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同人）宝莲同人--月兔》 第1页 书名：宝莲同人--月兔 作者：一杯否 文案 文章基于宝莲灯前传，宝莲灯。为戬娥向，男女主非完美。主要写不一样的嫦娥。 人物性格略崩。 内容标籤： 搜索关键字：主角：嫦娥，杨戬 ┃ 配角：瑶姬，玉帝，姮娥 ┃ 其它： ================== 【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http://..vip/】 ☆、楔子 银河迢迢，牵牛织女两岸守望。 弱水渺渺，轻波随风漾盪，与万千星辰同游。 月光皎皎，银辉万千，天地叆叇，惟那真君神殿依旧笼罩着沉重肃穆的夜布，弃了月光，观星台上更不见那望月人。 广寒寂寂，玉树，冰晶蟾宫，寂寞荒凉地，不胜寒意冷，谁会停留。 桂香缭缭，是谁的执，是谁的忆，是谁在追逐那唯一的温暖。 玉兔捣药，明月婵娟，是谁默默守护，把心深藏。 碎了心，冷了情，茕茕孑立，广寒仙子影。 ☆、第一章：归来全是空 沉香扶着奄奄一息的杨戬，来到华山的小树林。沉香走得太急，脚下被树根一绊，带着杨戬一起跌倒在地上。这一跌，昏迷的杨戬又吐了一口血。沉香懊悔，忙把杨戬扶起来，靠着树坐下。 “沉香，你快去救你的母亲。”这一吐血，杨戬醒了。看到沉香还在他身边，忙催促道。 “不，舅舅，我不能丢下你。”沉香急切道。 杨戬微微一笑，摇摇头道：“别担心，舅舅没事。时间不多了，你快去救莲儿。” “此生，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披上那美丽的月光……”杨戬靠在树上，望着天上的月亮，深情地道。说着，一缕魂魄从二郎神的身上缓缓飘出。 沉香抱着杨戬痛哭流涕。 一道月光洒了下来，将沉香和杨戬笼罩在月光中。杨戬正在散乱的魂魄又慢慢拢起来。半空中出现了一个硕大的月亮。沉香抬起头来，欣喜地望着月亮。月亮徐徐朝杨戬飘了过来，月光渐渐聚拢起来，只笼罩住杨戬一个人，将沉香也排除在月光外。 杨戬的魂魄又缓缓飘回肉身上，他的眼神睁开，开始变得有神，月亮离杨戬越来越近，沉香慢慢松开了杨戬，朝后退去。 嫦娥从月中飞了下来，抱着杨戬，见杨戬正死死地盯着她，似是怕她突然跑了。嫦娥对他笑了一下，安慰他道：“这一切终于完了。” 随后，她拿出一粒玉色的珠子，送入杨戬口中，决绝道：“我们之间恩怨也该了结了。”嫦娥捂住杨戬的因诧异而变得明亮的眼睛，放开之后，杨戬歪倒在她怀里，失去了知觉。 很快，太上老君匆匆赶来。嫦娥和太上老君一起，把杨戬送回了真君神殿。 沉香为三界众生，放弃了救母。五彩石出世，新天条飞上了天庭。沉香痛愧，救不了母亲。眼泪掉入水中，水中开起了一朵朵莲花，一阵彩光降临，三圣母又出现在莲台上……从此沉香一家团聚。又到万窟山，找回了小玉。有情人终成眷属。 灵霄宝殿。 新天条出世，玉帝行赏众仙。 “杨戬促进新天条有功，官復原职，仍担任监管新天条之职。” “小神遵旨。”杨戬上前，郑重领命。 “哮天犬，不畏死难，忠心为主，也促进新天条立下汗马功能，封为三界犬王。” “犬王。“哮天犬激动得差点晕倒过去，幸好杨戬知道他家狗儿的出息，早有准备，及时拉住他。才不至于丢人。 “李靖，哪咤，百花，嫦娥及三圣母一家皆论功行赏。” “谢玉帝。”众仙齐声道。 玉帝的话音刚落，王母沖玉帝使了个眼色。“陛下。” “玉帝又命太白准备三份厚礼分别送往峨嵋圣佛洞、净坛庙和南海普陀山，表达天廷对佛门的谢意，王母娘娘见朝堂上正事已了，称了声“陛下” 玉帝有些不悦地看向娘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啊？”如今刚刚平復了一场大难，玉帝真怕她又要搞出什么事来， 王母娘娘面带愧色地道“经过此番浩劫，本宫深感数年来深居天庭养尊处优，对三界体察不够。因此请命下界做一世凡人。体会一番……”说到这里王母立时又换了一个更恰当的词“经歷一番人间苦难。” 这时，嫦娥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杨戬。 杨戬感觉到，回望一眼。嘴角微露出个冷笑，眼底沉如深谭，满是嘲讽之意。 不是以往的，深情而忧伤的眼神。嫦娥怔忪一下，但很快恢復如常，轻轻一嘆，正好听到，玉帝宣布“散朝。”她随着众仙，走出了南天门。 杨戬快速在她面前走过，看都没看她一眼。嫦娥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苦涩一笑。 什么，若得嫦娥倾心，宁反下天去，竖旗为妖。什么，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披上那美丽的月光。不过是图那颗万年月灵珠罢了。如今，作为王母最隐秘的耳目，是挡了他的路了，被剷除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嫦娥蹙蹙眉，月灵珠的事得和他说清楚，不能让他以为，她对他动心了，白白被笑话一场。她还曾经以为，他和别人不一样，毕竟他是…… 可笑，她太傻。她这样的人，还能期待什么呢？他只会比别人更厌恶她，在他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后。陷害前百花仙子，害她与十二花仙贬下凡一事。假以东华上仙之名向牡丹仙子送情诗，引她动凡心，扳倒了王母面前第一红人牡丹一事。里面应该有一件，足以让他恨她入骨的事吧！背叛出卖瑶姬，暴露他们一家的行踪，使他家破人亡，他的苦难里有她的一份力。 也许别人骂得不错，她就是假清高，实下贱的人，八面玲珑，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城府深，心机重。最大的本事就是拍马献媚，阿谀奉承。 嫦娥无力一笑，数千年了，够了，还是快结束这一切吧！ 想到这里，嫦娥快步离去，飞向广寒宫。 真君神殿，杨戬望着那淡紫色身影飞入月宫，若有所思。她今天似乎有点不对劲。 去看看，念头一起，就展身飞向广寒宫，等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候。又心生懊恼，他在干什么？关心那个女人吗？那样的女人，值得他如此吗？他该多关心下四公主才是，毕竟他曾经杀过她。她曾在密室，静静听他倾诉，安慰鼓励他，为他花心思。这样的女子，如太阳般温暖，做妻子是不错的选择。 想着，他已接近月宫。回去也不是，罢了，就去看她要搞什么鬼好了。 ☆、第二章：月中桂酒香 长江渐落晓星沉。从广寒宫望出去，是无边无际的星河，银河在其中似飘逸的长带，划分着两岸。杨戬想起母亲的素绫，嫦娥跳舞用的白绫。回忆温暖，他冷峻的脸柔和了一点。 广寒宫玉树枝叶晶莹剔透，树干上参差不齐的裂纹还在。他情不自禁伸手抚摸玉树，想起当日，砸碎玉树后，他追下九霄去接玉树掉落天际的枝叶，刚入手，就化作冰冷的露水，从指缝里熘走。她说，有的过失是永远无法补救的。心底仍隐隐作痛。但更多的是懊恼。 第2页 当初听她说，心里只有一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他竟是那么愤怒，失控么！以致出手打坏了这上古宝物，盘古的睫毛玉树。 错了。 错了？ 碧海青天。 杨戬一身黑衣，风姿绰约，踽踽独行，几乎融入寂寞的夜色中。夜路走多了，便不会觉得黑。寂寞久了，自然忘却了寂寞。 冰雕的琼楼玉宇，在柔和的月光中，遗世独立，如梦似幻。这是广寒宫了。 停留在广寒宫前，再也近不了一步。广寒宫向来重视名节，她从不在广寒宫里招待异性客人。那次，他重伤，她却是丝毫没有顾及地把他带进广寒宫里，替他疗伤。如此说来，他说不定是唯一进过她的闺阁的男人。 月宫佳人，莲步轻移，款款行来。容色绝美，沉静柔雅，说不出的好看，即使看百年，千年，也许万年，甚至更久，也不会厌倦。就如那月光，轻易让人沉浸，沦陷其中。即使万劫不復，也心甘情愿。 就如那天蓬，吴刚，还有后羿。他不希望有杨戬。比起她的容颜，他更喜欢她的那双眼睛，纯黑清明，包容日月星辰。那么亲切，那么让人安心。每当他望着她的眼睛是什么感觉呢？家吧！ 佳人显然看到他后，有一瞬的吃惊，停下了脚步。这次，她没有问他：“你怎么在这里。”而是巧笑嫣然，声音柔和如水地说：“真君不请自到也好，省得玉兔跑一趟去请，还不知道真君是否能给嫦娥一个面子。” “仙子有请，杨戬定欣然应约。仙子何必这么客气。”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嫦娥摇摇头，话里有话道。 她的话，似是有点讽刺的意味。他注目看她，神色无异，只是比往日更加沉静安详。 “仙子，要出门吗？”杨戬看她手上挎着的篮子，故问。 “去桂林，採拾点月桂，挖坛桂酒。不知真君可愿随我一同前往。” “乐意之致。”杨戬含笑答。 嫦娥愉悦一笑，把篮子交到杨戬手里，俏皮道：“那真君走吧！”说完，自己在前面带路。 对于嫦娥突如其来的亲近，杨戬有点措手不及，稍稍出神。等他回过神来，嫦娥已经走了好远。真是不按套路出牌，他无奈一笑，忙跟上。 远远就能闻到月宫桂香，淡雅却经久不衰。她常以桂香，桂茶，桂花月饼等月宫特产作礼送人，深受欢迎。从来不知，她有桂酒。她也需借酒浇愁吗？应该不会吧，谁人不知月宫宫主酒量浅来着，人称一杯必倒。无论是什么场合，她都推辞不饮酒。想必是怕酒后失仪，失了她仙子气度吧！ 玉树银花，这就是月桂。桂林十亩，常开不败。人闲桂花落，落到林里穿行的嫦娥和杨戬身上，两人顺其自然，也不故意拂落，沾染了一身桂香。 嫦娥忽而感慨。“你不知道，为了这月桂，当初费了我好多心血。”目光幽远，追忆往事。 杨戬观这十亩桂林，树佳花美，可谓是天宫一绝。他知，月宫阴冷，花草树木难以存活。唯有嫦娥的月桂，在主人的悉心培养下，恣意生长，成为了月宫一大胜景，可堪与玉树，蟾宫比美。种这十亩桂林，尚是不易，况且还是在土壤贫瘠的月地里种。 她施法术，林间下起了银色桂花雨，又控制月华将桂花一朵朵聚集在她手心里。满了一把，她小心将他们放进荷包。 桂花雨中的她甚美，他不想看，却是怎么也移不开眼。抗拒无用，活生生地印进了心里。 很快集了半袋，她把荷包放进了篮子里，篮子仍是杨戬拎着。她找了棵桂树，在树下，蹲下来，一点点地刨土。 杨戬静静站在她身旁，她美好的侧影落入他的眼里，她优雅刨土挖酒的样子，也落入他眼里。说不出的温暖。他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要是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就他与她，两个人。 “挖到了。”她把酒罈拉出来，献宝一样，抱到杨戬面前，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炫耀她的成果。 杨戬唿吸一窒，这样的她，太美好，简直就像是在梦里。要是，在梦里就好了，他可以放纵自己沉沦。可惜，他从来没有如此美好的梦境。还有就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个女人并非如此美好，这些都是表面。她的那颗心呀！想到这里，怨懑已充斥在他心里。 他的表情变冷。嫦娥敏锐地察觉到他心情的变化，笑容冷却。把酒也装在篮子里。 “你拎着篮子，跟我来。”嫦娥颐指气使。 小小嫦娥仙子指挥两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堂堂司法天神做事，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 他一点也不讨厌，相反他很喜欢。他有种很奇怪的熟悉感，似乎他已经纵容这样的她，许多许多年了。 她这次直接领他进广寒宫。在门口时，他略有迟疑。该不该进呢？她不是最看中名节的吗？ 她倒不管他，迳自摆好酒壶，酒杯。弄了几样下酒的清新小菜。 忙完才发现，杨戬还在广寒宫门口徘徊。暗自好笑。 “客人要到了，还不把酒拿进来。” 杨戬才想起，酒还在他拎着的篮子。借着送酒的名义，他大大方方进了广寒宫。嫦娥接过篮子，取出里面的桂花酒，倒进酒壶里，又斟进酒杯里。酒香清冽，香醇飘了满室。杨戬这个好酒之人，一闻便知是好酒。而且深埋地下，不下于五百年了。 客人还未至，她就斟好酒了。杨戬奇道：“客人呢？” “不就是你吗？”嫦娥好笑道。 杨戬从容落座，嫦娥把斟好的酒递到他面前。微笑道：“桂园薄酒，虽不比真君府佳酿，但另有真味，也请真君屈尊一品。” “仙子客气。”杨戬供手道，接过酒杯，小饮一口，面露喜悦，接而一杯尽。 酒杯空，嫦娥再添一杯。问：“如何？” “醉人。”杨戬看着嫦娥道。月色朦胧，又有佳人美酒当前，让人如何不醉呢？ “别开玩笑了，谁不知真君是千杯不醉啊！”嫦娥浅笑道。 杨戬又喝一杯。“仙子，剩下的酒送我如何？” “好呀！既然真君是懂这酒的人，有何不可。那桂园里埋着的五百坛酒，都归真君了。还请笑纳。”嫦娥欣然答应。 “仙子，如此厚赠，小神怎么好意思。”没想到，嫦娥如此豪气，杨戬侷促道。话锋一转：“小神公务繁忙，怕是照顾不好仙子的桂林，美酒。还请仙子另请高明。” 被杨戬看穿了意图，嫦娥不自然干笑一下。 “仙子可是要外出，长久不归。才故此交待不放心之事。” “真君说笑了，小仙只是觉得二郎真君的桂林，二郎真君的桂酒，多高贵威风，多有安全感是吧！”嫦娥不动声色地为杨戬戴高帽子。 “也是。”杨戬自恋地摸摸下巴。“这么说来，真君的嫦娥，也是顶威风，顶有安全感的是吧！”说完，邪魅一笑。 第3页 “呵呵！真君真是会开玩笑。不了解真君的人，还以为真君倾心于嫦娥呢！” “仙子，认为不是吗？”杨戬端起酒，浅饮一口问。深情款款道：“杨戬真是心悦嫦娥，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呢！” “咳咳……”嫦娥干咳几声。“哈哈，真君演技真好，难怪精明如王母都被忽悠了。” “仙子，终是不能接受杨戬喽！”杨戬太息道，极遗憾的样子。 “真君追求者那么多，多嫦娥一个不多，少嫦娥一个不少，不要太在意。”嫦娥贴心安慰道。 “不知，小神到底哪里不好，始终不得仙子欢心。”杨戬幽怨道。 “真君你很好。只不过，嫦娥的意中人呢，要是个英雄，相处起来不能太累。要是没完没了的猜忌，想想都够了。如后羿那般最好了。”嫦娥默默发一张好人牌。 “如后羿？怎么不说，就是后羿呢！你们本来就是夫妻。”杨戬眼里精光一闪，抓住嫦娥的语病。 嫦娥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个细节。打几个哈哈，赶紧转移话题。“那月灵珠呢……” “月灵珠？”杨戬面色一冷，嘴角已噙了丝冷笑。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此番如此卖乖，果然是为了月灵珠。 “月灵珠啊！” “耶！你要干嘛？”嫦娥瞪大眼睛，看着突然靠近的杨戬。 “还你月灵珠啊！”他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勾起嫦娥的下巴，贴近她的唇。在嫦娥的震惊未反应过来时，把月灵珠渡到嫦娥的嘴中。 在嫦娥反应过来时，他已正身坐好。礼节周全道：“冒昧了，借用月灵珠一天，现完璧归赵。” 说完，气血翻涌，吐出一口鲜血。他重伤未愈，少了那月灵珠，光太上老君的九转仙丹，果然不行。 嫦娥见他脸色瞬间苍白，还吐了一口鲜血。心里一急，想都不想，就扑上去，就口将月灵珠渡到杨戬口中。杨戬欲咬紧牙关抗拒，嫦娥就伸舌头把珠子送到杨戬口腔中，直到确定他吞下珠子后，才起身。这下，两人却是实实在在地亲了。 嫦娥起身，看见杨戬错愕地看着她，脸红到耳根，才回过味来，两人刚才做了什么。腾的一下就脸红了。 抛弃那丝不适感，正色道：“嫦娥身兼神职，有维护三界安危责，造福众生之任，但微末小仙，无足轻重，法力浅薄，实难有所大作为。二郎神身系三界安危，又兼整理新天条之职。心怀三界，能造福苍生。现为三界众生，身受重伤。难得嫦娥能出一臂之力，嫦娥自当尽力相助，哪能藏私。那月灵珠，对嫦娥也无甚大用，嫦娥真心愿意送给真君，只望真君能保重身体。早日康復，则是苍生之福。” “那可是你的本命内丹呀！”杨戬劝道。“你不可没了它。” “嫦娥心意已决，真君勿復多言。”嫦娥衽裾行礼，“真君保重。”转身拂袖而去。 ☆、第三章：墙倒众人推 天河边，弱水旁。嫦娥以天为盖，以地为床，和若水并排躺在一起。星尘萦绕在她身边，散发着点点萤光。 “若水，我要走了。”嫦娥眼望着天说。 “嫦娥，你知道吗？你动情了。”若水望着她担忧地说。 “我与他再无关系。”嫦娥倔强道。 “结论下得为之过早。缘分的事，谁能说得清。”若水无奈道。 “不如不遇……”嫦娥低喃，朦胧入睡。 “不如不遇倾城色。”一袭没入夜色中的玄衣，墨扇轻摇地走近。 若水抬头一看，眼若寒星，面若冷玉，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分明是二郎真君。 “真君。”若水挡在嫦娥面前，客气道。 杨戬收扇，打量着对他有所防备的若水。微微一笑，笑容如青莲初绽，这笑容里包含了多少意味，就没人知道了。 “忘了你是情的化身，骗不过你也很正常。”他墨扇一展，遮住了他的表情。话是对弱水说的，眼神落到若水的身后。嫦娥醒了，但她看都没他一眼，从另一边驾云走了。 嫦娥走后，杨戬转身就走了。 若水看了看两个背道而驰的人。一个失望了，决定远离了，一个恨了，决定忘了。可谁也不能否认对彼此在意。 若水摇摇头，化成弱水，回到天河里。两人就此不要纠缠了，最好。杨戬这次反间成功，成了三界的英雄，炙手可热。四方想着法巴结这位司法天神，也有不少人打着把女儿嫁给他的注意。当然，身为三界第一高富帅，钻石王老五级别的人物，天上，地上，海里不知有多少女人明里暗里恋着他。 但若水在一旁看得明白，这杨戬绝非託付终身的好对象。她当然不希望，她最好的姐妹嫦娥为此砸进了一生，不值。 早上，灵霄宝殿庭议。百花仙子站了出来，她穿着五彩百花夹蝶裙，显然是灵霄殿上颜色最多的。 玉帝看着她，十分惊讶的样子，显然很不解，我们的壁花小姐今天怎么站在了前面。 “陛下，百花有一事，还请您主持公道。”百花仙子略显激动道。 “何事，你且说来。”玉帝打了个哈欠。娘娘这个贤内助走了，司法天神又忙着整理新天条，那一堆堆成小山的奏摺，玉帝只能自己亲自上阵了。加上好久没批，玉帝生疏了。于是，连着好几个晚上，玉帝都在苦逼的熬夜，没睡上一个舒服觉。 “禀陛下，前百花仙子唐小山被贬一事，另有内情。还请陛下明查。”百花仙子说着，眼泪珠儿掉落在地。 “唐小山”这一名字被提起，在场有不少神仙都想起了那美丽动人的身影，她开朗热情，心地善良，刚正不阿，为人直爽，曾是枯燥无味的天庭最鲜活的风景。 是啊！那唐小山好冤。当时，玉帝命令所有的神仙都听天魔心月狐的命令去扰乱李氏江山，哪知心月狐会藉此机会让百花齐开，刁难百花仙子唐小山。本来，唐小山既然在瑶池上拒绝了王母，自然也能拒绝投胎身为武则天的心月狐，可是偏巧她在闭关修炼，众花仙一时没有了主意，真的应命开花了。除了知道这件事来龙去脉的牡丹仙子以外，花仙们都违背了时令，开了花。玉帝知道这件事后，震怒，便贬了百花仙子唐小山，及其座下的十二花仙。 唐小山被贬后，百花不能无主，便另推举了一位花仙子，暂代百花仙子一职，就是现任的百花仙子。可是这位百花仙子，其能力及品行都比不上前百花仙子唐小山，因此备受争议。 “小山被贬，按下界的时间算，也有两三百年了吧！”玉帝怀念，关切地问。 “有二百三十年了，已歷三世。”太白金星回答。 玉帝点点头。“小山是个好孩子，那事的确该好好查一查。可是谁去办好呢？” 杨戬看了对面的嫦娥一眼，她目不斜视，不愠不火，嘴角含着一种奇妙的笑容。 第4页 “杨戬？”玉帝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奇妙道。 “陛下，小神整理新天条事务繁杂，实在抽不出时间。”杨戬回过神，直接上前拒绝。 “那就算了吧！谁去好呢？”玉帝的目光在灵霄殿里逡巡一圈。神仙们都低着头，捉摸着玉帝的意图。毕竟谁都知道，牵扯进的那位，可是如今权势中天，炙手可热的司法天神的心上人啊！也知道，这司法天神不择手段，阴险毒辣，还是明哲保身不要招惹的好。 “李靖，就你了。”玉帝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托塔天王的面上。 李靖不解地抬头看玉帝一眼，目光相对，李靖赶紧低头回道：“小神遵旨。” “一定要好好查，如有冤屈，有罪者必严惩不贷。”玉帝厉色道。 “也该把唐小山召回天了。这事，就太白金星去办吧。”玉帝说完，散了朝。 在新天条颁布之前，天庭众仙安闲无事，正好查证以前的疑案，拨乱反正，整肃天庭，长天地清气，还四海一片祥和，振人间正气，以待新天条施行。 这百花仙子一案，就是开端。 李靖奉职审理百花仙子唐小山一案，依法审理了涉案人员，刚召回来的百花仙子唐小山，众花仙，还有天魔心月狐。一审，果然审出了问题。心月狐说，不是她下旨让百花齐开的，而是王母娘娘。众花仙也如此说，她们收到王母的懿旨，才敢让花开的。 李靖问，既然是王母娘娘的旨意，那诏书呢？ 众花仙都说，在心月狐那里。而心月狐说，事情发生的第二天，诏书就不见了。 这下，那纸诏书成为了解决这件案子的关键。 诏书到底在哪里呢？心月狐又想起，诏书不见之前，嫦娥去了皇宫一趟，说要和她好好叙一下姐妹之情。心月狐曾同嫦娥共住广寒宫，与嫦娥情谊深厚。那天宾主尽欢，但嫦娥走后，她再也没看见过诏书。 这下就把嫦娥牵扯了进来。加上，那次瑶池会上，也就是唐小山拒绝让百花齐开为王母祝寿的那次。提出让百花齐开为王母祝寿的人，正是嫦娥仙子。而唐小山当众拒绝，无疑让一向自命清高的嫦娥仙子难堪了。那嫦娥仙子挟怨报復百花仙子唐小山也不是不可能。而且，有广寒宫的仙娥婵娟举报，广寒宫主嫦娥伪造王母诏书，陷害百花仙子唐小山，事后藏诏书于广寒宫内。 李靖当即请了御旨，带着婵娟搜广寒宫，果然在嫦娥仙子的衣箱里找到了那纸诏书。经鑑定，那纸诏书上的印章是假的，高度仿真，故没人识破。但这点雕虫小技，那能逃过足智多谋的二郎真君的法眼。他一眼就识破了。太上老君鑑定诏书的笔迹，发现，笔迹竟是嫦娥的笔迹，不过是左手写的。嫦娥见事迹败露，无可辩驳，便无奈认罪了。她说，唐小山被二位至尊看重，又受众仙喜爱，她嫉妒不已，心下难平，故设此毒计，陷害百花仙子。 她还承认牡丹仙子动情被贬下凡一事，也是她一手操控。原因还是嫉妒牡丹深受王母宠爱，压过了她的风头。 综上，嫦娥仙子假造王母笔迹，陷害百花仙子的罪名就成立了。 至于处罚，玉帝亲言，让嫦娥仙子也轮迴三世，同百花仙子一样尝尝轮迴之苦。另外给嫦娥一天时间，处理好广寒宫事务，再到灵霄殿来领罚。 令人奇怪的是，玉帝这次没有像以前一样，问司法天神的意见，再定罪论处。杨戬的表现更奇怪了，心上人落可难，他却表现得事不关己，一句普通的问候也没有。心上人定罪的最有力证据，就是他指证的假诏书。 众人不解，杨戬的做为。不过，要是他们能猜透杨戬的想法，杨戬就不是杨戬，那个以一反间计耍了所有神仙的天神了。 百花仙子唐小山归位，重获至尊恩宠。准上朝论事，各种恩赏。那待遇比曾经风极一时的嫦娥仙子更甚。 那位暂代百花仙子，又做回了花仙。倒是十分老实，不过这和她一向行事风格有点不搭。按她的性子，是要闹点事才对劲的。 嫦娥仙子虽然没有被革除广寒宫主，太阴星君的职位，但她身败名裂，至尊之恩和朝堂地位都没有了，根本无法再在天庭立足了。就算她轮迴三世回来，恐怕只能幽居广寒宫了。要是在轮迴过程中，不幸仙逝，想必也是没人在意的。 总之，嫦娥仙子彻底完了。 不要以为嫦娥的事这样就完了。一条消息不径而走，迅速在神仙之间传遍。昔瑶姬长公主在人间同那凡人杨天佑相恋厮守，生下了杨戬和杨莲。瑶姬长公主封了自己和孩子们的法力，所居之处又设法阵，掩去仙气。瑶姬长公主准备充分，防守严密，如何被人发现了踪迹。表面看来是，杨家二郎的天目觉醒，露了踪迹。其实呢？再想想，那二郎天目如何会觉醒，瑶姬长公主又怎会没有事先察觉，这其中就大有文章。 这文章之一就在，布施月光，能借月光看到下界一切的广寒仙子，出卖了瑶姬长公主。之二在，有人故意设计杨二郎和杨莲，使其陷入险境，刺激了天目冲破瑶姬长公主封印，觉醒了。 说是广寒仙子出卖瑶姬长公主，理由是，那嫦娥窃药弃夫，被王母幽禁在广寒宫内，不得离宫。恰好瑶姬一家出事，那嫦娥莫名被解除幽禁，以舞女的身份出现在瑶池大会上，并一舞成名，获得王母玉帝的嘉赏，并从此能在天庭自由行动。这两件事这么巧，不是很奇怪吗？ 说不定，这嫦娥，是因为告发瑶姬长公主有功才换得的自由。 当初嫦娥初到月宫，命悬一线时是瑶姬长公主及时发现，请太上老君救了她的命。要是她真做了，此举无异于恩将仇报。 这消息一传出，天庭就炸开了锅。难怪杨戬自沉香华山救母，新天条出世后，对嫦娥异常冷漠，肯定是知道了这件事。这样的话，那接下来的一切，比如，嫦娥被贬，杨戬的不为所动。真君神殿搬到了个月光照不到的地方，杨戬再也没望过月了，还有沉香与小狐狸成亲，嫦娥没到（是因为三圣母一家根本没请嫦娥），都解释得通了。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虽没人去证实过，却成为了公认的“真相”。 现在，嫦娥失了至尊的恩宠，丢了百花仙子，三圣母，东海四公主这些朋友，还有杨戬的维护。本人还将被贬入轮迴。她真的一无所有了。说起来，有点悽惨，不过这也是那心胸狭窄，善妒，城府深沉，翻云覆雨，阴险毒辣，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下贱小人的应得的报应。 一时之间，天，地，四方神仙对嫦娥是骂声一片。恨不得拔其骨，食其肉，抽其筋。 嫦娥是万劫不復了。 ☆、第四章：雪上加霜，落井下石 灵霄宝殿定罪，嫦娥回到广寒宫后，有几位客人来拜访。 第一位，是杨莲。嫦娥以为她要找她，大吵大闹，指责她一顿。可是，出人意料，她比她的哥哥表现得还平静。她在广寒宫坐了一会儿，喝了几杯茶，心事重重的样子，欲言又止。她走了之后，又特地回来了一趟，跟嫦娥说，保重，还有小心。 第5页 嫦娥沖她点点头，送了她许多的桂花茶，和月饼。 第二位，是东海四公主熬听心，当嫦娥是她最好的朋友。嫦娥的所作所为，让她失望透顶。她逮着嫦娥骂了一顿，概括来讲，她有三个方面的意思，你怎么能是这样的呢？你怎么会是这样的呢？你不能是这样的！骂完后，面对始终平静的嫦娥，她落荒而逃。 嫦娥觉得，龙四还是一样的单纯直率，没有心机。做她自己的话，这样很好。这样又不好，做杨戬的妻子的话。就看她怎么选择，可惜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第三位，是百花仙子唐小山，嫦娥的受害者。 两人本应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百花仙子一来，嫦娥笑了一下。拿出桂花酒来招待她。她是继杨戬之后第二位，嫦娥用酒招待的客人。这次不光客人喝，嫦娥也喝。两人面对面地喝酒，讲一些人间的趣事。 第四位，是西海三公主，寸心，她是最近被宽释的。以前她一直认为，嫦娥占着杨戬的心，是破坏她婚姻的第三者。曾经嫉妒得要杀嫦娥。 对此，嫦娥只觉得好笑，她才是杨戬明媒正娶的妻，二郎神心甘情愿要负责任的人。她嫦娥其实什么也不是。担心两人性情不合，婚后关系不好处，嫦娥特地送了他们俩一个永结同心的月饼。那个月饼加了特殊配方，两人一起吃的话，会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 可是，他们俩还是痛苦了一千年。最后闹得和离。其实最终的和离，杨戬更多的是想要保护她吧！西海三公主再胡闹，再不对，都是出于对杨戬的爱，况且她还对杨戬有恩，杨戬是不会伤害她的。 两人重归于好，嫦娥还是很看好这一对。只是两人都应为了彼此做些改变，寸心多体量一下杨戬。杨戬呢？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对寸心的好一定要说出来。 不知，三百年的禁足，寸心有没有好好想过，会不会有所改变。嫦娥是带着强烈的好奇心接待寸心的。但嫦娥看到寸心眼里的得意之色，和对她一如既往的厌恶仇恨时。她失望了。寸心是改变了，她的执念更深了。 嫦娥觉得疲惫，提不起兴致。索性就没理寸心。 玉树边，玉兔找到了嫦娥。嫦娥扶着玉树，望向下界。月光是嫦娥的眼睛，嫦娥常借月光看三界。 精明如王母，她用嫦娥的眼睛，监视三界众生。 玉兔不打扰嫦娥，她靠在嫦娥脚边，用温暖的体温告诉嫦娥，她一直都在，永远陪伴着她。 嫦娥抱起玉兔，温柔地抚摸着玉兔。她说，世上还是姐姐对她最好。玉兔的眼睛湿润了。她努力朝嫦娥怀里拱了拱，想给嫦娥更多的温暖，想让她不再感到寒冷孤独。嫦娥失去月灵珠后，身体大不如前。月宫的寒冷，她早已抵挡不住了，可她还在苦撑着。 是夜，玉帝便服到广寒宫。走近广寒宫时，听到有人在说话。 “岂有此理，那些妖王魔王竟敢打妹妹的主意。不过，妹妹你放心，哥哥会一直在这里保护你。”广寒宫门口，猪八戒铁耙一横，把守宫门。 “妹妹，你有什么委屈，就跟哥哥说，哥哥给你出头啊！”猪八戒忍不住念叨。“别人我不信，但我相信妹妹绝对不是那种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义兄，你真的信我。”猪八戒念叨了半天，嫦娥终于肯说话了。 “信啊！”猪八戒欢天喜地窜到嫦娥面前道。“妹妹，就算全天下的人，包括那个杨戬都不信你，我老猪也是信你的。” 嫦娥看了猪八戒一眼，转身悠悠嘆气道：“义兄你信错人了，那些事确实都是嫦娥做的，这其中并无冤屈。嫦娥这是罪有应得。” “那你肯定有什么苦衷。”猪八戒紧追不放地问道。 “有。” “我就说嘛！”猪八戒喜开颜笑，紧悬的心放下了。 “嫦娥的余生不能在广寒宫里蹉跎，嫦娥还要权，要名。那些挡了嫦娥路的，嫦娥都要剷除。”嫦娥歇斯底里道。 猪八戒吓了一跳，他的心跌到了谷底。他看着嫦娥，嫦娥也在看着他。“妹妹你……” “唉！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妹妹。妹妹今晚好好睡，哥哥在这里保护你。”猪八戒回到广寒宫门口。 玉帝约摸着嫦娥无事，便掉头，朝玉树走去。他在玉树前停了下来，观察玉树上的裂纹，这还是，玉树被毁以来，他第一次来看玉树。 约摸一下，要把玉树毁成这样，要用了那孩子几成力量。 “戬儿，出来吧！”他朝玉树后看了一眼，眼里精光一闪。 白衣墨扇，桂香暗袭。 “你怎么会到这里。”板着脸，语气不善道。 “嗯，来看看玉树。”玉帝故作正经道。 这话很耳熟，这是他千年以来，在玉树边，被嫦娥撞见，用过无数次的藉口。玉帝明显是在嘲笑他。 “你怎么不进去，呆在这里做什么？这样，她可不会知道，你的一片好心。” 玉帝看着自己脸皮薄的外甥，被他说得面红耳赤的，觉得有趣，起了逗弄之心。 “是啊！神殿搬了，也不看月亮。这决心下得够坚决。要不是，你在朝堂上，看人家的次数更多，更光明正大，我都信你了。我猜，你在这里默默守着，是担心她出事吧！” 玉帝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杨戬懒得理会他。他丢下玉帝转身离开，朝广寒宫走去。 看见猪八戒坐在地上，支着耙子打瞌睡，杨戬心里一阵烦闷。他绕过他进了广寒宫，对方还毫无察觉，睡得正酣。心里不屑，就他这副好吃懒做的样子，连门都守不好，靠得住才见鬼。 他转到内室找嫦娥。至于找她的原因，肯定不是担心她，他有事要问她，很重要的事，现在非问不可。 见到嫦娥，他吓了一跳。嫦娥全身都结冰了，那冰有好几寸厚。玉兔挨在冰上，冷得瑟瑟发抖。 他把玉兔抱走，召出三昧真火，为嫦娥化冰。可是，烤了一会儿，那冰丝毫没受到影响，反而还厚了一点。杨戬惊疑，这世上还有三昧真火化不了的冰。 那玉兔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来，跳上床，再次紧紧地挨着嫦娥，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冻伤。 杨戬若有所悟，他把手靠到冰上，手下的冰果然化了。他把冰棍嫦娥抱到怀里，增大接触面积，嫦娥身上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融化。 见冰化了，掐了仙咒，把两人的衣服拷干。又替嫦娥把了脉，没有异常。放下心，杨戬把嫦娥放到床上，自己坐在床边等嫦娥醒来。不想，很快，嫦娥又自己结冰了。 杨戬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嫦娥没有月灵珠，压制不住体内的寒气。而他贴近嫦娥时，月灵珠的力量自动到嫦娥身上，帮她抵御寒冷。赶紧又把嫦娥捞到怀里抱好，果然，很快，嫦娥身上的冰化了，体温也开始慢慢升高。 杨戬看着他怀里丢不开手的嫦娥，无奈地嘆了口气。此情此景，他曾幻想过不知多少次。那句“若得两情相悦时，我宁愿反下天，竖旗为妖。”却不是假的。如今，真的实现了，心里滋味却是复杂。不能说不欢喜，也不能说是欢喜。 第6页 杨戬问自己，真的爱过嫦娥吗？ 月下，那一舞，让他想起了他的母亲。 封神瑶池会上，她是唯一一个对他微笑的神仙。 多少次，她帮助他，不计回报。 是她，让他懂得了爱与欲的区别。是她，提醒他什么是博爱，什么是责任。在最困难，他想放弃的时候，是她给了他坚持下去的信心。也许没有嫦娥，就没有今天的杨戬。 那时，她是正义善良，心怀三界，他只可仰望，不敢靠近的女神。 可是，成为司法天神后，他发现，她竟在替王母办事，为了自己的私心与利益，她可以去害人。她和天上那些道貌岸然的神仙，没有区别。 他永远记得，当时的他是多么的失望。 她还虚伪，自命清高。她明明在替王母试探于他，还打着感情的藉口。她表面在帮沉香，暗里却把沉香的消息告诉王母。她是王母的耳目，走狗。 嫦娥骗了他，他恨嫦娥。恨嫦娥，他算计了她的月灵珠，才有那场临终表白的戏。按嫦娥的性子，为了维持形象，她不会不拿出月灵珠救他。 现在，他发现，嫦娥与玉帝的关系也不单纯。一个小小的嫦娥仙子，怎能劳动玉帝亲自降临广寒宫，确认她的安危。假如，嫦娥是玉帝的人，那么……他下意识抵制去想那种可能。 玉帝狠心杀死了他的母亲，他恨他，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现在，嫦娥与玉帝扯上关系。他对嫦娥的恨，更深了。 他从来没爱过她。现在，他对她，只剩下恨。 杨戬心绪难宁时，嫦娥醒了。 “杨戬？”她迷煳地睁开了眼，不确定地问。杨戬眼神阴鸷地盯了嫦娥一眼。嫦娥立即连滚带爬缩进里侧得床角，瑟瑟发抖。气愤地责问他：“谁让你进我的寝室的？” 离开他，嫦娥身上又开始结冰了。杨戬看不下去了。威胁道：“抱着我，或是月灵珠。你自己选一个。” 嫦娥想了一下，立刻回到了他的身边，杨戬把她带进怀里，特地解释道：“别误会，我只是不想欠你。” “我知道。但你真要这样抱着我，一个晚上吗？”嫦娥眼波一转，问。 杨戬僵硬地，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你还是躺下吧！我想好好睡个觉。”嫦娥打了个哈欠，道。 “嫦娥！”杨戬语气不悦道。和她抱在一起，和她睡在一起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前者，是他能接受的极限。 “不行吗？可是，坐着睡一点也不舒服。”嫦娥攒着他的衣袖，扑闪着灵动的大眼睛，委屈道。 杨戬没想到嫦娥还会撒娇装可怜，默默刷新对她的认识。 “不许睡。我还有事问你。”被嫦娥这一打岔，他差点忘记他来的目的。 “那好吧！你把香炉熄了。”嫦娥指指床头，香菸缭缭的香炉，道。 杨戬泼了一杯茶水过去，那香炉被冻成了一个冰棍。房间里的香味淡了后，嫦娥勉强振作精神，终于不再感到睏倦。 “是寸心做的？”杨戬惊疑地问。香炉里点的香是最普通的催眠香，量又轻，对普通神仙起不了作用。故杨戬没放在心上，但没想到嫦娥虚弱到这个地步，那点量都足以把她放倒。这是个多事之夜，嫦娥不可能自己把自己弄得毫无招架之力，任人宰割。定是有人偷偷点上。谁呢？今日广寒宫访客里，嫌疑最大的便是寸心。 “我自己点的。”嫦娥淡淡道。 杨戬一时无语，嫦娥明明知道那香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却顺其自然。也可以说，她是自己点上的。她敢如此做，定是确信自己不会出事。是啊，她有玉帝这张王牌。 ☆、第五章：返下凡尘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杨戬突然感慨了一句。 “你无需知道。问你的问题吧！我会如实回答。”嫦娥恢復了以往的冷漠。 “你是王母的人？” 嫦娥看了杨戬一眼，不说话。 杨戬不急，继续道：“你真的出卖了瑶姬吗？” 嫦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杨戬肩上。“婵娟是你安排在我身边的人，消息是她带回去的，你也不信！” “原来你都知道。这么说，消息是假的，是你故意让婵娟传给我的。”杨戬松了口气，他终于不用那么辛苦地去恨她了，随即想到，她可能也在为玉帝办事，心情更加沉重。 “为什么？和我撇干净关系吗？”杨戬心里堵得慌，不吐不快。 “下一个问题。”嫦娥研究杨戬白衣上精妙得暗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利用百花仙子获罪，被贬下凡，是你事先和玉帝计划好了的，对吗？” “弃子的悲哀。”嫦娥埋头答。 “不完全是那样，最近我得知，歷一世轮迴，后羿就能返回天庭。你入轮迴，是为了与他有一世姻缘，对吗？” ”没错，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司法天神。”嫦娥抬头看着杨戬的眼睛道。 “为了他，你放弃了一切。”猜想都被证实，他的愤怒再也不能压抑。“你的心里终究只有后羿一人。” 几颗细碎的星子闪过，怀里的人不见了。嫦娥走了，也带走了月光。空荡荡的广寒宫，杨戬隐在黑暗中。一阵风吹开了窗户，广寒宫的夜风也冷得够呛，风一吹，所到之处结了层薄薄的霜花。杨戬坐在这样的风里，撤去护体的玄功，让刺骨的寒风直接吹到他身上。寒风的冷，怎及心死的凄凉呢？ 他愿意为她反下天为妖。而她却为了另一个人，放弃神仙身份，下界做人。这意味着，他彻底的失败。即使现在恨她更多，还是会在意，会感到心痛，毕竟曾经爱过她一千年。爱不会因恨而消散。 嫦娥来到天河边，看星星，一颗一颗地数。 弱水默默陪在她身边。弱水喜欢呆在嫦娥身边，她的气息，可以令她不甘寂寞的心获得平静。 “为了短短几十年的相守，放弃了你的一切，值得吗？”杨戬终究还是来找嫦娥，问出这句话。 嫦娥没回答，她也没有答案。不过，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她都不会后悔。因为，这是姐姐唯一的愿望，做妹妹的，理应为她实现。 她的姐姐是姮娥，是后羿的妻子，也是她身边的那只玉兔。而她，只是奔月的嫦娥，她是月精，自然属于月亮。 替后羿吞下□□的是姮娥。嫦娥变成姮娥的样子飞向月宫，是姮娥的请求。 误会不解释，用这种方式，让三界记住姮娥有什么不好呢？ 杨戬与嫦娥在银河边分手的那一刻，决定彻底忘记嫦娥。 灵霄殿，嫦娥抱着她的玉兔，从天上跳下，即将进入轮迴的那一刻，她能想起来的人，是杨戬。她最担心的人，还是杨戬。苦笑，一千多年了，足以养成习惯。 嫦娥离开那天，一向勤勉的杨戬，破天荒的没有上朝，也没有告假。他去东海找了龙四。在去东海之前，他喝了自己配制的忘情水，原料由月老提供。 第7页 他带着龙四去了蓬莱仙岛。在那仙山胜境，他和龙四两个人游玩了整整一个月。从蓬莱岛回来，杨戬立即向东海提了亲，只是成亲的日子没定下来。 中秋佳节。三圣母一人呆在华山。 刘彦昌选择寿终正寝。这世，他如愿金榜题名，娶得如花美娟。前世于他，他更希望是过眼烟云。 东荒大泽有妖物为祸，杨戬派沉香和小玉去查，只知一切安好，至今未归。 后来，四公主也去了东泽大荒。杨莲想到好长一段时间没去看杨戬了，便上了天。 一上天，就遇到了百花仙子。百花仙子拉着她到百花园说了会话，知她是来找杨戬的，也不多留她。临走时，百花仙子送了杨莲一食盒月饼。 她提着月饼到真君神殿找杨戬。杨戬从蓬莱回来，把神殿搬了回原地，还是与广寒宫相隔一条银河遥遥相望。一切仿佛如旧时，只是广寒宫内佳人不再，神殿观星台上，再无那望月人。 杨莲望着云端上的月宫，长长地嘆了口气。当年，斩仙台上，杨莲命在旦夕时，嫦娥曾帮她向玉帝求过情。虽然无用，但也是温暖一份。 她无意闯入月宫，嫦娥邀她喝茶，听她说话。她始知，那高冷的仙子，其实是那么平易近人。嫦娥是她在天上交到的第一个神仙朋友。 每逢佳节，姐妹们小聚，嫦娥的话不多。但每个人的话，她都会耐心地听。关键时，说上那么几句，总有当头棒喝之妙。 嫦娥很低调，她做了什么从来不说。她只是在默默地做着，她认为该做的事。这点，与她二哥倒有点相似。 杨莲一直视她作姐姐。她不信最爱她二哥，错了一次了。绝对不会再错第二次，她相信待她如同亲妹妹的嫦娥。杨莲坚信，嫦娥也绝对不会伤害他们兄妹俩。 杨戬听手下禀报，杨莲在神殿外。赶紧放下手头的奏摺，出来见三妹。 一出来，就见杨莲对着月亮发呆，以为她又想起了刘彦昌。刘彦昌那个负心人，如此伤他的妹妹，实在可恨。心思百转，已想出上千个折磨刘彦昌的办法。 “三妹。”杨戬给他妹妹的永远是最好的，包括他自己。 “二哥。”看到多日不见的杨戬，杨莲发自内心地笑了。 被她的笑容感染，杨戬也笑了。 “二哥，你笑得好难看。”杨戬怪异的笑容，逗笑了杨莲。 杨戬露出个无奈的表情。 杨莲心里一痛。二哥应该是很久都没笑过了吧！都忘记怎么笑了。内心自责不已，她怎么不多来看看二哥呢？ 杨莲笑着，笑着泪珠儿就滚出来了。 “莲儿，你怎么哭了？是二哥哪里不好惹到你了吗？”杨莲的眼泪滴在了杨戬的心里，狠狠地焦灼着他的心。 看着紧张不已的杨戬，杨莲赶紧摇头。心里又一阵难受，她怎么就没忍住眼泪呢？ “还是那个刘彦昌。”杨戬恨道。 杨莲抱着杨戬，安慰道：“二哥别担心，我早就与刘彦昌了结清楚了。现在，她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再也不会为他伤怀。 现在有二哥和沉香，莲儿已经很知足啦！现在，莲儿最希望的是你们能幸福。你们的幸福就是莲儿的幸福。 沉香有小玉，我不担心那臭小子。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二哥。二哥什么时候把嫂子娶回来啊！人家可都等急了。” 杨戬楞了一下，笑：“别担心，日子我都订好。就下个月初九。” “九月九，重阳？”杨莲放开杨戬，表情怪异地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怎么了？九九，长长久久。多吉利。”杨戬莫名其妙道。 “二哥，你不知道嫦娥姐姐和后羿神将在那天成亲吗？咱换个日子。”杨莲试探地问。二哥不是喝下忘情水，忘记了嫦娥了吗？非挑嫦娥成亲那天成亲，总感觉有些奇怪。 “为什么要换，他们成得，我就成不得了？”杨戬的语气有点沖。 “可是，我就无法参加嫦娥姐姐的婚礼了。”杨莲编了个藉口道。 “莲儿，胳膊肘往外拐。是嫦娥重要，还是你二哥重要。” “当然是二哥。” “那不就结了吗？” 杨莲无奈，被她二哥把话堵死了。 “二哥，这样做，你让听心姐姐怎么想？”杨莲严肃道。她不想，她二哥和四公主的婚礼最终成为一场笑话。 杨戬看了杨莲一会儿，望着天河那边的月宫道：“没错。二哥并没有喝下忘情水，我也知道嫦娥与后羿要成亲了。说完全不在意，那是假的。但，你要相信，我是真心想娶听心的。听心就像是太阳，在我最黑暗的时候，给我阳光和温暖。” “二哥，你能放下那缕月光就好。”听了杨戬的真情表白，杨莲释怀地笑了。 杨戬也扯出一个完美的笑容。眼里幽深的部分，埋藏了多少无奈。那碗忘情水，他亲自配的，亲自煮的。他相信那是世上最好的一碗忘情水，连太上老君看了，都连连称绝。喝下它，他就能将嫦娥忘得干干净净。 可他一想到，记忆里，生命中，从此没有嫦娥，心底留下的那片可怕的空白。他竟然害怕了。 空白用什么来填呢？那种未明的空洞感，竟比求而不得，比恨更为可怕，那感觉就像迷失了自我，丢失了心一样。 也许，他这样的人，永远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阳光。但那月光，总是悄然走近，温柔得一塌煳涂，根本无法拒绝，只能沉沦在她的怀抱里。可是，现在那月弃他而去，她只为那一个人而绽放光芒。 神殿内。 “二哥，这是给你的月饼。”杨莲在华山闲来无事，适逢中秋，便动手做了些月饼。来看杨戬，顺手带了些上来。 “三妹，这是你做的？”想起他三妹的手艺，不咸即甜，杨戬有点憷。不得不事先问清楚。 杨莲一看她二哥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她承认她以前的厨艺，确实不咋地。但这些年她苦练厨艺，她做的东西，吃过的人无不赞不绝口，早已今非昔比。她甜甜一笑，拈起一个月饼，放到杨戬的嘴边。 “二哥，你快尝尝好不好吃。”撒娇道。 看着妹妹期待的眼神，杨戬知道他非吃不可了。迅速地将月饼打量一遍。形状，正常。颜色，正常。香味，有淡淡的菊香。味道，想来不会太糟糕。杨戬闭上眼睛，小小地咬了一口。 一入口，满口菊香，咸度适宜。味道很是不错，他接过月饼，又咬了一口，愉悦地咽下。 “好吃吧！二哥。”杨莲促狭道。 “还不错。”杨戬点点头，淡然道。 这可把杨莲高兴坏了。她二哥口味极其挑剔，难伺候。能让他贊一句，还不错，已属十分不易。至于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对了，这是百花仙子送的月饼。二哥要不要尝尝。”杨莲从食盒里，挑了个桂花月饼递给杨戬。 第8页 杨戬吃下一口，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急忙问：“这月饼是哪来的？” “我说过的，百花仙子送的呀！”杨莲拿了月饼，正整备咬。听杨戬这么问，不禁有些奇怪，她二哥向来不会漏听别人的话呀！ “绝对不是百花仙子，这是母亲的味道。”杨戬激动地道。 杨莲赶紧吃一口月饼，目瞪口呆。“没错，这是娘的味道。” “走，我们快去百花园。”杨戬拉起杨莲腾云驾雾，如离弦之箭一样直奔百花园。 ☆、第六章：百花园圆平生愿 百花园，早有三人在坐立不安地等他们。 “长公主，别担心，二郎神，三圣母马上就来了。”百花仙子见瑶姬走来走去，焦躁不安的样子，拉她坐好，安慰道。 “这么想见他们。刚才三儿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出来直接告诉她，非要说什么给他们一个惊喜。”杨天佑笑道。 “是啊！真是急死人了。他们也太迟钝了，怎么这么久都还没发现。”杨蛟向来直来直去，最藏不住事。 天边，有两道人影。百花仙子大喜道：“看，他们来了。” 杨戬还没到百花园，就看到他朝思暮想的身影。那一袭白衣，是多少次午夜梦回所苦苦追寻的身影。如今近在眼前，他反而不敢认。他呆呆地看着她，不敢上前。怕她像梦里一样，要抓住时，消失殆尽。 “二郎。”瑶姬泣声道，沖杨戬张开了怀抱。 “娘。”杨戬颤声道。一头扎入了母亲的怀抱，如幼时一般。在母亲的怀里，低声哭泣。 时隔多年，绝望后的重逢，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娘。”杨莲也哭着扑进瑶姬的怀抱里。 瑶姬抱着一双儿女。早已幸福得不知如何是好，多年的牵挂。如今看他们平安无事，长大成才。是多么的高兴。 “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们了。”瑶姬心痛不已。她深知，她的孩子们受了多少委屈，经歷了多少的磨难。 “不苦。只要母亲能回来，我们做什么都愿意。”两人齐声道。 “不哭了。母亲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们了。”瑶姬轻轻拍着两人的背，柔声安慰道。 “我们也回来了。”杨天佑，杨蛟从后面走出来道。 “父亲。” “大哥。” 杨戬与杨莲惊喜极了。四人之间好一场亲热。 百花园众仙子观之恻然，他们何曾看过杨戬哭过，更何况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也只有这样的时刻，他能放下一切，纵容自己哭一哭。 第二日朝上，二郎神请奏陛下，把真君神殿移向下界灌江口。玉帝痛快答应，顺便准了杨戬三日的假。 …… 远处有座山 山上有棵树 树下有个茅草屋，茅草屋 天上有朵云 慢慢散成雾 地上的风在追逐，在追逐 远处有座山 山下有棵树 一家人在屋里住，屋里住 非常，非常的幸福 灌江口，长公主一家团聚，普天同庆。 “娘，你当初不是被十大金乌晒化了，为什么又活了过来？”一日午后闲暇，杨戬问。 “当初家变之后，玉帝抓住我，的确是把我压到了桃山之下。 可是后来，嫦娥偷偷来了。她奉玉帝的手谕，把我转移到东荒大泽。 玉帝把一块石头化为我的样子，继续压在桃山下。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被金乌晒成一块石头的原因。 东荒大泽是上古大神，封印上古凶兽的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进入东荒大泽时，我万念俱灰，以为与你们再无相见之日。嫦娥带我到一个风景绝佳之处。在哪里，我见到了天佑和蛟儿。我才知道，你舅舅的苦心。既然，我们一家不容于三界，他就安排我们到三界之外生活。多亏，我们二郎，用心良苦，歷尽艰辛，让新天条出世。我和你爹，你大哥才能重返三界，和你和三儿团聚。” 没想到真相是这样，玉帝没有杀死他的娘亲，他竟误会了他这么久，白白恨了他这么久。即使杨戬的心理承受能力再强，一时也难以接受。 杨戬用了一下午消化了瑶姬的话，当夜，明月当空。他上了天，去了瑶池。 瑶池内，玉帝孤零零坐在龙塌上。杨戬突然出现，他喜出望外，招唿道。 “戬儿，你来得太好了，快上来。” “陛下，小神。”杨戬停留在原地，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玉帝疑惑地看了看杨戬，恍然大悟，他是来干嘛的。想是瑶姬跟他说起了那些事儿。装疯卖傻，老狐狸玉帝可不能放过这个让二郎神对他死心塌地的机会。 他赶紧走下来，拉杨戬。“什么陛下，什么小神，这瑶池又不是办公的地方，况且就我们舅甥俩人。”他把杨戬按在以前王母娘娘坐的位置上，与他面对面而坐。 “哎！娘娘在的时候呢？总嫌她管东管西，酒都喝不痛快。现在，她走了，朕孤零零的一人，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怪寂寞的。”玉帝为杨戬倒了杯茶，感嘆道。 做司法天神这些年，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杨戬也深有体会。于是，他安慰玉帝道：“娘娘此次凡人一世，共四十年阳寿，已经过了二十年，还有二十年的阳寿。地上一年，天上一日。也就是说，还有一月不到，娘娘就要回天了。” “啊！这么快就要回来了。我要赶紧把那些琼浆玉液喝完，免得被娘娘念叨。”玉帝大惊道。 玉帝本性难移，杨戬无奈一笑。 玉帝看看杨戬，想了想，笑开了怀。“诶，正好你在，又难得这么高兴，不能不喝点酒啊！” 不等杨戬劝阻，忙招唿天奴去把他的万年美酒拿出来。 万年美酒果然不同凡响，且借用李白一诗一贊。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杨戬本来也是侠客豪气，当初心高不认天家眷，性傲归神住灌江，打猎，除妖降魔平地方时，那次不是与兄弟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当了司法天神后，才收敛一点。他本身也是个好酒之人。 美酒当前，至尊劝酒。当即不再推辞。两人交杯换盏，三杯五杯下肚。这酒喝足了，这话匣子就打开了。 “朕喝了这么多年的酒，就上次，同你在瑶池喝得最为痛快。你还真是千杯不醉啊！”玉帝感慨道。 杨戬也想起上次，孙悟空托玉帝看着他，他诳玉帝喝酒的事。现在想想，玉帝哪有那么昏庸，他必定是在由着他闹。这一想，顿时就有种，他同沉香之间的那种感觉，心里的感觉很奇妙。 “小神惭愧，那点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杨戬郝然，道。 “哼！还称小神呢？感情朕养的是只白眼狼。那我这万年美酒，稀世珍藏，给你喝岂不是浪费。”玉帝叫嚷着，把杨戬面前的，手里的酒都抢过来。 第9页 杨戬连忙把酒抢过来。“舅舅等等，小神，不，外甥我知错了。”赶紧为自己满上，喝下一大口。 “哈哈！你终于肯叫朕舅舅了。”玉帝笑得合不拢嘴。笑着，笑着，玉帝突然老泪纵横。“戬儿，你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多少年。” “舅舅，戬儿不知您的苦心，误会舅舅了。是戬儿的错。”杨戬赶紧为玉帝倒了杯酒，敬他。 玉帝接过杨戬的酒喝下肚，开始侃侃而谈。“苦心谈不上。朕做的不过是顺其自然而已，放手让你去做而已。那像你，苦心安排，处处为沉香搭桥铺路，把他抓得太紧。这样沉香是成不了什么大器的，你还得同朕学学，多多放手才是。” 玉帝说沉香不成器，杨戬当即拉下了脸。 玉帝狠狠地瞪他一眼。“你还不信狠，你把朕外甥和你的外甥拉在一起比比，就知道了。” 玉帝的外甥，不就是他，杨戬一时被玉帝弄得哭笑不得。 “说起来，还真得感谢嫦娥，如果不是她。说不定，朕还真把你娘杀了呢！你明白的，天条神圣，不可侵犯嘛。身为欲界女神知法犯法，如果朕不处置，如何管理三界。毕竟新天条还没出世，维持三界秩序还得靠旧天条。 正在朕左右为难之际，还好嫦娥出了个主意。既然你们一家，三界不容。那就到三界之外去啊！她还提议，就把你娘他们流放到东荒大泽。东荒大泽，自来被古神封印，没被划入三界之内。她还保证了，你娘，你爹他们的安全。她都说得这么面面俱到了，朕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说完，玉帝又想起了什么。“但你也别太感谢她了。她只是按朕的吩咐，在朕不方便出面的时候，点醒你几下而已。你玩无间时，帮你瞒着娘娘，也是她的分内之事。” …… “嫦娥是什么身份？”杨戬又给玉帝送上一杯酒，问道。广寒宫的嫦娥本来神秘。嫦娥的来歷，除了后羿射日，嫦娥奔月外，就无据可考了。一普通人吃药成仙，能做天上的太阴星君吗？现在，她竟能在东荒大泽来去自如，这世上恐怕没几个人能办到，杨戬自然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玉帝奇怪道：“她不就是那个吃不死药，飞升月宫的女人嘛！” “如果真是这样，你怎么放心把母亲交给她，让她带进东荒大泽？”杨戬反问。 玉帝哈哈笑道：“我也是走投无路，病急乱投医，赌一把嘛！没想到真给我赌对了。” 算是被玉帝煳弄过去了，杨戬暗骂玉帝老狐狸，知道他有心瞒他，是套不出什么来的。退而求其次，继续问道：“百花仙子唐小山被贬，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呀！本是百花园一仙侍，机缘巧合之下，被提为百花仙子。心地善良，刚正忠。朕是非常喜爱这个小仙女的。然而刚而易折，她的性子实在不适合在朝堂上打混。正好你那事，需嫦娥入朝参政。而娘娘那边，正打算着，抓点嫦娥的把柄，让嫦娥为她所用。所以，我和嫦娥计议了一下，设下此局，一剑三雕，各取所需。”玉帝自得道。 百花一案，那关键证据一定是攥在王母手中。嫦娥在他性命攸关之时，公然违抗王母，一定让王母对她起了疑心。王母要除掉嫦娥这颗不听话的棋子。于是，证据就到了他的手上。他以除王母眼线之名，除掉嫦娥。于是有了接下来的一切。 然而，谁又料到这场朝堂斗争中，他与王母都不是主导，主导者是玉帝与嫦娥。 “新天条实行伊始罢，正需要百花这样局外人，又不是维新派，又不是保守派，不偏不倚平衡两方冲突。所以百花受宠，嫦娥被贬。舅舅考虑得周全。卸磨杀驴，做得干净利落。”杨戬表面是讽刺玉帝，实为试探。 “戬儿，嫦娥救了你母亲，又用月灵珠救了你。她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朕就成全了她。”玉帝解释道。 “她想做的事，同后羿长相厮守？”杨戬凌然道，杀气顿生。“好算计，还借用我的手达到她的目的。” 你就气吧！人都跑了。你再气也不济于事。难得看他外甥吃瘪，玉帝暗里说几句风凉话。 “九九，久久。听莲儿说，你和听心的婚期定了，也是九九。”玉帝语重心长道：“戬儿，现在你娘亲回来，你再也不需要那抹月光。你就收心，好好同你的海公主过，晒晒阳光嘛！” “这话，是嫦娥让你同我说的吧！”杨戬咬牙切齿道。原来，她就是这么想他的。 手下一重，玉帝的千年檀木桌连同没喝完的万年美酒，灰飞烟灭。 玉帝抹一把虚汗，这年轻人就是不冷静，可怜了他的宝贝桌子，宝贝酒啊！ “是又咋地，我觉得人家说得挺有道理的。你就不要肖想那月光了，死心吧！”玉帝趁热打铁。他觉得，他的外甥娶海公主好一点，那嫦娥毕竟是有丈夫的，而且对她的丈夫一心一意，移情别恋是不可能的。说不定，她还把他外甥当孩子看呢！太悲催了，他有必要拯救他外甥一把。 再说，他外甥对嫦娥够过分了，嫦娥要是会给他机会，才见鬼呢！ “那我‘谢谢’她的‘用心良苦’。”杨戬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迳自离去。 ☆、第七章：素女一去，广寒空 天河里，若水变成人形，痴痴地看着天边的明月。 “杨戬，我想嫦娥。”若水对月感嘆道。“以前只要她在，即使寂寞，我也甘之如饴。现在她走了，我更加寂寞了。我后悔没阻止她。” 天河边上，杨戬望着水里的月亮。水中月，镜中花，他们的相识，莫不是就如水中月，镜中花。 “我羡慕你，还可以说想她。”杨戬郁郁寡欢道。 若水是情的化身，可以看到杨戬心里的情。潜藏在黑暗中，任何展露，都只是冰山一角。所以，她也看不懂。 “何致如此地步，忘了她吧！我们都知，九月九，她将成为别人的妻。”若水劝杨戬。 “你也以为，我……对她的感情，是来自于对母亲的依恋吗？”杨戬闭上眼睛，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 若水吃了一惊，是谁如此引导他的呢！不过，想想嫦娥与他相识的过程，也不无可能。 “你以为呢？”若水不下判断，把问题丢回给杨戬。 “母亲的死，让我一度绝望，失去活下去的动力。嫦娥那一舞，让我先入为主，总感觉她身上有母亲的影子，特别是母亲死了以后。我愿意听她说话，不让她失望，心里就不是那么痛苦。我那时的确下意识地把她当作母亲的替身。”杨戬的理智站在一旁，冷静分析他的所做所为。“但，那时，我对她的感觉还不是爱。如果，我知道，我爱的是她，我何苦娶寸心呢？” “后来，我上天当了司法天神。我每天上朝都能看到嫦娥。我们见面也常打招唿，君子之交淡如水。开始时，我感觉很好。 第10页 可是渐渐的，我发现她对其他人也是一样的。我认识到，在她的心里我和其他人并无不同，我感到很难受。我希望她能多看我一眼，多用点心在我身上。她对我的一个笑，一个赞赏的眼神，都足以让我欢欣雀跃半天。 但同时，她只要多看别的男人一眼，我就心里就酸得难受，我会反覆地推敲，她为什么要多看他一眼？他们关系很好吗？我最羡慕的是嫦娥怀里的那只兔子，她就那么理所当然地享受着嫦娥所有的注意，所有的爱。 其次，是后羿。几万年了，嫦娥还爱着他。 听说，月宫里曾经还有个伐桂的吴刚，我也嫉妒他，他可以离嫦娥那么近。 天蓬醉酒调戏她那次，你不知道，我有多恨那猪八戒。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嫦娥误解了我。她对我的漠视，对我的冰冷，都使我痛不欲生。可是越痛苦，我就越想她。对她的渴望就越深。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后来，我知道了百花仙子和牡丹仙子的事，都是她干的。她竟然同天庭其他神仙一样，为了权势，陷害忠良，坏事做尽。我难以接受，失望透顶了。” “那现在呢？”若水到他的身边问。 “我不知道。”杨戬再次沉浸在痛苦中。 “寸心是你曾经的妻子，你爱她吗？”若水紧逼着问。 杨戬脑海里出现那粉色的身影，他们之间，快乐的记忆也曾有过，可是，结婚后，他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使寸心快乐。后来，他能做的，只有一点点的忍让，尽量使她趁心如意。可是，她还是痛苦。那段感情，他实在太累了。 “不爱。”沧海桑田，他现在心如止水。 若水笑了一下，接着问。 “听心，你未来的妻子，你爱她吧！” 听心，想起她，总是感到温暖而舒服。无论他做什么，她总是一心一意地信他，他回头时，总是能看到她默默守候的身影。听心真诚，简单，和她在一起，什么也不用多想，感觉很舒服。这样的好姑娘，很适合做妻子。可是，即使是听心，也不曾像带给他那种感受。 “那嫦娥呢，你爱她吗？”最后，若水问。 杨戬没回答，驾云飞往广寒宫。 自嫦娥下凡以来，他首次踏足月宫。玉树，蟾宫，桂林，还有桂林里埋着的五百坛酒，无不有他关于嫦娥的记忆。 广寒宫的清冷让杨戬冷静下来，整理思绪。 嫦娥看似孤立无依，其实，她的背后是玉帝。王母要利用她，玉帝将计就计，让嫦娥潜伏在王母身边。开始，王母想招揽他为她所用，所以嫦娥出现，三番五次帮他。后来，他上天当了司法天神。嫦娥的任务就变成了监视他。 当上司法天神后，他发现了嫦娥“真面目”。想想具体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在砸毁玉树的事之后。那时，他刚刚向嫦娥表白，就发现自己被嫦娥骗了，他真的很愤怒。 等嫦娥确定他发现她的“真面目”后，她就尽心尽力扮演王母眼线这个角色。于是，他与嫦娥的交集，在两人心知肚明下，变成了王母对他的试探。嫦娥试探，他就反试探。 为了让她不起疑心，他继续表现出一副钟情于她的样子。他一边说着虚情假意的话，一边在心里鄙视她的虚伪做作。 嫦娥知道他看到了她的“真面目”，难道还会以为他喜欢她吗？真难为嫦娥每次都耐心地听他说完一堆废话。 最后，他在华山元神被重创，几乎要魂飞魄散时，嫦娥的到来，是他设计好了的。 他用临终表白，让她不得不来。毕竟那时他不再是天庭的走狗小人，而是三界的英雄。他倾心于她的事，三界皆知，她要是不来见他最后一面，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要是她不来，三界恐怕会对她骂声一片，局面不下于今天的难堪。在她来之前，太上老君会提醒她，月灵珠可以救他一命。 知道真相以前，他痛恨嫦娥，恨她的欺骗。也恨自己，恨自己即使恨着她，也会被她吸引，也会想念会期待，恨自己竟然还爱着她。还曾想用忘情水忘掉她。 现在，他知道竟是她出手救了他的母亲。同时也知道了，她用救瑶姬和月灵珠换了与后羿的团聚。她不希望他爱她，所以她就让他看到她所谓的“真面目”。可以达到目的的方法千万种，她为什么非要自己误解她。难道，她没想过，他知道真相后得有多痛苦吗？ 她还算计，让他亲手把她送了出去，永远失去了她。你说，现在，他该恨好呢？还是爱好呢？ 想着，杨戬就走到了广寒宫门口。 “真君。”婵娟迎出来，对他衽裾一礼。 杨戬看了婵娟一眼，她的谨慎稳重，淡泊无为，让他很满意。当时，一批妖里，挑选婵娟送到广寒宫，就是想到她的性子，嫦娥必定喜欢。 “对本君当初的决定，你是否满意？” “能跟在嫦娥仙子身边，是婵娟此生大幸。在此，婵娟拜谢真君大恩。”婵娟跪地，对着杨戬恭敬一拜。 “你不怨她吗？本君知道，她对你可不好。老叫你干藏活累活。”杨戬怀疑道。 婵娟起身道：“可她是真心对我的。仙子走时，把布散月光的任务交给了我。我很奇怪便问‘仙子，你明知道我背叛了你，为何还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 仙子说‘你的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你对我的背叛是因为忠于你的主人。你的品性我还是信得过的。’ 现在想来，干活，她都是同我一起干的。我不愿意干，她也不曾强迫过我。自己默默一个人干掉所有的活。那桂林，药蒲，还有广寒宫，都是她一手打理的，从不假手于她人。可是，我来了之后，她就让我和一起打理，还教了我许多的东西。可见仙子叫我帮她干活，其实是信任我来着。仙子平时虽然冷了一点，但每当我们有什么难处，她无不是悉心对待。即使是广寒宫那些怨天犹人，埋怨连天的侍女。不想待在广寒宫的侍女，仙子也能体谅，想方设法为她们安排一个好去处。” “还有真君，仙子即使不爱你，但也是真心对待你的。你能别恨她了吗？” 婵娟最后的话，让杨戬愣了一下。是啊！他现在不是一家团聚了吗？他自己现在不是安然无恙吗？即使嫦娥的目的不单纯，但这里面都有嫦娥的功劳。结果是，他幸福了。而嫦娥，得到自己的幸福有什么不应该。那幸福也是她努力争取的呀！ “婵娟，你想不想下凡，送你家仙子出嫁？”杨戬含笑春风地问。 婵娟的眼睛里亮了一下，随即摇摇头道：“我要好好看着广寒宫，等仙子回来。” “她不会回来了。”她走时毁掉了一切，如此决绝，怎么可能迴转。 “怎么会呢？仙子说过，广寒宫是她的家，现在也是我的家，让我好好看家，等她回来。”婵娟不可置信道。 “广寒宫在她心里，是家！”杨戬没想到，嫦娥是如此看待广寒宫的。他以为广寒宫于她是囚笼，是她无时无刻不想逃离的地方。他还曾想过，把她救出广寒宫呢！如今看来，他是多么可笑。 第11页 “当然是家。仙子说广寒宫是她出生地方，是她苦心经营的心血。她还说，你砸了她养了上万年玉树，恨死你了。她见玉树一次，就骂一次。” “她骂什么？”杨戬兴趣盎然道。 “早晚有一天，拆了你的真君神殿。”婵娟指着对面的真君神殿，咬牙切齿道。把嫦娥学得活灵活现。 杨戬墨扇一展，娟狂邪魅一笑。“好啊！我等着她。” …… 瑶姬注意到儿子的脚步是轻快的，就知他是遇到什么好事了。不对，他脸上还带着微笑，确却来说是傻笑，这可不多见，肯定是天大的好事。 “二郎，遇到什么好事啦？把你乐成这样。” “没有。”杨戬飞快地否认，说完，又兀自乐呵。 瑶姬伤心，她家二郎竟然在对她撒谎。难道是分离久了，有隔阂了。不行，她必须知道，他在乐什么。从哪里入手了呢？瑶姬正苦思冥想时，她瞥见对着门口那只风铃发呆的哮天犬。 想与他形影不离的狗狗，或许知道点什么？ “哮天，你看你主人，是怎么了？”瑶姬把哮天犬拉到角落，偷窥杨戬。 哮天犬只看了杨戬一眼，就道：“遇到好事了。”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什么好事能让他乐成那样？”瑶姬瞪了眼不大通人事的哮天犬，道。 “依经验看，定是与嫦娥仙子有关。”哮天犬道。 “嫦娥？”瑶姬讶然，正想说点什么。一声暴喝突至。 “哮天犬。” 哮天犬以为他私下说主人的闲话，被主人听见，生气了。变成狗，夹着尾巴，小心地靠近杨戬，试探性地唤道：“主人。” 杨戬像以前一样摸着哮天犬的头，表情柔和，时而莫名微笑。哮天犬放下心，主人还在傻乐呢！ “哮天犬，嫦娥她……”杨戬忍不住要倾诉心事，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她把广寒宫交给我了。”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哮天犬翻了个白眼，原来他家主人犯二了。不就是让他看个家吗？他有必要乐成那样吗？狗狗天生就为人看家，也没有乐成他那样的啊！ 瑶姬在角落里，觉得丢脸。看家都乐成这样，这绝对不是她生的。 …… 哮天犬回到瑶姬身边，炫耀道：“我没说错吧！” “没错。”瑶姬悲痛道。“他这样多久了？” “从遇到嫦娥开始吧！”哮天犬想了想道。 “啥！他什么时候遇到嫦娥的？”瑶姬大惊。 “学艺的时候。” “那得有好几千年了吧！那我儿子这傻病还有得治吗？”瑶姬担忧不已。 “没。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治。”哮天犬遗憾道。 “那我该怎么办？有个傻儿子，好丢脸。”瑶姬缩在墙角，捂着脸，痛苦道。 “节哀。”说完，他又回去，继续对着门前那串风铃发呆。 …… 一天，哮天犬在风铃下发呆。 两天，狗望着风铃发呆。 三天了，他怎么还望着那风铃发呆。 “哮天，你在看什么？”瑶姬忍不下去了，主动问。 “长公主，我算术不好。”哮天犬答。“这五块玉牌，我老数成六块。” “不是你数错了。本来就有六块。”瑶姬笑着解释。 “不可能。主人说了，这些小玉牌，每一块都代表着家里的一个人。长公主，主人爹，主人哥哥，主人，主人妹妹。”哮天犬一个个扳着手指头数着，正好一只手扳完。“五个人，怎么有六块玉牌呢？难道我的手有六个指头不成。” “就是六块。我跟你说个事，你可不许告诉你主人，我怕他傻得更厉害了。” 哮天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多的一块嘛。说起来，还是你主人亲手挂上去的。” “主人挂上的？那他为什么要多挂一块？” “他小时候，有只非常要好的宠物。这玉牌啊！代表的就是她。” “原来，我不是主人唯一的宠物啊！”哮天犬吃醋道。“嗷嗷，在主人心里，她比哮天犬还重要吗？主人替她挂了玉牌，为什么不替我挂？” “你同他说说吧！我很同意你成为我们家的一员，相信天佑他们也不会反对。”瑶姬拍拍哮天犬的头安慰道。瑶姬感激哮天犬，他一直陪着杨戬，即使在他众叛亲离时，也不离不弃。 “好。”哮天犬点点头。 …… 杨府书房。 杨戬正在奋笔疾书地批奏摺。这些都是玉帝请杨戬喝了酒之后，连夜送来的。狡猾的玉帝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奴役他家外甥的机会呢！ “主人。”哮天犬紧张地靠近。 “何事？”杨戬手下很忙，但还是分个心给哮天犬。 “主人……给我……也在风铃上挂个玉牌呗！”哮天犬只觉得心跳得飞快，都不是自己的了，说完这句话，他差点晕了。 杨戬放下毛笔，看了他一会儿。“好。” “真的呀！”这下，哮天犬高兴得差点晕过去。 兴奋感过去之后，哮天犬想起梅山兄弟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提的要求，会让杨戬多为难。如果自己的挂上了，而梅山兄弟他们的没挂上，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他们在杨戬心里的地位连只狗都不如。本来，无间的事，已让他们认为杨戬不信任他们了。他这么一闹，不是要让他们的关系雪上加霜吗？ “主人。狗儿错了。刚才的话，就当狗儿没说过。”哮天犬腿一软，跪在地上，求道。 “你何错之有啊！我说过，你是我兄弟，也是我的家人。那都是应该的。”杨戬边批奏摺，边说。 “求主人千万不要。狗儿一时煳涂。”哮天犬吓哭了。 何时，连哮天犬都对他，如此诚惶诚恐的了。杨戬苦笑。 哮天犬注意到杨戬的表情，心如福至，一下就明白杨戬的想法。他连连磕头，真一副罪大恶极的样子。语无论次道：“刚才，我知道主人以前有只宠物，还为她挂了玉牌。想她在主人心里的地位一定很高，狗儿一时嫉妒，才如此的。可是，主人把哮天犬当家人，当兄弟看待。这不需要有任何形式上的表示。如果主人为哮天犬挂了玉牌，哮天犬宁愿主人不把我当做家人看待。 “哮天起来，你一直都是我的家人。”杨戬亲自把哮天犬扶起来。心里欣慰，也难过。欣慰他的狗儿，终于懂人事了。难过，哮天犬终于不单单只是他的狗儿了，而是哮天犬，犬王。 主人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哮天犬放下了心。 “哮天犬，除了你，我没有其他的宠物。”杨戬道。 “没有，可长公主说有啊！”话音刚落，哮天犬想起答应过瑶姬，不在杨戬面前提这事。连忙改口：“没有，是我弄错了。” 第12页 杨戬不会怀疑什么的，但哮天犬一失口否认，他立即就觉得不对劲。那第六块玉石的存在，他好像从来没疑惑过，仿佛一切本该如此。现在想想，他确实不知，那玉石是为谁挂上的。 杨戬面上疑色不减反增，哮天犬马上就知道自己又错了。但他没机会补救，杨戬当即出了书房，去找长公主。 ☆、第八章：月兔与杨二郎二三事（一） 哮天犬走后，瑶姬取下风铃，抚摸着那块玲珑剔透的白玉石，这是属于嫦娥的。 遥想往事。 嫦娥在月宫看见，她与一个凡人相恋并成了亲。偷偷熘下凡来，劝她回天。 可是，那时她已有三个孩儿，他们一家在一起非常幸福，她如何捨得。嫦娥告诉她，王母向她问起过她的踪迹，并且起了疑心。 嫦娥还说，如果王母拿后羿威胁她，她便再也瞒不住了。 那时，王母手上攒着后羿的魂魄，用来威胁嫦娥为她监视三界。后来，后羿的魂魄被玉帝收了。王母为了重新牵制嫦娥，又设计出百花仙子的事来。 她当时想，她封了自己和孩子们的仙气。又使用上古神器洛书河图，做结界屏蔽天庭的水镜。天庭不会轻易找到她们。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只是嫦娥这儿难办。于是，她趁嫦娥不注意，施了仙法，把她变成了一只兔子，又封了她的仙气与法力。嫦娥被绑架了，作为受害人，王母应当不会怪罪她。 当天，她带着嫦娥回到家里。向杨天佑和孩子们解释，嫦娥是她在山上救的一只野兔。 嫦娥变成的兔子毛色雪白，像朵云一样，非常可爱。三个孩子都非常喜欢，争着抢着要照顾嫦娥。 杨大郎杨蛟说：“我最大，最懂事。小兔子让我照顾最妥当。” 杨三妹杨莲说：“我是女孩子，最细心。照顾小兔子最合适不过了。” 瑶姬本来就是要将嫦娥交给杨莲照顾的，当即点头微笑。不过，她也没有马上松口，因为她家二郎正眼泪汪汪，无限不舍地看着嫦娥变成的兔子。 “二郎，你不想照顾小兔子吗？”瑶姬一时好奇，她最顽劣的二儿子，竟然没争。 “小兔子想跟着三妹，不喜欢二郎。”说完，他竟嚎啕大哭。“娘，你说她为什么不喜欢二郎啊！二郎这么可爱，这么聪明。外面的大哥哥，大姐姐，叔叔阿姨，爷爷奶奶没有人不喜欢二郎的。” 瑶姬奇了，兔子一直在睡觉，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二郎，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 “那娘亲的意思，小兔子是喜欢二郎的。既然如此，那我们尊重小兔子的意愿，我来照顾小兔子吧！”杨二郎随即喜开颜笑道。 瑶姬瞬间明白，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那坏小子，定是看出她想把兔子交给三儿，故意那么说，引她上钩的呢！可惜，这次她心意已决。 “三儿，好好照顾小兔子。”瑶姬把兔子往小杨莲怀里一塞。顺便瞪了她抹眼泪，无限委屈的二儿子一眼。 看到三妹高高兴兴地把他心爱的小兔子领走了，杨二郎只觉得无限不甘心。 杨二郎，是村里出了名的杨小霸王。他认定的东西，没有弄不到手的，那只兔子也不例外。首先，採取过最简单有效的行动，趁他三妹睡着，偷偷把兔子偷出来。 夜里潜入三妹房间成功。只是，杨二郎没想到，那兔子是真的不喜欢他。他要得手时，那兔子突然醒了挠了他一爪，跑了。 第二天，三妹依旧高高兴兴地抱着小兔子玩耍，大哥围在旁边。两人一兔好不高兴。而杨二郎，只能在旁边干看着，靠都不敢靠近。他一靠近，兔子必定躲得远远的。大哥和三妹，都怪他吓到了小兔子，让他不要靠近。 他这是偷兔不成，失了大哥三妹。 小兔子的皮毛雪白光滑，他好想摸一摸啊！那白白的一团，像棉花一样，抱起来应该很舒服吧！杨二郎在一边看着兔子流口水。他不知，他的这副样子，在嫦娥眼里就成了，这熊孩子嘴馋，想吃掉她。越发地不待见他。 一计不成，又上第二计。 一日，瑶姬带着小杨莲，小杨莲带着小兔子去镇上赶集。 杨二郎和余大胖，躲在赶集的必经之路上。余大胖何许人也，乃杨二郎同学，调皮捣蛋的好战友，两人有共同罚站，罚抄书，一起被请家长的革命友谊。 杨二郎要干什么，也很简单。余大胖出场，抢走他三妹手里的兔子。杨二郎出现，把兔子追回来，带回家，好生安慰受惊的兔子。于是，兔子对他心生好感，以身相报。 嫦娥眼尖，一眼就看到躲在草垛里，鬼鬼祟祟的杨二郎。心想，他又想玩什么花样。正好无聊，陪他玩玩。 所以，余大胖出现抢她的时候，她乖乖配合了。余大胖得手后，抱着她跑啊跑啊。半天杨二郎都没出现。 原来，那杨二郎再鬼机灵，也只有七岁，远没有今天司法天神的缜密心思。他忘了与余大胖约定好逃跑路线。余大胖得手后，就往镇子的方向跑。 杨二郎的小伎俩，怎能瞒得过他家英明的娘亲的眼睛。瑶姬一眼就认出抢兔子的小孩是他的同学，便知是他的小伎俩。 当下就逮着杨二郎骂了一顿，才放他去追余大胖，嘱咐他一定要把嫦娥带回来。这是杨二郎又一个致命漏洞。 等杨二郎去追的时候，余大胖带着嫦娥早就进了镇子。余大胖有个坏习惯，好吃。有句名言，头可断，血可流，吃饭不能误。 一家客栈刚开张优惠大酬宾，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即使如此，他也不会忘记杨二郎的事。倒霉的是，这正好到饭点，余大胖肚子饿了。吃饭不能误，余大胖当下就抱着兔子进了客栈。 好吃好喝的叫上来，兔子放在身边，大吃大喝。 本来没事，杨二郎进镇没找到余大胖，看到优惠酬宾的客栈，就知道余大胖在客栈里。进客栈，也找到了余大胖。可是，兔子不见了。 找遍整个客栈都没有，这可急疯了杨二郎。余大胖连连说对不起，杨二郎正眼都不甩他。他只是一个劲地找他的兔子，见人就问有没有看见过一只，眼睛是黑的，身体圆圆的像月亮又像云朵，有桂花香味的兔子。由于，他描述得太奇异，被骂神经病。 杨二郎一直找到天黑，找到了黑兔子，白兔子，黄兔子，灰兔子，杂毛兔子，就是没找到他的小兔子。 他开始胡思乱想，这么晚了，柔弱的小兔子只身在外，会不会遇到了危险，或是，已经死了。 瑶姬来找他，带他回家。他抱这母亲哭噎着说：“兔子不见了。我把她弄丢了，我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这一天，杨二郎丢了她的兔子，第一次尝试到失去的滋味。 “你知道错了吗？”瑶姬厉声道。 “二郎，知道错了。”杨二郎生平第一次这么乖地认错。 瑶姬为他擦干眼泪，柔声道：“你知道为什么蛟儿，莲儿都能和小兔子亲近，而你不能吗？” 杨二郎迷茫地摇摇头。 第13页 “因为他们用心对待小兔子啊！” “我也是。”杨二郎不服气道。“我真的很喜欢小兔子，我很想和她一起玩，但她就是不理我。” “二郎，我知道。但，你用的方法错了，让小兔子误会你要伤害她。” “娘，我没有。我只是想抱一抱她。”杨二郎痛苦地嘶吼道。 “二郎，娘知道。”瑶姬抱着杨二郎，柔声安慰。“为什么不试试其他方法呢？” “什么方法？”杨二郎想了想，没有头绪，虚心请教。 “想想你爹和瓜子。” 回忆起他父亲如何和瓜子相处的，杨二郎豁然开朗。“谢谢娘，二郎明白了。爹说过，要以心换心。”随即黯然，道：“可是小兔子不见了，我找不到她。要是小兔子能回来，我做什么都愿意。” “当真？”瑶姬眼中一亮，问。 杨二郎重重点点头。“哪怕让我认真读书，我也愿意。”杨二郎最不喜欢读书了。 瑶姬满意一笑。摊开手掌，幻化出一只月光蝴蝶出来。“二郎，跟着小蝴蝶，她会带你找到小兔子。” 杨二郎惊喜地看着面前散发着银光的蝴蝶。“真的吗？娘。” “去吧！跟上她。”瑶姬鼓励道。轻推杨二郎一把。 杨二郎跟着蝴蝶跑啊！跑啊！他没注意到身后，他娘亲不在了。 …… “嫦娥。” 瑶姬戳戳在房顶上晒月光的某兔。 兔子不耐烦地白她一眼，挪了个位置，算是同意了她呆在她身边。 看不出还挺傲的，瑶姬心里暗道。 “我没想到，你还一副小孩子脾气。”瑶姬拍拍嫦娥的兔头。兔子嘴动了动，想说话，出不了声，只好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瑶姬解了她嘴上的禁术。嫦娥气唿唿地辩驳：“我哪里小孩子脾气了？明明是你家二郎太讨厌了。” “你看你，还在和一个小孩子较真，还说你不小孩子气。”瑶姬摇头笑道。 “呆会儿，二郎来了，你好好配合。”瑶姬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头叮嘱道。 “我为什么要配合你，是你绑架了我，还把我变成了兔子。”嫦娥好笑道。 “嫦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瑶姬露出恶魔一样的笑容，又封了她的嘴巴。“你还是好好配合我吧！” 嫦娥再也说不出话来了。红着眼瞪着瑶姬，想必是气狠了。 瑶姬把嫦娥抱下了房顶，放到了树下。月光正好投到嫦娥身上，为她披上了满身的月华。 杨二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天上有个月亮，地上也有个月亮，月亮的眼睛里还有两个小月牙。地上的月亮是他的小兔子，小兔子竖着耳朵，抬着头看天上的月亮，清澈见底的眼里装了两轮月牙儿。失而復得的喜悦，让他眩晕。 他小心地靠近，怕惊了小兔子。他蹲下来看着面前的小兔子，小兔子也在看他，有些奇怪，有些警觉。他温柔地道：“小兔子，对不起。” 小兔子愣了一下，然后，杨二郎看到小兔子的眼睛弯了，她笑了。杨二郎情不自禁也笑了，所有的害怕和担心，烟消云散。 ☆、第九章：月兔与杨二郎二三事（二） “二郎，既然找到小兔子了，我们就回家吧！再不回去，你爹该担心了。”瑶姬及时从树后走出来。看着自家儿子，心里满意。他比她想像里做得更好。 杨二郎伸手想把兔子抱起来，但随即想到兔子不喜欢他碰她，赶紧收回了手。 “怎么了，抱着兔子，我们走啦！”瑶姬在一旁看得真切，故作不知地道。瑶姬把兔子抱起来，塞进杨二郎的怀里。 杨二郎诚惶诚恐地看着兔子，待确认她没有抗拒，才放心地把她抱进怀里。 兔子小小的，暖融融的，还有淡淡的桂花香味。杨二郎终于抱到了心爱的小兔子，心里直感到一阵满足，从心里笑了出来。 杨二郎满意了，嫦娥可不满意。她向来爱洁，这杨二郎满身汗臭味，熏得她难受。好吧！这是因为找她，才弄得这么狼狈不堪的。要是她不藏起来，就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算她自作自受。但这确也是，嫦娥又一不甚愉快的记忆。 嫦娥看见瑶姬狐狸一样的笑容，心下一颤，有人要倒霉了。她用耳朵捂着眼睛，做出惨不忍睹的样子来。 “二郎，现在小兔子找回来了，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 “记得，我会好好用功读书的。”杨二郎向来言而有信，只要答应过的事，从来说到做到。 怀里的嫦娥向他投来一眼赞赏。杨二郎看见了，稚气一笑，轻轻拍拍她的头。 嫦娥眼神又冷了下来，她最讨厌的事就是别人拍她的头了，没有之一。杨二郎发现，兔子又不高兴了，费解苦思，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又惹到她了。 瑶姬看着一人一兔，眼神越发怪异。怎么她总有种养了对小儿女的感觉。他俩之间相处起来，竟然比二郎和莲儿之间还要和谐。赶紧摇摇头，赶走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那嫦娥可有好几千岁了，而且有过丈夫，是熟得不能再熟的熟女，怎么可能那么孩子气。一定是幻觉。 …… 杨家二郎最近从瑶姬口中得知他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就是隔街牛府的牛小姐，牛鹂儿。虽然她现在才十二岁，已有绝代佳人的影子，是镇上最漂亮的小女孩。想到自己以后有个漂亮媳妇，杨二郎表示很满意， 可是那牛小姐一定就是自己未来的妻子吗？余大胖指腹为婚的女孩儿就毁了婚。有了这个前车之鑑，杨二郎盘算着，得先和牛小姐培养培养感情，先把媳妇的心给抓住了，人就跑不了了。 怎么抓心呢？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东西，比如他三妹。 于是啊！杨二郎偷了三妹的手镯，妄图作为他和牛小姐的订情信物。 可是他的纨绔之名，早已声名远播。况只隔一条街。牛老爷不看好杨二郎，自家心肝儿与那只知玩乐，一看就知以后出息不大的杨二公子订亲，实在是太委屈了。他数次抱怨，孩儿的娘识人不明，毁了女儿的一生。 总之，牛府是不欢迎杨二公子的。 这天，杨二郎又带着他三妹的手镯，他的订情信物，来找牛小姐。依旧选择了翻墙，还是惊动了牛府的家丁和狗，被他们追打。 不同的是，这次他带了月兔，即嫦娥，月兔早已熘进了牛府。这是杨二郎和月兔的约定，月兔跑进牛府找牛小姐。杨二郎借找月兔为由，明正言顺进牛府。 杨二郎边跑边喊。“我是来找我家的兔子的。” 如杨二郎所料，牛府内传来牛小姐温柔清脆的声音。“杨二公子，你是来找兔子的。” 小姐发话，家丁们牵住狗，不追杨二郎。 “是，是，牛小姐，我是来找兔子的。”杨二郎着急。“牛小姐，你帮我找找，刚才我一个不注意，被月兔跑进了你家。” 第14页 牛小姐出现在门口，对杨二郎道。 “刚才，我捡到了只小兔子，你来看看，是不是她。” 终于见到了自家未过门的媳妇，杨二郎抓紧时间好好看看。 “杨二公子，是不是啊！”杨二郎看她的眼神过于热烈，牛小姐觉得自己被冒犯了，不悦道。 牛小姐生气了，杨二郎这才把目光移到她怀里的兔子身上，正是他的月兔。此刻，她正窝在牛小姐的怀里，眯着眼睛看他的笑话呢！ “是我的月兔。”杨二郎大喜过望道。“真是多谢牛小姐，出手相助。”伸手，要从牛小姐怀里抱过月兔。 牛小姐侧过身，微微一笑道：“我挺喜欢月兔的，你能把她送我吗？” 这变故，杨二郎始料未及。他楞了楞，牛小姐想要他的月兔。话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不能。” “为什么不能？”牛小姐面红耳赤道。牛小姐也知，杨二郎和她有婚约。故才向他提出这个请求来，想来一只兔子而已，他一定不会拒绝。牛小姐脸皮薄，杨二郎当众拒绝，她觉得难堪极了。 “月兔是我的家人，我不会把她送给任何人。”杨二郎说完此番话，从牛小姐手里接过兔子，抱着月兔绝尘而去。 “不想给就明说，什么家人，她只是只兔子。”没想到杨二郎会如此冷漠地对待她，牛小姐气得跳脚，指着杨二郎骂。 此事之后，杨二郎也再没找过牛小姐，甚至见了人也不理。 一日夜里，嫦娥私下去找瑶姬。说，杨二郎因为自己的原因，同他未过门的媳妇闹僵了，希望瑶姬能出面调解一下。 第二天，杨二郎从学堂回来，就被他娘拉去书房谈话。 “拒绝牛小姐，你做的没错。”瑶姬开门见山的说。 “但牛小姐并不了解月兔对你的重要性，所谓不知者无罪，你不该这样对她。”瑶姬拉着杨二郎苦口婆心地劝道。“这样显得你心胸太狭隘了。” “她对我的月兔有企图，我不能原谅。”杨二郎理直气壮道。 “那么可爱的兔子，是个人都会生喜爱之心。牛小姐也不能例外。”瑶姬耐心劝道。“那人人都想要月兔，你是不是要生每个人的气。” “人人都要和我争月兔！”杨二郎震惊得无以復加。他顿时觉得全世界都觊觎他的月兔，惶恐不安起来。 对于儿子奇葩结论，瑶姬只能满头黑线。 “不，月兔是我的。”杨二郎吼道。 瑶姬再迟钝，也注意到了杨二郎对月兔过于强烈的占有欲。杨二郎虽顽皮，但也是个讲道理的孩子，像这样专横霸道，蛮不讲理，这很少见。瑶姬一细想，好像从一开始，儿子就是这样的。 两年前一天，杨二郎问瑶姬，月兔为什么总爱爬上房去看月亮。 瑶姬答，她想家了。 杨二郎很激动地道，月兔有家，她是不是迟早要回家，离开我。 瑶姬很实诚地点点头。 然后，杨二郎慌了。第二天，瑶姬发现，她家的那串风铃上，多了一块玉石。那玉石晶莹剔透，品质上乘。是谁挂的呢？不作第二人想，肯定是孩子里最调皮，最大胆的杨二郎。 当下，就把杨二郎拎到面前，让他解释。 “瓜子，算不算我们的家人？”杨二郎奇怪地问。 “你爹把瓜子从小养到大，又和我们在一起生活十多年，当然算。”瑶姬答。 “那月兔，和我们一起生活了五年之久。也可以算是我们的家人了吧！”杨二郎问。 瑶姬不说话，思量着这事。毕竟光他们把她当家人是不够的，还得她也同意才对。而这并不简单，她绑架了嫦娥，理亏。 “月兔既是我们家的一员，为她挂一个玉块有什么不对？”杨二郎拍板。 “你这样做，月兔知道吗？”瑶姬盯了志得意满的杨二郎许久，笑了笑，问。 杨二郎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月兔对此表示了极大的不满，这些天都没理过他。 瑶姬一看杨二郎难看的脸色就知道结果，心里有些失落，她也是把嫦娥当做家人看待的，嘆口气道：“二郎，把玉块取下来吧。月兔不是瓜子。” 料想杨二郎不会胡闹了，没想到，杨二郎坚决不取，还强词夺理道：“月兔迟早会接受的。” 后来，瑶姬抽空与嫦娥谈了谈心，才知道，嫦娥一个人住在月宫，除了玉兔，没有其他的家人，她很愿意成为这热闹的大家庭里的一员。 于是，风铃上就有了六块玉块儿。风一来，叮叮噹噹，奏出美妙的乐曲。 现在想想，杨二郎其实是怕月兔有一天回家，离开他。用这种方式，想找点安全感而已。 意识到杨二郎对月兔的占有欲是病态的。瑶姬决定好好纠正一下。 “杨戬，你听着。月兔不是你的，也不是任何人的，她只属于她自己。”瑶姬严厉道。 两次连番打击，杨二郎踉跄了一下，脸色发白。显然很难接受，月兔不属于他的事实。 瑶姬再次把杨二郎纠到书房，怕杨二郎不肯就范，还把月兔留下来了。瑶姬很纳闷，杨二郎忤逆了她许多次，但月兔的心意，他一次也没违背过。杨二郎对月兔之好，史无前例。有时，她都有点吃月兔的醋，有种自家儿子被月兔拐走了的挫败感。 “明天，牛小姐亲自登门向你道歉。你给娘和月兔个面子，同她讲和。”瑶姬命令道。 月兔配合，投以期待鼓励的眼神。 杨二郎犟了许久，在月兔快没耐心，要撂挑子走兔的时候，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头。 在那之前，瑶姬专门做了牛小姐的工作。小孩子嘛，都是要教的。 隔日，牛小姐真的来了。她怯怯地看了看眼冷着脸的杨二郎，低头咬唇。 “杨二公子，对不起。”声音不大，在场所有的人都能听清。 杨二郎没反应，他只是看着月兔。 人家女孩子都让到这地步了，他不见好就收，还想怎样？瑶姬狠狠地瞪她不懂事的儿子一眼。 月兔也赶紧沖他使个眼色，却惹来杨二郎怒目而视。月兔傻了，这杨二郎今天这么大的火气，她惹到他了吗？好像没有啊！她还好心帮他和牛小姐牵线搭桥来着。 “牛小姐，那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月兔要是愿意跟着你，我没意见。反正她又不是我的什么。”他冷冷地说完，丢下一屋人走了。 瑶姬诡异地看了看月兔，然后送正不知所措的牛小姐回家。 接下来的日子，即家变之前，杨二郎再也没给过月兔好脸色。每次见月兔悠然自得的样子，恨得牙痒痒。 回忆完毕，瑶姬不禁脑洞大开，她那傻儿子，不会从嫦娥变成月兔的时候，就爱上人家了吧！然而，两人相处了七年之久，嫦娥显然不怎么把他放在心上。 …… 杨戬出门就见拿着风铃发呆的瑶姬。 第15页 “娘。”他唤了瑶姬一声，拿过她手里的风铃。瑶姬没有拒绝，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的二儿子。 杨戬认真地看着那块晶莹剔透的白玉，感受它在手心里的光滑温润。 “娘，我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人？”杨戬紧皱眉头道。 瑶姬望了望天边的云，嘆声道：“你本该是最不可能忘记她的一个人。” “她？”关于玉石的记忆，脑海里一片空白，杨戬深深地疑惑。 “月兔。”瑶姬回过头来看着杨戬。“她是嫦娥。” “嫦娥！”杨戬惊唿道，手里的风铃应声而落。 阳光过来，照到杨戬心里最隐秘的角落。那儿覆着层薄冰，薄冰下的种子感受到阳光的温暖，迫不及待地使尽全身的力量，破冰而出，再也管不了有什么后果。 回忆汹涌而出，杨戬还是想起了月兔。月兔，杨戬把她放到了角落，就像在家人面前，他把自己排在了最末，甚至忽略不计。 月兔，嫦娥故意替杨戬封印掉的记忆。 ☆、第十章：万年执，子姮偿愿 “我怎么没认出来？”杨戬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道。“娘，她是月兔啊！我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你也不用自责，是她不想让你认出来。大概是觉得在我的胁迫之下做了七年的兔子这事，太丢人了。”瑶姬把掉在地上的风铃捡起来，又重新挂到房檐上。 “嫦娥，也是我们家的一员。”瑶姬如是道。“可是，我们谁都忘却了这点。只有嫦娥自己还在坚持。” 远处有座山 山上有棵树 树下有个茅草屋 天边有朵云 云里有轮月 一家人在一起，非常非常地幸福 瑶姬边走，边哼唱着新编的童谣。 …… 杨戬想起嫦娥那双独特的眼睛，里面有日月星辰，慢慢和月兔藏着月亮的眼睛重合。难怪，她总让他有家的感觉。原来，嫦娥就是月兔。 他怎可忘记月兔！ 他突然明白了嫦娥。她一直都记得的吧，就像他一样牢记并坚守着，那个有关于家的承诺。 …… 其实我们家就像这个风铃， 每个人都是家的组成部分 只要我们能团团圆圆地合在一起 才能奏出欢乐的乐曲 …… 他希望的，不过是一家团圆 她希望的，不过是那家人能团圆 …… 原来，他们都一样 原来，那月光，真的在黑暗里默默地陪着他 原来，他不是一个人 原来，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人在守候 就算只是以家人的身份，他不怨 不怨，嫦娥不爱他 如果还可以，以家人的身份守护着她，也是种幸福 晚上，杨戬抬头望月，眉头舒展，第一次对着月亮展露美好的笑容 …… 人间江州。 姮娥如今投了户赵姓人家，唤做赵子姮。 赵家是江州的一户殷实的商贾之家，以买卖绸缎茶叶瓷器为业。赵家有一双儿女，大儿子赵子乔，小女儿赵子姮。 赵子乔曾中探花，不得今上赏识，故弃官还乡，子承父业，打理赵家商行。赵子姮，远近闻名的美人。动如脱兔，静如处子，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四词形容她之美恰如其分。 窈窕淑女，正是君子好逑。可实际上，敢上赵家向赵二小姐提亲的人并不多。原因何在，这赵家小姐太有才。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换而言之，这赵家小姐太无德，无视三从四德，败坏纲常，常以男儿打扮混迹市井。这不是最要命的，要命的是，只要是向她提亲的，一见面，她就会把你从头到尾批一遍，鸡蛋里挑骨头，利嘴无敌，说得你体无完肤，后悔来到这世上。问其原因，就一句话，看你不顺眼。 试问，这样剽悍女子，谁能降得住。别说，这世上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一日，赵二小姐带仆出门踏青，路遇一勐虎挡道。幸城南一猎户路过，路遇不平，弯弓射虎，一箭穿虎心，实乃神技。赵二小姐劫后余生，不忘报猎户救命之恩。遂邀猎户到赵家，一家人好好道谢。实乃那赵二小姐倒了血霉，这一路竟一波三折。这不半路又遇强盗出没，强盗不仅抢了赵二小姐的财物，更是见色起义，抢了赵二小姐。 强盗们抢了赵二小姐就跑，倒没理那城南猎户。那猎户是条汉子，义气云天，哪能对赵二小姐见死不救。当晚，他就纠集了当地猎户，夜袭匪窝，把赵二小姐救出生天。 不要以为这样就完了。 赵二小姐更加坚持带猎户回家，让爹爹和哥哥好好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回赵家的路上，又逢金兵。这金兵烧杀抢掠，无一不作之辈，见赵二小姐这般天仙美人，哪能抵制住诱惑。当下一拥而上，不得美人势不罢休之势。那城南猎户哪能丢下赵二小姐一个柔弱女子，独自逃跑。 猎户拼死护赵二小姐，誓与赵二小姐同生共死。眼看两人就要身死金兵刀斧之下，突天降奇兵岳家军，把金兵杀得屁滚尿流。赵二小姐和猎户这才得救。且那猎户因祸得福，其兵主帅岳飞因其勇勐无敌而对他赏识有加，劝他披甲上战场，抗金兵，为国尽忠。 猎户从军，三年音信全无。这赵二小姐感猎户三次救命之恩，常到猎户家照顾猎户老母亲。 三月前，有一侯将军到江州城，说是荣归故里。众人一看那威武将军才知，正是那三年前从军的城南猎户侯毅。话说那侯毅归家，从老母口中得知那赵二小姐常来，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家老母亲。心里一番感动。 第二日，侯毅亲自到赵家向赵二小姐道谢。赵二小姐坚决不受，说，我生为女子不能像将军一样，上前线杀敌，保卫国家，替将军照顾家里，让将军无后顾之忧，安心杀敌。恬以为是小女对国家尽了份忠心。 侯毅已知赵二小姐虽嘴巴有点毒，但为人正直善良，和自己一样见不得不平之事。虽为富家小姐，毫无骄奢之气，吃得苦，耐得劳。三次遇险，她临危不乱，巾帼不让鬚眉。现在又看到，赵二小姐一颗忠君爱国之心。 如此佳人，可堪良配。侯毅热血沸腾，知自己对赵二小姐动了心。也不矫情，婆婆妈妈，当即向赵二小姐表白。 侯毅直白真诚的表白，着实让赵二小姐惊了一跳。她不是普通的闺阁小姐，敢爱敢恨，又早在三年前，就对眼前的英雄动了心。扭扭捏捏一番作态不至于，但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嘴巴有时不饶人，不招人喜欢。 所以，她问侯毅，你不介意我的毒舌吗？ 侯毅哈哈大笑，要是我哪里做错了，你只管骂就是了，我受着。 赵二小姐温婉一笑，回復道，今夕何夕，遇此良人。担心侯毅听不懂，又用直白的语言答，遇到你，是我最大的幸运。然后满脸娇羞地扑进侯毅的怀里。 侯毅也不耽搁，第二天就向赵家提亲。由于前线军情紧急，侯毅接岳飞军令，命其立即赶赴前线。与赵家约定好婚期，九月九，侯毅便匆匆离去。 第16页 赵父，赵母很高兴，他家嫁不出去的女儿终身有着落。赵子乔有些担心，那侯毅虽好，奈何性子粗直，有些不解风情。他妹妹娇花一朵，嫁给他岂不受尽委屈。他与赵子姮讲，赵子姮答，她也有过顾虑，但奈何情之所至，女之耽也，不可脱也。既然嫁了侯毅，就做好他的妻，望他不负她的痴情。 赵子乔对妹妹无可奈何，决定多花点心思看着这妹夫。 自订下婚期以后，这赵家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心待嫁。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战场朝夕变化，十足风险。赵子姮很担心侯毅。坐着什么也不做，非赵二小姐的性子，她已悄悄随侯毅到了前线，抗击金兵去了。 这世，赵子姮与侯毅的命运，似乎又是姮娥与后羿的重蹈覆辙。 杨戬在一边看着，对赵子姮和侯毅情投意合不无羡慕嫉妒。 …… 其实，杨戬私下见过赵子姮一次。 哮天犬记得那天。杨戬白衣翩然，芝兰玉树，温润如玉。赵子姮，红衣似火，巧笑嫣然。郎才女貌，好一对神仙眷侣，哮天犬看得眼睛都直了。 风和日丽，两人相约泛舟湖上，谈笑晏晏，十分愉快的样子。早上出门，日暮时分分手作别。 本来一切都很美好。但是，那赵子姮临走前，突然回头，柳眉倒竖，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数落，批得杨戬一无是处。说得杨戬和哮天犬竟无言以对，落荒而逃，好不狼狈。 哮天犬笑言，嫦娥仙子嘴上功夫又更上一层楼了，我都不知道主人原来有那么多缺点。杨戬黑着脸答，她就是看不惯我，出言不逊。 阎王告诉他，嫦娥投胎成了赵子姮。但是刚才，他故意拉了下赵子姮的手，月灵珠对她并无反应，说明她不是嫦娥。可恶，那人到底去哪里啦！再次被她逃出手心，杨戬很烦躁。 这赵子姮虽不是嫦娥，但也不是世间凡俗女子。杨戬料想她与嫦娥关系不浅，也不能放任不管。于是，他派了梅山兄弟近身保护她，监视出现在赵子姮侯毅身边的人的同时，再顺便卖嫦娥一个人情。 …… 九月初，赵二小姐回到了赵家待嫁。 夜，下人们都走了后，赵子姮披了件衣服，独自到庭院里，望月亮。 她把身上的那块兔形寒魄心玉拿出来，月光照到上面，玉有了反应，散发出若隐若现的白光。这是百花仙子拿来给她的。 这寒魄心玉，是女娲娘娘送给嫦娥的见面礼。后来，嫦娥下凡找月桂，遇到她，与她一见如故，就将此玉赠给她，保平安之用。 那西王母赠给后羿的长生药，其实是□□。后羿杀死了帝俊九个儿子，帝俊恨后羿，要杀后羿为儿子们报仇，便命西王母赠了一颗长生药给后羿。 后羿对天帝忠心耿耿，并未怀疑不死药有问题。可是他捨不得她，不想留下她一个人独自成仙，所以没服下不死药，并将不死药交给她保管。可是他后来爱上了宓妃，要和宓妃共服不死药，长久地在一起，要她交出不死药。 本来她是要交出不死药的。嫦娥让她改变了做法。 嫦娥说：“姐姐让那负心汉和那女人去吃不死药吧！让他们自食恶果。” “恶果？这药有问题。”她惊讶地问。 “当然，后羿杀了帝俊九个儿子，真以为，他会那么大度地放过他吗？”嫦娥冷笑道。 她手上正拿着那颗不死药，当即就把它吞了下去。 “姐姐，你干什么！快吐出来。” 嫦娥让她把不死药吐出来，但她已经把它吞到肚子里去了。 “姐姐，你这是何苦，你为了那负心汉不值得。”嫦娥抱着她哭道。 “妹妹，不要说了。我爱后羿。”她誓死如归道。“等哪天，妹妹真的爱上了一个人就会明白姐姐。” “你让我怎么办，你是我唯一朋友啊！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嫦娥悲伤道。 “妹妹，姐姐时间不多了。我死后，妹妹变成姐姐的样子，飞上天吧！” “为什么姐姐，让后羿来看看，他是怎么辜负了一个真心爱他的人。让他后悔终生好了。” “不，妹妹。不能让他知道。这是姐姐唯一的遗愿。” 说完，姮娥身上起了火，嫦娥眼睁睁地看着姮娥在她的怀里化成了灰烬，只留下她当初送给姮娥的寒魄心玉。 她当时恨不得杀死后羿。当后羿真的来了的时候，她改变了注意。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姐姐是爱他的呢？他值吗？ 她变成姐姐的样子飞上天，让他以为，姐姐不爱他了，背弃了他这负心汉。才是最好的结果。 于是，嫦娥当真变成了姮娥的样子，飞向了月宫。 ☆、第十一章：无心无情，广寒冰 姮娥记得，她醒来时，看到的是一个寒冰构成的世界。 “姐姐，你醒了。”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了嫦娥的声音。 她要起来，嫦娥赶紧制止她。“别动，现在你的魂魄很虚弱，离不开心玉。” 嫦娥把寒魄心玉佩戴在自己身上。 “妹妹，怎么回事，我不是死了吗？”姮娥老实呆在心玉里问。 “死！是啊，你已经为那负心汉死了。眼不是女娲送的寒魄心玉及时护住你的魂魄，你早就魂飞魄散了。”嫦娥阴郁地说。 “从此，你与他再无干系，姐姐你不要再想他了。” 姮娥没有说话，她想是不可能的，只有靠对后羿的爱，对后羿的追忆，她才能使她的魂魄不散。 每晚嫦娥布散月光，为人间带来光明。布散月光时，嫦娥整个人沐浴在月光里，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眼里满是对三界众生的慈爱。这是嫦娥最美的时候。她只有在布散月光的时候，才会这样笑。姮娥曾对她说：“你笑起来多美啊！为什么不多笑笑。” 嫦娥试了几次，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丧气地道：“我其实不会笑。布散月光的时候，我必须那样做，才能净化月光里的阴毒，让它们不伤害三界众生，这是我的责任。” “很简单呀！你想快乐的事，就可以笑出来了。” “快乐？我也不会快乐，我是月亮上的冰化成的，没有心也没有情，更没有欲。所以即使这月宫再怎么荒凉，我也不会像姐姐一样，感到寂寞孤独。” 姮娥并不贊同嫦娥的观点，嫦娥是有感情的，这点毋庸置疑，只是她不知道什么是感情罢了。但姮娥不想使嫦娥意识到这点，她怕嫦娥会像她一样，感到寂寞。寂寞是种可怕的东西，不知道的人是幸福的。嫦娥还要在这荒凉的地方，呆上不知道多久，她不能感到寂寞，受寂寞的折磨。 在月宫，姮娥看到了嫦娥从人间带回来的那株月桂。嫦娥每天都会去看它，亲自为它松土，用法力护着它成长。嫦娥总是信心满满地告诉她，我要证明月亮上也可以有其他生命。后来，这棵月桂真的长大了，开了花，嫦娥笑了，像个孩子一样傻笑。 第17页 对了，月宫里除了嫦娥外，还有一棵冰树。嫦娥说它是玉树，是盘古的睫毛所化，是月亮的灵根。与月亮共存亡。她也是在玉树里出生的。月亮，玉树与她的生命，是连结在一起的。 所以她生来的使命就是保护月亮，保护玉树。 嫦娥又照着人间的宫殿的样子，自己修了一座宫殿，后被王母赐名广寒宫。不知过了多少年，姮娥和寒魄心玉融为一体，又修炼成兔形，变成嫦娥怀里的玉兔。 月宫是寒冷无比，阴毒很重。阴毒能把心里的欲望无限扩大，那些压抑在心底的丑恶会暴露无遗，然后欲望会把神仙折磨疯。嫦娥没有欲望，不会受到影响。姮娥有寒魄心玉护体，才不受到阴毒的影响。嫦娥不喜欢看到疯子，所以嫦娥不喜欢神仙来月宫。 然而，王母那个精明狠毒的女人，最喜欢把她不喜欢的宫女贬到广寒宫来，惩罚她们。所以，嫦娥多了一件事，想法把月宫里的垃圾清理掉。因为，那些宫女来了广寒宫，整天都在抱怨，实在太难看了，也太吵了。 后来，王母拿后羿的魂魄威胁嫦娥，让她帮她监视三界。王母这次打错算盘了，她不知道，嫦娥最恨的就是后羿，把他打下无间地狱，正合她意！但是，后羿作为姮娥活下去唯一动力，姮娥是怎么都不可能不管的。她哭着求嫦娥，嫦娥才答应为她保住后羿的魂魄。 原因无他，姮娥是她唯一的朋友，唯一的姐姐。 有一天，王母来问嫦娥，知不知道瑶姬在哪里。嫦娥像平常一样，冷冷地回答没有。王母想嫦娥深居广寒宫，与神仙们没甚交情，没必要撒谎，便信了。 王母走后，嫦娥把姮娥变成她的样子，自己偷偷下了凡。嫦娥的幻化之术很高明，姮娥与嫦娥的气息相近，即使是有天目的二郎神也分辩不出来，更别说王母。 七天后，她匆匆回广寒宫，拿了样东西，是一块玉，就直奔瑶池而去。姮娥认得，那是炎帝送给嫦娥的，作用她不是很清楚。 之后，嫦娥走了三天，才又回到广寒宫。回来之后，她变了，她经常出广寒宫，到她最不喜的玉帝和王母身边，甚至跳舞来取悦于他们。她完全不必如此，月亮是唯一的月亮，嫦娥是唯一的嫦娥，她的地位无可代替。 可笑的是，大家竟然认为她只是一名舞姬。他们都不知道，她是月女神，盘古的后裔。 有一天，姮娥在月宫里，看见嫦娥在云端跳舞。那是一支剑舞，嫦娥舞出了里面的悲壮与绝望。那些都不该是属于她的情绪。 姮娥好奇，不禁按下云头，去看怎么回事。她看到，有一位少年人同她一样，在看嫦娥跳舞。 嫦娥舞得很专注，他看得很专注。舞毕，两个人的眼角竟都有了一颗晶莹的眼泪。 姮娥很震惊，因为嫦娥从来不流眼泪。嫦娥她也没伤心事，她是为了谁而流下了这生平第一滴眼泪。 那少年人，似乎有一段很悲伤的过去。嫦娥说她也有。 好笑的是，那少年人真大胆，不懂落地，就敢飞上天来。嫦娥很好心帮了他。 两人都离开后，姮娥从白云后出来，竟在两人站过的云朵上发现了两颗紫色的泪晶。这是他们的眼泪，能结成晶体的眼泪，便是至情至真的眼泪。 姮娥把泪晶捡了回去，送给了嫦娥。嫦娥收下，后来托人做成了耳环，天天佩戴。 回到广寒宫，姮娥问嫦娥，为什么而流泪？ 嫦娥同她讲了个故事，叫做嫦娥奔月。那是个很美好的故事，没有背叛，没有阴谋。故事里，寄託这人们一家团圆的美好愿望。 姮娥很喜欢这个故事，有了这个故事，月宫也变得美丽了。 嫦娥同她说，这是瑶姬长公主同她讲的故事。嫦娥说，她想瑶姬。想善良的莲儿，直爽的杨蛟，瓜子，杨天佑，还有……杨二郎。 姮娥注意到，嫦娥念出最后一个名字时，情绪波动最强烈。 沉默了一会儿，嫦娥继续说，可是他们都死了。杨天佑和杨蛟死了，杨戬和杨莲也死了，瓜子也死了。瑶姬被压在桃山下。他们都是我的家人，我却无法保护他们。 又顿了一下，嫦娥说，刚才那个少年人很像杨二郎，所以看到他，我哭了。姐姐，杨二郎死了，我亲眼看到的，他就死在我面前。 更多的眼泪，从嫦娥眼里流了出来。姮娥敢确定，那个死去的杨二郎，教会了嫦娥如何流泪。 听说，下界出现了一个噼桃山救母的英雄少年。那少年竟是玉帝的亲外甥。绝情的玉帝老儿晒死了自己的亲妹妹。那少年愤而杀了玉帝的九个儿子。要不是嫦娥仙子及时阻止，说不定天上就没太阳了。 真是好一出手足相残，亲人反目成仇，又互相残害的戏码。这玉帝家的真会搞事。姮娥先嘲讽一番这天家。随即想起嫦娥也被牵连其中，大骂嫦娥煳涂，干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 嫦娥回广寒宫时，姮娥本来要劝嫦娥置身事外。但听到的嫦娥兴奋的地说，姐姐，太好了，杨二郎没有死，杨戬还活着。 姮娥狐疑地想，又是杨二郎。杨戬？好像玉帝的外甥，噼山救母杀太阳的那个人就是叫做杨戬啊！既然这杨戬是杨二郎，嫦娥是脱不了身了。她打消了劝嫦娥的想法。 那玉帝老儿越活越了荒唐了。他干了什么，他不顾三界的安危，开了天闸。只为淹死自家的外甥，以泄心头之恨。我说玉帝老儿，外甥是你的，你要杀，我完全没意见。但你这种拉下界为你外甥陪葬的想法，就太不地道了。 你看，天闸开了，弱水跑了，淹了你的的天庭，属你自作自受。弱水下凡，淹了人间连累无数生灵，就是你这三界之主的过失了。 这次嫦娥回广寒宫，捡回来了个人。姮娥第一次看见那传说中的救母英雄，玉帝家的倒霉外甥，杀金乌的混蛋。没比普通人多一条腿，一条胳膊，只是皮囊比别人好看一点。 别说，他顶着这身皮囊与嫦娥站在一起，还挺般配的。黑白配，衣服也挺搭的。 别看他人模狗样的，做出的事真真是失了风度。她进广寒宫，看见杨戬。没错嫦娥把杨戬带进了广寒宫，还让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这对一向甚爱洁的嫦娥很是不容易。继续说他干了什么天地不容的事，他抱着嫦娥，没错是抱着，他坐在床上，环腰抱着嫦娥。看吧！一醒来，就占嫦娥的便宜，绝对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杨戬哭噎着说：“月兔，对不起，我只是想抱一抱你。” 得，还把嫦娥当成别人了。过分！请忽略嫦娥没推开杨戬。 “月兔，你不要走。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 嫦娥面露不忍之色，轻轻顺了下杨戬微卷的长髮。 “月兔，我希望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你能不能像我一样，希望我的身边只有你啊！哪怕有一点，我也满足了。” “月兔，王母说我心里没有欲望。其实，她错了，我心里有。我心里的欲望只有你。” 姮娥明白了广寒宫的阴毒，扩大了杨戬心里的欲望。 咀嚼一下杨戬的话，姮娥惊到了。“那月兔，是他的欲望，还是唯一的欲望。难道，那月兔是他的爱人不成？” 第18页 “爱人！”嫦娥露出比姮娥更惊讶的神色。然后，嫦娥做出的反应，让姮娥大跌眼镜。 她竟然拥住了杨戬，然后吻了他，就吻在他的眉心，天眼的位置。嫦娥怀里的杨戬慢慢平静下来，最后睡着了。 难道，嫦娥动了情，姮娥当时是这么想的。不过，后来她知道，她错了。嫦娥那一吻过后，杨戬再也没提起过月兔。姮娥试探过他，他好像一点也不记得月兔了。姮娥这才明白，嫦娥封了他的回忆，压住了他心里唯一的欲望。 嫦娥是让他放松，然后好封印他的记忆吧！可是，为什么要封印呢？姮娥不懂。 从此以后，两人都是相敬如宾，见面就谈正事，绝对不说一句闲话。 ☆、第十二章：若道无情却有情 前话说到，弱水之患未解，杨戬失去了仇恨的力量，身受重伤，被嫦娥救回了月宫。 这话说，杨戬在月宫养伤。 嫦娥下天看了一趟弱水回来，发现杨戬未曾运功疗伤，有点奇怪。便问杨戬：“为什么不运功疗伤？” 杨戬答：“心已死，疗伤还有什么意义？” 嫦娥皱皱眉，道：“心死了吗？” 杨戬嘆口气道：“当一个生命本来就是个错误时，还是让这个错误尽快消失吧。否则，留下的是无尽的愧疚与羞愧。” “羞愧？你真认为你母亲是错的。她把你带到这个世上，造就了你和你妹妹的痛苦吗？你的恨消失，对母亲的爱是不是也……”嫦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不要提她。”杨戬打断嫦娥。 “罢了。”嫦娥非常失望，转身离开。 姮娥跟着嫦娥出去，她知道，嫦娥离开是因为实在不知如何劝杨戬。毕竟，她自己也不大明白爱是怎么回事，如何帮杨戬。果然，嫦娥在玉树下暗自苦恼。 姮娥走到嫦娥身边道：“瑶姬长公主没有错。”嫦娥看她，认真地听她说。姮娥继续道：“爱是付出，欲是索取。” “就像你对后羿。”嫦娥讶异道。“你爱后羿，从来只有付出，未曾想过索取。所以即使他爱上了别人，你也心甘情愿为他死，还怕他知道。”说完，嫦娥抱住了姮娥。 姮娥不完全贊同嫦娥的看法，男女之情，爱与欲哪能分开，后羿移情别恋，姮娥何尝不怨。但是，在后羿的生死一线之间，姮娥对后羿的爱战胜了欲。还有就是，她也想从那段痛苦的感情里解脱出来。但姮娥来不及分辩，嫦娥已经去找杨戬去了。 姮娥回来时，看见杨戬流着眼泪，听他说：“是爱，不是欲。我的母亲没有错。”姮娥便知杨戬的心结已经打开。嫦娥继续循循善诱：“既然你母亲没错，那到底是什么错了呢？是什么造成了今天的悲剧？” 杨戬低头沉思不答。“是玉帝，他的心里只有他的威严和天庭的颜面。他枉顾苍生，导致了今天的弱水之灾。” 嫦娥摇摇头。“玉帝固然有错，但这不是最根本的。想想是什么赋予了玉帝这样的权力？” “天条。”在嫦娥的提示下，杨戬顿悟。“是天条错了，是它违背了自然和人性。” 嫦娥微笑点点头。“你该怎样救你母亲？” “改了这天条。”杨戬握紧拳头答。 “那你有想过，怎样改天条吗？” 杨戬想了想，迷茫地摇摇头，看向嫦娥。“总之，用你狭隘的爱是改不了天条的。你只爱你的母亲，你的妹妹，想你一家团圆。一旦失去了这样的爱，你就失去了力量。这样的爱，还不足以支持你改天条。” 杨戬意识到，自己一时的动摇和不坚定，导致现在的自己。颓唐地点点头。 “天条可是关系到三界众生的大事啊！因为你一家改了这天条，合适吗？你怎么敢确定，改了的天条就是合理的呢？”嫦娥这话，和王母的有点相似。杨戬再次迷茫起来。 “你打上天来，玉帝开了天闸，放出了弱水，现在弱水已经下凡了。虽说，这摊子让你去收拾，有点可笑。可谁叫你是那个能办到这事的人呢？”嫦娥自嘲地笑了笑，接着正色道：“但为了那千千万万在弱水下，受难的生灵。嫦娥在这里，要请求你。” 说完，嫦娥向杨戬拜了一拜。 “仙子，言重了。”杨戬诚惶诚恐道。“此事也是因杨戬而起，杨戬也是有责任的。仙子放心，杨戬一定尽力而为。” 这边，杨戬和嫦娥在说话，那边姮娥看到一个粉衣女子出现在了广寒宫。她看到杨戬，本来很开心的。但她一看到嫦娥，脸就沉了下去。 姮娥看看杨戬和嫦娥。嫦娥在床上为杨戬疗伤，还脱了衣服。实在不要太暧昧了。那女子定是杨戬的爱慕者，也许还是杨戬心心念念的月兔。 很快，那女子就走了，嫦娥和杨戬谁也没发现。 …… 玉树下，嫦娥在布散月光。姮娥化成玉兔，正痴痴地望着月光里的嫦娥，真是太美了。有人比她更痴迷地望着嫦娥，是来向嫦娥告别的杨戬。 杨戬如寒星的眼睛里，满满的亮光。姮娥想他一定被嫦娥惊艷惨了。 嫦娥很快就发现杨戬来了，她停下手头的事。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杨戬。杨戬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拘谨地问：“仙子，刚才是在布散月光吗？” “没错。太阳有阳毒，月亮有阴毒。白天，金乌的阳毒盖过了月亮的阴毒，故白日的月光不需要布散。但晚上，金乌回了扶桑树，月亮的阴毒就无法被中和掉。就需要人为地在把月光里的阴毒净化掉，再把他们送往人间。”嫦娥答。 杨戬露出惊奇的神色，想是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说法。 嫦娥误以为，他很嚮往。便邀道：“你也可以布散月光哦！” “我？”杨戬怀疑道。 “没错。我可以教你，很简单。”嫦娥把杨戬拉到了玉树下。 “跟着我做。” “闭上眼睛，用意志把月光集中在你的心里。然后，脑海里，想着人间大地，把月光散发出去。就好了。”嫦娥说着，表情渐渐变得柔和，慢慢露出笑容。 杨戬并没有照着嫦娥说的做，他只是看着嫦娥。如此近距离看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微红。嫦娥睁眼后，杨戬好奇地问：“仙子，你刚才在想什么？” 嫦娥沉醉地说：“我在想盘古大神。他的身体化作了大地，他的眼睛化作了太阳和月亮，为人间带来了光明。我是月中的神，盘古可以说是我的父亲。每次，散布月光的时候，我就借着月光去看他。他静静躺在我的眼下，他的爱默默无声。 父亲的身上，有万千的生灵，有人，有妖，有植物，有动物，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们依赖着父亲生活。每一个都是我的兄弟姐妹。我用柔和的月光照耀着他们，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 姮娥听了嫦娥这番冠冕堂皇话，腹诽。上次，她问嫦娥，她在想什么？ 第19页 她答，姐姐的桂花糕。 于是，第二天，她做了桂花糕给她。 又一次，姮娥问。 她答，姐姐的糖炒栗子。 于是，她特地为了她炒了栗子。 再一次，她不问，嫦娥也同她说，她在想姐姐做的桂花粥。 无奈，第二天，姮娥满足了她的愿望。 可见，她想的可多了。就是不像她说的那么伟大无私。 姮娥在布散月光时，想着嫦娥和后羿。两个都是她最亲的人。 杨戬听了嫦娥这番话，眼睛更亮了。他几乎用膜拜的语气道：“仙子，心怀三界，你这是大爱呀！” “大爱？”嫦娥皱眉头想了一下。“没错，忘了告诉你要点，要用这大爱，才能净化干净月光里的阴毒。” “来，我看着你做一下。” 杨戬仍旧犹豫。“仙子，我行吗？我只爱我的妹妹和母亲，我的只是小爱。” 嫦娥语气不满道：“难道，你没听明白，无数个小爱，加起来就是大爱。而且，我知道，你内心是善良的。那些天兵，即使要杀你，你也只是伤了他们，一个都没杀。这样的善良会帮你产生博大的爱。” “那好吧！杨戬试试。”杨戬在嫦娥坚定不移的眼神的威逼下，妥协了。 嫦娥笑了，那笑容如春花初绽，美得不可方物。姮娥同情杨戬，这下，他又该头晕目眩了。还不任她腹黑的妹妹宰割。 果然，杨戬在嫦娥的指令下慢慢地做了起来。 “看看人间，他们都像你一样，有爱恨情仇，喜怒哀乐。他们为生而奋斗，亦会因爱，因大义而放弃自己，成全别人。人间亦有大爱。” “盘古开天地，共工怒触不周山，女娲造人，女娲补天，蚩尤之战，神农尝百草，夸父逐日，精卫填海，后羿射日，嫦娥奔月，息壤治水，大禹治水……”嫦娥谈古论今，从天地初开，说到现实。“神也好，人也罢。都是三界众生。” 听着嫦娥的浅唱低吟。杨戬的心突然变得宽广而柔软，和天地融为一体，一种豪情油然而生。他俯瞰众生，一种悲悯的情怀充斥在他心中。 “来吧！和我一起去看看这个三界。”嫦娥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自然而然地十指相交，手心相对。杨戬轻轻地用大手包裹嫦娥的小手，心里某处柔软一片，不知今夕是何年。他什么也不多想，放纵自己享受着月宫仙子的温柔，哪怕只有片刻。 “用你的天眼，跟随着我的月光。”比起杨戬的羞涩，嫦娥倒没有任何异常。她用心控制着月光，杨戬睁开天目，随着她的目光，远去，远去。 那是一片汪洋大海。 堤坝决了，大水奔涌而出，淹了田地，房屋。冲进镇子，淹了惊慌失措的人群，那即将被大水吞噬的人们眼里，满是无力与绝望。 杨戬认出那个地方，正是，他小时生活的灌江口。那些被大水吞噬的人，都是他认识的叔叔伯伯，大妈阿姨。平静下来后，那成了一片汪洋，故园被毁，那些熟悉的面孔，长眠于水下。一种悲怆充斥在他心里，悲凉惭愧变成了大山，压在他的心上，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啊！”唯有嘶吼，才能宣洩心里的痛苦。 杨戬睁眼，嫦娥正用悲悯的眼神望着他。她什么也不说，却是什么都说了。 杨戬闭眼，平静满心翻涌的痛苦，羞愧与懊悔。凄凉道：“仙子，杨戬该走了。” 嫦娥放开他的手，长长地嘆口气。“你去吧！我祝你马到成功。”然后，转身走开，留给杨戬一个素白，决绝的背影。 姮娥看着，专注地望着嫦娥背影的杨戬，觉得她应该做点什么。姮娥深知，嫦娥只当杨戬是亲人，要是杨戬扎扎实实地爱上了嫦娥，那岂不麻烦。 姮娥伸起兔子腿，踹了杨戬一脚。冷冷道：“你别多想，我家仙子只当你是朋友。她对你只有纯洁的朋友之情。” 兔子开口说话，杨戬楞了一下。对兔子长身一拜。“玉兔仙子，杨戬不敢。” 姮娥微点了下头，仰着脖子，故作高冷地离去。 嫦娥的背影消失，杨戬强迫自己转身，向下界飞去。 杨戬很难受，月宫仙子那样高贵圣洁的存在，你杨戬一个不容于世的妖孽，哪里配得上。动动念头，都是玷污。 ☆、第十三章：嫦娥情债记 不说，杨戬兄妹成功把弱水送上天，拯救了苍生。也不谈，杨戬心高不认天家眷，性傲归神灌江口。说说，杨戬公然违抗天条，与西海三公主成亲。 杨戬成婚日订在八月十五。哮天犬把喜帖，发遍天庭，神手一份。自然不会少了广寒宫。 广寒仙子嫦娥，拿着喜帖看了良久，不悲不喜。 倒是玉兔，姮娥很惊讶。“这杨戬要成亲了，我们广寒宫得表示表示。” “姐姐，我们做个月饼送给他们，当做贺礼吧！”嫦娥已想好了主意。 “可是，天庭不是禁令神仙下界参加杨戬的婚礼，这贺礼想必也在严禁之列。广寒宫现在正处于敏感时期，我们还是不要招惹麻烦的好？”姮娥劝嫦娥道。 “可是，他是杨二郎啊！他成亲，我怎能不送去我的祝福。”嫦娥坚持道。 姮娥看着嫦娥久违的固执。知道再劝无用。便道：“我们一起做吧！这祝福，也算我一份。” 嫦娥点点头，开心地笑了。 姮娥看着嫦娥极其认真地揉面，做月饼馅料，她还满面笑容地将一枚红色的果子，切碎和到了月饼馅料里。那枚红色的果子，姮娥认得，那是月老送给嫦娥的东西。小心地蒸好，精心采来月华，替月饼保鲜。 这还是嫦娥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做一件事。她把她满腔的祝福，全部都做到了月饼里面。姮娥可以想像出，嫦娥每做一步，就在心里默念，杨二郎，你一定要幸福。 一个大月饼，上书百年好合四字。中秋节加婚礼，一礼二用，最适宜不过。 嫦娥本来是要亲手送上自己的祝福的。不知为什么走到半路，就把礼物交给哪咤，托他送去。自己回来了。 回来之后，嫦娥抱着玉兔。在广寒宫里呆坐整整一夜，异常沉默。 此刻，即使是伴在她身边达万年之久的姮娥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她们不会知道，洞房花烛夜，有人吹了一夜的冷风，望了一夜的月亮。 试问，这场千年苦涩难言的婚姻，到底是谁的错？即使有人已经把幸福的钥匙送给他们，他们也视而不见。在无尽的争吵中，苦苦寻觅，直到身心俱疲。 如果当初，能够放下月饼。可惜没有如果，错过了，就不再。致西海三公主寸心。 最近天上不太平。猴子闹了蟠桃会，被压在五行山下，捲帘打碎了琉璃盏，被流放流沙河，天蓬调戏了嫦娥，被贬下凡，错投猪胎。寸心怒闯广寒宫杀嫦娥，杨戬休寸心，到天上做了司法天神。 他是封神一役，长智谋，千年蛰伏，磨稜角。 第20页 还好都过去了，二郎神上任后，三界祥和。救了李博安，又救八公主。阳奉阴违，做得好。 除了布散月光，广寒宫无事，姮娥整日窝在宫里睡觉。嫦娥则拿着她的耳环，整天发呆。 姮娥纳闷，杨戬自做了司法天神后，心思越发深沉。怎么嫦娥也整天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 “嫦娥，这耳环有什么好看的？”广寒宫内气氛压抑，姮娥忍受不了。 “另一只掉了。”嫦娥淡淡道。 “掉了！”姮娥这才注意到，嫦娥这几天，换了对流苏耳环戴，原来紫泪晶耳环掉了。“那去找呀！你整天光看着，耳环又不可能自己回来。” “找了，被人捡到了。”嫦娥嘆气道。 “既然如此，那讨回来呀！”姮娥奇怪道。 “讨了。那人说没看到。”嫦娥的眉头纠结到了一起。“他分明不想还我。还对我撒谎。” 姮娥突然明白，捡到嫦娥耳环的是谁了。能让嫦娥为难到这地步的，也只有现今位高权重，冷冰冰，拒人千里的司法天神。 “那可难办了。”姮娥嘆口气道。“要不，算了吧！反正那泪晶，也是你为他流的眼泪，送他也没什么。”姮娥同嫦娥商量道。 “不行，就算是因为他才有的，耳环的主人还是我。他整天霸占着我的东西，像话吗？”嫦娥固执道。 姮娥又嘆了口气，看来这耳环，嫦娥誓必是要拿回来的。 很快嫦娥讨回耳环的机会就来了，但第三笔情债也追上了门，嫦娥为此付出了代价。 为什么是第三笔呢！ 第一笔，后羿，啊，不对！那是人间的误传，后羿与她关系不大。后羿的妻子是姮娥，吃毒药死了。 第一笔，是吴刚。一个不专心学道的小道士，被师父罚到广寒宫伐桂。他一到月宫，对嫦娥几乎是一见倾心。然后，每日每夜，只希望嫦娥多看他一眼。可惜嫦娥那时一心扑到种树，打理她的药园子上，对他无感。他痴痴守候了五百年，最后罚期满了。带着遗憾走了。但他把一颗真心全部放进了桂树下那五百坛桂花酒里，然后送给嫦娥。 万恶的嫦娥是怎么对待他的桂花酒的呢？她自己不喝，用来招待来广寒宫的客人。最后，甚至把酒都送给了司法天神。真真是践踏了吴刚的一颗真心。可怜！ 第二笔，就是那天蓬元帅，他暗恋了嫦娥几百年，不敢说啊！好不容易借着醉酒，才有胆子表白。但举止轻浮，惹怒了嫦娥。嫦娥本来是想引广寒宫的冰把他冻住，丢到天河里泡上三天三夜，让他好好醒醒酒。可惜，杨戬来了，怒火中烧，他把他抓到了玉帝面前。于是，他踏上了他的命定之路。 这笔债，嫦娥付出了小小代价，名节受损。不过，这东西，她向来不理的。 好了，我们来看看第三笔如何收场。 三圣母到广寒宫，看到嫦娥像往常一样在玉树边上，向下界眺望。 玉树，冷玉妆成树身，枝枝晶莹。脸盆一般粗的树干，上面支着七八个树叉，树支曲折，似雪中梅枝，婷婷玉立之姿。嫦娥常傍树下，喝茶，下棋，弹琴，跳舞。树，人，寂寞，三者相伴，似是亘古不变。 “这株玉树，在月宫多久了？”杨莲问嫦娥。 “有月亮的时候，他就在这里了。盘古死后，他的一只眼化成了太阳，一只眼化成了月亮。他的睫毛变成了这株玉树。玉树，也是广寒宫的灵根。” “所以，你只有站在这里，才能清晰地看到下界？” 嫦娥摇摇头：“只是习惯了他的陪伴。” 杨莲又问：“陪伴？既然一颗树可以，那你愿意接受一个人吗？”杨莲知道嫦娥是十分孤独的。 “人？”嫦娥笑了笑。“或许，还比不上我的玉树。” “不会的。”杨莲不大高兴道。他的二哥怎么会比不上一颗树呢？ 嫦娥温柔地抚摸着玉树。她能听到玉树说话，所以，嫦娥能同玉树进行交流。玉树在嫦娥眼里就是个人。玉树伴了嫦娥好几万年，很长时间内，玉树都是嫦娥唯一的朋友。不仅是朋友，还是长辈一般的存在。 她们不知，这一切都落入了杨戬的眼里，落入了杨戬的耳中。杨莲到后，他随后就到，隐身藏于玉树后。此刻，嫦娥美丽温柔的脸，就在他的眼前。他好想，伸出手去触一触。可他一想到，在嫦娥眼里他还比不上一棵树，他的心就痛得皱缩成了一团。他甚至恨上了这玉树，它只是死物而已。 “对了，听说你丢了只耳环。”杨莲继续道。 “丢了确实可惜，那是当面后羿送我的定情之物。这万多年来，我就靠它寄託对后羿的思念，才能在广寒宫支持下去。你问它做什么？”嫦娥看着树后，杨戬的位置悠悠嘆息道。 玉兔即姮娥，就在嫦娥脚边，不禁腹诽。为了讨回耳环，嫦娥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拿后羿强调她耳环的重要性的事都干出来了。不知，那司法天神可会知难而退，还嫦娥耳环呢？ “那耳环被一个痴情人捡到了。那人常常望这广寒宫出神。甚至，不惜为你返下天去，下界为妖。” 嫦娥怔了一下：“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我希望你能劝劝他，不要再替玉帝王母残害生灵了。如果只是因为要逃离婚姻的苦海，变得如此……” 杨莲有些委屈：“嫦娥姐姐和我二哥是千年旧识，没想到这么看我二哥。” “今时不同往日。人都是会变的，我还能怎样看他呢？”嫦娥这话又是对着树后说的。 “荆州下了三个月的暴雨，上方持续了五个月的阴云。荆州看不到月亮，月亮也看不到荆州。姐姐是如何看到我二哥残害生灵的？” “王母当众褒奖他，这是不会有错的。”嫦娥答。“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我二哥……那夜是不得已而为之，那不是他的意思。”杨莲欲言又止。 嫦娥背对玉树，也背对玉树后的人。“正好你来了，替我转告他，早些打消可那个念头。要是一念之差，犯了天条，毁了一切，失去了现今的位置，权势。是万万值不得的。”眼神尾偶然，瞄过树后的位置。 “你就甘心独自在这冷冷清清的广寒宫度过一生？”杨莲激动地问。 “嫦娥心里只有一人，再也容不下别人。”嫦娥背对杨莲斩钉截铁道。 耳尖的姮娥听见嫦娥小声地嘀咕了四个字，我的玉树。她正在腹诽，嫦娥还是这么讨厌后羿啊！连拿后羿当挡箭牌，都过不了心里那关。 就听见，咔擦一声，玉树晃了几晃，险些不支倒地，最终树身上留下几圈吓人的裂纹。它的大半枝桠掉下了九天。 树后的一脸懊悔的杨戬出来，追着掉落的枝桠而去。 杨莲惊讶地看着他二哥。 嫦娥脸都白了，当即跳脚，要去追打杨戬，如果不是姮娥化成人形，及时抱住她的话。她望着天际远去的身影，怒吼道：“该死的杨戬，今天你敢砸我爱树，明天我就去拆了你的真君神殿。” 第21页 然后，嫦娥趴在她家爱树身上，哭得好不伤心。 杨莲又被嫦娥反常的行为惊住了。不知所措之间，幸好姮娥把嫦娥拉回了广寒宫。 嫦娥一到广寒宫，松了口气。噗的一声，竟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她跌坐在地上，半天喘不过气来。 嫦娥这一口血，吓得姮娥心惊肉跳。嫦娥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嫦娥在她看来，是深不可测，数万年过得如鱼得水。天庭大小动盪，玉帝，王母太上老君都遭了殃，可是嫦娥与她的月宫一直完好无损，连连累都没被连累到。可是，今天杨戬办到了，他砸坏了玉树，把嫦娥连累成重伤。可见，这杨戬真是十分之有本事的。 “嫦娥，很严重吗？”姮娥忙把嫦娥扶到床上。 “休息一会儿就好。”嫦娥奄奄一息，还在努力对姮娥笑，想安慰她。 “这杨戬也真是冲动。”姮娥恨恨道。 “姐姐，别让他知道。”嫦娥强撑着，拉拉姮娥的裙边，气若游丝道。 “你……好吧！”姮娥拉着嫦娥的手，看着虚弱的妹妹，心痛极了。越是心疼嫦娥，她就越怨杨戬，忍不住愤愤不平道：“太不值了，本来就吃力不讨好。现在，还弄了身伤。” “他不是有意的。”嫦娥维护道。 “废话，他要是有意的。我姮娥第一个不放过他。”姮娥咬牙切齿道。 嫦娥拉着姮娥的手笑了笑，虚弱道：“就知道姐姐对我好。” 总之，第三笔情债，嫦娥付出了代价。 第二天，嫦娥的情况好了一些，能下床了。但她一下床，就往外面跑。 回来后，嫦娥对姮娥说，她要进入玉树修补月宫的灵根。让姮娥变成她的样子，顶替她当一段时间的月宫之主。并叮嘱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出破绽，特别是杨戬。还请求她，帮着点杨戬和杨莲。 于是，姮娥就变成了嫦娥。姮娥和嫦娥都得月宫灵气滋养，气息极其相近。相貌不用特意变，都几乎一样，嫦娥当初就是照着她的样子，化成人形的。又一起生活了上万年，连一些小动作都有很高的一致性。姮娥又极其了解嫦娥，她扮起嫦娥来，以假乱真绝对没问题。 很长一段时间内，姮娥都当着嫦娥。久到，她都分不清自己是嫦娥，还是姮娥。 ☆、第十四章：心冷情凉 嫦娥是在杨戬沉香，进华山救三圣母时，从玉树里出来的。她一出来，就直奔瑶池。她一到瑶池，就和姮娥把身份换了回来，姮娥变成了玉兔玉佩，挂在她身上。 水镜里，杨戬临终前向嫦娥表白：“此生，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披上那美丽的月光。” 听到这句感动了三界无数痴情男女的表白，嫦娥的表情甚为怪异。她看了身边的老君一眼，老君也正好看向她，嫦娥问他：“杨戬想干什么？” 老君没想到嫦娥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觉得尴尬，替杨戬。坦白道：“他被开天神斧噼碎了元神，需要你的月灵珠。” 嫦娥刷的一下，直奔华山而去。瑶池金母在后面喝止她。嫦娥哪会理她，她手上又没有后羿灵魂这个筹码。 把杨戬交给太上老君带回真君神殿后，嫦娥就回了广寒宫。 姮娥很好奇，嫦娥那么在意杨戬的，怎么不等杨戬醒来再离开呢？ “杨戬身受重伤，人还未醒。你放得下心吗？况且，人家临死前，还向你真情表白呢？你不陪着他，说不过去。”杨戬的表白，姮娥是非常感动的。 毕竟，她当嫦娥那段时间，姮娥误解杨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变得非常恶劣了。在这种情况下，杨戬还喜欢着嫦娥，足以证明他的真心。 “杨戬是那种，大公无私到以死以谢天下的人吗？置之死地而后生，后招他早已安排好了。他是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嫦娥冷笑道。 “我没想到，他会打我的主意。”嫦娥怒目圆瞪。 “妹妹，你在说什么？”嫦娥的话，还有嫦娥的怒气，都让姮娥云里雾里。 “姐姐，在我进玉树之前。玉帝怕他外甥真因情而误了事，把百花仙子与牡丹仙子二事，我参与其中的证据透漏给了杨戬，再加我是王母耳目的一事。况且，玉帝怕不够，还编造了我出卖瑶姬一事。” “你认为这样，杨戬还会喜欢我吗？他在发泄他的怒气，换而言之，他在报復我。接下来，他该是要除掉我了。” “我还留在那里干什么？等他醒过来，冷嘲热讽吗？” 嫦娥这话，让姮娥震惊不已。她实在没想到，当初那个愿意为嫦娥下界为妖的杨戬，有一天会算计嫦娥。砸玉树之后，他对嫦娥说的那些话，都是虚情假意的吧！当初听着很感动，此刻想来，真是遍体生寒。他其实是在嘲笑嫦娥。 还好，面对杨戬的是她，而不是嫦娥，不然她得多难过。 …… “姐姐，借这股风，我们离开天庭吧！玉帝已经答应成全你和后羿了，你进入轮迴，可以同后羿有一世姻缘。”嫦娥笑吟吟道。 姮娥楞了。“没听错吧！嫦娥会成全她和后羿，这万年来，她不是最恨后羿的吗？” “姐姐。”嫦娥叫她，笑道：“是不是高兴坏了？” 她想起，嫦娥算计寸心的事。 那天，王母突然降临广寒宫，问姮娥，李博安和荆州的事。王母当姮娥是嫦娥。 姮娥据实答，她不知道，借用了三圣母的话，月亮看不到荆州。 王母放心走了。姮娥到玉树边，把王母和她说的话，同嫦娥一说。 嫦娥让她去找出，上次寸心和她打斗时，落在广寒宫的一支金钗，用盒子包好，再邀请东海四公主听心来吃茶。然后托听心把金钗还给寸心。 那支金钗是中空的，嫦娥让姮娥塞了张纸条进去。上面写着，从一开始，你就输了。 这招很奏效，第二天，寸心就上了天庭。正好赶上，李博安和荆州事发，寸心替杨戬解了围。 不止是杨戬会算计感情。嫦娥也会，她前面还在劝杨戬，寸心是爱他的。后面，就毫不犹豫地利用了这份感情。 嫦娥会不会也利用了她。这个想法，让姮娥打了个寒颤。 “嫦娥，玉树怎样了？”姮娥问。 “很好。不会再泄露月宫灵力了。”嫦娥答。 “嫦娥，我不知道二郎神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改天条，说了许多伤害他的话。我想同他说一句，对不起。” 嫦娥很奇怪地看了姮娥一眼。“姐姐，你只是做了该做的，不必内疚。” “嫦娥，我把你的耳环要回来了。”姮娥掏出怀里的耳环，道。 “耳环是假的。” 嫦娥看了耳环一眼，皱眉头答。 “你怎么知道？”这可是当日杨戬从身上摸出来，亲手递给她的，不会有假吧！ “上面，没有我的灵气。”嫦娥直接把那枚耳环销毁了。 第22页 “那耳环，你还要……要回来吗？” “姐姐，你到底想说什么？”嫦娥被姮娥绕圈子，绕烦了。 “妹妹，你是不是也把姐姐算计进去了？”姮娥怒视嫦娥，问道。 嫦娥怔忪了一会儿，点点头。 嫦娥一承认，姮娥反而没那么生气了，但她还是板着脸问：“别看杨戬智谋无双，心机深沉。但他面对你时，情商智商都很捉急。所以，你也算计了他，而且比他更过分，算计的是感情，对吗？” “我也是为了他好。”嫦娥委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无心无情。他爱上了我，註定是悲剧。现在多好，他可以去找自己的幸福了。” “狡辩。以为姐姐不知道吗？你不是无心无情，你只是很难被感动而已。”姮娥气道。 “你不是被瑶姬一家的亲情打动，才帮他们的吗？” “没错。”嫦娥见无可辩驳，干脆承认。 “新天条出世了，你为什么不和杨戬解释清楚？他恨着你，你很好受吗？还借他的手，又在玉帝面前，拿我和后羿当藉口，只为离开天宫。”姮娥继续责问。 见嫦娥被她问得说不出来，姮娥柔声问：“是不是还有内情？” 嫦娥犹豫地看了姮娥一眼。 姮娥急道：“妹妹，同姐姐说，别让姐姐担心好吗？” “姐姐，你要答应我。知道后，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乖乖同后羿续一世情缘，那是妹妹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嫦娥如此说，姮娥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嫦娥连她的后路都安排好了。但是什么都不知道，无从下手，更糟糕。 “只要你老实告诉我，我可以答应你。” 嫦娥松了口气。慢慢道来：“还记得我那块炎帝送的玉佩吗？” “记得。”姮娥想起，瑶姬出事时，嫦娥拿走了那块玉佩。 “那玉佩可以用来，联繫东荒大泽的守门人，火神祝融之子，少昊。我同少昊做了个交易，他准许我带瑶姬，杨天佑他们进东荒大泽，并答应保护他们的安全。但我要履行与他的婚约，同他一起守东荒大泽。” “瑶姬他们没死。”姮娥惊讶道。 “没错。此次我去东荒大泽，就是把他们从少昊手里换回来。” “你什么时候和少昊有婚约的？” “那块玉佩，就是我们订下婚约用的。所以，我才能通过玉佩联繫少昊，确定婚约人的位置。”嫦娥解释。“这些年，我们都有通过玉佩说话，少昊算是我的老友。” “所以，你要嫁给少昊，呆在东荒大泽，再也不回来了！”姮娥提取出最重要的信息。 嫦娥没说话。 “那少昊人如何？”姮娥想了想，又问。 “东荒大泽比我们月宫好一些。”嫦娥答非所问。 “你对少昊有感觉吗？”姮娥紧追着问。 “虽然我没厌倦月宫，但偶尔，改变一下居住环境也是不错的。”嫦娥再次避而不答。并戏言说：“那边有许多小可爱，比我们月宫热闹多了。” “嫦娥，你真的对杨戬没感觉吗？”姮娥终于问出心里最大的疑问。 “我想还是该把耳环要回来，毕竟我快要成为有夫之妇了。”嫦娥说。 看来嫦娥是不会改变她的决定了，姮娥嘆口气。“那好吧！你和少昊能来参加我和后羿的婚礼吗？”想到要和嫦娥分开，姮娥的眼睛就红了。 “当然。”嫦娥拿出张手帕为姮娥擦眼泪。许诺道：“我怎能错过，姐姐最幸福的时刻呢？我一定会来。” …… 现在已经是九月初了，还有九天，姮娥就能见到嫦娥了。她有点小兴奋，睡不着，才到院子里坐一坐。看看月亮，思念一下嫦娥。 月下有个人影朝她走来。 姮娥认得她的气息。是东海四公主听心，她和她在同一天出嫁。想来是婚前有点紧张，想同她交流一下经验。 “四公主，我们进屋说吧。”姮娥看向藏在树荫里，不敢出来的她。主动邀请道。 听心哽咽道：“嫦娥姐姐。” 姮娥推开门，请她进屋。虽然，她曾对嫦娥发过一顿火，但嫦娥也没怪她，再说，她的反应也是人之常情。姮娥可以原谅她。 “嫦娥姐姐，对不起。”听心泪流满面。“我都听寸心说了，是嫦娥姐姐保住了瑶姬长公主。” 姮娥皱皱眉。这寸心，未免太多事了。她干嘛同听心说这些话，要说，也是杨戬自己去说啊！本来杨戬就有喜欢嫦娥的“黑”歷史，这样一来，听心还能安心同杨戬成亲吗？ “四妹妹，你来找我干什么呢？”姮娥问。 “嫦娥姐姐……”听心心虚地看了姮娥一眼，道：“你和杨戬真的没可能了吗？” “四妹妹，我赵子姮今生非候毅不嫁。”姮娥明确地表达了态度。听心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姮娥是理解的。女人会因爱情而疯狂，听心已经控制得很好了。 姮娥放柔语气安慰她：“四妹妹，杨戬不会因为恩情爱上寸心，同样不会因为恩情爱上嫦娥。他选择你做为他的妻子，是因为你这个人，不是因为其他的，更不会因为嫦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对杨戬有信心。他给了你，他妻子的位置，你便是他的妻子，这点没有任何人能取代。” “不，嫦娥姐姐。你不知道，在密室的时候，他每天念叨最多的就是你。他不断地说，他恨你。真的很恨你。有时，我都觉得他都快疯了，被对你的恨意逼疯了。”听心流着眼泪，脸上的表情极其恐惧。想必是杨戬做过什么疯狂的事，把听心吓到了。 “我以为，他是因为，那时你不理解他而恨你。但百花仙子的事出来后，我才知道，他真的恨你。恨他的感情错付，恨你让他失望，恨你的背叛吗？都不是，他恨自己恨不了你，也忘不了你。” “可是最近，他又变了。他总是笑，表面很灿烂，但我看得出那笑容下藏着绝望。你嫁给后羿后，我不知道，他会发生什么事？也许，心如死灰，从此成为行尸走肉。”听心惶恐不安道。 姮娥知道会怎样。情到浓时，情转淡。他会淡忘嫦娥，过他自己的生活，但心里会留下颗种子，遇到嫦娥就会萌发。姮娥对后羿何尝不是这样呢！姮娥心里悽然。 “这便是杨戬。你选择嫁给他，就必须去接受，去包容。别逼他，慢慢来。我相信，只要你足够耐心，他总有一天会被你打动。” “会吗？”听心不确信道。 “要是还不放心，就找个机会好好同杨戬谈一下，切忌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 “嫦娥姐姐，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了解他。”听心酸酸地说。 姮娥笑了一下：“我哪里了解他了。这不过是一个过来的人经验之谈而已。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幸福。”嫦娥也是如此希望的。 第23页 听心临走前，姮娥叫住她。“以后，你别叫我嫦娥了，叫我子姮吧！” ☆、第十五章：听心的选择 九月九，杨府张灯结彩。今天是杨家二郎，昭惠显圣二郎真君杨戬迎娶东海四公主熬听心的大好日子。 释，道，佛三家齐来，四海龙族，八方水君俱至。更有天上两位至尊亲至。这场婚礼场面铺张，声势浩大。足洗千年前一耻。 新郎官会到东海迎亲，然后同新娘子一起返回灌江口成亲。 日光明媚，海风和顺，波平浪静。龙王嫁女，一切自然是最好的。 新郎官已就位，红衣喜袍，更显英气，身后是白驹天马牵的华盛，在海岸上等待他的新娘。 来时日初升，现已日中天。 两匹白驹已不耐烦，躺在地上，无精打采。新妇严装，花的时间久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杨戬很耐心。想他当初为了寸心在海岸上不眠不休等了十五天，等这点时间根本算不上什么。也许是新妇家人有意考验。 海波翻涌。想是送嫁的队伍来了。风波平静后，却只有一人，西海三公主寸心。 杨戬看向来人，是他曾经的妻。她恢復自由之后，还没有来找过他。挑今天这个时候，定是有话要说。 “三公主，别来无恙。” 寸心停在他面前一步之遥的位置，看了他一会儿。两人的视线相交一瞬，杨戬脸上露出微笑。寸心呆了一下，记得杨戬的笑总是藏着哀伤，现在什么也没有了，空到可以直接出家了。寸心移开了视线，沧海桑田已过，自己何不放下呢！ “杨戬。四姐姐，给你的。”把一卷素筏交给杨戬，寸心转身走了。 寸心走后，杨戬并没有展开素筏。他知道，新娘跑了。堂堂司法天神被放了鸽子，好大一个笑话。但他并没有觉得多伤心，多气愤。 寸心在海里，看见杨戬四处张望一会儿，最终向东方而去。那是听心出走的方向，他是去追听心吗？寸心好奇，便化龙腾身而起跟着他。 海的极东之处，有一宽广之处，处异界，寻常寻不到，需破碎虚空。那处长年云雾缭绕，瘴气丛生。有古神神咒封印，外面的进不去，里面的出不来。 嫦娥打破了这一惯例，最近此处有些不安宁。 此刻，沉香小玉都去了灌江口参加他的喜宴，此处无人。 杨戬看到一个红色的龙影，消失在虚空中。他反应过来，听心是进入了东荒大泽的时候，已经晚了。 听心怎么这么煳涂，忘了东荒大泽是有进无出的地方了吗？不过东荒大泽不是进不去的，听心是怎么进去的。 寸心在云上，看见听心进了东荒大泽，也着急不已。她降下云头，问杨戬。 “怎么办？四姐姐进去了。” 这时一青一白，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落在杨戬面前，青衣的个高挡住了白衣。 青衣男子他们说：“这是一次意外，不用担心，我会负责把那条小龙带出来。” 突然出现的男子，清秀俊逸，气宇非凡，显然不是普通人。杨戬问：“请问你是？” “东荒大泽，少昊。”男子答。 杨戬为“少昊”这名字而惊疑。祝融反叛失败后，他的大儿子和小儿子都失踪了。天帝帝俊，找遍三界都没找到他们。祝融的小儿子，正是叫“少昊”这个名字。面前的男子莫非就是少昊。 “灌江口，杨戬。”杨戬回。“她是西海三公主，寸心。刚才进去的是她的姐姐，东海四公主，听心。” 杨戬和少昊说话。寸心则注意到了白衣女子，看清她的样子，惊唿：“嫦娥。” 把杨戬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过来。目光落在白衣女人身上时，呆了。杨戬知道嫦娥在东荒大泽。他只是没想到，会在东荒大泽外碰到她。一时间，他还是不敢相信，苦寻无果的嫦娥，竟然自己出现在他面前。 “寸心，杨戬，好久不见。”嫦娥没想到一出东荒大泽就遇到了故人，这世界太小了。想躲一躲，没想到被寸心看见了，只好站出来，沖两人打个招唿。 嫦娥见杨戬穿了一身喜袍，便知他又要成亲了。已猜到结果，心里还是不太痛快。 “你这新郎倌，不呆在喜堂，跑到这地方来干嘛？”嫦娥调侃道。 寸心问：“嫦娥你不是今天和后羿成亲吗，怎么在这里？” “我正赶去呢！”嫦娥尴尬道，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听心怎么进了东荒大泽？” 嫦娥看杨戬，杨戬很迷茫，显然什么都不知道。 寸心说：“四姐姐说，她要去投靠一个朋友。没想到，她说的朋友竟是在东荒大泽中。她还说她的那个朋友，最喜欢的就是浮在水里露鱼肚白，晒太阳。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一只死鱼呢！ 他最怕的是一个女人。那女的总是不定期来骚扰他，讨厌死了。不过，四姐姐到了之后，她再也没来过了。他又感到无聊。于是，他想着法子把四姐姐赶走。” 嫦娥点了点头，又迷惑道：“我知道那条死鱼，估计我就是那条鱼口中，讨厌的女人。不过，听心怎么又去找他了？我记得那两只相处得不好呀！” “大概，想找个我们都找不到的地方躲起来。”杨戬答。 “为什么？”嫦娥很不懂地问。 寸心看了杨戬一眼，没说话。 “逃婚。”杨戬淡定地答。 “逃婚？”嫦娥惊讶道。“四公主也今天成亲？她和谁成亲？” 又见寸心看了眼杨戬，随即明白：“杨戬，你被逃婚了。”催少昊：“少昊，你快去把听心抓出来。交给新郎倌，好拜堂成亲。” 少昊为难道：“嫦娥你忘了吗？这结界要一个月之后的月圆之夜，才能打开。” “那婚礼怎么办啊？”嫦娥急道。 杨戬望天，寸心看地，少昊看他们俩。 嫦娥想想，除了等也没法子。便对杨戬和寸心说：“你们俩随意。我和少昊还要赶另一场婚礼。一个月后，少昊会把听心还给你们。” 说完，嫦娥和少昊，腾云走了。 寸心和杨戬不约而同，跟上他们。 …… 大白鱼想赶她走，听心也想走。她与一恶兽争斗时，不敌身受重伤，掉入东荒大泽。醒来就发现，她在这个湖里，变成了一尾离不开水的小红鱼，走不了。她的邻居，也是唯一的的邻居，一条大白鱼，黑曜石眼，水晶鳞。透明的长尾，分成五份，自然舒展几乎占了整个湖，阳光投下，湖里五光十色的，很是好看。龙族都有收集宝物的癖好，龙四也不例外，一看这尾漂亮的鱼，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鱼不悦，骂道，看什么看，别打什么坏主意？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上次那女人这样看我，我丢了三片鳞，三片护心鳞。 龙四这才注意到，他的肚子下的麟有缺损。鱼族，龙族肚下的鳞很珍贵，没个百八十年长不好。而他一下子就丢了三片，还是心脏部位的，真够倒霉。 第24页 后来知道，他爱露鱼肚白装死。听心又觉得他很二。他把肚子露在水面上，难怪会被人掀掉有护心鳞。 叫你别看，你还看。那鱼背对龙四，摇动长尾，翻涌起整个湖的湖水，龙四差点被他掀到岸上去。她终于想通，为什么这么大的湖只有他一条鱼，因为这丫太不合群了。他的尾巴真够厉害，谁敢惹他。 龙四和鱼就这样共用了一个水域达一个月。一个月后，有个青衣男人，把她捞起来，扔出了东荒大泽。出大泽后，她恢復龙形，身上的伤也好了。 她还记得，她被捞起来时，那美丽的大白鱼，沖她摆了下尾巴，弄得她满身都是水，还懒懒地道了声，有空常来。那时她以为自己有危险，见那厮隔岸观火，见死不救。她真想甩他一尾巴子。 龙四逃婚时，想到大白鱼气急败坏用长尾巴翻波倒浪，而自己拼命的躲避，以免被他甩到岸上去晒成干鱼的，那些提心弔胆窝囊日子。她就觉得她无比应该，回去教训教训坏脾气的傢伙，让他看看东海龙公主的厉害。 外面风波平静后，她再回东海向她父王请罪，给杨戬一家道个歉。这事就彻底结了。 小红鱼走后，大白鱼能做的事，又只有翻鱼肚白晒太阳了，日子过得很慢。 有一天，他又看见只小红鱼在他身边欢快地游。 懒懒看了她一眼，道，以前有只跟你很像的鱼，她受伤了，那女人把她扔到我的湖里，借我的灵气给她养伤。养好伤后，感谢都没有一句就走了。我发过誓，如果再见到她，一定要用尾巴把她拍死。 然后掀起个浪头，差点把小红鱼拍晕。 浪平静后，大白鱼见小红鱼还在他身边，便问：“你是她吗？” 听心怕他又发作，赶紧摇摇头。比起欺负他，这么高危惊险的事，听心更想安静地活着。 大白鱼放下了心，继续晒他的太阳。小红鱼继续在他身边游。太阳落山时，大白鱼对小红鱼说，你可以呆在这里，走的时候，记得说一声。 之后大白鱼每天都可以见到小红鱼。有天，大白鱼抱怨，你怎么还不走啊！ 小红鱼原地转圈，不知所谓。 大白鱼则烦闷道，你不会说话吗？ 小红鱼摇摇头。听心想她找不到藉口赖在这里，不说话最好。 大白鱼忧郁地吐了个大泡泡。听心右闪左躲，总算没被泡泡撞上。他望着月亮说，那女人虽然讨厌，但她会同我说几句话。她不来都好久了，我真的好想她。 也许是望月这动作，触到了听心的暗伤。也许是气大白鱼伤疤还没好呢，就忘了痛。 别忘了，那女人偷了你三片护心鳞。话脱口而去。 大白鱼看她一眼，沖她吐了几个泡泡，还有送你这小红鱼，来抢我灵气。说完他又欲掀尾。 听心默默沉入水底，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一天，听心在水底看大白鱼晒太阳。 两天，还晒太阳。 三天，还在。 …… 一个月，老样子。 听心惊讶于她竟如此有耐心，看一条晒太阳的鱼看了一个月。好吧，那条鱼很漂亮，透过他的尾巴看天空，很漂亮。可是呆呆地看一个月，时间也太久了。 听心想她逃婚这事应该淡下来，她可以回家了。 于是，她上岸，变回了红衣金髮的样子。刚想走，有人抓住她，懒洋洋道，我们不是约来了，走的时候说一声，鱼的记性就是不好。 听心回头，看见一位白衣银髮的男人，长得很美啊！听心不小心发了花痴，看呆过去。 “螭吻，你输了。”林中走出一位青衣男子。听心认得，就是把她扔出东荒大泽的那位。 螭吻露出懊恼的表情。他怎么忘了，千年前，他少昊打过赌，赌他永远不化人形。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他还记得。 “还是为了位美丽的公主。可惜，她马上要走了。”青衣男子走过他身边，啧舌道。 “四公主，我东荒大泽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少昊对龙四道。 龙四一阵紧张。 “所以，四公主，这次出去，你就不要再回来了。要不，我只能按东荒大泽的规矩，杀无赦。丑话说在前头，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好。”龙四松了口气。 “螭吻，还不放开她。” 少昊大喝一声，当事人才发现，他忘了松开龙四的手。赶紧松开听心，螭吻化成白鱼，继续在水里晒太阳。 “四公主，跟我来，我送你出去。”青衣男子对听心微笑道。 听心看了白鱼一眼，白鱼没理她，默默跟上少昊。 “等等。” 走到东荒大泽边缘，听到螭吻的声音。听心怀疑是幻觉，那条懒鱼才不会来送她。回头果然是螭吻，心里莫名地期待。 “小红鱼。你叫什么名字？”他走到听心面前，为她把遮住眼睛的金髮拢到耳后，温柔地问。 柔顺的银髮，精緻如玉琢的五官，他美得不似真人。特别是眼睛里那轻易让人沉溺的温柔。这人，是别人假扮的，肯定不是那条懒鱼，听心一边想着，一边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听心吼道：“听心，熬听心。我是龙族，不是鱼。” “原来龙的记性也不好。”螭吻变回死人脸，语气干巴巴道，回头就往东荒大泽深处走去。 这前后反差巨大，听心有点受不住。好笑道：“死鱼就是死鱼，刚才一定是幻觉。” “四公主，我再提醒你一次。你走了，就再也不能回来了。”少昊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远去的螭吻，对听心说。 “明白了，放我出去吧！” 少昊打开了结界，听心头也不回地走了，她归心似箭，想见亲人。 少昊把结界关好。转身，后面有个人，呵，是螭吻。 他说：“怎样才能让我离开？”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他是第九子，龙鱼，螭吻，并不属于上古神兽。他是自己进了东荒大泽，然后赖着不走的。少昊奈他不得。 “现在想走了么？”少昊讥屑道。“没那么容易。” “条件你开。”螭吻甩下这句话，回湖里睡觉去了。 ☆、第十六章：姮娥的婚礼 四人在云中飞，赶往江州。 嫦娥和少昊共乘一云，偶尔说几句话。两个人关系很亲密的样子。 寸心见杨戬边驾云，边盯着前面的一男一女，忍不住调侃：“ 杨戬，你猜嫦娥和少昊是什么关系？” 杨戬没理她。寸心继续道：“嫦娥那里，是看不出什么来。不过，那少昊看嫦娥的眼神，可是值得考究的哦！” “恭喜你，又多了一个情敌。”说完，寸心开心地笑了起来。 寸心看到杨戬的脸色变黑，满意地笑了笑。心里又觉得难过，这些年来，他么都变了，只有一点不变，每次遇到嫦娥就冲动，自乱阵脚。 你看他在干什么。他飞到嫦娥身边，刷存在感去了。 第25页 从杨戬和嫦娥身上，寸心好像看到她与杨戬的影子。只不过，杨戬是那个求而不得的人。寸心心里实在五味陈杂。 杨戬很快就吸引了嫦娥的注意力。 “杨戬，你丢下那一帮人，真的可以吗？”嫦娥想到他婚宴上一大帮来歷不小的宾客，担心地问。 “我已通知母亲，婚礼取消了。”杨戬一边腾云，一边和嫦娥说话。 瑶姬长公主的身份，的确能压住那个场子。嫦娥放下了心。 “嫦娥，听心去过东荒大泽？”杨戬问。 “这事说来话长。上次，听心与一恶兽拼斗，听心不敌，被恶兽打成重伤，我见了，让少昊把听心劫进东荒大泽。”嫦娥见杨戬惊讶的表情，就知杨戬对此事一无所知。宽慰道：“她肯定怕你担心，没说。” “是我疏忽了她。”杨戬自责道。 “后来，我看她伤实在太重了。就找了一处灵力充沛的水域，给她养伤。那块水域正好是螭吻的领域。螭吻，就是那条爱装死的鱼。” “螭吻，也是个狠角色。”杨戬道。 “他与少昊关系不错，看在少昊的面子上，他不会伤害听心。”嫦娥知道他担心听心，赶紧解释道。 “谢谢你。嫦娥。”杨戬由衷感激道。 “说这些做什么，好歹我与听心也是千年的情谊。都是应该的。”杨戬对她如此见外，嫦娥心里不好受。你说奇不奇怪，今天的局面是自己一手促成的，真的如自己所愿了，又感到特别难过。 “后羿要娶的人不是你，你这是去抢婚？”杨戬突然问。 抢婚？嫦娥佩服杨戬丰富的想像力。她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赶紧点点头道：“没错。我就是要把后羿抢过来。” 少昊瞪了嫦娥一眼，在未婚人面前，如此明目张胆地说自己要去抢一个男人，太没自觉了吧！ “嫦娥，你知道吗？你这样很坏。这赵子姮与侯毅也是患难真情。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杨戬忧心忡忡道。 少昊附和地点了点头。“嫦娥，我们还是不要做了吧！” 她向来是做自己觉得该做，管别人怎么看。杨戬和少昊的话，耳边过，嫦娥已经盘算好了。 杨戬并不是真心劝嫦娥放弃，相反，他还想知道嫦娥会怎么做，总感觉会相当有趣。于是，他对嫦娥说：“你准备怎么做，我帮你。” 少昊睨了杨戬一眼，心道，这么快就换了立场，这杨戬原则性不强。他哪知杨戬的那些弯弯绕绕。 嫦娥诧异地看杨戬，看到他眼底的深沉，就知他有计划。把他排除在外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何不愉快合作。至于后果，反正已经避免不了了。两人默契一对视，达成一致。 “我这有孟婆汤的解药，忆前生。顾名思义，就是回忆起前世的事。只要让那侯毅服下，他就会想起我来。知道我等了他上万年，应当会被我的一片痴心感动的。”嫦娥胸有成竹道。 少昊恶寒，嫦娥她冷心冷肺，胡扯什么痴心不悔之类，真是够假的。少昊确定嫦娥只是去添点乱，并非真心要抢婚。他决定置身事外。 “按理说可行。但凡事都有例外，要是后羿没被你感动，仍旧和赵子姮成亲呢？”杨戬考虑得比较周全。 “那就随机应变喽！”嫦娥摊摊手道。 杨戬从嫦娥身上看到月兔的影子，又任性又无赖，真是叫人又爱又恨。下意识地伸手想揉揉她的头，在嫦娥诧异的眼神，以及少昊杀人的目光下，干笑一下，赶紧把手收回来。 “杨二郎，你想起来了！”嫦娥讶异道。 “嫦娥，我的记忆是你封的吧！”杨戬恶狠狠地瞪嫦娥一眼。 嫦娥缩过头，心虚，不敢看杨戬。 “嫦娥，江州到了。我们去找后羿。”说着，杨戬拽了一把嫦娥，两人一起降下云头。 少昊十分懊恼，一个不留神，让人把自己的未婚妻给拉走了。 少昊突然想起，主人家没一个认识他的，嫦娥又不在他身边。他又没喜帖，参加喜宴有点困难。 少昊拦住寸心，问她：“你有喜帖吗？” 寸心点点头。至于，她为什么会有喜帖，一个月前，赵家给三圣母一家，听心，她都发了喜帖。虽然，她要送听心出嫁，但并不意味着，她非要去灌江口喝喜酒啊！比起参加杨戬的婚礼，她更想去参加嫦娥与后羿的婚礼。前者很虐心，后者很放心。 “我没有喜帖，你能带我进去吗？”少昊又问。 “没问题。”寸心答得很快，虽然她很疑惑，嫦娥为什么不发给少昊一份喜帖。 “多谢。”少昊感激道。 “该我谢谢你才是，谢谢你答应把我姐姐带出东荒大泽。”寸心不好意思道。 “应该的。”少昊微微一笑道。那龙公主，赶得真巧，正好在他打开结界时，沖入东荒大泽，不然，她哪里进得去。确实有他的责任。 …… 杨戬拉着嫦娥去找了后羿。 寸心则和少昊，进了赵府，入了席。她和少昊单独一张桌子，很清净。想必是嫦娥特意安排的。新郎和新娘都没来，婚礼还没开始。 这边，新娘的朋友家人都为难他，侯毅半天没接到他的新娘。他也不恼，子姮对他说过，她要等一位极其重要的朋友来了，才能与他行礼。 侯毅过关斩将，终于到了姮娥闺阁前。他刚要推门，一名身着白衣的，妙龄女子从里面开门出来。 “侯毅，这是最后一关。过了这关，我的姐姐才能嫁你，你敢不敢挑战？”女子斜睨他一眼，冷道。 侯毅暗忖，这女子好面生，气势汹汹，来者不善。侯毅看素帐后姮娥柔美俏丽的身影，想到那双爱意浓浓的美丽明眸。侯毅豪气万丈。她在等他，他怎可辜负。 “有何不敢。”侯毅凌然道。 女子面上微有动容，端给侯毅一杯酒，语气平淡道：“既然如此，请饮下这杯中之酒。” 侯毅瞪了女子一眼，举杯一饮而尽。侯毅最后的印象是女子嘴角上扬，笑得妖艷魅惑。 大荒茫茫，风声唰唰，愁云惨澹。上有怪鸟，黑天压地，下有异兽，满山遍野。兽斗鸟争，一派血雨腥风。侯毅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高大的异兽中有十几个小不点。俱擎箭拉弓，向天而射。那位高大英俊的男人，是他们的首领。侯毅如此判断。混战中，他沉着冷静，箭无虚发，还指挥手下的人配合。 侯毅对他很是佩服。还想细看，那场面却突然转换。依旧是那男子，他追一只小兔，那只小兔甚是狡猾，跑地飞快，而且不断改变方位，让他的箭无从下手。他的好胜心被这伶俐小兔激起。他对小兔穷追不捨，直到一棵月桂树下。 兔子跳进了一位麻衣女子怀里。那女子素颜倾城，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侯毅踏遍大江南北，自负悦女无数，未曾见过此等颜色。一时看得呆了过去。 第26页 那男子也是，他看傻了。连女子请求他放过兔儿的话也没听见。他傻乎乎地拉了女子的手，当下就表白自己的倾慕之情。 女子眉头紧皱，想是恼他轻慢。甩开他的手，只说：“放过兔儿，姮娥自当重谢。” 那男子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恼。只是暗想此等绝色，世上无几。若是不赶快下手，怕他日，嫁做他人之妇，自己空追悔。他看到女子紧护着的兔子，心生一计。 “你嫁我，我便放过她。”男子指着女子怀里的小兔道。 侯毅心下失望，没想到那男子会干此等趁火打劫之事，实在失望至极。 见女子犹豫，那男子温言相劝。“你一柔弱女子，无强者护佑，这世道要如何保全。又生了如此一副招人之貌，恐不久就会沦为男人玩物。我后羿在这大荒算数一数二的人物，自认足够强，可护你一世安好。也自认为生得副好颜貌，配得上你。你不嫁我，还要嫁谁？” 原来他就是后羿，那个射日英雄。侯毅小小激动，后羿也是他小时候的偶像之一，曾一度以和他的名字读音相似而骄傲。 那男子是后羿，那女人是姮娥，后羿的妻子。 “兔儿，你记得，千万不要那理厚颜无耻，满嘴喷粪之人。”姮娥看着怀里的兔子说。 精闢。侯毅轻笑，姮娥这张嘴巴不输于子姮。后羿这次碰到了钉子，看他怎么办。 姮娥看了后羿一眼，那眼神明显很鄙视，然后走了。 那后羿目眦尽裂，想必已是气得不行，但他隐忍不发。噗嗵，他竟然跪到了月桂树跟前，对着树诅咒发誓。 “月桂为证，我后羿真心求娶姮娥为妻。特此起誓，一生一世只有姮娥一人，永不相弃。如违此誓，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侯毅咋舌，这后羿厉害，人家姮娥还没答应嫁给他呢？他直接跳到了定亲盟誓的阶段了。 姮娥回了头，明显被他此举惊到了。 后羿沖姮娥道：“你要不答应我，我就跪死在这里。” 后羿此语一出，侯毅绝倒。脸皮真厚，堪比城墙。 “后羿，想你也自负英雄。真是要脸得很，你一个大男子竟然逼我一柔弱小女子嫁给你。”姮娥脸都气白了，口吐利箭。 “脸皮不厚，吃不到肉。”后羿非常理直气壮。 “哼！就算你跪死在这里，又关我何事？”姮娥怒气更甚。 后羿定定地看了姮娥一眼，悠悠嘆道：“你就要守寡了。” “呸。”姮娥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不顾美人形象，粗鲁地啐了一口口水。吓跑了。 姮娥走后，那后羿真就一丝不苟地跪在那月桂树下。 日日夜夜。后羿一动不动地，不吃不喝，在原地跪了三天三夜。侯毅不知他是抱了何种心态。 为什么是三天？第三天，姮娥来了，这次她没带兔子。 发现后羿竟还在月桂下跪着，又被吓到了。后羿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冷汗连连。身体已经到极限了。他一见姮娥，气若游丝道：“姮娥，嫁给我。” 说完，他身形一晃差点晕死过去。姮娥忙扶住后羿。掏出怀里的野果：“你先吃点东西。” “月树为证，我后羿真心求娶姮娥为妻，一生一世只有姮娥一人，如违此誓，五雷轰顶，死无全尸。”后羿很坚决，一定要让姮娥答应嫁给他，才起来，才吃东西。 眼看后羿越来越虚弱了，姮娥开始害怕他真的死掉。姮娥很纠结，最后还是妥协了。扶着后羿，跪在月桂树前，她也起誓：“月树为证，我姮娥愿嫁后羿为妻。若他一生一世不弃，我便此生此世不离。如违此誓，挫骨扬灰，魂飞魄散。” 侯毅惊了。他没想到，姮娥情一动，竟比后羿还决绝。想到最终姮娥抛弃后羿，栖身月宫，他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对爱情如此坚贞的姮娥，怎么会为了长生不死弃后羿而去呢？ 昔者，后羿狩猎山中，遇姮娥于月桂树下。遂以月桂为证，成天作之合。《淮南子》 ☆、第十七章：后羿姮娥 杨戬把虚拟幻境挂在赵子姮的门上，侯毅一推开门，就进入了虚拟幻境之中。杨戬又变成嫦娥的样子，把忆前生掺到酒里，让侯毅喝下。嫦娥也在虚拟幻境里，她负责控制虚拟幻境内的幻像。 控制的方法，是杨戬教给嫦娥的。杨戬让嫦娥先走进虚拟幻境中，他想看看嫦娥心里有什么欲望。没想到，他什么也没看见。杨戬惊讶地想，难道嫦娥没有欲望吗？没有欲望，不可能吧？王母玉帝有欲望，他杨戬也是有欲望的。嫦娥此刻至少有一个和后羿在一起的欲望吧！ 杨戬进入虚拟幻境时，嫦娥正在等他。嫦娥见他神色有点古怪，心下瞭然。 “这虚拟幻境可是我送给王母的哦！”嫦娥神秘道。 杨戬瞪大了眼睛看她，这嫦娥每天都在给他惊喜。 “当初女娲娘娘把虚拟幻境送给我，让我防身用。后来，我用烦了。而王母总是担心，这个，那个有不轨，不忠之心，总想着窥探别人的心思。这幻境给她，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嫦娥无所谓道。“欲望这东西，大多数都是挂在脸上的，容易看得很。依靠这法宝，反而更容易错被误导。” 杨戬贊同嫦娥的话。一个人最想要的，往往与他正在做的不符。欲望是可以被压抑的。比如说他，他在虚拟幻境里看到的是嫦娥，没错那是他最想得到的。但是，他还有其他欲望啊。他只要无限扩大他的第一欲望，压过其他的欲望就可以瞒过虚拟幻境，瞒过王母。 当初，他进虚拟幻境时，还担心做不到呢？毕竟，那时他已经很恨嫦娥了。可是，他几乎没怎么费力，只是打开心扉就办到了。那事完了之后，他又一阵懊恼气愤。他甚至用自残的方法，逼迫自己恨嫦娥，忘掉嫦娥。效果不理想，倒是把密室里的听心吓得够呛。 “你为什么，没看见我的欲望呢？可能是因为，虚拟幻境还没找到比我更适合的主人，还没易主。也可能是因为，我本来就没欲望。”嫦娥颇为自恋道。 “你知道吗？佛门都来挖过我一次了，也有些迷途佛子找我解惑。所以，我与那金蝉子有不错的交情。我捨不得月宫，才没答应他们。” “你既然清心又寡慾，那现在，又意欲何为？”杨戬听得满肚子窝火，忍不住怼嫦娥一句。他不怕嫦娥心里有别人，只怕她根本无心。 “你好好配合就是了！”嫦娥嗔道。 “你……”杨戬有火发不出，小小嫦娥仙子用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司法天神越来越顺手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嫦娥瞪他一眼，冷冷道。 杨戬一个激灵，得罪不起。“宫主大人，小人从命就是。”向嫦娥稽首一礼。 司法天神做小伏，太难得。嫦娥被他逗笑了。 嫦娥笑了，杨戬也觉得开心。 话说完，杨戬就施法把侯毅弄醒，嫦娥控制虚拟幻境再现后羿和姮娥的往事。幻境会引导侯毅前世的记忆慢慢甦醒。 第27页 幻境的内容，嫦娥和杨戬都能看到。杨戬看到后羿跪了三天，饿了三天，一苦肉计就虏获姮娥的芳心，想到自己，望月千前，时间比他久，心也比他诚。论苦肉计，他魂魄差点都散了，还不比后羿装出的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更苦更真吗？可是，嫦娥半点被他感动的迹象也没有。真是太不公平了。 要是往常，他肯定将这番心思埋在心里。但是现在，嫦娥就在跟前，他实在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嫦娥，我做的不比后羿少，对你的心意，也比那厚颜无耻的后羿真多了。你怎么没被我打动？”杨戬委屈地问。 嫦娥看他，也是一脸想不通。“是啊！那卑鄙无耻的后羿一苦肉计就打动了姮娥。千年，你用的时间比他长，临终表白，更不用说，心意完压后羿没问题。姮娥咋就没被你打动呢？” 杨戬注意到嫦娥说的是姮娥。她想把姮娥和嫦娥分开，把自己撇干净。“少偷梁换柱，天下谁不知道，嫦娥就是姮娥。姮娥上天后，被改了个名字而已。” “天下人都知道，可是，我不知道。我被叫过糰子，怪物，废物，小不点，丑八怪，蟾蜍，癞□□，素女，兔儿，王母金口玉言赐名嫦娥，你还叫过我月兔呢？就是没被人叫过姮娥这么美好的名字，我还真是不知道我有这个名字。”嫦娥十分遗憾地说。 杨戬满腹狐疑。她真不是姮娥，后羿的妻子？ “狡辩。我可还记得，你的身上还留着后羿与姮娥的订情信物，那只紫晶耳环。你也亲口承认过，你爱后羿，而且只爱他一个人。你要不是姮娥，真是见了鬼。”杨戬冷笑道。 他不提还好，一提，嫦娥就想起她可怜的玉树，只觉得怒火中烧。 “耳环还来。”嫦娥冷着脸，摊着手向他要耳环。 “我已经还你了。玉帝和王母，灵霄宝殿众仙都可做证，还是你亲自从我手上拿走的呢！”杨戬义正言辞道，“要是你又弄掉了，也怪不到我头上。”与那次，在天河边，说他没看见嫦娥的耳环，有异曲同工之妙。打死不承认，看你怎么办。 “杨戬，我知道还在你那儿。”嫦娥咬牙切齿，威胁道。“你最好马上还给我。” “那只耳环就在我怀里，有本事你自己来拿。”杨戬轻蔑道。 “你……”嫦娥被他如此无赖的行径，气得说不出话来。“算你狠。”背过身，决定再也不理他了。 幻境里，幻化到后羿射下第九个太阳，姮娥跟在他身后，满眼的爱恋与骄傲。 他扬箭正要射第十日，姮娥的脸色变了，赶紧搭住他的手，喝道：“天上不可无太阳。”后羿这才如梦初醒，放下弓箭。 射日英雄，拯救苍生，万人敬仰。后羿的名气如日中天，越来越多的神仙与他结交，说一些阿谀奉承的话。他越发狂傲，找不着北，忘记了自己是谁。终遭了天帝的嫌恶，不准许他重回天庭为神。 后羿凭着盖世神功、超人意志，越过炎山、弱水，攀上悬崖峭壁，来到崑崙山顶。西王母钦佩后羿的作为，同情他的遭遇，但仙药只剩一颗，便说：“不死药是用不死数结的不死果炼得，不死数三千年开一次花，三千年结一次果，炼药又需三千年。现仅剩一颗，两人分享俱可长生不老，一人独食即能升天成仙。” 后羿回来和妻子姮娥商议想找个吉日分食，暂时把不死药交给姮娥保管。姮娥将药藏进梳妆檯的百宝匣里。 两人并没有分食不老药，姮娥和后羿过起了平凡的日子。姮娥本是凡人，有丈夫在身边，日子安稳，平淡点没什么不好。她专心专意尽好一个妻子的责任，做饭洗衣，把家里的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后羿从来不用为家操心，他在外邀上三五好友，或带上慕名来学艺的弟子，整天打猎。初时，日子也是舒坦。 随着时间过去，人们渐渐遗忘后羿的英雄事迹，他们认识到后羿也是个与他们差不多的凡人，也就不那么尊敬他了。人们的英雄热熄灭了，后羿英雄的狂热犹在，再加上实在无大事可做，他感到了失意，开始想念那些在天上做神仙的日子。 他动过独吞仙药念头，并且如此做了。姮娥看到了，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出去，忙她手里的事。后羿想起妻子的种种好来，又想起月桂下的誓言，同妻子一起过的许多柔情蜜意的日子，懊悔不已。放下仙药，决定好生重新来过，绝不自怨自艾。 正在后羿决定过来平凡的日子的时候，当英雄的机会又来了。 一日，在洛水边，后羿巧遇黄河河伯的妻，宓妃。那宓妃也是出了名的美人，美人在河里低声抽泣，那美丽动人的脸上带着泪珠儿，犹如梨花带雨，真是我见犹怜。 后羿稍适安慰了几句。宓妃哭诉，河伯冯夷如何负心成天在外拈花惹草，回到家又如何混蛋欺负于她。后羿本是刚正之人，又有怜香惜玉之心，立时就怒火中烧，向宓妃保证教训河伯，替她出气。 后羿持他的弓箭，如当年一般意气风发。围观的人，也如当年一样，人山人海，不过这次看笑话的居多。后羿与他冯夷一眼不合，立即开打。最终以后羿一箭射瞎冯夷的眼，冯夷落荒而逃而收场。 宓妃出了气，却也是有家回不得了。千求万求，让后羿一定收留她，她怕那冯夷回来报復于她。她哪怕为奴为婢，也是愿意的。后羿本来就很可怜她，她如此说，更不能拒绝。于是，后羿就把一美人，宓妃带到了姮娥面前。后羿说起前事，让姮娥多照顾宓妃一二。 姮娥听了，不夸奖于他，反怪他考虑不周，知道的，路见不平，出手相救。不知道的呢？认为你，贪图那宓妃的美色，伤冯夷抢宓妃。后羿不悦，以为姮娥嫉妒宓妃的美貌。 冯夷到天上告了，后羿和宓妃的状。天帝震怒，要罚后羿与宓妃。宓妃自责连累于后羿，甘愿一人承担下所有罪责。本是洛水神女的宓妃被贬为凡人。 后羿自觉有愧于宓妃，更不会让她走了。此后，这夫妻二人之间多了一宓妃。开始时，宓妃还算安分，三人相安无事，日子过得。 有一天，后羿得了壶美酒，想同人分享。想找朋友，奈何酒少，友多，请了这个不请那个，怪得罪人。那就屋里人喝吧！姮娥素来滴酒不沾，她自然婉拒后羿。后羿抱酒独饮，怪苦闷。 宓妃碰见了，说她也爱酒，让后羿分她一两杯。后羿正愁找不到人喝酒，欣然应允。美酒，美人，一杯，两杯……下肚。酒的后劲大，后羿竟喝醉了。人说酒后乱性，诚然，第二天，后羿同宓妃在同一张床上，两人都□□，身上还留着昨宵诸多欢好痕迹醒来的。 后羿初时，觉得对不起姮娥，违背了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找姮娥赔罪道歉，说自己是酒后失态，并非对宓妃有爱慕之心。 两人声音太大，姮娥昨晚煎熬了一夜。心里酸涩异常，怒火中烧，后羿道歉的实在不是时候。姮娥发了火，这是她嫁给后羿以来第一次发火，而且是火山喷发。把往日许多埋在心里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 第28页 后羿颇怨姮娥不善解人意。姮娥不理他，他也不主动与姮娥说话。两人开始冷战。 事发第二日，宓妃来向后羿告辞，她说自己令后羿家庭失和，再也无脸呆下去。 后羿想到她现在不是女神，而是一介凡人，还是一柔弱女子，这样出去如何生存。而且，全是因未他。他害得宓妃成了凡人，他酒后乱性，强要了宓妃。自己的错，岂能让女人来承担。绝对不能让她走。 他意识到，他对宓妃是有责任的，他要补偿于宓妃。他千般挽留，宓妃还是要走。宓妃坦言，早在洛水河畔，她就爱上了后羿。昨晚之事，也是她愿意，不需要后羿负责任。但她深知，后羿心里只有妻子姮娥一人。她断是不愿因她，而坏了他们的夫妻情分。 宓妃是神女，还对他情根深种，情深如许。后羿何德何能，能得神女如此青睐。他被宓妃的情意感动了。两人在一起，成双入对，每日缠绵，快活似神仙。谁还记得月桂下的誓言，每夜独守空房，暗暗垂泪的姮娥。 侯毅看到这里，已是失望透顶，这后羿怎就如此轻易把伴他细水流长，为他洗衣做饭的姮娥抛到了脑后，彻底背弃当初的誓言。难道，男人皆薄性之话，是没有假的吗？他暗暗在心里发誓，他绝对不负子姮。 那姮娥弃他奔月，他也是活该。 可是，他没想到，事情远不是他想的那样。 ☆、第十八章：嫦娥奔月 宓妃和后羿好的第三个月，她向后羿提了个要求，她想和后羿分食仙丹，两个人一起长生不老，永永远远在一起。 后羿脸色变了变，默了一会儿，答应了她。三个月，爱情的激情褪去，后羿开始想念姮娥。他的妻，为他做饭，为他添衣，他出远征的时候，默默守在家里。她总是会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一句简单的话，一个微笑，就能让人暖到心窝子里。 这么好的姮娥，他竟然背叛了她，罪大恶极。他有多久没见姮娥了，有多久没和姮娥说话了？他好想她。如果说在人间他有什么挂念，就只有姮娥了。 他想把不死药给宓妃，让她成仙，还清欠她的。他要追回姮娥的心，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有一生一世。希望还不算太晚。 于是，他去见姮娥。姮娥依旧如故，只是更瘦了。姮娥看他的眼神，再也不是那样的温柔，而是如死水般的，再无任何波动。他的心很痛，姮娥的心被他伤透了。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什么也没做。只是告诉姮娥，把不死药准备好，他等会儿来取。然后就走了。 侯毅看到，后羿走后，一只白色的兔子从天上下来，跑进姮娥的屋里。 姮娥手上正拿那个装着不死药的匣子。 那兔子看了看匣子，口吐人言问：“姐姐，你手上的是什么？” “不死药，后羿向西王母求的。”姮娥打开了匣子，向兔子展示那颗药，暗黄暗黄的，像那么一回事。 “原来是不死药，怎么今天想起把它拿出来了？”兔子又问。 “后羿要。”姮娥淡淡地答。“后羿想和宓妃一起服食不死药，长生不老，永远在一起。”说这话，姮娥也没多少情绪。 “那让负心汉和那勾引别人丈夫的无耻女人去吃好了。”兔子笑道。“让他们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 “恶果？怎么说？”姮娥惊疑道。 “后羿杀了帝俊九个儿子，真以为，他会那么大度地放过他吗？”兔子冷笑道。“这就是颗□□。” 兔子的话音刚落，姮娥就毅然决然地把药吞进去了。 然后，侯毅看到，姮娥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她在死前托兔子变成她的样子，飞到天上，不要告诉后羿这件事。让他就以为，是她贪图做神仙的自在日子，偷食了他的不死药吧！ 他想起姮娥在月桂树下，许下得誓言，竟然应验了，挫骨扬灰，魂飞魄散。她真为了后羿，灰飞烟灭了。他的心没来由地痛了起来。他跑过去，想抓住烈火里的姮娥，可是什么也没抓住。 他觉得好失落，好像永远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 然后，一些不属于自己记忆的片段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后羿，姮娥。姮娥，后羿。 记忆的最后，他已知他的前世就是后羿。 杨戬和嫦娥这边。 虽然这段往事过去已经有上万年，嫦娥依旧很气愤。最后她还哭了，哭得很伤心。她哭着说，要当年她不抱着看，后羿会不会独吞仙药的心态，早点把这事告诉姮娥后羿，姮娥就不会死了。更后悔，最后把真相说出来，害死了姮娥。 杨戬把嫦娥抱进怀里，让她尽情地哭。他很明白她的心情，愧疚，害死家人的愧疚，这是原罪，永远无法安宁。他好感谢嫦娥，要不是她救了他的母亲，父亲，哥哥，他也和嫦娥一样，永远背负着那样的愧疚。 觉得嫦娥释放得差不多了，杨戬提醒她：“时间差不多，我该去办事了。” “嗯。”嫦娥离了他的怀抱哼了个鼻音道。杨戬见嫦娥用手擦眼泪，眼睛被她擦得又红又肿。心里纳闷，她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不懂得照顾自己呢？ 忘了，她不是姮娥，那个后羿的妻子。又任性又无赖，可不就是孩子吗？不过没事，他会永远宠着她。 “别用手，用这个。”杨戬递给嫦娥一张手帕。 嫦娥被杨戬的温柔细心，微微感动了一下。接过手帕，却见杨戬还在发呆，嫦娥吼道：“快去。” 被吼了，杨戬露出一个极其委屈的表情，眼里泪光闪闪：“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吗？像以前一样。”他好怀念，治弱水时，呆在月宫的日子。那时的嫦娥仙子，可温柔体贴了。 “少说话，多干事。”她双手插腰，土财主的模样十足。 杨戬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嫦娥本性暴露得毫无顾忌，温柔体贴的仙子一去不返。不过，这才是真的她吧！无论她是怎样的，他都喜欢。现在，他有点理解狐妹对五哥的感情了。还好，他的嫦娥不像五哥那样坏，相反，她很好，即使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有多好。 …… 侯毅，后羿知道他永远失去了姮娥，那月里不是她的姮娥。他的姮娥，已经被他亲手弄丢了。那迟到了几万年的悲悽，无以言表。 “后羿。” 悲痛欲绝间，他听见有人在唤他。声音如记忆里一般，似水柔情。是他的姮娥，他期待地望过去，是他魂牵梦绕的那抹倩影。就在月桂下，她如初见那般，素颜倾城，她的美是安静而令人记忆深刻的，就如月光一般。去到她的身边，会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姮娥，真的是你吗？”后羿诚惶诚恐地问，他好怕是个幻觉，就如刚才他看到的幻境一样。 “羿，是我。我没有死，是兔儿救了我。我现在来找你，偿还一生一世的愿望。”姮娥语带泪珠子，看起来，楚楚可怜。 “只要你过来，我们就能一生一世在一起了。”姮娥对他嫣然一笑道。 第29页 他真的向姮娥走了过去，他想把失而復得的姮娥拥进怀里，再也不放开了。 “侯毅。” 后面一声悽厉的女声。是谁，侯毅回头，是子姮，她穿着红色的新娘服，是他要娶的妻，今生今世约定天长地久的人。她流着眼泪，看着他，一如当年被他辜负的姮娥。她的每滴眼泪都流到了他的心里，好痛。他要辜负子姮吗？不行，她是他今生所爱，刚才他还起过誓，绝对不负子姮。 可是，要放弃姮娥吗？为自己灰飞烟灭的姮娥，办不到。 “后羿，我守在月宫念了你一万年，月宫孤寒，我每时每刻不在想你。想我们在人间的那些日子。”那边的姮娥又哭了，她诉的都是她的相思，都是她的苦。 她都为自己灰飞烟灭了，他绝不能再抛下她了。子姮，对不起。他沉默坚定地向姮娥走去。 “只要抱抱我，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姮娥看着朝她走来的后羿，幸福地笑了。 “不要。侯毅，你不要过去，碰到她，你会灰飞烟灭的。嫦娥，你放开我。”当然，这都是赵子姮心里的话，她说不出来，侯毅也听不见。 嫦娥把她引来这个地方，她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嫦娥告诉她，那是后羿心里的欲，只要他碰到她，他便会灰飞烟灭。她恨后羿害了姮娥，所以她也要让他灰飞烟灭。 她想提醒侯毅，刚唤出侯毅的名字，就被嫦娥定了身，封了嘴。 “后羿，你不要过去。嫦娥，你放开我。” “侯毅，回来。”眼见侯毅就要碰姮娥，赵子姮悽厉地喊着。“嫦娥，我恨你。” 她不知道，她说的嫦娥可以听见。听见赵子姮说，恨她，嫦娥黯然地笑了笑。 “我说，你怎么会好心，成全我和后羿。原来，是你想报復他。” “姐姐，他配不上你。”嫦娥哀嘆道。 “嫦娥，你不懂爱。”赵子姮狂笑。“爱情，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只是爱了而已。爱是没有理性的。可笑，你和那二郎神，明明彼此相爱，却因值不值得爱，配不配得上的问题，在不断的错过，错过。” “姐姐，你那么恨我！因为那不值得的后羿。”嫦娥流下了眼泪，悲怆道。 赵子姮想起，那些同嫦娥相伴的快乐日子。她也心软了。“对不起。如果你杀了后羿，我便控制不了我的恨意。” 这时，侯毅已经走到那姮娥跟前，就要张开怀抱拥抱她了。他突然停了下来，什么也没做。 “对不起。”侯毅突然向姮娥跪下。“我这世不能辜负子姮。她是真心爱我的，我也是爱她的。我不能伤害她，也丢不下她。 我知道仙子，等了我上万年，来世我为仙子做牛做马，也无怨无悔。这世，我不能辜负子姮。同样的错，我不能犯第二次。” “你不爱我了吗？”姮娥哀莫大于心死地问。 侯毅看着她。“后羿是爱你的，从始至终。但我现在是侯毅，即使多了那些记忆，我对仙子也只有愧疚。我的心已经属于子姮了，被她占得满满当当的，再也容不下别人。” “仙子，对不起。”侯毅对她磕了三个响头。“来世有幸，我愿为仙子做牛做马，报答仙子的恩情。” 姮娥笑了，不对，是杨戬笑了。 赵子姮眼泪汪汪地冲过来，抱住侯毅。侯毅还没从姮娥变成一个男人的震惊里，甦醒过来。 “好好珍惜眼前人。”杨戬笑道。 侯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时嫦娥也过来了，各种不心甘道：“侯毅，好好对待我姐姐。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一定叫你灰飞烟灭。我嫦娥说到做到。” 赵子姮抱着嫦娥道：“妹妹，好了。虽然，姐姐知道你是为了姐姐好，姐姐误会了你，说了许多伤害你的话。对不起。” “我们姐妹之间还说这些。”嫦娥很是不悦道。 “可是，你让侯毅在前世的我，和今世的我之间做选择，也太狠了吧！”赵子姮很不认同道。 “即使他想起过去，他也要爱现在的你多一些。我才能放心，毕竟他是有前科的。”嫦娥解释道。 “可是，”赵子姮狡黠一笑，在嫦娥耳边耳语。“要是让你在杨二郎和现在的杨戬之间做选择，你会选谁？” “他们有差别吗？”嫦娥很疑惑的问。“再说，我选什么呀！我又不喜欢他。” 嫦娥边说，边看了杨戬一眼。杨戬敏锐地感觉到，沖嫦娥笑了笑。 嫦娥，不是月中的仙子吗？她的姐姐，子姮，那子姮是姮娥。侯毅惊喜地看着赵子姮，那男人变的姮娥说的都是真的。 这边赵子姮同侯毅各种贴心话说着，各种撒狗粮，嫦娥也呆不下去。于是，她站在了杨戬的身边。看着幸福得把她抛到九霄云外的姮娥，感慨道：“唉，这嫁出去姐，泼出去的水。” 对此，杨戬在自家妹妹身上，也深有体会。和嫦娥一样，深深无奈地嘆了口气。 嫦娥回头看他，两人又是默契一笑。 杨戬看到嫦娥通红的双眼，以及脸上未干的泪痕。知道，她又哭了。颇为埋怨，怎么又变成了爱哭鬼。他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为她擦去脸上的眼泪。 嘴上说的却是另一回事。“你看，我演得好吗？” “好，神了。绝对的实力派，全能担当。”嫦娥赞不绝口道。 得了嫦娥的夸奖，杨戬骄傲得尾巴都翘起来了。“那是，想当年……” 却被嫦娥打断：“我知道，你扮成美女，□□土行孙嘛！我们的二郎神君做起女人来，也是艷压群芳，柔情似水，娇媚可人。今天，我算是见识到了。拿下个把土行孙不成问题。” 杨戬露出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他要说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大战孙悟空，赌斗变化之术一事。那□□土行孙之事，是他一生为数不多的污点之一。 ☆、第十九章：习以为常就好 喜堂这边，新人久久不出现。寸心和少昊都等得很无聊。 少昊为了打发时间，让寸心同他说一些三界秩事。杨戬风头正盛，加上寸心的偏爱，自然几句话不离杨戬。 从桃山救母，治理弱水到忍辱负重，新天条出世一路说下来，打发了不少时间。少昊认真地听着，并不出言打断寸心，绝妙之处，点点头，露出笑容。 寸心说完，端起少昊递给她的茶，喝一大口。 少昊想了会儿，问：“杨戬和嫦娥的关系怎样？” “一般。”寸心应付道。 “一般吗？我总觉得嫦娥对杨戬的关心有点过头。”少昊将信将疑道。 “他们之间关心过头，不是常态吗？”寸心见怪不怪道。 少昊的脸变了变。“他们俩说话时，别人很难插上嘴。” “习惯就好。”寸心为少昊倒了杯茶，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他。 第30页 喜乐开道，新郎把新娘子接回了。新郎和新娘进来后，紧跟着进来了一对男女，男的墨衣墨扇，女的白衣胜雪，俱都相貌出众。很是引人瞩目，差点把主角的风头抢了。 他们走进了角落里的那张桌子，那里有另一对相貌不凡的男女。 看到嫦娥，寸心很惊讶。“嫦娥你不是新娘子吗，怎么到这里来啦？” 嫦娥在少昊身边落坐，低眸，黯然伤神道：“后羿同我讲，他今生爱的是子姮姑娘……我来晚了。” 杨戬在寸心身边坐下，甩了个眼刀给嫦娥。真能装！少昊则见怪不怪，东荒大泽有不少小可爱，被她骗了，丢了宝物。 “你不嫁后羿啦？”寸心失望道。 嫦娥看了杨戬一眼，笑，杨戬不说话，皱眉看寸心。 “你可等了后羿上万年啊！就这样放弃，甘心吗？”寸心不理解道。 “不太甘心。我们来约定，你把杨戬追回去，我把后羿抢过来，如何？”嫦娥促狭道。 被嫦娥这么一调侃，寸心瞬间就脸红了。她偷看杨戬。却发现杨戬也在看她，眼里满是冷漠。心立刻凉到了极点。 “嫦娥别逗寸心了。”少昊替寸心解围。“你根本就不是后羿的妻子。” 听少昊一语，寸心恍然大悟，怒视嫦娥，嫦娥戏弄她。 “她是我的未婚妻。”少昊看了下三人，淡然道。仿若不知，他一语可激起千层浪。 杨戬不信少昊之语，看向嫦娥，想从她那儿得到答案。 寸心也紧张地看着嫦娥。 嫦娥怒视少昊，对他不经过她的同意说出这事，很是不满。少昊看了嫦娥一眼，似笑非笑道：“我若不说破，你要瞒多久？” 嫦娥低下了头，再抬头，她平静地说：“少昊，是我的未婚人。” 杨戬眼里闪过一丝隐伤，迅速移开了眼。 “杨戬，陪我出去走走。”寸心知道杨戬此刻心里的煎熬，她看不下去了，起身道。 杨戬领了寸心的好意，跟着她走了。 杨戬和寸心的背影消失后，少昊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嫦娥。解释道：“夜长梦多，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我不想伤害他。”嫦娥嘆口气道。“我已经非常小心了，可还是避免不了。” “只要你呆在东荒大泽，就能躲过死劫。”少昊信誓旦旦道。 嫦娥笑了笑，未置一语。 喜宴丰盛，两人都没什么胃口。各自想着心事，也没开口说话。侯毅带赵子姮来敬了几杯酒，应付着喝了。 …… 夜，嫦娥独自去了赵子姮的闺阁。由于送亲，迎亲都在赵家，赵子姮同侯毅的婚房设在另一个院子，赵子姮不过是从这个院子里嫁到另一个院子。那个院子说是赵家的也不是，它只属于赵子姮，是侯毅买下，作为家的。 杨戬是一路跟着嫦娥过来的。他见嫦娥上了楼，他也上去。推门而进，他没想隐藏他的踪迹。 他见嫦娥把一枚玉牌放到赵子姮的梳妆匣内。杨戬走近，看清，上面刻着她广寒宫宫主几字，是广寒宫主令。 “以后月里嫦娥，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了。”她牵牵嘴角想笑，但她没能笑出来。“神是从人心里出生的。嫦娥是后羿之妻，姮娥，美丽又心地善良。” 嫦娥的话，杨戬听懂了。她把广寒宫宫主的位置让给姮娥了，还所有人一个嫦娥奔月的愿望，从此姮娥就是嫦娥，嫦娥就是姮娥。 嫦娥奔月，他也是听着这个故事长大的。月，在他心里是一家团圆的美好期待，同所有人一样。 可自从遇到那只眼睛里有月亮的兔子就不一样了，他的月亮成了她，月兔。现在，还是她，嫦娥。 “别傻了。你才是那举世无双的月神，除了你，还有谁能当得起呢？至少我会永远记得，哪怕沧海桑田，永远不忘。”杨戬低语道，对于嫦娥是个安慰，对他来说，却是个誓言。 烛光落在嫦娥临窗而立的背影上，她静默了许久，杨戬也呆呆地看了许久。嫦娥转过身来，她说：“谢谢你。” 光照亮了嫦娥的脸，她的眼睛里，杨戬看到了月亮，是弯月牙儿，与天上的月亮一样。 可是，那月亮终不属于他。 嫦娥从衣箱里翻出一件大红色衣服，她把它展开，挂到衣架上，就着灯光仔细地看。 正红色，是皇室婚礼的颜色，代表着尊贵，普通人家是用不起这个颜色的。布也不是凡布，该是织女织的云霞锦，很是珍贵。衣上的龙纹和凤纹，古朴大气，绣法巧夺天工，不逊色于织女。杨戬很快就下了判断，他问：“这是嫁衣？” 嫦娥点点头。“这是姐姐替我做的。她怕我穿白衣服成亲。” 杨戬点点了头，心道，配得上嫦娥。 “你和少昊把婚礼办了再回东荒大泽吧！毕竟，那东荒大泽，人烟稀少，办起婚宴也不够热闹。”说着杨戬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嫦娥，继续道：“女孩子总是要从家里出嫁才好。” “家？”嫦娥诧异地看了杨戬一眼。“你说广寒宫。” “不，别忘了，灌江口也是你的家。”杨戬理所当然道。“你现在回不了广寒宫，自然是要回灌江口的。” 嫦娥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凉凉道：“你这是在报答我的恩情？” “不。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讲什么恩情不恩情。”杨戬怕嫦娥误会，赶紧解释道。 “除非，你不把我们当你的家人了。”说着，杨戬声音微微颤抖，泄露他心里的恐惧，但紧接着，他坚定地说：“就算如此，我们也认定你这个亲人，你逃不掉的。” “杨二郎，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嫦娥失笑道。 嫦娥没有反对，杨戬松了口气，继续道：“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二哥，你是我的小妹。我会永远护着你。”这样的决定早就下了，心里还是别扭，就像今天，他听说少昊是嫦娥的未婚夫，心里还是吃味嫉妒，难受得很。 听杨戬说这番话，嫦娥突然想哭。他竟为自己退让到了这地步吗？这根本不是他的性格。 “不用了。”嫦娥摇摇头。她够自私了，不能再自私了。 “不，你不能这么残忍。”杨戬痛苦得表情都扭曲。“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 嫦娥知道她又伤害了他，心里内疚又伤痛了，她泪水要涌出来了。她只好低着头努力把泪水都逼回去。 “那头猪都可以和你称兄道妹，为什么我不可以？难道，在你心里，我连他都不如！”杨戬气得眼睛都红了。 这下，嫦娥的眼泪就控制不住流下来了。嫦娥在心里使劲摇头，不要这样想，你才是最重要的。 “不，在嫦娥心里，没有什么人比杨二郎更重要的了。” 听到这句话，嫦娥楞了，是谁说的？赶紧抬头看杨戬。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明显是惊呆了。“嫦娥，你说了什么？” 第31页 “不是，我是说……”嫦娥赶紧补救。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相信你。我是你最重要的人。”杨戬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打断嫦娥，一口认定道。 杨戬听到了！嫦娥懊悔得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不是那样的，我是说……” 再次被打断了，眼前一黑，有个柔软的东西贴上了她的唇，她说不出话来了。杨戬趁嫦娥没反应过来，轻易撬开她的牙关，把吻加深。 嫦娥太惊讶了，杨戬吻了她，她被杨戬吻了。天，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戬约摸着嫦娥该发火了，赶紧把月灵珠渡到她口中，并用舌头送入她的喉间，强迫她吞下。这一招，可是嫦娥自己教他的，亲自示范哦！ 见嫦娥还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杨戬忍俊不禁道：“放心，我的伤好了。” “杨戬，我刚才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对吗？”嫦娥期待地问。仍不肯接受，她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口的失误。这意味着，计划好的一切都将被打乱。 杨戬的面色冷了一冷，状若无事地道：“是没什么奇怪的话。” 嫦娥松了口气。 “不信，你听。”杨戬从袖中，掏出一块留音石。再次看到嫦娥不可置信的表情，满意地笑了。 “不，在嫦娥心里，没有什么人比杨二郎更重要的了。”激动的女声，撞击着嫦娥的耳膜，嫦娥的心死了一半。 化成墨扇的三首蛟开口说话：“嫦娥仙子，我也听见你说，我家二爷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这句话了，你休想耍赖。” 人证，物证俱全，这下嫦娥最后一丝侥倖之心也彻底破碎了。 因她的不小心，她不可能以前那样对杨戬了，杨戬也绝对不会像以前一样对她。接下来会怎样？嫦娥茫然又害怕，此刻她所有的冷静理智都不復存在。 杨戬竟用留音石把她说的话录了下来，而她对此一无所知。这简直太过分了。 “杨戬，你变态。”嫦娥其实是在借题发挥，像普通女人一样。 杨戬十足委屈道：“我不过是想多听听你的声音，哪里变态了？” “我不想和你说话。”嫦娥背过身，气愤道。 面对闹小脾气的嫦娥，杨戬感到很无力。就像每次月兔生气不理他，杨二郎都会手忙脚乱。 “嫦娥，对不起。”琢磨了半天，杨戬也没想出更好的话，来哄嫦娥。 还好，有点效果，嫦娥总算肯看他了。但是接下来，嫦娥身手敏捷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窗户。杨戬闪身过去拉，已经晚了，人已经没入了夜色中。 “嫦娥仙子，这是被你逼得寻了死。”三首蛟大笑道。 “闭嘴。”杨戬恼羞成怒，剥夺了三首蛟说话的权利。 其实，杨戬也和嫦娥一样，不知所措。因为，今天意外的事太多了。首先，听心逃婚了。然后，他遇到了嫦娥。接下来，嫦娥不是后羿的妻子姮娥，后羿不仅不是她的心上人，而且是她最厌恶的人，嫦娥骗了他。紧接着，嫦娥竟然已经同别人订了婚，马上要成亲了。 最后，就是在刚才，嫦娥亲口说，在她心里，谁都比不上他。这是杨戬觉得最不真实的事，若不是三首蛟肯定地告诉他，嫦娥真的说了那样的话。他都怀疑自己幻听了。 为了明确嫦娥对他的感情，他壮着胆子吻了嫦娥。她没有拒绝，事后也没有生气。杨戬基本上已经确定，嫦娥是爱着他的。 今天的一切，杨戬一点真实感都没有，他很怀疑，这是他的一个梦，特别美好的梦，醒来就会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同时，嫦娥爱他，反倒让他有点不适应。这是今天之前，他从未想过的好事。他甚至认为，嫦娥是和他开玩笑的，是骗他的。但是，嫦娥没有否认，她只是不想他知道而已。 他遇到了一个难题，往后，他该如何面对嫦娥？于是，他连夜回了灌江口，连个告别都没有。 ☆、第二十章：情之一物 月上中天，少昊来接嫦娥。 他刚走到赵子姮的阁楼下，就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从二楼的窗户掉了下了来，掉进了花丛里。 正感嘆，是哪家的小姐这么想不开。他扒开草丛，发现跳窗户的人是嫦娥。此刻，她正蹲在花丛里，呆呆地望着楼上。 少昊赶紧把嫦娥从花丛里抱了出来，检查伤势，左腿骨折。他又吃了一惊，就算没有月灵珠，嫦娥好歹也是神仙体，跳个二楼，竟然受伤了。 这时，有人下了楼，少昊一看，是杨戬。本来想招唿他，问他有没有伤药。哪想他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驾云飞走了，一下子就没影了。 少昊讶异，明明知道嫦娥坠楼，这杨戬竟没管，扔下嫦娥，自己跑了。 “你怎么受伤了？”少昊问嫦娥。 嫦娥望着杨戬背影消失的方向，兀自出神。少昊有点气嫦娥，卡擦一声，帮嫦娥把骨头接了上去。嫦娥痛得撕心裂肺，终于是回神了。她不满地看着少昊。 “这到底怎么回事？”少昊瞪了嫦娥一眼道。“你怎么受伤了？” “跳楼的时候，忘了用护身法。”嫦娥揉着身上其他被摔痛的部位，解释道。 “你为什么要跳楼，和杨戬有关？”少昊又问。 “没有。”嫦娥飞快地答。“和他没关系。” “那杨戬跑那么快，做什么？”少昊奇道。 “他的事，我怎么知道？”嫦娥闷闷道。 “你们吵架了？”少昊诧异地问。 嫦娥没有说话，挣扎着自己站起来，抬起受伤的左腿，一蹦一跳地走着。 嫦娥在惊慌之下，连基本的护身法都忘了用，跳了窗户，掉进了花丛里，摔断了腿。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二次受伤，还因为杨戬。她本来想跑的，随便用个移身之法，就可以跑得远远的。 但她还没来得及跑，少昊来了。少昊把她抱出花丛时，杨戬正好出来，他们撞上一个照面。嫦娥以为杨戬是来找她的，还很紧张。谁知他竟然对她视而不见，驾起云就跑了，嫦娥目测他跑的方向，是灌江口。这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 三天后，嫦娥和少昊递上帖子，登门拜访杨府。 瑶姬，杨天佑，杨蛟，还有杨莲，知道他们来了，很热情地招待了他们。总是不见杨戬，少昊很奇怪，便婉转地问了瑶姬。瑶姬告诉他，杨戬公务繁忙，上天了。 瑶姬和杨莲很惊喜，嫁给后羿的竟然不是嫦娥。嫦娥觉得没什么好瞒的，就把整件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们。 听完了之后，杨莲失望愤懑地问嫦娥：“姐姐，当初为什么要骗我，骗我二哥？你明知道，二哥对你一片真心。” 对于杨莲的责问，嫦娥无言以对。 瑶姬只当嫦娥是好心，希望杨戬不耽于情爱，早点成事，他们一家好早日团聚。 “怎么对你嫦娥姐姐说话的？”她呵斥杨莲，替嫦娥解围。 第32页 “我知道，嫦娥姐姐对我很好。但是，我想到二哥的痛苦，我就是气不过。”杨莲是打定主意，要嫦娥说一句话。 “莲妹妹，实话不瞒你。姐姐我生来无心无情，是没有情爱的。我真的无法回应杨戬的感情。我实在不想耽误了杨戬。”嫦娥十分无奈道。这是实话，她那时还没意识到，她早就对杨戬动了感情。 早在，杨戬被天蓬元帅杀死后，重新出现在她面前，那一曲怀念之舞，那一滴眼泪，莫不是为了他。从那时开始，爱的种子就种下来，此后，只是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发了芽。 直到，他与三公主的婚礼，她去而復返，那一千年的时间，她总是无意识地避免望向灌江口，才露出点苗头。但她还是不肯相信，她有一天也会爱上一个人。 杨莲实在不该代杨戬对她说那些话，杨戬好不容易成了司法天神，接触到了天条。虽然离改了它，还很远，但改之前必定要先了解它，了解天庭，三界，这都是改天条的前提。 当然，那条路也不是常人能走的，杨戬经歷了许多的折磨，嫦娥也是看在眼里的。但嫦娥知道，那路走完了，终点等着杨戬的是他梦寐以求的团圆。这种情况下，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那块绊脚石。 后来，根据需要，玉帝把嫦娥的“真面目”透露给杨戬。嫦娥想，杨戬应该会鄙视她到了极点，对她表现得漠然无视才对。绝对不是仇视到了要报復她，才心甘的地步。这比她想像中恶劣一千倍。 她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害怕面对杨戬的冷漠，躲到了玉树里，让姮娥顶替自己。要知道，这世上还没有什么，能让嫦娥害怕到需要躲避的，即使是她的死劫。最后，嫦娥亲眼目睹了杨戬对她的算计，那刻她简直心如死灰。 说句实话吧！元神破散并非只有嫦娥的月灵珠可医治，嫦娥都知道有好几种，更别说博览群书，见多识广的玉鼎真人，还有练了几千万年仙丹的太上老君。还有那杨戬知道的也挺多的，就算不知道，随便求助两位中的一位，恐怕都会有比拿了她的月灵珠，更好的法子来。 那时，在所有人眼里，她只是广寒宫一个孤苦的，法力低微的舞姬罢了。所有人都认为，那颗月灵珠就等于她的命。可是杨戬偏偏选了她的月灵珠。图谋她的性命么！ 所以，嫦娥最后赶到灵霄宝殿时，听到杨戬的月光宣言，才会那么诧异，她还特地问了老君，杨戬的目的。她实在没料到，杨戬目标竟是她的月灵珠。当然，如杨戬所设计的那样，她也只有成全他。 嫦娥在东荒大泽呆了二十年，这二十年时间足够她反思她对杨戬的感情。她可以恨杨戬，怨杨戬，但有点她不能否认，杨戬一直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从她把瑶姬送进东荒大泽，答应玉帝帮他办事时开始。她想的，担心的无不是杨戬。 …… 嫦娥此话一出，瑶姬和杨莲都不能相信，嫦娥是没有感情的，冷漠之人。 “我是广寒宫的冰所化的，我的心也是广寒宫的冰做的。你们知道广寒宫的冰，有多冷吗？打个比喻，广寒宫的冰，即使你让十个金乌同时晒它，它也不会融化。”嫦娥补充道。“那样的冰所化的心，冷到了极点，就是无心。” “难怪，那七年时间，二郎对你可谓是无微不至，用尽心思。可是，你对他却始终是冷若冰霜。”瑶姬开始有点信了。“原来，你的心是捂不热的。” 嫦娥苦笑一下。 杨莲不信：“我可以感受到你的温暖。姐姐的心是世上最温暖，最柔软的。就像我二哥的一样，虽然看起来又硬又冷，但是用心体会就会知道，到底有多温柔。” 瑶姬笑着摇摇头：“那是因为，你是他最爱的妹妹，是他最宝贵的人。对别人，可不是如此。所以，莲儿你要好好珍惜。” “至于嫦娥的心，的确是最无情的。”瑶姬闪过一丝睿智的光，接着道：“但一旦被打动，就是最温暖，最柔软的。可惜能打动嫦娥的并不多，姮娥，我们一家的亲情。仅这两样而已。” 杨莲想了想，贊同地点点头。“不管怎样，嫦娥姐姐都是我最好的姐姐。” 嫦娥露出了丝微笑。 这事，少昊早就知道了。他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努力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打动嫦娥。但有人办到了，杨戬，就是不知道，他靠的是什么？少昊实在很难服气。 如果是对嫦娥的爱，少昊想笑。在他软磨硬泡之下，嫦娥终于坦白了九月九那晚发生的事。所以，他硬拉着嫦娥来，一定要搞清楚，这杨戬是怎么想的。嫦娥相当于是向他表明了爱意，可他的态度却奇怪的很。如果不喜欢嫦娥可以当面说清楚，喜欢的话，也该表个态，不该这样逃得远远的。 说实在的，他现在特想把杨戬臭揍一顿。嫦娥虽然表面上表现得无所谓，少昊知道，把心揭开，一定满是伤。 嫦娥在东荒大泽呆了二十年，除了每天变着法子，从大泽那群上古神兽身上，捞点宝贝。就是每晚对着月光，提炼月光制成月丝做衣服，那件衣服她做了二十年，总是做了又拆，拆了又做，总是不够满意。后来，他看不下去，把那件衣服偷偷藏起来了。嫦娥对此无所谓，她说，反正是送不出去的。 那件衣服是白色的，他向来爱青色，衣服绝对不是做给他的。当然，嫦娥看他衣服太破太旧，也是给他做过几件衣服的，但那纯属闲得无事，打发时间所为。所花的心思，绝对比不上那件总做不好的白衣的几万分之一。 少昊正想着心事，从天际传来响亮的狗吠声打断了他。 “嫦娥仙子。”哮天犬兴高采烈地围着嫦娥转，看到嫦娥，他不知有多高兴，因为他知道，他家主人找了嫦娥很久了。现在人突然回来了，他怎能不高兴呢！ “这狗是？”少昊见狗很是不凡，便问。 “哮天犬，我二哥的狗。”杨莲答。 哮天犬防备地看着少昊，总觉得来者不善。事实证明，狗狗的直觉都是灵敏的。 少昊主动介绍自己：“我是少昊，是嫦娥的未婚夫，今天是来找你主人麻烦的。”这真是很找死的自我介绍。 说完，哮天犬朝他迎面扑去，锋利的牙齿瞄准的是他的咽喉要害。于是，一人一狗混战在了一起。 瑶姬和杨莲都不知道，少昊同嫦娥有婚约这件事。她们又大吃了一惊，特别是杨莲还露出了一个特别失望的表情，她还以为，她二哥有机会了呢！ “长公主，莲儿，你们赶快拉着哮天犬。”嫦娥见少昊手上的招数越来越狠厉，便猜到少昊的心思，他想伤哮天犬，把杨戬引出来。赶紧提醒杨莲和瑶姬。 “哮天犬，别闹了。”杨莲喊了几句，然后对嫦娥摆摆手，无奈道：“哮天犬，不听我的。” 少昊声称要找杨戬麻烦，嫦娥知道杨莲不是真心想制止哮天犬，颇为无奈地摇摇头。只好自己出手，方法很简单，一个偷袭，把哮天犬直接敲晕完事。 第33页 “嫦娥，要你多管闲事。”少昊不悦地哼唧道。 话说，嫦娥仙子抄起一根棒子，动作利落又漂亮地敲晕了哮天犬。这一幕正好落入收到家里传信赶回来的杨戬眼中。 他实在没想到，他一进家门，就看到嫦娥打了哮天犬。他很生气，因为他的狗儿被打了。他愤怒地盯着罪魁祸首嫦娥，好像下一秒他就要亮出三尖两刃枪，了结了她。这世上没有人能欺负他的哮天犬，欺负哮天犬，就是欺负他。 嫦娥看看杨戬，又看看倒地的哮天犬。她是有点心虚的，她打了狗，而被打狗的主人，而且是天下第一护狗的主人，就站在她的对面。并且，现在这局面，她并不好解释。毕竟有事的是哮天犬，而少昊什么事也没有。 打狗的是别人，杨莲肯定帮杨戬，是嫦娥的话，她就有点左右为难了。她一会看看她二哥，一会看看嫦娥，决定不下来帮谁。她内心焦急不已，千万不能打起来。 瑶姬在看好戏。想当年牛小姐，就因对月兔见色起义，而被杨二郎所讨厌。现在，嫦娥打了他的爱狗，杨戬不知会如何反应。 “杨戬，你要做什么？嫦娥救了你家的狗，你还怪她。”少昊怒道，杨戬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死狗，你快醒来解释。”少昊踹了哮天犬一脚。 嫦娥和杨戬同时怒瞪了他一眼，嫦娥怪他帮倒忙，杨戬怪他踢他的狗。 哮天犬悠悠转醒。“主人，你回来了。”哮天犬欢快地摇着尾巴，凑到杨戬跟前。 杨戬见哮天犬没事，怒火才稍稍平易。拍拍他的狗头，问他：“怎么回事？” “主人，刚才那男人说要找你的麻烦。”哮天犬很配合地狗仗人势，愤怒地指着少昊道。“我很生气，就咬他了。但是不知怎么回事，眼前一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是因为有人把你敲晕了。”杨戬指指嫦娥，道。“想我怎么跟你出气。” 哮天犬吓了一跳，什么？主人为了他，要对嫦娥仙子出手。感动归感动，但两人真不能打起来，要打起来了什么都完了。 还好，这关键的时候，哮天犬脑子转得快，他可清楚地记得，他那时可是连少昊一个衣角都没碰到，相反他可中了少昊几脚。越打越觉得少昊深不可测，他几乎是用命在拼了。这种情况下，嫦娥仙子完全没必要为帮少昊打他呀！唯一的可能就是怕他受伤，把他给敲晕了。 “主人，嫦娥仙子是在帮我啊！主人误会仙子了，赶紧道歉。”想通了，哮天犬赶紧道。 嫦娥看杨戬，他却躲闪了嫦娥的目光。嫦娥突然明白了什么，带着少昊同瑶姬杨莲告辞离开了。 临走前，嫦娥向哮天犬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多事，害你白晕一场。” “嫦娥仙子哪里的话。”哮天犬很愧疚。都是因为他，杨戬和嫦娥才吵架的。 ☆、第二十一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走出杨府，嫦娥对少昊说：“把事情办完，我就同你回东荒大泽。” 亲眼看到，杨戬为了条狗，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嫦娥。少昊也是心灰意冷。“你去做吧！不过，我还是想挑战一下杨戬，为了我自己。” “你随意。”嫦娥无所谓道，自己腾云走了。“记得，到苏州来找我。” 嫦娥走后，杨戬一直呆在书房。 杨莲觉得她二哥今天很奇怪。杨戬很疼爱哮天犬没错，可是也不用在事情还没搞清楚之前，就向别人发难吧！杨戬是那种冲动的人吗？肯定不是，实际上他冷静自律到了极点。况且，哮天犬被打，杨戬第一时间不是去看哮天犬的伤势，而是找嫦娥算帐。这不是他一向做事的风格。 杨莲看出来的，瑶姬自然看得出来。但她什么也没说，还拉着杨莲，让她不要去打扰杨戬。 嫦娥爱他，是没错。但她并没有选择他，她选择的是少昊。就像他爱嫦娥，选择的却是听心。如果不是听心逃婚，他真的会和她成亲，并且一心一意地对她。 爱和选择，有时是不一样的。这让他怎么办，即使嫦娥爱的是他，嫦娥也没有选择他。 而且，嫦娥的爱，让他感到害怕。他曾经满怀恶意地算计过嫦娥，而且手段卑劣。他愧对嫦娥。知道嫦娥是月兔后，他就已经不能原谅自己了，他选择了默默守护嫦娥。可是，嫦娥竟然是爱着他的，这意味着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对她的伤害，比他想像的深得多。他宁愿嫦娥不爱他。 此刻，他是真真尝到，自作孽不可活的味道了。他做事从来不后悔，但这次他悔得肠子都青了。然而，后悔并不能弥补曾经的伤害。也许，就是这样，他慢慢失去了嫦娥。 杨戬深深地嘆了口气。以前，去见嫦娥，他的脚步是轻的，心是迫不及待的。现在，他的步伐沉重，心是煎熬的，他不想见到嫦娥。所以，今天，他故意为难嫦娥，只想让她快点走。最后，嫦娥看出来了。她走了之后，他并不感到轻松，反而更加沉重，这意味着，他与嫦娥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汪，汪，汪。”哮天犬报警，有人闯入杨府。 杨戬手持三尖两刃枪，冲出来书房。看见少昊站在房樑上，哮天犬在地上，不敢靠近，冲着他狂吠。他竟去而復返，没有嫦娥的气息，看来回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杨戬收起三尖两刃，不太友善地问：“不知少昊兄去而復返，所为何事？” “为嫦娥出气！”杨戬冷道。 少昊闻言，笑了。“你又没做错。是我惹的祸端，连累了嫦娥。” “那你做什么？”少昊的话嘲讽极了，杨戬彻底没了好脸色。 “我的叔父，刑天是远古三界第一战神，我的小时的愿望，就是战胜他。可是，新旧神交替，刑天陨落。我还没来得及和刑天一战，十分遗憾。 听说，你是三界新的第一战神。所以，我想挑战你，就当一偿夙愿。不知，你可战？” “刑天舞干戚，勐志固常在。刑天的光芒，后人只可仰望而不可企及，他是三界永远的第一战神。杨戬本事微末，德薄才疏，万不敢与刑天战神相提并论，也万万担不起这三界战神之名。”杨戬谦逊道。 “哼，你是不敢与我一战喽！”少昊听不得杨戬这一套说辞，冷哼道。 “若是，少昊兄想松动松动筋骨，杨戬自当作陪。”说完，杨戬爽朗一笑，亮出三尖两刃枪，向少昊攻去。 “直接说，你也想打就是了，废话这么多。”少昊不悦抱怨，忙祭十二凤骨霸戟，硬挡杨戬一枪。枪戟相接，各不相让。少昊兵器，器灵十二凤，属性火，杨戬器灵，三首蛟，属性水。正是龙凤之斗，水火之争。 “杨府施不开手脚，我们去崑崙天外天再斗。”少昊与杨戬过了几招，要顾及杨府，束手束脚，打得甚是不痛快。故提议道。 杨戬难得遇到一个对手，武力智谋，都旗鼓相当。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不打个痛快，怎肯罢手。 第34页 两人乘凤，驾龙飞往崑崙天外天。天外天乃是三界内一处虚空，少昊杨戬二人可放开手打斗。 远古少昊也是一大能。初，他为祝融之子，同祝融，刑天一起为炎帝部下。后，炎帝败，他与父祝融投入黄帝部落。他能驭百鸟，曾以鸟为官掌管四季，实也是太阳之神善火，创有少昊历法，记载日期。记载有少昊武功的书籍几乎没有。好奇是杨戬答应和少昊比武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嘛？他想知道少昊的能力够不够保护好嫦娥。 杨戬真是个难得的对手，他的九九玄功生生不息，七十三变变化无穷。少昊无论如何出招，他都能游刃有余地应对。最后他使出绝招，青阳舞空，就是把大片日光压缩成小小的光点，散后撒在对手身上，压缩的日光，遇物便爆炸，释放出热量。 少昊两个虚招，蓄势毕。只见方圆十里萤光闪闪，全是被少昊压缩的日光。而杨戬和少昊正处于萤光中心，少昊是太阳神，自然不怕。杨戬赶紧撑起结界抵挡，每个撞上结界壁的小光点，都暴出一阵强光，焦灼结界，削弱结界的力量。 日光无限，压缩一个光点用不了少昊多少力量，控制日光的能力，他与生俱来，就像嫦娥对月光的控制一样。少昊不断制造这样的光点，集中起来撒向杨戬。 杨戬被日光包裹，结界上不断开着火花，煞是瑰丽。他的力量在不断的耗竭，结界眼看就要支持不住了。少昊胜利在望，反而攻势更强，更多，更强的光点攻向杨戬。最终，杨戬的结界全面崩溃，杨戬彻底暴露于青阳舞空之中。 少昊还在考虑伤不伤杨戬，却没想到杨戬持三尖两刃直冲他要害逆光而来，少昊慌忙用十二凤骨戟阻挡，还是被杨戬震出几十米开外。 少昊回来时，杨戬收了三尖两刃，一身白衣，气定神闲，如天边闲云，自卷自舒。少昊也收了十二凤骨戟。少昊道：“我输在嫦娥的月灵珠上。”能在他的青阳舞空里，如此轻松的，除了月神嫦娥，他找不出第二人。少昊立刻就想到，嫦娥月灵珠的归属。 杨戬笑了笑，道：“月灵珠已归还。我调用了月光，耗时长了一点。” “调用月光！阴阳互生的道理，谁都懂，但想到日光中有月光，借阴克阳者却不多。再故作弱势，拖延时间，积少成多。”少昊突然笑了。“是我大意轻敌了。” 杨戬笑而不语，他赢得侥倖。少昊的法力来源为日光，日光不竭，他就有无穷的力量。他的九转玄功，按理能把三界的力量，都为他所用。但他功法，还不至那个层次。再说，有时来源多，不敌来源单一的纯粹精炼。这个虚空只有日光，是少昊优势战场。杨戬九九玄功虽然也能利用日光，但怎能比上少昊对日光的掌控。几位金乌同他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今天，打得痛快。走，我们去喝酒。”少昊狂放不羁道。 “府上有陈酿老酒，我们可一醉方休。”杨戬也应得痛快。“不过，嫦娥去哪里了？” “苏州。” “苏州！”杨戬的脸色变了变，当机立断道：“酒，我们改日再喝，你快去找嫦娥。” “怎么了？”少昊奇怪道。 “嫦娥进苏州，如羊入虎口，死无全尸。”杨戬肃然道。苏州的花仙们可都恨嫦娥入骨，嫦娥自投罗网，她们不会心慈手软。 少昊大惊：“对了，嫦娥走之前，特地叮嘱过我，去苏州找她。”少昊不敢耽误，驾起云就飞走了。 杨戬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怎么说，都要确保嫦娥的安危才能放心。虽然，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嫦娥不会有事。 苏州。 嫦娥一进苏州地界，花精灵们应风而动，百花园的花仙子们，已得到消息。她们为嫦娥准备了一个超级大惊喜。 嫦娥一路到百花园，诚心诚意递上拜帖，说是来向十二花仙请罪的。那十二位花仙，正是百花仙子一案中，被无辜牵连轮迴三世的花仙。轮迴三世，她们受尽人间七苦，故个个都恨嫦娥入骨。 小花精们，看这白衣仙子美丽温柔大方，难以相信她就是前辈口中描述的那恶毒女人。嫦娥自进白花园，就进入了花仙们的设计之中。 此时，百花园，阳光明媚，百花齐放，繁华似锦，蜂飞蝶舞，真是难得的人间仙境。 嫦娥首先遇到的是当值九月的桂花花仙。桂花仙子，一身淡黄色衣衫，娇俏可爱。“不知嫦娥姐姐远到而来，所为何事？” “嫦娥害诸位花仙受苦，特来请罪。”嫦娥恭谨道。 桂花仙子面色沉了一下，復又恢復正常，故作亲热道：“姐姐太见外了，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嫦娥露出丝喜色，很不好意思道：“想诸姐妹平日待嫦娥也是不薄，当日嫦娥一念之差，实在害苦了姐妹们，实在惭愧至极。特备几样小礼，不求原谅，只为宽慰姐妹们之苦。”说着拿出二三十样，包装精緻的礼物来，桂花仙子命花精灵一一接过。 这些礼物都是嫦娥在东荒大泽二十年搜刮所得，说珍贵也算不上，对花仙来说有点作用。毕竟真拿了上苦神兽们的至宝，东荒大泽还不得翻了天，螭吻的三片护心鳞除外。重在都是少见稀罕之物，嫦娥精挑细选，又礼礼投其所好，足以表达她道歉的诚意。 牡丹仙子出来了，她一身红衣，颜色倾国。她亲切地拉着嫦娥宽慰道：“谁没有犯过错呢！” “牡丹姐姐，你不怪嫦娥当年……”嫦娥惊喜道。 “不怪，若不是我有那个心思，妹妹单单一纸书信，岂能成事。”牡丹仙子满脸堆笑道。 “倒是姐姐我，你与侯毅大婚之喜，我都没去祝贺，实在惭愧。”牡丹仙子郝然道。“有什么可以补偿妹妹一二的，尽管说来。” 嫦娥摇摇头：“嫦娥本就有愧于众姐妹，那敢要什么补偿，该嫦娥补偿你们才是。要是诸姐妹今后有什么困难，只管到广寒宫找嫦娥，嫦娥一定尽心尽力相助各位。” “我可不信嫦娥姐姐这一套说辞，我听说侯毅身中剧毒……”桃花仙子粉衣佳人，风情无限。 “姐姐，妹妹，嫦娥哪里是来真心道歉的。她不过是想讨好我们，要百花酿，救她心上人罢了。”芍药花仙一身粉紫，斜眼看嫦娥三分不屑。 嫦娥还没来得及争辩。芙蓉仙子出来了，她冷言道：“我们可以给，但请嫦娥仙子拿出本事来拿。今，我们十二仙齐力设百花香一阵，向嫦娥仙子讨教。若嫦娥仙子破了此阵，我等自然双手奉上百花酿。” 芙蓉仙子话音刚落，人影飘动，月白衣的兰花仙子，白衣的梅花仙子，青衣的荷花仙子，紫衣的石榴仙子，黄衣的菊花仙子，绿衣的水仙仙子，淡紫色衣的紫薇仙子一一走出来。 十二花仙就位，百花香阵摆开，正好把嫦娥包围起来。 嫦娥什么也没说，视线一一扫过十二位花仙。有对她恨之入骨者，如牡丹，有恨她的，绝大多数花仙，有两位仙子脸上表情淡漠，对她无好感，又不屑于出手对付她，完全被姐妹拉来的，兰花，梅花。 第35页 十二花仙消失，嫦娥眼前出现一出鸟语花香之处。嫦娥认得，百花谷。谷内草青青，林郁郁，花开芬芳，蜂飞蝶舞，比百花园美甚千倍，实则暗藏杀机。 ☆、第二十二章：东风无力百花残 百花谷。嫦娥在花间漫步。 她并不知道，十二花仙她们要做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名为百花香的阵有什么名堂。嫦娥把百花谷内所有的花和住在里面的花精都拜访完了，百花谷内都没有动静，真是很奇怪。 反正阳光不错，嫦娥觉得自己该好好睡一觉，等少昊来接她。于是，嫦娥顶着温暖的阳光，伴着好闻的花香，身下垫着柔软的绿草，缓缓进入梦乡。这地的环境比广寒宫，东荒大泽都要好，她都不想走了。 少昊到苏州，并不知道嫦娥去哪里了，用神识在苏州城里搜索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嫦娥的气息。正茫然间，杨戬来了。 他告诉少昊去百花园，苏州城内花开最盛的地方找嫦娥。并把百花园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了少昊。杨戬提议，他们兵分两路，一路去找花仙，吸引她们的注意力，并打探消息。一路偷偷熘进百花仙找嫦娥。 少昊说：“我更适合去找嫦娥，而不是应付那群不相熟的花仙子。”其实，少昊私心里不想让嫦娥和杨戬多相处。 杨戬很抱歉地告诉少昊：“我虽然与花仙相熟，但百花园所有的花仙都与我有仇。恐怕我连百花园的门都进不了，更别提打探消息。还不如你这个陌生人合适。况且，我一出现，花仙就知道我是去救嫦娥的。她们会把嫦娥藏得更严实。情况反而更不利。况且，明面上，我和嫦娥还是死敌……” “别况且了。”少昊不耐烦打断他。“你直接说让我去就是了。嫦娥每次想让我按她的想法来做，都会像你这样，找一堆理由，直到把我说服。你们可真像，不是吗？” 杨戬尴尬地笑了笑。 …… 说来也巧，这会苏州城内，牡丹仙子正好在逛街。与少昊谋划一番，杨戬把少昊变成了东华上仙的转世吕洞宾的样子，让他去与牡丹仙子套近乎。 吕洞宾与白牡丹的千年情劫，吕洞宾舍牡丹而去，始终是牡丹仙子心里过不去的坎。少昊版的吕洞宾，似是而不是，最能勾起牡丹仙子的好奇心了。她一定会上钩，杨戬笃定。 安排好了少昊，杨戬变成一只再普通不过的蝴蝶，随着风慢悠悠地飞进了百花园。他找遍百花园，连密室都翻了，就是没找到嫦娥。只好等少昊的消息。 人约黄昏后，月上柳梢头。牡丹仙子和少昊版的吕洞宾，就是这个点出现在百花园外。少昊是借送牡丹仙子回家的机会来的。 杨戬变成萤火虫，飞到少昊耳边，问他：“有没有进展？” 少昊摇摇头，说：“东扯西扯一大堆，就是没有扯到嫦娥身上。” 杨戬说：“嫦娥没在百花园，很可能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快想办法，探探牡丹的口风。” 眼见牡丹仙子就要和他作别，少昊急中生智，吟了句诗：“嫦娥一入月中去，巫峡千秋空白云。” 杨戬落在他肩上，听到这句诗，乐得直给他拍掌，真是神来之笔。 牡丹仙子嫌恶地看看月亮，对少昊道：“你的心意我知道。可我不喜欢嫦娥，更不屑被比作嫦娥。”说完，就拂袖而去。 牡丹对嫦娥不屑的样子，无疑惹少昊讨厌。“你的确不能拿嫦娥来作比。”少昊道。 牡丹仙子回头看少昊，等他下面的话。少昊冷笑道：“你比嫦娥差远了。” 少昊一句话，说得牡丹火冒三丈。她恨死嫦娥了，怎能容忍别人说她比不上嫦娥，还是差远了。再说，说的人还有类似吕洞宾的壳子。“你说，嫦娥哪点比我好？” “嫦娥比你漂亮，比你善良，比你大度，比你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她比你知廉耻，不会对男人死缠烂打。她就一点比不上你，没你脸皮厚。” 听少昊一番数落，牡丹仙子已经气得脸色发白了。“好啊！我就让你看看，你心里完美的嫦娥仙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牡丹手一挥，百花园内长出手指粗的花藤把少昊捆了起来，藤一收，少昊被拖进百花园内。少昊挣扎着尖叫道：“救命啊！有妖怪，妖怪要吃人了，救命啊！” “我现在，就让你去见你的嫦娥仙子。”牡丹揪着他的头髮，把他提起来。 “杀人了，救命啊！”少昊四肢不着地，扑腾着，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模样颇滑稽，杨戬在少昊衣里轻笑。 少昊大吵大闹，惊醒了桃花仙子。 “妹妹，这是做什么！”桃花仙子披着寝衣出来，看牡丹抓着个凡人，喝道。 “姐姐，赶紧救我。她要杀了我。”少昊赶紧抓住救命稻草。少昊努力朝桃花仙子抛媚眼：“这恶毒的女人，姐姐，快阻止她。” “闭嘴。”牡丹怒不可遏地道。揭开井盖，把少昊扔了下去。 “啊！”百花园内，迴荡着少昊的落下井的惨叫声。“要是我出来了，一定把你们烧得片甲不留。” 少昊的声音消失，牡丹仙子满意盖上井盖。诡异一笑道：“只要你能出来，没问题。” 那井很深，没有底，显然是通往某处的通道。 下坠间，变成萤火虫的杨戬躲在少昊的衣服，问少昊：“你说的是真的？” “什么？”下坠时的风声很大，少昊听不清楚。 “烧那群花仙子。”杨戬提高了音量。 “不是真的，还是假的。敢动嫦娥，就要做好死的觉悟。”少昊戾气十足道。 得到少昊肯定的回答，杨戬露出老谋深算的一笑。别以为，他身在灌江口，就不知道她们做了什么。姮娥身边的梅山兄弟，他可还没撤回来。花精给候毅下毒，他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他不发难，就是等着看嫦娥要怎么办。 嫦娥登门道歉，给足她们面子。可是她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嫦娥出手狠辣。 少昊一落地，杨戬就飞下来，恢復了人形。他举目四望，芳草萋萋，百花争艷，蜂飞蝶舞，很快就认出来了，这儿是花仙的老巢，百花谷。 杨戬念了个咒语，召来了所有花精。少昊召来了山谷里所有的鸟。一个向花精打听，一个问鸟。找到嫦娥并不难，花精和鸟都指了同一个方向。百花谷，花香深处。 杨戬少昊一路分花拂柳。在一株牡丹花下找到了嫦娥，人睡得正香。杨戬哑然失笑，她还真是找了个好地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人是找到了，可是要如何出这山谷呢？”少昊观察了会儿百花谷，不得要领。 百花谷明显是被动了手脚的，谷内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原来花仙们打算困住嫦娥，困着她做什么呢？拖时间，让侯毅得不到解药死掉，开玩笑，百花仙子早把解药送到了江州。嫦娥这次，主要是来找她们算帐的。 第36页 两人正思索着，嫦娥打了个哈欠，在牡丹花下悠悠转醒。 “少昊，你来了。”一见面前的人，惊喜道。注意到还有个身影，以及一道熟悉的不温不火的目光。“咦，杨戬你也来了。” 嫦娥不慌不忙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叶子，再整整乱掉的头髮。 “嫦娥，我们被困住了。”少昊急道。 嫦娥整理完头髮，再把衣服上睡出的褶皱平了平。慵懒道：“你看这儿，阳光灿烂，鸟语花香，多好的风光，我都不想走了。” “嫦娥！”少昊看嫦娥一副悠闲的样子，弄得他感觉来救她都是错的，气不打一处来。他偏头看杨戬一眼，他也不急，心里有了计较，他怀疑那两只一起玩他呢！他们早知道出去的方法了。 “杨戬，嫦娥交给你了。我不管了！”少昊直接撂挑子。 听少昊这么说，杨戬的眼睛亮了一下。原谅他想歪了，他以为少昊把嫦娥让给他了。不过，他可不用少昊让。 “少昊，你不要急。”杨戬安慰道，“你再急，就要陷入这七情六慾阵里去了。” （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六欲：生、死、耳、目、口、鼻所生的欲望。） “七情六慾，她们用这个来对付嫦娥。”少昊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嫦娥可是无情无欲的。” “也不要太高兴。”杨戬急忙提醒少昊。“嫦娥没有，我们可有。” 可是晚了，少昊突然面露狂色，向花丛深处跑去。 “少昊高兴过头了。”嫦娥无奈道。“我们破阵吧！” …… “嫦娥，既然这个阵对你无用。你怎么不自己出来，要等我们来救你？”杨戬疑惑地问。 嫦娥惊异地看了杨戬一眼：“这话，你也信？”然后，嘆了口气道：“原来，你不相信，我爱上了你。” 杨戬猝不及防被嫦娥表白了，懵了一下，应道：“我信你。” “那你还认为我没有七情六慾？”嫦娥奇怪地瞪他一眼道。“还认为我出得了这七情六慾阵？” 杨戬默了一会儿，或许他不敢面对嫦娥的根由，就是他不相信嫦娥会爱上他。也许解决的方法很简单，以心换心，就像当初对待月兔一样。 “嫦娥，我为以前我做的一切，向你道歉，还来得及吗？”杨戬诚心诚意道。 姮娥对嫦娥说过：“对爱的人往往会比对其他人要求更多，特别是男女之情。杨戬对你，你对杨戬都是如此。他那时希望你，能像以前一样理解他，却发现找错了人，所以很愤怒。你希望他看到真实的你，也能够接受理解你。但他没有，反而恨你恨到要报復才甘心。你们两个都让对方失望了。” 嫦娥虽然很认同姮娥的话，但心里总是有所介怀。面对杨戬如此诚恳的道歉，嫦娥心里隐隐对杨戬的怨气，彻底没了。 于是，嫦娥对杨戬微笑摇头，柔声宽慰他：“不怪你，我也有不是之处。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都让它们过去吧。” 嫦娥的宽容原谅，吓到了杨戬。他宁愿嫦娥骂他，打他，也不要看见她这样毫不在乎的样子。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在她心里不重要了。 “嫦娥，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杨戬痛声道。 嫦娥诧异地看他一眼，慢慢道：“杨戬，我和少昊的婚约，是远古时就订下的，炎帝为媒，两块玉佩为证。少昊对我很好，我不能让他失望。所以，对不起。” “可是，我爱你，你也爱我。”杨戬不甘心道。 看着杨戬如此的痛苦的样子，嫦娥心纠得很痛。但她还要继续说残忍的话：“你很明白，有时爱情是微不足道的，比如，在亲情，三界众生，责任面前。亲情，三界众生，我们都是放不下的。” 嫦娥说得很对，杨戬无话可说。他心里很痛，于是闭上了眼睛，想掩饰痛苦，但眼泪却出卖了他。嫦娥心里也痛极了，她拥抱着杨戬，哀声道：“对不起，若不是我不小心说漏了嘴。你就不会这样痛苦了。” “没错，嫦娥，都是你的错。以后不要再说爱我这种话了。”杨戬推开嫦娥，冷冷道。“我不信，我再也不信了。” 嫦娥颤颤巍巍地站稳，流着眼泪，嘶吼道：“杨戬，我不爱你。” “嫦娥，我不爱你。”杨戬收敛起所有的情绪，郑重道。 然后，两人同时转身，背对背，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爱情，离他们其实真的很远。 …… 隐在花丛里的少昊，抹掉眼角的泪珠。他们俩之间的爱，比他想像得深得多。不是他不愿意成全他们，而是，留在东荒大泽保住东荒大泽的上古结界，是嫦娥唯一的出路。不然，结界出事，嫦娥要用生命去修补。 他不想失去嫦娥，他想，如果杨戬知道，他也会这样做。他要把嫦娥带回东荒大泽。 嫦娥会同他回去，不是怕死，而是她不想让爱她的人，杨戬，姮娥知道她的死，承受永远失去她的痛苦。 ☆、第二十三章：蓬山此去无多路 百花谷，某花丛下。 少昊刚要起身，有只手搭到了他的肩上。少昊心里发毛，侧头看，拍拍胸脯，松口气道：“杨戬，你神出鬼没地干什么？吓死我了！” “听够了吗？”杨戬的指尖点在少昊的命门穴上。一股凉气，迅速窜遍少昊的全身。少昊的经脉里运行的都是至阳的真气，这大股至阴的寒气窜进，经脉突然受冷，受到了重创，全都断了。不仅法力，现在他连力气也使不出来。 “杨戬，你要干什么？”少昊惊疑道，他怎么没想到，杨戬会对他突然出手。 现在他的整个后背都在杨戬手里，不说他与杨戬势均力敌，就是强上很多，也不能反抗。他深悔自己太过大意，与世隔绝这些年，他忘记了人心的险恶。更痛恨这杨戬太过阴险，狠毒。 “你想杀了我！”少昊出奇愤怒道。 “我只是想知道些事？”杨戬轻摇墨扇，不紧不慢道。“关于嫦娥。” 少昊脸色变了变。“你不信嫦娥？” “她可有前科，都是血的教训。你觉得，我还会信她吗？”杨戬冷笑道。 “我是不会受你胁迫的。”少昊背过身去，表示自己宁死不从。 “行，我走了。”当然，杨戬不会那么容易走。走之前，他把少昊捆起来，吊到了悬崖峭壁上的一棵树上。那棵树手腕粗细，摇摇欲坠的，好像随时都会断掉。树一断，他掉入悬崖，死无葬身之地。崖顶还有两只秃鹰盘旋，等着吃他的肉。 这些都是小意思，少昊本来是不怕的。但现在他没法力，与一个凡人无异，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而且，这是在七情六慾阵中，你越恐惧，就会变得越恐怖，想什么来什么。直到，你被自己吓死！ 第37页 少昊威胁杨戬：“你小子别得意，我会把这一切告诉嫦娥。” “这是在七情六慾阵中，什么样的意外都可能发生。比如，你被摔死了，或者被鹰吃了。”少昊耳边响着，杨戬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与我何干，嫦娥是讲道理的。” 做好这一切，杨戬就真的走了。 身下是悬崖，头上是秃鹰，天啦！那树上还盘了条蛇，极漂亮的那种，一定有剧毒。少昊越想，看到的东西就越多，个个都对他虎视眈眈。甚至洪荒巨兽都来了。把生死置之度外？明明可以不用死，活得好好的，干嘛要吃饱了没事做。 “ 杨戬你这个小人，你回来。 ”少昊大喊。 “怎么样，想说了吗？”杨戬很快就出现了，站在他呆着的那棵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少昊点点头，说了嫦娥不会有事，不说他有事。所以，他还是说吧！ 杨戬笑了一下，嘴唇微勾，说不出的邪魅。少昊看得恍了神，美丽的都危险，这话果然没错。 “亲人，三界众生，还是责任？” “什么？”杨戬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少昊一时没明白。 “别装傻。”杨戬晃了晃树。 “哦！你说的是嫦娥放不下的呀！”少昊被晃得七荤八素的，还是赶紧思考。“三者都有。” “亲人，姮娥，不会是。责任，婚约，如果真那么重要，嫦娥何必同你拖那么多年。对了，嫦娥说你对她很好。如果这好是指，你帮助了我母亲瑶姬。这恩情应该是我欠你的，而不是嫦娥。再者，你也不是那种挟恩以报的人。” “谢谢夸奖。”少昊没想到杨戬对他评价颇高，咧嘴一笑。 “最后，只剩下三界众生了。”杨戬得出结论。“嫦娥，真的有事瞒着我。” “是什么呢？”杨戬注视这少昊露出个噬血的笑容。“我想你是知道的，对吗？” 少昊看出了门道，他笑得越好看，接下的就残忍。为嫦娥牺牲得死无全尸，值不值呢？少昊在心里摇摇头，绝对不值。他们俩的内斗，他来受伤，太无辜了。 “把我弄上去，替我疗伤，我就告诉你。”少昊狡猾一笑，提了两个条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杨戬看了少昊一眼，深沉地笑了笑。他把少昊拉起来，往他嘴里塞了一颗金丹，然后运真气，为他修復受损的经脉。 温暖的气流流遍少昊的全身，少昊觉得很舒服。他好久没这样舒服过了。少昊曾受过一次重伤，伤没好完全。他每次运真气的时候，都会感到全身刺痛。这已经很长时间了，他苦不堪言。 过了一会儿，杨戬突然停下，寒流一阵反扑，少昊顿时如坠冰天雪地。 “你可以说了。”杨戬淡淡道。 少昊懂这是交易，他要说得杨戬满意，杨戬才会继续帮他疗伤。 “你知道的，嫦娥变成月光，跑得快吧，谁都抓不住她。我与嫦娥的婚约，只是用来约束嫦娥的一个约定而已。有了这个约定，我便随时可以知道嫦娥的去向。需要的时候，还可以把她抓住。抓住她干嘛？她身体里有天地之心。 伏羲神王在设立东荒大泽的结界时，便料到结界有一天会崩溃。结界崩溃，那群上古神兽跑出来，会给天地带来多大的灾难，你是晓得的。为了保护三界众生，神王留下天地之心，用来重铸结界。而嫦娥便是天地之心的宿主。挖出天地之心，嫦娥便会香消玉殒。 我被选为东荒大泽的守门人，我父王赤帝祝融，托炎帝把嫦娥和我栓在一起。确保东荒大泽的安全。 你永远无法想像当我知道，我的未婚妻是只癞□□时的心情。”好久没同人说起远古之事，少昊难免有点啰嗦。看到杨戬吃惊的表情，少昊满意地笑了。“没错，嫦娥那时变身为一只蟾蜍，还是那种身上长了无数疙瘩，土黄土黄的，扔到地上，怎么也找不到的那种。那时她连个名字都没有。我曾好言劝嫦娥，放弃癞蛤蟆的外形，变个好看的。她生死拒绝，还说，她是盘古的后裔，当然是要长得像盘古大神的，就是脚下的大地。真是气死我了。” “还好遇到姮娥，让她放弃了女似父的那个糟糕想法。变成现在的样子，她本来就该如此美丽动人。”少昊万分庆幸道。 “遇到姮娥之前，她是白兔。”杨戬适时提醒道。 少昊楞了下，很是不解道：“那是谁呢？能让嫦娥放弃那个丑不拉几，执念深重的□□形象。我试了三年都没办到，我真服他。” 杨戬看少昊，他也想知道那个人是谁，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对嫦娥一定很重要，保不定又是一个情敌。少昊兀自想了想，摇摇头。 小插曲过后，少昊又言归正传。“别看她现在看起来，好像很厉害。她只是个小东西，从小无父无母，孤苦无依，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远古洪荒环境多么恶劣，你永远无法想像。其实，我明白，她变成癞□□，不过是想不引起注意，保护自己罢了。嫦娥就只身在洪荒里求存，我不知道是个怎样艰难的过程。我只知道她活下了，而且活得相当快活。我真的服她。 月亮上有过许多月精，存留下来的，只有嫦娥一个。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天地之心，嫦娥被选作天地之心的宿主，才存活至今的。保护天地之心就是她的责任。殉道者，一开始就是她的身份，她的命运。”少昊流下了热泪。“她好像有预感，东荒大泽要出事，她死期快到了。” “我不甘心，造化什么也没多给嫦娥，凭什么让她成为牺牲者呢？”少昊忿忿不平道。 杨戬认同少昊的话，嫦娥真的什么也没多得到，她的生命虽是天地之心给的，可她也註定了殉道者的命运。姮娥的友情，他们一家的亲情，甚至他的爱情，那样她是没有付出，就白得来的。 “我就想提前抽取嫦娥体内天地之心的力量，汇入东荒大泽的结界里，维持结界不出事，嫦娥就不会死。这可行！还记得东荒大泽三年前那次动盪吗？我就是用这个方法，把结界保下来的。”少昊欣喜若狂道。 杨戬却不如他那么乐观，他深知命运的不可违抗。 “所以，我一定要把嫦娥带回东荒大泽。”最后，少昊坚定道。 杨戬笑了笑，不是喜悦，不是悲伤。“嫦娥为自己选的墓地是不是东荒大泽。在那里，她死了，我们一点都不会察觉。还傻傻地以为，她活得好好的。” “她不会死的。”少昊打断杨戬，固执道。“不许，你说她会死。” 杨戬无力地笑了笑，继续为少昊疗伤，半个时辰后，杨戬收功，对少昊说：“你把嫦娥带回东荒大泽吧！” 然后，他缓步离去，消失在百花中。 杨戬临走之前，少昊听到他的喃喃自语：“嫦娥，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自己选择吗？” 少昊一内视，他的经脉重塑，并且顽固的旧伤全都好了。他不禁想，那傢伙，不会是打从一开始，就是打着替他疗伤的算盘吧！只不过顺便开了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杨戬这小子，还真是让人恨不起来。这也是他最可恨的地方。 第38页 …… 虽然嫦娥先开始破百花谷的七情六慾阵，但杨戬和少昊却比嫦娥先走出百花谷。 少昊出来之后，来到苏州的百花园。那时，正是夜深人静，牡丹仙子正睡得香。少昊偷偷摸进牡丹仙子的房间，她没有察觉，放了点药，让她睡得更沉。在牡丹仙子的房间里丢了一个太阳火的火球，然后才离开。 次日，夜游神奏报杨戬。苏州百花园夜里走火，变成一片焦土。牡丹仙子和百花仙子重伤，其余花仙轻伤。众花仙全力遏制火势，没有累及周围百姓。 杨戬疑惑，为何就牡丹仙子和百花仙子受了重伤？ 夜游神详说，当时，百花园起火，园内乱成一片。百花仙子急忙赶到，清点人数，才发现牡丹仙子不在。众花仙这才想起，牡丹仙子还在房里睡觉。那时，牡丹仙子的房间已经成了火海。 百花仙子让花仙们灭火，她自己闯入火海，把牡丹仙子救了出来。所以，百花仙子和牡丹仙子都被火烧成了重伤。 夜游神下去之后，药王急赶到真君神殿来报：“百花仙子和牡丹仙子身中离奇火毒，无药可解。” “到底有多离奇？”杨戬看着药王玩味地问。 “下官，看着有点……像是……与小金乌陛下有关。”药王时不时抬头看杨戬，斟酌着用词。谁不知二郎真君护短之名呢？那些表弟表妹，二郎神明面上待他们冷冰冰的，暗里都护着呢！ 药王潜在意思还是，百花园的火是小金乌放的。除了他，谁的火有阳毒啊！但药王不是存心要包庇小金乌，他只是觉得事情太蹊跷，交给司法天神处理比较好。 “药王安心，本君会请小金乌过去看看。”杨戬语气不冷不热，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药王松了口气，退出真君神殿。这神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威严肃穆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就像他的主人二郎神一样。 杨戬亲自走了一趟金乌神殿，在扶桑树上找到了小金乌。太阳，挂在树的顶端，树脚下是变幻莫测的人间云海。天地之间，小金乌孤零零一个太阳，看着有些可怜。 “二郎神。”小金乌看到杨戬，从树上飞下来。 “小金乌，百花仙子和牡丹仙子中了火毒，你去看看。记得此事不能声张。”杨戬向来说完正事就走。 “表哥。”这次，小金乌却叫住了他。 杨戬回头，这还是他这个表弟第一次，叫他表哥。他颇感诧异。 小金乌看了他一会儿，分明有话要对他说。但话到嘴边，却改成了：“嫦娥，还好吗？” 杨戬挑了挑眉，想到嫦娥从他手下救过小金乌，小金乌关心嫦娥也无可厚非。 “她很好。”杨戬答。 杨戬看着小金乌，等着他的话，小金乌则莫名其妙看着杨戬。 等了一会儿，杨戬开口：“子癸，你还有其它话要说的吗？” 小金乌楞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开口：“我很想嫦娥，让她上天来看看我。你知道的，我下去不了。” “放心，她很快就上来了。”小金乌理所应当的语气，让杨戬不爽。 看到杨戬脸色难看的样子，小金乌笑了笑。还是那样，只有在嫦娥的事上，他这个表哥才显得真实。没错，他就是故意逗他的。 小金乌顺势接道：“表哥，我那九个哥哥马上就要回来了。” 杨戬惊喜一笑。“以前的事，我不放在心上了。”小金乌又说。 杨戬激动着抱了下小金乌，也不管会不会被他烫着，反正被烫着了，还可以有藉口找嫦娥帮他疗伤。 小金乌被杨戬抱楞了。他哥哥们走后，他还没有享受过如此热情的拥抱呢！一时，都忘记了他会把杨戬烫伤这事了。当反应过来，小金乌连忙把杨戬推开，看他有没有事。惊讶地发现，他一点都没被烫到。于是，他又扑上去，补了个大大的拥抱。 杨戬则很郁闷，嫦娥的月灵珠真是讨厌，在他体内待久了，把他的体质都改变了。他拍拍小金乌，想，这以后，不会被他这缺乏母爱的小表弟缠着要抱吧！真是，有点后悔呢！ …… 小金乌看了百花仙子她们的伤，把药王拉到一边说话。 “确实是阳毒无疑。”小金乌疑虑不安道。 见药王怀疑的神色，小金乌忙解释：“但不是我的，这毒比我的更厉害。我也解不了。” “那该怎么办？”药王松了口气。小金乌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实在不相信小金乌是那到百花园放火之人。 “也许太阴星主有办法。”小金乌想了想说。 “嫦娥？她不在啊！”药王想到嫦娥还在人间，尚未归天，急道。 “二郎神或许有办法？”小金乌又为药王指了条明路。 小金乌临走前，想起杨戬的话。特地叮嘱药王：“虽然这火与我无关。但还是不要把百花仙子她们中了阳毒这事，说出去为好，瓜田李下，我也解释不清。” 药王忙点头答应。“小金乌殿下不说，老头儿都明白。” “谢了。”小金乌灿烂一笑，驾云离去。 药王忙又拜访真君神殿，请司法天神想办法，找太阴星主。 ☆、第二十四章：情痴若牡丹 朝会上，杨戬把苏州百花园发生的意外禀告了玉帝。并奏请，准许嫦娥仙子上天，为百花仙子和牡丹仙子治伤。 玉帝答应了杨戬的奏请，并命杨戬查出纵火烧百花园的人，抓捕归案，绝不姑息。 于是，嫦娥跟随着杨戬，堂堂正正进了南天门，直奔灵霄宝殿，见玉帝。这一路上，自是引来众多仙人的侧目。 他们见那个仙子，飘然绝世，沉静柔雅，如月如霜。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这是谁来。他们忙着诽谤嫦娥，都忘记了她本来的样子了。 两位白衣仙人，一个如星如云，风华绝代。一个如月如霜，遗世独立。两人周身萦绕着一种清冷疏离的气息，与三界格格不入。他们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而那个世界，别人可望不可即。 一前一后两人的身影不断重合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还是，根本前面的人就是后面的人，后面的人就是前面的人。 这样的一幕，许多年后他们仍记忆犹新。似乎有种莫名的力量，把那两人身影刻到了他们的心里。 经年以后，有人感慨，杨戬和嫦娥是他见过世上最般配的两个人。即使情深缘浅，也是羡煞旁人。 那白衣仙人，一进灵霄宝殿，玉帝看恍了神。他喃喃自语：“嫦娥啊！嫦娥，原来你已经离开那么久了。我总以为，你就在月宫，从来没离开过。” 众仙看到嫦娥，也露出怀念的神色。 天上月亮亘古不变，月光是某人温柔的凝望思念，落到每个人心田，变成被守望的温暖。那样的温暖，在夜里曾抚慰过多少痛苦的心灵。 而那月里有个仙女，她在默默地散布着月光，以慈悲，以爱。传递过多少份温情。 第39页 冰冷枯燥无味的灵霄宝殿，嫦娥始终从容自若，多少人因此感到安心。 玉帝失态得厉害，杨戬瞪他一眼，咳嗽，提醒他注意场合。 嫦娥摇头轻笑。 “嫦娥仙子，风采依旧。想是在人间过得不错。”玉帝不着调地来了句。“但我天界正是用人之际，你就回来吧！” 众仙汗，这理由好不冠冕堂皇。 嫦娥为难道：“只是人间事未了，实在放不下。” 嫦娥拂了圣恩，咱的玉帝竟没有发火。怅然若失地问：“那你治好花仙们的火毒，就回人间吗？”轻易随了嫦娥的意。 嫦娥颔首。 玉帝失落之际，不忘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杨戬一眼，那意思是，你怎么还没追到嫦娥。杨戬回以玉帝，苦涩一笑。玉帝更加忧愁，失落了。 “散朝吧！”玉帝情绪低落到谷底，无心朝会。于是，众仙赶了个大早，就见了一面嫦娥，正事什么都没说，就晕乎乎被打发走了。 杨戬领嫦娥到百花园，为百花仙子和牡丹仙子解毒。 嫦娥与百花仙子相见无言，嫦娥为她解了阳毒便走了。嫦娥什么都没说，百花仙子却都懂了。她对她很愧疚。 嫦娥去百花园之前，百花仙子曾求嫦娥给她的姐妹们一个机会。嫦娥那般软语求和，这便是给了机会。但她们仍旧心怀怨恨，一意孤行，陷嫦娥于不利，终于招来了祸患。能怪嫦娥吗？ 她还是怪的。她们之间的友谊，走到了尽头。怪嫦娥为了替姮娥铺平路，还是牺牲了她们的姐妹情。 广寒宫宫主以德报怨，救了百花园众花仙，恩怨可以一笔勾销了。从此以后，就算心里有怨恨，想必都不好意思去找人家报復了吧！百花仙子想，这样很好。她会开解花仙们的，恩怨早晚会烟消云散。 嫦娥见到了牡丹仙子，她是伤得最严重的，也是最伤心的人。她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美貌。 牡丹仙子哪里，嫦娥没有停留，她把玉树的汁液交给桃花仙子便走了。 嫦娥知道侯毅的毒，是牡丹仙子支使人下的。嫦娥并没有特意设计过谁，现在的结果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所致。这场局，嫦娥只是做了个引子，引出了后面的一切。过程和结局，嫦娥并不能控制。 机缘巧合，最惨的还是牡丹。 说来还是情惹的祸。当年，嫦娥一张红叶，一首情诗，误牡丹千年情劫。牡丹对东华上仙，如何痴情不悔。可惜，八仙之首吕洞宾还是为了天下苍生负了牡丹的情。新天条出世，放开了对情爱的限制。牡丹以为和吕洞宾有机会在一起了。可是，吕洞宾突然去游歷三界，至今不知所踪。留牡丹仙子一人，相思入骨催肝肠。 牡丹嫉妒姮娥和后羿的美满姻缘。凭什么害人者可以得偿所愿，而她这个被害者，还在情海里苦苦煎熬。所以，她出手加害侯毅，还挑起其他花仙对嫦娥的怨恨，一起设计嫦娥，誓要嫦娥尝尽七情六慾之苦。于是，以花香为引的百花香阵，实则七情六慾阵应运而生。 当年，那纸百花齐开的王母懿旨，在未拿给心月狐之前，嫦娥故意引当时在王母御前当值的牡丹仙子来广寒宫，让她无意中看见了那纸诏书。也正是牡丹把这事举报给了王母知道。 当时，王母有自己的小算盘。她想控制嫦娥，为她办事。于是她吩咐牡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事情完了以后，把证据即那纸假诏书，偷偷拿回来。 牡丹真的什么没同其他花仙说此事，最终，除了她之外，十一花仙都开了花，都受了罚。而她摇身一变，成了王母面前的第一红人。因这事，嫦娥甚是看不起牡丹。所以，对她下手是狠了点，损了点。 嫦娥出了百花园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天庭。玉树，桂林，药蒲，还有婵娟，嫦娥肯定是要去广寒宫看看的。 …… 广寒宫，嫦娥站在玉树下，俯瞰下界。山川，河流，大漠，大海，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树，每一株草，每一朵花。嫦娥的目光眷恋而深情，一一与他们作别。三界是否注意到，今夜的月儿特别圆，今夜的月光里哀伤淡淡。 杨戬飞到广寒宫，悄悄靠近嫦娥，与她并肩而立。他拉起嫦娥的手，自然而然的五指相扣，嫦娥回头看杨戬，杨戬凝望着嫦娥，皆若有所忆，随之相视一笑。杨戬以天眼为眼，嫦娥以月光为眼，他们心意相通，一起望向人间，淡看云捲云舒，花开花落。此刻，两颗心卸掉所有的防备伪装，彼此陪伴，彼此温暖，不再孤独。 两人目光相对，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两人对望了许久，皆沉醉在彼此的眼里，心中。情不自禁地向对方靠近，拥抱亲吻，一气呵成，说不尽缠绵悱恻。 久久，两人如梦初醒。看着对方被自己□□得绯红的嘴唇，都偏开头，各自面红耳赤，心里是一阵暗潮汹涌。 此刻暧昧又尴尬，但两人都不甘心就此离开。嫦娥眼神扫过玉树上的裂纹，狡黠地笑了笑。 “杨戬，当日，你砸坏了我的玉树，我没找你算帐。现在，你也该做点补偿了。” “拆我的真君神殿？”杨戬想起婵娟之语，戏嚯道。 “那哪够啊！我这里有片龙鳞，你把它做成结界，护住我的玉树。免得再有人，把它砸坏了。” 杨戬接过嫦娥手里的龙鳞，洁白如玉，柔软坚韧，可护身，又可入药疗伤解毒，好东西，清源妙道真君看得上眼。于是，他微不自然地问嫦娥：“还有吗？” “我得了三片，两片给了姐姐，最后一片给玉树设了结界。没有了。”嫦娥摊摊手道。 杨戬面色不虞。“我以为，凭我们的关系，带个记念物，很平常，也很必要。” 这事已经膈应杨戬一段时间了。一天，他看见杨莲拿着串沉香木手鍊。万年的沉香木做的，很是少见，杨莲宝贝得不得了。想当初刘彦昌就靠一个沉香茶几，把他妹妹骗走了。杨戬心有余悸，便问杨莲，是谁送的。杨莲坦然回答，是嫦娥。他放下心来。 接着瑶姬头上戴了支桃花白玉簪，问他好不好看。提起玉簪是嫦娥送的。还打听嫦娥送了他什么东西。他扭头不理，嫦娥没送他东西。 他想，女人间送点小礼物，再正常不过了。 然后，杨天佑向他展示了新得的毛笔，杨蛟炫耀了他新得的弓箭。他多心都问了一句，嫦娥送的？他们都点头，称是，夸赞了嫦娥一番。至此，杨戬心情不好了。嫦娥全家人都送了礼物，偏偏漏了他。 记念物，暗示让她给他带个东西？想到这里，嫦娥突然想起，她竟然忘记给杨戬从东荒大泽带份礼物回来。 “再不济，我成亲。你总该准备一份吧！”杨戬退而求其次道。 “真君府上，什么没有？不差嫦娥这份吧！”嫦娥真没准备东西给杨戬，普通的东西，他又看不上，临时准备肯定不行。 “什么都有？谁都知道，真君神殿缺一个女主人！”杨戬气道。 “半月后就有了。少昊都答应你，把听心带回来，还你了。”嫦娥莫名其妙道。“要是你等不了了，那我也没办法。” 第40页 “哼。”二郎显圣真君被嫦娥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牡丹仙子怎么样了？”嫦娥担忧地问。 他还生气呢！杨戬别过头去，不理。 就因为没送他礼物，他还真计较上了。这真君跟个小孩子一样，嫦娥哭笑不得。“杨二郎，说正事呢！” “还能怎么样？脸上有个疤，不想活了，拒绝解阳毒呗！”杨戬不耐烦道，但总算回答了嫦娥的问题。 如嫦娥所料，那个女人接受得了自己毁容的是，更别说是，天下绝色的牡丹。 “百花一定很烦恼。”嫦娥嘆口气道。想了一会儿，嫦娥有了主意。“你知道吕洞宾在哪里吗？” “不知道。”杨戬冷漠道。 “我的月光找不到他。你的天眼呢？能发现他的踪迹吗？” “嫦娥仙子，你这是在指挥司法天神为你做事么？”杨戬嘲讽道。“小小礼物都捨不得送。他凭什么帮你啊！” 嫦娥阴阳怪气道：“杨戬，你这是要我向你行贿？” “行贿也行！我好心提醒你。普通的东西，他可看不上。”杨戬从上到下，扫视一遍嫦娥。“以身相许，也许可以考虑一下。” “信不信，我到御前参你一本。”嫦娥气绝。他这是调戏，好没礼数。 “拭目以待。”杨戬搂着嫦娥的纤腰，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很欠扁地道：“玉帝可是我的亲舅舅。你说，他会帮你，还是帮我？” 嫦娥第一次觉得自己孤苦无依，势单力薄。万恶的官二代杨戬，嫦娥感到深深的压迫与黑暗。 …… 虽说拒绝了嫦娥，杨戬还是把这事放到了心上。杨戬的天眼也找不到吕洞宾。于是他想到，吕洞宾的师妹何仙姑，或许知道吕洞宾的去向。 杨戬去了八仙园，没想到还真有意外的收穫。他到莲池边找何仙姑，感觉有道异样的目光在注视他。细察方向，目光正是从莲池里面射来的。 他以为有邪物藏在莲池，于是就开了天眼。吓了一跳，那莲池里躺着的不是吕洞宾，又是谁。他化成了莲藕，长出了莲叶，莲花，占了半个莲池的地盘。他心下一动，变作一只红蜻蜓，落到吕洞宾身上。 杨戬：“这就是你的游歷三界？莲池就是你的三界。” 吕洞宾：“你到八仙园来干嘛？” 杨戬：“斩妖除魔？莲池里有妖魔？” 吕洞宾：“离小莲子远一点。” 杨戬：“嫦娥嫁了后羿，龙四逃了婚。我是专门来找何仙姑的。谁都知道，我真君神殿缺一个女主人。” 吕洞宾：“你死心吧！我家小莲子是不会理你这种混蛋的。” 杨戬：“你这么紧张，小莲子看来心仪于我啊！” 吕洞宾：“滚，小莲子，是你叫的吗？” 这时，何仙姑到莲池来了。 杨戬：“不跟你说了，我找小莲子去了。” 杨戬没动，因为何仙姑踏水而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落到吕洞宾和杨戬面前，蹲下身子，脸凑近吕洞宾变成的荷叶。 杨戬明显听到吕洞宾的心跳加速，通过天眼看到，吕洞宾脸红到了耳根。 “师兄，牡丹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可惜，何仙姑一张口，就是煞风景的话。 杨戬：“她知道你在这里。” 吕洞宾，焦躁不安，窘迫不已。 “虽然，我不知道师兄你在莲池修炼什么高深的道法，但牡丹世上可只有一位，失去了可就没有了。” 杨戬：“何仙姑说得对，你该去看看牡丹仙子。” 吕洞宾懊恼不已：“我好不容易混进莲池，把自己的气息掩藏得那么好，连湘子，果老他们都没发现。” 杨戬打击道：“可何仙姑发现了，不济事了。” 吕洞宾嘆一口气。杨戬飞开，吕洞宾变回了原形。抱起何仙姑，飞到岸上。 目送，被何仙姑拉着去找牡丹仙子的吕洞宾。杨戬嘆惋，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可怜的单相思，还加了个缠人的牡丹。 有人比他还惨，杨戬心里终于平衡了，嫦娥至少是爱他的。于是，杨戬含着笑，下界找嫦娥去了。 ☆、第二十五章：莲子清如水 何仙姑带着吕洞宾直奔白花园，在桃花仙子的引领下来到牡丹仙子的房间。 层层叠叠的青纱帐中，隐约可见牡丹仙子千娇百媚的身影。何仙姑揭开纱帐，拉着吕洞宾直奔牡丹床前。 “牡丹。” 何仙姑就要揭开最后一层纱帐。“不要。”牡丹仙子颤声道，害怕极了。人反射性地缩到了床角，抱着手瑟瑟发抖。 吕洞宾拉住了何仙姑，何仙姑也注意到了牡丹仙子的异常，终是没揭起最后一层纱帐。 “牡丹别怕，师兄来看你了。”何仙姑柔声安慰道。 何仙姑身后，牡丹果然看到了日思夜想的白衣仙人，有点激动，朝他们移了移。但很快，她就注意到，吕何二人拉着，忘了放开的手。两人一对神仙眷侣，这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她的脸色一阵雪白，再次缩向床角，这次她把自己埋得更深了。 “牡丹，怎么了？”看到牡丹仙子的样子，何仙姑心痛极了。 牡丹的反应，吕洞宾看在眼里，他知道问题在哪里。但他不好提醒何仙姑，她该放开他的手了。一切只能等何仙姑自己发觉，就是不知要用多久。好吧！即使眼前的牡丹仙子情况很糟，他也想和小莲子多牵会儿手。 感觉牡丹像是被什么吓到了，何仙姑满腹狐疑地逡巡了一遍房间。最后，落到她与吕洞宾牵了一路，现在还没想起放开的手，她顿时脸色都青了。她赶紧放开吕洞宾，向牡丹欠身道：“对不起，牡丹。”然后，落荒而逃。 吕洞宾目送何仙姑离开，目光才落到纱帐里，牡丹仙子的身上，目光很复杂，但清明得可怕。 牡丹也看向他，爱恨交加。两人隔着纱帐，对望了很久，心事重重，但都没有主动说话。 牡丹的眼泪无声落下。她想留住什么，但她心里有预感，她将再也留不住了。 牡丹的眼泪，吕洞宾不忍心看到。于是他别开了眼，伤感道：“三世情缘，东华一世，吕洞宾一世，这是最后一世了。牡丹，你还是应了劫。” 说到情劫，牡丹想起过去。眼泪越发汹涌，嗓子涩得说不出话来。 “不解火毒，你三天后就会魂飞魄散。牡丹仙子，你真的想好了吗？”吕洞宾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如冰，不带情绪。 牡丹埋下头，无声地倔强着。 吕洞宾看了牡丹一会儿，忽而长嘆一口气。“牡丹，可愿同我一起朝游北海暮苍梧。” 闻此语，牡丹抬头震惊地望着吕洞宾。眼里泪珠儿打着转儿，是惊喜的眼泪。 何仙姑受桃花仙子之託，送玉树汁液来，让吕洞宾劝牡丹仙子服下。之前，桃花仙子担心，牡丹激动之下，把嫦娥送的解毒灵药给砸了，故而替牡丹收了起来。好巧不巧，何仙姑走到门外，正好听到吕洞宾这句话。一个楞神，手里装玉树汁液的瓷瓶从她手里滑脱，眼看就要掉到地上。更巧的是，杨戬好奇吕洞兵如何劝解牡丹，来了百花园。杨戬看到掉落中的瓶子。电光火石间，化为一阵旋风，险险把它托住，总算保住了珍贵的玉树汁液。 第41页 何仙姑回过神，一张冷峻的脸，近在咫尺。杨戬后退一步，奉上手里的瓷瓶。 “碧波仙子，可要小心了。” 何仙姑看清面前的人是杨戬，微微诧异了一下，然后看到杨戬手里的瓷瓶，顿时明白髮生了什么，脸微红，赶紧接过瓶子。 她推开门进去，把瓷瓶交到吕洞宾手里，怜惜地看了眼牡丹，转身走了。整个过程，何仙姑坦坦荡荡。 刚刚的失神，表明她不应该能做到这个程度。一向自诩对人心看得最为通透的杨戬，都有点看不懂何仙姑。杨戬想，不知嫦娥能看明白不？ 杨戬的目光与吕洞宾看过来的目光一接。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杨戬再回头，何仙姑的背影已消失在百花园的转角。 离开百花园，何仙姑回了八仙园。莲池边是何仙姑的莲荷小筑，独在一处，与其他八仙的屋子离得有点远。莲荷小筑的对面，是一丛翠竹，梧桐，碧绿间，是吕洞宾的逍遥居，逍遥居外是一片云海。 她取下床头有些年头的风车，找了个精緻的盒子，把风车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几经犹豫，还是下了决心，把盒子盖上，落了锁，钥匙丢到了窗外的莲池里。盒子放进墙角的箱子里，从箱子里拿出一把伞。 “仙姑。”伞散发出灵光，吐人言，饱含期待与欣喜。 “穿山甲。”何仙姑唤道。 “你收了风车。”期待之意更加明显。“你把我拿出来了。” “不要执着，到大千世界去吧！这里不是你的归宿。”何仙姑把伞撑开，劝道。 伞痴心不悔道。“给我一个机会，我听说，现在天条改了，神仙也可以谈情说爱了。” “天条是不禁神仙情了。但左右情至关三物是不会变的，心，缘，劫。爱之一物，强求何苦。不如放下，海阔天空。”何仙姑感慨道。 杨戬变成一只飞蛾，趴在屋角。对何仙姑这番见解，颇为赞赏。这个碧波仙子看得蛮透彻的。他想到，他与嫦娥正是被缘和劫所误，心里好一阵唏嘘。 “我愿意等，总有一天你会被我打动的。”伞坚持道。 何仙姑收起伞，沉默了许久。在杨戬没耐心要走的时候，她又开口了。“我要走了。” “你去哪，我就去哪。随你天涯海角。”伞急道。 何仙姑笑了笑，把伞挂到放箱子的角落的墙上。“我想一个人上路。” “仙姑。”伞在墙上呜咽。 何仙姑离开了莲荷小筑。 …… 何仙姑突然进来，牡丹有点诧异，但看到她手上那个瓷瓶时，她释怀了。重义的何仙姑，是在用行动，默默支持他们。 牡丹看着那个，刚刚邀她一起，游歷天下的风流倜傥的白衣仙人。心里有所犹豫，并不能马上答应。即使，眼前是她爱了三世的人。 何仙姑走后，吕洞宾一直注视着牡丹，在等她的答案。 “你爱我吗？”牡丹突然发问，声音沙哑。 吕洞宾吃了一惊，因为牡丹从前没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认真思考如何回答。以前，可以用一句天规禁情来搪塞，现在不能了。 他一度以为，新天条的出世，让情劫成了个笑话。现在，他看清了，即使没禁情的旧天条，情劫依旧存在，劫因心，因欲而产生。情啊！仍是世上最难堪破的一劫。 他正为难间，牡丹又道：“我没有绝世的容颜，你会爱上我吗？” 吕洞宾意味深长地看了牡丹一眼，展颜一笑。揭开最后一层纱帐，扯下牡丹的面纱。那张曾经倾倒众生的脸上，留下了道疤，柳叶般粗细，斜划了半张脸。伤口很深，必定会留下疤痕。牡丹那么爱美，毁容是比死亡还重的惩罚。吕洞宾眼睛闪过丝心痛，无奈，然后恢復如常。 猝不及防，牡丹最后的遮羞布被吕洞宾无情的揭开。相当于把她自己□□裸地暴露在他的面前，只要他露出一丝害怕，嫌恶异样的情绪，就相当于当胸插牡丹一刀。还好他没有。 “看到了吧！从此我就是个丑八怪了。”牡丹用手遮着脸，无助地哭道。 吕洞宾转了转扇子，轻飘飘地道：“虽然我有色仙之名，确实喜欢美人。但牡丹仙子在我眼里，长什么样，美不美，都一样。” “真的吗？”牡丹看吕洞宾，不可置信地问。她深知，吕洞宾好色本性。如果，她不是张得那么漂亮，他恐怕看都不会看她一样。牡丹突然意识到，这段爱情里，她的爱始终那么小心翼翼，很卑微。 “当然。从一开始，我看上的就不是你美丽的皮囊，而是你的情。”吕洞宾笑了笑道。 吕洞宾是被她的情所打动的，牡丹本来该高兴的。然而，她却没多少喜悦，因为诡异。 “看到你，备受感情的折磨。我就像看到另一个自己。所以，我怜惜你。是东华的时候，我想着法，让你不应情劫。是吕洞宾的时候，我尽可能地照顾你。因为，你就是我。你自私，痴情活得很真实。我却真的很像你一样，大胆说出自己的爱，甚至为情而死，但我不能，因为拯救苍生的责任，我必须压抑自己的情感。其实，责任我能抛开，但我怕，她会看轻我。”吕洞宾越说，情绪波动越大。 吕洞宾话里一个“ 她”字几乎让牡丹崩溃。他不爱她。牡丹让吕洞宾停下，但他还在自言自语。 “牡丹，我们歷的都是情劫，但我们的情劫不一样。说起，我们的劫都是从那片红叶诗开始。那片红叶真的不是我的，是她的。” 说起红叶诗，牡丹悄悄平静。突然想到，红叶传情，太女气了。放到当时的东华身上，根本荒诞无稽。 “我捡到那片红叶，上面是她的字迹，写的是一首情诗。我又惊又怒。可惜，我无法找她当面对质，她走了。我留着那张红叶，每天都在惶恐不安。我想问问她，她到底对谁动心。后来，你捡到了。我想跟你解释，但我说不出口。我……” 牡丹安静地听着。吕洞宾调整好情绪，继续说的：“我爱上了我的小师妹。我不能让她知道。除了天条，更重要的是，我师妹一直把我当做亲哥哥一样，如果她知道，我一直对她就是那样龌龊而自私的感情，她会被吓到，离我远远的。我必须守口如瓶，谁也不能说，一点风险也不能冒。失去她，我真的承受不起。” 说完，很久之后，吕洞宾才平静心里的悸动。 “牡丹，让我们圆彼此一个梦。你把我当□□你的吕洞宾。我把你当作我自己。” 牡丹痛到了极致的这一瞬间，突然觉得心没了。无论吕洞宾说什么，都不能撩拨起她一丝情绪。她反而，觉得吕洞宾很可怜。牡丹平静地问：“你把我当成你，那你自己是谁？” 吕洞宾不答。 牡丹张狂大笑。“是那个她吧！”被爱逼到了绝路，竟用这种方式自欺欺人。她牡丹都不屑于此。 “原来如此，不管我如何做都不能让你爱上我。原来这是一开始，就註定了。你从我身上看到是你的影子，试问有谁会爱上自己的影子。” 第42页 吕洞宾又问：“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答应我吗？” 说完，牡丹突然站起来，扇了吕洞宾一个耳光。“你是彻头彻尾的混蛋。可笑我牡丹，瞎了眼，爱上了你。” 牡丹这一巴掌很重，把吕洞宾扇得一个踉跄。顶着个红掌印，他又回到牡丹床前。他拉着她的手，深情道：“你好考虑一下，我相信，你会答应的。自私的，最会自欺欺人的牡丹。” 牡丹甩手，又给了吕洞宾一个巴掌，暴喝道：“滚，我牡丹何致于轻贱至此。” 看到这样的牡丹，吕洞宾突然笑了，这才是原本的她。他把玉树汁液，放到床边，看都没看牡丹，转身就走。傲气的牡丹，怎会被脸上一道疤给打倒了？ 顶着两个醒目的巴掌印，在众仙的目光中。吕洞宾依旧是白衣胜雪，摺扇轻摇，三分癫狂，七分潇洒，更兼三分温柔的样子。牡丹三世情劫，过了，他当然志得意满。牡丹情虽真，可惜错付吕洞宾。 可是很快他就得意不起来了，他想起他的小莲子。牡丹的情劫是过了，他的情劫如何收场呢？心有所感，腾云速至八仙园。直接进了何仙姑的莲荷小筑，何仙姑不知道，这屋子是他特意为她设计的，莲荷，便是怜何。游歷三界，他真的去了。天地之大，无处能让他停留。除了，莲池。他偷偷化作荷花，荷叶。只希望每日晨曦，采清露煮茶的何仙姑，她的手能温柔地抚过他的脸颊。 自他们回忆起前世，何仙姑再也不叫他“洞宾”，而是师兄。他叫她，小莲子。可是他真的无比讨厌，那个提醒他必须保持距离的“师兄”。真是造化弄人，轮迴转世，也逃不过东华的情劫。 小筑里没有何仙姑的人，他眼尖，注意到异常之处。那只风车不见了，那把破伞被拿了出来。一种不好的预感降临，吕洞宾心里七上八下。 穿山甲正为何仙姑的离开，伤心欲绝。突然看到他恨得牙痒痒的吕洞宾，看他对着空屋，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笑了。“仙姑走了。我们都没有得到她的心。” “走了！她竟然丢下了我。”吕洞宾气得眼睛都红了。 “丢下你，又如何？”穿山甲嗤笑。“仙姑，是你的谁？凭什么她要一直在原地等你，只为当你的红颜知己。她也有自己想过的生活。你有什么生气的资格？” 穿山甲这一挑拨，吕洞宾怒不可竭。他看向穿山甲，邪肆地笑了。“她走了是吧！那你也该滚出八仙园了。” 他取下伞，已经想好，把它扔进十八层地域，层层受折磨。他忍了他很久了，如今机会来了，就算犯天条，他也要如此。如今，小莲子走了，他要怎么样就怎样，反正没人为他操心了。 …… 何仙姑是从另一个方向，去百花园的，吕洞宾前脚刚走，何仙姑后脚就来了，正好错过。 牡丹正盯着嫦娥送来的玉树汁液发呆，她还没想好。 “牡丹姐。”女声清灵。 牡丹抬头看何仙姑，她的嘴角带着一种淡雅的微笑，好像一株新荷。她整个人的气质，便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牡丹向来羡慕她的洒脱，拿得起，放得下。这样的清水之荷，吕洞宾也是遥不可及吧！ 牡丹摇摇头，偏生吕洞宾就是爱上了她，她呀！看似重情，实则无情，如何不是劫呢？她呢，偏偏看上爱着她的吕洞宾，看似多情，实则痴情，误入情劫，离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初衷已经偏离很远了。 牡丹对着她微微一笑，她一直都是喜欢她的。 “牡丹姐，师兄託付给你了。我相信，你会好好对他。”何仙姑拉着她的手道。 牡丹看着她，有微微诧异，没说话。 何仙姑在她床边坐了一会儿，忽而长嘆道。“牡丹姐，我好羡慕你。” “牡丹姐，好好保重。”说完，她起身离开。 牡丹笑，又来一个羡慕她的人。其实，他们不知，她有多羡慕他们，心怀天下，高远旷达。这是她无法达到的一个境界，叫神仙。可她牡丹，最想做的是凡人。想到这儿，牡丹毫不犹豫，喝下了玉树汁液。 何仙姑羡慕牡丹什么呢？是她那样轰轰烈烈的爱。她可以把自己化成一把火，燃烧了自己，伤了别人也毫不犹豫。何仙姑想，如果她也可以像她一样，只为自己而活，不管苍生责任，也许她就不会错过吕洞宾。穿山甲也不会为她而死。 可是，何仙姑是仙，从本心来说，苍生之重，无论如何她都是丢不下的。对牡丹，只有羡慕的份。 吕洞宾爱上白牡丹，她不嫉妒，能微笑地祝福他们。她还可以把她的爱，藏得牢牢的。因为，吕洞宾不止是她的爱人，还是她的师兄，从她还是只莲花小妖开始，是她最亲的人。八仙聚义，他还是她的朋友。站在朋友亲人的立场，她必须去理解他，给他祝福，给他支持。 她想，吕洞宾找到能支持理解他的终生伴侣了，她这师妹，该退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兴致高涨，来一点牡丹的情节。我一直很喜欢，洛阳牡丹，任是无情也动人。 也喜欢何仙姑和吕洞宾，可惜，仙吕难圆。虽然，我文中，成全了他们。可实际上，他们还是仙侣难圆。更多的是成了朋友，各自祝福。 ☆、第二十六章：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何仙姑回返八仙园的路上，正好碰上行色匆忙的吕洞宾。 吕洞宾走得太快，竟没看到她，太奇怪了。于是何仙姑追了上去。“师兄。” 吕洞宾勐回头，来人竟是他那丢下她走了的小莲子。惊喜极了，也顾不了那么多，给她个拥抱先。 吕洞宾这重重一抱，把何仙姑搞煳涂了。何事，她师兄如此激动。她没问出口，但她很快发现更重要事，吕洞宾手上拿着的是，穿山甲变成的那把伞，这可不寻常。 “仙姑救我，吕洞宾要把我扔进十八层地狱。”穿山甲见何仙姑也是很高兴，但他还是感快求救才是真的。 听到穿山甲之语，何仙姑有点生气。他这师兄，还是那么不着调，竟明目张胆地报私仇。怎么轮迴一世就成了这样呢？以前那个恪守清规戒律的东华不见了。 何仙姑推开吕洞宾，盘问道：“师兄，你拿我的伞做什么？” 吕洞宾这才意识到，他被何仙姑抓了个正着，很尴尬。随便找了个藉口：“我看师妹这伞长虫了，想拿来晒晒。” “多谢师兄好意。不劳烦师兄，我还是自己晒吧！”何仙姑也不想跟他计较，直接把伞抢了回来。 看何仙姑那么宝贝那把伞，吕洞宾心里又是一阵酸涩难忍。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那把伞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莲子，最近可是有什么远游的打算？”吕洞宾状似不经意地问。 “有的。天下名山大川那么多，我也想像师兄一样，去走一走，访一访。”何仙姑嚮往道。 “师兄陪你。”吕洞宾不假思索道。 第43页 何仙姑笑了。“师兄你呀！美人在侧，怎么有时间陪我这个师妹。再说，我想一个人去走走，访访世情。” 吕洞宾坚持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他家小莲子那么优秀，一出去肯定招蜂引蝶，一不小心，就被坏男人骗了，怎么可能放心。她就算是呆在八仙园，那也不去，也不让人放心，她身边有个虎视眈眈的穿山甲，她和湘子走得很近。 现在，没有天规的束缚，神仙自由恋爱，说不定她师妹的那颗冰心也会动。不对，早就动了，那首哀怨的红叶诗就是证明。吕洞宾得出的结论是，无论怎样，他的小莲子一定会离开他。全世界，都在和他抢小莲子。他不爽，十分不爽。都怪，好好的，杨戬改什么天条。允许自由恋爱什么的，最讨厌了。 何仙姑想自己向来冲动，一个人上路，是让人不太放心。吕洞宾的担心不无道理。考虑一下，她试探地问：“那我带上穿山甲，你可以放心了吧！” 何仙姑此话一出，吕洞宾气得差点吐血。“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穿山甲自然是很高兴的，他向吕洞宾耀武扬威。 吕洞宾不同意，她带穿山甲去。何仙姑有点为难道：“那你放心谁，让他陪我去吧！” 穿山甲又郁闷了，傻仙姑，那么在意那个混蛋的看法干什么。 “这还用问，当然是我自己了。”吕洞宾鄙视何仙姑道。 “可是，师兄，我不想在你和牡丹姐身边，做电灯泡。”何仙姑提出抗议。 “谁说要带她了，就我和你。”吕洞宾没好气道。 “你刚刚同牡丹姐求婚，就出远门，冷落人家不好吧！”何仙姑觉得更不妥了。同时，深深嘆了口气，她这师兄还是那么不靠谱，牡丹有得辛苦了。同时，她终于解脱了，值得小小庆祝一下。 吕洞宾终于发现问题所在了，解释，实在不能解释，何仙姑那么精明，一定会怀疑。他直接放言道：“那你那儿也别想去，你要敢走，我打断你的腿。” 何仙姑吓了一跳，她家师兄，何时变得这么□□不讲道理了。她真的感到心累。 “发什么呆！回家了。”吕洞宾用扇子，重重敲了一下何仙姑的头，拉着她的手直接拽走。“还有，那把破伞，你收好了。最好不要让我看见，否则我会把他挫骨扬灰。” 何仙姑嘆了口气：“那些恩怨，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师兄还放不下吗？” “永远都别想。”吕洞宾一口否决。 杨戬遥望两个人远去的背影，心里郁闷，刚刚他还在得意，他比吕洞宾幸运。现在，他却羡慕嫉妒起来了。神仙眷侣，不就是说的他们俩吗？他改个天条容易吗？为什么全便宜了别人，他一点好处都没得，还要劳劳碌碌。 …… 回杨府，嫦娥访友，正好也回来，两人亭中煮茶闲坐。水沸之前，杨戬同嫦娥说起今日见闻。 嫦娥表示很诧异：“世人皆传吕洞宾三戏白牡丹，我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呢？没想到，竟是吕何二人一对。”然后，把红叶的事，当做笑谈，同杨戬一道说了。 有一天，广寒宫来了个绿衣的小仙子，她是被王母贬来的。那仙子到广寒宫，竟不被阴毒挑起心里的欲望。每天都过得很自在，并不自怨自艾。嫦娥自然对她另眼相看，玉兔姮娥与她十分交好。可惜，后来，她被调走了。 她走之前，见姮娥在红叶上题了首诗“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她十分喜爱。于是，她也找了片红叶来，把姮娥的诗抄了一遍。 后来，我偶然见东华上仙对这这片红叶发呆。还很诧异，那绿衣小仙的红叶，竟被他捡到了。我没多心，因为这红叶，什么意思都代表不了。东华上仙也是单纯喜爱上面的诗吧！ 你知道的，牡丹仙子那时是王母面前的第一红人，我要让王母全然信任我，必须要把牡丹移走。这时，我发现牡丹对东华情愫暗生，便偷了这张红叶给牡丹仙子。于是引下了吕白这段孽缘。 杨戬笑：“那绿衣小仙就是今天的何仙姑！不然，东华恐怕不会那么宝贝红叶，引起牡丹的误会。” 嫦娥恍然大悟，也笑开了。“那吕洞宾也算识货。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他没错过何仙姑。” “何仙姑那样的女子，落到吕洞宾那个登徒子手里，可惜了。”杨戬感嘆。 嫦娥睨他一眼：“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没错。”杨戬看着嫦娥，笑欢了。“就像，你这冰清玉洁的仙子遇到我这样的阴险奸诈的小人，是吧！” “某人挺有自知之明的。”嫦娥赞赏道。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某人分明是诡计多端，居心叵测。某两人是天造地设，谁也别说谁！”杨戬嘲讽嫦娥道。 嫦娥笑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杨戬把嫦娥拥进怀里，既然天长地久是奢望，他只想珍惜此时此刻。 水烧好后，嫦娥泡了杯荷叶茶，清香四溢，消暑解渴。正合适炎热之末，暑未消的九月。 …… 说是要独自游歷的少昊，突然折返来到杨府。他找了杨戬，说了番话，交给他一样东西，同杨家所有人，包括嫦娥告别。独自离开，并永远不会回来了。 又是个沉默的夜，嫦娥在杨戬书房外守候。杨戬独自在书房，说是处理公务。命哮天犬守好门，谁也不能打扰，包括嫦娥。 月儿圆了又缺，有了阴晴圆缺，人间的月比天上更有味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嫦娥很爱苏子这首诗。很巧，他在家也排行老二，同杨二郎一样。 为谁风露立中宵。嫦娥从月亮升起，等到月亮落下。在黑暗的最后一刻，也是黑暗最深的一刻，黎明之前，等到了杨戬。 他披着一身月光而来。嫦娥认得，那是她做了二十年都做不好的衣服。 他捧出姮娥为嫦娥准备的那件嫁衣，对她说：“月兔，嫦娥为我披上嫁衣可好？从此，生老病死，我们都一起面对。” 看嫦娥仍在犹豫，杨戬请求道：“嫦娥，让我们一起面对。一方走了，另一方必须带着两个人的回忆继续活着，还要快乐地活着。”这是杨戬在书房想了一夜的结果，他多想同嫦娥一起死去，被留下的那个是多么痛苦。可是换位来想，死的是自己，活着的是嫦娥，他也会希望嫦娥好好活着，绝不是为他殉情。 嫦娥知道少昊什么都同杨戬说了，她要的不多，那句关于死亡的约定足矣。 幸福离她这么近，只要她一个点头，伸出手，就能抓到。 这一刻，嫦娥觉得时间都静止了，这是她做梦都没梦到的场景。如此美好，好像夜空里的焰火。又好像，飞蛾眼里的火，飞蛾扑火，虽死不悔。她嫦娥也是。 嫦娥拿出了另一只紫晶耳环，交给杨戬。“一直没告诉你，这其实是我们俩的眼泪。” 第44页 杨戬惊喜地看着嫦娥，拿出他怀里另一只耳环，凑成一对。嫦娥说：“那是我为你流的眼泪。” 想起嫦娥常常戴着这对耳环。杨戬心里乐开了花，原来，君心如吾心，你如月我如星，夜夜流光相皎洁。可恨嫦娥太狡猾，折磨了他这么长时间。 他为嫦娥取下原来的耳环，戴上这对紫晶耳环。两颗眼泪，至诚至情，这便是对彼此的承诺。 …… 十月十五，听心回来了。是杨戬和嫦娥一起去接的她。 听心一出东荒大泽，便看到了嫦娥。她站在杨戬身边，一黑一白，两人皆容貌出众，气质独特，真真一对璧人。奇怪的是，她以前看到这么一幕会难受，现在竟觉得赏心悦目。 不过，她很奇怪，嫦娥不是已经嫁给后羿了吗？怎么还和杨戬在一起。 “听心，你回来了。”杨戬很高兴，他竟比嫦娥先和她打招唿。 “我回来了。杨戬。”听心笑着答。看来，他还算有点心。好歹，他们也差点成夫妻。 “真是太好了，我可以宣布我和嫦娥的婚讯了。” 听心吐血，他简直衣冠禽兽，狼心狗肺。 嫦娥瞪杨戬一眼，指责他说话不妥。 “放心，本姑娘不会赖着你，回去我就把婚退了。你记住，这可是本公主把你给抛弃了。”听心要扳回一局，要不太没面子了。但这也只是她的自我安慰，杨戬根本不在乎。 杨戬对听心温和地笑笑，表示感谢。牵住了嫦娥的手，然后笑得更开心。他老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做了。奈何，嫦娥说要给听心留面子。 听心直奔东海，不理那个无良只顾撒狗粮的傢伙。 九月八，也就是杨戬和听心婚期的前一天。听心最终还是採纳了姮娥的建议，专门到杨府找杨戬谈心。 杨戬也很给面子，丢下了所有的公务，来陪她说话。 其实，要说什么，听心早就想好了。只要大着胆子说出来就好了。那天胆子也挺肥，当着气场强大的司法天神。她说出了心里话。 她说，只要在明天迎亲之前，给她一个承诺，她便安心嫁给他。否则，后果自负。 杨戬当时表情相当震惊。听心非常有成就感，终于找到了做自己的感觉。 不过，说完之后，她还是落荒而逃了。 于是，第二天，过了约定好的迎亲时辰，她还没有收到杨戬的只言片语，她毅然决然地逃了婚。 九月八，杨戬。当听心，让我给她一个承诺的时候，我发现，真的没办法给。寸心，我给她的承诺很多，但没一个实现的。甚至，她还不算我的妻子。和寸心婚后，我发现，我无法碰她。当然不是因为我有哪方面的缺陷，也不是有龙阳之好。在嫦娥身上试过了，我对她有感觉。 当然，寸心不算我妻子这一点，我是瞒着她的。所以，我很愧疚，尽我所能地补偿她，她发脾气，尽可能地忍让。她干什么，我都让着。 那只是一种心里排斥。我无法碰除了嫦娥之外的女人。当然，这点我是不会嫦娥知道的，不然她得把我吃得死死的。 对于听心，我想我会慢慢爱上她。但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我给不了她任何承诺。怕她失望。但我一定努力的。 第二天，她果然逃了婚。我不失落，反而松了口气。我没有去追听心，只是跟着心走，到了东荒大泽，没想到遇到了嫦娥。 …… 东海龙宫。 龟丞相一报四公主回宫。全龙宫上下，一阵翻腾。龙王，龙母，龙太子和龙公主们，还有虾兵蟹将，龙宫侍卫侍女迅速集结。这阵仗不下于玉皇大帝驾到了。 听心霸气十足，十分女神范，穿过长长的迎接队伍，走到龙王，龙母跟前。 见爱女回家，龙王也是高兴。但听心毕竟不听话，闯了祸，逃了司法天神的婚。他觉得，做爹的要好好教育教育他。 于是他板起脸，做要处罚听心状。 那想，听心忧心忡忡地道：“父王，赶紧去把我和杨戬的婚退了。晚了，他该打上门来，大闹龙宫了。还记得西海的下场吗？” “啊！”龙王被吓了一跳。训听心的话，全都忘了。向听心了解了下情况，原来兜兜转转杨戬还是忘不了嫦娥。既然如此何必招惹他的龙儿，他龙族高傲的种族，怎能让人如此作弄。只觉得，龙四这婚逃得大快人心，不愧是他东海龙王的女儿。心想他龙儿对杨戬也是有真情，心中必定难过。好生安慰龙四一番，便命人准备，他要去杨府退婚，一刻都等不了了。这婚他退得理直气壮，并且还要向杨戬讨个公道。 龙王急匆匆走了。龙母担忧地看着她，问：“真放下了？” 听心洒脱地回答：“杨戬不适合我，我还是做一个自由自在的龙公主吧！”她想起了螭吻，那条懒鱼，爱装死的鱼。和他在一起什么都不想，很快乐呢！可惜，缘分已尽了，此生都不会再见了吧！想着听心心里微微难受。 龙母见听心表情落寞，以为她还在为杨戬伤心。心疼地把听心抱进怀里，安慰道：“无论当时多么痛，时间都会让我们淡忘。” “他会忘记我！”听了龙母的话，听心心里竟是一痛，脱口而出道，竟带了哭腔。“是啊！他那么懒，一定懒得记得我。” 龙母觉得龙四的话有些莫名，但她知龙四这下是真的伤心了。紧紧拥抱着她，给她力量。 ☆、仙吕番外（一） 八仙园，八仙齐聚。 喝酒论道赋诗，好不逍遥自在。直至深夜，吕洞宾灌醉了韩湘子，这桌酒算是喝完了。六仙醉倒在八仙桌上，吕洞宾向来千杯不醉，这一喝下来，果不见丝毫醉意。何仙姑喝酒向来一杯就够，她是女人，众仙不会为难她。她陪着七仙，直至他们酒喝完 ，醉倒。不出所料，清醒的还是吕洞宾。韩湘子喊着要喝倒吕洞宾，却又被撂倒了。 “说好的不醉不休。他们都醉了，要不要我陪你。”何仙姑戏言，为自己倒了杯酒，端了起来。 “你还是陪我出去走走吧！”吕洞宾无奈一笑，抢过何仙姑手中的酒自己喝了。 他怎最敢灌何仙姑酒？何仙姑酒量其实不好，醉后恐怕要大睡三天三夜。 何仙姑觉察到，吕洞宾心情似乎有些不好。还有，他今天没有趁着八仙齐聚，公布他与牡丹的喜事，这点很奇怪。看吕洞宾出了屋，她也赶紧跟上去。 莲池。 皓月当空，水里落下一轮明月，凉风吹过，波光鳞鳞。莲叶一池，淡淡银光，轻雾蒙蒙，如梦似幻。 水中映着，两条影子，飘飘渺渺。 吕洞宾在发呆，何仙姑看着吕洞宾发呆。她有许多话要问，她已经猜出吕洞宾这般，与牡丹有关。可她必须耐心等待，等着吕洞宾向她倾诉。 “小莲子，可曾执着过？”吕洞宾回头看何仙姑。 没想到吕洞宾会这样问，何仙姑楞了一下。她向来洒脱，凡事看得淡，就算是情。想到这里，她望向吕洞宾。“应该不曾。”情，她捨弃了。 第45页 “那小莲子，你爱过吗？前世今生。”何仙姑的答案不出他所料，吕洞宾又问。 吕洞宾的表情看不清，何仙姑犹豫一下，她说：“当然爱过。” 说完，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她感到了内心的悸动。如果，是在白天，她一定会转过身去，因为她脸热热的，想必红了。被吕洞宾瞧见，一定会被奚落一番。 何仙姑的回答，吕洞宾有好几种猜想。他的心乱了。可是，他最后否定了何仙姑。 “何仙姑，你错了。你连执着都不曾，哪算爱过？你不曾像我和牡丹一样，深陷情劫，不可自拔。你那不算爱。” 不算爱？何仙姑疑惑地想，他是在点醒自己，对他的感情算不上爱吗？心里有些难过。她想为自己说一句话，就这一次。 “像你和牡丹一样？你叫我如何像你们一样？你们两情相悦，就算执着也有执着的理由。而我和他，只是我的一相情愿，他有至亲至爱之人，你叫我如何执着？这样的执着又有何意义？最终不过是伤人伤己。所以，我选择了成全，不去打扰他。” “小莲子，你说的是杨戬。”吕洞宾讶然道。 吕洞宾说她喜欢杨戬，何仙姑又吃了一惊。同时，松了口气，她的心事没被他看出来呀！ 何仙姑没辩驳，吕洞宾就当默认了。随即纠正道：“你那只叫动心，不叫爱。” 何仙姑点点头，淡淡一笑。“你和牡丹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惹得你如此烦恼。” 吕洞宾没听到，他还在消化何仙姑喜欢杨戬这条信息。“所以，当初那首红叶诗，你是为他而写的。” “红叶诗？”何仙姑觉得吕洞宾好奇怪，无端端地扯出一首红叶诗来。她又不是他和牡丹，哪有什么红叶诗陈情！ “就是，前世你下凡掉落的那片红叶，被我捡到了。” 看吕洞宾说得煞有其事，何仙姑心生疑惑，也开始认真回忆。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吕洞宾怕何仙姑想不起来，特地补充。 何仙姑默念一遍这首诗，熟悉，勐然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我的确是在红叶上抄过这首诗。当初，我在广寒宫看到这首诗，心生喜欢，于是我照着玉兔的做法，也用红叶抄诗。这首诗，意境极美，极适合抄在红叶上。” “你想过把它送人吗？”照何仙姑的说法，红叶无不妥之处，但吕洞宾不放心又问。 “送人？那诗太好了，我准备拿来珍藏的，没想到掉了。师兄，你是说你捡到了吧！”何仙姑摊手向吕洞宾要。 这下，吕洞宾才彻底松气。那片红叶，他随身带着，但要还她，恐怕不行。 转头看莲池，轻飘飘道：“在牡丹仙子那里，你去找她要吧！” 何仙姑想到了一种可能。“不会吧！牡丹捡到的红叶，就是我的那片。那诗够感人，难怪牡丹会对你动心。” “没想到，那片红叶做了媒人，阴差阳错，替你向牡丹表明了心意。传为一场佳话。”何仙姑附掌道。 “什么佳话，一场麻烦才对。当时，我以为你动了情，担心得不得了。所以把红叶带在身上，想找你对质。没想到被牡丹仙子捡到了，引起了一场误会。后面的情劫，都是由它引出来的。”吕洞宾火冒三丈道。 没想到她的红叶惹了那么多麻烦，何仙姑郝然。争辩一二：“结果，总算是好的，不是吗？你和牡丹有情人终成眷属，皆大欢喜。” 吕洞宾看了何仙姑一眼冷笑。“天规不禁情爱了，我也以为，最后一世，我终于不用辜负牡丹的深情了。那知，世事无常。” “又发生了什么？”何仙姑紧张地问。 “你知道吗？牡丹三世都应了情劫。第一世，被贬下凡。第二世，应劫而死。而这最后一世，她被毁了容。”吕洞宾定定道。 “不是百花园走火，牡丹才受的伤吗？师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何仙姑诧异地问。 “我不去游歷三界，陪在牡丹身边，恐怕不会有这祸事。”吕洞宾知道的比何仙姑多，包括这火的前因后果。“你看，神仙之间可以谈情了，我还是再二三地辜负牡丹。牡丹还是在劫难逃。” “所以，师兄，你做了什么？”何仙姑不用问，也知道她师兄又放弃了牡丹。“你不是已经请求她和你在一起了吗？牡丹那么爱你，一定会答应你的吧！” “师兄，牡丹真的拒绝了你。”见吕洞宾没有辩驳，何仙姑知道自己猜对了。“师兄，你做了什么？” 吕洞宾摸摸鼻子，无辜地笑了笑。 …… 何仙姑怒瞪吕洞宾，欲用眼神杀死他。“你是爱牡丹的呀！牡丹也爱你。两情相悦不容易，你为什么不珍惜？” 吕洞宾不正面回答何仙姑的问题，反而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小莲子，你是什么时候忆起前世的？”成功转移了何仙姑的注意力。 “八仙归位之后啊！怎么了？我想起来之后，才知道师兄对我比对湘子，汉钟离，果老，采和他们都特殊，原来是因为我是你的师妹啊！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何仙姑半开玩笑道。 “那小莲子你呢？为什么没有记起前世，你还对我那么好？”吕洞宾反问。吕洞宾始终不能释怀天地之极，两人化情为义。何仙姑做得干净利落，他吕洞宾却不行，只是选择把情埋在心里罢了。埋不等于无，他依然受累，特别是天条改了之后，情劫难熬。 牡丹的第三世，吕洞宾没想到他要在何仙姑和牡丹之间选择。有了前世的记忆，即是东华又是吕洞宾的他，一丁点儿犹豫都没有，选了何仙姑。依旧辜负牡丹仙子的深情，可是他却不是那么内疚。 “都是仙友嘛，肝胆相照是应该的。”何仙姑搪塞道。 吕洞宾抿了抿唇，何仙姑的回答不出他所料。“其实，我也是在八仙归位时，才有东华的记忆的，才知道何仙姑原来是我最疼爱的小师妹。所以，我才改叫你，小莲子。”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何仙姑：“自那以后，好多事都变了。” 什么变了？何仙姑暗自思量，毫无头绪。 “后来，杨戬竟然改了天条。”吕洞宾喟嘆。“小莲子，你是如何看待男女之情的？” “天地有阴阳，阴阳交合，方生万物。情始于自然，合乎天地理。但凡事都有两面，男女之情亦然，但看当事人如何抉择。”何仙姑想了想。“绝对禁情，天条对男女之情的太过严苛。堵不如疏，有时不如顺其自然。众位仙家，成仙前都勘破了情劫，欲谈情说爱的少之又少。” “小莲子此话，有一定道理。”吕洞宾贊道。“爱情，有爱和欲两个方面，爱是付出，欲是索取。无法一味地付出，当然更不能一味地索取。” 第46页 吕洞宾的话，醍醐灌顶，何仙姑认真思考。虚心请教：“那一份爱情里，多少爱，多少欲，才合适呢？” “不知道。”吕洞宾干脆地答。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爱是付出，欲是索取。一方付出，另一方即是得到。那么如果付出的，恰是对方想得到的。双方都是这样，各得其所，岂不是完美。”何仙姑突然想到。 听何仙姑此语，吕洞宾的眼前一亮，潇洒一笑：“何仙姑和吕洞宾就做得很好。” 他转身离开，惨澹地道：“可惜都过去了。” 何仙姑皱了皱眉头，她不大理解吕洞宾的话。这感觉好像回到了以前。 前世。 她只是崑崙山玉清池里一朵小莲花。有灵识后，不幸被太上老君看中，收为唯一的女弟子。更不幸的是，太上老君忙着练丹悟道，无暇顾及她。她被扔给了传说中的大师兄，鼎鼎大名的东华上仙。 初见东华，他果然如传闻般那样刻板，不苟言笑，标准仙人一枚。让小莲花惊讶的是，东华是她见过的人。让小莲花失望的是，东华太古板，还不如跟着太上老君那个有意思的老头儿修仙呢？ 其实，那东华是玉清池的常客。小莲花有时会望着他的清雅如竹身影，出半天的神。她在猜，那个仙人所思所想。这是她除了修炼之外，唯一一个打发时间的方法。她实在好奇，怎么会有人像他一样无趣，看莲花，都可以看上一整天。 东华这人无甚趣味，传道授业解惑当老师，倒是挺认真。学好本事，早日成仙才是真的。小莲花不再那么讨厌他，好好地把他当成师兄敬着，供着。那一声“师兄”叫得也越发顺口。 山中无岁月，寒足不知年。小莲花修炼成了莲花小仙。东华真人告诉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在她身上耗了好几千年的心血。所以，她理应对他唯命是从，为他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彼时，莲花小仙对，东华能做出这种挟恩图报的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说得没错。东华真人，顶着个顶顶正义，顶顶威严的壳子，可是他的心极其黑，最喜欢一本正经地坑人。她一个小小的莲花小仙都不知比他高尚了多少倍。可惜世人瞎了眼，把这样无耻恶毒的神仙，供得高高在上。而她一心地善良，抱负远大，的五好神仙默默无闻。 何仙姑回神，吕洞宾已经扬长而去了。 韩湘子踏着月色而来，见何仙姑对着莲池出神。走近，轻声问：“在想什么？” 何仙姑摇摇头嘆道。“吕洞宾太张扬，好多人都忘了他还是东华，包括我。” “吕洞宾又如何？东华又如何？他都是我韩湘子的知己朋友。”韩湘子满不在乎道。 何仙姑笑了一下，眼底沉淀着让人看不懂的东西。韩湘子心下一凛，这不是那个潇洒坦荡的何仙姑该有的。 “过去，回不去了。”她轻吟，趁着月色离去。 此夜月光，凉如水。韩湘子想不如归去，会周公，大梦一场春秋。 …… 吕洞宾在逍遥居闭门不出七天，何仙姑每日在莲池静心打坐修炼。 第八日，何仙姑敲响了逍遥居的门。门自动开了，这是准许她进去的意思。 这还是何仙姑第一次进吕洞宾的屋子呢！一桌一椅一塌，桌上摆着一张琴，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荷花，塌放在窗边，窗外是人间的云海。一只吕洞宾躺在塌上，身傍是世间的风云变化。颇有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意味。 不过屋内无论什么都是一一之数，来了客人可就不方便了。何仙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勐然想起，这不就是那小气巴拉的东华的布置吗？东华从不请人到家作客。 吕洞宾掀开眼皮，不咸不淡地看了何仙姑一眼。这是问她，有何贵干。 “牡丹，辞去总领牡丹花一职，自请贬下凡做凡人，永生永世不成仙。”何仙姑在那张唯一的椅子上坐下，对塌上懒得动都不想动的人道。 这次吕洞宾连眼皮都没掀开。“牡丹仙子的选择，我们尊重就是了。” “我还想问一下，师兄你到底做了什么？最近，牡丹和你都好奇怪。”何仙姑再一次问吕洞宾相同的问题，因为她想不明白。是什么，让一对有情人彻底成为了漠不关心的两个人呢！ “我帮她找回了自己。”吕洞宾翻身背对何仙姑，淡淡道。 吕洞宾的话，何仙姑不解。 “师兄，你不是一直都希望牡丹当神仙吗？现在，牡丹当了神仙，却又要被贬下凡做凡人了。还是因为你，你不遗憾内疚吗？”何仙姑奇怪地问。“现在玉帝还没答应，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你不去劝劝她吗？” “你叫不醒装睡的人，你也拉不住不想做神仙的牡丹。东华和吕洞宾度牡丹都失败了，就是两个活生生的例子。小莲子，你不是最讲顺其自然，怎么反而在牡丹这事上，这么执着。” 何仙姑被吕洞宾问得无言以对，她只是不想某人后悔而已。 “牡丹的事，师兄突然这么看得开。好奇怪？”这疑问在何仙姑的心里存在了好几天，实在不吐不快。 吕洞宾坐起身来，正经道：“我只是，勘破了命运。命运，三分天註定，七分靠自己。 比如，我重情重义，不光重牡丹，还有小莲子你，和湘子他们，这在我的每一个选择里，都起了作用。我不可能为了不辜负牡丹，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死。所以，最后我会捨弃牡丹，回到你们身边。 而牡丹，她对我痴心不改，这份执念影响她每一个选择。她最想得到的是我的爱，最想证明的是她的爱，哪怕以死亡为代价。我成为八之一，而她为爱而死。 命运不管好坏，自己才是起至关作用的那个人。其实，牡丹的命运，她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怪不了别人。” 吕洞宾这么说牡丹，实在有点冷酷无情了。何仙姑不能完全认同，她一时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就算没有东华，吕洞宾，牡丹迟早会为了另一个男人，走上相同的路。这就是牡丹。她的命运，如果她自己不思改变，别人怎么帮得上忙。你叫不醒装睡的人。” 吕洞宾陈词结束，何仙姑楞楞地看了他许久，忽而开怀一笑。“看来，师兄的情劫是过了。” 吕洞宾的脸色微微一变，幽怨道：“小莲子。你可以丢下我不管了，是吧！” 何仙姑正是这么想的，被吕洞宾看穿，不由得脸红了。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与老君交换了条件，你帮我渡过情劫，老君帮你摆脱我。”吕洞宾冷哼。 “想我把你从一朵小莲花，带到今天的何仙姑。岁月悠悠，万把年。敢情，我这么多年，养的不是白莲花，而是只白眼狼。竟然，一心只想摆脱我。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吕洞宾故作伤心欲绝状。 “师兄，你误会了。”何仙姑冒冷汗道，她可清楚地记着，这是东华要整她的前奏。 第47页 “可笑，某人痴心妄想。你去问问老君，我情劫过没过？看你走不走得了？”吕洞宾冷嘲热讽道。 作者有话要说：　　以此章，阐明我对爱情的看法。 ☆、第二十七章：胜却人间无数 东海龙王到杨府退婚后，杨戬果然立马向三界公布了他与嫦娥的婚讯，婚期定在大年初一。 嫦娥嫁给了后羿，怎么还会跟杨戬成亲？不用说，肯定是杨戬暗里做了手脚，狸猫换太子，后羿娶到的不是嫦娥。而真正的嫦娥被杨戬藏起来了。然后，在杨戬的逼迫下，嫦娥无奈答应嫁给杨戬。当然，这都是嫦娥的仰慕者们脑补出来的。 这次婚礼，杨戬一改低调作风，大肆宣扬，巴不得三界人，神，魔，妖都知道他和嫦娥要成亲了。喜帖要遍发三界，哮天犬一个人不够，杨戬派了梅山兄弟去帮忙。杨府对此看法一致，娶到嫦娥，杨戬乐疯了。 只有嫦娥知道，杨戬不是乐疯了，而是太绝望了。没有天长地久，至少可以有一场轰动三界的婚礼，证明他们相爱过。 这场婚礼花了两个月来准备，杨府人手不够，杨戬就向瑶池借力。至于办婚礼的钱，全部由天庭资助。王母金口玉言，就当办了一次瑶池大会，普天同庆。没错，为了杨戬这场婚礼，王母特地早日结束了她体验人间苦难之行，享年四十岁早早升了天。 其实是玉帝借着杨戬成亲，舅舅，舅母不能缺席这个藉口，硬把王母拉回了天上。少了天上的尔虞我诈，王母不知在人间多快活，才不想那么早回天呢？但看在二郎神的面子上，玉帝破天荒主动相求，王母还是给了面子。人间一世，说好的六十年，硬生生地少了二十年。 虽然王母娘娘和玉帝参与进来了，但他们并没有按以往的作风，摆三界之主的谱，高高在上，多此一举地赐婚于杨戬和嫦娥，也没有要求杨戬在天庭瑶池办婚礼。他们难得有自知之明一次。他们只是作为长辈到灌江口参加杨戬的婚礼，并送上他们的祝福。 当然王母爱热闹，她肯定参与了这次婚礼的筹办。于是，杨戬这场婚礼场面之奢华，声势之浩大，不亚于蟠桃会。 至于婚礼到底如何，往最高规格来想，此处不赘述了。 冰雕玉砌的广寒宫也张灯结彩，迎接这场万年难遇的热闹。只是广寒银装素裹一向清冷，那抹抹红兀自凄艷，把广寒宫衬得更加冷寂。 来送嫦娥出嫁的仙女。除了听心，三圣母，姮娥，嫦娥的这些知心密友。还有寸心，她是真心来向嫦娥道歉的，并祝福嫦娥和杨戬天长地久。让嫦娥高兴不已的是，百花仙子的到来。她还带来了十二花仙，没错牡丹仙子也来了。 牡丹仙子的脸受伤后，比以前安静了点，话也比以前少了点。她着淡紫罗衫，戴着同色的面纱，站在花仙们的后面，试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小。 但嫦娥却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特地向她打了个招唿。牡丹仙子羞愧地低下了头。她心里的吕洞宾死了之后，她终于看到了身边那些对她好的人。比如一直都很照顾她的百花仙子，要不是百花仙子把她从火里脱出来，她早就死了。还有一直与她姐妹相称的十一花仙。她们一直都很关心，照顾她，甚至在她做错事后，丝毫不与她计较，对她不离不弃。 同时，她也意识到，她对不起她的姐妹们。如果，不是她害怕王母处罚她，把命百花齐开的诏书是假的消息，告诉她们。百花仙子和众姐妹怎会受三百年的轮迴之苦。这次，如果不是她对后羿姮娥的美满姻缘心生嫉妒，下毒害侯毅，又挑拨花仙们对付嫦娥。怎么连累百花仙子身受重伤，她自己怎会毁容。她们对她越好，她就越羞愧难当。 这次，她真的知道，她错了。 十二花仙们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心里还恨着嫦娥，但看到如月般沉静柔雅的嫦娥对她们微笑，主动向她们打招唿。她们心里一下子就释怀了，都过去了，何必恨得那么辛苦呢？ 她们都真心地祝福了嫦娥和杨戬，花好月圆，恩爱甜蜜。 杨戬特地向羲和借了她的六龙车，来接嫦娥。他觉得只有这六龙车才配得上嫦娥月神的身份。羲和向来同嫦娥交好，爽快地借了杨戬六龙车。 杨戬驾着六龙车，落到广寒宫。 天际是天河里的点点星子，广寒宫散发着幽暗的月光。玉树上挂着几盏红宫灯，灯火摇曳，白里透红，煞是好看。若是树下有红衣的嫦娥，那该是多美，多暖。杨戬驻足，不由得痴了。 “当日，杨戬冲动砸伤前辈，真是万万不该。今日，杨戬特来向前辈请罪。”说完，杨戬双膝跪地，诚心诚意对玉树磕了一个响头。 “老头子我倒没什么，就是苦了嫦娥那孩子。” 前方传来沧桑的陌生声音，杨戬抬头看玉树，惊奇极了。杨戬知道玉树有树灵，实在没想到玉树会开口同他说话。 “嫦娥嫁给你，我是不大放心的。”玉树不大高兴道。 “杨戬深知，自己给不了嫦娥什么。”杨戬开诚布公道。“杨戬鄙陋，也实在配不上嫦娥。” “既然如此，你该放过嫦娥。为何还要纠缠于她？”玉树奇道。 “实在放不开。嫦娥是杨戬的骨中骨，肉中肉，怎能放弃？望前辈能够成全。”杨戬恳求道。 “好一个骨中骨，肉中肉。”玉树大笑。“老头儿不成全又能如何？这是早就註定了的缘分。” 杨戬又向玉树磕了三个响头，是谢玉树对嫦娥的照拂之恩。玉树安心受了。 广寒宫前，嫦娥身披嫁衣，盖着红纱盖头。绝美的容颜，在面纱下若隐若现。 杨戬见了，心里一动，唱道。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嫦娥沉吟一会儿，吟道。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闻嫦娥悦耳的歌声，心里满意，杨戬温雅一笑。他走到嫦娥身边，眼睛灿如明星，得意洋洋，意思是，总算你也向我表白一回了。嫦娥对他无奈地摇摇头，轻笑道：“杨戬，嫦娥心悦你。” 杨戬笑得更开怀，拥嫦娥入怀道：“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新郎新娘不急着成亲，只顾着两个人卿卿我我。众女仙看不下去了，派出三圣母来催。 “二哥，嫦娥姐姐，再不走，就赶不上吉时了。” 嫦娥这才想起此时广寒宫不只他二人，大家都在看着他们，羞涩地低下了头。杨戬则无所谓一笑，拉起嫦娥上了六龙车。两人携手坐定，六条无尾龙，拉着车腾飞而起。 路过银河，若水飞上天空，拦住了六龙车。 “嫦娥。” “嫦娥。” …… 若水声声急切。 第48页 杨戬令无尾龙停车，嫦娥下车看若水。 嫦娥一身红衣似火，若水心生恍惚，寒冰禁起得烈火吗？总觉得这样的嫦娥美得绝望。 “若水，怎么了？”嫦娥见若水看了半天不说话，便问。 若水俯身抱住了嫦娥，在嫦娥耳边轻声道：“嫦娥，我爱你。” 是字面上的意思吗？嫦娥惊疑不定。 若水放开嫦娥，见嫦娥吓得不轻的样子，轻笑道：“很吓人，对不对？” “若水，原来你是开玩笑的。”嫦娥松了口气，语笑嫣然。 杨戬过来把嫦娥挡在身后，把若水隔开。满含警告地看了若水一眼。杨戬心知肚明，若水可男可女，她以女身见人，只不过是因为她更赞赏女子之情而已。所以，他并不喜欢嫦娥和若水走得太近。 若水挑衅地看了杨戬一眼，回到天河里，落寞地目送嫦娥远去。没有嫦娥，她真的很孤独。 …… 到了灌江口的地界了，六尾龙拉着车在云海里缓行。 嫦娥透过云朵，看到了下界的灌江口，心跳得越来越快，嫦娥感觉自己都快要唿吸不了。嫦娥主动拉杨戬的手，想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 哪知，杨戬手心里全是汗，测脉，心跳速度不在于她之下。嫦娥诧异地看杨戬：“你很紧张？” 杨戬转头看嫦娥，面色如常，但是额角的汗滴暴露了他，果然很紧张。 “你又不是第一次成亲了，至于吗？”嫦娥撇撇嘴道。 嫦娥这是醋了，杨戬莞尔一笑。正色道：“只有娶你，我才有成亲的感觉。” 这话甜到了嫦娥心里，嫦娥情动之下，主动依偎到了杨戬的怀里。 “你会后悔吗？”嫦娥突然问杨戬。“我记得你说过，不如不遇倾城色。要是不遇到我，你是不是会过得好一点？” 不遇到嫦娥，生命都是不完整的，杨戬怎会后悔？“朝闻道，夕死可矣。杨戬无怨无悔。” 得到杨戬这样的回答，嫦娥落寞地笑了笑。如果他不爱自己就好了，得到又失去比从没得到过，更加痛苦。这一番情劫，终是没帮他逃过。 “那你呢，会后悔吗？你也说过，不如不遇到我。” “戬，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嫦娥。无论怎样，嫦娥都不会后悔。也许你觉得，你什么也给不了我。但我要告诉你，你早就给了嫦娥最珍贵的东西。”嫦娥看着杨戬认真道。“戬，嫦娥真的很感激你。” 嫦娥这番话，杨戬没有听懂。他甚至觉得，嫦娥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另一个人。可他没找到机会细问嫦娥，六尾龙就把他们拉到了灌江口杨府。 杨蛟，哮天犬，梅山兄弟，沉香，八太子，孙悟空等人早就在门口翘首以待，一见新郎和新娘，就一拥而上，众星捧月般赶着他们去拜堂。 杨戬和嫦娥进门，鼓乐齐鸣，金石丝竹，洋洋盈耳。女声婉转悠扬。 仰头看冬梅 春鸟意多哀 春风復多情 悟子解千年 渊冰厚三尺 素雪覆千里 乘月采芙蓉 夜夜得莲子 仰头看桐树 桐花忒可忴 愿天无霜雪 梧子解千年 渊冰厚三尺 素雪覆千里 我心如松柏 君情復何似 这首午夜子四歌，是王母娘娘亲自挑选的曲目。亲自监督乐师和瑶池女仙们练习了三个时辰，才放心拿出手来。 见众人都为这曲天籁沉醉不已，王母娘娘成就感暴棚。玉帝适时夸奖一句，娘娘费心了。王母顿时笑靥如花，美得不要不要的。玉帝观自家美娇娘，道不尽一腔柔情蜜意。心里暗道，还是娘娘在身边好啊！ 杨天佑和瑶姬坐在高堂之上。看见自家儿子，总算带回来一位新娘，大大松了口气。真担心，新娘又逃婚，他们家二子注孤生。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三拜之后礼成，杨戬嫦娥正式结为夫妻。众人一阵欢腾，都为这对熬了几千年，终成眷属的佳偶，高兴不已。 接下来，按习俗开喜宴，杨戬领着嫦娥一桌桌地敬酒。当然，杨戬贴心地为嫦娥挡了所有的酒，只有几杯嫦娥实在躲不过的，嫦娥是自己喝的。比如，姮娥，听心，寸心，百花仙子，对了还有牡丹仙子的酒。 吕洞宾，何仙姑，韩湘子上洞八仙也参加了杨戬和嫦娥的婚礼。 杨戬特地拉着嫦娥在吕洞宾面前晃了晃。成功地招来了吕洞宾嫉恨，杨戬志得意满，你和何仙姑神仙眷侣，长长久久又怎样？他和嫦娥都成亲了，而你吕洞宾连向何仙姑表个白都不敢。 韩湘子和汉钟离等八仙看见了，掩嘴偷笑。各自望了眼，懵懵懂懂的何仙姑。忍不住在心里嘆道，唉，怎么那么痴呢？吕洞宾只差没把“我爱何仙姑”几个字写在额头上了。八仙都看不下去了。 何仙姑呆呆望着嫦娥。前世，她化为莲妖后，时常下山歷练，对嫦娥奔月的故事也是耳熟能详。抬头看见月亮时，她时常猜测广寒宫的样子。后来，东华带她上天界。她一上天界，最想去拜访的地方便是广寒宫，最好奇的不过是幽居广寒宫的嫦娥仙子。可是东华严令禁止她去广寒宫。太上老君也不让她去，说是王母娘娘禁止仙人私入广寒宫，违者严惩不贷。 王母下了禁令又如何，咱新鲜出炉的碧波仙子才不怕呢！趁东华和太上老君外出论道之际，她偷偷熘进了广寒宫。 此行，她见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晶莹剔透的玉树下，一袭白衣清冷脱尘，茕茕孑立，形影相弔。碧波仙子知道，她就是嫦娥。 月华拢到她身上，她望着下界，眼里不是何仙姑想像中的凄婉哀怨，而是欢欣，干净而纯粹的喜悦。甚至，她还露出了笑容，如雪莲初绽那样美好。这样的嫦娥美得令人窒息，即使是后来的艷绝天下的牡丹仙子也比不上。 月华散去，嫦娥转头一眼就看见了碧波仙子。碧波仙子偷入月宫，被月宫主人抓个正着，顶着嫦娥的妙目，她心虚不已，不知如何解释。 白衣美人冷笑，是王母让你来的吧！ 碧波仙子就坡下驴，赶紧点点头。 白衣美人不甚在意道，让玉兔为你安排个住处，呆下就是。说完，迳自走了。 碧波仙子想，这嫦娥的冷，真是名不虚传。不过，能有那样温暖的笑容，想必她人应该还是不错的。 跟着嫦娥进了广寒宫，碧波仙子见到了热情大方的月兔，并和她一见如故。那片红叶为证。 月宫很清冷，碧波仙子好动喜热闹的性子是万万呆不下来。但是，她每天同嫦娥和月兔呆在一起，做这做那的，忙得不亦乐乎，小半年时间就这样悄悄熘走了。如果不是东华亲自到月宫把她拎回了纯阳宫。她还会在月宫呆上好长一段时间。 想到这儿，碧波仙子不得不抱怨一句，东华小气，连向嫦娥和玉兔告个别，都不让。当年，她冒用王母侍女的身份，后来又投生转世成了何仙姑，嫦娥应当不知道，她与她有这样一段前缘。 第49页 何仙姑看着嫦娥移不开眼，坐在她身边的吕洞宾却以为，她看得是杨戬。早就打翻了醋罈子，一张脸臭得不能再臭。 “你看得再久，也改变不了杨戬名花有主的事实，他永远不会属于你。”忍无可忍，吕洞宾出言讽刺。 听到吕洞宾的话，何仙姑诧异地回头。“你这是在对我落井下石！” “哼。”吕洞宾冷哼一声。“我说的都是事实。” “我现在，除了对杨二哥的敬佩之情，和对他和嫦娥的衷心祝福，别无他想。”何仙姑辩驳道。 “那你还盯着人家看那么久，只恨不得把眼睛缝在人家身上。你一个女孩子矜持一点好不好。”吕洞宾火气很大道。 何仙姑欲辩无言，突然想起，她根本没有同吕洞宾解释的必要。她甩过头去，再也不理吕洞宾。吕洞宾冷着脸，也别过头去。于是，这两位婚礼全程都在冷战。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中《子夜四时歌》是老版《三国演义》里的 ☆、第二十八章：东荒祭，天地新（一） 晚上，宾客们缠着杨戬，一杯一杯地敬酒。杨戬素来千杯不醉，喝酒从来没喝醉过。玉帝，孙悟空，猪八戒，哪咤，梅山兄弟那次同杨戬喝酒，不是被他灌得烂醉如泥。自然心有不甘，都打着算盘今天一定把杨戬喝倒，也不管什么以多欺少，胜之不武的大道理了。 沉香想着自家舅舅，好不容易娶到了心上人。但这伙无良的神仙，纠缠不休，不让入洞房，这算什么？咱们的噼山小英雄，仗义执言，豪气干云。 “舅舅的酒，我这个做外甥的包了。”说完，端起一杯酒，往腹中灌。 杨戬欣慰地看着沉香，总算没白疼这个外甥。 沉香见杨戬还未走，急道：“你快去找嫦娥姨母呀！” 杨戬对他温柔一笑，真的丢下众人走了。杨戬一走，众人无趣。吕洞宾包藏祸心，提议道：“别楞着，咱去闹洞房啊！” 众人茅塞顿开，觉得这个主意甚妙，于是都打着鬼主意，往新房赶去。但等他们赶到时，早已人去楼空。没想到杨戬直接带着嫦娥跑路了。众人好一阵扼腕嘆息，总不好追着闹洞房吧！只能就此作罢。 夜色中，崑崙山中的封神台。 月光朝嫦娥身边聚拢，照亮了宽旷平整的封神台。杨戬注意到，嫦娥似乎从来不让自己置于黑暗里。有些好奇地问：“嫦娥，你是不是怕黑？” 嫦娥点了点头，召来更多月光把封神台照得更亮。 杨戬心里微微一涩，无疑嫦娥很了解他。但他了解嫦娥吗？完全不，其实他连她的喜好都不知。 “别太放在心上。我怕黑这事，其实就你注意到了。”嫦娥牵起杨戬的手，安慰他道。嫦娥说的是实话，谁会想到作为光明之神的月神，其实是最怕黑的呢！ 杨戬心里更加难受。这些年，他光顾着望月，从未想过走近。若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可以说，他从未认识过嫦娥。他差点错失了如此美好的嫦娥。 “嫦娥，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杨戬沉重地问。 杨戬突然这么问她，嫦娥一时也回答不出来。随即她想起了什么，反问杨戬：“爱是相互给予的。但月兔明明不在意你，对你也是冷冰冰的。你为什还要对月兔那么好？” 杨戬也想起了小时候的事。他第一眼看到月兔，就喜欢得不得了。他理所应当地认为月兔就是他的，于是有了接下来那些啼笑皆非的事。后来，遇到哮天犬，却没有那样的想法。当然，就动物而言，不分男女。真是很奇怪。月兔在的那七年，他想着法逗月兔开心，不为别的，月兔开心了，他也开心。并且，乐此不疲。 “就觉得该那样对你，好不好的，值不值的，没想那么多。” 嫦娥的眼睛亮了一下，喜开颜笑道：“我也是，只是觉得我就该那么做。” 听了嫦娥的话，杨戬笑了，从心里笑了出来。“我们纠结什么呢？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不分彼此。”闻此，嫦娥也笑了。 这时，封神台上，金光大作，有四字真言，直冲云霄。 真言：杨戬嫦娥。 杨戬和嫦娥看着那几个字，激动不已。他们的名字并排在一起，缘分生生世世。就如伏羲女娲一般的存在，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喜悦没维持多久，随即两人突然想起，哪有什么生生世世可言，生离死别之日已经很迫近了。 杨戬拉着嫦娥离开封神台，来到一处屋舍。屋舍在青山绿水之间，前有花，后有树。很是稀松平常。嫦娥看了微微一笑，司法天神内心更希望他只是个普通人。 杨戬推来屋门，对嫦娥招了招手。“从此，这儿也是你的家了。” 嫦娥进去，桌椅瓢盆一应俱全。心知，他是打定主意，要与她一起过一段普通人的生活了。其实，这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她想逗一逗司法天神。 嫦娥捏捏自己的纤纤玉手，嘆惋道：“我身居九重天，十指不沾阳春水，洗衣做饭都不会。向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恐怕要让司法天神失望了。” 杨戬捉住她的白皙细嫩的双手，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我那里捨得，那些琐事自然是为夫来做，爱妻享福就可以了。” “夫君，你说的是真的。”嫦娥眼睛闪闪发亮，期待地看着杨戬。 杨戬脸一沉：“自然是假的。活计各分一半，这是我最大限度的退让了。” “唉！”嫦娥顿时垮了脸，沮丧道：“我就说嘛？杨二郎哪里是肯吃亏的人呢！” “月兔，也是极其调皮的。”杨戬吻了吻嫦娥的眼睛，嘆息道。他的嫦娥哪里是什么不能吃苦的九重天仙女啊！ 现今，嫦娥整个身子，柔若无骨地靠在他身上。嫦娥身上幽幽的桂香，醉人极了。当下就有种冲动，让他全身都兴奋了起来。杨戬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貌似他不必再忍耐了。立马把嫦娥打横抱起，走向内室。 嫦娥还在他怀里很纯洁，很无辜地看着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某人此刻只想把她吃干抹净，她的处境危险极了。这样子的她，更加的引人犯罪。杨戬忍不住，咬了她一口。然后，把她扔到床上。可是，扔到床上之后，杨戬犯难了，自己表现得太急切了，会不会吓到嫦娥。嫦娥以后都不配合，他可怎么办。左思右想，美人在前，就是不知如何下口。 杨戬，她，一张床。嫦娥这才意识到，杨戬想做什么？她并不是对夫妻之事一无所知，姮娥同她科普过。只是，她觉得还缺了点什么？对了交杯酒。她和杨戬还没喝交杯酒呢！ “交杯酒。”嫦娥想到便提出来了。 杨戬闻嫦娥言，变出两杯酒来，一杯给嫦娥，一杯给自己。嫦娥端起酒，就自己喝了。杨戬阻止道：“你的酒该我喝。” 嫦娥纳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挽住他的脖子，踮起脚把口中的酒餵到了他嘴里。不耐烦道：“这样可以了吧！”接下来，准备喝杨戬的那杯酒，哪知，杨戬眼疾手快地把酒抢了过去，倒入口中。 第50页 “你做什么，那是我的。”嫦娥不解道。 杨戬笑意盈盈。搂住嫦娥的纤腰，一口酒灌入嫦娥口中，然后，他深吻嫦娥，品尝她口中清冽的酒味，嫦娥的甘甜加上酒的刺激，味道真是太好了。他深深沉醉。 嫦娥的身体真是美妙极了，他迫不及待得想要更多，于是嫦娥的衣服一件件被扒了，嫦娥似乎在和他较劲，也想着法脱他的衣服。当两人都□□相对时，一切很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前戏做够，他第一次进入嫦娥的身体里，嫦娥疼得咬了他一口，下口够狠，鲜血淋漓。接下来，杨戬只记得两人纠缠了很久，不记得是何时入睡的。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身下一片凌乱，不见嫦娥。杨戬有些着急。嫦娥这时进来了。她已经换了身淡蓝色的布衣，头上插着玉兰髮簪，一头青丝整理得一丝不苟。她作平常人装扮，清丽脱俗。她居高临下，冷眼看他。 他都如此狼狈了，嫦娥如此完好，道理不应该呀！杨戬都怀疑，昨晚上他身下的人不是嫦娥，还好，他有特意在嫦娥的脖子留下了一点属于他的痕迹。 嫦娥瞪他，没好气地说：“没想到你那么禽兽，幸好我略通双修之法。不然，我恐怕都没了。” 杨戬这才明白，昨晚他索求无度，惹恼了娇妻。杨戬赶紧检讨：“下次，为夫一定小心。”心里暗忖，嫦娥耍了点小手段，真够狡猾。他的这个妻子越来越有意思了。 嫦娥依旧板着脸，冷冰冰道：“我备了热水，你擦一擦，出来吃饭！” 嫦娥再次出去，带回了一桶热水，倒在盆里，调好水温，端到床边。杨戬享受着妻子贴心的照顾，心里甜滋滋的。他瞥了眼嫦娥，还板着脸呢！促狭道：“不如，爱妻帮为夫擦吧！” “砰。”嫦娥直接甩门而去了。杨戬畅快大笑，他家禁不起逗弄的小娇妻实在是太可爱了！ 杨戬穿了他学艺时的麻衣，整理好衣裳。推门而出，嫦娥果然准备了一桌饭菜，在等他。饭菜色香味俱全，看起来很是可口，有此贤妻，夫復何求。 杨戬没有马上坐下，而是取了嫦娥面前的碗，替她添了一碗饭，然后再是自己的。然后，他看到嫦娥唇角勾了勾。他暗自笑了笑，他的娇妻其实很好哄。 接下来，两们像寻常夫妻一样过了半个月，其中的甜蜜恩爱自不用说。正月十五，杨戬带着嫦娥离开了这青山绿水之处。元宵节嘛！该回家团圆了。 之前，正月十四，杨戬又到崑崙山，拜访了杨戬的师父玉鼎真人。并邀他一起去灌江口共度元宵佳节。玉鼎喝上了一杯徒媳茶，心情好，自然应允了。 正月十五。瑶姬，杨天佑早早醒来，等着新媳妇奉茶呢！ 新妇没让他们失望，早早归来，同杨莲一起准备了一桌饭菜。嫦娥严装，恭敬地向瑶姬和杨天佑奉上那杯晚来的媳妇茶。 瑶姬和杨天佑喝了茶，笑容满面，心里对这个媳妇满意到了极点。美丽大方，善解人意，贤惠能干，这样的好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这次，他家二儿干得漂亮。 …… 远处有座山 山上有棵树 树下有个茅草屋，茅草屋 天上有朵云 慢慢散成雾 地上的风在追逐，在追逐 远处有座山 山下有棵树 一家人在屋里住，屋里住 非常，非常的幸福 一家人在一起，还有嫦娥陪在他身边，杨戬犹似在梦里，感觉总是不真实。他很怕，他一醒来，面对的还是空旷旷，冷冰冰的真君神殿。以及，那轮明月依旧不肯顾他。 十五，灌江口有一场盛大的灯会。瑶姬提议，杨戬带嫦娥出去逛灯会。杨戬丢下整理天条的工作。没错，他还在整理天条，并且一筹莫展。从华山升上天的天条，不仅没自己进入欲界四重天，自动替换掉旧天条。而且，杨戬仔细一整理，发现它是不完整的。除了情爱的部分，没有其他方面的内容。这是不合道理的。旧天条的弊端可不止禁情绝爱这点毫末。 这些只有他，玉帝和王母知道，对外绝对隐瞒。王母安慰杨戬，让他不要操之过急，女娲告诉过她，新天条该出世的时候自然会出世，一切自有定数。 如果天条是残缺的，那剩下的天条在哪里，他派人去调察，却一点线索也没有。难道，他们只能坐等新天条自己跑出来吗？杨戬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杨戬心中最烦之事，不是新天条，而是东荒大泽的结界。倒不是因为出了什么问题，反而是因为什么问题都没有。 上次少昊来杨府，告诉杨戬一个坏消息。就算嫦娥回东荒大泽，也保不住东荒大泽的结界。它会崩溃，这是神王伏羲在设下时，就已经註定了的，改不了。他让杨戬好好待嫦娥，珍惜剩下的时间。因为，他们註定，这个三界註定要失去嫦娥。那天，他用了一晚上，消化了这个绝望的消息。嫦娥什么也没多说，等了他一晚上，等到她要的答案。 他问过嫦娥，东荒大泽结界到底怎么回事？嫦娥说，神王只交待她，结界出事，就用天地之心补全，并没有说其他的。 杨戬很无奈，嫦娥是个说谎高手。如果，她有心瞒你，无论如何你都是套不出来的，说不定还会被带得更远。没错，司法天神能把三界玩弄于股掌中，却搞不定他的妻子嫦娥。嫦娥简直就是天生克他来的。要命的是，他还甘之如饴。 不知问题出在哪里，杨戬很焦躁。他随时都处在即将失去嫦娥的恐惧中。他所能做的，不过是抓紧同嫦娥相处的每分每秒，争取多留下点记忆罢了。对比他，嫦娥则淡定多了，仿佛一切都在嫦娥的把握之中，但嫦娥就是不会让他知道。成亲前，他要求过嫦娥，让他们一起面对将要发生的一切。可是嫦娥食言了。 有道是：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地京。灌江口灯会就是这般。盏盏花灯，亮如白昼。人来人往，摩肩擦踵。 杨戬和嫦娥，一个黑衣，一个白衣，手拉着手，混在人群里，低调出行。两个人对周围的热闹兴趣不大，他们只是在享受，手拉手穿梭在人群里的感觉罢了。这样他们好似就能与身边那些凡人一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兴许是他们的气质太过不凡，有位卖灯的书生叫住了他们。书生对他们不卑不亢道：“贤伉俪，元宵佳节，买盏灯呗！” 因刘彦昌，杨戬对书生没好感，特别是卖灯的书生。杨戬不悦地瞪着书生，他挡了他们的道。 书生顶着杨戬强大的气场，冷汗直冒。他莫名地看嫦娥，想从她哪儿知道，杨戬如此仇视他的原因。 嫦娥自是知道，杨戬始终对当年把杨莲关进华山的事，耿耿于怀。作为二哥，没保护好他的三妹，他一直都很内疚。过分宠爱沉香，原因就在于此。这也意味着，他永远不会原谅，让她三妹动了凡心，导致这一切不幸的刘彦昌。哪怕刘彦昌早已进入轮迴，前事皆忘。 “那盏灯很好，给我们吧！”为了不让书生尴尬，嫦娥随便在他的一堆灯中，点了一盏灯。 第51页 书生把那盏灯取下来一看，大叫不妙，又把灯挂回去了。另取了盏给嫦娥，那是他的得意之作。 书生给的灯，嫦娥没接。她却看那灯上题的那首诗，怅然若失。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嫦娥看见了，杨戬自然也看见了。面色沉了沉，他接过书生手里的灯。向书生借了笔墨，当即挥毫。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曲一场嘆，一生为一人。 嫦娥看罢，另取一盏灯，题：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题完，两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笑。交换了手里的灯笼。 那书生惊嘆不已。诗中二人情真意切，羡煞旁人不必说。说那书法，男的游云惊龙，风骨斐然，行云流水，旷达从容。女的，笔走龙蛇，刚柔并济，有气势也不失秀雅。再看两人气质，男的芝兰玉树，风神俊秀，气势不凡，女的高贵典雅，绝色倾城。 书生知，两位必定不是凡人。他该如何相待，书生略纠结了一下。忽而释然，他何必庸人自扰，随性就好。于是，他温文而雅地笑道：“二两银子。”开口要价。 书生出人意料的直率，嫦娥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杨戬也正眼看了他一眼，看来不是所有的书生都如刘彦昌一般自不量力，迂腐。他掏出二两银子，递给书生。书生接过银子，展颜一笑。拱手向二人作谢。 杨戬沖他点了点头，拉着嫦娥，提着灯，翩然而去。 ☆、第二十九章：东荒祭，天地新（二） 风致是灌江口出了名的酒楼。登风致楼，可将整个灌江口尽收眼底。 风致楼一面是灌县，正值元宵，正是千门灯火夜似昼，好不热闹之时。另一面正对，李冰太守修建的江堰，鱼嘴分流，宝瓶口灌溉，飞沙堰溢洪，如今名叫都江堰。有诗赞曰：都江堰耸二王庙，李冰凝神授带飘。鱼嘴中分江诸水，飞沙堰里浊浪高。清流直下宝瓶口，离堆千载怨声滔。沃野无垠天府裕，从此天下绝饿殍。 风致楼的掌柜一见杨戬嫦娥二人来，忙着小厮去把顶楼上的客人都请下来，又亲自领二人上去，吩咐人送上风致招牌菜，备上美酒。原因无它，风致是杨家开的。 月近西楼，远山隐在夜色里，影影绰绰，江面上几盏莲灯，飘摇不定，岌岌可危。嫦娥依着栏杆，极目远眺，眉心打了个丁香结。 凉风起，嫦娥的青丝，衣角，裙边，划过一个好看的弧，復又落下。杨戬皱了皱眉头，他知嫦娥是仙体，又长年深居广寒宫，根本不怕冷。但冬春之交，天气还未暖和，就如此薄衫，实在不合时宜。再说，美人身影纤瘦，在风里萧瑟，好像随时都会随风而去一样，让人看了心生怜悯。总之杨戬是看不下去了，他变了件银莲纹饰的白狐裘，披到嫦娥肩头。打趣道：“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了你呢！” 嫦娥回头看杨戬，无意间对上他深邃般的眼睛。四目相对，杨戬欲看进嫦娥眼里，看清她到底在想什么。这些天无休止的猜测，试探已经使他疲惫不堪了。嫦娥警惕极了，立刻移开眼睛。杨戬的打算落空。 嫦娥低头嘆息，杨戬望着嫦娥嘆息。嫦娥偶然一瞥，檐角挂的是他们俩的灯。想必是她出神时，杨戬挂上的。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追寻。一曲一场嘆，一生为一人。他竟是这么执着么？”望着灯嫦娥又嘆息了一声。 她会化成星光月光陪伴他，这是她想告诉他的。他是懂的吧！ “嫦娥，我们别管这三界了。”杨戬望着江堰闷声道。 闻言，嫦娥诧异地看着杨戬。嫦娥不是个自私的人，但她还是为杨戬的这番话而感动。至少，三界与她之间，他还是犹豫的不是吗？这样就够了。 “你不会开心的。”嫦娥看着杨戬摇头笑道。 三界？还是嫦娥？三界或许有救，但嫦娥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杨戬下了决心，道：“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的我不管。” “你不能这样活着，我也不能。”嫦娥同样坚决。“这个三界，你忍辱负重多年，为之几欲魂飞魄散。要是就此毁灭，你忍心吗？甘心吗？” “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可以办到。”杨戬不以为意道。 嫦娥定定地看了杨戬一会儿，转身对着都江堰，大声地笑了：“可是，江山如画，我嫦娥放不下。” 这时，空中朵朵宴火绽开，火树银花，流光溢彩。绚烂而短暂，终究烟花易冷。 嫦娥赏完这场盛世烟火，忽而笑了。“其实，嫦娥能得杨戬真心相待，同杨戬结为夫妻，已经是意外之喜。就算明天死了，嫦娥也无怨无悔。” “眼睁睁看着你死，而我什么也做不了。”杨戬自责极了。“我好恨。” “你可以选择忘了我，我不会怪你。”嫦娥捧着杨戬的脸，深情道。 “别傻了，我怎么捨得忘记你？”杨戬捧着嫦娥的手，贴在脸上，眷恋道。 “我宁愿死的是我。”杨戬低声嘶吼。“为什么死得不是我？” 嫦娥楞了一下，继而绽开一个笑容。死的是嫦娥，嫦娥可是很满意呢！ “杨戬，你要与天地同在，与日月同辉。”嫦娥偎在杨戬的怀里，一字一句道。 杨戬推开嫦娥，目光一冷，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生或者死，全在于我，不是吗？” 嫦娥面色立马就阴沉了下来，厉声道：“你不可以死。没了嫦娥，你还有母亲，父亲，哥哥，妹妹。你若放弃了生命，你知道他们会有多难过吗？” “杨戬没有嫦娥，生不如死。他们会理解我的。”杨戬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一口否决了嫦娥。 “你答应过我的。你……”嫦娥怒道。 杨戬打断嫦娥：“我们说好一起面对，是你先背弃了诺言。怪不得我。” 她对杨戬的确有所隐瞒，嫦娥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一死，我立刻就为你殉情。”杨戬斩钉截铁道。“我杨戬说到做到。”怕嫦娥不信，他特地加重语气。 “你！”嫦娥美目圆瞪，恼怒不已。杨戬温雅一笑，还展开扇子扇了几下，风流倜傥。 “好吧！我都告诉你。”嫦娥思来想去，还真拿法力无边，神功无敌的清源妙道真君没办法。 杨戬挑眉看她，洗耳恭听。说来也讽刺，他堂堂司法天神竟要寻死觅活，才能制住自己的妻子。遇到嫦娥，他的下限越来越低了。 “就在今晚，东荒大泽的结界会崩溃。”嫦娥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敢看杨戬。 “什么？”嫦娥的话如同晴天霹雳，杨戬的身形晃了晃，几欲站不稳。这么快，他就要失去嫦娥。他们夫妻缘分竟只有十五天，命运何其残忍。 “嫦娥，你偏要现在才说，连一点挽回的机会都不给我。嫦娥你够狠，实在好得很！”杨戬愤怒到了极致，他好想把眼前的那个女人一口一口咬死。 第52页 “我怎么就遇到了你？”杨戬平復了一下心情，愤愤不平道。 嫦娥低头看地板，若蚊吶声：“你自找的。” 杨戬瞪着嫦娥：“都这时候，还要狡辩，气死我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时无语。 嫦娥瞪着瞪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出来。“我该走了。” “嫦娥你未免自恃过高了。”杨戬目眦欲裂，紧紧地拽住嫦娥道：“这个三界，上有女娲伏羲，下有西王母，东王公，玉帝，如来，天界还有那么多神仙。伏羲的几只宠物都搞定不了，他们是吃干饭的吗？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嫦娥仙子，少了你，能出什么事。” “晚了。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嫦娥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对杨戬道。 杨戬大惊失色，那不是少昊用来控制嫦娥的那块玉佩。怎么还在嫦娥身上？他明明已经毁了。杨戬紧紧抱住嫦娥，祈求道：“别走。” “再见。”嫦娥在杨戬怀里流下清泪两行，泣声道别。玉佩金光一闪，嫦娥的身影虚化。杨戬的怀抱空了，嫦娥化作月光，沖天而去。只留两滴眼泪，掉到杨戬的脸上。 杨戬追上去，想抓住那缕月光，可是月光却从他指缝中熘走。 月光是抓不住的，除非她自己愿意为你停留。 …… 离海，东荒大泽的异动，惊动了神，魔，妖三界。他们都以最快的速度赶至东荒大泽。 一个金色的法盘，伏羲的太极八卦阵从天而降，罩住东荒大泽所在的那片虚空。八卦阵的上空有个虚影，人身蛇尾，容颜俊美无俦。众神惊骇不已，那不是早就离开了三界的神王伏羲吗？ 这时，东荒大泽的结界全面瓦解，离海海面上多了一块大陆，那就是东荒大陆。大陆的上空，黑影幢幢，巨兽们仰天长哮，震耳欲聋。 众神心惊胆战，伏羲封印的上古神兽破封印而出了。一只上古神兽，都足以给人间带来一场灭顶之灾。现在那铺天盖地的有十，百，千头吧！不止人界，恐怕神界也不保了。神王这是干什么？灭世么！ 这时，天地一亮，月光倾泻入八卦阵中。然后，是一轮太阳，坠入八卦阵中。天地四方，飞来四块灵石，落入八卦阵中，紧接着，万千星辰，万道星光，射入八卦阵中。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太极八卦阵启动，发出无上神光。诸天，被倾泻而下的金光一震，飞出老远。 四处逃窜的上古神兽，被那耀眼夺目的金光笼罩，然后，八卦阵幻化出天火，上古神兽一沾到，就立刻自燃。这是一场屠杀。 火光熄灭后，空中出现一个个白点，飞入八卦阵中。 …… 离海有异象，听心比龙王还先到。她看到东荒大泽结界破了，震惊不已。众神兽间，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银影。想都没想，听心化成火龙飞奔上去。她左躲右闪，眼睛里只有那银色的鱼影。她终于靠近了那银色的鱼影，却看清，他根本不是螭吻。 龙王看到听心，大骂听心冲动，贸然冲进兽群。这时，八卦阵投下了一阵金光，把离海边围的，都震飞了。结成一张光网，把上古神兽，牢牢困在其中，其中也包括，逃跑不及的听心。金光未退，八卦阵中降下了天火。 龙王此刻被震飞，还稳不住身。他看着她家女儿，无助地在金光里的挣扎，躲闪着从天而降的天火，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是他却离她越来越远，救不及了。龙王恐极，他仿佛看见，他的听心如同那些神兽一样，被火烧成了焦炭，心都碎了。 眼见听心就要支持不住，众人都以为听心必死无疑。这时，天际飞来一条银色的巨龙，比听心大个三倍。他龙啸九天，勐地钻进火海里，全身银光大作，冲破了金光网，天火都为他让出一条道。 听心面前突现那银色的巨龙，正诧异间。他利爪一抓，把听心牢牢抓住。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银龙抓着她，冲出了金光网。一冲出金光网，银龙把她一扔，然后用尾巴一拍，听心飞出去老远。他自己留守在金光网的破口处，阻止冲撞过来的上古神兽。幸好金光再次大作，补好了那个缺口。银龙追着听心被拍飞的方向而去。 众神对那条不怕伏羲杀阵，还救了东海四公主的银色巨龙，印象深刻。 …… 金阵消失了，伏羲的虚影还在天空。只见他手一挥，云散开，天空出现万千星辰。紧接着，天上下起了流星雨，一道道白光划过天际，飞向四海八荒，三山五岳。 场面壮观，让在场的人无不嘆为观止。 这时，杨戬出现在玉帝王母，瑶姬他们的身边。玉帝见他，奇怪问道：“你去哪儿啦！现在才来。”没看到嫦娥，他又问了一句：“嫦娥怎么没同你一起来？” 玉帝倒霉，哪壶不开提哪壶。 杨戬杀死毕露地瞪了玉帝一眼。玉帝打了个寒颤，外甥心情十分不好，有人要遭殃。默默挪到了王母娘娘身后，免得被拿来出气。 杨戬仰头望天空中，伏羲的虚影，冷笑。人人都以为，那只是他留在三界的神识。他的天眼，却看得明白，那分明就是他的真身。 “还我嫦娥。”杨戬大喝一声，持三尖两刃枪沖向伏羲。伏羲见杨戬那张与他像极了的脸，突然想起他是谁。那张始终镇静自若，胜劵在握的俊脸，少有的出现了几丝慌乱。 玉帝和瑶姬见，杨戬竟要挑战创世神神威，都悚然一惊，吼道：“小兔崽子，你不要命了。” …… 玉帝忙展现三界众生之力，阻止杨戬。杨戬运转九转神功，与玉帝打了起来，玉帝竟渐渐不敌，眼看杨戬就要破开玉帝的防线。如来出手了，他一佛手印，压住了杨戬。可是他这一记手印，能压住孙悟空，却压不住杨戬。杨戬竟掀开他的手，逼得如来生生后退了一步。 这时，诸天神，佛，魔都集成一股力，他们要留下杨戬。神王伏羲传来法旨，命他们阻止杨戬。创世神的神令，三界众生，无论神，魔，人都无法违抗。 杨戬一人力战在场的妖，竟还能不落下风。他们也只是勉强拖住杨戬罢了。这显圣二郎真君的法力无边，实力深不可测，真是可怕到了极点。 不知过了多久，流星雨没了，伏羲也消失不见。众人松了口气，各自抽身逃命。再打下去，盛怒中的战神杨戬会杀了在场所有人。 流星雨过后，更令人惊奇的事发生了。四海八荒，三山五岳，竟飞出了金色的古老字符，它们汇成一股，旋转着朝天上飞去。玉帝，王母惊叫道：“那是天条。” 如来，观音，在场所有佛家弟子，皆起手。“阿弥陀佛。” 妖魔们呆呆地望着飞向天空的天条，他们不知那天条能否给他们一个公平。是希望，还是更加的绝望。 伏羲走了，杨戬并不表现得多愤怒多失望。他追随着天条而去，同天条一起进入欲界四重天。 欲界四重天。杨戬独立于神台上，冷眼看着，旧天条化为乌有，新天条一一归位。那些天条，那些神秘的字符，他都看得懂，并且有很深刻的领会。就好像，已经有人同他仔细讲解过了一般。 第53页 …… 话说，伏羲的太极八卦阵。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月光和太阳少昊，是阴阳两极。四象则是那四块，地，水，火，风属性的灵石。八卦是那满天的星辰。太极呢？就是寄宿在嫦娥体内的天地之心，也叫盘古之心，顾名思义，就是盘古的心脏。也是开启这一切的钥匙。 所以嫦娥即是太极，也是两仪中的阴极。 到底怎么回事？话还得从头说起。回到九月百花园事了之后，少昊与嫦娥分开，独自游歷三界。他拜访女娲宫，运气超级好，竟碰到了女娲。女娲同他说了番话。 从女娲宫回来，他就去了灌江口杨府，告诉杨戬嫦娥必死无疑，把嫦娥託付给杨戬，让他好好待嫦娥，珍惜剩下的时间。 正月十五的那天晚上，少昊竟在东荒大泽遇到了伏羲。伏羲告诉他，时间到了，让他把嫦娥召唤回来。 少昊才彻底明白，东荒大泽的结界崩溃什么的都是藉口，天地之心也不是拿来修补结界的。伏羲根本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这一切。 取出深埋在四海八荒，三山五岳中的天条，同时会带走了大量天地灵气。伏羲便留下上古神兽，关在东荒大泽，等的就是取出天条的这一天。提取上古神兽体内的天地灵气，补充三界的天地灵气。这样，取出天条，对三界的影响便能降到最小。 不仅上古神兽是牺牲品，他和嫦娥都是。伏羲开启太极八卦阵，不仅要天地之心的力量，还要阴阳的力量，嫦娥和他，一月精，一日灵不是正好合适吗？ 新从旧里诞生。新神取代旧神，新世界代替旧世界。原来，谁都不能倖免。天道的法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就是如此冷酷无情。 正所谓是，天若有情天亦老。神仙自以为自己就是三界最高的主宰，却看不明白，他们和凡人，妖怪一样，都在被天地的法则的掌控中。他们的命运，早已书写好，在路上等着他们。生活在这个世界里，谁又能逃得过天命。 少昊问伏羲。“祭阵之后，他和嫦娥必定会灰飞烟灭吗？” 伏羲摇了摇头，回答他：“天地法则虽是我创立的，但我也不能完全掌控。我能看到过去，却看不透未来。万事万物，都在不断变化中，谁又能知道呢？” “如果，我和嫦娥誓死不从，是否能改变了命运？”少昊又问。 伏羲笑道：“命运是你们自己选择的，何来改变之说。” 少昊大笑。伏羲已破坏了东荒大泽的结界，如若这阵不起，那么三界将迎来一场毁灭性的灾害。他和嫦娥都不忍心看到这样的结局。命运，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命运当前，他们也别无选择。 之后，他召来了嫦娥，助伏羲开启了太极八卦阵。他想，他和嫦娥都死了，就像他的父亲祝融，叔父刑天一样死了。神魂破灭，死得不留一丝痕迹。 少昊死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放了螭吻。他不属于上古神族，没必要做无谓牺牲。伏羲没干涉他，按伏羲的说法是实现他的遗愿。为此，他只想冷笑。 ☆、仙吕番外（二） 上接吕洞宾闹杨戬洞房未遂。 狡猾的杨戬带着嫦娥远走高飞了，吕洞宾只能暗恨咬牙，灰熘熘地离开。韩湘子，张果老，铁拐李他们都走了，只余何仙姑在等他。 何仙姑见吕洞宾神色懊恼，便知发生了什么事。看着吕洞宾吃瘪的样子，何仙姑忍俊不禁。 吕洞宾扭过头，对她视而不见，迳自走了。他在与她做什么气？她好像并没惹到他吧！何仙姑疑惑地想。顺便在心里抱怨一句，和东华一样莫名其妙，蛮不讲理。随即，深深地嘆口气，她这师兄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苍天啊，怎就叫她摊上了呢！ “师兄，老君让我们一起去崑崙採药。你可不能丢下我。”何仙姑追着吕洞宾急道。 吕洞宾御剑飞上了天，何仙姑也跟着上去。吕洞宾的脚程比何仙姑快，何仙姑追了好久都没追上。无奈师命难违，她还得追吕洞宾，哪怕他莫明其妙与她闹别扭。而且，在东华身边混迹多年的经验告诉她，东华生气，一定要哄，想方设法地哄。不然，他一定做出什么来，让你比他更生气。所以，这种时候，何仙姑是一定要对吕洞宾穷追不捨的，直到他良心发现，停下来等她。 不过这次吕洞宾没有等何仙姑，他一个人飞往崑崙山。一进崑崙山，他就去了玉清池。 玉清池，是群山环抱之中的一汪清幽碧水。此时繁星如宝石般镶嵌在墨玉般的天空中，新月如钩，月色甚好。月偏西，一半的玉清池掩在山的投影中，暗淡无光。另一半暴露在月光中，光亮如银色宝鑑。玉清半暗半明，犹抱琵琶半遮面，说不出的神秘清幽。 山风吹过水面，惊起一阵涟漪，吹拂过那一缕清影，仿若飘然而起。吕洞宾在玉清池边久久伫立。密重重的莲叶之间，俏立着几支含苞待放的清莲，欲放不放，欲开不开，似有说不尽的愁绪，在月下顾影自怜。 万年前东华受太上老君指点，曾在玉清池边悟道。犹记初至玉清，池中只种了一株莲。四五片青青莲叶，或卷或舒，有的睡在在水面，有的傲立在水面之上，无花。 太上老君告诉过他，此莲乃是元始天尊偶然拾到的上古古莲子所发，光等它发芽，长叶就等了千年。上古古莲子本有两颗，一颗来自女娲宫，蕴含天地的力量。元始天尊把它送给了太乙真人，种在金光洞中，后来化出了宝莲灯。而另一颗，年代虽久远，但先天不足。元始天尊把它种在了崑崙山的玉清池内，放任自流，能不能活过来听天由命。 这样过了一千年，玉清池里有一枚古莲子的事，元始天尊忘了，太上老君却是一直记挂着。甚至在古莲发叶之后，骗了他的大徒弟东华来看护，借着东华可以与西王母平起平坐的东王公的威名，想来是没人敢打古莲子的主意了。 不过太上老君这次是多虑了，因为这古莲，年代久远勉强算珍稀，但慧根不显，灵气实在太弱了，像他那样慧眼识珠的仙还真没有。以致于，东华在玉清池边，想了多年，都没想明白，他的师父太上老君，让他站在玉清池边到底要悟什么道。 就这样，东华有空就到玉清池来，悟那所谓的“道”。又一千年匆匆过，玉清池中的莲，总算有所变化了。记得那天他恰好在崑崙山，玉清池那处一阵红光沖天。他赶过来看到太上老君自言自语，脸上乐开了花。见到他，更是开心地指着池中道，那是我刚收的徒弟，你的小师妹。 东华肃然，想谁有此机缘，能被三清之首的太上老君收为徒弟。定睛一看，一团空气哪有徒弟影子。回头怀疑地看老君。 “就是她啦！小莲子。”太上老君指着莲叶中的那支含苞待放的莲花道。 东华这次注意到，自己看了一千年的玉清池，多了一支莲苞。不过，青色的花萼紧裹花瓣，按这莲千年发叶，千年结花骨朵的性子，东华觉得它是不会轻易展瓣吐蕊的。 “小莲子？”东华挑眉，很是费解。“她不过刚有灵识，是否有资质都未可知。”道祖收徒弟什么时候这么随意了，想当初收他可是设下重重难关，层层考验。过关了，才勉强把他收入门下的。 第54页 “这有什么要紧的？老君我还没女徒弟，挑来挑去，就她合我的眼缘。”太上老君不甚在意道。 “就这样？”东华更加诧异。始终觉得容易了些，心里稍稍有些不平衡。 太上老君想了想，对东华道：“你是大师兄，多看顾看顾你这小师妹。” 古莲没什么慧根灵气，太上老君自然知道得很清楚。教这样的徒弟肯定要费好多时间，好多心血，太上老君想他可没这么多时间和耐心，于是又打了东华的主意。其实，东华三界安危重任在身，他的时间比太上老君更少更宝贵。可太上老君看不惯他这个板着脸，越发无趣的大徒弟，就是要坑他。他呀！坐享其成就行了。 于是，老君某天亲自到纯阳宫，送上几枚珍贵的丹药，说自己炼丹抽不开身，无暇顾及小莲子，让东华教教小莲子。 东华与小莲子之间，简而言之，就是无良师父坑害老实徒弟二三事。 吕洞宾回往前生事，只有一个结论，被坑苦了。 继续讲东华如何被坑。一支不开的莲花苞，心智还未长全，东华倒不急给她灌输什么大道，小道，道道的。小莲花听不懂，他费那口舌干嘛！还是，让她自己吸收天地精华，修炼一段时间吧！至少要等她开了花不是。只是不知又要等多少年。 皇天不负有心人，又一千年，莲花花苞上的青萼慢慢褪去，花苞蓬松，露出粉嫩嫩的娇柔之色。眼看就要开花了。 因这莲花，是他的唯一的师妹，说得上重视。还是在灵识未全时就便宜地拜了名师，东华心里始终有点不平衡。故，他对莲花抱着探究攀比的心理，还存了点为难的心思。不管是什么，东华在等莲花开花，教她修道，看她的资质到底怎样。可以算是清心寡欲的东华，为数不多的期待之一。 本估摸着莲花苞一两天，就开全了吧！那知东华等了一两个月，花苞还是原来的欲放不放的状态，好像突然静止了一般。难道这展开花瓣的过程，也要个百十年。想到这种可能，一向心静如湖东华微微有丝焦躁，他着急了。心里一急，他就想凑近莲花看看到底怎样？得道万年的东华大帝，难得有这么耐不住性子孩子气的时候。 他踏水而行来到了莲花苞面前，片片莲瓣，白中带了点淡淡的红，好似美人的娇柔容颜一般，看着实在令人心生怜爱。东华心里有生了个想法，他想触一触，不光想，他还真那么做了。 他指尖就要触碰到那抹娇嫩的颜色时，奇蹟发生了，莲花一下就绽开了，花开重瓣，莲台娇黄，发出淡淡的金光，灵气沖天。东华看着面前这支□□的娇嫩荷花，露出了丝笑容。她是故意这样久久不开花，还隐藏了身上的灵气，实在顽劣。如果不是他这样一刺激，她一定还会拖个千把年。 “你啊！”东华无奈一笑，点了一下她的花瓣，花朵颤了颤。东华惊奇地发现，花瓣颜色变深了，而且越来越深，淡粉最后竟然变成了水红色。这不会是害羞了吧！东华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真是太有意思了。 东华靠这么近，盯了这么久，又轻薄于她，小莲花气坏了。看他还没有起开身的意思，小莲花不得不捍卫一下自己作为一朵莲花的尊严。“无聊道士，你离我远点。” 小莲花一开口，就对他出言不逊。东华那一刻，是真的生气了。不过，很快他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忘记了生气。金光一闪，哪里还有什么莲花，他眼前的是一个黑髮，鼓着粉腮，眼睛瞪得圆圆的小女孩儿。哟，都可以化成人形了，真是可爱。东华忍俊不禁，点了点她的鼻头。“顽皮。” 这下，小莲花觉得自己被大大狠狠地冒犯了。当下柳眉倒竖，目露凶光，她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脸皮厚，毫无自知之明的道士。 玉清池的水掀起一浪，直接拍到了东华身上，打湿了他的头髮，衣衫，一下子就成了落汤鸡，小莲花当即捧腹大笑。东华在水里看到，自己的样子，脸色变了变。他出道以来，那时不是一尘不染，严肃庄重的样子，妥妥天庭神仙的典范。还不曾如此狼狈过，今天却拜这顽劣的小莲花精所赐。新仇旧恨，东华看小莲花不顺眼。 “大胆莲花小妖。”东华面上一冷，喝道。“今天非灭了你不可。”说完指尖祭起法力，就要打向小莲花。 小莲花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东华，然后嘴巴一拉，眼泪汪汪，哭喊道：“师父，救命啊！” 没想到，小莲花会哭了。东华楞了，他只是要吓唬她一下而已。就在东华这一楞神的瞬间，咱们的外表娇花一朵，内心汉子十足的小莲花，朝东华勐地一扑。东华没防备，直接被她扑到水里去了。 两人抱在一起沉下水。会掉入水中，小莲花也很诧异，她只不过想扑到东华身上，向他撒娇让他不忍心动手而已。不想用力过勐，把人扑到水里去了。 对上东华杀人的目光，小莲花赶紧松开东华，快速游走。她还是赶紧逃命的好，他的样子好吓人啊！ 东华上岸，用法力换了件整洁的衣服，再把头髮重新束好，打整得一丝不苟，恢復成那个典范东华。不忘狠狠地瞪了眼，已经在池中安静地做莲花的小傢伙。他决定要好好教教她如何做人。 次日，东华带着太上老君来玉清池。 “师父。”小莲花一见太上老君，立刻化成了人形，跪在地上向太上老君恭敬一拜。 小女童一身粉白衣裙，懂事有礼，妙目流转，机智聪明，笑起来有两个小小梨漩，甜美可爱，小脸粉粉圆圆的，让人想捏一捏。他小徒弟的可爱，比观音坐下的玉女更胜几分。总之，小莲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女孩。太上老君满意地摸了摸白鬍子，脸上乐开了花。从今以后，他也有个开心果了，不像东华总板着张脸，全世界都欠他钱似的。 太上老君赶紧把乖乖小徒弟扶起来。“小莲子，快快起来，别跪坏了。” “小莲子？”小莲花眼睛瞪得大大，好奇地到处张望。“她在哪儿呢？” 东华看在眼里，装乖卖巧，此莲狡猾又顽劣。 “小莲子。”对于某莲也莫名多了一个小名儿，东华得意。 东华一靠近，小莲花赶紧躲到了太上老君的身后，怯生生地看着东华。 东华甩了个鄙视的眼神给小莲花，小莲花把自己整个都缩到了太上老君身后。 太上老君看看小徒弟，再看看大徒弟，不得要领。蹲下来，问小徒弟：“怎么回事？” 小徒弟眼泪珠儿哗哗地掉下来，怯弱地说：“师父，他要找我报湿身之仇。救命。” 失身？没听错吧！东华能干出那种事？对那么小的小女孩。太上老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本来东华没察觉到不妥，但他看到太上老君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他秒懂了小莲花话中的歧义，湿身，失身，他成了什么人了！ “小莲子，你别胡说八道。”东华大窘，呵斥小莲花道。 “谁胡说了，你不就是记恨我把你衣服打湿了吗？”小莲花委屈道。 第55页 原来是湿身，太上老君松了口气。宽慰小莲花道：“不就是湿了件衣服吗？放心，你大师兄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压根就没跟你计较。” “真的？”小莲花瞄了几眼东华，考虑太上老君话的可信度。 “你大师兄可是堂堂九重天的东华帝君，与西王母平起平坐的。” 小莲花也听路过的仙鹤谈起过九重天上的事，东华帝君，西王母，玉帝，是常出现的字眼，很是厉害的样子。小莲花看东华眼睛不禁亮了一点。东华感觉到小莲花疑似崇拜的目光，头不由地扬高了点，想，算她还有点见识。 “那样的大神，怎会与你一个小小莲花计较，那点芝麻大小的事？不是太没胸襟，太有失气度了吗？”太上老君继续为东华戴高帽子。 小莲花赶紧附和道：“就是，就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嘛！”眼睛都笑弯了。终于肯离东华近一点了。 “师父，他是我的大师兄！”小莲花打量着东华道。东华也打量着小莲花，两人目光一交汇，顿时火光四射，杀气丛生，怎么看，都不对盘。 太上老君看两徒儿相处得还不错，很是欣慰地捋了捋白鬍子，趁热打铁道：“没错。以后，你就由他来教导。” “什么？”小莲花吓白了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太上老君。“我不是师父你的徒弟吗？” “抱歉，师父实在抽不出时间。你大师兄，他可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太上老君笑道。“当然，师父有空也会来考查的你的修行的。好好跟着师兄学，可别想偷懒。” 落到东华手里，岂不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小莲花冷汗连连，商量道：“师父，我能换个师兄吗？” “为什么呢？你大师兄可是你所有师兄里最有本事的，人最好的。”太上老君不大赞同道。 “他好是好，可是……”小莲花斟酌着词彙道。 “小莲子，可是什么？”东华凑到她眼前，笑里藏刀地问。“说人坏话，可就不乖了哦！不乖的话……”东华在她耳边轻语，语带威胁。 小莲花心里一瘆，什么话都咽进肚子里了。她沖太上老君挤眉弄眼，看到了吧，东华他吓我，太兇残了。 太上老君可看不懂她的意思，他满腹狐疑看着那一大一小，东华抢白道：“小莲子说，能跟着我学道，她三生有幸。” 小莲花想辩驳，东华封了她的声音。她动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我就放心了。”太上老君笑弯了眼。“东华，小莲子就多多麻烦你了。” “师父，客气什么。应该的。”东华笑着应道。 太上老君笑意满满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他活了几万年，这一大一小之间浓浓的□□味，他怎么闻不出来。他不过是觉得有意思罢了，东华是个狠角色，小莲子也不是吃素的。把他们俩凑在一起，肯定热闹多多。 待太上老君走后，小莲花心如死灰，默默地回到玉清池里，安静地做了一株优雅的莲花。好好睡一觉，说不定醒来就会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生活还很美好，没有看不顺眼，要打着老师名义修理她的东华。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小莲花还是开始了被东华使唤来，使唤去，每天睡不好，吃不饱的奴隶生活。比如，每天早起爬玉峰山，说是锻鍊身体。再者每天鸟儿还没起呢？她就要起床练剑，比闻鸡起舞还要刻苦，直到太阳升上头顶。还有，替他全三界跑腿，今天找这个，明天取那个。 刚开始时，小莲花是千百个不情愿，她赖在玉清池里不肯化成人形。东华很坏，只要她不听话，他就变着法来捉弄她。她呆在玉清池里，玉清池的水会突然沸腾。她躲在山间，不说被勐兽追，兔子都会咬她。她飞到天上，总是飞来横祸。 小莲花不甚其扰，终于在悲愤之下，下定决心好好修炼法术。法术练好了，东华就不能再欺负她了，说不定还可以好好教训东华。小莲花修炼的初衷，就是摆脱东华这个恶魔。此后，为了实现这个宏伟的目标，她在东华的手下忍辱负重，苦苦修道，斗智斗勇，挣扎了几千年。 她的理想是在玉清池里，安静地做一朵优雅的粉莲，淡看云起云落，花开花谢。他却教她，大公无私，什么以天下苍生为己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要她修身养性，摒除七情六慾，求什么仙道。搞笑，她连□□是啥都不知道，怎么摒除啊！总之东华的道，又大又空，不是她的道。 修行百年，她法术，武艺进步很大，道法修为却一点进展也无。还好太上老君开明，知道她的情况后，让她下山入世，寻找她自己的道。 ☆、第三十章：痴心不改 东荒大泽事情发生后，杨戬一个人，一声不吭地上了天，住进了玉帝命鲁班为他新修的真君神殿。还说要专心整理新天条，闭门不见客。连瑶姬，杨天佑，杨莲来找杨戬都吃了闭门羹。 瑶姬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自嫦娥从东荒大泽回来，住到杨府以来，杨戬就黏嫦娥黏到不行，真很不得把嫦娥放进兜里，贴身携带。可是他这次上天竟没带嫦娥，而且还连着一个月没回来了。并且，从正月十五东荒大泽的异变开始，瑶姬就没见过嫦娥。不会是两个人发生矛盾了吧？瑶姬有点担心。就向哮天犬打听，哮天犬也一头雾水，搞不明白杨戬在想什么。瑶姬问哮天犬，是不是杨戬和嫦娥吵架了？ 哮天犬连忙摇头，说，主人和女主人一直相处得很好。除了打情骂俏，一句拌嘴也没有。绝对不可能吵架。就算是吵架，主人的反应也不该是这样的无所谓。 瑶姬心一沉，不是吵架，一定出了更大的事儿。可恨杨二郎什么也不给家里说，实在急死人了。 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这天，听心来杨府，带着位一个银髮少年。听心是带银髮少年找杨戬的。杨莲告诉他们，杨戬在天上的真君神殿。听心又带着银髮少年去了真君神殿。到了真君神殿大门前，哮天犬拦住了他们，说杨戬谁也不见。银髮少年托哮天犬传话，螭吻受少昊所託，给他带了几样东西来。 哮天犬进去出来后，只让螭吻进去，听心还是被拦在门外。听心在门外等了半刻钟，杨戬和螭吻一起出来了。 杨戬脸色苍白，眼神黯淡无光，整个人憔悴了好多，可以看出他过得很不好。听心见了忍不住红了眼圈。螭吻已经把嫦娥，少昊祭阵的事告诉她了。她听闻，当时就流了眼泪。现在见了与嫦娥生离死别的毫无生气的杨戬，对比拉着嫦娥的手笑容满面鲜活的杨戬，实在太揪心了。她不是容易流泪的人，但想到嫦娥的死，杨戬经受的丧妻之痛，她的眼泪就是止不住地流。 天意何其弄人，杨戬和嫦娥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成了亲。才半个月，就生死永别，黄泉碧落再也见不到了。他们的感情那么真那么深，缘分怎么就那么浅呢？ 不止听心，梅山兄弟，哮天犬见杨戬的样子，都低下了头，目不忍视。 第56页 听心真的很心痛，为杨戬也为嫦娥。螭吻见听心不顾形象，哭得稀里哗啦，心里略有不适。但出于贵族的良好的教养，还是递上了张手帕。听心没接他的手帕，而是直接扑到他怀里，把眼泪全擦到了他衣服上。螭吻看杨戬哮天犬等人，他们全都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有点尴尬。又看听心，实在哭得太厉害了，不忍心推开，只好任由她抱着他大哭一场。 听心哭一场，把悲痛都发泄出来，也就平静下来了。意识到自己在众人失态了，尴尬地红了脸。 见听心哭成那个样子，杨戬苦笑了一下，他还没哭呢？听心倒哭了。听心就像太阳，直率而纯粹。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螭吻一眼，听心对他似乎格外不同。 杨戬对听心笑了笑，笑容虚无，宽慰她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在神殿密室的呆了一段时间，听心怎会不知，杨戬是什么痛苦委屈都往心里藏的主。知道他不想让别人担心，听心向他点了点头。 “麻烦你把嫦娥的事，告诉我母亲妹妹他们。”杨戬请求听心。 “没问题。”听心想了想，答。 杨戬对螭吻说了句，保重，又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了句，好好珍惜听心。螭吻白了他一眼，不用你操心。 又对听心说了句，保重。杨戬转身回到了幽深的真君神殿。 听心又带着螭吻回到杨府。听心考虑了一下，单独找瑶姬，把嫦娥的事先告诉给她。说完之后，听心和螭吻就告辞离开了。 嫦娥是瑶姬的好朋友，是杨莲的好姐姐，是沉香和小玉，很长一段时间的嫦娥姨母。那个美丽善良的仙子，始终在帮他们，保护他们。杨天佑敬嫦娥，感激嫦娥，是嫦娥给了他们一条生路，让他们一家团聚。杨蛟对嫦娥的感觉就更复杂了。 杨家好长一段时间，嫦娥的死像阴霾笼罩整个杨府。他们永远失去了一个家人，嫦娥。 瑶姬和杨天佑最先走出悲痛，担起安慰其他人的责任。他们明白，嫦娥绝对不希望他们沉浸在失去她的痛苦中，杨戬也不希望。杨戬之所以不亲自告诉他们嫦娥死了，恐怕是因为他无法强打精神来安慰他们吧！ 慢慢地，杨莲，小玉，沉香都振作了起来。不是因为悲伤淡了，嫦娥的死在他们心里留下一道伤疤。只是他们化悲痛为力量，从此更加珍惜彼此，发誓要过得更加幸福快乐。 他们走出伤痛都如此不易，更何况是最在乎嫦娥的杨戬。抬头望天，他们无不忧心忡忡。 灵霄宝殿。 百官就列，至尊端坐高台。震天钟一响，朝会开始，却没人出列奏事。 等了一刻钟，杨戬姗姗来迟。 头戴三山飞凤冠，身着分水灵犀鎏银铠甲，披深黑密云蟠龙大氅，脚踏云履。冷面寒铁，雷厉风行，势不可挡，好不威风。 见杨戬，玉帝和王母交换了个眼神。玉帝居高临下，面露不悦。 “司法天神，何事来迟？” 杨戬瞥了玉帝一眼，冷笑，抬头昂首，倨傲无比。 “文武百官等你一个人，难道你就不给个交待吗？”玉帝今天是要和杨戬槓上了。 杨戬还是冷笑，看都不看玉帝一眼。 “真是反了你了！”玉帝气得快摔面前的奏摺了。王母见势不妙，连忙拉住玉帝的宽大的袖袍，给玉帝使眼色，使劲咳了几声。玉帝不耐烦地看了王母一眼，隐忍不发。 杨戬一改往日的谦卑，行事猖狂，连玉帝都不放在眼里，众仙始料未及。不过，想想他那诸天神佛都退让三步的惊人实力，又大权在握，天庭无人能出其左右。他的确有不把至尊放在眼里的本钱，就是在三界横着走，也无人敢说他不是。 杨戬猖獗至此，众官视而不见。可笑，往日弹劾杨戬居功自傲的人，今日杨戬真的目中无人，反倒不敢站出来说话了。 “朕懒得给你计较。”玉帝恨恨地瞪了杨戬一眼，冷哼道。 “新天条整理得如何？”玉帝正色道。 “整理完毕。”杨戬答，语气冷得掉冰渣子。 玉帝面上一喜，和颜悦色对杨戬道：“要施行新天条，事务繁杂，你一个人怕是顾不过来的。朕给你找了两个帮手。” 杨戬眼尾扫了玉帝一眼，充满了警告。 玉帝不理杨戬，自顾自地道：“托塔天王，你也去帮帮杨戬吧！真君神殿的兵将听你指挥。”李靖本来在低头沉思，突然被玉帝点名，抬头诧异地看了眼玉帝。 众仙骇然，一上来就分兵权，这杨戬能干吗？无不担心地看向杨戬。杨戬眼神越发冷，但没说话。 哪咤心里也气玉帝，对李靖怪声怪气道：“陛下，叫您帮杨二哥呢！” 李靖快速地看了杨戬一眼，又看了看众仙。出列道：“小神领旨。”不喜不悲。 众仙皆道，李靖和杨戬明争暗斗，夺宠争权。李靖对此只能苦笑，他与杨戬共事这些年，退让都来不及，那敢真的和他对着干。封神一役。他对杨戬的权谋智计，狠厉手段可是记忆犹新，他暗暗警告自己，同此人对上，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在天上混的这些年，全靠他的中庸和自知之明才得以保全。他的野心不大，保全哪咤，和一家老小即可。 玉帝看看杨戬和李靖，满意一笑。又道：“沉香，我封你为副司法天神，给你舅舅搭把手。” 沉香多日不见杨戬，实在担心。特意托瑶姬带他上朝，才在灵霄宝殿挣得一席之地。哪知，第一次站到凌霄宝殿，就被点了名。他与小玉在人间行侠仗义，不知多逍遥自在，实在无心上天为官。 “陛下……”他正要推拒，杨戬不动声色瞪了他一眼，沉香吓得赶紧闭了嘴。心思转了转，这必定是舅舅刻意安排。于是，上前道：“谢陛下，沉香一定尽心辅佐司法天神，定不辱使命。” “好，真是好孩子。”玉帝龙心大悦。 被说成孩子，沉香低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再抬头又是那副不知者无畏的样子。 杨戬又看了他一眼，沉香向他微微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应付得下来。哪想杨戬突然出列，对玉帝行了个大礼道：“陛下，杨戬甘愿辞去司法天神一职。” 此话一出，满朝轰动。 “杨戬，你可知你在说什么？”玉帝气得直发抖道。“你明知，天庭离不开你。” “你是在威胁朕不成？”玉帝大喝道。 “陛下，娘娘，杨戬去意已决。”杨戬看着玉帝王母掷地有声道。说完，竟拂袖而去。狂傲至极。 玉帝这次真的摔了奏摺，叫嚣道：“杨戬，你跟我回来。天庭是你耍小性子的地方吗？” 杨戬头也不回出了凌霄宝殿。玉帝又道：“来人，把杨戬给我抓回来。” 没人敢动，杨戬走得没影了。 “以为他是什么东西？要走就走，我懒得留他。以为诺大的天庭少了他，真的不行吗？”玉帝气极拍桌道。 第57页 “对吧！沉香。”玉帝脸色一变，对沉香和颜悦色道。“既然，杨戬不干了。你就甥承舅业，当司法天神呗！” 沉香收回目送杨戬远去的背影的眼睛，不情愿地出列。他总有种又被自家舅舅坑了一把的感觉。 “沉香还不快谢恩。”王母适时喝道。 “沉香领旨。谢陛下娘娘恩。”沉香有气无力道。 “朕看好你哦！”玉帝为老不尊道。 众仙内心复杂，为三界做了那么多，就这样弃官而去了，这二郎神还真是深藏功与名。 李靖冷眼看着这一切，腹诽，不知这一家子这次又闹什么么蛾子。 时间调到早朝两个时辰前。 瑶池，玉帝正喝着酒，醉眼看宫女跳舞。王母在一旁作陪，很不耐烦。 杨戬身着银甲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吓得宫女们跳错了舞步，乱作一团。 玉帝喝高了，只见模煳人影，看不真切。“护驾，又来了个大闹天宫的。”说着，忙朝桌子下躲。 王母揪着他的耳朵，鄙视道：“酒该醒了，是杨戬。” “陛下。”杨戬冷喝一声。 玉帝被杨戬一吓，醉意全无，忙端正坐好，整理仪容，维护那早就不知被他丢到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威严。 王母摇摇头，恨铁不成钢。 “杨戬，有何急事，非要闯朕的瑶池。”玉帝微怒道。 杨戬看了下左右随侍。玉帝心领神会，向左右挥了挥手道，下去吧！天奴和侍女都应声而退。唯王母不动，玉帝见王母坚持，又回头看杨戬徵询他的意思。 杨戬道：“娘娘留下无妨。” 王母和玉帝二人坐好，等杨戬的话。 “陛下，娘娘可看过天条？”杨戬肃然道。 玉帝和王母对视一眼，齐答：“当然。” “小神冒昧问一句，可看得明白？”杨戬犹豫道。 玉帝王母不语，他们看不懂，心里也很郁闷。王母开口问：“你呢？” 杨戬笑了笑，没答。 玉帝和王母正在想杨戬是什么意思。杨戬突然道：“陛下，娘娘。明□□会，小神会请辞司法天神一职。” “为何？”玉帝王母讶异道。 杨戬看着两人没说话。王母接着道：“你走了，天条怎么办，谁来执掌司法？” 玉帝和王母两位至尊怎会甘愿让杨戬把他们的权力架空，自己做杨戬的傀儡呢？无奈天庭现下离不开杨戬。 “我想，那套天条，除了你没人能看懂。”说正事，玉帝已然清明过来。 杨戬没正面回答，话锋一转道：“陛下，娘娘别急。新天条进了欲界四重天，已经替换掉旧天条支持三界的运行，可以说成了天道的一部分。只要顺其自然，就会水道曲成。” “但我们看不懂，如何执法？”玉帝关键的时候，是不会煳涂的。 “陛下，当今时局，天条不可能一蹴而就，欲速则不达。天条该施行时，自会显其真意。”杨戬耐心解释道。“现今，还是先按旧法执法。” 玉帝眉头紧皱，想了想，略微点了点头。王母一知半解，但还是信了杨戬。又问：“新天条，在我们手上，你放得下心？” 杨戬看了王母玉帝一眼，别有深意地笑了一笑。 “如果司法天神还是小神，众仙一定认为新天条损到了小神的利益，小神滥用职权压下新天条不施行。”杨戬找了个实在的理由。 “你干得出这种事来？”玉帝趁机损道。却被王母瞪了一眼，不庄重。 “那你看谁来当司法天神好呢？”王母问。 “沉香。” “他？”玉帝和王母同时摇摇头，玉帝笑道：“他只是个孩子，哪里应付得来，你可别害了他。” “别忘了，他流的是我杨家的血，跟陛下也有血缘关系。”杨戬道。他的意思是，沉香像他，也像玉帝。 “你该不是拿亲戚关系说情，为你外甥谋前程吧！”玉帝又没正经。 杨戬瞪了玉帝一眼，冷道：“阴谋权斗，血雨腥风，我还捨不得呢？” 玉帝楞了一下，又兴致勃勃地问：“那你为何又捨得了？” “放手，玉不琢不成器。不是你当初教我的吗？”杨戬奇怪道。 “哈哈！”玉帝笑得很开心。“看来，沉香靠舅舅收拾烂摊子的日子结束了。” “杨戬，你还是得看着他。”王母不放心道，她深知沉香的性子，浮躁不够沉稳。 “有陛下，娘娘看着，小神就不操心了。”杨戬一反常态，推得一干二净。 “凭什么，他又不是我们的外甥。”玉帝王母异口同声道。 杨戬笑而不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总比自己心软一再纵容的好。 “朕会告诉沉香的，他的好舅舅不要他了。”玉帝戏嚯道。 “他一定闹得你不得安宁。”王母接道。 “不会，因为，小神要离开三界了。”杨戬看了玉帝王母一眼，笑道。 “哦！”玉帝和王母再次吃了一惊，然后反应过来，担心地问：“为了嫦娥！” 新天条进入欲界四重天后，太上老君就推算出了整件事，如实禀告了玉帝和王母。王母特地问了太上老君，嫦娥的生死。太上老君答，魂飞魄散，消失在天地间。 总之，嫦娥不再存在。玉帝和王母都担心杨戬接受不了这残酷的事实，做出什么傻事来。 “嫦娥魂魄散了，再也回不来了。”王母不忍道。“不在三界，也不可能在其他世界。” 杨戬眼神一黯，郑重道：“明天还请二位多多配合。” 作者有话要说：　　西游记，小圣施威降大圣。 仪容清俊貌堂堂，两耳垂肩目有光。 头戴三山飞凤帽，身穿一领淡鹅黄。 缕金靴衬盘龙袜，玉带团花八宝妆。 腰挎弹弓新月样，手执三尖两刃枪。 斧噼桃山曾救母，弹打琮罗双凤凰。 力诛八怪声名远，义结梅山七圣行。 心高不认天家眷，性傲归神住灌江。 赤诚昭惠英灵圣，显化无边号二郎。 …… 封神演义。杨戬初登场，见姜子牙。 头戴卧龙冠一顶，水合道袍身上穿。 黄绒丝绦腰中缚，足登云履颜色鲜。 背后斜横雄龙剑，人品相貌正又端。 面刀敷粉牙似玉，鼻樑高正似胆悬。 立生一目三只眼，额下风飘三绺髯。 凛凛身材有一丈，仙风道骨不非凡。 不管在哪里，二哥都很帅。 ☆、第三十一章：华山舅甥谈心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即将完结。诸位看官请留下你们宝贵的意见。说不定可以影响结局哦！ 朝会上，沉香莫名其妙成了司法天神。回华山圣母庙，同杨莲，小玉说起。二人皆皱了皱眉，心事重重。沉香也懊恼不已，让杨莲和小玉给他出主意，辞去这司法天神一职。 第58页 杨莲和小玉没说话。 “娘，我还想多多陪陪你呢？”沉香向杨莲撒娇道。杨莲想事入迷，没理他。 “小玉，你不是说，要去访海外仙山？蓬莱，方丈，瀛台。”沉香拉着小玉道。 那三座仙山，小玉只听说过，没亲眼见过。沉香一提，想去看看，一时心痒难耐。但，是杨戬让沉香任司法天神的，必有他用意。小玉很为难：“不如，你去找舅舅说一说。” “对，我去找舅舅。”沉香醍醐灌顶。 “谁找我呀！”沉香的话刚落，杨戬一袭黑衣，一把墨扇，嘴角含笑，出现圣母庙。 “舅舅。” “舅舅。” 小玉和沉香喜出望外道。 “二哥。”杨莲温柔一笑，可是笑着，笑着，就哭了。 杨戬皱了皱眉，很心痛的样子，把杨莲抱进了怀里，如幼时一般。似嘆非嘆道：“莲儿。” 他还能像以前一样护着她吗？杨戬想。看了眼沉香。他哪里护得了那么多，沉香还是得成长起来才行。 如果他一直在沉香身边，沉香活在他的光环和保护下，很难成大器吧。 小玉和沉香也被感染，想起了嫦娥，又为杨戬难过，都低头嘆息了一声。 杨莲只一会儿就控制住了情绪。同时很自责，她该坚强不让二哥担心才是，怎么能让最伤心的二哥来安慰她呢？她离开杨戬的怀抱，惭愧得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将远行。”杨戬开门见山道。 对于杨戬的决定，三人都大吃一惊。 “舅舅，你要去哪里？”沉香问。 杨莲呆呆地望着杨戬，想起当年，杨戬和哮天犬被五哥害死。明明宝莲灯能让杨戬活过来，他却执着赴死，丢下所有人，连她都劝不住。他就是这样的神态。那时，嫦娥可以把他劝回来，如今嫦娥不在了，谁又能劝住他呢？ “二哥，你不能……”杨莲惶恐道。 “三妹，你想多了。”杨戬知道杨莲想说什么，打断她。“我只是去找她而已。” “可是……”对上杨戬坚信不疑的眼神，杨莲生生把下半截话吞了下去。 嫦娥不在了，就像逝去的上古古神一样，永远消失在天地间了。这场追寻註定没有结果。但，有希望总比绝望来得好，即使这希望就像阳光下的泡沫一样脆弱，总有一天会破灭。 “二哥，我等你把嫦娥姐姐带回来。”杨莲希冀道。 沉香和小玉惊疑不定地看杨莲，嫦娥真的还会回来吗？ 杨戬终于露出了微笑，如春风般温暖。杨莲亦笑，她的笑永远那么温柔宁静。 “沉香，你不是找我吗？”杨戬叫沉香。“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没有。”沉香赶紧道。舅舅说他要去找舅母，做外甥敢阻止吗？大逆不道，小心山崩地裂。 说完，沉香看了杨戬一眼，那番话不说出来，不是很甘心。 沉香的心思，逃不过杨戬的眼睛。“我有话要对你说。”说完，他朝圣母庙外走去。沉香忙跟上。 杨戬和沉香站在刘家村外的小河边。水里倒映着蓝天，白云和青山，还有他们舅甥两个人。放在一起看，才知，他们的容貌有两三分相似。比如沉香的眼睛和杨戬的一模一样，都很黑，看起来都很深邃。 “沉香，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熟悉的环境，勾起了沉香的回忆。正是在这小河边，他一醒来就看到了位白衣俊秀的男子。只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他是谁，所以他才忙问他是谁。他没有回答，沉香却更好奇了，他问他还有别的亲戚没有，他那时张口就问，你是我的亲戚吗？虽是是疑问，沉香心里却已经认定。 “你那时的愿望是成为一个员外郎。”杨戬笑着说。 做员外郎，有十亩地，盖几间瓦房，有几个长工，找几个丫鬟。这便沉香最初的愿望，普通穷人的愿望。如今看来，是多么肤浅，难怪哮天犬都要笑他。 “那时年少无知。”水里的少年红了脸。 “后来，知道你娘在受苦。你的愿望便是救出你娘。”杨戬笑了一下，贊道：“有孝心。” 沉香一时说不出话，当时他只是不忿杨戬关了他娘，令他们骨肉分离，故意同他对着干罢了。母亲，他没见过，母亲的模样全凭他自己的想像，还没到不惜一切代价，救出母亲的地步。直到，他见到了母亲，他才真正意识到，他有必须救出母亲的责任。 纵然如此，遇到困难，他还是会动摇。如果不是杨戬的督促，他根本就救不出母亲。他心志不坚。真是惭愧至极。 “现在，我再问你一次，你未来想做什么？”杨戬驻足转身，正视沉香。 未来？沉香心里迷茫，回答不上来，脸更红了。“我没想过。” “男儿志在四方。为何？你要得过且过。”杨戬疾言厉色。 这次，沉香羞愧地埋下了头，不敢看杨戬。他确实辜负了杨戬的期待。 他噼开华山，救出三圣母，周围的人对他赞誉有加。那段时间，他很享受做小英雄的滋味，再加上有人专门巴结他，对他说些阿谀奉承的话。他越发飘飘然，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样骄傲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的他，终于闯了祸。 两年来，李家村常常有村民失踪，找遍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但总是在第三天，失踪的人自己出现在附近的深山里，但都成了干尸一具，像是被什么吸尽了全身的血。李家村村长报了案，官府也来查过，但草草结案，说是村民自己跑到深山，被山里的狼给咬死了的。后山本来就有狼出没，他们也信了。捕快搜了山，杀了几头狼，就了事了。 但捕快走后，同样的事再次发生。村里早有老人说，是山里的妖怪害人。李家村村长不信怪力乱神之事，但连续发生了好几起，人的死因又太蹊跷了。不由得他不信，派了长子李吉到处求神拜佛，希望神仙能下凡助他们除妖。后来听说华山圣母庙灵验，就来了华山。 那天，三圣母和小玉正好外出，圣母庙只有沉香一人。沉香听了李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怒不可遏。当即现身与村民李吉相见，承诺他一定诛灭那可恶的妖怪，随他回了李家村。 沉香先验了最新受害者的尸体，尸体上残留着妖怪的妖气。然后沉香去了发现尸体的地方，魍魉洞附近。 查看一番，沉香进了魍魉洞，在洞里找到一只树妖，他的妖气与尸体上的一模一样，树妖身上还有很重的人血味道。沉香立刻就下了结论，树妖吸血杀人。 他手持太上老君噼柴的利斧，当即就是一斧下去。树倒灵灭，他以为了事。却没想，被他砍倒的树，死后化成人的样子。胸口有道很长很深的口子，正汩汩不断地冒着鲜血。他直勾勾地盯着沉香，指着他，用最后一口气道：“你们为我报仇。”话毕落了气，死不瞑目。 第59页 沉香不以为意，树妖垂死挣扎罢了。 跟沉香来的村民见了，却炸开了锅，他们说死掉的根本不是妖怪，而是他们村的王秀才王宏。他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可是个老实人，怎么可能是妖怪。 村民商议一番，一致认为，沉香不是树妖变的，就是树妖的同伙，是害他们的人。当下就抄起手里的傢伙对沉香，喊打喊杀。根本不听沉香的解释，沉香只有逃回华山，从长计议。 沉香回华山。刚进门，三圣母迎了出来，一见他，二话不说就扇了他一巴掌。 对他，连重话都不曾有一句的母亲，今天竟然打了他。他被打懵了。 “为什么？”沉香捂着脸，问三圣母。 “沉香，你知道吗？你杀了人。”三圣母痛心道。 “不是，我杀的是妖怪？”沉香张口就驳道。说完，他就心虚了。他剎那间想起了好多被忽略的细节，满满都是疑点。他开始不确信，死在他手下的真的是妖怪。 顿时他就慌了，又赶回李家村察看，他不顾村民们咒骂闯了灵堂。一验尸，他的确是一个凡人。沉香不信，再查，伤口确是他的利斧所伤，死亡时间又对得上，他砍的“妖怪”就是这个王宏。 想起王秀才死前怨恨的眼神，沉香只觉得天都塌了。怎么会这样？他是除妖，救村民的呀！却误杀了一个村民，与那草菅人命的妖怪有什么区别。 沉香引起了民愤，村民们拿着棍棒凑上来打他。边打，边喊，打死这个妖怪。 他呆呆地站着，不说话，也不还手，任由村民棍棒加身。一棍棍砸到他身上，即使有仙力护体，多了也受不住。可沉香接受惩罚，坚决不逃。 幸好小玉跟着他，她把沉香从暴动的村民里拉了出来。拉出来时，沉香已挂了彩。小玉为他清理伤口的时候，遇到了杨戬。 杨戬一见他，就冷着脸问他：“你知道错了吗？” 沉香知道自己杀死的是凡人的时候，已经后悔得无以復加。他跪下道：“沉香知错，甘愿受罚。” 沉香认了错，杨戬这才露出一丝慈爱之色，为他治了伤。对他道：“跟我走吧！”要拉他起来。 杀害凡人，可是犯了天规，惩罚不轻。杨戬心里也是不忍。但是，他也无能为力，他是司法天神，沉香又是他的亲外甥，必须严惩。要是公然徇私，放过沉香，或罚轻了，都难服众。失了公正严明，他还怎么执掌天条。但真要按律重罚，贬沉香轮迴一世。怎么向向三妹交待？沉香一定又会认为，他绝情寡义了。他这次难做了。 “舅舅，不能不管李家村村民，任树妖胡作非为。”沉香跪在原地没动，却道。 “你是想杀妖怪将功赎罪吗？”杨戬问他。 “不，沉香罪不可赎。司法天神按天规处置沉香，沉香绝无怨言。可是，树妖在一日，李家村村民就多遭罪一日。沉香实在看不去，所以，求舅舅除掉树妖，还李家村安宁。”说完，沉香还向杨戬拜了一拜。 “舅舅，那妖怪作恶数年，已杀十人，天庭为何不管呢？”小玉很聪明。 杨戬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所谓天灾人祸，李家村的劫难正是人祸。但小玉和沉香一定理解不了。他不能据实以答，还好，遇到沉香，这一劫难也该了结了。同时，他很欣慰，沉香终于冷静下来，用脑子思考问题了。 “我这就去会会那妖怪。”杨戬展扇一笑，风度翩翩。 沉香小玉大喜，司法天神出马，小小树妖还不手到擒来。 “沉香，你与我同去！”杨戬考虑了一会儿，把沉香拉起来，对他说。 沉香喜出望外，能亲自看到树妖伏法，再解气不过了。 沉香把事情的经过，向杨戬和小玉说了一遍。沉香还带着杨戬和小玉，去看了那树妖的山洞，魍魉洞。 杨戬掐指一算，就知李家村的事是怎么回事。故，查探魍魉洞时，杨戬光站着，看沉香和小□□里洞外找线索。 这一查，二人果然有收穫。魍魉洞阴气很重，沉香在洞里发现了其他受害村民的鬼魂，总共九条。加上王秀才，共十位受害人。沉香大悔，自己当时太急切，没有仔细查看魍魉洞。不然，怎么连魍魉洞里的冤魂都没发现。如果发现了，就不会误杀王秀才。 鬼魂告诉他们，他们是进后山寻宝的，然后莫名其妙就死掉了。不知如何死的，也不知道为何死在魍魉洞。九只鬼好像对他们的死一无所知。但也不是全无线索。小玉就发现了问题。 小玉问他们，是如何知道后山有宝贝的？他们都答，李祥告诉他们的。 沉香问他们，李祥是谁？他又如何得知后山有宝贝的？ 他们都答，李祥是他们李家村的人。他好吃懒做，家贫如洗。可是一夜暴富，全家都搬到了城里，吃香喝辣，好像有用不完的钱。他们都很好奇，李祥这个懒鬼有什么生财之道，竟如此赚钱。于是，都带上家里最贵的东西，进城找李祥。李祥带他们下了馆子，都是很贵的那种，他们原来想都不敢想。 可是李祥一挥千金，好酒好菜都客气地端了上来。不光喝酒吃菜，李祥还点了歌舞，来助兴。酒喝足了，李祥还带他们去逛了花楼，李祥一露财，名妓，花魁什么的唿之即来，挥之即去，任他们挑拣。简直不要太威风，有钱就是好啊！九只鬼迷离嚮往道。 他们在李祥府上呆了一天，才回的家。李祥在城里的院子，金雕玉砌，厅堂极致华美。家中，娇妻美妾一院，丫鬟小厮成群，每顿山珍海味，享不尽的富贵。 回家后，想到李祥的快活日子，十人越发心痒难耐。那样的一个懒人都能过上那样的富贵日子，凭什么他们这种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人要过苦日子，不公平。于是，他们起了心思，十人密谋，月黑风高夜，摸进李府，绑了李祥，藏在后山。 他们逼李祥说出他的财源，李祥开始时不肯。他们就鞭抽棍打，铁板烧，辣椒水轮番上阵，他终于熬不住酷刑，肯招了。原来，后山有一个活神仙，他会为找到他的人，实现一个愿望，什么愿望都可以。他向他许了个有用不完的钱的愿望，他果然得到了取之不尽的财富。 李祥顿了顿，说：“都是一个村子的，我也不是黑心人。我实话告诉你们，实现愿望是要用生命来交换的。自许下愿望到今天，已八十天，我还有二十天的命。二十天后，那老神仙就要来取我的命。我一步错，万不该动了贪念，丢了性命。你们能否救我一救？” 李祥一番话，十人如梦初醒。是呀！天下那有免费的午餐呀！这得多亏李祥提醒。他们如此丧心病狂折磨李祥，李祥非但不计较，还苦心劝告。感念李祥之恩，十人放了李祥，就当这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李祥回到家，到处请道士做法，没出大事。 日子还在过，农家日子苦，朝廷赋税日重。日子更是雪上加霜。十人都感生活艰辛，心里都有怨气。开始追忆起，李祥家带他们过的挥土如金，富贵人家日子。心里越来越不平，越来越怨。又开始动了念头，能过几天好日子，豁出命去也值了。再看那李祥，二十天过去，他不一样活得好好的，吃香的喝辣的。保不定丢命是他拿来吓他们的，就是不想让他们过好日子。 第60页 十人都起了到后山，找老神仙的心思。却不敢让彼此知道，因为他们都保证过，绝不踏足后山。为了让其他村民，不到后山，他们甚至制造了后山狼出没的谣言。 沉香明白了一大半，可是还是有点不解。“你们又不是一起去的后山，前面偷入后山的人，惨遭不幸。后面的人为何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还一而再再而三，最后十个人都死了。” 小玉也很惊讶。“不是太蠢了吗？” 九个鬼同时露出迷茫的神色，都道：“忘了。” “可能是妖怪搞的鬼。”沉香想了想说。 “舅舅，你怎么看？”小玉没有忘记一直在一边观望，降低存在感的杨戬。他好似早已看穿了整件事。 小玉问他，他也不好意思再装聋作哑。“此事还是疑点重重。”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沉香抢白：“谁说不是呢？” “小玉，你还不明白，舅舅不会帮忙，还是靠我们自己吧！”沉香对小玉说，眼睛却看着杨戬，用激将法。可惜杨戬觉得，他们做的不错，打定主意不帮忙。激将法无效。 …… ☆、第三十二章：所谓人祸 虽找到受害者鬼魂，李家村一案还是疑点重重。 沉香分析，妖怪把人骗到山里，变成了树，藏在魍魉洞里。人变的树，身上还有妖气。谁也不会想到，带妖气的树，是人变的。不得不说，妖怪这招很高明。前面，他诱拐那十人的手法也很高明。人死后，树又变成了人，被妖怪丢出洞，接着被村民发现。 变成树的人身上带着妖气，所以沉香被误导，认为魍魉洞里的树就是作恶的妖怪。但，如果真是那狡猾的妖怪，他哪会乖乖站在原地，等着沉香来杀，肯定会反抗的。沉香太急功近利被骗了。 问题一：魍魉洞里，九位受害者，为什么都不记得，他们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暂时无解。 问题二：那十位受害者，是妖怪随机挑的，还是精心挑的？ 这个很简单，沉香立即就想到了，他们命格里阴气重，吃了他们对妖怪大有好处。是精心挑选的。 问题三：九只鬼说得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这个问题，得他们亲自去验证。 问题四：作恶的到底是什么妖怪？不在魍魉洞，他又藏身在哪里？ 对此，沉香向杨戬提出，让哮天犬来帮忙追踪妖气，找妖怪。杨戬答应了，召来了哮天犬。就此，沉香，小玉，哮天犬查案分队成立。 哮天犬追踪妖气，竟追到了李家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沉香觉得妖怪很可能就藏在村子里。 小玉，沉香，哮天犬三人一行，乔装打扮一番，小玉和哮天犬扮成道童，梳丫鬟髻，穿青色道服，腰束环绦结龙头结，穿芒鞋。沉香扮成道士，头戴紫金冠，穿无忧鹤氅，足下蹬履鞋，腰间束丝带，颌下飘着稀疏的鬍子，手里拈着玉麈。 杨戬作壁上观，看到他们的装扮，心里明了，这肯定来自猪八戒自述的西行故事。猴子推倒人参果树，大闹五庄观。 沉香带着小玉和哮天犬，从云端飞下来，“巧遇”李吉。 还有模有样向李吉起了个手，称自己是镇元子，带徒弟清风明月云游四海，算到此地妖魔作怪，特来降魔。 李吉见“镇元子”，头戴紫金冠，羽衣加身，穿着不俗，仙气飘飘，看那两个童儿，也是骨清身爽，风采出众。正是庙宇中神仙模样。比那劳什子救母英雄，靠谱多了。奔走相告，村民们到村口齐拜神仙，千迎万奉，把神仙请进村去。 李家村，福荫深厚，来了三位真神仙。神仙就是神奇，治好了李老爹的瘸腿，张老太的瞎眼。救了老王家，难产的母猪，母子平安。小孩子夜啼，神仙为他念了一天的经，好了。 反正神仙为李家村做了好多好事，神仙是李吉请来的，他觉得倍感光荣，走在路上背都挺得直一点，头都仰得高一点。小玉说他，活像一只大公鸡。 哮天犬很郁闷，这两只光顾着过神仙瘾，受着凡人崇拜。忘记他们的正事了。 神仙来到李家村三天，李家村的人都对三位真神仙深信不疑。如此，神仙就开始干正事，斩妖除魔。 神仙说，妖怪就藏在李家村。 众村民悚然一惊，那可恶的妖怪在身边。冷不防，身家性命不保。 神仙又说，不怕，你们都呆在李吉家来，老道护你们一护。等老道除了妖，你们再回家就是。 村民大喜，千恩万谢，备下好酒好菜，说不尽的感激。 却说，李家村二三十户人都搬到了李吉家，住不下的就在屋外搭个蓬，这一下李吉家就成了一个避难营。 神仙来的第四天，村长集结村民，老神仙要问话。 老神仙领着两个道童，身披羽衣，手持拂尘，仙风道骨。 老神仙问村长，村子的所有人都在这儿吗？ 村长早就清点了人数，一个不落。点头称，是。 老神仙扫了眼，底下的男女老少。厉声道：“有一个人不在。” 村长又清点了一下人数，冷汗连连道：“神仙，李家村的村民确实都来了。” “你还想矇骗神仙不成，你们村那个叫李祥的分明就不在。”神仙喝道，分明是生气了。 村长连忙告饶：“老神仙有所不知，那李祥嫌乡里日子苦，前年就到城里务工去了。” 老神仙脸色还是很难看：“是去务工吗？老道可听说，他是一夜间有了用不尽的金银，搬到城里过富贵日子去了。挥金如土，醉生梦死呢！” 村长闻言大笑：“哪里是什么富贵日子？他到城里不改惰性，嫌苦嫌累，这不干那不干，最后成了黑瞎子，在桥头乞讨为生。一天能讨到几文钱，勉强图个温饱。倒是不劳而获。” 怕老神仙不信，村民都附和：“我每年进城都看到他呢！他就图个不劳而获，做乞丐倒是合适。” 老神仙的脸色稍霁。“哦！那李祥还真是懒鬼一条。” “清风明月，把桥头的黑瞎子李祥给我带回来，师父我要教化教化他。”老神仙对他身后的两个仙童说。 老神仙的话音刚落，嗖的一下，两个仙童不见。村民称奇，两位仙童深藏不露。 杨戬一直隐身，站在角落里。看着沉香唱大戏。 一刻钟后，又嗖的一下，两仙童把桥头黑瞎子带回来了。那黑瞎子，睁着两只瞎眼，眼珠像煮熟的鱼珠，浑白浑白。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盲杖一根，破碗一个。 他一落地，心神甫定。听到人语，柱着拐杖，拿着破碗，佝偻着背。口中念叨：“行行好，给几个钱吧！”一个一个地乞讨。最后竟讨到了老神仙门下。 老神仙对他嘻嘻笑了一下，对他道：“你倒是敬业，倒不像个懒鬼。”大方给了他一锭银子。 银子落入破碗里，哐当一声。黑瞎子听得出，那不是铜钱落入碗里的声音，很是迷茫地摸了摸碗中之物。 第61页 沉香脑子活络，很快就看出怎么回事了。他笑道：“是银子。” 黑瞎子把东西用牙口咬了咬，果是银子，露出惊喜之色。四处看看，把银子收入怀里。财不外露，这真是个机灵的丐儿。 “你叫李祥。”沉香问他。 给了银子的人，黑瞎子自然好生伺候。交了家底：“本乞丐黑瞎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桥头讨生活，每天讨几个铜钱，买几个馒头果腹。不偷不抢，有时还抓几个小偷。” “你能抓小偷？”小玉变的清风惊异地问。 “这位小友，别看不起瞎子，他能干的事比你想像的还多。”黑瞎子有自己的骄傲，并绝不容许人侵犯。 “神仙，别被他骗了。他分明就是李祥。”村长上前道。 “童儿，送这老头儿回家。”沉香没理村长，对小玉和哮天犬说。 “黑瞎子告辞。”黑瞎子从容向沉香拱了拱手。小玉和哮天犬带上黑瞎子腾云而去。这次，他们二人不嫌黑瞎子脏了，亲自把他掺回桥头。小玉临走前还对他说：“黑瞎子，过段时间，我们来看你。” “欢迎，记得准备几个铜钱。”黑瞎子叮嘱道。“银子放在身上，可磕身子了。” 哮天犬愉快大笑：“你这乞丐。不要银子，要铜钱。” “慢走，不送。”黑瞎子气道。 …… 小玉和哮天犬回来之后，沉香就对村民说：“老道要做功课了。”凭空消失在高台上。 村民大惊，忙问：“老神仙呢！” 哮天犬变得明月，咧嘴笑道，除妖去哩！ 村民又是好一阵跪拜。 杨戬暗笑，这小子倒是收买人心，发展教派的好手。你看着，这底下的村民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深信不疑。他纠结的一帮乌合之众大闹天宫，添了许多麻烦，当时只觉得头痛。现在一想，他那也是走投无路，正经人敢帮他吗？能把那群乌合之众撮成一股绳，姑且算他的本事。 言归正传，沉香除妖。 村长和儿子是分了家的。村长和长子李吉并不住在在一起。 沉香，小玉，哮天犬三人，趁夜摸进了村长家。哮天犬去过李祥家，知道李祥的味道。哮天犬告诉沉香，村长身上有李祥的味道。沉香开始认为，村长窝藏了李祥。 哮天犬变成狗，熘进去，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到李祥的人。但有新的收穫，村长家密室里，有作恶妖怪的妖气。沉香和哮天犬探了密室，只有一堆杂物，没有妖怪。那堆杂物又给了他们新的线索，上面有十个受害者的味道。显然，受害者死前来过村长的密室。 沉香问那九只鬼。他们却吃惊地问沉香，村长家有密室？ 哮天犬还说，密室有一股人血的味道，而且不只一个人的。沉香已经确定，村长和此案脱不开关系。 所以，才有白天的一试。那黑瞎子虽是前年出现在桥头的，但他却不是李祥。黑瞎子其实五十一二了，李祥才三十五岁，年龄对不上。之所以黑瞎子会被错认成李祥，是因为黑瞎子修过术法，人显得年轻。 小玉私下问了指认黑瞎子是李祥的村民，是谁最先认出桥头黑瞎子是李祥的。 他们都说，是村长。 沉香已经明确表示黑瞎子不是李祥了，村民也起了疑心。只有村长始终一口咬定，黑瞎子是李祥。为什么？他要误导沉香和村民，掩藏李祥真正的踪迹。 揭开谜底，就在今晚。沉香，小玉，哮天犬再探村长密室。 沉香，小玉，哮天犬一进密室，一个人影就向他们扑来。在黑暗里，沉香只看清他有双发着红光的眼睛。他忙后退，把小玉护在身后。 哮天犬反应奇快，当即变成真身大犬，与那黑影缠斗，最后一口咬掉那东西的头。 一切尘埃落定，沉香点了火把一看。那头首分离的人，不就是李祥吗？ 沉香想了想，把李祥的尸体变成镇元子模样，让小玉和哮天犬变成清风明月，沉香变了条绳子，把他们绑起来。最后自己变成了红眼睛的李祥。 一切准备做好，村长就找来了密室。他一见李祥，就急切地问：“你没事吧？” 李祥没说话，让开身体，把镇元子头首分离的尸体，和被绑的清风明月展现给他。 村长顿时放了心，但心里还是不大踏实：“你还是快走吧！” 清风大骂：“无耻。亏我家师父好心来为你李家村除妖。没想到，你这个做村长不仅纵容妖怪行兇，还和妖怪密谋杀害了他。” 村长阴狠地看了清风明月一眼，对李祥道：“把他们俩带上，送给妖尊做个礼物。” “可别让我见到你们妖尊，见一个咬死一个。”明月冷哼道。 “妖尊，妖法无敌，就你，给他塞个牙缝都不够。”村长嗤之以鼻。 清风问明月：“村长还是人吗？” 明月答：“当然是人。”清风奇道：“还没见过这么崇拜妖怪的人。” 明月答：“世上这种人多了。戕害同类，他们往往比妖魔更可怕。” “还不快走。”村长看李祥未动，催道。“我总觉得会出事，我直觉很准的。” 李祥开口了：“同我一起走吧！妖尊对你欣赏有加，叫我带你回去。” “真的。”村长喜出望外。“那还等什么，我们快出发吧！”村长急切地走在前面。 李祥拎上清风明月，跟上村长。村长领着他们到了后山的魍魉洞，见李祥还没把清风明月放下来，奇道：“傻了，把他们放下呀！我们坐等妖尊降临啊！” 他们没等到妖尊，却等到了一手提着三尖两刃枪，一手提着个人头的杨戬。 明月挣来绳索，凑到杨戬跟前，嗷嗷叫道：“主人，除掉血妖喽！” 杨戬把手里的人头，扔到村长面前。村长拨开头髮一看，脸色都白了。这果然是他们的妖尊。 “身为村长，却替血妖谋害村民，该当何罪？” 村长非但不认错，他还面露疯狂之色，扑向杨戬，口中喊着：“我要杀了你，替妖尊报仇。” 哮天犬一骨头就把他敲晕了，这村长真是中毒不浅。 杨戬杀了血妖，大患已除。沉香高兴的同时，也感到失落。这血妖聪明又狡猾，沉香是打算亲自找出他，斩他于利斧之下的。他也明白，一定是他斗不过那血妖，杨戬不放心他，才亲自出手斩杀。 两人的差距，就十分明了了。他用了四天，还向杨戬借了哮天犬才找出血妖。而杨戬恐怕只用了一瞬，不仅找到，还斩杀了血妖。 此事善后的自然是沉香。沉香变成镇元子的样子，天亮之前回了李家村。 太阳出来，李家村村民在李吉家醒来，他们不知夜里那番惊心动魄。 一醒来，李吉就通知他们集合。镇元子大仙依旧立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地看他们。 第62页 他宣布了一个好消息，作恶的妖怪除掉了。血妖的妖首，在人群里被传看。其实妖首是假的，杨戬是用三昧真火把血妖烧得魂飞魄散，怎么可能留下尸首。是真妖首，恐怕会另起风波。 然后，哮天犬把村长带上了高台。沉香，痛斥他做的恶事。 事情的开端是，李祥到后山遇到了血妖。血妖向来擅长蛊惑人心。血妖告诉李祥只要喝下他的血，他就可以实现李祥一个愿望。李祥信以为真，许了个有用不尽的钱财的愿望，喝下了妖血。血妖给了他一大笔钱，李祥带着钱到城里挥霍。钱很快就挥霍完了，李祥又变穷，只好回村。回村经过后山，他又遇到了血妖。血妖催动了他体内的妖血，把他变成了血仆。 血妖让李祥替他抓人，不答应血妖就折磨他。并告诉他，他已是妖怪，不是人了，妖怪就是要吃人的。李祥变成血仆也要喝人血，慢慢地他忘记自己曾是人，只记得他是妖怪。 李祥下山抓人，从最近的李家村下手。可是运气不好，竟被李家村村长抓到了。村长把他囚禁在密室，却没杀他。血妖久久没等到李祥回去，到李家村找他。血妖找到密室，不仅见到了李祥，还有守株待兔了良久的村长。 村长求血妖把他也变成妖怪，他不想做凡人。血妖却没有成全他，而是说：“想做妖怪，就看你的表现。”村长明白血妖的意思，帮血妖抓人觅食。 血妖在李家村指定九人，让村长把他们抓到他面前，供他享用。 于是，村长就和李祥勾结在一起。李祥抓人，村长掩护。人抓到魍魉洞，供血妖吸血。李祥藏身村长密室，在密室留下了人血味。李祥先趁夜把人抓到密室，然后等村民搜山之后，再把人送到后山，供给血妖。所以尸体总在三天后出现，如果细验死亡时间，一定会发现在前夜凌晨时分。 至于九只鬼的记忆，是血妖搞的鬼。血妖喝血有讲究，要喝人最快乐时的血，据说那时人的血是最香的。于是，血妖就用了那么一长串的计，让那九人心甘情愿被他吸血。而且，他们还不知他们是被妖怪吃掉了。 九人成了孤魂野鬼，没处可去，就留在了魍魉洞。血妖怕他们坏事，但又赶不走他们，于是血妖把他们都关了起来。沉香二探魍魉洞时，才把他们放出来。所以，他们对魍魉洞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还有，他们其实是被李祥绑到魍魉洞的，他们却记成他们自己去了魍魉洞，找到老神仙，老神仙实现了他们的愿望，他们非常快乐。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死了。 他们是死在美梦之中。 值得一提，王宏不是血妖指定的人。他是无意间被牵涉其中的。所以，王宏被血妖变成树，伪装成树妖杀人，引沉香的中计。 这血妖也是会玩，逗了李祥，村长，那十个人，还有沉香。无不是利用了人性的弱点。 沉香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村长试图煽动村民：“你们看到的都假的，是他变出了骗你们的。那十个人都是他们杀的，我知道了真相，所以他们要往我身上泼脏水。村民们别受他们的矇骗。他们要害你们呀！” 村民动摇，眼看沉香所做的一切都要化为浮云。 ☆、第三十三章：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可惜，这次他没得逞。沉香早有防备，这个时候，只需要一个敢站出来说话的明白人。 李老爹站出来，他是那个最先说村里来了妖怪的老人，也是后来被沉香治好病腿的人。最重要的是，他是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说话分量够。 “我老头儿的腿是神仙治好的，张老太的眼睛也是神仙治好的。” 张老太也出来说话：“神仙来了我们村，就没出过事。” 接着，受了益的村民都站出来替神仙说话。 有人开始问村长：“你为什么咬定黑瞎子就是李祥？” 村长答：“我认错了。” “我们都认清那黑瞎子不是李祥，为何就你一个人认错了？” “为什么？每次你第一个反应过来，人失踪了。” “好巧啊！人失踪的前天，你都去过他们家。” 最后，李吉站出来了。“爹，孩儿不孝。但我不得不说句话，否则对不起乡亲，也对不起帮我们的神仙。” “爹，为何你要把李祥藏在家里？” “前年，你为什么突然要和我们两兄弟分家？” “那几晚深夜，李祥扛了什么东西进家里？”村里不断有人失踪，李吉着急得晚上睡不着。有一天，他夜起，发现有个黑影人，看身形是李祥。扛着什么东西，朝村长家去了。第二天，就又有人失踪。他什么都没说，这样的事又发生了一次。 李吉连发三问，已是泪流满面。在他心中，他爹是好村长，他不愿意相信他会害村民。 “爹，回头是岸啊！”李吉跪着劝村长。 面对乡亲，村长百口莫辩。现在他亲生儿子都出来指证他了，村长更不知说什么好。他突然狂笑一声，喊道：“妖尊万岁。” 他又指着村民狂笑道：“你们这群丑恶的人类，只配成为妖尊的食物。”然后，他拿出匕首，朝脖子划去，竟要自杀。自杀前，不忘表忠心：“妖尊万岁。” 沉香眼疾手快，拂尘一卷，把他手里的匕首夺去。被沉香的拂尘一拉，村长失了平衡，就要跌下高台。李吉连忙扶住村长：“爹，你这是何苦呢！” 事已至此，谁都明白了谁好，谁坏。 村民们都心灰意冷，他们平时敬重爱戴有加的人，竟出卖了他们，把他们送给妖怪做食物。 沉香结尾陈言：“此事虽是血妖做怪。但我们抛开血妖，扪着良心说，人就没错吗？如果不是李祥爱财，想不劳而获。村长不甘平凡，想做妖怪。那十位受害者，如果心里没有贪恋。血妖怎么会那么轻易得手？” 村民们默了。血妖引诱李祥时，已经说明血是他的妖血。妖怪的血能喝吗？但李祥选择喝了。村长就更离谱了，想做妖怪。那十位死者，血妖引诱他们，已经告诉过他们，实现愿望以生命为代价，可谁也没招架住诱惑。 “最大的妖怪在人的心里。人只要被欲望支配，心里起了邪念，那妖怪就会在人心里长大。最终害人害己。” “心里常存善念，戒贪嗔痴妄。”说完，沉香盘坐在高台上，念起了《心经》。 李家村村民见神仙念经，知道是个好东西，默默记下。有的甚至，学沉香盘坐默诵。 沉香念完《心经》，又念了《往生咒》，送十个冤魂投胎。直到王宏肯消弭与他的仇恨，进入轮迴门，沉香才停止诵经，带着小玉和哮天犬离开。 五庄观的镇元子不知，他在人间又多流传了一个故事。 事毕，杨戬带沉香到了天庭。玉帝问他的罪，沉香供认不讳。他没提替李家村除妖的事，那是作为神仙的本分。杨戬也没有提。玉帝问杨戬如何处置沉香，杨戬回答，把沉香贬作鬼差，刑期一百年。当真一点都没留情，众仙无话可说。 第63页 沉香去了地狱，小玉自然也跟了去。他们一对鬼差夫妻，在陆判手下工作。差点抢了黑白无常的饭碗。这段时间，沉香还请缨抓捕当年，他放出去的恶鬼。 至此，那个浮躁冲动，骄傲自满，好大喜功，总是“差不多”的沉香没了。只有那个脚踏实地，谦卑的沉香。 沉香自然不可能做鬼差做一百年。孙悟空算着日子，他徒弟沉香已经在地府呆了十年了，他去看了，人也大变了个样。够了。 他上天庭，找玉帝老儿喝酒，说起沉香教化李家村村民的事。说沉□□可抵过，可恨那杨戬心肠实在太硬，竟狠心把沉香贬入地府一百年，全然不顾舅甥之情。请玉帝替沉香做主。 玉帝第二天就传了沉香上天问话，杨戬也在场。玉帝先责问杨戬：“为何不报沉香为李家村除妖，教化村民之事？” 沉香忙禀告玉帝：“帮李家村除妖，本就是沉香应允之事，沉香不过是践行承诺。况且，沉香鲁莽误杀凡人。沉香犯了大错，愿意受罚。” 见沉香替杨戬说话，众仙都对他侧目而视。玉帝很欣慰，说：“沉香有错，该受罚。然而，有句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沉香知错能改，朕现在要赏他。就赏他，免了剩下的刑罚。” 从地狱出来，沉香同小玉一直在杨戬手下做事。沉香接触杨戬越多，对他了解越深，越发敬佩爱戴他。 常以他为镜，反省自己，越发觉得自己比不上。他并不气馁，虚心请教孙悟空，勤加修道，修身也修心。心性越坚，法力越深。 三界中，总有人拿他和杨戬做比较。外甥不如舅舅，常是最后的结论。沉香开始听了心里难受，可是慢慢的他想，舅舅就该比外甥厉害。如此想，方得一点平静。可是面对杨戬，他始终有种自卑感，他的确比不上。 小河边上，杨戬问他，为何要得过且过？ 沉香抬头正视杨戬，委屈道：“我又不是舅舅。” 因为，他是杨戬的外甥，所以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要比杨戬更强，别人才会认可他。做司法天神也是一样的，他一定要比杨戬做得更好，才会得到别人的认可。杨戬比神还完美，追赶他的脚步，真得很累。累到沉香想逃离这一切。 沉香撇着嘴，这是他闹别扭时的习惯。杨戬心里一柔，反思，是他逼得太紧了。“不打紧，你可以慢慢想。” 感受到杨戬的关切，沉香越发委屈。“杨戬是杨戬，沉香是沉香。为何他们总是拿看你的标准，来看我呢？” “谁说外甥一定要比舅舅强的？” 杨戬在沉香心目中，从来都是第二个父亲。沉香会下意识，从他身上渴望父爱。特别是在刘彦昌选择离开之后，杨戬就成了沉香心里唯一的父亲。沉香很渴望得到他的关爱。 杨戬恍然大悟，原来他给沉香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他一直都忽略了这点。心里很内疚，柔声道：“对不起，沉香。” 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让沉香瞬间就泪流满面。终于有人理解他的痛苦了。他有种冲动，想像杨莲一样扑进杨戬的怀抱里。可是他抑制住了，一定会被嘲笑的。 可是杨戬见他一哭，就忍不住把他抱进怀里安慰。杨戬一直把沉香视为己出。 沉香靠在杨戬怀里得到一种安全感，一种天塌下来有人顶着的安全感。这种安全感，自刘彦昌走后，沉香就没有过了。 “沉香，你就是你，做你自己就好。我也有我的缺点，再过些年，你就会明白。不要妄自菲薄，你有些地方，我都自愧不如。你能办到，舅舅办不到的事。”杨戬剖心道。 “真的吗？舅舅你不是安慰我的吧！”沉香不大放心道。 杨戬敲了敲他的头：“当然不是。” 过了一会儿。 “你一个大男人要在我怀里赖多久？”杨戬不满道。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实在很奇怪。 沉香得寸进尺地环住杨戬的腰，耍无赖道：“是你主动的，又不是我。说真的，舅舅你对我是不是有别样的感情啊！我对舅舅的感情就很不一样。” 杨戬明知沉香故意误导。他还背皮发麻，被沉香噁心到了，赶紧把他从他身上扒下来。威胁道：“小心我告诉小玉，看她还要不要你。” “我要是同嫦娥舅母说，你被抛弃得更快。”沉香不甘示弱地道。 乍一听到嫦娥，抛弃两个关键词，杨戬心里勐地痛了一下。其痛之剧烈，他要闭上眼，咬着牙才能忍受住。沉香一见杨戬痛苦不堪的表情，慌张道：“舅舅，你怎么了？” 杨戬摸摸心脏的位置，他贴身带着嫦娥的一只耳环，是嫦娥托螭吻带给他的。杨戬视之为一个诺言，她一定会回到他身边。这样想着，杨戬慢慢缓过劲来。见沉香担心，安慰他道：“没事。” 沉香突然意识到，他的话戳中杨戬的心伤，才使他如此痛苦。他又鲁莽犯错了，不知说什么好。同时，他也意识到，杨戬表面若无其事，其实心早已伤透了。 沉香突然想到，若小玉离他而去，他也该是那般心痛至死。同情杨戬的同时，沉香想他该更珍惜小玉。痴情的小玉，一直追随在他身边，无条件宽容，支持他。沉香今生能娶到这样的妻子，夫復何求。 “沉香，曲高则和越寡。真正的英雄总是寂寞，不被人理解的。所以，你不必太在意别人如何看你。只要端正己身，问心无愧就好。”杨戬继续开导沉香。 沉香眼睛亮了亮。 “我和你母亲并不是要你有多优秀，只要你平平安安，好好做人即可。你不必非要按着我为你安排的路来走，你不喜欢，完全可以改道而行。 要是你实在不想做这个司法天神，不必勉强。我也会同玉帝说，让他不要勉强你。选择权，依旧在你手上。”杨戬说完，背身看奔流的河水，再也不多说一句话。他在等沉香的选择。 杨戬好不容易松了口，沉香的心却动摇了。不是杨戬那样的司法天神，而是沉香版的司法天神。沉香版的司法天神会是怎样的？想着，沉香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新世界，一个全新的方向。也许很稚嫩，还不成熟，但已足够美好，足以让他坚持。 山雨欲来风满城，天地风波将起。顺势生逆势亡。何不主动出击？把握更多的选择性。 “沉香做这个司法天神。”沉香的话，激起水里一阵涟漪。水里映出一个踌躇满志的少年，正是出发时的模样。杨戬喜忧参半。 这不是条容易走的路，路上最多的是迷茫，痛苦，喜悦少得可怜。没有一颗坚定不移的心，是走不下去的。 “你的出发点是什么？”杨戬转身，看着沉香，肃然道。 “一个更好的三界。”沉香不假思索地答。 杨戬笑了，如山间清风，淡淡道：“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沉香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句话，似懂非懂。许多年后，在他最艰难的时刻，他执笔一挥，笔走龙蛇，写下一句话。 第64页 “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然后，豁然开朗，前路自现。 …… 沧海一粟，离海海面上有一块突出来的暗礁。礁石上，有人迎风独立。海风吹起他的衣带，他仿佛就要借风直上青云之间。然而，他没有那个想法。他仰望天空，只希望能找到故人的身影，顺便把眼里的热泪逼回去。 这片天空下，他失去了两个朋友。一个曾朝夕相伴，曾心意相通。另一个…… 月与日依旧，只是故人不在。 一位红衣丽人悄悄来到他身边，她望着螭吻美玉无瑕的脸庞。她闭眼不看他，心里却出现他的样子，喜怒哀乐。一朝离别，本以为江湖相忘，彼此无扰。哪知魂牵梦萦，莫名起相思。 听心睁眼看见，一滴清泪从螭吻的眼角划下，滴落在听心的心湖，泛起一阵涟漪。 悲伤？螭吻！ “少昊呢？”听心问。 “嫦娥，少昊他们去……”螭吻以手指天，低下头。 听心望天，蓝天白云，天气不错。 “以生命为祭，真是很残酷。”螭吻自言自语道。“对活着的人。” “等等，你是说，嫦娥死了！”听心看着螭吻，她多希望，螭吻说，不是。听心已知，螭吻口中那个讨厌的女人是嫦娥。也知，她身受重伤时，是嫦娥把她救回东荒大泽，替她疗伤。 “不是死那么简单。是不存在了，不论是身体，还是灵魂。”螭吻冷笑了一下，揭露残酷的事实 。“没有了，全都没有了。”螭吻向着天空大吼。 残忍啊！对活着的人。 心空了一下，听心试图穷极天空，找那个瓢然的白衣身影。 “怎么会？怎么可以？”听心望天喃呢道。眼泪决堤，泪珠落下，一长串闪光的星子。 螭吻收拾一下情绪，感觉好一点了。听心哭得很惨，看得螭吻直皱眉头，道：“水族的眼泪就是多，麻烦！” 她都如此伤心，某人不安慰，反而抱怨她。真是冷漠无情，听心想揍某混蛋。 “好了，你再哭，天就要下雨了。”听心的眼泪越发汹涌，螭吻有点手足无措。他很久没和这样的女孩子打过交道了。哭就哭，笑就笑，很直白。正好有片乌云飘过，遮住了太阳。他开了个玩笑，想逗她开心。 听心气得快要背过气了，纵身一跃，没入波中。 “听心。”螭吻想抓她，抓了个空，悲痛道：“你别走啊！” “你走了，谁来保护我？”没有后一句话，或许听心听了会回心转意。 螭吻坐在暗礁上，阴沉着脸。默默诅咒，某只忘恩负义，丢下他一个人吹海风的鱼。失了龙珠，法力全无，腾空无能，原形不敢变，海也不敢下，这都是为了谁。是谁一时冲动，害他沦落至此。没良心，留下他一个人就走了。螭吻越想越悲从中来，大为自己觉得不值。 最好永远不要回来，螭吻咬牙切齿道。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沉香为何念佛经。别忘了他的师父是孙悟空，佛家的。还有佛道本一家，佛法是道法的一部分。而佛家的那一套，更适合教化世人。 ☆、第三十四章：欲说还休 晚上，月儿明。 螭吻独坐礁石之上，拿出放在衣袖中的耳环。摊在手心里，淡紫色，泪晶状。在莹白的月光下，透露着一种淡而长久的哀伤。 临别前，嫦娥叫住他，取下了耳环，几经犹豫，还是交给了他。 当时，他很惊喜。“这是给我的吗？” “麻烦你帮我带给，灌江口的杨戬。”她一句话，扑灭了他所有美好的期待。 赠以心鳞，他对她的感情，是特殊的。 “嫦娥的耳环。”一抹倩影随风而来，她坐在螭吻身边。 “嗯。”螭吻收起耳环。 “嫦娥给杨戬的。”她歪头看他道。 螭吻瞪了她一眼，何必补刀。 “你那三片心鳞，她送人送了两片，一片给月宫的玉树设了结界。自己一片都没留下。”听心笑了笑，接着说。 螭吻怒目而视，不要太幸灾乐祸。 听心望着月亮，悠悠道：“打动她，谈何容易。况且，她的心已被杨戬塞满了。你……”听心顿了顿，看着他，悠悠嘆道。“来晚了。” 螭吻拉下了脸，他要和这只鱼绝交。 “我猜，你一定不知道灌江口在哪个方向。” 螭吻看听心，眼神很专注。心道：“你很需要你。” “我就大发慈悲，为你带个路。谁叫我东海龙四公主，如此乐于助人呢？”听心眨了眨眼睛道。 “好。”螭吻露出一丝笑容，吐出今晚的第二个字。 “多说几个字，你会死啊！”听心恼怒。 “你就是这样对待，为了救你惨失龙珠的龙吗？”被听心这么一刺激，螭吻顿时炸毛了。 听心诧异地看着他。“你以为，要是我还有法力，我会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吹着风等你回来？” “你以为，伏羲的太极八卦阵是好闯的？得亏我命好，失的只是一颗龙珠。要是运气稍有不好，就同那些小可爱一起祭天了。” “你知道，那颗龙珠有多珍贵吗？我修炼了五万年的成果。就这样打水漂！知道我有多痛心吗？” 螭吻对听心有诸多的抱怨。 为了救她，螭吻失去了龙珠。听心从不可置信，到接受，花了一点时间。她恨死自己了！当时，她到底是哪根弦不对，竟那样不计后果地冲进了兽阵。冲动的是她，买单的却是螭吻。 吐槽得差不多，螭吻瞥了听心一眼，颐指气使道：“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听心垂眸，把自己的火龙珠吐出来，诚惶诚恐地捧给螭吻。“我赔你一颗。” 螭吻淡淡地瞥了一眼，眼神很不屑。听心感觉她自尊被他无情地践踏。尽管这条孽龙救了她，听心还是想朝他脸上来一拳。 “想用这等次品，敷衍了事。”螭吻强势毒舌。 刚才他说他没了法力，这意味，揍他，他也无法反抗。听心坏笑着，偷偷攥紧拳头，跃跃欲试。 “难道，你不认为，你对这样的我是负有责任的吗？”螭吻突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听心，给她一种气势凌人的压迫感。 “你想怎么办？”听心几经挣扎，发现她只有认命的份。 螭吻突然笑了起来，愉悦道：“也没什么？东海水域辽阔，物产丰富，养一条我这样的小龙，完全没问题。” “你想要一片东海的水域？”听心犹豫地问。也好办，跟父王商量一下，他应该会答应！ “那么麻烦干什么，跟着龙公主蹭吃蹭喝不是更好？”螭吻甩了听心一个白眼，治理水域多累，还是吃白食好。 “你要跟着我？”听心不确信道。 第65页 “跟着你？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该是你跟着我，再加你养我才对。”螭吻深觉这是个绝佳的主意。 听心总算明白那混蛋的意思了。不过是听心是螭吻的使唤丫头，听心是螭吻长期饭票。答应就是把自己卖了，而且还是倒贴的那种。这种事能答应吗？ “不要。”听心一口拒绝。“我会把这件事告诉我父王，让他替我谢你。” 螭吻冷哼一声。“算了，我不强求！” 螭吻始终摆着张臭脸，听心很无奈。欠了这么大的人情，她还能丢下他不管吗？她心里已经答应了，嘴上不能那么说而已。 …… 灌江口。 难得杨莲，杨戬，沉香和小玉都在。瑶姬长公主备下一桌好菜，杨天佑挖出埋在花园里的陈年佳酿，菜香酒香，香瓢万里。馋得沉香和哮天犬直流口水。 一家人围桌而坐，杨莲提议大家行酒令，输的人喝酒。沉香第一反对，他虽读了五千本书，但同在场的人比，比如杨天佑，瑶姬，杨戬，杨莲，他的那点墨水还真不够看，肯定吃亏。 他联合了小玉，哮天犬，一起提议，行酒令行，但酒令总是诗词歌赋多无趣。我们来点新意，随意发言，不拘风格，不拘形式，只要说得好就算过，说得不好的罚酒三杯。得到了杨蛟的热烈应合，他的墨水也不多。 瑶姬和杨天佑瞪了沉香一眼，平时不好读读书。笑了笑，允了。 沉香和小玉说了则趣闻怪谈，两人一唱一和，绘声绘色，趣味良多，让人听了忍俊不禁。杨莲说几件神仙佚事，津津有味。杨蛟说点英雄事迹，某年某月，某大侠如何如何，牛皮吹破天，比说书的还精彩。瑶姬长公主说几件家长里短，杨天佑推荐几处风景绝胜。都说的很好。 轮到杨戬，他也想尝试点新东西，于是他讲了一个笑话。说完，沉香，瑶姬他们都愣愣地看着他。哮天犬还迷茫地问他，说了什么？以往这个时候，嫦娥语笑嫣然，两三句话点拨一下，大家就明白了。杨戬自己也能做到，但他总是不喜欢解释。 “喝酒。”杨戬认输，灌了自己三杯酒。 众人都不懂杨戬为何要罚酒三杯，这一下子就冷了场，想救都救不回来。 杨戬心里嘆口气，他们的心意他知道，这一番功夫不过是想让他开心起来。但他自己却搞砸了，不想再多留，找了个藉口脱身。“还有些公务没处理，我先走了。” 众人目送杨戬出门，背影消失在黑暗中。默契地对视，从对方眼里看到相同的无奈和担忧。 杨戬没有回书房，而是出了杨府。不辞而别也没关系，杨莲会替他解释。 “汪，汪” 杨戬在天上飞，突然听到狗叫声。是哮天犬，便停下来等他。 哮天犬扑到他的云上，喘着粗气道：“主人，带我一起走！” “这次不行。”杨戬拒绝道。 “为什么，狗儿不都是和主人在一起的吗？”哮天犬急切道。“哮天犬绝不离开主人。”说着，他变成了细尾黑狗，蹲坐在杨戬脚下，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杨戬。 杨戬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没和哮天犬分开过，他心里也十分不舍。可是，这次真的不行。杨戬带哮天犬找了个地，落下。 “哮天。”杨戬蹲下来，摸摸哮天犬的头。 “汪～～。”哮天犬呜咽道。 “我不是要丢下你。”杨戬嘆了口气。“我需要你留下来，为我做一件事。” 哮天犬垂头丧气。不想和主人分开。 “这很委屈你，我知道。”杨戬难过道，看着哮天犬，欲言又止。 哮天犬把头耷拉到地上，闭上了眼睛。 杨戬抚摸着哮天犬的头，抬头望天边的星子，微不可闻地嘆了几口气。“但此事非你不可。”哮天犬把耳朵耷拉了下来，什么也听不见。 斗转星移，一人一狗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后半夜，杨戬开始絮絮叨叨：“哮天。你知道，天庭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好不放心沉香。” “我也不放心莲儿。” “还有，丁香。”说到丁香时，哮天犬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杨戬眼露一丝笑意，继续道：“她性格咋唿，不知轻重。难免会惹出什么祸来。虽有八太子护着，但还是让人放不下心。你不知道，那龙宫里的大戏，精彩不输天庭。” “我杀了她一次，始终是欠了她一次。本来我想还的。但是，为了平衡三界的力量，我不得不离开。” “其实，也不必太担心。沉香当她是妹妹，他会好好护着她的。但若是，他在天庭站不稳脚跟，也是顾不了丁香的。” 哮天犬咕噜咕噜地转了转眼珠。杨戬知道他听进去了。添油加醋道：“哮天，我好为难呀！” “哮天，我真的需要你留下来。” 哮天犬埋头呜咽了几声，他也很为难。 “我也捨不得你。等沉香在天庭站稳脚跟，丁香有能力在龙宫自保。我就来接你，我们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了。”杨戬瞅准时机，下勐料。把哮天犬的头抱进怀里，动情地道。 几滴凉悠悠的东西落到他头上，下雨了？哮天犬望了望天，星星很好。再看看杨戬，脸上有泪痕，他竟然哭了。哮天犬真让主人为难了，哮天犬自责不已。 “哮天犬留下就是。主人，别哭了。”哮天犬笨拙地为杨戬把眼泪擦干。 杨戬把哮天犬抱得更紧些，把下巴放在哮天犬头上。情真意切道：“你是我的好兄弟，是对我最忠心的人。放心，我一定会回来接你。” “主人，你能这样说，我哮天犬上油锅下火海，在所不辞。”哮天犬已经决定留下来了。好刀要用在刀刃上，同样，好狗也该用在正当用的地方，主人需要他留下，他就留下。 哮天犬又送了杨戬一段路。 要到崑崙山地界，杨戬涩然道：“好狗儿，我们就此别过吧！” “主人，好好保重。别忘了，来接我。”哮天犬泣别杨戬，转身，蹿进云层里，边哭边飞走了。 杨戬看着哮天犬离开的方向，有些愧疚，狗儿太老实，他不该如此哄骗于他。可是，不如此，他又怎会走呢？最后，他还是转身走了。 “哮天，再见。”杨戬的声音消散在风里。 ☆、哮天犬（番外） 哮天犬在天庭等了个许多个春秋。从沉香刚当上司法天神，处处受掣肘，举步维艰，到他风光无限，权势中天。再到他辞去司法天神，及时抽身，携小玉三界归隐四海，逍遥自在。八太子离开龙宫，带着丁香大隐于市，生了几个小龙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哮天犬都没等到杨戬。 之后，他独自回了灌江口的二王庙，守着二郎神的神堂前，又等了一年又一年。杨戬还是没回来。 过了许多年头，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牵着两个孩子来到二王庙。男人跪在二郎神跟前，泣不成声道：“主人，我在等你。” 第66页 “他已经等了你上千年了。如果你还有点良心，就该出现。”女人指着二郎神的鼻子，愤怒地大骂。 二郎神身边，有只半人高披着黑甲的大狗，他弓身下沉，怒目狰狞，露出锋利的牙齿，随时准备着给敌人致命一击。 二弟望着它，嚮往道：“那狗多威风多神气啊！我要是能像他那样就好了。” 比二弟懂事的大哥骄傲地笑道：“他是我们的父亲。” 听见儿子们对话，那对夫妇都笑了一下。女人颳了刮男人的鼻樑，妙目含情：“你是我的大英雄。” 男人搂着女人，生怕女人会消失不见。“谢谢你，阿荔。” 五百年前，哮天犬在一个大妖怪手下救下阿荔。阿荔告诉哮天犬，大妖怪杀死了她的母亲，她一定要杀死大妖怪为她母亲报仇。大妖怪作恶多端，哮天犬下凡就是为了除掉他。哮天犬也不敌大妖怪，于是两人一起设计杀死了大妖怪。那次之后，阿荔和哮天犬成为了朋友。 哮天犬从真君神殿搬到了二王庙后，阿荔天天都来看他，给他带好吃的，陪他说话。阿荔好管闲事，有时会给他带点“麻烦”过来，拉他满世界打抱不平。哮天犬管灌江口百姓的难事，百姓一有难处，哮天犬无不尽心去解决。二郎神的香火就是靠哮天犬才维持下来的。百姓的事，有时哮天犬也解决不了，每当这时候，他就喜欢找爱管闲事的阿荔商量。于是，两人就这样一起管闲事造福百姓。后来，他向阿荔求了婚，阿荔答应嫁给了他，他有了一个家。再后来，他和阿荔有了两个孩子，大哥和二弟。 “说这些干什么？”女人拍拍男人的头，嗔怪道。 “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女人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二郎神，把头埋进男人怀里，承诺道。 阿荔在心里说：“我会永远陪着你呀！哮天，能不能别伤心了。” 哮天犬拥着阿荔流下了眼泪。“我很幸福，主人，你看到了吗？” “哮天犬找到了幸福，主人你一定很高兴吧！” 庙外，初心亭，驻足着一对白衣男女，他们身边，往来香客不息，但好像都没看到他们一样。要是看到了，一定会吃惊，男的轩然霞举，女的云容月貌，皆是天人之姿。 女子依水而立，水里倒映出她的背影，楚楚动人。男子凭栏而立，水里亦倒映出他的影子，沉默如山。 女子问：“见他吗？” 没人说话。 女子转身面水一嘆：“你呀！”明明自己也很想和哮天犬重聚，生生忍了千年。该说为了哮天犬能独立，用心良苦好呢？还是狠心好呢？对哮天犬狠，对自己也狠。 现在目的达到了，肯定又在担心，哮天犬会不会怪他。 女子走到男子面前，伸手展平男子眉心的褶皱：“想那么多作甚？哮天一直在等你。” 男子还是没说话，女子嘆了口气，退而求其次道：“要是你不想表明身份，用另一个身份出现，也不错。” 男子捉住女子描弄他眉眼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什么也不用做，就这样见他们。” …… 二王庙中，神案前，白衣男子拉着白衣女子突然出现。 大哥和二弟被吓了一跳，阿荔出于狸猫妖的本性，把孩子们护在身后，谨慎地看着两人，看两人气质不俗，应该是神仙。 白衣女人对他们露齿一笑，热情地打招唿道：“阿荔，小傢伙，你们好啊！” “哮天犬，好久不见了。”白衣的男人则正对哮天犬，展颜一笑。 男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天人之姿。音容笑貌仿若昨日。哮天犬一时不敢认，千年来，此情此景，他只有在梦里见过。 “傻狗儿，我回来了。”看他呆呆的样子，杨戬无奈道。 “主人。”是真的，哮天犬泪奔，扑向杨戬，求拥抱。杨戬却用墨扇挡住了他，哮天犬眼泪汪汪，委屈地看着杨戬。 三首蛟大笑：“笨狗，主人会让你碰女主人吗？” 原来，嫦娥挨着杨戬站着。哮天犬多年没扑过人，准头不好，他扑的方向，正对嫦娥。他这一扑，只怕会错过杨戬，直奔嫦娥而去。 哮天犬这才发现，杨戬身边站着的是，正是已经消失了的嫦娥。女主人竟然死而復生，他无比激动，这次真的是扑嫦娥了。杨戬一转身，把嫦娥护在他怀里。哮天犬撞到了杨戬的背上，鼻子正好撞到了嵴梁骨上，生疼。 三首蛟再次嘲笑他：“都告诉过你，主人是不会让你碰女主人的。还来？真蠢。” 哮天犬捂着鼻子，就见阿荔脸色不虞过来了。老婆大人生气了，再笨都必须开挂。 “阿荔，误会了。”哮天犬的情商果然突然拔高够用。“他们是我的主人和女主人。” 阿荔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杨戬。指着杨戬问哮天犬：“他真的是你主人？” 哮天犬使劲点头，骄傲道：“他就是我主人，大名鼎鼎的二郎神。” “那我就要说说你了。你怎么现在才出现，你不知道哮天等了你多久吗？”阿荔突然朝杨戬发作。想起，哮天犬天天守在二王庙，不吃不喝的样子，阿荔眼睛红了。 “阿荔，不许你对主人无礼。”哮天犬喝住阿荔。“主人，他是为了我好。” “笨蛋，当初，他对你说什么，等沉香在天庭站稳了脚，就来接你。可是，等你出生入死帮沉香稳固了司法天神的位置，他来接你没有？后面等到沉香辞去司法天神之职，不需要你了。他都还没有出现。他压根就是在哄你。” “阿荔，你错了。主人他没有骗我。你看，他这不是回来了吗？”哮天犬说得理直气壮，没有丝毫的怀疑。 “你……”阿荔气得没有脾气了。 “哮天，当初的话，我的确是骗你的。”即使如此，哮天犬还信任着他。杨戬看不下去了，坦白道。“哮天，我对不住你。” “你看，他自己都说了。”阿荔没好气道。 “阿荔，你别说了。主人他真是为了我好。”哮天犬向阿荔解释道。 又对杨戬说：“跟了你那么长时间，我还不了解你。你这个人最重情义，怎么可能真的弃我于不顾。你是为了我好，这点我很明白。我也努力在做，今天的哮天犬，希望不会让你失望。” 杨戬拍拍哮天犬的肩，郑重道：“好兄弟，你是我的骄傲。” “可是，哮天犬真的很想你，你怎么忍心不回来看看哮天犬呢？”哮天犬还是怨杨戬的。 “他一直都在看着你。”嫦娥道。“你的每一点成长，他都由衷为你感到开心。” “阿荔，你看，我就说，主人他从来没离开过我嘛。”哮天犬突然笑了。 阿荔也笑了，点点头。 杨戬和嫦娥看了彼此一眼，看到了相同的尴尬。他们好像被哮天犬给设计了哦！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看，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第67页 …… 阿荔为两个孩子们引荐：“这是你们的杨伯父和嫦娥伯母。” “嫦娥，奔月的嫦娥吗？”二弟眼睛闪闪发光的问。“好美啊！”说着扑向嫦娥。 杨戬赶紧接住他，扯扯他的脸颊，笑眯眯地说：“小东西，你这张小嘴真甜。看把你嫦娥伯母逗得多开心。” 二弟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大美人，睁着泪汪汪的大眼，伸出手，求抱。他有经验，每次他这么做的，阿姨们都会心软抱他的，美人伯母应该也不会例外。 然而他这次失算了，坏蛋伯父直接把他还给了他父亲。 嫦娥抱歉地对二弟笑了笑。 “二弟，你怎么和父亲一样傻。都说了，杨伯父不会让任何人靠近嫦娥伯母的。”大哥戏言道。 “我只是个孩子。”二弟不服气地道。“是个需要关爱的孩子。” “杨伯父就是醋罈，不，错了，是醋缸。”二哥愤然道。“嫦娥伯母，你要好好管管他。” 童言无忌，顿时，所有人都捧腹大笑，包括被揭底的杨戬。 ☆、第三十五章：女娲宫，释前缘 女娲宫在玉竹峰峰顶，宫外常年积雪不化，寒冷异常。可女娲宫里，却是温暖如春，花繁锦簇。杨戬随前来接他的仙童进到女娲宫，就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仙童领着杨戬不知转过了多少亭台楼阁，穿过了多少长廊。最后到的，竟是女娲的寝殿。到了寝殿，仙童就化为了一棵小草，长在台阶下。 寝殿毕竟是女娲起居的地方，太私人了，杨戬一个外人进去实在不合适。不知道女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杨戬不敢贸然行动。 “进来。”殿内传来女子如银铃般清脆悦耳的声音。 杨戬也不再客气，推门进殿。转过一扇蜀绣水墨山水屏风，进入内殿。内殿挂着层素纱，素纱后是女娲休息的地方。透过素纱，杨戬隐约看见一蛇尾人身的女子。她盘着蛇尾，披衣散发，坐在铜镜前。手执一支眉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描着眉。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 其实仔细看来，她哪是在梳妆，只是在对镜自赏，顾影自怜罢了。 杨戬犹豫了一下，撩起素纱入内。走到女子身后，铜镜里映出杨戬的身影。一男一女，一站一坐，颇有种举案齐眉的意味。 女子望着铜镜里，看了半天。 半天之后，女娲太息道：“你与伏羲长得很像。” 杨戬看了女娲一眼，眼神微妙。 …… 女娲极美，她的美浑然天成，不可明状。她最让人影响深刻的地方是她的眼睛。与蛇妖不同，女娲的眼睛是人类的眼睛，而且非常美丽，里面有着对三界众生仁慈的爱。这样一双眼睛，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但，杨戬例外。 杨戬也想不通，女娲为何要以原形见他。女娲自同伏羲到人间走了一趟，成为人母，兴旺了人类氏族。回到女娲宫，高居神位，就再也不以人身蛇尾出现了。 “你就是杨戬？”女娲打量了他一会儿，问他。 “在下正是杨戬。”杨戬抱拳行礼道。 女娲点了点头，又问：“来我女娲宫，为何？” “找一个答案。”杨戬正色道。 女娲脸上诧异之色一闪而过。她笑道：“我还以为，你是来找伏羲的？” 杨戬又看了女娲一眼，欲言又止。 “你想找的答案，也许就在过去。”女娲思量了一会儿，道。 “过去？”杨戬皱了皱眉头，谁的过去呢？ 女娲用蛇尾画了个圆，对杨戬说：“你站进圈里，就能知道过去的一切。” 杨戬观那圈，感受其中的变化奥妙。心里奇怪，不就是太极八卦阵嘛？干什么要掩掩藏藏。心里虽疑惑，但还是按女娲的吩咐，站进了圈子里。 女娲收起蛇尾，变出双腿，站他身边。拉住他的手，对他说：“无论发生了什么，记住，别松开我的手。” 女娲凝聚心神，启动了掩饰的太极八卦阵。杨戬发现太极八卦阵在吸收他的法力。被吸收的法力和女娲的融合一起，支持法阵的运行，不禁有些费解。但他没有打扰女娲。 原来的世界是一片混沌，里面只有三个生灵，伏羲，女娲，盘古。和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茧状物。他们都叫他，茧。杨戬特意注意了它，有微弱的生命波动迹象。 某天，女娲有了一个想法，创造世界。女娲同伏羲说。伏羲向来是，女娲高兴，怎样都行。伏羲计划了一下，去找了盘古。两位促膝而谈，伏羲一诉三人混沌中度日，活得太没有价值了。二向盘古勾画了一个美好的世界，引得盘古心生嚮往。三大谈他与女娲的创世大计，邀请盘古加入，约定三人齐心协力干一番事业。总之，老实的盘古被伏羲三寸不烂之舌洗了脑。 于是，盘古手持他元神化的巨斧，奋力一挥，噼开了混沌。清气上升成为天，浊气下沉，凝结成大地。此乃一生二，太极生两仪。 新世界出现，女娲和伏羲都沉浸在喜悦之中。盘古却耗竭了神力，倒到浊气凝结成的大地之上，大地变得起伏不平。临死前，盘古自挖双目，掷向天空，两只眼睛飞上了天，变成了太阳和月亮。 天空中，日月同辉，白昼不分。伏羲出现了，他把太阳和月亮联繫了起来，日中有月，月中有日。日光盛月光则衰，月光盛日光则衰，此消彼长。此乃阴阳之道。 受到日月之光变化的影响，万物都分出了两极来。 世界慢慢演变，有了风，雨，雷，电，雪，霜，雾，在日夜的基础上，又分出四季。沧海桑田，海洋与陆地在变迁。 女娲和伏羲把家安在崑崙山上，每日奔波于天地间，调整运行世界的法则，以达到完美。时机成熟，女娲在大地上播种下生命的种子，先是草树花，然后虫鱼鸟兽，女娲想像中的世界初具雏形。 伏羲考虑到天地灵气变化太无常，而新生的世界太脆弱，灵气偶尔一个波动，就给地上生灵带来毁灭性的灾害，不得不一切重来。于是他集天地灵气创造了神，让他们控制天地灵气，按照伏羲总结出来的规则，管理日，月，风，雨，雷，电等。从此风调雨顺，万物得以生长。世界发展得越来越复杂，不断有新的需要，伏羲创造了更多的神。神族发展壮大，伏羲让他们居天界。 后来，女娲造人，赋予人比大地上其他生灵，更高的智慧与灵气。设定人为万物之长，人统治大地。 最后，形成了三界，神，人，鬼。三界稳定后，伏羲与女娲发现，比起神和鬼，人太弱了。他们总是抵挡不了天灾人祸，用了近千年，人丁还是稀少，别说统治大地了，生存还是个问题，落后神和鬼太多了。 为了使人族昌盛起来，伏羲和女娲亲自下凡做一世凡人，教他们思考，开发他们的智慧，教他们道理。为他们带来了火，抵御寒冷和野兽的侵害。为他们制定了规矩，使人有区别于野兽。 第68页 人的智慧被开发出来，逐渐适应环境，子息繁衍，无穷无尽，人多了起来，遍布华夏大地。 一切都在变好。可是飞来横祸，共工怒触不周山，天塌地陷。大地上大旱，洪涝不断，气候恶劣，人又过上了水深火热的日子。为了摆脱困境，女娲练五彩石，她把她的所有神力都融入五彩石中。这样的五彩石补天，不仅堵了天的漏洞，还加固了整个天幕。 天补好之后，失去创世神神力的女娲便消亡了，就如同当初使出所有神力噼开混沌的盘古一样。自此，两位创世神为三界献出了生命。 只剩下伏羲。 在人间，伏羲和女娲结成了夫妻。两人互相扶持，同甘共苦，夫妻恩爱。补天之后，伏羲永远失去了女娲，其中的悲痛，不用说。 伏羲对人间再无牵挂，便证道成神，称神王，是所有神的神。他一个人回到崑崙山，从此幽居不出女娲宫。 这一切落幕。 “我以为，你要改变过去，救女娲。”杨戬对他身边的那个人说。杨戬身边的那个女娲，其实是伏羲。 杨戬知道，伏羲并不是仅仅把过去展现出来而已，而是带杨戬确确实实回到了过去。 女娲是伏羲，杨戬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所以，伏羲认为自己是女娲，他感到很莫名其妙。他怎么都没想到，女娲真的死了。补天之后，只有伏羲。伏羲极度思念女娲，常以女娲的样子出现。从此，女娲即是伏羲，伏羲即是女娲。 这样就解释得通。商纣王只是对女娲表达了他的爱慕之情，人之常情。却惹怒女娲，派出九尾妖狐妲己，迷惑他的心智，杀他肱骨之臣，乱他朝纲。最后，商纣丢掉了江山社稷。女娲其实是伏羲。商纣大胆肖想女娲，伏羲不弄死他才怪。 “天道无常。”伏羲神情疲惫不堪，惨澹道。 改变过去，他试过一次，牵一髮而动全身，难以掌握事情的发展。那次，女娲的结局还是消亡，甚至更惨。女娲死后，他被拉回原来的世界。神力衰弱，他再也不能打开时间之门，回到过去，或者去向未来。他只能死心。但是杨戬的神力，又让他看见了希望。借用杨戬的神力，如他所料，他很顺利地回到了过去。这次，他却什么都没做。女娲已经消亡了，他接受现实。 天道无常，也许会因为他救女娲的私心，而导致更严重的后果。那样的话，就算女娲活下来了，一辈子活在愧疚里，还有幸福可言吗？ “天道无常。”伏羲的话说到了杨戬的心里。 强大如伏羲，都留不住自己最心爱的人。天道之霸道，连创世神也不能超然其上。更何况是他呢？难道，他真的永远失去嫦娥了吗？ “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伏羲突然问杨戬。 “我不会认输。”杨戬答。如果真能挽回嫦娥，不管有多难，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会毫不犹疑去做。 伏羲深深地看了杨戬一眼，继续运转太极八卦阵，那还不是过去的所有。 杨戬被伏羲带到了过去的女娲宫。具体时间是，伏羲证道成神，回到女娲宫后。 伏羲从混沌里带出的那块茧状物，在崑崙山深处，萃天地之灵秀，集日月之精华，终于化成了人形。是一个小男孩，精緻可爱，颇有灵气。伏羲叫他茧。茧则称伏羲，大哥。两人在女娲宫相依为命，情谊十分深厚。 伏羲对茧颇用心思，把他所会的，所懂的都教给了茧，包括天地运行的法则，丝毫不藏私。伏羲于茧，亦兄亦父。茧十分尊敬伏羲。 茧聪明伶俐，悟性很高，不出十年，他就学会了伏羲所有的本事。伏羲再也没有可以教他的了，就让他离开女娲宫，到大千世界去走一遭，时间五十年。临走前，伏羲给他立了个规矩，无论什么情况下，不许使用神力。 时间暂停，伏羲告诉杨戬：“茧也是创世神之一。盘古开天地，女娲和我创造世界，而茧……”伏羲特地看了杨戬一眼。“他要做什么，我还不知道。” 三位伟大的创世神，把事都做完了。那迟到的傢伙，还真找不到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让他来做了。“也许，他是来享福的。”杨戬开笑道。 “嘿嘿。”伏羲干笑一下。时间继续流逝。 茧出了女娲宫，下了崑崙山，到人世间。对什么都好奇，到处问人，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有什么用。那模样真像个土包子进城。杨戬见了不禁笑了笑。 茧一入人间，就立马忘掉了伏羲教给他的所有道理，一切从零开始。为了填饱肚子，他偷，抢无所不为。他甚至当上了当地所有孩的子头头，整天带他们捣蛋。顽劣至极，让当地人头痛欲裂。 “在女娲宫那么乖，怎么下山就变得这么调皮？”杨戬奇道。 “入世染尘，他变成了人类。”伏羲解释。 杨戬苦恼地皱了皱眉头。“他这样下去，会不会变坏？” “你很关心他？”伏羲问杨戬。 “他总让我想起小时候的我。”杨戬点点头，回答伏羲。“总觉得这茧很面善，好像在哪里见过？” 伏羲笑而不语。 幸好他本心是好的，心地善良，讲道理，也听得进去劝。闹够了，总算想起了伏羲教他的道理，洗心革面，重新开始。两三年时间，他就收敛了顽劣的性子，成为了好好少年。问题来了，其他的小孩子每年都在长高，变大。而我们小少年，茧，没有变过。怀疑他是怪物，周围的人开始疏远他。 最后，茧离开了那个人族部落，又到了另一个部落生活。二十年，他就这样搬家换部落。 “他不是变成人了吗，为什么长不大？”杨戬不解道。 “变成人，指的是心。”伏羲解释。“他还是创世神之体。” “盘古，女娲和你，都像茧一样，是由小孩子慢慢长大的吗？”杨戬见茧二十年没长过，有些担心他长不大。 “茧比较特殊，出生是小孩子的形态，我和女娲他们出生是成年人形态。”伏羲耐心解答杨戬的问题。 “他真的长不大？”杨戬焦急道。就好像长不大的是他自己一样。 “顺其自然，强求不得。”伏羲忍俊不禁道。 “唉。”杨戬嘆了口气，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茧，五岁的外表，二十岁的心。他很苦恼，他时常对水自照，希望自己能有点变化。他整天只能和一群小朋友为伍，小伙子们都嫌他幼小，不跟他一道。他又不可以暴露自己的身份，否则会更麻烦。 于是，茧开始远离人群，到荒山野岭生活。他交到了新朋友，妖魔鬼怪，他们可不看年龄。只要你有能力，称你为大哥，大叔，祖宗都可以。至此，他违背了与伏羲的约定，开始使用神力。 这妖魔鬼怪年龄是不在乎了，茧也有本事，让他们敬他，尊他。但是，他们茹毛饮血，残忍嗜杀，无恶不作。这样的生活方式，茧真的不适应。他试图改变他们，却为他们所弃，被他们集体背叛。真是茧，人，妖道不同，不相谋合。 第69页 茧开始孤零零一个人生活，他开始想念在女娲宫的生活，至少还有个伏羲陪他。时间过去了三十年，他还有二十年才可以回到女娲宫。 一日，他抬头望天，突然想起，天上，他还没去过。听说天上是神仙住的地方，金做的柱子，玉铺的地，云做屋顶，数不清的仙花，仙果，仙丹，非常美丽。茧相当动心，上了天。 茧穿过天幕，想起，伏羲告诉过他，穿过天幕就到了天界。地上一年，天界一天。这就是说，他在天界呆上二十天，就该回女娲宫了。 且让他看看，神仙是如何过活的。天界很大，但茧只有二十天的时间，要逛完整个天界，他需要快马加鞭。 朝栖瑶池，暮宿桃园，琼浆蟠桃偷一点。今天大胆转灵霄捉弄几位真神，明天放肆游兜率偷几粒仙丹。仙岛座座游，星宿一一访，仙家至宝捎几件。神仙日子真逍遥，就是太无聊。 刚游太阳扶桑，就遭天兵围捕。慌忙逃至太阴，终得一片静土。照水冰如鉴，扫雪玉为尘。月宫盈冰雪，仙踪人迹无。天凝地闭，太阴荒凉。 茧冻得不行，进入月宫深处，寻找避雪的地方。伏羲和杨戬忙跟上他。 林立的冰山间，茧找到了一棵晶莹剔透的大树。那处无风也无雪，是个好去处。茧走近大树，被绊了一下，险些跌倒。他定睛一看，原来地上卧着许多白色的糰子。他们的皮毛雪白反着银光，与冰雪颜色相近。不注意看，根本看不见他们。 茧拨开糰子，走到玉树下。树根下还依偎着一个糰子。茧就在它旁边坐下，依靠着大树，进入了梦乡。 大树下，一茧一团睡得正香。不知道，外边的糰子们起了一阵骚动。 是杨戬一个个翻看糰子造成的。杨戬跟茧到这里，就认出那棵大树是玉树，而围着玉树的白玉小糰子，就是月精。想到，他们其中之一是嫦娥。杨戬忍不住亲自动手找她。 杨戬煞有其事翻了那么久，伏羲忍不住好奇：“这些小东西都长得一样，你认得出哪个是你家嫦娥吗？” “嫦娥，我怎会认不出？”杨戬白他一眼。 伏羲看看满地的糰子，约有千把个。杨戬一个人翻，不知道要翻到猴年马月。“嫦娥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我帮你找。” 杨戬看了看遍地的糰子，要一一看完，是个艰巨的任务，同意了：“她的眼睛里有月亮，星星，太阳。” “有这么奇异？”伏羲不太相信。但还是蹲下来，同杨戬一样，把糰子弄醒一个一个地看他们的眼睛。找过的，做一个金光标记。 这边杨戬和伏羲忙着找嫦娥。那边，由于趋向温暖的本能，一团一茧靠到了一起。 杨戬和伏羲忙活半天找遍了所有的糰子，就是没找到眼睛里有日月星辰的。 “杨戬，你是不是弄错了？”伏羲怀疑地问。 杨戬正在清，有没有漏网之鱼。百忙中，抽空回答伏羲：“不会。” ☆、第三十六章：糰子小茧日常 看杨戬那么执着，伏羲也帮忙找。他眼尖，看到有一只巴掌大小的糰子在树根下，靠着茧，是没做过标记的。伏羲赶紧指给杨戬看，道：“嫦娥在那里。” 杨戬看到糰子，喜上眉梢，又有找到嫦娥的希望了。为了不吵醒糰子和茧，他悄悄地过去。 即使他动作够轻，但他一靠近，茧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茧睁开眼，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的杨戬。杨戬给茧留下了糟糕的第一印象。 “你是谁？”茧盯着杨戬的脸问。 大眼对小眼，杨戬不好解释自己的身份，有点尴尬。 “你想干什么？”茧又问。 杨戬伸手抱茧身边的糰子。茧察觉到，动作比他更快，把糰子捞进了怀里，往后缩了缩，防备地看着杨戬。 “我只是想看看它。”觉察到茧对他的防备，杨戬解释道。 茧把糰子抱得更紧了，明显不信任他。伏羲过来解围，对茧道：“茧，把小东西给我们看看。” “伏羲大哥，你怎么在这里？”茧见到伏羲，很惊喜。 “五十年到了，我来接你回女娲宫。”伏羲急中生智。 “那我们快走吧！”茧起身喜道。月宫太冷了，他一刻都不想呆。 “你怀里的小东西，能给我看看吗？”伏羲请求茧。 茧犹豫了一会儿，把糰子交给了伏羲。杨戬伸手抱伏羲手上的糰子，茧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杨戬讪讪地收手，很费解，这茧怎么对他有那么大的敌意。 伏羲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互动，再次忍俊不禁，真有意思。 糰子在茧把它捞进怀里的时候，就醒了。审时度势，这三个人，它都打不过，只好先静观其变。 伏羲把糰子的正面展示给杨戬。杨戬一对上糰子清澈见底的眼睛，乐了。眼睛有月亮，它就是嫦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杨戬看着糰子，眼神越发宠溺。原来，嫦娥小的时候那么可爱。 伏羲也看了看糰子的眼睛，果然有日月星辰。仔细打量了一下糰子，这小东西颇为奇异。 茧在一边冷眼看着他们，寒着脸，不耐烦道：“看完了，就把它还我。” 茧的态度就像，他们抢了他的东西。这让杨戬莫名不爽。“还你？它又不是你的。” “它不是我的，也不属于你。你别想打它的主意。”茧警告杨戬，他早就看出来了，那人对糰子居心不良。 “它就是我的。”杨戬睬了茧一眼，洋洋得意道。 茧楞了一下，嘲笑道：“脸皮真厚。” “夺人所爱，到底是谁脸皮厚？”杨戬怼道。 “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夺人所爱。”茧不甘示弱。 糰子一边看着很迷茫，他们争得好像是它吧！可是，有什么好争的，它只属于自己啊！ 他们竟为小东西的归属问题吵起来了，伏羲觉得不可思议。 “够了。小东西谁的也不是。”伏羲见一大一小越吵越厉害，快要打起来了。赶紧制止。 伏羲为糰子主持了公道，糰子举起它的小胳膊，小短腿，双手双脚贊同。伏羲见它可爱，忍不住戳了戳它露在外面的肚皮。糰子缩身把柔软的肚皮藏好，不满地瞪了伏羲一眼。糰子圆嘟嘟的脸，配上幽怨的小表情，可爱极了，伏羲见之一笑，拍了拍它的头。 这和谐的一幕，惹来一大一小共同的嫉妒。两人同时道：“把它还给我。”话音刚落，两人都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 伏羲把糰子交给了茧，然后把要闹事的杨戬拉走。纳闷道：“小东西的魔力有那么大吗？你们俩一遇到它，形象都不顾了。” 糰子就在他手上，茧无比安心。有他在，谁也伤害不了糰子。茧小心地将糰子放到玉树下。糰子感受到他的善意，对他弯了弯眼睛，表示感激。随即打了个哈欠，倒头就睡。 安置好糰子，茧回头，发现伏羲和那个讨厌的人都不见了。总觉得他们的突然出现有些诡异，算算日子，他还有三天才可以回去。更觉得莫名其妙。 第70页 …… 伏羲带杨戬回了女娲宫。 “嫦娥那么弱小，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回到女娲宫，杨戬烦躁不安道。 “没你，人家自己活得很好。”伏羲瞪他一眼，泼了盆冷水。 杨戬被浇了个透心凉。“谨慎点，别改变嫦娥的过去，一点差错，你就见不到嫦娥了。”伏羲好心提醒他。 杨戬偃旗息鼓。 “就算你想改变什么，也要耐着性子，先把整件事弄明白。”伏羲怕杨戬又像今天一样心血来潮，给他说句明白话。这也是过来人的经验。 杨戬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先静观其变，谋定而后动。 伏羲把时间调到了三年后。 日光明媚，春风和顺，女娲宫群芳吐艷，杨柳依依。茧回来了，他不是独自回来的，还抱着一团白色的毛茸茸的小东西。 伏羲一见，面色就凝重了起来，让茧把小东西送回去。 不明不白的，茧当然不肯。 伏羲又解释，小东西是幼年月精，离开月宫，过不了多久，就会灵力枯竭而死。 糰子一醒来，就发现它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找不到玉树，也吸收不到它赖以为生的月亮精气，身体在慢慢变虚弱，惊慌失措。 还好，它看到了熟人，茧。他们在一起相处了三天，也算是朋友了。他一定愿意帮它回到玉树身边，糰子如是想。但无奈它不会说话，无论它怎么手舞足蹈，茧都不明白它的意思。 现在，有人替它说出了心里话，糰子感激涕零。糰子期待地看着茧。好像在说，现在知道了吧！赶快送我回去吧，晚了，我小命不保。 …… 茧偷了天庭的宝物，搞得全天庭的神仙都在找他。这些神仙似乎很忌惮月宫，他逃到月宫，竟没有一个神仙敢上来抓他。他们只是派天兵天将把守在月宫外，等他自己出来。天庭，茧也看够了，他正想一个人安静安静。月宫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靠在玉树上，身边糰子在沉睡。这样静谧单调的世界，茧能做的就只有回忆。他想起了在人间交到的那些曾经生死与共的朋友，有人，也有妖。世事无常，最后他们都与他疏远了，不尽凄凉。 把过去的三十年都回忆了一遍，茧仅用了一晚上的时间。还有两天半的时间如何打发，茧看到了玉树下睡得正香的糰子。他顿生羡慕，它的生活多简单呀！除了睡觉，它似乎什么都不用干，什么也不用想。他也想试试，同糰子一样，蜷缩着身体睡在玉树底下。 这样，他睡了一天，醒来一身轻松。醒来时发现，有个白茸茸的东西，窝在他的胸口。他把它拎出来，是糰子。暗笑，它真会挑地方睡觉。 他把它放在手上，圆滚滚的一团，毛髮蓬松，雪白而长，真是个可爱的小精灵。有人动它，糰子感受到了，睡眼惺忪睁眼，看到是茧，又安心地闭上眼睛翻个身继续睡。茧见糰子对他很是信任，心里柔软一片。 之后的时间，他就再也没放下过糰子。有糰子呆在身边，似乎特别令人安心。他捧着糰子，很快地度过了最后的一天半。到了他该回女娲宫的时候了。 他本来把糰子放回原位就离开了。但走到月宫外，他回望月宫，茫茫一片冰雪，说不尽的寒冷。糰子在这样冰冷的月宫，孤零零的，实在太可怜了。要是他就这么走了，把它丢下，好像不对。他踌躇了一会儿，毅然转身回去找糰子。既然糰子和他这么有缘，为什么不把它带回女娲宫养着呢？ 玉树下，糰子还在睡觉。它好像总是睡不醒，一点防备能力都没有。这样留在月宫多危险。说不定哪天就被哪个心怀不轨的傢伙抓走，然后受尽折磨。茧越发觉得，带上糰子一起走的这个决定，无比正确。于是，他把糰子往怀里一塞，避过月宫外执勤的天兵回了女娲宫。 回女娲宫的路上，他满心都在想糰子长大后是什么样的。他还制定了一套糰子养成计划。养一只可爱的糰子，可以打发好多年的时间，这真是个新奇的体验。 可是伏羲却告诉他，糰子不能呆在女娲宫，不能和他呆在一起，对茧无疑是个晴天霹雳。茧实在捨不得把它送回去。他又不能不顾糰子的性命，如何是好？ 茧左思右想，问伏羲：“它还有多长时间？” “最多三天，你赶紧把它送回月宫。”伏羲催促道。 什么话都没说，茧抱着糰子走了。 …… 杨戬不放心地问伏羲：“他把嫦娥送回去了吗？” “如果你是茧，会怎么做？”伏羲反问杨戬。 “他总不能因一时私心，害死嫦娥吧！”杨戬不假思索。 “如果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伏羲神秘地笑了笑。 两日后的夜里，茧偷进伏羲寝宫，拿了一件东西，是一颗红色的小石头。回去就把石头餵给了糰子。 糰子等了两天，茧都没有将它送回月宫。继续这样下去它会死的，茧为什么不把它送回去，糰子很不解，也很生气。它拒绝茧给的任何东西，以此表达它的不满。那块小石头，糰子是坚决不吃。 …… “那是什么东西？”杨戬心跳加速，他已经猜到那就是天地之心，註定让他失去嫦娥的东西。 “天地之心。”伏羲答，同时拉住了欲上前阻止的杨戬。“考虑清楚了吗？改变了这最关键的一环，你和嫦娥的命运都会发生大逆转。” 就这样一耽搁，杨戬失去了阻止的机会。茧掰开小东西的嘴，强行把天地之心餵了下去。糰子想把天地之心吐出来，无用。 茧确定天地之心在糰子腹中，松了口气道：“好了，在我身边，你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你也再不用呆在冷清的月宫了。” 糰子愤怒地用小短爪挠他，大吼出声：“放我回去。”天地之心起作用，糰子可以说人话了。 闹腾了半天，茧总算明白了，糰子一心想着回月宫，一点都不领他的好意。这让茧很窝火。 糰子自己偷跑过几次，都被茧抓回来了。无法，茧找了个笼子把糰子关了起来。 …… “给嫦娥吃下天地之心的后果，茧知道吗？”杨戬问。 “不知道。”伏羲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那时的他，还算不到几万年后的事。” “那你知道吗？”杨戬看着伏羲，眼里已带杀气。 伏羲心虚地避开杨戬的眼睛。他一手计划的，他怎会不知道？ “为什么不阻止茧？”杨戬问。 估计杨戬已经看透他在整件事里起的作用，伏羲没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我猜得没错，东荒大泽上的太极八卦杀阵，启动阵的力量，是创世神的神力。世间只有三个人可以办到，茧，伏羲，还有就是嫦娥。 天地之心，盘古的神力之源，种在盘古眼睛化生之体里，是多么的合适。吞下天地之心后，嫦娥就相当于另一个盘古。你选择了嫦娥，不，你设计了嫦娥。”杨戬冷静分析，但他眼里已经盛满了怒火。 第71页 “伏羲，你好自私。”杨戬失望至极。 杨戬说他自私，伏羲惨然一笑。“如果我可以，我苟且偷生做什么？可是我的神力不够了，只有茧能办到。又要失去一个至亲至爱之人。你能理解我当时的无奈吗？ 但是，后来我偶然得到了天地之心，茧又把嫦娥带回了女娲宫。你说，我要怎么放过这个机会？” “嫦娥是无辜的。”杨戬提醒伏羲。“是你的私心把她牵扯了进来。” “是我们俩亲手把嫦娥送上那条路的。”杨戬颓然，心里滋味别样复杂。 良久，伏羲感嘆了一句。 “天意弄人。” “藉口。”杨戬无情拆穿伏羲的自我开脱。 …… 被关在笼子里，糰子不哭不闹，不说话，不理茧。晚上，它望着月亮，哀思无限。茧见了，把它挪到月亮照不到的地方，糰子又是一顿暴跳如雷。糰子非常念家，它的世界现在还很小，小到只有月宫的玉树。女娲宫对它来说是陌生的，令它不安的地方，它一刻不想多呆。糰子的脾气很倔，茧越强迫它留下，它越想离开。 嫦娥从来都很犟。封了他对月兔的记忆，想让他从爱她却註定失去她的痛苦里倖免于难。 姻缘短暂到只有十五天的绝望，十五天里，她一天天走近死亡的痛苦，即使他们有一起面对的约定，她还是硬要自己一个人承担。 嫦娥都是为了杨戬，嫦娥希望杨戬幸福快乐。杨戬从来都明白，但杨戬绝对一点都不感激嫦娥。相反，杨戬怨嫦娥。 同时，杨戬反省自己，到底他哪里做的不好，让嫦娥不依靠他，要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扛着所有的痛苦。 这时，伏羲拉杨戬离开过去，回到了现在。茧和糰子都看不到了，杨戬心里说不出来的失落。 “无论是谁的错，嫦娥的死已成定局。放下吧！杨戬。”伏羲语重心长道。 “让我看到这一切，就是为了劝我？”杨戬回头，诧异地问伏羲。“我自己害死了我最爱的人！这让我情何以堪？” 伏羲不知如何作答，这比他失去女娲更痛苦。他后悔了，早知遵守与嫦娥的约定，永远瞒着杨戬。 杨戬消化了一会儿痛苦，对伏羲说：“我还想再多看看嫦娥。” “我帮你。”此刻，只要杨戬想要的，伏羲都会无条件的满足他。 …… 女娲宫，糰子还是被关在笼子里。不同的是，茧不再来看它了。他厌弃糰子了？ 伏羲以女娲的样子出现在糰子面前。见此，杨戬冷笑，他是为了多博点糰子的好感，方便骗它吧！ 打开笼子，把糰子放出来。对它道：“等一会儿，我送你离开女娲宫。” 糰子重获自由，欣喜若狂。“谢谢，女娲娘娘。”开心的同时，它不忘感激女娲。 杨戬心有所感，偏头正好看到，藏在角落里偷看的茧。糰子终于开心了，却是因为摆脱他而喜悦，茧的心情复杂。 杨戬能够体会茧此刻的感受，酸涩异常。深深地嘆口气，不愧是嫦娥，真能折磨人，特别是折磨他。 “有件事，我必须跟你先说明白。”女娲正色道。糰子察言观色，安静地坐下来，看着女娲，等她说。 “原谅茧的自私，他强制改变了你的命运。”女娲愧疚道。 “怎么回事？”听起来好像很严重，糰子开始紧张。 “他给你吃的是天地之心。”女娲难过地道。 “天地之心？”糰子没听说过，露出迷茫之色。想了想问：“它对我有伤害吗？” 女娲摇摇头：“你是月精，月亮化生的生灵。你的本源力量来自盘古。而天地之心，也是盘古之物，蕴藏着盘古的神力。它于你有利无害。” “既然如此，我该感谢茧才是啊？”糰子莫名道。 天地之心已经帮它提高了修为，让它可以说话了。女娲这样说，糰子就更放心了。这天地之心的确是一件宝物，茧也不是那么坏。糰子对茧稍有一点好感。 女娲嘆了口气。“小东西，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既然拥有了它，就要承担拥有它责任。” “责任？”糰子不明白。 “天地之心关系天下苍生的存亡，从此天下苍生就是你的责任。”女娲耐心解释。 糰子摇摇头：“我不懂。” “换句话说，有一天，天下苍生需要天地之心，你必须义无反顾挺身而出。就算是以你的生命为代价，也不能退缩。” 糰子看着女娲，目瞪口呆。它不是很理解。 女娲继续道：“同时，你还要保护天地之心，让它不落入邪魔手里，给天地苍生带来灾难。从此你就是为了天下苍生而存在的了。” “我不太明白。”糰子迷煳道。 女娲笑了一下，拍拍糰子的头。“这些话对现在的你来说，确实很难理解。你不用立刻明白，但你要把我的话记在心里。” 糰子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我记住了。” “你怪茧吗？这些都不该是你来承担的责任。你本来只需要在月宫，无忧无虑地过一千年就够了。但现在，你要经受许许多多的痛苦和磨难，还要煎熬好长一段时间。” 现下，糰子没经歷过大风大浪，对女娲口里的痛苦与磨难，它没有概念。 茧在角落里紧张地看着糰子，他自己是有点自责的，但绝对不后悔。伏羲并没告诉过他，他已经为糰子书写了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天地之心，还能从我的身体里取出来吗？”虽没有概念，女娲的表情已经告诉它，非常糟糕了。稚嫩的糰子怕了。 “你们两个实在太匹配了，它一进入你的身体，就和你融为了一体。现在取出来，你立刻就会死。”女娲无奈道。“你现在只能选择死，或者活着承担责任。” …… 杨戬问伏羲：“真话，还是假话？” 伏羲回答：“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我说的天意，真的是为自己开脱吗？” …… “我不想死。”糰子急道。“但我又不确信，我能否做好。天下苍生的安危，好像很重要。”糰子虽小，但责任心已经萌发。 糰子要死，茧一定会阻止。糰子想活着，茧无疑是松了口气。 “没关系，保护天地之心，也是我的责任。我会保护你们。”女娲安慰它。“但主要还是靠你自己。” 糰子还是很不安。 “你是盘古的后裔，要相信自己的能力。”女娲鼓励道。花言巧语，和他当初动员盘古的话如出一辙。 “我一定会保护好天地之心的。”糰子握握拳，下定决心道。糰子单纯，对女娲的话丝毫没有怀疑。 伏羲成功地在糰子心里埋下了一颗博爱的种子。 第72页 ☆、第三十七章：杨柳岸晓风残月 女娲说到做到，送糰子回月宫。只是在半路上，有一条魔龙拦住他们的路。魔龙和女娲一言不合，动手斗法。 为了不波及弱小的糰子，女娲把它托给了附近的山神照顾。糰子在山神处，又发生了意外。 春光明媚，正是踏青的好时节。山神家的小芍药花妖小丫和人参精小芽，带着糰子出游。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人间山水秀美，都是月宫没有的景致，水里的鱼，地上的花，天上的飞鸟，如此的生机勃勃，直让糰子流连忘返。日暮时分，糰子才想起回山神庙。可是它发现，小丫和小芽都不见了。 陌生的人间，只有它一个精灵，黑夜又降临，好像四周都有东西对它虎视眈眈，显得十分可怖。 糰子的直觉没错，危险就隐藏在黑暗中。一只蛇妖蹿出来，抓住了糰子。他把它带回了妖穴，那里住着各种大妖怪。蛇妖并没有伤害糰子，大妖怪们也没有伤害它。他们商议了一番，决定把它养大再吃掉。于是，糰子被迫终日与群妖为伍，出没在山林间。知道他们想吃掉它，糰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它努力修炼，希望早日逃出生天。 与妖怪为伍这段时间，除了为小命担心，整日提心弔胆。还有件特别烦恼的事，不知为什么，那些大妖怪都争着与它呆在一起，为此他们时常打架。不管是谁，糰子都不想与他们在一道。它不喜欢他们身上的血腥味。 但无论怎样，它只能接受。原因无他，它无法反抗，也逃跑不了。胜利者身上的血腥味往往是最重的。 一张白纸的糰子的启蒙教育，是如何成为一只合格的妖怪。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糰子要想生存，就必须变得比别的妖怪更强，或者心机更深沉，利用其他妖怪保护自己。糰子有纯良无害的外表，蛇妖建议它选后者。 对了，蛇妖是它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在妖怪里，糰子其实只有两个朋友。另一个是妖怪里最强的那个，他几乎确定了对糰子的拥有权。他实力超群，无人敢犯。在他的庇护下，也没有妖怪敢靠近糰子。 他本人对糰子十分好，几乎是有求必应。糰子这才忽略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对他和颜悦色起来。他是真心对糰子好，他根据糰子的自身优势，教会糰子生存之道。后来，无论在人间，还是在天界，嫦娥进退都游刃有余，最大的保全自身。这全是都是他的功劳。 可惜最后，他为了保护糰子而死。他死前交待糰子，要伪装好自己，把自己隐藏好，永远别让别人知道它的真实实力。弥留之际，他对糰子只有一个要求，他想抱抱它。 糰子感动极了，凑到他怀里，完成他最后的心愿。他抱着糰子，露出真心的微笑。他说，糰子，对不起，我保护不了你了，往后，你要靠你自己了。你一定要活得好好的。 说完，他落下了最后一口气。糰子悲痛万分，雨夜刨坑，埋葬了琉夜。立了一块墓碑，上书，兄琉夜之墓，妹糰子立。 糰子走后，伏羲扒开泥土，把琉夜挖出来。送回崑崙山，扔到了碧游宫。 至此，糰子失去最后的庇护，一个人闯洪荒。谨记琉夜叮嘱，伪装自己，它封了自己本来的灵气，变成了最丑的蟾蜍，又吞了一颗蟾蜍的内丹。果然有效，无论人和妖怪见了它无不绕道而走。 后来，糰子遇到了炎帝。他的眼睛太毒，一眼就看穿了它的虚实。他说蟾蜍虽又丑又毒，但入药可治百病，是个好东西。炎帝并没有要抓它入药的意思，他与它交换了条件。炎帝承诺为它提供庇护，而糰子只需要跟他回去，呆在他身边就行。 天下能有此等好事，糰子不敢轻信炎帝。炎帝为了打消糰子的顾虑，开诚布公道，你身上有最浓厚的月华之气，对修炼助益良多。比起我从你身上的获益，护你安全只是小事。 糰子戏言，那还是我吃亏了。 炎帝大气再加，我收你为徒，教你医道。 对了，彼时他是神农氏，正在人间行走，遍尝百草。茶就是他发现的。炎帝行医救人，糰子跟在他身边，当个小学徒，糰子聪明，很快就将药理医道融会贯通。炎帝很喜欢糰子这个领悟力超强的徒弟，顺便把茶道也教给了糰子。最为重要的是，他受伏羲之託，教糰子为人之道。 …… 杨戬见糰子几次九死一生都想出手，伏羲都拉住了他，告诉他，他自有分寸。还好，糰子都险象环生。 人间三十年，糰子尝尽艰辛，成长了许多。糰子体内有天地之心，继承盘古的神力，糰子法力之高，三界少有敌手。这是糰子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使出来。 怀璧其罪的道理，糰子明白。天地之心的神力一旦暴露，将为它招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所以，糰子尽量隐藏神力，能不用就不用。就算有生命危险，糰子都要权衡再三，仔细筹划，再使出神力。其实，糰子很会规避风险，这种时候，少之又少。几万年来，糰子把它体内天地之心的力量隐藏得很好，精明如玉帝和王母都没看出来。 而茧这边。伏羲告诉茧，糰子已回月宫。他放下心，就闭关修炼去了。 三十年后茧出关，已不是五岁小童的模样，而是长成了一位俊美少年。与杨戬长得一模一样，和伏羲有七八分像。 伏羲解释：“在混沌里，我和茧同时降生，算是一对孪生子。长得像不奇怪。” “那时，不知情的人见了茧，都以为他是我的私生子呢？”伏羲昔日的传闻，忍俊不禁。 杨戬想起，他确实听说过，在他之前有个赵二郎，道号清源妙道真君，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想必他就是茧。后来不知为什么，三界把赵二郎和他混为一谈。看来并不是偶然，大概是因为两人长得太像的缘故。再后来，还有个李冰次子，李二郎。修都江堰治水，杨戬确实参加了，李二郎就是他。 茧一出关，没向伏羲打声招唿，就迫不及待去月宫找糰子。此时，糰子在炎帝身边，正安静地做它的蟾蜍。到月宫，茧扑了空。幸好伏羲算出他今日出关，及时出现，把糰子的消息带给他。不然，他不知会如何着急。 人间，某树林中，时隔三十年，一团一茧重逢。 茧没有认出变成蟾蜍的糰子。糰子则干脆把茧忘得干干净净。两人相见不相识，错身而过。 但是，茧回头多看了糰子几眼，只因看蟾蜍糰子不太顺眼。茧念头一动，甩了个变身法，把糰子变成了他满意的样子，短尾巴白毛兔子。长长的耳朵，黑黑的眼睛，胖乎乎的身子。 糰子觉得茧眼熟，正好也回过头看茧。刚想起他是谁。一个变身法噼天盖地就来了，它来不及防范，被茧变成了兔子。糰子看看自己一身兔子白毛，脸都绿了，它的苦心伪装全没了。他还是一样的讨厌。本想打招唿，现在，还是算了，它从来没认识过这厮。糰子蹦蹦跳跳的就走了。 茧打量了一下，兔子形态的糰子，心满意。“还是这样顺眼，可爱不输糰子。”见兔子走了，他也抬腿欲走。 “糰子。” 第73页 有人唤糰子，两人驻足。同时看向来人，已近古稀的炎帝。 “糰子，你在哪里？”炎帝不见糰子，特地来找它。 变成兔子的糰子跳到炎帝面前，唤炎帝：“师父。” 有兔子叫他师父，炎帝狐疑看兔子，他的徒弟可没有是兔子的。 “我是糰子。被他变成了这个样。”糰子解释，狠狠地瞪了多管闲事的茧一眼。 炎帝看看兔子，再看看茧。他不太确信：“你真是糰子？” “你是糰子？”茧也凑过来，问糰子。 糰子看了看两人，点点头。然后背对茧，它还在生他的气呢！ 炎帝仔细打量一下糰子的新形象，满意。拍拍茧的肩膀，大笑道：“这赖皮想做一辈子□□。还是小兄弟你有办法。” “师父，你说谁是赖皮？”炎帝对茧说它的坏话，糰子极其不满。 “糰子。”确定眼前兔子就是他日思夜想的糰子，茧惊喜极了。他感性嘆道：“你长大了。” “茧，你也长大了。”糰子敷衍道。 “原来，你们是旧相识。”炎帝亦惊喜。看糰子冷淡的态度，炎帝教训它：“糰子，朋友来了，怎么不请到家里坐坐？” “什么朋友，我不认识他。”糰子冷言冷语地道。 一来就被糰子泼了冷水，茧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糰子不懂事。小兄弟，你别跟它一般见识。”炎帝对茧一见如故，热情招待他。“小兄弟，陋舍就在不远处，随我进去喝杯热茶，解解渴吧。” “恭敬不如从命。”茧看了看糰子，它还是拉着张脸，真不知道是哪里又惹它生气。茧无奈地嘆了口气，接受了炎帝的邀请。 一回到炎帝的小竹楼，炎帝就对糰子道：“糰子，为客人准备茶水。”炎帝最喜欢用茶招待客人，每次客人来，他都亲自泡茶。但这次不同，这是糰子的客人，当然是糰子来泡茶。 喝上糰子泡的茶，这是茧想都没想过的事，颇为期待地看着糰子。 糰子想了想一只兔子如何泡茶，摇摇头，觉得不大可能。委屈地道：“师父。” 可惜炎帝可完全忽略了糰子是只兔子的事实。见糰子不听他的话，以为它不情愿，拉下来了脸。“怎么，师父的话都不听了？” “不是。”炎帝教会了糰子很多事，犹如糰子的再生父母，糰子很尊敬他的。 “那还不赶快去。”炎帝喝令糰子。 茧也以为糰子不愿意为他泡茶，不愿意为难糰子，他连忙对炎帝道。“不用了，我不……” 茧还没说完，炎帝满脸失望道：“你不喜欢喝茶？” 茧赶紧摇摇头，又点头应道：“很喜欢。”炎帝对茧温柔一笑，回头黑着脸对糰子道：“还不赶快去。” 糰子无奈，蹦蹦跳跳地下去了。 两人对天地之道都颇有研究。无意间提起，两人展开了一场精彩的辩论。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 半个时辰的高谈阔论，两人正是口干舌燥。秋风送爽，一位女子前来为他们奉茶。 女子以花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如此美人，一时两人都看呆了过去。 糰子奉好茶，见两人看着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心里纳闷，难道是这个样子太奇怪了。 “师父。” “茧。” 两人恍然大悟。女子是糰子变成的。炎帝赶紧回神，端出师父的架子，品了口糰子泡的茶。顺便考察一下糰子茶道是否有精进。 “不错。”喝完，炎帝点头称道。 糰子身上似乎有种特别的魔力，让茧移不开眼睛。 糰子见茧还在盯着她看，眼神太过炙热，把糰子看得脸红，糰子嗔怒道：“茧。” 糰子的声音糯软，甜甜的。听得茧的心荡了盪，一种陌生的情绪在心底晕开来。 “糰子，你好美。”茧情不自禁道。 闻言，糰子羞怯地低下了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美丽呢！ 含羞带怯，小女儿娇态的糰子，美得摄人心魄。茧倒抽一口凉气，他要窒息了。 咳咳，当着老人家的面，眉目传情，这两人忒不地道。炎帝出声提醒他们，注意影响。茧这才回了神。 …… 不仅茧看痴了，杨戬也看失了魂。这是最初的嫦娥吗？怎么可以如此美！ 伏羲摇摇他的胳膊，他才如梦初醒。伏羲抱怨道：“真不明白。你对嫦娥，为何如此没有定力？难道，你不明白？那是月亮魔力的影响，并不是因为嫦娥真的有多美。” 杨戬闻之，摇摇头。“你不明白。”嫦娥就是他的罂粟，有瘾的毒。 …… 茧在炎帝处，住了三天。这三天，他和糰子不是上山採药，就是到附近的部落里为病人送药，日子倒是平常。但有糰子相伴，茧满足极了，怎样都是好的。 糰子变成人，炎帝说很好，不同意它变回去。糰子就真的没变回去，一直保持着人的形态。美人相伴，特别这美人还是他的糰子，茧说不尽的乐意。 可是，糰子这个样子到部落为病人送药。总是引来一群人的围观，男女老少都有。大胆的年轻小子还向糰子求爱。 每当这个时候，茧心里都不爽快。他会特地挨糰子近一些，冷眼看来人，把他们都冻成冰块。 三天过得飞快，茧不得不走了。他邀请糰子同他一起走，糰子拒绝了。她说，她要留在炎帝身边，照顾炎帝颐养天年。 糰子孝心一片，茧也不好说什么。他特地叮嘱糰子，她这个样子会招来许多是非，建议她变回原来的样子。 糰子想了想，这几日她外出都引来一片轰动，是没有以前方便了。茧言之有理，糰子又变回了兔子形态。茧稍放心，抱抱糰子，依依不捨同她道别。 …… 后来，茧应天意转世投生。投生前，他又去看了看糰子。这时，炎帝早离开人间，登仙界。糰子亦回了月宫，只是她没去女娲宫看茧。 茧这次来看糰子，不是空手来的。他带了两件宝物，一件是寒魄心玉，心玉是暖玉，糰子挂在身上能驱赶月宫寒冷。一件是山河社稷图，糰子可以拿来自保。 茧把两件宝物交给糰子。糰子不收，说是太贵重了。 茧无法，只能谎称是女娲让他带来，是用来保护天地之心的。糰子果然很痛快地收下了。 茧默默为自己拘一把心酸泪。她看着糰子默默地想：“糰子，你跟我这么客气，我好难受。我就要走了，你会想我吗？” 茧和糰子相对无言许久。茧怅然道：“糰子，我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 糰子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你会想我吗？”茧紧张地问。 “不会很想。”糰子认真地想了想，老实地回答。 第74页 糰子的回答，茧不是很满意。茧接着又问：“我会忘记你。那糰子，你还会记得我吗？” “当然会记得你。”糰子不假思索。 “我不信，糰子最没记性了。那么久，你一定会忘记我的。”茧愤愤不平道。 这不好，那不好。糰子不知道该怎样将就茧，长嘆一口气道：“那你早点回来吧！” “嗯。”茧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定要在糰子把他忘光之前回来。 茧犹豫再三，提出最后一个要求。让糰子变成人。 糰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是照办了。一阵白光之后，糰子在玉树下展颜，所有的月光聚到她身上，月宫的糰子美得如梦似幻，不食人间烟火。 茧本来只是想看一眼，想到自己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回来。只看一眼不够，于是他毅然决然抱住了糰子。抱一抱变成人的糰子，是他深埋在心底的渴望。他豁出去了，即使被讨厌也在所不惜。 糰子倒没露出厌恶的表情，只是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再见，糰子。”茧恋恋不捨地放开糰子，转身就走。不敢回头，怕再多看糰子一眼，他就走不了了。 糰子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突然想起重要的事。糰子叫住了他，她说：“茧，糰子不怪你。” 糰子叫住他时，茧已经走了很远。这句话，从遥远的月宫传来，不是很真切。他回来，想问问糰子，她说了什么。但等到他回来，玉树底下，已没有糰子动人心弦的身影，茧只好离开。 茧先后投了几次胎，最后投在瑶姬长公主腹中，转世成为了今天的杨戬。 糰子说的话，茧没听清楚。杨戬却听得明明白白，糰子说她不怪他。不怪他把天地之心强加到她身上。 伏羲撤掉太极八卦阵，同杨戬回到了现在。 “嫦娥从来没有怪过你。即使，在她不爱你的时候。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杨戬凝眉，沉默不语。 “嫦娥同我说过，因为天地之心，她交到了琉夜这样对她捨命相护的朋友，有炎帝这样的悉心教导，可敬可亲的师父，姮娥那样亲密无间的姐妹。获得了瑶姬一家人的亲情，还有你不离不弃的爱情。这些都是比生命还珍贵的东西。如果没有天地之心，她就只能像其他月精一样，一辈子呆在月宫，看不到外面世界的精彩，也得不到那么多的真情。千年后，烟消云散，没有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嫦娥她无怨无悔。她让我转告你，你给了她最珍贵的东西。她非常感激你。” 杨戬很后悔。是茧的时候，他没有好好珍惜糰子。成为杨戬，他没有好好爱嫦娥。 嫦娥遇到的其他任何一个人带给她的快乐，都比杨戬带给她的多。杨戬忍不住想，如果，嫦娥遇到的，不是茧，不是杨戬，而是另一个人，是不是会更快乐。 花开荼靡，佳人已逝。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 晚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杨戬始终不曾流泪，心里也很平静，不喜不悲。人都不在了，眼泪还有什么意义？难过有什么意义呢？ ☆、第三十八章：千年结髮一场梦 六月尾，时近七月。玉珠峰山势起伏，峰顶又常年冰封不化，远远望去，如一条腾空高飞的冰龙，在太阳的照耀下，绚烂多彩。玉珠峰上六月雪，人间奇观。 烈日当空，湖边杨柳怏怏，蝉鸣恹恹，叫得人昏昏欲睡。湖面轻风不作，湖里浪漪不起。碧叶红花万顷，无穷无尽，层层叠叠。碧叶高矮参差不齐，高的顶着烈日，矮的遮着叶片间漏下的阳光，如此方得一方清凉。这片清凉里，鱼儿在游，蛙儿在跳。女娲宫内一派人间盛夏之景。 春华秋实，夏暖冬凉，女娲宫随人间转换四季。伏羲最是思念与女娲在人间那段夫妻同心，相濡以沫的日子。 伏羲归来，看到杨戬一身白衣，手持墨扇，站在烈日下，丝毫不避。这日头那么大，就算是仙体，也会感到热的。他就那么晒着，终究不妥当。伏羲欲上前劝他，却没想到越走近杨戬，越凉快。站在他身边，更是清凉无比，那烈日全成了摆设。原来杨戬早有准备。伏羲暗骂自己瞎操心，茧什么时候是那种无聊到要折磨自己的人了？ 他有一下没一下扇着扇子。他根本不热，这是他想事时，习惯性的动作。人虽然就在跟前，伏羲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与昔日相较，茧的心思深沉隐秘了许多。 “你在做什么？”伏羲问。 伏羲以为杨戬不会回答他，杨戬却开口了：“试衣服。” 试衣服，非要在烈日下？伏羲狐疑地打量杨戬身上的白衣，咋看昔日所穿的没什么不同。但细看，一丝一线有银色光泽，但非金非银。根根柔软坚韧，比之天丝更加难得。层层復復，织法变化繁多，精密无比，整件衣服无需裁剪缝合，一气呵成。内藏干坤，道法运转奥妙，万法不畏，神兵不侵，更是难得。暗纹刺绣繁复独特，巧得天工。这样的衣服，恐怕天上第一绣娘织女也做不出第二件。 “嫦娥做的？”伏羲讶然。不等杨戬回答，他点头道：“还真是用心。” 月神苦织二十年，怎非凡品。 伏羲运起神力，突袭杨戬。不出他所料，衣服上阴阳八卦运转，巧妙化解了他的神力。伏羲又召出他的本命法宝，黄龙剑，疾如光快如闪电，刺向杨戬。突然光芒大作，一道光屏骤现，剑这么一顿，杨戬反应过来，逃开。伏羲持剑噼开光屏，直逼杨戬而去。眼看就要命中要害，一团强光暴起，他没有防范，被晃了一下眼睛，剑尖似刺到什么硬物，有一瞬的停滞。 这么短的一瞬，对于杨戬来说已经够了。他不慌不忙地闪身避开伏羲凌厉的剑势。安然落到湖中莲叶之上，厉声道：“玩够了吗？” 伏羲顽劣一笑：“试衣服嘛！” 伏羲的战力比他强，刚才他使出了全力 。如果不是嫦娥的衣服在身，他不可能如此轻松逃过。 “找一个我这样的对手可不容易！”话音刚落，伏羲持黄龙剑紧逼过来。杨戬亮三尖两刃枪，正面相接，凛然不惧。 适逢对手，各施手段，智计相当，逞兇斗狠，上下不分。伏羲和杨戬都是以力证道，这是一场纯力的较量，不存丝毫侥倖。两人无边神力相接，遮云避日，天昏地暗，重负不堪，大地塌陷，神力碾压，女娲神宫化为乌有。余波扩散，三界一阵震盪。 闹得太大，杨戬和伏羲交换了个眼神，同时收手。立在虚空中，皆安然无恙。 伏羲一挥手，地上太极八卦阵一现，女娲宫平地拔起。可惜在神力激盪中湮灭的生灵不再。杨戬开天眼，吟唱上古神咒，周遭一切生灵復甦，女娲宫生机再復。 烈日炎炎，碧叶红花满湖，莲叶下鱼儿悠然地游，蛙儿长舌一吐，一只刚腾空跃起的青色蚂蚱被它席捲入腹。湖边立着一白，一月白两个的身影，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风姿独绝。碧波间他们的倒影里有五色锦鲤流连。 第75页 一切美好如初，仿佛刚才天崩地裂，可怕的修罗场之景都是幻觉。 伏羲观了观天色，云层高垒，云山耸峙，云色灰暗。 他偏身对杨戬道：“这雨要避吗？”不等杨戬回答，他自去避雨。 俄而，果然大雨倾盆。伏羲在屋檐下看杨戬，大雨一浇，头髮和衣裳都湿了，好不悽惨。 伏羲撑伞，走近杨戬。他整一只落汤鸡形象，还看着他湿透的白衣，表情相当诧异。伏羲大笑：“没想到，这衣服什么都能避，就是不避雨。嫦娥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杨戬恶狠狠地瞪了伏羲一眼，抢过他手里的竹骨纸伞，拂袖而去。 这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天边架起了一弯虹桥。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这处水光山色，正是西湖美景。 …… 天际闪过一道青色的的龙影，杨戬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 它来了。 人生如戏，有人入戏太深。 …… 女娲宫外，寸心站在大门前，踌躇不前。说实话，她都不知道自己如何来到这里的。 东荒大泽的巨变，她也在场。杨戬挑战创世神神威，挫败玉帝如来，力压在场所有鬼怪，她记忆犹深。遵创世神法旨，她也是阻止者之一，杨戬神力的可怕，她如今忆起，仍是遍体生凉，毛骨悚然。 除此，她还听见了，杨戬那一声暴吼，还我嫦娥。加上，有谣言说嫦娥死了，杨戬悲伤过度，弃官而去。不过，后来，姮娥奔月，广寒宫主归位，谣言不攻自破。她还澄清了，姮娥弃后羿，改嫁杨戬的传言。姮娥官方说法是，杨戬娶的是她的月兔素月，而并非姮娥。这位真君老爷脾气怪，一向不屑于向天下人解释。二郎真君辞官，是带着她家月兔，游歷奇山大川去了。 百花仙子，三圣母，瑶姬长公主，王母，玉帝，观音，如来都为姮娥作证，再加与姮娥同日升天的后羿神将也站出来支持姮娥。这下，三界还有谁敢不信。只是有点很奇怪，姮娥为何不继续叫嫦娥，又把名字改回了姮娥。转念一想，姮娥本是她的原名，人家改回原名，赐名之人王母又没反对，这有何不可？ 他们的把戏，寸心一概不信。嫦娥死了，是被伏羲杀死的。杨戬在三界突然消失，是来找伏羲报仇的。她只信自己的推断。 杨戬再怎么智勇双全，神力天下无敌，他怎么可能打得过创世神伏羲？ 杨戬可能已经被伏羲杀了，想到这个可能。寸心坐立难安，无时无刻不为杨戬担惊受怕。在西海，辗转反侧，食不知味，每日行尸走肉。她下定决心，必须想法一探究竟，知道杨戬是死是活。 一鼓作气，她逃离西海，直奔崑崙山女娲宫。如果还有哪里可以找到已离开三界的伏羲，非女娲宫无疑。寸心要去碰碰运气。 可是到了女娲宫门口，她又犹豫了。如果杨戬死了，她就替他收尸，为他报仇。如果杨戬没死，她就捨身相护，绝不让伏羲伤害杨戬。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见到杨戬，她该如何跟他解释，她自不量力来送死的行为呢？这点让她很是犯难。他了解杨戬，他一定不想连累她，会想方设法赶她走。这个世界上，他不怕连累的只有嫦娥。 正在寸心苦想不得良策时。女娲宫的门开了，从门里出来的是杨戬。杨戬？不，虽然长得很像，但决不是他。和他做了千年夫妻，她绝对不会再像当初一样认错人了。 那他是谁？为何同杨戬长得如此像？寸心暗自忖度。 那人见她，春风和煦一笑。“我知道你，寸心。”声音如山间清泉，清冽好听。 “你是？”寸心故做回忆状。 “伏羲。”那人微微一笑，补充道。“我们没见过面，你不是忘记了我。” 寸心大惊失色，杨戬的头号仇敌就在她的跟前。伏羲还好好的，那杨戬不会已经出事了吧！ “寸心，到我的女娲宫来，所为何事呢？”伏羲抱手，看着寸心，玩味地问。 说什么好呢？寸心憋了半天，硬是没憋出一个字来。 伏羲等了半天，寸心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换了个姿势，耐心地等。 “神王，杨戬来过吗？”寸心决定先探探伏羲的口风。 “原来，你是来找他的。”伏羲恍然大悟。“瞧我这记性，都忘记你是他的前任，并且现在还相当地爱他了。” 心事被伏羲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寸心无地自容。但她很担心杨戬，很快就克服了怯弱，直面伏羲问：“他还在吗？” “在，当然在。”伏羲连连应道。偏头朝里面一吼：“杨戬，你前妻来找你了。”回头又宽慰寸心道：“稍等一会儿，他马上就来。” 神王突然对她照顾有加，寸心受宠若惊。 很快，杨戬一身黑衣，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杨戬，你没事吧？”寸心一见杨戬，就拉着他问，关切之至。 杨戬看了看，寸心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有些微不适。 “他在我这里能有什么事？”伏羲奇怪地问寸心。“难道我还能吃了他不成？” 仔细检查，杨戬毫髮无损，寸心顿感安心。她把杨戬拉到旁边，问：“你是不是要杀伏羲？” 杨戬看向她，挑了挑眉头。 “你有多大的把握？”寸心自顾自地问。 “两位，当着当事人的面，密谋杀害他。真的好吗？” 寸心回头，吓了一大跳。伏羲就抱着手站在他们身后，玩味地看着他们。 比起寸心的大惊小怪，杨戬则冷静多了。他淡淡地甩了伏羲一眼，抬步就走。神王都敢给他颜色看，不愧是高傲至极的杨戬。 寸心欲跟上，被伏羲堵在女娲宫门口。怒气沖沖道：“说清楚，杨戬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你杀了嫦娥。”寸心咬碎一口银牙，恨恨道。 “嫦娥？”伏羲懵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杀了嫦娥，所以杨戬要杀我为嫦娥报仇。然而，杨戬打不过我。你担心他的安危，所以来找他。” 他看着寸心，露出意味深长一笑。主动让开，话里有话道：“其实，嫦娥对于他，并没有那么重要。” 寸心甚是不友好地瞪他一眼，进女娲宫找杨戬。 …… 寸心找到女娲宫废弃多年的厨房，修理破旧的厨房，和面，揉面，拉面，备佐料，煮面，花了半天的时间终于煮出了一碗长寿面。 捧着热气腾腾的长寿面，她兴沖沖地去找杨戬。半路遇到伏羲，伏羲好心告诉她，杨戬在揽月阁。 此时，杨戬正在揽月阁楼顶观月。他坐在房樑上，遥望明月。此阁为茧所修，拔地而起千余丈高，可摘日月。茧只想离糰子近一些。阁内是茧的藏书，近段时间，杨戬正在一本本地温习。 第76页 寸心见杨戬坐在高高的屋顶上，痴痴地望着天边那轮玉盘。风云变化，世事难料。新天条出世，瑶姬回来了，杨戬实现多年夙愿一家团聚，还得偿所愿娶到了嫦娥，可嫦娥又突然死了，这些年什么都变了，雷打不动的是杨戬的望月。 寸心长长地嘆了口气，他还真是痴心不悔。寸心化为青龙，飞上屋顶，落到杨戬身边，静静地陪他一起望月。 没过一会儿，杨戬偏头对寸心说：“我们下去吧！” “好。”寸心灿烂地笑了。原因无他，杨戬终于肯开口对她说话了。 杨戬温和一笑，拉寸心一起飞下揽月阁。寸心望着杨戬的侧脸，轮廓分明，心跳不禁加速。这个男人，她真的好爱呀！ 一落地，杨戬放开她，转身离开。寸心忙追上去。 “我为了你准备了一碗长寿面。” 杨戬停下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你忘了吗？今天是六月二十六，二郎神的生辰。”寸心提醒道。 “生辰？”杨戬费力地忆起这件，总是被他忽略的小事。大为懊悔，当初怎么就没有好好利用，让嫦娥送个礼，或者来吃个宴酒之类的。 寸心在想，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每年他的生辰这天，她总是会为他煮一碗长寿面。但他总是看不到，放到第二天，她倒来餵哮天犬。和杨戬和离后，寸心幽闭西海，每年的六月二十六，她都会习惯性地煮一碗长寿面，然后自己吃掉。 她每年都煮，至少要送出去一碗吧！不然，她也太失败了。想着想着，她的眼眶就红了。她转过头去，不让杨戬看到她流泪。 杨戬也想起，似乎每年这天，寸心都会为他准备一碗长寿面，不管他们吵架吵得多厉害。看着寸心那碗冷却的长寿面，实在没有食慾。他想，他与长寿面始终是无缘的。 对了，嫦娥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杨戬突然想到。 “我竟然不知道嫦娥的生辰！”杨戬阖眼痛苦道。 寸心眼泪盈眶，她的长寿面还是被忽略了。擦干眼泪，对杨戬微笑：“不是八月十五中秋节吗？” “那天怎么会是她的生辰？那是她最痛苦的一天啊！你别开玩笑了。”杨戬不悦道。 “我连嫦娥的生辰都不知道！”杨戬悲痛欲绝，流下了眼泪。 寸心这下眼泪真的忍不住了。嫦娥，嫦娥，为什么杨戬眼里永远只有嫦娥，她用了一千年没走进他的心，在他最艰难时，听心的理解与陪伴，也走不进他的心。 寸心擦干脸上的眼泪，笑了：“你不记得我的生辰，情有可原。但你为何记不得嫦娥的生辰呢？” “我不知道。”寸心这一问，杨戬脑袋里一团浆煳。嫦娥根本没告诉过杨戬，她的生辰是何时。杨戬不知道，再正常不过。原因无它，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告诉别人。 “杨戬，你真的爱嫦娥吗？” 寸心口不择言。“或许，伏羲说的对，嫦娥对你其实并没那么重要。” “你说什么？不重要。”杨戬失控咆哮。“嫦娥就是我的命，没有她，我不能活。” 寸心听这话，只觉得好笑。“嫦娥已经死了。” “可……你还活得好好的。你甚至不恨杀死嫦娥的伏羲。”她心里难受，忍不住对杨戬口吐利剑，好像只要能伤得他体无完肤，她就痛快了。 “承认吧！你对嫦娥的压根就不是爱。”寸心火上浇油。 “你以为我还想活着。”说话间，杨戬掌心积聚起灵力，拍向自己的天灵盖，他竟真的要为嫦娥殉情自杀。 “杨戬，不要。”寸心拽住杨戬的手，请求道。 “杨戬，住手。”伏羲及时出现。杨戬看了眼伏羲，眼神稍微清明，这才收了手。他甩开寸心的手，转身离去。 杨戬走后，伏羲对寸心说：“耐心点，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他其实压根没爱过嫦娥。”说完，伏羲悄悄离开。寸心还望着杨戬离开的方向，不住地流着眼泪。 ☆、第三十九章：愿望始终是要一个家 自上次揽月阁一别，寸心好几天都没见到杨戬。伏羲这几天也不见了。整个女娲宫空旷旷的，只有寸心一个人。 面对完全活在对嫦娥的回忆中的，每天借酒浇愁，异常颓靡的杨戬。寸心觉得很孤独，很无助。这不是当初那个噼山救母，担山赶日，百折不挠的至情至孝的杨家二郎。也不是那个心高不认天家眷，性傲归归神灌江口，左牵黄，右擎苍，杏袍云冠，义结梅山兄弟，率领一千二百草头神，千骑卷平冈，意气风发的二郎神。更不是那个蛰伏千年，东山再起，威风八面，表面贪慕权势，绝情寡义，实则大爱苍生，守护家人，忍辱负重的司法天神。更不是那个顶天立地，赤子之心永不改的杨戬。 是嫦娥毁了他。寸心对嫦娥的恨意开始復甦，这一点点的恨意，成了星星之火，迅速成燎原之势吞没了寸心的理智。 如果杨戬没有爱上嫦娥，他就不会成这个样子了！ 不，嫦娥根本配不上杨戬的爱。能带给杨戬真正幸福的，只有她寸心。因为她知道，杨戬一生所求的，真正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家而已。这个家，只有全心全意爱着他，了解他甚深的她才能给他，嫦娥根本给不了。她要带杨戬回家，和三圣母，瑶姬他们在一起，那儿才有他的幸福。 白天看不到月亮，杨戬就呆在女娲宫的酒窖，醉生梦死。寸心下酒窖一找，杨戬果然在。 酒窖阴暗，酒味沖鼻。地上横七竖八地歪倒着七八十个酒罈，杨戬喝得烂醉如泥躺在中间。阳光从窗口那里透射进来，他正好一半在光明里，一半在黑暗中，额头，鼻头及以下为分界线。呵！女娲宫里的千年佳酿果然不同凡响，号称千杯不醉的二郎神也禁受不住。 寸心走近看，他的眼睛微合着，长长的睫毛上有阳光跳跃，唇角含了丝笑意，毫无防备，睡得很安稳，如初生的孩童一般。梦里一定有她吧！望着醉透了的杨戬，寸心嘆了口气。 浮生未歇，再烈的酒，再美的梦，都有醒的一天。杨戬睁开眼睛，首先入眼的是月白色的帐顶。宿醉后，他头痛欲裂，一时没想那么多。 吱呀！房门开了。一位身着水粉色鲛绡的曼丽女子走了进来，她的手里端了一个托盘，托盘里有只青花碗。 杨戬紧皱眉头，眼神隐忍。寸心一见瞭然，挖苦道：“头痛了吧！谁叫你一下喝那么多酒？” 杨戬起身坐在床上，对着帐顶出神。头还在痛，现在他的脑袋不太清醒。 “真小气。做错了，说你两句都不行。”寸心见杨戬反应冷淡，埋怨道。 “把解酒汤给我。”杨戬直接道，颇不解风情。 “哟，二爷，真会摆架子啊。我辛苦熬的，你好歹该说声谢吧！”寸心嘴上不乐意，手上却把青花碗递给了杨戬。碗经她手里一过，她施法使碗里的解酒汤降温。 杨戬端起，一口灌尽。寸心熬汤用的药很好，汤一下肚，杨戬顿时就觉得清醒了不少。 第77页 把碗递给寸心，这才道了声，谢谢。 寸心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屑。把碗收好，关切道：“好点没？” 杨戬转头就对上寸心深棕色的眼睛，里面全是他的影子。寸心对他的爱有多深，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在心里默默地嘆了口气。终究是晚了。 杨戬对寸心微微一笑，道：“好多了，多谢三公主。”千年的时间已经证明，他给不了寸心想要的爱情。寸心的错爱，他无以为报。 听杨戬叫她，叫回了“三公主”如此疏远的称谓。寸心心里突地一痛，如针扎一般。 “我还有急事，先走了。”说完，她端着托盘和碗转身就走。 杨戬不用想都知道，她又下去偷偷抹眼泪了。寸心很简单，打从一开始，杨戬就看透了她。生活在一起千年，他对寸心的了解更是透彻无比。是的，他了解，他也想改变，只是很多时候，他有心无力。 这场婚姻悲剧，他有不小的责任。至于嫦娥第三者的身份，就嫦娥本人来说，她很冤枉。就杨戬这方面来说，她算是落实了。寸心不喜欢他看月亮，他尽量克制了。那一千年，除了偶尔抬头看见月亮，他还真没刻意去望过。 但是，在月宫，嫦娥告诉过他，地上每个生灵都是她的兄弟姐妹，她是用对手足的爱来布散月光的。月光里有嫦娥的爱，对所有生灵的，这些生灵当然也包括他杨戬。如此，只要有月光，就等于嫦娥在他身边。他根本不需要对月思人，只要有月光，他就会想起嫦娥。 然而，这时，嫦娥不想他爱上她，却在无意间，播下了相思的种子。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行。类似的失误，嫦娥不只犯过一次。 …… 治理弱水时，他和哮天犬中五哥的计丧了命。在魂飞魄散之前，他和哮天犬坐在松树上看月亮。 还有一个时辰，就要魂飞魄散了，他无比珍惜这最后一次看月亮的机会。 当时，哮天犬说：“三界之内，能配得上我主人的，只有月宫里的嫦娥。” 望着月亮，想起嫦娥，他告诉哮天犬：“我配不上她。” 哮天犬问他，为什么。他没有回答，反问哮天犬，他魂飞魄散之前有什么遗憾。 哮天犬答：“没有，能跟主人死在一切，是狗最完美的结局。” 他接着哮天犬的话说：“我的遗憾太多，也太大了。” 嫦娥驾着云，从月里飞了下来，停到他面前。 没想到嫦娥会来，他当时相当的诧异。他想她无非是来劝说他回去的。 “仙子，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嫦娥欲开口，他抢白道。 “天下苍生，是你们那群神仙的事，关我何事。” “三妹？她有宝莲灯，能保护好自己了。” “寸心？被赶出西海，触犯天条，究其因都是因为我。我死了，才不会继续连累她，她才是最安全的。” “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回去的。”最后，他斩钉截铁道。 等他说完，嫦娥讪讪地笑了一下。“你三妹，师父，兄弟们，还有三公主都劝不住你。嫦娥还没那么自大，认为自己有本事能让你回心转意。” “那你来做什么的？”他没好气地问。 嫦娥看着他纠结了许久，忽然笑了一下。“送朋友最后一程。” 说完，她落到松树上。见嫦娥没地方坐，哮天犬很通人意地让出了他的位置。她就挨着他坐下。嫦娥就在他身边，近到他可以清晰地闻到她身上的桂花寒香，可以感受到她略低于常人的体温。美人如花，直让他心旌摇曳。 他很纳闷，嫦娥离他这么近，难道是要用美人计！美人计的话，看身边云容月貌的美人，他心想，值得一试。如果她愿意逃离月宫，跟着他的话，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嫦娥望月，他就盯着嫦娥看。都要死了，还不随心所欲，顾忌那么多干嘛？ 当时，他还想抱抱嫦娥来着。仙子人美心好，想必是不会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一个观月，一个观人，两个都很投入。完全没注意到哮天犬还在旁边看着他俩，捂着嘴偷偷地笑。 其实，那根本不是美人计。杨戬执意要死，嫦娥也是黔驴技穷。这样的情况下，嫦娥只是想像月兔和杨二郎他们一样，两个人坐在一起，看最后一次月亮罢了。 一刻钟过去了，嫦娥望着月亮，一句话都没说，脸上带着淡淡的哀伤，和她跳舞时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开始时，他以为她是为了他将死而伤心。但久了，他意识到，嫦娥是想起了她自己悲伤的往事。 他有点生气。真不敬业，说好是来送他最后一程，到头来她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不可自拔。 “仙子，你走吧。”他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杨戬不需要你的同情。” 嫦娥红着眼睛，转头对他说：“杨戬，我告诉你，今天你就这样放弃自己。你娘，你父亲，你大哥，你三妹他们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午夜梦回，你有多少次梦到你娘？这么久以来，你真能心安吗？” 默了半晌，嫦娥无力道。“要是一死真能解脱就好了！” 嫦娥说什么，他没听见。他只是看到她眼里打转的眼泪，就迫不及待地对她道：“别哭，我同你回去。” 其实，嫦娥只要开口说一句，你不要死，他就会乖乖地妥协。本来他自己就已经很后悔了。只是在嫦娥面前，他想任性一回，想听嫦娥亲口挽留他罢了。 现在想来，当时，她一定是急疯了。你看她什么都不顾了的样子。 嫦娥护送他和哮天犬回到杨府。他怕嫦娥一走了之，又对她说：“我醒过来，要看到你。” “不看到你活过来，我还不放心。”嫦娥答应得很爽快，没有多心。 “仙子，你真不怕杨戬连累你吗？”上一句话说完，他就后悔了。嫦娥助他復活的事，被天上的两位知道了，一定会迁怒于她的。他这样要求嫦娥实在太自私了。 “嫦娥为的是三界苍生，又不是为了你杨戬。是为大局，又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怕什么？”嫦娥不以为然。 其实，嫦娥是奉玉帝之旨办公事来了，出事有玉帝护着，她怕什么。 揽月阁，寸心陪他望月。他心里是十分排斥的。望月，最初是杨二郎陪月兔，后来又是，嫦娥陪杨戬。一起望月是独属于杨戬和嫦娥的，容不下第三个人。 若不是她关心则乱，没有长远考虑，毫不避讳同他那么亲近。怎会给他一种在她心里地位很高的感觉？虽然那是事实，但当时她表达出来就错了。 私心来说，他婚姻的千年痛苦，嫦娥难辞其咎。不过现在，他很庆幸嫦娥那样做了，如果没有，他可能会永远错过嫦娥。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嫦娥真的死了，就让杨戬忘记一切，和寸心重新开始，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本来听心也可以，但本文中，她已被螭吻拐走。而且她更理智，这样的爱情，她是无法接受的。所以，就只有对不起寸心妹子啦！完事后，我会妥善处理她。 第78页 解释前文，杨戬为什么觉得太晚了？ 本章，寸心说，杨戬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家而已。她悟得不错。但那是在瑶姬，杨天佑他们没回来，沉香没出生之前。现在，他家的梦想已经圆满了。对于家方面，他已经没有遗憾了，所以说寸心来得太晚了。她错过了杨戬。 ☆、第四十章：半缘修道半缘君 寸心走后，伏羲来看杨戬。一来就抱怨：“你小子真行，我这些年的存货都被你糟蹋了，一点都没给我留。” “喝酒伤身，我这是为了你好。”杨戬从床上下来，坐到伏羲对面。 杨戬有说不完的歪理，伏羲懒得和他吵。直奔主题：“你准备拿寸心怎么办？” “你去找寸心摊牌。”杨戬为伏羲倒了杯茶，道。 伏羲犹豫地看了杨戬几眼，把杨戬端给他的茶一喝，决定相信杨戬：“好吧！” 女娲宫的一切，伏羲了如指掌。他一下就找到了寸心，她化成了鱼，在莲湖的一片莲叶下，独自伤心。 伏羲来到湖边。“寸心，你出来。我要同你谈谈杨戬的事。” 杨戬，果然好用。寸心立即出了莲湖，落到他面前。 “第一件事，我没有杀死嫦娥，嫦娥是以身殉了新天条。” 寸心面露疑色，在考虑话的可信度。 “第二件事，杨戬其实是我的亲弟弟。” “难怪，你们长得这么像。”这点，寸心倒很容易接受了。 “最后一件事，我要郑重拜託你。”伏羲正色道。 “我们都知道，嫦娥回不来了。但杨戬还没有接受这个事实。这种时侯，最好有个人，去帮帮他。”伏羲暗示寸心。 “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吧？”寸心支吾其词。 伏羲直视她的眼睛，笑道：“你为了他触犯天条，被赶出龙宫，无家可归。他做司法天神，阴奉阳违被发现，为了让他不受罚，你主动揽下所有的责任。深情如厮，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爱杨戬。你又曾和杨戬夫妻千年，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他。如果你都不能办到，我想这世上没人能办到了。” “其实，他真正爱的人不是嫦娥，而是你寸心。你想想这前前后后，他护了你多少次，真是一点伤害都捨不得让你受。再看看他对嫦娥，嫦娥被贬下凡，是他亲自策划的吧！嫦娥的月灵珠，是他亲自设计得来的吧！他不仅不保护嫦娥，他还害她。实话告诉你，嫦娥殉新天条，也是他逼的。”伏羲添油加醋。 “他现在不过是，失去嫦娥才知道，嫦娥对他的重要性，后悔了而已。” 听了伏羲这一番分析，寸心吓得脸都白了。如果，伏羲说得是真的，那杨戬真是太卑鄙无耻了，把嫦娥利用至死。“你胡说，杨戬不是那种人。” “爱情是盲目的，你当然看不到他的缺点。我们这些人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杨戬要是真爱嫦娥，就不会如此利用她。”伏羲洞若观火道。 寸心大受刺激，慌不择路地跑了。 …… 杨戬在揽月楼翻阅茧保留下的上古典籍。伏羲迫不及待来找他。 “你任由我对寸心说了那样一番话。是不是意味着，你会慢慢打开心扉接受寸心呢？”伏羲犹豫地问。 伏羲是希望杨戬能和寸心在一起的，但又担心杨戬始终不肯接受寸心。今天杨戬放任自流的态度，无疑给了他希望。 “你觉得呢？”杨戬温和一笑，反问伏羲。 “能不能给个准话？”伏羲极不满意杨戬的打太极。 “我巴不得寸心立刻回西海。”杨戬摘下假面具，真情流露。“难道，你也不明白？嫦娥是死，是活，对于我来说没有区别，我心里永远只会有她一个人。就像女娲于你一样。” 杨戬提起女娲，伏羲黯然伤神。伏羲悯然道：“杨戬，一个人死守着一份回忆，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我实在不想，你像我一样。” “等你放下女娲，再来给我说这种话。”杨戬不屑道。 放下女娲，伏羲哑然失笑，那是不可能的事。好吧，此事就此揭过。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阻止我？”伏羲奇怪道。杨戬理应阻止伏羲误导寸心才对。 “假设嫦娥没死，我和嫦娥註定又没有缘分，那她该什么时候回来最好呢？”杨戬神秘感十足道。“这个时候，寸心恰好出现在女娲宫，是不是别有寓意？” 伏羲眼前一亮：“在你和寸心在一起之后，嫦娥也许会出现。”又想到杨戬在寸心面前，那一番装模作样。他突然明白，杨戬想做什么了。 杨戬含笑地点了点头。 “你确定不是你想多了？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伏羲用“你疯了”的怀疑眼神看杨戬。 “一场闹剧又如何？”杨戬不以为意道。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是在欺骗寸心，对她不公平。”伏羲十分不认同。 “我们来打一个赌，就赌无论我们怎么做，寸心都离不开女娲宫。”杨戬喝下手边的茶，胸有成竹道。 伏羲想，他直接把寸心扔回西海，然后在女娲宫设下禁忌，让寸心找到不女娲宫就是了。这个赌，他非赢不可。说赌就赌，怕什么？ “你要是输了，你就放弃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我怕长此以往，你非疯掉不可。” “如果你输了，就无条件地配合我。”杨戬温文一笑，提出了他的条件。 随后，杨戬又对伏羲道：“我会全力配合你，此事不连累寸心最好。” “那最好不过了。”伏羲应道。他真以为，杨戬为了嫦娥，已经到了无所不为的程度了。幸好不是，他松了口气。多留了个心眼，事先与杨戬立下规矩。“你听我的安排，不许擅自行动。” 杨戬无所谓一笑。再验证一次他的设想，有何不可？ …… 伏羲让杨戬向寸心表明他的态度，好让她死心。 第二天，寸心找杨戬，验证伏羲对她说的话。杨戬诚实回答寸心，他的确设计过嫦娥，嫦娥也的确因他而死。 杨戬亲口承认，寸心不由得信了几分。这样杨戬让寸心觉得恐惧。真的连嫦娥，他都利用了，那这个世上他还有谁不敢利用的。突然，她感到好累，好想回西海。 “三公主，回西海吧！”杨戬劝她，也算是表明他的态度。 寸心看了看杨戬，迟疑地点了点头。 没想到寸心这么好说话，杨戬颇意外：“我让伏羲送你。” 既然杨戬活得好好的，也没有任何危险，她就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即使她很不甘心就此离开杨戬，她也得走。 寸心没什么可带的，就把屋子收拾了一下。杨戬前脚刚走，伏羲后脚就来了。伏羲来的时候，寸心屋子还没收拾好。伏羲说不用收拾，可是寸心坚持。伏羲也只能随她去。 第79页 伏羲本来怕寸心后悔，等得有些焦急。哪知，寸心真的只是把屋子收拾好，就同他走了。从女娲宫到西海，这一路顺风顺水。伏羲是亲眼看着寸心进入西海才离开的。 回到女娲宫，同杨戬交差时，他的感觉还有点不真实。这一切似乎太顺利了。 “我赢了。”伏羲得意地对杨戬道。不忘警告杨戬：“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揭晓胜负，现在为时过早。”杨戬早有准备。“我们以三个月为限，如果寸心没回女娲宫。就算你赢了。” 明明就输了，杨戬还嘴硬不愿意承认。伏羲心想，他早把女娲宫隐了，以寸心的微末道行，就算她回来也找不到女娲宫。三个月，又能翻出个什么浪来。罢了，答应杨戬，让他彻底死心也好。 …… 离三个月还有一天的清晨。玉鼎真人火急火燎地来了女娲宫。进不了女娲宫，他就在女娲宫外，扯着嗓子大吼。 “徒儿。” “徒儿。” 其声响遏行云，直达九天而不散。 杨戬没被吼出来，出来的是伏羲。一见玉鼎真人，就是一顿臭骂：“吼什么吼，大清早的扰人清梦。元始臭小子最没出息的小徒弟。” “徒儿。”一见伏羲酷似杨戬的脸，玉鼎真人以为他是杨戬，激动得不得了，上来就跟伏羲一个熊抱。“为师好想你。” “师父，找我何事？”杨戬随后出来，看到玉鼎和伏羲两个人抱在一起，惊呆了。他们交情很好吗？没听说过啊！ 抱着个徒儿，又出来个徒儿。玉鼎大叫不妙，真假孙猴子闹过了，现在又闹真假杨戬了。他的徒弟怎么都遇到了这种事。 玉鼎放开伏羲，围着杨戬转了转：“你是我的徒弟？” 杨戬大致知道怎么回事，含笑看玉鼎。玉鼎回头看伏羲，伏羲抱着手，冷眼瞪他。眼神有杀气，玉鼎被吓了一跳。赶紧躲到杨戬身后，指着伏羲道：“你是假的。” 玉鼎还是那么迷煳，杨戬无奈一笑。“师父，他是伏羲。” “伏羲！”玉鼎惊喜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伏羲是谁？我偶像啊！怎么可能长得了张我徒儿的脸呢？” “他该是……”玉鼎语塞，他徒儿已经是三界颜值顶端，他想像不出比杨戬更好看该长什么样。 “我该是什么样？”伏羲饶有兴致地问。 玉鼎失望道：“偶像长了张我徒弟的脸，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厉害了。” “师父。”杨戬再次无奈摇头。 “元始小子最没出息的小徒弟，你来我女娲宫做什么？”伏羲马着脸问。 伏羲这一提醒，不靠谱的玉鼎这才想起正事。忙对杨戬道：“徒弟，你快想办法救救西海三公主。” 杨戬和伏羲听到“西三”两个关键字，都不约而同看了对方一眼。 “她在哪里？”伏羲问玉鼎。 “我把她带来了。”玉鼎从身上掏出了个玉葫芦，把里面的寸心放出来。 伏羲忙把人接住一看，还真是不严重啊！皮掀骨碎，经脉尽断，龙丹尽毁，幸好心脏还是跳的，能出气儿。 寸心性命垂危，耽误不得片刻。无奈，伏羲还是把寸心带进女娲宫救治。三个月还差一天，寸心回到了女娲宫，他与杨戬打的那个赌，算是他输了。 寸心有伏羲管，杨戬也不担心。拉着玉鼎了解事情的经过。说来也简单，就是寸心到人间散心，管了一场闲事。遇到了魔界第一高手，魔尊释。西海龙王众多子女中最普通的寸心，与魔界第一人，魔尊释。这两人一对上，犹如鸡蛋碰石头，寸心能不成这副支离破碎，奄奄一息的样子吗？想那魔尊深居魔宫几万年不出，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被寸心遇上了。寸心这运气真是相当地好。 杨戬又问了玉鼎如何遇到了重伤的寸心。原来，寸心出事的地方就在崑崙山脚下。寸心出事那天，玉鼎推销完他的书《玉子》正好回崑崙山，在回来的路上，他碰到了重伤的寸心。寸心伤得太重，玉鼎也束手无策，只好来找杨戬。 杨戬又问玉鼎真人，他是如何知道他在女娲宫的。玉鼎真人说，元始天尊提起过他偶然在玉珠峰看见过你。 他还说，你是伏羲的私生子呢！本来我以为他是胡说八道，今天才知道，他的话也是有根据。毕竟你们两个长得太像了，说没关系都没人信。 徒儿，说，你到底是不是伏羲的私生子？最后，玉鼎八卦地问。 杨戬白了他家师父一眼。回道，造化何其神奇，我和伏羲只是凑巧长得一样而已。我们两个无半分血缘关系。我的底细，你还不清楚。 寸心都快死了，他这边没日没夜地守着寸心，就怕伤势再次恶化，回天乏术。而那边，两师徒没事人一样，坐一起喝茶，赏花，拉家常，日子过得十分悠闲。把危重的寸心忘得干干净净。 果然是师徒，都是没良心的。伏羲看着来气，索性他也不管了。任寸心自生自灭好了。 不得不说，寸心生命力实在顽强。那么重的伤，在三个不靠谱的人的爱理不理的救治方式下，竟然活过来了。 寸心甦醒。杨戬见了，转身同伏羲说，她果然没有死。伏羲没好气道，要是我也不管了，你看她会不会死。 玉鼎见了，得意洋洋地夸自己的医术天下第一，就没有医不好的病。伏羲骂玉鼎不要脸，费心费力医寸心的明明是他好吗？ 那对老小光顾着在一边叙师徒之情，连只手都不曾搭。他找他们理论，两人都说有无所不能的神王在，寸心肯定没事。 寸心醒了，伏羲大大地松了口气。总算没砸了自己的招牌，不然非得被那对师徒笑死不可，顺便在三界宣扬说，伏羲医术不济，治死了西海三公主，他维持了几万年的好名声，就毁了。不用怀疑，他们就是那种人。 寸心醒了是醒了，失去了龙丹，所有的修为都没了，体内还有魔尊的魔气未清。若非女娲宫正气充沛，压制住寸心体内的魔气，她根本就醒不过。不但醒不过来，还会在昏睡中，慢慢转化成魔，去到魔界。到了魔界，西海三公主寸心就算没了。魔尊的魔气霸道，别人强行祛除不行，必须得靠本人慢慢修炼清除。 这就意味着，寸心一日不把体内的魔气炼化，一日不得离开女娲宫。一旦离开，魔气分分钟钟反噬寸心的心智，把她转化成魔。真不知道寸心怎么得罪了魔尊释，他要用这样的手段迫害寸心。 总之，寸心这次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 伏羲曾怀疑，寸心回到女娲宫是杨戬一手安排的。杨戬说他还没有那么冷酷无情到那种地步，把寸心设计成那样。伏羲想想，他相信杨戬基本的道德心还是有的。不然，后患无穷，他恐怕要大义灭亲了。 既然没人动手脚，寸心兜兜转转了一圈，又回到女娲宫，这就很诡异了。这一切，像是有人在故意设计。 第80页 伏羲既然赌输了，就得应杨戬的要求，无条件听从他的安排。 杨戬要求他配合的第一件事，交换灵魂。即杨戬的灵魂到伏羲的身体里，伏羲的灵魂到杨戬的身体里。看起来似乎很容易办到，但实际上，杨戬同他交换的不是整个灵魂，而是一部分，准确来说是七魄中的一魄，情魄。这意味着，他们先要把情魄抽离出来，然后再把情魄同对方的其他的三魂六魄融合在一起。大功告成之后，伏羲即是伏羲又是杨戬，杨戬即是杨戬又是伏羲。 从古至今，还无人敢这么干，不同人的魂魄融合在一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杨戬拉着伏羲就是这么做了，结果很出人意料，竟然融合得相当地好。 杨戬向伏羲解释他们的魂灵本出于同源，气息和灵魂都是一样的，不存在排斥，可以随便融合。这是杨戬这个几个月来在揽月楼翻阅古籍的成果。古籍上记载的都是一些上古秘术，秘方，好多都是禁忌，严令不许外传的。 情魄交换之后，伏羲继续忙伏羲的事，为寸心调养身体，偶尔会想起女娲。这个是有杨戬情魄的伏羲。 杨戬也继续忙杨戬的事，白天窝在揽月阁看书，晚上坐在楼顶望月亮，偶尔对月独酌，为失去嫦娥而伤怀。这个是有伏羲情魄的杨戬。 交换情魄的事，两人都记得，但感觉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三魂为主，七魄为辅，三魂为显，七魄为隐，情魄为七魄之一，其实只在潜意识中起作用，对他们本人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虽有杨戬的情魄，但伏羲还是伏羲的记忆，性格。所以，他还是伏羲。杨戬的情况也是一样。有伏羲情魄的杨戬还是杨戬。 杨戬走的这一步，什么也没改变，似乎意义不大。更像是心血来潮之举。 …… 伏羲是位极有责任感的大夫，做事讲求有始有终。寸心既然是他的病人，他就一定要把她彻底医好。 寸心伤势重，不费点珍稀的仙草仙药，精心调养个七八年，别想好全。再说，除了为她养身体，还要为她调理经脉，让她尽早重新开始修炼，清除她体内的魔气。魔气在体内呆久了，可是会腐蚀心性的。寸心心性坏了，也就成了魔。就相当于伏羲医术不精，没救回西海三公主。这也就存在被玉鼎三界传扬，坏他名声的风险。 所以，伏羲被那两无良师徒逼得，必须保证西海三公主完好如初，吃好睡好心情好，一点后遗症都不许有。 为此，伏羲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寸心身上。她可是他的名誉所系，一点差错都不能出。伏羲整天围着寸心转。杨戬整天窝在揽月阁，对寸心还是要理不理的。 这样一来，寸心同伏羲呆在一起的时间，远远多于同杨戬在一起的时间。伏羲又温柔又体贴，寸心受他照顾，日子过得舒坦。这似乎存在，寸心还没用真情把杨戬打动，自己倒移情别恋爱上伏羲的风险。 东荒大泽祭阵凶兽的残留在人间的怨气化为魔怪，在天地间肆虐，扰得三界不宁。人间，南方水患，北方大旱，另外蝗灾，冰雹，瘟疫，等灾害频繁，民不聊生。地狱，十八层地狱皆挤满了鬼魂，还有流落在外的孤魂野鬼甚多，来不及抓回来。四海也不太平，鱼虾枉死，浮尸海面，龙宫遭劫，海啸常作。天庭，内旧天条的弊端暴露，新法施行又有重重阻力，外有新近崛起的妖界，魔界虎视眈眈，内忧外患，频频遭劫。 局面如此严峻，创世神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伏羲离开女娲宫，奔走于四海八荒，解灾除厄。杨戬坐镇女娲宫，接任伏羲的职责，调理天地灵气，固守三界根本。 伏羲走后，杨戬不得不亲手照顾重伤未愈的寸心。 ☆、第四十一章：长欢何欢 时间，回到杨戬得到嫦娥耳环之后，辞去司法天神之前。杨戬即将离开天界，想最后去一次月宫怀念嫦娥。 天宫，夜色正浓，杨戬飞入月中，落到广寒宫的冻土之上。正是午夜，月宫仙女正睡得香甜，谁也没发现杨戬的到来。 杨戬先去了月桂林，收集了好些月宫银桂，挖了一坛桂花酒。然后坐在玉树下，对着天际的银河喝桂酒。 咀嚼着他与嫦娥的过往，当时只道是平常的小事，如今却只能回忆了。 杨戬酒喝到微醺，听到玉树同他说话。 “三界之内，我感受不到嫦娥的气息了。那孩子到底还是死了。”玉树长吁短嘆，本来沧桑的声音，此刻，更显沧桑。 “她死了吗？”杨戬吃惊地问玉树。 “杨戬，嫦娥确实是死了。”玉树肯定道。 玉树都这么说，嫦娥怕是真的死。杨戬心里好一阵绝望。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颤声问玉树：“魂飞魄散的死法吗？” 玉树沉默了一会儿，十分可惜道：“你们缘尽于此，再无见面的可能。” 杨戬注意到玉树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也许还有一丝转机。玉树曾经说他和嫦娥是註定的缘分，现在却告诉他，他和嫦娥没有缘分了。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为什么？”杨戬问玉树。 “神仙不都讲究个参透缘法吗？当拿起时就拿起，该放下时就放下，缘起缘灭皆从容。现在，你和嫦娥缘尽，你就该放下她。”玉树苦心劝告杨戬。 “你的意思是，就算嫦娥还活着，我也见不到她。”杨戬反应很快，听出玉树话里的话。 关键的时候，玉树同他拽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就不再开口说话。 直觉告诉杨戬，玉树的话不可能是无中生有，毫无根据的。他必须去探寻，玉树所谓的天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想到去找伏羲。至少要弄清楚，嫦娥怎么同新天条扯上了关系。还有他体内凭空多出的力量，到底是怎么回事？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新天条出世时，他体内衍生出一股力量。他靠这股力量，打败了曾经他认为深不可测的如来，玉帝和观音。曾经的旗鼓相当的对手，孙悟空，现在他要杀他，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上崑崙山途中，他碰到了一个孩子。 崑崙山极隐秘的处有一处幽谷，谷中有一处山洞，山洞里有方冷泉池，池中的水来自一眼活泉。活泉盛时，泉水溢出小池，可在谷中形成一股清流。滋养谷中花草树木。这是杨戬学艺的时候，偶然发现的一个地方。这眼活泉水质极佳，杨戬很看重这个地方，几乎每年都会来上几次，取泉水泡茶酿酒。 此次来崑崙山，突然想起这个山谷，忍不住过来看看。 他就是在山谷里，遇到的那个小孩。 那孩子，人类小孩四五岁大的样子。他在山谷里采野果子，追野兔。他採到野果，追到野兔，就带回山洞。山洞已经被他霸占，成了他的巢穴了。咋一看，杨戬没看出他是什么精怪。觉得奇怪，再仔细看了他几眼，意外发现他的眉眼同嫦娥有几分相似。又多留意了几眼，越看越像嫦娥。 不禁好笑地想，莫非他是嫦娥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如果是，嫦娥该告诉他，把他带回来，他会很高兴地接纳这个很有灵性的臭小子。 第81页 其实，他心里十分明白，这小子是嫦娥的孩子的可能性为零。嫦娥只有过他一个男人，有孩子也只可能是他的。然而，他们在一起才十五天，嫦娥就香消玉殒了，哪里会有什么孩子。 那孩子也注意到了他，初生之犊不怕虎，不知他是妖魔谈之变色的二郎神。好奇地走到他面前，还冲他甜甜地笑了一下，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漩，稚气可爱。 孩子主动同他打了个招唿，他说：“你头上有三只眼睛，我想我认识你，你是二郎神杨戬。” 小精怪原来认识他，那他就是根本不怕他喽！不怕他的小妖怪，有意思。小孩子勾起杨戬的好奇心。 “我是叫杨戬，那你叫什么？”杨戬揉揉他的乱糟糟的短髮，问。 孩子嫌弃地躲开他的手。“我叫长欢。” 常欢，有个常字，真巧。杨戬开玩笑地问：“你母亲不会姓常吧！” 小孩子小心翼翼地看了杨戬一眼，点点头。 还真姓常，太巧了。杨戬忍不住继续问：“不会叫嫦娥吧！” “你怎么知道的！”闻言，小孩子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看着杨戬，十分恐惧的样子。 杨戬的脸色也变了变，逼视孩子黑白分明的的眼睛问：“你姓什么？” 孩子躲开杨戬兇狠的眼神，使劲埋着头。声若蚊吶：“木，易，杨。” 杨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孩子看，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看进他的眼睛里，有嫦娥眼里特有的日月星辰，他的确是嫦娥的孩子。再仔细打量他的样子，除了和他性别相同，看不出哪里和他像。会是他的孩子吗？杨戬真不敢确定。 “杨长欢。”杨戬叫他的全名。 “这是小名。别连着姓叫，好难听，叫长欢就好。”小孩子唯唯诺诺，很胆怯的样子，说话却理直气壮。心里根本不怕他，他丫是装的。 “小名长欢，你需要个大名吗？” 孩子一下子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千万别取，杨长什么的。虽然，我能理解你们对羊肠的热爱。” 杨戬重重地敲了一下他的头，佯怒道：“胆子不小，还敢提意见。” 孩子捂着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杨戬。 “杨逆。”杨戬沉吟一会儿，道。 “孽？”孩子惊慌失措道。“你果然恨我。”说完，他眼里冒出泪花儿打着转，他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用个孽字，提醒我是个禽兽不如的孽障吗？” “你听错了，不是孽障的孽，是逆天的逆。”杨戬连忙解释。这孩子怎么这么想呢？ “杨逆。”孩子不敢确信，把他的名字写在地上，向杨戬确认。 杨戬见他字写得歪歪扭扭的，一点力道也没有，十分嫌弃。“你字真难看。” “我一出生不用你们教，自己就会写字已属天赋异禀，你还想怎样？”孩子委屈道。 “以后，每天都练一个时辰的字。”杨戬严厉道。“我亲自监督。”俨然一副严父的模样。 杨逆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是。”杨戬对他微笑了一下，如春风般温暖。 杨逆吸吸鼻子，有父亲真好，他又想哭了。 “你母亲呢？”杨戬看着杨逆问。 杨逆脸色青了一下，埋下了头。支吾半天，说不句完整的话来。 杨戬耐心地等着他说。他知道，嫦娥死了。 “母亲死了。把我生出来之后就死了。”杨逆抬头看杨戬，对上杨戬满是鼓励的眼神。突然有了勇气，早晚都要面对的。“对不起，我只想着努力活下来，没顾忌到母亲，把母亲害死了。我罪大恶极。” 没想到，嫦娥的死是因为产下此子。他该怎么面对？杨戬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有了决断。他冷静地问杨逆：“怎么回事？你细细道来。”把事搞清楚再说。 杨逆努力地想了想，闭上眼痛苦道：“我只记得，活着的信念，支持我就不断从周围攫取天地灵气。灵气真丰厚，我一下就长大了好多，转眼就到了离开母亲的大小。我挣扎着从母亲体内出来，听见母亲撕心裂肺的痛嚎。我被推了一下，睁开眼就看到了光明，红彤彤的，那是海平面上初升的太阳。 我继续吸收天地灵气，很快就长到了现在这么大。我灵识初开，回头看见母亲慈爱地微笑着，向我张开了臂膀，我忘情地投入她的怀抱。母亲紧抱着我，我们能感受到母亲的爱。我也爱母亲，我也抱紧母亲把我的爱也传递给她。那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时刻。 可怕的事发生了。母亲在我怀里慢慢化成了月尘，然后消失不见。停留在我脑海里的，只有母亲弯成新月的眼睛，上弯的嘴角，世上最温柔可亲的笑容。以及，她在我耳边，轻声吟唱的，长欢，愿你此生长欢无忧。 就这样母亲永远离开了我。” 杨逆眼泪早已长流不止，杨戬的眼眶也湿润了。他终究是去晚了，不知嫦娥还经歷了这样的一段痛苦。他好恨，这样的时刻，他竟然不在嫦娥身边。 “我突然意识到，是我吸光了母亲所有的精气和灵力。我的出生，是母亲以死亡的代价换取的。是我害死了母亲。” 杨戬擦干眼泪，把杨逆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无声地安慰他。求活，乃人之本能，这不是他的错。嫦娥不怪他，杨戬也不怪他。 只是可怜了这孩子，竟一出生就带上了弒母的原罪。他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它会使你拒绝所有的阳光，永远处在自我惩罚之中，永远无法从内疚自责中解脱。 他曾以为，是他害死了瑶姬，带着这样的原罪，苦苦煎熬了数千年，内疚永不停歇，折磨日日夜夜不停。若不是嫦娥，她事先救走了瑶姬，他该永生受这样的折磨。 反观，这孩子就没那么幸运了。可怜的孩子，杨戬心里痛极，流下了热泪。 “父亲，你恨我，怪我吧！”杨逆跪在杨戬面前，视死如归道。 “这不是你的错。”杨戬看了他一会儿，嘆息道。“我不恨你，也不怪你。你是我的孩子，我是你的父亲。”杨戬把杨逆拉起来。 “父亲。”杨逆感动到。他终于敢叫杨戬父亲了。他好怕，杨戬知道一切后，会不认他。还好没有，杨逆好庆幸。 “你母亲为你取名，长欢，是希望你永远欢乐无忧，决不是活在痛苦内疚中。你母亲深爱着你，所以你更要振作坚强起来，认真努力地活着，活着更好，更精彩。” “好。我会活得好好的。”杨逆擦干眼泪，信誓旦旦道。 一点即通，杨戬欣慰一笑，拍了拍他的头。“不愧是我杨戬的儿子。” 随即想到了什么，杨戬的脸色一下子就雪白，他有一种极其糟糕的预感。他激动地问：“你是不是继承了你母亲的天地之心，和太阴之气？祭阵的其实是你，对不对？” 杨逆点了点头。“父亲，其实我已经死了。这是我的残灵，专门为了来找你而留下的。” 第82页 “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我把母亲的魂魄封在了月灵珠里。你一定要把母亲找回来。”杨逆恳切地请求道。“无论如何，不要放弃母亲，一定不要。” “孩子，我的好孩子。”杨戬紧紧地抱住杨逆泪流满面。生而註定早夭的孩子。天道何其捉弄。 “父亲，母亲，我和你们的父子，母子缘分早已到了头。但你们永远是我的父亲，母亲。我永远是你们的儿子，长欢，杨逆。来世，我还做你们的孩子。这世，我的生命虽短暂，但我非常庆幸，也非常骄傲，有你们这样的父母。” 话音刚落，杨逆的残灵支离破碎，消失在杨戬怀里。 叮咚，落下一滴水，砸入冷泉中。杨戬诧异地望着泉中的他，他哭了。他摸摸自己的眼睛，湿润润的，原来是自己哭了。泪水不断落入冷泉中，杨戬发楞地想，他为何要哭呢？ 好像忘记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一个特别重要的人。 长欢啊！长欢！ 你何以为欢？ …… 出了山洞，暴露在日光下，杨戬惊奇地发现他的衣袖上挂着一枚，淡紫色泪晶耳环，这不是嫦娥的耳环吗？杨戬紧张地摸摸怀里，他的那枚还在。这是另外一枚，本该留在嫦娥那儿的，可是它却出现在这里！哪里来的呢？杨戬苦思冥想，丝毫没有头绪。 杨戬取下那枚耳环，同他的那枚放到一起。唯一的联繫已经切断，是否代表他与嫦娥真的再无相见之日？ 杨戬急赶至玉珠峰，看到巍峨的女娲宫，稍稍心安。 ☆、第四十二章：破镜重圆 这多事之秋，天气灵气也开始动乱起来。天地灵气动乱，气候变得恶劣，连续的大雨，大风，大旱，暴雪，大地也变得不安宁，地震，洪涝，海啸。人间灾情严重，地里庄稼颗粒无收，百姓背井离乡，饿殍遍野。朝廷也是艰难度日，自顾都不暇，更别说管老百姓的死活。 女娲宫，杨戬负责分配去向人间，天界，地界的天地灵气，仔细计算，精确到毫末，没日没夜，耗费心神。即使如此，也只能把天地灵气动乱对人间伤害减到最小，稳定不了天地灵气。稳定天地灵气，还要靠人间伏羲的努力。 除了调节天地灵气，杨戬每日还要监督寸心喝药，修炼。三个月后，终于见了成效，寸心经脉重筑，可以下床活动了。天地灵气动乱，杨戬每日忧心如焚，忙得心力交瘁。寸心懂事，每天自己熬药，坚持准时喝药，藉助女娲宫灵气勤奋修炼，不敢有丝毫倦怠之心。这让杨戬见了，很是安心。虽然寸心晓得轻重，但杨戬还是要在百忙之中，抽时间为她把脉，察看她的身体情况。 就这样十年过去，寸心的身体彻底好了，修为也找了回来，并提高了一大截，她还可以靠自己压制住体内魔气。但不知为什么，她无论怎样努力修炼，她身体里的魔气就是除不尽。杨戬告诫她，不可求一蹴而就，要日积月累，慢慢来。否则，反而增长魔气。寸心谨记杨戬之语，不敢操之过急。 伏羲和杨戬十年的努力，终于把天地灵气稳定了下来。天地灵气稳定了，但三界的灾患还未过去，伏羲仍滞留三界未归。杨戬倒是清闲无事，他又只能每日窝在揽月阁看书打发时间。 寸心呆在女娲宫无事可做，很无聊。女娲宫虽囊括天下美景，但看了整整十年，再美也看得厌。她很想出去走走。但没有杨戬的同意，她万不敢踏出女娲宫一步，就怕魔气反噬，功亏一溃。但有杨戬在身边，可以帮她压制体内魔气，又另当别论。他们这十年，相处得还不错。她这点小要求，杨戬应该会满足她的。 揽月阁。 十年时间，茧的藏书，杨戬都过目了一遍，全都装到了脑子里。现在，他没书可看了。 寸心走进揽月阁时，杨戬正在望着窗外的海棠发呆。今年，那树海棠开得特别盛。 寸心带来了一盘荔枝，是今早刚摘的，特别新鲜。寸心把荔枝放到杨戬面前，果然，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荔枝吸引了。荔枝是杨戬的最爱。 “来吃荔枝。”寸心精挑细选一枚，剥好餵到杨戬嘴边。 杨戬就着她的纤纤玉指，吃了一颗。寸心用闪亮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杨戬吃到颗甜美多汁的鲜荔，心情颇好。他看了寸心一眼，心里明了。 “二爷，再吃颗荔枝。”见杨戬没反应，寸心又剥了颗荔枝餵到他嘴边，狗腿道。 杨戬眼含笑意，望了眼寸心。然后，用舌头把荔枝卷进嘴里，舌头不经意舔到了寸心的指尖，特意停留了一下。 湿湿软软的，杨戬的舌头，一阵酥麻感迅速传遍寸心全身。她心跳加速，满脸通红，不可思议地看着杨戬。他这是在挑逗她吗？ 杨戬咽下荔枝，舌头舔了舔嘴角，享受道：“美味。”寸心见了，吞了吞口水。 他望向寸心，眼神迷离道：“你要不要尝尝。”他一把捞过寸心的后脑勺，环住她的腰，把她固定在他的怀里。低头觅得她的粉唇，就是一阵柔情蜜意的亲吻。亲得寸心差点喘不过气来了。 在寸心快要缺氧晕过去时，他放开她，给她喘息的机会。寸心重得自由，娇喘连连。 “好吃吗？”杨戬促狭地问。 寸心总算找回了，她被杨戬迷得七昏八素，一度不在线的理智。她惊恐地问：“你什么意思？” “你忘了嫦娥了吗？” “不如怜取眼前人。”杨戬深情地看着寸心道。说完，在寸心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你十年如一日地陪伴我，铁做的心都该被打动了，更何是我呢？” 寸心脸上闪过几丝复杂的神色，最后她趴在杨戬的怀里，闭上眼睛。这不就是她所求的吗？还犹豫什么呢？ 杨戬紧紧地抱着她，世界很静谧，两人就这样拥抱在一起，好像就能天长地久。 “杨戬，你知道吗？以前，我多希望我们能有这样的一天。可你的目光永远只追随她。”寸心偎在杨戬怀里，怨气难平。“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总看不见呢？” “我看到了。”杨戬理了理寸心长长柔顺的黑髮，安慰她道。“只是……” 杨戬顿了一下，低头看怀里的寸心，温柔地问：“想出去走走吗？” 寸心使劲地点了点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杨戬微微一笑，拉着寸心离开了女娲宫。去到人间最繁荣的街市，陪她逛了一整天。这是寸心最满足的一天。他还陪寸心偷偷回了西海，看了她的父母，兄弟姐妹。 之后时不时的，他会送点礼物给她。□□罗裙，珠宝首饰，都是她喜欢的。这可比他以前坚持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送她花，花还都是她不喜欢的，好得太多了。至少他有用心，懂得投其所好。以前，送花，一看就知道，那是别人出的主意，他原封不动照搬，为了交差而已。你说，她能不发火吗？再说，龙族对花的兴趣真的不大，他们喜欢亮晶晶，金银玉之类的，一看就是宝贝的东西。 第83页 其实，送寸心的那些花，都是杨戬吩咐梅山兄弟挑的。寸心把他们赶出了杨府，他们对寸心心怀不满，当然不肯用心办这差事了。 怕寸心呆在女娲宫无聊，杨戬时常带寸心到人间玩耍。两人一行，入世出世，其乐无穷。 总之，和这样的杨戬呆在一起，寸心感到非常幸福。他的心全在她的身上。 幸福总是短暂的。 伏羲回来了。三界的事还未了，可是他却突然回来了。他回来的时候，寸心正和杨戬在莲湖边上餵锦鲤。 寸心很喜欢呆在莲湖。有水，她们龙族离不开水。为了寸心，杨戬亲自动手在湖边，修了一处凉亭。取名，凉心亭。谐音，杨心。有了这个亭子后，寸心就更喜欢呆在莲湖了。 寸心一投食，莲湖里的锦鲤就簇拥了过来，挤到一起抢食。寸心靠在杨戬的肩上，看着湖里的锦鲤，时不时同杨戬说点什么，杨戬都耐心认真地听着，适当地给她回应。 伏羲回来看到的就是两人手挽着手，说说笑笑，恩爱甜蜜的样子。一时，他怀疑自己看错了。如此耐心陪女伴干如此无聊的事，这个杨戬的画风不太对啊。 再看他看向寸心的眼神，爱意绵绵，仿佛眼里心里都只有寸心一人。旁若无人的，连他走近了，他都没有发现。这不似做伪吧！莫非，寸心真的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看着他们两人成双成对，这是他以前希望看到的。现在，真的发生，他却感到有点难过。嫦娥离开这才多久，杨戬就移情别恋了。杨戬果然从未爱过嫦娥吗？伏羲替嫦娥很不值。 “伏羲大哥。”却是寸心首先看到伏羲。“你回来了。” 伏羲对她点了点头。看向杨戬，杨戬也正看向他。两人四目一相对，对方眼里的复杂都看得清清楚楚。 忽然，寸心周围金光大作，金光中全是咒法，密密麻麻的咒法化作锁链缠绕到寸心身上，把她全身上下都捆绑满了。 寸心被束缚得动弹不得，她惊得脸上血色一下就没了，质问杨戬道：“这是做什么？” 杨戬盯着寸心的眼睛，透过她的眼睛同另一个人说话：“这是新天条，你逃不了了。出来见一面吧！天道。” “哈哈！”慌乱的寸心突然镇静了下来，她开心大笑。“你发现我了。” “早就怀疑了。”杨戬冷峻道。“从我娶寸心那天开始。”寸心的变化，一度让杨戬很莫名其妙。如今，他能肯定，是天道在搞鬼。 “没错。我就是天道，一直潜藏在寸心体内，左右你的命运。”它有恃无恐，承认得干脆。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它从寸心身上出来，化作一团清气，不屑一顾道：“它可困不住我。” 锁链困不住天道，眼看就要逃走。杨戬神态自若，丝毫不急。他本来就没打困住它的主意。那可是天道，它只是一种意志。没有形体，能自由穿梭在天地间，天下就没有能困住它的东西。 杨戬意在把它逼出来，见个面。而且，天道自负自己天下无敌，在它看来，杨戬还不足以对它造成威胁，它没必要逃。 伏羲神色复杂地看着那团清气。那就是天道，一个如影随形，却超级神秘，无法揣测的傢伙。 “你好像特别青睐于我。”杨戬试探道。 “你跟所有人都不同。这漫天神佛魔，玉帝，如来，包括伏羲谁敢违背我的心意？然而，你杨戬敢。” “明知前路如何，你总是不肯乖乖认命。你的不肯认输，已经几次改变我为你定下的人生轨迹。你威胁到了我掌控三界至高无上的地位。所以，我想驯服你，让你臣服于天道之下。因此，你的磨难接踵而至。” “可是，再多的磨难，也打不倒你。你是个真正的战神，百战不殆，不断地挑战极限。终于，今天，你回復创世神身份，站到了我的对面，向我发起了挑战。”天道难逢对手，忍不住絮絮叨叨，多说了些话。 “你偷走了我最珍贵的东西，你必须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杨戬鹰睃狼顾，此次天道就是他的猎物，不死不休。杨戬疾言厉色道：“这不是挑战，这是生死决斗。” “好一个生死决斗。”天道畅快大笑。“既然你如此桀骜不驯，那我只能把你从这个世界上抹除。就像我最初打算的那样。” 说到这里，天道忍不住抱怨。“若不是那毛耸耸的小东西意外出现，篡改了你的命格，你早就死了。” “真讨厌。她是我唯一控制不了的生灵。”天道恼怒道。“她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所以，转而设计杀死了她。”杨戬怒极反笑。 “没错，既然控制不了她，她就该死。”天道专横武断。睨了杨戬一眼，嘲弄道：“借你的手，杀死了嫦娥，也击溃你杨戬，一箭双鵰。你杨戬不是死在刀剑下，而是死在情上。你越爱嫦娥，我越好控制你。” “我杨戬，永生永世和你不死不休。”杨戬怒不可遏，杀气沖天。 “杨戬，我杀死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可是，你要如何杀我呢？”天道猖狂大笑，得意地问。 伏羲期待地看着杨戬，他也想知道，茧将如何对付天道。寸心也看着杨戬，对他的所作所为，百思不得其解。 “我的确无法杀死你。”忽而，杨戬颓然一笑，苍凉无限。“你可是天道啊！三界真正的主宰。谁能反抗。” “你认输了？”天道略带失望地问。 “为了嫦娥，我不能。”杨戬疲惫不堪道。“只要你把嫦娥还我，我就任你安排，绝不反抗。” “我为什么要还你？”天道好笑道。“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啊！” “不得不说，你的这招真是高明。你虽没直接让嫦娥灰飞烟灭，却把嫦娥扔到了三千世界。既错开了空间，又错开了时间。嫦娥的位置，有无数种可能。我可能穷极一生都找不到。你把我逼到了死胡同，我只能垂死挣扎，但改变不了结局。” “你猜得没错。我是随便扔的，我也不知道嫦娥在哪里？”天道悠然道。 “你撒谎。”杨戬犀利指出。“你怎么会放心这么做，你不怕嫦娥再给你一个惊喜？” “唉，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被杨戬拆穿，天道不怒，反而十分愉悦，无敌是寂寞的，它需要一个对手。 “我们俩真是绝配呢！你为什么不从了我呢？”天道调侃杨戬。 天道，它这是在向杨戬求爱么！伏羲，寸心大跌眼镜。连三界至高无上的天道都拜倒在杨戬的脚下，他家弟弟（二爷）的魅力真是绝了。 杨戬春风含笑，挑眉道：“为什么不是你从了我呢？” 明明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为什么这画风一下就变了，变成了情人间相杀相爱。总感觉很有爱的样子，伏羲和寸心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好想吼一句，在一起哦！ 第84页 “既然如此。”那团清气飘到杨戬跟前，化成一个模煳的人形。挑起杨戬的下巴，用手指蹭了一下杨戬的薄唇，凑到他的脸上，吐气如兰道：“那我们试试看吧。” 杨戬拉住它的手，含情脉脉，坏笑道：“好啊！”然后，两人长久对视，眉来眼去。 刚才只是伏羲和寸心的意淫，现在两人可是确确实实在调情了！伏羲和寸心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看到了同样强盛的好奇心。好想狗仔地问一句，两位感情来得好突然，你们俩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天道，请问你是男的，还是女的？”伏羲抑制不住八卦之心，出口相问。寸心也很想知道，期待地看着他。 天道用貌似看白痴的眼睛，看两人。杨戬翻了个白眼。“很明显，它是男的。” “重口。”伏羲和寸心同时惊唿道。 天道和杨戬同时给了他们一个，“多管闲事，白痴”的眼神。两人又热血沸腾了一把，啧啧，这默契度真高啊！ 杨戬想了想，十分遗憾道：“嫦娥的位置只有你知道。你不说，我们没得玩了。” “我们可以玩其他的？”天道提议。 “我不感兴趣。”杨戬冷淡道。 天道想了会儿，回到寸心身上。杨戬收起新天条化的锁链，一脸兴致索然，走了。 两位这是谈崩了。 寸心重获自由，赶紧活动被捆得发麻的四肢。对天道在她身体内这事，感情十分复杂。 “天道，你为什么非要呆在我身体里？”寸心痛苦道，“快离开我。” “没有我，哪有你的今天？”天道冷哼道。 “你利用了我！”寸心愤然。 “不要太在意，这三界众生那个没有被我利用啊！”天道无所谓道。 “我恨你。”寸心咬牙切齿。 “谁都可以恨我，除了你。”天道笑道。这话落在寸心耳里，真是讽刺极了。 ☆、第四十三章：嫦娥的下落 寸心受到了冷遇，准确来说，是天道受到了冷遇。无论它如何搞事情，杨戬一概不理。它甚至把寸心弄到了剐龙台，就是斩泾河龙王的那个地方，玉帝下令午时三刻斩杀寸心。到了午时三刻，寸心眼看就要人头落地，杨戬也没来。伏羲看不过去，出手救了寸心。 寸心脱险后，天真地问伏羲：“是杨戬让你来的吗？”伏羲怜悯地看着寸心，欲言又止。 天道冷嘲热讽。“算了吧！这么多次了，你还不明白，他才不会管你的死活呢？” 寸心哭了。还不如就死在剐龙台上呢！说不定，他还会为此内疚一二。 寸心的情绪低落，天道也很烦躁。好无聊，杨戬真的不陪他玩了。 话说，天道为什么不离开寸心呢？它可以选择杨戬更重视的人，比如瑶姬，杨莲和沉香或其他至亲之人。无疑只要他们其中之一出事，杨戬不可能不出现。为了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杨戬都不得不臣服于它的脚下。但那也太没难度了，不能体现它真正的实力，天道不屑于如此。 要玩，当然要新开一局才有意思。所以，它选择寸心，这个对杨戬来说，很微妙的存在。 忍受不了杨戬的忽视，寸心，不，天道主动站到杨戬面前。“好，我带你去找嫦娥。我们就赌，即使如此，你和嫦娥也不可能再在一起。”它相信就算它让了这一大步，也能把杨戬玩弄于股掌之间。它可是至高无上，最有智慧的天道啊！ “输了，你就乖乖成为我寄宿的身体。”当然，天道也有自己的打算。 “好。”杨戬一口应下。 …… 敢问嫦娥在哪里，某个时间，某个空间，某个地点。天道把杨戬引到了某世界某年，某片海域的深海之底。伏羲也跟来了。 天道指着海之深处的黑暗，道：“她就在里面。” “好心提醒你，你选择嫦娥，就会永远失去寸心。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可要想清楚了。” 杨戬毅然决然走向那片黑暗。 “寸心，现在，你该信了吧！他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天道对寸心道。 寸心望着杨戬没入黑暗中的背影，眼神阴鸷。她追上去，跟在杨戬身边。伏羲在外面接应，没事可做，他百无聊赖，于是拦了只过路的小鱼，把它困他手心里，逗弄它打发时间。 寸心跟着杨戬在黑暗里摸索。 “这片海这么大，要如何找月灵珠呢？”寸心好奇地问。 “你是寸心？”杨戬回头看了她一眼，谨慎地问。 寸心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无法保证自己就是寸心。只能无奈道：“我尽量是寸心吧！” “刚才，你说的是月灵珠？”杨戬转身，正对寸心，居高临下道：“你怎么知道月灵珠的？” 月灵珠？寸心也很吃惊，她为什么突然提起月灵珠呢？ 杨戬盯着寸心看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淡淡道：“不重要。”转身继续往前走。 这片海域深不透光，十分幽暗。寸心取出身上常备的夜明珠，有拳头大小，算得上西海一大珍宝，霎时，月白色的光芒大作，照亮好大一片海域。他们的四周平静，几只乱闯乱撞的鱼儿在海水里游动，有几只章鱼，螃蟹趴在海底慢慢悠悠地活动。 “嫦娥会在哪里呢？”寸心紧皱着眉头。见杨戬不慌不忙，似乎胸有成竹，寸心急切地问：“你有线索没有？” “没有，我没有任何线索。”话虽这么说，杨戬的表情还是相当淡定，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不过他一向如此，寸心麻痹了。 “那我们怎么找？”寸心看了看宽阔无际的海底，头痛道。 杨戬拿过她手上的夜明珠，四处照照，提议道：“我们四处走走，不妨想，如果是我们自己，会把东西藏在这里的哪里，才自觉最为隐秘，最不可能被人想到。” 寸心觉得有道理，又拿出一颗小一点夜明珠，为自己照明。一边走走停停，一边苦思冥想。到底会在哪里呢？杨戬看进黑暗的最深处，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黑暗的深处，激流暗涌，洋流变得杂乱湍急。人形无法在海底自由行动了，寸心变成龙，载着杨戬在海底前进。“这处除了我们水族，恐怕没人能进得来。” “全靠你了。”杨戬紧趴在她身上，减小前进的阻力，闻言，他莞尔一笑道。 “你看，那处的缝隙里，有个珠蚌，我们过去看看。”寸心偶然瞥见，对杨戬道。 寸心神龙显威，左闪右躲，在混乱的洋流中行动自如。几下就逼近了那个被卡在暗礁缝里的珠蚌。正探出爪子，欲取珠蚌的时候。一条触手向她的龙身席捲而来。 杨戬及时提醒，她险险躲过没被抓住。一条巨大的章鱼，游了过来，把珠蚌压到它的身后。 “这死章鱼，看我不收拾你。”眼看就要得手，却被一只臭章鱼坏了好事，寸心气急，破口大骂。她龙身急窜，窜至章鱼跟前，与它搏斗。杨戬早从寸心身上下来，变成千斤坠，沉入了海底，勉强立住脚跟。 第85页 章鱼再大，也不是神龙的对手。不一会儿，寸心从章鱼吐出的那团墨汁中，沖了出来，大声吼道。“杨戬，珠蚌拿到手了。我们走。” 杨戬化成人形，趁机抓住她的龙爪。飞至洋流平静处，寸心化成了人形。 “看。”寸心向杨戬展示她的战利品。 杨戬把珠蚌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疑惑地问寸心：“它很重要吗？” 寸心把珠蚌上下翻了翻，回答杨戬：“我总觉得它很眼熟。” “这样普通的珠蚌，海底少说也有千千万万吧！眼熟也属正常。”杨戬好笑道。 “也对。”寸心犹豫地点了下头。 “此地有一个地方。”杨戬话说一半，化成一条深海大鲨鱼，完美的流线型身体，摆动有力的尾鳍，窜入那片紊乱的洋流之中。寸心化成龙形，忙跟上他。 他方位明确，上下窜游，避开杂乱的激流，速度非常快。寸心险些跟丢。心里纳闷，原来他自己能在这洋流里前进啊！那刚才为什么要让她载他！他窜进乱流中心，寻着一条缝隙，化成股气钻了下去。寸心紧随。 越往下越热，寸心吃惊地发现，地底下有一处巨坑，坑里溢满了火热的岩浆。岩浆翻涌得老高，几乎要到坑顶的岩层，好像马上就要喷涌而出。寸心忍受着岩浆的火热，躲过了几股喷涌而起的岩浆浪，找到了杨戬。 那厮很悠闲，看着空中一枚发着月白色冷光的珠子发呆。自言自语道：“真是，又少了三千年的灵力。” “嫦娥，你在吗？”他问珠子。 “杨戬。”寸心找来了。 “我们走吧！”杨戬拦住月白色的珠子，对寸心道。 “什么？”寸心其实早就看到了珠子，她莫名地问。“不是找到月灵珠，找到嫦娥了吗？”她边说，边靠近杨戬这边。 杨戬拦住寸心，把月灵珠保护在身后。看了下底下的沸腾不止的岩浆，感慨道：“这地才符合天道爱刺激的风格。” “你什么意思？”寸心停在杨戬跟前，眼睛落到杨戬身后。 “它用月灵珠，压制着此处的活火山。只要我们一动月灵珠，此处的火山就会全面喷发。这下面火山很多，绝对不是我们看到的这点哦！那喷发的场面一定十分壮观。”杨戬兴致勃勃地道。 “所以，寸心，你先出去。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我随后就出来。” “好。”寸心转身，飞了一段，突然回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沖向月灵珠，快如闪电，把它吞入口中。 “寸心。”杨戬阻止不及，但见好大一股岩浆浪汹涌而起，朝寸心扑去，惊唿道：“快跑。” 寸心身手敏捷地躲过一波岩浆，她从口空拿出月灵珠，正要扔进底下的岩浆里彻底毁掉它的时候。听到对面传来杨戬焦急不已的声音。“寸心。你没事吧！”感觉他要紧张死了，寸心心里一乱，把月灵珠攥进手心里。 “我没事。”寸心回答。 “你赶快跑，火山要喷发了。我来殿后。”杨戬的话音刚落，嘭的一声闷响，寸心看见万千滚烫的岩浪高高掀起，朝她扑来，眼看就要吞噬她。她想这下好了，她就要同嫦娥同归于尽了。 “快走。”杨戬沖她暴吼一声。竟以万钧神力，压制住了勐烈喷涌的岩浆。他的表情痛苦，明显很吃力。 寸心不再迟疑，化成神龙，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而去。 见没了寸心的身影，杨戬松了一口气。他笑了一下：“天道，好玩吗？” 杨戬放弃压制岩浆，飞身急窜，岩浆全面喷涌而出紧追着他。 寸心吓得急速狂奔，有多远跑多远，忘记剎身。冲出黑暗，伏羲突然出现在她前方，她尖叫：“让开。”同时下意识张开手，缓冲自己的速度。然而这一松手就糟了，她手里的月灵珠，脱手而出。这时一条鱼钻过来，将月灵珠吞入腹中。然后扭身逃跑。 寸心险险停在伏羲面前，却看见大鱼吃掉了月灵珠，懊恼大喊：“嫦娥。”追鱼而去。 伏羲见寸心追鱼，又听见寸心大叫嫦娥，一时反应过来，道：“嫦娥，什么嫦娥？” 那鱼够狡猾，窜进了路过的鱼群中，消失不见。寸心捶胸顿足：“我怎么向杨戬交待。” “怎么回事？”伏羲一头雾水地问寸心。寸心正想向伏羲解释，杨戬回来了。 “寸心，你没事吧！”杨戬见寸心，紧张地问道。 寸心狐疑地看了看杨戬，然后扑进他的怀里，幸福地道：“天道骗我，你是爱我的。” 杨戬莫名地看着激动不已的寸心。寸心解释：“刚才那样危机时刻，你可一点都没提起嫦娥，你关心的全是我的安危。” 杨戬拍拍寸心的头，动情道：“傻瓜。我的心，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我想起来了，其实是我亲手把嫦娥放到这里来的。杨戬，对不起。”寸心离开杨戬的怀抱，哭泣道。“你会原谅我吗？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杨戬拍拍她的头，无可奈何道：“其实，天道说得没错。就算找到嫦娥，我恐怕也无法和她再续前缘了。刚才我才明白，你在我心里比嫦娥更重要。我已不能和她在一起了，不然就是侮辱了她对我的爱。再说，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寸心被杨戬的表白，感动得涕泗横流。下定决心道：“我要把嫦娥找回来，弥补我犯的错。” 杨戬惊喜地看着寸心。“真的？” 寸心郑重地点了点头。杨戬激动地吻了一下寸心，把寸心紧紧抱在怀里，如视珍宝。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帮你。” 伏羲在一边看着两人，眉头紧紧地纠结到了在一起。他可以确定，杨戬真的不是在演戏。 “可是，刚才我一个不小心，让月灵珠被一条鱼吃了，怎么办？”寸心突然想起，惊慌失措道。 杨戬举目四望，这周围哪里还有什么鱼影，为难地皱紧了眉头。现在，找嫦娥又成了大海捞针。事情又回到了原点。 他见寸心急得不行，连忙宽慰她道：“我们尽力而为了。” “不行。若不是我当日的一念之差，事情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寸心不能原谅自己。 让我们回到东荒大泽异变当日。当日，伏羲的太极八卦阵消失不见后，新天条从四海八荒飞出来，升上天空。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杨戬的，都在新天条上。寸心却看到天空中掉下了某样东西，闪闪发光的，她一时好奇，追着它而去。它掉入海中，寸心化成龙，钻入了海里，对它紧追不捨。直追到海底，寸心没追到那样东西，却目睹，那样东西掉进一只珠蚌壳中。寸心欲取，珠蚌受惊合上了蚌壳。 寸心捡起那枚珠蚌，带回了西海。找个机会，她一定要撬开它的蚌壳，看看它吞掉的是什么东西。 第86页 后来的事，她就只隐约记得某些片段。她抱着珠蚌，穿过了什么门，然后找了片最深的海，钻入了岩层之下，到了个非常热的地方，干了些事。然后，第二天早上，她在自己的寝宫里醒来，她以为那一切都是在做梦，就没放在心上。 这次，她看到了那个珠蚌，看到了岩浆才领悟。原来是她，亲手把嫦娥送到这里来的。 杨戬诧异了一下，随即对寸心笑了笑，安慰她道：“这都是天道控制你干的。你不要自责，这不关你的事。” “可是刚才……” “刚才发生了什么？”杨戬莫名问。 寸心摇了摇头。“没什么？”刚才，她想让嫦娥魂飞魄散。 “那好，我们回女娲宫。”杨戬拉着寸心的手，温柔道。“我亲自下厨烧几个菜，为你压压惊。” “改天，我们一起上西海龙宫。和你的父王母后说一声，让他们把女儿交给我。我们就正式在一起吧！” 寸心惊奇地看着杨戬，总觉得这一切都不太真实。 “要是你觉得委屈，我们就再办一个婚礼。毕竟当初我们那个婚礼太冷清了。” “记得送张喜帖到女娲宫。”伏羲语气轻松道，只是看杨戬的眼神不是一般的冷。 杨戬真的放弃了嫦娥，顺便把嫦娥忘得一干二净。这样很理想，杨戬心里终于只有她了，但寸心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有点难过，为了她的情敌嫦娥。 “那嫦娥呢？”寸心红着眼睛问。 杨戬纠结地皱了一下眉头。深深地嘆了口气道：“我只能对不起她了。不过，她要的从来不是我的爱，她只是想让我幸福而已。寸心，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所以，她会很开心地祝福我们的。因此，寸心，我们不必内疚。” “这样，我们三个都适得其所了。”最后，杨戬露出了个释怀的笑容。 这一切都不是假的，真实地发生了。 “杨戬，你输了。”天道突然从寸心身上出来，化成一个模煳的人形，以一个胜利者姿态，居高临下地宣布道。 “你别忘了，我们赌的是，即使我带你来找到嫦娥，你和她也不可能在一起。”天道提醒在场所有人。 “现在，你爱上了寸心，就等于永远失去了嫦娥。你认为嫦娥会愿意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么！”天道嘲讽不已道。 寸心突然想起，要是杨戬输了，就会成为眼前这个坏傢伙的身体。寸心挡在杨戬身前：“他是装的。天道，你别被他骗了。” 天道不理会寸心，对杨戬道：“该履行你的承诺了！”说完，不容拒绝，天道钻入杨戬身体里。顿时，杨戬双手抱头，痛苦不堪地满地打滚。 “杨戬，你怎么了？”寸心手足无措地问。 “天道在吞噬他的灵魂。”伏羲过来，为寸心解答。“他已不是杨戬。我们快走！”说完，拽起寸心离开海底。 …… 伏羲带寸心在某个小岛上某个山洞里落脚。 “他不是你亲兄弟吗，你为什么不救他？”寸心愤怒地问伏羲。 伏羲无奈一笑，为寸心盛了一碗他做的鱼汤。苍凉无限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杨戬已经不存在了。” “我的神力无法打开时空之门，恐怕我们得永远呆在这个世界了。” “你的意思是，我再也回不了家了。”寸心打翻他递过来的鱼汤，背靠山洞壁，崩溃地大哭。 伏羲看了眼哭得稀里哗啦的寸心，摇摇头，埋头把她打翻的鱼汤收拾掉。 ☆、第四十四章：出奇制胜 寸心哭累了，就睡了过去。伏羲脱下外衣给她披上，便转身走出了山洞。 月明星稀，海风徐徐。 伏羲借着微弱的月光走到海边，挑了一块礁石，坐在其上。波浪拍打着他脚下的礁石，捲起银色碎花朵朵。 烟波浩渺里有尾金色的鱼儿出没，它有力的尾鳍噼波斩浪，最终停留在伏羲脚下。它仰望着伏羲，摆着红色的大尾巴，显得有丝急切。 伏羲蹲下身子低头看它。鱼儿的金鳞在月光下闪着淡淡的金光，它的目光幽深而沉静，像极了某个人。伏羲把手摊开，伸到它面前，沖它示意性地点点头。鱼儿将一枚月白色的珠子，吐在他的手心里。 它是一尾得道的金鲤鱼，只要跃过龙门就能化身为龙。它也是今天他逗弄的那条小鱼。哪知它识得月灵珠是个宝物，竟把它吞了。而后，杨戬顺着月灵珠的气息追踪到它，分一丝神识把它控制了。在海底时，他伪装靠近，必有所图。 伏羲把珠子收到怀里，点了点它的鱼头，它没有躲，眼神发生了变化。“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吗？” 金鲤鱼化成人形，跪在伏羲脚下，双手合十道：“求神王，救阿菱。” “阿菱是？” “阿菱是我的妹妹，她是一尾红鲤鱼。因为爱上了凡人书生，遭受了命劫。求神王帮我救救她。”金鲤鱼向伏羲磕了个头。 “我不会不管的。”伏羲承诺，把金鲤鱼扶了起来，让他坐在他的对面，道：“细说一下，阿菱的事。” …… 寸心来了海边。她做噩梦半夜醒来，不见伏羲，心里烦闷就想来海边走走。海是她的家，海亲切的气息能让寸心平静下来。 一到海边，就见不远处的礁石上坐了两个人，其中一人，看身形很像杨戬。是不是杨戬回来了？寸心满怀希望走过去。 伏羲回头见是寸心，忙招唿她。“来这边坐下。” 伏羲一开口，寸心便知她认错人了。不禁有些灰心丧气。头带着金冠，相貌不凡，寸心打量着这个陌生人。男子对她灿然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唿。 许是为这样友善所动，我们心情不好，极易发脾气的三公主，安静地坐到了伏羲身边。 “这是熬寸心。”伏羲为金鲤鱼介绍。 “寸心，这是……”忘了问金鲤鱼的名字，伏羲顿时有些尴尬。 “在下李谨玉。”为缓解尴尬，金鲤鱼自报名字。 寸心乐了。“李谨玉，金鲤鱼。”寸心一语道破他的身份，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伏羲笑了笑，正色道：“好了，现在说说你妹妹的事吧！”寸心好奇地看着李谨玉。 “我妹妹名叫李红菱。我和她本是碧波谭里修炼的两只鲤鱼精。我们在湖底苦苦修炼了一千年，再修炼十年就可以跃过龙门，化成龙。这十年相当关键，红菱和我商议，各自闭关修炼。十年后，相约龙门，一起跃龙门。那时，我寻了个更幽静之处，前往闭关修炼，而阿菱则选择留在碧波谭修炼。 我每天一心想着修炼，早日鲤跃龙门，实在忽略了阿菱。我早该看出，她被借住在碧波谭边碧波亭里的张生，萌生了爱意。可是那张生心里只有他从小指腹为婚的未婚妻，金牡丹。她所谓的各自闭关修炼，只是为了支走我，好变成金牡丹的样子与那书生相守。 第87页 十年后，我修炼有成，赶到龙门，等阿菱来就可以跃龙门了，我满心欢喜。可久等不至，我掐指一算，才知阿菱出事了。 阿菱与那凡人张生离开碧波亭，回到了张生家乡，做了对平凡夫妻。本来他们夫妻恩爱，举案齐眉，日子过得很幸福。然而好景不长，三年后，张生进京赴考，金榜题名，得到朝廷的重用。 那金丞相，也就是金牡丹的父亲，他本来因张生父母双亡，嫌弃他是个穷酸书生，科举考不中，没有出息，欲退掉张生与金牡丹指腹为婚的婚约。但张生得朝廷器重之后，他倒反过来巴结张生，旧事重提，提议让他和金牡丹尽快完婚，来个大小登科。 随金丞相回家见过真正的金牡丹后，张生这才知，与自己私奔的相府小姐，同自己结成夫妻的那个金牡丹是假的，是妖孽变化的。 金丞相从张生口中得知，有妖孽胆敢冒充他的爱女，败坏爱女名声，怒不可遏。遍访术士，最后请了张天师为他除妖。张生带张天师回到家，二话不说，就问罪于阿菱。 阿菱解释，虽然你和金小姐指腹为婚，你也早把金小姐当成你的妻子，但金小姐对你并没意思。再加金丞相坚决要退掉这门婚事。那时，你和金小姐根本不可能在一起。我不忍见你为情所伤，所以才变成金小姐的样子来到你身边，并无恶意。 张生就是不信她，还怪她假扮金牡丹，欺骗他的感情。张天师杀害阿菱时，他不仅在一边袖手旁观，还拍手称快。 等我找到阿菱时，她肉身已毁，只剩一抹游魂留在碧波谭下。” “岂有此理，那张生竟丝毫不念结髮之情，对阿菱痛下杀手。”寸心听完，怒火中烧，为阿菱抱不平道。 伏羲和李谨玉则长长地嘆了口气。 伏羲对李谨玉道：“我可以助她起死回生，但她从此只能做一个凡人了。” 阿菱千年道行，一朝丧，李谨玉好不难过。但能活过来，已属不易，不能多求。李谨玉长身一拜，为阿菱谢伏羲。 “等等。”寸心把自己龙珠交给李谨玉，“给她吃下这个，她就能找回千年道行，就不用受生老病死之苦了。” 粉红色珠子蕴藏着的是纯正的龙气，李谨玉认得那是龙珠。他惊讶地看了看寸心，没想到他会碰到真龙。而且这条真龙还相当大方，竟愿意献出自己的龙珠救阿菱。 心里对寸心自是感激不尽，但是，这太贵重了，他们恐怕无福消受。 “寸心公主这份热心，我们兄妹二人感激不尽。但这龙珠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李谨玉固辞。 “收着吧！我就要死了。这龙珠能救阿菱，也算适得其所。总比随我化为虚无的好。”寸心宽慰他道。 “死？公主是得了什么绝症么？”李谨玉听得云里雾里，疑惑地问。 “她要自杀。”伏羲冷笑。她都如此伤心绝望，伏羲还嘲笑她，往她伤口上撒盐，还有比这更过分的吗？寸心怒瞪伏羲。 伏羲对她的不满视而不见，对李谨玉道：“你妹妹阿菱能遇到一条不想活的龙，也算是她的造化。你不要客气，就带着寸心去救阿菱。抓紧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李谨玉讪讪地笑了一下，这龙珠，无论如何，他是不能要的，想来阿菱也是这样想。 “李谨玉，还等什么？我们去救阿菱。”寸心气唿唿道。讨厌的伏羲，竟然这样把她卖了。 李谨玉对她敷衍一笑，称了声，是。罢了，就应伏羲所託，带这个刁蛮公主，去散散心吧！寸心拉着李谨玉扭头就走。 …… 确定寸心和李谨玉驾云走远后，伏羲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出来吧！寸心走了。” 话音刚落，一抹单薄的虚影从伏羲身上分离出来。他就是杨戬留在伏羲身体里的情魄。 伏羲打量了一下他，情况还算好，略微放心。把怀里揣着的月灵珠交给他。“收好，你的嫦娥。” 月灵珠里，嫦娥在安静地沉睡，杨戬长久地凝视着她。他有点不敢相信，他一度认为永远失去了的嫦娥，如今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用指尖碰触月灵珠，想像他碰触到的是嫦娥美丽的脸庞，眼里一片似水柔情。 这一触碰，隔了生死，隔了时空，其中的艰难心酸又有谁人尽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杨戬闭了闭眼睛，落下清泪一行。晶莹的泪珠落入月灵珠，落到绝美仙子的眉间。美人似有所感，皱了皱眉头，好像特别痛苦。 这一泪，来生该化为你眉间的一点硃砂。 来生该当，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硃砂。 …… 很快，他收回了手。反手一摊，手里出现一枚月灵珠，与伏羲手里的一模一样。他取出长欢带给他的那枚耳环，然后取出嫦娥的灵魂。復用长欢留在耳环里的力量，将嫦娥封在他的那枚月灵珠里。 那枚月灵珠是从他体内提炼出来的，带着些许他的元阳之气。而伏羲的那颗，充满的是嫦娥月阴之气。孰真孰假，明眼人一辨便知。而他绕了个弯，把嫦娥封到了假的月灵珠里。 如此，或许能迷惑天道。不管有没有效，任何能保护到嫦娥的，杨戬都要去尝试。 最后，他把他的月灵珠交给伏羲，拿走了伏羲手里的那枚。杨戬对伏羲长身一拜，郑重道：“请你替我，保护好嫦娥。” “放心。”伏羲给了杨戬一个安心的眼神。杨戬深深地回望了伏羲一眼，趁着夜色离开。 伏羲看了看手心里躺着的“新”月灵珠，它不光关系到嫦娥的性命，还关系到杨戬的。伏羲想了想，干脆一口把它吞进肚子里。人在珠在，人亡珠也不能亡。 …… 夜色沉沉，无月也无星。 嫦娥要重生，有一个方法，入轮迴，转世投胎，重新修炼成神。但是，入轮迴，一碗孟婆汤下肚，嫦娥就忘记了今生所有，其中包括杨戬。 鑑于嫦娥那么冷情，要他再追她一世？杨戬想还是算了吧！ 杨戬决定寻找息壤，上古传说中生生不息的土壤，为嫦娥重塑肉身。总之，他绝对不会让嫦娥入轮迴，把他忘得干干净净的。 传说，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不侍帝命，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息壤最有可能在羽山，杨戬寻到了这个世界的羽山。 羽山山腹。 正欲深入山间，杨戬突然停住了脚步。哗哗，一阵窸窸窣窣的落叶碎裂声，有人来了。碎叶声响如一段美妙的旋律，杨戬可以听出，来者必定脚步轻盈，而且十分优雅，他就如一只猫儿在巡视它的王国，以最高雅的姿态。 “漏网之鱼，果然来了。”抑扬顿挫，言语间有一种掌控全局的魄力。 面对另一个自己，此时，杨戬内心是精彩的。看到这副嘴脸，他怎么就那么想给他来上一拳呢！杨戬突然理解，为什么他的对手面对他时，都会暴跳如雷。原先他以为是他们自己定力不够，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他一副狂得没边的样子，实在太招人恨了。深刻反省，他下次一定要低调再低调。 第88页 “天道。”杨戬嘆息道，似乎瞬间老了十年。 “天道？你竟然认为我会输给他？”他诧异至极道。“对你自己也太没信心了！” 杨戬冷笑，“你不是天道，怎么会在这里等我？” “我猜到你会到这里来，直接过来找你。有什么不对？”他莫名道。 “别装了。”杨戬黯然道。“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怎么可能斗得过你，天道呢！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找到嫦娥罢了。” “我没有创世神的神力，嫦娥也失去了天地之心。我们还都死了，只有魂魄一缕存世。现在，我们于你，就是待宰羔羊，随便你怎么控制。对你也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能否放我们一条生路？”杨戬抱拳诚心诚意道。 “你说，你做的所有一切只是为了骗我带你来找嫦娥。”天道惊奇地问。 “我猜到，如果我找到嫦娥，你会利用寸心的妒忌，让嫦娥灰飞烟灭。所以，我创造出了一个爱上寸心的杨戬。即保全寸心，又保护了嫦娥。”杨戬一五一十交待。 “那么，你和伏羲交换了情魄，只是为了让我利用不了寸心来伤害嫦娥！后面我们打赌，赌你无法和嫦娥在一起。你表现出，一副爱寸心爱得离不开的样子。你是在故意认输，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不对嫦娥狠下杀手。 杨戬，你竟为了嫦娥，捨弃了你自己。”天道动容道。 “我早就说过，若得嫦娥真心，我杨戬死不足惜。”杨戬无怨无悔道。 “杨戬，你还真是痴情。”它感嘆道。 “如果是别人，我可能会心软。但你是杨戬，会甘心受制于人吗？今天你不死，明天我就会死在你手上。你和嫦娥，我都不会放过。”天道向杨戬挥出了三尖两刃枪，此时不趁他病要他命，更待何时？ 一个弱不禁风的游魂对上拥有无上神力的创世之神，无异于螳臂当车，蚍蜉撼树。这次，天道有绝对的把握，让杨戬万劫不復。 杨戬的身体虽受天道控制，但攻击他的招式，用的却是他自己的。那些招式，杨戬再熟悉不过，杨戬见招拆招倒应付得过来。即便如此，情况还是很糟糕。杨戬担心，天道用他的法力来对付他。 想什么来什么。天道趁杨戬不注意，对他施了个定身法，杨戬顿时就动弹不得了。法力上，杨戬输天道太多了。一个简单的定身咒，他都无能为力。 天道手持三尖两刃枪向他走过来。杨戬深知待三尖两刃穿胸而过时，他的结局只有一个，消失。 死定了。杨戬闭上眼睛，等待那刻的到来。 无法继续保护嫦娥，他好遗憾。 嫦娥在伏羲的保护下，能逃过天道的追杀吗？他放心不下。 不想死，真的不想。 ☆、第四十五章：月归来 羽山，杨戬命悬一线。 月灵珠里，嫦娥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甦醒的那瞬间，东荒大泽的那一幕幕，在嫦娥脑海里回放，嫦娥头痛欲裂，回忆却不依不饶。 东荒大泽，告别少昊和螭吻，嫦娥以血为引，启动了太极八卦阵。 太极八卦获得能量，破开东荒大泽的封印，升上天空。上天以后，吸引大量的天地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阵中，嫦娥一袭白衣犹胜雪，回眸一笑百媚生，即使是面对死亡，她也是优雅从容的。可是很快她就维持不了这种风度了，一阵翻肠倒胃的噁心突袭而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腹痛。嫦娥痛苦地蜷缩成一团。这时，天地灵气全都汇聚到了她身上。 接着她不光肚子痛，全身都痛了起来。那种痛楚，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强行吮吸她的血肉一样，十分可怕。她还看见，肚子慢慢大了起来，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长大。她被吓坏了，不知该怎办才好。 此刻，痛苦到极点的她，别无它法，只有紧握住杨戬眼泪凝成的那枚泪晶，方能缓解一点。好想有他在身边。 离开，真捨不得。 不想被他遗忘，几番犹豫，还是把耳环交给螭吻，託付他带给杨戬。 肚子变到有十月怀胎的孕妇那么大，她感觉到一阵一阵绞痛，逼着她向下用力，把肚子里的东西排出来。嫦娥突然意识到，她现在不就是在生孩子吗？只是方式诡异了点。 孩子。 怎么会？为了不发生这种事情，她明明有服药。她就是医者，又通药理，她肯定那些药绝对有效。忆起在天外天的那十四天，杨戬和她几乎天天缠绵在一起。想到他们能在一起的时间只有十多天，她就没有拒绝杨戬，甚至算得上十分配合。 杨戬知道她在服药，只是脸色难看了一点，没有阻止她，也没有同她生气。他是理解的。 百密一疏，用药避子，不一定都成功。没想到那十四天的抵死缠绵，竟然已在她的身体里种下了一枚生命的种子。现在，以这样不同凡响的方式，迅速萌髮长大。是好事，还是坏事？ 没时间给她多想，她痛得往下一使劲，孩子出来。孩子落地，吸收天地灵气，瞬间就长到四五岁的样子。她实在不敢相信，面前的就是她的孩子，她和杨戬的孩子，即使是眼看着从她身体里生出来的。 顺着孩子的目光，她看到了红彤彤的太阳，在海平面上冉冉升起。是希望，孩子就是希望。嫦娥突然意识到，她是那孩子的母亲。孩子不可以没有母亲的爱。 他回身，面对嫦娥。嫦娥看清他的样子，明明就是缩小版的她，她一扫阴郁，开心地笑了。 这时，嫦娥已经非常虚弱，时间不多了。 想到孩子，竟要幼而丧母。她好想哭，骨肉相连，舍不下他。孩子期待地看着她，嫦娥用尽最后的力气扬起最灿烂的微笑，向他伸出了双手，她想抱抱她，听他唤她一声，母亲。 孩子扑到了她怀里，拥抱着那个孩子，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又开心又忧愁，这就是做母亲的感觉吧！长欢，她为孩子取这个名字，真希望，他此生长欢无忧。 她的身体化为乌有，魂魄也在消散。她看见那个孩子，强行替她聚集了魂魄，封入月灵珠里。 接下来的场景，是她永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晨曦中，长欢以最从容的姿态，融入了太极八卦阵中。 嫦娥的目光追随着长欢，直至他轻轻闭上双眼，化为绚烂的光，光芒大作后，他消失在天地之间。她就在旁边，月灵珠里。长欢丧命，她却无法挽救他的生命。绝望没顶，她喘不过气来。 原来，要的不是杨戬，也不是她，而是他们的孩子。谁能想到？嫦娥仰天大笑，几欲疯狂。 她好恨，恨这个天，为何要如此作弄于他们？也恨自己，恨杨戬。 她好愧，愧对于杨戬，她没能保护好他们的孩子。 她好累，只想好好地睡一觉，最好永远都不再醒过来。 “嫦娥，别再睡了。”有声音踏破时空而来。 是谁在唿唤她呢？是玉树。玉树是谁呢？他说他是盘古，让嫦娥认他做父亲。 第89页 唿唤她的是父亲。 “嫦娥，你在吗？”这是谁的声音，如此温柔而小心。她的心不再平静。 是谁的泪，滴入了她的眉间。他是谁，默默无言地和她诀别。她的心好痛。上次这么痛是什么时候呢？对了，是在那个雨夜，她埋葬了她最好的朋友，琉夜。这次比上次更痛，痛得她恨不得把心挖出来，永绝后患。 那这次，她要失去的人是谁呢？ 杨戬。 不要，绝对不要。 她睁开了双眼，面对的还是一片黑暗。 杨戬在哪里？ …… 眼看三尖两刃就要刺向他的胸口，杨戬掏出怀里的月灵珠。无视三尖两刃，无限不舍地抚摸着月灵珠。 “嫦娥，看来，我今天是护不住你了。与其让你死在天道手里，不如我自己亲手杀了你。”杨戬面上狠厉之色一闪而过，用力一捏，月灵珠化为齑粉，杨戬张开手，白色的粉末漏过他的指缝，扬飞在天地间。 “再见，嫦娥。”他小声道。随后，他挺起胸膛，凑近三尖两刃。对天道说：“杀了我吧！”现在，杨戬当真不怕死了。 “够了。”天道骤然收起三尖两刃枪。“杨戬，你演够了没有？” “演？”杨戬目光呆滞，一时不理解它的意思。 “你还在打牺牲自己保护嫦娥的主意，以为我看不出吗？”天道恼怒道。 “嫦娥的魂魄，已经被我亲手毁掉。我现在只求一死，追随她而去。”杨戬压抑着巨大的悲恸，一字一句道。“劳驾你成全我。” 天道气得发抖，怒道：“你还要装。你早就把嫦娥交给伏羲了，以为我不知道吗？” 杨戬眼睛里古井无波。“信不信由你。”说完，他竟要自我了结。 他这是在把他当傻子耍。岂有此理！天道愤怒至极。它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杨戬。天道眼疾手快对杨戬施了个定身法，阻止他自杀。 “好呀！我就让你亲手杀了嫦娥，体会一下真正痛不欲生。”天道撂下狠话。 杨戬可有可无地瞥了天道一眼，“嫦娥已经魂飞魄散了。”他语气平平，陈述一个事实。 “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天道大骂。 杨戬闭上眼，不愿再看这个世界，他已生无可恋。 …… 小岛上的山洞里。 伏羲的一缕灵识进入月灵珠，探查嫦娥的情况。他惊喜地发现，嫦娥醒了。 月灵珠里。 嫦娥看到了伏羲，她问：“杨戬，在哪里？” “他……”要告诉她杨戬的事，让她担心吗？毕竟人才刚醒过来。怜惜嫦娥，伏羲犹豫不决。 伏羲的犹豫，嫦娥看得明白。她心里有底，杨戬出事了。 “告诉我。”嫦娥急切道。“你瞒着我，只会让我更加不安。” “现在，他也许已经死了，也许还活着。”伏羲斟酌一会儿用词，对嫦娥说。“我们能做的，只有相信他，等他回来。” 闻言，嫦娥如坠冰窟，魂魄都差点没稳住散了。这太严重了。不过拥有颗寒冰做的心，别的优点没有，就是冷静得特别快。片刻后，嫦娥眼底的波澜平静，她又恢復成往日淡然的样子。 不愧是他培养起来的人，这么快就调整好心态，可谓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伏羲暗自称赞，顺便捧了自己一把。也不顾及那么多，把事情的经过详详细细地都给嫦娥说了，包括杨戬和寸心之间敏感的那一部分。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嫦娥倒抽一口冷气。杨戬的处境，可以说是举步维艰，如履薄冰，他是拿命在赌。对手是天道，用了点非常之法，也实属不得已而为之。 嫦娥把整件事翻来覆去地想了想，半天后，仍是一筹莫展。对伏羲半开玩笑道：“这次，咱们只有自求多福了，但这次貌似天也不站在我们这边！” 形势如此严峻，伏羲又怎会不知。“嫦娥，你好生修养，什么都不要管。一切有我在。”伏羲温声安慰嫦娥。 嫦娥看着伏羲，眼底有些复杂的东西。有些事，她很早就明白了，但最好不明白。舍糰子保茧，亲疏之别。人之常情，他有没错。但是做为被捨弃的那个，心里多少会有些难过。 伏羲专注地看着嫦娥，她空灵而幽远的眼里，有一丝类似于忧伤的东西。在他面前，她难得展露了一次情绪。伏羲看不透嫦娥，因为她心里的东西不多，因此眼里常常是空的。这点茧与她正好相反，茧的心里装得东西太多，他的眼睛总是深邃晦暗，看不见底。 “对不起。”杨戬说得没错，是他的自私连累了嫦娥。“我欠你的。” 嫦娥突然明媚地笑了一下：“都过去了，记挂于心又有何益呢？” 闻言，伏羲温和地笑了一下。嫦娥的性子明明很冷，却总能带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真是怪事一件。 嫦娥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问：“我这是在哪里？” 伏羲看了嫦娥一眼，一本正经道：“我的肚子里。”看到嫦娥脸上错愕的表情，伏羲得到了某种恶作剧的满足感。嫦娥其实很可爱的，和当初的小东西一样。 …… 天道很快就找到了伏羲，他呆在一座无名岛上，离它藏嫦娥·的那片海域不远。天道起了疑心，难道杨戬在岛上设了埋伏，故意引他过来。天道看杨戬，他还是紧闭双眼，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又能拿它如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它倒要看看杨戬搞什么鬼。 山洞里，伏羲本来靠着洞壁浅眠。觉察到有人来，他睁了开眼睛，静静等待。 伏羲对嫦娥说：“他是死，是活？马上就有分晓了。”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人进了山洞。 “杨戬。”伏羲站起来，试探性地问。 “把嫦娥交给我。”那人沉着脸道。 “天道！”伏羲警惕道。 天道笑了一下，没有否认。“伏羲，识相点，把嫦娥给我。不然我连同你，一起杀。” 伏羲皱了皱眉，这天道怎么这样浮躁？ “既然要动手，那我们去外面吧！”受杨戬之託，伏羲自然誓死保护嫦娥。 天道认可伏羲的话，两人来到海边。海面够宽阔，足够他们动手。 “天道，我和杨戬都是创世神，动起手来，毁天灭地，生灵涂炭，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伏羲顾虑道。“你身为天道，怎能枉顾苍生呢？” “这都是你们维护嫦娥的后果，是你们造的孽，与我何干！”天道巧言令色道。 伏羲的眉头，这次直接缩到了一起。亏它还是天道，这种推卸责任的话都说得出口，简直无耻至极。 “茧和嫦娥到底有何错？你要对他们赶尽杀绝。”伏羲愤怒道。“道理何在？” “失控的棋子，本来就该被清除。否则，怎么维护天地之道？他们的牺牲，也可以看作是为三界安危做贡献。” 第90页 “长久以来，你说，他们到底做过什么危害三界众生的事。反而，他们做的那一件事不是在造福三界众生？更有甚者，他们两个都为了三界的安危，众生的福祉死了一次了。”伏羲为嫦娥和杨戬鸣不平，质问天道。“你瞎了眼，看不到吗？”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天道冷笑道。 天道的话，让伏羲狠狠打了个寒颤。三界至高无上的天道要杀的人，无论怎样，他都是该死的。这样一来，真的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有他们在，三界不宁。”天道冷笑着，再为他们扣一顶十恶不赦的帽子。 这三界何时安宁过？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伏羲懒得白费口舌。这个天道已被个人私慾蒙蔽了双眼，公允之心已失，丝毫没有容人之量。 “别以为我没有其他办法？”天道眼神突然变得凌厉阴鸷。“虽然卑鄙了点，但必要的手段还是要的。” “嫦娥，你再不出来，我就杀了杨戬。”天道把杨戬的情魄放出来，飞快地结了个法阵，把杨戬困在其中。 伏羲见杨戬情魄无事，落下心中巨石。嫦娥能感知到外面发生的事，见杨戬无事，她紧绷的弦才松了一些。接下来，他们要面对更艰难的场面。杨戬的生死全在天道一念之间，险之又险。 杨戬沖伏羲摇摇头，伏羲明了地点了点头。他绝对不会放嫦娥出来。 天道看见两人互通心意，不以为意，嘲讽一笑。等了一会儿，嫦娥没反应。天道长吁短嘆道：“杨戬，你为人家，生命都愿意捨弃。可人家呢？可不会管你的死活。杨戬，你遇人不淑，痴情错付。真是可悲，可嘆。” “罢了。想必，你已经够心碎了。那我就大发慈悲饶过你。先驱散你的情魄，杀嫦娥再作打算。”说完，天道掌上法力积聚，拍向杨戬的情魄。三魂六魄已被天道吞噬，这一缕情魄再消散，这世上就真的，从此再无杨戬了。 ☆、第四十六章：爱在左，同情在右 “等等。”清脆的女声远远传来。 夜空里层层乌云，突然被驱散。月光倾泻而下形成一道光束，光束中央有道的窈窕身影，郝然就是三界第一美人，嫦娥。她走向杨戬天道，周身的月华不散，照亮了四周。嫦娥其实最怕黑了。 她是嫦娥，真的是嫦娥。她向他走来，步步生莲。这样的场景，十年来，他只有在梦里见过。此刻梦想成真，杨戬却一点都不开心，即使嫦娥是为了救他而来。现在可好，她自投罗网，他一番苦心白费了。 嫦娥突然出现，伏羲很诧异。她明明在他的肚子里，什么时候跑到外面来的？“伏羲。”有人在他思想里说话。 “嫦娥？”伏羲一内视，发现说话的人是嫦娥。惊疑道：“你还在里面？那外面那个是谁，莫非是姮娥不成？” “先不说这个。等会儿，我们趁天道不注意，救杨戬。” 伏羲审时度势，虽有神秘帮手出现，但天道手上有杨戬这张底牌，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嫦娥，你终于来了。”天道自信一笑。“嫦娥，你愿意为杨戬死吗？” “嫦娥”眼睛扫过杨戬，微勾了一下嘴角，然后朝天道点了点头。 天道的眼睛亮了一亮，侃侃而谈：“其实，我真正想杀的人是你。杨戬不过是我的一枚棋子，用来对付你的。” “本来，我为你策划了一场风光又体面的死亡，回报你老实了这么多年。可是，临时变故，出现了一个长欢，你的魂魄留存了下来。” “只要你彻底消失，我达到目的，就不会再为难杨戬。毕竟，三界还需要杨戬这个创世神。我呢！也有点捨不得杀他。高处不胜寒，我需要他这个对手。” 嫦娥对天道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懂了。 天道真会耍嘴皮子，杨戬担心地看了嫦娥一眼。出声提醒：“嫦娥，你要想清楚。” “我相信天道。”嫦娥对杨戬笑了笑，不疑有他。 “没错，还是嫦娥看得通透。不然，我怎会如此拖拖拉拉，不对杨戬下手？这压根不是我的风格。”天道愉悦一笑。 杨戬脸色变了变。 “只要我一死，你就会放过杨戬。”嫦娥向天道确认道。 天道含笑地点了下头，鱼儿就要上钩了。 嫦娥蹙起好看的眉，思索了一会儿。“死倒是没问题。只是杨戬本来的命运是什么样的，我一直很好奇。” “这个简单。把你抹去，就是他本来的命运。现在，他已经偏离很远了。”天道大方地满足了嫦娥临终心愿。 “没有我？”嫦娥自言自语。“他会失去父母，长兄。还有，他会和寸心在一起。最后他会为新天条献出生命。” “杨戬死后，你会帮他復生。最后，他会活得好好的。”嫦娥想了想，补充道。 “没错。三界离不开他。”天道赞赏嫦娥的聪慧。 “挺好的。”嫦娥满意地笑了笑，然后看向杨戬，嘆息道：“看来，竟是我连累了你。” “不，嫦娥。”杨戬使劲摇头，急切道：“你千万别信它的话。” 嫦娥看向天道，眼神凌厉，道：“杨戬在你手里，你随时可以出尔反尔。这要我如何相信你？” “这样吧！你先离开杨戬的身体，让我确保杨戬的安全。”天道只是一种意志，它的厉害之处，在于运用天地法则控制支配三界，天地法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力量，本身无杀伤力。天道本身也不能伤人。凭杨戬的三界内无敌手的实力，天道一时奈何不了他。 “嫦娥。”天道邪气地笑了下。“你可没有和我讲条件的资本。” “现在，你马上死在我面前，否则我立刻驱散杨戬的情魄。”天道抓着杨戬，用三尖两刃枪抵着杨戬的胸口。“我数三声。三声过后，如若你还活着，我这枪下可就不留情了。”天道把上古神剑诛仙扔给嫦娥。诛仙，顾名思义，一把可以弒神的剑，威力巨大，沾之即死。 “一” 嫦娥看着天道，美目圆瞪。 “二” 杨戬对嫦娥说：“别管我，你快逃。”嫦娥神色复杂地看了杨戬一眼，捡起了诛仙剑，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三。”天道注视嫦娥的一举一动，数出第三个数，三尖两刃插入杨戬胸口，金光大作，杨戬的情魄在消散。这次，它可不是开玩笑的。 嫦娥闭上了眼睛，手上一用劲，诛仙剑没入皮肤下，顿时，血流如注。很快，嫦娥就失去了气息，倒在地上。 嫦娥人一死，魂魄飞了出来。伏羲欲上前，保住嫦娥的魂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天道弃杨戬而去，电光火石，抢先伏羲一步赶至嫦娥身边，欲驱散嫦娥的魂魄。 惊变只在一瞬，伏羲急沖至杨戬跟前，打破天道的法阵。同时一阵银光闪过，有个人影包裹住杨戬，化作银光朝天际飞去，消失在茫茫大海上。 第91页 李冰和其次子李二郎，修建都江堰，造福了蜀地千秋万代。二王庙香火鼎盛，从来没断过。这个与三界平行的世界里的二王庙也一样。 虽然有“嫦娥”转移注意力，天道还是对杨戬下了杀手。伏羲和嫦娥及时赶到，才用月灵珠险险保住了杨戬即将消散的情魄，但还是有点晚。 嫦娥以最快的速度带杨戬到灌江口，欲用人间香火的信仰之力，帮助杨戬凝聚情魄。嫦娥把杨戬连同月灵珠，埋在桌案上的香炉里。 杨戬的情魄挣扎在消散的边缘，几乎凝不成人形。但他们还要熬过这一夜，等到第二天天明，才有百姓来进香，才会得到香火之力替杨戬凝魄。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嫦娥心焦不已，这个夜晚怎么就这么长呢？她从来没有像这样期盼过天亮。 夜深人静。 嫦娥站在门口，杨戬在香炉里，两个人隔得长长的距离，都沉默不语。 经歷了那么多糟糕的事，嫦娥不愿意再靠近他了吗？杨戬涩然地想。 不敢贸然靠近，杨戬怕把嫦娥吓跑了。他好不容易才把人找回来。杨戬望着嫦娥，忧伤无比，嫦娥站在沉寂的夜色里，兀自出神。这段距离，好像永远都缩短不了，杨戬十分难受。他离开香炉，飘到嫦娥身边，轻声唤她的名字：“嫦娥。”就算如此，他也不甘心轻易罢手。 嫦娥回神，就看见杨戬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魂魄，急道：“不呆在月灵珠里修养，出来做什么？”嫦娥拽着他望香炉那边走。 到神案前，杨戬拂开了嫦娥的手。嫦娥让他回来，他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有荡荡的水光，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和小哮天犬有得一拼了。 可在嫦娥看来，此时的杨戬真够任性的。嫦娥握拳，隐忍怒气，不耐烦地问：“你到底要怎样？” “你能抱抱我吗？”被嫦娥冷淡伤了心，杨戬埋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委屈十足道。 脑海里，出现一个人，用类似的表情说句类似的话，“糰子，我能抱抱你吗？”。想起琉夜，他是为了保护她才失去了宝贵的生命。嫦娥心里一紧，这种事绝不允许再发生第二次。 杨戬人高马大的，嫦娥就算踮起脚，抱杨戬也抱得很勉强。还好，杨戬合作地低下头，靠在嫦娥的肩上。嫦娥带着哭腔说：“你必须坚持住，不准离开我，不许丢下我一个人。”她担心杨戬，担心坏了。 杨戬自己倒不担心。月灵珠里他留下的元阳之气，足够保住这缕情魄了。一次无心之举，没想到会救他两次，运气真是太好了。嫦娥关心则乱，忽视了这一点。 虽然嫦娥泪水，让杨戬心疼不已。但他还是狠下心，不对嫦娥说实话。 嫦娥就是嫦娥，腹黑霸道。她趁杨戬不注意，把杨戬卷进了月灵珠里。 月灵珠里有幽幽的月华，那是月灵珠里蕴藏着的月光精华。 那月华正好是满月照耀大地的亮度。嫦娥坐着，杨戬枕在她的膝上。他闭着眼睛，嘴角笑意淡淡，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种感觉真好。 “能死在你的怀里，杨戬此生无憾了。”杨戬舒服的感嘆了一句。 “你不会有事，不许你胡说。”嫦娥闻之却变了脸色，眼泪又掉了下来。遇到杨戬，她好变得特别小气，动不动就眼泪汪汪的。 嫦娥一哭，杨戬就特别揪心。可一想到，嫦娥抛下他，独自去东荒大泽，他的心就又冷硬起来。他恨她，恨得牙痒痒。 他阖眼，冷冷清清地道：“我恐怕撑不到明天。待我这缕情魄消散之后，杨戬将不会再爱你。杨戬和嫦娥就不会纠缠了。”杨戬睁开眼看了嫦娥一眼。“你就自由了。” 嫦娥没听懂杨戬话，傻愣愣地看着他。 “自由才是你最好的归属，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们和离吧！”嫦娥脸色一白，没想到，杨戬会向她提和离。 “放你自由。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杨戬被自己感动不已道。 说得倒轻松，嫦娥暗自嘆了气。从杨二郎死在月兔面前的那一刻起，月兔的心就永远留在了杨二郎身上。失了心的她，就算自由，也感觉不到自由的快乐。 “和离！现在跟我说这个。你是存心气我来的，是吧？”嫦娥没好气道。 “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杨戬换了个更舒服姿势，枕在嫦娥的膝上，气若游丝道。 “什么没机会？你再乱说，我就……生气不理你了。”嫦娥推开杨戬，背过身去。 “我死了之后，你千万别为我伤心，我不值得你如此。”杨戬坐在嫦娥身后，自顾自道。 嫦娥不理他，杨戬酝酿了一会儿，悠悠道：“其实，琉夜还没死。” “琉夜？”嫦娥转身看他，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他的。” “伏羲带我看了你的过去。”杨戬看着嫦娥的眼睛说：“琉夜，是你第一个爱上的人。他现在是碧游宫通天教主的大弟子。你可以去找他，他也一直在找你。” …… 天上每年的某天某个时辰，糰子都会离开月宫到人间，到一坟前扫墓，风雨无阻。后来，她成了嫦娥，依旧如此。 哮天犬无意间发现这个情况，报告给他。他以为嫦娥是去怀念后羿。天上每年的这个时候，就成了他最不爽的时候，直至嫦娥回到月宫。 对此，他毫无办法，他又不是嫦娥的谁，嫦娥的事，他有什么立场干涉。后来，他知道了真相，更不爽了。原来嫦娥祭奠的是她曾经的心上人，而且一祭就是好几万年，还真是长情啊。他很嫉妒那个叫琉夜的。如果是他死了，嫦娥会如此吗？有时他会想。 琉夜还活着，对杨戬还说，这是件好事，也是件坏事。但不管怎样，他也要趁这个机会，把事情揭穿。这个特殊的时间，嫦娥就算想去找琉夜，也不忍心把他抛下吧！ 嫦娥莫名地看着杨戬，他自说自话，在胡说些什么。不过，都有空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了，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嫦娥松了口气。 想到他刚才装模作样，把她吓得够呛，嫦娥心里有气，于是她故作惊喜道：“他真的还活着？” 杨戬脸一拉，果然…… “有气儿。”杨戬瞅了嫦娥一眼，爱理不理地答。 “改天，我要亲自去碧游宫看他。”嫦娥欣然规往。 “比起我，你更在乎他吗？”杨戬背身，冷冷地道。 见他真的生气，嫦娥也不敢再刺激他了。她语气放软道：“我不是说过，在嫦娥心里没人比杨戬更重要吗？” “那是在你，不知道琉夜还活着以前。”杨戬别扭道。随即想到那些糟糕透了的事，黯然地道：“还有，发生那些事以前。” 那些事？嫦娥很快反应过来，杨戬指的是什么。是啊！那些事，特别是长欢的死，真的让她心身俱疲。想来，杨戬也同她一样，甚至比她更累。 第92页 她逃避过，但还是回来了。 “你累吗？”嫦娥走到杨戬身旁问。 “我早就累了。”杨戬哑然道，他一个人孤独地走了一千年，心早就累了。嫦娥嘆息了一声，杨戬转头看嫦娥，目光幽深。 以前累的时候，他会望望月亮，把他和嫦娥之间的点滴，细细回味一遍。低头转身，又继续走下去。那时，他相信嫦娥会在终点等着他。不是不知道天上明月的遥远，他只是想让自己走下去罢了。 回忆起月兔和杨二郎的过去，他勐然发现，嫦娥其实伴了他一路，但不在终点等他。走到终点，嫦娥却如泡沫一样，在他人生最灿烂的时候破灭，永远离他而去。那种的遗憾和痛苦，难以言喻。 再后来，与嫦娥朝夕相伴的那些日子，美好得如一个梦。但梦最后都会醒，嫦娥回来就是为了离开。冷冷的现实把他淹没，原来拥抱月光比远远望月难得多。再难又如何？她是嫦娥。为了她，一切都值得。 螭吻把嫦娥的心带到他身边，玉树带给他希望，长欢叫他不要放弃，伏羲为他展现了嫦娥的过去，遭遇了控制狂天道。原来，他和嫦娥一直都纠缠在一起，可谓是宿世孽缘。既然现在嫦娥回来了，何不继续纠缠下去？ 不去想结局到底如何，珍惜当下时光就好。 “你想放弃吗？”杨戬问嫦娥。 嫦娥坚定地摇摇头。杨戬灿然一笑，落下心中巨石。 “你想离开我吗？”嫦娥看向了别处。如果杨戬回答，是。她一定承受不了。 “傻瓜。”杨戬摇头一笑，拥嫦娥入怀，在嫦娥的耳边轻声道：“我怎么捨得？”余生，他只想做一件事，疼爱他来之不易的宝贝。 此刻，嫦娥靠在杨戬厚实的胸膛上，才真正有重逢的喜悦。吾心安处，是吾乡。千山万水，不忘归来。 后面风雨交加，前面荆棘重重，人生之路从来难走。天地为鼎炉，谁不在苦苦煎熬。我们何不手拉着手，肩并着肩，生死与共，风雨同舟。 作者有话要说：　　改改，心里终于舒服了。 ☆、第四十七章：缘起倾城一顾（完结篇） 二王庙又来了三位不速之客。身受重伤的伏羲和盘古，以及死得不能再死的杨戬。 一到二王庙，他们把杨戬随便往地上一扔，各自寻了地儿，运功疗伤，什么都不管了。 嫦娥和情魄杨戬从香炉里爬出来。嫦娥关心杨戬的伤势，脉搏，没有了，唿吸，也没有了，神识，空空如也。大惊失色道：“你们还真的杀他了呀！“ “是他自己要求的。”盘古辩解道。“杀死他，真不容易。我们两位创世神差点把命搭上。”想起与杨戬在天外天的一战，盘古心有余悸。不愧是三界第一战神，两位创世神都撂不倒他，实力太可怕了。 杨戬正在向伏羲了解了大致的经过。抽空向嫦娥解释：“唯有如此，天道才会死心离开。” “这也太狠了！”嫦娥心有不忍。 伏羲见怪不怪，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杨戬。还不了解他？他对谁都仁慈，唯独对自己狠。” 怕嫦娥担心，伏羲补充道：“放心，他的魂魄，我都收得好好的。” 事不宜迟，伏羲收了杨戬的情魄，同其他的三魂六魄放在一起。盘古将元始太初之力贯入杨戬的体内，伏羲把杨戬的三魂七魄放进杨戬身体里。 两位创世神结阵施復生之法，杨戬的灵魂和身体很快就结合在一起。伏羲又向杨戬体内输注神力，助他疗伤。杨戬很快就醒来了，但是伤势太重，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小小復生还不信手拈来，两大创世神的能力可不是盖的。 嫦娥为杨戬清理伤口，动作小心又小心就怕弄痛了他。盘古冷眼旁观，想他得天地之造化，受尽万千宠爱的女儿，这天上地下，谁不是巴巴地讨好她。她又低声下气伺候过谁啊？连他这个父亲都不曾。 盘古眼睛在这二人之间徘徊，思绪万千，最后决定把天地之心交给嫦娥。长欢死后，盘古寻回了散落在人间的天地之心。多亏有它，盘古找回了创世神的神力。才能在天道面前扮成嫦娥不露破绽，以及同伏羲合力杀死杨戬。 嫦娥坚决拒绝。她怎能再占用盘古大神的东西呢？ “你晓得我的，我爱清净怕麻烦。三界的事，还是小娥你替我多多担待吧！”盘古这样说，嫦娥拒绝得更加坚决。三界，她心理阴影面积很大。 盘古瞪了嫦娥一眼，太傻了。 “嫦娥，要不，你同我回月宫，离杨戬远远的。要不，就收下天地之心，你爱咋样就咋样。”盘古威胁嫦娥。 嫦娥一下就明白，盘古的用心良苦。杨戬的仇敌都是三界响噹噹的狠辣角色，她跟在杨戬身边，免不了受到连累。盘古把天地之心交给她，是希望她用它自保。 这么重要的天地之心，盘古都捨得给她。恩深似海，嫦娥一腔感激，不知如何表达。 见嫦娥盛情难却，就要收下天地之心。杨戬一激动，不小心牵动伤口，痛得他丝丝出声。 见杨戬表情痛苦，嫦娥赶紧过来检查他伤口是否裂开。 盘古怒瞪杨戬，太可恶了，把嫦娥吃得死死的。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嫦娥一眼，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家夫管严。现在明明流行妻管严，还是三界主宰玉帝带头。管不了那么多了，盘古直接收了嫦娥的魂魄，放入天地之心中。 嫦娥的魂魄一入天地之心，天地之心就感应到了她。几乎是瞬间就帮嫦娥重塑了肉身，并和她再次融为一体。天地之心这次认了嫦娥做主人。 嫦娥不仅重塑了肉身，还找回了强大的法力。杨戬怏怏不乐地闭上了眼睛，这样的局面出乎他的预料。 本来他已经计划好，用息壤为嫦娥重塑肉身，顺便动点手脚。比如分半颗心给她，她的心思就再也瞒不过他了。 东荒大泽嫦娥的死，是杨戬心里永远的伤。这种事，他绝不允许发生第二次。知道她每一个想法，无疑是一条捷径。 杨戬睁开眼睛，嫦娥正凝视着他的脸，眼睛幽深，如斯深情。“茧，杨二郎，杨戬。”她唤了他所有的名字，然后落下一吻在他的眉间。 杨戬心突然勐然跳了一下，在嫦娥心里，他是最真实，最初的他，是茧，也是杨二郎，更是杨戬。她爱他，爱他的所有。 糰子，月兔，嫦娥，都是他倾注所有爱恋的人。他爱她，从遇见她开始，永远也不会结束。 还好，她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 杨戬取出怀里的淡紫泪晶耳环，为嫦娥戴上。在嫦娥耳边轻声道：“你是我的。”无比确定，无比执着。“不许再离开我了。” “我永远都在。”嫦娥双手捧着杨戬的手，许下诺言。 …… 那天道如何了呢？ 杨戬被伏羲盘古合力杀死后，它就逃回了三界。本来准备养精蓄锐，再重振旗鼓对付杨戬和嫦娥。哪知，它离开的这段时间，三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沉香在明，长欢在暗，两个人联手排除阻力，把新天条逐条推行于整个三界。至此，三界终于摆脱了旧天条。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没想到，天地法则会在它身上应验，它被淘汰了。长欢被天地法则承认，成了新的天道。 第93页 让它更吃惊的是，失去了天道的神格之后，它竟然直接坠入了魔界。到了魔界，见到了魔尊释，受到他的“热情”招待。他才意识到，杨戬早就对他下了手。借寸心的身体，让他感染了魔气。然后一步一步诱导魔气，侵蚀它的心智。可惜，他太自负，坚信天下无人能伤他。他却忽略了，魔由心生，是世间最难缠之物，即使是天道也不例外。魔在它心里慢慢壮大，扩大了他缺点，尤其是自负这点。有弱点，杨戬就好对付它了。 它更意外的是，杨戬竟然早就将手伸向了魔界。魔尊释就是他忠实的合作伙伴。三界的大局，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下。要知道，即使他是天道，也没有做到像他那样，完全掌控整个魔界。魔界总有那么几个例外，让它很苦恼。但杨戬办到了，这一点，它不服不行。 与杨戬这一场龙争虎斗，它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可是，它却不恨杨戬。虽然魔界艰苦，却比当天道自由。它替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忘沉，决心在魔界重新开始。 …… 由于盘古，伏羲和杨戬都有伤，一时打不开时空之门。一行四人只能在这边再呆上一段时间，把伤养好再回三界。 杨戬的伤最重，需要安心静养。嫦娥要照顾杨戬。所以，找新落脚之处的任务，就落到了伤势比杨戬轻的伏羲和盘古身上。 毕竟，这是二郎神的神庙，他们三个创世神呆在这里，很容易把这个世界的二郎神引来。到时候两个杨戬会面，就有好戏看了。 此时，二郎神还没有上天做官，屈居在蜀地。听外出侦查的草头神报，有不明身份的人，霸占了他在灌江口的神庙，吞了他的香火。二郎神一听，用天眼一查，果然如草头神所说。他当即拿上三尖两刃，直奔二王庙。占他的庙，偷他的香火，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让他如何能忍？ 到了二王庙，二郎神摇身一变，变成了位杏衫秀士，摇着三尖两刃变成的摺扇，风度翩翩地进了二王庙。先探探情况如何，再做打算。 这天，阳光明媚，微风和煦，二王庙里春意盎然，花开蝶舞，正是一个春游的去处。 他化作一秀士，先给李冰太守上了柱香，然后在二王庙中，随处逛了逛，来往香客都是平凡百姓，并没有发现可疑之人。纳闷，难道那贼儿事先知道他来，落荒而逃了不成？ 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繁花一树下，有一淡淡清影，婀娜娉婷。他一时好奇走近，梨花胜雪，美人绝世倾城。他下意识屏气，怕惊了她。 她还是发现了他，她的目光空灵而幽远，就像溶溶月光，掠过他的心间，激起点点涟漪。 以花为貌，以月为神，没有人比她更能诠释这两句话了。他想留下此情此景，用水墨。但要描画出那女子独特的□□太难了，二郎神收紧墨扇，苦思冥想。他恍神一瞬，再回过神，惊奇地发现，女子不见了。他眨眨眼睛，定睛一看，满树梨花如雪，地上青草油油，哪里那花貌月韵的女子？ 怪！怪！怪！ …… 二郎神在书房里，磨了三天，终于做出了一副令他满意的水墨丹青。画中，只有一抹侧影，约摸可以看出是位女子。他凭着过目不忘的本领，把当时的场景丝毫不差地绘了出来，梨花树下，结着轻愁的白衣美人。看来看去，就是不满意，没有那份幽远与缥缈。二郎神弃了重画，删减修改无数遍，最后只剩一笔侧影，配以写意朦胧的山水。 二郎神把成品挂起来，欣赏了许久。然后失望一嘆，笔下见心，这画里的不是那女人，是他自己。那女人是面镜子，透过她看到的，是他心的投影。 他翻出最初的那张画，把它装裱好挂在他的书房。而最后一副画，他把它收好，小心保存起来。 “二爷，哪咤兄弟来了。”梅山老六在书房外喊道。 “他怎么不直接来找我？” 二郎神打开房门，一束阳光投到他身上，他不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梅山老六被惊艷了一下，二郎神俊朗，温暖正如这束春日朝阳。 见梅山老六看着他不说话，二郎神以为出了严重的事，让他如此严肃。他戏言道：“怎么了？哪咤兄弟又闯祸了，不敢来见我。” 梅山老六红了脸，二郎神的笑容很温暖，他对亲近信赖的人，很温柔很小心，谁都会为他的一片赤诚而打动。但这只是在人前，在人后，谁又知他的黯然销魂呢？他带给所有人温暖，却无人能宽慰他的心。他的心冰封在另一个世界，谁也无法触碰到。 “二爷，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梅山老六说完，领二郎神到前厅。 “哪咤兄弟，你又惹了什么麻烦？”人未至，声先到。二郎神一袭白衣，摇着墨扇，玉树临风，风采绝佳。 哪咤扎着两个沖天髻，一对丹凤眼，神采飞扬，琼鼻朱唇，精緻可爱。 “谁说我闯祸了！”哪咤像尾巴的猫一样，炸毛道。“这次，我又救了人，做了好事。” 哪咤瞪圆眼镜，嘟着嘴，样子很可爱。观之，众人忍俊不禁，几百年了过去了，一切如旧，我们的哪咤兄弟好像并不打算长大。 收到哪咤的递来的眼神，梅山老大赶紧出来替哪咤澄清。“二爷，哪咤救了一位姑娘。” 二郎神早就注意到了，哪咤身后戴着斗篷，还戴着面纱，把自己包地严严实实埋着头，使劲降低存在感的女子。女子这般神秘低调，他说不好奇，是骗人的。 哪咤与女子对视一眼，女子沖他摇了摇头。哪咤露出为难之色，蹙眉想了一下。还是开口相求：“二哥，你能否收留这位姐姐一些日子。她暂时无处可去。” 二郎神打量神秘女子，问哪咤：“这位姑娘，留在我府上并不妥。兄弟，你应该考虑得到。” “我知道。但是，她只有留在二哥这里才是安全的。”哪咤急切道。 “为何？”杨戬看女子的眼神变得犀利。 “放心，摘下面纱吧！”哪咤对女子道。 二郎神以为女子会有什么惊天大秘密。当她取下帽子，摘下面纱的时候，他怔忪了一下。原因竟是那样简单，她太美了。 梅山老大，梅山老四，梅山老七，惊见绝世美人，都看呆了。她的美，难以言喻。女子无奈地看了所有人一眼，准备重新戴上面纱。二郎神突然逼近，扯住她准备系面纱的手，眼神凌厉道：“我们见过。” 闻言，女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平静而肯定地道：“你没见过我，二郎神。”她抽回了自己的手，洁白的藕臂上留了两个红指印。她抬头与他对视，坦坦荡荡，无所畏惧。 “二哥！”哪咤惊诧。“怎么你也……” “算了。”哪咤随即摇摇头，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失望。 二郎神急于弄清眼前的女子，是不是梨树下的女子，一时顾不上哪咤。他心下一动，手一展开，取了他挂在书房里的那副画。 刷地一声，在女子面前展开画。他眼神专注盯着女子的眼睛问：“这是不是你？” 第94页 哪咤梅山兄弟都好奇地凑过来看，大惊，那画上的人，也是绝色倾城，分明就是她。都很奇怪，二郎神怎会有这女子的画像。哪咤细心眼尖，注意到画的落款，杨二。这画是二郎神自己画的，栩栩如生，形神俱备，画得真是好。 女子看到那张画像，也是露出了极其吃惊的神色。她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十分肯定道：“画上之人不是我。之前，你并没见过我。” “嫦娥姐姐万年来，幽闭广寒宫。二哥，你是如何得见她的？”哪咤好奇地问。他上天那么久，都是只听广寒仙子之名，未见其人。直到这次，他意外从一个妖怪手里救下她。嫦娥见他赤子之心无瑕，又重情重义，才把真实身份以实相告。算是回报他的一片赤诚。 “嫦娥！”梅山兄弟惊唿。“月亮上的嫦娥。” 嫦娥懊恼地看了哪咤一眼，怪他嘴巴不够严实。哪咤也意识到了，他无意间暴露了嫦娥的身份，赶紧捂嘴，抱歉地看嫦娥。嫦娥只有无奈一笑，回头看她面前，高深莫测的二郎神。 “原来，你是嫦娥。”他盯着她，眼神越发复杂。 嫦娥露出了个无奈的笑，得，他是认准了。 “姐姐，我们走吧！还是去我师父哪里，金光洞很安全。”哪咤拉过嫦娥，对她说。他很纳闷，明明当初那美艷无比的九尾狐都没能把杨戬迷惑。他怎么就载到了嫦娥手里呢？ 在哪咤心里，二郎神是最不近美色，绝对清心寡欲的神仙。故，他才想到把嫦娥送到这里，二郎神武功盖世，且威名在外，没有妖魔敢在他府上闹事，他不会被嫦娥的美色所惑，情难自抑，做点什么出来，嫦娥再安全不过了。 对于哪咤提议，嫦娥点点头，表示同意。 “为什么不送她回月宫？”二郎神问哪咤。“天庭，连嫦娥仙子丢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吗？” 哪咤冷笑了一下。“不是不知道，只是没人去管。试想，大家都很忙，谁还会搭理一个幽闭冷宫的罪人呢？她的死活，微乎其微，压根不重要。如果不是我正好路过，嫦娥姐姐可能就香消玉殒在那玉蟾怪手里了。” 他想起几日前，朝堂上，玉帝说嫦娥仙子失踪了，问谁愿意去把她找回来。众神都推三阻四，谁也不愿意为这名不见经传的嫦娥仙子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哪咤出列欲请命前往。谁知玉帝大手一挥，道了声，算了，然后散朝了，此后无人再提，就像没发生过一样。整件事就如此不了了之。哪咤失望透顶。 “那种地方，连一个在乎她的人都没有？你说，她还回去做什么？”哪咤反问二郎神。哪咤向来是不问对错，谁弱帮谁。他看不惯，天上那帮神仙，骨子里的冷漠。 “你说得，就好像人间有人在乎她一样？”二郎神紧了紧的拳，心里有种涩涩的感觉，他是在同情。 哪咤这才意识到，天地之间，嫦娥竟一个亲人朋友都没有。人间还是天庭，对嫦娥来说，压根没有分别。 “这样吧！她先留在我这边，直到她能在人间生活了，再离开不迟。”二郎神想了想，道。听完哪咤的那番话，他已经无法冷漠地做到，任嫦娥一个人在人间自生自灭。何不简单点，留她在身边，看着她，少些麻烦。 嫦娥诧异地看着二郎神，她从未想过，二郎神真的会好心收留她，一个疑点重重，还有点来路不明的女子。之所以她会跟哪咤来灌江口，只是出于对二郎神好奇，想来见见真人罢了，从未想过要留下。 “二哥……”哪咤已然对二郎神失望，认为杨府不再适合嫦娥了。但开口直说，面对二郎神，他真开不了口。 嫦娥美目在两人之间流转，启唇道：“我回月宫。”声音清清脆脆的，一点犹豫都没有了。 “不行。”二郎神和哪咤异口同声道。 “姐姐，你不是说喜欢人间吗？”哪咤劝嫦娥。 “哪咤，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属于人间。”嫦娥说得不急不徐，言语间满是通透与睿智。这份气度，是要歷尽沧桑才能磨鍊出来的。 “不会的。”哪咤安慰嫦娥。 “哪咤，你信不过我的人品！”二郎神则不管嫦娥怎么想，直接同哪咤说事。他看得出，嫦娥现在法力尽失，弱到连升天的能力都没有。 哪咤再三考虑，然后向二郎神道：“二哥，嫦娥姐姐就托你多费点心了。” 二郎神笑了笑，话里有话道：“你宽心就是。” 嫦娥冷眼旁观，两个自作主张，自以为把她安置得很好的傢伙。她心很累啊！哪咤把她当作姐姐，全心全意地为她考虑，她不忍拂了他的好意。 至于二郎神么，她就不知道，他的弯弯道道的，九曲十八绕的肠子里打的什么主意了？她也不好奇。不过，她还是离他远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月兔的故事完结。 ☆、正文番外（一） 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 夜幕降临前，黄昏时分。 某庭院水榭凉亭，一男一女，一立一坐。 嫦娥问杨戬：“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你？” 杨戬从嫦娥头上摘下一片梨花瓣，道：“他看见了你！”嘴角笑意淡淡。 “他会发现我们吗？”虽然杨戬另找了个地方，离开了二王庙，嫦娥还是有点不安。毕竟，他也是杨戬，可不好煳弄。他们来自另一个世界，还是不要打扰这个世界的好。 “他喜欢上你了。”杨戬兴味无穷道，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嫦娥诧异地转头看他，研究他的表情。 “你身上带的月光魔力，具有蛊惑人心的力量。”杨戬笑道。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谁能逃过？” 嫦娥露出一种不胜其烦的表情，道：“惹了不少麻烦。” “也得了不少好处。”杨戬补充道。 嫦娥笑了笑，骄傲道：“利用得当。” “招蜂引蝶，拈花惹草。”杨戬泼嫦娥一盆冷水。 “纯属污衊。”嫦娥被气到了。“我最洁身自好不过了。不像某些人，三心二意，朝秦暮楚。” “呦！好大一股的醋味！”杨戬促狭道。他还真以为嫦娥不在乎这些呢？ “杨戬，若你想和寸心在一起，请你先同我签下一张和离书，放我离开。”嫦娥沉默了一会儿，郑重道。说完，背对杨戬，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以此表决心。 这就是一直堵在嫦娥心里的石头吗？杨戬暗想。 杨戬把嫦娥扳过身来，与他面对面，郑重承诺。“寸心，交给我，你别管。杨戬绝不负嫦娥。” 嫦娥面色稍霁，踮起脚尖，在杨戬脸上亲了一口。 “这是奖励？”杨戬回过味来问。 嫦娥羞涩地低下了头，小声道：“为自己争取一下。” 嫦娥是在紧张，怕失去他吗？杨戬愉悦一笑，摇摇头，笑得像只狐狸：“这可不够！” 第95页 随即，他揽过嫦娥的柳腰，把抵在柱子上，在嫦娥吃惊的眼神下，覆上嫦娥的花瓣般的粉嫩的唇，闭上眼睛仔细地亲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品尝嫦娥口中甘甜。口中之蜜吸足，杨戬吻嫦娥的下巴，一直顺着脖子而下，拉松领口，流连于嫦娥精緻的锁骨之上，可惜，抹胸阻止了他继续往下。杨戬放开嫦娥，此时嫦娥已全身酥软了，柔弱无骨地依在他怀里。 杨戬欣赏了一下，面若桃瓣，双眼迷离，媚态横生的嫦娥。顿时心痒难耐，摇摇头道：“这样还是不够。” 嫦娥的□□被杨戬挑了起来，大脑一团浆煳，不太清醒，下意识顺着杨戬的话，问：“要怎样才够呢？” 在杨戬听来，这无异于鼓励。杨戬顿时气血贲张，自感口干舌燥。脑中闪现过一些纷乱的记忆片段，他吞了吞口水，味道好好的嫦娥，真是阔别已久。 杨戬抱起嫦娥，一个瞬移到了卧房。把嫦娥放在床上解她的衣服。杨戬一动她衣服，嫦娥一个激灵，一下子就清醒了。她赶紧推开杨戬，然后双手交叉抱胸，惶恐道：“不行。” 这种事，杨戬从来不强迫嫦娥，即使他□□焚身，几近不能压抑。为了嫦娥，他还是强行压抑了下去。 “半路反悔，原因？”杨戬黑着脸，居高临下地看她。 “你的伤不是没好吗？”嫦娥心虚地偏了偏头，忽而急中生智。 “藉口。”杨戬冷哼。他的身体恢復得如何了？他自己清楚，嫦娥也很清楚。 “说实话，别逼我用那种方式。”嫦娥装傻功夫了得，杨戬不得不威胁她一下。 “考虑清楚，你现在的身体这么敏感，你觉得你能撑得了多久？”说完，杨戬拿出十二分耐心等嫦娥的答案。 某些画面在嫦娥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勐然打了个寒颤，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还是坦白从宽吧！ “我不是要瞒着你，只是怕你听了受刺激，加重伤势。”嫦娥解释道。 “放心。就算你在外面同别的男人有了孩子，我都忍受得了。”杨戬冷道。 嫦娥轻松一笑：“这倒不至于。” 杨戬放松了一点。 “孩子是有的。”嫦娥随即又道。 杨戬气血翻涌。这真是大话说不得，一语成箴，很尴尬。 “你的孩子。”还好嫦娥补全了下一半话。杨戬算是彻底放心了。 暮色四合，屋里一片漆黑。杨戬在干坤袋里随手一拿，拿出两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变了两根烛台，床头一根，床尾一根，把夜明珠小心放好。 蓝色的幽光，透过素色的纱帐，打在嫦娥柔美精緻的脸上。她微阖着双眼，长长如扇的睫，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樱唇轻闭，气息悠长，她已经睡了。 灯下的嫦娥，静美如夜间待放的优昙花，杨戬欣赏了一会儿，感慨一番，他的小妻子，真是不管怎样都好看。 他为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嗓子，道：“你说的是长欢吧！” “你都知道。”闻言，嫦娥睁开了眼睛，震惊地看着杨戬。 “我见过他了。还为他取了个大名，杨逆。那孩子不喜欢羊肠。”杨戬微微笑道。 羊肠？嫦娥随即反应过来，杨戬的杨，嫦娥的嫦，连起来不就是“羊肠”吗？嫦娥忍俊不禁。 “长欢，不错。”杨戬贊道。 半晌无话。 长欢之殇，丧子之痛，其中之味难以道明。他们眼神交汇，恰好看到了彼此的深沉伤痛。 “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他。”嫦娥涩声道。 杨戬嘆了口气，缩进被子里，把嫦娥抱在怀里。两只受伤而孤独的小兽，紧紧依偎，互相舔舐伤口。 在杨戬的怀里，嫦娥哭过，已经好好睡了一个时辰。 待嫦娥醒来，睁着惺忪的睡眼看他，杨戬犹豫再三，决定坦白： “你的药，我动了手脚。” 嫦娥睡意全无，不敢相信道：“不可能。别的没把握，但我相信，医道药理，我绝对比你强。” 杨戬狡黠一笑，道：“那比之太上老君，又如何呢？” 想到那个炼丹的老怪物，嫦娥颓然。术业有专攻，谁能比得上他呀。 “嫦娥，别怪我。”见嫦娥脸色一变，杨戬赶紧请求道。 开始，嫦娥是生气的。但杨戬一道歉，火就被浇灭了。，嫦娥冷静下来想了许多，这个结果她自己不无责任。还算平静地问杨戬：“你为什要那样做？” 杨戬无奈一笑：“担心我留不住你，想也许再加个孩子，就不一样了。哪知，会造成你的痛苦。对不起。”杨戬吻了吻嫦娥大而明亮的眼睛。 整件事，嫦娥回味良久，无奈一嘆：“世事难料。” “世事无常，结局难料。以后，不管什么事都别瞒着我，我们对彼此坦诚一点。”杨戬诚心诚意请求：“我们给彼此多点信任好吗？” 嫦娥想了想，点了点头。“我尽量。” 杨戬笑了一下，鼓励道：“我们是夫妻，是一体的，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我想到一件事，你陪我去碧游宫看琉夜吧！你有熟人，想必更好找人。”嫦娥趁机道。“还有，你心里永远只许有我一个人。” “事真多。”杨戬似真似假地抱怨了一句，随即揉揉嫦娥的头髮，满脸宠溺道：“我都答应你。” 第一件事，带嫦娥秀恩爱，排除潜在情敌，何乐而不为。 第二件事，敢问还有人比嫦娥入他心深吗？喜爱她，宠她，敬她，信她，恋她，恨她，失去她，好不容易失而復得，只剩下爱她了。 这段缘分经歷了整整三世。第一世他是茧，她是糰子，天地之心註定纠缠。第二世，他是杨二郎，她是月兔，亲如家人，註定今生命运相系。后来，她成了嫦娥，他成了杨戬，同为局中人，恩怨情仇，误会丛生。谁是谁非，不可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的心一直都在一起，即使自己和对方都未发现。第三世，他还是杨戬，她还是嫦娥，这次，他们□□，有一生可以携手同行。只是不知能不能熬过这沧海桑田，岁月变迁。 …… “现在，我还不想要孩子。”嫦娥想了一会儿，决定向杨戬坦白。长欢的死，在嫦娥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从他对沉香的疼爱，嫦娥知道杨戬是很喜欢孩子的，想了想，又补充：“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猜得没错，嫦娥是害怕怀上孩子，才拼死都不让他碰她的。果然长欢的死，带给她的打击很大。杨戬心疼地亲了亲嫦娥额头，温柔道：“没关系。我们有长欢就够了。” “不是，我可以为你生孩子，但我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杨戬误解她的意思，嫦娥赶紧解释道。 “不，我们永远都不要孩子。”杨戬却坚持。“我怕再次失去你。” 理解杨戬的心情，嫦娥苦涩地笑了一笑。东荒大泽，都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第96页 两人大眼瞪小眼，静默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这还是嫦娥回来后，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 杨戬亲亲嫦娥鼻尖，商量道：“我会小心点，可以吗？” 嫦娥瞄了瞄抵着她小腹的东西，闷闷不乐道：“我说不，有用吗？” 杨戬眼睛一亮，愉悦笑道：“知我者嫦娥。”翻身把嫦娥压在身下，剥了她的裙子。 一室璇旎。 …… 早上，嫦娥好不容易摆脱了杨戬的纠缠，仓惶出逃。生怕慢了，被杨戬抓到，又折腾她一次。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跑不过杨戬。杨戬把她横腰拦截，顺手把她扛在肩上，很不怜香惜玉的方式。嫦娥头朝下，被晃得晕乎乎的，嫦娥愤怒道：“你要做什么？” “你不洗澡吗？”杨戬似笑非笑道。 “我不洗。”嫦娥挣扎，他一定又想趁她洗澡的时候，逼她做点什么。抗议无效。 杨戬扛着嫦娥回到他们的卧室，杨戬在屋里支了张屏风，准备好了一浴桶水，热气腾腾，水里还飘着牡丹花瓣。 牡丹花浴，美容养颜。嫦娥满意杨戬的贴心周到。但是，他真的不会在她洗澡的时候做什么吗？嫦娥不太放心地看了杨戬一眼。 杨戬对嫦娥大大地笑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嫦娥确定杨戬关门离开后，才放心脱下身上的衣服开始洗澡。水温不冷不热，牡丹花很香。再一次感动于杨戬的细心。半刻钟后，嫦娥准备出浴，然后问题来了，杨戬没周到地为她准备换洗衣服。 脏衣服？嫦娥有洁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穿了。嫦娥为难之际，温柔体贴的杨戬回来了，还带了衣服。杨戬在屏风后，把衣服递给嫦娥。 嫦娥接过衣服一看，不满意道：“怎么是红色的，没有颜色素一点的吗？” “我特地买的。”杨戬强调道。这是让嫦娥必须穿这衣服，没商量的意思。 嫦娥嘆了口气，三下五除二地把衣服穿到身上。然后绕出屏风，眉头紧皱，无声地抗议。 杨戬打量了嫦娥许久，觉得眉太淡了。他取出一支眉笔，给嫦娥画眉。嫦娥坐在镜子前，她要看着杨戬画，免得他画残了。嫦娥多虑了，杨戬随意勾画两笔，比她自己画得还好看。嫦娥感到有点打击，同时有小小的骄傲，她的夫君真有用。画好眉之后，杨戬还是不满意，他又替嫦娥在两颊上抹了点胭脂，让嫦娥抿了抿唇脂。 嫦娥仗着天生丽质，平素都不抹这些东西的。杨戬在她脸上涂抹完毕，嫦娥都不敢相信镜子里的是自己。镜中人，红衣黑髮，眉色翠郁，红唇若火，嫣然一笑，如忘川彼岸的曼珠沙华，倾倒众生。 白衣素妆嫦娥仙气飘然，红衣盛妆的她则妖娆邪气。杨戬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他很是怀念嫦娥嫁给她时，红衣如火，明艷动人的样子，那是他心里最美的嫦娥了。可惜嫦娥偏爱白衣，平素只画淡妆。 杨戬拉着嫦娥到后院的牡丹园中，牡丹园里牡丹花开正好，一株株国色天香。嫦娥正惊讶不到四月，这里的牡丹竟已开到鼎盛，将近荼靡。 “在这片牡丹花中舞一曲，定是极美的。”杨戬嚮往道。 嫦娥看了杨戬一眼，言外之意，她懂。为难地看了下身上这件长袖宽摆的红衣，她很不适应，摇摇头：“我不想跳。” “去吧！你的舞，我五百年都没见过了，就上次蟠桃会上看了一次。这些年，我可是很魂牵梦萦呢？”杨戬试图动之以情。 “我又不是你的舞姬，凭什么你说跳就跳啊！”可惜嫦娥这次油盐不进。“我走了，你自己慢慢跳。” 杨戬扯住嫦娥，邪气一笑。“你不跳也行。时光清闲，我们可以做点其他事情，更妙。” 嫦娥听懂杨戬话里的威胁。“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嫦娥愤然。 “好了，我也为你做一件事，任何事都可以？”杨戬看把嫦娥惹急了，说几句软话。 嫦娥冷笑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凌厉之色。“一言为定。” 杨戬点头应之。 嫦娥采牡丹花瓣幻化出一条红绫，身轻如风，赤足踏于牡丹花瓣上，跳了一支杨戬从来没看过的舞。 有舞无乐，可不美，杨戬配合着嫦娥的节奏，焚香奏琴，一曲《山鬼》，悠扬而出。琴舞相和，心意相通。 甩绫飞舞，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钟情一顾自难忘。又含睇凝眸，低眉颔首，兀自相思落花流水。手执牡丹，舒袖轻舞，孤芳自赏，良辰美景奈何天。旋转急舞，红衣翻飞，朵朵秀丽的牡丹盛开，惊艷天下。 牡丹殇，谁能了。牡丹情，谁堪付。 一舞倾城，嫦娥倒在杨戬怀里，含情脉脉，献上牡丹花。杨戬含笑接过嫦娥的牡丹，折了枝，别在嫦娥头上，天香国色，他的嫦娥也当得起。浓妆淡抹总相宜。 “这支舞是小莲子编的。她变成了牡丹的样子，跳舞给东华看，试探东华对牡丹的心意。是我会的唯一的舞，适合红衣。” “结果呢？”杨戬好奇地问嫦娥。 “东华和你一样。”嫦娥闷闷不乐道。“东华喜欢牡丹。” “东华怎会看不出，她是何仙姑？”杨戬稍一细想，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提醒嫦娥。 “原来是这样。”嫦娥恍然大悟。“倒是我笨了。” 杨戬颇为无奈地笑了一下。嫦娥深居广寒宫，自己不喜用法术。有时，她会忘记神仙会法力这件事。这样的嫦娥，真是可爱有趣极了。 …… 杨戬问嫦娥：“你想吃什么？” 不说倒好，一说，嫦娥还真的饿了。她想了想，想吃的东西很多，就怕杨戬不会做，还是谦虚道：“有什么来什么吧！” 杨戬睨了嫦娥一眼，邪恶一笑：“那就吃我吧！” 嫦娥脸色蜡白，赶紧拿出刚才得到的免死金牌：“我的条件是，养伤期间，你不许再碰我了。” “好啦！我是跟你开玩笑的。”杨戬抱抱嫦娥，他的小妻子还是那么好逗弄。 嫦娥不悦地哼唧道：“真君好算计。”一个玩笑，就骗了她的条件。 “谁叫仙子，这么疼爱小神呢？”杨戬亲了嫦娥一下，闷笑一声。被嫦娥宠着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所以，我活该被你欺负。”嫦娥气唿唿地道。昨天，他有多恶劣，她可还记得。 “好吧！我赔罪。”杨戬规规矩矩地朝嫦娥拜了一拜。 嫦娥拉着脸，杨戬诚意不够。 “我杨戬保证再也不欺负嫦娥。违背的话，就算被嫦娥欺负死，也绝不还手。过往神明，都为我做证。”杨戬正儿八经地对天起誓。誓言却没有实质性的东西。 但应付嫦娥足够了。你看她扑哧一笑，雨过天晴了。 ☆、正文番外篇（二） 新的落脚点，伏羲早就找好了。可不就是，金鲤鱼的碧波潭。那里山青水绿，天地灵气荟萃，远离尘世纷扰，清幽宁静，可不正适合养伤。伏羲顺便还可以兑现对金鲤鱼的承诺，救他妹妹红鲤鱼。还可以找到寸心。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 第97页 寸心呆在碧波谭，心情好多了，同李谨玉和李红菱兄妹相处得很好。 伏羲和金鲤鱼说，他这地清净，他有三位朋友想来借住一段时间。金鲤鱼自然无比欢迎，扫榻以待。 伏羲单独约寸心出去谈了谈，把整件事大致的经过给她说了，然后等她表态。寸心耐心地听伏羲说完。最后向他确认，嫦娥回来了，杨戬无事了。 伏羲点头，肯定地回答她。寸心出神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回碧波亭，她需要时间消化这突然其来的消息。 饶是寸心早就做好心理准备，迎接嫦娥和杨戬。待真的看到他们二人相携走来，郎才女貌，一对神仙眷侣，寸心的心还是酸涩得厉害。寸心转身就走了，怕她的眼泪被别人看见。 杨戬略想了一下，心里已有了打算，看他身边的嫦娥。嫦娥一直在看着他，见他看过来，眼里闪过一丝瞭然，笑了一下，道：“去吧！” 杨戬怕嫦娥胡思乱想，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等我。”言罢，放开嫦娥的手，追寸心而去。 …… 所有人都在为三人复杂的关系而担心。伏羲则担心杨戬处理不好，把事情变得更复杂。盘古在想，要是杨戬敢负嫦娥，和寸心纠缠不清，他就把嫦娥带回月宫，让他永远都见不到嫦娥。 寸心和李红菱一见如故，加上两人一起经歷过一些事，私下谈过几次心。寸心向她倾诉过她的烦恼，其中也包括她与杨戬，嫦娥之间的事情。 听寸心的口气，是嫦娥破坏了她的婚姻，杨戬负了她的一片真情。今日亲眼看见杨戬和嫦娥二人，郎情妾意。李红菱对他们，特别是嫦娥是有些成见的。李谨玉对寸心和杨戬嫦娥的事全然不知，他本来很单纯地欣赏嫦娥和杨戬那份高雅的气度，同时羡慕他们鹣鲽情深。但看到寸心的样子，他猜测三人之间的关系有点复杂。 有一男一女来迎接他们，男子玉冠，青衣，女子红衣红伞，柳眉杏眼，标准的美人。想必他们就是碧波潭的主人，李谨玉，李红菱兄妹。 嫦娥看向李红菱，笑道：“想必，你就是红菱姑娘？” 李红菱觉得嫦娥的笑容虚伪，不想理她。 李谨玉见妹妹对客人无礼，示意了她数眼。李红菱装作不知，李谨玉只好对嫦娥抱歉一笑：“正是妹妹红菱。” “这是息壤，可以帮你妹妹重塑肉身。”嫦娥从腰间取下一个月白色的荷包递给李谨玉。李谨玉接过一看，里面有一团黄土，一生二，二生四，不断地生长，正是传说中的息壤。 李谨玉抱着荷包，感激不尽道：“仙子大义施救，金鲤鱼愿意为您做牛做马相报。” “愧不敢当。”嫦娥摇摇头，率真一笑。“还记得那颗珠子吗？你救了我一命。这是你应得的。”李谨玉的事，虽是伏羲应下的。但受恩的是杨戬和嫦娥，报恩的事，还是该二人亲自来做。 李红菱看见息壤，心里升起一丝希望，太好了，她不用魂飞魄散了。再看嫦娥谦卑恭谨，平易近人，一点都不摆架子。出手救她，也并不挟恩图报，心里不禁有些矛盾。 说到珠子，李谨玉恍然大悟，是那天他鬼迷心窍吞掉的发光的玉色珠子，想必那物对仙子十分重要。郝然道：“金鲤鱼惭愧，一时救妹心急抢了它，差点害了仙子。” 伏羲在一边笑了笑，对他们道：“废话少说，还是快开始救红菱吧！” 嫦娥把息壤做成一个人形，再灌入天地之心的太始之力，对李红菱道：“姑娘，可以进去了。” 李红菱的魂魄躺在息壤做的身体上后，伏羲上前，运转太极八卦阵助李红菱三魂七魄归位。半刻钟，伏羲收阵，抚手一笑道：“成了。” 李谨玉赶紧去看她妹妹李红菱。“妹妹，妹妹。”着急地唤了李红菱两声。李红菱听见亲人的声音，着急要回应，魂魄与身体融合，她睁开了美丽的杏眼：“哥哥。”嗓子有些干哑。 “唉。”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把红菱救回来，李谨玉哭了。 “红菱活过来了，哥哥该笑才对，怎么哭了？”李红菱想抬手为李谨玉擦擦眼泪。她抬了手，但不见手起来。李红菱诧异地看着她的手，要把身体运用自如，想必需要时间练习才行。李红菱尽量乐观地想。 嫦娥递了一个白玉瓶给李谨玉。“这是晨露，给你妹妹。” 李红菱喝下，奇蹟发生了，她瞬间觉得全身都轻了。她动了动手，手真的动了。她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瞬间眼泪汪汪，不小心掐得太重了。 现在，她才有了真实活着的感觉。她已经做游魂做了十多年，从未想过有一天能重新做人。让她如何不激动？ 李红菱站起来，开始颤颤巍巍，很快就稳了，动胳膊动腿，开始很僵硬，很快就非常灵活了。红菱开心地跳起了舞，动作不大准确，看起来很滑稽。 李红菱的喜悦感染了嫦娥，她微笑地看着高兴得忘乎所以的红菱，真是个直爽的女孩子。盘古和伏羲会心一笑，红菱原来的性子一定很活泼。 跳够了，李红菱想起了李谨玉为她放弃了鲤越龙门的机会，又要再等上一千年了。金豆子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对不起。我不该任性。” 为了一段爱情，失去了性命，还连累了兄长，怎么算都是不值的。 “咱兄妹，不说这些。”李谨玉为她擦擦眼泪，宽慰她道。 ……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山后有条清澈的小溪，寸心就站在溪边，捡起石头就往溪水中扔。 杨戬，你骗我。 扔石头，水花四溅。 杨戬，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扔了一颗更加大的石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粉衣。 嫦娥回来了，你高兴了，是吧！ 我要你高兴！ 我要你笑得那么好看！ 我要你和她那么甜蜜！ 二，三，四颗石头入水。 我好嫉妒！寸心发狂地仰天长吼。搬了块大石头，扔进溪水里，溅起的水花把她全身都打湿了。 要你嫉妒！你嫉妒，他就会爱上你吗？寸心颓然地跌坐在地上，趴在草地上放声大哭。 杨戬藏在一颗桃花树后看寸心。等寸心的哭声小一点，他才从树后走出来，走到寸心身边，拍拍她的肩。 “没有骗你。”嘆息道。 寸心顶着哭红的双眼，回望他。“什么？” “没有骗你。”杨戬看着寸心再次重复刚才的话。 寸心顿时多云转晴充满希望地看着他。“你是爱我的，对吗？” 杨戬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冷下心肠，看着的寸心得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从未爱过你。”目的是为了让寸心记忆深刻。 六字碎心，寸心眼神变得空洞，她要晕过去了。 杨戬晃了晃寸心，强迫她睁眼。他趁机看进她的眼睛里，天眼大开，把他的一缕神识注入寸心的心里。他绝不允许寸心逃避。 第98页 “稳住心神，听我给你解释。” 有个声音在寸心心里说，稳住，稳住。她下意识地跟着它的指令做。很快寸心的眼神恢復清明，下定决心，正视杨戬道：“你说吧！” 杨戬微微一笑，由蹲改为坐，准备大说一场。“我不喜欢和人解释，但看在嫦娥的份上，我今天就和你说个明白。”杨戬下的决心也很大，他怕嫦娥误会不理他了。 “什么为了嫦娥！你本来就欠我一个解释。”寸心怒道。 “那又怎样？我就是不想和你废话。”杨戬白她一眼道，不耐烦道。 寸心挣扎道：“你不是这么自私的人。” “谢谢你啊！”杨戬颇为好笑地说，毫不留情地嘲讽：“自欺欺人。” 这傢伙现在毒舌又傲娇，寸心真想挺尸不理。 “没有骗你。”杨戬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寸心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这话一直都没有主语。谁没有骗她呢？杨戬肯定是骗了她的。寸心敢打包票。 “他没有骗你。”杨戬剥离出保存在天眼里的一缕魂魄。 “他？”寸心不解地看着他，他有和杨戬一模一样的相貌，闭着眼睛沉睡。“是谁？” “伏羲的情魄。”杨戬答。“我借用了一下。” “用来做了什么？”寸心走近好奇地打量那个情魄。 “放在我抽离了情魄的身体里，麻痹天道。”杨戬解释。“爱上你的是以他为情魄的杨戬，不是本来的杨戬。” 寸心想了想，问：“有什么区别吗？” 杨戬睬她一眼，寸心脑补他的意思，白痴，这都不懂。寸心表示她真的想立刻马上去死。 “情感不同。情魄主导爱，以伏羲情魄为情魄的杨戬其实不爱嫦娥。因为有嫦娥的记忆，那个杨戬会记得他爱的是嫦娥，但只是空洞的记忆，没有类似的情感体验。长久下来，他就慢慢忘记嫦娥。那时正好你在他身边，和他朝夕相处，你长得又不差，又对他一心仰慕。我想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会动心。” “至少那个杨戬是真心爱你的。”杨戬看了寸心一眼，总结陈词。 这叫没骗？偷换概念，寸心愤然：“我爱的是你。你却搞了个伏羲杨戬复合的假杨戬来骗我。” “但，你很开心呀！”杨戬看着寸心的眼睛，别有深意地道。 “我以为，爱上我的人是你。”寸心反口道。完了，还苦大仇深地加了一句：“你为了嫦娥，不惜伤害我。” “没错。”留下两个字，杨戬起身就走。 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然地承认。寸心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接话。回神就看见杨戬走了，寸心急了，赶紧起身去追他。 “别走，你还没跟我解释清楚呢？” 在桃花树边，寸心追到了杨戬，杨戬冷着脸不耐烦道：“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嫦娥。”寸心脱口而出。 杨戬沉眸看她。 “你算计嫦娥月灵珠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寸心问出困扰她很久的问题。冒着生命的危险算计嫦娥，杨戬竟然会做如此得不偿失的事。 思绪回到华山小树林，杨戬拿着摺扇，沿溪边走了一段。寸心紧跟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我恨她。”杨戬停下来，看寸心谨慎地回答。 寸心笑了一下，摇摇头。“在我看来，你不是因为恨她才那样做的。倒像是为了给她一个机会，你好心安理得地放她一马。” “嫦娥害了你们一家，你的报復不会只是把她贬下凡那么简单。”寸心心如明镜一般。“其实，你一直在为自己找理由原谅她。” 杨戬笑了一下，寸心分析得不无道理。华山小树林，他醒过来看到嫦娥来了，他真是松了一大口气。他当时想，她都能捨弃月灵珠救我了，也不是坏得无可救药。兴许还能拯救一二，就给她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嫦娥再不好，对你再坏，你都爱她。”寸心悠悠地嘆了口气，疲惫不堪道：“我真是无话可说了。” “还有问题吗？”杨戬看了看天色估量了一下时辰，问寸心。 寸心指了指，还在草地上躺着，伏羲情魄问。“他，你不带走？” 杨戬展开扇子笑了一下，打趣寸心：“你要喜欢就留着。” “开什么玩笑。”寸心大笑。 “当然是玩笑。”杨戬突然严肃道。“情魄，伏羲只收回了一半，而另一半，他怎么也收不回。” “这就是伏羲收不回的那一半。”寸心震惊地看着那沉睡的情魄。“怎么会这样？”寸心不解道。 “它是异类，是麻烦。别管他，就让他自生自灭。”杨戬冷酷无情道。 不再多说费话，怕寸心心软，杨戬拉起她就走。寸心心里有些挣扎，理智告诉她应该信任杨戬，但她心里总是觉得这样丢下他不对。 杨戬和伏羲是他的创造者，创造后却不负责任，随意扔弃，放任不管。这样是不对的。 …… 他们回到碧波亭时，嫦娥正好把最后一道菜端上八仙桌。见他们回来，为他们添上碗筷。杨戬拉嫦娥坐在一起。李红菱拉寸心坐在她旁边。 一桌菜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杨戬犒劳嫦娥辛苦，为她夹了筷她最爱吃的菜，嫦娥笑着亦为杨戬夹了菜。两人当面秀恩爱，其他人只能当做没看见。 所有人都吃得很香，寸心却没有什么胃口。她还在想被抛弃在草地上的情魄。他的主人放弃了他，还把他看作怪物，真是可怜。天地间游荡，孤苦无依的，也许一阵轻风就把他吹散了。 见寸心没动筷子，李红菱担心地看了她一眼，为她夹了一块青菜，劝道：“这菜香，多吃点。” 寸心看了李红菱一眼，向她感激地点了点头。把菜塞进嘴里，又走了神，嚼都没嚼，直接把菜吞了下去。一下子就被梗着了，双手叉着脖子，喘不过气，使劲咳嗽，痛苦不堪。 寸心的异常，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在场除了杨戬，谁都没了胃口。嫦娥一见寸心噎着了，赶紧过去，在她背上，斜向上用力一拍。神了，寸心当下就把堵在喉中的菜梗咳出来了。 寸心没事，所有人都谴责地看着杨戬。杨戬见嫦娥也这样看他，嘆了口气，欲辩无言。 还好寸心缓过劲来，及时替杨戬解围。“别误会，跟杨戬没关系。” “我突然有急事，你们先吃，别管我。”说完，她慌慌张张地跑了。 杨戬留意，寸心离开的方向是去后山小溪的。他眉头皱了几皱，忽而释然，且看如何发展再说。有句说的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嫦娥注意到杨戬这个小动作，询问他：“寸心去了哪里？” 杨戬对嫦娥神秘一笑，招唿饭桌上的人。“别担心，寸心只是去见一个朋友。来，我们吃我们的，寸心马上就回来。” 第99页 杨戬的话说了不久，寸心真的就回来了。而且说说笑笑，还大夸嫦娥做的菜好吃，说她要好好向嫦娥学习做菜。李红菱附加一个。 嫦娥想反正无事可做，教她们做菜正好打发时间，就很大方地答应了。 暗地里，伏羲和杨戬交换了一个眼神。意见达成一致，各自心里有数。 ☆、仙吕番外（三） 小莲子离开崑崙山，入轮迴，在那红尘俗世里沉浮。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时光匆匆，转眼就是人间的五百年过去，小莲子在那混沌人世了无音讯。兜率宫的太上老君不急，小莲子得天独厚拥有先天灵气，但她心智未开，七情六慾未生，灵力再高，也还是不能修炼成人。只有经歷一番人间世情，悲欢离合，生老病死，方知为人之道。懂得如何做人，靠她的玲珑心看破红尘，领悟无常天地大道，才能飞升成仙。这一段时间，长点无可厚非。 紫阳宫的东华帝君，则有点担忧他的小师妹。小莲子贪玩，修仙之心未坚。比之天界，人间红尘精彩，难免会迷了她眼，留了她的心。他担心小莲子滞留红尘，误入歧途，做妖享受自由，或者做了人，宁愿受生生世世轮迴之苦，也不愿修炼成仙。 东华告诉老君他的担忧，希望老君能想想办法度一度小莲子。老君只是笑了笑，无所谓道，小莲子元始古初之心，最是无瑕，为人，为妖，都是造化，有何不可。 老君之话有理，不管小莲子是什么身份，她都是上古古莲，小莲子。倒是东华执着了。 再说，个人缘法不同，小莲子不一定要成仙。但东华心里不畅快，小莲子不成仙，岂不意味着，有小莲子在身边的日子，再也没有了。东华在玉清池，守了小莲子几千年，早就习惯她的存在。小莲子这一走，玉清池没有那支粉莲，偌大的湖面空荡荡的，东华总是不习惯。玉清池，再也没什么可值得东华停留的了。 偶尔，他会想起那只好吃懒做，宣言要安静做支莲花，经常逃避修炼的莲花小妖。她偶尔会跟他耍点小聪明，有时迷煳犯点小错，惹他不快，她还会使点小性子，气得他七窍生烟。所有师兄弟妹之中，她最顽劣最不听话。但他就是喜欢有她在。 他下凡找过小莲子。 记得那一世，小莲子投生在水乡江南，为大富商何泰之女，大名何素湘，小名阿湘。有一位哥哥和一位姐姐，身为家中小老么，受尽父母，哥哥姐姐的宠爱。阖家欢乐，最是美满不过。 何素湘其女，容貌清丽出众，如清水之荷。幼时奇遇，被一武术大家收为弟子，习得一身高强武艺，好打抱不平，常翘家闯荡江湖，是远近闻名的侠女。为人有情有义，江湖上多有与其交好的大侠小虾。 那时，何素湘和一妖怪交好。何素湘肉眼凡胎认不出妖怪。再说，他其实不是妖怪，而是鼎鼎大名的截教教主，通天。他又是灵宝天尊，与元始天尊，道德天尊太上老君，共位三清，分别执掌截，人，阐三教。他天赋异禀，法力高于两位师兄，却是老三，居于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之下。 封神一役中，通天下凡，布诛仙阵及万仙阵阻挡元始天尊等人，布万仙阵前又制六魂幡企图害姜子牙和武王的性命，被大师兄太上老君，二师兄原始天尊，以及西方教两位教主接引道人和准提道人会盟共击之，不敌，失了面子和徒弟，截教不存，心生不忿之念，欲重练地水火风，再开世界，却被道祖鸿钧带回紫霄宫。至此封神顺利进行。 封神一役中，通天心生不忿，怎肯如此罢休。后来，他又逃出紫霄宫，与太上老君立下赌约后，到人间作乱。这才有了上洞八仙应劫而生。 到底怎么回事，后文详细分解。此章只谈何素湘。 …… 元始天尊真的是随便把小莲子扔在玉清池不管吗？这只是太上老君的一面之词，东华是如何也不相信他那狡猾的师父的。如果真是这样，他何必诳他日夜守在玉清池，明显是帮他看着古莲，方便他挖元始天尊的墙角，抢先把上古古莲纳入自己门下。现在通天又欲招揽小莲子入碧游宫。小莲子这颗上古古莲，竟引来道家三清的争夺。 眼看小莲子日渐亲近通天，受到他的影响也越来越大。 太上老君急了。没想到，他都收了小莲子为徒，还有人来挖他墙角，这绝对不行。太上老君让东华下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小莲子被他阴险狡诈的师弟给拐走了。东华比太上老君更急，开玩笑，他的小师妹，岂容他人染指。 通天与何素湘在大漠巧遇相识，幻境恶劣的大漠中，两个人一番同生共死，而后又一起回返江南。生死之交，何素湘对他自是不同于别人。 东华下凡，也同何素湘来了个“巧遇”。近来，有只小妖怪缠上了何素湘，欲伺机吃了她，提高修为。他也是七窍玲珑，竟识得小莲子内敛的上古元始精元之气。 小莲子灵气内敛，连太上老君，元始天尊，东华帝君活了不知多少年，经歷不知多少事，修为不知到了何种境界的老仙都察探不到，更别说一只只修炼了三百年的小妖怪。可见这只妖怪的奇异。 东华露真身，大展身手。一番争斗，那妖怪不是东华的对手，死于东华的苍何剑下。本以为，何素湘蒙神仙搭救，会对他感恩戴德。哪知，何素湘说他是个骗子，还说他滥杀无辜。 东华气极，考虑小莲子如今肉眼凡胎，识不得妖怪变化，才不跟她一般计较。东华解释，他杀死的是妖怪，而且是图谋不轨，想吃她的妖怪。 那人化出原形，穿山甲。想起她的好友墨陵，跟他说起过神妖鬼怪之事，叫她提防过那人。何素湘这才信，这世间有鬼神一说。 那墨陵就是通天在人间的化名。 东华一片好心，何素湘心领，但对他冷酷无情，二话不说就把妖怪打死了的行为，从心里别扭。 那妖怪跟在她身边，这几天，并未做伤天害理之事，反而处处行善。妖怪还对她说过，他想成为神仙，做神仙就是要做好事。当时，何素湘想，做凡人有什么不好。便问他，做神仙有什么好的。他嚮往地答，做了神仙，就没人看不起他了。 何素湘更不以为然，就对他说，神仙并不一定都受人尊重。成仙并不意味着，受到尊敬。其实，做凡人也能让别人看得起，比如，受到你帮助，感激你的那些人，你觉得他们会看不起你吗？ 再者，要别人看得起你，首先你自己要看得起自己。 何素湘说完，他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原来，他是妖怪。凡人，神仙眼里“万恶”的存在，他想成仙，想摆脱妖怪的身份，想受人尊重，妖之常情。或许，他真的想吃了她，但何素湘仍旧同情他。对杀死他的东华，她的救命恩人，反而没那么多感激。 她还问东华，难道妖怪都该死，连改过的机会都没有吗？ 东华很固执，他说，别的不好说，但他绝对该死。 其实，他已算出，这只穿山甲会给小莲子带来无穷的麻烦。后来果然应验，这只穿山甲给人间，天庭，八仙带来巨大的劫难。 第100页 其实，后世之果，前世之因。前世，对穿山甲，东华太过于无情。 然而，东华始终不认为自己错了。那该死的穿山甲胆大包天，竟打他小师妹的主意，就算是杀他千次百次，东华都不会有丝毫心软。于是后世，吕洞宾和何仙姑都偿还穿山甲。 见何素湘肯信他是神仙，他就说何素湘有仙缘，让她跟着他入山修仙。何素湘当然不答应，她有父母，哥哥姐姐，一家人很幸福，离家入山修行，吃饱了撑的。再说，她还想嫁个如意郎君，成亲生子呢？修仙，什么鬼！ 通天三天两头，就约何素湘出来，吃饭游湖谈心什么的，随便找点闲事管，俗称行侠仗义。他颇会投其所好，何素湘把他引为知己。不受何素湘青睐的东华在一边看着，心里实在着急。 可气的是，三天两头，何府就有门当户对的人家请媒婆登门提亲，还有折服于何素湘的侠异之下的武林俊杰，竟然深夜前来，邀她私奔。 何素湘桃花不断，怎么办？这还用问，当然要一一斩断，小莲子可是要跟他修仙的，怎可沉沦于情情爱爱之中。 于是，东华也带着家僕，到何家提亲。他化身，临县书香世家公子，吕彦。白衣一袭，摺扇一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再加满腹诗文，出口成章，体贴周到，温润如玉。给何家人留足了好印象。 然后，他坦言，三年前，他对何三小姐一见钟情。后来，了解了三小姐品性，更是倾心不已，立誓此生非何三小姐不娶。 这让何父，何母都有些为难，还不知道何素湘的心意呢？他就非何素湘不娶了，言之过早了吧！ 何父何母，观吕彦模样俊朗，品行端正，配得上他们的爱女。便叫何素湘出来，问她的意思。 虽然东华变化了模样，但何素湘不知怎的，一眼就认出，来人是东华，当场拒绝吕彦。 没想到何素湘考会当场拒绝他，连考虑都不用，这多少打击到了东华的自尊心。他用一句话，成功地震惊到了，何父何母，何家大哥和二姐，以及其余在场之人。这是孤注一掷，也是报復何素湘。 “阿素，我们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你还不答应嫁给我吗？”幽怨的语气，辅以深情的眼神。 在场被雷得最惨的，莫过于何素湘了。东华一副禁慾，恪守清规戒律，一脸死板的样子，神仙得不能再神仙了。没想到，他红口白牙撒起慌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演得还挺情真意切的。可是，他这九重天上的大罗神仙，真的明白情为何物吗？ 东华演技暴表，她的父母，兄姐都信了几分，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何素湘。 何素湘赶紧解释：“我跟他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不，今天，我是第一次见他，我们根本不熟。他口中的孩子更是子虚乌有。” 东华拉住何素湘的手，伤心欲绝地道：“阿素，你怎能说不认识我呢？昨天，我们还在花前月下，柔情蜜意呢？还商量着，送咱们的孩儿去哪家书院呢？” 何素湘狠狠掉了一地鸡皮疙瘩，赶紧甩开东华，深觉他是狂病发作了，整个人都不对劲。 “阿素，你可不能如此无情，始乱终弃。”东华拉扯何素湘。 何素心里明镜似的，他只不过想拉她随他修仙而已呢？不过，他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在她爹娘面前胡言乱语呢？ 自家人到底还是向着自家人。何父深知女儿至孝本性，绝对做不出这种气死爹娘的事来。不用说，这混蛋小子是在胡说八道，污衊素湘。胆敢污他女儿清白，不想活了。 何父铁青着脸，让家丁乱棍把东华赶出门去。为了震慑这无耻之徒，何父还让家丁带狗追赶东华。众目睽睽，东华又不好施展法力，只得被追得东逃西窜，好不狼狈。东华倒霉，何素湘全程围观，真是痛快无比。 她压根无修仙的心思，更讨厌东华阴魂不散，每天缠着让她修仙。她想了个法子，一劳永逸。 …… 三日后，何素湘擦脂抹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特地到云楼别苑找东华。云楼别苑，是东华变化出来，暂时落脚了地方。 东华还是一身青衣道袍，白玉簪束冠，把自己整理得一丝不苟的样子。很难想像，那个风流多情的翩翩公子吕彦，是他变化的。何素湘见他，忍不住戏嚯：“东华大仙，我们那已会打酱油的孩子在哪里呢？” 东华瞥了眼何素湘，白色罗裙，流仙摆，外搭一件粉衣，涂了胭脂，插了珠花，整个人娇俏娉婷。她这么用心思打扮，实属少见。 “又去相亲。”东华闷声道，脸色难看。红尘，就让她如此留恋吗？ “不是，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何素湘认真地回答。 “找我？”东华眯了眯眼。“想通了，同意随我修仙啦！” 何素湘失望道：“除了修仙，你就不能想点其他的吗？” “其他？”东华看着何素湘很费解。这丫头又起什么心思。 “我问你。”何素湘双手叉腰，霸气道：“你是不是想娶我？” 东华楞了一下，静默不言，只看着何素湘。 他不说，何素湘也知道答案，她不禁垂头丧气。“既然如此，你何必阻碍我的姻缘呢？” “富贵功名，如意郎君，子孙满堂，一朝黄粱梦醒都成空。有什么可留恋的？修道成仙，无生老病死之苦，也无俗世羁绊之忧，每天逍遥自在的，有何不好？”东华再劝何素湘。 何素湘安静地听东华说完，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做神仙既然那么好，为何你不快乐呢？大仙，你别看我年纪小，就诳我。” 快乐？东华怔忪了一下。他不快乐吗？ 快乐，很重要吗？ 随即又驳道：“我成仙，又不是为了快乐。” “可我只做令我快乐的事情。”何素湘针锋相对。 “其实，何素湘只想老老实实做个凡人，做她爹娘的乖女儿，做她大哥二姐的好妹妹。以后，还要找个爱我的丈夫，过相夫教子的生活。对成仙真的没有丝毫兴趣。 她只想要悲欢离合，生老病死，一世人间梦。所以，求求你放过她。”何素湘恳求道。 浑浑噩噩，东华脚踏白云，远上九重天。 小莲子求他放过她，拒绝成仙。这是不是意味着，身边有小莲子的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太上老君在紫阳宫等东华，太上老君的神色复杂凝重。不是因为小莲子的不愿修仙，而是因为东华。他飞升金仙，没歷过的情劫，而今却找上了他。 东华在人间的所作所为，太上老君一柄干坤镜看得明明白白。 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太上老君到底不忍。“时机未到。” 东华拨开云雾，看向人间。红绸高挂，大红囍字贴满屋。 锣鼓开道，大红花轿。新郎抱出了他的新娘。 红绸一段，新娘拉着新嫁娘，齐到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第101页 夫妻对拜 新郎新娘彼此相视一笑，说不尽的甜蜜。然后互相一拜，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送入洞房。 到这里戛然而止。 太上老君，认得那拜堂成亲的是，何素湘，小莲子的转世，和她今生命定，月老红线系足之人，白若寒。 何家为了么女素湘，设下擂台，比武招亲，无论贫富贵贱皆可参加，夺魁者抱得美人归。 参加的人不少，何府一时门庭若市，好不热闹。最终武林世家公子白若寒，才学武艺皆压过群雄，抱得美人归。其实，早在东华下凡之前，两人就江湖相遇，互生好感了。 “我该去喝杯喜酒。”东华突然道。太上老君一个激灵，忙道：“不必了。” 他这个样子，去砸喜堂劫亲的可能性更大。 东华不解地看他。太上老君暗骂，东华装模作样，眼看喜宴都结束了，才想起要去喝喜酒。 “现在去，已经赶不上了。”但他还是配合东华道。 东华恍然大悟，进紫阳宫，挥手关门，把太上老君关在外面。 太上老君吃了闭门羹，气得跳脚。“本事到手，不要师父了。孽徒。” ☆、仙吕番外（四） 一百年后，小莲子回崑崙山玉清池，郑重地告诉太上老君和东华，她要修仙。 小莲子的回归，对东华来说实在是个意外之喜。自他渡何素湘成仙被拒，又眼睁睁地看着何素湘投入她命定之人的怀抱，东华已经不对小莲子回还崑崙抱希望了。他知道，小莲子无意修仙。 所以对小莲子的回归，东华十分疑惑不解。于是东华问小莲子，修仙为何？ 小莲子答，看遍真善假丑，歷尽恩怨情仇，经歷荣辱起落，人间不是我停留之地。既无法与群妖为伍，也无法在魔界沉沦。恍然回首，才彻悟我的道不在人间，不在妖魔界。所以，来天界寻觅。成仙于我，只是一条路，不是终点。 这与东华的道大相迳庭，小莲子为自己而成仙，但东华却为了别人而成仙。他生于碧海之上，苍灵之墟，拜三清之一太上老君为师，入崑崙门，歷劫证道，得道后位于三清五御之下，主阳和之气，理于东方。太上老君说，他应天命而生，註定成仙。 如果有人问他想不想做神仙，他是无所谓的。何素湘说得没错，做这九重天上的神仙，他并不感到快乐。 东华沉思了一会儿，又问，你颇欣赏佛法，为何不和观音回南海紫竹林修行？ 太上老君和通天争古莲争得厉害，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释家也看中了小莲子。 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何素湘和白若寒身为江湖之人，哪能不被江湖的恩怨情仇所累。观音显灵，慈悲为怀，济世悯人。在他的劝说下，白若寒看淡江湖情仇恩怨，同何素湘隐居世外。又以心经一则，搏得了何素湘的心。自此，何素湘带髮修行，吃斋念佛。 小莲子看着玉清池之碧波，笑而不语。 一旦决定，就不轻易动摇，小莲子就是这样的心性。她的道心很坚定，在东华的指导下，修为提升得很快。后来，她转世成为何仙姑，这样的心性还是没有改变。何仙姑是八仙中，道心最坚定的。 一千年后，小莲子三花聚顶，金丹得成，飞升天仙。这一千年，为小莲子成仙，东华想尽各种办法。可以说，用的心思比他自己成仙还多。 小莲子成仙后，到瑶池拜金母。王母得见小莲子，暗暗称奇，上古古莲果然灵气不凡，又有七窍玲珑心。更好的是，性格直爽又柔中带刚，与她园子里那些娇花弱草很是不同，遂起了留她在瑶池的心思。但东华提前同她打了招唿，东华的面子，王母还是要给的。 但她还是厚着脸皮，封了小莲子为碧波仙子，并准她自由出入瑶池。 小莲子就这样被扔进了和东华一样无趣的紫阳宫，职务，东华帝君的贴身小婢，兼紫阳宫总管，打理东华的生活起居，以及紫阳宫的大小的事务。 从此，小莲子为东华做牛做马，除了包吃包住，没任何津贴，苦不堪言。这段黑暗的日子，小莲子不止一次懊悔。 为什么不事先同太上老君打好招唿，把她留兜率宫，当个看守丹炉的仙女也好啊！ 其实，小莲子就算託了关系，还是逃不掉被安置在紫阳宫的命运。小莲子是东华一手带出来的，他怎么可能把她让给别人。为他人做嫁衣裳这种事，可不是他堂堂东华帝君能做出来的。 小莲子上天，就遇到了杨戬与玉帝叫板，在天柱上刻“听调不听宣”五字。 东华还记得，当时他不关心，杨戬如何让玉帝失了颜面，如何藐视天庭的威严？从始至终，他眼里只有小莲子。 她看杨戬的眼神有多专注，多惊艷，多么钦佩，他记得清清楚楚。原因无它，她从来没那样看过他。 那时，他觉得那杨戬真是太傲，太招人讨厌了。后来的好几千年，他都与杨戬不太对盘。 事后，他严肃地告诉小莲子，天规严禁仙人动凡心，让她小心点。这条天规，他明明最不屑一顾。却是他第一条告诉小莲子的天规，而且还无数次向小莲子强调它的重要性。 从此，他开始对动凡心的女仙，十分不理解加不耐烦。他不喜欢小莲子同她们走得太近，太担心他小莲子被带坏了。其中，靠王母一口仙气成仙，修为不高的牡丹仙子首当其冲，他基本都避着她走。最让他恼火的是，小莲子竟与她姐妹相称。 上天没几天，小莲子告诉东华，她要去广寒宫。东华大惊，广寒宫那个地方有多么可怕，自古就为众仙所忌惮，连玉帝和王母也不例外，王母更是严令禁止天上神仙踏进广寒宫一步。 杨戬是个例外，谁不知道他身受王母的宠爱，只要不被别人举报，王母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会因这点小事轻易怪罪于他。但，谁又会傻到去做这种，在二圣面前自讨没趣，又得罪司法天神的蠢事呢！ 资歷长的老仙，对广寒宫连好奇心都没有的，即使里面住着三界第一美人嫦娥。也就只有小莲子这种新晋的仙，才会好奇想去看看。其实，这些年去广寒宫的神仙也是有的，比如瑶姬，杨戬的母亲，后来私配凡人，犯天条被压在桃山下的那位。织女，被王母贬到过广寒宫。七仙女，偷去过广寒宫。 天蓬元帅误闯广寒宫，最终落得投猪胎的下场。那孙猴儿的齐天大圣当得好好的，就因为好奇去广寒宫逛了一圈，回来就闹了蟠桃会。还有后来的，百花仙子，东海四公主，华山三圣母。 广寒宫就是一把打开欲望的钥匙。去了广寒宫的人都动了凡心，结局都不好。可见，广寒宫对于一个需要清心寡欲的神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地方。 东华真怕小莲子去广寒宫会出事，就联合太上老君，坚决反对小莲子去广寒宫。 她还是去了，在他随太上老君应释迦摩尼之邀，去西天论道之际，偷熘去的。 论道结束，东华急匆匆赶回了紫阳宫。考虑到爱热闹的小莲子，一个人呆在沉闷的紫阳宫，一定寂寞坏了。他打算回去就带小莲子去热闹的人间逛逛，好好补偿她一下。 第102页 没想到，人去楼空。值官告诉东华，他前脚刚走，小莲子后脚就出了紫阳宫，去向不明。东华失望透顶。 其实，小莲子要肯安分在紫阳宫等他，才是见鬼呢！但对他，能不能有个例外呢？东华有所期待。 算起来，小莲子离开紫阳宫有半年了吧！这半年，她会去哪里呢？这大千世界，找起来还真麻烦。东华想起太上老君有面能看尽三界的干坤镜。东华立刻去兜率宫，借干坤镜。 太上老君也是刚回兜率宫，打开炼丹炉正查看他的改良九百九版九转金丹，是否大功告成。 他从葫芦里拿出一粒改良金丹，正准备塞进嘴里试药效时，一阵灵气波动，紧接着，有人喊了声，师父。 然后，眼前突然有张放大的俊脸，太上老君惊了一跳。手上的金丹滚到了地上，有个童儿看见，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金丹捡起来塞入自己的嘴里，在太上老君和东华没反应过来之际，逃离兜率宫，掩没在云海间。 太上老君眼看那童儿抢了他的仙丹，飞下界去。并没有马上去追，而是掐指算了一下。默然了一会儿，扬了扬拂尘道了声，罢了。 而东华从始至终就不在意这件无关紧要的事，在小莲子面前，什么事都不重要。 “有什么急事，让我们一向冷静自持的东华帝君这么冒失！”太上老君整整衣袍，拉着脸问东华。 “师父，快借我你的干坤镜找小莲子。”东华已经迫不及待去翻老君的兜率宫了。 老君赶紧制止到处乱翻的东华，不要以为他不知道，东华此举包藏了怎样的祸心，不外乎想趁机顺点宝物和仙丹。太上老君没好气道：“她人不就在广寒宫吗？用干坤镜干嘛？” “她真去广寒宫了！”东华讶然。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小莲子什么性子，我们越是不让她去，她越想去。”太上老君感嘆道。 “她现在还在广寒宫吗？都有半年之久。”东华想了想，又多心道。他实在不相信，小莲子能在比紫阳宫还冷清，枯燥的广寒宫停留半年之久。 太上老君拿出袖子里的干坤镜，场景直接转换到月宫。 晶莹剔透的巍峨宫阙里，小莲子和绝色美人嫦娥，以及一只可爱的玉兔，正写写画画，有说有笑的，好不欢快呢！ 东华二话不说，驾云直奔月宫而去。太上老君明白他的意图，赶紧拉住他，警告道：“你这样心浮气躁的，还敢去广寒宫。是嫌你的情劫应得不够吗？” 东华诧异地看了眼太上老君，郝然道：“师父。”太上老君旁观者清。 太上老君看了眼东华，有些许心疼。早知如此，就不让东华守玉清池了，好啦，竟守出一段情劫来。他这个徒弟看似无情，实则重情。而另一个徒弟呢？看似重情，实则有些没心没肺。东华这情劫不好过啊！ “我给小莲子传书一封，她见书知道我们回来，保证立刻就回来了。”太上老君劝东华。 “太慢了，我还是亲自去吧！”说完，东华驱云风风火火地就走了。东华始终觉得，依小莲子的性子，能在月宫呆上半年太奇怪了。 又想到，司法天神杨戬的真君神殿与月宫只隔了条天河，遥遥相对。而且，他路过天河，好几次看见杨戬飞入月宫。 小莲子不会是为了杨戬，而流连于月宫不肯回来吧！细思极恐，要真是这样，他提都要把小莲子提回来。杨戬阴险狡诈小人一个，小莲子落入他手里，还有渣剩吗？ 东华入广寒宫，过玉树林，正好碰见杨戬愁眉苦脸，呆在那棵最大的玉树下。不得不说，他的运气真好。 “二郎神。”东华绕到杨戬面前，很是友好地打了个招唿。 “你来做什么？”杨戬见东华，阴沉着脸问。 “找嫦娥仙子，有要事相商。”东华逗杨戬，谁叫他平时对谁都板着脸，谁都跟他有仇似的。 果然，杨戬的脸变得更加阴沉，妒恨□□裸表现出来。他找不出正当理由见嫦娥，只好呆在玉树这边瞎琢磨。 见杨戬如此，东华觉得很有成就感，能在二郎神脸上看到冷漠除外的第二种表情，很是不易呢！这天下也就嫦娥能惹他喜怒形于色。 “不说了！嫦娥仙子等着我呢！”东华不怕死地添一句，然后顶着司法天神阴狠的目光，整理一下仪态，优雅地离去。 杨戬突然赶上东华，与他并肩而行。看杨戬如此坦荡地走向广寒宫，东华疑惑地看他，找到藉口了。 杨戬“好心”解答疑惑：“最近有个私入月宫的小仙女。”杨戬看了东华一眼，果然看到他的脸色变了。 杨戬遗憾道：“司法天神不秉公执法，恐怕难以服众，更损天庭威严。抱歉，即使是你东华的小师妹，我也是不能殉私的。” 说得再冠冕堂皇，还不是拿小莲子当见嫦娥藉口。东华暗自咬牙，杨戬，算你狠。快杨戬一步进入广寒宫，千万不能让杨戬抓到小莲子，否则，他不知道要拿她来如何小题大做呢！ 在广寒宫门口，杨戬遇到了嫦娥仙子。“真君？”嫦娥对于杨戬的到来，惊讶的同时，也暗自担心。莫非广寒宫有人犯了天条？杨戬自当了司法天神，就成了这样“不受欢迎”的存在。 “仙子。” 半年不见嫦娥，杨戬甚是想念，忍不了相思之苦到广寒宫走一趟。嫦娥美丽娴静依旧，杨戬越看越喜欢，心里激动，但面上一点也不显露，依旧客气而疏远地和嫦娥打招唿。 打完招唿，两人就心思各异地看着彼此，一时无话。杨戬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嫦娥，又不说话，嫦娥感到了巨大的压迫感。心想，难道犯了天条的是自己。纳闷，最近她呆在广寒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朝会都推辞不参加了。能做错什么事？还被他抓住了。 “敢问，真君百忙中抽空降临广寒宫，所为何事？”嫦娥满腹狐疑，开口打破沉默。 杨戬不满嫦娥的客套疏远，但面上什么都不露。怨怼道：“还不是东华。他家爱宠偷跑进了广寒宫，他一个人不好意思，就拉我作陪。” “原来如此。”嫦娥松了口气，笑了一下。“直接说就好了呀！难道小仙就那么不通情达理，这点小事都不愿给个方便？”嫦娥话里有话，暗指东华无礼强闯广寒宫。东华不知会嫦娥一声，就闯广寒宫，嫦娥怎么可能让他进去。 倒霉的东华，现在正在嫦娥制造的幻境里，兜圈子，苦苦寻觅小莲子。幻由心生，他还看见了某些画面，差点入魔！他哪知，他根本没进入广寒宫，更别提找到小莲子了。 “仙子，哪里的话？东华只是不愿惊扰仙子的清修。”杨戬为东华说话。 “原来，私底下真君和帝君的关系不错，不似朝堂上那么剑拔弩张。”嫦娥促狭道。不动声色，嫦娥解除了困住东华的幻境。这次，杨戬帮了东华。 “仙子见笑了。我与东华兄只是政见相左，本身并无仇怨。其实，我个人还挺欣赏东华兄的。”杨戬笑了一下，让人如沐春风。 第103页 嫦娥轻笑，欣慰道：“将相和，三界之福。” 杨戬亦附和嫦娥笑了一下，心里却想，东华那个伪君子，他最是鄙视。 “可是，嫦娥未曾听说，紫阳宫有灵兽仙宠啊？” “最近，东华养的莲花成精了。仙子幽居广寒宫半年之久，自是不知晓的。”杨戬引着嫦娥说话，应对自如。“仙子，还应多出宫走动才是。半年不见仙子，我那华山的三妹可挂念你了。” “那帝君恐怕要失望而归了，近来，广寒宫并无生人靠近。”嫦娥遗憾道。 杨戬看到东华携一抹绿影，在广寒宫上空一闪而过。杨戬看见了，嫦娥自是也看见了。杨戬爽朗一笑：“我得去向东华讨几杯黄粱酒，仙子告辞。” “真君走好。”嫦娥盈盈一拜，目含笑意。杨戬最后深深地望了嫦娥一眼，追东华而去。 杨戬回到真君神殿，心情愉悦，神清气爽。哮天犬趁这个时机，向杨戬提出，每顿多加一根肉骨头。杨戬大手一挥，准了。梅山老四瞅准机会，请求杨戬放他两天假，杨戬什么也不多说，批了，哪怕他有一箩筐的事等着梅山老四去办。 总之，今天真君神殿，所有人都很满意。真君神殿当值的仙官们，有个经验口口相传，真君好一切都好。 ☆、仙吕（五） 蟠桃园深处，千年开花，千年结果的蟠桃树中间支了个架子，扎了个鞦韆。鞦韆边上，长着几丛青碧的杂草，稀拉地开着几朵的花，颜色缤纷。蟠桃树结了一树巴掌大小的桃儿，还很青涩，少说要长个百年才能成熟。这片蟠桃树有上百棵，皆枝叶繁茂，遮天避日，树底下清凉又幽静，是个独处的好去处。 万籁俱寂，牡丹仙子坐在鞦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盪着，她随手摺了一朵仙花，一瓣瓣地扯着，嘴里念念有词。 “喜欢我。” “不喜欢我。” “喜欢我。” “不喜欢我。”忐忑不安了半天，最后的结果却让她心碎，她懊恼地丢掉没有花瓣，光秃秃的只剩花蕊和花萼的花。趴在鞦韆上，怏怏不乐地望着蟠桃树的树叶儿，一片片地数着。单数，东华喜欢牡丹，双数东华不喜欢牡丹。 一千八百，数错了，重数。蟠桃叶千千万万，牡丹就这样不知疲倦地数着。数不尽的蟠桃叶，弄不明的结果。 一棵一人怀抱那么粗的蟠桃树后，有位一淡粉衣裙的女子，手里提着个精緻的盒子。她看着鞦韆上身着淡紫色衣服的牡丹仙子，深而无奈地嘆了口气。 那个同王母一样，整天把天规戒律挂在嘴边，开口闭口就是严禁动凡心的男人。他会动情，简直是天荒夜谈。牡丹仙子为何执迷不悟？有多少年了，五十年了吧！从孙悟空大闹蟠桃宴，王母命牡丹仙子下凡寻找掉落人间的蟠桃，牡丹遇险被路过的东华搭救，一直到现在。 三日前，因王母近日心烦气燥，睡觉都不安稳，牡丹仙子特向小莲子讨些清雅淡爽的莲香，助王母凝神静气。应牡丹仙子的要求，小莲子制了三日三夜，终于制足了一个月的量。那个精緻的盒子里装的就是莲香，小莲子特地带来给牡丹仙子。 寻来蟠桃园，见牡丹在自说自话。 往日，小莲子一定悄悄离去。这是牡丹不欲人知的心事，作为朋友要知趣地装作不知道。但今日，情况有所不同。 广寒宫回紫阳宫。 东华驾云在前，小莲子亦步亦趋跟在他的后面。一路，东华神色淡漠，一句话都没有说。小莲子也一句话也没说，她知道擅自去广寒宫，那个神仙眼里的大凶之地，惹东华很生气。可是广寒宫，真的没什么可怕的，而且还有两位美丽可亲的姐姐，嫦娥和玉兔。她倒觉得，广寒宫比天庭那些琼楼玉宇，瑶池仙境简单安宁多了，那才是真正世外之境。真不知道，那些个神仙到底忌惮广寒宫什么！ 小莲子自觉没做错。甚至还很庆幸，没听信东华和太上老君的恐吓，错过广寒宫的冰心玉魄，嫦娥玉兔。 东华驻足紫阳宫外，小莲子亦停下，不解地看着东华。 “小莲子，东华是谁？”踌躇半天，东华莫名地问了一句。 小莲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脑子有问题？自己不认识自己了。但看东华一脸严肃，不像开玩笑，小莲子想了想答：“天地之始，生于碧海之上，苍灵之墟，以主阳和之气，理于东方，故称东华，又称木公，是四海八荒的帝君。伏羲神王，命其担负三界众生安危之重责。又称东王公，与崑崙瑶池金母并列，主管天界男仙得道登仙之事。有小儿歌谣曰：“着青裙，入天门，揖金母，拜木公。” 小莲子的答案，东华极不满意，再次问小莲子：“我到底是谁？” 无奈，小莲子想了想她还有什么没说到的。笑了一下：“有传闻，说东华姓倪，字君明，是真的吗？与你相识也有好几千年了，却连你的名姓都不知道。” 小莲子说起名字一事，东华抬眼看向天边的祥云。只是个代称，名字没有意义。小莲子并不在东华的名姓上纠结，而是继续道：“东华与三清之一的太上老君师徒相称，拜入崑崙门，道号东华子。居紫阳宫，仅次于三清六御之下。” “够了。”东华不耐烦地打断，口若悬河的小莲子。 小莲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认真看东华。 他变了。 是什么时候，他捨得放弃象徵着长者尊范的长须？是什么时候，他不再穿那身玄衣道袍，显得自己德高望重？ 本来，他就身姿修长，清雅如竹，眉目如画，温润如玉，让人移不开眼。那份走过岁月，歷尽沧桑的沉炼睿智，更让人倾心不已。 如今，他顶一张白净如玉的脸，着一袭素袍，簪一枚青簪，披一身漆黑云发，清华高贵，飘然出世，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悠悠岁月指间过，东华的改变，小莲子竟然忽略了。 东华是谁？抛开伏羲神王的期许，三界的期待与尊崇，东华到底是谁？或者，现在的他到底是谁？ 小莲子苦苦搜寻，不得答案，眼前这个男人，除去知道他是东华，她并不了解他。她对东华摇了摇头。 东华嘆了口气，其实，除去东华这个身份，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是谁。自碧海上清元之气化形以来，他就是作为东华而活着的。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想只是东华，他希望进入某人的心里，成为她的那个人。 “那对于你说，我是谁？”其实，绕了半天，东华只是想知道，他在小莲子心里的地位。 小莲子想不想就答：“东华是我的师兄。” 东华点了点，算是认可了小莲子的答案。“还有呢？” 小莲子心里有冒出一句话，话到嘴边却犹豫了，对上东华鼓励的眼神。小莲子红着脸，壮着胆子道：“东华，是小莲子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小莲子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只有东华，东华是小莲子的家人，如同小莲子的兄长一样。”说完，她的脸好烫，一定特别红，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想着，这样“非分”之想，她会不会脸皮太厚了，小莲子埋头不敢看东华。 第104页 小莲子说完，东华倒抽一口凉气，颤音道：“你只当我是你的兄长。” “一直都是。”小莲子重重地点了下头。 不看异常诚挚的小莲子，东华决然转身，说的话更是绝情。 “从此，你想去哪儿就去哪。我再也不干涉。只是，别再踏进我的紫阳宫一步，我不想再见到你。” 她被东华赶出紫阳宫了？小莲子如在梦里，毫无真实感。直到，东华进殿，当着小莲子的面，决绝地关闭了紫阳宫的大门。 小莲子呆呆地看着，紫阳宫紧闭的大门。东华这一盆冷水把她浇得透心凉。小莲子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你这天生地养的野丫头，竟然敢妄想做四海八荒第一仙东华帝君的妹妹，太不自量力了。 即使东华那样彻底地拒绝了她，局面已没有挽回的余地，小莲子还是不肯离开。 东华就站在门内，他感觉得到小莲子还未离开。这样的场景，广寒宫的幻境里，他已经经歷过一次了。一直以来，他心里都很清楚，但他心存侥倖，不肯承认罢了。 老早，早到玉清之莲化为粉衣少女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就把她当作了他的所有物，只想彻底地拥有。 小莲子的一句敬东华为兄长，比直接无情拒绝东华的爱意，更为残忍。因为，东华彻底绝望。 …… 七七四十九天。 紫阳宫外，小莲子站了七七四十九天，不吃不喝，没挪动过一步，甚至连姿势都不曾改变，就好像变成了块石头。离开，她捨不得。 超脱轮迴，回復古莲之身。观音的确来找过她，劝她去如来的灵山修行。得佛祖青睐，无上的荣幸，是她做梦也没梦到过的好事。可是，她却犹豫了。 最后，她拒绝了观音，观音说了句一切随缘，也没难为她。 天地之间，停留无所。她就回了玉清池，最初出发的地方。 东华仍独立于玉清池畔，水里倒映着他千万年来，傲立天地间的身影。小莲子还是觉得他很孤独，很可怜。整天板着个脸，那么严肃作甚，他明明不是那么正经无趣的人。 东华很快就发现了她。开始，他有丝欣喜，但很快就转为落寞。他问她：“你是来告别的吗？” 东华看着她，眼神寂寞而忧伤。一时，小莲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没想过留下，迟早都是要走的。 “你可以走了。”东华转身，背对她，冷冷道。 “我不走。”小莲子倔强道。半是赌气道：“我是为成仙而来。” 没想到，这个口开得这么容易。这个决心，也下得这么快。今时今日，小莲子仍觉得当时非常不可思议。做神仙，她当真无兴趣。 但是，不得不提，当时，看到东华惊喜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小莲子只觉得心里无比坦然，还认为自己做了一个此生最正确的决定。 小莲子没想道，有一天，东华会和她决裂，丝毫不顾多年师兄妹的情谊。 …… 紫阳宫内，东华闭关了七七四十九天。闭关，只为办到一件事，强迫自己不对小莲子心软。这情劫原来只关他一个人的事，十分可笑，但也幸好，这场劫难，小莲子不用经歷。悲痛之余，仍然觉得欣慰。 东华让他新收的徒弟，火离向玉帝禀告，他要闭关半年，又对外宣称，紫阳宫闭宫谢客。紫阳宫又在三清幻境，没有东华的同意，寻常仙人根本找都找不到。也幸好这样，小莲子在紫阳宫外像石头一样，翘首以盼，等了七七四十九天的事，并不为仙所知。 值得一提的是那火离，其实是趁乱抢了太上老君改良版九转金丹逃走的那位看炉道童。他没有下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躲进了东华的紫阳宫，亏他想得出来。 东华一进殿，就发现了他，一时没把他揪出来。后来，东华不习惯，紫阳宫因没人打理而越发荒凉。想那个童子，因他的闯入，而拾得太上老君的仙丹。而且，他这紫阳宫正值用人之际，他来得正是时候。 综上，这童子与他有缘。他抓住那个那童子，准备用东华帝君的权力封他个官，好供他驱使。 可他坚持要拜东华为师。东华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太上老君收了那么多徒弟，那个不是随便扔点经书丹药，了事。但毕竟是收徒，也不能随便，怎能少了考验。东华设下难关，考验火离。火离幻境里过了一百年，在天界不过一柱香的功夫。 一柱香后，火离过关，正式拜东华为师。东华有了个新鲜出炉的徒弟，帮他打扫宫殿，处理杂物，顶替小莲子的位置。 …… 四十九天后，太上老君来了。看着木头一样，不吃不喝不动的小莲子。太上老君眉头紧皱，连连摇头。 “傻徒儿，没有大师兄，你还有我这个师父啊！” 小莲子看了他一眼，眼神寂寂，一点波动也无。太上老君哼了一声，没好气道：“通天说我是因你是上古只莲，才收你为徒的。你还真信。如果真是这样，我早把你扔进炼丹炉了，炼成仙丹妙药多实在。” 小莲子看他，很不信任的样子。太上老君面上一红，七窍玲珑莲心，就是不好骗。谁真心，谁假意，小莲子心里再明白不过。打哈哈道：“论真心，东华，老头儿是比不上。可是，老头儿又不会害你。计较得那么清楚做什么？” 说完，太上老君拂尘一挥，把小莲子弄晕带走。丹炉里还有几十枚仙丹等着他，他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小莲子干耗着。 …… 被带回兜率宫，小莲子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又元气十足，仿佛紫阳宫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太上老君原本看丹炉的道童逃下凡去了，杨戬受太上老君之託盘奉了玉帝的旨，正在追捕。两位都没提，什么时候抓回来，杨戬自然先办手上要紧之事。 小莲子这个免费劳动力，老奸巨猾的太上老君自然不会放过。採药，制药，炼药，看炉火都归了小莲子，美其名曰，传授小莲子他的看家本领。 每日浸淫在各种丹药之间，小莲子的日子过得还算充实。炼丹之余，小莲子突发奇想，制出了一款莲香，就是牡丹仙子替王母讨要的那种。 如此，好似东华被小莲子扔到了一边。 一日，百无聊赖，小莲子托颌支头髮呆，冷不防冒出一句。 “东华，他消气了没有。”小莲子反覆思量，东华如此绝情，一定是因为，她没听他的劝告私自去了广寒宫，惹他生气了。 闻言，调节丹炉五行的太上老君，一个走神，巽位突然颳起大风，吹得太上老君满头白髮，长长的白鬍子乱七八糟。止风，整理头髮鬍子，恢復道祖超然物外的模样。 “记挂他了？”太上老君斜瞥一眼小莲子，嘴边笑意淡淡。 “最近，师兄很奇怪。叫人不放心。”离开紫阳宫了一个月，一个月没见东华，她是有点想他。 “不生气。”太上老君奇道。“他可是把你赶出了来。” 第105页 “从广寒宫回来，他就变得很奇怪。到底怎么回事？”小莲子兀自出神。想不通，东华为何那样对她。他的反应不合常理，如果真的不屑嫌弃，敷衍一下，也是可以的，何必弄得她那么难堪。 “小莲子。”太上老君加重了语气，唤回小莲子神游天外的魂。 太上老君面色突然凝重，小莲子心里一紧，莫不是发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你师兄，东华，他……应了情劫。”太上老君看着懵懂无知的小莲子，犹豫道。 “情劫？我听错了吗？”小莲子掏掏耳朵，一脸不可思议。“他可是东王公，与西王母并列，众仙之表率。” “七情六慾，神仙也逃不过。”太上老君喟然长嘆道。“并非天理难容之事，可是这天规……” “可是，谁有那么大本事？能把他拉入万丈红尘，还遭遇情劫。”小莲子好奇道。 太上老君瞪了小莲子一眼，故作高深。“天机不可泄露。” 太上老君的一番话，小莲子几天魂不守舍。东华的情劫，到底会如何？就像织女与牛郎，七仙女与董永一样，仙凡之别，有情人终不成眷属，各自一方么！小莲子担心的同时，难免好奇，能引东华动情的人，该是怎样的绝世佳人呢？ 这时，小莲子打死也想不到，引东华应情劫的人正是她自己。 前世，何素湘曾有抱一丝希望，问东华，想不想娶她为妻。初见东华，实在算不上愉快的回忆。然而，不知为什么，他的一举一动，就是让她特别的关注。那段时间，何素湘特别挂心东华。 若是他允了，何素湘会嫁给他吗？到现在小莲子都不能肯定说，不会。 然而，东华很淡漠，从始至终。这下，何素湘再明白不过，东华只是来渡她成仙的，绝无他意。从此，何素湘再也不敢有非分之想。然而，牵挂不改，她只能深埋。那一世，何素湘与白若寒，恰当的时机遇到恰当的人。况且，白若寒爱何素湘胜过他自己的生命，何素湘怎能不动容呢？ 恢復所有记忆的小莲子，找到那一丝绵长不绝的牵挂的由来。东华，疼爱她的大师兄，她的三界唯一，如何让她不牵挂？ 到底发生了何事？现今，他们形同陌路。 再看牡丹，她还在数叶子。有用吗？东华心里早就有别人了。小莲子心里一股无名火起。 “牡丹。”气势汹汹，小莲子从树后走出来。 “碧波妹妹，你怎么来了？” 在她一个人思念东华时，小莲子突然的出现，让她大吃一惊。同时，她也很担心，心事被她看出来。这个时不时出现在瑶池，王母娘娘郑重为她们引荐的碧波仙子。虽与她以姐妹相称，牡丹却有些怕她。 小莲子很神秘，只是偶尔来一趟瑶池，陪王母说几句话。牡丹只是在瑶池见过她，并不知道她是东华的师妹，并在紫阳宫任职。 牡丹没什么城府，心事都展现在脸上，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在小莲子眼下，更是清晰明白。牡丹仙子喜欢东华帝君，却不敢表白。 小莲子哂笑了一下，捡起那朵被牡丹仙子拔光花瓣，随意扔弃的无名花。 “哎！她本来开得好好的，却被某人折来做了某件事，落得残英遍地，弃之尘埃的下场。”小莲子看着残花，无比痛惜道。“牡丹，你说它是不是很可怜。” 牡丹仙子脸羞得通红，辣手摧花之人不就是她嘛！小莲子这是故意找茬，牡丹仙子不高兴极了。 “我们应该做点什么？”小莲子无视牡丹极其难看的脸色，对无名花施展仙术。无名花回到花枝之上，遍地残英復位，残花重获新生。绿萼托着娇嫩的花瓣，花瓣中间花蕊柔柔。馨香馥雅，引来蝴蝶流连。 赏罢，小莲子摇摇头。“这还不够？还得确保她们不再遭此噩运。”小莲子含笑看向牡丹仙子。“牡丹姐，可有良策？” “我能有什么办法？”牡丹恼怒道。 “牡丹姐，你一定有好办法？”小莲子笑意加深，似有所指。“牡丹姐，一定能为无辜的花儿们做些什么？” 小莲子的一脸深意，逼得牡丹心烦意乱。“没错，我是喜欢东华帝君。” “你尽管去和王母说吧！” “我牡丹敢作敢当，绝对不会否认。”牡丹仙子被小莲子激起一腔孤勇，既然情思被人撞破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小莲子故作惊讶：“牡丹姐，原来你喜欢的是东华帝君。我还道是谁呢？能俘获咱三界第一美人的芳心。” 这碧波故意套她的话，牡丹仙子又气又恼。“你够了。要同王母告密，随你！何必这样欺负人。” “我当然会告诉王母，谁都知道，动凡心乃神仙大忌。即使是玉帝的亲妹妹，王母的亲生女儿都没逃过罪责。” 牡丹仙子的脸色铁青。她还是怕王母降罪于她的。 “况且，东华帝君心里早有喜欢的人了。牡丹仙子，你没有机会。早日醒悟吧！别白白误了自己。”小莲子严肃劝告牡丹仙子。 “你说什么？东华帝君心里的人是谁？”牡丹拉着小莲子，突然面色狰狞。东华可以不喜欢她，但绝不能爱上其他人。这样就证明牡丹仙子输了，百花之冠，骄傲的牡丹不能容忍。 “牡丹，你冷静一些。不管东华喜欢的是谁，我们这些瑶池小仙都淌不起这浑水。”小莲子极力劝阻牡丹仙子，结果却适得其反。 “告诉我，东华帝君喜欢的是谁？”牡丹仙子双眼通红，掐着小莲子的脖子，嘶吼道。 小莲子被她掐得喘不过气来，她震惊地看着陷入狂态的牡丹仙子。没想到，平时安静柔弱的牡丹，有这么强的暴发力。此刻，她被牡丹挟制，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的力量吗？ “牡丹，你冷静一点。”小莲子这才醒悟，她激牡丹此举，实在太冲动了。连忙道：“我是胡说八道的。” “你不说，我自己去找答案。”牡丹松开了小莲子，发了疯似地跑出蟠桃园。 可惜已经晚了。 ☆、仙侣（六） 牡丹仙子凭藉破釜沉舟的孤勇，从九重天的瑶池仙境，过三十三重天太上老君的，直奔东华帝君的三虚幻境。她必须知道，东华帝君心里的人是谁。 东华帝君，牡丹仙子心中唯一配得上她的仙人。 清华无双，高洁无尘，如一朵清莲，盛开在牡丹的心中。他就是世间所有的美好，一颦一笑，牡丹都为之沉醉。他承载着牡丹所有的梦。 …… 紫阳宫，碧波池。 三四朵白莲，出淤泥而不染。 五六朵青莲，濯清涟而不妖。 七八朵红莲，映日花红。 百千莲叶，一一风荷举，碧无穷。 紫衣一袭，清贵神秘。 红衣似火，张扬狂妄。 第106页 池边闲云亭，棋盘一张。东华执白，火离执黑，一从容浅笑，一抓耳挠腮。一局下来，火离一败涂地。无论他如何出险招，阴招，东华都能轻松化解。这种心思好像透明，被对手全面压制，还故意设计戏弄于他，这种郁猝感，真叫人抓狂。一下午的棋下来，火离恨得东华，这个三月不到的师父，牙痒痒。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棋下完，东华喝着他煮的清茶，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本想，小莲子的棋艺够臭的了。没想到，你的更臭。同你下棋，真无趣。” 小莲子如何如何，是东华挑剔他的常用句式。在东华心里，他是一丝一毫都比不上，那位不知同东华是何关系的小莲子。火离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还有就是，一向风趣幽默的火离第一次被人说，无趣。火离气得没了理智，难免口不择言。 “既然你的小莲子那么好，你找她去呀！何苦在这里折腾我。” 话音刚落，东华的苍何出鞘，如闪电般，直逼火离面门而去。仓促间，火离运起十成法力避开东华这一剑，剑锋擦额而过。 没取火离性命，但东华这一剑并未落空。凌厉剑锋，剑气击碎了火离束起长发的玉冠底，剑锋削了他一头长髮。 青丝落地，火离披头散髮，十分狼狈。火离顾不上他糟糕的形象，只是震惊地看着东华，不敢相信他的师父会对他出剑，只因为他拿“小莲子”顶了他一句。 东华看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太差了，苍何会教你。”留下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东华拂袖而去，留给火离一个悠然的背影。 东华离开，苍何却留了下来。在火离满脑子有关东华和小莲子的猜测，没回过神之际，它又毫不留情地攻向火离。 苍何跟从东华帝君从远古一路走来，杀魔弒神，杀气很重。平日全靠东华贴身携带，压制苍何的嗜血本性。如今，苍何离了东华，如脱缰的野马，它的嗜血暴虐如何能压制得住。 苍何跟了火离整整一个月，东华才把它收回。苍何性诡诈又嗜杀，上古神兵，修为又深不可测，完压火离，可想而知，火离过得是怎样悲惨的一个月。即使是后来的，成了八仙之一的汉钟离，回忆起这一个月，仍胆战心惊。 这一个月，为了生，火离武艺功法有了十足的长进。特别是东华传他的剑法，二心间，被苍何逼得炼得炉火纯青。不提，他后来把这套剑法，毫不藏私地传给吕洞宾，然而，吕洞宾学了几天就嫌弃了，并且举一反三，吕洞宾创了属于他的二心间剑法，比汉钟离的更精妙。弄得汉钟离真是无话可说。 好吧！长江后浪推前浪，他吕洞宾拍死汉钟离在沙滩上。可他汉钟离为何就是拍不死东华呢？ …… 前面说，火离和苍何呆了一个月。这一个月，火离在紫阳宫没见过东华。那这一个月，东华到哪里去了呢？ 东华出现在紫阳宫那刻，正是李玄化身铁拐李得道，上天参拜玉帝王母，八仙第一仙出世之时。之后，铁拐李上紫阳宫拜东华帝君，火离从铁拐李口中，始知通天作怪，天上一劫，地上一劫，上洞八仙应劫而出的事。 不提，铁拐李如何对火离的脾气，二人相交甚密。后来，在铁拐李的怂恿之下，他甚至戏耍青牛，一个不慎让青牛逃至人间。太上老君知道后，抢仙丹放青牛，二罪并罚，把他贬入轮迴。 牡丹仙子受小莲子一激，到紫阳宫找东华，好巧不巧，东华正好去了人间点化李玄。即使东华在紫阳宫，牡丹仙子也无法见到他。 这东华帝君岂是说见就能见的，即使是王母玉帝要见他一面，都得说出个一二三，拿出个正经理由来，更别说她一个身份卑微的瑶池小仙，王母娘娘的贴身婢女。也许，她天庭第一美人的身份，好多男仙都会买她的帐，但其中绝对不会有东华。再者，牡丹仙子与东华并无交情，连朋友都算不上。 大大咧咧闯紫阳宫，还是算了吧，她不想给东华帝君留下一个不懂礼数粗鲁的印象。 残酷的现实，让牡丹深受打击。她怏怏不乐地回了瑶池。东华帝君是天边的星星，是牡丹仙子可望不可即的。 如果牡丹就此死心，她就不是通天引以为知己的牡丹。通天与牡丹都是心高气傲，固执，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偏爱孤注一掷的人。 况且，还有有心人的推泼助澜。某天，东华路过瑶池，“碰巧”看见牡丹仙子在看莲灯里凡人的心愿，看得出神。 “牡丹仙子。”东华帝君温柔地唤道。 牡丹回神，看到是东华很是惊喜。 “一定是看到人间有趣的事，所以想得入神。”东华观察入微。 “是啊！”牡丹笑着应道。“今天是盂兰节，凡人都把心愿写在灯上，祈求凡人保佑。” “凡人都希望神仙能帮他们解除烦恼，却不知道神仙都是凡人变的，也有自己的烦恼。”东华下意识靠近牡丹。 “说得没错。”牡丹仙子深有体会。 “凡人的心愿不多大同小异，无非是求财，求名，求利。”东华话锋一转。 “不是每个都是这样的。”牡丹仙子不同意。她拿出花签，告诉东华：“好像这个，求的是远征的丈夫平安归来。还有这个，求妻子康復宁愿短寿十年，他们真是有情有义。” 东华走远，悠悠感嘆。“自古多情空余恨，什么时候凡人才能超脱呢？” “人非草木，岂能无情。”牡丹辩驳。 “他们实在是把情看得太重了。却不知道更大的灾难就要降临。” “帝君说的是天地有一劫的事，不是说八仙归位就能解除灾难吗？”东华一提，牡丹仙子立刻就想到。 “要八仙归位，谈何容易。现在只铁拐李一位成仙，其余七位，有五位已经投胎转世，有二位还未投胎，而魔已经蠢蠢欲动。他们七位各有各的劫，要度过岂是那么容易。而劫数中，数情劫最难过。而偏偏七仙中有一位要度过千年情劫。” “千年情劫，不知道会是哪一仙？”牡丹好奇地道。 东华看了眼牡丹仙子，给了牡丹一个暗示的眼神，看向瑶池中。受到暗示，牡丹仙子回头看向瑶池。瑶池水中闪现了一位白衣人的身影，稍纵即逝。匆匆一暼，牡丹只觉得面善，并未认出他是谁。 牡丹仙子还欲再问，东华转身就走。牡丹仙子欲追，东华袖子里飞出一片红叶落到了她的脚下。牡丹仙子捡起一看。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上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这不是情诗吗？难道他想暗示什么？” “莫非，东华的心上人是…”想到这里，牡丹羞涩一笑，把红叶收入怀里。然后，怀揣红叶，兀自发呆。 并未走远，躲在暗处的东华看到这一幕，嫣然一笑，十足危险。最后，“东华”变回嫦娥出了瑶池，神不知鬼不觉。 第107页 足于此同时，发生了件大事。东华匆匆从人间赶回天庭，告诉玉帝，太上老君。第五仙，八卦中应坤位，也是唯一的女仙，何仙姑失足掉进莲池淹死了。这飞来横祸，意外之灾，急坏了东华玉帝。八仙中每个人都是他们精挑细选出来的，少了谁，一时都找不到合适的人来补。 太上老君倒很镇定，打包票，他有合适的人选，让玉帝和东华不必忧心。东华玉帝欲知那人身份，太上老君推脱天机不可泄露。 私下，东华到兜率宫找太上老君。他要知道太上老君中意的人选是谁，他怀疑，太上老君在打他小莲子的主意。 本来东华担心，到兜率宫遇到小莲子尴尬。哪知小莲子根本不在兜率宫，东华又感到失望。他已经有三个月没见过小莲子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如何，开不开心啊？ 见东华黯然神伤的样子，太上老君嘆了口气。不是说要斩断情丝吗？怎么还是那个样子！ “小莲子应王母之召，看守瑶池去了。”太上老君直接把小莲子的去向告诉他，省得他多想。 “瑶池？”东华脸色变了一变。那可是天庭最大的是非之地，岂能久留。 “赶紧把小莲子带回来。” 太上老君苦笑了一下。“你还是放不下小莲子。” “师父。”东华回以更加苦涩的一笑。“瑶池，不适合小莲子。” “瑶池，仙女又多又热闹，才是小莲子最喜欢呆的地方。”太上老君不以为然。“在兜率宫，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每天都闷闷不乐。” 听太上老君说小莲子过得不好，东华皱紧了眉头，心里闷闷的。 “其实，碧游宫也不错，小莲子会喜欢的。”太上老君淡淡地笑了一下。 这话招来东华一记眼刀，他冷笑道：“你是在说，你答应通天把小莲子当做赌注，不是不顾小徒弟的死活，可以把她随便送人，对吗？” 太上老君面上一红，讪讪笑道。“有你在，我会赢的。“ “哼！”东华冷哼一声。“如果小莲子因这事有丝毫损伤，我一定要你加倍奉还。” “叮呤”一声脆鸣乍起。 苍何飞到老君跟前，剑吟欢快，好像特别期待沾上太上老君的仙血。可见，东华这次是真的动了杀气，瞧把万年没沾过血的苍何兴奋得忘形。 太上老君活了上万年，人精一个，胆也够肥，早就无所畏惧。他已安排好了一切，东华，小莲子，包括他的师弟通天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与通天的赌，他必须要赢。一来，他必须要让通天心甘情愿回到紫霄宫，否则就是一场三界浩劫。二来，难道真能让小莲子加入截教吗？小莲子要真去了截教，东华会做出什么来，没人知道。太上老君可不敢冒这个风险。 东华和太上老君各打各的主意。瑶池这边，小莲子正陪在牡丹仙子身边。 “牡丹姐。” “牡丹。” 牡丹仙子又对着瑶池发呆，脸红红地傻笑，小莲子连叫她几声，她都没听见。 小莲子拍了牡丹仙子一下肩，牡丹仙子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小莲子。小莲子忧心忡忡道：“你又在想东华。” 牡丹仙子低头，未语人先羞。 牡丹一副情深不悔的样子，看得小莲子直摇头。太上老君告诉小莲子，因为她的一时冲动，已经拉牡丹陷入东华的情劫之中，而且牡丹仙子要歷三世的情劫。一世情劫都已经够痛苦了，更何况三世，把牡丹害得这么惨，小莲子愧纠至极。小莲子想做点什么弥补弥补自己的过失。 “他心里根本没你，你何必自寻烦恼。”小莲子希望牡丹仙子早日醒悟。动情，虽不是如王母所说的那样罪大恶极，但有时多情总被无情恼，确实摧人肝肠，痛彻心扉。比如，牡丹仙子三世情劫，三世为情所伤。 “不是的。”牡丹仙子摇头否认道。 “牡丹，旁观者清。”小莲子闭了闭眼睛，沉痛道。 “小莲子，你错了。”牡丹仙子坚持道。“东华帝君也有意，不然他怎会故意留给我这片红叶呢？” “红叶？” 牡丹仙子从袖子里取出一片红叶递给小莲子。小莲子接过一看，上面题了一首诗。 一入深宫里， 无由得见春。 题诗花叶上， 寄与接流人。 “这真是东华写的？”小莲子诧异，这诗的风格与东华不搭。“我倒觉得，更像是东华那个心上人写给他的。意外被你捡到了而已。” “怎么可能？”牡丹把红叶宝贝似地收进怀里，只觉得小莲子在强词夺理。牡丹并没注意到，她给小莲子看的红叶，是她闲时题诗的那张，而非东华掉的那张。 “你好像特别不希望，东华帝君喜欢上我。”牡丹仙子盯着小莲子的眼睛，狐疑道。“你是不是也喜欢帝君？” “不。”小莲子当即否认。“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他呢？”小莲子只当东华是兄长，谈不起情也说不起爱。 “牡丹，我只是担心你啊！”小莲子语带委屈道。 牡丹仙子眼波流转，笑了一下。“我将向东华帝君表明心迹。” “你疯了。”小莲子悚然一惊道。“神仙禁止谈情。” “这次哪怕被贬下凡，也在所不惜。”牡丹视死如归道。 “如果他对你无意……”小莲子吞吞吐吐道。 牡丹仙子也担心，如果一切如小莲子所说，是她的错觉，是一个误会的话…… “小莲子，你要帮我？”牡丹突然抓住小莲子的肩膀郑重道。 “我不会帮你。”小莲子转身背对牡丹仙子，拒绝得彻底。 “这事，我必须弄明白。”牡丹仙子泫然欲泣。“否则日夜困扰苦不堪言，我不想如此。” “我要一个结果。” 牡丹仙子拉着小莲子的手臂，祈求道：“小莲子，求你帮我。他是否喜欢我不重要，我只求一个结果。” “小莲子你没动过心，不懂那种痛苦。”牡丹仙子温柔美丽，脸上挂泪，如娇花带雨，好不惹人怜惜。 小莲子暗自沉吟，牡丹仙子所说的痛苦，是何种滋味。沉思了一会儿，纳闷道：“这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我又如何能帮到你？” “你是答应了。”牡丹仙子破涕而笑，喜不自禁。 小莲子深深地看了牡丹仙子一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你把我的舞跳给他看，他自会明白我的心意。然后，你再把我的花钗给他，如若他收了，就带他来见我，如若没收，一切皆了。”牡丹仙子自顾自地道。 “为什么不自己去呢？”小莲子好奇地问。 牡丹低下头，紧了紧拳，指甲陷进肉里，不好意思地道：“面对东华，我怕我办不到，落荒而逃。” 第108页 “被贬下凡都不怕，却怕面对帝君本人！”小莲子莞尔一笑，促狭道。 牡丹羞极了，咬唇不语。 “我倒是不怕他。行，我帮你这一回，就让你们之间见个分晓，免得白白误你情劫一场。”小莲子打着被东华无情拒绝，让牡丹彻底死心的打算。 这时，牡丹仙子的心已经紧紧地悬了起来。 牡丹仙子教小莲子跳她的舞，她跳一遍 ，再让小莲子跳一遍。小莲子领悟力极高，她换了身红衣，挽起长发，蹁跹舞来，不仅动作相差无几，连舞中之情意也相差无二，甚至更胜一筹。 牡丹仙子直夸小莲子悟性超凡，聪慧过人。小莲子垂眸轻笑了一下，在广寒宫，玉兔仙子跳过牡丹仙子的这支舞，其中思慕哀怨之情，让人惊心。嫦娥也跳过，不。过她跳得淡淡的冷冷的，完全没有味道。一支舞，两人跳来竟相差这么大，她不禁心痒，也学着跳了。玉兔看了，摇摇头，说她的舞同嫦娥一样是空的，没带入感情。 如今，她替牡丹仙子跳，自是要带入牡丹仙子的心悦君兮君不知，黯然销魂的情绪。 ☆、仙吕（七） 跳这舞，要选一个远离是非之地。 三清幻境紫阳宫，东华下了禁制，不许她踏进半步，那只好选另一个地方仙人几乎不踏足的广寒宫。 小莲子找到嫦娥，玉兔一说，要替牡丹试探东华的心意，意在让牡丹死心，不误入八仙情劫，受到连累。 嫦娥听罢，二话不说，就大方把整个广寒宫借给了她。嫦娥嫣然一笑，广寒宫冰消云散，瞬时百花齐放，凤舞蝶飞，春光无限，百花中又数牡丹开得尤其媚艷，谁敢与之争春。嫦娥用她精妙绝伦的幻术，为广寒宫改头换面，好心替她布置舞台。 如何引东华到广寒宫呢？小莲子用一颗古莲莲子为交换，换得太上老君不问缘由的帮助。那颗莲子，是小莲子三千年修行的结晶，相当于小莲子的第二条生命，异常珍贵，这次为了牡丹仙子，小莲子是豁出去了。 太上老君直接以师父的名义，命令东华去一趟广寒宫，找嫦娥仙子求取一棵万年月桂树入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太上老君的事，东华还是不敢怠慢。 上次不甚愉快的经歷，他已立誓再也不踏足广寒宫半步。本来他有个徒弟火离，可以帮他到广寒宫走一趟，但前几天，他伙同铁拐李设计他贬下凡，成了凡人。无奈，他得亲自去一趟，那嫦娥仙子看在他东华帝君的面子，兴许能忍痛割爱，能将她辛苦培植万年，长在月亮贫瘠之地的月桂给兜率宫一棵。 时隔三月，东华再次踏足广寒宫。些许紧张，东华不知用怎样的说辞才能打动那看起来简单，实则神秘莫测的嫦娥仙子，为太上老君求得月桂树。他突然想，如果杨戬在就好了，他在嫦娥面前为他说几句好话。兴许看在杨戬的面子上，嫦娥就割爱。旁观者清，嫦娥明显偏爱于杨戬。 本来冰天雪地，寒风刺骨，突然春暖花开，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突逢这一变故，东华知道，他又陷进广寒宫的幻境。幻由心生，心魔犹存，他走不出广寒宫的幻境。上次是因为杨戬求情，嫦娥撤掉了幻境。广寒宫幻境的厉害，东华记忆犹新。 那次幻境里，是他向小莲子表明爱意，想永远让她留在他身边，小莲子告诉他，她只当东华是她的大哥，根本无法对他产生丝毫爱意。并且，自此，两人距离越来越远，最终小莲子走了。她不是一个人走的，她是同白若寒一起走的。他绝望了。 那这次又是什么呢？想着，东华有些自暴自弃。 琴音起，春水泠泠，活泼轻灵，情窦未开，少女无忧无虑。繁花似锦间，有个朦胧的身影在轻舞，舞得随心所欲，她只求自己快乐，天真烂漫。 那身影近了，东华看清舞者，一袭紫红□□，艷丽逼人，不可直视。魏紫占尽天下色，她是王母最宠爱的侍女，如今的百花之冠，牡丹仙子。怎会是她？东华自问，未对她起过任何心思。 突然，那轻盈无忧的舞者停下舞步，无意间朝他这边望了一眼。目光相接，两人皆移不开视线。舞者的眼睛明亮而干净，错了，她分明是他的小莲子。 不由自主，他痴痴地望着她，眼底尽是炙热得让人窒息的情意。他爱她，渴望拥有她的所有。这是幻境，心思不怕被小莲子看出来。 果然，面前的牡丹仙子，一点点化为他的小莲子。那抹柔柔的浅粉，那让人怜到心里的美好，是东华所有的眷恋。 小莲子只觉得东华眼里有把火，欲把她燃烧殆尽，让她很不自在，但又觉得灿如夏花，绚烂异常，不捨得移开眼。同时，她不太确信自己的判断，开始紧张起来。 小莲子没忘跳舞演戏，牡丹仙子的心意，她还没传达到呢？ 只因在人群里多看了你一眼，註定被你误尽终生。琴音幽怨，惜春，怨春，本来轻盈欢快的舞姿，开始变得沉重，欲远去，却不由自主地靠近。 常常凝望他的背影，他却从未回头看过她一眼。 冬去春来，春去冬又来。桃林下，风雪中，舞者心怀牡丹，凝望东方。本应凄婉哀怨，无疾而终。可她偏不，琴音再变，电闪雷鸣，风雨大作，舞者飞天急舞，开出一朵牡丹，绝美。在这瓢泼大雨夜，捨弃一切，用尽生命，去诠释一场爱恋。 四月，牡丹花开，名满天下。这倾城绝色，这倾城之恋，是否能博得他的欢心。 繁花尽散，一切落幕。天河星辰依旧璀璨，广寒宫阙冰雕玉砌，依旧晶莹剔透，高寒不可靠近。一切化为虚无，东华怅然若失，他已经完全被那舞，被那跳舞的人所吸引了。 一朵玉盘大小的牡丹花，从天而降，伴着杂碎的飞雪。白雪间，花红如火，异常美艷。 红衣的牡丹从飘雪中飞下来，玉带当风，姿态绝美，她脚尖轻点，落到离东华一步之遥的地方。而那牡丹花正好落到两人中间。 东华看牡丹花，牡丹看东华。牡丹落到两人眼前，沾了几粒白雪，六角花形。东华看牡丹，而牡丹则看牡丹花。东华上前半步，牡丹花正好落到他怀里，他用双手捧着牡丹花，再上前一步靠近牡丹。两人之间只有一朵牡丹花的距离。 牡丹仙子其实是小莲子。出人意料，东华竟然接下了牡丹仙子的牡丹花，对此，小莲子的心情复杂极了。小莲子强作镇定地问：“你喜欢吗？”小莲子一语双关，既指她送给东华的牡丹花，也指花的主人牡丹仙子。 东华本来想对小莲子说点什么，听她嘴里说出这句话，顿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她还真把自己当牡丹仙子了？ 这可恶的女人，是想气死他吗？明知道她这拙劣的把戏，他可以轻易看穿，东华此刻是恨极了眼前这个还在同他装模作样的小女人。 东华突然贴近小莲子，这使小莲子猝不及防，她压根没想到，东华还敢对牡丹仙子做出更亲密的举动，刚才的靠近，小莲子认为是极限了。她还没来得及后退，拉开两人唿吸可闻的暧昧距离，东华一手搂紧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觅得小莲子花瓣般娇嫩的红唇，唇瓣相接，柔软的美好的。 第109页 小莲子眨巴了一下美丽的大眼睛，东华的脸近在眼前，一条软软湿湿的东西伸进了她的嘴里。那东西上有无数的小颗粒，颗粒质地偏硬，又细又密，划过她的柔软光滑内壁，牙床，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无比确信，这是一个吻。而吻她的是东华，视为兄长的人。顷刻，小莲子的世界颠覆了。 小莲子挣扎着逃离，“我不是牡丹仙子。”小莲子嘴巴得空惊叫。闻言，东华怔忪了一下，小莲子趁机把头偏向一侧，东华的吻落到了她的颊上，东华早有所准备，小莲子人仍然紧紧禁锢在他怀里。 “嗯，小莲子。”东华啃着娇小玲珑的耳垂，闷哼出声，声音低沉而沙哑，似极其隐忍着什么。 小莲子双目瞪大，极其震惊。而后，她闭上了双眼，无声落泪。 东华舔掉那颗晶莹的泪珠，那是小莲子对他的拒绝，无可挽回的。好苦，从心里苦出来，东华也落泪了。他的额贴着小莲子的额，止不住地颤抖，问：“为什么？” 其实，无法回应东华的感情，小莲子心里很难受，却很无奈。小莲子只能选择沉默不语。 东华不需要小莲子回答，他早就知道了。绝望，却又倔强，只是放弃不了。东华重新捉住了小莲子的唇，恶狠狠地，不容拒绝的，不带丝毫柔情地侵入，多想把他的痛，让小莲子一併承受，即使她其实很无辜。 小莲子口中的清甜让他沉醉，想要得到更多，恨不得整个都是他的，并加个期限，永远。东华撬开了小莲子的牙齿，深入浅出，一点点地舔内壁，逗弄小莲子的丁香小舌，不放过任何一处。这一吻很长很长，直到小莲子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小莲子再次醒来，是在紫阳宫。第一个看到的不是主人东华，而是同为客人的太上老君。太上老君时而长吁短嘆，遗憾不已，时而盯着她，眼神怜悯。这弄得小莲子莫名其妙。 “师兄呢？”小莲子问太上老君。 “瑶池。”太上老君答。东华送小莲子回紫阳宫后，就一直守着小莲子，但看到小莲子有醒来的迹象，他人却走了。东华带着一朵牡丹花出门，太上老君猜东华是还牡丹仙子“信物”去了。 “知道了。”小莲子失神道。 太上老君见小莲子怏怏不乐的样子，得趣地问：“你这是不开心了！” “开心？”小莲子冷笑了一下，拿出一面小铜镜照了照，嘴唇被咬破了好几处，还肿了。气愤道：“任谁被咬成这样，也不会开心吧！” “少避重就轻。”太上老君严肃道。“东华的心意，别说你现在还不懂。” 小莲子唯有沉默以对。这是她一直忽视，有意无意迴避的。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让两个人难堪。如今，小莲子再视而不见，说不过去，看连太上老君也不再装作若无其事。 “现在，你要怎么处理？”太上老君不问东华，因为他知道，东华会带小莲子回碧海，离开三界，从此再不管三界之事。可是，他和通天的赌还未分出胜负，东华怎能走呢？ “东华只是师兄。”小莲子痛苦道。她不想离开东华，但两人无法像以前一样毫无芥蒂地相处了。 太上老君点了点头，他不怀疑小莲子。看小莲子苦着张脸，真的被眼前的局面难住了。 太上老君眼里精光一闪，笑了一下道：“不如你们重新开始吧！” 小莲子眼前一亮，看到了丝曙光。期待地看着太上老君。“如何重新开始呢？” 太上老君继续道：“人间有情，八仙聚义。” “师兄将投胎为八仙之一的吕洞宾，我顶何仙姑的缺。同为八仙，我们就是仙友，无关情爱。”小莲子长舒一口气道 “聪明。”太上老君抚须称赞。 瞥见自家师父算计的眼神，小莲子心里一沉，重新开始恐怕不会那么简单。小莲子沉思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好歹也是个机会。”下定了决心。 太上老君领小莲子到崑崙山雪洞，保存何仙姑肉身的地方。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毁了小莲子现有的肉体，让小莲子的魂魄附身在何仙姑的肉体上。同时，太上老君封了小莲子所有的记忆，把何仙姑的记忆灌注给她。 这是他和通天达成的协议，让小莲子和东华成为八仙的条件就是封了两人前世的记忆，打赌未分胜负，记忆便不恢復。 抹了记忆，从此这世上便再无小莲子，只有不久后成仙的何仙姑。 …… 从太上老君口中得知，小莲子离开了，未说归期。东华虽有所心理准备，但还是痛彻心扉。太上老君再次劝他，忘了小莲子。他再次缄默不言。 东华本想，即使用最糟糕的方式，也要把小莲子留在他身边。可是，毫无预兆，小莲子走了，没有告别，就像广寒宫里的那个吻，诚实得可怕，不留一丝念想。被小莲子的绝情伤到，东华选择忘却，正好他要下凡转生成为凡人，然后得道成仙，成为八仙之一的吕洞宾。 从此，世上再无东华。这样的结果，一定让小莲子非常痛苦！东华残忍地想着，心里竟有几分畅快。果然，他魔念心生，快不得要应那一劫。 ☆、仙吕番外（八） 人间，某山水如画处，东华到此寻找召他前来的王母，却没想到见到的是瑶池的牡丹仙子。他心生怒意，牡丹仙子竟敢假传王母懿旨。 牡丹仙子对他举止轻浮，说了些逾越身份的话。他怒极，纳闷这牡丹仙子怎么还在痴心妄想，故毫不留情面地呵斥了牡丹仙子。 牡丹仙子双目泪垂，委屈十足道：“你不是接受了……” 东华恍然大悟。还牡丹仙子牡丹花时，念及牡丹仙子与他同病相怜，难得动了些恻隐之心，他把牡丹花交到牡丹仙子手上就离开了，当时想牡丹仙子应该明白他的意思，并没有把话明说。没想到，一时心慈，倒引起了牡丹仙子的误会。 长痛不如短痛，那就挑明吧！东华伤人的话一句接一句，牡丹仙子眼泪长流，羞愧得无地自容，逃一般地飞回瑶池。见牡丹仙子伤心，东华又心生不忍。通过天书窥天机，东华知牡丹仙子有三世情劫，又想到他自己的情劫，东华对牡丹仙子的同情更甚。 于是离开前，他忍不住一次次点拨牡丹仙子，希望她看破人间情爱，免遭情劫，好好做她的天上仙。 朗月寒照，江水死寂。 费长房形单影只，茫然四顾，他不知他是如何来到这 牡丹仙子变成费长房的妻子贞娘，东华变成费长房的母亲，两个人同时当着费长房的面落进水里。妻子与母亲都指望着他的搭救，然而他一次只能救一个，那先救谁呢？ 是贞娘，还是费母？是情爱，还是孝义？ 牡丹仙子屏息以待，贞娘对费长房的不离不弃，宽容理解，费长房对贞娘的视若珍宝，是牡丹仙子心里爱情的样子。 费长房没有犹豫，跳进水里，游向他的母亲。 第110页 牡丹仙子失望了！她兀自游到岸上，落寞转身，消失在夜色中，单留满地苍凉月光。 东华赢了，因为他坚持，孝感动天，孝比情更重。 从此，东华帝君，牡丹仙子形同陌路。 …… 人间，东华又见何仙姑。只一眼，他便知，那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渌波之人，是他的小莲子。原来不告而别，是偷转生成了何仙姑。 愤怒，他去找太上老君，他与通天之间的恩怨，有他们这些棋子还不够吗？为何还要牵扯小莲子？ 太上老君似笑非笑，淡泊无为。前因后果，谁也逃不了。 何仙姑既出，穿山甲也现。他早投身碧游宫，成了通天座下的关门弟子。这世他情牵何仙姑，与吕洞宾註定是死敌，不死不休。 太上老君的仙药化名云母粉，加王母馈赠的一只蟠桃，何仙姑飞升成仙。 先何仙姑一步，东华跳下诛仙台，吕洞宾出生。 众仙中，何仙姑遍寻东华帝君不获。却在瑶池边，寻到了当日河边的紫衣仙子。他乡遇故知，开心无比，仙姑性子开朗，牡丹沉静但内心火热，性情还算相投，一来二去两人结交为知心姐妹。 八仙园中，又遇铁拐李，汉钟离，张果老，蓝采合。张果老，蓝采合，乃仙姑人间挚友，如今仙境重逢，仙姑惊喜无比。 五仙以酒相交，把盏言欢，同游仙境，结识仙友，好不逍遥自在。 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汉钟离掐着时间，吕洞宾已然长大成人。 人间，七星塔下，人头攒动。 一白衣公子，高坐七星塔栏杆之上。一手持扇，一手拿酒壶。时而往嘴里勐灌酒，摇摇欲坠，看得底下的人心惊胆战。 “吕洞宾科举落第，跳七星塔啦！”有人吆喝，又引来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吕公子才高八斗，却屡试不中。”有人嘆息。 “说不定是浪得虚名。”有人不屑道。 底下人吵吵嚷嚷，吕洞宾好似没听见，独坐高楼，喝酒吹风。 五仙下凡，变成凡人，没入围观人群中。 余晖斜阳，独坐高塔，醉眼迷离。吕洞宾才高过人，却屡试不中，徒惹人笑柄。 最后仰头，灌了一口烈酒。昏沉沉，醉意更浓，一个不慎，他跌落而下，白衣翻飞，如一只断线的风筝。 “真跳了。”人群中有人起闹。 高楼坠落，他不惧，反而纵声狂笑：“生在儒家遇太平，悬缨垂带布衣。谁能世上争名利，欲事天皇上玉清。”说罢，弃了酒罈，闭上眼睛，似在享受飞翔之感。 汉钟离皱眉：“这真是东华帝君？如此重名利！” 何仙姑摇头茫然地望着吕洞宾。她和东华帝君有过一面之缘，落入青牛和穿山甲手中，救了她的人正是东华。她清楚记得，那是个不苟言笑，满身正气，让人肃然起敬的仙人。不像他这么癫狂。 铁拐李默而不语。 “不行。”汉钟离急得直挥芭蕉扇。“得想个办法。” “仙姑！”张果老，蓝采合来不及阻止，仙姑已经飞身而出。 汉钟离和铁拐李定睛一看，原来何仙姑已飞身朝吕洞宾而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人群中突然飞身而起的女子身上。凌空凭虚，天人之资，百姓们惊喜大唿：“快看，神仙。” “冲动啊！”铁拐李懊恼不已。“吕洞宾天生地仙，摔不死他。” 铁拐李提醒时，仙姑已飞到吕洞宾近前。一手携起吕洞宾，不忘为自己辩解：“他醉了。” 吕洞宾微启迷离双眼，恍惚看到一人，眉如清秀远山，眼如澄澈碧波，清丽无双，气质出尘。熟悉而亲切，故人呵！他露出安心一笑，歪头倒在仙姑的肩上，睡过去。 仙姑偏头看他一眼，然后带他落到水面，踏水而行。 “仙姑，你太冲动了。”铁拐李严肃批评何仙姑。“你看你引起的轰动。” 甫一落地，百姓就把她围得水泄不通，并且还不断有人闻风赶来。脱不了身，糟糕了。仙姑求助地看了一眼，人群外的四仙。四仙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 仙姑扫视一周，爽朗地笑了一下，落落大方道：“诸位，谁能替我送吕公子回家啊？” “仙姑，我。” “仙姑，我。” 应和声此起彼伏，谁也不愿意错过这个向神仙献殷勤的机会。 仙姑看看吕洞宾，醉酒不醒，再看看百姓们，露出为难的表情。“大家都愿意。” “当然是我啦，我是吕公子的邻居。”有人挤进来，争论道。 “我，我是吕公子的亲戚，我送他回家才对。”人群中有人边挤边说。 “仙姑。”汉钟离钻进人群，拉住她道。“不要多事了。” 仙姑趁机把吕洞宾扔给汉钟离，小声道：“看好，你的徒弟。” 汉钟离一把揽住吕洞宾，挥舞着大芭蕉扇，口中嚷道：“大家都散了吧！我是吕府家奴，我家公子，我送回去就好。多谢大家热心啊！”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有人不甘，跳出来质问汉钟离。 “就是。”有人出来应和，欲动手抢吕洞宾。 “人在我手上，还不就是我送！你们管得着吗？”汉钟离故意出言相激，引起众愤。气势汹汹，人群涌向汉钟离。汉钟离边吵着，边架着吕洞宾后退，后退。仙姑也在尽量降低存在感，猫进人群，慢慢脱离出来。回头一看，汉钟离陷入了包围。两个人相视一笑，仙姑扬手，飞身而起。 “不好了，仙姑飞走了。”突然有人大喊。众人回过头一看，果真神仙飞走了。 “不要走。”百姓们惊慌地追仙姑而去。 而仙姑朝着城外飞，越飞越高，最终消失在云彩间。众人空手而返，无限遗憾。 仙姑把大家引开，汉钟离，铁拐李，蓝采合，张果老带着吕洞宾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两计齐用，五仙成功脱身而去。 …… 长安一酒肆。 吕洞宾闲至此，刚落座，突然听人吟诗。 其一曰：坐卧常携酒一壶，不教双眼识皇都。干坤许久无名姓，疏散人间一丈夫。 其二曰：传道真仙不易逢，几时归去愿相从；自言住处连东海，别是蓬莱第一峰。 其三曰：寞厌追欢笑话频，寻思离乱可伤神；闲来屈指从头数，得到清平有几人。 只见一青巾白袍的羽士打酒肆外而过。吕洞宾洞宾讶其状貌奇古，诗意飘逸，于是出而揖问其姓氏，又请羽士入酒肆内坐下。 羽士道：“可吟一绝，余欲观子之志。” 洞宾略加思索，吟道：“生在儒家遇太平，悬缨垂带布衣衿；谁能世上争名利，欲事天宫上帝神。 ” 羽士听完后，道：“吾乃云房先生，居终南鹤峰顶，子能同我游乎？” 第111页 吕洞宾抿唇不语。云房先生见状，招唿小二上酒。 小二上了一炭炉，点燃碳火，搁壶煮酒。云房先生开壶，小二放入黄粱若干。 “此乃黄梁酒，与汝共享。”云房先生对吕洞宾道。 吕洞宾执扇点了一下头，面有异色：“说来惭愧，其实，吕某是寻仙而来。” “吾非仙？”云房先生奇怪地问。 “见谅，洞宾寻的是当日救我之仙。听闻她冰清玉洁，宛如清水芙蓉。”吕洞宾满怀歉意道。“不知先生可否识得？” 汉钟离暗骂何仙姑冲动，现在好了，吕洞宾不仅醉心功名，还沉沦美色。云房先生即是汉钟离。 “从来不识，你莫不是做梦吧！”云房先生奇道。“或是……” 吕洞宾怅然道：“也许只是梦。” “红粉本骷髅，何必念念不忘？”云房先生好言相劝。 “先生误会了。那日，仙姑肯出手相助，我想她一定是位古道热肠之仙。或许可以替我解惑。” “原来你是求神问卦来的，但说无妨，或许我也可帮你。”云房先生恍然大悟。 此刻酒中黄粱飘香，吕洞宾刚想说什么，突觉睏乏不已，双眼一闭，载倒在酒桌之上。 汉钟离变回本来的样子，何仙姑，铁拐李，蓝采合，张果老相继而出。 铁拐李笑道：“好个黄粱酒。” “黄粱一梦，一梦到华胥。”蓝采合戏道。张果老接：“这吕洞宾该大彻大悟了。” 何仙姑看了看吕洞宾，确定他已睡熟，温婉一笑道：“依计行事。” “不妥。”汉钟离出言阻止。 “哪里不妥？”蓝采合奇道。 汉钟离看看何仙姑，忧在心里。何仙姑扮吕洞宾的娘子不妥，怕就怕吕洞宾动了真情。 “仙姑！”汉钟离突然神经质地大喝一声，把其余四仙吓得够呛。 “又有何事？”莫名被点名，何仙姑疑惑地问。同时，手下很自然地把吕洞宾散落在桌上的乌髮一缕缕地拢到他耳后，眉眼间的温柔说不尽。 四仙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很惊悚。“你不知男女授受不亲吗？”汉钟离咬牙切齿道。 仙姑还是不解，理完头髮，又为吕洞宾搭了件袍子。 这下，铁拐李脸色也不好了，命令道：“仙姑过来。” “我做了什么？你们都这么紧张。”众人都突然严肃起来，仙姑如临大敌。 “老实说，你是不是对吕洞宾动了凡心？”铁拐李本想委婉，但仙姑粗线条，拐弯抹角可能听不懂，他只好直言。 “动凡心？”仙姑大笑。“开什么玩笑？” “那你对吕洞宾那么亲昵，做什么？”汉钟离不忿地道，好像仙姑就是那个会抢走他徒弟的人。“刚才的行为，你不觉得太过亲密了吗？” 仙姑这才恍然大悟，想想刚才她下意识的行为，的确太招人误会了。不禁面上一红，也想莫非自己真对吕洞宾动了情。狐疑地看了吕洞宾半晌，心如止水，没有丝毫异常。 于是，她信心百倍，指天发誓道：“仙姑之心，日月可昭，绝无私情。”汉钟离还是怀疑地看着仙姑：“他日后可是有情劫的。” “一定和我没关系。”仙姑信誓旦旦。汉钟离还是不能相信仙姑。 眼看两人就要吵红眼，铁拐李赶紧过来当和事佬：“这还不简单，以后仙姑离吕洞宾远一点就是了。” “就这么办，何仙姑你最好一步都不要靠近吕洞宾。”汉钟离深以为然，警告何仙姑。 “唉！”何仙姑嘆口气，十分无奈。 张果老提醒三人道：“好了，再这么吵下去吕洞宾都快醒了。赶紧点化他才是正经的。” “是啊！”蓝采和附和道。 汉钟离看蓝采和年纪不大，还颇有些男生女相的味道，穿起女装还成个样子。“采和，你来当吕洞宾梦中的妻子吧！” 铁拐李一口否决：“还是仙姑来吧！我们一群大男人，扮起女人来阴阳怪气的，吕洞宾会心动吗？” “不行，我要避嫌。” 想到和吕洞宾谈情说爱，蓝采和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抗拒道：“不要，打死都不要。” 汉钟离劝蓝采和：“顾全大局。” “绝对不行。”蓝采和躲到张果老身后。 铁拐李劝何仙姑和汉钟离道：“那只是个梦，谁会把梦里的事当真呢？” “不会。再好的梦都不会当真。”张果老和蓝采和坚决摇头。 “那好吧！”犹犹豫豫，汉钟离总算是答应了。 众人看仙姑，仙姑面有难色。 蓝采和出来劝：“仙姑，你是最顾全大局，最讲义气的人。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你。”铁拐李和张果老赶紧附和蓝采和。说完看向汉钟离。汉钟离不情不愿，最终还是道：“仙姑你道心坚定，我相信你。” “好吧！”盛情难却，何仙姑勉为其难道。 ☆、仙吕番外（九） 当初我是个屡试不中的落第举子吕洞宾。如今，我是权倾朝野的吕岩吕丞相。 愤跳七星踏，遇云房先生之后，我吕洞宾时来运转。喜得金榜题名。原来在身边跟随自己了三年的侍女，何素女，是当今丞相的独女。 三年寒窗苦读，素女在旁红袖添香，香花解语，我早就心繫于她。 上京赴考前夜，我在山里竹庐中彻夜苦读。窗外大雪封山，我亦是薄衿不胜寒，然而我并不担心。我知道，素女会来。 她果然来了。素衣一袭，踏遍青山，雪上不留痕。 风雪夜归人，自她出现，我便再也看不进圣贤书，那些兼济天下的鸿图大愿也忘得干干净净。我只想娶得似她这般的如花美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进屋，把风雪关在门外。拿来炭炉，与我点上。雪中送炭，天寒地冻顿时温暖如春。我看素女，越看越觉得心悦。于是，我假装看书，书挡在面前，眼睛却停留在她脸上。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我道。 她把火热的炭炉放在我身旁，便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乐坏了。我了解她，虽说她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像个小户人家的女子，但骨子里那股洒脱，旷达是怎么也藏不住的。素女做事，一是一二是二，从不拖泥带水。 如今回应他了，她一定是对他也有意思。狂喜，他丢了书，忍不住抱她入怀。她呆在他怀里，静静地望着窗外。我对她说：“金榜题名日，便是娶你入门时，不，等考试回来，不管高中与否，我都要与你共结连理，只要你不嫌弃我功不成，名不就。” 发现我的沮丧，她埋头入我怀，温柔道：“公子安心赴考便是，素女在家等你。” “等我……”总觉得她有些心不在焉，我忍不住再次试探她的心意。“做什么？” 第112页 “生同衾，死同穴。生相随，死亦相随。”她捧着我的脸，郑重承诺道。 那日动情深吻，差点与她逾礼共赴巫山。 金榜题名，光耀门楣，达成平生所愿，我却没有想像中那么开心。 素女走了，那个承诺与他生死与共的爱人走了。她原是沧海遗珠，人间凤凰呵！ 如今，门不当户不对，如何与她相配？丞相如何会忍痛割爱，下嫁爱女于他。 御赐琼林宴，纵观长安花，不过尔尔。我无比希望时间回到山中那个大雪之夜，吕洞宾与何素女，两心相许，两情相悦。 外放为官，我即将离开长安。柳下灞桥，我久久驻足。我希望，她能来送送我，多日未见，离开前至少见上一面。不能成为眷侣，成为知己朋友也好，总是不愿与她人间失散。 最终，她来了。我们成亲，她为了我洗手做羹汤。 带来的不只是她自己，还有名利荣华。我成了丞相的乘龙快婿，从此节节高升。不出十年，官至相宰，倍受皇恩。 功成名就，佳妻乖女，人生如意，谁能赛过我？ 花无百日红，我也明白眼前权势名利不过过眼云烟，也筹谋携妻儿归隐山林。 欲中庸而不得，我无奈被捲入夺嫡之争中。新帝即位后，一纸诏书，降罪我全家。 毒死先帝，就是如今以孝着称的新帝。因我数次阻拦他谋杀先皇，终是恶我。怕我揭出整件事，最终他为我安排了一个叛国大罪，全家问斩，还说是仁慈。可笑。 我那髮妻，爱女，父母都受我连累，命丧黄泉。蒙受大冤，却诉讼无门。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对黑暗官场，心如死灰。荣华富贵一场，亦不过烟花易逝。 她终是与我携手赴死，如她所言，生死与共。人生最大的幸事，便是遇到了她，得她不离不弃。最后悔的事，便是连累了她。 …… 梦里刀斧加身，吕洞宾醒转。 黄粱犹未熟，一梦到华胥。云房先生开酒壶，黄粱飘香，笑吟道。 吕洞宾幡然醒悟，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获圣恩，升高官，喜得娇儿，飞来横祸，无辜获罪，魂绝断头台，如此种种，皆是在梦里。 青衣羽士，扶须看他，目中瞭然。吕洞宾心如福至，问：“先生，知我梦乎？” “子还欲寻仙求卦乎？”云房先生为吕洞宾斟一杯黄粱酒，问。 回头看梦里种种，洞宾久久不语。 “不如顺其自然，自得其乐。”吕洞宾饮酒罢，大笑曰。 “子已得真味，何不随我同归终南。”云房先生大喜，再劝吕洞宾。 吕洞宾展扇，便有“济世利物”四字，正色道：“遁世，求仙问道，非我之志。” 济世利物，齐同慈爱，不正是道家之道吗？云房先生大喜，心道，此子不愧是东华帝君转世，果有慧根。云房先生大笑道：“汝之志正是我道家之志。正所谓金风玉露。何不随吾同归？” 人间寻不到济世之术，何不如去那仙家胜处，看看是否如同羽士所言。吕洞宾这才答应，与那云房先生同往终南。 …… 聆大道，观仙道。洞宾始知，孔子虽师老子，但儒家之道，只是管蠡窥豹，不得道家真味，更不得长久，只济得人一世，却济不得生生世世。 大道三千，洞宾择济世为己道。 洞宾欲拜师钟离，钟离为洞宾设下十试。 第一试：洞宾一日自外归，忽见家人皆病死。洞宾委之大数，心无懊恨，但厚备葬具而已。须臾死者皆復生，而洞宾亦不之怪。 第二试：洞宾一日卖货于市，议定其值，市者反悔，止酬其值之半，洞宾无所争论。 第三试：洞宾元日出门，遇丐者到门求施，洞宾与以物，而丐者索取不厌，且加谇焉。洞宾惟再三笑谢。 第四试：洞宾牧羊山中，遇一饿虎奔逐群羊：洞宾牧羊下山，独以身当之，虎乃释去。 第五试：洞宾一日外出，及归，则家资为盗劫尽，殆无以供朝夕，洞宾略无愠色；乃躬耕自给，忽锄下见金数十锭，洞宾以上掩之，一无所取。 第六试：一日洞宾遇卖铜器者，买之而归，见其器皆金也，即去寻卖主而还之。 第七试：有疯狂道士陌上市药，自言服者立死，再世可以得道。旬日无人敢买，惟洞宾买之。道士曰：“子速备后事也。”洞宾服之，全然无恙。 第八试：春水泛溢，洞宾与众共涉，方至中流，风涛波涌，众皆危惧，而洞宾端坐不动。 第九试：洞宾独坐一室，忽见奇形怪状鬼魅无数，有欲斩洞宾者，有欲杀洞宾者，洞宾但危坐，毫无所惧。復有夜叉数十，解一死囚，血肉淋漓，号泣言曰：“汝宿世杀我，今当偿命。”洞宾曰：“杀人偿命理也。”遂起索刀欲自刎偿之。 第十试：洞宾路遇一魑魅恶妖，自言：“子杀我夫，该当偿命。”言罢，挥鞭相向。洞宾疑惑，出剑斩鞭，欲细问。然，恶妖法力高强，洞宾不敌。性命危及之刻，有黄鹤从天而降，重伤恶妖。洞宾死里逃生。 扳指一算，十试大功告成，吕洞宾欣喜，急往城外逍遥居寻汉钟离。 没想到，与她狭路相逢。 她向他走来，途经杏花树下。山风乍起，落英纯白，恍然似那日竹庐外的封山大雪。花间，雪中的都是她。 梦与现实交错，洞宾没想去分辨。即使，他早就想到黄粱梦中的何素女，他的娘子，也是一位仙人。也不怎么往心里去，只当大梦一场，谁还真把梦当真呢？ 然而，当那声“娘子”如此自然地脱口而出，他自己都惊讶。 “修道之人岂可出言不逊，胡言乱语！”她星眸微嗔道。 “黄粱梦中，你不就是我娘子？”洞宾理直气壮地答。 “梦是梦，难道你还没醒吗？”她背过身去，缓声道。 恍然大悟，黄粱只是他的梦，并不是她的。现实中，他和她还未曾有过交集，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吕洞宾怅然地问：“请问，我该如何称唿你呢？” “你可以叫我何仙姑，绝不可以叫我娘子。” 洞宾点点头，心里默默把何仙姑三字记下。“仙姑。”他试着叫她，去掉姓，以仙姑相称。看她并无恼意，他才道：“冒犯之处，还请恕罪。” 她转过身，笑道：“不知者无罪。”接着又问：“不知阁下到此……” “仙姑可以叫我吕洞宾，绝不是阁下。”他拱手一拜道。 “是吕洞宾。”她颔首温婉一笑，才道。“不知你找汉钟离有何事呢？” “报喜啊！我十试全部通过了。”吕洞宾喜不自胜。 “没有啊？”仙姑蹙眉疑惑道。扳着手指细细地算：“第一试……”仙姑说得，不住地点头。 最后，她总结道：“总共才九试啊！尚有第十试未试。” 第113页 “那刚才那个拼命想杀我的疯婆子是……”吕洞宾把扇子摊在手心，疑惑地问。 仙姑面色突然凝重起来，对吕洞宾道：“待我去查。”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 “喂，仙姑……”吕洞宾扭头，仙姑已经走得没影了。吕洞宾落寞道：“你等等我啊！”碧草连天，吕洞宾形单影只，怅然若失道：“你这一走，我又该上哪里找你。” 真第十试：洞宾居客栈读书，忽一女子年可十七八，容貌绝色，美可媚人，自言归宁母家，今以日暮无处安身，藉此少息；既而调弄百端，夜逼同寝，洞宾不为动。如是者三日始去。 十试毕，汉钟离引他回逍遥居，在众仙的见证下，郑重拜师汉钟离。吕洞宾许下宏愿，济世利物，三千功满，八百行圆，证道成仙。汉钟离快慰，又传了吕洞宾，本门绝技二心剑诀。 拜完师后，张果老摆上一桌好菜，铁拐李从拿出大酒葫芦里倒上美酒，蓝采和来了一段踏歌，一来为庆祝吕洞宾功成归来，祝愿他早日成仙，二来希望八仙早日归位，斩妖除魔。 果老，采和，钟离各说了一句话，俱干杯为尽，吕洞宾举起杯，却心思未瞩。四仙面面相觑，一时气氛尴尬。 最后，还是铁拐李善解人意，歉意道：“见谅，牡丹仙子有事，仙姑去瑶池了。”张果老附和：“实在是不巧。” 吕洞宾沖铁拐李点了一下头，眼里的落寞难掩。再抬头，已振作精神，对众仙道：“洞宾愚钝，还望诸位多多关照。”言毕，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 见吕洞宾酒喝得痛快，刚才的不愉快，四仙都抛之脑后。四仙与吕洞宾推杯换盏，谈笑间，酒菜尽没，好不畅快。 吕洞宾留在逍遥居，向汉钟离学剑，三月有余，不见何仙姑从天上归来。吕洞宾总是心事重重，心神不宁，幸好剑法有长进。还是铁拐李看不下去了，他对吕洞宾说：“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人间过去了三月，仙姑停留天上不过片刻。” 仙姑一上天就被牡丹仙子拉去，帮她筹办王母娘娘的蟠桃宴去了。仙姑再回人间，已是一年以后，她顺道送来了王母娘娘蟠桃宴的请帖。令四仙吃惊的是，身为地仙的吕洞宾竟也在邀请之列。铁拐李说仙姑冷落了吕洞宾，让她带他上天参加王母娘娘的蟠桃宴。 仙姑回来，吕洞宾不在逍遥居。四仙已上天去赴王母的蟠桃宴，肩负四仙的殷切嘱託的仙姑去找吕洞宾。 仙姑掐指一算，他人现今就在逍遥居后山。还好，他并未走远。 仙姑到时，吕洞宾正与小人参精打闹，一大一小不亦乐乎。小人参精一见她，就缠着她要糖葫芦。仙姑早有准备，小人参精领了糖葫芦心满意足地走了。 吕洞宾瞥了她一眼，然后走开，面水而立，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这态度倨傲得没法了！终是自己不对在先，仙姑无奈，主动搭话道：“王母娘娘的蟠桃宴邀请了你，大家让我带你上天赴宴。” 不惊喜？仙姑诧异，想了想又道：“你不是爱美酒吗？蟠桃会上可是享不尽的琼浆玉液哦！” 吕洞宾仍旧不为所动。仙姑深深地嘆了一口气，道：“你正式来逍遥居那日，我不在。抱歉。” “哪里的话，何上仙，吕某不敢高攀。”吕洞宾哼了一声，冷笑道。 仙姑眉心都纠结成了一团了，硬是要揪着不放，一个大男人咋就这么小心眼呢？腹诽不已，仙姑还得再接再歷，仙姑从袖中掏出一支墨玉流光杯，递到吕洞宾眼前道：“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准备那日送你的，如今补上，也为时不晚吧！” 吕洞宾打量玉杯，样式雅致，通透无杂质，玉质上乘，诚意足够。点了一下头，把玉杯收下，脸还是板着，勉为其难的样子。 仙姑松口气，展眉一笑，俗话说得好，拿人手短，他既然收了她的礼，总不好意思再继续和她计较了吧！ “牡丹仙子很重要？”吕洞宾手在袖里摩挲着玉杯问。 “牡丹仙子人美，心地又好，真是位好姐姐。”仙姑温柔一笑道。 吕洞宾目光一寒，转而却浅浅一笑。仙姑紧接着说：“但你也是我的仙友，我厚此薄彼是不对的。” 见吕洞宾笑了，仙姑知道他心里的怨气已然全消，赶紧趁热打铁道：“错过蟠桃宴就不好了，我们赶快走吧！”说完，过去携起吕洞宾就往天上飞。她心里有些纳闷，怎么就成了她求着他上天参加蟠桃宴了？人瞬间矮了几头。 【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http://..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