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难宠[GL]》 第1页 书名:意难宠gl 作者:佑耳果 ☆、一别生死两茫茫 “父亲,如今武原陛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大皇子又孱弱多病,二皇子沉迷佛教,三皇子生性鲁莽嗜杀,四皇子右腿有疾……我曳国可如何是好啊?” “有一人可解曳国之难,其身有中兴之象。” “父亲,说的可是五皇子河内王武裎冉。”一穿着青衣的白髮老头问向对面一个同样满头白髮的老人,还叫他父亲,两个同样满头白髮的老头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河内王谈吐不凡,学识渊博,又有一颗仁爱之心,倒真是一块良质美玉。可他妻室万氏实在不登大雅之堂……”青衣老头欲言又止。 “那万氏不过河内一小小商户之女,目不识丁不说,六艺不通,满身铜臭,爱财如命,自嫁入王府六年无所出,还不曾为河内王纳妾立侧,整的王府乌烟瘴气,如此不孝妒妇怎可服众。”这老头说起万意来,满脸通红,不是激动的,是气的。周身怒火,只把万意说成了那坏了一锅美味的老鼠屎,河内王那块美玉上扒着的臭苍蝇。 门外,阮青榕听后,惊讶不已。说话这两人,是当世名流,人称二王。在曳国,名流贵族就是流行风向,为人所争相效仿,他们说的话有时候比国法更为世人推崇。 轻松翠竹掩映之间,有一座八角小茅屋。万意正跪坐在一团铺之上,手上捏了三支香,拜了拜一座写着“齐仲”的小牌位,她每日都要给老祖宗请安,她父亲死后,这活儿就落到了她身上。 尽管万意对此十分不以为然,她是穿越来的,对这种陈规烂俗并不十分在意,可在这地方呆的久了,也难免开始转变心态。 起初在万意心中邪魅冷酷王爷无可救药的爱上穿越女,这根本就是标配,没什么可值得大惊小怪。所以对于武裎冉会选择娶她,她一点都不惊讶。 以一介商女的身份嫁给金贵无比的河内王武裎冉,这是其他女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万意本应该是风光无限的,可现实却是: 她嫁来王府六年,武裎冉根本就从来没有碰过她,她甚至见不到她几面。 她被圈禁在这座深宅大院里,被一群礼仪嬷嬷们逼着学礼仪,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一年到头,过得是比高三生还苦。她觉得她都快与世隔绝了。 她大概也知道一些外面人是怎么看她的了: 盛传王爷对她极为宠爱,府中只有她一人,不纳妾,不立侧妃,她万意是天下间人人咬牙切齿愤恨不已的妒妇。如果不是她,该有多少女子有希望成为王爷的妃子,女子啊。那可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可万意生生阻挡了她们全部的希望。 万意大概也知道这名声是从王府里传出去的。毕竟这恶名都是武裎冉给了,她从没有逼迫过武裎冉,武裎冉之所以不立侧不纳妾,听说是因为与她父亲万炜达成的君子之约。她之所以六年无所出,那是因为武裎冉从没有碰过她。只是万意始终想不明白,为何武裎冉任由这些传言四散。 这个世界并不是万意知道的歷史中的任何一个朝代,这个朝代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出现偏差了。秦朝并没有完成统一大业,秦国公子秦异人也并没有遇到吕不韦“奇货可居”,秦异人早在出质的时候就被活生生的饿死了,就更别提后来的嬴政了,他老爹都饿死了,他去哪里出现。 在这个世界上,就从来没有过统一,那几个国家谁也战胜不了对方,后来又出现几次窃国宫廷之乱,一直到现在,变成了武姓曳国,元姓朝国,杨姓盍国三大国鼎力,以及周围的几十个大大小小的藩属国。 她所在的曳国社会风气很开放,女子并没有受到太多束缚,她刚穿越来的时候,就曾抛头露面在外与男子做生意,可也出现了一批清流名士,他们诋毁商户,看不起她这样的“贱民。” 没想到几年过去了,那些清流名士们也越来越多,越来越被人们崇敬。 不过,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现在万意心中有着更大的恐惧,这让她拿香的手都开始不自觉的颤抖。如果那天晚上,她看到的是真的,那就证明,她心中一直以来的完美夫君曳国的五皇子,武裎冉说不定是个女人。 她,那个女人骗了她,骗了天下间所有的人。 万意越想越觉得可疑,据说武裎冉从小是在冷宫长大的,他不好女色,多年来只娶了万意一人。万意想到从前她听到的那个传言,武裎冉不喜人近身伺候,据说有一次他进了一个官员家里休息,那个官员趁他洗澡的时候给他屋中塞了一对姐妹花,结果就被武裎冉双双斩杀了。 以前只觉得他心冷,周身寒气摄人。 现在想想,莫不是“他”真的是个女…… 万意想到此,右手不自觉稍稍用力,那香竟被她折断一支,掉在地上半截,万意弯腰去捡,低头却见身后突然出现一人的影子来。 万意扭头却见青榕站在她身后,“青榕,你可是来接我回王府的?”自从武裎冉领兵出府之后,她就被安排在了这里,说是怕有人对她不利。并且武裎冉承诺,她一回来就立刻接她回去。 青榕是万意花重金买来的丫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据说以前是个大官之女。因为父亲犯了错,她成为了犯官之女,被发配到教坊司,因为恶了上官被充作女支女。万意正好遇见,便买下她,一来同情她的身世,二来希望有她在身边,可以少惹些宫中禁忌,以免惹他人不快。 “万意,如今曳国危在旦夕,百姓流离失所,你不思报国,偏在此地享受,是为不忠不义;开设歌舞营房,牟利万千,入王府多年无所出,是为不仁不孝。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人活在世上,只会给王爷徒增烦恼。”万意看不清青榕脸上的表情,只看到那张血红的樱桃小嘴不间断的吐出恶言来。 万意想到从前,青榕曾告诉过她何为忠孝仁义,“没有博爱之心为不仁,没有民族大义为不义,犯上作乱为不忠,没有孝顺父母为不孝。不忠不孝为畜生,不仁不义为野人。” 她说这是这世上最恶毒的咒语。 “是武裎冉,武裎冉要杀我……”万意睁着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却无法控制自己流下眼泪来,一直以来的求而不得,却原来是求而不能。 她就知道,她一定会杀了她,因为她发现了她的真实性别,这可是欺君大罪,欺国大罪。 青榕袖口中露出一把匕首,出其不意的刺进万意胸腔,瞬间鲜血染红了白纱,“你若死去,河内王必为大统,天下名士归心。” 这一生,活的好窝囊,她虽不识繁体字,可创造出的拼音却是武裎冉军中传递消息的最高机密。虽不识六艺,可设计出的迴旋镖,却是武裎冉杀人必备绝技。万意是否如外人所传的那般不堪,恐怕也只有那几人知道了。自从发现万意的“特别”来,她就被人圈禁在此地,日□□迫她写出些什么“特别想法”来,否则就灭了万氏一族。 在没有强大到一定境界的时候,穿越所带来的知识并不是财富而是□□,万意逐渐暴露出自己的不一般来,并没有像其他穿越者那样,被人所尊崇,敬畏,而立马俯首称臣。而是,被人所觊觎,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万意被圈禁了起来,利用自己知道的知识来换整个万氏家族的性命。 在万意绞尽脑汁的压榨自己脑海中超越时代的知识的时候,万氏家族则拼尽全力的为河内王创造财富,强兵养军。 可如今,她终于等不及了,要杀了她…… 万意面色苍白,拼命的伸手在空中乱抓,却什么也抓不到,“青芽,我想知道,青芽是否……” 大业,一切都是为了大业。青榕用长袖紧紧勒住万意的脖子,“你就放心吧,青芽她在红风歌生活的好好的,真是可笑,这么多年了才想起她来。”既然如此,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青榕在万意耳边低声说着什么,直到万意咽下最后一口气。 “青榕姑娘,王妃死了,我们可怎么向王爷交代。他走前,可曾交代过要看顾好王妃的啊。” “王爷会感激我们替她扫除了最后的障碍。” “可……我听说这不明不白死去之人,怨气极重……” “用头髮盖着她的脸,口中塞满米糠。即便下了阴曹,她也什么都看不到,什么也说不出来。” 万意的尸体被抬了下去,众人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原先落在血泊中已经熄灭的半截香却突然燃了起来……发出耀眼的青紫色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欢迎收藏,么么哒 ☆、恍然一梦已隔世 清风翠竹,假山玉石,亭台楼阁,十字长廊。 这座园林,可真是巧夺天工啊,此处来安置王爷,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一干官员看后连连点头,却从来没有想过这座园林不是他们的。 万家修了十年才刚刚建成的“意园”被强行徵收送给了即将出任河内郡太守的河内王武裎冉。听说河内王有意在河内郡寻找绝色佳人与其共度余生,那接风宴就在此园中举办,前来参宴的都是贵族官小姐,姿色绝佳。 谁都知道以后这河内郡就是武裎冉的天下了,说是他的私家领地也不为过。若是能抱上了这条大粗腿,那就能一飞沖天,在河内郡横着走也没人敢吭声。 一群莺莺燕燕,花红柳绿之间,众女满面红光,姿态摇曳。一个个仿佛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被选为河内王妃,享受众人跪拜谄媚的风光场面,眉眼间得意非凡。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使劲儿往前挺胸,好显示自己的“不凡”来,以便那河内王能够一眼看到…… 只是这么多贵女之中,却坐着一个商女,她坐在一个小小的角落,被人所孤立。她就是万家的二女儿万意,也就是这园林原来的主人。万家是河内郡第一富户,即便如此也为人所不齿,倒不是瞧不起商户,本郡也多儒商,为人所敬仰,只是这万家却是开ji院起家的,风尘之地多龌龊。一向为人所瞧不起,这就让人所不齿了。 更何况,如今清流当道,人人皆爱惜名声,那烟花之地是进得去,说不得的。就算夜夜流连,可到了白天还是要百般厌恶。 对此,万家也很委屈,他们开的明明是高级娱乐场所,平常也就是唱个曲,排个戏。里面的姑娘都是地地道道的清倌人,从不曾逼良为娼,却不知为何就成了那众矢之的。 这“意园”本是万家主为其爱女万意建造的十六岁生辰礼物,谁知道正赶上河内王来河内郡上任,就被强行徵收了。这“意园”倾尽万家无数奇珍异宝,全郡也就这一座,官员们可能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万家,于是大发恩德,这次的接风宴便给了万家一个名额。 万意破天荒的被准许参加了这次宴会,可众人都知道她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配角,用来衬托那些“天之骄女”的狗尾巴糙。 第2页 这才有了,万意被人孤立的局面。 此时万意双眼无神,恍恍惚惚,就跟傻了一样。 “看到没有,那个就是万家的女儿,从小不学无术,偏偏万家主还送她去全郡最好的女学,可惜烂泥始终扶不上墙,她进学第一天就闹了不小的笑话。” “我知道,简直笑死人了。女夫子本想考较一下她的才学,以便因材施教,便让她做出一句勉励勤学的诗句来。” “她却说道,司马迁几经宫刑,乃得史记。” “噗,几经,一次又一次……”这也太残忍了吧。 “哈哈哈。” “呀,姐姐你们好坏,那个什么刑岂是我们这等女儿随随便便可以说出口的。”一红衣女子满面羞红,特意大声的说道。 旁边的黄衣女子本来抢先说出那话,只是为了尽快融入这些女子之中,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白惹了一身骚,是啊,这种……话岂是小女儿该说的。都怪自己一时大意,被人捉住了话里的把柄。 那红衣女子刚才那么大声,明显就是说给众人听的。 这是在跟自己作对啊,黄衣女子恨恨的绞着手中的帕子。可也不敢把怒火发到别人身上去,今天来的姑娘小姐们那么多,谁知道是不是藏着哪尊大佛来,万一得罪了人,那就不好了。于是便把那周身怒火统统发到了罪魁祸首身上,看着远处的万意,尖酸刻薄的说道:“瞧妹妹说的什么话,我哪里知道那个什么刑罚,不过是转述万意的话罢了。” 周围不乏圆滑机敏之人,于是就有人立刻接口道:“是啊,谁都知道万家是做那个起家的,想必这种事,万家小姐应该从小就接触了不少吧。”说话便意有所指的嗤笑起来。 众人听后,也是心领神会的嬉笑起来。 那黄衣女子见此,更加意得起来,于是建议道:“不如,我们就去见识一下,这万小姐是如何的糙包?”众人都喜拜高踩低,去践踏一个处处不如他们的商户小姐明显会让她们更有成就感。 于是便假装着矜持了几句,一窝蜂的娉婷而去。 本来无一人的安静小角落,霎时间拥满了脂粉香气。 而万意还是那副迷茫样子,满脸呆愣,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愣愣的坐在那里如一樽石像。她现在思绪混乱,看着周围的这一切像是真的,又不像是真的,就怕只是大梦一场,蓦然回醒,却只是黄粱一梦。 她死了吗? 难道灵魂也会做梦。 可为何这梦境如此真实…… 即便是最深的孤寂绝望里,她也不曾回忆起这时的场景,她和武裎冉初见的场景。她如丑小鸭一般被人围观笑骂,那人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围观了这场全程的盛宴,然后牵起她的手,温柔道:“你还好吧。” 那时候她以为武裎冉是她的救星,那么温柔。被武裎冉牵着手走过的那一段十字迴廊,众女子眼中的艷羡是她一生最得意的幸福回忆。却没有想到那会是万家所有不幸悲惨的开端…… 不是不想回忆,而是她捨不得拿出来回忆。怕回忆一次,那幸福便减少一分,每一次的回忆都心痛的无以復加。在那看不到天日的绝望里,她几乎感受不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本来是来耍弄万意的,可看到她眼里那么深的绝望悲伤,眼泪止不住流淌的样子,一时之间周围的空气有些静止了。她们虽然平常看起来嚣张跋扈,自觉高人一等,可到底是养在深闺宅院的小女儿,还不曾见过有人这般伤心的模样,于是谁也不忍心开口了。 这就造成了,如今沉寂的场面。 武裎冉一路上姗姗来迟,脑海里不停的想着临行前元太妃交代她的话,“子让,何以控一国?” “当然是武力了。” 元太妃只笑了笑,却什么也没有说,復而又问:“子让,何以治一国?” 即便再怎么迟钝,武裎冉也知道了她刚才的话并没有令太妃满意,况且她并不迟钝,反而十分聪慧。这两个问题虽然只一字不通,涵义却千差万别。武裎冉知道,这是太妃有重要的事要教导她,于是不敢再含煳作答,整了整衣冠,严肃的看着太妃,拜了一拜道:“请太妃教我。” 元太妃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子让你从小饱读诗书,当然也知道书中所写治国理世之道,皆是什么勤政爱民等等。” 武裎冉点了点头,她是太妃给蒙学的,她的学问如何,有多少尽量自是瞒不过太妃。可接下来太妃却话锋一转,说道:“可那书是给天下人看,你却是看不得的。” 武裎冉不解元太妃话里的意思,元太妃接着说道:“你要记得,要想谋得这天下,就只有一个字,那就是钱。” “养一国百姓需要钱,养兵需要用钱,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钱,可以说钱财是谋事的必备手段,你只有有了钱,百姓才会信服你,士兵才会更加为你卖力。一切自然可迎刃而解。” 元太妃原是元国公主,见识自是不凡。今天能对她说这话,武裎冉对她的话有了更深一层的考重。但心里也有一点小小的忧虑,“太妃,您说的话肯定是金玉良言,可是如今天下士农工商,商乃是最低的一级。我如果插手进去,不但会被所有人攻jian,那些原本想要依附我的大臣也会就此远去,更别提那些还在观望中的了。” 武裎冉的话表达的很清楚,我虽然知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一旦我那么做了,就是倒行逆施,永无登顶的希望了。 武裎冉险少有反对元太妃的时候,今天这是头一次,不过太妃并没有动怒,而是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说道:“你能想到这么多,我很欣慰。你比以前更加思虑周全了,可是我有让你去经商了吗。” “太妃您是说……” “现在大皇子和二皇子龙虎相争,一日比一日激烈,这宫中的气氛也变得十分诡异,你母亲虽然只是一个侍女,你也被陛下所不喜,可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到时候万一大皇子和二皇子逼你表态,你如何是好?” “不论选哪一个,你都将得罪另一个。以你现在的实力,肯定会成为那个最先被抛弃的棋子。更何况,你哪个都不能选。你一旦被打上其他皇子的标籤,就永远没有自己做主的那一天了,就算后来勉强自立,也会被人厌弃,鄙夷你忘恩负义。” 元太妃说到这里,武裎冉已经眉头深皱,她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关系,她现在处境危急,可也无计可施啊。 元太妃拍了拍武裎冉的肩膀,“子让勿忧,我已经托人为你周转,让你远放河内做一太守,那里虽然贫苦,可却大有可为。”元太妃早已不理朝政,并且被囚禁在这冷宫之中,这次竟然能够为她在朝中运作一二,可知那里面的艰辛异常。武裎冉看着两鬓已有些许斑白的元太妃眼眶有些湿润了。 元太妃本是元国公主,在元太宗殁之后,元国就曾派人来接,可是元太妃因为她却一直不肯离去罢了。整日待在这没有一丝人气的冷宫中,人也苍老的更快了。 武裎冉重重的叩首道:“太妃,子让此一去,不知何时迴转。无法为您承欢膝下,还望您多加保重。等子让归来之时,就是您出宫之日。”武裎冉不介意为年老的元太妃许下一个美好的愿望。 虽然武裎冉知道元太妃帮她只是希望将来有一日她能继承大统,实现将她与太宗安葬在一起愿望。元太妃并不是国后,就算死后也没有办法与太宗合葬,况且她这一生无儿无女,更不会有人为她请封,可以说武裎冉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只是人还未死,便以筹谋那身后事,未免令人有些唏嘘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ps:女主是先穿越后重生。 欢迎大家关注我的新文,么么(*^__^*) 嘻嘻…… ☆、旧香残粉似当初 武裎冉想着太妃给的建议,满心纠结。“你到了河内郡,可选一当地富户女为妃。一来你初入河内,毫无人脉根基,有了姻亲帮助,势必事半功倍,尽快上手河内要务。二来,商户人家根基微弱,即便钱财众多,也无人攀附,你可以完全压制,不用担心他们有二心和反覆。三来,你娶了商户之女,大皇子和二皇子将不再关注你,藉此麻痹众人,你也可以藉此时机尽快脱身,积蓄力量。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能够为你提供源源不断的钱财资助。” 太妃的建议实在是百利而无一害,武裎冉自己也知道,只是让她如此利用一个女人,她心里还是有些做不到。倒不是她仁慈,而是她自己就是一个女人,要一个女人去娶另一个女人,她总不能心安。 虽然身为女人,却不能以女子之身示人,本来就是武裎冉心中最大的痛,可她也无可奈何。 曳国的开国□□就是一个女人,身为曳国的女人应该是这天下间最自豪的一件事,可是她如今却不得不女扮男装。 这一切都起因于,她的皇祖母太过重情,以至于被自己的皇后张离夺了帝位。也许是她的皇爷爷张离自觉对不起祖母,因此皇位传至她父亲这一代,仍是被贯之以“武”姓,她父亲武原并没有改为“张”姓,只是武原变得乖张暴力,天天疑神疑鬼,深怕被那些皇姐们夺了帝位,因此不但将他们嫁到了边塞苦寒之地,更为恐怖的是竟然下令宫中不得产女婴。 他是在是害怕了皇位再回到女人手中吧。 就在这个时候,武裎冉诞生了,虽然只是庶出,可女子的身份却做不得假。不知是处于什么原因,元太妃保下了她,并隐瞒了她的性别。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意园,不得不说,这园子建的极好,就连她这个见怪了天下稀罕之物的人也为这园子的精緻而赞嘆不已。 情报里说万家乃是河内第一富户,看来不假。也只有万家才有如此雄厚的财力,造出这等集天下风光为一身的园子了。 选一个商户之女为妃,这已经是必然的了。武裎冉避无可避,那就只能将损失降到最低了,既然一定要娶,那就娶个姿色最差的来,这样也不至于去祸害那些良家女子。想来想去,武裎冉觉得只有万家的二女儿最合适了,听说她不学无术,是个十足十的废物糙包。 到时候对她好点也就罢了。 其实万意能出现在这里,跟她无意的提到万家两字有着非常大的关系。打定了主意,武裎冉便不再犹豫,不自觉加快脚步,想去会一会那个传闻中“一无是处”的人。 园中寂静了无声,武裎冉一来,看到的便是这幅场景。 她原以为那些官家女子会对万意百般苛责,可那样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武裎冉并不准备过去,她准备静静的待在一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那一角月白衣袍出现的时候,万意就看到了。 万意忽然起身,从人群中走出,管不顾被她踢倒散落了一地吃食的矮桌,也顾不得裙脚被溅满了汤汁。 第3页 她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泪痕,推开面前的莺莺燕燕。 疾步走去。 武裎冉看着一个姑娘向她奔来,有些错愕。只是为何那姑娘看她的眼睛里充满了仇恨与不甘,她明明没有见过她啊。 “啪”,响亮的一声之后,所有人都错愕了。 武裎冉脸上多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大胆。”武裎冉身旁的护卫也只是愣了那么一下就明白了过来,迅速的想要去拿下万意。 如果刚才的那一切都只是错觉,是一场荒诞不羁的梦境。可这时手掌上传来的痛觉和麻木是那么的清晰…… 万意呆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掌,白皙的皮肤经过刚才的大力已经开始发红了。 这不是假的,是真的,是真的。 那无意间跌落嘴中的酸涩咸味是泪水的味道。 看着面前的武裎冉,没错是双十年华的她,现在的她还有些黑黑瘦瘦,并没有后世那般唇红齿白。 对啊,她能够穿越到这里,又为何不能重生一次呢。老天真是厚待她啊,也许上一辈子才是一场梦,现在才是真实。一切就是从今天开始的。 万意很想笑,可是她不能。 两世为人带给她的不仅仅是伤痛和悔悟,更多的是理智和深思熟虑。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懵懂的,一无所知,被人利用和欺骗的小女孩儿了。 护卫严厉的吼叫唤回了万意的心智。 她现在只能暗暗压下心底重生的喜悦和激动。而是如何处理眼前的困境。武裎冉再怎么不受宠,也是一个皇子,这个国家名义上的天之骄子,更是河内郡的最高掌权人。她怎么能够以上犯下。 武裎冉上辈子之所以娶她就是为了万家背后的财富,那么今生呢?就算因此惹怒了她,武裎冉不再娶她,可若因此被武裎冉抓住了把柄,藉此攻击万家,那不就得不偿失了。 必须想办法度过眼前的难题,今生绝对不能再因为她的缘故是万家落入万劫不復之地,成为他们的赚钱工具,和随意驱使的走狗。 万意不断的劝解自己要冷静,深深唿了一口气。随后抬头直直的看着武裎冉。 虽然无缘无故被人打了一巴掌有些郁闷,可武裎冉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却无从下口。 那双眼睛是那么的明亮,似乎有精光射出。被人这样毫不掩饰的注视,就算是武裎冉也有些吃不消了,从没有一双眼睛那样肆无忌惮甚至接近于露骨的盯着她,明明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却有着一样一双似乎看透世事的眼睛,这让武裎冉心里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那双眼睛似乎无孔不入,挥之不去,要将她看穿了去,武裎冉没来由的有些心烦。于是她呵斥住了护卫,“不得无礼。” 就在这时,万意开口了。“竟然真的是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登徒子,无耻小人。”一番痛骂将武裎冉彻底骂晕了,她什么时候成了登徒子?无耻小人? 不说武裎冉晕了,就连她身旁的护卫也晕了,更别提那些现在还看不清形势,傻愣着的姑娘们。怎么回事? 万意每说一句话都咬牙切齿,表情兇狠,恨不得吃了眼前人的肉,将其扒皮挫骨,这样的恨意识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事实上,万意也没有装,她只是将上一世想要对武裎冉说的话,毫无留情的说了出来。 “你竟然已经许诺,为何现在才来。” “难道以前你对我说的甜言蜜语都是骗人不成。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亲近我是不是只是为了万家的财产。” “你是想要霸占整个万家的财产?对我竟然半点情义也无。” 每一句声泪俱下的控诉,都那么撕心裂肺,虽然言语混乱。可是是个正常人都听懂了,万家的小姐被人欺骗了感情。 武裎冉虽然知道眼前的人认错了人,将她当做了那个骗了她感情的登徒子,可是听着她口中的控诉,“你是想霸占万家的财产”却是在说她一般,武裎冉像是被搔到痒的猫,瞬间有些慌乱无措,她甚至不敢再去看那人。 就这么直白的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说中了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饶是淡定如斯的武裎冉,也不免侷促。“住口。” 武裎冉的声音与随后赶到的接风大臣们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你这个疯子,看清楚这可是大曳国的五皇子,河内王。” 本来这些官员们都在附近,十分识趣的为河内王留下私会美女的机会,哪成想出了这事,一个吓的灰头土脸的顾不得隐身了,俱是匆匆赶来。 万意孤疑的看了看武裎冉,问道:“你真不是他?你胡说,他说了他叫伍子让,手腕处有一颗星星。” 听了这话,武裎冉的表情立马变得严肃了,子让是她最近才得的字,知道的没有几个人,本来以他的年纪早就该有字了的,可是不知为何却被他那个“大意”的父亲有意无意的忘记了。太妃倒是想给她取字,可是资歷不够,她毕竟是皇子,取字之事可大可小,就怕倒时被人所诟病。 于是到了二十岁这个年纪才刚刚有字。 就连这字还是阮太傅为了报答她替他寻回自己走丢的小孙女所还的人情交易。 如果这让武裎冉惊讶的话,那那个手腕有星星的话就更令她惊讶了。她手腕却实是有星星,不过却不是胎记,红痣之类的,而是疤痕。七岁那年她大意被人下了毒,太妃为了救她,亲自在她手腕割脉放毒,这才堪堪救下她一命。 因为太妃当时太过紧张,第一刀下手不稳,并未出血,随后又连补了两刀,虽然开口微小,可也因为如此留下了一个错乱的“星”形。 如此这么多的巧合,还尽是她不为人知的辛密之事。武裎冉再看向万意的眼光带了些许杀意,如果只是巧合也就罢了,可若是精心被人安排的呢。 难道已经有人先她一步在打入了河内并开始秘密部署自己的势力? 万意直面武裎冉那噬人的目光,并未有半点退缩。像是极力向世人证明,她所言非虚,这个人就是那么骗了她的道貌岸然的小人。 可实际情况却只有两人才知道了,万意就是故意说起那些事的,她知道武裎冉做事谨慎,顾虑再三,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她总会有所顾忌。 其实还有一点就是,万意心中的那点小小的报復心理了。她此举就是要让武裎冉有所警觉,最好的是什么都要想一想,胡思乱想最好了。就算她如今什么也做不了,扰乱一下她的心智也是好的。 看着武裎冉皱起的眉头,万意心中说不出的畅快,她知道这是武裎冉开始思考的暗示,她一思考就不自觉的皱眉头。 前世就是如此,不管她怎么抚也抚不平。 作者有话要说:  万意:原来在你心中我是最差的,所以才选我。 武裎冉:我错了。见你之后,才知道我错的离谱,你是最好的。 万意:本宫要改嫁。 武裎冉:可我还没死。 万意:那你什么时候死? 武裎冉:等我老死吧。 米娜桑,端午节快乐哦●v●粽子~ ☆、佳人在怀思绪乱 再次想到了过去,万意本来平復下来的心绪再次变得躁动。 既然如此,那就让这场浑水更浑吧。 武裎冉初到此地,应该不会傻傻的立刻动怒杀人,这样只会让河内人人心惶惶,也不利于她的形象。河内人一旦对她有了抗拒心理,武裎冉再想安安稳稳的接手河内就不可能了。 就是想到了这点,因为万意更加肆无忌惮了。她轻飘飘的继续说道:“况且刚才你可是摸了我的脚的。” “女人的脚,男人的头都是碰不得的。你不会不知道吧?还说你不是他?” 刚才因为武裎冉吩咐,想自己一个人走走,因此护卫离得远。万意又是突然发难,那些官小姐们也没有反应出来,因此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是没人能够说得清的。 “你……”听到自己被人这么污衊,即便武裎冉是个女人,摸了女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是别人不知道啊。 莫名其妙的挨一巴掌不说,还被人指责她轻薄。武裎冉知道今天她是遇到小鬼了,明显的这个女人就是针对她的。对,没错,她怎么说从刚开始就感觉到有什么奇怪的呢。 这是什么?下马威吗? 武裎冉默默的扫了一眼人群中的那些官员,默默地分辨着有可能是哪方人马干的。 既然如此……那就…… 武裎冉眼睛微微眯起,突然一改刚才的严肃,满面春风。 看武裎冉这个样子,万意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果然下一刻,武裎冉便伸出胳膊将她一把捞进怀中,紧紧箍着她的腰身。 自从那次中毒后,武裎冉便勤加练武,元太妃甚至去给她求了一个武艺高强的师傅。虽然武裎冉现在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样子,可是身体却十分强健。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被武裎冉拥进怀里的时候,万意有一瞬间的愣怔。她是知道武裎冉从不让人近身的,不仅因为自身的秘密,还有就是她这人有着严重的“与人接触症。”名字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可却是真的,因为武裎冉很反感被人碰到,每次被人碰到的地方就浑身不舒服,回去之后要一遍遍的洗澡才会觉得干净。 刚开始进府的时候,她无意中碰到了武裎冉,被武裎冉狠狠的甩开,差点撞破脑袋。也是过了好久好久之后,她才能和她简单的牵牵手。唯一一次的拥抱就是武裎冉领兵出征的时候,可现在万意知道了,那是她的临别拥抱,为她那可笑的一生做的了解和安慰。 这人一会儿恨意滔天,一会儿悲伤绝望,这样来回不断反覆的表情,让武裎冉看了很难受。这样挣扎纠结的样子,她似乎在某人身上见到过。虽然那个影子已经很模煳了,可她还是明白,那是她的母亲。 震惊之后就是怒火,被武裎冉以这样的方式制住对万意来说简直是莫大的侮辱,什么意思啊,什么不愿与人接触,恐怕都只是上辈子用来逃避她的说辞吧。 万意竭力挣扎着。 武裎冉却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我会为你负责的。” 这话没有让万意欣喜万分,反倒是面色苍白,一脸惊恐。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难道还要重复上辈子的…… “不。” “就算你是河内王,你也不能逼迫我。我是正经人家的好姑娘,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样。我也有自尊,不是你欺辱了之后,随便娶回家就能了事的。” “无自由,毋宁死。”不知为何,万意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后世大名鼎鼎的宣言。也许是这话太有魅力了,周围的人听后竟然连连点头,似乎是为这样的贞洁烈女而敬佩不已。 武裎冉不知道为什么一件简简单单的事,竟然被她上升到了如此高大上的地步。而她今天则很苦逼的被人当做了“轻浮的浪荡子”,想必这个标籤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很难洗掉了。 第4页 这个时候,武裎冉本都已经够郁闷了,竟然还真的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冒出来,为万意“出头”。 “说的好,万姑娘,哪怕你是一介女流,我也敬佩你。想当年我国的开国□□也是一女子……” 这人是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官员,还是热情沸腾的年纪,充满了正义感。 可周围的人看向他的眼神并不是敬佩的,而是怜悯。没错,是怜悯。因为众人都知道,他的官途也就止步今天了,谁人不知当今陛下最忌讳的就是“女帝”这两个字眼。对于一个为了防止女子復帝,下令杀光自己的亲生女儿的皇帝来说,还有什么事不敢做的呢。 也许就在今天,就会有人快马加鞭向京都密报,他今日的言论……他所说的一字一句都会呈现在陛下的御案上…… 不止是他,也许还有这个小小的商女? 年轻人到底是年轻啊,脑子真的被驴踢了吗?哪有用一个小小商女来比喻先祖女帝的? 显然不止是那些深处官场的老油条们,就连万意也想到了这些。她暗暗的唿出一口气来,这是要把她往绝路上逼啊,这才是真正的水深火热。 真是不怕虎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怎么办?怎么办?真是祸不单行啊? 看了旁边的武裎冉一眼,万意眼波流转,虽然这姓武的人品不咋地,但是却是一个极有能力的人,看来这样的烂摊子就只能託付给她了。 于是,万意华丽丽的晕倒了,没错就在这个档口。 武裎冉见到眼前的万姑娘眼睛里露着精光的时候,就知道她一定是在想什么对策,原本还想看看她有什么好办法以解决眼前的难题。毕竟她是不希望那个年轻官员因此而前途尽毁的,因为现在敢于明面支持女子为帝的真的不多了,虽然他现在还有些稚嫩,可一旦成长起来,说不定会成为她的心腹大员。 只是,武裎冉註定要失望了,她没有想到万意的招数竟然如此之烂,假装晕倒。 这……真是,太无语了啊。 万意也许刚开始是想假装晕倒来个眼不见心不烦的,谁知道一倒进一个温暖的怀中,她竟然止不住的睡意朦胧,也许是脑子里的东西太多,一时冲击太大,实在是太累了吧,万意竟然真的就睡着了。 在万意倒下的时候,因为武裎冉离她最近。武裎冉也只是下意识的伸出双手,没想到这姑娘竟然真的枕着她的双臂,睡的香甜。一时心中有些愧疚,这姑娘也许真是晕倒了,并不是假装的,她刚才竟然那么险恶的揣度一个小姑娘,实在是不应该啊。 心里那点淡淡的怜惜,连武裎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只是旁边的护卫阿三却有些意外,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从不喜与人近身的公子,今天是第二次抱住这姑娘吧。或许……这两人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咳咳。阿三的脸突然变得通红不已,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武裎冉,这样想他的主人也未免太不地道了。 不过,公子竟然那么早早的就在河内郡勾搭了一个富户千金,这样真的好吗?公子实在是明智啊,莫非早就料到他们会来河内?阿三看向武裎冉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其实心底却有些鄙夷,公子这几天明显纠结于要不要娶妻的事,看的他们也是愁眉不展。可是一转眼就已经勾搭了一个,只是嘴上说着不要不要的,身体却很诚实嘛?看这会儿抱着人家姑娘的身子,抱的多紧? “阿三。” “阿三?” “啊!公子您叫我?” 武裎冉郁闷不已,我不叫你,叫鬼啊?这阿三是怎么回事平常看起来挺机警的,一言不发,怎么这时却神游天外。 武裎冉本想将万意交给阿三,可是转念一想就做罢了。对着众人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疯言疯语,不足为虑。” 得了,一句话一锤定音,一个好好的人就那么疯了。是啊,疯了也好,总比丢了一条性命来的好。 武裎冉扶着万意离开,后来觉得不是太方便,干脆直接打横抱起,后面的阿三愣了一下,就也赶紧跟着走了。 武裎冉一走,众人纷纷反映了过来。 那些女子们一个个盯着武裎冉的背影似乎要盯出一朵花来,看着武裎冉“带走了”万意,脸上的表情缤彩纷程。 却只有红衣女子狠狠的啐了一口,道:“好个狡猾的商女,端端使得好手段,就让王爷对她刮目相看了。” 众女也都反应了过来,原来如此啊,一开始那一巴掌虽然有些大逆不道,可就是为了引起王爷的注意啊。她的胆子还真大呢,一个弄不好就要吵架灭族。亏得王爷心慈手软,不知者不罪,念她是被人欺骗一时激愤,而没有与她计较。 不但如此,还被王爷亲身给抱了出去。 这么一来,两人也算是有了肌肤之亲,大庭广众之下,王爷就算不娶她也难了。真是个狐狸精,不要脸,这么会耍心眼。 众女本来也都志得意满,谁料竟被一个小小的商女拔得了头筹,一个个气愤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阿三:今天王爷被附身,多年单身终于开了窍。 一发不可收拾…呃… 万姑娘威武~ ☆、还未分别已思念 “啊!” 武裎冉尖叫一声,就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摸了摸额头,竟然起了一层薄汗。 这已经是今夜的第几次了,她也已经记不清了。 自从白天见了那姑娘之后,入夜以来,那张孤寂绝望尤带着泪痕的小脸就不断的出现在她的梦中,更为奇怪的是,每次那张面容一闪而过之后,她就梦见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高处向下看,并且之后就是快速的坠落。 像是从高空失足跌落,那种速度,快的惊心,每次都能让她从梦中惊醒。 “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大侍女瑶琴在门外轻声细语的问道。 武裎冉擦了擦头上的汗渍,却是再没了睡意。“来人,打热水来,我要沐浴更衣。” 公子不像其他皇子那般高高在上,对着她们这些下人也总是“我,我”的自称,虽然瑶琴听后心中一阵感动,可她毕竟是宫中女官出身,还是不免出言道:“是,公子。您虽体恤奴婢们,可是以后还是莫要再自称我了,被人听后难免有损皇家威严。” “嗯。”武裎冉心不在焉的映衬了一句,也并未在意。她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白天那个万家姑娘,难道她是对自己下了什么蛊毒吗?当真可恨。 万意沐浴更衣之后,穿着黑色鎏金祥云黑袍坐在书桌旁,点着一盏昏黄的小灯,翻看着一本民间志怪话本,书中说苗疆有一种蛊毒种在人身上,便让人对种蛊之人神魂颠倒,日思夜想,夜不能寐,难道是真的? “可恶!”万意突然从木椅上站起,右手握成拳头重重敲在木桌上,木桌上放置的一应文房四宝皆是从书桌上滚落下来,声音如此之大,守在门外的瑶琴顾不得礼数,推门而入。今夜的公子实在是太过反常,令她有些担忧。 “公子,怎么了?” “滚,谁让你进来的。” 瑶琴一愣,公子从不曾对她说过如此重话,毕竟她是元太妃赏赐给公子的,公子一向敬重太妃,便也对她高看了一些。瑶琴立即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公子,息怒,是瑶琴逾越了。” 武裎冉看了一眼瑶琴,乍看之下,吃了一惊,瑶琴已是满头鲜血,赶忙走过去,扶起瑶琴道,“瑶姐姐,你快别磕了,刚才是我心情不好,迁怒起了。” 瑶琴却不这么认为,她从小就在宫廷长大,后来到年龄了就被分给了那时还是贵妃的元太妃,元太妃注重宫廷礼仪,她自是从小便谨遵尊卑本分,从不曾逾越。“不不不,主子您责罚奴婢,向来都只是奴婢的过分,哪能让公子您认错。您若是再这么说,瑶琴便只能磕头以死谢罪了。” 武裎冉刚才也不知怎么的,实在是心情烦躁,这下被瑶琴一弄,更加烦闷了。瑶琴什么都好,只是太守规矩了,以前在冷宫的时候就是如此,宁愿一个人挨饿受冻都不肯与她同食一桌,同榻而眠,明明都饿的只剩一层皮包骨了,冻的全身冻疮。 固执的人向来如此,武裎冉摆了摆手,也就不再管她了。 瑶琴默默的跪在地上为武裎冉捡起地上散落的毛笔烟臺纸张,武裎冉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她们同甘共苦,一道从冷宫走过来,可她却始终与瑶琴亲近不起来。 看着那跳动的火苗,那张小脸又重新出现,武裎冉轻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瑶琴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鬼怪神志,都只是心在作怪。”说着就将那本志怪话本撕了个粉碎。 继而对瑶琴说道:“那万家小姐,如今可在意园。” 瑶琴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武裎冉,现在已经是夜半三更,实在是不知公子为何会提起万家小姐的名字,便低头回道:“按您的吩咐,把她安排在了东窗阁。” 反正也睡不着觉,也许见了本尊,就不会再想那么多了。 万意突然起身道:“别收拾了,陪我……本王到外面转转。” 瑶琴也知道武裎冉今天心情实在是不好,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夜半不游的扫兴话,而是拿了披风跟在武裎冉身后。 武裎冉走了半晌,只觉得这意园实在是大的离谱,怎么也走不到头似的,曲曲折折,路径崎岖,白天还好说,晚上就真的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咳了咳,道:“这意园可真大啊。” 瑶琴回道:“是啊,连奴婢都差点迷路呢,真没见过这么大的园子。”见武裎冉对这意园十分好奇,瑶琴便继续说道:“听说这园子原本是万家主送给女儿的生辰礼物,从万家小姐出生时便开始修建,整整耗费了十六年,穷尽天下能工之巧匠。” “万家小姐?可是今天那姑娘?”武裎冉问道。 “是啊,她是万家的二小姐,名叫万意。这园子也因此而得名。”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武裎冉惨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右脸,白天那一巴掌可真不冤,这么大一座园子,刚建成就被自己给夺了,怪不得那万小姐那么大的火气。只是那样刻骨铭心的恨意又是从何而来?就仅仅只是为了这座园子? “那东窗阁在何处?”武裎冉装作漫不经心的随意问道。 瑶琴不疑有他,便低了低头,挑着夜灯快步走到前面领路。 几经周转到了一处朱漆木门之外,瑶琴准备上去轻扣门栓,武裎冉去挥了挥手,“夜深了,你先回去睡吧,我再转会儿。”说着不等瑶琴反应,便抢先抬腿离了那院落。 瑶琴自知武裎冉看起来宽和可骨子里却异常执拗,一旦决定的事便不容其他人多加干预,虽然心中有些担忧,可她毕竟只是一个下人,下人就要紧守自己的本分,对于主子命令只能唯命是从,不敢多加顶撞。 第5页 于是将手中的披风递过去要给武裎冉披上,武裎冉却推据了,只拿过手中的夜灯,便一个人走在了那寂静无人的深夜中。 瑶琴看了看那紧闭着的院门,不知为何公子到了却不进去,又要离开。 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也转身离去了。 武裎冉走了一段路,偷偷瞧了瞧后方,果然已经没人了,瑶琴应该已经走远了吧。武裎冉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总觉得自己故意支开瑶琴的做法有些不地道,可是可是……怎么脸颊越发有些发烫了。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心口也有些微微发烫。 师傅教我武功是为了强身健体,以备不时之需,绝不是为了飞檐走壁偷窥她人的。 我这样做的话,是不是会令师傅她老人家寒心? 不不不,我只是……只是…… 只要不被师傅知道就可以了。 今生只做这一次。况且我并没有其他心思,只是看一眼,对,没错。看一眼,便能死心,那些乱七八糟的感觉就都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武裎冉匆匆再次走到东窗阁外,只是这次却是走到了一侧院墙外,将手中的长灯吹灭了烛火,悄悄掩藏在院墙外的竹林里,然后提气运功,借力墙壁的力量,一个反弹转身便落尽了墙内。 万意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她醒来后,周围就是一片漆黑了,她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叫了两声没人应,便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门。 这里屋子很多,可每一间屋子都黑漆漆的,她出了门就忘记了自己原来住的是哪间屋子,随意打开一间,里面空荡荡的吹来一阵冷风。万意心里越来越不安,总害怕那么多屋子,说不定打开一间就会从里面冲出一只怪物来。 一个人走在长廊上,这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少许的月光倾泻进来,可那光亮实在太少,不足以照明,她小心翼翼的走着,却觉得这廊道越走越长,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忽然听到远处有一阵阵声音传来,万意侧耳倾听,竟像是人的哭声,一阵又一阵。 全身颤抖的厉害,她虽然不信鬼怪,可经歷了穿越再到重生,总对这诸天神佛存有一丝敬意。不由得更加加快了脚步,可是那声音却像是尾随她而来,越来越近,隐隐的竟然听到了人的脚步声。 莫名的想起了“一双绣花鞋”的鬼故事,深夜里一双绣花鞋紧紧的跟在人的身后,却只有鞋子,而没有人…… 武裎冉脚步刚落地,就见一人急匆匆的向她奔来,本来只想暗中偷窥的,却没想到如此被人抓了个现行,正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却见那人连看也不看她,一直的掠过她往前跑去,前面可就是院墙了。 不会要撞墙自尽吧。 想不到她竟然是如此贞洁烈女,武裎冉心里吓了一跳,赶紧踮起脚尖追去。 万意不敢睁眼看,可是那脚步声却越来越近,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她颤颤巍巍的伸出双手摸了摸,下面硬邦邦的,上面软软的…… 这是什么东西? 还热热的? 传说中的鬼打墙。 武裎冉现在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万意摸了她的肚子,又摸了她的胸,因为刚刚沐浴更衣过,她只披了见黑袍,里面并没有穿多少,不像百日里,里三层外三层,十分华贵。万意的小手抵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只觉得痒痒的。 下一刻,就变得惊慌失措,本想着太黑的缘故,她可并未束胸啊。 作者有话要说:  武裎冉狮虎:子让,可有勤加练武? 武裎冉:徒弟夜夜翻墙,如今武功大有长进,尤其是轻功。 武裎冉狮虎:你给我滚~ ☆、吾父爱女心无尽 不行,必须撞破这个鬼打墙,否则就永远出不去了。 万意打定了主意,后退了几步,口中歷声道:“我不管你是哪里来的孤魂游鬼,我可是从阎王殿里逃出来,死过一次的人,我可不怕你。”说着就要使劲儿撞去。 本来武裎冉对于万意说的话有些奇怪,什么叫死过一次的人,有人想要她死吗?她还是个小姑娘,什么人这么狠心。突然看到万意一副撞破南墙的架势,吓得她立刻上前去拉住了她的胳膊。 被“那东西”缠上了胳膊,万意瞬间如惊弓之鸟,来回挣扎。 武裎冉不得不出声阻止她,“万意,你看清楚,是我。” 万意听这声音有些熟悉,睁开眼来,眼前的人眉眼如画,剑眉浓密高耸上挑,眼睛细长而有神采,鼻樑高挺从眉骨蜿蜒而下,如一道细长高耸的连绵山脉,曲线柔和散着点点月光,薄唇微抿,侧脸犹如削过的山峰,纤细却又不失稜角。 好像回到了从前,那人披着黑色鎏金长袍来接她了。 此次一去,若能大胜而回,我必封你为后。 “王爷,您回来了。可是大胜了。” 万意欣喜的扑进武裎冉怀中,武裎冉鬼使神差的揽住了她的腰身,心中却有些酸涩。她口中的王烨是谁?可就是她那一直要等的人? 不对,不对。她不会回来,她一定是知道了那日她撞见了她的秘密,对,她是女人,不是自己要等的良人,她会杀了她。她一走便派人杀了她,她是武裎冉,那个立誓要做千古一帝的女人。 万意忽然将武裎冉推开,继而愤恨的用力踩在她的脚上。 怀中人突然离去,还来不及带走她的余温,脚下却传来一阵钝痛。 武裎冉怒道:“你疯了吗?”这个万意反覆无常,莫非真的天生阴阳脸。 “你三更半夜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这……武裎冉无话可说了,有些尴尬,她能说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来偷窥她的吗?顺便看看她有什么特殊之处,令自己连连噩梦。 这话一定是不能说的,三更夜半之时,偷偷潜入女子宿处,这不是摆明的心怀不轨吗? 不过武裎冉瞬间就找到了藉口,“我本在外散步,忽听得此处传来女子尖叫声,故而来此查看。” 万意却不依不饶,“哦?不知王爷半夜三更,还有闲情逸緻在一女子卧榻之地闲来散步?” 武裎冉难得红了脸,只是此时天黑,恰好替她做了遮掩。“古人喜好秉烛夜游,本王又有何不可” “不知烛在何处?” “你……”不要得寸进尺,面对咄咄逼人的万意,武裎冉觉得她这个姑娘实在是太不会办事了,有些过于伶牙俐齿了,难怪不讨人喜欢。自从她来到河内,听到的大多是她不好的传闻,就没有一句说她好的,看来这也是有原因的啊。 万意正说着,就闭了嘴。因为她看到武裎冉突然变得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颜色,抱着肚子,就蹲了下来。看起来极为痛苦的样子。 “你……你怎么样了?” 看到武裎冉这个样子,万意有些害怕,武裎冉一向是以坚韧不拔示人,嵴背永远挺得如雪中松柏,面容清冷。可此时竟然面色苍白,看起来虚弱不已,瞬间便倒在了地上,这样脆弱的武裎冉是她不曾见过的。 立刻就心慌了。 她刚才那一脚应该不重吧,不会踩到她的哪出死穴,隐疾了吧? “武,武裎冉,你可不能死啊,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我身边啊。这要是让人看见了,我可怎么解释清楚啊。”万意有些慌不择言。 武裎冉突然腹中绞痛,脸上冷汗连连,浑身冰冷,算了算日子,今天也应该到了,她竟然还大意的去洗了冷水澡,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更别提自己这虚弱的模样,还被万意给尽数看了去。 她都快痛死了,这姑娘还在耳边不停的叽叽喳喳。说出来的话既不是关心她,也不是担忧,反而是怕她死在这里,毁了她的清白。没来由的武裎冉的心里也变得冷飕飕的,私有一阵寒风掠过,嘴唇也更加苍白了几分。“你,不要声张。” 武裎冉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却一动也不敢动。 她感觉到自己下面已经湿漉漉了一片,那种感觉还越来越勐烈,似黄河决口一般,情形汹涌。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算算日子,足足提前了七日。并且腹中也痛得厉害,周身如坠冰窖。 “你,你真的没事?”万意小心翼翼的问道。 “死不了。”武裎冉实在是没了力气,感觉说一句话就要耗费好大的心力,本来没好气的一句话,硬是被她说的绵软不堪,像是示弱一般。瞬间武裎冉就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看武裎冉这幅模样,万意想她不是应该高兴的吗?自己的仇人如今虚弱的就像是一只待宰的雅雀,可为何心中却不开心,反而隐隐有些担忧。却原来还是她过于优柔寡断,她这样的性子怕是一辈子都报不了仇了。 只是,这人是她懵懂的初恋啊,那时满心满眼全是她。 即便最后落到那个地步,心中对她也还是念想不尽。这一刻,万意心中明白了一件事,她的恨全部都来自于她欺骗了她,她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爱她。 也在这一刻,万意决定了她这一辈子只要护好家人安全就好了,对于武裎冉,她永远伤不了她,就只能敬而远之了。 再不见她,离得远远的。 万意探身蹲下来的时候,武裎冉抬头看了一眼她,却只见万意的眉眼变得柔和了许多,本来就是一张巴掌脸,杏仁眼,樱桃唇的万意这时候倒顺眼了许多。看起来,总算少了那些凌厉,多了一丝乖巧。 万意蹲在地上,对武裎冉说:“你等着,我去帮你叫人来。” 虽然这话音没有了刚才咄咄逼人之感,也没有了那些锋利的爪牙,变得平淡如水。可武裎冉却从其中听出了一些疏远来。这声音平淡无波,却没有一丝感情。武裎冉心里有些烦躁,心中竟觉得这样的万意还不如刚才来的叫人放心。 她这是怎么了?人家好声好语的说话,她竟然还不满了起来,什么时候她也染上了那等怪癖。 “别走。”武裎冉勐然拉住万意已经半起的身子旁垂落在一侧的苏手。 武裎冉心中十分清楚她这是怎么了,这是女人都会有的,她今天来红了。可是她却不能被其他人发觉,一个万意看到了也就罢了,如果被其他人看到……她从小就要强的自尊心会轰然倒塌。 武裎冉虚弱的仰头看着万意,清凉的月光洒下,她伸长的一侧脖颈,纤细白皙,说不出的柔弱来。 就连那平日看起来英武非凡的高耸的剑眉也耷拉了下来,横躺在那微微弯起的眼睛上,一颦一蹙,几多柔情。 万意瞬间愣住了。 清凉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一个微微起身,反身看着地上的人:一个蹲在地上,紧紧拉着另一人的手,扬起的侧脸,低含的下巴,如一副美景,静静的封印在时光的刻度里。 “王爷,王爷。您真的在这儿。”紫棋的声音炸然响起,惊了一片静谧星空,万意赶紧抽出了自己的手。 那边紫棋大叫着道:“瑶琴姐姐,快过来,王爷在这儿呢。” 第6页 紫棋向来大大咧咧不知分寸,如此大惊小怪,武裎冉知道她这一叫,肯定会招惹来许多人,赶紧扶着万意的身子站了起来,只是大半个身子都快落到了万意身上。 “你……”一阵甜味窜进万意腔中。 “你去赶走她们,千万不要让她们进来。”武裎冉吩咐道。 “我……” 武裎冉皱眉,伸手推开万意,压低声音道:“快去。”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多,“好吧。”万意转身向门口走去,边走边嘟囔道:“都这样了,还死鸭嘴硬。” 万意到了门口,外面已经来了一群人,她挡在门口大叫道:“都住脚。啊不,是,都给我停下来。” “你们王爷说了,谁都不许进去。” 瑶琴站在最首,看到万意拦下了她们,她抬头看了看东窗阁的门匾,问道:“可是万小姐。” 万意点了点头。 瑶琴心想,看来王爷今天是有意而来啊。 瑶琴此刻也就相信了万意的话,反正王爷不见她们,只有有万意在也没多大的事儿。“既然王爷不肯相见,那也就罢了。只是万小姐可否随我去一趟。万家主如今正在前厅等您。” “你是说父亲他来了。他来接我了。”听到万炜来的消息,万意激动的跑下来,拉着瑶琴的手不住的想问。父亲来接她了,即便是在黑夜,可只要父亲知道她的消息就一定会赶来的。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过去了多久,万意记不清了,她知知道她好久没有见过父亲了。那个包容她,爱护她的男子。 自从万意被接去参加那个劳什子的接风宴来,万炜心中就有些不安,生怕她受什么委屈,可万意执意要去,他又拦不得。左等右等,直到天黑了,还不见万意回来,他派人去打听消息,那些官员们支支吾吾避而不见,直到夜半他才用千两黄金撬动了一个官员的嘴巴。知道万意竟然被河内王带走了,这还了得。 万炜并不觉得这是女儿的造化,反而心中有些害怕,生怕她受委屈。 于是再三思量,命令管家准备了无数金银财宝,深夜求见河内王。他一刻也等不了了,必须现在就见到女儿。 瑶琴拉住了万意,说道:“您还是问一下王爷的意思吧。”毕竟万炜带来的金银财宝数量太过巨大,她也无法做主,这才开始在整个意园搜索王爷的踪迹来。 万意回头看了看,说道:“那好吧。” 瑶琴递给万意一盏小夜灯,“给姑娘照明。” 万意这才清楚的看到,原来是老熟人啊。这个瑶琴是武裎冉身边最忠诚的心腹侍女,上辈子就负责她的宫廷礼仪,整个人呆板沉闷,万意差点被她整死,整天在耳边说着:“重礼而仪。” 以至于万意一见到她,就双腿打颤。 这儿看清楚了她的容貌,认出了来人。不自觉的站直了身子,端庄典雅的接过了夜灯,不疾不徐的走进院内。 一步一娉婷,莲花小步,姿态裊娜,仪态万千,下盘稳且快。瑶琴不自觉的惊讶出声,这万家小姐的走姿显然是经过极为老道的训练的。 瑶琴瞬间对万意的好感增添了许多,止不住连连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瑶琴:万姑娘,风姿卓越?不知师从何处? 万意:我说是上辈子被你训练的,你信吗? ☆、始见父亲问清瘦 万意挑着夜灯,走进了东窗阁院内,刚刚走到原来武裎冉蹲着的地方,眼睛就瞪直了。 这……地上的是血迹? 万意挑灯照了照地面,还真是几滴鲜血啊。 “武裎冉,武裎冉你怎么了?”万意挑着灯笼跑的飞快,武裎冉不会是被人刺杀了吧。 万意刚刚跑进廊道里,忽然被一人拉住,“叫什么叫?” 原来武裎冉正坐在一旁的栏杆上休息。 “你……我看到了地面上的血迹。”万意小声道。 武裎冉听到这话,立刻拔高了音调:“你给我住嘴。” 也许是武裎冉的声音太过冷肃,惹恼了万意,直听万意冷冷道:“你没事就好,我父亲来接我了,我要回去了。” 武裎冉拉住万意,“你还不能走。” 万意气急,“你,还想囚禁我不成。”说到囚禁,令万意再次想到了那悲惨的过去,忍不住炸毛。语意冷冷。 “你先找间屋子,扶我进去。” 武裎冉紧紧抓住万意的手腕,万意挣动不得,只得扶着武裎冉进了一间屋子,点了蜡烛,屋里瞬间亮堂了起来。 武裎冉虚弱的躺在床上,忙盖了被子。 万意撇了撇嘴,遮什么遮,也没什么可看的。 想到这里,万意忽然福至心灵,武裎冉该不会是大姨妈来了吧,越想越觉得可能,肚子疼,冒冷汗,又觉得冷,这不就是月经不调的症状吗。 想到这里,万意直想骂人,什么嘛,搞得自己如临大敌,还以为她被人暗杀刺伤了。原来却只是大姨妈来了。 也是,武裎冉身体再怎么强悍也只是个女人,偏偏还不爱做女人爱干的事,也难怪会搞得自己月经不调。 既然知道了真相,万意对待你武裎冉来也就随意了许多。 正想着就听到武裎冉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对她说道,“你……去给我找套衣服来。” “哦?”万意好笑的看着武裎冉,她上辈子怎么就没见过武裎冉这样的模样呢,如果早点知道了,也不会一直都被她蒙在鼓里,将她当做男人。男人和女人她都分不清,真是不但心有问题,眼睛也有问题了。现在想想,上辈子武裎冉的破绽实在是挺多呢,只是她一直没有往那方面想罢了。 万意甚至恶俗的想到,要不要给她找一身女装来呢。 她似乎从没有见过武裎冉穿女装的样子啊。 “还不快去。” “催什么催,我又不是你的丫鬟。”自以为抓住武裎冉天大秘密的万意,现在一点也不怕武裎冉了。大家都是女人,你拽什么拽。 万意出门吩咐侍女给武裎冉准备一套衣服,又吩咐她们用热水灌满羊皮袋送来,想了想,又转回去说道:“对了,让厨房送碗枸杞红枣汤来。” 万意吩咐起这些事来,无比自然顺畅,仿佛她本就是这府里的主人一样,毫无违和感。只是诗书和司画心里有些不太高兴,王爷竟然不要她们贴身伺候,反而亲近起来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野女人来。 瑶琴有些欲言又止,前面还好说些,只是这红枣枸杞汤有些奇怪,哪里是男子该喝的,应该不是王爷要的吧。“万姑娘,这红枣枸杞汤。” “哦!”万意拍了一下脑袋,说道:“是我突然想喝了,怎么,不给做吗。” 万意回去的时候,见武裎冉已经睡着了,只是睡着的时候也紧紧皱着眉头,像是十分难受的样子。 万意刚掀开被子,准备把热水袋放到武裎冉小腹处,就突然被武裎冉抓住了手腕,武裎冉突然睁开眼睛,眼神凌冽的像只随时暴起的野猫,颇具攻击性。 “你想做什么?” 武裎冉生性多疑,多任何人和事物都充满了戒备感。万意被她抓的手腕疼,将另一只手中拿着的热水袋扔了过去,砸在了武裎冉被子旁。“给你的。” 那热水袋刚一贴近武裎冉的身体,那股暖意油然而生,被热气包裹的那片肌肤舒慡非常,如一抹似火骄阳,瞬间驱散了整个严冬的寒冷。 武裎冉差点舒服的喟嘆起来。 她自知是误会了万意,便也渐渐的松开了手。 万意揉了揉手腕,对武裎冉说道:“我父亲还在等我,我就先走了。” 刚刚的那股暖意还留在心上,武裎冉很想说,能不能别走。可她不能,她有什么理由留下她呢?更何况她们才相识不久,就更没有立场了。 元太妃从小就教育她,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不可对外人流露出自己的喜好来,一来是为了怕被人捉住把柄,使得自己做起事来畏首畏尾,二来则是防止下人们投其所好,以致于自己分不清忠jian可靠之人。三来则是天子即受命于天,那必然是神一般的人物,神仙怎么会留恋凡间的光景,说白了则是要把持上位者的神秘感,时时被下人们所敬畏。 人保有了敬畏才会有所忌惮,有所忌惮,才不致于肆无忌惮。才会永远对你保持一颗忠诚敬畏之心。 元太妃的话向来没有错的,即便在最饥寒交迫的时光里,她也从不会表达出对某一食物的特别钟爱,给什么就吃什么。后来被父皇从冷宫中接出来之后,她也是紧守此规,再喜欢的东西都不会看第三眼,再爱的美食也不会吃第三口。 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 武裎冉在这点上做的很好,她周围的下属对待她也奉若神明,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敬佩和信赖,她背负着所有人的希望和未来。 只是觉得莫名的空虚,从没有人知道她喜欢什么,更别提去关心了。 元太妃对她虽好,可也只会告诉她该怎么做,要怎么做。 瑶琴对她虽好,可也只是紧守本分。 周围的人对她虽好,可也只会敬畏她,从不敢多加亲近,仿佛离得近了就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一切虽好,只是心却空虚的难受。 每至黑夜,她的屋子都要点满亮光才能睡下。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自己的心也是亮堂堂的。 武裎冉瞬间摊在了床上,似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她默默的抬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来,静静的欣赏眼前的一片黑暗,只有这,才是属于她的。只是耳朵仍然紧张的注意着万意的动静。 今天她已经很不寻常了,做了很多不寻常之事,如果元太妃知道了,肯定会气的从国都飞过来教训她的吧。 没有什么重要的,什么都不重要。武裎冉默默的重复着这句话。 “对了,桌子上有一碗热汤,你趁热喝了,可能会好受些。” 武裎冉听到那人的脚步声响起,似乎真的走了。 不管念了多少遍,不重要,我还有大业未成,武裎冉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她在万意即将出门的那一刻,道:“夜已经深了,明日再走吧。” 万意停顿了一下,连头也没有回,厉声说道:“王爷放心,我一向记性不好,今天的事说不定明天就忘了,您不用担心。夜既然已经深了,那我就更不应该多加打扰了。” 万意的话让武裎冉有些无力,她又误会她了,她并没有杀人灭口的想法。也并不是因为被她窥探到了丑态,才强行留她。 “你我本就不该有交集。还望今后,各自安好,两不相交。” 万意留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去了。 武裎冉将手臂从眼睛上移开,眼前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踪迹,心中说不出的怅惘来。“各自安好,两不相交。” 武裎冉将手中的暖袋紧紧的贴在小腹处,细细感受那股蔓延全身的暖意,随后笑了起来,只是配着她苍白的面色,说不出的诡异感。 第7页 她心中难受,愤而出口道:“你算什么东西?各自安好?你好了,就真的好了吗?我是堂堂一国王爷,你只是一个小小商女,我要见你,你敢不见?”像是一句安慰话,武裎冉反覆不断的在心中说服自己,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既然敢如此对待她,就要敢于承担这样做的结果。 竟然大言不惭的敢命令她。 虽然口吐恶言,却更加抱紧了怀中的暖袋。 一个声音从心中莫名响起,“真暖和啊。” 万意出了院子默默的唿出一口气来,她差点就要被武裎冉蛊惑了,武裎冉那副虚弱的模样,那样哀求她。她竟然差点就心软了,武裎冉……以后要离她远点,再远点,绝对不能再被她蛊惑,再被她欺骗。 想到父亲,万意又重新抖擞了精神,她还有父亲,父亲还在等她。 万意在侍女的带领下,走入前厅,就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外,看着厅中那个来回走动的中年男子。按理说,河内第一富豪,应该是个大大的胖子,有着大大的啤酒肚,肥头大耳,一看就油水很足。 可是眼前的这个中年男子,却清瘦异常,整个人站在那里似一根麻杆一样,硕大的衣袍穿在他身上,竟然连连走风。 万意再也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 上辈子她刚穿越到此的时候,因为害怕被原主的父亲看出破绽,一直躲着不见他,万炜却以为是女儿万意仍然记恨他,不肯相见。生意上正好遭逢其他对手的联合挤兑,再加上女儿又始终不肯见他,万炜瞬间苍老了起来,勉勉强强支撑了几年就去世了。而他临终前一直都念叨着万意的名字。 可那时,万意正被囚禁在王府,自是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后来万意才明白,万炜对她的好,是真心疼到了骨子里,只是她心中一直存有一个疙瘩,竟然到最后都没有再叫他一声“父亲”。 万炜为了她能在王府里过的好点,一直无偿资助王府。 这个男子明明才刚到中年却苍老如暮年,更是一直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万炜看见万意先是欣喜,后见她满面泪痕,瞬间就慌了,忙跑过来,连连问道:“我儿,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万意红着鼻子,说道:“爹,你怎么会这么瘦?” 万炜听到女儿终于肯叫她爹了,瞬间老泪纵横。“爹以后一定多吃肉。” 万意再也忍不住,扑倒在万炜怀中失声痛哭。 作者有话要说:  万意:还望今后,各自安好,两不相交 武裎冉:你想的美。 武裎冉:以后就缠着你了,怎么的。 万意:你……流氓。 武裎冉:我就流氓了。 万意:你无耻。 武裎冉:我就无耻你了。 万意:心塞塞…… 武裎冉:快进本王怀抱,本王好好安慰你。 ☆、东床佳婿在哪儿 万意离开前又看了看那意园,万炜还以为她是捨不得,出言安慰道:“念儿,你放心,为父再帮你建一座更好的便是。”念儿是万意的小名,只有家中长辈和亲近之人才可如此唤她,是万炜亲自所取,有思念之意。 万意摇了摇头,建的再好还是会被人夺去,没有足够的力量永远守不住自己的东西,既然註定不属于自己,还不如不去费那些心力。 万意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父亲,那东窗阁是什么地方?为何取那样的名字?” 万炜今夜有些开怀,一来是因为女儿终于表示原谅他了,二来则是河内王的总管不但没有收下他送去的财宝,还隐隐流露出想与之交好的意味。那可是一国的王爷啊,又是河内郡的太守,以后有他照弗,想必万家的生意会更上一层楼,只要明日那些人得了消息,就定然会对他有所忌惮,那这些日子以来万家生意上所遭遇的困境定然可以迎刃而解。 压在万炜身上的包袱突然被卸了下去,万炜只觉一身轻松,便笑着为万意解释道:“那东窗取自东床之谐音,当然是为父希望你日后能有一东床快婿了。” 万意上车的动作突然顿在了那里,“父亲,你是希望我将来能够召婿吗?” 万炜讪讪的摸了摸衣袖,有些吞吞吐吐,“这……父亲当然是希望你能够永远陪在为父身边,可你若愿意……不论你最终选择了什么样的人,为父都不会反对的。”万炜赶紧解释到,生怕万意生气。 对于嫁娶之事,万炜显得格外小心谨慎,轻易不敢在万意面前提起。 因为之前父女两人的矛盾,便皆是由此引起。万炜虽然身为万家的嫡长子,可却子息稀薄,一生只得了两个女儿,并不像他二弟三弟那般子息绵延。再加上大女儿万慧早年与人私奔,至今没有音讯。他如今身边就只剩下了一个万意,因此对万意多加宠爱,从不敢多说一句重话。 万慧大了万意整整七岁,再加上万炜妻子早逝,万炜又决心不再娶妻。万意可以说是万慧照看长大的,两人虽然是姐妹却情同母女。万意一直以为万慧的离家出走,是万炜不同意万慧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才逼迫万慧不得已与人私奔的,因此与万炜产生了矛盾。 看着万炜那般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生气的模样,万意嘆了口气,过去她实在是太混蛋了,就为了远离万炜,而生生将一个纵横商场的精明男子吓的如此小心谨慎。她只顾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为了那份不安,而忽略了一个父亲的心情,日日折磨着这样一个爱女心切的父亲。 万炜现在正站在万意身边,甚至伸手为万意掀着车帘子,天下间的父亲谁人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万意看着朦胧的烛火下,清瘦的万炜,心中十分酸涩。其实这个男人也不容易,早年的万炜是远近闻名的才子,后来更是考取了秀才,可以说是整个万家最有前途的人。 可是他却为了一个乡下女子,选择与她私奔,直到八年后万意的母亲生万意时难产而死,万炜为了将来女儿们有个好出身,才带着万意姐妹俩重新回到了万家。 明媒正娶方为妻,奔为妾。 万家一直不承认万意母亲柳氏的地位,将其视之为妾。 尽管万老太爷怎样的不情愿,可万炜却坚持自己一生只有万意母亲一个妻子,更是为了万慧万意嫡女的身份,坚持与家人作斗争。以至于最后,万意的祖父差点将万家传给二儿子,万意的叔叔,万浴 万慧与人私奔的时候,万炜当年的事又被人搬出来说道,人人嘲笑他,说“万慧有乃父之风”有其父必有其女。就连身边唯一的小女儿万意也埋怨他,疏远他。 万意握住万炜掀着车帘的老手,“父亲,念儿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万意将万炜让上了马车,自己也上了车,坐在万炜的旁边,一路上紧紧的握着那只大手。 马车在寂静无人的道路上幽幽的前行着,万意此时心中却有些害怕了。 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明明之前那么渴望着想要早点回家,现在却又有些不敢进万家了。 路再怎么漫长,总有尽头。 漂泊了再久,也有回家的时候。 万炜已经下了马车,却见万意仍然坐在马车中,不由得出声喊道:“念儿,到家了。” “嗯。”万意小小的应了一声。便有人掀了车帘子,拿了矮凳,伸手扶万意下来,万意握住那人的手,抬头看去,“你是青芽?” 青芽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进了一趟王府,倒不认识青芽了。” 万意唿了一口气,她怎么会不认识青芽呢。上辈子直到死时,她都对她留有愧疚,一直觉得对不起她。原本青芽是万意的贴身小丫头,从小两人一起长大,可自从万意穿越过来后,就以莫名其妙的理由赶走了她。 却没有想到青芽竟然一直留在万府不肯离去,最后还做了她的陪嫁丫头。在王府时,青芽想方设法的通知她阮青榕不怀好意,她却一点也不肯相信。却还以为青芽是因为被自己赶走而心怀恶意,所以污衊自己唯一信任的心腹丫鬟阮青榕。 万意紧紧的握住青芽的手,她怎么那么愚蠢,只到死过一回方能看清楚谁对她好。她一直害怕被人看出破绽,看出她不是真正的万意的事实,却从来没有意识到,不管万意变成什么样子,他们都只会包容她,爱护她。在万炜眼中,万意就是他的女儿;在青芽眼中,小姐永远都是小姐。 他们从没有怀疑过她,反倒是万意生生将这些真正爱自己的人都赶走。 万意一路上拉着青芽的手进了万府。 刚进了大门,就见万府灯火通明,远处还有喧闹声传来。 就算是为了等她回来,也不会点起如此多的灯笼吧,将院子照的如同白昼。明明已是深夜,前厅却还吵闹不断,万意十分不解。 “父亲,家里为何如此吵闹。” 万炜见万意问起有些羞愧,女儿一回家就让她遇到这样的场面。况且他感刚刚与女儿和好,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才好。 万炜还没有来得及回答。 大厅里便走出一个大胖子来,人还未到,声音却传的极远。“大兄你可回来了,你快说说你做好决定没?到底选哪个小子。” “要我说我家三小子最合适,今年才十三岁就已经考取了童生。要不六小子也行,虽然年龄小些,可人长得机灵啊。” 大胖子身后又匆匆走出十余人来,其中有一个男子走在最前头,只是他脚步虚浮,一看便知是长期亏损所致,他紧紧接在胖子后面叫嚣道:“大兄,你可别听信二哥的话,他那六小子的生母可只是一个大脚丫鬟。” 万炜还没有说话,那两个人便吵了起来,“老三,你给我住嘴。” “二哥,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万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让大哥选你家老大,以后继承了万家,你好继续胡吃海喝。” “二哥,你这话就不对了,你家老六生母低微是人所共知的,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过继给大哥。” 万员煌蜓孀阶×送唇牛立刻高声辩驳道:“老三,你不要忘了那柳氏也是个大脚妇。”柳氏便是万意的生母,万炜曾经与之盟誓私奔之人。 万愿帐低暾飠埃自知说错了。谁不知道那柳氏在万炜心中分量极重,果然就连万焰也住了嘴,不再与他争辩。 万钥戳丝赐蜢浚见他唇角紧抿,一脸不悦。这才看见他身边站着的万意,便讨好的笑了笑:“大哥,你回来了。” 万约万炜没有搭理他,又对万意说道:“哟,侄女你也回来了,我还以为王爷会留你过夜呢。” 听到万钥诓辉裱裕对象还是万意,万炜这才出声道:“万裕你给我住嘴。” 一行人十分不快的回了前厅。 万炜命令所有的丫鬟下人都下去,又对万意说道:“念儿,你今天也累了,先去睡吧。” 第8页 万意却执意不肯走,反而当着众人的面询问道:“父亲,二叔三叔今夜是为何而来。” 万炜难得对万意加重了口气,说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万院屯蜓嬉哺胶妥牛“就是,侄女你还是去睡吧。” 万意却仍是不肯走,反而冷声问道:“父亲可是想要从二叔三叔家中选一孩童过继。” “念儿,你……”万炜没想到万意竟然已经猜到了,他有些不敢去看女儿的眼睛。去求见河内王之前,万炜带走了万家许多家产,虽然他是家主,可一次带这么多资产出府,动静可不小,老二,老三不一会儿就知道了,还带着一应下人匆匆赶来。 万炜怕去晚了,万意会生出什么意外。万酝蜓婵闯鏊的急迫,就是不肯让步。于是他们趁机提出要求来,逼迫万炜从他们的儿子中选一人过继,做长房嫡子。万炜想到反正自己也没有儿子可以继承家业,选一人过继也好,到时候自己撒手而去也有人帮忙照顾万意。反正有他在必不会委屈了万意,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万炜没有想到的是,万酝蜓娴昧怂的承诺竟然还没有离去,一直留在了府里等他回来,话里话外的意思竟然隐隐有逼迫他今日便选出继子的意味来。 万炜正头疼着如何劝他们先离去,却听到耳边响起一声炸响。 “我不同意。” 说话之人正是万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爹简直是绝世好爹啊,感动的我…… ps:多谢“雾雨”、“彼岸”小天使爱的供养,以及“钦缘”,“安茜”,“蓝莓冰粥”“苏子衿”等小可爱的留言,么么哒●v● ☆、家家有本难念经 “念儿,你……”万炜没想到万意反应竟然如此强烈。 如果万炜没有那未卜先知的本事,自然不知道正是自己后来过继的继子与外人勾结,差点害得万炜生死,被人打断了两条腿,家财尽数充公。万家才不得不归顺于武裎冉,替他卖命挣钱,什么来钱快利润最大做什么。为了供应武裎冉那庞大的白袍义军,万家人远赴边关,大漠,甚至远走海外,做着那最困苦的生意,一走便是几个月,路途遥远,一路上死伤无数,最后挣来的钱却拿不到半分。 因为这,万姓家奴几近死绝。 那样的事情,万意绝对不会再让它发生。 更令万意愤恨不已的是,万炜深陷牢笼之时,万酝蜓嫒匆运们早已分家为由,不肯搭救半分,眼看着他们万家长房这一脉,走入死路。 更何况,谁人不知道他们愿意把儿子过继给万炜的理由,那就是为了今后自己的儿子继承大房的家产,他们好坐享渔翁之利。 当日,万酝蜓嫠阑畈蝗勐蜢炕毓橥蚣遥还说什么“大哥既然走了,还回来做什么?”万老太爷一死,就逼迫着要和万炜分析家产。万炜明明是长房长子却得了不到两成资产,说什么,那是因为万炜这几年没有尽孝,全靠他们兄弟二人在跟前尽孝。 万炜之所以能有今天的财富,全靠他后期勤奋努力积累来的。万炜从一个读书人开始学习经商,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更别说之后正因为如此而忽略了万慧万意两个女儿,以致于万慧与人有了私情都没有察觉到。 “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万蕴到万意竟然敢当着长辈的面大吵大叫着不同意的话,瞬间就恼火了。“你个黄毛丫头,大人的事儿还轮不到你做主。” 万焰也跟着加火,“是啊,小侄女,这事儿可不是你能掺和的。” 看两人这副嘴脸,万意更是无所顾忌了。 “两位叔叔不说,念儿倒险些忘记了,你们与父亲早已分家了。既然如此,那便是我们的家事,与两位叔叔无关了。” “我这是在与父亲商量家事,二位叔叔就别掺和了。” 万裕骸白∽欤你怎么如此没有教养。” 万意毫不在意万缘吶叵,反而针锋相对道:“怎么,二叔难道一定要将儿子送给父亲,那可先说好了,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能继承家产。既然如此,我也不介意给父亲找一个端茶倒水的人。” 万云绝,“你……你疯了吧。哪有儿子不继承家产的,难道全都留给你这个黄毛丫头。” 万运低辏万意就笑了,“怎么,原来二叔过继儿子是假,图谋大房的家产是真。” “你……”万云的脸色通红,万焰见万意如此彪悍,吓的连话也不敢说了,让他跟着老二打打秋风可以,若真要动刀动枪的,他可扯不起那面大旗。 万员煌蛞饨心中所想挑明了说出来,气的连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半晌,才求助似的对万炜道,“大哥,你也不管管她,看她野成什么样子了。” “大哥,我可全都是为你着想啊,你也不想想待你百年之后身边没了人照应,该是如何悽苦啊。” 万意见万曰乖诩傩市实拇蛲情牌,便不疾不徐说道:“这就不需要二叔你操心了,我姐姐的孩子已经回到了万家,自是该由他来继承父亲的衣钵。” 万员煌蛞獾幕跋铝艘惶,怎么可能。万慧还活在世间? 还有了孩子? 如果是外孙的话,倒也说的过去。 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 可万匀椿挂争取一下,“外孙哪有子侄辈亲,况且他又不姓万。” “你错了,他的确姓万。”万意截住了万砸说的话。 万炜听说自己有外孙了那是不是慧儿也回来了。他有些兴奋的拉住万意,询问道:“念儿,你说的是真的,可是慧儿回来了。” 万意安抚般的拍了拍万炜,“父亲,别急。等一干外人走了,再说不迟。” 万炜这会儿的全部心神都被外孙大女儿占据了,忙道:“好好好。” 万酝蜓婕万炜这样,明显没了过继的心思,也都甩袖离去。 待万酝蜓孀吆螅整个大厅都静了下来。万炜迫不及待的问道:“念儿,你大姐在哪儿呢?” 万意有些心疼万炜,可还是瓮声说道:“父亲,姐姐不会回来了。可她却把你的外孙送回来了。” 万炜有些愣怔,“念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慧儿她为何不会回来了,莫不是她还在怨恨我这个父亲。” 万慧已经死了,不在了人世,她当然不会回来了。万慧没有自己这样的好运气,错了还能够重头来过。万意算了算她重生的日子,按照日期来计算,这个时候的万慧已经死了有两三年了。 上辈子的万意虽然排斥其他与原主关系密切的人,课唯独却与万慧感情极好,刚开始穿越过来的时候,万意面对陌生的坏境很害怕,甚至连那些人说话怪异的腔调都听不懂,她感觉自己被整个世界所排挤,变得不爱说话,动动就发呆和沉默。 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患上了严重的幽闭症。这个时候只有万慧默默的陪在她身边,每天都会给她说一些好听的小故事。尽管有的时候,万意不会回应,可万慧仍旧那么温柔的对待她,锲而不捨的照顾她。 万慧是万意自来到这里来,感受到的第一抹善意。可没有想到那么乐观,坚强,善良的大姐姐会突然选择离她而去。 上辈子,万意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寻找万慧,万慧已经成为了她心中挥之不去的执念。如果说一个小小的万家的力量实在是太过于渺小,那么后来的河内王的力量就相对庞大了许多。经过万意的多方努力,终于打听到了万慧的消息。 只是那个消息太过于残忍,万意到宁愿她从没有去打听过那个大姐姐的消息,也好过那般悲伤。如果不曾得知,还好假装她尚在人世,与夫君过着幸福甜蜜的日子。 即使重生而来,可仍旧错过了万慧,是万意心中一辈子的痛。 万意相信万炜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不愿相信而已,只要给他时间,他总会熬过去的。万炜早年丧妻,中年丧女,这一生实在是坎坷。 万意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父亲,慕言那孩子现在应该在大曳边境,那里战乱不断,日子孤苦,我们还需早点将他接回来才好啊。” 万炜喃喃出声问道:“慕言?” 万意温声回道:“是姐姐她留在人世的唯一骨肉。” 万意之所以说万慕言在边境那处,也是凭藉着上辈子的记忆猜测的,这辈子他究竟在不在那里,万意也不敢直断。毕竟上辈子找到万慕言已经是五年后的事了,现在她可真不知道万慕言还会不会出现在那里。 只是总归一个念想。 只听万炜出声道:“对,对,得赶紧去接回来。”他没有问万意是怎么知道的,也没有考虑万意的话是真是假。毕竟刚才万意还和万忻万焰叫嚣,说是早已接回了万慕言,现在却又说万慕言仍旧远在边境处。可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万意是他仅剩的唯一的女儿了。 “父亲,夜深了,您也早早入睡吧。” 万意离了前厅,七转八转进了后院,回到了自己的闺房。那屋子干净的一尘不染,案几上还随意摆放着几盒胭脂,看的出来这屋子是有主的,并且主人一直都在,从未离开,可万意却觉得一切竟然是这么的陌生。明明是残存在自己记忆深处的那些朦胧画面,无论怎么回忆都不清晰的画面,这会儿却突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那样清晰,那样真实。 万意一路走来,摸了那雕花的门窗,摆弄了那屏前的流苏,坐在木椅上,呆愣愣的看着铜镜里模煳的人影儿,整个人混混沌沌,不知今夕是何夕。 拿起梳妆檯上的胭脂,随意在脸颊摸了一些,脸色更加红润了,整个人显得气色更好了。 忽然听得窗外传来几声鸡鸣,“原来已经天亮了啊。” * 武裎冉摸了摸被窝里的水袋,水已经凉了,变得冰冰的。她的气色好了很多,有了些力气,小腹处也不再痛了,身上也没有再继续冒冷汗。 迷迷煳煳的起身,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有些不认识。 对了,这里是意园,她已经到了河内,搬进了意园。 床头的蜡烛已经燃尽了,散着些许刺鼻的味道。 桌上还摆放着一空了的白瓷碗。 她还住在这园子里,可这园子原本的主人却已经消失不见了踪影。 “瑶琴。”武裎冉向外喊了一声。 瑶琴端着净面的铜盆从外面走来。武裎冉不喜人近身,因此日常洗漱便只着了瑶琴一人伺候。 “王爷,您醒了。” 武裎冉此时已经穿好了衣物,她一边洗漱,一边交代道:“以后我就住在这里吧。” 东窗阁虽然环境清幽,可却离正门前厅远了一些,显然不是一个好住处,可武裎冉交代了下来,瑶琴也不敢多说。只好吩咐众人将武裎冉的一应日常用具搬了过来。 第9页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王爷。採访一下您为什么捨近求远,非要住在东窗阁? 武裎冉(吸鼻子,一脸陶醉~):那上面有我家念儿的体香~多唿吸,有益身心健康。 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儿,有木有。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手机。 我已经趴下了…… ☆、寥寥几笔朱颜改 万意也就是眯了一眼,便早早起床了。不是她不瞌睡,而是她睡不着。每一分每一秒清醒的时候,她的脑子里都会不停的想东想西,想过去,想将来。她不敢睡着,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睡过了时辰,就怕自己一睡下去,再也醒不过来,或是醒来之时又变了一个天地。 人只有在自己紧张,或是危机的时刻,才会睡不着觉。而万意现在即紧张又清醒的认识到万家和她所处的困境之中,她感到睡觉就是浪费时间,多睡一会儿仿佛就像是犯了天大的罪过,对不起万家,对不起万炜,更对不起她自己。 青芽见小姐根本就没有睡多少,开口劝道:“小姐,天还大亮,您再多睡一会儿吧。”要知道以前万意都是日上三竿才起的,万意不喜欢出门,平日里又没有玩的起的同伴,自从万慧走后,她在这府里的生活是变得要多无聊就有多无聊。 无聊的人生难免睡意浓。 万意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睡着,上辈子万家的没落就是从过继了二叔家的孩子开始的,她一直以为武裎冉是爱她才会娶她的,现在想来大概是为了度过难关,父亲不得已的妥协和武裎冉的各取所需罢了。 今生决不能再走那样的老路,她不会再嫁给武裎冉,那万家也就不可能再得到武裎冉的庇护,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第一步要做的就是…… 万意看了看铜镜里的自己,巴掌大的小圆脸,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柳叶细眉呈现浅浅的黛色,根本不用再多加修饰,就已经有了很好的形状。小鼻子挺可爱的。这……是标准的萝莉脸嘛。 不行,不行,她怎么可以长成这样。顶着这样一张脸出门,总会被人当成长不大的娃娃,这样一来谁还会信服她。 上辈子她就幻想过给自己找点事做,再加上自己穿越者脑中存在的超越时代而存在的知识,想着总可以帮到万家,好不容易徵得了万炜的同意去店里帮忙,结果一到那里就被架空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听她的。那些店时间都长了,自有自己的一套运作系统,店里的掌柜也是经营了好久的老掌柜,谁会愿意听她的呢。 原来大家都只当她是无聊到来找乐子的大小姐啊。 万意看着自己的娃娃脸,苦笑了一句:怪不得到处碰壁呢 也许那时候,她能照一照镜子,便能想通其中的关节所在了吧。也怪她粗心大意,做事情一味只凭那一腔热血和心中的想当然,从不考虑实际。 听说古代有美男如兰陵王,美得不可方物,是如神仙一般的人物,军中将士为护他美貌,一到战场便紧紧将他围住,生怕他受到一丁点伤害。 后来兰陵王为了避免这种困扰,便带上了青面獠牙的魔鬼面具,使人不敢直视,正因为这面具使人看了便生恐惧,渐渐的兰陵王便成为了敌军眼中的“魔鬼”,己军眼中的天将,可从此也再也没有人愿意近他的身了。 万意哀嘆了一声,她终于能够明白兰陵王的做法了,要想使人信服,不得不做出改变。 说到妆容,万意到想到了一种――元和盛妆。那种女子妆容画起来极为复杂,可效果却极好……让人根本看不出来原来的长相。 听说日本艺ji就是仿照的这种妆容,不过在现代早已失传了。 说起来,万意还真的就会这种化妆技巧了,那还是跟瑶琴学的,瑶琴虽是个宫女可却家学渊源,说白了就是家中代代从事宫女。这元和盛妆可是她的家传绝学,现在已经少有人能够认出这种妆容了。 不过,想到妆成的样子,万意莫名的抖了抖。光画那种妆就需要好几个时辰,那还出不出门了,太费时间了,还是不要了。 万意拿着眉笔将自己的眉毛描的又浓又密,在眉梢又刻意上挑了几分,显得整个人立马就严厉了许多。 嘴唇画的红得发紫。 又在脸侧打了些暗影,就连刚才圆润的小脸也显得尖俏了许多。 寥寥几笔,整个人的气势立马就变得不一样了。 果然是化妆如变脸啊。 如果前一刻镜中出现的是一个娇俏可人的小萝莉,那么现在的就是充满了稜角,看起来便锋芒毕露的女人。 尤其是那上挑的眉眼说不出的冷冽。 面无表情的面容,有些冷清不近人情。 朱红的唇角令人望而生畏。 万意十分满意的对着镜中人笑了笑。 青芽拿着一套暗色服饰出现在屋中的时候,看着万意现在的模样,竟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小……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万意翻看了看衣服,还是有些不太满意,不过现下只能凑合着穿了。自己以前的品味实在是太幼稚了,衣柜里不是粉色就是浅蓝色,竟然还有橘黄色,看起来就像是幼儿园小朋友那些色彩斑斓的裙子。“衣柜里那些都扔了吧。”反正以后也穿不上了。 “小姐,那些衣服多好看啊。”青芽肉痛的说到,不知道小姐到底经歷了什么,自从意园一行回来之后就大变了样。虽说小姐对自己重新亲近了起来,她心里十分开心,可小姐也变得奇奇怪怪,就说今天的妆容,让她看了便心生敬畏,有些害怕。 万意可没管青芽心中的想法,只听她冷冷说到:“全都烧了,一件不留。” 青芽闭了嘴巴,一丁点声音也不敢发出。这样子的小姐实在是太可怕了。 万意先去看了万炜,去的时候见到万炜正在咳嗽,整张脸都咳得通红,她连忙上去拍打他的背部。 “爹,您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也不找人来看看。”虽然听起来像是抱怨,可话里话外的关心和担忧是shi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万炜听后心里熨烫了许多,女儿知道关心他了,可是一抬头,见到万意今天的装扮,便又开始勐烈的咳嗽了起来。 万意连忙倒了一杯水给他。 “咳咳咳……念儿你……今天有些不一样啊?”万炜小心的问道,却不停的拿眼角偷瞄万意。 “难道不好看吗?”万意哀怨的反问道。 万炜立刻附和道:“嗯……好看。我女儿怎么都好看。” “那,爹你说,我若出去,会不会被人小瞧了去。”万意假装无意的问到。 万炜听了这话,心中却充满王霸之气,不假思索便脱口道:“谁敢小瞧了我万炜的女儿。”万炜说的兴起忽然见了万意现在的妆容来,默默的声音弱了些,就万意现在这副模样,就算是没有他这个父亲,谁也不敢小瞧吧,就连瞧也是不敢瞧的吧。 对于被女儿问起这样的话题,任何一个父亲都会拍着胸脯说道:“我的女儿定不会被人小瞧了去。”万炜也是如此,说真的对于一个弃文从商的文人来说,能够打下今天的基业,万炜一直十分得意。想当年自从知道他从商后,那些“好友”们纷纷与他割袍断义,还口出恶言,骂他自甘堕落,后来却不得不来寻求他的资助。他资助过的考生不计其数,只是他们一旦得了势,便极力与自己撇清关系,实在是令人痛心啊。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终究是走上了那个与他们不同的“道。” 想及从前,万炜心中有些落寞。 万意见万炜从刚才的雄心壮志忽然变得哀愁落寞,又听得他无意之间念出了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便知道父亲又想到了从前,任谁见了昔日好友高头大马跨街□□,自己却只能仰视,心中都不会太舒服。 犹记得上一世,万炜参加了一场武裎冉举办的宴会,在宴会上遇到了昔日旧友,被那人好生羞辱,回来便大病了一场,也就是那时她们家被人趁火打劫,万炜差点没有挺过去,才急匆匆的过继了二叔家的三子。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既然父亲心中有梦,做女儿的怎能看父亲无志空活百岁郁郁寡欢?上辈子,万炜为了她可谓是费尽心思,这一世她当有所担当。 万意心中满腔豪情,高声道:“父亲可还想继续读书?” 万炜突听得此言,愣愣的不知如何回答,被女儿提及心事,他有些不知所措。既没有立刻否认,也没有马上答应。 万意见万炜犹豫不定,没了声响,继续高声道:“父亲,您当年可是中过案首的,满腹锦绣文章也曾被世人盛赞。”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 “女儿相信即便现在重新开始,您也一定不比别人差。” 万意这话倒不是纯碎只是为了激励万炜,而是万炜即便从了商,这些年也从未间断过读书,在有闲暇空闲之时也勤耕不辍。 为了第一手读到好书,他甚至资助了一家印书馆,尽管那印书馆年年亏损,他也从未断过资助,否则那间书馆早就倒闭了。 河内人多赞扬那间印书馆馆长品德高尚,为了河内学子们能够有书看做了巨大的牺牲,却甚少有人知道年年都是万炜在弥补那些亏空。 这年头还没有活字印刷术,他们印一本书就要雕刻一本书的字模,费时又费力,且下本书出来了,这些字模也就没用了。等到印出书来,那些学子们早就抄好了一本书,再加上成本那么贵,甚少有人会选择成本印书来买,最后积压在了店里,统统折价处理了。 因此印书卖书并不赚钱,整个河内一个大郡也就那么两三间印书馆。 万炜被万意说的热血上涌,一腔热血涌上心口,就要大叫出口一声“好”时,却又生生被自己压了下去。 他如今已近不惑,怎么能被万意三言两语就迷惑住呢。 重拾学业,谈何容易呢? 况且家中如今只剩下他与万意两人,外面还有那些家业要操持,万意年纪还小…… 万意看万炜低眉深思的模样,便知他心中所想,便道:“父亲可是被家事所扰。” “这也正是念儿今天来的目的。” “请父亲将清越坊交给念儿打理。” 作者有话要说:  万意:爹,你还想读书吗? 万意:爹,女儿愿意挣钱供你读书…… 万炜:咳咳~ ☆、清楼越坊几时休 听到万意如此说道,万炜惊讶的抬头看了看她。 的确是万意,自己的女儿无疑,可她怎么突然就对生意上的事情感兴趣了。 万意没有说话,只是倔强的扬起脑袋任由万炜打量。丝毫没有怯懦,退缩,这倒引起了万炜的重视,觉得万意不像是在撒谎。 万意已经想好了,万炜心中虽然有求学举业的念头却并不敢去实行,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万家,放心不下她。三言两语也难以令万炜改变主意,那么就只能先完成今天所求的目的。日后万炜明白了她的能力,看到了自己所能产生的力量,自然就放下了心,也就有了心思再去求学。 第10页 而如今,她所能做到的就是初步得到万炜的信任。 其实刚才万意是想说“家中店铺”来着,只是突然想到了上辈子的经验教训,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只好徐徐图之。之所以选定“清越坊”原因有三:一是,“清越坊”如今年年亏损,只是因其是万家祖产,才没有出卖。若是万意接受能令其起死回生,必然令万炜信服。 二是,“清越坊”便是清流们攻击万家的癥结所在,清越坊乃是一家歌舞营房,虽然已经没落,可名还在。自从先秦时期便曾名扬天下,万意有意恢復它昔日盛名。这也与万意心中小小的逆反心理有关,你们不是攻击它吗?那好啊,那我就让你们全都成为它的座下来宾。到时候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第三便是,祖产便是祖产,哪怕被下所诟病也不能出卖的所在,上一世万炜迫于无奈变卖了“清越坊”,这几乎成为他一辈子的伤痛,即便最后离世也念叨着要赎回祖产。奇怪的是,之后不管她们出价几何,那人都不愿让她们赎回,哪怕出到了天价,也没能赎回清越坊。这让万意怎么都想不通。 万炜听到万意要接管清越坊,突然变了脸色,“念儿,你该知道清越坊对于万家而言是怎样特殊的存在?” 万意点了点头。 万炜深吸了一口气,眼光锐利的问道:“那你就更该知道清越坊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万意再次点了点头,说好听的是歌舞营房,专供人喝酒取乐的地方,说难听的便是这世间最骯脏的地方。正因为如此,万炜才接管了清越坊却从没有管过它,一来是因为与他身份不符,即便万炜弃文从商,可骨子里的文人气质还在,使他羞于进入那地。二来则是因为他怕接触多了这地方,而被人诟病。即便如此,他万家还是成为了那些清流们攻击的对象。 最重要的原因是,万意将来还要嫁人,他怕“清越坊”是万家的家产而影响了万意的大好姻缘。为了万意,万炜可是费尽了心思。可以说清越坊如今属于无人过问管理的混乱状态,即便听说有些贫家女子入坊后,趁着夜色招揽官人入室,万炜也不曾出手过问。 清越坊在万家实则名存实亡。 可如今万意说了什么?万炜简直怀疑她的耳朵听错了,他那么费尽心思的将清越坊与万家与万意划割开来,可万意呢?却主动要去那样的地方? 那他这么些年来所做的努力不成了一场笑话? 万意见万炜有些愠怒,万炜从不曾对自己表现出生气发怒的迹象,如今可是第一次,万意忙说道:“父亲,清越坊是家中祖产,便永远是祖产。”这是不可争议的事实,即便我们极力掩饰,还是会被人抓住不放。 听到“祖产”二字,万炜冷静了下来。是啊?那是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任外人再是鄙夷,自己却是不能数典忘祖的。 万意接着道:“父亲既然视它作顽疾毒瘤,可曾有想过改变?” “父亲既然不愿做出努力,又为何还不愿被人提及?父亲当做不存在,便真的不存在了吗?只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不敢正视自己的缺点,却强加遮掩,如此行径,岂非君子所为。” 万炜听着万意句句字字满含情绪,只是摇了摇头,道:“念儿,你不懂,这可不是缺点那么简单。人言可畏,有时候流言蜚语也能杀死人。” 万意抬头挺胸,说了一句话:“虽千万人,吾愿往以。” 这话用在此处虽然有些不合适,可却说出了万意心中一往无前的气概来,难得的万炜竟然被万意说动了。女儿似乎比他更有胆气,也更加坚韧。看着万意一脸坚决的样子,她那双明亮的眼睛,让他想起了亡妻。 “万郎,带我走吧。” “你到哪里,我便跟去哪里。” “爹,你怎么了?”见万炜发愣,万意轻轻的晃了晃万炜的手臂。 万炜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好。” 万意欣喜若狂,“爹,你答应了。”本以为还需要多磨几天,万炜才会答应,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 “爹答应了,只是将来你若嫁不出去,可不要来埋怨我。”万炜难得调笑般的嘱咐道。 万意抱着万炜的手臂撒娇笑道:“那不正好合了我的意,可以永远陪在爹爹左右。”万意难得露出从前小孩子般的天真可爱来,万炜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正好万意早先派人去请的大夫到了,万意陪着万炜好好的检查了一遍身体,大夫开了药方,叮嘱万炜多加休息,不可过度伤神。万意一直悬在心头的利刃放了下来,幸好只是劳神过度,证明现在的万炜身体还不是太差,这就好,早发现早调养,还是可以修养过来的。 万意亲眼看着万炜喝了汤药,又陪她吃了午饭,叮嘱万炜注意休息,这才坐上马车出了万府。 清越坊,既然已经划归到了自己的地方,那可得好好看清楚了。 马车刚走了一小段路程,便停了下来。万意正坐在车厢内闭着眼睛想事情,车子突然停下,令她整个身子前倾,差点倾倒。这才睁开了眼睛,问道:“怎么回事?” 车夫听到主家问话,就立刻回到:“小姐,到了县衙门口,大堂里正在审案子,围了好多人,马车怕是过不去了。” 万意听后,点了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说道:“我带着青芽先过去,你找地方改道去接我们吧。” 车夫是万姓家奴,家里的老人,有些不放心,就让自己的儿子青牛跟着万意先过去。 也许是古代实在没什么乐子可言,百姓生活太过贫乏,就连县衙审一个案子,都能令全城百姓围观,这人围了一层又一层,县衙门口水泄不通,就连外面的街道也挤满了人。最令人无语的是,他们明明站的那么远,什么都听不到,却还是挤在外面,仿佛大家拥挤在一起十分快乐的样子。 看的万意十分无语。 万意是没有闲情逸緻和那些人挤在一块儿的,索性找了一间茶楼等到人散了再走。虽然是雅间,可外面那些嘈杂声却还是能够传进来,毕竟古代可没有隔音板什么的。 “你们不知道,那个江小姐可真丑啊,满脸麻子,难怪他相公宁愿强了她的丫鬟也不碰她。” “不过,这女人也真是够狠得,听说那个张家的公子被她一个‘猴子偷桃’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随后便是阵阵yin笑声传来。 青芽皱了皱眉,嘴里嘟囔的抱怨道:“小姐,这些人可真粗俗。” 什么都敢说。 虽然只听了一两耳,不过这倒引起了万意的好奇心,毕竟这个时代并不是哪个女人都有勇气那么“兇狠”的对待自己的相公的。这个江小姐也算是“敢于天下先了。”不过却没有人佩服她,就连女人也没有一个同情她的,因为她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殴打了自己的丈夫。 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万意可是知道的,若是妻子打死了丈夫怎么说都是要坐牢判死刑的。殴打也差不多了。 正在为这个江小姐惋惜的时候,青牛回来了,他出去了那么久,除了去偷听一些八怪,万意可想不出他还有什么事做。和老实忠厚的车夫不一样,青牛比他爹活泼好动多了,毕竟是个十□□岁的壮小伙儿,总是闲不住。万意看到心不在焉的一直探头向外看的样子,便准了他出去。 见青牛回来,万意笑着问道:“怎么,可听到了什么?” 青牛见万意问起,立马来了精神,眉飞色舞的讲着他在外面的见闻,“小姐,马上就结案了,我们可以离开了。” 万意点了点头,却忽然问道:“那江家小姐怎么样?” 青牛撇了撇嘴,“还能怎么样?敢殴打自己的丈夫,被判流放三千里。”青牛见万意没说话,突然神秘兮兮的说道,“听说原先是要充入军ji的,可县尊顾虑到江家也算是,若是嫡女去了那地方不好,就改判流放三千里。就因为这,张家十分不满意,一直吵吵着要杀了江a。听说张三公子真的那个不行了……” 青牛刚说完了这话,才意识到听他说话的人并不是府里的那些帮闲们,而是家主最为宝贵的二小姐,自知说错了话,整个人直抽气。 一脸牙痛的样子。 万意看的好笑,“怎么,刚才一脸n瑟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的样子,现在倒怂了。” 青牛并不怕人,见万意并没有怪罪的样子,打杆子顺着爬,立马笑道:“小的我本来就怂,见到小姐我就更怂了。” 万意却一改之前的笑脸,鼻尖“哼”了一声。“少跟我贫嘴。” 见万意换脸如此之快,青牛更加小心翼翼了,总觉得这十六岁的小姐看起来比他还大,一言一行不怒自威。 便是叫他也禁不住收起平常那副笑嘻嘻的模样。 人群散尽,万意上了马车,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说她必死无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猴子偷桃,嘻嘻-- ☆、生死仇敌初相见 青牛愣了一下才想明白万意说的是谁,正要回答却见万意已经进了马车,只是进去之前无意抬头看了看天空,那时太阳正烈,想必是午时三刻。青牛暗暗记下了万意的动作,也不再声张,默默的跟在了马车旁。 这下终于没了人挡道,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万意下了马车,却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这七层八角琉璃塔真的只是一个“歌舞营房”?可看着那牌匾上的“清越坊”三字没有错啊? 传闻误我啊! 七层,整整七层?这可是塔楼啊!这放在古代整个一毫宅啊,跟美国八角大楼差不多了吧,万炜竟然对它不管不顾,简直是暴殄天物啊,这可是个地标性建筑物啊。怪不得上一世那人死活不肯让自家赎回来呢。 是个人都能看清楚它的价值吧。 最令万意心惊的是,这塔楼竟然还是建在城市正中间,旁边还有一条运河,附近便是各种各样的官衙,后方仅隔了一道街,便是“富人区”那里住了许多非富即贵之人。这可不就是一块风水宝地吗? 话说自家老祖宗也太大胆了吧,竟然敢在这里建一座如此大型的“娱乐中心”,不被人挡靶子,戳嵴梁骨才怪呢。 其实万意不知道的是,并不是万家选择将塔楼建在了这里,而是先有了塔楼才有了河内郡。 万意看了一下四周,除了酒楼饭馆之外,竟然还有两家青楼楚馆。更为可气的是,那间名为“红风歌”的青楼就看在“清越坊”对面,隐隐有与之争锋的意味。 万意没有从塔楼正门进去,而是走了后门。虽然面上遮着幕离,可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毕竟能够进清越坊的必定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可这位却显然与那些女子不同。 第11页 清越坊内更是不俗,四周房屋隐隐环绕成一圈,围住了中心的一个大圆台,从楼上往下看,那圆台一清二楚,显然是用来表演的。虽然那些木质的门窗有些破旧,可仍旧十分结实。整个塔楼没有用一根铁钉,仅仅凭藉着横樑与立柱之间相互交错的结构,使得整个塔楼稳如铜钟,即便经过了那么多的分风风雨雨,也依然屹立不倒。 可见,当初建这塔楼的人必定是不出世的名匠。 俗话说佛靠金装马靠鞍,看来这清越坊需要好好装修一翻才行,若是能够在两边再建起两座小塔,将它们之间互相打通起来就更加妙了。 三座宝塔相互辉映,只凭藉这股独一无二的气势就能压倒其他两家。 现在再建制显然已经来不及了,可看塔楼两边的两座酒楼也不错,虽然没有塔楼高,可也有三层高,若是将它们一併收购,中间用空中木桥层层相连也是极为不错的。只是不知道它们肯不肯出售,这些还要回去拜託父亲去游说才行。 今日时间也不早了,万意看看这清越坊内的情况,就准备回府去了。万意并没有打算一上来就大动干戈,搞得人心惶惶,今日只是先来视察一下情况再说。 万意刚刚出了清越坊,还没来的及登上马车,便听得一阵刺耳的哭声传来。原来是一位蓬头垢面的女子刚从对面的红风歌里跑出来,趴在地上正仅仅的抱着一位路过此地的妇人双足,口中哭喊道:“妇人,您救救我吧。” 那声音太过于熟悉,哪怕是过了几万年,万意还是认了出来。这声音在别人耳中听起来是婉转清扬,在万意耳中却犹如地狱丧钟。 那些话仿佛仍然响在耳畔。 “万意,如今曳国危在旦夕,百姓流离失所,你不思报国,偏在此地享受,是为不忠不义;开设歌舞营房,牟利万千,入王府多年无所出,是为不仁不孝。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人活在世上,只会给王爷徒增烦恼。” 万意恍恍惚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听到了阮青榕毫不留情的细数着她的罪状…… “小姐,小姐。”青芽连连叫了几声,万意才回过神来。 万意回首再向那处看去,那位妇人已经毫不留情的踢开了那蓬头垢面的女子,万意看她接着又求向另一个人,处境极其悽惨。 青芽不明白万意怎么愣在了原地,还不上车,便出声问道“小姐,你在看什么?” 万意呢喃出声道:“曾经她也是这般恳求我。”任天下之大,所有人都对她弃之如敝履,避之如蛇蝎,也只有她心软了救下她,可她却转念之间便要了她性命。 命运弄人,真是可笑。 不一样的地点,相似的场景,这次还会有谁会像她一样傻傻的救下她呢? 万意忍下心中翻滚的恨意,来日方长,现在的阮青榕还不够格令她出手。不对,她现在还不是阮青榕,青榕是她顺着青芽的名字给她起的名字,现在她应该还是那个犯官之女,阮傅蓉。 可能是万意站在街边的时间有些长了,成功引起了阮傅蓉的注意力,她只见对方是个比自己还要小些的姑娘,穿着华贵,往来车马接送,又有忠僕护佑,想必是个闺阁小姐。这种大家小姐,整日被圈养在府中大院,什么都不懂,却最是心软,只要她好生相求,想必一定能令这小姐救她脱离苦难。 阮傅蓉打定了主意,竟然直直向万意奔来。也不知她忽然从哪里生出的力气,竟然几瞬之间已经奔到了万意面前,扑在了她的脚下。 阮傅蓉伸手拉住了万意的裙角。 声音凄婉,“小姐救救我吧,我实在不想进那种地方。” “若是那样,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万意心中好笑,我不去找你麻烦,你却还来脏我的眼睛,万意不动声色,面色沉入水,浅声问道:“哦?你要死去?” 万意回头,看着阮傅蓉,冷声问道:“你真的会去死吗?” 阮青榕听这声音冷如腊月寒冰,不带丝毫温度,竟然被这问题问住了,一时之间不知怎样回答。待抬头一看,只见那“小姐”遮了半张脸,那双眼睛瞪得熘圆十分骇人,拉着她裙角的手不由得松懈了几分。 万意见阮傅蓉这般作态,便冷笑了一声不再离她,抬腿上车。 阮傅蓉见万意要走,眼看红风歌里的打手已经追了出来,若是万意再不救她,她便只能委身青楼楚馆,这辈子也就完了,情急之下竟然双手死死拽住了万意的裙角。 万意心中十分厌恶,厉声道:“放手。” 阮傅蓉却只顾哭喊,“小姐,你救救我。救救我吧。” 万意忽然想起了上一世,她也是这般哀求她,可她的一时心软却只换回了那样可笑的结局。现在再听到这哭喊声只觉得厌恶不已,头顶都要冒气青烟来,阮傅蓉各种各样的面孔在她脑海中交错出现,使得万意暴躁不已。 “你给我住嘴。” 万意现在暴躁不已,心中隐隐有想要毁灭全世界的念头出现,好想……好想毁灭。 阮傅蓉却并没有察觉到现在的万意已经隐隐到了暴躁的边缘,她仍然紧紧的拉着万意的裙角不住的哭喊着。 万意忽然一脚踢开了阮傅蓉,接着便用脚狠狠的踩在了她的手上,阮傅蓉痛的流泪,这次是真的流泪了,而不是先前只是干嚎却没有流泪。 万意的前脚掌无意识的摩擦了两下,居高临下看着阮傅蓉,幽幽问道:“我说了,住手,你没有听到吗?” “还是你天生骨子里就贱。” “也许红风歌并不适合你,南营才适合你。”南营是驻扎在河内郡的守备军。 也许是万意现在的样子太过可怕,阮傅蓉听着她说的话,竟然一动也不敢动。就连是青芽青牛他们也没有出来劝解。周围静谧的可怕。万意就像是一个几近崩溃边缘肆无忌惮的疯子一样,疯狂,残忍,冷静。没错就是一个冷静的疯子,即便知道自己已经处在暴躁的边缘,却还是冷静的说出每一句话。 “王爷,前面就是河内最为有名的歌舞坊了。” “那塔楼足有七层之高,上了顶层整个河内美景尽收眼底,您可一定要去看看啊。” 武裎冉被一群大人们簇拥着“视察”河内的风土民情,刚到街角就看到了准备坐车离去的万意。 即便没有看到正脸,可那身姿,说来奇怪,只见了一眼,她便认准了,绝不会错。 本来心里还有些小小的兴奋,能在街头相遇是不是也是一种缘分? 可转眼就见万意将一个可怜无辜少女踩在脚下…… 这样的万意,不知为何,令武裎冉心痛。 更多的是说不出的失望,她……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冷酷又无情。 “住手。”武裎冉大喊一声。 万意回头去看声音的来源地。 恰好一阵微风吹来,万意脸上面纱掉了大半,武裎冉疾步而来,看到的却是万意那张“惨不忍睹”的小脸。 心中怒意止不住上扬,“你看看你,丑成了什么样子。” 面丑,心也丑。 作者有话要说:  武裎冉:好好一张脸,被你糟蹋成了什么样子? 万意:这是现代美艷装,你不懂?老古董。 武裎冉:我就喜欢你清纯可爱的样子。 万意:老娘就喜欢成熟精干的。 武裎冉:那样太丑了,别闹了,行不? 万意:听读者的~ ☆、烈焰红唇闹心扉 万意见来人竟然是武裎冉,心中不觉得有些好笑,原来这“英雄救美”的就是武裎冉吗,她心中刚刚还在想会有哪个傻子像她一般救下这忘恩负义的阮傅蓉,结果武裎冉就冒了出来。 再听到武裎冉说她丑的时候,万意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她先是不屑的看了地上的阮傅蓉一眼,她那张脸都哭花了,又脏又乱,也没见好看到哪去。 万意復又看了看武裎冉,语中带着讽刺和嘲笑,“丑?呵呵,河内王真是好品味,原来竟然有这种癖好。”万意嫌弃的看了一眼阮傅蓉。 武裎冉自是听出了万意口中所说“癖好”的意思,那股讽刺的意味不言而喻,这不明白的说她就喜欢当街“捡破烂”吗?其实地上的人是什么人,长相如何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在乎的只是万意,万意不该作出那样的恶事,有亏德行。 “王爷,是您吗?蓉儿终于等到你了。”不知什么时候阮傅蓉已经跑到了武裎冉身边,只是她刚想近身就被武裎冉身边的护卫隔的远远的,这会儿只能站在一旁声嘶力竭的叫喊道。 “王爷,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来救我的。”可能是怕刚刚的一句话不能够引起众人的注意,阮傅蓉在一边不停的哭诉着。 武裎冉听到一旁吵闹声不断,有些不悦,远远看了一眼阮傅蓉,不认识。这是谁啊?又哭又闹的,跟她怎么她似的。阮傅蓉越是哭叫,武裎冉就越是心烦。 万意见阮傅蓉这么快就转移了对象,果然好眼色,只是听着这话里的意思不对啊。 武裎冉一直留意着万意,突然见万意嘴边带了调笑的意味,嘴角微微上扬,心里更是烦闷了,对着阮傅蓉就喊道:“闭嘴,本王何时认得你了?” “王爷,我是阮傅蓉啊,花灯会我们见过的。阮太傅是我祖父。”阮傅蓉见武裎冉似乎真的已经忘记了她,赶紧吼道。她说了那么多,其实前面的都不重要,只有最后一句才是关键,“我是阮太傅的孙女。”前面那些信息虽然对武裎冉无用,可也是必不可少的,因为众人都会猜测,花灯会……才子佳人多么浪漫的情节,那会发生什么事情已经不言而喻。 红风歌的看护们其实早就到了,只是见到河内王插手了此事,所以才不得不隐藏在人群中伺机而动,当然已经有人去向主家禀报了。那红风歌的老闆是个半老徐娘,显然她已经重新打量起了阮傅蓉,默默在心底重新估量起了她的价值。 难道这个新任太守,五皇子真的会与地上这个脏乱不堪的女人相识吗? 阮太傅……武裎冉终于想起了地上的这个女人。莫不是上次她无意中救下的阮太傅的孙女,正因为如此阮太傅才破例为她取了表字,按理说阮太傅于她有半师之仪,可阮太傅的孙女怎么会在这里? “你是阮小姐?”武裎冉皱了皱眉头。 这声音对于阮傅蓉无意于福音降世,河内王终于想起来了,“王爷,您终于想起蓉儿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人未张嘴,哭声先起。阮傅蓉正要向武裎冉解释她那漫长的悲哀史,却见武裎冉匆匆走开了,“你的事回头再说。” 阮傅蓉半张着嘴愣在那里,不知怎么合上,就见武裎冉追着先前那辆马车而去,青色的车帘迎风扬起,印在阮傅蓉眼角,只有说不出的嫉妒与恨意。 第12页 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万意无声的笑了笑,原来两人真的认识,怪不得……怪不得上辈子阮傅蓉那么维护武裎冉,为了能够让武裎冉称帝无所不用其极,原来她才是那个外人。 她们早就认识……可笑自己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心口好似突然被重物撞击,又好似一口洪钟大鼎突然压下,万意实在是不愿继续留在这里,看这两人上演什么“王爷街头勇救旧情人”的无聊戏码,只吩咐青芽上了车早早离去。 武裎冉见人群中,万意对她说了一句话,就匆匆上了马车,可她也只看到了一个口型,却始终猜不透她说了什么。 武裎冉鬼使神差的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却被那些大臣们团团围住,“王爷,酒席已经准备好了,您先去用膳吧。” 这一晃的功夫,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武裎冉只好回头应付那些大臣们,只是一旁的阮傅蓉好似被他们刻意遗忘一般,无人问起,就连武裎冉也有些意兴阑珊没有注意到她。 屋中,万意一遍又一遍的练着大字,“笑”,地上已经扔满了废纸,往日练字能让她静下心来,今日却是越写越躁。“笑”,有“好笑”与“可笑”之分,那她到底是哪一种,手下太过用力,毛笔竟然被她折断了。 青芽悄悄进屋捡起地上的废纸,见万意正在发愣,便走了过去,对万意说道:“小姐,你这字写的真好看。”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怎么突然就能把字写的这么好了,可青芽却毫不怀疑,只当是万意从前不肯认真写字,如今用功了当然就能写好了。 万意看去,纸上那字,一撇一捺,转折回勾,锋芒毕露,心中隐隐有所顿悟,忽然从青芽手中夺了过去,仔细看了看,忽然笑了起来。 说起来她的字还是武裎冉教的,可武裎冉的字圆润谦逊,她总是仿得了形,却不写意。武裎冉总是说她毫无风骨,现在她的字终于也有了自己的“风骨”了呢。 “破而后立”,犹如新生。 “明天寻个工匠把它装裱起来,挂在我的书房。”万意吩咐道。 青芽见万意终于有了笑颜,心中送松了一口气,小姐自从白天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练字,真是令人担忧呢。 “对了,小姐,青牛来了。”青芽终于想起了正事来。 “哦?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万意问道。 “子时三刻。” “让他进来吧。”,“对了,你去厨房看看灶上还有什么吃的没有,我饿了。”万意转身对青芽说道。 青芽笑眯眯的转身去了,“一直给小姐您温着呢,我就知道您肯定会饿的。” 万意笑了笑,“赶快去吧,这会儿我还真饿的难受呢。” 青芽出去后,青牛就进了屋子。倒不是说这么晚了,万意也不避嫌,而是万意知道青牛是万姓家奴,忠实可靠,更重要的是,她这院子前门后门都有人把守,只是今天特意被她换了一批人,那些人可不可靠,万意也说不准,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也只能先用着了。 “小姐,我来了。” 万意听到响声却并未抬头,只是不经意般回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看来你还不算太笨。” 青牛听到这,心中有些欣喜。看来今天是来对了,其实来之前他也天人交战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来试一试运气,毕竟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他父亲就只是万家一个驾车的车夫,他得用多久才能混上一个小管事,他自己也说不准。 万意虽然是个女孩儿,可她毕竟是万炜唯一的女儿,再加上万炜最近对“过继”的事只口不提了,万意又在这时接管了清越坊,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万炜对众人放出的一个信号,万家很有可能会被万意继承,即便不是,也会是她的孩子,跟着万意绝对亏不了。 这笔帐,绝对划算。 青牛也看出了万意眼下无人可用,要不然怎么会轮到他这个只陪护了一次的车夫的儿子,当然这并不能阻挡他对万意的忠心。 “你来做什么?”青牛两只眼睛正咕噜噜的转着,突然就听见万意问到。 青牛赶紧收敛了神色,想了想回到,“小姐,我已经托人都问清楚了。那江家小姐之事也并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衙门放出了话,只要二百两银子就能赎人了。”要想主子看的上眼,你得有主子想要的东西啊,青牛对这点想的倒很透彻,他当然也知道万意叫他来是想知道什么。 “二百两?”万意有些惊讶,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就已经有“赎买政策”了,随即又想到想必是又要修河道什么的,衙门银子不够了。毕竟现在的天气变幻无常,河内郡又临着一条大河,常年泛滥倒也真令人头疼。想来上辈子万炜不也是被“赎”回来的吗。 “不过,二百两倒是有些贵了,真是可怜了江家姑娘。”青牛看似多嘴的一句话,实则却是故意说给万意听的。 “怎么回事?”万意开口问道。 青牛献宝似的答道,“您不知道啊,小姐,江家已经宣布和江a脱离了关系,不愿意给钱赎人呢。张家却是巴不得没人去赎呢?” 万意倒没有想到眼见有能够救江a脱离苦海的法子,这江家却不愿意,反倒与她划了干系,真令人唏嘘不已。 不过,这倒也好,断的干干净净了才好。 “我们去会会这张家小姐,如何?” 二百两银子,万意还是拿得出来的,只是她想去看看,这人值不值她花二百两。毕竟,对于这个江a,万意识一无所知,之所以对她感兴趣,倒不是因为同情她,而是因为她的身份。将家在河内可是了不起的,如果这出身的嫡女去做了……这倒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一想到那些所谓清流名士听说这件事后的表情,万意就觉得心中莫名的畅快。 你们不是自诩清高吗?瞧不起商人,自觉高人一等,可看看你们这些“品德高尚”的人又做了什么事?将自家嫡亲女儿拒之门外,任人糟践。 万意穿了斗篷就出门去了,一路上青芽都眼光不善的盯着青牛,整的他惴惴不安,不知怎么惹了小姐身边的第一大丫鬟。 这青牛真讨厌,小姐都还没有吃东西就被他骗出府去了。青芽一路上怨念颇深。 听到万意深夜出府,万炜也就是偷偷的藏在后门看了两眼,吩咐重金多派些人暗中保护,并没有出声干预。万意要做什么,万炜也不知道,只是他心中明白万意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就说今日万意回府与他商谈,准备买下清越坊旁的两间酒楼,就令万炜惊讶不已。 罢了,就随她折腾一番吧,自己在背后招唿着,总不会让万意被人骗了去。 只是万意到底要做什么?万炜也不知道,只是心中有些惴惴不安,隐隐觉得万意要做的事情很不简单。 武裎冉自回来后便一直在房中踱步,走来走去,就是停不下来。 此时她已经练过了八套剑法,十套拳法。 万意那张红唇一遍又一遍在她脑海中回想,烈焰红唇,最是令人刺激。 她最后到底说了什么呢? 真是令人心痒难耐。 剑湖?银狐? 有这地方吗?到底是什么?她到底说了什么? 已经夜半了,可武裎冉仍是睡不着觉。 顶着两只黑眼圈,坐在灯下,焦头烂额。 最后实在是没了法子,便将身边的侍女通通找了来,侍女们半夜被叫起,得知王爷召见,一个个心情起伏,王爷终于要开荤了吗? 谁知武裎冉竟然只是张了张嘴又不发生出声音来,却又要让她们猜测她说了什么?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这不是大半夜不睡觉耍流氓呢吗。 最后还是司琴战战兢兢的说了一句,“王爷,您是在说jian夫yin妇吗?” 武裎冉的脸瞬间黑到了极点,似要与这无尽夜色融为一体…… 作者有话要说:  万意:jian妇yin/妇 武裎冉:万意,你误会我了……我不认识她。 ☆、大难临头各自飞 青牛给的打点十分丰厚,万意畅通无阻的见到了江家小姐。 万意到牢房的时候,这位江家小姐倒是睡的鼾声四起,十分香甜,这倒令万意有些意外。可是也许只是浅睡呢,万意的脚步声刚刚响起,她就忽然坐了起来。 万意去了斗篷,露出一张稚嫩的小脸来,江a似乎很是失望。 “你在等什么人吗?”万意见江a见到她是一脸失望,更是转身就要继续睡去,于是出言问道。 万意看江a躺在了牢房角落的稻糙上,似乎对于她这个陌生人并不好奇。看她侧躺的姿势,犹如连绵起伏的丘陵,高高低低,该高的高,该低更是深深的凹了进去,这身段真叫人羡慕。虽然只是刚刚一瞥,可万意还是注意到了江a的面容,一双狐狸眼睛微微上挑,尖削的下巴,这若是在现代便是十足十的美女,可是在古人看来却是不够“庄重”这是会勾人的狐狸精。 怪不得江a都二十二岁了才成功嫁出去,那般面容可不是“大妇”首选,走出去都要被人骂成狐狸精的,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脸上有些淡淡的小点儿,可若是敷上一层白|粉肯定是看不出来的。 对于这点瑕疵,青牛也打听了过来,这让万意对青牛的能力很满意。据说这是因为江a小时候出过天花,那脓包破了就在脸上留下了痕迹,虽然命是保住了,这张脸却是花了。 不过令万意奇怪的是好像江a身边的一个丫鬟也得过天花,会是巧合吗? 又好像那与那个张三少爷想要非礼的丫鬟是同一个人呢? “你在等鸯蕖吗?”万意的话成功引起了江a的注意,只见她缓缓转过身来,眼睛瞪着万意,“她怎么了?” 反应这么大,看来她试探对了呢。以前的万意是从来不会从那方面想的,可如今她却觉得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江a竟然能下狠手“阉”了她自己的丈夫,显然是对他毫不在意的,那她真正在意的是谁呢?又为什么宁愿去坐牢也要下如此狠手?江a出身,她显然知道这么做的后果,那么她是在保护谁呢? 丫鬟小姐,看来很有意思呢? 如果说江a十四岁初通人意,那那后来的慢慢长夜是谁陪她度过的呢? 答案显而易见。 万意可不认为如果仅仅是一个丫鬟下人就能让她冒这么大的险,因为她大可以把丫鬟藏起来,或者不再录用,犯不着如此狠绝。除非那人对她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在什么情况下会昏了头失了心,做出这般“疯子”一般的举动,万意显然有过深刻的体会。 “那会令你失望的。”万意想了想说道:“你确定要听吗?” 江a不认识万意,也不知道她突然冒出来找她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一点她的娘家已经放弃了她,她这次生不如死,可她不后悔。只是遗憾,她没有等到她想要见到的人。即便如此,即便伤心难过,还是想要知道那人的消息。 第13页 “你快说,鸯蕖怎么了?”她为什么不来看我。 看江a这幅急色的样子,与之前的冷漠简直天差地别,万意突然有些同情她了。明明有着如此美貌,却被人诟病,真心实意对待之人却在落难之时远走他乡,万意有些后悔了,她突然不想那样做了,不想利用江a报復那些清流名士了。 她现在只想单纯的帮她一把了,因为怜悯。 “她已经嫁人了,在你进牢的第二天,如今已经跟着她的夫君远离河内了。”万意的话轻飘飘的,可对于江a来说却有万金重。 江a有些神魂颠倒,“我不信。”她突然疯了一般冲着栏杆外的万意大吼大叫。 “你会信的。”万意的回答依旧不疼不痒,“因为那人是韩五。”万意想江a事先总会知道些蛛丝马迹吧。 “小姐,能把韩大哥调来作护院吗?” “为什么?” “听说她家中老母生病了,无钱医治,护院的薪金能多些。” “江a你这个贱女人,说了是她先勾引我的,你天生一副狐媚相就连身边的侍女也不规矩。” 江a忽然吐出一口鲜血来,她想到小时候,鸯蕖得了天花,要被府中扔出去,她偷偷跑去照顾她,结果自己也被染上了天花,可她却从未后悔,因为她终是救下了她的命,“鸯蕖,说好了你要一辈子陪着我的。” 对于江a的痛苦,万意似乎并没有多大感觉,她近乎麻木,因为这对她来说甚至是不值得的。 “你想要去死吗?”万意蹲下身子透过横栏,温声问道,那温声细语说不出的温柔来,只是说出的话却并不是那么温柔。 “如果你死了,没有人会为你流一滴眼泪,你的尸骨会被随意丢在郊外,或许会被野兽蚕食也许会被日晒雨淋,千年之后便什么都不剩下了。” “或许死亡会是一个明智之举,因为至少说不定会有人因此欢唿。” 万意忽然加重了语气,“你死了,而你的仇人却左拥右抱站在高处吹着凉风喝着美酒,看着你的残骸开怀大笑。” “这便是这世间的道理。” 江a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万意灿然一笑,这一笑简直令百花失色。那嘴角处的鲜血如胭脂一般艷丽。“小姑娘,你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去死。” “虽然你的提议很动人,可我却并不以为意呢。” 万意看了看江a,只见她眼底除了平静便什么也没剩下,真可惜呢,竟然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有平静。万意抬腿准备离去,江a却忽然叫住她。 “你来不是为我赎身的吗?怎么这么快就走?如果要走,先把银子留下。” 万意十分无语的回头,“你怎么说的跟我是个嫖客一般。”,“再说,你我互不相识,我为什么要为你花钱。” “万小姐,你很不诚实呢。虽然不知道你小小孩子,哪来那么多爱恨情仇,不过看你的样子,倒是很有趣呢。我想活着看你打算怎么活着?” “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站在高处喝着美酒吹着小风,还是只会在我这里自欺欺人。想必那一天,会很有趣吧。” 万意皱眉,现在她有些看不懂这个江家小姐了,按理说知道了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么悲催的事,她不是应该超级超级痛恨那些人吗?比如那个鸯蕖,比如整个江家,又或者是那个什么韩五。可她却好像并不在意了的样子,就像是死了一个人,然后她哭了一场,然后第二天就忘记了关于那个人所有的一切一样。 没有恨,也没有爱。 却只想看她(万意)怎么活?真是个奇怪的人。 “你倒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万意并没有问江a怎么认出自己的身份来的,聪明的人往往能够从蛛丝马迹中追踪到事情的真相,只是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就不愿意去猜疑了。 “我可是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二百两可一点都不贵啊。”江a在万意身后喊道,万意却突然生出一股:二百两你买不了吃亏,二百两你买不了上当的错觉来。赶紧加快了脚步,想要远离这个已经“超凡脱俗”的江小姐来。 “你这样跟个老鸨拉客有什么分别?”万意实在不愿意承认她输了气场呢,终是忍不住讽刺道。自重生以来,她好像越来越毒舌了呢。 “好啊。” 万意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江家大小姐,出身,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的大小姐竟然愿意去当妈妈桑。 不过,好像自家清越坊就缺这么一个人才啊。 有头脑,有才艺,还受过情伤,简直太合适了有木有。 万意再回头,看向江a的目光已然充满了笑意。人才啊,能这么快就找准自己的定位,不错不错。 江a被万意看的毛骨悚然,她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啊? “小姐,时辰差不多。”青牛匆匆赶来,催促道。 “嗯。”万意点了点头,带上斗篷重新隐没在了黑暗里。 * “王爷,王爷。汛期来临,我们得早做准备啊,万一……”武裎冉顶着一对黑眼圈,在衙门里听着那些官员喋喋不休的报告。 只是听到这里,才有了动静,“万意,你说什么万意。” 官员不知哪里得罪了王爷,被他这般呵斥,冷汗连连直下,斟酌着用词说道,“属下,属下是说,万一……” “本王说了,不准再提万意。” “是是,下官知错了,绝对没有万一。” “你……”武裎冉愤而离去。 武裎冉从衙门回去,忽然见到那“意园”的牌匾,突然又不想进去了,转身就欲离开,瑶琴正好从门内出来,见到武裎冉立刻叫住了她,“王爷,您那日带回的姑娘非要吵着见您。” 武裎冉疑惑不解的问道:“姑娘?谁啊?” 阿三在旁边听后立刻回道:“王爷,就是清越坊门前那个阮太傅的孙女。”那个时候武裎冉也没有发话,那女人又一直吵着要跟王爷回府,想着她既然是阮太傅的孙女,阿三便自作主张把人带了回来。 武裎冉:“哦。那清越坊可是万家的产业?” 阿三:王爷您的关注点真的对嘛? 作者有话要说:  武裎冉:不怕一万,就怕万意。 好吧,本王继续蹲冷板 ps:刚改了一下错别字,小天使原谅我是个错字受。 么么哒,爱你们。 令:亲们的留言都很有爱哦** ☆、一石三鸟连环计 万意手中拿着的是一份花名册,上面记载了所有现如今暂居在清越坊,或是依靠清越坊谋生的人员名单。她越看越觉得奇怪,便将其中觉得可疑的人名给勾了出来,这一勾不要紧,竟然隐隐勾出了十几人来,这个数字就有些令人心惊了。虽说清越坊鱼龙混杂,三教九流,说书的卖唱的,就连走街串巷的脚夫都有。可万意勾画出的这十几个人却都有一个共同点。 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成群结伴,三五一轮,白日而来入夜则归。且从不宿坊内。 也是从前万炜不曾过问的原因,也不会有人将清越坊内的所有人员都记录的这么清楚,就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问题出来。可如今万意将清越坊内的人员名单暗中整合了起来,又用后世常见的归类方法,分门别类的将所有人员名单划分了出来,这名单一清二楚,十分明细。 自然也就十分容易看出其中的问题来。 古代闺阁女子十四及笄,便可成婚嫁人,十二三岁说与人家的也是极其常见。二十多岁的女人就算没有为人生母也该是嫁为人妇了。当然江a这种二十多岁才嫁人的是个例外中的例外,可以忽略不计。 那么清越坊内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女性流动人口? 清越坊……妇人……良女…… 万炜? 万意忽然想到了什么,将所有脑海中所能想到的信息连成一线,最终的结果竟然是…… 万意从书桌前忽然起身,案上那好几大张的人员名单散在一起掉在了地上。差点……差点就无可挽回了。幸亏今日为了提前了解清越坊内的情况,统计了一份名单出来。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小姐,小姐不好了。”青芽一边大叫着一边闯进来。 万意暗自稳定心神,事情应该还没有发生的那么快才对,“什么事情,这般慌乱。” “小姐,青牛刚刚来对我说,二老爷带着人来好像要给你说亲。要小姐你早作准备。”青牛从小跟着他父亲外出走动,见过的世面多了,认识的人也多,如今显然已经成为了万意的耳目,消息来源。 既然是青牛特意过来告知青芽的,那便肯定不会有错。 虽然想到万圆换嵘瓢崭市荩可没有想到他竟然想来一招釜底抽薪,先将万意赶出去,那万家大房便只剩下了万炜,万炜一个孤家寡人显然好对付的多了。到时候再以万炜无子,而万意又是外嫁女不能插手万家家事为由,独吞长房家业。 这一招果然狠毒。 万意倒是不担心万炜会轻易把她嫁出去,依万炜那爱女心切的慈父心,若是想要万意出嫁,早就将她嫁出去了。要不然也不会等到万意十六岁了,万炜也没有找人说亲,别说说亲,就连定亲也没有。 可万意心里还是觉得噁心,毕竟被人觊觎的滋味不是那么好受,更别提还有人想要左右自己的命运。 万意必须去看看,万缘降紫胍将她嫁给什么人。 “走,去看看。” 万意叫了青芽前去,走到半路之时却忽然停下了脚步,万约热桓依茨强隙ㄊ怯辛送蛉之策做足了准备,她不能这么贸贸然的赶去。 万意在青芽耳边吩咐了几句,青芽看了看万意点了点头便小跑着离去了。万意则一个人慢慢的踱步去了侧门,等到万意走到侧门的时候,青牛已经等在了那里。 青牛此时一脸大汗,显然是之前来回奔走的缘故。青牛见万意远远走来便立即迎了上去,“小姐,你果然神机妙算。” 那万怨然留有后手,“说吧,怎么回事?” “据三老爷透漏,二老爷前面领了人去向老爷提亲,到时候老爷定不会同意,之后他再让三老爷请祖老们过来,以老爷得罪了大官为由逼老爷就范……” 青牛说到这里,看了看万意脸色,见万意脸上并没有露出特别的情绪来,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到时候,就逼迫老爷嫁女与过继子之间二选一……” 不管选了哪一个,对于万远言都是一场巨大的胜利,可以说是一石二鸟,不,应该说是一石三鸟之策,因为就算到时候万炜不愿妥协,也会被祖老们所埋怨,落下了怨言便是矛盾争端的开始…… 如此心机,真是好计谋。 这万院问北涞萌鞝司明了…… 第14页 万意知道万砸恢笨此们父女不顺眼,认为万炜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如果当初万炜不回来,整个万家都将会是他的,而不是如今只落下部分产业。可万缘拇厦鳎却只属于那种小聪明,或是有点jian诈,平常做生意缺斤短两的什么的,如此完美的计谋,他是想不出来的。 那……会是谁呢?背后为万猿瞿被策的人……或许是早就已经有人打入了万家内部…… 万意的坚决阻挡了他们和平演变的“过继”计划,所以现在才不得不改变策略,图穷匕见。 万意想不到,原来万家内部就已经有着如此严重的危机。 或许,上辈子,万炜选择与武裎冉合作,将整个万家依附于河内王是不得已之举? 万意突然想起,武裎冉曾说过,答应你父亲的事我一定会做到,那么她出嫁前,万炜与武裎冉到底说了什么呢? 青牛见万意忽然流下泪来,有些惊讶更多的则是慌乱,他从没有见过万意哭泣,小小的万意一直是冷漠无言的,这使人忘记了她的年龄。他对于万意一直是敬佩的恶,敬佩她不同于年龄的冷静睿智。 可如今看到她无声的哭泣,眼睛里一滴滴好似雨珠般落下泪珠儿来。青牛的心有些酸涩,好心疼她,小姐儿,这般年纪的小姐儿应该如花一般灿烂微笑,而不是如此…… “小姐,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您吩咐一声,青牛我决不推辞。”这时的青牛说话没有了平时带着的那些讨好意味,而是如男人一般,郑重承诺。 君子一诺,重于千金。 古有豫让愿为知己者死,荆轲刺秦王一去不回,要离一诺杀妻断臂。 他万青牛不是壮士也没有那么大的胸襟,他是一个万姓家奴,一个马夫的儿子,可是万意愿意信任他,重用他,更重要的是,他得对得起她。 “青牛你说,是不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小姐,您说什么?”青牛不解万意话里的意思,他怎么有些听不懂,怎么突然的就可怜又可恨了呢? 万意已经擦干了眼泪,不管前世如何,今生都要活个明明白白,不管幕后隐藏的是什么人?庞然大物也罢,妖魔鬼怪也好,她万意决不妥协。 万意一改之前的惆怅,看着青牛严肃的问道:“青牛我问你,三老爷怎么说?” 自从上次万源着万焰来闹了一回,万意就防备着他们再有下次,于是特意去拜访了一下万焰,“三叔,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我爹打算过继一个孩子,怎么样也轮不到你的。” “你如今不过是替二叔他做嫁衣裳而已。” “我可听说,我爹每个月都要接济你好几百两银子。你若是一心一意只认二叔,不认你那个大哥了,那我可不会同意再让我爹把银子打水漂了。若你还认我这个侄女,我就做主从自己的例银里再多划给你一百两。只要你还是我三叔,有我在一天,有我爹在一天,我们就一直养着你,可你若是胳膊肘往外拐,那就说不一定了,二叔那人怎么样,你也知道。” “三叔,你可好好想清楚了。” 万意一直都知道万焰胸无大志,平常最喜欢逛街吃花酒,若不是如此也不会早早就掏空了自己的身子,他跟着万炜闹也就是一个玩票性质,说白了就是捡漏的,万家到底谁当家他都不在乎,有钱花就行了,反正他是老三,怎么也轮不到他。 若想打败一个敌人,显然内部瓦解是最快速也最有效的法子。 只要万焰不跟着胡闹,万意不介意养他们一家子一辈子。 果然她的“慰问”有效了,今天万焰就送她这么大一个礼物。 “青牛,你带着三叔先稳住那些祖老们,任他们吃好喝好,把他们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最好都能全须全尾的送走了,走的时候也不要忘了送些‘小礼物’。”万意知道那些什么个祖老,说白了也就是活的长了点,可就只凭这些便可横行无忌了。你万家谁当家他们根本不管,只要“意思到位了”,他们也就满足了。 被他们闹过几回,万意也摸清了他们的脾气。 这种人每次来都是连吃带喝走的时候还再顺走些,可却是说不得动不得的。 “你去吧,我先去前厅看看……”青牛走后,万意也急匆匆走了。还不知前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万意并没有直接闯进大厅内大吼大叫,而是绕到了侧面暗中观察准备伺机而动。 隐隐约约听到大厅内有声音传来,“这是张举人,今日来为主薄大人的二儿子提亲。” 万意透过fèng隙看到厅内一绿衣衣袍留着八撇鬍子的男子高高在上的坐在厅内主位,而自己父亲则小心翼翼的陪在下首,那万愿是点头哈腰别提多么狗腿,就差跪下跪舔了。 万意心中有气,却发不得。 “万家主啊,那主薄可是县衙内的一把手,就连县老爷也尊敬三分呢。你女儿嫁给二公子也是她的福气,若是你不晓得人情世故,难保主薄大人要亲自找人来教一教你。”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主薄在县衙内权势极大只手遮天,这万意倒是清楚,毕竟上辈子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县令与主薄是分开管理财政的,县令虽官大一级,可主薄才是管着全县米粮钱财的那个人,因此就连县令对主薄也是能忍则忍。毕竟主薄不点头,县令也取不出一分钱来,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这个张举人是哪里冒出来的,万杂执幽睦锕创盍艘桓鼍偃顺隼矗烤偃嗽俳一步便是进士了,即便退一步那也是预备官员,怪不得万匀鞝苏焊咂扬。 万意脑子飞速的转动着,突然却听得厅内吵了起来。 “张沖裁你不要欺人太甚,什么二公子,你当我不知那只是个庶子。”庶子虽说也是儿子可却没有丝毫地位,且不能继承父业,说白了活着就得看人脸色,嫡子一不高兴就能将他撵出去,那念儿嫁过去不是跟着受气,就是跟着受苦。 “大哥,你怎么说话的。张举人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再说你家万意不也是个庶女吗?我看合适的很?” 父亲好像与万猿沉似鹄矗“混蛋,谁说我家念儿是庶女了。柳氏是我三拜九叩娶进门的,是我唯一的妻子。” “聘为妻,奔为妾。名不正言不顺,庶女就是庶女,万家是不会承认的。” …… “万子仪,你够了。”张举人忽的大叫一声,摔了手中的杯子。子仪是万炜的表字,这张沖裁既然叫得出来,显然也是认识万炜的。 万炜久不被人唤过表字,这会儿突然听到,一时有些愣怔。 张沖裁也是心急口快,这会儿却是有些后悔了,即便同窗学过艺,可现在他已经贵为举人,而万炜不过只是一个小小商人,哪儿值得他如此唤他。 一想到求学那会儿,先生总是对万炜赞誉有加,对自己却不闻不问,这万炜每次大比小考总要压自己一筹,即便后来出了那事,先生也总是连连可惜,好似心中并无自己这个学生一般,难道只有万炜才是他心中的得意门生? 张沖裁,这名字好生熟悉。 这不就是那个在宴会上侮辱了父亲的人吗? 他怎么这么早就出现了,现在的他还没有为官吗? 在涉及到万意母亲的事情上面,万炜显然十分在意,坚决不妥协,“姓张的,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万韵匀恢道如何成功的激怒父亲啊,这会儿已经要吵起来了吗。 张沖裁气急了,这是他成为举人以来,第一次被人看不起,第一次被人大嚎大叫,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这人还是他看不起的万炜,还是他曾经以为已经超越了的人。 张沖裁气急,口不择言,说道:“那柳氏就是个贱人,也只有你才能配的上她,她的女儿也是个小贱人。” 万意听到这话,已经受不了了,他不但辱及先母,竟然连她也不放过,这是哪门子的举人老爷,还学子呢?我呸,心肠忒是恶毒,万意正准备闯进去,最好手里能有块板砖,能够把那个所谓的举人老爷的脑袋给砸个稀巴烂。 可还没有等万意出手,那个张举人就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小石子给砸中了脑袋,瞬间额头鲜血横流,看起来好不狼狈。 “你说谁是小贱人呢?”冷飕飕的声音飘进来,连万意都忍不住一阵颤抖。 张沖裁捂着额头,“谁,谁敢偷袭我。” “我可是举人。” “万炜是你,是你对不对。”那鲜血流进了一只眼睛里,张沖裁看不清楚方位,只能大喊大叫。 万员徽馔环3榫跋陪蹲×耍谁敢袭击举人老爷,不怕挨板子,那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啊?这会儿也已经反映了过来,看着张沖裁那副惨样,心中却隐隐有些兴奋,这下好了,万炜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袭击举人这可是一件大事啊?首先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了。 万钥此沏撑实则暗自兴奋,冲着刚刚进来的人喊道:“大胆贼子,你们竟然敢袭击张举人,都等着吃官司吧?” “哦?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本王,本王等着。”武裎冉一步一步从门外走来。还是那件月白的袍子,只是脸上好像更加黑了,白袍黑脸,衬得整张脸更加不好看了。 真是一黑遮百美啊。 明明那么清秀好看的五官,怎么脸就那么黑了呢,都显不出他们的清秀模样了。说来也奇怪,那脖颈明明还是白皙如玉,只是这脸却越来越黑。 万意正疑惑的时候,武裎冉已经走进了大厅,万意止住了刚刚迈出的那只脚,又收了回来,她想再等等,看看。武裎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武裎冉的突然出现,万意是疑惑的,也没有想到。 按说今生,她们的交集并不多,也只见过两面而已。而且,自己都明确表明不愿与她有过多交集了,怎么武裎冉上赶着要凑上来呢? 难道是她刚开始打了她一巴掌,武裎冉上瘾了? 难道武裎冉还是个隐性的m体质,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了啊。 在万意过度脑补的时候,厅内已经乱成了一片,“王……王爷……” “你们准备怎么对付本王呢?” “怎么想将本王抓进大牢收监。”武裎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令人不寒而慄。 张举人已经傻了,跪在地上说不出话来。他面前的人可是王爷啊,随便一句话,动动手指头,就能让自己生不如死。 杀死自己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似的,还不用自己动手那种,只要王爷表现出一丁点对自己的不满意来,就会有无数人想要弄死他来讨王爷欢心。 “王……王爷,学生……” 万砸采盗耍怎么左等右等没有等来那些祖老们,倒是把王爷给等来了。 一个堂堂王爷亲自来这里做什么? 万炜什么时候和王爷搭上了? 第15页 “学生?你还敢自称学生,我看你德行实在是有问题,正该请何提学好好督查才是。”提学主管一应学子事宜,张举人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因为,他不归县衙官老爷们管,就算他们要捉拿他也得请提学出手,而提学一般是不会管这种事的。关键是何提学这个人刚正不阿,听说最近正好想抓几个典型来杀鸡儆猴,若是被何提学问起,那他大概最低也会被革出功名,到时候变回被千夫所指…… 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功名,就这样……那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转眼之间就烟消云散,怎么会这样!不! 张沖裁跪在地上,犹如呆傻一般,目瞪口呆,无知无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万意(眼刀子):你来做什么? 武裎冉(视而不见+一本正经):英雄救美。 万意:呵呵哒。(信你有鬼,没看到大家都讨厌你,你还章章冒出来刷存在感,脸皮也太厚了点吧。) 武裎冉:我只是脸黑,皮并不厚。 万意:……(这个人好自觉啊) 作者:冉子让,你是去非洲挖煤了吗/怎么越来越黑…… 武裎冉继续黑脸。 ps:小天使说要爆发,不知道是要加快剧情还是要多更新? 反正,今天码完字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呢?好像被掏空…… ☆、岳丈大人请明鑑 河内王府。 武裎冉不知着了什么魔,非要连夜搬离意园,大半夜的惊动了整个王府,丫鬟僕役们只好连夜收拾铺盖卷家当跟着自家“不可理喻”的王爷搬进了意园附近的一处小宅子里,也幸亏武裎冉本来带的人就不多,临走时元太妃赏了两个,还有到河内后官员们又送了几个,否则那小小宅院还真就装不下那么多人呢。 王府大厅内,一身穿蓝衫的的年轻公子一边揉着自己的额角,一边向府里的管家问道,显然也是昨夜被折腾的够呛,并没有睡好觉的缘故,显得不是太精神,可即便如此仍不减他的风姿,这是一个地道道的美男子。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只要一眼便能轻易引起人们对所有美好事物的嚮往追求之心,“管家,王爷又跑哪儿去了。” 见荇公子问起话来,管家不敢怠慢,立刻躬身回到,“这个……最近王爷行踪不定。” 叶荇之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武裎冉越来越神秘了,他回来这么久了,她也只来过两次。 管家见叶荇之皱眉,心中有些忐忑,这个荇公子可不是一般人,他是河内王府中第一谋士,据说与王爷一同长大,深的王爷看中。加之,此人心机深沉,智计百出令人防不胜防,实在是个可怖的人。 叶荇之有些失望,武裎冉自从到了河内后有些变化了,他好像变得不思进取了……俨然是忘记了自己身上的重任。 当初武裎冉前往河内,他并未跟随,为了武裎冉的大业,他一人孤身留在上京国都,甚至委身于四皇子府做一小小侍虎者,为四皇子餵养勐兽,几经周折煞费苦心,才使计骗得四皇子外出寻猎。功夫不负苦心人,四皇子纵马不甚,从马上跌落,右腿落下了残疾。 皇上恼羞成怒,立即将四皇子身边一众随行官员斩首示众,这其中便有前太子太傅阮太傅的儿子,就连他的子孙也被男子流放三千,女子充入歌舞教坊。自己更是费尽心机才逃得一线生机。 只要是个聪明人便能看出陛下钟爱四皇子多些,甚至将自己曾经的老师阮太傅的儿子放在四皇子身边,这显然是有立下他为太子的心思。可笑大皇子与二皇子还浑然不知般的斗个你死我活。殊不知自己只是皇帝用来转移朝臣视线的棋子而已。 这下可好,四皇子右腿有疾,是无论如何也问鼎不了那个位子的,因为整个曳国都不会想要一个有残疾的国君。君王是上天的儿子,是完美无缺的,有残疾的四皇子是被上天抛弃的弃子。 如此一来,陛下最中意的儿子变成了废人,大皇子与二皇子的机率也更大了些,恐怕两人更加会斗个你死我活,最好两败俱伤。这两人斗得不亦乐乎,岂不知他们早已为陛下所厌恶。 最有可能陷害四皇子的人,这两人嫌疑最大,这时候还龙争虎斗,岂不更招陛下厌恶,武原陛下生性暴虐多疑,他可不是那种会为了祖制而立长子的人啊。况且,武原可是睚眦必报之人,大皇子与二皇子危已。 如此一来,只要武裎冉安心在河内多呆几年,这天下还不是唾手可得。 可恨,如此大好形势,武裎冉却不多加利用。那阮傅蓉是阮太傅最喜爱的孙女,眼下遭逢厄难,阮家只剩下她与一幼弟,阮太傅虽因儿子被陛下迁怒杖杀而一病不起,可他门生遍布天下,若武裎冉出手相救,他活着必定感激在心,即便他挺不过去而病死,他那天下门生也会代之对武裎冉感恩戴德。 只要稍加运作,武裎冉便可贤名大传天下,一唿百应。 当初他千方百计劝武裎冉逛那花灯庙会又特意为他安排了那一场“英雄救美”不就是为了能够与阮太傅牵上线,不就是为了阮太傅那遍布天下的门生。 他如此费劲心力,可武裎冉到底在做什么?来到河内这么久了,竟然连几个官员都没有笼络住。如果不是他如今不方便现身,他可真要出门看一看武裎冉在做什么?竟然连自己的大业都不管不顾了。 “管家,还没有查到王爷去哪儿了吗?” “这……”管家冷汗直冒,这荇公子气场太足,他这把老骨头有点hold不住啊。 正在这时,有人匆匆来报,管家听完后打发了那人,才小心翼翼回道:“荇公子,有王爷的消息了,他去了万府。” 夜荇之眉头紧皱,嘴中发出一声“哼”,拂袖离去。 万府。 厅内只剩下了两人,万炜再次拜道:“不知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武裎冉示意万炜不必再拜,道:“恕罪?恕什么罪?” 万炜一听这话,心中忐忑,这河内王是什么意思?难道自己罪无可恕,一边脑海中加速飞想是不是有哪里得罪了王爷,以至于他入府问罪,另一方面手下动作不断又要跪拜。 结果刚弯下了身子,就听见武裎冉道:“你本就无罪,有何可恕。” 万炜内心:这王爷真会吓人。 万意:反应迟钝啊…… 万炜:“这个,不知王爷有何指教?”虽然感激武裎冉替万家解了围,可显然民不与官斗,万炜还是有些不情愿与这些“高官子爵”们打交道的,无利不起早,这武裎冉如此看护万家,必定有利可图。他如今只能小心应对。 武裎冉很纠结,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那个……今天只是顺路碰巧过来看看,是不是会显得太过于孟浪。也许是因为万炜性子的缘故,这万府建的也有些远离城郡中心,有些偏僻,要说顺路,怎么顺也顺不到这里吧。 怎么回答……怎么回答,才好? 武裎冉内心剧烈的纠结着,迟迟没有回话。万炜见武裎冉一言不发,心里也变得有些忐忑,惴惴不安,这河内王到底想要做什么? “咳……” 武裎冉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答案,她想到了叶荇之之前的嘱託,要她举办一场文会,邀请一些名流雅士,与之结交。武裎冉一向不喜与人过多交流,更别提举办什么劳什子的宴会了,她最是讨厌那些个什么怀才不遇的才子不停的向自己吐酸水,她还不能反驳只能如沐春风的规劝他们耐心等待。 可叶荇之说过,“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可何谓民心?” “民心向来看不着也摸不着,可远在民间的声音却能影响远在皇城中的御心。” “那都是因为这些学子啊。” “这些学子引导着天下的民心。” 这是一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人们对“读书人”的尊崇与渴望已经达到了一种近乎疯魔的程度。几乎家家户户都想要有一读书人,那可是光宗耀祖的美事,贫民之家甚至积聚三代之业,几十个人来供养一个读书人。 那些学子们牵动不止是他们家人的心,更是整个大曳国的心脏啊。 叶荇之说的道理,武裎冉都懂,可她内心深处却是有些不愿意的,虽说大多数皇子皇孙们为求一个贤名都会结交一些文人雅士,可她却学不会与那些人相处,便相处深了会露出马脚来,相处浅了又怕怠慢了他们。 秦王为了取得名士信任也曾与他们彻夜抵足而眠,可她永远也做不到这个份上。 甚至有一些名士有着十分奇怪的“雅好”,比如大敞着衣襟在山中弹琴,又或是喜欢白日押ji,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最可恨的是,他们为了表示与自己的亲近,还每每都要亲自来邀请自己。 这些,全部都是她的禁忌啊。 时间长了,武裎冉对着这些人已经留下了严重的心里阴影,内心十分惧怕,已经有些见之想躲的趋势。 内心藏了一个秘密,千方百计的想要隐藏,真的好痛苦。 可有些事情却不得不做。 “后日,本王将在意园邀请河内名士,那意园既是你亲手所建,便该有你一席之地。”武裎冉郑重的发出了邀请。 万炜内心有些激动,河内名士,那可是他一直想见却见不到的人啊,能与名士交谈,那是所有学子梦寐以求的美事啊,更别说能被河内王相邀必定是真正的名士。没想到他还能有这样的机会,不过,万炜转念一想,河内名士欢聚,他出现在那里不会显得突兀吗? 再加上,这样的小事也用的着,武裎冉亲自相邀? 万炜过了最初的兴奋劲儿,脑子已经开始正常运转了,结果就听到武裎冉突然问道:“不知……不知令嫒可曾提起过本王?” 万炜的脸瞬间黑了,你妹的搞半天把我哄的这么开心,是觊觎我家女儿啊。 所有想拐跑万意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所有觊觎他女儿的人都是坏蛋。 管你是王爷还是主薄的儿子。 万炜突然生出一种赶走了恶狼,又来了一只勐虎的错觉。 武裎冉不知为何,这万炜突然就黑了脸,两只鼻孔直冒气,看样子似要与他生死决斗一般。 “念儿从未提起过你。” 万炜黑着脸道,“恕不远送。”而后佛袖离去,把堂堂一个王爷独自留在了厅内,似乎地上起了一阵凉风,盘旋着吹进了厅内,武裎冉在风中零乱。一脸懵逼。 看着武裎冉一副茫然无措,搞不清楚现实的样子,万意差点就憋不住笑了出来,默默地给自家父亲竖了一个大拇指,“干的好,不愧是我爹。” 作者有话要说:  武裎冉的娶妻日记――这个丈人不简单!之一,他第一次见我就不待见,眼里充满了浓浓的戒备。 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他就那样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大厅里,完全忘记了我是一个王爷!!! 第16页 万意:老爹威武! 武裎冉:我这可还什么都没做呢?您就这么一本正经的冷眼相对外加处处防备,是不是有些过分? 万炜:打倒一切觊觎我家念儿的反动份子! 武裎冉:σ( ° △ °) ohno! ☆、一本正经装煳涂 万意正好笑着呢,就听见有人在耳边道:“念儿,你怎么还在这里,还不快走?” 万意低了脑袋,应了一声“好”。原来她爹一直都知道她在偷听啊。 万意怜悯的看了一眼武裎冉,被她爹完全无视了有木有。而后,搀扶着万炜离开了,万炜好像十分疲倦的样子,一直揉着眉心。 万意小心翼翼的探手为他揉起了太阳穴。 “爹,你不要想太多了。” 以为万炜还在为刚才的事伤神,万意规劝道。想了想又劝道,“爹,您不用在意,念儿不会多想的。” 这话好像踩到了万炜的痛脚,他忽然道,“不在意,怎么能不在意?” “爹……”万意见万炜情绪激动,小心的叫了一声。 “怪我没用,害得你一直被人说闲话看不起,若当初我肯坚持读书,如今少不了要为你母亲讨一个诰命出来,到那时谁还敢嘲笑她,嘲笑你。”万炜激动的说着,一手锤在了桌子上。 “爹。”万意的声音有些颤抖,原来万炜一直都这么在意,在意她,在意她的母亲。原来这才是万炜这十几年来的心结所在,他想读书,想中榜,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为妻女增光。那个已经离开了十几年的人,一直在她心中,从未离开。 他到现在还想着亲自为她挣个诰命出身,让所有女人羡慕,而不是说起她来只会鄙夷。 一生得此良人,夫復何求? 万意虽然从没有见过柳氏,却觉得她是幸运的,不止这一生。 若如此,想必武裎冉的邀约,父亲一定会前去。这世没有了张沖裁的出言讥讽,也会有其他人,这让心傲的父亲怎么受得了。万意想她一定要跟着去,不让自家父亲被那些人欺负了去。 可父亲肯定不会同意她跟去的,那自己又没有请柬如何进的门内。 对了,武裎冉。她没有请柬,武裎冉有啊。 “念儿,你先出去吧,为父突然想起昨夜还有一小部分书没有读完。我得抓紧读完了。”万炜说着就往书架走去。 万意:“……”说好的慈父呢,您这样真的好吗。 她父亲绝对已经入了魔,也怪自己当初引起了父亲的求学心思,没想到他越来越努力了。听管家说万炜如今是闻鸡起舞,深夜而眠,勤耕苦读,有时天不亮就能听见院里传来的朗朗读书声,这让万意有些羞愧,父亲大人他太拼了。 万意听着屋内已经响起的读书声,那声音抑扬顿挫饱含激情,都多久没见到这么充满干劲的万炜了,父亲他好像焕发了第二春,又回到了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有人曾经向万炜暗示过,可以再娶一妻,让万意认在新妇名下,这样万意的嫡女身份就十分确定了,名正言顺,也不会有人再拿这“嫡庶”做文章。万炜也曾小心翼翼的试探过万意,见万意不同意这才暗暗舒了一口气,他有想过如果万意同意的话,他是不是应该妥协而给万意一个名正言顺的不被质疑的名分。 尽管内心十分不愿意再娶,可涉及到万意他还是有所顾忌,因此徵求了万意的意见,所幸他们父女意见一致,这让万炜更加坚定了考取功名早日给柳氏讨封诰命的决心,于是便日日苦读,争分夺秒的利用时间重温那些经史子集,想要把过去几十年所欠缺的读书时光统统补回来。 “重金叔,你怎么来了?”万意在万炜屋外正好碰上了匆匆赶来的万重金,他是万府的管家也是万炜的左膀右臂,深的万炜器重。 “小姐,你也在啊?”万重金还没有万意的父亲大,如今也才三十多岁,看起来显得十分干练,万重金这个名字是万意的父亲起的,他以前叫什么名字,万意并不知道。 “您来找父亲吗?他正在……”万意正说着,屋内万炜的读书的声音忽然又拔高了许多,万重金显然也听到了,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老爷最近读书越来越拼命了。 “这……”万意见万重金有些踟蹰,便问道:“有什么急事吗?” “河内王在大厅还没有离开,这老爷也不去接待……我们这些下人也不好自作主张啊。”万重金显然是来请万炜去招待懒在万家不走的武裎冉的。 万意:“她还没有走?” 万重金有些无语的点了点头,这父女两个一个比一个迷煳啊,那可是王爷!!!你们要不要这么随意的不当回事啊。 万意想了想,说道:“重金叔你先过去吧,不用叫父亲了,我过去看看。” 万重金有些迟疑,可有些话却不得不说,“小姐,您可还没有出阁呢,哪儿有去见外男的,若是被人知道了。” 早已经知悉了一切的万意,今生对待武裎冉并没有了什么男女大防,因此并不是太在意,“没事儿,她是王爷,父亲不在,理应我去接待。” 万意说着就催促着万重金和他一块过去了,万重金想了想觉得也是,他是王爷是客人,而万意是这个家唯二的主人,主人接待尊贵的客人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他倒是想替万意去招待河内王,可是身份太低微了,他去就是怠慢了王爷。 万重金摇了摇头,他家老爷读书果然魔怔了,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万重金看了看在前面走着的万意,突然觉得小姐好可怜,有那样一个父亲,早早的就要出来撑起整个万家。越想越觉得万意可怜,以后对待万意也更加的精心,以至于后来有事情都要先过问一下万意的意见,甚至是只要万意同意了,他都直接忽略了府里的第一主人万炜就去办了。当然那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现在的他还是一切以万炜为中心。 万意有些疑惑,武裎冉今天来到底是做什么来了,这都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了,她竟然还没有离开,就那么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在她家大厅里。 不管怎么说,武裎冉今天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不能就这么把她仍在大厅里不管不顾。 万意到大厅的时候,武裎冉是背对着她站在那里的。 “武……王爷。”武裎冉、武裎冉的叫顺了口,现在再改回来还有些不适应,万意暗道了一声自己真是不小心。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武裎冉一跳,万意只见她迅速的抖动了一下肩膀,停顿了一下才转过身来。 武裎冉看了万意一眼,装模作样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你来了。” 如果忽略她嘴角还沾着得那么一丁点糕点碎屑的话,这话说的无疑是高冷又严肃。 万意瞥了一眼武裎冉身后的案几上放着的糕点盘子,原来是五个,下四上一,很好,现在变成了下三上一。 以及武裎冉嘴角残留的一星儿点碎渣渣。 如果不仔细看,还真就看不出来,盘子上糕点少了一个呢,好心机。 为什么万意这么清楚呢?因为这是她亲自做好的,亲自端给他父亲吃的,结果万炜还没吃就被万粤熳湃死春闹了一通,以至于忽略了桌子上放着的糕点。 那糕点倒也没什么特别,只是内馅是万意大早起特地采的花瓣用糖腌制的,松松软软的加之香甜的花瓣十分好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万意第一次做没有把握好用量,做的太甜了,吃一口还好,吃第二个就会觉得太甜腻了。 不过毕竟是女儿亲自下厨做的,万炜饭前饭后多少会吃点。 万意看了看武裎冉,她还是那副“我很正经,我很严肃”的样子,一脸的风轻云淡,万意不经眉头抖了抖,以前怎么没发现,武裎冉竟然是这样的王爷。 不过,想起来上次在意园的时候,她的身上就飘荡着一股子甜味…… 原来她竟然喜欢甜食吗? 那么一丝不苟严肃正经的河内王武裎冉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喜欢甜食,最重要的是她今天还偷吃,不知怎么的,万意莫名的感到好笑。 “你笑什么?”万意笑起来的时候,整个眉眼仿佛都在发光,武裎冉看着看着有些痴了,这样子的万意才是她心中所想的样子。 “没什么。”万意偷偷看了武裎冉嘴角一眼,看她出嗅还不自知的样子,怎么觉得好开心呢。 武裎冉看到万意偷偷看她,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挺了挺胸,嵴背更提拔了,腰板更直了,一副器宇轩昂的样子。 殊不知万意根本就没仔细看。 “对了,王爷您今天来是有什么要事吗?”不等武裎冉回答,万意继续道:“不过先说好,我们万家只是一个小小的商户,王爷的忙我们是爱莫能助的。” 武裎冉:…… 好话赖话都被你说尽了,你不帮忙,你还问我做什么? 这……武裎冉觉得她好像无话可说了。 不过,今天来还是要澄清一件事情的,不能就这么走了,要不然今天不就白等了那么长时间,“那个……我从意园搬出来了。” 万意看着武裎冉眨了眨眼睛,不为所动。 武裎冉嘆了口气,继续道:“不过,那园子已经在官府登记造册,要想再还回去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 “不过,你放心,我早晚会把它还给你的。” 万意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惊奇的看着武裎冉,武裎冉心中有愧,对她道:“那园子的事,我事先并不知晓,那并不是我的本意。” “是本王对不起你……们万家。” 武裎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突然感觉心中好受了许多。好像是久旱逢甘霖,云消雾散,彩霁初明。压在心中的阴霾终于一朝散尽,挺直了腰板看着万意。看吧,我还是一个好王爷,并没有巧取豪夺,你是不是可以对我好点。 万意这会是真的惊讶了,难道武裎冉真的就是为了意园的事特意跑过来跟她一个商户之女道歉。 再说,那意园是在武裎冉未到河内之前就被官府徵收了的,只是恰好给了武裎冉居住罢了。虽说那些官员早就存了送给武裎冉的心思,可武裎冉好像并不会因此而愧疚吧,就因为这样的小事而亲自登门道歉? “王爷说笑了,那意园既然归了您,便是您的了。”就算没有武裎冉也会有其他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嗯……”万意没有感恩戴德,令武裎冉有些失望,那是不是她还是没有改变她在万意心中的印象呢?此计……失败了。 “那个……” “呃……” 武裎冉吞吞吐吐的,这就更加令万意疑惑了,这个武裎冉是谁假扮的吧,那个一本正经冷漠严肃的河内王跑哪儿去了。万意脑海突然响起一首歌,“我的严肃正经一去不回来,别的那哟哟,别的那哟哟~” 第17页 万意摇了摇头,不行,在这样下去她也会变得不正常的。 万意立刻打断武裎冉,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武裎冉看了看厅外,左右无人,便靠近万意在她耳边道:“咳咳……我……我不是jian夫” 在万意发怒之前,又立刻分开了身子,远离了万意,道:“那个阮傅蓉,我之前只见过她一面。若不是那日,我早就不记得她了。” 武裎冉就为这事一直纠结着,特意跑来告诉她,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好像刚刚那股甜味扑在耳边,好浓郁啊。 “咳咳……”一不小心就多想了,不行,这一定是武裎冉的计谋,她不能再中计。 万意道:“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武裎冉急了:“你不是说我……jian……”呃,这种话,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说出来。 万意其实很想笑,可是她忍住了,“我可什么都没有说过。” 武裎冉:“你……” 万意一脸好意的规劝道:“王爷还是多多关心正事要紧,那才是河内之福。不要天天想东想西,胡思乱想,时间久了,听说会得癔症。”随后一脸惊恐的样子道,“哎呀,那可就不好了呢。” 武裎冉咬牙切齿道:“多谢万姑娘关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万意:武裎冉生气的时候,我觉得好有成就感~ 作者:(右斜眼)你离精分也不远了。 * 论偷吃被抓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在线等~急! 武裎冉:你好,好的很。本王生气,我要走了。 万意:等等~ 武裎冉:怎么?捨不得本王? 万意:不是,你能先把嘴擦干净吗? 武裎冉一抹嘴,“oh。my god ”掩面而逃。 * ps:武裎冉:为什么感觉我咸咸的鱼生中充满了淡淡的忧伤~ 作者:(左斜眼)你离精分也不远了。 ☆、攻心为上罪女谋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过。” “王爷还是多多关心正事要紧,那才是河内之福。不要天天想东想西,胡思乱想,时间久了,听说会得癔症。” 她是在关心我吗? 武裎冉坐在椅子上,右手支着下巴,表面看起来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脑子里却思绪乱飞,一直回味着今日与万意在万府的对话。 一遍又一边,百遍不厌。 回想她说的话,回想她说话的神态,回想她眉眼弯弯的样…… “念儿。”万炜临走前是这样叫的吧。 念儿是她的闺名吗?是她的爱称吗? “念儿。念儿。”好好听的样子。 “王爷,王爷!”阿三提气大吼一声,然武裎冉仍旧无知无觉。 阿三惊恐了,王爷……他……不会失聪了吧。 那面带微笑,眼神放空的样子好诡异啊。 阿三不得不提气再次唿唤武裎冉,“王爷。” 武裎冉回过神来,转过头默默的看了阿三一眼,虽然面无表情的样子,可阿三却感到莫名的寒意,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阿三硬着头皮,不自觉的哽咽了一下,说道:“王爷,叶先生已经恭候多时了。”叶荇之的地位比较特殊,说主不主,说仆不仆的,因此有人管他叫荇公子,有人唤他做叶先生。 叫他荇公子的当然带了那么些尊重,是将他当做尊贵的客人或是俨然半个主人来对待。而叫他叶先生的,便是仅仅将他当做了府中的谋士的,这河内王府的老人多唤他做“荇公子”,而阿三却只尊称他一声“叶先生”。 阿三是武裎冉的贴身护卫,又曾救过他叔叔,在他心中武裎冉最大,其他一切人都要靠边站。 他来王府时日并不久,也是近几年来才跟随武裎冉的,并不清楚这位“叶先生”以前的事迹,又为何在王府“如此特别”。仅仅是因为他与王爷一同长大吗,阿三觉得事情并不是这简单,不过他也没细想,毕竟他只要保护好王爷就可以了。 这府中坚持唤叶荇之“先生”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这阿三显然是其中的一个。 阿三的父母双亲早年间就被饿死了,是他叔叔一直照看他,半大的小子吃穷一家人,虽然他们家只剩下了他与叔叔两人,可还是活的无比艰难。在阿三十一岁的时候,他与叔叔饿的只剩下皮包骨了,眼看活不下去了,他的叔叔那天夜里抱着他哭了好久,眼泪泼洒在他脸上就如雨水洗脸一般横流而下,阿三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可以哭的这么伤心。 之后,他叔叔就消失不见了,找人给他捎回了三两银子,据说是进了宫。等到阿三再长大一点的时候,他就去报名进了皇城预备军,一路拼命训练,让自己变得优秀再优秀一些,只为了距离那皇宫更近一些。 他百般打听,用尽了所有银子终是没有再寻回叔父,只有那一捧井中枯骨。若不是五皇子仁慈,他叔父将成为游魂孤鬼,来生也不得投胎转世。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他好生安葬。” 可对于阿三来说却是天大恩情,至少叔父能留下一具全尸,而不是横尸野外,或是千年古井,面目全非…… 这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在这样的世界中他看不到光明和未来。 以前听村里的老先生说过,“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生声,不忍食其肉,是乃仁术也。”虽然到现在都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可阿三心里明白武裎冉就是那个君子。 在那个残忍的皇宫中,唯一帮了他叔父一把的人。 那黑暗中的唯一一点亮光。 宫里来人说要为五皇子配备侍卫的时候,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只有他一马当先抢先报了名。 所有人都说他傻,跟着武裎冉没有任何前途。 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要的并不是前程,而是心安。对于叔父的愧疚,对于武裎冉的感激,是他一生的执念。 “阿三……阿三……”武裎冉默默摇了摇头,当初宫里说要给她配备侍卫的时候,她就不知道不会有人愿意的,只是不知为何这个阿三却要抢着来。阿三对她异常忠心,武裎冉也愿意用他。 只是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过去,有时候会像今天这样莫名的发呆。 阿三从没有告诉武裎冉关于他的过去,关于他叔父的事情,武裎冉只知道他是一个曾经差点活不下去的可怜人。 正如他当初最简洁的介绍那样,无父无母,贫苦出身。 “王爷,听说上京那边正在查处‘四皇子落马’一案,我们这时候收留叶先生是不是……”阿三是真心为武裎冉着想,才出言劝道。 武裎冉摆手,阻止阿三继续说下去,虽然她也曾经怀疑过,这事是否与叶荇之有关,可想想又否定了,叶荇之与四皇子并无多大交集,可以说是从未相识,至于如今才到河内怕也只是一个机缘巧合吧。 再说上面发下来的通缉文书中也并未有叶荇之的画像。 他回来这么久了,也该是见见他的时候了。 “王爷最近好生繁忙啊。”凉亭内,叶荇之为武裎冉倒了一杯酒,才嬉笑道。 “第一次为一郡之官,掌管着全河内百姓生死大事,我当然是慎之又慎了。”武裎冉回到。 这两人一来一往,语中锋芒毕露,似乎并没有“青梅竹马”间的两小无猜与故人相逢的喜悦,气氛反而诡异的很。 叶荇之笑了笑,“难道去万府也算是王爷的一件大事?” 武裎冉奋起,踢倒了案几,桌上的酒水洒了一地,“叶易木,你少管我的事。”易木是叶荇之的字。 叶荇之慨然不惧,“武裎冉你不要忘记了我们现在的处境。” “你以为你可以一辈子躲在河内,做一个清闲王爷吗?” “元太妃年纪大了,她会护你一辈子吗?” 叶荇之所言所想,武裎冉怎会不知? “请柬已经发下去了,后日将以本王名义广邀河内名士。” 生活便是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吧。 武裎冉留下此话,准备离去。 叶荇之好不容易见了武裎冉一面却并不准备轻易放过她,于是继续问道,“阮傅蓉的事,你准备怎么做?” 武裎冉头也不回道,“那是我自己的事,你管多了。” 一人踱步而去,说不出的潇洒肆意。 叶荇之看着武裎冉的背影,忽然生出一种武裎冉似乎已经改变了的感觉,更加坚决,也更加果敢了。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心胸好似更加广阔了。 就如提线的木偶忽然有了自己的意识,剪短了丝线,大步奔跑了起来…… 以前的武裎冉很努力,对于一切都会拼尽全力去做好,可那样的她就像是在完成任务一般,对于什么都不是太过在意。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现在的她忽然学会了生气,学会了发怒,学会了拒绝。 如果说以前的武裎冉那么拼命的原因是为了活命,那现在的她有了比活着更重要的事了吗? 武裎冉很纠结,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后日的宴会,更多的则是阮傅蓉的请求。着让她很是纠结。就连刚刚与万一升起的那点旖旎也都烟消云散了。 那日,阮傅蓉寻死觅活的要见她,却在见到她之时二话不说的就跪在地上,“王爷,请您救救家弟,如若王爷不答应,那蓉儿就跪死在这里。” 武裎冉一脸不悦,当然十分厌恶她这样的做法,她这样做就像是在威胁她,这种感觉令她心里很不慡,可她必须耐着性子好言相劝。 似乎在这“王爷”得天独厚的荣耀下,带给她的并不是无拘无束和肆无忌惮,更多的是殚精竭虑和生死攸关。 作为一个王爷,尤其是不受宠,随时可能被宫斗炮灰掉的王爷,武裎冉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 在百姓面前,她是高高在上的王爷,在上京那个巨大的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面前,她只是一个苦苦求生的蝼蚁。 没有什么比认识到自己的卑微更令人清醒的事了。 “你先起来,好好说话。” 阮傅蓉跪在地上坚持不肯起来,砰砰的磕了几个头,那声音听着令人心悸,鲜血瞬间从额头流下的感觉,令人感到恐慌,就连阿三看了都忍不住感到一阵痛意袭来,更别提阮傅蓉这样的小姑娘了。 她对自己可真狠啊,武裎冉想。 “王爷,罪女斗胆,请您娶了我吧。”阮傅蓉的话令所有人感到惊讶,前一刻不是要救你弟弟吗,怎么下一刻就想要嫁给王爷。 这种事情也可以毛遂自荐吗? 真是大胆啊。 武裎冉听后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感到一阵厌恶。 阮傅蓉伸手去拉武裎冉的脚袍,武裎冉轻易的躲过了,阮傅蓉哭诉道,“王爷,罪女知道这令王爷为难了,可罪女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自己啊。我大曳朝国法曾有记载,皇亲国戚可免一死罪。罪女这样的身份自知无法成为王妃,只要有幸成为您身边一个小小姬妾,蓉儿就知足了。” 第18页 大曳国王爷可有一正妃,两侧妃,四夫人,十二王姬,再往下的便只能做妾了,并没有正式的名头。侧妃以上需报宗人府,夫人及王姬可自行决策。且王姬虽然是位份低,可也算的上是皇亲国戚,可以荫蔽子孙。 阮傅蓉便是打的这个主意,若是她做了河内王的王姬,自然可以以此来庇护弟弟。 阮傅蓉的确是个聪明的女人,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懂得利用自身的优势来反败为胜,阮太傅的名头,和武裎冉的仁慈大概是她唯一可以胜算的把握了。“王爷……” 武裎冉没有回答也没有反对,而是就这么离开了。 一声不响的,十分沉默。 这让阮傅蓉弄不清楚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心里只打鼓,如百爪千挠…… 作者有话要说: 万意:王爷你心软了吗? ps:不知道断在这里会不会被小天使嫌弃,可是莫名的兴奋感是怎么回事? 我果然好…… ☆、与贼为邻心塞塞 “青牛你打听的怎么样了?”自那日张沖裁离去后,万意便让青牛找人好好盯着他。踩人不踩死,祸害遗千年,有备无患才是王道。现在的万意俨然已经有了走一步看三步的远见。 青牛现在是越来越佩服万意了,跟着这样的小姐前途光明而远大啊。“小姐,您应该怎么都想不到,这张沖裁竟然是回少爷的启蒙恩师。虽说,这张沖裁如今被革了举人功名,可好像并未多么落魄,主薄大人给他找了个衙门的刀笔吏,如今正做的风生水起。” “等一下,你说回少爷,什么回少爷?”万意打断了青牛的滔滔不绝。 青牛一脸惊讶的看着万意,“小姐,您这都不知道?回少爷就是二老爷的三子,十三岁便中了童生的那个回少爷啊。”这可是整个万家的大事啊,那个时候,大老爷万炜为了庆贺万回过了童生试,宴请街坊邻里,流水席都整整摆了三天呢。没想到万意竟然不知道? “咳咳……”时间过了太久,她有些记不清了。 张沖裁,万回? 万意努力回忆着上一世万炜是因何被抓尽大牢的,有些细节却怎么也记不清楚了,青牛见万意无意识的用食指敲击着桌子,时而紧闭双眼,时而低头沉思,知道这是万意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也不敢打扰她,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万意的吩咐。 过了一小会儿,万意才睁开眼睛,见青牛还站在那里,心中对他更加满意了,便问道,“对了,青牛,我让你找几个忠厚老实的万姓奴,这事做的怎么样了。”人手还是不够用啊,得尽快多找些帮手才行。 青牛从怀中拿出一份名册递给了万意,万意看了他一眼,翻开手中的名册,这名册上记载了一些十八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青壮名单,上面详细记载了他们的家庭背景,甚至还有个人爱好,但无疑例外全部都是在万家呆了几代的万姓家奴。万意看着看着忽然生出一股罪恶感,这怎么像是在挑选面首来着,呃……邪恶了。 咳咳,万意匆忙的把名册盖在了桌子上。 对着青牛说道:“不错,你做的很好。”其实这也是万意对青牛的一个试探,他将这么大的权力交给了青牛,心中也是有些忐忑的,因为这些人将来说不定都会成为她的心腹势力,本以为青牛会挑选一些他认识的亲朋好友,这样的话虽然有利于青牛对他们的管理和信服度。可又留下了一个天大的隐患,那就是这些人以后会以青牛马首是瞻,而她万意说不定会被架空。 好在青牛并不笨,没有以权谋私,能经得起这样的诱惑,而是将选择权重新交回了万意手中,只是尽心竭力的为万意挑选合适的人才并登记造册。 “我让你问他们一个问题。他们都是怎么回答的?”万意也不看名册了,直接开口问青牛道,她现在已经可以足够的相信他了。 青牛想起万意要那些家奴们回答的问题,现在还有些疑惑,“小姐,您让我问他们,怎样用最少的钱买来装满一屋子的东西。” “这个,有三个人买的是稻糙,好几个人买的是树苗等的一些杂物,只有一个人买了蜡烛。” 万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其实这个故事在现代是家喻户晓,说的是聪明的韩愈的故事,被万意照搬照抄了过来,只是万意选择的结果并不是那个买了蜡烛的聪明人,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心灵鸡汤。 万意如今需要的是除了忠心还是忠心得人,那些聪明蛋儿们她暂时还用不到。 稻糙又便宜用处又多,无疑是那些忠厚老实之人的最佳选择。什么光明来着,对于贫穷的人来说他们根本就用不到,那蜡烛还不如稻糙有用,最起码在寒冷的时候,稻糙还能用来御寒。 “那三个人是如何回答第二个问题的?”万意当然不止准备了一题,还有第二题。 “小姐,您问他们布衣巷哪家的豆花做的好吃?”青牛重复了一遍问题。 万意点了点头,青牛接着回道,“万青糙说豆腐西施做的好吃,万青山和万青河说布衣巷口的一位姓李的老汉做的最好吃。” “哦?”万意显然也听到过布衣巷豆腐西施的大名,对于那两个人的选择有些疑惑。 “小姐,青山和青河说他们两个把整个布衣巷的豆花都尝遍了,还是觉得李老头做的好喝。青糙他只是听人说豆腐西施做的好喝……便……” 万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看了看万青山和万青河的资料,原来竟然是堂兄弟两个,只是他们两人如今并不在府里做工,而是在田地与佃户同耕作。 “你觉得呢?”万意问了一下万青牛。 万青牛迟疑了一下回到,“小姐,我去偿了一下那个李老头做的豆花,也并不是多么美味,只是比其他家多了许多。” 万意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就他们两个吧,让他们先跟着你,还有那个买蜡烛的你也留意一下,先看看他的人品怎么样。” “知道了,小姐。”青牛点了点头,没想到万意又说道:“那个青糙是你的朋友吧,你让他到父亲那里帮忙吧。”万意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给他一个好处的,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万青牛自然对万意十分感激。 要让马儿跑,又不给糙吃,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御下之道,不仅在于平衡,更多的还是利益,万意给了青牛足够的面子,他当然更加用心做事来回馈万意。 “我让你打听的贩奴一事,你可打听出来了。”万意又想起一件事来,于是问道。她不想买那些个牙行里的奴僕,那些人大多是本地的穷苦人家过不下去自卖为奴,或是被父母贱卖,又或者是被拐卖来的,不管是哪一种他们心中都是不甘愿的,万意可不想用这些心有不甘的人。要说僕役,万家多的是,她只想有一批完全属于自己的忠心下属,显然胡市上的奴隶是最佳的选择,他们已经完全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并且无力反抗,完全的依附于自己的主人。 “小姐,城郊的胡市就有许多贩奴的,还有一些崑崙奴什么的,小的去看了,您不知道那真叫一个黑啊……”说起这事,青牛那颗火热的八卦心好像又重新燃了起来,看着他滔滔不绝的样子,万意甚至想这几日的成熟稳当全部都是他装出来的吧。 “呃……”青牛有些不好意思,一不小心好像又说多了。 万意笑了笑,“行了,我交代你的事你办好了吗?” “办好了,办好了。我按您说的,跟他们说只要能跑到最后的十个人,让所有奴隶一起绕着街道跑……您不知道啊,小姐,那场面那叫一个壮观,好多人才跑了一圈就受不了了,纷纷放弃了。不过……” 万意想要买一些奴隶是早就想好了的,这个时代对奴隶尤为苛刻,主家甚至可以给奴隶刺面来标记,并且有过标记的奴隶生死还不如一匹牲口,是主家的私有财产,官府从不过问。这些奴隶们除了依附于主人之外,没有任何自由,忠心度绝对可靠,因为除此之外他们别无去除,连最基本的生存都保证不了。 选奴隶当然选那些意志坚定的,而最考验人的意志的,当然就是在飢饿状态下的长跑了,只有坚持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强者,这样的人往往生命力十分顽强。这与选家奴不同,家奴只要忠心忠厚即可。 一批万姓家奴,一帮万家奴隶,很好,两帮人马,这正是万意想要的结果。 只有有了争斗,让他们互相制衡,万意才好掌控所有人。因为他们所有争议的焦点最终都将会不自觉的渴望得到万意的支持,希望万意能帮他们抉择,这个时候充当仲裁者的万意,显然便牢牢把握住了手里的特权。 “不过什么?”见青牛有话没有说完,万意问道。 “不过其中有一个崑崙奴,小人听说这崑崙奴可是有过杀死主家外逃的前例的。小人怕他对您不利……可是他又是跑了第一的,当着那么多人说出的话,小人也不好不兑现。只是……” 万意已然皱起了眉头,怎么这么多的,可是,但是…… “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只是这个黑小子还吃了豹子心了,非要跟我讨价还价,非要带着自己的妹妹一块进府。他那妹妹到时长得不错,白白净净的,他们俩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亲兄妹,你说会不会是他从哪里拐来的……” “青牛。”万意叫了一声,打断了青牛的癔想,“既然他要带着便带着吧。”后世谁不知着名的红尘三剑客之一的虬髯客的师傅就是一个崑崙奴,据说就是因为虬髯客长得又黑又壮不似国人才被他父亲所丢弃,被一个杀主外逃的崑崙奴所救并收养,习得了一身好本领。英雄不问出处,万意并没有以貌取人的习惯。 而万意不知道的是,青牛有一点没有告诉她,这位此次得了第一的黑脸少年是背着她那早已昏迷不醒的妹妹跑完全程的。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问完就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了,这个时候青芽正好拿了些糕点进来,万意问她道,“青芽,你来的正好。江倾怎么样了?” 青芽不悦的瞥了一眼青牛,这才说道:“我的小姐啊,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不用餐,难道就不饿吗?有什么事就不能吃过饭再说。” 万意看了一眼窗外,太阳已经西沉,不知不觉已经黄昏了啊,怪不得肚子有些饿呢,自己现在真是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古人讲究过午不食,她错过了午饭点,现在厨房里怕也没有什么主食可吃的了,怪不得青芽只拿了些糕点来。 人才啊,现在她手里可用的人还是太少了些,等到以后大概她就能轻松些了吧,而不是现在这样事事都需要自己操心。 第19页 青芽一边抱怨着万意不爱惜自己,一边回到:“江小姐已经从大牢里出来了,按照您的指示,她揭了清越坊的那个什么‘招聘启示’,所有人也只当她是心灰意冷自愿入坊,现在大家都在谈论清越坊肯不肯收留她呢。” 毕竟是个有“前科”的女人,歌舞坊也是要名声的,收留了这样的人,免不得被人说闲话。最重要的是这个女人的“前科”太不一般了,这要是留下了她,以后谁还敢来清越坊玩乐,尤其是那些要面子的公子哥们。 这个“招聘启示”是万意灵机一动想出来的,大概写的就是某年某月清越坊招收‘高级管理’一名,年轻女性,有才艺者优先。你想那年轻女性又有才艺的谁愿意去那种地方啊,这榜单简直就是为江倾量身打造的,并且时间就在她出牢那一天,就粘贴在县衙牢房对面的那面墙上。 之所以这么做,万意也是有所顾虑,总不能明摆着告诉世人是她为江倾赎的身,还把她弄进清越坊内,这么做不仅会得罪江家和张家,更重要的是会被人误解她乘火打劫,逼迫江小姐就范。清越坊已经声名狼藉了,实在是不能再遭受一丁点打击了。 如今的情况却与清越坊无关了,毕竟他们只是恰巧招人,而江倾揭了榜自愿入坊,并且她用不用她还不一定呢。 “小姐,您就不怕一举得罪江家和张家,他们在河内也算是名门望族。”青牛有些担忧的出言提醒万意道。 “有些人註定成为敌人,逃避不了。即便没有江倾这事,我们也一直都是敌人,现在的情况大概仅仅是我把这种斗争从暗地摆到了明面上,给了彼此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去置之对方于死地。” 青牛有些听不懂。 却听万意继续说道,“也许明天就能知道,到底谁更胜一筹。” 明天?明天不就是河内王广邀河内名士欢聚的日子吗?这跟自家小姐有什么关系? 万意在屋内坐的时间太久,感觉自己全身都快僵硬了,就从院子里出来活动活动,忽然看到远处红霞满天如新织成的锦缎,美不胜收。 不免见猎心喜,想要近距离的观看一番。 似乎只有现在的她才能更好的欣赏这样的美景。 也只有大自然的美,才能这样纯碎,没有一丝狡黠。 万府内有一处避暑胜地,是一建在高处的两层小竹楼,那竹楼是万府内最高的建筑,平日里万炜最喜去那处读书乘凉。夏日炎热之时,就用水车将水引至高处从竹屋屋顶泼下,瞬间凉意入骨,如沐春雨。 只是去年万炜新买了两个山头,修建了一处避暑山庄,这才弃了这竹屋。 万意忽然想起那竹屋来,以前夏季万慧总是带她去那里小住几日,只是唯恐旧物惹相思,以免物思人,万意这才不再去竹屋了。如今想起,那竹屋窗外的夕阳才是最美的吧。 果然那竹楼有些陈旧了,想必已经很少有人记起它了。 万意上了二楼,打开竹窗。 忽见窗外有什么东西飞来飞去,把万意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竟然是个人影儿。 “万姑娘,好巧。”眼见武裎冉从窗外掠过,万意一个闪身,武裎冉就跳进了竹楼内。 万意:…… 这是我家吧,好巧? 万意后退了一步,又惊又怒,“你堂堂一个王爷,什么时候学会了翻墙,私闯民宅。” 武裎冉一脸委屈,“我在府内纳凉,忽然见你开了窗,想着你我也是熟识,这才过来打个招唿。” 万意不信,掠过武裎冉向外看去,什么时候竹楼外竟然起了一堵墙,看隔壁的那间小院子与竹楼或者说是万府也只是一墙之隔。 武裎冉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摸摸的绕到了万意身后,说道:“你看,我没骗你吧,我现在就住在你隔壁,我们也算是邻居了。” 万意一回头,差点撞进武裎冉怀里,只得又重新扭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出言讽刺道,“有正儿八经的王府不住,偏偏住进万府隔壁的那处犄角旮旯里,王爷所图不小啊。” “我可不想,我们万府天天被贼惦记。” 万意说话一如既往的不客气,只是不知为何,见了武裎冉她就说不出一句好话来,总要讽刺她那么几句,自己心里才算痛快。 而万意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武裎冉对她的宽容。 武裎冉被万意挤兑惯了,也知道她说话就是那个样子,或者是只对她那个样子,可自己却生不起气来。连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万意识是多么的容忍。 “王府新居起火了,本王怕是近一段时间都要住在这里了。”武裎冉轻飘飘的解释了一句。 王府着火了,哪能这么快,说着就着,你骗候呢?万意一脸鄙夷的看着武裎冉,这简直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武裎冉一脸坦然,一副你看信不信,反正本王是信了的架势。 万意心中有些烦躁,越不想什么就越来什么,她越想与武裎冉撇开关系,武裎冉反倒像一块牛皮糖一般黏了上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武裎冉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万意盯着武裎冉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这个武裎冉还是那个武裎冉,而不是什么人假冒的,“既然如此,王爷就在此地好生暂住,明日我将与家父外出避暑。” 惹不起躲得起吧。 行,你不走,我走。 原来想要欣赏美景的心情生生被破坏了。真是晦气。 万意留下此话就准备离开,武裎冉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别走。” “我心里好难受,我只想找个人和我说说话。”前日上京传来消息,元朝使者不日将出使曳国,好似还是为元太妃返元一事,陛下有意令她接待。武元陛下能想起她这个远在嘎啦fèng的王爷并没有令武裎冉感到开心。 一来元太妃一走,她在宫中将彻底沦为孤家寡人。 二来,她此次入京,势必重新引起两位皇子的猜忌,好不容易躲来河内,陛下却在此时相招,很难让人不怀疑他是将武裎冉当做了棋子来搅混朝堂那一池春水。 其三,元朝频频欲迎回元太妃,这是不是准备与大曳开战的讯息,若如此,武原令她接待元朝使者,这不是摆明了已经将她抛弃了吗。 她冒着被生身父亲杀死的危险在冷宫中苟延残喘,如今还被他当做弃子来回摆弄,即便是死,也要榨干她身上的那一丁点价值。 这怎能不令人心寒。 叶荇之说他危在旦夕,并非危言耸听。 心里好似下了一场瓢泼大雨,沖毁了所有理智,连心也开始渐渐结冰,冷的令人不寒而慄。 自那日知道有人向万意提亲后,武裎冉回去后又开始做噩梦了,从高处跌落,飞快的下坠,每次都在落地前被惊醒。听人说在梦中死去的人就会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死了,再也醒不过来……武裎冉甚至怀疑如果她没有在最后关头惊醒,,是不是真的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毕竟那样的高度,那样的速度,就算是一头熊也会被砸成肉馅的吧。 不安,焦虑,还是不安…… 好像只有看到万意,看到万意好好的站在那里,她才能心安,稍稍的缓解一下这种内心的煎熬和不安…… “念儿,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ps:感谢sky miosdaokoi大旗永不倒(这名字太尼玛折磨人了,我每次都看成大diao…咳咳上面打错了,不算啊。你们都没有看到哈~)等的包养!以及小天使们有爱的评论。 唯有更新回报你们了……今天的大章希望还能令诸君满意…… 令武裎冉上一世的死因我已经重复两遍了,你们要是再看不懂她是自己跳楼(jasmine小天使么么哒)shi的,我就……就…… 哭晕在厕所…… * 武裎冉:念儿,我好可怜,夜里睡不着觉,白天还要听叶荇之瞎bb 万意:别叫我念儿。 那不是给你叫的。 武裎冉:哦。 亲亲念儿,总行了吧,少了两个字你还不乐意了。小样儿,傲娇~ 万意:…… (是我表达的语意不清楚吗……) ☆、舌灿莲花乱情迷 武裎冉你难过了吗?你也会这么彷徨,这么无助吗? “对于王爷,民女实在是爱莫能助。” “只要您振臂一挥,有多少人愿意听您倾诉。” “何必拿我来开玩笑。”万意再一次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武裎冉,看着手中空空如也,这比心中的空寂更令人失望。 武裎冉出口道,“你又何必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她只是想与她亲近而已。 这一次万意没有令武裎冉失望,只见她停住了脚步,反转了身子,一步一步逼近武裎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那样凌厉的眼神竟然令武裎冉有一种望而却步的感觉。 在武裎冉下意识的想要躲闪,逃避那视线时,忽听得耳边人开口道:“王爷您难过了,还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跑进别人家里求安慰。那我呢?我难过了,该去找谁说?” “王爷,您难过了,我就一定要听你说话吗。我也有难过的时候,我难过的时候,一丁点也不想听人说话。” 为什么听万意说起这些话来的时候,她的心里酸酸的,涩涩的。我也可以……陪你……这话大概永远都说不出口了,因为万意已经离开了。 武裎冉站在竹楼上,看着下面的万意一步又一步渐渐远去,与远处天边霞,近处林中竹,逐渐融为一体,化作一副美好的画卷。总觉得这样的背影莫名的熟悉,像是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人就已经离她而去。 结果,还是又剩下了她一个…… * 万意十分无语的看了看天,很好,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到。可是,他爹万炜已经起床背了一个时辰策论,这会儿已经收拾妥当坐着马车赴约了。 有一个“学霸”爹,简直就是对她这个“学渣”的藐视啊。 她昨天夜里抄了半个时辰的帐单,当然是将之前重金叔回忆着,她记着的东西整理了一遍,这会儿瞌睡的不行。 青芽见万意人虽坐在床上,眼睛却是紧紧闭着,便劝道:“小姐,您要不再睡会吧,天还早着呢。” 万意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了,你把昨天准备好的那套男装拿过来吧。” 看着镜子里的人,头戴玉冠,腰坠流苏青佩,手执白骨摺扇,一席白衣飘飘,好一个英俊潇洒的……正太啊。 万意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这张脸真是拉分啊,怎么长都长不大。 万意在青芽面前转了一圈,还作势扇了两下手中摺扇,问道:“青芽,本公子帅吗?” 青芽冒着星星眼,道:“小姐,您不冷吗,大早上扇扇子。”她可是穿了三层呢,小姐竟然一点都不冷,太强悍了。 第20页 万意摇了摇头,“朽木不可雕也”。果然审美这种事,还是要找一个懂得欣赏的人来才好,若是能早点结束,她就去看看江倾。 万意算好了时间,偷偷摸摸的尾随在万炜身后进了意园。 万意这边刚进去,那边就有人禀告给了武裎冉,“王爷,她真的来了。”武裎冉摆了摆手,那人便退下了。武裎冉百思不得其解,万意来这里凑什么热闹,希望她不要闯什么乱子才好。 为什么万意穿着男装还被人认出来了呢,大概是她的请柬太不寻常了。应邀而来的人出示的一应是红纸请柬,而万意却拿了一块玉佩这么大摇大摆的过来了。 那玉佩自然就是那日武裎冉说要归还意园并允许万意随意出入的凭证,守门的一眼便认出那是王爷的贴身玉佩,自是不敢阻拦。 万意进了园子便大胆的穿梭在各种各样的才子中间,毫无一丁点自觉,竟然还被她交到了几个“好友”。 万意前世在王府可是恶补了许多知识,作诗什么的当然难不倒她,四书五经什么的自然也能说得上话。 只是,前世那般拼命学到的东西却一次也没有用上,今生倒是用上了,难免有些唏嘘。这是不是应该感激武裎冉呢,万意自嘲的笑了笑。 “我等俱是河内名士,怎可与你一介铜臭商人同席而坐。”喧闹声传来,万意知道好事要开场了。 “万炜,你竟然也敢来。” “大宗师的面岂是你能见得。” “王爷只不过说说而已,你倒真是厚脸皮的过来了。真是不知羞耻。” 这边喧闹声不断,终于引起了武裎冉身边谋士的注意,等到主家一到,众学子便道:“我等羞与之为伍。” 万意看着万炜孤身一人站在人群中被众人指责,唾弃,心中怒火焚烧,什么狗屁的名士,不过俱是一匹眼高手低的无用书生罢了。 这时候,一人的声音尤为清亮,“诸位,诸位稍安勿躁。王爷既然请了万先生来,我等同为客人,应是莫论主家是非才好。” “尤逸致,你读书读傻了不成,我们哪里议论王爷了,明明只是就万炜而就事论事罢了。” 尤逸致,万意记下了这个名字。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能为父亲说话,这个人情她记住了。 又有一纶巾儒衫之人从人群中匆匆赶来,对着万炜便破口大骂,“万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起来火气不小啊。 万炜一脸蒙圈,忙道:“江大人,你这是……” 见万炜一脸茫然无措,毫不知情的样子,江岭工更是火大,他的女儿被人拐进了那种地方,这几日来不知有多少人嘲笑她,指着他的嵴梁骨唾弃。而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敢若无其事的来参加河内盛会,这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吧。 这可不能让父亲背了黑锅啊,万意从一侧挤进人群高声道,“诸位此言差矣。” 这个当头除了尤逸致那个书呆子还有谁敢替万炜说话,他这次可是一举得罪了江家与张家两大家族啊。众人寻声望去,一看竟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辱臭小子”。 万炜看到来人,突然睁大了眼睛,身体也开始抖动了起来,不是激动的,而是气的。万意,念儿,她女儿怎么跑到了这里。 万意却浑然不知的对着万炜眨了眨眼睛。 不过,众人可不敢小瞧这个小子,刚刚春夏秋冬四首连诗一出,谁还敢小瞧他,连王伦这个当世大儒都隐隐流露出欲收他做弟子的意思来。 之前万意结交的那几个好友有人好心拉了拉她,“贤弟,我等读书人还是不要掺和这种事情为好。” 万意却笑道,“从前,屠夫要吃肉,就准备杀猪,圈中牲畜无一发声。后来屠夫胃口大了,就准备尝试不同的肉味,他杀了羊,圈中的牲畜还是沉默。以至于他胃口越来越大,今天要宰牛了。于是牛哭着留下了一句遗言,‘他杀猪的时候,我沉默了,他杀羊的时候,我还是沉默,直到今天他准备杀我了,就再也没有其它牲畜为我说话了。’”万意虽然是对着那学子说的,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就都听到了。 一时间,一股唇亡齿寒的悲戚感萦绕场内。 “你们是否觉得刚才那四季连诗其妙无穷,那我告诉你们那诗不是我做的,就是今天这个被你们鄙弃的小小商人做的。” “怎么样,被自己瞧不起的人的学识所打败的感觉很不慡吧。” 见众人隐隐有被说服的迹象来,有热血青年竟然高声叫道“我辈读书人当敢为天下先,不做那最后待宰的牛羊。”一人赶紧张口呵道:“住口。你这个毛头小子,竟然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大言不惭。蛊惑人心,谁借给你的胆子。” 万意一看,老熟人啊,张沖裁这种小人什么时候也混了进来,难道是再想找准机会“展露”一下自己的学识,好被一个名士相中,藉以翻身。 “不用谁借给我胆子,我自己有胆子。”万意轻飘飘的回到。 “此乃河内盛会,你有什么资格为万炜出头。”这是江岭工。 这话倒是问到万意心口上了,万意笑了笑,忽然跳上那矮小的案几,拔了头上的玉冠,一时之间青丝飘扬。 她站在高处,犹如神祗睥睨道:“我是万炜的女儿,当然替他说话了。” 竟然是个姑娘,宴会里竟然混进了一个姑娘来。 众位名士蒙圈了。 犹如滴进热油中的沸水,众人大吃一惊,嘈杂声不断。 站在远处的阿三也被万意的勇气和风骨折服,更别提武裎冉了,她近乎痴迷般的看着那个“无法无天”的人儿,她那么风轻云淡的站在案几上,享受着所有人惊怒的目光,阳光从她身后洒进来,就像是她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那般耀眼夺目。 武裎冉感到心潮起伏,气血上涌,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这……就是她想要做到的事啊。 那么无拘无束的肆无忌惮一回。 可是……她做不到的,万意做到了,那个比她还小,比她还柔弱的小姑娘做到了。 武裎冉深唿了一口气,心脏越跳越快,她做到了…… 肆意欣赏着那些人惊恐的面容…… 万意……武裎冉激动的紧紧拽着自己的袖口。太刺激了…… “王爷,我们要不要去……制止一下。”阿三出言道。毕竟今天这场盛会干系重大,万意这样做,会令武裎冉很为难吧。 武裎冉突然也想任性那么一回,不,应该是现在的万意的样子太美了,令她不忍心打扰,能令这样的美景停留那么一时三刻也是极好的。 原来她最爱她无法无天的样子…… “就静静的看着好了。”武裎冉的眼神依旧火热,看着远处那人,有说不完的意乱情迷…… 作者有话要说:  武裎冉:万意,万意。我是你的脑残粉~ 我最爱你胆大包天,无法无天,无理取闹,肆无忌惮的样子。 万意:这几个词,有一个是夸人的吗? ☆、伶牙俐齿战群儒 “万炜,你怎么把你女儿给带了进来……不成体统。” “是啊,太大胆了。” 众人的矛头已经指向了万炜,一句两句的朝着万炜开喷。 “哈哈哈……”万意忽然笑了起来,引来众人的怒目斜视。 “我为什么来,当然是为江大人来。”江岭工继续蒙圈,只听万意接着说道,“父亲已经将清越坊交给我打理,你问什么,他当然回答不出来。我不来又怎么好回答江大人您的问题。” “你……竟然是你。”江岭工对万意怒目而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万抢先道,“如果江大人是为了威胁清越坊不要收留江倾小姐的话,那您还是不要开口了。” “我清越坊开门迎客,最讲究的莫过于信用,既然江小姐揭了榜,我们自然会履行诺言。任何人的威胁都是纸老虎,我们决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在她生死存亡之际与其脱离关系逐出家门,只要江倾小姐愿意,清越坊的大门便永远为她敞开。” 万意的话如一颗炸弹在人群中诈响,虽然没有人应和,但众人心中也都了计较。在江倾最危难的时候,江家捨弃了她,还高调宣布没有她这个女儿,而此时清越坊却愿意顶着江张两家的怒火而信守承诺收留江倾,人心都是肉长的,孰优孰劣众人心中自有一桿秤。 两相对比,这江岭工实在是太可恶了,简直是枉为人父啊,现在却又来威胁清越坊不要收留江倾,这不是要逼死自己女儿吗。 众人的不屑与奚落,令江岭工无颜再呆在这里,脑袋一热就要晕倒。 这个时候,张沖裁急急忙忙冲进来,对着万意大吼道,“大家不要被这个妖女矇骗了,清越坊是什么地方,那般藏污纳垢之地,江小姐自幼饱读诗书怎会自愿去那里,定然是这个妖女逼迫的。” 万意对张沖裁併不在意,因为一会儿就有他好受的了,秋后的蚂蚱容他再挣扎一会儿,也算是她仁慈了吧。“哦?我逼她自己跑去揭榜,还宁愿赖在清越坊也不愿回家,那我本事可真大啊,这大概就是自幼饱读诗书读来的吧。” “像你这种被革了功名的品德败坏之人真不知道谁给你撑腰,让你混了进来。莫不是偷了谁家的请柬?” “革了功名”、“品德败坏”简直就像是一柄柄飞刀扎在张沖裁心口,没见到已经有人离他三丈了吗。这万二小姐嘴巴忒毒,完全是得理不饶人。 “万姑娘,老夫托大叫你一声小姑娘,你今日本就有错在先,偏偏生就一张伶牙俐嘴,如此得理不饶人,嚣张跋扈太过了吧。” 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正义”老头。 脸上含笑,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带刺,不就是说她没教养吗。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用给他面子了。 “既然知道是自己托大了,那就应该有点自觉,还一口一个小姑娘的叫着,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明知故犯。说我‘得理不饶人’那前提就是你也承认,我说的在理了,既然有理为何还怕我说完。‘嚣张跋扈’,我一个小姑娘在你们面前说了几句话就嚣张跋扈了,那以后谁还敢在你面前说话?” 武裎冉就差拍手称快,大喝一声,“说的好。”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些所谓的清流名士们吃瘪,这么多人说不过万意一个……舌战群儒有木有,万意太了不起了。 哎呀,一不小心好像真的惹起公愤了。 “黄毛丫头,怎么跟张大人说话的。” “不知天高地厚。” “张大人一生清廉,德高望重,岂是你这个小姑娘随意污衊的。” …… 万意掏了掏耳朵。张大人?难道是张沖裁家的亲戚?怪不得替他说话呢。阻人功名如杀人父母,怪不得张沖裁要这么拼命的诋毁他们万家啊。标准的柿子捡软的捏,不敢得罪王爷,只能拿他们万家开刀了。 第21页 要是今天她没来,父亲还不知怎么被他们挤兑呢。 怪不得上一世会被气的吐血大病不起,新帐旧帐一起算,这次吐血的恐怕要换人了。 “啊?敢问,您是哪位张大人?”万意立刻摆出一张‘我才知道’,诚惶诚恐的脸问道。 一直偷窥的武裎冉再次握紧了拳头,“她要妥协了吗?” 如果被万意知道武裎冉的心理过程,恐怕又要嫌弃她了,你以为看球赛呢,这么‘激烈’。整的跟球迷似的,尤其是刚才那句话,跟“球要进了吗?”没有丝毫两样吗。 姓张的老头一手捻须,笑眯眯道:“老夫张景芝。” 原来是他啊? 做了一辈子的芝麻小官如今退休了回乡了开始在河内倚老卖老了起来。不就是张沖裁的三爷爷吗。 万意笑的如沐春风,“哎呀,终于见到您了。” 张沖裁心里畅快,张景芝也显得尤为开心。对嘛,这才是你这个商户女应有的态度,奴颜卑躬屈膝,态度好了,什么事都好说嘛。 谁知道,万意下一刻却说道,“您早年欠我们家的十两银子什么时候还?” “这也一直见不到您老大人的面,还以为您是为了躲债,不敢出门呢。这不碰巧,今天就遇到了。” 万意这话说出来,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张景芝欠万家钱,还没有还,被万家主的女儿追到了宴会上要钱。这真是天大的新闻啊。 “你……胡说,老夫什么时候欠钱不还了。”张景芝鬍子一抖一抖,显然是气的了。 “我就知道您不是故意不还钱的,只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什么都记不住了。”万意好意说道,只是这‘年纪大了,不中用’怎么听都不像是夸人的,反倒像是讽刺张景芝仗着年纪大了不肯还钱耍懒皮一样。“大概是二十年前,丙申年五月二十三日,您让您的侄孙子张沖裁借了我父亲万炜五两银子,至今未还。” 二十年前……人物地点时间什么的人家都说的清清楚楚,看来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啊。 张景芝显然也陷入了回忆中…… “您要是不信,我家中可有张沖裁当初留下的您亲手誊抄的书籍作抵押。二十年才收您五两的利息也不多吧。”万意这话说出来,众人都信了一大半了。 连证据都有了,这下可是证据确凿了。 这事是真是假,张景芝实在是真的记不起来了,当初张沖裁与万炜交好的时候,自家的确是时常接受万炜的接济,三五两银子都不在话下,也都没有人去注意。难道自己那时脑子犯抽说要还了,还留下了证据? 这万家坐拥万贯家财,就这点小钱还放在眼里,真是令人不耻。商人到底是商人,眼睛里永远都只有铜臭。 张家借钱是真,可是有没有那本书却是万意胡诌的,就算是有,这么长时间也早就扔掉了。可是没有并不代表曾经没有,最起码张沖裁与张景芝已经相信了不是吗? 他们脸色惨白,偏偏还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对了,还有……”万意昨夜特意誊抄了大半个时辰,就是为了整理父亲这些年的“烂好心”,那些曾经拿过万家钱财的大官们,只要是万重金能回忆起来的,万全都记了下来。 她记性一向很好,自己写过的东西便能记个八九不离十。 这会儿一桩桩一件件说起张沖裁曾从他父亲这里拿走的钱财来,那叫一个顺熘。偏偏时间地点人物还那么精准,让人反驳都无处反驳。张沖裁脸色刷白,就跟新刷的白墙似的,他现在真想跑上去把万意那张殷红小嘴给撕个粉碎……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得了,又倒下一个。 算是刚才的江大人,这场宴会还没结束就已经晕倒了两个人了吧。 这个张沖裁虽然脸色刷白却仍旧坚持着屹立不倒,也算是个“好汉”了啊。 这倒是误会张沖裁了,他也想晕倒,可是被三爷爷抢先了一步,他现在扶着张景芝,周围也没个依靠的东西,他是想倒了也倒不下去啊。周围人都离他离得那么远,他倒下去也没个人愿意搀扶,身上还挂着一个老头,简直是欲哭无泪啊。 万意对于今天的所见所闻很是满意,“对了……” 万意刚说了一句开头,两个字,却见众人齐齐后退了一大步。这都是怎么了,这么怕她? 当然怕了,在这河内谁还没有过落魄的时候,他们还真的想不起来自家是不是三年或是十年前借过万家的钱,毕竟都想着万家有钱,那么几两银子也不会大动干戈的跑去逼债,可现在看来人家记得门清呢,谁都不愿当冤大头。尤其是万二姑娘那张嘴,绝对能把人说的无地自容啊。 众人齐齐后退一步,生怕万意看到自己,想起来自家曾经的“陈年旧帐”来。在座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个时候被指出来,实在是丢不起这人啊。 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人来指责万意,指责万炜,指责万家了。 却听一人大怒道,“住口。” 谁也没有想到,那人竟然会是万炜。 “念儿,我平日里实在是太惯着你了。从今天起你就在竹楼好好反省,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武裎冉to万炜:岳父大人此计甚好。 武裎冉to万意:不要伤心,等你爹消了气就好了。我永远支持你。 武裎冉to自己:竹楼是个好地方啊,可以天天翻墙~ 万炜这个决定好啊,万意最好永远住在竹楼里。 嘻嘻(*^__^*) 嘻嘻…… ☆、被人诬告赌人心 “爹。”万意还想再说什么,可看到万炜那张臭脸,她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只好乖乖闭上了嘴巴。 万炜瞪了万意一眼,“你还不快下来。” “哦。”万意这才发现,她竟然还站在矮桌上。至于坐在桌旁那位被他吓的目瞪口呆的学子,真是对不起了您,刚没看到哈。 虽然万意刚刚维护他的举动,令万炜很感动。可这里毕竟不是万家,不是万意一个小姑娘可以随心随遇的地方。更何况,万意突然翻出陈年旧帐不免令之前与万家有过交集的官员人人自危,说他们万家为富不仁斤斤计较倒还是小事,若到时候他们整个联合起来对付万家,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破财免灾,破财免灾,为商之家大多都是如此行事,富户最容易招人记恨,他这几年为河内修桥铺路,捐银捐粮也大抵是想要买个平安喜乐。 万意今天的做法太过偏激,恐怕容易引起不良的后果。 万炜一边向众人赔罪,一边将万意拉在自己身后,“小女鲁莽了,打扰了今日诸位的雅兴,实在是万某的罪过。” 这个时候,还是没有人发声。 沉静了那么几瞬后,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指责,“满身铜臭,有辱斯文。” “张口闭口全是钱钱钱,真不愧是商贾出身。” “这样的女子简直是钻进了钱眼里,以后谁还敢娶她。” 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怎么被他们说成了有辱斯文?真教人心里不痛快。万意想开口反驳,万炜一个眼刀子丢了过来,万意立刻犹如惊弓之鸟,闭紧了嘴巴。父亲大人发怒的样子,好可怕。 谁知道万炜自己却幽幽开口道,“养我女儿一辈子,我万家还做的到。就不劳诸位费心了。” 万意暗暗给父亲点了个贊,正得意着的时候,万炜又瞪了她一眼,赶紧敛眉肃目。 这场宴会被万意弄成了这个样子,万炜也呆不下去了,估计在场诸位也没人再想看到他们父女。万炜就准备带着万意闪人了。 万意跟着万炜走的时候,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对众人说道:“对了,忘了告诉诸位,我们清越坊今日就正式闭坊装修,等哪天装修好了再开门迎客,到时候诸位可一定要来捧场啊。” 这武裎冉举办的河内盛宴简直就是给她准备的盛大新闻发布会啊,平时还聚集不了这么多人呢。这个时候,一定要趁机打gg。不能让机会白白熘走。 有人有心想反驳,结果看到万意朱唇微启,我的妈妈呀,她不会又要背帐单吧,立刻就吓的闭上了嘴巴。 万意对众人的表现很满意,不错,都挺懂得审时度势的。 万炜来时小心翼翼尽量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不被发现,走时却是大步向前,众人瞩目。也许是他们这样张扬的姿势惹恼了场中一位一直没有说话的中年男人。 只见他忽的摔碎了手中的杯盏,立刻从四面八方涌进了一批侍卫,侍卫们习惯性的摸了摸腰侧的佩刀,却发现进园之时早已经被武裎冉的人给收缴了。 他们阻挡住了万意与万炜的去路,将他们两人团团包围在其中。 “本官刚到河内,就遇上有人拦路告状,本想按兵不动彻查清楚再说,没想到你们万家父女如此张扬,看来此案已成定局。” “来人,将万炜先行羁押。” 万炜不亏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此时他并未惊慌失措,而是先躬身作礼道,“敢问,这位大人是何要职,又以何名义羁拿在下?” 那中年男人站起身来,走近众人面前,“本官姓郭,奉命巡视河内。” 众人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郭巡按,早就听说有巡按驾临,却迟迟不见动静,原来是早已经轻装简行进了河内,微服私访来了。” 郭巡按一副不怒自威的架势,道:“现本官怀疑你与一起‘组织暗娼案’有关,特将你羁押。” 暗娼?何为暗娼?那是比ji女还要不如的勾当,ji女最起码是明码标价,官府承认的,可暗娼却是私底下经营的,她们隐藏在百姓之中,有可能是良家妇女,也有可能是官家小姐,总之范围之大,危害之广,这是被官府明令禁止的。 万炜一听到这儿,气的昏昏欲倒,这还了得,只要与这种东西粘上了,名声可就全毁了,就算日后查明与他无关,那也于事无补。本来他这商人身份想要重新致学已经极为困难,若是再惹上了这种官司,那以后他再参加科举,主考官们一提起他便想起这事,自然是不会再录用他的了。老天爷,难道他今生真的就与科举无缘,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是于事无补。 谁这么狠毒,他岂会……做出这等勾当,又为何要如此陷害他? 万炜有些站不稳身子,立刻强言争辩道,“郭大人明示啊,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到底是何人诬告我?” “是不是诬告,本官自会查明。”这个郭大人似乎全不在意万炜的生死。谁管你一个小小商人是不是诬告,他要的是政绩,政绩!只要查明此事,不,不用查明,只要有此事,那他就又为自己的政绩上增添一笔。 第22页 本来嘛?做个巡按就够郁闷的,你到哪儿人家都不待见,虽然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却防他跟防狼一般,谁不把自家的事情捂得严严实实的,要想查出点什么真是困难百倍。就算有,这朝中官员错综复杂,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也不敢抓人啊,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哪个大官,等到自己回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啊,这巡按是最不好当的官啊。 本来以为此次又要无功而返,没想到刚到河内,就有人拦路告状,牵扯的也不是什么大官,就是一个小小秀才,还是弃文从商的秀才,这就更好办事了。 今日再怎么说是在河内王的地盘上,河内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可没想到这万家突然就要闭坊了,你把清越坊给关了,我还怎么调查证据,于是不得不提前动手了。 此时动手,还能卖江家一个面子,虽然这个江岭工不怎么样,可他家可还有一个御史在朝中呢。免不了要走动走动。 万意扶着万炜,给他拍胸口顺气,眼角却瞅见张沖裁龇牙咧嘴的笑的正开心,这会儿已经跑到了那个什么郭大人面前点头哈腰,“大人,像万炜这等黑心贼子一定要法办以儆效尤。” 万意对此冷眼旁观,怪不得他能够进来,原来是榜上了巡按大人。 用脚趾头也能想明白是谁告的状了。 蠢材,真是蠢材,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还不自知。 他们终于是按耐不住了吗?提前启事,可不是那么容易成功的。 “来人,将万炜带下去。” “且慢。”武裎冉可真谓是姗姗来迟啊。 “参见王爷。” 武裎冉眼睛看了一圈,才看到站在对面的万意。见万意脸上并没有惊慌失色,一如既往古井无波,暗暗松下一口气,说道:“巡按大人,抓人抓到本王这里,未免太不尽人情。” 郭巡按脸色微微一变,随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坚定的说道:“本官职责所在,还望王爷勿怪。” “大曳以法治国,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想必王爷定然不会教本官为难。” “哈哈哈……”武裎冉笑了笑,“大人多虑了。”随后有些愧疚的看了万意一眼。 万意看也不看他,反而细心安慰万炜道,“父亲你放心,只要暂时忍耐一下,您就一定可以全身而退,不必太过在意。念儿一定会去接您的。” 万炜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万意,这样智珠在握的样子,倒比他这个父亲强多了,最起码他现在仍旧是一头雾水。“念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万炜怕她做什么傻事,有些担忧的交代道,“念儿,你切不可鲁莽行事。还有,那份名单我不知道你是从何处得来,但此事休要再提。” 万炜指的是万意刚刚还未念完的“帐单”。 他一旦下狱,万意再如此行事,势必会遭到反扑,到时候他不在身边恐怕鞭长莫及。 “爹。”万意加重了语气,显然十分不贊同的样子。 “您给他们留面子,他们何曾照拂过你的面子,当年受过您恩惠的人无数,就说进京赶考前借过你盘缠如今为官的人也有不少。可如今您下了狱,他们有谁真正为您说过一句话。当初借钱的时候千恩万谢,一转眼做了大官便抵死不认,甚至落井下石,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您去在意?” “我虽然知道这样做不讨好,可是那也得告诉整个河内的人究竟是谁做了白眼狼,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有哪些大官曾经受过我们万府的恩惠。即便以老死不相往来,最起码也要让他们掂量掂量,在您落难之时不说相助,只求他们别害您“这位昔日恩人”便好。” 万意是看透了这些人,向来锦上添花容易,别说雪中送炭,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 就说上辈子,万炜坐牢有谁伸过手援过声。 既然都是一群无情无义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让她另眼相待? 明明知道万意的想法有些偏激,可他却无从辩驳。万炜支支吾吾了半天,却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念儿,那些许银子不必太过在意,只要你平安就好。” 万意知道万炜心软,定然不会同意她这样的做法,要不然刚才也不会阻止她说话,“父亲,这样好了,我们来打一个赌。”万意忽然建议道。 “就赌人心。若是您此次有难,那些人有一人出言相帮,哪怕仅仅只是一句戏言,或是去牢房中看望您一下,我就将那本帐薄亲手烧掉,从此不再提起。” “可若是,无一人的话……那您就不要再阻止我了。” 万意的建议令万炜很满意,他相信总会有人愿意为他说话的。 看着志得意满的万炜,万意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她知道她赢定了,尽管万炜仍旧没有认清楚现实。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带走?”郭巡按发了狠话,侍卫们上前拉走了万炜。 万炜走前还叫着:“念儿,别担心,我有功名在身,他们不敢用刑。” 万意摇头嘆息,我的傻父亲,他们可以先斩后奏,先打了再驳了你的功名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人家的the first time,小天使们要来支持哦,爱你们,么么哒(*^__^*) * 武裎冉:万意爹被抓了,看本王来英雄救……“岳父”? 众人:王爷总是姗姗来迟。 万意:你还能再晚会儿吗? 要你有什么用? 武裎冉:oh no !总是被人嫌弃,怎么破? 嘤嘤嘤555……本王总是不开森~ ☆、第23章 有病得治不能拖 众人之中,幸灾乐祸者居多。 不过,万意现在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欣赏他们丑恶的嘴脸。清越坊事发要比她预想中快了那么一点,她得及时调整策略,早做准备才好。 既然万炜不在了,万意也随后匆忙的离开了。 可是等到万意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一人给截住了,“万小姐请留步,我家王爷有要事相商。” 她与她能有什么要事,万意想她本就与武裎冉无话可说,她偏偏还要在这样要紧的关头截留她,真是不知所谓。 “我可不知我与你们王爷有何要事?” “我爹还在大牢,我可没闲工夫与你们胡搅蛮缠。” 阿三挡在万意前面不闪不躲,万意不禁吼道:“快闪开。” 阿三好心劝道,“万小姐,稍安勿躁。王爷的确有要事相商。” 万意拗不过他,只好跟着阿三走了回去,谁知道阿三竟然将她引至了意园的东窗阁。 “万小姐,你先坐会儿,王爷一会儿就到。” 听到这话,万意的脸更黑了,还偏偏发作不得。 万意焦急的来回踱步,走着走着不知走到了哪里,只是大概清楚的知道,这里仍属于东窗阁的范畴。 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有一面花格窗,虽是一面巨大的窗户,又像是一面巨大的画框,将花园美景统统罩了进去。 花格窗顶部不知被谁挂上了一条小小的布条,万意上前去将那布条取了下来,摸了摸是上好的料子,剪裁的又很工整,并不像是无意丢在这里。倒像是故意系在上面,谁这么无聊系一根布条在窗户上?万意又在四周随意的走动,果然又让她发现了其它的布条,那另一根布条就挂在高墙上开的一个小小的圆形窗户上。因为太高了,万意就没有取下来。 一阵清风吹来,布条搅动周围的空气,发出一阵怪异的声音,呜呜呜……就像是妇人的哭泣声。 万意瞬间就变了脸色,她终于知道这布条是干什么用的了,那还是她小时候,家中遇到一个道士说万家宅院不好,有女鬼作祟。那时候吓的整个万府人人自危,夜里还能听到呜呜的哭泣声。 万炜并不信邪,一日夜里便寻那哭声而去,最后发现只是系在通风窗上的一根布条惹的祸,夜里风大,那布条来回摆动,就能发出这样的状似哭声的响声。万炜将那道士报了官,用刑之后,那道士才招供说那布条是他买通府里的下人系上去的,大多道士们都依靠“此秘法”来扰乱人心,以便能够挣口饭吃。 这次也是他倒霉,遇上了万炜这么个死脑筋的人。 子不语怪力乱神,万炜坚信文有文气,读书人存浩然正气于天地间,夜晚文气如璀璨星辰,光明四射,妖魔鬼怪并不敢近身。 万意笑了笑,这样的小把戏可真难不倒她,看来这河内王府也不太平啊。只是突然想起,她那日初次住进东窗阁的时候,便被那“哭泣”声吓了一跳,难道这是专门为她准备的?万意不经被这个猜测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她难道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到哪里都招人记恨。 想及如此,万意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好笑的很。 万意正在想事情,突然一声惊叫连招唿也不打的就闯入了她的耳朵里,“万姑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万意抬头看了看来人一眼,眯了眯眼睛,该死阮傅蓉怎么来了,原来武裎冉还真的把她给带了回来,万意无意识的撇了撇嘴角,毫不掩饰的表达着对阮傅蓉的厌恶。 “万姑娘,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阮傅蓉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可我弟弟是无辜的,我祖父为了大曳殚精竭虑了一辈子,如今只剩下这一个孙儿,延续我们阮家的血脉,可你为什么就不愿意放过我?” 万意十分无语,你弟弟关我鸟事?你祖父?我认识吗?对付你,也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现在那么忙,时间那么宝贵,哪有闲工夫去对付你? 看万意一脸不在意的样子,阮傅蓉咬了咬牙忽然就跪了下来。 “万姑娘只要你放过我,救我弟弟一命,以后当牛做马我都认了。” 万意此时还并不知道,武裎冉就在旁边看着。 万意一脸白痴的看着阮傅蓉,这傢伙脑子进水了吧,不对是进shi了,要不然怎么忽然跑来对她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有病吧,有病得治,可不能拖,虽然知道你已经病入膏肓,可苟延残喘那么一下还是可以的。” 万意的话让阮傅蓉愣住了,这个万小姐果然说话不按常理出牌,并且还极尽讽刺呢。不过,没关系,她越是这样说,越是能够让王爷认清楚她的丑恶面容。 没事的,恶毒些,再恶毒些吧。 让王爷看看你真正的样子。 让她看看谁才是值得她牵挂的人。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赶紧滚。”万意说着就准备走了,在这里看见阮傅蓉真是令人反胃,她以后再也不来了。 “不,我知道是你不同意,王爷才不肯娶我的对吧?”阮傅蓉见万意要走,就慌乱的喊了出来。 万意听见这话,果然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冷冷的盯着阮傅蓉,道,“你说什么,武裎冉要娶你。” 第23页 万意的样子太过兇狠,阮傅蓉愣是没敢回答。 后来,她想到成败在此一举,硬是顶着万意吃人的目光,辩驳道:“我不敢托大,只要能在王爷身边做个小小的王姬就可以了,到时候王爷娶了你,我就一起伺候你们。”怎么样,够善解人意了吧。 王爷一定能够明白她的苦心的。 谁知道万意听后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你,就你。一个差点沦落风尘的犯官之女,也敢大言不惭的要做王姬。” “你还有脸在这儿跟我讨价还价。伺候我,看见你都觉得噁心,你还想天天在我身边噁心我啊。” “该说是你心大呢,还是脸大。” 万意一步步走进阮傅蓉面前,轻轻的弯下腰,拍了拍她的脸颊。“这脸还真大啊,怪不得能说出这么不知羞耻的话来。” 阮傅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她咬了自己的舌头,吐出一口腥膻味儿的鲜血来,“我就知道是你在蛊惑王爷,不仅如此,你竟然还如此羞辱我。” “我就羞辱你怎么了,想嫁给武裎冉等下辈子吧,不,是永生永世你都没有机会。”万意诅咒道。 本来觉得万意有些太过分了,这样对待一个姑娘家,准备赶来阻止万意的武裎冉呆住了,她说“不愿意我娶任何人。” 是不是因为在乎我? 像我那般瞩目她一样,关注我。像我那般在乎她一样,在意我。 武裎冉被自己的猜测高兴坏了。 沉浸在兴奋中一发不可收拾…… 万意心中却在想,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贱,蛇鼠一窝,竟然还想抱在一起,真令人不痛快。阮傅蓉想嫁给武裎冉怕是很久了吧,久到上辈子,以前竟然看不出来她存着这样的心思。也许自己死后,她们两个人就……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万意心中有恨意勃发,你不是想嫁给武裎冉吗,我偏偏不愿如你的意。 于是,万意说,“只要武裎冉同意了,我就去上京城揭发你们两个,你们永远也别想在一起。” 阮傅蓉也快要被万意给逼疯了,这怎么行,这是她唯一翻身的法子,她还要重振阮家的声望,重新回到上京,重新成为名门望族,万意怎么会……如此狠毒? “不,你怎么会这么狠毒。你这个恶魔。” 万意笑了笑,“狠毒?真荣幸能成为你心中狠毒的人,这一直都是我的愿望呢。” 万意突然觉得阮傅蓉很可怜,她费尽心机的想要嫁给武裎冉,大概一直都不知道武裎冉其实是个女人吧,到时候若是她知道了武裎冉的秘密?会疯掉吗?就算不疯掉,武裎冉是不是一样会为了保住秘密而杀了她。 这样想想,阮傅蓉还真是可悲呢。不过,也许她要嫁的只是“王爷”的名头,而不是武裎冉呢? 人被逼到了一定程度,可能会暴起,兔子急了好咬人呢。第一次,万意差点把她扔进军营,这一次万意不但侮辱她,还阻挡了她最后翻身的机会,阮傅蓉恨万意恨到了极致。只见她突然暴起,沖向万意,“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只是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fèng。 阮傅蓉还没有冲过来呢,就被地上的一块小石头给绊倒了,万意看着她摇了摇头,真可怜,连上天也不再帮你了呢。 武裎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扔掉手里剩余的小石子,暗道一声,“大意了。”真不该让这个女人再接近万意。 竟然敢自不量力的伤害万意,此时的武裎冉再看向阮傅蓉的眼里便只剩下了冷漠,一丁点的仁慈都不剩了。 还是万意聪明,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女人不是个好东西。她就没有这样的识人之明。心里禁不住有了些后悔。 武裎冉哒哒的跑了过来,想要上去搀扶万意,“念儿,你没事吧。”万意臭着脸甩开了她,“王爷看戏看的还高兴吗?” 武裎冉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还有,不要叫我念儿。” “那……万姑娘。” 阮傅蓉一步一步的爬了过来,“王爷,这个女人那么恶毒,是她把我推到的,您要为我做主啊。” 万意: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被石子绊倒的。 武裎冉:明明是我用石子打了你的膝盖。 武裎冉咳了一声,看着万意道:“你不喜欢她。” 万意撇了撇嘴,我也不喜欢你。“说不上喜欢不喜欢,毕竟厌恶甚至是憎恶更多一些。” 这是武裎冉第一次见有人如此明确的表达自己的憎恶,而不像其它人明明厌恶到了极点还表现出一副宽和友好的样子,武裎冉觉得这样的万意才更加令人着迷,从不掩饰自己的喜好。如此坦荡与纯碎。 武裎冉大手一挥,“那好,那本王就把她交给你处置了。” 武裎冉转身对着阮傅蓉道:“以后你就叫青榕了,是万家的奴僕。”她记得万家的奴僕这一辈是青字开头的,阮傅蓉已死,那就索性改了姓名吗?从今以后,这世间再没有阮傅蓉这个人,有的只是万家的奴僕,阮青榕。 没想到阮青蓉终归还是做了阮青蓉,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这是不是也是一种宿命? 万意有些意外的看了武裎冉一眼,武裎冉怎么会这么做?又为什么这么做?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 “背主杀主的白眼狼,这样的奴僕我可用不起。还是留着王爷自己消受吧。” 万意实在是不想再搭理这两个二百五,越走越快,身后阮傅蓉,哦,不,是阮青榕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一阵阵传来,“王爷,您不能这么对我,我是阮太傅的孙女啊。” 这就是为什么总有人喜欢来她眼前找存在感,却每次都玩脱的原因。 阿门。 “念儿……不,万姑娘。你等等我啊。” 武裎冉已经追了上来,万意挖苦她道,“王爷,你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吗?尿频尿急尿不尽,我可治不好。” 武裎冉愣了一下,“尿频尿急尿不尽……” 武裎冉忽然红了脸,“你说什么啊。” 万意忽然就发了脾气,“你把我叫过来,到底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 “武裎冉,你就这么没眼色嘛。” 武裎冉压下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丁点怒意,“万姑娘,你别急。我叫你来,就是为了你父亲万炜的事。我相信他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刚才没有帮上忙,我很愧疚。我已经派阿三去寻找证据了,如果你需要,我王府的侍卫随便你调遣。” 万意这才安静了下来,冷静的问道,“你是说真的,你王府的侍卫任我调遣。”有了王府侍卫帮忙,显然比那些万家的奴僕们好用多了,既然武裎冉愿意帮忙,不愿意的才是傻子。 武裎冉见万意冷静下来,接着说道,“我已经派人前去照看你父亲,他们不会用刑的。你放心好了。” 万意想问一句,你这么用心帮忙是为了什么,可是还是忍住了,她只是“嗯”了一声,便继续向前走去。 武裎冉还是紧紧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万意知道万炜现在暂时不会有危险,因为最有力的直接证据现在在她手上。 万意低着头想事情,忽然见武裎冉脚上穿的鞋子的布料有些熟悉,“别动。”万意拿出袖口里藏着的布条蹲着地上与武裎冉的鞋面比对了一下,这才冷着脸站起来,对着武裎冉说道,“河内王,你的鞋子是谁给做的?” 武裎冉不知道万意又抽的什么疯,不过她喊站住的时候,她还是听话的站在了那里,又听万意问起,鞋子的事,有些迷煳的回到:“是司画给做的。” 很好。万意将怀中的布条丢给了武裎冉。武裎冉迷茫的接了过来,一脸茫然的问道,“你怎么也有这样的布料。” 武裎冉道:“这可是元太妃从元国带来的,只送给了我一匹。” 武裎冉身边的诗书和司画都是元太妃送给武裎冉的,这点万意十分清楚,因为上一世这两人便一直与万意不对付。 武裎冉对元太妃有些强烈的感情,似乎将对母亲的感情全部转移到了元太妃身上,对于元太妃她一向是感激与尊重的。 元太妃身边的人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王爷,府内可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例如夜半闹鬼什么的?”万意问道。 武裎冉惊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难道你还会算卦不成?”府内私底下的确有些传言,说她不应该到河内,河内这地与她命中相冲,也时常有僕人说道,夜半能听到女子哭泣声,因此她决定搬离意园的时候,绝大多数人并没有什么怨言。 “是从你住进意园开始的吗?” 武裎冉点了点头。 看来并不是单纯针对她,这就好。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见万意每每都能料中,武裎冉问到。 万意看了看武裎冉,终究有些怜悯,道:“不知道应该说你仁慈,还是天真。元太妃对你再好,她毕竟也只是个太妃。而这整个河内王府却是你自己的,就连这最后的栖息之地,你都护不住。任它漏风进雨,此外,又有何地给你遮风挡雨。” “都说慈不掌兵,义不聚财。因此世人多称唿将军铁血,商人jian诈。可你呢,武裎冉,河内王,你能做什么呢?虽有才高八斗之学,可毕竟学识不能当饭吃。武功绝伦,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一人难以抵挡千军万马。除了你那毫无用处的怜悯与仁慈,你还剩下什么?又拿什么来庇护那些忠心于你的人?” 万意的话令武裎冉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她抬头看向万意,万意依旧古井无波的样子,忍不住心中在想,你是看到了我註定失败,所以才不愿亲近,所以才要远离吗? 难道我在你心中竟然这般无用? 武裎冉冷声道,“你从何处得到此物?” 万意一席话使她明白了,王府中有小人作祟。 万意摇了摇有头,“你自己总能发现。”却从来不愿主动去做,只等着被动接受。“王爷,虽说防御是最好的进攻,可有时候进攻却是最好的防御。” “你不主动去做些什么,便只能不断失去。”万意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空洞的看着远处,像是追思又像是回忆,让人看了心中难受。 万意,她一定知道些什么。没错,她一定知道些什么,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是第一次万意心平气和的与她说话,却打击到了她一直以来所拥有的自尊心。 万意好像比她想像中更加吸引人。 武裎冉手里紧紧握着那根布条,承诺道,“这事儿,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个交代。” “不是给我,是给你自己。” 万意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大步离去。给武裎冉提个醒,就当还了她借兵的人情。 第24页 武裎冉眼见万意要离开,大声道,“万意,你这是在引火自焚。”这才是今日武裎冉留下万意的原因,实在是因为担心她,一方面是怕她因为万炜的事而自乱阵脚以至于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来。另一方面则是,今天万意的表现她都看着眼里,万意实在是太莽撞了。她这样做实在是太容易得罪人了,武裎冉想给万意提个醒,点醒她,不要再做些傻事。 武裎冉关心道,“一个的嫡女被你弄进了清越坊。今日河内盛会,你又得罪了河内名士。” “聪明人都知道,你做了什么?” “万意,你这是在与整个清流的盛名作对。”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在下一局棋,一局很大的棋。说不定会全军覆灭。 万意回眸一笑,“不,我是在浴火重生。” * 万意离开了意园,青牛和青芽正在门外等她,万意坐上了马车,对青牛道:“去把那个回少爷给我请过来。” 万意回到万府的时候,那个十三岁的童生正被青牛按在椅子上。 他见了万意,大吵大叫道,“万意,你把我抓来做什么?” 万意二话不说,先给了他右脸一巴掌,“谁准许你叫我名字。叫姐姐。” 万回虽然少年聪慧,可毕竟也才十三岁,瞬间就被万意打傻了,喏喏的叫了声念儿姐姐。 万意又是给了他左脸一巴掌,“你不配叫我姐姐。我没有你这样吃里扒外的弟弟。”这下好了,左右脸多对称啊,强迫症瞬间被治癒了。 ☆、第24章 君心难懂意难测 前几日万意熟悉清越坊内情况的时候,就发现那几个人员名单不太正常,交给青牛打听过之后,才知道那几个年轻女人,要不就是寡妇,要不就是丈夫在外经商长期不在家,总之一句话,就是飢渴啊。 况且她们还都是旧熟识,派人打听了才知道,这几个小娘子竟然时常对家里宣称约在一起逛市集,实在是一同出门“寻猎”去了,更令人没想到的是,她们竟然还有固定客户。要说那些客人们就更了不得了,小到年轻举子,大到衙门里的官员都有。 这些都不是令万意在意的,毕竟她没有救死扶伤匡扶天下正义的心,这些暗下集团那么多,牵扯甚广也不是她能管得了的,令她愤怒的是,她们俨然将清越坊当成了窝点啊。 筹谋多时,恐怕只等这一天东窗事发,好拖万炜下水替他们顶罪。 万意令人秘密控制了其中的几个妇人,稍微吓唬一下便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买通了几个知道详情的几个喽。 真是没有想到啊,这张沖裁嘴巴那么好使,还有拉皮条的本事。 怪不得被革除了功名,他也能在衙门里混口饭吃,原来是交游广阔啊。 万意最是噁心这样的人,心思不用在正经求学上,反而到处攀关系,用一些下作手段排除异己。 话说,这张沖裁也是个传奇人物啊,万意看着他的事迹跟看一本小说似的,先是狗血的被未婚妻退婚,然后又屡次不中被恩师赶出了师门,最后无意进了一家尼姑庵,和里面的老尼姑好上了。之后开始让老尼姑帮他物色香客,将那些年轻貌美家中又无依仗,或是虽然有些背景却内心极其空虚的女子们哄骗威逼利诱后,为他服务,建立起自己庞大的关系网。 真是个人才啊,看来他读书不行,倒挺会公关的嘛。 这次之所以不得不陷害万炜的原因,便是其中一个女子被出门在外的丈夫给发现了破绽,毒打之后,说出了实情。张沖裁为了以防万一,先发制人,将矛头引向了万炜和清越坊,毕竟那女子是个新进成员,并不知道多少内幕。 而她们之所以能够一直盘踞在清越坊,则与万回的脱不开关系。 自从清越坊处于无人管理的情况后,万回便钻了空子,时常带人去那里玩耍,与坊内的几个管理人员熟悉的很,他们也知道他是万府的少爷因此对万回礼遇有加。 万回每次带人去,们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万意冷冷的对万回说道,“说吧,张沖裁还交代了你什么?” 眼见万意已经知道了全部事情,万回便一股脑的全交代了出来,“包括张沖裁承诺,万炜进牢后便将万家交给他打理的事。” 万回被万意打了两耳光,心有不甘,嘟嘟囔囔道,“都是你,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家作女红,偏偏要抛头露面出去打理生意,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过继了过来,哪需要这样子铤而走险。” 万意知道,万回这样的人眼高手低,稍微被吓破了胆就会去帮着张沖裁作伪证诬告万炜,因为上辈子他就是这样子做的。 现在看他竟然完全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反而十分怨恨万意,真是不知所谓。“蠢材,没有了我爹,没有了万府,你还能像现在一样锦衣玉食,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吗?到时候恐怕连乞丐都不如。” 万意想起万忻和万回上辈子的做法,不由得心里厌恶,越想越气,实在忍不住便自己动手上前对着万回是又踢又打的。 “天啊,造虐啊。大房小姐欺负二房嫡子,没天理了啊。” “这万意如此狠毒,以后这二房三房还怎么活啊。” “她竟然敢如此对待考中童生的回少爷,拳打脚踢,真是个泼妇。” 武裎冉站在墙外默默的听了几耳朵,万意果然失控了,可也不能拿别人撒气吧。不行,她得去看看。 阿三带人去了尼姑庵,现在他身边跟着的是小六,武裎冉刚走进万家,就听见里面传来的阵阵嘶叫声。 走进去一看,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地上放着一坨看不清楚长相的小胖墩。 鼻青脸肿的应该就是那个什么回少爷吧。 还有一个气的脸上毫无血色的正被人用破抹布塞住嘴巴的胖子,那胖子被她借给万意的侍卫狠狠的控制了起来,那应该是万意的二叔吧。 武裎冉没有想到万意竟然用她王府的兵丁去对付自家人。 她借人手给万意是为了帮忙早日洗清万炜的罪名,毕竟现在河内归她掌管,若是她刚刚接任就被人揭发出来一桩如此大案,这不是表明她管理无方吗?在某一定程度上,万炜能洗清罪名也帮了她的忙。可是她却没有想到,万意竟然不是用她的人马查案为自己父亲洗脱嫌疑,而是排除异己,如此残害手足同胞。 那个叫万回的,听说还是个童生,从小知书达理,前途无限,却被万意如此残忍的对待。 而她竟然成了帮凶。 “万意。”武裎冉快步走进万家客厅内。 “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你族中子弟。” 刚才万忻带领了一大帮子来找他要人,其实要人是假,逼宫才是真,她父亲现如今还在大牢内生死未卜,万忻便领人来要收回万家祖宅,还要将她赶出门外。 万意怎么会不气呢,那意思好像就断定万炜必死无疑了。 万家家主有难,他们不想尽办法救助,反而窝里反,真是令人恼怒。上一世万家的没落不仅与人丁稀薄有关,更多的应该是人心不齐导致的吧。 也怪万炜,都分家了,还养着这两家人,还如此骄纵他们。 万炜的包容滋生了他们心中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幻想一天天强化,直到有一天他们露出了心底的恶魔,青面獠牙,张着血盆大口要吞吃了万炜和万意。 幸亏之前府里的人手都被她整理了一遍,近前伺候的都是可靠之人,手上还有那么几个可用的人,再加上武裎冉给的侍卫,否则说不定她真的就要被赶出万府了呢。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万意也心累的很。 可武裎冉却突然跳了出来,不但不帮她说话,还指责她太过于心狠手辣嘛。 “怎么,河内王,你可怜他们?”万意忍下心底的愤怒,问道。 “万意,他们一个是你族弟,一个是你亲叔叔。你这样做,就不怕被人所诟病吗?”现在万府下人之中都已经开始有了不好的传言。 万意难道真的要弄得人心四散,成为远近闻名的恶女。 “万意,本王好言相劝,你不要不识好歹。”武裎冉见万意仍然执迷不悟,不自觉加重了语气。 “哈哈哈,不识好歹。”万意竟然大笑了起来,“真是抱歉呢,王爷,我就是这么一个心思歹毒的女人。” “我怎么对他们,是我们万家的家事,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这万意竟然如此冥顽不灵,“你还不快放了他们。” 万意针锋相对,道:“我要是不放呢?” “王爷要待如何?” 武裎冉真是被万意气着了,罢了,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武裎冉对着一众侍卫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放了他们?” 侍卫们当即放了万忻和万回,还有万忻带来的一众僕役,万意气的一脚踢倒了旁边的椅子。 武裎冉,你好……好…… 万忻被扒掉了口塞,又能发声了,一得了自由,便带着万回跪在地上,对着武裎冉感恩戴德,哭诉道,“王爷,您可真是我们的救星,活菩萨啊,您要是再来晚一步,我们就要被这个恶毒的女人给害死了啊。” “王爷,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在万家,请王爷做主将她赶出万家。” 万意听到此,狠狠的瞪了他们父子一眼。 武裎冉听到这里,心中也是不悦,如果不是为了防止万意落一个杀弟灭叔的不孝之名,我管你们是谁呢?竟然还自不量力的要赶走万意。 武裎冉开口道:“既然万炜不在,那这府里就是万意做主,你们无需多言。” “这……”现在王爷最大,万忻和万回喏喏的不敢再言语。 武裎冉去看万意,万意扭头不再看她,显然是不愿再搭理她的缘故。 武裎冉心情不好,看万忻和万回还在,便道,“还不快滚。” 万忻和万回,立刻屁滚尿流的走了。 武裎冉见万意依旧一副不言不语的模样,嘆了口气道,“这侍卫我还给你留下,我先走了,有事派人去通知我便是了。” 武裎冉刚迈出一只脚,万意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王府的侍卫,我可真用不起呢。王爷还是带走吧,万府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些大神们。” 武裎冉回头去看万意,“万意,你……”万意立刻扭过了身子,武裎冉只看到了那一头乌黑的青丝。 武裎冉气极,扬了一下衣袖,道:“回府。” 众侍卫鱼贯而出。 万意再回过身子来,已是泪流满面…… 武裎冉一路上黑着脸回了王府,一进屋子,便砸了上好的青瓷…… “乒桌球乓”的声音从武裎冉屋内传来。 一时三刻,停了声响,瑶琴去屋子里收拾满地狼藉。 第25页 武裎冉忽然道:“她为什么就不懂我的心。”心里堵的难受,万意冷漠的样子一遍遍在她眼前闪现。 她的眼里,没有我…… 心里,也没有我…… 我之于她,竟比陌生人还不如。 武裎冉提了架子上放着的宝剑破门而出,开始在院中一遍又一遍的练剑。直到汗如雨下,才累倒在床上。 瑶琴收拾好了东西,小心翼翼的出门去,好似听见内室里传来一阵呢喃,“万意,念儿,我……”再仔细听,却没有了声音,只好为武裎冉关好门窗,退了出去。 ☆、第25章 一举破案喜回家 郭巡按雷厉风行,火急火燎的就要开堂审案,好坐实万炜的罪名。 他先是下令封了清越坊,而后象徵性的抓了一些人。 等到万意得到消息的时候,也吃了一惊,这个巡按竟然不按常理出牌,连夜审问万炜。 万意急匆匆带着人证物证赶去县衙的时候,却见武裎冉也坐在一旁,显然是来听审的。 郭巡按未免再起风波,直接带了万炜与张沖裁上堂,也不听什么人证物证,抢先问万炜道,是否招供?万炜自是抵死不认,郭巡按恼羞成怒,就道:“给我打。” 真是个性格暴躁的巡按啊。怪不得会被外遣,这样的性格的确不适合在上京城,那个水深的地方。 郭巡按发了话后,才想到一旁有王爷在侧,万炜又有功名在身,不得用刑。于是眼睛一转便看到了原告张沖裁,张沖裁可是被革了功名的,随便打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这命令已经下了,也不好悔改。 既然如此,那就先打了张沖裁,震慑一下万炜也好。 于是,话锋一转,道:“张沖裁,你可是诬告?来人给我打。” 衙役们愣了一下,这堂上还没有过先打原告的前例,可大人既然发话了,便照做了。 张沖裁被打的哭爹喊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应该打万炜吗?怎么变成了他挨打? 张沖裁看了一眼一旁端坐着的武裎冉,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郭巡按,难道是王爷与巡按达成了什么交易,自己倒成了那个替罪羔羊?一定是万炜用钱贿赂了巡按,对一定是。 这可怎么办啊。 没想到主薄大人欺我,这个巡按哪里一根筋儿了,分明是早就被万家收买了,还有这个河内王,也要跟着来插上一手,这万家有什么好,竟然让王爷和巡按都帮着他们。主薄出的是什么馊主意,竟然让他来告状,这不是自寻死路吗。张沖裁越想越多,难道是因为主薄知道他睡了他的小妾,故意整他,这可就不妙了啊。 这张主薄是想借刀杀人啊。 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人阴死了,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张沖裁屁股被打的早已开了花,见那衙役没有一丁点留情的样子,急忙喊道:“大人,我招,我招。这事张主薄也是参与的了。” 这个时候,万重金也趁机将万意之前搜集的证据呈上堂前,张沖裁一看原来万家早已识破了自己的计谋,就连那帐薄也早已拿到了手中,更别提还有那些人证的证言,一时间万念俱灰。果然中计了,张主薄一定早就知道了,所以才让他来自寻死路。张沖裁越想心中越恨,便一股脑的交代了前因后果,就连他与张主薄小妾私通的事也交代了出来。 郭巡按傻眼了,没想到事情竟然进展的这么顺利,虽然抓错了人,可这不是牵扯出来一个主薄吗?主薄再小也是官啊,是官那就是政绩啊。 郭巡按激动的把惊堂木敲的啪啪作响,“来人,把张主薄抓来。” 衙役们是披星戴月的去抓人啊。 结果,回来却禀告道:“大人,张主薄已经畏罪自杀了。” 郭巡按可不管这些,他只要能结案就行。结局自然是皆大欢喜,万炜被无罪释放。可万意心中却有些不安,不过是一个小小主薄,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着,谁想去死?可这张主薄竟然自杀了? 简直是太稀奇了。 难道此案另有隐情? 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不要牵扯上万家就好。 万意接了万炜一块回府,万炜拉着万意的手,欣慰道:“念儿,这次多亏了你了。”如果不是万意未雨绸缪,早先收集了那些罪证,这案子恐怕还要押后再审。只是无论何也想不明白,万意是怎么发现这阴谋的? 万炜与万意刚走到街角,就看到武裎冉带着河内王府的人也一併走了过来,此时夜色正浓,两拨人马都挑了灯笼,看起来就像是两团星光渐渐交汇。 万炜大步走了上前,躬身拜谢道,“今日多谢河内王出手相助。” 武裎冉看了一眼万意,见万意站在万炜身后,动也不动,有些失望。万炜自然也察觉到了万意的冷淡,忙拉了她一把,万意还是不为所动。 武裎冉与万炜客套了一番,静静的看了一眼万意,便告辞了。 万炜看着武裎冉远去的背影,突然感嘆道:“这河内王倒不失为一个好人啊?” 万意听了这话有些不愤,争辩道:“她有什么好的,还好人?”拜託了,爹,是我救了你好吧,刚刚还在夸奖我,一转眼就把武裎冉当做了救命恩人。转变也太大了吧、 万炜解释道:“念儿,这次我们真应该好好感谢河内王啊。想来,若不是王爷早就在牢中派了人保护我左右,为父早就被那一帮地痞流氓打死了,那些与为父同室一监的地痞们比衙役的板子更加可怕的多啊。”万炜至今想想还有些唏嘘。 “父亲,他们竟然将您与那些人关在一起,真是用心狠毒啊。”万意愤慨道。不知父亲在牢内受了怎样的苦,心中暗道还是自己思虑不周了,可官府的事她也鞭长莫及,无能为力啊。人家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将自己挡在门外。谁让自己无权无势呢?权贵,何为权贵?有了权,自然有了一切,当然就尊贵了。 “现在想来,河内王一直对我们万家照顾有加啊。就说你那次在意园冒犯了王爷,王爷不但没有怪罪还允许你留宿意园。” “还有上次,如果不是王爷及时赶到制裁了张沖裁,说不定你现在就真要嫁人了。”万炜还在滔滔不绝的说起武裎冉的好处来。 “父亲。”万意娇嗔了一声,“哪有你这样子的的。”在大街上就讨论起她的婚事来,虽说现在也没几个人。 “王爷如此大恩,改日我得登门拜谢才行啊。” 万意欲哭无泪:为什么事情变成了这个样子。 为什么她累死累活的到最后,好处都变成了武裎冉的了。 这还不算,等到明天天一亮,万意听到坊间流传出来,河内王武裎冉洞察先机明察秋毫一举取得证据帮助万家主洗脱了嫌疑,还他清白,同时还与万家联手一起破获了张沖裁的诬告案时,万意脸都黑了。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所以,一开始,都是她在为武裎冉打工咯,累死累活的替武裎冉挣了个贤名了? 等到万炜再去河内王府登门拜谢的时候,这件事情就彻底被坐实了。 听着茶馆里的说书人唾沫横飞的说着武裎冉是如何的“英明”和“料事如神”,万意坐在一边,直撇嘴,江倾笑道:“怎么了?我们舌战群儒,伶牙俐齿的万二小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江倾今天疯了一般,竟然画了一副“殭尸妆”,就是那种脸刷白,嘴唇黑的好似乌泥一般的胡女妆,吓的万意一愣一愣的,差点认不出她来。万意心说,我化妆只是为了显得年龄大些,您倒好直接能给人吓出心脏病来。 不过,江倾脸上的淡痕倒是都被遮掩了起来,整个人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来。 越发的勾人了。 万意无语道:“怎么连你也嘲笑我?” 江倾笑的花枝招展,“我哪里敢嘲笑你,你去打听打听,现在谁不知你万二小姐的声名,河内盛会被你一闹,整个河内都在传扬你的‘壮举’。” “要说现在,河内最有名的人,不是红风歌的琉玲儿,也不是河内第一才子尤逸瞿,除了你万二小姐,那就是河内王了。” 万意一脸黑线,毛线个意思,就是说她火了呗,还是和武裎冉一起火的? 万意怕再从江倾嘴里说出些什么来,赶紧转移了话题,这个女人不知是不是受了打击太大,现在越来越魔性了,“我先说好了,你每个月十两银子,我先扣你八两,意思是你还要给我打二十五个月的工才能还你的赎身钱,我们折算一下,也就是你还要再给我免费工作两年才能自由。” 这下轮到江倾傻了,瞪着一双大眼睛,再加上是殭尸妆,眼窝画的极深,别提多吓人了,“不是吧,那二百两不是你友情贊助给我的吗?” 万意一歪脖子,不可思议的说道:“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了?” “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好不好?” 江倾郁闷的,“jian商,真不亏是jian商。真是精明,精打细算谁也胜不过你。” 万意:“谢谢夸奖。” “我们万家的钱也不是大风颳来的啊,能省就省嘛。” 江倾:…… 她竟无言以对。 万意看着江倾吃瘪的样子,心中暗暗得意,让你嘲笑我,“对了,你这几天好好拾掇拾掇,半个月后,清越坊装修好了,你就得正式开工了。希望这个妈妈桑你还做的舒服。我看好你哦。”万意说着,对江倾眨了眨眼。 “小姐,小姐,你快去看看吧。”青芽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万意皱眉,“怎么了?别急,慢慢说。” 青芽看了江倾一眼,江倾立即识趣的出去了,“本姑娘去要一壶好茶来,这茶喝起来一股子馊味。”反正最后是万意付帐,她一定要挑最贵的来。 “小姐,清越坊……” 万意一听可能是清越坊出事了,这可是她此生的第一个事业啊,赶紧问道:“清越坊怎么了?” 那装修图纸是她深思熟虑了几天,又请教了无数工匠画出来的,里面就有当初建造意园的老匠人,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都是可以完成的啊。 万意正暗暗猜测的时候,就听青芽说道:“小姐,其实我也不知道,是青牛他让我来通知小姐您过去的,他说他已经找人将清越坊封了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去,就连那些工匠们也被人看护了起来。我看他那么急,所以就急忙来找您了。” 什么事情?竟然这么严重? ☆、第26章 一代宗师的崛起 万意带着满腹狐疑,紧赶慢赶去了清越坊。 清越坊果然已经被青牛带人戒备了起来,看他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万意心中也不免忐忑几分。 青牛见万意赶来,急忙出来将万意迎了进去。 “出了什么事?”到了坊内,万意才悄声问道。 第26页 青牛屏退了一众下人,才对万意道:“小姐,您跟我来。” 清越坊因为是塔楼,大厅正中央是一高约三尺的圆台,用来演出使用。万意跟着青牛绕到了大厅舞台后面,那里出现了一个门洞,原来是个升降机,依靠人力将里面的人升到舞台中央上面。万意不觉得稀奇,原来这时候就已经有了升降机,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机智。 不过,这好像并不是青牛带她来的终点站。 万意见青牛将用来拉人的木板艰难的移开,跳进了地上的大坑里,示意万意下来。万意看了看那里面黑漆漆的,正在犹豫,就见青牛拿出了火摺子,里面瞬间亮堂了起来。青牛不知在哪里摸到了什么,万意感觉到脚下一阵轻微震动,从地下坑洞里升起了一阵灰尘。 等一切尘埃落尽,那个深不到七尺的坑洞一侧露出了另一扇大门,一股子阴潮的空气味道从里面传来,万意就知道“清越坊不简单”。 这次不用青牛再催促,万意便自己下了暗道。 青牛拿着火摺子照了照那扇石门,说道:“小姐,这清越台下的升降板早已弃之不用,您要大修清越坊,今日我带着人来修缮的时候,那领工的胡匠人神神秘秘找到小人,一语道破这升降板其实是暗格中的暗格,此事兹事体大,因此我才请青芽急忙请您过来。” 万意看了一眼,问道:“你们还没有进去吧?” 青牛赶紧道:“这里面的情况并无人知晓。” 万意看了一眼那火摺子既然还没有灭掉,那里面必然是有氧气的,也就是通风的。想了想,咬紧牙关做了个决定,“你跟我进去看看。” 青牛愣了一下,“小姐,里面的情况还不清楚,万一您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青牛说着,便拦下万意,自己一人一马当先,道,“还是小人先去探探情况吧。” 万意点了点头,青牛进去不到一刻钟便出了来,万意随他进去,里面已经点起了火把,灯火通亮。 里面也并不是什么暗道,而是有着非常大的空间,看起来倒有点像是现代的地下室。 正中央放着一张非常宽大的长木桌子,随意的拜访了几把椅子,上面落满了灰尘,积的厚厚一层。令万意惊讶的是,长木桌子前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张非常大的羊皮。虽然上面灰尘很厚,可万意还是看出了些端倪来,她轻轻的吹了一口气,灰尘漫天。 万意止不住的后退几步,连连咳嗽。 之后,灰尘落幕,呈现在她面前的便是一张巨大的地图,城池,山峰,河流……“秦、楚、齐、晋……” 青牛见万意忽的瞪大了眼睛,不解的问道,“小姐,这上面画了什么” 万意无意识的道:“春秋时期的地图……” 青牛感慨道:“竟然这么大一张,何人有如此大的手笔。” 万意没有回答,而是到处找了找,看了看,果然在那地图后面又被她发现一个暗格来。万意掀开地图,从后面的格子里,取出一个木盒子,上面上了锁,竟然有七把锁,正好和这塔的层数一致。 “小姐,这是什么?”青牛显然比万意还要好奇。 万意这会儿也有些蒙圈,万家不是一直经商的商人之家吗怎么家中祖产清越坊中会存有密道暗室,这还不算,竟然还有地图这种东西。 要知道不论哪个国家对地图看管都很严格,私藏地图无异于谋逆重罪。可是,古代制作地图十分繁杂,并没有现代的卫星探查仪什么的,这时候要制作一张地图,全靠人力实践,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 因此郡地图,县地图可能很多,可一国之地图,绝对不是一个富户能够拥有的。更别提还是一张如此之大的春秋地图。 万意越想越心惊。 可她对于万家的理解也仅限于世代经商,其它一无所知。万意看着那张地图,越看越觉得可怕,若是被什么人给发现了,他们万家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青牛,你这次做到的很好。” “还有其它人知道这事吗?” 青牛见万意脸上表情严肃,立即回到:“除了那个胡匠人,可他并没有进来。除此之外就只有我和小姐您两个人了。” 万意冷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天所有在清越坊的人都必须成为万家的人。威逼也好,利诱也罢,必须在三天内做好这件事。” 青牛点头,道:“小姐,您放心,今天来的人大部分已经和万家签了死契,剩下的不足二十人,想必也十分愿意为万家做事。” 万意点了点头,看着青牛道:“今日之事,攸关性命,生死存亡,你可要慎之又慎。” 青牛被万意吓唬的一愣一愣的,止不住的点头,脸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笑容,全然冷霜凝面。 万意怀中抱着那木盒子出了来,一边走一边交代道:“清越坊先暂停修缮,你先找几个可用的人,办好这事。另外先将这里给我封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尤其是那张地图一定不能被人发现。” 万意走了一段路,忽然停下,问道:“青牛,你对于万家知道多少?” 青牛愣了一下,犹豫道:“小姐,听说万家并不是河内土生土长的人,而是很久很久以前从外面搬过来的,也因此很不得河内那些大族的青睐。反而极易招他们妒恨。” “不过,这事毕竟只是传言,万家在河内扎根至少也有小百年了,就算不是当地的也早就融为一体了。”青牛怕万意生气,又赶紧补充道。毕竟对于一个从小就生长在河内的人来说,任谁突然有一天听到有人说你是个“外地人”,还不招人待见,都会郁闷的。 万意顿了一下,“你从哪儿听说的?”万意虽然知道青牛的消息来源极广,可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还是有些说不准的吧。 “是我的一些酒肉朋友说的,他们有的在大家族里帮工,时常听那些公子小姐们谈论起。”青牛小心翼翼回到。 “嗯,我知道了。”万意也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未多讲些什么。 怪不得,她一直交不到朋友,原来在那些人心中,她根本就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你别跟着我们,行吗?” “你们胡说,我爹是河内人,我也是河内人。” “快走,别和她玩,我父亲说了,她们万家根本就不是河内的,一个外来户而已。” 青芽见万意终于从清越坊出来了,赶紧迎了过去,不过,这是自家小姐吗?怎么跟个泥人似的。青芽为万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瞬间吃了一嘴土。可是看着万意没有一丁点反应,怎么有些恍恍惚惚的啊。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青芽的小手在万意眼前晃了好几下,万意都没有反应,忍不住叫了起来。 “啊,我们先回府吧。爹他那么长时间看不见我,一定会着急的。”万意回过神来,说道。 青芽嘆道:“小姐,老爷他现在正在河内王府道谢呢。”意思是,你不用担心你爹会想你,人家现在正忙着呢,没空儿想你。 “哦。”万意应了一声。 一定程度上,其实她与武裎冉一样寂寞吧。都是被人嫌弃,没有玩伴的小孩儿…… 万意刚出了清越坊,“扑通”一声,一个落魄的男子就扑倒在了她的脚下。其实,是那人刚被对面清越坊的竞争对手红风歌的打手们给扔到了外面,好巧不巧的就扔到了万意脚下。 那男人身上的衣衫稀松缭乱的挂在身上,连头上的头巾都歪了。 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 万意心里有些嫌弃,这人一看就是沉迷花丛最后身无分文以至于想要白嫖,结果却被人给扔了出来。 真是晦气。 万意最是鄙夷这种人,做人还是要量力而行嘛。好想用脚顺便踩一下怎么破?反正他身上都这么多脚印子了,也不会在乎多一个吧。 于是万意假装着面无表情的,偷偷踹了脚下人一脚。 正准备若无其事的离开,突然听到那人一声嘆息,“世风如下,人心不古。” 万意停住了脚步,“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那声音继续响起,“我辈读书人,怎能如此被人羞辱。” 万意一拍脑袋,“这不就是那个谁谁谁吗?” “对了,尤逸致。”在河内盛会上为父亲说话的人,才两天没见,怎么混成了这幅样子。 “青山,青河,你们过来把他扶起来。”青牛俗事缠身,青山和青河现在暂时跟着万意听候差遣。 尤逸致努力的眨了眨被人打肿的眼睛,还是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 只一味儿的躬身作揖道,“多谢公子仗义相助。” 万意虽没有说话,青芽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姐,她叫你公子,该不会是个瞎子吧。” 万意:…… 就算眼瞎,耳朵也聋了吧。她这么曼妙的声音,那里像男人了。还说说她声线太粗了,这个问题值得思考。 青山将尤逸致拨了个面,说道:“我家小姐在这里。” 尤逸致转了个圈,再次躬身道,“在下眼拙,多谢这位小姐。” 万意摇头苦笑道:“尤公子,记性真差呢。”前两天才见过,今天就不认识了。 真是个书呆子。 万意的表情忽然奇怪了起来,这个书呆子也学会了逛青楼楚馆。 还落得这副样子,一看就是被人陷害啊。 “啊。”尤逸致突然叫了一声,吓了万意一跳,这是怎么了?还神经错乱了。 接下来,只听尤逸致道:“万姑娘,竟然是你。当日意园一别,姑娘风姿犹在心间,歷歷在目。今日终得见姑娘,真是三生有幸。” 说着又要去拜,这要是再一拜,可不正好凑成三拜,整的跟什么似的,万意急忙让青山拉住了他。 没想到自己那副泼辣样子反倒入了这呆板书生的眼,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万意找了间茶楼,让青山去给尤逸致买了套新衣服,让他先去拾掇拾掇。这副样子,实在是不登大雅之堂,带着他上街,回头率百分之一百,跟带着要饭的上街似的。 万意心想看来她得准备买一间茶楼了,否则每天消耗在这茶楼就得不少银子。 万意正准备趁着这档口,观察观察茶楼的经营情况,好做准备。却看见青河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套破衣服,想必是尤逸致换下了的破衣服。可这青河突然蹲在地上不走了,像是捡到了什么宝贝,一副入迷的样子。 连万意叫他都没有听到。 万意也不禁有些好奇,就尤逸致那样脏乱,还能随身带着什么宝贝不成。 万意站在青河身后,探身看去。 青河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皱皱巴巴的黄纸,一看质量就极差。 呃……那纸上好像画了两个小人,一颦一笑极为传神,一个妇人隐藏在假山之后,伸出一只芊芊玉手,对面一个男子猴急的握住了那只手。 第27页 再看假山后面…… 呃,那妇女的衣服被褪了大半截,露出美背香肩来。 这样欲拒还休的样子……真尼玛……撩人…… 万意:瞬间傻眼了。这事一副……小黄图! “小……小……小姐。”青河勐的看见身后的一角衣衫,定睛一看,竟然是万意站在他身后,瞬间三魂吓的失了气魄,说话也结巴起来。 更是紧张的手心冒汗。 万意看了他一眼,这熊孩子激动的也不知是害怕的额,竟然把那张纸揉吧揉吧给吃了…… 万意有些无语,你至于吗?一看那纸上还不定沾了什么脏东西呢?就这样咽下了肚子,也不怕闹肚子。 青河简直快疯了,他只是想要把这身脏衣服给扔了啊,他怎么会知道,那个尤学子竟然在身上放这种东西,还尼玛出奇的好看,简直让人慾罢不能。 最最重要的是,他怎么会知道万意会跑到他身后偷看啊。 竟然被小姐发现他看这种东西,好羞耻,有木有。 万青河低下了沉重的脑袋,他现在觉得生无可恋,只想死。 他是一个罪人,一个羞耻的,龌龊的人,不仅偷偷看那种东西,还带坏了小姐。 万意看青河简直快要软倒在地上的样子,有些不忍心,虚脱了吧,想了想,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咳咳,那个多了,会伤身。” 多……了……伤……身…… 万青河:我想死一死。 青河憋红了一张脸,“小姐,是那个姓尤的。” 万意风轻云淡道,“我知道你竟然帮府里的丫鬟们噼叉挑水的,但是经常这样不休息的话,你的身体也吃不消啊,会伤身的。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了。” 万青河好像听到了福音,还好,说的是这事。看来小姐什么都没有看到。他抬起头,看着万意,感觉万意浑身都在发光,就像是圣洁的佛祖像一般,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小姐,你这样关心我们这些小人,我……” “小人无以为报,愿为小姐瞻前马后,誓死效力。”青河激动的对着万意直磕头。 多么好的小姐啊。 他能遇上这么好的主子,真是三生有幸,烧了八辈子高香。 万意再次蒙圈,她做了什么,为什么青河这么激动,还赌咒发誓要追随她。 她刚才不过是恶趣味来了,逗了他那么一下子,难道还有这么强劲的副作用。 这时候尤逸致慌慌张张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口中还大叫着:“不能扔,不能扔啊。” 尤逸致一把夺过泪眼朦胧的青河手里的那件旧衣服。来回翻找,口中呢喃道:“怎么没了呢?怎么没了?” 一脸死了儿子的死相。 万意忍不住心中鄙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书生。 这尤逸致真是绝了,不知是傻还是二,他竟然拉着青河连忙追问:“小兄弟,你有没有见过我衣衫中夹着的一张黄纸” 万意心道:的确很黄,很暴力。 青河脸黑了,小兄弟令他想起了不好的事情,“别叫我……没见过。” 尤逸致瞬间垮了下来,嘴中却仍然喋喋不休道:“你是扔了吗,还是扔了吗?” 万意实在看不下去了,回了一句:“没有扔。” 结果两人瞬间紧紧盯着万意,尤逸致是兴奋地双眼发亮,青河是哀怨又无奈。万意指了指青河的肚子,“他吃了。” 尤逸致:吃了? 弄明白“吃了”的意思后,尤逸致瞬间暴起,揪着青河的衣领说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吃了一个琉玲儿的清白啊?” 万意:天啊,好像越来越劲爆了啊。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尤逸致见过琉玲儿一眼,便不自觉的被她吸引爱上了她,于是奋不顾身义无反顾独闯青楼要救她出来。结果一次又一次的被揍了出来。 琉玲儿可怜他,就说了一句玩笑话,“你若是能画一副春宫图给我,我就答应了你不再赶你走。”琉玲儿知道尤逸致是个呆板的读书人,家中祖父管教极严,他又是家中嫡长子。说这话只是为了羞辱他。 谁知道,这书呆子竟然真的画了,还画的如此之好。 听说尤逸致考了快三十年,也只过了童生试,至今仍没有考中秀才。学习不行,这作画的本事倒是天赋极高啊。 可惜,这图还没有送过去,就再次被人给打了出来。 如今,又被青河给吃了…… 万意觉得这个书呆子有时候真是呆的可怜啊,丝毫看不出来那琉玲儿是耍着她玩。“你当初怎么去了红风歌,是有人逼你的吗?”万意觉得尤逸致是绝不会去那种地方的,肯定是有人引导,不去那里就不会遇上琉玲儿,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白白被人耻笑。 尤逸致挺起了嵴背,大义凛然道:“不,没有人逼我。是我自己要去的,我要去感化那些风尘女子,让她们重回正途。” 万意:…… 你心真大啊。 这个尤逸致已经无可救药了,万意也无话可说:“慢走,不送。” 尤逸致再次拜谢道:“万姑娘,多谢你的盛情招待,尤某感激不尽。” 尤逸致说完,便准备离去,只是频频回头,有些欲言又止。 尤逸致刚踏出房内,万意突然叫道:“站住。” 尤逸致,尤逸致,有一枝……万意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这不是后来闻名天下的画师,有一枝红杏出墙来嘛。 上一世,万意就曾听说过他的名字。 不过,那个时候尤逸致已经故去了,他的作品也是死后才流传出来的。 据说,有一枝红杏出墙来,是名门望族的嫡长子,因为举业无望,便沉迷春宫图的画作,有一日不幸被其祖父发现,狠狠的吊打了一番,被□□在家内,后来他死不悔改,便被活活打死。 他的作品也多被焚烧,只有一小部分被家中下人偷盗出来,这才火了起来,可人却早已离去。他的“内涵图”不仅人物刻画细腻,最重要的是“有情节”、“有重点”啊。不仅被当做妇女宝典,更是少爷公子们的掌中密宝,自此天下闻名。 看起来,尤逸致的画被他祖父发现,也就是这次了。 实在没有想到,这个书呆子竟然有这样的天赋。 “河内第一才子尤逸瞿可是你胞弟?”万意问道。 “你也听说过他?”尤逸致神情有些落寞。 这万意倒是理解,尤逸致虽说是嫡长子可却生母早逝,父亲另娶,且二弟尤逸瞿比自己只差了一个月。最令人受不了的是,同时入学,同一名师授业,一个毫无长进,一个却是河内第一才子。 这样的落差,让尤逸致到处被人指指点点。 万意想起刚才那纸张那样稀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纸,尤氏也算是河内大族,子弟怎么会用不起纸张,看来尤逸致在尤府过得并不好啊。“我看你欲言又止,可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尤逸致张了张嘴,竟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万姑娘,我看你天性洒脱,真令人羡慕。” “他们都说我呆板,可我就是这个样子,怎么也改不过来。” “万姑娘,你说我是不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为什么我的弟弟那么聪明,我却这么笨。” 万意看着这个大男孩发出这样的感慨,又想到他英年早逝的命运,忍不住同情,说道:“这不能怪你啊。” “要怪,就怪你祖父居心不良。” “你想,他为你取名‘尤逸致’不是摆明了,是说有一枝红杏出墙来嘛。” “你弟弟‘尤逸瞿’,就是有一曲诗歌天上来。” 万意禁不住不好意思,她太能胡诌了,可尤逸致听得认真,万意就硬着头皮编了下去,“你想,出墙来,肯定是指作画好啊。(尤其是那种画,你懂得。)天上来,肯定是才学好啊。” “术业有专攻,你们两个擅长的不是一个方面,拿自己的短处与他人长处相比较,你肯定失败啊。” 尤逸致如恍然大悟般,道:“怪不得,我今日作画时犹如灵气灌顶,令我茅塞顿开,全身畅快至极。” “原来,这才是我应该做的事啊。” “万姑娘,谢谢你,多亏你,我才明白了。原来我们天生就註定了,而我却迟迟没有发现。” 看着尤逸致那入魔一般的样子,万意有些愧疚,也许尤逸致根本没想过天天画小黄图度日,而她却“点醒”了他,还把他引到这条路上来了呢。 尤逸致:“万姑娘,你说的对,以后我就以‘有一枝红杏出墙来’这个名字作画。” 万意:感觉更加愧疚了呢。 ☆、第27章 在 武裎冉在墙跟来回踱步,阿三无语的在旁边看着,武裎冉突然对阿三说道:“阿三,本王错了吗?” 阿三有些迷煳,“王爷您说什么?” 武裎冉摇了摇头,继续背着手在墙跟来回踱步。 阿三见武裎冉一直往隔壁的万家眺望,想了想便回道:“王爷,属下有话不知该不该说……” 武裎冉摆了摆手,“有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那日,就是属下带人去抓捕犯人的时候,听同僚们说起,那万家的二老爷真不是东西,竟然趁着万家主不在家的时候去逼迫万小姐离开万宅……” 此时晴空万里,哪里会有雷电,可武裎冉却觉得脑海中电闪雷鸣,“你说什么……那日?可是本王亲自去万府那日?” 阿三吃惊道:“王爷,您也去了吗?那您当时也应该在场啊……” 万意被万忻逼迫,她却帮了万忻,是她误会了万意…… “王爷,王爷,您怎么了?” 武裎冉只觉得内心七上八下,后悔有之,酸涩有之,像是打翻了调料瓶,五味陈杂…… 为什么总是好心办坏事? 阮青榕是这样…… 万忻也是这样…… “万意她一定很讨厌我这样多管闲事的王爷吧……” 武裎冉挥了挥手,示意阿三下去,她想一个人静静的待会儿。 武裎冉看着面前的这面墙,好似石化了一般。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童声,“喂,你这黑厮,怎么会这么黑?” 武裎冉抬头看去,墙壁上什么时候竟然多出了一个小脑袋,看那孩子差不多十二三岁的样子,整个人黑不熘秋的,像是一条黑泥鳅。 武裎冉早就打听好了,这万家的竹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住的,只有万炜和万意才能住进去,哪里来的黑泥鳅,太可恶了。武裎冉想到这里,黑了脸,道:“你这条黑泥鳅,我就没见过这么黑的人。” 第28页 少年吐了一口吐沫,有些恼怒道:“你说谁黑?你这黑厮竟然敢嘲笑我?” 武裎冉最讨厌人家拿她黑来说事,这人明明就比她黑,还不承认,当真可恶。武裎冉也有些恼了,你自己都那么黑了,还有脸来嫌弃她黑。“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谁更黑一些?” 这少年偏偏也最恨有人嘲笑他黑,他就是因为肤色太黑了,以至于被他亲爹怀疑他不是自己的儿子而冷落,“你这黑厮,自己的脸都黑的像锅底了,还敢说我。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黑的人。” 那少年尤嫌不过瘾,在墙头叫道:“有本事来打一架,谁输了谁就是天下第一黑。” 被一个小男孩如此挑衅,武裎冉怒了,再加上之前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而无处发泄,既然有送上门的,那她就不好意思了。“你输了,不要说我以大欺小才好。” 如果万意在这里,一定会笑喷的吧,这两个一个比一个黑,还都嫌弃对方长得黑,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少年在墙头叫嚣,“有胆你过来。”其实是那墙太高了,他过不去,能爬上墙头还是沾了墙边那颗大树的光。 武裎冉冷笑了一声,一转身便跃进了墙内。 于是这一大一小,谁也不肯承认自己黑的人,为了尊严而战斗着。 武裎冉有些失望,本以为这小子叫的这么嚣张,肯定是练过的,谁知道就是个蛮横子,只知道用蛮力气,实则一点招式都不会。她轻轻松松就能制服他,可偏偏这小子又不肯认输,跌倒了便爬起来从战,一连二十次,次次都输,可却还能再爬起来十九次。这是哪里来的力气,就连武裎冉都有些吃不消了,力气消耗极快,可看那小子似乎还有力气能再战,再来这么十几二十次,她就真的要虚脱了啊。 除去这小子欠揍的个性,武裎冉突然有些欣赏他来。嗯,就是太黑了些。 看到那小子再一次爬起来,踉跄着走过来,武裎冉觉得自己的手隐隐有些发痛,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怪物,你疼不疼,你不疼,我打的手疼啊。 “噗通”一声,令武裎冉暗自庆幸的是,那小子跪了下来。终于屈服了啊,终于结束了,太不容易了。 “我长这么大就没服过别人,可是今天我佩服你。请你教我武功。” 武裎冉就没见过这种人,非得被揍的半死才肯罢休。听着意思,还想认她做师傅。 “你为什么学武。”武裎冉问道,毕竟这小子天赋太好了,如果不是占了技巧的光,再来那么几个回合,恐怕她也赢不了他。这小子一旦学了武,一定会是个可怕的存在。 少年想了想,道:“我要保护妹妹,不让人再欺负她。” “我还要保护小姐,报她的大恩。” 武裎冉想,人品还不错,知道保护妹妹,不过,他口中的小姐是谁? “你说小姐?是万家的二小姐。”不等少年回答,武裎冉又道,“你见过她吗?” 少年摇了摇头,“不过,我知道万小姐是个好人,在胡市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愿意买我和妹妹,他们嫌弃我太黑,嫌弃妹妹是个病秧子,活不久。可小姐买下了我们,还给妹妹看病,她是一个大好人。” “这世上,我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师傅你,一个就是小姐。” 武裎冉点了点头,不过,她什么时候答应教他武功了?武裎冉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少年一眼,看起来挺憨厚的,脑子倒不傻。 不过,武裎冉也没有否认罢了。毕竟,她也需要在万意身边安插一个眼线,随时知道万意的动态不是,这叫互相帮助嘛。 “你是万家的奴隶?”武裎冉问道。 少年沉默,没有发声。 “那,你可有自己的名字?”武裎冉又问道。心中却在想万意也太幸运了吧,天天都是去哪儿找的这么多能人,一个多才多艺的江小姐不算,又来一个天生神力的黑小子。 此时,武裎冉还不知道,万意在街上捡了一个实力派内涵图大宗师,尤逸致。如果知道了,一定会羡慕到吐血,这幸运值逆天了啊,随便上街一逛,就能在脚下找到一个“会下金蛋”的“招财树”。 “我没有名字。”少年有些落寞。 武裎冉想了想道,“那为师赐你一个名字吧。”同时内心道,念儿,可不是我想要拐走你家黑少年,是他自投罗网的。 少年兴奋的两眼放光,直勾勾的看着武裎冉。 武裎冉开口道,“就叫丘尼吧,万丘尼。” 黑少年不解。 武裎冉顶不住他那炽热的小眼神,开口解释道:“春秋时着名的文圣人,孔圣人,便名丘字仲尼,为师我给你娶这么一个名字,也是对你抱有很大的希望啊。” 黑少年,不,是万丘尼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说道:“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万丘尼一拜。” 武裎冉笑容十分灿烂的点了点头。哈哈,丘尼,不就是泥鳅嘛,你个黑泥鳅,现在可承认你是天下间最黑的人了吧。 万丘尼总觉得武裎冉笑的有些怪异,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武裎冉装b道,“以后,我和你家小姐,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万丘尼十分天真的道,“一家人,太好了。” 武裎冉:等为师娶了万意,她就是你师母,可不就是一家人了。 武裎冉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赶紧翻墙回了自己院子。 万丘尼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师傅,你什么时候教我武功?” 听到这声音,武裎冉落地的时候差点跌倒,脚软了,同时发现自己的右手还在微微颤抖,那小子身体太强悍了,抗打啊。 万青山走了过来,道:“黑娃子,快点去吧,就差你和你妹妹了。小姐召集所有下人,要训话呢。” 万丘尼黑着脸说了一句:“我有名字,叫丘尼。” 万青山:…… 万青山看到他全身脏兮兮的,到处都是泥巴,还有些鼻青脸肿,惊讶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万丘尼道了一句:“没事儿,我在练功呢。” 万青山有些无语,“那你赶紧收拾一下,过去吧。小姐说了,你妹妹还在病着,就不用去了。” 万丘尼感激的点了点头,当初就是因为她妹妹生病,万意才特许他们兄妹两个暂居在竹楼。 万意突然想起万炜好像有一家印书坊,于是便与尤逸致商定好了买他的“佳作”。想到到时候,所有的人都会为那些“小图图”们疯狂,万意心中就暗慡不已。毕竟这时候,大家都过于保守,明面上还没有人敢公开大批量的印制那些东西。 反正自家就有灰色产业,到时候从内部销售出去,想来这销售渠道也是极其通畅的。 谈好了这么一大宗生意,万意才志得意满的回府,突然想起清越坊的事好像更重要,于是马不停蹄的奔回万家。 只是万炜好像从王府回来后,又不知去了哪里。 万意只好暂时搁置此事,又想到还没有见过之前买来的奴隶们以及新进的家奴,便招人将他们聚集起来,训话。必须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主子啊,要不然买了他们来,他们却表错了忠心,这可不就亏了吗。 万意言简意赅只说了一句话,可也就这一句话却令所有人都沸腾了。她说,“你们现在是家奴,是奴隶,并不代表你们的儿子或是女儿也会是。” 什么都不用多说了,只这一句话就够他们效忠的了,因为这代表着万意许诺,只要干的好,就能帮他们摆脱奴籍,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吸引人的呢。谁都不想沦为奴僕,更不想让自己的后代子子孙孙都如此落魄。 训完了话,万意听到万炜回来了,便赶紧找了过去…… ☆、第28章 家族秘闻尚不知 “爹,你终于回来了。本文由  首发” 万炜看起来显得很是兴奋,见了万意也是笑眯眯的。本来与万意打赌赌输了,这几天他一直闷闷不乐,好像不想相信那些曾经与他交好的人竟然会如此绝情,虚与委蛇。 不过,他今天这样的好心情倒是令万意有些奇怪。 万意忍不住问道:“看爹你如此开怀,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万炜捋了捋那并不长的鬍子,笑道:“念儿,告诉你,为父要走运了。” 听到万炜如此孩子气的话,万意调笑道,“哦?不知父亲大人走了什么好运啊,说出来让女儿也高兴一下。” “今日我亲自去河内王府道谢,没想到大宗师他也在王府做客,有幸交谈了那么几句,他惊异于你爹我的才学,便约我在外小酌一杯。” 万意有些奇怪,那些名士们不是十分不屑与万家这样的商人来往吗,“哦?那父亲,你们聊的怎么样?” “大宗师很欣赏我,还说若我此次参与大比,必定能中举。” 万炜说着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盅,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王伦不亏是大宗师,竟然如此悲天悯人,为父当然也不能屈居人后,此次修缮河道乃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为父已经决定捐赠千两……” “爹。”万意听到此忽然叫了一声,叫的万炜醉酒也清醒了几分。千万千万不要是黄金啊,那万家可真要破产了啊。 “念儿,你叫什么?”万炜有些不高兴,万意突然大唿小叫,把他的好兴致都吓跑了些。 万意气鼓鼓的,有气还发不出来,“爹,你说是捐了多少?” 万意心中止不住祈祷诸天神佛,她爹可千万不要喝了酒听了人家几句轻描淡写的夸赞就犯煳涂了。 万炜突然贼兮兮的笑了,“千两白银。” 万意舒了一口气,要知道白银和黄金可差的远着呢。 万炜笑道,“念儿,你以为你爹老煳涂了,告诉你这点酒可一点难为不到我。” 万意白了他一眼,看你那得意样,吓自己女儿很有成就感啊。 不过,既然是在王府遇到的,那这笔帐还得算在武裎冉头上。 “对了,爹。”万意差点忘了正事,于是将那事先包好的木匣子拿了出来。“爹,你在万家见过这个吗?” 万炜一眼瞥到那木匣子上的图案,就是简简单单海浪,却突然变了神色,一点醉意也无。 看了看周围,关了门窗,将那匣子收好。 才严肃问道:“念儿,你从哪里找到这匣子的。” 万意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父亲,我一直想知道,我们姓万,可为何祖宗牌位上却供着一个叫‘齐仲’的人?” 万炜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歷声道:“跪下。” 万意从没有见过如此严厉的万炜,即便那次在意园责备她,可那时候他神情之中也带着浓浓的担心与关爱,而此时除了严肃便再无其他。 万意愣愣的跪了下去。 第29页 “你什么时候偷进了祠堂?” 万意:“我……”这让她怎么说,这件事是她上辈子知道的啊。那时候万炜离世,只交代了她要日日向祖宗问安。 可为什么祖宗牌位上写的不是万仲而是齐仲?她一直都不知道,可也不会有人再告诉她了,这是她一直藏在心中的迷惑。 刚才只是突然想起那木匣子可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再说清越坊既然是祖产,那木匣子又是从清越坊暗室中找到,两人肯定有什么联繫。这才一时失言问道。 哪知道万炜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我……”万意心砰砰跳,她不知敢怎么回答才好。 万炜冷脸道,“你在府中不论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也都任由你。可是你不该偷进宗祠。” “上一次,便说过让你好好反省反省你近日所作所为,可为父愿赌服输,那事也就不了了之,可今日之事可就揭不过去了。” “念儿,你把万忻一家赶到了偏远县城,为父不怪你,毕竟是他有错在先,可他毕竟是你二叔,家丑不可外扬,叫人听了去总归不好听。” 万炜嘆了口气,道:“念儿,你先去竹楼住几日,有些事情为父要好好想一想。” * 大曳,上京。 冷宫之中,元太妃看了看河内传来的消息,说是河内王与一万姓女子交往过密,元太妃止不住点了点头,看来武裎冉的确按照她说的那样去做了。 忽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老宫女掀开帘子走进了内厅,对着床榻上的元太妃禀告道,“太妃娘娘,下面传来消息说是河内王身边的诗书和司画被王爷给斩杀了。”宫女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元太妃,见她似乎并不惊讶。 这老宫女是从元国就跟随元太妃陪嫁过来的,忍不住担忧道:“太妃娘娘,诗书和司画当初可是您赏赐给王爷的,这会不会令王爷与您产生什么嫌隙。” 元太妃终于开口说道,“子让她既然做了如此决定,这倒是令我有些吃惊,还以为她会留她们一命。不过这也好,看来子让是发现了她们所做的事。” 元太妃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一直跟随我,也应该知道我现在的处境,自温儿(武温,武原的母亲,武裎冉的祖母。)离去,元国便一直想接我回去,就连皇帝他也早就想将我遣返元朝。只是我一直顾念着温儿,空空留守在这故地,不肯离开罢了。” “我一个先皇遗妃,又是外嫁来的他国公主,在这大曳又能有什么势力?若是子让一直待在这冷宫里,我倒还能护她一时,可如今她既然出了冷宫,我便再也帮不上她什么忙了。” “此次为了能使子让外放,远离这是非之地,我便向陛下请求自愿回元,如了皇帝的意,他才答应卖我个面子,赏了武裎冉一个太守之职。大皇子与二皇子便也睁只眼闭只眼默认了这事,只是仍是放心不下,借我之手安插了眼线在子让身边。” 元太妃说起这些,有些无奈,好似一切都只是利益的交换。 而,如今的她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们惦记和交易的了。 “子让能这么快就找出那些眼线,还有如此魄力。我很欣慰。”元太妃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老宫女也有些感伤,毕竟她是看着武裎冉长大的,忍不住说道:“太妃,如果连您也离开了,那王爷她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啊。” 元太妃轻轻起身,看着窗外隔着空气向是对谁诉说道:“本想为你守好你的江山,可我也无能为力。” 随后对宫女说道:“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深知子让的性格,如果不是将她逼到了绝地便永远不懂得反击,总是心存侥倖。这孩子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成为那九五之尊,我敢肯定如果大皇子或是二皇子,甚至是那暴躁的三皇子也罢,只要有任何一人承诺登帝后保她性命无忧,她都不会想要去抗争。” 不得不说,元太妃了解武裎冉,与万意一样了解,两人对武裎冉的看法虽然表述不同,可表达的意思却惊人的相似。 不被逼到绝处,绝不会主动攻击。 也许是仁慈,或许是善良天性,可这仁慈和善良只能吸引人而救不了人。 “她和我们不一样……” “如今她总是对我过于依赖……雏鹰总是要长大。” 宫女想不通便道:“太妃,既然王爷她无意,您又为何选了她呢?” “大概是她像极了她。”温儿也是如此的重情,与世无争,如果不是她爱极了张离,也不会被她夺了位。元太妃一直想不明白,张离是否爱过武温,大概也是有那么一丝爱意的吧,如若不然,这武原也不会仍然姓武,而不是温。张离可不像是会害怕史官的人。 只是他对武温的爱抵不过他的野心。 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她们都不在了,只剩下了她一个。即便想为了心爱之人为她守住江山,也无能为力了。 “太妃……”元太妃看起来太过感伤,宫女忍不住唤道。元太妃怕是真的老了,现在发呆的时候也越来越多,有时候是一个时辰,有时候就是整整一个下午。 宫女真怕,大曳到元国路途太远,太妃她是否能熬到呢。想到如此,老宫女便红了眼圈,“太妃,您这么为王爷着想,不能让她误解您啊。” “这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事了。女人活在这世上本就不容易,更何况还是一个必须登上皇位才能活着的女人。” “如果她註定要成为下一个武温,那我也尽力了…… 宫女不再说话,冷宫里没有了声响,似乎变得更加寒冷了…… ☆、第29章 情愫暗生心慌慌 万意才在竹楼里住了两天就被放出来了,但是这并不是因为万炜大发慈悲,决定不惩罚她了。而是万炜要去县里参加一个考试,类似于现代的摸底考试,毕竟万炜这么多年没有致学了,还有那个王伦说了,只要万炜考的好,他愿意为万炜写推荐信。可把万炜高兴坏了,万意却不以为然,千两白银才换一个推荐信,也真是够贵的了,好吧她庸俗了。 因为万炜一走,万家没了主人,所以万炜才不得不把万意给放了出来,代为看家。不过,万炜说了,等他回来后,万意还得继续反省。 因为之前万丘尼和他妹妹住在竹楼的缘故,万意倒是与他们两个熟悉了许多,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一个八九的瘦弱妹妹,倒是十分令人心疼的。 万丘尼那么黑,他的妹妹倒是水灵的很。万意也一度怀疑过这两人是不是亲兄妹,可是那个黑小子说了,他们是同父不同母,万意想之所以差别这么大,可能跟什么显性隐性基因有关。大多数奴隶是不允许有自己的名字的,不过万意比较开化,允许他们继续使用自己以前的名字。 当听到黑小子说自己叫“秋衣”的时候,吓了万意一跳,后来才搞懂,原来不就是“泥鳅”吗?可黑小子十分固执的说什么,孔圣人来着,还说他师父给取得。万意问他师父是谁,他又一脸宁死不屈的样子,万意瞬间失了兴趣,也不想继续追问了。她只是想告诉黑小子,你被你师父耍了,他明明是在嘲笑你黑,不过看黑小子对他师父那么信服的份上,万意也不好说了。 这期间唯一令黑小子,万丘尼高兴的事,大概是他妹妹的身体好起来了,不过好像因为耽误治疗的问题,她妹妹不能说话了,开口声音很嘶哑,应该是声带坏了。既然丘尼有了名字,万意便给他妹妹起了一个“冬儿”的名字。一个秋,一个冬,也好。 万炜既然有事不肯告诉她,而且还事关重大,万意隐隐觉得这事肯定与当年万家接连遭遇打击有关,当初万忻举家临走时,曾说过,“万意,你们父女不要得意的太早,早有人看万家不顺眼,那位大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众所周知,反派被主角揍了后不得不退场的时候,总要放一句狠话来壮壮胆子,可万忻说的也许是真的。 不过,总有一天万炜会告诉她真相的额,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 万意住在竹楼的时候,就已经交代下去,清越坊按时装修完工,只不过将舞台下面所有的一切都封了起来,还派了人在附近站岗。 当初万意令万炜把清越坊附近的两家酒楼给盘了下来,这事也已经办好了。这次装修,万意便连着那酒楼一起装修了起来。在酒楼侧面开了门窗与清越坊二层三层相连,用了木桥搭建,周围挂满了红灯楼。远远看去,就像是半弯起来的立体圆形拱桥,尤其是三座建筑物连在一起,既壮观又气势恢宏。 清越坊还没有开门营业,便赚足了名声噱头,只能说这门面太高大上了。与之相比,附近的那个红风歌还有曼妙馆就有点像是小作坊了。 那日,青芽跟她说,武裎冉送来的丫鬟逃了的时候,万意并没有在意。后来空闲了下来,才明白青芽说的是阮青榕。不过,逃了也就逃了吧,她就不信,她还能逃到哪去。 只是后来听青牛说起,清越坊的一系列举动刺激了旁边的两家青楼,他们也开始装修招工的时候,万意才知道原来阮青榕竟然跑到了曼妙馆,听说她现在名声极大,干掉了原来的头牌楚曼玉,已然成为了曼妙馆的一姐儿,万意听后也只是冷笑了几分。自不量力…… 富人多的地方,穷人也多,这红灯区的后街就聚集了一批乞丐,天天等着附近酒楼里扔出去的那些吃不了的饭菜度日。万意停了两家酒楼,他们便失去了日常食物来源,于是万意特意让厨房给工匠做饭的时候多做些,吃不完的照旧。 这些人也是隐患啊,万一被人利用,铤而走险,可就不妙了。万意宁愿多花些前养着他们,也不愿发生不必要的麻烦。 往常他们讨了吃食就会离开,可今天,却有一个脏乱的女人死活都不肯离开,她哭求着非要见到万意,还说有人要害万意,她是特地来提醒的。 正好万意今天来视察装修进度,路过后院,就问道:“你说谁要害我?” 那个女人全身只用了一块破布包裹着,头髮乱糟糟的看不清原来的相貌,身上还散发着浓重的恶臭。等她把头上遮挡的破布拿掉,露出一张被烫伤了大半肌肤的脸来,就连青牛都被吓到了。 这是一张鸳鸯脸,只能看一半,一半侧脸美艷无双,一半到处都是被烫伤的痕迹。 过了初看时的心惊,万意冷笑了下,“你说有人要害我?不会是你被人害了,才拿这话来唐塞我为你报仇吧。” 万意的声音冷了冷,“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愚蠢的人吗” 那女人也知道自己的样子不讨喜,便将自己的脸重新遮挡了起来,“不,不,我的确听到她提起你的名字,还对你恨之入骨。这才赶来投奔你,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第30页 万意不动声色,哦?有什么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对她恨之入骨?还被人给听到……真是稀奇,连她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真正的敌人到底在哪里。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会自己浮现出来吗,他有那么蠢。 “她叫阮青榕……” 万意眯了眯眼睛,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女人,带着疑问问道:“你是原来曼妙馆的头牌?” 那个女人身体颤抖了一下,才回到:“我不是,我是她的妹妹,楚曼香。” 万意愣了一下,怎么从来没有听到过楚曼玉有一个妹妹的传闻,万意眼神凌厉的盯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找了一间屋子,将那个换洗过后的楚曼香带了过来,青山青河边守在了外面。 万意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子,发出哒哒有规律的响声,“你现在可以说了。” “楚曼玉是我姐姐,我们是一对双生子。因为她比我长的漂亮,也会讨人欢心,所以更得妈妈喜欢。白天她在人前唱歌,夜里却要我代她接客。因为我们都长得差不多,难以分清真假,用这个法子,曼妙馆赚足了银子,而我姐姐曼玉仍旧是冰清玉洁的身子,她值得更大的价钱……” 万意无意识的看了看曼香的脸,就你这样,你们还长得差不多,骗猴呢?只要不是瞎子,就算天再黑,也能看出来不同吧。 楚曼香意识到万意的视线,用手无意识的摩擦着自己那被毁了的半张脸,片刻后才恨恨说道:“不,这是后来被阮青榕毁了的。” 万意看她泪流满面说道,“世人只知道有姐姐曼玉,不知道妹妹曼香。就连喜欢我的公子也把握错认为姐姐……” 楚曼香忽的抬起头来,恨恨道:“所以我恨她,我恨她。都是姐妹,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她才学不如我,琴技不如我,就连歌声也不如我,可为什么我要被那么对待……” 楚曼香话音一转,“可这个时候,馆里来了一个特别的人,她说她叫阮青榕。她发现了我和姐姐的事,她愿意帮我……” “我便信了她,我把自己所作的词曲拿给她……” “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不停的创作,只为了能被大家认可我的才学,我和楚曼玉是不一样的额,我只是不想再做她的影子,我想从阴影里走出来……” “可是,后来,那曲子火了,唱曲的人作曲的人也都变成了阮青榕……就连我姐姐也被人赶下了台。” “你是说,阮青榕她偷盗了你的曲子,欺上瞒下?”万意适时开口问道。 “不止如此,她还骗我姐姐以我做要挟,逼她就范。就连我也被她毁了容,我姐姐为了救我出去,又被她……” 楚曼香哭的太惨,以至于泣不成声。 从她只言片语的描述中,万意甚至无法猜测,她到底是恨自己的姐姐,还是恨阮青榕。 “你好好待着吧,我知道了。”万意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衣角被一个下人不小心溅到了水渍,万意忽的暴起将她手中的水盆打掉,泼了一地的井水,把那下人吓的跪在地上值磕头。 万意愣愣的看着地上的水渍,就连自己身上也染上了许多。 她不敢置信,这是她做的…… 就算再怎么,她也从来不会拿下人出气……这是映在骨子里的坚持,可是……最近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越来越多,她也感受到自己的脾气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受控制…… 动不动就发怒,时常变得十分暴躁…… 万意已经连着几天没有睡好觉了,夜里总是能被惊醒,要不就是整宿整宿的做梦,梦到一半就惊醒,醒来后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梦…… 总而言之,她现在精神头极差,脾气还变得反覆无常…… 就连脸颊都凹陷了许多…… 下巴也更削尖了…… 青芽看到万意身上溅满了水渍,呆呆傻傻的站在那里,连忙赶来,就要责怪那个下人。万意摆了摆手,“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弄的。” 那下人逃也似的离开后,青芽看着万意红了眼眶,带着哭腔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这几天也不肯好好用膳,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还有一点她不敢说,那就是脾气坏了许多,就连她也被骂了几次,以前小姐从来不骂她的,小姐从来都不骂人的…… 万意感觉头更沉了,仰头看了看天空,太阳正当空,已经是正午了吗? 可能是瞌睡了吧。 头有些疼,偏偏还那么清醒,怎么也睡不着…… 万意在清越坊二楼站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一个楼下有一个熟悉的背影,她急忙追了出去,可是到楼下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踪影。 “也许是太累了。眼花了。” 万意想回府看看能不能睡会儿觉,养养精神。 青芽带了午膳来的时候,见万意门外站了一个人,“你是谁?” 武裎冉回过头来,示意她不要大声。 “王爷,您怎么来了。” 武裎冉却责怪道:“你姐小姐都这样了,怎么也不找个大夫看看。” 青芽一想,对啊,也许小姐是生病了呢。再加上被武裎冉怪了一通,便急急忙忙的出去请大夫了。 武裎冉站在外面扒着窗户边,看了一会儿万意,“她怎么瘦了?”心里有些酸涩。这几天她跟着官员们去巡视河道,结果一回来就看到了这样的万意。 心都快要碎了。 武裎冉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怎么会这么难受,比她自己生病都要难受。这是为什么?” “因为前几日的事,所以心存愧疚吗?” 其实武裎冉离开,也有这么点原因,她千方百计的想向万意道歉,万意却理也理她,还天天甩她白眼。 万意住在竹楼的一天,她就装野猫叫了两声,“万意,你出来,我们谈谈。” 可万意不但不打理她,第二天还大动肝火令下人们满院子捉野猫…… 这不是就是捉给她看的吗? 武裎冉承认没有见万意之前,她是存了不好的心思,准备娶她来着。可万意那一巴掌彻底打醒了她,她后来不也没再提这事吗。 后来……后来怎么了呢? 反正,她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接近她,接近了之后做什么呢?武裎冉自己也不知道…… 武裎冉心底有些苦涩,想那么多干嘛,这不是连第一步都没有完成吗? 武裎冉端着青芽留下来的食盘,悄悄的进了万意的屋子。 她把吃食给万意放在了桌上,忍不住的走进了一步…… 万意躺在外面的贵妃榻上,蜷缩在一起,睡的很不安稳。 武裎冉想了想,反正都是女人也没什么,就走了过去,“万意,我抱你去床上睡吧,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万意眉头紧紧皱着,还微微有些出汗,可就是没有醒过来。 武裎冉悄悄的探过身去,眼睛从她身上熘过,定格在那张有些消受的脸上,情不自禁的摸了摸万意的眼睛,这双眼睛里就像有星星一般,会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武裎冉的手慢慢移动,到了万意嘴角,不自觉发出了声音,“明明长着这么可爱的小嘴,可为什么说出来的话每每都要气死个人。” 武裎冉想起万意那天在意园站在矮几上的样子,忍不住嘴角弯起来…… 万意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声,“额……”打断了武裎冉漫无边际的幻想,武裎冉慌过神来,见万意睡的很不舒服。 这才想起了正事,她忙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抱起万意生怕惊醒她。 抱起来的感觉,竟然意外的有些轻…… 轻飘飘的像纸鸢一样,不知道什么又会飘走…… 万意的腰很细,似乎她一只胳膊就能将她环起。 武裎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跳却砰砰加快,她好似能透过那些薄薄的衣料,抚摸到她娇小的骨骼,柔滑的肌肤…… 武裎冉想,她一定是生病了,出现幻觉了。她看了看怀里的万意,都是女人,她怎么会有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可是手心却像是镶嵌了一个太阳一般,发热发烫,手下的肌肤也变得那么炽热,像是烫手的山芋,那股热流通过四肢脉络,一股脑的撞进她的心脏,好似山洪暴发…… 宁愿被灼烧,也不愿松手。 她以前也抱过万意,可这次的感觉却格外的不同。 武裎冉慌乱的加快了脚步,将万意送到床上,这股没来由的感觉令她心慌…… 即便脚上加快了速度,可环抱着万意的双手却还是那般温柔。 武裎冉将万意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像是呵护一脆弱的新生命那般,秉着唿吸,就怕一个浅浅的唿吸声将她惊醒。 万意到了床上,不自觉的伸展了四肢,安静的躺了下来。 武裎冉静静的看了一会儿万意的睡颜,确定她睡熟了,这才想起离开,可是稍微一走动,却发现万意身下押了她的一片衣角。 武裎冉看了看万意,看了看那片衣角,蓦地眼神闪烁了一下。都是女人,没什么的……于是便轻轻的躺在了万意枕边…… 她似乎从来就没有想过,在众人眼中,她“男人”的身份…… 只一味的道,我们都是女人,所以做什么亲密的举动都没有关系。 武裎冉恍恍惚惚的闭上了眼睛,也睡着了。 在梦里她们相拥而眠…… “哒哒哒”的脚步声,惊醒了武裎冉,她暗道一声自己大意了,怎么能睡着呢。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想来一定是万意身边的丫鬟请了大夫过来。 武裎冉迅速的翻身出窗,好吧,最近这招是越来越熟练了。 可能是因为那大开的窗户,带进来一阵微风,吹淡了空气中淡淡的香味。万意左手无意识的摸了摸旁边的位置,空空如也,可那席面却还温热着。万意睁开朦胧的睡眼,大把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刺的眼睛生疼,只好赶紧闭上,一股凉风吹来,瞬间头脑清醒了许多。 黑暗中,除了视觉,其它感觉变得敏感了许多,鼻尖无意识嗅了嗅空气中浓郁的香味。 万意突然睁开眼睛,“青芽。” 青芽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小姐儿,你醒了,王爷呢?” 万意耳朵自动过滤了“王爷”二字,却摆着臭脸,道:“我不是说了,我房间不点香炉。这香味是怎么回事?” 青芽看了看旁边被万意踢倒的香炉,里面的薰香刚刚燃尽…… 更令万意气恼的是,这香炉明明是白天趁她不在的时候点上的,等到她晚上回来就寝的时候便灭了,这样子屋子里充满了香味,而她昏昏入睡时也不会发现屋里曾经点了香。 第31页 若不是今日中午突然心血来潮,回来小憩,窗外那股凉风适时的吹进来,她还不可能发现。她早就明确表示不喜欢薰香,她的屋里不能点香炉,底下的人却明知故犯。 青芽见万意发怒,喏喏回了一句,“小姐,您前日不是住进了竹楼,回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为你屋内洒扫的奴婢换了人。可能她不清楚您之前的吩咐……” 青芽见万意没有说话,便大着胆子道:“小姐,我看你这两天总是休息不好,还是找个大夫给您把把脉吧。” “正好,谭大夫就在门外。” 万意看了青芽一眼,她什么时候思虑这么周全了,还知道给她请大夫,其实万家就有自己的大夫,那老大夫是万意花了大价钱请来给万炜调养身体的,他前些时日身体透支的太厉害,最近又为了读书早起晚睡的,这样子可不行。 青芽所说的大夫是外面请来的女大夫,附近的妇人千金生了病也爱请她过府看病,毕竟女大夫进内宅看病能省了不少麻烦,这个女大夫医术很好,人也很年轻,她父亲就是个有名的郎中,只是可惜父亲重病,她相公也不幸去世了,家里还带着两个儿子,这才不得不出去给人看病赚点钱养家餬口,。 万意以后少不了要和她打交道,毕竟清越坊里那么多姑娘,可是妇科病集中高发区,不请个坐诊大夫真不行。“那,好吧。”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见一见这个闻名已久的女大夫。 万意觉得有些闷热,青芽去给屋子开窗通风,走到床前的时候,却突然问道:“奇怪,这窗户怎么自己开了。”难道风这么大,给吹开了。青芽脑袋探出窗外来回看了看,她记得走前是关着的啊。 那女大夫刚迈步进屋,就直言不讳说道:“以后你这薰香还是不要点了,我闻着味道不对。” 众所周知中医看经验,西医看设备。据说古代优秀的大夫,仅凭着气味就能辨别那味药材。 听了女大夫的话,万意脸上冷意更甚。 她在清越坊看到的那个背影,是不是就是那个人呢? ☆、第30章 城 万意做了一个梦,这个梦无比清晰。 仿佛以前睡梦中的那些模煳片段,被精心擦拭过一般,变得清晰透亮。 她发现她回到了王府,回到了前世,她隐藏在门后,看着远处武裎冉与阮青榕在交谈。 “王爷,您请回去吧,王妃她这几日心情不好,不想见任何人。” 武裎冉离开后,阮青榕之前满面的愁容忽然散尽,忽的漏齿一笑。她脚步轻快的回到内室,见万意正躺在床上,要睡不睡的样子。 万意起身问她,“青榕,王爷她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阮青榕直言不讳道:“我的小姐啊,王爷他日理万机,又初次执掌兵权,哪里能腾出时间来。您是王妃,更应该理解他才是。” “娘娘,您有时间还不如想些好法子帮助王爷,让他也能轻松些。她轻松了有时间了,自然就来看你了。” 万意皱了皱眉,“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来了,对了上次你让我写的‘训练方法’,武裎冉怎么说?有没有帮到他?” 阮青榕的脸色顿了一下,一丝诡异从她脸上稍纵即逝,万意并没有看清,嘴上含煳道,“哪能次次都有用?” “不应该啊。”万意争辩道,明明都是她能记起的后世总结出来的精华,怎么可能帮不上忙。 阮青榕见万意有疑惑,赶紧说道:“王妃,您昨晚画图不是画到很晚,不是累了吗?那就赶紧休息吧。” “你不是说,武裎冉急着要吗。”万意一遍抱怨着,一遍迷迷煳煳的闭上了眼睛。 好像听到窗外有人说话,“青榕姐姐,这是王爷赏赐给您的东珠吧。可真漂亮。” “不知道您从哪里来的那些奇思妙想,真是了不起呢。” “青榕姐姐是阮太傅的孙女,当然学识见识都是不凡的,哪像我们。” “听说,外面都在传您是王爷的副将,第一谋士呢。” “是啊,您献给王爷的方法策论虽说想法大胆,但是效果却出奇的好。现在整个王府上下,谁不服你?” 场景一晃,就到了花园中。 武裎冉拉着万意的手说道:“念儿,你终于愿意出门了。” “我把阮青榕从你身边调走可好?” “武裎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明明知道,我父亲已经去世,我身边只剩下了青榕一个,你果然像他们说的那样对我无情无义了吗?” “我……我没有。” “那,为什么,万家没有了……” “武裎冉,你为什么不说话。” “武裎冉,你为什么不和我同房。” “念儿,你不是想要一个文武双全的英俊男儿做你夫婿吗。我……还没有达到你的期许。” “怎么会没有,你不是文武双全?” “可我……” “你这都是藉口,都在骗我对不对。” 万意气沖沖的离开后,无意返回却又听到,花园中有人仍在自言自语。 “我曾经问你,如果当初太妃和祖母在一起会如何?你那一脸惊悚的表情,让我怎么说出口。” 画面来回翻转,没有开头,没有结尾,那样乱七八糟的拼接在一起……万意熟睡中眉头也紧紧的皱起,好想努力想去明白这一切,在纷乱复杂的场景中理出一个头绪来,却越想脑子越重,忽而一阵甜味窜入闭口,好熟悉,好熟悉,便再也使不动脑子,沉重的睡去。 * 谭大夫已经走了,那香炉也被撤了下去,武裎冉拿着桌子上的一块糕点,却迟迟没有放进嘴中,她在发呆。 “小姐,这都凉了放着别吃了,我让厨房做些热的来。” 万意忽然想起,某人好像极其喜欢吃甜味,却总是假装着不喜欢的样子。 耳边,青芽还在唠叨着,“王爷,也真是的,都凉了还拿来给小姐用。” 万意忽然问道,“你说谁?武裎冉,她来了?” 青芽:“小姐,您怎么又直唿王爷名讳。” 万意又想起那个梦来,恍恍惚惚,总觉得那是曾经发生过的事,也许被她忘记了。就像是曾经深爱过的东西,因为已经失去,便假装着不在意,时间长了,终于久到不曾记起。却在某一个瞬间,忽然想起,泪流满面。 “小姐,小姐,您怎么又发呆了。” “那个贱蹄子竟然敢在您的薰香里掺杂其它药材,我不会放过她的。” 万意看着正在撸袖口准备大干一场的青芽,赶紧拉住她,“好了,好了,不是已经让青山区抓人了吗?” 不多会儿,青山便带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过来,万意愣了一下,没想到比自己还小。 万意怕青芽多说话,说错了嘴,便把她支开去厨房了。 “每天是你在打扫我的房间?”万意这几天有些睏倦,精神头又不好,现在说起话来也轻飘飘的,让人捉不住重心。 “原来是三婶子打扫的,她这几天回家了,就临时派了我来。”小姑娘摸不准万意要做什么,说话的时候,磕磕绊绊,强装镇静。可还是有一丝的颤音泄露了出来,她此时内心的紧张不安。 “那她就没有告诉过你,我不喜欢用香。” “小……小姐。我不知道。” “哦?我闻了那香味噁心,那香是从何处得来的?” 小姑娘期期艾艾的道:“是,是府中统一订购的。” 万意见她仍然执迷不悟,“把重金叔请过来吧。” 一听万重金要来,小姑娘瞬间便吓瘫了,万重金在万府可是出了名的严厉,万炜平时太过仁善,府里的事几乎不管,全身万重金摆着一张黑脸在处理,下人们谁见了他都怕上三分。 “小姐,我错了。可我从没有害人的心思,我弟弟生病了,我就……” 原来这个小丫头竟然将她屋中应该分得的上等香料给变卖了,而是从其他人那里买了低价的香料,从中省下了利差。她知道万意不喜欢香,因此断定万意丁然闻不出其中的差别来,还特地白天趁人不在点了,晚上也发现不出什么来。 这样的话,万意见不到香,那香料也消耗了,她就能继续去库房领用新的香料。自然,省下来的钱,她一分也没有花在自己身上,而是全部拿给弟弟抓药了。 多么善良正义的理由。 可,万意却一拍桌子道:“是万家给的银钱不够?” 小丫鬟泣不成声,“不,不,万家给的是河内最多的。” “你家里有难,为何不提前向府里说。万府一向对下人仁义,又怎么会不帮忙。” “倒是你,欺上瞒下。”说到这个词的时候,万意心中勐的一惊,她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而后继续道:“拿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解释你背主的事实。” “你以为我会可怜你?会放过你?” “竟然敢在我的屋子里做手脚,是我平日对你们太过仁慈了,以至于你们看不清自己的位置了吗?” 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她的屋子里做手脚,万意真是气着了,不管是什么理由,她都不会原谅。你可怜,你可怜就得伤害其他人了吗? 这些根本就不是理由。 “我万家可不要这样的人,找个人牙子把她卖了吧。” 那丫鬟挣扎的被人带走,忽然自己挣脱了来,跑到万意脚下磕了几个头,“小姐,我不怨你,可我真的没有存害你的心思。那香料是我从清越坊一个小姐妹那里买的。” “我知道了,可人终究应该为自己所作的错事负责任。” 万意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决定在万家的奴僕中实行一项新制度,那就是“红豆黑豆辨忠jian”。努力认真做好本职工作了,就会得到一颗红豆,玩忽职守那就是黑豆。这黑豆红豆与最后发月银的工钱直接挂钩。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众人都努力的做好自己的事。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个荷包,里面放着他们最珍贵的豆子。 武裎冉坐在凉亭内听着下属的报告,忍不住说道:“万意,她真是聪慧啊。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阿三忍不住说道:“王爷,你说这要是用到军中。士兵们肯定更加卖力了。” “这有些不合适,整个军营那么多人,去哪儿找那么多豆子。不过,这个奖惩制度倒是有些意思。” “王爷,反正这法子也是万姑娘想出来的,您去找她问一下不久清楚了。” 武裎冉摇了摇头,“上次的事,到现在她都不愿意搭理我。”还有一点,没弄清楚自己的心意之前,她不敢去。 夜半时分,万丘尼来找武裎冉学武,他现在还不知道武裎冉的身份。武裎冉只让他三天来一次。 第32页 武裎冉又开始旁敲侧击的打听万意的消息,郁闷的是这黑小子一点用都没有,竟然什么都不清楚。 “对了,丘尼,你在万府被分配到哪儿干活?”武裎冉突然想起关心一下徒弟的事来。 万丘尼激动道:“我现在手下掌管了一批……” 武裎冉忍不住贊道:“小小年纪,就是管事了,有前途。” 万丘尼笑了笑:“可不是,我也不知道小姐竟然那么看重我,让我管了三头老母猪。” “厨房领事说了,我要是看的好了,再给我分两头。” 武裎冉:“……” ☆、第31章 一朝别离魂飞散 武裎冉正睡着呢,就听见门外啪啪作响,“王爷,王爷。” 武裎冉穿好衣物,起身一脸不悦的看着门外的阿三,“大晚上,叫什么叫?”他教完那小屁孩儿武艺,这才刚睡下没多久。 阿三无视了武裎冉的抱怨,“王爷,不是您说的万姑娘,哦,万府一有什么动静就来通知您的吗?” 武裎冉一听万意,瞬间精神了起来,“万意,咳咳,万府发生什么事了。”武裎冉一再交代阿三是万府,她可不能自己先念错了。邻居家长不在,她作为邻居,理应照看一二不是吗? “我刚刚看到,万府出去了很多家丁,万姑娘应该也在。” 武裎冉想也也想,拿了自己的宝剑,便道:“走,跟上去看看。” 万意干什么去了,她去捉jian了。 没错,白天的时候为了不打糙惊蛇。特地等到了晚上,她的清越坊内有人要害她,那还怎么得了。还有她终于想起白天在坊内看到的那个背影是谁? 那个渣男竟然在清越坊还有老相好,真是令人恼怒。 那个欺骗并拐跑了她姐姐的渣男。 她这次一定不会放过这个人渣。 万意领着人进了清越坊旁边的酒楼,虽然要装修,可之前一直住在清越坊里的姑娘,不能把人撵走,无处可去吧,万意便让她们住进了旁边的酒楼。谁知道,这一两天没有开坊,就有些忍受不了了,开始自己往屋里领人了。 万意站在屋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青牛脸上颜色精彩纷呈,“小姐,要不您先下去。” 万意看了他一眼。 青牛快哭了,小姐,您还是个姑娘啊,要不要这么淡定,就连他都受不了了。 万意轻飘飘说了一句:“踹门。” 屋里办事正激烈的时候,青牛一脚踹开了门。 那女人惊叫一声赶紧用被子卷了身子,被一脚踢倒在地的男人慌张的拉下了床帘挡了一下身子,“谁?你们想做什么?” 万意冷冷留下一句,便出门了。“把那女人送到暗窑子里。” “先把他阉了再说。” 昏暗的柴房里,万意看着对面被绑在架子上的男人,忽然泼了一瓢热水,不是太烫,确足以令人感到烧灼感。 那男人悽厉的惨叫了一声,看见万意怒火冲天,“你是谁?竟然这么恶毒,我诅咒你断子绝孙。” 万意笑了笑,“这话应该对你自己说才是。不过你不说也可以,因为那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 那薰香中有一味致幻的药材,平日里可作麻醉使用,长期会令人神志不清。据谭大夫说,这药在中原并不常见,只有在那些高山寒冷的地区才有,也十分难得,常人根本无法识别。 这令万意想到了她派人去边塞找万慕言却迟迟没有消息的事。 她以前曾听到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议论万慧,好像就是说那个男人与中原人有些不同。 “你这样的男人不配活在这世上。”万意声音轻轻的,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心惊。 那人盯着万意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道:“哈哈,我想起你是谁了?你与你姐姐长的真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不过,你要比她聪明多了。” 好像已经认识到自己活不了多久了,这男人一味的想要刺激万意。“说起来,那薰香好闻吧。那可是我特地从家乡带来的,大曳可不常见呢。” “想当年,慧娘她就十分喜欢。” 听到这里,万意再也控制不住,拿起墙上的鞭子一鞭子甩到来了他身上,没想到万慧竟然不是自愿的,而是被这人用了手段。“你不许叫她的名字。” 那人吃疼的闷哼了一句,却仍是不要命的继续说道:“说起来,当初她可是不愿跟我的,只是生米煮成了熟饭才不得不屈从。” “当初,她可是最捨不得你的。你知道她为什么跟我走吗?就是怕自己给万家抹黑,给你们爹丢脸,妨害了你的名声。” “她可是最疼你的,就算走了,也带着你模样的针线娃娃。” 万意拿着鞭子不住的挥舞,一鞭鞭打在那人身上,“你住口,你住口。” 怎么会这样? 万慧不是私奔的吗?不是因为爱吗? 怎么会这样? 那个温柔善良的大姐姐。“念儿,我做了糕点给你吃。” 而是……怕自己给他们抹黑才一走了之的。 “慕言呢?”用一盆冷水将那人泼醒了,万意冷声问道。 男人似乎对于万意知道万慕言的存在而有些惊讶,随后回到:“他被万慧那个疯女人给卖了。连我也找不到,如果不是听到有人打听他的消息,我也不会重新回来。” 不可能,万慧那么喜欢小孩子,怎么忍心把自己的孩子卖掉。 那人现在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看在慧娘对我不错的份上,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当初可是你二叔亲自把我领进万府她的闺房的。” “说起来万钥墒俏颐堑拿饺耍大恩人呢。” 万意差点站不稳,恍恍惚惚撞翻了旁边的火盆,因为是在柴房,瞬间火起。 之前万意又让其他人在门外守着,因此房间里除了那个渣男,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像是被囚禁了千年的恶魔,一朝被放出,烈火张牙舞爪的吞併了整间柴房…… 周围,地上到处都是烈火…… 万意听到木架上的男人,疯了一般拍打着木架子,叮叮作响,口中吼道:“慧娘,你来找我了,你别来找我,当初我不该打你,我后悔了。你喝□□死了之后,我就后悔了。我是真心爱你的,都是那位大人,是他,是他要我害你的,你要找就找他去吧。” “别找我……别找我。”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万意疯了一般要冲过去,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柴房本就搭的简便,瞬间一根带着火的房梁倒在了万意脚下…… 万意如疯了一般,对周遭的一切不管顾,她现在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弄清楚万慧到底是怎么死的? 火舌一步步卷着骇人的长舌想要将万意吞进肚子里去…… 万意眼前就只有那触手可得的真相…… 那个温柔善良的大姐姐,怎么可能会自杀? 不可能…… “万意。”一句喊声冲破了浓雾,武裎冉从火光中闯了进来。 武裎冉紧紧的拉着万意,她却死活不肯走…… 武裎冉只好扛起万意,拼命跑出去…… 就在武裎冉带着万意逃出去的时候,柴房瞬间倒塌了…… “救火,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救火。”喊声,惊叫声四起。 万意却对着那场大火,跪了下来。 她失魂落魄。 “她是为了你。全是为了你。怕给万府抹黑,怕给你们爹丢人,怕妨害了你的名声……” “她最是捨不得你,临走时还带着你模样的针线娃娃……” 万慧的声音从记忆深处响起,“念儿,别不开心啦,你看这个小娃娃笑口常开的样子多可爱啊,送给你好不好。” 武裎冉刚刚蹲下身来,万意却突然紧紧的抱住了她。 “武裎冉,我是个大笨蛋。” “大大的笨蛋。” “为什么他们要在乎我这个大笨蛋。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万意哭的这么伤心的样子,武裎冉心里也十分难受,她一把搂过她的肩头,将万意揽进怀里。 万意趴在武裎冉的怀里,放声大哭。 一旁的青牛青山青芽以及阿三看着在烈火面前相拥而依的两人,谁也没有开口打扰。 只是心细的阿三看着武裎冉不停流血的右手有些担心…… 可他又不忍心打扰他们,一时之间犹豫了起来。 万意哭的久了,没有了声响,脸上的泪痕也渐渐干涸…… 她忽的站起身来要走,“青牛,跟我去找万浴! 武裎冉拉着万意的半截衣袖,万意直身站在那里,满面寒霜。 万意深深看了武裎冉一眼,武裎冉便毫不犹豫的松了手,也起身站起,“我跟你们一起去。” 万意看了她一眼,便迈开脚步,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 万哉睡的沉的时候,被人踹开了门房。 一盆冷水浇下来。 万意那张怖人的小脸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万裕不管你们背后的那位大人是什么人?我都要把他找出来。让他付出代价。” ☆、第32章 自荐茅庐反被拒 “真没想到万跃谷皇悄茄的人,为了争夺家产连自己的侄女都害。”武裎冉不住的碎碎念。她现在心里难受极了,怪不得万意不肯原谅她,现在恐怕更加不肯原谅她了。瞧万意昨天哭的那个样子,真叫人绝望又心酸。 武裎冉打从心眼里疼惜万意,也暗自痛恨着世事无常,为什么要让万意遭遇到这样的事情,她那样的小姑娘就应该被捧在手心上,无忧无虑才是。她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豪情万丈,想要保护万意,保护她一世无忧,笑口常开。 武裎冉觉得这件事很有意义,如果她做到了大概会成为这辈子最令自己满意的一件事,莫名的欢喜,为她欢欣鼓舞。 看武裎冉忽然跟变了一个人一般,无精打采的样子。整日愁眉不展,这令阿三很着急,可惜他是个武人,帮不到王爷。因为这,阿三甚至去求了平日里他最不待见的人――叶荇之,虽然叶荇之给他的感觉很不舒服,毛毛的。不过,必须承认,他是这王府里最聪明的人,没有之一。 “王爷,在烦恼什么?”武裎冉正望着一颗大树发呆,这声音勐的响起,吓了她一跳。 “不用你管。”从心里武裎冉就排斥被人知道这事,尤其是叶荇之,那让她觉得她的内心被人所窥视到了。 “王爷,可是在为如何取悦万姑娘而烦恼不已。”武裎冉准备离开而刚刚踏出去的一只脚默默的收了回来,似乎听听也不妨事。 叶荇之默默观察着武裎冉的动作,见她真的如此在乎,不觉得有些微怒,不过现在武裎冉已经有些疏远他了,好像就是从她到了河内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一定要忍住,否则武裎冉又会离开,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呢。 第33页 叶荇之心中除了恼怒还有一些暗恨,像是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宝贝被人窃去了似的,万意好像对武裎冉真的很特别,很不一样,这样的认知令她恐慌。 见武裎冉皱了一下眉头,这打断了叶荇之漫无目的的想像,他赶紧说道:“王爷,你大概不知道十日之后就是河内一年一度的伦才大比。这伦才大比顾名思义是为国家选举才能之士,从春秋之时便盛行之,我朝现行的科举制度实际上就是伦才大比的一种。” 武裎冉听他说了这么多,好像两者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由得有些不耐烦了。 叶荇之见此,赶紧加快速度说道:“可是,随着时间的发展,这伦才大比变幻出了许多形式,河内为了增加这盛况的吸引力,经常会请一些青楼舞坊参加。久而久之,这伦才大比便成了这些青楼舞坊一较高小的手段。” “经过层层选拨最后只剩下四家青楼舞坊,在最后的大比之时献艺。先是由四家青楼舞坊轮流献艺,之后再由他们推选的才子作诗一首,交由大宗师裁判。最后以才艺与诗作为准,首榜者当为河内第一楼。那时不仅名声大噪,更是人流如云。” 武裎冉还不知河内有这等风俗,听的津津有味,之后问道:“所以呢?” 叶荇之愣了一下,武裎冉真是,她都点到这个份上了,还不明白吗? “王爷,这万家的清越坊今年正好排在第四。您文武双全,诗作极佳。其它三家早在年前便开始准备,这清越坊忽然之间停了坊,由那万家小姐接手,肯定得到消息的时间晚,河内有名的才子怕是都被人家提早请了去,万意正在为难之际,您何不毛遂自荐。” 武裎冉听后,眼睛忽的一亮,万意现在肯定很需要她吧,不由得给了叶荇之一个笑脸,“此计甚好。” “叶荇之,想不到,你整天瞎想的,还真的有点用处。”武裎冉欢快的去找万意了。 叶荇之:武裎冉,我为了你真是煞费苦心。只要你成了榜首,这才学便可传遍天下。 叶荇之看着武裎冉的背影,眯了眯眼睛,暗暗安慰自己道,“喜欢她不要紧,那是你还不清楚什么是男女之情。”既然张离能够夺了武温的帝位,我又为何不能夺了你的,我们共掌江山不是更好。到时候一统宇内,我是天帝,你便是天后。 叶荇之想着想着不仅气血上涌,觉得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可能,他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受众人朝拜的那一天,忽的头顶一凉,伸手一摸,“该死的,把这院里的鸟儿都给我杀了。” 然而,周围空空如也,并没有人搭理他。 对了,他现在还不是千古一帝,叶荇之只好用宽大的袖袍遮着脸,迅速的遁去。 爬在墙头正在找师傅的万丘尼,忍不住说了一句:“傻蛋。” “万意,万意。”万意正在想事情,武裎冉大叫着就从外面闯了过来。青芽随后跟着跑来,看见万意,有些委屈,“小姐,王爷他……” “行了,你下去吧。” 青芽奇怪的看了看万意,随后又看了看武裎冉,小姐什么时候跟王爷那么好了,不过虽然王爷救了小姐,可也不能这样冒冒失失的闯进来,不行,她不能走,孤“男”孤女共处一室,她得保护小姐。 万意看了倔强的不肯出去的青芽一眼,也没说什么。 万意有些不敢面对武裎冉,因为那事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究竟以前那些她自以为是的“真相”是不是真的呢? 对武裎冉,她更多的是别扭。 “王爷,有何要事?”万意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再没有弄清楚之前,还是保持一定得距离吧。她怕自己不坚定,怕再次深陷。 武裎冉没有在乎万意的冷落,毕竟万意对她一直都会这副样子,她根本没指望万意会在她救了她之后性情大变,“本王,听说,清越坊要参加伦才大比。” 万意想了想,也是,这伦才大比就是她们所说的花船节吧。“王爷也知道这事。” “咳咳。”武裎冉忍住内心的小雀跃,显得极有风范道,“本王自幼饱读诗书,尤其精通诗歌一道。” 怎么万意还没有邀请她,万意怎么面无表情?难道是她暗示的不够,武裎冉继续道:“听说,每家舞坊都需请一位有才之士。代替自己出头……作诗。” 万意怎么还是没有动静,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武裎冉瞬间垮了下来,好吧,她永远斗不过万意。“你们清越坊,请人了没有,你看本王怎么样?” 万意一脸奇怪的看着武裎冉,说道:“不好意思啊,王爷,我们已经请到人了。” 这下子轮到武裎冉惊讶了,“什么,怎么可能?你们怎么能请到人?” 万意立刻冷了脸:“王爷,请慎言。我们清越坊怎么就请不到人了?” 武裎冉自知失言,也没有多说,一脸落魄的告辞了。 武裎冉刚走,目睹了全程的青芽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姐,这河内王,王爷她也太逗了吧。” 万意瞪了青芽一眼,青芽立刻蔫蔫的不敢说话了。 谁知道下一刻,一阵大笑声传来,万意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刚刚武裎冉那一脸委屈,小心思没得逞的样子真搞笑。 青芽幽怨的瞥了万意一眼,不让我笑,你干嘛笑的那么开心。万意权当没看见。 “老爷,回来了。小姐,老爷回来了。” “什么,爹,回来了。” 听了下人禀告,万意也不笑了,提了裙子便跑了出去。 “爹,你终于回来了。”虽然万炜出去的时间并不长,可万意却思念的紧。万炜好像更瘦了。 万炜见了万意却没有笑出来,“念儿,我经过西街的时候,见到你二叔的店铺怎么被查封了。” 当初万炜与万运们分家的时候,万苑值玫牡昶套疃啵虽然后来没有万炜会搭理,变卖了几间,但还是剩下了几间。而万炜出于兄弟友爱,也大多会帮忙照看一二。 万炜从外地回来,会经过西街看到这事,万意一点也不惊讶。 “爹,您不在的时候,我听说二叔他贩卖假货,被苦主状告了。” 万炜看起来有些难过,“你二叔他还被打断了腿?发配到了矿场?” 万意没想到万炜一回来就打听的这么清楚,“爹,你怎么会知道?” 万炜忽然咳了起来,“念儿,你二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万意宁愿被万炜责备,埋怨,也不想让她知道万慧的事情,想必这样的心情与父亲前世不想让她知道的心情是一样的吧。“父亲,远在千里,我如何告知。” 万炜提高了音量,“念儿,你不要煳弄我。有人说你二叔曾来向你求救。” 万意眼神闪烁了一下,该死的长舌妇。本来就是她找的人,她还会帮他。 “,二叔他售假卖假,我们做生意一向诚信为本,他这样子不顾道义也是自讨苦吃。” “你……你……咳咳”万炜又剧烈的咳了起来,万意赶紧给他端茶倒水。不小心碰到万炜的手,大惊失色道:“爹,你怎么会这么烫?” “你感染风寒了?” ☆、第33章 古代可没有抗生素什么的,感染风寒可是大事,一个小小的感冒就能要了人命。》 这次跟着万炜出去的万两金,也是府里的老人了。 把万炜扶上床,万炜喝了药就睡着了,万意这才问道:“两金叔,我爹他这是怎么了?”万炜这次回来,万意明显感到了他意志消沉。 万两金嘆了口气,才说道:“小姐,本来这次小考老爷是名利前茅,赫然在榜的。可不知是谁把二老爷的事捅了出去,那主考官说,老爷对兄弟不慈,还说老爷身上利气太重,不适合读书。读书人是修身养性,老爷生性不正,书读的再好也没用。”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是她失策了,万栽僭趺椿煺耍在外人眼里也还是万家的人。 “是我害了爹。” “所以,爹他是被取消了考取举人的机会,再想进考就要等三年后了。” 怪不得万炜如此低落,任谁榜上有名最后空欢喜一场,谁都受不了啊。 “一定是那些人排挤老爷。”万两金鬍子一抖抖,恨恨的说道。 “两金叔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我会好好劝劝爹的。” 晚间的时候,万意拿了汤药和一些清淡的吃食去看万炜,万炜已经退热了,只是还有些虚弱,没有力气。 万炜听到声音,连忙做了起来,“是念儿吧,进来吧。” “爹。”万意餵万炜喝了药,之后又喝了点粥。 万炜却突然要起身,万意怎么都拗不过他,便一路跟着万意到了祠堂,“爹,怎么想起来祠堂了。” 人在失落的时候就容易伤春悲秋,万炜也如此,更何况,他还在病中,就更容易胡思乱想了。 “念儿,跟我来吧。” 万炜虽然疼爱她,可一向是不准她进祠堂的,说什么传男不传女,要传给下一任家主,怎么突然就改变了想法。 “念儿,世事无常,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万炜刚一说这话,万意就打断了他,“爹,你胡说什么,你还能活很久,很久很久,我不许你瞎说。” 万炜看了看那明晃晃的祠堂,和一众牌位,说道:“念儿,跪下。” 万意虽然不知道万炜要做什么,可也不会拒绝。 万炜也一同跪了下来,只不过是在万意前面,他说道:“我们万家人丁稀薄,尤其是到了我这代。当初你祖父就曾劝我再娶一妻,可我不肯。他也是看出了万院屯蜓婷挥惺丶抑能,最后我承诺让你姐姐招赘延续万家烟火,他这才放心离去,将家主之位传给了我。” “也许是你二叔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事……” 万炜越说,万意就越是心惊,万炜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记恨我夺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却从来不知道就算没有我,爹也不会把万家交给他,心术不正怎么能守住那天大的秘密。” “万意。” “啊。”万炜突然这么正式的念到万意的大名,万意有些反应不过来。 “现在我想把万家先交付给你,等到找到了慕言再由你交还给他。你愿意吗?” “父亲,有你在,哪轮到我一个小姑娘。”万意总觉得万炜有些不正常。 “念儿,你会不会怨我。”万炜忽然轻声说道。 万意知道他心中其实对万慧十分愧疚,所以才想弥补她的孩子,万意连忙道,“父亲,我怎么会埋怨你,我对你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万炜仿佛放下了一个重担,笑道:“这就好,在慕言长大之前,你就代他掌管万家吧。” 第34页 什么跟什么啊,万意简直要被万炜给绕晕了。 “念儿。下面我要说的事情,兹事体大,你要好好记着。”万炜一脸严肃的说道。 万意心中忐忑不安,怎么整的跟临终託孤一样,万炜不会受的打击太大了吧。 “爹,你说。” 万炜忽然问道:“春秋齐国名相管仲,你可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爹,这个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重典重商,推行了一系列有利于国家的改革措施,最重要的是他以前也是一个微贱的商人……” 万炜却突然拦下了万意,“不,他最重要的功绩是创设了第一家ji院,他是歷史上第一家ji院的老闆。” 万意:“……” “说起来,我们还是他的后人,正式受命在外开闢ji院探听消息,后来隐姓埋名来到河内,因为怕被人查出来歷,这才以齐仲称唿他。” “我们虽隐姓埋名,但却不能数典忘祖。” 万意现在只想吐槽,“把人家姓氏都改了还不算数典忘祖,后来更是残忍的把自己的姓氏也改了。”这是什么狗血桥段,然而好像并没有结束。 “早在一年前,为父就收到了关于元国本家的消息,他们好像在找一张什么地图,说是当初应该传回去而没有传回去,被人私自截留的重要机密。你也知道我们万家事百年前落居河内,想必他们迟早会找来。起初,我对这事并不挂念,毕竟都是千百年前的事了,谁会来纠缠。可直到你拿来的那木匣子,使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只怕,他们找的就是此物。万一,到时候,被曳国误认为,我们万家事元国派来的jian细,那这世上恐怕再无我万家容身之地。” “念儿,此事事关重大,你可清楚了?” 万意:好像更加煳涂了……大概意思是,他们万家是史上第一ji院老闆管仲的后代,然后他们还有一个大本家在元国,而在大曳这一支不但人丁稀薄,还很有可能被本家给盯上了。最重要的一点是,那个什么地图,好像真的被他家祖先偷偷带来了河内,还藏到密室里,然后被她又给扒出来了。 好复杂啊。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可喜可贺,那就是被清流名士们厌弃的万家其实是他们最尊敬的名士之后,想想都带感啊。 要是有一天被他们知道了,那脸上的表情肯定会很搞笑吧。 “念儿,念儿。” “啊。爹,你叫我。”一不小心,又想多了。 “这木匣子,还是交给你保存吧。据说这里面藏着一张海外地图。” “海外地图……”那是不是会有无人岛,如果有了这地图,到时候搬到岛上去,做一个岛主也不错啊,就能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念儿,念儿。你做什么,怎么总是晃神。” “爹,你今天怎么突然说了这么多。”万意忽然拉住万炜的衣袖,“爹,你要走了吗,丢下我一个人?” “爹,你怎么这样?一次小小的失利算什么,千万不要想不开啊。”万意生怕万炜一时想不开,做了什么错事。那个范进中举不就疯了吗。 万炜黑了脸,“你想什么呢。你爹纵横商场十几年哪会那么容易被打败,经过这几件事,我算是看透了那些酸儒,如果我落榜倒是无话可说,竟然用这种方式让我给其他人让路。太可气了,听说今年陛下要在上京加试,由二皇子举办一场伦才大比,不比四书五经,只比策论,为父久经商场,看惯世事,这策论民生,我就不信比不过他们。到时候,我们金銮殿上再比一场。” 万炜骨子里有一种执拗,认定了的事就一定要做成,就像当初与柳氏私奔,就像他拒绝再娶妻,就像这次…… 万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担忧,“爹,你是要去上京了吗?” 万炜看了看万意瞬间又失了勇气,万意还这么小,他怎么能为了自己一时赌气而把女儿一个人丢在家里,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爹,你不用担心我,女儿已经长大了,会自己照顾自己。爹你有没有想过,三教九流,做到极致,也变成了名流。商人之所以被人轻贱,皆是因为我们一个个分散孤立起来,如一盘散沙。就说那学子在拉榜结社之前,不是也被那些泼皮打骂吗?世上商人千千万,为何不联合起来。” “念儿,你的意思是……”万炜觉得万意的建议十分可靠,越想越暗含机锋。 “成立商社。”两人一同说道,最后父女二人相视而笑。 “要钱有钱,有人有人,到时候谁还敢小瞧了他们去。” “念儿,不错,真有巴蜀清夫人的风范。”万炜一时高兴,忍不住夸奖道,任谁有一个这么聪明的女儿都会乐的合不拢嘴的。 万意一头黑线:“爹,清夫人是个寡妇。” 万炜:“咳咳……” * 曼妙馆,阮青榕一脸嫌弃的从外面回来,刚才那个猪一样肥胖的官员真令她噁心,如果不是为了将来的大比能够胜出,她才懒得见他。 阮青榕一进屋子,竟然发现她屋中坐了一个人,吓了一跳。 “青榕这名字真不错,比傅蓉好听多了。” “谁。”阮青榕最讨厌这个名字了,这会令她想到万意的狠毒与武裎冉的绝情,明明知道这事的人很少,谁敢在他的屋里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呢。 ☆、第34章 欠债还钱常情也 “青芽,还没有尤逸致的消息?”万意在屋里不停的走来走去,上次约定好了交稿的日期,连印书馆都准备好了,这个尤逸致却突然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这耽搁一天她就要多付一天的工钱啊,虽然那个印书馆一直在亏本,从未赚过钱。可身为一个精明的商人,怎么能让自己手里头有烂帐呢,她非得扭转亏空不可。 他不会是“读书人的浩然正气”发作了,不屑于画那种小图图了吧。 “小姐,我来了。” 见万青牛来了,万意赶忙说道,“怎么样,打听的怎么样了?”万青牛可是顺风耳,千里眼,她的“八卦神器”啊。 万青牛喘了两下,万意勐然意识到,人家叫青牛可不是真的牛啊,怎么能一直赶着,不给口水喝呢。于是赶忙端了一杯茶水给他,万青牛咕咚咕咚喝了整整一盏茶,才意识到这是万意递给他的,瞬间红了眼圈。 万意见此,问道:“你这是怎么了?风沙迷了眼?”万意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仅仅有人因为她端了一杯水这样贴心的举动就感动的泪流不已,有时候尊重比前两黄金更加令人动容。 万青牛将心底的感动深藏于心,知道万意急于知道尤大少爷的消息便赶紧回到:“小姐,尤大少爷被尤家给关了起来。” “什么?”看来尤逸致还是被尤家发现了他的“劣习”,尤其是那种诗书传家的“学问之家”,看来尤逸致凶多吉少啊。上一世,尤逸致就是悄无声息的死在尤家的。这,万意越想越担心,尤逸致小黄图画的那么好,可惜却不被世俗承认。 看他书的人那么多,他却尸骨未寒,也从没有人愿意为他正名,甚至为他上一柱香…… 万青牛见万意突然没了声响,便问道:“小,这可如何是好?” 万意不久之前才将原来的印书馆馆长辞掉,这件事令那些印书匠们很不满,再加上万意辞了馆长之后长时间又没有给他们派活儿,这没活儿挣得就少啊,这匠人们早就按耐不住,差点集体来找万意理论。他们一直瞅着机会要去万炜那里告万意的状,可万炜前些日子不在万府,他们这才没了机会。 这次又要闹事,被青牛及时发现,反馈给了万意。 这尤逸致交不出稿子,万意又承诺了今天就给他们送稿子,这可怎么办? 万意想了想,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后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就折磨因为一个荒诞的理由而从世上消息掉? “我们去尤家要人。”万意坚定道。 万青牛虽然心里打鼓,有些不贊同,那是尤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以什么样的理由去上门要人呢?自古家事国事,家国天下,连官府也都插手不了家事,宗族祠堂里死了多少冤魂,也没见官府衙门管过。 不过,万意既然做了决定,他就只有跟随的份。 不论对错。 青芽还是有些胆小,跟着万意在路上走着,还有些心慌慌,“小姐,我们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去要人不好吧。” 谁知道万意听后不但没觉得什么不对,反而大叫道:“青芽,谢谢你,你可点醒了我。” “对,我们就要大张旗鼓。声事越大越好。”青芽的话倒是点醒了万意,自古国人爱八怪,古人也不例外,还更甚之。若是将尤家私自用刑对付家中子弟的事情给闹大了,他们就算再怎么固执,也总要估计点面子,最起码放尤逸致出来见见人总是可以的吧。 只要这件事闹大了,最起码尤逸致的性命就有了保障。 “青牛,你再去找点人来,你那些狐朋狗友们都叫来。” “嘴巴越大的越好。” 青牛有些无奈,万意总是喜欢管他的那些朋友叫“狐朋狗友”,这就算了,你今天找人家帮忙还这样称唿,是不是有些不太地道。 而万意完全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称唿。 武裎冉还沉浸在被万意拒绝的烦闷中,她想不通还有人比他更有才学,比她更适合。要样貌有样貌,虽然黑点,可五官端正不是?要才学有才学,元太妃是元国第一才女,她是元太妃教出来的,总不会差了不是?要家世有家世,再怎么不济,她也是个皇子,河内王不是? 可为什么,万意就是不选她?万意为什么不选她?她哪点比不上别人?万意到底选了谁?为什么不是她? 武裎冉没有意识到,她的怨念简直快要突破天际。 “王爷,王爷。” 武裎冉在躺椅上翻了个身,有气无力问道:“阿三,又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王爷,隔壁纠集了一大批家丁出府了。” 武裎冉唿的坐了起来,“又怎么回事?” 前两天半夜不刚去捉过jian吗? 这大白天的万意又去做什么? 武裎冉就是想不通了,万意怎么天天都能整那么多事。 “王爷,听说万姑娘领人去了尤府要强抢尤大少爷。” “噗。”武裎冉刚喝下去的茶水全喷了出来,脸色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的,“怎么回事?万意她看上那个书呆子了。” “不可能。” 阿三犹豫着,最后还是决定说出来,加了一把火,“王爷,听说万家请的才子就是尤逸致。” 什么?武裎冉不可置信,怎么会是他,那个呆呆愣愣,一口之乎者也的呆子。万意竟然放着她不找,而是请了那个书呆子。 第35页 武裎冉难得的说了一句狠话,“那就是个傻狍子。” “走,跟去看看。”她倒要看看,她哪里不如那个傻狍子。 此时,尤府门前已经围了一圈人了。万意带人过来的时候,不知不觉身后又跟了一批看热闹的,这走了一条街,等到到尤府门前的时候,身后已经黑压压一片了。 尤府门房远远的看到一大片黑云飘过来,一揉眼,妈呀那都是人头啊,黑压压全是人啊,吓的屁滚尿流赶过去禀告了。 万意刚到,就见尤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了大门。 万意示意,青牛在尤府门前大声喊道:“让尤逸致出来,欠了钱不还,是何道理?” 想来想去,上门要债大概是唯一一个能够说得通的理由吧。 听到这话,武裎冉的眼角抽了抽,就连阿三都忍不住发出感慨道,“这万姑娘,怎么到哪去都要债,就好像全天下都欠她钱似的。” 武裎冉眼角瞥了阿三一眼,阿三立马闭上了嘴巴,王爷的眼神好恐怖。 他以后在王爷面前一定要慎言,尤其是关于万意的坏话一个字都不能说。 万意他们在门前喊了半晌,过了一会儿才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小老头,那老头一出来,尤府的大门立刻就关了。 就连那老头都是从门fèng里挤出来的,万意有些无语,这尤府怎么这么小家子气,有什么话就大大方方的出来说嘛,这一直躲着最后整个小老头出来也不是个事啊。 老头看着门前满满当当的人头,即便活了这把岁数了,还是有些害怕啊,双腿哆哆嗦嗦的直打颤。 万意见此,“好心”的替老头解围,安慰道:“老人家,别害怕,您有什么就说,我们不会难为你的。”说起话来态度那叫一个温和,那就一个善解人意,如果人不是她找来的就更好了。 “小老二是这尤府的管家。” “万小姐你要多少钱直说,求您放过我们尤府。” 万意:…… 她是来要人的,不是来打劫的! 怎么整的跟她是个女土匪一样! 她可是个纯洁善良的好妹子啊。 万意笑了笑,脸上如沐春风,可这笑容却让老头不自觉的抖了抖,“老人家别怕,让你们大少爷出来,一切都好说。” 结果老头转身就拍门,把尤府大门拍的哐哐作响,“快开门啊,快开门。” 万意想不通,她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明明说话都很有礼貌,脸上还带着笑容的啊。 果然大门又开了一条fèng,老头挤了进去。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尤府都再没有了回应。 万意不得不让人在尤府门外搭了几个糙棚,还煮了几锅绿豆汤,做好了长期的战斗准备。 万意躺在躺椅上,青芽给她扇着扇子,万意嘴里吃着糕点,还不停的吐槽,“你说这尤府是个什么意思,行不行,让人回个话啊,这整的不是浪费大家时间吗?” 就连武裎冉都领了一碗万家好心赠送分发给大伙儿的绿豆汤。 武裎冉喝了一口绿豆汤,眼睛忽的一亮,甜的,竟然是甜的! 万意竟然这么大方,捨得在里面放糖。 这糖可并不是什么人都吃的起的,更别说分给众人了,这万家不亏是财大气粗。看热闹的也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平日里不是过年过节根本吃不到糖,这会儿万家免费提供带糖的绿豆汤,一个个倒也捨不得走了。 于是过了大半晌儿,竟然没有一个人离开,反而人数越来越多了。 尤府家丁趴在墙头观察了一会儿,见竟然没有一个人离开,于是赶忙又回去禀告了。 不多时,那个老管家颤颤巍巍的站在梯子上,趴在尤府墙头传话出来:“万意,你要多少钱随便说,但是逸致他是我们尤府的人,是绝对不会交出去的。” 随后,老管家又补充道,“这是大老爷说的。” 万意觉得尤逸致可能已经遇害了,她搞这么大的阵仗,即便是为了息事宁人,尤府也应该派尤逸致出来与她辩解一二,可是这一不问“债从何来”,二不问“有何凭证”,反倒是一副做贼心虚,连门也不敢出的样子,真令万意忧心忡忡。 还是晚了吗? 要不要破门而入? 可这私闯民宅…… ☆、第35章 王爷狂帅酷霸j 正在万意为难的时候,却突然瞥到墙角好像有一个人很熟悉啊,万意一直盯着那处看。武裎冉见万意目不转睛的一直盯着这边看,不一会儿大家都往这边看来,她有些不好意思,隐于众人中,窥伺一隅,的确不是她这个王爷该干的事。 咳咳。武裎冉整了整衣冠,不疾不徐从墙角走了出来。 众人见此,有人认出了武裎冉连忙跪倒在地,给她请安。 万意见大家都跪了下去,她不好特立独行,只好磨磨蹭蹭的减慢下跪的速度,幸亏武裎冉有眼色,在她下跪之前扶住了她。 万意抬头看武裎冉,武裎冉也看着她。 然后,一群人看着她们。 阿三咳了咳,武裎冉会意,赶紧道:“万姑娘,我们比邻而居,不必多礼。” 众人:哦,比邻而居啊。 万意有些无语,武裎冉说的好像她们很熟似的。 不过,这个时候武裎冉还是很有用的,于是万意眼睛一转,说道:“王爷,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武裎冉听到做主,心花怒放,“说,你说,本王一定为你做主。” 这一下,万意倒是有些说不出来了,武裎冉实在是太热情了。 还是万青牛替万意解了围,“王爷,是这样的。我们怀疑,尤家对尤大少爷动用私刑。” 刚才对万意笑意盈盈河内王听到尤逸致的名字,立马黑了脸,仿似刚才那个满脸笑容的人都是他们的错觉。 这一世的武裎冉从来就没有正常过。 于是万意解释了一句:“尤大少爷是我的合作伙伴,他……” 搞了半天就是个做生意的伙伴啊,原来是万意的新招的工人,嗯,这个可以有。武裎冉瞬间心里平衡了,她不等万意说完,就回到:“这有何难?你们不就是想见到人吗?随本王来。” 怎么觉得武裎冉跟变了一个人,意气风发的样子有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令人安心呢。 武裎冉大刀阔步的在前面走,万意跟在了后面。 武裎冉到了尤府二三十尺的地方,突然站定。 阿三低头,上前叫门:“河内王在此,还不快出门迎驾。” 不一会儿,尤府大门便打开了,一种尤府人马鱼贯而出。 万意:这也可以…… 特权阶级真讨厌…… 当然如果她也成了其中一员,就一点也不讨厌了。 武裎冉领着万意他们进了尤府,见过尤太公直接道:“本王曾与府上大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不知可否出来相见。” “这……”尤太公吞吞吐吐,有些为难,“致儿他生病了,如今重病在卧,恐唐突了王爷。” 武裎冉大手一挥,“无事,本王正好带了精通医术之人,让他给令孙看一看。” 尤太公怎么也推脱不了,只好屈从。 万意想,武裎冉真能瞎掰,她怎么没看见精通医术之人,话说武裎冉今天出门就带了一个人了吧。结果,万意刚吐槽完,就见武裎冉身边的阿三上前一步道:“王爷,属下精通医术,这就随尤太公上前为尤公子诊治。” 万意眼角不禁抖了又抖,真是及时雨啊。就你这五大三粗的样子,你跟我说你精通医术?精杀人还差不多吧。 显然尤太公与万意是一样的想法,他的鬍子不停的抖啊抖,可是王爷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 阿三跟着下人去了一趟后宅,过了一会儿才回来禀告,他在武裎冉耳旁嘀咕了一阵,武裎冉忽然变了脸色。武裎冉看了万意一眼,见万意一脸担忧,于是暴怒道:“好一个尤家,竟然敢私设刑堂,残害我河内百姓。” 尤太公见武裎冉说的如此严重,再加上这本就是尤家家事却到处被人指手画脚,心底本就不悦,于是不甘示弱道:“王爷,老朽敬你是一郡之守,可你莫要把手伸的太长。” “尤逸致是我尤家的子孙,他是生是死还轮不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万意一听就知道尤逸致肯定已经遭到迫害了,可是她也无能为力啊,于是第一次不自觉的带了点求助的目光看向武裎冉,希望武裎冉给力点吧。 武裎冉接收到万意的目光,还不容易万意露出这种表情来,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能退缩。 武裎冉彻底暴怒了,他一拍桌子,大声道:“大胆。” “残害人命有违国法,你一口一个家事,欲将我大曳国法至之何地?” “我来问你,国法家法,哪个更重?” “这……”尤太公傻眼了,国法家法哪个更重,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答案,自古家法国法掺和在一起,无人说的清楚。有时候家法要凌驾在国法之上,可这种事情也就是大家心知肚明,却从来不肯放到明面上说的。官府对于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民不告官不究嘛。 可你现在却突然问他,“家法,国法哪一个更重?”这不是为难人嘛。 他敢说家法大嘛,这不是挑战皇权威信,国家法度。可要是说国法大,这不是承认自己知法犯法吗? 这个河内王不简单啊。 竟然令他无处辩解。 “老朽……” 武裎冉再次大手一挥,下令道:“阿三,去尤家祠堂将尤公子救出来。” “是。”阿三躬身一礼,大步踱去,尤府众人竟无一人敢拦。 阿三扛着奄奄一息的尤逸致出来,武裎冉便告辞离去了,“本王这就回了,下次再来叨扰。” 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不思进取的逆子被人救走,尤太公立刻就晕了过去。 河内第一才子尤逸瞿看着武裎冉万意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恨恨的咬牙切齿,“河内王欺人太甚,置我尤家尊严于何地?”竟敢入府,强行抢人。可恨,可恨。 随即对身边一小厮说道:“你去红风歌告诉琉玲儿,就说河内大比我应下了。”到时候定叫那那清越坊名誉扫地,尤逸致这个糙包无脸在河内立足。 明明只差那一个月,凭什么他就是嫡长子,而自己却是嫡次子,到哪里都屈居人下。 不好好在家里待着苟延残喘,竟然还勾搭上了万家,更是与河内王交好。 尤逸致真有你的。 夺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我倒要看看万意找了你这个糙包参赛,能有什么用? 万意今天对武裎冉可真是刮目相看啊,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有魄力。 “对了,王爷,谭大夫就在我府上坐诊,就不用再麻烦王爷,把尤公子交给我吧”到了万府门前,万意建议道。 第36页 武裎冉沉默了一下,才点头同意。 尤逸致身上到处都是藤条的鞭痕,青青紫紫一片,脸色苍白让人看了不忍心。阿三将尤逸致交给万青河,尤逸致迷迷煳煳的“哼”了一声,显然是感到了疼痛。 也许是听到了万意的声音,尤逸致勉勉强强睁开眼睛,说了一句:“万姑娘,我画好了。” 万意听见声音,连忙安慰他,“尤逸致你已经离开了尤府,不会有人再害你了,好好养伤吧。” 尤逸致颤颤巍巍的动了动手指,断断续续说道:“在我内襟里,小生违约了。” 万意舒了口气,多实诚的人啊,这个时候还记住他么的约定。 “青河赶紧把尤公子抬到竹楼。让谭大夫好好看看。”谭大夫医术高强,万意就把她请到了竹楼给万丘尼的妹妹万冬儿看病,看能不能把她的哑症治好,这一个哑巴真的不好生存啊。这会儿谭大夫应该正在竹楼给万冬儿治病,所以万意才让青河把尤逸致带到竹楼。 万意安排好了尤逸致,一转身却见武裎冉还在。不小心吐口而出道:“王爷,你怎么还在?” 武裎冉撇了撇嘴,“那个‘尤公子’是本王带来的,本王当然得要保证他的安全。”这话说的十分合理,如果忽略她一口一个“尤公子”的阳腔怪调,武裎冉还在真是一个十分尽责的王爷,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武裎冉不会是吃醋了吧? 还是闹别扭了? 万意不好意思,说了一句:“那个……王爷,今天谢谢你了啊。” 万意说完后,武裎冉才不咸不淡的点了点头,离开了。 万意突然生出一种错觉来,武裎冉等到现在,就是为了等她说一句谢谢。 随即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 * 阮青榕应酬了一天回到自己的卧房,那个叶荇之竟然又来了。昨天来了一天,让他安慰了他感激了大半夜,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阮青榕觉得这样的话,当初还不如不接受他的帮助呢。 “叶公子,您怎么来了?”阮青榕抖了抖脸上的皮肉,僵硬的笑了笑,她今天都笑了一天了,脸都快抽筋了。 叶荇之不悦的看了一眼阮青榕继续喝酒,“不要忘了是谁帮你逃出来的。” 武裎冉今日竟然得罪了尤府,这让他生气的同时又生出一种无力感。 叶荇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扔给了阮青榕,“这瓶中香料十里飘香,你沐浴时滴入其中,到大比时,身上便可香飘四野,翩翩起舞时必然有无数蝴蝶相随,取得头名便易如反掌。” ☆、第36章 此佳作妙不可言 一个头戴布巾的农家女子正在灶台旁生火做饭,她弯着腰努力的向灶台里吹气,可那火还是没有升起来,倒是灶台后捲起了浓浓烟雾,呛的这农家女眼泪直流……看起来既柔弱又无辜…… 到目前为止,这画面十分的正常,线条也很流畅,人物很出神。不得不说,尤逸致比上一次进步更加巨大了。 关键是:这女的下身她没穿衣服啊! 就这样带了一个围裙,下半身空空如也……这样真的好吗?就算灶台旁太热了,也不要这么露骨吧。 万意啪的一声合上了书,不得不说,有一枝大宗师就是大宗师,那要露不露,隐隐约约的样子,她看了都臊啊。 万意手里拿着的是,青河从尤逸致衣襟里搜出来的稿子,没想到他都被打成那样了,还完好无缺的护着了他的“宝贝佳作”。 这才是第一张就如此劲爆,那后面的图呢……万意瞅了瞅四周,没有人,人都被她支走了。这里是竹楼,尤逸致他们都在旁边的那栋小竹楼里,经过青山,然后青芽的双重把守,再加上她在三楼,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妥当。 嗯,万无一失。 万意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可她还是忍不住再次翻开了有一枝的“处女作”,总共有二十页,竟然还可以连起来看,这个尤逸致是要把它做成连环画吗? 莫名的口渴,是怎么回事? 万意正准备起身找点水喝,却突然听到有人在她身后说道:“万姑娘,你在看什么?” 晴天霹雳。 有什么比你正在偷看小黄图的时候被发现更惊悚的事呢。 万意慌乱的要合起书来,却没有看到这桌子上本来就有一盏茶水,于是慌乱之际,那盏茶水直接就泼在了书上……这书可是尤逸致的命根子啊,还没有拿去印刷,怎么能就这么毁了呢,于是万意赶紧去抢救那本书。 却有人抢先万意一步,武裎冉拿起那本书来。 万意看到身后站着的竟然是武裎冉,有些羞恼。千算万算,竟然没有算到,武裎冉她不走寻常路,就喜欢爬墙头跳人家窗户。 呃……重点应该不是这个,重点是武裎冉手里拿着的…… 万意上前去想把书给夺回来,谁知道武裎冉竟然把那书给举的高高的,伸长了脖子仰着头看,奈何万意个子太低,怎么也抢不过武裎冉。“河内王,你做什么?快把书还我。” 武裎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上面的图画,可能觉得新奇,也可能是觉得刺激。反正就是觉得这图真tm吸引人。 最最奇妙的是,刚才的水渍正好把其中一个人给浸湿了,那朦朦胧胧模模煳煳的样子,让人看不出另一个人的性别,看起来就像是两个女生…… 武裎冉动作十分迅速的翻动着书页…… 万意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完了,彻底完了。 武裎冉忽得合上了那本书,目光灼灼的看着万意,原来万意天天躲着她就是在看这种书啊,还真是好看。 不过……那画中的人渐渐的实体化,突然那万意的小脸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武裎冉只觉得口干舌燥,心里痒痒的,难受。 好想……好想…… 万意忽然看见武裎冉喉咙一动一动,那目光又带着那么强烈的侵略性,她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害怕的后退了几步。 “武……武裎冉,你……你怎么了?”万意说话都不自觉的打颤…… “你怎么不叫王爷了。”武裎冉的声音都嘶哑了。 这让万意更加害怕了。 武裎冉忽的逼近万意问道:“念儿,你经常看这种书吗,你还有没有再借我一本,我看完了就还你。” 万意:…… 武裎冉喋喋不休道:“念儿,你说书里描写的都是真的吗?真的还可以那样?” 万意像是受了惊的母鸡,扎起全身的鸡毛,叫道:“武裎冉,你想都不要想。” 武裎冉有些委屈,“念儿,想想都不可以吗?” 万意回道:“不能想,我说了你不能想。” 武裎冉却突然道:“念儿,我难受……” 万意一头黑线。 武裎冉又说道:“念儿,我痒……” 万意听后,一股热气从脖子冒到了头顶,耳朵红彤彤的,武裎冉果然不是什么好鸟。“回家,找个门棱上蹭蹭就不痒了。” 万意本来说的都是气话,可一想到武裎冉要是真的…… 瞬间万意整个脸红的像是染过一样。 还不等万意发作,谁知道“嘭”的一声,武裎冉竟然撞坏了窗户,夺窗而出…… 万意看了一眼坏掉的窗户,武裎冉今天有失水准啊。 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傻愣愣的站在了原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哎呀,羞死人了…… “尤逸致。”万意忽然喊出尤逸致的名字,惊起了院中的无数鸟儿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青山以为万意出了什么事,赶紧跑了过来,“小姐,您没事吧。” 万意尴尬的挥了挥手,“对了,以后尤逸致的稿子就交给你负责审核了。” 以后的无数岁月里,万青河一直在后悔,那天他为什么要冲入小姐的竹楼,以至于从一个阳光正直的好少年成长成了一个猥琐大叔。 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 瑶琴是第一次看到武裎冉跌跌撞撞的回府,还一进屋就吵着要沐浴,大半天的洗澡,这简直是打破了武裎冉的惯例啊。 并且,武裎冉整整泡了一个时辰才出来。 瑶琴进去收拾的时候,发现那洗澡水都已经透心凉了,当然武裎冉的内心也的确在飞扬。 武裎冉开始魂不守舍,瑶琴想了想王爷身边也没个老嬷嬷什么的,教导王爷那种事情,王爷她一定是思……咳咳,不能说,不能说。 “王爷,您是不是喜欢万小姐。”正义感爆棚的瑶琴决定做一回知心姐姐。 武裎冉:“我喜欢万意!” “看的出来吗?” 瑶琴有些无语的看了自家王爷,循循善诱说道:“王爷,您大概没有发现,从意园相见后您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万姑娘啊。” 武裎冉回到:“那是因为她太吸引人了。” 瑶琴接着道,“王爷,您都追人家追到隔壁了,您住在万府隔壁,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全河内人都看出来武裎冉对万意有意思了,武裎冉自己竟然不知道! “我……我只是想和她待在一起。”武裎冉道。 “王爷,整个河内都看出来您喜欢万小姐了。您对她的包容胜过了其他任何人。准许她在您的宴会上捣乱,还尽心尽力的营救她的父亲……您为她做了那许许多多的事,难道不是为了讨她欢心。” 武裎冉沉默了,可她是一个女人啊,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也会有那样的情感吗? 瑶琴的声音再次响起,“王爷您是不是想和她永远生活在一起?” 武裎冉没有回答,陷入了深思。如果刚开始要娶王妃,她会安慰自己一切都只是为了大业,虽然愧疚,但她会补偿,等到将来有了权力,自己不再受威胁了,她会放她离去。她会尽量满足她想要的一切。 可现在呢?她不想那样子对万意,她不想让万意不开心,不想让自己在万意心上留下不好的印象。 可是,她大概是真的爱上她了。 比喜欢更加喜欢。 就像是元太妃对皇祖母那样。 “瑶琴,我想喝红枣枸杞汤。”武裎冉突然开口说道,上次万意给她喝的就是这个汤吧。 瑶琴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王爷……” “怎么了?”武裎冉问道。 “红枣有补脾、养血、安神的作用,而枸杞则是滋阴补肾的……”瑶琴吞吞吐吐的说道。总之,一句话那不是男人该喝的。 武裎冉当然也听懂了瑶琴的话意,她愣了一下,脑海中却炸开了锅。 万意知道吗?知道她是女的! ☆、第37章 春意盎然暖人心 第37页 万意这几天作息很有规律,要不去清越坊看一看装修进度,要不就去看看尤逸致的病情,尤逸致恢復的很快,没想到万冬儿意外的会照顾人,就连谭大夫都说她很有灵性。这样的话,跟着谭大夫学医也不错,就是不知道谭大夫愿不愿意收她为徒,现在一直是由万冬儿照顾尤逸致。 武裎冉自那日后仿似销声匿迹一般,竟然没有再来骚扰她,这让万意还有些不太适应。 这期间倒是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听江倾说有一个年岁半百鬍子一抖一抖满脸褶子的老头不惜花重金来清越坊,并且理由很奇怪,他要找全楼最白的女人,这不就是找她呢吗?呸,她才不接客呢? 江倾没有办法,只好自己上了。在万意心中除了自己就属江倾肤白貌美了,哈哈。 江倾说,老头给的钱很多,一上来就撩下了一百两,理由却很怪异,他说:“只要告诉我你的美白秘方,这钱就是你的了。” 好吧,刚开始她们都以为这老伯来清越坊做什么呢?她们都邪恶了…… 江倾告诉他,每天沐浴三次,先用淘米水沐浴后再用绿茶水沐浴,最后用清水。 不知道法子有没有用,好像最后还要用什么河底泥涂抹在身上。 万意在清越坊无聊的想东想西,突然窗户响了一声,万意走过去在地上捡起了一张纸团,打开一看,上面竟然写着:“有人要杀万慕言,速来。” 万意立刻就追出们去,结果就看到有一个人掳了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飞快的从街角掠过。 按道理推算,万慕言也该这么大了。 那人已经消失不见了,也许错过就永远错过了,她也许会再也找不到万慕言。万意心里一急,什么也没有多想,就赶紧追了上去。 武裎冉这两天一直在考虑,她总觉得她应该找万意确认一下,她是否真的猜到了……可每次到跟前了,就会莫名的紧张以至于根本问不出口。所以,她这两天其实一直默默的暗中跟着万意寻找时机…… 武裎冉看到万意突然跑到了街上,她便也紧紧追了上去…… 万意稀里煳涂的跟着那人绕过了好几天街道。不知不觉,周围的环境越来越陌生…… 等到万意发现的时候,她已经站在山脚了。 想转身回去,却不认识回去的路。万意心中暗道一声糟糕,她可能中了圈套,可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不知从那里冒出来四五个彪形大汉来,万意强自稳定心神,转身便往山里跑去,那大汉在身后群追不舍,万意则是拼了命的逃跑…… 可她一个小姑娘力气毕竟不如这些常年劳作的大汉,再加上山路崎岖,她又没有走惯,转眼之间就被追了上来。 万意也是累的大喘气,没想到那为首的一人身上还背了一个男孩,大概就是她先前看到的那个,小男孩恼怒道:“你跑什么跑,我们就是想找你借点钱。” 这几个大人,竟然让一个小孩子来说话,看了这个小子才是他们的智囊军团啊。 “你追我,我当然跑了。”笑话,把她诓骗到这么远的地方,借钱?傻子才信你,是绑票吧。 小孩接着说道:“我们寨子里最近又增添了些新成员,一时吃不消,听说你们万家是河内第一首富,不妨接济一下我们这些群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信你是傻子,要是每个人都来找她接济,她万府就不用生存了,到处救人好了。 小孩儿见万意不为所动,接着说道:“这样好了,我们用消息换,那个什么慕言的我真的见到过,你给我二百石粮食,我就告诉你在哪里,怎么样?不亏吧。” 按理说,万府暗中寻找万慕言的消息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说他们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就说利用这消息逼他就范的心思就很值得商榷了。“你们先放了我,我就信你。” “那可不行,放了你,你不给我们粮食怎么办?” “要不,你跟我回府去取?”万意建议道,钱财是小,性命是大啊。 男孩儿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你到时候不放我们走怎么办” 万意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怎么办吧?”她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大概还能再跑一会儿。 “你跟我们回去,写信让万家把粮食送到山上来。” 万意:你看护理尾巴露出来了吧。她就说是劫匪来着。 “我把你们绑了送官府可好?”一声响从众人身后传来,小孩儿叫道:“谁,谁在说话,快出来。” 武裎冉不疾不徐的从后面走来,惊喜从万意心底窜出,武裎冉怎么会来,简直都快成及时雨了。 武裎冉三下两下的就解决了那些人。 万意有些不好意思,又被武裎冉救了。 “你……”两人同时发声,“你先说……”又同时问道。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这么简单的陷阱都看不出来。”武裎冉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万意默默的跟在武裎冉身后走了很远,太阳都已经西斜,终于忍不住问道:“武裎冉,你知道回去的路吗?” 武裎冉一脸奇怪的看着万意:“不知道,我以为你知道。” 万意无语了,“不知道,不知道你走前面作什么?” 武裎冉:“你不要告诉我,你也不知道。” “我可是跟着你上来的。” 万意突然绕着武裎冉转了两圈,“武裎冉,你跟踪我啊?” “咳咳。”武裎冉咳了两声,掩盖自己的尴尬。 伴随着武裎冉的咳嗽声而至的,便是说来就来的茂密细雨。太阳当空照着,这雨就那么不合规矩的降下了。 这场雨太猝不及然,两人都每天防备,就被淋了个正着。 万意见武裎冉还在呆愣的看着她,就抓紧了武裎冉的右手,拉着她跑了起来。 武裎冉随着万意的身体而动,几乎没有看到脚下的路,只是本能的追随着万意的目光,跟随着万意的脚步。 万意是向着太阳跑去的,她追随者着光明,光明普照着她。在朦胧的雨幕里,她们像是齐手奔向光明。 雨好像越下越急,当雨水从头顶流下,看不清远路的时候,武裎冉才放下她心里的旖旎,反手拉起万意飞速的前进。 周围没有什么遮挡物,两人只好找了一块大石头避雨。 因为天色并没有完全暗下去,再加上淋了雨,夏天那薄薄的衣襟濡湿的粘在武裎冉身上,她的身材一览无余。 两人挤在一块倾斜的大石头下侧,虽然如此还是有雨会泼进来,万意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武裎冉的身材,嗯,还可以,就是胸有点小。想必一定是长期束缚所致…… “你在想什么?”一股热气吹进万意耳朵里,暖暖的,痒痒的。 万意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就这么鬼使神差的把内心的想法给说了出来:“我在想,你的胸为什么那么小。” 万意说完后,才明白过来自己办了什么蠢事,一脸惊悚的看着武裎冉。 武裎冉的眼神幽静而火辣,她幽幽的看着万意,竟然令万意有片刻的失神,“你早就知道了吧,万意。” “知道什么?”万意顾左右而言其它。 “我见到过你写的字,竟然与我一脉相承。那么多奇妙的巧合组合在一起,我甚至怀疑,你和我是否早已相识。看着你,我竟然看到了自己的一部分,仿似我们两个千百年前就是一个人。” 万意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不是旖旎是惊吓,要知道上一世她的死因就是因为无意中发现了武裎冉的性别,这样关乎她性命的天大之事,武裎冉会怎么做?怎么对她? “万意,你怎么看?” “啊?”万意惊慌道,她完全不知道刚才武裎冉说了什么。 没有得到回应,武裎冉有些落寞,可心底的喜悦要大过之前的落寞,因为万意这样子的表现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她果然知道。 可万意为什么一副这么惊慌失措的模样? 武裎冉扳过万意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你再挪就挪到外面去了,就要淋到雨了。” “你放心,我不会怎么样你的。” 武裎冉竟然对着万意笑了笑,“我知道这种事情瞒不了多久的,总有被人发现的时候。如果那个人是你,我一点都不介意。” 万意不解的看着武裎冉,可她脸上真诚的笑容不似作假。 万意不禁迷惑了,上辈子武裎冉真的会因为那样的理由杀她吗? 一直以来的恨,一直以来的怨,到底究竟是为了什么? 万意想到了阮青榕,想到了她的欺上瞒下? 突然觉得自己上一世的一生就是个笑话,就是一本笑话书,活在别人的笑声中…… “万意,你怎么了?”武裎冉见万意神色不对,担忧的问道。 “武裎冉,你怎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接受呢?你不担心吗?不担心我会说出去?”万意大声质问道。 武裎冉回到:“因为是你,我才不担心啊。” 武裎冉的话灼伤到了万意,这算什么? 这一副“我无比信任你”的模样算什么?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万意对着武裎冉咆哮了一声,之后便孤身一人跑进了雨里。 “万意,你干什么去?”武裎冉叫着追了出去。 万意疯狂的在雨里奔跑,“万意,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脑海中又飘起上一世武裎冉离开前的声音,那么软绵绵,那么缥缈…… 哪怕全身被雨淋湿了也全然不顾,只要这大雨能够洗刷一切,沖刷尽一切污垢…… 还大地一个亮丽风景。 可,谁来还她内心一片净土,一片朗朗晴空…… 雨水跳进眼里,裹挟着一大片悲哀争先恐后的喷涌而出…… 可没有人能够分清楚,那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小姐,小姐。”青芽,青牛,万家众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冲破雨幕飘进了深山里。 竟然还有武裎冉府上出来寻武裎冉的声音,“王爷,王爷您在哪儿。” “小姐。快看,小姐,在那。王爷也在。”青芽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万意抬头看见了前方一大群前来寻找她的下人们,一回头便见武裎冉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一步一步跟随着…… 眼见,众人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 万意却忽然转身跑到了武裎冉面前,抱紧了她。 笨蛋,被人发现了怎么办?武裎冉现在全身都湿透了,你胸口的起伏简直不要再明显。这个傻子,竟然也不遮挡一二,被大家发现了怎么办? “念儿,你……”武裎冉激动的声音都带着喜悦轻盈的调调。 第38页 “被人发现了怎么办?”万意回到,随后又说道:“刚才多亏你救了我,我帮你,就算还了你的人情。” 众人走到跟前,才发现万意竟然紧紧抱着河内王。 这下子大家都有些尴尬了。 “咳咳咳……”咳嗽声此起彼伏…… “王爷,可终于找到您了。”好吧,有一个没眼色的老头竟然假装看不见万意的样子,直接上前去和武裎冉请安。 老头从下人手里递过来一披风,“王爷,赶紧披上,可别着凉了。” 武裎冉单手接了披风,披在万意身上。“念儿,赶紧披上,可别着凉了。” 老头:…… 然后,武裎冉大手一捞,竟然打横抱起了万意。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打伞。” “哦哦。”然后就有下人赶紧拿了雨伞,来为武裎冉打上。 这么多人围着她们两个。 万意有些脸红,明明武裎冉披了披风就可以了,干嘛还拿她做“挡箭牌”。 “武裎冉,你得寸进尺了。”万意偷偷的掐了武裎冉一下,武裎冉龇牙咧嘴的笑了笑。 武裎冉抱着万意往上颠了一下,吓的万意立刻紧紧的圈着武裎冉的脖子,“哈哈哈哈……”武裎冉似有无尽力气一般,大步向前走去。 不小心瞥到青芽青牛他们目瞪口呆一脸吃惊加惊悚的样子,万意觉得无比不丢人,只好把头埋在了武裎冉胸前,“眼不见为净”。装起了鸵鸟,你们看不见我,你们看不见我…… 在武裎冉身后,叶荇之忽然把手中的雨伞扔掉,看着武裎冉抱着万意的背影恨的咬牙切齿,一不下心竟然咬破了嘴唇,殷红的鲜血即刻从他嘴角流出,却又立刻被雨水沖洗干净了,“万意。” ☆、第38章 文 看到万意他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才从糙丛中走出来一行三四人,赫然就是之前围堵万意的那几人。只是又多了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那孩子看着万意的背影一时呆愣了起来。 之前的那孩子以为他在伤心,便安慰道:“小言子,你不要伤心了,我看他们是真的想找你回家呢?” “之前,那个姐姐收到纸条二话不说就追了出来呢。看的出来她是真心的。” 那少年,也就是万慕言,冷着脸没有说话,“如果她是真心又怎么会让人暗中尾随?”万慕言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几经转手,好不容易遇到了同为破落军户的三兄弟救了他,那三个老军户是结义兄弟,一个残了一只胳膊,一个瞎了一只眼睛,还有一个腿脚有问题。他们一生无儿无女,待他很好,还收了万慕言做徒弟。 老军户因为残疾从战场上被淘汰了下来,抚恤金又被上官们贪墨,回到家乡之后无以为生便上山起了寨子,直到一年前遇到剿匪,一同离世,万慕言带着寨子里剩下的老弱病残偷偷躲藏在山中,免了那场灾祸。只是从那后,他又重新沦为了孤儿,漂泊无依。 老军户临死之前,让他带人逃生之时曾告诉过他的身世,说他是河内首富的外孙。这并不是万慕言真正关心的,他真正关心的是,再没有粮食的话,寨子里又要饿死人了。 前些日子,无意中听一群北上的行商说过,万家正在寻找一个叫万慕言的孩子。这才让万慕言又想起那事来。因此今日为了寨中生计,他才不得不决定试一试万家的态度。 也许是被转卖的次数多了,万慕言对人总是充满了不信任,变得冷冷的。他甚至已经记不清他母亲的容貌,只是对那时的记忆,充满了本能的排斥,听老军户说过,他刚到寨子里的时候夜里总是能被吓醒。嘴里吵着,“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娘。” 有一个喝醉酒的大汉总是在他脑海中模模煳煳的出现,却又总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老军户说,他的家人总有一天会来找他的,因为就没有见过会有那么狠的人,在他的背上刺了“万慕言”三个字,肯定是为了将来能够找到他。 可是万慕言对这话却是不信的,如果是这样那当初又为什么会把他卖掉?连亲生孩子都可以出卖的父母,这样的父母,万慕言宁愿从来没有过。 “小石头,你别说了。过两天,我亲自去看看。”万慕言留下这句话,就一人打头走了。 * 万意越看武裎冉身边的老管家越是觉得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勐然想起,这不就是跑到清越坊寻求“美白秘方”的老头吗?那不就是说,他其实是为……武裎冉求的? 万意看了看武裎冉,呃……很有可能。 记得后来,武裎冉的确是变得唇红齿白来着。 “武……王爷,你很想变白吗?”万意问了一句。 武裎冉正走着的步伐突然停顿了下来。因为她想起了一件事,那还是她很小的时候,有一次记她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父皇,可是武原见了她却很冷淡,只说了一句:“不似我儿。”不像是我的儿子,那个时候的武裎冉还是白白嫩嫩的“小正太”一枚,听了这话很伤心,大概是父皇嫌弃她又白又嫩一点都不英武,所以从那个时候起武裎冉就努力的让自己显得英武一些。 人晒的黑了些,反倒没有了以前的稚气,多了一些精炼之感。 可很快,大家又开始嫌弃他太黑了。 就连前些日子上京传来的消息好似都在说,“河内王太黑了有辱皇室脸面,若让她接待元国使者必定有损国威。”就连武原好不容易传来一封密信,好似都在暗示嫌弃她太黑了。 “王爷……”万意的犹豫的叫道。 武裎冉眨了眨眼睛,“我父皇说我太白了不像是他的儿子,后来他又说我太黑了,有损国威。”武裎冉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一句就走了,万意想了很久才明白,原来她在解释她为什么“忽黑忽白”。 万意觉得她也许不应该问这个问题,太伤人了。 可万意的愧疚根本就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武裎冉她大半夜的又偷偷翻墙,还跳窗。 你知道大半夜的正在睡觉,突然被人叫醒,然后一睁眼就看到头顶上方有一个人正在对着你笑是一种怎样诡异的感觉吗? 反正万意差点吓出病来。 “武裎冉,你搞什么鬼?” 武裎冉讨好道:“念儿,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够帮我了。” 万意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能够完好的盖住自己的身子,“我们一点都不熟。” “念儿,只有你知道我的秘密。”武裎冉这话让万意心里一咯噔,这傢伙不会是大半夜来杀人灭口的吧。 结果,就见武裎冉递过来一个盒子,万意想这里面不会是□□吧。 “念儿,你帮我把它涂到背上吧。” “什么?你要我做什么?”万意惊讶道。 武裎冉还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就是后背我够不到,你帮我涂一下啦。”看起来还有些害羞的样子。 “你……”这感觉就跟武裎冉大半夜来找她搓背一样,万意脸都气的鼓鼓的,压低了声音,道:“你就不会找别人。” 武裎冉一脸“这怎么可能”的表情看着万意,是啊,武裎冉是个女人,这事好像的确不方便找别人。 武裎冉哀怨的看着万意,让万意很为难,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 “好吧,就帮你一次。” 武裎冉看到万意妥协笑了笑,立刻就脱了鞋子窜到了万意床上,万意如惊弓之鸟嗖的一下跳下了床,“你做什么?” “我不躺下来,你怎么帮我抹啊。”武裎冉一脸“你很奇怪诶”。万意则是又气又恼。 “好了。”武裎冉说完这话,万意才幽幽转过身来。 橘黄的灯光下,武裎冉的美背一览无余,常年锻鍊的精干躯体,四肢纤细修长,“武裎冉,你……你怎么全脱了。” “嘘,念儿,小点声。被人发现怎么办?”武裎冉正义言辞的开始教训万意,顺便拍了拍床铺,“快点来吧。” 万意感觉好像吃了一个桃胡,哽在喉咙里,上不去又下不来。 万意黑着脸磨磨蹭蹭的挪到床边,打开了武裎冉递过来的盒子,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这是什么?” 武裎冉:“千年河底泥。” 万意立刻盖上了手上的盖子,一脸惊悚道:“你从哪儿找来的。” “那明明是骗你的,你竟然听不出来。” “还有,我才不要用手碰这个,臭死了。” 武裎冉:这个……我衣服都脱了,你竟然不干了,这就有点尴尬了。 万意无法,只好翻墙倒柜,找出了一点珍珠米分,先给武裎冉用。 看着武裎冉的美背,万意有些下不去手,明显感觉到她的手碰上武裎冉的时候,手下的身体抖动了一下。 武裎冉的皮肤很紧实,很平滑,让人有些爱不释手,并不像她自己那样有些软软的。 手下的皮肤温度很高,隔着一层薄薄的珍珠米分,还是能够感觉到那股灼烫。从指间传来的温度,令万意有些心猿意马。 “好了。你起来吧”万意忽然收了手,说道。 “我下面还没涂呢?”武裎冉道。 万意感觉耳朵都快冒烟了,这说的叫什么话。万意眼神慌乱,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看,“珍珠米分没有了。”只好找个理由胡乱搪塞道。 “哦。”武裎冉慢条斯理的穿好了衣服。 万意就开始撵人了,“你赶紧回去吧,我还要睡觉呢。” “哦。”武裎冉应了一声,有些恋恋不捨,被万意推出了屋子。 万意刚迴转过身准备躺在床上,武裎冉竟然又回来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 武裎冉道:“我想问一下,沐浴的时候,我怎么把它洗掉?可不可以来找你帮忙?” 万意:“滚……” ☆、第39章 惊艷无双胡旋舞 清越坊已经装修好了,比以前更加富丽堂皇,尤其是那一塔两楼的搭配绝对是河内最高规格了。万意已经想好了,就等花船节比赛完那天重新开坊,到时候富丽堂皇的景象绝对能够震到一批人。 当然,前提如果是她们能够拿到这次大赛的第一名,就更加惊艷了。 江倾对自己将来的工作环境很满意,这个女人已经提前开始接触自己的下属员工了,令万意头疼的是,花船节上的才艺表演,更开始万意定的是组合舞蹈。 让江倾身着黄衣,其它妙龄女子身着红衣,到时候经过组合变换,让她们拼凑成一朵牡丹花的形状,再层层打开,到时候一定很惊艷。可是,江倾却突然生病了,江倾的花蕊是整个牡丹的灵魂,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第39页 这个时候,江倾无法上场无疑意味着整个节目都将胎死腹中,那么她精心准备了那么久的“牡丹花开”无疑无法再上映了。 “小姐,明日就要大比了,这可如何是好?”青芽急的乱蹿。 江倾也一脸愁容,“都怪我不好,我怎么这个时候生病?”江倾也想不到,她只是出门买个东西,怎么就能遇到天降横祸,一盆凉水就正好泼在了她身上,病来如山倒,这不倒的腿软起不来了。 万意舒了一口气,安慰江倾道:“你安心养病吧,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万意出了清越坊,青芽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小姐,一定是有人从中捣乱,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江小姐就被一盆水泼中呢?” “肯定是其它三家,这些人真下作。竟然用这种手段。” 万意止住了青芽的喋喋不休,这事也怪她大意了,技不如人罢了,中招了只能怪自己不小心,埋怨不了其它人。在这种紧要关头,她不好好盯着,天天想东想西,难怪会中招。说起来都怪武裎冉,你美白就美白,天天晚上来骚扰他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说到武裎冉,也许武裎冉还真能帮上忙呢? 只是不知道她肯不肯。 要不要试上一试。 “小姐,小姐,你在想什么?”见万意好像又走神了,青芽忙不迭的喊道。 “青芽,你去隔壁问一下,看看能不能请河内王过府一叙?”万意刚说完,便又道,“不用你了,我自己去吧。” 说完,便让马车快些回府。 万意回了万府便直接去了竹楼,站在一墙之外有些踌躇,正好万丘尼餵猪回来,见到万意忙问道:“小姐,你有什么东西丢到墙外了。要不要我帮你捡回来。我会爬树。” “哦,那你帮我把武裎冉捡回来吧。” 万丘尼:武裎冉是谁? 万意意识到自己刚刚口不择言,忙笑道:“那你帮我喊两句吧。” “就喊:美白时间到了。” 万丘尼虽然不知道万意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照做了。 武裎冉正在府内练剑,忽然听到有人喊:“美白时间到了。” 脑子一转,就知道是万意来找她了,激动的扔了剑,立刻就往隔壁跑,这可是万意第一次主动找她。别提多么珍贵了,万一晚了万意走了怎么办? 武裎冉刚想出门,又退了回来,自己可不能这么大摇大摆的跑进万府,虽然万意的名声已经被她毁的差不多了,可还是要注意一下的,谁让万意脸皮薄呢。 于是,武裎冉继续翻墙。 “师傅,你来了。”万丘尼,见武裎冉忽然翻墙而入,有些激动。这两天都没见过武裎冉了,武裎冉以前交的那些招式他都快练烂了。 “师傅……”万意幽幽的说了一声,这个武裎冉什么时候勾搭上万家的人了,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武裎冉拉了万意就走,“这个回头再说。”还边走边对万丘尼交代,“这事可不准说出去。” 万丘尼也不知道武裎冉说的是,他们是师徒的事实,还是武裎冉见万意的事。 两人上了竹楼二层的小屋子,武裎冉关了门,激动的说道:“念儿,你找我什么事?” 万意想了想,问道:“武裎冉,你愿意帮我的忙吗?” 武裎冉就差拍着胸脯说愿意了,“什么事?你说?” “武裎冉,你不是一直因为万缘氖乱我原谅你吗?如果你答应了这事,我就原谅你。” “到底是什么事?”看,着万意一直不进入正题,反而一副严肃的模样,武裎冉不禁心里头打鼓,到底是什么棘手的事,竟然令万意都开口求人了。 万意想到了一个法子,一个在明日大比献艺求胜的法子,那就是“胡旋舞”。胡旋舞动作轻盈,节奏鲜明,跳起来整个裙摆飞舞,非常美妙,到时候一定可以吸人眼球。只是,胡旋舞有一个非常苛刻的要求,那就是要求跳舞者在跳舞时必须不停的快速旋转。这要求极强的腰腹力量。 这样说来,只有武裎冉满足这个要求了,武裎冉常年习武,肯定比一般女子力量要强,再加上她腿长,到时候穿上特制的长裙,整个群面飞舞起来,一条条四散射开,就如一朵盛放的花朵,而武裎冉无疑就是那正开的花蕊。 只要这舞跳好了,与她之前的“牡丹花开”丝毫不逊色。 只是,这法子好虽好,可武裎冉会愿意吗?她会答应吗?穿上女装,跳舞?万意心中十分不敢确定。毕竟在她的认知中,武裎冉从来没有穿过女装。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总要试上一试才好。清越坊若得了第一,她之前所做的那么多努力才不会白费,无论如何,即便武裎冉拒绝也好,万意总要说了才死心。“武裎冉,清越坊明日准备献艺的舞女病了,你能帮忙上台吗?” 武裎冉听后,却变了脸色,“万意,你是在羞辱我?” “我哪里是羞辱你了?我是在恳求你的帮忙……” “喂,武裎冉,武子让,你怎么走了。” 武裎冉不等万意说完,竟然夺门而出。 万意恨恨的把手敲在了门窗上。不帮忙就不帮忙,使什么性子。 “小姐,您在这儿啊。外头有人找,说是把孙少爷送回来了。”青牛见万意果然又跑到了竹楼,站在楼下远远的就叫喊道。 “什么孙少爷?”万意心情有些不好,口气也有些不善。她们万家什么时候多了个孙少爷,她还没出嫁呢,她爹也…… 不对,“你说是谁?” “是慕言少爷,慕言少爷回来了。”万青牛知道万意一直在找万慕言,这会儿人自己找上门回来了,他也有些开心。 “啊?”找了那么久抖毫无讯息的人怎么突然就出现了。 万意忙从竹楼上跑下来,“走,我跟你去看看。” “小姐,要不要去通知老爷?”青牛问道,如果万炜知道了,也一定很开心。“先不用了,我去确定了再说。”万炜是铁了心要考个功名回来,前些日子自己跑到乡下糙庐闭关学习了。 万意到的时候,客厅里正站着一个小孩儿,看起来八九岁大,整个人瘦瘦的,看起来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皮肤也诚呈现出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来。 不过万意终于知道,为什么门房放他进来,而青牛又为什么那么高兴了。这个男孩就像是缩小版的万炜,让人一看就知道两人有血缘关系。天下之大相似的人何其多,可如此相似的就不常见了。 在万意打量万慕言的时候,万慕言也在打量万意。 等到他看到万意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这不就是上次送他包子的人吗? “你说你是慕言,有什么凭证?” 万慕言呆呆的拿出一个破布娃娃来,万意一看到那个针线娃娃,就隐隐动容了。“念儿,你看这个娃娃笑口常开的样子多可爱,送给你好不好?” 万意一把抱住了万慕言,“慕言,真的是你,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对万慧的感激,愧疚和不安,全部已经寄託到了找到她唯一的孩子万慕言身上。 万慕言还是有些呆愣,仿似不肯相信现实一般。 “我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问。 “你娘,是一个特别温柔,特别温柔的人。”只是没想到最后竟然会因为虐待而服毒自杀,万意想到这里就感到心口痛的唿吸不了。 万慕言看着万意流眼泪,突然上前抱住了她。他想,他大概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只是心中却更加难过,他一心爱慕的,发誓长大后要赢取的仙女姐姐,竟然是她的亲人。 万意急忙修书给万炜让他回来,没想到她们一直找了那么久的人竟然就在河内,他们眼皮子底下。真是灯下黑啊。 万慕言:“你们做好决定了吧?” 万意,一脸惊讶。什么个意思,怎么突然就变得生人勿近了。刚才的热泪盈眶喜相逢都是假的吗? “给我二百石粮食。” 万意:……一回家就要钱真的好吗?现在的熊孩子真是无可救药。 万意都快愁死了,那边尤逸致吵着要万意还他的宝贝作品,还说毁了的要让万意画出来还他,那怎么可能。这边,明天清越坊献艺的事情还没有着落,现在又来一个熊孩子管她要粮。 生活怎么如此艰难! 安置好了万慕言,晚上的时候,万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忽听得窗外一阵响动。 万意起身去,却见武裎冉站在她的屋中。 “万意,我帮了你,你会允诺我一件事吗?” ☆、第40章 眼看他起了高楼 花船节这天人山人海,在河岸边拥挤了很多人。河岸边也早早搭起了一座高台,四家青楼舞馆的花船也依次停在了河面上。最先上去献艺的那家将花船开过去与船头与岸边高台对接,就可开始表演,结束后直接开了船就可以离去了。 岸上也有专门的兜售鲜花的,一朵只需五文钱,可以投给自己最喜爱的花船,最后以所得鲜花数以及才子所作诗词的质量相加为准,最高者胜。那贩卖鲜花所得价款,一部用于文庙建设,另一部分则用于河内桥路的修缮。 才子所作诗歌由三位德高望重的河内名士评判,以擂鼓声作数,质量优者,鼓声数也越高。至今河内歷史上,最高者为七声,还没有超过的。 万家的清越坊因为久不曾精心经营,故而排了最末,就连这最末也是占了以往的名声居多,否则连第四恐怕都拿不到。 其他三家万意只听说过红风歌与曼妙馆,排在第三的楚楚馆,应该是河内下辖的其它县来的吧。 他们表演了什么万意根本不在乎无非就是莺歌燕舞,毫无新意,那舞也是四平八稳,不像是现代那么奔放,有力。这毕竟是全河内的盛会,要考虑乡土民情,因为即便是青楼舞馆的姑娘而也穿得严严实实的,省的被批评伤风败俗,下次再想要参加就难了。因此以色露一图博人眼球根本行不通,只能凭藉真材实料。 听说楚楚馆竟然找了一模一样的三姐妹来表演剑舞,倒也是用了心思。红风歌的琉玲儿照样还是单人独舞,就是不知道这曼妙馆新近的头牌阮青榕会表演什么。万意十分感兴趣,于是等到其他两家都表演完了,万意才慢慢吞吞的从船舱里走出来观看。 等到那曼妙馆的花船与岸上高台相接之时,忽然一阵浓郁香味传来,就连隔了好久的岸上百姓都能够闻到,真是稀奇。 “你们听说了吗?前些日子曼妙馆的青榕姑娘梦中到天宫一游,竟能得广寒仙子接待,梦醒后便得了一身体香,香飘万里呢。” 听着不远处的人群叽叽喳喳谈论不休,好似对这事充满了艷羡,说起来那阮青榕仿佛也带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也因此好似大比未开始阮青榕便风头极盛,甚至压了琉玲儿一筹。 第40页 万意听起来,只觉得好笑极了,还梦游天宫,梦游就梦游还身带异香,就算如此为何以前没有,突然现在就有了。这阮青榕放到现代也是打gg的能手,箇中翘楚啊,还没比就整了这么个大的噱头,说不定那百姓之中就有她僱佣的水军呢? 阮青榕竟然还蒙着面纱,好心机。她将自己全身捂得严严实实,好像穿了好几层衣服吧。起舞时,一挥手香味便四散而出,更别提随着她将身上多余的衣物一层层脱掉,香味就更加浓郁,她没脱一层,观众便吶喊一声,这样的场景别提多了香艷了。 那香味太过浓郁,以至于万意打了好几个喷嚏,就在她打喷嚏的时候,忽听到岸上传来一阵暴喝,岸边人声雷动,万意抬头望去,那舞台之上,不知何时竟然飞来成千上万只蝴蝶环绕着阮青榕,与她共舞。 就连万意身边的青芽都不自觉额发出一声,“好美啊”的唿叫声。 万意自己一个人暗暗生闷气,有什么好看的,蝴蝶是专门吃菜的害虫,要是农民见了一定都将他们打死,也就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会被它那美丽的外表欺骗。 话是这样说,不过,心里却有些酸酸的。因为阮青榕的确做得很好,抓住了观众的兴致。到了如此□□,下面就是清越坊的表演了,如果不能比阮青榕做得更加惊艷,就一定会被观众厌弃,因为有了如此对比,说不定会更加遭人嫌弃…… 就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江面上突然传来一阵歌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茫茫河面不知何时飘来一只毫不起眼的小船。 歌声就是从船上传来的,万意见到那小船嘴角带笑,来了!阮青榕今天可能是你这一生中最得意的一天也有可能成为你这一生中最失败的一天。 如果仔细看的话,便见小船船头团座了一个女子,用面具遮了半边脸,手中弹着琵琶,许是她的技艺太过精湛,众人全没了刚才的怒吼全都静下身来倾听。笑话,你没见大宗师都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模样,这个时候你再开口不是显得自己很没有品位吗。 人就是一个奇怪的物种,喜欢模仿,喜欢追随,更喜欢不懂装懂。 这时候,有些人已经开始发现不对了,因为这女子口中唱的明明是阮青榕的成名曲啊,更令人意外的是,阮青榕前些日子才刚刚宣布以后不再作词,这令众人一直觉得那缺了半阕的曼妙歌将成为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呢。 可这一转眼,这女子都已经唱到了下半阙,竟然毫无违和感,绝对出自一人之手,可阮青榕不是不作了吗?这是怎么回事?一时之间,大家看看那小船又看看高台上的阮青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女子歌声如泣如诉,宛转悠扬,更别提这声音还高啊,只要仔细听,就能听到她唱了什么。 万意不得不为曼香点赞,没错,那小船上唱歌的女子正在曼香。众人都以为曼玉歌唱的好,却不知道曼香才是真正的“女高音”,恐怕那时也正是因为调子太高了,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刺耳,所以才被曼玉馆的妈妈桑嫌弃吧。谁知道放到这种天高地阔的地方,曼香的歌声竟然出奇的令人痴迷。 曼香已经唱到了,她是怎样的被人出卖,被人陷害,被人盗了词作。将曼香的遭遇编成曲子唱出来,还是万意为她想的招数,当然曼玉的事并没有在其中提起。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阮青榕……那女子又能写词又能唱词,真的不得不令人怀疑她话中的真假。 阮青榕见众人已经隐隐有些相信,大叫着,“你们还不快把她捉住,她那是污衊。”可那小船在河面上来回滑动极其灵活,不是水性好的,水能捉住呢。 正在这个时候,波澜又起,忽得从那曼妙馆的花船上冲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来,“阮青榕,我杀了你。” 众人看不清那女子的相貌,离得近些的却从那女子的声音中分辨出了,这是红极一时的曼妙馆头牌曼玉。 又有人认出那小船上的女子,剩下的那一半竟然也与曼玉相同,这……“两个曼玉,两个曼玉,这是怎么回事?” 曼玉竟然也在船上,并且还突然冲出,这倒是令万意有些诧异,恐怕阮青榕是为了多一个见证她的成功才将曼玉带上船的吧,而曼玉许是听到了曼香的歌声,一时控制不住沖了出来。 远处的“曼玉”控诉阮青榕的暴敛。 近处的“曼玉”控诉阮青榕一朝得势狠毒残忍。 两个“曼玉”带来的效果无疑是恐怖的,霎时间人群中犹如炸开了锅。 时刻注意着场上动静的万意,刚喊道“青山,快去救她。”却已经晚了,曼玉失魂落魄跌进了滚滚的河水中,“香儿,你来接我了吧”。 这可让她怎么向曼香交代,本来还准备趁曼妙馆空虚帮她就出曼玉,谁知道曼玉竟然出现在了这里,还跳了河。 一眨眼的功夫,歌声渐渐消散,那小船忽的消失了无影无踪。好似从来没有来过。 阮青榕还在高台上,却不似刚才那般得意,众人嫌弃的厌恶的口水都能将她喷死。 “啊!”阮青榕忽的大叫一声。 万意还弄不清楚情况,却又紧接着听到那处传来接二连三的惊叫声。 “怎么了?”好想知道啊。 万意想,反正下一个也该她们了,便说道:“把船靠过去。” 阮青榕身边的丫鬟侍女们尖叫着逃走了,船一到岸,万意大着胆子看过去,“我次。”妈呀,太可怕,地上一地死蝶衣不说,阮青榕的露在外面的皮肤迅速的变红,还起了许多疙瘩,密密麻麻一层又一层,比啦□□还丑。 万意后悔了,她不该好奇心太旺盛,这下好了,这心里阴影可能要留一辈子了。 万意怀疑她是不是那个什么“体香”过敏了,怎么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曼香毁了半张脸都够吓人的了,她倒好直接全身毁容啊。 显然,众人也都发现了阮青榕的变化,夸张点的开始呕吐,坚强点的直接就开始朝她扔烂菜叶,“快把她带走吧。” “曼妙馆的人呢,快把她拉下去呀。吓着我家孩子怎么办?” 墙倒众人踩,前一刻能将你捧得高高的,下一刻就能把你拉下来,摔的更惨。 变成了如今这样一副人人憎恶的模样,阮青榕大概也知道自己活着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她又没有曼玉跳河那样的勇气,她忽的瞥见万意的花船,急忙道:“你们不能抓我,我是万府的逃奴。” “小姐,小姐,我是青榕啊,是王爷亲自赐名送给您的。您不能不管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能奋力抗争,这个阮青榕大概是万意见过最“死皮赖脸”的人了吧。 “你想让我怎么救你,关进疯人塔可好?” 万意的一句话,结束了阮青榕的大喊大叫。其实连那些曼妙馆的打手都不愿碰她,现在的阮青榕简直就跟一个□□精,怪物一般,免费送人钱都没人要。 于是曼妙馆就有人说,“万小姐,既然是您的人,那就给您带回去吧。” 当初收留了阮青榕来跟她作对,现在人成了烫手山芋了,就往她这里仍,哪有这等好事,万意轻启朱唇道,“你们要是不把她送进疯人塔,我就告你们私下收留逃奴。” “看什么看,还不赶快,把你们留下的烂摊子给我收拾好了。我们清越坊还要献艺呢。” ☆、第41章 一眼看她楼塌了 不久,乐声重新响起,只是比之前更加激昂,从清越坊的花船上走出了一群少女,她们都戴着银色面具,画着浓妆,一样的装束,使人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好似全都是一模一样的人。 她们簇拥着拥入高台,忽然乐声一转,少女们四射开来,露出中间一修长的身影来。 她傲立群芳,虽不知面容,却忍不住令人身心嚮往之。 她忽的动起,和着周围激昂的乐声,让人心里打起了鼓,眼球跟着她的身影来迴转动。她旋转着,不停的旋转着,身下的裙摆四散开来,一层又一层叠叠辉映,仿似花瓣一层又一层快速的盛开又盛开,永不凋零…… “小姐,那人是谁?可真美啊。”这是青芽今日第二次发出赞嘆,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带上了许多痴迷。 万意心中突然有些不好受,她有想过武裎冉跳起这舞会很美美到令人窒息,可却没有想到她竟然能够令所有人都为她颤抖。我怀中虽有宝物明珠,却不想与一人分享,明珠虽亮,只照我一人即可。 万意不知道这股嫉妒从何而起,只是那舞跳的再美,她心中亦是没有了刚开始欣赏的兴致。 武裎冉还在不停的旋转,万意心中却暗暗希望她停下来,即便输了这场比赛也无所谓了。 世人皆喜爱追求美好的事物。 美丽的脸蛋,绝妙的身姿,善良的内心。 万意也不例外。 而,这些武裎冉似乎全都有…… 万意忽的起身,在那舞跳的最热烈时,敲想了船头的铜锣。这是停止的讯号,只要她一敲锣,先前那些女子便会重新拥挤上去,将当中那一人护送回来。 “哐~”一声响,声乐停止,舞女尽退……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还没跳完呢?”青芽急急的催促道。 万意没有回答,固执的继续敲着铜锣。 武裎冉早在第一声锣响的时候,就停了下来。随着众女一同回了花船,她想不通万意怎么喊停了,难道是自己跳的不好,她不满意?应该不会啊,昨天晚上她可是在万意的指导下练了大半夜啊。 拍子,旋转,应该都没有错啊。 难道自己没有跳舞的天赋,跳的太难看,至于于给万意丢人了? 虽然刚开始不愿意上去,可是上了台,结果跳到半截被人喊停,还是令武裎冉有些郁闷。 众人还沉浸在那曼妙的舞姿中没有回过神来,结果刚回过神来,人已经不见了,高台上空空如也。这种感觉就像是看一本小说看到最嗨的地方突然没有了,又像是看电影,好不容易看到重点情节,突然就拉灯了,这谁受的了啊。 “怎么回事?你们清越坊什么意思?怎么突然就没了。” “我们要继续看啊。” “快把刚才那个仙子给叫上来,我们还要看。” 像是这样的评论一波接一波,就差把台子掀翻了,就连那德高望重的大宗师都有些心痒难耐,遣人来问道:“这,怎么没有了,是不是没表演完?这才刚开始吧,刚才一定是热身吧?下面还有的吧?” 万意冷着一张脸,顶着众人的压力,她今天非要做个恶人不可,“都说了是仙子献艺,仙子怎可在凡间久留?” “自然是那昙花一现,剎那芳华。” 还有一句万意没有说,那就是“终身不得见。” 第41页 有人这才恍然大悟过来,这该死的清越坊一定是藏着那等仙人,就等着他们去清越坊消费呢。就给看个开头,让人心痒难耐。jian商啊,真是jian商,就连这等献艺的大事都要给自家舞坊做gg,唾弃者有之,谩骂者有之。 可是,也就是过过嘴瘾,骂完了继续去给人家投小红花,真是跳的太好了,不投难以纾解心中的悲愤啊。 万意没想到她一时的小心眼反而刺激了消费,清越坊刚开坊就涌进去了一大群人,都是吵着要看仙子跳舞的,当然他们这一生也没有机会再见了。 有些不死心得人翻遍了清越坊也没能找出那日的仙女。 她仿佛是真的仙女,一时贪恋凡尘,下了凡尘,献上一支未完的舞蹈,又瞬间消失,一生无缘再见。 这件事后来成了河内的一大奇闻,被载入了郡志。 既然如此,只好进行下一项了,曼妙馆是没脸再参加大比了,连着他们的才子也无缘出场,便灰熘熘的逃走了。楚楚馆请来的也是河内有名的才子,只是相较起红风歌的河内第一才子尤逸瞿,却是弱了一筹,只得了六声鼓,而尤逸瞿也不负重望,得了七声鼓,虽然没有超越前人,也算是达到了顶峰。 尤逸瞿很得意,便对万意道:“怎么,你们清越坊的才子还没有现身?怎么万家就派了你这个小女娃娃来坐镇,实在不行,派你爹来也行,听说他学问不错,只是不要怪我‘以小欺大’才好。哈哈……”尤逸瞿故意说成,以小欺大,并不是口误。 万意连看都没看尤逸瞿,不过是小三上位,带着孩子也水涨船高,有什么可得意的。 万意的态度激怒了尤逸致,可不等他说些什么,那念诗的声音已经响起,“梅花帐里笑相从……百媚生春魂自乱,三峰前采骨都融……花心柔软春含露,柳骨藏蕤夜宿莺。” 一声响起,众人陷入了沉思。好吧,万意表示她为了胜利无耻的剽窃了后世无名氏的佳作,并且还骗了尤逸致说是他睡梦中所念,尤逸致一想,这诗是他的风格啊,于是就相信了他也有灵光一现的时候,同时更加坚信了他果然天生就适合做这一行。 “好,写的好。” 没想到尤逸致这诗竟然得了九响,那今天不就是清越坊赢定了吗?青芽激动的抱着万意的手直摇。 不过,这鼓响过了之后,众人再一回味,花心柔软春含露,柳骨藏蕤夜宿莺。还花心……尼玛!这是一首艷诗啊,还相当露骨。不过,现在再反悔就有些来不及了。 那三位大人的脸别提多搞笑了,他们竟然称赞一首艷诗,还给了史上最高评价…… 我们特么的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啊,清流啊,名士啊…… 尤逸致这傢伙太坏了。 尤逸瞿也反应了过来,大叫道:“我不服,凭什么一首下三滥的诗也能九响。”刚说完这话,尤逸瞿自知失言了,在座的哪一个不知道这诗什么意思,偏偏没有一个人敢说出来,他们傻吗,不。三位老大人做的评判谁敢否认,如果那样,只能说你自己心灵不够高尚,不够纯洁,跟人家的诗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看到三位老大人看着尤逸瞿的眼神简直要吃了他吗? 这个姓尤的竟然敢当众给他们难堪…… 尤逸瞿欲哭无泪,他现在才知道什么叫打掉了牙只能和着血水往嘴里吞。 “竟然敢质疑三位大人,这尤逸瞿还才子呢,我呸,思想如此龌龊。” “明明是一首纯洁的咏梅诗。” “对对,兄台高见,在下以为这诗是借人喻花……” “合该由此高见。” “来人,还不把这个心思龌龊之人拉下去。” 尤逸瞿扑街,今天后这河内第一才子的名头恐怕都将属于尤逸致。 河内第一舞,河内第一诗,何愁清越坊不火? 接下来就要适时推出尤逸致的小黄图书集子,还有早就研究好的香皂,坊里的姑娘们已经在用了,到时候肯定会传出去…… 这胰子其实本来就有,只是万意取了个巧将里面加入了些鲜花浓缩的精华,使得原本的胰子带了香味,还分为各种样式。 想到未来一片光明的局面,万意不禁笑意横生。 “吩咐下去,今夜子时正式开坊迎客。” 青芽也有些激动,跳着跑下去了。 花船节到了这里,已经到了尾声,可以正式落幕了,每条花船开始沿着内河起航,绕着河内郡一周,再回到此地,中途可以允许客人登船…… 今夜才刚刚开始…… * 万意返回了船楼,进了自己的屋子,却没有寻到武裎冉的身影,只见那舞衣整整齐齐放在一旁。 武裎冉事先带好的男装也不见了,万意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此时河面再繁华也抵不过心里的凋零。二楼三楼挤满了贵客,三楼却是不许人进来的。万意无精打采的在三楼闲逛,忽然听到一间屋内传来细微的喘息声。 三楼应该没人了啊,好奇心作祟,忍不住偷偷的爬在门fèng处观望。 只见层层遮幕之后,两个女子纠缠在一起,这不正是消失的曼玉曼香姐妹,今日一事虽然两人揭发了阮青榕报了仇,可免不了给人落下一个不知礼,在那样重大的场合也敢来搞破坏的坏印象,曼妙馆是容不下她们了,两人水遁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不过,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激动啊,还多久没见了,取暖还要一个被窝…… 万意耳朵紧紧贴着门fèng,想听听她们说了些什么…… “姐姐,要不要我来教你一些人情世故,免得你被人哄骗了去……” “姐姐我迎来送往,还用你教,~~~嗯~~~” “那,姐姐你肯定没试过这一招……” 万意觉得两人太奇怪,不就是讨论一下“人情世故”吗?怎么累的气喘吁吁,连床板都跟着执拗作响…… ☆、第42章 久相逢终须一别 “武裎冉,你疯了吗?” “一个万意就让你晕头转向了吗?” “别忘了你其实……” 一只白瓷酒壶四分五裂,碎片乱散,对面那人的喋喋不休也戛然而止。 武裎冉黑着脸问,“其实……什么?” 她眯着眼睛,一步一步逼近叶荇之在他耳边轻道:“你要是敢说出来一个字,我就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这世界上。” 叶荇之大惊失色,“武……王爷,你竟然威胁我?” “我可都是为了你好啊?你太让人寒心了。” 武裎冉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意,“为我好?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说,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我疯了,我看你才是疯了。” “那阮青榕为何一夜之间身怀体香,且芳香四溢?若不是你从阖国带来的宫廷秘香,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武裎冉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却令叶荇之脸色大变。 武裎冉笑道:“叶先生,莫把天下人都当了傻子,既然我能闻出这齣自阖国的秘香,那自然其他人中也有这等见识的。” 叶荇之听完这话,反而露出轻松的笑容来,:“王爷多虑了,这又如何,不是死无对证了吗?” “叶荇之啊,叶荇之,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蠢,既借了阮青榕的手来对付万意,又轻轻松松的弄死了阮青榕,来掩盖你帮助她逃离万府的事情,更别提最后无论阮青榕成功与否,都与你无半点瓜葛。可是,做过了,就是做过,不论人看见与否,总要留下蛛丝马迹。”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老鼠经过了,也要留下老鼠屎来,更别提你叶荇之这么大的人了?你去过几次曼妙馆,见过哪些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武裎冉从没有如此粗俗的揭穿一个人,即便再厌恶也要留下丁点颜面,在皇宫里要学会的第一条就是“喜怒不形于色,恫哀不悲于声”。武裎冉这话刚说完,叶荇之便大叫道:“武裎冉,你竟然找人跟踪我?” 武裎冉拂了拂衣袖,显得轻飘飘的,很愉快,“这都要多亏了万意,她真是我的福星。如果不是她提醒我王府里除了jian细,我也不会动了那般大的心思,将整个府邸清洗了一遍,这才有幸发现了你……” 武裎冉看了一眼叶荇之,“你虽然没有害我,却害了不少人啊。” “万意说的对,仁慈只可以吸引人,却不能救人。我对你的仁慈,变成了你对其他人的别有用心。” “叶荇之,或者说是杨叶,字荇之,我今天正式提醒你,别把主意打到万意头上,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好好地待在这王府里养老不知有多痛快?” 武裎冉说完这话,就要离去了,今天这么热闹,她也想和万意出去逛逛。 可是,叶荇之似乎不想放过她,“武裎冉,你忘了吗,忘记你是怎么答应你母亲的?你又是怎么答应我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叶荇之的话,令武裎冉脚下一顿,那些不愿意想起的过往成功的被他唤起,再一一闪现。 这要从武裎冉的生母说起,她的母亲是个不详的人,外人大多传说她的母亲只是一个卑微的婢女。其实比婢女还不如,她的母亲原是阖国前太子杨叶的家奴,杨叶幼年被叔父夺了帝位,并出质大曳,不久有传闻被饿死。 其实并没有死,他就是现在的杨叶。死的是同他一般大的随侍。武裎冉的母亲早在他们进城之前就被安排到了宫里,或者说是,她的母亲原本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却在杨叶落难时忽的想起了还有这颗棋子,不知哪一天这颗棋子竟然起了大用处。 武裎冉的母亲费尽心力保住杨叶,武裎冉的母亲对杨叶要比武裎冉好的太多,即便弥留之际,都要拉着武裎冉继续她未完成的事,“阿冉,你要好好侍候长公子,一定要帮助长公子回国。” 虽然对她不太好,可武裎冉那时只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总是充满了嚮往,一心只以为做个听话的好孩子,那个女人就会多看她一眼,一心以为只要她答应了,那个女人就会好起来。 可人还是死了。 没有了女人庇护的她同杨叶一同被送回了冷宫,不得不说那个女人原本就是冷宫中的一个洒扫,一日被正好路过冷宫的武原撞见,一时欢好,便再没有想起她过,也是女人幸运怀上了武裎冉。武裎冉是在冷宫中出生的,又回到了冷宫。幸好冷宫中有元太妃总不至于太过寂寞。 没有母亲的孩子总是格外招人记恨,谁都要上来踩上一脚,才畅快。一日杨叶替她上前,之后被人揍了半死,武裎冉哭的很伤心,杨叶却说道:“武裎冉,你想不想不被人欺负,想不想离开冷宫。只要你做了皇帝,就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 第42页 “我怎么才能成为皇帝。” “别怕,我会帮你。但是,你成功后要借兵给我,我要攻打阖国,赶跑那个假仁假义的窃国之贼,我要夺回属于我的国家。” “好,只要我成了大曳之主,就借兵给你。” 自此后,杨叶,改名为叶荇之,字易木。可他却从未有一日忘记过国雠家恨,武裎冉一味容忍他的原因,并不仅仅只是因为母亲的遗嘱,更多的是他所作的事真的大多都只是为了她,为了那个位置。虽然有些事,并不是她的本意。 武裎冉心底总是留着一块柔软的地方,哪怕外表再硬如钢石,她也总是会不经意的露出自己的柔软来。 武裎冉深唿了一口气,在河内的日子太过惬意,太过欢乐,这差点让她忘记了自己曾经所遭受的所有不幸。武裎冉深深皱起了眉头,她想起刚刚之前她曾送给叶荇之的话,同样的,忘记了就代表不存在了吗? 显然不是? “叶荇之,如果说母亲她欠你们,那她那一生也早就还完了,与我无关。我与你约定时,不过六七岁,戏言怎可相信?”武裎冉还是昧着良心说出了这么一段话,她不想再给叶荇之那些无畏的希望,那些年为了帮助叶荇之逃过阖国国君的暗杀与大曳的虎视眈眈,跟随他出质来此的人几乎都死绝了。 用无数人的鲜血,也许也包括她母亲,才换回了叶荇之一条命。如今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她叶荇之,记得阖国曾有一个叶太子。 “武裎冉,你怎么能忘记?怎么能忘记?那样汹涌的大火,一把火烧光了一切,那些尖叫,那些吶喊……” 叶荇之在歇斯底里的咆哮,声音如鬼魅,令人胆寒,可武裎冉还是走了,一步一步走的坚定。 * “武……王爷,你怎么在这?”万意一回头,竟然见武裎冉提着一盏灯笼,在岸边等她。 武裎冉递过来一朵鲜花,大概是街市上最便宜的那种,十文钱一朵的。 “看着这河两岸如此繁华,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盛况了。万姑娘,能不能陪本王随意走走?” 万意觉得武裎冉有些奇怪,怎么突然对她开始咬文嚼字了起来,话里还透着一股浓浓的萧索,难道是因为有人在场,只能摆起王爷的谱来。 “好啊。正好要答谢王爷。”万意上前,落后武裎冉一步,在她身后走了起来。 她们走了很多条街道,武裎冉却一句话也没有说。竟是忙着看别人的热闹了,她们却全无热闹可言。 “王爷,今天的事多谢你了,清越坊得了第一呢。”万意开口道。 武裎冉笑了笑,“那就好。” “万意。”武裎冉突然叫住她。 万意回头,“怎么?” 看着万意的笑容,武裎冉突然问不出来了,也许万意从没有想过这种问题呢。“没什么?” “万意。” “啊?” “没什么。” …… 一连这么几次,是个泥人也该发火了,“武裎冉你到底怎么回事?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 万意话音刚落,武裎冉就道:“万意,你愿意跟我吗?”武裎冉仿佛就是专门在等这个时刻,等万意不耐烦的时候,打她个措手不及。 万意傻了,什么意思,武……武裎冉这是在做什么? “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愿意和我一起在王府生活吗?”武裎冉还是问了出来。 万意是长久的沉默。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万意不知道武裎冉是从哪里,又或者为什么升起了这个念头。 只是……她,不愿。 只有火炭掉到了脚背上,才明白那种灼痛。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武裎冉永远不会明白,她经歷了什么,又是鼓起多大的勇气继续生活。 只是,那样子……她不愿。 不论,前世的武裎冉是不是不知情,无辜也好,蒙蔽也罢。不论现在的武裎冉是多么的美好,对她又是如何的宽容,对她又是怎样的深情。 只是……她不愿。 万意的沉默已经给了武裎冉答案,可武裎冉总是不死心,总是没有那么容易就死心,心中总存有那么点不甘心。 “王爷,你说笑了。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天色这么晚了,我也该回家了。” 拒绝的好干脆,哪怕有一丁点迟疑也好。 即便知道武裎冉心情不好,可遇到正事的时候,还是要硬着头皮发问啊。谁让这是他的职责所在呢。“王爷,我们……” “连夜出发,赶回上京。” ☆、第43章 听说你始终一人 清越坊自从花船节之后一炮而红,又恢復了从前的火爆,尤逸致的画作也卖的很火,曼香已经成为了曼玉的专属写手,河内商社也已经成立,万青牛成为了第一届商社社长,江倾也混了个副社长做。一切似乎都已经上了轨道。 除了,万慕言又偷偷逃走了。 还有……万意想,还有什么呢?还有……武裎冉已经好久没来了。 万意又想起了那天的场景,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找武裎冉,却见隔壁大门紧闭,就连门前的大树也都适时的飘下了几片叶子,看起来萧索不已。 “你们王爷呢?” “王爷昨日就已经离开了。” “她走了,有没有说去哪儿?” “万姑娘,你真好笑。前些日子,河内闹的风风火火的,都在谈论陛下命王爷启程回京主持元国使者的接待事宜,怎么你一点都没听说吗?”门房毫不留情的嘲笑,令万意有些尴尬。 她一直忙着清越坊,忙着尤逸致,又或是其他的事,竟然对武裎冉的事情毫不知情,又或者说是,整个河内都知道的事,却只有她不知道。 万意无精打采的回去了,她站在竹楼上,望着隔壁空空的院落。其实只要起的早些,就能在这里看到武裎冉练剑,武裎冉很喜欢练剑,没有一日松懈,她练剑的时候一招一式都充满了韵律。 万意又想起了门房的话,“王爷已经滞留了几日,再不走,恐怕上京那里无法交代。听说是连夜离去的。” 怪不得武裎冉要来找她帮忙美白,是最后一搏吗?怪不得那日告白如此匆匆,是最后的试探吗? 反正,人都已经走了。 连告别都没有…… “小姐,老爷正找您呢?”青芽的喊声从楼下传来。最近万意总是喜欢到竹楼来坐坐。在这儿总能找到她。 “爹,找我?他从糙庐回来了。”听说万炜找,万意急匆匆的下了楼。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万炜,挺想念的。 万意一路小跑着进了前厅,“爹,你终于回来了。” 读书使人瘦,减肥不如读书,看来是真的,万炜闭关了这些日子,看起来更瘦了,不过却显得很精神。 “念儿。为父是来跟你告别的。”万炜有些愧疚道,最近一直忙着读书,都没有好好跟万意相处过。结果一回来,就又要走了。 “上京加试马上就要开始了,为父得启程上路了。”万炜解释道,其实他今天是路过万府,回来告个别,马上还在外面等着。 “爹,你说什么?你要去上京。”万意惊喜道,其实她也只听到了“上京”两个字。 “念儿,你怎么大惊小怪的,为父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二皇子……”万炜话还没说完,万意立刻道:“太好了。” “爹,你等我,去收拾一下。” 万意急匆匆的跑走了,万炜在后面跟着喊,“念儿,不用收拾了,为父早就收拾好了。”不过,万意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约抹一刻钟的时候,万意就又重新跑了回来,与她一起的还有背上的大包裹。 万炜傻眼了,“念儿,为父是去考试,又不是郊游,你准备这么大包裹做什么?” 万意眨了眨眼,“爹,你说什么?谁说为你准备了,这是我自己的包裹。” 万炜:…… “胡闹,你这是做什么?”万炜道。 万意笑道:“爹,我要和您一起去上京。” 万炜还是不同意,“你去做什么?你在家里好好呆着。” 万意眼珠子轱辘一转,道:“爹,你这是做什么。我去上京自然是有要事了,你以为是捨不得你啊。” 万炜:……难道不是吗?这个女儿真令人心塞。 “当然不是啦,爹你这么大的人了,肯定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万意接着道,生怕万炜是觉得自己过于担心他才跟着去的,而不放行,“前些日子,青牛就说过,要在上京开一家分社,这样社员到上京也有个歇脚的地方。” 万炜想了想,这倒也是。 “你真是为了这事?”万炜又确定了一边,问道。 万意一本正经,肯定道:“当然了,要不然你以为呢?” 老狐狸终究没能斗过小狐狸,万炜只好妥协,“那好吧,你与我一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不过先说好,为父是为了赶路,路上可能会很辛苦,你要……” 万炜话还没说完,万意已经拿着包袱,跳上了马车。 万炜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可能年轻人总是对上京那样的繁华之地,充满了无尽遐想,所以万炜倒也没有多想。 万炜完全不知道,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住在隔壁的那只狼简直是夜夜翻墙啊。 * 一路颠簸,万意简直快要散架了,偏偏又不敢多说什么。谁让她非要做万炜这趟特快速递车呢,当初保证了不能喊累喊苦,也只好这样了。 马车刚到了上京城,万意掀开车帘子,探着脑袋往车外看,上京的小商贩拥挤在街道上,叫卖声声声不绝,果然是比河内繁华了许多。 突然一匹骏马飞奔而去,打乱了整个街道的秩序,幸亏他家车夫技术高超及时停住了马车,否则两马相撞必有一伤啊。 果然繁华的地方,人渣也多。 万意刚刚的好心情立刻降低了好多。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这七月的天气就跟小孩子的脸一样说变就变,刚刚还艷阳四射,这会儿就黑云压城了。 街道上似乎更乱了,到处都是奔跑着避雨的行人,乱糟糟的一片,幸亏万炜早就托人定好了一个院子,否则这时候再去找客栈,肯定已经人满为患了啊。 万意正想着,忽然又见一匹棕红宝马策马奔来,这上京的人难道都喜欢当街遛马吗,她明明记得这是不准的啊。 “万姑娘,竟然是你。”那马到了万意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万意见有人叫她,向外看去。 “阿三,怎么是你?”原来是老熟人啊。 “万姑娘,你怎么来了上京,刚才我还以为看错了呢。对了,你有没有看见一匹黑马经过这里。”阿三语速很快,像是很急的样子。 第43页 “你这是去哪里?”阿三不是武裎冉的近随吗?很少有单独出去的习惯,万意留了个心眼,问道。 “我是追王爷来的。” 万意想起了刚才策马而去的人,“我是看到有人刚刚骑马过去……”万意刚说了前半句,阿三便告辞离开了。 万意想了想,对马夫道:“调转车头,跟上去。” 万意的马车跟着他们出了城,马车不比单骥跑的快,过了一会儿才追上去。 阿三与他的那匹棕红马远远的跟在一人一黑马身后,这会儿雨下的很大,天地之间笼上了一层珠帘,看不清楚远处的情形,就连这百尺之内都看不清,这里又出了城很远的地方,马夫有些担忧,已经催促万意早点回去了,“小姐,这再走就上官道了,雨又这么大,老爷他们一定等急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你先等一下,我遇见了一个熟人,给他送把伞就回来。”万意拿了两把雨伞,匆匆下了马车,青芽在后面为她打着伞,忍不住劝道:“小姐,雨这么大,我们还是先回城吧。” 万意走到阿三那里,见他已经被雨水淋的浑身湿透,递给他一把伞说道:“阿三,你怎么不上前去?” “多谢万姑娘的好意了,王爷还在淋雨,阿三又怎么能够打伞。”阿三死活不肯接万意手中的雨伞。 万意看了看前面那个模煳的样子,武裎冉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官道中央,整个身形隐没在大雨里,似乎要以一人之力,凭藉那柔弱的肩膀扛起这个天地的大雨。 任凭雨水沖刷在她身上,却一动不动。 那画面像是带了雪花的老式黑白电视机,让人看了莫名心酸。 那么孤独,又那么倔强。 “武裎冉,她这是怎么了?”万意问道。 阿三也没有在乎万意口中的说辞,为什么直唿王爷姓名,他整个人也有些恍惚,道:“元太妃走了,王爷他昨日去冷宫中求见太妃最后一面,太妃却不肯相见。王爷在宫外整整跪了一夜。” “直到累晕过去,醒后知道太妃已走,便策马追来……” “可是……太妃始终未曾见他一面。” “那也不能就让她这么跪在雨里啊,身体肯定会吃不消的。”万意急道,昨夜跪了一夜,今日又淋了大雨,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生病的啊。 * 远处官道上一行马车正幽幽的走着,忽然降下大雨,不得不停下来整顿。 其中兵马环绕着的一辆华贵的马车中,传来一阵阵交谈声,隐没在雨声里,听不清楚。 “太妃,您看刚出城就下起了大雨。” 元太妃看了看车外大雨,道:“你说,是不是她也捨不得我?” 宫女赶紧将掀起的车窗帘子放下,以免大雨泼进车内,使得元太妃染了风寒,还没有走出上京城就得了病,这以后的路可就难走了。 看元太妃深情落寞,宫女忍不住道:“太妃,这都走了,您为何不见见王爷,我看她在宫外跪了一夜……” 元太妃渐渐的闭上了眼睛,她回忆起整个一生,包括刚来到大曳的时候。她是元国的长公主,父皇母后早已仙去,一心只为了呵护幼弟登基继位,偏偏保持朝政的太皇太后不是她们的亲奶奶,为了弟弟她做出了无数努力,甚至不曾嫁人只为了能留在宫内照顾他。却没有想到她的做法早已令太皇太后不满,她们要把她送去和亲,她并无怨言,只是她们明明知道大曳是女帝在位,仍是将她送了过来,这其中的羞辱意味不言而明。 更可恨的是他那个弟弟,碍于太皇太后的雌威,竟然连问都不问,就同意了这事。那倒也是,自古外嫁和亲的必是女儿,多么荒谬的理由? 可恨她这一生虽有长公主之名,却无长公主之实,连个正式的封号都没有。 大概大曳也知道她是个不受宠的长公主,来了那么久连皇帝的面子都没有见到,礼数到是周全。 她久不出门,一日出门,恰好遇到有人落水,在水中为她渡气,救了那人便匆匆离去。却没有想到,被救的人没有先爱上,救人倒惦念上了。 宫女叫了两声太妃,见没有人回答,再一看,元太妃竟然已经睡着了。 见元太妃睡梦中嘴角带笑,不知梦到了什么快乐的事,便轻轻为她盖上毯子。 * 不行,不能放任武裎冉就这么跪着,万意拿了伞就要上前,阿三道:“万姑娘,替我好好劝劝王爷。”虽然王爷吩咐过,不准任何人近身,但是阿三想为了王爷,他就违命一回吧,事后王爷要打要罚,他都认了。 地上的积水已经很厚了,万意的鞋子早已湿透,就连裙摆都湿到了膝盖那里。万意匆匆跑上前去,为武裎冉打起伞。 头顶突然没了落雨,武裎冉抬头,便看到了正在为她遮雨的万意。 武裎冉忽的起身,打掉了万意手中的雨伞。大叫道:“太妃走了,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 “万意,你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万意,你是不是,是不是早就想摆脱我。和太妃一样,离我而去……” “万意,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用,所以才要离开。” “其实,你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却不肯告诉我。你一开始就在拒绝我。” “你从来没有想和我在一起过……” 武裎冉失落落魄,喃喃自语道:“你们所有人……” ☆、第44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上京一处府邸。 一中年文士正在练字,他虽已人到中年,却风度儒雅,令人好感倍增。 下人吞吞吐吐,不敢打扰了老爷的雅兴,“老爷,河内万家,万炜父女昨日已抵达上京。” 那练字的手忽的一顿,一副好字就这么被毁了。 “万炜竟然出了河内,还以为他会一辈子躲在乌龟壳中不出来呢。”中年文士扔了毛笔,净了手,继续说道:“这人啊,就是不知所谓。看不见的时候,还能慢慢折磨,一想到他所受的痛苦,心中也能痛快许多。可是,一旦看见了,便不能再眼睁睁看他活的好好的了。” “待在河内多好,偏偏要来我眼皮底下蹦q。” “以免夜长梦多,今夜就处理了吧。” 下人有些为难,“老爷,河内传来消息,万运涝诹丝蟪 ?峙峦蚣腋概早已察觉,况且他们刚到上京,我们就出手,会不会有些鲁莽。” 中年文士喝了一口茶,说道:“猫捉老鼠,确实有趣。可那老鼠如今不甘愿被逗了,总要做些无畏的挣扎,一不小心被他挠了脸,可就得不偿失了。” 被那文士瞥了一眼,下人脸冒虚汗,嘴上连连道:“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办。” 下人走后,中年文士才站起身来,看着屋中的一副字画道:“爹,你劝我不要记恨,这才令我最是记恨,既然他们非要出现在我眼前,我便再也无法忍让了。” * “万意。”武裎冉大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她说怎么好像看到了万意,万意又怎么会在上京城,果然是她做的梦吗? 武裎冉忽然看到自己身上的衣物好像被人换过了,一时之间变了脸色,满脸沉重。环视四周,这里也十分陌生,她从未来过。 这是哪里?这又是怎么回事? “吱”的一声,门开了。武裎冉赶紧跳下床来,隐藏在帷幔后面,悄悄向外室看去,一女子放了什么东西在桌上,忽然听到外面声音嘈杂,便转身跑了出去。 那女子身影怎么看起来那么熟悉,好像万意啊。 她肯定是多想了? 这才多久,便见人,人人都似她。 武裎冉走到外室,看了看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还有一些甜点。 “王爷,王爷,您醒了吗?”门外忽然传来侍卫阿三的喊声,看来是阿三把她送到这里来的。 武裎冉开了门,语气有些严厉:“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阿三见武裎冉醒来,脸色轻松了许多,王爷没事就好。“王爷,这是万家的临时住处,昨日我们正好碰上万姑娘,您又淋了大雨,神志不清,我便做主与您暂住在这里。”不过,下一刻阿三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又重新变得凝重起来。“王爷,这住处闯进来两拨人马,如今正打的不可开交……” 武裎冉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你说什么,万意在这,那她有没有事。”说完,武裎冉便抢先越过了阿三。 “王爷。”阿三也紧追武裎冉而去。 武裎冉到前院的时候,万炜和万意早已站在了那里。,两人俱是一脸凝重的看着地上的两排黑衣人。 万炜先是看到了武裎冉,惊讶道:“王爷,您怎么来了?”忽而想到这河内王是从后院赶来的……万炜眼刀子噌噌直往万意身上扫,难道昨日万意的马车上竟然藏着的是河内王! “你们没事吧。”武裎冉虽然问的是“你们”,可眼光却一直盯着万意。 万意有些不自在,“我们没事儿,这次跟来的都是府中身手好的,只是有几人受伤了。” 武裎冉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尸体,上去检查了一遍道:“这……是两帮人马。” 万意点了点头,“幸亏是两帮人马,他们互不相识,又是同时潜入,彼此都以为是万家的人,于是就打了起来。等我们的人发现的时候,他们已差不多两败俱伤。之后的也大多逃走了。” 虽然万家有人受伤,可没伤了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次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了,万意想。否则该是多么的兇险。他们明明昨日刚进城,怎么会惹下这么多人,还俱是明刀亮枪,趁着夜深人静无防备时黑夜入府。不免令人心惊。 万炜道:“已经报了官,估计明日才会来人吧。” 武裎冉也是一脸凝色,抬头示意万意,她有话要讲。万意与万炜将武裎冉领至了厅中,屏退了下人,万意问道:“王爷额,我见你似是有话要讲。” 武裎冉转向万炜问道:“伯父……” 万炜总觉得武裎冉不地道,什么时候偷跑进了他们家后院,如果不是他自己跑出来,他很有可能就被骗了。这会儿又叫什么伯父,谁认识你啊,连伯父都叫上了。万暗自想着,便又恶狠狠的瞪向万意。 万意缩了缩脖子,不敢发声。 武裎冉无视万炜的怒视,接着道:“恕在下直言,不知万伯父可是经商时得罪了元国人?” 万炜道:“我一直待在河内,哪有那么大本事去得罪元国人。”不过,刚说完这话,他便想起了什么,他们家还真和元国有点渊源,于是看了万意一眼,见万意也是凝眉深思。父女俩个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 第44页 万意接着问道:“王爷,您是说那是元国人?” 武裎冉将他们父女两个的动作暗自记在心里,道:“这次由我接待元国使者,我与他们接触的时间最长,却是知道他们元国人颧骨突出,眼凹深陷,鼻樑高挺,身材也较大曳人高些。应该是元国人不错。” 万意点头道,武裎冉毕竟在上京长大,对于此地的了解总要多过他们父女。“那剩下那一拨人马,王爷可有什么头绪?” “剩下的身材矮小些的便是大曳本国人无疑,可却不是上京本地人士。我看他们虎口处起了一层厚茧,想必应该是什么府邸的私兵。” 万意忽然想起了,万杂肽歉鋈嗽口中所喊的“大人。” “这上京城,藏龙卧虎,府邸藏有私兵的人家又何止千千万,再加上这些人又无户籍可查,要想弄清楚他们身份,多半十分不易。” “即便,明日来了衙役,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来。到最后也肯定是以你们钱财外漏,遭人眼红,深夜抢劫富户定案。” 武裎冉说的有理有据,不得不令人不相信。 万意迟疑了下,从怀中掏出一件令牌来,这是从万阅抢锏美吹模应该就是那位“大人”留下来的东西。万意偷偷找人调查过,可却没人认得,只有一个人也是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是指了指北面。 大曳北面便是上京,因此万意跟随万炜来到上京,也是看河内要事步入正轨,想来调查一番,早做准备。 “不知,王爷可认得这件东西?” 武裎冉接过万意手中的令牌,看了看,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奇怪,“这是魏府的令牌,你从哪里来的?” “从那些人身上搜来的?”武裎冉问道。 万意连忙摇头,“不是,你就说那个魏府是怎么回事?” “魏府是宫里的大太监魏和在宫外的府邸,不过那里却住着他的女儿魏红还有她的赘婿。”武裎冉解释道。 万意一脸惊悚,“太监也有女儿吗?还招了上门女婿?” 武裎冉笑道:“那魏红是魏和进宫前生下的女儿,原本魏和的妻子嫌弃他太穷便带着女儿跑了,魏和受不了刺激便入宫做了太监,据说他做太监之前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不知怎得得了陛下青睐,才一路升到现在这个位置。” “他得了权势,便命人找到曾经的妻子,将她沉入河底,只留下一个女儿养在宫外还给她招了婿,给他们魏家传宗接代。” 能把太监当成一种职业来做,还走向了人生巅峰,有女儿有女婿,这个叫魏和的大太监也算是人生赢家了啊。 就是不知道那给太监做女婿,还是上门女婿的那人,心底到底是和想法。 不对啊,万意摇了摇脑袋,一不留神就想歪了。既然是魏府的令牌?那岂不是是那个一直陷害他们的“大人”竟然是一个太监? 可是,他们万家远在河内怎么会和这宫里的太监牵扯起来,有过节?不应该啊?以她爹万炜那烂好人的性格,应该不会给自己惹上如此大的麻烦。 “万意,万意。” “啊?王爷您叫我。” 武裎冉看向万意幽幽道:“我提醒你,这上京城可不是河内。有些人一定少惹为妙,就比如说这魏和,他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随便说上一句话可能就能要了你们父女的命。” “这令牌不论你从何处所得,能忘了就尽快忘了它,以免给自己带来祸患。” 武裎冉还是那个人,只是说话做事的方式好像变了一个人,难道这上京皇城真有这么大的魔力。随随便便就能改变一些人。 既然好不容易查到了这里,她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再说,即便她不动手,那位大人也不会放过她们万家,前世今生都是明证。 万意并不接受武裎冉的好心,而是讽刺道:“王爷,您怕了吗?怕我给你带来麻烦。” 武裎冉却笑了笑,道:“不,一两只老鼠本王还不放在心上。只是处理起来,难免要脏了手。” “本王言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武裎冉说完,对外面喊道:“阿三,咱们打道回府。” 万意想,武裎冉这是怎么了?一口一个本王。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武裎冉心中则想,你们父女来回使眼色,当本王眼瞎,看不到啊。既然不把我当自己人,我好意提醒,还不领情。再待下去也没必要了。 武裎冉想了想又回过身,道:“对了,昨晚多谢万姑娘的好意收留。本王铭记在心。” 武裎冉大步走了出去,万意却不知怎的追了上去。道:“王爷你放心,昨晚的衣服,是我给你换的。” “哐当”一声,好像有什么掉在了地上。 万意听到远处传来阿三担忧的声音:“王爷,您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就被绊倒了,是不是身体还没有好,头还晕着。” 万意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一回头就见万炜死死盯着她,道:“念儿,你说什么?为父好像没听清……” ☆、第45章 通敌叛国一家人 魏府的柳明诚忽然一拍脑子,他想起来那个小药童像谁了? 不错,有胆量,竟然已经查到了魏府,还有胆子上门来。他倒是小瞧了他们父女了。 听说万炜是上京来参加二皇子主持的加试的,前些日子二皇子一直想通过他与岳父交好,看来是时候见一见二皇子了。 * 官府的确是来人了,不过也真的是如武裎冉说的那样,匆匆结案。 万炜经过这一件事也吓的不清,觉得小心为上,又雇了一些护院来。之后,便匆匆赶去参加那个什么加试去了。 万炜临走时,还小心谨慎的交代万意待在院子里等他回来,哪儿都不许去。 可万意怎么闲的下来,好不容易查到了蛛丝马迹,于是万意变着法的要去那个什么魏府看一看。也是她运气好,正赶上魏红生病,她便买通了一个女医,扮作了她的药童,进入内院给魏红看病。 万意没有想到的是,魏家的上门女婿竟然是如此俊美的一个帅大叔,风度翩翩,待人一片和煦,很难想像这样的一个优质男竟然会愿意与jian党同流合污。一定是那对父女逼迫的,强抢民男。 魏府的赘婿,柳明诚看见大夫身边的小药童有一瞬间愣怔,总觉得她眉眼之间似曾相识。便出口问道:“你是哪里人士?” 这下子可把万意吓坏了,“我……”支吾了半天没回答出来。 正在这时,一阵声音传来,道:“柳大人,本王冒昧来访,还请勿怪。” 万意快速的瞥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武裎冉怎么来了。见武裎冉与那柳大人谈论起来,她便赶紧熘走了。 万意跟着那女大夫刚出了魏府,就被武裎冉拽进了马车里。武裎冉看了万意一眼,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心。没想到你还真有本事,竟然跑进了人家家里。你以为魏府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却不知早已被人查清了底细。” 武裎冉说完,万意便回头看了看车外,见果然有两个人正一脸懊恼的追着马车,万意转身对武裎冉说道:“你是说有人跟踪我?” 武裎冉冷声说道:“你以为呢,要不是本王,你今日难以走出魏府。” “万意,赶紧收起你的小聪明来吧。”武裎冉忽的贴近万意在她耳边说道,正好马车被绊了一下,本来贴近的两个人就真的贴上了。 万意将武裎冉从身上推开,武裎冉整了整衣服,说道:“你想知道的,本王已经为你打听好了。” 万意默不作声的看着武裎冉,武裎冉道:“那魏和应该与你们毫无关系,他从未见过你们。倒是听说他府上的赘婿以前是从河内逃难来的。被魏红相中了相貌,这才入魏府为婿。” 那个帅大叔?是这样的吗? 武裎冉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万意说话,正好马车也停在了万家租住的小院处,武裎冉便道:“我近日有些繁忙,可能照顾不到你。我把小五留在你这里,你有什么要事就派他去通知我,不要再贸然行动。” 万意下了马车,武裎冉掀开帘子又交代了一句:“记得你爹临走时的嘱咐,好好待在家里。” 万意:……她怎么会知道我爹说了什么? 马车继续走了,武裎冉在车里对车外随行的阿三说道:“怎么,那柳明诚的来歷还没有查清楚?” 阿三低头道:“王爷,并非属下无能,而是好像有人有意隐瞒,要查清楚他的过去着实不易,除非有认识他的人,或是跑到河内去调查。” 武裎冉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她想起了叶荇之,自从他在王府留书出走后,好像有人在大皇子府邸见到了他。这令武裎冉不得不深思,他又想做什么了呢? 是敌是友,她已经分不清了。或许这世间根本就没有朋友,如果不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联手,元太妃又怎么会提出自愿回到元国,明明这几十年来,元国年年来请,她都不愿回去。 元国使者一走,她就也不得不再赶回河内,再想回到上京就难了,除非有皇帝的诏书。所以,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必须在走之前做好部署。 不管是什么人都要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武裎冉临时下榻的府邸,武裎冉对阿三道:“把那个江湖游侠叫过来。”武裎冉在上京这几年虽然没有交到多少权贵,可她也在早早的为自己所打算,就比如说他每年都会从大牢里救下一些罪不至死的江湖游侠,或是遭权贵陷害的普通百姓。数量不多,可这几年下来也积攒了不少人脉。 武裎冉深知以自己的出身根本得不到那些权贵的另眼相看,所以她另闢蹊径,悄悄的拉拢那些看似不值一提的小卒子们,毕竟在他们心中武裎冉这个“皇子”的身份还是十分好用的。不管做什么都要出师有名,而有了这名正言顺的皇子身份,便是有“名”,哪怕再不受宠。 能够在这冷宫中活到现在,不仅仅是元太妃的庇护,更多的要靠自己的筹谋。武裎冉虽无害人一心,却深懂趋利避害之道。可一旦安分的人不安定起来,便是最大的威胁。 那游侠进来后,二话不说先给武裎冉行了一个礼。“王爷,您终于想起俺了,从那之后俺一直在南城打铁,就为了等一天您来找俺,俺……” 武裎冉挥了挥手,阻止这壮汉喋喋不休的激动之词,“我送给二皇子的礼物,他还满意吗?” “王爷,您到底送了什么过去,可把二皇子吓的不轻,第二天就找了和尚过去念经。” “行了,你下去吧。” 壮汉还想说什么,见武裎冉一不悦的样子,只好郁闷的出去了。 武裎冉送了什么过去,当然是当初二皇子安插在她府里的暗棋,只不过都是些被盐巴盐过的人头……还有他曾经使在自己府上的手段,她也不过是一一还过去而已,比如府上闹鬼啊什么的。 第45页 这样骯脏的事,并不是适合阿三去做,武裎冉便想到了当初救下的那些游侠们。也该是他们报恩的时候了。 只是,万意的父亲去参加加试,如果真的中了头名,那他便等同投身二皇子府上。到那时,她与万意分属不同的阵营,恐怕将会越走越远了吧。 即便如此,她还是会选择这样做。 只有无比强大的人才能守住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就只能成为被掠夺者。 世界上最美妙的事就在于未来的不可预知,不尝试一下,谁知道未来会是怎样的呢。 元太妃虽然不愿见她,可却为她留下了一句话:“我等着你的大曳来接我。” 武裎冉不知不觉又转到了万意家院外,看了看那紧闭的大门又走了回去。阿三不明,道:“王爷,都走到了这里,怎么不进去坐坐。”他猜王爷一定十分想见万姑娘的。 “总有一天,我会等她亲自推开那扇门,走到我身边。” 武裎冉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令阿三迷惑不已。 * 三日后,万炜从考场回来,从进屋到大厅一直黑着脸,万意也不敢问他考的怎样。可等万炜屏退了下人,关了门,万意便见他脸对着她,笑的一张脸都散开了,就如一朵盛放的向日葵。合着,刚才都是装的。 “念儿。你不知道,为父真是走了大运。那试题竟然问米价几何,如何运营?这不就是为为父量身打造的试题吗?” 看着万炜那洋洋得意的样子,想必是考的不错。万意也为他感到高兴,只是这试题出的有古怪,“父亲,你说朝廷加试竟然出了这种试题,是不是朝廷钱粮方面出现了问题,急于找一个精通此道之人出谋划策。” 万意的话倒是提醒了万炜,他想了想说道,“念儿,你说的不错。为父这一路走来,倒是也发现些许不寻常来,就说各地粮价浮动巨大,虽然还不至于波及河内,但是看来上京附近已经很急迫了。想来前两年,各地大旱,之后又是大涝。” 万意没有阻止万炜的思考,若真是如此,恐怕到了殿试,陛下问的也大多是民生问题。能早作准备固然是好。 这次加试的确很急,看来朝廷真是无人了,三日之后,便出了榜单。万炜果然榜上有名,先是赴了二皇子宴请,后日后便可直见天颜。 可这日万意左等右等不见万炜回来,明明大早上便去了二皇子府上,怎得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 大约傍晚的时候,还是没有等到万炜,却是等来了一批衙役。 他们抓了万家所有人,包括万意,理由是“通敌判国。” 万意这几天听了万炜的话,一直待在家里,并且他们世代经商,能通什么敌,判哪门子的国。 “我爹呢?” “你说万炜,他已在二皇子府束手就擒。” 万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叫道:“请问,通的何敌,有何证据。” 那衙役看着万意,笑了笑,说道:“证据,证据不就是你们亲自送到衙门的吗?” “那些死尸?” 衙役笑了笑,“小姑娘,真聪明。可这聪明也无用了,记着上京城不缺聪明人,更不要去得罪那些不该得罪的人。” 听起来,连着衙役都知道这事有隐情啊。 ☆、第46章 陪你坐牢看星星 万意这边被抓进大牢,那边小五便跑去报信了,跟着他一起的还有万意匆忙之下交给他的木匣子。 “你说这是万意特地交给你的。”武裎冉仔细检查了一下木匣子,既然是万意特地交给小五带到她这里保存,那必定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武裎冉又检查了一边,确定了那木匣子封装很严密,应该不会藏有万意写给她的信啊,情书之类的。 既然不是有话要交代,那就证明这木匣子本身就很珍贵,等等,这匣子好像在哪里见过……武裎冉仔细的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终于好像在那苍茫的记忆大海中回忆起了冰山一角。这,她终于想起来了,她在元太妃那里的一本书中见过…… 那本书记载了好多种盒子,以及他们本身的开法,其中就有一种跟万意手中这个非常相似。记得那个时候,她无意中翻到那本书,元太妃告诉她是元国宫中皇家藏书,她不小心带了过来。虽是如此,却并没有阻止武裎冉翻阅,她也只当做个消遣。 阿三见武成冉忽然起身,道:“王爷,我们这就去为万姑娘作证,救她们出来吗?”阿三对万家的那个小姐并不反感,相反的很有好感,他并不觉得万意处事乖张,只觉得她蕙质兰心。他想当然的认为以武裎冉对万意的重视程度,恐怕早就来不及闯进大牢了,再加上,那天万家人遇袭的时候,他和王爷也确实在场,只要武裎冉去做个证就可以了。 谁知武裎冉却摇了摇头,“你让咱们的人照顾好万家人,单独给她们划个牢房,我先去宫里一趟,晚些再想办法去看她们。”通敌叛国这事牵扯甚广,况且万炜既然是在二皇子府上直接被捕的,这就有些不得不令人深思了。如果她贸贸然前去很有可能救不出万意她们,连自己也难逃干系。 其实,这一开始就是个连环计吧,不管那日派去万家的人是否得手,他们都能够全身而退。即便现实如此,万家并无一人受伤,他们也可以藉此麻痹万家众人,然后在找一个时机,就比如万炜榜上有名,万家众人俱是一脸喜气放松警惕的时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显然万炜在二皇子心中并没有多大分量,可他却愿意在那样一个人尽皆知的场合,允许人公然前来捉人,他作为万炜的主考官,竟然好不作声。到底是什么人需要他用如此慎重的态度表明自己的立场?或者说,他这么做是为了向什么人证明什么? 武裎冉想到了魏府。 进而又明白了些什么。 真的可以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因为依着柳明诚的本意,他是并不想将那些事摆在明面上,被人看出来的。可二皇子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如此大动干戈,昭告天下。他又刚刚见过他…… 只要稍加一想,就能连想到魏府身上。 确实也是如此,否则二皇子何至于跟一个河内郡来的富户学子置气?柳明诚气的就差摔杯子了,堂堂一个二皇子行事竟然如此不知轻重?他到底还有什么脸面跟大皇子争? 其实,若在平时,二皇子并不会如此明目张胆,主要是他最近被吓怕了,以为有人要害他,他不得不早些拉拢住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来,求个安心。最近他府上总是能在夜半听到悽厉的哭声,这还不算,他晚间入睡时,窗户总是啪啪作想,又或者是总有莫名其妙的人头摆在他的香案上。 也许刚开始还能坚信是那么人在捣鬼,可迟迟捉不到兇手,在这些离奇事件接二连三发生的时候,他就不得不怀疑了,人一旦开始怀疑,便再也不会相信。他开始怀疑府上的每一个人,甚至是枕边人,害怕他们会突然取了他性命,以至于整夜整夜谁不着觉。 有人说是他业障太多,估计也是心魔作祟,他一闭上眼,以前被他害死的那些人便不停的出现在他面前,以至于他不得不请了高僧常住府上…… 高僧说他“六根不净”所以才容易招来那种东西。连着听了那么多佛经,二皇子也有些相信了,他一方面害怕自己被那些东西缠身,另一方面又不想放弃即将得来皇位。 他考虑来考虑去,也只有坐上了那个位置,才能安心,天子即受命于天,是天的儿子,那就自由神明庇佑,那些妖魔鬼怪便再也近不了身,不会来叨扰他了。因此二皇子最近行事有些激进了些。 武裎冉从宫里回来,已经很晚了。可她却连热茶也没有喝上一口,便直接去了大牢。因着武裎冉经常从牢中暗中捞人的事,她倒是对着大牢熟悉的很,包括里面的人。因此很轻松的就混了进去。 本来万意还担心她们会不会被连夜逼供,套取什么通敌证据来着,结果进来之后才发现这牢中的一个牢头出奇的好说话,对他们也十分好,甚至达到了有求必应,连被子都给买了新的,除了不能出牢。 万意不禁臆想连连,难道她爹在上京还认识什么大人物不成,直到牢头说道:“万姑娘,有什么您直说,王爷这几年对小的关照有加,小的无以为报阿。”原来是武裎冉。说来,上京之大,她还真的只认识这一人呢。 在这种时刻,陌生的地域环境,心中莫名的感慨,能有个熟人可真好阿。 “万意,你睡了吗?” 真是想谁,谁来。“哐当哐当”的响起解锁声音,万意翻过身来,一看,武裎冉怎么还进来了呢。有什么话站在外面说就好了嘛,万意瞬间脑补过度,武裎冉该不会趁火打劫吧。比如说,只要你答应我,我就救你们父女出来等等的……那她是拒绝呢,还是妥协呢? “万意,你在想那么?” 听到耳边有人问话,万意十分顺口的回道:“想你……”怎么要挟我。 不过,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她好像看见武裎冉可疑的红了耳朵。 万意:“你发烧还没好吗?” 刚才的一句话,威力太大。武裎冉好像忘记她来做什么了,万意总有一种魔力,不管她下了多大的决心,只要一看到这个人,就会失灵。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万意这里从来没有正常过,她大抵又是被迷惑了…… 只要这人轻轻的一句话,就能满足。就会愿意为她甘愿沉沦,哪怕啊鼻地域,也无怨无悔,这种感觉真叫人心慌。 “我来看看你,这里住的还习惯吧?”她喜欢这样平静的与万意聊天。 万意:习惯?你才习惯?你全家都习惯。 “我……”武裎冉感觉自己一激动,又肚子疼了起来。 万意看武裎冉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对劲。按理说,她都这样了,装可怜的应该是她才对吧。怎么武裎冉面色苍白的抱住了她。 “你……”被武裎冉挂在身上的万意想,她终于要露出她的真面目了吗? 谁知,武裎冉道:“念儿,你上次治疗肚子疼的方子还有没有?” 万意:“哪次?” 万意看武裎冉的样子,心中有些无语道:“你不会又那个什么来了吧。”就武裎冉这样熬夜淋雨又长跪的,你要是大姨妈正常了,我跟你姓。 她现在都这样惨兮兮的了,她竟然还跑大牢里问她怎么治疗痛经? 万意心中吐槽:我不是妇科圣手啊喂。 武裎冉忽的依偎过来,搂住了万意的腰,万意傻楞着动也没动,像是分不清楚现实的呆头鹅。 “嘘,别动。我难受,让我抱你一会儿。” “抱着就不难受了。” 万意:…… 这牢房是武裎冉特地找关系给万意分得担任豪华间。武裎冉安慰万意,道:“你放心,明日陛下定会召见你父亲。我今日来,是有要事告诉你,想必你十分感兴趣。” 第46页 武裎冉你终于想起正事了吗? 不过,武裎冉好像迷迷煳煳的眯起了双眼,她这几日想事情想的太多,又见了好多人,虽然很累,可是又不肯甘心睡着,现在她却觉得昏昏欲睡。 万意静心等着,听武裎冉口中的要事。 结果,好像没声了。万意挣扎了一下,听见武裎冉说道:“念儿。你喜欢后抱抱,还是前抱抱。” 万意:说好的正事呢? 我特么的哪个都不喜欢。 ☆、第47章 峰迴路转又一转 万意半夜醒来了一次,见武裎冉还在,便又迷迷煳煳的睡着了。等到再醒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听说他上朝去了。万意想武裎冉大概是唯一一个从大牢里直接去上朝的王爷了吧。 * 近来朝廷银粮严重短缺,于是有人给武原出主意,说之所以会导致现在的这个局面,皆是因为那些管钱粮的大人们不精通此道的缘故,他们做官钱都是些五谷不识四体不勤的学子们,怎会管理好国家的钱粮。武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于是特地在上京举行一场加试,不比四书五经,就论这生财之道。为了被那些清流大人们攻击,武原特地给这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国计民生”。对,陛下我此举,乃是为了天下百姓,绝不是因为自己感觉钱不够花。 昨天,太监来报说是五皇子求见,武原有些愣怔,差点想不起来他竟然还有一个五皇子。想了半晌,对了,就是前些日子奉命回来接待元国使者的那个。不过,元国使者都走了大半,怎么?他还在上京,没有离去吗?今天是来辞行的?那就不用见了吧。 “陛下,五皇子殿下说是久不见陛下,特来进献孝心的。” 这话引起了武原的注意,献孝心?他那河内郡,偏僻又穷困,他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总不能驳了他的孝心不是? “让他进来吧。” 武原真的没有想到这个他近乎遗忘的,远在角落的儿子,竟然如此大手笔,要献上河内五成的收成,要知道现在他可是最缺粮啊。能够急人之所需,武原第一次抬眼看了看这个儿子,这一看竟然异常的陌生。不过交出这么多粮食后,河内是否够用,就全然不在武原的考虑之内了。 不过,作为帝君还是要假仁假义的问候一下,“你那河内百姓……”他本来想叫武裎冉的名字的,这样显得亲切些,不过突然想不起来了,于是便直接问道。 武裎冉也并未在意,皇帝在看到他之后那一瞬间的迟疑,便直接道:“父皇,莫要担心,我河内有一能士,他精通算术之道,又生财有方,最重要的是,于农桑之事也十分熟悉,若能有他相助,河内必定能度过此次……故而,儿臣才有此底气,又见父皇忧心国事,儿臣无能不能帮助父皇解忧,也只好献上绵薄之力。” “可那人近日来了上京参试……,儿臣……儿臣有些为难……还望父皇能体谅一下儿臣的苦楚来……” 其实武裎冉冠冕堂皇的说了一大堆话,可武原却早就已经听不到了。他现在心里对武裎冉的好感忽地降到了最低,怪不得他如此大方献粮,原来是来求人来的。既然藏着如此能臣,不举荐给朝廷,还想着从朝廷手里夺人。既然人已经到了上京,还参加了比试,那他可要多注意一下,人到了自己手里,哪有再放回去的道理,就算是儿子来求也不行。 “你下去吧,朕困了。”武原下令撵人了。 武裎冉一脸欲言又止的苦哈哈模样,武原全当看不见,武裎冉只好无奈离去。 刚出了宫门,武裎冉脸上便换了另一副表情。想要什么,不要直说,这人都有一种劣根性,你越是想要的,他越是让你求而不得,这样心里才有一股隐秘的得意感。显然武原也是如此,他占有欲强,特别喜欢掌控所有人的感觉。 因此,武裎冉今日来,便反其道而行,只要能够引起武原的注意就行。到时候……说不定能够藉此除掉那个威胁最大的人,有时候主动攻击也不是良策,因为攻击越勐烈,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大。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武原按计划接见了那些他寄予了无限希望的“才子”们。 只是,“这其中为何不见一个名叫万炜的学子?”他记得那人文章做的极好,极为老练,遣词造句十分精准。更重要的是,这个人也是武裎冉想要的人。既然能够令他那个不成材的儿子举河内之力,来相求的人,必定有些过人的本领。 皇帝怎么会知道万炜?不过是一个小人物? 不过,既然圣上问起,这是又是他经手的,二皇子皱了皱眉道:“回禀陛下,那人有通敌叛国的嫌弃,已经被抓进大牢了。” 二皇子刚说完这话,武原的脸就黑了,因为他想起了昨日调查来的消息,“陛下,五皇子说的不错,河内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据说还是河内第一首富。并且,此次参试也是头名之列。据说元国人也看中了他的才华,要将他带走,暗探来报,元国之人一年前就曾暗中联繫过他。不过被他拒绝了,此人一路歷经艰辛来上京参试,好像之前在地方考校中成绩也很优异,不过遭人嫉妒,没被考官选中上京参试,这才不得不辗转前来参加加试。” 元国人联繫过万炜不错,他也的确是落榜后才来上京参试。不过,元国人何事看中了万炜的才华要将他虏走了?还有为什么经过上面的排列组合,突然觉得万炜好励志,这整个一爱国人士的典范啊,让人听了热泪盈眶啊。 武裎冉为了这几句话,可真是花了大价钱了。就差倾家荡产。 太监们虽然jian诈狡猾,六亲不认,不过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六亲不认只认钱啊,你只要给的钱多,人家就给你办事,不论你是不是不受宠的王爷,完全不歧视啊。还有就是,他们还有点功德心,收钱了就给你办事,没办成的话……当然咱家帮过忙了,钱是肯定不会退的。 太监们是皇帝的耳朵,嘴巴和,眼睛。远在皇宫中的帝王,即便不出门也可疑拥有上千只耳朵和眼睛。并且,他只相信自己听到的和看到的。而有时候,相同的人不同的表述,所起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只能说,武裎冉这钱没白花、 因此,今日武原在殿上没有看到万炜不说,还听说他被下了大牢,心中所想便可窥见一二。他自然是不相信的。 二皇子不知为何皇帝冷了脸,接着又听他问道:“通的何敌?” 难道父皇只是因为听到了有人“通敌叛国”才如此生气,这下二皇子放心了,欢快的回到:“是元国。” 于是武原又想起了那份简报,“万炜一家刚到上京,就被元国人袭击。只是为了害怕万炜被朝廷发现并委以要职。”这元国人当真可恶,不但要杀了他的能臣,还在万炜毅然决然凭藉坚强毅力参加考试之后,眼见事情败露,又要杀人灭口。 武原很生气,难道他看起来很昏庸的样子,分不清忠jian吗? 二皇子见皇帝脸越来越难看,赶紧又加了一句:“父皇,那些元国人的尸首现在还停在衙门里。” 二皇子:父皇,人证物证俱在。快夸我聪明吧。 武原:这是死无对证啊。 武原黑着脸看了二皇子一眼,二皇子则是对着他的父王,灿烂一笑。父皇,儿臣都知道,儿臣不会骄傲的。 “把万炜带上来,朕要亲自审问。” 大殿炸了了锅,这怎么行? 不过,武原独断惯了,圣心已决。 武原亲切的接见了万炜,问了他一些“国计民生”(怎样才能让国库里的钱变得更多),丝毫不提“叛国”之事,而后他对万炜可满意。 这样的人才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吗? 有了万炜=日后修不完的宫殿,花不完的钱。 于是,在武原的一片嘉奖声中,朝会散了,万炜也从一个阶下囚变成了主管天下钱财的“大官”。 众大臣:说好的通敌叛国呢?陛下您在逗我们吗? 只是,朝会散了,人还没有走完。因为二皇子傻了吧唧的在朝会上出言不逊,“陛下,那万炜可是通敌叛国。” 武原决定私下里教育这个不懂事的儿子。 不过武原说了说去,也就是那个意思,元国使者来我们这里友好访问,还没有离开,你就说万炜通的敌是他们,这不是破坏两国感情吗?就算要通,那也是通的友人啊。 既然,是友好合作伙伴,那就没有通敌叛国之说了。这件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此时,二皇子的心在滴血:父皇,您口中的“友好合作伙伴”可全都变成了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啊。 今日早朝,魏和听那二皇子一口一个咬定,万炜通敌叛国,还来回给他使眼色。他心中有些警觉,这和咱家有毛线关系啊。 就算二皇子眼睛挤歪了,他也不能插嘴国事啊,他毕竟,也只是一个太监。 朝堂之上,哪敢多嘴,即便再受宠都不行。 可魏和却暗自记在了心底,于是下朝一问,才知道是自己那个女婿搞出来的事。那可得帮上一帮了,帮亲不帮理。 于是,魏和趁着武原休息的一个当口,说道:“陛下,您千万不要被那个万炜蒙蔽了,他可是元国人。” 武原大惊失色,这么复杂。这是神转折啊,不过他明明记得万炜一直都是河内人士来着。于是武原看向魏和的眼光变了。他一向很信任魏和不错,因为他是少有的太监中有文化的,不过今日早朝二皇子一直给他使眼色,武原也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魏和这么胡搅蛮缠,倒是令武原有些厌烦。 魏和见武原变了脸色,忙捧出最新得到的密报。万家是几百年前迁移过来的,这里有河内的诸多县志,以及河内郡志,甚至河内大祖,尤家,江家的族谱记载为证。 ☆、第48章 一举成名天下知 突然拿出来这么多证据,武原也有些动摇了。不过,这事如果是真的,不是在表明他真的是个“昏君”吗,要知道他今日早朝可是力排众位大臣,刚刚任命了一个“逆贼”。正在为自己的深明大义洋洋得意的时候,就立刻有人来泼他冷水。 恰好这时,武裎冉又来求见。 武原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武裎冉来是在做什么的,肯定是为了万炜被截和的事。不过,万炜竟然是河内人士,那就是武裎冉的人,如果出了什么事,那也是武裎冉“失察”的原因,那就见见吧。武原从没有这么想见到武裎冉的时候,这个五皇子好像最近特别合他心意。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这边,武裎冉得到消息说魏和已经拿到了那些“证据”,她便重新返回宫内,算着时间去“求见”皇帝。 武裎冉刚得到召见,进去。一大叠书本便扔在了他的脚下,头顶传来武原暴怒的声音,“这万炜是河内人吧?” 第47页 “你好好看看,还有何话说。” 武裎冉诚惶诚恐的从地上捡起一本,小心的翻阅起来。 没出事之前,争着跟他抢人,出了事,又急着撇清关系。武裎冉心中知道,武原的打算。幸好,这也早在预料之中, 她昨日去大牢就是与万意商量对策的,她的计谋尽管能够使万家父女脱险,可仍是留下了一些端倪。而见了万意之后,万意的打算更加令武裎冉吃惊。她们一拍即合,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武裎冉不动声色,看完后抬起头来,一脸蒙蔽,显然是毫不知情的样子,那双纯洁的大眼睛眨啊眨。 这下,武原看了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武裎冉:“父皇,儿臣不知要说什么?” 武原也不知如何说了,难道说,你们河内混进了一个歪果仁你竟然不知道? 幸好,魏和解了陛下的围,一个好的下属要在陛下为难的时候,知难而上,“河内王,这万炜可是元国的……” 魏和话还没有说完,武裎冉突然张大了嘴巴,大吃一惊的模样。 魏和暗暗放下了心,看武裎冉这个样子显然是不知道,也是被蒙蔽的,这就行了。可谁知下一刻,武裎冉却向武原磕了一个头,大喜过望,道:“恭喜父皇,贺喜父皇。” 魏和惊掉了下巴:这河内王莫不是傻了,这种事有什么可贺喜的,不觉得丢人就够了。 武裎冉也呈上一物,“父皇,这是万家的族谱。” “这万家可是管公的后人啊,父皇得了如此能人,何愁大曳不兴?” 小太监将万家族谱递给了武原,武原随意翻了一下,丝毫没有兴趣。 他对于武裎冉的话更有兴趣。 “父皇,今日儿臣来,就是为了此事。” “众所周知,元国有一顶级家族,万家。他们遍布元国的各个行业,影响力极大,富可敌国。”武原听起武裎冉说起这事,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元国的确比他有钱多了,这让他心里有那么点不舒服。 “不过,父皇,这元国的万家只是我国万家的一个分支。” 嗯?事实竟然是这样的吗? 武原来了兴趣,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是不是就可以在每年聚会的时候嘲笑元国国君依仗万家不说,还不是正宗的万家。那他不就十分有面子了。 武裎冉小心翼翼看了武原的脸色,就知道这事成了。武原最是要面子,故而武裎冉说了此事,万意便把这事告诉了他。 万意早就想把这事公之于众,以来可疑提高他们万家的地位,二来万炜即便入了朝廷为官,也能少受些排挤。最重要的事,她一点也不想带着元国万家分支的帽子生存。数百年前的事,谁还说的清。 就是看上了这点,万意她要“自立门户”。就像是南少林与北少林一般,谁也别想压过谁?她万意要作大曳万家与元国万家分庭抗礼。 元国万家就是因为有了元国王室的扶持才有今天的繁盛,她们河内万家虽然人丁稀薄,可也因此更加值得大曳扶持,歷代皇帝都格外喜欢丁字户,因为即便做大了也没有威胁。 无外乎,青黄不济啊,有实力没人又能造什么反,给谁造反呢。 万砸患冶恢鸪隽俗迤祝万焰也就两个儿子,还与他爹一般不成器,万家三房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你们元国有万家,我们大曳也有。这样拉风的事,万意就不信武原会拒绝。 万意一直在等时机,等待一个盛大的能够昭告天下的日子,她们万家不是清流口中的轻贱人家,他们有自己的骄傲。 而这一天,终于来了。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果然武原很高兴,“好,好啊,好。” “魏和,即可下诏书,寡人要嘉奖万炜,还有即可发布诰书,寡人要昭告天下,为河内万家正统之位正名。” 为何变成了这样,魏和脸色十分难看,站着没有动。 武原叫了他两下,他仍是不动,武原有些不高兴了。 武裎冉便继续道:“父皇,这事还是不要麻烦魏公公了,他可巴不得咱们元国没有万家呢。“ 武原也看出魏和的异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武裎冉跪地叩首,“父皇,恕儿臣大胆直言,魏公公早就知道万家父女的事,却还如此蒙蔽您,其心可诛。” 想到那些各种各样的证据,武原脸黑了,难道魏和真的…… 魏和不知道这火怎么就烧到他身上了,他也只是多嘴了那么一下,万炜是谁?他完全不知道啊。 “陛下,奴才……” “住嘴,来人将魏和压下去审问。” 武原对魏和还是有点感情的,可魏和这次太令他失望了,他有些兴致缺缺。看了一眼武裎冉,这个儿子还真令人有些意外,这次他也有功。“魏和的事就交给你查了。” 武原摆了摆手,武裎冉便也就躬身退去了。 万炜只觉得自己做梦一般,就做了高官,还不是外放的,是上京城的高官啊。 不知道武裎冉成功了没?在她身体不适的当口,还连累她跑东跑西,万意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万姑娘,您可以出去了。”牢头一脸媚笑的样子,让万意看了心里发毛。 万家人都没牢头个恭敬的请了出去。 一出牢门,万意傻了。 这牢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闹了,牢门前人山人海,停满了马车。人群拥挤来拥挤去,万意有些愣怔,这是牢房门口没错了,有一种穿越的错觉。 而那些人见了万意一行人从里面出来,瞬间沸腾了,“万姑娘,万姑娘,坐我们的马车吧。” “我们的马车好,坐我们的。” 万意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 青芽也蒙着呢,莫名其妙的被抓,又莫名其妙的被放出来,更加莫名其妙的被这么多人欢迎,她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小姐,这些人都是来接我们的?” 万意看了看前面拥挤的人群,她突然好像跑回牢房怎么破? 终于好不容易,一个下人挤到了前面,万意认出他来,他是万两金的儿子,万两钱。知见他帽子歪了,头髮也乱了,可想而知,能够挤进来,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小姐,老爷的车队在那边等着您呢。”只是,这怎么挤出去。万两钱有些泪奔,明明是他万家来接人,结果自己的马车竟然挤不进去,只好远远的停在外面。 “这就是万姑娘啊,长得真俊。” 万意:我都两天没洗漱了,一脸的灰,您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我的真容的? “你看她那周身的气质,一看就不是凡人。” 万意:气质这种东西,您都能看的见?牛。 幸亏,阿三领了一群人将万意他们护送了出去。万炜身穿官袍,一脸笑意在马车旁等着她。“念儿,让你跟着为父受苦了。” 万意一眼看出来万炜身上的官袍,“爹,您做官了,恭喜您了呢。” “快看,那就是万大人啊,名门之后啊。” “是啊,听说他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治家有道,最重要的是,情深似海。” 万意听着旁边一群围观者的吵吵声,听着听着自己都为他爹脸红了。 “爹,我们还是先上车回家再说吧。” 万炜红着老脸,忙道:“也是,是为父煳涂了。” “你们快看,万大人脸红了,好可爱。”人群中不知是哪个妹子竟然敢如此“出言不逊”,万意一个眼刀子轮了众人一圈,哼,竟然敢打她爹的主意,真气人。 万意和万炜坐在马车里,看着车后跟着的一群人,万意心中有些好气,“爹,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万炜咳了一下,“念儿,你大概是没有看到最新的皇榜。” 万意:“皇榜?什么意思?” 万炜:这个,全都是夸他的,他都不好意念出来。 这次给万意他们赶马车的依旧是万青牛的爹,他现在过的很好,儿子得主家看中,连带着他这个马夫在府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见万意探出了脑袋,他适时的解释道:“小姐,现在皇城人人都知道咱们万家是名相之后,老爷是两国争抢的有才之士,就连元国的万家也是咱家的小小分支……” 万意睁大了眼睛:外面怎么传成了这个样子。 所以这都是一些追星族了,古代的迷们简直更可怕啊。 其实,马夫有一点没说,他不敢说,那就是他们都知道老爷断弦未续,小姐您云英未嫁…… 所以…… 这上京城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可都待见你们这对新鲜出炉的新贵之家啊。 万炜看起来有些忧愁,“念儿,你说我们家的族谱怎么就被人给翻了出来。还有此事竟然搞的人尽皆知,还有那元国万家是怎么一回事?” 万意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万炜有些担忧道:“念儿,你怎么了?” 万意:大概是作了什么亏心事吧。 万意不死心的又探出马车外看了看,来迎接他们父女的人很多,可唯独不见武裎冉…… ☆、第49章 背井离乡几多恨 阿三这次将万意他们护送回府,就准备离开了。当然,已经不是以前住的小院了,而是皇帝亲自赏赐的大宅。 万意见阿三要走了,忙喊住他,小声道:“那个……武裎冉怎么没来?” 阿三犹豫了一下,其实武裎冉来了,只是没挤过去,看到那么多人,生气了,就走了。不过,这话,阿三是不准备告诉万意的,他要是说了,武裎冉绝对会摁死他。 “王爷有要事在身。” 万意不依不饶,“什么要事?”竟然不来接她,此时万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傲娇了。 “这个……”阿三有些为难,万姑娘比王爷还难缠阿,“陛下将魏和的案子交给了王爷,王爷可以正在忙着呢。 万意早已经知道了,这次的事情就是那个魏府搞出来的。所以,连着上辈子还有这辈子的仇,万意一定要报了,“不行,我也要去。” “这个……”阿三更为难了。 幸好,万炜见万意还不进府,便叫道:“念儿,站着外面做什么呢?怎么还不进去。” 万意变了一张笑脸,立刻回答:“好的,爹,您先进去吧。我这就回去。” 阿三正准备离开了,万意却忽然转身悄声对他道:“你等我一会儿,我也要去。” 阿三:…… * 万意换了一身男装,打扮成阿三的属下,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跟他走了。武裎冉这时刚刚带人去了魏府,阿三接了信儿,直接改道去了魏府。 万意问了武裎冉在的位置,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山不就水,水来就山。武裎冉这次出了这么大的力,她总得表示一下啊。 第48页 结果,万意刚到那里,就听见了如此的劲爆的消息。 “柳明诚,这块令牌是你的吧。”武裎冉说的,赫然就是万意曾经给她看的那块。 柳明诚笑了笑,“王爷,好手段。这么快就猜了出了,连万家父女都还不知道呢。” “只是不知道,爷为何下如此大的力气,难道就是为了我一个人人瞧不起的赘婿。” “你这次公然与魏公作对,他败了也就罢了。只要有一丝喘息的机会,你就等着他疯狂的报復吧。太监可是最不讲情面的。王爷,此举十分不明智阿。” “你错了,无论魏公公死不死,我都将是那个敢于同阉党作对的忠义之士,无论他怎么对我,天下人都在看着,将会有更多的忠义之士依附在我的门下。” 柳明诚笑了,“原来王爷打的是这个主意,这招‘引火烧身’无畏无惧,可真令人佩服。” “不过,既然你的目标是魏公公,为何又捉着我不放呢。” 武裎冉:“你已经说了太多废话了。” “因为,你不该打她的主意。龙有逆鳞,而你恰好摸到了。” 柳明诚有些恍惚:“她是你的逆鳞吗?” 反正也到了这个地步,不论如何,他也已经为天下所摒弃,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没错,一直授意陷害万家的人的确是我,与魏府没有任何关系。” 武裎冉,原来真的是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柳明诚还没有回答,紧闭的门突然开了,武诚冉见到了此刻她最不希望出现的人,万意。按理说她已经下令 “念儿,你怎么来了?” 万意听得这里,已经再也忍不住了。任她怎么也想不到,一直与他们万家作对的,害了她姐姐的,一直想害他父亲的人竟然是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文士。他们之前明明见都没有见过,一个在河内,一个远在上京城。 最重要的是,万意之前对他很有好感。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就是自己一直要找的那位“大人”。 “是你,竟然是你。” “你这个……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柳明诚显然也没有料到万意会出现,“既然被你听到了,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也懒得一个个回答。”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恨了就是恨了,还问什么为什么,真是可笑。” 这回答把万意气的不轻,你以为你是谁阿,你看谁不顺眼了,人家就得任你糟蹋。 最令万意受不了的是,他还笑的那般风清云淡,毫无愧疚感。 “你,你就是个人渣。”万意说着就要上前,亲自教训他。 看着盛怒中的万意,武程冉也不敢阻拦,上次万阅鞘赂了她深刻的教训,还是尽量不要阻止万意,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吧。否则,到时候后悔的一定是她。 “我就不信,你不说。” “来人,把他给我捆了。”万意直接发布命令。 武程冉对侍卫们使了个眼色,好愣着做什么?赶紧照做阿。万一万意不痛快了,迁怒她怎么办? 武程冉大概是唯一一个如此光明正大“以权谋私”的查案人员了吧。 柳明诚对于武程冉对万意的纵容有些意外,随即想到了什么,笑的更大声了。万家的人怎么总是有如此的魔力能够将人迷的神魂颠倒,连亲人都不要了…… * 那边,万炜被万意骗进了府里,过了一会儿就发现万意又不见了,赶紧叫来其他人询问。 “你家小姐呢?” 青芽这个时候还穿着万意的衣服,一抖一抖的吞吞吐吐说道:“小姐,跟着河内王去查案了。” “查案,去那里查案?” 万炜觉得好像有什么错事要发生了。 “是,魏府。”青芽刚说出来,万炜便大叫道:“快,快备马车,去魏府。” * 柳明诚被绑了起来,万意试了试手中的鞭子,唰唰作响,看了打起人来,也一定很疼。 这屋子附近的人都被支走了,阿三斜眼看了一眼武裎冉,王爷,这都私设刑堂了,您就不管管? 武裎冉回了阿三一个眼神,本王爱莫能助阿。 万意刚举起鞭子,给了柳明诚一鞭子,谁知道柳明诚反而笑的更大声了。 按理说,疼的时候不是应该大喊大叫,或者是痛哭流涕吗?怎么他反倒笑的更开心了。 好啊,你竟然还笑的出来,那我就让你更加“开心开心”。 万意刚刚举起鞭子。 门再次被人撞开了,这次来的是万炜。 武裎冉:这父女俩怎么都喜欢撞门,外加突然袭击。 万炜见万意正高高举着鞭子,又看了柳明诚的那副样子,高声喊道:“万意,你在做什么?” 万意蒙圈的看着万炜,“爹,你怎么来了?” 万炜夺下万意手中的鞭子,虽然很愤怒,可还是没捨得打她,“他是你舅舅,你不能这样对他。” 万意: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舅舅。 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她怎么不知道,原来她是有舅舅的! 不过,万炜真的确定了,这是舅舅,而不是仇人。 武裎冉:怎么感觉万家好复杂,比皇宫还复杂。 柳明诚看见了万炜突然就笑不出来了,“万炜你个混蛋,胡说什么,我才不认识你们。你让她打让她打啊。” 阿三给武程冉使了个眼色:王爷,这下怎么办?还审不审了? 武程冉:本王什么都不知道。 万炜赶紧去给柳明诚松绑,柳明诚死活不让,“明诚,你怎么在这里。我怎么说在河内找不到你。当初我回了河内,就一直派人在找你阿。” 柳明诚:“你这个小人,你不配提我的名字。你找我,呸,谁信你的鬼话。” 于是,在柳明诚的叫骂声中,以及万意的尴尬中,柳明诚暂时被控制住了。 听完万炜声泪俱下的陈述……所以这个太监的入赘女婿真的是她的亲生舅舅吗。 万意有种无力感,所以说,当初他爹是拐走了自己同学的姐姐,以至于被人恨到现在。 不过,即便如此,柳明诚的所作所为也太过了吧。那么万慧呢?万慧又做错了什么,让柳明诚如此痛下杀手,对他们万家赶尽杀绝。 “呸,万炜不需要你在这假仁假义。当初你与柳氏一走了之,万老太公便把怒火发在了我们父子身上,我与父亲在河内活不下去,不得不远走他乡,父亲也因此离世。” “即便到了他地,我也被人到处欺凌,如若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作他魏府的女婿。” “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们万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好心领你去我家做客,你却拐走我的姐姐。” “还害的我们父子在河内生活不下去,到处遭人欺凌。” “而你,万炜却又重新回到了河内,继续做起你的富家翁,柳氏这种女人死不足惜,你万炜更加该死,连带着整个万家都要去死。” 柳明诚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觉得心中痛快了许多。能够一下子把隐藏心中许久的话说出来,他感觉十分畅快,这些年好似做梦一般,以前的生活连想也不敢再想。那些遗忘了许多年的事情又重新浮现,慈祥的父亲,温柔的家姐……直到姐姐跟人跑了,他们也被逼的背井离乡。 每到一个地方,都被当地人狠狠的欺负。 父亲也在途中死去。 本来他是有希望科举的啊。 可是…… 如果不是被魏红瞧上,他现在的尸骨还不知道在哪里埋着呢? 而这一切,都是万炜造成的。他怎能不恨? 毁人前程如杀人父母。虽然他没有亲自动手,可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第50章 年少轻狂易错事 前世,万炜就曾在最后发现了真正对付他的人,原来就是自己的小舅子,不过他没有告诉万意。这本就是自己的错,他不想让万意知道,他的亲舅舅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任何人遭遇这样的事都会变得恨纠结和痛苦。 所以,他选择了隐瞒。万炜一度认为柳明诚恨的只是他一人,所以只要他死了,万意就是安全的,柳明诚应该不会再去伤害万意,所以他隐瞒了这件事。他的念儿一出生就没有了母亲,已经够苦的了,他已经对不起万慧了,不能再对不起万意。他的念儿应该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生活着。 在万意出嫁前,万炜的确与武裎冉彻夜长谈,他的要求只有一个:好好对我女儿。 武裎冉也保证,不纳妾不立侧,一生只娶万意一个。 万炜虽然不知道武裎冉的性别,可他对这话显然是不信的,一个王爷就算有心想要这样做,可那些祖制也不会让他如愿的。可武裎冉既然能做出这样的承诺已经很令万炜吃惊了。 后来随着武原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对于魏和的依赖也就越来越重,而柳明诚的权势也越来越大。 他终究还是注意到了万意。 也许是有人从中告密,可这一切都不得而知了。 武裎冉一直把万意保护的很好,可是她越来越忙,总是害怕柳明诚那个疯子趁她不在伤害万意,她不止一次警告过柳明诚,“柳明诚,万意是本王的王妃,你最好不要打她的主意。” 可如今的柳明诚显然不把武裎冉看在眼里,“是吗?那你最好劝你的王妃不要出府,否则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王爷您总不能懒在我的头上。外面的世界多么危险啊,我就曾背井离乡被人欺负的很惨,更何况王妃她如此天真烂漫,还什么都不懂呢?” “你……” 柳明诚的意思很简单,他不敢在王府里动手,可只要万意出了王府,他就有的是法子对付她。 万炜已经去世了,武裎冉发誓替他好好照顾万意,决不让万意出任何事。 于是,下令王妃不得私自出府。 这一下就是六年。 武裎冉她“圈禁”了万意六年…… 万家的人越来越少,就连万重金也要离开了,他带走了剩下的那些万府家奴。 武裎冉曾竭力劝阻,“万管家,您可不可以留下来。您也走了,万意她该多孤独啊。” “王爷,请您替我好好照顾小姐。”万重金去意已决,他总觉得万炜的死不是那么简单,元国的万家肯定也掺和了一脚,他们一直在逼老爷,讨要什么东西,就连老爷死后,灵堂也闯进来好多人翻找什么东西。所以武裎冉不让万意出府,要防的并不仅仅是柳明诚,还有那些一直在万家寻找东西的人。 “我们要亲自去元国一趟,看看他们到底在找什么。我们要为老爷报仇。” 万重金带着万姓家奴,扛着大包小包出发的时候,万意就在门口站着。 “武裎冉,他们要去哪里?” 第49页 武裎冉想了一下,回道:“他们帮本王去边塞买些东西。” “可能要很久才回来。” 万意深深的看了武裎冉一眼,那眼神令人发慌,“哦。”万意也只是回了一声那个,便离开了。 晚上,武裎冉去看万意,见万意正在拜祭万炜,“爹,我后悔了,那些万姓家奴恐怕永远都回不来了。是我害了他们,害了万家。” 武裎冉只好不动声色,轻轻离去。 “王爷,河内王,武裎冉。”武裎冉听见耳旁有人在唿唤她,迷迷煳煳的睁开眼睛。 “念儿,你还在。” 万意奇怪的看了武裎冉一眼,“我就没有走啊,我爹有事找你商量。” 武裎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对了,她刚才魏府回来,他父皇要他彻查魏和的事。 不过…… 万意抬头忽然看见武裎冉眼角带泪,惊讶道:“武裎冉,你怎么哭了。” 武裎冉迟钝的擦掉眼泪,“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心里难受。看见你,我就心疼。万意,你是不是误会我了。” 万意:“误会你什么?” 武裎冉:“不知道,就是一想到你误会我了,我就心疼。” 万意见武裎冉呆愣的看着她,眼里扑簌簌直往下掉眼泪,可把她吓坏了,“武裎冉,你这是怎么了?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 “是不是,刚才做噩梦了。你梦到了什么。” 武裎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知道有没有做梦。只是看见你就心疼,总以为你会误会我。” “这……”万意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万意看着武裎冉,要不,安慰她一下。可,怎么安慰啊。万意挠了挠脖子,想,要不抱一下得了。 于是,万意把头扭向一边,伸出了双手。 武裎冉飞快的跑上前去,把怀里的暖手袋递给了万意。 万意拿着已经凉了的暖手袋,楞了。 武裎冉已经擦干了眼泪。“谢谢,已经凉了。能帮我灌满热水吗?” 万意生气的把暖手袋扔了过去,“自己没长手啊。”活该你被欺负,本来还想安慰你一下啊,原来是她想多了。 武裎冉:万意怎么又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柳明诚的事,可人已经关押在了大牢,她也不能偷偷把人杀了啊,该走的程序还是要做到位啊,第一次被武原委以重任,总不能办砸了啊。 也是万意从来没有给过武裎冉好脸看,更别提主动了,好不容易主动一次,武裎冉反倒不相信了…… 万意终于知道武裎冉为什么没去接她了,听说武裎冉为了他们万家,简直是倾家荡产了,所以连个马车也没了,看到去接她的那些豪华马车,而自己却只牵着一匹黑马,觉得太丢人了,所以就没去。 万意觉得,综合来看,武裎冉还不错。出事的时候,竟然没有抛下她,所以,她决定给她个机会来着。 万炜有些忧愁,就算他要留在上京为官,可他们万家的基业还是留在河内的,这次来也没做什么准备。 而且万意也表示想回去河内。 这样的话,听说武裎冉不日也将会重回河内,那他要不要把念儿託付给河内王同行呢。如果万意与河内王同行,则会有更多的侍卫保护,安全有了保障。并且一路上还有官家的免费驿站可以住,不用跟人挤客栈,也不用担心找不到客栈住。还有一路上畅通无阻,不用要什么路引,进城费什么的。 看起来好处多多。可是,唯一一点是,他怕啊。 总觉得河内王武裎冉对他家念儿心怀不轨。 可是,武裎冉人又好像不错。不但救了他两次,还每次都帮上了大忙。好纠结啊…… “万伯父,听说你找我有要事相商。”武裎冉慡朗而亲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万炜想,听听这声音多亲切啊。 “这个,听说王爷要回河内。恰好念儿也要回河内,不知王爷返程之时,能否……” “没问题,念儿就交给我好了。本王一定护她周全,将她平平安安送回河内。”武裎冉笑的很开心,答应的也很快。 不过,万炜有些悻悻,“王爷,我还没说完呢。” 武裎冉一脸惊讶,“您刚刚不是说,要念儿与我同行吗?” 万炜沉默了,好像的确他要说的也是这个意思。那么,好像没什么奇怪的。 万炜:“好像,的确是这么个意思。”不过,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武裎冉:“您放心,我一路上一定好好照顾念儿。您把她交给我,绝对放心。” 于是,门外听了一半的阿三:万炜已经同意了吗。要把万姑娘交给王爷了。 万炜临走时,又道:“王爷,柳明诚的事,还请您饶他一命。如果可能,别太为难他。毕竟,他是万意的舅舅,又是……”万炜说不下去了,都是自己犯下的错事,惹下的祸根。 年少气盛,总是容易做错事。 一激动,便不顾了后果。 不过,他从未后悔与念儿她娘相爱,他至今仍然对她念念不忘。 一生能够遇到一个可以相爱的人,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万炜自觉已经在王府待的时间够长了,这样很容易被人误会,于是他决定带着万意走了。 临走前,武裎冉将万意之前寄存在她那里的木匣子还给了她。不过,万意感觉这盒子好像被人动过手脚了。莫名其妙的就能打开了! 万意激动的拉着武裎冉的手,“你把它打开了,怎么打开的。”要知道那上面可是有七把锁的,她以为要一把一把集齐才可以打开,说不定永远都打不开了。可武裎冉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它打开了。 ☆、第51章 忽如一夜春风来 武裎冉表示实在不清楚万意为什么会那么激动。她有些无措的道:“这个,我在一本书中见过,很好打开的。” 万意一脸不相信的模样。 武裎冉只好继续解释道:“你看这里,有一个圆形的木片,这个木片是可以移开的,然后就会露出一个很小的窟窿来,你找一根簪子□□去,然后在木盒里面的边缘一侧,用簪子小心的推动,就可以打开了。” “这七把锁只是用来迷惑人的,你没发现他们都在一侧吗,并且即便七把锁全部都打开了,最终还是打不开盒子的,因为这个盒子是内扣装置,只有从里面才能打开,从外面是打不开的。” 万意这才明白,原来一开始她就被迷惑了,想当然的认为,锁都是从外面打开的,而制作这木匣子的主人正是利用了人的习惯性认知漏洞,反其道而行。一般的人看到这匣子,只会拼命的搜集钥匙,而这可能会需要很长的时间,在这中间又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哪怕最后你歷尽千辛万苦,可能得到的结果也只是被骗了。一无所得。 而盒子的真正打开方法竟然是如此的简单,只需要一根簪子。 万意忽然觉得武裎冉十分聪明,“武裎冉,你真是帮了大忙了。要不是你,我可能还被蒙在鼓里,到处搜集钥匙呢。” 武裎冉被夸奖了,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不是她恰好看到了那本书,而自己又正好对那里面奇妙的机械构造感兴趣,那她看见这木匣子也是打不开的。 不过,第一次得到万意的夸奖,武裎冉还是很受用的,她决定以后要多看一些奇闻异志。 万意忽然想起了什么事,她有些奇怪的看着武裎冉,“你有没有看到里面的东西。” 武裎冉生怕万意误会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试了一下。听见响声知道锁开了,但是没敢打开。” “这是你交给我好好保存的东西,对你一定很重要,我怎么会贸贸然的打开偷看呢。” 万意怀疑的看了武裎冉一眼,没有看里面的东西,还不是打开了锁。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万意决定打开看看,在他们家祖产密室里藏了几百年的到底是什么宝贝,万意怀着异常激动的心情打开了。 不过,在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盒子里飞了出来,幸亏武裎冉及时把万意拉到了一边,要不然她一定会被射中的。 万意这才信了武裎冉绝对没有打开,否则这里面就不会有机关了。万意心中想,这制作盒子的人可真是歹毒,不但整了七把假钥匙,还竟然又在里面设置了新的机关,这绝对是要把所有打开盒子的人弄死完阿。万意对这盒子里的东西更加感兴趣了。 等到终于确定,盒子里没有机关了的时候。歷尽千辛万苦的万意终于拿出了盒子里的东西。不过,这令万意有些失望了,没有珍珠玛瑙,抑或是金条什么的,只有一张羊皮卷,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了。 万意没有放弃,她把盒子仔细的检查了一遍,竟然没有夹层,这羊皮卷也没有什么暗藏的机关,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没有被毁坏的羊皮。然而,万意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这也不是什么藏宝地图什么的。 万意感觉她可能再一次被这木匣子的主人耍弄了。什么毛线阿,一点值钱的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万炜见万意还没有回来,有些着急了。河内王不是说有东西还给念儿吗,到底是什么东西,还没有交接完。 瞬间万炜的脑海里,冒出了“孤男寡女”。 然后,万炜就再也坐不住了,他闯进了武裎冉的屋子,气沖沖的拉出了里面的万意,正准备誓死抗争的时候,他看到了万意手里的羊皮卷,以及上面的图文。 “念儿,你竟然把盒子打开了。” 万意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武裎冉,“不是我,是王爷他打开的。” 武裎冉摸了摸鼻子。 万炜的表情变的很奇怪,他对万意嘀嘀咕咕说道:“念儿,你怎么可以把我们万家的机密要闻告诉河内王。” 万意:这什么时候成万家的机密要闻了,如果不是她执意接手清越坊并坚持把它做大,然后发现了密室,继而发现了这个木匣子,万炜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这东西吧。不说不知道,还很有可能把他给卖掉。 万炜很忧伤,万意竟然连这种事都告诉武裎冉,看来她们已经到了很亲密的地步,现在恐怕也拦不住了。瞬间万炜有一种女大不由爹的辛酸感,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万炜看了看,“嗯?这竟然是一张海图。” 万意惊讶问道:“爹,你看的懂?” “当然了,这是我们万家经商这么多年来自己发明的特殊符号,你看这个表示……”就像是后世的国家都有自己的特殊标志一样,久商之家也摸索出了自己的一套特殊符号,一来记忆简便一些,二来可以防止被人偷了重要信息。 显然万炜还没来得及把这些重要的特殊符号教给万意。 万炜仔仔细细的看了那张地图,忽然面色欣喜,他正准备说出自己的发现来,忽地看到武裎冉伸着脑袋面露惊奇的探过来,于是万炜就闭口不言了。 第50页 武裎冉大概也是绝对自己碍眼了,就悻悻的收回了脑袋。 万炜则是风风火火的带着万意回家了。 “念儿。你知道吗?那竟然是一张海图,那里面详细的记录了航行路线,包括哪里有暗礁,哪里风浪大,最重要的是,那上面标出了好几个无人的小岛,而且那岛上好像资源丰富。这……这简直就是巨大的宝藏阿。” “只要有了这张地图,有了船队,我们就可以自己出海,从海外购进丰富的商品,还可以在无人小岛上进行补给。那么……整个大曳的海上商品贸易就可以被我们垄断了阿……” 万炜不亏是经过商的人,他一眼便看出了这张地图带给她们万家的无限好处来,越想越充分,越想越觉得开心。 而万意显然想的更多,“父亲,你说元国的本家是不是也在找这张地图,那么他们要这地图是为了什么呢?”海外扩展,元国应该还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吧。 万炜听了万意的话,又仔细看了看那张地图,之后他的神情也变的严肃了起来。“我想大概是为了,从海上进攻内陆,你看从这里到这里都有极尽的航线可以入侵一些小国,继而进入到大曳甚至是阖国。” 虽然看不懂万炜指了什么,可万意显然是听懂了的。 瞬间父女俩手里的地图成了烫手山芋,“一定不能被人知道,她们什么有这种东西。”父女俩同时想到。 万意想,她们万家以前可能并不仅仅是商人那么简单,也许就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密探之类的,以经商做掩护,实则是为了探查各种各样的消息,清越坊的密室也许就是她们商议要事的地下会议室阿。 不过,万意觉得这张地图也许会更加有用,有了航线只要找到适合的水手,她们就可以出海,找到那些岛屿,其实做个岛主什么的也很不错,海可以远离这块纷争不断的内陆。 也许,她是时候做准备了。总要一天要出海去看看。 到了这个时候似乎一切的谜团都已经解开了,万家的内部以及万部的危难,想来上一世,万炜选择与武裎冉联合绝对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如果是她,在那样的情况下,或许也会和万炜作出同样的选择。 现在看来,武裎冉与她们万家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甚至是扮演了一个庇护者的角色。万意觉得她有必要重新考虑一下她对武裎冉的看法了。 换一个角度看问题,事情会变得很不一样。 她不怪万炜上一世为什么没有告诉她真相,而是选择一个人默默的承受,因为那时的她根本无力承受这些事情。她一直把自己埋藏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理所应当的享受这别人为她提供的这一切安定的生活环境。 格局不够,根本看不到更多的东西。 说到底,还是眼界太小了,不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一样的,站的更高才能看的更远,眼界还有格局,这对人生非常的重要。 世界并不是人的想像,用一个人的想像去支撑起一个世界显然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 万意想也许她需要站在更高的平台上。 也许她需要丢掉以前的那些偏见,才可以让自己走得更远,变得更加强大,才能保护好属于自己的东西。 想通这一切的万意,忽的来了一个深深的唿吸。感觉身心旷达了许多。 第一次万意想要急不可待的见到武裎冉然后告诉她,她的决定,“武裎冉,我们联盟吧。”这一次不是单方面的依附,而是平等的互助。 我们都值得拥有更好的。 ☆、第52章 柳明诚后续断生 柳明诚的父亲死的时候,还一直拉着他的手,不停的告诫他,“不要怨恨你姐姐,我们是一家人。” 可柳明诚就是想不通,我们都已经过的如此穷困潦倒了,您为什么连一丁点的怨恨都没有呢。背井离乡已经够困苦的了,如今就连父亲都不在了,柳明诚感到了生活的残酷和深深的无奈。 魏红的脾气很大,根本没有一丁点女子的温顺柔和,刚开始对他还不错,可时间长了就有些厌烦了。魏和一直想让他们的孩子延续魏家的香火,可他不想,身为一个男子不能为家里延续香火也就罢了,还要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宦官之后,这简直是太耻辱了。不过,幸好魏红也不想生育,所以他的这点小心思也就没被人发现。 柳明诚觉得倒不是魏红不想生,而是她生不出来,所以时间长了她怕被人嚼舌根就拿自己不想做由头。 柳明诚这几年一直过的浑浑噩噩的,别看那些人见到他各个点头哈腰,可是他知道他们打从心眼里看不起自己,说自己自甘堕落什么的。 大概魏和倒台的那一天也就是他的死期。 从古至今阉党就没有一个能够善始善终的,他知道自己终究会有那么一天的,而现在的这些日子都不过是能活一天是一天,他每天战战兢兢,不知何事魏和就倒台了,然而一大群官兵闯进来,要把他进油锅。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哪怕死后,见了父亲他也无颜说起,他对不起父亲,更对不起柳家的列祖列宗。 他害怕活着,更害怕死亡。 这世界已无他的容身之地。 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柳明诚又后悔了,他想起了从前,即便母亲早逝,可有父亲,姐姐,一家人生活平淡又幸福。若有了自己的孩子,他一定又会有家了吧。可一想到那孩子将来长大后要被人指指点点,他又觉得庆幸,幸亏没有孩子,他也不用被人诟病。 可那之后,便是一望无际的孤单,寂寞。 他以为报復了万炜,自己心中能好受些,他是在为父亲为自己报仇不是吗。既然万炜拐走了父亲的女儿,那他也使人拐走万炜的女儿,让他尝到父亲当年那般的苦楚。 可是…… 如果没有见过面,他还可以大言不惭的喊着报復什么。将万慧将万意都当作是可有可无的人,是万家的人。 可是,真的见了面,看到了万意,他后悔了。那双眼睛与他记忆中的是那么想像。没有见到兔子的时候,他还可以的吃下兔子肉,不论是清蒸还是红烧。可是一旦看到了那些活蹦乱跳的兔子被残热杀害的过程,他便再也咽不下兔子肉了。 他后悔了。 万意找来的时候,他是什么都不肯说的。万意愿意拿鞭子打他的时候,其实他的心中是兴奋的,还带着一股奇异的安心。 即便如此,他也不愿意在万炜面前承认自己错了。因为一旦如此,他过去的人生都将是一个笑话。 和魏家父女一起下在大牢的时候,他们对他又打又骂,说是自己害了他们,丧门星身什么的,幸亏牢头给自己换了一个牢房,否则他很有可能会被他们打死。 不过,就连这还是因着万炜的求情,他到宁愿被他们打死了。 他现在终于能够理解父亲的那句话了,“不要埋怨,因为是家人。” 可是如今他已经成了一个孤家寡人,不人不鬼的怪物。 魏和一倒台,墙倒众人推,甚至都不用武裎冉去调查就有人捧着大把大把的罪证送到她的眼前。即便如此,可武裎冉还是看不了武原有放过魏和的意思,他可能那个时候让武裎冉去查案,只不过是恰逢其会,也是在了气头上,可之后就有些后悔了。 魏和虽然人不怎么的,可他用着倒挺难顺手的。只是没有想到武裎冉得了他的暗示,竟然还如此蛮干,竟然真的就把魏和查的一干二净,这下子连他这个皇帝也不好出面保他了。于是只好,魏和死了。 他的女婿柳明诚则是发配边疆做苦役。 有时候活的还不如死了,死了倒也干干净净,不像如今这个样子,即便沦为最低等的犯人,也被其他犯人鄙视。就连那些江洋大盗们都看不起他,更别说那些死囚们天□□他吐唾沫。 以前的他在魏府再怎么不济,也是吃穿不愁,衣着富贵,而如今穿着最破烂的衣服,吃着难以下咽的伴着泥土的搜饭。和其他犯人做着同样劳苦的工作,夜里还要给他们倒夜壶…… 不知道多久的多久之后,万意曾经见过一个衣衫褴褛的饿的只剩皮包骨的干瘪老头,他脸上皱纹老人斑到处都是。 万意看不下去,给了他一个馒头,他不停的感激,可只瞥了万意一眼便匆匆逃去了,连那馒头也没有带走。 万意想,他可能会被饿死吧,在这样的天气里,没有任何食物,又是孤身一人。 不过,他认识自己吗?为何如此惧怕,宁愿饿死,也不吃她给的食物。真是奇怪的人。 * 不过,万炜刚想起来,河内王好像也知道这件事,于是他有些担忧道:“念儿,河内王……” 万意知道万炜想些什么,于是立刻打包票道:“爹,你放心吧。武裎冉她什么都不知道。也肯定不会说什么出去的。” 万炜:你都拿给人家保管了,这还叫什么都不知道! 万意突然道:“爹,你等着,我去跟河内王说一声,叫她闭紧嘴巴,不要泄露出去。” 万意欢腾的跑了出去,万炜却有一种淡淡的忧伤:怎么有种他们万家和河内王越来越分不清楚的感觉了。 然而万意还没有跑到河内王府,就被万炜给逮回来了。还被勒令不准到处乱跑,赶紧收拾收拾东西,马上要回河内了。 万意只好忧愁的滚回府里,想着有机会再说吧。 不过,万意又转念想到,也许武裎冉会自己先爬窗户来看她呢。于是万意怀着激动而复杂的心情等着见到爬窗而来的武裎冉,可是都过了大半夜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也许,她今夜不会来了。 万意迷迷煳煳的想着,不知不觉闭上眼睛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感觉鼻尖痒痒的,耳边也有一只大苍蝇,一直在嗡嗡直叫,吵的她谁不安稳。睡梦中的万意怎么赶也赶不走那个大苍蝇。好不容易苍蝇不叫了,又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爬来爬去…… 万意被弄的恼了,忽的一把用手捉住那个捣乱鬼。 武裎冉被万意捉着手,一动不动看着万意。 直到怀中传来轻微的啼哭声,才回过神来。 万意则忽然坐了起来,黑着眼圈一脸不耐烦的看着武裎冉,幽幽道:“武裎冉,你还让不让人睡了。” 万意说完这话,便又直直的倒下去了。 武裎冉有些好笑的看着万意。 谁知,万意忽然又坐了起来,指着武裎冉,一脸的大惊失色:“武……武裎冉,你什么时候有了孩子。” 武裎冉黑线,万意大概还没有睡醒。 武裎冉将怀中小心翼翼抱着的小孩而递给了万意,万意呆愣愣的没敢动。忽的见小孩儿右胳膊被绷带缠了好几圈,隐隐还有血迹冒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万意终于清醒了过来。 武裎冉:“念儿,你帮我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万意有些慌乱:“我……我又没养过孩子,我怎么知道?”随后又想到武裎冉去哪儿弄的一个孩子竟然还半夜爬窗送到她这里来。“武裎冉,这孩子该不会是你偷来的吧。” 第51页 武裎冉脸色很是凝重,“这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是个女婴。” 万意突然沉默了,女婴,又是宫里的,再加上差点被伤了性命。 毫无疑问,应该是和武裎冉有着同样的命运,所以她才起了恻隐之心,将她救了出来。可是,为毛带到她这里。 “你还是找个奶娘什么的来餵养她吧。”万意深以为自己并不适合干这精细活儿,这小娃娃说不定会被她给餵死了。 武裎冉却摇了摇头,一脸渴求的看着万意,“念儿,我不能带她回去。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这里最安全。你先帮我照顾几日,过几日启程回河内,我再把她带回去。” “天快亮了,我先回去了。” 武裎冉唰的一下飞走了,剩下万意一脸呆愣的和怀里的小孩儿大眼瞪小眼。一动也不敢动。 “该死的武裎冉,明天她要怎么向她爹解释她的屋里一夜之间变出一个一岁大的小孩儿的事实啊。” 万意:我可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以前被迫给武裎冉治疗妇科疾病,现在又要给她带孩子了吗?这个不靠谱的人…… ☆、第53章 你我之间下马威 本以为有了海上航线图,就是一座巨大的宝库,万意现在才知道这完全就是鸡肋啊。食之无肉,弃之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 她们万家也有船,不过都是三四百石的小船,或者说是河船,湖船,这些船到了海上要不是被轻易掀翻,要不就是找不准方向。万一遇到风暴天气是极其危险的。真正能在海中自由航行的是那种二三千石的海船,或者配齐了风帆和涡轮的,能装载的货物和人口也比较多。船身稳,也不惧海上风浪。 可那样的海船不是民间造船场就能造得出来的呃,即便能够造出来,他们也不敢私自建造啊。只有官办的造船场才有如此大的魄力,人力物力和财力。可是,那些大海船一年也就造出那么一两艘,还是严格登记造册的,不说谁能买得起吧,就算他们万家有钱也买不到啊。 知道这些之后,万意瞬间就蔫了。本来他们居住在河内郡,河内境内就有一条大河直通出海,万意已经想好了,在河内出海口三角洲地带买下一块地来,趁人不注意偷偷摸摸出海,先把建造海岛用的材料以及人才运送过去,然后等到建造的差不多了,他们就全家集体挪过去,可是现在看来还是她太理想了。 如果一个国家能够轻轻松松的就放自己的国民出海自立,那这个国家实在是糙包至极,也不会一直存在到今天了,早就被人给灭了。 不过,让万意放弃这么大好的机遇,她又十分捨不得。看来只好拜託武裎冉了,再怎么说她也是官面上的人。 “嘭嘭”房门响了起来。 “念儿,你在不在?是不是生病了?”万意今天一天都没有出门,万炜还以为万意是身体不舒服,于是特地来看看她。 听到万炜的声音,万意犹如惊弓之鸟。她看了看自己床上仍然昏睡的婴孩儿,心中默默祈祷,祖宗儿你可千万不要出声啊。 “爹,我没事。你不是让我好好在家待着吗?我决定听您的话,今天就不出门了。” 万意今天出奇的听话,万炜倒也有些不适应了。 “那,念儿,你吃过了吗?” 万意只想让万炜早点离开,便急急道:“吃过了,吃过了。” 万炜脆弱的小心脏收到了伤害,他觉得女儿不待见他了,不愿意跟他说话了。于是,十分落寞的走了,“哦。那念儿你照顾好自己。” 走了几步路的万炜决定挽回女儿的心意,不能就这么下去,于是他亲自去厨房交代厨娘做一些糕点出来,都是万意平常爱吃的,他要亲自给万意送过去。 万意见门口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才敢小心翼翼探出脑袋来,她想确定一下万炜是不是离开了。 于是,万意刚打开门,就见万炜站着门口看着她笑,万意说话声音都哆嗦了,她爹笑得这样“不怀好意”,该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爹……爹……” 有时候,还真就那么赶巧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万意身后突然传出来一阵微弱的哭声,“哇哇哇……” 万意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惊恐,她脑子一紧张,迅速反应道:“哇哇哇……” 万炜从身后端出来一盘糕点的手就这么僵在了那里,什么声音,万炜勾着脑袋向万意身后看去,忽的听见万意竟然学小婴儿一般哭泣,万炜一脸鄙夷的看着万意,你爹我又不傻,会听不出来成人的哭声和婴孩儿的哭声。 他女儿万意平常看着挺聪明的,怎么有时候又莫名的有些犯二呢?真不知道是像了谁?难道是聪明过了头,物极必反……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万炜绕过了万意,不顾她的阻拦,硬是走进了屋内。循着那哭声,找到了床上被万意裹在一起的小孩儿。 万意一脸苦哈哈的跟在万炜身后,现在的她简直是欲哭无泪,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向他爹交代了,本以为万炜会对他一顿竹笋炒肉暴风雨般的责骂。 谁知道,下一刻,万炜却十分熟练的抱起了那孩子,而后对万意嗔怒道:“你怎么照顾孩子的呃,她热了,都不知道,还捂的那么严实。” 诶?万意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他爹,没错的确是嗔怒。万炜皱着眉头看了看小孩儿,然后摸了摸她的额头,即可变了脸色,“怎么这么热?” 万炜转身对万意叫道:“还傻楞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 “哦。哦。”万意傻了吧唧的跑出了门。 她想不通,他爹怎么就不惊讶她的屋里忽地多出来个小娃娃,反而如此温和。 等到大夫给孩子重新换了伤药,开了药方,万炜对着跟进跟出,忙前忙后的万意道:“孩子就先放我这里了,你出去吧。” 诶?这是今天万意第二次愣住了。 不过,看他爹的样子,真的好会看小孩儿,好熟练啊。 万两金看了一眼万意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的样子,骄傲的挺起了胸脯,道:“这有什么,老爷厉害着呢。当初你还那么小,又没了娘亲,老爷能把你养大还养的健健康康的,那些妇人们都夸老爷会养孩子呢。” 听到这话,再看着万炜忙前忙后,小心翼翼抱着孩子的样子,万意忽然红了眼圈,想必她小的时候,父亲也是这样照顾她的,看着那个孩子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父亲照顾自己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奇妙感,万意只觉整颗心都暖暖的,他爹还真是不容易呢。 不过,感动也只是一时的,就比如现在,他爹安置好了小孩儿,就开始审问她了。 万意一声不响的跪在地上,他爹就神神在在的坐在前面喝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舍给万意。 万意小声叫了一声,“爹……” 还是每人搭理她。 于是,万意讨好的又叫了一声,“爹爹……” 好吧,反正她在万炜面前也没有什么脸面可言,于是嬉皮笑脸的叫道:“爹地。” 这下可把万炜吓的不轻,正在喝茶的他被吓的连连咳嗽。只好绷着一张脸,道:“洋腔怪的的像什么样子,起来吧。” 万意得了命令,欢快的站了起来,不过,好像腿麻了。 “哼。”万炜看了万意正在敲着小腿的样子,哼了一声。 “说吧,那小孩子是怎么回事。” 万意早在被罚跪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措辞,这会儿根本就不用迟疑的回道:“爹,这是我在院墙跟儿捡的,那个时候她一个小孩子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周围什么也没有,黑漆漆的,别提多可怜了。” 万炜瞪着眼睛,好气的说道:“院墙跟儿,你在院墙跟儿捡的。怎么没被别人捡到,就被你捡到儿了。” 万意知道,院墙跟儿这个地点的确有些牵强,可她也没出去过啊,刚从牢里出来,还没来得出门。难道说她在大牢里捡的,那才要穿帮呢。该死的武裎冉,都是她带来的麻烦,如今还有她自己一个人面对,好委屈。 “我也不知道啊,可能是什么人看着咱家比较富有,就把孩子隔着院墙扔了过来,正好我起夜,这就捡了回来……” 看着如此委屈的万意,万炜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她也是好心,“那孩子受了伤,现在又有些发热,你怎么不早点抱她出来,若晚了一些儿……” 万炜不用说完,万意就知道他什么意思了,这会儿她可真就有些委屈了,武裎冉把这孩子放下来,那孩子就没哭过,万意一直以为她在睡觉,“我……我不知道,我以为她在睡觉,我也不敢……”不敢把她抱出去啊。 看万意的样子,万意也还是个孩子,自家的女儿总归自己心疼。万炜现在就十分心疼,连忙把厨房里新作出的糕点递给万意,“念儿,饿了吧,赶紧吃吧。” 刚开始想哭的话,万意现在可就是装的了,看他爹这么好说话,万意也就假惺惺的把这件事混过去了,一边哼唧着一边吃着…… 晚了,就滚回房里睡觉去了。 武裎冉白天活动了一天,到处疏通关系,晚上按时掐点的去万意那里报到。不过,万意今天的屋子静的可怕,虽说平时也没有点灯。 “过来。”武裎冉刚到屋里就听见万意轻飘飘的声音传了过来,好像特意等着她似的。 “念儿。” “你怎么还没睡?特意等着我吗?” 万意呲了呲牙,不过武裎冉没有看到,“没错,我就是特意在等你的。” 武裎冉有些受宠若惊,爬了那么久的黑窗,终于要被正式承认了吗? 可是嘴里,却说着:“念儿,这么晚了,你不用等我,早些睡吧。” 万意:“没关系,夜还长着呢。” 武裎冉:怎么听着这话这么不对劲儿呢。 对了,“念儿,那小孩儿呢?”武裎冉终于想起正事来了。 万意:“我爹屋呢。” ☆、第54章 路遇劫匪是故人 “啊?”武裎冉听后也震惊了。她之所以把小孩儿放到万意这儿,一是她那里确实不安全,她要避嫌,还有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也不会养孩子,那么小软软的一团,她是一丁点力气不敢使,在这样两难的境地,她唯一想起的人便是万意。 万意那么厉害,这点小事应该也难不倒她。因此武裎冉极其不负责任的把这个难题推给了万意。 小孩儿竟然被万父“没收”了,那么岂不是说万意她暴露了,武裎冉现在再看万意的脸色,她终于察觉出来哪里不对劲儿了。 “那个,念儿。我还有一大推公文要处理,我今天就不打扰你了。”面对危险,武裎冉本能的想要土遁,然而万意怎么可能会给她这个机会。 第52页 于是一整夜武裎冉都在运动,是真真正正的运动,她一边做着伏地挺身,一边被万意坐着。呃……被万意坐在身上,换言之,就是她驮着万意做了一夜伏地挺身。 整个人七荤八素,头晕脑胀。 以至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扒下起不来了。任她凭藉着自己超凡的毅力,愣是没有爬起来。 武裎冉累的满头大汗,万意还能坐在那里一边安静的看书,数数。真是好强大的心理。直到被武裎冉从背上摔了下来,万意不防备跌倒了武裎冉身上,她们两个像是叠罗汉一样叠在了一起。 万意闻着武裎冉身上混着汗水的茉莉香味,有些郁闷。要知道武裎冉现在扮演的可是一个王爷,堂堂一个王爷竟然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简直比她还香,真是岂有此理。 万意骨碌一个鲤鱼翻身起来,然后踢了踢躺在地上装死的武裎冉。 “武裎冉,你身上怎么那么香,快说你做什么了?” 武裎冉本来挺享受万意贴在她身上的感觉的,忽然听万意说起,心中有些兴奋,她终于发现了吗? “咳咳,念儿你真聪明。我是用了你们万家的香皂,怎么样,香吧。我一天沐浴三遍呢。并且,我知道你不喜浓烈的香味,所以我特意选了茉莉味的清香。” 万意眨了眨眼,你够了,她自己都忘了备用,没想到这货竟然天天用。要知道物以稀为贵,她走的时候这香皂还没有大规模生产,一小块可是定价八十文呢,都够去河内最好的酒楼吃一顿了。当然不会多么丰盛。 因为这香皂只是往以往的皂块里加了鲜花提取的浓汁,倒也不是多大的创新,外面很快就能模仿出来,因此万意还特意吩咐了防盗,就是先做成各种各样的模子,浇成小块香皂,等到凝固了再继续换另一种颜色加工。这样做出了的香皂一块能有好几种颜色,很是好看,也十分精緻。等到外人想到其中的关键,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武裎冉可真会生活啊,就知道用好的。不过,“你不是变成穷光蛋了吗?”怎么还用的起万家的香皂。 武裎冉咳了咳,“这个是在之前买的。”其实是她一听说万家新出了一种带香味的皂块,就赶紧命人买了很多。因此被瑶琴发现她有偷偷在用的时候,还痛心疾首的做了一封“陈情表”。劝解她不能如此“小女儿作态。”她是今天要来见万意,所以特地多打了一些。 结果,武裎冉没想到她的私藏货竟然被万意没收了。 “明天,全部上交。” “啊?” “啊?什么啊?你想继续我陪你运动吗?” 武裎冉彻底倒地不起了,她今天才知道万意这人太精明了,她永远翻不出她的手指山,看来以后还是捏来顺手吧。 武裎冉惧内的性格,自此算是初步养成。 武裎冉见万意瞌睡了,准备放过她了,就开始扭捏开了,“念儿,你看我浑身都是汗,可不可以在这里洗个澡再走啊。”要知道,她可是最爱干净了。 万意瞥了她一眼,“不可以。” 武裎冉继续道:“念儿,你看都这个时候了,天都快亮了,我要是现在走,被人看到怎么办?我可不可以在你这里借宿一晚啊。” 万意这回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在武裎冉以为万意屈服了的情况下,万意却说道,“那还不赶紧滚,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快走。” 武裎冉: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啊。 武裎冉极其留恋不舍的看了看万意,“念儿,小娃娃就先寄养在你家了,我还会来看她的。” 万意:说的跟你今天来看她了似的。 万意没想到的是,万炜竟然彻底霸占了小孩儿的抚养权,这让万意一度怀疑她爹是不是爱心泛滥了,养小孩儿会让他很有成就感。 而万意不知道的是,万炜早就知道外面官兵到处搜查一个八月大的女婴的是,再联想到本朝皇帝不要女儿的传闻,再加上万意与武裎冉走的极近,他早已察觉出来一丝端倪。万意马上要离开回河内,先不说这孩子能不能经手路途劳累,就说万意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带着一个小孩子上路就很显眼了。 想来想去,万炜只好把孩子留下了,算是确保自己女儿的安全。 倒是有一件可喜的事就是,这孩子长得太快了,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岁多大的孩子,他也请过大夫,大夫起初也以为是一岁多大的孩子,后来才发现根本不到一岁,只是个头长得大了些。这孩子胃口很好,简直是个大胃王,一只母羊都不够喂,得两只。 大夫说了,这孩子长得太快了,营养跟不上,要多餵些才好,于是万炜又给她食谱上增添了许多食物。 武裎冉觉得孩子给万炜看着也没什么不好,这样她以后就有更多的理由去万家了。 时间一眨眼过得很快,武裎冉就被勒令离开上京了,再不走那些言官们都快吵上天了,然而武原也不想再看见她,于是武裎冉便带着万意上路了。 武裎冉骑马,万意做马车,只是刚走了一天的距离,就出事了。 “小姐,我们的马车轮子被人偷了。” 万意一脸黑线,这可是官府驿站,况且还有那么多侍卫,谁敢来偷东西。“其它东西有没有减少?” 青芽摇了摇头,“那个该死的小偷,竟然只偷了一个马车轮子,真是气人。” 万意听后黑着脸去找武裎冉,武裎冉见万意来了,按下心底的兴奋,道:“念儿,你来了,我们该上路了。” “哦。对了,本王听说你乘坐的马车轮子被人盗了,这样吧,你与本王同乘一匹马好了,本王的黑马是这其中最矫健的。” 听着武裎冉装作并不知情,然后有些无奈的提出建议,万意心中简直想要抓狂。拜託,是人都能看出来是你监守自盗,好吧。这如意算盘,打的怪精细的。 万意:“不用了。” 万意转身对着下人喊道:“让马夫把备用轮子装上去吧。” 武裎冉一脸懵逼:你们竟然有备用的,不带这么玩的。明明这么完美的计划,她昨天为了卸掉那车轮,可是努力了大半夜。 好吧,阿三一直在给她放风来着。 所以,今天听到武裎冉“毫不知情”的说起轮子的话题,阿三十分自觉的走远了,他为自家王爷感到羞耻。 不过,可能上天有意帮武裎冉的忙,那个备用轮子坏了,所以。虽然过程很曲折,结果还是好的,武裎冉如愿以偿的让万意坐上了她的黑马。 只不过,她自己被赶下去,在地上牵马而已。不过,即便这样,武裎冉心里也热乎乎的。万意坐的地方,她刚刚坐过呢。 如果那匹马,换成骡子,肯定有一种奇异的乡村画风。 一路上万意就在武裎冉的“阴谋诡计”之中,与她斗智斗勇的走了下来。 眼见着就到河内了,万意心中却越来越不安,一路上好像见到不少背着包袱与她一同到河内的人。 这种不安在城外得到了应验。 这个武裎冉非要牵着马带着她一个人走在前面,过什么“二人世界”,把大部队丢在了后面。等到万意发现武裎冉和她越走越远,身后无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种了武裎冉的“jian计”。 武裎冉刚说了一句,“念儿,你看路边的野花多好看。” “你觉得和我……” 然后,她们就被人给包围了。 “打劫,把值钱的都留下。” 武裎冉很讨厌这些突然闯进来的人,太没有眼色了,马上就要到河内了,她马上就要与万意分开了,再也没有了这样单独相处的机会。酝酿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准备表白的她,竟然被这群人给打断了。简直太气人了。 武裎冉很暴躁,她想打人。 于是一言不合就开打。 当然武裎冉并没有忘记马背上的万意,只听她吹了一个口哨,那黑马便极具灵性,听懂了一般,带着万意跑走了。 只是,武裎冉忘了一件事,万意她只会坐马,不会骑马啊,准确的说是不会控制马啊。 在黑马扬蹄开跑的时候,就吓了万意一跳,她害怕的抱住马脖子。然而于事无补,就在万意即将被马甩下来的时候,从天而降了一个小少年。 他骑马而来,逐渐与万意的黑马并排,马术精湛的他成功将万意从马上解救了下来,只是力量还有些弱小,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马,幸好在最后关头马停了。他和万意才侥倖全都安然无恙。 万意看着那黑马唿啸的奔腾而去,真是“矫健”,跑那么快,快把她给颠零散了。那黑马一熘烟就不见了踪影,可能去找王府的大部队了。 万意平復了一会儿心情,正准备道谢,一回头,老熟人啊。 “慕言,你怎么在这里。” 万慕言再次傲娇的转过了头,“你差点掉下马。” 万意其实对万慕言是有些愧疚的,虽然说万慕言偷偷的从万家离开了,可他们父女离开河内也没有带着他,一走就是一个多月,真有些不厚道啊。人家小言子可是刚回家啊。 “那个,你过得好吗?” 万慕言抬头看了万意一眼,“没关系,我可以自食其力。” 自食其力?等到万意被万慕言又带回了原来遇到匪徒的地方,万意就知道万慕言口中的“自食其力”是什么意思了。 此时,武裎冉与那些匪徒打的正火热。 武裎冉见万意被人带了过来,还以为万意被捉住了。 急忙反身杀向万慕言。 在匪徒口中大叫着:“小头领小心”,万意叫着:“停手”的时刻,两人已经对上了。 万意:头领?小头领?她被自己的侄子打劫了!是怎么回事? 他们万家的小少爷竟然去做土匪了! ☆、第55章 群情汹涌境况急 万慕言虽然年纪小,可是他可是有三个师傅,并且从小就开始练武的人,所以武裎冉并没有很轻易的就制服他。相比于万丘尼,全靠蛮力的打法,万慕言就要有技巧的多,因此武裎冉与万慕言的打斗就比较具有观赏性了。 此时,武裎冉也很想吐槽,她今年是犯太岁吗,怎么遇到的孩子各顶个的能打,还不是一般的能打。上次万家的那个黑泥鳅,就差点令她英明尽失,虽然最后他成了自己的徒弟,怎么这次又来一个小土匪,如果连一个小孩子都打不过,那她在万意面前不是丢了大人了吗?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武裎冉更加拼命了。 两人接招不过几瞬,武裎冉的侍卫们就在武裎冉的坐骑黑云的带领下赶到了,远处尘土翻滚,一骑黑马跑在最前面独领风骚。 即便看到了远处赶来的大部队,这些土匪们竟然很仗义的没有选择捨弃万慕言而去,而是严阵以待的守在万慕言身边。 武裎冉终于保住了自己的颜面,在大部队到来之前打退了万慕言。武裎冉为自己捏了一把汗,真玄啊,正准备迎向万意求表扬,结果却见万意急匆匆的略过了她,扶起了地上的小子,还一脸关心紧张的问道:“慕言,你没事吧。” 第53页 武裎冉不明就里的被万意瞪了一眼,有些踟躇的走上前去,“念儿……你”发烧了吧,还是看错了,我们才是一路的啊。 结果,武裎冉话还没说完,就被万意推开了。万意红着眼睛道:“武裎冉,你怎么敢下狠手,慕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武裎冉:我不下狠手,也制服不了他啊。 不过,听起来,万意好像与这小土匪认识,貌似关系还挺亲密。慕言,慕言……万慕言!武裎冉终于想起来了,万意的姐姐失踪的孩子不就叫万慕言吗,难道就是这个小子。 所以说,这个能打的小子也是万家的。上次那个万丘尼也是万家的,不过最后成了自己徒弟,这个万慕言也是万家的,竟然还是自己小侄子。这万家的人怎么都这么能打啊。 不过,武裎冉转念一想,都是自家人,自家人当然是越厉害越好了。 武裎冉正准备与万慕言和好,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关系,都是误会啊,不打不相识。结果武裎冉就正好看到万慕言冷着一张臭脸看着他,而且一只眉毛微微挑起,合着刚才他是装的啊,就是故意让万意讨厌她的。这个小子真不可爱,虽然他比自己白多了。 此时的土匪已经被王府的人围困了起来,在如此箭弩拔张,人心惶惶的时刻,貌似在正中心的三个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下属所面临的困境,还在彼此斗智斗勇。 万慕言心中本能的觉得这个和万意在一起的人真讨厌。上次他就见过他,并且还是和万意待在一起的,现在竟然还在万意身边,这个人怎么像块狗皮膏药一样,一直粘着万意,真讨厌。 万意见万慕言一言不发,躺在地上的样子,肯定很疼吧,不会是伤到哪里了,难道是暗伤。她可是清楚武裎冉手劲儿有多大的,要在现代去做女子举重冠军也饿不死她。 想到这里,万意又恶狠狠的瞪了武裎冉一眼,竟然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毒手。“武裎冉,你还不快点过来,把慕言背起来。”如果武裎冉知道万意心中所想,难免又会伤感,你眼中的“小孩子”他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啊。摆着一张面瘫脸,武力高,还会耍心机,使手段,最重要的是还会骗取念儿的关心,你难道没看到他可是领着一帮土匪手下啊,这样的小孩子还能正常吗。 武裎冉有心反驳,可是一看到万意向她射来的冷飕飕的眼刀子,只好忍下了。难道她真的要向这个小屁孩屈服,武裎冉慢吞吞的向前挪着,正好看到阿三过来,忙道:“阿三,你来背他。” 万慕言哀怨的看了万意一眼,把脸扭向一边道:“我不用人背,他那么臭。” 阿三:我是有多臭啊,还没走到你们身边,你就闻到了。人家也事一天洗三遍的好吧。 万意想着,也是。阿三的确没有武裎冉香,要知道武裎冉可是天天用香皂的。“武裎冉,你来。” 欲哭无泪的武裎冉只好背起万慕言去了最新的休息地,万慕言的土匪窝。 为此阿三还准备劝阻一下,他们虽然现在人多势众,可到了土匪窝可就真说不准了,简直是羊入虎穴啊。可是武裎冉哪会听进去,她在万意的监督下,一步步的自己走进了土匪窝。 万意见万慕言脸色越来越不好,急忙催促着武裎冉走快点,“武裎冉,你再快点。我看慕言脸色很不好。” 武裎冉喘了口气,她上辈子一定是罪大恶极,所以这辈子来赎罪的,她要背起一个八岁大的男孩子爬山,能有多快。“念儿,汗水进我眼睛里,我看不清楚路了。”你再给我擦擦汗。 万意见此,忙给武裎冉擦汗。 好吧,这才是万慕言脸色越来越差的原因。气的。 穿过一片芦苇盪后,看到面前巨大的湖泊,以及湖泊中央的山峰,万意愣了。虽然青峰绿水十分壮丽,不过这哪里有山寨啊。“慕言,你是不是记错路了。” “没有,山寨就在湖中央的翠金峰上面。” 万意:这么高大上。 武裎冉:怪不得官府找不到这窝小撮土匪。原来藏得这么隐蔽,先要经过一片迷宫般的芦苇盪,然后再度过一片大湖,最后藏在一个耸立的山峰上。 武裎冉小心翼翼的看着四周的地势,这简直是易守难攻的完美据点,什么人这么大才能找到这样的地方。 显然万意对这个问题也比较好奇,“这是什么人找的地方,可真难找啊。” 说到这里,万慕言明显情绪低落,这是他那三个师傅找的地方,他们找了好久,可还没等到搬进去,就被官府围剿了,匆忙之间也只有万慕言和一部分人逃了进去藏起来。明明是前人种的树,却一辈子也享受不到树的阴凉。 因着三个师傅的原因,万慕言十分讨厌官府的人。上次就是因为知道万家和官府来往密切才偷偷逃走的,他不愿意经常见到自己讨厌的人。还是寨子里的生活适合他,而且他也捨不得这里的人,小石头,火匠人…… 想到这里,万慕言就更恨武裎冉了,一看这个人身边的侍卫,就知道他一定也是官府的人,还是一个大官。 万慕言的人从旁边的芦苇丛中找出自己事先藏好的小船,也就两只。万意看着那寒酸的小破船,心想,就这种条件,你们也敢下山抢劫,可真大胆啊。 头一船,肯定要把万意和万慕言以及武裎冉运过去,阿三不放心也想跟上来,可是那小船承载不了那么多人,就被无情的赶下去了,还是武裎冉亲自赶的,因为万慕言说了,他觉得还是武裎冉下去比较好。万意也同意了,所以为了保留自己的承载权,武裎冉只好把阿三挤了下去。 阿三看着那小船越划越远,赶紧坐上了另一条撵上去。 要知道前面那只小船里,有两个土匪,王爷只有一个人啊,还是一个筋疲力尽的王爷。万姑娘身娇体柔,可以忽略不计。 万意和武裎冉下了船,看到那个传说中的所谓山寨,彻底傻眼了,就这么几间茅糙屋,看起来还是新盖的,竟然还有一部分人住在山洞里。咳咳,这是山顶洞人吗。 万意看着万慕言,心里更加难受了。没想到山里生活这么苦,怪不得万慕言这么瘦小,一见到她就张口要粮。 万慕言一下船,就恢復了雄风,不但自己能下地走了,还走的虎虎生风。 看到有人回来了,从茅糙屋里,山洞里走出来许多人,有老人,孩子,还有妇女……万意看了一圈得出了一个新的结论:刚才下山抢劫的大概是山寨中所有的青壮年劳动力了。 这个山寨能存留到现在,真是一个大大的奇蹟啊。 不过,这也不能阻止她教育万慕言。竟然装作受伤骗她,这也就罢了,就带着那几个人还敢自不量力的下山学人做土匪抢劫,一个人多点的镖师队伍就能顺手灭了他们。还说什么“自食其力”,真是可笑。 “万慕言,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去做土匪,还抢劫。” “上次你带走的那么多粮食呢。” 要知道一个四口之家一年也就吃个二石粮食,可万慕言整整带走了二百石,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并且还是因为是万慕言第一次回家第一次开口相求,她们心中有愧,才勉强给的。 等到万意看到山洞里跑出来的那个围着万慕言叽叽喳喳的小孩儿的时候,她彻底生气了,这不就是上次骗他落单准备劫走她的小孩吗?她怎么说越看越眼熟,现在躲也没用了。 “万慕言,上次骗我上山的也是你。”万意虽然说得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她那时就迷惑怎么会有人知道她们万家在寻找万慕言的消息。再加上万慕言上次自己找了回去,这么看来,一切都对上了。 万慕言先是派了这个孩子领着几个大人去试探她,没想到中途她被武裎冉所救,于是便不得不自己上门。 她万意竟然被一个小孩子给耍弄了,还玩弄于鼓掌之间,这个孩子还是她姐姐的孩子,她一直准备好好相待,好好补偿的孩子,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万意怎能不生气。 她好久没有这么生气了,万慕言的欺骗让她又想起了曾经被人背叛的感觉,她最信任的人竟然…… 前后一联繫,所有事情都变得清晰了,万意转念想到,恐怕今天她也是浑然不知的中了万慕言的圈套,被她骗上他所谓的山寨。 那小船只有两只,这次她与武裎冉带来的人都是旱鸭子,水性好的真没几个。还是他们山寨自己的人划船,她与武裎冉上了山寨,可不就是孤立无援了。 万意如此一想,再看去,果然后面坐船来的侍卫阿三到现在都没有上岸。 虽然不想如此揣度一个孩子,可事实就在眼前。 失望,漫天透顶的失望…… 早在万慕言自己下船的时候,武裎冉就想到了,万意也是关心则乱,这会儿看见万意如此气愤,她也不知怎么劝解,毕竟是万家自己的家事,于是只好默默站在万意身边,等会儿一旦情况有变,就赶紧将万意护在身后。 不比万意现在的情绪波动如此之大,武裎冉倒是异常的冷静。作为一个旁观者,她知道事情也许并不是万意所想,因为这山寨老弱妇孺居多,根本困不住她。再加上,虽然山寨里人多,可山寨外还是武裎冉他们自己人多,万慕言这小孩儿如此聪明,怎么会想不到这其中的关卡。 他在将万意与她接上山寨的同时,万慕言留在山下的那些下属显然也成为了武裎冉的俘虏。 这才是武裎冉敢只身上船的原因。 大家彼此手中都握有筹码。 只是万意情绪太大了,所以才没有想到这一层。 不过,即便如此,万意口中说的也没有错,这个小孩心思竟然如此细腻,令人细细想来惊恐至极。武裎冉默默的看了万慕言一眼。 万意看万慕言闷葫芦的样子,竟然任她责骂,一句话也未曾开口,不为自己分辨丝毫。承认的如此干脆。 偏偏他又是姐姐唯一的孩子,她打又下不了手。 “武裎冉,我们走。”万意拉着武裎冉要离开。 武裎冉却没有动,抬着头假装眼睛看天:本王不会划船啊。 万慕言却突然跪了下来,下了万意一跳。 他抬起头,看着万意,仍旧没有流泪,却倔强的说道:“那些事是我做的。”可是他的态度分明表明,自己不后悔那样做。现在也只是在挽留她而已。 看到万慕言跪了下去,那山寨中的恶人彻底慌了,那个之前参加过劫掠万意的小孩儿跑过来,试图搀起万慕言。可万慕言却是固执的跪着,挡着万意离去的道路。 他见劝不动万慕言,只好哭着,对万意吼道:“你有什么资格责怪小言子,你们抛弃了他,如今又想找他回去,这让人怎么相信。连亲生母亲都不要他了,你们又会是真心的吗?” “如果今天小言子不把你骗来,你会愿意来这里吗?又怎么会看到我们寨子里的清苦。你还不明白吗,小言子这么做,也不过是想我们好过,想你能帮我们而已。否则他早就可以一走了之。” 第54页 “前些日子山上来了很多灾民,小言子他救了很多人,所以寨子里的粮食才不够了,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再回万家去求你们帮忙。小言子他明明可以回去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愿意领着我们这些老如妇孺过苦日子,想方设法帮我们活下去。” 那个叫小石头的孩子果然是和万慕言在一起久了,竟然是最了解他的人,也清楚他的一切做法。他说到最后,说不下去了,就说道:“小言子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他是一个大好人,你们谁也不准说他不好。” 万意听后,又看了看万慕言身后不知何时站了许多的老人,妇女,小孩儿,很显然她们衣衫褴褛,还是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样子。她们默默的站在万慕言身后,看着万意的眼神充满了敌意。简直令万意心惊。 小石头说的没错,万慕言凭什么相信她,所以才会试。 今天,他也只是想让她看一看这些人,起了恻隐之心帮他们过得好点吧。万家再怎么说也是河内富户,可是万慕言却不想自己去要,所以才有了让万意主动给的想法。 他不是乞丐。 并且他还救了很多人,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没有人要求他这么做,可他就这么做了。他是一个内心善良柔软的好孩子。 这个孩子竟然如此倔强。万意不知说什么好了。她现在心里酸酸的,心绪也很是复杂。 面对这一切,她第一次茫然了,无措了。 武裎冉看出了万意的为难,默默的握了握她的手。万意看了看武裎冉,又看了看万慕言,艰难的说道:“你起来吧,我不走了。” 万慕言这才起来,然后十分淡定的走进武裎冉和万意中间,把她们两个给分开了。 他拉着万意的手,走回了寨子。 被遗忘在原地的武裎冉:这个孩子真!不可爱。 刚才她真不应该帮她,她应该带着万意一走了之的。就让万意永远误会他,讨厌他。 万意回头喊道:“武裎冉,你怎么还不跟上来。” 武裎冉:万意治癒了我。看在万意的面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等等,我来了。” 虽然误会解开了,不过万意心中有了更大的疑惑,她在来时的路上就有看到很多人大包小包的举家搬迁,难道河内出了什么事。既然出事,一定是大事,好像还有难民什么的,可那么大的事,为什么武裎冉一路上都没有接到消息。 “慕言,那个小孩儿说你们救了许多难民,是怎么回事?” 原来在万意去上京的那段日子里,河内境内的那条大河发大水了,淹掉了很多农田和村庄。就连万慕言救得灾民也有些是自己饿晕在路边他们捡的,竟然还有一些是在山寨前的湖泊里捞出来。 有被大水冲到这里的。 这的意思是这片湖泊其实是连着大河的。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听万慕言的描述,这次水灾挺严重的,并且地方官还瞒了下来,没有上报。这就解释了武裎冉为何在上京没有收到消息。 更令人气愤的是,受灾最严重的并不是河内郡,而是附近的几个郡,可他们竟然把灾民都给赶了出来,只有河内郡因为武裎冉不在,又或者是别的原因,愿意接受他们。所以已经有很多人赶往河内。 如果这样的话,河内恐怕现在也很不好过吧。突然激增的人口,粮食,□□…… 果然武裎冉听到这里,已经坐不住了,她要急忙赶回去处理内政。 “我跟你一起回去。”万意也坐不住了,她的事业才刚刚起步,还有他们家怎么样了。 可是,万慕言却抢先说道:“你还是先不要回万家了,听说你们万家已经被灾民们给包围了。还有街道上到处都是人,很不安全。你还是先留在我这里吧。这里比较偏僻,知道的人很少。暂时比外面安全了许多呢。” “不行,我必须回去看看。”万意很坚决。 武裎冉也劝道:“我先赶回去了,我让小五带些人留下来保护你。” 武裎冉不肯带万意,万意就只能被留了下来,在这点上万慕言竟然与武裎冉出奇的联合在了一起。 “你这里还有别的船吗?”万意还是不放心。 “船没有,会造船的人倒是有。”想了想,万慕言又说道:“还有几个水性好的。” 会造船?水性好? 万意心中暗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他会造海船吗?” 万慕言不知万意怎么会问起海船,不过还是照实说了,“他以前就是官府造船场的,后来得罪了人,儿子媳妇都死了,幸亏我的师父们救了他。” “他以前总是跟我讲他曾经建造的船多么多么大,还说一些海上的趣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万意:“你说的是……” 万慕言:“寨子里生活做饭的老头,火匠人” ☆、第56章 进城受阻招人嫌 听到这里万意的心思突然活络了起来,一般受灾之后,就会增加许多流动人口,这个时候恰恰是户籍最不好管理的时候,因为也只有上过户籍的难民才能得到官府的救助,而那些丢失户籍或者是地方官为了控制难民数量特意不给重新登记的人大多会被饿死。 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因此难民们每到一个救灾点都会倾尽全力给自己上上户籍,这户籍跟户籍还不一样,若是周围正经庄子上的人可能得到的救助更多,而一旦被上了流民户籍,则会统一安置在另一处地方,而那个地方的人往往就只能等死,他们会被严格的监视起来,直到被饿的没有力气,慢慢死去。 这样的话,也许自己可以从中隐瞒掉许多人口来,并且还可以让府上的那些奴隶顶替一些户籍,奴隶的户籍管理制度是非常严苛的,要想脱籍,不仅得需要主人同意就可以了,还需要官府的认可。而一般官府都会多加刁难。 这个时候,又恰恰是河内管理最混乱的时候。万意起身看了看周遭的环境,这里极其隐蔽,她觉得她可以将这里重新建造起来,然后暗中建造自己想要的海船。还可以趁着河内大乱,将一些真心依附于他们万家的人,偷偷送到海岛上。先行考察之后,若是那里适合居住,便可以将一些人口和物资偷偷送上海岛,先进行房屋建设。 一点一点的送人口上去,等到形成了规模…… 有些古话还是说的不错的,既是灾难也是机遇。 万意心中大概有了一些可行的想法,便急忙问万慕言道:“你说,我若是答应发给那些难民粮食,土地,农作工具,头年还不收赋税,他们会愿意跟随咱们万家吗?” 万慕言奇怪的看了一眼,眼睛发光的万意,回道:“竟然有如此好事,又适逢灾年,他们都快活不下去了,遇上这样头顶掉馅饼的事,恐怕挤破脑袋也争抢着要去吧。” 万意看了看万慕言,这个孩子能够在师傅死后,独自领着一帮老弱妇孺活到现在,必定是个有本事的,甘罗十二岁就能拜相,也许真有生而知之者。万意已经不把万慕言当小孩子看待了,不知不觉间用上了成人的语气,十分对等的与他商量,“慕言,不管怎么说,你都姓万。你背上刻着‘万慕言’三个字,这也是你娘的意思。” “我现在就告诉你吧,万家将来迟早会交到你的手上。” 这是万慕言第一次露出惊讶的神情来,他想不通万意为什么会跟他说这些话,更没有想到万意和万炜竟然要把万家交给他。 他一点都不想要万家的东西,万慕言正准备拒绝,却听万意继续说道:“从现在开始你能收留多少灾民就尽可能的收留,不用担心粮食的问题,我会来想办法。但有一点,吃了我们万家的粮食,从今以后就是万家的人,一切都以万家为准。” “但他们的踪迹一定不能被外人发现。过几天我会给你送来一些万家的人,帮着山寨建造房屋,以及加强戒备。” “你从那些你早前救起的难民们找一些精壮的人来,会木工的最好,把他们编入到那个火匠人名下。” “我看你这山寨周围的树木挺多的,先砍了用着。” “对了,一定要让寨子里的人吃饱。不够的话,钱,粮,工具,等我回了内城都会派人送来。” “对了,要先早好几只能用的船才好。” …… 万意一口气说了很多,万慕言越听越心惊,万意这是要准备做什么?造反吗?可就这些人也难以成事啊,况且万家虽然有钱,可也达不到富可敌国的程度啊。 还有,为什么要造船。 万慕言越想越心惊。 难道万意要出海! 看着万慕言看过来的眼神,万意便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是一家人,应该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自古以来就没听说过招安的山寨有活的好的,恐怕这点万慕言也是清楚的,所以才宁愿在山里饿死也不下山。万意此举也算是给他们找了一条活路,万慕言是如论如何都不会拒绝的吧。 “晚上,你来我屋子,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你。”万意决定既然要以山寨为根基做这些事,当然得需要万慕言的参与,势必要告诉他这些事情。 “现在,你先去把那个火匠人找来吧,我有事情要问他。” 万慕言虽然有些执拗,可万意的话他还是听得,万意是第一个要找他的人,又为了他毫不犹豫的闯进圈套里,更重要的是她会抱着他哭。 万慕言心里,万意早已经成了重要的人。所以才会知道万意要走的时候,跪下求她别走。既是道歉,又是挽留,其它换做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做到这个份上。 通过两个时辰的交流,万意才知道这个看起来很精明的六十岁左右的小老头,火匠人原来就是官办造船场的高级技工啊,并且他还自己设计出了一种新式海船,涡力更足,风帆也大,船速快,航程将大大缩短。只是可惜,他这一辈子的劳动成果竟然没人欣赏,自己没了传人,见万慕言聪明准备传给万慕言,可万慕言又不敢兴趣,根本不愿意听他多说,只当他是在吹牛。 万意问他愿不愿意重拾旧业,并且教几个徒弟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反正他已经跟官府闹翻了,再说万意又是万慕言的亲姨母,万慕言是他的小恩公。既能报恩,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他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能够得到万意的肯定和认可,这个小老头仿佛焕发了生机。走的时候,步伐也轻快了不少。 等到晚上,万意把海图以及海岛的事告诉万慕言后,他也显得有些兴奋,到底还是个孩子,他对于能够出海并且建立属于自己的地盘,感到十分新奇。能够参与这样的大事,也让他很有成就感。 不过,这种事不能告诉武裎冉啊。 可是,她总有一天会发现的吧。 到那时…… 第55页 哎呀,不管了。走一步说一步吧。 想到这里,万意便和衣睡下了,她已经和万慕言说好了,明日要早点离开山寨回万家看看,这里的事就拜託万慕言先招唿着。 既然决定了要做这件大事,万家也要选些得力人手招唿着。什么人适合,万意他们反对呢,又不能被人发现,看来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啊。 万意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第二日,一大早,万慕言便亲自将万意送出了寨子,山下武裎冉的人马也已经跟着武裎冉早早回城了,只有万家的人还有武裎冉特意留下的几个侍卫还在山下等着万意,他们昨天本来要上山的,是万意带了亲笔信来说明日便下来,让他们在这里等着。 万意想到了这次进城可能会受阻碍,但没有想到竟然那么严重,一路上他们已经遭受了好几波难民的袭击,也幸亏他们人不集中再加上饿的没有了力气,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到了城门口,更是夸张,那里已经停了好多人了,只是河内郡的内城城门紧紧闭着严丝合fèng。想必是昨日武裎冉回去后便下令关了城门吧,否则这些人一旦涌进内城,真是不堪设想。 虽然此举有些不人道,可是也只有这么做才能维持整个河内的安定,牺牲一部分成全大多数,即便知道这个道理,可一旦自己成为了那个“一部分”还是难免感到彻骨的凉意。 最令万意气愤的是,他们竟然也被挡在了门外。 能够走到这里,已经十分不易,若是到了天黑,进不去城内,难民一旦多了起来,她们这些衣着亮丽的人,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首先受到攻击。 “我们是河内人,为何不放我们进城。” 那守城官兵听后也只是笑了笑,“这里哪一个不是河内人,又有多少个自称河内的人,若是都放了进去,岂不是本将的失职。” 万家的马车其实很好辨认,即便认不出来,他们也不像是难民,只要给了银子并不会被拦在城外。 再加上万意从前在河内出尽了风头,怎么会有人认不出来。就算认不出来,也能认得一两个随行的王府侍卫吧。 他们穿的可是正经的侍卫府,又有身份牌证明,不是什么人都能假冒的。 显然这守城门将是故意跟他们作对的。 “你是什么人,为何对我们万家如此刁难。” 万意想不通,按理说他爹在上京城出了那么大的风头,他们万家的家世也传了皇榜昭告,怎么还有人敢拦她回城。她已经不仅仅商人之女了,更是名臣后裔,大臣之女。 看来只有一种可能了,河内还没有得到消息。一定是前些日子,这些官员们为了封锁消息,所以一併连外界的消息也封锁了。 真是一帮酒囊饭袋。 万家奴僕中竟然有人认出了那守城门将。“小姐,我认得他,他是江家的人。” 原来如此,是因为江倾的事辱没了他们门楣,还是那日河内盛宴,她羞辱了那个江大人,惹怒了江家呢。 想来,上次那个魏太监呈现的证据里,就有江家,尤家的族谱呢。连族谱都能做证据用,虽然也有可能是手抄本,可这也真是够够的了。 有些苍蝇也只有一巴掌拍死了,才会知道学会安静比命还重要。 ☆、第57章 事急从权需谨慎 就在天色渐变,万意准备领人强行打开城门的时候,武裎冉的那个老管家来了,他亲自领人打开了城门,迎了万意进去。原来守城的小兵中有人认出了万意,准备回万家报信领个赏钱,这才有老管家来开城门一事。 “万姑娘,王爷他有急事来不了,便命老朽来接您进城。”这老管家如今对万意倒是客气了许多,俨然是当做半个主子来对待了。人老了就是精明,看事情比谁都准,上次见了武裎冉对万意的态度,他便迅速的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嗯。”万意这会儿心情很不好,也懒得多说,便应了一声。 也算是万意倒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偏偏选了东边这一个。 要是再改道去其它城门,则时间上又来不及。再说,这个城门距离万家和那翠金山也近。万意想据说这四个城门是由河内的四大家族分别看守的,其它三个城门分别是张家,尤家,黄家,看来这个东城门便是江家看守了。可,为什么就不能是万家呢……万意回头深深看了那城门一眼。 街道上许多店铺都已经关了门,可门前总是会守着那么一两个衣衫褴褛的人。 不过越往里边走,这种情况也就越少了。 城中城,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一座城市也要分个外城,内城。穷人巷,富人区。 万意领着人,一路上也没有多加留恋,快速的往万家赶去,现在的她竟然有一些思家心切。 等到万意赶到万家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万慕言口中的“包围”是什么意思了,这男男女女,拖家带口的,竟然在他们家前面搭起了窝棚,有的竟然画了一个圈席地而坐,这是要守在他们万家吃穷他们家的节奏啊。 更恐怖的是,这明明是自己家,他们家的马车竟然进不去。 看大门紧闭的样子,万家应该好久都没有人出来了。 真不知道里面变成什么样子了,万意现在后悔死了,万炜干嘛要把院子建的的这么偏僻,这下好了,左邻右舍连个帮忙的都没有。对了,隔壁不是武裎冉住着呢吗,她怎么会允许自己住的附近这么多难民,不怕人身受到威胁啊?后来万意一想,就泄了气,隔壁那不是真的王府啊,也就是武裎冉的暂住地,类似行宫一样,怪不得没官府来赶人呢。 难民们看到了万意这一行“不一样”的队伍,迅速的三五一群站了起来,慢慢的聚集过来,万家奴僕以及王府侍卫迅速的围成了一圈。 “大人,好心赏我们一口饭吃吧。” 这里面青山最是壮士,跑在了前面去叫门,等到他挤出包围圈的时候,脸上简直变得惨不忍睹,竟然还有不知谁的一只大鞋印。 听说小姐回来了,不一会儿万家大门就开了,率先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黑黑的小子,本来向前拥挤的难民,见了这个黑小子,竟然害怕的后退了一些。 在黑小子后面跟着一批壮实的家丁们,分别站在了两遍,清理出了一条过道来,万意走了过去。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享受到了明星级别的待遇,万意也是郁闷了,关键是两遍虎视眈眈的不是爱她的米分丝是要吃了她的难民啊。 万意他们这边进了府,那边大门便又重新关上了。 “怎么回事?”万意冷着脸问,万重金前些日子被她一封书信调去了上京主管上京商社的事,万青牛又忙着河内商社的事,现在府里当家的是万十金。也是父亲身边的老人,是万两金的哥哥,从下面的铺子调上来的。好吧,他们万家的确不会取名字,她爹万炜那一代的全是金银,而她这一代则全是青……不知道是不是金银多了该吃糙了,青芽,青糙……什么的。 刚上任就遇上这么棘手的事,万十金也很郁闷,还不如乡下铺子清闲,不过万家的管家到底是体面了许多。“小姐,不知道是什么人放出的话,说我们万家是河内首富,仓库里的粮食多的吃不完,都快生虫了,也不肯拿出来救人。” 万十金的语气有些无奈,“这不是,那些进了城的难民听说后就都赶来了,非要逼我们拿出粮食来。” 万意的脸更黑了,明显又是被人阴了。这不明显的是其它富户或者是士绅放出来的消息来转移难民的注意力,好维护自家的安稳和粮食。 “府里没遭抢吧。”这个时候,难民们最容易受人挑拨,便有一些投机取巧之辈藉此挑拨大众,进府劫掠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因此万意才有此一问。 “这倒没有。不过,有几次闯进来几个人,也都被丘尼打跑了。”这点上,万十金倒是挺欣慰的,没有出乱子。 “丘尼,万丘尼?”万意有些惊讶,关键时刻,这个小子倒派上了用场。 说起万丘尼,万十金也有些感慨,“小姐,你是不知道,这小子厉害着呢。只要让他吃饱,一个人能打十个呢。就说前几次,有人半夜偷偷熘进来,就是被这小子发现的,还有门外几个泼皮闹事的,也是这小子摆平的。” 万意有些哭笑不得,还吃饱了才能一个打十个人?她们万家难道还能不让他吃饱饭?万意问起的时候,万丘尼就在旁边护卫,万意便叫了他来,问道:“丘尼,今天吃饱了吗?” 万丘尼脸红了红,不过因为脸黑,也看不清。“快饱了。” 得,还是没饱啊。 听到万丘尼的回答,万十金显然有些郁闷,他今天可是吃了十碗米饭了,怎么还没饱? 万丘尼也有些不好意思,他都不敢说,他自从来了万家就没敢吃饱过,一顿只吃两碗米饭,就怕吃多了,小姐觉得他太费粮食,再把他赶出府。 万意想了想,最近不太平,她也需要护卫,既然万丘尼这么能打,人才不能埋没了啊,便说道:“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万丘尼愣在那里,没有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还是万十金打了他脑袋一下,说道:“丘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谢小姐。” 万丘尼梗着脑袋,就是没答应。“我不愿意。” 这下轮到万意惊讶了。 万十金怕万丘尼惹恼了万意,赶忙用胳膊拐了他几下,谁知道这个傻小子就是不改口。“我走了,我妹妹怎么办?我想和妹妹在一起,我还要照顾她。” 万意倒是想起来了,万丘尼的确有个妹妹,还是她给取得名字呢。“你说冬儿,那让她也跟在我身边算了。” 这下万丘尼总算是欢天喜地的答应了起来。万意刚抬腿要走,他便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了前面,要保护小姐吗?不过,这举动倒把万十金吓了一跳,你个下人还是个奴隶,竟然敢走到主人前面,没看见连他这个老下人都还半弯这腰呢。正想教育他,万意拦住了,万意笑了笑。这个黑泥鳅可真逗。 一回到万家,万意也没有闲着,赶紧吩咐下人,几人一拨,夜里轮流守夜,虽然这些万十金也交代过了,可显然效果并不是太好。 万意将人重新编制了一下,增加了府中的护院的人数。就连家丁也按照各自特长,编成了六人一组的小分队,又让护院训练一匹后补人员,等到有人受伤了,便顶上去。这一安排就到了晚上。 万意还知道为了安抚现在门外的难民,万十金每天都有给他们分粥分饼子。 万意心中想,这样下去可不行,那样的话,赶来万家的难民只会越来越多,她们万家再富贵也养不起一个河内郡的难民。这样任他们予取予求可不行。当下还是解决门口的难民为主,他们守在门外始终是个隐患,这样她就连睡觉都不能安稳。 这样下去,万家迟早要被他们拖累,并且他们一旦好吃懒做成了习惯,便会每天等着万家发吃的,这样下去,若是有一天万家突然不给他们吃的了,必定会心生怨恨…… 第56页 救人可以,可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她不可不愿意给人白当了冤大头。 若是能见到武裎冉就好了…… 万意正这么想着,武裎冉便风尘僕僕的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衣服上沾满了泥土,脸上也染了灰尘,一脸倦容。 可是见了万意,还是重新换上了笑颜,只是有些嗔怒道:“念儿,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等等再回来吗。” 万意见只才一天武裎冉便如此憔悴,有些心疼,可还是嘴硬说道:“我再不回来,我家就被人侵占了。” 见万意说起这事,武裎冉有些汗颜,作为一方长官,这是她的失职。她也听说了这事,只是衙门里还有那么多事,等着她一件件去办理,所以便来不及处理万家的事。 “我……” 万意知道武裎冉要做的事很多,她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更不会拿这些事去烦她,便抢在武裎冉开口前,说道:“你不用内疚,这是我们万家自己的事,我能处理好。 武裎冉有些落寞,她的万意总是如此独立自强,一点都用不到她。知道这一点,她并未欣喜,而是有些难过,她也很想让她依靠。 “对了,有一件事还是需要你帮忙才行。”正在感伤的武裎冉忽然听到万意说到这话,眼睛忽地亮了起来。 万意:怎么感觉武裎冉的眼睛会发光。 武裎冉一扫之前的失意,语气中带着轻快,说道:“什么事?” 万意想了想,说道:“你能不能派军队来,把我家门前的人都给带走。” 武裎冉:你不是自己解决吗?还有,这个方法很暴力有木有…… 一瞬之间,武裎冉想了很多,派军队来,会不会刺激到那些难民,以至于引起譁变。民乱一旦发生,便很难控制。 尤其是这个时候,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能被人钻了把柄。 万意见武裎冉眉头紧皱,便知她一定再想这件事情,便开口道:“武裎冉,你怎么这么犹豫,非常之时用非常手段,再说这不是你夺取兵权的最佳时机吗?” 武裎冉有些惊讶的看向万意。 万意却自顾自说道:“这是非常时刻,你又是河内最大的官,事急从权,你就是罢了几个不听命令的人又能如何?谁敢说你不是?说的话,就把他丢进难民营里。” 这时,武裎冉看着万意,眼里不但发光了,还发绿了。 她的万意总是如此聪慧,一言便点醒梦中人。河内的两营兵马,南营,北营,南营倒还好说,只是北营有些棘手,她毕竟来的时日短,难以入手。这样一来,的确是危机也是机遇。如果没有这个机遇,她不知还要等多久,才能慢慢渗透进去,然后掌握住人马。 她首次来河内,只带了少部分人,并没有全部带来,还有一些人马在上京待命。这次回去,已经通知了旧部,让他们全部进河内来,这样的话,正好可以填补其中的空缺…… 其它的方面也可以用此法,以此类推…… 那个姓张的,她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倚老卖老,对她指指点点…… 武裎冉显然已经陷入了无尽的遐想中……一窍通,百窍通,她不但想到了军营,还想到了衙门,以及河内的诸多地方…… 万意见武裎冉考虑了好久,还没有动静,便说道:“武裎冉,行不行,你给我话啊。”那些人天天守在她们家门口,实在是太恐怖了,卧榻之地岂容他人酣睡…… “行,当然行,怎么会不行呢。念儿,你太好了。”武裎冉稀里煳涂说完这话,竟然激动的抱起万意转起圈来。 吓的万意只好紧紧的抱紧她的脖子。 “武裎冉,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身体离地的感觉,实在是不太美妙,总觉得会摔的很惨。 武裎冉哈哈大笑,万意真是个宝贝,“我不放,除非,你今晚让我借宿。” 万意:…… ☆、第58章 睚眦必报非小人 武裎冉还是没能成功“登堂入室”,毕竟万炜不在家,家中就只有万意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敢留宿一个王爷在府中度夜,万意她就算再怎么心大,也还是要点脸面的。 况且,武裎冉也没有时间休息,外面还有一大摊烂摊子等着她收拾呢。武裎冉也只在万意这里呆了一会儿,便又匆匆离去了。 万意看着武裎冉于夜色中离去,那副急匆匆的样子,倒真有几分爱民如子的情怀。既如此,便再帮她一把又如何,救人一命如胜造七级浮屠,她本身既受了那天大的恩德,也该偿还一些。 况且,他们万家扎根河内,河内大损,他们万家也讨不了好处。于公于私,她都应该尽力而为。 于是,万意临睡前对身边的青芽吩咐道:“若是天亮的时候,王爷回来了,你就叫醒我,顺便告诉她我有要事相商。” 奔波了这几日,万意也却是有些累了,刚合上眼睛,便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岂不知,武裎冉效率极快,到了后半夜,便隐隐约约听到门外喊声震天。整个万府如临大敌,严阵以待,偏就万意睡的死沉,那般大的声音竟然也没能吵醒她。 武裎冉一脸倦容悄悄进了万意的屋子,好吧,她这次来不及翻窗了。看着万意的睡颜,武裎冉心中竟然出奇的平静,她刚刚派兵亲自指挥把万府门前的百姓全都接收带进了新建的难民营,心中无限满足。 看着万意雷打不动睡的正甜,心道:她这次总算做了一件好事,万意她总该睡安稳了。 这念头刚刚升起,武裎冉眼睛一闭竟然倒头便睡着了。 实在是太累了,不想在挪窝了。 青芽一直关注着外面的动静,有些担心睡不着觉,在天亮之前,外面没了响声,她听守夜的家丁说,外面的难民都离开了。想必是王爷回来了,一直记挂着万意的交代,便急忙忙去叫醒万意。 青芽轻手轻脚进了屋子,按理说武裎冉习武之人听觉敏锐,即便青芽再小声,她也应该能够发觉的,寻找的这个时候听到动静便起身离去了。可这个时候,也不知是太累了,还是如何,竟然依旧酣睡。 青芽进了内室,看清了室内的情况。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她看着床上紧紧依靠着睡在一起的两人,差点惊叫了出来,幸亏她单纯却不傻,这事要是传了出去,小姐的名声可就尽毁了。于是紧紧用手捂着嘴巴。 河内王对自家小姐有意思,万意身边的人都看的出来,也有些乐见其成,可这样大摇大摆的进了万意的闺房,还睡在万意旁边,就太过了。 这分明是登徒子的行径。 青芽气的小脸红彤彤的,看万意熟睡不醒的样子,分明还不知道河内王卑劣无耻的行径,小姐一定是蒙蔽的。青芽这样想着,便眼睛狠狠的瞪着武裎冉,她一定要保护好小姐的名声,心中暗想怎么才能在不惊动万意的情况下,把武裎冉弄走。 可是她脑容量实在太小,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难道,她现在跑过去把万意藏进床底下,然后自己再把河内王抽醒,大哭着赶走她…… 不行,不行,这毕竟是小姐的屋子。 要不,先把河内王绑起来,再藏进柜子里,再让人把柜子扔出去…… 否定了一个个方案的青芽都快急哭了,她怎么这么没用,看着万意被武裎冉“欺负”,竟然什么好办法都想不出来。 谁知道,万意已经醒了,十分淡定的越过武裎冉,看见青芽站在屋里,就招唿她来给自己洗漱,十分自然的问道:“青芽,武裎冉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这自然的动作,泰然的姿势,竟然是十分的平静,就像是这样的场景曾出现过无数次一样,在丈夫身旁安然早起的妻子…… 青芽震惊了,小姐为什么看见武裎冉睡在她旁边一点都不惊讶!一点都不吃惊!竟然十分的自然! “小姐……你……我……她……”青芽结巴的说不出话来。 这证明了什么,证明小姐其实与王爷早就已经“互通取款,暗度陈仓。” 知道这个天大真相的青芽有些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万意也没管青芽,自顾自的收拾好了,看了看武裎冉熟睡的样子,也没叫醒她就出门了。武裎冉应该很累吧,还是让她多睡会儿吧。 等到万意一脚迈出了门,忽的想起了什么。她还不是王妃啊!武裎冉刚才睡的是她的床!她,她竟然刚才一点反应也没有。 武裎冉早在万意起来的时候就醒了,可她就是懒得动,一根手指头也懒得动,就继续睡了。 可能早上刚起,脑子不是很好用,将上一世出现的场景与这一世记混了。 怪不得青芽一脸震惊的看着她,估计现在她在青芽心里已经成了一位“惊世骇俗,开朗奔放”的小姐了吧。 万意止了脚步,看了一眼身后的青芽,青芽低着脑袋连抬也不敢,“咳咳,那个青芽……刚才我……” 青芽一抬头,满脸泪水,吓了万意一跳,“小姐,您别说了,青芽都懂。”怪不得河内王连夜帮他们清理门前的难民,那些人今天一早便消失了无影无踪,一定是昨日小姐为了玩府去求了河内王,所以才…… 小姐,您的痛,青芽都懂。青芽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万意看着泪流满面的青芽,眼角抖了抖,你到底懂了什么啊。或者说是你到底脑补了什么啊。 “青芽,你听我说……” 青芽大叫着“小姐,你什么都别说了,青芽都懂。”洒着泪花跑走了。 万意:……我,求给一个说话的机会啊。 青芽跑走的时候撞上了匆忙赶来的万青牛,万青牛一个大男人竟然生生被她撞开了,青牛一脸惊讶的看着刚刚离去的“女壮士”,“小姐,刚才那是……” 万意摇了摇头,耸了耸肩,“人有三急嘛。” 青牛:这个我懂,想上又找不到茅房的感觉,绝对能撞倒三头牛。 青牛摇头,对了,他来是有要是禀告的。“恭喜小姐,还是您有办法,门前的难民已经没有了。只是……” 万意抬眼看了青牛一眼,这小子越来越精明能干了,说话都学会一道一道的,知道先说些好听的,再给自己的话铺路,省的她心情不好迁怒了他。 不错,有前途。 “只是什么?” “有人在外面诋毁小姐您,说商人就是商人见利忘义,您不顾百姓生死,坐拥整个河内的财富竟然为富不仁,刚回来第一天就迷惑了河内王,将门外百姓赶尽杀绝……” 万意柳眉一横,“还有呢?一次性说完吧,别吞吞吐吐的。我听到的可不止这些。” 万青牛看了万意一眼,这小姐真是神机妙算,即便待在府里也尽知外面的事,既然小姐都知道了,他也没有了后顾之忧,一股脑的全抖露了出来,全不知那都是万意在用话哐他,“小姐,他们还说你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商女,眼里只有钱,还说万炜不在了,没人能管得了你了,你便无法无天,还说女人就是不堪大用,小家子气……” 第57页 “停,住口。”万意越听越气,我是商人怎么了?我是女人又怎么了?都开始人身攻击了,叔叔能忍,婶婶一定忍不了。万意冷声问道:“外面真这么传言?” 万青牛看万意突然变了脸色,您不是早知道了吗,怎么还……随即一想,万意原来还不知道,刚才是拿话套他,他竟然又上了小姐的当。貌似刚才他说的还挺起劲儿。 万青牛缩了缩脖子,万意千万不要迁怒他啊,刚才的话都是别人说的,跟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万青牛正瑟缩着,突然见万意笑了起来,结果就听万意道:“他们有一点还真是没说错,那就是本小姐我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既然是商人,那就让他们看看我商人的本色。” “既然瞧不起女人,那便让他们看看女人的本事。” 万青牛可不敢触万意的霉头,小声道:“小姐,你想要……” 万意吩咐道:“你现在就去招贴告示,就说我们万府将在富春街举办一场辩论大,无论市农工商,一轮赢对方者可得赏银一两,二轮赢得五两,最后进入决赛一人十两。” 万青牛有些迷惑,怎么在这个档口办什么辩论赛,还奖金如此丰厚,搞得他都有些心痒难耐,想要去试一试,现在可正是缺钱的时候,必定群情汹涌,参加的人又没有限定,肯定很多啊。不过,又有些唏嘘,小姐真是个败家女,老爷这十几年的积蓄,要被她一次性败光啊。 “小姐,论题是什么?” 万意灿然一笑,“就论,商人乃国家利器,百姓致富模范。” 万青牛一听,白了脸色,这个论题也太大了啊。不过,若是平常肯定会有许多人跳出来反对,而现在嘛,那人要不就是龟缩在家里,要不就是不敢上街。并且,那么多受灾的人需要银子救助,肯定会有许多人参加的。 都这个关口了,谁还管你,商人不商人,给钱的是大爷。 万青牛对万意竖起了大拇指,“小姐,您真是高。他们用流言诋毁您,您就让百姓自己发声拿话打他们的脸,还不用自己张口。到时候那些人必定看不过去,要上台与人一较高下,那您就可以坐在一旁看他们笑话。” 万意看着万青牛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也越来越机灵了,看来人的确是需要不断锻鍊才能提高。 “不过,小姐,这个成本是不是太高了些。” 万意大手一挥,“那有什么,大不了,再出一些‘有一枝’大家的经典典藏版画作,那只会下金蛋的……不是还懒在咱们万家呢吗。”这么说尤逸致好像不好听,所以万意赶紧止了口,不过,这尤逸致也真是的,伤好了还懒在他们家不走,他们父女出门这么走,他竟然还大言不惭的要替他们看家以报她的救命之恩。 她们万家那么多人,还用他一个穷酸书生看家。真是搞笑。 现在竟然还霸占着竹楼不肯搬家,搞得她都不好意思去了,武裎冉每次来还要多绕几圈……咦?好像哪里不对。 万意摆摆手,“你赶紧下去准备吧。” 万青牛刚走,江倾,尤逸致,就连曼香也都来了,东家回来了,她们这些给人做工的这么久没见,当然需要来看看,走一走感情了。 曼香曼玉如今进了幕后工作,曼香她平日也就写一写词曲,曼玉则是教导一下坊里的姑娘,成了总教练,俩个人过得别提多潇洒了。 不过,江倾好像与她们姐妹俩不太对付,万意去上京走的急,也没发现,今天曼玉没来,将倾则是与曼香互相平行着走进了屋内,各不相让,是个傻子也看出来两人关系不好了。 不过,也是,一个嫡女突然改行做这个,一个从小就出身勾栏,却成为了她的下属,关系能好才怪呢。 不过,两个女人来就行了,尤逸致这货,一个大男人干嘛也要凑到一块。 “尤大家,你说好了给我们姐妹亲自画的画集,可别忘了。” “放心吧,就差上色了,你们上次那个动作可真是惊为天人,一般人绝对做不出来。” 万意听到这里,连连咳嗽,我去……尤逸致艷福不浅啊,竟然能让曼玉曼香给他做模特儿,那画面想想都醉人。“咳咳……” “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嗯。”知道了他们三人合作的很愉快,清越坊也很红火,小画书卖的很好,万意很欣慰。 “你们既然来了,那有件事便顺道交给你们去做吧。”万意和三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上午,三人走后,结果几日后河内全境就兴起了一场新话剧“谁说女子不如男。” 第一句就唱到:“江老头你讲话理太偏……” 江府的江老爷,脸黑了……尼玛,万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武裎冉睡醒了之后,意识到她竟然睡了万意的床,虽是无心之过,不过,心底却很得意,简直是死不悔改。兴奋的捲起万意的床铺在床上滚来滚去…… 这件事应该被万意的丫鬟发现了吧…… 那岂不是说她承认了,默认了,万意身边的亲近丫鬟知道了,以后万家人也会知道,河内也会知道,全天下都会知道…… 万意正在兴奋的臆想时,万意已经拿了饭菜不知不觉进了屋子,“武裎冉,你傻笑什么呢?” ☆、第59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外面阿三找武裎冉已经找疯了,全府上下都找不到,话说王爷应该是收拾完了难民才不见的,阿三把眼光对准了万府,可是熘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也只有一个地方没搜了,可那是万意的闺房,他肯定是进不去的,就算能进去,她也不敢进啊,王爷知道后绝对后扒掉他一层皮,可就只有这一个地方了啊,这都中午了,再找不到王爷,那些官员们就要闯进王府了…… 于是,阿三紧紧的盯着万意的房门,就准备找出些蛛丝马迹。 可还没等他发觉武裎冉的踪影来,就被万丘尼发现了,于是与他大战三百回合。就在这个期间,武裎冉成功躲避了所有人的视线出了万府。 阿三一身伤痕的回到王府,却见武裎冉正闭着眼睛傻笑,“王爷,您怎么突然出现了?”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武裎冉睁开眼睛,一脸不悦,“本王一直都在这里。” 武裎冉见阿三脸上竟然青了一块,大吃一惊,阿三可是府中除了她以外,武功最好的了,还有谁能伤的了他,“你这是怎么了?” “偷吃被人发现了?” 阿三很无语,还不都是王爷害的,“是万家的那个黑泥鳅。” 武裎冉瞪大了眼睛,不会吧,那个小子进步竟然如此神速。 武裎冉刚到衙门处理了一会儿公务,就又不得不火急火燎的跑回了万家,她最近去万家比自己的王府还多。平常都是跳墙翻窗,今天突然走了正门还有些不太适应。嗯,正门的风景不如外墙的那颗大槐树啊。 不过,今天是有急事啊。 武裎冉风风火火直接闯到了万家的客厅,万意姗姗来迟,“王爷,您这死怎么了?这么急。”下人禀告河内王闯进来的时候,可吓了万意一跳,这还刚走没多久呢。 “万意。”武裎冉刚喊了一句,见万意瞥了她一眼,自觉自己嗓门好像大了些,便降低了些声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在发怒,“万意,富春街的擂台是怎么回事?” “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你突然搞出这么大的声势……”也太任性了吧。还散出那么多钱财,这不是召人眼红,给自己惹麻烦。 万意静静的听着武裎冉的抱怨,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小小呷了一口品味儿。看来武裎冉得到消息还挺快的吗? 怎么能不快,大早上的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还在富春街那等权贵聚集区,一到中午竟然连擂台都给垒起来了,更可气的是围了一匹下民,这让那些权贵们怎么受得了,一早上开始找武裎冉抱怨了。不过,那时,武裎冉正在睡觉,没找着人。 万意可不想跟武裎冉吵,并且她现在可全靠武裎冉支持呢。于是万意说道:“我正好想到一个救灾的好办法,你要不要听?” 武裎冉:“什么办法,快说。” 万意一转口,又说道:“你说那个擂台赛啊,那是……” 武裎冉早就看透了万意的小把戏,不过她情愿上当,在正事方面,一个小小擂台算得了什么,于是她截住了万意:“先说正事,那个稍后再说。快说,你又什么办法?” 万意笑了笑,武裎冉真上道。看她这样猴急的样子,那就直说吧,“你上次就说,即便把灾情告诉了朝廷,上面也发不来救助。我们离开的时候,也看到了上京那边正在大旱,自己的粮食都不够用,怎么会拿的出来多余的?”南涝北旱就是大曳现在的状态。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就只能自救了。” 武裎冉静静的等着万意说下去,还亲自给万意倒了一杯茶,趁着万意不注意,自己抿了一口。“现在我们最缺的就是钱粮,这么多难民,支撑不了几日。可河内真的没有粮食了吗,显然不是,不说粮仓里堆的那些陈年旧粮多的要生虫。”没个地方官府都有储备粮,就是为了预防灾情。 “就说,士绅之家,也多有存量。河内的粮食可以说大部分都藏在富人之家,只要他们贡献出了一点就可以解决河内的危机了。” 万意说的这些武裎冉也都心知肚明,就说前些日子她查抄了那个魏和的家,不说主宅了,就连一个偏远的庄子上,藏着的金银珠宝,以及粮食都够一个县的人吃上一个月了。 可问题的关键是,这些人比狐狸还精明,她早已经派人征捐过一次了,各个哭爹喊娘的,才征了那么一丁点。 万意看武裎冉皱眉,就知道,她一定是遇到难题了,于是万意说道:“所以嘛。这事还得你亲自出马才能办成,他们那些小官怎么对付得了那些老狐狸。” 武裎冉:“原来,你是想我亲自去征粮?” 万意笑道,“非也,我是想让你带着整个河内的大官去征粮。” “你带着人敲锣打鼓声势浩荡,要让整个城的人都知道,就先从布衣巷开始,一家一户亲自登门。” 武裎冉迷惑了,布衣巷住的明明都是普通民众,怎么去那里征粮? 在武裎冉迷惑的眼神下,万意继续说,“然后再去富春街的官员家,之后再去富户人家。” 武裎冉:“为什么要去布衣巷,最后才是富人那里?”普通百姓生活已经十分不易,怎可与民争利。 万意瞥了武裎冉一眼,“你想,你们每次都要富户拿钱拿粮,普通百姓看热闹,时间长了,人家也不是软包子,怎么任你们揉搓。既然出事了,就要大家一起扛,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钱少的少拿些,钱多的多拿些,唯有什么都不出,才让人气愤。” 第58页 “连圣人都曾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而河内则是‘不怕掏钱就怕你什么都不出。’只有人人参与了,大家的关注才会多。你想了,连普通百姓都捐粮了,那些官员怎么会不捐,不怕吐沫星子被人淹死?你再想,你这一路走去,攀比也罢,羞愧也罢,那户户捐的肯定会越来越多,只比前人多些却不敢少了的。等到了富户捐粮的时候,肯定是已经被拉的很高了。再加上以前官员与富户勾结,只要送些钱财,就能少捐粮,那些大人们也睁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连官员自己都捐了粮的,你这富户那么多粮,却捐那么少,那些官员心里难免不痛快。大家都不捐的时候,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可这个时候,会有无数捐过的人盯着他们,我们捐了你怎么能不捐?那些官员也只有看到别人捐的更多,比他们还要大出血,心里才会痛快。啊,那谁谁,比自己还倒霉,心里大概也就畅快了。” “这有了垫底的,总好过互相安慰。也便闹腾不起来了。” 万意说的多了,有些口渴,便拿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武裎冉本来正在想事情,越想越惊讶,这万意对人心的把握也太通透了,不得以前听人说这商人卖的便是一个“人心。”武裎冉正暗暗心惊,忽然见万意拿起她喝过的那杯茶水,便勐的咳嗽。 咳嗽过后,紧紧盯着万意的红唇看。 万意喝了那杯茶水,她刚刚也喝过。万意没有发现…… “所以说啊,你走这两条街下来也够河内的存粮了,你可真是个聚财童子啊,不知道到时候该有多少人看见你就躲呢?那也是,王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你都亲自出马了,谁还不敢捐……多少是要给点的,况且,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一想到他们不得不捐,肉疼的样子,我……” “武裎冉……” 万意正说着说着,见武裎冉一动不动跟雕像似的,盯着自己看,叫了几声也没回答。 “啊。”武裎冉回过神来,见万意已经不说了,正准备问起,你说到哪儿了,忽见万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赶忙收回自己的视线,嘴里说道:“好啊,好啊,此计大妙。”说着的时候,又不自觉的瞥向万意。 万意有些生气,“我好心好意给你出主意,你怎么还走神。”太不尊重人了吧。 武裎冉:万意说话的嘴唇还沾着茶水,好滋润啊。 肯定很软。 武裎冉忽的起身,端起万意还没有喝完的茶水一饮而尽,“本王,这就去收粮了。” 武裎冉急匆匆走了,比来的时候还匆忙。 万意在后面喊道:“武裎冉,那是我的杯子。” 不过,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万意自己站在那里,嘀咕:“还有,是征粮,不是收粮,收粮多难听啊,跟万恶的地主一样。你是土匪吗?” 万意忽然意识到,她这个法子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她们家才是那个最大的富户啊。岂不是说,武裎冉一路走来,其实坑的是她自己。天啊,那她得捐多少啊。 哎呀,万意气的直跺脚,怎么就把自己给忘了。 现在去拦武裎冉还来得及吗。 青芽气唿唿的跑了过来,“小姐,小姐。” “河内王,他又来做什么?” 万意正在独自哀愁,“别闹,我正难受着呢?” 青芽上前去,安慰道:“小姐,您受苦了。青芽都明白,青芽不问了。”她就知道,武裎冉来准没好事。以前还觉得河内王人还不错,现在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万意:“你怎么知道,我受苦了。”好委屈。自己下绊子把自己给绊倒了。 青芽眼里蓄满了泪水。 ☆、第60章 不叫的狗才咬人 “小姐,马车备好了。” “嗯。”下人来报,马车备好了,万意便准备了一下上车了。本来准备让万丘尼的妹妹万冬儿跟在她身边的,可是那个小姑娘好像和谭大夫混在一起学医,不愿意离开。所以,万意便让她拜在了谭大夫门下学医去了。 青芽刚刚又再一次泪奔而去,万意这才感觉到自己身边的侍女还是太少了,看来得再添几个了。青霜不错,可以考虑考虑。 万意的马车刚到了富春街就走不动了,还是青牛亲自来将她接了过去。 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来观看,不过人越多越好。 万意刚坐上青牛早先给她备好的位置,就听见一阵喝彩声,“说的好。”万青牛一看,便道:“小姐,我还要去主持呢,就先下去了。” 万意点头示意他忙去吧。 就看见台上,竟然是一位老农在与一青年学子辩论。 那学子刚开了个头,道:“国家以农为本,农业乃国家根本……”就听见那老农呸了一口,“还以农为本呢,我们都快饿死完了,你们就是这样看重我们的,我老人家种了一辈子田,结果还给孙女买不起一个拨浪鼓,儿子干了一个月零工就买了两个……” “现在没饿死的几乎都是给人打工的,经商做小买卖的。人家商人怎么了,又没偷你们的额,抢你们的,不但自己能挣钱,还能让我们跟着挣钱养家。” “什么与民争利,与民争利的都是你们这些高门子弟。天天不种田,不下地,好不经商,就会到处游玩,连秧苗都分不清。” “我三儿子原来在一家瓷器场做的好好的,结果说什么就给徵收官家了,回家种田也养不起这么多人,上山打猎就被大虫给吃了……” “做买卖有什么不好。活了这么大岁数,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读书人说的再好听,不如给一个铜板,一个铜板还能买半个个炊饼……” 那书生被说的哑口无言,掩面而去,那老农便欣喜的去领了赏银。像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多,大多是书生们上台挑衅,然后被商户,农民,三教九流的给说的还不了口,到了最后,竟然打起了骂仗。 不过,骂赢了也给钱了。 于是,这辩论赛的性子彻底就变了,变成了一场声讨诉苦大会,反正总结出来就是一句话,“我们要经商,我们不要歧视。” 辩论赛一连三天,到最后那些学子们实在辩不过那些精明的商人,于是就开始声讨主办方,万意了。 万意笑嘻嘻的上了台,“你们不是说,道理不辨不明,现在我给了你们这个机会,让你们把书中所学尽情挥洒,为何又如此怨怼。” “难道是辩不过人家,便要恼羞成怒,这就是你们平日所学圣人教诲。”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自己选的命题没有辩论得胜,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成了我教唆的呢?” 看着那些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讲不出的学子们,万青牛为他们感到悲哀。竟然与我家小姐呈口舌之争,这不是找虐吗,你不知道我们家小姐那张嘴说便全城,她那张嘴啊…… 无知啊。 当然之所以这么成功,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武裎冉领着人挨家挨户上门“讨粮”,那些人忙着应付,或者躲出去,即便万意这边吵的再热闹,那些大儒们也来不及管,只让这些小兵们上场叽喳,可想而知,全军覆灭。 可就在第三天,舆论越来越偏向商人的时候,那些大佬们坐不住了。这是要颠覆圣人教诲啊,于是河内的名儒再次集结起来,一同奔向了擂台。 就连武裎冉得到消息也急忙赶来了。 领头的还是熟人,当初那要收她为学生,最后坑了她爹捐粮的王伦大家,“万意,你一个小姑娘,竟然在此妖言惑众,扰乱视听。” 万意迎面而不惧:“我在此,可一言未发。您突然这么大的帽子盖下来,小女子好怕怕啊。” “你还狡辩,市农工商,商在最末,本就是圣人教诲,你竟然企图用银子收买众人同你一起毁圣人言。”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你就凭那几个铜板就可以收买所有人吗?” 万意站在台上,只说了一句:“今天乃是最后一场,开场。” 万意说完这话,报名上台的人便拥挤了过来,一个个拿着赏银眉开眼笑。万意虽然没有辩驳,可是现实已经很清楚明白了,大家还就是稀罕那几个钱了,他们还就是被我收买了怎么的。 万青牛搬来了椅子,他们也上台坐在了一遍,隐隐有与之对抗的情形。 万意这边,商社的许多社员也都坐在了一起,现在的河内商人比之前团结了许多。 这样一来,倒是没有人敢上台了,因为台上都被名士学子商户给霸占了。 于是万意开口缓和道:“各位大人,农人辛苦耕种为我们提供生存必备的粮食,商人买东卖西为我们提供生活之便利,你们研究经论为世人提供精神粮食,大家都是在各自的道路上各自努力,为什么非要如此贬低商人。和平共处,不好吗?” “你怎么拿我们和你们相比,真是岂有此理。” 万意也知道人们存留心间的固定想法不是一时一刻可以改变的,她也只是希望他们不要太过分而已,到处以商人的身份攻歼他们。她只是希望自己所居住的周围的环境能好一些罢了,她父亲年年修桥辅路,为河内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却因为一个“商”字,科举都不成。 她什么坏事也没有做,却到处被人鄙夷“商人之女”。 “什么都不要说了,经商之人就是下贱……”一个老头刚说完这话,那边便敲锣打鼓,快马加鞭响起了喊声,“上京皇榜,河内万家乃名士之后,即刻修碑立传……” 那喊声到处迴响,皇榜很快就传到了这里,武裎冉领着众人接了皇榜,把它贴在了官府门口。 于是,那个老头当场就晕了过去,笑话,刚说完人家是贱人,就来一张皇榜表彰,还是管相的后人,这不是摆明了自己在骂千古名相吗?此时不晕更待何时? 一众名士学子,好像听见了“啪啪啪”的打脸声。 在这个尴尬的时刻,武裎冉突然道:“真是河内一大幸事啊。” 众人一同看向武裎冉,还装,谁不知道河内王刚从上京回来,这皇榜你恐怕比谁都清楚吧。偏偏不做声也不阻拦,看他们来闹腾出丑,然后再来一张皇榜啪啪啪打脸。这河内王可真狠啊,早就听说他和万家关系密切,果真如此啊。 没想到这万家这么有来头吗? 连万炜都能做大官了。 商人原来这么牛瓣吗。 我去,那我媳妇搞得副业是不是就不用偷偷摸摸了,可以直接开个铺面了,看来真的可以啊。听说万家那个商社有很多货源和商源,入社购进原料还比外面便宜三成,看来这需要和万家搞好关系啊。 众人心思百转千回,就连皇帝都不在乎商人不商人,还下皇榜表彰,他们还能再说什么呢? 第59页 还是回家媳妇儿,快点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吧。 “那个,我媳妇喊我回家吃饭,先行一步了。” “我那个……”没媳妇的人,“我老母喊我回家吃饭,晚辈先行一步。” 对面很快就不剩多少人了,于是王伦大家道:“圣人道,有教无类……” 万意看着他瞎掰,突然开口道:“河内王既然在此,那我便代表万家捐粮一万石为救灾献上一份力。” 下面喝彩不断,“好。万姑娘好样的。” “真不愧是万家啊,仁德之家,名相之后啊。” “那些儒生说了这么多,没有捐一粒米粮,万姑娘虽然没说多少,可这一出口就是不一样啊。” “真是,我以前还那么尊敬他们。现在有了灾祸,才知道谁才是真是的仁慈啊。” 万意想反正最后都是要捐的,如果到了最后面还不知道会涨到什么地步呢,还不如自己主动捐,这样说不定还能少点,顺便博一个好名声。 王伦们:万意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吗?你们家有存粮,我们没有啊,我们特么的都是清流啊,穷的啊。 可是万意一个商户女都知道捐粮,他们不捐岂不是太无知,连她都不如。 可这捐多少合适呢,少了丢人不说还被人戳嵴梁骨,多了的话,自己是清流啊,哪有那么多存粮,还是被人戳嵴梁骨啊。 这万意可真是给他们出了一个难题。 众位名士抓耳挠腮,看了看万意又看了看一喜悦的武裎冉,万意和河内王果然是一路的。他们在家躲武裎冉已经躲了两天,结果就被万意这么一个无厘头的辩论擂台赛给逼出了家门,还被河内王当场截住。 这要是不捐怎么行呢。 这两人果然是一个比一个jian诈,他们配合的天衣无fèng,自己还没发现,还愣是上了他们的当。 “我捐五千石。” “我捐二千石。” 只要有一个人开头,其他人便不得不开口。 于是武裎冉大手一挥,“记上,赶紧记上,这都是河内的栋樑啊。” “一会儿按着名册去搬粮。” 万意:要不要这么猴急,也给点时间准备准备啊。 下面爆发出了如雷的掌声,就连得到消息的难民营里也传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掌声,“终于不用挨饿了,大概可以吃很久吧。” 万意:“王爷先不忙,既然我们捐了粮,那就得负责到底,我准备与几位大人联合组成纠察队,严格记录那些粮食的去向,确保每一粒都用在了百姓身上,不知王爷意向如何?” 武裎冉赶紧道:“正合我意。稍后你们的捐粮数量将以官府榜单的形式张贴出来,让每一个河内人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而且本王将私自为你们颁发奖励,彰显你们爱国救民的行为。” 万意抖了抖眉,咦?武裎冉不错啊,竟然能想到这个法子,给一棒槌,再给个红枣,胡萝蔔加大棒用的挺顺熘的。 武裎冉:“万姑娘既然是你的提议,就由你来牵头吧。” 万意狠狠的瞪了武裎冉一眼,她才不要自找麻烦呢,于是笑道:“这里不是有这么多爱国学子吗,他们最是嫉恶如仇,我看就让他们和下面的百姓抽籤组成纠察队吧。” 武裎冉不明白万意为什么瞪她,她明明是在给万意出风头的机会,谁都知道谁这次牵了头,必定为河内民众所拥护啊。 万意的法子得到了一众好评,那些爱国学子摩拳擦掌,这次一定要好好干,让他们看看我们书生“刚正不阿,不畏强暴”的大无畏精神。 事实证明这些学子果然很给力,天不亮就去监督各家各户捐粮情况,他们还在粥棚来回巡视,就怕有官兵阳奉阴违,竟然还亲自深入难民之中,询问有没有领到粮食。 更有甚者,竟然亲自监督自己家有没有藏私,把他老爹粮库里的新粮都给偷偷搬了出去…… 一时之间,百姓笑开了花,河内高层疾唿:“万意误了我儿啊。” 武裎冉一头黑线,“要误也是误我,跟你们儿子有什么关系。”真给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这次救援行动意外的很给力。 这是河内史上救援行动最迅速,饿死人数最少的一次。与此同时,万家车的享誉河内全郡,甚至波及到了周边。 武裎冉十分灵活,那些拿不出太多粮食的,都折抵成了金银,用于灾后重建。 江家因为誓死不肯捐粮,(其实是捐的太少,武裎冉拒收。)被武裎冉教训了一顿,子弟中有许多当官的都被罢免了。这也就算了,他们这种行为还被全郡人民所鄙视。所谓的彻底没落了。 江倾有些埋怨的看向万意:“万意,刚开始是你给河内王出的法子,让她拿着江、尤两家的族谱去上门讨钱粮。以至于后来武裎冉再上门,江家无粮可捐,无银可抵,以至于落到河内人人鄙夷的地步吧。” 当初江家,尤家拿自己的族谱作证陷害万炜的事,万意一直都记得,后来被武裎冉侦办那案,江家,尤家的族谱便落到了武裎冉手里。于是万意便出主意让武裎冉拿着这两份“证据”去比他们“赎回”。 上面那事本就是暗中进行,因此知道的人没多少。 等到武裎冉再次上门的时候,该捐的粮还是要捐的,两次性质不一样吗。 只是没有想到,尤家竟然如此家大业大,硬生生被他们挨过去了,只是可惜了江家。 万意毫无愧疚之意:“当初他们竟然违背祖制也要拿自家族谱去陷害我爹,进城之时又阻我去路。竟然做得了那事,就要勇于承担后果。” 江倾摇了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万意又道:“你放心,我不会阻拦你去接济他们。落井下石的事,我从来不做。” 江倾:都快被你扔到井底摔死了,还下什么石。下不下都一样。 ☆、第61章 百转千迴绕指柔 “外面敲锣打鼓的怎么回事?”万意有些烦躁,一大早上的就听见震天动地的敲锣打鼓声,还让不让人好好睡一觉了。 青芽还没有回答,万十金有些兴奋的跑了过来,“小姐,好事啊,天大的好事。” 万意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管家,能有什么天大的好事? 万十金兴奋的声音都抖了起来,“小姐,河内王亲自上门给万家送牌匾来了。” “说是为了表彰万家捐粮的慷慨之举,小姐当日一席话可活人无数,活人无数啊。不行,我要给老爷修书一封,告诉她您的善举。”万十金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席话,又自顾自的匆忙离开了。万十金觉得这是他管家生涯中的一次壮举,万家能有此殊荣,他也与有荣焉。 还是河内王亲笔题书“至善人家”。怎能不令人激动。 万意可没万十金那么激动,武裎冉的字她早就看腻了,想要多少有多少,并且还扔的到处都是。只是没想到自己当垃圾的东西,他们竟然都当宝贝。 只是,有了这牌匾也不错。 于是万意穿戴整齐的去门口亲自迎了那牌匾进门,一出门吓了一跳,好多人围观啊,万意命人接过了牌匾,下面又是一阵如雷掌声,万意心中也不免激盪起来,受人尊敬,爱戴的感觉真的蛮好的。怪不得那些名士们,宁愿不做官受苦受累也要博一个好名声。 万意将那牌匾即刻挂在了大厅。 见此,武裎冉满脸欣慰之色。她得意洋洋的向万意挑了挑眉,好像在说:“怎么样,我写的字好看吧。” 万意瞥了她一眼,假装不在意的扭过头去。 武裎冉见万意这个反应,不免有些兴致缺缺,却又忽然见万意悄悄对她伸了个大拇指,又立马高兴起来,满面红光,就像是自己受到了表扬一样。 万意瞥到武裎冉扬起的唇角,也点头含笑。 忽的两人同时回头,看向对方,笑意盈盈。 青芽,青牛,万管家,阿三:你们两个当我们瞎吗。 脉脉传情竟然如此光明正大。 满满的jq的味道啊! 万意好似没有看到众人看过来的眼光,道:“王爷,您这一大早就赶来送牌匾,想必还没有用过膳吧,那……” 武裎冉忙道:“说起来本王肚子还真是饿了,听说万家的糕点做的最是好吃,那本王就叨扰了。” 万意愣了一下,她话还没有说完,她是想说,如果没有用膳,那就赶紧回去用膳吧。她还能回去睡个回笼觉。 可是武裎冉这意思明显是要赖在万家吃饭啊。 这个…… 看到如此厚脸皮的河内王,青芽再也忍不住了。她们万家现在只有小姐一个主子,武裎冉竟然还想赖在这里吃饭,难道是想要小姐陪他吃。想的美。 于是,青芽大着胆子,闭着眼睛,一副慷慨就义般,说道:“王爷,我们老爷不在府内。小姐还待字闺中。竟然您饿了的话,我们让厨房做好了给您带路上吃。”青芽是战战兢兢说完这话的,不管武裎冉发怒也好,要杀了她也罢,她都必须要说出来。不管是以下犯上,还是什么,为了小姐,她拼了。 万意有些惊讶的看着青芽,青芽什么时候这么大胆了,并且还很机智。对啊,武裎冉饿的话,可以带路上吃,一点糕点,万家还是拿的出手的。 青芽说完之后,好久没有见到回应,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结果看到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在用一种惊奇的眼光看着她。 她果然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 不过,河内王好像并没有发怒,反而有些欣赏的看了她一眼,就连万管家也是。 武裎冉看了一眼这个平日里嗡声不言的小丫鬟,刚才是她一不下心就露馅了,她今天不是翻墙也不是爬窗户来的,外面还跟着那么多百姓,如果留在万家吃饭还真是有些不方便。这个小丫鬟竟然如此机智,一方面解了万意的围,也为她找了台阶,还隐隐说出了“自己不该在此久留”的意思。 万意身边,果然都是人才啊。 “王爷,王爷。您预订的有一枝大家的作品珍藏版送来了!”武裎冉还没有来得及告辞,她身边的侍卫小五竟然找来了,我去,还那么大声。 想到他送来的是…… 武裎冉斯巴达了。 厅内众人:有一枝,是有一枝红杏大家吗?珍藏版,竟然出来了,他们还没有买到呢! 想不到,河内王也是同道之人啊。 万意:武裎冉竟然偷偷看小本本,竟然还预订了! 不过,珍藏版,她怎么不知道! 看到周围人奇妙的神色,以及万意不加掩饰的鄙夷,武裎冉脸红了,简直是无地自容,这个白痴侍卫。“咳咳咳……” 尽管阿三内心无比尴尬,可还是假装着面瘫的样子,问道:“王爷,您是不是身体不适。” 武裎冉正想点头,那个傻瓜侍卫,一脸欣喜的进了屋子,从怀中掏出一本装帧精美的书籍,满头汗水道:“王爷,属下幸不辱命。”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抢到之后快马加鞭赶回王府,知道王爷去了王府,又马不停蹄奔至万府。只是为了在第一时间将它交给王爷。 第60页 武裎冉快气晕了,她正准备装病遁走呢。于是怒道:“你就不会晚点儿再来。” 小五:“王爷,是您吩咐一定要第一时间交给您的。”小五显然也很委屈。 万意:这件事要是传出去的话,武裎冉会名声尽毁吧。在刚刚结束一轮救灾的时刻,河内王竟然还有闲情逸緻…… 不过,幸亏现在厅内都是自己人。那些观礼的士绅,老人们刚刚离去。 武裎冉眼刀子迅速扫了一圈,众人缩了缩脑袋,他们什么都没有听到,应该不会被河内王灭口吧。 武裎冉不敢去看万意的眼睛,太丢人了,有木有。她也是听说有一枝新出了那种特别的画集,是以两姐妹花为故事主角,才想买来看看的,天可怜见,她之前可一本也没有看过啊。 武裎冉觉得她再一次被上天无情抛弃了:“咳咳,本王身体不适,先行离开了。” 万意却叫住了武裎冉:“王爷,且慢。” 万意屏退了众人,正准备与武裎冉说些什么。管家却突然前来禀告,万慕言回来了,还被人打了。这下可不得了了,于是万意匆匆离去,临走前还给了武裎冉一个特别的眼神,武裎冉分明看到万意在说:“小样儿,等会儿再来收拾你。” * 万意赶到的时候,万慕言正与万丘尼打的难捨难分。 “你这个小白脸,我平生最讨厌比我白的人。”这是万丘尼。 万意:那岂不是说,全天下都是你的敌人 “你这个黑泥鳅,莫不是心肠与脸一般黑。”这是万慕言。 万意:傲娇转行学骂人了。 一言不合又要开打。 一黑一白还挺明显,这两人缠在一起,万意忽然升起了太极的意境。 万意:“住手。” 两人听到声音,分了开来。万慕言看到了万意,立即跑来,道:“念儿。” 万意有些无语,万慕言从不肯叫她“姨母。”,虽说她年岁不大,对这个也不甚在意,可是被外甥如此亲热的称唿小名儿,还是有种怪怪的感觉。 万丘尼见这小白脸还真是府上的小少爷,有点尴尬,这可怎么办?他把少爷给打了,与此同时,万丘尼忽然灵光一闪,也学会了攀亲戚,他赶忙上前叫道:“师娘。” 万意:……what? 万慕言怒道:“你胡说什么?” 万丘尼:“这可是我师父吩咐的?”前一段时间,万丘尼刚刚才知道,他的师傅竟然是河内最有权势的人,陛下的皇五子,河内王。这可把他惊呆了,简直是不知所措,六神无主。什么也没有做,忽然一块天大的馅饼砸下来,简直要砸晕了,毫无心理准备啊。 万丘尼觉得自己这一生转折太大了,前半生被父亲嫌弃,还沦为奴隶,自从遇到了小姐,简直是时来运转,忽然能吃饱饭了,还被委以重任(虽然他现在已经不餵猪了。),然后更是成了小姐身边的护卫,最最后王爷竟然是他师傅,人生简直不能更美妙。 他从此下定决心,一定要回报小姐,好好伺候师傅。当王爷师傅无比心酸的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自己竟然被一个长得比他们白点的小子给欺负了,万丘尼简直是火大,恨不得立刻找到那人把他扒皮抽筋以报师傅的委屈。 于是万丘尼深深的记下了王爷师傅的话:如果一个不大的瘦高个,还比较白的自称叫“慕言”的小孩儿来万府,一定要狠狠的打败他。 等了这么几天,终于被万丘尼等到了。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万慕言怎么会向一个黑小子认输,尤其是知道他竟然是万意身边的人,于是,干起来了。 万丘尼一句“师娘”真的气到万慕言了,于是,两人一言不合又开打。 万意:万丘尼的师傅应该是武裎冉吧,好啊,竟然敢在背后这么编排她。 管家有些为难,一个是府上的小少爷,未来的小主人,一个是他很看好的万府栋樑支柱,只希望小姐待会对万丘尼的惩罚不要太严重才好。 万十金:“小姐,你看这儿……” 万意看了一眼两个都不大的孩子,谁也胜不了谁,本来不准备管了,就让他们一直打到筋疲力竭好了,可是忽然想到万慕言来找她,肯定是有大事的。于是开口道:“丘尼,你妹妹找你。慕言,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两人十分有默契的同时停了手。 万丘尼:“我妹妹找我,回来再跟你一较高小。” 万慕言:“哼,我等着,有种儿你就来。” 万意:两头熊孩子,终于露出了熊熊的本色么? 万慕言先去洗了手脚,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才跟万意汇报导:“念儿,寨子里已经多了两条小船了,只是造船用的材料居多,一时补不齐全,火匠人已经停了工,让我来催催。” “还有,寨子里的人越来越多,住的地方都不够了,粮食也不多了,看这天相,说不定还会有暴雨将至,到时候……” 万意也刚回到万府,刚解决完万家的事,又一直忙着救灾事宜,一下子捐出去那么多粮食,帐本什么的都要重新核对,这才没有时间管翠金山的事。 今日,万慕言亲自上门,她就知道一定是遇到了难题。 另外运送物资上山也绝非易事,需要有船,有人,还要经过东城门,而且这么大的车队,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和怀疑。这才是万意一直犹豫不决,烦恼的来源。 万意也一直暗暗计算着翠金山的用度,知道拮据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也一直在想办法,没想到万慕言竟然亲自找上了门,看来是到了山穷水尽,势在必行的境况了。 否则,收了那么多难民又不让人吃饱,不但不能得到感激,反而会造成仇怨。若是有人再将翠金山的事抖漏出去,那可就不妙了,这件事看来很棘手啊。 万意嘆口气,问道:寨子里还能再坚持几天?” 万慕言想了想回到:“少则三天多则六七天。” 万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也累了吧,先下去吃点好吃的,再休息会儿。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救灾工作已经有条不紊的展开,万意知道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尽可能多送人出海,那就必须要在救灾结束前这段时间。各个地方官府衙门都将注意力放在救灾的时刻,也是管理最混乱的时刻。 否则一旦恢復了秩序,再做那事,就非常显眼和容易发觉。再加上人口都已登记在案,忽然少了那么多交税的,更是难以隐瞒了。 现在的来往大部队,不被人怀疑的,也就只有运粮车队了。 万慕言走的时候,万意还在考虑,食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想了很久,突然才想起来武裎冉还在府里等着她,她怎么把她可忘了。 于是,万意决定先把武裎冉给打发走吧。毕竟在她眼皮底下作案,她还是有些心虚的。 武裎冉等了好久,不见万意回来,左等等不到,右等也不来。 时间长了,不免有些无聊。于是想起了怀里的小本本,新出的珍藏本呢。反正那罪名已经落实了,不如再坐实好了,武裎冉一不做二不休,光明正大的拿出来翻看。 不亏是万家的印书馆,竟然都变成多彩的了。不亏是有一枝大家啊,这线条,这神态,画的可真传神。 不过,怎么这画上的人物,到处透着熟悉的感觉呢。 好像那日在万家花船上见到的两人啊。 不过也就是匆匆一瞥,据说后来她们跟了万意。 武裎冉边看边想,忽然翻到了下一页,看了一眼,又迅速合上了,太劲爆了有木有!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辣眼睛。简直神了,比上次在万意在小竹楼看到的还要劲爆。 不愧是珍藏本。 本王受教了。 “武裎冉,你在看什么?”万意见武裎冉撅着屁股趴在桌上,一副认真又惶恐不安,还带着点想入非非的样子,就连她进门了都不知道。 万意的声音吓了武裎冉一跳,武裎冉见到万意心脏砰砰直跳。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念儿,你知道曼妙馆那两姐妹吗?” 万意点头,“当然知道了,曼香曼玉吗,前两天还刚见过。” 武裎冉暗暗抽了一口气,声音都开始抖了,“那你知道,她们两个的事吗?”没想到万意身边就有这样的人,她们还如此奔放,那是不是说万意也全然不在乎。 万意不明就里,她们两个能有什么事。自从隐下去后,就已经很少在人前出现了啊。 武裎冉知道自己很期待万意的回答,她的心跳声越来越大,犹如疾行的春雷阵阵,震的她头晕眼花。 “知道吧”。 武裎冉听到万意回答。 她暗暗压下心头的感动,道:“那念儿,你想不想试试?” 万意更加煳涂了,武裎冉这是什么意思,她怎么越来越听不明白,这跟曼玉曼香两姐妹有什么关系。还试一试,试什么?怎么试?“试什么?怎么试?” 武裎冉再也掩盖不了心中的激动,等万意回答之后,甚至话还没有说完,她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俯身吻了下去。 脑子里乱闹闹的想着:果然和想像中一样柔软,美好,不对,比想像更加美好。 她喜欢吃甜食,却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甜食。 真甜啊。 不够,还不够! 多一点!再多一点! ☆、第62章 思慕卿卿念如狂 有些惊慌,有些失措,不知不觉间,万意竟然也沉浸其中,有些痴迷了。 “王爷,上京那边传来消息了。”门外阿三的声音忽的响起。 惊醒了两人,万意勐地推开武裎冉,有些羞恼。武裎冉不自觉的舔了舔唇,暗道一声可惜。 万意觉得自己一定是中了魔咒,否则怎么会任由武裎冉胡作非为,她羞愤的抢先夺门而出。 门开的时候,差点撞上阿三。阿三见万意匆匆而出,正想打个招唿,却见万意的嘴唇更加艷丽,好像有些红肿,不经脑子便问道:“万姑娘,你的嘴唇怎么了?” 万意瞪了阿三一眼,急匆匆走了。阿三有些莫名其妙。 随后武裎冉也从屋内出了来,“王爷,万姑娘是怎么了?”刚问完这话的阿三,瞬间明悟了,王爷和万姑娘在一间屋里,万姑娘的嘴唇…… 阿三觉得他一定是做了和小五一样的蠢事,果然抬头便见武裎冉同万意一样一脸不悦的看着他。阿三默默的低下了头,喉结不自觉的滚动着。“王爷,上京那边传来消息。” “嗯。”武裎冉嗯了一声,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怎么身边竟养了一些没有眼色的,哪儿像万意身边全是人才啊。自己还是不如万意有眼光,不过也是,万意的眼光一向是极好的。 武裎冉从阿三手上接过纸条,匆匆浏览过后,一脸惊色,竟然是叶荇之传来的消息,大皇子病重,二皇子流连佛寺一月有足,怎么会突然这样。 第61页 这样一来,上京的局势变得很不妙啊。大皇子怎么突然就病了,难道是叶荇之捣得鬼?武裎冉随意摸了一下,却察觉出那纸条有些凹凸不平。便知这肯定是一封密信,真正的内容应该要沾过水才会显现出来。这是一种常用的密信形式,先将明矾溶解在水中,用它写信,纸干后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再次放进水里才会显示出原来的内容。 武裎冉最后看了一眼那屋子,道:“回府吧。” 半晚阿三替武裎冉来送东西给万意的时候,傻眼了,万意竟然用手帕蒙了面,只遮住了眼睛一下的半张脸,这是怎么回事? 万意见阿三惊讶的眼神,也没有辩白什么。 她只是实在忍受不了类似下面的问题,才决定以逸待劳,彻底解决后患而已,省的他们又问:“小姐,你嘴唇怎么了?”今天一下午,她已经听得够烦了。 青芽:“小姐,你嘴巴怎么肿了?被虫子咬了吗?” 万管家:“小姐,你这是吃辣椒了。” 万慕言:“你嘴唇怎么了,不行一定得找大夫看看。” 青山&青河&万丘尼等一众人。几乎每个见她的人都要问上一遍。 万意见阿三托着一大大长长的木盘子,还用红绸布盖着。不经有些好奇,“这是什么?武裎冉送来的?” 阿三表示这是王爷精心准备送给万姑娘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吩咐他亲自来送。 万意心道:这个武裎冉知道做错事了,来讨好的。武裎冉打开盖着的红绸,竟然见里面是一块雪白的棉布,手中摸起来软软绵绵的,十分舒服。可是这个时空的大曳应该还没有棉吧,她是从哪里弄得棉织布? “这是棉布?” 阿三看了一眼,也有些惊讶,没想到王爷竟然还有如此家底。他以前毕竟曾在宫中任职,只见过一次,也不知道说的准不准。“如果,卑下猜的没错,这应该是“吉贝布”。 “是一种高大的树,花败后的白絮织成的。” 阿三这样一说,万意倒是知道这是什么了?应该是黎锦,也就是他口中的吉贝布,而那种高大的树则是木棉树,木棉花败后会结成白絮。 那木棉花絮若想织成一匹布,既耗时又费力,一匹布价值千金,权贵争相抢购,后来听说有个皇帝怜惜百姓曾下令民间禁止再用木棉花织布。其实早在棉花传入中国之前,中国就已经有了棉织布的工艺。 没想到这样珍贵的东西,武裎冉竟然会有。 阿三见万意十分喜欢,便道:“王爷说了近来天气有些转凉,万姑娘该做些厚点的衣服了。这也是王爷压箱底的东西,也就仅有这一匹。王爷自己都捨不得用。” 万意看了一眼阿三:你不是说不知道是什么呢?怎么这会儿介绍的如此清楚,生怕我不领武裎冉的情似的。 阿三:我一定要在万姑娘面前多替王爷说好话,以弥补今日打扰了王爷好事的愧疚。 否则,武裎冉绝对会一直记恨他的,他就会像小五一样脸上蒙着老管家的臭袜子静静的思考人生,据说小五只思考了半柱香的时间,到现在还吐着呢,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 万意笑了笑:“行了,我收下了,告诉武裎冉这点东西可收买不了我。” * 入夜之后,万青牛才来见万意,“小姐,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万意点了点头,“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官府的人听说我们要去其它地方购买粮食救灾,十分痛快的放行了。还给了凭证,到时候运粮车队上可以插上官府的运粮旗帜,一路上想必也不会有人难为我们。” “嗯,那你今夜就带着东西上路吧。从东门出去,东门的守城将是万家的人,我已经打过招唿了。你到了山脚下,会有人去接应你,我让慕言身边的人小石头也跟着你去,省的出差子。” 万青牛趁着夜色走后,万意有些惴惴不安,只希望能够霾天过海。 而另一边,武裎冉也看完了那密信上的消息,陛下有意召三皇子入京。叶荇之建议她抢先在路上截杀了他。 武裎冉心底有些失望,武原这个时候召回三皇子是什么意思,众人可想而知。只是那三皇子生性鲁莽,小时候便失手打死了国公家的公子,还好勇斗狠,这才被武原丢进了边关军营,这么多年不管不问。可是即便如此,武原宁愿召回他而不是武裎冉。 即便早没了期待,可看到事实摆放在眼前,武裎冉的心底还是有一些不舒服和感伤。 武原甚至连一点消息都不肯向她透露。 倒是叶荇之他到大皇子身边果然是别有用心啊。 武裎冉默默的烧了那纸团,窗外响起了三声敲击窗框的声音,武裎冉回到:“进来吧。” 一个黑衣男子便进了屋内,他脸上带着黑铁面具,看不清模样,“王爷,咱们的人都已经隐藏在了河内。只是前些日子分批撤回河内的途中,遇到了一批元国人,不过都已经被我们干掉了。无意中得到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元国已经造好了许多海船,可能有从海上进攻的打算,并且他们这次来是冲着万家去的。” 武裎冉愣了愣,元国竟然如此狼子野心,不过元太妃不是说过,两年内元国不会来犯吗?武裎冉又想到了元太妃的话,“若是皇帝还顾念与我的一点情谊,我倒还可阻拦他一两年,不过,我若是活不到那个时候……子让你早作打算。” “王爷,还有一件可疑的事情。” “你说吧。” “是关于万家的。自从得知那元人是冲着万家去之后,我便留意了几分万家。却见他们今日运送许多物资出城,好像兵分两路,掩人耳目,一半去了山中。” 武裎冉也知道万慕言所在的寨子,万意可能是去给他们送物资了,倒也不是很惊奇,只是铁印的下一句话,倒令武裎冉惊讶不已,“他们守卫极严,我也只是看了一眼,那里面竟然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好像还有木匠工具。” 武裎冉想了想,结合自己所知,大概也猜出了万意准备做什么。 “你先下去吧。” 那唇瓣如此美好,柔软,甜蜜…… 既然已经知晓了我的心意,又为何不愿全盘信任。 武裎冉可以等,等他父皇将她接出后宫,可以等,等这大曳到了危机边缘,可以等,等到情况明朗,等她羽翼渐丰。可唯一不能等的便是,万意的犹豫。 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她要给万意灌一剂勐药,最好能令她药到病除,否则就是她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武裎冉连夜写了一封书信,不但着上了自己的名字,还用了大印。 等到墨迹吹干之后,便带着那份信件出去了。 熟门熟路的翻墙越窗,令她惊讶的是万意竟然也没有睡着。 怎么能睡着呢,一闭眼全是武裎冉,全是白日那奇怪却又令人感到无比舒服的感觉,虽然三世为人,可这却是她真真正正的第一次,不是浅尝辄止,而是意乱情迷,流连忘返…… 又怎么能够睡着呢。 万意在想:这种感觉也不错嘛。 也许可以试一试。 正想到这里,忽然听见o@的响声,见怪不怪的武裎冉走了进来,只是心中刚才明明全是那种想法,忽然见了真人,不免有些被抓包的急促感。 心口那处忽然狂跳不止。 “你怎么进来了?吓我一跳。” 武裎冉有些奇怪,她不是第一次这样来了,平常万意都没有露出惊讶或紧张的神色,今天是怎么了?不过,她也没有在意,她今天来是有更重的事。 武裎冉忽的走进,万意的心跳的更快了。 她要做什么?武裎冉要做什么? 心中有一些想法,如此旖旎,绚烂,心口像是开出了片片花瓣,满怀期待,不安,却有紧张万分。 万意看着武裎冉一步步走来,只觉得她英姿非凡,怎么平时没有发现,现在才发现。 虽然心中忐忑不安,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万意并未出声阻止。 只是武裎冉走到万意面前就不动了,她伸手捉住了万意垂在身侧的玉手,万意将头扭过一边,却没有抽出手来。 等了片刻,武裎冉还是没有动静。 万意忍者害羞不好意思,回过头来,却见武裎冉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放在了她的手里,然后便退开了。 万意有些羞愤,整了半天,她心中天人交战不已,满怀纠结,终于准备半推半就,结果武裎冉就是来送给她一封书信的。 万意:这心中淡淡的失落是怎么回事。 万意坚信武裎冉让她丢了面子,以后她再怎么求她,她都不会妥协,以报今日之仇。 万意将信扔在了一旁,“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这就开始撵人了。 武裎冉不知万意怎么忽然又变了脸色,她总是如此不讲常理。不过,这封信她一定要看,“念儿,你先看了信再说。” 见武裎冉如此紧张那信件,又是夜半送来的,既等不到明天,那便是十分重要的事吧。在大事面前,万意还是很靠谱的,于是收起了自己的小性子,拿起那份信拆开了看。 见武裎冉一脸的急切,仿佛在说,“你看快啊,快看啊。” 万意拆到一半的手,顿了下来,该不会是武裎冉的情书吧。 傻蛋儿,哪有让人当面拆看了的。 “你先回吧,我一会儿再看。”要是真的,面对武裎冉,她该多不好意思啊。于是,万意建议道。 可武裎冉却一反常态,异常的坚决,“不行,必须现在看,我等不了了。” 等不了了…… 万意心中窃喜,“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看一下吧。” 万意欢快的打开信封,掏出里面的纸张,展开来,在烛火下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变了脸色。 “我武裎冉勾结元国,私通阖国,私下收留阖国前太子叶……” 看不到最后,万意便觉心惊肉跳,更何况最后还有武裎冉的签名盖章。 这哪是什么情书?分明是一封夺命书? 这封信若是落到了别人的手中,可是天大的把柄,若是被武原看到,那是必死的结果啊。 万意一下变了脸色,“武裎冉,你疯了吗?” “没事儿,写这些东西做什么?你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武裎冉看着万意的眼神异常的坚定:念儿,你到底在怕什么?为什么不肯接受我?我把命给你够不够。 万意将那信封推给武裎冉,武裎冉不接,又塞进万意手里,“念儿,从此以后我的身家性命就掌握在你的手中。” 万意心跳停了那么半分,她明白武裎冉的意思,她手中的信封上的任何一句话都够武裎冉死上一回了。 她这是真真正正的将性命託付在她手中,如此天大的把柄,说是命门也不为过,便是要她生便生,死便死。 第62页 我心思慕卿卿,上穷碧落下黄泉。 不知为何万意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人心又不是木石,武裎冉此举怎能让人不感动。 万意嘆了一口气,将那封信连同信封一起放在烛火上,烧了个干净。 “你不必如此。” ☆、第63章 情投意合枕上眠 武裎冉:若不如此,怎能表达我对你的决心。 万意将那信件烧了个干净,武裎冉心中十分感动,她到底是愿意信我的吧。 只是两人一时之间没了言语。 正好“邦邦”的门响,解了万意的尴尬。 “谁?” “念儿,你睡了吗?” 竟然是万慕言的声音。这么晚了不睡来做什么? 万意给武裎冉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安静,便走出去打开了门,果然万慕言穿戴整齐的站在门外,万意疑惑道:“慕言,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万慕言见万意来开门,脸上带着喜悦,又见万意穿戴整齐,显然还没有睡下,他回道:“我见你屋中仍亮着光,所以过来看看。”说着,脑袋不自觉的往万意屋里看。 万意侧了一下身子,挡住了万慕言的视线。“刚才想些事情,现在就睡。” “你也早些回去睡吧。” 见万意准备关门,万慕言忙道:“念儿,我刚才听到有些奇怪的声响。” 万意关门的手顿了一下,道:“那肯定是我刚才不下心踢到了什么。”随后又准备关门去睡。谁知道万慕言挡住了即将合起的门fèng,“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黑影儿。” 万意深深看了一眼万慕言,道:“那一定是你眼花了,看错了。”万慕言明显是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 想来也是,万慕言就住在她附近,又武艺非凡,听觉敏锐也是一定的。 万慕言见万意如此果决,便换了一个法子,委婉道:“念儿,我睡不着,能去你屋里坐坐吗?” 万意冷脸道:“慕言,再怎么说你也是一个小大人了。” 于是,万慕言只好道:“我刚刚睡不着,梦见了母亲,我好似想起了她的样子。” 万意抚门的手好似抖动了一下,看向万慕言的眼神也缓和了许多,是啊,他只是一个失去了母亲的可怜孩子,谈到万慧,万意如论如何也拒绝不了他。便道:“那你进来吧。” 万意给万慕言倒了一杯茶,不过茶水有些凉了,又拿开了,“慕言,明天你跟我去拜祭一下你的母亲吧。前些时候一直不得空儿,你也不在,今天回来了,是一定要去看看的。”以前万家一直没有万慧的坟茔,便是父女两个谁也不曾想过万慧会那么早就不再,他们心中总想着她在世界的某一个地方好好的或活着。 可,现实却…… 因此,万意便在万府后的林子里给她造了一衣冠冢…… 可自己却鼓不起勇气去…… 好似不见,便可假装她未曾离去,总有一天会回来…… 万慕言低下了头,沉寂了片刻,道:“我从府里的其它人那里听到了一些事。”他说的很艰难,“我……不怪她了……” 万意瞬间红了眼圈,她本来一直逃避,不肯在谈起那事,尤其是不想在万慕言面前谈起他的父亲,这会儿给他带来负担。对于自己不想承担的事情,人似乎永远都在逃避。万意也在逃避,逃避那些事实,她甚至都不敢再提起,可是终有一天这层窗户纸会被人捅破,她将不得不再次面对……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了。你只要知道,你的母亲十分爱你,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她送你走,不是因为要抛弃你,而是为你选了一条生路……” 在孩子背上刻上名字,也许也是为了有一天找到他吧……谁知,自己没了机会。 万慕言看着万意幽幽的说道:“我知道。”你的身上有她的影子。 “念儿,我今天能留在这里吗?”听到这儿,武裎冉简直快爆炸了,她早就知道这个万慕言人小鬼大,狼子野心,半夜骚扰万意不够,竟然还想趁人之危。不但用万意姐姐来骗取万意对他的同情心,竟然还想登堂入室…… 就在武裎冉准备大喊“不行”的时候,万意早已经替她拒绝了,笑话,她屋里现在还有一个呢,她可没忘,这个小屁孩儿也想来插上一脚,怎么行。于是万意冷了脸,“万慕言,你赶紧回去睡吧,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万意把万慕言推了出去,转身回去。 进了内室,竟然没有看到武裎冉,又走近了一些,到处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只是一掀开床帘,吓了一跳,武裎冉竟然躺在她的床上,按理说怕被人发现,不是应该藏在底下吗,她倒好如此自觉的躺在了床上。 万意正准备喊她,武裎冉却突然坐起,捂住了她的嘴巴,在她耳边细语道:“别喊,他还没走。” 是吗?万慕言还没有走? 万意拍掉武裎冉的手,气唿唿走到外面开了门,万慕言果然站在门外,“你怎么还不走?” 万慕言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窘迫感,回道:“我感觉今天夜里不安全,我怕你出事,今天我来为你守夜。” 一个二个都怎么回事? “随便你。”万意关了门,回到了内室。 万慕言坚信他没有看错,一定有什么人偷偷跑到了万家,还就在万意住的附近,他一定要抓住那个傢伙。 武裎冉一脸无奈道:“念儿,这可怎么办?” 万意:“还能怎么办?你今天就留下吧。” 武裎冉默默给万慕言竖了一个大拇指,好小子,终于办了一件好事。 这也算是坏心办好事吧。 武裎冉兴奋的跳上了床,万意:“先说好,你睡里面,我在外面。”这样的话,武裎冉一准备心怀不轨,她就直接跑路。 而武裎冉则更兴奋了,众所周知,妻子一般都是睡在外侧,方便起身夜里给丈夫端茶倒水什么的。 武裎冉:念儿,竟然如此自觉。 刚躺下,武裎冉动了一下,万意就道:“你干什么?” 武裎冉:“我去把蜡烛吹灭了,要不然亮着光我睡不着。” 万意想了想,道:“你别动,我去。” 万意吹了蜡烛,屋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万慕言看了看万意黑漆漆的屋子,继续瞪着大眼睛站在外面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万意摸黑躺倒了床上。 又过了许久,武裎冉问道:“念儿,你睡着了吗?” 万意没有回答。 正常人熟睡的唿吸声是假装不了的,武裎冉知道万意没睡,武裎冉继续说道:“念儿。我今天收到消息,元国的海船可能已经出发了,也许会停在外海。” “我不想骗你,我手里其实有一支密探,原本留在上京以备不时之需,我现在已经把他们都调回来了。” “还有,我打听过了造船场那边,有两艘大海船,虽然有些年日了,可十分夯实,修一修还是可以的。” “翠金山那边,我不会再让他们去巡视了……” 万意听着听着由震□□为了感动,原来她全都知道,也是再怎么说武裎冉都是一个从冷宫中长大的皇子,没有一点长处怎能活到现在。 明明知道,我要撬她的墙角。人口永远都是一个地方的根基。 武裎冉说着,说着,忽然听到一些细小的啜泣声,忙道:“念儿,你怎么了?”武裎冉把手伸过去,竟然摸到一片湿润。 她立刻慌了,慌慌张张的想要起身,万意却拉住了她,主动扑进了她的怀里。 武裎冉屏着唿吸,动也不敢动,“念儿,你怎么哭了?” “武裎冉,如果我到了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地方……” 武裎冉立刻打断了万意,“我会跟着你走……” 万意: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还不等万意继续感慨,忽然觉得有些痒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背上来回摆动,越来越往下…… “武裎冉,再敢乱动试试。”她怎么说武裎冉心口这声音越来越大,原来是做坏事紧张的。 “嘘,念儿,你小点声,慕言还在外面呢。”武裎冉趴在万意耳边说道,这可是你主动投怀送抱,可怨不得我。 “念儿,放轻松点,我们都是女人,我不能把你怎么样的。”武裎冉安慰道。 万意炸毛:“你骗谁呢你当我不知道,尤逸致那画里可……” 万意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好像暴露了什么。 武裎冉低低的笑道:“念儿,原来你都看过了。” 万意支支吾吾,死鸭子嘴硬,“那是我家印书馆里印出来的,我当然要校验什么的……” 武裎冉也不戳破:“哦?”只是那上扬的语调着实气人。 然而,武裎冉的得意并没有多久,“武裎冉你xiong部怎么这么硬,躺着一点都不舒服。”随后万意一脸嫌弃的说道:“咿?这么小,根本就没有嘛。怪不得你拌了那么久的男人都没有人发现,一来黑,二来嘛,实在是没有亮点嘛。” 武裎冉:……她说什么来着,万意果然一丁点都不肯认输啊。 武裎冉恼羞成怒,“大了有什么好?不还是一样要束起来,练武的时候还麻烦。现在最流行的就是这种丁香小ru。” 万意:“哼,一点女人味都没有。我还是喜欢大一些的。” 武裎冉:“那让我检查检查你的。”说着就上手了。“也不大嘛?” 万意:“呸,我还未成年呢,我还有发展的空间,你早就定型了。” 武裎冉凑近万意耳边,“说真的,念儿,你有什么法子那个……让她大一点吗?” 万意:也不知羞。“那还用说,你就天天晚上按摩,白天吃猪蹄。” 武裎冉:“猪蹄,猪的脚,太脏了,我不吃。” 两人闹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了起来,万意说道:“说真的,武裎冉,最起码也得十八岁才成年呢。再说,慕言还小,最起码也要十三岁才能接手万家……” 武裎冉不知道万意口中的十八岁成年是怎么回事?女子不是十四岁就及笄了吗。不过,她还是明白万意的意思了,她愿意等。 今天收穫已经很大了,万意愿意由她胡闹,除了最后…… “念儿,你别说了,我愿意等。左右不过一年半……” “不过,在那之前,我可是要收点利息的。” “念儿,慕言可还在外面,你最好不要太大声哦。” ☆、第64章 通家之好喜相连 万慕言累死累活的守了一晚上,也没有逮到那个闯进万家的黑影儿。 第63页 第二日,万意神清气慡的从屋里出来,看到了东倒西歪靠着门墙酣睡的万慕言,突然心中有一丝愧疚。 她和武裎冉在屋内唿唿大睡,万慕言却守在门外吹冷风。自己这个姨母做的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清晨早起和万慕言一起祭拜了万慧,回来之后,万意就收到了武裎冉的来信儿,她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只等万意派人来将那两艘大海船开走。 武裎冉说的没错,马上就要入秋了,海岛还没有找到,就算是找到了,还要考察一下是否适合居住,若是耽误了今年的秋中,再加上在岛上新建房屋也需要时日,否则即便去了,冬天也活不下去。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否则入了冬,海水结冻就只能等到明年了,而明年开春就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那时候灾情一旦稳定,灾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再要往外送人口就不好办了。 万意已经想好了,让万青山带着万家的家奴们以及一批佃户,还有修建清越坊时留下的那些工匠们先出海去,若是找到了海岛,气候环境又不错,就先把那批人留在岛上兴建房屋。 到时候,再陆陆续续把山寨里的灾□□过去,给他们丈量土地,最好能赶上秋收。 武裎冉早上趁着万慕言昏睡不醒的时候,爬窗走了。心里别提多得意了。你逮不到我吧。呵呵,让你见不得我好,天天盯着我。这下可好了,本王是睡在里面的,而你只能睡在门外。哈哈…… 武裎冉一回去,就乐乐呵呵的跟阿三吩咐道:“阿三,把万府跟咱们这里相隔的墙壁给本王砸出一耳门来。这样一来,以后两家走动也方便些。”其实她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有贼心没贼胆。 阿三愣了一下,“王爷,万姑娘那里……” 武裎冉难得有了一次决断,“你照本王说的做就对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阿三看武裎冉满面春光的样子,已经瞭然于胸,迅速抱拳,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实则,内心忍不住吐槽,他怎么说武裎冉一大早抽什么风,找他去凿门洞,这种事哪是他管得,分明是管家的活计吗?原来就是来炫耀的。 他阿三可是最清楚王爷跟万姑娘的恋爱史了,王爷这是越挫越勇的典范啊。一朝扬眉吐气,就来他身边n瑟。 好吧,他不计较。 这管家办事效率就是快,不一会儿门洞就开好了。不到中午,武裎冉就开始去万意府上熘达了,哎呀有了门洞就是方便,武裎冉来回走了几遍,不过怎么感觉有些别扭,还是翻墙舒服些啊。 “念儿。本王来看你吃了吗?” 万意看了看天色,这还没到饭点呢,“还没呢?” 武裎冉笑了笑:“那就好,我也没吃呢。” 万意:“哦。”看着武裎冉,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武裎冉与万意商量了一下,夜晚偷船的事,两人还在一起一块吃了午饭。当然这个时候的万慕言还在熟睡,否则一定会气到的。 万府和王府连在了一起,这件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反正万府的人是全知道了。原来自家小姐和河内王的jq已经到了正大光明在墙上凿门的地步了吗? 最明显的改变,便是武裎冉身边的人对万意的态度,简直是比武裎冉还要恭敬。 最可恶的要数那个王府里的老管家了,他露着一双“我早已看透了一切”的双眼,nn的跑到万意的面前,恭敬的递上了王府的帐薄。 万意一脸蒙圈:“这是什么?” 老管家谄媚的笑了笑,“万小姐,这是王爷来到河内以来的开销。” 万意:“你给我这个做什么?”万家的帐薄都够她忙的了,尤其是最近购买了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还又送出去那么多粮食,一天到晚的对帐薄都够心烦的了,这个老管家也跟着添乱。“你给武裎冉管好,就行了。” 老管家立刻笑的更开心了,他这一步算是走对了,看万小姐多信任她啊,他是看明白了,跟着武裎冉只有挨穷的份儿,万家多有钱啊,还是要紧跟万小姐的步伐。这样将来她成了王妃才不至于立刻把自己撤掉。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啊。 万意转念一想就知道这老管家是什么意思了,综合看来这个老管家虽然有些势力,不过人上道啊,父亲初次为官,身边就却这样的会看人眼色会办事的人啊,有这样的人从旁指点,父亲应该会少走很多弯道吧。“老管家,你想不想去上京混一个前程。” 不知不觉中,万意又开始忍不住挖武裎冉的墙角了。 老管家:我都一把年纪了真的可以吗? 万意:相信自己,一切皆有可能。 老管家:我都等了这么久了,终于遇上伯乐了。 以上心理活动,大家心照不宣。 于是在万意与武裎冉的合谋之下,两个把大曳的在河内的海船给偷走了,青山带着第一批人踏上了万家出海的第一次征程,足足两条大船,装载三千人以及各种物资,船上还有武裎冉赠送的一批老兵保驾护航。 看着那两艘大船趁着夜色驶出了河内,万意激动的简直要流泪。 这么久以来,她终于踏出了第一步…… 激动,欣喜,无以言表。 “武裎冉,我发现你越来越多的优点了。” 武裎冉笑了笑,将万意拥进了怀里,“你还会发现更多。” 两艘带着万意无尽希望的海船噼风斩浪,终于在第六天找到了地图上的海岛。 而万意则仍在河内焦急的等待。 “武裎冉,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也理应有所回报,再说,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好我才能更好。” 万意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堆话,就要武裎冉跟她走,武裎冉自然是乖乖跟去。 “念儿,你大半夜带我来清越坊做什么?再说现在也闭坊了吧。” “少废话,跟上来就行。”武裎冉十分不解的跟着万意进了坊,然后来到那一层的大舞台旁,跟着万意进了台下,见万意不知道按在了何处,竟然出现了一条密道,随后她跟着万意进了密室。 如此大的地方。 武裎冉当真是吃了一惊。 这万家果真不是寻找人家。 就连一间密室都整的如此气派。 “念儿,这是……” “你不是说你有一支密探,不知道将他们藏在那里才好,总劳烦他们到处躲藏。” 武裎冉露出惊喜的深情,“念儿,你是说?” “没错,借给你用。” 万意如此豪放,武裎冉竟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如果她也有现代人的思维,那大概就是一种抱上了粗大腿的欣慰之感吧。 武裎冉最近多了个毛病,一高兴,就喜欢亲亲抱抱,于是万意被她抱在怀中连连转了几个大圈,头晕目眩的压在了密室内的长桌上…… 之后,武裎冉从袖袍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玉佩送给万意,万意满头黑线,不会吧,武裎冉竟然这么俗套,不会拿一块玉佩做定情信物吧,突然觉得好low。 “念儿,你怎么了?” “给你,这是我的私信。平常戴在腰间做佩饰,只要占了印泥,就是我的私印,可以调动我的手下。” 万意:这么高大上,好吧,是她冤枉武裎冉了。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我不要。”万意不肯要,她感觉这就跟她贪图武裎冉什么似的。 “念儿,我的不就是你的吗?再说,你拿着可以以备不时之需。”武裎冉诚恳的建议道。 武裎冉此举并不是无意提起,而是深有蕴意。她这几日频繁调动河内守军,虽说已经掌握了河内的大部分兵力,可这样的结果无疑有些急功近利,破坏了原本河内的权力结构。本来她未来时,这些势力都是河内的几个大家族瓜分了的,如今她如此行事,难免他们不会狗急跳墙。 她倒是不怕,只是担心他们会从万意身边下手。 然而,事后证明武裎冉这一步果真是下对了。 不久后,万青山便回来了,他是绕道去了翠金山,之后进的河内。 “小姐,那海图是真的,竟然是真的。我们按照上面的航线一路下来,竟然无风无浪。很顺利的找到了上面的海岛,那海岛比之前图中所绘大了不少,就连周边也多了两个小岛,只是地势地平,有随时被淹没的可能。” “那些人被我留在了岛上,按照您给的图画开始建屋画地。”万意之前就曾画了一张房屋规划图给青山带去,让他们不要乱建,所有房屋都建成一排排,留出中心的道路。 “青峰和杭大人已经在那里主持分田事宜了。” “嗯。那就好。”青山带回来的消息简直是太好了,太令人兴奋了。青峰是当初买蜡烛的那个聪明蛋儿,之后万意便送他去学习了,那个杭大人是当初在意园帮万意说话的人,后来万意再寻他之时,才知道他被罢官了,不过一直在武裎冉的别院里藏着。 这次往海外小岛上移民可不是小事,正需要一些有行政管理能力的官员来主持搬迁工作,于是万意与武裎冉两人合计了一下,就把这位愤青杭大人带过去了,让青峰跟在他身边学习。 若是后来人口多了,能够划出几个县来,这可就是县令的储备人员了。 人才啊,还是不够! 万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现在做的事跟叛国亦或是建立小国根本就没什么两样,一旦被人发现,可是必死的结局啊。 不过,武裎冉心里倒是清楚的很,因此她才会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掌管河内,为万意提供一个稳定封闭的政治环境。 也许在万意心中发现一个海岛,住进去根本没什么,却没有意识到在这样一个封闭的国度,那将成为一个新的海上威胁。 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无法容忍的事。 于此同时,山寨里的火匠人也造好了一批小船,只等着下一次出海全部带过去。 世间哪有不透风的墙,自从知道了这样的一个好去处,越来越多的灾民投靠翠金山山寨。按理说,那寨里即便沾着天险,可这么多人去投,应该早就人满为患了。 一开始那些大人们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灾民越少对他们越有力。还可以省下如此多的粮食。到时候,那山寨必定支撑不下去,就让灾民吃穷山寨,与山寨一同灭亡。 可只见人进不见人出。 时间长了,总是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如今南营已经全部收归到了武裎冉手下,北营则还有一部分掌控在黄家手中。 黄泽:“父亲,我看那翠金山很是奇怪。” “可,河内王他竟然不闻不问。不但如此,还不准我们去那里巡视。周围全是南营的人在把守。” “我数次上书准备围攻” 黄家在河内四大家族中,不如其他三家,唯一的依仗便是军中的那点兵权,可武裎冉近来动作如此迅速,这带给黄家深深的危机感。再不採取措施,他们说不定将成为下一任江家,如今江家的守城之权已经被罢去,万家的强势崛起,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威胁。 第64页 那翠金山如此古怪,是不是武裎冉的又一个阴谋? 黄信,黄家家主,想了想,说道:“你现在就去找王伦大家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第65章 文 “小姐,那海岛上有许多不知名的花糙,勐兽,还有一种高大的树,满树开满了鲜花,别提多美了,远远看去就是一片五颜六色得海洋……” “那有一处浅湾,浅蓝色的海水澄澈透明,站在水里面可以看到水下的海岸,中午的时候,海水被晒的暖洋洋的……” “……” “那有高大的山脉,河流,还有湖泊……” …… 万意想到青山口中对那海岛的描述,不觉有些心猿意马。好想跟去看一看啊。 不过,这想法刚冒出头就遭到了众人的反对。“小姐,我们对那岛上地形还不完全熟悉,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其他野人,更加不知道那里的勐兽是不是吃人,那花糙是否有毒……” “您还是不要贸然前去了。” “海上风浪不定,老爷又不在,万家如今就靠您了,若是您……我们可怎么向老爷交代?怎么对得起万家……” 所有人都反对她,万意有些落寞。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万家在河内产业众多,又适逢如此光景,不留下一个人当家可真的不行。 不过,看万意如此急切的小眼神,万慕言建议道:“念儿,不如我先替你去看看那海岛如何?” “等我回来再告诉你,也是一样的。” 武裎冉一听,心下也有些急了,谁不知道万意对海岛甚至重视,若是让万慕言去了,回来再以此为藉口,念儿还不得天天和他待在一块。 武裎冉也知道,万慕言是万意的亲外甥,她不该胡思乱想,可万慕言看向万意的眼神,总是让她不舒服……好吧,她承认她心眼就是小。 不甘被万慕言争先,于是武裎冉也积极建议道:“念儿,你就安心待在河内。那海岛之事还是交给我吧。岛上的百姓也需要好生安置,房屋建设什么的,我都比较熟悉,最重要的是,我博览群书,见多识广,说不定会认识岛上那些不知名的花糙呢?” 为了抢到这活计,武裎冉已经不知羞耻的,开始夸赞自己了。 “而且,那里也需要一个能主事的人帮他们做一些至关重要的决断吧?” “慕还是小孩子,没有人比我更合适的了。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会浮水啊。” 万慕言见武裎冉以他的年龄小为由攻讦他,有些不愤,“我也会浮水。” “再说,你堂堂一个王爷,河内怎么能少得了你。”这句话就点到武裎冉的死穴上了。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眼睛里能射出刀子来。 是啊,河内怎么可以少得了武裎冉。这点也是万意所犹豫不决的。 武裎冉笑了笑,“如今河内诸事都已经步上正轨,我已经安置好了足够的人手,只要他们协同合作,便不会出一丁点差错。” “再说,我们已经熟悉了路径,三五天便可回来。” “只要我抓紧时间回来就可以了,这又不算什么难事?” 万意见武裎冉与万慕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偏偏哪个说的都很有道理。感觉头都有些大了,“慕言,你是小孩子。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 万慕言听万意如此说,由开心转为难过。武裎冉则看着万慕言连连挑眉,大有炫耀的意思。 “武裎冉,你是王爷,又是郡太守,更不能擅离职守。” 谁知道,下一刻,武裎冉就受到了同样的对待。 两人同时看向对方,“哼”了一声,扭过脸去。 满心尴尬却假装一脸面瘫的阿三:王爷好幼稚,跟一个小孩儿争风吃醋,爱情果然令人弱智。我不认识这个王爷。 万姑娘的考虑正是他所担心的,相比之下万姑娘更靠谱些。否则他真不知道如何劝阻王爷。 于是万意最后心满意足的说道:“还是,我去吧。我去最合适。”这一句才是重点啊。 武裎冉&万慕言一同看向万意:“不行。” 万意:这两人为什么神同步了,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 我也很想去啊……o( ̄e ̄*) * 为了得到这次出海的机会,武裎冉决定对万意死缠烂打,于是夜里继续翻窗,“念儿,你今天竟然不帮我。”一脸哀怨的说出这话的武裎冉,简直了! “什么不帮你?”万意正在为自己建造城堡,她要在海岛上盖一座最美丽的城堡,现在要先把图画出来,好带到海岛上,这次去要把当初建造意园的工匠们也带过去,她一定要自己选好地方,想想万意就觉得开心。 忙着画图的万意根本没有时间搭理武裎冉。 武裎冉凑过去看万意画图,“就是,今天。万慕言啊,他一点都不尊重我,还和我抢着出海……” 万意敷衍了一声:“哦。” 武裎冉:“你都不帮我……” 万意的全部身心注意力都放在了画图上,武裎冉刚才那一脸的娇羞风情白摆了,武裎冉抢在了万意的图纸,“念儿,你说让我去好不好。” “武裎冉,你抢我图纸做什么。”万意这才正视武裎冉,一边去夺回自己的图纸,一边说道:“你也真是的,天天和一个小孩子计较那么多做什么?不够丢人……” 武裎冉:小孩子?那是你没有看到他的狼子野心。 武裎冉把图纸举得高高的,万意来迴绕着她转圈就是够不到。万意有些生气了,“武裎冉,你到底想做什么?” 武裎冉见万意真的生气了,于是见好就收,“除非,你让我去。” 万意冷脸:“不行。” 武裎冉一手拿着图纸举得高高的,一只手揽起万意,把脸也凑了过去,“念儿,你让我去吗?” “不答应的话,我可就亲你了啊。” 说着,就真的亲了上去。“还有,我今天晚上不走了,你怎么赶我,我都不走。” 武裎冉厚起脸皮来,当真是无人可挡啊。万意决定实行缓兵之计,先假装答应她,然后自己再偷偷坐船走。到时候,武裎冉即便知道了,自己也已经出海走远了,也无能为力了吧。 于是,万意一脸“我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说道:“那好吧。” 武裎冉高兴的还是亲了她。 万意被武裎冉缠着聊天,一赶她走,就一副“你不爱我了,你嫌弃我了,你要抛弃我。”的样子,于是万意只好闭着眼睛陪她聊天。 不知多久过去了,武裎冉见万意真的闭上眼睛睡着了。便止了话头,起身把万意抱到了床上。 武裎冉深深的看了万意一眼,温柔的亲了亲她的额头,便熄灭了烛火,起身出了屋子,只不过她带走了万意的图纸,小心的叠放在自己胸口。 念儿,你别想自己一个人先走。 武裎冉走后,万慕言从拐角处走出,他看着武裎冉的背影,深深的握起了拳头,他就知道那一夜,他没有看错。 天还没亮的时候,万意就醒了。她迷迷煳煳的看着周围的夜色,“什么时辰了,我竟然睡着了,武裎冉什么时候走的。” “对了,我还要出海!”万意赶紧起身,点亮了蜡烛。 “咦?”她的城堡呢,她画的图怎么不见了。 武裎冉?不会是她拿走了吧? 万意披了件衣服就出了门,她先去隔壁叫了青芽,然后收拾妥当,准备带着青芽跑路。 只是,青山不见了……嚮导没有了,还怎么出海啊。 万意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却见万慕言正在门口等她,“慕言,你怎么在这儿?还没睡啊?”有一种被抓包的窘迫感。 “你不用出去了,武裎冉已经走了。”万慕言说道。 万意神色一变,“你什么意思?武裎冉走了,是什么意思?” 万慕言也没管万意,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万意带着青芽,就跑去了隔壁,“武裎冉,河内王?” 阿三拦住了他的去路,“万小姐,您不要再大吵大叫了,王爷已经走了……” 万意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连夜出府,她这么大费周章,整的万府鸡飞狗跳,所有人都醒了过来,跟着她瞎折腾。 等到万意赶到城门口的时候,正好天亮了…… 出了城,看着空空如也的湖面…… 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尽,空气里竟是潮湿的气味,只是土路上的车痕,预示着刚刚有人经过…… 她果然已经走了…… 带着她的船,她的人,代替自己出海了。 本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出海,没想到最后那人却变成了武裎冉…… 青芽不解的看着万意,不知道这天地雾蒙蒙一片,有什么好看的。 “小姐,这么大的雾气,我们还是回去吧。” “嗯。” ☆、第66章 妖女媚主祸河内 以前武裎冉围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的时候,万意总觉得烦。每次都劝她去处理政务,可是武裎冉突然不在了,万意就觉得别扭,虽然还是有不少事要处理,看帐本啊,等等,可是还是觉得莫名的浮躁。没有了武裎冉在身边,不能和她斗嘴,也不能看她吃瘪的样子,突然觉得生活好无聊。 这难道是人类的通病,见得多了觉得烦,不见又想的慌。真是劣根性啊。 万炜的家书还是七日一封,不曾断绝,每次都是报喜不报忧。可是,今日万意却收到了两份,除了万炜的还有万重金的。万炜的还是那样,照例汇报一下自己的近况,然后就是胖妞又长大了等等。胖妞就是武裎冉抱回来的那个女婴,因为太能吃来了,万炜给她取了个名字叫胖妞,万意觉得挺形象的。 反而是万重金的这份信让万意担心不已,他信中说道,上京城旱灾更加严重,这已经入秋了,竟然没有丝毫改变,粮食紧缺。万炜的职务便是负责统筹粮食,任务重,累死累活,还不讨好。他在信中说万炜已经瘦了一圈了。 并且,上京的时局很不好,现在乱的很。具体是因为什么,信中没写。大概是怕被人发现,惹上什么麻烦吧。 万意看后,久久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她就知道万炜每次都这样,吃了什么苦,遇到什么困难,从来都不告诉她。万意恨不得立刻飞到上京去,把万炜接回来。 可是,河内已经封锁了,再加上武裎冉还没有回来,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她实在是走不开。只好含泪写信去告诫万炜多注意身体,再吩咐万重金和两金他们多照看着点。 万炜想,等到武裎冉回来,她就非去上京不可。 第65页 可是一连十天过去了,武裎冉却毫无音讯。 又等了七八天,还是没有武裎冉的消息,万意彻底慌了,不是说少则四五天,多则七八天,可这已经大半个月了,怎么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衙门那里,刚开始还行,相安无事,可是最近却隐约有些什么变化。 阿三只好对外称武裎冉病了,遮挡一二。 可是第二十三天的时候,再也遮瞒不住了。 万意派去寻找的人员也没有消息传来。 就连夜里万意也开始做梦,突然就梦到武裎冉被岛上的野人抓住烤熟吃了,或者是掉进了大海里,一个人孤独的漂泊着…… 她开始埋怨自己,都怪我,怎么没有发现武裎冉的阴谋,那天为什么要睡着了,为什么要放她离开? 一连几天,万意也消瘦了,再加上担心万炜,好不容易养出来的婴儿肥也消失了。 今天正午好不容易睡了会儿,又被外面的吵闹声给吵醒了。 “外面怎么回事?” 青芽慌慌张张的进来,后面竟然还跟着阿三,这可是她的卧室啊! 阿三也显得有些紧张,他买有时间来解释自己的失礼,便道:“万姑娘,本来王爷临走时是要我跟随在您的身边,负责保护你。可是,黄家的黄信竟然领人包围了王府,逼迫王爷现身。我不得不去阻止他们。” 武裎冉是不得随意离开河内的,尤其还是在没有传召的情况下。 如果被人发现了武裎冉不在河内,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说不定弹劾她的奏章会像雪片一样飞向上京。怪不得阿三如此紧张,可是武裎冉临走时又吩咐他保护万意,在这样两难的情况下,他才选择了来请示万意。 万意也知道其中利害,便道:“你赶紧去吧。” 阿三竟然出了屋子,便运起轻功飞奔而去,阿三走了没一会儿,万慕言竟然也来了,“念儿,你快随我出去吧,万府外面被官兵包围了。” “什么?” 万府和河内王府是邻居,紧紧相连,若是有官员去王府请愿逼迫武裎冉现身还情有可原,可为何一道连万府也包围了。即便包围了万府,可为何是官兵?而不是官员?除非,有人譁变! 所以,为了防止武裎冉从万府逃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两家都包围了了事。 这些想法也只是转念之间,万意随万慕言刚出了门,隐隐见外面墙头上竟然有人头攒动,便停住了脚步。 万慕言见万意停了下来,有些急切,“念儿,怎么不走了?” 万意:“已经来不及了。” 万慕言知道万意是什么意思,接着道,“念儿,放心,我会护你出去。”万慕言大有勇闯出去的想法。 万意却摇了摇头,她是可以被护着闯出去,可是这万府上下这么多人,她怎能一人独自逃走,不顾们的生死。说她婆妈也罢,她就是不想那样做。再说,现在情况还不明朗,她不能为了未知的兇险而断送了那么多的人命。 万府也是紧闭大门,一如当初防备门外的聚众灾民一般,防范着外间兵马。 其实要真想断了万家的活路也不可能,万家在河内那么多店铺伙计,养活着那么多河内人,再加上清越坊等等影响力也十分巨大,河内商社又是万青牛在主持,万意坚信外面的人总会来迎接她们,所以情况并不是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 这才是万意留下来的依仗。 他们定然是只围不歼。否则万家那么多产业,一一封闭得需要多长时间。唯一令万意担忧的是,要想从外面传递消息可能有些困难。 “小姐,有人扔了这个进来。”万十金拿来的是一块白布,好像还有很多,都是从外面扔进来的。这是什么意思,能把他们万家当敌人攻打了,还搞什么攻心战术。 “拿来,我看看上面写了什么?”万意道,她眼见的看到万慕言捡起一块,看了看就把它一剑噼碎了。究竟写了些什么,竟然让万慕言如此气愤。 “念儿,你还是别看了。”万慕言显然不想让万意看到。 可万意哪是一个肯乖乖听话的主,于是从万管家那里抢先夺了过来,看了看。 “今有妖女,万家二女意,霍乱媚主,迷惑河内王,使之为其神魂颠倒,不思河内要事,眼看百姓颠沛流离……已有足月未出,恐以遭不测……” 万意越看脸色越变得奇怪,暗暗抽了一口气。 毛线啊,这是谁写的!她保证打死他。 她什么时候霍乱媚主了?她媚谁了?还妖女,好吧她这种穿越了又重生的,跟妖怪也差不多了。可是,她什么时候耽误武裎冉上工了?虽说,武裎冉是喜欢往万家凑! 可是,夜夜笙歌,什么玩意的,她坚决不承认。 夜夜翻墙应该不算。 武裎冉为她神魂颠倒,这个,应该还行吧。 只是,百姓颠沛流离,是她的错吗?又不是她发的大水,淹的人。她回到河内之前就已经受灾了啊。 敢情,捐款捐粮食最多的不是她啊? 一群白眼狼。 万意算是看出来了,这是一封声讨文书。歷史上不是总有一些“忠臣文士”一遇到灾年祸事什么的,就往女人身上推,就连杨贵妃不也照样被赐死在马嵬坡下,说什么陈圆圆误国…… 只是,没有想到,她万意竟然也会遇上这事。 竟然叫她有些哭笑不得。 很显然,他们是在向武裎冉发难,只是没有确切的理由,于是瞄上了万意,先拿万意开刀。 就跟想造反,却打着“靖君侧”我不是跟皇帝最对,只是要诛杀他身边的小人而已,可最后“靖君侧”都变成了“靖君”。永乐帝朱棣刚开始不也只是“靖难”吗? 这样的手段,十分像那些文人才会用的,黄家不是一家武夫吗? “管家劳烦你去看看,外面都有谁?” 万意对万十金吩咐了一句,她心中有些猜测,难道是有人借黄家的手想要除掉她,毕竟她得罪的人也挺多的,不得不防。 不知道隔壁怎么样了,毕竟武裎冉是真的不在府内呢。 不管他们怎么逼迫,武裎冉都现不了真身啊。 武裎冉……怎么去了这么久,难道真的遇上了什么不测。呸呸,乌鸦嘴,路过的神佛都没有听到啊。 武裎冉…… 万管家隔着门fèng瞄了几眼,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小姐,就是黄家的黄信,带着一些南营的兵马。还有几个军中的小官。不过,我好想看到了王伦王大家的随从。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一眨眼有不见了。”万十金在下面铺子做过店掌柜,接触和认识的人比较多,简直是个河内通,所以万意才让他去看看认认人。 果然如此。 “我们先去隔壁看看怎么回事吧?” 他们应该不敢堂而皇之的攻进王府,即便要进去也要等到入夜。万意把重心转移到了王府那里。 只是,万意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目标竟然一开始就是她。 ☆、第67章 安能辨我是雄雌 武裎冉其实没有欺骗万意,她在出海的第七日就已经返程了。武裎冉对这次的海岛之行,十分满意,那海岛上气候温和,据说一年四季都很温暖,可以种三季水稻,这样的话,他们根本就不用担心,农时的问题,一年四季都可以产粮了。这样就不会吃不饱了,简直是个人间天堂。 海岛地势中间高,四面低,岛中心横亘着一条东西山脉将小岛分成了两部分。从东部到西部,还要坐船绕过去,否则翻越山岭非常耗时。 他们现在下落的地方就在西部,东部雨水更加充足,植物也更加茂密。武裎冉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她觉得在一处平坦高地为万意修建一座比意园还要好的园子。 到时候,她们就可以舒舒服服的住进去了。这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至于东部小岛,她决定等全部搬过来,有时候了,再慢慢探索。 她和工匠们商量了一下,万意的图纸还是有可行的,只是有些地方需要改动一些。武裎冉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万意看到小岛,看到她为她建造的“新意园”时那欣喜的样子。 武裎冉花了两天时间处理好了岛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就启程出发了。 只是在快到河内的海面上,出了意外。 “王爷,我们身后尾随了一条海船。” 武裎冉派人坐着小船去看了看,不一会儿就有人回报,说是身后跟了两条大海船,还有十几只小船。 武裎冉立刻就联想到了前些时日得到的情报,那可能是元国的海船,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他应该是被盯上了。 武裎冉有些担心,他们既然一直尾随在身后,那有没有可能知道了海岛的位置呢。那海岛是万意布置了那么久的宝贝,可一定不能被人抢先占了去。 不过,既然是在陆地附近遇到的元国船队,那证明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海岛的位置。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无论如何,是不能放他们离开了。 看那两艘海船挺结实的,万意不是正需要海船运送物资吗。若是把这两艘海船收归己有,万意一定会很开心吧。 于是武裎冉转念一想,开口道:“调转方向。” * 河内这边,万意他们已经被围困了一天一夜了,连阿三这么老实的人都忍不住破口大骂,“竟然敢围困王府,他们是要造反啊。” “王爷临走时,把王府交给我,我就一定不能让王爷失望。” 万意看了他一眼,继续淡定的喝茶,随后对万管家问道:“管家,那帮儒生还在骂?” 听万意这样说,所有人都不好意思的闭上了嘴巴,要说倒霉的就属万意了,莫名其妙的被人围了家,还有一帮子酸儒一天二十四小时不睡觉的在门外大声喊叫,劝她迷途知返,赶紧出门投降,顺便交出河内王。 万管家很不好意思的回道:“小姐,您不要放在心上,他们也是被人蒙蔽了而已。” 万意“嗯”了一声,她感觉门外的那些人说不定是加入了什么“邪教”被人给洗脑了。 于此同时,黄信也很着急,时间脱的越长,他们就越危险,对黄家越不利。今日围困王府本就是铤而走险,他们是观察了好久,没见到武裎冉出现,才猜测武裎冉不在河内,准备趁机一博。 虽说,王伦给他们出了那样一个好主意,显得他们出师有名,可一旦武裎冉现身,一切都会不攻自破,现在趁着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手中又有兵权,才能如此行事。可那王伦派人劝说万意出府乖乖被他们所劫持的法子,根本就行不通。那个女人才不是为了别人三言两语和几声唾骂,就昏了脑袋愿意束手就擒的人。没见他们的人骂了这么几天了,万府还是一丁点动静也没有嘛。 到现在南营那里还是有许多不肯听他指挥的人,就更别提北营更是固若金汤,看来想要收归,是需要一定得时间的。可关键就在于,武裎冉他到底去了哪里,寻了这么久,还是一丁点蛛丝马迹也不见,翠金山的山寨实在是难找的很,他们的人现在还在芦苇盪游荡呢? 第66页 真是气人。 不行,他等不了了,今夜就要捉了万意来,既然武裎冉那么看重万意,那么即便武裎冉现身,他也有了些底气。 遭受如此飞来横祸,正义感爆棚的青芽,难免又开始仗义直言了,“小姐,你说河内王也真是的。这么久都不出现,该不会是遇到哪个狐狸精,乐不思蜀了吧。” “结果,白白害您在这替他受苦。” “也不知道多派点士兵……” 万意原先也就是听她牢骚几句,并不说话,不过,听到这里却突然说道:“等等,青芽你说什么,士兵?”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们有兵,她也有啊。 武裎冉临走前不是送她一块玉章吗,说是可以调动人马。那岂不是说……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青芽,快去把阿三叫过来。”青芽见万意叽里哌啦自言自语好一阵,有些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小姐不会是被武裎冉气傻了。她找阿三做什么?难道要报復武裎冉,给他带个绿帽子?那也太可怕了吧。 青芽吞吞吐吐道:“小姐,我还是帮您把丘尼叫过来吧。”听说万丘尼武功也很高强的。 万意这次变得很严厉,没有了寻常的纵容,“我让你去叫人,你就去,说那么多做什么?” 青芽见万意生气了,赶紧一熘烟就跑出去了。好吧,小姐,生气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可怕。 “万姑娘,你找我。”阿三一听万意找他,来的很快。 “阿三,这里你的武功最高,又跟在武裎冉身边时间最长。你肯定认识那些北营的兵马吧。” 万意掏出那块玉来,阿三一见不禁喜上眉梢,“万姑娘,你怎么会有王爷的私章。” 万意:“呃……” 阿三:好吧,他犯蠢了。 万意把印章给了阿三让万慕言与万丘尼引开官兵注意力,帮他一人突围出去搬救兵来解围。阿三权衡了一下利弊,便领命出去了。 万意没有想到,自己身边的高手都被支了出去,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被潜进万府的黄家亲军给绑了,也是命运弄人,时也命也。谁知道,她想引开那些人的时候,另外一拨人也正好想趁机熘进来的。 万慕言刚开始是不愿离开万意身边的,可万意非要他和那个黑小子一块出去不可,万慕言刚和万丘尼与那些官兵们打了起来,就觉得不对,还是放心不下万意,于是急转了回来。 结果,正好就看到,那些想要劫持万意的黄家军。于是,和他们打了起来。这一打不要紧,惊动了两个府上的人,混战开始。 一直到天亮,他们才撤退,万意也不得不给裹挟着出么万府。 虽然不至于被人捉走,可两帮人马算是正式对上了,万府的大门也大开着。 黄信一脸正义的规劝万意:“妖女,你看看都是因为你,害死了多少无辜的士兵,以及你们万府的家丁。本将保证,只要你束手就擒,就觉不追究万府其他人的罪过。” 因为是白天,又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一些听到消息的河内百姓也都围了过来。这其中就混杂了清越坊,以及商社的人。 只是,对方兵强马壮,又是官兵,自古民不与官斗,因此百姓们大多只是在观望,并未敢发声。 万意自然不会信他的鬼话,束手就擒什么的,如果那黄信言而有信,正义非凡,昨夜就不会使出派人偷袭的法子了。 万意只是在等,等阿三拿着印章搬了救兵来。 百姓们越围越多,叽叽喳喳,讨论声开始越来越大。 万青牛躲在人群中,这次万府出事,他正好在外面商社里因此躲了过去,他隐匿在人群中,到处散播黄信造反的事,又大声道:“此次河内大难,万家捐钱又捐粮了,救了那么多百姓。怎么会是什么妖女?” “万家可是河内王亲笔提名的至善人家?” “我们在座的有谁没有受过万家的恩惠,怎么可以看小人如此污衊万小姐?” 人群中开始起了回应,“是啊,万小姐是好人啊。我表舅家的大侄子的媳妇的亲兄弟就是靠万家的米粮活下来的。” “对啊,在我进城投亲戚,没找到我二舅之前,也是吃的万家的救济粮。” …… 于是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在万青牛的带领下,竟然喊起来统一的口号,“万小姐是好人,万小姐不是妖女,快放了万小姐。” 说真的,这么多人吵着为她说话,万意心中挺感激的。 大概这就是民心吧,只要让他们有饭吃,他们便心存感激。 万意心中突然生出许多感慨来,“那粮食没白捐啊。” 黄信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愿意为商户之女说话,眼看着就要引起民怨了,他心中也十分担心。忙道:“快,快把这些人赶走。” 王伦不是说了这万意是个见钱眼开的卑贱商女,人人得而诛之嘛,怎么会有这么多百姓愿意为她说话。尼玛,这酸儒的话就是不可信,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其实黄信在心里早就骂死了王伦,他们黄家这次是被姓王的耍了啊,果然啊,读书人就是那么多弯弯绕。 之后,黄信更是对着万意痛心疾首道,“你这妖女,惯会蛊惑人心。” “蛊惑了一个河内王还不够,就连百姓也被你欺骗了。” 随后,黄信打算一不做二不信,对这自己手下的兵士们喊道:“大家听我说,千万不要被这妖女欺骗了。” “说不定河内王就是被她给藏了起来,为了救出王爷,大家跟我一起擒了这妖女。” 万意很无语的看了黄信一眼,前天不还说武裎冉玩忽职守,闭门不出,将河内百姓生死置之不顾。怎么今天又成了她把武裎冉藏了起来。这人啊,还真是多变啊。百变星君也不过如此,一天一个样。 就在军士们摇摆不定,万家众人紧张万分的时刻,远处马蹄阵阵。 有眼尖的便喊道,“是河内王,是河内王来了。” 这一下,黄信变了脸色。百姓们更是连声欢唿。 转瞬之间,武裎冉单人一骑便抢先赶了过来,她高坐在黑马之上,威风凛凛,虽然满身风霜,可嵴背却直挺挺的,飒慡英姿。 万意看着这样的武裎冉,千军万马,一骑当先,不自觉竟想起了木兰辞,“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拉风,真特么拉风啊。 武裎冉疾驰而来,勐的拉住了黑马,黑马前蹄朝天扬起,武裎冉大怒道:“黄信,你竟然还兴兵作乱,还不束手就擒。” 万意:这台词怎么这么熟悉。 这不就是黄信不久之前对她说过的吗? 你们都当对方是白痴啊一上来就束手就擒。 黄信见大势已去,武裎冉身后那么多兵马,也有些犯憷,一旦承认兴兵作乱,就是必死的结局啊。他死了不要紧,不能让黄家整个覆灭啊。转念之间,他又看到了万意。对,他并未想要作乱,只是来劝解武裎冉的,武裎冉他被万意迷惑,一月未现身,是事实。只要紧紧抓住了这点,他就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就是有情可原,就是忠臣义士。 于是,黄信道:“王爷,我黄信并非想要作乱。只是不忍心您继续遭受蒙蔽啊。”忽的指着万意,声泪俱下道:“这个万家的小姐是个妖女啊,她把您迷的神魂颠倒,您整日围着她转,荒废了大把时光。” 万意:我站着也中枪啊。 黄信说着说着,开始激动了,好像他说的是真的一样,连他自己都快信了自己就是个忧国忧民的忠臣义士,“王爷,您和她在一起,夜夜笙歌,荒yin无度,岂是明君所为?” “她用了那邪媚之术勾引你,让你与她日日欢好,是要榨干了您的精血啊。” 万意:停,快停下。求别说了。 这是越来越限制级了啊。 这……听的我尴尬症都犯了。 这不能怪黄信,他就是个大老粗,哪会说出什么忧国忧民的好话了,只是平时喜欢听说书的说封神榜,武王伐纣什么的,尤其是那狐狸精妲己,他记得是清清楚楚,平时就爱听这一段,这一急,就把上面的台词给搬下来应急了。 武裎冉的脸色变得很奇怪? 她和万意还是很纯洁的啊。 难道她夜夜翻墙的事被人发现了,那可就尴尬了啊。 不过,夜夜笙歌什么的,她也想了,可万意完全不给她这个机会啊。这样想着武裎冉幽怨的看了万意一眼。 心有灵犀回眸看来的万意:武裎冉这个眼神,是个什么意思? 黄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把他这辈子所能想到的词都用上了,谁知道武裎冉听后竟然哈哈一笑。 这时候,武裎冉身后的大军也早就跟了过来,他们远远就见前面的河内王把髮带给摘了,他们在后面就看到那一头的青丝瞬间散开,飞扬起来。 这是后面,看起来也没什么。 可是正面对着河内王的黄信以及一众百姓们瞬间就懵逼了。 这……这河内王到底是男是女? 万意:电视剧上的女扮男装之后经典拆髮带,青丝飞扬,瞬间惊呆众人的场景也要在武裎冉身上出现了吗。 活久见! 不过,武裎冉她疯了吗?在这种时候,表明自己的身份! 武裎冉还特意甩了一下头髮,那场景真是青丝飞扬。 除了一脸奇怪,惊疑,紧张的万意外,在场众人俱是一脸懵逼样儿。 ☆、第68章 千里奔波只为你 万意以为武裎冉这个样子肯定是会被人发现她是女的吧,谁知道众人看了一眼,只是有些许奇怪便收回了眼神。 万意瞪着大眼睛,这些人都是瞎吗? 为什么没有传说中的一脸惊讶痴呆的样子啊,难道他们也早就知道武裎冉是个女王爷了! 真奇怪。 万意都怪急出痱子来了,武裎冉这样,你们竟然看不出来她是女的!武裎冉自从上次决心要变白之中,一有时间就美白,现在白了很多啊。不像以前一看就是被晒的那么黑。 这也是万意想当然了,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女扮男装的姑娘们一扯髮带,然后众人惊呆就会被人发现性别,之后各种各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可现实中,武裎冉也扯了髮带,但是大家竟然都视而不见。 只有她一个人各种脑补,真是被电视剧害惨了。 就在万意以为大家都没有反应的时候,黄信有反应了,只是也并不是万意想要的那个反应,只听黄信羞愤的说道:“河内王,你这是什么意思?竟然如此羞辱黄某?” 万意:what 原来扯髮带这个动作是为了羞辱对方吗?感觉自己越来越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她还以为武裎冉要表明自己的身份呢? 还好,还好!应该是扯掉髮带之后,显得比较随意,衣冠不整,表示自己轻轻松松就可以灭掉对方,所以才会让对方觉得羞辱吧。 第67页 万意刚把心放心,幸亏大家都没有发现武裎冉是个女王爷。谁知道,竟然听见武裎冉对黄信解释道:“本王并非要羞辱你,只是想要告诉你,本王是个女人。” 武裎冉口齿清晰,声音洪亮。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万意刚把心放下去,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已经分不清,黄信和武裎冉哪个是敌人哪个是友了?黄信给武裎冉找台阶下,武裎冉偏偏自己拆台。 这…… 众人炸锅了……怪不得觉得河内王面目线条那么柔和,没有男子锋利。 怪不得…… 越看越像啊! 后面的千军万马刚到,离得近的听到武裎冉的话,勐的停住了马,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 谁知道,武裎冉竟然无视众人的惊疑交加,不疾不徐的慢慢说道:“本王是个女人,万意也是个女人,至于你说的那些夜夜笙歌什么的,自然属于无稽之谈。” 对啊,河内王武裎冉既然是个女的,怎么和另一个女的,夜夜笙歌……这黄信明显是在说谎啊!百姓们忽的明白了过来。 只有万意一脸便秘:你们都太年轻了! “本王轻轻松松就拆穿了你的谎言,你如今还有什么可说的。” 黄信听后,竟然一点也不担心,简直笑的比刚才声音更大了,好似武裎冉的话给了他无限的希望和底气。被人拆穿就拆穿了,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武裎冉是女人这件事,“哈哈哈,你竟然是个女人。那就再好不过了,不知道这欺君大罪,该怎么说呢?” “没想到,我无意之中竟然为朝廷破获了如此惊天大案,这下可以功过相抵了吧。” “还要多谢河内王你送我的天大功德啊。” 黄信此后一改之前的小心翼翼,竟然耀武扬威起来,对着一众部下与百姓喊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这个欺君的小人给抓起来。” 随后,黄信就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为什么大家都不动呢? 怎么回事? 这可是欺君大罪啊。 结果就见武裎冉用髮带糙糙将头髮系在一起,笑道:“黄信你傻了吗?”风水轮流转,显然黄信笑不出来了,因为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听他指挥,倒是武裎冉这会儿笑的欢快。 只听武裎冉说道:“整个大曳本就是□□女帝所创。一直到如今,若不是张离篡位,都将一直由女人继位,我是正儿八经的皇女身份,谁敢否认。我才是正统,比武原还要正统的正统。” 武裎冉说的不错,大曳歷史上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是上一任女帝只有儿子的话,则由她的儿子代为执掌皇位,只等到儿子的女儿长大,将皇位再传给皇孙女。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才是武原心中最害怕的所在。他怕他这么多年的一切都只是泡影,害怕被自己的女儿赶下皇位。 “这……” 天下之大,谁敢说出“我才是正统这句话。”恐怕也只有武裎冉了吧。 武裎冉的话并没有说完,只听她继续说道:“你恐怕还不知道,上京已经大乱。三皇子带兵造反,如今上京人人自危。谁还有功夫来搭理我。” “况且,武原恐怕巴不得求我出兵好救他性命。又怎么会怪罪我。” 黄信被武裎冉的话逼的宛若死狗,彻底没了生气,脑海中全部都是一个念头:完了,这下彻底栽了。 不但拿不回原来属于自己的那丁点兵权,反而被武裎冉一锅端了。 不但如此,还为她创造了机会表明自己的身份,并且又把上京兵乱之事告知河内,这下即便那些河内权贵想要封锁消息也办不到了。 到时候人人自危,武裎冉一唿百应,已成定局。 河内彻底沦为武裎冉的私家花园了。 若是当初没有莽撞行事,是否还能苟延残喘一阵,河内是否还有黄家一席之地?这些都不可说了,一时之间恼羞,悔悟等等念头从黄信脑海中缤纷闪过,他死了不要紧,他还有孩子……于是黄信大叫道:“河内王,这都是王伦王洛两父子教唆我的啊!” 尼玛!又一个天大惊闻啊。 王伦大家都认识,可是王洛不是王伦的父亲吗?那个老头都快埋进土里了,怎么也跟着儿子一块出来作妖了呢。 要知道,王伦与王洛这两父子,一同考试,一同中了试,一门两进士,天下惊闻,并称“二王”为众多学子之表率,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啊。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枉费以前世人还那么推崇他们。 武裎冉听后,眼波幽幽转动,而万意则有些呆愣,好似穿破了时空,明明中有什么东西忽然通透了…… 即便黄信悔悟也为时已晚,武裎冉只说了一字:“死。” 黄信听后大惊,从马上跌落了下来,好巧不巧的正好被马踏上,于是,他身边的将士为了与它划清界限,也都涌了上去,百姓将每人阻拦,也随着一起沖了上去,那黄信竟然被马匹,自己的士兵,以及百姓们活活踩死…… 众人清场之后已经看不清了原来的样子,想要收尸,都不知道,齐不齐全。 武裎冉下马而归,慢慢走到万意身边,轻声细语道:“念儿,我回来了。”话语里满满的思念仿佛要溢出来。 万意也不自觉眉眼柔和,就在武裎冉以为万意会感动的扑进她的怀里的时候,万意却说道:“管家,关门回府。” 哈? 万意已经转身往回走了,武裎冉急忙跟过去,不小心弄痛了右臂,见万意已经要关门了,忙叫道:“啊,好疼。” 喊痛的声音响起,万意犹豫之下还是回过头去,忽然看见武裎冉右臂衣袖不知何时竟然染上了血色。“你这是怎么了?” 刚才没有注意,这才看见,万意惊唿道。 武裎冉赶紧抓住万意的手,“念儿,我痛。” “我们返程的途中竟然遇到了元国的海船,所以与他们周旋了起来。” 万意也没有听清武裎冉说了什么,拉着她就赶紧往大厅里走去,“快别说了,给你治伤要紧。” 武裎冉十分享受万意为她着急为她担忧的感觉。 早知道这招如此管用,她早点就伤了。 谭大夫给武裎冉包扎了伤口,嘱咐她近期不要使用右臂,万意看了看,含怒说道:“竟然知道自己受伤了,还敢骑马。说你用的那个手拉的缰绳?” 武裎冉苦哈哈的说不出来话。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万意绝对能说死她。 “看看,本来已经癒合的伤口又崩裂了,你怪谁去。” “若是你身上留了疤痕,可不要后悔。” 武裎冉一直闭口不言,听着数落,这时却开口道:“那我心里也高兴。”这全都是为了你,是你给的印记。 万意愣了一下,“武裎冉,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武裎冉也愣了,疑惑的说道:“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在她心中这仿佛已经成为了自然界的法则,如太阳东升西落般自然,天经地义。所以万意的这话,在她心中着实可笑的很。 你问我太阳为什么东升西落,你问我为什么会有春夏秋冬,你问我海水可不可以干涸?你又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自然界有自然界的法则。 而喜欢你,对你好,是我的法则。 万意:“咳咳。”她以为武裎冉会趁机表白什么的,没想到竟然又反问了过来。 万意怕再说一会儿,会走向什么奇怪的方向去,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和阿三在一起的?” 武裎冉长话短说,就是她上岸后,照例先停留在了翠金山山寨,谁知道正好赶上黄泽带兵攻打翠金山山寨,苦于船少,所以进到山寨的人也很少,在她的带领下一一被消灭了。她才从黄泽那里得到消息,黄信与他兵分两路,他来攻打山寨,黄信则去了万府。 得了消息的武裎冉便马不停蹄赶去军营搬救兵,没想到在半路上正好遇上阿三,然后大家就一块来了…… 万意听的惊险至极,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去攻打了山寨。 也幸亏有武裎冉在。 不过,万意看着这样的武裎冉又有些担心了,“武裎冉。”她刚表明身份,又受了伤。 武裎冉:“叫我子让。” 万意:这个时候,你还在想这些真的好吗?“武……子让。” “你今日表明了女儿身份,会不会惹来忧患。” 武裎冉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成竹在胸的说道:“你知道我三哥吧,就是那个自小被武原扔在边陲那个,不久前不是被武原召回了上京城吗。结果他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把西南守将的独自给一拳打死了。那守将听后立马就不干了,三代单传啊。” “武原不得不惩戒了三皇子,可谁知,他脾气更火爆,竟然一怒之下逃离了上京,领兵造反了。” “那守将见武原如此轻描淡写,干脆也反了。” “再加上,上京干旱,百姓难以为生,这天灾人祸,上京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武原自顾不暇,他不求我出兵救他就好了,哪有闲工夫来管我。” 万意听后,反倒不以为喜,立刻担忧道:“那我爹呢?上京这么乱,我爹还在那里啊。早知道就不让他留在那了。” 武裎冉安慰了万意两句,占够了便宜,才说道:“你不用担心,早在十天前,我就已经派人将岳父大人给接回来了。” “十天前,你说的真的假的,那时候你不应该还在海上?” 武裎冉笑了两声,“哈哈,绝对不骗你。” “对了,念儿,你跟我过来,我有惊喜要送给你” 武裎冉说着就要拉着万意出门,万意本来想劝她在家好好休息,毕竟受了伤,可是心中也有些好奇,武裎冉到底为她准备了什么惊喜。 于是就意志不坚定的跟着去了。 只是这地方也太远了吧,坐着船眼看就要到入海口了,万意是越来越惊讶,到底是什么惊奇?要跑这么远。 “念儿,到了,快看。” 武裎冉激动的声音响起,万意放眼望去,只见海口处停着两艘大海船还有十几只小船。其中一只海船完好无损,一只则有些毁坏,不过修修应该还能用。 再加上他们原本就有的两艘海船,这可就四艘大海船了啊。 海岛什么的,不仅只是想像了,有了这些船只,她哪里去不了。 想想就让人血脉喷张。 万意惊喜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武裎冉看了一眼受伤的右臂,这伤得真值,没白挨,转而对万意笑道:“念儿,这个惊喜你看够吗?你开心吗?” 万意兴奋的扑过去亲了武裎冉一口,“有惊亦有喜。且喜多过于惊。” ☆、第69章 重整山河待君归 武裎冉厚着脸皮道,“念儿,我来回奔波这几日,在外也多有不便,没有好好沐浴过,现在感觉自己身上都要馊了。” 第68页 万意听后靠近她,闻了闻:“还好吧,没有馊味儿啊。” 武裎冉有些郁闷,她都命人放好了洗澡水,却还在这里巴巴的看着万意,她右臂缠着那么多白色绷带,如此醒目耀眼,她又特意举高了给万意看,她怎么就不懂自己什么意思呢。 万意竟然装作不懂,武裎冉只好厚着脸皮可怜巴巴的说道:“念儿,我受伤了。谭大夫说了不能沾水。” 万意装傻充愣道:“那你就让侍女帮你啊,反正你现在也是身份大明了,也不再需要遮遮掩掩的了。” 武裎冉听万意这么说,十分惊怒:“念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万意毫不在意:“我洗澡的时候,都是青芽进来添的水啊。” 武裎冉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原来她一直求而不得的,竟然已经早早被那一个“天真”的贴身丫鬟看过了吗,她奋斗了这么久竟然还不如一个丫鬟。 万意看武裎冉暴怒的样子,似乎要提剑去杀了青芽,心中有些好笑,没想到武裎冉反应竟然如此巨大,忙道:“好了,好了,我帮你得了。” 仗着有伤在身,武裎冉吃饭要万意喂,梳头也要万意帮忙,就差如厕也要万意帮着脱裤子了。 并且还时不时的在青芽面前向万意撒娇求安慰。 青芽现在看向武裎冉的眼神,有点像是看白痴一样,这都是武裎冉第几次对着她挑眉了,还总是趁着小姐不在,对她连连撇嘴。这人有病吧? 据说那王伦王洛父子本想逃离河内,结果还没出河内就遇到了一小股流民,被抢了车马财物不说,两人也惨遭罹难。 万意听后也不甚在意,她更关注的是:万炜终于要回来了。 自黄信一事后,武裎冉彻底掌握了河内的兵马及政权。天气已经到了深秋,灾情也已经稳定,灾民们也陆陆续续的返回家乡。 河内看起来萧条,却也蕴含着盎然的生机。颇有百废待兴之感。 终于在一个午后,万意迎接了刚下船的万炜。 他一路风霜,看起来清减了不少。万意刚见到万炜,便忍不住泪眼婆娑。 万炜本来从船上醒来颇有微词,心里十分不慡,可是见自己身边的老人都跟着,万两金不住劝他,说是天下大乱,万意思父心切,万炜想到了万意,既然是女儿把他接回来的,再说路程都已经走了大半,现在再回去上京也没什么意思。 到时候,免不了一顿责难,再连累了万意就不好了。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思也不再抱怨,竟一路上欣赏起沿途的风景来。 只是见沿途百姓生活艰难,不免生出一股子“山河破碎风飘絮”之感。好似自那张离篡位后,大曳就走了下坡路,百姓生活一日不如一日,他虽不信鬼神,也不免感觉像是被人生生砍断了国运一般。 又听百姓中传得邪乎,说什么,“河内之地,必有真王。仁德贤君,蒙尘明主。”听得万炜也是一愣一愣的,河内之地,不就是说的河内郡吗?难道是河内王意欲……想到这里,万炜变了脸色,自古那位置就兇险万分,最主要的,河内王好像真的对念儿纠缠不清啊,这可怎么办? 万炜下了船,见了万意,本来是一件十分高兴的事,父女重逢,简直是天大的喜悦。可等到看到旁边立着的河内王武裎冉,万炜就笑不出来了。 武裎冉虽说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可是仍旧喜欢着男子装束,一来是这么久了穿习惯了,二来则是男子装束要比女子利落许多,穿起来方便。 看着武裎冉,万炜睁大了双眼,河内王比以前白多了,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怪怪的。到底是怎么个怪法,他又说不出个究竟来。 只是看到他与万意并排而立,两人打情骂俏,多有互动,其它人尽然减不改色,浑然不觉。他心中的蕴怒可想而知。 万炜冷了脸的,道:“河内王,你堂堂儿郎……”正准备想说,不宜如此孟浪,却见众人都一脸奇怪的看向自己,万炜蒙圈了。 万意有些尴尬的拉了拉万炜的衣袖,低声在他耳边说道,“爹,武裎冉是个女的。” 万炜睁着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武裎冉,是……是个……女……的! 他久不在河内,莫非也如那上山砍柴的樵夫一眼已过百年。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就比如这河内王突然就变成了女人。 又比如说,堂堂河内王竟然堂而皇之的待在了万府,本以为为他接风之后,武裎冉就要离去,谁知道她竟然一路跟着跟到了家里,还没有离开。 又比如说,他们家和武裎冉家竟然被开了个门洞,连在了一起。 万炜忽而又想到民间流传的那四句话来,再结合武裎冉皇女的身份,这便是正统真王,准备问鼎天下啊。 谁知道更劲爆的事还在后面,万意竟然告诉自己,她在海外寻了一个无人小岛,还接了两三万人上去,自家还有四条大海船,十几只小船。 那翠金山山寨已然被她打造成了万家的秘密基地,来往海岛由此周转。 还说,等明年开春,就带他出海去看一看。 这么多信息一股脑的涌进来,万炜只觉得脑子都要裂开了,十分不真实。真是一惊还比一惊高,疲累至极,已然昏昏睡下。 此后,武裎冉将河内打造的固若金汤,便紧守河内,不问外事。日日练兵,勤政爱民。外面她父皇与三皇兄闹的不可开交,她却偏安一隅。 天气转凉,万意便穿上了当初武裎冉送来的棉布,虽然舒服,可却只有少许,着实令人遗憾。后来说起那白絮,武裎冉竟然说到,她见过长在地上的白絮。 万意一想那不就是棉花嘛,若是有了棉花,那冬天可就好过多了,急忙问道在哪见过,武裎冉愣愣说道:“就在意园啊。” 万意也是愣了下,没想到这么宝贝的东西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她却全然没有发现。那倒也是,当初万炜为了建造意园,可是便寻天下奇花异糙,想必那棉花也是无意中被收到了意园。 万意对这事比较重视,立刻巡视了意园,没想到还真又让她发现不少宝贝。 这个冬天,万炜身体有些不好,万意便把火炕也搬进了这个时代,整个冬天都变得暖洋洋的。以前万意因着前世的惨痛经歷,轻易不肯将那些穿越时代的发明创造展现出来,总是小打小闹。有句话说的好,穿越时代半步是天才,一步则是疯子。她可不想被当做妖魔绑在架子上烧死。 不过,如今生活肆意,家庭团圆,又有武裎冉如此给力的靠山。 她也有了底气,一时之间,活字印刷书,猪毛牙刷什么的也相继问世,除了蔬菜大棚,她实在是搞不出来,一般那些小零小碎的东西对她来说还是十分容易的。可这也足够世人惊嘆的了。 万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河内的百姓也有了许多营生,跟着沾光。 在大曳一片风雨飘摇中,河内竟然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个冬天就这么慢慢吞吞不疾不徐的过去了…… 春天万物復甦,人也精神了许多,这样舒心的日子极易使人心生倦怠,本来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慢慢腾腾的过着。 万意却见武裎冉越来越心不在焉,好似愁容满面。 万意终于看不下去,“武裎冉,你最近怎么总是新婚不宁?” 武裎冉吸了一口气,道:“念儿,我知道你喜欢这样安静的日子,可是我毕竟是皇女,怎么能够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安稳度日,却看大曳百姓生死飘零。我心有愧啊。” “昨日传来消息,武原病故,将皇位匆忙传位给大皇子。众人都说武原是被三皇子他气死的,武原一死,三皇子也领着部下远走万里,蛮夷之地,表明永不回大曳。” 万意想了想,武裎冉自小受到的教育与她不一般,大曳对武裎冉来说就是大业,因为皇女的身份她比谁都更有责任。况且,当初元太妃救下她,也就是为了等她復兴大曳的那一天,这是她自小就受到的教育,已经成为了她的信仰。 “况且,此时又恰逢元国来犯。”万意这话一说出口。 武裎冉瞪大了眼睛,“念儿,你都知道?” 万意无语的白了她一眼,“我们万家做生意,最要紧的便是消息灵通。不要忘了重金叔可还在上京主持商社……” 武裎冉在乎万意,万意自然也在乎她,同样的她也希望武裎冉能够开心快乐。 “你年前便传出消息,河内之地,必有真王。若不是河内商社各种商人买东买西,遍布天下,消息怎么会传的那么快。” “你日日练兵,勤耕不辍。我又怎么不知你心意,否则万丘尼也不会被我赶出府去,从了军。” 此时,武裎冉已经是说不出话来了。 万意最后沉吟道:“元太妃还在等你去接她回来,莫要让她寒心。” 武裎冉最后也只抱着万意痛哭不已,“念儿……” “念儿……” 除了这一句话,却说不出其它话来。 武裎冉一直待在河内一方面是为了休养生息,另一方面则是为了积蓄力量,更多的则是,她知道万意根本不在乎大曳帝位什么的,否则她也不会千辛万苦的要在海外建立基业。不就是为了有一天大曳乱起来的时候,远盾海外,继续过着自己安稳简单的日子。 所以,她顾着万意也不敢出兵,只想着她能开心。 可是,想到大曳,想到元太妃,却也不能无动于衷,只好日日练兵,消减烦忧…… 直到,武原死去,二皇子出家为僧,大皇子虽继位,可却蝉联病榻,日不久已……元国又虎视眈眈…… 大曳危在旦夕,身为大曳皇女,怎能坐视不管? 万意道:“你放心在外征战,我会在后方支持你。” 仅仅一句话,便令武裎冉泣不成声。 两次送武裎冉上战场,这次却要安心的多。 ☆、第70章 喜结良缘度余生 武裎冉一路领兵而来,没想到竟然十分顺利,简直是顺利过了头,有些令她不可置信。虽说这其中不乏有百姓的支持爱戴与后方充足的粮糙供应。可,为何大皇子却无动于衷,任她任意施为? 按理说,大皇子好不容易坐上了皇位,不是应该视之为禁脔,可为何不见他出面阻止自己。 武裎冉兵临上京城下的时候,却见城门大开,百姓夹道而来,俱是欢迎她的。 进了城,武裎冉才知道了真相,原来大皇子也死了。上京群龙无首,因此她才能如此顺利。 等进到那鎏金宝殿,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 大皇子刚死不久,正是死在那皇位之上,死时他脸色铁青,眼窝极黑,瞪着大大的眼睛,令武裎冉看了心惊。好似那人死不瞑目还在瞪着她一样。 在皇位不远处,则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他的手上还握着一把染血的长剑,看来就是他把大皇子杀了吧,因为大皇子身上的血骷髅还在淌着鲜血,并未干涸。 第69页 本以为那人死了,谁知道等她走进,那人却忽然扬起了头,即便他满身鲜血,可武裎冉还是认出了他。 叶荇之。 大殿里值守的太监禀告,是这个叫做叶荇之的杀了大皇子,后来被大皇子身旁的人乱建刺杀。 毕竟相交一场,虽然他曾利用过自己,可自己也利用了他,他们曾同一战线,度过了那漫长而悲哀的时光,如果不是遇到了万意,她大概要同他一般永远活在地狱里去,没有欢笑,没有幸福。只是如行尸走肉一般猜忌着,惊慌着,继续这无味的人生。 她能有足够的幸运,叶荇之就没有了。 叶荇之极力的想要扬起头,看向武裎冉,他动了动嘴唇,好似要跟武裎冉说什么,武裎冉走上了前去。 “子让,我说过要助你登位,现在大皇子已死,天下没有人再敢和你争了。” 武裎冉看了看他一眼,语调十分平稳,“你杀了他。” 叶荇之说话断断续续,气力不足,很是费劲儿,“我与你的约定,从未忘记。” “做出的承诺,自要实现。” 想必当初叶荇之离开投效大皇子也是为了今天吧。他应是看出自己无心争夺,且不会久留上京,于是自作主张…… 想及四皇子的残疾,二皇子出家,三皇子远叛不毛之地,大皇子如今又死在他的手下,还真就没有人有能力能与她夺位了。 只是,这一切渐渐连成一串线来,武裎冉却细思极恐。 如果这一切都是叶荇之引导的,那他也太可怕了。只是这人也要死了,以付出生命的代价。 怪不得,她此行如此顺利。 “我早就告诉过你,儿时戏言,当不得真。” 可叶荇之的神情分明在说:“我认真了。” 叶荇之口中鲜血直冒,他忽的拉住武裎冉的衣角,“替我出兵……阖……国……” “你应允过了。”我做到了当初的承诺,现在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叶荇之死了,那只前一刻还抓过他衣角的血手也无力的掉落下来,只在武裎冉衣角留下一只血手印子,证明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好,只要我成为了大曳之主,就借兵给你。” 想及当初承诺,武裎冉不由觉得恍若隔世,“你这又是何必?”人都死了,还借给谁兵呢。叶荇之聪明了一辈子,怎么临死却犯了煳涂。 这个承诺,她大概永远都兑现不了了吧。 武裎冉对随行护卫道:“将他好生安葬了吧。” 这宫里乱的很,武裎冉带来的人手,马不停歇的忙着稳定人心,处理各种各样的事物。武裎冉也十分繁忙。 夜深人静时想到,她出来时不过初春,现在已经是盛夏,心中十分思念万意。不过也正好,万意生辰就在酷暑,想来现在也只剩几日,她赶回河内肯定是来不及的了。 万意说过,十八岁就可以的,现在肯定是来不及的。 武裎冉心中很是失落,她现在除了三四日与万意一封书信外,便与她再没有了其它联繫,更何况那书信也不知会推迟到何时才送到她手上。 来不及为她庆生,来不及…… 念儿她心中也是不好受的吧。 不过,海岛上的意园应该也建成了一部分,念儿她说不定已经和万炜去了岛上庆生,肯定过的乐不思蜀,一定想不起她了,该不会是忘了吧。 阿三曾经对她说过,他偷听万意对青芽说过,“要想一个人对你念念不忘,一定要多刷存在感。” 她现在一定是没有了存在感。 不行,万意她不能说话不算话。 于是,武裎冉连夜召集了百官,十分厚脸皮的暗示道:“我这身边没人,夜里冷的慌。我要娶河内万家的万意。没错,我就是要娶个女人。就在登基大典那一天,你们不把她迎来为后,我就不登基了。” “至于子嗣问题,你们也别拿这个来压我。我还有一个皇妹,胖妞啊。什么,没这个人,必须有啊,就是武裎雯。对,没死,我把她救活了。” 他国有兄k弟及,大曳姐终妹及也说的过去。 最重要的是,现在大曳群龙无首,武裎冉怎么能不继位呢。再加上那个胖妞出身也不低,她的母族也是当世豪强,如今听说胖妞还活着,将来还有可能继位为帝,第一个出来贊成的。 其它人则想着先答应了武裎冉,等到她继位之后,大曳稳定了再说。再说嘛,她娶个男人还是女人跟这些大臣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要有继承人就可以了,再说,也许武裎冉将来会改变心意呢? 只是当初的那些大臣都老了,入土了,也没见武裎冉改变了心意。 这才明白,以己度人,是多么可笑。 再说,女人赢取女人这种事在大曳也不是没有过,当年武温陛下不就娶了元国的长公主吗。既然有了先例,那也就有因可循,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 于是,武裎冉命阿三快马加鞭组成千人的长队,从上京出发万里去迎接万意为后。 这件事也就成了天下奇闻。 甚至是元国皇帝听后也觉得不可思议,他甚至是觉得大曳可能要变成两个女人的天下了,牝鸡司晨,还有什么未来可言,他觉得答应这事的大曳大臣们都有问题,这样的大曳,他想根本不足为惧。那他还出什么兵,只等它自己灭亡了,自己捡便宜好了。 后来元国皇帝才知道他错的有多么的离谱,正如那句戏文所唱,“谁说女子不如男”显然这两个女人都不是一般人,一个比一个厉害,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武裎冉有人,万意有钱,武裎冉出兵,万意有粮…… 这大曳此后就跟吃了大补药一般,从一个千疮百孔的老人忽然就焕发了生机,变得年轻力壮起来,国力更是蒸蒸日上。 国富民强。 大曳更是反其道而行,不但不重农抑商,反而大兴商业。哦,他忘了这大曳国后就是商人出身,怪不得,如此优待商人…… 元国皇帝直到咽气了,也没能看到大曳衰败,更没能实现他一统天下的霸业,只好憋屈的死了。只是在死之前,仍是握着儿子的手,含恨说道:“千万不要小瞧了那两个女人。” 他就是犯了这个致命的错误,才给了大曳喘息的机会,以至于造成了现在整个局面,否则他现在早已完成了那异同天下的霸业。 悔之晚矣…… 元太妃听说武裎冉成为了大曳国君,又听说她娶了同是女子的万意,心中感慨之余,含笑而逝。“温儿,你的大曳又回来了。” 等到老宫女发现的时候,哭声喊声不断,可元太妃已经仙去良久……她一时激动改不过口,便还喊了一声以前在大曳对她的称唿。“太妃……” 老宫女好似看到元太妃对她笑了笑。可太妃早已经仙去了啊,一定是太妃在等她,便也随太妃而去。 元太妃走时无病无痛,十分自然。 等到武裎冉去迎接元太妃的时候,便只迎回了一副棺木。小心翼翼的将她与武温合葬在了一起。 这都是以后的事了,而现在武裎冉却极为烦躁,她的脸都快冷的结出冰来了,谁也不敢去触她的霉头。 为什么呢? 武裎冉接到密报,万意她不在河内,不知所踪。 武裎冉气唿唿的走进了军营,她要带着三军将士挖地三尺也要把万意给挖出来。 结果,刚到军营门口,就听见里面锣鼓震天,欢唿声不断。 这是怎么回事? 武裎冉怒意更盛,她倒要看看什么人赶来军营作妖。 结果,那个正在分发东西的不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吗? 武裎冉怀疑她眼花了,揉了揉眼睛,跑了过去,“念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万意奇怪的看向武裎冉,“我不是早就与你写信要来犒赏三军吗?” “我这次来,带了好多东西,有猪牛羊,还有……” 万意还没有说完,武裎冉就抱起她,转起了圆圈。 就在这时,有人报导:“王爷,这里有你的书信。” 武裎冉冷冷的看向禀告的人,这也太晚了吧。人都到了,信还没到。害的她瞎紧张了半天,“念儿,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万意笑了笑,“怎么会,你这条大金腿这么粗。我怎么捨得丢掉?” “对了,念儿,你怎么来了?” “我爹把我赶出来的。”他说,想看到我幸福,不论那个人是男是女。“他说,要是不放我出来,害怕到时候我肯定会跟你私奔的,这样他就一个女儿也没有了。她让我来找你,这样就可以有两个女儿了,买一赠一,爹爹说这买卖划算。做了半辈子买卖,这次他赚的最多。” 同年秋,河内王武裎冉继位为皇,万意为后。 武裎冉用了两辈子终于完成了“我若为皇,你必为后”的承诺,而万意也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然而,武裎冉好像高兴过了头,并没有告诉阿三万意已经到了上京的消息。侍卫阿三到了河内没有接到万意,本以为万意去了海上,他也追去了海上,谁知遇到了风浪,被吹到另一座无人小岛上,幸好青山领着人探寻附近海域,发现了他…… 阿三歷经千辛万苦,几经周折,数月有余才重返上京,却得知武裎冉与万意正在花园赏花。武裎冉早已忘记了他,阿三那个眼泪哗哗的。 那时已经入冬了,要是没有青山,他肯定会在那座无人小岛上孤独的死去…… 而武裎冉娇妻在怀……阿三越想越生气,不管武裎冉怎么道歉都不原谅,一气之下就随青山一起去开拓那座小岛了,他在上面呆了那么久,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的了。 武裎冉尴尬不已,万意也瞥了她一眼,没有为她说话。 武裎冉:天啊,她是真的忘了! 按常理来说,到河内没有接到万意,阿三不是因为回来了吗,因为那些同去的依仗队都回来了啊,谁知道他竟然一个人偷偷渡海去寻人了…… 好吧,朕错了。 如果这件事令武裎冉心烦的话,那还有另一件事,更令她心烦。市面上不知不觉流传了一些小册子,而且她不幸成为了其中的主人公。 听万意说,这叫漫画。小册子讲的是她与万意的故事,而且还很畅销,只是为毛,万意一路高冷,她在里面一路跪舔啊,最重要的是她头顶那是两只狗耳朵吗,竟然还有尾巴…… 她一世英名尽毁啊。 尤其是册子下角的那一排小字“有一枝红杏出墙来”更令她生气。她怎么说最近总是感觉有人在偷窥她和万意。 话说,尤逸致不是春宫图的画师吗,怎么改行去画漫画了。 这么毁形象且严重与事实不符的小画册为什么会那么热销啊!想不通!听说京中到处都是,“陛下好可爱。” “陛下好忠犬。” 第70页 “皇后娘娘好幸福。” “意裎大法好。”她的名字竟然不是第一位?好吧,念儿的话就忍了。 “平胸的陛下也好帅啊。”最后一句,有什么乱入了。她现在每天都有……咳咳…… 这样的话也就算了,关键是:她身为一国之主,竟然还不敢下令销毁这些毁她形象的小册子,因为万意喜欢,并且,“你不知道这是万家的产业?” 好吧,朕知错了…… 晚间,武裎冉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念儿,你今天都十八岁零三个月了。应该可以了吧。” 万意:“可以什么?” 武裎冉对了对手指:“那个啊,你说了十八岁就可以了,可是那天你又说没心理准备……现在都……过了三个月零一天了啊。” 万意脱了衣袍,走了过来,“那好吧……” ☆、第71章 前世番外清晨梦 武裎冉曾经以为只要这次大战之后,拿到了足够多的军功,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反对她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宣布自己的女子身份,光明正大的登基继位,以及光明正大的的庇佑万意,谁也不能再威胁她,威胁她们。 如果万意能够接受自己,她们就好好的过这一生。 如果不能,那她也要生活在自己眼皮底下,她能够看得到的地方。 可是,等到她奋勇厮杀,又在差点痛失一臂的情况下,拼死拼活的终于打赢了胜仗回来的时候。结局却并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样。 万意不在了……哪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她曾经以为所有的误会都会解开,只要她和她再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只要自己掌握了手中的权利,她就可以带给她一个安定的生活。 武裎冉疯了,彻底疯了,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这么说。 武裎冉冷着脸,提着那把随她征战沙场,杀了无数人的宝剑,向阮青榕逼问道:“万意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阮青榕被这样子的武裎冉吓坏了,可她仍是坚信着自己做的是对的,全部都是为了武裎冉。现在士林之中对武裎冉是一片清誉,也只有武裎冉有能力和实力继承大统。可碍于武裎冉的原配万意难以母仪天下,众名士都在观望和犹豫,谁都不希望他们国家的皇后只是一个低贱的商人之女。只要万意不在了,武裎冉便没有了任何缺点,武裎冉总会明白的,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了他好。“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万意她根本不值得您为她这么做?” “你闭嘴。”武裎冉听不进去任何话,她不想听到万意的名字从这个女人嘴里说出来。 阮青榕想要拉着武裎冉的衣摆,却被武裎冉狠狠甩开,还一脚踩在了她的手上。可阮青榕还是坚持道:“王爷,万意她根本就配不上你。”只有我,只有我才是那个可以和你并肩而行的人,不论家世人品还是相貌。 也只有我才能成为一国之后。 “滚。这话也是你能说的。”武裎冉轻轻一挥剑,阮青榕脸上便多了几道剑痕,她惊叫着,拼命逃命。她怎么也想不到,武裎冉竟然敢这样对她,只为了一个万意。 如果不是万意对阮青榕照顾有加,又十分信任依赖她,武裎冉早就弄死这个女人了。武裎冉提着剑,一步步逼着阮青榕,而阮青榕狼狈的爬在地上,她的双腿腿筋早已经被武裎冉挑断,只好用双手爬行,在地上脱出一串长长的血痕。 阮青榕始终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呢。她帮武裎冉解决了一个那么大的麻烦,武裎冉不是应该娶她为后,然后她们过上快快乐乐的生活,她的家族也能够重新繁盛起来。 为什么?她有哪里不好,万意又怎么能比得上她。为什么事情不按照她想的样子发展,武裎冉怎么变成了一个疯子。 “本王再问你一遍,你把万意藏到哪里去了。”武裎冉转瞬便追了上来,逼问着。 阮青榕自知活不过今日,她吐出一口鲜血笑道:“王爷,别傻了,万意已经死了,你找不到她了……” 阮青榕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到自己的双手从肢体上飞离出去,飞了好久,洒了一地鲜血才落在远处的地上。 还没有来得及喊痛,那已经瘫掉的双腿也离开了她的身体,阮青榕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四肢从身体上分离出去……巨大的疼痛感袭击了她的大脑。 等到她迷迷煳煳的被疼醒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被装在了瓮中,那翁也被埋在荒郊野外的地下,只露了她的头颅在外面,看着这陌生的环境,和自己无法支配的身体,诡异的看着自己的四肢被人作为贡品放在自己面前…… 疼痛,麻木……以及远处野兽的嘶嚎……这就是阮青榕临死前所看到的…… 武裎冉疯了,彻底疯了。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她不但杀光了府里的丫鬟僕役。还一个人跑到山里挖出一个棺材来,据说那里面躺着的是她的原配王妃。那个时候,棺材里的人都有些腐化了,可武裎冉却一点都不嫌弃,她给万意换了一身红火的新婚衣,给她梳了头髮,即便那头髮一缕缕的往下掉,她却浑然不觉,反而自责道:“念儿,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她将棺材中的人装扮的很美,为她涂了胭脂,抹了红唇。 不吃不喝,只守着那再也不会醒来的人…… 叶荇之与武裎冉大吵了一架,武裎冉竟然要以女子的身份与万意成亲。在这样的关口,只要武原一死,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继位了,可她却连这一刻也等不了了。 “武裎冉,你疯了吗。等了那么久,眼看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你却要自毁前程。” 武裎冉大笑道:“成功?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存着什么心思。你帮我也不过是想要利用我,利用我来帮你復国,利用我来得到那滔天的权贵。”你和阮青榕那个贱人一样,只想要攀龙附凤,阮青榕想要的是荣华富贵,而叶荇之想要的是权利和荣耀。 他们的野心比地域里来的恶鬼还要可怕。 所有人都只是想要利用她,他们从来不在乎她的感受,除了万意,她是那样的纯粹……那样的温柔…… 努力也只是为了想要保护她,而如今万意已经不在了,她还有什么理由去奋斗去抗争? 若放在以前,她并不会在意叶荇之,毕竟他们也只是各取所需,罢了。我利用你来,你利用我,互相利用。 武裎冉从不想让万意知道这些,看到他们的不堪,她想保护好万意的那份单纯,就像是万炜竭力想要保护好万意那样。 本来,武裎冉带兵攻打阖国,已经大胜。可她去突然撤兵,给了阖国喘气的机会,并休养生息…… 眼看復国有望,却又被武裎冉生生破坏掉。叶荇之恨不得气的吐血,可仍旧无能为力…… 叶荇之以一己之躯,阻挡大军撤退,却惨被万马践踏而死…… 传说身着红衣而死,冤魂最是暴戾。只要把自己的鲜血淋在棺木上便能令那人起死回生…… 武裎冉穿着大红的嫁衣,正午十分,太阳最烈的时刻从最高的高楼上跳了下去…… 在那高搂之下的地面上,安安静静的放着一棺木,就好像在等着她一样…… 她的鲜血流至棺木旁…… 那棺木盖上,放着万家的祖宗牌位,香火不断,只可惜那上香之人早已不在人世…… * 武原几乎与武裎冉同一时刻,归天而去。大曳群龙无首,只好将远在边关的三皇子迎回继位,三皇子暴虐,民众苦不堪言。不过三载,大曳便被元国所灭,自此之后元国统一天下…… 谁也不会想到,仅仅只死了一个万意,整个大曳的气运也尽断了,最后只沦为被人所灭的下场…… 一阵微不足道的风也能席捲整个天下。 天下之大,少了任何一个谁都不行,看似无足轻重,却恰恰能断人性命…… 之后的风雨飘摇…… 整个大曳只覆灭在了歷史的疑云中,有人禁不住在想,若是河内王妃没有死,河内王没有死,继承了皇位,那整个天下,最起码大曳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这是一个难以解答的命题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河内王武裎冉与其王妃深情厚谊。 没有你,得了整个天下又如何? 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第72章 倾番外慕情倾 河内花船节时,江倾不小心中了招,害的万意与她筹划努力了那么久的歌舞也无法演出,害的大家一番努力付诸东流,她心中也是十分难过。 可万意那自信的态度,又让江倾心中好受了些。 万意与人排舞的时候,江倾远远的看了一眼。只觉得那人甚是奇怪,来无影去无踪,竟然从未见过。可周身又有一种熟悉之感。她甚少见过如此英气逼人的女子,若见过一眼,肯定印象深刻。 河内郡守河内王竟然是一女子,刚开始许多人竟都不相信,可江倾听过一遍后便也就信了,因为她又想起了那日舞台上的仙子,到现在都有人守着清越坊意欲再见那仙子一面。 江倾笑了笑,很好啊,她们很好。 这件事她自是不敢提,准备烂在肚子里,可是忽然由此想到了鸯蕖,“鸳鸯交颈,芙蕖难留。”当初为什么要给她取这样的名字,现在想来却原来早已昭示了她们两人不会有好结果。 母亲那时也是鼎鼎有名的才女,父亲亦是难得一见的风流才子,她们两人才子佳人,是众人眼里难得的璧人。父亲也曾一心爱慕母亲,“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再忠贞的誓言也抵不过时间。 母亲自此从不再出小院一步,她弥留之际仍不忘告诫江倾,“男子无心且易变。”江倾想既然男子无心,那女子总该有心了吧。 与鸯蕖相依为命,两人青梅竹马多年,又是年纪相仿,江倾也生出了与她一同生活到老的念头,宠她,信她,自己能给了全都给了。 甚至不惜为她毁尽倾世容颜,那时鸯蕖是怎么回答她的呢,“小姐大恩,深情厚谊,鸯蕖死不足报。” 出生在大家族,本就身不由己,婚事做不得主。那位张公子嫌弃她甚好,她也不愿与他多说。可是他不该,不该打鸯蕖的主意,哪怕她拼了命去也不会让他得逞。 江倾下牢本以为必死,谁知道竟然有人愿意来救她,更想不到鸯蕖会舍她而去,她本就不图她所报,只希望她能来看她一眼,将来生活的好就罢了。 江倾就等不见人来,心中本隐约猜到了什么,可就是不愿相信,直到那位万小姐点透,她才不得不承认,鸯蕖骗了她,为了能逃离自己身边,为了那自由之身,为了能和所爱之人在一起,她竟然设计害了她。一边勾引她的丈夫,让她误会,以至于她为救她而伤了自己丈夫。 第71页 却原来,“男子无心,女子也无心吗?”既然如此为何不明明白白说出来,她江倾岂会是那下作之人,阻她幸福?从小到大,她想要的,哪怕是自由,她也给的起。 却为何要使这样下作的法子,就连她们之间那最后一点情谊也深深斩断。 “男女之情,女女之情,又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一样爱入骨髓,爱亦深,恨亦切。” 经此一事,江倾倒也不再看重什么情爱之事,能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原来活着才是最幸福的事情,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那个万姑娘着实有趣,看来有她在,江家一定会被气的不行吧。 其实,这样的生活也不错,住的好,吃的好,平日还有热闹可以看。 哪怕后来,武裎冉继位为皇,重新恢復了女官制度,万意甚至邀请她去做官,江倾都不愿意挪窝,这里多好啊。 可以冷静的看着那些鲜衣怒马的繁华,之后,便是箜篌一曲,几经寥落,溃不成声,而自己却依然一袭红衣,高高在上,冷眼旁观,这样的景致再美妙不过。她又怎么会捨得离开? 看着不同人不同时段的嘴脸,已经成为江倾的一个小小爱好。 只是,没有想到两年后,她竟然会找来。 鸯蕖看起来苍老了很多,粗布麻衣,衣着褴褛,头髮散乱的趴在清越坊门前,脸上皱纹也增添了不少,明明是妙龄女子怎得如此苍老的如老妇一般。又黑又瘦,脸上仿似只剩了一张皮搭在上面,就连骨架的形状也看的清清楚楚,没有一丝血色,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她如今活的有多惨。 江倾也是看了好久,才认出她来。起初,她还不敢相信,那真的就是她身边的那个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如弯月一般的鸯蕖。 鸯蕖怀里似乎还裹着什么东西。 她抬起头来,看到江倾,什么也说不出来,只顾磕头,那鲜血流了一地,“小姐,我命不久矣,只求你救救这孩子。” 江倾这才发现,她怀中竟然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女婴,已经一岁多了,却还是如几个月大的婴儿一般,应该是长时间没有得到好好照顾的原因。 小脸通红,竟然还在发着烧。 江倾立刻请了谭大夫来诊治,谭大夫医术高明,尤其擅长妇病和孩童之症。 鸯蕖如今重病在身,命不久矣,在这百般艰难之际,她能想到的愿意帮她的人也只有江倾了。 她那般对她,却到头来愿意帮助她也只有江倾一人,悔不当初。 “小姐,我对不起你,我被猪油蒙了心,你原谅我好不好?” 江倾轻轻拍掉鸯蕖的手,却没说原谅,只道:“好好养病。” 令江倾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万意竟然会来清越坊,她不是应该在上京城吗。 一出门就见到万意,一脸八卦的向她屋里瞅去,“哎,小倾倾,听说你那个渣女前任来找你了。” 江倾立马黑了脸,她实在想不出,万意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越来越轻浮,也不知道武裎冉怎么忍受得了,她以前明明不是这样子的。好吧,全是被武裎冉宠的,现在天大地大,她万意最大。如今能管得了万意也就只有万炜,听说武裎冉曾数次入夜去请国仗入宫,到了后来,甚至直接在皇宫旁边盖了一座国仗府,与万炜做起了邻居。看来此言不虚啊。 万意却好似没有见到江倾黑了脸,仍是一副饶有兴趣的追问,道:“听说她男人无情的抛弃了她,还听说她身患绝症,命不久矣。” “对了,她女儿呢。不会还跟着你睡呢吧,不会吧,难道你准备母债女偿,玩个养成什么的。” 江倾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便道:“娘娘,再怎么说你如今也是一国之后了。能不能注意点言辞。” 见到江倾变了脸色,万意心中更觉惊奇。这两年江倾一直都是那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没有一丁点“人气”,“仙气”都快要溢出来了。万意却觉得她了无生趣许多,如今见她又是发怒又是生气,终于觉得江倾又回到了人间。 “此处又没有外人,再说你我早就是熟人了,谈谈心怎么了?” 江倾:“怎么娘娘一人来了河内?陛下呢?” 万意:“你说武裎冉啊,她准备把国都迁到河内,所以派我先来考察一番。” “再说,她那么大的人了,难能天天粘着我……”我们去喝一杯吧。好吧这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听一阵破空之声,武裎冉的声音已是响起,“念儿,你跑哪儿去了,说好了去哪儿我们都要一起的。你怎么能够先走?” 万意一脸黑线,江倾则是一脸好笑的看着万意。万意也没了心情挖苦江倾,急忙道了一句,“我想起来,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说罢,便匆匆离去了。 武裎冉毕竟会武功,一熘烟的功夫就追上了万意。 江倾听着那两人互相斗嘴的声音渐渐远去,心中不觉好笑。 “不是人无心,是那心不在一人身。” 江倾摇头笑了笑,这边小丫鬟就来报,道:“江妈妈,小姐姐醒来,找不到您,正在哭呢。” 丫鬟口中的小小姐便是鸯蕖的孩子,听她说名叫“慕情”。这名字让人听了,心中不痛快,因为众人都管她叫“卿卿”,“卿卿”,“倾倾”倒不知是在叫何人…… 不过,被一个一岁多的小女哈黏上什么的,真是令人头痛。 等到后来,那小女孩渐渐长大,却一日比一日更黏江倾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更头痛的事,还在后面。 以至于,将来的某一天,江倾与万意一同躲避某人的时候,正好在路上不期而遇,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呵呵,同病相怜啊。” 江倾那时才深深的向万意忏悔道,“我以后再也不嘲笑你了……”因为她现在也是自身难保,终于知道,为何那时,万意听到武裎冉的声音,便匆匆逃开了。 江倾没有想到一时的恻隐之心,养大了一位姑娘,结果,这小姑娘便再也不放开她了。 “你可知我比你整整大上二十三岁,都可以做你娘了。” “你可知我比你小了整整二十三岁,我都不嫌弃你,你有什么理由嫌弃我。” 江倾:“……” 鸯蕖还是死了,死时紧紧抓着江倾的衣袖,“小姐,你原谅我,我错了……” 江倾却难得正面回了她一句,“错了就是错了,我这一生都不会原谅你,但我答应你,替你照顾你的女儿。” 时隔多年后,万意去海岛上散心,江倾苦苦哀求,也跟着去了。 万意便知她肯定是为了躲那个叫做慕情的小姑娘,咦?和慕言好像啊,难道姐姐也是为了思念一个名字中含有言字的人?这事恐怕永远都不得而知了,不过此时,万意却劝道:“你听我说啊,小倾倾,你这样子躲着也不是办法啊。人家都不介意你老牛吃嫩糙,那你就吃呗?” 听万意叫她什么小倾倾,她又想起了慕情。 “那不一样,每次看到她,一想起她娘,我就觉得不对劲儿。我和她娘是一辈儿的,你说这叫什么事啊?要是鸯蕖知道了,还不得从坟墓里蹦出来数落我。” 万意突然笑道:“你就因为这,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 “不是我说你,鸯蕖看到她女儿能替她赎罪,不知道该多开心呢。” 万意端着自己的果汁走了,临走时还说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武裎冉当初的那个什么密探军首领铁印可是那个小姑娘的师傅,听说他们最新成立了一个什么六扇门,那个小姑娘可是新任首领。掌握着全天下的消息来源,你跑到哪儿,她都能找到你。” 简而言之,你这辈子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某年某月某日,一座孤单漆黑的海岛,在那无人的海边,江倾她终于英勇就义了。 慕情小姑娘嘆了一口气,“终于修成正果了,俺老不容易了。” 一把辛酸泪啊…… ☆、温晗番外暖向阳 元太妃没等到武裎冉来接她就死在了元国,她身边跟随了她几十载的老宫女也扯了一尺白绫随元太妃而去。 众人都道,老宫女忠心,尽心竭力的伺候了元太妃一辈子,从元国到大曳再回到元国,一辈子也没有嫁人,当年跟随元太妃远嫁的四大侍女,如今也只有她一人还守着太妃。 更是,在太妃死后,跟随太妃到阴曹去伺候她。此等忠义奴僕,理应千古传诵。 可是任何人都不知道,老宫女之所以这样做全是为了赎罪。 因她一时无心之过,害的太妃半世飘零,含恨而终,这事她至今不敢提起。 元太妃名元晗,这个名字已经鲜少有人知道了。元晗被当年的元国太皇太后设计嫁到大曳的时候,抑郁寡欢,一日在花园散步,无意中救了落水的大曳女皇武温。 老宫女虽然不知道在水中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却是知道武温肩膀好像被划伤了,那时候元晗撕了半方手帕为她包扎。 之后,元晗久不出宫门也便不知武温曾到处寻找那半方帕子的主人。 元晗没有在意手中的那另一半手帕,就随意的放置了,而她竟然稀里煳涂的把那另一半手帕送给了当时的皇夫张离。 自此,便听闻女皇与其皇夫迅速升温,琴瑟和鸣。 老宫女那时还只是一个负责为元晗收拾衣物的小宫女,虽然隐隐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可她并不敢声张出去。 更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元晗。 有一次当值,她在花园无意中遇见女皇与皇夫二人,听到武温陛下曾对张离皇夫,戏道:“离哥哥,没想到你竟然还随身带着手帕,真是稀奇。不过,若不是这帕子,我还找不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还有,这帕子也太简陋了吧,连花糙都没有一朵。” 张离不自然的扭头道:“我是男子,要那么花哨做什么。” 武温想想也是。 可是,那宫女却吓的失魂落魄,她当然知道元晗自小性格刚烈,不爱做女红,之所以那日身上带着手帕,还是这大曳宫里的礼仪嬷嬷逼迫她学习女红,才带着那素洁的帕子。只是还没来得及用。 宫女简直不敢想像…… 这件事,她谁也不敢告诉,一连生了几天病……迷迷煳煳,不知所在。 等到她病好的时候,她惊奇的发现武温陛下竟然与元晗长公主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晗姐姐。你那日骑马好生潇洒,能不能教我?离哥哥总说我这个不能玩,那个也不能玩,我只好来求你了。” “晗姐姐,这宫里闷极了了,甚是无聊。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在元国的事。” “晗姐姐,这是你们元国特有的糕点吗,真好吃。我明天还能不能来找你。” 第72页 …… 宫女一生都活在煎熬里,如今终于可以解脱了,只是不知到了阴曹地府,又该怎样面对元晗。 * 元晗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感觉自己好像睡了过去,渐渐的合上了眼皮,又好像听到有人在耳边说,“晗姐姐,你终于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许久。” 是武温,是她的声音,是温儿来接她了吗。 本来准备昏昏然睡过去,耳边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你醒醒,你醒醒啊。千万别睡过去。” 有人不断拍打着她的脸颊,火辣辣的,元晗睁开沉重的眼皮,这人真讨厌,到底是谁啊? 刚开始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煳的,等到渐渐清晰的时候,武温那张熟悉的脸就映在了眼前,还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元晗惊喜出声,“温儿,你……你终于来找我了。” 元晗看着周围雾蒙蒙的一片,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生怕武温逃跑,抱着武温一阵大哭特哭。也只有在梦里才能再见她一面了吧。 谁知道,武温竟然一把推开了她。恼怒道:“我跟你说,元晗,虽然我救了你,但你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就吃我豆腐啊。” 元晗一阵愣怔,“我……我怎么了?你救了我?” 武温一脸“你就装吧”的样子,说道:“刚才你掉进了水里,是本姑娘费尽千辛万苦才把你给捞上来的。” 元晗越来越迷煳,“温儿,你说什么呢?你不是不会浮水吗?”她记得武温不会游水啊。 元晗只见武温非常魔性的嘎嘎笑了两声,“还浮水,我还孵小鸡呢。不对,是你孵小鸡。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浮水,游泳就游泳呗。” “再说,我救了你,你可不能耍赖。大家都知道游泳是我的强项,到是你,一个旱鸭子。别想赖。” 元晗现在还有些蒙圈,别管谁救谁了,就说道:“那行,你救了我,就当我承认了,那我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得了。” 武温这下子慌了,她摸了摸元晗的头,到:“元晗,你该不会是脑子进水了吧。你从小到大不是都看我不顺眼吗。” “不但经常向我爸打小报告,还不准其它人跟我玩。最重要的是,每次考试都比我多那么几分。” 武温想不明白,为什么就出去郊个游,这元晗无意中落水之后,就跟傻了一样,变得奇奇怪的。 雾气渐渐退散,周围的景致越来越清晰,元晗看着周围这十分陌生的景致,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她不是在做梦。还是身处在一个她不认识的真实世界。 或者说是她回魂了。 “温儿,这是哪儿啊,好可怕。我只记得你一个人,你可不能再丢下我。” 武温脸色很奇怪,多年的邻居加死对头变得神经兮兮,还一直缠着她,就连晚上睡觉也要抱着她。要不是看她像是真的有病了,她真像一脚把她踢出自己家。 明明把她带回对面她自己家,还是会跑过来,不停的按门铃,不是失忆了吗?为什么知道怎么按门铃。 “温儿,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我信……你是个神经病。” “温儿,这一定是天意让我唤醒了前世的记忆。” “一定是老天爷看不过去,收回了你的智商。” 元晗其实自从落水后,脑子里多出了两股记忆,两股记忆融合在一起,她知道,她出现在这个世界并非偶然。 她一定是和武温一起转世重生了。 那个声音,在她耳边说“一直等着她”的一定是武温,她一定是在奈何桥边等了她好久…… 元晗见说服不了武温,就拿着手机,翻到最新的一条微博消息,给武温看,“你看,蒙古都出现穿着‘阿迪鞋’的木乃伊了,她一定是个穿越者。” 武温:“你也给我买阿迪鞋,我就信你。”这个元晗怎么越来越不正常了,她一定是有新的阴谋。 武温以为元晗一定会拒绝的,谁知道,元晗竟然破天荒的说了:“好,我给你买两双你让我住你家。”她决定潜移默化,一定要让武温恢復记忆。不行,不能让她恢復记忆,万一她恢復记忆了又去喜欢男人怎么办。 不行,一定要让她重新投入自己的回报。 像以前做的那样,把她身边的那些心怀不轨的都赶跑。 到最后,武温竟然为了两双鞋就把自己卖了,不过,不是住在她自己家,而是搬去了元晗家,毕竟元晗家住着比自己家舒服多了,还能节省水电费什么的。 并且,元晗说了她现在可是在照顾落水后遗症的她,元晗表示按时给自己发工资,何乐而不为呢。 虽然伺候元晗没有再提什么前世今生的事,可是武温觉得元晗还是有点不正常,就比如说看她的眼神,太温柔了,要腻死人了。还每天变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武温都想问一问元晗,是不是把她当女儿养了。 不过,这样的生活也挺不错的嘛。 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感觉,有一天武温问元晗,“元晗,我怎么感觉像是被你包养的啊?” 元晗瞥了她一眼,“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武温大怒:“不行,我不能这么没名没份跟着你混,万意哪天你不养我了怎么办?” 元晗笑道:“这有什么可害怕的。只要把我变成你的,我的一切不都是你的了吗?” 武温竟然十分大条的说了一句,“这个法子好啊。” 一转身,元晗已经扑了上去。 武温有些懊恼的看了元晗一眼,“那我爸妈回来了怎么办?” 元晗惊讶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武温:“知道什么?” 元晗:“我早就告诉他们了啊。叔叔阿姨,不对是岳父岳母说了,等我什么时候搞定了你,就带你去国外找他们,然后再去登记。” “对了,我爸妈也在那等着呢。” 武温:“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元晗:“你都和我同居这么久了,对面都租出去那么久了。你以为你爸你妈就什么都知道。”万幸,虽然性格变得二了些,神经大条了些,还是和以前一样迷迷煳煳。 “对了,我给你照的秒拍,每天都有发给他们看。” 武温:“去shi……”我果然还是太善良了……不该相信你这个jian诈狡猾的人。 元晗:都吸取了两辈子的教训,不速战速决怎么能行? 再说如果不是你等了那么久,我们今生也不会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是武温在下面一直等着元太妃,然后和她一块投胎转生,到了现代。一块长大,青梅竹马。 前世,武温落水,元晗救她。 今生,元晗落水,武温就她。 由水起,自水生,还水原,可以理解为现代的元晗恢復了前世记忆,也可以理解为元晗重生到现代…… 不知这个番外,小天使们可还满意。 ☆、意裎番外知心悦 万意是过了好久才知道,原来武功高强的武裎冉她竟然恐高! 武裎冉登基元年,风调雨顺,百姓生活也逐渐好了起来,这个时候的春节就显得比较重要,这个意义对百姓而言十分特殊,对武裎冉也十分有意义,毕竟是她做皇帝的第一个春节啊。这个时候,自然是要与民同乐的。 可是万意注意到武裎冉一开始就十分抗拒上城楼,或者说是站在城楼边上,即便后来经过众人的劝说,她还是上去了,可是她眼睛却一直看着夜空,这不免给百姓一个高高在上的感觉。今日本就是为了与民同乐。再怎么说也应该目视城下百姓,微笑招手示意。 可武裎冉却只看了一眼,便有些颤慄,甚至是微微颤抖。万意站在她身边,离她最近,按理说是应该落后武裎冉一步,可这时她发现了武裎冉的异样,便赶紧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武裎冉的手。 万意心惊的发现,武裎冉的手冷的如同万年的寒冰,竟然没有一丝温度。 武裎冉不想在这样的日子里,扫了众人的雅兴,勉强依靠在万意身侧,向众人挥了挥手。 万意见她脸色越来越苍白,便赶紧搀了她下去。意思意思就可以了,没有必要一直待在上面吹冷风。 “武裎冉,你这是怎么了?”武裎冉好似没有听到万意的声音,脸色在宫灯的照射前显得更加苍白,万意也发觉她冰冷的手心已经开始冒冷汗。 这可吓坏了万意,她有心召御医来看,武裎冉却拉住了她,武裎冉哆哆嗦嗦,好似已经发不出了声音,可多年的默契令万意知道她的意思,她不想让御医来。 于是万意准备先把她带回寝宫,之后再做打算。 将武裎冉安置在了床上,她静静躺了一会儿,脸色便恢復了之前的红润。身体缓过来了一些,便又开始笑嘻嘻的与万意打闹。 之后,万意还是请了御医来,可结果却是武裎冉身体倍棒儿,没有丝毫问题。 这件事在万意心中也落下了疑问。 还有一件事情便是,万意听说江倾的渣前任回来找她了,心中好奇心太过强盛。实在非常想知道那个鸯蕖到底长的什么样子,令江倾如此对她。万意刚到清越坊,武裎冉便穷追不捨的撵了过去。 万意为了躲避她,一口气跑上了清越坊顶层,奇怪的是,武裎冉竟然没有追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她上来。 武裎冉上来的时候,万意正站着窗边,而武裎冉竟然站着门口一动也不敢动。若在平时,武裎冉定然亟不可待的扑了上来,可这时,她却沉默了,犹豫了。 万意生气准备走了,武裎冉这才着急的走上前去,只是无意中向着窗外看了一眼,便脸色苍白。 万意担心的将她扶住,远离了窗边。如果说一次两次是偶然,可次数多了,必定是事实了。万意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道:“武裎冉,你该不会是恐高吧。” 武裎冉一下变了脸色。似乎有些尴尬,还有一些不好意思。 万意脸色也变得很奇怪,不会吧。这样英明神武的武裎冉竟然恐怕,虽然后世大多数人都恐高,可武裎冉可是习武之人,攻城作战,飞檐走壁,恐高还怎么发挥她十成十的功力啊。再说,她以前住在万府竹楼的时候,武裎不是也能翻墙翻窗而入吗。 “我……”武裎冉有些吞吞吐吐,“只要不是太高,我可以的。” “我只是不敢向下俯瞰而已。” 万意觉得自己抓到了武裎冉的把柄,莫名的觉得这样脸红的说出自己恐高的武裎冉十分可爱,再说,又不是什么大毛病,竟然还藏着掖着不敢告诉她。万意决心逗一逗武裎冉,“我竟然到今天才知道,武裎冉你什么意思。竟然把握当外人。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我。” 武裎冉自然是轻易就上了万意的当,还以为万意她真的生了气,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解释道:“念儿,不是这样的。我……我以前没有这种症状的。” 第73页 “自从遇见了你,我便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之后,便有了……” 万意打断了武裎冉,她脸色有些诡异,“你说,染上这症状,是我害的。我竟然是你的毒瘤?” “不不不,念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武裎冉慌乱的解释着,“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万意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武裎冉说的跟她有病似的,什么叫一遇上她就这样了。 万意决定趁机去海岛散散心,先凉上武裎冉两天。 其实是她心里有些心虚,因为武裎冉说,遇上她便开始做梦。这不就是证明了她是不一般的吗?她今生对她而言,一开始便极不一般…… 她心里有些害怕。 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任何人她都没有告诉,就连武裎冉也一样。 可是,突然有一天,武裎冉说,自第一次遇上她,便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这令她心底有些慌乱。 因此去海岛,也有些想要躲避的意思在里面。 只是没有想到,她一走,那个江倾竟然也要跟着去,如此不务正业,不过,万意也知道她是为了躲避某人,既然同病相怜,就当给江倾放个年假吧。 万意没有想到,她一上岛,武裎冉竟然也紧跟着就上了岛。 那天傍晚,火红的夕阳染了大半个海滩,海浪上盪着破碎的霞光,十分美艷。万意在前面走着,武裎冉在后面跟着,忽然万意停住了脚步,却见武裎冉没有追上来。 万意回头看去,见武裎冉愣愣的站在一块不高得的礁石上,望着阑珊的海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连万意渐渐的折回去,站在了她的身后都不知道。 万意以为武裎冉是故意假装没有看到她,因为万意知道武裎冉耳目聪慧,于是便想跟她开个玩笑,就从背后轻轻推了武裎冉一下。 那礁石不高,目测也就三四尺左右,这对武裎冉根本就是小菜一碟,比这还要高的墙,她都翻过了,可是令万意没有想到的是:武裎冉她竟然直直的倒了下去,没有任何准备。 那速度快的令万意来不及反应,她又是在她身后,更来不及抓住武裎冉。 武裎冉倒在了海水里,也许倒下去的时候碰上了水下的小石子也不一定,只见一滩鲜血迅速染红了那一块小小的水域,万意吓傻了,也随之跳了下来,正好落尽那一片血红色中…… 一轮夕阳正好映在那片海域,万意脚下正踩着那片血水…… 万意惊慌失措的将武裎冉拉到岸边,这才发现,她只是左右被石子或是海螺什么锋利的稜角划破了一道浅浅的伤痕,因为那里正好有条血管,因此血流的多了一些,虽然看起来有些吓人,可一点事情都没有。 从礁石上跳下去的那一瞬间,那种熟悉的感觉一闪而逝,虽然仅仅只有一瞬,可武裎冉却沉浸在了那种绝望的悲哀里……迟迟拔不出来…… 万意见武裎冉迟迟没有醒来,似乎眼角流出了眼泪。 她害怕极了,失控的叫道:“武裎冉,武裎冉,你这是怎么了?你醒醒啊?你别吓我啊。”我刚才不是故意的,只是与你开一个玩笑啊。 万意正哭的伤心欲绝,却感觉有人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 “念儿,我终于记起那个梦了。”从遇见你开始,就一直重复着的那个悲哀的梦境。也终于知道为何会染上了那种恐高的症状,不是因为害怕高处,是因为高处没有你。 武裎冉紧紧的抱着万意,“念儿,真好。你还在,真好。” 武裎冉醒来后怎么一直说胡话。武裎冉紧紧抱着万意,“念儿,我以后会更加加倍对你好的。” “除了你,我谁都不信,谁的话都不停。” 万意:怎么好像更加忠犬了。 武裎冉看着万意,非常郑重的说道:“念儿,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那种神情,怜惜,痛苦,幸运……等等不一而足,像是把全天下所有的感情混合在了一切,复杂的难以言喻。 虽然,万意听到武裎冉如此郑重的表白,有些暗喜。可更多的却是心惊,因为那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失而復得的悲喜交加…… 为什么会有“失而復得”的感情呢…… 意的心脏彭彭跳的厉害,“武裎冉,你能告诉我,自从见了我你做了什么梦吗?” 武裎冉一开始还不愿意说,她害怕,害怕一说出来,那一切都会变得真实。决心绝不提起,可万意却死缠烂打,非要知道不可,其决心想比于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道,在你的梦里,阮青榕没有死,还成了我的贴身丫鬟。而我最终被人害死了,你领兵归来……”万意再也说不下去了,虽然刚开始她还可以很淡定的说出来前面的话,可到了后面,她却再也说不出来了…… 武裎冉却大惊失色,她看着万意断断续续说出了后面的事,她杀了阮青榕,为她疯魔,为她跳下高楼…… 万意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她是爱我的额,不管从前,还是现在,亦或是将来…… 武裎冉还以为万意是害怕,紧紧抱着她道,“念儿,你别怕,那只是一个梦,永远都会只是一个梦……”不管是不是,她都这样坚信着。因为那一场噩梦是如此令人不敢想像,只要提起就心痛不已。 “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永远……永远……” 武裎冉不知道为什么万意会知道她梦境里的事情,她宁愿相信,她们是天生註定,所以就连做梦也能做的同样的…… 万意:武裎冉,我以后不会再嘲笑你恐高了,原来还真的是因为我。 万意:“武裎冉,你知道吗?认识你那么久,你今天最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武裎冉:切,我哪天不美。 万意:夸你两句,还上天了。 武裎冉讨好:念儿,我错了,你永远都比我美 万意:这还差不多。 ps:番外就到这里了(*^__^*) 嘻嘻…… 对了,胖妞的番外:吃吃次吃吃次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