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鬼、法医和阎王》 第1页 [仙侠魔幻] 《女鬼、法医和阎王》作者:富小姐【完结】 文案:莫名其妙死后,阴魂不散的我成了一只货真价实的女鬼! 第一次遇见法医,他就毫不客气的在我尸体上划动手术刀。 第一次遇见阎王,他就困着我在“阴曹地府”做他接班人。 某新鲜女鬼死后突然人气倍增,被两位不同物种的优秀男人撩生撩死! 身为一只逍遥女鬼的日常: 1.跑回人间陪帅气法医调查命案。 2.在阴间跟妖孽阎王学管理经营。 闲来无事枉死女鬼×温润如玉人类法医 闲来无事枉死女鬼×妖孽横生阴间老大。 内容标籤: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奇幻魔幻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尹诺 ┃ 配角:空子许、希尔 ┃ 其它:剧情向、悬疑、鬼怪 第一章 我已经离开人间了,如何离开的我一无所知,只知道醒来就看见自己躺在冰冷的地上,这着实吓了我一跳,蹲在尸体一旁,本想闲着也是闲着,大概要花上一些时间来考虑一下这次死亡,然而我却并没有。 其实死亡本质上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苦痛,反而现在的感受是我活着时从未感受过的悠闲和自在。不是有句老话说,“人终有一死”嘛,结果是这样,过程似乎也就没这么重要了,就这样我被自己给说服了。 不过死亡的感觉真的很奇妙,躺在地上死气沉沉的是“我”,半蹲在一旁无所事事的也是我。太过无聊了,所以无所事事的我便和死气沉沉的“我”搭话:“嘿,尹诺的肉体你好。啥?你问我是啥玩意?我想我可能是她的魂魄。” 可能死气沉沉的我不太认同这个看法,脸上阴沉沉的布满青白色。原来我对人爱理不理的脸是这样子的啊,着实够丑的,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我是灵魂,也就是平常人所说的鬼。这么说来传说中的妖兽鬼怪都是存在的,那玉皇大帝,王母娘娘,七仙女呢? 总之,第一次做鬼我很镇定也很迷茫,不知道做啥,只能守着自己的尸体,以防它成为野猫野狗啥的一顿饱餐,或者被身下的蚂蚁合力搬走过冬。 过了好久,有一个人向这边走来,他的脸上带着疑惑和恐惧,在离我有一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我在等待他的反应,他左右张望着,犹豫着拿起了手机。他是要报警吧,好人!我很感激的看向他,他没接受到我殷切的目光,拨通电话后犹豫了两分钟决然的转身走掉。 不想惹祸上身,不过他好歹还犹豫了两分钟才离开,有的人吓破胆连警都不报就拔腿就跑的。 过了快半小时,远方才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警察的办事效率还真的很慢,我没来得及洗澡就死了,我怕再慢一点我就发臭了。 三辆警车停了下来,车门打开走下六个穿着警服的大男人。 当他们交谈着,朝我尸体走来。我像一个流氓女鬼一样,蹲在地上略显猥琐的盯着他们。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警察,也许这就是制服诱惑,如果你仔细端详他们的五官,会发现并不很精緻,有的还不尽如人意,可是就凭他们一起出现时的气势,足以给你带来很大的冲击和享受。 想起来小学时候,老师问班里的小朋友长大想做什么,一个小男孩说他想做警察。老师欣慰的问他原因,他扬起稚气的脸庞害羞的说:“警服很帅。”虽然他被其他小朋友嘲笑了一整个学期,但是我还很欣赏他的诚实。因为那时候我也想 当个女警察,却没像他一样说出实话,因为我想当警察原因现在想想还是有些羞耻的。我想嫁给黑猫警长,然后跟他一起惩奸除恶。 他们停在我尸体面前,一个年龄稍大的对其他人说道:“你们两封锁现场,小吴和小刘去勘探一下周围,小李确认死者身份,联繫死者家属,开始行动。”说完,他们各自散开执行刚刚的分配的任务。 我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那个要联繫家属的警察,小哥你怕是要白忙活了。 那个老大,戴上手套走到我跟前,摆弄了我两下,对旁边俩拉警戒线的说:“这是自杀的吧,没有任何他杀的迹象,这种案子我见多了,年纪轻轻的就寻死,一定是和男朋友分手了,被解僱了,要不就是欠债了还不上,再不然就是纯粹想死。哎,张信,你去催催法医,怎么还不到呢。” 老大说这话时满是鄙夷,我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本小姐一张信用卡都没办,蚂蚁花呗也每月按时还,最重要的是了我单身! “好的,头。” 回答的一定是张信,我看了看张信,二十多岁,估计刚从警校毕业,长相清秀,身材挺拔,脸上写着“我有雄心壮志”,不知道鬼有没有预知能力,不过我看这小伙子满腔热血,一定前途无限。 我站起身,身子却像被充满气的氢气球一下子冲到半空中,减肥三个月都没有此时这么轻盈。我费了很大力才从半空中落在尸体旁,说实在的我还没习惯漂浮着,所以总是下意识的用脚尖去触碰地面。 “这么年轻,怪可惜的。”那老大斟酌着我样子,终于说出了一句怜悯的话。 那张脸确实够年轻,但是却不够漂亮。虽然我坚信未来的某个时代它将成为潮流,也许是二十二世纪,也许更久,不过我好像已经错过了成为美女的可能。 第2页 尖尖的下巴是被陷下的两颊衬托出来的,饱满的嘴唇,活着时还挺可爱的,现在却唇线模煳,它很不讨喜的微微上扬着,有种“嗤笑人间”怪异感,现在只能看出来我死亡时刻也没记得做出一个正经的微笑姿势。 以前我把笑分成两种,一种是仰天长笑,另一种便是嗤笑人间。还有一种情绪就是放声大哭,把嘴巴张到极致的程度,扯得两颊酸痛,仰着头可以看到口腔里舌头的形状和连接食管的喉咙。 笑没笑到心底,痛苦的眼泪就像瓢泊的大雨下过即止,大喜大悲的个性是我自以为早亡的原因。 古人说的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才是长寿的秘诀。 现在的我双眼紧闭,像一个睡着的人,也算是做到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世间的事关我屁事,死人才是最厉害的圣人。 我默默的伸出手放在我的双眼上,突然,另一只手闯进眼帘,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我睁大了双眼。 那只手扒开了我的一只眼睑,我眼里我们的手是重叠在一起的,看上去像是他在握我的手,我勐然回头想看看这个登徒子到底何方神圣,竟敢吃鬼豆腐。 “王警官,死者是今天凌晨五点左右死去的,应从高空坠落内脏受到损伤,估计这也是她致死的原因,我推测她落下后经歷了一个小时左右的痛苦直至死亡。” 有个声音从头顶传来,我赶忙抽回手,即使他感觉不到,我还是有点尴尬。 我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男人,他右手还在我的尸体上摸来摸去,左手拿着一个文件夹,白色大衣的上方口袋里夹着几支笔,钢笔,很高大上的感觉。 下巴上略有些胡茬,皮肤有种不健康的白,应该是长期在室内工作的原因。他戴着那种金边很斯文的眼镜,眼镜后的眼睛不大,细长,闪着理智的亮光。 他像发现了什么,好看的眉毛紧蹙了一下:“看来死者有药物依赖,她随身携带着安眠药。” 一旁的王警官,凑过来说:“安眠药,很正常啊,我有时候遇到变态的案子还要吃吃安眠药压压惊呢。” “一般的人,不会随身携带安眠药的,身上带着安眠药,一是刚刚买来的,所以带在身上,二是安眠药可以给她带来安全感,无论到哪都要服用,不然无法入睡,并且剂量很大,所以常常带在身边,看这安眠药已经吃掉了一半了,死者属于第二类。”他一边分析着,一边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王警官佩服的看着法医,“你这分析能力,像个正八经的侦探了。做法医真可惜了。”法医没有搭腔。 我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法医,从刚才到现在,除了我死的很痛苦几乎全猜对了,连自杀的说法,我都相信了。 我躺的地方有座高的废尾楼,很像跳楼寻死的,不过我已不再追究我是如何死的了。 他缓缓的站起来,又对王警官说道:“死者,女,年龄二十二,三岁,身高158厘米,体重48kg左右,已经死亡5-6个小时了,有三根肋骨断裂,初步推测,肝脏和肺部都有损伤,还有就是死者不是本地人,c城人,不用联繫直系亲属了,试试联繫旁系亲属。” 他竟然全说对了,我用看鬼的眼神盯着他,有人比我还沉不住气,“你怎么知道是c城人的,没有家人了,又是怎么知道的?”王警官问。 他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回答道:“她口袋里有张照片”说着就从我口袋里拿出了照片。 王警官拿过照片,又对着我的脸看了看说,“是挺像的,那你怎么说人家没亲人呢,旁边不是爸爸吗?” 法医道:“首先,一般女孩子不会把和爸爸的照片单独带在身上,就算和父亲感情好过和母亲的感情,也只会带和父母的合照,除非她没有母亲,只有父亲,是个单亲家庭,而我说他父亲已经死亡的原因你马上就知道了,说她是c城人不是我推测出来的,而是,他们照相的地点我曾经去过。好了,王警官你可以把照片反过来看看了。” 王警官疑惑的反过来,上面写着“如果有来生,我仍想做您的女儿” 王警官看着法医又问道:“也许这是她临死前留给他爸爸的遗言呢,来忏悔自己的不孝。”讲完,王警官为自己的发现沾沾自喜起来,他在等着法医的回答。 我有些好笑的看着王警官,这场比试,他输定了。 法医用淡淡的语气回答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你忽略了右下方的小字了。” 王警官连忙低头,再抬头,他满眼里写满了尴尬,接着他惋惜的说:“还蛮可怜的,这孩子。”他看着我的尸体流露出了作为长者的怜悯。 法医对王警官说;“我还有事,尸体运到尸检中心,明天给你尸检报告。” 王警官抽回在身上的眼光,回答道:“你忙去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吧。”法医点点头离开了。 我望着法医离开的身影,暗想为何有如此睿智的人。 不一会,警察们清理了现场,带着我的尸体离开了,我也随他们离开了我死去的地方。 坐在不知驶向何方的警车上,听到前方的有人问道:“头,你是如何知道,死者的爸爸已经不在了的?”王警官愉悦的声音响起:“笨啊你,那相片背后写着时间呢,2010年2月14日,今年2018年了,好好想想吧,小子。”说完,还敲了那个人的头,“砰砰”的声音。 第3页 2010年2月14日,我记起了那一天,那是个操/蛋的春节,抱歉,我非常难过时才会说脏话。 我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可以收藏。 第二章 2010年的春节,我还在c城。 c城是一个属于北方的小城市,那一年的冬天来的比以往还早一些。春节到来之前便已经下了好几场大雪,飘飘而至的雪花堆积在马路上,调皮的包裹着行人们的脚踝,好似在拼命留住他们的行色匆匆。未曾到过北国的人,不知道大雪给人们带来的乐趣。 很小的时候,我最喜欢下雪的季节了。爸爸会把我包裹成小小圆圆的粽子,升起炉火,直到炉火跳燿成温暖的符号,他便把贪玩的我叫回屋里,大手包着小手在炉火上来回烤着,那时的我总是想挣脱那温暖,因为惦记着门外没堆完的雪人。直到他把早已准备好的涮羊肉端上炉子,我才会停止吵闹,我们围坐在炉火旁享受着美味,在云雾间可以看见彼此间的幸福。 他常对我说,这就是天伦之乐啊,那时我还嘲笑他说:“你这么年轻就把天伦享完了,等您老了,我可就不伺候您了。”我发誓如果世间上有早知道,我一定不会说这句话的。 2010年c城没有炉火,没有涮羊肉,没有大手,有的是大雪和寒意。那年冬天特别冷,现在想起来我仍不知道大年三十那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只记得c城的人会从23点50分就开始放鞭炮来迎接新年,当第一声鞭炮声响起时,我看着从此以后只会出现在照片中的父亲说道:“新年快乐,爸爸。”然后,在照片的反面写上了:如果有来生,我仍想做您女儿。 2010年2月14日23点59分,这是我留给自己的新年愿望。 外面的电视机里响起了新年钟声,全世界都在说着新年快乐,我错过了那年春晚,错过了小虎队的重聚,错过了董卿是拖这个被玩了很久的梗,再见到刘谦和贾玲总不知道他们从哪里火起来的。 可是那年春节即使我什么都没做,也让我终身难忘,那是我爸爸去世后第一个春节,第二天我就15岁了。 初三那天,要接姑姑。我的三个姑姑带着她们的丈夫和孩子回来了。 时间仿佛回到了我爸爸出殡那天,那天我永世难忘。 晚上,宾客散尽,三个姑姑和大伯父,大伯母坐在正厅,一改丧礼上伤心欲绝的样子。不知道大人们的眼泪为何会干涸的如此快速,嘶吼的喉咙为何还可以发出如此尖锐的声音。 我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仔细听着。 大伯父先出的声:“三弟现在走了,丢下尹诺一个小孩子,我们都是他的兄长、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爹妈去世前也叮嘱过我们,要互相照应不是吗?况且,尹诺,还这么小,不靠我们,靠谁啊,大家聚在一起商量一下,以后怎么办?” 大姑姑接过话:“怎么办,什么怎么办,当然是跟你过了,尹诺姓尹,是尹家人,不在尹家,难不成来我们陈家吗?” 大伯母“哼”了一声,说道:“你就不姓尹了是吧,这么有本事,在陈家受了委屈,老往尹家跑是什么意思啊,大姐。” 大姑姑气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大伯母;“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当初妈就是被你这张嘴给气死的,”说着大姑姑竟然干嚎起来,一旁的二姑姑赶忙拉住想向大伯母扑去的大姑姑,劝慰道:“姐,好了,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提它干嘛多伤姑嫂感情啊。”她把大姑姑摁回座椅。 大姑姑拉着她妹妹的手说:“二妹,想想咱那苦命的妈妈,我就,我就,诶想起来,”大姑姑断断续续还想再说些什么。 二姑姑连忙打断了,说:“咱们今天就说尹诺的事,大家就事论事,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都扯出来,那就永远都说不完了。” 大伯父赶忙打圆场:“对,二妹说的对,今天就说尹诺,来尹诺,到伯父这来,”我慢慢走向他,站在他的隔壁,旁边的大伯母拉起了我的手,但是她的眼睛却是看向大姑姑的。 这时,小姑姑开口了:“哥,姐,我就直说了,我刚刚结婚两年,宝宝才一岁,我婆婆本就不喜欢我,我们家阿明只是个小小的公务员,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还不够我们家自己吃的呢,我没法照顾尹诺,况且,我是我们中最小的,这件事本就轮不到我。”话一出口,余下的人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小姑姑如此开门见山的说出来,即使他们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大姑姑很生气的看着小姑姑:“阿巧,你这么说,就太不讲良心了吧,你忘了,你二哥,可是最疼爱你的了,小时候他什么不是让给你,连你的大学也是他供你读出来的,你枉让尹诺叫你一声姑姑。”小姑姑没做声。 她看向了我,充满歉意,可对于我来说却什么都不是。 小姑姑和爸爸关系最好了,以前我以为她对我也是最好的。 大姑姑看小姑姑不说话,愈发来劲了,她说:“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我看你的良心不知是不是被狗吃了。” 小姑姑红着眼睛说:“比谁承我二哥的恩多是吗,那你倒是说说,你老公的病时是谁帮你张罗医院,联繫医生的,谁掏的五万多的医药费,今天你的良心还在,你把尹诺带身边啊,再不济,你把那五万块拿出来,给尹诺啊。”眼泪流到了小姑姑的脸颊,大姑姑有些羞愧,低着头不知在嘟囔什么。 第4页 大伯父看到场面有些失控,无奈道:“大姐家,本就不容易,谁家都不容易,以后尹诺就养在我家了,你们没事多回来看看她,她一个小孩,没有父母,比我们更不容易。” 大伯父的决定得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默认,除了他自己的老婆。三个姑姑释然的笑,真是刺眼。 后来,大伯母和大伯父大吵了一架,场面很混乱。锅碗瓢盆都砸了个遍,那天像又经歷了一场丧礼一样,哭声不绝。最后姑姑们同意了将我家的房子卖掉,加上父亲赔偿的钱作为他们培养我的花费,伯母才罢休。 14岁的我曾试图理解他们,可最后心里除了怨恨什么也没留下。 2010年的初三,别的孩子都被撵出去玩耍了,只有我陪着这群伪善的大人们。他们在对我嘘寒问暖,仿佛忘记了几个月前他们还像嫌恶垃圾一样把我抛来抛去。 我不经意间从大伯母那里听说过,姑姑们都很后悔没有收养我,她们没想到建筑公司的赔偿金是笔数目如此之大的钱,爸爸用生命换来的遗产让她们眼馋。 大伯母夸赞大伯父先见之明,庆幸自己嫁了个好老公,在她的计划里那笔钱够她两个孩子上完大学,儿子取个好媳妇,女儿陪的起好嫁妆,她的计划里没有我,我也不想她在我身上多放一点心思,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当姑姑们对我像得不到的珍宝一样,我觉得噁心,对她们说了“我想吐”,便跑到外面吐了起来,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大姑姑对大伯母说:“你看孩子,被你养成什么样了,不行我就带走了。” 下面又是一齣好戏。 初四,初五过完,2010年的春节就过去了。在伯母家居住的日子虽没有电视里演得那样寄人篱下残羹剩饭,但是曾经那个开朗的孩子却消失不见了,只剩下得过且过的我。 别人青春期的时候为爱发愁,而我却在琢磨着死亡是否有意思。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现在作为一个鬼魂的我终于体验了死亡,像是完成了多年夙愿一样。 2010年春节的悲伤离的太远我已仿佛感觉不到了,大伯姑姑们也好像是陌生人,只是不知对于鬼魂来说,现在我眼角的液体可以称为眼泪吗? 如果是我告诉你,鬼魂的眼泪很烫,烫到足以灼伤我透明的肌肤,很痛,如果你死了,可千万别流泪。 “头,醒醒,到了。”一个声音拉回了我长长的思绪。 我抬头看了看窗外,“a城警察总署”。 “哎呦,我的脖子哟,抽筋了。” “没事吧,头。” “没事,怎么没事啊,老子要痛死了,”王警官呲牙咧嘴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他捂着脖子下了车,关上车门,趴在车窗上对那个小警察说:“你把尸体运到法医中心,交给法医后,迅速回局里,我还有事交给你办,听到没,别又不见人影了。” “yes sir,保证完成任务。”小警察在座位上行了个军礼,王警官满意的离开了。 我看着前方的小警察的侧脸,是那个叫张信的年轻人,他们的互动让我本来沉重的心情变得轻飘飘的。 张信发动了车子,貌似有什么喜事,他吹起了口哨,不知名却很好听的调调。法医中心离他们警察总署并不远,十几分钟的路程在他的音乐声中不自觉就到了。 他们搬动我尸体的时候,我正坐在裹尸袋下的担架上,吊着脚晃荡。看来我不仅没有实体,也没啥重量,他们抬着我的样子毫不费力。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可以收藏 第三章 小警察离开后,我正置身于一个明亮却阴冷的房间,尸体被平放在一个类似手术台的地方。 打量着这个房间,它并没有想像中一样到处堆满人残缺不全了尸体,也没有泡在福马林中的人的断臂,眼球,大脑,相反,它很整洁,就只像个停尸房和太平间。不过它有几台大型的机器,不知道作何用的,应该是除臭之类的。有个柜子,放着医学器皿,工具,如大大小小的剪刀,手术刀,镊子。 不敢上前看看那些工具,甚至不敢想像它们在人身体上划来划去的样子。 我决定不要乱想了,等法医来了,就逃跑,虽然已经死了,但是看自己的尸体被人宰割,心地善良的我还是觉得有一丢丢残忍的。 现在外面的天一定黑了,要是我还活着是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鬼魂一个好处就是,不用纠结这顿该吃什么的问题了。 我发誓第一个进来的人,要好好捉弄他,来消除让我等待的怨恨。 还是人的时候,没有安眠药就睡不着,现在成了鬼,直接不用睡了。要不是我不能接触实物,不然,现在一定和我的尸体在这个房间翩翩起舞,那场景一定既惊悚又好笑。 终于,熄灯,万籁俱寂。 当房间门被打开的时候,我被吓了一跳,黯淡了一夜的眸子现在闪着精光,忘记了昨夜还想捉弄人的想法,现在的只想献上我谄媚的香吻。 在前面的画一样的人是那个聪明的法医,他仍穿着他的标配,白色长袍。双手插在下方口袋,干净的下巴,显出好看的弧度,白皙的皮肤在灯光的照耀下变得像是透明的。眼镜下闪着熟悉的光芒。 第5页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精神很好,丝毫没有疲惫感,看起来昨天睡得很好,这一点让我很嫉妒。 “主检,尸体是昨天送来的,信息我已经登记过了,您这是要亲自解剖吗?”说话的是跟在后方的一个女人,看起来25左右,和那个法医年龄相仿,也穿着白色长袍,束着头髮,脸蛋小小的白白的,算是个美女了,刚好到法医的下巴,看起来小鸟依人,这样的女生做法医,真不敢想像她拿着手术刀,血肉横溅的样子。 “对,我昨天到过现场,初步的外观检查我做过了,”说着从女法医那里拿过一个文件夹,边打开边走到尸体面前,“尹诺,23岁,c城人”。 我好奇上面写着什么,便绕到他身后,看到上面写着:尸体编号2019076,姓名尹诺,年龄23,籍贯c城,尸体来歷a城警察总署,越不过他的肩膀,我看不到以下的内容,等想起我是可以飘起来时,他已翻过了页面,在解剖人姓名一栏写上了“空子许”三个字,然后合上文件夹,递给那女法医说道:“过会进行解剖工作,你来配合我记录,去准备一下吧。” “好的,主检。”女法医先一步离开了,接着他也离开了。 原来他叫空子许,法医空子许,我遇到的第一个姓空的,挺有意思的名字。 等空子许回来后,并没有换上我以为的那种密不通风的手术服,仅仅戴上了手套和头套,看起来很不专业。怎么能这么随意对待我的尸体呢,我在暗自诽谤着,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 空子许被遮的只有一双眼睛还留在外面,他目光如炬,打开他从柜子里取出的用具盒,我看着纷繁的用具,闪着幽冷的金属光泽,让我一阵心悸。 他从面部开始检查,扒开我的双眼,又翻过我的不着一丝的尸体,要不是尸体已经青紫,我一定会有些无厘头的想法的。 回过神来,发现尸体的背上像被人殴打了一样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痕迹,我不记得我被打过,之前还是穿着衣服的没发现,现在我只有紧盯着空子许希望他能给答案,意料之中,他连头也没抬一下。 我不甘心,对着他说:“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有这种痕迹啊,是不是死之前被人揍了?我该不是他杀吧!” 即使没人理我,也在自顾自的絮絮叨叨,意料之外,空子许突然抬起头,说:“这是尸斑,每具尸体都会形成的。” 吓死鬼了,不是因为尸斑,而是他竟然回答了我的鬼话。 “主检,你这是怎么了?”同样惊讶的还有那个女法医。 “没事”空子许低下了头。 难道空子许可听到我的声音,可以感觉到我?天无绝人之路啊! 我还想再问些什么,就看见,他拿着一把小刀准备在一个暗口下刀,我瞪大了眼睛,在刀子没有进去一寸的时候,我落荒而逃。 穿门而过的我站在走廊上,就像电视剧一样,这穿门术是死后自然行成的一种秘术,随时随地特别好用。 忐忑的等着空子许尸检的结束,我一定要搞清楚他到底可不可以感受到我的存在。 一想到有个人类可以交流,难免高兴的忽上忽下。 当我含着笑容浮在走廊上空时,法医室的门被打开了,瞥了一眼里面,尸体完好的躺在那里,身上并没有一刀一刀的口子,旁边放着一双白手套,想来这白手套是空子许的,因为他手上并没有手套。 这个规矩,好多行业都有,像劫匪劫到钱要丢一些孝敬当地的土地公,保佑他们可以安枕无忧,法医把手套丢在被解剖的尸体旁,是为了告慰死者亡灵,不让他们的灵魂跟着他,扰乱他的生活。 不过,不好意思了空主检,这一次你是逃不掉的,谁让我第一次死,死后业务不熟练,现在迷茫加上无聊呢,我想你应该不介意交个鬼朋友。 空子许对女法医说道:“这是场高坠案件,死者身上并无抵抗伤,死亡原因是肝脏器损伤导致的唿吸性循衰竭死亡,初步断定为自杀。”说完拿过女法医手中的书写簿,看了一下,“尸检报告,我来写,如果王警官打电话来的话,你告诉他一些大体情况,还有告诉他,尸检报告最迟今天六点就给他。” 女法医接过书写簿,回了一句“好的”。 过了一会,她看空子许并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便赶忙说道:“那我先走了,主检。” 空子许点了下头,女法医走了后,他呆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慎重考虑着搭讪他的措辞,让他不会觉得那么那么的可怕。 突然,空子许看了眼手錶,很着急的快步走了起来,我赶紧跟上他的脚步,直到他拐了三个弯以后,打开了“主检办公室”的门。 我回头看了眼现在已经不见所踪的尸检室,我敢确定除非空子许重新回去,不然我永远找不到放我尸体的法医室了。 空子许的办公桌上除了一台电脑就是成堆的文件,左侧的一面墙是一个大书架,上面放满了书,大都是英文书名,我看不懂,中文的书名还是关于医学的,我也看不懂。 他打开了桌子底下的抽屉,拿出了一个包装小而精美的礼物,连同钥匙一起放在了桌子上,接着他打开了右面墙壁上的一个小门,走了进去,我也跟了进去。 第6页 哇,别有洞天呢,原来是个小休息室,有个衣柜,一张小床,上面的被子还凌乱的窝着,一个由透明的玻璃阻隔着的浴室,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里面的洗漱用品。 看来他的待遇还不错,主检应该也是个大官。 空子许打开柜子就开始脱掉自己的白大衣,解衬衣的扣子,我本着非礼勿视的礼仪恋恋不捨的退出去了。 哗啦啦的流水声和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过后,穿着随意休闲,但一看就是一身取材考究,价值不菲的奢侈品的空子许出现在我面前,忍不住想夸赞这傢伙的衣品的时候,他抓起了桌子上的礼物和钥匙就快速跑了出去。 如果我还活着的话,那现在在车上的我一定是气喘吁吁的,埋汰的看着前方的空子许,但是他连个眼神也懒的给我,真后悔没坐在副驾驶座,那样就可以肆意的骚扰一下他。 他在认真的开着车,我从后视镜里看不到我。 我礼貌性的试着问道:“那个,请问你是不是可以感觉到我啊?” 他没有回答我,我估摸着可能我声音太小他没听到,我又问:“空先生,你是不是可以感觉到我啊?” 耐心的等待他的回应,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一般人听到会以为是幻听之类的,我只好又重复了两遍,期待着,可是空气里还是只有我的自言自语声。 我半弓着身子倾上前,想看看他的反应,我大声的在他耳边大喊道:“空子许,我是鬼。” 突然,他眼神一闪,快速的转动了一下方向盘,我看着他一系列动作,一丝窃喜,结果,结果就没了,他很快恢復了冷静,原来他在躲避一辆不守规则的电动车。 我失望的跌坐在后座,又一次明白了何谓鬼生无恋。 很快车子开进了一片高级住宅区,在一栋独立的别墅面前停了下来,这是很漂亮的欧式风格的别墅。 空子许把礼物放进夹克的口袋以后就下了车,快速走到门前,停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髮,又拍了拍自己的两颊,苍白的脸上瞬间有了淡淡的红晕。 他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人,妇人看是空子许赶忙往屋里喊道:“夫人,局长,子许回来了。” 空子许喊了声“刘姨”,那刘姨笑的合不拢嘴,说道:“快进来,快进来都等着你呢。” 空子许走了进去,我跟在他后面,说:“空子许,你家可真漂亮啊!” 我在测试他,刚刚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我怀疑空子许在骗我,在假装听不见我。 他依旧不理我。 突然,一个风一样的女子从房子里冲出来,扑倒空子许的怀里,空子许一点不惊讶,他驾轻就熟的抱住了那女子,轻笑着说道:“温女士,好久不见”被称作温女士的女子放开了空子许,拉着他左三圈右三圈的看个不停。 “怎么瘦了这么多,有没有按时吃饭啊?”没等空子许回答又捧着他的脸问道:“气色还不错,就是没长肉。” 我暗笑,你是没看到他可劲拍自己的样子。 空子许拿下她的手说:“两天一个电话的督促我,我哪敢不吃饭啊,在说我才半个月没回家,能瘦成什么样啊,我自己就是医生,不是什么有营养我吃啥啊。”说完挽着温女士往里走。 一旁的刘姨笑眯眯的,都被空子许说服了,我在后面说:“空子许,你可是法医啊,你知道什么有营养,肠子还是大脑?” 那傢伙耸肩了,我揉了揉来确认到底有没有花眼,如果不是关节炎的话,他一定看的到我。 这时门开了,走出了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五十出头的样子,稍稍有点发福,鬓角有几缕斑白的头髮,其实他保养得很好,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威严气质,他看向空子许他们时,眼神软了下来,嘴角溢满了微笑。 “你小子,可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妈妈有多着急,过2分钟就让刘嫂出去看看你回来了没,让她打电话,她有不愿意,非要看看你到底忘记没有,还好你没让她失望,不然,我可要你好看。”责备又宠溺的语气,着实让人羡慕啊。 空子许看着有些孩子气的温女士说:“温女士过生日,我怎么敢忘记呢?” 温女士开心笑了,他们一家三口走了进去,后面跟着刘姨,最后面跟着我。 他们三个人围坐在桌子旁,刘姨开始一道道的上菜,温女士不停的说这道是子许爱吃的放他那里,那道是子许爱吃的放他近点。 这房子,装修很简单,白色为主调,搭配着一些暖色的装饰,整洁又不失温暖,我猜空子许的房间一定在楼上,踩着脚下有着漂亮纹理的大理石地板,在他们旁边休闲区域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子许,今天特地让刘嫂给你炖了十全大补汤,你待会多喝点啊。”温女士似乎还是对空子许变瘦耿耿于怀。 空子许无奈的看着温女士,说:“知道了,今天您才是主角,49岁生日快乐,祝我最爱的妈妈永远健康,美丽。”说完站起身走到温女士面前,俯身在她面颊上亲吻了一下,说:“我永远爱您。” 他起身桌子上多了一件包装精美的礼物。我下巴都惊掉了,没想到空子许还是个这么浪漫的人,人不可貌相,对妈妈都这样了,这要是做他女朋友还不心花怒放。这撩妹的套路我服气。 第7页 温女士眼睛有点湿润,她捂着嘴巴,像是要哭出声来一样。 空子许:“温女士还不打开看看,这可是儿子一个月前就很用心准备的。” 温女士打开包装,一条项鍊安静的躺在那里,设计简洁又不失华丽,端庄优雅。 不得不说,空子许作为一个法医眼光还这么独到,这项鍊很配他妈妈。 空子许能长成帅哥,也是因为像妈妈。 “我为您戴上吧”他为温女士小心翼翼的戴上了项鍊。 他爸爸笑着说:“温絮,你这可比收到我送你的翡翠手镯时还开心呢。” 原来,温女士叫温絮。 “空怀正,你还好意思说呢,子许每年都变着花样给我准备礼物,你倒好,十年间,你送了我两对翡翠镯子,三副珍珠耳环,五枚戒指了,真是养老公不如儿子管用。”说完,还不忘剜了他一眼。 我听着有些好笑,这说出去简直是在炫富啊!不过,人如其名,一身正气,确实不太会讨老婆欢心。 被吐槽的空怀正赶紧岔开话题:“子许,你看你妈妈,每年生日会都不办,就是想让你回家,我们三个人吃个简单的饭,她知道你不喜欢那种场合,你以后可不许住在单位了。”说完还不忘讨好的看看老婆。 温絮笑了,空子许看着父母的互动没有说话,空怀正像是想起什么了,他说:“对了,子许,我听说,最近又发生了案子,你也参与了,现在进展怎么样了啊?” 温絮生气的喊道:“空局长!” 空怀正连忙说:“刘嫂,菜上齐了没?”接下来其乐融融的一顿饭。 一桌子的菜,我也没觉得馋,不用吃饭省事可人生却也少了一大乐趣,可死都死了我又能怎么办? 在温絮的利诱和空怀正的威逼下,空子许留在了他欧式的家。 而我有幸参观他的房间,标准的男人的房间,很大,一样的白色主调,一张豪华的大床,看上去很软和舒服,独立的浴室和卫生间,还有一间独立的书房,大大的书桌上和办公室一样,一台苹果电脑,层叠的资料。 我最喜欢他房间的落地窗,出去有一个大阳台,可以看见他家花园的景色,阳光也正好射进来。 回头看看正坐在电脑前的空子许,不知何时,他脸上又多了一个眼镜,离开法医中心时,他并没有戴眼镜,看来他是在工作时才喜欢戴眼镜。我更喜欢不戴眼镜的空子许,很温暖的样子。 我凑过去看,他在写我的尸检报告,我觉得没意思,现在连我的尸体都彻底被我遗忘在法医室里了,更不会关心尸检报告了。 我趴在空子许耳边说:“空子许,你不是对你妈妈说上来休息吗,怎么又工作了呢?” “空子许,你这个大骗子,”他不理我。 “你这个恐怖的法医,” “空子许,我是鬼” “我要吃掉你” “空子许,其实我是个很善良的鬼,你别害怕” “你爸妈人真好” “今天的菜好吃吗?” …… 最后,我坐在他的桌子上絮叨,空气里只有他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回应我。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可以收藏 第四章 完成工作的空子许已经进入沉沉的梦乡,只剩怀着嫉妒的我看着他安静的睡颜。 当时针指向5,分针指向12的时候,我花了1个小时算出了我已经死去36个小时了,现在是37个小时了。 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空子许连睡觉的姿势都没有改变过。 我站在他的落地窗前看着夜空下空家的大花园,白天还开放的不知名的花朵合上了它娇羞的花瓣,原来充满生机的花园如今一片寂静。清冷的人间显出了它最原始的模样,仿佛白天的热闹本来就是一种假象。 21点时温絮进来了,他走到儿子床边,看着睡梦中的空子许仿佛他是一个新生的婴儿,她轻轻地给他掖着被角,就小心的退出去了。 我很想称赞温絮,她真的是个伟大的母亲,空子许连后脑勺也被她雕琢成如此好看的形状。 我开始认真的思考接下来的鬼魂生涯,我不知道阴间的规矩,毕竟第一次做鬼,这种事又没办法提前做功课啊!按照电视剧里的情节,牛头马面应该来接我了,为何我还游移人间呢?我紧盯着时针的步伐,眼珠子转的飞快。 空子许没有做恶梦,我能感觉远方的天际开始泛起鱼肚白了。 2018年5月14日的凌晨3点钟了,再过3个小时,我就死去整整两天了。 一阵音乐声响起,空子许嘟哝了一声,又翻过身子去,音乐还没停,我循声过去,是他口袋里的手机。 昨天写完尸检报告就上床睡觉了,连衣服也没脱,谁会这么早call他呢,一般这么早打电话给我的肯定是骚扰电话。 空子许勐地从床上坐起来,掏出手机,“你好,王警官怎么了,地点,好,一个小时后我就到,到时候再说,就这样,再见。” 睡梦中惊醒的空子许说话还如此清醒冷静,可还是听出了他声音里不同往日的磁性。不过,用莫扎特的《安眠曲》做手机铃声是不是有点怪啊!忍不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第8页 空子许飞快的跑进书房拿起他的车钥匙就离开了,在途经他父母的房间时,他把脚步放的很轻很轻。 一路飞驰到法医中心,下车后空子许直奔里面。我心想着,跟着他也许可以看见的尸体呢,可是法医室却空空如也。我很疑惑,他却飞快的整理好工具箱,没办法深究,只好跟着他走。 他奔赴的是下一个死亡现场。 车子已经在远离市区的路上,上了高速后,开往一个未知的地方。 我们到达时,现场已经挤满了人,从19岁离开c市,我在a市生活了四年,可4年却不足以让你彻底了解一个地方或是一个人。这里是a市的一个郊区的小镇,4点多本来还处于沉睡的小镇因为一个人的死去,而热闹非凡。 刚下车,王警官就从人群朝我们走来,身后跟着张信,他接过空子许手里的工具箱,围观的人们,向这里看过来,他们相互着议论着这个青年的来歷,他们给空子许让出了一条道,三个人依次从为他们拉高的警戒条下钻过。 保护现场的干警个个面色凝重,因为现场围了太多的群众了,一些时候,对现场破坏最大的往往是这些围观的人。不得不说,这可比我死的那天热闹多了。 空子许急步向案发一线走去,王警官说:“家属在现场,他们已经签了“尸检同意书”这里,比较偏僻,附近没有法医室,只有现场进行尸检了。” 空子许“恩”了一声。我老远就听到女人的哭声,男人的咒骂声。 死去的是个女孩,还没有我死去时候大,正好是如花的年纪,17,18的还很稚嫩的样子,她身上还穿着漂亮的衣服,刚烫染的头髮扎成好看的形状,虽然现在鲜艷刺眼的血红破坏了本来的美好,她的的脖子被割开了,留下的刀口/活像小丑咧开的血红的嘴巴在嗤笑着,颈部的鲜血挥到了地面,残忍的兇手剜去了她的双眼,只剩下两个血窟窿在她的脸上。 我很悲伤的看着这一切,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喊着,看着自己捧在手心的宝贝被人这样的伤害,从小最怕痛的女儿死的时候该痛成什么样子啊,恨不得死去的是自己。 我最见不得白髮人送黑髮人,一直觉得这是老天开的最狠心的玩笑。女孩的父母,哀求着警察为他们伸张正义,在场的人都动容了,只有空子许面无表情的看着尸体。 空子许看了一下周围,对王警官说:“可以搭建临时尸检棚了。” 王警官招来身后的两个干警,吩咐着。空子许从工具箱取出一双胶质手套戴上,走进尸体蹲了下来,他仔细的进行外观检查,他看着死者的衣物,仔细的翻看着,不愿放过任何可能对案情有帮助的线索。 过了一会儿,空子许站起来向王警官道:“附近是不是有做食品的工厂?” 王警官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母亲说道:“有,我女儿就在那里工作。”母亲看起来有些激动。 空子许:“死者就是从工厂下班后就遇害了的,她身上还有某种未加工完成的食品的味道,她头髮间有些草屑,说明她到过有草地的地方,后脑勺有血迹,被重击过,是一把钝器,打击的强度应该让她脑震盪而短期昏迷过,双眼是被利器剜去的,那时她还没死,她的双手本能的捂过自己的眼睛,鲜血透过她的手指间的缝隙顺着肘部流下形成了小血泊。” 他缓了口气,在场的人都屏住唿吸听着他的分析,我看到了他说的两个小血泊,他接着说“这恰恰说明剜去双眼的地方就是这里,兇手,又用同样的利器割破了她的喉咙,看伤口的形状是锯齿状的,锐器挥的很快,一击致命,兇手很有力气,看样子是个男人。鲜血从左向右甩在地面上,如果兇手不是有意为之,那他一定是左撇子。” 他顿了顿,看向已经泣不成声的女孩的父母,说:“死者,在被兇手杀死之前应该曾侵犯过她。” 众人都愣住了,大家齐齐的看向空子许。 他却低下头没有做过多解释的打算,王警官按捺不住了,他问道:“空主检,这从何而知啊,死者的衣物都穿戴整齐,不像被侵犯过得样子啊?” 那父亲扶着哭的要晕过去的母亲,掉着无声的眼泪,他们在等着空子许的回答。 空子许看着那对父母有一丝不忍,可还是说道:“死者的衣物虽然穿的整整齐齐,可这是个假象,我刚刚在检查死者衣物的时,发现她的胸衣有一条肩带是开着的,裤子拉链也只拉倒一半的位置,我推测,兇手是在敲晕死者后实施性侵的,之后再死者还没醒来时又给她穿回去的。” 人们朝空子许投来赞许的目光,那对父母却“砰”的一声跪倒在地,说:“求求你,帮帮我们那可怜的女儿,不找到那个恶魔,她不会安心的离开的,求求你,帮帮我们吧,我们夫妻会做牛做马来报答你的。” 空子许有些惊慌失措,显然他没有推测到现在的情况。 他说:“你们不需要这样做,这是我们的责任,有这么多优秀的干警在,法网恢恢,兇手逃不掉的。”说着,给了王警官一个眼神。 王警官赶忙和张信一起扶起了那对父母,附和道:“对,对,你们放心,我们会抓住犯人,给他应有的惩罚的。” 第9页 我对空子许更加另眼相看了,这小子在我的案件上分析的远远没有这件精彩啊,想来我那是自杀,身上没有那么多的伤,案情也没有这么破折,总结来就是一个字,落地时的一个“啊”字结束。 我佩服的对空子许说:“空主检,真厉害,21世纪的包青天,中国的夏洛克。”即使他听不见,我也想说,他毕竟他是在救人,所以值得这夸奖。 尸检棚搭好后,空子许要进行进一步的尸检和取证工作了。本来父母可以在场,可是他们拒绝了,和我一样,怎么忍心看着女儿被人用刀划来划去呢。 我在外面转悠着,终于找到了我要找的人,不对,是鬼。 在人群中,她一直看向那对夫妇。她穿着死去时身上的那身衣服,其实她有双漂亮的眸子,在初升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她的脸上写满了哀戚,我朝她走去,她仿佛可以感觉到我一样,向我看了过来,我朝她笑了笑,说:“你为什么,不走近一点呢?” 她问我:“你是冤魂吗?你为什么可以靠近哪里?” “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不过,那些对我没影响。”我以为她说的是警戒条,我觉得她有点憋屈,作为一个鬼魂竟然不能自由穿梭。 “没想到那些警戒条威力那么大啊,我也没办法帮你。” 她看着我不语,指了指那些警察和尸检棚,随后说:“是他们心怀正气,冤魂靠近不得。” 这么说来我死的时候还嘴角带笑呢,虽不是笑死的,却也算不得冤魂了。 我对那女孩问道:“你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兇手是谁吗?” 她好似在回忆着,脸上带着仇恨,她说:“昨天我下了班,往家去,本来什么都没有,发了奖金开心的要命,想着家里爸爸妈妈还准备了美味的饭菜等着我,就觉得好幸福啊,可是老天却偏偏夺取了这一切。有一个人从暗地里冲出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敲晕了。后来醒过来就在一个草丛里了,我感觉到下/体的不适,睁开眼就看到那个男人在给我拉裤子的拉链,我推开他跑了起来,我很害怕,他发了疯似的想追上,我知道逃不掉了。他离我越来越近,把我扑倒在地,用手上的东西再次敲晕了我,” 她的神情流露着害怕,声音也在发抖:“我被疼醒了,眼前一片漆黑,双眼的位置传来撕心的疼痛,我用双手捂住了眼睛,双眼没了,我张开口想叫喊,可还没发出声音,就有一把冰冷的刀子划过脖子,我知道死神没有放过我,我听到他的逃跑的脚步声,再次醒来,就看到我的身体安静的躺在那里。 “我的父母伏在上面哭泣。我叫喊着,可他们再也听不见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才18岁,我的人生明明才开始,为什么就这样完结?我的父母就我一个女儿,他们怎么活下去?那个男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凭什么由他决定我的生死?凭什么?该死的是他,凭什么是我?”女孩情绪开始失控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有傻看着等她恢復平静。 后来,她问我:“你是怎么死的?” “自杀,两天前。” 她看向我的眼里写满了不解,埋怨,和不屑。 我读懂了她的意思,像我这种自杀的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是不耻的,但是为了争取唯一的盟友我还是厚着脸皮向她提出了邀请:“你一个人,要不要我们一起结个伴吧,有个照应。” 她继续望向她的父母说:“不用了,等案子结了,有人来接我。” 我想问下是谁,但她完全没有想理我的意思,我只能悻悻的离开。本打算有人死了,刚好找个鬼作伴,没想到人家嫌弃我,那只好回去缠着空子许了。 做完尸检的空子许正在和王警官交谈着什么,我还好不是冤魂,不然现在也没办法站在这里了。人群散开了,女孩的尸体在裹尸布里运往殡仪馆,她的父母陪她走这完最后一程后,她就被人间除名了。一下子安静的现场只剩那缕孤零零的魂魄立于天地之间。 这个吃人的社会即使本就有残酷的事情等着你去接受,可当厄运真正找上你,你被扼住喉咙,只有措手不及的等待死亡的时候,没人可以毫无埋怨的接受。 我坐着空子许的车,用心祈祷着那个犯人不得好死。 第五章 我在空子许的办公室来回看着那些永远看不懂的书,不懂像空子许这样的人除了读书工作还会什么?从现场回来后他就一直在工作。 走到他的身后,决定对着他的后脑勺吹气,这是我刚发现的恶作剧,我吹出去的气对人来说是阵阵阴风,可是在这夏季即将来临的时刻,阴风好像对他来说是种享受,只有苦命的腮帮子累的够呛。 干扰大失败的我只能安静的做个美人鬼。 也许该死皮赖脸的跟着那个女孩的,不然也不至于落得如此无聊的境地,她说有人来接她,不知道是不是牛头马面,她一定上天堂。我就无所谓了,只要离开这里,地狱也乐得接受,人间没人理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我哀怨的看着空子许,不知他是不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还是怎么的,他的头忽然抬了起来,目光紧紧锁在了我的身上,眼中充满着惊喜。 没错,我的心突突的跳个不停,因为他起身朝我走来了,我紧张的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架,靠着书架,发誓只要空子许跟我说话,我就做一辈子鬼魂。他在我面前停了下来,手朝我伸了过来,然后,然后,穿过了我的身体,拿走了一本医学书。 第10页 我的脸上大写着惊讶与失望。我望着他的背影,憋屈了很久终于爆了粗口:“空子许你瞎了吗!我在这拿啥子书!” 某人的眉头不经意皱了一下。 第二天,空子许用完午餐后,奇蹟般的没有回办公室工作,而是开车来到了a城警察总署,我知道应该和昨天的案件有关。 重案组的会议室里,人人脸上都愁云密布,这是一件很恶劣的杀人案,现场没有取证到有用的指纹,兇器也没有发现,他们聚在一起希望商量出有用的决策。 一名警官先说的话,他说:“我认为如此残忍的作案手法,一定是恶意报復,我调查了一下,死者的父亲在镇上是城管队队长,这本来就是得罪人的差事,我觉得应该从死者父亲有过过节的人身上查起,” 在场的警官有大多数贊同这个观点,他们轻声讨论着,有一个人附和着说道:“对,刘sir说的有道理,我们办过很多这样的案件,都是从仇家的亲属下手的。” 我看着空子许,一只手撑着脑袋,在思考着。一旁坐着我熟悉的王警官。 正中间的男人,看样子有50左右,是警局的局长,是老大,我看到他心不在焉的摸着自己的手錶。 过了一会,他说:“空主检,你有什么看法吗?” 空子许抬起头说:“我觉得这次的案件,只是一件普通的强/奸案。” “哦,何出此言?”老大饶有兴趣的看着空子许。空子许说:“虽然强]奸案的兇手很少会有如此兇残的表现,兇手在侵犯了死者后,还很冷静的处理了自己留下精[液,整理了死者的衣物,想制造出死者没有被强[奸的假象,如此费时费力的去伪装,恰恰说明了他最主要的意图。” 在场的警官,望着空子许,认真的揣度他的分析。 第一个讲话的刘警官,看空子许抢去了他的风头,有些不开心,他问道:“如果只是强[奸案,兇手为何要剜去死者双眼又为何杀死她呢?” “兇手一开始也许没有想到,死者在中途醒来,很明显,醒来的死者试图逃跑,或者求救,兇手不得以才杀了她,为什么挖掉双眼,这个,我也不知道答案,但是,我直觉案情就是这样的。”空子许认真的说着,他在分析案件时总有一种魅力,所有人都像被空子许的分析说服了,连老大都投来赞许的目光。 那个刘警官看大家都相信空子许,他企图挽回自己的支持者,“你的直觉,你的什么直觉啊,这里可是不讲鬼神的,亏你还是个法医,也对,一个法医怎么能断案呢,专业不对口,也难怪你说这么不专业的话。” 我讨厌他的尖酸的口气,像个娘们,空子许没有说话,身旁的王警官站起来说:“刘sir,你这话怎么讲的,空主检,破过的案子比你在g城接过得案子还多,不过,难道你们g城的警察,都这么不懂规矩吗,不知道调到哪里,在哪里就是新人,不知道要对前辈尊敬吗?” 我默默地给王警官点了个贊,他和空子许合作了这么多案子,是打心底佩服空子许的。 刘sir还想说些什么,被大boss挡了回去,他说“好了,那就分为两组吧,刘警官带一组人从死者家里结仇的人查起,王警官带一组从附近的有案底的强/奸犯,流浪汉等可疑人物查起,三天之内给我把犯人抓来。” 顿了顿接着说:“你们行动吧,空法医留下。”接到带队的任务,那个愤愤不平的刘警官开始窃喜,他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自己才是正确的。 留下了空子许的局长正猥琐的笑着,他走过来坐到空子许旁边,手搭在空子许的肩膀上,我有点毛毛的,问空子许:“诶,空子许,他不会要潜规则你吧?” 局长说话了:“子许你小子不错啊,不愧是我大哥的儿子,有他当年的风范。” 大哥,空怀正的弟弟? 空子许笑着回答道:“李叔叔,你这句话,从我毕业后成为法医你就在说了” 局长说:“是吗,我就有感而发,当年我和你爸在这局子里做警察,一起奋斗,从当初一直走到现在,虽然官位越走越高,可是初心从未改变过啊。” “要是空局长改变初心的话,就不会在我学医时就耿耿于怀了,他一直想让我做个警察,接替他的事业。”空子许说。 我理出了头绪,原来空怀正和现在的警察局长是一起工作过的好兄弟,看样子很疼爱空子许。 局长笑道:“哈哈,不过也真有你小子的,大哥让你做警察,大嫂让你学医接她的医院,夫妻俩为这还闹别扭,哈哈,你小子直接学了法医,这下他们都没话说了。你也是孝顺的紧啊。” 空子许也觉得有些好笑说道:“当初做法医,确实因为他们,不过后来,渐渐的自己也喜欢这个职业了。” 局长看着空子许正色到:“你在推理方面很有天赋,很适合这个职业。” 空子许:“谢谢李局长的支持,我可从来不觉的重案组的会议是我一个法医可以参加的。” 局长拍了拍空子许的肩膀:“贤侄,你又不是不知,空局长已经不是局长了,他司法部的部长,我不敢不听他的吩咐。” 原来空子许是个官二代和富二代的结合体啊,当初我小觑他了!要是我没死的话,一准勾搭他。 第11页 不知为什么自从死后我变得很爱数日子,今天是那女孩死去的第四天,我死去的六天。 和空子许又来到这个镇上,警察强行的闯入了一个出租屋,里面脏乱的程度堪比垃圾堆,两张单人床上各睡着一个30多岁的男人,警察的进入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他们.王警官上前拷住了其中一个,明显他就是兇手,他想要挣脱开来,却被另一个警察摁住,另一个男人有些蒙住,看着同伴被带走. 王警官走到他面前对他说:“刘二柱涉嫌杀人,我们想跟你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那男人听到杀人,吓的赶紧说:“警官,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关我的事。” 王警官说:“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相关情况,你不用紧张,如实说就好了。”我在一旁看着王警官和那男人一来一回的对话。 原来,这两个人是从别处来这里打工的建筑工人,因为妻子不在身边,他们经常出入网吧看黄[片聊以自[慰,可是那男人也没想到刘二柱会想到去强[奸并杀人。 抓捕疑犯的全程,空子许都没有参与,甚至连车都没下,他来是因为王警官的要求。 在警局里刘二柱哭的声泪俱下,他说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杀人,本来自己只是想找个女孩过过瘾,所以他拟定了一个计划,他像电影里的人一样做的天衣无缝,谁知道女孩醒了,她看到了他,看到了他就会在眼睛里留下他的样子,所以他没有办法才挖去她的眼睛的。就这样他也没有想杀她,可是她偏偏想叫,他怕人听到才割了她的喉咙的。 我听着他满是委屈的控诉,好像女孩的死不是他造成的,而是自己咎由自取一样,我觉得一阵反胃,便离开了审讯室。 和空子许一起坐在外面等待审讯的结束,我看着空子许,忍不住问他:“这样的事情,你每天都在遇见,你的内心是有多么强大啊?”他的眸子依然不动声色。 好久,王警官出来了,他对空子许说:“空主检,你真是神了,竟然让你全猜对了,嫌犯说死者的眼睛和兇器,他都埋在了出租屋的后面,我已经派人过去了,那个天杀的说挖去死者眼睛是死者看到了他,他带走眼珠子是因为眼睛里会留下他的样子,怕我们会找到他。空主检我真是佩服你啊,这么快破案都是你的功劳。你真是福尔摩斯在世啊。” 空子许说:“王警官,我还要谢谢你那天维护我呢,况且这个案件,真正出力的是你们,我没做什么。” 王警官笑了,我还第一次看到空子许跟人道谢呢,除了熟悉的亲人,他对谁都好像爱理不理的样子。 不过,王警官说的对,他就是不需要华生的夏洛克,因为他自己就是个医生。 从警局出来,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半倚在一旁的柱子上,她一直盯着我,然后朝我招了招手,我走了过去,她长得真的很漂亮,有一种阴郁的美,很高,但是很瘦,皮肤透明的白,微卷的头髮是金黄色的,已经长到脖子的位置了,我可不是被美色吸引过来的,只是因为,她是我的同类。 我站在她面前,眼睛无法从她脸上移开,我对她说:“你真是长了一张人神共愤的脸,死了真可惜。没关系,姐姐,你这脸在阴间也肯定吃香的。” 她站直了身体,开口道:“拜託,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是男是女。” 这声音一出,吓了我一跳,一个好看的女人却有着男人的声音,这不是传说中的“开口跪”吗,我有点惋惜的说道:“你也别伤心了,姐姐,不是说上帝为你开了一扇门就会关上一扇窗吗,你已经很幸福了,上帝他老人家可连狗洞都没给我留,我的世界比莴苣姑娘的巨塔还严实呢。” 我还想安慰一下她,可是她突然拉起我的一双手放在了她的胸上,平的,我马上又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心想说可怜的姑娘虽然漂亮可第二性徵怎么这么不明显!我看他有些恼怒的把我的手下移,经过平坦的小腹,好像摸到了什么,我连忙抽回手,“你这个变态!” 我羞的老脸通红,我真是没想到他的第一性徵是个男人! 他满意的看着我的反应,说:“尹诺,我可不是你姐姐。” 我说:“你是什么鬼啊,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有些好笑的看着我:“我可不是你一样的鬼魂,我叫希尔,我是来接你回重生中转站的。明天就有一班专车,我们明天就可以走了。” 哦,原来是来接我的,可是,我下意识朝底下看去,空子许的车子还没开走,他坐在车里,不知在干什么,会不会是在等我啊! 希尔看着我说:“怎么了,恋恋不捨吗,你这六天一直跟他在一起吗?” 我有点悲伤,我问希尔:“请问,我可以去跟他道个别吗,我死后,他还蛮照顾我的,” 希尔有些好笑我的说法:“好吧,你去吧,明天早上我去找你。”说完,他就消失了。 我坐进空子许的车,没多久,他就发动了,可真有种他在等我的错觉。 不知道鬼魂有没有心,可是看着他的侧脸,可真有种感情萦绕,是希尔说的不舍。 第六章 空子许的车子不是开往法医中心的方向,我在推测也许他是想要回家吧,毕竟他是我见过最孝顺的孩子。 第12页 意想之外的,车子行进入一片茂盛的松林,我一头雾水这是去哪里啊?车子驶出松林尽头的阴影,一切变得明了了。这是一片墓园。我的直觉告诉我有事要发生,忐忑的走在空子许的身后。 镂空的铁质大门已有斑斑锈迹,它半掩着矗立在那里,旁边的石碑上刻着“国殇墓园”的字样。我笑了笑,人连死了都要分上个三六九等,这“国殇墓园”可是a市着名的贵族墓园,死后可以埋在这里的人,生前都是富商大贾,达官贵人,他们的墓每天都有专人伺候,连死了都要继续享受。像我就没有这么好命,死后尸体现在还不知道被晾在哪里呢。 墓园的看管员出来了,我看到他的脸上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身体很消瘦,看来这份差事并不好当。他笑着为空子许拉开门:“空主检,你来了啊,好久没见你来了呢。” “最近有点忙,没什么时间过来。” “是吗,你从那面的小路过去吧,这面他们在修剪草坪呢。”管理员说完,指了指右面的小道。 空子许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走了过去。 我陪着空子许走在这条墓道上,看着身边路过的一座座墓碑,上面一张张或年轻或年老的脸,心里泛起从未有过的悲凉,我本来鲜活的生命现在也像他们一样被冰凉的泥土包围着,而我的灵魂过了今晚也要和希尔离开这世界了。 空子许勐地停在一座墓碑前,我看着这座墓,猜不透它与空子许有什么联繫。 墓碑前面放着一束漂亮的菊花,周围打扫的很干净,白色的墓碑也被人用心的擦拭过,上面写着“我最爱的女儿刘思辰”,贴的照片是一个笑靥如花的小女孩,不过十二三岁的光景。在最懵懂的年纪死去,未尝不是好事,不是吗?我暗想。 周围的空气压迫的可怕,空子许突然转身坐在墓碑下的台阶上。 他开口道:“从小我对做任何事情都没有兴趣,后来学法医专业,也是想让爸妈都满意,毕业后我做了法医,她是我接到的第一个案件,十二岁的小女孩从三楼阳台跌落致死,我同意了警察意外死亡的观点。”我有些纳闷他为何在这里说这些呢?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法医是讲究科学的,可是从那天起我总觉得有个人跟着我,可是我告诉自己,不可能的,这种事是不存在的。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一个声音说,哥哥,我是被妈妈推下来的,我那时被吓的不行,晚上就把自己吓出了高烧,那时很没用对吧?” 他好像在问我,我蒙住了,这么说,那小女孩是空子许遇到的第一个鬼魂,那不就代表他是可以听见我的。 “高烧的晚上,我模模煳煳的看见她和一个金黄色头髮的男人离开了,临走时,她对我说,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要好起来,帮我问问妈妈为什么要推我,好不好?后来,我调查发现的真像是,她的妈妈其实是她的继母,推她下楼是因为继母有了小孩,怕她以后争夺财产,我不停的为她申诉,到现在都没有成功。她的爸爸对我说,她已经死了,过去的事就算了,让活着的人好过些不好吗?我忘了,她爸爸已经有一个儿子了。那以后,我就让管理员每天在她的墓前放一束波斯菊。” 我看着空子许,有些说不出话来,很明显这个笨蛋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空子许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说:“怎么了,今天怎么话这么少?” 我一直期待着空子许能和我说话,可是当他现在真的和我说话后我反倒希望他从来不知道我的存在了。 “空子许,谢谢你。”我说。 空子许看了看天说:“我第一次听到你的声音是在法医室,你问我为什么会有尸斑,我下意识的回答你,后来你一直在跟在我的身边,我不知道你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所以后来我一直没回应你。”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可以听见我说话了呢?”我问他。 空子许回答道:“因为刚刚又看到了那个男人,带走刘思辰的男人,他和你站在一起。” 我知道他说的是希尔,原来希尔也带走了刘思辰。 空子许转身看着刘思辰的墓碑说:“那个男人出现的时候我看到了刘思辰,接着他们就不见了,我一直以为你也会马上和他一起消失。” 我听着空子许的话,总觉的他就一个意思就是,我很捨不得你,我很开心。 我想听到他的回答:“那,你是不是捨不得我啊?所以你一直在车上等我喽!” 我看着空子许点了点他的头,我像吃了蜜一样开心。 他接着问我:“你什么时候走啊?” 我脑迴路还没转过来,就问:“诶,什么?” “你最终会离开这里的,这里不是你的世界不是吗?”空子许转过身说。 即使他说的是事实,即使之前我一直想离开,可是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觉得很残忍。 “明天早上,你看到的那个人会来接我的。”我有些不情愿的回答他,我一鬼魂竟然期待让他来挽留我,我自己都觉得好笑了。 “明天早上,那还有时间,你在这里有想去的地方吗?”空子许问道。 第13页 我仔细想了一下,告诉他“a大”。 a大是我十九岁离开c市来到a市第一个落脚的地方,我在a大读了四年书,几乎我对a市最熟悉的地方就是这里。只是没想到刚离开a大校园的我就死了。所以,我说要来这里看看。 我带空子许逛我的学校,走我走过的地方,告诉他迎面走来的是我的老师。就像把我的故事说给他听一样。 回来以后空子许很早就睡了,睡之前他对我说:“尹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即使你离开了也会永远记住你的,所以你从始至终都不孤独。”我像之前一样坐在阳台上,看着满地月光照在他的脸上。 第二天,很早,希尔就出现了。 他说:“给你三十秒说一句话。” 我生气的说:“他都还没醒呢,你怎么这样。” 希尔竖起了大拇指,接着竖起了食指。 我慌乱中说了一句“空子许,谢谢你知道我的存在,”希尔就拽着我的胳膊消失在空家的漂亮的别墅内。 我发誓,希尔做的这件事足够我记恨到一辈子。 再睁眼,我在一辆列车内。 第七章 我的对面坐着希尔,他正在闭目养神中,我看着他那毫无愧疚的悠闲样,就气得牙痒痒。我对他大做鬼脸,在我沉浸在打击他的幻想中时,他突然睁开眼睛,说:“尹诺,你知道你现在在谁的地盘上吗,不想魂飞破散的话,就别打扰我睡觉。”我吓的立刻噤声。 因为我们坐在车上的最后一排,所以我只能看到前面零星几个人的背影,我决定离开希尔这个恶魔,站起身往前走去,走在过道上,路过两排座位,我在一个男人的身后停了下来,我试着说:“先生,你对面有人吗?” 他转过头,我一下子跌落在地上,我发誓自己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脸,满脸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前面的头皮都没有了,他看到我的反应,又转过头去。我可能伤害到了他,想对他说对不起来着,可是我被吓到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好不容易我站了起来,我转过身想回去,可是看到希尔正看着我,嘴角还挂着笑意,我的自尊促使我继续往前走,匆匆的路过刚刚那鬼魂,说了声“对不起”。 往前去我发现,其他鬼都很正常,只有那个男人的样子太恐怖了。 是那个被/奸/杀的女孩,那个我第一个遇到的鬼魂,她安静的坐着,这叫什么,他乡遇故知吗?我激动的走到她面前。 “hello,又见面了。”我自顾自的坐到了她的身旁。 她好像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她说:”你也来了,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你。” 我看她今天对我并不排斥,就半讨好的对她说:“你知道,那个坏人已经抓住了吗?” 她脸上有一丝开心:“我知道,他被抓的时候我在场。” 我有一丝疑惑,就问她:“我也在场,为什么没看到你呢?” 她莫名其妙的脸上竟然有了些许红晕,突然温柔的说:“那天是我要离开的时候,希尔先生带我到了抓捕现场,让我了却前生最后的愿望。” 敢情她是因为希尔那傢伙脸红的啊,希尔那个蓝颜祸水连鬼魂都不放过。 我接着问:“那和我看不见你有什么关系啊?” 她回答道:“希尔先生说,现在还不是带你走的时候,所以不能让你看到他。”说完她仿佛陷入了那天的回忆,我赶紧打断她继续对她说:“我告诉你哦,那个坏人被判了死刑,而且你的父母也得到了一定赔偿。” 女孩眼里盛满恨意:“他就该死,我父母也不惜得什么赔偿。” 我看她的样子,就想起了她被杀害那天的现场忍不住附和道:“对,大卸八块都不够。”女孩听到我的话开心的笑了,她对我说:“我死前的名字叫王素,你叫什么?” 这是要交朋友的意思吗?之前她嫌弃我是自杀的,现在是要接受我?我一把抱住她说:“我叫尹诺,比你大,也比你死的早,你可以叫我姐姐,你也可以叫我小诺,小尹,哎呀,管他什么,只要你喜欢就好。”她好像被我的热情感染了,也开心的叫我了一声“小诺姐”。 我们就一直聊天,从生前聊到死后。我告诉她空子许就是不需要华生的夏洛克,她跟我说才见到希尔是何等惊艷。 我从她那里知道原来,这列车有好多节车厢,死去的人是按死去的时间分类的,死的人三天内就会被带走,这点上我是个意外,然后到一个地方核实身份,领取车票,等待发车时间。她说她上车时看到这列车是往天上开的,那个中转站一定在天上。 我纳闷着为甚么我没有经过这些流程就被希尔莫名其妙的带上车了,有一种偷渡的感觉。 王素只知道这趟车是开往重生中转站的,而关于重生中转站却一无所知。我知道这一切只有希尔知道。即使我很好奇,但是还是忍住了问希尔的冲动。 以前坐车的时候我总是喜欢把窗户打开,最后爱上了那种风吹在脸上的凉凉的感觉。而且王素说列车是往天上开的,就像听说的那样,让我觉得很好奇,这辆列车的窗户像贴了一层玻璃纸一样,层层图案累积在一起,美丽却也模煳了我们看外面的视线。 第14页 我问王素:“你有开过窗户吗,你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吗?” 王素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没有啊,怎么了?” 我满怀期待的接着问:“那有人说,不可以开吗?” 王素吃惊的看着我说:“就算没有,你不会是想要开窗吧.不行啊,小诺姐”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干嘛这么大声啊?” 因为王素的大嗓门,招的三两个鬼魂盯着我们看,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希尔,他还在睡觉,莫名的放松。王素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扒开我的手,压顶声音说:“从没有人开过窗的。” “你就不好奇吗,反正我好不容易死这一次,不看就没机会看了。”我对她说。 她犹豫着:“那,就算是这样,可是...” “别可是了,我来了。”我往里面挪到窗下的位子上,一把拉开了窗户,窗户没锁,不就是为了让我们打开它吗,我发誓这辈子我也不会后悔做这件事。 因为我看见了这世界上最美的景色,在一片云海上开满了我生前最爱的玫瑰花,那数不清的玫瑰花把天边染成了一片妖异的红色,然后我看到了慢慢走来的空子许,他坐在办公室里抬头对我笑,我也很开心的对他笑。然后空子许不见了,我的大学里的朋友们出现了,我开心的朝他们挥着手。他们像空子许一样消失了,我失望极了,这时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了,我的泪湿了眼眶,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的在抖。 他慢慢的转过身,向我张开了双臂,他叫我:“小诺,到这里来。”我哭着,喊着“爸爸”就把自己的整个身体往窗外送。 突然一只手拉回了我,他大叫着:“尹诺,你疯了吗?”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我的泪还在脸上流着,模模煳煳的看到希尔那张焦急的脸。 我跌坐在座位上,哭的声音慢慢的从大变小,到最后只有抽泣陪着我抖动的肩膀。希尔一直安静的站在我的旁边,仿佛之前那个暴怒的男人不曾出现过一样。 终于,我哭到自己都觉得索然无味了,就像忘记了一开始为什么而哭,就像只是为哭而哭一样。 “哭够了,就把脸上的那些道道擦一擦,别再抽抽了。”希尔把一块手绢准确无误的丢在我的脸上。 我乖巧的拿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用还有哭腔的声音说了声“谢谢”。然后就低着头盯着手中的手绢,上面绣着一朵我从没见过的花朵,妖异浓艷的血红,伞状的花瓣向上翻卷着,像一只手一样摄住人的心魄。 “擦好了,就跟我走吧。”希尔说。 我抬起头看着希尔,问道:“走去哪里啊” “哪里?呵呵,我还以为你开窗的时候就准备好接受一切了呢?”希尔阴阳怪气的说着。 我看了看对面的王素,她心疼的看着我,却没有给我任何提示。 “接受什么啊?”我问希尔。 “惩,罚。”希尔嘴里慢慢的吐出这两个字。然后就微笑的看着我。不管他笑得有多好看,现在我只觉的恐怖阴森。 我试图狡辩:“你有说不能开吗?” “没有”,我听着他的回答有一丝喜悦。 他接着又说:“我也没说可以开。” “是啊,所以说我没错啊,对吧?”我期待着他的回答。 “那我错了吗?”希尔反问我,我赶紧讨好的说:“您也没错,是这规矩定的不全面,需要改进。” 希尔点了点头说:“没错,你说的有道理。” 我开心的雀跃了一下,我递给王素一个眼神,却发现她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希尔。我只好无奈的看了一下四周,结果每个人,不,每个鬼都和王素一样,如我所料,希尔的长相在阴间也很吃香。 希尔转过身,说:“你没错,可我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了,这是我的地盘,如果你不想魂飞魄散就跟我走,然后心甘情愿的接受惩罚。”这句话一说,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庆幸被威胁的不是自己。 我不懂,我都不怕从人变成鬼,为什么却怕魂飞魄散连鬼都做不成,莫名的惜起命来。希尔往前走了,我也起身慢慢走在他的身后,现在我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老人们说的,十八层地狱的各种刑罚,什么下油锅,走刀山,割头剔骨之类的,即使只是想想,都足以使现在的我害怕到双腿乱抖。 希尔突然停下来了,没办法走直线的我一下子撞到他的背上。 我龇牙咧嘴的捂着头,却不敢吭声,现在的希尔就是我眼中的嗜血阎罗,别说只是磕到我的脑袋,就是割下我的脑袋,我都不敢埋怨一句。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希尔转过头好笑的看着我,又转过身去。打开了在这节车厢尽头的门,走了进去,我犹豫着,可怎么都迈不开脚。 里面的希尔,一把,把我拉进去,门自动关上了,隔绝了外面那些各种看我的视线。 我傻傻的站在那里,不敢睁开眼睛。过了好久,周围没有声音,身上也没有痛感。我缓缓的睁开眼睛,就是一节空空的车厢,希尔正靠在座位上睡觉。 我慢慢的走到他跟前,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我能做的好像只有安分守己的等待。 第15页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希尔还没有醒来的意思,我在忍不住用手推了他一下:“那个,希尔先生,你醒了吗?” “如果,你不推我的话,就一定没醒。”他悠悠的说。 “请问,不用惩罚我了吗?”我心里祈祷着他说“是”。 希尔打了个哈切,说:“我正在惩罚你啊。” 我疑惑的问道:“有吗?什么惩罚啊,我怎么不知道。” “罚站啊,尹诺,你真的是笨死了。”说完又闭上了他的美目,睡过去了。 我真的很想给他一巴掌,再给自己一巴掌。 这明明在玩我吗,害我天人征战了这么久。 我暗自发誓我再也不要被这个傢伙耍了,以后他连着上次那笔帐一起被我双倍记恨着。 我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管他会不会魂飞魄散呢,我不在乎了。 接下来,我睡了我永生以来最香的一觉,以前活着,睡不着,就吃安眠药,死了,游移在人间时,也没有睡过觉,只能看着空子许睡,现在,在开往中转站的列车上,我睡着了,睡得很沉,睡了一个无梦的觉。我分不清是因为之前哭的太累了,还是在这里站的太累了。 睡着的我并不知道,对面的希尔睁开了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我,流露着说不清的情愫。 醒来后,希尔就不见了,桌上多了一张字条,上面凌乱的字迹,我很艰难的辨认出来,“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为何,我把这张字条和那条手绢放在一起,在我的上衣口袋里。 我走出了这里,开了门,大家都惊讶的看着我,是惊讶我的完好无损吗? 王素赶紧跑过来,一把扶住我,声音中隐含着担心:“小诺姐,你没事吧,我担心死了。” 我回答着:“没事啊,我很好。” “啊,没事,怎么会没事呢?”王素不相信。 “怎么,你希望我有事啊?”我反问她。 她紧张的摆着手,说:“没有,我发誓没有。”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放开手,说:“不理你了。” 其实接触下来,会发现王素是个很可爱的妹妹。 我们回到座位上,王素就开始讲述昨天那场对她来说没经歷也惊心动魄的事情。 “你知道吗,昨天你开了窗之后,就一直在对着窗外笑,我看着吓死了,然后你就开始哭起来,把身子往窗外伸,我叫你你不应我,眼看着你就要掉下去了,我拉不住你,希尔先生一下子出现把你拉了回来,我从没见过希尔先生这样子,说不通,又焦急,又生气,看你哭的样子,又于心不忍,希尔先生真是个好人,他救了你,你一定要好好谢谢他,希尔先生肯定是天神一样的存在......” 王素一直巴拉巴拉的说着希尔,我想起希尔昨天耍我,现在还一肚子气呢,我就趴在王素耳边坏心眼的说了一句话:“我告诉你,小素,你不要说出去哦,希尔的脸是假的,其实他长得比后面的那个鬼还丑,那张漂亮的脸是用法术变得。”王素转身看了一眼那个满脸伤痕的男人,满脸惊悚的转过头。 她摇着头仍不相信希尔的如花美颜是假的,更不相信他会长的和那个男人一样恐怖。 我只好对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吗?”王素摇了摇头,我假装陷入恐怖,捂住自己的心脏说:“因为,我只看了他一眼,就被吓晕了,刚刚才醒。” 王素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之后再也没说过希尔了。 我开心的自己的诡计得逞了,成功让希尔掉粉。背后抹黑他,对我来说也是报仇的一种方式,我是个恩怨分明的女人,就像记得他耍我一样,我也知道他救了我。 第八章 后来,离开的希尔一直没有出现过,来宣布我们可以下车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她穿着合身的就像人间列车员或者空姐穿的制服,虽然年纪有些大了的样子,可是a字裙包裹着的臀部依然可以看出有力的线条,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脸上画着的夸张妆容,厚厚的粉,红艷的嘴唇,让她看起来很惊悚,就像人间鬼片中扮相劣质的女鬼。 她高声宣布到:“列车即将靠达重生中转站,你们马上可以下车了,下面我说几个,途中的注意事项,你们一定要听清楚,如果不遵从规定,出现任何情况,后果自负。” 我们站在自己的座位上,四下里一片安静,我估摸着,凭着着女人的装扮,配上她威严的语气,足以震慑到我们。 她接着说:“首先,路上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许发出声音来,第二,不许碰途中的任何物品,第三,不要出现离队,掉队的情况。以上三点,你们谨记。”说完她打开手中的黑色的笔记本,说:“下面,我叫到你们登记的编号的人到这里交出手中的车票,就可以下车了。” 她念出一串串的数字,我没有什么所谓的编号,我低声问王素:“你有吗,编号?”王素小心翼翼的回答说:“有啊,上车时登记过,而且车票上也有。”她把车票给我看,“7809”,我看着前面被叫到的人,交出车票后,车票自动飘到半空中,然后从下往上消失了。我有点不知所措了,希尔又不在,没人能证明我的身份,我该怎么办啊? 第16页 不一会就叫到王素了,她握了握我的手,我对她说:“你先去,我一会就来。”她走后,车厢内的人,陆续都下了车,只剩下我,我走到她跟前,尴尬的没有动作,我在想怎么跟她解释。 她合上笔记本,从上往下把我看了一边说:“尹诺,是吗?” 我激动的回答道:“是,我就是!” 她说:“跟我走吧。”我没想到这么简单,内心有些欣喜。 我紧跟着她下车,我看到从各个车厢里涌出的人群,他们迷迷茫茫的的跟着队伍前进着,我看着这辆暗青色的列车,却望不到它的边际。不知道它到底承载了多少像我一样死去的生命。 我四处看着,不同车厢的人,好像拥有不同的路径,这样拥塞的情况得到了很好的缓解。“你干什么呢,慢慢腾腾的。”因为分心,我被她甩了好远的距离,被她这么一说,我赶紧追上不满的她,我缩了缩脖子表示道歉。 一路上都没什么特殊的直到那座透明的桥的出现。 我和她走在最后面,所以我远远的看见,前面的人走在一座桥上,那是一座漂亮的透明的桥,这本来就很神奇了,不一会它开始变化颜色,一会,是青绿色,一会是淡紫色,一会是幽蓝色,不停的变化着,我忍不住说:“真美啊,我从没见过这么梦幻的桥。”身边的女人发出一声嘲讽的笑,我不以为然,甚至想快点踏上桥身。 当终于踏上桥身时,我看到了透明的桥下,火焰般的河水里丑陋的骷髅在河水里痛苦的挣扎着,他们嘶吼着却发不出任何□□,不少面目全非的骷髅依附在底部的桥身,他们把自己触目惊心的脸贴在我的脚下,我吓的嘴唇都在哆嗦,双腿根本不能迈出一步。 前方的女人嘲笑的看着我说:“你不是觉得很梦幻吗,这是怎么了?” 我恨恨望向她,她知道却什么都不说,这中转站的男人女人怎么都是这么可恶。我几乎仰着头走完了全程。下桥的瞬间,我着实松了一口气,我觉得这重生中转站就是个幌子,这根本就是个地狱。 “你刚刚仰着头闭着眼走过的就是人间所说的奈何桥了,过了奈何桥再过了花林,就到了重生中转站了。”她边走边对我说,我本来不想理她,可是还是应和她到“是吗?” 她好像很有兴致,她开心的说:“花林是我们中转站最美丽的地方,我之所以愿意继续做这份工作的原因就是每次都可以看看花林。”我看着她满脸嚮往的样子,仍无法忘记刚刚的心悸。 我一脸不相信,她也不多做解释,只是说:“前面就是了,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远远看去就是满眼触目惊心的赤红,在在满天满地的不知名的花中间有一条窄的只能通过两个人的小道,那绽放至妖艷的红黑色的花朵摄住了每个经过的人的心魄,那翻转似龙爪的花瓣让我莫名的熟悉,我掏出了口袋里的希尔给我的手帕,正是现在开的如火如荼的花朵。 我装起手帕问一旁因为置身花林而充满感动的列车员:“请问,这种花叫什么啊,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它。” 她用充满虔诚的声音回答我说:“曼珠沙华,中转站的接引之花,美丽却危险,中转站的唯一存在的花种,不过它只生长在这花林之中。” “曼珠沙华,”我低喃着它的名字,很美的名字,像一个美丽妖异的异族女郎的名字。 列车员接着说:“它还有一个名字你应该听过,叫做彼岸花。” 我点了点头,我确实听过地狱盛开彼岸花的传说,看着像血铺成地毯的花林,愈发觉得这是地狱之路了。 列车员说:“你知道吗,因为太喜欢曼珠沙华了,我就放弃了自己的名字,改叫沙华了。” 我下意识的接到:“我不知道。”列车员有些恼怒。 我赶紧说:“很好听,沙华姐。”她满意的笑了笑。 沙华姐拽了拽我说:“花林的后半部分是回忆之路,走完回忆之路后,中转站就到了。” 所谓回忆之路,就是勐然间脚下的路变成了由琥珀铺成的,半透明的琥珀因为周围彼岸花的映射,自身的色彩加上彼岸花的血红混合反射出一种幽冷诡异的光芒,我感嘆着重生中转站斥巨资创造出的美。 渐渐的我看见脚底的琥珀形成了一个画面,那是刚刚出生的我,然后一步步长大,前世我的生命又在重演,我很动容,又忍不住的流泪了。当泪落在琥珀上时,它像活了一样,闪着光芒。 没有人看到自己过往的一生,能做到没所动容的。沙华除外,她在我身边“啧啧”道:“这下这些琥珀又吸收了不少养料,今天一定吃的很饱。” 我无语的看着她。她说:“你别觉得我没感情,这些画面你看上几百年,你也会免疫的。” 走出花林,就看到了一座大门,古典的风格,上面有一块大匾洋洋洒洒的写着“重生中转站”。 人群涌进重生中转站内,我看着那座大门,才明白进入这里就和我的前世真正的说再见了,经歷着这些事情,我已经没有办法做到刚死去时的波澜不惊了。 重生中转站,它里面的景象着实让我大跌眼镜,规规整整的唐朝的建筑风格,街面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个游荡的鬼魂,它像一个被人遗忘在幽冥的古镇,安静,孤寂。 第17页 队伍行进着,我紧跟着沙华姐,本能的对这充满着腐朽气息的重生中转站抗拒着。 突然,一个年轻的男人在队伍外朝我们走来,他停在沙华姐面前,低头再沙华姐耳边说这些什么。 沙华姐转过头来对我说:“尹诺,你先和他走吧,我还要把这些人送到轮迴分配部去。” 我总有一种被卖了的感觉,就拉着沙华的手说:“沙华姐,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啊,我不想和他走。” 沙华姐笑了笑说:“怎么,你还怕被卖了不成,”我低着头不说话,她接着说“你和前面的人不同,所以你不用跟我走。” “可是,” “别可是了,我先走了啊。”沙华姐狠心的把我抛给了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男人自顾自的走了起来,我小跑着追上他,厚着脸皮问:“兄台,怎么称唿?”可恨他连个眼神都没给我。 一路无言,他领我走进了一栋有别于其他建筑的房子面前,我说不清楚这栋富丽堂皇的房子的建筑风格,算什么,中西结合吗,外面的构造是传统的中式的木质建筑,踏进去以后,我就蒙了,内部确实北欧中世纪的装潢。 走过旋转的楼梯,在一间房门前,那男人敲了三下门,里面传来一声“进来”。他打开了房门,对我做了个请的姿势,我莫名其妙的走了进去。 四壁蒙着古老东方的细滑的绸缎,脚下是有着不知名图案的地毯,旁边的沉香木架上陈设着珍贵的古玩,精緻的书桌后,宽大的靠背椅里半眯着眼睛的男人,在淡淡的灯光下,他的金黄色的微卷的头髮,现在有一缕正不服帖的垂在他的额前。在这种诡异的环境下,他散发出一股像曼珠沙华一样的诱惑力。 如果我今天才认识他的话,一定会为他臣服。他就是消失了很久的希尔。 过了好一会,希尔迷迷煳煳的了个哈欠,“终于睡饱了。” 我欲哭无泪,这是第二次把我晾在一边自己睡觉了。 我没好气的对他说:“怎么希尔先生,今天又把我叫过来罚站吗?” 希尔微笑着说:“不是,今天是正事。” 他示意我坐到旁边,我坐下来后,他起身把一张纸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他说:“你看看吧,没什么问题就在最后签字吧。” 我疑惑的拿起看了看,类似卖身契之类的,意思是我要留在重生中转站为希尔无偿工作,唯一的好处是当满期后,可以自由选择下世轮迴的自己的人生。 我抬头看着希尔,问他:“我签尹诺这个名字吗?” 希尔点了下头。我就在纸上籤下了我的名字。 希尔拿起了契约,说:“没想到你这么轻松就签了,我还以为你要拒绝呢。” 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说:“我说不的话,行吗?” 希尔放好我的契约看着我说:“行是行,毕竟中转站里有规定,给你们自己做选择的权利,”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顿了顿接着说:“不过,如果你说不的话,就既不能进入轮迴,又不能回到人间,只能呆在中转站里。”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结局还不都是,他的地盘,他说的算。 希尔说:“等你熟悉了,中转站里的情况,我就给你安排工作,这几天你先住在我这里,等你开始工作后就会有自己的住所了。”希尔说着又打了哈欠,说:“跟我来。” 然后把我带到一间房门前,对我说,以后你就住这,接着叮嘱说,他要去睡觉了,没事别吵醒他,然后就进入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里。 我睡在软软的床上,消化着之前遇到的看到的,决定一切只能随遇而安了。我把身子陷入云朵般的棉被里,又一次做了个结实的梦,梦里一片彼岸花,希尔站在花丛中对我说:“尹诺,欢迎来到重生中转站。” 嘴角邪魅的笑让我吓得一哆嗦。 第九章 这两天算是在中转站里安定下来了,之前希尔说让阿迪带你出去看看了解一下这个地方,我拒绝了,因为阿迪就是那个带我见希尔的不苟言笑的男人,让他当导游,还不如我自己一个人呢。 出了希尔家的大门,我胡乱的走着,这得益于我史上最烂的方向感。没想到还真的给我找到了之前那条街,之前没有人影的大街上竟然有不少人,街边的几家店铺竟然做起了生意,虽然热闹程度比不上人间的任何一条街道,可这样已经很难得了。况且中转站一扫我来那天的阴霾,现在的天空湛蓝湛蓝的很晴朗,就像天堂该有的颜色,我有些惊讶它的变化,没有钢筋水泥,没有浓浓雾霾,没有猜忌,没有孤独,这里像人们寻而不得的世外桃源。 我在一家古色古香的店门口停了下来,我是被它的招牌吸引的,“追”,虽不知道里面是经营什么生意的,不知道老闆的意欲何在,只觉得一个“追”字,真的让人深思。 因为我不清楚中转站里怎么进行消费,所以不敢随意进去,毕竟初来乍到的还不敢“吃霸王餐”。正在我犹豫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酒馆的门被打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她长得真是好看,身材高挑凹凸有致,及臀的超短裙,上身配着很野性的朋克夹克,画着夸张的眼线,媚眼如丝,她半靠在门的一侧,笑着对我说:“小妹妹,来了就进来喝一杯吧。” 第18页 我看着这个朋克女孩下意识的摆了摆手,她过来挽住我的肩膀,就往店里去。 原来这是个小酒馆,有几张桌子坐着几个人,酒馆里人们交谈的声音很小,我坐在吧檯得高脚凳上,她放了一杯酒在我面前,我有些尴尬的对她说:“真抱歉,我身上没有钱。” 她很开怀的笑了两声说:“你是新来的吧,没关系,这杯酒,我请你喝。”我被她笑的有点莫名其妙,但是还是很真心的对她道谢。 她在吧檯后面背对着我在捣鼓着什么,我是一个很会喝酒的人,早在一点点小的时候,就因为好奇经常偷喝爸爸的浓浓的老白干,我看着玻璃杯里来回晃动的透明液体,心想着就这样留在中转站也不错,至少有酒喝,睡得着觉。 “免费给你尝尝我的全新制作。”说着,她把一杯闪着蓝光的酒放在我面前。 我拿起来这杯酒,小心的咪了一口,“很香醇的酒味,淡淡的甜味,”我咂了咂嘴“现在又有些淡淡的苦味了。” 她拿过我的酒杯喝了一口:“怎么样,简直是艺术品吧。” 我点了点头,问道:“它叫什么名字啊?” 她放下酒杯说:“它就叫蓝流。” 我不懂酒,不过蓝流这个名字真的还蛮独特的。 她说:“你叫什么啊?” “尹诺。承诺的诺。” “我叫安婉,婉约的婉,安静的安。”她从底下拿出了一块纸牌,在上面写着“今日特推:蓝流”。 我很好奇这家酒馆为什么叫“追”,安婉却说店名不是她起的,那时她刚来到中转站的时候刚好这家酒馆的前一任主人期满投胎去了,她就接管了这家酒馆,至于店名为什么叫“追”,她也不知道。 因为安婉的热情招待,欠了人情的我走的时候答应她还会再去的。 我问了一路,终于回到了希尔家。被问到的人听说希尔的名字总是很尊敬的样子,住着豪宅的希尔肯定不是普普通通的身份。可具体的我也猜不透。 我以为日子就这样的过下去,终于一天早上,希尔出现在我的床前。迷迷煳煳中还以为是在做梦,也就没理他,可是希尔却没有我对他这么大度,他一把把我从床上拽起来,扔进了洗手间。 这几天对于中转站的了解,我已经充分明白了,这重生中转站就是个小城镇,人间有的这里一样不缺,不过这里的人更有创造力,更善良和纯净。我觉得这几天的生活就像度假一样,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 我跟着希尔走着。路过那条街,走向了街的另一边,我问前面的希尔:“为什么刚刚那家酒馆的名字叫“追”啊?你知道吗?” 希尔很认真说:“人的一生,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字,就是“追”,年轻的时候追逐名利,爱情,年老的时候追逐时间,结束的时候开始追逐回忆。生命就是在一追再追中消亡的。” “原来是这样啊,安婉说的那个老店主对于人生参的这么透彻,一定是个智者。”我自顾自的讲,我又问希尔:“你有见过他吗?是不是白髮苍苍的,留着长鬍子,只吃素不吃荤的老人家啊?” 希尔笑笑对我说:“他却实是个智者,而且很英俊,无论是在人间还是中转站里都没有人比的上他。” “是吗,真可惜,他走了,不然就可以看到他了。”我惋惜的说。 希尔转过头说:“你要看,就看吧。”说着把头伸到我面前。 我后退了一步,莫名的感觉。 “你干嘛啊,吓死人,鬼了。” “你不是要看吗,给你看个够啊。” “是你?” 他把脸伸了回去,转过头边走边说:“当时胡乱起的名字,现在胡乱说的解释,果然可以骗到你们这些笨蛋。” 希尔果然没有一天是不怼我的。 在轮迴分配部的门口,他把我丢给了阿迪,就走了。阿迪把我带到一个房间,给了我一本书,我翻着这本介绍轮迴分配部的书。大概的内容是说,轮迴分配部是重生中转站的核心机构,由鑑定中心,重生中心,和堕落冈三个部分组成。 鑑定中心,顾名思义,就是当中转列车送达一批鬼魂的时候,就要对他们进行分类,第一步是根据死亡原因进行分类,分为自然死亡,非自然死亡两类,自然死亡里分为自然死和病死两类。非正常死亡分为意外死亡,他杀,和自杀三种。我特地看了一下自杀,自杀本身还有分类,自己杀害,和因为违法犯罪被依法处决两种都算自杀。根据死亡原因,这是鑑定中心的第一小组。 第二小组是根据前生作为进行分类,大约分为善人和恶人两类,可是详细的作为分类,比如一个很善良的人,可是一生却没所作为,一个恶人,可是他为社会做了很多的贡献,这样的就用一种特殊计算方法进行百分比的计算,的到最终的分类基数。 鑑定中心还有一个特殊的部门,就是要进入轮迴的人,清除脑袋中的记忆,首先每个人经过一个仪器,然后仪器会处理掉你脑袋里的大部分记忆,但是有些人的莫些回忆太过铭心刻骨,通过仪器是无法剔除的,就有一个小组的人进行聆听,听他们不想放掉的事,当他们说出来以后,就会给他们一种酒,喝完以后,就会让他们彻底的忘却。这种酒的功效就像孟婆汤一下,而聆听的人就是孟婆吗?因为是他送出酒的不是吗?当走完鑑定中心的程序后,他们就彻底和前生告别了。 第19页 根据分类然后安排他们是去往重生中心还是堕落冈,去往重生中心的人就可以进行轮迴重生了,一般只要不是十恶不赦的人都会得到重生的机会,而去往堕落冈的人,就是真正进入了地狱,在堕落冈活下来的人,就会重新轮迴,有的是天才,有些成为天生变态人。 这就是人们说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果吗?即使你前世作恶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在重生中转站里你却无法躲掉。 希尔进来时,后面跟着阿迪。希尔对我说:“你现在知道了轮迴分配中心的工作了,你有想去的部门吗?” 我之前就有这种想法,所以我对他说:“我想去鑑定中心,做聆听的工作,听他们,忘不掉的故事。” 希尔瞥了旁边的阿迪一眼说:“我说吧,她一定会选择这个。” 阿迪恭敬的说:“前两天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为她把手续办好了。” 希尔对我说:“既然手续早就办好了,你明天就来入职吧。免得你以为是来这儿度假的。” 怎么,希尔早就打算让我做这个工作了,还假装让我自己选择,反正无论选什么都是做这个,我觉得我在中转站的前途堪忧,可能永远是逃不过希尔的控制的了。 我认命的去看我工作地点,阿迪带着我,鑑定中心的部长是一个有着圆肚子的老头,他很严肃的上下打量我。阿迪说:“这是鑑定中心的刘成部长,刘部长,这是尹诺,是新人以后会在鑑定中心上班。” 阿迪向我们介绍对方,我听说是自己上司立马鞠躬:“部长好,我是尹诺,请多指教。” 刘成部长好像不吃我这套,他对阿迪说:“她就是站长挑中的人吗?”阿迪点了点头。我对于他们的对话很莫名其妙。 站长说:“那你带她去看看吧?我就不陪你们了。” 一道道发着红光的屏障挡在鬼魂和工作人员中间,鬼魂们忘情的叙述着自己的故事,而工作人员面无表情的聆听着,阿迪在我旁边介绍说:“我们现在有十个人负责这个部分,加上你就是十一个人,工作并不是很难,因为还能保留回忆的人很少,你们每天基本上就只要接待一两个人左右。” 我好奇中间那道屏障是怎么回事,就问他:“阿迪,那发着红光的屏障是干嘛用的?”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叫他阿迪,有点惊讶。 我忙解释道:“是因为,希尔说你叫阿迪的,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告诉我怎么称唿你。” 他说:“你就这么叫吧,那道屏障是为了保护工作人员,我们可以看到,但是那些要去轮迴的人看不到,有些人的回忆太过痛苦会使他们变得暴躁,红光也是起到安抚的作用。“ 我点了点头,阿迪也不说话。其实对于他的名字我是觉得有点好笑的,毕竟他这么一个严肃的男人,要被人“阿弟,阿弟”的叫着。 其实这个聆听中心,分为好多个小的接待处,被一道道透明的屏障隔开,每个接待室的对应处都有一个门,门上有标明号码,分别是一到十号,当一个人讲完后,喝掉遗忘之酒,就自动消失掉了,这时另一个就会从门进来。坐在座位上。阿迪说自动消失的人是进入了重生中心了。 这时,我看到坐在五号接待处的是王素,自从在列车上分别后,我就再也没见到她,没想到在这里看到她,可怜的女孩在抽泣着,她忘不掉的一定还是自己被害的那个晚上吧。我好想再过去和她说几句话啊,我问阿迪:“请问,我遇到了熟人,可以过去和她说几句话吗?” 阿迪说:“没用的,她一定不记得你了,况且规定是不允许的。” 我只有看着王素喝掉遗忘之酒消失在接待室,她是我死后认识的第一个鬼魂,我们在列车上相谈甚欢,她叫过我姐姐,我希望这个善良的女孩来生可以幸福健康的过完一生。 我是彻底了解到了我以后工作,是孟婆加神父的结合体,不是有那种在暗处聆听祷告的并帮信徒们告解,虔诚的说着,主已经听到你的话了,愿我主宽恕你,阿门,然后就化身邪恶的孟婆,强迫他们说,喝下这碗孟婆汤,你就会获得重生。 孟婆加神父?我能驾驭的了吗? 回到希尔家,我竟然死后头一次感觉到了飢饿。 第十章 活着的时候,无论是开心还伤心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吃。以前总是把“食色,性也”挂在嘴边,觉得这就是自己不顾体重增长放肆吃的最佳佐证。 终有一天,还是在一个饭局上,被一个小伙子当面指出了我的无知,他说:“同学,食色,性也,这句话不是孔子说的,是告子说的,还有它的意思跟吃和性没关系,是指追求美好的事物,是本性使然的意思。” 之后的饭桌上我就没有讲过话了,直到饭局结束,那个让我犯了尴尬癌的男生临走之前对我说:“如果你还想表达之前的意思,可以用“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这句话哦,这才是孔夫子说的。”不知道他是揶揄我,还是好心的提醒我,反正那以后,我就总是把“饮食男女”这句话挂在嘴边了。 为了满足饮食大欲,我小心的把耳朵紧贴着房门,认真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因为我不确定希尔今晚会不会回家,而我又不知道那里可以找到他。总之,强烈的飢饿感不是我不断的吞吐唾液就可以缓解的。只要希尔回家,我就有机会。 第20页 皇天不负有心人,走廊上传来了悦耳的福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默念一、二、三后,我慌忙的打开房门,一分不差希尔刚好站在我的面前。他明显有点吃惊,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可怜兮兮的说:“希尔,我好饿,拜託你带我去吃东西,好不好。” 希尔突然爆出一阵笑声,然后对我说:“尹诺,你知道你的样子有多好笑吗?” 总之,在我忍辱负重的艰辛血泪下,终于走进了这家餐厅。 刚推开门,就有一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向我们跑过来,他有大大的眼睛,苹果似的脸上有几粒小小的雀斑在鼻侧,很是惹人疼爱。我下意识的蹲下了身子,然后张开了双臂,结果,小男孩径直跑向了希尔,希尔一把抱起了小男孩,笑眯眯的看着我,我尴尬的拍了拍自己的裤脚,说:“怎么就脏了呢?”希尔貌似很开心的往前走。 坐在希尔的腿上,奶声奶气的问:“希尔哥哥,你有给我带好玩的玩具吗?”希尔摸了摸小男孩的头说:“那你先告诉哥哥,上次给你带的游戏机,你过关了吗?” “那个,还没有,不过快了,我马上就可以过关了。等我过关了,你一定给我带更好玩的哦。”小男孩说。 希尔点了点头,然后和小男孩拉钩钩,盖章。像两个小孩一样笑的很开心。 “刘留,你还不从希尔哥哥身上下来。”一个三十多岁,很漂亮的女人从希尔腿上抱走了小男孩。小男孩挣扎着要下来,“妈妈,我还要话和希尔哥哥说呢,你放我下来吗.”叫刘留的男孩被妈妈抱走后,我问希尔:“店里,怎么没有人啊?” 希尔说:“刚刚那个就是老闆娘。” 我点了点头,我就往那个女人离开的方向喊:“老闆娘,点菜了。” “希尔,你怎么这么晚来吃饭啊?”回来后的老闆娘问希尔。希尔指了指我。 “呀,真对不起,我刚刚没注意到你,生面孔,新来的吧,我姓韩,小姑娘怎么称唿啊?”老闆娘很热情的说着。 “韩姐,我叫尹诺,请问,您这里什么东西可以最快吃到?” “蛋包饭。怎么了?”韩姐有点疑惑。 “一碗蛋包饭,谢谢。”我说完以后,就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然后听到韩姐轻声的问希尔说:“她这是怎么了?” 希尔轻笑着说:“她的前生是饿死鬼。” 韩姐惋惜的离开了。 我没力气为自己辩驳什么。 我发誓这是我从生到死吃过最好吃的一顿饭。接连着希尔又给我叫了十几道小菜和一个排骨汤,饭菜好吃到我腾不开口跟他说谢谢。 当我终于消除飢饿感的时候,我看着满桌干干净净的碗碟,欲哭无泪的问:“都是我一个人吃的吗?” 希尔说:“你以为?” “怎么办,这是会胖死去的节奏啊?”我都想扣着自己的喉咙,把吃的食物全部吐出来。 “你不用担心,你的身材不会有任何变化的,别忘了,你已经死过了。不会再给你胖死的机会了。”希尔说。 我吃饱了胆子也大了,反驳道:“我是死人,怎么样,你还不一样,不就是地狱里的判官,锁魂的牛头马面,连人间的生活都没过过。还不如我们鬼魂呢。” 希尔眼睛沉了沉,我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战战兢兢的想给他道歉。 “你说的对。”希尔突然说。 我不知所措的开口:“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希尔站起身,说:“一定程度上,我作为天神的存在,也总是体会不到你们凡人的快乐。”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头上的三条黑线,不过,我是彻底知道我是斗不过他的这个事实了。 回去的路上,我问希尔:“为什么,我今天会感觉到飢饿呢?”我死了以后,都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之前看空子许吃东西,我都不会觉得馋?可是昨晚就像有馋虫在我的胃里翻江倒海一般。 希尔说:“你死了以后在人间是没有身份的,不过你现在已经算中转站的一员了,所以你身上的感官会渐渐回来的。” “可是,为什么,我在空子许的身边也会有感觉呢,虽然不会饿不会困,不会冷,但是会觉得高兴,伤心,无聊,或者是害怕呢?”我等着希尔的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 我吓了一跳,黑夜中,希尔的眼睛闪闪的,像一颗坠落的星星。 “在空子许身边有感觉,是因为你好色。”说完,他点了一下我的前额,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留下一脸气愤的我。 何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所谓之。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床洗漱整齐后,站在镜子面前端详着自己,我长得本来就不出众,唯一一套衣服还是自己死时的那一身白t加牛仔裤,更加清汤挂面了,怎么能第一天在鑑定中心上班就给他们一个好印象呢。 问希尔借钱是不行的,想起昨晚他回房之前对我说:“尹诺,明天,加油哦!好好工作,多赚点中转币,记得把昨天的饭钱还我哦!”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昨晚走的时候老闆娘就没问我们要钱。 第21页 最后,我决定去找安婉,问她借一身看起来比较适合的衣服来拉高我的颜值。在“追”的门口,鼓了好大勇气,才推门进去,因为只有见过一次,所以不知道安婉会不会觉得唐突。 店里面的凳子还倒扣在桌子上,太早了,她还没开始营业。 我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安婉的身影,就问了一句:“有人在吗?”接着又问了问:“安婉?” “欢迎光临,您有什么需要吗?”安婉从吧檯后面探出头。 我被吓的大叫一声:“妈呀?” 安婉开心的把一杯酒放在吧檯上,对我说:“是尹诺啊,快来,试试我的艺术品。” 我走过去,喝了一口,很辣,没有防备的钻进我的喉咙,我被呛得不停的咳嗽起来。 安婉伤心的拿起酒杯说:“看来又失败了。” 我看时间一点点过去,而安婉又在捣鼓着自己的艺术品,我小心翼翼的问说:“那个,安婉,请问,你可以借我一身衣服穿吗?今天是我第一天去轮迴分配部报到,我想穿的正式一点。” 安婉勐地从吧檯转过身,说:“你在鑑定中心上班啊?” “对”我回答道。 安婉很开心,出来拉着我就往里面走。在一面復古的墙面前停了下来说:“我不知道,我的衣服行不行,你看看在说。” 说着,她就往前走,我跟着,不知道她停了,我一下子撞到墙上了。 她笑着问我:“尹诺,你干嘛撞墙啊?” 我摸了摸自己疼痛的脑袋说:“之前我是可以自由穿梭的,刚刚看这里没有门,我还以为是要穿过去呢。” 安婉说:“在中转站里,你就是个普通人,就算你把脑袋撞破,都过不了这道墙的,真的是,笑死我了,尹诺,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看她笑,我也笑。然后,安婉摁住了一块砖的位置,砖陷进去,然后墙体分出了一道门,我们走进去,关上了门,这里是安婉住的地方。 在她的卧室,我看着衣柜里玲琅满目的衣服,竟然无从下手。因为都是很个性的服装,不是铆钉就是漏洞,我生无所恋的关上衣柜。从没想过安婉的爱好如此统一。 安婉说:“怎么了,都不行吗?” “都挺好的就是不适合上班穿。”我回答道。 安婉说:“我知道了,这件你肯定很喜欢。” 说着,她蹲在衣柜外,在最低端拿出了一件连衣裙。 白色的棉麻的连衣裙,上面是衬衫的领口,长度刚及膝,下摆安静的搭在小腿上方,中间束着枯黄色草编的腰带。 我问:“安婉,怎么样,好看吗?” 安婉说:“果然,人靠衣装,我在考虑要不要换个风格,像你一样,和仙女似的。” 在我走的时候,安婉对我说:“尹诺,这件衣服我送给你了,不过,你得帮我打听一个人,他叫“阿树”,我听人说他在里面工作。” 我不知道阿树是谁,只知道安婉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跟我说话,而且裙子很漂亮,如果阿树在里面,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我凭着之前的记忆和安婉的指点,怀着忐忑向轮迴分配部走去。 现在的我觉得在重生中转站的生活好像回到了之前,有了盼头,如希尔说的,好像我变回了凡人,抓住了一点快乐。 第十一章 谈一场恋爱就像唱一首歌,两个人哼哼唱唱的走在路上,缠绕的音符是彼此间紧握的双手,如果有音符跳出了五线谱,就会先有一个人走出对方的世界,最后连路过都会成为另一个人独自的奢望。 “你知道我这辈子说过的最大的谎言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 “呵,就是分手后再相见,我对他说,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不会再想你了呢。” 我穿着安婉的裙子,坐在聆听接待处看不见的巨大屏障后,和我的第一个“客人”开始了对话。 看来,她的故事与爱情有关。 我看了看手中的资料,王心语,12314号,25岁,自杀。 可能她是我第一个接待的人,我总是在心里期望着她的与众不同,说实话看到她的资料我有点小小的失望,我大约可以猜到她删除不了的记忆是什么,我大约也可以猜到她把人生终结在25岁的原因是什么了。 王心语低头很久都不再言语了,我不知道这合不合规定,也不知道旁边的那十个工作人员是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的,总之我这个十一号是个名副其实的“职场菜鸟”。 之后,我还是开口打断了这沉默:“你知道坐在这里是为什么吗?” “我知道。”她说。 “那你能告诉我你忘不掉记忆是什么吗?”我决定做个很好的聆听者。 王心语抬头看了我一眼说:“我一直以为死掉以后就会忘记,可是说什么,记忆消失之类的,这根本就是骗人的事情。现在我坐在这里满脑子还是他,我不记得了我的父母,我的朋友,就连我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但是就是关于他我全部都记得。” 爱情真是有魔力的存在,我听过很多为爱寻死觅活的传说,虽然我并不怀疑爱情的力量,但是因为没经过所以没办法想像。 第22页 “你一定很喜欢他吧?”我问王心语。 “他有一台单眼相机,你不知道他有多宝贝它,总是把它擦得干干净净的,走哪里都把它挂在脖子上,我记得他对我说过,我要把你的名字刻在我的这台相机上,这样不管将来你去哪里,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疼爱的两样东西就总可以一起陪伴我。 “那时我们在一起彼此的笑容像被抹上了蜜一样甜,他总用他的相机为我拍照,我就想尽办法的摆各种姿势,我不希望让他感觉到总拍一个模特会是很无趣的事。然后,我会在一堆照片中疯狂的找出有他的零星几张,沖洗上厚厚一摞,贴满我房间的每个角落。而他只会在一堆我极尽妖娆的照片中选择一张沖洗出来。他床头的相柜里一直放着给我拍的第一张照片。那天也是我们相遇的第一天。”王心语回答我说。 我记得曾经听人说过,爱情里付出感情最多的人,一定会是被伤的最重的人。 两个人是彼此相爱的关系,即使感情的付出有多少的衡量,那也是每个人对于恋爱对待方式的不同,在我看来,既然相爱就无所谓是你爱的多还是我爱的多,真正让你受伤的是自己对于爱情放不下的那份执着,不是吗?就像我面前的这个女人一样。 王心语说:“他上大学时,我不在他的身边,身在不同城市的我们,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去对方的城市,无论是什么理由,最后我总是会告诉他,我想你了。那年,他来我的城市看我,碰巧遇上颱风天气,下了飞机的他一把抱住在机场泣不成声的我说“毕业后,我们就立马结婚,好吗?”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我当时说了“好”。这个我尽然相信的诺言,让我在那个她出现的之后,依然毫无防备。” 我看着王心语,我知道这世间的事总是惊人的相似,她和她的那个他的故事,正在那个艷阳高照的人间继续不停的上演着。 她的神情开始变得很痛苦,我猜她是要说他们是怎么分手的了。 她向我伸出了一只手,可是手却没能穿过屏障,所以她慢慢收回了自己的五指。 她是想要我来安慰她吗? “对不起,我并不能帮助到你。即使你活着的时候遇到活着的我,我也没办法安慰到你。”我怀着歉疚的心意对她说。 王心语震惊的看着我,不一会从探究变成了一阵轻笑,她说:“你这人真的还蛮搞笑的,谁说,我在向你寻求安慰啊。” 是与不是我不想再去探究了,她说不是就是不是。 可我还是对她说:“我不是不想,而是学不会,我最不会安慰人了。” 王心语动了动,把左腿从右腿上放了下来,换了个极具悲伤的姿势坐着。 “他最喜欢拉着我的手,穿走在城市那些窄窄的小巷里,从17岁到24岁的七年间,我们来来回回走过几百遍的小巷,就在那里,他狠狠的甩开了我乞求的手。他留下我一个人在那些幽深的小巷里走着。我拼命的哭喊着,总以为他会回头会在我耳边哄着直到我不会再哭了。” “你说爱情怎么能在突然间就消失呢?” 我想回答她,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很丢脸我还没爱过谁。 她没有等我回答的意思,接着说道:“不是常说,时间能治癒一切吗?我计划用一年的时间,去忘记他,可是结局却是整整一年我都在没日没夜的想念着他。所以我疯狂的找遍了他待过的所有城市,没有他,没有他,还是没有他。我给了自己一万个假设,每一种都让自己痛不欲生。我对上天起誓,只要让我今天能见到他,我宁愿明天就去死。果真上天完成了我的愿望,我也兑现了对上天的诺言。” 我猜不到她的一万个假设中会有多少个是关于那个他如何为了爱而不得以离开她的,至少会比那个他背叛她以后落荒而逃的要多得多。女人总是活在自己为自己编织的爱情童话中,即使八点档的泡菜剧情早已烂大街了,她们也会选择死心塌地的憧憬着。 “你见到他了对吗?“我问王心语。 她反问我:“你说七年和一年哪个来的更长久?” 我不语。 她笑了笑说:“一年才是天长地久。你没想到吧?那天万里无云,芳草如茵,洁白的婚纱和利落的西装,这也是他答应给我的婚礼,这本来是属于我的婚礼不是吗?可是新娘不是我,你说七年和一年哪一个来到更长久啊?哈哈,他看到我就走过来对我说,很高兴你会来,我没想到你会来,最近还好吧?我说,恩,我很好,连像上天许的愿望都实现了,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不会再想你了。他开心的对我说,那就好。然后他的新娘挽走了他。” 她笑着笑着嘴角开始不断扩张,形成一个十分诡异的弧线,悲伤更不甘。王心语,我好想就这样叫住她,告诉她,她现在笑的有多难看。 “我躺在浴缸中,看着自己的鲜血一点一点在水中慢慢瀰漫开来,血分子像红色的迷人水母一样上下浮游着,好美好美,直到红色的水母覆盖住了我的双眼,我的身体没有了痛觉,我在想,这下好了,终于可以做到不再想他了。” 故事的结尾,她的眼里开始蓄起雾气。 自杀真的需要很大勇气,这是真的,虽然我也是自杀的,可是对于我为什么自杀,又是怎么自杀的,我一无所知。现在我真的很佩服王心语这个只有25岁的大女孩。 第23页 还记得在人间时,我被王素嫌弃是自杀的,当时不以为然,而当我刚看到王心语资料的时候,就因为推测她是为情自杀而有所偏见。说来,我真真不如她,自杀有的时候比他杀来的还要艰辛。 “我觉得你很勇敢,真的。”我对王心语说。 “我剩下的记忆说完了。”她回答道。 “你还有没说的吗?”我问她。 她的下巴在微微颤抖着。 过了好久她说:“他叫杨帆。” 我看着自己旁边装在一瓶瓶透明的玻璃小瓶中的遗忘之酒,拿起一瓶却不迟迟没有递出去。我在想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忘记这段回忆,她选择死亡不就是为了抓紧这段记忆,保存这段爱情吗?我这个“孟婆”在上岗的第一天就动了恻隐之心,并不是好事。 我把遗忘之酒递了出去。 她说:“你知道,我自杀的那天,我好想把以前他为我照的第一张照片寄给他,他以前常摆在床头的相柜里的,告诉他,如果你偶尔会想起我,就拿出来看看。” 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诡异的很,就对她说:“这样做的话,他肯定会被吓死的。” 她哈哈笑了两声说:“真的吗?早知道就给他寄了,吓死了,正好一起来喝这遗忘之酒。”说完她就微微仰起头,酒就在她嘴边。 “等等,王心语,你叫王心语,知道了吗?”我站起来,着急的叫出声来。 王心语的的身体慢慢的消失,我面前的屏障发出微微的红光,我不确定她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她消失后,我在不再闪着红光的透明屏障上看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我知道那是她的眼泪。 她从始至终,只流了这一滴泪,不是不痛了,天知道她哭过多少次,她的每滴眼泪中,都有一个名字,叫做杨帆。 其实我想和她说,你叫王心语,下一世,请记住除了自己不要为任何一个人去死,除非他是真的值得你这么做。下一世,无论如何请不要忘记自己的名字。在爱情里也不要迷失掉自我,不要把自己低到尘埃里,不要忘记自己的名字。 我把那滴眼泪揩到,属于她的遗忘之酒里,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周围的气氛开始变得怪怪的,一到十号的工作人员面前没有一个人,他们都在看着我,我友好的对他们笑了笑。 刚准备坐下来,就差点跌了个踉跄,“shit,谁抽走了我的板凳啊!“,一抬头,希尔正我身后一脸微笑的看着我。 “尹诺,上班第一天就惹祸,你果然不一般啊!” 第十二章 “尹诺,我真是对你太放心了是吧?”希尔说。 “我怎么了吗?你不要对我如此阴阳怪气的,我听不懂。”我说。 “你有好好看阿迪给你的轮迴分配部的介绍吗?” “当然。” “第98页,有关鑑定中心的部分,明明白白的写道聆听接待处,不允许对被接待者透露任何有关前生的任何内容不允许接待者过多的流露自己的感情。”希尔看不出是不是生气了,他的唇角总是似有若无的翘着扰乱我的判断。 看书的时候,我就看了前半部分,98页这么后面我根本没看到,好吗! “就算是这样,你们这里上班之前都不要培训的吗,这么重要的事不应该再三强调吗?我觉得是鑑定中心高层的问题,这么大的体制漏洞诶!”我认真的对希尔说道。 “呵,每次听你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就想狠狠的“疼爱”你一番呢。”希尔笑着对我说。 我扯了扯嘴,信你才怪! 不出所料,他继续说道:“鑑于你是初犯呢,我本人是很想就此原谅你的”我心里想你这傢伙接着装,你放过我才有鬼,好吗,“不过呢,你们鑑定中心的人是看着你被我带走的,所以我还是要小小惩罚一下你。”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什么惩罚,你说吧。” “现在我还不想和你说,不过你要记住,今天的惩罚我以后会问你讨要回来的。”希尔回答道。 我越想越奇怪,就问他:“希尔,你们是不是在接待处装了隐形摄像头啊,不然你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了呢?” 希尔无奈的说:“你就这么小瞧我们重生中转站吗?这里远比你想像的透明得多也复杂得多。” “那你们高层是不是真的有法术啊?不然之前你怎么能突然出现呢?”我问道。 “不全是,一般不会有这种能力的。” “那就是说你不一样咯,你是什么身份?” “我是你们的大boss。” 信你才有鬼! “大boss,你能告诉我今天自杀的女孩现在在哪吗?”我小心翼翼的问他。 “尹诺,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不会,那请问我可以回去工作了吗?”我决定离开这个小气鬼。 “当然,不过我劝你还是先不要回去了。”希尔讲完就低头处理自己面前的文件了。 不过哪里比这里还危险啊? 出了希尔的办公室,我有点蒙掉了,因为当时希尔是突然出现的,也是突然带着我消失在接待处的,现在我怎么找回去的路啊。在我犹豫着要不要重新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阿迪往这边走,我赶紧迎上去:“你真的是我的及时雨啊,阿迪。” 第24页 “走吧,希尔先生让我送你回去。”阿迪说。 走走转转,我发现希尔工作的地方是个两层小楼离鑑定中心并不远,不一会就到了,不过我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出来后可以看到不同于鑑定中心的建筑风格的建筑呢。 面对我的疑问,阿迪给出了回答:“我们刚刚在的地方,是重生中转站的中心,鑑定中心和轮迴分配部是围绕着那里建的。” “那堕落冈呢?”我问道。 “它就在你脚底下。”阿迪冷不丁的说出来,我被吓了一跳,觉得脚底凉飕飕的。 “尹诺,你在搞什么啊?知不知道你可是我们鑑定中心两百年来第一个在工作中犯了这么大错的人,而且还是第一天上班,你真是丢尽了我的脸,我在中转站这么多年还没有带过你这样的手下。”刘成部长被我气的吹鬍子瞪眼,他狠狠的数落着我。 从刘部长的嘴皮子下逃出来,已经不知过了好几个时辰了,只知道他面前茶壶里满满一壶的好茶已经被我恭敬的斟完了。我于是知道了希尔所说的“最好先别回去是什么意思了”,刘部长比起我的初中教导主任有过之而不及,训起人来真的是,没完没了。 拖刘老头的福,我的第一天职业生涯结束了。 重生中转站的计时方法和人间有相似也有不同,中转站一天也有24个小时,也分白天黑夜,这与人间一样,不同的是你在中转站过一天相当于在人间过一个月,在这里12天就是人间一年,在这里一年就是就是人间三十年,在这里三年就十人间已经过了九十年了,也就是说三年以后的人间的一切都是我不知道的人和事,虽然没关系可也觉得不可思议,原来真的有异时空的存在就是这个诡异却也普通的中转站。 如果说重生中转站是这世间的异时空,那么堕落冈就是中转站的异时空,以上的计时方法对它是不适用的,它有自己的规则。 堕落冈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它的一天等于人间十年,总之在我看来那里就是传说中的地狱,它对于中转站里的人来说也是神秘的,没人知道里面的构成,除了一个人,他就是希尔。 如希尔所说的,他果真是我们的大boss,我新朋友秦舒的原话是“天啊,尹诺,你一直说的讨厌鬼不会是我们中转站的老大希尔先生吧?”我记得那一天我被秦舒和围过来的同事就我的有眼无珠数落了半天。 希尔是中转站不可撼动的权威,没人可以和他相提并论,除了一个人,他掌管着堕落冈,他和堕落冈一样神秘,很少人见过他,一切只是在中转站来来去去的人们口中流传下来的。对于这位地狱的阎罗王,我还在一家很有格调的书店中买了他的畅销画册回来研究,中转站的人自己没事yy他的书和漫画真的很畅销,谈论他也是这里人的娱乐之一,另一项娱乐是谈论希尔和他的高贵和美貌。 我在这里已经过了五年了,用人间的算法的话,用中转站的算法就是过了两个月,因为中转站里的人还是喜欢用着人间的时间来计算,仿佛这样时间过得很快,或者是显得自己活得有多长。反正这五年里,我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大体上算的上一个中转人了。 以上关于重生中转站的事情,大多是从秦舒那里听来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在刘部长家的小餐馆里道听途说来的,对了,刘部长就是希尔第一次带我去吃蛋包饭的小餐馆的老闆,同时也是刘留小朋友的爹地,漂亮的韩姐的老公,真真没想到刘老头还有这般能耐,能有这么漂亮的老婆,这么可爱的儿子。 秦舒是我的同事,在聆听接待处工作,5号。我们是莫名其妙认识的。 有一天,我接了个很奇葩的“客人”,他刚刚坐下,我就被惊呆了,被他肥硕的体型,他叫什么我忘记了,只知道他是被撑死的。我不敢妄自估测他的体重,总之从没见过这么胖的人,记得以前活着的时候,看过中国最重的人的报告,当时还羡慕他可以像大熊猫一样被参观着就可以赚钱,眼前这个男人比他还要胖上几分。他坐在那里,仿佛椅子已经陷入他的肉里了。 他从开始就说自己的一身肥肉是怎么通过自己小心翼翼,日积月累的形成,他是如何珍视自己的体型像珍视自己的爱人一样的。他说,只要自己活得快乐,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呢。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可爱的人,一般的人对于自己的外貌总是很看重。他身上的坦然和豁达在开始时候真的很感动我。 接着他说他的死亡过程,云淡风轻般。 在肯德基店里,他从早上8点就进去了,点餐,满满的一桌,再点餐,又是满满一桌,周而復始,那家肯德基的店长嘴都咧到耳后了,还专门安排了一个服务生帮他收桌子,围观的人们在欢唿,鼓掌,还下起了赌注,连电视台都派人来了呢。不过那些与他无关,他只在乎手中的鸡翅和汉堡。 他开心的说:“等到19点以后,那群嬉笑的人,慢慢的不再说“我赌那胖子也就只能吃个两三个小时吧!”他们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恐惧,他们说着“疯子,疯了吧他!”散去。 “老闆也来劝我,我就把靠做展览的钱甩在桌上,没人能阻止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止我做我想做的人。谁都不行。22点的时候,我终于喝下最后一杯可乐,打了个满意的饱嗝。我很痛,你知道吗,我有多痛,我知道胃被撑炸了,能感觉到肚子里迸溅的鲜血混着可乐汉堡的味道往上涌,我忍着,对着摄像机说了一句话,说给那些人听‘你们一直让死的死胖子终于死了,怎么样开心吗?’” 第25页 这不是自杀吗?我听完他的故事很意外,这还是刚开始那个可爱的男人嘛?他的样子像个偏激的变态,我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没回答,只是说:“请把遗忘之酒给我吧。” 我试着劝阻过他,可是我没权利命令他做什么。只有让他的死去的原因深埋。 我用他的的瓶子从屏障上收集到了他的眼泪。我知道他为什么哭,却猜不透他那趟人间之行到底经歷了什么,是怎样的痛苦。 除了这滴泪,在这两个月内我已经收集了六滴泪了。一开始的王心语,还有一个惨死的少年,一个忘不了家乡的老人,一个想跳舞的残疾女人。 那个撑死的男人离开后,我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我把他的死归于那些残忍的人,我想不到他的一生有多少人嘲笑过他,叫着他“死胖子”,我认为是他们用语言暴力伤害了他,让他怀疑了自己一开始仅仅想要享受美食的那份单纯的梦想,这加速了他的死亡。 以往下班后,我都是直接回到希尔家,自己准备吃的,毕竟我还是初级员工,还没有那么多的中转币,而上班是个体力活,下班后要补充能量,而那天我只想到安婉的“追”里叫上一杯酒来喝。 而秦舒就是从出了鑑定中心就一直走在我旁边,但是我们没有搭话,直到她也进了“追”,我们才开始搭话,才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同事,这下有了共同语言,成为朋友就是很顺理成章的事了。 而安婉又一次提醒了我说:“尹诺,别忘了,帮我找那个人哦。”还有,没想到,安婉和秦舒也是朋友,因为安婉也对秦舒说:“秦舒,你也别忘了哦。” 第十三章 人活着最有意思的事就是你的人生充满着不确定性,对于未来没有任何人或事能给你任何的提示,也许你今天把事业做到顶峰,明天就飞来横祸,如果这是神的旨意,你能做的顶多就是一声嘆息。对于死亡,就像没有人可以拒绝,同样也没人可以做到坦然面对。这是我做了这个工作后,对于人生的感悟。 面前老人,还是我之前见到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司法部长吗?没想到仅仅五六年的时间就可以让一个人彻底改变模样,我也没想到再次遇到有关空子许是在这种情况下。 空怀正刚走进来时,我没有立马认出他,当初我跟着空子许回家时,空怀正虽然鬓角微微斑白但是身材富润威严正义丝毫没有老态,现在的他宽大的身架上似乎没有几两肉,腰部有点佝偻着,头无力的垂在胸前。 当时的我有点进入了工作的疲倦区,对面前的老人不甚在意。直到他抬头说的第一句话,我才晃过神来,原来他是空怀正。 这就像我一开始在列车上遇到王素一样让我惊喜,除此之外,我还很惊讶,他为什么会死掉,是什么让他在几年间变得如此形容枯藁,是病魔吗?还有关于空子许这个故人。 “姑娘,看上去不大啊?”空怀正的第一句话,很少见的开场白。 “我死的时候才23岁,按照人间的算法,我已经死了五年多了,现在该28岁了。”我耐心的回答他。 “28岁啊,要是活着就是很好的年纪,在我28岁的时候,正好是事业家庭双丰收的时候,那个时候儿子刚出生,我又被提拔做了警察局长,那时我可是a市最年轻的警局局长。” 我手中的资料上显示空怀正是59岁,28岁时空子许出生,那今年空子许就是31岁了,空子许已经而立之年了。 “我活着也不会像您一样这么有作为的,我顶多保证自己不会饿死,而您是为人民服务。”其实我第一次见空怀正我就很喜欢他,他就是我梦想中严厉却也慈爱的爸爸的样子,我忍不住很世俗很真心的夸奖了他。 他良久没有说话,沉默的气氛让我怀疑自己的话是否有不妥的地方。 也许是因为空怀正一直以来都是身处高位,对于这种阿谀奉承的话,听多了就会有反感吗?可是我并不觉得我的话听上去有多奉承。 “我并没有奉承您,我说的是我的真心话哦。”我莫名的给他解释道。 他紧盯着我看,松弛的脸蛋扯着肌肉痴痴的笑了。 我看不出他笑里的意味。 现在的空怀正身上没有一点原来的影子,我在想那么热爱父母的空子许也知道自己崇敬的父亲如今变成了这番模样了吗? 他只是笑,神经质的。面前他看不到的屏障像块正在燃烧的钢铁,散发着灼热的红。 “您怎么了?还好吗?”我庆幸空子许不在这,看不到这样的空怀正。 “我空怀正这一生一直在注视着太阳,努力往上爬,不停的爬,爬了大半辈子,回头看看,我已经在别人永远不能够到的位置,可是那又如何,在高空久了,就忘记了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往上爬了。”他用哽咽的声音对我说。 “您要告诉我,很直接的,我想知道。”我不敢去揣摩他话里的意思。 因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空子许该如何?他要怎么接受这个父亲。 “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不是一个好丈夫。”他的双手在大腿上不停的颤抖着。 “你是不是并不是你说的算,而是由你的儿子和妻子决定的。” 第26页 “他们不会原谅我的,永远。”空怀正的手从腿上掉落下来。 “为什么要那么做?”我问他。 “在很久以前,我很英勇,整个警署都叫我“拼命三刀”,被黑帮老大砍的那三刀差点没让我把命都丢了,那时真的是拼了命的想做一个很棒的警察,最初的我真的只想做个维护正义的警察,可是当我从小警察变成警察局长,变成司法部长,当我的双手只能用来端着高脚杯,而不是用来握枪,当我的脑袋只能疲于应付同僚和下属,而不是和嫌犯周旋时,我就慢慢变了。”空怀正说。 会改变初心,为什么?不够坚定不是吗? “我有多喜欢作为警察的我,就有多讨厌作为司法部长的我,我对自己的无能感到痛苦,我怀念以前破了案后的快乐和荣誉感,那些把犯人送进大牢后能和搭档喝上两杯的日子。我想过重新做回警察可又放不下现在的身份地位,所以我找到了两者之间的平衡。我用我手中的权利帮那些和我一样有头有脸的人,我不稀罕他们的钱,我就是喜欢看他们低头的样子,他们求着我的时候,好像就回到了警署的审讯室,他们的乞求和犯人的乞求是一样。”空怀正的喘着粗气说完这段话。 我不知道该同情他,还是该憎恶他。空子许做法医是因为他不是吗?他想让儿子做个警察不是吗? 空怀正冷笑了一声:“我当时竟然是这么想的,我本该死,我就该死,我最该死的是自己死了,留下他们母子面对这一切。他们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可是我真的很爱他们,真的,从没想过伤害他们。” 空怀正在牢里呆了两年后,突然猝死了。或许是因为之前的病根在牢里得不到很好的救治,或许是因为死于自己的心中郁结,我不是法医,我不是空子许,不能知道的这么准确。 在空怀正喝下遗忘之酒的时候,我用双手狠狠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因为我好想跟他说:“您放心的走吧,空子许会原谅您的,因为我没见过比他还孝顺的孩子了。” 我收起空怀正的眼泪,妄想着有一天可以把它交给空子许。 “真的吗?这么巧?他父亲被你接待了,缘分啊!”秦舒很兴奋的在我旁边说着。 我约她一起到安婉的酒馆里喝上一杯来释放我听了空怀正的事后的抑郁。 一路上秦舒就问东问西的,没办法,我就告诉了她,我今天聆听的人是我生前一个认识的男生的父亲。 “算是吧,我也以为在两个不同的时空就不会再有任何牵扯了。”在离开人间以后就很少想人间的事了,连空子许这个名字都久到让我以为已经忘记了。 “按理说是这样,但只要你们之间的缘分够深,就还一定有交叉点的。”秦舒一把拉过我的手说:“说,是不是活着的时候的男朋友?”眼睛贼兮兮的,嘴角挂着笑意。 要是平常我一定会开玩笑说:“对,因为太帅了,所以一直忘不掉呢。” 而今天没有了玩笑的心情,我对她说:“不是,我认识他时,我已经死了。” “啊?不是吧?人鬼情未了啊!”秦舒夸张的叫出声。 我对她翻了个白眼。 秦舒乖巧的噤声了。 走进追以后,我在用心的品尝着安婉的艺术品。安婉:“诶,秦舒,这次我调的的酒好像很成功的样子,你看尹诺这都默默的喝了五六杯了呢。” 秦舒无语的说:“你想多了,她这是抽刀断水水还流,借酒浇愁愁更愁。” 安婉:“哈哈,抽刀断水的那个傻叉是谁啊?” 秦舒:“......” 安婉:“喂,尹诺,你这么喝下去,我明天要推出的新品就被你喝完了。”安婉说着就夺了我手中的酒杯,我有点醉了,不然天地怎么再晃啊。 秦舒一把夺回安婉手中的酒杯,塞到我的手里,说:“尹诺,乖,你喝你的哦,姐姐帮你治这个臭婆娘啊!”我笑嘻嘻的点头,双手紧握着酒杯,不撒手。 秦舒揽过要跳脚的安婉,靠在她的耳边大声说:“尹诺啊,今天见到老情人的爸爸了,死的很惨,让她想起自己的老情人了,现在正悼念自己的青春呢。” 安婉一脸心痛的安慰我:“没事啊,我们中转站很多帅哥的,明我给你介绍一个啊”接着从吧檯底下又拿出一瓶酒“可着劲喝啊,这还有呢。” 现实生活中,抽刀断水的傻叉很少,但是借酒浇愁的笨蛋到是很多。因为每次都浅尝辄止,所以我的酒量就是深不可测,就是多深没测过的意思,今天算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喝醉。 本来只是对于空怀正的吃惊,不可置信,接着是对于空子许的担忧,接着就是对空子许的想念,对我父亲的想念,对于人间的想念,接着就是再来一杯。 总之,喝酒永远不是一个人的事。 那天晚上,安婉一直叫着阿树,秦舒一直叫着离开,我一直叫着空子许。 我迷迷煳煳的睁开眼,发现已经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了。脑袋有点晕乎乎的感觉,衣服上依然有很浓的酒味,后来喝醉了就断片了,现在想不起来,不过不难推测出来喝完酒可以清楚的回家,是我没被挖掘的天赋。 第27页 天哪,我已经过了上班的时间了,该怎么办?鑑定中心统一上班时间早上9点,现在已经是12点了,是他们午休的时间了,刘老头不得生吞活剥了我,不能让悲剧发生,我从床上跳下来,往希尔的书房走狂奔。 我站在他的书房外,大口的揣着气,妄图调整我因奔跑而急促的唿吸,扯了扯一夜没换的衣服,妄图让它看起来没那么多褶皱。 我敲了敲门,没人应,估计希尔在睡觉,他睡觉时不想理我,要是平常我就会识相的离开,可是今天事关生死。我轻轻的推开门。 诺大的房间空无一人,只有四壁的绸缎在微微飘动着。 “死定了,这下死定了。”我无力的靠在门上。 “你堵在这里干嘛?当门神啊?”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差点没哭出来。 “没有,你去哪里了啊?才回来。”我闪身恭恭敬敬的请希尔进去。 “我去给刘留安装新款的游戏了。”希尔回答。 “刘留真厉害,昨天我还陪他通关呢,今天就结束了。”希尔看了我一眼点了下头就坐在桌子前开始翻看文件了。 我拉了把椅子坐到他对面,说:“那个,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有” “什么?” “挡着我光了。” 我默默的把凳子移开了一段距离。 “还有吗?” “没刷牙,没洗脸,没洗澡,没换衣服”希尔坐起身双手交叉在胸前,打量着我。 “对,对,继续说。”我开心的说。 “没穿鞋子。” “不可能啊?”我赶忙低头看了看自己赤着的双脚。 “好啦,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想跟你请假。”我知道其实一开始就应该直截了当的跟他说,不然在希尔这我永远都请不成这个假。 “为什么不舒服?” “就是有点胃胀,肚子痛。” “真的?” “嗯嗯,真的” “我怎么看你像一副宿醉的模样啊?” “没有,我很少喝酒的,我不会喝酒。” “到底是很少喝,还是不会喝啊?” “不会喝,所以很少喝,呵,对,是这样的。” “这样啊,还记得昨天晚上干什么了吗?” “不记得了,睡着了。” “恩,这个我相信。” “是吧?我就说怎么敢骗您呢?” “昨天我从“追”把喝得烂醉的你背回来时,你确实在我背上睡着了,那件衣服上你的口水印可以证明。” “......” “那个,你还准假不。”我不死心的问。 “我已经让阿迪和刘部长说了,今天你留在家里,帮我的忙现在去洗干净,穿上鞋子过来。”希尔说。 “ok” 哦,原来昨天是他背我回来的啊。不知道,我除了流口水还有没有做更过分的事。 接着我一直用这是工作的藉口赖在希尔的书房,然后旁敲侧击的问他,空怀正的去处,可惜魔高一尺,那么道就高一丈,更何况我还只是一只小妖,希尔什么都没对我说反而从我这套走了关于空子许的事情。 想着刚见空怀正时,他送温菲絮礼物十几年如一日,不知变通的可爱,对待空子许也是让人羡慕的慈爱,在自己以前老同事李局长眼中也是个好大哥,那个耿直的男人会像他的名字一样是“空怀正”,空怀正义。 总之我很想知道现在的空子许怎么样了? 第十四章 距离我接待空怀正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了,本来我对重新见到空子许的事情已经不抱希望,可是安婉的一句话让我重新燃起了熊熊希望之火。 那天安婉无意中提起自己的假期快到了,我疑惑的问她:“什么假期啊?” 安婉漫不经心的说:“我们中转站每年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假期,这个假期你可以选择留在中转站也可以选择到人间去转转。不过大多数的人都会留在中转站里。” “为什么呢?”我问道。 “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了,人间哪还有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了啊?所以还不如在家歇个几天。”安婉说。 “安婉,你想去人间,还是想留在中转站里啊?”我满是期待,希望安婉能说出我满意的回答。 “我啊,干嘛,你想干嘛啊?”安婉好似一下就识透了我的想法,她的脸上写着“我知道你打什么算盘”。 我讨好的说:“之前不是遇到故人的父亲了吗?我就想趁着他还活在人间的时候在去看看他。” “就这么简单?”安婉不相信的问,我狠狠的点了点头。 “那,别说做朋友的没义气啊,我託付给你的事这么久你连屁大点消息都没打听到,反正离我出站的日子还有四天呢,如果在四天内你能打听阿树的消息,我就把通行证让给你。”安婉看着我认真的说。 关于阿树我不是没有打听过,可是鑑定中心里没一个人听说过这个名字,怎么办,安婉是说到做到的人,现在能见空子许就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我咬了咬牙对安婉说:“行,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第28页 安婉开心的笑了,仿佛那个叫阿树的就站在他面前。 虽然不知道安婉为什么这么执着的寻找阿树,但是我猜想阿树一定不是个简简单单的人物,普通人不知道并不代表大人物们不知道,我身边最大的人物当然是希尔了,可是他太聪明了不好对付,然后是希尔身边的阿迪,他永远一副我很冷静的样子,就差挂上写着生人勿近的牌子了,很明显现在只剩下我的直系上司刘成刘部长了。 我决定把刘部长当做这次寻找阿树计划的第一个突破口。 第一天,在下班后,我好不容易等到日理万机的刘部长后,便深切的表示了自己想要请他小酌一杯的急切心情,刘老头看我一副小人嘴脸和平时大有出入,便起了疑心,他警觉的问:“尹诺,你这么好心请我喝酒不会是有什么企图吧?” 有毛线企图,姑奶奶对家里希尔那个绝世大美男都没有企图,吃饱了撑的对你有企图。 我谦卑的回答:“哪的话,我不是初来乍到此地,多亏了您身为领导无微不至的照拂,才得以在中转站站住脚跟,今天就是想感谢您,还有表达一下我对您的敬仰之情。”刘老头很受用我的一番话,他明明很高兴却假装勉为其难的说:“看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就和你喝几杯去,带路。” “好嘞,您慢点。”还好我提前把拍马熘须的草稿背下来了,我内心狂喜。 到“追”的门口,我殷勤的为刘老头拉开了门,然后又狗腿的帮他拉了椅子,刘老头笑的眼角褶子都足够夹死十几只蚊子了,我贴心的问:“尊敬的刘部长,您想喝点什么?” “威士忌就行了。” “好的,您先在稍等片刻,我去点单啊。”刘老头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快去吧。 我趴在吧檯小声的对安婉说:“威士忌,多放点酒精。” 安婉说:“放你个鬼,你怎么来了?” 我把我的意图对其耳语了一番,安婉瞭然的说:“那我多加点料,保证他一杯倒。” “别倒啊,倒了我问谁去,醉到酒后吐真言就行了。” “ok,交给我吧。”安婉眼里闪着精光。 我端着一瓶威士忌和花生,水果拼盘向刘老头走去。 “天哪,尹诺,你开了一瓶酒啊?”刘老头吃惊的问。 “这不是怕您不够喝吗?来我给您满上啊。” 安婉的技术真的不是盖的,刘老头刚喝了一杯就醉的开始胡言乱语了。 我试探的问:“刘部长,你还记的您是谁吗?” “我是谁,我是谁?哦,我是刘部长,鑑定中心的刘部长。” “刘留是谁啊?” “我儿子,刘留,在哪呢刘留,”说着刘老头就开始捏我的脸蛋不停的说:“儿子,你怎么变得这么胖了啊?”真的是,我哪里胖了,不过为了大计我只能忍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学着刘留的样子奶声奶气的声音说:“爸爸,你这么厉害,你知道阿树是谁吗?” 安婉也赶紧跑过来盯着刘成说答案。 刘老头把手指放到自己的嘴边说:“嘘,儿子,这是个秘密。” 安婉这个暴脾气,她一把拉开刘部长放在嘴边的手说:“死老头,快点说!” 刘老头,转过头看着安婉说:“老婆。你怎么在这?” 安婉嫌弃的说:“想的美,谁是你老婆啊。” 我朝安婉挤眉弄眼,让她顺着刘老头问下去,她不情愿的说:“老公,你知道中转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阿树的人?” 刘老头摇摇头说:“不能告诉你。” 接着安婉往刘老头大腿上一坐,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把他摇的七荤八素的,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刘老头,缴械投降! 刘老头神秘兮兮的说:“堕落冈知道吗?” 我和安婉疑惑的点了点头,“重生中转站分为鑑定中心,轮迴分配部和堕落冈,希尔先生掌管着前两者,堕落冈的掌管者却另有其人。”刘老头顿了顿,我和安婉都屏住了唿吸,仔细听着他吐出每一个字,生怕错过什么。 “阿树就是堕落冈的掌管者。” 安婉满脸写着我不相信,她眼神闪了闪,好像和自己的心神经过了一场斗争一样,她缓缓的问:“怎么才能见到他?” 刘老头摇了摇头说:“除了希尔先生,没有人能进的了堕落冈。”说完他便一下子倒在桌子上。 安婉神色复杂的看着我说:“尹诺,我们是不是朋友,你告诉我。” 我点了点头,我不敢揣测安婉现在的想法。 “那你愿意帮我吗?” “你确定吗?” “恩。” 我一个死人有什么害怕的,大不了魂飞破散,为了朋友,我郑重的点了点头说:“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帮我把希尔带到追。”安婉说。 回去的路上,我想过很多种安婉可以对希尔实施的计划,希尔不是刘部长诱骗是行不通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强来,我把希尔带到追以后,然后设下埋伏,抓住他,然后一把大刀放到其脖子上,从不从,不从就要你小命,希尔一向唯我独尊,哪里受的了这种侮辱,有骨气的他非咬舌自尽不可,想到希尔可怜的死相,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29页 自己许下的誓言,含着泪也得实现,我甩甩头努力把以上那些不好的想法抛到脑后。 “嗨,希尔,好巧啊?”我热情的打着招唿。 “是啊,好巧哦,这里是我家大厅。”希尔没好气的说。 我尴尬的打着哈哈,希尔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他笑着问我:“怎么有事跟我说啊?” 我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求你明天跟我去一下追好不,就一下下。”我乞求的说道。 希尔笑眯眯的没说话,我看他没有表示嘴一快就说:“我不是初来乍到此地吗,多亏了您身为领导的无微不至的照拂,才得以在中转站站住脚跟,今天请你喝酒就是想感谢您,还有表达一下我的敬仰之情。” 希尔说:“怎么这么懂事啊?” 我谦虚的说:“我一向都很懂事的,你不是都知道吗?” “不过,你一会说今天,一会说明天到底哪一天啊?”希尔问道。 “明天,今天天色已晚,您早点休息吧,明天下班后,我在鑑定中心门口等你。” “好”希尔说完就往楼上去了,我站在底下看着希尔单薄的身影,有点过意不去,默默的安慰自己,他可是大boss哪那么容易挂掉啊。 第二天我接待了一个精神病人,全程都在胡说八道,先说自己是玉皇大帝,又说自己是王母娘娘,我问他你到底是谁?他露出满口黄牙一声嗤笑:“你这个大笨蛋,我是雌雄双煞,哈哈哈。”然后自己唱起了李玉刚的《新贵妃醉酒》,一会混重的男声一会刺耳的女声,我连蒙带骗想让他喝下遗忘之酒,他端起来,并没有立马喝下去,突然笑嘻嘻的对我说:“医生,这是我最后一次上你的当了,哈哈。” 他这一句话让我吓得不轻,难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吗? 我和秦舒一起悠悠的从鑑定中心晃出来,希尔半倚在一旁的柱子上,阳光洒在他的头髮上泛起金光,我想起了第一次见他时在a城警署的门口也是这般光景。 秦舒害羞的告辞后,我和希尔开玩笑的说:“姐姐,你怎么还这么漂亮啊?” 希尔黑着脸回答:“你是不是还想摸一下?” 我红着脸摇了摇头。 在希尔正要推门进去,我一把摁住一侧的门说:“等会,安婉要是有什么要求,你就按照她说的做,尊严什么的丢了就丢了没什么的,听到了吗?” 希尔微笑的点了点头,我才安心的放了手。 什么吗?根本没有什么陷阱,没有什么埋伏,安婉恭敬的把希尔请进了一墙之隔的里面,把我一个人晾在这里。 不一会,安婉和希尔从里面出来了,我看着完好无损的两个人笑眯眯站在我面前。 安婉先开的口,她说:“希尔答应带我去堕落冈见阿树了。” “这么简单啊?”我吃惊的问。 “我们交换了条件,各取所需,我不吃亏的。”希尔说道,我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 “安婉,你答应了他什么啊?”我担心的问安婉。 “其实没什么,以后再告诉你。”我看到她的眼神闪躲了一下又强装镇定。肯定有什么,可这是她的选择,我根本无从插手。 希尔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在两指之间摇晃了两下,小小的抿了一口,接着说:“明天早上,到中转站的门口等我,我会送你到堕落冈的入口,你进去后等于进入了另一时空,这里的时间对于你来说是静止的,如果你能回来一切从你离开的时候开始,如果你没回来,这里就不会有你出现的痕迹,你将永远属于堕落冈。我警告过你堕落冈的环境根本超出你的想像,我不能保证你可以完整的回来,不过只要你回来就必须履行和我的协议。” 他在说什么呢?不能保证可以完整回来,这是什么意思,安婉不是必死无疑了,也得缺胳膊断腿,是吧?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对着希尔大叫到:“我也要去!” “哪里?” “堕落冈,我要陪安婉一起去。” 希尔把手里的高脚杯一下子放到了桌子上,玻璃触碰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尹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安婉拉着我焦急的说:“尹诺别开玩笑了,你不能去。” “我没有开玩笑,安婉,你说的嘛,我们是朋友,我不能看着你出事。”我坚定的对安婉说。 “我再问一次,尹诺,你确定你要去堕落冈吗?”我看到了希尔在强忍着怒气没有爆发。 我点了点头,问:“你要签什么协议吗?” 希尔站起身面无表情的说:“明天到中转站的大门下,等我。如果你能活着回来,我会和你签的。”说完希尔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走了,好歹一起生活这么久了,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啊,害我之前还担心了他很久,没良心的。 “谢谢你,尹诺。我安婉永生都会记得你的恩情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安婉流泪。 第十五章 我和安婉并肩站在书着重生中转站大字的牌匾下,等待着希尔的到来。安婉的漂亮的眼睛下乌黑一片,想来和我一样是由于自己对未知旅程的一些大胆的猜测而彻夜难眠形成的。 第30页 昨天和希尔的不欢而散后,我厚着脸皮潜回他的府邸,为的是能为今天的冒险准备一些必须用品,我带了一些巧克力和压缩饼干,又把希尔书房的青铜盏灯带上用来照明,还偷偷把他挂在墙上的毯子也塞进包里,最后我把“客人”留在我这里的那几瓶眼泪也带上了。满满的一大包,重重的压在我的肩膀,导致我不停敲打着脖子来缓解酸痛。 安婉无语的看着我,说:“尹诺,你都带了些什么啊?” 我笑嘻嘻的说:“生活必需品啊,别告诉我你什么都没带啊?” “谁说我没带,我带了好几瓶蓝流呢?”安婉不服气。 安婉就是安婉,送死的路上都不忘了带酒,佩服佩服! 最后,送我们离开中转站的是阿迪,我也能理解到希尔为什么不来,估计被我气得不轻。阿迪他手持一块令牌,嘴里念叨了几句乱七八糟的咒语,就看见令牌闪着金光从他的手里升起,升到和门匾一样高的位置,然后横着插进“中”字的“口”字中间,就像钥匙插进锁孔一样,堕落冈的结界已被打开,“重生中转站”几个大字投射在我们面前的红光幻化成了门的形状,我和安婉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切的发生,这不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吗?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阿迪面无表情的对我们说。 这一去不知到是怎样的艰难险阻,我伤感的对阿迪说:“阿迪,很高兴能认识你。”我上去拥抱了一下他,这一拥抱本来是准备用来跟希尔告别的,怎想到他人来都没来,没人性的,我诅咒道。 兴许是被我的离别伤感感染到了,阿迪动情的对我们说:“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和安婉微笑着点了点头,义无反顾的推开了那道堕落之门。 红光一闪,我们的眼前顿时一片黑暗,我感觉到我的身体正在飞速的旋转下降中,前所未有的恐惧侵袭了我的大脑,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我要死了,我又要死了。 等我再次醒来,睁开眼,四周仍是一片漆黑,我想知道安婉是否在我身边,我尝试着叫她的名字,可是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哪怕是一个小小的音节,我知道因为之前的经歷,我被吓到失声了。在我为自己的无能自责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用微弱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是安婉,我爬起身循着声音磕磕绊绊的走过去。 声音越来越近了,因为不熟悉黑暗,我的心不停的跳动着,突然我感觉我伸着手擦过一寸人的皮肤,明显对方也感觉到了,我们都下意识的跳开了,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安婉的声音,她小心翼翼的试探:“尹诺?” 我焦急的想发声,可除了我沉重的唿吸声,周围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尹诺,是你吗?”安婉又问了一遍。 我知道,如果我再不说话,安婉一定会吓到撒腿就跑。我突然想到我身后的背包里,有从希尔那里带来的青铜灯,打开后,我们不就可以看见对方了吗? 我慌忙的从包里摸索出青铜灯来,靠着记忆找到它在顶部的开关,按了下去,灯光照耀出了好大一片光亮,我眨了眨还不太习惯光明的眼睛,看到安婉正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捂着自己的双眼,慢慢的她放下了自己的双手,她欣喜的看着我。 我们开心的抱在了一起庆祝着彼此的重逢,好像已经经歷过生死离别一样。 “我就知道是你,尹诺。”安婉开心的说。 我本想回答她,可是连哼哼都哼不出声音。 “你怎么不说话啊,尹诺?” 我张着嘴巴,耸了耸自己的肩膀,告诉她,我发不出声音了。 安婉满眼悲痛的抱着我,哭着说:“对不起,尹诺,都是我害了你。” 好吧,我就知道她会误会,我推开她,在她的手掌上写画着。 “什么,你被吓到失语了,哈哈哈,尹诺,你真行!” 我恼怒的看着哈哈哈大笑的安婉,要不要笑的这么猖狂,本来就很吓人好不啦,这也是正常反应好吗? 我在她嘲笑的空隙,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毕竟灯光的亮度有限我只能分辨出来,我们现在是在一片空旷的地方,唯一不寻常的是我们的脚下的土地上有很多像烧焦的灌木似得黑色物体,我蹲下来捻起一小把红黑色的土,奇怪这里的土怎么这么热? 安婉也蹲了下来,我示意她摸摸手里的土,“奇怪这里的土怎么是这个颜色啊,而且还热乎乎的?”安婉发出了和我一样的疑问。 “尹诺,你觉得这些黑黑的东西像什么东西啊?”安婉突然问我,我看着这些黑色的东西,它们很像矮灌木,矮矮的粗壮的主干,周围两三只树枝从顶部伸出去。 安婉惊恐的说:“你有没有觉得像被烤焦的人啊?” 她不说,我不觉得,一说还真的很像,这些真的很像或匍匐或半蹲的人,那三两根树枝就像竖起的手和脚,乞求着,又像在躲避灼热的地面。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如果真的如安婉所说,我不敢想这些人都经歷了些什么? 现在我们两面临的问题是,不能停在原地,我们要往前走,而方向的选择并不是那么容易决断的,除了灯光照耀的地方,这个世界根本就是一片黑暗,在黑暗中怎么辨别方向啊? 第31页 最后,安婉发现我们这片空地往一个方向,黑色枯木越往前去越多,土壤温度越高,而往另一个方向,黑色枯木正在不断减少,土壤温度越低。我们大胆的猜测如果这些本来就是人的话,那多的方向一定是他们来的方向,少的方向一定是他们挣扎的出口,所以他们来的方向一定是真正堕落冈的中心,在那里一定能找到阿树。我们决定朝那个方向出发。 多亏了希尔的青铜灯,我们才能在这茫茫黑暗中前行。更让我们庆幸的是这盏灯可以无止境的发出光亮,而不用充电啊,换电池之类的,不然我们在这死寂的堕落冈真不知道怎么办? 我们不停的往前走,途中没有遇到任何活物。地面的温度也越来越高了,每走一步,我都觉得好像有着什么在割着我的心头一样,而且越往前走力度越大。土的颜色也慢慢从黑红色变的越来越红。 一开始,安婉还不断的和我说话,可是越来越痛的感觉让她也发不出声音了。在这里,没日没夜,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我们两个人渐渐的感觉到一种消极的情绪,大概是这样只有疼痛伴随的旅程让我们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找到阿树,也许没找到阿树就要被这割心的疼痛给折磨死。 终于,安婉吐出了一口鲜血晕倒在我的怀里。我着急的摇晃着她,不停的喊着她的名字,最后失语症在这危急的情况下自动好了。我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只能手忙脚乱的看着她的身体渐渐的转变了颜色,从她的手臂开始慢慢变成和周围那些不知名的东西一样的暗黑色,就像被烧焦的木头。 我知道她就要离开了,变成地上的他们中的一员,而我却什么都不能做,我憎恨着自己的无能。 我站起身对着四周的黑暗不提的喊着:“阿树,你在哪?你出来好不好?安婉就要死了,都是因为要找你,她要死了,你救救她好不?”然而黑暗吞噬了我的吶喊。 那代表死亡的黑色已经从手臂蔓延到她的脖颈,我掏出安婉背包里的蓝流,我想让她在离开之前在尝尝令她骄傲的艺术品,我把蓝流倒在自己的手中,然后掰开她的唇瓣,让蓝流顺着我的手指缓缓的流入她的嘴里。 即使已经在中转站呆了这么久了,我还是没办法平静的面对死亡,尤其是好朋友的死亡。我紧紧闭上双眼,让眼泪肆无忌惮的从眼角流下来,好痛好痛,一股腥甜从喉咙涌到口腔里,我像安婉一样吐了一口鲜血在地上,血融进了土壤。 “尹诺,你怎么了啊?” 我慌忙睁开眼睛,看着在我面前完好如初的安婉,不相信的问:“我是在做梦吗?你还活着呢?”我狠狠的扯了扯自己的脸颊。 “你傻啊?我不好好的吗?你怎么流血了?” 我一把抱住了安婉,哭着说:“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 我拿过蓝流,也抿了一小口,果然心头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原来安婉是蓝流救下来的,我欣喜的告诉安婉发生的一切,安婉听得一声冷汗,她拿过蓝流大大的亲上一口说:“谢谢你蓝流,你果然是我安婉最满意的艺术品”,她突然把蓝流拿近自己的眼前,尖叫着“怎么会这样?”说着她着急的从包里把另几瓶蓝流也拿了出来,左看看又看看,失望的嘆了一声气。 “怎么了,安婉?” “尹诺,我那天出门太急,拿的这几瓶蓝流都是兑了水的。” 那到底是真正的蓝流救了安婉还是里面掺的水救了她,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对我来说,她没事真是太棒了。 因为知道蓝流的功效,我们又信心十足的上路了,每隔一段时间我们都会抿上一口蓝流来缓解这种钻心的疼痛,当然我们也知道蓝流总有喝完的一天,那时我们要面对的还是万劫不復,我们在心底祈祷着早日能找到阿树。 枯燥的前进路上,我和安婉会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对了,还有我带的巧克力和饼干可以拿出来嚼着玩,即使我们一点都不饿。 在我们又抿了一口蓝流之后,决定停下来休息休息,我们真的一点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了。我和安婉背靠着背坐在我的地毯上,它竟然真的可以阻隔地表灼热的温度,安婉说是因为它是冰蚕丝织成的,我后悔没能多拿一点希尔的宝贝,他的每一样宝贝都会有神奇的作用。 “尹诺,你现在后悔跟我来堕落冈吗?”安婉问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我知道她现在肯定一脸歉疚。 “你呢?你后悔到这里来找阿树吗?”我反问道。 “不后悔。”她坚决的说。 “那我也不后悔。” “谢谢你,尹诺。”安婉感激的说。 “安婉,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阿树呢?” 第十六章 对于阿树,我很好奇他和安婉的关系,还有为什么安婉一直在寻找他? 安婉顿了顿,然后开始说她的故事。 其实离安婉离开人间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了,她出生在民国初年的官宦人家,父亲是国民政府教育处处长,但是在很小的时候,自己的姨母膝下无子,所以就把她过继给了姨母,直到14岁那年她才被接回了亲生父母那里。 安婉说自己最无忧无虑的时候就是在姨母家的时候。姨母嫁给了当时浙江有名的酒庄梁家酒庄的大儿子。安婉从小就爱跟着自己的姨夫在酒庄里跑来跑去,看人们把粮食一步步的酿成甘纯的佳酿,就在她七岁那年她偷偷的喝了姨夫藏在地窖里二十年的女儿红。然后,她在酒罈子旁边看到了一个小男孩,他开心的对着她笑。 第32页 “你是谁啊?怎么在这里?” “我是阿树,我来找你了。” 安婉不知道阿树从哪里来的,只知道那以后她每天晚上都会到酒窖里找那个叫阿树的男孩一起玩耍。 阿树一直跟她说其实他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在很遥远和黑暗的地方。 终于有一天,安婉的姨父下地窖拿酒招待自己的来客,然后看到自言自语的安婉,他害怕的把安婉抱出了酒窖,又命令人转移出了所有藏酒,然后用土填满了整个酒窖。小安婉听说酒窖被姨父填上了,就认为自己的好朋友一定被黄土掩埋,死在这酒窖里了,她恨自己的姨父杀死了阿树,哭了好久好久。 安婉得了一场大病,她的姨父姨母找遍了全城的大夫都没能让她有所好转,走投无路的他们请来了当时很有名的一个法师,法师说安婉是被戾气很重的厉鬼缠身所致,最后他施法三天后,安婉痊癒了。 那以后,安婉的姨母就不允许安婉去任何酒窖,连酒庄的大门都不给她进。后来,姨母给她请了一个老师,在家里教导她,而那个老师是个崇拜新学的人,所以他除了教安婉中国的古典的四书五学,也会讲一些西洋学。可是安婉并不太喜欢学习,她喜欢闻酒的味道,她不断的偷偷跑进酒庄,直到十四岁那年自称是自己父亲来把自己接回了一个更大的庭院。 位于上海的安宅里,她成了一个名不符实的大家闺秀,她进入了女子中学读书变成了一个“新人类”,不过,回家让她最喜欢的事就是可以在很多地方喝到以前从没喝过的洋酒,白兰地,威士忌,香槟等等她都喜欢的要命,她成了上海滩着名的“酒徒”,看着姐妹们都相继出嫁找到了好的归宿,可安婉却一个求亲的人都没有,父母们都很着急,可是安婉在上海时出了名的“酒徒”,根本没有好人家的子弟敢娶她,而安婉也不想和那些只会嘟噜噜灌酒的人在一起。 16岁的时候,安婉喝的心满意足从法租界里走出来,她不停的走着,那天晚上她就只想走走,她沿着黄埔江边往家的方向走,江面上吹来的冷风让她不自觉的拢了拢衣衫,然后她看见了前方的大桥上有一个人影在晃动,她心里一想坏了,有人自杀,她慌忙跑过去,想劝说他。 她靠近那个高大的男人身边,说道:“先生,你别想不开啊,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他转过身说:“好久不见。” 安婉疑惑的问:“我认识你吗?先生?” “我是阿树,我来找你了。” 安婉当时一听是阿树,就想起来小时候酒窖里的小男孩来,原来他还活着,安婉开心极了,她想仔细看看他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可是她刚回过神那个男人就不见了,留下的只有桥面上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如果有一天你来重生中转站了,一定要来看我,爷爷消失了,我一个人好寂寞”。 安婉打听了很多人,可是别人都说她是不是疯了,怎么会有这个地方呢? 后来,她被父亲送出到美国去留学,她在美国没有像她父母期望的那样好好读书,而是把父亲寄来的钱开了一家小酒馆,她爱上了这种没事可以调调酒的生活。 至于她是怎么离开人世的,只能说是一个意外。那天她酒馆没什么生意就准备提前关门,可是突然闯进了几个黑人,他们持枪要挟安婉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安婉识相的拿出了钱,就在这时,一个黑人拿起了桌子上安婉新调的酒喝了一口,又“呸呸”的全吐了出来,他大骂道:“fuck you,waht is it”安婉知道他是嫌弃自己的酒不好喝,她生气的抄起一个酒瓶爆了那个黑人的脑袋,“你给我在说一遍试试?看我不弄死你。” 然后,安婉就被一枪毙命了,年仅25岁。 死去的安婉搭上了特别拥挤的那一趟中转列车,原因是因为中国的战争还没结束,列车里全是残缺不全的士兵,而自己在里面显得特别完整和美丽。 安婉听说了,这是开往重生中转站的列车,她被吓到了,阿树说自己在重生中转站里面,那不就代表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个人是个死去的人,更或者可以说是鬼。 她走过花林后,走进中转站的大门,她才意识到一切是真的,她决定自己一定要在在这中转站里找到阿树。 她告诉列车员沙华姐,自己不想去轮迴,想留在这中转站了,最后她和希尔签了长达300年的契约,接管了“追”。然后在这中转站内寻找着那个叫阿树的男人。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安婉对我说。 “这么说,你自己都不知道阿树是谁了?” “恩,我也想知道他到底跟我有什么渊源?”安婉说。 听了开头的部分,我还以为安婉和阿树是在充满禁忌在人间相恋的故事,堕落冈的大boss 爱上了人间的女孩却没有表明身份,临走的时候给女孩留下的字条“亲爱的到重生中转站找我,我等你”,女孩为男孩在世上寻找一生,也没寻到重生中转站这个地方。 我对安婉说了我的猜想,安婉说电视剧看太多了,可是她的剧情不是一样曲折到可以拍成电视剧了吗? “安婉,这么说你是上个世纪的人了,怎么我才见你时,你那么潮,一点都不像电视剧里大上海那些风情万种的女人?反而像我们21世纪的小太妹啊?”我好奇的问。 第33页 “拜託,中转站里的人都是与时俱进的好不好?”她鄙夷说。 “可是你身上一点那个世纪的影子都没有啊?” “那只能说明我本来身上就有追随时尚的天赋。” “切。” “呵呵呵”,安婉开心的笑着,一番谈话下来,我们的身心都放松下来,我们躺在毯子上手拉手睡着了。 青铜灯伴着我们的微微的鼾声一起入眠。 我梦到了阿树,那个站在黄浦江桥上的少年,还有向他跑去的安婉,穿着浅黄色的旗袍,在夜色里像一只纷飞的黄色蝴蝶,好漂亮,好耀眼,蝴蝶停在了少年的肩上,少年微笑着说:“你终于来了!” 第十七章 我们醒来后便开始继续前进,越往前走我们的内心越煎熬,身边黑炭似的枯木布满了地面,蓝流也只剩一瓶了,如果我们再找不到阿树,我们就会葬身在这堕落冈里的。 枯木总会逢春,上天没有抛弃我们,我们再一次被它眷顾了。 远远的我们的前面出现了微弱的光芒,我和安婉用尽全身的力气向着光芒奔跑起来,我知道我们离胜利不远了。 光芒越来越大,空气的灼热感也越来越大,最后天地都被照亮了,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生死烈狱。 地面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我们站在的这半面,黑色的物体布满红色的土壤,另一部分是烧起的熊熊大火,这大火一直往上走在不远处形成了一座火山,矗立在这天地之间。 火山上有许多人在不提的往上爬,他们虔诚的像一个信奉上帝的教徒,爬到山顶后又爬到另一面接着又开始新的一轮攀爬。 堕落冈是真正的地狱,来到这里的人都是在人间十恶不赦的坏傢伙,也许他们在人间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他们却永远逃不过堕落冈。 我问安婉:“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安婉说:“我在想,幸好我前世没有做什么恶事。” 我贊同的说:“我也是。” 安婉问我说:“尹诺,你觉得他们可怜吗?这样的煎熬还不如魂飞破散算了。” 我点了点头,活着的时候,人们总会说一死百了,可是世间真的存在重生中转站这样的地方,来完成佛家所说的因果报应,这是那些作恶的人活着时想不到的,如果知道自己死后要受这种折磨,那活着的时候还会作恶吗? 也许阿树在火山的另一面,可是我们怎么过去呢?我看着前面的熊熊大火无奈的摇了摇头。 “尹诺,看来我们要被困在这里了,想过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安婉无力的说。 “可能倒是有一个。”我假装正经的说。 “什么?”安婉欣喜的看着我,催促着“你倒是说啊”。 “如果我们能有,”我顿了顿,安婉的眼里闪着希望的曙光,“能有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不分分钟灭掉这点小火啊。” 安婉无语的对我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你个神经病。” 我心想安婉真是没有幽默感的傢伙,竟然都不笑笑,对得起我的玩笑吗? 结局我们只能望火兴嘆。 过了一会儿,我们亲眼见证了那些黑色的物体到底是什么了。从山头往下爬的万千人中,有一个到达我们对面这半边的山底后并没有继续往上爬,他转而顺着山底往地面上爬,可能长期的爬山让他忘记了自己是可以直立行走的人类,他只是佝偻着身体不停的往前爬,穿过了火海快要到达我们身边时,我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 木木的嘴巴好像被缝合了似的紧紧闭着,眼睛不停的注视着前方,瞳孔里盛满了红色的火焰。当他渐渐接近我们这半边土地时,我和安婉都有点惊慌,不知道要不要逃跑,就在我们还没做好决定时,他径直的掠过我们的身边继续向前爬去,我看到他的眼神有一点变化,是欣喜吗?庆幸自己终于不用再受烈火的灼烤了。 我和安婉跟在他的后面,他却没所知觉,他往我们来的方向爬着,没爬多远,他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翻过身用手捂着心脏,脸因为痛苦,不停的抽搐着,双脚在半空中胡乱蹬着,接着他从手脚开始慢慢转变成黑色,20分钟左右的时间,他也变成了地面上的一棵烤焦的枯木。 我和安婉无言的靠在一起,我们仿佛看到不久的将来我们也像他一样挣扎着变成一棵炭黑色枯木。 不管了,早晚都是死还不如赌一把呢,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算我倒霉,我决定趟过这大火,总比坐着等死强。 我喝了一口蓝流,大步走到火海的面前,安婉看出了我的意图,她叫道:“尹诺,等等我。” 我们手牵手,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一起走入火海,就在我们脚落下的瞬间,我听到了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你们,还真是英勇啊!” 我勐地收回脚,转过身看到希尔环抱着双手站在那里,我激动的跑到他面前,一下子跳起来抱住他的脖子,开心的笑了起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也跟着淌下来,流进他的衣领,我感觉到他放开了环抱的双手,拥住了我的腰,他身上凉凉的真的好舒服,我贪心的蹭着。 哪想到不到一分钟,他就把我硬生生的拽了下来,恼怒的说:“尹诺,你这是把我当冷气了吗?” 第34页 我呵呵的不说话。 安婉很意外希尔的出现,她带着疏离感问道:“希尔先生您为什么在这里?” 希尔边理平身上被我弄出的褶皱边说:“我路过,顺便拯救一下你们。” 安婉满眼感激,我偷偷的笑了,救人就救人,还路过,希尔站长还真可爱。 希尔正色道:“这烈火虽然不会烧伤你的皮肤,可是在上面每走一步的痛感都相当于千刀穿心,这种痛一般人承受不来的。” 我捂着自己的小心脏,我们在这面的土地上心脏都像被刺穿了一样,踩在火海里的痛更是它的千万倍,还好希尔出现的及时,我都不敢想刚刚如果踏上了的后果。 希尔接着说:“我带你们过去,你们把该丢了的都丢了,我承受不了这么大的重量。” 地面上我的大背包里还有不少吃的呢,更何况青铜灯和地毯还是希尔家的,我不想放弃它们,可是希尔恶狠狠的眼神仿佛在警告我你带试试,最后我只拿了“客人”的眼泪和一块巧克力。 而安婉还有一瓶蓝流,她咕咕的喝了半瓶,然后请示希尔,希尔权威的点了点头。 希尔双手按在我们的肩膀上,再睁开眼我们已经在火山的另一边了。这边的景象和之前一样,只不过没有那些死掉的黑色的枯木。 希尔带着我们往前走,渐渐的火山照出的光芒越来越弱,我们又陷入了黑暗中。 我埋怨他让我把青铜灯给丢了,这下没有东西照明了怎么走。希尔没说话打了个响指,接着在他紧闭的拇指和食指之间闪耀出了亮光。 我崇拜的看着希尔,他就像在舞台创造奇蹟的魔术师一样耀眼。 安婉:“尹诺,把口水擦擦。” 希尔停了下来,面前是一棵白色的巨大的人形树,它跟爬火山的那些人一样的姿势,像极双手双脚的四根枝干着地,中间的主干是巨大的身躯,头往前伸着,上面是栩栩如生的五官,一双好像活着的眼睛好似在盯着我们,这棵树并不是那种粗糙干枯的树皮,它的皮肤光滑想打了蜡一样。 这棵白色的人形树的嘴角有一个诡异的上扬的弧度,看的我连细胞都在叫嚣着。 希尔对我们说:“阿树,就在这里。” 我惊唿:“什么?这个丑丑的怪物就是阿树啊?” 希尔无语:“他住在这里面。” 哦,那还好,这个怪异的人形树要是阿树,估计安婉得拿块板砖对准自己脑门拍下去。 安婉目不转睛的看着人形树,说:“我觉得它好熟悉啊?” 怎么会熟悉呢?除非你来过堕落冈,对啊,安婉和阿树明显就是认识,怎么认识呢?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来过堕落冈。 人形树的的腹部突然开了一道长方形的口子,那块长方形的树皮连接着底部,靠在地面上形成了个楼梯,一个身穿红色长袍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他好像是死神鵰琢的孩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他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最后停在了安婉的面前说:“你终于来了。” 安婉点了点头。 阿树领着我们走进了他的领地。 原来人形树的里面还是正常的,简简单单的居住环境,正中间摆着一张四方形的桌子,底下放着三条椅子,往里去有三张床,两张小小的床像是给小朋友睡的,另一张是个大床。桌子的这半边往里去是个间简易的厨房,可是看的出来很久没有开火了。 我吃惊的看着这一切,响噹噹的地狱阎罗既然过着这种简谱日子,跟中转站畅销的漫画上人们猜想的根本不一样好吗?不是说和希尔一样厉害吗?希尔住的可是豪宅,都是老大待遇怎么差这么多。 安婉看着周围的环境,她的眼神里充满了迷惑,她摸摸了桌子,然后突然趴下来紧盯着那个桌角。 我也好奇的看了一眼,上面有一幅小小的孩子笨拙的画,中间一个老爷爷左手搀着一个小男孩右手搀着一个小女孩。 我疑惑的问:“安婉,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幅画的?” 安婉扶着自己的额头迷惑的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阿树说:“这是你画的。” 安婉很疑惑,她不记得自己来过这里,可是她看阿树的神情让我觉得他们像一个认识好久的老友。 阿树把手伸到桌子的上方,拿开后,桌子躺了一个线装的本子,他说:“这是爷爷写的笔记,可以帮你解答一切的疑问。” 我轻声的问希尔:“爷爷是谁啊,好雅兴还写日记。” 希尔瞥了我一眼,后来我才知道,爷爷是上一任的堕落冈的老大。 安婉慢慢的翻开的日记,也打开的关于堕落冈的故事。 第十八章 我在堕落冈里已经待了几千年了,每隔几年上面的那个老傢伙都会往我这里输送很多鬼魂来,我把他们囚禁在这堕落冈内,让他们每个人不停攀爬着火山,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那千刀万剐的剧痛。他们都是人间的恶人,我按照鑑定中心给的数据来决定他们爬火山的次数。 我记得有一个鬼魂在我来堕落冈时他就在,现在他已经陪我好几千年了,每每我站在火山前,我总能认出他来即使我从没看过他的脸。可是现在他也走了,他完成了自己的赎罪,从火海那半边朝堕落冈的出口离开,我不知道他能走多远,很少有鬼魂能走出这堕落冈,我希望他是一个,原谅我的私心,他就像我的老朋友一样。 第35页 这是阿树爷爷的第一篇日记,后面一直都没有文字的记载,画了很多火山上爬行的人的背影和不同的姿态,几十页的图画过后,他又开始写字了。 中转站的那个老傢伙,说给我带来了继承人,没错,快一万年了,我是时候该离开了。 这两个可爱的小傢伙就是我的继承人吗?看他们笑的多可爱啊,我要把他们画下来,现在外边无尽的黑暗也不会再让我觉得孤独和寂寞了。 这两篇简短的文字后,有一幅画,上面是两个还在襁褓里的小娃娃。 阿树和阿妹已经长大了,他们会走路,会说话了,他们还会和树人一起玩,树人总是在黑暗中追着他们跑,害我在房间里被颠的屁股青紫,我得跟树人说不要和那两个小傢伙胡闹,我这把老骨头都要被他们折磨散了。 阿妹今天在桌角画了我们的全家福,我很高兴,这一万年都没有这么开心的笑过。 中转站的老傢伙来了,他说让我在阿树和阿妹中间选择一个来接手堕落冈,其实我不想他们中的任意一个留下来,这无尽的黑暗和寂寞我承受了一万年,这种痛苦我知道。可是他们的命运註定他们要接受这一切,如果一开始没被选中也许他们还在人间的阳光下幸福的生活着,然后正常的生老病死。 我跟孩子们说,我要送一个人离开,这个人可以在生活在和屋子里一样到处都有光的地方,你们谁愿意去,谁愿意留下来,他们都不说话,阿妹问我,那里有爷爷吗?我说没有,我说以后这里也没有爷爷了,只有被留下的那个一个人留在这里。阿妹哭了,她说她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阿树对我说,他要留下来,“把阿妹送出去吧,爷爷”他这么说。 送阿妹走的时候,我看到两个小小的人儿紧紧的抱在一起,阿妹哭的不成样子,他们约定一定会去看对方,傻孩子们你们没有机会再相见了。我把阿妹送到了人间,让她重新降生在一个殷实的人家,这一世她一定会过的很好。 我开始慢慢交给阿树管理堕落冈的一切,堕落冈需要很大的灵力去支持它的运作,所以马虎不得。 阿树竟然趁着我和老傢伙碰面的时候,从老傢伙来的地方偷跑出去了,我知道他去找阿妹了。 带回了阿树,我狠狠的教训了他,可是他不知道,爷爷真的很爱他,他不知道,如果他在逗留在人间的话,连做人的机会他都不会再有了。 阿树和人间的孩子一起长大了,我知道我要离开了,所以我让他再去看阿妹最后一眼,我要走了,带着树人的魂魄一起,离开这呆了一万年的堕落冈。投生的路上,我并不寂寞,老傢伙也随我去了,他把重生中转站交到了一个年轻人的手里。 爷爷的日记的最后,还有几张阿妹和阿树小的时候的画,看的出来画画的人真的很爱画中人,每一笔都是认真的勾画。 安婉流着泪看完了整本日记,阿树用指腹擦去了挂在她脸上的泪珠。 “阿树,对不起,我”安婉哽咽说“我留你一人在这堕落冈里,这么久。” 阿树尽力的想笑出来,可能是太久没笑了,他僵硬的扯着嘴角形成了诡异的弧线,他说:“你来了不是吗?你来了就好。” 这句话深深的打动了安婉,她摸了摸阿树已经长大的面孔。 我看着这深情款款的两个人,对一旁的希尔说:“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希尔疑惑的看着我,我故作神秘的说:“一股爱情的酸臭味。” 安婉害羞的打了我肩膀一下,阿树则是又扬起了那个诡异的微笑,我越看越熟悉,我跳起来指着他说:“阿树,你别动啊,快看,是不是和外面那个树形怪物的笑一摸一样?”我高兴的问其他两位。 希尔一把拉下我“尹诺,你知不知道,阿树动一动手指盖就能让你变成一滩死灰。”我被吓得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不敢动弹,我一点都不想变成那些黑色枯木中的一员。 安婉笑了笑说:“阿树,多亏了尹诺我才能找到你,不然我早就死在路上了。” 阿树对我说了声:“谢谢。” 我忙谦虚的摆手,希尔看到我的样子笑的很开心,他总能把我辖制的服服帖帖的。 后来,安婉和阿树在叙旧,安婉总是发出娇媚的笑声,我知道她中毒不浅,她爱上了阿树,她爱上了他们之间剪不断的牵扯,她一开始就爱上了在她家酒窖出现的那个小男孩,不然就不会哭的那么伤心,她爱上了黄埔江边那个叫阿树的男人,不然也不会从生到死都在找他。 我和希尔识趣的放他们两个人独处,我向他提议去再去看看爷爷日记画的那些鬼魂,他同意了。 靠着他指尖的光芒,我们穿过了黑暗。 我和他站在火山的前面,看着那些不断攀爬的人们。 “你说,他们都已经忍受了千百年的疼痛了,为什么还不让他们重新轮迴做人呢?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变成枯木留在这堕落冈内呢?”我问希尔。 “你应该知道这世间最难控制的就是人,他们忍受了千百年的痛苦,心里也不会有任何一丝悔改,他们只会变本加厉的憎恶一切,恨的种子根植于他们的灵魂,任何东西都洗涤不尽,所以才不能把他们再放回人间。“希尔说。 第36页 “就真的没有一个人走出堕落冈吗?” “每隔很长的时间会出现一两个。他们走出了堕落冈,重新轮迴到人间。” “那他们怎么样了,还是一样的坏吗?” “他们的重生让整个人类社会都受苦受难,希特勒就是从堕落冈走出的其中一个。” 我听了以后,再也不希望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能走出着堕落冈了,像希特勒一样,让整个世界捲入战火,让无数善良的人类失去生命,难道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吗? 希尔突然问我:“留在那边的包,你还想要吗?” 我点了点头,他就消失了,转眼间他又出现在我的眼前,手里拿着我的包。 我们要回去了,意料之中,安婉不愿意回去了,她说她决不能抛下阿树两次,我本来以为会在两个大boss中间开启一场恶战。没想到希尔说:“我并没有让你跟我们回去。” 这下轮到安婉懵了,希尔正经的说:“我们签的协议上清楚的写着,如果你能活着从堕落冈回来,一万年后就要做堕落冈的下一任的掌管者,现在你没事,我决定提前留你在这里和阿树学习熟悉堕落冈的一切,为接任做准备。” 安婉感激的流下眼泪来,阿树笑着对希尔说:“谢谢。” 经过这件事我才发现其实希尔一直都很有人性,对安婉是这样,他有意让他们有情人成眷属,对于王素也是这样,让她了无心愿的离开人间,我走的时候他也让我去看空子许了。 临走的时候,安婉问希尔她的假期还能不能用,希尔说可以,然后安婉说她按照约定把假期让给了我,让我到人间看空子许,我答应她一定好好照料“追”的,而希尔全程黑脸。 我们离开的通道就在阿树的房间里,阿树在侧壁摁了一下,就在树人的肚子上出现了一扇门,和我们来时的门一样,我和希尔推开了门,我偷偷的转过头,安婉还在不停的摆动着手臂。 不像来的时候一样,没有天旋地转,没有高速降落,我们稳稳的站在中转站的大门下,希尔一伸手,令牌从“中”字里脱离开来,落在他的手掌间,消失不见了。 这趟堕落冈之行,两个人去,两个人回,只是我身边的人变了。 我们回去的时候,路过追,发现它竟然在正常营业。希尔说现在的时间还是离开时的时间,而追现在已经有了新的主人了。我莫名的有点伤感,想起之前在追里度过的日子,一切都恍如隔世。 希尔告诉我,人总是要分别,没有什么是不改变的。也许他说的没错,没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 我们在韩姐那里点了一桌满汉全席,在希尔的忽悠下,我贡献出了我一半的中转币,即使这样,这顿饭我还是吃的很开心。后来,我和希尔被刘留小朋友拉去打游戏,我坐在一旁认真的看着他们一大一小打的好不激烈。 他们没人问为什么安婉会消失,包括秦舒,仿佛在中转站里,突然的消失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没有人会为此悲伤,希尔说,轮迴对他们来说是高兴地事情,原来他们都以为安婉轮迴去了,不过我知道安婉现在比轮迴还要高兴,而堕落冈那个寂寞的少年也不会再寂寞了。 第十九章 我向希尔讨要明天前往人间的车票,他竟然乖乖没有任何为难的把票给我了,不过他提醒我们之间还有一份协议没有签署,管他的,反正我期待着明天的来临。 一早我把空怀正的眼泪揣在怀里便急匆匆的赶到中转站的大门口,不久前也是同样的位置,我和安婉前往堕落冈,现在我要一个人到人间把空怀正的忏悔带给空子许。 大门下只有零星的几个人,我在中转站的时间不长,并不认识他们,估计来这里也是准备去人间的。我也无意搭讪,独自站在一旁。 沙华依然是第一次见面时的装扮,紧身a字裙配上夸张的妆容,她从鑑定中心的方向走过来,身后跟着四个穿着黑西装人高马大的男人,要不是沙华姐那身列车员的制服,这齣场像极了女大佬的出场,威风极了 沙华在清点我们的人数,她高声说:“很高兴和你们又见面了,我是中转站负责中转列车运输的沙华,恭喜你们成为新的一批前往人间的幸运者,也希望你们在人间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沙华结束演讲后,我很给面子的“啪啪啪”鼓起了掌,周围的人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他们肯定觉得我的身上有一股未脱离人间的世俗气。沙华一脸尴尬的看着我,我朝她明媚一笑。 大家跟着黑西装们的引领走出了中转站,我不停的往前凑到沙华的身边,热情的跟她套着近乎:“hello,沙华姐,好巧哦,接我进来的是你,送我出去的还是你。” “一点都不巧,等你回来你会发现还是我。”沙华头也没回的往前走。 我这是讨了个没趣吗?我安静的走在她旁边,沙华也没言没语的,本来因为大家见过面也算是熟人了,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 踏上回忆之路,那些被彼岸花映衬着散发出幽冷红光的琥珀依然美到令人窒息,如果不是非走不可我还真的不忍心踩在它们透明的身体上,可能我们已经不是一个新魂了,回忆之路上闪现的画面变得很模煳,模煳到我已经辨认不出这是不是我的回忆了。 第37页 我记得第一次走回忆之路时,沙华就对我说“你别觉得我没感情,这些画面你看上几百年,你也会免疫的”,现在我才在中转站里呆了短短几个月,前世的回忆就变得这么模煳了,沙华记了几百年才对它免疫,而我过不了几年可能就忘记了,事实证明不是时间消磨掉了一切,而是要看你的心够不够大。 瀰漫于天地间的彼岸花,放肆的盛开着,活着的时候,我喜欢玫瑰,可总有人看不惯它任性的美丽,我想如果人间也有和这里一样的彼岸花,没有人会不臣服于它的,因为它本身就有蒙蔽你的心灵的魔力。我注意到一旁的沙华如痴如醉的表情,她爱彼岸成痴成迷,也是一种难得的心性,很真实。 “你知道吗?我有多想变成它们中的一株,也放肆的开一回。”沙华深情的对我说。 “那你一定是它们中最热烈的一株。”我由衷的回答。 沙华笑了,看来我一点点真心的马屁拍对了地方。 再面对奈何桥下的骷髅,我已经不会觉得害怕了,反而觉得他们附着在透明桥面下的样子有一种难以明说的美感,不人不鬼的样子过久了,口味都变重了。 上车时,沙华在门前一个一个的收取我们手中的通行票,我找了个很安静的角落坐下来,自己努力在脑海勾勒着如今空子许的模样,也许他干净的下巴已经蓄起了鬍鬚,也许他白大衣也微微泛黄,对了,他已经34岁了,估计已经结婚了,谁会这么好运可以嫁给他,也许他都已经有个和他一样聪明的宝宝了,真好,人间还有一个值得我挂心的老朋友。 “尹诺,你一个人都能笑的这么开心,真是难得。”沙华坐到了我的旁边。 “就是想到马上可以到达自己出生到离开的那片天地间,觉得很奇妙。还可以看见想看到的人也很开心,我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了。”我难以掩饰自己的心中的兴奋。 沙华半点没被我的心情影响,她说:“你不要把一切想的那么美好,人比世界变得更快,你往往会找不到自己想寻找的那个人的。” 列车到站后,沙华打开了一个电子屏幕,投射在空中,她对我们说:“你们可以在这屏幕上,任意选择你想要去往的地点,你只需要点击那个城市的所在位置,好了你们可以开始了。” 我走向前去,在a城的位置上点了一下,沙华姐对我说:“再见”,她在我的额头点了一下。 等再醒来,已经坐在一辆公交车上,我把头从一旁的玻璃窗上挪开,看到旁边坐了个小伙子,他正摇头晃脑的戴着耳机听着音乐,我恶作剧般的把耳机从他的耳朵上拿了下来,他傻着眼看着我,过了好一会,他重新把耳机带上,嘀嘀咕咕的说“真邪门!”我呵呵的笑了,接着他说“遇到了个神经病。”他从座位上站起身,用左手握着车顶的扶手。 车里的提示音,响了起来,他急匆匆的下了车,我看到他有偷偷看了我一眼。我很纳闷,这是怎么了,难道他可以看到我? 我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和空子许一样,是个异类的存在,我拍拍了前面的老人家:“奶奶,你头上竟然有白头髮呢?” 奶奶一脸愤恨的说:“小姑娘,我不信你会永远不老不死,永远没白头髮。”说完坐到离我很远的空位上了。 老奶奶我还真的就永远会不老没白髮,因为我已经狗带了。小小的恶作剧让我知道他们都可以看到我,又一次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了,我欣喜地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奶奶的它竟然没跳。 我兴高采烈的下车了,七年多过去了,人间的变换真的是天翻地覆,我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这夸张的外形,啧啧,现代人的审美在倒退啊。我在城市中间转悠着,所有的建筑都比我走的时候拔高了好几个层次,根本没有缝隙可以让阳光照进来,高耸的直插云霄,要不是知道这个世界本没有天堂,不然真担心这样下去天堂会被他们戳出个洞来。 一座百货大楼的巨大外屏上正在播放着苹果20的gg,没想到这么多年这个世界唯一没变的是人们对于苹果手机的狂热。 怎么没有了计程车呢?这下身无分文的我怎么才可以见到空子许?本来我打算可以打的到法医中心里找空子许,再让他帮我付钱给计程车司机,结果路上来往的车辆里却没有计程车的踪迹,后来我才知道网路打车已经取代了计程车,现在除了滴滴打车,还有好几十家网络打车的平台相互竞争。 难道我只能在这个城市和他求遇见吗?不,万一我的假期结束了,还没遇见他,不是很惨,我决定厚着脸皮自救。 我先后拦下了四辆车,车主对我一辆比一辆凶,第五辆是一个中年的大叔,我跟他说,可不可以载我一程到法医中心,他问我为什么,我很诚实的跟他说就是去看一朋友,他觉的有点好笑,但是还是带了我一程,他说家里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儿,所以看到我觉得很亲切,乐意帮这个忙。 和大叔告别后,我直奔法医中心,我在一楼的大厅前台里向一个女孩询问道:“请问,空子许,空主检今天有来吗?” 她愣了愣说:“我们法医中心并没有姓空的人,小姐你是不是弄错了。” 怎么可能呢?我不断地跟她重复,可是她非得说没有姓空的人,更别说姓空的主检了。就在这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跟前走过,我忙叫住了她:“请等一下!” 第38页 她疑惑的看着我,问道:“你好,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没错,我记得她,她就是当年协助空子许对我进行尸检的小个子女法医,现在她变得更有女人味了。 “你认识空子许吧?你以前给他做过助手。”我笃定的说。 “你是?”她吃惊的问。 “我是空子许的朋友,他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吗?你知道他现在在那里吗?”我问。 “你既然是他的朋友,为什么不知道他已经不在这里了呢?”她怀疑我,我有些无奈,我已经离开人间七年了,哪里知道他到底哪里去了? “哦,其实,我是和他一起学医的同学,毕业后就离开这里了,之前一直有联繫,他说自己在这里做法医,还提到过你,后来不知怎么了,五年前就莫名其妙的和他断了联繫,现在回来了,就想着过来看看他。“ 女法医伤心的说:“空主检早就不在法医中心了,五年前刚好是他爸爸入狱的时候。” 后来,女法医把我带到一间咖啡馆,跟我讲了这几年发生空子许身上的事,有些我已经知道了,有些却是我始料未及的。 空怀正徇私枉法,贪污受贿入狱后,空子许一家大受打击,没多久,温絮病倒了,他就从法医中心辞职了在家照顾母亲。两年前,空怀正死在狱中,温絮也在家自杀身亡了,空子许从a城消失了一年的时间,没人知道他去哪里了,一年前他突然回来,现在接管了温絮的医院。 女法医把医院的位置写给了我,她说:“空部长的事对主检的打击真的很大,以前他真的很热爱法医这个职业,而且我最崇拜的就是他,真希望他能再回来。” 我没有说话,这里的事情超出了我的预想,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她接着说:“总之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冯叶。” 本想告诉她我叫尹诺,突然想起来,她见过我的样子,记录过我的档案,万一想起来,不得吓死她,“我姓尹,你可以叫我小尹。” “小尹,我午休时间结束了,要先走了。不过之前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啊?” “是吗?可能我长着一张大众脸吧,呵呵” “那,再见了。” “等一下,你可不可以借我点钱啊?” 然后,冯叶慷慨的从包里掏出了两张百元大钞,我用她给的钱终于费尽千辛万苦到了温絮的医院。 “你好,请问你们空院长的办公室怎么走?” “对不起,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 “对不起,没有预约请回吧。” 要是之前,我是没人能看见的样子,哪里会被你拦在这里喝茶,老娘早就来去自如了。 “小姐,你通报一下吧,我是你们院长的朋友,而且,我有空怀正的遗物要给他。” 前台听到空怀正的时候明显楞了一下,权衡了一下,她说:“叫什么?” “尹诺。” “过去吧,在顶楼。” 我上了电梯,接着又上了好几个人,有医生,也有病人。等电梯到了20楼的时候,里面只剩下我了,在这幽闭的空间里,身为鬼我竟然有些害怕。 电梯打开后,出现在眼前的男人,真的不敢相信他就是空子许。 他精緻的头髮梳得整整齐齐,笔挺的西装和蹭亮的皮鞋,整个人像绷紧的弦一样全副武装,只有在他的脸上我找到了熟悉感,那白皙的不健康的肤色和细长的眼睛,不过完美的下巴上并没有我期待的鬍鬚。 “好久不见。”他说。 “好久不见,空子许,你还好吗?。” 第二十章 “不算太坏。”他耸了耸肩。 顶楼这宽敞的办公室,只给他一个人用可真是暴殄天物,以前他在法医中心的那个带着隔间的办公室可比这温暖多了。 “喔,没想到死后还可以坐到如此真实感人的真皮沙发,幸亏当初我有眼光一直缠着你,今天才有幸坐到这里来。”我夸张的空子许的豪华沙发上摸来摸去。 “我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空子许说。 “你不会要问我去哪了?怎么又回来了的问题吧?我不能说,我们组织也是有要遵守的规则的,不想我马上消失你就什么都别问。”不能吐露有关中转站的一切,是能来人间的先行规则,试想如果活着的人们都知道了中转站,那死后再遇见中转站将会失去多少乐趣,对吧?反正我是这么觉得。 “我没有想要问你说的那些,比起你的现在我比较好奇你的以前。”空子许笑眯眯的说。 我的以前啊,没什么好说的,说起来就是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那我还比较好奇你的现在呢?你能对我说说吗?”我诚恳的对空子许说。 他眼神闪了闪,我看到了淡淡地悲伤从他的眼睛里流过,“空怀正死了,温女士也死了,除了这些都不算太坏。” “你现在不做法医,是因为你爸爸吗?” 空子许没回答我的问话,他站起身转而对我说,“你离开这么久,对于人间的美味都淡忘了吧,今天我就重新带你都吃回来。”他拉着我往外走。 第39页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电梯里,一向下降很快的电梯速度今天莫名的变慢了很多的样子,我轻声问他:“空子许,你解剖过的身体现在又站在你的面前,你会不会觉得很恐怖啊?” 空子许说:“不会”,他转身看着我说:“很亲切。” 很亲切,这是什么回答,难不成,现在他看着我眼前还不断浮现的是我体内的各个内脏和器官吗?算我没问,他一做过法医的人知道什么叫恐怖。 路过前台接待处时,那个接待小姐狠狠的舒了口气,庆幸自己有眼识珠,不然差点得罪了院长的朋友,这可万万使不得,家里还上有老下有小的等着自己养呢。 空子许的车子还是以前的那一辆,念旧的人一般都很善良。在车上他问我有没有特别想吃的,我想了一下,其实中转站里有西餐,中餐,各式各样的餐厅都有,更何况韩姐的手艺很了得,什么她不会做,说到在中转站里吃不到,又很想吃的当属泡面了。 “泡面,现在最想吃的是泡面。” “应该不会有专门煮泡面卖的餐厅吧”空子许无奈的说。 “那我们就到超市买了,到你家去煮好不好?”我提议道。 “只能这样了。” 我在超市疯狂的扫购着泡面,空子许不解我为什么买了这么多,我说要在回去之前把泡面吃够够的,吃到再也不想吃为止,他拿掉了我几包泡面,我问他问什么,他说今晚他会让我惦记人间的美味的,我又扔了几包火腿肠在购物车里,吃泡面怎么能没有火腿呢?它可是泡面搭档。 我拿了不少垃圾零食,而空子许却在认真的给我挑选着洗漱用品,最后,我特地拿了好几瓶啤酒。 “好了吗?” “好了,我们走吧。” 空子许付了钱,我看到后面排队的小妞对我露出了惊羡的目光,她一定在想这丑八怪怎么能浪费这么个极品男人呢可惜啊,不是我这丑八怪也轮不到她,空子许对女孩完全一副你离我远点的样子,估计也没有女孩能近的了他的身。 在车上,我拆开了一包薯条,边吃边问一旁开车的空子许:“空子许,你看到刚刚超市里那些女孩看我的眼神了吗?”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他漫不经心的说。 “怎么了,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为什么?你认识她们啊?” “还不是因为你连个眼神都不给她们,老盯着那些牙膏看个什么劲?”我都替他心疼,其实老实说她们中有几个长得还不错。 空子许没说话,自顾自的开车,我还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好像回到了以前那些个我还是个幽魂的日子。 空子许已经不住在以前的房子里了,他说空怀正出事后,那栋房子就被政府查封了,他和温絮搬到一个新的大公寓里,温絮去世以后,估计是怕睹物思人,所以他搬出了那套公寓重新租住在现在的这套。 还是干净简洁的风格,不算太大,还算不错,就是有点冷清了。 “你们家以前的那个阿姨,你没把她带在身边给你做饭吗?”我好奇的问。 “没有,我妈去世后,我就让她回老家养老去了,我一个人不需要什么照顾。”空子许把一些零食放进了冰箱,然后就进了厨房,他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和客厅连在一起。 “你要是无聊,就看看电视吧。” 我打开了电视机,果真我离开了太久了,现在的电视节目和之前的差距真是太大了,说不上来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现在播的是一档娱乐节目,主持人和嘉宾竟然开起了无下限的玩笑,这要是在以前会被广电禁播调查吧,最让我大跌眼镜的是节目最后,那个漂亮的女嘉宾为了证明自己的36d在现场坦胸露、乳。 看来这个时代是真真疯狂,估计这期节目的收视率一定不错。我目测了一下果真有36d,怪不得女嘉宾真敢脱。 “过来吃饭吧。” “哦。”我恋恋不捨的离开电视机,坐到餐桌面前。 短短的时间内,空子许不仅下了泡面,还做了几道很有卖相的菜,我尝了一下,味道和韩姐有的一拼,“不错嘛,真的很好吃诶,这一道,这一道还有这一道简直太正宗了!”我手忙脚乱的指着那几道菜,真的没想到空子许有一身好厨艺啊。 “我说了今晚会让你惦记人间的美味的吧?” “诶,你有专门练过吧?” “没有,就是刘姨走的时候,有给我专门写过菜谱,我照着做来的,看来效果不错。”果然人跟人就是不一样,聪明的人什么东西都一碰就会,想我为了一蛋包饭都跟韩姐取了多少回经了,最后才做的马马虎虎。 “哇,你泡面都能做的这么好吃啊?为啥?”这也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呢?他一拿手术刀的怎么也能把菜刀拿的这么好。 吃完饭,空子许带我到了客房后,就离开了。 虽然空子许表面上什么都不说,我还是能感觉到他对空怀正深深的恨意,怎么才能解开他的心结呢?不能就这么贸然的把空怀正的眼泪直接交给他吧,我需要一个契机。 我走出房间拿出我在超市里买的那几罐酒,往空子许的房间走去,他的门半掩着,我敲了几声房门,在他的准许下就进去,房间和他以前的房间很像,他正坐在工作檯上工作。 第40页 “想不想喝一杯啊?”我一屁股坐在他房间的地上,把手里的塑胶袋放在一旁,里面的几罐啤酒滚了出来。 “好啊。”他也很随意的坐在我的旁边,随手拉开了啤酒的拉环,喝了起来。 “尹诺,之前不是跟你说我对你的以前很感兴趣吗?其实,我不止感兴趣,一年前我去过你长大的地方。”空子许说。 “c城,你去过c城了,为什么要去啊?”很意外空子许去c城干嘛? “就是,不想待在这里,又想不到去哪里,就去看看你生活的地方。”空子许喝了一口酒,接着说,“你就不好奇,现在它变成什么样了吗?” “一点都不。”c城里并没什么让我留恋的东西,对于那群亲戚的日子过得怎么样,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空子许看到我蛮不在乎的样子,笑了笑,他说:“你的尸体后来是被你的大伯领回去的,一年前,我从他那里得知了你墓园的位置,我带了波斯菊去看你,呵,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他停下来问我,我点了点头,他像想到什么似得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小的时候还蛮胖的吗?” “你怎么知道啊?”我疑惑的问。 “你墓碑上的照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胖嘟嘟的,我还以为我认错了墓碑,结果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尹诺,23岁”。”他回答道。 “天哪,那别人会不会以为我是侏儒症患者啊?这么大年纪就长了这么点。”我悲痛的哀嚎着。 “你大伯的家里,只有那一张你小时候的照片,没办法就用了它了。”他笑着说。 也对,我上大学后都没回过c城,他们又哪里会有我的照片,早知道我死的这么仓促,我早就穿的漂漂亮亮的照一张遗照留着备用了。 空子许跟我谈论着c城,大伯的一双儿女也都成家了,现在大伯和大伯母可以说是安享晚年。他们对于我的死感到很悲伤,他们跟空子许说我一直都是个苦命的姑娘。很快,啤酒都快被我们喝完了,我忘了来找空子许喝酒是为了和他谈论空怀正的,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想回房间,可空子许突然拉住了要离开的我。 “尹诺,人死后去的那个地方好吗?”空子许抬头看着我,他的眸子像水面一样波澜不惊。 “不好,一点都不好,在那里你并不能做你喜欢的事。”我蹲下来,握住他的手说。 “可是在这里,我也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你知道吗?”空子许嘶吼着,声音里带着哭腔,“他一直跟我说,要做一个有正义感的人,每当我破了一个案子,他总是很开心,他想法设法不断地把案子塞给我,他说他为我骄傲,可是他知道吗?我一直为他感到骄傲,我一直为是他空怀正的儿子骄傲,我以为他是世界上最高大的父亲,世界上最正义的人,可是一切都是假象,一切都是骗人的。” 我看着空子许垂着头不断地哭泣着,眼泪一滴一滴的击打在地面上,我记得空怀正也这样子过,我忍不住抱住了空子许,我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他。 “他一个人进入监狱里就没事了,知道我们怎么过来的吗?铺天盖地的媒体每天堵在家里,医院和法医中心,就算是这样,我妈妈还相信他是冤枉的,她不停的跟人家说,自己的丈夫不可能是那样的人,她知道,她和他过了二三十年了,她真的知道。最后她就这样随着她相信的丈夫去了,只剩下我,”空子许紧紧的抱着我,想从我的怀里得到他想要的温暖,他说,“我再也没有家了,我再也没办法做他期望的那个正义法医了。” 醉倒的空子许在我的怀里睡着了,他太累了,从小到大他都是被呵护的最好的那一个,无疑这次老天给了他最大的考验。 我一直都没睡,我觉得空子许现在最痛苦的事不仅是父母的死,还有空怀正的事让他不再愿意接触法医这个他很痴爱的职业了。我想到了一个人也许可以帮助他。 我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了他的手机,打开了他的通讯录,拨通了王警官的号码。 第二十一章 我本想像电视剧的女主角一样认真的为宿醉的空子许准备一顿丰盛的早餐,但是掂量着自己的斤两以后果断放弃,不过还是像模像样的在他的房门外留下一张便利贴,上写着:“空院长,我找老朋友叙旧去了,你的手机和钱包里的少量现金暂时被徵用了,谢谢!” 昨晚给王警官打电话本来想向他求助的,没想到王警官两年前出任务时受伤现在已经不做警察了,不过他说自己在警局里有一个很好的晚辈可以帮这个忙,让我可以过去找他,我们约了九点钟警署门口见。 等了有十分钟的样子还是不见王警官的后辈过来,不会被放鸽子吧?我难免有点担心,不断的扯着一旁花坛里的绿叶,如果他今天没来我就得重新想个办法了,而以我的智商想个办法总是需要时间的,等我想到了,搞不好假期都过去了,得不偿失! 在我的祈祷声中,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朝我这边急匆匆的跑过来,眼神里满是歉意。 “不好意思,突然有点事来迟了,你是尹小姐吧?” “对,您叫我小尹就行了,怎么称唿您呢?” 第41页 “我姓张” “张,你不会是张信吧?” “你怎么知道的?” “额,以前空子许做法医的时候常提起你和王警官的名字,你说你姓张,我就想不会是同一个人吧?没想到真的是。” 其实这几年他的变化很大所以一开始我没认出来,以前的他是初出茅庐的小警察处处都显得青涩和稚嫩,现在经歷过不少大案子的锻鍊已经变得成熟和稳重。 张信听我这么说显得有点开心,他说:“真的吗?我以前最崇拜的就是空主检了,只要有他在就算是毫无头绪的案子,也总能在验尸阶段就得到很清晰的案件脉络。只可惜,诶,他现在不做法医了。”张信很惋惜的嘆了口气。 “我今天找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其实空子许很喜欢做法医,他很喜欢和你们一起调查案子,现在因为他的父亲放弃了,我希望你能帮助他重新变回以前的空子许。” “我该怎么做呢?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跟张信说了我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把空子许引到犯罪现场,很久没碰案子的人,能够按捺住自己不去插手吗?只要他重新去接触尸体,然后推断案情,这样就不用我们去说服他,他自己也就欲罢不能了。 张信答应我一有案件发生就立刻通知我,我存下了他的号码,用来联繫。 和张信分开后,我漫无目的的在这个城市里晃荡着,临近12点的时候收到了空子许的一个简讯,“见完老朋友就到医院里找我,一起吃午饭”。 我的这个假期估计不会长久,到了时间我就得离开了,希望能完美的解决掉这件事。想来即使空子许不做法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这样的他依然完美的耀眼,可是这样看似很完整的他,便会多一块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缺陷,如果不填满它,这辈子痛的只有他。 我在空子许的医院的底层等着空子许下班,看着来来往往人群,分不清他们中谁是病人谁是陪伴的家属,总是猜测表情太过痛苦的一定是病人,可是最后穿上病服反而是那些表情很平静的人。 “空子许,你说生病的是他,痛的也是他,为什么他身边的那个人却哭的比他还惨啊?”我问下楼来的空子许,他顺着我看的方向,看过去,可是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不一会儿,他说:“可能那个人也在承受他的痛,也许比他承受的还多。” 我们一起去吃中饭,我特地挑了一家网上评论很高的川菜馆,点菜的时候,我点了好几道这家的招牌菜,回锅肉,宫爆鸡丁,蒜泥白肉,麻婆豆腐,夫妻肺片还有毛血旺,点完后我问空子许,“你要点些什么吗?” 他看着菜单认真的来回看了好几遍,最后略显无奈的说:“就那些吧。” “以前我很喜欢吃川菜,即使辣的受不了了,却还是不会改变拿筷子的节奏,川菜就是有一种致命的诱惑感,对吧?”我问空子许。 他笑了笑,指了指对面说:“看他们,好像是这样。”对面的桌子上坐着一对年轻的男女,男生满脸是汗,女生吸着气不断用手往自己的嘴巴上扇着风,但是表情还是一百分的享受。 看他们的样子,我肚子里的馋虫彻底被勾起来了,“好好吃的样子,怎么还不上菜啊!”我埋怨着。 不一会儿,我点的菜就陆续上齐了,我开心的招唿着空子许“快点吃,别客气啊”,空子许从第一道菜到最后一道菜,雨露均沾的都尝了一点点,然后再也没看到他动过筷子了,白米饭到是吃完了。 从店里出来,我问他:“你不吃辣啊?” “不常吃。”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点说,我就不来这家了,即使来了,也可以让他们做一点不辣的。 “没事,你不是喜欢吃吗?”他漫不经心的说,我有一点感动,一直以来和他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他对我是真的不错,即使知道我是个跟他不同的物种,这也是我费尽心思想帮他的原因。 “为什么不喜欢吃辣呢?”我继续问道。 “以前觉得吃辣会让人变得不冷静,所以很少吃辣。”他回答道,我忍不住笑了,神一样的逻辑。 “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真的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我想了想说:“送我回你家吧,吃饱了,想睡了,我要把难得做人的机会全部浪费掉。” 我以为他把我送过来后就会离开了,没想到空子许竟然和我一起赖在沙发里看球赛。一开始他端端正正的坐着,过了一会儿,竟然东倒西歪的从我的手里拿走零食自己吃起来,我吃惊的看着他津津有味的吃像,下巴都惊掉了。 “空子许,你怎么了?没事吧?”我试了试他的额头,没病啊。 “我才没傻到让时间在没有我的时候偷偷熘走呢,每一秒尹诺你都有消失掉的可能,不是吗?” “空子许,我保证走的时候一定会很郑重的跟你告别的。” “你还是像上一次那样离开吧,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欢告别。”他说完后其中一个球队就进了一球,这是有史以来最安静的进球。 第二十二章 第42页 两天了,张信这个小子还没有给我任何信息,而空子许自从那天我们从四川菜馆回来后就一直处于极其不正常的状态。他的粘人本质暴露出来了,几乎隔五秒就会在我眼前晃悠两圈以上,即使他长得百分之百的秀色可餐,可焦灼的心情让我根本吃不下,而浪费了又觉得可惜了,所以我终于对在我面前笑成花一样的男子开了口:“大哥,你能不能消停会?” “好啊,我不吵你了,那我们一起看电视吧!”空子许从床上拉着我就往客厅里去。 本来,我接不到张信的电话内心是十分着急的,万一张信一直没接到案子就糟糕了,所以一直窝在房间思考,思考着另一种方案。 我们所处的a市这几天很太平的样子,很太平就没办法让空子许出手,他不出手,就没办法帮他找回那种像在战场上拼杀的游刃有余,那我的计划就完了。我在空子许不断骚扰下的冥想,得到了一个伟大的办法,计划没有办法实施的源头就是因为没有命案,那如果有命案一切不都解决了吗?那就让a市出一场史上最大的命案,我一定可以做到,为了在我做了鬼后依然把我当人看的空子许,拼了。 我耐心的坐在床上打坐,嘴里念念叨叨“希尔啊,耶稣啊,上帝啊,玉皇大帝啊,来人间带走一个人吧!”,两天里我拼尽全力祈祷a市早点出命案,空子许对我这副神婆上身的样子表示出了无比的担忧,一直不断的端着好吃的好玩的诱惑我下床,我都不为所动。 “干嘛呀,我还有事,我不想看电视!”我双脚蹭地不想离开。 “尹诺,如果你的生命就只剩三天,你会做什么?”空子许放开我正色道,还真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我已经死了这么久了,他见我不出声,接着说:“你不想用这三天坐在床上让我看你装神弄鬼吧?要不看电视,要不我们出去看电影,你选吧?” 莫名的想笑,哪里用装神弄鬼啊,我就是鬼好吗?没办法,乖乖的坐到电视机前,不停的搜索着频道,真人秀,没意思,电视剧,没意思。等一下,“大侦探福尔摩斯”的电影正在上演,呵,我说过,空子许就是穿着白大褂的福尔摩斯,他是不需要华生的夏洛克,就它了。 演夏洛克的是一个我不知道的演员,而我死的这几年福尔摩斯又不知道被翻拍了多少次了,以前最爱唐尼和卷福塑造的夏洛克了,现在这个演员演技也挺好的,查案时眼里闪着精光像极了隔壁这位,空子许看的聚精会神,我试探的问:“你觉得亨利的爸爸真的是被猎犬咬死的吗?太残忍。” “不是,是那个法兰克兰博士杀死的,亨利看到的不过是中毒后的幻觉。” “你好厉害啊,这都知道,空子许,说真的,你推理能力这么强真适合查案。”我夸张的拍着手夸奖他。 他一脸无语拿开我使劲鼓着掌的双手,笑着说:“尹诺你演戏也演得像一点,这剧情不止是我,大街上不少人都烂熟于心了。” “那不一样,你查案本来就很厉害,我又不是没见过,你是法医,你是连华生都不需要带在身边夏洛克。” 空子许眼睛里的情绪交错着出现,嘴唇紧闭着,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真讨厌,这种突如其来的尴尬气氛,搞的我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一样,我在考虑要不要先说点什么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我欣喜的接了起来,“餵!” “尹小姐吗?我是张信。”我一听是张信,连忙对空子许说:“你先看,我回房接个电话。”他点了点头,我看出来他很好奇这个电话的来源,不要着急,你很快就会知道的,空子许。 回房间从张信那里知道了大体的情况,a城的一所大学附近的下水道这几天一直有一股恶臭发出来,导致行人们一直绕道而行,这可气死了下水道旁包子铺的王老闆,他的生意持续下降,最后一整天连一个包子皮都没卖出去。 当然王老闆都已经向管理下水道的街道办事处反应了好几次了,奈何一直没有派人过来处理,为了拯救自己的生意,王老闆决定自己去通通恶臭的下水道,这一通结果通出了一起a市前所未见的命案。王老闆在下水道里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塑胶袋,而恶臭恰恰是从袋子中散发出来的,打开黑色塑胶袋后,里面的景象把王老闆吓掉了半条命。 被分成几十块的尸体躺在袋子里,最上面是一双连着腕部的手。而张信他们已经在现场处理过了,尸块也被带到了警察总署。因为这个案件的恶劣程度实在令人髮指,局长亲自下命令成立了一个特别调查小组,现在从法医中心调来了一个法医特地协助警察直到结案为止,所以警局里设立了一个临时的法医室,而那个法医就是冯叶。这下更好办了,我让张信拉冯叶入伙,把我们的计划告诉她。 我决定先带空子许到警局去看看尸块,毕竟他的一些线索都是从尸体上得到的。挂上电话后,我兴奋的回到客厅。 “你笑成这样是谁的电话啊?”空子许好奇的问。 “一个老朋友,不过你也认识,”空子许听我这么说,显出了极大的兴趣,“我也认识?” “对,你也认识,想知道一起去瞧瞧吧?” 第43页 “好。” 在我百般催促下,终于车子被发动起来了。 “去警察局,谢谢。”我故意忽略掉了空子许探寻的目光,哈哈,空主检即将back,期待ing。 第二十三章 “怎么,空子许你不进去吗?”在警察局的门口停下后,他却没有下车的意向。 “尹诺,我突然对你的朋友是谁,没了兴趣,”估计是觉得说服力不够,他继续说道:“而且我突然想到医院里还有点事,我要先回去处理一下。”这么蹩脚的理由,估计他想了一路子吧。 “空子许,你在想什么,我知道,现在你只是到警察局见一个朋友而已,还是说,你在害怕什么?”希望我的激将法对他有用,我紧张的都忘记用鼻子唿吸了,还好他没直接转身离开。 我们一起走进了警察局,周围的人都在盯着空子许,他们在低声讨论着,我听到了空怀正的名字,身旁的空子许脸色开始变得很低沉,一个警察走过来,客气的问:“是尹小姐吗?” “对,是我。” “张哥吩咐过了,我带你过去吧。”被小警察带着离开了刚刚的是非地,我拉了拉空子许的胳膊,在我的示意下他才注意到自己不自觉握紧的双手,他慢慢的松开了拳头,对我艰难的笑了笑。 小警察带我们到了警局的地下一层,很冷清,安静到听得到细针落地的声音,我的背后开始发凉,似乎有阵阵阴风吹进我的身体,走廊的上空隔几米就悬挂着一盏散发着幽绿色光芒的夜灯,就算已为鬼多年,但是依然受不了人间这种阴冷氛围,相比较我空子许就神清气定的多,而且他的脸色变得安静多了,仿佛刚刚他人的议论给他带来的伤害被这里的冷清给治癒了。 “这里就是法医室了,你们自己进去吧,我先走了。”小警察神色慌张的离开了,哪里有做警察的害怕尸体怕成这样的,我好笑的对空子许说:“你看他一个做警察的怎么这么胆小啊?” “他是做文职的,他衣服的上口袋别着一只原子笔。” 不错,这是个好兆头,我接触到了冰冷的门把手,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真够冷的。一个人穿着工作服背对着我们,她不远处的工作檯上,躺着一具尸体,不对是半具尸体,从腰部以下就戛然而止的尸体,它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我忍不住干呕了一下,呃,一只手贴心的为我拂着背,我感激的朝空子许笑了笑。我弄出的声响打扰到了正在思考的法医,她转过头,看到空子许眼里闪着惊喜,“主检,真的是你啊,我没做梦吧!” “你好,冯叶。” 冯叶激动的走过来,我看到她的眼睛里有泪花在悠悠的打转,没想到冯叶对空子许感情这么深,之前和她见面的时候没看出来,见到本尊就真情毕露了,看那眉目含情的样子,难道冯叶喜欢空子许?呵呵,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你自己在那傻笑什么,你的老朋友就是冯叶啊?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在法医中心认识的。”空子许眼里存着不可置信看着我,好像在说,你在搞什么,没错我是在法医中心认识冯叶的,她那时候不是协助空子许在我尸体上动刀子吗?明显空子许以为冯叶也知道我的身份了,他一副你疯了的模样。 “恩,尹小姐刚回来和你失去了联繫,来向我打听的。”冯叶解释道。 空子许恶狠狠的瞅了我一眼,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工作檯那里,忍着巨大的恐惧和噁心感看那里,本来以为是半个尸体,结果细瞧才发现,那是由分成了几十个小块的尸块组成的。冯叶心领神会的走过去“这是早上送来的尸块,我已经復原了,可是没想到这只是上半身,下半身和头现在还在寻找。” 原来是张信说的碎尸案的尸体,空子许也看了一眼,马上他有移开了视线。这个案件让我感到很气愤,“兇手真的不是人,等他死后要是被我碰到我一定让安婉把他永生锁在火山上。”我感觉到两道视线朝我这里望过来,一时嘴快,我都说了些什么。 “尹小姐,你刚刚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冯叶疑惑的问,我一时失措,不知怎么回答。 “她被气煳涂了,胡言乱语的。” “对,兇手罪大恶极,死后也不得超生。”我接过空子许的话解释着。冯叶贊同的点点头。 “受害人的头还没找到,怎么确定身份啊?”光光凭这半个身体,怎么知道是谁啊? 冯叶看了看空子许,带上塑胶手套,摆弄了一块尸块,“尸块的皮肤细腻,而且手很小,是个女人。”我鼓励着她继续说下去,冯叶笑了笑“但是死亡的具体时间没办法推算,年龄应该有二十多岁,刀口的断口关节很完整,指节显为灰白色,这是肌肉收缩的反应,她的死亡应该是失血而致。” “好厉害啊。”冯叶被我夸的满脸通红,“空子许,你看出什么来了吗?”因为他一直不说话,我有点忍不住。 “你们的旧叙完了吗?叙完了我们该走了。”他丝毫不领情,我巴巴的指望他说出一番长篇大论。 他抱歉的对冯叶说:“冯叶,我先走了,以后一起吃饭吧。”听说一起吃饭,冯叶的兴奋的点了点头,空子许拉开门等待我一起离开,我用手对冯叶比了比,电话联繫。 第44页 空子许在前面走的飞快,出了警局后,我接到张信给我发的简讯又发现尸体了,他把现场的定位发过来了。我把手机放到空子许面前,“请把我送到这里。” “去这里干嘛?” “这里又发现尸块了。”现在连我全身的兴奋因子都在怒嚣,他却没有任何表情。 “尹诺,你想什么我知道,但是你还是放手吧,我不会再做法医了。” “不做法医,你可以做警察嘛。” “你别再闹了。”第一次,空子许大声的对我说话,好心当做驴肝肺,我生气的推开车门对他大喊道:“你就是个loser。”自己拦了辆车,扬长而去。 现场围了很多群众和学生,还是在大学附近,周围全部都是看热闹人。警察拉起的黄色警戒线分分钟有被冲破的危险,我削尖了脑袋好不容易才挤到人海的最前面,原来发现的地方是一家店铺,叫做王二包子铺。第一批尸体是包子铺王老闆发现的,该不会,那个王老闆就是这王二包子铺的老闆?我看到了店里张信的身影了,“张信,张信,我在这里。”张信听到我叫他,大步的跑过来。 “尹小姐,怎么就你一人,空主检呢?”实在不好意思对他说,空子许人家识破了我的计划,还丝毫不领情。 “他暂时来不了了,我来跟进一下,回去跟他说。”张信帮我撑起警戒条,我躬身进去了。 一个警察正在往黑色塑胶袋里装尸块,原来今天包子铺的王老闆在自己家的门口又发现了一个黑色塑胶袋,对之前心有余悸的他本来不敢拿的,结果一股清香从袋子里飘出来,是红烧肉的味道,这老闆最终受不了诱惑打开了袋子,真的是红烧肉。他高兴的拿回去准备和老婆分享,他把红烧肉倒出来,还没入筷子,一根人的脚趾头躺在盘子的顶端,王老闆当场吓晕过去了,估计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吃肉了。 兇手不仅碎尸了,甚至还把它做成了一道美味的“菜”,真的是让人作呕。果然,我死的太早了,只要你活得够久,什么样的变态见不到,这就是活久见。 我看到那个警察收集的尸体成了片状,除了脚趾,没有一块骨头,这个兇手能把人的尸体切的这么均匀的片状,不会是个厨子吧?我把我的猜想跟张信说了,张信他们早就做出过这样的推断,而且两次都是王二发现的尸体所以警察怀疑兇手一定是王二身边或认识的人,但是查到现在仍一无所获。而这第二批的尸体不知道和第一批是不是同一个人,这需要dna比对结果出来才知道,而兇手是不是一个人也不得而知。 那个收集尸块的警察先回去了,他要把新发现的尸块送到冯叶手里,想到冯叶要面对这些被做成红烧肉的人肉,就深切的同情她,不过做法医的人还是有很高的心理素质的。 张信安排手下在附近做进一步的排查,大家都心知肚明这里一定不是第一现场,兇手是单纯的抛尸还是另有目的呢?如果证明这两次的尸块是同一个人,那兇手两次抛尸在同一地点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呢?我发现查案真的是让人上瘾的东西。 “尹小姐,我做了这么久的警察,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案件,我们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不过我相信空主检一定能找出破绽的。”我不敢看张信的眼睛,他现在把希望压在空子许身上,我不想太打击他,毕竟是我当初信誓旦旦的跟他说空子许一定会重新查案的,这一次真的狠狠打脸了吗? 第二十四章 面对空子许的不理不睬,我束手无策,从案发现场回来的晚上,空子许并没有在家,我知道他在生气,即使我觉得我的做法没错,但是他却很排斥,这让我重新思考了一下这次人间之行的意义,如果他不想要,我硬塞给的东西再好再适合他,他也快乐不起来吧。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玄关外的开门声提醒我房子主人回来了,黑暗中手机的屏幕闪着刺眼的光,2点钟,慢慢的起身,坚定的朝客厅走去。 客厅的灯并没有被打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一片黑暗中,我勉强靠着手机的亮光前行,黑暗让人很恐慌,我能闯过堕落冈无尽的黑暗,是因为那时身边有安婉,而现在我之所以不害怕,是因为即使看不到,我也知道空子许他就在我身边。 “啊!”在手机屏幕暗下来的时候,我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突然,灯全都亮了,世界光明起来,我撞到了沙发的一角,我从地上爬起来,客厅并没有空子许的身影,那灯是谁开的?我有点懵。 “呀!原来这灯是声控的啊!”我跌倒时,叫了一声“啊”然后灯全部都亮了,早知道是声控的,我早就叫了哪里还用吃跌倒的苦头。 在我自言自语的时候,身后传来轻笑声,我连忙转过头,在我刚刚走过的楼梯上,空子许倚着墙站在那里,他的眼里都是笑意,用食指敲了敲墙面,白色的墙面上明晃晃的开关,很明显是他开的灯。 “你回来了,怎么不吱声啊?” “我以为你看到我了,没想到你只是打着手机光和我面对面的走过去,我在想也许你是故意不想理我,所以也就没讲话,不过现在看来,你仅仅是没看到而已。”他把而已两个字咬的特别重,好吧,嘲笑就嘲笑吧,我的注意力都在脚下,没看到他从身边过去,这很正常好吗? 第45页 空子许从楼梯上走下来,我注意到他的面色有一丝绯红不似平时的苍白,而且走路有点摇晃,他喝酒了。他站在我的面前,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似乎自己也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我,先是笑,后来又很愠怒的样子,“呵,声控灯,尹诺,你是我见过最笨的鬼,绝对没有之一。” 我有点跟不上空子许的大脑节奏,他一副吃了我的表情就因为这个吗? “就算是,不过你才见过几个鬼魂啊,你没见过的多了去了,里面就有比我笨的。”认真说,重生中转站里那么多鬼魂,我觉得成部长就比我笨。 “我见过鬼魂不多,但刚好里面有你,那么多的鬼魂偏偏让我遇到你,遇到这么笨的你,让我不再继续乞求自己能变得普通一些。” 空子许把手从我肩上拿开,但是那双细长的眼睛始终盯着我,不管他想表达什么,这一刻我很感动,但我从不敢怀疑这份感动里掺杂别的意味,这就是我的感动不能变成心动的原因。我向后退了一步,让肩膀从他的手下挣脱开来,空子许的手无力的捶了下来,他裂开嘴,给了我从没见过的灿烂的笑。 “尹诺,你有什么愿望吗?”坐在沙发上,空子许问我。 “可以和空子许一起侦破一起惊天大案。”这就是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死后唯一挂念的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我希望你活得轻松一点,你知道吗? “那就一起查案吧。”他向我伸出了手。 空子许离开后,客厅里只剩淡淡酒味陪我,我看了下手机,凌晨3点半,给张信发了条简讯,“他说要一起查案了。” 我匆忙从床上爬起来已经到了中午了,昨天晚上的事就像梦一样,前面做了香甜的梦,所以后面睡的特别安稳。楼下的餐桌上,准备了早餐,但不见空子许的身影,也没有留字条。我拨通了他新的手机号,无人接听,这是什么意思,昨晚的说好的呢,今天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想耍赖皮说自己喝醉了吗?别人我不敢说。空子许你可不是喝醉了就乱承诺的人。 拦了辆往医院方向的的士,空子许你不行就别乱说话,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你去破案。 下车后我快速的往楼上跑去,身后的前台小姐焦急的对我喊:“尹小姐,院长不在。” 推开顶楼办公室的厚重的大门,里面空无一人,这算什么,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直接躲起来吗?我用手机不停的拨打着他的电话,依然是无人接听,心灰意冷的我下了楼,碰到追我追到一半的前台小姐,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尹小姐,你跑太快了,院长他今天没来医院啊。”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医院都没来看来真的躲起来了,没有你,这个案子我也查定了。 我在去警察局的路上,搜索了一下碎尸案的有关消息,现在网络上人心惶惶,有一个网络帖子很火,作者殭尸天下称有证据表示兇手是个食人魔,目标是漂亮身材火辣的女性,原因是女人的肉更嫩滑,身材火辣的女性味道更甜美,底下的回帖大多数都表示贊同。我很好奇这个殭尸天下,因为,他的文章里,有详细描写那种味道是如何甜美,搞的好像他吃过一样,如果不是他脑洞太大,那就有一种更可怕的可能。 进入警察局后,怎觉得气氛有点凝重,警官们都垂头丧气,顶着乱糟糟的头髮和大大黑眼圈的张信看到我独自一人站在门口,无奈的嘆了口气。 第二批发现的尸体,被冯叶费尽千辛万苦復原出来了,人的下半身,dna比对的结果显示果然和第一批尸块是同一个受害者,现在只剩受害者的头颅没有找到。张信他们对周围失踪的女性人口进行了全方位的排查,但是因为年龄,样貌的信息不详,而失踪人口众多,排查工作很艰难,到现在仍然一无所获。这也是全警局垂头丧气斗志全无的原因。 我把路上看到的帖子告诉了张信,他觉得这只是无聊网民的无聊举动,不过因为现在没有一点进展,张信答应一会让技术科的人追踪了一下殭尸天下的id地址。 在我和张信坐在一起,看着现场的照片,束手无策,警局的侧门被推开了,冯叶冲到我们面前,兴奋的对张信说:“张警官,快跟我到法医室。” “怎么了,有什么新发现吗?”张信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睛放光的望着冯叶,我也期待的看着她。 “哦,空主检在法医室。” 这一定是拯救地球一样的好消息,不然警局的人怎么一下子想打了鸡血一样激动,用光速到达法医室的门口后,我却没有力气去推开法医室的大门。张信推开一旁迟钝的我,我重新看到了,那年那个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金边的眼镜,光洁的下巴,和挂在上衣口袋里的笔,即使在法医室冷色的灯光也很温暖的法医空子许。 你终于回来了,那一起查案吧。 第二十五章 “空主检,你,你终于来了。”张信作势想要扑倒空子许,空子许冷冷的眼神使他停止了动作,激动盖过尴尬的张警官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他无辜的样子忍不住开心的大笑起来,张信豪爽的跟我一起大笑,最后连冯叶也捂着嘴笑着。我想外边的警察不知里面的状况光光听着从法医室传出的大笑,一定觉得很瘆人。 第46页 有些人,笑起来总是没完没了,比如现在的我们,如果给这个场景配上一首bgm我一定选《今天是个好日子》。空子许扯下手上的手套,“如果笑完了,张警官可以听听我对案件的一些拙见吗?” 被点名的张信,连忙收起笑声,故作镇静:“空主检,你说吧。” “首先,我不是主检了,现在连个法医都不是,而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句话是说给张信听得,但是他的眼神却锁在我的身上,我朝他竖了大拇指,在心里默念,做的好,空子许。 他像听到了一样,低着头,我知道他在笑。 “不管啦,空主检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发现啊?”张警官急不可耐的搓着手。 “第二批发现的尸块,因为烹饪的原因,多多少少会有些变化,但是仍能推断出,兇手之前肢解的大小形状几乎是相同的。这说明兇手不仅有极强的心理素质也可能有极大的强迫症,或性格有些偏执,所以才会要求自己切割时做到如此精细。 “当然,这种切割不是想做就能做的,他可以说是很专业的,最起码学过解剖之类的知识。距离第一批尸块发现,第二批尸块出现仅仅相隔了10个小时左右,兇手杀害被害者后先是直接抛了一部分,接着又煮熟后抛出了下半部分,而且两个抛尸地点都在包子铺附近,为什么要如此麻烦呢? “还有抛尸地点那里是人潮很大的夜市小吃街,几乎24小时都有人流,所以查留下的脚印根本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是兇手很聪明的处理掉了塑胶袋上的指纹,说明这个兇手有一定反侦察能力,但装尸体的黑色塑胶袋本身就很显眼,我到现场调查时周围的商家竟然说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什么人不用伪装,也不会让人怀疑,说明兇手就住在案发现场附近。”这样分析起案情来滔滔不绝的空子许,真的很有魅力,旁边的冯叶和张信一脸崇拜,我承认他还蛮帅的。 “那知道受害者的具体信息吗?”张信最关心的还是现在这具尸体是谁的问题。 “二十多岁的女性,死亡时间并不能确定,但从从手指和脚趾的长度看来,死者应该是有一米六到一米六五之间。”二十多岁的女性,仅凭这两个条件也很难找出来。 “张警官你有在调查一下查附近的大学里有没有失踪的女生符合要求的,近两年立案和没立案的。” “怎么了,会是大学城里的学生吗?” “我不确定,不过你们来之前我测验了一下,第一批尸体皮肤表层残留的物质,发现里面有好几种香料的残留物,而这几种香料刚好是一种香水的组成部分,我查了一下,网上反馈说,这种香水因为性价比很高,在学生之间很流行。所以我推测受害者可能就是大学城的女大学生。” 这无疑是案件一个很大的突破口,张信激动的说要马上去查,跑出去了。没想到才短短的一早上空子许发现了这么多的线索,现在细细看来,他眼角有些许掩藏不住的疲惫,他既然做了,就不会简简单单的开始和结束。 趁着冯叶出去的时候,我蹭到空子许旁边,假装生气的质问他:“空子许,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抓了抓自己后脑勺的头髮,“糟糕,手机忘记在那家王二包子店了。” 王二包子店,很熟悉的名字,不是发现尸块的现场吗? “你什么时候离开的,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你要相信,我是说到做到的人。”他左手挽着我的肩,懒洋洋的嗓音慢慢的说:“走吧,一起回去拿手机。” 因为这两次发现尸体的地方都是在王二包子店,所以王二包子店方圆十里内都没什么生意,我们到的时候,王二包子店的老闆娘正在和他们家对门的水果店里的老闆娘站在自己门口骂街。水果店说王二家不仅吃人肉而且连累自己家都没生意,直嚷着自己倒霉才和这包子店对门,晦气的很。 王二包子店的老闆还在医院躺着,这次把老闆吓出病来了,老闆娘本来心里有苦说不出,没想到对面的没事找茬,老闆娘站在那里,叭叭叭的回击着,“我吃人肉了,吃你家人肉了,你管的着吗?嫌倒霉,你搬家啊,有钱吗?没钱就忍着,别逼逼。”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周围一群看热闹的人不怕事多,都在拍手叫好。 一旁的空子许不像那群看热闹的人一样幸灾乐祸,他面无表情的拉着我穿过人群,往包子店里面走去。周围的人目瞪口呆的目睹了我们走进去坐下来的全过程,他们开始窃窃私语,估计是称赞我们如此胆大之类的。 “老闆娘,还有包子吗?”我故意大声的问。 本来呆愣的老闆娘反应过来,脸上立马堆满了笑容,她朝水果店老闆娘骄傲的“哼”了一声,然后热情的过来招待我们,“有,你要什么我们没有。” “小笼包两笼打包。”这么多,我们怎么吃的完,空子许当我是猪吗?老闆娘笑的花枝乱颤,“帅哥,很喜欢吃我们家的包子啊,早上不是刚来过吗?” “老闆娘好记性啊!” “姑娘说笑了,我们今天早上一共只有两位客人,除了一位熟客,剩下就是这位天仙似的帅哥了。因为那个天杀的变态杀人犯,根本没有人来吃早餐了。”老闆娘一脸伤感,确实对于王二一家来说,他们也是受害者,无缘无故就成为抛尸地点了。 第47页 不知道空子许在想什么,仿佛没有在听我们说话,不是来找手机吗?“老闆娘,你早上有看到一个手机落在这里吗?”空子许不说话,我只好代他问了。 老闆娘惊讶的说:“早上落下的手机是你们的啊,我还以为是杨言老师的呢。”她走到里面,从柜檯里拿出了一个手机,交给我。 空子许冷不丁的开口:“今天除了我,另一个吃早餐的是那个杨言老师吗?” “对啊,杨老师人真不错,我们出了这种事,他都一点不介意,还不间断的来吃包子。”听老闆娘这么说,我也觉得杨老师人不错,毕竟在吃早餐的地方发现尸体,谁的心里不害怕,要是我也不会再来吃的。 “谢谢你帮忙保管手机,我们有事先告辞了。”空子许起身离开,我慌忙的从老闆娘手里接过两笼包子,“老闆娘,我们会好好享用的。” “你怎么走的这么突然啊?” “手机拿来。”空子许拿过手机,快速的拨了一个电话:“喂,张警官,查查杨言这个人,大学城里的老师。” “怎么你怀疑杨言这个人?” “恩,他一点不介意包子铺是案发的地方,对那里的包子情有独钟这种理由客观上是说不通的。”好像是这样,他们家的包子也没有多好吃,我往嘴里塞了一个小笼包,努力想尝出与众不同来。 车子在一个急转弯的地方,我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一个金色短髮的男人,他背对着我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这背影很像一个人。车子转过弯,一眨眼,长椅上的人不见了。是希尔吗?他从中转站出来了吗?怎么没来找我?我的心里有很多疑问,也许仅仅是我看错了,他这么忙怎么会来人间,难道不是来接我回中转站的吗? 额头上传来的微微的疼痛感把我神思拉回来,空子许收回轻敲我额头的手:“尹诺,你想光靠唾液淀粉酶来分解嘴里的包子吗?嚼完再发呆。” 空子许心情很好的开了车上的收音机,我配着古典音乐把嘴里的包子嚼完。 一下午,我都在翻着那些老档案,按照空子许的吩咐寻找和这件案子相似和共通处的案子,很多兇手都是模仿前人的手法作案,他则和冯叶两人还在分析尸体,“尸体永远不会说谎,死者本身就是最好的证人。”空子许这么说。a市这些年还没有这么恶劣的案件,碎尸啊,一般人做不到,我看着看着就抵抗不住瞌睡虫的入侵了,趴在一堆卷宗中睡着了。 我睁开眼,房间的装饰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我在希尔家住的地方吗?怎么回到这里了?我从房间里走出去,看到背对着我的希尔,我上前去问希尔:“我怎么在这里?” 希尔转过身,漂亮的脸蛋像个恶魔一样邪恶的笑着,他伸手锁住我的下巴,俯身在我耳边说:“尹诺,你在期待什么,你是属于重生中转站的,你和我一样永世都逃不掉。”他冰冷的声音不停的敲打在我的身上,我开始变得害怕,我拼命的想要挣脱开他的魔掌,大叫着“希尔你放开,救命!” 模煳中另一道声音穿进来:“尹诺,怎么了,你醒醒。”有人在摇晃我的身体,希尔带着笑慢慢消失了,空子许的俊脸无限放大在我面前,那双眸子因为焦急冲着血,他半搂着我的身体不停的轻拍着我的后背,对我说:“没关系,是梦。” 没关系,是梦,我为什么还在瑟瑟发抖,从没见过这么令我害怕的希尔。而梦里的我为什么会害怕,像希尔说的,我真的在在期待什么吗? 没人跟我说,死去的鬼魂在人间也可以做梦,如果这是一个有徵兆的梦,那离我回中转站的时间应该不远了。 梦醒后,冯叶想问我做了什么梦,叫的这么凶,被空子许拦了下来,其实我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后来,张信从外边带来了警方的调查结果。大学城里面现在不在校的女生很多,现在大学管理制度没那么严格,好多学生都没必要住在学校,她们失踪个几天是正常情况,不过经过校方的合作,现在联繫不到的有五个女生分别是朱晓茜,汪杨蕾,刘新月,姜萌和李菊香。 朱晓茜和汪杨蕾是一个寝室的,失踪了两天,姜萌和李菊香都是昨天才失去联繫的,警察现在还在寻找她们了。从张信带回来的杨言的档案看来,此人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大学城的老师,今年35岁,高材生,毕业于a大,现在在大学城教授英语专业。 “张警官,他身边的人对他的评价如何?” “身边的同事和学生对他评价都很高,是个很好相处的人,长得也很帅,在大学城尤其是学生中间很有人气。” “想要问杨言这个人怎么样,为什么不直接问包子店的老闆娘呢?”我问空子许,何必这么麻烦,还要张信去调查。 “杨言对于老闆娘是恩人一样的人,怎么能做出真正的评价呢?” “你说的也对,不过这杨言的情况不像一个坏人啊?”这么有人气的帅哥,说他碎尸,我还真不敢相信。 “我没说兇手是他,不过他确实可疑,” 第二十六章 第二天,姜萌和李菊香都回到了学校,刘新月也联繫上了,她说她正在进行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暂时回不了学校了。目前联繫不上的学生就是朱晓茜,和汪杨蕾,两人的手机都处于关机的状态,宿舍里的同学都不清楚两人的去处,校方提供的朱晓茜资料中父母的电话根本就是空号,而汪杨蕾的父母一栏根本没填。无奈之下,张信只能带着刑警大队在大学城附近的网吧,宾馆,酒吧等大学生常去的地方进行排查。 第48页 冯叶和空子许在一旁说着关于尸块的事,现在线索还没有进展,他们只能一遍一遍的从尸体上找线索。我在犹豫要不要把昨晚看到的告诉空子许。 昨晚,空子许把我送回家后,又重返法医室,偌大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半鬼不人,所以根本睡不着,到半夜,空子许还没回来,我就决定到法医室找他。即使已经是半夜,警察总署仍灯火通明,碎尸案占用了警察局三分之二的警力,现在留下来没下班的大多是跟进碎尸案的警员,我把买的夜宵,分给他们,然后带着剩下的两份驾轻就熟的走向法医室。 地下一层的走廊,从脚底不断的往上蹭着冷气,让我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在手接触到法医室冰冷的铁质门把手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很好笑,自己明明都个死人还怕个鬼啊!推开大门,空子许和冯叶站在解剖台前,正面对着我,听到声响,他们抬头看着我,空子许朝我微微一笑。 我一直盯着冯叶,她的头顶就是电棒,灯光正好打在她身上的正中间,影子投在旁边,我看到她的影子像正驮着一个人,一个没有头的人,那个人正紧紧的锁着她的脖子,她自己的影子正在不断的挣扎,很痛苦的样子,可是她正开心的朝我笑。 我一把抛下手中的夜宵,向前跑去,我一把抓住冯叶,突然她背上的身体向前探出来,没有头的脖子正汩汩冒着鲜血,一只手勐地抓住了我的胳膊,沾着鲜血的手,唯独有一只闪着亮光的戒指干干净净的带在中指上,一个声音对我说:“好多水,好冷。”接着尸体不见了。冯叶和空子许都不明所以。 很明显那个在冯叶身上的无头尸就是解剖台上的受害者。不过她怎么现在才出现?她是在给我提示,那枚戴在左手上的戒指是想告诉我什么?好多水,好冷又是想说什么?我不清楚,也想不明白,该不该告诉空子许呢?这些也许就破案的关键。 “喂,好吧,恩,我知道了。”空子许接了个电话,一旁的冯叶凑上去问:“主检,是张警官吗?” “恩,他们在宾馆和网吧分别找到了朱晓茜和汪杨蕾。” “这么说,受害者不是大学城的学生了。”冯叶一脸无奈,毕竟大家一开始抱着希望,也许受害者就是其中一个,现在,一切又清零了。空子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看来还是应该告诉他。 “空子许,跟我来一下。” 警署旁边的咖啡馆,“想喝什么吗?” 我摇摇头,“一杯美式,一杯摩卡,谢谢。”他礼貌的把菜单递给服务员,“你想跟我说什么吗?” “昨晚,我看到死者的灵魂了。” 空子许没有表现的太过惊讶,他把服务员上来的花式摩卡中扔了两块方糖,然后推到我的面前,“我知道。” “你也看到了吗?”我都忘了,空子许也是看的到鬼魂的人了。 “我没看到,不过看你的举动不难猜到。”原来如此,那昨晚为什么不问我看到了什么?还真耐得住性子,不过我自己犹豫着不告诉他的原因,我也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问我,也许死者告诉我她是谁,兇手是谁了呢?”这样不是一下子就可以破案了,省的大家东奔西走了。 “如果是这样,你什么都别说。”空子许紧紧的盯着我。 我莫名的心虚,“没啦,哪里有那么容易,不过有几点小线索。”我简化了事情的经过,告诉他戒指,和死者说好冷这两个线索。我有点庆幸空子许昨晚没有看见,那情景即使他之前见过不少鬼,也会被吓得半死。 “你看到戒指戴在那个手指吗?” “中指”,那只手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不断滴下的鲜血,和一尘不染的戒指,太触目惊心。 “左手,中指的戒指,代表我正在恋爱中,死者是想提醒我们的是什么,和水有什么关系呢?”空子许嘀咕着,这两个线索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没有一丝用处,我们连死者是谁都不知道。 谁都没想到就在我们回去的时候,案件得到了这几天最大的进展,但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警察局接到一个求救电话,一个年轻女孩,电话里声称自己知道杀人魔是谁,而且他也要杀她,求警察救救她,就在警察问她是谁,而杀人魔是谁的时候,电话线就被切断了,就像所有电视剧的情节一样,最关键的时刻,兇手出现,割断证人的脖颈,女孩恐怕从证人变成了新的受害者。 张信气的牙痒痒,电话追踪的结果显示,女孩报案的地点在一个偏僻的居民楼内,警察现在正在那里勘察。我和空子许赶紧赶过去。 进去居民楼的小巷很窄,车子根本开不进去,只能停在外面,空子许把车子和一堆警车停在了一起。走进去才发现,这一片居民区就像被上帝抛弃的地方,和这个繁华的城市完全格格不入,破旧,骯脏,到处散发着腐臭的气味。脚步停在了一栋五层小楼处,旁边依旧有一些围观的群众。 张信迎过来,“空主检,你知道打电话的是谁吗?”空子许摇了摇头。 “是朱晓茜,三个小时前,我们在宾馆找到的那个女孩,大学城的学生。” “这里是她住的地方吗?” 第49页 “恩,她租住的地方。” 空子许大步走进去。朱晓茜住在二楼,两室一厅的房子,别看这座居民楼外表看上去破旧但是里面的装潢比一般的公寓更有味道,看的出来主人一定有认真的布置自己的房子。但是总觉得这房子有点不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空子许在客厅看了一圈,就往房间里去,我紧随其后。 第一个房间看起来比较朴素一张床一张书桌,都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生活过的迹象。 “空子许,朱晓茜的房间是另一间吧,这根本不像有人住子许朝我微微笑了一下,没说话。 另一个房间怎么说呢,不像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挂着一些欧美摇滚乐队的海报,其中一张吸引住了我的眼球,就是一个像魔鬼一样的妖艷的男人,他画着夸张的妆容,那张血红的嘴巴微微张着,好像要诉说什么,他把身体扭曲成奇怪的形状,空子许和我一样也被吸引住了。 “他是玛丽莲.曼森,真是个帅气的人,对吧?”我问。 “很古怪。”空子许说的也对,一般人都会觉得他很古怪,一个男人画的跟鬼一样,踩着高高的鞋底,在舞台上嘶吼着,敢于和上帝叫嚣着,确实够怪。如果他知道其实魔鬼长不出他那夸张的妆容时会不会把嘴唇的颜色换一个,不用这令人窒息的鲜血红。 一转神,发现空子许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被拔掉的电话线,电话线的这头连接着一个家用电话座机。朱晓茜是在这个房间播出那个求救电话的,那这里是她的房间的话,隔壁住的是谁?我就不信,她一个学生能有经济能力租一个房间空来玩,当然如果有钱的话,也是可以的,不过有钱的话也不会租住在这个偏僻的地方了。 “这里不是她的房间,隔壁才是。” “为什么?”隔壁根本没有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哪里像住人的样子啊? “这间房间里没有住人的时间比隔壁还要久”他在桌子上一抹,灰尘稳稳的黏在他的指腹,“这里虽然东西都在,但是桌面上都开始积灰了,说明主人走的比较匆忙,而且有一段时间了。另一间房虽然看起来空空如也,但是却干净整洁,看的出来,应该是用心收拾过后离开的。朱晓茜明显之前住在隔壁那间,然后发生了什么让她收拾行李后离开,早上警察在宾馆找到她后,她就回来了,然后要报案,却没有到自己房间而是到了这里,她知道兇手是谁,肯定也知道受害人是谁,前后连起来,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什么?”感觉从他的分析中,答案仿佛已经唿之欲出了,他走到我跟前然后说:“好了,我们先出去吧。”如此就结束了吗?我莫名其妙。 张信正在对房东做笔录,空子许问道:“之前和朱晓茜合租的女孩是谁?” 房东说:“叫什么,好像叫安妮,不过好像说是回老家了。” “我要回去一趟先,有进展电话联繫。” 和空子许走出小巷的时候,和一个女孩擦肩而过,一个很朋克的女孩,总觉得她的脸很熟悉。 “空子许,你觉得她面熟吗?” “恩。” “是吧,我也觉得很像墙上的曼森来着。”听了我的话,空子许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孩。 回到法医室后,空子许就和冯叶忙开了,过了一段时间,空子许才说之前的受害者确定了,dna比对的结果证明受害者就是朱晓茜的合租者安妮。 第二十七章 安妮,25岁,并不是a城人,她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三个月前,据她所在工作的酒吧老闆描述,最后一次见她是三个月前她过来辞职,说是要回老家了,而且在酒吧工作的人都说安妮是一个很温暖的孩子。 她在酒吧唱歌,一开始只是画着淡雅的妆在舞台唱一些抒情的民谣,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迷恋起欧美的哥德式摇滚,着装和妆容也跟着转变,在舞台上上唱重金属的摇滚乐,因为底下的观众喜欢,老闆也就没管她。安妮曾经的同事回忆大约一年多的时间安妮变了,她从一个阳光的女孩变得沉默寡言,下班后就会直接离开,很少和他们接触。 “和安妮有关系的人,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看完张警官带来的调查结果后,空子许开口说。 “谁?” “汪杨蕾。” 那天出现在废旧居民楼外的那个女孩就是汪杨蕾,空子许说那时候就认出她来了。后来他调查出,原来汪杨蕾和安妮就是在安妮工作的酒吧里认识的,两个人都热爱音乐,一下子就成为好朋友了。而刚好汪杨蕾的舍友朱晓茜想要搬出去住,她就介绍安妮和朱晓茜合租。 而酒吧工作人员所说安妮从民谣转变到摇滚乐上来,大部分也是因为汪杨蕾,汪杨蕾在学校很出名,喜欢画着浓烈的烟燻妆,为人怪异但是还算友好,总的说来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她很热衷摇滚。 “那兇手会不会是汪杨蕾啊?那朱晓茜不会还在她手上吧?”张信问。 “见见就知道了。” 空子许很喜欢带着我私自行动,现在我们正往大学城去。在汪杨蕾宿舍楼下停下后,往里走,结果被宿舍大妈拦住。 “小伙子,男士免进。”大妈一脸大公无私。 第50页 “阿姨,我妹妹住上面,听说她生病了,我们来看看她。”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 “你妹妹是谁,让她下来。”天哪,都说了,生病了,怎么动的了。 “阿姨,她不是生病了吗?”我继续游说着。 “不管,你可以上去,他不行。”阿姨果然不为美□□惑,一副“我盯着你呢”的表情。 我焦急的扯着空子许的衣服,让他开口说点好话。空子许一副气定神清,他走到阿姨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证件说:“警察,办案。” “你真的是,怎么早不拿出来,害我说谎。” “还没来得及,你就凑过去了。” 额,好吧,我的操心命! 在宿舍大妈的指点下,我们找到了汪杨蕾的宿舍。四个人住的寝室,我们到的时候,宿舍门大敞着,没有一个人在,“你好,有人在吗?” “没有人,怎么不关门?”我问一旁的空子许,空子许指了指上面,在我站床铺的上面,一只手从窗帘里伸出来,触目惊心的红色指甲油。 “汪杨蕾。”空子许叫了一声,红色指甲的主人打开了紧闭的窗帘,就是那天我们在居民楼外看见的女孩,今天的她脸上没有了浓妆,露出了一张清丽脱俗了脸蛋,很漂亮。 “是我。”她开口道。她从床上下来,很随意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你认识朱晓茜吧?”空子许例行公事般的问道。 “认识,我们是同班同学。”她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你认识安妮吗?” 听到安妮的名字,汪杨蕾突然抬头,表情极其不自然,迟疑了一下,她反问道:“你们是谁,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我们是警察,安妮就是碎尸案的受害者,而且朱晓茜很可能已经成为下一个受害者了,你们不是朋友吗?你不知道吗?。” “没有,你胡说,她没事。”汪杨蕾像被刺激到了似的叫道。 “你怎么知道的。”空子许问道。我也才反应过来,这个汪杨蕾果然有问题。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别问我,我不知道,我不能说。”汪杨蕾哭喊着摇晃着自己的头,我有点手足无措的安慰她,空子许则是事不关己的站在旁边。 突然,门被打开,一个男人快速的跑过来,他拉着我的手腕用力的推开我,我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还好空子许扶住我。那个男人抱着汪杨蕾,轻拍着她,说:“没事了,我是哥哥,我是哥哥。” 让我想不通的是,汪杨蕾看到这个男人,反而变得更加偏激,她挣脱着,大叫道:“走走,你们都走。”那个男人,转过身,温文尔雅的对我们说:“杨蕾,现在不太舒服,麻烦二位跟我一起离开,让她自己静静吧。” 这变脸也太快了吧,刚刚还恶狠狠的推开我,现在又笑如春风。总之我对他的印象不太好,他一出场看我的眼神,仿佛要把我杀了一样,我一想到都一哆嗦,况且手腕还痛着呢。 宿舍楼下,他很抱歉的对我说:“真是对不起,我只有这一个妹妹,所以比较紧张她,刚刚多有得罪了。”我赶紧摆摆手,表示没事。 “我妹妹比较敏感,你们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想问她,就找我吧,我叫杨言,在这里教书。”杨言温和的说。 “那留个号码吧。”空子许把手机递了出去。杨言有点吃惊,空子许真的问他要号码,不过他还是输了个号码。了解了杨言和汪杨蕾的一些情况后,杨言说自己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杨言和汪杨蕾是兄妹,却不是同一个姓,因为很小的时候杨言和汪杨蕾的父母离婚后,杨言跟了父亲,汪杨蕾跟了母亲,那时汪杨蕾还叫杨蕾,后来妈妈嫁给了一个姓汪的男人她才改名叫汪杨蕾。而杨言生父死了后,他也搬去和继父他们一起过了。 “空子许,你不觉得这对兄妹有点怪吗?按杨言说的,他们妈妈和继父死后,他们就一起生活,那两个人关系应该很好才对啊?怎么汪杨蕾这么排斥杨言呢?” “很古怪。” 回到警局,空子许跟张信说追踪一下这部手机的定位,然后发在我的手机上。 不知不觉,夜色已经来临,我窝在空子许家的阳台上,仰望着天空的月亮,它高高远远的挂在天空上,莫名的我想起了重生中转站,在中转站呆了这么久,也没有注意过天上有没有月亮。仿佛这个假期很漫长,我已经在人间过了两个星期了,而那边都没有任何让我离开的信息,不知道会以什么方式离开。 再睁眼,我发现自己昨晚在阳台上睡着了,嗓子干涩的不舒服,估计有点受凉了,我踱步到客厅找点水喝。等嗓子眼终于得救了,我开始寻找空子许留给我的字条,一般他这个时候都不会在家了,但是会给我留个纸条,说着一些自己吃点东西的废话,左右都没有,我纳闷的打开手机,发现上面十几通未接电话,全是张信的。 肯定出事了,我赶紧回拨过去,“喂,张信怎么了?” “小尹,你怎么才接电话啊?快来警署,空主检出事了,”后面的话我都没听清,我只知道心里憋得慌,着急的跑向外边,祈祷着空子许千万别有事。 第51页 楼下已经下起了小雨,我站在雨中挥手想要拦住来往的汽车,可是他们却开玩笑似的故意躲开我而去,“shit”我低声咒骂着。终于在雨下到更大时,我上了一辆计程车,“师傅,警署,谢谢。” 师傅看我哭丧着脸,好心的问:“姑娘,怎么家里人出事了吗?” “恩。”剩下的我什么都没说,只觉得头晕乎乎的,天地转了起来,强忍着到了警察总署,付了钱。我听到师傅小声的嘀咕:“真可怜,估计打击坏了吧。” 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警察局的大门,什么意思,现在的他们为什么笑的这么开心,他们怎么能笑得这么开心? “小尹,你来了,我告诉你们”张信兴奋的一掌拍在我的肩膀,“咦,怎么衣服都湿了,外边下雨,你没打伞啊?” “空子许,他怎么了?”我问。 “哦,空主检,他被兇手打晕了。” 什么,打晕! “他在哪里?”我一把反拽住张信的手臂,焦急的问,“医院吗?怎么样了?为什么被打?” 张信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他赶紧说:“小尹,你别着急,空主检没事,我们到时他就醒了,现在正在...诶,空主检,你来了,快,小尹都被吓傻了” 我转脸,看到了完好无损的空子许站在那里,哦,还好你没事。我一点都不想在重生中转站里遇见你,更或者接待你。 空主检微笑着走到我面前,说:“案子破了。” “你被打哪里了?怎么样,疼不疼?” “后脑勺,已经不疼了。”他嘴角含笑,温柔的安抚着我。 还好是后脑勺,不然打在脸上就可惜了这张帅脸,这是我还有意识时最后一个想法。 昨晚睡在阳台受了凉加上刚刚淋的雨还有医生说的没有吃早饭等各种因素交杂,我成功的在一群凡人面前晕倒了,感觉要是被希尔知道,一定会被狠狠嘲笑一番。其实我已经醒了,因为觉得不好意思所以索性闭着眼睛,听着房间里他们的谈话声。 张信说:“没想到杨言是这么恐怖的人,还是一个大学老师呢,竟然把自己的恋人,杀死,肢解,还烹饪了,真是太恐怖了。还好有空主检,空主检真是英勇,敢于深入虎穴,最后不仅破了案子,还成功的解救了一名受害者。果然小尹说的没错,只要你出手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我不记得,我有这么说过,张信又在胡咧咧。不过,原来兇手是杨言啊,想到那天,他温润的样子,竟然是个变态,又是一哆嗦。 “其实杨言也蛮可怜的,小的时候给他的生父给他带来的创伤太大了,才让他后来的性格变得扭曲的。不然,他应该是个很好的人,你看他对他妹妹就知道了。”冯叶有点惋惜地说。 这我知道,他护犊子的状态我知道,那一下可推得我生疼。怎么没听到空子许的声音,案情是怎么样的,你倒是分析分析啊。我伸长耳朵,却还是没听到人说话。 好像有人靠近了我,我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一股热气唿在我的耳边,“尹诺,醒了,就起来把粥喝了。” 我连忙睁开眼,看到似笑非笑的空子许,俯身坐在我的床边。 喝着粥,听张信手舞足蹈的讲着,有时冯叶和空子许会插上两句,连张信都不知道的事情。 最早在王二家的包子铺老闆娘提到杨言时,空子许就已经有留意这个人。后来,推测出受害者可能是大学城的学生却无疾而终,直到朱晓茜的那个报警电话才是线索的最开始阶段。 其实那时墙上那幅玛丽莲曼森的海报就有问题,我问空子许是不是很帅,他说很古怪是因为他看到了海报翘起的一角写着小小的言字。出来的时候遇到汪杨蕾,确定受害者是安妮,也是汪杨蕾的朋友时,还没有把矛头指向杨言。不过那天我们在宿舍遇到了杨言,就不是巧合了,因为杨言看到了我们上去,害怕自己妹妹说出来,就赶紧上去想要阻止汪杨蕾,而汪杨蕾知道哥哥杀害了自己的好朋友安妮,很心痛,却也不愿意背叛杨言。 但是空子许已经猜测兇手就是杨言,不仅是因为安妮房间的那个言字,而是因为他右手中指的那个带过戒指才会留下的痕迹,和我之前提到的戒指的线索吻合,所以和安妮恋爱的很可能就是杨言,而杨言也抛尸者的身份也相当吻合,大学城的老师,包子铺的常客,很难被怀疑到,这样空子许才要了杨言的手机号码。 空子许知道,杨言肯定还没有杀害朱晓茜,所以他就追踪了手机的定位,果然,他有所动作了,没想到的是,杨言藏匿朱晓茜的地方,就是之前朱晓茜和安妮租住的那个居民区。 空子许跟踪杨言到那里,一个废旧的地下车库,朱晓茜被绑在柱子上,车库里有一张长方形的桌子,安妮就是在这张桌子上被肢解的,桌子底下放着一个透明的大罐子,里面用福马林泡着一个女人的头,那是安妮的头,已经变色的眼睛朝向着朱小茜的方向,怪不得之前她一直说冷,原来头一直泡在水里。 朱晓茜的胳膊和手上已经被划了好多道口子,丧心病狂的杨言在硬生生的折磨着那个年轻的女孩,杨言说今天要结果了朱晓茜,在杨言离开到车上找器具的时候,空子许想要解开捆绑朱晓茜的绳索,结果被拎着齐全的手术器具杨言发现,他从后面击打了空子许的头部。不过这是张信他们也赶到了,早在空子许踏进这个居民区的时候,他就已经给张信发了地理位置。 第52页 杨言被当场逮捕,吃尽苦头的朱晓茜被救,朱晓茜现在也在医院,她在做笔录时说和安妮住在一起时,偶尔安妮偶尔会带汪杨蕾过来玩,后来安妮和汪杨蕾的哥哥杨言老师谈恋爱了。 一开始她还很羡慕,毕竟杨言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男老师,不过,安妮变得越来越沉默的,又一次她无意间看到安妮手臂上一条一条布满了蛇一样弯曲的伤口,她问安妮,安妮却什么也没说,后来,她偷偷撞见了平常温润的杨言在安妮手臂上用刀子一下一下的划,露着满足和嗜血的笑。那时安妮的嘴巴是被堵上的,眼角挂着泪水,示意她赶紧离开。 三个月前,安妮对她说:“我要离开这里,离开那个恶魔。”然后就不见了,她知道安妮没有走掉,不然不会不带走自己心爱的cd,她知道安妮可能在杨言那里,但是因为害怕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收拾行李落荒逃到宾馆里。直到警察找到她后,她在学校重新见到对她笑的一脸诡异的杨言,她才害怕的回到安妮的房间想要报警。 而冯叶所说的杨言之所以会成为变态杀人魔,是因为自己小时候亲眼目睹了自己的生父因为生意失败,整日借酒浇愁,最后通过伤害他的母亲来获得自己的内心的放松,母亲的惨叫和父亲兇狠嗜血的眼睛充斥着他的心灵。后来,母亲离开他的父亲后,他的父亲就在他弱小的手臂划上一道一道的伤口,直到最后死在酒精里。这也是汪杨蕾知道哥哥杀害自己的朋友却没办法开口的原因,那时候母亲带走的是自己,所以哥哥才会受这么多苦,她是这么想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做事的原因,但善就是善,恶就是恶。杨言,他是始终要承受堕落冈的灼心的烈火,这就是他今生选择的路到死都要走完。 第二十八章 碎尸案结案后,我们和警局的同事一起聚餐,听说经费全数是由局长大人出的,没错局长大人就是当初那个李叔叔,这么多年他还是个局长,李局长总是笑着说他可能要在这个位子上坐到自己退休了。隔着局长室的玻璃我看到李局长拥抱了空子许,像一个父亲拥抱着令他骄傲的孩子。 酒局中,张信带着一群脱了制服的大老粗划着名拳,相互劝酒。空子许今天好像很开心,他对端过来的酒每一个都豪爽的干掉,不一会儿,苍白的双颊已经微微泛起红晕,眯着双眼隔着冯叶对我笑。 张信蹭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端着酒杯对我说:“小尹,我张信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空主检了。” “呵,拜託张大哥,佩服他干嘛不跟他说,跟我说干嘛?” “我还没说完呢,急什么,我张信第一个佩服的就是空主检,你是我第二个佩服的人,要不是你执意要把空主检拉出来查案,也许碎尸案也会成为档案室积压的陈年旧案之一,小尹,你要是不嫌弃,我以后就真叫你一声妹子,以后有事到这哥这说一声,肝脑涂地。”张信说完,把手里的酒杯一干而尽。 我受宠若惊,张信从一开始就是让人喜欢的耿直男人,没想到这趟假期可以认这么个哥哥,太值了。我也豪爽的端起一杯酒饮尽,“哥,你从今以后可千万别忘了自己可认了我这个妹妹哦。” 底下的警局的兄弟开始七嘴八舌的开着玩笑:“张哥,你是想给自己找妹子,还是想给我们找嫂子啊?” “对,小尹,你可得小心了,张哥这满满的套路啊。” 张信一囧,大声的呵斥道:“你们胡说什么,喝你们的酒!” 这样的玩笑话,我很少听,生前也是没听过,我附和道:“我到是乐意,就怕你们的老大会嫌弃。” 如果知道我本是个死人,别说他不喜欢我,就是真的喜欢我也会哭喊着退货吧。大家嬉笑着,张信竟然含羞的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我不嫌弃。”我吓了一大跳,相信不止我听到了,空子许肯定也听到了,他看着我,我朝他尴尬的笑了笑。 聚会散了后,大家有意想让他们的老大送我回家,张信也表示要送我。之前他们都不知道我住在空子许那,在我想找理由推脱的时候,空子许拉住了我的手腕说:“张警官,不用麻烦了,她住我那,坐我的车就可以了。”他拉着我离开后,留下了面面相觑的警员,和一脸悲伤的张信和冯叶。 “诶,空子许,你要不要这样败坏我这个已死之人的名声啊?” “我说错了吗?你难道不是住在我那吗,难不成你还真想让张警官送你回来。” 今天看张信的表现好像真的对我有意思的样子,难不成死了后,身上会有什么更吸引人的地方吗? “不过,你说张警官不会真的喜欢我吧?要是以后知道了我就是他曾经运输过的女尸,他会不会被吓死。” 空子许回答:“我还亲手解剖过你,我现在不还是活得好好的。而且...” “而且什么?” “没什么。”对于空子许说了一半的话,我一直纠缠着他告诉我,可是他始终说“没什么”,我们就这样吵闹着到了住的地方。 出了电梯后,一个金髮男人低着头半倚在墙边,他仿佛无意落在人间的天使,在这里没有防备的沉睡着。我慢慢的走过去,原来他把半长的头髮剪短了,现在利落的金髮在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那天拐弯处的男人是他对吧?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希尔,你来了啊。” 第53页 希尔睁开迷煳煳的眼睛,嘟囔着:“尹诺,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等你很久了。” 客厅里,希尔和空子许面对面坐着,一人两鬼,气氛莫名的尴尬起来。“又见面了。”空子许先开的口。 希尔点了点头,对我说:“尹诺,给我蛋包饭吧。”我只好离开客厅到厨房里,准备了三份蛋包饭。 很好奇,他们在客厅里讲些什么,所以我加紧了做饭的速度。等我把饭端出来时,看到空子许环着双手一声不吭看着电视,而希尔大人则侧躺着沙发的另一边睡着了。我示意空子许可以吃饭了,然后走到希尔那里轻声的问他:“希尔,饭好了,还吃吗?” 他没理我,我只好推了推他,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紧紧的握在掌心,说:“尹诺,你是离开太久了,所以忘记了吗?你已经两次在我睡觉时打扰我了。” 现在希尔讲话的语气好像在哪里听过,就像上一次梦中那个阴戾的希尔,我勐地想要抽回手,希尔睁开满是笑意的桃花眼,松开我的手,对我身后说:“还站在这里干啥,空子许,你可要好好尝尝尹诺的蛋包饭,这是她唯一拿的出手的料理。” “我会的。”空子许眼里都是敌意。史上最不自在的一顿饭,全程没话。 吃完饭,希尔直接和空子许说不好意思打扰了,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起了大觉。我搞不懂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什么话都不说,反而让我更不安,不如直接跟我说“尹诺,回重生中转站吧。”我辗转难眠,最后还是决定要起来问清楚希尔的意图,不明不白的感觉要把我逼疯了。 我起身开了自己房间的门,看到空子许坐在楼梯最顶端的阶梯上,他的手机闪着光。可能他听到了背后的声响,回头看见我,表情怪怪的,好像有点难以置信,他起身路过我,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合上了自己的房门。这是怎么了?他的反应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希尔睡得很熟,睡觉是他改不掉的习惯,好像他每天用在睡觉的时间比任何事情都多。安静的闭着眼睛,我仔细的端详着他,不得说剪了短髮的他,气质变得阳光起来了,虽然按理说这种气质并不适合中转站,但很适合他。 梦中希尔说我是属于重生中转站的,休想逃离,其实我早就知道,也没想过逃离。有时我会想在中转站过上生生世世也未尝不可,就连这趟人间之行,我也是单纯的只是想做点什么来帮助空子许而已。 “希尔,我们什么时候走?”他没理我。 第二天一早,就被希尔拉着给刘留小朋友买最新款的游戏机,后来又在是市中心逛了一圈,没所目的的坐着环城市线转悠着。看着周围竖起的高楼大厦,遮住的阴影里,公交车认真行进着。可能是到了某个中学附近的站台,一下子涌上了一群高中生,他们有男有女,用年轻的声音的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我不知道的东西,希尔一直看着他们,从一蜂窝的上车,再到零零星星的下车。 是羡慕吗?希尔在羡慕这些凡人,我感觉到了。他们那么青春,那么开心的笑着,着实让人羡慕。 希尔转过头对我说:“我前世就终结在这个年纪。今天才想起,自己曾经也是这么鲜活的生命。”第一次听希尔谈自己的前世,像一个好久没吃过糖的小孩一样,满脸是苦涩的微笑。 中转站无论和人间怎么的相仿,也总归不是人间,中转站的人无论怎样维持生前的生活,他们的鲜血也总归不会流动了,所以,中转站的人无论过了多少个百年,也都在等待重生转世重新为人的一天。希尔,也是吧。那我呢?我记得我生前特别喜欢的一个成语叫做随遇而安。 “你今天会回来吗?”我收到了空子许给我发的一条简讯,我把它给身旁的希尔看,这个答案由他决定。 “尹诺,你有认真想想自己,或者空子许吗?或者你们之间的关系吗?”希尔说。 “没有。” “为什么?” “没必要,很多人心里的想法本来就不清不楚的,连自己都无法辨别,不是吗?”我没什么好想的,空子许对我来说是对人间留下的一丝念想,他是我要离开这里时感到过的温暖和善意,所以才会念念不忘。 “你还记得我们之间还有一份协议没有签署吗?”希尔突然说。临来人间前,他就对我提醒过,为了陪安婉到堕落冈,我确实答应过他。 “记得。” “那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希尔看了我一眼,闭上了眼睛。 第二十九章 “尹诺,如果你现在还活着会在做什么呢?” “如果还活着,也许现在正在一家小公司里做着周而復始的工作,回到家无奈的对一无所知的丈夫一百遍的唠叨,然后败在他略带孩子气的笑容里。对了,孩子,也许还会有孩子吧,那就该是忙碌的人生了。” “如果是那样,该很幸福和满足的吧。” “不知道,应该还不错。” 最高层用作观景,站在这里你可以俯视整个a市,在我们的周围还有很多人,他们成群结队的来欣赏这个城市的美景,假装自己是个王者。 这里就是希尔昨天所说过的地方,108层的高楼,我们站在顶楼往下望,隔着万丈高空,所有的人和车都变得微乎其微。 第54页 我突然喜欢上站在这里飘忽着晕晕然的感觉,当你站在高处,让地面不断上升的热气和头顶静压着的云雾混合着扑打着你,直到整个人都放空掉,一心只想往下坠落,像一颗不顾一切的陨石一样坠落着。 “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希尔又问。 “不知道。” “这里就是你死亡的地方。” 我不可置信,没想到当初那个废尾楼,经不过岁月的变迁,现在已经完成了华丽丽的变身,变得如此,如此的富丽堂皇。忍不住低头看看自己,自己还是当初的寒酸的模样,乍觉脸上无光,怎么说也是重生中转站的公职人员了,这次回来难道不算衣锦还乡吗? “如果当初它是这样的,我还真的不敢在这里自杀,我们的格调太不搭了,是吧?”我好笑的对希尔说。 希尔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眉头难得蹙在一起,俊脸莫名的喜感。 “尹诺,从你踏进中转站开始,你就没有回头的原地了,不管你是以什么方式到来的。”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希尔不再看我,面对着透明玻璃站着。我在他旁边看着他印在玻璃上的模煳影子,听着他一字一句的讲述我的死因。 “那晚,你一个人蜷缩在马路牙子边,在黑暗中自言自语着:‘尹诺,要不就先死去吧。’你不知道旁边坐着另一个你看不到的男人,他正为找不到接替他的人而陷入苦恼,重生中转站千年异界的换生即将开启,他要找到一个可以换他轮迴的人。这个人就是我。 “所以,我问你,真的愿意死去吗?你对着空气里的声音茫然的点着头,你说‘恩,好想一觉不醒啊。’我信以为真,所以就带你到了这里,然后你就从这里仰躺着落下了。后来,你的魂魄从体内分离开来,没有立刻被带走,也是因为你是被我选中的人,所以中转站里你的死亡记录还没生成。等你的记录生成后,我就出现在警察总署门口了。” 我有点哭笑不得,原来我的死亡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徵得了我的同意然后被死亡的。怪不得对于自己的死我总是莫名其妙,却也豁达的接受着。 希尔的脸呈现在玻璃上看不清的表情,我要不要告诉他,其实他是杀人兇手呢? 我说“要不先死去吧”,“一觉不醒”之类的,都是因为失眠所说的气话,根本就没想过真的死亡,没想到遇见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他,稀里煳涂的把我带到了重生中转站。 等到我开口说的话变成了,“所以,我是你选中的人是什么意思?” 希尔转过头,看着我说:“还记得之前在堕落冈里的阿树爷爷吗?” 我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阿树爷爷,带来的阿树和安婉就是为了把他们培养成自己的继承人,接替他继续掌管堕落冈,而我也是被上一届中转站的掌管者选中接替他的人,每一届掌管者在自己任期将满时候在人间选中一个人来接替自己继续掌管中转站的运营,然后才能得以轮迴,而我选中的是你。” 偏偏是我吗?我还以为在中转站待上一段时间,就可以忘记所有,重新做个啼哭的新生儿,看来,一切没那么容易了。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你有权知道,这是法例。”希尔没有感情的说。 一直对自己的死,我都是无所谓的状态,即使希尔告诉我我的死亡就是为了他可以重生,我都告诉自己都可以接受,可是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莫名的悲伤起来,难道只是有权知道吗?只是法例吗?最起码,也得说“因为我把你当做自己在中转站千年里的一个朋友”之类的吧,那也可以安慰一下我,安慰一下我即将代替你面对的不知道的旅程给我带来的恐惧。 这样想着,鼻子就开始酸了起来,眼眶也开始是湿润润的,我吸了一下鼻子,说:“是要和我签契约吗?你一直在给我下套,对吧,从一开始就。” 希尔收住了自己带有心疼的眼光冷冰冰的说:“契约,回去再签。” 希尔本没错,想来因为是他选中的人,自己在重生中转站里也享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 被允许住在中转站的掌管者的府邸,和第一美男子希尔先生朝夕相对,到韩姐的餐馆蹭饭,欠了中转币可以久久不还,成部长也在鑑定中心对我照顾有加,这些都是因为我是希尔选中的人。这些天在中转站生活的这些天,也是他培养我的一种方式吧。 我默默转身,留希尔一个人在顶楼。没所知觉的下楼,行走,只有经受了,才知道有多难受,感觉像是被背叛了,刚刚他至始至终都没有问我,现在知道真相了还愿不愿意接替他,如果他问的话,没有理由,我会说愿意的。 独自行走在街道上,停在一家清吧的门口,我望着这家復古的门面,想到“追”了,自己身上的裙子还是安婉压箱底的宝贝呢。我推门进去,在幽暗的灯光下三三两两的人们脸上挡不住的慵懒和醉意,我冲着吧檯叫到:“给我一杯蓝流。” 调酒的小哥,愣了一下,随后机灵的端了一杯浅蓝色的酒放在我面前,讨好地说:“客人,你尝尝。” 我小小的喝了一口,随后一口气喝完了整整一杯酒,眼前的人影晃来晃去,让我的眼睛酸胀的流下了两行眼泪,我拉住小哥的胳膊说:“不是这个味。”然后跌撞着出了门。 第55页 走着走着,我累了,蹲在马路牙子边,用一根树枝在路面上不停的比划着名自己的名字。 残酷的月光打在地面上,也不会问地面会不会疼。 一个影子从我的眼前走过,停在我的左手边,他也蹲了下来,轻声说:“尹诺,从今以后你就当我是个卑鄙的人吧。” 我没有回声,手里的树枝改变了划动的轨迹,“算了”,左手边的心这样想道。 我原谅了希尔,想到他千万年的孤独,我原谅了他。 第三十章 我把手机,钱包之类的属于空子许的东西一股脑的放在桌子上,他紧紧盯着桌面不发一言。 “手机完好无损,钱包也完好无损,只不过里面钱没了,呵呵!”我自顾自的笑着。 空子许说过,他不喜欢告别,本来我应该按照他的意愿偷偷走掉,不过,想到以后他去世时可能已经是一个白髮苍苍的老爷爷了,那时即使在重生中转站里遇见,我也可能认不出他来,所以我觉得还是要一个正式的告别才对得起我们之间这么久的牵牵扯扯。 他坐在那里依然不言不语,这气氛与我所猜测的有极大的出入,即使不泪流满面也应该依依不捨才对,他也太冷淡了吧。 “我走了以后,你还会继续查案吧,恩?”我满脸期待的问。 “嗯。” “那就好,我这趟总算没白走了。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好,给你看样东西”我拿出一条项鍊,它的顶端的吊坠是一个小小透明的锥形玻璃瓶,瓶里装着透明闪亮的液体。 “你知道吗?你爸爸去世后,我遇到过他,他和我说了很多,他说到你时泣不成声,他知道自己的做错了,但他还是希望你能原谅他,这就是他的泪水,我知道里面不仅有他对你的忏悔更多的是对你的爱。他到死都害怕你因为他惩罚自己,所以你别再恨他了。” 之前,我带着空怀正的眼泪找到了一家项鍊定制店,把空怀正的眼泪装在一条项鍊里送给空子许,留作一个对自己父母的念想,也算我送他的第一份也是唯一一份礼物。 空子许的眼底有些湿润,他接过项鍊紧紧的攥在手心,他用沙哑的哭腔说:“他是坏人怎样,他还是疼爱我的爸爸不是吗?是坏人怎么样,可是为什么要抛下我们?为什么?”他的眼眶都变成了鲜红色,却还忍着让泪水不流下来。我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自己鼻酸起来,泪水顺着眼角流进嘴里。 空子许抬头看着我说:“尹诺,你别走好吗?” 这是怎么了?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 “不行,对吧你觉得我疯了,对吧?”最后空子许自嘲的笑了。 对,不行,我已经不属于这里了,我属于另一个地方,那个要待上万年的地方。 经歷了好久的沉默,我终于还是站起身,总是要走不是吗?世间没有不散的宴席,“空子许,能认识你我真的很高兴,希望你也是。” 空子许从沙发起身,猝不及防的把我拥进怀里,我听见他在我头顶上方说:“尹诺,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所以现在别说再见。” 我站在公交站台,最后一次看了一下这座城,属于这里的一切还是结束了。然后踏进了一辆公交汽车,在落脚的时候,熟悉声音响起:“欢迎回来。” “你好,沙华姐。”我礼貌的回声。 这次的假期有蛮久的,再次回到这里的瞬间,满面的熟悉感,干净的天空,干净的街道,矗立的建筑散发出古树木的清香,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我是喜欢这里吧,或者说我真的是属于这里。 希尔比我先回来,等我回到他的府邸,他正靠在书房的椅子上小憩,我悄悄合上门退了出去。又一次走上中转站的街道,想像着这里会是自己以后要生活那么那么久的地方,竟然没了之前的紧张和恐惧。在这里也不错吧,除了时间有点久,除了带着前生的记忆,一切还不错。 韩姐的小饭馆里面生意很好,我推门进去:“韩姐,我回来了。” 忙前忙后的韩姐看到我,开心的说:“尹诺回来了啊,昨天刘留还念叨你呢?” “你别说,我还真是想他,我到里面看看他去。” 刘留和刘部长正在里面打游戏,我的出现没有让他们表现出多大的兴奋感,只是不冷不忍的说:“回来了啊。” 我看着一点没长大的小可爱刘留,他正在玩我和希尔给他买的游戏机,刘部长坐在一旁憋足气给他加油。也许是做了太久父子,现在我觉得刘留有一点点像刘部长。我看刘留打了一会游戏后就起身想走了,这时刘部长突然说:“尹诺,你知道了吧?”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我点了点头。 漫无目的的逛着中转站,脑子里没有一点想法,就这样走着,也许这就是中转站跟人间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面的每个人都不会轻易出现烦恼,毕竟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轮迴,而今天我是有烦恼的中转人。想到了秦舒,所以就走到鑑定中心的门口等着她下班。 秦舒从里面走出来时,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她先看到的我,开心的小跑过来,抱住我,叽叽喳喳的说:“尹诺,你怎么才回来,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我要无聊死了。” 第56页 我们一起到追,推门进去,秦舒就驾轻就熟的走到吧檯,现在追的老闆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长得很清秀,笑起来一口白牙,晃得我眼睛疼,我们还没有点,老闆就放了两杯蓝流,我吃惊的看着他,他不好意思挠挠头然后看向秦舒,而秦舒一脸幸福。我总算明白了,这两个傢伙恋爱了。 秦舒跟我说,他叫汪洋,在安婉之后,他接下了追,因为习惯,她喜欢下班后到追喝一杯,这段时间我不在,秦舒感觉很寂寞,汪洋把蓝流调的很好,就像安婉一样,所以她就和他聊了几句,发现很投机,于是两人就决定要在中转站里一起生活,现在已经向希尔提出申请了。 在中转站里面的人比人间的人更怕孤独,所以才会凑成伴一起度过在这里的时间。 我推开了希尔的书房门,他并不在里面,我走进去,在书桌上,我看见上面放了一张浅黄色的牛皮纸,最上方写着“契约”两个字。我紧紧攥着这张契约,上齿把下唇咬出妖冶的鲜血,最后,提起笔在契约上籤下了我的名字。这个决定下的很艰难呢,我忍不住笑了。我把契约放回桌面,门被推开,希尔站在门外,我朝他笑了笑。 希尔走过来,瞥了眼桌面,再看向我的时候目光深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轻轻擦拭我唇边的流血,低声说:“笨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希尔把手帕塞进我的手心,上面的彼岸花印着鲜血放肆的开放着。我的另一段旅途也像彼岸花一样在这重生中转站里放肆的开放着。 第三十一章 很恐怖吧,我按照父母的意愿成为法医后,竟然发生了好几起怪异的事件,我成了传说中的阴阳眼。我一开始真的很害怕,即使那些幽灵不会伤害我。所以在遇见尹诺的时候,我装作不知道她的存在。 第一次见她,半透明的她半蹲在自己的身体旁边,把手放在尸体的眼睛上,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我当时心想糟糕了,又遇见这种东西了。不过,我还是很冷静的进行检查,她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睁着探寻的大眼,这只鬼还蛮可爱的嘛,我这样想。 随后的我推断出了她的死亡的原因,她一脸欣赏的看着我,我觉得她的样子有点好笑,那天晚上回来我并没有像以前遇见鬼一样失眠,我睡的很好,但是从没想到会再见到她,因为从没有幽灵会一直跟着我。 当打开法医室的门,我第一眼就看到坐在解剖台上的她,她被突然的开门声惊到,我内心也小小的惊讶,她怎么在这?看着她的样子又想怎么会有这么胆小的幽灵呢?哑然失笑。 原来她叫尹诺,她在旁边絮絮叨叨的问为什么有尸斑?我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回答了她,就是那一句话,让我们之后开始了之后的牵牵扯扯。她认为我可以看见她,可以听见她,就像死后想要抓住的稻草一样拼命的抓住了我,那时的我很后悔回答了她,毕竟身边跟着只幽灵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她跟着我也没办法,只能随便她,我依旧装作不知道她的存在,好几次,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说来,她是第一个我带回家的女孩子,也是唯一一个,如果她也算女孩子的话。那天刚好是温女士生日,我们一家难得一起吃饭,可能是我们家的温暖感染了她,我偷偷的看到她满脸的惊羡,她父亲在她年幼的时候离开她后她就是个孤儿了,乍觉的她也很可怜,是什么事情让她想到死亡呢?在这么年轻的时候。 姦杀案时,她在现场,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虽然我不止一次被人夸赞过,但是被一个幽灵称赞还是第一次。 我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习惯了她呆在身边的感觉,从不知道自己的适应能力这么强。在我有了其实身边有这么一只可爱的鬼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的时候,她却要离开了。那个带走刘思辰的金髮男人是来接她的没错,我的手紧握着方向盘却怎么也开动不起来,这是怎么了?我不断问自己。 当她坐进车里的时候,我向着一个熟悉的方向开去。我想告诉她,其实我一直知道她的存在,就算她是个鬼,也像朋友一样的存在。而我很少有朋友。 走在a大的校园里,我们也好像旁边的一对对情侣一样,我忍不住这样想。 尹诺,临走时说的话我听见了,其实我一直没睡,因为不知道怎么告别所以才一直在假寐,我真的很不喜欢告别。 没想到还会见面,就像天意一样。 也没想过会再次告别,就像天意一样。 一直以来,尹诺她就是我心中很特殊的存在。想起来是很好笑也很温馨的回忆。所以在我经歷了人生最痛苦的两件事后,却想跟她说说话。 我失踪的一年,去了她的家乡,看看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对自己说“哦,原来我的朋友曾经住在这里啊?”我也听这里的老人谈论她,好的坏的。我也把自己从小到大经歷的讲给她听,照片上那个小女孩总是笑眯眯的不说话。那段时间,她真的成为了我的朋友,我这样觉得。 也许是该讲的都讲过了,当她重新出现在我面前,问我近况时,我才会说“不算太坏”这种谎话。 她竭尽全力的想让我重新查案,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我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所以,为了她的倔强,我决定重新做回自己。我喝一点酒,坐在楼梯上,在黑暗中等她回来,她就像黑暗中的亮光,让我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存在,我打开了墙壁上的灯,她傻傻的以为是声控灯,真是一只笨鬼。 第57页 我扶着她的肩膀,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什么,我的心跳的好快,但是她是幽灵啊!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碎尸案终于结案了,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开心。不过张警官是想跟她告白吗?我突然像自己的心爱的东西要被抢走了一样紧张,所以我说了不像是我说的话。那天张信没有送成她,然而那个金髮男人却来了,这次我还是像上一次无力。 她不属于这里,所以必须离开吗?既然你不能在这,那么有一天我去你身边吧,我说过再见,就一定会再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是上下两部的话,这个算是第一部 结束~ 第三十二章 一万年有多长,多少个日,多少个夜,我算了一晚上,也没算明白。 既然早知道算不明白,又何苦去算它呢?一万年,我想把它再量化一下,量化成一个不那么庞大的数字。 重生中转站代表白昼的亮光早已照进窗户,我却丝毫没有睡意。 起身,洗漱,下楼,希尔不在。 我不住的对自己说,事过境迁,既然决定算了,你就已然大方点。大方点,以重生中转站掌管者的身份过上一万年,最起码那是个大官,凭我现在的资质无论重生多少次都做不到这样的位置的,好事,好事嘛。 回来了,希尔也没吩咐我做任何事情,鑑定中心的工作也没说要不要继续做。 按我的理解,既然我是下一任重生中转站的老大,那肯定有更重要去学习,那些小事估计没必要在做了。 今天,中转站的天空好像和往常有些不同,层层的白云上,好像有一个圆晕,往四周发散出亮光,好像人间太阳。 暂且把它当做太阳,晒晒身上的晦气,我费劲力气,才把希尔办公室的靠背椅搬到院子里。 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从上衣口袋拿出希尔第一次给我的手帕,盖在脸上挡住亮光。 好了,这下更舒服了。 折腾了这么半天功夫,我竟然有了睡意,慢慢闭上了眼睛。 梦虫从耳朵钻进人的大脑,在里面肆意把原有的记忆撕扯成碎片,再重新拼凑,拼凑成与事实完全不同的光景。 我站在一个巨大的井口,里面正突突往上冒着热气,热气蒸着大脑发烫,它抗议般发出一阵轰鸣,我感到一阵扎心的疼痛感。 热气好像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它不断的上升,一点点包裹住我,侵蚀着我,趁虚而入般占领我的身体,蚕食我的灵魂。 我痛苦的尖叫起来,双手抱住脑袋,嘴唇不断颤抖,瞳孔骤然增大,里面是希尔的脸。 “啊--”我惊醒。 如梦境一般,希尔出现在我因恐惧而增大的瞳孔中。 “我就这么可怕吗?”希尔眼神灼灼的问。 “没有,只是做了噩梦了。” “里面有我。”希尔肯定的说。 他一副你被掌控的态度,让我极其不爽。 “不全吧,只有你的头而已。” 我故意营造了听起来很恐怖的氛围,想让他知道在梦里,他也不是什么好的存在。 “下次把我的身子也带进去。” 你以为你是老大,你说的就是圣旨,那可是梦,想带什么进去就带什么进去吗? “我没那本事,你能你来。”我挑衅地说。 “那以后就不要睡觉了。”他漫不经心的说。 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剥夺了我一万年,现在竟然毫无悔改的意思,继续像之前一样欺压我,我气的咬牙切齿。 “你对我就一点不觉的抱歉吗?”我从椅子上起来,趾高气昂地质问希尔。 他把我从椅子边拉过去,自己一屁股坐在上面,驾轻就熟的往后靠:“我不是说过,从今以后就把我当做是一个卑鄙的人嘛,卑鄙的人不会觉得抱歉。” 告诉我真相的那个晚上他是这么和我说过,可是这句话的意思不是在像我认错的意思吗?我看着希尔的脸,完美无瑕的脸上,连表情都包装的无懈可击。我竟然还一厢情愿的原谅他,真是太好笑了,哈哈。 “休假回来的第一天,你就没去上班,你说明天成部长会怎么对你啊?”希尔笑眯眯的问我。 卑鄙,果然永远一副我是地主的做派,我气哄哄的想往房里走去。 “等一下。” “干嘛?” “请把椅子送回它本来该呆的地方。” 看着希尔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我的左手紧紧抓住蠢蠢欲动右手,“忍住,尹诺。” 拖东西下楼容易,抬东西上楼实属困难。 自己挖的坑,死也要填完,而且现在我根本就死不了,最起码有一万年的时间给我填这个坑。 等我好不容易,把椅子拖到希尔的办公室里,人家倒好,躺在復古的长沙发里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那么美好的侧颜,他顶着那么美好的侧颜只在人间度过了短短十几年,在还很懵懂的时候,在最美好的年纪来到这重生中转站,这样说来,我比他幸运的多,最起码,我比他多活了几年。 现在真正冷静下来,觉得刚刚希尔那样跟我说话,不过是想让我们的关系回到我去人间之前,回到我知道真相之前,可是箭已离弦,覆水难收,我们之间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第58页 按照希尔的指示,我明天要继续去鑑定中心,接下来的事成部长会安排我。 果然希尔一语成真,成部长,并没有因为我的特殊身份而对我特殊对待。对于我昨天无故离岗的行为给予了严厉的批评,歷史开始重演,这三个小时让我忍不住想起第一次犯错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吧啦吧啦吧啦吧啦的讲着,我只想用“恍如隔日”来形容现在的心情。 终于一壶茶已经被我倒完,我狗腿的问:“部长,要不我再沏壶茶去?” “不用了。” 我如获真赦,舒了一口气。 “昨天,你看到了没有?” “什么?” “异界正在慢慢打开,离换生的日子不远了。”成部长认真的说。 异界换生,怎么这么耳熟,哦,希尔跟我说过,就是因为千年异界换生的期限快到了,他才会到人间选中我。 “到底什么意思,你能说的详细点吗?”我好奇的追问。 从成部长那里我知道了何为异界换生。 其实昨天我看到类似太阳的光晕就是异界换生的迹象。一般来说,重生中转站里根本不会出现太阳,就像人间的彩虹很少会出现一样,昨天的光晕只有在重生中转站的掌管者任期最后的一千年才会出现。 异界光晕一共会出现四次,每满两百五年,它会出现一次。 一般掌管者会在异界光晕出现的第一次便开始寻找继承者,然后不断的训练他,把他塑造成一个可以掌管重生中转站的人。按理来说,掌管者会选择年纪较轻并且有特殊体质的人,年纪越小,身上的世俗气越少,对人间也不会存在过多的执念。 就像阿树和安婉便是在襁褓中就被从人间带走了,希尔则是在上高中的时候,这样说来,我还是个异类。 异界光晕出现第四次之前,掌管者便要把位置交给继承者,成为前任掌管者,当异界光晕第四次出现的时候,也就是前任掌管着离开的时候。 “如果那时他没来得及离开呢?” “总之要有一个人离开,他不离开,就是把重生的机会让给了另一个人。”成部长说。 那他还要再等上一万年。 昨天的异界光晕已经是第三次出现了,也就是说,希尔还有二百五十年的机会来训练我,让我成为一个合格的掌管者。二百五十年是人间的算法,按照重生中转站的算法,也就还有八十三年。 我悄悄的问成部长八十三年会不会有点太仓促了? 他点了点头,“是有点,好像还没有这样的先例,一般都会花上五百年的样子。” 我不相信自己会比前面的几任更有天赋,但是希尔的能力并不可小觑。我感觉到自己未来的八十三年会接受烈狱般的训练。 从成部长的办公室里出来,我按照吩咐去和新员工交接工作。 时代在发展,人间,阴间都在进步。阴间在地下,刚来时还记得王素说,中转列车是往天上开的,严格说来,重生中转站并不算是阴间,顶多算个和人间平行的异时空。 我回到聆听中心,一个没见过的人上前迎接我。 “尹诺小姐吗?”他恭敬的问。 “对,我是来和新人交接工作的。” 难道他就是来接替我的新人吗? 察觉到我的疑惑,他解释道:“您,请跟我来,新人在里面等你呢。” 这么客气的对话,搞得我有点不适应,暗暗猜测这个人前世可能就是从事服务行业的。 新人叫兰溪,也不过二十岁光景,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妹子,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成月牙状,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十分的惹人喜欢。我跟她讲了两分钟以后,就发现自己无话可讲了。 聆听中心的任务就是坐那里竖起耳朵听,然后劝其把酒喝掉,便完事了。工作环境也是简简单单,一眼明了,根本无需赘述过多。 我带她走进第十一个隔间,“你呢,就坐在这里,来的都是忘不掉前世记忆的鬼魂,他们坐在对面,你别看现在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似的,只要有鬼魂坐在对面,它的屏障作用就开启了,你看旁边的。” 旁边的十号接待了一个形容丑陋的鬼魂,那鬼魂突然有些激动,朝着十号的方向扑了过去,这是本来只是微微闪着的红光变得刺眼的红,像碰到了烫手的洛铁一样,鬼魂缩回双手,屏幕的光重新安静下来。 一旁的兰溪像被吓着了,紧紧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 我忍俊不禁,我们都是鬼魂了,即使害怕,心脏也早就不跳了。 “没关系吧,心脏还受的了吗?”我开玩笑的问。 意识到我在揶揄她,她微微害羞,不好意思的说:“我前生有心脏病,最后也是因为心脏病才死的。一有点什么,捂着心脏已经成了我的习惯了,即使死了也没能改掉。” “没事,这样挺好的,感觉自己还是活生生的。”我安慰道。 “我接替了你,你是重生去了吗?”她好奇的问我。 “额,一般来说是该如此,可是我有点特殊,我是工作调动,呵呵。” 调动到希尔身边,学习怎么管理重生中转站,然后调动到站长的位子上。 第59页 第三十三章 我忍不住要怀疑一下,这个站长的初期培训真的可以这么随便吗?希尔把我丢给阿迪后,便再无问津。 阿迪的身份比起古代皇帝身边的大内侍卫更像现代霸道总裁身边的贴身秘书,总之他是工作离希尔最近的人。希尔嗜睡,重生中转站的工作也大多是他在做,除非必要希尔根本不用动手。 他把我带到重生中转站最中间的二层小楼最拐角处的一个房间,房间的门显得十分古老破旧,上面雕刻着凹凸不平的图案,大概经歷了时间的洗礼,上面的花纹到底是什么已经看不出来了。 我死前的一段时间,人间非常流行玄幻仙侠小说,好一些大热的ip被改编成为连续剧,我也看过一些,根据电视剧的一贯套路,这间房应该不简单,肯定承载着重生中转站的重大秘密,要不就是有绝世高人住在这里,让我意外获得巨大能力。 两扇门的中间有两个古铜色的圆环,一大一小,大的环抱着小的,小的紧挨着大的,我暗暗推测这可能传说中机关的关键。 阿迪向前走准备向前伸手,我来了兴致,跃跃欲试:“阿迪,要不我来试试。” 没等到阿迪的回答,我便三步做两步蹿到门前,故作神秘的端详了一会儿圆环,紧接着伸手想要扭动这圆环。 欸,不对啊,这圆环怎么不是活动的? “你在干什么呢?”阿迪疑惑的问。 “开机关啊!” “你搞错了,那只是装饰品而已。”阿迪上前用手一推,不会吹灰之力,门向两面打开,中间的圆环裂成两半。 我面上一囧,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 如果门看上去是古代的产物,那里面简直就是远古的产物。 阴暗的房间里,进门就是一个过道,过道的最前面摆着一个木制的长桌,两把椅子,过道周围是一排排的书架。一本本厚实的线装书籍满满的立在歪歪斜斜的书架上,让人忍不住感觉书架下一秒就有倒下的可能。 “这难道是你们的图书馆?” 重生中转战虽比不上人间发达,但是鬼魂们过得也是安康富足的生活,尤其是大boss的生活简直可以用奢华来形容,这个图书馆也太不搭了吧。 “算是吧,里面是中转站伊始所有的记录。”阿迪解释道。 阿迪这么说,我还对着中转站的歷史产生了兴趣,伸手在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 书本被拿下的瞬间,周围便扬起了灰尘,呛得我咳个不停,最不可思议的是,我拿书的五个手指竟然在书上摁出了五个深深的手指印。 “敢问这里多久没打扫过了?”我像抛瘟神一样把满是灰尘的书抛回书架,噁心的看着自己黑色的手指。 “我不知道,反正我来了以后就没人打扫过了。”阿迪想了一下接着说:“我来了大概有五百多年了。” “没事的话,我们赶紧走吧。”这个五百年没打扫过的房间我一秒都不想待下去。 阿迪确实是赶紧走了,只是把我留了下来。 希尔交给我的任务是一个月内把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书都通读一遍,我当然想早点拜读一下这满屋子的浩瀚书海,可是就怕任意徜徉时会被“淤泥”缠住手脚。当务之急是把书上以及屋子里的灰尘清扫掉,我看着那本依旧印着深深五指印的书本,一阵哀嚎。 找来打扫工具,中转站里没有口罩,想到希尔的书房的四壁的绸缎便偷偷潜回家,找了个不明显的地方剪下一段,蒙在自己的口鼻处。 一切准备就绪,便开始工作起来,前生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小姐,寄养在大伯家时脏活累活也没少干,可是一屋子五百年没打扫过的书籍的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了。我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拍打书籍上的灰尘,擦书架,也只擦了一半不到的书。 拖着精疲力尽的身体往希尔家的方向走去,还好鬼魂不会流汗,不然现在我一定很臭。还说我是他的接班人,说什么要我代替他掌管重生中转站,那好歹也是未来的大boss,为甚么要做这种脏活累活。 好怀念在人间和空子许一起查案的日子,想到这就忍不住一阵鼻酸,以后再也没机会见到了吧。身体疲惫,心情沮丧,现在垂头丧气拖着沉重步伐的我就像美剧里面的丧尸。 “尹诺。” 身后有人叫我名字,而我却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站在原地等她过来。 “你怎么了,好像累惨了的样子。” “我现在没力气跟你说话。” 秦舒识相的过来支撑着我,和她一起的另一个女孩也贴心的走在我的另一边,半挽着我。这姿势说不出来的怪异,好像中间的我是个残废。 我尴尬的放开她们俩的手,“没那么严重,走路还是可以的。” 和秦舒一起的女孩就是昨天和我交接工作的兰溪,一路上她很热情的跟我讲着第一天上班的感受,因为实在没力气,又不想太失礼,只能面带微笑不断点头。 秦舒和兰溪的关系很熟络,只一天这妹子就能和职场上的前辈以姐妹相称,我推测她前生人际交往能力一定也很强。 秦舒提议去追喝上一杯,正好让我解解乏。安婉在时养成的习惯,我和秦舒下班总会到追小酌两杯,现在追的老闆换成了汪洋,虽然他把蓝流调的跟安婉一样,但是对我来说追已然不是以前的追了。 第60页 还是以前的位子,只不过给我们蓝流的从安婉,变成了汪洋。其实我对汪洋还是很满意的,他总是笑眯眯的站在一旁,温和的听我们说话,每当秦舒问他“对吧,汪洋”,他便会笑着边点头边说“对”,露出标志性的白牙。 在重生中转站组成家庭的人,很少是因为爱情,大都是因为寂寞,但是当两人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关系变得亲密,两人便会生出一种默契,跟人间的情侣,夫妻一样的默契。只要对方的一个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一个眼神就知道她在要什么,就像成部长和韩姐,秦舒和汪洋。 秦舒问我为什么这么累,我说是希尔压榨我,尽让我做些脏活累活。听说希尔的名字时,一旁的兰溪两眼放光,满面娇羞的问:“尹诺姐你可以见到希尔大人吗?” 不用说,这小姑娘肯定也成为希尔万千迷妹中的一个了,对此,我深表同情。 “那是当然,尹诺现在就住在希尔大人家。”秦舒说。 兰溪的脸色变了变,接着问:“为什么,尹诺姐和希尔大人住一起啊?” 为了不让希尔的迷妹误会,我赶紧澄清:“我刚来的时候,住房有点紧张,所以就先暂住在他那里。” 兰溪疑惑:“是吗,我旁边的好多院落都是空着的呢?” “是吗?我刚休假回来,估计他还没来得及安排吧。”我打哈哈。 还好兰溪没在继续这个话题,她看我的眼神总让我有一种姦情被识破的感觉。回去的路上考虑着得把搬出去的事情跟希尔说一下了。 房子里没有希尔回来过的迹象,在追喝了点小酒,又吃了汪洋做的几块点心,现在肚子并没有飢饿感,但是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疲惫。 本来想先在床上稍微躺一下缓一缓,再起来看看希尔回来没有。如果他回来了就跟他说一下搬家的事,如果没回来,便洗澡睡觉。哪知道躺着躺着我便睡着了,搬家的事也抛在了脑后。 今晚,又做梦了。 我站在那间装满书的房间,书上仍全是灰尘,我伸手从一个书架上拿出了一本,上面的字模模煳煳的根本看不清楚。伸手打开封面,突然一声巨响,像无形中有一个巨大的推手,书架排山倒海般的向我站的方向倒过来。我惊恐的看着这一切,手中的书掉落在地,我却像被人扼住喉咙一样,发不出声音。 洗漱时候,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连续两天做噩梦了,仿佛回到了前生,那时也是每晚都噩梦缠身。 昨晚的梦让我心有余悸,站在门前怎么都伸不出手去推开那扇门。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鬼吗?你自己就是个鬼魂!我问自己。 一把推开房门,除了书架,什么都没有。人心里会害怕,往往是因为压迫的氛围,而我连心都没有,害怕个什么劲。还有一半以上的书没有清理,这比梦境可怕一百倍,我不禁哀声嘆气起来,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开始看书啊。我拿出放在门后的装备继续干活,两个小时后,我瘫在桌子旁边的椅子上,连一根指头都不想动。 “咳咳。”希尔修长葱白的手半遮着自己的嘴巴,出现在我的视线内。 “书看多少了?” “一个字都没看。”我扯下脸上的“口罩”,没好气的说。看书?这上面的灰多的都快把书埋葬了,怎么看? “那你这两天在干嘛?”他一脸疑惑。 “你们领导不给创造舒适整洁的工作环境,员工只能自己动手发家致富了。”我揶揄道。 希尔一言不发,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手中的打扫工具。 难道良心发现了,这种活哪能让千娇百媚的女孩子动手,我期待着他的下文。 “我说,你胆子够大啊,竟然敢剪我书房里的东西。” ...... 我听见“啪啪啪”的打脸声,算我自作多情,这傢伙根本不知道怜香惜玉。 第三十四章 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我花了四天的时间完成了书屋的清扫工作,那种成就感真的是用言语无法来形容,如此励志,快把自己感动哭了。 窗明几净,空气清新,终于可以安心的看书了。 我随意的浏览着书架,之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打扫卫生上一直没发现这些书的奇怪之处。这些书籍的封面都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每本书的书架编号都不相同,但是每个书架编号的的第一位数是相同的,就像第一个书架的第一本书便是1001,最后一本书是1100。显然这一个书架上有100本书,这书屋左右各10个书架,除去最后一个书架是空着的19个书架上都有书,这样算了书屋里有1900本书。 希尔让我一个月以内读完怎么可能,愤愤的想,这最起码也要好几年的时间吧。我突然发现每个书架的侧面都刻着一个名字,比如我眼前的这个,涪陵。 奇怪,这涪陵不是个地名吗?这倒不是我博学或者知地理,只是刚巧这涪陵盛产榨菜,而读书的时候到了月底身上拮据,只能靠涪陵榨菜勉强度日。不知这个涪陵和我所知的涪陵有没有什么联繫,我打开第一本书想一探究竟,这本书的编号是18001。 扉页是并没有写文字,绝妙的是有一株曼珠沙华从书的左下角蜿蜒的伸展向上,在中央的位置刺目的盛开。虽然这本书的封面看上去很古旧,但是扉页上曼珠沙华的颜色依旧艷丽,仿佛是有了生命的花。 第61页 继续往下翻,涪陵,重生中转站第十八任站长,入站10岁,成年后接任。接下来全是记录涪陵从接任重生中转站站长后第一百年的工作和生活情况,而且十分详细,详细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涪陵10年,人间逗留一个月。 涪陵40年,未达办公地长达四个月。 涪陵88年,任命鑑定中心部长一职。 ...... 我翻阅了他这一百年来的作为,根本区分不出什么功过,像逗留人间,任命职员,更或者与一女子发生恋情之类的只是记述文字间并不带有任何情感色彩,既不像建碑立传,也不像不良档案。不过意外的是,这第十八任站长在涪陵100年的时候,做了一件称得上功勋的大事,就是新增了聆听中心,避免了重生的过程中把前世的记忆带到现世去,这一条记录的后面有盖上一彼岸花图案的图章。 阿迪所说这里有重生中转站伊始以来的歷史,不过就是歷代掌管者的生活录,和我想的相差甚远。这些书根本连重生中转站的本源都没有说清楚,从哪里来,怎么来的都任何记载,怎么能叫“伊始以来的歷史”呢? 我对其他站长的一万年内的吃喝拉撒还真的不感兴趣,但是现任站长希尔除外,按理说他现在也做了九千多年的站长了,属于他的书架怎么也该有九十本书,十八任的涪陵,十九任的无垠,二十任的希尔是那个空空如也的书架。 应该是离任后统一后补的档案,我这样猜想。 多数人在现实和理想产生差距时,容易让自己松懈下来,既然不是我想的那样,又何必坚持呢,产生这样的想法,我也是。三三两两的翻了几本书后,我便开始神游,完全没有了之前打扫卫生的斗志。 扒拉在桌子上,把书本倒扣在脑袋上,双腿蹬直准备好好的睡一觉,反正也没有人管我,而且我想验证一下之前的两个噩梦是不是偶然,无奈怎么酝酿,瞌睡虫也不来。放弃了睡觉的想法后,我偷偷的打开门熘了出去。 这间书屋,或者说是档案室,是在一楼最角落的地方,而且这个二层的办公小楼里面除了希尔,阿迪以外我还没有看见其他的人出没过,不用担心被逮,我大摇大摆的走出希尔的办公区。 我驾轻就熟的来到聆听中心,准备找成老头问几个问题,顺便和秦舒一起下班。成老头的办公室没人,我又晃到聆听中心的接待处。 今天好像没什么鬼魂需要接待,只有三四个窗口前面有鬼魂,其他的窗口既没鬼魂也没工作人员,秦舒不在,我特地看了眼十一号窗口,那个兰溪也没在。 无奈之下,只能离开,途中遇见之前的新来的男人,他告诉我今天没什么工作秦舒和兰溪已经离开了,我顺便问了他一下之前的猜测,他毕恭毕敬的回答:“您真是好眼光,我生前是从事酒店服务业,曾在知名的五星级酒店做大堂经理。” 他的神情里带着骄傲,仿佛做的不是大堂经理而是国家元首,都已经离开人间,他还依旧对自己曾经从事过的职业保持着一份真挚和热忱,确实难能可贵,还好他现在做的工作和以前大堂经理的工作还存在着相同之处,这一点也到值得聊以慰藉。 好多在人间从事的职业在中转站都可以继续从事下去,像酒馆,餐厅,书屋之类的,有些即使没有也可以找到相似的,像生前在公司,机构之类的地方工作,现在就可以进轮迴分配部,还有一些在这里是毫无用武之地的,比如老师,医生,律师,警察。 重生中转站没有学生,所以不需要老师。 大家都是死了的人,所以不会生病,不用医生,不会出现命案,不用警察,律师和法医。 空子许也是那么热爱查案,到时候他来到重生中转站没有命案,无法查案,他一定会憋死的,不对,等他成了老头子,到这儿即使有命案他也查不动了,哈哈。 眼前自动浮现出空子许老了以后的模样,鬍子和头髮都已经花白,但是那双眼睛还依旧明亮,老了也是个睿智的老人家,我不禁想到。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他答应过我会继续查案,便一定不会食言,他说过自己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而我相信他。 每次想到他心情总是很怪异,这不是一个好兆头,那段记忆还是不要被常常记起才好。 成部长不在鑑定中心,很有可能是回家了,他是典型的妻儿奴,我决定去他家碰碰运气。 还不是吃晚饭的时间,韩姐的餐馆里面也没什么人,重生中转站两个出名的混子坐在一起喝酒有说有笑聊得好不欢快。这两个混子一个是临街“魂图”书屋的老闆崔某,一个好像叫“元气美男”,元气美男是他的笔名,真名不知道叫什么。 他俩本来都是在重生中心工作,元气美男生前是个漫画家,无事时便重操旧业,画了几幅有关重生中转站的漫画。抱着开玩笑的心理把漫画拿给崔某,问:“你看我这漫画,能卖不?” 崔某生前就是做出版的,“好啊,简直太好了!” 两人一拍即合,崔某把房子改造成了书屋,并起名叫“魂图”,卖起了漫画,重生中转站的人本就寂寞,漫画是消费时间的佳品,很快便在中转站引起抢购风潮。可是元气美男的漫画都是自己一本一本画出来的,当然供不应求,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有人竟然把他们的事告发到希尔那里去了。 第62页 两人本抱着魂飞魄散的打算去负荆请罪,哪知希尔那天心情大好,不仅没怪他们,还让元气美男回家专职写漫画,第二天还顺便从人间帮他们带回了一台印刷机。 因祸得福,两人成了重生中转站两个自主创业的自由工作者,大家忙碌着上班的时候,经常看到两人在街上晃悠,大概存了一点羡慕的心理,中转站的人戏称他们为“混子”,不过他们倒算是混的风生水起。 这些是安婉走之前告诉我的,因为元气美男画过一本关于调酒师的漫画,曾向安婉取过材。 “韩姐。” “欸,尹诺,你这个时间怎么来了?”韩姐好奇的问。 “今天没啥事就先回来了,对了,成部长回来了吗?” “没有,你要不先进去找刘留玩一会儿,我给你做点吃的去。”韩姐说着便进了厨房。 我本打算进去找刘留玩,但听见那两个人说的话,便改变了主意,扬起微笑,从韩姐的柜檯拿了瓶好酒朝他们走过来。 “我这有好酒,却没有好菜,欸,可惜,真是可惜了。”我故作惋惜的哀嘆道。 座位上的两人,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精明能干,一个二十出头,唇红齿白。 我很兴奋的对着那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大声的说:“你是元气美男吧,我是你的粉丝,我可喜欢你的漫画了,画的真好。” “是吗?你喜欢哪一篇。” 他戏嚯的问,我假装在思考的样子,顺便坐了下来:“额,我觉得那个关于调酒师的就很不错,我很喜欢。” 我当然没看过他的漫画,他採访过安婉,那一定是画过有关调酒师的漫画喽。 “那个是挺不错的,如果我开始画的话。” 额,他这话是说还没开始画吗?那就尴尬了。 “来我请你们喝酒。”我殷勤的把酒斟满他们的酒杯。 “你不是我们阿元的粉丝啊?”崔某肯定的问。 既然那么肯定干嘛还要问我。 “没有,我是,从今天开始是。” 第三十五章 他二人并不是什么太过较真的人,对于我假冒粉丝,无故献殷勤并没有追究。 魂图书屋的老闆叫崔圣,前生是个出版商,死于一场交通事故,他和元气美男生前是一个城市的,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因此二人便比其他人亲近很多。 崔圣是一个十分健谈的人,而且深谙处世之道,又带着商场人的机警。但是我知道他有一个小小的缺点,便是有一点小气。 刚入桌的时候,我给二人斟满酒,最为回礼,崔圣十分热情的招唿我吃菜,他把离我较远的一道蒜蓉虾摆到跟前,并且十分客气的说:“这道菜可是这里的招牌,十分的美味,小尹你可要好好的尝尝。” 一般人可能会觉得他是礼仪周到,待客热情,我可是跟着空子许破过案的人,他此番举动的目的,我一目了然。 崔圣把蒜蓉虾放到我面前的时候换走了一盘清蒸鲍鱼,这清蒸鲍鱼在重生中转站极少人会点,吃上一盘要消费掉将近一千中转币,而蒜蓉虾仅仅只需两百中转币,价格实惠,吃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成了韩姐饭馆里的招牌菜了。 他把离我近的清蒸鲍鱼换成了我本够不着的蒜蓉虾,而且把话说得十分漂亮,所以我断定崔圣是一个表面上讲究场面但其实十分小气的人。 对我爱答不理的元气美男,叫祁元,生前是个漫画家,剩下的他并没有透露给我。根据在人间积累的经验,一般漫画家尤其是这种美男漫画家,仗着自己有才华长的又有姿色,便眼高于顶,自命非凡,估计这祁元的个性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 我并不是白白要请他们喝酒,只是之前听到他们说“重生中转站本不存在,只是一场意外造就了它的诞生”。而这个“意外”是什么才是我感兴趣的。 “崔大哥,刚刚听你们这重生中转站本不存在,这说法可是稀奇的很。”酒过三巡,我趁着崔圣有些醉了的迹象,准备从他入手。 “稀奇吧,你可不知道,它诞生于一场意外。”崔圣神秘的说。 “什么意外啊?” 我下意识的看了眼一旁还在自斟自酌的祁元,他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我安下心来,从喝醉的人嘴里套话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尤其还有另一个人在场,便尤为显得怪异了,不过他不管,那我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问下去了。 崔圣突然对着我莞尔一笑,我顿觉身上的鸡皮疙瘩可以抖落一地。 “看在你的好酒的份上,告诉你吧。话说这好久好久以前,那时地球上还没有人类,只要动物和植物,它们共用着地球上的水,土地,和阳光,十分的和谐,动植物死了以后的尸体会自动化成土壤堆积在地面上。本来人间只是一块平地,没有高山丘陵的,后来积年累月动植物死的特别多的地方变成了高山,一般多的地方变成了平原,死的少的地方变成丘陵。” 崔圣端起手边的酒小酌一口,我乘着他休息的空档赶紧抛出疑问:“植物不是被动物吃掉,然后动物在互相吃嘛,哪里来这么多尸体垒成高山啊?” 崔圣不满我对他的质疑,面上一严肃:“都说了那时候他们是和谐相处的,根本没有吃来吃去,变成你说的那样是后来有了人以后。” 第63页 说实话,我现在已经有些后悔提着这瓶酒过来搭讪了。 “后来人出现了以后,世界开始变化,人有思想,灵魂便是禁锢在他们肉体里面思想的总和,所以当人死后,并不能完全像植物或者动物一样变成土壤溶于土地,肉体化为土壤后,灵魂便失去了宿主,只能飘然在土地下,这时出现了一个伟大的灵魂,他生前就是一个领导者,他带领着第一批死去者的灵魂建立了一个在他们重生前落脚的地方,就是这重生中转站,每当人间有新生儿诞生时,便有一个灵魂离开这里。” “那这重生中转站到底在哪里呢?”我没好气的问。 “在,对了,阿元,这重生中转站到底在哪里,你怎么没说清楚啊?”崔圣转而问一旁的祁元,又迫不及待待的从桌子下面掏出了一本漫画,翻阅着查找着什么。 “就在这里啊,只有你不知道的地方你才会想要知道它在哪,这是给中转站的人看的,他们不会在意这重生中转站到底在哪的,因为谁都知道,它就在自己的脚下。”祁元看着我说。 我从崔圣的手中拿过那本漫画,封面上面的标题是“中转纪事”,翻看了几页,果不其然崔圣跟我说的全部是这本漫画上的内容,我仿佛能听到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跟我说的就是这本漫画啊?” “对啊,这是阿元的新作,我觉得一定可以大卖。” 我生气的把漫画抛给崔圣,他小心翼翼的接住,大声的朝我吼道:“你干什么啊,这可是初稿,弄坏了咋办。” “祝你们漫画大卖,失陪。”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用气愤的声音对他们说,祁元还是一副不关我事的态度,崔圣还在小心翼翼的宝贝着他的画本。 浪费了我这么多的时间,早知道一开始他们就是在讨论漫画,打死我也不会上去搭讪的。我真的是一秒都不想停留,走之前,我顺手带走了我的那瓶酒,既然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何必再浪费我的好酒。 “这尹诺,她怎么把酒也带走了啊,真是抠门!”我听到身后崔圣的咕叨。 我把剩下的酒存在韩姐那,看着成部长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回来,便先回去了。 我对于祁元关于重生中转起源的漫画处于二十二分的不信任,但是不得不说其脑洞还是很清奇的,估计生前也是个畅销的漫画能手。 探而不知,如同万只蚂蚁争先恐后的啃食着我的内心,紧迫的好奇迅速攻城略地占据了我的身体内的每一处感官,答案到底是什么?感嘆为何这个异世界没有像百度和谷歌这样的百科搜寻引擎,只需要动动手指便可轻松得到答案,像我这样浪费了一瓶好酒只听到了一个科幻故事,觉得甚是冤枉。 第三十六章 连续看了三天的书,我满脑子塞满了歷代掌管者鸡毛蒜皮的日常小事,重生中转站的生活本就那么回事,冥冥之手给你规定了人生轨道,即使你多么伟大,多么神奇,多么标新立异也走不出满地奇葩来,总之我的忍耐到了极限,没有才子佳人,没有临别绝唱,仅仅枯燥二字已不足以形容那满屋子的生活记录簿。 “我抗议。” “为什么?” “那里的书我实在是看不进去了。” “没让你看进去,”希尔合上手中的文件,悠闲的往椅子后背上一靠,双手插进裤兜,翘着优雅的二郎腿,“你只需要背下来就可以了。” 说的当然轻松,说话又不需要消耗多少卡路里,我这连看都看不进去了,还被背下来,你怎么不让爬都不能爬的婴儿腾云驾雾飞一个啊! “我做不到,你就直截了当的说,到底怎么办吧。” 既然你不认真对待我的问题,那我只能跟你的步伐,一步两步,一步两步耍无赖喽。我观察着希尔的反应,他半眯着眼睛,浑身散发着危险的信息,我直觉大事不妙。 “你不是准备要睡觉吧!” 我突然把音调提高,惹得快要进入睡眠佳境的某人眉头一皱,面上露出明显的不快,随后悠悠睁开熠熠生辉的双眸,修长的手指快速在我的额头弹了一下,“警告。” 我吃痛的摸着自己的额头,内心不住的嘟囔着:“吃人不吐骨头的资产阶级,万恶的封建奴隶主。” 可恨希尔这傢伙在重生中转站一手遮天,我这满腔委屈却无处申报只能化作无数道怨恨的小眼神投向表面上面不改色,实际上得意洋洋的希尔,他丝毫感觉不到我眼神里的杀伤力,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起身往外走去。 “去哪?” “去看看你的下一个任务。” 这么说书我是不用再看了,那真的是太棒了,我欣喜的跟上大boss的脚步,虽然奋斗的途中受了点小打击,但是革命的目的还是圆满达到了,实在可喜可贺。 我的下一个任务是了解灵魂从进入重生中转站到重新投生成新生命这一系列的流程,并参与其中。 大街上与往常大相迳庭,没有一个人在走动,店铺也大都呈关闭状态,极个别的也是半掩着门,四周的气氛冷清中生出一种可怖来,我知道今天是新魂进站的日子。 我和希尔并肩站在重生中转站古色古香的大门前,那五个大字依旧洋洋洒洒的镌刻在牌匾上,傲视着一轮又一轮的腐朽和新生。 第64页 脚步声越来越近,远远的可以望见攒动的人头从花林往大门处涌动,队伍是声势浩荡,但是移动的速度并不慢,不一会儿,我便再次看到了那张妆感厚重的脸。 “沙华姐。”我兴奋的朝她挥了挥手。 走在前面的新魂们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做派,满眼的惊讶,与新奇,他们便偷瞄着希尔的盛世美颜边咂嘴,直到那几个黑衣人驱赶迫使他们规规矩矩的前进。 希尔早已习以为常,他顶着那张妖孽的脸,严肃的与沙华交谈着。 “重生中转站的系统里每年都会自动生成人间每个地区,每个时间段的死亡人数,这份表格一式三份,我这里会有一份,一份在阿迪那里,另一份则要备份给中转列车的负责人,也就是沙华。沙华会根据编号来核对人数,以防出现漏洞,下车后带着他们经过奈何桥,花林,进入重生中转站,再转交给轮迴分配部。” 我认真的听着希尔的话,旁边是络绎不断的人群,每天人间因各种原因死去的人不计其数,那表格不得比新华词典还厚。 “你们一次会带多少人过来?”我疑惑的问。 “我们是分批次的,人间一个月相当于这里的一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运送他们。人间平均每天会死亡15万左右的人,我们一个月内大约运送二十趟,每次七千到八千人不等。”沙华姐耐心的回答。 希尔对沙华姐说了声“辛苦了”便让沙华姐离开了。 据希尔说,本来重生中转站的传统是每个继任者都要在每个重生环节上进行长时间的实践。按照传统希尔是要把我交给沙华姐教导如何做一个优秀的“列车员”的。 不过考虑到我们时间已经不多了,况且“列车员”的任务跟我以后的工作八竿子打不着,所以希尔只是点到为止。 我想起来,高中时候学的数理化,那可是高考中的致命环节,可是脱离了高考后,大学念得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专业,数理化从此在我的生活中销声匿迹,致使我一度怀疑当初拼死拼活图的到底是什么?而高中老师为什么不能像希尔大人一样点到为止呢 下一站是轮迴分配部,轮迴分配部分为鑑定中心,重生中心,还有堕落冈,这是我一早就知道的。轮迴分配部的鑑定中心算是我的老东家,老上司就是成部长,之前工作的聆听中心是鑑定中心下属的一个小组。 我和希尔比沙华姐先到达目的地,成部长笑意盈盈的过来迎接希尔。 “希尔大人是要尹诺开始到鑑定中心开始实践了吗?”成部长不可置信,显然他没想到我这么快就看完了那些无聊的书。 “我带她来了解一下,实践她以后有的是时间。” “可是......”成部长还想说些什么,估计是想说,希尔大人,这不和规矩啊,这样是不对的啦之类的,希尔没有继续听他唠叨的心思,慢调斯文的踱上二楼。 我心里大唿希尔英明神武,这件事办的可是十分的漂亮,太合我的心思了。我嚣张的朝成部长笑了笑,成部长的脸顿时成了酱猪蹄的颜色。 沙华带领下的新魂们到达鑑定中心,鑑定中心的门口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等候,沙华姐走向领头的那个工作人员,她们低声交谈了几句,只见沙华姐缓缓的把手翻转,令手心朝上,从她的掌纹中间慢慢向上出现了一个不断滚动的字幕,我猜想这就是之前希尔所说的表格。 表格字幕停止滚动的时刻,那个领头的工作人员把它尽收掌中,两人友好的握了握手,沙华姐的工作到这里便算圆满完成了。 我把视线移到那些新魂的身上,大厅中间有四道不断闪着蓝光的门,它们只是孤孤零零的金属框架,这半边是络绎不绝的新魂,那半边却空空如也。 新魂持续不断的从框架们中进入,没有过到另一边便凭空消失,重生中转站的一切不能用科学来解释,我歪着头疑惑的看向希尔。 他打了个哈切,慵懒的开口:“那四道是鑑定之门,它有三个功能设置,一是通过刚刚输进去的数据进行身份认定,二是核实完身份后对其进行两轮分类,三是分类完成后消除他们的记忆。” 没有消除记忆的便被送到聆听中心,消除了记忆的新魂按照之前的分类前往重生中心,或者直接出现在堕落冈的火山上。 由于我之前一直在聆听中心工作,对其业务还是十分了解的,因此,已经要哈欠连天的希尔决定速战速决,略过聆听中心,直奔重生中心。 重生中心处在聆听的中心的左侧,呈半环状的楼与鑑定中心相互衔接拼成一个完整的环形,这两个部门既是独立的又是相互联繫的,处在环形中间的是希尔的二层办公楼。 从进入到重生中转站以来,我第一次来到重生中心,但是跟他们的姜部长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两天前,在希尔的办公楼里,巧遇他和阿迪,三四十岁,带着个黑框眼镜,一副斯文儒雅的学者做派,看到我还礼貌的朝我点头微笑了,总之和糟老头成部长简直是天差地别,有一种部长叫别人家的部长。 “希尔大人,您跟我来。”姜部长恭敬的把希尔请进去。 我跟在希尔的身后往里走,重生中心里面的人似乎比鑑定中心的工作人员更加忙碌,他们在大厅里来回不断的匆忙跑过。他们忙碌的间隙还会偷偷的朝我和希尔瞄上两眼,眼神里闪着惊羡和敬佩。 第65页 我突然觉得十分的骄傲,托希尔的福,死后才真正体会到“威风凛凛”四个字。 在大厅里的人是在做数据匹对,大体的意思是下个时间段即将要出生的孩子位于什么位置几时出生,数据匹对成功后便传送给位于重生处的工作人员。 我万万没想到千万生命的第一站是在这样一个地方,重生处。 一个像不锈钢材质一样的透明机器,前方是个圆柱形的大滚筒,上面闪着幽冥的白光,又似乎刻着古老晦涩的花纹,我远远地看过去像极了曼珠沙华,中间是镂空的,镂空的中间从里面伸出一个运动着的长方形输送带。 从鑑定中心分配到这里的新魂像中了魔法一样,僵硬的躺在输送带上,输送带不断的把新魂往里面输送着,然而机器的只有进的地方,却没有出了的地方,一头支架的下方有一个四方四正的小孔,从里面不断的涌出五彩斑斓的丝状的物体,还没落地的瞬间便幻化不见。 姜部长说,那些漂亮的丝状物是新魂身上的衣服,他们无法把它带走,但是重生中转站也留不住它们,它们抑或是他们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一股气,但他们投生到下一段人生时必须是最干净最原始的状态,这也是婴儿出生时为什么赤条条的原因。 重生中转站对于这些来过又匆匆离开的他们来说真的就是一个渡口,一个站台,一个中转的地点,那对于我们呢?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所谓的“重生”,虽然不曾想像过,但至少不认为是这个样子的,那个巨大的机器像个灵魂焚化炉,自始至终都在警醒着人们死亡是没有一丝温度的,它是冰冷的,新生不过是另一场死亡的开始,兜兜转转始终逃不过冰冷二字。 “我们走吧。”我颤抖着声音对希尔说。 兴许是感受到了我声音里不自觉流露出的祈求意味,希尔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内心升起的那股寒气久久还未散去,我忍不住摩擦起自己的双手,想要给自己带来一丝暖意。可是双手像是冬季里的冰块,只有碰撞的“咋咋”声,别无其他。 突然一只手强硬的把我不断摩擦的双手拆散,微微用力的圈住一只,我听见希尔沉沉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笨鬼,摩擦起热对你一个尸体根本没用。” “那怎么才有用?”我挣开他紧握的那只手,没好气的问。 “我们的身体不能完全像活着的人,但是感官还在”他停住继续要说的话,转身迅速靠近我,俯身轻轻的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就像是这样,感官生热。” 温柔的吻冰冰凉凉的印在我的额头上,就如被天空遗忘的雨滴般清凉,又如四月樱花花瓣般柔软,奇妙的感受缠绕在额间。我呆呆的看着离我不到一公分的那张脸,紊乱的唿吸交织在我的耳畔,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我的,我的脸如火烧般滚烫。 “你现在不冷了吧?” “恩。” 希尔微笑的弧线在我的眼前无限放大。 第三十七章 重生处冰冷的机器散发着诡异的光芒,我像是被束缚住了手脚一动不动的躺在传送带上,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可以上下转动,我紧盯着站在机器前方的希尔,他的一双美目不安的闪躲着我的注视,金色短髮比起往常太过柔顺,本来紧闭的薄唇缓缓的张开吐出两个无声的字符。 我努力想要听清楚他想对我说的话,就在这时传送带却不如人意的启动了起来,经过机器内部,我的眼前一黑浑身失去了知觉,等到重见光明时,我正赤身裸体的躺在一张同样冰冷的手术台上,带着金框眼镜的空子许站在一旁,对我温暖的笑着。我挣扎着扯着嘴角也想对他笑一笑,却发现我根本没办法正常的笑,冰冷的手术台上躺着冰冷的我其实是具冰冷的尸体。 从梦境里悠悠转醒,我睁着眼睛僵硬着身体看着上方的天花板,洁白的天花板没有一丝纹理让我的双眼充满空洞的苍白。 这个梦代表什么,我没处细想,希尔对我说的那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是再见还是活该?为什么空子许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为什么场景是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法医室内?这只是一个梦吗?还是在提示我什么,我不得而知。 也许是被昨天的感官取暖打乱了原本波澜不惊的内心,才会出现这样不明意味的梦。 下楼前,我特地跑到希尔的门前窃听了一下,他是否还在房间,屋里似乎没有任何动静,想来已经出去了。奈何我还是一个没有脱掉世俗之气的鬼魂,昨天那一吻足够我尴尬上很久,最起码只经过一晚上还是缓不过来的。 我还沉浸在希尔不在的喜悦里,当他正襟危坐在客厅时,感觉有人当空给我泼了一盆冷水,只能狼狈的收起自己的喜悦感。 “你怎么还在这啊?”我问道。 “昨天的行程还有一项没完成,不过看你不怎么乐意见我的样子,”希尔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杯轻酌一口继续说“反正堕落冈你已经去过了,那今天就休息吧。” 是要去堕落冈吗?那不就意味着我能见到安婉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安婉是我在重生中转站的第一个朋友,她走了以后,天知道我有多想念她。 希尔起身从我的身边慢慢走过,准备往楼上去,我赶紧抓住他的手臂,制止了他继续行进的步伐,他转过头,一副愿听君详谈的样子。 第66页 “不用休息,我根本不累,我们走吧。”我拍拍胸脯中气十足的说道。 希尔转过头,迈出了左脚。 小人,实在是小人。 “昨天的工作还没完成呢,我们得赶紧补上,快走吧。” 他不为所动,缓缓的收回落在后面的右脚,现在他已经行进了一整步了,寓意非常明显,如果我再不说出令他满意的理由,他便要两步三步离开这里。 这可是和安婉见面难得的机会,我一定不会任由它白白熘走。 “亲爱的希尔大人,我真的好想去堕落冈,求求您带我去堕落冈,好不好?”我可怜兮兮的合着双手做祈求状,眨着无辜的大眼,无耻的朝着希尔卖着萌,我发誓这个动作打死我也不会做第二次,太噁心了。 希尔好像很受用,他懒懒的转过身,面上带着笑意,“原来你想去啊,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想看到我呢。” 他就是夹着狼尾巴的狐狸,明知他是故意的,但是真要跟他斗最后也只能被秒成渣渣,我咬牙切齿的扬起十二分狗腿的笑脸。 “怎么会,我昨晚还梦见您了呢,你说我有多想见您。” “是吗,这次把身子带进去了吗?” 无语,敢情他还一直惦记着上次我说梦里的他只有一个头的事。 “完整的,帅气的不得了。”我继续狗腿的竖起了夸赞的大拇指。 希尔心情大好,他眨着桃花眼,妖孽的朝我一笑,我像触了电一样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蓝颜祸水,现在只想老天开眼快点夺走我的感官,不能再被这个妖孽利用了。 “给我蛋包饭。” 说完他便走回之前的沙发那里,侧躺着小憩起来,我认命的踱进厨房给大佬做饭。 饭后,我匆匆赶回房间,收拾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又偷偷从希尔的办公室偷拿了几件看上去像极了绝世珍宝的玩意。上次在堕落冈的经歷,还歷歷在目,那里的物资太匮乏了,好不容易去一趟,我怎么也得帮安婉改善改善生活。 东西塞了满满一大背包,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希尔身后,时而有路过相熟的行人对我调侃:“呦,小尹,你是去环游世界啊。” 重生中转站就这么屁大点地方,我能环游个毛线,我气唿唿的往前奋力跟上希尔的脚步。 不远处是追的所在地,我对希尔示意,让他等一下我,把包放在他的脚边,便快速跑进店里。 “汪洋,我要四瓶蓝流。”我气喘吁吁的对吧檯里面的汪洋说。 我已经可以想像出安婉见到蓝流时脸上陶醉的表情了,嗜酒如命的她一定会感动的泪流满面的。我无比期待着此次的重逢。 汪洋贴心的用丝绳把每两瓶系在一起,这样更加方便我提取。蓝流被放在桌面上,他并没有多问什么,这让我如释重负,这堕落冈的所在对于重生中转站的人来说是个既熟悉又神秘的地方,而安婉的离开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以为她是去投生了,如果现在汪洋问我要这么多酒干什么用,我又难免要扯一个谎来搪塞过去。 等我提着四瓶蓝流回到刚刚的地方,只有希尔像个行走的海报环抱着双臂百般聊赖的等待着,而我花费心力收拾出一大背包的宝贝不翼而飞了。 “我的包呢?” “被人拿走了。” “我不是让你帮我看着吗?那里面都是我要送给安婉的礼物。”我生气的质问。 “尹诺,你以为我带你是去叙旧的嘛。”希尔的表情一严肃起来,我也就畏缩着不敢继续吹鼻子瞪眼了,倒不是真的怕他,只是怕他说一句“打道回府”。 他得意洋洋的瞅着我的怂样,心情愉悦的说:“走吧。” 当令牌插/进重生中装站的“中”字间,牌匾处发出道道金光,结界打开,一睁眼的功夫,我和希尔平稳的降落在堕落冈内。我们眼前是火山,山上的佝偻人们依旧来回奋力攀爬着。内心的震惊感一如初见,此时我竟硬生生生出一阵怜悯,一世作恶,世世惩戒。 我问希尔,如果他是上面的一个他会怎么做,他说即使再怎么痛苦,也只能接受,因为他们连选择的选择死亡的权利都丧失掉了。 我说,一万年后来世为人,我一定做一个好人。希尔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歉疚,随即又换上玩世不恭的笑,他说:“坏蛋都是很聪明的,而你註定是个好人。” 如果是个好人,註定是个笨蛋的话,那就让我一笨到底。 我们降落的地点在火山靠近安婉和阿树家的这半边,火山的光亮照亮我们往前走了好长一段路。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后半程火山的光亮照不到的地方便是无尽的黑暗,是希尔指尖打起的光亮带着我们走出去的。 但是今天,却很奇怪,走着走着,火山光亮已经不足以照亮路面,但是我们四周依旧亮入白昼,不算宽大的路面四周每隔五六米便竖起了一个通体透明发光的长杆,它稳稳的扎于土壤,长杆的顶端是光亮的来源,我不甚熟悉,就是我和安婉来堕落冈寻找阿树时从希尔那里偷偷带出来的青铜灯。 “这里变了好多啊。”我不禁感慨道。 两排青铜灯照射下的堕落冈,不再是黑暗领地,有了光明也就有了希望。 第67页 “安婉来了之后这里确实变了好多。”希尔贊同的点了点头。 远远看到扯着诡异笑容的人形树,虽知道它的灵魂已经随着阿树爷爷投生去了,但是那笑容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树底下,我轻轻的唤了声安婉的名字,因为兴奋声音显得有些颤抖。 人形树的腹部剖开一条口子,长方形的树皮连着地面形成了一个楼梯,一个人影从里面闪出来,从不高的楼梯上一跃而下一把抱住了我的脖子。 “尹诺,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幻听呢。”安婉抱着我欣喜的差点飙泪。 “等一下,我有好东西给你。”我惦记着蓝流,便从安婉手里挣脱出来,邀功似的把蓝流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谁做的。” “要不要尝一尝。” “走!” 安婉从我手中接过俩瓶蓝流,一只手挽着我的胳膊往里面去,穿着玄色长袍的阿树倚靠在门的一边,充满宠溺的望着安婉,嘴角的微笑比初见时自然俊俏的多,我想这都是安婉的功劳。 太久没见的兴奋感致使我忘记了一同前来的希尔,不过这次他倒是大人大量的没有说话,任由我和安婉一同闹腾。 我听见阿树对希尔说,原来是她。我猜到了他说的她指的就是我。 阿树的小屋被安婉装扮的倒是有了几分家的味道,小厨房的的碗槽旁摞了几个干净的碗筷,小厨房的旁边开闢除了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面的桌子上摆放着一些调酒的器皿,无论到哪里,安婉果然还是离不开酒。 “怎么样?”我迫不急待的问安婉对于汪洋调的蓝流的评价。 “还不错,跟我调的味道很像,但又不是,挺有天赋。”安婉说。 如安婉所说,我第一次喝的时候,真的觉得根本就是安婉的酒,但是现在汪洋的蓝流里面慢慢的融入了他自己特有的味道,和原本的蓝流交融,既不突兀,又十分的不同。 安婉大大的感嘆,追后继有人,而且此人还是秦舒的准新郎,她便更加满意了。我们趁着难得重逢相互诉诸自己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把希尔所说的工作抛诸脑后。 堕落冈的生活的必需品都是由重生中转站供应的,听安婉说每个月她需要的东西都会被运送过来,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她和阿树都有外出的机会,所以她总是把自己研究出的新酒配方带到人间去卖。 自从安婉决定留下来后,阿树便开始改造堕落冈。以前他是自己一个人,无论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现在有了安婉,他便不想让她受委屈。 安婉不习惯黑暗,他便从希尔那里讨要来了无数盏青铜灯,用人形树的小枝干做支架,竖起了一个个亮如白昼的路灯;安婉离不开调酒,他便为她开闢了一个调酒的地方,器皿,酒类齐全;怕安婉无聊,他便从花林辛苦取来彼岸花的种子,种植培育,希望也能开拓出一片花林来...... 安婉说起阿树来,满脸娇羞就像一个刚过门没多久的新媳妇,满是对自己的新郎欢喜和自豪。 从安婉说话的口气中我知道,当初她选择留在黑暗中,并不后悔,因为即使周围都是黑暗的,但是她拥有一道光,仅属于她自己的一道光,抱紧他,便不会觉得害怕,空虚,或者寂寞了。 我悄悄的把昨天感官取暖的事件告诉了安婉,经过她“已为人妇”的经验分析,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尹诺,希尔大人该不会喜欢你吧,不然干嘛要调戏你。” 喜欢我吗? 那这个玩笑就开大了。 第三十八章 堕落冈一行,既解决了我一大相思,又徒增了一大烦恼,临走时,安婉靠在我耳边对我说:“尹诺,你摸摸心脏,听听它的声音。” 我是摸了,可是它那里空空如也,毛动静都没有,更别提跟我说啥了。 回到重生中转站后,希尔难得放了我两天假,我闲来无事便在街上晃悠,中午在韩姐那里蹭了顿饭,作为回礼,我带着小刘留帮韩姐採购食材。当然刘留本不愿意离开他心爱的游戏机,奈何我软磨硬泡狮子吼,他只能撅着不情愿的小嘴跟在我的后面。 重生中转站的超级市场这个时间段并没有很多人,我推着购物车慢悠悠的在超市里面晃荡,手里握着韩姐给的购物清单。估计韩姐是看我和刘留一大一小并没有太大的实力,所以并没有支使我两买太多东西,仅仅是几种蔬菜,水果之类的。 以前我还是很喜欢逛超市的,很多眼花缭乱的零食摆在货架上,即使只是看看也觉得十分满足。转眼看现在的超市,五六排货架,上面大多是生活用品,前面的三台货架上面全部是一些速食的饺子,罐头,或者是套餐饭。没有了泡面,饼干,糖果,逛超市无疑失去了一大乐趣。 我有些心疼的看向刘留,白白嫩嫩的脸上稚气未脱,跳跃的小雀斑显得他十分的可爱,这么可爱的小傢伙多少年没吃过零食了,真是太可怜了! “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我?”因为不满我硬拉着他出来,可爱的小脸上依旧有些怒气。 “刘留,你吃过奥利奥吗?” “没有。” “你吃过可比克吗?” “没有。” 第68页 “你吃过老坛酸菜吗?” “没有。” “好可怜啊。”我揉了揉刘留的头髮,坚定的对他说:“刘留,下次希尔哥哥回人间的时候,你死活得要求他给你带。那是真的超级美味,超级好吃的。” 刘留一脸鄙夷:“尹姐姐,你口水流出来了。” “你不信拉倒。” 刘留小小年纪就和希尔学坏,学会揶揄身为他长辈的我。我可是真心疼他没吃过人间的美味零食,所以才给他出主意的,虽然我确实有想法去蹭一点来解解馋,但是主要目的可是为了他,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在刘留的催促下终于把韩姐要的食材买好,结帐时,老闆好心的多拿了根葱放进袋子里,我道谢的同时向老闆打听:“老闆,你们家怎么什么零食都没有啊?” 五十多岁的老太太笑的一脸慈祥,她指了指一旁对我说:“有啊,我们有好几种瓜子呢。” 最后,我又买了二斤瓜子。 回去后正赶上成部长回来,他大声质问我为什么在这,搞得好像我做了啥十恶不赦的事一样,我理直气壮的回答希尔死活要放我的假,我也很为难。 成部长气的半死,他说:“你竟然如此儿戏,时间不多了,不认真起来,以后吃苦的是你。” 六月飞雪,我比窦娥还冤,好嘛,最不认真的是希尔,虽说我是他的继承者,但是现在的处境是他说朝东我不能往西,他有意给我放水,我也乐得自在,傻瓜才自找烦恼。 我抓了把瓜子坐下来和成部长唠嗑,顺势询问一下之前一直困扰我的重生中转站来源的问题。 我直觉成部长一定知道,希尔对待成部长和姜部长的态度明显不一样,他对姜部长冷淡而有礼,但是和成部长的关系则是像亲戚一样,他有时候乐意听成部长的话,并且对刘留简直好的没话说。成部长一定知道一些很多人不知道的事,就像上次堕落冈的所在也是从他口中打探出来的。 我把手里剥了半天的瓜子仁示好似的递给成部长,成部长早已看穿了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一贯伎俩,他推开我手里的瓜子仁,正义凌然的说:“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其实没啥事,就是想问你一个问题,我猜你肯定知道。” “什么?” 我说出了我的疑问,成部长没想到我问的是这个问题,他听后摇了摇头。 “来源的问题,我刚来时也有过疑惑,这里就像个小型城邦似的社会,跟人间描述的地府或天堂差太多了,我也曾问过希尔这个问题,连他都不知道,我想重生中转站应该不会有人再知道了。 但是一件东西存在总有它存在的理由,重生中转站也不例外,这其中肯定有故事。 按照希尔的个性,既然对成部长说不知道,那十有八九就是不知道,他傲娇的要命,如果他知道但是不想告诉成部长的话会直接说,我不想说。 我觉得重生中转站的人十分冤枉,自己生活的地方从何而来都不知道,那不就是浑浑噩噩吗? 放假的后一天,我全程躺尸,内心不断哭泣,放了两天假,骨头都快闲散了,等继承希尔的衣钵后,成了一个清闲的站长,那剩下的一万多年要怎么过。 好在第二天一早,希尔便给我下达通知,要对我实行下一步的培训计划了,内心无比期待。 事实证明,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所谓的下一步培训,不过就是在希尔的办公室里帮忙批阅上报的文件。 有了我这个免费奴隶,希尔心安理得的躺到一旁的沙发里开始梦游仙境之旅。 明显他是觉得我的咖位不够,让我批阅的文件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xx要求工作调动,他觉得聆听中心的工作太烦躁了;xx新人进驻的住房和工作安排;xx街道的整合改造工作…… 我要做的工作十分简单,不停的往文件上盖章,左手抽文件,右手持章,下按,当红色的章印倒扣在文件上时,他们要求的事情便算得到应允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山似的文件丝毫没有减少的迹象,而我累到腰酸背痛手抽筋,趴在桌子上无法动弹。 耳边是希尔均匀的唿吸声,他倒是睡的挺香,我无奈的拍了拍脸颊,鼓励自己“继续,加油!” 我之所以能这么乖巧听话的任由希尔当做奴隶来使唤是有原因的。 希尔说:“这是你接下来的任务。” 桌子上有两摞小山似的文件,这得盖到什么时候,不得累死我去,当场我就开始拒绝:“这两摞太多了吧,我什么时候才能批完?” 希尔伸出右手摆了摆他修长的食指,接着指了指靠墙的地面上。 靠墙的地面上还有七八堆半米高的文件,桌子上的这两摞与其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你在开玩笑吧,别逗我。” 我内心还抱有一丝侥倖,期望的看着希尔。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摆着一张笑眯眯的严肃脸。 反正他又没说什么时候弄完,我有的是时间,我打算慢慢看。 哪知那傢伙突然说:“不用着急,你慢慢看,等你看完了,再到人间去收魂。” 重新去人间啊,那我哪能消停下来,我得赶紧看完才行,我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然后到人间看到的空子许已经是个白髮苍苍的老人家了。 第69页 后面的几天除了必要的能量补充,我都在拼命的工作,简直是在用生命与时间赛跑。 进来汇报工作的阿迪描述我的样子是:头髮蓬乱,双眼充血,双手颤抖,就像吸毒后打了鸡血一样。 意外的是,我在给一个文件盖章时发现,这是秦舒和汪洋成为夫妇的申请材料。 我记得我刚从人间回来时,秦舒便跟我说她上交了申请材料,现在距离她说这话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了,这材料还好好的躺在着,无人问津。 我问希尔:“这些文件你堆积了多久了?” 他说:“不清楚,七八十年吧。” …… 得亏他是在重生中转站里当老大,要是在人间,一个文件积压那么久,等你批准时,申请人都入土为安了。 第三十九章 弄巧成拙,我被希尔拉来做苦力,意外把秦舒和汪洋的婚事提前促成。 重生中转站的男男女女相互之间有意搭伙过日子的话,等申请批准下来,便相互商量着一方收拾收拾行囊搬进另一方家里便可以了。希尔也十分乐意大家重组家庭,这样他便可以多腾出一个院落来。 近来中转站里面人丁兴旺起来,住的地方开始逐年减少,而土地有限,没法像人间一样进行什么填海造陆,毁林建房之类的,大家重组家庭确实减少了不少住房压力。 汪洋来中转站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他接管了追以后便一直住在之前安婉墙壁后面的暗间里,秦舒是鑑定中心的工作人员,她住在统一的宿舍里。 鑑定中心的宿舍真的很不错,结构就像老北京的四合院一样,三间正房空间很大,两间西厢房,院落里有一个木制结构的凉亭子,中间石砌的小桌子,凉亭自带的长椅,供主人闲暇时和客人唠嗑之用,门楼是灰墙青瓦,旧旧的漆红色大门尤为醒眼。 秦舒房子的结构设置正得我心,她把三间正房改成了两间,现代化的装潢,一间主卧,另一间浴室自带卫生间。西厢房专门用来吃饭和待客。 因为重生中转站内部没有什么花草树木,所以院落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为了看起来有些生气,她倒是不知从哪里得了些假的藤蔓,让其蜿蜒攀附在凉亭上方,在其下方形成了一片阴影。 兰溪看出了我的中意,一直问我什么时候从希尔那搬出来,刚好她家旁边有间空院子,离秦舒住的地方也近,不过百米的距离。我考虑着等秦舒婚礼过后再从希尔那里探探口风。 秦舒和汪洋两人商量好就按重生中转站一贯的作风,由汪洋悄无声息的搬到秦舒的院子里便作罢。 秦舒和汪洋前生都是没有尝过成亲滋味的未婚男女,好不容易在重生中转站觅得良人,怎么也得风风光光的办一场婚礼,我本是爱热闹的人,便不住的在秦舒耳边唠叨起来。 女孩子做梦都想有一个浪漫的婚礼,前世的她没有能穿上的婚纱是何等的遗憾,现在有机会弥补那个遗憾,又怎么会不心动呢? 我看出了秦舒的动摇,不过就是害怕其他中转人异样的眼光,大家都说我身上脱不了世俗之气,试问着重生中转站的人又有几个完全脱离了红尘世俗,孑然独立了,在我看来他们另眼看人的做法比我世俗上百倍。 为了说服秦舒,我便拉上了兰溪左右攻击,终于攻克了她这座说不上无坚不摧的城池。 秦舒拿下后,汪洋好办多了,只要秦舒说好,他便笑呵呵的点头。 剩下的便是准备婚礼,身为新娘子的好朋友,也算是娘家人,我自然要帮衬着。我把批阅文件的时间腾出了一半用来把忙秦舒筹备婚礼, 为了秦舒那天能开开心心的做个美美的新娘,我死缠烂打的求着全重生中转站女工最好的韩姐为其缝制结婚礼服。 韩姐本来以自己从来没有做过婚纱为由百般推脱,最后汪洋把“以后追每个月免费提供20瓶酒给你们”作为交换条件换取了韩姐的点头。 韩姐被汪洋的霸道总裁范激起了沉寂许久的少女之心,大方表示秦舒和汪洋的婚宴她包下来了,而且保证让来的人吃的流连忘返。 兰溪生前是个富家千金,别的不行,但是写的一手好字,书写请帖的任务自然落在她的身上。请帖上宴请的都是秦舒和汪洋相熟的人,还有一些在鑑定中心不熟但是打过照面的同事和上司,零零散散算起来有十五桌的人。 别看兰溪柔柔弱弱的样子,她的字倒是娟秀清雅又不失大气。但是光光她的几个好字,请帖看上去还是太单调了,想做些花样上去,苦于我们几个又没有设计的天赋,实在是怕破坏了字的美感,所以迟迟不敢动手。 “要是我们中有人会画画便好了,画些简单的图案破破空白的地方那样看上去也不会这么单调了。”秦舒皱着眉头说。 画画嘛,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嘴角一勾我兴奋的说:“我的新娘子,还真让你说着了,还真有这么个人,不过,兰溪你得给我再补写两张请帖。” “谁?” “祁元和崔圣。” 我把所有请帖包好拿上,直奔隔街的魂图书屋。 魂图书屋的金子招牌在一堆民宅中尤为抢眼,本来魂图书屋的房子也是四合院式的住宅,后期经过改建加盖形成了现在的规模,占地面积有300多坪,两层的日式阁楼建筑,底层是书屋用来做生意,上面一层是崔圣和祁元的生活住所。 第70页 推开门,久违的书香味,扑面而来,书屋里面专门预备给客人落座的地方已经坐满了人,尽管如此每隔几个书架便有几个漫画发烧友拿着漫画书在选购或者拜读,他们或是倚着书架半曲着腿站着,或是把脑袋靠在书本上一副痴迷状态,更有甚者直接席地而坐,估计这也是木制地板的好处之一,无论坐多久屁股都感受不到凉意。 后方收银台处,崔圣正小鸡啄米是的打着瞌睡。 “老闆,买单。”我故意大声的说道。 他眼睛还没睁开,嘴上便抢先一步做出反应扬起了生意人常用的虚情假意的微笑,“好的勒。” 他一看我抱着大包裹,手上并没有所谓的漫画书,微笑瞬间停在脸上,想到被我打断的瞌睡,有些埋怨:“许栩,你不买书站这里干嘛。” 他朝我摆摆手一副哪凉快哪待着,爷不伺候的表情。 “我找祁元有事,他在哪?” 他指了指楼上,“右手第二间。” 我敲了门,却没人应,便自作主张的拉开了门朝里望去,一点不像想像中那样,地上遍布都是稿纸,笔和书本随处丢弃,相反祁元的屋子很整洁,可以说是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我注意到他的书摞在书桌的一脚,用麻绳一扎一扎的捆绑起来,桌面上厚厚的稿纸,和不知怎么称唿的作画工具,底下的纸篓里倒是有不少作废的初稿。 他不在屋子里,我站在门外有些不知所措,进去好像不太礼貌,站在这里等又好像像个傻帽。 “有事吗?”祁元从对门的一个房间里走出来。 “想请你帮忙。” “里面说吧。” 我把自己的请他帮忙的话跟他说了,其间十分恳切的赞扬了他作画技巧的高超,明白的表示他是一对新人的偶像,他的帮忙对于新郎和新娘来说意义举足轻重,严重了还会影响婚后生活的和谐程度。 我发现自己自从到了重生中转站后一到请人帮忙时便会变的十分狗腿加浮夸,而且妙语连珠,前生可没有这么活泼,难不成这是我身上之前一直没被发掘的潜力? 祁元的表情显示他明明没有在听,但是他偏偏又没有打断我,这就十分尴尬了,导演不喊ng,演员作死也要演下去不是吗?说到口干舌燥,最后,我问:“你愿意吗?” “我凭什么?” “你可以带着家属去免费喝喜酒。”我拿出最上面的两张喜帖,上面赫然“祁元,崔圣”四个字。 “愿意。” 灯光,鲜花,掌声,我这个半吊子演员终于可以圆满退场了。 我知道他肯定不是因为我那篇连天鬼话才答应我的请求的,后来我们成了很熟的朋友,他才告诉我原因。 其实那时候大才子正处于才思枯竭的边缘,不停的画却画不出东西来,刚好被我撞上门,他便顺水推舟,接下了这活,改一改堵死的脑迴路。想不到最后他还真的重拾创作的激情,不管他承不承认这其中我是功不可没的。 礼服,请帖,宾客,喜宴都已准备妥当,婚礼的主持预定是成部长,现在还缺重要的一样东西,证婚人。 中式的婚礼需要拜天地,拜高堂,很显然我们找不到新人的父母,所以一开始才捨弃办中式婚礼的念头,西式的婚礼需要神父和神的见证,那更加好玩了,现在大家都知道神根本就不存在,如果非要这么算的话,我们顶多算是鬼,鬼结婚,当然要找阎王做证婚人啦,所以秦舒和汪洋的证婚人必须是希尔。 秦舒和汪洋准备今天晚上正式请希尔在婚礼上给他们证婚。趁着批阅文件休息的空档,我便想着从希尔那里打听一下他对这件事的意向,也好让秦舒心里有个数。 我从文件丛中直起腰,假装不经意的说起秦舒和汪洋的婚礼。 “秦舒的婚礼一定十分的浪漫,郎才女貌,白纱飘荡,相持而行,你期不期待啊?”我双手撑着下巴,想像着那梦幻的场景,眼里便不断冒光。 “不期待。”希尔直截了当的说。 “为什么啊?” “我既不是新郎,又不是新娘的谁,期待什么?” “可你是重生中转站的掌管者,就像你的子民有了值得庆贺的喜事,你不应该为他们高兴吗?” 不能动之以情,我决定晓之以理。 “我的子民那么多,天天都有喜事,那我除了笑就不能做别的表情了吗?” 对方城防太厚,坚不可摧。 “那如果秦舒找你做证婚人,你是不会去的喽?” 我有些恼怒,这傢伙简直没有人情味,亏我还觉得他除了有些毒舌,加傲娇,内心还是善良的,连他把我坑到这里我都连本带利的原谅他了。想到这里,一股委屈拼命往上涌,鼻头微酸。 不知是不是我的反应太过激动,总之希尔的表情有些松动。 他说:“我会考虑一下的。” 考虑一下,不就是点头的意思吗?我差点喜极而泣,这下总算圆满了。 希尔从沙发上起身往外走,我赶紧问:“你去哪?” “收魂。” 我缩回不见少的文件里,欲哭无泪。 第四十章 第71页 我定定地看着秦舒身上的这件婚纱,困惑至极,这并不是我印象中完美婚纱的样子。 它的颜色并不如白雪一样纯正,蓬蓬的细纱也不够轻盈,唯一算的上出彩的便是韩姐费劲心力的珠绣,它孤独的在裙摆上熠熠生辉。 与人间奢侈设计师的高档婚纱相比,它几近低劣,第一次做婚纱的韩姐并不会什么华丽的款式,所以它的款样十分简单,然而就是这种简单,极尽纯粹的简单,竟充满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它让我热泪盈眶。 韩姐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她上前揽过我的肩头,打趣的说:“新娘子还没反应,你倒先哭上了。” “尹诺,你怎么了,我穿着不好看吗?”作为新娘子的秦舒看到我这么大反应,不禁担忧起自己穿婚纱的样子,她忐忑的问。 “怎么会不好看,你看我这都被你好看哭了。”我摸了摸已经干涸的泪痕,做出夸张的表情。 兰溪拉着秦舒左右看了看,赞嘆道:“婚礼那天你一定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 秦舒娇羞的笑着。 婚纱是韩姐熬了好几个日夜提前赶出来的,她先让秦舒过来试穿一下以防尺寸出问题或者哪里不合身,也有时间修改,出乎意料的是,它不仅合身,而且秦舒穿上后变得更加的美丽动人了,大家都在猜测汪洋见到秦舒穿婚纱后被迷得团团转会是什么样子。 陪秦舒试完婚纱的那天晚上,我又做梦了。 梦里我赤脚行走在茫无人际的白雪地里,四下渺无人烟,刺骨的寒冷通过脚板不断向上在我身体里流窜,好冷,好冷,即使不断唿喊也没有人可以给我带来半丝温暖。 唯有双手还抱得紧我,但是孤独和冷冽已经强势的占有了我的身体,正伺机把我的灵魂驱逐出境。 无论如何努力,不过徒劳无功,我平躺在雪地上任由大雪飘然落下,来时的脚印已经被淹没,接着我也被一点一点淹没。 天地间本该雪白一片,唯有一株血红色的曼珠沙华开的妖艷。 以往不同的是,在这个梦里虽然我又莫名其妙的死掉了,而且死的很痛苦,但是我一点都不在意,我的关注点都在我死了以后的场景上。 死寂的白雪镶嵌着如鲜血般的彼岸花,那场景真的美的让人心悸。白雪让我联想到了秦舒的婚纱,而彼岸花让我不禁想到秦舒还缺一束捧花。 重生中转站没有花草,唯一能存活下来的便是花林里的彼岸花,如果秦舒手里必须有捧花的话,那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它。 我决定送秦舒一份意想不到的结婚大礼。 祁元画的请帖已经提前两天发给大家了,不得不说这傢伙还是十分的有创意,封面的中间靠左下是以汪洋为原型创作的一个卡通新郎形象,他往右侧着身子手里拿着红绸的一端,红绸往右到头戛然而止,宾客打开后发现断了的红绸连上了,红绸的另一边是一个娇俏带羞的卡通新娘,她位于请帖右下方,手里紧紧的握着红绸的末端。内页的红绸上面是兰溪写的请帖内容。 我打开汪洋给我送来的请帖,紧盯着上面的红绸,像极了彼岸花的颜色。 明天一早就是秦舒的婚礼,彼岸花既然在重生中转站内部养不成,提前摘回来也养不到明天,我决定今晚不睡,熬到凌晨天快蒙蒙亮时出发,就算有什么特殊情况也赶得上秦舒的婚礼。 我头脑一热根本没有想到更多,心心念念的就是让秦舒的婚礼,也是重生中转站的第一场婚礼能更加的完美。 好不容易熬到天快亮,我偷偷的从房间里熘出去。 这是第一次看晨光下的中转站。 淡蓝天幕笼罩下的中转站,蒙上了一种神秘而浪漫的气氛,连房屋都好像有了生命,它们依旧在沉睡着,周围的雾气是他们吞吐的唿吸,此时的天际,还未翻出白色的亮光,隐约可见轻薄的云层如同舞者般扭动身躯,云层大多不带颜色,但是我却看见了一朵像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 天象万显,不知在重生中转站又是否灵验,如果灵验,那云朵是祥瑞还是噩兆? 我来过几次这里,印象中的大门一直如今天这般向内呈打开的状态,这打开是面向人间有一种欢迎你进来的意味。 很遗憾,我今天要出去,估计大门的本意是不欢迎的。 按理说外面是花林,里面是重生中转站,两个重要地方的连接处,也就是这个大门,一定会设有结界或者机关的。如果有结界我必然无功而返,如果没有呢?我内心一直抱着的是这个想法。 我拾起路边一块灰色的石头,往大门外扔去,石头没有受到任何阻力,呈抛物线落在门外,继续滚动了几圈。 果真让猜着了,我一阵欣喜,抬脚往门外走去,过门时我仍仔细的用鞋头试了试,确定没事后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刚出门,脚下的路便开始变化,砂砾变成了闪烁的琥珀,晶莹剔透到可以看清里面淡黄色的纹理,琥珀不断向前衍生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小路,仿佛有一道灯光从中间照亮,瞬间小路两旁出现了快速生长开放的彼岸花,这样的情况出乎我的意料,我呆愣着站在原地,看着周围的变化。 等所有彼岸花放肆的开放完全,形成了我初次相见的规模时,四周变得悄无声息。 第72页 当人一直有着明确目的时,他会变得可怕来,就像现在的我。 面对刚刚诡异的变化,以及成片如同血泊似的彼岸花,没有一丝害怕,我移动步伐从回忆之路上走进彼岸花丛中,如同曼陀罗的花香致命而诱惑的萦绕在我的鼻尖,既清醒着,又像被蛊惑着,我伸手採摘下那朵盛放的彼岸花,突然四周的花朝我涌来,我一个踉跄跌入花丛,我努力想站起来,可是徒劳无功,始终动弹不得,很快彼岸花一点一点淹没了我,就像我从没来过一样。 再睁眼,我在人间,空子许的手术台上,赤身裸体,他站在一旁。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几天前我曾梦到过。 我开始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了。我试着叫他,他丝毫没有应答我。 “主检,尸体是昨天送来的,信息我已经登记过了,您这是要亲自解剖吗?”说话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抬眼,她是冯叶。 “对,我昨天到过现场,初步的外观检查我做过了。” 空子许从冯叶手中接过文件夹,边打开边走到我的尸体面前,“尹诺,23岁,c城人。” 不用看我也知道他的文件上面写着:尸体编号2018076,姓名尹诺,年龄23,籍贯c城,尸体来歷a城警察总署。下一页的解剖人是空子许。 这些都是发生过的事情,我为什么会回到这里?这一定和彼岸花有关。 再次见到空子许我真的十分开心,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空子许跟我说过这时的他一直都能看到我,只是因为不确定我的好坏而故意假装看不见。我要验证一下,现在发生的和之前是否一点变化都没有,如果没有变化,我只需要等到希尔来接我回重生中转站的时候即可。 “过会进行解剖工作,你来配合我记录,去准备一下吧。”空子许的话打断了我的思路。 不一会儿,他穿着手术服出现,这和之前发生的一样。 记忆力,这时候我跟他讲话,他回答了我。 所以在他翻动尸体的时候,我问出了记忆中的那句话“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有这种痕迹,是不是死之前被人揍了。” 他没有回答。 我不断的问了很多句他都没有回答。 不是这样的,记忆中他回答了我的话才对,我不甘心,连续不断和他说话,他始终没有回答一句。 难道歷史被更改了,我跌坐在地面上,突然悲伤起来,空子许现在看不到我,便代表当初的我们之间的回忆被抹杀了,对他来说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从没有遇见过我这只三番四次缠着他的鬼魂,一切只有我一人知道。 豆大的眼泪哗哗像刀子一样划过脸颊,滑进领口,停留在脖颈之上,空子许完全感觉不到我的悲伤,他正全神贯注的切割我的身体,切割我的空空的心房。 “起来。” 我以为是空子许跟我说话了,勐地站起来,水汽瀰漫的眼睛里看到,一脸怒气的希尔。 希尔用左手蒙住我的双眼,右手抓着我的胳膊。 当他把手从我的眼上放下时,我发现自己回到了回忆之路上,周围的彼岸花依旧在叫嚣着。 不过我的手里并没有摘下的那朵彼岸花。 希尔站在我的面前,薄唇紧闭,一双眼睛露出凌厉的光芒,气氛像零下千度的河面瞬间凝固结冰散发着寒气。我别过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这一次我知道他真的生气了。 他转身离开,我紧步紧趋,奋力跟上他的步伐。 希尔已经过了大门,我却被一股力道阻挡在大门外边。 我叫了两声希尔,他置若罔闻,看着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背影,我沮丧的蹲下身子,拍打着钢铁般坚固却看不见的屏障。 最终希尔还是转身回来了,他隔着屏障立在我面前,眼睛有些泛红,我看到他的嘴巴动了动,吐出两个无声的音符。 我大声问:“你在说什么?” 他突然抓住我的右手,往前一拉,一股更加强劲的力量把我从屏障这边送到他跟前。 我们回去时,婚宴还没开始,半路上被兰溪遇见,她娇娇羞羞跟希尔问安,希尔冷着脸走了,并没有搭理她。 太过难受,兰溪下意识的捂了捂心脏的位置。我有些歉意,明显希尔是因为我才会迁怒与她的。 今天的事情真的太诡异了,我做的两个梦都灵验了,被雪淹没的梦验证为被彼岸花淹没,空子许的手术台,和希尔所说的那两哥字直接和梦境一模一样。 按照一贯的逻辑,我之前做的梦也会一一验证吗? 希尔说的两个字到底是什么? 这一切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一章 重生中转站的第一场婚礼,说来真的稀罕,不仅是被邀请的宾客,几乎全中转站的人都出动了,一轰窝的堵在秦舒的宅子里外,即使没有喧天的锣鼓,齐鸣的鞭炮,闹耳的音乐,光光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声也足够热闹非凡。 老远我和兰溪便可听见门口此起彼伏的讨论声,还有韩姐饭馆特制菜餚烹制的扑鼻香味,她迫不及待的拉着我的手在围住门口的人群中左钻钻,右钻钻,好不容易突围出来。 院子中以亭子为中心,周围摆了十几张桌子,现在几乎每桌都坐满了人,正对着亭子的那桌,希尔面无表情的坐在上席位,左右的两个位置分别坐着姜部长,和成部长,姜部长在左,成部长在右。成部长手里攥着一张小小的纸片,神情紧张,边看纸片嘴巴边咕哝着,估计是在死命的背着主持稿。 第73页 除了希尔,成部长,姜部长在这桌外,祁元也在这桌,因为秦舒感念祁元帮她设计了这么好看的请帖所以特地把他安排在主桌。还剩几个位置空着,是留给我,兰溪,韩姐和新郎新娘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高凳是贴心的汪洋为小个子花童刘留准备的。 我和兰溪两人并未先入座,而是熘到房间里去瞅瞅新娘子秦舒准备的如何了。 秦舒很不安的样子,一会儿倒弄一下裙摆,一会儿捯饬一下头纱,看我们来了之后不住的问:“我看起来怎么样?” “我的衣服是不是有点怪?” “头髮怎么样?” 被她问的,我俩也紧张起来,一会儿帮她调整一下这里,一会儿帮她摆弄一下那里,屋子里最悠闲的两个人,便是准新郎和小花童这一大一小了。 汪洋今天穿着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白色衬衣的领口打了个深蓝色的领结,头髮向上梳的一丝不苟,他长得本就挺拔帅气,这一身更是为他添色不少。他坐在离秦舒不远处,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紧张的要死的新娘,宠溺的笑着。 汪洋一副神魂颠倒的样子,被指派来提裙摆的刘留整张脸都快皱到一起了,明显他十分的不乐意来帮这个忙,毕竟要和游戏机分离那么久,想想就心痛。 外面的嘈杂声停了下来,成部长的声音响了起来:“欢迎大家来参加我们重生中转站第一次隆重举办的婚礼现场,下面有请新郎汪洋入场。” 成部长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洪亮高亢,我欣慰的点了点头,当初是我拼命举荐的他,总算没给我丢脸。 汪洋起身,握了握秦舒的手,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他深情的说:“等你。” 汪洋帅气出场,瞬间响了雷鸣般的鼓掌声。 我和兰溪给秦舒比了个加油的姿势便先撤了。 刚坐稳,成部长便宣布请新娘入场。 身着婚纱的秦舒缓缓走来,她像落入重生中转站的一个天使,那么高贵,那么优雅,美的不沾染任何一丝凡尘,美的清澈透明。 大家都看呆了,汪洋的眼睛更是直勾勾的,趁着大家出神的瞬间,我偷偷瞄向希尔,发现他别过头看着远处,我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结果那里什么都没有,收回视线,发现他的眼神正落在我身上,我心虚的别过头,假装在看秦舒。 可能是秦舒走的有点快,刘留这个小短腿跟不上,他抱着裙摆向前一个踉跄,又故作镇定的爬了起来,一脸严肃。 围观者忍俊不禁,纷纷笑了起来,现场的气氛再次被炒热,刘留像个无事之人,秦舒看起来倒是有些窘迫。 凉亭下的石桌早已被挪开,汪洋和秦舒站在凉亭下面,司仪成部长站在凉亭一旁。 “新郎有什么话对面前的新娘说嘛?”成部长问道。 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等待着汪洋说出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海誓山盟。 汪洋看着秦舒眼神爱慕而坚定,因为紧张喉结而上下滚动了一下,他说:“我活着的时候没有爱过人,死了以后更加没有奢望过得到爱情,谢谢让我能在这里遇见你,这样说也许很蠢,但是我还要告诉告诉你,我爱你,秦舒。” 他的一句“我爱你”掷地有声,好一会儿,周围还是一片安静,明显大家被惊呆了,没有人会在重生中转站里谈论爱情,更很少会有人会提一个“爱”字,他的一声“我爱你”如一道惊雷打在中转站人的头顶,醍醐灌顶。 “啪啪啪-”我站起来第一个鼓起了掌,人不可貌相,汪洋平常一声不响的,他是不鸣则以,一鸣惊人,我真心佩服他,这要是在封建统治年代,他便是勇于打破世俗常规的第一人,是要被载入史册,名垂千史的。 有了我的掌声起带头作用,紧接着有人和我一起鼓起了掌,最后全场鼓掌,掌声如震天的鞭炮声,噼里啪啦不绝于耳。 在场唯一有些不爽的是成部长,他觉得如此露骨的话太伤风化,皱着眉头打断鼓掌声,“恩,那新娘有什么要对新郎说的?” 听到汪洋的深情告白,秦舒的眼泪早已从眼眶决堤而出,她也鼓起勇气大声的告白:“我也爱你,汪洋。” 掌声再次响起,有人欢唿,好事者更是吹起了口哨,秦舒对于刚刚的大胆行为羞得满面通红。 成部长的脸绿了。 “有请证婚人希尔大人,给新人祝福。” 大家都看向希尔,我也跟着大家一起看向他,暗自庆幸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他了。 “祝福你们。” 没了下文。 成部长尴尬的转移话题,“谢谢希尔大人对新人的祝福,下面我们进行婚礼的最后一项,交换信物,请新郎新娘互相交换信物。” 秦舒和汪洋用于交换的信物,是一对手鍊,每条手鍊都是由两条珠白色绳索相互缠绕编织打结而成,每隔一段距离便形成一个新的图案,就像两个人在一起相互交融,了解,摩擦,每个图案都是一段记忆。虽然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的,但是价格一定不菲,因为这是希尔给他们贺礼,大boss出手必然阔绰。 婚礼后半程汪洋和秦舒一桌一桌不断接受每个人的祝福,礼宴也逐渐接近尾声,围观的人早已散去。 第74页 我们这桌大家有吃有聊,好不开心,只有希尔全程冷脸,我虽高兴却也忍住未沾滴酒,因为我知道过会儿要跟希尔好好解释一下早上的事。 酒宴还未散去,希尔便先离席,我往嘴里塞了一口菜赶紧跟上他。 只剩我们两个人待在一起,气氛降到冰点,我一度想要开口打破僵局,看到希尔面无表情的脸,我本有十句话硬生生咽回了九句,还有一句如鲠在喉,始终无法开口。 看来事情比我想像中的严重,希尔从没有如此冷脸对过我,就像明明盛宠却被突然被打进了冷宫,这滋味着实难受。 回到府邸,希尔径直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不顾身后的我,“嘭”的一声把房门关上。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不该没和希尔知会一声便私自出了中转站,也许也不该抱着天真幼稚的想法採摘那彼岸花。因为我的一时冲动让自己深陷危险之中,今天如果希尔没有出现,后果简直不敢想像。 我站在门前犹豫的伸出手,又任由它无力的捶了下来,我想跟他说声“谢谢”,可现在他不想跟我说话。 我躺在床上回想在花林里发生的一切,有太多想不通的地方。 很明显我是被那个雪地里的梦启发才产生去采彼岸花的想法,到了那里以后结果白雪被彼岸花海代替重演了梦里出现的一切,我被彼岸花海淹没后便没了知觉,并且回到了人间空子许的手术台上。 那后来我看到的空子许到底是幻觉,还是我真的回到了过去? 希尔把我带回来后,我不是躺在花海里,而是站在回忆之路上的,说明既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境,而是我真的回去了,空子许,手术台以及冯叶他们全部都是真实存在的。 明明一切都一样,房间没变,空子许和冯叶说的话都一字不差,为什么却独独到我这里就改变了,肯定有我不知道的原因。 我在想,如果希尔那时没出现,或者最后他也没像之前那样出现在警察总署的门口,我是不是永远也回不到这个地方,永远不知道重生中转站的存在,成为天地间唯一的一个只能生生世世游荡的幽魂呢? 只是想想,我便惊得一身冷汗。 第二天我特地早早爬起来,为希尔用心准备早餐,想着一个晚上他的气也该消了一些,吃了早餐,接受道歉后,我们冰释前嫌,并且好心的帮忙解答一下困扰我的问题。 蛋包饭已经没有一丝热气,却还不见希尔下楼,我用碗倒扣在蛋包饭上来保存它仅剩的热意,又等了半小时左右,依旧没有动静。 上楼,敲门,没人应,推开门,空无一人。 比我起的还早,去哪了呢?今天不是休息的日子吗? 冷掉的蛋包饭没有等到它的主人,孤零零的躺在那里,我把两份蛋包饭都聚拢到自己面前,拿起汤匙快速的吃着。即使已经打了饱嗝也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我坚持,食物无罪,杜绝浪费。 出了希尔的府邸,我打算去看望一下新婚燕尔的秦舒夫妇。 汪洋一早到追开店去了,秦舒坐在凉亭里和隔壁的大妈开心的聊着昨天的婚礼,经过爱情的滋润,她看起来十分的美丽诱人。 那大妈与我不够熟络,看我来,便藉口有事离开了。 大妈走了以后,我自然要问一些少儿不宜的十八禁故事来逗逗初为人妇的秦舒,她左右含羞,眉目如丝,可就是什么都不说。我感嘆,老司机难得开车,唯一的乘客却扒着车门死活不上车,这不浪费汽油嘛。 聊了一会儿,秦舒突然说:“今天兰溪休息,她怎么没到我这来啊?” “可能有事吧?” “能有什么事,不去上班,你看我这不都闲着吗?”秦舒说。 秦舒因为结婚,成部长放了她好几天的假,既然她自己说闲着无聊,我倒是有个不错的想法。 我热情的提议道:“那你帮我一起看剩下的文件,好不?” “没问题。” 我带着秦舒准备路过兰溪家时顺便也把她叫上一起帮我批剩下的文件,不过兰溪并不在家,只能作罢。 来到希尔的二层小楼处,秦舒打趣的说,这二层小楼简直拉低了希尔大人的逼格。也确实,在鑑定中心和重生中心的包围下,这二层小楼显得寒碜不少。 我贊同的点了点头,笑嘻嘻的推开希尔办公室的门。 “尹诺,你来啦。” 本来开心的笑容僵在脸上,不在家的兰溪手里攥着一个文件夹坐在本属于我的位子上,早起的希尔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慢调斯文的吃着面前的蛋包饭。 我想起之前安婉跟我说希尔喜欢我的话,现在我好想告诉她,希尔喜欢我,个屁! 第四十二章 “兰溪,你来这里干嘛?”秦舒抢在我之前惊讶的大声问到。 感受到了秦舒语气中的别样意味,兰溪面色潮红,她不经意的看向希尔,他像不知道我和秦舒的到来一样,仍然自顾自的吃着蛋包饭,蛋包饭飘出的特有的香味表明它是出自韩姐之手,师傅的水准总是比我高出好几个度来,色香味和我都不在一个水平上,我暗自想到。 ”尹诺之前不是一直说文件太多批不完,还嚷着让我来帮忙嘛,正好秦舒婚礼结束了,我想着没啥事便过来帮你了。你不在,希尔大人便让我坐在这自己看看,顺便等你来。”兰溪小心的解释道。 第75页 我确实跟她说过文件太多批不完的话,记得当时是她先主动提出来要来帮忙,我高兴坏了,但想着秦舒婚礼那么多事要准备,况且那时她还要写请柬便跟她说帮我批文件的事先放一放,等秦舒婚礼过后再说。没想到她还惦记着,她一番好意,这样倒显得我和秦舒反应过激了。 “对,我们之前说过,本来我和秦舒还去你家找你来着,没想到你自己来了,那今天就有劳二位了。”我拉着秦舒走进屋子里。 听我这么说,秦舒也感觉刚刚她的失态,她歉意的朝兰溪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这样啊,怎么不早说。” 兰溪起身想把位子让给我,一个位子而已,我倒没在意太多,示意她继续坐在那,从旁边搬了俩个椅子,一个给秦舒,一个留给自己,把桌子上的文件往两边扫了扫,三人面对面坐着。 本来还担心希尔会不同意我请外援,看他让提前来的兰溪坐着等我便等于默认了,小小的意外了一下,他还在慢慢的吃着蛋包饭,我纳闷着蛋包饭怎么这么实在,光吃不见少啊。 现在房间里有四个人,秦舒意识到希尔的低气压从进来开始一直没敢和他搭话,我呢,碍于另外两人的存在,也不好跟他说啥。所以房间里形成了两个小集团,共处一室,互不相干。 我把具体批阅流程告诉秦舒她们,因为只有一个印章,为了节省时间,我们进行了分工。秦舒和兰溪负责看文件,把有问题和没问题的分开,我负责在没问题的文件上盖章,顺便帮她们把有问题的文件搬到一旁,在搬上没批阅的其他文件。 工作才开始没出两分钟,秦舒便开始小声抱怨:“这么多文件什么时候才能批完啊?” “说话就说话,你手可别停啊。”我半开玩笑的说。 “这么着急干嘛,你最多的不就是时间了?”秦舒不以为然。 兰溪突然说:“早点批完,尹诺便可以早点去人间了,所以咱们还是快点吧。” 兰溪怎么会知道我要到人间去的事情,我不记的跟她说过,除了我,知道的人就是阿迪,和希尔了,阿迪最近都没有出现,难道是希尔告诉她的?什么时候呢?难道在我和秦舒来之前告诉她的,只一个早上两个人关系便这么好了吗?我忍不住看了眼希尔,他正在用汤匙翻弄着面前的蛋包饭,一丝也没有关注到我们的谈话。 “天哪,尹诺,你该不会要去找他吧?”秦舒勐然间提高的音调把我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啊,谁啊?”我下意识的问。 “什么谁啊,就是你那个人鬼情未了的小哥啊,我记得当时你可是为他喝的醉哄哄的。” 她到顿了顿好像还想说啥,“嘭”的一声,我们全部望向声音的来源,希尔一脸愠色,汤匙被无情的丢在桌子上,盘子里是被没有动几口的蛋包饭。 他起身向外走去,就在这时秦舒小声的对我说吧:“我想起来了,那天你一直叫着空子许来着,他应该叫--” 我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巴,硬生生的阻断了她下面的话,秦舒这个没有眼力见的傢伙,没看到boss周围连空气都在燃烧吗?虽然不知道他为啥生气,但这时候提啥空子许总感觉怪怪的。 果然,已经走到门前的希尔听到秦舒的话停住了脚步,他缓缓的转过身,出于心虚,我扮起了缩回壳里的乌龟,恨不得把头低进臂弯里。 他说:谢谢你的早餐。 声音很温柔。 随后的关门声却很粗暴,震天响,绕樑三秒不绝。 桌子上的蛋包饭是兰溪买的,希尔天生的距离感根本不会吃不熟的人的东西,今天他不仅吃了,而且还说出了感谢的话,要知道我给他做了那么久的蛋包饭,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谢谢,一次都没有,这也太差别对待了吧,我闷闷的有些吃味。 之后希尔一直没有去办公室,在家也基本都遇不到他,偶尔遇见,他连说一句话的时间都不给我,我搞不清楚到底为什么值得他对我生那么久的气。 有了秦舒和兰溪的帮忙,文件削减的速度很快,几天下来便只剩下三分之一左右。阿迪也回来了,听说不在的那段时间,他是到人间度假去了,我陪着他把批阅的文件附件分发给申报人,原件整理分类贮藏在希尔办公室旁边的资料室内。 在分发文件附件的过程中,好些申报人拿着我们给他的文件,一脸疑惑,思考了好久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上报过这件事,更有一个大叔,捧着文件附件一脸悲伤,他说,现在,我又要它有何用。 大叔好几十年前和一个貌美如花的大婶申报想要结为夫妇的文件,哪知还没等到通过,大婶便先一步投胎去了,剩下大叔一人在这重生中转站里,大叔说,那时候初来乍到不知道要等上这么久,她比我在这呆的时间久的多,所以最后几十年也没等到,她应该挺遗憾的。现在盖了章的文件犹如一张废纸,只换来一声嘆息。 我说,其实希尔这站长当得挺失职的。 阿迪回答,既然不是能一直走到最后的人,又何必在一起那几十年,反正最后只能更加孤独而已。 我吃惊的看着语出惊人的阿迪,他可不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他认真的接着说:“希尔不是失职,在重生中转站里,人最多的就是时间,如果有人申报一件事,你马上就批准通过,久而久之,他便会在漫长的时间里花样百出,最后受累的只有自己而已。” 第76页 “那不觉得刚刚那位大叔很可惜吗?” “希尔大人说过,有了在一起的那几十年,他以后只会比现在更加孤独。因为知道不久之后两人之中有人要离开,所以他一直把文件压到现在。” 我没法评判希尔做法的正确与否,只是他被他的想法左右,而我追寻自己的内心,如果是我无绝不会如此,放大叔和想要在一起的人一起快乐的过上最后那几十年,即使最后爱的逃不过要离开的命运,最少两人之间还有美好的回忆可以温暖他余下要在重生中转站度过的岁月,又怎么会更加孤独呢? 休假中的秦舒感念我之前帮她策划了一场堪称完美的婚礼假装十分大方的贡献了她所有的休假时间来帮我,兰溪虽然已经开始上班了,但是聆听中心和希尔的办公楼离得很近,所以她没事也总会过来帮忙。 终于经过我们三个强悍的女战士的不懈努力,本来成堆的文件已经所剩无几,我停下手中的工作,如释重负,开心的对和我并肩作战的二人说:“多亏了你们,现在我们离胜利只有咫尺之遥了,加加油,完成今晚我请客,欢迎携家带口。” 我暗指秦舒可以把她家那位带来蹭饭吃,哪知她还不领情,她说:“怎么,你剥夺了我白天的自由,现在连晚上也给我和汪洋单独相处的机会吗?” 听她这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真的不近人情,狠心拆散他们小夫妻呢。要知道这几天可是秦舒自己情愿过来帮我的忙的,我一分钟都没有强迫她,皇天后土可以作证。 开始第一天,秦舒确实老老实实的帮我批阅文件,从第二天开始,她便总是找各种藉口出去,不用想也知道她失去和老公私会去了,我也没管她,毕竟人家新婚燕尔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哪知道第三天她黑着脸回来了。 我问:“今天咋这么快回来啊?” 她说:“汪洋说,我在那腻歪,都没有客人上门了,他让我先走,说什么新品一杯都没卖出去。” 我快被秦舒这活宝笑死,她跑到追去秀恩爱,可是客人不买帐,被爱娇妻更爱美酒的老公赶出来了。不过最大的受益者是我,自此她死心塌地的待在办公室里陪我工作,除了偶尔相思发出两声长吁短嘆,表现倒是优秀的很。 “你不去拉倒,兰溪你呢?”我不理秦舒转而问兰溪。 “只有我们两个人吗?我们两个人吃着也没意思,你要不问问希尔大人要不要一起吧?”兰溪说。 “算了吧,我好久没见到他了,更别提他说话了。” 自从上次,他真的一句话也没跟我说过,我猜他是把我拉进黑名单了。 “你们不是住一起吗?”兰溪接着问。 “他不跟我说话,在家里遇见他也当我是透明的。没办法,我被判死刑了。” “那真的很尴尬欸,希尔大人怎么了,他以前跟你有说有笑,形影不离的,全中转站的女人都羡慕的不得了呢。”秦舒不解。 我摆摆手,“都是假象,都是假象。” “那尹诺,你要不要搬出来?” 接到我探寻的目光,兰溪补充道:“我旁边的院子不是一直空着,你过来住,也可以缓解一下和希尔大人紧张的关系。” 那天晚饭兰溪藉口有事没吃成,我陪秦舒回去,路上她跟我说,兰溪的意图太明显了,你可要防火防盗防闺蜜。 我和希尔只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说破天也就是绝交边缘的朋友关系,那里管得着别人对他的倾慕,况且还不一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他不是吃了人家的蛋包饭了,可不是一句谢谢就可以打发的。 总之我决定採纳兰溪的建议,搬家,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四十三章 我一直想到人间来的目的十分明显,不过是惦念着老朋友空子许而已。 终于我如愿以偿,回到了久违的人间,这次既不是人,也不是游魂,而是实实在在的尹诺,一个来自重生中转站的收魂者。 和我预想的不同,培训收魂任务的不是希尔,而是刚从人间度假回来的阿迪,他带着十分菜鸟的我在人间晃荡着。 “收魂很简单,找到死者的灵魂带走就可以了。”阿迪言简意赅的告诉我,收魂的要领。 老司机开车当然可以一奔千里,但是对于我这个菜鸟来说,他这句话等于什么都没有说。 收魂,如阿迪所说,找到死者的灵魂并把他带回重生中转站。重生中转站的收魂者有两位,一位是大boss希尔,一个便是阿迪。在重生中转站的歷史上负责收魂的一直都是站长,而现任站长希尔懒散嗜睡,偶尔分不出多余的时间来收魂,所以干脆把这项任务交给了他十分信任的左右手。 而人间需要劳动站长出马收的灵魂并不是很多,一般人死了以后,灵魂会停留在死去的地方,亲人们为其安葬下地,他们便会安心离去,但是枉死的人不同,他们受到谋杀和陷害,灵魂留在兇案现场,或者极度怨恨者会一直跟在兇手的后面,他们的亲人有时候连他们的尸体都寻不得,更别提把他们的灵魂带回家了。 这时候,重生中转站的人便会出现,把他收走放到中转列车上,就像王素一样,也有意外情况的发生,但实属少见,比如说我,我死了以后也是希尔来收的魂,当然这是他惹得意外,他自然要负责。 第77页 “你首先要做的就是确定灵魂的位置。一般是在死去的现场,如果是这样便很好办了,你只要把他收走即可,如果现场没有,那你就要自己找到他。” “怎么找?” “百分之九十跟兇手在一起。” “剩下的百分之十呢?” “额,根据他的生平爱好,慢慢找。” 这是什么意思!所以说,他一鬼魂还会到处乱跑,行踪不定喽。我不相信,怀疑是希尔有意公报私仇,毕竟重生中转站里那么多神乎乎的工具。 “你们没个什么灵魂定位器吗?”我不死心的问。 希尔拿出一个类似有显示屏的手环,“这个,上面会显示死者死前最后出现的三个地点,但是死之后去哪里并不会有任何提示。” 我拿过手环戴在手上,“百分之九十是和兇手在一起的,那怎么确定谁是兇手啊?” “很简单,赶在兇案发生前赶到现场就可以了。” “怎么在兇案之前赶到现场啊?” 阿迪皱着眉头不说话,手环上的红光闪耀,上面显示了第一个地点,格林咖啡店。 “走吧。” 格林咖啡馆里,我和阿迪坐在角落里观察着,我猜不透客人中谁是死者的可能性最大。 “记住了他们的脸了吗?”阿迪问。 我疑惑阿迪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他瞅着我没参透的表情,无奈的抚额:“算了,走吧,下个地点。” 兰庭公寓。 “这是第二个地点了,还没确定死者是谁,我们来这干嘛?” 希尔指着在我们前方从车里下来的火辣女郎,说:“是她。” “你怎么知道?” “刚刚她在格林咖啡馆靠窗第三个位子。” “欸,她进去了。”我着急的拉着阿迪先跟上女郎的脚步。 “不用了,这不是她最终死亡的地方。” 随后,阿迪带着在附近找了家甜品店无聊的坐着。手环现在还没有显示第三位置,显然女郎还没有离开兰庭公寓。 “我们就这样干等着吗?” “恩。” 等待的时间里,阿迪并不与我搭话,人一空下来,便会胡思乱想,我的思绪飘到和希尔提搬家的那天晚上。 既以下定决心要搬家,我择日不如撞日,当天晚上便和希尔坦白。 在楼下大厅拦住无视我的希尔,大无畏的说:“我要搬出去,兰溪家旁边的院子空着,你把它批给我住吧。” 希尔眼里的星星跳动着,我看出了他犹豫不决,暗想果然对我还是捨不得吧,内心欣喜。 “好。” 一时间我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错,他竟然说了“好”,没有任何挽留,他说“好”。 对,是我自己要搬出去的,他说好,不是正好满足了我的需求吗,为什么我觉得这么委屈呢? “明天我让阿迪来帮你搬家。”他补充道。 “不用了,这房间里什么都是你的,我有的只是几件衣服而已。根本不用别人帮忙搬什么家。” “好。” 他转身想要离开,我下意识的拉住他的胳膊,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手上,这一次我倔强的没有放开手。 “你到底在生我什么气?”我后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补充说:“毕竟我都要走了,总该知道理由吧。” “对啊,我到底在生什么气?”希尔不回答,反问道。 他轻笑了两声,把我拉着他胳膊的手反握在手心,一字一句认真的说:“尹诺,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让我失望了,我一定会让你痛不欲生的。” 他放开我的手,阴冷的目光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原谅我的意思,当时我这么以为。 手环上的红光再次亮了起来,容城酒店。 阿迪摸了下手环的内部,我们从实体的人转变成了任何人都看不见的灵魂。 我惊喜于手环的功能,阿迪拉着我,跟着出现的女郎走进了容城酒店的内部。 女郎不住的按着一个房间的门铃,开门的是一个衣衫不整但是长像十分清秀的小伙子,大概二十三四岁的年纪。 看到女郎的脸,小伙子显得有点慌乱,他不安的开口:“你怎么来了。” 女郎什么都没有说,一把推开小伙子堵在门口的身体,气势汹汹的冲进房间,我和阿迪两来去自如的阿飘轻易的穿墙而过。 柔软的双人床上,一截雪白的酥肩落在被子外,小巧的鼻子往外均匀的唿出气来,我注意到这个睡着的女人脖子上依旧留着欢好的痕迹。 如果没猜错,这是个狗血的故事。 火辣女郎愤怒的掀起被子,那个女人从睡梦中惊醒,赤身裸体的看着面前快要爆炸的女郎。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飞快的从地上捡起衣服穿了起来。 女郎快步上前,抬手就是清脆的一巴掌。 那女人瞬间如决堤的洪水,稀里哗啦的往下掉着眼泪,小伙子十分心疼,他质问:“你干什么,发什么疯?” 他的维护,无疑激怒了火辣女郎,她反手又是一巴掌,大力道让柔弱的女人跌坐在地,嘴角渗出鲜血来。 第78页 小伙子忍无可忍,把女郎推开,扶起地上的女孩,心疼的为她擦拭嘴角的鲜血。 气急败坏的女郎发了疯似的大叫:“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还和这个小贱人藕断丝连,你说,你把我的钱都弄哪了,是不是都给这个贱人了。” 她上前撕扯着小伙子的头髮,衣领,俨然不再顾及自己可怜的自尊。 男人不耐烦的皱眉,手里扯着女郎的头髮,毫不留情的把她抛出了老远的距离。 他没有一丝愧疚的说:“我从来没喜欢过你,是你一直缠着我,看在钱的份上才和你逢场做戏,现在你没钱了,我又何必委屈自己。” 该死的渣男,我气的牙痒痒,也替女郎不值,被骗了感情,也被骗光了钱。 阿迪面无表情的看着一切,估计对于人间的黑暗,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女郎的目光落在餐桌的水果刀上,我不禁在心里掬了一口气,暗叫,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女郎站起来拿住刀朝小伙子跑了过去,小伙子反应灵敏飞快的闪过刀口,女郎扑倒在地,小伙子一脚踩在女郎的手腕上,左右拧动,水果刀掉落在地,他拿起水果刀往女郎的腹部狠狠的扎了下去。 一刀,两刀,一共捅了三刀,他满意的露出嗜血的笑容。 小伙子带着他的女人离开。 阿迪对地上的女郎说:“起来吧。” 尸体已经慢慢冷却,女郎从尸体上坐起身,泪眼婆娑的看着我和阿迪。 我忍不住蹲下来抱住了她,她靠在我的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哭泣着。我猜泪水落在她皮肤上的灼痛感一定比不上她心里被背叛的疼痛。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往这间房走来,好几个警察在酒店经理的带领下走进房间。 我拉着女郎靠边站着,警察忙着封锁现场搜集线索。 “老大,空主检你们来了啊。”其中一个小警察对着门外叫道。 我缓缓的转过头,熟悉的白色长袍,熟悉的金框眼镜,熟悉的空子许,他一点也没变。 我惊喜的想要走上前去,阿迪说:“我们该走了。” 不由分说的把一个编号交到女郎的手里,女郎消失了,他把手放到我的肩膀上,回去之前,我望向空子许,看到他正欣喜的看着我的方向。 第四十四章 有多后悔,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的学习做饭,那个时候坚持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不过是一句空话,除了下泡面原来对于吃我是一窍不通呢。不过借着看望刘留小朋友的名义,我已经从韩姐手中偷师到好吃的蛋包饭的做法了。不过,我也牺牲了大半的时间在陪刘留打游戏上,就是他打,我在旁边看,不得不承认,重生中转站真是个与时俱进的地方,从刘留的玩的游戏上就看的出来,我以为在这里应该算得上是“乡下”,但没想到只有我一个人是土包子。 “刘留,告诉姐姐你这是什么游戏啊?看上去很帅的样子呢。”我问玩游戏时一脸严肃的小刘留他紧盯着屏幕里面炫酷的游戏人物在魔幻的场景里跑来跑去,武器与武器碰撞散发着宇宙爆发时才该散发的光芒,我瞬间捂住了自己眼睛。 “尹姐姐,你怎么了?”刘留看到我的反应,眨着大眼睛问道。 “喂,刘留,你这样看着这么大的屏幕对眼睛不好,刚刚的强光能让你瞬间近视一千度,知道吗?”刘留打游戏用的不是普通的电脑,而是像科幻片里面一样溶于墙面的巨大水晶屏,视觉体验可比电影院的3d,4d更真实的多。 刘留放下手中的滑鼠,对我说:“姐姐,我的眼睛不会近视哦。” 我半蹲下来,笑嘻嘻对萌哒哒的刘留说:“对,我们小刘留的漂亮的大眼睛一定不会近视。” “真的,我不骗你的,如果我因为玩游戏近视了,希尔哥哥会给我重新换一双眼睛的。”刘留说,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我觉得小刘留一定被希尔给骗了,一定是刘留问希尔说:“哥哥,我要近视了怎么办”希尔说:“没关系,那么哥哥就给你换一双眼睛就行了哦!”太过分了,怎么能骗这么可爱的小朋友呢? 我决定告诉小人真相:“刘留,姐姐跟你说哦,游戏要少玩哦,不然一定会近视的就像姐姐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你看,姐姐都看不清你在哪里?”我半眯着眼睛,假装看不清的样子,半屈着身子手在半空中乱摸着,装瞎。 面前的小人站起来,五六岁的他,刚刚和半蹲着得我差不多高,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胖乎乎的小手伸到自己的眼睛处,抠出了自己的左眼球,放到了在抓瞎的我的手中,我一只手里抓着他的眼球,另一只手撑在地毯上,要不是因为在中转站里待的这两个月,我一定会一把抛下眼球,然后转身逃跑。但是还是被吓到了,打死我也想不到这个可爱的小雀斑男孩会做出这种动作。 “尹姐姐,我不会近视哦,这就是上一次哥哥给我新换的眼睛哦。”刘留指着我手中的眼球对我说。 “我知道了,你可不可以先把这东西先从姐姐手中拿走啊?”我别开脸不看他也不看眼球。 “姐姐不是看不清吗,我特意拿下来给姐姐看的。”他无辜的说。 第79页 “我知道了,你先拿走,好吗?”从今天开始我估计都不会觉得刘留可爱了。 “它很漂亮的,姐姐就看一下吗,好不好?” 奶声奶声的撒着娇,我听得骨头都酥了,没骨气的扭过头,刚刚还是一颗经络分明的眼球,现在却变成了一颗被打磨的没有任何稜角的圆形钻石,在我手中闪着光。我惊的说不出话来。 刘留把那颗没有杂色的钻石塞回自己空荡荡的眼眶,我才注意到他取出眼球的时候,眼眶并没有流出一滴血。瞬间透明的钻石像起了雾气一样变成了黑白两色的眼球,安稳的位于眼眶中,如之前一般水汪汪的,像不曾脱离过。 刘留的小手在我的呆滞的脸前晃了晃 ,“尹姐姐,你会打游戏吗?” 还是那个苹果脸,小雀斑的刘留,可我总觉得刚刚的一切像做了一场噩梦般恐怖。 “额,会,当然会啊。” “什么游戏啊?”小刘留来了兴趣,坐下来继续问我。 “连连看和消消乐。” “哦。”刘留坐下来不想理我,继续玩他的游戏。 我对于他的眼睛始终充满好奇,就边观察他的眼睛,边假装和他聊天。 “刘留,你这是什么游戏啊?” “lol” “人物好帅啊。” “当然了。” “你好厉害的样子啊?” “那当然,我是最强王者呢!”他骄傲的说。 “嗯,听起来不错,是人物暱称吗?谁给你起的啊?” “我的段位是最强王者哦,英勇青铜,不屈白银,荣耀黄金,华贵铂金(白金),璀璨钻石,超凡大师,最强王者。最高的就是最强王者。”他抬头看着我说。 “是吗,真厉害,不过你眼睛痛不痛啊?” “不痛啦。 …… 在韩姐的介绍下我知道了一家surpermart,里面供应着你生活里的所有必须品,价格公道便宜,从洗漱用品到蔬菜海鲜应有尽有,但是我们平常吃的零食一样都没有,这也是我要学做饭的原因,毕竟没有泡面,还不会做饭,想生存很难。这里是重生中转站唯一一家超市,老闆人很好,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 本来呢,在聆听接待处工作后,就应该有自己的住处,不过听说因为中转站鑑定中心的房屋装潢正在进行中,所以没办法就只能继续住在希尔家里了,他没有向我收取房租,我就很感恩的偶尔给他做做晚饭。 在超市里,我驾轻就熟的走向蔬菜区,洋葱,毛豆,胡萝蔔,肥瘦均匀的猪肉,然后结束。 结帐就像人间的刷卡一样,把大拇指按上一个识别器,你工作所挣得中转币就会转到老闆的头上。在每个地方消费都是一样的,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了。其实中转币对重生中转站的人来说,就像钱对人间的人来说一样,只是维持秩序的一种手段。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中转站的人即使没有工作,没有中转币,也不会饿死,因为不工作,他就不需要吃饭,不需要消耗能量,那他就永远走不出中转站。 从超市回来的我开始忙碌起来,首先把洋葱,毛豆,胡萝蔔洗净,洋葱,胡萝蔔切丁,猪肉切丝,把毛豆和胡萝蔔丁川烫一下,猪肉丝用提前调制好的腌料腌制着。打蛋,加入一点盐搅拌成蛋汁。起油锅,放入腌制的猪肉丝拌炒至半熟起锅备用,在把洋葱丁爆香,再放入胡萝蔔丁和毛豆,接着把炒好的猪肉丝加白米饭倒入炒熟,加上韩姐的秘制调料,出锅时那是一个香飘四溢。我的内心忍不住沾沾自喜了,因为我早就用余光瞟到倚在厨房侧门的希尔了,既然他不出声,我也就假装着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不过我敢说今天我做饭的姿势一定前所未有的优雅。 我左手小心的握着平底锅的把手 ,右手拿着锅铲,中火上的沙拉油开始发出滋滋的声音并且开始四处迸溅着 ,我慌乱的把蛋汁倒了一部分进锅,手忙脚乱的摇动锅子为了使蛋汁均匀的散成圆形。我沮丧的看着不规则形状的蛋皮,悄悄的看了眼后面,希尔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八分熟的时候,把炒饭放在一半的位置,两侧的蛋皮覆上,装进盘子中。接着我更用心的煎了第二张蛋皮,它的形状还勉强算的上一个圆,我开心的转过头,空无一人。 桌子上的丰盛的几道菜是我从韩姐那里带回来的但是蛋包饭是真真正正的纯手工制作,我把那个更漂亮的放在了希尔面前,用安婉的话说,我觉得它就是艺术品。 希尔低头开始吃了起来,用不快不慢的速度。我等着他夸我,他却一言不发。 我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问他:“希尔,你真的会给刘留换眼睛吗?” 他回答道:“恩,每两三年就换一次。” “为什么呢?” “他以前出了场车祸,头颅挤压导致眼球变形脱落,所以失明了。”希尔说。 我自动脑补了一下现场,忍不住咽了一下唾沫,希尔把一块红烧肉夹到我碗里说:“吃肉。”我看了看红红的红烧肉,又咽了咽唾沫。 “什么时候啊?”我继续问道。 “他来中转站之前。” “哦,那我知道了,原来他是出车祸死的,死的时候没有眼睛,你就用钻石给他做的眼睛,好可怜啊,还那么小,才五岁,这么说刘部长和韩姐也是那时候一起出的车祸,一家三口都去世了,然后一家人不愿意分开轮迴就继续在这中转站做一家人,哦,好感动啊...”人间自有真情在啊,我自顾自的说着。 第80页 “你想多了,刘部长他们是在这里才组成一家人,在人间时他们根本不可能遇到,用人间的算法,刘留比刘部长早死300年,比韩姐早死200多年。”希尔不顾我的错愕,继续吃着他的蛋包饭。 “这么说刘留最少都三百岁了,天哪,可他还是孩子啊?”我放下了手中的调羹。 “中转站可以自由恋爱结婚,组成家庭,还能□□啊。这也,这也太疯狂了吧。”我抓住希尔的胳膊问道。 “恩。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这也太像人间了吧?”我问道。 “即使死了也免不了孤独的。”希尔回答说。 “连刘留都三百岁了,你得多大啊,这么些年,得多寂寞啊,而且你又是这里的老大,在中转站里得有多少你的情人啊?”我如饥似渴的盯着希尔要答案。 “干嘛不说话,要不要这么小气,我们都这么熟了。”我继续旁敲侧击着。 希尔把最后一勺饭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完后用调羹敲了敲我的盘子说:“尹诺,今天的蛋包饭可是这半个月的蛋包饭里最好吃的一次哦,而你打算就这么让它冷掉吗?” 希尔站在二楼的栏杆前对我说:“尹诺,你吃完记得洗盘子哦,不许之前一样留在厨房,不然自寻住处” 我看着他那光滑干净的盘子开心的回答道:“知道了。” 我吃完自己的那份艺术品,在水槽前边洗碗边哼起了音乐。 第四十五章 我懊恼的看着阿迪,要不是因为他我跟空子许该能说上话了。 阿迪并不吃我这套,任凭我把眼珠子瞪出天际也无济于事,他耸耸肩,例行公事的说:“收魂的步骤你明白了吗?” 就今天的收魂来说,还算简单,但是我不能保证意外情况的发生,所以并不敢私自下断定,支支吾吾的不说话,阿迪点了点头说,好了你不用说,我懂了。明天见。 在人间呆了一整天的时间,回来中转站的时间不过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我晃荡着脚步往惯性的方向走去。 在大厅里倒了杯水来缓解干旱似的口渴感,一杯不够,两杯不够,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连水都这么香甜好喝?我纳闷喝下了第三杯水。 大门推动的声音,难道是希尔回来了?我忍不住伸头往外望去。 希尔走进大厅,一开始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勐抬头看到笑靥如花的脸,俊脸上露出出乎意料的惊喜。他眼神发亮,好像发现了什么梦中的宝石一样。 “你回来了啊?我请你喝水。”我准备拿起茶壶准备给他倒一杯新的水,结果他华丽丽的把我手中喝到一半的水杯夺走,仰头一口饮下。 我看着他滚动的喉结,咽了咽唾沫,更要命的是喝完后他还特地用舌头灵活的舔了舔下唇,顿时花瓣似的唇瓣泛起异样的光泽。 妖孽,太妖孽了。 喝了三杯水的我再次感到口干舌燥起来,果然重生中转站第一美男的称谓不是盖的,只要他有心,随便勾勾手指,便能让人神魂颠倒。 “我回房了。” 我落荒而逃。 我把门关上,靠在门边,满脑子都挥不散希尔那张倾世妖城的脸,他不住的朝我微笑,摄住我摇曳的心神。 终于冷静下来,我暗自咒骂自己,尹诺你什么时候这么没出息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东西哪里去了? 哦,我已经搬家了。 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我怎么能忘了现在已经不住这里了呢? 怪不得希尔今天的举止这么奇怪,他明明是在戏耍我。 我打开房门,蹑手捏脚的往外走。 “你要去哪?” 希尔环抱着双臂,半靠在房间外的墙壁上,戏嚯的看着我。 “呵呵,我突然想起来有样东西忘了拿,所以才回来的。”我诹了个听上去还算像样的理由。 “哦?”他笑眯眯的朝我空空的两手上望去。 我老脸一红,慌张的把双手背到身后,不知觉扯起了后背外套的边角。 “以后千万不要忘了,你放他一个人在这他很寂寞的。”希尔突然深情的说。 “啊?” 这下轮到我不明所以了,他说的是? “啊什么,你不是忘了东西吗?” “对。” “走吧。”希尔转身走在前面。 “去哪?” “送你回家。” 我追上他的脚步,看着他这几个星期来难得才对我露出的笑容,因为一个习惯,我们和好如初。 路上,希尔问到我收魂学的怎样了,我叽叽喳喳的讲了一通,却有意识隐瞒了他见到空子许的事,我知道希尔对空子许并不友好,我不想让我们才修復的关系,再次变得僵硬起来。 他把我送到家门口,临走时,我非常郑重的对他说:“希尔,即使做错的事无法挽回,但是你也一定要和我说清楚,无论如何至少让我知道你有多生气,骂我就算打我也没关系,但是不要不理我。被你当做透明人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希尔往前跨了两步离我只有咫尺的距离,他伸起右手,作势要落下,我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脑袋往后缩了缩,但是手掌并没有如预想中一样落在我的脸上。 第81页 我睁开双眼,抬眼看到他停在半空中的手掌,问:“你干嘛?” “不是说打你也没关系吗?”他收回手,一脸认真的问。 “那是,我的意思是--”我一时语塞。 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何必较真! “晚安。”他难得温柔的说。 难道今天boss 吃错药了? “这第一地点还没显现,我们要在这咖啡馆坐上多久啊?” 一个小时内,我来回看了不下一百遍手环了,但是它依旧偃旗息鼓没有任何反应。 阿迪嫌弃的把咖啡上的奶泡用汤匙撇下来放进旁边的杯盖,接着往咖啡里放了两块方糖,思考了一会儿,又把杯盖里的奶泡又放了一点进咖啡。 用汤匙搅拌了两下,端起来喝了一口,又放了一块方糖进去。 我惊讶的看着阿迪的一系列动作,他绝对是一个选择困难症加偏执狂患者。 “这件事急不得,而且这家咖啡店是二十四小时的,你担心什么?”阿迪端起咖啡细细品味起来。 “我出去走走。” 我只想快速逃离阿迪挑奶盖,加方糖,挑奶盖这样来来回回的重复动作。 唿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我感觉自己就像要活了过来,隔着玻璃,阿迪仍旧在不断的挑奶盖,加方糖,我无奈的摇摇头。 我漫步在城市的街道上,用鞋尖踢着地面,看着人来人往的四周,回想起那天在容城酒店看到的空子许,我回去之后他果然还是继续查案,继续做一个法医,这很好,我自恋的想着他能继续做法医这里面多少还是有我的功劳的,不是因为我人间即将损失一员匡扶正义的大将,越想我越觉得骄傲起来,走路的姿势都趾高气昂不少。 手环上的红光依然没有闪耀,我从装满纸币的口袋底端掏出一枚硬币,“花去,字不去。” 硬币向上脱离了我的手指向上在空中形成一道完美的弧线,着陆,不甘心的向前滚去,停在一双黑色皮鞋的前方。 我弯着腰紧紧盯着硬币上的花,既然天意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欣喜的抬起头,黑色皮鞋已经离开,他穿着一身黑,黑色风衣高高竖起,严严实实的遮挡住了脖子以上的视线,我抬头看天,现在晴空万里,而他却打了一把全黑色的雨伞,举得不高刚没过头顶,我无奈的摇摇头,现在的行为艺术真的是搞不懂,他在干嘛?cos死神吗? 我捡起硬币,吹下粘在上面的尘土,用袖口擦了擦,宝贝的放回口袋。这可是我和阿迪执行公务时上面给播的公费,大boss不知道人间物价飞涨,还按照几年前大的标准给我们配给,这几百块钱还不够阿迪那傢伙喝几杯咖啡的呢,所以一块钱也不可大意,节省经费才是王道。 还好a城和之前变化不大,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很快就找到了法医中心的位置。 法医中心的大楼就在眼前,我却在前面徘徊着,不敢靠近一步。 有人从法医中心出来了,这人长得怎么那么像,张信,害怕被发现我赶紧躲到了花坛的旁边,偷偷的观察着张信的动向。 张信越发男人起来,身材健硕,皮肤也黑黝黝的,散发着健康的光泽,他嘴巴一张一合不知和旁边的小警察说了什么,两个人表情一会儿严肃,一会儿又笑了起来,张信站在原地没动,小警察小跑到停着众多车辆的方,把一辆警车倒了出来停在张信面前,张信打开车门扬长而去。 我又在花坛边坐了一会儿,犹豫着到底要不要上楼去,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人叫了声“空主检”,勐然转头,却空无一人,我正准备向四周看一看的时,手环的灯光亮了起来。 恋恋不捨的回头看了眼法医中心,纵身钻进计程车,“师傅,去大山百货。” 大山百货b座二层,都是一些奢侈品牌店,根本没多少人,我四处一家一家的开始寻找,终于在一家鞋店外找到了我要找的人。 “阿迪。” “来啦。” 现在整个楼层应该只有十几个人的样子,要不是两三个女人一起,要不就是一男一女,还有几个落单的女性。她们进了一家店铺后会在里面待上很久,我和阿迪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等待着第二个地点的来临。因为此刻我们已经大体记住了那十几个客人的脸了。 奇怪的是这十几个客人陆续离开了b座二层,手环依旧没有显示第二个地点,直到商场关门,它才闪起光芒。 五一街道沁园小区。 我们留在小区门口,看着一个进去的人的脸,一直等到后半夜,再也没有一个人进入的时候,也没发现我们认识的脸。 “你看到了吗?” “没有。” 阿迪不相信的摇摇头,“我们在等等,怎么可能没有呢。” 第二天凌晨,阿迪敲醒坐在地上靠着树边睡着的我,沮丧的说:“没有,没有我见过的脸。” 怎么会这样,我垂下脑袋,难道说,我们这次的任务要失败了吗? 阿迪收过那么多次的魂,这点意外还是可以应付的吧,我满怀希望的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等?”他眉头紧锁不回答,我试探的猜测道。 “不能等,下一个地点就会是他死去的现场了,我们不能确定死者是谁,如果她死的地方和上次一样是个和容城酒店一样的地方,我们便不能在他灵魂脱壳之前赶到了。”阿迪说。 第82页 第四十六章 阿迪坦言他确实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现在比起我他更加手足无措。或许还有些羞愧,毕竟也算是带着徒弟呢,身为师傅的他却出了错,而且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咖啡店的服务员已经第五次过来续杯了,他的眼里流露着些许不满的情绪,我的目光随着他的脚步跟到了收银前台,看到他和另一名同事窃窃私语,偶尔会瞥向我和阿迪所在的位置,脸上满是嘲弄。 “可以了吧你,这都五杯咖啡下去了,再喝下去我怕你回不了重生中转站。”我把他跟前的咖啡挪开,把我跟前的芝士蛋糕推到他面前,“吃这个吧。” 他没说话,看向我手腕上的手环,它屏幕暗暗没有动静。 “阿迪,说实话,我倒是有个办法。” 他欣喜的望向我。 其实我早就想到这个办法了,可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我不知道这合不合常理。 “我有个朋友,他是法医,而且他查案很厉害,我的意思是,好些我们想不透的事,他可以简单解开谜团。” “他不知道你已经死了吗?” “他知道。” 阿迪探寻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视了一圈,搞得我莫名的心虚,怕他以为我是存着私心的,不过,只一会儿,他点头了。 “好,我们去找他。”阿迪拿回属于自己的咖啡。 我带着阿迪重又回到法医中心。 “干嘛,走啊。” 我深吸一口气,跟上阿迪的脚步。 大厅的姑娘说要通报一下,我还没说话,阿迪抢先报上了“尹诺”两字。 那姑娘拨通了电话,“空主检,有一个叫尹诺的小姐要见你,让她上来吗?” “喂,喂,空主检--”那姑娘一脸疑惑,“怎么挂机了啊。” 那姑娘重新拨打了电话,很明显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无人接听。 “你那朋友不会听说你要来吓着了吧。”阿迪先是笑着,紧接着很认真的说:“或许根本忘记你了。” 忘记吗? 不可能的,我确定。如果你的人生中出现过像我一样的鬼,我相信你也不会轻易忘掉的。 “空主检,你来了啊。”那姑娘对着我们身后的位置叫了起来。 转过身,空子许正往我的方向走来。 我在想用什么表情面对他,因为我们身份的特殊,每当面对他我总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他直直的站在我面前,目光紧紧的落在我的脸上,我感觉十分的不自在,为了缓解这种莫名其妙的气氛,正准备开口,他却向前走了一步,双臂把我拥入怀中。 “好久不见。” 又是这句好久不见,我们还能有多少次像这样的重逢,我忍不住的想。 空子许的拥抱引来了来往人们的驻足旁观,我听见不远处两个人的对话。 “那女的谁啊,空主检怎么抱着她啊?” “不会是空主检的女朋友吧?” 这群八卦的人,我可不能让大家误会空子许,万一让哪个对他芳心暗许的姑娘看不是挡了他的桃花嘛。 我像长辈一样拍了拍他的后背,故意大声的说:“你可想死姐姐我了。”然后不着痕迹的从他的怀里脱离出来。 驻足观望的人,听到姐姐两个字,都一脸瞭然,我听到一个女人说:“我就说她这么普通怎么可能是空主检的女朋友啊。” 没有好戏看,大家也就散了。 “真的吗?”空子许认真的问道。 我瞅了眼全程被忽视的阿迪,他也是一副看好戏的面孔,我尴尬的对空子许点了点头。 他笑了,像个孩子一样,眼睛闪烁,夹杂着些许泪光。 看着他我鼻头一酸,他就是我在人间唯一心心念念的人。 空子许打开办公室的门,我发现还是以前的那间,办公桌,满是医学书的大书架,右面紧闭的的门里面是个休息室。 空子许从头至尾都没有问阿迪的姓名,他们之间都是用“你,我,他”来进行对话。 “一直没有出现吗?” 空子许听了阿迪说了个大体,想了一会儿,开始问道。 “对,没有出现。我们在那里守了很久,那十几的顾客没有一个人出现。”我回答。 “会不会你们没认出来?” “不可能。”阿迪坚定的说。 “会不会有另一个入口?” “不可能,那个小区不大,只有两个门,后门因为修路,已经封上了。” 空子许笑了笑说:“那就很简单了,你们要找的不是那十几个客人中的任何一个。” “不是他们,是谁?”我疑惑的问。 “只要当时在那个楼层就有可能不是吗?”他反问道 阿迪突然说:“店员。” 空子许点了点头,他接着说:“不止如此,也许是清洁人员,或者是百货公司的管理人员。” 阿迪起身也没有对空子许说任何感谢的话,“我们该走了。” 我看了眼空子许,起身准备跟着阿迪离开。 第83页 空子许突然拉住了我的手,他看着阿迪说:“我这里可以查到所有的视频资料,你要不要看。” 现在的科技真的很发达,社会繁荣,人们的贫富差距也变得更大,这时候社会犯罪也变得多了起来。钱是滋生犯罪的一个重要因素。几乎所有公共场所都有摄像头,而这些监控画面又是和公安系统连接起来的,直接受控于警察,这样牢牢把握这个城市的安全。 在空子许的帮助下,我们重新看到了那天在大山百货b座二层的画面,顾客被排除后,还有十家店铺,每家店铺都有两到三个人当班,一共有二十五个店员。 这个范围还是很大,我们必须确定到底哪个才即将成为受害人。 空子许调出了这二十五个人的资料,最后目标锁定在两个人的身上,林艾佳,25岁,女,家庭住址五一街道沁园小区16栋21号;王红欣,26岁,女,家庭住址是五一街道沁园小区16栋22号。 这两个人既是同事又是邻居。 空子许帮了我们一个大忙,阿迪对他的态度有了180度的大转变,他变得客客气气起来。 手环上依然还没有显现第三个地点,确定了嫌疑人的阿迪终于放松下来,也终于露出疲惫来。 我关心的问:“你没事吧,看起来累的样子。” “我没事。”阿迪摆摆手。 “你们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先去我家歇歇。”空子许建议道。 我看向空子许,他正朝我笑着。 阿迪看了眼手环,又在我和空子许之间来回瞄上一眼,点了点头。 车子停在了一栋欧式别墅前,我吃惊的看着空子许,他笑着说:“我把它重新买下来了,一年前搬回来的。” 看来空子许真的对于他爸爸空怀正真的已经释怀了,我忍不住看向他的脖颈,果然我送他装有眼泪的项鍊他还带着。 空子许把阿迪领到客房,阿迪靠在我耳边轻声的对我说:“如果手环亮了,你必须叫醒我。”我点了点头。 关上客房的门,空子许问我:“你要休息一下吗?” “空子许,你煮泡面来吃吧。” “好。”空子许轻笑出声。 第四十七章 我和空子许就像不曾分离的老友,窝在沙发上看神探夏洛克。 他不问我任何事情,只是把一堆零食塞到我的怀里,我讶异什么时候空大主检有了吃零食的癖好,他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再回来,只是不知是什么时候,所以总是预备着。 我笑着问:“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回来啊,你以为我们做鬼的很闲吗?” “那么你之前是在骗我吗?” “什么?”他的问题让我摸不着头脑。 “你说“你想我了”。” “额,虽然不是每天,但是偶尔会想。” 在重生中转站的日子里,我对空子许并不是无时不刻的想念,但也从未间断过,看到一些事情总能让我联想起他,有时也会出现在梦里,梦是相思的另一种体现,所以那个时候我应该是在想他。 “不能想我的时间你都在干嘛?是和他在一起吗?” 如四月里盛开的桃花,他的目光灼灼,探寻的眼神里夹杂着不安,那浓烈的一抹不安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他”是谁?我猜是希尔。 和希尔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以前住在一起,同出同进,做什么事情都可以看见他,不仅是不能想空子许的时间,在重生中转站我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被希尔占据,每天总有各样的事情填满我的中转生活,所以总是无暇来想念在人间的朋友,对于此我很抱歉。 “恩。” 空子许转过头看向屏幕,不发一言,只留给我一个侧脸,耷拢的眼角有一种说不出的悲伤缠绕。 电视里福尔摩斯正在说一句台词,“love is dangerous disadvantange.”,屏幕下方的中文字幕显示,“爱是种危险的劣势。” “尹诺,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空子许突然说。 “什么?” “你偶尔才会想到我,而我却无时不刻不在想你。” 电视里响起两声枪响,“boom ,boom”瞬间击中心脏的位置,我与犯人应声倒地。 他再认真不过的深情,不断提示我这不是玩笑。 “你是在……” 你是在向我告白吗? 我在犹豫着要不要这么直接问出口,事情开始朝不可预期的方向发展,这样下去我该如何是好?如果是我想的一般,我又该如何面对他,如何面对我们。 “对,我想我喜欢你。”空子许微微合上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出一片青色的阴影。 他喜欢我。 如果我现在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即使形容丑陋我也会顾不得自卑,假装考虑三秒后欣喜的投入他的怀抱。 他是那么优秀,我活着的时候都不敢妄想的美好,死了之后又怎能存有侥倖的非分之想,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我只想说“我尹诺何德何能”。 我慌张的从沙发上站起身,“哈哈,空大主检你们做法医的胆子都这么大吗,人鬼情未了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第84页 他仰头看我,眼睛里的烟火开始慢慢消失,自嘲的笑了,“玩笑嘛?” 空子许的眼神如热火般灼伤了我,我避之不及,只想逃离这里,我害怕这种感觉,感觉下一秒他便会对我说,“要不我们不要再做朋友了。” 他什么都没说,把电视机的遥控器握在手里,轻声说:“这部剧看久了是会上瘾的,我总是在想什么时候能戒掉它。” 修长的手指摁下了换台的键,福尔摩斯从屏幕中消失换成了一个不知名的人的脸。 我讨厌极了这种感觉,坐在沙发一边,眼睛盯着屏幕,可心思却全放在对方身上,不断揣测他的想法,害怕自己的话会伤害到他,是不是换一种说法会更好,不断懊恼着。 手环的灯光亮了起来,打破存在我们之间说不清的气氛。 我看了眼空子许,想要开口在跟他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我起身往阿迪所在的客房跑去。 “我们走了。” “我送你们吧。” “不用了。” 坐在计程车里,外面的天色开始暗了了下来,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淡灰色的暮光中,像是蒙上了一层看不透的薄膜,散发着诡异的神秘感。 “你为什么拒绝他?”阿迪问道。 我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他怎么知道? 拒绝他才是正确的吧,难道还真妄想着谱一曲人鬼绝恋吗?记得小时候很喜欢张国荣和王祖贤演绎的倩女幽魂,滚滚红尘,痴痴绝恋,没有比这更美,更风花雪月的故事了,无论相恋的过程怎样快乐,他们的结局也还是逃不过分离二字。 我和空子许本就是一场註定要分离的相遇,所以我没有必要在这场分离上在强加一场感情戏,这样对于我们来说就太沉重了。 “不拒绝他,以后怎么办?”我好笑的看向阿迪。 “只是让他送一下我们,说什么以后。”阿迪奇怪的看着我。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介意的是我,阿迪说的对,说什么以后,根本没有以后,我的以后便是接了希尔的岗,安稳的在重生中转站待上一万年。 而空子许的以后,是遇到一个美丽的人,一起生老病死,不断轮迴,然后再遇到另一美丽的人儿。 “你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受伤啊?”阿迪侧过身子观察我。 “阿迪,你喜欢过人吗?” “有吧,生前喜欢过几个女孩,时间太长现在便开始慢慢忘记了。” “是的,慢慢的就会忘了的。”我坚定的说。 “那个空主检,是你喜欢的人吧。” “你为什么这么说?” 阿迪一脸笃定的表情,看的我十分不爽,如果我喜欢空子许,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们第一次在那个酒店房间里看到他出现时,你的表情就是看见恋人的模样。很多时候,人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虽然我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死了,但是你要知道我们并没有,不过是以另一种形态继续存活着,所以我们也会感觉到爱情。你喜不喜欢他,你能看的清楚。” 我靠在窗口,考虑着这个问题,喜不喜欢他,我能看清楚吗? 第四十八章 手环上出现的地址依旧是五一街道的沁园小区,司机在小区门口停下车。 我们在门口待到了□□点的样子,沁园小区的位置并不算十分繁华,但是因为小区旁边有一条十分出名的夜宵街所以人流量还是十分的大,那些小吃的摊主早早的便在道路两旁做起了准备,很久没闻到的特色小吃的味道散播在空气里,极大程度的挑逗着过往的人们。 十点左右,夜宵街的生意渐渐火爆起来,吵闹的声音让我心烦意燥起来,收魂这个工作果然还是不太适合我,蹲点什么的太消磨人的意志了,内心顿时对警察和狗仔这两种职业的人肃然起敬。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等到了一个女人。 烫着捲髮,精緻的妆容掩盖不住她满脸的倦容,与其妆容并不相配的休闲装扮,挎包松松散散的搭在瘦削的肩膀上,她缓慢的往这边走来。 这个时间点,刚好是一般商场关门的时间,她四周散发着疲惫的气息证实了她今天的工作一如既往的不轻松。可能是想起了今天接待的某位难缠的顾客,她的红唇向上撇了撇,呈现出一道嘲讽的弧线。 她就是空子许给我们看的大山百货的售货员,王红欣。 王红欣站在大门前,不住在腰侧的包里掏着什么,不一会儿,她拿出一串钥匙,钥匙串的尾端坠着一张卡片,卡片在前方刷了了一下,旁边的小门“咯吱”一声打开了。 她侧身进去,兴许是太累了,她并没有浪费力气顺力把门带上,小门并没有完全合上,与门框之间留出了一道缝。 阿迪本想扭动手环隐身跟上她,我指了指侧门,抢先一步闪身进入小区。阿迪紧随其后。 保安室的门卫趴在桌子上睡得香甜,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这两个陌生的入侵者。 与外面的热闹不同,沁园小区的内部明显的安静不少。十点多,忙碌了一天的人现在大多待在家里享受一天中难得的休闲时刻。 进入了才知道原来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区内部别有洞天,小区的绿化很好,隔不远的距离就会有一个小公园一样的地方,里面亭台小桥,花草树木一应俱全。道路两旁的路灯闪着亮光,把小区暴露在我们眼前。 第85页 我们跟在王红欣的身后,她行走的极其缓慢,所以我们不敢跟的太近,只是远远的跟着她,保证她在视线范围内。 “尹诺,我们干嘛要这样跟着她?”阿迪不满的问。 “你不觉的这样很刺激吗?”我激动的说。 如果我们变回了鬼魂,随意的走在她的身旁,她都不会有任何察觉,那跟踪还有什么意思,失去了多大的乐趣啊。 不知不觉我们左拐右拐走了很大的一段路程,沁园小区的构造和一般小区不同,大概是打着什么园林社区的名号来卖房子,所以它并不是一栋接着一栋的建造住宅楼,每栋楼之间都会隔着很大的绿化面积,住宅楼掩藏在绿化之间。 突然王红欣停了下来,她正在和迎面而来的一个人亲密交谈着,看身形是个小个子的女生。 她脚上穿着拖鞋,印着小熊的睡裤,上身是灰色的宽松连帽外套,外套的帽子扣在她的脑袋上,旁边的路灯的光刚好投在她的身上,让她半边身子处在阴影了,一半身子是光明,一半身子在黑暗中。 帽子盖住了她的脸,我们分不清她的长相,估计是王红欣的邻居之类的,遇见,打个招唿。 不知王红欣说了什么,小个子女生举了举手中的钱包。 两人道别,王红欣先离开,那女生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转身的瞬间,我吃惊的发现,她竟然是林艾佳,大山百货住在沁园小区的另一个女孩。 阿迪的吃惊程度不比我少,这个时间王红欣和林艾佳同时出现,说明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可能成为死者。现在她们分开往不同的方向走,我和阿迪相看一眼。 “我们一人跟一个。” 我点点头跟上林艾佳,阿迪则继续跟着王红欣。 林艾佳把双手插在上衣口袋,貌似心情很好,脚步比起之前的王红欣轻了不少。 她拉开小区24小时便利店的门,走了进去,在货架前仔细挑选着一些零食放进购物框,又拉开位于便利店前面的冰箱,在里面拿了几罐饮料,才走向收银台。 她和收银台小哥很熟识的样子,两个人聊着什么,相互都笑嘻嘻的。 从她进去到出来花了半个小时,一切看起来都太正常了,接下来她只需要原路返回,我暗想这个林艾佳应该不是死者,死者大概是另一边的王红欣。 林艾佳出了便利店后,果真按照原路返回,虽然内心已经排除了她是死者的想法,但是出于职业修养,我还是敬业的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紧跟着。 她拐入一个绿化的小花园,这段花园路上的路灯不知怎么熄灭了几盏,还有几盏像摇曳的蜡烛一样忽明忽暗,周围开始陷入了一种恐怖的氛围里。我明明的记得刚刚路过这里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半个儿多小时的功夫便坏了呢。同样疑惑的还有林艾佳,我听到她生气的咒骂声。 突然从一盏熄灭的路灯后闪出一个身影,他穿着一身黑,直挺挺的站在前面,如不是那几盏忽明忽暗的路灯,他一定会溶于黑暗中国。他打了一把全黑色的伞,举得不高刚没过头顶。 是他,看来他不是cos死神,他就是死神。 怪异的雨伞黑衣人杵在那里,林艾佳的肩膀微乎可微的颤抖,不是因为风,而是因为颤抖的手指导致购物袋的抖动,她很恐惧。 黑色雨伞慢慢向前移动身子,他行走的影子跟着灯光一起晃荡,舞动着一段诡谲的舞蹈。林艾佳僵直的站着无所动作,每当人面对意料之外的危险时,做出最多的反应就是呆滞。 黑色雨伞和她擦肩的瞬间,勐然转过身,如黑色曼陀罗的雨伞往中间聚拢变成了一个不曾开放的黑色花朵。 手中的塑胶袋掉落在地,圆柱形的饮料从里面滚了出来,“啊--”林艾佳的尖叫声淹没在同时到来的暴击下。 带着口罩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打晕了林艾佳把她拖到一盏路灯下面,一只手把她固定在路灯的柱子上,另一只手不断扇着她巴掌。鲜血从她的嘴角,鼻孔里不断往外涌出来,巨大的疼痛让林艾佳从昏迷中醒来。 依然想尖叫,黑衣人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鲜血从他的指缝间留了出来,滴落在地。无助的眼神并没有停止黑衣人继续实施暴行,他用左腿的膝盖不断撞击着林艾佳的腹部,疼痛的痉挛让她的身体变了形,惯性的下垂。 我只能做个旁观者。 我只能做个旁观者,我警醒的告诉自己,你没有权利去改变什么,你不能改变这些,她註定要死在这里,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但是双脚却止不住向前移动了一步。 林艾佳的目光朝我的方向投了过来,泣血的眼睛在像我求救,她艰难的朝我的位置伸出了右手。 如同溺水的人看见了救命稻草,她开始奋力挣扎起来,用尽全力为了得到一丝生的希望。从临死之人身上爆发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渐渐的黑衣人开始控制不住她了,她挣脱开黑衣人,跌跌撞撞拼命的朝我的方向跑来。 我闭上眼,在心里说,如果她能到我这边来,我无论如何也会救她。 可是那个娇小的身影却在不断下落,灰色的连帽从她的脑袋滑落到肩膀,笔直乌黑的秀髮倾泻而出。她腹部的位置被鲜血描绘出一片红色的画面。 黑衣人看了眼我所在的位置,转过身捡起地上的雨伞,黑色曼陀罗再次开放。 第86页 林艾佳从尸体身上起身,我却没办法带她走,因为我从头到尾就是以一个人的姿态站在这里目睹了这个残忍的过程,我无法忘记她怨恨的眼神。 黑衣人离开了,林艾佳紧紧跟在他身后。 “你怎么还在这里?”阿迪急匆匆赶过来。 我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这下全搞砸了,我要怎么办? 不一会儿,警铃响了起来。 空子许穿着白色长袍观察着没有生气的林艾佳。 “我们先回去。”阿迪说。 第四十九章 “我们先回去。”阿迪站在我跟前又说了一遍。 “不,我不回去。” “你想干嘛?” 林艾佳就在眼前,而我却没能把她带回去,当兇手像对牲畜一样□□她的时候,那时的我是一个人,是一个残忍的旁观者。所以必须找到她,必须由我找到她,告诉她我旁观的原因,她心里的怨恨会不会好一点。 “你放心,我一定能找到她。”我坚定的对阿迪说。 “我会汇报给希尔大人的。” 阿迪从我身边消失。 希尔这次该彻底对我失望了吧,也许他早该明白我根本不是可以接替他的材料,稀里煳涂,优柔寡断,满身的世俗之气。之前是这样,现在也是,估计以后也改不掉。 阿迪离开后,按理说我应该留在案发现场偷听一下空子许对于案件的简析这样更加有利于我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林艾佳的灵魂,可一看到他的脸便会想起他对我的告白,觉得两个人待在一个空气里都很侷促,即使他现在好像看不见我的样子。 我知道如果我一无所获,最后还是会找到空子许着,但是现在我要把能做的都做了。 我承认我就是怂。 雨伞黑衣人是在我否定了林艾佳是被害者的情况下出现,所以对我来说十分的突然,处于震惊中的我一时忘记把自己隐形掉,让林艾佳在死亡之前发现了我的存在。在她死亡瞬间,我依旧是个人的形态所以当时我并不能带她走。 我偷偷进入了林艾佳的房子里。 这里并没有她的踪影,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即使不跟着黑衣人她也不会回到这里,这里并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准确来说,只能算她一个休息的地方。 30平米的房间里,进门便是一个一米长的过道,两步以后一米五的单人床映入眼帘,床头有一个小小的成人衣柜,衣柜里面的衣服不多,大多以舒适为主的运动休闲系列,最为正式的是她挂在最前方的一套衣服,大山百货专柜售货员的制服。床尾摆着一张写字桌。桌子上的电脑半掩着,我打开它,屏幕上暂停键后是一张韩流明星的脸。林艾佳如果知道她感觉到飢饿想要下楼买些零食吃而按下的暂停键代表着她人生的不再继续,她还会按下吗? 床的正前方靠在墙面上是一个全身的穿衣镜,穿衣镜从下往上乱七八糟贴了一堆明黄色的便利贴纸,我大约的看了,大多都是一些鼓励自己好好赚钱之类的豪言壮语。有一张最大的便利贴纸上绘制了一张表格记录了这几天林艾佳的行程。 上面昨天和今天都打了×,备註着连休。我突然明白,第一个地点出现在大山百货那天,是林艾佳死之前最后一次上班,之后她连续休息两天,所以第二地点是沁园小区,第三地点也是沁园小区是因为她这两天一直没出过小区。 原来受害者从一第三地点出现开始就不可能是王红欣,她的样子明显是上班刚回来来,她之前一定也在别的地方停留过,就算没有,她的第三地点也该是大山百货。 我和阿迪都忽略了这一点。 林艾佳住的单间外自带了一个小阳台,由一道玻璃门和卧室隔着。小阳台分隔出了卫生间,洗浴室和弹丸之地做饭的地方,不知它能不能称的上厨房。锅里还有一些碗碟在等待着主人回来刷洗它们,阳台外晾晒的衣服不会再有人走近收取。她应该是个努力过活的人,看着这个依旧带着她生活轨道的房间,一阵惋惜。 林艾佳的死让我想起了王素,她的生命和林艾佳一样终结于如花一样美好的年纪。以这种方式离开显得太不公道了,她们何曾做错过什么? 我仔细观察了这个房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这就是无数在社会底层挣扎的蝼蚁们带着梦想居住的地方,与兇手没有任何干系。 “警察同志,我这里可不是她死的地方,你们这次该查一次性查清楚,三天两头来,弄得人尽皆知,以后谁还租我的房子。”房东吵嚷嚷的打开房门,张信带着几个警察走了进来,不大的屋子显得特别拥挤。 我倒想知道专业的警察是否能有些特别发现,跳起来坐在阳台上,洗耳恭听。 令我极度失望的是,张信和那些警察们只要觉得有用的便一堆取证,他们认为这可能是一场仇杀案,兇手认识受害者,受害者出门后埋伏在那并将其杀害,张信的理论依据来自空子许初步尸检时透露的推断,他说:“空主检说尸体上多处殴打痕迹,但是这些殴打并不致命,如果一开始是以杀人为目的,大多数人会选择速战速决,而这个兇手的作案更像是在折磨受害者。不全是为了杀死受害者,只是为了折磨她,这不明摆着是场仇杀案嘛。” 第87页 回想当时,那个雨伞黑衣人先是疯狂打林艾佳耳光,然后勐踹其腹部,这样的杀人流程确实怪异,如空子许所说的像是在折磨林艾佳,不过我还是不相信张信的推断。 因为犯人的打扮,打着雨伞穿死神一般的黑衣,如果他是特地为了这次的谋杀而穿成这样,那么我为什么会在街上遇见他这副打扮,如果他一直是这副穿着,那么事情就是不是仇杀这么简单了,试问一个安分守己乐观向上的小姑娘怎么会招惹到这死神般的男人? 既以否定张信的推断,就也再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必要,我从阳台上一跃而下,安全着地。走到正在大肆宣扬血腥仇杀场面的张信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的说:“大哥,这些年,你断案一点长进都没有,到底怎么稳坐老大位置的?” 按理说我现在是鬼魂的属性,张信是听不到感觉不到我的,可是他却突然问他的属下:“见鬼了,我怎么听着有人叫我大哥啊,你们听见了吗?” 手下们全部受了惊吓的样子,满脸惊恐的摇头,“老大,你不要吓我们啊!”张信脸上一阵青紫。 哈哈,你可不是见鬼了,叫声大哥张信就吓成这样,要是他知道了曾经收过一个鬼魂做妹妹,估计能吓得卧床三天不起。 刚出了林艾佳的房子,听见隔壁的21号发出一声关门的声音,是刚刚出去才回来,还是来客人了? 林艾佳住在22号,而隔壁21号是她同事兼邻居的王红欣,也是我和阿迪一开始一直跟的人。那么多的相似,可是她却活了下来,对另一个人来说是不公,对她来说又是何等的幸运。 不算我和阿迪,林艾佳昨晚上最后遇见的一个人就是王红欣,这一切太巧合了,我想王红欣搞不好是这个案件一个突破口,只有先破抓住兇手,我才能找到林艾佳的灵魂。 我进入王红欣的家中,她的房间比隔壁林艾佳的大上很多,多出了一个可以用来接待来客的客厅。 一个挺拔的身影背对着门的方向坐着,对面是王红欣。不同于昨晚,现在的她素面朝天,一晚上的休息本来可以让她变的精神一点,因为早上的变故她反而更加萎靡颓丧起来。 昨晚还和你说说笑笑打招唿的人,只一觉醒来就没了,再没心的人也会有感情波动的。 那个背对着我的身影动了动,即使是一个背我也认得,这个捷足先登的人是空子许。 不知道在我来之前空子许问了什么问题,王红欣开始说话。 “艾佳,她是个好女孩,我们商场的人都喜欢她,她比我先进的大山百货,后来我到大山上班,原先住的地方离那里太远了,还是她介绍的房东老闆娘给我认识。” “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空子许问。 “昨天晚上,我下班回来,在八栋那个岔路处碰到的她,她当时拿着钱包要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些东西吃。她说,在床上躺了一天没吃饭,有些饿了。哪知道她一去就不回来了,早知道我该陪她的,我,都是我的错--”太过伤心的王红欣开始抽泣起来,她忍不住把林艾佳的死归于自己的责任。 “她经常那个时间段下楼去便利店买东西吗?”不顾王红欣的哭泣,空子许继续问道。 “也不是,只有休息的时候,她懒的下楼吃饭,每次都到这个时候,饿到不行了才下楼。可是那条路,每天都有人来来回回走过很多次,都没事,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啊?她那么努力的存钱,想要给她爸妈买房子。眼看着就要成功了,为什么偏偏是她?” 为什么偏偏是她?王红欣不断的质问,这个问题太深奥,我想不仅眼前的空子许,估计这世间的没人答得出来。 空子许起身告辞,他从我身边擦身而过,却对于我的存在毫无察觉。 连张信都可以隐约听到我的声音,为什么这个一直以来都看的到我的人,眼里却没有我了,失落从心底油然而生。 第五十章 空子许走进了电梯里,却迟迟没有摁下下楼的按钮,我站在电梯前好奇的看着他。 “不上来吗?” 四下无人,他的声音迴荡在电梯中,原来看得见我啊,真好,我忍不住这样想道。 我踏进电梯,安静的站在他旁边,突然想到一句话,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在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这意味,没有人是因为偶然才进入我们的生命。 我和空子许的相遇虽然荒诞却不是偶然,如若刻意便如命运一般。 他摁下一楼的按钮,电梯以秒速五厘米的速度下沉,我别过头偷偷的看着他稜角分明的侧脸。 “人比鬼更加容易心动,你这样看我,我会心动。”他说。 我是一个劣质的演员,并不能按照道德的台本没有感情的舞蹈,所以承认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听到他这样暧昧的话,我也抑制不住的心动,鬼也是会心动的人。 “你为什么找王红欣?”我急于打破现在存在我俩之间的暧昧,给自己红彤彤的脸蛋降降温。 “没什么,不过看来你们要找的是林艾佳。” 我吃惊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王红欣现在好好的待在那,林艾佳却成了受害者,所以你这次回来是来接她的吧,”他转而向我,“而你现在却还站在我身边,为什么没离开?” 第88页 “她不见了,我要先找到兇手才能找到她。”我丧气的回答他。 “哦,这样啊。” 以空子许破案的能力,他一定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现在我对于整个案情还处于一头雾水的阶段,而且人间变化多端,人不生地不熟的,光靠我一人的力量追查兇手,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还是把私人情感放一放,找到林艾佳才是当务之急。 我终于想通了,要好好利用空子许的侦探能力和人脉资源,早点找到林艾佳,跟希尔好好交差。 “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没有。” 这怎么可能,空子许一般光光从尸体上就可以看出兇手作案的整个手法和过程,再从其中找到案件的突破口。他现在竟然说没有,我怎么会相信。 “一点也没有吗?”我不相信的问:“怎么可能,你不是看出来林艾佳是死之前被折磨过,分析不出兇手的个性和杀人可能的原因吗?我们得快点抓到兇手才行。” “我一点都不想快点抓到兇手。” “为什么?” “我想你能站在我身边久一点,如果抓不到兇手,你便不离开的话,我宁愿他这一生都逍遥法外。” 空子许说完,自嘲的笑了笑,“我说的可能吗?” 抓不到兇手,我也会离开,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使希尔放我留在人间,以一个不人不鬼的身份我又怎么在这里生活下去,是错永不对,事实就是事实,我已经死了这个事实,即使有人不愿承认,它仍是事实。 “不可能。” 电梯的门打开了,一个很嘻哈的少年走了进来,疑惑的看着空子许,因为他眼中的空子许正深情又悲伤的盯着空无一人的墙壁。 少年:“hey,man,why do you look so sad” 空子许不再看我,转过身,低下了眼睑,他说:“im too clumsy to lose myself.” 少年一脸迷惑,小声的问:“大哥,“clumsy”啥子意思哟?” 这突转的画风,让一旁的我忍不住笑到肚子疼,少年谁让你遇见了空子许,装逼失败了吧。 不过“clumy ”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后悔生前没好好学习。 ------ 空子许带我走进了警察总署,在一个赵警官的操作下,城市的监控网络里就开始呈现在我眼前。 在空子许的要求下,赵警官不断切换画面。 奇怪的是,尸体死亡的那段时间,命案现场的录像全部被网络黑客攻击窃取了,所以根本看不到那段录像。 空子许推断尸体死亡时间为晚上的10点到11点之间,虽然我全程目睹了命案发生的过程,但是却也不能完全确定到几分几秒,可以确定的是林艾佳肯定是10点半以后遇见的雨伞黑衣人,死亡时间也是10点半之后。 我把这一信息告知空子许,他立马对赵姓的警官说:“把录像切到命案周围,这里,这里,还有这几个地方,时间锁定在10点半。” 空子许指点的那几个地方是兇手想要离开现场的必经之地。 赵警官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敲击着,很快,大屏幕上出现了好几个分画面,画面相同,灯光下的道路上空无一人,四周漆黑,因为是夜晚,监控画面里焕着让人不舒服的青紫色。 下角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但是画面仍然没有任何一丝变化。 突然其中一祯图像出现了一个人影,空子许激动的摁下暂停键。 画面里的人影影影约约看不清容貌,他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的低低的,双手插在裤装口袋,穿着宽大的套头衫,套头衫的帽子盖在鸭舌帽上。 我摇摇头,“不是他。” 那个雨伞黑衣人明显比这个人要高上很多,最少有半个头,不仅这前后的装束差太多,而且黑衣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这个人身上没有,我敢肯定不是他。 空子许对上我的眼神,充满探究,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想问什么。 “跟着他。” 赵警官按照空子许的吩咐,按照人影的行径调出画面,他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突然又好像很着急一样加快了脚步,一会儿又像无事人一样慢慢晃荡起来。 他出了泌园小区,进入了夜宵街,11点半,夜宵街正式热闹的时候,他一家一家熘达,最后闪身进入了一条小巷,画面戛然而止。 “倒回去看看。” 赵警官把画面一祯祯的回放,几乎无时无刻他不是低着头走路,压低的鸭舌帽加上套头衫的连帽把他盖的严严实实,根本连脸都没露出来。 “停,帮我放大。” 这是一祯鸭舌帽在夜宵街上的画面,他停在一个路边摊旁,明显老闆跟他说了什么,他把头微微抬了起来,只是一个四分之一的侧脸。 “帮我拷贝一份,谢谢。” 从警察总署出来,空子许手中拿着列印出的鸭舌帽男人的侧脸的照片。 “不是他。”我说。 “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全过程。” 空子许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他平静的说:“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我描述了那晚的情况,包括雨伞黑衣人的奇怪的穿着,以及我之前在大街上曾遇过到他都告诉了空子许。 第89页 “所以我才说不是这个人,我不可能认错。”我指了指空子许手中的照片。 “那段时间他出现在兇案周围,难道还有比这更可疑的吗?”空子许把照片放进口袋继续说:“兇手行兇后不翼而飞,他却出现了,他不是和兇手有关系,便是与死者有关系。” 我没有反驳他说的话,一定程度上空子许比我要权威的多,而鸭舌帽男人也确实可疑。 我们俩来到小吃街,找到监控上出现的那个摊位的大概位置。 因为夜宵街主要是做夜宵生意的,白天一般的商家会选择歇业,但是仍有几家在这里有店铺的老闆选择继续营业。 通过寻问一家店的老闆,得知了昨天在那里摆摊的老闆的住地地址,离这里并不是很远。我和空子许徒步往提供的地址方位走去。 敲门后,前来开门的是一个睡眼惺忪的男人,确实就是监控中的老闆。 空子许举着手中的照片开口便问:“记得他吗?昨晚11点37分,你和这个男人说过话。” 老闆满脸不悦,明显对于两个陌生人打扰了他的休息而感到生气:“我不记得了,你们走吧,我要休息了。” 说着便想关门,空子许一脚卡在即将关上的门,“警察。” 老闆吃惊的看着空子许手中的警员证。 他接过空子许手中的照片,只一眼,立马说道:“他啊,他是金名。” “你确定?” “当然,他经常来我这吃东西的。”老闆肯定的说。 从老闆那里离开,空子许拨通张信的电话,不一会儿,金名的资料便传到他的手上。 他把手机放到我的眼前,我着实吓了一跳,这金名就是我们在电梯里遇见的“clumsy”。 第五十一章 金名在警察的审讯室里的口供一点用都没有,而警察碍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能先放了他。据金名的说辞,他那天只是凑巧有些饿了,下楼去夜宵街买点吃的而已,仅此而已。 “吃夜宵穿成这样嘛?”我指了指空子许手中的照片,鸭舌帽和连帽衫双重盖住金名的脑袋,连监控都险些没有拍到他的脸,虽然我知道兇手不是他,但是对于他仅仅只是吃夜宵这个说辞也是无法相信的。 “兇手不是他,他却在说谎,究竟在掩饰什么?”空子许自言自语着。 调查的事并非全权交给张信,空子许现在时不时会插上一脚,金名的事,看的出来张信出现了些许不满,耿直的张信这些年也没学会拐弯抹角,他对空子许说:“空主检,这个金名的存在,你怎么没有跟我说啊?” “抱歉,我临时的发现,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空子许充满歉意的话语让本来愠怒的张信一下子偃旗息鼓,他不安的挠了挠头,黑红的脸蛋上一丝尴尬的神情久久停留,空子许突然的道歉反倒让他感到侷促。 “没事,没事。”张信连连摆手,“要派人跟一下金名吗?那小子一看就有问题。” “好。” ------ 空子许在法医室捣鼓着那些残肢断臂,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左右晃荡,看着解剖台闪着冷悠的光芒,让我忍不住想起在中转站做过的梦。 既然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房间,我也就没有必要保持着隐形的状态了,我转动着手环,转换成了人的状态。 空子许眼角低垂,晃动的睫毛长长的依附在他漂亮的眼睛上,紧紧盯着他的侧脸,却总能在他抬头看我的瞬间移开目光。 我起身拿起空子许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打开屏幕上面出现了解锁的图案,我随便划了几下,却没有解开,准备放下的时候,一双修长的手指出现在屏幕上,来回几下,便解开了答案。 “是y,忘记了吗?”空子许问。 我点了点头,屏幕上的那个卡通女孩朝我甜甜的笑着,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是当初空子许借给我用的手机,解锁的“y”手势是我设的,看来这些年他也没有换过。 手机屏幕弹出一条简讯息,“主检,今天一起吃饭吗?” 发来信息的人是冯叶,我抬头看着还在工作的空子许,鬼使神差的回覆了“好”。 不一会儿,对面的信息来了,“你在法医室吗?我过来找你吧?” 就在我为自己擅自回復冯叶而懊悔不已的时候,法医室的门被推开,“主检”,冯叶欣喜的站在门前。 空子许抬起头,吃惊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冯叶,“你怎么来了?” 冯叶的目光紧紧盯在我的身上,从犹豫探究到豁然开朗,她试探的问:“小尹?” 我呆在那里不知所措,冯叶的到来根本不在计划之内,而且我也不知道当时的突然离开空子许是怎么跟她和张信解释的。所以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她昨天刚从英国回来的。”空子许替我回答道。 随后,他把手套从手上脱下来,在一旁净了手。 “欢迎回来。”冯叶高兴的对我招唿道,她的身材依旧娇小可人,面容却变得成熟性感起来,散发着独立女性的独特魅力。 我歉意的的说:“抱歉,当年走的太急没来得及跟你告别。” 第90页 冯叶大方的摆摆手,“没事,对了,你回来的事,张警官一定还不知道吧,当年你突然走了,他可是伤心了好久。”她打趣的说。 “我们还没来的及见面呢。”我回答道。 虽然我刚回来最早见得人就是张信,但是他却不知道,也算不得见过。 空子许并没有打扰我们叙旧的闲情,他径直走到我面前,从上衣口袋里抽走了属于他的手机,一边拨打着电话,一边走了出去。 冯叶的目光追随了他一会儿,又看向我。 如果我没猜错,她对空子许是存了心思的,所以她的目光让我如芒在背。 “刚刚的简讯是你回的吧?”她语气里透着失望。 我心虚的解释:“我刚好借他的手机用,所以......” “我还以为他终于决定接受我了呢。” 一年前,冯叶跟空子许告白被拒,她说,我还是喜欢你,如果你后悔了,便一起吃饭吧。 那天,我们三个人一起吃的饭,冯叶喝了点酒,她酒后有些失态,紧盯着空子许的脸布满悲伤。 这一顿饭吃的人各怀心思,三种思维出现在同一张饭桌上,在空中交织融合又排斥推挤没有统一的答案。 我在想冯叶其实和空子许挺般配的,同是法医,拥有同样的爱好,这样生活在一起也许会比较轻松。 所以我把空子许推向醉醺醺的冯叶,“她一个女孩子,自己回去很危险的,你送送她吧。” 冯叶满眼含春,期待的看着他下一步的答覆,我害怕他会拒绝,便抢先说:“我正好还有点事要办,我们明天再见。” 空子许薄唇抿成一条向下的弧线,他在生气,终是说:“好。” 临走前,冯叶朝我投来感激的目光。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许我今天的作为暂时伤害了他,但本意却是挽救他。空子许是优秀的人,我的造化不止七级浮屠。 无论我的心境如何,把一切推回本有的轨道,放过他的同时放过自己,我这样决定。 说了明天再见,在城市晃荡,却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只能在和阿迪经常去的二十四小时咖啡馆里苦守天明。 ------ “小尹,你啥时候回来的,咋不告诉我。” 我刚推开空子许办公室的门,迎头而来的问话从激动的张信口中脱出。 张信听说我回来了,本不相信,早早的等在空子许的办公室里,准备一睹真容,顺便质问一下当初为什么不说一声就离开。 “小尹你说你,不是认了我这个大哥嘛,哪有出国连大哥都不告诉一声的,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认我这个大哥啊?”张信越说越激动,黝黑的脸庞涨的通红。 没想到张信对我这样的真情实意,倒显的我一直以来的情薄意淡,从离开以后,我与人间切断了联繫,在重生中转站里想的最多的一个人便是空子许,却很少想到其他人包括张信。 “对不起。”我真心的想要道歉,但是除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算了,”好在张信没有追究,他笑着说:“以后不要忘记我这个大哥就行了。” 他这一声“大哥”,让我莫名的鼻酸,本以为在人间属于我的踪迹已经所剩无几,但是眼前的人把我当做了在乎的人,当做了亲人。 “大哥。” “诶。”张信挠挠头,害羞的应着。 第五十二章 案子依旧还没有任何线索,而张信和空子许身上又有别的案子压了下来,我没有时间坐以待毙,决定独自重新回到沁园小区的案发地点去碰碰运气。 我沿着之前的线路重新走着,希望能找到哪怕是一丝丝的蛛丝马迹。 因为是白天,街道两边的夜宵摊空空荡荡的与夜晚的熙熙攘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天我和阿迪跟着刚下班回来的王红欣,她用门卡刷开门进入后,门没完全合上所以我和阿迪很容易便进入的沁园小区。 我本以为今天想不隐身进入沁园小区会有一点困难,哪知道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沁园小区侧门微微开着,应该是上一个住户进入后没有关实,看了眼门卫,他正在小房子里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机。 我大着胆子侧身进入,过了门还稍有停顿站在侧门里面朝门卫的值班屋注视了好一会儿,想着这么明显你总该看见了吧,门卫他转过脸朝我礼貌的笑了笑,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电视机上面。 张信就怀疑过嫌疑人是沁园小区里的住户,也着手开始调查,现在看来,嫌疑人可不一定是沁园小区里面的人,像我都可以没有任何阻碍的两进两出,别人当然也可以。 这样说来,那个金名是不是沁园小区的住户?如果不是他又怎么进来的,又为什么进来?回去要和空子许好好说说这件事。 接着林艾佳进入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零食出来。 我沿着记忆的路线一点点的寻找着可能遗漏的线索。 走着走着我停了下来,就是这里,当时就是在这里,王红欣遇到了林艾佳,也就是在这里我和阿迪分开各跟着一个人的。 当时我和阿迪对于突然出现的林艾佳也是一懵,临时决定分开各跟着一个,因为受害者的目标被我们早早锁定在王红欣身上,让我掉以轻心忘记隐身了,忍不住又想到林艾佳死之前拼命向我奔跑求救的场景,想到她的绝望,我的内心一阵慌乱。 第91页 她一定恨着我的见死不救,我也恨着自己每时每地的大条,为什么当时要忘记隐身呢?我果然不适合做一个收魂者。 接着林艾佳到了便利店,她房间里的便利贴标註着出事的那天和前一天她连休,电脑屏幕上暂停的图像说明她一直在房间里看韩剧,王红欣回答空子许的话也是说,林艾佳一到休息的时候便懒得出门,每每到这个时候,便会出门买些东西吃。 我突然一阵心惊,那个拿着雨伞的黑衣人明显知道林艾佳的作息习惯,掐准她返回来的时间点,掩藏在黑处等待着时间作案。 那天,本来好好的路灯突然暗掉了好几盏,雨伞黑衣人出现在路灯下,然后他杀害了林艾佳,残忍的。 这一切根本就是预谋好的,唯一在他谋划之外的是我的出现,林艾佳看到了我,如果他也看到了我,一个杀人犯不会允许目击证人安稳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以我猜,我在找他的同时,他也在找我。 如果他也在找我的话,一定会来一个地方,我忍不住环顾四周,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我的身后一闪而过,他转过身,快速往回走。 果然,一直有人跟着我。 我跟着那个脚步加快的男人,远远的,他穿着一件套头衫,套头衫的宽大的帽子戴在头上,我知道帽衫之下他还戴着一顶压着很低的鸭舌帽,他就是金名。 空子许说的对,这个金名和雨伞黑衣人绝对有关系。 金名的步伐越来越快,我只有偷偷小跑才能勉强跟上他的步伐,很快他出了沁园小区,我紧随他穿过夜宵街道,接着进入了一条小巷。 这个小巷就是上次监控录像上戛然而止的小巷,我莫名有些兴奋,最为一只鬼我渐渐能感知到我的同伴的存在。 金名从这个小巷又闪进了另一个小巷,然后进入了一栋两层小楼里,小楼的底下的门关上了。 我走到门跟前,金名现在就在里面,而他肯定和雨伞和黑衣人有关系,我这一次决定不再冒失,打算先回去和空子许从长计议。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小楼的门打开了,金名出现在门前:“既然来了,为何又要走呢?” “我没想走。” “那就进来坐坐吧。”金名笑着说。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和之前在电梯说着“clumy是什么啥子意思”人畜无害的大男孩就像两个人,现在的他让我嗅到危险的意味。 如果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一定会拔腿就跑,但是,我是一只鬼,一只负责收魂的鬼,最危险的事不过死亡罢了,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事。 “好啊。”我一脚踏入了门,金名跟在身后,我听见大门“嘭”的一声合上的声音。 我停在客厅处,转过身看着金名,等待着他说点什么,他却笑眯眯的不说话,金名已经拿掉了鸭舌帽,光光穿着帽衫的他本来有一张痞痞的帅脸,可是配上这不明意味的笑却让人极其的不舒服。 “没话说吗?那我问你?”我先开口道。 “你认识林艾佳吗?”我开门见山的问。 “认识。” 他肯定的说,我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承认了,“那你为什么在警察局却说不认识?” “呵呵,你果然去警察局了。”金名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不自在。 我这才意识到我暴露了自己和警察的关系,而金名话表明他早就猜到我会去警察局。 雨伞黑衣人那时看到了我,所以一直担心我会去警察局报案,这个金名一副知道我会去警察局的模样,种种迹象表明金名一定就是黑衣人的同伙。 “林艾佳是你杀的吗?”我问。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金名笑着说。 “我没看见,那时天这么黑,那个人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个黑影而已。”我否认道,为了脱身,我决定说谎。 “哦?”金名不可置信。 “是你对吧。”我接着说,“不然你怎么知道我是目击者?” 金名很明显没想到我会一口咬定是他杀的,他面有愠色,“看来你还真是没看清楚啊,不过林艾佳不是我杀的。” 我做出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同样金名也同样不信任的看着我。 “咳咳。”突然,楼上传来一阵咳嗽声,金名听到咳嗽声顿时面色慌张,神情极其不自然。 “你家还有别人吗?”我问。 “恩,我哥哥住在这。”金名回答道。 我疑惑的看着楼上,暗自揣测楼上的人到底是谁?很明显不是他哥哥那么简单。 金名手机有信息传来,他看了一眼,站起身说:“我哥哥听说我有朋友来,很高兴,所以想见见你。” “你跟你哥哥说,我是你朋友?” 我一脸疑惑,你这说法也太漏洞百出了吧,我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这里一定装着摄像,而我们刚刚所说的话都被楼上的那个人听去了,他叫我去不过是想确定一下我的话的真实性。 而我没有选择,因为金名正对着我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威逼的架势十足,我耸耸肩踏上楼梯。 金名推开门,一间书房,侧面满满荡荡的都是书架,正中间是一张书桌,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正坐在中间,他放下手中的书,抬头审视着我,虽然在审视我,但是目光却没有一丝尖锐和失礼,是一个极有教养的人。 第92页 他的目光和那个雨伞黑衣人不一样,所以我在想他应该不是那个人,而且他身边也没有林艾佳的鬼魂,确定了他不是雨伞黑衣人后,我的目光也柔和了下来。 “您好。”我礼貌的说。 他点点头,对金名说:“没事了,送这位姑娘出去吧。” 这下轮到我不明所以了,这两个人都不太寻常了,金名和他所谓的哥哥。 我转身准备和金名出去,刚走两步,却听见身后的一声抽泣,一声女人的抽泣。 我勐地转过头,吃惊的看着金名哥哥所在的位置,他像换了一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冰冷冷的寒气,就像地狱里走出的死神。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女人,她在抽泣,目光紧紧的盯着我,满是愤恨,她是林艾佳。 那个男人就是那晚那个雨伞黑衣人,他没想到我会回头,好像从我的眼神里得到了什么信息,他站起身手里拿着那把黑色雨伞目光变得狠厉起来。 “怎么了?”他问。 我连忙转回头,刚想继续走,可是金名已经堵住了门口,我听见身后的人一步一步靠近我的声音。 “金名,你先出去。”他冷声说。 金名出去了,房间里只剩我和他两个人。 他笃定的说:“看来,你认识我。” 我看了看他身后的林艾佳,她的神情是把一个人痛恨到骨子里,我想她肯定想知道一个答案,所以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林艾佳?” 他半拄着黑色雨伞,嘴角露出嗜血的微笑,这让我忍不住想到扬言,那个把女友分尸的男人,他说:“不为什么,因为金名选中了她。” “金名又为什么会选中她?”我继续问。 我知道就像电视里的反派总是愿意在主角临死前告诉她真相,他也好心的告诉我答案:“因为她倒霉。” 林艾佳更加生气更加愤恨了,然而却丝毫不能有所动作,这就是鬼魂的可怜之处,即使杀害自己的兇手近在咫尺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朝林艾佳投来安慰的眼神,林艾佳没所反应,倒是雨伞黑衣人气恼的掐住了我的脖子,以为我是可怜他,他歇斯底里的喊叫:“你算什么东西,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欲哭无泪,我看的哪里是你啊!你也不看你是什么东西,你值得我用这样的眼神吗? 他掐着我的脖子,一步一步的按在书架上,脖子被箍得越来越紧,无法唿吸,我难受极了,用双手拍打着他,他却像一个石雕一样没有丝毫放松。 林艾佳,渐渐哭泣起来,我本想告诉她,没事,我是只鬼,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他像疯了一样,开始像之前对林艾佳一样疯狂的用膝盖踹着我的腹部,我痛到蜷缩着身体,窒息着,疼痛着,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觉到死亡。 我突然感觉,我要是死了,会变成什么,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雨伞黑衣人停止了腿上的动作,他胳膊一使劲,把我狠狠的甩在书架上,书架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力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我想起了之前在中转站做的那个梦,那个书架倒下,我被扼住喉咙的梦,现在这个梦境也变成现实了。 黑衣人好像非常享受刚刚对我的□□,他拄着雨伞,一步一步的走向我,我看到他手中明晃晃的匕首上印着他如同青面獠牙的脸,我发誓从未见过比这张脸还丑陋的,无论是人还是鬼。 看来是逃不过了,我想死后应该还是只鬼吧,这天地间除了重生中转应该不存在其他地方了吧,希尔估计会被我气死。 他举起匕首,朝我的腹部刺来,“嘭”门被踢开,就在他停顿的功夫,一条修长的腿朝他扫过来,匕首落地,黑衣人滚到一边。 没有预期的疼痛,我看到满脸焦急的空子许,他跑过来,一把抱住我,低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我从没想过八点档撒狗血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我亲眼看到那把黑色的雨伞被打开,如同诡异的黑色曼陀罗绽放,它的顶端是闪亮尖锐的刺刀,毫不留情的插进了空子许的后背。 下一秒张信出现了,他的手下制服了那个杀人兇手,很快医生把空子许从我怀中带走。 我站在原地对张信说:“那个兇手,他得死。” 第五十三章 警察在我身边忙碌起来,而我只是放空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担架离开的方向。 张信揽着着我的肩,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他的五官扭在一起看起来十分悲伤,我听不清他的声音,脑子喔喔作响,胸口如同缺失了空气,唿吸变得困难起来,这一刻起,我开始讨厌自己。 阿迪出现,不明意味地看了我一眼,伸手带走了林艾佳。 我像一个木偶一样由着阿迪操控,等我意识完全回到我大脑的时候,我们已经坐在医院急诊室的外面了。急诊室红色的灯一直没有变成绿色,我的双手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被我搓得通红一片。 我微抬头看到张信脸上干涸的泪迹,再摸摸自己的脸,我果然没掉眼泪,一滴都没掉。没多久,冯叶也到了医院,她坐在我的身旁小声地抽泣着。 14个小时后,出了手术室的空子许被推进了icu,张信和冯叶要回警局,我一直呆在病房外面,不停地做出几百种假设,有美好的,有糟糕的,到最后还是不知觉的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第93页 梦里,空子许对我笑着,我也开心地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突然有冰凉的指腹轻抚过我的脸颊,温柔的抹掉眼泪,我听见有人说,“别哭。”睁开眼,站在我身旁的空子许正在微笑着。 我们面对面,就像之前那样,不过这一次,我看到的是他的灵魂。 他说,“原来,以前你看我是这种感觉。” 他笑着把我从凳子上拉起来,拥入怀中,“这下好了,无论何时,我都可以抱你了。” 他的身子很冰凉,那双紧拥我的手如同冰棱锁住我的心脏,寒意霸占了我,想流泪可是眼泪早已冻在眼眶怎么都流不下来。 你知道这样会让我恨自己,恨得要死。你本不该这样的。 “空子许。”我一字一句的说,“我宁愿自己没有遇见你,我后悔我们之间的所有,如果你想死,可以,但不能因为我。” 我感到抱着我的人身体一怔,他微微放开我,目光锁在我的脸上,微张的薄唇最终只是唤了我的名字,“尹诺。” 我推开他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只能背过身去,大声地说:“回去。” 时间在消逝,我们像两个幼稚又倔强的小孩,彼此相持不想退后也不想向前一步,空气里瀰漫着一股浓烈的悲伤。 对我来说,他是空子许啊,这世上第一个对我好的陌生人,即使知道我跟他不一样也真诚以待的人;他是那个跟我说,“尹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即使你离开了也会永远记住你的,所以你从始至终都不孤独”的人;那个跟我说,“我知道你一定会再回来,只是不知是什么时候,所以总是预备着”的人;他是那个跟我说,“我想我喜欢你”的人。 我不能谈爱情,所以才不再靠近了,但是因为是你,所以才不能让你就这样离开。 他终是说:“好。” 我回头看到他逐渐变淡的身体慢慢与空气融为一体,不争气的我傻瓜似的想,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 张信说,当空子许发现我消失了一段时间,先是很悲伤的待在原地,然后翻遍了我可能出现地方所有的监控,看到我进了那个房子时,像发了疯般在公路上开车疾驰。他说得话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想到空子许差一点因为我而死,我整个人就像被刀剜了般疼痛。我曾说过,我最不想在重生中转站看到的人就是空子许,这句话生生世世有效。 我把冯叶约到医院底下的咖啡馆,她明显很意外,满脸疑惑地坐在我的对面。 “冯叶,你讨厌我吗?”我问。 她一惊,没想到我会以这个问题开头。考虑了良久,她开口道:“谈不上讨厌吧。我以前一直都以为空主检就是一个拒人以千里之外的人,尤其是空家出现变故后冷冰冰才是他最正常的样子。后来,你突然地出现,我才知道,原来他也会温柔的对一个人,也会宠溺的笑,也会把心完全地敞开。虽然不是对我,但是这些我都很感谢。 可你一声不吭的离开,他又冷冰冰了,我想你不在,也许我可以,我一直努力,而你又一声不吭地回来了。你不需要做什么,他始终在原地因你而改变,而我在身后,因为你的存在而什么都不是。所以我对你谈不上讨厌,只是恨而不是你而已。” 一些时候,“恨而不是你”往往是永远无法用努力改变的事。 冯叶恨而不是我,我恨而是我。 我说:“等他醒了,我便离开。” 她微微勾起嘴角,轻笑一声,“这次又是多久?” 我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永远。” 她看着我,想要确定,因为咖啡的苦涩,我的表情有些难看。 她问:“空主检怎么办?” 我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自顾自的恳求她:“接下来也请你一直努力好吗?” 她点了点头。 两天后,空子许从病房醒来,但是身体还依然处在危险边缘,医生说我们中间有一个人可以进去看看他。张信激动得拉着医生的手,不住地问:“真的可以进去看空主检了吗?” 他的激动感染了医生,他笑眯眯地说:“是啊,你们谁先进去?” “我去,我去。”张信立马回答,“不对,空主检醒来最想见的人一定是小尹,小尹你去吧。”张信把我向前推了一步。 冯叶站在一旁,她的脸上因为空子许的醒来而挂上了久违的笑意,我知道她也十分想看一看空子许,而我也想但是我不久前就下了决心,等他醒来,我就离开。于是,我拉过冯叶,笑着说:“你去吧。” 冯叶先是不可置信,紧接着有些感激,她跟着医生穿上探视服走进病房。 张信环着胳膊碰了碰我,问:“你怎么了?”他一定看出了我的异样,表情满是担忧。 “没事,既然他已经醒了,我好累,便先回去了。”我回答道。 “恩,这几天确实把你累坏了,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张信说。 我说的“回去”是真的回去。张信却不知道,他还叮嘱我回去煮点粥喝了再安稳的睡上一觉。 第94页 张信催促着我,“快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我向前走了几步,回头发现张信还在对着我微笑,黝黑坚毅的脸庞因为微笑显得十分温和,我朝他摆摆手,说道:“大哥,再见。” 朝着病房的方向,在心里默念,再见,空子许。 出了医院,阳光明媚的耀眼,我坐在长椅上忍不住把手放过头顶来阻挡它,可是它却透过指缝照进我的眼睛,彩色的阳光刺痛了我的双眼,眼泪顺着眼角向下流过下巴,流进上衣领,流到心脏的位置,可是那里却空空如也。 我就像小说一样,掉进了悲伤的漩涡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像掉进了悲伤的漩涡一样。 第五十四章 再回重生中转站,既熟悉又有些不同。让我产生不同感的来源是因为我不在的时候,兰溪成了希尔大boss的秘书了,可能是希尔觉得兰溪处理起那些文件来太过得心应手了,很是欣赏,便把她从鑑定中心调到他的二层小楼里,做起了他的专职秘书。用秦舒的话来说,颇有“双宿双飞”的感觉。 以前我到人间超过一段时间,希尔便会匆匆跟过来,二话不说便把我揪回中转站来,而这次的事,他一次都没有出现。我想可能是因为美人在怀的原因。 空子许的事情让我安分守己起来,什么事情都照旧做,却不似从前那般有斗志,偃旗息鼓的投降然后窝回自己笨重的壳。 希尔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我一句话,最先看不下去的是秦舒,像招魂一样,她跟着汪洋私下里商量:“我估计她的魂是丢在人间了,我们要不办个party,把大家都请过来一起乐乐,然后把尹诺的魂给找回来。” 尽管秦舒的话一点逻辑性都没有,汪洋还是觉得十分有道理,他们夫妇俩一拍即合,便在追办起了“招魂派对”。他们邀请了中转站里一众熟识的朋友,连最有头有脸的希尔也在邀请之列。 到了那天,大家都盛装出席,身为“招魂派对”第一女主角的我,却兴趣缺缺,拗不过秦舒的软磨硬泡,最终我还是被架到了聚会上。 他们的派对倒是办得有模有样,本来重生中转站里什么人才都不缺,他们凑成了乐队,还有几个志愿者服务员,门口还像模像样的竖起了收费标准的牌子。我不禁开始怀疑这是为了我,还是纯属是他们夫妻俩的生意经。 我拉长着脸坐在吧檯看着他们把酒言欢,忙碌的秦舒从吧檯里面伸出头来,不满地看着我,“尹诺,你倒是给我个笑脸啊!” 我也想笑,但是实在没有什么好笑的事,我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脸,不知它称得上吗。 秦舒嘆了口气,“算了,你还是别笑了。”她点了点汪洋说,“你笑一个。” 汪洋听话地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这才叫笑。”秦舒满意的点点头。 汪洋把一杯蓝流放在我跟前说:“不开心就喝杯酒吧。” 我端起蓝流,杯子里都是空子许的脸,我一阵心悸,颤颤巍巍的把酒放回桌面。我问汪洋:“人为什么喜欢喝酒?” 汪洋想了一下,刚想开口,却被另一个声音抢先回答:“人喜欢喝酒是因为开心的时候能记住开心的事,不开心的时候能忘记不开心的事。”祁元边说边坐到了我旁边。 我不相信的打量他,他不理会我对汪洋说:“一杯蓝流。”他端起蓝流喝了起来,我将信将疑地跟着他喝起来。 越喝越多,我的思想开始不受自己控住起来,嘴巴也开始胡言乱语,拉着祁元扯东扯西,祁元一脸崩溃,他不住的把我拉着他胳膊的手往下扯,他对着秦舒求救:“拜託,把你的好姐妹从我身上拉下去好吗?” 秦舒无奈的耸肩,“我可没让你劝她喝得酒。” 店里的气氛很热烈,直到店门再次被打开,希尔和兰溪双双走进来,乐队便自动把音乐换成了较为舒缓的歌曲。当音乐舒缓下来,酒劲正盛的我自动从中窃取了悲伤的音符,情绪开始低落起来,我拉着祁元,大声地说:“我跟你说一个秘密。” 祁元嫌弃地别过头,我不管他的拒绝,想要硬生生的搬动他的头,结果晕乎乎的使不上劲来,便从高脚椅子上跌了下来,祁元没反应过来,“你怎么了?” 秦舒,汪洋连忙从吧檯匆忙出来,祁元也内疚的蹲下身想要拉我起来,我甩开他拉我的手,身体的疼痛让我流下眼泪来,我委屈的地朝祁元大叫道:“你为什么不听我说话?” 祁元对我的撒泼无可奈何,只能顺着我,“你要说什么?” 我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流,“我要说什么,我要说什么来着,”我不住嘀咕着。我终于想起我要说说什么了,我抬头张口刚想说,看到希尔站在我面前,身旁站着正准备拿着手帕给我擦眼泪的兰溪。 我说:“我好像喜欢......”我还没说完,希尔便从兰溪手中夺过来的手帕朝我的扬起的脸上扔来,手帕不偏不倚盖在我的脸上,我听见希尔生气的声音,他说:“尹诺,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吗?” 不知道,但一定很难看吧。 秦舒和兰溪合力把我从地上架起来,我挣脱她两人朝希尔的方向走去,我拉过他的胳膊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面色还处于愠怒之中,我把双手搭在他的双肩,踮起脚尖靠近他的耳边,轻声说:“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第95页 喜欢上了一个人,还有比这更大逆不道的事吗?我是一只鬼啊,可当空子许倒在我怀里的瞬间,我就知道我喜欢上了这个人,就算这很大逆不道。 我看不到希尔的表情,不过却听见在场的集体倒吸气声。希尔用力紧着我手腕,他的指节吱吱作响,他真的生气了,而我却像感不到疼痛一样,呵呵傻笑。他抛开我的手腕,沉声说:“尹诺,你跟我出来。” 即使喝醉了酒,希尔的气场也足以震慑我,我乖乖地跟着他。出了追,我一步一踉跄地跟在他身后,他丝毫不怜惜我,步子越跨越大,速度越来越快。 喝醉酒的我肢体本来就不协调,走得太快难免会跌倒,所以当我终于跌倒时,便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来了,对着离我有些距离的希尔大声喊道:“我跌倒了。” 希尔停住脚步,在月光下,他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他缓缓的转过身,月光勾勒的稜角在诉说着他的阴霾。我承认当他一步一步走向我时,竟然感到了恐惧感。地狱阎罗被此时的希尔演绎了十之八九。 他站在我面前,颀长的身体挡住我面前的大部分光亮,我整个人被笼罩在黑暗之中,除了他一头金髮现在的他是冷冰冰的。 他说:“你说你喜欢上了一个人,那个人是谁?” 一个词叫明知故问,另一个词叫心照不宣,而我本想选择默不作声,结果变成了大声宣告。 “他叫空子许。” 希尔沉默了一会儿,他说:“忘了他。” 我摇着头,眼泪又开始不住地掉。 “起来。”希尔命令道。 我没动,他不由分说地把我从地上扯起来,我借着力把整个人都靠在他的身上,双手紧紧环着他精瘦的窄腰,悲伤地抽泣起来,“你知道,当我看到他的灵魂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有多难受吗?为什么当初你选中我又不早点把我收走?为什么我遇见他?你知道他要是因为我死了,我一定生生世世都不能原谅自己的。” 良久希尔说:“所以,现在开始忘记他。” 我仰头,泪眼朦胧,“可以吗?” 他说:“可以。” 第五十五章 鑑于我回来后,表现出的各种郁郁寡欢,希尔自然把罪责算到我的“收魂师傅”阿迪的身上,虽没有撤职查办,但却免不了一顿冷落数落,希尔下命令:谁也不许再带尹诺到人间。希尔命令一下,阿迪对我更加敬而远之。 其实希尔着实多虑了,现在的我心如死灰,就算有一丝丝想到人间去的欲望都会被自己打压下去。 在回中转站的第一天我便和阿迪说过以后不要带我去人间,就算求他也不行。现在的我是心如死灰,可是不能保证时间的催化作用,有朝一日如果死灰復燃了我又如何?回来的那一刻我便明白要防范于未然。 一日,阿迪又要到人间收魂,刚好被无所事事的我撞个正着。 “干嘛去?”我问。 “工作。” “收魂吗?”我又问。 阿迪一阵探究,看我脸上没有任何异常之色,大胆地说:“是的,你想怎样?” 我立在原地想了一下,他要到人间去了,我想怎样? 这段时间我在中转站独自难受着,面对我的不辞而别,空子许也肯定不好受,不如就悄悄地到人间去看看他,不让他知道,远远的呆着。 “我跟你一起去吧。” 阿迪摇摇头,“你之前说,以后都不要带你去人间,就算你求我也不行。” “我现在后悔了。”我瘪着嘴,一副委屈的模样。 “你后悔可以”他继续说,“不过,希尔大人下了命令,所以,我还是不能带你去。” 阿迪的话不能让我完全死心,大步挡在他要离去的方向,死皮赖脸的拜託他:“我不让他知道就好了,况且,他不过是不想去看空子许罢了,我只是跟你去收魂,一定不去找空子许的。”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阿迪不相信,他上前试图把我推到一边,我拉着他的胳膊不放手。 我俩僵持不下,最后,阿迪败下阵来,他说:“你答应的,不要耍赖。” “恩。”离开之前我是这样回答的,可是真到了人间却是另一番光景。 等待魂魄出现之前,我陪阿迪等在另一个咖啡馆里,阿迪一如既往地品尝着他的咖啡。 我犹豫了一下,站起身。 “你要去哪?”阿迪放下手中的咖啡疑惑的问。 我下意识地看了下四周,踌躇着没有开口。“你说你不会去看他的。”阿迪质问我。 “没有,我不是去看他。”被识破的我,嘴硬地坚持着,“我只不过要去上个卫生间而已。” 阿迪一把把我按回座位,不悦地说:“你老老实实呆在这,哪里都不许去,我可不想因为你在被希尔大人骂。” 毫无疑问,在阿迪的鹰眼下我无法逃脱,知道那个他要收的魂魄出现,我在跟随魂魄的途中找了个空隙跑掉了。 虽然很对不起阿迪,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空子许怎么样了,看一眼,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就走。 第96页 我定定地站在法医中心的外面,虽然现在的我是个隐形的人,可是脚却重到抬不太起来,费了很大气力才把灌铅的双脚一步一步地踏在阶梯上,好不容易走到了大厅。 还记得不久前,我来找空子许帮忙的时候,他焦急赶来,甚至忘记要先把电话挂断。 前台的那个姑娘把双手搭在桌面,低着头打着瞌睡。 不知为何,现在都已到这里了,我反而没有勇气上去见空子许。以往我总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来找他,所以坦然自在,如今带着一颗喜欢的心,我却不能做到坦然自若。 我徘徊了一圈,最终坐在了大厅的沙发上。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而我却没有任何想要起身的意思。 前台的姑娘已经结束了她不怎么舒服的打盹时光,小心地从化妆包里取出漂亮的小镜子仔细打理着自己稍微有些凌乱的头髮。 我又在大厅坐了一会儿,前台姑娘已经接待了两位来访的人,第三位的年轻人上前便说是来找空子许的,前台姑娘拨了一个电话,便示意来者稍稍等一下,空主检马上下来。 我想这该是老天的安排吧,我只是坐在这空子许便会到我的身边来。 可是,在他到来之前,我却落荒而逃,因为我想起来我跟冯叶说过的话,这次的离开该是永远。 我跑出了法医中心,然后回到之前和阿迪呆的咖啡馆,阿迪仍然坐在之前的位子上。 “你还没走吗?” “你还是去看他了吗?”他问。 “没有,我没敢。说起来,这次离开,我都没能跟他告个别呢。” 阿迪拍了拍我的肩膀,“算了,这次你就当做是来跟他道别的吧。” 阿迪竟然没有责怪我的离开,他把魂魄送回去后,又重新回到咖啡馆等我,他说:“我总觉得你的事情我总要承担一部分责任,毕竟,那时我把林艾佳的魂魄跟丢了,你和他才会重逢。所以,这次我不怪你。” 其实,阿迪并没有错,我知道当两个人的命运线开始纠缠在一起时,无论别人做什么也会成为让他们越缠越紧的外力罢了。 我和空子许的重逢,是我自己想要走进他,而阿迪不过是向前推了我一把,把重逢的时间变短了。 我和阿迪回来后,失眠。 第二日,住在我隔壁的兰溪过来找我一起上班,我们现在成为了真正的同事。空子许在他的办公室旁边清理出了一间房给兰溪当做办公地点,或者该叫做秘书室。 要知道,我这个合法继承人,跟着他这么久了到现在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办公室,每天都流于各种乱七八糟的地点,要不就是坐在他办公室的冷板凳上帮他做些没所谓的事。 兰溪走在我一旁,兴致很高的说着她现在手头上的工作还有希尔如何交代这个工作的重要性之类的。 对于她现在说的话我完全都没有兴趣,却没有开口让她停止没止境的话语。不知为何,这次人间回来,我对兰溪的感觉变得奇怪起来,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虚伪情谊,更或者说是真实的敌意。 兰溪看出了我的注意力不在她的话上,微微有些不悦,她拉了拉我问:“尹诺,你怎么了?” 我收回神思,歉意的说:“不好意思,昨天没睡好。” 兰溪探究的看了我一眼,不经意的问:“你昨天去哪了?” “去收魂了。”我回答道。 她沉默了一下,便开始聊起别的话题。 过了午饭时间,我还赖在秦舒的鑑定中心陪她闲聊,阿迪急匆匆的跑来叫我,说是希尔让我过去。 阿迪说:“他看上去该是有些生气了。” 我不解,明明早上我待在他办公室时还好好的,不过一个午饭的功夫,怎么就生气了? 我推门进去,希尔端坐在他的椅子里,半眯着眼睛,他的手底下压着一个尘封的文件夹。 “找我干嘛?” 希尔没理我,他从椅子里站起身,慢慢踱步到桌子前面,和我面对着面,他的身子半靠在桌子上,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里面变得不镇定的自己。 他微微张开口,说:“你那天不是问我问什么选中你却没有及时把你带走吗?你是不是觉得你和他之间的遇见是我造成的?” 希尔突如起来的问话,让我有些猝不及防。但是我承认有些时候,我是这样觉得的,如果那时他能早点把我带走,就不会有我和空子许接下来的所有事情。 我点了点头。 希尔的瞳孔紧锁住我,让我觉得压抑,唿吸不得。他转过身,才得以解脱。 他把桌子上的文件夹打开,拿出一张浅黄色的牛皮纸,顶端写着契约两个字。我认识它,希尔带二次把我从人间带回中转站时,我在上面签上了我的名字,然后把自己余下的一万年送给了这个叫做重生中转站的地方。 我不知道,希尔拿出这契约来到底是为什么,我紧张的关注着他下一步的举动。 他把那张牛皮纸拿在手中,别过头,用沉沉的声音说:“或许你还觉得,如果不是我,你遇见他的时候该是活着的。” 我沉默了,我不敢否认希尔的话,因为我确实这样觉得过。 我的沉默让希尔的表情像跌入冰窖一样冰冷,我可以听见他攥着纸的关节“吱呀”作响的声音,“尹诺,我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他顿了顿,“你可以撕了这张纸。” 第97页 他把纸塞到我的手中,我紧攥着契约,浑身都在颤抖,脑海里不断浮现我从一个人变成一个鬼后发生过的所有事,认真的空子许,微笑的空子许,悲伤的空子许,不断出现,撕毁了它,我就能重新来过,可是现在在我眼前的是希尔,我看着他的背影,迟迟下不去手。 最后,我向前弯腰把被我攥得皱巴巴的契约一点一点铺平在桌面,一字一句的说:“算了,就这样吧。” 希尔拉起半伏在桌面上的我,“为什么不撕?” “你以为我不想嘛,”我推开他,眼泪开始不停掉落,“可是你怎么办?” 希尔,他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万年了,他给我选择,我又怎能对他不公平呢。 “笨。”希尔轻笑了一声,重又把我拉到他跟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帕,温柔的为我擦拭依旧不断从眼眶流出的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  嗯,希尔之于尹诺到底是怎样的感情,这么久了我也不知道。 第五十六章 据我推测,偷偷跟着阿迪出去收魂的事十有八九是兰溪背地里跟希尔告得状。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冤枉她,毕竟这件事情除了我和阿迪,我无意中透漏过给她,她是第三个知道的人,可以肯定的是阿迪绝对不会和希尔说起这件事,他本身就是“犯人”之一,不可能自投罗网,那只能是兰溪了。 希尔并没有对我进行所谓的“严惩”,从他的办公室出来,我的脸上不过多了两道干涸的泪痕,走廊里遇见的兰溪好似会错了意,她一边埋怨希尔的狠心一边安慰着我:“希尔大人是不是骂你了,他太狠心了,你也别太难过了......” 我不难过,希尔打算放我走,我内心还是很开心的,说明我俩这段时间的相处还是很融洽的,至少他为了成全我愿意放弃重生的机会。当时很感动,一激动就拒绝了他,现在想想应该跟他说让我考虑几天再给答覆的,尽管最后的答案还是依旧,毕竟我是一个善良的朋友。 虽说希尔没有严惩我,还用绣着彼岸花的手帕给我擦泪,但是不过几日,我便觉得事情开始变得不太对头了。 一日希尔大人亲临我的寒舍,一阵虚情假意的慰问后,道出真实目的,他说:“你不是很喜欢收魂吗?以后你便继续收魂如何?”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久前还因为我私自到人间收魂而大发雷霆,现在又口口声声的说“以后继续收魂吧”,这叫我如何相信? 以防有诈,我当机立断的拒绝:“不用了吧。” “怎么能不用呢,你可是要接替我的位置的人,收魂是不可缺少的。” 我感觉到他认真的话语里瀰漫着浓烈的阴谋的味道,当敌人步步紧逼,你也不能退而守,这时候需要迎面反击,“我不想收魂,你之前不是说放我走嘛,当时我脑抽拒绝了你,现在后悔了,你放我走吧。” 这下,你总该老实了吧,求我别走啊,我洋洋得意。 希尔一副“你傻了吧”的表情,他疑惑地问:“我什么时候说放你走了?” 装傻,我鄙视地看着他,从房间里拿出他给我擦泪的手帕,“你耍赖也不行,我这有证据,你说‘我错了,你可以撕了契约’。”我满脸夸张,把手帕伸到他面前耍了两下。 “没错,那契约你想撕我任何时候都可以给你。”他无视我的吃惊继续说,“不过我还是劝你最好别动这想法,毕竟魂飞魄散并不是好玩的游戏。” 听到咬牙切齿的声音没,那证明我真的很想打他。 希尔得意甩了甩他金色的短髮,用低低地声音宣告我的死刑:“以后跟我一起收魂。” 他说收魂的那一秒起我就知道绝对不是和阿迪,他不会好心地让我和阿迪“故案重犯”,让我收魂,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总之,想看空子许,做梦。 我还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趁我跑神的时候,他从我手中抽出手帕一把盖在我的脸上。 “你干嘛!” “你的脸太扭曲,有点丑。” 我咬牙从牙缝间吐出一个字,“滚”。为什么扭曲,仇恨啊,因为谁而仇恨,你会不知道吗? “别杵着,做饭去,吃饱了才有力气收魂。”他边说边一屁股坐在我正屋的沙发上,微眯起眼睛来。 吃鬼去,早就被你气饱了。我在他脸前挥了几下拳,却没有落在它们该落在的地方,最后只能扯着他的手帕解恨。 “我送的,好好对它。”希尔窝在沙发里,眼睛没有睁,只是动了动薄唇威胁我。 “是的,大人。”我把手帕揣进口袋,认命地进厨房给某人准备蛋包饭。 为了报仇雪恨,我在他的蛋包饭里放了足量的盐,没多少,足够齁死一头猪的量。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吃,我暗想。 希尔用那双刚刚从睡梦中甦醒的漂亮的眼睛盯着我时,我便开始慌乱,勉强镇定下来,他突然温柔地说:“我想念这个味道很久了。” “算了吧,韩姐做的比我好吃多了。” “你做的最好吃。” 他说完这句话,我便知道我的復仇计划完了,当他的勺子刚落到蛋包饭一寸时,我从他的勺子底下抽走了蛋包饭,然后把我的那份推到他面前,他还是看着我,我用勺子敲了敲他的盘子,“看什么看,吃你的饭。” 第98页 我端着那份加了料的蛋包饭重新进了厨房,身后传来某人爽朗的笑声。 我把蛋包饭倒进垃圾桶,“好好吃,噎死你丫的。” 希尔带着我收魂,我偶尔捣些小乱,但是无伤大雅,总之,一切都在原始轨道上行驶着,空子许这个名字好像再次从我的世界了消失了,有些时候,我甚至会怀疑,我和他之间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梦,毕竟这一切都太过不真实了。也许梦醒了,我还站在那座最初的烂尾楼上,还没遇见他。 日子在和希尔的你怼我怼中慢慢度过,生活规律起来,人容易麻木,以至于忘记一些伤心的事,总之,中转站的人都觉得我比刚回来时开朗了不少,偶尔去韩姐那里逗逗刘留,偶尔面带微笑的在路上瞎晃荡,当然,很多时候是窝在追和中转站没见过世面的新鬼们侃大山。 我正在和几个几日前刚进来的新鬼讲着他十分好奇的“中转由来”的故事,我讲得绘声绘色,“话说这好久好久以前,那时地球上还没有人类,只要动物和植物,它们共用着地球上的水,土地,和阳光,十分的和谐,动植物死了以后的尸体会自动化成土壤堆积在地面上......”他们听得非常入迷,这时候,一个声音凑了过来。 “尹诺,你干嘛盗用我的漫画故事啊!”祁元不满的控诉。 听者一听是漫画故事,一声“切”便作鸟散。我尴尬地看着祁元,打哈哈,“这么好的故事,要分享,要分享。” 祁元随着我到吧檯,秦舒拿出了两杯蓝流,一杯推给我,一杯推给祁元,大约看到祁元满面愁容,关心的问:“大漫画家怎么不开心?” “是喽,我刚好,你怎么又是这副这样子,这不是给汪氏夫妇赚钱的机会嘛!” 秦舒知道我是揶揄她拿我不开心当藉口派对赚钱的事,她拍打了我一下,“我这不是为你好嘛,”转而向祁元,“怎么样,要不要也给你办给party?” 我翻了个白眼,不理这掉在钱眼里的傢伙,安慰祁元:“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祁元把蓝流一干二净,悲伤地说:“我好像江郎才尽了。” 原来,元气美男漫画家祁元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动笔了,他想不出一个好的故事便没有勇气拿笔,如果他一直都没有好故事,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拿笔了。 说实话,这个事情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毕竟不知道祁元他对于好故事的定义是什么,我和秦舒只能试着说了几个故事,都是以前在人间听来的,或是已经落入俗套的人间电视八点档,那些偶像剧、家庭伦理剧,祁元统统不感兴趣,他低着头很丧气。 “我可能以后都画不出漫画了。”祁元说。 “你不画画了,我们中转站里唯一消遣的事情都没了,你可别放弃。”秦舒说,“总有好故事的,咱们不要急。” 听了我们讲了很久的汪洋从不远处靠过来,笑着说:“要不你写写我们这些人,其实大家都是很有意思的。” 汪洋这么一说,我和秦舒也觉得是个好主意,祁元眼里也有了神采,他激动地说:“好主意,好主意。那先写谁呢?” 汪氏夫妇的手指齐刷刷地指向我,异口同声地说:“从最精彩的开始。” 祁元满怀期待地望向我,我的屁股慢慢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抱歉地说:“恕难奉告。”然后一熘烟儿跑出追。 我现在还没有自信把和空子许的事拿出来跟别人谈笑风生。 第五十七章 不过几日,希尔和兰溪之间的气氛开始微妙起来,本来这重生中转站就如同地府,不过比传统意义上的地府开朗上一些罢了,可是每当希尔和兰溪同时出现的时候,我便觉得这里的空气如同地府般冰冷起来,更或者说他们中有人故意把气氛降至冰点,这个人便是希尔。 他们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不同以往,这次我竟提不起好奇的劲来。 自从上次断定兰溪是向希尔告密的人后,虽然表面和气一团,却无法再把她当做以往那个亲密无间的朋友了,所以她的想法我不是很感兴趣。 她应该也是有所察觉,当她和秦舒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我一出现,她便放轻分贝或者转变话题,慢慢地我们变成了在办公楼单独碰到也只是打个招唿的关系。 从秦舒那里我得知了兰溪和希尔尴尬气氛形成的原因。 “没想到兰溪她小小一只,胆子倒还不小!”秦舒感嘆道。 “她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秦舒一脸唏嘘,“她跟希尔大人告白了。” 那还真的是很勇敢,我暗自想道,该是很无情的拒绝了她吧。 希尔的心就是坚硬的磐石,他在重生中转站快一万年的时间要是对男女之情有一丝丝期待的话,早就成家立业,儿女成双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快要离开的时候再接受一个女孩的心意呢。 “你怎么不好奇希尔大人怎么回復的?”秦舒看我气定神闲,丝毫没有半分兴趣的样子,便急切的问。 “怎么回復的?”我配合的问。 “希尔大人说‘抱歉,我对你没有任何想法’,兰溪那天在我这里喝的醉醺醺的,哭了很久。”估计是想到那天的场景了,秦舒“啧啧”两声,略带心疼的说:“兰溪真可怜,喜欢谁不好,偏偏是希尔大人。” 第99页 喜欢谁不好,偏偏是他。这句话听起来真的很无奈。 “发啥呆呢”秦舒推了推沉浸在自己思想里的我,接着说:“你和兰溪就住在隔壁,又都在希尔大人身边当差,见的时间比我多,你没事多安慰一下她喽。” 秦舒不知道我和兰溪两个人早就生出嫌隙来,本就是我和兰溪两个人之间的事我也不想让她掺和进来,友情的抉择什么的实在不适合我们这种“骨灰级的人们”了。 “好。”我答应下来,直到出门秦舒还不忘叮嘱我一番,催促着我尽快去开导兰溪,仿佛我的安慰是能快速治癒情伤的良药一般。 我不太清楚该怎么去劝慰兰溪,跟她说“也许你们并不合适”或者告诉她“也许你可以找到更好的”,这种无关痛痒的话又能给她带来多少安慰呢?我知道,一点点都没有。 我们院子是相邻只隔了道院墙,从追回我住的院子必定会经过她家。很好笑的是,尽管我们上班的路是同一条,这些天我们却没有在路上碰到过彼此,就是如此巧妙的避开了。 我停在她的院子前面,她的门微微掩着,两道门中间透露出的缝隙莫名带着种魔力,一个声音说,也许你该安慰一下她,一个声音说,洗洗睡吧。最后这两个声音都被,秦舒的叮嘱淹没掉,秦舒说:“我们是朋友啊,你多关心一下她吧。” 我还是推开了门,慢慢走进了她的院子,原来我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自从人间回来后。 从正屋隐隐约约地传来声音,断断续续含着哭腔,兰溪在哭的话,我稍微有点退缩,最后还是快步走向正门,越走越近声音越来越大,不知道她在讲什么,但是语调在诉说悲伤,当我走到门前时,声音戛然而止。 脑子里一闪而过,泪眼婆娑的兰溪悲伤的脸,我焦急的推开房门,叫了一声:“兰溪。” 两个身影紧贴,女子踮着脚尖,手臂环着男子的脖颈,扬着脑袋,微闭着双眼亲吻着他。这个场景很熟悉,我曾在美好的爱情电影里看过,这对男女主角我也很熟悉,他们是我的上司和他的另一个下属。 不知为何,当希尔拨开兰溪揽着他脖颈的双手,回过头来的瞬间,我转身离开了。 快步回到家,我把房门关上,想着隔着一道院墙的地方,也许那两个人还在你侬我侬,我竟觉得自己想要安慰兰溪的想法莫名的搞笑。 当事情与自己的想像出现出入的时候,人总免不了一阵失落,现在的我就是这种感受。 我从不曾想过希尔也会喜欢兰溪的可能性,原因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一直都很笃定,现在我不再这样想了。 第二日,我如往常一般出门,路过兰溪的院子,忍不住看了两眼,脑子里有一些想法,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定掉了。 进了二层小楼,迎面碰到兰溪,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嗨”,她便径直的走了过去,表情冷淡极了。 好了,现在连招唿也不打了,我暗自想道。 希尔依旧靠在他的靠背椅里睡觉,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想起昨天晚上的场景又忍不住打量起他的脸来。 我以为他不会接受兰溪,现在的情况看来并不是如此,大概他最后还是感到孤单了。 希尔悠悠转醒,睁开双目看着我,我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他舒了个懒腰,从椅子里站起身。 “今天也没什么事吧?”我开口问道。 他点点头,然后没再开口。我突然觉得我们间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我知道多半和昨晚的事情有关,这让我很不舒服。 “没事,我就先走了。”我也站起身,准备离开。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没有。”我快速回答道。 他的表情很复杂,好像很平静,又好像在谴责,可是谴责中便没有愠怒的神色,他盯着我的双眸,我只能勾起唇角微微笑了来掩饰自己的不安感,最后他挥了挥手跟我说:“你走吧。” 我退出房间,被靠在房门一边的兰溪吓了一跳。 她眼神并不友好,紧盯着我仿佛这样看着我便能消失一样,她说:“我们很久没一起喝酒了。” 我点了点头,却猜不出她的用意。 “一起喝一杯吧。” 追。 秦舒听说我们俩有话单独说,很开心的给我俩开了个包厢,不知情的还偷偷拉着我说:“好好劝劝兰溪。” 包厢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兰溪斟了一杯酒给我,然后便自斟自饮起来,喝着喝着她的眼眶慢慢开始湿润,豆大的泪珠不断地掉落在酒杯中。 看来,昨晚并不是一个美好的故事,我没有言语,只能坐在一旁“冷眼旁观”。 “尹诺,我讨厌你,你知道吗?”兰溪抬起头看着我说。 “我知道。但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我的。”我知道兰溪讨厌我,从人间回来后我才慢慢发觉,我也知道她讨厌我的时间比这更早。 “呵呵,从什么时候?”她笑了两声,声音非常的尖细刺耳,眼前的兰溪与我认识的那个软糯糯的女孩大相迳庭,她歪着头假装在思考,然后讥讽的说:“哦,我想起来了,从见你第一面我就讨厌你了。” 第100页 我想起我们初见的时候,长相甜美的兰溪,开心的对我笑,眼睛弯成月牙状,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既然初见便觉得我讨厌又为何对我笑呢? “你一定忘记了吧,那天我被隔着屏障的鬼魂吓到,你却在一旁嘲笑我,你明明就是知道我死于心脏病,所以才会说出‘你心脏还好吗?’这样话来讽刺我。所以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女人真是太噁心了。”她边说着边恶狠狠的看着我,她现在的样子像极了撕掉白兔面具的饿狼,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剥才解恨的样子。 “我没有嘲笑,也没有讥讽你。不过你明明觉得我噁心却还能和我做了那么久的朋友,不难受吗?”做了那么久朋友,想到在一起时她面上带笑内心却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便觉得十分心寒。 “要不是因为你说和希尔大人住在一起,我才不会跟你做朋友,为了再次见到希尔大人,我每天都在忍耐对你的厌恶,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喜欢和你做朋友吗?可笑,明明是一个死了的人,却依然对人间念念不忘,你知道你有多招人烦吗?” “所以你的乖巧玲珑也是装给我看的吗?”当你知道自己付出的真情在对方眼里可笑的献丑,你会有多愤怒,我生气的把酒杯掷在桌子上,她斟的酒我闻着都觉得反胃。 “你也配,”她啐了一口,“我是为了希尔,和你做朋友是为了他,温柔乖巧为了他,善解人意为了他,可是他却看不到我。” 兰溪的表情很痛苦,手不自觉的捂在她心脏的位置,“走进这里的瞬间,我第一眼便看到了他,远远的,他那么耀眼,像天神一样,这里也变成了天堂。为了再见到他,我没有去投胎,宁愿在这里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我看着总是笑靥如花的兰溪,依旧清秀的五官却变得无比丑陋。 有一句话,其实她说错了,重生中转站的生活并不是人不人鬼不鬼,大家都知道自己死了,是鬼,鬼无心,只有她一直捂着空空如也的心房,仿佛那里还有心脏,只有她在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 第五十八章 “你醉了。”我拿开她手中的酒杯,“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没有以后了,我要走了。”兰溪眼中闪烁的晶莹倔强着,执拗着。 我僵直着身板不知道在这种时候我要说上什么,嘴唇动了动终是问:“什么时候?” 她答非所问自顾自的说:“你的心思放在人间,我纵是在他身边讲你的万般不好,他的气恼也只会维持到你出现的前一秒,只要你在,万般不是都消失殆尽。”她的眼神在的脸上扫视一圈,“实在看不出你有何种招他喜欢的魔力。” 兰溪的话让我瞬间恍惚,除了她,很久之前安婉也这样说过,希尔喜欢我。 “他不喜欢我。”我极力摇着头否定掉她的话。 “别说你丝毫都没有察觉,你明明知道希尔大人对你的心意,却依旧为了人间的那个男人整天摆出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真是噁心。”兰溪厌恶的别开脸。 “你说他喜欢我不过是你的推测罢了,他从没说过,不是吗?” “哼,你昨天晚上不是在场嘛。” 昨天晚上,兰溪的吻快要落下的瞬间,希尔的声音慢慢响起:“我喜欢的人是——”他拨开揽着脖颈的双臂侧过身伸出修长的手指向了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她。” 按照兰溪的要求,她离开的三天后,我才把消息告诉秦舒。那天秦舒的情绪蛮失控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把汪洋的衣服糟蹋如泥潭一般。 秦舒悲伤的控诉:“一定是因为希尔大人,兰溪这傢伙才想不开要走的。” 我无奈:“她是去重生,你怎么搞得她好像魂飞魄散一样。” 汪洋温柔的拍打着秦舒的肩膀,哭笑不得地应和道:“是啊,重生是好事嘛。” 秦舒抽泣个不停,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勐地从汪洋怀里挣脱出来,“欸,她不是刚来没多久嘛,咋就能去重生了?她没签契约吗?” 我摇了摇头,“这个我不清楚。” 具体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但是兰溪肯定是希尔放走的,这点不会错。兰溪把我拉到追来,讲了一堆有的没的,就是没有把她为何要走,怎么走讲清楚,或许她也和我一样和希尔之间存在什么交易也不一定。 中转站的人最是有情也最是无情,不过几日,兰溪这个名字便彻底从这里抹去,连不久前还在哭天喊地的秦舒都不再提起她的名字来了。 我却会不时想像兰溪重生后的模样,总之不管是丑是俊,是贫穷富有,只希望她这一世有一颗健康的心脏。 回来一月有余,兰溪是唯一大的变故,也是我最始料未及的。她的离开,把我抛进希尔喜欢我的漩涡,周围的一切搅动着我的思想,变得晕晕乎乎起来。 希尔喜欢我这件事其实在我的内心掀起过狂风暴雨,不过在极力掩饰下,我和希尔的相处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 不知觉我竟开始观察起希尔来,明明不想相信,却不自觉的在生活中寻找证明他喜欢我的蛛丝马迹。 然而,我一无所获,如果兰溪说的是真的,那么他的极力掩饰还是蛮成功的。 第101页 就在我确定希尔对兰溪说喜欢我纯属是为了把我当做挡箭牌而松了一口气时,现实给了我一巴掌。 韩姐的小酒馆里。不久前还叫嚷着江郎才尽的祁元终于在我和秦舒的启发下,重新拿起画笔书写了一段真实而感人至深的旷世情歌。 故事是我说给他听的,一段人鬼缠绵悱恻的爱恋,是不是听起来有些耳熟,不过不是我和空子许的故事。我把安婉的故事卖给了祁元,然后换来韩姐酒馆的一顿饱餐。 “女主行走在江边,冷风阵阵吹起了她的裙摆,这时她看见江边有一个悲伤的身影,像是要投江的样子,她飞快的跑过去,从后边揽住了他。”我讲完向空中抛了一个花生米,然后伸长脖子去接住,一旁的凑热闹的秦舒也听得津津有味,狗腿的把酒杯凑到我嘴边。 祁元拿起画笔按照我说的勾出雏形,“好了没?”秦舒不断地催促着祁元。 我也靠过来看他的进展,画纸上一个怒目圆睁的女孩正展开打架的招式拼命的把男孩往外拉,好像祁元为了表现出女孩的力道来,把男孩的身体画出了一个弧度,像受力变形的样子。“哈哈哈,你这是爱情故事还是武林争霸啊!”我忍俊不禁,这跟我说的根本不是一个女主。 “你不是说女主拦住了男主吗?” “是温柔的‘揽’,不是粗鲁的‘拦’,好嘛?” “有区别吗?”祁元把笔放在桌面,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恨铁不成钢,我拿起笔又无奈的放下来,我不会画画好吗!直男啊,直男啊,我揉了揉太阳穴,对秦舒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们给他示范一下。” 秦舒晃动着食指,嘴里吐出一个“no”字,她说:“我的身体只能给我老公抱,况且你要示范,当然得让我们大画家亲身体验一下才好喽。”她撑着下巴做好了看好戏的准备。 祁元看向我,我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吃饭的人们都把视线投到我们这边来,韩姐也放下手中的工作拉着刘留坐在秦舒身旁等着我们的表演。 人来疯说得就是我这种人,有了观众,我更加起劲了,给祁元投了眼色示意“千万别给我丢脸”。 没有锣鼓,好戏开场。 祁元背对着我,假装前面是一江冷水,我深吸一口气,快速进入角色,提起裙边朝他奔跑而来,快接近他的时候伸出双手用力的环住了他的腰身。 因为跑起来的惯性,当我整个人都靠在祁元背上的时候,他禁不住向前踉跄了一下,我听见他小声吐出的“重”字。 既然演戏当然要演全套的,我不顾祁元嫌弃我的重量,紧紧地环抱着他,把脸贴在他的后背,用温柔又略带乞求的语调说:“你不要死,你不能死。” 祁元没有声响,我用胳膊推搡了一下他,他才不情愿的说出台词:“我不会死的。” 话音刚落,秦舒和凑热闹的韩姐一起鼓起掌来,韩姐很感动,她对秦舒说:“怎么办,我觉的他们两个人好般配,看来这次我要提前缝制婚纱了。”转而对刘留,“看来你又要做花童了。” 秦舒也跟着起闹:“我也得让汪洋多备些酒了。” 别人的打趣让我和祁元莫名感觉有点尴尬,正准备放开抱着祁元的手,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让开。” 祁元反应很大,他向后退了一步,后脚跟正好踩在我的前脚掌上,我没把握住重心向后跌去,如我所料,身后的人并没有接住我,跌坐在地,仰头看见笑眼嘻嘻的成部长和一旁冷若冰霜的希尔。 我看着没有表情的希尔,又看了看幸灾乐祸的成部长,最终朝离我不远的祁元伸出了手,他一下子便明白了我的示意,拉我起身,顺便歉意地帮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希尔的凌厉眼神落在祁元身上,他的薄唇紧闭形成了一个生人勿近的弧度,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现在是不动声色的愠怒。 我慌了,因为我知道他生气了。以前他总生气,跟现在一样,那时是莫名其妙,如今我才知道理由。 因为希尔的冷淡,祁元灰熘熘地走了,秦舒因为兰溪也不太待见希尔,没多久也离开了。 韩姐拉着我和希尔跟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吃饭,满桌子好菜,配上一瓶好酒,成部长吃得满面红光,好不满足。 希尔常给刘留夹菜,刘留这傢伙嘀嘀咕咕着说:“怎么都夹些我不爱吃得。”然后嫌弃的夹到我碗里,直到堆成小山。 出门时醉醺醺的成部长拉着我叮咛着“没多少时间了,要加油啊”之类的,我和希尔都知道他指得是什么。 这顿饭着实把我撑着了,我不停地打着饱嗝,想停都停不下来。 想到还活着的小时候,碰见好吃的总不知节制,吃到脖子根才作罢,最后便饱嗝不止。那时我爸爸总是会在我不经意的时候吓我一下,这可比医生的良药管用,瞬间便不打嗝了。 我对一旁的希尔说:“你吓吓我吧,小时候我爸一吓我,便不打嗝了。” 听我这么一说,他勐地停住脚步,然后一把把我拉进他的怀里。 “你干嘛,嗝?”我不明所以,被吓了一大跳。 第102页 他把下巴担在我毛茸茸的脑袋上,很长时间没有动作,我甚至怀疑这傢伙担在我脑袋睡着了,我想推开他,他用慵懒的声音问:“吓着了吗?还打嗝吗?” 我确实没再打嗝了,“不打了。”我回答道。 “再等等看吧。”希尔抱着我说。 “你喜欢我吗?”我终是问出了口。 他放开我,顺了顺我的头髮,说:“好像真的不打了。” 他把手放进口袋,站在原地。 “兰溪说你喜欢我,真的吗?” “她真的是个多嘴的女人。” “真的吗?”我又问了一遍。 “哦”他勾起唇角,笑着问:“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第五十九章 希尔笑眼里没有十分生动的波澜,这让我猜不透他的心思,下一秒我便后悔自己为何要倔强的问出这句话。 是的,真的喜欢,我打算怎么办?无论结果是什么也不过是无故在我们之间架起了一堵实在的水泥墙,然后把双方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罢了。 “我打算,”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自在,然后用调侃的语气说:“打算假装没问过这个问题,你也假装没回答过吧。” 按照以往我俩的相处模式,他应该会很乐意接受我的提议,他总是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不是吗?这一次也当做没发生吧。 希尔不再微笑,他眼角的弧度慢慢下沉,表情变得更加难以捉摸。 “我喜欢你,你是怎么看我的?”猝不及防,他突然无比认真的再次说道。 有如此耀眼的男人跟你告白,女人就算不是欣喜若狂也该很是开心了,但是此刻的我却眼睛酸涩到想流泪。 他是那么好的人,而我却不能回应这一份感情,因为内心已经有了另一个人。 “你很好,”我顿了顿,“但是你知道的,不是吗?” “什么?” “我喜欢空子许。” 原来我也可以这样不用花费巨大力气说出“我喜欢空子许”,还以为这句话我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希尔点了点头说:“你刚刚拒绝我了,这下不用假装没问过了。” 从始至终,希尔都没有露出任何失落的神情,好像我们之间的对话不过是“吃了吗”“吃过了”这样平常又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过,这样也好,不正是我想要的吗?难不成要希尔痛哭流涕吗? “困了,先走了”他平淡的说,然后慢慢悠悠的走了。 只有我呆愣在原地,很久没回过神来。 我果真不适合做演员,怎么都无法把若无其事演绎出来,在希尔面前掩饰的痕迹显得太过拙劣了。他倒是真的气定神闲,觉不少睡,还是以前的调调跟我说话,倒真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在成部长的紧急催促下,希尔也不再慢悠悠地带着我在人间晃悠了。 “今天是你接替我之前最后一次到人间去收魂了。”他说。 最后一次吗?他看着我眼神透亮,此刻他一定透析了我内心的想法,我心虚的躲开他的视线,假装镇定的说:“哦,走吧。” 他转过身把一个文件拿在手里,“我还有事,你和阿迪一起去。” 光透过他身后的窗户照在他身上,他整个人都是闪闪发光的,唯独那张脸投在阴影里。 回到人间,我问阿迪:“今天收的是谁的魂。” 阿迪却朝我摆了摆手说:“收魂,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去看你想看的人吧。”他想了想接着说,“我估计希尔大人的意思也是这样。” “谢谢。”我感激的说。 那天,我跟在空子许身后,远远的看了他一整天,一如当初。 他工作时很严肃,嘴唇抿成坚毅的形状,眉头紧锁,金丝眼镜下的双眼从未离开过桌上的文件。 可能这次的案件有些棘手,他应该为此废了不少心思,所以脸色并不是很好,眼睛下面有了淡淡的乌青色。 貌似有了些新想法,他拿出笔在纸上不断画着理出来的人物关系图,他不自觉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睁开双眼,眼神锐利如出鞘宝剑,不动声色的在嫌疑人的脉络图中把一个名字圈了出来。那个名字在红色圆圈中显得卑微又无处可逃,放下笔,取下眼镜轻轻的放在桌上,紧闭的嘴角终于放松下来。 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串数字,“张信,嫌疑人确定了......”通过电话,他条理清晰的和那头的张信分析着整个案件的发生的过程。 不知道那头张信说了什么,他微微的笑了,他说:“好的,我会去的。” 应该是张信为了庆祝案件破了准备的庆功宴吧,我暗自猜测着。 还好,空子许身边还有他们。 空子许挂了电话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放松下来后,疲惫感慢慢盘上他的身体,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沉重,休息一下吧,我忍不住想。 像是听到了我的想法一样,他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整齐的挂在衣架上,然后合上文件夹,像里面的内间走去。 洗漱过后,他换上了一身舒服的衣服,我背对着他,一如当初般的脸红心跳着,但是这次我却没有离开这间屋子,对我来说能和他待在一个空间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所以即使非礼勿视,我也不愿避开,就这样背对着。 第103页 他离开了法医中心,在车子发动之前,这一次我没有丝毫犹豫的坐到了他身旁,侧过身子贪婪的看着他的脸,妄图把他深刻在脑海,这样以后能在太过思念的时候能够如相册一样随意地自我放映。 他看不到我,这是在生死间徘徊后,老天赐给他的礼物,真希望上天在给他个礼物便是忘了我。 但是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没人能替他做决定,如果他选择忘记,便会忘记,如果他选择铭记,便会铭记,无论他做什么选择,恰恰都是我想要的。 回到家中,他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然后不疾不徐地喝下去。这栋曾经瀰漫着他一家三口欢声笑语的房子,如今他一个人住变得空旷孤寂极了。 他上床睡了个结实的觉,他睡觉还是很老实,姿势也没有改变过。 我站在他的落地窗前,看着曾经在夜晚中观赏过的花园,那些花草因为缺少打理没规则的放肆长着,倒显出另一番随意的浪漫来。 我靠在阳台前,他背对着我睡着了,那拥有漂亮形状的后脑勺还是那么圆润可爱。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忍下想要抚摸他的愿望的,远远地看着他,眼前闪过无数重复出现的场景,想来我们认识了那么长,可是真正待在一起的时间又那么短,一阵心酸。 夜幕降临之前,他才悠悠转醒,他睡了六七个小时中途没醒过一次,我一直看着他,中间眨眼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他估计是想起了和张信的约定,匆匆忙忙的起身,打开衣柜,拿出两身西装,眉头皱了一下,没想到空子许也会为了穿着苦恼。 我笑了,伸出手指了指其中一件,他把另一件放进衣柜,穿上了我指得那件。 真好,这件一定很适合你,我想。 换上西装的他笔挺英俊又不是儒雅温柔,看得出来空子许很在意这个聚会,因为他很少这样打扮自己,我很是好奇。 空子许走进一家很大的酒吧,里面的音乐有些吵闹,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在服务员的带领一下,我们离外场的音乐声越来越远,服务员打开包间的门,空子许走进去的瞬间,不知从哪里“嘭”的一声炸在空中,漂亮礼花从上方飘落下来,十几个人大笑的从门侧闪出身来,开心的大叫:“空主检,生日快乐!” 原来今天是空子许的生日,我竟不知道。那今年他多大了,35岁,还是36岁,这样想着眼前的男人沉稳,坚毅再也无法和初见时那个年轻,忧郁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了。 一转眼人间已经过了六七年的时间,重生中转站不过是过了三四个月,他要从年轻走向成熟然后走向衰老,而我不论过多久,模样依旧。 我抚摸着自己没有变化的脸蛋,看着和空子许一样变得成熟起来的冯叶上前为他拂下散落于肩上的礼花,温柔的说:“生日快乐。” 空子许看着她,笑着说:“谢谢。” 热场王张信不一会儿便把气氛活跃起来,大家喝酒聊天唱歌,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开心。 这是为空子许准备的生日party ,他兴致也比平常更加高涨,面对同事的调侃也会回上几句,不过大多时候他都是和冯叶在聊天,不知冯叶说了什么,空子许很难得开心大笑着。 张信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这是门打开,服务生推进他们提前准备好的蛋糕,他满怀深情的说:“本来,我也觉得蛋糕什么的太娘了,但是我家那位和小冯一直强烈要求一定要定蛋糕,主检要是不喜欢就怪她们俩。” 站在张信隔壁的女生用手狠狠的掐了他一下,她年纪和张信看上去和张信不相上下,两个人看上去很是般配,说起来我还要称她一声”嫂子”呢,总之我对这个嫂子很满意,毕竟张大哥他脸上的宠溺骗不了人。 这对欢喜冤家的互动惹得在场人哈哈大笑,有几个小伙当场调侃张信是个“妻管严”。 “谢谢,我很喜欢。”空子许笑着说。 切蛋糕,许了个无声的愿望,大家纷纷拿出自己的礼物。 酒过三巡,那群老男孩们玩心大起,在张信的组织下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今天的主人公是空子许,就像预谋好的一样,那个酒瓶总是不断的把瓶口对向他。对于冯叶和空子许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他们尽力的撮合着两个人。 “空主检,你觉得我们冯叶怎么样?” “很值得信赖。” 空子许的回答并没有他们满意,他们继续追问道:“漂亮吗?” “漂亮。”他不动声色的回答。 “性格好吗?” “好。” “如果你必须在明天结婚不然就会死,你会怎么选择?”有一个男人问。 空子许脸色暗了下来整个人陷入了沉思,这个不成立的假设让屋内的人变得紧张起来,冯叶把下唇咬得发白,瞳孔不断颤抖着。 空子许的回答便是对她之前所有付出和等待的回答。 张信可能觉得这个问题太过严肃悲伤了,气氛也变得凝重,他赶紧站起来笑着说:“婚姻就是坟墓,所以左右都是死,这要怎么回答,要不主检你选大冒险吧。” 不出所料张信被身旁的把他带进“坟墓”的让女人对着脑袋就是一阵暴栗。 第104页 “我选结婚。”空子许低声说。 问话的人来了兴趣,继续问:“和谁?” 空子许抬起眼睑在屋子里环视一圈,略过我的时候,没有作一丝停留,最后视线落回身旁,他说:“冯叶。” 屋内的人目瞪口呆,冯叶一下子扑到空子许的怀里,笑着笑着便哭了。 这是求婚吗?总之周围响起了雷鸣的掌声,这对金童玉女终于走到一起了,大家比自己找到命定人还要激动。 我也跟着鼓了掌,嘴里念念有词:“你不是一个人,真是太好了。” 我离开了人间,也没有回头去寻阿迪,独自回到了重生中转站,没有力气回到住所,疲惫的我蹲在中转站的马路牙子上,任凭泪水渗入土壤灼伤地心中央。 作者有话要说:  诶,有点悲伤的调调 第六十章 不知何时希尔出现在我面前,他站得笔直,只有头微微垂下,“为何要哭?” 空子许结婚了,我为何要哭?可能我太高兴了,喜极而泣,一定是的。 希尔依旧笔挺的站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处在重生中转站的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眼泪流多了也变得索然无味。我早就没有了泪水,只是保持一个姿势久了也懒得换了,所以我处在原地不做任何动弹。 “哭够了,就起来。”希尔说。 我这才抬起头看他,不是有一句话说“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嘛,眼前的希尔竟然莫名和空子许出奇的像,仿佛他们共用一张脸一样。 “呵呵。”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只能自嘲的笑笑。 “希尔,空子许要结婚了。”我仰着头对希尔说。 希尔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丝惊讶之色,仿佛这件事他早就有所耳闻。 “他是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希尔严肃又客观的说。 希尔说的对,别人在空子许这个年纪早就儿女绕膝,而他却是整日里与工作为伴,偌大的房子里也冷冷清清,整个人都是孤独冷寂的样子。 他应该有个好女人陪他一起生活,可以接受他,包容他,爱着他,冯叶真的很不错。 他以后不孤单了,我才真的可以放下,虽然我现在并不好受。 “希尔,我只伤心这一天。”我说。 希尔一把把我从地上拉起来,难得宠溺的说:“好。” 我们并肩走着,我问希尔:“为何都不安慰我?” 他微笑着,似认真似玩笑地说:“怎么,你想让我趁虚而入吗?” 我摇摇头,“你至少也发挥一下朋友道义咯。” “我送你去‘追’。”他不动声色的说。 秦舒要是知道我心心念念的空子许要在人间结婚了,一定会八卦至死,哪里还会管什么朋友道义,想着安慰我。 我拒绝了希尔的提议,最后的最后,不知为何,我便随着希尔到了他的府邸。 虽是久违了,放在以往时候,我一定会左走走,又看看,看一下它是否有所变化。此刻我没有心情,窝在客厅的沙发里一动不动。 背负着我朋友道义的道德枷锁的希尔大人正在厨房里忙碌,谁让他主动问:“饿了吗?” 顶着两只红肿的桃子眼,我肯定不会和他去韩姐餐馆吃饭的,所以我理所当然的说:“恩,你要做蛋包饭吗?” 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他便端出两盘香飘四溢的蛋包饭,色泽诱人,模样可口。 我吃惊的看着希尔,不相信的问道:“你还真的会做啊!” 希尔把汤匙放在盘子里,慢慢推到我身边。我迫不及待地尝上一口,味道绝对在我之上,直觉实力和韩姐不相上下。我边吃边好奇的问:“你向韩姐学了吗?” “跟你学的。” 我吃惊,并不记得有教过他。看到我疑惑,他接着解释道:“看你做过,便记下来了。” 不过厨房和客厅离得还蛮远的,看来希尔的视力着实不错。话说,我做饭的时候,他不是都在睡觉吗?何曾看过我。 “哦,你还会在家做饭啊,食材一样不少欸。” “我不做。”希尔说。 不做买这些食材放家里干嘛。我不理解的摇摇头,大人物的世界,小喽喽不懂。 蛋包饭吃到一半我的心情也慢慢变得没那么悲伤了。果然悲伤的时候,身边还是需要一个人陪伴的,就算那个人什么都不做,安静待着也是莫大的安慰。 我蛋包饭很快便吃完了,希尔却一反往常,吃得特别特别慢。我把盘子推到一边,安静的等他吃完。 想来,自从从这里搬走后,我们一起吃饭的时间寥寥无几。即使身处同一片土地,大多数我们依旧独来独往的。我看着这里比空子许家还大的房子,希尔一个人硬是住了快一万年。 空子许想要结婚是因为孤独吧,想找一个人一起生活,冷得时候可以抱着便可取暖。他在人间觉得孤独了,放下他,我在重生中转站也感到孤独了。 自从爸爸去世后,我最讨厌孤独,却又是最孤独的。 我问希尔:“你觉得孤独吗?” 他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抬头凝视着我,好像想要在从我的眼中破解出我这句话的真正意图,良久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睡觉吗?” 第105页 我摇摇头,他接着说:“因为睡觉的时间多了,孤独的时间便少了。” 鬼使神差,我说:“希尔,剩下的200年,我们要不一起搭伙过吧?” 希尔眼神闪烁着,他慢慢伸出手,然后温柔的搭在我的侧脸上,我紧张的不敢唿吸,满脑子都在想我为什么要这样问他。 最后他冰凉的手指把我的手往侧面一拨,笑眯眯地说:“想得美。” 我干笑两声回应他,回过头偷偷舒了一口气。 不知觉我们之间的故事节奏变得快了起来,空子许要和冯叶结婚了,我不敢说完全忘记或者放下,唯一可以保证的是绝对不会再去人间打扰他了,即使再怎么想见,咬紧牙关也会忍下来,为了他好,也是为了我好。 秦舒这傢伙在一些事情上表现的极其迟钝,但是我的一举一动稍有异常,她又变成了警觉的猎犬结局总能侦破十之八九。 她说:“你不会又失恋了吧?” “又”,短短的时间里,我自我神伤了两次,两次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我点头。 秦舒说:“我觉得这样更好,他本就适合人间的女孩子,你就当做了个悲伤的梦吧。”她把好几瓶蓝流甩上桌,大叫着,“今天不醉不归”。 我想到刚来重生中转站不久的时候,那个晚上我、秦舒、安婉三人就是在这里喝的稀里哗啦,醉得东倒西歪,现在安婉不在这里了,秦舒身边也已经有了不断劝她不要再喝了的汪洋,虽称不上物是人非,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很多东西都变了。 她们都有的无限可能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那时的我们聚在一起说的是我对空子许的单相思,时至今日依旧讲着我的相思故事。 或许是思绪太多,酒精已经不足以麻痹,中途秦舒醉到不省人事,而我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丝醉意,整个人前所未有的清醒。 汪洋把秦舒抱进隔间,等他出来,我便起身要离开,他突然叫住我,露出他那一口标志性的白牙说:“其实很多时候你什么都不用做,他自然会到你身边,如果他也爱你的话。” 如汪洋所言,我安静地过着日子,其实我本来就什么都不会做,但如果他还是到我身边来的话,我也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捨得推开他。 一个星期后,秦舒十分开心的窜进我的院子里,拉着我说是找祁元要两本新出的漫画。 听说,这次的漫画在中转站里掀起了一股风潮,销量和评价双高,总之,祁元和崔圣两个合伙人赚得盆满钵满。我甚至可以想像出崔圣捧着漫画直唿“发财了”,祁元捧着漫画书直唿“我是天才”的场景了。 我想着漫画本来画得就是安婉和阿树的故事,现在故事完结总得让原型看看成品吧,便欣然和秦舒前去。 到了两层日式建筑的魂图书屋,因为现在是一天伊始,书屋里并没有很多人,我俩推门进入,一眼扫过,崔圣正背对着我们在整理书架,秦舒大声叫了他的名字。 崔圣转过头笑嘻嘻的看着我俩,招唿道:“哟,两位稀客啊!有什么在下可以效劳的?” “怎么没见祁元?”环顾四周,没见祁元的身影,我好奇的问道。 崔圣看了看收银前台上方的古董挂钟,九点一刻,他回答:“昨晚他太累了,今天便贪睡了一会儿,你们等一下,我上去看看。” 他放下手中的活计准备上楼,正巧有一个顾客拉住他询问漫画的事,他示意我们稍等一下。这个顾客好像有些麻烦,一大早就有找麻烦的倾向,不过生意人崔圣应付起来倒是易如反掌。 不过一两分钟,秦舒便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扯着我说:“咱们自己去找祁元那傢伙吧。” 我上次为了秦舒的婚帖来过一次,记得祁元的房间,“楼上右手第二间。”我对秦舒说道。 崔圣完全没注意到我们已经上楼了,还在热火朝天的跟那位顾客说些什么。 站在右手第二间的位置,我本想礼貌的敲敲门,哪知道秦舒抢先一步拉开了房门,里面空无一人,我俩面面相觑,崔圣不是说祁元还在睡觉,人呢? 我俩下意识的转头,对面的房门并未完全合上,露出了一条缝隙,有一声梦中的呢咛透过门缝悠悠的传入我们的耳中。 我还没反应过来,秦舒已经快速拉开了对面的房门,眼前的场景不住得提醒我崔圣说得那句话,“他昨晚太累了”,我想一旁呆若木鸡的秦舒亦是。 日式的榻榻米,祁元侧着身子躺在薄被里,他的衣服整齐的摆放在一旁,像被有心人特地整理过一样。他的侧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前额的碎发拂在他略显疲惫的脸庞上。 他的一只胳膊放在被子外边,不经意的动作让被子下滑了一截,露出他□□的上胸,白皙的脖颈和上胸上面留下了不少红色的暧昧痕迹。 像撞见了惊天的秘密一样,秦舒紧张到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她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跟你一样。”我低声回答后,便摆手示意她悄悄退出去。 就在我俩蹑手蹑脚准备退出房间时,屋里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我俩被吓了一跳,不过祁元明显比我们还要吃惊,不过很快他便恢復了镇定,他毫不慌乱的盯着我们俩做出了“嘘”的姿势。 第106页 我和秦舒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自行脑补漫画家和书店老闆同居的故事 第六十一章 祁元和崔圣是一对,如果不是被我和秦舒亲自撞破,我俩到死都不会相信的。 他们一个是精明算计,圆滑世故的生意人,一个是满腹才华,感性至极的漫画家,明明拥有与彼此不同的个性,却能彼此吸引走到了一起,着实让我大跌眼镜。 按照人间的规律来看,文化人觉得生意人是在贩卖他们才华,而生意人则觉得他们恃才傲物,很多情况下两种人大多不会超出比合作更深的界限了。 祁元捧着三本书走在前面,我和秦舒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纵是有万般好奇却也没有开口问什么,毕竟我们只能算得上相熟的关系,开口倒显得失礼。 秦舒挽着我盯着祁元后背的双眼闪着异样猎奇的光,她的嘴角咧成怪异意味的微笑,有好奇、探寻、兴奋和欣慰。 她那种属于腐女特有的眼神让一旁的我不禁也起了鸡皮疙瘩。我轻声提醒她:“差不多得了。”她尴尬的收回眼神,依旧笑嘻嘻的。 崔圣抬头见我们和祁元一起下楼,他的脸色微变,快速往前迎上来,他先是从祁元手中接过那三本漫画书,一反平常和气生财的模样,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我帮你们包起来。” 崔圣没等我俩回答,便拿着书像前台走去,自顾自地找出袋子把漫画装起来。 崔圣肯定猜到我们已经知道他和祁元的事情了,毕竟一开始他和祁元的恋情是瞒着大家进行的,所以被无意撞破后,他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我和秦舒。 或许是在打包的时候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他把袋子递给我,笑着说:“谢谢你的故事,我们漫画书才能卖得这么好。” “没有,没有,是祁元故事画得好,才这么热销。”我客气地回道。 崔圣笑容加深,回头看着祁元,“阿元画得确实不错。”说完还温柔地帮他整理了下衣服的下摆。 我目瞪口呆,这才被我俩发现,便秀起恩爱了。 秦舒挽着我的手紧紧箍着胳膊,整个人因为兴奋而变得紧张不已,看得出来她在极力克制自己不做出太过激的行为。 我怕秦舒忍不住了口不择言同时也是为自己的胳膊着想,我快速拉着秦舒跟祁元和崔圣告辞,离开了魂图书屋。 出了书屋,秦舒再也忍不住激动的心情,她抓着我的双肩狠狠地摇了三下,“尹诺,你相信不,他俩竟然是一对。” 搁在不久前,我一定会摇头,可是事到如今亲眼所见又有何不信。 “他们是恋人关系。”我把事实重申。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你看到刚刚崔圣给祁元那傢伙整理衣服了嘛,他还说‘我们的漫画’简直好甜啊。他们以前在我们面前扮合伙人,一定忍得很辛苦。”秦舒突然又想到什么,她接着说,“你说,他们真的是爱情吗?” 在这重生中转站男女决定在一起都值得深思这是否因为爱情,毕竟这里的生活太过漫长孤单,找个人在一起本身的出发点很多都不是爱情,男女是如此,男男也可能如此。 就像秦舒和汪洋,他们也是因为太孤单而留意对方,进而结合变得如胶似漆,韩姐和成部长搭伙过日子,时间久了也是夫唱妇随,恩爱有加。 不管出发点是什么,当你做出选择,也许他不是千万人之中最合适的,但一定是那时你最需要的人。 既然是自己选择的就必须用心去经营,在重生中转站,诱惑少了,日子久了,它便成了爱。 “有爱的。”我笃定的回答秦舒的问话。 秦舒点点头,贊同的说:“我觉得也是,要不是你把我拉出来,我差点就问了他们夫夫一堆十八禁的问题了。” “来日方长。”说完,我笑着大步往前走,回头看了眼魂图书屋,真心觉得它所属的两位主人其实很相配。 成部长不过三日又找我谈话,不过是询问我的业务能力罢了,然后说些激励的话语妄图来达到振奋我心的效果。 如今我不是他的直系下属,准确的说希尔走后我接班的话便成了他的boss,所以我完全可以不用听他班主任式的训导。 “您喝水,我先走了。”我习惯性的给他斟了杯茶,理所当然地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我猜成部长的脸色一定不好看,不是青红色便是绛紫色,他最讨厌别人无视他。 既然来了鑑定中心,我自然四处看看这个我在重生中转站第一次工作的地方。 嗯,还是原来的处方,原来的味道。只是第十一个隔间短短时间换了两任主人,兰溪匆忙离开,还没有合适的接替所以还空置着。 一个生疏连名字都叫不上的人上前跟我打招唿,她笑着问:“尹诺小姐怎么有时间回来?” 她一下子就叫出了我的名字,我也不惊讶,毕竟我和希尔走得近,况且身为秦舒那场婚礼的策划人,我确实在重生中转站打响了知名度。 我礼貌性的回答:“成部长有事找我,结束了便到这里看看。” 其他工作人员认真工作的样子让我想起最初的我,其实还挺怀念在这里工作的时候,那时收集起来的眼泪我还留着呢。 第107页 “哦,听说你之前在11号工作,上一个11号走了,空了好多天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不过今天有新魂来,也许有合适的。”她说道。 今天有新魂来,我顿时来了兴趣,想起也有好久没见沙华姐了,不如去看看她。 我快到达重生中转站门口时,新魂的队伍已经陆陆续续往重生中转站里涌进来,我踮起脚尖也很难看到沙华姐的身影。 我奋力拨开拥挤的紧凑的人群,在队伍中穿梭,终于我快到达队伍的末端,气喘吁吁地弓着身子。 “你怎么喘成这样?”沙华姐迎上来,贴心地帮我拍打后背。 “沙华姐,这次人还蛮多哦。”我边说边抬起头,沙华姐单手拿着她那本黑色的笔记名册,笑着看着我,而我的眼睛却一直落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的位置沾染了一片红色的血迹,向下延伸滴成妖艷的樱花花瓣。苍白的皮肤如透明薄膜仿佛一触就破,薄唇无力的闭着,好看的眉眼诉说着一直存在的熟悉感。 我一定没有管理好情绪,因为沙华她问我:“你为何哭了?” 那个男人快步走过来,停在我面前,低声说:“尹诺,好久不见。” 我抹掉眼泪,声音里满是颤抖:“空子许,你为什么要到这来?” 他笑了,很孩子气的说:“还能为什么,我死了。” 不知为何,他这么轻易说出“死”字,我像被人打了耳光一样生气,伤痛。 我生气的转身,还没迈开脚步,空子许拉住了我,他轻声说:“不是因为你,这是个意外,是我不小心。” 他的声音听起来清淡,却声声在我心里烙下痕迹,我回头探寻的看向沙华姐。 本来一头雾水的沙华很快领会了我眼神里的意味,打开黑色笔记本,开口:“为了救一个小女孩而丧生。” 我的眼神缓和,空子许一直在看着我们相交的双手,看起来温柔极了。 沙华姐“咳咳”两声打破我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气氛,我忙松开手,她说:“尹诺既然你们是旧相识,那你把他带到希尔那吧。” 我疑惑,空子许低声说:“我要留下来。” 原来,空子许在第一次见沙华姐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要留在那里。” 我不知道这合不合规定,反正最后,空子许脱离了新魂行进的队伍,由我带着去见希尔。 我们没有讲以前的事,我也没问空子许有没有跟冯叶结成婚,只是一路上不断跟他介绍周围的店铺,中转站好玩的事物。 我没有告诉他,今天能见到他对我来说是人生中的第一个奇蹟。 在过一个转角的街道上,空子许停住了脚步,他轻轻唤了我一声:“尹诺。” “嗯。” “我现在可以抱抱你吗?”他问。 我的脸一定像火烧云一样,心脏突突跳个不停。 “可以。”我回答道。 空子许,虽然我一直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可是你能来我身边,觉得更加幸福和感谢。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相见了 第六十二章 希尔的脸色很阴沉,他靠在靠背椅里眼神没有一丝波动,倒是手指来回不停的敲打着桌面,也在不停敲打着等待最终答案的我和空子许。 “不行。”他说。 “为什么,不行?”我反问,因为被拒绝所以有些激动,声音的音量比平时要高上好几个度。 我的异常引起了希尔的反感,他的眉头稍稍皱紧,瞬间又回到舒缓的状态,他说:“我们这里已经满员了,所以他不能留下来。” “你说谎,兰溪的位置不是空置着吗?”我生气的质问他。 “他就是不行。”希尔不理我,他的手掌狠狠的落在桌面上,发出了雷鸣般的声响。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发这么大的脾气,我害怕的向后缩了缩,空子许伸手揽住了我的胳膊,安慰的抚着我的肩膀。 从进房间开始一句话都没开口的空子许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我跟他说希尔就是掌握这重生中转站生杀大权的“阎王”,他也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惊讶。 终于,他对希尔开口:“我们单独谈谈吧。” 希尔点了点头。我隐约有种不安的感觉,拉着空子许的胳膊不想出去,他温柔的劝我:“听话。” 我不安的站在门外,不知道房间内的两人在谈什么,这种不安感很快撕毁了神经防御,我变得十分焦躁,来回不停的在门外走动着。 在门打开的时候,空子许从房间里走出来,“希尔跟你说什么?”我迎上去问道。 他微笑着说:“尹诺,我可以留下来了。” “真的吗?”我高兴极了,可是转念一想,希尔不会那么轻易地答应他,一定有签什么协议,我脸上的兴奋凝固了,不安的问:“你答应了他什么?” “他跟我签了万年的协议。”希尔也走出门外,代替空子许回答我的问话。 我没多想,下意识的责怪希尔:“你为什么要强迫他签那个?” 第108页 希尔的脸阴沉下来,不悦的想要上前惩罚我,还没到我跟前便被空子许插进来的身体隔离开来。 我就像被保护在一堵城墙里,希尔的眼神闪了闪,不甘的退后一步,然后慢慢转身,他说:“尹诺,你记住了,是他求我的。” 希尔离开后,空子许问我:“你要在这里呆多少年?” “一万年。” “我也是一万年。”他笑着说。 这么说,剩下的一万年都有一个叫空子许的人陪着我了,我转怒为喜。 “我是不是误会希尔了?我不该跟他生气的。”我为刚刚的莽撞而深深自责着。 空子许看了眼希尔离开的方向,说:“没关系,他确实讨厌。” 看来空子许对希尔的印象并不好,当然我也没希望两人能和谐相处,但是希尔以后就是我俩的大boss,表面功夫还是保持下的。 “其实他人很好的。”我试着替希尔说些好话。 空子许自动忽略了我的话,他说:“你不带我熟悉一下这里吗?” “对了,我带你四处看看吧。” 我带着空子许在重生中转站四处晃荡,首选之处便是“追”,我忍不住想像了一下秦舒看见空子许的样子,一定很有喜剧效果。 果然不出我所料,秦舒一听眼前的人是空子许,立马从吧檯跑到前面,拉起空子许的手一副狗腿的表情,“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人鬼情未了的男主角啊,幸会幸会,我是女主角的好朋友,秦舒。” 空子许被搞得一头雾水,只能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干笑着。 他不知所谓,我却瞭然秦舒话中的意思,顿时觉得满脸通红,不客气的拍掉秦舒的手。 “两杯蓝流。” 吧檯里的汪洋也在打量空子许,他把蓝流放在我俩面前,开朗的对我说:“我说的对吧?” “一点也没错。”我贊同的点了点头。 不久前,汪洋就曾说过,我什么都不用做,爱的人自然会到身边,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秦舒拉着空子许讲起我在重整中转站的糗事,我曾奋力阻拦,奈何根本管不住秦舒滔滔不绝的嘴。最后只能放任她对我无尽的“抹黑”和“嘲笑”。 “你别听她的,她太夸张了。”我悄悄靠在空子许耳边说。 空子许微笑着回应。我现在倒有些后悔把空子许带到“追”来了。 “我终于知道你为何对他念念不忘了。”离开前,秦舒把我拉到角落里说:“他确实蛮帅的。” 回去的路上,我跟空子许说起这件事,他笑了笑,倒是很认真的接过话茬,问我:“是吗?” 我想了想回答:“这算理由,但不是重点。” “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 “什么?” “重点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啊!”说完,我害羞的低下了头。 “我也是。”他无比认真的说。 像被包围在蜜糖罐里一样,我周围都是甜蜜的泡泡,幸福的不得了。 希尔对空子许的待遇很好,空子许的院落被安排在我的旁边,就是兰溪住过的地方,也安排了他工作。不是让他接替兰溪进入鑑定中心工作,具体在做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很多时候都是跟在阿迪旁边,说是在学习。 我对这些不甚在意,只知道空子许在身边的日子过得很快。每天早起可以看见他,下班后,有时一起到“追”和秦舒汪洋夫妇喝上两杯,偶尔到韩姐的饭馆蹭上两顿饭。 更多的时候是回到小院,他认真的为我做上不会重复的晚饭,有他在,我的蛋包饭都没了用武之地。 一天,我们吃完晚饭,空子许洗完碗,对窝在沙发里的我说:“我们出去吹吹风吧。” 重生中转站就像一个封闭的盒子,这里根本不存在风这种东西,我不怕他伤心直接打破他的幻想,“这里没有风。” 他站在原地,那双漂亮的眼睛狡黠的盯着我,“尹诺,你这样会胖的。” 其实,我们这些死去的鬼魂根本不会变老,变丑,更不会变胖。可是这句话从他的嘴中说出来,对我来说就是十万火力我被秒成灰烬。 女为悦己者容,所以我勐得从沙发上站起身,大义凛然:“走,散步去。” 他牵着我还没走出院落,我便改变了主意。 “空子许,我们不可以就坐在凉亭里吹风吗?” 他看着我的小模样,无奈的点了点头。结果,要散步的两人双双躺倒在凉亭的藤椅上。 我望着黑乎乎的上空,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不免跟空子许抱怨道:“有良辰,有美人,就缺满天星辰了。” “虽没有满天星辰,但是现在我有了一轮明月,所以还不赖。” “哪里,有一轮明月啊?”我望着漫天的黑幕,不解地看向他。他侧着头眼眸里盛满了我的影子,黑暗中,发出如星辰一般闪耀的光芒。 那瞬间,我的心脏漏掉了一拍,然后是两拍。 我呆愣住的时候,他微起身亲吻了我的额头,然后侧身把我拥进怀里。我的侧脸紧贴他结实的胸膛,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安全和幸福感。 第109页 他的怀抱太过温暖,不知觉我们都睡着了,那晚我做了个很美的梦。梦里,空子许也是微笑着把我拥进怀里,他说:“尹诺,一万年后的你,我提前预定了。” “呀!你们在干吗?”一早没在我家院子找到我的秦舒,径直的来到隔壁如入无主之地般打开大门,然后站在还未清醒的我和空子许面前咋唿着。 我勐然惊醒,空子许也慢慢睁开双眼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你们睡了吗!”秦舒兴奋的问。 空子许被她的问话惊到,“咳咳”的掩饰尴尬。 “我们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哪里像睡过的样子?不过是在一起在外边睡了一觉罢了。”我对着扰了我清梦的秦舒大吼道。 “那还是睡了啊。”秦舒不知悔改。 我无奈的回答:“睡了,好了吧。” 说完这句话,我看到一旁空子许涨红如刚刚採摘下的西红柿的脸,莫名也是老脸一红。那傢伙在想什么? “我先走了。”我灰熘熘的拉着秦舒离开了空子许的院落。 秦舒笑眯眯的对我建议:“我看,你们就搬到一起吧,别占着两个院子了,我们中转站的资源很缺乏的。” 我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找了个时间询问空子许的是否有意。 又是吃完晚饭的晚上,我们又躺到了凉亭下看没有星星的夜空。 我酝酿的好久,才开口:“欸,空子许你一个人寂寞不?” “不,有你啊。” “哦。” 我欲哭无泪,让一个女孩开口这件事实在太难了。我深唿吸,调整心态,继续问。 “听说,重生中转站现在住房挺紧张的。” “这不是我的事。”他不解。 “确实,这是希尔的事。”我无奈的说。 算了,今天并不是很好的时机说这件事,我放弃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 我们还是躺在凉亭里。 “欸,空子许,你不觉得这院子一个人住着大了点吗?” “还好。” 我忘记了,之前空子许家是栋豪宅。 ...... 算了,要不就这样吧,我想。 后来,当困意来袭的时候,空子许伏在我的耳边说:“乖,我们到屋里去睡吧。” 然后,我们非常善良的给重生中转站节约了一栋房屋的资源。 第六十三章 如果你将面对死亡,也请不要慌张,因为你将去往的地方其实犹如天堂。 我总以为自己的人生总是还未开始就已匆匆结束,上天对我而言不过是冷酷的坏小子,假使有朝一日我和他能遇见定毫不留情地挥出拳头来。所以,我在重生中转站的日子是十分难熬的,可是真的到了离开的这天,才发现这里其实还不错,天堂也不过如此。 异界开启的时候,我决定离开,走的时候也只告诉了成部长一人。他木讷地嘴唇紧闭着,开始不发一言。 良久,他微张的嘴想要对我发问,从嘴型我看出是“尹诺”二字,我知道他要问什么。 “别告诉她。”我说。 成部长点了点头。 “我有些困了,你先回去吧。”我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成部长的眼睛试探着我,最后败下阵来,他说:“再见了。”声音有些颤抖。 是的,再见了。我最开始想做的事到今天终于可以实现,可是我为什么开心不起来呢? 我的眼神在这住了数不清年岁的房子中游走,满眼都是她存在过的身影,不开心是因为还有放不下的人,她的名字深深刻在心底,“尹诺”我轻唿她的名字,那身影朝我回头笑了笑。 刚开始,她还是个笨笨的鬼魂,傻傻地把男人当做女人,傻傻地被中转列车的幻境吸引心魄,傻傻地安静地站在我身边。她把在这里当做人间,傻傻地在这里把自己当做还活着。 我知道她爱上了一个男人,他是她死后遇见地法医,她为了安婉宁愿前往堕落冈让我很生气,因为我觉得她不过是想藉助安婉重新回到人间,那时的我不想自己的继承者还和人间存在牵扯。所以干脆想,就算她们魂飞魄散又与我何干。 不知为何坐立难安地我还是去了堕落冈,另找一个人实在太麻烦了,我这样说服自己。 那个傻女人竟然想走进火海,只有我知道自己当时是多么慌乱,讥讽地开口,等她转身又强装镇定。她跑过来抱着我,像孩子一样又是哭又是笑,眼泪顺着我的脖子落在心脏上,发出滴答的响声,我鬼使神差地揽住了她的腰,庆幸自己来得刚好。 我想我那时开始喜欢她,可是自己却自私地否定掉了这个想法。因为她是我的继承人,而我要离开这里。 我告诉她真相,她像慌张地小鹿一样逃开,等我找到她如初见时候蹲在马路牙子边上,月光把她的身影拉成弯弓的形状,我说:“尹诺,从今以后就把我当做卑鄙的人吧。” 她:“算了。”我的心像被箭射穿般生疼。 不过,我不后悔选择她,因为这让我剩下的时间感受到了从来没感受到的快乐。 第110页 睡觉会让时间变得快一点,这样孤独便会相对少一点,所以我喜欢睡觉。但是她来了以后,我睡觉的时间变少了,大概是因为,比起睡觉,我更喜欢看她。 她的表情特别多,有时是生气炸毛的样子,有时是有事相求狗腿的样子,有时是装腔虚势的样子,有时是悲伤哭泣的样子,我最喜欢逗她,因为她害羞的时候最可爱。 我记得我亲吻她额头时候的脸蛋,害羞到脸颊通红,刚好是我喜欢的样子。 她跟韩姐学来的蛋包饭其实做得真的不怎么样,只是刚好我爱吃。 她很爱闯祸,进入堕落冈,采中转站的曼珠沙华,没收到魂魄,只是我很闲所以刚好可以救她。 她很用心的喜欢一个人,只是刚好那个人不是我。 最终,空子许到了这里,她为了他充满敌视的看着我,咄咄逼人,我在想是不是我平时太宠溺她了所以她才会对我如此放肆。 我看不惯空子许那副“我们很相爱”的样子,所以我让他跟我签了万年的协议,让他成为中转站的下一任站长,然后撕毁了尹诺的那份。最终我还不是不够残酷,所以让他们厮守几百年。几百年之后,尹诺会躺上重生处的传送带上,忘记所有,重生为人。 异界开启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她为了我而哭泣。 这一次,我承认我很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