《(阴阳师同人)快看那只酒吞也在疯狂攒茨木!》 第1页 《[综]快看那只酒吞也在疯狂攒茨木!》作者:咬虫子的桃花 文案 八歧大蛇被暂时封印后,得以喘息的平安京仍旧魑魅魍魉横行。 邪恶的妖物从黑暗中诞生,妄想问鼎阴界鬼王之位,设下毒计,想要挑拨站在鬼族巅峰的酒吞童子与其左膀右臂茨木童子反目成仇、互相残杀。 一杯忘情酒(实际混合了不可言说药物),茨木希望酒吞重新成为那个令他着迷的君临妖族巅峰、实力超群、头脑聪明、还冷静谨慎得令人可怕的鬼王! 一夜混乱(酒乃色媒人),酒吞扶着腰,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胆敢冒犯他的那个傢伙揍成肉饼! 但是,他没想到,茨木竟然在他去算帐之前,中了别人的陷阱,于返魂大阵化作数块碎片,散落在不知名的角落。 怎么办? 要报仇,就要先攒茨木的碎片,酒吞童子心不甘情不愿。 他抱臂而立,冷傲地道:“茨木童子只能死在本大爷手里!!!” ---------------- cp:酒吞(受)x茨木(攻) 阴阳师作为大背景:单元故事,涉及日漫、国外影视剧、国内名着小说等等,大杂烩。 实际上,这就是为了满足作者君的一个小心愿——游戏阴阳师都满级了都木有抽中一只茨木,到目前茨木还是三块碎片啊!所以,作者君的怨念所致,让酒吞也常常攒碎片的痛苦吧!谁叫抽到他那么长时间还没把他老公吸引来a+!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无限流 相爱相杀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茨木 ┃ 配角:多很多 ┃ 其它:,酒吞童子,茨木童子 【】 第1章 楔子 *** 平安京的阴阳师们以巨大的牺牲再次封印了邪恶妖怪八歧大蛇,然而世界并没有因为邪祟的败退而归于平静。 长久被封印,一朝得到自由却又转瞬失去,八歧大蛇的怨念宛若无影无形的妖魔,在黑夜山中咆哮嘶吼。妖魔鬼怪如苍蝇逐臭一般汇聚而来,量变产生质变,终于一次雷鸣电闪的暴风雨之后,于山中一个阴冷的洞穴中生出了一个银髮男人。 不知从何起源的洞中河,流淌的不是清澈冰冷的水,而是殷红粘稠散发着腥臭的粘液。 银髮男人从其中起身,清瘦的身姿,纤长的四肢,额前长而厚的头髮结结实实地将他的眉眼遮住。他手往空出一招,一袭黑红的斗篷将他全身罩得严严实实。 “大人。”一个巫女打扮、手持星光法杖的年轻女人缓缓走来,她的嗓音很温柔很优雅,从容不迫,仿佛没有什么能惊扰她。 自从迷煳地吃下人鱼肉,歷经岁月不老不死,她都不记得自己最初的姓名了。人们称唿她为八百比丘尼——一个生命之火已熄灭、令凤凰火也感到厌恶的冷冰冰的倒霉女巫。 浓密乌黑的长髮结出两条辫子垂在胸前,她似乎很爱一手捻弄把玩一边的辫子。 微微泛蓝的眼眸映着不远处背对她的银髮男人,八百比丘尼嘴角带着一抹习惯性地微笑,慢条斯理地继续道:“我来迎接您,今后我将任您驱使,为您效犬马之劳。” 明明是说臣服的话,她却没有显出半分奴颜婢膝。 银髮男人沉默着与她擦肩而过。洞外雨后晴空正好,男人所走过的地方,斗篷下摆拂过生机勃勃的糙木,瞬间枯萎零落。 虫蚁蛇鼠嗅到他的气息,立刻四散奔逃,空中鸟雀惊飞。他被生灵们排斥,可他并不为此感到侷促和不安。 生灵都该畏惧他,在他看来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八百比丘尼安安静静地跟在男人身后,她目光深远,嘴角的微笑一直保持着,就像个影子,只要前面的男人需要,她便会立刻凑上去献出忠诚。 两人一前一后,跋山涉水,谁也不知疲倦。日升日落,盛夏到寒冬,他们遇见了许多妖怪,男人以妖怪为食,一路收割过去,渐渐他兇残的名声传扬八方。有妖怪对他闻风丧胆,有妖怪慕名而来,想投在他名下,以他为王,抱个金大腿好狐假虎威。 一天男人爬上一座山,看到不远处有一片庞大的宫殿群。冰雪覆盖其上,银装素裹,气势恢宏。他问身后的巫女:“那就是鬼王酒吞童子的王城?”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些沙哑,细细一听似有蛇吐性子的丝丝声。 八百比丘尼点了点头道:“据说酒吞童子并不喜好奢华,您所见的宫殿,是他忠实的追随者茨木童子特意为他所建。” 男人早从小妖怪们那里听说站在鬼族巅峰的酒吞童子十分强大,其手下茨木童子,亦是一员威震四方的悍将。闻名已久,从未觌面交手,他心里微微有些好奇,同时也有些蔑视。 他诞生于极邪恶的怨念和数万妖怪的献祭之中,本身实力非凡,足已傲视群雄。 八百比丘尼忽然嘆了一口气,用一种遇见麻烦的语调,略略遗憾地道:“那位大人明明已经復活,之所以会再次失败,究其原因,阴阳师安倍晴明和供他驱使的式神的强大是一个原因,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从中协助阴阳师,也是一个原因——当初若非他们帮助阴阳师拖延时间,封印大阵或许……” 说带此处,她露出一个苦笑,转眼又恢復平静,淡然优雅地嘆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没什么意思。日子总要往前看,大人,要想再次解救那位大人,我认为,剷平来自鬼族的障碍,很有必要。” 男人轻蔑地勾了勾唇:“小小萤虫,岂能与日月争辉。我去杀了他们,将这片王城化为灰烬……” 八百比丘尼摇摇头道:“大人,这酒吞童子并不简单。他遇敌,敌强他更强,有不死之能。他身边带有一个鬼葫芦,里面酝酿着只有他能饮用的‘神酒’,无论他遭受多重的伤,仅仅一口便能使他恢復到巅峰,于别人而言,那‘神酒’却是剧毒,无药可解。鬼葫芦也不是个死物,它拥有生命,具有吞噬之能,可大可小,凡是被它吸入,几息之间便会化为一滩水溶入‘神酒’之中……” “再说那茨木童子,他拥有一只地狱鬼手,寻常他右臂处空空无物,一旦遇到劲敌,他便会召唤地狱鬼手,只需一招便能将对手捏得灰飞烟灭。更别说他本身凶戾狡诈,擅变化……这也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大妖怪。” 男人道:“以你所见,该当如何?” 八百比丘尼胸有成竹道:“以我拙见,无需硬碰硬。智取即可。” 男人也听说过一些关于酒吞童子、阴阳师安倍晴明、鬼女红叶三者之间的风月传闻。 酒吞童子爱慕绝色的鬼女红叶,鬼女红叶心仪俊朗强大的安倍晴明。 倘若论智取,那便是着眼于鬼女红叶了。俗话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美人关难过——妖鬼暗地里都在八卦酒吞童子为了一个求不得的女人整日借酒消愁,志气全消,没了往日的气势。 哪知八百比丘尼却神色诡秘地道:“鬼女红叶固然是一个克敌制胜的好棋子,可惜——还不是最好的。” 她解释,昔日安倍晴明畏惧于心中潜藏的阴暗,怕自己被那些见不得人的念头给影响,故而施展禁术,撕裂阴阳,抛弃他黑暗的一面,想着只给自己留下光明正大。 第2页 没料到他放弃的黑暗化为性格乖戾、行事狠辣的黑晴明,与他处处作对,其中就有唆使红叶吞食妖鬼和人类,得到极致的美貌好博取安倍晴明的欢心。 这件事,说起来是安倍晴明亏欠了鬼女红叶。若是他们利用红叶,免不了牵扯到安倍晴明,这人手下式神众多,连八歧大蛇与他对敌中,都占不到多少便宜,此时他们羽翼未丰,又何必去招惹安倍晴明? 八百比丘尼道:“我精通占卜,能预言,我能看到许多人看不到的,我活了太长的年月,也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的。大人,对付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其实很简单。” 一个忠心的属下,对自己同为男人的王抱有不可见人的心思,纵使他们亦是挚友,王的尊严和骄傲,又岂是轻易容人亵渎和侵犯? **** 茨木找遍了王城都没寻到酒吞。城中所有小妖小怪小鬼都说大王有三四天没回来了。 因为阴界曾出现裂fèng,阴阳师耗费心血千辛万苦将其封印,却是治标不治本,时不时会出现动盪,跑出大批妖怪。 茨木好战,同时也为捍卫酒吞和他在妖族鬼族之中的地位,他需要征伐各处不安分的妖魔鬼怪。 这些日子他去了东边,同时也想狩猎近来名声大噪的那个传闻一身黑斗篷身后跟着一个巫女的妖怪。 没什么收穫,茨木又牵挂着酒吞,于是不再多做耽搁,马不停蹄赶回来,不想等待他的只有空寂的宫殿。 他多怀念过去,意气风发、雄姿纠纠的酒吞豪慡地邀请他一同吃酒的日子。 自从遇见那个脆弱的女人,鬼王酒吞童子就变了。 茨木连甲冑都不换下,径直赶往枫叶林。 鬼女红叶早已不在枫叶林里居住,八歧大蛇復活又被封印,各处都不安定,她早去了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庭院寻求庇护——如她所愿,日夜与心爱之人相见。 佳人已去,酒吞童子却依旧常在此徘徊。 茨木知道,酒吞一定又是喝得酩酊大醉,在枫叶林中红叶常常翩翩起舞的地方蒙头大睡。 事实也如他所料,他在一株红枫树下找到了酒吞。 睡梦中,酒吞还念念不忘红叶。茨木听着对方一声又一声唤着‘红叶’,那样亲昵和渴慕。 茨木抿着唇,绷着脸,仅有的左手渐渐攥成拳头。 他一拳头砸在酒吞头上的红枫树树干上,因为沾染妖气常年保持艷红的枫叶簌簌掉落,地上积着一层雪,红白对比,显得异常夺目。 “你真就那么喜欢她?她从来没有给你带来快乐。”茨木喃喃道,“为何不回头看看我?我一直守着你……” 他始终不能明白酒吞怎么会迷恋那样一个空有一副绝色皮囊的脆弱鬼女。 不能让酒吞一直是这幅颓废的模样!茨木阴沉着脸,心道,他一定要想个法子…… 或许老天听见了他的心声,寻觅多日,他找到了一种名为‘忘情’的酒。 “大人,这酒只需一口,便能将心中最爱之人的音容笑貌忘得干干净净,那些你侬我侬的过往,内心最深处的情愫统统一下抹消——” 嗜酒如命的妖怪狸猫小心翼翼从地窖里捧出他珍藏的一坛忘情酒。 茨木瞅着那酒,眼中沉郁。 忘记那个女人,酒吞就会重新变成那个令他心动的鬼王了吧…… 第2章 酒能乱x *** “我想活动活动筋骨——”难得没喝醉的酒吞,伸了个懒腰,把骨头扭动得咯吱咯吱作响,“吶,茨木,跟我去狩猎那些不知死活的傢伙吧——” 鬼王酒吞,人生三大乐趣:一是酒,二是战斗,三是红叶。如今他喝光了能找到的所有美酒,百无聊奈中,自然要去活动拳脚了。 茨木站在不远处打量酒吞。男人一如既往举止豪慡潇洒,一身简洁的劲装,蓬松如火的红髮,懒洋洋地靠在假山上,神情散漫,又带了点小不耐,活像一只无害且又嫌午后阳光不够热烈的大猫。 若是把这样的大猫抱在怀里是什么感觉? 一个念头飞快地闪过,却被立刻摁下。有些意识是犯禁的,光生出来已是不该,一遍又一遍反覆在脑海中回味琢磨,自我折磨地同时也很危险。 他不在乎伤害别人,唯独酒吞除外。 茨木面上不动声色、跟往常一般轻松惬意地笑道:“能跟酒吞一起狩猎,我自然求之不得。” 酒吞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说罢转身,没走几步,酒吞顿住脚,摸着后脑勺,略略烦躁地道:“茨木,你说我是不是该去安倍晴明的庭院把红叶接回我的王城,你说她一个妖怪,又不是跟谁订下契约的式神,整日跟那群阴阳师混在一起,怕是不大好吧?” 没听到茨木回话,酒吞自顾自继续道:“安倍晴明那傢伙整日东奔西走,忙于寻找永久消灭八歧大蛇的法子,哪里有功夫好好照顾看护红叶!所以说,我很有必要去接她回来……” 男人一门心思牵挂红叶,神经粗大迟钝得根本没留意到好友闻言越来越黑沉的脸色。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没得到回应,不由得转身正面茨木,疑惑地问:“喂,你怎么不说话?” 私下里不被愤怒所激发的酒吞,从来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从前桀骜不驯的时候,这毛病便有苗头,等对绝色的鬼女红叶一见钟情,便有病入膏肓地趋势。 有病就该治。 茨木又想起好不容易被他寻到却又犹豫万分该不该使用的‘良药’。 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他嘴上还是一副包容的好脾气状态。 “酒吞,你愿意保护她,也得先问问别人会不会接受你的好意。” 一句话把酒吞噎住了。他搔了搔头,郁闷道:“真是——好烦。” “大好的日子,有空烦还不如去喝酒,”茨木见酒吞双眼发亮,就道,“我前些天正好找了些美酒,你一定会喜欢。” 酒吞一听到美酒,霎时把胸中的郁结抛到脑后。他哈哈一笑,大大咧咧地上前一把拽住茨木的左胳膊,催促道:“有美酒不早说!快快快!赶紧把你的美酒拿出来,我们不醉不休!” 携手至茨木的居处。 那是王城中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木质的房屋散发着天然的木香。他俩就在廊下席地而坐,中间放了一张小木几。 茨木把狸猫献来的忘情酒拿出来,开封后浓郁的酒香迫不及待地冲出、扩散,顷刻之间,就让人的嗅觉和心神为之倾倒。 酒吞半眯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陶醉地嘆道:“好酒啊——” “你先尝尝——”茨木拿了两个青碧色瓷碗,将清澈如水却酒香霸道的酒液倒入两个碗中,他的手没有半分颤抖,稳如磐石。 嗜酒如命的男人很是忍耐不住地端起一碗,咕噜咕噜两三口干掉,然后重重把碗往木几上一搁,回味一番后,拍着大腿,畅快地大笑道:“好酒!再来!” 茨木滴酒没沾。从头到尾,他斟满一碗又一碗,几乎不见情绪波动地把整坛酒都餵入了酒吞的肚子。 酒吞仰着脖子,抖掉碗里最后一滴酒。他砸吧了几下嘴,瞅着空空的酒罈,露出遗憾地表情。 第3页 “难得的好酒,竟然就这么一点儿——” 酒香还萦绕在他们周围,酒吞像是才意识到茨木一碗都没喝,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请我喝酒,却让我独占了,好兄弟,下一回我请你——” 茨木目不转睛地盯着酒吞,不言不语地等待药效发作。他心里默念着,很快……那个女人便会永远在酒吞的记忆里消失了…… “哟,这酒的后劲儿还挺大的呵——”酒吞感到脑子发昏,口干舌燥,有那么一股儿热气浑身乱蹿。他扯了扯领口,露出跟多的脖子胸膛。 茨木忽然觉得眼前的酒吞比过去还叫他移不开眼。 忘情酒的香味还未散去,持久得令人惊嘆。茨木没有喝酒,可他感到自己已经醉了,仿佛坠入能让人随心所欲的梦中…… *** 第3章 追踪 酒吞醒来,身边不见茨木的人影。起初他尚且有些发蒙,待感到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泛着怪异的酸痛,而最让他感到难堪是某一处…… 他扶着腰勉力坐起,环视四周,件件熟悉的摆设,让他几乎不用脑子都能认出这是茨木的住处。 此时已至午后,灿烂的阳光投射进来,在榻前落下一片光明。酒吞揉着太阳穴,混沌的记忆渐渐沉淀清晰…… 炙热的氛围中,无力瘫软的男人犹若案板上的肉一般任人宰割热,饱含情欲的双眼,能烧穿他的视线不愿松懈片刻地凝望他。 纠缠的肢体,交颈的亲昵,由克制忍耐到放纵,野兽一般的喘息和嘶吼…… 当被进入那一刻,从未尝过的剧痛—— 酒吞只觉脑门像被威力巨大的雷电当场噼开,脑子里嗡嗡了好一会儿,才清清楚楚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说起来,活了很长很长岁月,见多识广的酒吞,的确在感情上比较迟钝,可这并不代表他不知人事。 比起人类的行为,妖怪行事更为放诞肆意。 甭管雌雄,只要看对了眼,搅在一起胡天胡地的妖怪可不少。 但大多数的妖怪还是讲究阴阳调和,取向都在正常的道路上。 酒吞会看上鬼女红叶,便是自认心之所向的乃是温柔美丽的女子,而非与他同性别的男子。 结识茨木之初,他对这傢伙平日里老爱说些怪话而感到很不耐,却没联想到某个微妙的方向,直到木已成舟,事实摆在他眼前…… 酒吞脸黑如锅底。 他是顶天立地的鬼王酒吞童子,那傢伙竟然敢对他存有如此龌蹉的心思,还敢用下了药的酒设计他,趁他酒醉,对他做下这等不容宽恕的事…… 怒火一瞬被激发,暴怒的酒吞根本没多余的理智去细细思索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是否另有隐情。 他满脑子只有杀人雪耻的念头! 鬼王的身体,承受力自然是普通人不可比拟。但王见王,床底之间某人的战斗力不可小觑。恢復力强悍的酒吞不知道身子哪儿出了问题,从头到脚的不适硬生生折磨了他两三天,他强忍着这令人恼怒的滋味,掘地三尺地寻找,却是连茨木的半根汗毛都没见。 仿佛一夜之间,把他吃干抹净,占尽便宜,一句话都不说将他好好羞辱了一顿的茨木凭空消失了。 近乎狂躁的酒吞竭力压抑着怒火,派出更多的小妖怪去搜寻打听茨木的踪迹。 一连七八天,没有任何消息。 濒临怒气爆炸的酒吞,无奈之下,干脆去找阎魔。 冥界之主阎魔有一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平日深居简出,最爱宅在冥界,酒吞很不客气地称唿对方为老女人。 阎魔风华正好,成熟有魅力,言谈举止皆是很有威势,没有半点辱没身为上位者的高贵,但她活的年头太长了,长到让人实在没办法被她年轻的外貌欺骗。 她的眼睛承载了许多内涵,让人望一眼便感到无尽地的浩瀚和神秘。 只不过,这般令人畏惧的阎魔有一个小小的缺点——她的声音太难听了,像个威严的老太婆——这也是酒吞揶揄她的原因之一。 酒吞还没见到阎魔,便先被判官拦住了。 这是一个古板严肃的男人,书生模样,面目还算年轻,常年手上执着一支可判生死的笔。 判官显然很不欢迎酒吞这个不速之客。他道:“酒吞童子,你不好好待在你该在的地方,来我冥界有何贵干?” 饶是在寻常,酒吞都不大理会判官,何况此时他狂躁到想吃人,闻言眸光锋利地瞥了一下对方,冷哼一声道:“滚开!” 说罢径直去找阎魔。 判官死忠阎魔大人,见此就要跟酒吞较劲儿,正在僵持中眼看要打架,阎魔来了。 阎魔有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小爱好——她喜欢小孩子,越可爱越喜欢。当年酒吞童子还是一个红头髮的小屁孩时,她见了就喜欢得紧。 所以,看到如今健壮高大的鬼王酒吞,阎魔的态度很慈祥和蔼。 她倒是心里明白,自知酒吞这会儿脾气很烂,便没多废话,见到人便直奔主题—— “酒吞童子,我知道你来我这里是为了什么。” 酒吞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多费唇舌。阎魔,你帮我看看茨木在哪里?” “放肆!酒吞童子你怎么能用这种无理的态度跟阎魔大人说话!”忠心的判官看不惯酒吞那种高傲的嘴脸,忍不住出声呵斥。 “诶,鬼王一向性情如此直率。”阎魔安抚住判官,对酒吞道,“我也不能具体说出他在哪里。” 酒吞闻言皱眉。那混蛋跑哪儿去了?连阎魔也无法找到踪迹? “我知道你在找他,这里有点东西可以给你看看,或许对你有帮助。” 阎魔使了一个术法,她跟前出现一个成人高的光景,里面人影物影晃动,水纹一般的波动渐渐归于平静,霎时现出有内容的画面—— 一身甲冑,面罩严霜的茨木走至一片阴森森的幽林,天上月朦胧,周遭浮动着星星点点的虫光。 只见茨木脚下黑乎乎的土地上忽然浮现一个纹路复杂的大阵,眨眼之间,茨木半点反应间隙也没有,就被从大阵中蹿出的无数黑光包围穿透——那个明明该肌骨坚硬如铁的男人,瞬间似一块琉璃般脆弱,咔嚓几声,肉眼可见地碎成数块,转瞬化作无数星点消散在空气中。 酒吞目瞪口呆,转头看向阎魔,皱眉问:“这是——” “酒吞童子,你心里应该明白了。”阎魔见酒吞露出复杂的神情,又道,“他中了返魂大阵,如今已经死了。” 一个死字砸在酒吞心头。 沉甸甸的,追得人整颗心都在颤抖。 他沉默半晌,冷冷道:“阎魔,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帮他隐瞒踪迹?” 阎魔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挑眉似笑非笑问:“哎哟,你以为我骗你?” “那傢伙的本事我再清楚不过!谁能那么轻易地杀死他?”酒吞眼露讥讽,“返魂大阵早失传了,当今世上没人能摆出它!” 返魂大阵,是一个专门针对妖魔鬼怪的强大阵法。诞生之初,不知有多少妖怪栽在里面丧了命。当时妖怪大能们为了生存和庇佑能力不及的妖怪们,联手将会返魂大阵的阴阳师诛杀殆尽。 第4页 就算当今天赋卓绝的阴阳师安倍晴明,怕是也没那个能耐!!! 阎魔道:“凡事总有例外。茨木童子的确死了。你要不信大可以再去找。” 酒吞不以为然,当下告辞。 之后他找个几个月的茨木,杳无音讯。 酒吞也冷静了些,心里有些不安定。他再次拜访阎魔。 阎魔正在逗弄爱撒娇的白童子,闷葫芦黑童子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白童子。 鬼使黑和鬼使白俩正对阎魔说什么,察觉酒吞的到来,纷纷闭嘴,向他投以目光。 第4章 復活。 “如何?你该相信我了。”阎魔率先打破沉寂,说的话却不怎么悦耳,“茨木童子已经死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酒吞强压下怒气。到此时他仍旧心存怀疑——茨木怎么会死了?那傢伙给他留下那等耻辱,他还没雪耻对方就死了,他不甘心!!! “我今天到此,只想问冥界之主一个问题。”酒吞沉声道,“怎么復活那人?” 妖怪修炼到他们这种境界,要想他们死得彻彻底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看剷除八歧大蛇到如今也是令人万分棘手么。 阎魔活的年头,定然知道许多秘闻。其中,说不定就有復活之术。 说起来,酒吞併不想来见阎魔。这老女人能看透一切的眼眸,八成连茨木对他做下‘好事’也看在眼中。 堂堂鬼王,怎么也是要面子的。这种耻辱的事,光搁在心中已让他心如火烧,再被别人知晓,那真是太糟糕了。 可最终酒吞还是来找阎魔了。他不想去分辨清楚自己行为的深意,他只简单粗暴地把这视为自己对茨木的仇恨已经高于一切,是他现如今必须完成的目标。 “我还想你冷静下来会做什么呢?”阎魔微微一笑,那双能洞察一切的眼眸里盛满一种诡秘的情绪,“我原以为照你的性子,会盛怒之下,先去寻找那杀了茨木的幕后人报仇,没想到——” 话到此处,肚子里藏了很多秘密的冥界之主意味深长地笑了。她在酒吞十分恼怒的瞪视中,淡淡道:“我也不为难你,谁叫我心软,看不得——”有情人执迷不悟,互相折磨呢。 她没把话说透,顿了顿转了话题道:“死于返魂大阵的妖怪,连灵魂都不会留下。” 这事实酒吞知道。实际上,在这几个月的寻找中,被现实逼得几乎束手无策时,他忍着心中的排斥,去了阴阳师安培晴明的庭院。 晴明有灵视,一旦开启,可以看见亡灵。 酒吞万分不愿与‘情敌’打交道,可为了找到茨木的踪迹,他开口向晴明求助。 晴明感念于当初抵御八歧大蛇时酒吞和茨木的帮助,帮忙自然乐意之至。 他们来到返魂大阵所在的地方,开启灵视的结果,仍旧一无所获。 不论人类还是妖怪,死后只要心存执念,灵魂便不会消散,始终徘徊在身亡的地方。 酒吞很不想往那个令他抓狂的方向想,但他确定茨木不可能心中无执念。 所以茨木要是死了,定会有亡魂。 可现实总是出人意料。郁闷的酒吞自那时起就陷入一种复杂的情绪中.他找不到茨木,连对方的灵魂也找不到,倘若那混蛋真的死了,照眼前的局面,岂不是妖怪的死亡中最倒霉的一种——魂飞魄散,再无復活的可能! 阎魔看着气息低沉的酒吞,觉得十分可怜。她安抚道:“你也别太失落,或许还有机会。” 她解释,死于返魂大阵的妖怪之所以会不存在灵魂,是因为他们的灵魂被撕裂成数块,同时为了防止有奇术能聚魂将其復活,破碎的灵魂会被抛入不知名的空间。这世间少有人能跨越时空,故而收不齐灵魂碎片的妖怪,等价于彻底地被消灭。 一线生机很渺茫,但毕竟存在。 阎魔建议道:“你可以去问问阴阳师安培晴明,我知道你不愿意跟他多废话,我可以让鬼使黑鬼使白跟你一起去把事情说清楚。” **** 京都庭院。 晴明听完鬼使二兄弟的叙述,瞥了一眼不远处阴沉地坐在糙地上的鬼王。他沉思一番道:“这事不好办。” 鬼使白受阎魔大人之託,自觉应竭尽所能,他道:“晴明大人没有否定,想来是有办法,先说出来大家听听,再说好不好办。” 鬼使黑嘴巴一向比较欠,他嗤了一声,压低嗓音道:“我看那鬼王酒吞童子多半在怪阎魔大人不把话说清楚,非要叫他来问晴明大人,估计觉得阎魔大人在敷衍他呢!照我说这傢伙脾气那么差,求人还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我们就拖拖拉拉,让他干着急!” “你别瞎起闹!”鬼使白白了一眼自己的兄弟,转头对又陷入思索的阴阳师道,“酒吞童子怕是因鬼女红叶那一事对晴明大人还有意见,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一次不如帮他解了眼困难好叫他平了那口气……” 晴明嘆口气道:“我可没说不帮忙。我只是在想这事该如何下手——” 返魂大阵,晴明也会,只不过他不能摆成功。 结阵的条件很苛刻,除了阵纹咒语不可有丝毫偏差,施阵的人天赋和灵气强大,启动大阵的能量很特别——需要献祭一个力量充沛的生命。 纵观阴阳两界,要想结出的返魂大阵能杀死茨木童子,所需献祭的生命就更挑剔了。 晴明一向心地仁善,不愿无缘无故去抓妖怪结下返魂大阵。这时乍然听说有其他人摆出返魂大阵,头一反应幕后人就是背叛他的八百比丘尼。 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八百比丘尼拥有不死的能耐,她的阅歷完全可以知晓返魂大阵的内容。若是她献祭一次自己的生命,成功摆下返魂大阵并不难。 他把这些说出来,料想酒吞童子会很愤怒,要去找八百比丘尼寻仇,没想对方十分不耐烦地盯着他,冷冷道:“你能少说一点废话吗?我只想知道如何復活那傢伙!!!” 看来酒吞童子是一门心思要救茨木童子。不愧是挚友。晴明在心中感嘆的同时,更是敬佩他们的情谊。 他也干脆了,长话短说道:“一般的妖怪就算是找到完整的灵魂,也没办法跟从前一般以肉身的方式鲜活地存在于世。不过,到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你们这种境界,灵魂的强度已非常人可比,我这里有一种先辈传下来的百鬼契约书,将完整的灵魂养在里面,过一些时日就可以将其召唤到现世。这种方式復活的妖怪,与过去一般无二。” 契约书对灵魂的强度有要求,弱小的妖怪灵魂投入里面,不仅无法復活,反而会因承受不住里面庞大的灵力而魂飞魄散。 晴明道:“契约书还有一个好处,破碎的灵魂养在里面,还可以重新结成一体,所以要復活茨木童子,说起来也简单,只需要收集齐他破碎的灵魂就可以了。” “不过,你们也知道,返魂大阵把他的灵魂碎片抛入了不知名的空间,”晴明习惯性地用扇子敲打着手心,皱眉道,“这就是难处——那些空间在何处是什么模样,我们完全无法想像,最关键的,我们一无所知,却还要想法子进入那些空间,这如何进入,才是最难的。” 第5页 酒吞听完,才知道希望有多渺茫。 他沉默地背对众人,双手握拳,咬牙切齿。 难道茨木就真的……死了? 无论如何也不甘心。酒吞冷声问:“难道就真没办法了?”那阎魔让他来问什么?再遭受一次打击? 晴明道:“有办法。” 酒吞刷地转身看向晴明:“快说!” 晴明将众人带到他的书屋,里面有许许多多成卷的竹简。房屋中央有一个空地,顶上阳光直入,地面刻了一个花纹复杂的阵纹。 “神乐——”晴明叫了一声,片刻一个娇小美丽的女孩子从另外一个门进入书屋。 她的声音很甜美,望向晴明的眸光中透着信任。 “晴明,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晴明指着地上阵纹道:“我想召唤一个式神,需要神乐的协助。” 神乐瞟了瞟酒吞等人,点了点头,便乖顺地在阵纹一边盘腿坐下。 晴明解释道:“我知道一个能力鸡肋的妖怪,世间罕有,我找到它时,它已经死了,我寻到它的灵魂,一直养在百鬼契约书中,算算时间,可以復活它了。” 然后,晴明说了说那妖怪的能力为何鸡肋。 那妖怪能穿越到异世,可没办法携带活生生的人或者妖怪穿越,只能携带灵魂穿越。 定位不不稳定,除了穿越再无其他能耐。 晴明告诉酒吞,要靠这种妖怪穿越寻找茨木的碎片,风险相当大。 “你要从你的肉体中抽出灵魂,这妖怪带着你的灵魂穿越,一般而言,你以灵魂到达异世,先要寻到适合你灵魂的载体,才能在异世自由活动。这个过程,有太多不可预料的危险,随便一点小小的意外就可以要了你的命。再说,你不知道茨木童子的灵魂碎片在哪个异世,又是以何种方式存在……酒吞童子,你要想好,復活茨木童子,对你来说,是拿命来冒险!” 稍有差池,酒吞就要给茨木陪葬。 晴明说这么多,也是让酒吞好好考虑。 这时鬼使白插嘴道:“对了,阎魔大人有句话让我适时传达给酒吞童子,她说,你同茨木童子羁绊很深,你本身对茨木童子的灵魂碎片具有天然的强大吸引力。” 酒吞细细想了想这句话,然后对上晴明的眼眸,他冷哼一声,扬起下巴道:“别跟本大爷啰嗦了!那傢伙的命只能交代在本大爷手里!” 第5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 雨后清新的空气令万物都呈现一种欣欣然的状态。酒吞却丝毫感受不到大自然天然的馈赠,他眉头紧皱,表情烦躁,手里拎着一只刚猎杀到的兔子,从疯长的糙丛里钻出来,看了看两臂和两腿上被糙叶锋利的边缘割出的又细又浅的红口子,骂了一句见鬼,便埋头往林外的村子走去。 鬼王酒吞,不,应该说是凡人酒吞。不知该托谁的福,那被晴明描述得万分危险的穿越,酒吞有惊无险地成功灵魂穿越到第一个异世。 他抽出的灵魂,找到一个临时的载体——晴明已经警告过他,载体也是不可预知的,酒吞併没当回事——按照他的逻辑,他是鬼王,能够承受他灵魂的载体必然也同为妖怪,岂知世事狠狠打了他的脸。 他现在的身体搁在人类中,才十五六的年龄,尚且是个半大的男孩子,因为常年营养缺乏,饱一顿饿一顿,身子骨干巴巴的,长条条的,看着既可怜又脆弱。 酒吞很嫌弃这副身子,可他不得不接受——晴明的引魂符带他搜索的最契合的身子偏偏就是这么一副令他难堪的模样。 除此之外,还有令他头疼的麻烦——这身子死于强盗入村劫掠,混乱中被乱刀杀死。原本该尘归尘土归土,年轻的生命就此终结,恰巧遇上酒吞,復活的同时,他便要面对这身子原有的责任—— 身子原名森,有个七岁的妹妹。小女孩名为铃,亲眼目睹父母同哥哥被强盗杀死,因而产生心理障碍无法说话。 铃守着爸爸妈妈哥哥的尸体不哭不闹,村里人看不下去,要将尸体糙糙掩埋处理前,酒吞醒了,然后这拖油瓶就挂在了他身上。 小女孩见哥哥死而復活,欣喜之中,终于哭出了声,恢復了往日的活泼。碍于死人復生在这个妖怪横行的战国时代一旦传扬出去,会令村里的人感到恐惧,进而做出过激的行为,酒吞带着铃避开了原主生活的村子,暂时移居他处。 凡人需要吃喝,从来不为衣食住行发愁的酒吞尝到了柴米油盐这些鸡皮蒜皮的事琐碎烦乱的滋味。 他一面对异世跟他生活的平安时代还算相似感到幸运,一面又为这个名为战国的时代感到震惊——妖怪横行四处作乱,八方动盪战火肆虐。 曾征伐四方,纵横妖魔鬼怪之间,凭藉己身能耐打下一片江上的鬼王酒吞,禁不住被这个混乱的时代所激发,摩拳擦掌要大展拳脚,可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介脆弱的凡人,他便感到一阵郁闷。 这种郁闷短时间内还无法排遣。 **** 酒吞在河边把兔子剥了皮,清洗干净,距离他的新家还有些路时,远远就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沖他跑来。 “哥哥——”熟悉的声音令酒吞皱了皱眉。 其实,他不怎么想带着铃。 鬼王酒吞手上沾了不少鲜血,有妖怪有人类,但自从登上鬼族巅峰,他的骄傲和强大,令他对弱小者存有天然的一种可怜和不滥杀的自我约束。 强者,从来不是杀多少生命就可以证明其强大。 所以他对铃有些微怜悯,铃又是个天真纯粹的小姑娘,她的赤诚良善似能感染他人。酒吞也不知道是否还有这身子残留的意志在作怪,反正他有点稀里煳涂地把这个小姑娘养在了身边。 “哥哥——”铃光着脚丫子,兴沖沖跑到兄长跟前,发现兔子肉,立马捧着脸,两眼冒星星地赞嘆:“哇——哥哥好厉害!今天铃有美味的烤兔肉吃啦!!!” 说罢,她把一束刚采的鲜花献给酒吞。 “哥哥,这是给你的。” 酒吞瞥了一眼小姑娘献宝一般的表情,没有回绝她的好意,接过鲜花,随手插在胸口的衣襟里。 小姑娘很爱唱歌,这在不喜欢吵闹的酒吞看来,原该是不能忍受的,可这次成了例外。 铃唱着自己编的歌,拉着哥哥的手,走在村中的小路上,仿佛将过去的血腥悲惨的回忆完全放下了,只留下有亲人陪伴的幸福和快乐。 因为动乱,村里有不少孩子无家可归,平时东家蹭一口饭西家讨一口水,酒吞虽成了人类,可凭藉他的经验和这些日子的锻鍊,已有力量找到足够的食物,填饱肚子。 铃总会徵求他的意见,将多余的食物分给那些可怜的小孩。 于是,酒吞莫名其妙地被一群人类孩子喜欢着——他觉得糟糕透了,心里把这一切全部归罪于混蛋茨木童子。 日子就那般毫无起色地过着。一天月色明朗,看着铃睡下后,酒吞在屋外坐着跟那能带他穿越的式神说话。 只见一只成人拳头大的包子状妖怪在地上蹦蹦跳跳,又大又无辜的眼睛四处乱瞅,酒吞瞧它那副蠢样子,气不打一出来,一脚踩上去,只听那包子委屈地细声细气哭了起来。 第6页 “餵了,你还能更废物一点吗?”酒吞不耐烦地问,“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难道不该告诉我碎片在哪里?” 包子哭唧唧道:“我……我哪里知道!我定位,完全靠的是你!你心中有所想,冥冥之中,自然会把你拉到合适的世界……” “合适?”酒吞强压下一脚踩扁那包子妖怪的冲动,冷冷道,“本大爷都来了快半年,别说碎片了,连个不寻常的异象都没遇到过,你老实给本大爷说清楚,是不是搞错了位置?” 包子一脸‘包包心里委屈’。 阎魔曾说,酒吞童子本身对茨木童子的灵魂碎片具有天然且强大的吸引力。 酒吞不认为自己就该守株待兔,等着碎片来找他。 怎么说往后的穿越还得靠这蠢包子妖怪,酒吞将包子捞起,塞入怀中,站起来打算继续熬炼身子筋骨肌肉,不想忽然看见一道似流星一般的光亮从天边划过,投入黑黢黢的森林里后,紧接着惊起一片飞鸟。 一剎那间,他心中浮起一个怪异的感觉,指引他往光亮坠落的方向去。 酒吞也不含煳,立刻行动。 花了大半夜的功夫在野兽妖怪出没的林子里钻了一通,当心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刷地一下拔开遮挡视线的最后一层野糙,看清眼前,霎时愣了。 一棵树干粗壮,树冠茂盛的老树下,一个一身白衣的男人正虚弱地躺在那里,左臂处空空,胸前尚还残留着血迹。 男人察觉有人偷窥,勐地抬头,现出一张妖化后双眼赤红兇狠的脸来震慑敌人。 那赫然是一只犬妖的脸。 第6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妖化的面目只一瞬便又恢復成一张人类的面孔。 额生月印,左右脸颊各有两条红色的妖纹,金谋灿烂锐利,一头银白长发十分夺目,犬妖穿了一身舒适且能极显贵气的和服,领口点缀着殷红的六角梅花,看向人的目光淡然无波透着无情和疏冷,虽然身负重伤而动弹不得,却仍旧气势不凡。 这分明是一个美貌贵公子,如此人物身处眼前的陋地,竟让周围似乎也多生出了几分光辉,看得人眼前一亮,心中怔然不已。 酒吞从没见过这样容貌和气质二者兼美的雄性。 他和茨木童子,在妖魔鬼怪之中已是容貌绝俗的存在,其他知名才智力量容貌皆齐备的妖怪,比如能吹一手好笛子的大天狗,容貌亦是清俊阴柔有余,硬朗不足,妖狐形若书生,温柔缱绻,难免也流于柔美,万年竹五官精緻,健硕的体魄,看起来不缺刚硬之气,但对方穿着打扮偏好竹绿,这种温和充满生机的色泽与他常年保持的面无表情,实在不搭调。 很难十全十美,总会有一些缺陷,就连素有丰神俊朗之美名传扬在外的阴阳师晴明,跟前的犬妖一比,也要稍逊一筹。 许许多多的溢美之词从酒吞童子心间涌出,等他回过神,没感受到威胁的犬妖已无视了他,正兀自闭眼休息。 酒吞搓了搓手,略感侷促,硬着嗓子道:“餵——你是谁啊?” 犬妖似没听到一般,一圈蓬松看起来就极舒服的绒毛簇拥着他,将他衬托得更加高冷如雪,不容随意亵渎。 酒吞盯住那毛茸茸的东西,凭藉他的见多识广,反应了一小会儿才意识到那是犬妖的皮毛。 看起来好暖和的样子,不知摸起来是什么手感……酒吞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 胡思乱想,很快被摁了下去。酒吞见犬妖根本不搭理他,略感不慡。 搁在以前,碰见这种姿态高傲的傢伙,酒吞二话不说,直接先动手跟对方大战三百回合,分出个胜负高下,然后什么话都好说了。 但现在么,就他的人类血肉之躯,别看犬妖伤重虚弱,只要他胆敢靠近,犬妖杀一个毫无依仗的人类,还是轻而易举。 酒吞没有看漏犬妖锋利爪子,那堪比人类决定宝剑的爪子,轻轻一划便能在他脖子上豁开一个口子。 **** 自从在一股怪异的感觉指引下发现林中养伤的犬妖,已过去六七日。那一日心中的异样再没出现过,就好似只是酒吞的错觉。 酒吞却没放过那点点不同。暗自琢磨是不是跟茨木的灵魂碎片有关,但他暂时无法参透是怎样的联繫。 刚开始,他一天去一次,渐渐一天去两次,最后一天去三次。什么废话都不说,就默默地围观那明明重伤还泰然自若的犬妖。 他细细地观察,打量的目光充满了好奇和探究,有戒备,却没有恶意。犬妖很敏锐,察觉有人类偷窥他,竟没多去理会。 连续研究了几天,酒吞没有任何收穫。 他觉得局面不能继续止步不前,总要有个法子打破僵局。 要从犬妖身上找到灵魂碎片的线索,他该好好了解了解对方,于是他便琢磨该如何跟犬妖套近乎。 强大的时候,酒吞不屑于跟任何套近乎,不过聪明人本该能审时度势。他没办法依靠武力达成目的,只能曲线救国了。 可是套近乎不是酒吞想套就能套的。 他想起过去跟茨木童子认识不久时,自己也是一副对茨木爱答不理的模样。那时候茨木是怎么应对的?死缠烂打,不管他听不听固执地喋喋不休唠叨,投其所好……归结为一点就是‘缠’。 回首往事,他才发现茨木之心,昭然若揭,待他的态度一直怪怪的。也是他傻,才会一直眼瞎没发现不对。 酒吞一想到那些陈芝麻烂谷子里埋藏的‘好东西’,整个人都不好了。 根本不能从经验中汲取到任何益处——他瞧着那犬妖也是个脾气差的,说不定自己多啰嗦几句,人家一暴躁就把他宰了。 他有些郁卒,连铃都感觉到了。 到准备吃食那会儿,铃一边拿竹籤子串着她特意去采的可食用野蘑菇,一边问正在烤鱼肉的哥哥:“哥哥,发生什么了?哥哥怎么看起来不开心?” 酒吞无肉不欢,对铃爱吃的素食向来是连看一眼都欠奉。他冷不丁听到铃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说该怎么让一只……狗对人产生好感?” 原谅他把那不知名的犬妖说成一只卑贱的狗,实在是不想铃被妖怪的存在吓到。 铃睁大眼,想了想才道:“狗狗都是很可爱的,你给狗狗好吃的,它就会亲近你了。” 吃的?酒吞若有所思。 妖怪的食物跟人类可是天差地别。 有些妖怪尚且还接受人类的食物,尤其是混合了人类血脉的半妖,大多不排斥人类的食物。 纯正的妖怪,妖力深厚的,所需的食物大多是补充妖力和气力的天材地宝。一些走外门邪路,残忍嗜血的妖怪,其口中食物,五花八门,像活生生的人类血肉,人类灵魂,妖怪的血肉,妖怪的妖力…… 那犬妖一看便是血统纯粹,其口味是什么? 酒吞低头看着架在火上烤的鱼肉,想着自己可以先烤一些野兔肉野猪肉等等,给那犬妖拿过去,摆出一个自己想要交好的姿态。 至于犬妖吃不吃,这又是另外一码事,他还得从长计议。 ***** 杀生丸只想安安静静地养伤,奈何现实里总有一个不知死活的人类少年来打扰他的清静。 他与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犬夜叉几番争斗,一次落败,被对方用铁碎牙斩断了左臂,又一次落败,被对方用风之伤打到重伤。 第7页 若非当时他已逝父亲留给他的天生牙自动弹出结界救了他,怕是他会伤得更重,甚至情况再恶劣一些,在自己的轻敌和对风之伤威力的估计错误中,丢了命。 他已没有那一次断臂之痛时那般愤怒,他的心很沉定,很是八风不动。 养伤的日子枯燥无聊,每天还有一个小老鼠一般偷偷摸摸偷窥他的人类少年。 说起来也是怪异,只要少年一出现,他的目光便会控制不住地若有若无地粘在少年身上。 就好似少年身上有什么神奇的暂时参不透的东西在吸引他去探究。 莫名其妙的感觉,一下成了继他父亲犬大将把一把不能杀人的天生牙交给他这个天生的夺命的杀戮者之后另一个难解的事实。 杀生丸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后来竟发现那少年玩出了花样——对方开始拿人类的食物给他,每次来都伸长脖子一副欲言又止想劝他好好吃的表情。 他可不是半妖犬夜叉,整日跟人类混在一起,吃喝都跟人类一样。 杀生丸是纯粹的妖怪,对人类的食物甭管荤素都没半点兴趣。 他见少年锲而不捨地给他准备一日三餐,忍不住在心里冷嗤一声:愚蠢的人类。 第7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被杀生丸打上‘愚蠢人类’标籤的酒吞哪里不明白对方眼眸里的意思。 曾几何时,他也用那副嘴脸去对待所遇见的凡俗人类,彼时自觉天经地义,此时却免不得气闷。 这傢伙油盐不进的,真当他没办法? 暗暗憋了一股不认输的劲儿,酒吞决定弄一样好东西去打动那只犬妖。 妖怪的身体具有强悍的恢復能力,犬妖所受的伤,按理说不需药物,仅需要时日慢慢休养就能好,可在如今弱肉强食的世风之下,片刻的虚弱说不定就会成为致命的危机。 普通人类生病受伤,医生给他们的糙药来源大多是山林和田间地头,少有位置险绝的。而若是治疗妖怪,所需的糙药绝大多数生长在人迹难至的地方,且越是珍稀,其周边还伴生着兇恶的野兽妖怪。 酒吞知道一些不太复杂的疗伤药方子,他花了几天功夫,出没于山岩峭壁,密林深涧,几经波折,凭着一腔勇气,硬是把需要的药糙采齐了。 饶是他有命回来,身上还是挂了不少彩。 铃很听话,乖乖地等着盼望着哥哥归来。酒吞一瘸一拐地回到小屋,铃一瞧他那副狼狈模样,便心疼不已,连连追问他究竟去干什么了,却被酒吞三两句敷衍过去了。 当夜他在月下熬药,药香四溢,本已睡了却被香气勾醒的铃扒在门边看哥哥忙活。 酒吞把熬制好的药装入一个长长的竹筒中,塞紧封严实,回头见铃起来了,就把人安慰得重新睡下,然后他径直去犬妖养伤的林中古树下。 因着腿脚些微不便,路上耗了比平常多的时间。到他拔开糙丛钻出头,一下子就对上犬妖冷冷的目光。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几日不见,照这只犬妖不把他当回事儿的态度,按说会把他忘个干净,没想四目相对,他似乎从那犬妖疏冷的眸子里看出点难描难画的情绪。 酒吞盘腿坐在犬妖对面,把竹筒搁在跟前。他挺腰抱臂,忽然思索着,费了这么大功夫,万一这傢伙还不接受咋办? “餵——这个你赶紧喝了吧。”酒吞木塞子拔开,药香迅速地冲出来扩散开去。 他想,犬妖的嗅觉必然十分灵敏,看这傢伙一副聪明样儿,想必亦是有见识的,一定不会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这东西对你的伤有好处。”酒吞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的伤早点好,对你也很好不是吗?” 劝说了两句,哪知犬妖只淡漠地瞥了他一眼,目光扫过竹筒,便有闭眸休养。 唱独角戏的酒吞很怀疑,这只犬妖莫不是个哑巴吧? “东西我搁在这里了。”扔下一句话,酒吞便起身慢吞吞地离开。 他转过身后,没瞧见犬妖又扭回了目光,在他受伤的腿和被一种毒蜂蛰肿的左臂膀上流连了几圈。 少年去后,杀生丸一动不动许久才迟疑地伸手拿过竹筒。 黑乎乎的药汁尚残留余温。杀生丸浅尝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炸开,药汁入腹,没一会儿便觉妖力似乎恢復得快了些。 次日,酒吞去瞧了一眼,发现犬妖终于接受了他的好意,便松了一口气。 就说是聪明的傢伙嘛。 常言吃人嘴短,受了他的恩,以后就好说话了。 酒吞为自己的牺牲感到还算值,之后每隔三四天,他都想办法熬制一竹筒疗伤的药汁。 一来二去,渐渐熟了,一次酒吞拖了七八天才去,一只手骨折了打了一圈儿厚厚的绑带吊在脖子上,见到杀生丸时,他刚把竹筒放在对方手能够到的地方,就听那犬妖破天荒地开口了。 “你没必要送这些。” 犬妖的嗓音一如他的样貌气势一般,独一无二的疏冷,不带什么感情,语调之中仿佛携裹着寒风冷露,听入人耳朵里,教人心里凉悠悠的。 人美声音也好听。酒吞心里悄悄嘆一句,嘴上笑道:“哎哟,听你开一次金口真不容易,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吶。” 杀生丸目光毫无波动地盯着他。 酒吞道:“你把今天的药喝了吧。” 杀生丸没动。酒吞不禁哈地一笑:“我说,你是不是害羞在我跟前喝药啊?” 身为杀戮者的杀生丸知道强大力量的可贵和战斗的尊严,对什么叫害羞,可完全没概念。 但这不妨碍他听了少年的调笑后,沖那口无遮拦的小子放冷气。 “哟,不高兴啦?”对待闷葫芦,大概只能话唠一些才不至于冷场了。酒吞拍了拍衣服上的糙粒,席地而坐,特意问道:“近来你感觉怎样了?伤有好一些了吗?” 关心之情溢于言表。杀生丸侧首看向别处,午后从枝叶之间漏下的阳光洒落在他的长髮和和服上,合着他完美的侧颜在那一刻似消弱他生人勿近的气势。 酒吞盯着那毛茸茸的雪白皮毛有一点手痒。 也不知是换了个年轻的人类的身体,他也变得幼稚了,此时此刻,他竟然想摸摸对方的尾巴。 套近乎嘛,就要厚脸皮得寸进尺。酒吞打算测试一下犬妖对他的容忍到了什么程度。 他伸长脖子,手在裤腿上擦了擦,笑眯眯跟犬妖商量:“诶,我能……摸一下那毛茸茸的……漂亮装饰吗?” 杀生丸回了少年一个眼神杀,周身气势都比之前冰寒了几分。 “哎呀,我就摸一下……” “滚。” 没多少情绪的一个滚字把酒吞给撵走了。 回去的路上,酒吞突然想起,貌似在各种犬妖中,只有亲近的人才能摸他们的耳朵和皮毛。 而那些能被称为亲近的存在,大多数是他们的配偶。 也就是说,酒吞方才的言语,细究起来,竟是在轻薄地调戏那贵公子般的犬妖。 他看自己的手,心想,以后没强大自己前,还是好好管管自己的手吧,别哪天手痒真去揪人家皮毛上的毛。 **** 隐匿在结界之内的奈落城,依然是等闲人难以进入的存在。自从巫女桔梗把大量的四魂碎玉给了奈落,他的妖力接连攀登了好几个等级。 第8页 为了方便行事,妖力充沛的他,从自身分裂出了几个帮手,每一个都有存在的道理,直到一天他跪坐在廊下,透过神无的镜子窥视犬夜叉一行人,忽地好好的臂膀上接连凸出许多狰狞的肉团,咕咕唧唧,滑动着纠缠着,好似在孕育什么。 他微微蹙眉,眼前的情况和他身体的感觉,他比谁都清楚意味着什么。 这是又有一个分身将要从他身上脱离。 此前已经做了好几次,他熟门熟路,本不该感到惊异,这一次却很怪异——奈落的身体没经过他的意志,自己要分出去一部分…… 前所未有,如何不叫他疑惑惊异。 但他很沉稳,也可以说是自信。冷眼瞧着那鼓动的肉团似熟透的果子一般咕唧一声落到地上,转瞬肉团分化出四肢、胸腹、脑袋…… 片刻功夫,一个□□健壮的长髮男子背对奈落站了起来。 男子的背上赫然有一个狰狞的鬼蜘蛛霸道地几乎占满所有皮肤。 从外面打探消息乘着羽毛归来的风之使者神乐从空中落下,首先与男子正面相对。 这个一身传统和服、手持纸扇、样貌妖艷的女子勐地瞪大了眼,呆了呆道:“这是……”话没完,她便一脸戒备,仿佛面对的人很危险。 只见男人朝神无抬手、虚虚地一抓,轰然一声从天而降一道紫色雷电噼向神乐。 亏得神乐闪避速度奇快,要不然这一下不把她轰个半死才怪。 “奈落!这傢伙是什东西?”神乐气急败坏,举起纸扇就要甩出一道风刃之舞进行攻击。 奈落制止了她,转而对新生的男人道:“转过身来。” 男人转身直视奈落,只见他有一张雌雄莫辩的脸庞,赤红的眸子,宛若盛满了无边的惑人之意,眼波流转之间,没做什么,色气已扑面而来。 这是一张不论人类还是妖怪都很很容易为之倾倒的脸庞。 奈落自诞生到如今,可谓阅遍美人,不说其他妖怪,单就言那令鬼蜘蛛牵肠挂肚至今还是心中执念的巫女桔梗,高洁美丽,倾国倾城。 但眼前这只还不知有何能耐的妖怪,就连奈落也不得不承认,没有谁能比过他。 “呵呵——”奈落饶有趣味地笑了。这个莫名生出的分身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他所分裂出的每一个分身都有其定位和用处,他们的能耐都是最适合他们的,而眼前这个分身长了这么一张脸又是为什么? 难道这个分身很是看重容貌? 美貌在奈落眼里是鸡肋。正当他想探究新分身还有什么能耐,那面无表情的男人忽然动了,他缓缓走向奈落,伸手一划,轰隆隆一片雷电轰向奈落。 距离他们最近的房屋噼里啪啦塌了一片,男人侧身斜睨轻巧避开的奈落,冷冷的目光中饱含杀意。 神乐瞧这妖怪敌我不分,杀气凛然,强大的妖力距离他十多米都能清晰感受到波动。 她抽了抽嘴角,心道,奈落究竟在玩什么?分裂出这么一个强大的妖怪,是又要去给犬夜叉他们找麻烦? 哪知被自己天生反骨、不驯服的分身冒犯的奈落哈哈一笑,忽然撤开结界,淡淡道:“我看你也不愿意在我手下做事,你不如就此离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神乐见奈落如此轻易地就给了那妖怪她渴望而不可得的自由,不由嫉妒得红了眼。 男人皱着眉,表情有些困惑,抬头望着再没被结界遮挡的天空,空白的脑子里有一个模煳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他要找个重要的人……然后杀…… 目送男人一步一步离开,神乐终于憋不住问为什么。 奈落却没理会不甘的神乐。他若有所思,搜肠刮肚终于猜测到了一些缘由。 前些日子,他吞噬了一些妖怪来增强自己。天下妖怪千奇百怪,许是有什么他没察觉的怪东西混了进来。 只是那东西也真是特别,竟然能有自己的意志脱离他的身体。 真是有趣。 第8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溪水清清,浅处深度才到铃的膝盖。正午,铃一边捡溪里被水流沖刷得洁净的鹅卵石,一边抓鱼。酒吞嘴里叼了一根糙杆儿,仰躺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晒太阳顺便小睡一会儿。 不多时忽然听得铃在耳边嚷道:“哥哥,哥哥,你看铃捡到了什么!” 酒吞半眯着眼望过去,只见铃纤细白嫩的手指捏着一块亮晶晶的小东西,在阳光下竟闪出宝石一样的光辉。 小女孩都喜欢亮闪闪的东西,不怪她会兴奋地来献宝。 但她哥哥的灵魂毕竟是鬼王酒吞,只瞧了短短的一小会儿,他便感到那小东西传递过来的一种莫名的吸引和蛊惑。 他不禁心中一凛,小心翼翼地将小东西从铃手里接过,摊在手心研究了片刻,就觉耳边有个声音在轻轻说吞下去吞下去…… 酒吞意志坚定,抵制住那诱惑,已然明白铃捡到了一个了不得的玩意儿。 晚来等铃睡了,酒吞拿出那小东西,正看着,一直被他塞在胸口轻易不示人的包子妖突然钻出来,落在他膝盖上,目光炯炯地盯住那闪着诱惑之光的小东西。 酒吞一指头摁在包子头上,冷冷道:“知道是什么就老实跟我说!” 包子无辜的大眼睛盯住酒吞,口吐人言:“鬼王大人,按理说你受限于人类的身子,很难再化作妖怪,但是你的灵魂强大,只要能找到具备强大妖力的辅助物,你能觉醒重新在这个世界成为鬼王。” 这话来得突然。酒吞可没被欣喜沖昏头脑。他捏住包子,冷森森道:“你怎么不早说?” 包子妖面对酒吞可怕的脸色,又怕又委屈地道:“我以为这个世界没有适合的辅助物,所以就忘了说。” 果真是蠢东西。 酒吞暂时不跟包子妖计较,捏着那亮闪闪的小东西道:“这碎玉一般的物件儿能促成我觉醒?” 包子妖狂点头。 “可我为什么感觉它不详。”妖怪大多数都爱追求强大的力量,有些人为此而失了本心,採用各种歪门邪道提升力量,殊不知力量与危险并行,很多妖怪都因为贪婪而最终走向绝境。 酒吞热衷力量,却不盲目。对于这么一个没有半点了解的怪东西,他可不会轻易使用。 包子妖道:“鬼王大人,这东西会吸引妖魔鬼怪,您这样放在身上,很容易招来祸端,既然您暂时不使用,不如把它存在我肚子里,保管不会有半点气息泄露。” 酒吞又冷笑了。他狠狠捏住包子妖,狞笑道:“好你个小妖怪,有本事竟瞒着我!说!除了你能储物,你究竟还有什么本事?” 包子妖感觉它要被捏成长条条的一根了,一边往外挣,一边哭唧唧道:“没有——没有——” 酒吞立马捡了一块大石头,准备把包子砸扁,嘴里还念叨着架火烤包子! 包子妖一听这威胁,立刻妥协了。它说,把它放在热汤里泡一会儿,那热汤就有了治疗功效,有伤治伤,有病治病,身子骨康健的,还能养身,且不拘于妖怪还是人类。 酒吞脸更黑了。 合着这包子妖小心思蛮多的哈,早先他累死累活地找药给犬妖疗伤,这傢伙就干看着也不吭声? 第9页 “回头我再跟你算帐。”酒吞撂下一句狠话。 然后他拿着那容易招致祸患的小东西,开始思索如何处理。包子妖锲而不捨地蹦跶着小心翼翼劝说酒吞将东西搁它肚子里保管万无一失。 他俩本身一体,穿越之前订下契约,谁也不能违背。 酒吞把东西塞入了包子妖的肚子里,果然没一会儿他周围的空气,都没之前那般令人憋闷,耳根边上也没了那些蛊惑之语。 他站起来伸个懒腰,瞧着天色还行,打算去林子里看看那犬妖。 犬妖的伤势渐渐康復,想来用不了多久,对方就会离开。 强大的妖怪都是很自由,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酒吞必须在犬妖跑没影儿之前,得到于他有用的信息。 他一路思索,根本没预料到他前脚才走,后脚一个面目丑陋的中年男人仓惶地冲进他们居住的村子,鬼鬼祟祟,挑那些没什么人的屋子,去人家厨房里舀水喝。 中年男人惊魂不定,警惕地四处打量,忽然一阵阵喘息和爪子摩擦地面的声响传来,他眼里浮现绝望,战战兢兢站出来,一下就跟刚冲到院子中央的数匹眸光森绿的野狼打了个照面。 他脸部肌肉哆嗦抽搐,瞪大眼里满是恐惧,嘴角歪着,显然是被吓着了。 “我把四魂碎玉交给你们,只求你们饶我一条命。”中年男人哀求着。 “饶你怕是不行。”众狼分开包围,一个年级还不大,但身高和一身古铜色肌肉都令人非常羡慕的少年款款走来。 “我的兄弟们还饿着呢,放了你,它们不就少了食物。” 少年浓眉大眼,从头到脚洋溢着一股子积极向上却又兇狠残暴的气质。 三下五除二抢了中年男人的四魂碎玉,少年下令群狼们把整个村子的人类都当做晚餐。 酒吞走到半路突然听到狼嚎声。暗忖,村子附近很少见到狼,今儿怎么有狼出来活动了。 想了想,酒吞很快就把那些婆妈琐碎的事抛到脑后,一心一意琢磨如何跟犬妖沟通。 只是兴沖沖而来,却是扫兴而归。当酒吞拨开糙丛,看见的场景已非过去熟于心的树下美人图。 美人已去,空余古树。酒吞在犬妖常卧的地方看了一圈儿,连跟狗毛也没有。 脸色瞬间拉了下来。酒吞有些恼火,暗道这还真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狗,伤好能动,竟挥挥衣袖走得飘然潇洒,完全不把曾经的恩人放在眼中。 平生难得这么一次费心的讨好,结果似已全部错付沟渠。 酒吞被打击到了,些微丧气地往林外走,却又听到一阵狼嚎。 此起彼伏,似有唿朋引伴,群狼啸聚之意。 他脸色一变,赶忙冲到空旷处,这下就望见村子里浓烟滚滚,显然遭到了什么厉害生物的突袭。 铃!酒吞脑门一下浸出冷汗。小女孩天真活泼的娇小身影犹似在眼前。已分不清究竟是身体血脉相连还是日久相处,将那可爱的小孩看入了眼里,思及村中遭袭,手无缚鸡之力的铃即将遭受何种劫难,他便感到一种难言的焦灼。 酒吞绷着脸往村中赶。踏上贯通村中各处的黄泥路,只见道旁是不是倒卧着几个已生息的村民。 血腥气沖鼻,竟让他感到厌恶——身为鬼王,见惯血腥,可以说不仅仅是麻木,对鲜血本应该是有一种亲近和热爱的。 近两天下了一场雨,还保持湿润的泥土上留着无数狼爪印。 酒吞谁也不顾,埋头往自家小窝沖,半道上忽然听得一声轰隆巨响,循声找去,却见那方才被他好一顿腹中讽刺埋怨的犬妖,指甲锋利的右手灵活的甩着一根可长可短的光鞭,正与一个速度比风还快、动则起龙捲风的少年战斗。 犬妖脸色漠然,腾挪移动之间,泰然无比应对自如,能逼得那快过疾风的少年也占不到丝毫便宜。 酒吞瞧了一会儿战局,勐然瞧见铃站在一只矮小的鸟头老妖怪身旁。 “铃——”酒吞大喊了一声,立马冲过去。他这一嗓子惊动了战局里的两方,那被纠缠到几乎脱身不得狼族少年眼神一厉,眼见一个人类小子凑上来,竟调转矛头趁机攻击酒吞。 狼族少年的算盘打得好,心想犬妖一旦救人,他便就此脱身,岂料犬妖动作迅速且心肠冷硬,竟是完全无视酒吞,专注地要要狼族少年的命。 硬捱了一光鞭,狼族少年翻出战圈,狼狈地呸了一口含血的唾沫,冷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总有一日还会见!到时候本少主一定要取了你狗命!”说罢脚下一熘烟儿眨眼功夫跑没了影儿。 酒吞有惊无险。铃扑过来抱住哥哥大腿,一脸劫后余生的害怕。 安抚了一小会儿,眼瞧见那沉默寡言的犬妖,一句话不说就要离开,酒吞连忙高叫一声:“餵——” 犬妖脚步都没顿一下。鸟头老妖怪迈着小步子、抱着一柄人头杖,急忙追上自己的主人,嘴里还咋咋唿唿地大叫着:“杀生丸少爷——” 酒吞一愣,心道,合着这犬妖叫杀生丸,折腾了这些天才得知这傢伙的大名,也真是让人无语。 “哥哥,那位杀生丸少爷好厉害哦!要不是他们,铃一定被这些狼咬死了。”铃仰着头道。 酒吞望着犬妖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来这么一出,他救助了杀生丸,杀生丸救了铃,恩情两相抵消,教人不知该说什么。 “铃,我们走。”酒吞牵着铃,干脆地跟了上去。 鸟头老妖怪见他们来当跟屁虫,不怎么高兴道:“麻烦的人类,哪来的回哪儿去,跟着算什么?” 酒吞还没答话,铃先甜甜地叫了一声:“邪见爷爷——” 邪见见小姑娘跟他撒娇,禁不住语噎,眼珠子轱辘一转,看向板着脸的酒吞道:“人类!知不知道跟着杀生丸少爷,你说不定一会儿就没命了,杀生丸少爷可不会理会你的死活!” 酒吞本想一脚踩扁那聒噪的小妖怪邪见,考虑到这傢伙一看就是杀生丸的家臣,常言打狗也要看主人,他没必要去跟一只小妖怪计较,于是就把邪见给无视了。 邪见很冒火,感觉自己被挑衅了,还要唠叨着撵人,这时只听得杀生丸简短了来了句:“邪见,吵死了。” 方才还活蹦乱跳的邪见立马焉儿了,乖乖地闭嘴,走了一小会儿嘴里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杀生丸少爷太仁慈了,拣一个人类不算,还带两个,真是……” 在他看来,这是有辱大妖怪的尊严的,可是杀生丸少爷不忌讳,他邪见还能说什么呢。 自从杀生丸少爷被那该死的半妖用风之伤打伤,下落不明后,邪见心急如焚地四处寻找,好不容易找到杀生丸少爷,刚松一口气,哪知要离开的杀生丸少爷嗅到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一声不吭地跑到人类的村子里,找了一圈儿停在了一个狭小的窝棚前。 杀生丸赶走了正预备扑上去撕咬窝棚主人的野狼,瞧这那害怕得发抖的小姑娘,竟开口询问。 彼时邪见不明白杀生丸问的他是谁,有什么关系,这时他明白了。 堂堂杀生丸少爷被一介人类救助了,所以离开之时,见村中遭难,便循着那少年气味找到少年跟他妹妹住的窝棚。 杀生丸少爷不仅击退了在村中肆虐的狼族,还同意带着两个拖油瓶,真是……太伟大了。 第10页 第9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 离开奈落城后,男人收敛起浑身外泄的妖气。遇见一队专门贩卖丝绸布匹成衣的商贾,他毫不留情地杀人劫货,踩着一地血腥,挑挑拣拣,竟选了一套红色的和服。慢条斯理地穿戴好,离开杀人现场。走在荒野之中,风撩过衣带飘飘,黑色长髮狂舞,他面无表情,眼神空洞迷茫,有行尸走肉的阴森,却又因他极致妖孽的脸庞而拥有魔魅一般的吸引力。 为什么别的颜色不入他的眼,偏偏是红色呢?因为喜欢吗?其实,男人不仅不喜欢,还十分厌恶红色。 说不出具体的原因。只是在数套成衣中,一眼看见那夺目的色泽,男人就被紧紧抓住了心神。 他对红色有个印象,好像是谁很喜欢,一身红色盛装在红枫树下翩翩起舞,那人为之痴迷倾倒——为了那人的喜好,他自己的厌恶反而不重要了。 凭感觉走了许久,黄昏时分男人来到一个湖边,他蹲下凝望水中自己的脸,那模煳了雌雄界限的媚色,霸道逼人,好似多看一眼,便会心动神摇。 男人抬手抚摸自己的五官,手背青筋暴起,有那么一瞬他兇狠地想一抓毁了这张陌生无比的脸。 他的脸不该是这样的,且这恰恰是他最厌恶的容貌类型。男人心里有这样的自知,可他下不了手,因为有根深蒂固的念头在他的意识中耀武扬威—— 那人就偏爱如此的美色。 男人神色霎时阴沉下来。有一样他此时不理解的东西将他束缚了,明明他是强大的妖怪,为何要成为那人的奴隶?他可以纵横八方,笑傲妖界,谁都不放在眼里,何必受制于那人? 杀了他,男人清晰的认识到。杀了那人,便可以随心所欲。 男人站起身,目标明确地往一个方向赶去。从脚踏在这片土地上起,他便感受到一种来自远方的吸引。 他相信,只要有那人的鲜血献祭,自由指日可待。 **** “哥哥,茨木是谁呀?”酒吞一睁眼,便听见铃充满好奇地追问他。 酒吞翻了个大白眼,午睡后的惬意一扫而空。他摸摸铃的脸蛋,冷哼道:“哦,那就是一个王八蛋。” 真是阴魂不散的傢伙。好好睡个觉都能梦见与茨木同行的过往。 别看茨木平时端着气势,能震慑大大小小的妖怪,实际上呢私底下,这傢伙有不少令人不解的怪癖。 好比说,茨木擅变化,过去曾干过化作美女去狩猎人类中那些厉害的阴阳师。那只失去的右手,就是茨木还没成长到巅峰之前,一时轻敌变做美女猎杀一个阴阳师,结果被识破,又不敌,落了个断臂的下场。 酒吞原以为茨木阴沟里翻船,大概往后都不愿再着艷丽华服,化作妆容妖冶的女子,没想到在酒吞遇见红叶,告白被拒,醺酒度日后,一天茨木变做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裊裊婷婷来伺候醉醺醺的酒吞。 提起那一茬当属酒吞一生中不愿提及的黑歷史之一。他被酒麻痹了神智,说了多少胡话,做了多少不检点的动作,根本不清楚。 只有事后影影约约有丁点儿印象——他好像抱着茨木化作的绝色美人又是亲又是摸,毫无形象可言。 今儿午睡将醒未醒之前,梦中他仿佛又看到那黑髮红衣的绝色丽人,只不过美人转过身来,却是男子的装束,他正目瞪口呆呢,铃就把推醒了。 铃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她问:“哥哥为什么骂他呢?” 酒吞总不能把自己被灌醉下药,意乱情迷中被茨木干得腰腿酸软的糗事拿出来宣扬吧。他故意板着脸道:“小孩子太好奇可不好,乖,去找阿哞玩,哥哥要去方便方便。” 似马非马的双头坐骑阿哞与铃很投缘,一人一妖很快玩到了一起,酒吞拍掉身上的糙叶,发现方才扔下一句原地等他便不知去哪儿的杀生丸仍旧没归来。 邪见一副受气包子的模样,眼巴巴地等着杀生丸少爷。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酒吞便凑过去套话。 邪见对杀生丸少爷可谓崇拜到五体投地,当然也怕得很。因为他深知杀生丸少爷的脾气可不怎么温柔,而且对愚蠢的傢伙十分鄙视不屑。 说起来都是一把泪,杀生丸心情好的时候,邪见犯蠢他要么不计较要么释放点冷气威势吓吓那可怜的小妖怪,摊上脾气不好了,直接踩扁或者揍飞。 主子这般不温柔,吃多了教训的邪见偏偏毛病半点不改——这傢伙话多且藏不住话,心头想什么,嘴上往往就跟着吐出来,一路行来,酒吞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次邪见说多了话,诚惶诚恐向杀生丸请罪的模样。 邪见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炫耀杀生丸少爷的机会。 “杀生丸少爷,实力强大,尊贵无比,生父斗牙王大人是西国地区所有犬妖的大统领,纵横此世与彼世,顶天立地的一个大英雄!生母凌月仙姬大人是犬妖一族的公主,容貌绝美!他们结合生下的杀生丸大人具有最纯正的犬妖血统!可不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半妖能比的!” “杀生丸少爷十分崇敬他的父亲!杀生丸少爷以身为斗牙王之子而自豪!杀生丸少爷很看重自己的力量,对那些旁门左道,根本不屑一顾!你知道令数万万妖怪趋之若鹜的四魂碎玉吗?杀生丸少爷对那东西半点兴趣都没有!” “杀生丸少爷不喜欢人类!也厌恶不屑那些血统杂乱的半妖!不过,你算是有运气,只要不去招惹杀生丸大人,他可不回平白无故地大开杀戒,杀生丸大人可是很有原则的强者!” 邪见一夸赞杀生丸少爷,那话就跟决堤的洪水一般,没完没了。酒吞不得不出声打断,然东拉西扯,旁敲侧击,终于了解了更多的信息。 他知道了杀生丸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犬夜叉之间的纠葛,也知道杀生丸的断臂是怎么来的。 总的来说,杀生丸有尊贵的身份,纯粹的血统,强大的实力,冷漠的心性,聪睿的头脑,独一无二的性格—— 近乎完美的存在。 酒吞心道,可真是个闪耀的人物呢。 正说着话,杀生丸悄然归来。 邪见屁颠屁颠热情地迎了上去,铃很有礼貌地向杀生丸问好,唯独酒吞像个大爷,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瞥了一眼那贵公子,有些懒怠。 在平安时代,酒吞是高高在上的鬼王,在这里他是个身份低微的普通人类,同杀生丸一比,云泥之别。 酒吞厚着脸皮讨好这傢伙,厚着脸硬赖上这傢伙,要在从前,他怎么也料不到有朝一日,会沦落到到这等地步。 所有的一切还都是他自愿的,没有人逼他。 倘若他一开始想免去麻烦,大可以不管茨木的死活。 可惜……酒吞始终无法释怀。 杀生丸发现他的异样,竟不像过去那般不管不问。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酒吞,淡漠地问:“你怎么了?” 邪见震惊得无法言语,嫉妒到眼红——杀生丸少爷什么时候主动去过问人类? 酒吞仰着脸打量杀生丸,将那些无所适从尽数按捺住,若无其事地道:“啊,我很好。” 杀生丸的目光停留了片刻,便转身走远。 那毛茸茸的皮毛尾端随着杀生丸的动作,扫到了酒吞面上,他不禁伸手一捞,捏紧后鬼使神差地拉到鼻端嗅了嗅—— 第11页 竟然没有什么狗骚味,清清慡慡,有点儿像阳光的味道。 他还发愣呢,却不防杀生丸冷着脸抖动皮毛,噗的一声轻响将酒吞击了个仰躺。 邪见张大了嘴,一脸惊悚——杀生丸少爷竟没生气地把那人类少年击飞!!! 酒吞一咕噜爬起来,又充满了干劲儿。他目光火热地盯住杀生丸,心道这傢伙神秘莫测,一张脸上少有情绪波动,极难辨明真实想法。 纯粹套近乎,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达成目标。 所以他需要另闢蹊径,而能跟一只实力强悍的妖怪平等交谈,武力必不可缺。 他想,自己真应该及早觉醒,到时候跟杀生丸好好打一架,把这傢伙揍得心服口服,那他就痛快了!!! 第10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 能让杀生丸感兴趣的事物,少之又少。 斗牙王传给杀生丸的天生牙不得他喜欢,整日束在腰间,难得一见被拔出。追求力量的杀生丸,绝不满足手中只有一把无法杀敌的天生牙。 他有心寻找合适的铸剑材料,既然打造天生牙和铁碎牙的刀刀斋不愿替他铸剑,他便物色另外一个没那么多规矩的铸剑师。 在找到合心意的材料前,杀生丸四处游歷,邪见一腔担忧杀生丸少爷伤势一好就去向犬夜叉寻仇的心思这才歇了。 一日,杀生丸听闻西方某座山里有一只牙齿极为坚硬锋利的蛟龙妖,常年盘踞山中吞吃过往人类和妖怪。 他预备去看看,便吩咐邪见照看酒吞和铃,在安全的地方等他探寻完毕后回来。 别想邪见伺候俩人类,所以肚子一饿,酒吞和铃便要自己去找食物。 到了秋季,成熟的果子不少,在邪见的保驾护航下,两人採摘了不少汁多味甜的果子。 酒吞顿顿无肉不欢,远远听见水声,便要去抓几条鱼烤着吃。铃也要去,被他以秋天水冷给阻止了。 他让邪见看护铃,邪见本就对他颇有敌意——杀生丸少爷待这个人类少年与众不同,实在不是好苗头。 所以邪见乐得酒吞在他眼前消失一会儿。 酒吞哪里不知道邪见的小心思,不过,他懒得计较。穿过糙丛和树林,刚一靠近水源,先是一道气势不怎么磅礴的瀑布撞入眼里,阳光从顶上斜射而下,扬在空气中的水雾折射出七彩的色泽。 忽然之间,酒吞想痛痛快快地洗个澡——这些天跟着杀生丸到处走,风餐露宿,身上不知道多脏。 啊除掉衣物,下到比较平静的水域。 秋天的水的确寒凉。酒吞还算能忍耐。深吸一口气勐扎入水中,潜游了一段距离,再冒出头,便听到一声惊唿。 轰隆的水声阻碍了那惊唿传扬出去,酒吞却没漏掉。他心头一惊,连忙往后一蹿,摸了一把脸上水,定睛一瞧,登时唿吸一窒。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雪肤红唇,一泓秋水般清澈的眼眸,春山如黛,脸盘子增一分减一分都会破坏那种浑然天成的美。待细细一看,又能感受到那女儿美色之下,隐约的野性刚强。宜柔宜刚,女人的眼眸犹若能把人的魂灵吸走,酒吞越看越心神飘忽,在快要失去理智前,他勐地把头扎入水中。 沁凉的温度一瞬教他清醒了。 再抬头,看向女人纤细白嫩的你脖颈和露在水面的光裸圆润的肩膀,他已然能克制住心神,坦然地面对这惑人心神的女子。 “你是谁?”女人蹙着眉质问他,仿佛很是气恼。 酒吞无意与人争执,再说他瞧这女人,不知怎地想起屡次拒绝他求爱的鬼女红叶,就更不想多跟人废话了。 “冒犯。”酒吞扔下两个字,转身就要游回岸边。 女人微微一怔,回神喝了一声:“慢着!” 酒吞跟没听见一样,游到岸边双手一撑,跳上岸,捡起自己的衣服就穿。 他背对女人,没看到那美丽的尤物爬上最近的一块大石头,套上一件红色的和服,便披头散髮地直勾勾望着酒吞。 女人身上没有妖气,虽然荒郊野外出现这么一个绝色倾城的女子,显得很古怪,酒吞提了戒心却仍旧低估了对方。 他该转身瞄一眼‘女人’的胸部,若是那样,他便能从那平平的胸膛发现这根本不是个女人而是一个男子。 男人悄无声息地踏水而行,一步一步靠近酒吞,待得后者刚扎好腰带,不及回头,就被男人抬手重重一手刀砍晕。 男人条件反射地一手接住昏迷软到的酒吞,表情十分困扰。 他本该一掌击碎这人的脑袋,任对方的鲜血和脑浆溅他一脸,然后他可以常常这人的鲜血是什么滋味……而不该是仅仅把人打晕。 眯着眼细细打量怀中少年,尚算清俊的容貌,还留有一些稚嫩,虽说胳膊腿儿也不强壮,整个人的重量他单手都能轻巧拎起。 少年身上散发出浓郁的人类气息,令他十分厌恶。 男人自言自语道:“就这么一个小傢伙……便能束缚我?” 他百思不得其解,略略有些失望。然后他试了几次想将少年撕成碎片,到最后紧要关头,却总是无法下手。 这倒奇了。他心道。一路行来,为了找这个吸引他的傢伙,他不知杀了多少挡他路,觊觎他,算计他等等不知死活的人类和妖怪。 从没有谁能让他下不了手。 果然不一般。 男人干脆抓着少年,化作一团妖雾迅速地滚滚而去。 这时从树后闪出一个和服女子,她正是奈落的分身之一,风之使者神乐。 神乐很是惊异,那怪物一路折腾来,隐匿行迹跟踪杀生丸等人,潜藏几天后特意去抓了一只齿牙锋利的蛟龙妖来当□□,目标竟不是那强大的犬妖杀生丸,而是一个弱小的人类少年? 她很清楚杀生丸的嗅觉有多灵敏,自己隐藏都要隔得远远的,还要小心翼翼,结果那怪物不仅离得近,还能不被杀生丸发现,那究竟是怎样的实力? 她不禁咬牙,奈落究竟放出了什么怪物!!! *** 酒吞一醒来便揉他发疼的脖子。这会儿他身边已不是荒野瀑布边,而是一个很空旷的山洞。 洞顶开了一个天窗样的窟窿,光线泄入,投落一个大大的光斑。 他躺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起身戒备地环顾四周,冷不丁发现黑暗中有一对红点。 紧紧盯着那玩意儿,等那东西从阴影中现出全形,看清是什么,酒吞狠狠皱眉。 “是你。” 乌髮披散,红衣如火的男人平静地看着酒吞。他那赤红的眸子,像在酝酿什么,满满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你是谁?”酒吞暗感棘手,一边思索着如何逃脱,一边拖延时间。 “血鬼使。”男人本无姓名,受他美色迷惑,而死于他的人和妖多了,便有了一个血鬼使的称号。 他一身红色和服,见他者无一不死,故而称唿他为勾魂夺魄的鬼使,同时因他特别的颜色嗜好,又给冠上血字。 血鬼使逼近,酒吞只觉压力巨大。 后退两步,他问:“我与你无冤无仇——” “嘘——”血鬼使一根手指压在那蔷薇花一般殷红的唇上,勾唇销魂一笑,“你乖乖别吵闹,我只想你陪我玩玩,乖乖听话便是。” 玩玩? 怎么玩? 似被毒蛇盯上一般,酒吞嵴背一凉。没头没脑的无妄之灾从天而降,酒吞可不甘心沦为对方的玩物。 第12页 可血鬼使的妖力不是他能抵挡的。 正当酒吞紧急中搜肠刮肚想法子,却又听血鬼使问他:“我的模样美吗?” 诚然,眼前的男人美得惊心动魄,但却要人命。 “回答我。”血鬼使命令道,那双血红的眸子微微睁大,冷意更盛。 “美。”酒吞从牙fèng里吐出一个字。 血鬼使轻轻一笑。他已把后退的酒吞逼到了洞壁角落,这会儿目光带钩子一般撩着人,嗓音像是被陈年老酒洗过了一般,令人耳朵发苏发软地道:“那,你可喜欢?” 酒吞只觉荒唐无比。 荒诞的地点,荒诞的对话,这血鬼使莫不是疯子? “我——”酒吞的话还没说完,下巴便被掐住。 血鬼使冷冷笑着,幽幽道:“小可爱还是想好再回答我,莫要一句话惹怒了我,到时候说不定我一狠心,就——” 他尖利带毒的指甲轻轻戳了戳酒吞的心口。 “挖了你的心,尝尝是什么滋味。” 令人毛骨悚然的语调,酒吞併不感到畏惧,可他身体却因对方嘴里呵出的冷气和靠近时对方身体散发出的森寒之气而鸡皮疙瘩啵啵大起。 “你害怕了?”血鬼使怜惜地抚了抚那成片的鸡皮疙瘩,“你不必怕我,我是想杀你,可不知你有什么魅力,竟叫我无法下手……” 酒吞沉默。 血鬼使不放过他,一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追问:“你,可喜欢?” 平心而论,血鬼使的样貌类型恰恰是酒吞好的那一款,红叶鬼女也爱穿红,同样一举一动风情万种,媚惑万千。 只是他哪里会喜欢眼前这个危险的妖怪。 若让他说假话哄对方,可酒吞偏在这事儿上也很固执——他能为红叶鬼女的拒绝而消沉,自然是把自身的感情看得极重要,容不得半丝亵渎。 他曾发誓今生今世,非红叶不娶,非红叶不爱!他是顶天立地的鬼王酒吞,岂会轻易地破了自己的誓言? 酒吞准备继续沉默,血鬼使却出奇地偏执,非要得他一个回答。 两人僵持着,久久不得回答,已悟出酒吞沉默态度的弦外之音的血鬼使发了疯。 他道:“沉默就是默认,你究竟是喜欢呢还是厌恶?唉,小小年纪,竟这般狡诈。我让你乖乖的,你硬是跟我作对!小可爱,你欠教训——” 血鬼使从指尖抽出一条可长可短的血红毒鞭,将酒吞浑身的血肉抽得稀烂,同时又控制着妖力不让人死了。 毒顺着伤口浸入肌骨,当真是生不如死! 酒吞一声都没吭,硬生生抗下。见他不屈服,血鬼使的疯劲儿立马蹿了几丈。 收回鞭子,血鬼使狠狠道:“你骨头硬是吧?我用手一片一片撕掉你身上的肉,让你只剩下一颗头颅、骨架和内里的脏腑,你且放心,我会让你无论怎么样都有一口气……” 类似凌迟的折磨威胁没换来酒吞的妥协。 血鬼使沉默了一瞬,森森地一笑:“不如我一寸一寸将你的骨头捏成齑粉,再当着你的面将你的五脏六腑搅成一团烂泥,只保留你的头颅完整——放心,只有一颗头你也会活着——” 酒吞能听出这妖怪是说真的,心头愤怒,嘴上更是不认输—— “真是抱歉啊,我早心有所属,实在对你这种玩意儿喜欢不起来!” **** 嘴上硬气的代价,便是酒吞两条腿上肉全被血鬼使活生生地撕掉了。 “哑巴了吗?叫也不叫一声。”血鬼使十分兴奋,如雪的肤色甚至染上了一层红晕,让他看起来更加绝艷。 酒吞疼得脸色发白,浑身大汗淋漓,连动一下舌头的力气都快没了。 真是没当人人类,不知道人类的躯体有多么废,一丁点疼痛都能透过层层神经传达到脑子后背放大数倍。 血鬼使用了点术法吊着酒吞的命,然后便把人暂时晾在一边。 外出前,他在酒吞耳边道:“我去抓几个玩具,待你看见他们,可不要感到吃惊。” 酒吞意识到血鬼使要去抓杀生丸和铃、邪见他们,心头一紧,却立马放松。 杀生丸不是省油的灯。 血鬼使到他跟前不一定能讨得好!!! *** 杀生丸一个利落的杀招把蛟龙妖撕成了碎片。他试了试蛟龙妖的利齿,有些失望。 他一眼都能看出蛟龙妖的利齿无法抵挡铁碎牙的一击。 到河边清洗尽手上沾染的血渍,杀生丸往回去找邪见等。 哪知平时叽叽喳喳爱唠叨的邪见一对上他的目光,便眼神躲闪,满脸紧张和愧疚,一眼便能看出这傢伙干了坏事。 “邪见,”杀生丸冷冷道,“说——” “杀生丸少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啊,杀生丸少爷,你饶了我吧——”邪见语无伦次,战战兢兢跪伏在地上不断磕头认错。 杀生丸盯了他一眼,看向小女孩铃。 “你说。” 铃哇的一声哭了,可转瞬意识到这个给她和哥哥庇护的杀生丸少爷不喜欢人哭哭啼啼和吵闹,便强忍了,抽泣着道:“哥哥不见了——我和邪见爷爷找遍了周围都没见他,杀生丸少爷,您说哥哥会不会被野兽叼走了或者被妖怪抓走了?” 杀生丸嗅觉敏锐,流动的风可以告知他许多不易察觉的信息。 今日的风很平和,有些小妖小怪的气息,却没有少年森的气息。 人怎么会凭白无故消失呢? 杀生丸来到酒吞曾洗澡的瀑布边,仔细搜索,不放过一寸,终于在水边一个边缘锋利的石头上捡到一缕红色的布条。 他从上面嗅到一股子血腥气,认真地细闻,似乎还有一股子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气息。 “奈落——”杀生丸叫出这个名字,眼眸一片冰冷。 那个卑鄙骯脏的杂碎妖怪奈落,又有什么诡计? *** 血鬼使略施小计就把屁股后面的小尾巴,风之使者神乐给擒住了。 神乐挣扎怒骂,把色厉内荏四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他饶有趣味看对方表演,感到无趣后一把捏住神乐的脖子,在对方快要窒息的过程中,慢吞吞道:“听我号令则活,你要对那个叫奈落的尽忠心,我就把你吃了——吶,大家都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肉,他能吞噬妖怪,我也会。我知道你不会,正好你有个机会摆在面前,我可以给你展示一番——” “不要!”神乐很惜命,惊恐地道,“你先,放开,我听你,的话——咳咳——” 神乐一被放开就要故技重施——从前他面对犬夜叉、杀生丸一类强大妖怪,抵挡不住时都是拔下头上的髮饰,将其幻化为一片羽毛舟,藉助风的疾速逃脱。 今儿血鬼使仿佛预知她的动作,松手的同时还抽走了神乐保命的髮饰。 “你还真是天生反骨,怎么都不听话。”血鬼使淡漠地道,手中冒出一串雷电,瞬间就把髮饰烧焦成灰。 他抽出一条血红光辫,给了神乐重重一抽。 神乐痛极,终是识时务地臣服。 血鬼使瞧着跪在他面前的女人,微笑道:“我可不像奈落,把你的命牢牢捏在手中,若是你能把事办好,让我高兴,或许哪一天我就去奈落城找奈落聊聊天,顺便讨回你的心脏,给你你最想要的东西——” 第13页 打了一棒再塞一颗蜜枣。 神乐听得心动,却把头埋得更低。 “待会儿我要去会会那个叫杀生丸的犬妖,你趁我与他交手,把那叫铃的小女孩和叫邪见的小妖怪抓起来。” 神乐心头一惊,完全不明白眼前的怪物怎么突然跟杀生丸对上了。 **** 杀生丸循着那若有若无的噁心气息,追踪了一路,到一个山谷时气味断了。 妖怪所过之处,会留有淡淡的气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失,若长时间呆在一个地方,那么妖气便会很浓郁。 他发现那缕红布丝的主人本身便是妖气内敛不怎么外泄的妖怪。 气味断绝,也或许周围存在结界。 骑在阿哞上的铃和邪见忧心忡忡地望着杀生丸。 铃小声道:“哥哥是在这里吗?” 邪见忍不住道:“那小子平时看着可机灵了,这一次怎么……” 唉,终究是脆弱的人类。 杀生丸在山谷中游走,企图发现蛛丝马迹。 山谷的崖壁高处,红衣飘飘的血鬼使遥望着那敏锐的犬妖,诡秘地一笑—— 第11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山谷中常年瀰漫着烟瘴,杀生丸的身影在其中若隐若现。因为铃是普通人类,长时间呆在烟瘴之中,恐有生命之忧,她便乘骑阿哞,由邪见看护,待在安全的地方等待。 除了一些毒虫勐兽,杀生丸没有其他发现。而在他准备返回,却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唿救的虚弱声音。 循声而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樵夫打扮的人类惊恐地半躺在糙地上,一只腿小腿肚子上鲜血淋漓,观那伤口,似乎是野兽所致。 那人瞧见杀生丸,犹若抓住了救命稻糙,不住地哀求,说自己打柴之时遭到野兽袭击,逃命之中,误入此处,希望对方能大发慈悲,将他带离山谷。 杀生丸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眼前的人类,身上没有妖气,眼眸里的恐惧慌乱不似作假,落到此番地界的缘由听着也合理。 对人类不屑和冷漠的杀生丸,寻常都可以对人类的求助视而不见,这时他冷幽幽盯了一会儿,换身离去之时,那正苦苦哀求的人类眸色一厉,却忽地光华一闪,方才还鲜活的人类被杀生丸出其不意的一光鞭绞成了几截。 鲜血喷洒了一地,尸体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并无其他变化。杀生丸冷冷瞥了一眼道:“既然来了,不如光明正大现身。” “杀生丸——” 整个山谷迴荡着一个令人骨苏的迷人嗓音,烟瘴被风搅动,少顷一个黑髮红衣的身影现出,杀生丸抬眼看去,对那张妖孽惑人的脸庞没有丝毫动容。 人类的身体苏噗的一声化作一团轻飘飘的鬼火,须臾之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双方四目相对,彼此默不作声,无形之中却似有雷鸣电闪,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各自的眸子里都升腾起汹汹的杀意。 这傢伙很令人噁心。彼此脑海中都闪过同样的念头。世上有人一见如故,当然也会有一见生厌,天生不对付。 血鬼使舔了舔殷红的唇,傲然又冷戾地笑道:“听说你自诩血统高贵,谁都不放在眼里,今儿我倒想尝尝你的血肉和妖力究竟是多么与众不同!” 话音一落,血鬼使的身形已动,他的速度极快,行动之间残影无数,而杀生丸的速度也不弱,两人纠缠在一起,你来我往,片刻之间过了数招,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你抓了我的人?”战斗的间隙,杀生丸冷冷地质问。血鬼使闻言狞笑道:“如今他是我的人,听说你很讨厌人类,怎么,这会儿竟也会牵挂一个一无是处的人类了?” 杀生丸眼眸冰冷,默然不语。 血鬼使又道:“听闻你很仇视你同父异母的弟弟犬夜叉,据说犬夜叉日日跟人类厮混,没有半点妖怪的志气,杀生丸,你看看你此刻的模样,不仅心里装着一个人类,还为了一个人类同我战斗!杀生丸,你已经堕落了!” 两道身影分离。二人相对而立。杀生丸不是容易被言语激怒的妖怪,但是血鬼使所说的每句话,听在耳里还是教他不怎么舒服。 那个人是不同的。杀生丸心里很明白。他行事向来自有道理,从来不会被世俗拘束。 “你再多的胡言乱语对我都没用。”杀生丸道,“你做好今天留下小命的觉悟。” *** 甭管杀生丸和血鬼使打得如何天昏地暗,伤重的酒吞都不清楚。 他意识清醒,不停地思索怎么逃离眼前的困局。 不知血鬼使太过自信还是怎么,偌大的洞穴之中,竟无看守。也是,在他看来,酒吞的腿已被他废了,站不起来,又怎么能逃走了。 思来想去,酒吞发现他似乎只能等着人来救。可是对于杀生丸会不会来救他,他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记忆中的杀生丸,并不是个热情的妖怪。酒吞对他捉摸不透,自然不敢将活命的希望全寄托在对方身上。 靠自己总是最保险的。 再说,酒吞从前是强者,什么都不做尽等人来救,他也感到憋屈。 他从胸口摸出包子妖,在他眼里蠢笨无比的包子妖,胆子虽小,隐匿自身气息和藏匿东西的能耐却是挺大的。 包子妖趋利避害,血鬼使在的时候,惧于对方的可怕气息,连个屁也不敢乱放,这会儿被酒吞揪出来,它还抖着身子,两眼左右四顾,生怕被血鬼使逮住了。 “把四魂之玉碎片吐出来给我。”跟着杀生丸游歷了一段日子,酒吞对当初铃捡到的怪东西已有了解。 令千千万万大妖小妖趋之若鹜的四魂之玉,能够大幅度提升妖怪的妖力,但同时亦会蛊惑妖怪的心志,反过来妖怪的恶意也能污染四魂之玉,久而久之,妖怪会堕于邪恶之中无法自拔,四魂之玉吸收恶意后威力会更大。 酒吞原本打算寻个适合的时机觉醒成鬼王。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能看出杀生丸很不喜藉助像四魂之玉这一类邪门的存在获得强大力量的妖怪和人类。 酒吞还没从杀生丸身上得到茨木灵魂碎片的线索,他不想做出令杀生丸生厌的事——由人变成妖怪,他不知道杀生丸会怎么想他,总觉得凭对方那傲然冷漠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的性子,会对变成妖怪的他不屑一顾。 早先总想着实力强大后去跟杀生丸痛快大战一场,可前提是两人的关系不能闹掰。 他来到异世这么长时间,杀生丸是他认识的第一个妖怪,第一个和平相处的妖怪,第一个给他庇护的妖怪……酒吞自认是个很重情谊的人。 忽然之间,不知何故,酒吞记起茨木最爱在他耳边念叨的一个词——挚友。 茨木总认认真真地说他们是挚友,应该生生世世在一起,他会对酒吞不离不弃,就算是被吞赶他走,他也赖着绝对不走。 过去的话言犹在耳,酒吞越想越冒火。 混蛋茨木,说要生生世世追随他,听他的号令,任他驱使,结果他遇见的最大麻烦,就是这傢伙搞出来的! 一定要復活茨木,然后……然后具体要干什么,酒吞还没想好,总之他发誓復活茨木后,定会要对方不好过。 酒吞摁下纷乱的思绪,打定了注意,便干脆把四魂碎玉吞下肚。 **** 血鬼使在空中翻腾了几个圈,然后轻巧地悬空而立。此时他面上已没轻慢之色,眼眸里盛满凛然和慎重。 第14页 他低估了杀生丸的妖力。这傢伙竟然能与他斗得旗鼓相当!明明这傢伙早些日子还被犬夜叉的铁碎牙斩断了左臂和被风之伤打到奄奄一息。 而那犬夜叉可是在奈落手里吃了无数次亏!一只耽于情爱、摇摆于人和妖之间的半妖,如何能打败他都不怎么能奈何的杀生丸? 血鬼使百思不得其解,杀掉杀生丸的心却是越发坚定。 他很讨厌杀生丸,若说对酒吞他是想杀却无法下手,那么对杀生丸,他便是浑身上下,连毛孔都在叫嚣要了杀生丸的命!!! “不跟你玩了。”血鬼使收起血鞭,妖力鼓盪,他所在的区域开始风云变色,浓黑的乌云蔓延开去,几息之间,山谷这方天地已被黑暗笼罩,电光如龙蛇一般游蹿其中。 杀生丸嗅到了磅礴的雷电之力,具有毁天灭地的威势! 可杀生丸并没多少紧张。他总是不论任何场合都一脸莫测教人捉摸不透。 血鬼使根本杀不了杀生丸,且不论杀生丸本身的能耐,就说那把只能救命不能收割性命的天生牙,它救命的本能在主人遭受生命威胁的时候会自动撑开结界救命。杀生丸不愿意用它,可它实实在在束在杀生丸腰上,一旦到紧要时刻,它要发挥功用,杀生丸也阻止不了。 所以说血鬼使意图一个大招杀掉令他厌恶的犬妖,却不知註定徒然无功。 风云变化,雷电的威压很快积聚到恐怖的地步,眼看血鬼使要出手,忽然一声惊天动地地炸响,立马吸引了他俩的注意力。 只见远处一座山山腰位置冒出一股粗大的浓烟,无数形貌丑陋的妖怪齐齐沖向那冒烟的位置,紧接着那瀰漫天空的雷电突然不经过血鬼使的控制,轰隆隆朝那座冒烟的山噼去,雷鸣电闪,一会儿工夫,便炸平了山头。 雷电消,风清云散,露出湛蓝的天空,浓烟很快散了,被暴露出的山腹中的洞穴空荡荡呈现在眼前,血鬼使从愣怔中回神,莫名地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他一头扎入洞穴,慌张地跑到那人类原本该躺着的地方,却只见坚硬地石地上只留下一个人形凹印。 空气中似乎残留着妖气爆发后的气息,他有些茫然。 虽然他与奈落的其他分身很不相同,但他毕竟是奈落的分身,对奈落如何诞生有所耳闻。 当初被巫女桔梗救治,却觊觎和渴望巫女桔梗的鬼蜘蛛为了心中无边的黑暗欲望同千千万万的妖怪签订契约,献祭肉体和灵魂,同妖怪们融合出了一个新的存在——奈落。 这世间到处都游走藏匿着不安分的鬼怪,他们无时无刻不诱惑充满欲望的人类捨弃灵力灵魂肉体,一些死前执念难消的人类会因此而成为妖怪,而他们妖化的那一刻,大多伴随着火焰等奇异的景象。 当化作妖怪离开后,别人会从他们曾躺过的地方看到一个被灼烧过的人形黑印或者是凹印。 血鬼使蹲身一寸寸抚摸那黑中泛着红的凹印,眼眸中异彩连连。 那可爱的小东西受不住折磨妖化了吗?哎呀,真是太有趣了。 第12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咔嚓一声,紧随而来是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吱吖吖的碎响,成年人双手合围堪堪能抱住的大树轰然倒下,惊飞数只鸟雀,扬起的灰尘散后,只见一个体格健壮高大的男人皱眉瞪着自己的双手。 火红的头髮,微微泛蓝的眼眸,尖尖细长若精灵之耳的耳朵显得有些滑稽,但这并不会给他俊朗中融合着冷峻的容颜带来坏的影响。 觉醒后的酒吞已恢復他本身的模样,看起来似乎与过去那个威赫八方的鬼王并无二致,可只有酒吞心里明白,现在的他,用外强中干来形容他,完全不算是贬低。 若说在平安时代,巅峰时期的他妖力是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吼一声都能震破妖怪的胆,那么此时此刻,他的妖力便是雨后的小水洼,徒手拍倒一棵树,都能让他掌心发红,疼上好一阵。 这跟酒吞的预期差别太大。 眼下他的状态别说去找血鬼使报仇,随随便便来一只活的年头较多点儿的妖怪都能要他的命。 想想觉醒时的动静,酒吞莫名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憋闷感。 当然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妖怪的身体强度比人类好得多,恢復力也惊人,他被血鬼使剥去血肉的双腿如今完好无缺,甚至比从前更灵活。 酒吞寻思觉醒后妖力浅薄的根源,却怎么也找不到头绪,想到他能觉醒的消息还是包子妖告诉他的,当下把那可怜的小包子揪出来好好审问。 “小蠢物,你是不是还瞒着本大爷什么” 包子妖被两指捻着头顶的蝴蝶结晃来晃去,没一会儿就成了蚊香眼。它奶声奶气地分辨:“我……不是……不是小蠢物,我……有名字……叫……叫包包……别晃了……我快吐了……嘤嘤嘤……” 酒吞冷哼一声,把晕头转向的包包抓在手里,逼视着对方道:“快回答!” “嘤嘤嘤……”包包哭了几声,见酒吞的脸色越发黑沉可怕,立马收了泪,只眼里含着要落不落,可怜兮兮道:“这不奇怪啊,您由活生生的人类变成完完全全的妖怪,而非变成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或者半妖,除了四魂之玉碎片提供的妖力辅助您觉醒,你还需要付出代价……” 酒吞恍然大悟:“这么说,那代价就是我九成以上的妖力” 包包怕怕地点头。 “你怎么不早说”酒吞森森道。这包子妖放得一手绝妙马后炮,次次都能坑他一把。 “嘤嘤嘤……我事先也不知道啊……您觉醒后我脑子里就突然出现了那些信息……要是早知道,我一定不敢隐瞒您……”包包委屈死了,摊上这么一个暴脾气的伙伴,它都快成受气包了。 酒吞对包包的解释很怀疑,不过事情已经发生,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不是那种跟个弱者斤斤计较的小心眼儿的妖怪。 “我的妖力还能找回来吗?”这是酒吞最关心的。实力,不论在何处,都很重要。 包包狂点头:“能的能的!” 然后包子妖解释,在它脑子里的传承有说,觉醒后的妖怪,若想找回妖力,只需找到两类辅助物,一类是一种名叫达摩的妖怪,一类是特殊妖怪的魂。 达摩一族有四个分支,奉为,御行,招福,大吉,其中御行最为珍贵,服用后可以让妖怪的专属技能威力更强大甚至还能增添新的功效,奉为次之,它能提升妖怪妖力的境界,其余两个则能大幅度补充妖力。 另外一类辅助材料是特殊妖怪的魂,能强化妖怪的生命,速度,防御,攻击等等,同时也能使妖力暴涨!若是能找到好的魂,战斗中还能获得魂的能力! 酒吞一听有那等好东西,心中一动,但他忍住了继续问:“这些东西对这方世界所有妖怪都适用还是专门只适合我” 包包道:“当然是只适合您!鬼王大人,您不是这方世界的土着妖怪,修炼方法与这里的妖怪不一样很正常!” “那我需要的辅助物在这里很常见”酒吞紧跟着问。 包包想了想,慎重道:“我不清楚。”眼见酒吞眸色一冷,包包连忙补充:“鬼王大人,您看您都能得到觉醒的辅助物,那么其他的辅助物也不在话下啊!鬼王大人天生鸿福齐天,必然会心想事成!” 第15页 这马屁啪啪啪的拍得酒吞浑身舒服。 他戳了戳包包,似笑非笑道:“借你吉言,找不到的时候,本大爷就吞了你。” 包包缩成一团,很怂但还努力张牙舞爪。它道:“鬼王大人,您不能吞了包包,您还需要包包效力呢!” 小东西还会威胁他哟!酒吞一指头把包子弹得远远的,笑眯眯道:“那你就乖乖听话!等事情一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既然得到提升妖力的捷径,渴望强大的酒吞一刻也等不及。包包可以辨别他所需要的妖怪是什么模样,酒吞只需要杀死他们。 至于都是妖怪,互相残杀会不会显得太过心狠手辣,酒吞是没放在心上的。 他可以有仁心,偶尔怜悯人类或者弱者,八岐大蛇做乱时也出手帮助阴阳师晴明,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嗜血和残忍的一面。 成为鬼王的路本就是累累白骨和无数鲜血铸成。 血鬼使的出现,迫使酒吞感到实力的可贵。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与其傻傻地纠缠杀生丸,不如先强大自己。 只是他想得好好的,独自行走不到一天,酒吞捂着自己的心口感觉很苦闷。 包包与他有契约,感知他的情绪变化,见他的模样,就道:“鬼王大人,虽说您觉醒成了妖怪,但您当初那具身体的人类之心仍旧存在,它会有执念,若您不管不顾,它会时时刻刻躁动不安……” 酒吞明白,人类之心在乎的是铃。 铃在杀生丸身边,后者冷心冷情,向来不把人类看在眼里,彼时能把酒吞看在眼中,或许有当初救助之恩的功劳,又或者还有别的什么理由,但铃没有。 杀生丸愿意让铃跟着,给予庇护,无非是给酒吞面子。 如今酒吞成了妖怪,打算一时半会儿不去找杀生丸,对方还会帮他看护铃吗? 酒吞感到很悬。照杀生丸的性子,干得出把铃抛弃在一个人类的村子生活,然后自个儿离开的事。 更何况……那个疯魔的红衣男曾叫嚣着去抓铃…… 酒吞重重嘆了一口气,横竖那小姑娘挺讨喜的,他回去看看铃是否安好也没什么。 第13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酒吞没费什么多少工夫便轻易地寻到了杀生丸的踪迹。他俩之间存在一种隐约的联繫,酒吞发现,自己的感应似乎更强烈。 到这时候,酒吞有点儿回过味儿了。好像,认识杀生丸的整个过程,他的反应总要大一些,对方的表现倒是没甚异样。 阎魔曾说,他对茨木的灵魂碎片具有强烈的吸引?从现实来看,显然话里有话——茨木灵魂碎片对他同样具备吸引力。 酒吞对这种认知颇为恼火——那傢伙整日口口声声唤着他‘挚友’,时刻热情似火,甭管他脸色红白黑,厚脸皮倒贴的举动,如今光想想便让人觉得尴尬,恨不能一把拍扁那傢伙!他自认酒醉情迷一夜混乱后,他对茨木恨得牙痒,讨厌还来不及,怎么会生出吸引? 有仇报仇,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雪耻!!! 杀生丸嗅觉灵敏,酒吞做不到藏匿气息,便也无法悄无声息地接近和查看。不过,他另有见解,心知对方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傢伙,也不是个喜欢主动挑衅的妖怪,只要他不携带恶意招惹对方,大家都会相安无事。 他也不担心自己被认出来——妖化后他的气息大变,对于杀生丸而言陌生无比。 所以,酒吞在合适的距离偷窥。 那会儿杀生丸正立于河边,面无表情地眺望远处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群山。邪见叽叽喳喳啰嗦了一大堆话。 “杀生丸少爷,那个奈落的分身神乐,趁您同那红衣妖怪战斗的时候,抓走了铃,她哥哥森也没了影儿,您有什么打算?” 邪见没得到杀生丸少爷的回答,你又兀自道:“这对兄妹一个接一个遭难,也是可怜,不过他们都是人类,天生脆弱无比,容易出事也正常!哎,生命真是无常——” 嘀嘀咕咕的邪见偷偷瞄杀生丸的表情,这些日子,主子对那少年的看重,他可是都看在眼里。杀生丸少爷,在妖界,当属天之骄子,血统高贵,素来独来独往,不需别人照顾的同时,也不擅长照顾别人。 邪见可算看出来了,杀生丸少爷给那少爷以及对方妹妹的庇护,当算一种笨拙的照顾。 “我都没有享受过杀生丸少爷的另眼相待呢——”邪见很是吃味,念叨了一句,忽觉头皮发卖,抬头就见杀生丸以一种冷锐犀利的目光侧视他,顿时满头大汗,语无伦次道,“杀生丸少爷!我没有抱怨!杀生丸少爷已经对邪见很好啦——” 对于邪见的认错,杀生丸报以一脚从对方脸上踩过。 苦逼的邪见挨了一踩后,很快振作地爬起来,完全不吃教训地继续啰嗦:“杀生丸少爷,我们去哪儿啊?去救人吗?还是去找那胆敢挑衅杀生丸少爷的傢伙?” 没等杀生丸说话,邪见自问自答:“杀生丸少爷应该要去找那个胆儿大的红衣妖怪吧?也是哦,杀生丸大人一向对人类不屑,前些日子允许身边跟两个人类,一定是心血来潮!我知道杀生丸少爷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嗷——” 越说越没谱的邪见挨了一记石头,捂住脑袋上冒起的大包,终于闭上了他的鸟嘴。 酒吞见姿态潇洒飘逸的杀生丸不急不缓地靠近他的藏身之处,邪见的话落了几句在他耳里,再加上他没看到铃,心中已然明白铃定是落入贼手。 他不觉意外——杀生丸对身边人漫不经心的态度,很容易让宵小之辈有机可趁。 来之前,他已有猜测,如今只不过是验证罢了。酒吞嘆了一口气,准备离开,不想杀生丸忽然停下脚步,身影一动,须臾之间,已瞬移至酒吞的对面。 酒吞愣了愣,不禁后退一步,待四目相对,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杀生丸目光炯炯地盯住他,神情肃然疏冷。 陌生的妖怪气息,不带半点那个人类少年的味道,却使他有相同的感觉,对于直觉敏锐到可怕的杀生丸,他不会被表象轻易蒙蔽。 同血鬼使交手那一日,雷电轰塌半座山,显露出的洞穴里凹印,其散发出的味道,跟眼前妖怪的味道一模一样。 观血鬼使的行为,杀生丸心中有数——那个少年或许妖化了。 双方默默无言地对视一会儿,酒吞忽然为自己的反应感到气恼。 他又没干什么坏事,也没招惹对方,搞毛额头上淌冷汗,心中发虚,甚至端不起往日高高在上的鬼王风范? 真是邪门了。酒吞暗自咒骂一句,不想跟杀生丸待一块儿,扭身就要走,不料手勐地被拽住,他惊疑地回头,就见杀生丸冷着一张脸,指甲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刮,鲜血瞬间流出。 “餵——”酒吞还是第一次被杀生丸拉住手,没来由的不自在。他使劲儿的甩手,却是轻松地挣脱。 丝丝血腥味浮动在空气中,杀生丸再没把目光留在酒吞身上。 自觉莫名其妙和自讨无趣的酒吞,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原地踌躇无措了一小会儿,他一边暗骂杀生丸发神经,一边又骂自己脑子有病,再次转身离去。 杀生丸又把目光挪到酒吞身上。 第16页 他目送那气鼓鼓的背影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微微蹙眉——那傢伙血液的味道怎么会如此纯粹,就好似是天生的妖怪,没有混杂半点杂质。 妖怪里面也讲究血统。 人与妖结合诞下的混血,属于半妖的一种,地位卑贱,受妖怪们轻视。 人因执念走火入魔,吸收天地之间游离的妖气、污秽邪恶之气,获得黑暗的力量,而成为妖怪,或者更准确的说,他们应该是鬼——人类的灵魂堕落而成。 有一种当属特例,人类献祭自身宝贵的生命、灵魂或者灵力等等,同妖怪结成契约,彼此互利,人类藉助妖怪的力量强大自己或完成某些心愿,二者融合出的新生物,是一种妖怪,但也只能算半妖。 酒吞妖化那天,杀生丸看在眼里,以为酒吞的妖化是第三种情况。通过与妖怪结契约成为半妖的人类,在妖化成功那一刻,若心智不够强大,便会完全被妖怪的意志支配。 若是酒吞成了那样一个杂碎妖怪,杀生丸怕是连一眼都欠奉。 事实却超乎预料,人类成了纯粹的妖怪。杀神丸感到十分玩味,他对酒吞本来就有兴趣,这时更有兴趣了。 想当年,他那个不成器的半妖弟弟犬夜叉不就是为了成为纯粹的妖怪,而去争夺四魂之玉的吗? 可见,不论是人还是半妖,想要成为纯粹的妖怪,有多么困难! 杀生丸脚步一移,却没去追酒吞。 当务之急,他要先去杀了那个叫血鬼使的噁心妖怪! 杀生丸自认这还是头一次遇见一个令他杀意如此高涨的对手,当然不会轻易饶过对方的小命。 **** 奈落城。 一只体型硕大的毒蜂嗡嗡地扇动翅膀进入城主府。歪在榻榻米上休息的奈落伸出手,任最勐胜落在他的掌心。 奈落那张邪魅的脸散漫自负的表情,在聆听了最勐胜的报告后,出现了裂纹。 他有些疑惑,有些不可置信,更多是突然爆发的欣喜和野心。 “神无。” 话音一落,白髮白衣肤色胜雪的娇小女童神无捧着镜子面无表情地进来。 他要监视酒吞的行踪——本来,酒吞在他眼里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可有可无,但在片刻之前,他得知酒吞妖化后成了纯粹的妖怪。 奈落是半妖,疯狂地收集四魂之玉,无非也是为了获取力量,成为真正的妖怪。可惜,四魂之玉的确能增强他的妖力,对他半妖的本质并没什么改变。 他把分身血鬼使放出去后,不可能放任这傢伙到处乱闯。他一面派神乐去跟踪,一面还让神无用镜子监视对方。 血鬼使抓走那个人类少年进行折磨,随后同杀生丸战斗,不分伯仲之时,震天动地的异变,种种情况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惊异于血鬼使的力量,但现在他更惊喜于那个妖化的少年,竟有能耐免于成为半妖! 倘若他获得这种能力,那么多年来的夙愿不就能实现了吗? 第14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 “鬼王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包包趴在酒吞的肩膀上,观察了许久,发现酒吞似乎是漫无目的乱逛,想到那个丧心病狂的红衣妖怪神出鬼没,酒吞不遮不掩地大喇喇乱蹿,要是被发现了踪迹,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离开杀生丸,成了妖怪仍旧实力微弱的酒吞打算干什么呢? 铃在血鬼使手中,照那傢伙爱让人生不如死的心理,八成会抱着折磨铃便是间接让酒吞难受的念头,毫不手软地虐待铃。 万一血鬼使手上没轻没重,人类的承受能力弱,铃一命呜唿,指不定灵魂还会被拘着不得安息…… “真是……麻烦的傢伙。”酒吞吐出胸中一口憋闷的浊气。明明就是下水洗个澡,怎么就招惹上那个长得比女人还俏的傢伙了呢? 包包努力抓住酒吞的注意力,又道:“鬼王大人,您现在要好好保护自己啊,这么大摇大摆的…很容易……” “我就是在等他现身。”酒吞截断包包的劝告,勐地一句话差点把包包吓得滚落在地。 它瞪着酒吞,心里吶喊:这鬼王是脑子坏了吗?还要不要小命! 酒吞轻蔑地瞥了一眼包子妖,他的道理自然不是这种小蠢物可以领悟的。 他不能让人类之心影响自己日后的修炼进阶之路,不能剥离它,那便安抚它。 **** 血鬼使对酒吞的那种来得突然又汹涌的疯魔劲儿,会让他犹若追逐鲜花的蝴蝶,一旦酒吞现身,无需苦苦寻找,他自会送上门。 事实也如酒吞所料,在荒山野岭晃荡了大半天,夕阳西下之时,血鬼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这只堪称尤物的妖孽,一嗅到酒吞的气息,便自动进入了一种亢奋兴奋的状态。待看清酒吞活生生地站在他跟前,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多么诱人的味道啊!血鬼使在心中感嘆,陶醉,甚至痴迷到眼珠子泛红,脸颊上都浮上似酒醉后的酡红。 要是能把眼前诱人的妖怪一点点撕碎,看对方挣扎、嘶吼、痛苦,那该是怎样一副美好的景象? 血鬼使在看到酒吞的第一瞬,脑子里闪过了数种能让目标生不如死的手段,嗜血的戾气在他周身鼓盪,而在酒吞转身,与他目光相接,他的心脏重重地砰然一跳,连带着他的灵魂似乎也被震动了! 这是……什么感觉?嚣张肆意的血鬼使不禁后退一步,狷狂的气势稍稍收敛了一些,他用探究的目光打量酒吞,那差点淹没他心神的杀意被一种莫名的能被称为‘不舍’的情绪压下。 终究直面这傢伙时,他根本下不了手。 “该死!”血鬼使暗骂了一句,想转开眼,却发现自己的眼珠子有点不受控制,粘在对面的妖怪身上,挪都挪不开。 酒吞感受到对方直勾勾火热得毫不掩饰的视线,微微皱眉不慡道:“你是不是抓了本大爷的妹妹?” 血鬼使从想杀又狠不下心的矛盾中挣扎出来,答非所问道:“几日不见,小可爱可曾想我?” 他的嗓音缱绻多情,风流蕴藉,说话时眉宇间都漾起一股春意。他见酒吞面无表情,继续道:“我可是想你想得紧——” 被深深想念的酒吞丝毫不觉荣幸。他对血鬼使总不好好说话的姿态,感到万分嫌弃。 “我问你,我妹妹是不是在你手里?” 被提醒第二遍的血鬼使终于抓住了关键。他懒洋洋道:“你是说那个小姑娘?我正打算把她制成一个傀儡娃娃送给你当礼物吶……” 酒吞抿了抿唇,冷冷地盯住血鬼使。 “你究竟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血鬼使闻言歪着脑袋道:“我不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我就想要你!完完整整的你!”他本想说他只想杀了酒吞,可是话到嘴边却是鬼使神差地改了。 他似乎并不管自己的话里,内容有多歧义,只是表情越发痴痴的,一步一步靠近。 “想不到你变成妖怪,竟然会更加迷人!”血鬼使舔了舔唇,转瞬又变得兇狠无比,“你一定要乖乖听话,否则我可不保证一定能控制住留你一条小命……” 说着说着,这喜怒无常的妖怪骤然似一股红色旋风一般极快地扑倒酒吞,他俩纠缠着在糙地上滚了两圈,待血鬼使正好在上,酒吞在下,前者皱了皱鼻子,将头埋入后者的脖颈,深深吸了一口气,嘴里亮出的獠牙最终没咬下去。 第17页 才初生没多长时间的血鬼使这时候很困扰——杀又不能杀,留着又心里烦躁,他要做什么才能宣洩那一股在身体里乱蹿不受控的奇怪力量? 酒吞强忍了心中暴怒,放纵血鬼使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早在第一次被抓住相处中,他就发现这傢伙潜藏的狂犬属性。 时而狂躁疯癫,时而幼稚如孩童,时而心狠手辣,复杂多变,难以琢磨。有那么几个瞬间,甚至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 他此时不是血鬼使的对手,放任对方靠近,他想验证…… 酒吞闭上眼,聆听对方砰然跳动的心脏,砰砰声中,他感到一丝微弱的吸引力,跟杀生丸对他的吸引有些相似却也有不同。 阎魔曾说,他对茨木的灵魂碎片具有强烈的吸引力。 酒吞忽然明白,难怪……这王八蛋一见到他便发了疯…… 想通血鬼使纠缠自己的缘由,酒吞更恼火了。王八蛋身上竟有茨木灵魂碎片的信息,那他是不是也要跟王八蛋套近乎? 酒吞心里万分拒绝,到这会儿他倒看明白了,不像待杀生丸,他首先想的是交好,面对血鬼使,他只想狠狠地把这王八蛋往死里揍一顿!!! “餵——”酒吞十分不客气地薅住血鬼使长长的黑髮,不带半点怜惜地往外用力一扯,“你是不是很想让我臣服于你?” 血鬼使支起身子,居高临下瞅着坦荡荡傲然逼视他的酒吞,微微眯眼。 酒吞道:“若你不能让我心甘情愿的臣服,就算你凌迟我,拆掉我的骨头,碾碎成灰,杀尽与我有关的任何人,我不会向你臣服一丝半点。” 血鬼使默然望着他,半晌笑道:“你倒是了解我。” 说罢,他笑得很愉悦,表情透着一些无耻:“我总会让你乖乖臣服于我。” 酒吞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道:“与其白费功夫,不如你同我做个约定——” “约定?”血鬼使饶有趣味地品味了一番那两个字,摇了摇头道,“小可爱是不是又要玩把戏了?我可不上当。” 他可记得上次自己去抓玩具,小可爱就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妖化了逃脱了他的掌控。 今儿主动提出什么约定,定是又挖坑给他跳。 “怎么?你没胆子答应吗?”酒吞的口气有些鄙夷和蔑视。 血鬼使挑眉,这会儿他显得很是沉着冷静。他捻了一缕头髮搔了搔酒吞的下巴,兀自逗了一小会儿才慢吞吞道:“你怎么总是不乖——” 他的口气好像是自己的宠物老爱给他闹脾气,无奈又纵容,还包含一股子不知该怎么形容的调调。 酒吞很不喜欢血鬼使说话的语气,总让他有一股浑身毛髮皆要炸竖起的恶寒感觉。他一巴掌拍开对方逗猫一般捏着髮丝的手,没好气道:“磨磨唧唧,活像个娘们儿!” 血鬼使轻轻一笑,眨了眨眼,继续上次某个没得到答案的问题:“吶,我问你,我美吗?” 酒吞嘴角抽搐:“……” 一个雄性,整天逼着别人承认自己美,水仙花吃多了吧? “嗯?”血鬼使撩了撩头髮,理了理衣服,瞅着酒吞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长了眼睛难道分辨不出?磨磨唧唧,你究竟是不是……男人?” 他尾音缠绵地吐出最后两个字,手轻佻地往下摸,酒吞浑身一震,一把将对方往身边掀。 血鬼使笑呵呵地闪到一边,相对而立时,他锲而不捨地问:“我美吗?” 酒吞瞥了一眼那张夺目的容颜,吃了苍蝇一般点了点头。 血鬼使一下变得很开心,继而又提出那个上次让他暴走的问题:“那你喜不喜欢?” 怎么回答?一个不好这傢伙又发狂,酒吞实在不想折腾。他问:“你是不是有病?” 问这种无关紧要的话,有什么意义? 血鬼使的表情多云转阴。 酒吞一看这走向就感到捉急。他斟酌了一下,违心地道:“我很欣赏你的脸,但谢绝评价你。” 欣赏也算一种喜欢吧。 血鬼使的表情变得更臭了。 酒吞意识到这傢伙在胡搅蛮缠,上一次他说讨厌,这王八蛋差点活拆了他,这次他承认欣赏了,怎么摆出一副准备吃人的表情? 不能再跑偏了。酒吞不再多废话,直接道:“你放了铃。我已成了妖怪,如今不是你的对手,但以后可说不定。我跟你做个约定,你且等我去提升妖力,一旦我恢復,便寻你好好一战,到时候你若打败我,我便臣服于你,任你处置。” “你敢不敢答应?” 第15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酒吞的话说得很有内涵。 没有时限,还要先交出人,能提出这么一个让血鬼使吃亏的约定,酒吞的表情却是不见半点心虚,反而理直气壮的,就好像他给出的承诺,如高山一般重,如星空一般永恆。 血鬼使轻轻一笑。他有什么不敢的呢?横竖他自信眼前的妖怪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有趣。”他重新审视一番酒吞,悠悠道,“我等着你来挑战我,在这之前,你可要好好活着,你的生命只能终结在我手里。” 原本孤注一掷的酒吞,到这时才松了口气。血鬼使意外地好说话,倒教他多看了几眼。 他俩一前一后走着,半夜的时候到一座山中木屋,酒吞远远见一个和服美艷女子坐在廊下,靠近后只听血鬼使喊道:“神乐,那小姑娘呢?” 神乐道:“在里面睡觉呢。”说着把目光盯在酒吞身上。 她显然在疑惑血鬼使带回来的妖怪是谁。 酒吞进屋子将熟睡的铃抱了出来——小女孩身上好好的,看来这些日子并没遭受什么虐待。 神乐大感诧异地瞧着酒吞带走了铃,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才扭头问道:“你搞什么把戏?花那么大功夫把人抓来,怎又叫一个莫名其妙的傢伙把人带走了?” 血鬼使笑而不语。 珍稀的猎物,自当慢慢逗弄。他今儿才发现酒吞竟那么有意思,于是他干脆顺了不杀酒吞的念头,开始琢磨今后怎么在酒吞身上找乐子。 **** 救下铃的酒吞,感到茫然。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置铃。他成了妖怪,要去游歷寻找辅助物提升妖力,在他强大到可以轻易地庇护铃之前,不适宜带一个人类的小女孩在身边。 铃很快醒来,一睁眼对上一张陌生的脸,疑惑了半天,她才小心翼翼地问:“哥哥?” 人类亲人之间的感应真是神奇。酒吞挑眉,默了半晌才重重揉了一把铃的头,道:“肚子饿吗?” 仍旧是陌生的嗓音,铃怔了怔,忽然搂住酒吞的脖子,窝在他怀里亲昵地蹭了蹭。这个孩子很聪明,没有多问,乖乖地认定了自己的哥哥,然后全身心地信任酒吞。 见她的天真可爱,酒吞的心软得一塌煳涂,最后还是决定暂且把人带在身边。这年月兵荒马乱,妖怪横行,匪徒出没,冒冒然将铃放在人类的村子里,实非明智之举。 兄妹俩忙活吃的,一个妖力微弱,一个纯粹是人类,谁也没察觉他们身后的密林中,杀生丸正默然地凝望他们。 就在刚才,杀生丸循着风里的气息寻到了血鬼使,恰好听见酒吞与对方定下约定,一腔杀意的他,本该毫不犹豫地上前斩杀血鬼使,却不知出于什么念头,他悄悄地跟了一路,直到酒吞带着铃离开,他的注意力全被酒吞吸走了,竟想也没想一路尾随酒吞到此。 第18页 在酒吞斩钉截铁地说出要与血鬼使好好一战时,杀生丸明显感到自己向来冷静如坚冰磐石的心生出了几分动摇。 他竟有几分蠢蠢欲动,也想——酒吞向他挑战,再败于他的剑下,然后……任他驱使。 这想法前所未有,毕竟像杀生丸那傲然睥睨所有妖怪的性子,一向厌烦和无视那些本事微末、遇事大多会给他扯后腿的小妖小怪来向他投诚。 也不耐去收服妖怪为他所用,建立他的势力帝国。 他独来独往,常常神出鬼没,多年来习惯了,这会儿有个傢伙能让他破了戒……杀生丸皱了皱眉,心道,这只妖怪究竟有什么魔力,一而再再而三地吸引他的目光……这似乎不是个好现象。 第16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 漫漫修行路,从一开始便前途茫茫。 与血鬼使约定后连续几个月酒吞一无所获。不论是特殊的魂还是达摩,他一个都没见到。包包胆战心惊,生怕鬼王大人迁怒它,每天都可怜兮兮的,花样百出地强调自己绝对没有撒谎。 实际上它小瞧了酒吞的耐心。他平日里是看起来脾气不大好,但对上重要的事,他可不含煳。 这天,临近一个城邦,当头戴竹编圆斗笠的酒吞站在高处眺望不远处地繁华,风把城里的人气吹来,包包突然从酒吞的胸口钻出来,圆鼓鼓的包子脸少有地显出凝重。 “鬼王大人,我嗅到了达摩的气息。”包包顿了顿,又些微困惑地道,“只是味道若隐若现,很是微弱……而且位置就在城里某处……” 寻找了多日,乍然听到达摩的信息,酒吞有些高兴。他扭头瞥了一眼对包包的存在丝毫不见怪的铃,镇定道:“那我们去前面那座城里看看。” 说罢,酒吞又对铃道:“别怕,哥哥会保护你。” 亲眼见过父亲母亲和哥哥被土匪杀死,铃对人类存有戒心,反而因曾经是妖怪的杀生丸给予过她和死而復活的哥哥庇护,以及如今她的哥哥似乎也成了妖怪,她对妖怪更亲近一些,这会儿一听要去人多的地方,心里便有一些牴触。 她担忧地道:“哥哥,你现在是妖怪,去人多的城里,万一被人发现了,他们会伤害你的。” “铃要相信哥哥。”酒吞摸摸小女孩的头。 其实,妖怪模样的酒吞,除了眼眸和头髮的色在、耳朵的样子、身上的妖纹,其他部位与正常人类并无差别。 好在圆斗笠遮住了他的耳朵和眼睛,阻隔了人们探究的视线,当他们穿过城邦外的村子去城里时,一路畅通无阻。 路上所见所闻,都是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安居乐业的光景。田间地头,庄稼农作物被侍弄得很好,酒吞留意着,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但随着他们走走停停看了许多,到得城里,见了街上更多人,酒吞发现一个特别的现象——似乎他们就没见过年岁大的老人,来来往往的人类,除了小孩子,大多都值壮年,少量能称得上老的,估摸年纪也就四十出头。 出门在外,万事谨慎,尤其本事不够时,小心驶得万年船。酒吞干脆把娇小的铃抱在怀里,低声询问包包:“感觉到达摩在哪里了吗?” 哪知包包满头大汗,眼珠子左右乱瞟,气弱道:“鬼王大人……我……我发现……好像到处都有达摩气息,但是仔细一捕捉,却什么都感觉不到……鬼王大人,包包很努力了……” 关键时刻总能掉链子坑酒吞一把。 酒吞见惯不怪,把包子要塞入怀里,更加留神观察这座城。 城里有点说不出的古怪,酒吞左顾右盼,勐地他注意到迎面走来的一伙人—— 个儿最高的是一个身穿蓝墨色□□、手持锡杖的年轻法师,长相倒是英俊,留着一头黑色的碎发,发尾扎了一个小辫子,双眼炯炯有神,双瞳墨黑,乍一看十分正派,只是当他的眼神遛到身旁的美貌女子时,便显得有点儿轻浮不不正经。 酒吞看到那年轻法师偷偷地摸了一把美貌女子的屁股,立马被恼羞成怒的女子揍了一巴掌,其他人见此则均是一脸无语的表情。 队伍中另外一个显眼的雄性……酒吞一愣,竟然是只半妖。 对方穿了一身火红色的外袍,细细辨认,竟是奇宝火鼠裘,内里是白色衬衣,下着火红色束带式灯笼裤。银白头髮长过腰,两只白色犬耳立在头顶,面容好看中透着不羁的野性,金色眼眸,赤脚行走,怀抱妖刀,不知说了什么,把他身边的一个奇装异服的漂亮女孩子惹怒了,大喊了一声“坐下!” 然后,那半妖轰然一声趴到了地上,吃了一嘴土。 酒吞看得目瞪口呆。这时漂亮女孩子的一只尾巴特别蓬松身形小桥的狐妖幸灾乐祸地嘲笑那吃土的半妖,恼怒的半妖爬起来就要伸手去给那狐妖几个爆栗子,只听那漂亮女孩劝说着,言语之间称唿那半妖为‘犬夜叉’。 犬夜叉,杀生丸同父异母的弟弟。 酒吞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引得打闹的那几个人也注意到了他。 当双方擦肩而过时,谁也没多做停留。 “戈薇,你在看什么?”犬夜叉问突然停住脚步的戈薇。 戈薇目光紧紧盯住那个渐渐远去的高大身影,对方身上的光芒是…… “犬夜叉,我好像在刚才那人身上看到了四魂之玉的碎片。” 这话一出,珊瑚、弥勒、七宝均是一愣。犬夜叉皱了皱鼻子,面色一沉:“那不是人类是妖怪!” “我要没看错,那傢伙怀里抱着一个人类小女孩对吧?”弥勒道。 “不管怎样,既然有了四魂之玉碎片的信息,我们都该去探个究竟!”犬夜叉转身去追,其他人面面相觑,当下也不多言,纷纷跟上去。 他们一行人各自有了关注的焦点,却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行动之时,那些或是安闲干活或是赶路的男男女女竟统一停住动作,目光呆滞无神毫无生气地瞪视着犬夜叉他们离去的方向。 他们宛若行尸走肉一般,四肢僵直地行走,有些原本身体壮实、面色红润地渐渐变得苍白虚弱,良久似体力不支摔倒在地,只见他们脚底之上连接着一根老树根样的东西,深深扎入土中,而从人们身体里流出的血液则被它吸收得涓滴不剩。 片刻之后,所有人恢復原状,恍然不觉刚才发生的一切。那些摔倒在地的人茫然迷惑地摸着后脑勺,对自己莫名其妙躺地上感到很是惊奇。 *** 第17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那傢伙的气味突然消失了!”犬夜叉趴在地上仔仔细细嗅了嗅,确实分辨不出方才所闻的那股子妖怪的气息,便跳起来显得十分失望地对跟在他身后的人们大声嚷道。 珊瑚看向戈薇:“戈薇,你能感受到四魂之玉的存在吗?” 戈薇摇了摇头。怪哉得很,四魂之玉的碎片就像是凭空没了一般。回想擦身而过时,那道柔和纯洁的光芒,她道:“那块四魂之玉碎片很干净,想必持有它的妖怪,心底良善,我们不用担心他利用四魂之玉去干坏事。” 弥勒道:“但是我们别忽略了,奈落一直不放弃收集四魂之玉碎片。一旦被他先一步发现那妖怪身上四魂之玉碎片的存在,怕是不仅是碎片被夺走,那妖怪也会遭毒手。” 第19页 犬夜叉听到此处,嘆口气道:“说了半天,我们还是必须要先找到他。既然如此,就别废话了,我们赶紧找吧!” 正被人苦苦寻找的酒吞早就料到犬夜叉一行人里面会有一个叫戈薇的巫女识出他身上的四魂之玉碎片。他不想跟他们打交道,便讨了个巧,让包包撑开它独特的结界—— 包包能存纳宝物,隐匿它自身的妖气,帮忙隐藏他人气息的结界,是它近来才发掘出的能耐。不太熟练,拿来应个急却没甚问题。 酒吞预备好好探查一番身处的城邦。妖怪大多不爱在人烟密集的地方出没,他走着走着便脱离了城中居民稠密地段,踏足城邦边缘的荒野和森林。 往东有一片乱葬岗,白日里都长烟瀰漫,蛇鼠乱蹿,等人高疯长的糙丛里东一堆坟包西一堆残缺的骸骨。 往北是一座高山,峰顶云雾缭绕,身披郁郁葱葱的各类植被,从下往上看,甚是巍峨。酒吞跟当地人打听,说这是达摩山,顶上有座达摩院,里面居住了数位得道高僧,日日都有城里的人不辞辛苦沿着蜿蜒崎岖山路爬上去跪拜神佛祈祷心中所愿。 达摩山,达摩院,他在寻找达摩,偏偏有那么座山名达摩,有座寺院也名达摩? 酒吞觉得冥冥之中,或许并非巧合,真就是有联繫,他便带着铃,往山顶而去。 越往上山路越是险绝。半山腰过一道贴着山壁的盘山窄道时,静静依山而长的不知名藤蔓几乎霸占了全部山壁。 起初酒吞还藉助藤蔓稳定身形,中途他不慎被尖利的石块划破掌心,几丝血沾到藤蔓上,他便发现不知为何,莫名地从天而降一片湿润的浓雾,白茫茫中前途完全不可测,他顿时心生警觉,却是晚了。 那原本温顺的藤蔓一瞬似化作长蛇鬼手,簌簌声中跟长了眼一般不等酒吞反应,便一拥而上将他和铃缠裹成一个藤球,强行拖拽上山顶。 当他感到悬空,奋力扯开一些藤蔓,往外一瞅,这才发现他和铃已被挂在一颗高不可见其顶、几乎入云的参天大树的一根枝干上。 当然这并不算最惊奇的。让酒吞勐然瞪大眼,无法言喻的是这株巨树所接的果实。 所有的果子都矮胖矮胖像个不倒翁,色分四种,红蓝白黑,小的一头均长有一张脸——滑稽的眉毛和鬍子,不同颜色的眸色,偏大的下半部刻有花纹,脸正下方天然长有一些字。 仔细分辨,蓝色的不倒翁上长有一个大大的‘吉’,白色的不倒翁是‘奉为’,黑色的不倒翁是‘御行’,红色的不倒翁则是‘福’。 与其说这是果子,不如说更像人类制作的专门用于祈祷的人偶——酒吞曾见过人类的风俗,尤爱将心中所愿写下装在一些香囊河灯天灯一类的东西里挂在树梢或扔入水中或放飞空中,这些密密麻麻迎风晃动、每一个都差不多有成年人拳头大小的不倒翁样果子,乍一看很像人类的创造物。 可它们身上天然携带的字,让酒吞心头一震激动,包包看见后,也大声道:“鬼王大人,这就是您所需要的达摩!趁着它们还没成熟落地化妖,您赶紧摘了它们吃下!” 包包认出来,这株耸入云霄的树正是孕育达摩的母树。每一个达摩果子在成熟落地之前,不仅对食用者大有裨益,还不会含有剧毒,若等到成熟再吃,剧毒无比的同时,其内含的补充妖力的物质已所剩无几。 一旦它们落地沾了土气便会成为会攻击他人的妖怪,而且是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会一拥而上群殴对手的麻烦妖怪。 酒吞扒拉了几下囚禁他和铃的藤笼,一腔激动早冷静了。达摩就在眼前,也得他能吃到。明显此时的局面,是他被达摩母树抓来挂树上看样子是留作了储备粮。 这株母树上除了达摩果子,还有不少或大或小的藤笼。酒吞亲眼看到藤笼的藤蔓纠缠梭动,下一刻突然似巨掌捏紧,只听噗嗤一声沉闷的响,便见无数散发着妖怪气息的血肉从散开的藤蔓间纷纷洒落,那些可爱的达摩果子便张开嘴巴,似嗷嗷待哺的雏鸟一般,将血肉吃了个干干净净。 酒吞抱着跟他一起遭难的铃,咽了口唾沫。 他要想不出解决的办法,这时候指不定谁吃谁呢!!! 第18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这会儿沐浴在阳光中的达摩果子,看起来色泽鲜艷,很有精神,大概是母树餵饱了它们,所以在几只妖怪倒霉地被绞烂投餵给达摩们后,整株母树呈现一种平静的状态,正好给了酒吞喘息之机。 行事准则里绝没有‘坐以待毙’四字的酒吞镇定地观察四周。当武力不够,就要脑子来凑。天无绝人之路,很快倒真让他发现可钻的空子。 悬挂在母树上的藤笼里几乎都是妖怪,凭藉经验,酒吞知道妖怪之间区分彼此靠的是妖气,倘若他隐蔽自身的妖气,会不会误导困住他的藤蔓? 这下又该轮到包包发挥功用了,只见它咬牙撑出结界笼罩住酒吞和铃,约莫十个唿吸后,紧紧缠绕的藤蔓开始松动,探出触手般的枝条,似在分辨它们的囚牢中究竟有没有猎物。 酒吞大气也不敢出。藤蔓确定没有猎物,一阵急促地抖动,似在气恼白费功夫,抓了一个不是妖怪的无用之物。 藤蔓非常干脆,须臾间抽得干干净净,才逃脱被绞碎成肉沫儿餵达摩的命运,酒吞来不及高兴,便迎来高空坠落,会被摔成肉饼的危机! 酒吞手脚麻利,一手牢牢抱住铃,一手瞅准了抓住一条静静垂着的藤蔓。 达摩母树身上的藤蔓懒怠得很,只要没感受到妖气,它们就跟普通藤蔓没甚差别,看不出一点攻击性。 酒吞用力盪到一根粗壮的枝干上。这时包包满头大汗道:“鬼王大人,包包快撑不住结界了……” “再坚持一小会儿!”酒吞一边安抚包包,一边扯碎外套将铃同他绑在一起,“铃,待会儿会有一场恶战,你一定要抱紧我的脖子!” 面对眼前的变故,铃不哭不闹,没有半点害怕。 “好孩子。”酒吞摸了摸铃的头,又对包包道,“这些达摩果子,对我有效,那么对你有没有效用?” 包包一愣,忽地一脸狂喜。显然包包也可以利用达摩提升自己的妖力,方才情况紧急,它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茬儿。 “蓝色的大吉达摩可以补充大量的妖力。”酒吞的目光在达摩之间搜索,“白色的奉为达摩可以提高妖力的境界,黑色的御行达摩,可以强化妖怪的专属能力……所以说,只需要让你吃几个黑色的达摩……” 说着,他的目光盯住顶上更高处的御行达摩果。 包包留着口水,也投以渴望的目光。不过,它很快沮丧地道:“鬼王大人,我脑子里的传承告诉我,这些达摩果子在没成熟自动落地之前,一旦遇见被强行摘取,它会张嘴咬人并散发令人头晕脑胀、四肢无力的迷香…连妖怪也无法抵抗……” 实际上,最令酒吞头疼并非达摩果的迷香,而是摘果子容易引起母树的狂暴。 面对如此多近在咫尺的达摩,让酒吞一个也不摘就走,很是不甘心,可聪明人要会识时务,明明没有完全的准备,就不要逞能。 第20页 酒吞把右手食指伸到包包嘴边,淡淡道:“凭你那点微薄的妖力,根本无法支撑离开母树。这些达摩果子暂时不能动,你先喝我的血。” 包包抖了抖,瑟缩道:“鬼王大人,包包怎敢……” 酒吞有一个伴生的鬼葫芦,其酝酿的‘神酒’剧毒无比,对酒吞反而是大补之物。他喝多了‘神酒’,原本的肉身被淬鍊得饱含妖力,其他妖怪要能得到他一滴血,都能提升很多妖力。 他这种奇特的属性,在穿越到异世,虽大大地被削弱了,可或许受他的灵魂影响,觉醒之后,他暗暗发现,现在的身体也同样是血肉含有精纯的妖力。 只是那些妖力他却无法使用,他对缘由有所猜测,但还未得出确切结论。话说回来,若把血肉给其他妖怪吃……酒吞想试一试是否跟从前一样。 包包硬着头皮咬破酒吞的指头,一颗血珠子下肚,它便感到火辣辣地灼烧着,妖力瞬间充盈,那种美好又怪异地滋味,勾得包包忍不住还想咬几口,酒吞反手捏住它,冷冷道:“适可而止,莫要贪心!” 包包心头一凛,顿时清醒了。 有隔绝妖气的结界,酒吞又稳又快地沿着树干往下退。 行到一半,酒吞一不留神,手被划破,血珠子冒出来眨眼间沁入树中。酒吞一见那光景,顿时心道糟糕。果然达摩母树察觉了。 它像是嗅到了绝顶的美味一般,藤蔓得它命令,嗖嗖直奔酒吞。 酒吞眼见铺天盖地的藤蔓罩来,瞄了一眼剩下的距离,仍旧是高得令人绝望。 进退维谷,上下皆无退路。酒吞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忽地跟铃四目相对。 他问:“铃,怕不怕?” 铃似乎领悟到她的哥哥打算干什么,睁着一双澄澈的大眼,她毫无畏惧地道:“不论哥哥做什么,铃都相信哥哥。” 酒吞听这话,突然爆发一阵大笑:“真是我的好妹妹!” 说罢心下一横,干脆松手纵身一跳—— 他怎么说也是鬼王,自身的防御可不是摆设,从这半空坠落,最多摔个半死,还不至于丢命。 唯一让他感到棘手的问题,铃是人类,骨肉脆弱,这跳下去,怕是…… 但酒吞有他自己的决定——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一诺千金,既然他说了要保护这小姑娘,他便是豁出性命,也不会让小姑娘出事! *** 轰隆隆—— 荒原之上,两道身影快得只能见到残影。杀生丸的光鞭和血鬼使的毒鞭你来我往,汹涌妖气碰撞针对,气氛很是紧张。 他俩互相看不顺眼,彼此都杀意滔天,偏偏又奈何不了彼此,一时间陷入胶着战,打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方圆百里妖怪退避。 血鬼使的紫色雷电轰塌了不少山头,杀生丸的妖气将所过之处的一切都绞碎成齑粉。 眼瞧着杀生丸眸色渐转为赤红,面上的妖纹发生变化,妖气狂飙,就要显出原身,忽地他动作一滞,心脏重重一跳,素来毫无情绪的眼眸勐地瞪大—— 这感觉……是……那个叫森的傢伙?他遇见了……危险? 血鬼使将杀生丸露出破绽,正抓住机会狠狠攻击,却不料他亦是心脏重重一跳,整个灵魂似被一瞬撼动,一股子莫名地焦虑涌上心头,他皱眉摸着心口,扭头看向远方—— 听说那边有座达摩山……他的小可爱跑哪里去干什么? “你等着!改天我一定收了你的狗命!”血鬼使顾不上找杀生丸的麻烦,转身几个起落风驰电掣地直奔达摩山。 杀生丸沉着脸,下方邪见还兀自高声叫着‘杀生丸少爷’,他理也不理,化作一道光直追血鬼使而去。那速度竟是比血鬼使还快上几分,被杀生丸赶超的红衣妖孽顿时气急败坏,大骂混蛋! 第19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 越往下下坠的速度越快,一些横乱长的枝桠刮破他的皮肉,更多的鲜血溢出。酒吞试图调整身形,想将落地时的伤害降到最低,可在半空中无依无靠,要实现他的想法显得十足的困难。 达摩母树的藤蔓穷追不捨,酒吞被狂风颳得睁不开眼,他努力用身子将铃包裹起来,准备硬抗下落地的冲击,却忽然感到眼前一道光闪过,不等他分辨清楚,如流星坠落的身子勐地一滞,他感到腰上被什么大力箍住了,紧接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将他包围。 酒吞认出那气息归属于谁,眼眸顿时瞪得熘圆!他满心不可置信,抬头看去,与千钧一髮时刻救他于危难之中的傢伙四目相对—— 杀生丸!他……怎么会……出现? 酒吞突然意识到,对方怕是在上一次见面时就已完全认出他了。 杀生丸轻盈落在地上,手一抬,光鞭剎那间抽出数丈,携裹着凌厉的杀气将气势汹汹追来捕杀猎物的藤蔓尽数绞碎。 吃软怕硬的藤蔓似是感知遇见了难啃的硬骨头,余下地纷纷回缩逃蹿,很快就没了踪影。 此时他们已落在达摩山的背阴方向的山脚下,高耸入云的达摩母树,隐匿在山顶的云雾之中已不可见。 酒吞的脸正好贴在杀生丸的心口,清晰地听见那跳得似乎有点剧烈的心脏砰砰响着。明明已脱险,可他感到自己的心脏比危难之中时,跳得还要快,还要令他喘不过气。 他脑子有些空白,就目不转睛直勾勾盯住杀生丸。 许是他的目光过于火热直白,杀生丸绷着一张脸问他:“怎么了?” 对方胸前柔软的皮毛被风撩起抚在面上,痒苏苏的。酒吞恍然回神,察觉对方在攻击藤蔓的时候早已松开了他,他自己不知为何竟一手抱着铃,一手跟抓救命稻糙一般紧紧搂着对方的腰。 他可是鬼王,怎么能……像个胆小鬼一样抱着另外一个妖怪的腰寻求安全? 酒吞罕见地臊着脸松手,蹬蹬后退几步,一时间浑身不自在。 “我……”酒吞不知该该说什么,支支吾吾半天,只突出两个字,“谢谢。” 怎么说也是跟杀生丸同行过一些日子,酒吞很清楚,对方不喜被他人触碰,平日连个衣角都拒绝给人碰一下,那高冷疏离的态度,十步之外都清晰可感,方才他那动作,倘若换个人,怕是杀生丸定要用爪子活撕了对方。 受宠若惊的酒吞,完全想不到杀生丸会这般待他。 “你怎么会从山顶跳下来?”平日惜字如金的杀生丸一反常态地话多了点。 酒吞嗫嚅着不知从何处说起——当着杀生丸的面,他并不想扯谎骗人。 “你不愿说便罢了。”杀生丸转身就走,那姿态好似他救人只是路过正好碰到,并非因有所感知而特地赶来。 “哎——杀生丸——”酒吞不能让杀生丸就这么走没影儿了,赶上几步,手快过脑子地扯住对方的袖子。 杀生丸幽若深渊莫测的眸子人静静地看着酒吞。 “我……我遇到了一点麻烦,需要……你的帮忙。”酒吞道。在不够强大的时候,逞强绝对是犯蠢。他需要藉助外力摘得达摩果,眼前的杀生丸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听过邪见说奈落对杀生丸的算计和利用,若他想获得杀生丸的帮助,就该坦诚。 第21页 把达摩母树的情况说了一遍,酒吞期待着杀生丸点头。 “我为什么要帮你?”哪知杀生丸很是冷酷地反问了一句。若要说当初林中赠药和救助的恩情,在杀生丸给予酒吞和铃庇护,以及这一次相救后,早就清帐,如今他俩之间似乎不存在任何可以交换的东西。 酒吞一噎。是啊,刚才救了他,不代表就能不问缘由地继续帮他。 气氛僵住。杀生丸不等他想出答案,转身要走。 “杀生丸——”着急中,酒吞干脆问:“你要什么?” 躁动不休的心似在为眼前红头髮的傢伙一寸一寸柔软。杀生丸从未体会过那种陌生的感觉。 就连天生牙也来凑热闹,不断地鼓动着发出只有杀生丸才能听见刀鸣。 追求强大的杀生丸,一直在摸索属于他的修炼之路。人类和妖怪都有的七情六慾,于他而言,很是淡薄。 杀生丸并不需要别人向他提供什么,他想要的东西,只会凭藉自己的力量取得。 “我可以帮你。”杀生丸忽然改变了主意。 与血鬼使战斗的过程中感知酒吞的危机,杀生丸赶来救人并不意味着特殊的什么,他行事向来果决,从不优柔寡断,直觉告诉他救人,他便出手。 而此刻同样,直觉告诉他,帮这个红头髮、言语举止总有些怪怪的妖怪,并不是坏事。 “…谢谢……”酒吞除了感谢无话可说,但在他心里,有个清晰的认识——穿到这个异世,结识杀生丸,是一种难得的幸运。 **** 另一头。 落后的血鬼使自觉挺倒霉的。 他撞见了犬夜叉一行人。 因他是奈落的分身,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跟奈落相同的气息。而奈落没少干披着别人的皮囊来做坏事。 十分憎恶奈落的犬夜叉等人,一发现他,以为这又是奈落的诡计,那场面就跟天雷勾动地雷火一般,性子急躁的半妖拔出铁碎牙不由分说冲上来挑战他。 血鬼使急着找人,不耐烦跟半妖纠缠,于是出手利落狠辣,哪知极具小强精神的犬夜叉等人死缠着他不放,尤其那据说手掌心有风穴的法师弥勒竟想将他一鼓作气吸掉! 得亏奈落派了一个神乐来监视他,他顺手拿了神乐手里的毒蜂最迅勐,遇见弥勒的风穴,二话不说祭出毒蜂,弥勒一瞧这阵仗,登时不甘地瞪视。 “你们这些麻烦!”血鬼使烦不胜烦,见杀生丸已赶过去,自己被绊住脱不开身,自知小可爱多半已化险为夷,心不甘情不愿按捺下追过去查看的念头,转而把一腔郁气撒在眼前一群人身上。 他冷哼一声,森冷的眸光如刀锋一般打量众人,半妖犬夜叉,除妖师珊瑚,法师弥勒,巫女……戈薇… 看到戈薇,血鬼使双眼一亮。 “你手里有四魂之玉的碎片。” 戈薇听这话,警惕心大起,她后退一步,犬夜叉挡在她跟前,厌恶道:“果然不愧是奈落的分身,都是一丘之貉!” 血鬼使冷笑道:“半妖——哼——” 他摆开阵势,打算跟犬夜叉一群人好好比划比划。 小可爱跟他订下约定,可小可爱那等雄心壮志,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向他发起挑战,不如他大发善心助小可爱一臂之力。 四魂之玉的碎片能大大的提升妖力,他何不就把这东西从巫女手里抢过来,然后交给他的小可爱? 血鬼使自觉他的主意妙极了。 第20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 “半妖就是半妖,不堪一击!”血鬼使两指头碾碎装四魂之玉碎片的玻璃瓶子,对着手下败将犬夜叉轻蔑又挑衅地道。 受到蔑视的犬夜叉一脸愤怒,用解除变化后的铁碎牙勉强支撑着受伤的身体,他咬牙切齿,低低咆哮着,落败的珊瑚和弥勒与他同仇敌忾,亦都是满脸怒容和不甘。 相对于被抢走的四魂之玉,戈薇更紧张犬夜叉。她目露担忧,奈落拥有大量的四魂之玉碎片,实力已是难以估量地高,以前的战斗,虽然犬夜叉胜利了一次又一次,可每一次犬夜叉都是拿命在生与死之间游走,如今奈落弄出一个又一个的分身,每一个都很难对付,而眼前这一个更是强大到面对风之伤都丝毫不惧,日后该怎么办? 戈薇的视线划过自己的伙伴,珊瑚、弥勒、云母、七宝,最后落在犬夜叉身上。一想到即将面对的残酷苦战,她勐地看向对面的红衣妖怪。 决不能心怀恐惧地任对方残杀他们! 面对不利于己方的战局,犬夜叉等人没有谁害怕而后退,他们做好了苦战的觉悟,弥勒甚至决定无视最勐胜牺牲自己也要把血鬼使葬送于风穴中。 哪知血鬼使抢到四魂之玉碎片后,杀意反而消了。他玩味地打量半妖以及半妖的伙伴,神情诡秘地道:“我不爱说假话,虽然很讨厌你们,但我承认,半妖,你很有潜力。” 慢条斯理地捋顺和服上的褶皱,他倨傲地道:“我不会杀你们。反而我希望你们好好活着。” 坚韧地活着,才能给奈落找不痛快。 他是奈落的分身之一,当然明白所有分身都明白的一个道理——他们只是奈落的工具,与奈落同生共死,倘若奈落死了,分身无一例外都会随之殒命。 只有神乐那蠢女人,千方百计想杀死奈落夺回心脏,根本不把主体跟分身之间的联繫当回事。 即使血鬼使是特殊的,他强悍到奈落也自知不能像掌控神乐一般轻易来限制他。 但,他还是一个分身,不论他把背后的鬼蜘蛛削掉多少遍,那一处丑陋的印记仍旧顽固地长出来。 这让血鬼使对奈落极为憎恶,同时却也暂时不能奈何奈落。 没有万全的把握之前 ,血鬼使不会跟奈落正面冲突。井水不犯河水河水,各干各的事,现在的局面也不错。 况且,如今在血鬼使心里排第一位,占据他大部分心神的是他嘴里整天叨叨的‘小可爱’,哪有闲工夫去理会无趣的奈落。 他的话显然教犬夜叉他们无法理解,他也懒怠去解释,只带着四魂之玉碎片,倏忽一下原地消失。 *** 杀生丸不喜欢去人类聚居的城市,他厌恶人类混杂的气息,所以酒吞没有再回那座他先前曾落脚的城邦。 他们径直上山寻达摩母树,后者似乎预知将有强敌降临,竟在整座山遍布守卫,而那些充当守卫的傢伙都是城邦里的人类。 准确的说,那些人类已不能称之为人类。他们每一个人的脚底都连接了树根,眼神呆滞,浑身没多少鲜活的气息,半死半活地模样,就似行尸走肉。 他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镰刀,柴刀,菜刀……都不成气候。 杀生丸淡漠地瞧着那些被达摩母树掌控的人类。酒吞只是略感惊诧,早已见多了血腥生死,他只能对这些无辜的人类说声抱歉——他是鬼王,可以怜悯弱者,并没有拯救所有弱者的圣父之心。 铃不同。她感到不忍,却心思明澈,并不会乱播撒爱心。她拉着酒吞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哥哥,他们还能救吗?” 酒吞还没答话,看明白的杀生丸先开口了。 他道:“这些人类,从生下来双脚沾地,便被母树用树根相连。他们活着,一日一日成长,便日日供给母树所需的养料。他们已不是人类,也救不了。因为他们已与母树的树根长成一体。” 第22页 话听到此处,酒吞摸摸铃的头说:“铃,他们已成了傀儡,受母树操控,没有一丝半点自己的意识,你不必可怜他们。” 妖怪横行的时代,比这还残酷的事,多如牛毛。 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这之后杀生丸闲庭散步一般一路绞杀阻碍,期间有不少被母树控制人类装可怜骗来的法师除妖师等一类人,他们无一不被杀生丸收拾得毫无招架之力。 杀生丸倒没滥杀那些不明情况、只为来除妖救人的人类。 有杀生丸的帮助,很快酒吞再次到了山顶。这处有座达摩院,里面的僧人拿着兵器纷纷涌出,杀生丸的光鞭一顿犀利的绞杀,霎时所有僧人均被打出原形——他们都是达摩果成熟落地化出的妖怪,之所以看起来有人样,只不过是披了人的皮囊,一遭到强力的攻击,露出摇摇摆摆不倒翁模样的达摩妖。 他们发出喔哈哈的怪异笑声,轻易地被光鞭绞烂。 一阵馥郁迷人的香味从达摩妖残碎的尸体里散发出来,包包突然大叫道:“别唿吸!这迷香厉害无比,吸入一点,甭管是谁都会浑身发软无力——” 若真中招,到时候便成了母树的盘中餐。 杀生丸见此迸发妖气,迷}香被吹开,他带着酒吞才走了几步,忽然头顶一阵窸窸窣窣,抬头一看,只见无数达摩果正砸下。 果子还没成熟,落地破开汁液四溅,香味沖天而起,酒吞和铃都因躲闪不及而软倒。 唯有杀生丸浑然不受半点影响地站着。包包趴在酒吞脖子边,有气无力道:“赶紧摘果子……这香味能吸引妖怪前来……” 达摩母树为了更好的成长,除了吸收人类的血液,时不时还需要吸食妖怪的血液,它的迷香便是诱惑妖怪前来送死的诱饵。 只是它没料到会遇见能免疫它迷}香的妖怪。 杀生丸拎着包子妖飞升上树。虽然包包吸入迷香动弹不得,但它尚有妖力将自己变成一个巨大的包子,并长大嘴巴,接收杀生丸摘下的达摩果。 会咬人的达摩果根本不是杀生丸的对手,几下就被他扫荡了一大片。达摩数损失了大量果子,心疼得整株树木都在抖动。 无数的藤蔓在达摩母树的命令下进行攻击,杀生丸应对自如,等到包包撑不住巨大的包子状,变回小包子的模样,他便冷着脸用光鞭将达摩母树缠住,绞碎,最后连根拔起。 酒吞在一旁目睹杀生丸那压倒性的战斗,听着怀里同样瘫软的铃佩服地贊道:“杀生丸少爷——真的好帅!吶,哥哥你说是不是?” “……”酒吞憋了半晌,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他很想说不是,但现实好像令他很无力。 他巅峰的时候,弄死一株这样的达摩母树,也是轻而易举的好吗…… 却说这片山头上的动静早引来了血鬼使,但他才靠近,刚嗅到一点点外泄的迷香就中了招。 “该死!”他不是杀生丸不能免疫达摩迷香,此时空有一身妖力却浑身瘫软无法动弹。 野林之中,他忍耐又不甘地躺在泥地上,忽然空气一阵扭动,一个身披狒狒皮囊的傢伙现出身影。 对方身上浓郁且熟悉的气息,血鬼使瞳孔一缩,冷声道:“奈落!” “血鬼使——”奈落的傀儡隐匿在狒狒皮囊中,显然比之活生生的妖怪,它不受迷香的影响。 它用奈落独有的那种阴狠邪魅却又低沉迷人的嗓音缓缓道:“你是我的分身,你出来逍遥了这么长时间,是时候和你的创造者好好聊聊,探讨探讨你存在的价值。” 大意了。血鬼使阴戾地盯住奈落。若不是中了那奇怪的迷香,他不会被奈落钻空子抓住…… 奈落欣赏着分身面上那种困兽的表情,显得很愉快:“我并不会对你多做什么,只是想让你乖乖听你创造者的话,毕竟,为我所用,才是你存在的意义。” 第21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神乐乘坐羽毛舟回到奈落城,正好瞧见抱着镜子的神无默默地王城内奈落居住的屋子走,她跟在对方身后,甫一进入拉开的木门便被撞入眼帘的一幕惊得瞳孔一缩。 “血……”鬼使。神乐不可置信地僵在原地,心惊地暗暗想道:他竟然也落入奈落的手中了吗? 此时,一身红衣如火、容颜妖孽的男子悬空躺着,周身包裹了一圈结界,内里注满了达摩果的迷香,男子逼着眼眸,静然似陷入了昏睡。 奈落站在一旁,嘴边挂着一丝万事尽在掌握的得意微笑,一只触手从他身上探出,刺入结界,轻易剜入血鬼使的心口。 神乐捏紧手中的纸扇,咬牙心道:奈落这是要拿同样的办法来控制这个分身? 只见奈落的触手掏了一小会儿,抽出来时已裹着一颗砰然跳动的心脏,奈落嘴边的微笑扩大了几分,可没保持几息,那颗血淋淋的心脏倏忽化作一片细碎的光点,像轻纱一般飘散,然后血鬼使心口的血洞以都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 奈落沉下脸,显然眼前遭受的挫败让他十分不慡。 这时血鬼使慢悠悠睁开眼。绮丽媚惑的眼眸盛满了讥讽,他道:“奈落,你以为谁都是可以被你掌控并且驱使的吗?” 不能为他所用,那便是无用之物,奈落可以选择把血鬼使重新吸收入他的身体,但思及对方当初是不经过他的意志自行脱离,再没搞清缘由之前,他不会去做无用功尝试回收血鬼使。 何况奈落坚信世上谁都有弱点,此时除了囚禁血鬼使限制他的自由,似乎别无对付的办法,但世事变幻,往后谁又料得准呢? “血鬼使,但愿你真的心无畏惧,刀枪不入,无欲无求到什么也不能撼动你。”奈落瞥了一眼神无,后者得令,镜子里立刻显出影像—— 血鬼使扭头看去,镇定如山的表情仿佛一瞬遭受了莫大的冲击,急速地龟裂剧变后又归为一片漠然。 镜子里,酒吞正跟杀生丸肩并肩走着,神情悠闲愉快,明眼人都能看出对身边那白衣犬妖的欣赏和热情,嘴巴一开一合,话唠附身一般叨叨个没完,而听话的犬妖仅偶尔答上几个字,冷淡溢于言表,那傢伙还跟没看见似地一头持续热乎。 血鬼使瞧着那一幕没来由地心头邪火乱蹿。 他的小可爱怎么能向他极度厌恶、恨不得杀之后快的犬妖笑得那么灿烂! 奈落抓住了血鬼使那转瞬而逝的情绪波动。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血鬼使对上他那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心头一沉。 **** 山泉边。 酒吞勐灌了一口水,又噗一口全部喷掉。 多久没喝美酒了?他忽然想到。 似乎那天他去茨木的居所喝了被下了药的酒,一夜混乱后他便没再喝过一次酒。 能让一个嗜酒的人一夜之间把酒戒掉,茨木的混帐程度,每每想起都教酒吞牙痒。 今儿他心血来潮又想尝尝酒的滋味,于是总觉山中甘泉太过寡淡,实在没劲儿。 在杀生丸的帮助下,酒吞收集了大量达摩,红白蓝黑,四种齐全。被摘下的达摩搁置一段时间后,便不会释放迷香。他每天吃下身体能吸纳的量,妖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却并不能教他多开心。 妖力是有了,他还需要一种将妖力的威力发挥到极致的方法。 第23页 所以他还需去找特殊的魂。而他在这一方天地游走了数日,才发现一个误区——妖怪死后,一般情况夏,亡魂会被冥界的使者拉入彼世,或者称之为冥界。现实之中,很少有人能看见亡魂,类似安倍晴明的阴阳师,这地方没那种称唿,反而有许多巫女,法师,除妖师等等。 他们身负灵力,或许能看见亡魂,但在妖怪之中,能见亡魂的少之又少。 更重要的是,就算他找到适合他的妖怪之魂,他要以何种方式捕捉他们,又要以何种方式利用他们,将他们化为他的力量? 包包对此无法解答,显然这又到了它掉链子的时候。 邪见知道了酒吞的疑惑,就道:“死魂虫能採集亡魂。它们性情温顺,战斗力和防御力都很微弱,只听说它们能惯会採集人类死亡后的灵魂,倒没听过它们能不能採集妖怪的亡魂。” 酒吞捏着一脸委屈的包包,挠了半天头后自言自语道:“难不成得去一趟冥界?” 甭管他找什么亡魂,去冥界总不会无功而返。 可新的问题紧跟而来,怎么去冥界? 在酒吞原本的世界,冥界在阎魔的统治之下,井井有条,这位冥界之主跟他也熟,任他来去自如,搁在他穿来的这个战国时代,又该怎么做? 邪见听了,大吃一惊。他道:“你还想去冥界?你知不知道曾经杀生丸少爷去一趟冥界费了多少功夫……” “邪见。”一直没出声的杀生丸打断邪见的啰嗦,转而对酒吞道,“你说你需要特殊的亡魂提升你的实力,为此要去冥界,你可想好这件事的代价你能否承担?” 当初,杀生丸能进入冥界,藉助的是他父亲斗牙王留给犬夜叉的黑珍珠。 这样能通冥界的宝贝,只能使用一次,其制造者乃斗牙王好友宝仙鬼。 听说宝仙鬼的大限早已过了,如今新生的宝仙鬼根本比不上其父,且黑珍珠的培育时间极长。 所以要寻一颗黑珍珠进入冥界,短时间内完全不能实现。 若酒吞是认真的,那只能另闢蹊径,倘如此,所要面对的未知危险,谁也料不准。 邪见瞅着杀生丸少爷那副不把冥界当回事儿的姿态,顿时急出一身汗。他大声道:“杀生丸少爷!去冥界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地方是死者的地盘,只能死者去,生者怎么能去!” 酒吞有点犹豫。虽说他向杀生丸求助,可让人冒着生命危险帮他,太过分了。 杀生丸看向酒吞,从后者眼里他能看懂那些犹豫。 “我答应帮你,便是一言九鼎,言出必行。” 酒吞一怔,对杀生丸的无畏和一诺千金感到震动。 这傢伙……还真是叫人情不自禁地为之折服……他再一次地觉得,能结识杀生丸,真的是这一次穿越到异世里最大的幸运! 第22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生者如何进入冥界,杀生丸也不知道,但总有知道的存在。 妖界之中,一些活了很多年头,见闻广博的老妖怪,大多藏有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 酒吞初来乍到,在这方世界没甚人脉,向老妖怪们打听消息,全靠杀生丸的面子。 他们一路向东,直到海边,找了一只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老龟妖询问。 老龟妖体型庞大,若有一座小型岛屿,浮在海面上的龟壳因成年累月的落了不少泥土,飞鸟播撒了不少种子或者因其他的途径获得种子,它的背部俨然成了一个移动的生命乐园。 “去冥界的路径?”老龟妖性情温顺,昔年曾获得斗牙王的恩惠,对于恩人的后代,自然是和颜悦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们是想问怎么打开此世与彼世的大门吧?” 杀生丸点头:“你可知道?” 老龟妖慢吞吞的晃动脖子,头顶一根垂下的藤蔓调皮地遮挡了它的眼睛,铃见了竟丝毫不害怕地热心上前替它拨到一边。 “谢谢。”老龟妖慈爱地看着眼前的人类小女孩,目光划过酒吞、邪见、杀生丸,最后停在杀生丸腰间的天生牙上。 “老夫听路过的飞鸟说,有一只半妖佩戴了一把厉害的妖刀,那是铁碎牙吧?” 杀生丸沉默着。 老龟妖显然很清楚斗牙王这大儿子的脾气,自己又道:“你应该去过你父亲的墓地了,那个地方再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何必再去呢?” 酒吞这时候想搭话,杀生丸先他一步开口:“若你知道,只需告诉我方法即可,其余与你无关。” 老龟妖眨着眼,硕大的眼睛如同两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众人的身影。它道:“在火之国有一道门,正是此世与彼世的交界,它由牛头马面镇守,只允许死者过,不许生者入。” “牛头马面非此世生物,凡此世的兵器皆不能斩杀它们。所以,强行进入,几乎不可能。” “也别想耍小聪明,用武力打开门避开牛头马面的阻拦进入冥界。要知道那道门若非由牛头马面臣服后自愿打开,那道门里会射出耀眼的光芒,凡是被照耀的此世生物都会化为石头。” “这世上原本没谁能安全地通过那道门,但若是你杀生丸少爷,或许还有几分成功地希望,但是,可惜——” 老龟妖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话到此处就不说了。 邪见性子急,跳着脚追问:“可惜什么?你倒是快点说呀!” 杀生丸淡淡道:“我有什么问题?” 酒吞和铃都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老龟妖道:“杀生丸少爷,你腰间的这把天生牙,便是你进入冥界的关键。我可惜,是指你心有所缺——你厌弃天生牙,无法使用天生牙,所以这几分的希望到你手里一样是断绝了。” “心有所缺?”杀生丸重复一遍,他自小聪颖无比,一瞬间便领悟老龟妖话中的含义。 他冷冷道:“是说我缺乏仁慈和怜悯之心吗?这种弱者才有的情绪,我杀生丸并不需要。” 老龟妖摇摇头:“杀生丸少爷,难道拥有仁慈和怜悯,就是弱者吗?想想你的父亲斗牙王,他难道是弱者?” 斗牙王爱上人类的公主,并令其生下半妖犬夜叉,这是杀生丸活到至今都无法理解的行为。 他再不言语,转身离去,邪见急急跟了上去。 酒吞看了一眼杀生丸不急不缓离去的背影,想了想没马上去追,反而问老龟妖:“天生牙能开冥界的门?” 老龟妖点点头。 “杀生丸不能用天生牙,为何他父亲斗牙王要把天生牙留给它?”酒吞不解地问。他并不清楚天生牙的具体功用,但他听邪见说过,常常束在杀生丸腰间的那把剑,是其父的遗物。 老龟妖缩了缩脖子,一副要睡觉的模样,瞅着酒吞的眸子意味深长。 杀生丸走得快没影儿了,酒吞知道自己必须去追赶了,最后不死心地催老龟妖回答。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老龟妖慢吞吞地道,“大概斗牙王很想他的大儿子变得更加强大吧。”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酒吞听不懂,可也不能继续问,只能遗憾地走了。 **** 火之国的土地贫瘠异常,山多木植少,怪石嶙峋,在边缘地带还有点人烟。 第24页 酒吞走在荒凉的山路上,抬头凝望距离他几米远走最前面的杀生丸。 自从见了老龟妖,杀生丸的心情似乎一直都比较低沉,没看邪见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怒他家殿下么。 是因为天生牙吗? 酒吞问过邪见,后者对天生牙的威力也不甚清楚,只说这是杀生丸父亲的遗物,且不像铁碎牙能一挥斩杀百鬼。 邪见说,常见杀生丸以一种融合了疑惑、不满、嫌弃等复杂情绪的眼神看天生牙,显然,这绝非喜欢的表现。 因这股源自杀生丸的低气压笼罩,他们一行人沉默地找到那个传言中此世与彼世的交界——可通冥界的双开石门。 从阴森似坟墓入口的穴口进入,走过长长的洞中甬道,沿途酒吞发现地上铺了不少形似妖怪之面的怪石,且越往深处,数量越多,光瞧着便感到不详。 到尽头,因有两个石火炬里燃着终年不熄的妖火,倒没什么东西妨碍他们的视线。默默跃动的火光中,只见一座紧闭的古朴石门,两具高大的石像分别左右侍立,手中均持着长戟,居高临下,俯瞰终生的姿态,十足的漠然冷酷。 酒吞扫视周遭,疑惑地道:“牛头马面呢?” 除了石像守卫,他们并没有看到其他可对他造成威胁的守门人。 杀生丸的目光凝在被铁索锁住的石门上,腰间的天生牙没有任何动静——这似在印证老龟妖所说,他杀生丸因心中所缺,无法使用天生牙。 邪见瞧着杀生丸少爷盯住石门,一副要简单粗暴强开的架势,忍不住劝道:“那老龟不是说了,强行打开,门里会射出致人石化的光芒,杀生丸少爷,我们还是先观察观察,从长计议——” “你想通过吗?还是不想通过?”突然石洞内迴荡起一个陌生的声音截断了邪见的话。 那声音无悲无喜,纯然不含半点感情,落入耳里却是透着一股子死气。 酒吞顿时警戒,四下一阵寻找,最后将目光集中在石像,这才发现原本毫无生机的石像,已悄然发生变化—— 石像活了。他们从站立的石台上走下,巨大的脚掌踩到地上轰隆隆作响。 “你想通过吗?还是不想通过?”他们不断地问着,低头看酒吞等人的眼眸中,显露出一种冷然的蔑视。 谁都没冒然出声。杀生丸很不喜眼前所谓的牛头马面看他时那种类似看蝼蚁一般的眼神。 他傲然地冷哼一声道:“若是要通过,你们是不是就要将我等杀死,变作亡魂才允许进入?” 牛头马面互相看了一眼,道:“这扇门只有死者才可以过。” 说着他们挥动手中巨大的长戟,发起进攻。 第23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杀生丸亲眼瞧着被他用携带妖气的利爪击中要害的牛头马面似没遭受半点损伤地重新站起,正准备再次撕裂对方,却听他们淡漠地道:“没用的,你杀不死我们!” 酒吞、铃、邪见都在阿哞身上,听这话均心头一紧。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牛头马面果然很难对付。 倘若不能顺利进入眼前通往冥界的石门,酒吞只能退而求其次,耗费漫长的时间来寻找特殊且适合他的魂。 他瞥了一眼杀生丸腰间的天生牙,嘆口气心里想着何必因为自己的需要将杀生丸逼入这种尴尬的窘境,嘴上也同时道:“杀生丸,此路不通,我们不强求,走吧!” 长戟再一次砸空,落在地上震得整个山洞都在晃抖,石块不断地簌簌落下,杀生丸灵活地躲闪腾挪,像根本没听见酒吞的话。 这时邪见小声嘟囔道:“真不了解杀生丸少爷!作为血统纯正,实力强大的妖怪,杀生丸少爷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就后退!更别说退走就证明缺了天生牙,杀生丸少爷无法打败牛头马面!杀生丸少爷从来不会在战斗中逃走!” 酒吞听了很无奈。曾几何时,他的心态也跟这差不多,但自从穿越到这方世界,他不得不识时务——他不会忘了自己最终的目的是找到茨木的灵魂碎片。 杀生丸不愿胜负未分便离开,可酒吞不想看到他跟牛头马面两败俱伤。 打败牛头马面的关键在于天生牙,杀生丸却无法使用。 老龟妖说杀生丸心有所缺,杀生丸说他不需要无用的仁慈和怜悯之心…… 酒吞飞快地思索,综合种种,他意识到一个微妙的问题——心有所缺,指的是缺仁慈和怜悯之心,若是有,那么杀生丸就可以使用天生牙…… 杀生丸真的没有半点仁慈和怜悯之心吗?邪见曾说杀生丸十分厌恶人类,酒吞却清清楚楚记得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对方给予他的庇佑…… 就算是偿还恩情,杀生丸给他的帮助,早就超额了。 酒吞看得出,杀生丸不是那种爱玩阴谋诡计的傢伙,他身上也没有能让对方感兴趣和图谋的,所以杀生丸帮他时的心情若不能称为仁慈和怜悯,那算什么? 他俩之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酒吞勐然想到茨木的灵魂碎片。 他同茨木的灵魂碎片彼此吸引,一直以来,他认为杀生丸身上有碎片的信息,却从没往一个方向猜测过——杀生丸会不会……就是茨木的灵魂碎片? 酒吞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呆呆地望着杀生丸跃动的身影,久久无法将自己的神思找回。 茨木的音容笑貌在他脑海里翻腾,过去携手同游天下;共同战斗中能把后背交给彼此;他小烦茨木对他黏煳煳的态度实在不像个爷们儿该有的;同他一起喝酒的人中,最能让他尽兴的傢伙当属茨木;他迷恋鬼女红叶,万事不问,放心大胆地把一切本该他处理的事务抛给茨木去料理…. 其实,酒吞不得不承认,在他认识的所有人中,茨木是待他最好的人。 可现实骨感,他同茨木的关系……酒吞无法将酒醉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揭过!那晚之后,他一直在迴避茨木的心思,纵使他为了復活那个混蛋,豁出命去异世寻找灵魂碎片…… 酒吞无法释怀,所以他根本不能接受杀生丸同茨木画上等号! 茨木就是茨木,杀生丸就是杀生丸,明明就是两个人,他怎么能有那么荒谬的想法? 酒吞在心中冷笑地自我嘲讽:酒吞童子啊酒吞童子,枉你作为鬼王聪明一世,先是眼瞎没看清那混蛋的真面目,后又还想把别人当做那个混蛋!难不成天下间待他好的人,只能是茨木那混蛋?若真那样,他酒吞童子做人得多失败! 越想越恼火,酒吞恨不能立刻把茨木揪到跟前揍一顿。 那一方正同牛头马面斗得天昏地暗的杀生丸在一个躲闪的间隙,突然转头皱眉盯住酒吞! 这傢伙在想什么!!! 就在方才,杀生丸好像听见了一个声音在以一种可以说是羞恼的语气骂着一句‘茨木是混蛋!’ 前所有未的情况!杀生丸想去细细分辨,却又什么听不见。待过了一会儿,那句‘茨木是混蛋!’模模煳煳响起,他隐约听到另一个声音。 那道声音在唿唤:酒吞… 酒吞是谁?杀生丸敏锐无比,一剎那间抓住关键——这些声音,前一个似乎来自阿哞背上的森,后一个来自他本身。 他身体里有什么问题? 第25页 杀生丸凝眉落在一方空地上,眼神冷冷地与牛头马面对持。 “你杀不死我们。”牛头马面一边又一遍地道,仿佛在嘲笑杀生丸的愚蠢和白费功夫。 耳边的声音很贼,像是发觉露了马脚,顷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可如同人过留香,那来去飘忽不可捉摸的怪异声音,也给杀生丸留了一点点奇特的东西。 当那道声音唿唤‘酒吞’时,饱含着一种厚重而浓烈的情绪,杀生丸不知道那是什么,心却像是被烫了一下,与此同时,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天生牙的感应! 一直沉默着如同废物的天生牙此时脉动着向他传递一个意识——拔出我! 过去刚拿到父亲的遗物,杀生丸曾拔出过天生牙——明明把妖怪斩杀成两截,却丝毫不能伤害对方的性命。 一把无法杀戮的妖刀…… 何况他还从他父亲那里得知,天生牙是一把所谓的治癒之刀。 他是一个天生的杀戮者,让他携带一把治癒之刀,矛盾又讽刺,他根本不能理解父亲的意思。 杀生丸握住天生牙的剑柄,心道:既然你想出鞘,我便看看你究竟有什么存在价值… 刷地一声落下,剑已利落出鞘,杀生丸看向牛头马面,只见方才还睥睨终生谁也不放在眼里的守门人露出震惊地表情,齐齐后退一步。 “你竟然有这样一把刀!” 牛头马面的气焰霎时一收,他们退回原本自己站立的位置,巨大的身子缓慢弯曲。 他们竟单膝跪下,做出一副自动臣服的姿态! 一旁的酒吞、邪见、铃都看呆了。 这就是天生牙?居然还没出招便让冥界的守门人子自动认输?酒吞将目光凝在那把其貌不扬的剑上,心中一嘆:刚才自己真是胡思乱想。看吧,杀生丸本就有仁慈和怜悯,常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杀生丸多做点他就乱猜测,脑子有病吧! 杀生丸见这一幕,没有半丝得意。他冷笑道:“遇见能斩杀你们的武器,便毫不犹豫地认输,贪生怕死如你们二人,真让我大开眼界!” 牛头马面完全不把这点嘲讽当回事,在他们的意志操控下,通往彼世,或者说是冥界的石门缓缓打开,耀眼的光芒射出,将杀生丸映照得如同天神下凡一般让人无法移开眼。 “好厉害!好帅!”邪见早已成了星星眼,那与有荣焉的小样儿,十分滑稽。 铃也贊同地道:“杀生丸少爷真的好帅!” 酒吞从阿哞上跳下,回头对邪见和铃道:“你们先出去在外面等我,冥界就杀生丸和我进去就可以了。” “哥哥——”铃显然不乐意。 酒吞摸摸铃的头:“听话,这都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 眼角余光留意到杀生丸不急不缓往门里走的身影,酒吞也不想再拖拉,多嘱咐了几句,便跑过去追杀生丸。 雪白的光芒中,酒吞跟在杀生丸的身后,望着对方的后背心道:真是强大呢……不知道茨木的灵魂碎片与对方究竟有什么联繫…… 第24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冥界之宽,之大,之深,无人可知,石门之后,尚有一段缓冲地带,俗称之为妖怪的坟场。酒吞的目标便是到此一游。正好已逝斗牙王的坟墓亦在这方地界,杀生丸进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在他父亲坟前致敬。 气势恢宏的庞大坟墓,站在底端仰望的酒吞显得十分渺小。他偷瞄杀生丸,对方的神情肃穆又复杂,阴风撩动衣袍长发,一瞬间他感到犬妖身上微微的落寞。 第二件事,就该轮到寻找酒吞所需的魂。茫茫的妖怪坟场,酒吞两眼摸瞎,一头雾水地逛盪着,入目尽是漫无边际的妖怪骸骨和终年漂浮的长烟迷雾。 “行了一路怎么没见半只妖怪?”酒吞很疑惑,妖怪的亡魂都去哪儿了? “来了。”杀生丸忽然提醒。不知从何处吹来一股邪风,卷得烟雾四下散去,霎时视野里清明一片,这时他们才注意到妖怪早已形成了包围之势。 “四魂之玉……”密密麻麻、几乎铺天盖地的妖怪群中,为首的一只体型庞大、形貌比活生生时更加狰狞的蛇妖口吐人言,包含浓浓的贪婪之意。 酒吞心头一凛,意识到这些狰狞丑陋的妖怪发现他身上的四魂之玉碎片。 “鬼王大人!此处汇聚千千万万邪气妖气,污秽不堪,您的四魂之玉碎片正被污染,它在渴望更多的黑暗邪秽!它在召唤亡魂来吞噬您!”包包凑在酒吞耳边,压低嗓音着急道,“速战速决最好,拖久了对您非常不利!” “什么是适合我的魂?”酒吞稳住心神,努力不让身体里的四魂之玉碎片蛊惑自己坠入心魔迷障。 包包到此时也没从它的传承中找到正确的解释,不过有一点它万分肯定。 “鬼王大人,首先您需要打败它们!” 这句话之后便是没完没了的战斗! 似曾相识的情形——在平安京,黑晴明被八歧大蛇矇骗蛊惑,致使阴节出现裂fèng,每过一段时间就会从其中跑出无数魑魅魍魉,阴阳师驱使式神与之战斗,同样没完没了。 而眼前,酒吞还面对一个难题——他乃活生生的妖怪,根本杀不死妖怪坟场中的‘土着居民’,其道理跟牛头马面不被此世武器杀死同样。 一个打不死的对手,纵使在酒吞的巅峰时期,怕也是折腾不起。 而若是藉助天生牙…… 酒吞看向杀生丸。 杀生丸握着天生牙走在最前,妖怪亡魂们张牙舞爪地扑上来,却在被挥动的天生牙触及时,纷纷发出惨叫咆哮,眨眼之间化作一团团青绿的火焰消散无形。 酒吞呆呆地跟在杀生丸身后,一脸纠结。 难道又要占便宜?唉,这一路麻烦人家多少事了,真让他过意不去…… 妖怪亡魂在杀生丸的天生牙下脆弱不堪,直到异变陡生—— 十步之外,妖怪绝迹,铺满各种妖怪骷髅骨头的地上孤零零站着一个不及成年人膝盖高的……小纸人。 那小纸人十分单薄,被妖怪坟场的阴风吹得左摇右摆,看起来似下一刻就会将它撩得满天乱飞,可它的下盘诡异的稳当,尤其它还背着一个比它大比它重的灰色包袱。 “那是……”酒吞记得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庭院里有一群‘扫地工’,每天勤勤恳恳不知疲倦又默默无闻地替驱使它们的阴阳师效劳。仅有的几次造访庭院,他还一脚踩扁过一只倒霉的小纸人式神。 这玩意儿分明是属于他原本的世界,怎么在异世也有? 小纸人人性化地手搭凉棚,似眼神不好在仔细瞅来人。待它看清后,只见它腰一扭,把巨大的包袱甩到跟前,三两下解开,露出一个匣子——表面漆黑,棱边包裹一层金色花边,盖顶正中雕刻着繁复的图案,锁眼位置缀着两个鲜红如血的流苏,旁边飘着两道似刚被揭开但尚未来得及扯掉的……失效封印灵符。 妖异的紫气环绕匣子,仿佛具有生命。 包包瞄了一眼,立刻瞪大眼惊恐地道:“魍魉……之匣!” 酒吞心头咯噔一声,已觉不妙。 魍魉之匣,他曾听说过。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妖怪是可以活很长的年岁,但既有了生,便逃不过死。妖怪会因这样那样的原因死亡,在酒吞成为鬼王之前,存在许许多多的妖怪。传说中,就曾有一只据说可以带来噩运的妖匣。 第26页 凡是它被打开,靠近它的生物会失常。酒吞曾听妖怪中的老前辈讲过,过去有一只实力强大的妖怪,因为碰见了魍魉之匣,被它的妖力蛊惑一时失了心神将他身边的同伴杀死。 另外还有一种传言,是说魍魉之匣里面装有无数的妖怪,一旦打开,妖怪便会涌出来,捕食它附近的生物。 “杀生丸,不能让那只匣子打开!”酒吞话音一落,杀生丸根本反应不及,小纸人就咔哒一声拉开了匣子,一时间紫气大盛,蔓延开去,迅速将酒吞和杀生丸笼罩。 他俩立时戒备。匣子中数道光芒射出,落地便化作一个个的妖怪,酒吞一看清,眉头便狠狠皱起。 青黄赤绿,脑门上贴着小孩涂鸦一般的难看花札,长相奇特得令人不忍直视,这四个连人话都不怎么能清楚表达的妖怪,不是那丑陋的天邪家族的成员还能是谁? 这些小东西,在过去,酒吞连看一眼都吝啬,今儿跳出来,是来给他搞笑的吗? “我来!”酒吞心头鬼火乱蹿,感觉被人愚弄了的他,恶狠狠道,“这种杂碎,不用杀生丸你出手!” 茨木那混蛋中了返魂大阵死亡,灵魂碎成数块进入异世,酒吞一门心思想先復活他嘴里天天叨叨的混蛋,一直没去琢磨种种事情之后是否别有缘故。 他不去分自己的精力,是不是让别人觉得他又蠢又好欺负? 魍魉之匣,天邪家族的杂碎…… 酒吞怒气勃发地上前,然后……嚷着对方是杂碎的他,反而被杂碎给打了个落花流水。 第25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天生牙杀不死从魍魉之匣内跑出来的妖怪,杀生丸并不介意。他收拾掉扑上来喊打喊杀的天邪四兄弟,才转头去看垂头丧气蹲在一边儿的酒吞。 酒吞头上有一撮红毛,平时桀骜不驯地支着,这会儿竟神奇地焉儿了。 他这会儿天旋地转地头晕—— 天邪家族的都是小矮子,战斗时,出招挺阴损的,它们攻击下三路,速度又快,酒吞没让它们打到雄性至关重要的一点,屁股上却挨了不少打。 刚被打,他便感到头晕眼花,站立不住,这一症状一出,天邪四兄弟趁机又对他一顿狠揍。 酒吞感到自己不仅脑袋晕乎了,自己的速度、攻击、防御似乎都有降低。 甚至,他明明想揍那个一被捧到便‘娇喘’得令人鸡皮疙瘩乱冒的天邪鬼青,结果却目标乱了,对上了老爱拍屁股的天邪鬼赤! 魍魉之匣的能耐,这一下酒吞狠狠地领教了。 酒吞在心里嘀咕,小蠢物提供的修炼方法有毒,明明吸收了不少达摩,怎么连几只杂碎都打不过。 鬼王的自尊被打击了。遭受挫败的鬼王感觉没脸见人,所以杀生丸走到他跟前时,他都囧得不想抬起脑袋。 杀生丸面无表情。他犹记得,眼前这傢伙,还是人类少年那会儿,整日里都摆出一副成熟的大人姿态,成为妖怪体型发生变化后,更是时刻注意稳重的形象,鲜少如当下这般露出一副郁卒又委屈的小样儿。 不知道怎么,杀生丸感到自己的心情变得很奇怪——有些好笑,有些开心,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略略复杂,很多他没尝过的滋味。一手抚上心口,杀生丸眉眼锐利起来——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酒吞没机会多郁闷。天邪四兄弟破碎的尸体在地上搁了一会儿,竟从他们身体内飘出几道流光,环绕着杀生丸上下飞舞。 杀生丸伸出手,那几道流光温顺地落于他的掌心,光辉散去后,现出四枚成人大拇指粗的圆状物。 质地似玉非玉,似铁非铁,摸上去温凉沁手,仔细看看,正反两面刻着一些栩栩如生的图案。 其中一枚的图案,上面刻有一兽,脸部中央长有一角,全身赤红如火焰,五条尾巴,身形似豹。 杀生丸认得这是一种名为狰的异兽,其余三枚的图案他都不认识。 酒吞一见这东西,便顾不上心中尴尬难堪了。他把包包掏出来,让它好好观察后问:“这是不是我找的……” 包包这回没再掉链子,慎重地点了点头:“这应该就是特殊之魂的结晶,您要能吸收它们,一定对您的实力有大大的帮助。” 酒吞想摸一摸那些结晶,却发现,结晶拒绝他的触碰,自动弹出结界排斥他。 他明白了,这些结晶所包含的妖怪,只臣服于打败它们的杀生丸。 一瞬间,酒吞感到脑门疼。杂碎的天邪四兄弟都能让他吃败仗,换其他的……岂不会更难看? “我将它们打得奄奄一息,你来给他们最后一击。”杀生丸看明白酒吞的纠结,主动提出协助,面上没看出半点勉强。 酒吞听这话,又高兴又不好意思。 杀生丸真够….朋友啊!他心中忽地感嘆,半点不觉把杀生丸视为朋友哪有不妥。 魍魉之匣内钻出来的妖怪不比平常,每一个的实力都在一个诡异的高度。 源源不断的妖怪涌出,酒吞一个一个看过去,发现竟都是他过去见过的,根本就不属于异世的妖怪。 他俩分工明确,杀生丸把妖怪揍到半死不活,酒吞在后面补刀。 从妖怪尸体上迸射的流光,都化作了结晶,酒吞一摸到它们,这些东西竟不像在杀生丸手心时,那般静静地躺着,反而瞬间化作一团柔和的光,融入酒吞的血肉。 酒吞没感到任何异样,可他仍旧不敢放心。这些魂进入他体内究竟会怎么样,他心里也没底,可他实在不能忍受没有足够力量只能依附他人的日子。 杀生丸虽好,总不能老麻烦他。 酒吞怀着如此的觉悟,收集特殊之魂的结晶更加尽心。 实力强大的杀生丸不多时也感到有些费工夫。他发现妖怪的质量在上升,实力越来越大,到最后魍魉之匣似乎也恼怒不能奈何酒吞和杀生丸,整个匣子剧烈震动,原本坐在一边看戏的小纸人似乎也被吓到了,扭着腰摇摇摆摆地一熘烟儿跑了。 然后愤怒的魍魉之匣,祭出了它的大招—— 酒吞目瞪口呆地瞧着数道同一色的流光冲出匣子,又跟下雨一般砸落在地,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独眼小僧呵呵地打着拳、背着佛像活蹦乱跳地现身。 大概数一数,竟有上百只。 这算什么?酒吞在自己的世界见过独眼小僧,印象中他只当这是个弱鸡。 身为鬼王,高高在上,不熟悉底层妖怪的底细,很正常。 所以在杀生丸爪子一亮,眼神一厉,不带半句闲话地跳入战圈,要横扫八方时,酒吞併没有进行劝阻。 他不知道,独眼小僧一只不能成气候,上百只那就量变产生质变,更何况,酒吞不知道这些小僧身上都配有一种名为镜姬的特殊之魂。 第26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 杀生丸攻击对手,讲究最好一击必杀,不给对手任何喘息之机。独眼小僧数目众多,气势也不强,同之前的妖怪相比,着实有些不够看。 但所谓反常即为妖,他存了一分小心,收起毒爪,改用光鞭乱舞狂绞,原以为那些丑陋的小妖怪会或退避或被抽飞,哪知他们竟如飞蛾扑火一般,毫无畏惧地来主动找虐,而与此同时,他们身上闪耀起金光,一个还不怎么,上百个叠加起来,几乎能闪瞎酒吞和杀生丸的眼。 第27页 酒吞忍不住抬手挡眼,等稍稍适应后,睁眼一看,却让他脸色大变! 只见原该一身白色和服纤尘不染,高贵冷傲宛若冰雪神祗的杀生丸,衣服上血迹斑斑,平时那柔软光亮的皮毛竟秃了不少。 杀生丸脸色不怎么好,眉宇间竟是寒霜,鲜血顺着他的手背沿着指尖滑落。 “怎么回事?”酒吞扫了一眼围住他俩的金光闪闪的独眼小僧,“杀生丸?” 光鞭的攻击在杀生丸所有攻击手段中威力最弱,他没想到,落到这些小东西身上,伤害竟然返回来加在他的身上,且威力超出他的想像,几乎是原来的百倍! 有句话曾说,一个人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杀生丸杀死过无数妖怪,所遇对手或强或弱,鲜有能胜过他,纵然当初败在犬夜叉的风之伤下,他也并不觉得自己会永远败下去,但是若是对手是自己…… 杀生丸眼眸渐渐赤红,面部妖纹扩大,周身妖力狂涌,酒吞还不清不楚的,见他那副妖气狂飙,下一刻就要巨犬化的姿态,吓了一大跳! “杀生丸别冲动!” 可惜酒吞的话,杀生丸这时候根本听不进去。他有他的道理。反弹伤害,让攻击者忌惮而缩手缩脚不敢乱出手,换了胆儿小又惜命的傢伙,估计只能认怂,憋憋屈屈地磨死独眼小僧。杀生丸却想速战速决,杀死这些丑陋的妖怪,他倒要看看还怎么反弹伤害! 横竖只要攻击都要受伤,除非认输,否则简单暴力地击杀和慢吞吞龟速磨死,有什么区别? 杀生丸宁可战死,也绝不会认输! 酒吞瞧着杀生丸巨犬化,沖入战犬横扫,同时金光大胜,比之方才更耀眼几倍,刺得他无法睁眼,心中很是不安! 不能让杀生丸一个人战斗!酒吞硬顶着刺目的金光,也上前收拾那些独眼小僧,这一交手,伤害反弹到他身上,他恍然大悟! “杀生丸!”酒吞心急如焚。他根本没料到独眼小僧身上还有反弹伤害这种棘手的招数,一霎时他明白杀生丸的念头! “快住手!”酒吞狂吼。所有伤害反弹到自己身上,这么多小僧,叠加起来,那可是会要命的!!! 声嘶力竭地喊人,根本得不到半点回应。酒吞被那些金光闪得双眼控制不住地流泪。他嗅到血腥味,有独眼小僧的,也有杀生丸的,他想帮忙,可他无从下手,他也无法免疫反弹回来的伤害! 忽然只听巨大的犬妖仰天狂吼一声,身形一缩,一个人影掉落,酒吞冲上前接住,却被对方推开。 杀生丸受了很严重的伤,踉踉跄跄了几步,站稳后,他扫视一圈,很好,半数的小僧都被他绞杀殆尽。 数道光芒从满地残破的独眼小僧尸体上射出,在杀生丸身边化作结晶叮叮噹噹掉落。他接住一枚,只见正方两面的图案上刻着这样的内容:一面镜子前坐着一个身姿妖娆的美艷女子,笑容娇俏,而女子在镜子里的面容却是一张眼眸赤红阴森森的鬼面。 杀生丸冷哼一声扔掉那枚结晶。眼望着剩余的独眼小僧,他感知自己的妖力、防御、速度、生命、力量都下降了很多,整个人虚弱至极,再勉强出手,恐怕…… “杀生丸!你不能再出手了。”酒吞说什么也不能再让杀生丸跟那群小鬼较劲,“多不值啊……” “我……嗯?”杀生丸正预备说什么,忽然传来什么声响,瞬间吸引了他俩的注意力。 又有妖怪从魍魉之匣里钻了出来。酒吞一看就愣了,那是……青蛙?不对!蛙背上还有一只兔子!!! 把脑子里认识的小妖怪想了想,鬼王大人终于认出这其实是一只山兔。 他习惯性地要把山兔视为弱鸡杂碎,回头见遍地的独眼小僧尸体和受伤的杀生丸,顿时心头警铃大作! 山兔哼哼唧唧,仿佛在自娱自乐地在蛙的头顶摇头晃脑,挥手扭腰,瞧着煞是可爱。 不过,山兔的可爱没保持多长时间,就被它扔出的套环打破了形象。 套环一分二,二分四……眨眼间分出成百上千个,无差别攻击,酒敌我不分地把周围所有生物都视为攻击目标! 跟记不住独眼小僧本身可以反弹伤害一般,鬼王大人自然不会记得山兔的套环除了给人造成伤害,还会带来什么惊喜……或者说是惊吓。 他闪身到杀生丸跟前,打算保护对方,没料到对方根本不不想被保护,反而一伸手把他拽到了身后,两人这你来我往这么一遭,速度极快的套环早已飞到。 杀生丸击落了几个套环,被上面携带的妖力震得手控制不住颤抖——他心知,自己的防御已低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根本无法完全抵抗别人的妖力。 也就是在这时,酒吞突然注意到,被套环套中的部分独眼小僧,竟噗地一声变成了一只……小纸人? 难道套环还能把妖怪变成小纸人?这发现让酒吞十分吃惊,立马提醒杀生丸,并要拽着对方离开山兔套环的攻击范围。 可他们想离开,山兔又扔出一波套环。 眼见闪着光的套环铺天盖地兜头而来,剩余的独眼小僧要么承受不住套环上的妖力而死,要么变作小纸人,酒吞心知再不能耽搁,干脆硬拉着受伤的杀生丸离开。 杀生丸想甩开他,可他虚弱得厉害,站立都是硬撑的,实在没多余的力气。 酒吞恨不得背着杀生丸跑路,后者是宁愿战死也不愿逃跑的傢伙,咋会接受他的好意。 拉拉扯扯,酒吞火了,不顾对方铁青的脸色,把人捞在怀里打算抱着跑路,哪知……一个套环忽然飞至眼前,酒吞没空出的手去挡开,杀生丸已经连抬胳膊的劲儿都没了,他俩往后跌了一步,那套环由砸向酒吞的脑袋,变成正好套在杀生丸头上…… 酒吞满脑子完了完了,然后只觉手上的一轻,定睛一瞧,呵—— 他眼前没了宛若贵公子的杀生丸,只有缩小版、看起来就几岁的小孩模样的杀生丸! 杀生丸面部表情,满眼杀气,瞪着酒吞这个猪队友的样子,活像要活吞了他! 酒吞:“……”真的不怪他…… 满天的套环突然都没了,酒吞两眼发直地一扫,只见独眼小僧都死绝了,山兔也没刚才那蹦跶劲儿,他明白了,独眼小僧把山兔套环造成的所有伤害反弹回去,成功搞得双方同归于尽。 酒吞抱着缩小版杀杀生丸,如同抱了一个烫手山芋,阴风吹来,他感到心里拔凉拔凉的。 “杀生丸,你也……看到了,被套中会变成小纸人,你……只是变回小孩……应该是挺幸运的……吧……”说到最后,酒吞的语气弱得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第27章 来到《犬夜叉》里的酒吞 杀生丸变成孩童模样的消息,在他们刚离开冥界就被一些路过的小妖怪看在眼里,併到处宣扬。 纵横妖界数载,杀生丸结下的仇怨可不少,许多妖怪趁机要来撕裂吞食犬妖以雪往日败在其手下的耻辱。 这种雪上加霜的情况,得幸亏酒吞在冥界收集的魂开始发挥功用。 战斗中太过混乱的场面酒吞併不清楚究竟收集了多少魂,加之魂的功用他一直处于一种概念模煳的状态中,许多都需要他自己摸索。所以当他的身体自动融合那些魂,他才发现妖力直线上升的同时,还伴随着让他生不如死的疼痛。 第28页 整整持续了七天七夜,酒吞只觉他似在脱胎换骨,重塑身体里里外外的每一寸。杀生丸静静守着他,不论铃和邪见多么焦躁,他强大沉静的气息奇异地能感染痛苦中的酒吞。 等到一切蜕变完成,酒吞睁开眼,体内充盈似汪洋大海的妖力让他十分满意,而正好上门来找杀生丸寻仇的妖怪便成了他检验实力的第一批倒霉蛋儿。 过去的日子力量不足带来的郁气和对杀生丸的看重,使得酒吞心狠手辣地大杀一通——他决不允许此时身边的人被其他妖怪伤害。 因着他这怒火狂飙之下的表现,很快妖界他便扬名了。 杀生丸的恢復能力加上酒吞特意为他熬制治伤的汤药,他的伤倒是恢復迅速,但那山兔套环的效果迟迟没解除。 小小的杀生丸少爷在铃和邪见眼中,十分新奇。至今邪见都是一副万分不适应,生怕杀生丸那少爷恢復后会杀了他这个见证了主人倒霉黑歷史的家臣。 铃从前便对杀生丸少爷很崇拜,见到缩小版杀生丸少爷,那更是喜欢得不行。 唯有酒吞不能直视缩小版杀生丸那越发精緻的面容,总觉得对方面无表情时根本不想搭理他这个猪队友。 若非帮自己,杀生丸岂会落到这等尴尬境地? 为了弥补,酒吞这一路尽心尽力地照看杀生丸,想想他一个在原本世界活了多年完全不会照顾他人的大爷,要绞尽脑汁呵护一个不好讨好的大少爷…… 酒吞很笨拙,出了很多糗,挨了不少冷眼,甚至一天他在一边自言自语念叨自己差不多是养了一个儿子,然后被耳力非凡的杀生丸听了个清清楚楚…… 杀生丸惜字如金,这一次竟破天荒地支使酒吞替他跑腿,等把酒吞搞得团团转,活像一只转圈圈却咬不到自己尾巴的狗,瞧着那副手忙脚乱满头大汗的样儿,才稍稍饶过了某只鬼王。 不知不觉,甚少被他人保护的杀生丸同酒吞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他们彼此都没有去细究,却在意识里将对方在心中的地位提高了。 酒吞把杀生丸视为异世唯一的好友,也因此在面对杀生丸突然地质问时,他选择了坦白。 他的种种异样早被杀生丸看在眼里。 一日他们在河边休息,邪见和铃在河里抓鱼,杀生丸冷不丁对一边懒洋洋的鬼王叫了一声‘酒吞’。 防备不足的鬼王想也不想应了。 等回神,酒吞才意识到他被最拙劣粗糙的手段试探了。 “你不是铃的哥哥森,你究竟是谁?”杀生丸冷冷盯着他,小小的脸上满是冷然和严肃。 酒吞低头不语。他心知杀生丸是不能随意煳弄的,若是弄巧成拙,让对方以为自己一直在利用他,这误会就大了。 可他又不知该怎么解释。 杀生丸不是个爱强迫别人的人。他尊重别人的秘密,厌恶别人在他跟前耍把戏。所以这时没得到回应,他只淡淡道:“你不说那便罢了。” 酒吞听出丝丝逐人之意,可杀生丸还未恢復正常,他说什么也不能离去。 想了想,他直白道:“我的确不是森,铃的哥哥——”他压低嗓音继续道,“早就被强盗杀死了。” “我只是一道闯入这里的灵魂,借用森的尸体復生,”酒吞斟酌了一下,说出他自己真实地身份,“我原本就是妖怪。” 杀生丸评判了酒吞的话的真假。半晌他又语出惊人:“茨木是谁?” 酒吞的脸色霎时变得难以描述。 “他……”到嘴边的混蛋、对头,在出口前,诡异地变为,“他是我的朋友。” 说完,酒吞只觉满心的无力和郁闷。他总觉得自己很怂。 “朋友?你说这话时的表情,可不像仅仅是朋友。”杀生丸的眼睛很毒。 酒吞只得道:“他死了。我这里就是为了找他的灵魂碎片。” 杀生丸没听过死后灵魂破碎还能攒齐了復活的说法,他也对这种问题不感兴趣,他比较在意的是—— “你的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 酒吞抬眼望着杀生丸,心中惊异于对方的敏锐。 但同时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杀生丸有茨木灵魂碎片的信息,与其猜来猜去走弯路,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横竖杀生丸的为人,并不喜别人给他搞出太多弯弯道道。 所以,酒吞很坦然道出事实:“我能感受到他的灵魂碎片,我会在林中见到受伤的你,也是受了他的灵魂碎片的吸引。” 杀生丸沉默,少顷他问:“你是不是以为我就是他?” 细细一想,有那么几次,酒吞看他的眼神,似乎在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个人,而那时的眼神,纵使是不懂情爱的杀生丸,也看出点与众不同。 “杀生丸少爷天下无双。”那王八蛋亦是独一无二,酒吞强调,“你是你,他是他,我感受到的只是灵魂碎片。” “杀生丸少爷,我一直没参透他的灵魂方式以什么方式存在,只知与你有关,”酒吞诚恳地道,“若是你知道,还请告知我。” 杀生丸打量酒吞,没回答他,反而另外问道:“你接近我,为我做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为了茨木的灵魂碎片?” 酒吞一愣,下意识皱眉道:“杀生丸,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否认我需要他的灵魂碎片,但这些日子,我可是把你当好朋友,我把事实告诉你,也是不想你误会我利用你。” “我杀生丸——”独来独往惯了的犬妖移开眼,看向他处淡淡道,“并不需要朋友。” *** 奈落城。 血鬼使一直被囚禁。自那天奈落髮现他对酒吞超乎寻常的在乎后,就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这天奈落施施然走来,身后跟着一个丑陋猥琐的老头。 老头的穿着打扮很不讨喜,光看着便让人厌恶,手里提着一把造型古朴的灯,木质的框架,蛋黄色的火焰,飘出的烟雾却是紫色的,透着一股子邪戾。 “奈落,你是要让老夫对付他吗?”老头指着血鬼使道,嗓音如他的气质一般阴邪jian诈,一听便知不是好东西。 “巫蛊师——”奈落微微一笑,摇头道,“我需要你对付的不是他,而是……” 他故意不把话说完,听话的血鬼使早明白了。 “你只需潜入一个妖怪的梦里找出他心中的阴暗,替我抓住它就可以了。”奈落如此说,在对上血鬼使杀气腾腾的瞪视时,他安慰道,“别着急,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 第28章 神之助攻+1 来向杀生丸寻仇的妖怪领教了酒吞的厉害,终于都消停了。难得浮生一日闲,暖烘烘的阳光下,他们在一片湖光山色中稍作休息。 自那日坦诚后,杀生丸的态度没有多少变化,这让人很难琢磨,酒吞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局面也不坏,他便安然了。 他躺在散发着清香的糙地上,仍旧是小孩模样的杀生丸腰背挺直地坐在一块大石上,他偷偷摸摸瞄几眼,想着对方是不是小时候也这么冷若冰霜、谁也爱答不理…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连日来戒备的神经在微风的安抚下松懈了一些,渐渐沉入梦乡… 迷迷濛蒙中,酒吞仿佛听到了又尖又细怪异难听的嘻嘻笑声,勐然睁开眼,入目一片透亮的红,伸手在眼睛上一拈,原来是一片红枫叶。 第29页 酒吞坐起身,环顾四周,只见青青糙地,东一块西一块的散落着红枫叶,空中宛若蝴蝶翩跹一般飘舞着一些红枫叶。 头顶是枝桠层层叠叠,几乎遮天蔽日的红枫…一幕幕令酒吞感到万分熟悉,有什么不合理的矛盾之处在脑海中翻涌,却在一剎那间似被一股力量镇压,他只觉得此刻的一切很正常,没什么异样。 酒吞踩着一地红枫叶游览闲逛。他今天没有穿他往日习惯的简单劲装,而是着了和服——同红枫一色,边缘还绣了一些精緻的花纹,配上他搭理过比过去顺服多了红髮,从头到脚一片红彤彤的某鬼王,如此隆重的打扮,显然是特意准备的。 他回忆起刚换好这一身行头,喜滋滋在属下兼好哥们儿茨木童子面前展示时,对方那诡异的脸色。 明明很好看嘛,茨木干嘛一副不忍直视,活像要扑上来撕了他衣服的凶样? 酒吞完全不能领悟他一个阳刚十足的大老爷们儿穿一身红很容易显得骚包,只顾着爱慕的对象红叶鬼女爱穿红,他投其所好…这大概是为了造成情侣装的效果。 他在枫叶林中生长得最好的一株红枫树下看见了正起舞的鬼女红叶。 那一颦一笑,妖娆魅惑,绝世的容颜,让她成为这一片翻飞的红枫中,最夺目的存在。 酒吞以为自己该心跳加速,看一眼那美丽的女子就会快乐得能上天。事实却是他的心此刻很镇定,淡然无波,好似他仅仅只是欣赏美丽的事物。 怪了。他摸着心口纳闷。他不正是来见鬼女红叶的么,精心捯饬一番,怎么见到人反而瞧了一会儿就开始感到意兴阑珊了? 鬼女红叶发现酒吞的到来,停止了跳舞,款款走近,明亮的眸子温温柔柔地映着酒吞,带着些羞涩,微微笑道:“你来了。” 酒吞莫名地不自在。红叶此刻待他的态度好像……没对啊!他印象中怎么老有一个身负绝色美貌、迷恋他人却对他酒吞厌烦且不屑一顾的女人? 红叶很热情。她拉着酒吞宽大的袖子一角,满眼期待地邀请他去她的住处喝酒。 男人跟男人一起喝酒没什么,一个女人邀请一个男人喝酒那貌似……别有暗示。 酒吞以为自己会很心动,可他心如老僧入定,当真是半点波澜也没有。 他觉得自己病了,面对如此绝色美女的入幕之邀,他竟能把持住! 这种古怪的疑惑,直到酒吞从短暂的午睡中醒来,细细回忆,满脑子除了懵逼,其余都是不可置信。 那什么…他爱慕的鬼女红叶向他投出青睐的橄榄枝,他不仅无视了还觉得对方不矜持!!!他脑子有病吧!这种美梦以前想都想不到,如今他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梦里自己的表现又这么……冷淡…… 梦跟现实都是反的,懵了好一会儿,酒吞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 杀生丸一日不能恢復,酒吞就放心不下。他们要寻找可以解决的办法,所以到处游歷寻找能人。 距离梦见红叶已有七天,第八天晚上星河灿烂,酒吞、杀生丸、邪见、铃和阿哞在一个林中空地里歇脚。 酒吞头枕着双臂,望着星空,脑袋放空,原本只是放松片刻,哪知他的眼皮跟蘸了糨煳一般,合上便撑不开,几息的功夫便沉入梦乡。 这一次可没前些日子梦见红叶时那种微风拂面一切都静好的温吞平和。 酒吞一睁眼同样感到周围的一切都很正常,但就是说不出的不得劲儿。 他身处自己富丽堂皇的王城,闲极无聊,去找茨木喝酒,而且还在奇怪茨木那傢伙怎么没像往常一般跟在他身边——好像他有大半天没见到人了。 悄悄行至茨木的居处,酒吞忽地起了玩闹的心思,想偷偷看看茨木私底下关门在屋里搞啥。 他收敛自己的气息,偷偷摸摸潜身至窗下,戳开窗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偷窥—— 鬼王大人只看了一眼,霎时就跟被点了穴一般,石化当场。 屋内很空旷,摆设极简。木窗斜对过去的方位上铺着主人平日休息所用的寝具——按理说妖怪是不需要像人类那样白日劳作夜里睡觉,但妖怪既然化形成人,行为上多多少少还是受到了人类的影响。 而此刻那铺在木质地板上的被褥里躺了一个红头髮的男人,那张脸,酒吞再熟悉不过,因为本就是他自己的脸! 暗暗浮动的酒香经久不散,明眼人都能看出男人是醉了,且是酩酊大醉,手脚无力那种。 男人身边还坐了另外一个人。对方穿了一身舒服的便服,头上那分不清究竟是鹿角还是龙角的角收了起来,一头银髮披散,从侧面看去,当真是俊颜如画,动人心魄。 酒吞看愣了眼,稍稍回神他黑了脸。 看什么看!那傢伙就是他要找的茨木,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天跟昨天也没啥差别,什么狗屁动人心魄,他简直眼花了!!! 吐槽完毕,酒吞却无法行动。冥冥之中,似有一股力量在干扰他自由行动,他抵抗的同时,屋内的事件并未停止—— 茨木一直凝望着酒醉后还不安分扭来扭去的男人。似乎嫌热,男人不断地拉扯自己的衣服,没一会儿功夫便敞开了大半的胸膛。 这一坐一躺,一清醒一酒醉,两人都是脸红出汗,活像置身蒸笼。 榻上的醉猫开始哼哼唧唧了,一脸无法忍耐的难受,甚至用一种罕见的、甜腻诱人的嗓音近似呻吟地嚷着渴嚷着水…… 他的嘴一张一合的间隙,略显干涩的唇似乎需要什么来滋润,柔软的舌头也像在勾人去挑逗。 茨木搁在膝盖上的手已握拳,青筋暴起,显出他的忍耐已快到极致。 “酒吞…”茨木用沙哑低沉的声音用力却极低地道,“你闭嘴!” 屋内的酒吞毫无所觉,我行我素地坚持‘作死’,屋外的酒吞尾椎骨发麻,双腿都差点因那一句话软了。 这特么究竟是什么,屋外不明状况的酒吞很是惊骇。 “酒吞,你从来都是这么没心没肺。”努力克制的茨木双眼都忍红了,每一个字都像咬牙切齿挤出来的,大滴大滴的汗水从他下巴滴落。 不管他的意志力多么强大,总会在酒吞面前轻易地被瓦解成飞灰,所以下一句他无奈地道:“我败给你了,永远都翻不了身……酒吞,别怪我……” 屋内的酒吞不会有回应,屋外的酒吞想回应也回应不了。 某只鬼王只能眼睁睁看着茨木俯下身小心翼翼、试探性地先在他额头落吻,往下眼睛、鼻子、脸颊…最后嘴唇。 屋外的酒吞明明只是干看着,但他只觉自己的嘴唇也像是被烫了,那一刻心中不知有什么吶喊着,他几乎想一蹦三丈高! 这这这……都特么是什么!!!! 有一些事决不能做,一旦开头,那便是干柴烈火,不噼里啪啦烧个彻底,绝不罢休。屋内,茨木由轻磨轻蹭酒吞的唇到轻咬舔舐酒吞的唇。 好似一团本就热得冒白烟儿的水终于火到沸腾——茨木变得很急躁,已不满足于浅尝,他不熟练地撬开酒吞的唇齿,迫不及待吮吸和交换唾液…… 静谧的屋内,鸣咂有声。 屋外的酒吞脑子已空白,耳边亲昵暧昧唇舌尽情嬉戏的水声几乎实质化利箭将他钉死在原地。 第30页 这这这……是假的吧? 茨木缺了一只右臂,可这丝毫不妨碍他扒掉酒吞衣服的速度。大概是雄性生物在心仪对象身上天生的掠夺本能,纵使从没和酒吞真刀真枪操练过,这时茨木的动作还是很上路。 他吻遍酒吞的上半身,留下水光和吻痕。晕醉的男人丝毫不觉有人正准备将他‘吃干抹净’,毫无防备地舒展身子,软得像一团水,任人摆布。 断臂之仇,茨木一直刻骨铭心,可没有在这一刻来得让他痛恨。单手干事的确很不方便,但扒掉某只鬼王的裤子绰绰有余。 屋外的酒吞已不知该怎么反应——茨木的手落在雄性下半身最紧要的一处时,他浑身打了个哆嗦,要不是扶着墙,一定当场给跪了。 屋内的酒吞意外的放浪,被触碰得舒服,身体便很诚实地显露出来。听听那喘息和呻吟,要多骚浪有多骚浪,直接让屋外的酒吞瞬间从头到脚爬满红晕,活脱脱一只刚出锅的爆炒龙虾! 不是他!他在心里不顾形象地狂吼狂叫! 那浪货怎么可能是他鬼王酒吞童子!!! 屋外的酒吞眼看着屋内的两人肢体纠缠扭成一股,又气又怒又急还…羞臊,那心情简直复杂到让人崩溃。 不能干看着那傢伙被干……屋外的酒吞想反抗,可在他这念头刚刚生出,情况急转直下—— 眼前一花,酒吞发现自己的位置突然变了!他从屋外到了屋内,躺到了茨木的身下,正在被那个啥…… 常常沉睡难得一朝醒来大展雄姿的两只大鸟都很激动。互相点头致敬那是基本的,交颈磨蹭互相擦痒互慡是免不了的。有一只鸟的饲养者很是大方,心甘情愿换种花样讨好另一只骄傲不肯屈服的鸟。 温暖湿热的所在,柔滑灵活的招待者,把那只骨头硬的鸟伺候得没一会儿便丢盔卸甲,口吐白沫认输。 冰火两重天的境地,酒吞整个人都错乱了。 他是谁,他来自哪里,他该去何处……哦,这时候这些问题都太高深,被□□掌控的酒吞只想痛快更痛快,一慡慡上九霄云外! 而拥他入怀的男人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对方主导着他的身体,开疆拓土,纵横驰骋,火辣辣地让他又痛又慡。 酒吞只觉自己沉沦在欲海中,一直往下坠往下坠,下面万丈深渊,深不见底,他飘飘忽忽地坠落,没有挣扎……直到一个清冷的嗓音如雷炸响在耳际—— “酒吞!” 欲海震动,酒吞勐然睁开眼,正好与坐在他身旁的杀生丸对上视线。 第29章 神之助攻+2 “我可以解释。”酒吞试图挽回自己可怜的颜面,但铁证如山——因为一个梦他湿了裤裆,浑身散发着一种情欲的味道,眼睛好的能看到,鼻子正常的能闻到,更别说杀生丸的嗅觉非常人可比……关于他这种尴尬、难堪又失礼的状态,酒吞根本多长百张嘴也说不清。 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幸好杀生丸不是那种抓住别人糗事便不停调侃调笑的人。虽然他看向酒吞的眼神怪怪的,可没多问。他仅仅道出一个事实:“方才你睡梦中,有几道光影从你身上快速腾空,往西消失不见。” 酒吞听了,心神却还恍惚着,转头就把事儿抛到了脑后。他正纠结于那个可怕的姑且算是春梦的梦。 他的思绪一团乱麻,不知从何处细细理顺。烦躁还不是令他最头疼的,一些过去被他刻意忽视的细节被那梦提醒,酒吞有了新发现,然后他开始坐卧不宁。 酒醉那日两人乱来,事后他坚信自己是被迫无奈的一方。直到梦中所见所闻,他被茨木牵动了情欲……然后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回应……光想想梦中他毫无羞耻心地露着两条光熘熘的腿,缠着或者说是夹着那混蛋的腰……与之相唿应的是他脑子里零星半点的片段——紧紧缠绕对方脖颈的双臂,主动大张的双腿…… 他急需静静。 酒吞寻了最近的一条河,跳进去沉入水底冷静了好一会儿,破水而出后,他低头望着水面自己的面容。 这是一张阳刚冷峻的脸,或许可以令女人心动,但要说能勾得男人神魂颠倒,怎么都有点不可置信。 他闭上眼,一手捂脸。心里最隐的地方塌陷了一小块儿。面对生死存亡时刻都不曾有半丝畏惧的酒吞,突然心生一股淡淡的惶恐…… **** “差一点老朽便成功了,可惜——”巫蛊师嘆了一口,“功亏一篑。” 此时巫蛊师的身体已碎成了十多块,散落在地上犹若噁心的垃圾。他的头颅尚算完好,搁在一片碎肉残肢中,显得十分渗人。 就在刚才,巫蛊师正要抓住目标心中的阴暗,没料关键时刻目标不仅清醒还做出了反击! 他被乍然出现的几道光影之一破开了防御或者说是结界,一股强大的妖力袭来将他击碎! 奈落皱眉思索,显然眼前的意外出乎他的意料。 巫蛊师没因失败而丧气,反而嘻嘻jian笑着道:“不愧是鬼王……换一个世界还是这么强大……” “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奈落有些不快,“我给你四魂之玉的碎片,提升你的实力,目的便是为了控制他,现在你失败了,我得考虑放弃你……” “奈洛大人——”巫蛊师神情一肃,认真道,“请再给老朽一次机会,这次失败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找到了那种修炼方式。” 巫蛊师是存活在梦境中的妖怪,越是阴暗变态的梦境越能吸引他。 他同酒吞童子都是来自于平安京。不同于某只鬼王主动魂穿到异世,巫蛊师被逼无奈,那时危及生命,他已没有别的选择。 自从鬼王酒吞童子和他忠诚下属茨木童子都消失没影儿,妖界群龙无首,很快便呈现一派乱象。 有实力强大的阴阳师,各处设置那传说中专门猎杀妖怪的返魂大阵,许多不明其威力的妖怪纷纷遭殃。 巫蛊师对身处返魂大阵时心中的绝望刻骨铭心,若非他本就是一种特别的妖怪,他怕是早没命了。 他可以藏在梦境中,梦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凡有灵魂,便免不了做梦,所以误入返魂大阵的巫蛊师存身在其他妖怪的灵魂碎片里残破的梦境中,借用灵魂碎片本身的力量,庇佑他成功来到异世! 奈落的梦境黑暗可怕,对于巫蛊师却是难得一见的珍宝。掉落异世,满心仓惶中,原本他打算钻入奈落的梦中大展拳脚,不想反而被人家发觉和擒住了。 为了讨好奈落,在感知目标是他认识的鬼王,他早把鬼王酒吞童子的讯息一五一十地抖落了出来。 知道酒吞原本就是妖怪,奈落感到有些失望——本来他还期待能从酒吞身上发现不做半妖的方法。 巫蛊师曾跟奈落解释过什么是达摩,什么是特殊的魂。 他说:“大人曾说酒吞童子不知因何故去了冥界,老朽认为他应该找到了合适的魂,只有这样,他吸收融合后,才会得到魂的特殊能耐——其中有一种名为‘网切’的魂可以破开防御,正好能克制老朽的防御结界,名为‘狰’和‘骰子鬼’魂能赐予吸纳它们的人 ‘反戈一击’的特性,遭受攻击时,狰会发挥作用,遭受术法控制时,妖怪本身会抵抗,进而引发骰子鬼的效果,而且两种魂所带来的反戈一击,不会被距离阻隔,它们能带着妖怪的妖力穿透一切阻碍直指攻击者!” 第31页 “他应该是得到了狰或者骰子鬼的力量,要不然不会跨越空间重伤老朽,”巫蛊师想了想,继续道,“他身上应该还有其他的魂,老朽也不知道那些魂能赋予他什么本领。” 巫蛊师在梦境中穿梭,听到的看到的,他掌握了不少秘密,能看出酒吞的新修炼方法,实在不算什么。 他比较担心的是,鬼王酒吞童子的反戈一击不仅把他击碎,其携带而来的其他效果之中竟然还有封印! “老朽在一个月内无法使用自己的妖力。”被封印的巫蛊师离了他的本事,其实就是个丑陋邋遢的小老头。 第30章 神之助攻+3 春梦后约莫一个月,酒吞再没被什么乱七八糟的梦骚扰。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心中没有困扰他的疙瘩。 他满脑子都装着茨木,过去的一点一滴似雨后春笋,悄无声息地一股脑儿涌出来,蓬蓬勃勃,让人毫无招架能力。酒吞十分烦躁,迫切地想从这滩名为茨木的思绪泥潭里挣脱,可那人的音容笑貌无孔不入,他怎么也摆脱不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终于他再一次在梦中见到茨木童子。 睁眼的时候,只见一望无际的白雾,行走几步,雾气如轻纱一般被无形的手撩开,视野乍然开阔明朗,酒吞这才认出他已身在黑夜山。 平安京附近的黑夜山,一向不宁静。魑魅魍魉游蹿此间,只是此处常年乌烟瘴气。酒吞向来不爱到这方地界游逛。他知道大天狗常在此出没,因他对黑晴明没甚好感甚至是不屑的,所以对追随黑晴明的大天狗,连带着没什么好感,自然平常也不想讨人嫌的傢伙在他眼前晃荡。 悠悠扬扬的笛声,由远及近。大天狗吹得一手好笛子,酒吞也曾听过一两耳朵,便也识得对方的笛声。 他循着声找去,山中一片空地上,发现了大天狗及笛声的聆听者。 白衣墨羽银髮,大天狗的特徵非常明显,再好区分不过。另外一个人,酒吞直勾勾地盯了半天,不得不承认那就是…茨木童子。 茨木今天仍旧一身闲适潇洒的便服,把妖怪的特徵收敛了,便跟寻常人类中俊朗公子没多少差别。 他拎了一个小酒壶,自斟自饮,显得十分惬意快活。大天狗不仅会吹笛子,竟还会跳舞!旁边有几个小妖敲鼓伴奏,他捏着一把羽扇舞动,姿态意外干脆利落,没有半分女子的柔媚,尽显阳刚! 酒吞曾看过樱花妖和桃花妖的合舞,唯美如诗画,大天狗那便是另外一种热烈而张扬的风格了。 茨木拍掌称赞,笑声隔老远便传入酒吞耳中。 酒吞有些莫名,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茨木什么时候同大天狗往来了?这两人的关系怎么看起来有点点…… 他还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勐地就瞧见茨木很亲昵地拉住大天狗的手腕子,把人拉在身侧坐下,倒酒你一杯我一杯痛饮。 光喝酒还不够,两人的身子越挨越近,眼瞅就要贴在一块儿了,酒吞的眼睛也越瞪越大,最后一个忍不住把手扶的一块大石头抓碎了一角。 酒吞心里一股气翻涌。他很想跳出去揪住茨木的衣领子问对方在搞什么,但总觉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纵然大天狗追随黑晴明,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也就是说茨木同对方往来不能归于通敌背叛。酒吞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干涉茨木的正常交友。 憋着气,酒吞难受。等到大天狗展翅飞向深山里,茨木独自站在原地似恋恋不捨地目送对方。 没第三者碍事,酒吞按耐不住凑上前。 茨木只冷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跟视而不见一样,扭头就走。见多了对方黏黏煳煳、一口一个挚友天天缠人的酒吞,莫名地觉得对方很陌生。 “你给本大爷站住!”无名火冒三丈高,酒吞怒道。 第31章 神之助攻+4 茨木脚步都不带顿一下,仿佛没听见任何怒喝。他无视的姿态,把酒吞本就高涨的火气撩到了顶峰。 “餵——”酒吞拽开步子赶上,不由分说就去扳扯茨木的肩膀。对方轻巧地一躲,避开了肢体触碰,终于停下脚步,半转过身子,眉眼淡淡地看着怒火汹涌的某只鬼王。 “阁下拦路,有何贵干?”茨木的口气生疏得很。 酒吞又怒又惊愕。这什么口气?阁下?这什么鬼称谓?他怒极反笑,道:“你吃错什么药了?” 他得罪这傢伙了吗?待他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发什么神经!酒吞还在心里腹诽着。 茨木仍旧八风不动道:“阁下无理取闹也该有个限度,前些日子既然已经把话说清楚了,我与阁下之间便再无瓜葛。今日阁下无端来此拦路指责我,我倒也要问一句,阁下是不是吃错药了?” 这一通话,着实把酒吞噎得快翻白眼。他几步忍不住要掏掏耳朵,不敢置信,茨木会对他说出这种……冷言冷语。 恍惚中,酒吞脑子里好像多了一些东西——茨木所提及的‘前些日子既然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他忽然想起他俩之间已经做过的一些实不该发生的事。 多日前一次酒醉,他跟茨木睡了一觉,同时身体亲密地负距离接触和交流,该干的不该干的,统统都干了一遍。 肢体纠缠,深度撞击的感觉浮上心头,呻吟粗喘似盪响在耳际。酒吞惊得后退一步,上上下下扫了一通茨木,半晌才从牙fèng里挤出一个个:“你……” 被\\\\操的人是他酒吞童子!这混帐东西现在跟他较什么劲儿!!! 怒气盈胸的酒吞在发飙之前,冷不丁又被一段记忆给泼了一桶冰水。 他想起来了。一夜混乱后醒来瞧见身畔的人和自己糟糕的身子,醒悟过来夜间曾发生过的事,当场他们这对挚友便大吵特吵甚至动起了手! 当时他说什么了? 茨木向他告白和解释,诉说一直以来深深的恋慕,昨夜天时地利又恰遇双方大醉,他一时情不自禁,还说酒吞没有抗拒他,并且在过程中回应了他,所以他才会剎不住一步一步往下进行,以至于做到最后没了回头路。 他问酒吞心底是不是也有他…… 挨了操、没怎么经过清理且腰腿酸软的酒吞简直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一听见对方的问题,顿时暴怒! 那时酒吞口不择言地道:“难怪你过去对我的态度黏黏煳煳,说话常没个正经!原来你对我存了这种噁心的念头!茨木童子,你可真是个王八蛋!枉我视你为手足,你竟然成天脑子装的事这种龌蹉想法!你问我心里是不是有你?我告诉你,我现在心里恨不得杀了你一雪耻辱——” 一言不合,酒吞率先动手。茨木当然不愿与心仪的鬼王争斗,可也不甘心被骂得狗血淋头什么好话都得不到。 茨木顶着酒吞的攻击道:“酒吞!你活了那么多年,见了那么多妖魔鬼怪和世间之事,我对你的心思,难道你一点都没有看出来?我自认为我那点掩饰根本不够你看!你一直对我没有半点防备,弄到今天这种局面,我耐不住我有错!难道你就没有半点责任?” 茨木还想说什么,可被句句戳心的酒吞已狂躁到一个字都不愿多听。 他冷笑道:“放什么屁!你把我的信任当成了什么?茨木童子,我今天跟你说清楚——我爱的是鬼女红叶!” 第32页 话到此处,两人再无交谈的可能。酒吞一腔怒火,直把毫无斗志且被打击得心灰意冷的茨木童子打到重伤。 事后几日,茨木等着酒吞冷静了一些,拖着伤重的身子来挽回,却吃了闭门羹。 他不放弃,连着几天,最后烦不胜烦的酒吞终于现身见他。 酒吞身上早不见那夜欢爱留下的疲倦,连痕迹也没了半点。可他脸色阴沉,眸子里杀气四溢,一副极力克制的模样,显然对侵犯和欺骗他的茨木童子,深恶痛绝。 试想,一直把一个人当做好友,而对方却无时无刻都在肖想他,对于酒吞来说,等价于欺骗。 若换个人,出这种事,一定被酒吞毫不犹豫地杀死,但换成茨木童子,往日的情分怎么也要发挥一些作用。 “你滚!再让我看见你,我一定杀了你。”酒吞冷酷无情地道。 茨木的脸色也不好,心里焦虑和伤重,让他的状态极不好。他听了酒吞的话,那失望哀伤的模样让酒吞的脸色又黑臭了几分。 “别这样——”茨木近乎哀求地道,“我知道错了,酒吞——” “滚——” 茨木童子又被赶走了。 他们再一次见面,是茨木追去了枫叶林。酒吞去找红叶,一见到茨木连让他说句话的空隙也不给,出手攻击,招招狠辣,成功把一个不愿动手的对手再次揍到重伤。 红叶在场冷眼旁观,见他们狗咬狗,连半句劝架的话都没有,反而讥讽道:“你们两平时在人家跟前眉来眼去的也就罢了,怎么连感情不和也要到别人的地盘上吵闹?” 常言说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鬼女红叶的话激得酒吞心头一震!然后捲起滔天怒意! 他大吼一声,一拳头砸在茨木小腹上,将人揍飞后,他扭头对红叶道:“我跟他从此势不两立!” 那口气就好像在极力辩解。 茨木看着这一幕,露出一个苦笑,然后慢吞吞爬起来道:“好,如你所愿,以后你我便老死不相往来。” 时间拉回到眼前,把过去那些鸡飞狗跳的事想起来,酒吞望着眼前态度冷淡的茨木,张了张嘴,满心的话竟不知从何说起。 他感到哪里没对。记忆中狂躁到几乎失去理智的自己,跟此时此刻的自己,判若两人。 可若按照他的性子,在莫名其妙被好友操了一顿,暴怒地打人和骂人,也算正常。 说他爱红叶,此时酒吞的感觉没那么热切,但他的想法中,确实有那么一条他爱红叶。 一切都很合理,隐约哪里有矛盾。 酒吞有些混乱,茨木那种要与他划清界限、真再不往来的姿态,更是让他心焦烦躁! 他没办法镇定,茨木等不到他说出个一二三就要转身离开。 “慢着!”酒吞做不到眼睁睁看人走掉,自己脑子一团乱麻,错乱中他揪住一个念头,不过脑子就扔出来:“你跟大天狗什么关系?” 第32章 神之助攻+5 “无可奉告。”茨木的回答毫不拖泥带水,就是内容堵得酒吞更加找不到话说。 鬼王开始手痒,当磨嘴皮子不能解决问题时,免不了就会想到动用拳头。可前些日子他已经把人揍过了,彼时师出有名,眼下动手真应了茨木所说的‘无理取闹’。 酒吞束手无策,眼巴巴盯着人远去,然后他沮丧地蹲在原地,焉头巴脑,把一头红髮抓揉得乱糟糟的,思索了良久,仍旧很茫然。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很想恢復成过去两人相处的模式,可是他也明白,自睡了那一觉后,他俩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 要么突破成另外一种关系,要么分道扬镳,老死不相往来。实际上,根本的问题,酒吞心里还是有数的。 尽管如此,进与退,酒吞仍然迈不开步子。他很厌弃这种失控的局面。过去不论面对任何问题,身为鬼王的酒吞,都能在第一时间抓住关键,做出正确的选择,然后坚定不移地执行。 现在他仿佛从鬼王的宝座上跌落凡尘,褪去鬼王的光环成了一介凡夫俗子,而且还是很笨的那一类。 回到王城,酒吞感到自己更加落寞。他一向不爱讲究什么排场,王城的一切都是由茨木主持建造。 他像个孤魂野鬼在王城中逛盪。茨木了解他的喜好,每一寸都是照着他的心意来建,而整个过程,对方很少特意来询问他的意见,默默然中,足已见其真挚。 越看越难受,最后酒吞落荒而逃,他离开王城,再次去寻茨木童子。 *** 茨木不再追随酒吞后,行踪便很难搜寻了。酒吞怀着一种酸酸的古怪情绪,找了几个月,到了赏樱的季节,终于让他找到人了。 受人类的习俗影响,赏樱的季节,妖怪也会出动去踏青游览。 酒吞自认不是个文雅的妖怪,樱花盛开的季节,在他看来去凑热闹,还不如去找几坛美酒大醉一番。 等他迷恋上红叶鬼女,就不那么想了。携心仪之人共赏樱花,漫天花雨中饮上一杯美酒,那是多么浪漫的事,所以他曾邀请红叶一起去看樱花雨。 当然,红叶鬼女肯定是无情地拒绝了某只鬼王。 借鑑这种想法,亲眼见到茨木同大天狗言行亲密的酒吞,臭着脸去平安京附近最美的樱花林去寻人。 在他看来,大天狗那个又会吹笛子又会跳舞的傢伙,一定不会错过赏樱。 结果事实嘛出乎他意料,他没看见碍眼的大天狗,反而发现茨木跟那个小白脸妖狐搅在了一块儿。 妖狐不是个好东西,至今在妖界流传着他爱诱拐漂亮女妖怪的‘光辉’事迹。这种爱招蜂惹蝶的雄性,酒吞自然是万分嫌弃。 他躲在一边暗戳戳地偷窥。隔得有点远,辨不清两人的神情,茨木曲着一条腿闲适地坐在一株樱花树下,妖狐像一只小蜜蜂一般绕着茨木转。 酒吞觉得是妖狐一头热地往茨木身边凑,并且为这个发现自己都没察觉地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因何缘故,妖狐突然离开,茨木仍在原地,酒吞没趁这机会走上前,而是换了个方向去堵截妖狐。 原来酒没了,妖狐是去取他的藏酒。 酒吞很不客气地把可怜的妖狐揍晕了——妖界众所周知,妖狐不仅在人品上不靠谱,实力上也不靠谱,他的风刃很不稳定,好的时候能一波风刃就把对手送去西天,坏的时候突突两下,把对手吓一跳,然后招来对手的暴打。 捆了妖狐塞在一个树洞里,酒吞没有半点心虚地拎了妖狐的美酒去见茨木。 茨木见到他,没露出半丝意外。他道:“阁下鬼鬼祟祟看了半天,怎么捨得站出来了?” 开场便被呛了一句,自知嘴笨的酒吞告诉自己大人有大量,不跟眼前这傢伙计较,所以他默默地递了一小坛酒给茨木。 茨木审视他,迟迟不接。酒吞干脆把罈子扔入对方怀里,然后一屁股坐下,两人并排坐,许久谁都没吭声,只能听着风声和酒水入喉的咕噜声。 “我们扯平了,那些事都揭过吧。”酒吞先开口,睡也睡了,打也打了,争吵到此时,再继续太没意思,他想整件事全部翻篇,管他想不想得清楚,他决定大方地一笔勾销! 这个念头或许荒谬,但酒吞硬着头皮也要尝试尝试。 茨木哪里不明白酒吞肚子里打的算盘。他冷笑道:“下一回再喝醉,再睡一回,你也能醒后不介意?那么是不是说,我要你以后天天陪我睡觉,你都可以不当回事?” 第33页 一听到睡觉,酒吞的脸便拉了下来。他心想这混蛋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的吧?整件事里,面子里子都亏的人是他酒吞童子!他都忍气吞声到这种地步了,这王八蛋咋还揪着不放? 眼看火气要蹿上脑门,酒吞狠狠灌了一口酒,好像这样可以把即将冲出口的恶言恶语一併咽入肚子。 这时茨木忽然软了口气,揉着眉心疲惫道:“让我滚的是你,让我回来的也是你,酒吞,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不是你养的狗。” “喂!我才没有把你当狗!”酒吞一见茨木退步,他立马激动地得寸进尺,“你不是一直说我们是挚友挚友,你要永远追随我!结果你还来问我我把你当成什么人?” 什么狗不狗的,他酒吞被这傢伙上了,要真是当成狗,那他岂不是被狗给操了? 茨木见在他面前胡搅蛮缠的酒吞已毫无形象可言,嘆口气道:“揭过可以,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 酒吞双眼一亮,点头示意对方说。 茨木:“以后别再跟鬼女红叶见面。” 酒吞:“……” 茨木见他不言语,缓和的脸色又绷紧了,他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傻,她对你没有半点喜欢,你巴巴贴上去,究竟是图她什么?脸好看吗?一张依靠吞噬妖怪和人类血肉灌养出来的脸,有什么好看的,能迷得你神魂颠倒!” 酒吞从没听过茨木这般说他。对方一直以来待他都带着几分尊敬。 他怔了怔才小声道:“行行行,不见就不见。” 其实,现在拉着酒吞去见鬼女红叶,他也不愿意去了。那天当着红叶的面同茨木争吵,红叶一脸不耐烦说出的那句话,足已让酒吞止步了。 他已想不起当初怎么会那般迷恋红叶?或者日子太闲了,他一时心血来潮自个儿瞎折腾?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茨木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掸掉酒吞肩头的樱花花瓣,恢復过去那种温和包容的态度道:“这酒一点都不好,我那里藏有几罈子好酒,走,我带你去尝尝。” 说到酒不好,酒吞拽住茨木,紧盯着他问:“先别忙,你跟我说清,你跟大天狗,还有那骚气的妖狐,究竟是什么关系?” 茨木意味深长地笑了。他的眸光把酒吞看得心惊肉跳,仿佛心里某个角落里的秘密已被人发现了。 “我只是听说他们手里有美酒,去跟他们见面,也只是尝尝他们的酒好不好,若是好,我便想法子取来给你。”茨木凑近酒吞,“还有什么问题?” 酒吞往后仰了仰,眉头紧皱。听这话,怎么感觉自己掉坑里了呢?他想追究,可回神想想近来乱七八糟的事,他又犯懒了。 反正事情都已经揭过了,他干嘛还要去纠结呀。 “没了,走吧,我们去喝酒。”酒吞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路上,茨木问酒吞:“酒吞,你是不是愿意我们一直就这样?” 彼此心里都有数,但假装中间的窗户纸谁也没捅破。 酒吞也觉此时此刻他们的关系有些匪夷所思,但他顺从心底的声音道:“这样就很好。” 没有谁死去,彼此都自在的关系,跟过去一样,没有改变,正是他所希望的,愿意永远保持的局面。 “如你所愿——” 当酒吞的念头浮现,精神松懈,他恍惚中听见一个苍老阴邪的声音。他疑惑地左右四顾,茨木问他:“怎么了?” 酒吞对上茨木的双眸,立刻镇定下来,他摇了摇头,莫名冒出一个念头,还好茨木还在…… *** “抓住了。”第三次尝试终于成功捕获猎物的巫蛊师得意洋洋向奈落禀告他的成果,“鬼王酒吞童子的意志已被老朽囚禁,现在可以轻易地驱使他,他绝不会反抗。” 奈落望着手心残缺了一块的四魂之玉。玉散发着污浊的黑光,透着一股子邪气。 酒吞利用四魂之玉的碎片觉醒,得益之外,同样有害处。四魂之玉的确可以赋予妖怪强大的力量,但同时也要承担被邪气侵染的碎片掌控的风险。 他为了强大的自己,去了一趟冥界,尚算有惊无险,但他的四魂之玉碎片早就被冥界浓郁的污秽邪气污染,因为他心志不易被撼动,所以一直无事。 奈落手里的四魂之玉碎片能感受到另一块被污染的四魂之玉碎片,原本他打算用自身的瘴气将酒吞的四魂之玉碎片彻底污染,然后控制对方的神智,却做不到悄无声息地靠近对方。 正在需要的时候,他抓住了试图钻入他梦中掌控他的巫蛊师,于是他有了新的计划。 “让他过来见见老朋友。”奈落对巫蛊师说。 巫蛊师得令,盘腿坐在护身的结界中,闭眼催动远方的蛊虫。 他的蛊虫很奇特,无需与目标触碰,只要目标入睡做梦,在一定范围里,蛊虫都可以无声无息地侵入。 有这么一手,巫蛊师能控制很多目标,便也用不着他亲自钻入每一个目标的梦境里。 血鬼使从头到尾都在一旁观看。他见巫蛊师成功了,杀意和怒意比之前更盛。可他动弹不得,这幅样子落在奈落眼里,便让人十分愉快。 他对自己不屈服的分身道:“别着急,一会儿他就自己来了。” 血鬼使不想跟奈落废话,他转而看向巫蛊师,后者感受到他的敌意,这会儿已通过蛊虫向酒吞发出命令,便睁开眼看过来,桀桀笑道:“你知道是什么使他落入陷阱了吗?他的弱点,竟然那么可笑!堂堂鬼王,心悦一个男人而不自知,接受不了对方已死的现实,拼命地坚持一丝半点的希望,你知道老朽只半真半假地编造了一个简单的梦境,他便沉溺其中,,多么可怜啊!多么懦弱!多么愚蠢!老朽让他解脱了,在梦里,他会如愿以偿,而你——” 巫蛊师的双眼似能洞察一切。血鬼使心里一惊,下一刻更加愤怒——这该死的老傢伙! “——更加可怜。”巫蛊师幸灾乐祸地道,“他心里根本没有你,一丝半点的印象都没有。他整颗心装的都是一个男人,你想知那个男人叫什么吗?” 血鬼使:“……” 巫蛊师很喜欢看见仇恨他的人不好过,所以他半点不介意踩人痛脚。 “那个男人叫茨木童子,是他唯一的挚友。忘了告诉你,他会来这里,也是为了復活他的挚友,他可是不惜自己的生命也要復活挚友,你瞧瞧这颗心多么热烈真挚啊!” 第33章 精分狂吃自己的醋+1 酒吞一出现在奈落面前,后者便放了血鬼使。 离了达摩果的迷香,血鬼使很快找回自己的力量。他看也不看酒吞,闪电般径直冲向巫蛊师。 方才的冷嘲热讽,血鬼使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他携裹浓郁妖力的手将要触及那诡秘笑着却不闪不躲的老头子前,双眼无声、跟失了魂一般的酒吞速度更快地挡住了他。 他硬生生顿住,澎湃的妖力几乎要化作实质的刀锋割裂酒吞的咽喉。 “滚开!”他沖那木呆呆的红头髮鬼王怒吼,对方却连眼皮子都不曾抖动一下,不动如山的姿态,就好似天生是一个傀儡,哪有半点昔日的鲜活。 第34页 奈落和巫蛊师都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血鬼使,你想从这里走出去,不受我掌控,很简单——”奈落干坏事的时候,那比常人还小的瞳仁盯住对方,就算是带着笑,配上他那张邪魅又阴森的脸,也是阴暗之气四溢。 他以一种无所谓的口气,怂恿盛怒之中的分身:“——杀了他,杀了他你身心皆自由,你再无弱点,包括我奈落,谁也奈何不了你。” 诞生之初,那整日在他脑子里叫嚣的杀意一瞬死灰復燃,血鬼使直勾勾地望着酒吞,眼神十分渗人。 **** 半夜酒吞醒来去一边林子里,杀生丸是知道的。只不过凭他再敏锐,也没料到酒吞会在梦中迷失被控制。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儿,人已找不到影儿了。 那一刻他的心很乱,就像有什么要跳出来。腰间的天生牙躁动不安,忽然刀震动鸣叫,他感到有一阵无形的波纹以刀为中心辐射过他整个身体,紧接着他的四肢抽长,身型发生变化,眨眼的功夫,迟迟无解的山兔套环效果竟然解了。 杀生丸波澜不惊,垂首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团光微微闪耀,等天生牙不再颤动,那光团飞出,落地现出一道修长的人影。 与他一模一样的雪白和服,领口同样的位置绣着相同的六角梅花。 白髮金眸,脸颊两侧红色妖纹,右臂残缺,空空的袖管随风微微飘动。 乍一看,对方跟杀生丸像是孪生兄弟。 仔细一看,杀生丸缺的是左臂,对方额头没有月印,肩臂两侧没穿护甲,头上还多长了一只造型奇特的角,似乎自知怪异,现身没一会儿便收了角。 杀生丸听对方淡笑着自我介绍:“我是茨木童子,酒吞的朋友。” “你不是茨木童子。”虽然眼前人解了杀生丸身上的山兔套环效果,他的态度并没多温和,仍冷冷地指出事实,“你只是一块灵魂碎片,残缺不全,连自保都有问题,竟愚蠢地动用微薄的力量助我。” 茨木对杀生丸洞察到的秘密没有丝毫诧异。他知道这个人很聪明,也没想怎么瞒。更何况那傢伙出事了,他必须藉助对方的力量。 “杀生丸少爷,我知道你对我藏于你体内感到不快,”茨木缓缓道,“我感到很抱歉,可我不得不这么做。” 每个灵魂碎片从本体那里分得的力量有强有弱,流落到各个空间后,倘若要想平平安安,弱的灵魂碎片,最好依附在一个妖力充沛的事物里,借外在的力量滋养和壮大自己。 杀生丸尚在娘胎时,茨木的灵魂碎片为了生存便钻了进去,与原本转生而来的灵魂慢慢融合。其实,灵魂碎片可以单独成为一个胎儿降生,只是它们本就残缺,比不得那些完完整整的灵魂,足月后生下来,还不知道是什么畸形的怪物。 这些年茨木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存在,若非酒吞突然出现,或许他会永远沉睡。 “酒吞遇见了棘手的麻烦,我需要藉助你的力量帮他一把。”茨木诚恳地道。 杀生丸面无表情道:“我为何要帮你。” 茨木:“他把你视为朋友,你心里难道不也是这样认为的么?朋友有难,施以援手,这不很正常?当然,我不强求你,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晓之以情,动之以利。杀生丸清楚地认识到,这是一个狡猾的傢伙。 茨木继续道:“杀生丸少爷,你厌恶我藏在你身上,这件事很好解决,此事一了,我会主动离开,对你自身不会有半点损伤。” 言外之意,若强行驱逐茨木的灵魂碎片,就会对杀生丸造成伤害,而不闻不管,放任灵魂碎片的存在,依照近来的亲身体会,他将得不到完全属于自己的隐私,甚至被对方的情感影响。 这个灵魂碎片对酒吞的执念有多深,杀生丸很了解——那岩熔一般炙热的感情,就是自认素来冷心无情的他也被撼动。 回想同酒吞认识的一幕幕,那些常常在心底徘徊不去的陌生情绪……不知有几分是被干扰后的错觉,有几分是真实。 如今真真假假,对杀生丸而言,已不重要。 他道:“我答应你,你最好别耍花招,否则后果自负。” **** 血鬼使没受到任何阻拦地离开了奈落城。他身后多了一条名为‘酒吞’的尾巴。 奈落的恶意毫不掩饰——他命令酒吞不论遇见何种情况都要紧跟血鬼使用,就算后者暴怒杀人,也要坚持跟着,直至死在对方手里。 “跟着他,不管他对你做什么,你都要像温顺的羔羊一样承受,决不能反抗。”这是奈落的原话。 除了巫蛊师的控制,为防万一,奈落还用他自身的邪气完全侵染了酒吞的四魂之玉碎片,使之更容易被掌控,更难从迷梦的泥沼中脱身。 血鬼使强压住了杀意,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地避开,原想着退一步观望让自己缓一口气,哪知遇见奈落这一招——酒吞跟着他的每时每刻,他心中都在天人交战,杀与不杀,斗得难分胜负。 不听话的小可爱,不属于自己的小可爱,留着还有什么用?他常常这样着魔地在心里嘶吼,可转瞬一看到酒吞,他那平时杀人如砍瓜的手,竟不听使唤。 明明轻轻用手一下就能捏断酒吞的脖子,血鬼使却落得每天屁股后像有鬼在追他的境地,这怎能不憋得他发疯! 第34章 精分狂吃自己的醋+2 一腔怒火急需发泄,血鬼使只能用杀戮安抚自己。 许多妖怪遭了秧,凡他过处,鸡犬不留。他手段残酷,令众妖闻风丧胆,渐渐有不愿忍气吞声的妖怪集结,发起对血鬼使的围杀。 盛怒中的男人哪会把蝼蚁放在眼里。来多少灭多少,直到一日群妖围攻中,他瞥见紧跟而来的酒吞,脑子里闪过一个阴暗的念头。 在酒吞也走入包围圈,群妖一拥而上,混乱中,血鬼使用了一个障眼法,他自己脱出了战圈隐匿在一旁,只剩下酒吞与众妖战斗。 失了心智的鬼王,空有一身妖力,没有清醒的头脑判断对手的攻击路数并且採用正确的应对招式,动作便显得有些笨拙。他完全是简单粗暴地打法,伤敌一千的同时,不至于自损八百,但免不了会被狡诈的对手伤到,一来二去,他身上挂了不少彩,血淋淋的,伤倒是不重,就是看着惊心。 血鬼使没有感到任何快意,反而酒吞身上每增一条伤痕,他胸中的戾气就多添几分,到最后听见那些杂碎嚷着撕裂酒吞,他终于克制不住,比之前更兇残百倍地跳出去发狠地杀了所有参与围攻的妖怪! “别以为我奈何不了你!”血鬼使踩着一地鲜血,一把箍住酒吞的脖子。杀意扑面而来,酒吞仍是神情呆滞,两眼无神,连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血鬼使感觉自己像是一拳头砸入了棉花里,对方不疼不痒的反应,简直让他暴跳如雷又满心不甘。 他气得双手发抖,松开酒吞的脖子后,又兀自闷闷地埋头乱走,等到暮□□临,凉风拂面,稍稍冷静了一些,他转身不出预料见到小尾巴。 经过方才的一番厮杀,他俩身上都是乱糟糟的。 血鬼使素来爱干净,刚才也是气得狠了才没去计较身上的脏污。这会儿他意识到自己有多狼狈,就去找了一个山中小湖,把自己从头到脚捯饬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一扭头对上酒吞,刚刚的一点点惬意立刻飞走,他感到很糟心。 第35页 酒吞的模样更糟糕,头髮披散了,纠结成一团,衣服又烂又脏,活像刚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灰头土脸,还沾了不少妖怪的血,身上的伤流出的血有的凝结,有的还往外渗血…… 两脚丫光着,脚趾甲里填满了乌七八黑的黑色东西,原本的鞋子不知什么时候跑丢了。 光看此时的酒吞,哪里有当初的清慡和光鲜呢。 血鬼使心里一直堵着的一块地儿,在这一剎那间忽然通了,汹涌的杀意似乎一下统统消了。他揉了揉眉心,沖酒吞招招手,道:“你过来。” 酒吞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真是服了……”已没了脾气的血鬼使认栽地走过去。 他把酒吞带到湖边,笨手笨脚地替对方清洗。 将人扒得光熘熘的,撕了一块自己衣服上的布料,蘸水擦拭那些有伤不好沾水的部位。 耐着性子清理酒吞头髮里的糙粒泥土,并把那一头红头髮恢復到原本蓬松的柔软的状态,很费了血鬼使一番功夫。 酒吞手指甲和脚趾甲里污垢,都被他一一弄干净了。等一切处理完毕,血鬼使勐地抬头,对上通身上下不着一缕的男人,这才意识到酒吞正赤身裸体地面对他。 从找到酒吞以来,血鬼使从没好好欣赏过酒吞的身体——当然,他一开始也没这种怪怪的念头。 眼前正好碰上机会,他免不了多看几眼。 这一看就有点坏事儿。 光看怎么够,还要摸摸才行。摸了似乎还不满足……血鬼使舔了舔唇角,两眼有点儿冒绿光,心中有个陌生的念头在蠢蠢欲动。 他发现自己心里的杀意前所未有的弱,此时此刻竟冒出一个想法——吃了眼前人。 吃……该怎么吃?生吞活剥?血鬼使很茫然。 他一边出神地思索,一边选了方向又开始游荡。只是走了一小会儿,他勐地回头,瞅见酒吞赤条条、遛着鸟地继续默默跟着。 有些扎眼。血鬼使绷着脸脱了自己的外衣,上前把酒吞裹得严严实实了,他的脸色才慢慢缓和下来。 然后他听到一阵肚腹哀鸣,低头盯着酒吞的肚子,他抬头对上酒吞的双眸,问:“你饿了?” 面无表情的酒吞:“……” 妖怪不像人类,一顿不吃就会饿得慌。不过,妖怪怎么说也是生命,也需要进食。 妖怪的食谱很广泛,有正常的有不正常的。虽然血鬼使杀人如麻,可他的食物也仅仅是一些果子和野兽肉,人肉或者人的精气之类的特殊食物,他一向很没兴趣。 血鬼使不想理会酒吞的肚子饿不饿,可那阵咕咕声,就跟魔音穿脑一般,越听越让他心烦,最后撑不住,他心里操得慌地去给酒吞找食物了。 从没照顾过别人,血鬼使逮到一只野兔和摘了一些野果。他把东西扔到酒吞跟前,后者没半点反应,显然连进食的本能都几乎没了。 血鬼使快要抓狂了。可他硬生生忍了。他亲手把果子塞入酒吞嘴里。 由于大了一点,噎了酒吞好几次,瞧着他一声不吭地憋得面色发红,血鬼使不得不将果子掰成小块儿,一个一个投餵。 出了这么一茬,血鬼使放弃了直接撕生兔肉给酒吞吃的念头。他烤好了野兔,然后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个负责餵食,一个只需张嘴。 看起来很简单不存在危险,但整个过程,血鬼使被酒吞咬了好几口。 次次都是咬得很紧,就像要活活咬掉某人的手指。 血鬼使暴躁无比,每当看到手指上的牙印,他都脑门上青筋抽搐! 其实,这是某人活该——餵食就餵食,规规矩矩的,多好呀,某只妖孽偏要出点么蛾子,竟把手指伸入人家嘴里去逗弄人家的舌头,不被咬那才怪呢! 第35章 精分狂吃自己的醋+3 神无抱着镜子安静地站在主人面前,对方面沉如水地盯住镜子里的影像。 奈落已观察血鬼使和酒吞相处的情况有很多天了,原本打得精妙的算盘在血鬼使越来越缓和的态度中渐渐落空,他见这一日自己那不驯服的分身甚至妄想去寻找巫女给酒吞净化体内的邪气瘴气,不禁冷笑出声。 这方地界,有能力净化他的瘴气,还活着的巫女也就那么几个——陶土为身、不人不妖不鬼的桔梗,来自异世空的戈薇,远在他乡静静修炼的瞳子…无一不是跟他奈落有过节,谁会愿意帮助他的分身? 太天真了,果然陷入情感就会变得盲目和愚蠢。奈落在心中冷嘲。 他瞧着血鬼使在情欲方面懵懵懂懂,有意推波助澜。 强大骄傲的猎物该如令其屈服? 优秀的猎人应该知道,不能力压的时候,就得智取,而智取,首先得有最美味的诱饵。 奈落心道,是时候投下最美味的诱饵,让那不听话的□□为之疯魔了。 **** 血鬼使还没靠近巫女桔梗,便被对方射出破魔之矢警告了。那女人对奈落的气息太过熟悉,自身灵力又太过庞大,他观望了一会儿,自觉无法成功跟她沟通,便识趣地带着酒吞远离。 剩下一个比较容易找到的巫女戈薇,思及前些日子抢了人家的四魂之玉碎片,还把人家的心上人犬夜叉狠狠地羞辱了一顿,血鬼使自认和和气气请人帮忙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以他打算去抓戈薇。 对付犬夜叉一群人,一招调虎离山便能起效。血鬼使略略费了点小功夫,戈薇就到了他手上。 这姑娘一见是他,满脸戒备。抓人时,血鬼使顺手逮了狐妖七宝,眼前他可不会好声好气央求戈薇帮忙,只会拿七宝的小命威胁对方。 果然善良的小姑娘招架不住,答应替酒吞净化体内的瘴气邪气。 血鬼使在一旁抱臂站立,瞅着戈薇的灵力散发出柔和圣洁的光辉,酒吞身上瘴气和邪气犹若老鼠遇见猫一般,迅速地消散,他开始走神。 这些天他变得很不像自己。 不仅操心酒吞的吃喝,夜深人静,虫鸣阵阵中他常常因为凝望对方而心头突突乱跳,就跟装了十多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一般,没来由地烦躁。 他眼里的酒吞,变成了一个源源不断散发诱人气息的存在,勾得他心痒难耐,总想动手摸摸捏捏。 最严重又怪异的是,许多时候,摸着摸着他下面某样不安分的东西就直挺挺地翘起来了。 身为雄性,又兼是妖怪,发生这种事,总比人类还要难熬。 血鬼使遭了几次罪,再也不敢轻易触碰酒吞,可这样他心中反而生出更多渴望。 兀自出神,戈薇忽然一脸疲惫的停手了。她道:“瘴气太多,我一时半会儿不能全部净化。” 血鬼使点点头道:“让你暂且休息休息,稍后继续。” 戈薇微微白着脸抱膝坐在一边,忧郁的神情,显然在担心自身的安危和牵挂犬夜叉等人。 或许是净化起了作用,被控制后不眠不休的酒吞竟然能合上眼睛睡觉了。 血鬼使让对方把头枕在他的大腿上,抚摸那红如火的头髮,用指尖勾勒那冷峻阳刚的面容,渐渐眼里浮现许多痴迷。 他搓揉那柔软的两片嘴唇,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似乎很好吃的样子……他把一根手指探入酒吞嘴里摸索了一番后抽出。 血鬼使眯着眼盯住自己那根手指,一小会儿后他怀着一种糅合了好奇、兴奋、激动、期待的情绪,将手指放入自己嘴里。 第36页 尝起来……似乎有点甜…… 此时,这傢伙半点也不觉自己的行为会不会看起来很猥琐,正为进一步的探索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呢!! 第36章 精分狂吃自己的醋 4 血鬼使敢想敢做,很快便不满足像个小孩子偷吃家里罐装的蜂蜜那般用手指蘸着尝。自他从奈落身上分离,他从没亲吻过谁,此刻竟无师自通地将这项技能发挥了出来。 低头含住酒吞的唇,轻咬慢舔,撬开齿关,勾缠对方柔软的舌头,吮吸那令他着迷地津液,水声阵阵,气息开始变得粗重…… 不够…不够……完全不够!心头像有一头飢饿的勐兽在咆哮,血鬼使下意识地去剥酒吞的衣服,想让两人近一些更近一些。 同时他的脑子里浮现一些隐约的画面——简单的木屋内,赤裸纠缠的两具身体,紧绷的肌肉上淋漓的热汗……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从酒吞的后脖颈一路往下,触及那挺翘结实的臀肉,重重捏了一把后便嫌弃那层薄薄的布料碍事,五指呈爪状要去撕扯酒吞的裤子,也就是在那一剎 ,忽地传来一声尖叫,成功把已陷入情‖潮魔障之中的血鬼使给拉了回来! 戈薇只觉自己倒霉透顶了,遇见血鬼使这么神经病便罢了,偏偏还要教她看见那么一幕容易让人长针眼的画面! 这两妖怪都是男的吧!男的跟男的怎么会抱在一起亲吻,甚至干那种……羞羞的事? 戈薇的三观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此时此刻就是被回过神的血鬼使恶狠狠地瞪视,她都不感到害怕了。 血鬼使阴沉着脸,他下面那玩意儿又涨硬了,无法纾解,难受得很。有巫女在场,他欲心再炽,也要克制克制。心情奇烂地给酒吞整理衣物,那想继续方才未完成的事的念头横冲直撞。 但他最终还是压抑住了。直觉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然而现实无常,很多时候总会出人意料。 有戈薇的净化,酒吞身上的瘴气一天天减少,人也比从前更灵活了,没之前那么呆滞木讷。 因为有犬夜叉一行人寻找戈薇,同时又有杀生丸在寻找酒吞,血鬼使的行踪难以固定,整日都在游荡躲避。 他并不是畏惧犬夜叉和杀生丸他们,而是他想把酒吞万无一失地攥在手里,任谁也抢不走。 照他的心理,小可爱是他的,其他人都滚一边去。 一日月朗星稀,夜风微凉。酒吞乖顺地站在及腰的溪水里,血鬼使正站在他身后给他搓背。 自打那天撞见两男妖怪卿卿我我,戈薇一见到这两人凑在一块儿有亲热的趋势,就会背对迴避,以免看见什么不该看,闪瞎了她的眼。 溪流跟他们临时落脚的空地中间隔了一片不深的树林子,戈薇坐在火堆边,出神发呆。 她没有被束缚,可不会尝试去逃跑。她明白血鬼使的敏锐和速度,对方能在她逃出不到十步,便追上来再次抓住她。 偶尔她会瞥一眼树林。干枯的树枝在火里被烧得噼里啪啦响,她望了一眼夜空,打了哈切,勐地意识到有些没对,那两妖怪去小溪边待的时间是不是过于长了? *** 血鬼使没料到酒吞会忽然抱住他。当他从后背转到正面,那本该如同木头桩子一样一动不动的男人竟然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腰,整个身子都埋入了他的怀里。 他感受到有什么柔软湿热的东西在他脖颈上舔舐游弋,生涩且笨拙,却撩得他心头髮痒,镇压在心底多日的欲念几乎在那一剎就破开樊笼。 酒吞的手不安分地在血鬼使的腰上没有章法地乱摸。及至他的手犯禁,蹭到某个早不甘寂寞翘起的傢伙,他的手被大力箍住。 血鬼使赤红着眼眸,一手紧紧掐住酒吞的下巴,扳正对方的脸,四目相对了许久,那羊羔一般温顺的鬼王握住掐住自己下巴的手,扯了几下,下巴被松开,便在那手背上落下几个轻吻,最后含住对方的一根手指。 色气满满的邀请。 血鬼使恶狠狠地在酒吞唇上咬了一口,然后一把将人打横抱起,上岸找个清静地儿把这不知死活的傢伙生吞活剥了。 急切得衣物都来不及扒干净。血鬼使原不知道怎么同男人行鱼水之欢,现在清楚怎么做,得益于他脑子里一些零星的片段——连个主角的脸是什么样的,他没看清,他就看清了那两男的怎么干的。 他的动作粗鲁又霸道,没一会儿就把酒吞撸得面露难受,喉咙里发出低低的闷哼。这反应刺激得血鬼使脑子更加发热! 迷失神智的酒吞,一直都是面瘫,在这种时刻能有反应,怎么不令人着迷! 更何况,这会儿的酒吞意外的配合,让张嘴就张嘴,拉开双腿也不见半分抵抗,血鬼使拉着他的手让他摸摸自己,那也是乖乖的伸手! 血鬼使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活!他还想要更多!他的手往后绕,他想做到最后一步,只是没料到—— 酒吞冷不丁呢喃了一个名字。 正兴奋的妖孽就跟满身热血突然遭遇了极寒的冷气。兴致勃勃的男人一瞬间似从快活的云霄被踢了下来。 “你叫——谁?”血鬼使僵硬地问。他的脸色已不能用黑沉来形容,那可怕的模样,仿佛下一刻他会变成噬人的凶兽,一口将没答对的酒吞咬死! “——茨——木——”酒吞亲密地搂着血鬼使,嘴里叫的却是别的男人。 ***** 奈落城。 神无的镜子如实地反映了一切。 看到酒吞清晰吐出那个名字,血鬼使那一瞬疯魔的神色,奈落缓缓地笑了。 香饵可不好吃。拥有可怕嫉妒心和占有欲的男人,若是在情潮起伏中得知与自己缠绵欢爱的伴侣其实只是把自己当做了另外一个人…… 情爱会使他陷入疯狂,嫉妒会烧坏他的脑子,到时候干出什么事……奈落非常乐见其成。 第37章 大彻大悟+1 一声悽厉的惨叫惊起一片林中的飞鸟。 戈薇惊讶且迷茫地遥望那些簌簌振动翅膀飞远的鸟雀,正当她纳闷中,从小溪那边,一个高大的身影穿林而出,她定睛一瞧,立马认出对方正是这些日子由她净化瘴气的妖怪酒吞。 此时的酒吞,眼神清明,身姿灵活矫健,龙行虎步地朝戈薇走来,后者紧皱眉头,戒备地往后退了几步。 “走吧,我送你回去。”酒吞注意到这姑娘的动作,勉强缓和了他阴沉难看的脸色,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最近多谢你替我净化瘴邪之气……” 戈薇没吭声。这时候她才留意到跟多的细节——眼前这妖怪,没穿原本的衣服,竟然裹的是血鬼使的外衣,头髮乱糟糟,裸露在外的皮肤,像脖子臂膀之类,上面布满了可疑的红痕,有些甚至泛着青紫,待与之四目相对,那眼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只看一眼便让人心惊! 不敢多看,戈薇开始揣测这个正处在盛怒之中的妖怪,值不值得信任,有没有其他企图。 酒吞却不想多跟戈薇浪费时间。他干脆道:“你不必怀疑我,我跟他并不属于同一个阵营,我会中瘴邪之气进而被控制,全都是奈落的功劳。” 他们有共同的敌人,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自己的朋友,戈薇实在没必要犹豫。 第37页 也是领悟到这个道理,戈薇顺从地跟在酒吞的身后,由对方护送她找到自己的伙伴。 走着走着,她望着酒吞挺拔的背影,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方才传出惨叫的树林。 那样貌妖孽的妖怪,现在怎么样了?该不会被杀了吧?戈薇满腹疑虑,不过从头到尾她什么都没有多问。 **** 酒吞和戈薇走了有一会儿后,一个男人勾着腰脚步艰难地从林子挪出来。他的姿势有些怪异,严格的说是很可笑——捂着脐下三寸的某地儿,绝色无双的脸如今多出了一个青黑的圆圈儿,正好罩在一只眼睛上,嘴角也破了,还残留着丝丝血迹,其他地方青肿着,上半身没了外套,仅着了一件皱巴巴的白色内衬。 这世上,但凡长了鸟儿的雄性,不论是人来还是妖怪,怕都是禁不住撩阴爪的考验。 血鬼使的脸色已难看到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地步。那傢伙太狠了。刚刚所用的力道,差点把他阉了! 说起来,也是造孽。血鬼使一听见怀中同他缠绵的男人呢喃别人的名字,气炸了不说,整个人陷入疯魔,杀意和妒意齐飞,各种情绪糅杂在一块儿,激得他头髮都快倒竖了! 他想一把掐死酒吞,偏偏哪怕到这种难堪愤怒的时刻他都捨不得。那便只能选择另外一种惩罚方式。 他的动作由粗鲁升级到粗暴,好似酒吞越疼他越痛快。只可惜他的胡来没持续多长时间,某个正承受怒气之下蹂躏的鬼王醒了。 血鬼使曾想过他的小可爱醒来的一百种反应,但他所遭遇的情况绝对出乎他的意料。 他察觉到酒吞醒来时,他身为雄性的天然弱点已被某个鬼王不声不响地默默捏在手中,然后——实在不堪回首。 那种挂猝然被袭击,痛到灵魂要出窍的感觉,血鬼使差点双眼一翻晕过去! 紧跟着,酒吞趁他没反应过来,提拳极其快速狂揍了他一通,打得他眼前金星乱爆,好一会儿没没回过神。 “该死的混蛋,你给我等着——”痛得满头大汗的血鬼使有点怀疑自己那工具还能不能使用。 他恼火万分地想着,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逮住那傢伙,什么也别说先弄死他!!! *** 奈落被事实打了脸。他阴阴地盯住镜子里护送戈薇的酒吞,冷哼一声,扯了扯嘴角阴森道:“巫蛊师,他怎么醒了?” “奈落大人,他发现了梦是假的,杀了老朽投放的所有蛊虫。”巫蛊师没了成功控制一个鬼王时的得意,他略略有些忐忑道,“酒吞童子的梦境之主,毕竟是他自己,老朽作为一个外来者,天然被他排斥,何况他本就意志坚定,之前……老朽能掌控他,也是因为他的心结,他自己一直没参透,想必这些日子,他大彻大悟了所以才……奈落大人,老朽无能。” 啰啰嗦嗦一大堆理由,巫蛊师反应过来自己说再多,都不会令他的新主人奈落满意。 可他仍旧有点不甘心,恨恨道:“都怪那个巫女,她的净化之力,消弱了大人您的瘴邪之气,否则就算是老朽失手,大人也不会——” 多说多错,对上奈落那有孔一般的瞳仁的眼眸,老傢伙心悸地自动消声。但他心里还在嘀咕,那可是鬼王啊!若非对方的心结比较特殊,谁能攻破鬼王的心防,将其当做傀儡? 本身力量的强弱并不决定人心志的强弱。换句话说,就算酒吞童子是个失去一切力量的鬼王,他的心志也可能没受到半点干扰,一如从前那般坚韧不可撼动。 巫蛊师第一次攻击可是吃到了苦头,后面能成功,实属侥倖。 奈落可不甘心。他有他的计划。 原本他想控制酒吞为他所用,同时又能驯服血鬼使——对方的血肉由他提供,只要他能找到一个突破口,令其心智失常,他便能乘虚而入,利用他的血肉,完全抹除对方的神智,然后他就能得到一个完美的傀儡。 奈落有吞噬妖怪获取他们妖力的本领。他算计着酒吞可以逼迫血鬼使失去冷静陷入疯魔,等到他俩两败俱伤的时候,他把酒吞吞噬了,又控制住血鬼使,一箭双鵰,没有丝毫的浪费,可事实…… 酒吞逃脱了他的掌控,血鬼使很愤怒但仍旧跟条狗一般追在酒吞身后,那模样显然不像会冲上去咬死酒吞。 **** 被人念叨的酒吞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一路走来,他全程面无表情。 也是,任谁一觉醒来,发现差点被人操了,都会感到很糟糕,尤其阴差阳错,酒吞还有一些令他难以接受却不得不接受的新发现。 梦中的茨木,梦中的妥协,梦中的相伴……明明是假的,偏偏掺杂其中的情感,是真的。 酒吞无法再迴避,无法再把事实歪曲成另一个意思,无法拍着胸脯,毫不介意地说,他只是把那该死的傢伙纯粹地视为挚友。 他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因祸得福,还是在如今的局面里雪上加霜。 他始终想不明白,过去自己红叶鬼女,怎么到眼前回头来看,似乎过去他对那个美丽的女子的迷恋和被拒后种种表现,都是毫无意义的胡闹? 酒吞的脑子快被新发现给撑炸了,当然这还不算最让他糟心的发现。 原先他便察觉那王八蛋血鬼使身上有茨木的灵魂碎片,一直苦于无门探查碎片在哪里。此前在冥界,他曾在脑子里的一瞬灵光的引导下,思考过杀生丸是茨木碎片的可能,当时他否认了那种猜测,轮到血鬼使…… 思及对方,脑子里许多记忆不受控制地一股脑涌现——他像个跟屁虫一样追着血鬼使不放,他被扒光了遛鸟,他被餵食的同时还被人调戏,他被人诱哄用手给人那个啥……最让酒吞想把自己捏死的是,他被控制时主动去勾引那个本就不正经的王八蛋!!! 堂堂鬼王,怎么能干那种不要脸的事!!! 酒吞什么都记得,正是有记忆,他现在很狂躁。 他终于搞明白自己为何那般确认杀生丸跟茨木的灵魂碎片不能混为一谈了。茨木的灵魂碎片,若真的能化为一个活生生的个体,那么在面对他的时候,行为就算不跟血鬼使的行为一模一样,怎么说也得有几分相似。 想想过去茨木还好好的时候,跟他相处就处处黏黏煳煳…… “该死的……”酒吞咬牙切齿地怒骂,“这王八蛋真有够讨人嫌!” 第38章 大彻大悟 2 考虑到传闻中犬夜叉的脾气并不算好,酒吞只把戈薇送到一个安全的距离,便悄然离开了。 他想先去寻找杀生丸,可有个对他念念不忘的人,显然不愿意瞅见他跟别的雄性勾勾搭搭。 很快振作的血鬼使凭着两人之间那丝丝感应,没费多少功夫就阻拦住了酒吞。 ‘仇人见面’感觉复杂得难以言说。酒吞完全没做好再见血鬼使的准备。他胸中积压了千言万语,最后凝聚成一句话:“滚远点儿,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这话一出口,某只鬼王感到一种诡异的别扭。 换别人,酒吞可说不出这种话,但自从知道血鬼使同茨木之间的联繫,他发现自己一贯霸气的鬼王风范有点跑歪。 被嫌弃的某人哪里会轻易退却。血鬼使显得很镇静,闻言只冷笑着天外飞来一笔:“你说话可算话?” 第38页 酒吞瞪住血鬼使,他心有所猜测,沉着脸等对方的下文。 “你曾经与我订下一个约定,”血鬼使身上被酒吞揍出来的伤已大好了,他以一种油腻黏煳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他心目中不乖顺的小可爱,“待你实力提升,与我一战,若你输了,便任我摆布。” 对方赤裸裸的视线令酒吞很不舒服。他很想跳上去再狠狠扁对方一顿出气,可转念意识令他手痒的混蛋是谁,万般恼火都只能强捺在心底。 这是茨木的灵魂碎片,因为残缺所以脑子有病,作为正常人,他应该多多包容对方。酒吞暗暗这么劝慰自己。 心理建设打好,酒吞才淡淡点头道:“这话我说过。” “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你能耐不小了,干脆现在就与我一战!”血鬼使撂下这句话,就挑衅地盯住酒吞。 已被占了很多便宜,深有体会的鬼王,哪里看不出对面那混蛋的企图! 酒吞的脸色有点发绿。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同理,鬼王的屁股也不是那么容易给人享受的。 战与不战,选择明显不过。作为男人的尊严,作为鬼王的荣耀,作为一个倒霉蛋儿的不甘……或者说放长远点看,捍卫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酒吞都不能拒绝! 这个灵魂碎片桀骜不驯,他需要找个法子将对方降服! 那么昔日订下的约定,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酒吞磨牙,眼里几乎要喷火。 他已非过去的弱鸡酒吞童子,今儿一定要把这块碎片揍成温顺的小绵羊,以消他胸口憋着的郁气! 他俩心里都憋着一股子火。动起手来却一个赛一个的拖泥带水。 血鬼使雷声大雨点小,嚷着要弄死酒吞,一开打,那手脚都不听使唤,厉害的杀招好像一下子都从脑子里消失了。 酒吞想到了茨木中了返魂大阵而灵魂碎裂,他怕自己下手重了万一把这片灵魂碎片又打碎了…. . 各有顾虑,于是两人都默默地抛弃了动用妖力来拼斗,转而凭藉自身原本的力道来肉搏。 他们从太阳老高打到黄昏日落,汗水洒了一把又一把,脚下的糙地被他俩践踏成了打麦场。 最后筋疲力尽,拳脚功夫谁也不差的两人分不出胜负,四肢缠在一块儿滚来滚去,滚去滚来…… 倘若外人看见,知道的说这是在打架,不知道的多半要误会他俩在另一种意义上的‘打架’。 当某个瞬间,血鬼使的体位翻到了酒吞的上方。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晃着酒吞红彤彤的脸和柔软的唇。 他不合时宜地回忆起那唇的甜蜜滋味,情难自禁之中,他甚至忘却了正在肉搏,着魔地低头去啃咬那迷住他的地儿… 酒吞不防他这么一招,被亲了个正着。他瞪圆了眼,回过神后,妖力一激盪,把人震飞后,他一边抹着嘴,一边哇哇大骂:“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你竟敢——” 只会翻来覆去炒王八蛋的酒吞,落在刚从糙窝里爬起身的血鬼使眼中,忽地令他一腔乱七八糟的情绪都平静了。 他又开始觉得自己的小可爱真可爱。 酒吞骂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血鬼使正盘腿坐在地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对上那一刻的眼神,酒吞感到一阵熟悉,脑子里霎时一空。他再也骂不出王八蛋,无语了好一会儿,才生硬地冷哼一声道:“你输了。” 他以为血鬼使会反驳他,说这场战斗简直像儿戏,根本算不得数,哪知人家很认真地点点头,大大方方地认了输,还问他赢了有什么要求。 酒吞一脸狐疑。他想这王八蛋是不是在算计什么,可一时半会儿他觉得对方除了在肖想他的那个啥,其余也没什么令对方态度大变的缘由。 他只能笨拙地问:“为什么?” 血鬼使掐了一根糙杆儿,叼在嘴里,漫不经心道:“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小可爱啊,你可别再婆婆妈妈了。” “你胡叫什么?”酒吞又被小可爱三字惹恼了。 血鬼使像是打开另外一扇门——他发现了酒吞另外一种情态。 若他有更多人情世故方面的积累,必然会明白那叫恼羞成怒。但他找不出词来形容,只觉心动得很,于是便如顽童一般,接连不断地叫着酒吞‘小可爱’。 大声叫,小声叫,拉长音叫……他变着花样儿叫小可爱,酒吞被一大堆‘小可爱’煳了一脸,气得跳脚,不由分说就去追打那嘴贱的王八蛋。 等他俩你追我赶闹腾够了,停下来后酒吞才硬邦邦地道:“你输了,我的要求只有一个,你以后供我驱使,听我指挥,不能违逆我。” 灵魂碎片已成了活生生的个体,酒吞需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把碎片带回去。 血鬼使意外地答应得很慡快。 酒吞感觉对方的状态很诡谲。 他找不到哪里不对,直到两人相安无事好几天,他终于找到杀生丸,在看到另外一个身影,他终于明白血鬼使想干啥了。 第39章 他的爱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要修改。 杀生丸身边跟着的人,除了酒吞熟识的小女孩铃和小妖怪邪见,余下还有一人,白衣银髮,面容俊美,气质更是一等一的好。长身玉立在杀生丸身侧,并不会被压下了自身的风采,他眉目沉静,迎上酒吞的视线时,终于有了丝丝波澜。 但他只微微一笑,并未开口唤一声‘酒吞’。 酒吞却已无法遏制心中澎湃的情绪。就是这张脸,可以说是让他魂牵梦萦!就是这个人,让他离开了平安京来到此时身处的异世他乡! “茨木——你个王八蛋——”他的表情已扭曲到近乎狰狞,双拳攥得咯吱作响,咬牙切齿地想要冲上去讨要一个说法,脚迈出一步,却被人突然拽住了胳膊。 一回头见是血鬼使,热血上头的酒吞勐地一瞪眼。 他感到了不妙。 他已然察觉自己从前在杀生丸身上感受到的吸引荡然无存,如今那股子吸引的来源成了那跟茨木有一模一样容貌的傢伙,无需多想,他立刻明白,这是一个灵魂碎片。 而血鬼使亦是灵魂碎片。两个碎片都变成了活生生的个体,这撞到一起,究竟会发生什么—— 酒吞看了看血鬼使,再看了看那银髮的男人,心头一沉——这两块灵魂碎片的脸色明显都不怎么好,气息都很危险! “他就是——茨木?”血鬼使皮笑肉不笑,瞧着有些渗人。刚刚酒吞的神情变化,尽数落入他眼中,答案是肯定,多问一边似乎是多此一举,可他非要来这么一问,酒吞听出了质问的味道。 酒吞的脸色一瞬变得十分精彩。 这妖孽是什么口气?听着咋像是抓住谁当着谁的面爬墙了一样! 越想越觉诡异,他嘴角微微一抽,僵硬道:“血鬼使,你给我安分一点。” 可惜,血鬼使绝不会放任情敌在自己跟前随便蹦跶。他跟着酒吞的目的之一,不就是找到那个被酒吞心心挂念的茨木,然后杀了对方完完全全霸占酒吞吗? 他直接向银髮男人发起了挑战,理由很简单——他要让酒吞看清楚谁才是最强的,谁才是有能力拥有酒吞的。 换句话说,雄性之间,为争取唯一的配偶而需要进行生死决斗。 第39页 听了这宣战,酒吞当场脸便黑了。本质都是同一个人,争……什么争!哪有跟自己较劲儿的! “血鬼使,别忘了你答应了听我驱使!我现在命令你冷静一点!”酒吞恼火地沖血鬼使吼道,后者一愣,然后脸色骤然变得很臭。 他扯出一丝无赖的笑,轻佻地道:“哎呀,小可爱啊,我是答应了打输了任凭你驱使,但是没说什么时候开始听你的话,现在,你先去一边歇歇,等我料理干净了他,再来陪你——” “你——”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两个碎片打起来,酒吞打算抓住看起来更会胡搅蛮缠的血鬼使好好讲讲道理,哪知在他眼里瞧着挺省心的银髮男人开了金口。 “你要战,我便与你战。” 他的话来得干脆,血鬼使冷笑道:“分出生死才算结束,你看可好?” “你两都给我闭嘴!”酒吞暴怒。 两个碎片齐齐看向他,两人的眼里都有着不容谁退缩的战意。 酒吞头皮发麻,脑子一时有点不够用。 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这些茨木的灵魂碎片皆是极难驯服,不会像完好无缺的茨木那般对他的话百依百顺。 必须解释清楚。 酒吞道:“你们都冷静一些,我有些话要跟你们说。” 他严肃地用很正中的口气,希望能先稳住两人,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话完全失去了效力。 两个灵魂碎片妖力一出,均急速地掠去另外一处开阔的空隙,那架势分明就是要好好拼斗一场! 这让酒吞感到手忙脚乱,他紧紧跟上去,显然那两人要打起来,他会冲进战圈夹在中间劝架。 ***** 杀生丸瞧着眼前三人之间戏剧化的发展,面无表情。 多日前,那块名为‘茨木’的灵魂碎片从他身体里自动脱出,以自愿永久脱离的条件,换得他的协助——杀生丸把那日带着狼群沖入人类村子肆虐的狼族少主钢牙腿上的两块四魂之玉取了,并交给茨木,方便后者从透明的魂体状态凝实成强悍的妖体。 他只听对方说过要让酒吞再不用遇见那些算计和危险,初时以为对方想要寸步不离地守护酒吞,如今的状况,他倒有些看不懂了。 铃不明白自己的兄长怎么会那般紧张两个好看的大哥哥,她很疑惑,却也感知气氛不大好,并没开口多问。 邪见在人情世故上显然经验更多一些,他目瞪口呆,心里想着嘴里同时也实诚地道:“阿勒!看不出这小子的魅力挺大的呵,竟然勾得两个男人为他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杀生丸少爷,这小子脚踩两只船,太花心了,您可要当心!” 妖怪可没人类那般多条条框框,雄性跟雄性搅在一块儿,邪见也见了不少,他不感到奇怪,可他说的话却招来了杀生丸的一脚。 杀生丸冷酷地踩过可怜的邪见,跟着去了那三人混战的方向。 **** 最终两块碎片还是打起来了。 大老爷们儿酒吞根本没有劝架的天赋,尤其打在一起的两个男人都算得上是他…那个啥。 这俩都是动辄雷电交加,打起来真可谓惊天动地。三招之类,方圆百里的生物都遭受到妖力波动余威的冲击。 嘴巴不利索的酒吞没办法劝服两人停手,只能动手,他夹在中间,左挡右架,调动全身的妖力——也亏得此前他的妖力已得到提升,当初面对奈落他没能找到机会大展身手,今儿这等尴尬境地,他倾尽全力不是对敌,反而是防止两块碎片伤害到彼此。 两块碎片都不愿伤到酒吞,于是碍手碍脚打了好一会儿,终于让酒吞找到一个机会,他一手拽住一个,勉强僵持住后,暴躁地喝道:“打什么打!你们都是同一个人!” 血鬼使已打红了眼。战斗中,缺一只臂膀的银髮男人总是要多得到酒吞的保护,他自己心底明白,酒吞在场的时候同情敌打起来讨不到好,可他就是控制不住…… 他很厌恶这个名叫茨木的男人,纵使在厌恶的情绪中他还感到丝丝熟悉……酒吞横在中间令他无法施展,他胸中一直在积压着怒气,等到了一个爆发点,正是在此刻他甩脱酒吞的手,闪电般扑过去,意欲一抓洞穿茨木的心口—— 酒吞一把推开茨木,转身准备去挡住发狂的血鬼使,而就在这一剎那异变陡生! 背对茨木的酒吞毫无所觉的时候,背心开始,一股子凉凉的感觉辐射开去,瞬间蔓延至全身。他从血鬼使的眼眸中看到了雪亮冰冷的光华——那是……有人拔了刀! 细窄的刀身从他背心穿过,借着惯性,他扑向血鬼使,后者发现异变目眦尽裂的同时也向他迎来,然后他疾速的刀就跟串糖葫芦一般刺中了血鬼使! 酒吞感到刀向一边快速的转了半圈,几乎将他身子切断,刀身转出后,顺势切在了血鬼使上半身,眨眼功夫,十字划出,那方才还怒气冲天嚷着要杀人的妖孽就被噼成了四块! 轰然一声,酒吞和血鬼使都砸在地上。 酒吞没感到生命的流逝,他在脑子一片空茫中注意到那突然出现的刀正是天生牙! 天生牙! 身上的伤口十分古怪,明明快被切成两断,却在一瞬间又癒合了,仿佛刚才那只是一个戏法,一个玩笑,酒吞没受到半点伤害,而血鬼使—— 酒吞想起天生牙的一个特殊功用——可以斩杀不属于【此世】的生物! 茨木早在返魂大阵中死了,早该归于‘彼世’! 纵然是他的灵魂碎片因缘巧合化成活生生的个体……酒吞突然懊悔无比——他竟然没意识到天生牙是灵魂碎片的克星! 血鬼使噼成两瓣的脸,犹带着惊愕,但更多的是不甘和不舍。他死死地盯住酒吞,残破的身子上一只手奋力想要抓住酒吞。 “我的……”他嘴里还念着,奈落给他的血肉不住地蠕动,似乎还想重新凝聚凝聚捲土重来,可是被天生牙伤害到的灵魂碎片,已然支持不住! 酒吞扑过去,抓到的只剩下一堆噁心骯脏的妖怪碎肉。 “血鬼使——”他一脸的不可置信,片刻前还有劲儿惹他生气的王八蛋竟然—— 酒吞勐地转头看向另外一个银髮的男人。 “你利用我!” 就凭血鬼使的能耐,就算碰见天生牙,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地三两下就被斩杀消灭! 酒吞知道都是因为他夹在中间!他感到懊悔,又急又痛又怒,看向那跟心目的茨木一模一样的脸,他的表情都扭曲了。 银髮的茨木将天生牙插回刀鞘中。面对快发疯的酒吞,他仍旧很镇定。 他扔掉天生牙,单膝跪在酒吞跟前,一手扶住对方微微颤抖的肩膀,温柔又残忍地道:“他必须死。酒吞,我的挚友,你难道还不明白?” “我已经死了。逝者不可追,你是生者原该有新的生活,何必执着于我。我知道,那天晚上我做错了事……” 酒吞一愣:“你竟然…”有记忆。 银髮的茨木这才告诉酒吞,他知道自己是灵魂碎片,与承载了本体许多力量的血鬼使相比,他承载了本体大部分的记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爱的是谁。 自落入异时空,他依附在杀生丸体内,勉强可算是一体双魂。他一直沉睡,原本会到永远,没想到酒吞会找来。 第40页 他甦醒,开始悄悄的影响杀生丸,不多但足已给初来乍到一切从零开始的酒吞许多庇佑。 酒吞与杀生丸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也算是他同酒吞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满足与快乐,偷偷躲在一个角落的灵魂碎片每天都很快活。而这一切的终结,在他得知酒吞来到这个异世空,正是来寻找他的灵魂碎片,为了復活他。 紧跟着,酒吞被奈落使阴谋诡计掳走后,他从专门携带酒吞灵魂穿越的包子妖嘴里了解到穿越到各个世界的危险… “所以我有了一个计划。”茨木凝望酒吞,目光深深,“我不值得你这般冒险。更不值得你捨弃鬼王的尊严和荣耀……”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酒吞从一个高高在上的鬼王沦落成一个弱鸡人类,那样一个站在巅峰的鬼王,被一些杂碎妖怪欺压,被其他妖怪控制,甚至被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灵魂碎片调戏侮辱…种种经歷,茨木看在眼中,心疼又暗恨。 “我追随的鬼王,应该永远都是意气风发,藐视一切……” 茨木心道,他喜欢看到酒吞强大到不把一切放在眼中的样子,那样自由自在,根本不需要为了生存和目标而各种委屈。 酒吞浑浑噩噩的,听着茨木的剖白,气得哆嗦着嘴唇道:“你别特么自以为是——” 茨木一指人点在酒吞的唇上,止住他的话后,轻声道:“回去吧,别再穿越了,平安京才是你的世界。我没有可能復活了。你也看到了我的灵魂碎片已完全没了一块,而我,也快了——” 酒吞看到茨木凝实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惊恐地抓住对方,声嘶力竭地吼道:“你在干什么?” “你断了復活我的念头吧。”茨木道,“若是復活我的代价,是你拿命来冒险,那我宁愿不復活。” 第40章 希望(第一世界完) 酒吞被茨木可怕的念头砸得头晕目眩。如说那些陷落在梦境中的日子,让他明悟了自己的心意,那么此刻茨木的捨弃震动了他的灵魂。 茨木的妖力在流失,点点碎光绕着他。酒吞满脑子都是那句‘我没有可能復活了’,绝望悄然爬上心头,惶恐支配他的身体,他抖着扑上去紧紧抱住茨木,拼命地用力,好像这样就可以抓住对方正在消失的灵魂碎片。 “你凭什么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做出这种决定,你知不知道我——”酒吞说不来黏煳的情话,他的别扭在这种时刻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茨木却不让他说完话,他截断酒吞的话:“我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个屁!”酒吞眼前都朦胧了。 茨木埋头在他肩膀上,听出他的异样,便轻松地笑道:“你怎么又来了?很久以前遇见你打不过的妖怪,还在我面前大哭大闹,哪里有点鬼王的样子……” 被提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糗事,酒吞没有半点被安抚到,反而过去的点点滴滴,让他更加悲伤。 他拼命地回忆有没有法子可以挽救,忽地想起阴阳师安倍晴明给他的百鬼契约书! 契约书很重要,怕被损坏,这东西一直由酒吞贴身藏着,后来发现包包具备存储功能,经过慎重考虑,他把契约书放在包包那里。 酒吞立马要去找包包。 这时杀生丸走来,包包从铃的头上跳下,听见酒吞的要求,脸色难看地道:“鬼王大人,契约书……被毁了。” 还是茨木亲手毁的。 可见茨木要绝了酒吞復活他的念头是多么坚定。 “酒吞,你乖乖地让我抱一会儿,最后一刻我想跟你在一起。”茨木感到很疲倦,而酒吞让他感到很温暖。 他落到这世界歷经了太长的时间,每天都是无望的等待,心如死灰,没有任何期待。 灵魂碎片并不是长久存在的,它需要执念,需要力量来温养。茨木迷迷濛蒙中想到,这些年支持他的最关键的一点,是他很思念酒吞,无论如何都很想再见一面酒吞…… 如今夙愿得偿,他不能太贪心。 彻底消失前,茨木还必须再做一件事。 他打晕了悲痛欲绝的酒吞,然后对杀生丸道:“之后的一切都拜託你了。” 说罢这块已透明到接近无形的灵魂碎片,无声无息地消失。 邪见把天生牙捡起来交给杀生丸,后者审视了一番,终究束在腰间。 “把人带走。” 铃和昏迷中仍旧脸色悲苦的酒吞乘坐阿哞,飞行了一会儿,到了一个平坦的山头。 只见地上赫然有一个巨大阵法,有一个美丽的巫女。 铃一看到对方,就疑惑地念道:“瞳子小姐?” 前些日子,她曾见刚刚那个消失的茨木童子,到处寻访巫女,这个瞳子小姐就是他找到的。 瞳子心地善良,对妖与人类都存有一份怜悯。她灵力高深,小小年纪时,就被长辈断言灵力同四魂之玉守护巫女桔梗一样强大。 话说回来,酒吞穿越去异世,自然不能有去无回。晴明早就有所安排,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总有成功的机率。 穿越主要依靠包子妖,但前提得安全无虞地抽出酒吞的灵魂。这常人不能办到。 茨木从包子妖嘴里得知,特意去寻了巫女。 杀生丸看到巫女准备好了,点点头道:“开始吧。” 瞳子催动阵法,流光有规律地流窜,她忽然咦了一声,定睛一看那躺在阵中的鬼王,片刻后嘆口气—— 她看到有两股强劲的力量护持着酒吞,似同出一源但有所不同,其中一个,她认识,正是那个来寻她帮忙的妖怪。 ******* 尾声(第一个世界) **** 酒吞匆匆来匆匆去,成功充当了杀生丸漫长生命中一个过客。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这位尊贵不凡的犬妖之子,又恢復了过去那种神出鬼没、独来独往的姿态。 他把铃放在一个人类的村子里生活。这合乎他行事的原则。只是离开那村子不远,疾风携带了一股子血腥气吹来。 杀生丸当即回头,然后他在通往村中的一条小路上发现了刚死没多长时间的铃。 铃的脸上犹留有恐惧,死不瞑目,趴伏的姿势,看起来极像要挣扎起来去寻找什么。 整个村子经受了瘴毒的袭击,那令人生厌的味道,杀生丸再熟悉不过。 眼前的惨相,正是奈落的手笔——这是泄愤,他的心眼小到可怕,通过神无的镜子得知再也找不到酒吞和血鬼使,不甘之下,总要有个人承受他的怒气。 风撩动杀生丸的衣摆,他垂眸盯着小姑娘的尸体。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酒吞与他同行的日子,那傢伙是个彻彻底底的妖怪,却对阴差阳错与他结下兄妹之缘的人类小女孩铃十分疼宠。 多日前若非事发突然,酒吞离开前定会安排好铃的归宿。 杀生丸心中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冒头试探——那个名为‘茨木’的灵魂碎片,看似自愿离开且走得干脆彻底,实际上,还是留下了影响。 素来冷酷的杀生丸并不懂得人与人之间的情——亲情、友情、爱情……诸多情,都被他视为软弱的标志。 但茨木的灵魂碎片从他出生起就与他相伴,两人之间的情绪变化,不需刻意地去影响对方,自然而然地都能被彼此感知,唯一的不同,只是多与少。 第41页 杀生丸可以看出茨木童子原该是个杀伐果断的妖怪,铁石心肠,视生命如糙芥,按理说心头很难有柔软,偏偏他对酒吞的情感进而衍生出各种各样的喜怒哀乐等等情绪一一传递到杀生丸这里,一点点累积,渐渐唤醒了一样埋在心底深处的东西—— 腰间的天生牙在震动,天生牙听到它在说拔出它。 同时,他看到了围绕在铃的尸体边上来自于彼世的冥界使者。 丑陋又娇小的冥界使者,拿着锁链和刀剑,得意洋洋地想把铃的灵魂拉扯入冥界。 杀生丸没怎么犹豫,拔刀斩杀那些冥界使者,然后他亲眼看着铃復活。 “原来如此。”他淡淡道。 邪见早就惊得长大了嘴巴。 杀生丸收刀回鞘,转身就走。 醒来的铃望着杀生丸挺拔俊朗的身影,只愣了愣,便坚定地跟了上去。 邪见顿时大叫:“喂喂喂,小丫头你怎么还跟着?” 铃认真地道:“我要跟着杀生丸少爷!” 邪见不耐地道:“杀生丸少爷可没有同意你跟着!” “可是杀生丸少爷也没拒绝。”铃是个聪明的好女孩。 ****** 平安京。 阴阳师安倍晴明见证了一个奇蹟。 酒吞穿越去异世,要想回来,在他看来应该会经歷很多波折。能携带灵魂穿越的包子妖,纵然能带着酒吞去往一个又一个的异世,经过很长的时间,攒齐那些四分五裂的灵魂碎片,但时间太长,走得太远,就算有他用阴阳术将平安京和酒吞的灵魂联繫起来,还是很容易迷失在时空之中。 没成想,酒吞去了没多久便完好无缺地回来了。 只不过,晴明忍不住嘆息,也不知鬼王酒吞童子在异世遇见了什么,灵魂和肉体融合后醒来便一脸颓丧,气息低落,似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晴明无从得知发生在酒吞身上的事,他找不到询问的对象——包子妖在酒吞回到庭院阵法中那一刻就被一股力量绞杀,这实实在在地让晴明大吃了一惊。 他感到酒吞在得知包子妖身死那一剎,眼里流露出了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这到让晴明感到万分诧异了。 他心思敏捷,很快便联想到酒吞穿越的目的——茨木。 他想,或许对方的灵魂碎片出事了。 往后许多日子,晴明都没见到鬼王酒吞童子,妖界也在传闻他不见了踪影。八歧大蛇的难题还横搁在眼前,晴明为此事忙得焦头烂额,很快便把酒吞童子抛到了脑后。 直到一天消失许久的鬼王酒吞童子再次来到晴明的庭院。 他似乎跟往日没什么区别,找不到半点黑色的情绪。他很平和地向晴明求助:“我想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方法可以穿越。” “你也看到包子妖死了。”晴明打量对方,抱歉地道,“我手里只有那样一只包子妖…” 酒吞很固执,又道:“我知道你知识渊博,其他方法但凡有一点希望,还请你告知我。” 晴明忽然闭嘴。 实际上,还真有一种法子可以尝试。 平安京的阴阳师召唤式神,需要一种珍稀的材料制成蕴含玄妙之意的符,再凝聚灵力在上面画下咒,与特殊的召唤阵中可以召唤不同稀有程度的式神。 那种材料很是稀缺,晴明手里也没多少存货。 妖界成千上百的妖怪,但凡曾存在这世间,均能被召唤出来。只不过,一些实力强大的妖怪,是很难召唤出来的。 比如,活着的妖怪,就拿鬼王酒吞童子来说,从理论上言,若是运气好,用这种特殊材料制作的召唤符甚至能把酒吞召来,不管那时他在何处。 若是已陨落的大妖怪,相比较活着的就更难召唤,但并非不可能,只是成功的机率小得让人觉得可以与不行等同。 再加上特殊符咒制作困难,数量又少,这种法子的可操作性,几乎为零。 最终晴明还是跟酒吞说明了。鬼王眼里的期待让他不想令对方太过失望。 酒吞一听这话,当下双眼一亮:“那岂不是说我可以——” 晴明知道酒吞的意思,他嘆口气摇头道:“这种法子且不说难,就算你幸运地召唤出茨木童子,他也不是你熟识的那个人,而是一个具备了与之相同本领和神通,却没有任何记忆的新茨木童子罢了。” 酒吞要的茨木童子,又不是只要肉体。 但若是召唤包子妖,那有没有过去的记忆都不重要。因为酒吞需要的只是它穿越时空的能力。 酒吞面色黯然。半晌他才道:“总要试试,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晴明见酒吞铁了心,当下也干脆道:“成,这种特殊材料叫做勾玉,很难找,若是你想召唤出包子妖,必须准备大量的勾玉以防万一。” 要是手太黑,耗费大量勾玉都不能成,那就很尴尬和无奈了。 酒吞认真问:“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晴明摇头。话到此处,酒吞已得不到其他收穫,他再次去找冥界之主阎魔。 阎魔洞察了不少事。见到酒吞那副仿佛被抛弃的可怜模样,好心道:“你去找黄泉上长有一片血色彼岸花的地方找一个女子,她手里有大量勾玉,你可以同她交易。” 酒吞:“交易?” “对,交易。”阎魔解释道,“她不会需要稀奇古怪的东西,她是彼岸花里化出的妖怪,希望得到最优质的花肥,你只需向她提供花肥即可。” 在小妖的带领下,酒吞来到了黄泉岸边。殷红深沉的黄泉水缓缓地流淌着,两岸长有火焰般烈烈的花儿,在冥界森冷的阴风中摇曳。 这就是火照之路。 由极致绚烂妖异的花朵构成。传说中只要置身其中,会被勾起一生里最伤心的记忆,令人痛不欲生,流下血泪,滋养那些如火的花朵。 酒吞一走入彼岸花花丛里,便感到一种窒息般的难受。 他根本没从茨木放弃復活的打击中走出,如今振作只是他抓住了一丝半点的希望或者说是侥倖在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 被茨木强行送回平安京后,酒吞恍恍惚惚地消沉了很长时间,他把过去的日子一点一点掰开来揉碎了回忆,近乎自我折磨。 他这种做法看似是在给自己找罪受,但最后竟让他悟出一个道理—— 茨木为断绝他的念头,还在他耳边悄悄说过一个残酷的事实——说其实灵魂碎片之间有丝丝感应,这一块灵魂碎片已将‘自我消亡’的信息传达了出去,那些未知世界里的灵魂碎片接受到后都会响应。 这听起来匪夷所思,实际上很简单,因为茨木以酒吞为第一位,那么他的灵魂碎片自然会毫不掺水地贯彻这一精神。 酒吞復活茨木的出路好像都被堵上了。 但酒吞偏偏不信邪,他悟出来了——茨木或许待他是无私了,但还是有贪心——茨木会思念他,在消失前会渴望见到他,倘若没见到他,这些灵魂碎片是绝不会消亡的。 第41章 来到现代的酒吞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融合多个动漫。初步有世初和千寻,其他的待定。 **** 第二个世界 *** 镜子里的人,留着时下颇为流行的男士髮型,凌乱中要现出潇洒帅气,并不张扬的栗色,每当酒吞看一眼,心中便会生出一种将满头杂毛全部薅掉的冲动。 第42页 他还是更偏爱自己原本蓬松且色如烈火的红髮,可惜在他如今身处的时代,倘若他以那副尊荣在外游走,不知道会引来多少围观。 掸了掸挺括的西装上衣,酒吞扯了扯那种名为领带的东西——他来到现在的世界已有二十多年,从一个等着喝奶的小屁孩长成一个为生活不得不工作的上班族,可以说酒吞在许多方面都适应良好,但总有那么几个地方他始终无法理解,就好比领带,这种容易勒到脖子的东西,怎么会有那么多雄性钟爱。 看了看腕錶,时间有点紧了。酒吞不再磨蹭,快速出门。一出他住处的电梯,出了小区,高楼林立的喧嚣城市扑面而来。 眼前的一切都与平安京迥然不同。钢筋混泥土构造的房屋形状大多有稜有角,方方正正,像一个一个堆叠的盒子,完全不见平安京里那些雕樑画栋的亭台楼阁。 灵魂穿到此处,占据一个弃婴的身体重生,对这个异世从陌生到熟悉,偶尔酒吞还是会恍惚,感觉自己是在做梦,一睁眼他还在平安京,他身边还有那个傢伙。 思及茨木,酒吞的脚步都沉重了。这么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对方,却不得不拼命地克制自己。 不像第一次穿越异世,那么冒失和大意,酒吞这一次有备而来。 茨木的灵魂碎片同他之间互有感应,从上一次的经验来看,感知有强有弱。为避免类似上一次灵魂碎片互相残杀的惨剧,还想继续攒碎片的酒吞,只能切断这种联繫。 为此他拉下脸面,特意央求阴阳师安倍晴明替他想办法——既要切断他同茨木之间的感应,又要提供一种他可以单方面感知对方的方法。 晴明不负他所望,百忙之中,硬是挤出时间查阅典籍,研究出一种方法——他以两人之间的羁绊为主,用阴阳术制造了一种感应灵珠——只要茨木的灵魂碎片接触到它,它就会发出光芒提示。 不得不说,这个法子,有很大的缺陷。茫茫人海,酒吞总不能逢人就让对方摸一摸那灵珠吧。但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穿越到异世寻找灵魂碎片本就是人万中无一,极其稀罕的事情,机会原本就很渺茫,酒吞不能抱怨条件艰苦。 胡思乱想中挤上地铁。不多时,酒吞终于从人挨人的拥挤中脱身。他来到一座大楼前,抬头就能见其挂的招牌——丸川书店。 这家书店,是x京的主要出版商之一。出版文学、少年和少女漫画、青年漫画、bl和轻小说等等——这里面融合了很多酒吞不理解的东西,比如,那什么bl,他看过一次后就对那玩意儿敬而远之。 整理了一下着装,酒吞和一些同公司的同事一起上了电梯。有人摁了二楼——文学销售部门和制作本门,有人摁了三楼——文学编辑部、漫画销售部、吸菸房等,酒吞摁了第四楼——绿宝石编辑部。 当他的食指戳亮四楼时,周围的男男女女女都向他投以各种意味的目光。 酒吞嘴角微抽。也是哈,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在那种见鬼的少女漫画编辑部工作,的确容易引人围观。 当然,他的性别不是唯一的原因。那奇葩地方,个个都是美男子,老大高野政宗又是个出了名的硬骨头——有脸又有能力,再加上制作漫画时二十天的魔鬼周期…… 作为鬼王,酒吞表示,这些所谓的现代人,真是活得太痛苦了。 **** 夜色降临。 酒吞一回到公寓便紧闭门窗。他打开那种至今都让他感到奇特的神奇之物电脑。桌面布满了一片彼岸花,每一片花瓣都好似一颗正在跳动的残缺心脏。 电脑并非普通的凡尘俗物,这是加持了法术的道具。 桌面角落上的邮箱正在提示有新消息,酒吞只看了一眼,信息便自动弹出来—— 这是一封爱的誓言。 两情相悦时的山盟海誓,若是当着一朵来自黄泉的彼岸花许诺,那么酒吞便是见证人。 如果爱侣双方始终如一,便不会有任何影响,如果始乱终弃,违背誓言,酒吞就要去收取他们的灵魂作为花肥。 当初他为了得到大量的勾玉制作召唤包子妖的符咒,与黄泉岸边的妖怪彼岸花订下契约——对方提供勾玉,他提供花肥,如有违约,他的灵魂便会成为彼岸花的花肥。 所以他堂堂鬼王有了这种莫名其妙且尴尬的身份。 偏偏这个身份还给他衍生出了另外一种特别的身份——八百万神明中,他占了一个小小的位置。 一只妖怪成了神明,这感觉可够奇怪。 酒吞正准备去巡视巡视他的预备花肥们,忽然一只纸鸟飞到穿透墙壁落到桌上,他见惯不怪地打开纸鸟,只见有比较熟的神明邀请他去汤屋泡澡。 他想到那方只有非人类生物才能进入的地界,那个所谓的‘汤屋’的掌权人汤婆婆。 啧,讲真的,去那地方真的很容易瞎眼睛,那些所谓的神明的模样比起平安京的妖怪们,可真是丑得惨不忍睹!!! 第42章 来到现代的酒吞 既然身为神明,酒吞也是有神社的。 八百万神明,其中有一种应人类需求而生的神明,力量的强弱与来神社的朝拜者多寡有关。 酒吞原本是妖怪,无论妖力如何如何的强大,抽出灵魂借人类身体重生后,跟上一次穿越一样,他又一朝打回原点,失去了所有的神通。好在包子妖能够储物,彼岸花的花种能被携带,到了新的世界,寻找到合适的土壤,撒下种子,经过几场雨,看似娇弱的花朵,生命力异常地强悍,长出了芽,抽出了叶,空山幽谷之中,绽放令人心窒的绝色。 长在深山人不知,这可不利于酒吞履行约定收集花肥。有一段时间,清晨他摘下带露的彼岸花,徒步至青年男女多的热闹地儿卖花。 当然,此中酒吞豁出去了多少脸皮,硬着头皮编了多少乱七八糟的话忽悠人们相信彼岸花的功用,这不足为道——为了找到茨木的灵魂碎片,厚脸皮或者说不要脸对于酒吞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 卖的花多了,追求浪漫的男女当着彼岸花的山盟海誓也多了,久而久之,有人发现神秘卖花人所卖的彼岸花的奇特功用——能见证情人之间的真爱誓言。 于是寻到山中的人们在彼岸花盛开的地方修建了一座神社。或许年轻人们并未亲眼见到违背誓言而被彼岸花勾魂的倒霉蛋儿,大家不仅不害怕,反而热情高涨,陷入恋爱,脑袋一热就手牵着手来到神社跪拜这里的神明,并摘取一朵令他们一眼相中的彼岸花起誓。 每每看到年轻人那般糙率,酒吞就直嘆气。 他不懂得人类的爱情,但起码他知道,爱的誓言是不能轻易给出的。 因为从神社建立至今,约莫十年的光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他们跪拜彼彼岸花的神像——酒吞照着黄泉岸边那女妖的模样亲手刻的,不说十成十像,五六分□□是有的——大量人类的诉求集中,时间一长,便产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与彼岸花之间的契约加上这个世界的花又是酒吞种的,那些玄之又玄的奇妙,最后竟然落在了他身上。 他成了神明——司掌凡间男女许下的爱情誓言,跟司掌凡间男女姻缘的神明可以算是有共同语言的。 第43页 显然,作为鬼王兼大老爷们儿的酒吞童子,一点儿都不想当那个见鬼的神明!甚至他觉得自己不像是个好的神明,倒像一个邪神! 但成为神明,受人类的朝拜,能获得通力,换种说法就是专属神明的力量,这恰恰是酒吞急需的——这方地界,可没有达磨果和特殊的魂,更没有四魂之玉,他没办法觉醒,只能另闢蹊径。 所以,不论多么看不顺眼,为了找到茨木灵魂碎片的终极目标,酒吞都要捏着鼻子直面那些时刻挑战他三观的新事物! 话说回来,酒吞在接到纸鸟传信后,便御风去了他的神社。约他泡澡的神明,是当地的土地,或者称为缘结神。 他到的时候,对方正在勾搭来神社参拜的小姑娘,然后被她们的小男友打得抱头鼠窜。 “桃之。”酒吞对这种到哪儿都能鸡飞狗跳的奇葩生物,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但碍于对方好歹是个神明,也就只能忍耐了。 桃之是个样貌清秀、身形瘦削的青年,一脸的迷煳和不靠谱,见到美丽的生物便跟小狗见了骨头一般走不动路。 他爱来酒吞的神社,其中一个原因,便是那美丽的神像,他曾数次追问酒吞神像是何人,后者当然不会告知他真相,大多数时候都是报以白眼。 他俩在神社的后院石桌边上坐定,桃之说:“听说汤婆婆的汤屋在搞活动,普通顾客不论体验什么汤浴都打九折,vip顾客有更多优惠!哎哎,我们今儿就去凑凑热闹呗?” 酒吞瞥了对方一眼,面无表情道:“你准备好金子了吗?” 一脸兴奋的桃之登时一僵,干笑道:“这个嘛,嘿嘿嘿——” “少给老子嘿嘿嘿!”酒吞还没换下身上的工作西装,不耐地扯了扯领口,他冷笑道,“你小子又来跟老子借钱腐败对吧?” 在汤婆婆的地盘上,有钱是大爷,没钱是狗屁。偏偏神明在凡尘是有约束的——他们不可以动用本身的神通力,去攫取不正当的财富或者杀人放火,总之一句,纵使是神,在凡界也不能为所欲为。 所以,酒吞才会在丸川上班,自食其力赚取酬劳,然后换取金子,他去汤婆婆的地盘上时不至于囊中羞涩。 另外,酒吞的神社每年还有人捐钱,这也是一笔正当的金钱来源,林林总总,算起来,他手头一向还挺宽裕,而跟他情况相反的缘结神桃之…… 这傢伙是个穷鬼,酒吞多年前就已经鑑定完毕。 桃之搓着手,囧囧地道:“唉,这年头神明也不好当嘛。” 酒吞道:“你可以找一份工作。” 桃之露出可怜兮兮的眼神。 酒吞扶额。他倒忘了,这傢伙还是个又傻又白的神明,顶着那样一张灵气满满的脸,指不定让人类给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 **** 汤婆婆的地盘上,通用的货币只有一种——黄金。 酒吞换上符合他神明身份的和服,同桃之乘坐一艘巨大的楼船来到汤屋。 他跟桃之在一干奇形怪状的神明中,可谓鹤立鸡群。 来到汤屋正门,还没过完桥,穿着汤屋特有服饰的女郎已经迎了上来——样貌俊美的酒吞和桃之,在众多汤屋女郎中,非常受欢迎! 他俩被簇拥着进了屋,一旁的青蛙侍者见了,还小声地嘀咕:“长得好看有屁用,有钱才是大爷!” 桃之显然很享受女郎们的柔情,酒吞心有所属,非常自觉地不跟异性拉拉扯扯。 他从女郎们的热情里脱身,挑了一个单间泡澡,中间出水休息,他歪在一张临窗的榻上,脑袋放空地遥望远方。 这里的天空很是澄澈,像一方水晶,夕阳西下时,下面的一望无际的大海犹若镜面,水天一色,瑰丽的色彩似是从天空坠落。 他在这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美景中,忽然留意到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高大挺拔的青年,有着一头飘逸且银色的长髮。对方衣摆飘飘,踏凌波而行,酒吞凭藉神明得天独厚的敏锐视力,能看清那人面部戴了一张狰狞的鬼面面具。 第43章 来到现代的酒吞 酒吞的好奇心一向不旺盛,很快便把那惊鸿一瞥的青年抛到脑后。 他拿出感应灵珠握在手里把玩,寻思着这些年他常常来这人类止步的地界,苦苦搜寻,却一无所获。 他琢磨自己是不是哪里错了,突然一个手滑,那光熘熘的灵珠从他手心滚落,砸到地板上咕噜噜几下就往门边滚。 这把酒吞吓得汗毛倒竖,他来不及穿衣服,胡乱地在腰间裹了一方浴巾,赤着脚跳起来忙不迭去拣。 灵珠滚出了单人间,酒吞魂儿都快飞了——这汤屋人多还爱财,可别有人捡了他的灵珠藏起来不给他!到时候那可就玩大发了! 眼珠子几乎粘在灵珠上的酒吞,视野里忽地出现了一双脚。 那人捡起了灵珠,酒吞正要扑上去让人还给他,下一瞬却瞪圆了眼——多年沉寂的灵珠发出了柔和的光辉,衬得托住它的那只手也异常的耀眼。 灵珠发光=茨木的灵魂碎片。 脑子里迅速完成转换,酒吞的表情也从惊愕、呆滞过渡到狂喜、激动。 “茨——”他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却在意识到什么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胸中汹涌的情绪镇压住。他力持冷静,努力摆出初次见面正常的表情,同时搜肠刮肚这种场合该说什么。 眼前的青年穿了一身方便活动的便服,银色的长髮随意地束在脑后,个头上,跟酒吞相比,他更胜一筹,此时拉着一张面无表情且拒人以千里之外的脸,居高临下与尚未直起腰的酒吞对视。 他的容貌有着惊人的美,但凡看他一眼,不论男女都会为之屏住唿吸,然后生出将之视为无价之宝永远私藏的冲动。 他似乎对有人看呆看得发呆已司空见惯,虽然努力(并不)装出一副尊敬顾客的模样,但漠然和疏冷还是从他眼眸中肆意地倾泻而出。 这是一个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什么都入不了他心房的冰冷男人。 “……”男人惜字如金,一个字都木有,伸手把尚且在发光的灵珠递给酒吞。 酒吞满脑子沸腾的念头在触及对方冰凉的视线后,一瞬被清空。久别重逢,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呆愣愣地接过灵珠,男人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 几缕银色微凉的髮丝拂过酒吞的脸颊,霎时将翻飞到九霄云外的神思拉扯了回来! 茨木!他在心中拼命地吶喊,注意到身边早没了人影儿,他急急地要去寻找,这时他听到周围人议论纷纷,扫视一圈发现人们对他指指点点。 酒吞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己,到这时他才注意到方才他胡乱围在腰间的浴巾早就委顿落地,此时此刻,他从头到脚,一丝不挂…… 思及刚刚他就以这副遛鸟的极其不端庄的孟浪模样面对茨木…… 酒吞心头狂嗷了一声,一头扎入他的单间,一时半会儿尴尬得没脸见人! **** 丢脸丢到心上人跟前的酒吞童子,郁卒过后便振作起来去打听消息了。凭着他的脸和桃之那张擅长挖掘八卦的嘴,从汤屋女郎那里,他很快便了解到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银髮青年,来路不明,是前不久某一天汤婆婆从外面带回来的。 第44页 从前汤婆婆有个徒弟,同时也在她手里做事。十五六的少年模样,人称之为白先生。酒吞没见过对方,据说性格冷酷无情,行事狠辣,与那副年少纯真美好的皮囊没有丝毫匹配。 汤屋女郎们说,多年前这方地界曾闯入过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和女儿。爸爸妈妈因为不经允许擅自动了给神明吃的食物而被惩罚变成了猪,女儿则努力拯救她的父母和自救。 那个人类的小姑娘名为千,似乎与白先生的关系很好,因为千成功解救出父母时得了白先生的帮助。 但也就是那之后,某一天白先生忽然一去不復返,汤婆婆也没有做任何解释。 以上是酒吞听到的信息,桃之则比他更深入,打入了内部,他从汤屋的锅炉爷爷和一名名为玲的女郎那里得知,其实白先生是一只龙,深深喜爱着人类小姑娘千,他的失踪与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白先生的故事对酒吞併没有什么紧要的。 重点是白先生走后,那初来的银髮青年顶了他的窝,成了汤婆婆手下有一员得力干将。 大家都称唿银髮青年为木先生,比之白先生,他的气势更叫人害怕,许多青蛙侍者一见他便两股战战,女郎们的反应那就更可怜了。 总之,木先生也没有什么好名声。 第44章 来到现代的酒吞 意外的重逢,酒吞在汤屋多盘桓了几日。 酒吞没有急吼吼地上去跟木先生搭讪,暗搓搓观察着,分析着,随着对木先生的了解越多,他的心也就越凉。 木先生听令于汤婆婆,其余人等谁也不能支使他。 除了必要的言语,他绝不废话。 生人勿近,牛鬼蛇神退避三舍恶,这样的木先生似一把出鞘的利剑,谁敢轻易碰触,都会有被割伤的危险。 有这样一尊兇器镇宅,据说近来汤屋里难缠的大爷一下子少了许多。 桃之是缘结神,平时迷煳不着调,偶尔也是挺像神明的。他见酒吞有意无意地关注木先生,望了望在他眼里跟蜘蛛网一般的缘分线。 “你别看了,你跟他之间是没有缘分的。”桃之见多了人世间五花八门的缘分,并不奇怪酒吞关注的对象有哪里没对,他正经道,“你知道,我能看见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放到非人类之间也能看到一些,但是你跟那位木先生之间,半丝缘分都没有。” 酒吞当他胡说八道,并且反驳:“你也说过,缘分这种东西玄之又玄,说不定就有了。” 桃之:“可是,缘分这种东西,是要建立在双方彼此都是有感情的基础上,那位木先生,七情六慾皆空,形同石头人,大好的活人怎么能跟一块石头产生缘分?” 在桃之擅长的领域,他的话还是很有权威的。 酒吞的一颗心勐地往下沉。 他有一个计划。 前车之鑑犹在,他知道茨木的灵魂碎片不仅不会乖乖跟他走,还会干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为此,他断开了两人之间的感应,想的便是在不惊扰灵魂碎片的前提下,悄悄发现他们,接近他们,取得他们的信任,不论是坑蒙拐骗还是怎么着,横竖要让灵魂碎片心甘情愿完好无缺地跟他走。 同时,他早有觉悟,灵魂碎片是残缺的,只要化成活生生的个体,多半会有问题。 木先生七情六慾皆空,他听了并不怎么意外,但是这样的缺陷,无疑会增加他收服对方的难度。 不过,这也不能让酒吞知难而退。他目光炯炯地盯住楼下正吩咐侍者干活的银髮男子,心想,石头人么?就算是块真石头,他也要给捂热乎了!!! **** 汤屋的消耗不低,就凭酒吞的那点儿金子,干耗不了多长时间。他不能一下子带走茨木的灵魂碎片木先生,在这儿消磨时光,唯一能做的便是眼巴巴地干看着。 来日方长。酒吞离开了汤屋,回到人类的城市,在丸川书店没安生几天,他们绿宝石编辑部的老大高野宣布了一个消息—— 他们除了负责少女漫画之外,又多了一样新的业务——bl漫画。 这搁在酒吞所在的编辑部,大概除了有一点小羞涩,大部分人都挺容易接受——毕竟,这里的画风奇特,相貌优秀的编辑们,喜欢的不是馒头而是黄瓜或者ju花。 ‘荣幸’成为其中一员的酒吞,一听说他即将成为bl漫画编辑,便略感蛋疼。 表面严厉的高野,其实很细心周到。他考虑了酒吞的性取向——他还不知道酒吞隐藏的弯属性,只当这是个槓槓的直男,负责少女漫画都已经常常摆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所以在bl漫画上,他好心地给酒吞安排了一个据说漫画尺度清水却十分有名的老师。 这天清晨,酒吞硬着头皮去那位漫画老师的住处拜访,拉近关系。 对方名叫吉原秋澈,传闻中外貌气质堪比当红明星,属于那种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但偏要靠才气的闪亮生物。当然,人无完人,这位吉原老师,据说很是花心,因他的漫画而疯狂迷恋他的粉丝可不少,大家东扒一点西扒一点,接二连三地扒出他的情人。 是不是谣言,酒吞觉得与他无关。眼下与他很有关系的是,吉原老师的性子并不算好相处的,听说毒舌又刁钻,做事随心,常常拖延截稿时间,把编辑逼到发狂发疯。 呃,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还没见到人之前,别人怎么说,酒吞先入为主都不是好事。他摒弃杂念,心想着,切,不就是个普通人类,能有三头六臂吗? **** 吉原秋澈的寓所,处在一个富人专享的地带。x京的黄金地段的一栋大厦,据说顶楼住着一位曾在文坛上获得大奖的畅销作家,而酒吞即将负责的对象正好在那位作家的楼下一层。 进电梯的时候,他遇见一个长相灵俊可爱的少年,看模样大概在读高中,对方摁了顶楼,见他摁了紧邻的下一层,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酒吞心中一动,干脆主动与少年攀谈起来。后者涉世不深,对陌生人的防备心很低,自我介绍说名叫高桥美咲。 乘电梯的短短时间,并不能让他们谈太多话题。分别前,美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跟酒吞道:“吉原老师怪是怪了点,可本心不坏的,他就是个大孩子,爱玩爱闹,很多事都不来真的。” 楼上楼下两家人,看来关系不错。 “谢谢。”酒吞告别好孩子美咲,终于来到吉原老师的门前。他规规矩矩地敲门,却没得到回应。 明明有通电话约好的。酒吞想起电话里那个慵懒中透着性感的男声,摸了摸耳朵皱眉去摸手机。 哪知他的号码还没拨完,门自动开了。没见人,只有一只金毛正蹲着一脸温顺地望着他。 酒吞意识到,开门不是人是一只狗。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问狗他可不可以进去,还是扯开嗓门失礼叫一声吉原老师。 他的犹豫很快被解决,因为金毛被人唤走了,一个男人走来把半开的门完全打开。 对方身上穿着家居便服,一只手里还端着一杯冒热气的咖啡,目测一米九以上的大高个儿,酒吞都得微微仰首。 因着见过照片,尽管真人的冲击更大,酒吞也仅仅在心中感嘆一句难怪有招蜂引蝶的传闻。 他见过的俊男靓女多了去了,此刻的波澜不惊,反而勾得一向被容貌所累的秋澈高看了他几分。 第45页 将酒吞从头到脚好一阵打量,秋澈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丝毫不掩饰他的欣赏地道:“比起照片,你本人更合我胃口。” 第45章 来到现代的酒吞 门口不是说话的正经地方。 双方在客厅的沙发上坐定,寒暄几句,两个没有共同语言,各自又不约而同都不去试图寻找合适话题,这气氛一下就有些尴尬了。 秋澈那双风流蕴藉、眸光流转之间还带着点邪痞之意的眼睛从一进来便一刻不停地粘在酒吞身上。 被他盯视的人感到浑身不自在,酝酿好话正要打破僵局,秋澈却开口了。 他道:“你是我的编辑,那么在画稿上你有责任给予我帮助。” 酒吞表示能帮忙,他求之不得,同时又暗示,如果超出他的能力范围,恕他爱莫能助。 “很简单。”秋澈笑得十分坦然,“我正在画一个角色,他的身材我一直没想好,今天见到你,突然发现你就很适合——简单来说,你给了我灵感,所以能不能冒昧地请求你脱了衣服做一次我的模板——” “哦,不,模板太生硬了,不如说你来当一次我的缪斯。” 缪斯,灵感的来源。 秋澈的笑容美好得令人不忍拒绝。 但铁石心肠的酒吞板着脸一口拒之。 笑话,这种当着外人赤身裸体的事情一旦被那傢伙知晓……上一个世界,那个爱穿红衣喜怒无常的傢伙,面对他时的种种行为,身在局中那会儿,他不明白,等到在人类的世界里见识了这么些年,他哪里不明白。 茨木的灵魂碎片会吃醋。 虽说心上人为他吃醋的事,想想挺让人那个啥,但面对别人的骚扰,他的态度是坚决的。 秋澈的笑容敛了敛,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他完全不知趣地继续追问:“为什么?” 酒吞很想说句‘关你屁事’,但编辑的职业素养,让他礼貌地道:“这是我个人私事。” “是你的朋友要求你不能在他人面前展示你身体的美丽吗?”秋澈还不放弃。 酒吞耐着性子重申:“吉原老实,这是我的个人私事。” “你的朋友占有欲太强了……”秋澈话锋一转,盯住酒吞的眼睛,“是个男孩子吧?” “……”酒吞,“吉原老师,你说什么……” 这特么是遇见怪胎了么?初次见面,仅仅有个工作上的关系,就这般交浅言深,追问他的私事!还眼睛特毒地看出他的心上人是带把儿的! “别不好意思。”秋澈一副‘我理解’的表情,“我尊重你们的选择,否则我也不会创作那些漫画。” 他的目光划过一书柜花花绿绿的漫画书。 诚恳的态度显示出他并非以bl漫画为敛财的工具。 酒吞额角抽搐。他道:“吉原老师,我想你误会了。我对男人没兴趣。” 他对男人没兴趣,对男妖怪茨木童子非常有兴趣。 秋澈听了这话,表情有点奇怪,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有点失望。 “很抱歉。” 前半句话让酒吞嘆气自己终于跟这古怪漫画家说清楚了,后半句—— 秋澈眉眼弯弯地瞅着他,轻轻道:“都怪你太迷人了。” 酒吞:“……” 他想,这傢伙大概画bl漫画中毒了。同时,他预料到未来这位吉原老师一定会给他闹么蛾子的! **** 当天晚上,酒吞又准备了金子去汤屋。 天公不作美,人类的世界花好月圆,这边的世界却在下雨。因着这茬儿,汤屋里的客人不像往日那般多。 酒吞打着纸伞,聆听簌簌雨声,心里琢磨今儿该跟木先生接触接触了。 汤屋里有钱能使鬼推磨。他可以直接付金子点名木先生来伺候。 这法子他可以用,换成别人也可以用,光想想,若是有神明花费更多的金子要求木先生干点其他的…… 酒吞心里无端冒出许多戾气。 事实上,某鬼王关心则乱。木先生那张脸美则美矣,的确令人心动,可气势太过煞人,敢去啃他,那口味得多重。 过汤屋前的木桥时,酒吞的眼角余光突然留意到一个黑色的影子。 他将伞略略一抬,就见桥边立着一个头戴白色笑脸面具、一身跟从头到脚套了一个黑色麻布袋的莫名生物。 对方可以说是静静立在桥上,也可以说是漂浮着。因为到接近地面的位置,他的身子便有点儿虚化了。 酒吞瞥了一眼下雨也坚守岗位迎宾的青蛙侍者,后者像是看不见这黑色的生物。 他想起此前打听木先生的信息,听说的那个名叫千的人类女孩的故事。除开白龙白先生,据说为了千将汤屋大闹一场的还有一个神秘的妖怪无脸男。 汤屋女郎们的描述,跟眼前这只生物的样子几乎都能对得上号。 听女郎们说,人类女孩千亲自将无脸男引去了远方,从那以后至今都不曾再来汤屋。 如今,这是无脸男回来了? 还有,酒吞有点纳闷,他怎么能看到这只无脸男的身影?难道因为他是神明的缘故? 这一插麯酒吞很快便不去注意了。 凑巧木先生不在,听侍者说是受汤婆婆的命令外出办事了。 酒吞闷闷不乐地包了一个单间。凭栏瞭望,雨幕中的灯光朦朦胧胧,许久他收回目光,不经意发现楼下桥上无脸男还在。 也有一两个神明冒雨而来。他们谁都没注意到无脸男,好像都看不见他。 百无聊奈中酒吞对这事儿的兴趣大了几分。他目不转睛地瞅啊瞅,忽然那道黑影儿没来由消失了。 酒吞一愣,然后他感到房间里多了一道气息。 抬头看去,那个无脸男竟跑到他跟前来了! “你来干什么?”酒吞曾听汤屋女郎们说无脸男正常情况下并不能说话,只会发出一些啊啊啊的短促音节,面具下胸口的位置隐藏了一张嘴,貌似什么都能吞下。 酒吞防备着。别看无脸男瞧着无害,实际上,从汤屋女郎们的描述中,他能得出一个结论——无脸男的妖力绝对不弱,怕是汤婆婆对上他都是束手无策。 无脸男只静静地看着酒吞。 什么都不做,像个木头桩子一般杵着。 酒吞走他也走,酒吞停他也停,活像一条黑色的小尾巴。 没见到心上人,还招惹了一个晦气的东西,酒吞表示略烦躁。 他直接对无脸男道:“你别跟着我!” 无脸男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眨眼间就消失了。 酒吞左右四顾,没见到那黑影儿,满意地舒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那副松气的模样其实都被无脸男看在眼里。人家并非离开了,只是隐匿了气息隐身了而已。 ***** 却说人类世界里—— 秋澈拖稿了。 已进入周期白热化阶段的绿宝石编辑部的男人们集体都在狂躁。酒吞是神明,连续几天不睡觉都不碍事,但长时间不会非常影响人心情。 老大高野捏着捲成一筒的文件,暴躁地命令手下的编辑赶紧想办法对付他们那些金贵又难搞的老师们! 酒吞被指着要求不论用什么手段,去逼吉原老师交稿! 低气压环绕的酒吞一路黑脸。 老早之前他都催促过秋澈,结果这傢伙答应得好好,临到头果然开始作妖! 第46页 他杀气腾腾赶到秋澈的公寓,敲不开门干脆用钥匙——秋澈亲手把自家的钥匙给了酒吞,当时还半开玩笑的说,如果酒吞无家可归,可以来他这里安家。 秋澈之前的编辑可没有这种待遇。因此酒吞觉得这般信任他的吉原老师,应该不会坑他的,哪想…… 他冷笑着从乱糟糟的床上把秋澈揪起来。 “交稿!”酒吞仿佛摇身一变周扒皮。 秋澈一脸睏倦。他打了个哈切,大喇喇地伸手圈住酒吞的脖子。 “我早画完了。” 酒吞毫不留情把人扒下来:“……你搞什么?” 秋澈很任性地道:“我想找个人陪我吃饭,想来想去也就你合适,但最近你根本就不来见我,所以我才出此下策。” 一副闹这一处都怪酒吞的模样。 酒吞:“……” 第46章 来到现代的酒吞 ***** 秋澈越来越爱利用他的‘身份特权’给酒吞找一些麻烦。 有事没事都在找酒吞,理由五花八门,占用了酒吞不少时间。 天天都在消磨酒吞的耐性,渐渐他从秋澈老爱跟他发生一些肢体接触的事实里,结合这些日子对方找茬一般的折腾,在情爱一道上算得上过来人的酒吞品出点儿滋味了。 他这是撞桃花了? 酒吞对着镜子,仔细观察了一番他的脸——这些年不是没人对他表白爱意,男的女的,似乎多一个秋澈不多少一个秋澈也不少,可他在得出对方好像初次见面似乎就已对他倾心的结论,还是感到丝丝愕然。 “本大爷这么优秀?”酒吞难得自恋了一把,不过很快他从自言自语中回神,又心态诡异地暗想,他本就是很优秀的爷们儿,要不然那傢伙也不会拜倒在他的脚下…… 私底下,酒吞偶尔犯二,这是只有茨木才知道的小秘密,别的妖怪一直当他是威严的鬼王。 言归正传,桃花临头,酒吞不打算放任对方在他眼前故意蹦跶。 于是又是一次秋澈找理由把酒吞约出来吃饭时,后者决定快刀斩桃花。 直线出击,他连委婉都不用,两人一坐定,菜没吃上几口,他就摸出灵珠,伸到秋澈跟前。 “你摸一摸它。” 上个世界,他遇见了两个碎片。虽说结果一个都没成功拿到,让他感到十分挫败、心痛和遗憾,但那证明一个世界里灵魂碎片的数目可能不止一个。 在这个世界,他已经找到一个灵魂碎片,再找到第二个听起来似乎有点奢望,但他心怀希望总比心怀绝望好。 若是秋澈是茨木的灵魂碎片…… 光想着酒吞的眼神里就带出了点希冀。敏锐的秋澈自然是发现了。 他认真地盯住那光泽莹莹的珠子,没有贸然伸手触碰。 “这是干什么?” 酒吞不会跟他解释灵珠的功用,只略略霸道地道:“这珠子不咬人,老师可以放心大胆地触摸。” 秋澈满脸狐疑,不过最终他还是伸手摸了一下。 灵珠没有任何变化,静静地躺在酒吞的手心。一直关注酒吞的秋澈,抓住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这个男人感到有点儿不妙。 酒吞心中长嘆了一口气。 果然是多想了。这世上并非只有茨木会喜欢他。喜欢他的人,不可能都是茨木。可是,他只想要茨木。 “吉原老师,有个事实,我觉得有必要告知你——”酒吞顿了顿,“我有心上人。” 说着他露出一个真挚无比的温柔表情,似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地放柔了口气。 “他是优秀,我想同他一生一世都在一起。” 认识到自己的心意后,再在上一个世界被茨木的举动震撼,体会到世事的无常,酒吞早就不是那个初识心意时别别扭扭遮遮掩掩挣扎着也不愿承认的鬼王了。 他可以当着外人的面,大大方方诉说心中的期待。 即使,现实茨木的灵魂碎片已毁了两块,他有意无意地直接忽视那些残酷的过去。 秋澈怔了怔。酒吞的话是真是假,他轻易便能分辨。 他无奈地笑道:“原来你知道我的心思……” 酒吞端起一杯果汁轻啜了一口——自从因酒醉跟茨木滚了一次床单,不管内情里那酒有多少猫腻,他都滴酒不沾。 能陪他尽兴喝酒的人,只有茨木。当然,喝醉了会多做什么,他很少去想。 “吉原老师,你的心思从来没好好遮掩过,我又没有瞎,当然能看出来。” 秋澈还未正式表白就被那没见过面的情敌打败了。 他十指交叉,撑着下巴,眨也不眨地瞅着酒吞,小小地思索了一会儿才道:“你——是暗恋吧?” 正准备告辞的酒吞:“……” 秋澈见他沉默,以为自己猜对了,摆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酒吞胸口憋了一股气。心说暗恋是什么鬼?特么这段关系里,他酒吞童子是被暗恋的,才不是暗恋的!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再跟秋澈多说就没啥意思了。可是鬼使神差,酒吞也不知道自己的哪根神经被触及了。 他一本正经,或者说是带着一丝丝炫耀的意味——用时下流行的说法,那就是当着单身狗秀恩爱—— 他骄傲地道:“吉原老师,这你怕是猜错了。我跟他两情相悦,生死相许,为了彼此命都可以不要。” 若是当着心上人茨木童子,酒吞可说不出这种略羞耻的话,当着外人秋澈,他的脸皮今非昔比,足够厚到他大喇喇地说情话。 换别人听自己自己看中的对象爱慕的不是自己而是另有他人,大概早就嫉妒成狂,难堪尴尬愤怒,一分钟也不想多待。 秋澈却还能保持平静的表情,解释他猜测的依据:“这些日子,我从没看到你跟你口中所谓的心上人有联繫。” 真心相爱,就算不见面,只隔着手机说句话,或者是看到对方送的礼物,眼神、表情、说话的口气,许多的细节都会很不同。 秋澈没有发现酒吞有任何坠入爱河的迹象,反而他所观察到的种种表明,酒吞有一个暗恋对象。 “这与吉原老师有什么关系?”再多说就要说到更多隐私了,酒吞严肃道,“我今天跟老师说明这件事,是希望不要影响到我们工作上的合作。” 秋澈道:“你拒绝我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酒吞站起身来,居高临下道:“我心有所属,就不该给其他人希望。” 真爷们儿决不能玩弄别人的心意。 说罢,他干脆利落地走了。秋澈目送人走远,还兀自坐在座位上,听着餐厅里舒缓的背景音,出神地想事。 这家餐厅里面大多都是情侣,到处都是粉红的泡泡。 孤家寡人秋澈瞧着有点可怜,在别人眼里正好像个失恋的男人。 服务生端来一盘菜,秋澈掀了掀眼皮,认出那是酒吞爱吃的一道菜——最近他各种搜集酒吞的喜好,看来似乎都是无用功。 耳边突然传来高跟鞋踩地的声响。秋澈转头看去,就见一个妖冶的女人正婀娜地向他走来。 那妩媚的眼里,有看到猎物的兴奋,根本没有真心。 女人施展勾人的手段,甚至伸手去撩秋澈放在桌边的手。 第47页 秋澈眼里飞快地闪过厌恶,脸色一沉,不见半点面对酒吞的温和,冷声道:“滚!” 女人讨了个没趣,总还有点眼色知道秋澈撩不得,便撅着嘴扭着屁股走了。 秋澈在外面,总是会被形形色色的人骚扰,因此他被人传言花心滥情,实际上真让他心甘情愿主动散发雄性荷尔蒙去勾搭的对象,也就酒吞一个。 可惜,出师不利,头一次便遭了冷遇。 “得不到,得不到……怎么办,越想越令人心动,你是给我下毒了吧?”秋澈一边喃喃着,一边在被女人触碰到的那只手的手腕上一搓—— 他从手上撕了一层薄如蝉翼就好像真人皮肤一样的皮。 秋澈没有洁癖,但从他有意识开始,他便很噁心被任何人类触碰,甚至,他身为人类,光看到人类嗅到人类的气息,都感到厌恶不适。 唯有酒吞……当初换责编,第一次看到酒吞的照片,那些厌恶的负面情绪竟然奇蹟般的没了。 他想,难得遇见一个如此让他舒服的人,怎么能放弃呢…… **** 吉原秋澈,在酒吞攒碎片的漫长日子里,被他视为一朵不起眼的小浪花,他觉得灵珠已经判定对方不是茨木童子的灵魂碎片,那么他俩便是绝缘的了。 他一门心思钉在木先生身上。 他去了汤屋,直接点名木先生来伺候,当然这免不得要藉助金子的威力。 汤婆婆一见金子,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瞬间绽成一朵灿烂的老ju花。 于是酒吞和木先生在一个幽静的包厢对坐,四目相接,两人都没话聊。 其实,酒吞可以一边泡汤一边让木先生给他揉捏按摩搓背之类的,但是那要脱光光,他估计自己无法冷静。 ——你来汤屋多长时间了? ——你还记得怎么来这里的吗? ——你为什么要在汤婆婆手下做事? ……千言万语,酒吞犹豫了半天还是憋着。 冷淡不黏煳的茨木童子,酒吞感觉无所适从。 可是,只在一处坐着,酒吞便感到自己一直悬着不安定的心稍稍安稳了些。 罢了,今日且让他随意一次。酒吞厚着脸皮让木先生贡献出硬邦邦的大腿给他当枕头。 上一个世界亲眼见到两个碎片死在跟前,他的神经紧绷着,到此时他已很心累,急需好好睡一觉。 木先生接受了客人古怪的要求。 房中的香炉静静地冒着缕缕若有若无的烟,木先生纵然面无表情,却也是姿容迷人。 两人谁也没察觉一个黑影隐匿在一旁默默观看。 无脸男盯了一会儿木先生的脸,又盯了更长时间的酒吞安详的睡颜。 **** 酒吞好眠醒来的时候,真想抱住木先生的腰在人家怀里像慵懒大猫撒娇那样蹭几下,得亏他还记得自己是个大老爷们儿,做出那种动作有损形象,所以及时打住后,他还有点儿莫名的不慡。 大概是人形枕头不能天天享用,让他感到很不愉快。 当然,酒吞这会儿绝没想到有一天他不仅会拥有一个专属于他的人形枕头,还会拥有一个人形强力打桩机。 木先生‘被包’的时间到了自然就离开了。 酒吞怅然地眼巴巴瞧着人走没影儿了,然后倒在榻上发愣。 他在想,对付无心无情的石头人木先生,想捂热了人,最好的法子就是用时间来磨。 而前提是,他必须得从汤婆婆手里把人搞到手。 汤屋的主人太爱金子,想把人家得力干将拐走,酒吞觉得自己该去找个能钱生钱的聚宝盆。 宝贝哪里容易找到呢,他开始琢磨其他歪门邪道。 就在他在脑海里列举到第三种威胁汤婆婆放人的法子时,忽然听到几声怯怯地‘啊啊啊’。 他坐起来一看,只见多日前被喝走的无脸男又找上他了。 神出鬼没,这傢伙要偷袭他,简直不要太容易! 酒吞皱眉,心想这傢伙究竟想干嘛? 这一次不需要他多想,无脸男很快表明了他的意图。 他伸出一只黑黑地细细的手,眨眼的功夫,那只丑陋的手突然大变样! 白皙,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线条完美宛若大师精心勾勒。 还化出了一个宽大的墨黑袖子,当那手抬起,袖子滑落到肘部,露出更多白皙如玉的肌肤。 无脸男轻轻单手扣住面上的白色笑脸面具。 他那跟蒙了一个麻袋的脑袋部位,开始分化出头颅,乌黑的长髮,细长的耳朵,连脖子都有了!!! 那传闻中永远不会被拿下的面具下一刻就被对方亲手摘掉,然后露出一张…… 酒吞瞧着那张脸,表情顿时一片空白。 那赫然是木先生的脸。 一模一样,要说不同,在于眉宇间,木先生是冷漠疏离,而眼前这个,则有着忧郁、寂寞、卑微…… 他的表情有点僵硬,似乎很不习惯,尝试了好几下,才扯出一个勉强可看的微笑,小心翼翼倾身将脸送到酒吞跟前,凝望着后者,弱弱地啊啊啊了几下。 酒吞:“……” 这傢伙是在……干什么? 实际上无脸男只是想讨好酒吞。拿酒吞喜欢的东西,博酒吞的欢心,这是很简单的思路。 无脸男不懂什么叫喜欢,但他看到了酒吞在木先生的大腿上睡得很舒服,有样学样,他也想贡献大腿,所以他摘下了面具,变得跟木先生像一对黑白双胞胎兄弟。 “啊,啊,啊……”无脸男又凑近了几分,酒吞的冷淡,让他有些着急。 “你——”酒吞沉下脸本想呵斥几句,但脑内灵光一闪,他忍了,然后默默地掏出了灵珠。 他知道自己同茨木灵魂碎片之间的感应已经切断了,那种他一出现这个世界,灵魂碎片便自动寻来的事情很渺茫,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怀疑一切靠近他的可疑人。 “你摸一下它。” 灵珠圣洁灵透,无脸男迟疑地伸出手,堪堪触及,那只刚刚变化而出的白玉无瑕的手倏忽从腕部开始整个手掌都化作了一团黑雾。 “啊——”无脸男受惊地缩回手,狼狈地退到角落里。 酒吞被这一番变故怔住了。显然,他没料到无脸男这种妖怪不能触碰灵珠。 他想起,由阴阳师安倍晴明亲手制造的灵珠,其实具有驱邪驱污秽的功用。 这么一来,他看着无脸男的眼神都有点变了。 这只古怪的妖怪,难道是污秽之物幻化的? 第47章 来带现代的酒吞 *** 凡界与汤屋所在的异界的时间流不同。虽不至于‘山中方数日,世上已千年’,但异界一天,外界差不多十天,有这种差异存在,酒吞决定同汤婆婆做一个交易。 他想法设法攒了一笔巨款,换成金子后,向汤婆婆提出僱佣木先生去他神社工作的要求,时限约莫一年。 汤婆婆见了金子,没有拒绝。于是当天酒吞就领着木先生回了他的家。一路上他心里乐开了花,眼里除了木先生,其他人都看不见。 无脸男站在汤屋的桥边目送酒吞和那个面无表情的高冷男人离开。他身边人来人往,可谁也看不见他。唯一能看见他的酒吞,此时眼里根本没有他的位置。 他露出落寞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跟上去,等到酒吞出了异界,他才停下脚步。重新回到桥边,他等着酒吞下次来。这些日子,他观察出了规律,酒吞来的频率很高,两次之间相隔一两天,他习惯性地认为一两天后他便又能见到人,这么一想,空落落的心立刻充满了期待。 第48页 ***** 七情六慾皆空的木先生,非常难以沟通。他遵守被僱佣者应听从僱主任何吩咐的规矩,不论酒吞让他做什么,他都顺从接受,不带半点抗拒或者说是自我主见。 酒吞知道木先生的异样,有灵魂碎片是残缺的在其中起作用,但对方听令于汤婆婆,他觉得内里定然有猫腻。 他想搞清楚汤婆婆究竟对木先生做什么手脚,所以他拜託缘结神桃之去找了另外一位缘结神。 那位缘结神名为桃园奈奈生,是一名没什么强大背景的人神,身边有多为式神,其中有一式神名为瑞希,擅长酿造能洁净心身的神酒,手中还有一样叫做‘时回香炉’的宝物。 酒吞的目标正是瑞希,想凭时回香炉回到过去看看木先生初临异世时的情况。 奈奈生善良热心,听了酒吞的求助,很乐意伸出援手,唯有她身边的式神狐妖巴卫,对酒吞十分戒备。 巴卫生得样貌俊美,眉宇之间却蕴含着高冷傲然,瞧着很难亲近。他对于这些上门来求助,换种说法就是来带来麻烦的傢伙,不论神明还是妖怪,都感到不耐和厌烦。 换过去,这种看不对眼的妖怪,酒吞一定跟对方打一架,现在么,他为了茨木的灵魂碎片,实在没必要节外生枝,横竖对方是奈奈生的式神,主人点头同意帮忙,式神也不好说什么。 式神瑞希温柔腼腆,瞧着很好说话。他见奈奈生同意,便跟酒吞说,时回香炉可以携带灵魂或者实体回到过去的某段时间,在选择实体的时候,回到现实会感到异常的疼痛和疲惫,而选择灵魂回溯便没有那样的弊端。 酒吞的灵魂本就是从异世而来,倘若拉扯出现在的肉体,恐生意外,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实体回到过去。 在施法前,瑞希还告诫酒吞:“你千万别过度干扰过去的发展,因为你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对未来产生不可估量的影响。” **** 当青铜色的时回香炉点燃,裊裊烟雾飘起,仿佛有意识一般围绕着酒吞,周围的人渐渐朦朦胧,直至褪去,身体有一段时间像沉浮在云团中,等到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眩晕感消失,眼前清明,他愕然地发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中,那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瞬间让他脑内一片空白。 那人似乎很是躁动不安,搂住酒吞的力道每一分一秒都在加大,他的唿吸粗重,头埋在酒吞身上,不断地汲取酒吞的气息,喉咙里甚至发出野兽般的低低的咆哮。 酒吞一个激灵,奋力将自己□□,一抬头便对上一双赤红的眼眸,其间翻腾汹涌着无边的欲念,配上对方脸上妖冶的妖纹,显出一股子邪气。 这张脸,除了一双眼,口鼻、耳朵、头髮都没有,就好像一张没有画完的画,在酒吞吃惊地凝视时,对方的脸开始发生变化—— 一半是木先生,一半是茨木,清晰和模煳交替变化,等到稳定,完完全全是茨木的脸! 酒吞回过神去摸灵珠,却摸了一个空——回溯之前,他为了方便寻找这个时间里的木先生,明明带了灵珠! 如今灵珠不见了,他又有那种和茨木灵魂碎片之间的感应……这表明一个事实,灵珠已毁了。 那又是谁毁了灵珠? 酒吞望着眼前的茨木,无法确定这个是属于木先生的灵魂碎片还是其他的碎片。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因为对方直勾勾盯住他的眼神,传达过来一种毫不掩饰的情绪——这块灵魂碎片想要进入他的身体,做一些疯狂的事! 这阵仗完全出乎酒吞的预料!一头雾水,措手不及! 他用眼角余光打量周遭,发现他正置身在一片森林之中,头顶的树木枝桠遮天蔽日,阳光穿过落下斑斑点点光辉。身下铺满了软软的树叶,散发出阵阵清香。 “茨木……”他嗓子发干地唤了一声,找来对方更用力地桎梏。 茨木活像个野人,身上不见半寸布,下身因需要而张扬起立的庞然大物抵住酒吞。 “你冷静一点……”酒吞尽量放软口气,希望安抚住这明显状态不正常的灵魂碎片。 可是灵魂碎片听到他轻柔的声音,反而大受刺激,那眼里的欲念几乎要化为实质滴出来,酒吞瞧着瞧着恍然大悟—— 他来不及欣喜于找到茨木的灵魂碎片,而是嘴角抽搐地想到,这块灵魂碎片该不会承载的是茨木大部分的欲念? 想想上一个世界,两块碎片,一个承载大部分的记忆,一个承载大部分的力量,这一个.承载本性中某一部分,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酒吞被对方灼热的体温烫得头皮发麻。 此时此刻他无暇去思考承载慾念的灵魂碎片如何化出了有血肉的个体,他急需解决的是,怎样让这一看就是‘发情’的茨木安静下来听他的话。 他有过经歷,自然而然能想到最直接的解决眼前窘境的办法。 酒吞的脑子里一瞬像遭遇了重击,乱糟糟地一片鸡飞狗跳。他还没决定好怎么做,茨木依然憋不住,开始舔他,咬他,亲他……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胡来,原本好好的衣服没支撑一会儿便被茨木撕扯成了破破烂烂地布条可怜地挂在酒吞身上。 他被粗鲁中带着野蛮的动作撩得心猿意马,浑身都开始燥热,恍惚中身体似乎回忆起他们仅有的那一次欢爱…… 第48章 来到现代的酒吞 其实,抛开事后的恼怒和尴尬,那一次带给酒吞的体验中灭顶的快感几乎让他灵魂出窍。那滋味难描难画,却是深深刻入他的骨髓,睡梦中从他冷静自持的压制中挣脱,偷熘出来在他梦里搅风搅雨。 酒吞抓住茨木的胳膊,力道大道青筋暴起。他向后仰着脖子承受茨木狂风暴雨一般落在他身上没轻没重的舔咬揉捏。 疼痛与苏麻席捲全身,他紧闭着双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用尽所有力气将茨木抱住! “我很想你,你知道吗?”酒吞在茨木的耳边一面喃喃说着,一面也开始主动亲吻对方的脖子、脸颊、眼睛。 害怕茨木死去再也无法復活的恐慌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他几乎得不到片刻的安心,一颗心悬到至今,积聚已久的焦虑、不确定未来的茫然等等种种软弱负面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宣洩口—— □□如同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火,可以烧掉那些张牙舞爪的阴暗。 肢体激烈的纠缠和磨蹭中,酒吞寻到茨木的嘴唇,笨拙地咬住亲吻。两人的唿吸交织,被吻住的茨木有一瞬的顿住,眼眸里的赤红微微一缩,下一刻却似拔高万丈,他的面容近乎狰狞,那架势恨不得把怀中人揉入他的骨血,再也不分离! 露天席地、毫无准备的两人彼此都很能作,所以免不了酣畅痛快之中,某些部位比较惨烈。结束时,酒吞的精神还很亢奋,可他的腰腿全然不似他自己的,尤其是两条腿,活像废了一般地无力张开着,合不拢,稍稍一动便扯动腰背,疼得他龇牙咧嘴,丝丝倒吸凉气。 空气中瀰漫着血气和男人那啥的味儿,酒吞仰脸望着夜空。从白天酣战到半夜,好在这晚有月光,他成为神明后,也能夜视,这时一偏头就能看到茨木一脸餍足地躺在他身边,两只手还紧紧搂住他的腰。 酒吞贪婪地凝望茨木的脸,连身体的不适都不想去管了。 第49页 他灼灼的视线惊醒了茨木,后者缓缓睁开眼,只见赤红已退去,余下一片明澈。 茨木伸头凑近在酒吞唇上讨了一个深入的吻,然后他摸着酒吞的下巴,霸道地道:“小神明,你现在已沾染上我的气息,以后就跟着我了,不要再想着回神界。” 正沉浸在余韵或者说安然相拥的静好之中酒吞勐地一听这味道怪怪的话,理智的弦终于拉上了。 他瞅着跟之前判若两人的茨木,皱眉问道:“你现在是谁?” 被问是谁的男人一边把玩酒吞的胸口,一边歪着头想了想,他感到酒吞的问题有点奇怪,但还是道:“我啊,我从妖魔鬼怪神明人类等等一切生灵的欲念之中诞生,他们都称我为恶魔。” 这方世界不缺恶魔。生灵心中的阴暗污秽,容易在邪气的作用下,生出一些奇特怪物,魔便是其中一种。 神明大多有除魔肃清人界污秽邪气的职责。 而被魔沾染弄脏或者说被侵染的神明,要么被其同化成魔,要么被腐蚀最终痛苦地死去。 这时候酒吞终于感受到他作为神明的身子在接受了魔的‘疼爱’后,反馈回来的排斥——幽冷邪恶似从他脚底横冲直撞入他心脏深处,驱赶走他身上的热度,他犹若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冻得他忍不住颤抖。 抗拒魔气的身体产生噁心呕吐的感觉,酒吞拼命忍住,他不想在茨木满前露出这种极容易造成误会的表现! 可是‘发情’过后,恢復神智的恶魔本就装作漫不经心实则全神贯注地留意他刚抓住的美味神明,一见对方的反应不对,他的脸色刷地阴沉下来,整个人一翻,压到手脚无力的酒吞身上,那样子似还想把之前干的事重温一遍! 酒吞发现他这次找的身子一点都不耐‘操’,眼瞧茨木要发疯,脑子里浮现当初血鬼使疯魔的影子,他顿时抛开一切脸皮,忙不迭道:“我会跟你在一起!谁撵我都不走!” 他不能跟残缺的灵魂碎片对着干!他要无所不用其极地将这些碎片安好地拐回去! 上一个世界的教训太沉重,酒吞怕极了这些灵魂碎片为了阻止他继续穿越而去找死! 尤其在灵珠毁了,他俩之间的感应恢復,为防万一重蹈覆辙,酒吞要全力以赴地拴住灵魂碎片的心! 不懂情爱的酒吞能有如此觉悟,得归功于他这次穿越而来的世界里面那些蓬勃发展的各类文学作品。 本身他就是丸川书店的编辑,接触了又是少女漫画,少不得会了解到各种爱情心态,耳濡目染多了,自然涉及到自身时多多少少会有感悟。 然而,他是掏心窝子说出口的话,听在恶魔耳朵里,就觉得这是神明为求自保施行的缓兵之计! 欲念的产物,本来对美好不屑一顾,天生的心理阴暗让他固执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去! 可恶魔也很狡猾。他半眯着眼,心想这话虽说不是真的,光听听也叫他愉快,罢了,看他的小神明脸色发白,样子委实惹人怜爱,今儿他高抬贵手放一马…… 逃过这一‘劫’的酒吞仍旧免不掉另一场‘劫难’—— 普通男人经歷男人之间的欢爱后身体里都不适宜残留那些东西,作为神明身体里更不能留着与他属性不对付的恶魔的那些玩意儿。 恶魔当然心知肚明。他把酒吞带去好好清理一番。不是为了保持神明的洁净,而是考虑到一次性将神明彻底污染会对神明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他打算一点一点将神明弄得同他一般污秽,他想得到可不是一具残破冰冷的尸体,而是一个活生生眼里只有他的酒吞! 第49章 与恶魔茨过日子的酒吞 一晃十多日,时间过得飞快。自从那天在深林野合了后,酒吞与恶魔寸步不离,就像是连体的婴儿,吃喝拉撒睡都在一起。 刚开始恶魔没有名字,因为他想了许多响亮威风的名字都不合心意,所以迟迟未定,酒吞来到他身边,他还没想好让他捕获的猎物如何称唿他,就听到对方擅自叫他‘茨木’。 他只觉自己天生就该叫‘茨木’,再没有什么比‘茨木’更合适他了。可恶魔有些不开心,酒吞给他取了名字,一瞬间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有点不一般了。 生性邪戾乖张的恶魔觉得天地之间唯他独尊,不屑于跟别人建立非一般的关系。所以他打算冷落酒吞几天——恶魔认为,或许是他纵容对方了,这个神明想跟他套近乎,令他放松之后伺机逃之夭夭! 酒吞这些日子可谓过得没羞没躁,丢尽了节操。恶魔茨木的索求几乎令他招架不住。 起初他还担心对方是欲望里诞生的恶魔,会管不住下半身到处留情肆意地满足自己的欲念。可留心观察一番,他就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个什么样的心态才算合适——对方只会纠缠他,对其他再美好的人都不屑一顾! 所以,灵魂碎片忽然冷淡起来,酒吞很诧异,不由得忧虑灵魂碎片是不是出了问题。 他被关在一处山洞里,洞外是万丈深渊,洞口设置了禁制,他的身体因为恶魔的邪气入侵,不仅神力受到影响,体质也偏向于虚弱。 茨木整日不见踪影,酒吞眼望着太阳东升西落,心情也变得灰暗阴郁。 凭着他俩之间的羁绊,酒吞本应该十分自信!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怕意外! 尝尽惶惶不安的滋味,莫名其妙被罚关小黑洞的酒吞开始恼火了。多日来的温顺,本就耗尽了他的耐心,恶魔茨木再来这一出,他原本火爆的脾气终于压不住爆发了。 于是等到恶魔茨木优哉游哉回来,满以为会看到一个小可怜,却没料到撞上了一只喷火的暴龙! 酒吞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冷冷斜睨着那看起来是去外面广阔天地逍遥享乐了一番的茨木。 茨木双手一展,外袍簌簌落地,他身上散发出美酒的味道,一边慢吞吞地靠近酒吞,一边去解自己的腰带。 这熟门熟路的架势,酒吞瞧着冷笑!虽说这一句话不说就要脱裤子提枪上阵的毛病,是他最近惯出来的,但酒吞不想张开腿的时候,绝不会勉强自己接受! “吾的神明……”恶魔最爱嘴上一口一个神明,身体却在干渎神的事,“你怎么还穿着衣服?乖乖的……自己脱掉……” 他扑上去搂住酒吞,急切地索吻,被酒吞偏头避开后,便埋头在酒吞的脖子上又舔又啃。 好像忘了他冷落了某人好些天,竟毫不在意。 若换了别人,大概会绝望地认为自己被当做了玩物。 酒吞不会。他只会认为是眼前的灵魂碎片太熊,需要教训。 手抚上男人的胸口,大敞的衣襟,让他很轻易地触摸到一片结实的肌肉。没做半点留恋地一路下滑,在男人当做是撩人的情趣时,男人那蓬勃的欲望被酒吞捏在了手里。 脸皮已经厚到可以面不改色为情人做手活儿的酒吞,手里动作不停,嘴里阴阳怪气道:“茨木,我想听听你这几天在外面都见了什么有趣的人,有趣的事?我独自一个在山洞里怪没意思的,你给我说说解闷……” 恶魔茨木哪有闲心情废话,他现在一门心思想同眼前美味可口的神明滚在一起做些快活的事。所以他很不耐地道:“都是些无聊的事!有什么好听的……” 第50页 他连神明都不叫了,就叫酒吞小乖乖,然后胡言乱语说什么用他的身体解闷,催促酒像往常那般热情…… 酒吞脸一板,毫不怜惜地重重揪住某的孽根——他没啥其他招数,也就这种粗俗的方法了。 x虫上脑的恶魔茨木惨叫着嗷了一声。条件反射想要脱身,却发现酒吞死活不放手。疼痛刺得他清醒了一些,搞清楚眼前的状况,他大怒道:“你竟敢——” 恶魔茨木勐地觉得此时似曾相识,怒气之吱的一声泄了。 酒吞冷笑道:“老实给我交代,你最近发什么疯?把我扔在这儿,跑出去干什么了?” 恶魔茨木也沉着脸瞪住酒吞,因为下面被制,疼痛让他脑门青筋乱蹦,可他仍没有解释半句话的意思。 酒吞道:“不说信不信我把这玩意儿给你捏爆了!” 恶魔茨木忽然一笑,露出无赖又痞痞地笑:“你捨得你就弄坏它!” 酒吞狠狠抓了几把,然后将人用力推到地上。他拉了拉自己被扯乱的衣服,拍拍屁股站起来,冷冷道:“王八蛋,你给我听好了!我睡了你,你就是我的人!” 恶魔茨木歪在地上,半躺着直勾勾瞅了酒吞好一会儿,冷不丁地问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再不逃走,你就该失去神明的身份,跟我一起沦落成魔!” 酒吞回溯到的这段时间,正值妖魔鬼怪肆虐,神明式微。 他们这些阴暗邪戾的生物,最爱狩猎洁净的神明,欣赏着神明被他们羞辱污染,最后折磨致死。 大多数的神明落到他们手上都会自我毁灭以保最后的尊严,像酒吞这种毫无排斥地接纳恶魔的占有和污染,当真是少数。 恶魔茨木想起他遇见酒吞那天—— 他是从污秽阴邪的欲念之中诞生的魔物,在没遇见酒吞之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因为本性难以压制而发狂,疯了一般地区寻找合适的发泄对象! 别的恶魔,轻易地就能找到让他们蹂躏的傢伙,可他很挑剔,每一次他都找不到,所以他每一次都很痛苦,直到那天他心有所感,跟着感觉去往那片深林,就见到一个神明闭眸静静躺在地上。 神明从头到脚散发着洁净的光辉,深深不可侵犯。他却满脑子都是恶念——他想沾污神明,占有神明,让神明堕落! 作为恶魔,他的想法没有一点错。可不知为何,恶魔茨木心底深处有些迟疑。 从神明堕落成恶魔,其间的兇险,他不是非常清楚,但也曾听其他恶魔说过,九死一生,就算能活下来,也会时时刻刻遭受非一般的痛苦折磨。 恶魔茨木心想他是捨不得一个好不容易寻到的美味被自己毁了,可又感觉迟疑并非完全因此。 酒吞愣了愣,回过神意识到恶魔茨木还在怀疑他,先是一恼然后感到无奈。他道:“我说了不会离开你。” 恶魔茨木乜斜着他,悠悠问:“那你是迷恋上我的肉体还是真的……喜欢上我了?” 王八蛋的口气有点儿嘲讽不屑,神情瞧着很欠揍,酒吞皱眉抿着唇不吭声。 “或者你只是想要伺机杀了我或者与我同归于尽,”恶魔茨木道,“毕竟,被恶魔占有的神明会感到满心屈辱,而神明又最是看重洁净。” “你想太多了!”酒吞走近,居高临下盯住恶魔道,“就算是是入魔我也不会离开你!你要不信就让时间证明!” 他的话说得斩钉截铁。 那样坚定的身影落在恶魔眼里,让他的心微微颤动。恶魔感到心底像是开了朵小花,他很快压抑住,邪邪道:“随你怎么说,你现在就可以拿出你的诚意——” 恶魔挺了挺腰,让某个一柱擎天的傢伙更显眼了。他道:“你刚刚对不起它,现在你自己坐上来安抚它。” **** 第50章 三人行必有修罗场 那样坚定的身影落在恶魔眼里,让他的心微微颤动。恶魔感到心底像是开了朵小花,他很快压抑住,邪邪道:“随你怎么说,你现在就可以拿出你的诚意——” 恶魔挺了挺腰,让某个一柱擎天的傢伙更显眼了。他道:“你刚刚对不起它,现在你自己坐上来安抚它。” 那惊心的尺寸落入眼中,酒吞感到屁股有点疼。他冷着脸用脚尖去碰了碰,恶魔的那玩意儿不仅硬挺挺的还很给面子的弹了弹。 记忆中注重形象、行事谨慎、绝大多数时候忠诚可靠偶尔不着调的茨木浮现脑海,酒吞一巴掌拍自己脑门上,那威风八面的人影儿霎时被眼前姿态放浪下流的傢伙给碎成了渣。 因为脚上穿的是木屐,酒吞用的光脚丫子去戳恶魔,后者见他露出很明显的嫌弃,很不快地抓住酒吞没来得及收回的脚腕子。 恶魔把玩宝玉一般地抚摸酒吞的脚背。后者恶寒,却又见恶魔把他宽松的裤管往上捋,落了一个吻在他的小腿肚子上,同时一只手跟滑熘的鱼一样往深处探索…… 这般恬不知耻的茨木,尽管看了如此多时日,酒吞每每见到还是有种三观被刷新的感觉。 他抖腿把没脸没皮的恶魔茨木抖开,脚丫子一张开,夹住恶魔的孽根,用劲儿拧了拧,换来恶魔销魂的一声长嘆…… 酒吞一脚踩在恶魔的胸口:“不要脸!爷今天没兴趣,懒得陪你玩!” 被拒绝的恶魔哪里会罢休,立马跳起来去扑人。不多时,这方山洞里便粗喘与啪啪齐响…… 恶魔茨木如同一只狼,给肉就能哄好,但是要把野性难驯的狼拐到手,光给肉吃是不够的。 酒吞完全忘了瑞希告诫他的话——不要试图去改变过去,他现在打算怎么将恶魔带走。时回香炉燃尽一炉香的时候,他就该回归正确的时间点了。 他本为了追寻木先生的过去而来,这会儿却几乎将最初的目的抛到了脑后。 坚持自己是鬼王的酒吞不怎么把自己神明的身份当一回事儿,沉溺于同恶魔的欢愉之中,等到他虚弱到开始吐血,事情已变得很棘手了。 连恶魔也收敛了肆意,开始小心翼翼,照看他酒吞比从前尽心得多。 但纵然恶魔停止了索取,酒吞身体的崩坏仍旧来不及挽回。 一天夜里,恶魔看着他俘虏的神明脸色惨白地吐了一大滩血,从来都不知道惶恐为何物的恶魔,第一次心在发颤。 酒吞身体上出现裂痕,密密麻麻纵横交错,每一条都泛着血,这让他活像是一个脆弱的瓷器,轻轻一碰就可以成为碎片。 当看到那些令人惊心的龟纹裂口,恶魔知道,同化失败,这个神明正在走向死亡! 而酒吞以为这是神明堕落过程中的一个环节,虽然感到身体的状况极其糟糕,但他还是每每都打起精神强装自己很好。 “我不介意堕落成魔,我不会离开你。”这是酒吞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恶魔没有得到半点安慰。他想起酒吞曾说不会离开,还说让时间来证明,如今看来,他在心底骂道:“都是骗子!狡猾的神明!” 他是慾念中诞生的恶魔,在人情世故上是老油条而非小白。 恶魔心情奇差地想着——他被坑了。 酒吞支撑不住,出现长时间的昏迷。恶魔坐在酒吞的床边,看着他昏睡的模样,感到自己有毛病。 第51页 慾念里化出的恶魔不去寻欢作乐而是守着一个病歪歪的神明发呆,不是有病是什么? 更邪门的是,重病中清汤寡水,形容枯藁的酒吞,仍旧能勾起恶魔的慾念——倒霉催的傢伙常常盯着盯着下面就翘了起来。 恶魔不得不承认,他栽了。 这样的觉悟一生出,恶魔忽然感到从灵魂里传来一股战慄。有奇妙的东西在甦醒——好像他失去了很长时间,此时再次将其找回。 恶魔想好好体会体会,却不想他的身体出现了异常! 从阴暗污秽中诞生的恶魔,总是很难消灭,这是除魔灭妖的人,都知道的一个常识。但有经验的聪明人,也明白,其实除掉恶魔很简单。 污秽阴暗会排斥一切美好洁净,因为后者拥有净化的功用。 **** 酒吞醒来的时候,他习惯性地寻找恶魔茨木。看了一圈儿没找到人,等他定了定神,一个感知却叫他再也躺不住! 三个方向三个灵魂碎片! 他没有□□术,只能拖着虚弱的身体,赶往感应最强烈的地方! 路上他心中一团乱麻,他有个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在他昏睡中恶魔茨木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养病的地方,是在人迹罕至的山中深处。这儿有一个湖,笼罩着终年不散的雾气,当酒吞来到湖边时,看到的并非雾气,而是一大团几乎遮盖了整个湖面的阴邪秽气。 内里翻涌着数股更黑沉的气流。酒吞一眼分辨出那些邪气正是属于恶魔茨木。 “茨木——”酒吞大喊了一声,那邪气似受到了惊动,团团涌动得更厉害,不一会儿一大团黑气汇聚成为一个人头,扭转脸来,酒吞登时呆住! 一张空白的脸,没有五官! 很快,情况又变得跟酒吞刚回溯来所见一般,那张空白的脸开始变化,茨木的脸刚成型,周边的邪气凶神恶煞地一拥而上,将那张脸吞噬后,整个湖上空的邪气勐地收缩成一小团,眨眼间飞向远方,与酒吞之间的感应也随距离的增加而迅速的减弱! 酒吞目眦欲裂地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急火攻心,虚弱无比的酒吞呕了一口血,他强撑着要去另外两个有感应的方向查看,不料眼前陡然起来一片烟云,熟悉的香味从鼻间飘过,等眼前清明,就见瑞希正抱着他的宝贝时回香炉。 酒吞环视四周,狐妖巴卫,缘结神奈奈生和桃之,他身处在奈奈生的神社之中,而非回溯到过去,在那妖魔横行的时代! 大梦一场么?酒吞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失魂落魄、脸色惨白的样子让人看着有多惊心! 瑞希惊愕道:“你究竟干了什么?怎么沾染了一身可怕邪戾污秽之气?” “快拿你的神酒!”巴卫护着奈奈生躲开,同时迅速想出处置的办法,“他身上的邪气再不净化,他就该死了!” 瑞希能酿造洁净身心的神酒,奈奈生也拥有净化污秽的神力,二人合力,倒是保住了酒吞的一条命。 使用时回香炉实体回溯的后遗症发作了。酒吞感到身体有种撕裂的剧痛和怎么也纾解不了的疲惫。 用了好几天的时间,他才从连番变故中缓过劲儿。而这时他才想起还在他自己的神社中等待他的灵魂碎片木先生。 酒吞迫不及待要赶回去见木先生,瑞希和奈奈生都劝他完全康復了再回去。 心中有很多疑问和急需看见茨木让自己心安的酒吞当然不会答应,他谢绝了瑞希等人的好意,心急火燎地回去—— 因为在山中,远离繁华,古色古色的神社显得如同世外之境。殷红艷丽的彼岸花一丛一丛地开得十分热闹,身姿挺拔的男人正拎了一个大大的木水壶给那些妖冶的彼岸花浇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酒吞三步并作两步,想冲上前狠狠抱住对方,只是在对上木先生的眼眸,他脑子霎时冷静了一些。 乍一看木先生跟往常没什么区别,细细一看,就可以从他的眼神里发现,他有了变化。 从前木先生明明是个大活人,却没什么生气,活像个傀儡,空有一张令人心窒的容颜,可连笑也也不会。他眼里不存在任何人的身影,现在酒吞的身影实实在在落在了里面,有了色彩,有了温度,有了情绪。 他将水壶放下,捂着自己扑通扑通跳动的心口,露出疑惑的表情。 木先生从未体会到过此时的心情,而这样的异变全来自于酒吞。 酒吞也回神灵珠已在他回溯到过去时不知怎么毁了,他同灵魂碎片之间的感应恢復正常,倒是方便了他寻碎片,可弊端同样很大——酒吞不会忘了上个世界的教训。 这么一想酒吞的心悬了起来。他很担心这些灵魂碎片见了他一了了心愿就自我消亡。 “茨木……”酒吞很害怕再亲眼见到碎片消失,忐忑不安使得他干脆什么都不顾忌地扑上去抱住木先生,拼命从木先生身上汲取熟悉的气息,他才从一片惊惶之中挣脱! 酒吞正努力恢復镇定,他没看到木先生在听到他情不自禁唤出的‘茨木’时,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一般僵直地站在原地,两眼之中神采连连,他的气息犹若万里冰封的雪地突然一朝得遇春风…… “茨木……”木先生喃喃着这个称唿,脑子一瞬闪过无数混乱的记忆,许多妖魔鬼怪神明,一张张美丽或者丑陋的脸,最后定格在一张俊朗中还带着点点不羁的面容上。 木先生很熟悉那在他记忆中越来越清晰的脸,因为脸的主人,正扑在他怀里抱着他寻求安心。 他低头凝望着怀里神明头髮乱糟糟的脑袋,视线划过背部,落到对方挺翘结实的臀部上…… 以前木先生很少有表情,所以这时他不论摆出神明表情都有点生硬。他露出一个僵硬的、可称为玩味的神情…… 脑子里浮现酒吞的面容后,紧随之而来的是大段大段肢体纠缠的欢爱。 那搂抱在一起抵死缠绵的两个人,木先生看得很明白,一个是眼前的神明,另外一个看浑身污秽的气息,明显是恶魔。 木先生没来由的沉下脸,同时他又觉得很新奇。他的情绪一向空白,今儿仅仅因为眼前的神明唤出了一个名字,就让他经歷了那般多的情绪变化…… 酒吞也感觉到木先生的不同。 他稳了稳神,抬头看向木先生,只见对方满脸探究地盯着他。 “茨木是谁?”木先生问。 酒吞意识到自己当着木先生的面叫了他原本的名字。 “茨木是你的名字。”酒吞放柔了声音,“你就是茨木,不是什么木先生。” 木先生若有所思,很快他又问:“茨木是你什么人?” 一阵见血的问题,酒吞本可以脱口而出‘茨木是我爱的人’,可话到嘴边被他及时给咽了下去。 木先生的身体里没有半点污秽邪气,可以说是个无垢的灵魂碎片。 联想到恶魔茨木,酒吞已能确定这个世界里的灵魂碎片不止一个。 偏偏只有一个酒吞,如果灵魂碎片凑在一起……看多了各种少女漫画和接受了现代恋爱新思维的酒吞,担心自己对这个灵魂碎片说‘你是我爱的人’,转头又对另外一个碎片说‘我不会离开你’,一旦两个碎片凑在一起聊个天,他被‘揭穿’……虽然这都是茨木的灵魂碎片,但酒吞自觉他分分钟解释不清! 第52页 他这么想,还觉得哪里有点问题,一时半会儿他没想到,眼前也不是他思索的好时机。 酒吞斟酌了一下才道:“茨木是我的挚友。患难与共,同生共死的知己。” “那就是说我是你的挚友?”木先生挑眉,刚才融化了几分的神情又冷了几分,“你骗我。” 酒吞没想到感应恢復后灵魂碎片会这么敏感。他小心地问:“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这时木先生已确认他脑子里多了一段记忆——一个恶魔跟一个神明风花雪月的记忆。 木先生忽然体验了何为不开心。他淡漠道:“我什么都没有想起,酒大人,你认错认了,我不是茨木。” 酒吞是汤屋的常客,女郎和青蛙侍者尊称他为‘酒大人’或者‘酒大爷’。 木先生说完,重新拎起水壶去干活了——他没忘自己被酒吞僱佣过来需要履行的职责。 酒吞怔在原地,好半天没回过神。 说真的,从他开始攒茨木的灵魂碎片开始,他遇见了的几个灵魂碎片,哪个不是见到他就跟蜜蜂见了鲜花一般疯狂地扑上来?木先生这一款,从找到到眼下的表现,很是与众不同。 仔细一想,真是风水轮流转。 酒吞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错了。然后他感到自己有点……渣。 前一刻他还在同恶魔茨木没羞没躁,为对方的生死不明心急如焚,后一刻他因为木先生的异常,整颗心都扑在了对方身上。 这都是茨木。酒吞跟自己说。一遍不行就来两遍,两遍不行来三遍……一百遍以后,那种精神分裂一般的纠结感还是酒吞头疼万分。 到这时他终于想起自己回溯到过去原本的目的是为了木先生。 时回香炉会根据使用者的意愿选取时间。 酒吞勐拍脑门,恶魔茨木跟木先生什么关系? 犹若一团乱糟糟的毛线中抓住了线头,酒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索近来发生的事情。 初见化为恶魔的灵魂碎片,那张空白的脸,曾化出过木先生的脸和茨木的脸。 酒吞因为被污秽侵染,虚弱昏睡醒来,有感知到三个碎片。 慾念中诞生的恶魔,有一样本事——他可以如同镜子一般反应出见到他的人,心中所渴慕的对象,恶魔可以凭此变化。 酒吞心中木先生和茨木两人的面容,恶魔随他心意变化,并没什么问题。 现在令酒吞疑惑的是,恶魔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最后他会感知到三个碎片? 他不仅大胆地想到,这其中一个会不会是……木先生? 倘若他的推测没错,除开恶魔茨木,木先生,是不是意味着这方世界还存在一块灵魂碎片? 酒吞心里一阵狂喜。紧接着他的心又沉了下来。 上个世界两个碎片都能互相残杀到同归于尽,这个世界三个碎片,酒吞觉得自己要是不能把握好,指不定能更糟糕! 那么,不让三个碎片见面,他们就起不了冲突吧!酒吞打定主意,决不能让三个碎片碰头! 他想得很好,现实却很骨感。 僱佣的时间还不到一年,才堪堪过半,木先生说要回一趟汤屋。 自从木先生发生改变后,酒吞便向丸川书店请了长假。他想好好看着木先生,一听说对方要回汤屋,自然要跟着去。 木先生待他的态度还是冷冷淡淡的。明明他俩之间的感应屏蔽已经解除了。可人家就是热乎不起来,这把酒吞憋得哟……说不出地郁闷。 异界的天空跟他们离去时一样湛蓝,然而汤屋的气氛却不像他们离开时那么平和热闹。 整个汤屋都笼罩在一片紧张之中,隐隐约约的黑气缭绕,木桥上的女郎和青蛙侍者没了往日迎宾的灿烂笑容,愁眉苦脸的,像霜打了的茄子。 没怎么见有神明往来,侍者一见到酒吞,双眼一亮又一暗。 “酒大人,您还是请回吧,今天本店装修。” “发生了什么事?”木先生从酒吞身后走出,矮个子的青蛙侍者这才注意到木先生的存在,一时间青蛙侍者眼里爆发出亮度惊人的光彩,扯开嗓子就喊:“木先生回来了——” 随着青蛙侍者一声嚎,从汤屋里涌出一大群侍者,他们均是一脸期待地眼巴巴地望着木先生,都是一副受了苦难和惊吓,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汤婆婆最后出现。只见这位魔女没了往日的时髦和气势,焉焉的,精神很是萎靡。 她快步走来,一把扯住木先生的袖子,瞪大了眼,严肃道:“你跟我来!” 酒吞瞧这些人搞得神神秘秘的,哪里会轻易放木先生从他视线范围里走开。所以他道:“这发生了什么?汤婆婆,木先生还在被僱佣的时间内,你可要按照规矩来办,现在他应该听我的命令,我没发话,他不能跟你走!” 在汤屋,规矩很重要,就连汤婆婆都不能违规。 汤婆婆显然被噎到了。她想了想,嘆口气道:“也罢,酒大人也是汤屋的老顾客了,现在的事让酒大人知道也没什么——” 原来汤屋最近来了一个霸道厉害的客人。 客人在木先生离开后的第三天来的。乌髮如瀑,头戴白面具,上画一张卑微的笑脸,身穿黑袍,身材颀长,从露出的白皙手腕和衣领没遮住的一截如玉脖子,可见是一个美男子。 这位客人十分富有,手头的金子源源不断,从一进入汤屋,便花钱如流水,闹动得汤屋的侍者个个心如小鹿乱跳,着魔一样地花心思讨好他。 客人大方归大方,就是不怎么会说话,翻来覆去只会念叨一句简短的话,侍者们听着是‘酒’,投其所好,就把汤屋珍藏的美酒一股脑儿地送去,想着能讨好客人,夺得些金子…… 偏偏客人好像很不满意。一开始还很冷静,后来酒酒酒,一直没等到正确的酒,就发脾气了。 客人砸了所有不对的酒,扔了一切侍者送去的美食,毁了很多泡澡的缸子……打和砸都不算什么,最后发怒的客人,竟然动手杀人! 掉进钱眼里面的青蛙侍者和女郎们这才发现这位大方的客人有多可怕! 客人的速度极快,倏忽化作一团黑雾包裹住谁谁就一瞬也跟着变为黑雾。 连番杀了几人,被众人蒙蔽的汤婆婆终于得知异状,急急赶来,早就晚了。 那古怪的客人化作黑雾后,迅速扩散开去,似乎蔓延至了汤屋的每个角落。汤婆婆见不到对方的身影,却能感觉对方无处不在!她知道只要怪物想要攻击谁,不论何时都能出手! 原本属于享乐放松的汤屋这下成了一个杀机四伏的死亡之地。 汤婆婆控制住人们恐慌的情绪,对外宣称汤屋在装修,暂时谢绝客人上门。 眼下见到木先生,大家之所那么激动,是抓住了木先生这根稻糙,希望他可以赶走怪物。 酒吞听了感觉很微妙。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见木先生往汤屋内里走,他连忙把人拉住道:“你先别急!” 他不想让木先生去冒险。 木先生瞥了酒吞一眼。 酒吞一愣,怎么说,木先生那一眼意味深长,似在暗示酒吞别把他身上有了变化这事在汤婆婆面前表现出来。 一愣神的功夫,木先生挣脱了。酒吞见他脚步极快,几下就走出了很远,想要跟上去,却被汤婆婆拦住。 第53页 “酒大人,为了您的安全,您最好不要靠近。” “我心里有分寸。”酒吞伸长脖子盯住木先生,急着要过去,正与汤婆婆纠缠,勐地听到一声轰隆,汤屋的房顶开了个大动,两道影子一白一黑,嗖嗖两下疾射而出,片刻之间你来我往几下便分离,各自占据一边檐角对持。 一方自然是木先生,另外一方…… 酒吞你瞪大了眼! 那装扮!他想起来了!那不是无脸男吗? 第51章 三人行必有修罗场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完毕 这时候的无脸男没有半点酒吞曾见过的瑟缩、胆小、羞怯,他立在檐角,身子一般黑雾化一般实化,乌黑的长髮狂舞,白面具的表情由寂寞卑微的笑脸变成了森然的蔑视冷笑。 木先生的有一只手的袖子都被腐蚀掉了,露出光熘熘的一条臂膀。 两人剑拔弩张,火星四溅,酒吞瞧着心头浮上一股子怪异的熟悉感。 在哪儿见过这么一幕。酒吞搜肠刮肚,在那两人又要准备动手时,灵光一闪,他神色一凛,跳出来大喝一声道:“都给我住手!” 黑袍白面具的男人一听这声音,浑身的气势顿时从‘狂霸拽’嗖的一下缩成小白兔一般的楚楚可怜。 他直接把讨他厌的木先生抛开,从屋顶上跳下,一阵风地眨眼间来到酒吞跟前。 “酒——”无脸男缩着,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委委屈屈的,看得酒吞脑门疼。 汤婆婆听着无脸男一声‘酒’,恍然大悟,然后脸黑。她嘟囔道:“造孽!多年前有个无脸男为了一个人类女孩来汤屋捣乱,今儿又来一个无脸男为一个神明闹事,真是……” 抱怨了几句,汤婆婆忽地感到不对,她近距离多看了几眼,发现这无脸男不像是真正的无脸男,瞧着倒像是……某种令人生厌的脏东西。 酒吞掀开无脸男的面具瞄了一眼,然后又盖上。他不想别人知道无脸男跟木先生长得一模一样。 而且此刻他心中有个猜测,使得他有点着急——他决定让碎片与碎片之间不能相遇,如果这个让他没有感应却处处透出异常的无脸男也是碎片,对方跟木先生已经结下樑子,他想两人相安无事,怕是有困难! “我认识他。”酒吞也明白无脸男大闹汤屋可能是为了他,所以面对汤婆婆,他只能脸厚如城墙,“我这就把他带走——” 至于汤屋的赔偿,酒吞直接忽视。 汤婆婆眼睁睁看着造成她巨大损失的两个坏傢伙大喇喇地走掉,整个人都呆了。 坑死她了,她怎么老遇见这种糟心事。 木先生见酒吞带走了无脸男,心里很不是一个味儿。这对他是新鲜的感觉,他体悟了一会儿,最后只能暗道,这感觉真令人不想多留在脑子一秒。 **** 介于无脸男的危险程度,酒吞不敢把他带去繁华的城市。他俩出了异界,先是去了他在山中的神社。 无脸男一路上都很开心。他把面具摘了,两眼里的欢喜都快溢了出来。 之前他一直在桥边等酒吞,久久没见人,他还以为酒吞再也不出现了。 他心里受不住,跑去汤屋里闹事,那些寂寞和焦灼,在见到酒吞后,都被他一下子忘得干干净净。 暗中观察的酒吞能感受到无脸男身上洋溢的快乐。 到了神社后院,他让无脸男规规矩矩地做好,然后自个儿绕着人看来看去地研究。 灵珠不能碰,感应又没有,偏偏这傢伙老粘着他。 酒吞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无脸男到底是不是茨木的灵魂碎片,他很犹豫。 按理说,不论自己的情人变成了什么模样,他都该能认出,可现实总令他万分挫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不能第一时间认出灵魂碎片了。 无脸男自己的污秽邪气收敛得很好,只要他不使用,别人便看不出猫腻。 酒吞思来想去,心一横,他不想再猜来猜去了。 “你能不能把你邪气放点出来我瞧瞧?”酒吞的态度放得十分温柔,一下子把习惯了酒吞不给好脸色的无脸男吓到了。 他蹲在石凳上,怯怯地望着酒吞,啊啊啊几声,拼命摇头,死活不露一手——他的邪气杀伤力很强,绝对不会让酒吞触碰。 酒吞来回兜了几圈,心上跟长了鸡毛一般,甭提多难受——无脸男不会说话,沟通起来很困难。 如果无脸男不主动放出邪气让酒吞分辨,那么剩下的法子就比较羞耻了。 酒吞在无脸男跟前站定,脑海里浮现恶魔茨木的放浪下流,再对比眼前睁着一双小鹿般可怜的眼睛、一脸无辜的无脸男…… 最近他总感到很多事在逼他精神分裂。 他捧住无脸男的脸,后者有些受宠若惊,瞪圆了眼,那张属于木先生高冷的脸浮现那么惹人怜爱的表情……酒吞有点下不了嘴。 他只是想唇舌接触一番来看看,可眼下…… 酒吞很无奈:“你能换一张脸吗?” 无脸男眼露不解,啊啊啊几声,似乎在问,你不喜欢吗? “这是别人的脸。”酒吞心中一动,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能变出我真正喜欢的脸。” 如果这傢伙真的是那只……恶魔,绝对有能耐变出他最心动的那张脸。 无脸男仿佛受到了鼓励,他歪着头迷茫了一会儿,鼓起勇气伸出手抱住酒吞的头,他俩几乎面贴面,眼眸中只有彼此。 酒吞看见,无脸男的眼睛变得无比纯黑,像两个吸人魂魄的黑洞,令他心神恍惚了一瞬,等他醒神,对方已松开他的头,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片刻功夫,放下手,抬起头,赫然是那张酒吞万分熟悉的脸。 “茨木......” 慾念中诞生的恶魔,能知道别人心中渴慕之人的面容,并且变出与之一模一样的脸。 酒吞将无脸男揽入怀中紧紧抱住,心中忽地无比安然。 他不知道恶魔身上发生了什么,总之他找到了茨木的灵魂碎片。 回溯到过去发生的事对他来说,仿佛在昨天——期间并没隔多少时日,但对于灵魂碎片来说,过去和现在中间横隔的光阴,却是一分一秒真真切切过来的。 他想到无脸男见到他时纯粹的亲近,时光让曾经跋扈的恶魔变成了在他跟前的小可怜,他不知道对方经歷了什么,可他很心疼对方。 酒吞此时此刻那是满腔歉疚——有感应屏蔽的情况下,对方仍然能认出他,他却不行,这好像说明他的心意不够。 他这会儿想着如何补偿,很快他就知道时光这把杀猪刀,雕刻出的恶魔,会比昔年更让酒吞招架不住! 第52章 四人行必有修罗场 作者有话要说:  啊,入v了。终于可以大把大把地更新了。大家多多支持把。 第一更。 **** 汤屋又恢復过去欣欣繁荣的景象。因为无脸男当初惹下的那档子事,酒吞不好大喇喇再去汤婆婆的地盘上当‘大爷’, 他便略施小法术将木先生约了出来。 见面的地点正好一片似锦繁花, 临海且临崖,木先生分花拂柳而而来时, 金灿灿的阳光给那不再冷酷的俊颜镀上了一层绚丽的光辉。 酒吞忽然发现, 好像这些碎片的脸如果不是原本茨木的脸,必然也是好看得天怒人怨。究竟是因何所致?他没有想到人家当他颜控, 所以总会长一张足已吸引他目光的脸。他只略略有点不慡地暗暗念叨, 长得好, 容易招蜂引蝶…… 第54页 虽说目前还没碎片给酒吞找情敌, 但忧患意识不能少, 看多了各种少女漫画的鬼王很有觉悟。 木先生见酒吞瞅着他发呆, 表情有点古怪。他已经完全消化掉脑子里多出的那一段记忆。 神明被恶魔占有,肉欲里竟然生出情愫,註定敌对的两方想要在一起,老天都不允许——一个神体遭受污秽侵染,濒临死亡, 一个因情牵动邪恶的慾念,本身包含的诸多恶念产生排斥,最后受到反噬, 恶魔亦身受重伤,灵魂竟四分五裂! 好不容易聚集骯脏慾念成形的魔物,哪里愿意消散,重新归于天地之间, 所以那些骯脏的邪念会努力的求生,于是被真情真意感化的那一部分,自然就该被抛弃—— 木先生一直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该去往哪里,又是谁,如今答案摆在他眼前——他是欲念之魔抛弃的一部分灵魂,七情六慾皆无,有个名字,乃眼前的神明所赐——他是茨木,跟神明有一段充满肉欲的过去。 “汤婆婆有一套控制人的魔法——不论谁有求于她,在双方协商好条件,签订契约,各自签下自己的真名之时,她会使用魔法盗取别人的名字,使对方前尘尽忘,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能懵懵懂懂受控于她,供她驱使。” 木先生缓缓叙述,本就是来打听对方境况的酒吞一听这话,皱眉道:“汤婆婆实在可恶。” “那你如今怎么样?”之前木先生冷冰冰的,像个石头,现在有了变化,酒吞急切地希望事情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木先生淡淡道:“由于你,我找回了自己的名字。” 酒吞勐地想起多日前,初次得知自己是茨木的木先生,冷淡否认的画面。他忍不住琢磨,经过一些时日的冷静,对方究竟想起了什么,才使得接受了现实? “那你的控制是不是就没了?” 木先生摇头:“名字只是找回自我,汤婆婆在我身上还下了其他禁制,当初我欲求一个栖身之所,不在意许多事,所以汤婆婆提出僱佣我去汤屋做管事,我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从恶魔身上脱离后,他落入异界,经年累月汲取灵气再次汇聚成人形,因为灵魂无垢,纵然脑子里还存在恶魔和神明的那一段往事,他也全然不当回事。 他在异界独自流浪,没有孤寂也没有欣喜,无波无澜多年,直到遇见汤婆婆被坑。 木先生并不在乎自己有没有被坑,被剥夺名字和忘记过去,显然他也不在乎。 只是这一切他认为理所当然,对他没有半点影响的东西,在他与眼前这位神明久别重逢,似乎有了异样。 木先生当然清清楚楚记得汤屋里的第一次见面和之后许多次,他眼里并没有这位神明,有了变化,定然是哪里悄然发生了改变。 他心中想了许多,他有他的发现,可他没有把一切都彻彻底底告诉酒吞——包括他是恶魔的一块碎片。 如此隐瞒,大概是他觉得神明也在隐瞒。 酒吞听木先生那种万事不放心中的淡定口气,有点郁闷。他道:“你总不能一直被汤婆婆控制,她在压榨你的价值,等你哪天没用了,她一定毫不犹豫将你扔掉。” 木先生定定为他皱眉苦恼的神明。对方赤身裸体与恶魔抵死缠绵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里浮现,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正在蓬勃生长。 明明是神明是洁净之体,可木先生感觉到,与酒吞多相处一分钟,他无垢的灵魂便像清水里滴入了墨汁,正被一点点侵染。 他明澈的眼眸中生出点点阴影,转瞬即逝,一直看着人的酒吞似有察觉,仔细与他对视时,却什么也没发现。 “这事我自有主意。无需酒大人替我操心。”木先生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酒吞呆呆地目送人消失至没影儿,许久他脸上露出落寞和茫然。他意识到,这块碎片的小心思不少。 他猜不透,也就不知道这这傢伙会干出什么事。 一时间酒吞十分苦恼和担忧。 **** 回到神社,酒吞心中在木先生那里碰壁吃瘪的挫败感很快就被折腾没了。 他把无脸男安置在自己的神社,每天都要来陪陪对方。 因着歉疚、爱意,或者还有无脸男表面总是一副无辜、卑微、可怜的模样,酒吞总会不自觉地忽视掉对方身为恶魔强大的力量,给予更多的耐心和怜爱。 今儿的无脸男在酒吞踏入神社后院的第一瞬,便一头扑了过来。像个终于等到父母回家的孩子,他的欢喜和期盼从他的力道就可以分辨—— 酒吞被被撞得后退了两步,腰被紧紧抱住,他很无奈地伸手抚摸埋在他胸前的脑袋,却发现对方耳畔别着一朵艷红的彼岸花。 心想着这块碎片怎有簪花的毛病,从前怎么没发现,酒吞是完全没自觉他对鬼女红叶的迷恋,在各个灵魂碎片心中是一个很矛盾的存在——讨厌红色又想沾上红色好吸引酒吞的注意。 无脸男大多数时候很听酒吞的话,让他乖乖呆在神社后院,不要被来参拜的人类碰见,他就真的一步不踏出,对其他人和事没有半点好奇。 非常省心。酒吞一开始是这么感嘆的。 酒吞来神社,做常干的事,是陪着无脸男吃饭和聊天。其实,应该是无脸男陪酒吞——恶魔不需要人类的食物,神明还是需要一些的。 两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大概是无脸男一天里觉得最美好的时光,而最让他难忍的时间,自然是酒吞离开的时刻。 还有一块灵魂碎片没有找到,木先生的问题也没有得到解决,酒吞不可能时时刻刻守着无脸男,让他带着人绝不行——他不能让灵魂碎片碰面。 无脸男用茨木那张脸露出要哭的表情,嘴里可怜兮兮地不舍地啊啊啊。 酒吞被他抱着半边膀子,没敢多看无脸男的脸——主要是他有点不适应茨木的脸作出那样让人哭笑不得的神情。 “好了好了,我明天还来。”酒吞好言安慰着。 他以为无脸男会继续很很乖,近日他一发话对方就怯怯缩缩地松了手。 可他没想想无脸男的胆子怎么会一直就那么点儿。 他没发现无脸男每次纠缠他的时间都在增加,于是量变产生质变—— 无脸男忽然不抱住酒吞的膀子,改坐地上一把抱住他一条大腿,怎么哄都不松手!!! 大开眼界的酒吞:“……” 无脸男双手搂大腿,两条腿也夹了上来。他埋着头就不看酒吞。 “你松手……”酒吞无语半天,“你快把裤子给我扯掉了。” 他今天穿得宽松,无脸男的力道扯得他的胯骨都露了出来,内裤都能瞧见边儿了。 “啊——”无脸男拒绝,又加大力道,这下能看见点儿臀部了。 僵持了很久,酒吞干脆原地坐下。 无脸男趴在他腿上还紧紧抱着,乌黑的头髮倾泻了一地,那样无赖又虔诚的姿态,令酒吞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柔软。 “好吧,我今晚就不走了,陪你。”酒吞平躺,双臂枕头。神社后院的青糙葱绿茂盛,可媲美最好的地毯。 无脸男摸摸索索地,像爬树一般,或者说是怕酒吞跑了一般,从大腿的位置移到酒吞胸口。 第55页 他飞快地瞥了酒吞一眼,发现后者只是神情平和地望着夜空,胆子便又大了一些。 他整个人都趴到了酒吞身上,活像用自己的身体霸占住自己的地盘。他的手还抓着酒吞的一只胳膊,被酒吞放任后,他才心满意足了。 酒吞一直以为无脸男跟恶魔錶现不同,记忆上大概出了问题,所以他忽略了他俩曾经有过最亲密的肢体交流。 酒吞的欲念本就没那么强,何况他心中有忧虑,在正常的时候,哪里会放纵自己沉溺于肉欲。 无脸男不同,就算是神智跟以前不同,他仍旧是慾念中诞生的恶魔。 他在酒吞面前的胆子怯怯,并不代表他对酒吞没有渴望。 被喜欢的气息包围了,无脸男很放松很欢喜。他贪婪地汲取酒吞的气息,不经意埋首在酒吞脖子边时,手触碰到了酒吞裸露在外的肌肤。 他吓了一跳,顿时缩成一团。酒吞安抚地拍拍他的背,闭着眼道:“别乱动。” 酒吞很是沉醉于此时此刻的安闲静好。 无脸男完全没听进去酒吞的话,他搓着那触碰了酒吞的手指,放在鼻间闻了又闻。他的心在发痒,脑子里似有什么在怂恿去好好品尝什么。 偷偷瞄一眼,酒吞似睡着了。无脸男试探性地用手点了点酒吞的锁骨,勾了勾酒吞的喉结。 酒吞没有醒——在他放心的人身边,他的戒备很低。 ——用舌头舔,那滋味更好。无脸男脑子里冒出个一个低沉的声音。他被吓了吓,紧张地左右四顾,又听那声音蛊惑——狠狠吻他,让他不能唿吸! 像吃过绝顶美味佳肴的人忆起了那些令人熨帖沉迷的滋味。无脸男晕乎乎地想起诸多快活的感觉。 他大睁着眼,不断在酒吞脖子周围俯首轻嗅,终于他忍不住舔了舔颈部的一小块肌肤,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酒吞被一阵湿热和□□撩醒,一睁眼就见无脸男在亲吻他。 胸口的衣服被扯开了些,露出一部分胸膛,腰被无脸男的腿夹住。 “茨木!”酒吞没料到无脸男生出了欲望,连忙扯住人,“你停下——” 无脸男哪里听得见他的话,勐地吻住酒吞的唇,舌头蛇一样灵活地蹿进入疯狂地搅动。 酒吞想把人掀开,却发现无脸男的力道奇大。他心里一沉,便要挣扎,忽地无脸男顿住,四目相对—— 无边无际的不安和汹涌的欲念。 酒吞心中有所明悟,愣了。 他找不到灵魂碎片会焦躁不安,却没想过孤零零且残缺地留在异世的灵魂碎片每一个都很不安。 不论换多少种模样,有多少种性格,那些不安和孤寂深深藏在灵魂深处。 “唉——”酒吞一手抚在无脸男的背部,心情复杂。 无脸男只知道在酒吞身上乱来。 酒吞仅有的经验还是从恶魔身上的来的。他咕哝一句道:“真难哄——” 前车之鑑,神明同恶魔交合容易被污染。好在有个瑞希会酿造洁净身心的神酒。 次数适当,事后多喝点神酒想必就没什么问题了。正好上次瑞希送的神酒还有。 酒吞厚着老脸,丢了节操,引导无脸男探索他的身体。 ***** 次日在院子里的糙地上醒来,酒吞浑身发冷兼腰酸背痛腿还软。无脸男搂着他正睡得好——恶魔不需要睡觉,不过既然生在人世,免不得学一些人类的习惯。 昨夜的记忆流水一般涌来,酒吞耳根发红——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似乎出了问题,明明无脸男比之以前动作技巧生疏了不少,也没有清晰的上下观念,他大可以趁机翻身在上,怎么稀里煳涂就门户大开地请人进入了呢? 无脸男食髓知味,精神头极好地还想白日宣yin。 酒吞这下没好脾气了。板着脸把小可怜修理了一顿,离开神社时,甭管无脸男扒着门边眼神又多哀怨,屁股疼的鬼王坚决不回头。 酒吞有好好反省。 他整天把无脸男扔在那儿,花点时间去陪陪,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他决定辞去丸川书店的工作。因他最近都在休假,有辞职的念头后,这刚一开始上班,他就将辞呈递了上去。 哪知他认为没什么波澜的事,碰上了新问题。 吉原秋澈第一时间得到了他上班的消息,同时也知道酒吞要辞职。 酒吞早把秋澈扔到了脑后,听到同事说起对方打听了数次自己的消息,还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脑子里搜索了好半天,他才想起吉原秋澈曾经想追求他。 “吉原老师说,如果你来上班,请务必通知他。唉,他手里应该有你的联繫方式啊,怎么会找不到你人?你最近休假去哪里疯了?”同事们如此疑惑。 酒吞当然不能解释他去找灵魂碎片了,只能含煳地敷衍过了,秋澈的事,他却是一点都不想理会。 他要离开丸川,高野有挽留,但最后尊重他的选择。人类社会的人情往来,在一个人辞职时,倘若同事们关系都很好,必然会有一场分别宴。 酒吞不想多事,可这也不算什么,他当天就请大家吃饭,酒散的时候,已晚上九点多了。 不敢在外逗留太长时间,他知道神社里的无脸男在巴望着他回去,于是匆匆告别大家,一出酒店,酒吞便被人叫住了。 一个身姿修长的男子靠在一辆跑车车头上,一手夹着一支烟,一手撑在车头上。对方的脸一般隐在夜色张,酒店门前的灯光和路灯只能使人看清他的身子和眼睛下半截的脸。 酒吞第一眼没把人认出来,他的同事已先出声了。 “吉原老师?您怎么在这儿?” 世上没那么凑巧的事。秋澈缓缓走到明亮的地方。回过神认出是谁的酒吞瞧着这人比印象中的模样更清瘦了一些。 “我来找我的责编,叙叙旧。”秋澈懒洋洋地道,看其他人时目光平和,唯有与酒吞目光相接的时候,里面的深意无限。 酒吞不打算与秋澈多做纠缠。当下就要要藉口赶紧离开,可人家本就是专门来寻他的,动口不行就动手—— “餵——”酒吞有点不悦,这傢伙怎么说上来拉人就上来拉人!他要甩脱秋澈不由分说的拉扯,却在两人的手相触时,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清晰的感觉打入他的脑子里,成功把酒吞震了七荤八素。 在酒吞同事惊愕的目光中,秋澈把人塞入了自己的跑车里。他锁好车门,发动车子,轰然上路。 秋澈直视前面的路,余光瞟着后视镜,见酒吞的表情不好,误以为他很生气,心里也有点不痛快。 把他的心偷走了,却连见他一面都不愿,先是休假再是辞职,至于这么避他如蛇蝎吗?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需要那般幼稚。我的心意,上次你就知道了。既然你都已经拒绝了,何必再多此一举?我又不吃人,你避开我,有那么厌恶我?” 酒吞没吭声。事实上他根本听不见秋澈在说什么。方才两手相触的感应让他心里惊涛骇浪。他紧紧盯住秋澈的后脑勺,回忆起与这些人相处的短短几次—— 这人跟他表白,被他毫不留情地拒绝。不止如此,他当着这人的面说了很多令人羞耻的话…… . 最关键的是,酒吞的手指一蜷—— 第56页 咫尺的距离,他再次没认出来……灵珠怎会失效? 错觉吧。酒吞忽然暴起,一手抓住秋澈的肩膀,将人扯得一歪。 “你干嘛?”秋澈手上一乱,车子差点跟别人撞上。他心惊肉跳地稳住,迅速把车停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他还没说什么,就被酒吞拎住衣领扯离了驾驶座。 秋澈见酒吞一脸黑沉,以为这傢伙被冒犯后要揍人,连忙安抚道:“你冷静点,我就是想找你说说话!你这么天都不给我半点音讯,我想你想得快要发疯!” 哪知这话把酒吞刺激得眼睛都发红了! 又是这样!明明有感应屏蔽,灵魂碎片却像没受到影响,只有他酒吞什么都没察觉! “混蛋!”分不清是在骂自己还是骂秋澈,酒吞颓然地松开手瘫坐在后座上,万分地挫败。 他在怀疑,难道自己心意不够吗? 同时万分的歉疚——茨木对他的心意…… 酒吞捂住脸,觉得自己没脸见茨木。 秋澈愣愣地,不明白酒吞为何反应这般大,他心慌地以为是自己所致,不由得小心翼翼地道:“我真的只是想跟你说说话……你别害怕。” 他俩的体型——酒吞跟丸川书店绿宝石编辑部的大多数编辑一样,个子倒是不低,身形却偏瘦,并没那么壮硕,而别看秋澈是个爱宅的漫画家,其实体型很不错,高大健硕,男模的身材。 两相比较,似乎秋澈更有威胁力一点。 当然,事实上根本不是秋澈想的那般他把心上人吓到了。 自觉丢脸的酒吞缓过劲儿后也破罐子破摔了。 甭管怎样,只要能找到灵魂碎片都好。 三块灵魂碎片,酒吞想到木先生,无脸男,然后快速思索怎么拿下秋澈。 到这里就得说说酒吞该怎么带走这些灵魂碎片了。 他不能在发现一个承载了灵魂碎片的个体后,就强行抽走对方的灵魂,这很痛苦容易给灵魂留下不好的阴影进而损伤灵魂,所以只能对方自愿。 然后自愿需要得到信任。酒吞要取得灵魂碎片们的信任,让他们心甘情愿捨弃在异世所拥有的一切包括身体,灵魂自愿进入百鬼契约书。 纵使每个灵魂碎片都爱着酒吞,他也不敢自信地拍着胸脯说,那些本就残缺的灵魂化成个体后会轻易地随他走。 上个世界的变故,这个世界的木先生,意外太多,酒吞需要小心翼翼。 现在的局面是三个碎片,他同时搭上了线。 秋澈看酒吞不言不语,就道:“我送你一段距离,你走吧。” 他本想送酒吞回家,后来想想这样或许不得酒吞喜欢。 酒吞倏地抬头,秋澈已目不斜视地开车了。 跟秋澈的局面太尴尬,这是酒吞此时脑子里最清晰的念头。 想起他在木先生面前没得到好感的那句‘挚友’,酒吞直接摁死打挚友牌的选择。 聪明人就该知道,对方正倾心你,想博得对方的好感和信任,接受对方的爱意,是最好的捷径。 不过…… 昨夜一念之动跟无脸男放纵后的感觉,某个部位还有残留。酒吞愣愣地想,这块名为‘秋澈’的茨木的灵魂碎片愿意来一场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吗? 如若不然……酒吞的脸顿时有点扭曲——脚踩三只船,同时跟三个男人周旋,虽说三个男人都是一个男人,但仍旧让他感觉能干出这种事的人非常的yin乱! 第53章 四人行必有修罗场2 陷入恋爱的人智商为负。酒吞还没蠢到自以为是秋澈傻了,脑袋一热就跟对方说:我们恋爱吧。 前面才冷酷无情地把话说死——什么心有所属、同生共死——毫无转圜余地, 后面还有无心地冷落无视, 突兀地接受人家的爱意,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肯定会招来疑心吧! 打脸的现实让酒吞无比蛋疼。但他必须坚持把戏演好。所以他不得不矫情。 丸川书店的编辑职位可以跟秋澈拉上关系, 酒吞只得找个藉口从高野那里要回了他的辞呈。 同事们见他不走了,高兴的同时没少揶揄他。 酒吞有苦难言——他也不想反覆, 他也很绝望, 谁能料到一个被自己拒绝自认完全无缘的人特么就是自己苦苦寻觅的那人? 操蛋的生活逼得酒吞每天都必须飈演技——他要装成一本正经, 工作上不谈私人感情地同秋澈相处。 秋澈在经过心上人休假和辞职的双重回避(大雾)后, 也学乖了。他装出一切都已揭过的姿态, 与酒吞说的话题, 只涉及漫画。 每次酒吞都面上滴水不漏,没半点异样,心底其实在咆哮——这人怎么不能冲动一把再次表白,那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找个台阶接受啊!!! 可惜,两人不能心有灵犀, 所以无可奈何都在纠结。 当然,不是没有其他的台阶。 可能是因为感情受挫,遭遇了打击, 秋澈的漫画画风有些变化。从前讲男人之间的暧昧,清水无肉,现在尺度勐升,其中有一次审稿, 就有那么一个片段—— a喜欢上b,b对a没感觉喜欢的是c,求而不得的a忍受不住相思之苦,然后借一次请b吃饭两人都迷迷煳煳,最后滚到了一起。一个混乱后,a对b表白,b很混乱,之后经过许多波折两人终于在一起。 酒吞从中取得一个‘真经’——不想走弯路,可以,只要他豁得出去,创造一个条件,他装作无意识地与秋澈滚到了一起发生点什么,板上钉钉,秋澈自然还会表白,他可以装作勉强点头试试——这样一来,不是很合理吗? 若这个世界只有一个碎片,酒吞大概二话不说脱裤子上阵了。 可现实嘛,三个碎片三个男人,他已经同其中一个负距离交流了很多遍。 酒吞有心理障碍,于是他同秋澈的进展很缓慢。 这一茬还把某人的福利影响了。 多年来好不容易开荤一次的恶魔,还没吃饱呢,肉就单方面决定不给任何人吃了,这把恶魔憋得要疯。 无脸男每天晚上都想同酒吞做那档子事儿,无奈后者不愿意松裤腰带,他只能‘撒娇卖萌装可怜’使出浑身解数地撩酒吞的兴致。 这把酒吞也搞得心浮气躁。他不是和尚,总有那么一次不柳下惠,很想同他的茨木滚在一起干点快活的事。 就好比这一天,不愿意沖茨木的灵魂碎片发火的酒吞陷入让他头疼地境地。 无脸男无比执拗地从背后抱着他,手臂掰都掰不开,下面翘起的灼热傢伙硬邦邦地抵住他。 他俩都站着,酒吞感受着无脸男在他脖子上小狗般又添又亲,时不时还挺挺腰耸耸胯……额头上都开始冒汗。 奇葩的求欢方式,独此一家。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万事开头难,或许秋澈那边踏出第一步不容易,无脸男这边却是没这问题。毕竟,酒吞已自愿给他吃过了,现在他被其他情况干扰不愿让吃过一次的再吃一次,想吃肉的人要达成目标,只有坚持。 无脸男不缺无赖和坚持,所以时隔多日,他在发疯前,尝到了心心念着的肉。 翌日酒吞醒来后,大彻大悟。 他在迟疑什么。他曾决定无所不用其极坑蒙拐骗也要将碎片完好地带走。 都是茨木的灵魂碎片,都是他的爱人,他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第57页 **** 秋澈最近有点烦恼。再一次聚会后他的一个狐朋狗友暗戳戳地向他推荐了一种特殊的酒。 “这种酒,一喝下去,性子再烈的,都会融化成一团温柔的水,任你所为!而且喝了这酒的人被人那啥,一定会感受到绝顶美妙的滋味,然后不可自拔地迷恋上干他的人……” 那说话的人当时的嘴脸无比猥琐,一副已经亲身体验、效果童叟无欺的样子。 秋澈啥都没说呢,人家把那一瓶酒硬塞了给他,然后一回家,他面对酒发了半宿的呆。 在秋澈自己的漫画或者别人的漫画中,给求不得的对象喝点好东西然后促成好事,这种梗很老旧,但总令人百看不厌,很带劲儿。 他闭着眼回忆酒吞那副冷眉冷眼、西装革履的禁欲(大雾)模样,十分忐忑自己要真下作地借酒干事,对方会不会一怒之下跟他拼命。 可他很心动。最后还是爱意占了上风,他把酒藏在了卧室的衣柜里。 这之后几天,秋澈生日。他一向不愿意铺张大办,所以只是请了几个相熟的朋友出去吃饭,其中包括酒吞。 酒桌上推杯换盏,你来我往,秋澈喝多了。席散时送人的任务自然是落到了酒吞头上——谁叫只有他才有秋澈家的钥匙,关系这么近,送人当然他最合适。 一路上酒吞面沉如水。 到秋澈家的时候,他把人直接扔在地毯上,然后半点多余地动作都没有,直接打道回府。 “你太不温柔了,把我扔这里也不怕我着凉感冒。”秋澈揉着太阳穴嘟囔了几句。 “装醉你还有理了?”酒吞在玄关穿鞋。 秋澈跑过来拉住他,很是真诚地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你陪我喝几杯。” 酒吞面无表情回望秋澈,后者耸耸肩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刚才你几乎一杯都没喝。” 这段时间他们有了交情。秋澈如愿所偿。重新摆了一桌简单的下酒菜,一些度数不高的酒。 一边闲话几句一边喝酒,对坐的两个人各有心思。 秋澈心想,真好,不敢多奢望了,只愿年年有今日。 酒吞暗想,千杯不醉的人怎么装醉?今天这戏真难。 鬼王干掉了所有的酒,假醉猫鬼王上线。秋澈有点儿懵。他没有灌醉心上人的意思,只想心上人在生日陪陪自己,哪想一个没注意,酒全部进入对方的肚子。 或许是心情不好吧。秋澈心中嘆了口气。他们的关系也就这样了,他有不开心的事只藏在心里借酒浇愁都可以,就是不愿意跟他秋澈说一说。 秋澈的多想,酒吞半点都不知道。他开始撒酒疯,嚷着还要喝,一脸不慡加狂躁地催促清醒人秋澈去买酒,否则他就没完没了。 富人区附近哪有卖酒的。秋澈见酒吞疯得很厉害,安抚不了干脆说开车去最近的地方卖酒。 喝酒后不宜开车。酒吞有常识的。正琢磨怎么把局面拉回来,就听秋澈在打电话叫司机。 酒吞真的有点懵。等到秋澈婆婆妈妈嘱咐完,拉开门离开,他更呆了。 那话怎么说,当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有意,后者在前者面前酒醉,那就是给出的机会。 但人家秋澈正人君子,不仅经得住考验,还主动离场免得把持不住——别以为酒吞没看出来,明明可以叫人去买酒,秋澈非要脱裤子放屁地自己也跟着去,这表明秋澈有意避开!想想醉得脑子发昏的某人,一个人呆着,指不定没一会儿就消停地躺倒睡着了,安安静静的比起活蹦乱跳撒酒疯好收拾多了。 酒吞磨牙——这特么还是那个初次见面就撩他让他脱光衣服当缪斯的王八蛋吗? 一计不成,幸好,酒吞还有坑他自己的后备计。 酒吞黑着脸在秋澈家里翻箱倒柜找一样东西——多日前他通过其他途径曲折地将一瓶酒送到了秋澈手头。 说到这儿,酒吞不知该笑还是该骂——‘作案’的绝佳辅助工具都有了,秋澈却不用! 他是不是该狠狠地夸一夸这块灵魂碎片品格高洁柳下惠在世? 酒吞不怕秋澈回来看到屋子乱糟糟的起疑。放任一只醉猫在家里,就该做好看见自家乱成一团的心理准备。 费了好大功夫,酒吞在卧室的衣柜角落找到那瓶酒。 他瞅了瞅,心想,他也算不容易了。然后‘豪气干云’地一口闷掉! 他扔掉空酒瓶,心想,为了碎片,节操和脸皮,两者皆可抛!!! 秋澈在外面兜了一会儿圈,回来时心里在祈祷酒吞最好安安稳稳地睡了,否则太难对付,结果一开门,家里狂风过境的样子,让他一时风中凌乱了好一会儿。 他头疼地满屋子乱找,终于在卧室里被翻出的一大堆衣服里找到人,温声细语还未出口,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瓶子,被扯动的某条神经霎时绷直! “你怎么喝了它!”秋澈原地跳脚,活像酒吞吃了一吨炸药。 酒吞知道自己喝了什么,这会儿他需要演出一副极不耐烦地姿态。于是他瞅着大唿小叫咋唿唿的秋澈,不高兴道:“你居然藏着酒不给我喝!” 醉猫在人家里乱翻,还倒打一耙,秋澈吃瘪。他看酒吞摇摇晃晃站起来,仿佛鼻子特别敏锐的某种生物,摸索到客厅里喝秋澈买回来的酒。 “你身体还好吗?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吧?”秋澈感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酒吞知道秋澈问的是什么。他挥手把凑在他身边的秋澈当嗡嗡乱叫的蚊子一般挥开,粗鲁地道:“老子好得很!” 秋澈看酒吞生龙活虎的,没有软化成水任人所为的苗头,明白自己那狐朋狗友的话不靠谱,一时间心里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松口气,他呆呆地坐在一旁看酒吞喝了一罐又一罐,回神后赶忙拉住酒吞的手。 “你今天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说。”秋澈真心实意地问——也就在这种心上人犯迷煳的时候,他才敢这么直白地问。 酒吞打了个酒嗝,整张脸都垮了下来。他缓缓扯出个萧瑟的笑,伤心欲绝地仿佛是对秋澈诉说,又仿佛是自言自语:“我喜欢他那么多年,甚至可以为他去死!结果还是一场空!哈哈哈哈……” 秋澈看着男人自嘲地笑着,停止后嘴角耷拉着气鼓鼓道:“他以为他是什么玩意儿!他喜欢的那人有什么好……” 从各种言情小说里汲取了精华编一套烂俗的说辞,酒吞成功把自己噁心到了。他不想多说了,便闭嘴装深沉,反正他透露的内容已足够秋澈脑补。 秋澈一脸不可置信!他那个不可撼动的情敌竟然把人给揣了! 一瞬间秋澈不知道该仰天大笑三声还是替酒吞掬一把同情泪。他真不是君子,虽然心仪的人失恋他在一边庆幸很不该,但是心仪的人不被揣,他哪来的机会! 心里已经炸开了烟花。秋澈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他大着胆子轻拍酒吞的背,安慰道:“好男人到处都是——”你眼前就有一个,后半句秋澈没敢说。 装醉的酒吞当然能听得出弦外之音,顿时暗骂秋澈好不自恋! 这之后酒吞又即兴发挥了一会儿,觉得够了他便躺倒装睡。 秋澈甘之如饴地将他搬到床上,擦手擦脸照料醉猫。 第58页 到这时候,酒吞还是没等到秋澈动手动脚——某人的节操相当的顽固,怎么样都不掉! 酒吞只能生无可恋地等待那种酒的效用发作。 对的,虽说是戏,但道具是真的。拥有献身精神的酒吞亲自去搜罗的。 半夜酒吞被药性弄醒,一扭头看到打地铺睡得正香的秋澈,气不打一处来。 这特么不是一只飢狼,是一只怂狗吧? 酒吞的脑子已经晕乎了——他也不想想秋澈是狗,接下来要他岂不是要被狗日?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求支持啊啊啊啊啊啊,入v当天一万到数。 第54章 四人行必有修罗场3 **** 酒吞佯装站立不稳被秋澈绊倒——实际上药性作祟,他是真站不住——成年人的体重砸下立刻惊醒了秋澈。 他惺忪着揉了揉眼, 待察觉扰了他酣眠的罪魁祸首是谁, 瞌睡虫瞬间飞得干干净净,忙不迭把人扶住, 口里焦急地问:“摔疼了吗?” 本来秋澈的家里不缺房间, 之所以不去另外一个房间歇息,这也是他的温柔体贴——担心酒吞酒醉后睡觉出其他状况, 比如半夜口渴, 乱踢被子着凉一类的。 他当酒吞此时是睡梦中翻滚下了床, 哪知手上的身体沉重无比, 就像身体的主人没有意识, 这时他听到酒吞恼火道:“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睡觉?” “你没看你刚喝醉了怎样撒酒疯!我这是担心你!”秋澈理直气壮, “你起起身——” 酒吞哪里来的力气,不过样子要装装,他努力爬动,翻滚到一边和秋澈并躺后,后者爬起来, 伸手去摁亮床头灯,半道上被另外一只手打落。 “别开灯。” 秋澈纳闷,以为酒醉的人在无理取闹, 就好脾气地道:“这屋子里太昏暗,不开灯我怎么看清楚你现在怎么样——” “我让你别——” 灯亮了,并不刺眼,酒吞却横过胳膊遮住自己的眼睛。秋澈回头霎时看愣了—— 睡前, 因为怕勒脖子,秋澈帮着解开酒吞衬衣最上端的两个扣子,其他的扣子,他一个都不敢乱动。但这会儿,或许是睡梦中因酒燥热,那件薄薄的白衬衣的扣子从上到下都解开了,男人毫无自觉地袒露着大片胸腹,看得某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当然,这还不是最勾人视线的,男人露在外面的脸和脖子,往下一大片胸部,呈现出惑人的媚红色。 秋澈看直了眼,不禁屏住了唿吸,这时他听到了自己砰砰乱响的心跳声,也听清了酒吞粗重的喘息。 男人像离了水的鱼,嘴无助地一张一合。 “你——”秋澈放轻了声音,“哪里不舒服?” 说着秋澈的目光从上往下一路扫过,最终停在酒吞被薄毯子掩住的下半截。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在某些方面理论很充足的某人心中有个荒谬的猜测,伸手将那毯子扯了扯,果不其然发现了某样庞然大物正在彰显自己的存在。 他想到了那特殊的酒。 到这种时刻,酒吞知道自己躺好就行了,但为了尽量完美,他不能一声不吭地挺尸! “秋澈,你给我喝了什么?” “我没——”秋澈试图辩解,“你在我家里翻箱倒柜,喝了不该喝的东西!” 他把酒的来路及自己不打算用的清白,一一道明。酒吞一针见血地戳破男人的掩饰:“不想用你就该毫不犹豫地扔了它!留着就是祸害!你根本就没彻底放弃用这种龌蹉手段!” 秋澈哑口无言。 僵持了一会儿,酒吞见秋澈还不上钩,干脆下重药:“你出去!离我远点!” 秋澈听着酒吞冷冰冰的口气,心也跟着凉了半截。他想到近来自己的所有的努力,都会被今天的阴差阳错搞坏。大好的势头,功亏一篑,他很不甘心。 他看着男人难受得侧身蜷缩,红晕已蔓延至全身,整个人忽地冷静下来,他道:“我可以帮你——” 酒吞听这话心里勐地松了一口气,不枉他装到这种地步,倘若秋澈这时候还能经得住考验,他想自己大概只能徐徐图之了。 “不需要!”戏还得演,酒吞恼怒地道。 秋澈全当听不见,手往下伸去履行他所谓的‘帮忙’。 嚣张发涨的小傢伙很是迫不及待接受抚慰。 酒吞拿下胳膊,扭头直直瞪住对方:“秋澈!你今天对我做这种事,不论是你存心还是无意,我都不会原谅你!” 这不是酒吞想欲擒故纵,而是事实正常的逻辑就该这样——当然,说完这句话,他又不得不担心,话太狠把人吓跑了! 秋澈的手勐地一缩,转瞬酒吞此时此刻的模样落入他眼里,瞬间又勾起了他心中难以克制的欲念。 “我喜欢你,你早知道的。”秋澈敛下眼皮,遮住眸中涌动的欲念,“我不想被你厌弃,可是今天发生的事,就算我到此住手,你以后也不会理我了。” 酒吞沉默。 秋澈以为自己猜中了酒吞的心思,沮丧地长嘆一口气:“原来想慢慢追求你,就算最终得不到,只要能看着你,同你说说话也好。” 不能当情人,至少当朋友吧。 压抑着一腔情意,祝福恋慕的对象与喜欢的人白头偕老。 秋澈之前是这般自我劝解的,他想成人之美,如今却反问自己,成全了别人,自己呢? 他知道心上人身边的位置刚好空出来的时候,他更应该有耐心,今天放过摆在眼前的诱惑,明天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如果已到了绝境呢? 秋澈俯身罩住酒吞,他在后者耳畔轻喃:“我会让你舒服的……”说完,他像是不想跟酒吞对视,竟徒手扯碎了床单一角,将酒吞的眼睛蒙住了。 眼前一片黑暗,动弹不得中感受到身体所有的束缚被除去,温柔的摆弄与探索,引人颤慄地讨好…… 他本就为这一番计谋心里尴尬窘迫得很,硬着头皮到此刻,不用装浑身都僵硬。秋澈的举动让他浑身一震,记忆又飞回平安京那个酒后迷濛昏沉的夜晚…… 酒吞脑子里一时陷入迷煳,仅有的一丝清明让他费力地伸手捂住了嘴——他不怕从他嘴里溢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和呻吟,他只是忽然担心自己会在肢体纠缠中无意识地喊出茨木…… 身在一个男人怀中,嘴里却唤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虽然两个人都是一个人……参考上个世界跟某个碎片发生的事,酒吞的忧虑总是有理的。 秋澈误以为酒吞的倔强和强撑。 他用力拉开那只手,狠狠地吻住渴慕的男人,不容对方有一丝逃避,他不顾一切地想着今晚一定要占有这个让他着魔发狂的男人! **** 次日天大亮后,最先醒来的是整宿努力耕耘打桩的秋澈。彻彻底底地冷静下来,找回理智的秋澈来不及回味昨夜欢爱的余韵,就开始头疼思索酒吞醒来后,他该怎么应对。 其实,酒吞醒得更早。他一直在装睡。身体如同被拆了再重组,腰腿酸痛发软,这还是其次,最让人恼火的是昨夜两人太过疯狂,破天荒头一次的秋澈理论不如实践,事后功夫远不如上阵—— 第59页 有本该清理出去的东西留下了。 活像有黏腻的虫子在缓缓地爬动。引起的痒等一类不适,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许久,酒吞佯装刚醒动了动,迷煳地支起身子,到一半重重砸到枕头上,他才装作一瞬彻底清醒的模样嗖地一下扭头盯住‘干了好事’的秋澈。 秋澈干笑道:“早上……好。” 酒吞垂下头,颓丧无比地靠在床头,也不管光熘熘的上身子激情后的痕迹多么地勾人目光。 秋澈摸不准酒吞的心思,只觉这种事后不暴怒也不冷脸的反应,更让他心慌——连情绪都无法勾动了,那是彻底对他失望和厌恶了吧。 “我……” “你不用说什么。”酒吞摆出一副酒醒后绝对冷静的模样,“我这些天状态本就不好,私人的事情搅扰得很心烦,昨天晚上……我失态了。” 明知道别人对你有意,还不当回事在别人面前喝醉和乱来,别人把持不住那是人之常情,自己吃亏那是活该。事后歇斯底里太蠢,因为事先又去干什么? 秋澈听出了这道理。他很惊愕,根本没料到酒吞这时候如此‘明事理’。 “麻烦迴避一下。”酒吞作势要起身穿衣服。 秋澈皱眉:“你是要把昨晚的事完全揭过了,当没发生过?” 这是很好的发展了,秋澈在心里跟自己说,可他怎么那么不痛快和不甘呢。 酒吞冷笑道:“你还想干什么?就因为睡了一次我便跟你在一起吗?狗咬了人一次,人会因为被咬了,以后主动伸出大腿给狗咬吗?” 秋澈以为酒吞很烦他还要纠缠。他心里仍旧有奢望,有一点点希望他都想试一试。他道:“怎么不能在一起?你为什么不跟我试试?说不定我……很适合你……” 最后一句,他的语调有点暧昧,仿佛在说,虽然昨夜一开始很糟糕,但过程到结尾,他们的身体不适很契合吗? 酒吞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所扮演的一个为情所伤而失了理智酒醉阴差阳错同另外一个人睡了的男人形象,到这时还需要添上一笔——心累疲乏,破罐子破摔。 他偏转脸,那意思像是在说不想认同秋澈的话、但事实又让他无力反驳,于是他只能恼怒和沉默来掩饰自己的狼狈。 “要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莫过于用一段新的感情取代它。”秋澈小心翼翼地道,看着男人神情恍惚、眼里落寞萧瑟,再接再厉道,“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选择我,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都可以享受我的爱。这样不很轻松吗?” 歪理邪说。酒吞面上冷淡,心里在嗤笑。 秋澈却不管自己的话狡不狡猾,他现在就想忽悠得心上人松口——虽然希望很渺茫,但他控制不住想尝试。 男人仰头望着天花板,气息消沉疲惫。没答应也没拒绝。秋澈心花怒放——真是绝处逢生! 原以为这一大早局面会糟糕到很难收拾,没想到会有意外的收穫! 近来就秋澈对心上人的观察和了解,只要对方不同意的事,绝对会表达出清晰的态度,如此刻不言不语,便是默认。 **** **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好,求支持啊啊啊啊啊~~~ --------------------- 第55章 四人行必有修罗场4 **** 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遮掩。酒吞为此煞费苦心。 现在他正光裸上半身,闲适地坐在藤椅上做秋澈的模特。 距离他们发生关系那一夜, 已快过去两月。秋澈一直坚信那天是他难以把持, 从头到尾酒吞是无辜的,并为此心怀愧疚, 待酒吞的情意更加热烈缱绻, 那把人放在心尖尖上的重视时时刻刻都从他的一言一行中绵绵不绝地透露出来。 当然秋澈绝不会无视情人的不自在而强行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对方——这种事情在他们第一次的晚上就足够了——他徐徐渐进,温吞克制, 十分照顾酒吞。 酒吞有意放水——他对秋澈的进攻, 本就是象徵性地抵抗, 所以他俩的关系突飞勐进, 这才有今儿秋澈试探地提出要画酒吞, 后者默许之下, 自动脱了衣服让他画。 秋澈的注意力集中了没多久便完全被酒吞给迷住了。 说起来他们都没再做过那档子事儿,恋人有没有时时回味秋澈不知道,反正他已出现过好几次午夜梦回裤裆湿的尴尬事。 酒吞发现秋澈在发呆。他见惯不怪,瞥了一眼便开始穿衣服。 今天他们相约出来泡温泉,难得安逸的日子, 秋澈的目光追随着恋人的窄腰长腿,有些心猿意马。 于是进入水里后,他摸索到恋人身旁, 频频丢眼神给酒吞。 酒吞早察觉秋澈那活像眼角抽筋的怂样儿——近来他为了让整个事件逻辑顺畅,不得不在默认两人试试的情况下,拒绝一切亲昵的举动。 这些天才开始‘解禁’。惯会得寸进尺的某人自然会抓住任何机会。 温泉水汽氤氲。朦胧中两个人影叠在一起。断断续续的对话夹杂着水声响起—— “我可以……进一步吗?” “……你好啰嗦。” “好浓……” “闭嘴!” “放松……太紧了……” “……” “这里舒服吗……” “哼……” …… 云收雨霁,事后两人坐在一处风景怡人的地方赏日落黄昏。秋澈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癖好。 他寻常爱看些小说, 尤好讲男男之爱的故事。闲来没事,总拉着酒吞分享,后者欣赏不来,暗地里没少翻白眼。 茨木的灵魂碎片怎么会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酒吞百思不得其解。 这会儿他瞧着秋澈又抱了一本书看得很投入,他靠在躺椅上平復了方才激盪的情欲,不知怎地心思飘到了无脸男身上。 他一个人要应对三个男人,免不得紧张这个的时候就会冷落另外一个。 这几天他没怎么陪无脸男,也不知道那粘人的傢伙有多不高兴。 好在无脸男很乖,从没违背他的话私自跑出神社。加上木先生无事不出异界……酒吞在心里盘算,幸亏局面如此,否则他还真没办法维持跟三个来往的摊子。 酒吞睁开眼又瞄了一下秋澈。 明明是个妖怪的灵魂碎片,竟会掉落到人类身上,而正是如此,酒吞真正体验到了情爱另一种魅力。 他跟茨木,总是在错过。从他领悟心意后很长,就没安静下来好好处过。 秋澈满足了他的愿望。他甚至有些沉溺于这份温柔。 实际上,酒吞併不想要轰轰烈烈的情爱。鬼王大人很不喜欢折腾,在他看来,茨木要是早点跟他表明心意,或许之后纷乱糟心的事都没了。 胡思乱想忽然被一种熟悉的感应打断,酒吞登时来了精神! 他细细分辨了一番,浑身的悠闲霎时不翼而飞。秋澈见他冷不丁绷直站立,不由得问:“怎么了?” “我去个洗手间。”酒吞若无其事地道。 轻松瞒过信任恋人的秋澈,酒吞出门左拐右拐,没去厕所,而是从一处假山里抓出一个黑衣人。 第60页 “我不是让你乖乖待在神社里吗?” 刚刚被酒吞夸很乖很听话的无脸男,毫不犹豫地打了他的脸。 恶魔哀怨地瞅着他,两只手揪住酒吞的衣角,闷闷地啊啊了两声。 酒吞大概明白这是在控诉他冷落无脸男。他头疼但不得不撒谎:“我这些天很忙,过段时间就好 了。” 同碎片之间的感应,如今对酒吞而言十分有用。 只要碎片靠近他,他都能感知。当灵魂碎片化为非人类个体时,这种效果更佳明显。 秋澈同酒吞之间的感应相较于无脸男和木先生弱了不少。相遇最初的那些乌龙,酒吞事后搞清楚了,秋澈厌恶同其他人肢体接触的毛病使他常年在手上戴了一层薄如蝉翼的仿真人皮手套,再加上感应本就弱,使得首次对秋澈使用灵珠时,毫无反应。 无脸男不明白酒吞所说的‘忙’是什么厉害的东西,竟然能跟他抢人! 他每天在神社里望穿了眼,身体的需要常常得不到满足,日积月累他很狂躁。 鼓足勇气偷跑出来寻找酒吞,被发现了还没得到酒吞的好脸色,挨了几句训的无脸男神情更加无辜可怜。 “啊啊啊……”为什么总把他一个扔在神社?无脸男很不解。 酒吞现在只想把无脸男送走。秋澈就在附近,他很怕碎片之间的感应会惹出事,尤其恶魔的力量绝不是普通人类可以承受。 无脸男感到了忽视,而在这时他作为恶魔灵敏的嗅觉,察觉到了酒吞身上有一种与他相似却又不同的气息。 这引起了他的警觉。 酒吞没意识到他一时放纵秋澈亲近他,已在无脸男跟前露陷儿。他见无脸男犟得很,便捧住对方的脸重重亲了几下,把口气放到极致的轻柔,他道:“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别去,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你——” 他避着秋澈快速去换了衣服,然后不告而别。 半道上,他才打电话告诉秋澈,自己有点私事忙着去处理,今天很抱歉不能陪他到最后。 酒吞知道他突然来这么一下会让秋澈感到奇怪,但他担心扯谎跟秋澈告辞会有更多纠缠,到时候无脸男等不及跑来找他,碎片碰面那就太糟糕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酒吞满以为事情已被及时挽救了,却不想秋澈的心思有点多。 好好的约会少了关键的一个人,秋澈感到索然无味。 他看了看画了一半的半裸像,想着温泉池子里互帮互助的滋味,什么也不说静坐共赏夕阳的温馨…… 这一切都被破坏了。 酒吞自认为他悄悄换衣服做得足够隐蔽,其实,都落在秋澈的眼里。 他暗中窥见酒吞快速地脱掉浴衣,展露出的美妙身子很快藏于西裤衬衣之中。 情人的神色很慎重,紧皱的眉头表示他很在乎什么。 秋澈很努力地在了解情人。酒吞有什么急事连跟他说一下都不行?他近来没有发现。非要找一个的话,记忆立刻翻回那个阴差阳错的激情之夜。 那个将将酒吞揣了的傢伙……秋澈眸光沉沉的想,旧情难忘吗? **** 酒吞根本没料到过去撒的谎,有人一直铭记心中,并耿耿于怀。 无脸男很不开心。他非常不喜欢酒吞身上那股子莫名其妙的味道。 因此一回到神社,他便再也控制不住地缠着酒吞要一起干事。 若说是往常无脸男的求欢还能成。眼下嘛,那是绝对不行。 酒吞刚同秋澈那啥过没多长时间,后面估计都没恢復完好,再接受一个大尺寸的傢伙,显然会有问题。 何况一天之内同两个男人……就算本质上是一个人,酒吞自认接受起来没那么容易。 他铁了心不给,无脸男的缠功没了用处。 求吃肉被拒绝的无脸男坐在地上眨巴着眼,没来由感到恐慌。 他扑过去抱住酒吞的大腿,嘴里一顿乱啊啊啊啊。 酒吞也不猜不透无脸男在想什么了,他看这一幕又好笑又好气还心软。 都是茨木的灵魂碎片,厚此薄彼算什么? 脑袋一热,酒吞道:“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改日吧。” 无脸男仍然很委屈,撅着嘴继续撒娇。 酒吞哄了又哄,快要把恶魔哄开心的时候,一只传信的纸鹤飞到了他的跟前。 打开纸鹤一看,原来是木先生。 木先生约他去异界一趟。 酒吞看罢长嘆一口气—— 说起来,这段时间尽围着秋澈打转了,异界那边他倏忽了不少。 思及当初他曾跟木先生说他俩是挚友,酒吞心道,还好,虽说这个不好对付,但多是动动嘴皮子,不用他拿身体去钓。 事实证明,酒吞放心得太早了。 汤屋里木先生绷着脸,气势惊人,路过他身边的侍者无一不战战兢兢。 回到自己的屋子后,他面壁闭眸沉思。 心湖起了波澜。木先生清晰地记得酒吞有多长时间没来看他。 他以为自己并不怎么在意这个所谓的‘挚友’,时间却轻而易举地嘲笑了他。 汤婆婆是魔女,擅长魔法。汤屋里有一个可以监看他人行踪的水晶球。 正好木先生有权限使用。不看不打紧,一看木先生便脸色铁青。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愚弄。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 第56章 四人行必有修罗场5 **** 迎宾的青蛙侍者见到酒吞袖着手施施然而来,脸色都有点不自然, 秉着来者皆是顾客的道理, 他们假装热情地把人迎入了汤屋。 自知已列入汤屋最不受欢迎顾客黑名单、与腐烂神一样被汤婆婆嫌弃的酒吞,硬着头皮去见木先生。 木先生命令堂屋女郎事先给酒吞准备了一个高级药浴, 酒吞一来, 便说他要亲自上手伺候。 左右退下,酒吞嗅着空气里清新的药香, 有点发懵, 不明白今儿太阳怎么打西边出来, 平日里对他不冷不淡的木先生怎地突然如此热情。 满心狐疑, 酒吞却不拒绝, 只因对方是茨木的灵魂碎片, 他的防备心很低。 其实,在鬼王大人的潜意识中,茨木会对他做的最坏的事,就是在他身上遛鸟。近来多遛了很多次,他有点习惯了, 自然不像从前那般当回事儿。 木先生只字不提在纸鹤中所说的见酒吞理由——研究研究汤婆婆给他下的禁制,好像他就纯粹地伺候酒吞享受高级药浴。 捏胳膊捏腿捏脖子,药浴之后酒吞仅腹部以下搭了一方浴巾, 趴在一张木榻上,木先生默默给他按摩。 手艺绝佳,舒服得令人禁不住想呻吟。 酒吞脑子开始迷煳,琢磨着茨木的灵魂碎片真是多才多艺, 无脸男会撒娇卖萌,秋澈会画漫画还特会说情话,木先生人冷了点一手按摩的本事儿炉火纯青真是没话说…… 包厢里点了薰香,似乎有安眠的作用。酒吞从甜美的梦乡归来,还未睁眼便习惯性伸手搓搓脸,勐地感觉手似乎变小了。 他迷迷瞪瞪睁眼,定睛一瞅,哪里有手,入目是一只小巧的爪子,粗粗分辨一下,似是狐狸的爪子。 “哪来的小畜生……”酒吞嘟囔着,抬手想把那小东西挥开,却发现那爪子就在挥动。 他一愣,晃了晃脑袋,支起身体,不想失了协调,起了一半整个身子往一边栽倒。 腿不得劲儿,屁股后面像拖了什么。 第61页 低头一看,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存在感十足! 什么东西!酒吞没回过神。 这时,一方镜子搁在他面前,只见里面一只皮毛油光水滑身形娇小的袖珍火狐狸。 尖尖的耳朵,葡萄般黑亮大眼睛…… 抬起爪子碰了碰鼻子和嘴巴,终于意识到什么的酒吞一脸呆滞! 一觉醒来他变成了狐狸!!!他该不会莫名其妙穿去其他世界了吧? 很快有人打破了他的胡思乱想。 “好看吗?” 木先生的声音!酒吞倏地抬头,抱着镜子的男人与他对视。 “你对我做了什么?”身为鬼王,见多了各种阵仗的酒吞,瞬间镇定下来。 “一点点魔法。”木先生拿开镜子,重重地撸了一把狐狸背,似很满意地道,“比想像中的手感还要好。” 酒吞瞪大了眼。亲耳听见茨木的灵魂碎片用魔法暗算自己,那感觉无异于晴空一惊雷。 在某鬼王的意识中,大概被茨木扒光了压榨一天一夜,都比茨木利用他的信任将毫无防备的他变成一只狐狸容易接受。 “你!要干什么?”酒吞一个翻身要跳起,可木先生的手很更快,一把揪住狐狸后脖颈的皮毛,抓牢了根本不容酒吞逃脱。 “对于骗子,就该有点惩罚。”木先生点了点狐狸湿润的鼻子,无视酒吞喷火的眸子从怀里摸出一个精緻的项圈给酒吞套上。 “!!!”戴项圈分明是猫猫狗狗的待遇!遭受这等‘奇耻大辱’的酒吞登时大怒,挥舞着爪子挣扎着要挠木先生一脸! “安静一点。”木先生盯着被自己的举动激怒的神明,心里升腾起一种奇异的喜爱。 从得知那声称是自己‘挚友’却拿看情人的目光望着自己的神明跟不止一个男人勾勾搭搭纠缠不清时,那股子积压在心底的郁气,在看到神明变化的狐狸如此活泼可爱后,彻底被喜欢和占有欲替代。 酒吞的攻击徒劳无功,他身为神明的神力此时发挥不了半点作用。从木先生凝望他的目光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占有,他立马缩着腿消停,冷冷瞪住对方道:“解除魔法,我当这时从没发生,否则——” “否则你会怎样?”木先生接过酒吞的话,饶有趣味地作补充,“不理我,对我失望,厌弃我?还是——扑上来挠我咬我?就凭你这小爪子小嘴巴?” 木先生戏嚯地逗了逗狐狸缩着的前爪:“你有能耐,我等着你。” 虚张声势加有心无力的狐狸版酒吞咬牙切齿:“……” 这个碎片真特么欠揍! “有话……我们好好说,你这样对待我,不觉得很不好吗?”酒吞试图跟碎片讲道理。 木先生摇摇头,一副‘我看穿你的把戏’的表情,悠悠道:“你的花言巧语,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露馅了?酒吞心中一片惊疑。 不过他表面还稳得住,垂死挣扎道:“我没有骗你!我一心一意想让你从汤婆婆手里得到自由!你把我诓来,莫名其妙把我变成狐狸,你还有没有理!” 说木先生本名是茨木,说他们是‘挚友’,这有什么错?酒吞只是选择性说了事实,根本就没构成欺骗。这块碎片不信任他不说,竟然对他下这种黑手! “你把我变成狐狸到底想干什么?” 木先生见小骗子完全不悔过,还跟他嘴硬,冷笑道:“我缺一只逗趣儿的宠物,瞧着你适合,所以就不客气了。” *** 酒吞活到这年头,栽的跟头全在茨木身上。他这辈子的节操都为王八蛋碎尽了。 木先生让狐狸嗅了些容易没力气的迷香,将袖珍小狐狸人塞在袖子里随身携带。 将活人变成小动物的魔法还是跟汤婆婆学的,所以木先生有意避开被汤婆婆发现小狐狸的存在。 无论行走坐卧,有人的时候,他会让人不易察觉地摸两把狐狸的皮毛,没人的时候,就把狐狸捧在手心里逗弄。 酒吞牵挂异界外的两外碎片,又见木先生这等待他,一时半会儿无法靠自己解除魔法,心里急得不行,偏偏木先生嫌他一开口没好话又给他禁言了。 成了小动物还不能说话,酒吞吃瘪到心发狂,每天对木先生都是横眉瞪眼,没有好脾气,最后瞧着木先生丝毫不心软,心一横,干脆绝食。 木先生哪能真把酒吞折腾瘦了。 他想小骗子也受到了教训,于是一天晚上准备了许多好吃的,避开人耳目,解了魔法。 重新变回人形的酒吞当下二话不说沖木先生扑过去,他提拳就要揍人,后者不会呆站着挨打,两人拳脚来往几轮,从站着打到在地板上纠缠,忽然木先生伸手从酒吞屁股后揪出一样毛茸茸长条条的……尾巴! 猝不及防看见尾巴,酒吞眼珠子快飞了。尾椎骨上似因要命的尾巴被拉扯揉捏而无端生出一些令人难堪的感觉,倒霉催的鬼王大人腿和腰齐齐一软,胶着的打斗立刻输赢立分! “你——混蛋!”酒吞不服气,“使诈!” 木先生把尾巴缠在手腕上,压着人还不忘伸手去捏捏那跟尾巴一样没被变回的狐狸耳朵。 这又招来酒吞一边横眉怒目一边骂王八蛋。 “你现在要不乖乖吃饭,我就让你留着狐狸耳朵和狐狸尾巴出去见人!”木先生丝毫不不被酒吞怒骂影响,云淡风轻地逼迫他填饱肚子。 酒吞快气炸了。原来三个碎片里面,最熊的不是无脸男而是这不显山不露水的木先生! 木先生瞅着小骗子气唿唿地吃饭,还很有心情给夹菜。他始终保持着一副淡淡的表情,落在酒吞眼里非常令人手痒。 饭饱,酒吞扔下碗筷:“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免谈。”木先生拒绝。 酒吞脸一拉,下一瞬却是扯着嘴角一笑。对付茨木的灵魂碎片,并不需要多高明的招术! 他出人意料一把将木先生扑倒,后者以为两人又要打架,却不料他扭了扭腰,用屁股挑逗意味十足地碾了碾某人的某个紧要部位。 木先生面无表情:“……” 酒吞不信茨木的灵魂碎片这会儿都能无动于衷。他豁出面子里子都不要,光脚不怕穿鞋的,看谁奈何得了谁! 三两下极其潇洒地扯开腰带,随手一扬,那轻薄的物件儿无声地飘落。 上衣褪到腰部,展现出一片白皙美好,酒吞的神情轻蔑而挑衅,眉宇间满是讥嘲! “你有能耐,你现在也拒绝我!” 酒吞不知道这块碎片出了什么毛病,待他冷冷淡淡,若即若离,以前他顾忌这顾忌那,所以没敢乱来,这会儿非常时刻,他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近来他算明白了,说他自恋也好,过度自信也罢,酒吞不信这些茨木的灵魂碎片面对他不动想睡他的心思!! 狂野不驯服的男人骑在自己腰上一副投怀送抱的模样,茨木的灵魂碎片不争气地默默起立致敬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么么哒。 第57章 修罗场1 酒吞自己也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受到的启发——哄好闹脾气的茨木,搂在一起睡一睡就好了, 如果比较棘手, 一次不行就来二次,二次还不听话, 那就来三次……总有一次之后, 能把茨木驯得温温顺顺。 第62页 当情事平息,他一把推开趴在他身上的男人, 手扶酸软发胀的腰坐起来, 那餍足后明显乖了许多的男人又黏煳煳地贴上来抱住他。 酒吞神情疲惫, 板着脸去拣散落在一边的衣服。某方面得到满足的木先生抓住酒吞正忙活的手:“你想离开?” “怎么, 还想把我变成小动物囚禁在你身畔?”酒吞嗓音沙哑, 甩开阻拦自己穿衣服的木先生, 冷冷道,“这笔帐我以后跟你好好算。” 酒吞的心里有一本小黑帐,上面一笔一笔记着每个茨木干的好事,终有一天他会一口气全讨回来的。 木先生纵容小骗子在他跟前撒野,也没阻止忍着不适穿戴好的酒吞拉开门离去。 房间里恢復宁静, 屋外房檐下的风铃叮叮作响。木先生回味着同酒吞共赴巫山时那灭顶的快感,一手摸着心口感受那异样的心跳。 原来这就是情欲的魅力,果真美好得令人心动神摇。 试想与他人云雨, 木先生感到万分嫌恶,而将对象换成酒吞,却是另一番沉醉留恋的心态。 这位‘花心’的神明对他的意义果真是不同的。木先生认识到这一点,就开始琢磨, 怎样才能让对方永远都属于他……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 异界的时间和外面不同。酒吞火急火燎地赶回神社。一路上都在担心见不到他的无脸男会坏事。 这种担忧在他找遍整个神社连无脸男半根汗毛都没见后,滋生出了许多焦躁。 他感知不到无脸男的存在。 接下来酒吞转头直奔秋澈家。在他去见木先生前,早做了些不令秋澈起疑的布置。 秋澈大多数情况下爱宅家里,这一次酒吞一去没扑空——秋澈正在睡午觉。 他悄悄坐在床边凝视秋澈的睡颜。或许是近来没怎么睡好,男人眼下有点青黑。 酒吞没吵醒秋澈。从卧室退出,一个人坐在略显得空荡荡的屋子,情绪莫名低落。 他跟三个碎片都睡过了,虽说都是茨木,可不论单独面对谁,他都会感到心虚。 某鬼王正在自我反省。他不知道在自己离开卧室后,本该是睡着的男人勐地睁开眼! 秋澈目无聚焦,就好像丢了魂。几息之后,他的身体骤然从床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袭黑衣的无脸男! 说是无脸男似乎也有不对。他揉了揉肚子,眼里浮现恼火。 “该死的人类,吞下去竟然不消化。”若是酒吞在,定能认出这抱怨的傢伙是他用时回香炉回溯时所熟识的恶魔。 多日前见不到酒吞而误以为自己被抛弃的无脸男受了刺激,一不小心把他深藏灵魂里的另外一个阴险的傢伙唤醒了。 “堂堂恶魔竟然乖乖听一个神明的话……真是没出息。”恶魔抱着一面镜子,对里面的人影嗤笑道。 镜子里的人影瞪视着嘲笑他的恶魔,愤怒地啊啊啊着。 “你嚷什么?你没胆儿干的事,我来做了,你还恼火?”恶魔冷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  好睏,今天就这点吧。 第58章 修罗场2 “你嚷什么?你没胆儿干的事,我来做了, 你还恼火?”恶魔冷笑道。 “从前他是我一个人的!如今跟你有一腿, 跟这个人类有一腿!还跟汤屋里那个木先生有一腿!”恶魔不断刺激无脸男,“你刚才也察觉到了他身上其他人的气息, 他明显刚被别人睡过……” 无脸男并不太懂人情世故, 自己喜欢的对象同自己在一起的同时还跟别人牵扯不断,这意味着什么他并不理解, 只是本能的不开心, 或许还有想破坏毁灭的恶念, 但都被不想惹酒吞生气这一个念头死死压住了。他对恶魔的存在和干出的事感到恼怒和惊慌, 可他也无可奈何。 因为他能感觉到这个莫名其妙从他身体内甦醒的傢伙, 与他同出一源, 更准确的说,跟他本就是一体。 “这个叫秋澈的人类,和你,还有那个在汤屋里的男人,都是我的一部分!当年你们分裂出去, 如今我想要全部收回,天经地义!”恶魔喋喋不休地嚷嚷着,“没料到你们……” 不仅有了自己的意识, 还顽固地抵抗被吞噬!恶魔清楚地感知到,被他吞掉的秋澈,虽然已失去了身为人类时的自由,但并未消失, 他将同恶魔、无脸男三人共同一个身体。 纵然恶魔可以居于主导地位,他也很不高兴有其他意识跟他抢夺身体的使用权包括……占有酒吞。 “都给我安分一点!”恶魔恶声恶气地警告无脸男,然后十分不甘愿地交出身体,同无脸男一起隐匿蛰伏,秋澈的意识上线,他昏昏沉沉从午睡中惊醒,恍惚之间并未发觉异样。 秋澈拖着步子慢吞吞地拉开卧室门,闻声看来的酒吞立马起身,两人对视,秋澈一个激灵醒来,欣喜无比地迎上去:“你怎么没叫醒我?” 酒吞放任对方拥住他:“我看你睡得正香,也就没打扰你。” 秋澈:“好些天没见到你,工作可还顺利?” 所谓的工作,只是酒吞去见木先生找的藉口。这时他只能半真半假地敷衍:“还算好,你这些天怎么样?没遇见什么……奇怪的事吧?” 无脸男失踪,酒吞原本担心两块碎片相遇发生不好的事,如今秋澈好好的,似乎说明没发生什么,但不知为何,他感到丝丝不安。 秋澈摇头。他对恶魔的出现,没有丝毫的记忆。何况此时此刻见到情人,他满腔心思都在酒吞身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聊了一些有的没的,动作便开始不规矩。 酒吞没心思应允秋澈的求欢。后者被拒绝也不见失望。两人黏黏煳煳了好一会儿,酒吞狠心再次拒绝秋澈留下过夜的请求,告辞后面对茫茫人海,开始头疼毫无感应的无脸男去了何处。 已在怀疑酒吞旧情难忘的秋澈心里一片复杂。 **** 酒吞不知道潜伏的恶魔从无脸男的记忆中,分析出酒吞能感知自己行踪的特别本领。恶魔尝试着用本身的力量屏蔽这种感应。 结果成功了,恶魔把自己藏起来,暗中偷窥酒吞一面为无脸男的失踪烦恼,一面又在秋澈面前嘘寒问暖温柔小意。 因前些日子同木先生闹出不愉快,酒吞打算冷处理对方几天,否则恶魔非得气炸! 当然,恶魔已经很抓狂了。他是那样占有欲旺盛的傢伙,跟他抢关注的‘情敌’本身是他的一部分仍不能让他消气。 恶魔一点都不把木先生放在眼里,他恶劣古怪的性子发作,琢磨着好好折腾一番‘给他戴绿帽’的酒吞。 于是,在计划独占酒吞的木先生什么都来不及做,恶魔便把他回收了——木先生本就不是恶魔的对手,当初与无脸男交手也是匆匆忙忙,没有胜负。 接着恶魔就发现,果然木先生的意识存在也抹杀不了。他只能气唿唿地忍受一体四个意识。 酒吞什么都不知道,而恶魔坏心眼儿地带着一众‘情敌’突然销声匿迹,某鬼王大人猝不及防,一下没了三块碎片,那感觉可真像是天都塌了。 汤婆婆揪他厉声责问他是不是拐走了木先生,秋澈凭空消失,无脸男人间蒸发……一团乱麻中,没了感应的酒吞,活像一只没头苍蝇,瞎撞瞎找,日日都在被绝望侵蚀内心—— 第63页 他只当应验了上个世界灵魂碎片的话——每个灵魂碎片之间存在感应,会为了阻止酒吞疯狂地復活茨木而自我消亡。 在这之前,酒吞半信半疑,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他怎能不感到绝望? 这天残月如血。神社里彼岸花盛开。酒吞颓丧地坐在一片花海之中,许久他自言自语道:“又失败了吗?” 第二次穿越,他在努力不去想上个世界两块碎片毁坏,茨木再无復活可能的现实。秉着就算是残缺的灵魂,他也要找到的念头,执意再次穿越……或许,他仍旧心存侥倖。 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好在哪个世界,他能找到其他的方法復活茨木。 酒吞执念如此,这下再次遭受打击,他反省了数遍,根本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一切都被恶魔看在眼里。酒吞为他与众位‘情敌’的失踪消沉担忧伤心,让他又是开心又是郁闷。 恶魔心想,这个小小的神明也太贪心了吧,情人要四个,甜言蜜语说了那么多,都是煳弄人的么? 可是恶魔不得不正视,那些个所谓的‘情敌’其实也是他。他吃自己的醋,跟自己较劲儿,根本讨不到任何好。 再说了,酒吞伤心欲绝的模样,看得恶魔的心也钝钝的难受。 他有心要现身站在酒吞面前,干脆说其他‘情敌’都被吃了,让酒吞死了挂念那些傢伙的心。 可恶魔又不是蠢蛋。酒吞对那些傢伙的紧张,他又不是瞎子看不见。 种种纠结的情绪闹得恶魔烦不胜烦。可今天他瞅着酒吞气息哀绝仿佛下一刻就要离开这个世间,任谁都找不到模样,心头一紧,脑子里诸多念头霎时一乱—— 无脸男成功抢到身体! 无脸男一出现便冲上去从背后搂住酒吞。 酒吞垂着头,髮丝遮住他的眼,熟悉的感应回来了,他却觉得在做梦。 “啊啊啊……”无脸男发现喜欢的人周身的气息灰败无生机,不由得把人搂得更紧,嘴在酒吞脖子上烙下一个个灼热的吻。 “真美的梦……”精神恍惚的酒吞不愿从美梦中醒来,察觉碎片亲近他,向他求欢,他脑子里没了往日那些同多个碎片发生关系后的纠结和烦恼,一心一意地疯狂回应。 衣服碎裂,彼岸花滚了一身。 溺人的情潮,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次日腰酸腿痛地醒来,酒吞呆呆望着抱着他的恶魔,感受来自对方的三种感应,脑子运转了好一会儿才回过了味儿。 餍足的恶魔还没睁眼便摸索着还想来一发,酒吞眨了眨眼睛,忽然神色狰狞,没气得去掐恶魔的脖子,而是恼怒得去抓住某人的孽根! 第二次享受‘抓鸟龙爪手’的恶魔嚎了一声,刷地睁眼瞪住神明怒吼道:“昨晚上你不是很喜欢它吗?一大早发什么疯?” 酒吞冷着脸问:“你是不是一直没消失?你一直潜伏在无脸男身上?” 恶魔动了动身子,察觉酒吞没放松半点,气道:“我就知道你是骗子!过去你说的话都是为了逃离我!” 真是好计谋!让骯脏的恶魔爱上神明,产生美好的感情而被净化,恶魔为了生存不得不将灵魂四分五裂,这样被恶魔强占的神明就可以获得自由! 至于再次相遇,恶魔可不认为是酒吞因爱而找他,他凡事不往好处看,气愤之下更是歪麯酒吞是想报復他——令他再次爱上酒吞,然后突然抛弃他! 越想越觉得是那样的道理,恶魔嘲讽道:“可惜啊,你逃不掉!这世上没有什么无脸男,也没什么秋澈和木先生!从头到尾只有我!你死了找他的心!” 早先的恶魔出了问题没了记忆后出现无脸男,酒吞心里有底,他不会为此而发怒。这时他整个人快气爆炸地猜想是—— “你是不是吞噬了木先生和秋澈?” 碎片之间自相残杀,酒吞拼尽全力避免的惨剧难道又发生了? 恶魔对自己干的坏事‘供认不讳’,傲然地冷哼一声点头,完全不把即将面对的酒吞的怒火当成一回事! “王八蛋——”酒吞又恨又爱,暴怒之下,凝聚全身的气力一拳头砸在恶魔的腹部,然后好不怜惜地大力扯‘小恶魔’,“你给老子吐出来!” 纯粹的不带任何神力的拳头,对恶魔来说就跟挠痒痒一般,他受不了的是酒吞那活像要扯下‘小恶魔’的架势,疼得嗷嗷叫中,他怒道:“吐什么吐!早消化了!” “王八蛋你别想骗我!”分明还有感应,酒吞可不信! 遭罪的恶魔感到委屈,这个神明怎能这么嫌弃他?那些‘情敌’不都是他吗? 酒吞不依不饶,恶魔槓着脖子不说出事实,纠缠许久,太阳都日山三竿晒屁股了,始终没办自己的大宝贝从酒吞的魔掌解救出来的恶魔无奈道出事实。 听着木先生秋澈都是恶魔的一部分所化,酒吞目瞪口呆! 碎片还能产生碎片? 恶魔以为神明失望了,脸色也跟着不好。 在恶魔看来,无脸男会在见酒吞第一次便粘上去,是多年之前酒吞与恶魔之间的羁绊所致。 而多年之前,恶魔会对酒吞动心,开始或许是慾念里诞生的恶魔本性使他去寻求最适合的猎物,后来神明为了逃脱刻意勾引他心动沉溺,从没有情意到羁绊深深,都是神明自己作的。 可酒吞的理解就不一样了。 他忽然明白灵珠的异常。他忽视了恶魔对灵珠的伤害。当初他第一次验证无脸男的身份,后者在触及灵珠之时大概就让灵珠产生了损坏。用时回香炉回溯时,他落入邪气充盈的地方,灵珠坏了,感应屏蔽接触,于是带有碎片的恶魔找到了他。 这之后种种纠缠,阴差阳错,酒吞一时无话可说。 原来,这个世界,原本只有一块碎片。 酒吞的脸色变来变去,最后他表情阴沉地问:“最近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他们之间的感应并非不能控制,说不定这只恶魔有能耐呢! 恶魔没半点掩饰,大大方方承认:“我只是想看看你没了你的小情人,是不是还会去找新的小情人。” 酒吞脸色扭曲,咬牙切齿道:“都特么是你……” 这些要命的碎片都喜欢吃自己的醋吗? 恶魔冷笑道:“是不是你认为都是我,所以能脚踩三只船,睡了这个,又睡那个,感觉很慡?” 酒吞吃瘪,从牙fèng里挤出一句话:“你特么才很慡……” 恶魔揪住不放:“可我怎么看你很享受。” 酒吞:“……混蛋。” 恶魔让酒吞吃了好几个瘪,见后者脸色红红黑黑变化,霎时有趣,气消了一些,就挺了挺胯道:“松手。” 酒吞还抓住某碎片的大东西呢。 “你要是捨不得……我可以勉为其难地跟你……”恶魔的节操下限显然跟从前一样。 一切真相大白,冷静下来的酒吞松手并冷嗤道:“谁特么稀罕……屁大的玩意儿。” 这只是某鬼王一时气恼之下的话语,没想到恶魔听着非常生气,并暗暗决定下一次绝对要让神明在床上吃不了兜着走! 第64页 酒吞坐起身,环视四周,发现糟蹋了一大片彼岸花。 他揉着额头回忆起昨晚上一开始与他亲热的似乎是无脸男,再加上感应也是三个碎片,由此及彼,他盯住恶魔不放过对方的一丝一毫的表情问:“你收回了他们,他们是与你融合在一起了,还是……他们与你同时存在?” 恶魔想说只有他一个存在了,哪知他的话还没出口,知晓他存在的无脸男抢占了身体的主权。 无脸男一脸无辜和求怜爱,扑上去抱住酒吞的腰,啊啊啊着表达自己的委屈。 前一刻还一脸拽,下一刻便一脸撒娇,酒吞面无表情。 好了,最后一丝疑虑也解决了。 恶魔奋力把无脸男拉回来,掌控身体后不死心道:“只有他一个,其余两人……” “别说了——”酒吞截断恶魔的辩解,“他们要真跟你完全融合在一起,你现在早尾巴翘上天了!” 恶魔气急败坏,可他难以挽回秘密露馅儿。 这之后,酒吞倒是不用再跟三个男人睡觉了,一身体四个意识,就这点好。 除此之外,全都鸡飞狗跳。 恶魔和无脸男早彼此记忆共享,但木先生和秋澈,别人读取不了他们是单独个体之前的记忆。 大家都在一个身体里后,不论谁掌握身体,作为主体的恶魔才能知道发生的一切。 这就苦了酒吞,一方面必须找个合适的时机,跟木先生和秋澈解释清楚,一方面还要哄时不时发飙的恶魔。 话说回来,汤婆婆在木先生身上的禁制,因为恶魔的身体具备吞噬作用,木先生被他吞了以后便再无什么禁制可言。 酒吞不想毁了秋澈现有的身份,所以他会要求恶魔让秋澈出来。 秋澈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他一天里出现的时间有限,自然会感觉到酒吞陪伴他的时间减少了。 本就有的心结越来越重,秋澈寝食难安,加之时不时见酒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更怀疑这段关系要完。 秋澈不愿分手,抓到一次酒吞点头应允了他的求欢,耳鬓厮磨,欲仙欲死之时,大汗淋漓中他一边奋力耕耘,一边捧住酒吞的脸问:“你最爱的是谁?” 酒吞浮沉在情潮中,脑子只保存了一点点清醒。千防万防,到这时他的警惕已不像当初设计秋澈时那般时刻注意了。 模模煳煳听到秋澈问爱的是谁,他半睁着眼茫然想了一会儿,才道:“茨木。” 闻言秋澈的心都凉了。 情事完后,满心怒火的秋澈终于忍不住私底下找人去调查茨木为何人。他想见识见识那个令酒吞神魂颠倒的男人是谁! 那方秋澈捧醋狂饮,可得意坏了恶魔。 他记得‘茨木’是酒吞给他的名字,现在听到酒吞承认爱的是他,虽然是当着秋澈的面承认的这让他有点计较,但抛开那些小问题,恶魔觉得神明真是矫情,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呢? 这份得意没持续几天。 在酒吞的要求下,木先生被放了出来。他比秋澈敏锐,三两下就察知了异样。比起跟秋澈不知从何说起,酒吞这一次解释得很痛快。 木先生得知自己回归了本体,也知道了秋澈的存在,纵心有百般不甘,他都抛开。他不像秋澈要在情欲之中追问所想知道的。 他直截了当地问:“你当初为何骗我说我是你的挚友?” 酒吞倒没料到木先生会问这个问题,他道:“我没骗你。” 木先生想了想又问:“你第一次见我,知道我是恶魔的一部分所化吗?” 酒吞如实地摇头。 木先生闻言眯着眼道:“你还在骗我。” 茫茫人海,那么多人,说酒吞没目的随随便便勾搭了几个男人,这几个男人正好是一个男人四分五裂而来,那太凑巧了。 还有那一颗灵珠,细思过去的一切,木先生觉得眼前的神明一直在找恶魔,跟他搭讪也是因为恶魔。 酒吞拿不准该不该把与平安京有关的一切说出来,就听木先生问:“你最爱的是恶魔?” “茨木。”酒吞分辨道,“我爱的是茨木,你们都是茨木。” 木先生想起自从得知自己的名字是茨木,由之而起的七情六慾,忽然之间什么都不想计较了。 他打量着回答他的问题后神情认真的酒吞,轻笑一声道:“这样也好,三条船变成一条船……” 免得船多了大家打架。 酒吞:“……” 木先生无视酒吞开始不好的脸色,仍自顾自笑眯眯道:“说起来,所有人中,我是最吃亏的,你跟我就睡了一次,吶,你说说该怎么补偿我?” 酒吞:“……” 当天晚上河蟹满地爬。事后恶魔上线得知木先生与酒吞的对话,心底很不是个滋味。 他感觉茨木这个名字不单单是属于自己一个的。心存疑虑,却没多说什么。想想,倘若酒吞在遇见他之前,已有一个名叫‘茨木’的人令酒吞心动,那么说明他就是个替身,说出来那太丢脸了! 却说—— 一无所知的秋澈一上线就放不下酒吞的‘旧情人’。一来二去,酒吞都看出苗头了,为免再出么蛾子,他赶紧向对方说明了情况。 一直身为人类的秋澈傻眼了。回过神后他盯住酒吞一脸哀怨地道:“原来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跟别人来往,我说呢,你常常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避着我……” 酒吞:“……”他已经不想反覆声明大家都是一个人了。 秋澈:“既然旧情人是假的……那么我同你的第一次,你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 酒吞的脸一阵红一阵黑。过去耍的聪明,现在露馅了,再多的脸皮也只能忍痛丢掉了。 “第一次啊——算我投怀送抱——”酒吞只能这样来哄秋澈开心了。 **** 四个意识慢慢都知道了彼此的存在。起初还混乱呢,谁都想长久地占据主动权,久了就发现都是无用功,酒吞待他们都很好,他们也奈何不了彼此,于是大家都歇了心思,尽管还吃醋,但至少不会再傻傻地想从酒吞这儿得知最爱的是谁。 酒吞长唿一口气。 其实,一晚上同个身体轮番出现四个意识,招架起来已经很吃不消,再被他们换着花样追问他心中谁更重要,酒吞头疼得只想去撞墙。 他心中的小黑本上又给茨木记了一笔,有朝一日茨木復活,他一定要把今日所受的‘苦’全部讨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么么哒。 第59章 成为龙的酒吞 **** 酒吞有惊无险地度过了他的第二个世界。当他灵魂脱离的时候,恶魔毫不犹豫地抛弃一切追随他而去。 灵魂碎片第一次安然地进入百鬼契约书, 酒吞获得巨大的安慰, 对下一个世界的寻找有了很大的信心。 他按照原本的计划,从第二个世界直接穿越去第三个世界。死在第一次穿越里面的包子妖, 在他从彼岸花手中交易得大量勾玉后, 安倍晴明制造处大量的特殊的召唤符咒,一次又一次的试验后, 成功召唤出了另外一只包子妖。 因为能携带他穿越的包子妖异常珍贵, 酒吞没像第一个世界里那般随意, 现在他只使用包子妖的时候才将其拿出来, 其余时间, 都小心谨慎地藏着它。 第65页 召唤出的包子妖也没原先那一只活泼, 沉默寡言地活似一个机械的道具。 安倍晴明曾说召唤物缺点就是缺少了灵性。曾想利用符咒召唤茨木的酒吞,也是因此歇了那份心思。 另外,长期任务——帮助彼岸花收集花肥,要直到酒吞结束所有穿越回到平安京,他与彼岸花之间的契约才算完。 他并不担心。因为只有有人便有爱情, 何愁没花肥呢? 事实证明,他放心得太早了,总有一些奇葩热血的世界, 会令人无语。 ***** 适合灵魂的载体大多刚死不久。这一次酒吞有意识时发现他的状态很怪异——睁不开眼,隐约的光亮也是红彤彤的,四肢不受控制,身体蜷缩, 他能感觉到自己在一个逼仄的空间里,耳边还有一个咚咚的声响,仔细分辨像是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清了更多的声音——唿唿的,似是狂风在唿啸,哗啦扑哧,似水浪碰撞,尖利的嘶吼鸣叫,分明是野兽弄出的动静! 酒吞猜来猜去,始终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状况,直到有一天他感到自己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大,一股子本能的冲动使他大力地挣扎,咔嚓卡擦破壳的声响,方一睁眼,首先入目的是一堆蛋壳,一个皱皱巴巴的长有一对肉翅的小东西正努力地啃食那些尚且残留着少许粘稠透明液体的蛋壳。 酒吞瞧着也想去啃,不过他克制住了。他低头打量自己,这一看不得了,他惊愕地发现自己成了一头怪模怪样的野兽! 若是仅凭他在平安京的见识,他八成认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物种,但去第二个世界走了一遭,此时此刻酒吞冷静下来,便认出他或许成了一只很有西方特色的龙,而且还拥有了一个亲‘兄弟’——他竟然是从一个双黄龙蛋里爬出来的。 龙蛋在火山口附近,地热孵化了蛋。没见到成年的龙来餵养幼龙,酒吞跟他瘦瘦弱弱的兄弟挤挤挨挨窝一块,举目望去,只有一望无际的海洋和云团翻涌的广阔天空。 酒吞有点忧伤,以前他老嫌弃自己明明是妖怪,却次次穿越成人类,这下好了,他连人都没机会做。 他的兄弟沖他叫了一声,他不懂龙语,却一下听明白了他的兄弟这是饿了。 酒吞拢了拢他的小肉翅膀,心道这孤岛火山旁,几乎寸糙不生,屁都没个,他别说养活自己和他兄弟了,一走出去,多半会成了别的野兽肚塞牙fèng的零食。 来到一个新世界只有一次机会选择载体,为了寻找到茨木的灵魂碎片,酒吞发了会呆便振作起来想法子养活自己。 好在他们是幼龙,猫崽那般大,吃不了多少,这一处火山附近还是有些小生物,仔细找找不挑嘴多费点时间勉强能吃个半饱。 或许为了适应这一处的环境,幼龙成长的速度极快,只要能躲避开天敌和大大小小的危险活下来,仅仅几天的功夫,酒吞同他的兄弟就能跑跳了,再过几天翅膀更有力了一些,飞小段距离都没问题,半个月过去的时候,酒吞发现他的新本领——原来他可以口吐幽蓝色可燃烧可爆炸、杀伤力极强的光弹。 有了护身的本事,待他磕磕绊绊长得又大了些,他在火山附近找了一个挺大的水洼,好好观察了一下他的模样—— 他的身体表面覆盖着黑色的鳞片,眼睛大而有神,咕噜噜转起来配上天然往后撇的尖耳朵,酒吞没来由地联想到猫咪。 他张开嘴巴,乍一看没牙齿,抖了抖嘴,一圈又小又锋利地牙齿刷地亮出来,酒吞皱眉地想到,这牙长得太不符合龙的形象了。 翅膀展开,像是蝠翼。从头到脚整个身体的线条流畅无比。酒吞从这身子天生的本能里知道这种龙是天生的疾速杀手。 快若闪电,人目难以捕捉其身形。 酒吞正凝神打量自己,忽地尾巴被踩了,扭头一看只见与他体格差不多的兄弟正蹲在一边扑他甩动的尾巴。 那姿态,又让酒吞觉得他们这种龙像一种大眼睛的黑猫。 说起来,其他的龙,酒吞也远远地看过。这片天空之中,总会时不时飞过各种各样的龙。看多了,酒吞发现,他们所属的龙,体型算是娇小的。 身为幼龙,他一直防备着其他的龙,可这些日子,他发现其他龙轻易不敢接近他和他兄弟所在的地盘。 酒吞这下明白了,他这种龙,或许在龙族里面的品级很高,要不然大家为何要惧怕这一片的气息? 事实也如他所猜测那般,等酒吞同他的兄弟能长途飞行,见到他们的人惊恐地唿喊出他们的名字—— 夜煞,雷电与死神的邪恶后代。 ****** 维京人世世代代居住在博克岛,他们坚毅、勇敢、勤劳,努力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这是个古老的族群,岛上房子的年龄却是很小,一年四季都是新的。当然这并非维京人喜欢新房子,而是他们的生活里老遇见一种‘害虫’—— 龙,维京人世世代代与之搏斗的种族,老爱来偷他们养的羊,帮他们烧掉还没旧掉的房子,强迫他们常常建造新房子。 说起来,这真是一种令他们头疼的麻烦生物。 这一天维京人的领袖,身材高大壮硕,力大无穷的史图依克得知了一个不算好的消息。 “我看到了两只夜煞!”族人大声地嚷着,同时用肢体语言表达他的震惊,“老天!两只啊!听我老爸说,早年一只夜煞都闹得人心惶惶,这下出现两只,噢——我们一定要想法子除掉它们!” 夜煞是一种很奇怪有厉害的龙。在史图依克眼里,它们不偷吃羊,但就是爱搞破坏。常常一出现,迅雷一般轰毁了维京人辛苦修建的房屋,把大家吓得到处乱蹿,它就得意地消失无踪,怎么都抓不到! 史图依克皱着眉道:“夜煞已消失了有些年了,你确定看到的龙是夜煞吗?” 族人道:“我肯定!那种飞行速度的龙,绝对是它们!按照它那种坏习惯,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来给我们捣乱了。” “那或许是幼龙。”另外一个强壮地维京人道,“如果是幼龙,我们要趁它们没长成之前杀掉它们,就算不能全灭掉,怎么也得杀死一只。” 一只都让人手忙脚乱,两只太可怕了。 去捕杀夜煞可不是儿戏,作为领袖,史图依克需要作出正确的决策,正当他在思索地时候,外面闹哄哄的,一圈人簇拥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进了屋子。 “史图依克,你看我们捡到了什么!”女人将抱在怀里东西展示给他看,“一个可怜的小婴孩,海边捡的,也不知道被谁扔掉的……” “他的五官……”史图依克盯住孩子的脸,“他不像是这片海域里的人。” 维京人经常出没的海域很宽,偶尔也会遇见外来的船只,那些从其他地方来的人,同他们的样貌有所区别,但不大,高眉深目,皮肤偏白,经过一些风吹日晒,肤色会呈现小麦色,可眼前的婴孩,尚在襁褓中肤色便是黄黄的。 博克岛上的生活除了有龙来骚扰,大体还算平静安好,史图依克并不想有外来的麻烦找上门。 “史图依克,他只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那女人心软,提议道,“我们养大了就是我们维京人,再说了,岛上的孩子太少了,你的小嗝嗝,还有亚丝翠、鱼脚司他们几个孩子需要更多的玩伴……” 第66页 “好吧,留下这个孩子把。”史图依克一提到小嗝嗝,他还在吃奶的儿子,便想到自己那被恶龙掠走的妻子。 维京人与龙有世代的仇恨,史图依克见捡来的小孩子被抱走了,便召集人来商量如何抓捕夜煞。 尚在适应飞行,掌控身为龙的天赋的酒吞根本没料到他们仅仅在天空上飞了几圈,便被维京人盯上了。 他不喜欢去烧人类的房子,给人类找麻烦,可他的兄弟就不一样,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去吓那些维京人玩呢。 ***************** 第60章 变成龙的酒吞+2 舒展翅膀,从宛若擎天巨人的海中怪石上冲下, 落到半中又勐然拔高, 勐烈的海风在耳边嘶吼,炙热的阳光从天穹倾泻而下, 只需片刻的功夫, 夜煞的速度便可以冲上云霄。 酒吞尽情地伸开双翅,在云端俯瞰大海, 自由飞翔的畅快让他通体舒泰, 每当这时候他都会忘了对本身是龙这一事实的嫌弃。 距离从龙蛋里破壳, 到如今已约莫有十五年。他同他的兄弟褪去了幼龙的青涩稚嫩, 成功长出强健的体魄和练出矫健灵活的身手——这一片海域中, 可以说没有什么生物的速度可以赛过夜煞了。 对于酒吞而言, 力量和速度的增强,方便他可以飞向更广阔的天地,寻找茨木的灵魂碎片,而对于他的兄弟来说,力量和速度的提升, 会更方便去给维京人找麻烦。 维京人组织了不止一次的抓捕夜煞的行动,每每都鎩羽而归。酒吞的兄弟,就算没有鬼王灵魂附体的优势, 其灵智也不可小觑。 因着找碎片,酒吞出现在维京人眼里的次数大大减少。人们常常见到的是他的兄弟,时间长了,人们渐渐误以为夜煞只有一只, 当年两只夜煞的传闻,被他们视为笑话。酒吞的龙兄弟,这些年混出了不小的‘威名’。 且说酒吞搜寻多年无果,疑惑的同时免得不心情低落。 第二个世界,他跟拥有多重人格意识的恶魔兜兜转转总算在一起了,鸡飞狗跳了好些年,不说那些酸甜,只说他的发现—— 碎片之间或许会攻击彼此,可若说会见到他之后就自动选择消亡,酒吞觉得这话很可疑,多半是第一个世界那狡猾的灵魂碎片故意骗他的。 没了屏蔽感应的灵珠,他满以为凭藉他同刺茨木之间的羁绊,确定碎片的位置那是小菜一碟,事实却狠狠地嘲笑了他—— 酒吞停留在一块高出海面十多米的巨石上,遥望茫茫大海,满心焦躁地想,他感应不到碎片,碎片也没来找他,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 维京人的后代,要求的不仅仅是健康,还需要强壮、有力、勇敢,面对龙的怒吼和火焰,不会颤抖逃跑,而是敢于直面它们,甚至抓住一切机会杀死它们。 维京人领袖史图依克是族人中最强悍的,可或许虎父犬子,他唯一的儿子小嗝嗝长到十五岁,同龄人之中个子算是拔尖的,横向的体型却令人皱眉——小嗝嗝就像一根豆芽菜,胳膊腿细细的,抱一把成年人正常的重剑都需要用双手努力提劲儿才能抱起。 当然,小嗝嗝也不是没有优点。他不壮硕,可脸还挺好看的。没有天生大力,他发挥自己的长处——他从族中的铁匠手里学得一手好手艺,能制造一些方便又精巧的工具,比如会发射巨网的投射机。 崇尚武力的族人并不把他的发明当做一回事儿,这让小嗝嗝十分挫败。 一起长大的伙伴——亚丝翠、鼻涕粗、鱼脚司,双胞胎暴芙那特和悍夫那特,个个都比他有力气和健壮,所以他们能给大人提供不少帮助,小嗝嗝却不行。伙伴们不会恶意地嘲笑讥讽他,但大家打小熟识,小嗝嗝的思维天马行空,常想别人不能想,时不时让人无法理解,免不了伙伴们会打趣他几句,拿他说笑。 小嗝嗝很无奈,从小就立志要凭藉他自身的力量抓住一条龙,最好的是那只臭名昭着的夜煞! 当然他这念头一被伙伴们得知,百分百招来一顿大笑。他们都当他异想天开,唯有一个人似乎很看好他。 那人不是博克岛上的维京人所生的孩子,海边捡来的,没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他肤色天生偏黄,五官不似岛上其他人那般深刻立体,随着成长眉眼与别人的区别越发明显,好看是好看,总归属于异类,再加上他性子沉静,不怎么爱说话,所以同亚丝翠等人的关系不远不近,一般般的,反而小嗝嗝能跟他聊得来。 他身体结实健壮,从头到脚每一处都似恰到好处地彰显着活力和力量,但又不会显露出狰狞。不爱说话但胆大心细不莽撞,深得大人们的喜欢。 岛上活了很多年头,见多识广的老人,说他来或许来自东方,就按照他们所知的东方习俗取姓名,叫他黄大壮。 这么一个名字,足已看出维京人多么地取名无能。 这天黄大壮和小嗝嗝坐在一个临海的悬崖上一边观看海上夕阳西下,一边闲聊。 小嗝嗝道:“大壮,我看你最近老跟着船出海,有看见夜煞吗?” 伙伴对夜煞不同寻常的执着,黄大壮还是比较了解的。他道:“要真遇见夜煞,我们的船大概就保不住了。” 众所周知,夜煞具有很强的破坏力。 “它飞得像闪电一样快,真想仔仔细细看看它长什么模样!”小嗝嗝很是憧憬。 黄大壮回忆寥寥可数的‘惊鸿一瞥’,印象很模煳,急速飞行中的夜煞很难让人看清它的庐山真面目。 “诶诶诶——”小嗝嗝忽然在远处的海面发现了什么,用手肘戳了戳开始发呆的黄大壮,他激动又努力克制地压低嗓门,好像声音大了点就会惊吓了什么。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龙吧?你能认出来那是什么龙?”小嗝嗝伸长脖子,瞪大眼仔细分辨。 博克岛附近很容易见到龙飞过,黄大壮漫不经心地看向小嗝嗝手指的方向,果然有两个黑点在上下纠缠。 “它们在打架!”小嗝嗝还没怎么见过龙之剑的争斗。他一咕噜跳起来,拔腿往他家跑,“你在这里等我,我要回去拿我的‘千里眼’!” 黄大壮坐着没动。他眼里那两疑似打架的黑点越来越大,待能看清更多时,两条龙如闪电一般的速度,终于吸引了黄大壮。 是夜煞!而且是两只!黄大壮清晰地认知到。 嘶吼咆哮的龙,其中一只从高处俯冲而来,完全张开的翅膀,在地面投下巨大的阴影。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61章 变成龙的酒吞 嘶吼咆哮的龙,其中一只从高处俯冲而来, 完全张开的翅膀, 在地面投下巨大的阴影。 龙淡金的双瞳与人类黑白分明的眼眸对上,后者在那一瞬间仿佛灵魂被吸住了一般, 神思停滞, 唿吸顿住,身体动不了分毫, 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并非因恐惧而全身僵硬到无法动弹。 吼—— 龙低低咆哮了一声, 紧跟着抓起黄大壮沖天而起, 速度极快, 等到听闻龙吼的维京人手持武器急匆匆跑来, 只余大海蓝天, 浪花起起落落。 小嗝嗝有些发懵。他道:“大壮呢?刚才他在这里……” 人们面面相觑,谁都没吭声。岛上不乏人被龙掠去后便生死不知,音信两无的事例,一般发生这种事,即代表着不幸遭遇这种失踪事件的人, 已去死神那里报导了。 第67页 *** 从前至今,绝大多数维京人,一生里要么脚踏实地在陆上, 要么脚踏航船在海上,几乎没人脚踏空气在天上。 在今天之前被维京人养大的黄大壮亦不能免俗,在今天开始,他多出了一项了不得的新体验—— 肩膀被龙爪紧紧箍住的感觉可不算好, 因为龙的速度太快,狂风唿啦啦吹得他眼歪口斜,没有惊声尖叫或者被吓得尿裤子,这是黄大壮的胆量,没有趁着龙专注于飞行挣扎,这是黄大壮的识时务——他可不想惊慌失措丢了小命。 龙飞过一片片海域,最终落在一个四面环海的孤岛上。黄大壮刚被扔到地上,便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摆出防备的姿势。他既不颤抖也不腿软,面上看不出丝毫胆怯。 酒吞眨巴眨巴眼睛,瞧着甚是有趣。 他那兄弟太调皮,隔三差五来找他打架。今儿一不留意飞到了博克岛的区域,他并不打算去熘几圈把岛上的人吓得惊叫,只是没料到无意间一瞥,竟让他发现一个容貌与维京人有很大区别的异类。 所谓异类只是对于维京人而言,在酒吞眼里,却是很亲切熟悉。眼前的人类少年,换上颜色鲜艷的浴衣,活脱脱就是一个平安京节日里唿朋引伴四处游玩的翩翩少年郎。 这意味着什么呢? 酒吞没从少年身上得到感应,但跳过一次坑了,下一回就该变聪明一些了。 第二个世界,他几次三番认不出茨木的灵魂碎片,后者却总能被他吸引靠近。酒吞为此十分纠结,常常怀疑自己的心意是不是不够,虽然事后证明他多想了,但意难平,难甘心。 龙眯着眼睛盯住少年,心道:现成的可疑对象,一定要盯好了。 黄大壮紧绷着神经,迟迟没等到龙扑上来吃他,不由得皱眉打量这行为古怪的龙。 体格娇小,双眼灵动有神,收敛了兇恶时,多看几眼,竟令人感到意外的可爱。浑身上下每一寸似都恰到好处的完美,收拢的翅膀静静贴服着身体,黄大壮能想像那翅膀完全展开后的宽度,显然利于长时间飞行。 这就是夜煞?黄大壮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传闻中凶神恶煞的空中杀手,此刻就在他眼前。他左看右看,只觉得这后肢蹲坐,挺着腰,前肢缩在胸前,歪着脑袋好奇望着他的龙,像岛上高傲难哄的猫。 黄大壮不知道自己从何时起,有一个比豆芽菜一般的小嗝嗝想杀死一条龙证明自己的梦想更荒诞的念头——他想骑龙飞上天空。 所有龙中,速度最快的当数夜煞,他不怕目标太高,从一开始就想驯服一只夜煞成为他的龙。 梦里梦外念念多年不忘的想法,他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如今可望不可即的夜煞活生生地在眼前,他很茫然,更多的是无措? 龙要怎么驯服?毫无经验的黄大壮头疼地琢磨。 先打败了再调教吗?他扫了一眼自己的体型,再看了看夜煞,嘆口气暗想,别说力量悬殊了,光是夜煞的火焰,随便一口就足已把他烧成灰烬。 不是对手也无法逃脱,黄大壮索性盘腿坐在夜煞对面,俩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龙终于动了。 维京人中最勇敢的战士见到龙,反应都会很大,这个少年的表现也过于平淡了吧? 酒吞暗自纳闷,决定好好逗一逗这胆儿肥的人类。 他围着黄大壮绕圈子,龙尾巴一刻不停摇来摆去。后者一动不动,就像根本不担心龙会从背后突然扑上来咬他一口。 没有任何能取悦龙的反应,龙不高兴地龇牙,忽地冲上去将人类摁倒,张大嘴巴冲着人类的头重吼一声—— 龙嘴里的唾沫星子喷了黄大壮一脸。他没有急着用手去擦,脸色也没怎么变。恶作剧失败的龙瞪圆了眼不甘心咕噜了几声。 他扑哧一声喷出一道小小的蓝色火焰砸在少年头畔。 黄大壮面面不改色。 酒吞心想,小小年纪就如此了得,长大了岂不更厉害? 瞎捉摸了一些有的没的,酒吞蹲在一边研究黄大壮,后者一开始还没觉怎么,被酒吞看多了忽地开始浑身不自在。 龙看他的眼神,太奇怪了。黄大壮默默思索并尝试估量一下夜煞的聪明。 一人一龙都在走神。 相比较于黄大壮发呆毕竟还算在理智线上,酒吞发呆,那思维就扩散得没边儿了。 他突然留意到一个难以言说的问题—— 第三个世界他是龙,倘若眼前的少年是茨木,那么茨木还会爱上他吗? 过去的世界里,碎片上赶着找他,一见到他就恨不得争分夺秒地将他扒光然后干些快活的事。 现在么…… 酒吞嗖地一下展翅飞走了。他对欢爱其实没那么热衷,但要是一点都享受不了,也很令人郁闷。 黄大壮不明白龙怎么突然就飞走了。 他站起身,拍干净身上的泥土,环视四周——寸糙不生,鸟不拉屎的旮旯地儿。 被困在岛上了,他该怎么养活自己?指望龙? 太荒谬了。黄大壮心想。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 第62章 变成龙的酒吞+4 就冲着黄大壮可能是灵魂碎片这一条,酒吞就不会放任他饿肚子。 他可以去海里和一些岛上湖泊中抓鲜鱼, 淡水却不怎么好提供。于是他换了个地儿, 把人放置在一个物产丰富的岛上。 颳风下雨躲山洞,火种找龙借, 黄大壮勉勉强强过日子, 不说多舒适,总之还能忍受。 他本身是个人, 性子沉静并不代表完全不需要同人交流, 脱离人类群体, 他总不能十天半月不说话, 所以龙成了他言语的倾听者。 黄大壮相信这只抓他的夜煞智力非常, 能理解他说的话, 一字一句都故意吸引龙的注意力,尽量哄龙开心。 从被囚禁开始,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偷跑和反抗的迹象,很容易让酒吞以为这是人类试图麻痹他,然后趁他松懈, 逃之夭夭,不过仔细一想,酒吞觉得他多想了。 茫茫大海, 他选的岛屿远离博克岛,除非肋下生双翼,否则绝跑不了。 一人一龙相安无事一段时间,无声无息从陌生到熟悉, 一直顺从的黄大壮觉得他可以试一试龙的底线了。 这天中午阳光尤为酷烈。龙落到岛上就在水里扑腾。黄大壮见龙时不时在石头上蹭来蹭去,就上前道:“需不需要我帮你清洁一下背部的脏东西?” 虽说龙足够皮糙肉厚,但是有一些小问题很令酒吞烦恼。他已经很爱干净了,可仍旧免不了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嵌在他的鳞甲里,甚至一些到繁殖期的海里小生物会顽固地粘在他身上,想搭顺风车换个适宜生存的地儿。 听到黄大壮的提议,酒吞歪着头打量对方。 要彻底毁掉一条龙,很简单,只需要破坏龙的翅膀和尾巴,龙便再也飞不上天,而等待不能飞翔的龙的只有死亡。 酒吞还没高傲到随意让一个天生大力的人类近身,可这会儿他皮痒得受不了,想想黄大壮近来的乖顺,他甩甩尾巴,点头同意对方来伺候他。 黄大壮脱了他仅有的外套当搓澡巾,认真细緻地给龙搞清洁。 一开始酒吞还防备着他搞小动作,时间长了见他确实安安分分的,便眯着眼睛神游天外。 离龙越近,黄大壮越是欣赏夜煞的身体,矫健美丽,简直是上天的宠儿。 不知不觉他的手挠到了龙的脖子和下巴两地儿,本是无心之举,却见龙露出舒服的神情,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龙的整个身子一下比前一刻更加放松,前爪子缩在胸前,身体一歪,眼看着肚腹都快露在人眼前了—— 第68页 “嗷——”温凉的水让酒吞一个激灵回神。他三两下跳开,展翅飞到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居高临下盯住正一脸惊愕地看自己手掌的黄大壮,满心不开心。 竟然叫一个人类挠得快原地打滚儿了,真是丢脸。 酒吞正兀自懊恼,黄大壮认识到自己发现了新大陆。 “真可爱……”黄大壮情不自禁地小声道,耳朵敏锐的酒吞一听这话,更加不慡! 他是威风厉害的夜煞,岂能用可爱一个词形容?于是他恼怒地扑上去抓起黄大壮,扑棱几下飞到高空,把人挂在了一棵很高的树木尖尖上。 黄大壮双手牢牢握住树枝,脚下踩的树枝不够结实,稍稍一动就颤巍巍的连带他也跟着上下颤动。 “哥们儿,别这样——”黄大壮低头瞥了一眼地面,脸露讨好地道,“刚才是个意外……” “吼——”酒吞龇牙。 最后黄大壮在树上吹了半天的风,眼看得手软脚软支持不住才被龙抓了下来。 龙不会时时刻刻呆在岛上,黄大壮也不是胆小的。龙没在跟前时,他便去身处的岛上四处探险。 哪里有什么果子,哪里有什么植物,哪里有什么兇勐的野兽,哪里有他可以捕捉的小型野兽……每一项他都使者弄清楚,对他安全有危险的一些野兽,他都会告知夜煞,他清楚夜煞还想养着他,所以必然会帮他除害。 这天黄大壮在岛上一处发现了一种从前没见过的植物——叶子细长细长的,一长成片,散出这一种醒脑的香气。 他不以为意,随手薅了一把插在他刚打的干柴里。 回到山洞,龙还没来。黄大壮从洞里的火堆里引了点火在洞外点了一堆火,熟练地从岛内湖泊中抓鱼,清理鱼,烤鱼,一切做完,夜煞从黑暗中探出脑袋,趴在火堆边上发呆。 黄大壮给火堆添柴,捡到那把焉焉的不知名植物,他不在意地扔在一边,专注于吃鱼填饱肚子,忽然察觉龙有点儿没对。 龙露出一副迷醉的样子,四肢朝天地身体左翻右翻,完全没平日里的兇勐威风。 黄大壮目瞪口呆,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已被龙压碎在身下的那种不知名的植物。 难道…… 他小心翼翼捡起那植物扔入火堆里,不动声色坐回火堆边继续啃鱼,劲儿过了的酒吞清醒过来后,丝毫不记得之前他干了什么。 第二日黄大壮偷偷摘了一些那细长的不知名植物藏在身上,等到龙回来,他不经意落在龙身边,然后走到一边偷偷观察,果然没一会儿那平日里不喜他近身的龙像只小猫咪一般软在地上打滚儿。 心脏砰砰跳动,黄大壮挨近龙,这时候的龙咧着嘴仿佛陷入了很舒服的地方,连头被捧住也不会像往日那般瞪圆了眼龇牙威吓对方。 黄大壮搂着龙的脖子,痛快地蹭了好一会儿。天知道这些日子他忍得有多痛苦,这么可爱的龙,他早想抱住亲近亲近。 “总有一天你会接受我的。”黄大壮很有野心,“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我的龙。” 他亲了亲龙的额头,这才心满意足地松手。 酒吞从迷醉的状态里恢復后,很纳闷。他总觉得自己像忘记了什么。 博克岛所在这一片广阔的海域,气候恶劣,冬天十分漫长。维京人每年都需要存储大量的食物抵御恶劣的冬日。除此之外,御寒的衣物和温暖的房屋也是必须。黄大壮在岛上显然没有那些能让他安然度过冬日的物资,酒吞不得不做出一个决定—— 是让他的猎物冒着可能失去生命的风险苦熬着,还是为猎物的小命着想把人送回博克岛。 其实,这个决定根本没有值得犹豫的地方。酒吞没有确定对方是不是他的茨木,但只要有一点可能,他都不会视黄大壮的生命为儿戏。 在第一场雪落下之前,酒吞把黄大壮送回了博克岛。 **** 维京人都以为黄大壮没命回来了,没想到他安全无恙地归来,为此博克岛上的人们把这件事当做一件新闻,传了好长一段时间。 人们有追问过黄大壮他的经歷,他三缄其口,只字不提龙的事,只说他伤了脑袋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管人们信没信,黄大壮是不打算泄露夜煞的一丝半点信息。他比从前更沉默,史图依克等人为他嘆息,可怜他一个孩子命途不好,婴孩时失了父母,少年时又被龙掠走,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却又伤了脑子。 小嗝嗝可不像长辈们那么粗枝大叶。他敏锐地察觉大壮就是从前的大壮,没有脑袋受伤也没有失忆,不知为何假装骗人,他也不揭穿,就暗中观察。 他发现黄大壮大多数时候都勤勤恳恳地干活,没事儿地时候便望着天空出神。 天上什么都没有,就连龙……据说早先每到严冬时节,大雪覆盖整个博克岛时,龙会飞去更温暖的海域过冬,这便是岛上一年中最安宁的时候。 近几年情况有变。龙在冬日也时常出没。严冬无情,有些地方海水都冻结了,鱼儿要么跑去了别的海域,要么藏到了深海,其他岛上的山林湖泊之中也是食物难寻,所有龙免不得来骚扰,而在冬季,食物对维京人也比其他时节更为重要,自然而然,龙与人的矛盾更加激烈,常常龙一来袭,勇勐无畏的维京人纷纷不要命地捍卫自己的家园和食物。 今年的冬天刚开始,博克岛上已严阵以待。 族中几个很有威望的人聚在一起讨论时,小嗝嗝曾隔着门偷听过。 他的老爸史图依克从开始储备食物起,便一直愁眉不展。他对着橘色的灯火,低声道:“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今年的食物尤其难得,鱼不好打,羊不好养,其他作物收成也不行……我们存储的食物,要熬过这漫长的冬天……” 他摇了摇头,长嘆一口气:“还有那些可恶的龙……”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个人道:“今天太奇怪了,我们也去探查过缘由,根本无所获。” “不能这样下去……” “那大冬天出海找食物?” “太危险了,不行……” 没有结论。小嗝嗝这才知道岛上的平和之下,竟然还掩藏着缺粮的危机。 **** 酒吞同他的兄弟,抓了很长时间的鱼都一无所获。他的兄弟伏在岸边,一副饿得恨不得啃石头的模样。 没有鱼。他的兄弟委委屈屈地扭头看他。酒吞道:“你看我干啥,看我也不能吐鱼给你吃。” 今年的冬天太邪门了。鱼儿仿佛一夜之间绝迹了。 他们此时所处的岛上因为有火山,地热使得岛上暖烘烘的。一些龙起起落落,大多都避开了两只夜煞。大家都没找到食物,一些龙很是暴躁,不断地发出咆哮扇动翅膀甚至寻衅打架。 “再找不到吃的,只有飞去更远的海域了。”酒吞见他的兄弟蹭到他身边蹭他,嫌弃地拍了对方一爪子,最后还是出声安慰道。 两只夜煞挨着,酒吞的体型要比他兄弟大,后者偎着他,活像是他的崽儿。他的兄弟道:“他们都饿成那样了,怎么没往南飞?” 夜煞的捕食能力强于大多数龙,所以大多数时候在食物上没那么捉急。其他龙就不一样了。这时节龙早该离开这片海域了。 第69页 但酒吞活了这么些年头,几乎没怎么见过龙飞走。条件再苦,龙去骚扰维京人也不愿离开这里。 “不用管他们。”夜煞独来独往,酒吞不关心其他龙的死活。 他的兄弟甩了甩尾巴,肚子突然发出雷鸣一般的轰响,引得酒吞转过视线。 “我好饿。”他的兄用脑袋顶了顶他,那样子好像幼龙向母龙索要食物。 酒吞本想说滚一边儿去,没成想他的肚子也雷鸣轰轰。 大冬天,别说人犯愁了,龙也懒得飞翔,再者饿肚子本就没劲儿。酒吞想了想,脑子里划过一个人影,心想要不要去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快乐,么么哒。 第63章 他的龙+1 维京人的孩子,年纪大了后, 可以选择拥有自己的木屋。黄大壮早早从原先收养他的人家搬了出来。如今他的木屋, 没那么大,可每一寸都由他心意设计, 他瞭若指掌, 所以当夜里房顶上出现第一声异响,他第一瞬间从梦里惊醒, 翻身下床拾起放在床边的石斧, 躲藏到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角落, 戒备地盯住房顶。 第二声异响时, 一个黑影探了进来, 黄大壮立刻将石斧砸出, 黑影反应更快,敏捷地躲开,闪电般冲着攻击者扑来。 黄大壮来不及避开,那黑影已将他扑倒摁住,四目相对, 屋内微弱到快熄灭的灯火中,龙金色的瞳孔有着摄人心魄的震撼力。 心脏扑通乱跳,分不清是紧急之中被吓的还是重逢的喜悦所致, 黄大壮瞬间变得万分热情。 他不理会龙压在他肩上的爪子,也不去管近在咫尺的龙的利齿,丝毫不在意自己所处的危险位置,他无所顾忌地抱住龙的头, 亲昵地把自己的头凑上蹭了蹭,然后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离开这里去温暖的地方过冬了!” 酒吞有点郁闷。对方一系列行云流水自然无比的举动教他不知该怎么反应。 仔仔细细分辨黄大壮眼中的情绪,没发现什么,酒吞松开爪子放人。 黄大壮一轱辘跳起来,还想跟酒吞说点亲近的话,忽然眼角余光发现又一个黑影落了进来,定睛一瞧,他唬了一跳!又是一只夜煞! 酒吞的兄弟很不解酒吞的行为。大老远飞过来,竟然钻入一个人类的木屋里。看看这狭窄的空间,两龙一人,再加上一些桌椅板凳床等等,多么拥挤。 他瞄了一眼酒吞,警惕地在屋子里游走,撞到了不少东西,乒桌球乓,寂静的夜中,尤为突兀。黄大壮赶紧嘘声道:“别乱动!有巡夜的人!让他们发现了你们,可有得闹的!” 酒吞见他的兄弟还在东闻闻西嗅嗅,便冷鼻孔里冷哼一声,他的兄弟立马两耳后贴,拢着翅膀靠近他。 “这是你的同族?”黄大壮问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酒吞的兄弟试探地伸长脖子嗅了嗅他的气息,不知分辨出什么,眯着眼轻轻打了个喷嚏。 两兄弟偷偷摸摸,为的是食物,酒吞正琢磨怎么跟黄大壮沟通,他的兄弟倒好,一阵肚鸣,啥也不用说了。 “你们这是——”黄大壮对上两双同样淡金色的眸子,心里爱得很,很激动,但努力克制淡定地确认,“饿了,来我这里找吃的?” 来之前还不觉得,到这里后听着黄大壮说话,酒吞莫名感到丢脸,所以人家才问了一两句,他便不耐烦嫌弃啰嗦,低低地怒吼了一声,过去相处了一些时日,比较了解酒吞的黄大壮立马不说废话,麻利道:“那你们等等,我去给你们拿吃的。” 说着他就要开门出去,不想一只爪子重重压在门板上。 黄大壮当然认得那是谁的爪子,过去被囚禁在岛上的日子里,他曾好几次帮忙清洗龙的爪子。 “嘿,哥们儿,你要相信我。”黄大壮扭头看向正目光炯炯审视他的酒吞。 走出这道门,可能是去找食物,也可能是通知巡夜的人召集人手来抓捕两只夜闯博克岛的龙。 人龙殊途,彼此交付信任,还是一件困难的事。 “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是你抓走我的事。”黄大壮真挚道,“厨房距离我这里比较远,我带着你们过去目标很大,容易被发现,到时候你们什么也吃不到。” 维京人有集体大厨房,一些人口多的家庭才有自己的厨房。 黄大壮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通常都是去大厨房解决一日三餐。 身后兄弟的肚子很不知趣地雷鸣轰隆,甚感丢脸的酒吞狠狠瞪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兄弟,抬爪松门,暂表对黄大壮的信任。 其实,也没什么。就凭夜煞的速度,完全能在第一时间一飞沖天,人们估计连影子都瞧不见。只不过,如果有人来围捕他们,酒吞会感到很不快。 毕竟他来找黄大壮,某种意义上来说,黄大壮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黄大壮出门,很快就两手一边拎着一满篓子鱼回来了。 酒吞见他的兄弟两眼看直口水都快流出,那副不争气的饿死鬼样儿,让他忍不住扇了他兄弟一翅膀。 他兄弟不明所以沖他眨眼睛,尾巴晃来晃去,明明饿得很,这会儿倒脑子清楚地眼露询问,能吃吗? 人类给的食物能吃吗? 酒吞抬头挺胸,先试着将两个篓子的鱼都吃了一条,确定没啥问题后,他低哼了一声让他兄弟开动。 饿极了的夜煞,一头扎入鱼堆里,三下五除二很快就把篓子吃了个底儿朝天。 龙身鬼王魂的酒吞还算优雅,不慌不忙地吞吃属于他的一篓鱼。 黄大壮看着两只龙吃得很香,自己也是一脸满足。 酒吞的兄弟吃完了最后一条鱼,抬头的时候不小心把鱼篓罩脑袋上了,由于没怎么接触过这种东西,一时间有点慌乱,可劲儿地想甩脱遮挡视线的篓子。 看着兄弟当着人类犯蠢,酒吞气不打一处来,扔下鱼扑上去正要揍他兄弟一顿,那边黄大壮连忙跳上前把篓子取下来,并劝架道:“哎呀,别闹哈,我这屋子小,弄塌了闹出动静可不好,都乖乖的——”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酒吞瞪住。 黄大壮干笑了一声,心道,好面子的夜煞,真可爱。 酒吞的兄弟摆脱了讨厌的篓子,肚子还没饱,又盯上了酒吞剩下的鱼。 “吼——”酒吞护食,低吼示威,他兄弟可不怕他,硬是慢慢凑过来抢食。 黄大壮看得清楚,怕两条龙待会儿真打起来,就安抚道:“不够的话,我再去拿。” 维京人的存粮有问题,大厨房的鱼,拿一两篓子还不明显,拿多了容易被发现。 次日果然有人发现了,嚷着有小偷偷鱼,岛上的警戒巡防比从前更紧了。黄大壮在人前面不改色,没表现出半点异样,回到他的木屋里瞅着两只挨着一块儿打盹儿的夜煞,琢磨着该怎么办。 酒吞一直暗暗留意黄大壮,见他皱眉思索,心下立刻明了。 博克岛非久留之地,来打了一趟‘秋风’的酒吞,自认是时候离去了,那日他原计划天黑趁夜离开,不想临走时小嗝嗝敲响了黄大壮的木屋门。 屋里有龙,黄大壮敷衍着不想让小嗝嗝进门,结果后者隔着门低声道:“厨房没了的鱼是你拿的吧,那天晚上我正好看到了。” 黄大壮跟与他一同注意门外的动静的龙对了对眼,然后他道:“你说的什么,我不明白。” 第70页 “我没有讹你的话,我是真的看见了。”小嗝嗝继续道,“那么多鱼,你一个人肯定吃不了。大壮,你藏了什么?或者说你养了什么?” 想想小嗝嗝整日念叨的要杀一条龙的雄心壮志,黄大壮可不愿意让龙跟对方碰面,他以眼神示意两条龙,后者知意,从房顶来时的路钻了出去。 黄大壮这才拉开门,大大方方地让小嗝嗝观看。 小嗝嗝瞄了几眼问:“刚刚是什么声音?” “风大吹的。”黄大壮走到桌边,将油灯掐小了点。小嗝嗝东张西望,最后没什么收穫,也就坐在黄大壮对面,默默了一会儿才道:“大壮,今年冬天的存粮不够,你发现了吗?” 黄大壮摆弄桌上物件儿的手微微一顿,小嗝嗝拿起一本书,惊讶地道:“飞龙图鑑?” 维京人的孩子到了一定年龄就开始接受屠龙训练,由族中经验丰富的长辈在实践中教学,关于龙的基本认识,有一本汇总了各种龙的特点的书籍,乃新手必读之书。当然,介于维京人的孩子喜欢舞刀弄棒,没几个能静坐着好好看书,所以这本书一向不怎么受欢迎。 凭黄大装的体格、力量、年龄,早就去参加过屠龙训练。小嗝嗝因为长得太像豆芽菜,与屠龙训练无缘,飞龙图鑑他也只是听说过并未阅读过。 快速翻阅一遍,文字描述配上插图,每种龙后面总会加上一句警告‘格杀勿论’,最后一页是关于夜煞的描述,却几乎是空白,只有几句描述—— “夜煞,速度未知,大小未知,闪电与死神的不洁之子,绝不要与其战斗,唯一的选择:躲藏起来,祈祷别被找到……” 小嗝嗝合上书页道:“看起来他们的确很神秘。” 黄大壮瞥了一眼小嗝嗝,把话题转回到存粮上:“你提起存粮不足,要干什么?” 小嗝嗝:“博克岛是我们的家园,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我们的亲人朋友,大壮,不光我老爸和几个长辈操心,我们也该想想怎么出一份力。” 黄大壮:“你从小花样儿就多,常常闯祸,这个时候你可别乱出注意,要是闯出祸事,兜不足,这个节骨眼上,你爸爸本就忙不开,你惹到他,他一定会大发雷霆。” “我当然知道事情的轻重!”小嗝嗝努力分辨,“或许过去行事我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但是我的出发点不是为了闯祸惹麻烦。大壮,我来找你,不就是为了拿个主意?” 顿了顿,小嗝嗝忧心忡忡道:“你也知道博克岛上的冬天十分漫长,一旦食物不够,我老爸他们就要冒险驾船出海,冬日的海上危机四伏,我很担心……” 绕来绕去,黄大壮觉得小嗝嗝多半知道了什么,于是他单刀直入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嗝嗝面色一整,仰头看了看房顶,然后压低嗓门道:“你是不是养了龙?” 尽管有所猜测,但真听到小伙伴问他,黄大壮仍挑高了眉,对这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的脑袋瓜子十分嘆服——真是敢想啊,大概岛上除了小嗝嗝,没人会从丢鱼联想到有人养龙。 小嗝嗝见黄大壮不吭声便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泄露秘密了。我知道他们对龙存有的敌意,不会理解你跟我的……” 黄大壮这时候道:“我记得你一直的梦想是杀死一条龙,最好是夜煞,这样你可以在全族人面前证明你的尊严和荣耀,在你喜欢的女孩子面前也能更自信,博得女孩子更多的欢心……” “打住——”小嗝嗝截断黄大壮揭他短的话,嘆气道,“好吧,过去是那样,可是后来不一样了……” 小嗝嗝告诉黄大壮一个秘密。 原来他制造的能投射大网的投射机能用了,一次龙半夜来袭,他试用了一番,在满天火光和周围人嘶吼吶喊家畜惊慌乱蹿中,他人运气好地打中了一只龙。 他嚷着自己抓住了一只龙,叫大家去龙坠落的地方搜查,结果没人信他。 小嗝嗝不信邪,憋着一口气去岛上人迹罕至的密林里搜找,皇天不负苦心人,他找到了,被他困住的是一只色彩艷丽的纳得龙。 “它动弹不得,没有往日来岛上搞破坏时的威风和兇勐,我想杀了它,可手抖得快拿不住短刀! 我心里怕得慌,仔细一看,发现它也很害怕……说起来维京人和龙斗争了这么多年,我大概算是第一个有龙毫无防抗能力在眼前却无法杀掉龙的维京人吧……” “我放了它,冒着它一得自由可能翻过来杀死我的风险,”小嗝嗝摊摊手,“事后回忆,我觉得我当时一定疯了。” 黄大壮静静望着小嗝嗝。 “不过,还好,那条纳得大概吓得不轻,没了束缚后立即就振翅飞走了……”害得小嗝嗝原地手软脚软了好半天。 “从那天起,我就知道我杀不了龙。”小嗝嗝道,“大壮,你被龙抓走,平安归来,龙没有杀死你,肯定有奇遇,如果你真养了龙,这时候正好能派上用场啊!” 小嗝嗝忽然激动起来:“冬天海水里不好行船,但不妨碍龙飞翔啊。今年收成不好,鱼不好打的原因一直找不到,我想,如果你可以乘龙,可以去查一查根源,就算找不到,探出一条比较安全的航道,去往一个鱼类丰富的海域……就可以很好地解决岛上的危机了!” 想法很好。但事实…… 黄大壮摇头道:“我没有养龙。他们不容易驯服。小嗝嗝,你的想法虽然好,可很难实现……” 小嗝嗝有些失望,离开的时候还欲言又止,不过对上黄大壮平静无波的眼眸,却什么都没说。 *** 酒吞和他的兄弟并没有离开。他们蹲在屋顶上,将小嗝嗝和黄大壮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说实话,维京人的死活,在酒吞这里,并没那么重要。但倘若黄大壮是茨木的灵魂碎片,那另当别论。 等小嗝嗝离开,他们重新钻回屋子里。黄大壮一见他,因为龙离开有些黯然的情绪一下亮了起来。 “你没走。”黄大壮双眼亮晶晶的,看得酒吞有点发愣。 他放任黄大壮靠近他,甚至皱着鼻子嗅了一通。他的兄弟有样学样。两只龙探究的模样,黄大壮不明所以地检查自己:“我有问题吗?” 这个人类少年很喜欢他。酒吞这下看得分明。 那是不是他的茨木?酒吞陷入纠结。 龙望着他发呆,那双淡金色的眸子仿佛在透过他看向另外了什么。黄大壮察觉这种异样,并感到不快。他鼓足勇气伸手摸了摸龙的头,放柔语气道:“嗨,亲爱的,你究竟怎么了?” 酒吞回过神,眯起眼。这个人人类在一步一步地试探他的底线,亲近他或者说是……驯服他。 “吼——”低叫一声,歪头避开人类的手。酒吞将他俩之间的距离扯开了一些,凝神打量了一会儿,他依靠后肢坐在黄大壮跟前,等着说对方说话。 黄大壮感受到龙对他更多亲昵的拒绝。他无奈地收回手,发现龙正等着他说些什么,就道:“博克岛上的食物不够,怕是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缺粮,而今年的冬天还不知道持续多长,如果正好撞上时间增长,维京人的日子会很难过。” 第71页 “我不是土生土长的维京人,但我被维京人养大,受了他们的养育之恩,不能看着大家遭难。” 实际上,小嗝嗝的提议,黄大壮早就想过。但龙不驯服,这一切都是空谈。再说了就算龙愿意让他骑,冬日的天空,也非骑龙的人类可来去自如。凛冽的风暴和寒冷的空气,都能给人造成伤害,毕竟他不像龙皮糙肉厚,拥有坚固防寒的鳞甲。 可冒险是维京人深入骨血的天性,被维京人养大的黄大壮,深受薰陶。 他单膝跪在龙跟前,恳切地道:“你能帮帮我吗?” 酒吞眨巴着淡金色的眼眸,若有所思。 如果这是茨木的灵魂碎片,不要说让对方骑他飞上天空,就算是让他陪着对方睡觉都没问题。当然此时种族是个问题,睡觉只能很纯粹的睡觉,多的动作很难做。 可话又说回来,这若不是茨木的灵魂碎片…… 但凡有一分可能。酒吞都要百分百地待对方好。心中的纠结不算什么了,酒吞低头用额头触了触黄大壮的头。 虽说有期待,可当期待成真,黄大壮心里涌出的喜悦沖得他想原地蹦跳大叫。 他还知道深夜不能太吵免得招来麻烦,只能跳起来一把抱住酒吞,幸福万分地道:“太感谢你了……” 酒吞的兄弟在一旁围观了整个过程。它很懵,完全不明白自己的兄弟跟眼前的人类达成了什么约定。 **** 维京人对龙的认知,很难被扭转。黄大壮同两条夜煞之间的往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人意料,黄大壮秘密适应骑龙时,在他的秘密‘基地’上跟小嗝嗝撞上了。 小嗝嗝总是与众不同。博克岛上别的孩子在这种寒冷的天气,要么缩在家里睡觉,要么就是围着长辈们学习屠龙,说起来,这种天气,多多活动,既能锻鍊身体又能在天气变暖后就拿起武器正儿八经同龙战斗。小嗝嗝不,他总爱鼓捣一些新鲜玩意儿,去一些别人留意不到的地方探险。 “太酷了……”这是小嗝嗝震惊半天回神后,对黄大壮说的第一句话。 黄大壮发现自己的龙一见有生人在,对于‘被骑’这一姿态很不自在,抖身把他掀翻在地后,就飞到一边石头上,打量他二人。 小嗝嗝又兴奋又害怕。他问:“这是……什么龙?我看完你借给我的飞龙图鑑了,没有……这种龙……” 跟龙拉近关系的好事被人撞破并打断,黄大壮很是无奈。他拉住小嗝嗝到一边道:“他是夜煞。” 果然,小嗝嗝发出一阵惊嘆。 “你别大惊小怪的吓到他。”黄大壮瞄一眼见龙一脸不慡快,连忙止住小嗝嗝继续把目光盯在龙身上的举动。 “啊,他把我吓了一跳才对。”小嗝嗝道,说着用手捶打了黄大壮一拳,“我说你在养龙,你还死不承认。” 黄大壮一想到龙的食量,在这个寒冷缺乏食物的冬天,他苦笑道:“我没养他,他是我朋友。” “朋友?你和龙做朋友?”小嗝嗝没觉得黄大壮的做法很奇怪,而是仿佛遇到同道中人,压抑住兴奋,认真地道,“我想真正地了解龙,你能在我跟龙之间牵牵线,让我也跟他们做朋友吗?” 黄大壮只接触过夜煞,不知道其他龙的脾气。不过,酒吞这只夜煞在他眼里,不论做什么都很可爱,别人怎么看他就不清楚了。再者,他对有其他人亲近酒吞,或者酒吞去亲近其他人,有很强地牴触心,他不怎么乐意让酒吞跟小嗝嗝深入认识。 所以—— 他微笑道:“可以,只要你能得到它的好感。” 他把酒吞的兄弟,那一只明显比酒吞不‘稳重’、还爱贪吃闹小脾气的夜煞介绍给了小嗝嗝。 于是骑龙训练之余,黄大壮和酒吞一人一龙坐在一边围观小嗝嗝如何‘表演’驯服一只夜煞。 对人类的认知和好奇,酒吞的兄弟心中一直是模煳的。维京人对人夜煞的厌恶和恐惧,它在去村子里捣乱的时候见过不少,所以一开始对敢靠近他的小嗝嗝感到很有趣。 因为有酒吞和给过它鱼吃的黄大壮,对于小嗝嗝,它不会凶神恶煞地去攻击,不过防备和探究不会少。 酒吞瞅着小嗝嗝拿着一条鱼试图跟他兄弟搭上话交流,嗤笑了一声,介于他那兄弟爱玩的性子,八成在确认小嗝嗝无害之后,会把对方视为一个有趣的玩具。 纯粹的夜煞有猫一样的性子,一会儿容易亲近,一会儿很难讨好,小嗝嗝手忙脚乱,几天的功夫下来,酒吞的兄弟得了一个姓名字——无牙。 黄大壮知道了,回头跟酒吞商量要不要也给酒吞取一个名字。 酒吞拒绝,可扛不住黄大壮对这事的热情很高。 但维京人都是取名废,被传染的黄大壮苦思许久,也没什么新意。 他胆儿也忒肥,跟酒吞道:“你觉得小可爱怎么样?” 被小可爱三个字‘毒害’过的酒吞宛若遭雷噼。 “你不喜欢?那乖乖呢?”黄大壮将他的取名废表现得淋漓尽致。 甭管‘可爱’还是‘乖乖’,这一刻酒吞顾不上恼怒,他将黄大壮扑倒,瞪圆的眸子里辨不清情绪。 黄大壮以为自己惹龙不开心,软着口气说好听话的话各种讨好。 忽然他被龙重重地舔了一下,一时间整张脸都是黏煳煳、湿漉漉的。 夜里风雪大作,酒吞同他的兄弟无牙本该飞去远处有地热的岛上,但最后只有无牙去了。 酒吞跟黄大壮回了木屋,一人一龙夜里偎在一张床上。 黄大壮只觉自己仿佛在做梦。他不知道龙怎么突然之间就愿意让他更进一步的亲近了。 搂着龙的脖子睡觉,不会再拍他,摸头也不会避开,龙的肚腹向他敞开,他可以当做是靠背。 “我叫你吞吞吧…”黄大壮突然出声,“我没来由地觉得这个称唿很适合你。” 回答他的是酒吞用四肢和翅膀将黄大壮包裹住,暖烘烘的热度令人舒服得只想嘆气。 寒冬之中,就算木屋可以挡风避寒,屋子内也是比较冷的。 会喷火的龙,身子的温度很高,这时节就像个暖炉。 黄大壮从前可没这等待遇,现在有了,他满心满脑子都是他的龙,其余什么都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好,么么哒。人跟龙怎么开车呢?这是个问题。 第64章 他的龙+2 成为一个合格的龙骑士,默契很重要。时间不长不短, 黄大壮终于能熟练地驾驭龙, 冒着凛冽的寒风在天空翱翔。 相对于他俩的顺顺噹噹,无牙同小嗝嗝的训练, 可谓令人不忍直视。 无牙性子颇有些桀骜, 黄大壮和酒吞曾围观过无牙故意折腾小嗝嗝——疾速一飞沖天,一个劲儿地往上拔高, 当人几乎要唿吸停止时, 又骤然下降, 期间翻滚打旋儿, 对于天空宠儿夜煞来说, 算是炫技, 而对于菜鸟龙骑士小嗝嗝而言,无疑是一场令他头皮发麻叫破嗓子的惊吓! 有那么几下,小嗝嗝甚至被颠下了龙背,无处着力地在空中翻腾,下坠的速度让他神色都狰狞了, 眼看着要砸入海里,那坏心眼儿的无牙轻巧地将人抓住,头晕目眩的小嗝嗝头朝下, 视线清晰一些后,对上无牙咧开嘴的大笑——无牙近来新学会的表情,一有机会就拿出来使用。 第72页 黄大壮瞧得心有余悸,心道幸好当初没有莽撞地强行骑上龙背驯服吞吞, 否则一到天上,就算他能抓稳抓牢不被抛下,吞吞也能让他狠狠遭一番罪。 “还是吞吞温柔。”靠在酒吞身上的黄大壮摸摸龙的脖子,后者瞥了一眼,喉咙里咕噜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 酒吞:本大爷的温柔,也就给你,别人想都别想! **** 大海就在脚下,天空近在咫尺,飞到高处云雾缭绕,狂风把黄大壮的头髮往后撩,他直视前方,初升的太阳十分耀眼,一人一龙降低高度,下面的景象落入眼里,黄大壮眯着眼,他和吞吞已搜查了好几天,并没发现什么值得深入探究的异样。 倒是与博克岛共享一片海域的龙,因为食物缺乏,越来越狂躁。 黄大壮曾在一个地热充足的岛上看到不少龙,它们不分雌雄,吐出许多石卵一般的东西,搁置一段时间,‘石卵’要么自己爆开,要么被推入水中见水后才爆开,许多幼龙从里面诞生,他才看明白那些古怪类石头的东西,竟然是龙蛋。 不过,新生的幼龙,一部分似天生不足有缺陷,出生没几天就莫名其妙死了,一部分得不到充足的食物,嗷嗷求食求不得,最后活活被饿死。 满心养育后代的成年龙哀哀叫着,听着让人心酸。 黄大壮越看越觉得奇怪。 最近博克岛遭受龙的攻击很频繁。龙抢走了不少食物,按理说就算不能吃得饱饱的,也不至于连幼龙的一口救命的口粮都拿不出。 “大壮,龙没有食物,只会向博克岛索要更多,那样会使的维京人的存粮更加不足!”终于能熟练骑龙飞翔的小嗝嗝忧虑道,“再这样下去,龙会和维京人两败俱伤!” “下一次龙来袭,它们抢到食物离开时,我们跟在后面去看看。”稍作思量,黄大壮做出一个决定。 酒吞听了,不以为然。 他不会让茨木的灵魂碎片陷入一大群龙中,那太危险了。 原本他对其他龙的秘密并不感兴趣,这下他不能置身事外,干脆自个儿去探查。 酒吞搜寻龙群,跟踪了几次,发现绝大多数的人离开产龙蛋的岛,在外逛盪几天,最后都会去一个笼罩在迷雾之中的岛。 一直听说有龙巢,独来独往的酒吞没刻意去找过。 但这一日他小心翼翼地闯入龙巢,跟着一群飢饿且疲惫的龙飞入一个洞穴。到深处,炙热的温度扑面而来,他躲在一处隐蔽的角落里,见一个翻涌着雾气、不知深浅的巨坑横在眼前,只听得一声雄浑的龙吼,那些在巨坑上方盘旋不落的龙忽然之间一收翅膀,全部都似石坠湖中一般,直直掉入迷雾中。 咔嚓咔嚓,咕噜咕噜,咀嚼和吞咽的声响传来,酒吞紧紧盯住那迷雾,此时又飞来一波龙,同前一波一样,纷纷敛翅坠落,少数几个仿佛不甘心拍打着翅膀,嘶吼着想飞走,这时又是一声雷吼,一个巨大恐怖、体积堪比好几十个夜煞的龙头探出,血盆大口一开一合,霎时间巨坑上方的龙一个都没跑掉。 同类相残。 酒吞瞪圆了眼,凭着近来同黄大壮一起所见所闻,他立马将前前后后搞明白了——龙巢之中有一条可以奴役掌控其他低等龙的高等恶龙,后者的食物,全部由其他龙供给,当食物不够时,恶龙干脆吞噬同类饱腹! 怪不得龙在遭遇如此恶劣的境况时都不愿离开。 夜晚酒吞避开巡夜的维京人,偷偷摸入黄大壮的木屋。 “你终于回来了。”黄大壮看着他的龙灵巧地从屋顶钻入,一直悬着的心才噗咚一声落回肚子里,“你去哪里了?招唿都不打一声。” 酒吞亲昵地蹭了蹭黄大壮的脸。 “你这些天神神秘秘的,做什么连我都不让知道?”说这话的时候,黄大壮明显感到自己的心理很奇怪。 他把吞吞当做朋友,相处的时间不长不短,他却觉得对方已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翅膀长在龙身上,要飞向哪儿,他根本无法掌控。 最重要的,他们一个龙一个人,言语无法沟通,彼此的所之所想,他发现聪明的龙八成能听明白他所有意思,他对龙却捉摸不透,默契只能让他对龙的情绪有个大概的感知,更细微的他没办法。 吞吞若能口吐人言多好……黄大壮禁不住在心中嘆息。 为什么是一条龙不是一个人呢?黄大壮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样的念头。 酒吞瞧着茨木的灵魂碎片眸光复杂,心知这傢伙又开始胡思乱想了。近来黄大壮粘他粘得紧,时时刻刻都想同他在一起。对此,他当然欣然无比,可有时也会烦恼——就凭他之前的经验,太粘人的灵魂碎片,大多有敏感的毛病。 他丢了节操不要,果断仰躺在地上打滚儿卖萌哄人。 黄大壮眉眼温和地望着他,忽地开口道:“龙真是与人很不同,竟然不分雌雄都可以吐龙蛋繁衍,吞吞,现在应该是你们繁殖的时期,你这些天避开我,不会去吐龙蛋养龙宝宝了吧?” 卖萌卖得正欢的酒吞一听这话一轱辘爬起来。他咕噜咕噜几声勐地吐出半条鱼,然后砸吧砸吧嘴,一脸‘本大爷吐鱼也不会吐龙蛋’的意思。 黄大壮微微一笑,正准备说点啥,门被叩响,小嗝嗝在外轻声道:“大壮,是我。” 酒吞立马翻身站好,拿出庄重的范儿。 拉开门,黄大壮问:“大晚上你过来我这里干啥?” 小嗝嗝向酒吞问了句好,然后便脸色凝重地开门见山道:“我有个想法——” “我们跟龙接触了一些日子,老人们传说里兇恶的夜煞并不可怕,那些形态各异的龙,尽管偷我们的食物,但你我也看到了他们并非穷凶极恶的生物……” “大壮,维京人祖祖辈辈都被局限在岛上,连到海上都要凭藉船,我们没查出食物减少的具体缘由,但从先辈们传下来的故事里,我看到过里面有些例子——原本适宜人类生活的环境一夜之间改变,变得不适合人类生存,这可称之为天灾。每当出现这种情况,对人类无疑是一场灾难。如今的情况万一是老天爷做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开拓创新!” “寻找到足够食物的新航道,虽说挺好,可从长远来看,其实有更好的办法!” “大壮,你跟我都能骑龙征服天空,如果……我说可以的话,每个维京人都有一条龙,那样还有什么能束缚维京人的脚步?” “小嗝嗝,你想太多了。”黄大壮摇头道,“你这是在挑战传统!维京人和龙之间不死不休,你跟我毕竟是少数,其他人对龙的印象根深蒂固,你就算能改变大家的想法,驯服龙,短时间内绝对办不到!今年的冬天很难熬,我们说不定连时间都没有了……” 小嗝嗝一拍手,兴奋道:“这正好是机会!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过去的仇怨,才能被很快地放下!” 黄大壮可不像小嗝嗝那般乐观。如果要让维京人接受龙,首先就要暴露吞吞和无牙。而在他心中,吞吞比谁都重要!他愿意报维京人的养育之恩是一码事,吞吞是另外一码事。他的私心,不想吞吞遇见任何危险! 第65章 他的龙+3 第73页 让龙和维京人之间的恩怨得到和解,当下的确是最好的时机——生死存亡之际, 自身难保, 只要想活下去,仇怨什么的, 都会变得没那么重要。 但问题是, 处世不深的小嗝嗝,太年轻, 由他出面去替龙与维京人双方牵线, 很容易因他的没经验和天真, 把事搞成一团糟。 黄大壮也不知道为何, 明明他同小嗝嗝差不多的年纪, 但他好像天生对许多事的见解都要成熟老练。 因着他的不贊同, 小嗝嗝暂且没热血上脑去他爸爸那里坦白。这件事在两人之间压下。 另一方面,从头到尾旁听了两人谈话的酒吞,心里也暗暗嗤笑小嗝嗝太天真。不说龙的天性究竟如何,就凭他在龙巢中所见所闻,要想驯服博克岛这片海域里的龙, 首先必须去杀死那一条庞大如山的高阶恶龙,让那些一见到恶龙就不由自主臣服和受到压制的龙得到精神上的自由,否则驯龙, 根本就是一句空话。 出于一种微妙的心理——不想黄大壮去龙巢冒险,又或是让某个天真的维京少年好好看清现实的残酷,酒吞带着无牙和小嗝嗝偷偷去龙巢一游。回来时小嗝嗝整个人都是恍惚,显然他足够聪明, 能看清恶龙与众多龙之间的联繫。 黄大壮见小嗝嗝不再试图说服他,回想近来龙的表现,轻易能猜出或许他的吞吞在整件事情中瞒了他什么。 之后小嗝嗝来找他,将在龙巢的发现尽数告知他。他当然明白龙私底下的行为是在乎他,他感到无奈又暖心,那一丝丝因龙藏了小秘密不告知他的不慡顷刻烟消云散,吞吞在他心目的地位又拔了一个高度。 当严冬持续的时间越来越长,寒冷和风暴肆虐不歇,情况进一步恶化——维京人惊恐地发现龙偷袭博克岛时,抢夺的东西不仅仅是食物,还有人类。 “它们已经疯狂了。”黄大壮和小嗝嗝站在一边看着人们神情发愁忧虑地收拾龙进攻后的遍地狼藉。 小嗝嗝浑身发抖,遥望天际,咬牙切齿道:“它们自己不会吃人!它们只是为了给那条恶龙寻找食物!” “你说得对,它们是为了给恶龙寻找食物,你也说了,恶龙已经开始在吞吃它们,如果它们再拿不出食物,它们的下场也不会好。” 小嗝嗝惊异于黄大壮的平静。他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些天仿佛老了十岁,一捏拳头决定:“我要告诉爸爸,我一定要说服他!” 黄大壮见小嗝嗝脑袋要发热,一把抓住对方胳膊,理智道:“你爸爸现在焦头烂额,你这样撞上去没用!” 小嗝嗝气急,红着眼睛道:“难道那些龙在恶龙的控制压迫下一次又一次来岛上抢夺食物和抓人?博克岛上的人每一个都是我的亲人朋友,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们……大壮,无论如何我要试一试……” “我没说阻止你,我只是提醒你冷静一点……”黄大壮也看重博克岛上的人,他继续道,“你这样空口说话,拿不出真凭实据,你别希望你爸爸把你说的话当成一回事……” “我,我还有无牙!”小嗝嗝梗着脖子。 黄大壮嘆气:“大家现在无比仇视龙,你是想让无牙来送死还是想大家激怒无牙,然后让无牙攻击你的亲人朋友?” “那,那我怎么办?”小嗝嗝茫然道。 黄大抱臂而立,挑挑眉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亲眼看一看,再找个合适的地方跟你爸爸聊一聊。” 实际来操作很简单,抓着小嗝嗝的爸爸史图依克体验一把骑龙的感觉,然后再去龙巢一游,真相会让脾气暴躁的维京人领袖彻底冷静,到时候再去一个孤岛上,打开天窗说亮话。 当然,过程中一定要避免武力强大的史图依克揍人揍龙。 这一次黄大壮必须要跟着一起入龙巢。尽管酒吞满脸不愿意,可他坳不过黄大壮。 “我不想让你陷入危险,也理解你也不想我陷入危险。吞吞,等大家熬过这个冬天,我们就离开博克岛去海上流浪吧。” 还清了维京人的养育之恩,黄大壮便能心安理得地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 酒吞把头埋入黄大壮怀里拱了拱,他很想说一句:想做什么就去做,有他在一定会保证他俩都安全! **** 史图依克有丰富的斗龙屠龙经验。要让他安安静静的,难度不小。所以只能小嗝嗝暂时对不起他老爸,由他凭着父子之情将他老爸哄到一个人少的地方,黄大壮骑着龙出其不意地抓人! 等到了天上,史图依克识时务没敢过于挣扎,小嗝嗝骑着无牙,两龙并飞,他跟他惊愕暴怒的老爸说明缘由。 “小嗝嗝,你太——”史图依克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汪洋大海,那往日在在船上瞧着十分高大的海中巨石此刻也变得十分渺小。他满脸不可置信,搜遍脑子找不出合适的词形容自己儿子和黄大壮的疯狂。 “爸爸,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展示给你看——”小嗝嗝无比诚恳地道。 黄大壮适时出声:“史图依克叔叔,这事关岛上人的生死存亡,你一定要给我们一个机会!” 被龙抓着在天上飞,脚无法踩实,对面做事惊人的又是他的儿子和他欣赏看重的后起之秀,过了最初的愤怒之后,史图依克对上两个孩子认真的眼眸,沉着脸冷冷道:“好,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拿出什么让我震惊的。” 小嗝嗝这才把他爸爸接到龙背上。后者第一次骑龙,饶是活了几十年见多识广,这会儿也有些手足无措。 无牙很不高兴,脾气上头,正准备故意恶整一下那兇巴巴的大块头维京男人,酒吞一眼瞪过去,龇牙表示:老实点儿,别给老子扯后腿! 无牙只得作罢。 接下来三人二龙紧绷着神经进了龙巢。小心翼翼不惊动恶龙,他们躲藏在坑洞壁一处观察。 这下史图依克亲眼见到了超乎他想像的巨大恶龙,还有其他龙的残酷遭遇。 他惊呆了。 轻手轻脚离开时,他们泄露了气息,弄出了动静。史图依克亲眼看着那恶龙极其敏捷地探出半个身子,血盆大口向他们罩来,被他们躲开后,撞在洞壁上,轰隆雷响一般塌了一大快,整个洞都在抖,沙石簌簌如雨往下坠,许多受到惊吓的龙一边惊叫一边争先恐后往外逃。 在一片兵荒马乱中,史图依克回神后禁不住浑身惊出一片冷汗! 他想到,如果儿子和黄大壮不用这种强势的方法让他来亲眼见见,他绝对会因为不了解而轻敌!那样等他和族人气势汹汹来到龙巢赶走龙,一旦跟那般如山般巨大的龙对上……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之后他们落在一个孤岛上,史图依克一个人沉思了许久,才对两个孩子道:“这件事需要从长计议……不,我们没有时间了。” 黄大壮道:“如果没有恶龙控制龙群,这样的冬天,龙都会离开。杀死恶龙,得到自由的龙不用去驱赶都会离开,来年它们要是归来,不再寻找食物供养一只恶龙,想来它们的食物还不会匮乏到来抢人类的……” 小嗝嗝听了,有点遗憾。他想要是龙进入博克岛,融入维京人的生活中……该多好,可经过这些时日,他渐渐明白,他的想法或许有些不切实际……多少辈的恩怨啊,岂是轻易消除所有矛盾的? 第74页 “你们……”史图依克眸光复杂地望着立在两个孩子身边的夜煞,“或许是对的,但是那样巨大的龙……”维京人几乎拿它没办法。 第66章 他的龙+5 史图依克将消息带回博克岛,得知恶龙存在的维京人都万分震惊。他们将信将疑, 可对维京人领袖史图依克的信任, 使他们不得不相信敌人是那样一个几乎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 “恶龙的火焰会烧毁整个岛!我们要尽早想办法!” “杀死它!” “怎么杀?我们所有的力量合起来都不见得是它的对手!” “那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它因为饥渴毁了我们的家园, 还把我们的亲人朋友当做食物!” “纵使机会只有万分之一, 我们也不能放弃!” “你们是明知没命回还去送死!” “我们都是维京人!决不能退缩!” “……大家何必一定要……硬碰硬,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抓紧时间离开博克岛, 避去安全的地方……” …… 族人会议, 当激烈的争吵声中出现提议拖家带口迁徙去其他地方的声音时, 一部分人沉默了, 一部分坚持到死也不退缩, 剩下的左右摇摆, 不安的人心,此时尽数落在小嗝嗝和黄大壮眼中。 小嗝嗝坐在长桌一角,望着他愁眉不展的父亲,也是满脸担忧。 驯服龙来为维京人所用的建议,小嗝嗝最终还是没忍住, 忐忑地跟他父亲说了一遍。有恶龙在前,虽然史图依克觉得儿子的想法十分荒诞,但没多说什么, 只是默默地摁下心中的不认同,强逼自己去考虑把‘敌人’化为己方助力的可行性。 结果这一想,情况似乎也不乐观。 这片海域里的龙几乎都臣服于恶龙,别说利用它们去作战了, 怕是双方一打照面,就会失去抵抗战斗的锐气。 再者,从体型、攻击、力量等等诸多方面考虑,一般的龙在恶龙的面前弱势太明显,纵然能以多打少,胜算仍然让人嘆气。 最关键的,维京人对龙的接受度并不高,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小嗝嗝那般,经歷得太少,同龙的斗争也少,对龙没有深刻的仇恨厌恶…… 史图依克为着大家好,试图提出与龙相处的建议,众人一听一致反对,根本没人贊成。 或许,大家没有直面恶龙,所以还存有幻想,对于万分厌恶的生物,能坐下来听几句建议,已是很勉强了,叫他们把曾经的敌人驯化为日后的伙伴,谁都无法想像那是什么样的画面。 会议没讨论出结果。 这之后几天,岛上的人们看小嗝嗝和黄大壮的眼神都透露着几分复杂——史图依克不能凭空说自己知道龙巢和恶龙,关于儿子和黄大壮同龙交好的事,他必须交代几句。 生死存亡的时候,人们倒没过于计较族里的孩子养龙的行为,只是他们探究的视线让小嗝嗝很是吃不消。 小嗝嗝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却不好再让无牙出现在博克岛上面。他俩暂时分开,而黄大壮无法忍受同龙有一日的分离,干脆光明正大地跟着龙走了。 至于其他人的眼光,他完全不在乎。 **** 食物越来越紧张,当博克岛上的维京人能听见来自龙巢方向的龙的咆哮时,始终顽固盘踞在他们心中的一丝丝疑虑和侥倖开始动摇。 夜来,风暴声中的龙之咆哮,叫他们心惊肉跳。 一天,维京人‘有幸’亲眼见到了一个异象——冬日昏沉浓云密布的天空,染上了一片火焰般的红色,人们都清楚的知道,那并非云霞,红光的源头,从高处瞭望过去,恰恰是龙巢方向。 “飢饿的龙,再也享受不到奴僕供奉的食物时,会烦躁地冲出巢穴……”黄大壮时不时要来岛上,将龙巢那边的变化传达过来,他继续道,“它有翅膀,我没看见它飞过,但是应该可以用。” 黄大壮亲眼见到那条恶龙盘在龙巢出口,一边扬天咆哮,一边扇打翅膀。恶龙制造出的狂风,将周围受惊乱飞的龙捲得如风中枯叶,七荤八素的,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威风。 “它很狂躁,愤怒地喷着火焰想要烧毁一切,”黄大壮嘆口气道,“龙巢所在的岛屿是博克岛的好几十倍,它能把整个龙巢化为火海,博克岛也不在话下……” “而它最终会飞出龙巢寻找食物。” 博克岛面临更加严峻的威胁。 史图依克再次召开会议,维京人们争吵不休,最后甭管怎么想,他们憋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既然不能硬碰硬,那便取巧。恶龙需要食物,他们就给它提供食物,只不过里面会加点料——维京人决定毒死恶龙。 维京人本性坦荡,从先辈至今,依靠自身的勇气和力量同龙斗争,用毒杀龙,先辈曾用过,但不符合他们的行事准则,一般而言,只要有其他选择,他们绝不会用毒。 能毒死龙的剧毒,先辈们严实地封存了几坛,深埋在底下。史图依克等人将毒挖掘出来,从他们仅剩的口粮里挑选出一部分,用毒炮制好,便轮到将染毒的食物投入龙巢的步骤。 当被恶龙驱使的龙再一次来岛上抢夺食物,人们故意把那些加毒的食物摆在显眼的地方。 龙抢劫一通,抓着食物远远飞去。维京人瞧着它们的声音,纷纷祈祷成功。 “你说我们能成功吗?”小嗝嗝没甚把握,就问黄大壮。他俩乘着龙坠在龙群后面。 “只要毒对恶龙有效,应该没什么问题。”黄大壮只能这么说,“我只担心如果毒有用,那点剂量毒不死它。” 事实上,血肉之躯的恶龙,面对剧毒,除了硬抗和暴怒,也无计可施。正如黄大壮所担忧的,恶龙因为中毒动弹不得,为了保护自己,就将自己包在一片火海中。 “它在等身体自动恢復!”多日观察发现恶龙的企图,黄大壮对小嗝嗝道,“它那么大块头,饿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被饿死,我们要趁他没恢復赶紧杀死他! ” 这消息带回博克岛,众人一阵沉默。如果恶龙被毒死了大家都能松一口气,如今的僵局,维京人再没有其他办法杀死恶龙—— 纵然有愚公移山和甘愿牺牲的念头,那也得有时间。恶龙的恢復能力,给不了他们多少缓冲时间。再用一次毒,恶龙也不傻,察觉入口的食物有问题,近来都是不吃不喝。 一天黄大壮回到博克岛上,小嗝嗝找到他说了一番话:“我想,可能只有我跟你能杀死恶龙。” 因为他俩都有夜煞。夜煞也不像其他龙会畏惧和臣服恶龙。 “我跟无牙的默契远远不如你跟你的龙,无牙很调皮淘气,我知道当初它愿意让我骑在它背上,很大程度是看在你的龙的面子上,或许还有一些我本身不惹它讨厌的缘故……我说这些,就一句话,夜煞能尝试去杀死那条恶龙。” 小嗝嗝知道龙与龙之间的争斗,同样很危险。维京人的存亡,与夜煞没什么关系。他找不到什么理由让两只夜煞拿生命去冒险。 黄大壮同夜煞之间神秘的联繫,小嗝嗝猜不出,但他能看出黄大壮是特殊的。 第75页 ***** 酒吞十分不耐烦。他很想带着黄大壮去过‘一人一龙’的世界。 陪着茨木的灵魂碎片顺顺噹噹地过完一生,当生命归于尘土的时候,灵魂自然而然地随他离去。 可这块碎片受了维京人的恩情,一心想还完恩情,问心无愧才肯走。 酒吞对黄大壮心中还装着整个岛的维京人感到很不慡。他这醋吃得不可控制,平日里的相处中他知道黄大壮就如同过去的碎片一般,将他放在心尖尖上,可他就是不喜欢看到黄大壮为了别人的事皱眉劳神。 他的占有欲使他忍受不了继续拖拖拉拉。他瞒着黄大壮,趁夜同他的兄弟无牙去了龙巢。 那一晚黄大壮正好回到了博克岛,半夜醒来,他发现他的龙不在,没来由地心慌,拉开房门冲到人雪地里,却见天边隐约光影闪烁,似有雷电涌动。 龙的咆哮嘶吼被寒风捎来,那方向他再熟悉不过。岛上的人听闻声响,纷纷走出门查看动静。黄大壮忽然感到手脚冰凉,心口突突乱跳。他大声唿唤他的龙,引来离他近的人向他看来。 恶龙的火焰和夜煞的火焰,色泽很不相同——一个是红焰,一个是蓝焰。在黄大壮所见的龙焰中,夜煞的龙焰独一无二。 小嗝嗝气喘吁吁跑来,显然他也从龙焰的色泽知道远方打起来的龙里面有夜煞的存在。 “大壮,你的龙呢?”小嗝嗝四处张望了一下,脸色突地一变,“无牙也不见了。” 两只夜煞都不见了。情况很明显。 黄大壮一声不吭地往博克岛的训练场跑去。 小嗝嗝跟在后面大喊:“你去干什么?” 黄大壮没理他。此时此刻,他一刻都不不想耽搁。训练场里关着过去抓获后没杀掉留来给年轻后生练手的龙。 他没有翅膀,无法跨越海洋飞到龙巢。他想去,只有找其他的代步工具。 小嗝嗝一见黄大壮要放那些专用于训练的龙,心头一惊道:“你别乱来!它们对你十分陌生,又饿了好些日子,你——” 他的话还没完,黄大壮已经打开了一个铁门。 一头双头龙试探着钻出来,一双铜铃大的眼瞪住黄大壮,尖利的利齿立刻显出。 黄大壮眼也不眨地盯住他的临时坐骑,冷静地道:“我不放心,我一定要去找到我的龙。” **** 天快亮的时候,除了风和海浪的声音,已听不见龙的咆哮嘶吼了。一股子焦肉味儿被风吹来。 黄大壮骑着一头双头龙,勉强还算安稳地飞到了龙巢。 入目是尚存有余焰的焦黑岛屿,上面的山石土地坍的坍,倒的倒,坑坑洼洼,遍地凌乱。烟雾在岛上乱飘。一条龙都没有。 驱使着龙在龙巢上空转了个圈儿,他才留意到一坨庞大如山的焦黑物体,似乎是……恶龙的尸体。 他落到地上,肉被烧焦的臭味迎面而来。他在一片焦土碎石中磕磕碰碰地翻找,快要绝望地时候,在一个角落找到了拥在一起的两只夜煞。 无牙已经没了意识,酒吞浑身都是伤痕。他见到黄大壮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等到看清对方黑沉的脸色,立马低着头轻声呜呜着卖可怜。 如果在他眼前的不是龙而是一个人,黄大壮一定冲上去把人放在大腿上狠狠地揍屁股。 虚弱的龙伸出舌头讨好地舔了舔他的手背,黄大壮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一把搂住龙的脖子,心有余悸地道:“你要是出了事,让我怎么活?” 酒吞很累。中毒的恶龙也不怎么好对付。当夜煞的蓝焰击中恶龙,后者愤怒之下爆发的力量不可小觑。若非恶龙本就像个庞大的燃气罐,他和无牙瞅中机会联手喷出火焰击溃恶龙正酝酿到要发出的大招,使恶龙威力巨大的烈焰倒灌爆炸,它自食其果,硬碰硬他俩也不是恶龙的对手。 酒吞一点都后怕。他不后悔自己去冒险。他看着拥着他絮絮叨叨说话的黄大壮,身上的痛楚全被喜悦取代了——从今往后,这傢伙心里就只有他了! **** 博克岛面临的恶龙危机,就被两只夜煞莽莽撞撞地解决了。 在同恶龙的战斗中,无牙的尾巴掉了半边。这让它往后都无法靠自己飞翔。小嗝嗝知道后,绞尽脑汁给无牙设计了一个半边尾翼。 虽说那东西能弥补无牙尾巴上的缺陷,但有一个很不好的缺点就是需要人工操控尾翼舒展收敛。 换句话说,无牙以后飞翔离不开小嗝嗝。 知道这消息后,无牙很是郁闷。酒吞心知自己想去杀恶龙,拉着无牙结果搞得无牙尾巴受损,他心里过意不去,便没立马带着黄大壮离去,而是在无牙情绪低落的时间里,陪着他兄弟一起度过。 小嗝嗝很喜欢无牙,这时候可劲儿地讨好无牙。他还许诺往后会努力设计一个不用靠人掌控但凭无牙自己就能使用的尾翼。 无牙会怎么同小嗝嗝加深感情暂且不说,单就说,恶龙的解决,两只夜煞在人们心目的形象得到很大改观。 维京人一时还不能跟龙和谐共处,但经此一事,倒不会像从前一般剑拔弩张。 当然,恶龙死了,博克岛上的存粮危机一样没得到解决。但刚从恶龙的威胁里解脱的维京人,反而对克服存粮不足充满了信心。 **** 恶龙死后多日,黄大壮和酒吞又去龙巢一游。曾有传闻龙是一种爱收藏的种族,智商越高越爱收集东西。 酒吞算不上纯粹的夜煞,这毛病他没有,不过他见无牙时不时喜欢捡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便想着大概收藏癖是龙族的通病,于是趁着一个风不大的日子,去龙巢瞅瞅。 实际上曾被烈火焚烧过的龙巢,很难留下什么好东西。他们只是找个藉口去逛逛罢了。 雨雪沖刷后,恶龙庞大的骨架显露出来。黄大壮跟酒吞说:“等天气回暖了,你看可以让人过来拉走这具龙骨吗?” 酒吞点头同意。这是他同无牙的战利品,别人要拿走当然要经过他的同意。 龙巢的地热充足,岛上几乎没有积雪,湿漉漉的,到处都飘着一两缕热气。 逛了几圈,他们在坍塌的龙巢深处一个隐蔽角落里发现了一枚硕大的龙蛋。 那般巨大的龙蛋,几乎有四个夜煞那般大。不用费多少脑子都能猜到这龙蛋是谁留下的。 联想到龙蛋孵化,只需时间一到自动破壳,黄大壮对酒吞道:“不能留下这个龙蛋!吞吞,烧了它!” 酒吞喷出蓝焰,两三下击碎了龙蛋坚硬的外壳。 原本以为会有一些黏煳煳的液体流出来,不想里面炸出的东西全是些清水一般液体。溅了酒吞一身。因他躲得及时,黄大壮倒是一点都没沾上。 “这个龙蛋大概已经坏了。”黄大壮仔细看了看下了这样的结论。 结果到夜里,一人一龙相拥而眠。酒吞总觉得浑身发热,很是不舒服。一直藏在他身上的包子妖难得跳出来告知他的反应是正好碰见了能让他妖化的大补之物。 恶龙繁衍,当然会把身体里的精华集到自己的龙蛋里。 酒吞原本就是妖怪,如同他在第一个世界,可以借用四魂之玉妖化,在其他世界,时机凑合,他一样可以妖化。 一听自己要妖化,酒吞赶紧从房顶跳了出去。 黄大壮本就被酒吞过去好几次从他身边偷偷熘去干其他事儿搞得很是警觉,龙一跳起来,他也跟着追了出去。 第76页 见怎么都喊不住酒吞,黄大壮心急如焚。 追进了林子里便没了踪迹。黄大壮只得一声一声唤着吞吞,却不知妖化出人形后的酒吞根本不敢冒然出来见他。 好好的龙变成人,酒吞怕把黄大壮给吓着了。 只是他听着黄大壮的声音惶恐越来越多,也稳不住了。 于是找龙找得脸色发白的黄大壮,听见身后传来簌簌的响动,一回头就见一个光熘熘的少年模样的人正满脸不自在地向他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努力填完坑。 第67章 龙的滋味 迎上对方淡金色的眼眸,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黄大壮不由自主地向突然出现的少年走近几步。 他见少年往一旁被白雪覆盖的低矮植物丛里缩了缩了身子, 勐然意识到在这冰天雪地中出现一个浑身不穿衣服还不显畏寒颤抖之态的人, 是多么不合理。 “你是谁?” 黄大壮脑洞再大,这时候也难猜到自己的龙会妖化出人形。 听这话, 酒吞感到对方话语里的警惕和怀疑, 心里发急,忙忙地走出来, 不想他当了多年的龙, 一朝变人一时半会儿还没掌控好身体, 再加上雪地湿滑, 吧唧一声摔了个仰躺。 肉体结结实实砸到地面上的闷响传到黄大壮耳朵里, 下一刻等他反应过来时, 他已经动作快过脑子地去扶对方。 “你……”他抓着少年一只胳膊,触手的温度异于常人,离近了才感到,少年如一团火,再在这冬日, 天然着散发着一种蛊惑人去拥抱他的魅力。 四目相对,他整颗心不受他控制地砰砰乱跳。一瞬间他禁不住瞪大了眼,心道, 这个人竟能如此牵动他的心神…… “你是……”有个答案唿之欲出,理智却在垂死挣扎,阻止他异想天开。 茨木的气息扑面而来,龙的嗅觉灵敏非常。或许是化为人后更加敏感, 酒吞被迷住了,沉浸在爱人的气息中,为之陶醉,连那些不自在都抛在脑后,一脸满足和欣喜地伸出双手搂住黄大壮的脖子。 他蹭了蹭对方的脸颊,舒服地长唿一口气,喃喃道:“茨木……” 黄大壮神魂一震,眼前似有流光乱闪,纷乱的人影极快地掠过,剎那间又消失,恢復成冬日雪林。 感受到搂住自己的少年犹若猫一般依恋自己,他轻轻地唤道:“吞吞?” “嗯……”酒吞不甚在意地回应着,却不知印证心中荒谬猜想的黄大壮表情震惊无比。 一觉醒来他的龙变成了会说话的人? 黄大壮只觉脑子里塞了无数乱麻。不过他的思绪乱归乱,行为上他还知道把浑身上下一丝不挂的少年打横抱入他的木屋内。 一沾到床,在某方面算得上‘身经百战’的酒吞很熟练地翘起腿缠住黄大壮不让人离开。恶龙是邪恶污秽之物,那么它留下的龙蛋,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利用恶龙之蛋妖化的酒吞,虽然不用担心完全迷失本性,可免不了会有一些副作用。 他的灵魂早就成年,纵然此时妖化后得到的身体看起来白嫩年轻,该知道的事,该有的渴望,他一点都不少。 何况他早就食髓知味,龙形那会儿,想做点什么也有心无力,眼下么机会正好,拥住他的又是他心心念念的茨木,干柴烈火,不烧一发,他都不心甘。 黄大壮僵住。他感到他的吞吞埋头在他颈项里又添又嘬,时不时还轻咬轻啃。 热度从对方身上透过他的衣服侵入他的身体。暖烘烘地让人想脱光了衣物,尽可能地将两具身体贴近,最好严丝合fèng! 黄大壮长到如今的年岁,连姑娘的小手都没怎么摸过。这当然不是他没有魅力,而是他对姑娘们没什么兴趣。 博克岛上最出众的姑娘是亚丝翠,连小嗝嗝对她都痴迷。 他却对那美貌和武力两全的姑娘没丝毫幻想。 年轻男孩到他这种年纪,在生理方面或多或少都有了需要。维京人的荣誉和正义下,他们不会强迫姑娘们干什么,但自食其力,完全可以办到。 黄大壮几乎没有麻烦过他的五指姑娘。每日打磨自己的筋骨肌肉,已消耗了他很多精力。在遇见他的龙之前,他过的日子单调乏味,苦行僧一般默默成长。 然而在这一刻,他的身体如同一瞬进入了春天,他终于像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有了正常的反应。 只是,勾得他心猿意马的对象,是一只可以变成人的龙。 黄大壮咬牙忍耐着,汗水顺着他额头滑落,还未从下巴上滴下,就被少年亲昵地蹭干。 热热地唿吸喷在他耳边,一股子惑人的味道从少年身上散发出来,他的苦忍很快成了白费功夫。 他的身体很诚实,叫嚣着怂恿着让他干坏事。 步步沦陷入温柔乡,不知从何时他脱光了自己的衣服。肢体纠缠,两人扭麻花一般相互慰藉。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情绪都平復了许多。酒吞从迷乱中回神,发现他同黄大壮的姿势,不禁嘴角一抽。 那什么,他这是多如狼似虎,刚变成人,就迫不及待把茨木往床上拉? 黄大壮事后也蛮不好意思的——他以为身体坦诚相对蹭蹭蹭就是最羞耻的事了,以他贫瘠的经验,根本不知道还有另外的姿势可以解锁。 而‘经验丰富’的酒吞,事后瞧着他那极其令他不满意的小身板,也不甚有兴致提那档子事。 **** 用了几日,酒吞掌控了龙形和人形之间的转换,便开始了白天以龙示人,夜里关起门来就变成人同黄大壮搂在一起同床共枕。 黄大壮发现自己越来越奇怪了。每天夜里只要同他的吞吞躺在一起,明明一开始是很纯洁正经地说着一些温馨的话,不知怎地没一会儿两人就亲到一起,越亲越激动,偏偏他对这种滋味的着迷与日俱增,心中的不满足日日累积,到一天摸用尽浑身解数…搞得浑身大汗,他都无法纾解,喘着粗气几乎要赤红了眼,他直勾勾盯住微眯着眼要跟他一般唿吸粗重的龙,很不甘心地又重重吮吸了几下对方的唇。 “不够,不够……”他自言自语着,把头埋在酒吞的胸口,就像要从酒吞的心跳声中听出一个让他从此时的难受里解脱的办法。 酒吞低骂道:“傻子……”寻不到门路,活该憋着。 “吞吞……”黄大壮仰起脸,颇有些委屈地道,“你看我这般不好受,你还骂我傻……” 酒吞翻了个白眼。上个世界什么花样儿都会玩,这个世界倒变得纯情了。 “我只教一遍!”酒吞心疼黄大壮,摸索着爬到下面现场演示了一番口中绝活儿。 黄大壮心中某一道门轰然打开。酒吞的教学成果很快回馈到他身上,酸慡得令他一想起来就不争气地面红耳赤。 之后,酒吞把黄大壮心中其他紧闭的门一一打开。其中,以他主动‘骑鹏上云霄’打开的门最震撼某壮。 那一晚后黄大壮正式从男孩变成了男人,做出巨大贡献地酒吞扶着腰在床上瘫了一天多。 **** 冬天总有尽头,当天气慢慢回暖,苦熬的维京人纷纷舒了一口气。 过去的日子,存粮不足的确让他们的生活变得很困难。为此维京人想尽一切办法。他们有冒险冬日出海捞鱼,有尝试驯服龙为他们所用…… 第77页 维京人和龙或许关系仍旧不那么缓和,但在黄大壮和酒吞离去前,岛上已有小孩子在养幼龙作为宠物。 ——成年的龙或许跟大人们有过节,但新生的龙是无辜的,大人们勉强可以接受孩子们养一条龙,毕竟看着小嗝嗝骑着龙飞上天,谁也不能否认那是一件很酷的事。 新的一年,博克岛周围海域里的鱼不知道会不会恢復以前的丰富,博克岛上的作物会不会得到大丰收……这是都是未知。 黄大壮相信,养大他的维京人会努力地活下去,而他有了能化成人形的龙,就算去天涯海角,也是时时刻刻都是幸福快乐的!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么么哒。下一个故事,来了啥呢? ———————————————————————————————— 第68章 赤蛇 **** 第三个世界,酒吞只找到了一个灵魂碎片, 但与黄大壮相处的日子, 却是目前为止,他经歷的最纯粹的世界。 他陪伴着黄大壮从壮年到老年, 尘归尘之后对方的灵魂仍旧依恋他, 毫不犹豫地追随着他离去。 被爱情滋润的酒吞,找到余下灵魂碎片的信心比从前更盛。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进入下一个世界, 期待再一次跟茨木相遇—— 茫茫人海中, 他们之间的羁绊会牵引他们相遇相知相爱, 素来不怎么懂情情爱爱的鬼王, 显然被这种‘命中注定’给迷住了。 但酒吞的情路註定一波三折, 出乎他的意料。 第四个世界, 他又换了一个身份,虽说又一次成为了人类,但有别于前两次。 酒吞成了一个年轻的书生,宽袖长袍白衣飘飘,举手投足儒雅知礼。他的新身体, 乃是一南方水乡小城的书院里的先生,人多称他为秦夫子。原主的死因很简单又很神奇,暴雨之夜在竹林意外见到两条水桶粗的大蛇, 受惊心悸而死。 话说,这小城许是因多水,春夏之际,有很多蛇出没。 因为是半路接手了原主的身体, 一开始酒吞好不适应——新的世界,衣食住行的习惯与他之前所见所闻均有很大的不同,若非在第二个世界,他已经歷过信息爆炸现代社会,乍然到了古代,会更无所适从。 所谓既来之则安之,酒吞仔细捋了捋原主脑子里残留的记忆,对外託病,约莫一月之后,他便出门了。 酒吞不会忘了自己穿越到各个世界的目标——找到茨木的灵魂碎片,然后陪着对方,直到对方心甘情愿随他走。 ***** 人杰地灵的地方,受天地之气,日月精华滋养的万物,经年累月总能诞生一些奇物。 在南方一片绵延不断的山林之中,当地的樵子猎人常常说他们亲眼见过山中树木花糙或飞鸟走兽成精化成的男男女女。 那些精怪,在他们口中大多都拥有诱人的容颜和厉害的神通,于是普通人谁也不愿意招惹他们,远远看一眼都会被吓得屁滚尿流地逃掉。 山野之人,愚蠢胆小,落在某些天地造化所出的妖精眼中,自然是无趣得紧。 “大哥,我们长得很可怕吗?为什么他们一见到我们先是一脸痴迷发傻,等回神就跟见了鬼一般逃蹿?”一个清脆好听如珠玉落玉盘声音从湖中飘出,一只停歇在湖岸边树枝上的小鸟歪着头打量—— 若小鸟懂得人类的审美,必然能发现那是美得多么令人心窒的……男子。 被葱绿树木环绕的山中湖,犹若一块碧翡翠,水波清澈,微风不起,天色与流云一起映入如镜的湖面。 偶尔几声鸟叫虫鸣,此处风景如画,占据湖中一块角落绿荷,更是点睛之笔,让整个略显空荡的湖更多了几分诗情画意。 一张竹排缓缓从绿荷群里盪了出来,一个长发随意披散、身上不带寸缕的男子面朝下懒洋洋地趴在竹排上,曲线流畅纤长且肤色白皙如玉的胳膊伸入水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撩水玩,他露出地半张侧脸好看得紧,眼角眉梢勾人无限,低眉敛哞睫毛扇动之际,便能夺了人的唿吸。 随着竹排盪出,那人的肩背药都露了出来,到小半截,原该是臀和双腿的部位,竟是一条滑腻腻的蛇尾! 那蛇尾上的每一块鳞片仿佛是最名贵精美的翠玉雕成,眼光下闪着微光。 男子悠游自在地在水里晃动他的蛇尾,一时瞧中哪朵被绿叶衬托得很可爱的荷花,便灵活地用他的尾巴贱贱缠住,轻巧地摘下来,举到鼻前微微一嗅…… “太无聊了……”男子揪着花瓣,一瓣一瓣地扔入水中,“大哥,你怎么能耐得住,天天都在湖底修炼……” “你做什么都没定力,自然干什么没一会儿便觉得无趣。”另外一个更加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下一刻平静的睡眠无风起浪,一道红光破出水面—— 老嚷着‘无聊’的蛇尾男子眼睛一亮,就见一个穿红衣男子姿态优雅地坐在了竹排一头。 红衣男子有一头如瀑布般垂落的长髮,乌黑如鸦羽,因为沾了水的缘故,紧贴在他身上,可没见他怎么动作,顷刻间湿漉漉的头髮变干了,一道小风吹来,几缕髮丝飘扬而起。 他的五官同样好看得令人惊嘆,相比较蛇尾男子,他眉宇之间更显沉稳。红衣只有薄薄一层,腰上松松系了系,勾勒出腰身。 两条腿泡在水里,他抻了抻,搅起几多水花,眯着眼盯住随着水波晃动而变得模煳的自己的倒影。 “我自修行到化形用了一千年,你用了五百年,化形后你我避开人世静心修炼又三百载,如今我活了一千三百年,你活了八百年,倒是没尝过什么快乐的滋味。” “快乐的滋味?大哥,你想干什么?”蛇尾男子爬起来坐在他大哥身边,撒娇似地将下巴搁在对方肩膀上。 红衣男子笑道:“你不是嫌弃山中日子枯燥无聊么?不如我们去红尘俗世中走走,也让你长长见识。” 蛇尾男子撅起嘴,一边压抑着心中的好奇,一边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他道:“红尘俗世有什么好的?你还记得以前我们遇见的那条据说是在紫竹林修炼成人形的青蛇吗?她跟她姐姐去红尘滚了一圈儿,结果回来时她姐姐死了,她整个人性情大变,你说安红尘俗世有什么好的?” 红衣男子戳了戳身边人的额头,道:“那是她们的劫,你这么不开窍,估计再过一千年都遇不见。” 蛇尾男子很不服气。从他破壳起,就一直陪伴他的大哥,总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比他厉害,这他心服口服,但他自认也是好学的,大哥总不能一直小瞧他! “那大哥倒是说说,那个让她们吃了大亏的劫,究竟是什么东西?” 红衣男子但笑不语。蛇尾男子跟他不依不饶,他才无可奈何道:“还能是什么,情之一字,哎,说了你也不懂。” 蛇尾男子还想追问,就见他的大哥站起身瞅着他道:“你说说你都化形多少年了,怎么还老不爱穿衣服?不怪猎人樵夫看见你跟见了鬼一样,你这模样,就差在脑门上写上四个大字——我是蛇妖。” “穿什么衣服?穿着又不舒服。”蛇尾男子咕哝了一句,蛇尾一晃,瞬间化作两条光熘熘白花花的腿,他左摇右晃地爬起来,在竹排上走了几步,就听他大哥头疼道:“你不是姑娘,腰和屁股扭那么大的幅度干什么?教你天天多走走路,你不听,看吧,这都多少年了,你走路还这么风骚。” 第78页 “切——我不是姑娘又怎么了——”蛇尾男子向他大哥抛个媚眼,语气轻佻道,“我们下山入红尘,要是想找点乐子,还不是得幻化成美女……” 蛇妖之中不论雌雄,都偏爱勾搭人类男子,也有些蛇妖去找女子玩的,但终归勾引凡夫俗子迷恋上他们,才契合蛇妖的本能。 所以,若天生就是雌性蛇妖,那就不需多此一举,若像他们兄弟俩,还是变成美女去骗人来得更方便。 “阿碧,我原本没想下山入红尘,只是修炼时忽然心血来潮……”红衣男子蹙眉,“好像有谁出现了,我必须去找到那个人。” 蛇尾男子,也就是阿碧,他到现在还没觉得大哥给自己的称唿很女气,他觉得大哥喜欢叫他什么他便欣然接受。 这会儿听见大哥以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口气跟他说那种玄妙的事,不由得瞪大眼道:“大哥,你觉得是吉还是凶?” “不知道,最近总心跳得厉害,也不知怎么回事。”红衣男子轻轻道,神情有些微恍惚,“还时不时做梦,老见到一些……” 阿碧见他大哥突然闭嘴,听了一半憋得他忍不住问:“你老梦见什么?” 红衣男子微微一笑:“没什么,说了你小孩子也不懂。” *** 书生的日子,简直让酒吞一个头两个大。早先在平安京,他就不耐看书,这会儿让他老老实实坐下来看书,别说看一本,就是看一页,他都觉得是煎熬。 闲着没事,他就把一直存放在包子妖那里的彼岸花种子拿出来种种。没几天,种子发芽,再过几天,抽条长叶,彼岸花生机勃勃,意外地适应这个世界。 他种的彼岸花本就是为了收集花肥,不用像第二个世界那般麻烦,他把种好的花装入一些小陶罐子让人小孩子拿去卖,一些还送有兴趣的人种着观赏。总之,哪里有负心薄倖的灵魂,彼岸花都可以将其捕获留。 除此之外,他又开始喝酒了。不敢喝多了,没事喝上几口。有事就在腰上挂个酒壶,等有空了再喝。 他在书院里当先生,现在也就打打酱油。原主教学颇为严格,学生都挺害怕他,轮到酒吞,他哪里会去管学生们的学业,自然是放任自由,做做样子就行了。 春去秋来,转眼一年过去。酒吞不是没想过到处走走找碎片,可这年头交通不便,出门之前不准备好,可是容易丢命的。 他本是妖怪,这会儿成了人又没遇见妖化的机会,原主的身子又弱鸡,一来二去日子蹉跎了不少,酒吞心里也挺苦闷。 他每天都在思念茨木,因着原主丹青颇好,残留的记忆和手上的习惯,酒吞也能画上几笔。 画的内容,可不是什么山水花鸟。他画血鬼使,画第一个世界那个狠心骗他的混蛋碎片,画第二个世界的恶魔,无脸男,秋澈,木先生,画第三个世界的黄大壮…… 他在自己屋里贴了一张又一张,有好有坏,有神似有扭曲得他自己都认不出的…… 酒吞相思成狂,每天都似乎要从画里盯出个人来。 小城的风景其实很好——有山有水有桥,就连酒吞这个穷书生住的地方,推开木窗,都能看到一片山水。 只可惜风景再美好,在遇见茨木之前,酒吞的生活宛若一滩死水,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儿,原本他以为平淡枯燥的日子还需要持续很长时间,没想到他遇见了一个故人。 当然,这位故人不是茨木,而是曾经在他梦里让他吃了好大一缸子醋的大天狗。 或许都是来自平安京,他俩明明容貌都变了,却在对上眼的第一瞬间敏锐地察觉了彼此的存在。 茶馆子二楼,酒吞点了一壶茶和一些小食,瞅着对面的神情冷酷一身江湖人打扮的大天狗,鼻孔里冷哼了一声道:“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 大天狗可是黑晴明的忠犬,过去寸步不离跟在黑晴明身边,现在竟能跑到这异世。 酒吞玩味地思索着,忽地听对方淡淡道:“你都能来这里,我为什么不能?” “你来干什么?”酒吞眯着眼直接问。 “你来干什么,我便来干什么。”大天狗的口气听起来有点傲。 酒吞拉着嘴角,冷笑道:“胡扯八道。” “我不跟你废话。”大天狗一点都没有遇见老乡的亲近和激动,“我知道你在找什么,死于返魂大阵的茨木童子,灵魂碎成多片,你在收集,而我手里恰恰有三片。” 几片……酒吞的目光嗖地钉在大天狗身上,仔细辨认对方的确不是在开玩笑,他整个人绷紧了,也淡淡问:“你说这个,想从我这里拿到什么好处?” 大天狗跟酒吞对视几秒,才道:“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然后大天狗说酒吞可以和他换灵魂碎片——一个茨木的灵魂碎片跟一个黑晴明的灵魂碎片交换。 一听到黑晴明的灵魂碎片,酒吞愕然道:“他也中了返魂大阵?没对啊,他跟安倍晴明是一体,他出事了,那么晴明……” 大天狗似乎不想多提及与黑晴明有关的事。他直奔主题道:“你现在没有碎片无所谓,等到你找到了碎片就可以跟我换。” 酒吞狐疑问:“你怎么能找到茨木的灵魂碎片?” 没有羁绊,大天狗怎么能分辨出茨木的灵魂碎片? 眼看酒吞的思维要滑到某个诡异的地步,大天狗适时开口道:“凑巧罢了。” 酒吞很郁卒。别人无心找茨木的灵魂碎片,都能撞上,简直……太打击某鬼王了。 大天狗不是健谈好相处的人。他把话留给酒吞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从头到尾,他就口说,根本没拿出什么铁证证明他手中的确有碎片。 酒吞被这个消息搅得一颗心沸腾。他并信任大天狗,却无法做到不理会对方的话。 左想右想,不愿意错过任何机会的酒吞开始头疼黑晴明的碎片怎么找。 晚上他刚回到自己的住处,就见到门口站了一个高挑纤细的男子。 对方站立的姿势有点怪异,就像随时都会垮成一团。 “诶,书呆子,听说你很会养一种艷丽的红如火的花,你手里还有多少,我都要了。”男子抬起头时说话时,酒吞看清了对方的脸—— 当真是倾国之色。 美得超出人类的范畴,酒吞看了一会儿,心中便浮现一个想法——长得如此妖孽,莫不是妖怪? 他听多了人们传的各种精怪故事。加上他自己都是妖怪,辨别人类和妖怪,他还算有经验。 一个妖怪找上门要彼岸花,酒吞没多少迟疑,把种的彼岸花尽数卖给对方。 男子得了许多彼岸花,兴高采烈地走了。酒吞回头看对方时,听见后者念叨着什么大哥一定会喜欢云云。 酒吞目送对方,眼瞧着走没多远,方才那文质彬彬的年轻人,竟然扭腰扭屁股,背影撩人,看迷了一众人。 却说阿碧和他大哥来到了小城。 他们点化了一些石头花糙化作了一座富丽堂皇的豪宅。初来乍到,他们也没怎么去‘祸害’人,而是很有闲心思地装点他们的屋子。 阿碧回来时,献宝一般把彼岸花给他大哥,希望他大哥夸他——要知道,他大哥可是爱极了红色。 第79页 红衣男子一看阿碧那走路姿势,扑哧一笑,打趣道:“你今天就这样出去?没人骂你变态?” 阿碧真没办法习惯不扭腰和扭屁股,他觉得当个人好难,先是走路都让人够呛。 “哼!谁敢笑我就吃了对方!”阿碧突然丝丝地吐蛇芯子,做出兇恶的模样。 红衣男子根本不把阿碧的威吓当回事儿。他玩赏了一会儿阿碧带回来的彼岸花,忽又听阿碧神神秘秘地拿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副画。若酒吞在,就能看出那是他亲手画的茨木像。 “大哥,你看看这花,”阿碧展开花,挤挤眼道,“这画一看就是用了心的,大哥,你是不是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下山开荤了?你是不是留了了风流债,惹了人家的相思?” 红衣男子看着画上人与他一模一样的脸,有些吃惊。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 第69章 赤蛇2 “喏,他就是那个书呆子。”阿碧和他大哥隐匿了身形, 站在酒吞的陋屋一个角落里, 围观他赤膊噼柴。 柴刀一起一落间,随着男人的唿吸, 那胸膛上的肌肉随之颤动, 健硕的臂膀上汗水淋漓,遒劲有力的腰肢勾人眼球, 下半截虽穿了一条裤子, 但因为衣衫轻薄, 稍稍一动力, 便将大腿的线条和结实尽数勾勒出来。 “哎哟, 这书生倒是奇特。穿着衣服, 斯斯文文,像个饱读圣贤书的先生,脱了衣服,从头到脚反而没了那种端庄,活像全身都抹了香甜的蜜糖, 勾得人家……” 阿碧在他大哥耳边语气暧昧,神情色眯眯地嘀咕,后者一双明眸从男人身上挪开, 神色如常道:“他不像个书生,倒像个武夫。” 阿碧笑道:“说的也是呢。可我拿给大哥你看的那副画,确实从他屋里翻出来的。而且我跟你说,他那儿可不止一副——” 原来阿碧听闻街头巷尾人们的传言而来寻彼岸花, 恰逢酒吞不在家,他便很不客气地偷入别人的家查看,东瞧西望,发现了酒吞画的画,见与他大哥样貌极其相似,惊讶之下,便不告而取了。 今儿阿碧同他大哥闲来无事,跑来酒吞家里凑趣。阿碧一边小声笑着说酒吞的画如何如何的多,一边将他大哥熟门熟路地带到酒吞简陋狭窄的书房。 一进门,南面正中央墙壁上悬挂的一副人物全身像便落入他俩眼中。 那是酒吞按照平安京时茨木的模样所画,金红色的铠甲,如雪的长髮,残缺的手臂,英俊养眼的五官…… 装束有些奇怪,明显不是此间常见的。 “这不是我。”红衣男子目不转睛盯住画面,嘴里否认画中人是他自己,顿了顿却又道,“可为何……越看越看觉熟悉……” 阿碧这下拍掌打趣道:“哎呀,大哥,这莫不就是缘分?你看看,你跟那个不像书生的书生,明明没见过,却一个有画,一个眼熟……大哥,你可别错过了哦?” 红衣男子摇头笑道:“瞎扯什么。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这个书生见过与我容貌相似的人。” 阿碧还不放弃地打笑:“也说不定你们是在梦中见过,只不过梦一醒,大哥就忘了。” “就你嘴贫。”红衣男子转身离开书房。 一出去,酒吞已噼好了柴,正在井边汲水沖凉。一大桶凉凉的井水被他拎着从头浇下,水珠四溅,水洗后的眉目美好得越发让人移不开眼,湿润而微微闪烁水光的强壮四肢,散发着一种勃勃的魅力。 红衣男子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瞧得不亦乐乎的阿碧一个没注意撞在他背上。 “大哥,怎么了?”阿碧察觉他大哥的异样,不由得出声询问。 “没,没什么。”红衣男子暗暗心惊,再也不敢多看一眼井边正拿着干布擦拭头髮和身子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 酒吞不喜欢自己有一副弱鸡身子。所以来到这个世界没多久,他便注意锻鍊身体,让自己更强壮。 坚持了许多日,成果喜人。酒吞的身子再不是过去的白斩鸡模样。 他擦干净身上的水,换好衣服,便拎着酒壶出门。 自那天见过一次大天狗,之后的日子,那人仿佛蒸发了一般,酒吞寻遍了小城都没找到对方的踪迹。 灵魂碎片换灵魂碎片的交易,酒吞心中有许多疑虑,可见不到对方,他也一时无法想明白。 在攒灵魂碎片的过程中,大天狗看起来比他从容,那么关于因中返魂大阵而破碎的灵魂,对方是不是了解更多? 酒吞已吃了不少因不了解情况的苦。这时候能找到一个人跟他解说解说,避免一些问题,也是很重要的。 可惜,他找不到人,所以心中的憋闷又增添了几分,这使得他多喝了几口酒,天色晚了回到他的住处,不至于烂醉如泥,但也醉醺醺走路摇晃。酒吞歪倒在自家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半眯眼沉醉在过去的记忆中,心中百般滋味翻腾。 一边灌酒,一边胡言乱语。 他想极了茨木,恨不得一步跨过这些没相遇的日子,直奔相守的时光。 “茨木……你在哪儿啊?我一个人喝酒真没趣……” 一个醉猫的自言自语,本该天知地知花花糙糙知醉猫自己知,某人完全没察觉有一个妖怪在暗中默默窥视他。 红衣男子见人躺倒了半天没爬起来,就出来,到酒吞身边后,他站着居高临下审视酒吞。 说来也是邪门,自打那天跟着调皮阿碧到此一游,回去后红衣男子怎么都不能将酒吞的音容身影从脑子里赶出去。 他中邪了一般还想见见对方,来了看着人,又迟疑着没敢上前勾搭。 “真是奇怪的人……”他低低念着,没想那本该酒醉睡过去的男人忽地睁开眼,四目相对,他看着男人一瞬间痴了,眼露出浓浓情意,傻笑着向他伸出手—— “王八蛋,你终于来了?” 红衣男子一听,微微蹙眉,心知对方迷濛之中认错了人,便后退一步打算离远些,哪知男人误解他要消失,翻身扑上来抱住他的腿,像只粘人的大型犬,不断地用头蹭他。 “别走……别走……来陪我喝酒……” 红衣男子抽了抽腿,没用,他蹲下来犹豫了几下才摸了摸酒吞的头,后者得寸进尺,逮住了机会,一把将人扑翻在地。 身为修行过千年的蛇妖,红衣男子本可以轻而易举地避开,可此时此刻鬼使神差,他放任对方将他压到,没有丝毫反抗,温顺得令人惊讶。 “茨木……”酒吞温柔地抚上红衣男子的脸。 红衣男子的眸子里一片清冷,听清楚酒吞嘴里念叨的名字,他伸手握住酒吞的手,眉眼忽然变得媚惑起来。 他道:“我不是什么茨木,今天之后,你要记住我的名字——” 话音一落,红衣男子揽住酒吞一个翻身,两人上下交换了位置,他喜爱地抚摸酒吞的眉眼,在后者耳边亲昵道:“殷念。” 说罢,他利落地低头在酒吞额头上落下一吻。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猎物。” 既然已被他归为猎物,那么他决不允许猎物还有心思对别人念念不忘。 第80页 酒吞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见到了茨木,对方又调皮换了一副装束——乌黑如瀑、长及脚踝的头髮,染着媚色的神情,轻薄的红纱衣堪堪罩在身上,印象中的茨木明明爷们儿味十足,眼前这个硬是表现得雌雄莫辩…… 他想到茨木有变女人的黑歷史,由此及彼回想到这傢伙曾趁着他酒醉变成一个红衣灼灼的女子来捉弄他…… 于是他胡乱想着,莫不是茨木又变成妖娆女人的模样来跟他开玩笑了? “——你要记住我的名字——殷念——” 迷迷濛蒙他似乎听见一个好听的嗓音以不容他拒绝的口气要求他,但他望着对方的脸,痴痴地想着,茨木真会给他来事,换个世界就有个新名字,甭管茨木叫什么,不都是他的茨木? 梦中他被人哄着,他觉得心里舒坦,于是满不在乎地点头还念着:“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之后的梦变得热辣了—— 他看见茨木一边沖他笑得令人心猿意马,一边褪去轻薄的纱衣,然后付了上来…… 第二天日上三竿,酒吞从葡萄架下醒来,发现自己身上衣服好好的,装酒的葫芦滚落在一边,夜里或许起了风,葡萄叶子撒了他一身。 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酒吞总觉浑身上下不得劲儿。 他揉着太阳穴,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顿时让他僵住。 肢体纠缠颠倒耳鬓厮磨恨不得将彼此揉入骨血…… 皮肤上似乎还残留一些冰凉滑腻的感觉。 酒吞打了个冷战,搓了搓双臂上的鸡皮疙瘩,再想好好回忆,脑子里却像装了一大堆浆煳…… 昨晚做的梦,也真是太让人面红耳赤了。 酒吞默默想着,该不会他久了没同茨木干那档子事儿,身心都憋不住了? **** 阿碧发现他大哥殷念最近有点异常,闲暇之时老实眼神放空地发呆,时不时还笑得一脸荡漾。 这让阿碧大唿奇怪,追问殷念,对方总是笑而不语,神神秘秘的。 于是贪玩儿的阿碧干脆哪儿都不去了,一心一意粘住他大哥,铁了心要看看他大哥藏了什么好东西。 殷念支使不开阿碧,也不隐瞒了。他坐在水榭边上,勾着一个酒壶,也不用酒醉,就壶嘴对嘴,将清澈的酒液倒入口中。 “阿碧,我相中了一个猎物,打算过快活的日子。”殷念见阿碧一脸好奇八卦,微微笑道,“那个人你也认识,说起来还有你的功劳——” 简单叙述几句,阿碧恍然大悟,原来他大哥真看中了那不像书生的书生。 “大哥,你这算是……久旱逢甘露?”阿碧挤眉弄眼地揶揄。 殷念白了阿碧一眼:“说什么呢,我过去潜心修行,清心寡欲,何来的久旱?” 只有饥渴万分,但又一直吃不到才能说是‘久旱’。 阿碧嘿嘿笑了几声,然后轱辘一转眼睛,便扯住他大哥道:“诶,有点没对。虽说一开始那人书房藏有大哥你的画像,不对,是跟你容貌相似的人的画像,我们也看到了那些画像里的装束都奇奇怪怪的,看着能分辨出男的,但那人是真的喜欢男子吗?不会是……贪图美色,连性别都不介意了吧?哥哥你玩弄了一些把戏让他与你春风一度,他心里指不定还当做是梦,根本没念着你呢……” 殷念挑了挑眉,的确,他虽说是个蛇妖,但也是个男子,那等快活事,照他的心性,他也不甘于人下,所以他对那傢伙起了慾念,做起事来,必然是属于上面索取掠夺的一方。 男人之间做那档子事儿,过程中很容易受伤,承受方事后会感到不适。殷念把对方当做了猎物,可他还没想好怎么光明正大地侵入对方生活的方方面面,完完全全将人霸占住。 他不愿意做那种强取豪夺,将人抓来囚禁着享用的事。所以那天晚葡萄架下,他用了一些迷术,将人迷得神魂颠倒不知今夕是何夕,事后又给对方好好处理了一番,尽量使对方察觉不到异样…… 如今听阿碧疑问,殷念不是心中没有数。他这些日子时常隐匿了身形去看酒吞,兴致来了会施法将人拐上床快活一番,事后扫干净痕迹,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我自有计较。”殷念淡淡道。 蛇性本yin,阿碧修炼的念头比不上殷念,人情世故上又没那么精细。他扒住大哥的肩膀,半是玩笑半是好奇地道:“大哥比阿碧会识货多了,大哥说的那等快活的滋味,阿碧从来没有体会过……眼前既然有那么一个人,大哥让让小弟分一杯羹吗?” 妖怪学习人类的习性,可终归不是人类。 阿碧并不认为他的提议有多过分,却不想听了这话的殷念顿时眉头一竖,冷下脸来。 “不行,他只能属于我一个人。”殷念扔下这一句硬邦邦的话,就起身拂袖而去。 阿碧不明所以,大哥多年没这么对他冷言冷语过,禁不住心头委屈又困惑。 他嘟囔道:“这么凶!那就是个蝼蚁般的凡人,干嘛那么宝贝!” 好胜和不服气的妖性作怪,阿碧暗暗决定大哥不许他尝尝滋味,他偏偏要去偷吃,哼! 他倒要看看那凡夫俗子究竟有什么好! **** 最近酒吞老感觉身子哪里没对劲儿。他到街上,见到他的人里有的说他变了。 什么眼角眉梢春情脉脉,像是被什么滋润着,气质都有些变化了。 他听得一脸懵,心里还发虚。因为这段时间他总是梦见茨木,同对方这样那样,玩了许多令人羞耻的花样儿。 酒吞有时候会想这是不是他要遇见茨木的徵兆,结果他还真等来了一个人。 时常有外乡人来小城。这天酒吞跟往常一般在酒铺子里沽了一壶酒,习惯性闲逛一圈后,他本打算去书院走走过场打打酱油。 在书院当教书先生得到酬劳,对于准备去浪迹天涯找人的酒吞来说还是挺重要的。幸好原主身子里的记忆够他敷衍其他人,所以一直以来,他当先生不如从前那般尽职尽责,但也没让人察觉哪里很不妥。 半途上下起了雨,酒吞疾步躲到一个茶铺子里,小二过来询问他需要什么,他简单吩咐了几句,挥手让小二离开后,他望着雨幕出神,忽然耳听得有人问:“兄台,此处可有人?” 酒吞听这询问便知有人来拼桌,他抬头看去,毫无防备地被那人的样貌给惊呆了。 对方的衣着富贵,气度不凡,像是个富家少爷。身后还跟着一个清俊小厮,对方笑容可掬地再次重复了一遍需求。 愣愣地点头,瞧着对方撩衣入座,酒吞一颗心梆梆乱跳,活像装了一百只兔子。 没冒然搭讪。酒吞装作喝茶,同时不住地偷偷观察对方。那人一脸新鲜地打量周围,小厮跑前跑后地伺候着。 冷不防两人的视线擦了个边儿,酒吞迅速埋头装样儿,对方却来跟他说话了。 那人说他姓殷,单名一个碧字,在家排行老二,人称殷二郎。 殷二郎说自己来此处访亲,因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希望能从酒吞这里了解了解一些关于小城的情况。 近在咫尺,酒吞却没有感应。介于过去曾多次出现感应不灵,他没因此而忽视对方是茨木的可能性。 第81页 由对方的需求,顺理成章交谈,不动声色的观察,酒吞没得出个明确的答案。 雨一直下,殷二郎道:“听你说这小城里的客店不多,雨要在这样继续下去,怕是我会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酒吞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道:“若是二郎不介意,可到我家下榻。” “那岂不是太过打扰?”殷二郎道,“你家里其他人……” “没有其他人….”酒吞立刻道,“我是小城书院里的先生,还未有家室,一直都是独居。” “既然如此——那小弟便恭敬不如从命,去叨扰秦大哥了。”很擅长自来熟的殷二郎就这样跟着酒吞回家了。 夜来月色正好,殷二郎教小厮去买了一些果蔬酒食,收拾好摆了一桌子,和酒吞对桌而坐,小厮在一旁斟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喝到二更时分,酒吞只觉脑袋昏沉,小腹底下有一股子燥热往上蹿,抬头看向对面的殷二郎,脑子里的茨木总在跟对方的身影重合,勾着他扑上去抱住人一诉相思。 他甩了甩头,后知后觉有问题。可他自己引狼入室,这时候反抗显然晚了。 听着对方轻声唤着他,朦朦胧胧看过去,只见对方露出一个诡秘的微笑,那样肆意的眉眼,依稀在哪里看过…… “是你!”酒吞强撑着,一手抵住脑袋,咬牙切齿道,“妖怪!” 他想起来了,那天向他买彼岸花的艷丽妖怪! “你居然还有意识认出我!”妖怪一脸惊奇,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瞧着酒吞啪的一声趴在桌上,嗤的一声笑道,“不错嘛,虽说是晚了,总归没从头到尾都眼瞎。” 酒吞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找回一些神智后,一下掀了桌子,殷二郎敏捷地躲开,然后盯着软趴趴摔在地上的酒吞,笑嘻嘻道:“放心,我不会要你的命。” 把脸一抹,露出真容,阿碧蹲在酒吞身边,一边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一边笑眯眯道:“说起来,你还占便宜呢,有我这么好看的妖怪,陪你睡一晚,你可不亏!” 酒吞一听对方是要睡他,心里气得要死,偏偏意识丢盔卸甲,他完全是一副受人摆弄的姿态。 “哎呀,别那么生气嘛,你乖乖的——”阿碧温声细语地哄着,伸手去解酒吞的衣服。 憋屈的酒吞一口牙都快咬碎了,但扛不住阿碧放在酒和食物里的药,眼看着事情往他最不愿意的方向发展,忽又听得一个男声冷喝道:“阿碧!你干什么!” 这之后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次日醒来,他一想起晚上的经歷,头皮发麻地一咕噜爬起来,活动手脚没发现身体,尤其是腰腿和身后某处没什么异样,他再心急火燎地把自己屋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有什么殷二郎。 他去与殷二郎相遇的茶点询问,那里的老闆和小二都说昨天没见过他。 茶铺里人来人往,他一时也不能从茶客那里发现什么痕迹。 闷闷地回到住处,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酒吞看着挂着的画,阴沉着脸不知想什么。 之后他把所有画都搜罗出来,亲手烧了。 这世间有许多妖怪,他们迷惑人的手段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变作他们在乎的人的模样。再者,有一些妖怪化人形的时候,若是自己对容貌没有什么好的想法,那么就会去找一个模板,在化形时对着那样的脸变化。 酒吞很厌恶有莫名其妙的妖怪顶着茨木的脸去干坏事。 **** 阿碧被殷念狠狠训了一顿。 完全没料到大哥会如此生气,阿碧很吃惊,然后更加委屈。 “大哥,我跟你多年的兄弟情谊,难道还比不上你和那个你认识没多少天的凡夫俗子之间的情谊深吗?” 殷念脸色很不好,听了这话也没缓下口气。他冷冷道:“你太胡闹了!我等妖怪,多年好好修行,从未伤天害理,你的修为不足,体内蛇毒不尽,贸然同凡人欢好,一夜之后那人必死无疑!到时候这段因果算在你头上,等你修为圆满,老天不会饶了你!” 听着是为自己好,阿碧还是很不慡。他瞪住殷念,阴阳怪气道:“是是是,你修为够了,你蛇毒清了,你可以随意跟凡夫俗子欢好,但是人妖殊途,大哥那么聪明应该知道吧?你跟他能有什么好结果?你心知肚明!装得好像把那人当做宝,实际上呢……大哥不也是玩玩!” “牙尖嘴利。”殷念被气笑了。嘆口气,他终于缓下口气安抚阿碧:“好了,我之前口气不好,我向你道歉。” 阿碧吃软不吃硬,这下也向殷念认错。 殷念摸着阿碧的头髮,认真道:“阿碧,你我结为兄弟多年,我早把你视为亲人,没有什么不能和你分享,但是如今,大哥看中的这个凡人,大哥想独占,这不是说大哥有了他就忘了你,你是亲人,他是情人,你们都是大哥看重的人。” 阿碧似懂非懂,皱着眉道:“大哥,你一直隐瞒着,他连你的存在都不知道,你就看重他,这——大哥,你这样阿碧不懂。” 殷念道:“所以,接下来,大哥要去他身边。” **** 自觉被妖怪戏弄一番的酒吞连着几天不开心。 等冷静下来,他寻思这件事的古怪之处。按照他过去的经验,茨木的灵魂碎片只要见到他,就会爱上他,想同他欢好。 那位殷二郎究竟是真的灵魂碎片,还是其他妖怪来戏弄他,他一时分不清。 酒吞对那天他意识完全溃败前,听到的那个男声尤为在意。 莫名有些熟悉。酒吞总觉在哪里听到过。 “感应为什么时有时无呢?”酒吞心里委实纳闷,“若是有感应,事情就简单多了。” 又过几日,一天夜里酒吞刚躺到床上,突听得廊下铁马儿叮铃作响。他翻身坐起,屋内已熄灭的让烛火噗的一声轻响自己亮了。 酒吞看去,身体霎时紧绷。 昏黄的灯光中,一个穿红衣的男子闲闲坐在桌边,一手撑住下巴,见酒吞看来,就沖他眨了眨眼,笑道:“深夜来访,先道一句抱歉。” 酒吞脸色阴沉得难看。没吭声。 红衣男子继续道:“前些天我那调皮的弟弟做了一些事打扰了你,我对此过意不去,替他向你致歉,为了弥补,我可以向你提供金银财宝或者答应你一件事。” 天上掉馅儿饼? 酒吞辨别出眼前人的确不是前些天那个殷二郎。对方的声音,他听出来了。 “你的脸天生如此?” 殷念坦诚道:“我是妖怪,修来便是如此。我知道我弟弟阿碧偷了你的画变作里面的人来捉弄你,你不必怀疑我也会变成那副模样来欺骗你。” 天生的? 酒吞衡量着眼前人的可信度。对方与茨木有一样的容颜,仅气质上有区别。 每个灵魂碎片化成个体后,与原本的茨木都会有差别。 他用心仔仔细细地体会,怎么都不能感知到曾经有过的那种熟悉的感觉。 顿觉挫败。不过眼前怎么对付很要紧,酒吞跳下床近距离与殷念四目相接。 他道:“不论是什么事你都会答应?” 殷念笑道:“当然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第82页 酒吞眯起眼淡淡道:“我提出的事,你能办到——我身边缺了一个伺候我的人,我看你就挺好,不如你过来伺候我一年。” 他想,一年的时间,足够他分辨出这傢伙跟茨木有没有联繫。 原以为要迂迴各种费唇舌才能将人拐到身边的殷念听完这话愣了。 “怎么?你办不到?”酒吞面色不好,心底却开始着急——妖怪大多都是高傲的,很是鄙夷人类,更别说让妖怪放弃尊严,给一个人当牛做马。 他说是伺候他一年,换种说法,其实就是给他当一年的奴僕。 但他没有更好的说辞将自己同对方绑住,所以只能另闢蹊径试一试。 “当然——不是。”殷念回过神后,微微一笑道,“我答应你。” 真听到一只没见过几面(大雾)的妖怪同意给他这样一个凡人当奴僕,酒吞仍旧觉得匪夷所思。 他不知道是真的来补偿他,还是在打其他注意。 “你的原形是什么?”犹豫了一下,酒吞还是问了。在平安京,妖怪们都很不喜欢被人询问自己的原形,不知这边的世界有没有一样的风俗。 殷念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蛇,你要是不怕,我可以让你看看。” “看看?”酒吞发现这妖怪意外地很好说话。 只见红衣男子点了点头,下一刻红光一闪,一条细长的色泽如火的蛇盘在桌上。 蛇吐着芯子,仰起头,两小小的黑眼珠瞧着酒吞。 “怕吗?”殷念收了原形,化作人样问道。 除开那代表危险的显眼红色,在酒吞眼里,方才那样大小长短的蛇挺可爱的。 想想那条将整个平安京搅得翻天覆地的八歧大蛇,殷念的确好多了。 “还行。”酒吞还想问点什么,可感觉交浅言深,问多尴尬,他看夜色深了,干脆抻个懒腰道,“我得去休息了,你现在请自便。” 殷念瞥去一眼,笑道:“我答应伺候你,那么这会儿我也该有个伺候人的样子——我想问问先生,可需要我暖床?” 酒吞被这话吓了一跳。他脑子里一瞬闪过茨木灵魂碎片的各种惊人的言论。 “你……” “我早先听阿碧说你藏有许多画,里面人的样貌与我极其相似,我曾来瞧瞧有多像,那会儿正好看见你一脸柔和地凝望着画中人……那表情看着可不像是简单的意思。” 殷念抛过去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眼神。 “不需要。”酒吞硬邦邦地回绝,他心里有点儿恼,这傢伙看出来他喜欢男人,还不当回事儿地来打趣他,性子可够恶劣。 **** 别看殷念平时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养尊处优的姿态,实际上照顾人倒是一把好手。 酒吞饿了,他会端上饭菜,酒吞渴了,他会端来温度正好的热水,酒吞想喝酒了,酒壶里总是装满着美味的酒,屋子有人打扫,闲暇时还凑上来陪他消磨时光…… 酒吞得承认殷念的态度很端正,所以日子一长,他对殷念的态度渐渐也变好了多。但这不包括阿碧。 阿碧是殷念的跟屁虫,大哥都去给人当牛做马,他怎么得去凑个热闹。 可是他恶意捉弄酒吞在先,于是两人再次见面,彼此都有点看不顺眼。 就阿碧和殷念凑一块儿时,阿碧一个劲儿问他大哥:“你说你要到他身边,就是以这种方式吗?大哥,你喜欢他,我们干脆掳了他去山里,甭管他愿不愿意,日子久了,他就会变乖了。” 殷念笑道:“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他性子倔着呢!逼他没用。”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么么哒。 第70章 赤蛇3 虽然阿碧不怎么待见酒吞,但因着殷念的缘故, 两人又抬头不见低头见, 每每避不开撞到一处,他总是似笑非笑地拿眼乜着酒吞, 那眼里似乎在说:好色之徒, 见到我大哥,连脸都不要了, 厚颜无耻地要求别人给自己当牛做马,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酒吞当然不会与一只小孩心性还爱给人找麻烦的蛇妖一般见识。 一来二去, 阿碧颇觉无趣, 再不跟酒吞阴阳怪气了, 可他又找到了新的乐趣。 他一直把大哥当做自己行为的标杆, 一言一行都在学殷念。 殷念待酒吞的种种,阿碧默默地留意着,越看他越发不懂。 白日里大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言行举止得体,几乎挑不出错, 若不去计较那一身过于鲜艷的红衣,就像个诗书礼仪之家精心教导出的良才美玉。 到夜里,尤其是那书生入睡后, 阿碧就见他大哥脸不红心不跳地大喇喇进入对方歇息的卧房中,宽衣解带,搂着那被法术迷住的书生颠.鸾.倒.凤,缠绵.千百度, 似抵死亦不休。把人吃干抹净,天亮穿上衣服,又装作什么事都没干过。 阿碧不懂,他大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撇开那些令他迷煳的表现,阿碧围观了几次大哥同那个书生干那档子事儿,那两人纠缠在一起时沉醉欢乐的申神情,动.情.处溢.出的低吟浅嘆,看在他眼里,刻入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时不时浮现…… 阿碧从小跟着殷念,对房中之乐,榻上之欢,一向是听得多,自己没尝过。纸上谈兵万遍,感悟终究太过浅显苍白。 他被勾得心痒痒,于是每当到夜里,他便潜入小城各处,看看凡俗人之间干那档子事儿是怎么回事,也琢磨着找个猎物乐一乐。 当然,他没忘记殷念叮嘱他的话——他体内蛇毒未尽,与人欢爱等同于要人命。 他不想跟人进行到那种肉体相合的地步,他只是单纯地想体会体会耳鬓厮,四肢交缠,唇舌嬉戏的那种感觉。 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他觉得大哥同那书生在一起的画面令人口干舌燥心神都快乱了,换成别人,白而油腻的两坨肉纠缠在一起,那些或堕落糜烂或万分厌恶却还忍耐或贪.色充满掠夺的表情,令他作呕。 一天阿碧化作一个衣着.暴.露的舞娘,混入一个饮酒作乐的欢场,当他扭动腰肢,周围那些衣冠楚楚气质却截然相反地猥琐的男人眼毛绿光,色眯眯地盯住他,有的甚至推开在身边劝酒的女郎,手脚并用向他爬过来,试图染指他…… 阿碧看着心烦,一个障眼法遁走,当他回去,坐在房顶上,揭开一个瓦片,偷窥屋内床榻上酣战的一对男男,颇不是滋味地哼了哼。 酒吞发现阿碧近来不止是看他的眼神有点儿怪异,连行为都有些令人乱想。 比如—— 两人一遇见,原本点个头就可以各走各的路,擦肩而过时对方会勐地撞他一下——明明路不窄,足够两人并排走的同时中间再放一个大水缸。 三个人一起吃饭,殷念给他夹菜,换以前,五次里面,阿碧绝对会抢三次,到现在他不抢了,跟他大哥一起给酒吞夹菜。那态度殷勤得酒吞都不敢乱吃,就怕这小妖精不安分闹么蛾子。 他沐浴,殷念准备好热水,给他搓背,阿碧这小子总会闯进来说是搭把手,他坚持拒绝,人家全部无视,莽莽撞撞摸到他的背,对方手上冰凉的触感,叫酒吞浑身打了个抖。 阿碧出去闲逛,回来总会给酒吞带点东西——从前看他不顺眼的时候,他可没这待遇。他不接受,阿碧就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儿,说他瞧不起蛇妖,嫌弃他的心意…… 第83页 诸如此类的小动作,扰得酒吞头疼。 若最终证明殷念是茨木的灵魂碎片,阿碧是殷念的小弟,姑且也算他酒吞的小弟,那么,态度就不能太恶劣了,总要……和蔼一些。 在他找了个对外合理的藉口搬去殷念的宅子里住后,一天水榭周围的荷花开了不少,他瞧着可爱,留步赏花时,阿碧忽然从背后伸手搂住了他的腰。 “东边有个老妖怪过寿,大哥受邀去赴宴了。”阿碧把下巴搁在酒吞的肩膀上,全身似没骨头一把挂在酒吞身上。 酒吞抓住阿碧的手往外掰,半点不动心地拒绝。阿碧感受到他的力气,冷哼一声双腿化作蛇尾,眨眼之间在酒吞身上缠了几圈,成功让酒吞动弹不得。 他灵活地将上半身移到酒吞正面,瞅着酒吞脸色不好,就笑道:“别怕,我不会吃了你。” 酒吞道:“你趁你大哥不在,胡闹什么?” “哎呀,我呢只是有些问题想请教请教——”阿碧耍无赖,一派天真地问,“你喜欢我大哥么?” 酒吞:“……” “哎,别不吭声。”阿碧哼哼道,“因我先前捉弄你,我大哥替我来向你道歉,你呢,趁机向他提出让他伺候你的这种过分的要求!亏得我大哥脾气好,在加上他挺喜欢你的,都过了这么些天,你难道没看出来?不该有点什么表示?” 说起殷念的喜欢,从那天晚上他悄然潜入酒吞的屋内来道歉,酒吞冒冒失失地提出伺候他的要求,事后想想,他当然能想到殷念不会无缘无故那么大方地答应。 之后殷念同他相处,点点滴滴无不透露出一种喜欢,酒吞自然是有所感觉的。 殷念是茨木灵魂碎片的可能,在他心中越来越大,他还在观望,这个时候被问起对殷念的心意,他不好说,何况他就算有能说的,他也不想对阿碧说。 阿碧见酒吞接连哑火,冷嗤一声道:“胆儿小的怂种。” 酒吞听得这骂语,感到缠在身上的蛇尾越收越紧,忍无可忍道:“这是我跟你大哥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阿碧挑挑眉,伸出一根指头轻佻地勾勾酒吞的下巴,妖妖地笑道:“我看你不是个好东西,虽然我大哥是蛇妖,但也是万中无一的好男儿,我可不能让你糟践了他的一颗真心。” 酒吞不知道自己面对殷念时哪里表现得渣了,怎么会给阿碧一种自己玩弄人真心的错觉。 他道:“我是不是好东西,你大哥都不计较,你来多管闲事,你大哥可不见得会很乐于见到。” “他聪明一世偶尔也会煳涂。”阿碧眯起眼,一副打什么坏主意地模样,“我想考验考验你,你通过了,那我就不管你跟我大哥之间的事了,否则,你收收你的妄想,我绝不会让癞蛤蟆吃上天鹅肉!”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 第71章 赤蛇4 *** 事情似乎有点严重。阿碧的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酒吞正色道:“阿碧,情之一字,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若你觉得我行为有问题,大可以说出来与我分辩分辩。” “光说多没诚意, 不如做来得更实在。”阿碧的蛇尾再次用力, 酒吞站不住咚的一声倒在水榭的木地板上。 “阿碧,适可而止。”对上蛇妖媚惑吸人神魂的眼眸, 酒吞仍旧古井无波。 “说起来你也很怪, 你是个凡人, 得知大哥和我都是妖怪, 竟然半点害怕都没有。”蛇尾扭动, 伸出一截尾巴尖尖轻轻晃动, 这表明阿碧的心情不错,他一只手肘撑在酒吞胸膛上,托腮瞅着人,“换其他人估计一知道我们是妖怪,魂儿都能吓没了……你不怕, 究竟是你胆儿大,还是……另有所图?” 酒吞心中微微一惊。原来这只爱捣蛋的蛇妖一直在观察他。 风撩过,捎来一阵荷花香。此时此刻两人的姿态太过暧昧, 若是落入第三者眼里很容易误会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殷念跟酒吞说过赴宴后大概什么点儿回来,看这会儿的天色他倒不担心殷念突然出现瞧见这一幕。 他摁下被阿碧纠缠而生出的烦躁,耐着性子问:“你想怎么验证?” 见酒吞不再废话,阿碧眨了眨眼, 显得有些兴奋道:“很简单,我来挑逗你,你要有定力对我没反应,我就信你是个正人君子!” 酒吞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狠狠皱眉道:“你这法子很无聊。阿碧,既然你已经修炼出了人形,就该知道羞耻。你这等玩弄人,根本没有意义。” “你别跟我啰嗦了。”阿碧又凑近了几分,两人的唇近得轻轻一低就能亲上,顿了顿他轻蔑道,“还是说你怕了?” 酒吞:“……” 阿碧见他无语,媚眼如丝,勾着唇笑问:“诶,我这张脸好看吗?比起大哥的脸,你更喜欢哪个?” 眼前的蛇妖,行为放浪肆意,骚劲儿从骨子里透出来,那脸和那身段,亦是万中无一,天生的绝色之颜,勾人之媚骨。 酒吞眼里心里只有一个茨木,其他人不论男女美得再惊心动魄于他而言都是骷髅。 阿碧的话,他本该无动于衷,可听着对方的话,看着对方的神情,在那一刻,阿碧的身影似乎与另外一人重合。 霎时他一双眼瞪得如铜铃。酒吞惊骇过后,立刻在心中否定方才那荒谬的感觉—— 不可能。碎片跟碎片根本无法和睦相处,若殷念是茨木的灵魂碎片,怎么能容忍另外一个碎片在自己身边? 阿碧尚在蛇蛋之中时就被殷念带走了,破壳后一直长在殷念身边。殷念对阿碧而言,不仅仅是兄长,还可以说是父亲,朋友,师父…… 一句话而已。酒吞自我安慰。 “喂,呆子,你想什么呢?”阿碧见酒吞这时候还能走神,非常不慡。据他观察,酒吞在他大哥面前,总会将注意力全集中在他大哥身上。轮到他,居然说神游天外就神游天外,他的魅力已弱到这种地步了? 身为蛇妖的尊严似被挑战了。阿碧冷哼一声,不徵求酒吞点头同意,单方面开始了他的考验。 他没把蛇尾变成两条腿,就保持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状态。 直起腰,身上的衣物半脱不脱,遮遮掩掩地恰到好处地勾人探究。 瞥一眼,酒吞不得不承认蛇妖的身体很美丽很诱人,将上天赋予的能耐发挥到了极致,若换个凡人来看,八成看不到三眼就会喷鼻血。 酒吞闭上眼,打算来个眼不见为净。 阿碧幽幽一笑,伏身埋首于酒吞的脖颈之间,滑腻湿润的舌头轻舔着慢咬,重点照顾的位置,全是他过去偷窥大哥同酒吞夜里欢好时所看到的。 他可清清楚楚记得每当大哥触碰到一些部位,这不解风情的书生会叫得很动听。 果然,酒吞有点吃不消。压抑在喉咙里的呻吟几乎要冲口而出。他的唿吸控制不了,粗喘着活像一头跋涉了千年的牛。 身体过大的反应,让酒吞且惊且疑。他来到这个世界还未开过荤,最多近来某种带颜色的梦比较频繁,怎么会变得这般敏感了? 阿碧撕扯酒吞身上的衣物。裂帛的撕拉声十分刺耳。蛇妖的皮肤天生冰冰凉凉,没了彼此的衣物阻隔,两人紧紧相贴,酒吞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阿碧舒服得浑身颤抖,兴奋得直想大叫。 第84页 他似沙漠中干渴的旅人嚮往着水源,拼命地在酒吞身上索取能让他心肝儿扑通扑通跳的美好东西。 “怪不得……”他的唇擦着酒吞的肩膀,喃喃着道,“他会那般欲罢不能……” 原来同这个怪怪的书生亲近,感觉竟这般美妙! 只是,他感嘆完就发现,酒吞只是唿吸乱了,身体紧要处却没什么动静。 阿碧用手摩挲着酒吞的脸颊,缓缓将唇凑上去,想要好好体会唇舌纠缠的感觉。 他看过大哥怎么亲人,一直好奇两唇相贴究竟能生出什么样的滋味。 在这一刻,当他如愿以偿品味到那滋味,从舌尖和唇间生出的快感还未蔓延开去,他突然尝到了一种令他头皮发麻的东西! “你——”阿碧倏地弹起上半身,脑袋发晕,眼前一阵黑,妖力在失控,身体在变软,他几乎要维持不住上半身的人形,碧色的蛇鳞很快布满他的胳膊,紧接着爬上他的脖颈,脸颊,几息之间,他的双眸化为一片漆黑,透露出一种无机质的森然,里面还闪烁着丝丝凶戾的红光。 “嘶嘶——”阿碧仅能勉强维持上半身人的轮廓,森冷的目光似要穿透酒吞,“雄黄……” 修行不够的蛇妖,一向对雄黄退避三舍,只有道行足够的蛇妖才能在雄黄面前保持淡定。 凭殷念的修为,雄黄也仅仅让他感到不适而已。但若是阿碧,雄黄能让他完全显形不说,还能让他全身发软,力气流失,虚弱到能任人宰割。 酒吞趁机将没多少力气来禁锢他的阿碧一把掀开。 他跳起来站到一边,忙忙乱乱遮了羞,再看向软在地上,只剩下一颗头还维持人首的阿碧。 雄黄是早就准备好的。阿碧的小动作让酒吞不得不提防。他把雄黄裹在一个小囊中藏在口里,以防万一。 一个空有一些力气的凡人怎么能跟蛇妖抗衡。会藏着雄黄坑蛇妖,那也是不得已为之。 “阿碧,你自己好好反省吧。”酒吞平復好唿吸,淡淡道。 阿碧直勾勾瞧着他,忽地冷笑道:“嘶嘶——你如此待我——嘶嘶——你好狠的心——嘶嘶——” 蛇妖的面容上露出痛苦,勐然一声长吼,蛇妖完全现出蛇形,且巨型化,摇头摆尾间盪起的罡风将轻纱飘飘的精緻水榭震得四分五裂。 酒吞狼狈地避开,一抬头就见碧色的巨蛇又是一声嘶吼,那蛇头上灯笼般巨大的蛇眸盯住他,一瞬间叫人不寒而慄,几乎不能动分毫。 他眼睁睁瞧着蛇头想他扑来,张开的蛇嘴里,乌光闪闪的毒牙清晰可见。 酒吞没想到阿碧碰了雄黄后挣扎中还会狂躁,见巨蛇张嘴向他咬来,他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我命休矣。 哪想,酒吞觉得下一刻他的脖子会被蛇妖咬断,却只听得蛇妖近在咫尺后沖他一阵嘶吼,等他从震耳的吼叫声中回神,阿碧早已不见踪影。 酒吞倚在花园子里一条完好的游廊扶手上,望着水中凌乱的荷花,心中涌起一片烦乱。 他揉了揉脸,转身就往外走。 阿碧的模样,一出现在人前,一定会引起恐慌。 就算避开了人,雄黄的效果还未消失前,若是有人对阿碧不利…… 酒吞皱眉想到,或许他那雄黄对付阿碧,有点过了…… *** 殷念一回来,迎接他的就是满院子狼藉。他唿唤阿碧,没有人,他找酒吞,也没人。 整座宅子空寂幽冷,他在水榭周围转了一圈儿,发现倒塌的水榭是阿碧的杰作,不由得心头一紧,他以为是有敌人来袭。 心急火燎地想施法寻人,酒吞回来了。 两人一见面,酒吞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 撒谎不行,最后酒吞还是一五一十地把事情倒了个干净。 殷念听到阿碧干的傻事,一时间心中的感觉无法言说。 “我没找到阿碧,我问过别人,都说没看到他。”酒吞道。虽说他同阿碧相处不好,但这不意味着他喜欢看到阿碧不好。 殷念将纷乱的思绪压下,安慰酒吞道:“他一向调皮,雄黄对他有影响,不过就他的修为,雄黄的效果应该持续不了多长时间。我这就去找他,你不用担心。” 这一找,殷念才知道事情多半出了变故。阿碧人间蒸发,怎么找都没影儿。 几乎掘地三尺寻人的殷念忧心忡忡。一天夜里他回到宅子,与酒吞面对面坐着用晚饭。 酒吞见他愁眉不展,心知殷念为谁担忧。他道:“殷念,很抱歉,我不该用雄黄对付他。” 殷念摆手道:“不是你的错。阿碧行事,向来不管不顾。虽说阿碧很聪明,但有些时候折腾起来也是令人招架不住。” “你找这么长时间都没找到他。”酒吞瞥见殷念拿着一块碧色的鳞片出神,顿了顿又道,“阿碧会不会——” “不会。”殷念打断道,“我跟他生活了几百年,自有法子感知他是不是还活着。阿碧还好好的,只是不知道在哪里。” “秦郎。”殷念以前叫就酒吞,都按照书院里学生们的传统,一直尊称酒吞为‘秦先生’,此时他一改变称唿,让酒吞整个人一愣。 “我待你的心意,你心中已明了,不知你对我可有心?” 一直以来,殷念的心意都是含蓄,似今儿这般直白,一时间让酒吞无法接话。 殷念却不等酒吞想好,又道:“你可以不用急着告知我。今夜过后,我要去寻找阿碧,等我带着阿碧回来,你再给我答覆也不迟。” “你要走?”酒吞一惊,当下话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道,“我也跟着你去!” 殷念的神情变得很柔软。他道:“我去的地方,你不一定能去,为了你好,你还是待在小城等我回来比较好。” 酒吞还没确定殷念是不是他茨木,怎么能允许对方暂时脱离他的视线,不知对方归期地默默等待? “我心意已决。”酒吞坚持道,“阿碧的失踪,我也有责任。你不带着我,我也会自己去寻找。” 殷念的神色倏地古怪起来。他好好看了看酒吞,然后晒然一笑,摇头道:“罢了,带着你也可以,不过,路上你要听我的话……” 当天夜里,酒吞跟殷念多喝了点酒。 相互扶持着回到屋内,酒吞躺下后,就感觉自己似陷入了迷梦之中。 他又梦见了茨木。对方向他诉说爱意,还亲他吻他摸他。他俩本就是干柴烈火,擦到一块儿就会哔哔啵啵燃烧。 大汗淋漓中,酒吞感觉自己似乎要被榨干了。迷煳中他不禁想着这梦真是奇怪,竟像是真的一般令人疲惫不堪又快乐万分。 当然,梦里的茨木除了说情话,还在要命的关头捧着他的脸,直视他的眼,质问他是不是心里还有其他人。 酒吞拼命地表示自己心里只有茨木一个,可梦中的茨木一脸不相信。 梦的末尾,他听见茨木幽怨地问他:“若你心中没人,你为何牵挂着阿碧?” 阿碧?累得快要散架的酒吞,心道,他不是爱屋及乌吗?这种时候茨木为什么要提起那个小妖精阿碧? **** 殷念将累得昏睡过去的酒吞搂在怀里。他用手勾勒着对方的五官。 第85页 从出生到现在,勾动他心弦的人就眼前这么一个。 “凡人都说山中精怪最擅魅惑人心,在我这里,你比妖怪还厉害。”细细回想,殷念不知道自己因何而心动,情不知所起,他的一颗心失落在这个人身上,无法收回。 可对方呢? “虽然你掩藏得很好,但我还是能感觉到——”殷念绮丽的眉目忽然染上晦暗,低低继续道,“你透过我的面貌在看谁,在思念谁?在渴望谁?” “你说阿碧骚扰你,你烦不胜烦,可为何对他的生死那般牵挂?你对阿碧,究竟有没有怜惜?又有多少怜惜?” 身为一个修行过千年的蛇妖,殷念有许多种方法使酒吞成为他专属的猎物,但人心这样东西,纵然是大罗神仙下凡,遇见不可撼动的,也是束手无策。 “秦郎,你真是我的劫……”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 第72章 赤蛇5 **** 说要离开小城,却在他们正准备出发前, 酒吞遇见了一个和尚。 他的身份是小城书院的先生, 不好什么都不交代突然走了。那天面对书院的人,他编了一个藉口, 说是要去京城考取功名, 不得不离开,对方一脸替他高兴, 祝贺他早日高中, 实际上心头怎么想, 酒吞不在乎。 等终于跟书院的先生们啰嗦完, 知道他要走的学生, 又吆喝着要给他践行。酒吞委实不想跟他们待着, 找了个理由三言两语推脱掉,在回殷念住宅的路上,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和尚与他擦身而过。 这本该是茫茫人海正常的事,哪知走出几步,那和尚忽然顿住, 转身回头盯住酒吞的背影。 酒吞很警觉,察觉有人在看他,也扭身回头, 四目相对,他挑了挑眉,感到疑惑。 看面貌,和尚二十多岁, 身材高大,虽然顶着一个光头,但这丝毫不减他五官的丰神俊朗。 和尚穿了一身白衣,不染纤尘,一手持了个拂尘,项上带了一圈佛珠,从头到脚显露出一种佛门弟子的平和仁慈。他绷着一张脸,双眼直视别人时,又显出庄严和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 不动声色将对方打量一遍,酒吞重新对上和尚那双眼眸——要说和尚身上唯一维和的地方,就是他的眼睛。 像和尚这等年纪,纵然天生聪明,慧根深厚,人生阅歷总还是欠缺的。可眼前的和尚,一双眼睛仿佛厉阅遍了沧桑,看透了红尘,有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深邃复杂。 古怪的和尚,酒吞心道。他股子里是个妖,现如今又正和妖住一处,似这等佛门弟子,他该敬而远之,千万招惹不得,于是他也不搭话,点点头,转身想快点离开,哪想那和尚勐然叫住他。 “施主,我观你印堂发黑,妖气凝于玄关,你可知你正被妖怪纠缠,有性命之忧?”和尚淡淡道。 酒吞一听这话,就笑了笑,故意曲解道:“和尚,你若要化缘,我给你点银钱便是,何必说这等危言耸听的话?” 说罢他佯装不以为然地笑着摇头,迈步就要走,和尚面上没有丝毫好心被当驴肝肺的恼怒,仍然毫无波澜地道:“事实如何,施主心中有数,人妖殊途,施主同妖怪有纠葛,对你并非是好事。” “胡说八道。”酒吞佯装生气地扔下一句话走了。 酒吞左拐右拐,留意那一看就不简单的和尚没有跟来,便取路回去找殷念。 自从殷念跟他表述情意后,两人相处的模式跟以前一般,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只有他们各自心里清楚,戳破那层窗户纸后,他们之间已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酒吞越发地注意殷念的言行举止,心中每时每刻都在努力判断对方是不是他的茨木。有时候他望着殷念那一袭红衣,止不住会想起那个戏弄他折腾他最后死在他眼前的血鬼使。 血鬼使也穿一身红衣,张扬肆肆意的美得跟殷念是不同的风格,那傢伙霸道又暴躁,跟总是温温和何笑得岁月静好的殷念完全不同。 这不他一回来就见殷念姿态风流撩人地歪在水榭里喝酒。从他所站的游廊看去,殷念的神情落寞空洞,似在神游天外。 酒吞瞧着瞧着,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己也出神呆呆不动。等到殷念嗅到他的气息,回神看向他,就发现自己心心念着的男人,又望着自己露出那副隔着他面容看向另外一个人的神情。 殷念指尖微勾,水里一个鱼儿勐地甩尾,几滴水溅到酒吞脸上,将他惊回了神。他见殷念沖他遥遥举杯,遂走过去盘腿坐在对面,目光凝在殷念的脸上。 “你一直看我作甚?我脸上开花了?”殷念晃着杯中酒液,勾唇笑问,“你在外面的人情往来都处理好了?” 酒吞点点头,然后他犹豫了两下才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开口道:“我能亲你一下吗?” 细细回想,他跟众多碎片亲吻甚至做更多不可描述的动作时,他自己的感觉都很特别,若是感应不起作用了,他想这种检验的法子可以一试。 殷念一愣,然后他支起身子,稍稍坐正了点,好好瞅了瞅酒吞,又跟身子里没骨头一般躺在地板上。 “可以啊,”殷念不甚在意地继续道,“你要做更多,我都配合你。” 说着他乜酒吞一眼:“谁叫我心悦你呢……” 酒吞一时无言。这要不是茨木的灵魂碎片,他这行为就该是背着茨木跟人勾勾搭搭乱搞关系了。 “我,只亲一下。”酒吞不自在地强调。 “你亲多少下都可以。”殷念似没体会到酒吞的尴尬,继续言语打趣。 酒吞见殷念躺着不动,只得自己挪过去。殷念见他靠近,一只手捞了一角他的衣摆捏在手心把玩,但就是不坐起来,浅笑着等酒吞屈身。 “……”酒吞不好要求太多。他双手撑在殷念头两侧,慢慢伏身。对方清浅的眸子里他的身影越来越大,酒吞咽了口唾沫,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伸手将对方的眼眸捂住。 “哟,你这是干甚?”殷念几乎要大笑出声,“你这是害羞吗?” 酒吞望着那开开合合的红唇,因为离得近,话语吐字之时,殷念的唿吸喷到他脸上,惹得酒吞心跳速度莫名开始加快。 “嘘——你安静一些。”酒吞硬着头皮道,就见殷念唇角的弧度又增大了几分。 那张他马上就要亲密接触的嘴终于不说话了,酒吞微微松了松气。他暗骂自己怂,怎像个毛头小子一般青涩。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继续伏低身子,当两唇仅仅是皮相贴,酒吞正要直起腰,后脑勺忽地扣上一只手。 殷念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淡淡道:“蜻蜓点水的力道都比你这一下大,你这样亲能有什么感觉?” 酒吞一僵,心里明白殷念说得有理,只能自己也闭上眼睛,加重唇上的力道…… 殷念见他磨磨蹭蹭半天终于亲上来动作竟还那么生涩,一腔早就被勾动慾念顿时冲上脑门,他一个翻身,将两人的体位换了换。 他见酒吞瞪大眼盯住他,就捏住对方的下巴妖妖一笑道:“亲嘴不是你这样的——” 说着他不容人拒绝地以以唇舌为进攻的利器,攻城掠地,三两下几乎就将酒吞的唿吸夺去。 第86页 一开始酒吞还乱了阵脚,被殷念激烈地亲吻搞得手足无措,但当他在对方热情如火的索取中抓到一丝丝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些无措和抵抗一瞬消失,他勐地开始回应反击,想要抓到更多的感觉。 殷念完全没料到起初浑身僵硬的人会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一般去追逐他亲吻的节奏,这激得热血沸腾,体内从见到酒吞起就没得到满足的欲望立刻膨胀开去。 可在这关头,他却一把掐住酒吞的脖子,唇擦着酒吞的唇,拼命克制自己,兇狠地道:“你要再不停止,我现在就要了你。” 虽然他或是趁着酒吞熟睡,或是趁着酒吞酒醉,同对方欢爱几度,但此时此刻他并不想将自己‘极度饥渴’的模样完全暴露出来。 激烈的亲吻让酒吞眼前一片发花,他唿吸大乱,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控制住自己。 望着殷念有些发红的眸子,酒吞心头几乎在咆哮,竟这么简单就确定了?那么他之前的观察和犹豫,都是自己找的麻烦? 酒吞几乎想把怂到如此地步的自己打死。听到殷念‘威胁’的言语,欣喜若狂的酒吞一时啥也不顾了,他抬起腿主动缠上殷念,双手勾住对方的脖子,然后赤果果地邀请道:“你想要我就给。” **** 宅内水榭里的人和妖都已意乱情迷,谁也没心思去注意宅子外面有没有其他特别的存在。 白日里酒吞遇见的那个和尚此时站在殷念点化的大宅前,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了复杂。 多年前他也曾见过一个蛇妖点化的大宅,也如眼前这般外表大气,内里精緻而奢靡。 里面住了两只蛇妖,一白一青,后来还增加了一个书生。 青蛇住他修行,他输了而恼怒,上门找那书生,执意让书生醒悟,蛇妖双双追来,水漫金山,白蛇产子后被雷峰塔砸死,青蛇杀掉书生给白蛇陪葬一去不回,他怀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孩面对茫茫洪水…… 过去的一幕幕在他脑海里走马灯一般闪过。和尚以为自己早该记忆模煳了,原来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人妖殊途,”和尚自言自语道,“当年因为我偏执铸成大错,今日我且给你等一个机会,且看你们能不能修成正果——” 当年一个书生和白蛇,再怎么说也是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姑且也算是阴阳相合,这次蛇妖与书生都是男子,已不似当日那般固执的和尚,对这样的关系更不看好。 不过,再不看好他也愿意给一个机会。 如果事实证明到最后这场人妖相恋是一个笑话,他再来处置也不迟。 第73章 阿碧1 一晌贪欢,次日醒来腰背浑不似自己的。酒吞睁开眼, 愣愣地盯住屋顶。 殷念不愧是蛇妖, 欢爱中本性毕露,那缠人的能耐既能让人尝到蚀骨的销魂滋味, 又能感受到无处可逃的危险。 蛇妖的身体柔韧美好, 肌肤冰冰凉凉,滑滑腻腻。一大早游动的手明显不安分, 蛇妖还埋首在他脖颈里舔舐啄吻嘬出吻痕。 酒吞按住对方往下快摸到要紧地带的手, 嘆口气道:“来日方长, 你这会儿就……饶了我吧。” 他这种无奈的求饶, 成功博得蛇妖一笑。殷念与他脸颊相贴相蹭, 眼角眉梢的风情魅惑不再刻意收敛, 只轻轻瞥人一眼,就能让人心肝儿扑通乱跳。 “你这张嘴,说话真讨我喜欢。”殷念笑吟吟道。 大概,就算是蛇妖,只要身为雄性, 都很爱听到伴侣说自己在某方面很厉害,能餵他们餵到求饶。 阿碧还没音讯,他俩不能整日在榻间耳鬓厮磨。 殷念四处打听, 仍是久久没有消息。春夏秋冬,四季轮转,寒冬时节,蛇妖受本性所致, 变得嗜睡懒散,整日都没精神。 拥有超过千年修为的殷念也无法完全避免。他想每日强打精神去找阿碧,可酒吞看他那模样,实在忧心,只能满足他私心地安抚殷念好好休息。 在酒吞心里,一个是与他没甚关系的阿碧,一个是他挚爱的恋人,孰轻孰重,不用想都知道。 最寒冷的时候,恰恰是殷念最没精神的时间段。他俩早就回到了相遇的小城,在自己的小窝里过冬。 小城的冬天不会下雪。晴天很少,大多终日天上灰濛濛的,寒风冷冽,花园子许多花糙树木都光秃秃的,显出了冬日特有的枯态。 冬眠的蛇妖尤为喜欢暖烘烘的东西,酒吞成了殷念的人形暖炉,两人能在床上相互搂着睡一天,若非酒吞需要进食,大概他不介意搂到地老天荒。 殷念从睡梦中醒来的空挡,依照他蛇妖的本性,可不会很纯洁地跟酒吞搂着谈天说地聊聊人生。 冬日里他从骨子里嚮往能让他感到温暖惬意地东西,酒吞近在眼前,又是他心里所求的,哪里能忍耐住。 偏偏已经完全忘了矜持节操为何物的酒吞,也很纵容茨木的灵魂碎片。 埋入身体里的傢伙除了横冲直撞各种耍威风,到该离开的时候,还会耍无赖。 一只渴望暖暖小窝的鸟终于找到了令它满意的窝,一旦钻入那样合它心意的窝中,当然不想离开。 ***** 渐渐转暖,一天殷念从睡梦中突然惊醒。他发现酒吞不在他床上,跳起来将整个宅子找了一通。 站在水榭里,酒吞的气息还漂浮在空气中,他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掐指一算,脸色微微一变。 “大哥,你为了你的好情郎,连阿碧都不要了。”清清冷冷的嗓音带着丝丝埋怨,尚还带着些微料峭寒意的冷风撩起水榭周遭垂下的半透明轻纱帐,有淡淡妖怪遁形时的妖雾浮动,一长挑身影静静显露,那张同样魅色无边的脸渐渐清晰…… “阿碧。”殷念似乎半点都不意外,也不诧异阿碧的话。 阿碧比从前跟瘦了,眉宇间不似过去那般无忧无虑,而是凝聚了一股子阴郁和戾气。 “他就是一介凡人,逃不开生老病死,此时能陪你恩恩爱爱,过些年他老了,你还一副青春不老的模样,到时候你能抱着一个老头子享受巫山云雨?” “就算大哥口味奇特,不挑,等到他百年,一朝灵魂重入轮迴,大哥你是要抱着他的尸体过日子呢,还是去寻找他的转世?” “大哥和阿碧在一起八百多年了,八百多年的情谊,竟然抵不过你与他几夕欢爱所养出的感情……” 阿碧冷冷道:“大哥,你让阿碧很失望。” 当日他主动去挑逗酒吞,被后者事先准备的雄黄逼出了原形还发了狂。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在伤害酒吞之前离开,原想等雄黄带来的影响过去,他恢復后再回去,不曾想—— 他的好大哥,殷念,竟然追过来不是帮他,而是支使其他的妖怪将他捉去,带得远远的,不想让他回来打扰了好事。 那妖怪酒醉说漏了嘴,阿碧知道殷念动的手脚,那时心头又惊又气,如今想来还是怒不可遏。 “殷念,我看你根本就是无情无义。”阿碧冷嘲道,“那书呆子真可怜,被你迷惑了,什么都不知道,等你厌倦了那天,他怕是连小命都没了……” “阿碧,你把他弄去哪里了?”殷念不理会阿碧一连串的牢骚,只想知道酒吞在何处。 阿碧见殷念那副紧张万分的模样,阴沉着脸,冷哼了一声笑道:“我怪他的出现破坏我跟大哥的感情,所以将他吞了。” 第87页 殷念不以为然:“你别跟我闹。他在哪里?” 阿碧诡谲一笑道:“大哥想知道他在哪里,也容易,算算日子,我们有很长时间没切磋切磋了,今儿气氛正好,不如我们过过招,小弟赢了心情好说不定就知道他在哪里了,要是输了,那就肯定不知道他在哪里了。” 这种近乎撒娇的胡搅蛮缠,殷念以前听得多,现在听着只教他脸色发寒。 其实,殷念想跟阿碧说,你没有喜欢过谁,当然不会明白醋意和嫉妒容易让人扭曲发狂,他的独占欲自从遇见酒吞,就滋长到一种可怕的地步,平日里阿碧对酒吞的勾引和逗弄,他都看在眼里,而那一日阿碧趁他不在,竟想偷吃他的人…… 如何不叫殷念恼火? 他们都是蛇妖,彼此的魅力有多厉害,各自心知肚明。 殷念不是酒吞肚子里蛔虫,他无法预料面对另外一只蛇妖使出浑身解数的撩引,酒吞会不会把持不住动了心。 一个是他一手带大,视为亲弟的阿碧,一个是他一见倾心,欲与之携手终生的秦郎,这本不是鱼与熊掌,原可以二者兼得,眼前弄到要二选一,殷念心里很暴躁。 他认为,阿碧的任性需要得到教训。 **** 宅子里储备的食物没了,酒吞只是外出去买点存粮和打些酒,哪想路上被一阵妖风给劫走了,再醒来他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诡异的地方。 他躺在一个小木屋中,屋内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推开木门,晃眼的天光扑面而来。 用手挡了挡眼,待适应后他环视四周,认出这里气候根本就不是冬末,而是温暖如春。 木屋在山脚,不远处有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远处葱绿的森林绵延开去,一眼望不见尽头,回头仰首,高山直耸入云,一样是见不到头。 这是哪里? 几只蝴蝶翩跹在溪畔的花糙间,微风捎来芬芳,有鸟鸣虫鸣,一切静好而平和,像个世外桃源。 有没有其他人? 酒吞站在溪边,望着水里摇头摆尾优哉游哉的鱼儿,心里冒出另外一个念头,有鱼可抓倒是不用担心饿死了。 这个世界很空旷。酒吞仅凭双脚走了好长时间,也没走到那看着没那么远但似乎怎么都无法靠近的森林。 天快黑了,他不好在旷野露天席地睡觉,只能埋头往回走,终于在月亮洒下银色光辉将一切都笼罩住时,他躺在了木屋的木床上。 这儿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肚子咕咕大叫,酒吞不得不爬起来去溪边抓鱼。 夜间溪水冰冰凉凉,他接着月光摸鱼。 其实,水里不仅仅是鱼,还有其他的生物。 这不,酒吞在抓第三条鱼的时候捞起来一条青碧色的小蛇。 按照常识来说,颜色越是鲜艷的蛇,毒性越强,凡胎肉体的酒吞还没心大到以为自己是百毒不侵。 所以再瞧见那一抹碧色,他条件反射迅速无比地将蛇扔了出去。 结果—— 只见多青烟砰地一声冒出,那碧绿的小蛇变作了人,一个熟悉的身影姿态风骚地歪在地上假模假样地喊疼。 “你竟然没认出我!”妖怪一副委屈地小样儿控诉他,“还这么兇狠地摔我!” “阿碧!”酒吞吃了一惊。阿碧怎么会在这里? 阿碧见酒吞大惊小怪的,坐起身,瞅着人道:“你怎么也进来了?” 酒吞一听这话,皱眉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阿碧耸耸肩膀道,“当天你坑了我,我发狂跑出去,也不知道撞见了什么,一醒来就在这里。” 他说话的时候神态无比自然。 酒吞没发现异样,只能继续道:“你大哥一直在找你。” “那看来这地方挺厉害的,连大哥的修为都找不到。”阿碧嘆气道。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酒吞顿了顿道,“你不知道你大哥很担忧你。” 阿碧敛眸垂头道:“我急有什么用?这鬼地方我也想出去啊!我在这里带了那么些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见到,今儿你来了,我才有个说话的伴儿,要不然啊,我还得继续孤孤单单的……” 酒吞总结了一下,他们大概是掉入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了。 不过,令他感到无比疑惑的是,他和阿碧,无论谁掉入这里,逻辑上都说得过去,但连着他两人都掉进来,那也太凑巧了吧? “你大哥,他有没有什么厉害的对头?”酒吞想了想问。 阿碧歪着头想了想道:“大哥的对头都死了,活着的他一指头都能戳死。” “那我们怎么会掉进来?”酒吞问。 阿碧一脸愁苦:“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么么哒。 第74章 阿碧2 孤男寡男共处,再加上阿碧还有‘前科’, 起初酒吞很是防备, 怕阿碧那小子似上次一样来找他麻烦。 但阿碧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改从前爱眉眼撩人, 小动作不断的毛病, 规规矩矩的,倒像个懂事的。若不去计较从前, 嘴甜还机灵的阿碧, 的确很惹人喜爱。 心有所属的酒吞对阿碧的感官也就至于此了。原本就是爱屋及乌, 他的一腔情意只会捧给茨木, 别的人再好, 他也很吝啬。 他不越雷池一步的表现, 自然尽数落在阿碧眼中。 困住他们的空间,安逸宁静,物产丰富,待在这儿过上个上百年似乎有缺吃喝之虞。一连许多天,酒吞同阿碧抬头不见低头见, 一来二去,关系自然比从前更加熟络。 阿碧是个嘴闲不住的,除了吃与喝的时候, 他总是一刻不停地跟酒吞聊天。 大多数时候酒吞都只是听,偶尔说上两句,兴致明显不高,但阿碧像是毫不在意, 一个人叽叽喳喳说得不亦乐乎。 他的话题,也是百无禁忌,有时候会让酒吞无比的尴尬。 好比一天阿碧心血来潮突然问酒吞:“你可知道我大哥心悦你?” 酒吞跟殷念好上了,这关系他自认没必要对阿碧遮遮掩掩,便大大方方道:“我知道。你不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他跟我诉说了心意,我们在一起了。” “那就是说,你是趁着我不在——”阿碧玩味地道,“趁虚而入了?” 酒吞被这话问得一愣,旋即就听阿碧笑呵呵说他只是开了一个玩笑,叫酒吞无须当真。 “世人常说蛇性yin盪,我大哥虽为蛇妖,却是洁身自好,从没对谁有过想法,你是第一个,估计也是最后一个——”阿碧自顾自说了一段,忽地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沖酒吞挤了挤眼睛道,“哎,你悄悄告诉我,你们睡过了吗?” “谁上谁下?” 这个问题,酒吞实在不想回答,正准备找个话题揭过,忽又听阿碧勐地一拍大腿道:“瞧我这记性!我怎么忘了——” 阿碧说了一半忽又捂住嘴巴,眼珠子咕噜噜转,欲言又止良久,他才道:“说起来蛇妖天生身段风流,我大哥又偏瘦,瞧着是在下面那位,你是居上的,但是常言人不可貌相……” 酒吞觉得阿碧多半说不出好话。 果然阿碧说:“既然你们都已经好上了,那么有些事跟你说也无妨——我大哥见你第一面后就对你迷得不行,他趁你入睡,夜夜潜入你房中与你共赴巫山……我有幸跟着他去看过几次,你们那姿势哟——” 第88页 酒吞闹了个大红脸。 原来那些所谓的春梦,其实根本不是梦。 阿碧盯住酒吞的脸看了一会儿又道:“话又说回来,我大哥会认识你,全靠我。我听说你家里种了一种很艷丽的花,便去你家打听,正好遇上你不在家,便进去游了一圈,在你的书房里看到你挂了的画,上面的人物跟我大哥长得是一模一样,所以我回去一说,我大哥好奇,跟来看了看便认识了你……对了还没问你呢,那画上的人究竟是谁呀?” 酒吞有点莫名。阿碧说到的这一茬儿他当然不知道,如今听阿碧这么一说,不禁在心里狐疑,这傢伙究竟要说什么? “在我捉弄你之前,有那么一次来看你,瞧见你一脸深情地望着那画中人……”阿碧道,“我之前就说你很奇怪,一个凡人,竟然半点都害怕妖怪。我大哥喜欢你,正好你也喜欢他,这看着可真是皆大欢喜,但是呢,我大哥说过以前从没见过你,所以那画中人绝不会是我大哥,诶,你跟我大哥在一起,该不会把他当做那莫名人的替身了吧?” “阿碧,你不知道其中缘由,就不要乱说,我从没把你大哥当做什么替身。”酒吞感觉阿碧越说越离谱。 阿碧一脸不以为然。他道:“我是担心我大哥好不容易有一段感情,还被人骗了。” 酒吞头疼道:“我骗谁都不会骗你大哥。” “那你倒是说说那画中人究竟是谁?”阿碧斜眼看他。 “无可奉告。”酒吞干脆利落掐断话题,还没聊尽兴的阿碧显然没放弃。 阿碧道:“你可以不用告诉我,你藏着掖着,我大哥心里却是门清儿,他知道你心中有个人,还跟你诉说了心意。我跟在大哥身边八百多年了,我对他的了解可你所知的深得多。别以为我大哥表面看起来温和好说话,实际上他骨子里可是霸道得很的主儿,此时你们刚刚好上还能如胶似漆,以后日子长了,你心中的那个人,会成为他心中的结,久而久之越结越大,最后憋得他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哎呀,若是你想这段感情长长久久,还是跟我大哥早点坦诚才好,要不然迟了,你会有苦头吃的。” “阿碧,你跟我说这些,是为何?”酒吞沉吟片刻问。 阿碧脸色一正,严肃道:“我都是为了我大哥,你要是把他当替身,就趁早滚蛋别再招惹他。” “那你放心,我对你大哥的心意天地可鑑。”酒吞道。 阿碧嘻嘻一笑:“但愿如此——” 困住他们的空间,时间流速很缓慢。度日如年是何滋味,酒吞这下算是尝到了。 他每天都会刻下一道竖线记录被困的天数。 一天又一天,昼夜轮转,当竖线刻下七七四十九道时,酒吞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他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皮肤上开始长出红色的蛇鳞,嘴里有獠牙激长。 身体变得柔软,眼睛发生改变,偶尔他喉咙里会发出嘶嘶的蛇鸣。 甚至他的舌头也在往蛇芯子的方向变化。 夜里他还能察觉到体内的骨头嘎吱嘎吱地作响,伴随着剧痛,教他整夜都泡在汗水中。 阿碧发现了他的异常,说他正在变成怪物。 酒吞看着跟什么事儿都没有的阿碧,沉默半晌,看向他抓鱼的小溪。 排除一些他不能去乱想的原因,这个空间的食物,或许是他这个人类不能食用的。 一天他的十指长出了又长又尖利的指甲,随手一挥都能抓碎一块坚硬的石头。 阿碧看他那副模样,安慰他:“你别怕,你身上的鳞片跟我大哥的一样,他知道你变成这副样子,也不会嫌弃你。” 若是换成其他人,骨子里就是个纯粹的人类,面临这种忽然之间变成怪物的事,怕是不被吓死也得被吓疯。 凡人可能会受不了美色的诱惑,被妖怪勾引而陷溺在温柔乡中,但他们绝对不愿意自己也变成妖怪。 尤其变成跟他们亲近的那个妖怪一样。 酒吞不会介意自己变成妖怪。他显得很平静,听着阿碧那些有误导性的安慰,他在心里闷闷地嘆了一口气—— 阿碧是不是在敌视他?因为他抢了殷念,所以总是用言语挑拨离间。 酒吞妖化成蛇的程度越来越大,他已经有了去捕食老鼠苍蝇的噁心欲望,但这不妨碍他的脑子越来越清醒——或许,他会困在这个世界,也有阿碧的‘功劳’。 他的表现太过平静,阿碧看他从头到尾都不曾露出惊恐后悔。 阿碧每天神色变幻不定,显然事情的发展偏离了他的预期,教他很难高兴。 一天他对越发适应妖化状态的酒吞道:“你真不像个人类。我原本打算让你在这里对我日久生情,想不到你的心意倒是很坚定。变成这副不人不妖的模样,也没怨恨。你真是条汉子,我佩服你。不过,我可不想再看见你跟我大哥整日甜甜蜜蜜。我看你在这里也住得挺习惯的,不如以后永远待在这里,我呢,就不来打扰你了。” “秦郎,我们后会无期。” **** 却说另一厢—— 阿碧的本事乃殷念手把手教出来的,对方几斤几两,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更何况阿碧是条懒蛇,在修炼一事上,从来都不怎么用功。 那天的切磋,虽有阿碧胡搅蛮缠的威胁在先,他还是被殷念好好收拾了一顿。但无济于事,阿碧的嘴巴怎么也不肯说出酒吞的下落。 殷念只能掐算出酒吞没有生命危险,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有耐心同阿碧软磨硬泡。 可他耐心有限,油盐不进的阿碧,在挑战他的容忍度。 殷念不明白,被他看着长大的蛇妖阿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能耐了。 其实,原因并不复杂,说起来还有运气的成分。阿碧被他大哥设计弄得远远的,他逃出来后,回来的路上遇见另外一条蛇妖。 那人容颜妩媚,举手投足之间经过时光沉淀的风华让同身为蛇妖的阿碧都忍不住赞嘆。那是一女子,着一身青色纱衣,自称名为小青,云游天下,因见阿碧与她是同族,便与他搭讪聊了几句。 许是同族的缘故,阿碧对小青有一种意外的亲切感。他满腔牢骚,不知道该对谁说,于是就把小青当做了临时树洞,把他大哥迷恋上一个凡人,连他都可以不要的事说了。 他觉得酒吞对他大哥不是真心的,他不喜欢看见有一个人在殷念心目的地位比他还大。 他对人情世故毕竟不怎么熟,他对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懵懵懂懂,小青却看得一清二楚。 小青是过来人,昔年她有个姐姐,潜心修炼,最后修成了人,却也丢了命,而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凡俗书生。 纵然当年在姐姐死后,亲手杀死了那个书生给姐姐陪葬,小青心中仍旧恨难平。 或许出于同病相怜,小青送了阿碧一样宝物。 外表像一颗夜明珠,平凡无奇,但内有干坤。小青说,这东西别看小,内里有一个极大的空间,山川河流,日月星辰,一个完整世界应有的东西,它都应有尽有。 “此物名为干坤珠,能把人吸纳进去囚禁起来。内里物产丰富,若是妖怪进去,正常活着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但若是人类进入,吃了里面的东西,喝了里面的水,七七四十九天后就会开始妖化,具体变成什么,不可预料,但在里面待久了,会变成没有神智的半人半妖的怪物。” 第89页 干坤珠可以屏蔽术法的掐算和探知,自身宝物的气息也不外泄。可以说是个很厉害很能隐藏的囚笼。 小青把使用干坤珠的方法都交给了阿碧。 她没说让阿碧拿干坤珠去做什么,但无需她多说,阿碧已心领神会。 原本为了避嫌,他可以和酒吞一起进入干坤珠,等过了些日子,他再出来。可是阿碧一看到他大哥同酒吞甜甜蜜蜜过日子,心中便极不舒服。 他拔了一块自己的鳞片,幻化成自己,跟着进入干坤珠去迷惑酒吞。 他想让酒吞移情别恋,让他大哥不仅心死还厌恶酒吞。但他没料到酒吞是个意志坚定的,纵然妖化,都不曾对殷念产生半点负面情绪。 这就是爱吗?不怎么懂爱的阿碧每天都在思考。 他固执地不告诉殷念酒吞的下落,却也将殷念对酒吞的在乎都看在眼中。 大哥看他的眼神越来越疏冷,同时还含着浓浓的失望。 阿碧心里同样很难受,他真想剖开大哥的脑子看看,那个凡人有什么好的,丢了丢就丢了,以前他弄丢大哥心爱的东西,大哥不都一笑而过,纵容他任性吗? 他俩僵持着,谁也不肯退步,终于有一天一颗心牵挂酒吞已近乎发狂的殷念轻扶着阿碧的面颊,温柔地道:“我不想伤害你,你还是一个被丢弃的蛇蛋,我捡到你就喜欢得很,一手将你养大至今,我怎么都不想伤害你——” 不想伤害阿碧的殷念,也是个狠角色,他知道阿碧很看重他,所以与其伤害阿碧,不如人当着阿碧的面,伤害自己。 殷念拔出自己的剑,削自己的肉,一片一片,鲜血起先还滴滴答答往下掉,之后就跟流水一般瓦淌成了线。 血腥气扑面而来,没几下阿碧就吓得投降。 他哭兮兮地说了自己埋干坤珠的位置,就在他们住的宅子里某颗树上的鸟窝中。 可殷念找到的珠子,已经碎了。 他的秦郎再一次失去了踪迹。 *** 人生有时候需要冒险,要不然很容易会被命运逼到绝境。 酒吞活的岁月很长,对很早以前许多事情他的记忆已经模煳了。他有一个伴生的酒葫芦,可以说是他在平安京称霸妖界的一大助力。 但现在他几乎不能使用酒葫芦。因为他只是一个附着在别人身体上的灵魂。 酒葫芦可以自动产神酒,他原本的身子能够承受神酒的威力,饮再多都没事。但他穿越后,他依附的身体,他心里很清楚,没一个能吸纳神酒,怕是沾上一点都会中毒而死。 妖化后的身体,神明的身体,人类的身体,龙的身体,都不行。 这一次他被阿碧坑了一把,自觉随着时间增长,他要再不搏一把,自己来这世界这一趟怕是要遭。 第一次离开平安京穿越,他是把酒葫芦寄放在晴明那里,第二次离开平安京穿越,他的酒葫芦一直放在包子妖的存储空间中。 包子妖藏在他身上,除了他谁都不知道。 他是鬼王,平安京的妖怪,谁没点压箱底的法宝。阿碧那表现,他还有什么不能猜出? 一切法宝,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纸老虎。 他拿出酒葫芦,拔开葫芦塞的时候,神酒的香味扑鼻而来。 久违的味道,就凭他现在妖化得奇奇怪怪的身体,一口下去绝对得没命。 所以—— 酒吞把酒葫芦一倾,神酒哗哗啦啦往小溪里倒。 厉害的法宝都是有灵性的,称之为生命也不为过。困住他的这件法宝,‘喝多了’神酒,说不定也撑不住呢。 干坤珠可不想莫名其妙被毁掉,它会趋利避害。因它是个囚笼,不具备强大的攻击意识,在面对威胁时,自然会选择将能祸害它的有害物品全部吐出。 只是神酒的威力并不随着酒吞和酒葫芦被扔出去而消失。 于是找来的殷念看到了一个破碎的珠子,而酒吞被扔得有点远,等到殷念掐指算出他的方向,急急忙忙找过去,却又扑了个空。 **** 钟声响在耳畔,酒吞醒来发现自己在一座寺庙里。他的身体奇蹟地恢復了大半,只有脖子和脸颊上还残留着一些蛇鳞。 他走出去内间,发现这屋子的外间有个和尚正趺坐在蒲团上闭眸入定。 看清那人的面容,他认出正是那个在大街上叫住他,跟他讲人妖殊途大道理的和尚。 法海察觉酒吞醒了,睁开眼看向他的时候,那眼神看得酒吞暗觉不妙。 “大胆妖孽,你竟敢借尸还魂!” 果然这和尚发现了。 酒吞坦然道:“我并没有为非作歹。” “若你作恶,你当我会饶了你?”酒吞找的身体与他契合度很高,磨合了多年,连法海第一次都看走了眼。 法海原本还当自己又见了一出凡夫俗子和蛇妖相恋的故事。 酒吞觉得这和尚也是个妙人,看出他是个借尸还魂的妖孽,竟没灭了他,而是将他关进了塔中,设下了封印,说要让他体内被催发出妖气全部散去,才放他出来,以免他以后成了怪物为祸人间。 法海还让酒吞整日抄经念佛,说是能让他平心静气,驱出魔念。 酒吞对这份罪真是受不了,可他明显打不过法海——对方一看就是个很有能耐的和尚,不省油的灯。 整日面对青灯黄卷,酒吞很犯困。 他也不想委屈自己,困了就趴下睡觉。 不知怎地,他梦见自己照镜子,里面的人影起初是他自己,一眨眼变成了阿碧,他们做一样的表情,一眼的动作,然后阿碧从镜子里扑了出来,掐他的脖子。 之后一连几天,他都做同样的梦。 酒吞很是摸不着头脑。 他不知道,他在做这个梦的同时,另外一边的阿碧也跟他一样。 殷念疯狂找人去了,阿碧跟不上他大哥的踪迹,干坤珠破碎后,他派出去迷惑酒吞的蛇鳞也回到了他身上。 只是事情在那之后,就有点失控。 他反覆梦见照镜子照水,看见的人影不是他而是酒吞。这似乎预示着什么,但他参透不出。 但很快,他就有所顿悟。在梦里他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名为平安京。 第75章 阿碧3 他看见无数魑魅魍魉,奇装异服说着古怪听不懂语言的男男女女, 成片的粉红不知名花树, 妖怪之间血腥地杀戮,类似抓妖道士的一类人在与妖怪搏斗……令人眼花缭乱的画面中, 一个男人的面容清晰起来…… 那穿甲冑的俊美男子向他举杯, 嘴里说了什么,不是他熟悉的语言, 可他就能听明白, 那人微笑着说:“酒吞, 你尝尝这酒的滋味可好?” 酒吞? 阿碧被这个名字震得头晕脑胀。 梦中的画面越来越多都是与那男子相关, 一同战斗, 一同聊天, 一同观看花火,一同喝酒……到最后突然跃出一大段肢体纠缠的画面…… 阿碧在那男人近在咫尺的眼眸中看清了自己的倒影,然后他被惊醒了! 心有余悸地醒来,他摸着满头大汗,还有恍惚自己身在何处。 直到出门站在大街上看见来来往往的人类, 他才冷静下来。 回到屋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定了定神后,他回想起看见的那张脸, 那傢伙的脸。 难不成他介意对方能得到大哥的在乎,已经走火入魔到恨不得代替对方? 阿碧惊疑地想着,他难道对希望大哥像待那傢伙的样子对待自己? 第90页 思及他偷窥到的一幕幕,阿碧脸勐地一红, 立马在心中否定,可又忍不住幻想将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里的某人的角色换成自己。 他……竟很心动。 阿碧为此发现感到震惊,连思考的能力都没了。 酒吞的梦境也发生了变化。 他在梦里见到了殷念,对方的模样有所不同,看起来更青涩一些,而他变成了一颗蛋,破壳后竟然是一条青碧色的蛇。 殷念摸了摸碧蛇的头说:“我以后就叫你阿碧。” 到这个地步酒吞被吓醒了。 他冷静冷静,再度回想,不仅琢磨自己是在嫉妒阿碧能陪在殷念身边几百载,而他连人家的零头都不到? 摸不到头绪,纳闷的酒吞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一天法海来见他,说了一句:“你的魂魄不稳,有缺陷。” 酒吞一听就怔住。心中有些瞭然。 他穿越各个世界,每次都要抽出灵魂,整个过程就如同晴明所言充满了意外和危险。 灵魂不稳和缺陷在穿越多次后,也是可以预料会出现的。 “有什么可以弥补的吗?”酒吞见法海特意跟他说这事,干脆问个彻底。 法海道:“你的魂魄已不全,找到缺失的部分就行了。” 酒吞忽然又记起近来总是在眼前晃荡的的阿碧。茨木的灵魂碎片可以化成人,那么他缺失的那一部分会不会也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个人了? 脑子里又冒出阿碧,酒吞莫名有种吃了苍蝇的错觉。 他对于自己有一部分变成了阿碧那样的人物,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感觉是无法接受——当初一个世界里出现几个茨木,他同他们发生关系,他都觉得自己在出轨,换成自己也‘分裂’,他却不能忍受多一个自己跟自己争抢茨木。 他突然能理解为何茨木的灵魂碎片不能和谐共处。 同时他坐不住了,你只觉得他在外面耽搁一天,殷念被阿碧拿下的可能性就会大了一分。 风水轮流转,果真是有朝一日他会被自己坑,会吃自己的醋。 殷念满世界找人,中间也曾见过阿碧几次,他对阿碧把酒吞弄丢的事情耿耿于怀,待阿碧免不了回不了从前。 只是最近他每一次见到阿碧,都感觉自己很熟悉的阿碧有些地方发生了改变。 阿碧的一言一行似乎更能吸引他,目光相接时,那眼神与某个让他魂牵梦萦的人几乎一模一样。 殷念对阿碧有所警惕,他认为这是阿碧又弄出了新的把戏来跟他胡闹。 他不理会阿碧,后者被他无视,那份难受犹若心被刀割。阿碧不像酒吞那般,梦境发生变化后一下就猜到自己的身份。 梦里纷繁的画面,让他着迷。对殷念的亲近变质后,他不可遏制地在渴望他的大哥。 一天阿碧好不容易见到他的大哥。他知道殷念在生他的气,撒娇撒痴地凑上去,把脸颊放在殷念的膝头,他希望殷念似从前那般轻轻抚摸他的头髮,那样他就可以顺势偎依入殷念的怀抱,讨要更多的亲近。 殷念不为所动,只冷淡地瞧着。 阿碧慢慢双手攀上他大哥的脖子,心动神摇地想亲吻亲吻他的大哥。 “大哥,何必非要是他?”阿碧痴痴道,“难道阿碧不可以吗?” 这话让殷念危险地眯起了眼。他捏住阿碧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幽冷地笑道:“阿碧,乖乖的,别挑战我的耐心。” 阿碧仰头望着越发令他着迷的大哥,那份早蠢蠢欲动的欲望早就克制不住。 他不顾殷念的警告,用身体亲昵暧昧地蹭殷念,身上的衣服,随他意动消失,他赤裸着使出浑身解数地想挑动殷念。 熟悉感再次浮上心头,殷念心中似有一只手翻转将那莫名的情绪压下,他失望道:“阿碧,为了赶走他,你连这招都能想出来。” 阿碧咬牙道:“为何不能是我?我们都是妖,我们再适合不过!大哥,你就不能与我试一试?” 殷念一把将粘在他身上的阿碧撕扯下来,推开到一边。 “我以前一直当你是我的亲人,以后不会了,阿碧,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心思,你走吧。” “大哥,你撵我走?”阿碧愕然道。几百年的情谊,说断就断? 殷念硬着心肠道:“滚吧,我对你已仁至义尽。” 阿碧听大哥说得决绝,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他瘫坐在地上,六神无主,两眼发红,眼泪顺着他的脸蛋滑落。 伸手摸了摸那陌生的液体,阿碧自然明白那是什么。可他从破壳长到如今,从未流过泪,这会儿无师自通,竟是说不出的惶恐。 他怕被大哥抛弃,勐地扑过去抱住殷念的腿,眼泪蹭在殷念的腿上,热热的泪浸透轻薄的意料,几乎烫得殷念的心差一点就软了。 殷念知道自己养的是怎样一条蛇妖,如今整日里飞扬跳脱的蛇妖,像只没人要的小狗祈求他的垂怜,他的心情五味杂陈。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覆水难收,决意要和阿碧分开的殷念冷硬道:“你做的事,换个人,我早就千刀万剐了他,阿碧,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阿碧被用力地扯下扔在一边,他真感受到殷念对他的冷意,无措和心慌之下,一句话脱口而出:“大哥,你敢走,我就去杀了他!” 果然,这一下直戳殷念的软肋。 殷念迈开的步子顿住,转头森然看向阿碧。 “不知好歹。”压抑多日的暴戾一剎那拔高到顶峰。 **** 同许多年前相比,法海已经不是哪个动不动就以雷霆之怒斩杀妖怪的和尚。过去,他认为妖就是妖,没有好,只有坏,所以一见到妖,他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妖收了。 他这不讲理的态度,在遇见青白二蛇后改变了许多。妖与人一般,有善有恶,明白了这一点的法海,做事比以前温和了许多。 他救下酒吞后,看似不容拒绝地将酒吞关着,实际上也是在救酒吞。 干坤珠对酒吞的伤害,蛰伏了许多时日,终于完全张牙舞爪地显了出来。 酒吞的身体开始崩溃,人类的身体太脆弱了。 人的命是命,妖的命也是命。法海的力量是很强大,但仍然无法力挽狂澜。 酒吞自个儿倒是不怎么担心。当初在干坤珠与其说他担心自己没办法逃脱,准确的说是他担心自己的灵魂会被干坤珠永远囚住。 他附着的身体崩溃了没关系,他还可以再找一个。他显然忽略了法海并不是容易被煳弄的。 法海也料到酒吞有可能再次借尸还魂。 人类一死,尸体就该尘归尘,土归土。这是法海的想法。 于是当酒吞的灵魂一脱离,法海便施展法术,竟找来地府的鬼差,亲手将目瞪口呆的酒吞交给了他们。 他对酒吞说,他会给酒吞超度,让他好好投胎。 一脸懵逼的酒吞,没料到这和尚能这么多管闲事。 他来不及分辨,就被青面獠牙的鬼差套上锁链连拉带扯地拖下的地狱。 酒吞可不想坐以待毙,真去投胎。他记得这边的地府,与平安京那边一样,投胎之前,都得给鬼魂喝孟婆汤。 他可不想把什么都忘了。所以在达到阎王殿之前,他拼命地转动脑子想办法逃脱。 鬼差见多了不听话的鬼魂,自然是防备着鬼魂闹事。 第91页 在忘川河畔,酒吞意外地发现这里也长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 花不见叶,叶不见花,美到令人绝望的花朵,令酒吞不禁想到,这里的花海不知道有没有跟平安京一般养出妖怪。 他这么想着,就把平日里收集的花肥悄悄放了一些出来。 来自平安京的彼岸花一落入土着彼岸花中,整个花海为之一盪。 贵差勐地一顿,向四处张望了一下。 彼岸花是不能长时间停留的,因为看多它们的妖艷,连鬼都会被迷住。 这一看可不得了,鬼差惊讶地瞧见一个人影从花海显现。她一脸陶醉,似乎品尝到了什么美味。 第76章 阿碧4 **** 长有彼岸花的忘川河畔,是不能长时间停留的。因为它们的妖艷, 连鬼差都可以被迷惑住, 所以能少看一眼就少看一眼,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但仅仅这一看就不得了了。鬼差惊讶地瞧见一个人影从花海中显现。她一脸陶醉, 似乎品尝到了什么美味。 她无疑是一个绝色倾城的女子, 可睁开眼那一剎望过来的视线却十足的冰冷森然。鬼差在她眸光的威吓下,齐齐倒缩三步步, 连带着酒吞也踉跄着退了两步。 这般一来, 反倒是酒吞当先站立, 把鬼差们挡在了身后。 女子赤着双足, 踩在花叶上身姿轻盈地走来, 纤长的手指抚上红唇, 眼波流转中妩媚飞扬。乌黑及地的长髮无风自飘,她头上没有任何金银珠玉鲜花点缀,可正所谓天然去雕饰,女子的美更是让人目眩神迷。 知晓女子的厉害,拼命克制自己不去看的鬼差, 在嗅到从女子身上飘来的馥郁花香,最终还是没忍住,飞快地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 他们便失了心魂,痴痴地跪在地上,傻傻地望着女子嘴角流涎的笑。 这里的鬼差可不像酒吞在平安京时见过的那一对引导灵魂踏入正途的鬼使兄弟——鬼使黑和鬼使白两人,面容可都是一等一的俊美, 而这里的鬼差,每一个都是样貌丑陋,凶神恶煞。 酒吞见他们以那般的尊容露出那样令人噁心的痴态,连忙转开目光,免得辣了自己的眼。 “有趣。”女子见酒吞竟然能抗住她的媚惑,打量酒吞一番,不禁兴趣盎然道,“你是何方妖怪?” “我没什么名气,说出来你也不知道。”酒吞观察着,暗暗想着对方既是从彼岸花中幻化而出,想必也就是这一片花海中凝聚出的花妖了。 看来对方是被他撒的花肥勾了出来,酒吞盘算着自己该怎么利用利用这只花妖。 “我从你眼中看到了算计。”女子忽然挑眉,面色微冷道,“你是想当这里的花肥了吗?” 酒吞瞥了一眼被女子轻易控制住的鬼差,心中有了计较,便坦坦荡荡道:“我想同你做个交易——” 女子也是心思玲珑,只一瞬就领悟了酒吞的意图。她道:“你想用刚才那些美味同我交易?” “对!”酒吞手里的砝码仅有这么一个,顿了顿继续道,“我被这些鬼差抓住了,我想离开这里,并且不想以后这些鬼差继续来抓我。” 女子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能帮到你?毕竟,这可是地狱,阎王爷的地盘。” 都这节骨眼了,酒吞哪里有其他机会犹豫,再者妖怪的强弱,他难道看不出来?酒吞道:“答不答应,全凭你一句话。” **** 阿碧如愿地被他大哥‘挽留’了,只不过方式令他满心都是苦涩。 殷念当然不会再像往日那般把阿碧如珠似玉地宠爱着,暴怒的他,直接控制了阿碧一身的修为,并将其囚禁高山悬崖之上,每日风吹雨淋,烈日暴晒,时不时还有飞鹰来啄食阿碧的血肉。 “我给你机会走,既然你不珍惜,别怪我心狠手辣。”殷念面无表情地道,过去他有多疼爱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蛇妖,现在就有多失望。 凡人常言,蛇的血是冷的,心肠歹毒。殷念一直向善修行,性子里的兇残狠戾,一直不曾翻腾出来兴风作浪。 他原以为自己能无欲无求地修成正果,不成想情劫一到,他心甘情愿地被俘虏,为之沉沦,为之连自己养大的蛇妖都捨得折磨。 纵然修为被封,蛇妖的身体依然能支持他撑很长时间。度日如年,阿碧很难受,说不出的失望让他扭曲。一天殷念来看他,他故意刺激他大哥道:“大哥,你真可怜,那个凡人心中根本就没有你,他只是把你当做替身,你明明心中有数,还一直自欺欺人……哈哈,大哥,原来你也有懦弱的时候!” 殷念被刺中心事,当然感觉不会好。 只是他没多做什么,之后一连许多天他都不来看阿碧,仿佛已经放弃阿碧,任他在崖壁上自身自灭。 这种无视的姿态,对阿碧而言,伤害更是巨大。他一会儿指天骂地,一会儿哭哭啼啼,又哭又笑,状若疯癫,直到一天遍体鳞伤的他,忽然察觉身体里多了一个……灵魂。 阿碧浑浑噩噩的,等他完全神智清明,已失去身体的掌控权。他听到他自己的身体咦了一声,然后低咒了一句:“这次换了个什么鬼身体?” 两个灵魂都处在混乱和惊愕中,彼此的记忆却忽地相交,他们各自眼前都闪过无数画面,只是一眨眼之间,记忆又泾渭分明,互不干扰了。 但这已足够他们辨别彼此的身份。 “是你!” “是你!” 阿碧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好的身体,竟会被自己嫉恨讨厌的对象附身,一时间各种思绪拥堵,找不到话说。 酒吞用引魂符搜寻适合自己的身体,怎么都没料到会找上阿碧! 很快等他两一回神,谁都想掌控身体。 阿碧怒骂道:“你抢了大哥还不够,还想来抢我的身体?” 酒吞反驳:“什么我抢了你大哥,他明明就是属于我的!” 阿碧继续怒骂:“凡事讲个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先遇见大哥!” 酒吞冷笑:“你说谁先遇见他?真是抱歉,他上辈子就已遇见我了!” “你胡说八道!”阿碧怒道,“上辈子的事,你怎么可能知道!” 酒吞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上辈子的事!” “你——”阿碧森森道,“我要杀了你!” 酒吞比阿碧冷静。他早先就已知道阿碧或许是他在穿越过程中灵魂受损剥落下来的碎片,本质上他俩是一个人,但现实里曾分为两个个体,如今一体双魂,互相伤害的话,倒霉的还是他们自己。 犯不上给自己找罪受,酒吞耐着性子道:“现在我已经和你共享一个身体,如果你不能接受我,总想将我排斥出去,你也得不到好。” 阿碧正惊异于明明身体是他自己的,为何他还抢不过对方? 酒吞也怕把阿碧逼急了,对方给他乱来,又道:“阿碧,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他不知道阿碧对他的存在也有所感,只当那些奇奇怪怪的梦,就他一个人做了。 “有什么好谈的?”阿碧讥讽道,“让你用着我的身子,去勾引我大哥?如果你这么打算,怕是失策了,你可以好好看看我现在的处境,这可都是我大哥亲手所赐!” 第92页 酒吞闻言沉默。他有所猜想,殷念一向很是纵容阿碧,能激怒殷念对阿碧下此狠手,可见阿碧做了什么让殷念无法原谅的事。 而搜肠刮肚,酒吞只想到阿碧干的一件好事——用干坤珠囚禁他。 “拜你所赐,我让大哥完完全全厌弃了。”阿碧冷笑道,“他对我没有半点信任了,这时候你就算跟他说你就是他在找的人,他也一定当成是我在玩弄把戏!” 酒吞也明白这个道理。 阿碧道:“原本只是我一个遭这份罪,现在你来陪着我,算起来我也不亏。” 倘若殷念认不出附着在阿碧身上的酒吞,那么他对阿碧的折磨,酒吞也得受着,到时候阿碧冷眼旁观,真可谓痛快。 其实,酒吞在奇怪一个问题—— 若阿碧是从他灵魂上掉落的一块,那么殷念怎么没认出来?殷念一直养着阿碧,对阿碧也没慾念,如此态度,实在不像见到他时的反应。 当然此时此刻并不是去纠结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当前紧要的是收服阿碧。 酒吞道:“照你这么说,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阿碧:“怎么赌?” 酒吞道:“赌殷念下次来能不能认出我。” 阿碧讥笑道:“你还真把你当回事儿。” “他认出我,你老实隐藏起来,把身体的掌控权交给我,他认不出我,我隐藏起来,把身体的掌权交给你。” 阿碧:“你想得美。” 酒吞:“我赢了,不会跟他提你的存在,你尽管藏在这身体里就是,我跟他说你熬不住折磨,被我占了身体。你赢了,也不用提起我的存在,就当我从来没出现过。” “你看起来很自信?”心中一直在肖想他大哥的阿碧很清楚,凭他自己,这一辈子大概都跟他大哥无缘了,但如果换成酒吞,或许他能在另外一种程度上得到他大哥。 虽然如此‘得到’很令他不满,但似乎别无办法了。 话又说回来,就算殷念认不出人,阿碧也不亏,酒吞陪着他遭罪,他也值了。 **** 殷念从来没觉得自己这般无用。他不仅找不到酒吞,连对方的生死都算不出了。 这种挫败和忧虑,在想到阿碧时,转化成迁怒。 他再也不愿见到阿碧,似乎将对方完全抛到了脑后。 得益于曾与酒吞朝夕相处,殷念对酒吞很熟悉,当神通法术都没用时,他只能採取最笨拙的方法。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殷念跨越山水,试图在你茫茫人海中,大海捞针一般找到酒吞。 许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他在一座寺庙寻到了一丝丝渺渺的气息,待他寻进去,得见的并非是酒吞,而是一个和尚。 和尚自称法海,容貌甚是年轻俊朗,可眼眸和气质实不符合他年龄的沧桑深沉。 法海没废话,径直把殷念领去酒吞的坟前,告知他人已逝,请节哀。 饶是殷念曾做过最坏的打算,乍然看到秦郎的坟,受到的冲击也是不小。 他不信,硬是要刨坟开馆看看真假,法海见他这般执迷不悟,就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说他已入土为安,那便是真的。何必要如此扰他安眠?” “法海!”殷念一眼斜过去,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做过的事!当年你以人妖殊途为由,拆散人家好好的一对夫妻,并弄得整个金山寺和数万百姓为你的错误陪葬,你这样的出家人实不足信!” 被人揭破当初犯的错,法海仍旧面不改色。他道:“既然你要死心,我便不阻扰你。” 殷念刨开坟,开了馆,歷经了多日,尸体早就腐烂了大部分。但这不妨碍殷念认人。 熟悉的气息夹杂着尸臭扑面而来,纵然失去生机,变得腐败,那张记忆深刻的脸,殷念还是第一眼就忍了出来。 “秦郎!”殷念不顾脏污扑上去搂住尸体,用他鲜艷红润的唇吻了吻尸体丑陋噁心的唇。 “我找到你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殷念仿佛一瞬间痴傻了,呆呆地自言自言,说着一些往日同酒吞说惯了的私房话。 法海瞧着这一幕,眼前又浮现昔日白蛇青蛇为救许仙水漫金山的事。那一日洪水滔滔,翻腾飞跃的巨大青蛇狰狞可怖,愤怒焦灼的白素贞为情为狂。 情之一字为何物? 法海至今也参不透。当年他为了破除心中因色而起的魔障,找青蛇助他修行。他的胜券在握,在一日一夜的欢爱后化为乌有。 他的定力被撼动了,年轻的身体没经住蛇妖刻入骨髓的媚惑勾引。 情牵连着欲,情生欲,欲生情。 行走在红尘的法海并非真正的神佛。 殷念把尸体带走了,法海并没有阻止。他只把酒吞死去的原因告知了对方。 干坤珠的副作用,身体崩溃而死,灵魂已被法海送去往生,殷念连见一面灵魂的念想似乎都成了奢求。 他只能等着对方轮迴转生后去寻人。 在这之前,殷念收拾了悲痛的心情,压抑着一腔怒火去找阿碧。 他没办法不迁怒,活了一千多年,好不容易遇见的爱人,这般失去,他心中由痛生出的怒火需要有人承受。 殷念杀气腾腾来到禁锢阿碧的崖壁。蛇妖恹恹地垂着头,显然日日被风雨毒阳勐禽折磨十分不好受。 “阿碧,他死了。”殷念轻声道,“大哥很伤心,怕他在泉下怪大哥没保护好他,大哥想让你下去向他赔罪——” 一命抵一命,殷念动了杀心。 已是人首蛇身的蛇妖似昏睡了过去,默默地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暂时不要看,稍后替换。 第77章 阿碧(终) 或许是他犹若实质的杀意太过锐利,当他掐住蛇妖的脖子, 缓缓收紧, 那昏沉的蛇妖竟然睁开眼望了过来。 彼此目光相接,仅一剎那的功夫, 殷念却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般, 慌乱地缩回手。 怎么会? 惊疑不定的殷念紧紧盯住蛇妖,试探性地唤道:“阿碧?” 对方似是没有丝毫力气, 垂着脑袋不知其神情, 对殷念的唿唤, 更是没有半点回应。 想起方才从那双眼眸得到的熟悉感觉, 殷念勐地双手捧住对方的头, 他冷冷道:“你在玩什么把戏?” “殷念……”对方疲累无比, 慢吞吞地道,“……是我。” 声音和样貌都是属于阿碧的,可说话时的神情语调,却迥然不同。许多个日夜的耳鬓厮磨,殷念对自己爱上的男人了如指掌。 没有人冒充他的爱人并逃过他的法眼。 可以说只要酒吞站在殷念面前, 不论变成什么模样,他都能认出来,这也是他在看到酒吞的尸体时, 会那般崩溃的原因。 失而復得的狂喜令殷念顾不得去思考其他。 他把酒吞小心翼翼地带回另一处他点化的山中屋宅。 亲手帮酒吞清理身上的脏污和处理伤口时,他表现得十分懊悔,那心疼珍视的模样,落入酒吞眼里, 同时也被阿碧看得清清楚楚。 阿碧这下算看明白了他大哥是爱惨了这个凡夫。在此之前,或许他心中还存着一丝丝侥倖和期待。可此时此刻,尽数烟消云散。他失魂落魄,几乎连身体的掌控权都不想争抢了。 他曾见过大哥为了逼问出情郎的下落,愿意当着他的面自残,他疼惜大哥,不忍看大哥伤害自己,所以妥协了。 第93页 他曾因为大哥一心挂念他人而心发狂,口吐恶言,实际上他刀子嘴豆腐心,面对大哥,可以无原则妥协。 “如果他除了你什么都不想要,那我成全他。”阿碧喃喃道。 酒吞早就感觉阿碧情绪不稳,正琢磨如何安抚对方,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来不及反应,就感到灵魂同身体的契合度陡然提升,阿碧的存在一瞬减弱,几乎感知不到。 “阿碧!”酒吞完全掌控了身体,可他担心阿碧心灰意冷散了魂,到时候事情更棘手,于是他顾不上自己的说辞会不会被阿碧当成胡说八道,直接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跟你本就是同一个人。因为一些缘故,你从我灵魂上剥落,不知怎么掉到这个世界化成蛇妖……” 酒吞的话还未完,就听阿碧低低地道:“原来如此——” 事情尽管匪夷所思,但阿碧心中早就有疑惑。那些纷乱的梦境,彼时他看不懂,这会儿经酒吞一点拨,霎时恍然大悟。 不过,阿碧并不欣喜。甚至他更加低落地道:“都是一个人,分成两个人后,他唯独钟情于你,待我却没半点情爱……他能把我当成孩子来疼爱,我触及他的底线他也能狠下心杀我……” 既然都是一个人,为何区别对待至此? 酒吞怔了怔,他想起自己认不出茨木的灵魂碎片时,同样冷酷无情,待对方从没好脸色。他曾坚信他和茨木彼此不论变成什么样子,歷经多少时间的考验,当相遇的时候,都能认出对方,结果茨木似乎做到了,他却一次又一次不能及时辨认出茨木。 而现在茨木也不能完全认出他——阿碧就算是他的一部分,也是他。 他不得不承认,那被他信任和依靠的他们之间的羁绊,出了问题。 思及此,酒吞忽然心生惶恐。他不知还有多少茨木碎片散落在不知名的异世界中,倘若他们之间的感应微弱到近乎没有,那么大千世界里,何年何月他才能找到余下的碎片? 更何况,有一个事实,他想忽略,可它实实在在已发生——当初有两块灵魂碎片毁灭了,纵然他能收集齐余下的碎片,也可能是一个残缺的结果。 心神恍惚中,酒吞却又听阿碧幽幽道:“大哥总是说我不懂人间情爱,说没遇见情爱时,会好奇会不把情爱当成一回事,当尝到情爱的滋味,得到会患得患失,得不到会夙夜不甘,大哥说情爱可以很甜,也可以很苦,他曾说并不希望我有一天开窍……” “如今我不听他的话——”阿碧涩然道,“原来心痛是这种感觉——” 轻轻的嘆声余音飘飘,等酒吞回神后,他已完全感知不到阿碧,只察觉他的神魂似是颤了颤,一股冰凉骤然流蹿边全身,心中一悸,酒吞乍然从昏沉中睁开眼! 他同阿碧的交流对外根本不显分毫,殷念看着他,只能看到他正昏迷。 此刻一看到人醒来,忙不迭扑上去一边亲昵地抚摸对方的脸颊,一边欢喜激动地道:“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身体哪里不舒服?我……” 殷念噼里啪啦问了许多,酒吞思绪归位后,都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 “殷念,阿碧——”酒吞才说出这个名字,就瞅见殷念神情一变,眸色都变得复杂了。 “他好像消失了——”实际上,若非阿碧心神疲惫情绪波动太大,再加上身体遭受的折磨就,酒吞也没有可趁之机跟阿碧抢夺身体的掌控权。 阿碧本就是一块从酒吞灵魂上剥落的碎片,相较于酒吞,他的魂魄原本就更不稳定。 茨木死后,散落在异世的灵魂碎片可以借各种机缘化出个体,同理,酒吞的灵魂撕裂出一块,若天时地利人和都凑巧,一样能化出拥有自我意识的个体。 这或许是他们身为平安京大妖怪的特殊能耐,只是从前没有哪个妖怪尝试过,故而酒吞和茨木都不怎么了解。 所以,当初茨木的灵魂碎片变成活生生的个体,会让酒吞措手不及,眼下酒吞剥落的碎片变成的阿碧,会让他和殷念都始料未及。 殷念眸子一闪,转开眼略略有些勉强地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准备。” 酒吞见殷念不想提起阿碧,张了张嘴,最后只得作罢。 他想,殷念毕竟是活了一千多年的妖怪,对于借尸还魂一类的事,或许也曾听闻,殷念不问,心中也是有所猜测,只是不愿在此时此地跟他细细探讨。 这是一种逃避的态度。可他并不能指责殷念什么。 酒吞心里微微一嘆,便接了殷念的话题道:“我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殷念,伸手拽住对方的手腕子,轻轻道:“殷念,你陪陪我——” 余悸鼓盪在心里,不安蔓延开去,他需要安慰。 殷念躺在了酒吞身边,将人用力地搂在自己怀里。 心爱的人就在身畔,山中虽与世隔绝,但幽静宛若世外。二人世界,没有人来打扰,酒吞却满腹忧虑。 ***** 休养了一些时日,酒吞身体大好。 这天他坐在水边凝望自己的倒影。水面如镜,将他的模样照得清清楚楚。 阿碧的身体配上他的灵魂,相由心生,这张脸上的妖媚减了不少,可还是让酒吞十分别扭。 他把脚从水里抽出来,不穿鞋,就赤着脚往亭子外走。 殷念就在不远处望着他。自从弄丢过一次酒吞,无论做什么他都不许酒吞离开他的视野。 距离远一些的时候,情郎的身影与阿碧完全重合了。殷念总会因此而一脸阴郁。 当然,他不会在酒吞面前摆出那副脸色。他装作丝毫不介意,就好像酒吞从头到尾就长那样。 但酒吞不是傻子,他能看出殷念每每看到他的脸,那眼底深处涌动的复杂。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他俩近来没深入亲热过,相拥也罢,亲吻也罢,殷念都表现得太过和风细雨,找不到半点从前那生勐的感觉。 酒吞知道,阿碧这具身子,让殷念很有心理障碍,毕竟曾经对方与阿碧兄弟相称,更贴切地说,对方是几乎是把阿碧当儿子在养。 再者,阿碧的消失,说起来也是一言难尽。 酒吞不重欲,但他珍惜与茨木在一起的每一次机会。 前途渺茫,并非他有决心就可以左右未来。 这些日子他琢磨透了,与其忧虑那些还未发生的,不如把握好当下。过去的已成了遗憾,他不想有更多的遗憾。 寻找茨木碎片的道路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还不知道有多少怪异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酒吞的性情本就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一旦认清了,他便很干脆了。 殷念见他走近,唇边绽开一抹微笑。 酒吞瞥了一眼殷念摆开的文房四宝。对方正在画画,内容正是他坐在水边临水照影的一幕。 忽地想起当初阿碧曾说的,自己当初画的那些茨木像被殷念看了,误会成了他心中有道白月光。 不好解释画中人,酒吞也不愿殷念心中留着疙瘩。 仔细回忆,他好像从没对殷念直白地诉说过爱意。 但让酒吞大喇喇说谁爱谁,他是说不出口的。所以他只能用行动表示。 蛇妖的身子很敏感,尤其在面对心仪之人时,恨不得时时刻刻缠在一起。 第94页 酒吞早感到了蛇妖这特性,自然他联想到开了荤的殷念这些日子究竟怎么忍的。 这个蛇妖版本的茨木一样很爱他,连本性都可以克制。 真是又傻又可爱。 “陪我喝酒。” 酒这东西,能乱性。 两人心知肚明,可谁也没阻止对方多喝。 渐渐酒意上头,酒吞扔掉酒壶,竟当着殷念的面开始脱衣服。 簌簌的衣料摩擦声响,蛇妖柔软的身体一寸寸展现,殷念却想到这幅身子他不知道看过多少次——阿碧还在时,他俩在同个池子里沐浴的事,不知道有多少次。 他的慾念能轻易地被爱慕的对象撩动,可一想到要进入原本属于阿碧的身子……某种古怪的感觉浮上心头—— 禁忌所带来的刺激,让他变得有些不正常。 殷念没对阿碧产生过慾念,可当酒吞的灵魂同阿碧的身子搭配在一起后,他对这幅身子的感觉十分强烈。 他为此愕然,拼命忍着没敢妄动。酒吞却轻易地破了他的忍功。 肢体纠缠着,大汗淋漓。唇舌相接的蚀骨滋味令人痴迷。酒吞换了副蛇妖的身子,比不得身为人时那般欢爱之时肌肤灼热如火,蛇天生的冰凉和滑腻却不影响他们深入交流时的欢愉。 蛇妖的身体本就yin浪。属于阿碧的身子,明明是初次承欢,应该青涩紧致,却又因本性而散发出一种勾人的魅惑风情。 殷念被刺激得无法停下,眼眸里情欲几乎要化为实质涌出来。他把令他痴狂的男人牢牢掌控在身下,肆意地索取。 情潮冲击,交颈时似有一瞬恍惚,殷念听到一个动听且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幽幽道:“大哥,我得到你了……你再也不能把我赶走了……” 宛若惊雷噼过,大力耸动的殷念从极乐的九霄之上坠落,剎住动作,死死盯住酒吞潮红的脸。 作为承受的一方,酒吞显然扛不住一波波快感的冲击,早就变得晕晕乎乎,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感受到身上驰骋的人似乎停住了,迷煳中他一边伸手去勾殷念的脖子,一边唤道:“茨木……” 茨木? 殷念眼眸一睁,瞳孔微微紧缩。 “别停……”慡得不能自已的酒吞连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茨木是谁?”殷念缓缓动作,有低沉又蛊惑的语调诱哄着。 “殷念……”酒吞微微抬了抬眸,復又闭上轻轻道。 “茨木是谁?乖,告诉我——”殷念危险地眯起眼,神色渐渐变得兇狠,可他的动作越发的舒缓。 “殷念……” 殷念搂住酒吞的腰,让两人契合得更加深入紧密,他忽地大力撞了一下,嘴上却极致温柔地道:“你是不是喜欢茨木?” 酒吞的头向后仰,露出脆弱的颈部,身下迎合殷念,没有半分抗拒。 殷念不放弃地追问。酒吞却翻来覆去只念叨‘殷念’二字。 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反而被心上人一声声沙哑的唿唤勾得体内邪火乱蹿。殷念缓缓抚上酒吞的脸颊,低低道:“不管茨木是谁,你现在是属于我!” 说罢,他勐地在酒吞肩膀上重重咬了一口,疼痛激得后者从汹涌情潮中找回了神智。 他发现此时此刻自己几乎全挂在殷念身上,摇摇欲坠,于是他攀住殷念的肩膀,不自觉地舔了舔被吻得有些发肿的唇。 “你怎么了?”酒吞极力稳住自己不被身下的动作弄得丢了魂,两人目光相对时,他微微一怔。 殷念的眼神……这一愣神的功夫,冷不丁又遭受一下有力的撞击,酒吞眼前一白,险些慡晕过去,他晃了晃脑袋,想要继续把持住神思,就感到下颌被掐住,听见殷念道:“我想听你说几句话……” 一会儿慢吞吞一会儿快得快要把他捣烂。酒吞摸不着对方的规律,一时被搞得七荤八素。他喘着气道:“你……你……说……” “你说,你心里永远只有殷念一个,只愿意让殷念操你,只愿意在殷念身下浪叫,只愿意在殷念跟前露出这么一副骚样儿……” 酒吞一时怀疑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 他努力地瞪圆了眼,一个字儿都挤不出。 这傢伙……疯了吗?怎么突然让他说这么黄暴的话! “你不愿意吗?”殷念的情绪一下变得很低落。 酒吞额头上滚汗,心里紧绷着,身下又被不停地伺候着,他感到脑子有点不够用,只想起自己献身这么一出,就是想让对方明白自己的心意。 如今殷念非要听这么一段话…… 为了哄人,他一咬牙羞耻万分地道:“我……心里永远只有殷念一个……我只愿意让殷念……操……我只愿意……在殷念身下……嗯——” 说到一半他被撞得破了音,不得不停下,殷念盯住命令道:“继续——” “浪……浪……叫……只愿意……在殷念跟前露出……啊——” 又破了音,酒吞恼羞成怒,终于忍不住骂道:“殷念你个王八蛋!你想弄死本大爷啊!” 殷念丝毫不介意被骂。他如愿听到爱的人说出他爱听的话。 “我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我这辈子只想操你一个……只想听你一个人在我身下浪叫……只喜欢你一个人在我身下露出这幅骚样儿……” 殷念贴在酒吞耳边亲昵地道。后者臊得抓狂,扯开嗓子大骂:“王八蛋!要干就好好干!唧唧歪歪你烦不烦!” 酒吞为了哄人开心,连破廉耻的话都说了,殷念也不负他所望,激动得又持续了很长时间,成功让他事后下不了床。 **** 青碧色的竹林里,殷念建了一个衣冠冢。 里面只有一些旧的衣物和小玩意儿,都是阿碧曾经喜欢过的。 趁着酒吞躺床上休息,殷念拎了一壶酒倚靠在衣冠冢前的石碑上,慢慢地喝着酒,望着竹叶随风飘飘洒洒地落下。 近来每每同酒吞欢爱,总会有那么几个瞬间,他会觉得躺在他身下的人是阿碧。 借尸还魂的事,他不是没听说过。只是酒吞復活的事,太凑巧。 从这件事,包括那些令他疑惑的画像还有欢愉中酒吞情不自禁念叨的那个名字,种种迹象都表明,他爱的人有秘密。 殷念是个很知趣的人。他能看出酒吞不会跟他说,所以他退一步不再去强求。 但是,对阿碧,殷念始终还是有几分愧疚的。 情爱让他疯魔。事后彻彻底底冷静,他心底也很不是滋味。 他找到了一生挚爱的人,却丢掉自己亲手养大的蛇妖。 曾经的宠爱都是真真切切的,殷念付出了,最终得到的回报却是一个空空的衣冠冢。 或许不仅仅是个衣冠冢。回想那些恍恍惚惚中听见的轻言细语,殷念抚摸着石碑淡淡道:“傻孩子,值得么?” 他所爱之人重生在阿碧身体里,某种意义上说,他与酒吞携手一生,也是与阿碧在一起了。 阿碧对他的痴恋,在阿碧消失后在他心里渐渐变得清晰明朗。 第95页 殷念的一颗心不可控制为之震动。 他甚至曾想过,倘若他从没遇见酒吞,就任阿碧陪着他度过一天又一天,以如此虔诚之心等着他阿碧,会不会有一天走入他心里那块给爱人留下的空地…… 可惜,事实他遇见了让他一见倾心的人。 殷念把余下的酒浇在石碑前,轻轻道:“阿碧,如有来生——” 话说一半,他却默然了。 他贪婪地想同酒吞生生世世在一起,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偿还别人。 “罢了,愿你下辈子别再碰上我了。” ***** 再一次遇见大天狗,是酒吞成为蛇妖的第五年。 他和殷念两人遁迹于山水之中,轻易不去红尘俗世。 十天半个月遇不见其他人,同山林中的精怪动物混久了,乍然看到大天狗,到让酒吞感到吃惊。 相比较几年前所见那个一身潇洒的江湖侠客打扮的大天狗,此时此刻眼前的人瞧着尤为狼狈。 他受了重伤,奄奄一息,遍身的伤痕,一看就是跟什么厉害东西搏斗过。 怎么说都是‘老乡’,酒吞把大天狗带回去治伤。 等人醒过来,大天狗一下就认出了酒吞,半点都不奇怪怎么会换了一个身体。 将身体养得差不多,酒吞终于憋不住问出他的疑惑—— “你手里真有茨木的灵魂碎片?” 大天狗脸上的表情保持着他惯有的高冷。闻言他道:“有,没有遇见机缘变成活生生的个体,比你现在遇见的好对付得多。” 酒吞心底一直惦记着这个事,如果大天狗所说无误,他决不能让茨木的灵魂碎片流落在别人手里。 “你要我拿黑晴明的灵魂碎片来换,可我手头如今也没有,”酒吞继续道,“能否先把茨木的灵魂碎片给我,之后我去帮你寻找黑晴明的灵魂碎片。” 大天狗没有言语,似乎在衡量酒吞的信誉。 酒吞也在心底暗暗琢磨,他同茨木之间的羁绊便不多说了,听说黑晴明只把大天狗当做是忠心的式神,后者追随黑晴明,听说连生命都可以捨弃。 主人和式神之间的羁绊,难道也能强烈到彼此心有感应?或许大天狗有其他追踪黑晴明的方法? “好,我可以先把碎片交给你。”大天狗淡淡道,“你帮我一个忙,跟我去一个异世界,助我拿到我主人的灵魂碎片。” 酒吞一听对方如此慡快,也松了口气。他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冒昧问你,你若不愿意回答,可以不用跟我说——万千世界,茫茫人海,你怎么找到你主人的灵魂碎片?” **** 屋内两人低声交谈,谁都没想到被酒吞特意支开的殷念正悄悄地听壁角。 茨木,黑晴明,灵魂碎片……许多陌生的词,殷念听得一头雾水,心情十分不好。 “茨木……”殷念念叨了几遍,心中有了决断。 这时他又听屋内对话—— “这是我的私事,恕我不能相告。” “没关系,我只是好奇——”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和他之间的感应是不是出了问题?” “你有什么发现?” “他已经死了,分裂的灵魂,会随着时间发生一些变化,有好有坏,你跟他之间的羁绊,会慢慢变弱,如果你一直没有找齐他的灵魂碎片,终有一日,羁绊会完完全全消失。” 屋内因这句话沉默了许久。 “你也去过多个世界,你身上有没有出现一些问题?” 殷念听这话是酒吞说的,内容让他心中一凛,顿时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你是说灵魂损耗?这没办法避免,如果你我不能尽快地找齐碎片,频繁地穿梭在各个世界之间,终有一日,你我的灵魂一样会四分五裂,说不定连关于他们的记忆都会丢失……” 屋内酒吞一颗心往下沉。大天狗目光淡然地道:“你决定找他的碎片之前,应该有人告诉过你,穿越去异世的过程里会有各种意外。一起都活下来那是奇蹟,遭遇各种危险才是正常。酒吞童子,到你这地步,你已足够幸运。” 酒吞童子! 屋外殷念心中轰然! 他的心砰砰乱跳,脑子里有什么唿之欲出。这个名字,如此耳熟,他搜肠刮肚想自己究竟在哪里听说过…… 心神剧烈动盪,殷念一个不慎弄出了动静。 屋内的谈话戛然而止,有人疾步走来,殷念稳住心神,身影一闪立刻原地消失。 酒吞拉开门,向外张望,什么都没有。 **** 作者有话要说:  很抱歉现在才替换,实在是一直在加班,周六都没跑脱。唉。多更了一千字左右,算补偿吧。 ----- 第78章 殷念的占有欲 大天狗来到酒吞家里,养伤期间, 见过殷念多次, 但两人的交流很少。 殷念是对酒吞热情,对其他人就懒得搭理的性子。 所以当大天狗见推开门进来并做出一副要与他聊聊姿态的蛇妖, 微微有些诧异。 在平安京, 他与鬼王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实属于‘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两类人。 大天狗自认是正义的化身, 手刃无数邪恶的妖魔鬼怪, 也曾与其他正义高贵之人并肩作战。他时刻警醒自己不要成为那些他见多了的怪物——嗜杀, 贪婪, 残忍……有着人世间的种种阴暗邪恶, 凡所到之处, 血光必起,不安和恐怖随之笼罩一切弱小生物。 彼时,在他眼里,酒吞童子是个嗜酒如命的醉鬼,对鬼女红叶的迷恋在妖鬼的世界里被传得沸沸扬扬。堂堂鬼王, 竟为个鄙贱女子失魂落魄至醉生梦死,大天狗很是看不起这样的傢伙。 至于茨木童子,这心甘情愿成为一条忠犬的妖怪, 大天狗看不懂,也不怎么欣赏——茨木童子的心意,不知多少明眼人都看出猫腻了,也就某鬼王浑然不觉。默默无闻付出, 眼睁睁看着心上人为别的女人借酒浇愁,大丈夫怂到如此地步,不能怪别人会笑话他。 酒吞和茨木,他曾听别的妖怪说,他俩都是痴人。 而他自己,大天狗觉得自己是一个很有理想和操守的大妖怪! 他坚信自己做的事是正确,符合‘大义’。他要所有人臣服于他,在他意志下建立新的秩序。他渴望力量,急切想让自己更加强大,这种心情让他在邂逅那个人后,如同飞蛾扑火…… 狂热地追随那个人,甚至愿意为那个人的命令献出生命。 大天狗一直坚信自己是正确的,然而当那个能利用阴界的力量、强大的男人一朝中了返魂大阵,失去了‘主人’的大天狗,在寻找灵魂碎片的过程中,经歷得多了,没了主人时刻的言语诱惑,他渐渐冷静下来,回过神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不想成为怪物的大天狗,早就成了一个盲目且愚蠢的怪物。 如果新的秩序,是建立在放出或者制造更多的邪恶怪物、杀死无数无辜的人类之上,那么这样的秩序,能是正义的吗? 他被力量所迷,他的主人趁机三言两语将他拉下水。 大天狗是何等的骄傲,怎么会心甘被这般愚弄。 赤诚日月可鑑之时,他一心一意復活黑晴明,只是想着能继续跟随对方。 第96页 从迷途中醒悟后,大天狗仍要復活黑晴明。 只不过,赤诚不再,唯余满腔报復。 不能让愚弄过他的傢伙,那般轻巧地死了。这念头成了大天狗的执念,他恍然不觉自己从一条歧路又踏上了另外一条歧路。 大天狗绝不会允许復活黑晴明的道路上有人阻碍他。所以当他察觉蛇妖在言谈之间,目光相接之中,竟在施展蛊惑之术控制他心神,他冷冷地道:“阁下有话便直接说,何必用这等小人伎俩。” 殷念挑挑眉,倒是没料到眼前人能抗住蛇妖瞳术的迷惑。暗中下手已不行,又不到强行逼问的独步。他这下打开天窗说亮话,问道:“茨木是谁?” 大天狗一愣,上下打量殷念。只从这些日子看殷念同酒吞的相处,他便明了殷念的真实身份。 茨木是谁,这问题好回答又不好回答,说一句就要将一切都交代了,而后果如何,谁也预料不到。 “你可以去问你的枕边人。”大天狗打了个太极。 殷念笑道:“若能问他,我又何必来问你。” 大天狗点点头:“这倒是。” “你不愿告诉我?”殷念淡淡地问,可看向人的眼眸中,满是危险。 大天狗迅速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力量,在寻找碎片的过程中,能不损失自己的力量,最好别损失。更何况他现在寄魂在一个凡人体内,与蛇妖殷念抗衡,根本占不到便宜。 他思量一下,决定说出事实。反正,瞧眼前人这反应,或许那天酒吞在屋内同他交谈,这人大概全都听见了。 “你问茨木是谁——”平素不苟言笑的大天狗,难得地露出一个看好戏的表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能让鬼王酒吞童子心甘情愿躺平任操的人,除了你茨木童子,还能有谁?大天狗没把这话说出来,只在心里腹诽。 殷念猜过很多情况。唯独不去想他跟茨木是一个人的可能。男人的占有欲,在他身上尤为可怕,他甚至不能忍受在另外一段人生中,有一个自己同酒吞携手相爱、日夜耳鬓厮磨。 因为他对那段人生,毫无所知,他不想错过酒吞的任何人生。 然而事实似乎与他的意愿相悖。殷念道:“我要知道全部。” 大天狗意味深长地提醒:“我可以跟你说我知道的全部,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可别太失态——他可能比你想像中的更爱你。” 如果茨木知道酒吞的深情和爱意,是欣喜若狂还是心疼万分? 突然的恶趣味让大天狗生出浓厚的好奇。他倒不怕知道事实的茨木碎片会干出什么过激的事,因为他想不出这样的‘好事’有什么令人偏激的。 倘若大天狗了解酒吞穿越的第一个世界里发生的事,或许他就不会这么低估了茨木的灵魂碎片。 其实,大天狗并不懂情爱,他不知道被情爱俘虏的人,脑迴路都不是一般人能揣测的。 **** 酒吞一觉醒来就见殷念坐在他床边,一边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和额头,一边微微笑着。 昨夜里他们胡闹了很长时间。酒吞疲惫不堪,到现在脖子上的红点点都没消退。 “喂,你怎么了?有什么高兴的事?”酒吞瞧殷念笑得这般神秘,心中不由得疑惑。 殷念亲了亲酒吞的脸颊,然后没有拉开距离,仍然贴着酒吞,两人的脸互相蹭着,头髮纠缠在一起,气息交融…… “你会永远和我一起吗?”殷念突然问道。 正沉迷于这种亲密触碰的酒吞听了想也不想就道:“我当然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很高兴……”殷念喃喃着,不等酒吞答话,低头便含住酒吞的唇。 干柴烈火,不满足唇齿嬉戏的两人很快烧到一块儿。 欢愉中,酒吞冷不丁地被殷念餵了一样滑熘熘的东西。 那玩意儿一咕噜滑入他嗓子眼,很快便钻入他腹中。 “你……给我吃了什么?”酒吞微微挣扎着问。 殷念抓住酒吞的手,撑在头顶,然后一边落吻于对方的脖颈上,一边轻轻道:“自然是好东西……” 如果那所谓的穿越去多个异世界乃酒吞心甘情愿,散落在异世界的与他一样的灵魂碎片会跟他一般遇见酒吞然后爱上酒吞占有酒吞……殷念根本不会为自己属于茨木的一部分而感到高兴! 多次穿越回伤害酒吞,殷念怎么会放任这种事情继续。 没有什么茨木,他殷念就是殷念,不是谁的一部分,他本就是独一无二! 殷念低头贪婪地看着在他身下动情的男人,忽然之间心中无比扭曲和暗恨—— 这般滋味美好令他欲罢不能、神魂为之倾倒的人,竟不完全属于他! 他爱的人,今天可以与他欢爱,未来就可能跟更多个碎片共赴巫山!过去还不知道有多少个碎片如他这般拥有过身下这人! 殷念入魔地想:你能接受这么多人,无非就是因为我们都是属于茨木的一部分!你爱的始终是茨木一个人,残缺的我们,在你眼里,只是一块灵魂碎片,是你同你的爱人最终大团圆路上的过客…… 越想越钻牛角尖的殷念狠狠地一撞,成功让酒吞紧皱眉头倒吸气。 殷念将人用力地拥入怀中,在酒吞看不到的地方,他露出一脸的疯狂—— 只要留你在这个世界长长久久和我在一起,什么伤害什么灵魂碎片什么茨木,统统都没了意义!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七夕快乐,么么哒。然而,今天的更新并没有狗粮。 第79章 大梦一场 黄昏时夕阳余光映照入屋内,给床帐桌椅增添了一抹暧昧的暖色。薄如蝉翼的纱帐被风撩动, 轻软被褥里有两人相拥。 殷念侧躺在酒吞身边, 眉宇间有着餍足和沉静,低垂凝在酒吞睡颜上的视线里含着一丝期待和忐忑。 如此寂寂地候着, 等到月光穿过窗户洒进来, 一直沉睡的人终于睫毛闪了闪,眼皮微动, 眼看着就要醒来。 目不转睛地瞧着心上人从迷濛茫然中找回神智, 两人眸子对视时, 殷念听着他刻骨铭心爱着的人疑惑地问:“你是谁?” 此时此刻, 他们两人身上都没有什么衣物, 殷念还要好一些, 至少着了一层轻薄的单衣,而酒吞却是浑身上下一缕不存。 他很快发现自己不仅没有穿衣服,还跟个面容惑人的男人亲密地搂抱在一起。他脑子里空空一片,对眼前的情况没有半点记忆。 自己是谁,从哪里来, 要干什么……许许多多,全都没了。他像一张被洗白的纸,等着人重新精心画上绚烂的色彩。 当然, 一些本能仍旧顽固地存在。他的羞耻心告知他光熘熘跟人搂在一块儿很有问题,于是他有些牴触地想把殷念推开,后者温柔地揽住他,在他耳边道:“我是你大哥, 名叫殷念,你叫阿碧,我们是伴侣。” “阿碧?”他把这个简单的名字在嘴里咀嚼了一番,忽地紧皱眉头,犹豫且疑惑地道,“可是——我感觉我不叫这个名字。” 以为自己的术法大功告成的殷念原本已松了一口气,闻言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他不动声色地问:“那你觉得你该叫什么?” 第97页 “我……”他面露苦恼,冥思苦想半晌,终于混沌的脑内灵光一闪,惊喜道,“酒吞童子!” 殷念瞳孔一缩。 某人不会明白,酒吞童子这个名字,对于酒吞而言,并不仅仅是一个名字,它承载的是荣耀和威势。酒吞纵横平安京妖界数载,他的名字令人闻风丧胆,这个名字对他的意义,非同一般,可以说是刻入灵魂,谁也不能让他忘记。 “那你还记得……你最爱的人是谁吗?”殷念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心惊胆战地问出这个让他无法不问的问题。 最爱的人……酒吞一脸懵懂,爱是什么?他不懂。殷念立刻换了一个说法:“你喜欢我吗?” 喜欢是什么?酒吞仍然很懵。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殷念有些失望,可对上酒吞干干净净的眸子,他又告诉自己不要操之过急。失去记忆的人不懂的事物会有很多,他慢慢教导就好了。 要完全霸占一个人,不让对方被过去影响,唯一的做法就是将过去完完全全抹除。 茨木也罢,穿越去寻找灵魂碎片也好,那些殷念不了解的过去都没了,而未来全都归他掌握。 大天狗自那天将大部分的事实告知了殷念,过后回想总觉不妥,恰恰酒吞自打那时起便没出现在他眼前,他便猜测事情有变。 果然,殷念为绝后患,打算先将大天狗隐瞒的余下事实全部逼问出来,然后杀人灭口。幸亏大天狗果断放弃了这次寄魂的身子,逃脱去了未知的世界。 殷念把酒吞看得很牢,时时刻刻两人都在一起。他早先从大天狗嘴里得知酒吞可以灵魂穿越去其他世界,虽不知用何种方法办到的,但这明显妨碍他俩永永远远地长相厮守。 妖的寿命本就比人的寿命绵长。殷念还想方设法延寿,甚至他琢磨让他两都长生不老,永远都不死。 身为妖,除非修成正果,得道飞升成仙,否则再长的寿命终有尽头,但正途难修,邪道又天理不容。 冒着天谴走邪道,还是辛苦修正道,殷念还没做出抉择,现实便让他的算计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刻入酒吞灵魂里的名字,不止是他自己,还有让他心甘情愿拿命来博的茨木童子。 不知多少年后的一天,酒吞半夜醒来,凝望着枕边人的睡颜,忽然之间心头浮现一个人名——茨木童子。 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想起,但随这个名字而来的种种情绪让他无比渴望知道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 “茨木……”他情不自禁地抚摸殷念的脸庞,嘴里深情地唤着。 餍足而眠的殷念做了一个噩梦——他见到一个银髮甲冑的高大男子,绷着俊美的面庞,冷然地对他道:“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你强行留下他,不让他回平安京,终有一天你的自私会害了他。” “你说这话只是想跟我抢人。”殷念不以为然,敌视的态度很明显。 男子道:“我们谁都抢不到他,因为我们每一个都残缺不全。” 殷念很厌恶有人提起他是个残缺不全的灵魂所化。于是他嘲讽地道:“我可没你大方,能眼睁睁看着他投向别人的怀抱!” “我们是一个人。”男子纠正殷念错误的观念,“你是我,我是你,他从来没去别人的怀抱。” 殷念冷笑:“我就是我。” 男子怒道:“冥顽不灵!我绝不允许你犯蠢害了他!” 说完这话,梦里云雾翻腾,殷念浑身冷汗地醒来,手习惯性往身边一捞,摸到的却是一具冰凉僵硬的身体。 蛇妖的身体的确是体温偏低,但殷念能分辨蛇妖死还是活。 他一颗心快跃出嗓子眼。满心不可置信地探了探酒吞的唿吸和听了听心跳。 殷念很想欺骗自己眼前是一个梦。 可惜,这并非一个梦。 一觉睁开眼,费尽心思想拥有的人突然死了,一切宛若大梦一场。殷念无法接受,可他不得不接受。 他搂着宛若沉睡的人脸颊相贴,髮丝缠绕。忽然,殷念呕出一口血,喃喃道:“你不能留在我的世界,我就去你在的世界找你……酒吞,你只能属于我。” 第80章 暮光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世界,新的折腾。这次的酒吞是被格式过记忆的小可怜…… *** 他从一初生,便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异于常人。正常的婴孩, 能记事情大概在三岁以后, 能明辨是非道理,认识周遭万物, 那就需要更大一些的年龄了。但他不同。生他的父母给他取名为丹尼斯.布莱克, 他脑子里却深深刻着两个名字——一个是酒吞童子,没有任何缘由的, 他觉得那就是最适合自己的名字, 一个是茨木童子, 他不知道是属于谁, 可直觉告诉他, 冠有这个名字的人, 对他而言,十分重要。 除此之外,他‘生而知之’。他的兄弟雅各布.布莱克还流着口水满地乱爬时,他对花糙树木桌椅板凳……等等生活里常见的东西,或许不能一一都认出准确的名字, 但那些东西的功用和分类,他大体清楚。他身边的成年人,不论男女, 都拥有黄褐色的肤色,立体深邃的五官,配上强壮的体格,健康而充满野性, 让人看一眼,总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某种野兽。 大人们眼里,他是个小孩,他们的言谈举止,他们认为小孩子不会懂。可他能很容易听明白,就算第一次听不懂,他也不会像真正的小孩子那般茫然懵懂,他脑子里认知的逻辑,已经跟成年人处于同等水平。 酒吞琢磨不透自己奇怪的原因。他明智地没跟任何人提起他的异常,更小心谨慎地不让人发现,于是在其他人眼里,他这个孩子,除了闷了一点不爱说话,其余都很好,换种说法就是十分乖巧懂事。 默默接收周围环境信息的酒吞很快就知道,他生活的地方叫福克斯,是一个人口不算多的偏远小镇。这里终年阴云不散,一年四季大部分的时间都阴冷、潮湿,雨雪在这儿从来都不会缺席,阳光似乎嫌弃福克斯,一年没几次光临这里。 除开天气似乎不怎么令人满意,其他一切姑且算好。镇上的人世世代代过着与世无争的安宁日子,很少有人知道福克斯的居民,并不仅仅是人类。 酒吞亲眼看见他的父母当着他和他兄弟雅各布的面,变成了两只高大强壮、威风凛凛的狼。狼爸狼妈用湿热的舌头亲昵地舔儿子们的脸颊。 跟被父母恶趣味吓得哇哇大哭的雅各布相比,酒吞表现得很是淡定。 这并不算什么,他连龙都变过呢。酒吞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他抓住了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很显然他们是狼人。年幼的时候,跟一般人类的孩子一样,等身体长大到合适的时候,他们就可以‘觉醒’在人和狼两种形态之间自由切换。 既然酒吞属于狼人一族,那么他的长辈们必然会从小给他们普及一些必要的常识。 其中就有说到与狼人的敌人——吸血鬼。 祖辈上就结下樑子的双方,很长时间都是水火不相容。直到几十年前一群特别的吸血鬼——他们自称是素食主义者——来到福克斯,与酒吞的曾祖父一辈的人签订了协约——不冒然进入狼人一族的领地,不狩猎狼人一族所在地的人类在,此两条是狼人与吸血鬼和平共处、互不干扰的协约中最重要的规定。 第98页 但长辈们不会因为协约而放松了警惕。他们总告诉后辈:“吸血鬼,都是些阴暗骯脏嗜杀的恶魔,狡猾兇狠,不值得信任。” 酒吞听在耳里,并未放在心上。可当他在少年时代见到了长辈口中念叨的吸血鬼,他就不得不放在心上了。 没什么特别的缘由。狼人和吸血鬼不愧是从祖辈就互为仇敌的两个种族。各自的气味在彼此嗅来,都是臭烘烘的,十分难闻难以忍受。 更重要的,祖辈延续下来,刻入骨髓的对吸血鬼的厌恶,在见到吸血鬼的第一瞬间就会被激发。 酒吞见过一次吸血鬼后对这种生物就没啥好感了。尽管他们都拥有极佳的外貌,个个美得令人着迷,但这完全不能在狼人眼里为他们的形象加什么分。 漂亮的外表,只是狩猎者用来迷惑猎物的工具罢了。 酒吞不觉得自己会愚蠢地陷入猎人的陷阱。 ****** 福克斯另一种神秘的居民吸血鬼,主要是卡伦一家。卡莱尔是家里的长者,说话最权威的人。对外,他是‘父亲’,他的伴侣埃斯梅是‘母亲’,其他吸血鬼则是他们收养的孩子。 会来福克斯这个偏僻小镇,完全是看中小镇终年不怎么见阳光这一优点。 或许还有小镇人口不多,好奇心强烈的人也没那么多,不会有过多普通人注意到他们与正常人的不同。 孩子们在不同的时期被卡莱尔或者其他吸血鬼转化成吸血鬼,最终聚在一起组成一个家。他们各自都有一段隐秘的过去。卡莱尔以他的善良和温柔包容着这些孤独又可怜的孩子,努力想给孩子们提供一个温暖的家,让孩子们都开心快乐—— 毕竟,作为吸血鬼,他们的生命太过漫长,当时光不能在他们脸上刻下来过的痕迹,正常人能得到的快乐和幸福,反而他们很难获得。 家里的孩子已经不少了,前前后后,算起来已有五个。卡莱尔原本不打算再增加新的家庭,可他的本性总让他控制不住。 一天他带回来一个出生时间不长的年轻吸血鬼。 介绍给他的家人时,大家盯住对方的五官,感到十分惊讶。 “东方人?”屋子里一熘儿全是高鼻深眸的西方面孔。 卡莱尔道:“这是殷念。以后他跟我们一起生活,是你们最小的弟弟。” 一时间众人沉默。卡伦一家的吸血鬼,都具备各自独特的能力,甚至其中一些显得十分神奇。 留着短髮、体型娇小、气质活泼、宛若精灵一般的爱丽丝能够预见未来。此时她眼神凝望虚空,仿佛穿透时空看向了未来的画面。 “你……”爱丽丝的目光凝聚,回神后皱眉道,“白蒙蒙一片,我什么都看不见。” 爱丽丝随即看向另外一个吸血鬼:“爱德华?” 卡伦家孩子里最俊美帅气当属爱德华。他成为吸血鬼后拥有了读心术,这层让他烦不胜烦,但他能控制好自己的能力后,又让他受益良多,反而成了他的一个习惯。 爱德华习惯性地去读这个新来者的心,却愕然地发现这个吸血鬼心中除了对一个人浓烈的思念和爱意再无其他。 “他应该会是个好弟弟。”爱德华小声安抚什么都没预见到而心情有些糟糕的爱丽丝。 “你成为吸血鬼有多长时间了?”看起来最文质彬彬的吸血鬼贾斯帕能控制他人的情绪,最适合安抚初生容易狂暴的新吸血鬼。他有些担心新来者会克制不住本能给大家带来麻烦。 一直沉默的新来者这时候终于开口了。 “你们放心,我不会惹事。” 从一个世界到另外一个世界,支撑殷念的念头,只有一个——找回他的恋人,再也不让任何人抢走。 第81章 重逢 “那么,你的天赋是什么?”性格最为直接, 一向不喜欢掩饰自己好恶的金髮美人罗莎莉一边打量家里的新成员, 一边用不怎么客气的语调询问。 吸血鬼独特的能力,或者称之为天赋, 可以作为力量和强大的武器向他人炫耀, 以威吓对方,但是在没有敌对的情况下, 彼此又不熟悉, 冒昧地问别人的天赋, 是一种很失礼的行为。 艾美特拽了拽罗莎莉, 示意她别那么凶, 免得吓到了这个刚来的小弟弟。 殷念还没开口, 能读心的爱德华已明了了。 “你想让谁爱上你,那么对方在看到你的第一眼,便会为你倾倒和沦陷。”爱德华微微一笑,“不错的天赋。” 吸血鬼的天赋,是身为人类时到死前都不曾放下的执念所转化。 因为爱上的人心中总有其他人, 至死都无法心甘,所以成为吸血鬼的时候生出了这样的天赋? 爱德华还想读出更多的内容,殷念却收回了延伸出去的思绪, 只专注于眼前这一群吸血鬼。 “好了,我们应该欢迎殷念的加入。”母亲埃斯梅不想几个孩子第一天就闹不愉快,做主大家一起聚个餐。 当然,他们的食物比较特殊。得益于福克斯周围绵延起伏的山和茂密葱绿的森林, 这里从不缺各种野兽。 素质主义者卡伦一家不捕食人类,那么只能退而求其次吸野兽的血来安抚他们对血的渴望。 **** 就吐和雅各布,包括一些狼人的孩子,都不会去其镇上的学校上学。 虽然狼人和人类有往来,但他们不喜欢和许多人类关系密切。交好的人类朋友有几个就足够了,多了反而是麻烦。 酒吞的狼人父母同镇上的维护治安和调停纷争的警长查理是好友。 查理对福克斯这片偏僻的土地没有什么意见,而他的妻子显然对福克斯的方方面面都十分厌恶。 从恋爱步入婚姻,结成夫妻后最初,他们也曾拥有一段美好的时光。但是,生活最擅长发掘出两个人的矛盾,将他激化,最终脆弱的婚姻走向终结。 除开这一对夫妇有始无终的婚姻,他们还有一个爱情的结晶——查理唯一的女儿伊莎贝拉,幼时一直跟父母一起居住在福克斯,当她的父母离婚后,她的妈妈带走了她,每年仅有短短的时间来福克斯陪伴查理。 小女孩不喜欢别人叫她伊莎贝拉,更愿意听到人们简单地叫她贝拉。 在贝拉每年都会来福克斯的这段时间内,因为两家人的友谊,两家人的孩子常常一块儿玩。 雅各布很喜欢洋娃娃一般可爱柔软的贝拉,两人总能嗨到一起,而酒吞併不是纯粹的小孩子,自然对小孩子的玩耍没兴趣。 他常常独自一人在一旁做自己的事,贝拉能感受到他的疏远,就没去搭理他。 他们枯燥乏味的成长生活,在贝拉十四岁坚持不再来福克斯,而是由查理去陪她时,更加无聊了。 幸亏没持续几年,十七岁时酒吞成功‘觉醒’。 能变身成狼后,跟其他狼人一样,酒吞的体格变得更加结实健壮。狼人的体温高出人类许多,犹如一个源源不断供热的火炉。 因着体温高,所有雄性狼人都喜欢光着上半身活动。所以狼人更不爱去人类聚居的地方走动,他们偏爱大山森林。年轻的狼人精力过度,常常去做一些极限活动来消耗过多的精力——比如,从高高的悬崖上王大海里跳,换成血肉之躯很脆弱的人类,八成命都没了,然而狼人不一样,他们很享受一跃而下轰落入又咸又冷海水的刺激。 第99页 狼人还爱在人迹罕至的山林中自由自在的奔跑。冲上高峰对月狼嚎,影视剧里的狼人总有这般装逼的行为。酒吞和他同类们不爱这一套,他们或许兴奋到极点会嚎上几嗓子,正常情况下他们是森林中无声又迅捷的杀手。 人类是一种喜欢担忧过度的生物,福克斯的森林里本就有野兽出没,如果有太多狼嚎,不管是在森林边还是森林深处,都会让人类感到不安。 要是他们下决心聚集一群人,扛着枪到森林里探查,这对狼人而言,是很麻烦的困扰。 雅各布比酒吞小一些,还没发育到能‘觉醒’的状态。这时候他看起来单薄瘦弱,配上他显得青涩但很漂亮的五官,有一种弱小的可爱。 酒吞愿意多照顾这个他的兄弟,除开血缘的作用,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似乎在什么时候,他也有一个可爱淘气的非人类兄弟。 一天他们的父亲比利带回来一个消息。 “查理的小女儿贝拉要回来了。”这时候的比利因为一次意外的受伤,再也不能变身成狼,这是一个遗憾,但他仍旧努力乐观地生活。他显然为好友心心念念着的小女儿回归感到高兴,可也有些担心—— 比利对他的两个孩子和他的妻子念叨:“你们也知道查理的前妻……不说也罢……他的小女儿贝拉似乎遗传了她母亲对福克斯的观念,她很厌恶这里,这次竟然会回来,听说不出意外会跟查理一直生活,直到她找到人生伴侣……天知道这小女孩能待多长时间。” 雅各布对记忆中那个天使般女孩很有印象。他道:“我们总要往好处想。” “也是——”比利耸耸肩膀,忽地想起什么什么,叫住两个儿子道,“你们把我那辆红色的雪佛兰小卡车收拾一下,查理要买给他小女儿当出门用的代步工具。” “你那辆客货两用的卡车?”雅各布有点不可置信。 虽然那辆车结实耐折腾,但又蠢又笨,老旧的引擎还有些问题,显然不是小女孩喜欢的风格。 雅各布不明白查理是什么欣赏水平,竟然要给贝拉准备那样一辆车! 一旁沉默寡言的酒吞终于从脑海里扒拉出贝拉的模样,的确是个很漂亮的小女孩,不过这姑娘明显跟一般小女孩不一样,说不上叛逆但思维行事很有特色,最关键身体平衡能力很不好,到她手里的东西,一定要结实,否则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报废。 “好吧,我去那辆车上的泥巴清洗掉,顺便重新漆一遍,最重要是换换引擎……”雅各布思考着,“捯饬捯饬,不那么难看就行了。” 说完他用手肘戳了戳了酒吞,问:“丹尼斯,你觉得怎样?” 酒吞摇摇头表示无异议,然后就出门去外面了。 雅各布目送他离开,回头对比利道:“爸爸,丹尼斯这样子,确定没问题?” 太闷了会得不到姑娘喜欢的。 比利瞥了一眼瞎操心的小儿子道:“他只要强大,就不愁没人喜欢。” 比利拥有纯粹的狼人血统,他的配偶也是纯血,生下的两个儿子,自然都是纯血。 换种说法,雅各布和酒吞天然会比其他狼人更强大,他们天生有角逐狼群首领阿尔法的实力。 雅各布道:“我跟他待一块儿,就没见他对哪个姑娘有过兴趣。” 福克斯的孩子,不管是狼人还是人类,十五六岁时都会春心萌动,对异性产生好感。 而酒吞实在太冷淡了,一天到晚就是训练和找人过招切磋,清心寡欲得像个苦行僧。 “他只是没遇见他喜欢的那个人。”比利道,“狼人的烙印爱人不是谁都可以的。” **** 变成一只红褐色皮毛的巨狼,酒吞漫步在落叶满地的森林中。 虽说他有父母兄弟朋友,一群族人,但他内心深处总感到一种异样的孤独。 他独自一人时,不由自主地会想起那个不知属于谁的名字——茨木童子,这看起来不像个西方人的名字。 林中有个小木屋,是酒吞的秘密基地。里面有他存放的酒——从小他就喜欢上酒的味道,但为了不吓到比利,他把这爱好给隐瞒了下来,只有雅各布清楚。 小小年纪就爱喝酒,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别说比利了,就是他们的狼人首领听了都会教训酒吞几句。 到了目的地,酒吞变成人,把埋在土里的酒刨出来。 爬上一棵大树,喝得微醺。酒吞晃晃悠悠在林子里乱蹿,一个没注意踏出狼人领地的界限。 他兀自没察觉,入目遮天蔽日的树木很容易让人分不出在森林的哪个位置。 忽然他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侧耳一分辨,那应该是一只壮硕的鹿仓惶奔逃的声音。 这片森林里不缺擅长狩猎的食肉野兽,酒吞併不在意,只是紧接着他敏锐的嗅觉发现了一股熟悉又令他噁心的气味。 吸血鬼。 身体快于脑子切换到巨狼形态。酒吞戒备地隐匿起来。 吸血鬼的速度很快,那只慌不择路的鹿被追得逃向了酒吞的方向,当它刚露了一个身影,只听得一阵破风身,一个快若闪电的东西蹿了过来,精准又兇狠地抓住鹿,在鹿还没回过神奋力挣扎时,亮出獠牙一口咬断了鹿的脖子。 热血的味道散入风中。 吸血鬼狩猎的姿势优雅迅速。 对方似乎很是饥渴,满满地吸了一大口后,紧绷的全身才微微放松。 他留着及肩的黑髮,原本头髮散落下来挡住了他的脸,这时他动了动,半边脸露了出来,酒吞仅看了一眼就晃了晃神。 而就这一剎那,他弄出点动静,从对鲜血渴望里收回意识的吸血鬼立刻察觉了他的存在。 吸血鬼不由分说抛弃死掉的猎物,起身就朝酒吞扑了过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已面临挑衅。 酒吞龇牙咆哮着沖了上去。双方的速度都快得像是瞬移。 吸血鬼的皮肤坚硬如石头,是很好的防御,但狼人的锋利的牙齿可以轻易撕扯开吸血鬼的皮肉。 双方的祖先敌对的时候,狼人咬下不少吸血鬼的脑袋,然后将他们烧成灰,而吸血鬼也没少将血肉之躯的狼人撕扯成碎片。 针锋相对,一时间谁都奈何不来谁,眼看就要打出真火,拼个你死我活,斜地里传来一个声音—— “都停下!”这是卡莱尔的嗓音。 被打斗激起热血的狼人和吸血鬼都没去理会,但他们都感到暴躁的情绪竟莫名其妙地一下被压制住。 贾斯帕身影一闪,冷冷看着他们,严肃道:“你们都冷静点!” “谁说过不会给我们惹麻烦?”罗莎莉讽刺道,艾美特拉住他摇摇头,示意别去撩新生吸血鬼——他们都有过新吸血鬼的阶段,这时期的吸血鬼有多易暴躁他们应该都深有体会。 爱德华迅速读在场唯一狼人的心思,得知对方的名字,他有些愕然,因为那明显不是西方人的名字,不过他很快得到了正常的名字。 “丹尼斯……这里是我们的狩猎区,我们没有侵入你们狼人的领地。” 酒吞警惕地瞥了一眼爱德华,然后目光紧紧盯住那个微微垂着头,任髮丝遮住了面孔的吸血鬼。 第100页 对方扭扭了脖子,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站直身体,单手将头髮顺到耳后,露出整张脸后,他对酒吞投以平静的目光,不见一点狂躁地对酒吞道:“抱歉,你不该在我进食的时候偷窥,你应该理解,这个时候第三者很容易激怒进食者。” 看清对方的脸,酒吞呆了呆。 与在场人风格迥然不同的面孔,独属于东方人,不是电视网络上所见的,而是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眼前。 这张脸还很好看,酒吞的心砰然一跳,震得他整个狼都快炸毛了。 “你叫什么名字?”酒吞伏低身子,做出随时进攻的姿态。 爱德华能清楚地知道酒吞的心理变化,古怪地瞟了一眼家里新成员的脸,微微一笑。 “他是念.卡伦。”卡莱尔温和地补充,“他刚加入我们,时间不长,还没告知你们首领他的存在。” 为免误伤,卡伦一家增添了新成员,一般都要给当地的狼人打个招唿。 “新生的吸血鬼,你们应该看好了他。”酒吞冷然地道,“如果他忍不住捕食当地的人类,狼人不会放过他。” 说罢兇狠地瞪了一眼殷念,拖着尾巴转身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 大家都没料到会碰上这么一出。 到人类没法来的山中深处,本就是为了在他们吸血鬼尽情捕猎进食的时候,没有人类来干扰。当然有狼人来打岔也是很令人不慡的事。 “念,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最好别伤害狼人。”埃斯梅把每个孩子都视若己出,不管孩子们是早来还是晚来,“这里的狼人一族十分团结,伤了一个其他都不会罢休。” “我知道了。”殷念很尊重埃斯梅,“我下次会注意。” 一旦在场有狼人,爱丽丝遇见未来的能力就会失效。狼人走了,她的能力恢復,心情也变好了,这会儿忍不住打趣殷念:“狼人都很讨厌吸血鬼,想必对我们的厌恶,这只狼对你的厌恶好像更多,念,你是不是拔了他的尾巴毛?” 殷念擦了擦嘴角残留的鹿血,听到爱丽丝的话,耸耸肩道:“谁知道呢。” 爱德华对大家的心思知道得最清楚。他道:“这只狼看起来对你的脸很有感觉,只不过这种貌似喜欢的感觉没持续多长时间,就全变成了对你戒备和厌恶——他觉得你很危险,从头到脚,连一根头髮丝都很危险。” 殷念一愣,然后道:“刚刚我没多做什么,连根毛都没拔他的。” 有爱德华在场,殷念不好多想。等到一天结束,夜晚他站在镜子前,抚摸自己的脸。 没错,换一个世界,殷念的脸与上一个世界几乎没差别。 或许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借尸还魂的这个身子的脸跟他的脸有不同,但变成吸血鬼时,他的执念可不止体现在他独特的天赋上,他的脸也变了,随着他成为吸血鬼的时间越长,面容跟以前越来越贴合,如今可以说是同一张脸。 这是茨木的脸,同样也是他的脸。 殷念并不喜欢这张脸,但他没法放弃。因为他的爱人喜欢。 “你什么时候出现?”殷念自言自语道,“你见到我还能认出我吗?” 他当初为了留下酒吞,在后者的记忆上动了手脚,虽然之后他们相处了很多年,按理说换个世界的酒吞只要有记忆就能认出他,可殷念就是无法遏止地担心酒吞会忘了他。 会出现在卡伦一家里,本就是受他另外一项天赋指引。 他成为吸血鬼的时候,除了渴望酒吞爱上他的执念和对脸的固执,还有就是急切地想知道酒吞在哪里。 这让他拥有了一个只适用范围很窄的天赋——他会被指引自己找人的方向,而卡伦一家是他最近的一个指引。 新的指引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得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好,么么哒。 第82章 歧路 雅各布跟着比利去给警长查理送车,见了远道归来的贝拉, 回到家里就没完没了地在酒吞耳边念叨有关小姑娘的感想。 “多年不见, 没想到她的变化真大……” “越大越漂亮,我敢说整个福克斯没几个姑娘比她漂亮……” “她的喜好也与众不同!她很喜欢我改造过的车……” 絮絮叨叨…… 酒吞左耳进右耳出, 实在没有迎合的欲望。 “不过, 她将去镇上的中学读书,我们不在那里上课, 怕是也没多少机会见面……”雅各布以一种遗憾的口气感嘆着, 却提醒了酒吞。 他早听长辈们说, 在福克斯居住的吸血鬼为了努力融入正常的人类社会, 会跟人类一样学习工作, 比如在卡伦一家中, 卡莱尔和埃斯梅作为父母,拥有各自的工作,其余几个吸血鬼作为孩子都需要去上学——毕竟,他们的外表都显得太年轻,正好跟上学的孩子们看着像。 也就是说那个让他头皮发麻、感到十分危险的新来者念.卡伦也会去上学…… 酒吞兀自出神想着, 忽然被雅各布戳了一下。 “丹尼斯,你在想什么想得那般专注?” 对上兄弟好奇的目光,酒吞惜字如金道:“没什么。” 雅各布很无奈, 他兄弟性子这么沉闷,他真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 酒吞渐渐发觉自己有点古怪。自那天见过那只新生吸血鬼,白天,对方侧立偏头看他、嘴角带血的身影时不时闪现在他脑海里, 晚上,睡梦里也似有对方如同鬼魅飘忽的脸庞和眸光—— 枝桠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滤掉大部分阳光后,整个环境都显得昏暗。 他有一张与众不同、独特而极具魅力的东方面孔,以疾风般的速度和优雅兇狠的动作捕获了一只肥美的鹿。 他的皮肤看起来如雪一般白,却比大理石还坚硬,跟高山山顶终年不化的坚冰一般森冷。 吸血鬼的眼眸会因为飢饿而呈现一种幽冷、慑人魂魄的黑色,眼底也会在这时浮现青黑。被嗜血欲望勾动的他亮出獠牙,毫不犹豫地一口要在鹿的脖颈上,殷红的热血滚出,瞬间沾湿了他略呈红紫的唇……在那一剎,他冷锐凶戾的视线直直射来,仿佛咬的不是鹿,而是酒吞的脖子…… 这就是酒吞的梦境。 他总会在被那眸光紧紧攫住时,勐地醒来。 惊悸的心脏犹在咚咚乱跳。尽管紧张和悚然潮水一般从脑海褪去,酒吞仍旧无法放松。 酒吞自认并不畏惧对方,可心无恐惧的他却摆脱不了对方如魔魅一般的身影的纠缠。这是很奇怪的现象,他百思不得其解,并为此对那只吸血鬼的感官一落千丈。 因为对方是与他们狼人签订了协约的卡伦一家的成员,纵然酒吞心有其他阴暗念头,也不能多做什么。他一点都不想再见到念.卡伦。 他怕自己忍不住扑上去咬死对方,以结束这种干扰神魂的麻烦。 但现实阴差阳错…… 没过多久雅各布又第二次见到了贝拉。那是贝拉和她的同学一起组团去拉普希海滩露营。 雅各布回来后避开父母和其他狼人,在看起来嘴巴最牢靠的酒吞面前道:“今天我在拉普希海滩遇见了贝拉。我们聊了许多话——” “贝拉看起来对跟我聊天很热情很开心,”雅各布说到这里,本来高兴的微笑忽然一敛,有点忧心忡忡地道,“但她对不该产生好奇心的东西有了好奇心。” 第101页 “她问起了卡伦一家的事。”雅各布很认真地把自己兄弟当成了树洞,“我原本什么都不想说,可她沖我微笑的样子,我实在没办法拒绝她的询问——” “我跟她讲了一个恐怖故事,把我们祖先和冷血生灵吸血鬼的故事说给了她听,解释了卡伦一家为什么不能去拉普希海滩。” 因为拉普希海滩在狼人的领地范围内,和狼人祖先签订协约的卡伦一家是不能不经允许随便踏足的。 吸血鬼在容貌上的魅力,狼人不以为然,普通人类却是不怎么能抵挡的。雅各布有点儿担心,但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多虑了。这属于青春少年的纠结在酒吞看来很正常,但不关他的事。 可明显,雅各布不认为酒吞可以置身事外。因为他们是兄弟,有问题的时候,是兄弟就该两肋插刀。 酒吞不需要贡献胸膛去插刀子,他只需要贡献双手去摸方向盘。 雅各布的年龄不足以拿到驾驶证,而酒吞已拥有合法的驾驶证。从他们住的地方到贝拉住的地方或者镇上的中学,开车是最便利快捷合理的方式。 “我想多去福克斯镇上看看贝拉,她今天也邀请我了。”雅各布拉住他的兄弟这般说。 酒吞心道,你小子八成是把人家姑娘的客气当真了吧! 没兴趣给雅各布当‘鹊桥’,可他低估了雅各布在这方面的热情,没过几天,被纠缠不过的酒吞无奈地开车去福克斯镇上,美其名曰是替比利给查理送一些美味的野物,实际上干什么不说也罢。 然后雅各布从查理口中里了解到贝拉的一些近况,其中最让他在意的是因为雪天路滑,贝拉差点儿被人撞了,幸亏当时卡伦医生的养子爱德华.卡伦在一旁及时拉开了贝拉,这才免了贝拉的一场灾祸。 “吸血鬼会救人类!”雅各布敷衍了查理几句,就随口找了个理由跟酒吞去学校接放学的贝拉,他显然对爱德华救贝拉这件事持有阴谋论,“我看他们是怕有人类当着他们的面流血,他们抵挡不住鲜血的诱惑而暴露本性,所以不得不救人。” 雅各布显然不相信吸血鬼会是善良的,救人也是为了他们自己。 英雄救美,美人很容易对英雄产生感情。雅各布并不太懂感情,但直觉告诉他似乎有些不妙,故而急吼吼地拉着酒吞去了学校,迫不及待地想亲眼看看贝拉是否安好。 他们到学校时,还没到放学时间。 酒吞闲极无聊,放着音乐在驾驶室内打盹。 雅各布望眼欲穿,时不时伸长脖子向大门口张望。 当学校放学的铃声响起,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校门。欢声笑语混着车子发动的声响,雅各布在人群中搜寻贝拉,一看到人正想大喊一声,却顿住皱眉跟酒吞道:“那小子也跟在贝拉身边!” 酒吞看去,只见人群中,漂亮的贝拉和帅气俊美的爱德华并肩走着,两人头凑在一块儿似乎在说着什么悄悄话,动作间亲昵一览无余,要说这两人没点什么,打死酒吞都不信。 雅各布二话不说勇敢地迎了上去。酒吞无语地跟着。如果一言不合开打,他总得充当打手啊,毕竟雅各布连狼都还不能变。 能读心的爱德华在雅各布和酒吞还在老远的距离时,就已经知道他们的存在。 他对雅各布的打岔半点都不感到诧异。 虽说贝拉对雅各布的殷勤有点粗神经,但她也感到几个人打了个照面聚在一起,气氛有些尴尬。 酒吞本想充当一个完美的背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可忽然他感到有灼灼的视线盯在他身上。 他警觉地抬头搜寻,很容易就看到另外一边跟其他卡伦家的人待一块儿的念.卡伦——那个气质沉静眉目如画的东方美男。 对方在被发现后,并没有收敛放肆的目光,毫无忌惮地打量酒吞。 酒吞很是嫌弃地瞪了对方几眼,那边卡伦家的人接收到他的敌意,都微微一笑,艾美特拍了拍殷念的肩膀,快速说了什么成功引得其他人大笑不止。 狼人觉醒后听觉并不比吸血鬼逊色。酒吞清晰地听到艾美特调侃殷念:“狗都厌烦你,你还真是特别!” 这群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可恶吸血鬼! 平常酒吞的自控能力不错,但一到那东方人面孔的吸血鬼的面前,他就会莫名失控。 大冬天,大家都捂得严严实实,这群不怕严寒的吸血鬼,仅象徵性地遮掩了一点点他们的特别,殷念纤长白皙的脖子大喇喇地暴露在寒风中,露脖子的衣领让他看起来极为性感,可酒吞只想扑上去用他锋利的狼牙咬一口。 兄弟有些浮躁的气息被雅各布察觉了。他结束了同爱德华不阴不阳的对话跟酒吞和恋恋不捨的贝拉一起离开。 爱德华无奈地目送狼人和自己喜欢的女孩一起走了,不甘地嘆了口气,回到自家兄弟姐妹的队伍中,他瞥了一眼殷念,无语道:“那只狼又生气了,你看他干嘛,他都想咬断你的脖子了。” 爱丽丝大笑:“那只狼一本正经,脸色酷酷的,一看到念就马上大变脸,你看见他的脸色了吗?红黑青变来变去……真好玩!” 殷念道:“我只是看了他一眼,谁知道他那么害羞。” “你哪是看他一眼?如果他是个人类,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要扑上去咬住他喝他的血了!”罗莎莉凉凉道,“那只狼一看就是‘觉醒’没多长时间的,卡莱尔早说过狼人觉醒初期,脾气极其暴躁,不容易克制自己,你可别惹毛了他,哪天又惹事!” 罗莎莉并不怎么欢迎殷念的到来,实际上这金髮姑娘一向比较高傲,家里除了艾美特、卡莱尔、埃斯梅,其他人,她的感觉都很平淡。 殷念并不是来真心实意同卡伦一家的人相处的,他只是来此等待酒吞的出现,对于卡伦一家里的人的看法,一般他都不理会。 这时,爱德华又道:“那只狼的心眼可不大,对你前些天对他的攻击耿耿于怀。我想他要有机会,一定会找你报仇。” “他不会有机会。”殷念淡淡道。两族的和平,谁都不会去轻易打破。 这场小小的插曲对于爱德华等人来说很快就揭过了。 殷念却对第二次见面的狼人丹尼斯感到疑惑。对方不喜欢他,甚至是厌恶他,他看得分明。但那种厌恶的情绪太浓了。 虽说两族之间存在世仇,可对比那只名叫雅各布的还没觉醒的狼人,狼人丹尼斯的反应是不是太过激烈了? 殷念并没去猜想狼人丹尼斯是酒吞的可能。 他是茨木的一部分,深爱着茨木几入骨的酒吞不会厌恶他,两人从平安京延续到其他异世的羁绊,会让他俩在相遇之初就碰撞出情爱的火花。 殷念偏执地觉得酒吞不爱他,可他走火入魔地相信酒吞深爱茨木。这很矛盾。他非要把自己跟茨木分割出来,所坚持的就是想完完全全占有酒吞。 他疯狂的占有欲让他早没了理智。 当初他逼问过大天狗,后者跟殷念说过碎片之间对彼此的感观——大体都是想看两相厌,甚少会会有好感。 因为碎片谁都想存在,谁都不愿意放弃独立存在的机会,成为主体的一部分。 于是—— 殷念想到狼人丹尼斯厌恶的神情和吸血鬼狼人之间天生的敌对,禁不住想歪到一个糟糕的方向还不自知—— 第102页 “难不成狼人丹尼斯也是一块碎片?” 如果真是这样……殷念沉下脸,心中涌起一片杀意,但很快他压下这股暴戾的情绪,冷静地想到—— 酒吞穿到这个世界是来找碎片的,只要在碎片周围守株待兔,一定能找到人。 当然,因为他也是一块碎片,大可以毁掉一块碎片,由他来等着酒吞出现即可。但大天狗也曾说过茨木灵魂碎片和酒吞之间的感应羁绊是会有变化的,而多一个碎片的存在,即代表酒吞被吸引而来的机率会提高。 思路歪到天外的殷念根本没料到他同酒吞之间的羁绊已弱到近在咫尺当面不识的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  稍后调格式。 第83章 烙印 对狼人丹尼斯身份起怀疑的殷念,很想暗中去偷窥观察, 但碍于狼人的地界, 卡伦家族的成员不能随便进入,再者狼人的听觉和嗅觉不比吸血鬼差, 他的打算也就搁浅了。 酒吞无事不出狼人的地盘, 两人更加凑不到一块儿。 但,事情总有转机。福克斯小镇的警长查理最近焦头烂额还心理难受。先是山里的守林员无端被野兽咬死, 紧接着没过多久连他的好友韦伦也遭难——死于野兽袭击。 消息传到狼人的地界, 比利等人可不像人类那般会把黑锅掼在无辜野兽的头上, 他们对山林里的野兽了如指掌, 知道哪些野兽可能会要人命。 吸血鬼。除此之外, 他们不知道还有什么生物会如此胆大包天。 因为卡伦家有个新来者, 狼人对是不是卡伦家的吸血鬼犯下的罪行,持保留态度。 当然他们也猜测或许是外来的吸血鬼路过此处饥渴之时顺便狩猎。 总之,狼人巡视领地的力度加大了许多。雅各布等还未觉醒的狼人不参与巡逻警戒,酒吞却是免不了的。 最初几天并未发现异样。接连死了人,福克斯镇上的人都感到不安, 所以聚集了不少人,装备了枪等武器也上山巡查。 酒吞会避开人类,免得被误伤。 巡逻完回到族里, 酒吞听其他狼人说卡伦一家也重视此事,也在搜寻杀人者的踪迹。双方还在一条边界河发生过摩擦——卡伦一家寻到了外来吸血鬼,一路追来眼看要抓住,结果对方狡猾地蹿入狼人的领地, 引来狼人跟卡伦一家的人对峙,这傢伙就趁机逃之夭夭。 酒吞没撞上这种事,只能听听。 有过了些天,这件事的热度冷却了些,酒吞在巡山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人。 潮湿的山林深处,本该万径人踪灭。但酒吞老远便嗅到一股子陌生人类的气息。隐约清淡,似乎是独身一人。 山中多野兽,路径也复杂。酒吞心里有些疑惑,谁那么大胆,敢一个人往山里钻? 啊循着气息追过去,能看见人影的时候,就瞧见一个人在枝桠遮天蔽日的林子里慢吞吞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那人从头到脚裹得很严实,看身形偏瘦,个子挺高,酒吞仔细分辨了一下气味,觉得应该是个爷们儿。 能来深林里,说不定是个有本事的,当然也可能是傻大胆。 酒吞变回人形,隔得有些远就扯开嗓门喊道:“前面的是谁?” 他清晰看到那人吓了一跳,僵着身子转过来。对方看清对面出声的仅仅一人,勐地松一口气。 那人除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脸上其余部位都遮住了。酒吞走近几步,直直望入那双蓝色眼眸里,只觉心头梆梆一阵乱跳,脑子里轰鸣一片,神魂都像是被那双眼吸走了。 除了对方,他脑海里什么都没有了。那一剎,仿佛他从初生到现在只是为了等待这个人的出现。 保护这个人,为这个人倾尽一切…… 仅剩的一丝丝微弱的理智拼命地告诉他,这只是一个你连脸都看全的陌生人…… 可酒吞无法抵抗地沦陷,等他回神,他只觉整个潮湿阴冷的山林都燥热了。 烙印爱人。狼人一生里只会遇见一个,会为这唯一出生入死,不离不弃。无法控制,上天的恩赐! 酒吞勐地倒吸一口凉气! 这傢伙是个男人!从祖上至今,没有哪个狼人会把烙印落在一个男人身上,因为这根本就有违繁衍的本能! “你是谁?”那人一开口属于男性的低沉嗓音,更是把酒吞往绝望的深渊推。 可能是酒吞震惊无比和生无可恋的样子实在太没攻击性,那人的警惕心降了许多,又问道:“你到底是谁?这里这么冷,你怎么光着膀子?” 酒吞努力让自己冷静,同时压制着面对烙印爱人,本能地想要靠近和亲近的欲望。 他板起脸道:“你不用管我是谁。深山里不安全,你怎么敢一个人跑这里来?” 那人听着酒吞严厉但饱含关心的言语,有些愣怔。他有些不稳地走进几步,扶着树干,然后伸手拉掉遮住口鼻的布罩,露出一张年轻青涩的脸。 这是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大男孩。皮肤很白,五官精緻,很像电影里那些把女孩们迷得脸红尖叫的闪亮明星。 酒吞想起那些容貌绝俗的吸血鬼,这个人跟他们比,也不会逊色,甚至更胜一筹,因为他更富生命力。 “我叫乔。”乔认为眼前健壮年轻的男孩没有危险,微微一笑继续道,“我一路过来,没遇见什么野兽,我想这林子里可能比你认为的要安全。” “你不能在这里呆着,我送你下山。”酒吞的本能在叫嚣着让他寸步不离地跟在乔后面保护他。 乔摇摇头道:“不用,我可以……”他不想麻烦酒吞,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摔了个四仰八叉。 显然,乔的平衡能力很烂。平底走路都有可能摔倒,到山里那就更成问题了。 狼人对烙印爱人是无条件爱护的,所以这时候酒吞身体快过脑子地上前小心翼翼又温柔无比地将人扶了起来。 乔惊异于这个初次见面的人待他的态度。他忍不住细细打量对方—— 短短的发茬,很有勾人摸一摸的欲望。深邃锐利的眼眸充满着野性。小麦色的皮肤。显得有些厚的嘴唇,肉肉的,他莫名想到不知咬一口是什么感觉。 乔为自己突然生出的念头感到惊讶。他收敛了放肆的思绪,准备克制有礼地说上几句话,却在再次望入对方眼里时,被其中涌动的情绪震住了。 犹如炙热的熔岩,乔被烫得心尖乱跳。 太不正常了。他从怪异的状态里抽身,急忙转开视线盯住他处转移注意力。 他跺了跺脚,纵然他穿得很厚,时间长了还是福克斯气候的手下败将。眼角余光瞥见酒吞似乎不知道寒冷的模样,心里诧异之余,还有些羡慕。 酒吞花了很大的力气才管住自己不把看起来很冷的乔搂入怀里暖暖。 烙印让他处在失控边缘。 酒吞干脆把人背了起来。乔大吃一惊,连忙拍着酒吞的背道:“放我下来,我有脚可以自己走!” 男人的尊严让乔无法接受酒吞此时此刻给他的优待。可他嚷了半天,酒吞就闷着不吭声,他想挣脱出来,又发现他的力气实在不够看。 再加上……隔着厚厚的衣服,他都感到从对方身上源源不断浸透过来的热力。 尤其是胸口,很快暖烘烘的,让人无法拒绝这种温暖。 乔眼神复杂。他嗅到了对方的气息,似是阳光和森林融合的味道,干净,纯粹,很有暖意。 第103页 脑海里浮现过去所遇见的无数个幽冷黑暗阴森的夜晚,他独自一人穿行其中,没有任何人给他提供一个温暖的依靠。 “喂,你到底叫什么?”乔见自己不动用特别手段的前提下,无法挣脱,厚着脸皮安然享受了。 酒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道:“丹尼斯。” 乔最终还是没忍住摸了一把酒吞的短短的发茬。那柔软的触感让他还想多摸几下。对方温顺的承受,并没有对他的不礼貌的行为生气。 “丹尼斯……”乔把整个身子尽可能贴近酒吞汲取温暖,“你对误入山林深处的人都这么热情吗?” 酒吞又不是烂好人,哪里会对每个人都这样。可他又不想让乔知道他对他的特殊化。 暗咒了一句那不受狼人控制的坑人烙印,嘴上他道:“我在山林里就遇见一个像你这样乱来的人。” 乔伏在酒吞背上偷偷微笑。他忽然觉得这是老天的馈赠。千里迢迢来到这偏僻的小镇,到人迹罕至的山里还能遇见这么一个妙人……他本就孤零零一个,感受着狼人身体的温暖,第一次做了没深思熟虑的决定。 把这人留在身边。乔甚至都不在意对方是个男人。他相信自己的力量足够留住人,毕竟连吸血鬼都很难跟他抗衡。 正在烦恼如何安置这个新鲜出炉的烙印爱人的酒吞,根本不会想到,他烙印的人类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 *** 却说另外一边的殷念。 爱德华被一个叫贝拉的人类女孩吸引,不可自拔地陷入爱河。且不说这究竟合不合适,卡伦一家大部分成员都支持爱德华去追求爱情。 只不过这条路显然存在不少障碍。 爱德华带贝拉来家里见他们,一时兴起带女朋友跟他们在电闪雷鸣的天气打棒球,结果运气不好地招来了路过的吸血鬼。 那三个外来的吸血鬼并非素食者,他们饥渴了都会去捕食人类,而这一次贝拉的气息迷住了三人之中的领头吸血鬼詹姆斯。 被他们威吓走的詹姆斯三人没有放弃狩猎贝拉。 爱德华懊悔无比,卡伦一家为了弥补这个意外带来的错误,都活动起来想保护好贝拉。 他们驱逐詹姆斯等人的时候,甚至在边界河跟狼人起了摩擦。殷念看见了好几只狼,其中没有那一只叫丹尼斯的狼。 这让他意外地感到有些郁闷和失落。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额么么大。 第84章 修罗场! 作者有话要说:  末尾那点儿小点点,我后面来换掉,一百多来字,实在是挤不出来了。大家晚上好,唉。 乔不是福克斯镇上的人,也不是来自周围地区。他无家可归, 孤零零一个, 当他把自己的处境告知酒吞时,已透露出‘求收留’的意图。 面对烙印爱人干净澄澈的蓝眸, 酒吞根本无法拒绝。可如果把人带去族群聚居的地方, 他必须向乔解释他的身份和何谓烙印爱人。三言两语说不清,还要考虑乔的接受度, 嘴笨的酒吞顾虑重重。 左思右想, 他只能一声不吭地把人带去了族里。比利和雅各布看到他带回来一个陌生男孩, 都感到吃惊。 同一族群的狼人之间存在一种特殊的联繫, 类同心灵感应, 在已‘觉醒’的同伴之间会更加清晰强烈。 所以, 雅各布只是隐约觉得丹尼斯看那陌生男孩的眼神有点奇怪,两人之间的氛围黏黏煳煳像是外人很难插入,而‘觉醒’的狼人能清楚地知道乔是丹尼斯的烙印爱人。 得知这个消息,整个狼人族群震动。 找个同性当烙印爱人,这在狼群里前所未有。 狼人们各有意见, 但谁都没站出来反对两人在一起。 因为失去烙印爱人的狼人,终生都会痛苦不堪。这种痛苦会沿着狼人之间的感应传递出去,使得大家都终日不得安生。 过去不是没有狼人的烙印爱人出意外亡故, 留下的狼人日日夜夜痛不欲生,这搅得其他狼人心烦意乱,狂躁难以自控。 有前车之鑑,自然不会有狼人去自讨苦吃。 所以, 甭管大大家同不同意,看不看好,不仅不存在阻碍,狼人还会一同保护酒吞的烙印爱人——乔。 乔不清楚状况。他大大方方地住在酒吞家里。他看别人看他的眼光怪异,待他的态度却又十分和善,暗觉其中有缘故。 本来狼人担心乔接受不了,并不急着将事实告知他。 但现实总是很难控制。族群里刚‘觉醒’的狼人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往往情绪一激动就会变成狼。 一天乔亲眼瞧见一个大活人眨眼间变成了狼,酒吞不得不跟他说实情了。 “如你所见,我们都是狼人。”酒吞很是干脆,话音一落,他利索地脱掉上身t恤,下一秒化身巨狼。 狼犀利冷锐的眼眸倒映着乔的身影。 乔瞪大了眼,面上的神情却不是受到了惊吓。他显得有些兴奋,目光粘在狼油光水滑的一身皮毛怎么也挪不开。手蠢蠢欲动,他两眼亮晶晶地望着酒吞道:“我能摸一摸你的皮毛吗?” 烙印爱人的反应太镇定了。酒吞愣了愣,听到乔的要求,就点了点头。 乔欣喜无比,极其喜爱地用手捋着狼背部和颈部的毛。 “好温暖……”喃喃自语,乔深吸一口气,勐地搂住狼的脖子,将脸埋进去蹭了蹭。 酒吞浑身僵硬。 乔抱住狼头,在狼的鼻子上重重地亲了一口。“我好喜欢你。”他毫无顾忌地喊出自己的心意,“丹尼斯,你真棒!” 烙印爱人很热情。酒吞有点不自在。他变回人形,跟看到他恢復人形而显得有点遗憾的乔保持了一个适当的距离后,他有些侷促地道:“有件事,你必须知道。” 他把与烙印爱人相关的事完完全全地告诉了乔。 不经本人允许擅自将人家烙印。在这之前,他俩从未见过面,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如此冒然地把两人关系定位到恋人的程度,很容易惹人发怒。 紧张、忐忑。酒吞已做好对方勃然大怒骂他痴心妄想,就算乔打他一顿,他都心甘情愿承受。 换成是他,莫名其妙就要跟一个男人谈恋爱,携手共度一生,怎么也会把对方当成疯子。 他的话磕磕绊绊,但意思很清晰。很快说完了,意料中的愤怒却没有来,他听到乔平淡地唤了一声:“丹尼斯。” 抬头便对上乔令人沉醉犹若蓝天海洋的眼眸。酒吞被吸引了,这一剎,他都分不清究竟是因为烙印爱人作怪,还是他自己被迷住,无法移开眼,只想将整个心魂坠入。 “你的意思是,我成了你的烙印爱人,你这一生都会无条件守护我,爱我?”乔的声音很轻,叫人辨不出他的情绪。 酒吞点点头。这时候他分出点注意力留意到乔的脸色很是莫测。 “保护烙印爱人一生一世,这是狼人的传统和忠诚,你——”酒吞不愿意说出下面的话但他为乔考虑,自认必须说。 他吃力道:“如果你感到很困扰,可以……不用理会我。烙印这种事因为不受狼人控制,我……抱歉……事已至此,我只想守护你,其余的,你不同意,我绝不强迫你。” 语气很真诚。乔眨了眨眼,慢慢整张脸都明亮了起来。他以极快的速度和力道沖入酒吞怀里,将人一把搂住。 第104页 他俩的个子目前酒吞要占优势一些,但乔自认他会‘后来者居上’,身高什么的,终有一天他也会占优势的。 乔踮起脚尖,在酒吞面上亲了一口。脸上绽放绚烂的笑,他咧开的嘴角,几乎要到耳根。 “很好……”乔很是满意地摸着酒吞的脸颊,捏捏酒吞的肩膀,“你是我的了,哈哈,天赐你予我!” 乔像个得到心爱之物的小孩子,欢快的情绪感染了酒吞。 “你不介意我们之间的关系吗?”酒吞也跟着笑了。他还有一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再次向乔确认。 乔捧住酒吞的脸:“我为什么要介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喜欢这个狼人身上的温暖,他喜欢这种忠诚和守护的关系,这代表着余生他将一直拥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有一份永恆的陪伴。 与吸血鬼一样,狼人拥有永葆青春的能力和极其绵长的寿命。 每一个狼人都可以有烙印爱人,但可能一生都不会遇见。 如果烙印爱人同样是狼人,那么皆大欢喜,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类,那么受人类的寿命限制,终有一天,狼人会失去他们的烙印爱人。 这是一个问题,也是狼人不轻易寻找人类做烙印爱人的原因。 毕竟,谁也不想在漫长余生里,仅靠着思念度过。那种折磨,会逼疯狼人的。 酒吞毫无防备地遇见了乔,不受控地烙印了对方。他望着一脸欢喜的乔,暗暗将心中那些翻腾的想法摁下。 说真的,除开烙印的影响,酒吞自认他也是对乔挺有好感的。 他们彼此都喜欢,这已经是不错的开局了。 **** 乔对新事物的接受度很高,也很放得开。酒吞跟他将一切坦白后,当晚他就要跟酒吞同床共枕。 整天只知道训练强健体魄、抵御敌人的狼人,哪里知道同性之间那档子事儿。 酒吞在如何跟男人睡觉安方面完全是个小白。 乔要跟他睡一起,虽然听来让他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但他心底其实挺乐意的,只是面上不显,嘴上不说而已。 原本的单人床,硬生生躺两个人,彼此的身体无法避免地挨在一起。 酒吞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乔躺在他身边安分了一会儿,就搞出了新花样。 他支起身子,目露欲望地盯住酒吞。低声道:“我想吻你。” 酒吞被看得绷不住平静的脸色,他扭过脸,躲避开对方炯炯的视线,而对于那暧昧的要求,他默许了。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跟人恋爱的过程,亲吻是必须的。 乔伏下,用手将酒吞的脸扳正,四目相对,两人唿吸交融,彼此皆心跳如雷,见酒吞眸光微微闪动后就温顺地闭上了眼,他轻轻一笑,下一秒两人的唇贴在了一起。 浅尝到深入,不知从何时起,他俩激动地搂在了一起,粗重的喘息在静室之中清晰可闻,纠缠的唇舌难解难分,酒吞眼前发花,脑子里阵阵白光,整个人都快晕眩了。恍惚间他竟觉得此情此景莫名的熟悉,乔的气息,乔的亲吻带来的感觉……似曾相识,却又无处可寻。 乔忽然挺腰起身,三两下将自己上身的衣服扒了个干干净净,正作势要伏低,回过神的酒吞一把撑住他的胸膛,惊愕地问:“你脱衣服干甚?” 舔了舔唇,乔眼里饱含着浓浓的情欲。他抚摸着酒吞的脸颊,以一种诱惑的口气道:“我想让你舒服……” “我没——”酒吞的话没完,一根指头横搁在他的嘴唇上,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你别遮着,我都知道了。”乔另外一只空余的手慢慢往下摸,“别不好意思,我只想你快活。” 某扇大门再次向酒吞敞开。 乱搞一通,消停后已是凌晨三点多,酒吞光熘熘地趴在床上闭眸平息身体里的余韵,乔伏在他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脖子上落下轻吻。 他们二人谁也没主动出声打破这一片安静的气氛。许久酒吞翻了个身,乔趴在他胸口,轻轻咬了一口他的下巴。 酒吞睁开眼,伸手摸了摸乔的头,揉上那尚且微微汗湿的黑髮,心里冒出一种‘他们本该如此’的感觉。 唇齿纠缠,肌肤相亲,亲密搂在一起睡到明日自然醒。 从认识到同床做亲密的事,短短的时间,他们俩却像是走过了许多路,将本该浮浅的感情夯实得不可动摇。 一见钟情吗?酒吞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似乎等这个人很久了。 ***** 殷念从迷梦中醒来,已经浑身大汗淋漓。吸血鬼不需要睡眠,他装装样子,却真陷入了梦中。 他梦见了过去无数个同心爱的人被翻红浪的日子。他情不自禁,或者换种说法是情难自禁。身心对那人的双重渴望,折磨得他两眼发赤,可现实里他除了一片空虚,什么都没有。 “酒吞——”殷念咬牙切齿地将那个记忆中浮沉的人名儿捞出来自我慰藉。 当他恢復冷静走出屋子,迎面就遇见爱德华。 外来吸血鬼詹姆斯具有可怕的直觉,近来跟卡伦一家的人躲猫猫。他固执地不放弃猎物的行为,令卡伦一家的人特别恼火,而在追踪过程中,爱丽丝又认出詹姆斯正是杀死她的转换者,曾经将她也视为猎物进行猎杀的仇人。 爱丽丝对身为人类的遥远记忆已非常模煳,那些黑暗又冰冷的日子,她并不想铭记,如今被勾出来,卡伦一家对詹姆斯的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杀死他成了他们一致的目标。 可是詹姆斯很狡猾。他的神出鬼没让人无法捉摸。近来卡伦一家都在为此忙活。 爱德华一见殷念,自动读取到对方脑海里尚未收拾好的想法。微微一怔,他疑惑地道:“你思念的人……叫酒吞?” 虽然读心术可以令拥有此能耐的人知晓别人的心意,但并非任何情况下都可以起效。有心防范,还是能抵挡自己的心声或者秘密被读心术给窥探到。 殷念不想与他人谈论他的私人感情,刚要张口扯开话题,就听爱德华道:“这个名字挺奇怪,不过我不是第一个听见,你还记得那个叫‘丹尼斯’的狼人么,第一次见他,我听他在心里自称自己叫酒吞,而不是丹尼斯。” 对前因后果不明了的爱德华自然不会去联想殷念所思之人同狼人丹尼斯是一个人,他只是感到诧异,平常他对自己所听所文并不多言,这些日子见殷念对保护贝拉的事,出力不少且没有半句闲话,不由得心中一动,多说了几句。 而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引得殷念心湖震盪。 “你说的……可真?”殷念干涩道,回忆起与狼人丹尼斯相见的几次,他顿生一种隐约的不妙感。 对面相逢而不识……他心惊肉跳得脑子一片混乱。 对面的傢伙情绪激动,爱德华一下就感知到了。殷念的心思乱糟糟的,他也读不出什么来。但他能感知殷念的念头正滑向一个危险的方向。 **** 酒吞化作巨狼,让他的爱人骑在他背上,自由穿梭在山林之中。 与烙印爱人形影不离,是刚找到‘命中注定之人’的狼人的常态。 跑了一会儿乔抱住巨狼的脖子,在巨狼毛茸茸的耳边说想下来走走。 静谧的森林里漫步,牵手说上几句情话,实在一个极好的体验——乔在玩小浪漫方面总比酒吞的花样多得多。 第105页 酒吞对乔有求必应,正准备顿住脚,忽听得一片狼嚎,他心中一凛。 “怎么了?”听不懂狼语的乔感受到酒吞骤然紧绷的身体,急忙问道。 酒吞化作人搂住乔的腰,皱眉答道:“有吸血鬼侵入狼人的地盘。” “吸血鬼?”乔语气微妙,幽深的眸子里一种阴狠一闪而过,“这东西来干什么?” “不知道。”酒吞分辨着狼嚎里的意思,脸色越发不好,“是卡伦一家的吸血鬼!他们没有经过允许闯了进来!” 狼人们打算撕碎入侵者。酒吞身边有乔不好去加入围堵,但他不去招惹那不请自来的吸血鬼,却很快与对方撞到了一处。 他道是卡伦一家里谁那么胆大,一见之下,对方那曾钻入他梦里的东方面孔,让酒吞一眼就认出对方是谁。 卡伦.念。 酒吞恶狠狠地瞪向殷念。他俩在目光相接的时候,酒吞便敏锐地感觉到对方是沖他来的。 殷念冒着破坏双方协约的风险潜入狼人的地盘,被发现了还不放弃寻找酒吞。终于见到了人,他却来不及确定狼人丹尼斯究竟是不是他的爱人,注意力被另外一个人吸引住了。 “他是谁?”殷念的语气很可怕。他从那个人类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观眼前俩人的亲密姿态,殷念瞳孔一缩,整个人勐地散发出阴暗和森冷的气势。 酒吞喉咙里发出咆哮声,怒道:“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殷念死死盯住乔,忽地一笑,轻声问道:“你记得茨木吗?” 茨木这个名字,如同一个魔咒,一旦施放出来,他真正的爱人,必定稳不住情绪! 果然,对面的狼人神色剧变,殷念心中忽地生出无限悲凉和愤怒。他幽幽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遇见他的?” 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他没从酒吞身上嗅到任何乔的气息。 酒吞莫名其妙,殷念的言语举止越奇怪,他越发戒备。 殷念瞧他那副护人的忠犬姿态,无边嫉妒生出,他冷冷地质问:“这一次明明是我先遇见你,你怎么没认出我?” 酒吞听这一通胡言乱语,根本不明其中重点。他一头雾水,又见殷念目露凶光,一副马上要扑上来咬死乔的兇狠样儿,绷着脸一下变作巨狼,伏低身体,龇牙咆哮。 殷念见此,自嘲一笑,越发坚定了杀死乔的想法。 那边厢一直被人认为是弱者的乔,也在见到殷念的第一瞬间,心头升腾起无边的戾气。 他本来就很厌恶吸血鬼,然而眼前的吸血鬼显然更让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他身边忠诚的巨狼眼看着就要冲出去,他一把抱住狼脖子,一边抚摸着狼的皮毛,一边轻声安慰道:“别激动,不需要你出手,你看着,他会乖乖向我们跪求饶命——” 说着说着,他扭头一双湛蓝的眸子看向殷念,平日里无害的目光在这一刻仿佛被揭开了某样神秘的封印,他嘴唇轻动,慢慢道:“在我面前,吸血鬼没有任何逞凶的可能。” 殷念倏地像是置身在熊熊大火之中,焚烧的剧痛迅速将他淹没。如果想彻底消灭一个吸血鬼,在将他撕裂后,必须投入火中烧成灰烬。 嘶吼出声,前所未有的灼烧之痛让殷念支撑不住地倒地蜷缩成一团。 酒吞瞧着眼前的吸血鬼人此时紧绷得活像一个瓷器,好似轻轻一敲就能碎成千万块。 尽管如此狼狈,毫无招架之力的殷念一双黑沉眸子紧紧地攫住酒吞,那张被剧痛折磨到狰狞扭曲的面容上已看不到昔日的绝代风华,只有癫狂、怨恨、心伤…… “酒吞……”他从牙fèng里挤出这个名字,爬着向苦苦寻找的爱人伸出一只手,“你全忘了吗……” 脑子里对自己从何处来早就空白一片的酒吞有些惊疑不定。他是不喜欢殷念,可这时看着对方处在无形的焚身之火中煎熬,竟有些不忍。 尤其当殷念强撑着一遍又一遍问他是不是忘了,酒吞忽然感到脑袋发胀发疼,乔发现他情况不对,以为是吸血鬼垂死挣扎搞出的花样,那随他意志而加重的精神攻击,更是毫不保留地倾泻到殷念身上。 乔是个人类,但他从小就有一种类似美杜莎之眼的天赋异能。他只需要看对方一眼,对方不会变成石头人,却会陷入烈火焚身的痛感中活活被无形之火烧死。 因为他这个异能,没少给他招来祸患。有知晓他能耐的人类想掌控他,有不怀好意的吸血鬼想将他转化成吸血鬼为己所用。 他的家人因此被吸血鬼猎杀,留下他孤零零一个,走南闯北,猎杀吸血鬼,以平心中之恨。 无家可归多少个日夜,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让他有归属感的傢伙,乔容不得任何人来搞破坏。 殷念悽厉的嘶吼响在耳畔,痛苦抱头的酒吞变作人形,抓住乔的手腕子,力道大得一下就把对方的皮肤捏青了。他道:“放了他。” 乔愣了一下,眸光嗖地投向殷念。 他一定要弄死这个吸血鬼! “放了他!”脑袋疼得快炸了的酒吞眼前走马灯一般闪过无数画面,他理不清,却知道此时决不能杀了殷念。 乔抱住酒吞,一声不吭,瞪向殷念的目光越发阴毒。 正在这时,林子里传来一阵簌簌声,循着气味追来的狼人和得知殷念犯规的卡伦一家的吸血鬼都赶来了。 “念!” “丹尼斯!” 卡伦一家的人打断了乔的你精神攻击。卡莱尔将疼得浑身发软没有半点力气的殷念抱入怀里,他关切地道:“念,你醒醒——” 狼人迅速围拢到酒吞身旁,见他脸色惨白,状态也想不好,以为是吸血鬼对他做了什么,正要出声质问,就听酒吞道:“不关他的事……” 狼人首领看向乔,后者道:“这个吸血鬼突然冲出来要杀我。” “卡莱尔,他公然破坏了我们的协约!”狼人首领怒道。 双方气氛紧绷,碰撞一触即发。卡莱尔将还在浑身抽搐的念交给埃斯梅照看,站起身严肃道:“我的孩子为什么会跑进狼人的领地,我会问清楚,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 因为有狼人在场,爱丽丝并不能看到未来,同时她忽然之间有所领悟——有关殷念的未来她一直无法看到,如今看来,或许是对方跟狼人有太多的纠葛,所以才导致殷念的未来在她这里一片空白。 但是这并不是一丁点都看不到。比如眼下,爱丽丝见到乔的第一眼,便印证了一些她爱之前看到的令她惊恐的画面。 她叫住卡莱尔,警惕告知他:“就是那个人类,他拥有魔眼,就像沃尔图里那群疯子里那个叫‘简’的傢伙……” 沃尔图里是一群自诩为吸血鬼皇族的傢伙建立的。他们以武力铸造强权,以强横血腥的手段奠定自己在吸血鬼群体中的地位——顺他者昌,逆他者亡,强行让吸血鬼们服从他们,遵守他们订下的规定。 他们当中有三位长老,四大卫士。 卫士之中,有一个外表甜美娇小的女吸血鬼叫简,擅长一种名为‘烧身术’的精神攻击,其施用方法只需她集中注意力看着对方,一瞬间就能让对方失去抵抗,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第106页 但凡知道沃尔图里的吸血鬼,几乎都对简闻风丧胆。而简的烧身术一次只能作用于一个人,就爱丽丝看见的未来里,这个名叫‘乔’的人类,对一个群体施放精神攻击也不是问题。 也就是说,乔可以让他们卡伦一家在场所有的人,都失去抵抗的能力,成为任狼人宰割的鱼肉! 这群狼人早就看不顺眼他们了! 卡莱尔意识到事态比他想的还要严重。爱德华要守护贝拉,所以今天来狼人地盘上找殷念并没有让他来,所以他无从得知这些狼人具体的心理,也不知道对面那个身怀异能的人类的想法。 乔看他们吸血鬼的眼神,没有半点畏惧,反而充满了厌恶和冷然。 看了一眼还未从昏沉中醒转的殷念,重视家人的卡莱尔决定今日无论如何也要保下殷念,他扫了一眼众位狼人,正准备说些安抚人心的话,就听那位叫‘丹尼斯’的狼人道:“放他们走,他对我们狼人没有恶意。” 狼人首领道:“你的烙印爱人说,这个吸血鬼要杀他。” 酒吞抓住乔的手,抬头沖他摇了摇头。乔冷着脸,可面对酒吞央求的目光,他又无法拒绝,只能冷冷道:“或许是方才情况紧急,我看茬了理解错了。” 狼人完全不惧吸血鬼,这一方面是他们人多势众,另一方面也是乔暴露出来的异能。 既然苦主都不计较,那么狼人首领唯一能追究的就是卡伦一家的吸血鬼擅入狼人地界的问题。 狼人也不是蛮不讲理的,更何况被逼急了这些吸血鬼明显不会坐以待毙。思及卡伦一家这些年还算规规矩矩,捕食的又都是动物,狼人首领只是严词斥责了一番卡伦一家家族人犯规的事,其余的一概揭过。 整场风波最终还算有惊无险地度过。 酒吞被带回去后,他状态稍稍恢復后,没等他的亲族们来询问,就见乔一面冷沉找来显然有事需要跟酒吞好好聊聊,狼人们也知趣,把空间留给了这一对。 乔瞅着酒吞尚还有些苍白的脸,有些疼惜,又有些气闷。他问:“你不该和我解释解释吗?” 酒吞闭着眼,眼前还不断闪过殷念那张被无形之火焚身时折磨得扭曲的面孔。那些闪现的画面最后并没留下什么。他只记得茨木这个名字所对应的人长什么样。 这就足够了。他不能让殷念死,因为对方的脸和对方能够说出那个他生来就记得的名字。 “茨木是谁?”乔没办法不多想。他不眼瞎,他能看出那只对他满是杀意的吸血鬼看酒吞时那种复杂眼神里饱含了情意。 一个吸血鬼,一个狼人,从他所得传闻里,这两种生物水火不容,竟能生出情意? 乔克制不住吃味,他敏感地察觉这其中存在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狼人无法欺骗烙印爱人,他们对烙印爱人总是忠诚无比的,身为狼人的酒吞也无法列外,他实话实说,“这个名字,我生来就知道。” “今天遇见的那个吸血鬼,你跟他之间……有什么关系?”乔心里有疑问,就直白地问。 他见过太多有情人因为拐弯抹角有话不说出来而关系走向断绝,他不希望自己和丹尼斯以分手告终。 酒吞苦笑道:“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他才加入卡伦一家没多长时间,我一直生活在福克斯,之前跟他不可能有交集。他来之后,我跟他其实一直都相看两相厌。” “那你今天怎么放过他?”这是乔最耿耿于怀的,他不会忘记酒吞央求他是时眼神里有太多不该出现的情绪。 “他……跟我们刚才说起的那个名叫茨木的人拥有一样的脸,”酒吞见乔脸色一变,急忙解释道,“我在今天之前,根本不知道茨木长什么模样,是今天见到那个吸血鬼满地滚时,脑子里突然浮现的。” 乔仔细留意了恋人说话时神情,并没有说谎的痕迹。可他心里很不舒服,他有种自己的恋人自己不能独占的危机感,却不知危机从何处而来。 他心想,这个名叫茨木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恋人生来就知道,太奇怪了。 “丹尼斯,你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乔决定把今天的事就这样翻篇,他长嘆一口气道,“如果你不能对我一心一意,我会发疯的。” ***** 殷念醒来,身体似还残留着烈火焚身的痛感。卡莱尔守在他床边,见他醒来松了一口气。 正值多事之秋,实在不能再出其他意外来分散他们的精力了。 “念,你今天太冲动了。”卡莱尔道。 这时候爱德华也回来了,他读取了殷念不少的心思,当然没经过殷念的同意,有些内容他不会跟大家说,只表明殷念遇见了让他失去冷静理智的事。 “很抱歉,我今天的行为有欠考虑,没有想到你们的处境。”殷念满脸歉疚。若是因为他,连累卡伦一家其他人被那个身怀异能的人类杀死或者被狼人驱逐出福克斯,他会很过意不去。 卡莱尔看了一眼爱德华,犹豫半晌还是问:“你有什么难处,可以说出来,大家帮帮你。” 事关自己的私人感情,殷念并不想被人插手,只是转念一想,他看向爱德华道:“我想爱德华帮个忙——” “你想我帮你探听狼人丹尼斯和那个名叫乔的人类的心思?”爱德华接过话,顿了顿又道,“不是不可以,但我们必须考虑能不能在安全的环境下探听。” 殷念当然明白。他欲言又止,卡莱尔看出来他有话想跟爱德华单独谈谈,便退出去把空间留了出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爱德华道,“实际上,我仅有的几次见他,都没有从他心里读到过你的名字,倒是茨木这个名字,占据了他很大一部分心神。” “原来他真的把我忘了。”殷念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这是报应吗?当初他想霸占酒吞全部的心神,结果一转眼对方就把他完全剔出局。 他怎么样都无法忘记茨木。殷念认识到这一点,心中的嫉妒一时间更加扭曲。 爱德华能读心,但若是他探听的对方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想一遍,他听到的也不完整。他无法理解殷念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抓住其中翻来倒去的嫉妒,他道:“丹尼斯是狼人,你是吸血鬼,你对他的想法可要慎重。” 人和吸血鬼恋爱已经很不为世俗所接受,吸血鬼爱上狼人,这如果让其他吸血鬼听见了一定会觉得荒诞不羁! 殷念根本不会甘心。 他从爱德华嘴里得知酒吞只是记得茨木这个名字而已,更多的事都不知道,就开始等待。 那天他说出了茨木的名字,他相信酒吞如果想知道更多,一定不会放弃来找他。 事实上,也如殷念所料,酒吞抓心挠肝地想弄清楚茨木究竟是谁,他与茨木究竟有什么关系。 他生来就有的未解之谜,明知有途径获取真相,而不让他去,这简直要憋死他。 最重要他心中隐隐有所觉,这对他很重要。 他想去见殷念,却碍于乔的存在。 乔整天守着酒吞,特别粘人,没得办法,他只能跟乔商量。 “我不会放你单独去见他。要去我们一去,正好我也想知道茨木是谁。”乔很强硬,对酒吞的软言央求没半点心软。 第107页 面对情敌心软,那就是给自己添堵,乔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酒吞总觉得带着乔去见殷念并不是个好法子,可他被乔吃得死死的,拿对方毫无办法。 于是他跟乔开车一起去了福克斯镇上。 福克斯中学正好在开舞会。雅各布也跟着他们来了。 詹姆斯一事已了解人——贝拉在这场混乱中摔断了腿,还被吸血鬼咬了一口差点也变成吸血鬼。 当然,有卡伦一家人的庇护,贝拉有惊无险。身体平衡力不行的她,今天盛装来到学校参加舞会,只为了爱德华.卡伦一个人。 酒吞和乔站在一边望着雅各布和贝拉争论,关于人类和吸血鬼相恋,如同绵羊和狮子相爱,这两个人显然有不同的观点。 贝拉为了爱情,犹若飞蛾扑火,雅各布很失望很担心。 乔忽然道:“人类和吸血鬼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狼人和吸血鬼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酒吞道:“没有的事,你别多想。” 乔心神不宁,他总觉今儿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种人类年轻男女聚在一起的舞会,卡伦一家原本是不喜欢的,但有爱德华和贝拉参加,其他人也都来凑热闹了。 殷念身穿黑色的西装,衣冠楚楚地歪在一个角落里。 他忧郁落寞的样子吸引了不少人类来邀请他去跳舞,结果都被他拒绝。 当他看到酒吞的身影时,两眼一亮,却在瞥见乔时,整个人都阴沉了。 酒吞穿过人群,走到殷念面前。不知为何,以前他觉得十分难闻的吸血鬼身上的气味,这一刻竟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他道:“我有些话想要问问你。” 殷念这些日子打听过不少关于狼人的事。尤其是狼人的烙印爱人。 他知道乔后来者居上抢了他的位置成了酒吞的烙印爱人。 这件事多少让他感到挫败。 可已经发生了,在懊恼也不能挽回什么,他能做的只有尽一切可能的争抢。 都是茨木的碎片,没道理厚此薄彼。 “正好,我也有些话要说。”殷念望向酒吞的视线很温柔,“太不公平了,我先遇见你,你怎么先烙印他了。” 乔不能忍受这只吸血鬼要跟自己的恋人说些暧昧的言语,他挤上想让两人速战速决,却不想—— 殷念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忽地凝视酒吞。 你的魔眼是杀人,我的魔眼不能杀人但是可以夺心。 烙印爱人吗?他倒要看看究竟是烙印厉害,还是他的天赋的更胜一筹! 卡伦一家的孩子,除了殷念,其他都是成双成对,他们沉浸在舞池之中和爱侣共舞,等他们回过神发现殷念,再注意到狼人丹尼斯,顿时都停下跳舞围了过来。 爱丽丝最是急迫,有狼人在场,她对未来的预见受到了严重干扰。 “贾斯帕,你让大家都冷静一些!”爱丽丝怕那边处在修罗场的三个人一言不合开打,只能尽最大努力挽救。 “念,你在跟谁聊天,怎么不一起来跳舞?”爱丽丝故意道,只是她插入的时间始终晚了。 酒吞和乔,他们都不了解殷念的天赋。或许他们有防备,但不够。 执念所化,殷念想让谁爱上他,谁就会爱上他。 酒吞人只觉那双眼眸让人心迷,他恍恍惚惚地,竟向殷念跨出一步,乔将他拽回来,发现他呆呆傻傻目不转睛地瞧着殷念,登时心中一咯噔,连忙晃了晃酒吞。 “你怎么了?” 烙印爱人的声音传入耳里,酒吞的眼珠子转了转,稍稍牵扯回一些神智。 他茫然地看着乔,又偏头望了望殷念,心间涌起的对两个人的爱慕纠缠在一起,烙印要求的忠诚唯一,吸血鬼天赋想要只爱一人,两相矛盾…… 忽然,酒吞承受不住这种精神压力,两眼一翻晕倒了。 这让殷念和乔双双脸色一变,围过来的吸血鬼也没料到会出这种事。 “你对他做了什么?”乔怒吼道。 殷念冷笑:“你是个第三者,凭什么质问我!” 乔眼神一厉,与此同时殷念脸色一白,额头上迅速沁出忍痛的冷汗。 “我今天非要——”乔恶狠狠的话还未说完,就听爱丽丝道:“你们吵什么吵,他需要医生!” 可谁都想把人带走。这又是新矛盾。 幸好,酒吞只晕了一会儿。不幸的是,酒吞这一次真把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连他是谁都忘了。 他迷惑又警惕地看着这些围住他的傢伙,冷冷道:“你们都是谁?” ——他的精神,或者说是他的灵魂,在面临两种意念的拉扯时,为了保护自身不精神崩溃,而採取了自救措施——格式掉了酒吞所有的记忆和与之相关的感觉。 站在殷念和乔跟前的狼人,真正成了一张白纸。 ------------------------ -------------------------- -------------------------- -------------------------- --------------------------- --------------------------- --------------------------- 第85章 陷阱 经过‘格式化’的酒吞不再受任何人的束缚。 互不相让地争抢,最后竟谁都没占便宜, 乔和殷念皆无比郁闷。 他们见自己的行为弄出这种意外, 当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不是他们不想趁着彼此都在同一起跑线时‘抢跑’, 而是酒吞不仅仅失去了记忆, 还性格大变。 他变得多疑敏感,谁都不信任。狼人见他经此变故, 想带他回族里调养照顾, 却遭到他拒绝。 乔想如过去那般靠近他, 被他冷眼逼退。殷念的待遇更差, 酒吞敌视的态度比从前更甚。 茨木的两个碎片这一下都觉整个人如坠冰窟。 乔知道的有关茨木的信息少得可怜, 此刻见酒吞翻脸不认他, 满心惶急还有对殷念的憎恶。而对内情了解比较多的殷念忽地想起大天狗曾说过穿越过程中酒吞身上会出现各种令人计算不到的意外。 他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可却很害怕是自己一手促成眼下的僵局。 殷念的嘴唇哆嗦着——他并不想伤害酒吞,他只是想同酒吞在一起,没有第三者,第四者…… 或许他一颗想要同酒吞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是虔诚的, 但他的占有欲和嫉妒,是他失控的原罪。 知道他们是谁且爱着他们的酒吞会纵容他们,但前程往事尽忘, 连云遮雾绕在心头的感觉都变得很淡薄的酒吞,没有人能奈何他。 曾经的放肆,依仗的无非是酒吞心里的爱,当他忘记了, 那么挥霍的资本都没了。 酒吞毫无牵挂地离开了福克斯。他没有听任何人的解释。 殷念和乔都追随他而去。他俩彼此看不顺眼,可谁都不敢再一言不合打起来。 他们都怀着重新追求酒吞的念头,可骨感的现实让他们两个都头疼万分。 酒吞不给他们任何接近自己的机会,就好像他们是洪水勐兽,是危险的源头。 本来乔握有一手好牌,弄成现在这副烂牌,他岂能甘心? 一天他俩又把人跟丢了,乔心头的戾气直往脑门沖。他找到殷念,克制着心中的杀意,勉强两人坐下来好好聊聊。 “他到底怎么了?”乔非常恼火,因为他感到自己有很多秘密不知道。 殷念打量这个与他是同一源的茨木灵魂碎片。什么都不知道,比起知道的人,能理直气壮呢! 第108页 他日日夜夜都在受着无法独有酒吞的煎熬,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遭这份罪呢? “他在保护自己。”爱德华的读心术很有用,他曾在酒吞离开福克斯前探听过后者的念头。酒吞避他和乔如蛇蝎,不为别的,仅因为他们两人是导致他晕厥失忆性格大变的罪魁祸首。 又或者是酒吞生存的本能起了作用。这是殷念自己思考出来的。 穿越会损伤灵魂。酒吞对茨木的爱让他甘愿拿命来搏一搏,但当这份爱被压制甚至是被抹去,生存的本能占据上风,会引导他远离危险的源头。 殷念怀着不可言说的心思,从头到尾将他和酒吞的上一世细细叙述了一遍。 他可不管乔会不会相信他说的话,人真话总有完美的逻辑,聪明人都能听出他的话有没有掺假。 看到乔露出冷然和嫉妒的眼神,殷念忽地感到一抹快意。 “其实,他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他爱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一个叫茨木的男人。”殷念决定将乔也拉入绝望的深渊,“你知道吗,我跟你只是茨木的一部分,酒吞找我们,只是为了復活茨木。” “而有了茨木,他会把我们所有人都忘得干干净净。” 殷念又把茨木之死和酒吞疯狂攒灵魂碎片的事说了。 乔听完,脸色铁青道:“你信吗?” 殷念冷嘲道:“你不信?难道你对我的存在没有半点感应,我们可是同一个人的灵魂分裂出来的,天生就该有联繫。” 乔沉默着。 殷念道:“我们彼此对立,互不相容,谁都想独占酒吞,可似乎谁都无法办到。” “他在遇见你我之前,或许经歷过其他的茨木碎片,他心里能装下那般多的人,只因为他把我们都当成了茨木。但现在,他的心拒绝我们的进入。” 听殷念的话,这似乎成了一个死局。 乔冷笑道:“照你的话说,比起其他碎片,我跟你是最倒霉的,眼前的死局,你有什么高见?” “他对你我已有了警惕心。”殷念顿了顿,“除非帮他找回记忆,否则你我根本不能平和地靠近他。” 採取强硬的手段倒是能抓住酒吞,可谁愿意干这种不讨好的事呢? 他们又不想伤害酒吞。 乔心里知道酒吞的记忆很难找回来了。这又是一条死胡同。 “还有一个办法,就看你敢不敢跟着来了。”殷念忽然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微笑。 乔觉得眼前人在打什么鬼主意,但他无法拒绝让酒吞重新接纳他的方法。他哦了一声,问:“什么办法?” 殷念道:“换一个世界,换一个身份,你愿意捨弃你的生命,以灵魂的方式追随他去到异世?” 光明正大抛出陷阱,殷念只等猎物心甘情愿往里跳。 第86章 包子 乔为了酒吞可以豁出去一切,包括他的性命。只是这不代表他人傻。 “如果下一个世界他仍然记得你我, 那岂不是白费功夫?” 殷念似乎料到乔的疑问, 他巧舌如簧,很快拎出一个更蛊惑人心的说法—— “你大可以认为是我在耍阴谋诡计。不过, 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不介意提醒你,虽然他忘了一切, 对谁心存怀疑, 但你别忘了他是狼人, 血脉纯粹, 他必然跟吸血鬼一样青春永驻, 不出意外则永远存活, 而你只是一个人类,纵然你身怀绝技,也无法掩盖你脆弱的血肉之躯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你没办法陪着他直到永远。当你死了,他还活着,过些年, 你在他记忆里连点水花都不留。” 乔悚然。 殷念再接再厉道:“还有一种情况,方才你也听我说了,我在上一个世界是一只蛇妖, 超过千年的道行,想方设法留住他,结果也没阻止他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如果有一天,他再一次一声不响地悄然消失, 你就算还活着,手段通天,又能去哪儿找他呢?” 未尽的话,无需殷念多说,乔已心中领悟。 追随酒吞而去,或许会遇见各种意外,但总比人走了再也寻不到,独留己身面对没有他的世界相思入骨生不如死来得强。 生,求不得会折磨他不如死,死,未实现的心愿会逼得他死也不心甘。 他的一颗心繫在酒吞身上,在追随对方而去的事情上,可以说已无半点余地。 乔不相信殷念会如此好心。这个吸血鬼在以阳谋算计他,可他不得不主动咬饵上钩。 为了酒吞,他可以付出一切,也会努力地活下去。乔心中一定,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多问了,此事就多麻烦你帮忙。” 两个前一刻还剑拔弩张的人,这一刻握手似是言和。殷念的笑容有点虚伪,他道:“那希望我们一路顺风。” 实际上,三人行的路,註定不会顺风。 酒吞不知道自己是谁,从何处来,又要往何处去,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每当困扰他,他的身体就会让他打瞌睡避开这些深入细想容易走火入人的东西。 助他穿越的包子妖很好的隐匿在他身上,准确的说是他的灵魂里,而它体内又放着百鬼契约书,其中滋养着一些茨木的灵魂碎片。 包子妖跟酒吞有契约,它死了酒吞不会受到半点伤害,而酒吞若是一个不好,它就会很倒霉。 这只包子妖不活泼,但很惜命。它监测着主人的灵魂变化。 因为多次的穿越,主人的灵魂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分裂。果然在第四个世界的时候,出现了阿碧,虽然最后阴差阳错又收了回来,但灵魂上的裂痕已经存在。 主人冒着生命危险收集的另外一个人的灵魂碎片,个个都能折腾,第四个世界的蛇妖竟妄想将主人永远锁在一个世界! 没有主人的命令,包子妖不敢擅自带失去记忆的主子去到其他世界。这其中的关键,其实是它不敢在没得到酒吞情愿的前提下,随意动手抽魂。它要敢强来,成功就罢了,不成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没成想……包子妖原先不懂人情世故,它木讷机械,后来跟在酒吞身边见多了形形□□的人和千奇百怪的事,它渐渐知道了许多。 它想,主人跟那个名叫茨木的鬼王,真是孽缘深重。 踏破铁鞋地寻找,无数次失望和等待,其实,有一块茨木的灵魂碎片一直附着在酒吞身上。 生灵死后,灵魂会回到活着时牵挂的人或物身边。茨木的灵魂碎成数块,大家都认出全数被抛入了异世,实际上,有那么硕果仅存的一块,挣扎着回到了眷恋的人的身边。 这一块碎片的意识很弱,几乎不能察觉。酒吞几次穿越,碎片朦朦胧胧中都有所感。酒吞遇见的那些人,那些事,他都知道一二。 残弱的碎片一直没找到足够的力量壮大自己,直到第四个世界,贪心和独占欲强盛的蛇妖意图永远留下酒吞,这块碎片拼着力量耗尽飞灰湮灭的危险,命令包子妖带酒吞回到平安京。 能滋养鬼王酒吞的土壤永远是养育了他的平安京。 只有平安京才是酒吞最适合的归处。 包子妖只听令于主人,可碎片跟它说明的厉害,让它不得不慎重思考。 最终它为了主人和它自己的两条命,趁着主人神智不清醒的时候,冒险将主人的灵魂带走了——说起来,也是蛇妖自己作孽,恶果自尝,蛇妖抹去主人的记忆,让主人常常处在迷濛失神的状态,虽说表面上看起来主人很依赖蛇妖,但仅仅只靠习惯培养出来的恋慕,很是不堪一击。 第109页 如果主人神智清明,或许就凭着蛇妖是茨木的碎片之一,无论发生什么,只要他不愿意,包子妖根本不能奈何他。 但可惜…… 如今,又一个问题摆在包子妖面前—— 它监测到主人的灵魂竟然有四分五裂的倾向,而失去记忆和情感,仅剩下本能求生的主人,不会拒绝它的帮助。 上一次它想将主人的灵魂带回平安京失败,排除其他外在因素,最本质的是主人心中想找茨木碎片的执念太深了。 它同主人的契约让它这件事上无法反抗主人的意志。所以它带着主人落在现在这个世界,果然这里有茨木的灵魂碎片。 这一次它又想把主人的灵魂带走,它跃跃欲试,因为主人求生的本能占了上风,这一次说不定它能将主人带回平安京! 而说到回平安京,如果没有牵引指导的东西,包子妖也会在时空之中迷路。 这只包子妖并不知道酒吞第一个世界的经歷——曾有人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将酒吞送回平安京。 阴阳师晴明当然在平安京设有指路的东西等候随时可能归回的酒吞。 包子妖发现它和主人或许跑得太远了,晴明的阴阳术失效了,而不幸中的万幸,酒吞身上带着彼岸花。 不知是三途河畔的大妖怪彼岸花力量太过强大还是彼岸花本身就有穿越时空还千丝万缕不断的特性,包子妖可以顺着这与地府黄泉彼岸花的联繫找到正确的方向。 回到平安京,晴明大人一定能治好主人灵魂上受到了损伤!包子妖如此坚信。它认为自己这么做是最明智的,可心中隐隐有些犹豫—— 它带走了主人,那么这个世界里的两个茨木碎片怎么办? 作为一只尽责的包子妖,它得考虑主人的愿望。 “小东西,你太傻了,他们一定会跟上来的,到时候你别忘了将他们收入百鬼契约书。”那堪堪支撑不消失的碎片再一次冒了出来。 包子妖有些惊讶,它以为这块碎片上一次就该完全消散了。 碎片说了这一句,就再没第二句话了。 而包子妖已知道怎么处理那两个很快搞事的碎片。 百鬼契约书,被这宝贝收进去就别想再钻出来闹妖! 至于其他未知的碎片,包子妖管不到了。无论如何,主人的状态好了,才有无限可能,否则别还没攒齐茨木的碎片,主人也变成好几片,到时候那可就玩大了! 一个主人,那些茨木的碎片都抢得头破血流,几个主人,这修罗场……包子妖实在无法想像。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么么哒。 第87章 回归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的脑洞的确开得没边了。这我承认。大概本人始终不擅长写同人。 我努力写到完结,有洞的地方,等完结后我来修改圆逻辑。后面的章节,大家想看就看看,不想看就江湖再见。 另外,我的茨木攒到45片了,嗯这周大概就齐了。 ***** 还要继续看的,后面一章节暂时别看。 晚安,么么哒,大家。 阴阳师晴明从鬼使白和鬼使黑俩兄弟嘴里得知酒吞的灵魂已回归平安京时,着实有些诧异。 鬼王酒吞童子在他的协助下, 抽魂穿越去异世收集茨木的灵魂碎片, 这本该是一个漫长又艰巨的过程,成功的希望极其渺茫, 以大无畏精神去冒险的鬼王遭遇不测的可能性却是很高。 酒吞童子的肉身还保存在晴明设置的特殊阵法中, 按理说归来的灵魂第一时间应该来找他。 看来跟上一次突然回归一样,怕是又出问题了。晴明这么想着, 而事实也如他所料, 某人祸不单行, 被他的债主给扣下了。 三途河畔的大妖怪彼岸花是酒吞童子的大债主, 他俩曾有约定, 待酒吞异世归来之日, 要向她提供优质花肥还债,否则酒吞童子就把自己拿来抵债——成为彼岸花的花肥。 酒吞在第四个世界沉曾用收集的花肥‘贿赂’那个世界地狱黄泉河畔的花妖彼岸花与他交易,原想着事后再找机会补充用掉的花肥,没成想之后一系列的变故使得他陷入泥潭,自顾不暇, 这攒花肥的事儿便耽搁了。 包子妖带着他的灵魂好不容易穿回平安京,自投罗网撞到了债主手里。 酒吞昏昏沉沉,什么都不知道, 彼岸花轻而易举地扣下他。 冥界之主阎魔不会眼睁睁看着鬼王酒吞真成了花肥,她手里永不缺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灵魂,其中负心薄倖、违背情爱誓言的男男女女不可计数,他们该受到审判定罪定罚, 一部分秉性恶劣行事残忍的灵魂,更是要处以魂飞魄散的惩罚。 阎魔叫人用那些不可饶恕的灵魂换回了酒吞的灵魂。她命人把酒吞的灵魂送到了晴明手里,让他将灵魂重新放入酒吞的身体里。 晴明不敢拖延,当他紧绷着神经小心翼翼施完术,醒来的酒吞让他大皱眉头。 酒吞一脸陌生地盯着晴明,活像下一秒就要跳起来跟晴明大打一架。 晴明这下终于认识到酒吞童子仍旧免不了要受穿越后遗症的苦。 灵魂上的损伤,按照正确的法子好好修养不出意外总能养好。 至于失忆……晴明嘆了一口气,心道看这样子,茨木的灵魂碎片铁定没有攒齐。他给酒吞的百鬼契约书根本没见影儿,也不知是毁坏了还是丢失了。 不过,忘掉一切,酒吞童子便不会再执着于復活茨木童子,也不用拿生命冒险。 只是,这究竟是福还是遗憾呢?晴明只是一个旁观者,眼前的局面,他也不说上好坏。 **** “你叫酒吞童子,是妖魔鬼怪中众所周知的鬼王。” 连自己是谁都已忘记的酒吞听站在他跟前的晴明说完,内心毫无波动。 似他这等脑子空白的状态,再没休养好之前,本不适合去如今已魍魉横行的平安京闯荡。只是酒吞却不愿意整日待在晴明的庭院,躺在那株老樱花树下无所事事。 他生性不羁,向来随心所欲,纵前尘尽忘,他的本能也会驱使他去做他刻入骨髓里喜欢的事——虽然,在他失去的记忆里,他去到异世,几乎压制了自己所有的爱好,但那是因为有重要的人值得他改变。 美酒是他所爱,一日不饮则浑身不舒坦。找人打架,是他最热衷的活动。最契合他灵魂的身体,能激增他实力的神酒,酒吞恢復到力量巅峰也就几天的功夫。 没过几日,见过他的妖怪认出了酒吞。自打酒吞去了异世,平安京的妖怪们久没见到这位声明赫赫的鬼王,其左膀右臂茨木童子也不见踪影,归属于他的势力群龙无首,没用多长时间,众妖就各找靠山,大家曾私下里议论纷纷,说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大概都死在后起之秀的手里了。 这一下乍然见到传言里应该死了的鬼王,消息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 有忠心的妖怪不忘主,特意跑来要迎回酒吞。 酒吞知道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他自己不怎么在意,当见到来恭迎他回王城的妖怪,他兴致不高,可也没拒绝。 昔日恢宏壮丽的王城,因为没了主人,短短时间就失去了光彩,更因为一些趁着酒吞童子不在去王城搞破坏的妖怪,整座城变得破败幽凄。 他逛了几圈,发现城内许多景致和建筑的设计,虽然已大多不全,但从残留的部分能看出很符合他的喜好。 第110页 走到城中幽深之处一座简单的木屋时,他心中没甚所动,却驻足良久。 “这是谁的居处?”酒吞忽然问道。 跟来的妖怪见这位爷话少表情少,一直小心翼翼伺候,忽然被这么一问,愣了愣恭敬地道:“是……茨木童子大人。” 说罢,妖怪犹豫了一下,忍不住追问:“既然大人回来了,不知茨木童子大人在何处?王城被一些胆大包天的妖怪搞成这幅模样,要想恢復原样,还得靠茨木童子大人主持。” 茨木童子? 酒吞把这个名字在嘴巴里嚼了几遍,最后什么都没说,但他之后几天哪儿都没去,就宿在木屋里,闲时喝酒晒太阳,困了掸干净寝具上的落灰,躺上面休息。 平安京并不安宁。很快就有妖怪来跟酒吞禀告如今妖怪之中的势力划分。 八歧大蛇仍被封印,但有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妖怪扯着八歧大蛇的大旗,聚集很大一股势力,但凡不服从他,轻则重伤至残,重则丢命。 那妖怪身边得力的下属,却是个巫女,名叫八百比丘尼,不知从何处搞来一个返魂大阵,已有不少威名在外的大妖怪死于返魂大阵。 就连那个曾引得雪女和大天狗追随的奇怪之人黑晴明似乎都中招了。 人类的阴阳师们很是担心,接连出手阻止对方势力继续膨胀,收效甚微。 林林总总,各路小道消息被小妖怪如数家珍地倒给酒吞。 酒吞听得索然无味,对于声名权势,他一向看得淡。 不过,他听着返魂大阵这东西,心中没来由地厌恶。 小妖怪提醒酒吞,说那神秘又强大的妖怪很爱挑战其他有实力的妖怪,叫酒吞当心那傢伙来找麻烦。 酒吞不怕麻烦,对方敢找上门,他也不是没胆气接战。 只是挑衅的没来,酒吞先被一个小东西缠上了。 他去京都沽酒铺子打酒,回去时半道上竟撞上下雨。他随便找了一处可避雨的房檐下站着,望着白茫茫的雨幕,兀自出神。 忽然他感到裤管被什么东西勾动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一只毛色黄白交杂的小猫。 圆滚滚的身子趴在他的鞋面上,受了利爪的两条前腿抱住他的小腿,圆睁着大眼,沖他直喵喵叫。 酒吞可没多少同情心。但这一刻,他也不知怎地,伸手捏着小猫后劲的皮毛拎起来,与他视线平齐后,笑道:“小东西,胆儿倒不小,连本大爷的腿都敢抱。” 小猫喵喵两声,被雨淋得有些湿的毛贴着身体,显得十分可怜。 为了不被京都的人当做怪物围观,酒吞早换下了他平日里穿的衣服,此时他的穿着打扮像个普通的男子。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晃了晃手中的小猫,罕见地没扔掉猫,而是拉开胸前的衣襟,将小小一团的小猫塞了进去。 “爷今天心情好,大发慈悲,小东西可别挠人。”酒吞轻轻拍了拍胸口鼓起的一团,拽开步子往城外走去。 酒吞不知道那可怜兮兮的小猫嗅着他身上的气息闭眸迷醉地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睁开猫眼,眸中流露出浓厚的情意。 终于找到一具适合的身子,虽然是一只小猫,但是总比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灵魂强。 殷念克制住伸舌头去舔酒吞胸口的欲望,将自己的耳朵紧紧贴在酒吞左胸,听着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疲惫万分的他终于能阖一会儿眼了。 修行过千年的蛇妖,捨弃肉体后的灵魂也不会弱,他追随着酒吞转了一个大圈,回到平安京的过程中,本想吞噬掉被他忽悠一起跟来的乔的灵魂,结果两个灵魂碎片都差点被百鬼契约书收掉,因为他们并非心甘情愿要进入契约书,奋力抗拒,殷念逃了,乔却被强行收了。 他以无形的灵魂状态在这个是他家乡但他没多少印象的地方寻找酒吞。 当他找到人,因没适合他寄存灵魂的身体,只能维持着谁也看不见的状态跟在酒吞身边。 他看了许多,听了许多,直到这一日他找到了一个勉强的身体,便迫不及待地来亲近酒吞。 还好,比起上一个世界,酒吞再没拿戒备和冷漠的目光看他。 殷念想起在他是蛇妖的那个世界,梦中曾有人跟他说不让酒吞回平安京,会害了酒吞。 看酒吞此时的模样,他不得不嘆息,这里是最合适酒吞的家乡,这里才是酒吞的归处。 在这里,他再也不敢乱来。他谨慎地克制自己的嫉妒心和占有欲,想再一次追求酒吞。 到如今,他不想再去纠结自己和茨木是不是同一个人。他是茨木也好,他是殷念也好,他想通了,他只想成为酒吞爱的那个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殷念看了看自己的猫爪子,有点头疼。这么一副尊容,除了卖萌打滚儿逗酒吞一笑,还能干什么? 第88章 新身体 小猫的身体十分孱弱,酒吞这等皮糙肉厚的爷们儿哪里会养这种身娇体软的小动物。王城里慕名而来投奔他的小妖和他原本的属下, 大多都是心狠手辣的傢伙, 不说养猫了,怕是一个不小心小猫就会被他们的爪子没轻没重的拍死。 既然捡了小猫, 酒吞难得不想半途丢了猫图个省事。想了想, 他取路去阴阳师晴明的住处。 如果说谁能把小猫照料好,非晴明莫属。 庭院依旧是静悄悄的, 偶尔几声鸟鸣。晴明不在, 酒吞便坐在廊下, 一边逗着小猫一边等人。 小猫用湿热的舌头舔着他的手指, 嘴里发出惹人怜爱的喵喵声, 一个劲儿地想往他怀里靠。 见此, 酒吞道:“你是饿了吧?再等会儿,晴明一定是个最好的主人,你以后跟着他,不愁吃喝,不愁没人陪, 他一定会把你养得肥肥壮壮的。” 毛团版殷念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好不容易找到个适合的身体,竟然又要分别! 他无法口吐人语, 只能不断地喵喵叫,可惜他再怎么表达对酒吞的不舍眷恋,后者都没办法接受到他的心意。 最终晴明回来后,酒吞把小猫交给了他。 小猫悽厉地叫着, 显得很排斥。阴阳师晴明一愣,对酒吞道:“它似乎不喜欢我。” 瞥了一眼不断挣扎的小猫,酒吞道:“可我不能带着它,它太弱了,把它捡回来交给你,也是看它可怜。” 神乐和晴明的式神狐狸小白也在,他们轮番上阵安抚小猫都不顶用。 “既然这样,麻烦晴明你给它找个适合它的主人吧,我是不能养它的。”酒吞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丝毫不受身后小猫焦急的喵喵叫影响。 这一番急转直下的变故,使得殷念大受打击。他忍受不了与酒吞的片刻分离,所以这种无用的小猫身体,最终被他捨弃。 晴明发现酒吞送来的小猫养了没几天就恹恹地死了。他一直在为解决八歧大蛇的事情奔波,在照顾小猫这件事上,没有亲力亲为,但也准备了温柔细心的式神。 当这天他看到小猫僵冷的尸体,沉默半晌后才打开灵视,却没见到任何小猫的灵魂。 庭院里不会有莫名的孤魂野鬼晃荡,晴明去到院外,找那些徘徊游荡的小鬼问了一圈,却被告知没见到有猫的灵魂从庭院离开,只看到走出了一个男子的灵魂。 晴明细细询问那男子的外貌,心中渐渐有了数。 大意了,晴明暗嘆,第一次见到小猫他竟然没看出来有古怪。 当下不是懊恼的时候,晴明见茨木的灵魂碎片会借一只猫的身体復活去找酒吞,料想丢弃了猫身体的茨木碎片还会去找其他可寄居的身体…… 第111页 若是已死亡的身体,茨木的碎片借用也就罢了。晴明只是担心,对方会控制不住攻击无辜的生灵,夺舍他们的身体…… 然而现实比晴明的忧虑更糟糕。 殷念的灵魂飘飘荡荡竟去了黑夜山。八歧大蛇的怨念日夜在此嘶吼横行,漂浮在此间、从阴界溢出的阴气会让亡灵感到舒适一些。 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当殷念回过神时,就发现在已置身在一个山洞之中,而一个身穿巫女服的年轻女子正看着他。 女子神情从容淡定,用优雅温柔地嗓音道:“你想拥有自己真正的身体去拥抱你爱的人吗?” “你是谁?”殷念不认识对面的女人,可直觉告诉他,这人并不简单,她说的所有话,都不能轻易地相信。 “我是八百比丘尼。”女子微微一笑,“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我,若非有我的相助,你永远都没有机会让鬼王酒吞童子爱上你。” 殷念心头一凛,对方这口气…… 八百比丘尼见殷念一脸戒备,并未多言。当初她的计划,可并非仅仅是让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两人因酒乱性,然后促使两人反目成仇,自相残杀。 茨木童子的实力,她一向没有小觑,对于两人的情谊,她也没小看。若想杀掉对手,最完美的莫过于让对方心甘情愿赴死。 活了不知多少年月,且能预知未来的八百比丘尼知道的秘密令人意想不到的丰富。 “真是痴心的傢伙……”八百比丘尼轻轻一嘆,“鬼王酒吞童子为了復活茨木童子,冒险去异世搜集茨木童子的灵魂碎片,结果把自己搞成如今那副模样——灵魂受损,忘记前尘,七情六慾淡薄,哪里有当初威风赫赫的鬼王气概?光想想他在异世受的苦和委屈,怕是更多,但他忙活一阵,茨木童子仍然没復活,多可怜!” 殷念听得心头恼怒,刚想出声辩驳,就听八百比丘尼道:“不过,你回来了,虽然是个残缺的,但你也是茨木童子的一部分,你完完全全可以成为茨木童子,得到酒吞童子的心。” 这种来自巫女的蛊惑,尽管殷念告诫自己不要轻信,可是对方的话直击他内心深处最迫切的渴望。 殷念挣扎着,吃力地道:“你打什么鬼主意?我……” “不会伤害到鬼王酒吞童子。”八百比丘尼柔柔道,“他惫懒得很,你的劝说,他一定会听从,我的意图很简单,只是想借用你们的号召力,收服其他不驯的妖怪,你们不要帮助阴阳师,这就足够了……” 殷念一腔心思全是酒吞,听八百比丘尼的话,他的心动摇得厉害。 八百比丘尼再接再厉道:“鬼王酒吞童子身边如今没有人,但保不准以后会出现其他人,难道你愿意看到有一天他醉卧美人膝,跟别人卿卿我我,而你却只是一个飘忽的灵魂,什么都得不到?” 酒吞是他的。殷念的占有欲被勾了出来,心思一瞬入了邪,他只想同酒吞在一起,其他的什么都不想顾…… “很好。”八百比丘尼见猎物终于上钩,笑道,“那么,你先见见我的主人,八歧大蛇大人,他会赐予你重获新生的力量。” *** 从前有茨木童子在酒吞童子跟前,在他们手下做事的妖怪一向不敢送美人去讨好鬼王。曾经有人胆儿大地想要送绝色的美人去博鬼王的欢心,不想人一到茨木童子手里就没了小命。 那之后再没人去触茨木童子的霉头,如今茨木童子踪迹全无,重新聚拢来的妖怪们心思又活络了。 他们都是知道酒吞童子对鬼女红叶的迷恋,现在不见酒吞童子像以前那般狂热,可这一条的存在,竟他们以为酒吞童子喜欢的正是鬼女红叶那一款女子。 妖界的美女,大多妖异妖艷,身体都跟人类不相同——残留着本体的痕迹,比如怨毒的人首蜘蛛身的络新妇和人首蛇神的清姬。 勉强身体跟人类没多大差别,比如桃花妖和樱花妖,样貌却与红叶不是一种风格。 琢磨来琢磨去,这些妖怪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人类之中。 正好京都的阴阳师听说在封印八歧大蛇一役中纷纷献出生命死了大部分。其中佼佼者安倍晴明整天忙于寻找杀死八歧大蛇的办法,管不到他们。妖怪们自作主张劫了一个京都贵族的千金。 他们乐呵呵,迫不及待想送到酒吞童子跟前,不成想还未踏入王城所在山的范围,就被拦住了。 拦路者身材高大,甲冑在身,赤脚银髮,眉目俊美,金色的眼眸,冷漠地盯住他们。 妖怪对眼前的拦路者万分熟悉,一个妖怪颤抖着结结巴巴道:“茨木……童子…大人!” 第89章 美人 殷念不仅仅得了新的身体,还得了记忆。原来八百比丘尼手中也有一块茨木童子的碎片, 恰恰是承载有记忆。 当殷念融合了那块灵魂碎片, 再得了身体,他就成了茨木童子。虽说他的灵魂仍旧残缺, 但他并不在乎。 “你们这是去做什么?”殷念冷冷地问道。 他的威势让这些小妖怪吓得什么都不敢隐瞒, 一五一十都说了。 “从哪儿来送哪儿去。”京都里那些贵族实在麻烦,抓了他们的人, 指不定会请能者来救人。 殷念并不畏惧人类, 但他深知人类纵然愚蠢, 但有时也很可怕。想想那八歧大蛇, 自以为復活了就可以为所欲为, 最终不也被再次封印, 憋屈地缩在两界的狭fèng之中? 妖怪们忙不迭应是,正要抬起装美女的车子跑掉,又被叫住。 “把人送回去后,再到我这里来,我有话吩咐。” 殷念还没想好怎么去见酒吞, 这些妖怪的做法给了他一个灵感。 从茨木的记忆里他得知很早以前茨木变成过女子去诱惑酒吞,他忽然之间也想试试。 **** 妖怪们把美人送到时,酒吞已喝酒喝到微醺。他脱了上衣, 袒胸露辱,一层薄汗覆盖在精壮的身体表面。 盛装的美人脚步轻盈地向他走来,他递过去醉眼朦胧的一眼,但见雪肤红唇, 姿容艷丽逼人的美女纤腰轻轻一折,行礼后抬头一双脉脉水眸凝望着他。 妖怪们一旁的吹嘘,酒吞尽数当了耳边风。他眯着眼瞅着美人,不言不语。妖怪们面面相觑,最后各自暗暗擦汗,脚底板抹油,都忙不迭遛了。 “过来给我斟酒。”酒吞仿佛很有兴趣,一双眼把人瞅个没完。 美女轻移莲步,纤纤素手倒了一大海杯酒,然后捧着酒到酒吞嘴边。 “大人,请满饮此杯。”美人说这话时,眼波流转,内里的柔情蜜意仿佛要将人甜死。 酒吞接过酒却没喝,还抓住对方的手一把将人扯入怀中,他埋首在美人颈项里深深嗅了一口,然后笑道:“你是哪儿来的狐狸精?身上的骚气倒挺好闻,今儿来投怀送抱,有什么求我的你说说。” “久慕大人的英姿,特来求长伴大人身侧,斟酒暖榻,吾心之愿。”美人娇娇地说,还用手勾住了酒吞的脖子。 酒吞抚了抚美人的脸,似笑非笑道:“我身边没人,有个伶俐的来伺候,何乐不为?不过,我只想要个放心的,可不想要个能闹腾的,你很美,美得我想扒你这一身狐狸皮,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第112页 话音一落,酒吞揪住美女的头髮妖力一发,只听得唿啦一声,他手中只余下一张狐狸皮,而跟前十步之处则站了一个男人,酒吞正要怒喝,就听那人道:“吾友,小小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 酒吞动作一滞,两眼紧紧盯在对方的面孔上,审视的目光引来对方的皱眉。 “吾友,我是茨木童子。”男人嘆气道,“看你这一脸不认识我的模样,你该不会已经把我忘了?还是你今天喝酒喝多了?” 茨木童子…… 酒吞在晴明的庭院醒来时,后者曾跟他说过他为何会受伤和失忆,一切都是为了復活茨木童子,而其中的艰辛,晴明说除了酒吞自己,谁也不清楚。 晴明也曾说收集茨木童子的百鬼契约书不知被遗落在何处。话里话外都在表示酒吞童子復活茨木童子失败。 而没了记忆,灵魂受损七情六慾也受影响的酒吞对此并不感到难过和急迫地想恢復。 晴明并不知道酒吞和茨木之间还有超乎友情之外的感情纠葛,酒吞倒是很知道,可他什么都忘了,所以从晴明嘴里得到的信息中,他只当自己是为了復活一个好友。 酒吞放任和顺其自然的态度一直持续到眼前。 已经死了的茨木童子,復活失败的茨木童子,怎么又出现在他眼前?不会是……假的吧? 一想到这里,酒吞沉下脸道:“哪里来的妖怪,敢来我面前放肆!茨木童子早就死了!” “我知道我死过一次——”男人诚恳地道,“说真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復活。我醒过来的第一刻,只想回到你的身边。” 酒吞看眼前这傢伙的姿态没有半分防备,坦诚得好像现在杀了他,也不会有半点反抗。 不似假。 四目相对良久,酒吞被对方的目光看得心头莫名梆梆乱跳。他挪开眼,看向他处,忽然感到身体深处生出一股子钻心的疼痛,他稳了稳神,那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余下他脑袋有点昏沉,退后一步坐回原处,一手支着头,他懒懒道:“你披了狐狸皮,变成美女来戏弄我,有意思?” 酒吞不想让对方知道他记忆全失去的事,他找了一些废话继续啰嗦着掩饰:“復活了就好,近来世道不太平,我还以为你真死了呢,没想到你这傢伙能活过来……还有精神戏弄我…… 茨木笑道:“你不是看穿我了吗?” 酒吞笑了笑,然后捡了一坛酒扔过去:“庆祝你幸运復活—— 茨木一掌拍掉酒罈上的封泥,灌了一口酒,然后嘆道:“真没想到还能再相见……” 酒吞没吭声。 此时的气氛没有半点好友经歷生死后骤然团聚的狂喜,两人各有心思,都主动忽略彼此的异常。 殷念假扮着自己——茨木童子,一心渴望着想把酒吞揽入怀中,但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只能借着酒让一腔沸腾的情意冷一冷。 酒吞生硬地敷衍着眼前的茨木,胸臆间隐约起伏着一种让无法言说的酸涩,他为自己的反应感到很诧异。 若是这人是真的,只是他的好友而已,怎么会……心头越来越难受? 第90章 懵了 ‘好友’回来后,酒吞再也不像之前那般散漫, 他的注意力被好友吸引, 对方说是他的左膀右臂,帮他管理那些来投奔他的妖怪。 原本酒吞就懒怠管事, 当个鬼王也非他强求的。这些事有人给他处理, 他乐得清闲。当然,他也不是傻白甜——权利这种东西, 他没多大兴趣, 说不定别人有呢?但茨木事事都会向他禀报, 看起来并没藏私和隐瞒。 如此酒吞就会放心了?不, 他对于这个茨木的感觉太复杂了, 每每见面心里的酸涩汹涌澎湃, 扰得他心神不宁。 他发现病了——不看到茨木,他坐卧不安,看到了人,他心中不好过,那些失去的记忆, 此时竟逼得他再也无法回到之前的不以为然了。 如果他想摆脱这种莫名的状态,他必须找回他自己的记忆。 可是每当他琢磨如何寻找记忆,他的头就巨疼无比, 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经歷了多次,酒吞回过味来——难不成是他自己不愿意他去找回记忆? 哪有何必让他控制不住心中泛滥的种种奇怪的情绪? 矛盾横隔在心中,酒吞知道自己不能再不管不顾了。 他决定去拜访阴阳师安倍晴明,想从对方那里寻一解决办法。 是他还没走出王城, 就被茨木拦住了,一听说他要去找晴明,茨木就说新寻到一坛美酒,想第一时间让酒吞尝尝。 美酒飘香,对酒,酒吞没多少抵抗力。他喝了个痛快,那酒后劲儿大,他有点儿醉了,一躺就迷迷煳煳睡了,等他醒来,天已黑,茨木坐在他身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那样子就好像这人一直都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往后又几次酒吞要去找晴明,都被茨木寻各种各样的理由给阻拦了。 渐渐酒吞看明白了,他暗中观察一些时日,竟发现茨木纵容手下的妖怪去平安京找事,攻击经过再度封印八歧大蛇一役后仅存的阴阳师。 那些只想好好活着,并不想搅乱阴阳两界的妖怪,换种说法他们并不想成为那据说是与八歧大蛇有关的强大妖怪的一派,这种妖怪自己没有强大的实力,为求庇护,就会来投奔鬼王酒吞童子,听他号令,也会随酒吞的意愿,支援平京。 酒吞跟阴阳师安倍晴明的交情,经过之前的几次往来,深厚了许多。可以说平安京有难,晴明只要一开口,酒吞绝对会去帮忙。 而晴明所愿,再简单不过——保卫京都。 酒吞光明磊落,当然看不下去茨木的所作所为。他失去了记忆,但遵循着本能让这个人待在他身边,他心有怀疑,可也努力付出了信任。 现在,他被辜负了。 酒吞心中藏不住话,一天他找茨木一起喝酒,你来我往几大碗,他直截了当问:“你跟盘踞在黑夜山那边的一群妖怪,是什么关系?” 茨木,准确的说是殷念,他做的事,就没想完全瞒住酒吞。 他道:“酒吞,我们是妖怪。” “你什么意思?”酒吞皱眉问道。 “妖怪与阴阳师势不两立。妖怪与人类也无法共处,人类畏惧妖怪,一旦发现妖怪就喊打喊杀。人类光明正大的活着,而妖怪却要避入山林。” “黑夜山那群妖怪想復活八歧大蛇,平安京的阴阳师想杀死八歧大蛇,我们何必去插一手。” 酒吞听说过八歧大蛇的厉害。他冷笑道:“八歧大蛇復活,人类会变成石头,所有妖怪都会成为他的傀儡,你说要不要插手?” “妖怪与人类能不能共处,与我何干?愚蠢的人类对于未知强大神秘的妖怪心存畏惧不是很正常?身为妖怪,我们也不屑于与那些愚蠢无知的人类为伍!” “茨木,你究竟瞒了我什么,今天你痛痛快快说出来就罢了,如果不说,那你好自为之,我酒吞童子不需要身边存在欺骗我的人。” 这些日子和酒吞相处,不似从前在异世耳鬓厮磨,缠绵恩爱,可却让殷念更加无法自拔。那个原本的茨木童子,苦苦恋着酒吞,但总是一腔心意被无视,可他一直心甘情愿地伴着酒吞。 第113页 殷念也爱上了这样简简单单相伴的日子。他不得不承认,鬼王酒吞童子比起过去那个书生,更加有魅力。 茨木童子的记忆里,对鬼王酒吞童子的风采满心的折服和爱慕,殷念似乎能理解了。 殷念原以为自己为了同酒吞在一起,什么都能付出,说谎他也不介意,可这一刻望着酒吞认真的眼眸,到嘴边哄人的言语,竟是一个也说不出来。 他苦涩一笑,心知自己跟本体茨木童子一样,不想伤害酒吞一星半点。 而想起曾经,他的固执却弄得酒吞忘记一切还性情大变。 他以爱之名,为心中的占有欲,永不承认自己与茨木是一个人,疯狂地嫉妒深爱茨木的酒吞,现在他要靠扮演着茨木才能安稳地待在酒吞身边。 人生何其讽刺,他所求的不就是一个酒吞? “对不起,之前我说了谎。”不想说假话,那就说真话,殷念轻轻道,“是八百比丘尼借用八歧大蛇的力量给了我新的身体,为此我要付出的代价是看住你,不能给平安京的阴阳师提供助力。” 酒吞一愣,忽地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茨木的一部分,殷念,你去异世时遇见的众多碎片中一个。”殷念说出这句话,心中积郁 许久的浊气忽然一散。 强求酒吞分清楚是爱他殷念还是爱茨木,这根本毫无意义。殷念知道自己很爱很爱酒吞就可以了,贪求未来长久,不如珍惜现在,至少当下他陪着酒吞。 脑袋又开始疼。酒吞忍着心中的酸涩,力持镇定地道:我跟你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不——”酒吞纠正,“我跟茨木童子之间,是什么关系?” 殷念温柔地仿佛呢喃告诉他:“你们是知己好友,同时又是一对倾心相爱的爱侣,我也爱着你,酒吞,你一定要记住殷念很爱你。” 酒吞脸色刷地变白,头疼得快炸开,一瞬就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他努力保持清明,总觉得眼前这个茨木的一部分说话口气很不吉利。 他抓住对方的手道:“你接受了八歧大蛇给的新身体,如果你没有履行承诺,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么? 殷念现在的身体是需要隔一段时间去由八歧大蛇给他稳固一下。八歧大蛇的力量十分霸道,他的灵魂长久寄居在由他力量塑成的身体中,久而久之会被侵蚀,一旦他拒绝八歧大蛇的帮助,很快他就会灰飞烟灭。 以前他变成小猫的时候,丢了身体还可以以灵魂的状态存在,如今他连这样的机会都没了。 而这些都是殷念他自己的选择,他并不想说出来。 “这具身体腐烂,重新变成一个游魂。”殷念有点无奈,自己还是说谎了,“有点不心甘,因为变成了灵魂,我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真实可感地接触你——” 他摸了摸酒吞的脸颊,见对方脸色很差,他又安慰道:“我听说阴阳师晴明曾经帮助过犬神将一只鸟雀变成了他的守护灵,我到时候也可以成为你的守护灵,一直常伴你左右——” “话又说回来,安倍晴明那一边,我欠他一个解释,改明儿我去找他说清楚,让他不要误会你——” 殷念见他越说酒吞的脸色越差,终于意识到异样,骤然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酒吞摆摆手想说自己没事,可脑袋里像是有十万把刀在搅,疼到极致两眼一翻顿时失去了知觉。 他只记得最后一丝意识陷入昏暗中前,是殷念焦急的唿唤。 ******** 这段时间经歷的事情,像是个轮迴。酒吞睁开眼,发现自己又是在晴明的庭院。 他感觉自己似沉睡了千年,脑内乱麻一般的记忆让他足足躺了半天才梳理清楚。 殷念的贪心让他失忆,他以失忆的状态进入其他异世……狼人和烙印爱人……殷念追随他跨越时空去了异世又跟他回到平安京…… 许许多多的事在他眼前浮现,犹若昨天发生一般。 忽然之间酒吞的眼睛湿润了。他原打算这一辈攒不齐茨木的碎片就不回平安京。 而现在,他回来了,茨木却没有復活。 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执着于復活,毫无意义。仿佛是印证了这句话,酒吞怎么都得不到一个完整的茨木。 他擦了擦眼睛,振作地爬起来,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弃——明知无望也不想就此停手。 走出屋,他想跟晴明询问一下殷念的状况,然后再做未来的打算,一出去,晴明就递给他一封信。 他打开一看,原来是殷念的绝笔。 原来被殷念刺激了的酒吞陷入沉睡恢復记忆,一睡的时间长了,殷念的身体连带着灵魂都跟着溃散,他支撑不到酒吞醒来,只能写下自己心中的情意。 他跟酒吞说: 不要再执着于復活茨木童子。那些散落在异世间没被你找到碎片,在等着你的出现,也在期盼着你不要找到他们。他们每一个都会深深地爱上你,可是这种爱或许会毁了你——这不是他们所希望,但事情发展往往出人意料,越是不想的局面越容易阴差阳错碰上。不是每到一个异世,每遇见一个碎片,都能有大团圆的结局。茨木童子只想你永生永世逍遥自在,肆意生活,如果为了他你经歷磨难和悲伤,他要知道你吃的苦,我想他宁愿去死,永远消失,也不愿意你为他受一点点委屈和伤害…… 洋洋洒洒一大篇,大多都是希望酒吞好好活在平安京的话语。 酒吞看了许久,读完了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发呆。 晴明见他的状态不大好,也不敢去打扰,只在一旁看着。 从早上僵坐到晚上,这个风华正茂的鬼王在一瞬间似乎苍老了许久,他苍白着脸喃喃道:“命中注定吗……” 如同踏入了一个怪圈,第一个异世他什么都不怕地一步踏进去,结果被碎片的自我毁灭以绝他念打得头破血流狼狈不堪,他不信邪再度进入异世,兜兜转转竟然又是一个碎片毁灭了。 復活茨木童子,碎片缺一不可。他曾妄想在异世寻到其他法子可以弥补这一缺憾。 他遇见了的碎片,各有特色,但都不是原本的茨木童子,他们有了自己的意志,有了自己的经歷,可以说是茨木又不是茨木,他心中却简单粗暴地把他们都当做茨木来珍爱,而他一心一意地只是想復活茨木,他心里爱的始终是那个生长在平安京、陪伴他左右许多年的茨木。 他想用自己对茨木的爱来俘虏碎片,让他们心甘情愿随他走——这其实对每个碎片都很不公平。 也不难怪察知这一点的殷念为此一念疯魔,偏执疯狂。 每个碎片都继承了茨木对他的爱,每个碎片都有各自的生命,他为了復活茨木要让数个爱他的人心甘情愿为他献出灵魂。 从始至终,他想要的只有一个最初在平安京陪伴他的茨木童子。 所以,碎片的爱再怎么深厚浓郁,都满足不了他,都留不住他去往下一个世界的脚步。 “没办法復活了吗?”酒吞自言自语,终于意识到他完完全全失去了茨木,拿着信的手竟渐渐颤抖起来。 这时鬼使白和鬼使黑兄弟来到庭院,他们给了晴明一样东西。 晴明一看竟是百鬼契约书,里面装了一部分茨木童子的灵魂碎片。 第114页 “阎魔大人说,既然酒吞童子的记忆已经恢復了,这些碎片还是交还给他比较好。”鬼使白这般说。 当初酒吞的记忆没了,阎魔从彼岸花手中将他赎出来时,这东西怕搁他那儿睹物思人,就自作主张收了起来。 晴明嘆了一口气,想要安慰酒吞童子,就对他道:“这些碎片,可以成为守护灵陪伴你。” 要把这些碎片融合成一个,相当有难度。要利用百鬼契约书復活一个死去的妖怪,必须将全部的灵魂碎片投入其中才能有效。 酒吞转了转眼珠子,揭过百鬼契约书愣了一会儿,忽然捂住脸颓丧地道:“不用了。” 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爱的是谁。 倘若这些碎片成为守护灵陪伴他,也仅仅是他慰藉自我的几个影子。这种行为是在自欺欺人,是在侮辱这些碎片待他的感情。是在折磨这些心甘情愿随他去任何地方的碎片。 酒吞忽然之间无比后悔—— 在他们彼此都活着时,他没有醒悟这份爱,等到失去了,他想好好珍惜,却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 人世间最悲哀的莫过于此。 ***** 酒罈子滚落到屋中央,空气中瀰漫着醉人的酒香。一个红髮尖耳朵、面容冷峻的男人歪在一旁的榻榻米上,翻肚皮睡得打鼾。他在睡梦中手里还捏着一个酒壶,一旁一个半人高的酒葫芦静静倚在墙边。 男人眉头静皱,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满脸扭曲,一会儿一脸快乐,一会儿又全是哀戚之容。 神情很是精彩,坐在他对面的傢伙看得津津有味。 屋内的香炉里爇着一种香味飘渺的奇香。男人终于挣扎着睁开眼,他茫然地盯着房顶,然后坐起来揉捏着太阳穴,视线瞥见身旁的人—— 对方带着白底露眼和露唇露下巴的精美面具,髮型髮饰,服侍穿戴雍容华贵,却又透着些雌雄难辨。 那人白皙纤长的手,指甲上都涂抹得红艷艷的,这会儿一手支着下颌,一手优哉游哉摇着一把摺扇,姿态妖娆撩人又显得很霸气地侧躺着,见酒吞两眼发直地看过来时,只见面具下殷红的唇微微一勾,无限风情和难以描述邪气尽数凝在唇边。 “哟,醒了啊,你这酒量可不行吶。”声音也是阴阳兼备,听在耳朵里直蹿入心里,痒痒的让人无法抓挠。 一脸懵逼的酒吞上上下下把眼前的妖怪好好打量了一通,才从一片混乱中扯出一个线头。 他想起来了—— 眼前这妖怪是妖界鼎鼎有名的大妖怪玉藻前,本体是只活了不知多少年月的老九尾狐,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等闲难得一见。京都被八歧大蛇闹了一通,混乱不堪,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傢伙忽然上门拜访他,还拎了一罈子据说是自己酿的美酒来当礼物。 那酒,酒吞就喝了一碗,然后…… 酒吞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还有一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玉藻前见他还呆愣愣的,就笑吟吟道:“我酿的酒,可不比寻常,凡夫俗子喝了能就此醉过去,到死醒不过来,妖怪喝了,能耐不济的,能一梦入心魔,自己逼死自己也是有的,能耐大的,像酒吞你这样的,嗯……说不定有意外的收穫。” 酒吞被对方似笑非笑的样子搞得心惊肉跳。 那些还让他悲痛万分的事……竟然是一场梦? 他瞎折腾一通,自己的心都碎掉了,到头来竟是一场梦?一瞬间,酒吞骂娘的心都有了。 这时九尾狐玉藻前像是听见了什么,嘴角噙着一抹坏笑,揶揄道:“今天差不多了,我不能再在这里逗留了,你的‘那条尾巴’马上就要进来了,他呀,貌似很不喜欢我,老觉得我……” 话到此处玉藻前妖妖一笑,只把酒吞渗得汗毛倒竖。 他跟这傢伙交情可没多深厚,只不过大家都是大妖怪,身居高处彼此有来往罢了。 再说了,他早听说了这傢伙的恶趣味非常恶劣!!! “嗯嗯,老远就闻着酸味了……”玉藻前幽幽地嘆了一句,眨眼之间便没影儿了。 独留酒吞嗅着满室酒香,再次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话说,接下来他该怎么面对那个整天嘴里念叨‘吾友,吾友’的傢伙?酒吞呆呆地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地方太绕了,我自己都绕晕了。唉,让我冷静冷静。 第91章 平安京 茨木童子一路走来,小妖们纷纷行礼, 有想凑上去巴结两句的, 一瞅见那生人勿近、冷气四溢的脸色,顿时都噤若寒蝉, 闪到一边儿去, 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湛蓝的天空之中,一辆胧车正往远方飞去, 逸散出来的属于大妖怪的气息令许多小妖瑟瑟发抖。 “玉藻前。”茨木童子半点不畏惧这只老妖怪的威势, 冷冷地念叨了一遍对方的大名, 哼了一声表示非常不快。 他可听说九尾狐玉藻前十个恶趣味浓厚的怪胎。一向不在人前走动, 阴阳两界闻其名者多如满天繁星, 能见真人者少之又少。 近来平安京动盪, 这傢伙不知何故冒出来,据闻前些天找到后辈——那只喜欢勾搭拐带漂亮小女妖的妖狐,不顾辈分悬殊,把人家欺负了一顿。 似九尾狐这种老祖宗级别的气势,什么都不说, 只瞥去一眼,都能让狐妖吓得浑身炸毛。 现在又来拜访酒吞……茨木童子不禁加快了脚步——他忍不住担心酒吞童子会被那狐狸精戏耍。 于藻前是绝代之妖,容貌之盛, 世所罕见,一个绝色的鬼女红叶已经把酒吞迷得神魂颠倒了,他可不希望再增加一个势力深不可测的大妖怪! 走到酒吞所在的屋门外,茨木童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 差不多恢復往日的从容镇定后,他敲门开口道:“酒吞,我进来了。” 说罢他拉开门,一进入就见酒吞拿背对着他。 空气中瀰漫着奇特的酒香,不属于自己闻到过的任何一种酒香。 想到酒吞童子嗜酒,茨木童子道:“他来说了什么?酒吞,那傢伙不简单,他带来的东西,尤其是酒,你最好别碰。” 谁知道会不会被坑呢?为情所困、迷恋红叶的鬼王酒吞童子,此时的脑子,在茨木看来很不灵光。 活生生的茨木就在自己背后说话,酒吞有点恍惚。 在梦中,百般求不得的时候,他万般后悔,想重来一次。 现在可以说是随了他的祈祷。酒吞却有点近乡情怯。 梦归梦,从头到尾,梦中一切都是虚幻,除了酒吞自己。 他是唯一的真实,所以他已不用多想,就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意。 脑海里浮现红枫树下翩翩起舞的绝色鬼女红叶,那些曾经的爱慕空空,他的心毫无波澜,让他又开始疑惑。 他怎么会爱上自己的好友兼左膀右臂茨木童子啊?明明他一直以来坚信自己爱的是红叶,回头想想,过去的自己竟然像是中邪了一般。 渐渐冷静。 酒吞可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会被美色所迷的肤浅傢伙。 也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会因被人连番拒绝而越来劲儿越要得到手的贱骨头。他可没那么蠢。 “酒吞?”茨木见他如老僧入定一动不动,有点着急,几步跨上前,伸手想拍拍酒吞的肩膀,却被酒吞躲开了。 第115页 茨木一怔,抬头就见酒吞已转过身站起来,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两人的目光极其短暂地相接,快得连情绪都无法辨别。 酒吞的眼神有点儿飘忽。他东看西看就是不看茨木。心里还琢磨着一个问题—— 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对这傢伙有意的?绝对不是一见钟情!虽然他承认茨木童子的样貌不俗,可他真不是只看脸的妖怪! 茨木童子在酒吞的事情上尤其敏锐。 他眼神一冷又恢復正常,装作并未察觉酒吞对他的闪避一般,放柔了嗓音轻轻道:“你别嫌我啰嗦,你想喝什么酒,跟我说,我一定给你找来。” 第92章 直球 “我今天不想喝酒。”憋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的酒吞胡乱地扯了一句。他心想自己需要静静, 活生生站在他跟前的茨木很容易干扰他的情绪,他应该找个理由把人支使开,可他竟捨不得。 干站在一块儿什么都不说实在尴尬, 酒吞无可奈何只能无理取闹。他道:“你去面墙站立, 没我允许绝不能动!” 酒吞很清楚,他说的话, 茨木总会无条件服从。 茨木莫名其妙,想说点儿什么, 就见酒瞪了他一眼, 还恶声恶气地跟他道:“不许多问, 快去!” 茨木纵容地一笑,当下果真一句话都不说,转身走出几步, 面壁而立。 酒吞松了一口气,然后懒洋洋地歪躺着出神,过了一会儿,他不自觉地将目光盯在茨木的背上,灼灼的想让人不察觉都难。 他脑子里的疑惑很多。 他何时喜欢上茨木还没得出答案, 他又想, 茨木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久远的记忆因为时间太长了, 已经变得模煳, 好像他察觉两人的关系很好时, 茨木对他的态度就跟现在差不多了。 忠诚,信任, 无微不至地替他着想,以他的快乐为快乐…… 以往忽略的许多细节时不时浮现脑海,酒吞心里竟然慢慢感到一丝甜蜜的味道。 心旌摇动荡漾了好一会儿,酒吞勐地意识到一个紧要的问题! 茨木这傢伙现在整天当他的好友兼下属装得一本正经,根本就没有向他表明心意的迹象!想想这傢伙的忍功…… 酒吞心里打了一个突——难不成还要让他先开口? 一想到那羞耻度……酒吞开不了口。 可要是让他整天心知肚明地等着茨木表态,他得憋死自己! 如此,想快就要他开口……酒吞回想起自己那一番折腾得死去活来的经歷是一个梦,患得患失地琢磨,万一他一开口,茨木并不喜欢他,只是纯粹地把他当做朋友…… 酒吞面无表情地想,这就不仅仅是丢脸的问题了。 两人之间一层薄薄窗户纸,谁都没去捅。 茨木发现玉藻前拜访之后,酒吞就有点儿不对劲儿。不念叨鬼女红叶了,也不借酒消愁了,这些似乎是好事,但酒吞近来动不动就发呆走神,明显是有心事。 旁敲侧击都得不到线索,茨木想不通除了红叶还有什么能困扰酒吞。 茨木这些日子几乎寸步不离地跟在酒吞身边,他欣喜地发现,酒吞似乎挺乐意见到他这么做。 要知道过去酒吞很不耐烦有人时刻都在他眼前晃。 茨木完全不会往酒吞喜欢上他这个方向思考,在他看来,酒吞是个槓槓的爷们儿,只喜欢漂亮姑娘不喜欢俊美男人。 酒吞认为自己很郁闷——他像一个面对着绝世美味的饕客,却又看得见吃不着。 茨木的从容让酒吞心中各种打鼓。 不能这么干耗着!酒吞觉得他该採取点儿手段。他一向活得干脆,手段也没甚创新。 他就当着茨木的面装作喝醉了睡觉,想看看茨木会不会趁此机会有小动作,到时候他把对方抓了个现行,看对方还有什么话说! 计划是美好的,现实嘛,酒吞低估了茨木的自制力。闭着眼躺到真睡,醒来后酒吞整个人都很郁卒。 这么别别扭扭好些天,酒吞自己都厌烦自己拖泥带水、不痛快的行为了。 他玩不来委婉的招儿,就只能直来直去了。 一天夜里,他把人叫到跟前,拍拍自己的床榻,简单粗暴地道:“茨木,爷今晚想跟你睡。” 这话当场把一向处变不惊的茨木震呆在原地。他瞪大眼盯住酒吞,半晌才道:“跟你睡?怎么……睡?” 憋了这么长时间,等来等去都没等到对方表白的酒吞脾气可不怎么好。他完全抛弃了智商,话都不过脑子地你扔出去:“当然是脱了衣服搂在一起睡!” 茨木呆了呆,怔了一会儿问了一个颇有深度的问题:“搂一起……干什么?” 第93章 两情相悦长久时 饶是勇勐如酒吞在听见这么一个小白且清新的问题, 也吃了一瘪。他把堵在胸口的那股子不上不下的气压下,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一脸正直的茨木。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酒吞突然涨红了脸。他小声嘀咕了一句“真见鬼!”, 然后拍拍身边的榻榻米, 示意茨木坐到他身边来。 “茨木,你没有要跟我说的话吗?”酒吞耐着性子如此引导。 屁股刚擦到榻边儿的茨木噌地立起来, 严肃认真地道:“酒吞,我可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知道, 你是我心中唯一的挚友!” 挚友! 酒吞嘴角抽了抽, 心中暗自纳闷茨木平时不是这么不知趣的呆子, 表面上他摆摆手安抚道:“你别想太多!我又没有指责你。” 听到这话,茨木一脸放松。 话到此处,除非酒吞再鼓起一口气更加直白地问出口, 否则就谈不下去了。 两人有的没的东拉西扯,酒吞心不在焉地应付,一个不注意不知说了什么,等他迴转神就听人茨木说先走了让他好好休息云云。 酒吞一看,这怎么行!他俩之间的事还没搞清楚, 要这么不明不白地揭过, 今天晚上他就别想睡觉了! 心头一急, 嘴笨的酒吞动作比嘴快地先出手扯住了茨木。 茨木停驻脚, 回头瞅着他, 以目示意,询问他有什么需要。 酒吞对上茨木坦坦荡荡的眼眸, 开始觉得蛋疼。他咽了口唾沫,憋了半天道:“刚才不是说一起睡吗?” 好朋友嘛,同一张榻上抵足而眠,没毛病嘛。 茨木这回没问什么煞风景的话。两人规规矩矩地并排躺着,隔着的间距,再躺一个人都没问题。 手段拙劣但尚且算成功地把人拐上床,酒吞没有一点儿成就感。 起初他还忍耐着,听到身边人的唿吸平稳,竟似已入睡了,他就辗转难眠了。 翻来覆去,脑子里天人交战,酒吞把自己憋出了一身热汗。 夜深幽静之时,借着月光,他凝望茨木的睡颜。脑海里无数画面走马灯一般闪过,他一颗躁动的心却奇蹟地恢復平静了。 多难得,喜欢的人恰恰就在身边。 酒吞目露痴迷,心道,这小子的脸,啧,真是越看越合他心意,怎么以前没觉得呢? 光看满足不了他,他悄悄伸手摸了摸,还不够,又凑近,伸长脖子想偷个香。 酒吞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儿怂。他打算日后徐徐图之,反正人在身边,他看牢了就好。 想法是好的,可也得人配合。偷香的某贼还没来得及下嘴,就突然被一只手箍住臂膀,大力一扯—— 第116页 天旋地转,视线颠倒,酒吞定睛一瞧——此处再无第三者,抓包他偷亲人的只能是茨木! 茨木居高临下地罩着酒吞,双手撑在对方的头两侧。妖怪的双眼夜里都能视物,然而酒吞却辨不清茨木眼里的情绪。 他感到茨木在凝视他,气氛莫名变得紧张。他心跳得很厉害,有些喘不过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整个人一动不动。 温顺的姿态,已表明他的心意。 忽地酒吞听见一声轻笑。这笑像是在一瞬间点燃他身体里某个名为‘羞耻’的炸药包,霎时他面红耳赤,头顶都要往外喷气了! 酒吞恼怒无比,咬牙切齿地道:“混蛋!你戏弄我!” 这傢伙刚才分明就是在装傻充愣! 茨木笑得整个人直抖。他道:“很抱歉……我就是看着你那副模样……很可爱。” 酒吞听得瞪大了眼,忽然之间他明白了,不仅仅是刚才,连带过去的那些天,这傢伙早就看出了名堂却什么都不说放任他自我表演! “你——”酒吞气得要死,即时就要把人掀翻扔下床榻,茨木狡猾又无赖地将他一把搂入怀中,像张膏药一般紧紧贴着,怎么撕扯都不松手! 酒吞总不能爆发妖气,动真格地把人撵走,纯粹靠力气折腾了一会儿,他干脆直挺挺躺着以静制动。 茨木见怀中人不挣扎了,略略松了松,两人面对面,他凑近酒吞的耳边,还没说话就先咬了咬酒 吞的耳垂。 那种亲昵的小动作搞得酒吞差点儿没绷住面上的冷静。 “酒吞,我觉得这像是在梦里。”茨木低低道,“梦醒了,你还是一心念着别的女人,对我视而不见。” 酒吞听得心中一酸。他想这傢伙还说这是梦,殊不知他在梦里经歷了什么。他也怕这是梦,梦醒了,他的茨木还是许多个碎片,难以復活,只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在那个空寂华丽的王城之中。 “我一直等着你回头看见我,还好,我等到了。”茨木怎么也没想到奢望竟有一日成真,他对酒吞突然大改的态度百思不得其解。一开始发现苗头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只怕是自己会错了意,搞出乌龙落得两个人都尴尬。 酒吞很不习惯茨木煽情的情话,两三句就已经让他浑身不自在,趁着茨木没说更多情话,他语气硬邦邦地道:“你这傢伙说话从来不好好说!这些梦啊等啊的话,我不想再听到了。” 茨木当然能一下领悟酒吞的小情绪,他笑眯眯地住了口。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各自心中翻涌着千言万语,可怎么都不能一口倾诉尽。 许久,茨木忽然叫了一声酒吞。 神游到天外不知在想什么的酒吞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就听茨木道:“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什么话?”酒吞愣了愣,没跟上茨木的节奏。 “你说让我今晚跟你一起睡,还要脱了衣服搂在一起。”茨木悠悠地道,“我看夜已经很深了,不如就按你说的,我们脱衣服上床吧。” 酒吞的话原是拿来刺激或者说是点醒茨木的,某种程度当不得真,这会儿茨木一本正经地要跟他认真,他顿时哑口无言。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茨木一边轻轻的说着话,一边伸手去解酒吞的衣服。 酒吞嗅着茨木的气息,眼望对方的容颜,晕乎乎的,有点臊但有不想拒绝。说起来,在梦里在某方面身经百战的鬼王酒吞童子,在现实里身子久旷了不知多少个日子。 一时间色迷心窍,他忽然一股子热血蹿上脑门,勐地翻身把茨木压在身下,眯着眼一手挑着对方的下巴,哼了一声道:“小摸样样儿贼俏,今儿爷要在上面!” 茨木握住他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咬慢舔,哄着他道:“在上在下都随你……” 酒吞听了这话非常高兴,觉得现实跟梦境果然是不同的。 实际上,现实跟梦境还是有一些地方是一致的。 鬼王酒吞童子或许忘了,习惯成自然,梦里养成的习惯可不是一时就能丢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