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 1、初始 斯年镇定地跪在大殿里,不同于其他头也不敢抬的孩子,他正在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这个足以让所有没见过世面的现代人震惊的地方。 他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现代人。 说是一个大殿,实际上宽阔到像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如果不是抬起头来可以看到并不算太遥远的屋顶,这根本就不像是一间屋子。 地面上铺着整块整块的青石,整整齐齐的,每一块都有四五米见方,呃,斯年也只是大概得出一个数值,他对长度什么的数字从来不太敏感。 大殿的正中前方,距离他足足有差不多一里地远的地方,有高高的台阶仿佛浮在云雾之上,摆着三张很大很好看的座椅,并没有镶嵌宝石或者其他什么珍奇,但只摆在那里令人一看就觉得不凡,青幽幽的色泽,仿佛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极其简单朴实的设计,但那线条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就觉得舒服优美。 这时候,座椅上是没有人坐着的,斯年能隐约看到座椅背后那面光滑的仿佛是用整块玉石铸造的墙壁。 只一会儿工夫,他就觉得头仰得有些累,于是低下头,盯着自己缩水一大圈的双手。 早已经不惊讶了,比起两天前在那条清澈见底的小河里看到自己倒影时候的惊愕,现在的斯年可谓是相当蛋定。 “就是他……” “……听说是在山下村子里捡到……” “三日前掌教真人就算出……” “……” 斯年面无表情,不需要刻意去听,这些声音就嗡嗡嗡地传进了他的耳朵,明明离那些说话的人还相当远,以正常人来说,应该什么都听不到才对,所以这些穿着道袍看着道貌岸然一脸严肃的家伙们才敢这么八卦吧? 可现在的斯年并不是那个斯年,他盯着自己身上质地柔软的衣摆和纯白色带着暗蓝云纹的衣袖,顿时又有些恍惚。 在他走神的时候,大殿的正座与侧座上,忽然就坐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仿佛凭空出现,只眨了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出现在了那三张座椅上,好像他们已经坐在那里很久。 中间一人看着年纪已经不小,白发白须,样貌清矍,只是一双眼睛清澈见底,没有半分老人的浑浊。 左侧一人年轻许多,但也已经须发花白,只是一双眉毛又浓又黑,衬得眉下那双眼睛更醒目的深,他全然不像中间那位老人那般慈眉善目,反而看着颇有几分凶神恶煞,似乎脾气并不如何好,哪怕身着蓝白色清爽的道袍,还是压不去此人满身的煞气。 右侧一人最为年轻,连胡须都剃得干干净净,比之中间那人的削瘦和左侧那人的壮硕,这人胖得仿佛要把身上的道袍撑破,笑得眉眼弯弯,根本不像个道士,更像是弥勒佛。 今天不同寻常,是十年一度的荐子日,所谓的荐子,是各地将资质出众、根骨上佳的子弟荐上,以求被纯阳收作弟子的日子。 纯阳乃是天邑大陆最大的修仙门派之一,整个天邑大陆分为六个大陆版块,纯阳的仙门之地位于正中间的中元境,事实上,最大的三个修仙门派,无一例外仙门都在这中元境内。 在另外五块大陆境内,纯阳门下归属的小修仙门派不计其数,而这些小修仙门派似是一张巨网,替纯阳挑选天邑大陆上最好的修仙苗子。 今日,正是这些门派的荐子日。 在这大殿中跪着的,无疑是这五年来各门派搜寻的出众少年,他们最大的也不超过十三岁,此时正穿着各派标志性的弟子服饰,或许是因为年纪尚小,有不少人正好奇地四处观望,剩下的虽故作镇定一派谦恭,却也忍不住不时抬头瞥上一眼。 距离那台阶上的三座,他们跪得有些远,足足有上千米的距离,所以实际上他们根本看不清那座上之人,只能看到他们前方恭恭敬敬立着的千人方阵。 这方阵是清一色的男子,个个长身玉立身姿挺拔,穿着一模一样的浅蓝色云纹底的道袍,背后斜插一柄长剑,只背影看过去,就觉得精神极了,极有气势。 斯年在震天响的“参见掌教真人、清鲤真人、清微真人”的呼喊中,努力打量那三人,他震惊于自己此时强悍的视力,一里外坐着的三个人,他居然还能看得清高矮胖瘦!不知道那高高坐着的三人也同样在打量着他。 他们的视力与斯年绝不是在一个层次上的。 纯阳的掌教真人道号清渠,不过他已经被掌教真人掌教真人的叫了多年,以致他的道号很多人已经淡忘了,可他的名声却是越来越响亮,纯阳在他手里已经过了数百年,一日日的更加繁荣昌盛,哪怕是在中元境,也没有几个人能比他更有地位。 此时的他坐在大殿中央的座椅上,正仔仔细细看着一里外正经跪坐着的那个少年。 他看着不过十一二岁,却已经一头白发,看着颇有几分奇怪,但他皮肤白到近乎透明,那头白发让他显得更加清冷出尘,仿佛是天生的冰肌玉骨。眉清目秀,却一看就漠然无情,小小年纪就已然似是一块冰玉。 身着与他们不尽相同却有些类似的道袍,只是蓝白色的底子,材质不知是何物,看着并非凡品,他的背后斜背着一柄长剑,几乎只比他的个头稍短一些,剑未出鞘,却能感受其寒意。 掌教真人目光炯炯,与一旁清微交换了个眼色。 清微依旧笑呵呵的,圆滚滚的脸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掌教师兄,看来这孩子五根清净,红尘未染,本就是个修仙的好材料。” 掌教真人听着如一缕清风般钻入耳中的话语,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嘴唇根本不见翕动,旁人只见掌教真人一脸严肃正襟危坐,“可这一看就是性子极其冷的,怕是对我纯阳难有归属。” “不管是否是归属之感,此子只要与我纯阳有师徒之义,就不怕其不为我纯阳着想。” “师弟所言甚是。” 斯年若是听到这俩的谈话,恐怕要笑掉大牙,天生性子清冷?开玩笑吧!他以前在中学的时候就被称为冷面笑匠,最擅长的本事是讲冷笑话,最厉害的手段是憋笑,为人最讲义气有时候又有些小冲动,与什么冰山啦清冷啦半点搭不上边。 曾经,斯年长着一张娃娃脸,不笑的时候都有俩酒窝若隐若现,当然不会有人觉得他性子冷淡,可这个时候的斯年已经不是那个模样。 如果可以选择,斯年绝不会再为了蹭网在家附近那个破败的图书馆里上游戏做日常,明知道那栋图书馆是一幢危楼,但莫名其妙的那里的网络信号特别好,斯年为了省钱,在那儿蹭网也不是第一次,可没想到那天,那栋楼就这么塌了!他只记得自己一脑袋砸在开着游戏的电脑屏幕上,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醒来的时候,就躺在那个绝对可以称之为森林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参天树木根本看不到边,清澈的小河从身边流过,水声清灵,鸟鸣悦耳。 最令他觉得难以置信的是,他变成了游戏里的那个正太角色,一身道袍,人民币换的白发,眉目清冷,眼瞳深深。 擦,早知道就该在那贱男人跟着游戏里的情缘跑了之后,就果断抛弃这个游戏的! 这个时候他这张游戏里角色的脸一旦面无表情,那是相当有冷面冰山的效果,哪怕那两个道人已经有了上千年道行,也没看出这小子的本质! 斯年并非其他五境的小修仙门派晋上来的子弟,而是他醒过来的时候,就位于纯阳的山门附近,这所谓的附近,大概隔了有数千里远,但掌教真人早就得到喻示,派人下山搜寻,才找到了他。 掌教真人并非对斯年有什么意见,他只是欢喜得太过,才会担忧这担忧那,一听清微劝解,只觉得通身舒畅,盯着斯年看着,越看越是欢喜。 果然没有错,静真师叔的卜卦之术从未出过岔子,此子果有我纯阳大气运! “清渠!”一道声音忽然自殿中响起。 掌教真人赶紧站了起来,“清渠在!不知静钰师伯有何喻示!”他的身旁清微、清鲤也躬身站着,极为恭敬。同时,上百道白光一闪,殿中顿时多了百名蓝袍飘飘的道人,他们平日里并不一定要参加荐子日,身为各殿殿主,这些下面晋上的好苗子自然会分给他们各峰为徒。 台阶下的一众纯阳弟子难掩惊讶,他们入得纯阳门中已不算短,能进得大殿的都是纯阳的内门弟子,除了各峰殿主和驻守在外的师兄弟们,他们就属于纯阳的中坚力量了,资历最深的一位已在纯阳门中学艺百载,虽还不是一峰殿主,却也突破两仪境,相当于旁的修仙门派的结丹修士了,可他却从不知道掌教真人之上,纯阳还有更高层级的人在。 原本并不可能。 因这世上万物循环,修仙界自也有自己的规矩,原修仙之人境界分为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五境,到了化神巅峰,自可冲击飞升,一旦成功,便可去得仙界从此逍遥长生,但若失败,那自是灰飞烟灭再无生存可能。 这世上并无散仙,因挺不过那飞升时的九天雷霆,哪怕是化神真人,也是保不住性命的。 纯阳与这些修仙门派却不尽相同,纯阳在这修仙界中修炼亦有五境,却分为无极境、太一境、两仪境、三宝境、四象境,似掌教真人及清微、清鲤两位真人为四象境,与化神修士相当,各峰殿主为三宝境,与元婴修士相当,纯阳门下弟子只以为到得四象,青龙、白虎、玄武、朱雀生,气候已成,待得功德圆满,就可冲击飞升仙界,此之后的境界,至少在这修仙界从未听过。 但纯阳却还是有的,比起三名四象境的清字辈,尚有两名五行境的高人! 寻常修仙人只知化神之上再无修士,却不知纯阳四象境能与化神修士抗衡,之上却还有五行境,只有突破五行境,纯阳修士才能飞升成仙,修士中飞升成功者百中取一,纯阳修士却有十之一二的概率,原因就在于此。 斯年是无知者无畏,就这样昂着头看向那些蓝袍道士以及掌教真人、清微、清鲤真人,甚至对那个突然出现的声音充满好奇,其他跪在地上的孩子们都深深低下身去,连头够不敢抬,作为土生土长的天邑人,他们已经猜到了某种可能。 殿中那位,已经算是整个天邑大陆上最厉害的修士了。 来人是静钰,比起生性柔和的静真,静钰的性格实在算不上好,所以掌教真人才会这么恭敬,当静珏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掌教真人甚至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他似乎看到了地上跪着的那个少年的成年版…… 静钰看着并不苍老,他曾经也是天资聪颖,心净无尘,才会在五行境还保留着这样年轻的外貌,他一身白色道袍,看着愈加翩然挺拔、身姿俊逸,面容状似三十余岁,甚至眼角都看不到细纹,只是一双眼睛沧桑极了,才会显得有些年纪。 同掌教真人的感觉一样,静钰长老是纯阳上下出了名的冰山,从十二岁进得纯阳门中以来,露出笑容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这个时候,他看向斯年的表情却带着几分柔和。 “……果然是天生的纯阳之体。” 掌教真人浑身一震,这才猛地又朝斯年的方向看去。 只见他仍是规规矩矩地跪着,一双冰雪双眸却难掩好奇。 纯阳之体!竟然是纯阳之体?! 这回,连那百名匆匆赶来的殿主都纷纷侧目! 斯年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直觉告诉他,这些个大佬们都在看自己,看得他寒毛都竖起来了。 不过一眨眼睛,那个身着白色道袍的人已经站到了他面前,吓得他差点就往后倒去! 一只白皙完美如玉石铸就的手扶住了他,把他拉了起来。 斯年一抬头,就撞入了一双深邃如海的眼眸。 “孩子,你叫什么?” “斯年。”他完全不敢撒谎,眼前这人的气场恐怖到难以形容的地步。 这人,自然就是静钰。 “斯年么,好名字。”因为性格的缘故,他的声音怎么都不会多柔和,冰冰凉凉的如寒潭的水,但实际上他现在是愉悦的。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弟子。”他的手放在了斯年的头顶,缓缓道,然后顿了顿,“赐你道号——清欢。”这样小小年纪,何必不得欢颜。 斯年却因为这个女性化的道号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惜却无力反抗,只能深深地拜下去,热泪盈眶—— 难受的……从此,这个十分娘们儿的道号就要伴随他一辈子了,好坑爹! 2、师兄 静钰真人开后门收走了天生纯阳之体的清欢小道童,却没有一个人敢不满,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大多数人只是满心羡慕,比如留下的这些好苗子们和本来有心亲自收他为徒的掌教真人。 从这天起,这位斯年小少年居然就成了掌教真人的小师弟,时年十一岁。 斯年随着静钰来到纯阳宫的后山,一整座山脉,都是静钰真人的洞府地盘,即便是纯阳宫的其他弟子,也少有能来的,确实是一片好风光,灵气也是整个纯阳最为纯净之处。 “清欢,我这里有几个老家伙总喜欢窥探,今日为师送你‘障息佩’,戴在身上那些老东西就探不到你的气息。”静钰沉声道,然后递给斯年一枚并不起眼的青色玉佩。 “是,师父。”斯年答话,只是绷着的小脸看着相当淡漠,与静钰一大一小,倒是如出一辙。 刚才在殿上静钰收徒,上至掌教真人下至各殿殿主,都给了不少好东西,此时都放在掌教真人给的乾坤如意袋中,不过占了小小一角,不过因这些礼物,斯年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雀跃起来。 静钰却脚步忽然一顿,“我居住之地名一元殿。”他修长手指指着山脉中一片绵延的建筑,“平日里我就在这主殿中打坐,若是闭关便在山中洞府,你自可选一殿居住。唔,左侧那药师堂住着你师兄清明,我只这一个弟子,你居第二,你师兄他多年居于市井,难免有些红尘俗气,你且不要太过在意。” 斯年惊讶,咦,他居然还有一个师兄,等等,师兄叫什么,清明?好奇怪,静钰这样的高人,怎么可能去收一个红尘中的市井之人做弟子?好歹他曾经二十多年也是在红尘中嘛,这一点人情世故还是很容易注意到。 静钰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清明乃是我昔日遗落民间之子,前年方才找到,幸得他资质出众,短短两年间已通太一境(筑基),你若是有什么不懂之处,也可问他。” “是,师父。”原来是这冰山师父的私生子……咦,这个世界道士可以娶妻生子吗? 待得静钰传完整篇通玄经,授得无极境(炼气)入门之法,交给斯年一枚玉简吩咐斯年自己通悟,并道:“你乃天生纯阳之体,修炼我纯阳功法势必事半功倍,但亦不可因此荒废修炼,需勤勉才好。” “是。”斯年在这位冰山师父面前,那绝对比他更冰山,于是,师徒二人除了上课,好像,就没其他话说了…… “去吧。” “是。” 斯年才不急着练功,直接操着轻功往药师堂跑去。 半空中的静钰轻轻“咦”了一声,“嗯,这后天武学之法倒也算是奥妙,清欢方才十一岁后天武学都练到如此化境,天要兴我纯阳啊!”并未阻止,径自打坐去了。 药师堂里住着静钰的儿子,那冰山师父说自己儿子什么来着?唔,居于市井,红尘俗气? 坑爹啊! 斯年觉得深深受到了欺骗,药师殿里有四个服侍的小道童,整个纯阳,那是纯粹的道士观,不见一个女人的,而这里的主人自然只有一个,那少年一身简洁的白色道袍,道袍上绣着龙飞凤舞的草书,也不知写了些什么,虽然年纪不过十四五,他却戴着一个不算高的冠,黑发整整齐齐地束在冠里,只两缕落在颊边。 哪怕以斯年常年在电视里看惯各式明星的眼光,也不得不承认,这少年长得一张好皮相!修眉俊目不说,那通身的气质温润如玉,哪怕年纪还小,都一看就是翩翩君子气派,站在那里给药圃浇水都是一身的高华气质,从容优雅。 俗气在哪里?红尘在哪里? 师父啊,你太坑了好吗,不带这么自贬自家孩子的好吗? 斯年不知道,在他师父眼中,他这样干净到了极致一看就淡漠清净的才是最佳的修仙材料,全然不染红尘的模样,比之自己的儿子清明,显然这个通身不沾尘埃的白发少年更加离尘出世,更符合纯阳道家的气质。 那少年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斯年,如果不是斯年佩戴着“障息佩”,凭着他的境界,早该发现斯年了,但斯年落地无声又静悄悄的不说话,偏偏静钰还给了他遮掩气息的障息佩,难怪这少年一时难以察觉。 “你便是今日师父新收的弟子吧?” 尼玛,这家伙连声音都那么好听,不过,这明明是父亲却只能叫师父,莫名就有些心酸啊…… “嗯。”于是,他只呆呆回了一个单音字。 这叫清明的少年却笑弯了眼,“师弟好,我叫君清明,当然,在师父面前,最好只叫我清明师兄。”他声音柔和,“只是,我不想抛了我的姓,我的母亲只留下这个给我,我想守着。” 斯年却像是被雷劈中,君清明君清明,我说刚才听到清明咋这么耳熟,还以为是想到了清明节才这么熟悉呢!却原来不是! 斯年穿过来之前已经二十九岁,他是天生的同性恋,换个词叫基佬,从小就对女孩子没什么兴趣,情窦初开暗恋的是一位学长。到了大学,机缘巧合倒是认认真真谈了场恋爱,同那男人恋爱四年同居五年,从十九岁到二十八岁,却想不到两个人一起玩的一款游戏,让这场感情走到了尽头。 没错,就是如今他身体所在的那个游戏。 那男人在游戏里结识了一个情缘,九年的感情还是败给了游戏里的出轨。 不过,斯年倒是早有心理准备,那家伙本来就不像他一样只能找男人,爱上那位游戏里的情缘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 这段感情崩了,最义愤填膺的不是自己,反倒是比自己小了七岁的妹妹,家里父母都不知道他的性向,只有妹妹知道,但妹妹却还是一心希望自己能有一天变得“正常”,她理解自己的性向,却始终觉得男人之间的感情不可靠,于是打包了一大堆种马小说给他,囊括各种题材,甚至还有各种□□……让斯年觉得相当无语。 斯年一度还是很喜欢修仙小说的,也就翻了翻这些小说随便看看,但是老妹在整理那些小说的时候肯定是一个没注意,其中居然夹杂着一篇女、主、修、仙、文!所谓女主修仙文,就是女主一心向道,冷血无情,一路只为强大强大更强大,但男一爱她,男二男三男四也爱她,甚至仇人也对她心生爱慕,各种金手指一路往上爬—— 斯年只看了一小半就没看下去,翻了翻结局才知道这文毕竟还是没像某些女主小说那样搞个什么np,过程中虽然和一二三四几个男人有暧昧,到最后还是1v1的。 那个男主不就叫君清明吗?! 尼妹的要不要这么坑! 女主修仙文! 而这个时候男主就在我面前,居然是我的师兄! 这个世界还要怎样才能更玄幻! 斯年以一种无比古怪的目光看向眼前他的这位师兄,或许因为年纪不大的缘故,还透着几分稚气,但无论气质风度,都已经很成熟很出众了,标准男主配置! 记得他看过的那些内容里,君清明的戏份并不算多,当然,其他男二男三男n的戏份更少,毕竟是一篇以女主为绝对主角的小说嘛,不过到他看的部分,女主虽然还在和另外几个男人淡淡暧昧,却已经基本确定了君清明双修伴侣的身份。 这是用君清明几乎为女主废掉了修为,又为她白了一头发才换来的女主感动,于是答应他成为他的道侣。 这种时候斯年无比庆幸自己不是女人,要知道,女主修仙文里,女配是做什么用的?朋友神马的,修仙的女主从来不需要!这篇小说里炮灰掉的女配那是不计其数,尤其像他这种身份,如果是男主的师妹,想也知道会有什么悲剧的下场,和男主青梅竹马什么的,只会向着炮灰的道路一去不复返。 君清明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师弟在想些什么,他带着几分好奇打量着这位新出炉的师弟,说实话,他独自在这一元殿呆了两年,除了请教修炼上的问题,那位父亲兼师父数月都说不了几句话,而药师堂里的几个小道童都是一些只有驳杂灵根的孩子,平日里待自己恭恭敬敬的,从来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同伴,他毕竟时年也才十四岁,心中有些高兴是必然的。 更何况,自己的这位师弟着实是个漂亮孩子,哪怕如师父一样冷了些,但这样的皮相绝不会让人生厌。 “师弟,师父可赐你道号?” 不问还好,这一问,斯年的嘴角就想抽搐,不过这个瞒着也没什么用,“师父赐道号清欢。” “人间有味是清欢,此道号可见师父希望师弟性子不必如此清冷。”君清明淡淡笑着,“既如此,我便挑两个活泼些的道童予师弟。”纯阳门中修真者多清苦简朴,静钰如此地位,整个一元殿不过八个道童,两个在大殿与两侧扫洒,两个只负责静钰的炼丹室,另四个都在此间,如今斯年来了,君清明自然要分一半给他,说来有两个道童服侍,也不过只做些扫洒工作,君清明这边的道童还要看药圃植灵药,并没有多少时间在他眼前晃荡,比之人间小富之家尚且不如,根本算不上什么仆人。 “清明师兄。”斯年原本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原则,很少说话,但实际上想说的话憋得难受。 “嗯?” 斯年看着君清明温雅的面庞,开了开口,最后只是呐呐道:“没事,师父道有不懂之处可来向师兄请教。”现在那位女主角好像还在下五境的东极境的一个小修仙门派中扮猪吃老虎呢,他也实在不知道对这位师兄悲惨的未来是同情好还是…… “自当如此。”君清明微微笑了,只觉得这师弟很有几分可爱。 斯年扭头就走,带着君清明分给他的两个小道童,到他住的玄清堂去。他暂时还没想好究竟是亲近这位“男主”还是疏远他。 君清明说,这是两个相对活泼的小道童,可这两个看着不过才八九岁的道童一路低着头,压根儿屁都不放一个,这叫活泼?! 坑爹啊,他发现这个世界的人说话都相当坑,完全不能信啊不能信! 更何况,这俩还是看着比自己现在的身体还小的孩子,他实在没有征用童工的兴趣啊啊啊! 走了大半个小时,他才看到自己住处的檐角,幸好那俩道童都已入了无极境(炼气),若是寻常八九岁的小童,哪里走得了这么远的路。虽因为资质所限,他们大约此生最多也只到太一境(筑基),但被分到一元殿来服侍,算是运道相当好了,到得大一些,便可直接到外堂去,这里出去的,至少也是一个外堂管事,于他们而言就是最好的出路。 不过,这几年里,定然要小心在意,因他们的主人几乎是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的。曾有一名修真者炼药以侍童试药,后炼出数种灵丹,却也并无人谴责他的罪过,修真界就是如此残酷。 “就是这里啊……”斯年正抬头看向乌压压的屋顶,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透着一股幽青,看着十分古朴,自有一种低调的华丽。 但一走进去就让人十分无语,空荡荡的几间屋子,石板床,蒲团,几张黄澄澄的木质桌椅,两盏长颈铜雀模样的宫灯,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苍天,穿越过来现在自己好歹是高人子弟吧?没有高床软枕就算了,居然连前世里大学八人间的宿舍都比不上! “你们叫什么?”心中忧郁了半晌,才想起还有两个恭恭敬敬站在自己身边的小萝卜头。 “见素。” “抱朴。” 两个道童答道,一个字都不多说。 斯年更忧郁了,就这冷冷清清的环境,还想让我得欢颜?师父你真是想得太美了…… “我性喜清静,你二人自选一间屋子歇下,只需每日洒扫干净,平日里若有事我自会唤你们。”拜托,两只低着头恭谨成这样子的小萝卜头,他真没兴趣让他们留在这儿。 “是。”这俩小道童连忙恭敬应下,然后就退了出去。 斯年见他们两个人的身影消失,立刻四肢瘫软倒在了那张冷冰冰硬邦邦的石床上,委屈得恨不得大哭一场,这算个什么事啊!穿越也就算了,穿越修真,好吧,这不稀奇,穿越女主修真文!一个字,坑!被高人收作弟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给了这么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和俩小萝卜头,尼妹的,这算是个啥待遇啊! 原本以为带着游戏技能能逆天,结果坑爹的这里飞在天上的修真者比游戏里的玩家还多啊,逆天个毛线! 斯年颓唐地抽搐了一下,感到身体下面的石板膈得厉害,不禁泪流满面,有这样子的嘛,这样子的床也就算了,连被子都不给一条…… 他爬起来,幸好还有背包,唔,还剩下些轻容纱方棋绫,有两组蜡染布扎染布,要不自己扯条被子? 技能栏自然是没有了,但是闭上眼睛还是可以感觉到亮着的技能,仿佛那些招式都刻在了自己的脑中,咦,居然神行千里还在啊? 打开,果然都是灰色的……我的长安我的洛阳我的扬州我的成都我的龙门荒漠我的瞿塘峡我的巴陵县,嗯?等一下,纯阳亮着! 试着使用“神行千里”,然后…… 尼妹的什么叫已在本地图!已在本地图是神马意思!我大纯阳宫怎么可能变成这里!我的李忘生李掌门呢!我的于睿于师叔呢!啊啊啊啊—— 等、等一下!为什么帮会家园也亮着! 斯年猛然间窜了起来,帮会家园! 他在游戏中这个正太是有一个帮会,昔日也曾有过很多朋友一块儿努力,帮主是那个男人,自己是副帮主,两个人一块儿努力,也曾辉煌过一阵子,但自从他将帮主转给自己,跟着那个女人走后,渐渐的,人走茶凉,毕竟在帮里,他的威望从来就比自己更高,大部分的精英骨干都跟着他走了……他们甚至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对不起自己,只知道自己和他闹翻了,还有人试图调解过——是啊,哪怕这个游戏再怎么开基佬玩笑,他和他的感情,毕竟还是异类吧?曾经满员的帮会只剩下他自己和一大堆灰色的名字,身为帮主,守着的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帮会家园。 他的心颤抖着,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神行帮会家园,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无比轻,一窜而起,似乎要撞到屋顶的时候,眼前一黑,就站在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地方。 帮会家园进门,就看到大殿,现在是正午,他甚至闻到了大殿里飘出来的食物香味。 是家园辛大厨又准备的美味午餐吧? 鸟儿清脆的叫声在耳边响起,远远的青山绿水一看就觉得赏心悦目,这里的空气甚至比方才那灵地一元殿更清新,有种沁人心脾的舒爽。 斯年不知不觉的时候,眼泪不停地往下落。 如果——如果从这里出去,会不会又回到人声鼎沸的长安城?会不会到那个游戏的世界里去? 总觉得,哪怕是活在那个游戏的世界,也比那个冷冰冰的修仙界好上许多。 他转身出去,然后,只回到了那空旷冰凉的玄清堂。 他蹲下身子,抱着双腿大哭了一场,然后站起身来擦干眼泪,又是一副清冷无波的模样,他知道,再没有任何理由让他欺骗自己,只有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 努力的,好好活下去。 3、母逝 清脆的鸟鸣声中,斯年只觉得在草地上睡得暖洋洋的,唱晚池里碧波粼粼,风中飘来青草好闻的气息。 引气入体,他背后的长剑轻轻嗡鸣。 斯年是不懂那让掌教真人甚至是他那冷冰冰的师父看重的纯阳之体是怎么回事的,不过他这身体是游戏里来的,又是出自游戏里纯阳门下,想来身体是和普通人不同吧? 他以为会很难的修真,结果竟然一点难度都没有…… 师父说,这是他的根骨体质使然,修炼纯阳功法天生比旁人要顺利上许多倍,这种说法让斯年莫名有些坐立难安的感觉。 现在的修仙文可从来不是天之骄子的年代了,大部分修仙文里,那些个主角大多是资质一般,但是另有奇遇,于是闷声发大财低调行大运,那些资质奇佳的角色多半是用来干嘛的?衬托主角的英姿,作为主角的主要敌手,大多逃不过一个英年早逝甚至更悲惨的入魔堕落不得好死神马的…… 他该庆幸这是女主修仙文吗? 斯年依旧躺着看向蓝得好看的天空,全无一点姿态可言。 到那个世界已经一年多,这个身体永远长不大的忧虑并没有发生,他的身体照着自然规律长高了一些,面容却还没什么变化,现在,他“十二”岁了,简简单单地就入了太一境,他的师兄君清明十五岁,却已经是太一境巅峰,在十八岁前到达两仪境是稳稳当当的事情,一时,斯年甚至恍惚间以为这世界修仙并不算难—— 爬起来搓了搓手,整了整衣衫,拍干净草屑,才出了帮会家园,到外堂去领新一季的灵谷。事实上他对灵谷并没有什么兴趣,修仙讲究清心净体,寻常食物据说杂质会影响修炼,只有灵谷食用起来无碍,对于修士而言,食用灵谷反而可以增加淡淡灵气,有助修炼,但说实话,这灵谷的滋味再怎么好,也不过是相对好吃的粗粮,斯年长到二十九岁,从记事开始就是无肉不欢,让他不吃肉比死了还难受,幸好他还有帮会家园的辛大厨,肘子、鸡肉、蒸鱼,他都爱,实在不行帮会家园里有猪有羊,也有新鲜青笋萝卜什么的,要弄点吃的并不难,不然,到这个世界来,这寡淡的饮食他寡也要寡死了。 师兄正在闭关,可怜他们一元殿就这么几个人,见素和抱朴固然可以去,但是斯年宁愿自己出去走走,不然这么整天整天地憋下去,总有一天他要真的变成面瘫冰山了,因为没有人说话……t t 刚拐进外堂,或许是因为季初,来领灵谷的人不少,不过大多数人都穿着纯阳的制式“校服”,一模一样的简单蓝白色,反倒是只有斯年这样地位特殊的,想怎么穿怎么穿,那君清明不是喜欢穿满是草书的白色道袍吗,看看他们的师父静钰,整天一身白的简直可以cos西门吹雪。 “师叔祖,你也来领灵谷吗?”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 斯年转过头去,看着那个同自己一般大的小道士,唔,有点眼熟啊……过了一会儿才恍然想起荐子日那天,这位貌似就跪在自己身边啊…… 小道士名叫丹衍,他同自己是同一天入的纯阳门下,只是自己拜了静钰为师,他只拜了一位殿主为师,纯阳现在地位最高的是静字辈,只有两人,静钰和他的师弟静真,下一辈就是清字辈,纯阳的掌教真人这一辈就是,斯年被静钰收作弟子,自然也是清字辈,才被赐道号清欢,另外那百名殿主都是修字辈,丹衍的师父就道号修愚,这次新入的九十七位少年中,只有两名分别被清微、清鲤收作弟子,其余人都拜入各殿主名下,同那天在大殿中的千人方阵一样都是丹字辈。 一年过去,自己已是太一境,他却才方入无极境三层,在这一次纯阳收得的这些弟子中,却已经算是十分优秀的了,哪怕是清微、清鲤的那两名弟子,离太一境也是相当遥远的。 “这世上的灵气已是比之百年前稀薄了许多,师叔祖你在一元殿,据说那里可是纯阳灵气最好的地方呢。”丹衍的口吻里满是羡慕。 斯年看着与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少年恭恭敬敬地叫自己师叔祖,怎么都感到十分违和……一元殿的灵气最好吗?可是那里还比不上帮会家园…… “灵气稀薄了许多?那旁的地方岂不是修炼起来更难。” 丹衍看着自己这位年纪轻轻却冷如霜雪的师叔祖,压下些许的嫉妒,说道:“师叔祖说得没错,我纯阳所在之地已是洞天福地,比之那些小修仙门派不知要好上多少,据说在我纯阳正中的那座山上,有一个庞大的聚灵阵……” 这样啊……斯年有些恍惚,顿时觉得似乎自己的金手指有点牛叉啊…… “可我师兄也不过比我大三岁,已是快到两仪境了呢。”斯年淡淡说,平时不怎么看到那位师兄修炼啊,每次去药师堂不是在浇花就是在植草……自己好歹还是每天去帮会家园里用用功,呃,睡睡觉的…… 丹衍一惊,“清明师叔祖若是在十八岁前突破两仪境,可是百年来我纯阳最出色的天才啦!”说完之后他话语一顿,又露出笑容道:“不过,清欢师叔祖你向来更加出色——” 斯年又不是想听他拍马,两仪境相当于外面的结丹修士,“十八岁的两仪境,在外与其他门派相较如何?” 丹衍骄傲道:“便是整个天邑大陆,莫说是结丹修士,就是十八岁的筑基修士都屈指可数!在中元境外,各大陆上修仙门派林立,许多修仙门派里结丹修士便是一门之主,筑基修士也只几位,他们大多已是垂暮之年,有如此修为便已值得骄傲,哪里有我纯阳这般厉害!” …… 斯年顿时觉得自己的金手指不是开得有些大,而是大得离谱好吗?! 他的师兄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年就能突破两仪境,这么年轻的结丹修士,擦,那女主的金手指得有多厉害才配得上他师兄这么痴情! “听闻中元境内除我纯阳,另有两家最富盛名的修仙门派?” “是,另有昆仑派、元空门,我纯阳乃是剑修一脉,昆仑修士不仅炼气,还擅炼体,派中修士多驭奇兽,元空门擅用法宝符,尤擅阵法,已兴盛多年,除这两派之外,尚有法华寺、阴璃教,法华寺虽然低调,但寺中佛修高人辈出,阴璃教只收女子,功法奇特,也有许多厉害的修士……” 丹衍可不像斯年那样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他虽然也是荐上来的,但本身出自修仙世家,对这些个事情简直如数家珍,他甚至还聊到了他有一位姐姐在阴璃教,一位叔叔在元空门…… 好不容易告别了热情的丹衍,斯年晕晕乎乎地往回走,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君清明实在是个厉害的,自己是开着外挂穿越党,君清明却是真的资质出众,而这样的他,却对女主痴心一片,甚至明知道女主心中还记挂着其他男人,却大度地不计较,只要女主在他身边就好——这根本就不科学啊!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他的这位师兄温文尔雅,性格好长得好几乎零缺点——妹的,这么一说他忽然想起书里描写的君清明,貌似根本就是偏向冰山的性格啊!难道是因为在外人面前的缘故?还是说他后半本没看,女主还没看到他的本来面目? 为免记忆模糊,他已经把记得的一些主要剧情记录了下来,放在背包里,现在他最恨的就是只看了一小半而且根本就是草草扫过的,要是看完了该多好,要是看得再仔细点该多好!现在是天邑七百九十八年,他的师兄不过十五岁,唔,第一次见到女主的时候,貌似就是十五岁还是十六岁?该死的,记忆太模糊了,擦!这么一想,斯年就一激灵,如果就是今年,那就意味着师兄很快就要突破两仪境了。 身为天之骄子的师兄,就是在第一次碰到女主之后,遇到人生中的第一次危机来着,就在这次危机中,他突破了两仪境。 这么一想一犹豫,他就转身走向了药师堂。 说实话,这一年多来,君清明对自己还是很不错的,虽然见面的次数并不算多,但无论是修炼有什么问题还是其他任何事情,他都很乐于照顾自己,很有师兄的模样,自己也爱没事就去看看他植药草,这人身上有一种很宁和的气质,很让人感到安心。 “师弟,你来了。”君清明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雅,以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言,此时的他,优秀得过分。 更让斯年觉得这样的师兄会那样死心塌地地爱上一个女人太不科学了…… “师兄,你出关了?” 君清明看着心情并不太好,“是啊。” “师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斯年看着他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忍不住问。 君清明垂眸,“师父刚刚告诉我,我的母亲去世了。” 斯年瞪大眼睛,等等,这个剧情有点小熟悉啊! “师父已经准许我前去东极境祭拜亡母。”君清明的母亲只是东极境一个小修仙世家的旁枝女子,当年静钰突破五行境时相当凶险,一度因心魔修为受损,为寻一味药物更是差点陨落在东极境,还是君清明的母亲君璃雅救了他,当时的静钰记忆全失,修为退到两仪境,与君璃雅相恋,但后来,她在家族还是静钰的两难之选中,选择了家族,离开了他嫁给了另一位同是修仙世家的男子穆韫,但当时,静钰并不知道这个女子已怀有身孕。 以静钰的骄傲,这女子既离开了他,是绝不会再回头找她的,只君清明自小过得并不好,他的母亲固然疼爱他,但穆家没有人不知道君清明不过是个父不详的野种,从小受尽了白眼,君璃雅原也不想再找静钰,静钰虽早年仍有传讯符在她手上,她却从未用过。 直到君清明年纪渐长,穆家却不会给他任何资源和便利,白白浪费了他极佳的资质,君璃雅这才心痛起来,迫不得已联系了静钰,而第二日静钰就悄无声息地带走了君清明,甚至整个穆家都无人知晓。穆家虽然是东极境内排的上名号的修仙世家之一,但穆家老祖也不过是个结丹修士,与静钰远远不能相比,又哪里能有人发现他的悄然来到? 静钰甚至没有见君璃雅一面,只带走了他的血脉。 而不过短短四年,君璃雅就逝去,她也有炼气圆满的修为,又正当盛年,照理不会如此容易陨落才是,恐怕她的死另有玄机。 这篇文毕竟是从女主的视角出发的,斯年也不知道他的母亲究竟是因何而死,只知道他的师兄应该是因为母丧而去了东极境,而就是这时与女主结识。 斯年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抬头却看到他的师兄正静静看着自己,看得他寒毛都竖了起来,“师兄?” 呃,为什么他隐约有些失望的样子? “我明日便出发去东极境,恐怕我母亲的死……”君清明自嘲一笑,“不过,师父是绝不会陪我去的。” …… 斯年知道他的意思了,“师兄,不若我陪你去?” “好。” 君清明答得太快了,斯年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感情他刚才那副殷切的模样就是想让自己主动开口陪他去? 坑爹啊!这是师兄你和女主的见面时刻,虽然有点小危险,但师兄你会因此进阶的啊,我去做神马,做电灯泡吗?! 时年“十二”岁的斯年感到相当无语……但自己怎么就把那句话说出口了啊,我干嘛要陪你去啊! 不过,唔,去见一见这个故事的主角——也好。 4、故人 “将这地图记在心中。”君清明将一枚白色玉简贴到斯年的额上,带着淡淡笑意说。 斯年一抬头,就看到君清明长长的眼睫,与静钰说的红尘俗气相反,君清明实际上是很“仙”的长相,尤其喜欢穿写满草书的白色道袍,道袍上的字迹酣畅淋漓、恣意狂放,但他本人却又很雅,这种雅带着修仙人士特有的清,让他看上去就别有一种温润如玉的仙气。 幸好他才十五岁,还带着几分稚嫩,否则,这容貌实在杀伤力惊人—— 尤其是对他这样天生的基佬而言。 甚至,连他的指尖都微凉。 君清明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的手指,连圆润的指甲都是淡淡的玉色。 不知道怎么的,斯年觉得脸颊有点烫。 或许是因为君清明的手指太凉的关系? 斯年的眼睫颤了颤,垂眸低低应了声:“嗯。” 东极说来完全不能与中元的幅员辽阔相比,但斯年从玉简中的地图可以看出,那片土地还是宽广到几乎是前世地球上所有的大陆面积的总和,可能还要大上一些。 这世上,地图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有的玩意儿,它一般存储在玉简里,对很多门派来说,甚至可以说是不传之秘,因为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只是地图,它还标注了许多灵气最好的地区和传送阵的地点。 比如纯阳的这张地图,就有两个传送阵的地点是根本不能外传的,如果不是君清明和斯年都是清字辈的弟子,根本就没有权限知道,哪怕是修字辈的各殿主,也只知其中一个罢了。 踏上去东极的传送阵,斯年还有几分好奇。 “清明师叔、清欢师叔,这是掌教真人吩咐送来的灵石,到归来的时候,自要这些灵石才能激活传送阵。”一个已经胡子花白的老道士恭恭敬敬地说。 斯年知道自己辈分奇大,但看着这样一个完全可以做自己爷爷的人叫自己师叔,这感觉还真是不可形容…… 君清明接过灵石,他显然是认识这个老道的,从袋中掏出两颗灵石,低声说:“修良爷爷,拿着吧,掌教真人给得多呢,拿这个给小瑜多买点流火丹,她身上的寒毒快压制不住了吧?” 那老道手颤了颤,似乎是不敢接,但终于还是握住了那两颗灵石,一副羞惭的模样,“清明师叔,多谢你。”却悄悄瞥了斯年一眼。 君清明一笑,“放心吧,师弟自不会说出去的。” 这叫修良的老道才仿佛放下心来。 斯年看着这老道离去,明明也是修仙者,却佝偻着身体如同普通俗世的老翁。 他知道,这样庞大的纯阳,自己见到的不过是看着最光鲜的这些,静字辈只剩下了两人,余者不是死了就是已经飞升,那看着年轻的静钰师父,寿元也已经超过了一千年,未曾修炼到这个境界的静字辈,自然已是因大限已到而离开人世,能飞升的毕竟寥寥无几。 清字辈并非只有掌教真人和清鲤、清微二人,尚有几位清字辈存世,却因停留在三宝境而大限将至,唯一一个尚且称得上年轻的便是静真的关门弟子清筠,这位师兄只有一百三十九岁,却已然是三宝境,相当于外界的元婴修士,以他的寿元而言,突破到四象境并没有什么悬念,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到了修字辈,除了那百位殿主,却还有许多如修良一样早早就绝了修仙希望的,说来辈分不低,在纯阳却还不如一些丹字辈的有地位。 修仙界就如斯年一开始感觉到的那样,冷冰冰的,残酷极了。 你有实力就有一切。 “这修良与我幼时有过一面之缘。”君清明叹了口气,“他只是两仪境,已是时日不多,在纯阳一名四百多岁的两仪境算不上什么,在东极,与结丹修士相当的两仪境却是相当厉害了,须知我们剑修本就比寻常修士要厉害一些。他对我曾有一语之恩,只是一句话,却让我在穆家好过了两年,如今只当还他的情。” 斯年点点头表示理解,两人踏入传送阵,他只觉得四周灵石猛的一亮,然后瞬间黯淡下来,眼前一黑,只眨了眨眼的功夫,眼前的景象大变。 呃,这传送阵的功能似乎和神行千里相当? 不过,这传送阵用一次就需消耗十八枚中品灵石,这对于寻常人来说,实在是相当大的一笔财富。 斯年看着面前的漫天冰雪,寒气袭身,已是太一境的他和君清明早就冷热不侵了,但仍是一时打了个寒颤。 一个温暖的毛皮披风直接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君清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里是东极极北的雪原,距离目的地还有些距离,这两瓶补气丹你拿着,等会儿御剑而行,难免灵力不继。” 斯年毫不客气地拿过丹药,见君清明脚下踩着一柄灰蒙蒙的飞剑,诧异道:“师兄怎么不用师父给的渌#俊 “师弟最好也换过飞剑吧。”君清明系好披风,“你可知那是修良到东极来所为何事?” “嗯?” “修良原有过一子,却早早死了,只余下一个孙女名叫爱瑜,昔日她到东极来玩耍,却因用一把修良送的上品飞剑,而遭到有心人的垂涎,失了飞剑,人也中了极阴刻的寒毒,时至今日,仍需用流火丹来压制毒性,当时,修良到东极就是来寻仇……” 斯年听着听着,顿时木木的似是被雷劈中,爱瑜?!擦,这名字不陌生啊!被炮灰女配之一,咳咳,她似乎是深爱着——他身边的这位男主…… “所以,虽你我并不惧这些宵小之辈,但这样可少些是非……清欢?”君清明发现了小师弟的不专心,事实上所有人包括师父都以为师弟是清寂冷漠之人,君清明却发现他时常走神,看着面无表情,实际是在发呆? 这么一想,君清明就忍不住想笑。 斯年回过神来了,“师兄,我并未带其他飞剑。”以前用的剑倒是有——哪怕他游戏里带出来的剑只是所谓的后天兵器,却也算得上是神兵利器,比寻常贫穷炼气修士用的普通飞剑品质还要好上些许,最主要的是好看,说句实话,不是斯年吐槽,修仙界的那些飞剑们大多造型并不出色,如果不是笼了一层青蒙蒙的灵气,看着真是普通极了。 反倒是他从游戏里带出来的兵器造型更加好看。 唔,这么说来,说不定他可以试着在这个世界弄点特殊材料练一下铸造?毕竟,可不能浪费了满级的铸造啊……在修仙界这叫什么来着——啊,炼器!身为一个纯阳,居然没有学医术,斯年深深感觉自己不务正业,纯阳神马的,不就该炼丹吗? 不过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学炼丹,因为他身边的这位师兄可是未来的炼丹大师,女主金手指之一的随身空间里,有大片种植灵草的灵田来着,她本身也精于炼丹,只是不像师兄这样学尽整个纯阳的丹方,虽然后面的故事斯年没看,不过从看到的部分猜测,他的师兄将来大概会将那些丹方都传授给女主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想斯年忽然感到很不舒服。 靠,这毕竟是我大纯阳宫的东西啊!呃,虽然此纯阳非彼纯阳…… 从极北雪原到他们的目的地玖月国以他们的速度只需两天,而直到这时,斯年这才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看到熟悉的俗世红尘,虽然是古代,至少还带着些许熟悉的模样,不禁感到格外亲切。 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是普通不能修仙的人居多的,于他们而言,哪怕是一个炼气的修士,都是神仙了。 玖月国是一个并不算大的国度,在这里最大的修仙世家就是穆家,穆家人几乎凌驾于玖月国的皇室之上,随随便便一个穆氏弟子都比玖月国的皇子更尊贵,修士大多并不屑于红尘富贵,穆氏中人却大多极爱享受,于是远远见到穆氏的庄园,就让斯年大大惊讶了一把! 整个穆氏比皇宫更加富丽堂皇,占地之广更是让人叹为观止,红墙绿瓦,掩映在一片姹紫嫣红之中,呈现出一种繁茂华灿的美丽。 “师弟,这便是穆氏的青丹庄。”君清明的声音清淡,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而斯年很容易就知道原因所在,照理君清明的母亲刚逝世几天,身为青丹庄少主人的妻子,君璃雅的死应该至少让全庄挂上一个月的白幡才对,但这不过才几天,庄内甚至连红灯笼都未取下! 一路从一片桃花林中漫步而去,几个粗浅的禁制对于他们二人而言简单到就像小孩子的把戏,随手就破去了,眼前一片雾气茫茫顿时散去,露出不远处一块山石,上书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青丹庄”。 “传闻这可是穆家老祖亲手书的呢。”君清明的口吻里不无讥讽,在他前十年的人生里,结丹修士穆家老祖于他而言就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修士,直到去了纯阳,才知自己是多么可笑的井底之蛙。 斯年瞥了一眼君清明平静的脸色:“师兄,听说以前这里的人待你并不好?” “说不好都是客气了。”君清明轻轻一笑。 “那师兄不恨他们吗?” 现在明显就是这位师兄扬眉吐气完全可以回来装逼将那些以前欺负他的人狠狠踩在脚底下然后大笑三声嘲笑他们的时候啊! 君清明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他们?不过蝼蚁罢了。” …… 师兄,你现在的表情真是好假…… 斯年觉得,书里那个一出场就白衣翩翩俊雅如仙只是过于淡漠的冰山形象男主已经在渐渐崩坏!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站住!来者何人,胆敢闯我青丹山庄!” …… 这话太有一种劣质武侠电视剧的感觉,让斯年头皮都有点发麻,但他仍是敏锐地感觉到君清明的情绪瞬间冷凝下来。 一个身着锦袍的青年出现在视线里,白玉腰带黑骨扇,只要是修仙人士,大抵没有什么特别难看的人,面前这青年也可以称得上俊朗挺拔,但是面容矜骄目光不善,他的身后跟着数个身着一样青黛色短打的跟班,这一行人是也刚从山下归来,一个健仆手上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株开了十八色花的花盆,那花盆极大,一个成年男人都不能合抱,那株花树也很是不小,但那健仆单手抱着花盆却举重若轻,显然也非寻常人。 斯年挑了挑眉,没想到修仙之人也喜欢茶花“十八学士”? “这山路一拐上来那丫头就不见了!你们俩一定是那贱人的同伙,今天既然来了我青丹山庄,就别想再活着出去!”青年的眼神阴狠。 斯年简直想笑了,他和师兄都佩戴着障息佩,面前这位才敢这么大放厥词吧?要知道,他和君清明好歹也是太一境,相当于筑基修士了哎,在小小的玖月国,已经属于高阶修士了! 一个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带着一大群的狗腿子,斯年觉得自己是误入了某部狗血古装剧,而非仙侠吧?丫头,贱人神马的,难道还带调戏良家妇女?靠你妹妹的,现在姑娘是没见一个,直接就把他们定性为英雄救美了? 唔,等下,这一幕莫名有熟悉感啊…… 还没等斯年想清楚,那青年就率先一爪朝两人抓来! 大概仙侠和普通古装剧的区别就在于普通古装剧带狗腿子的纨绔只会喊:“小的们给我上!”而仙侠的是这个一看就脸上写了“坏人”两个大字的人直接朝自己二人扑来…… “穆黎。” 君清明和斯年甚至看着身形都没动,那青年只觉得眼前一花,两人就到了一丈外,听到君清明叫他的名字顿时一愣,这才仔仔细细看两人的眉眼。 君清明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柔和的笑:“才过去短短四年你就不认识我了,还真是让我伤心呢。”这话说得既亲切又带着些许伤感—— 却有种让斯年寒毛直竖的感觉。 这一句成功让那些狗腿子们都停了手,因为毕竟看起来这位似乎是少爷的故人? 穆黎忽然双眼一瞪就哈哈大笑起来,“我说是谁,原来是那个连名字都取得晦气的野种,怪不得叔爷爷曾经想让你去近身服侍他呢,原来拾掇干净了还挺有小白脸样儿的嘛,怎么,是不是外面混不下去了又回来?这回可没有你那位惯会装样的娘来护着你了!我这就捉了你去送给叔爷爷,他一定高——” 嗡得一声剑的轻鸣。 穆黎只感觉喉咙一凉一痛,顿时想说的话被强行截断,他这才将目光放在他从未瞧得起的那个野种身边的少年身上。 这少年看着不过十二三岁,面容青稚,却白发似雪,目如霜凝,一身精致华丽的道袍纤尘不染,一柄青光流动的长剑握在似是白玉铸就的手中,而此刻,这把剑正抵在自己的喉咙,他甚至没有看到这少年的剑是什么时候出鞘。 只见那少年眼眸淡淡,却带着显而易见的轻蔑—— “一个才炼气五层的废物,也敢在我师兄面前放肆!” 5、叶妤 青年汗如雨下,他这才发现,面前这两个人可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是普通人! 他看不清他们的深浅,却知道这种威压至少要筑基期的修士才有。 可面前这少年才几岁,看着不过十二三,哪里有这么年轻的筑基修士! “师弟,何必发怒,为了这样的人生气,着实不值得。”君清明淡淡道,声音和缓,“不过,你若不高兴,待我问完他话,杀了也是无妨的。” 这个叫穆黎的青年顿时面色灰败。 他是张狂没错,却不是蠢货,君清明这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多半不能幸免,因为他可没有少欺负幼时的君清明。 斯年看着依旧面无表情,十分漠然,却实际上心中终于记起了这一段剧情,不禁心跳加快! 穆黎穆黎!这个名字有印象啊,因为读起来太像牡蛎啊! 第一个被炮灰的配角?! 女主在集市买了一个什么炉,说是什么损坏的灵器,事实上可修复可成长还会升级!擦,反正是个什么逆天的宝物,结果,偏偏叫那个什么牡蛎的纨绔入了眼,女主为了躲他金蝉脱壳了,刚好碰上男主被牡蛎“误会”,男主比牡蛎厉害,一剑把他砍了—— 这牡蛎不是普通人,而是什么修仙家族的传人,从而引出后面的高阶修士为难男主,而知道事情的始末之后,这时候才炼气三层还是四层的女主自然不放在那高阶修士眼中,也要一并抹除,女主以为男主是因为她陷入危机,而男主之后又救了她一次,这就是结缘的由来…… 靠,从女主的角度看上去,这事儿男主真是英雄救美莫名遭殃! 结果呢结果呢结果呢! 擦,这个穆黎根本就是男主的仇人好不好啊!整个穆氏都是男主的仇人好不好!指不定他妈都是他们害的! 斯年觉得自己看的那个故事正在摇摇欲坠,一直都在刷新他的三观啊! 师兄真有那么腹黑吗?!他从头到尾都没告诉过女主他和穆家有仇啊! 这么腹黑的师兄,真的会爱女主爱得死去活来吗,这不科学啊亲!师兄这腹黑模式全开一点也不像男主而像是反派大boss好不好…… 不管斯年心中怎么吐槽,君清明还是一派优雅俊逸翩然如仙的模样,斯年收了剑,穆黎扑倒在地上猛咳,他身边的那些仆从刚想冲上来,君清明身上的威压使得他们噗通噗通控制不住地跪了一地。 穆黎努力抬头,看着君清明轻蔑淡定的眼神,心中一下子凉透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小在家中艰难长大的野种,会有一天变得那么强大,他今年不过几岁?如果没记错,似乎比自己要小了四五岁吧…… 肯定是另有什么奇遇!这么一想穆黎那嫉妒的血液就咕噜噜地沸腾起来,他不管不顾地冲起来就喊:“……你这下贱的野种装什么高贵!你那贱人母亲如果不是伺候好了老祖,你这小野种早就被叔叔给掐死了!怎么,你混好了想回来了,但你那贱货娘早就被老祖玩死了哈哈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一剑穿喉,穆黎瞪大眼睛,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双眼睛盯着君清明冷清的眼,看他稳稳握着剑的手,这才透出极致的恐惧来,然后,眼睛越来越黯淡,就这样白白丢了性命。 斯年原本还想着想个办法饶这穆黎一命,省得惹下更大的麻烦,以后再偷偷报复回去就行了,反正那穆家老祖也不过才结丹,等他师兄突破了两仪境,哼哼哼,谁怕谁! 但当穆黎吐出那几句秘辛,斯年立刻就知道他活不成了。 君清明的母亲君璃雅,至少在他的心中是一位温柔美丽的好母亲,本就怀疑自己的母亲死得蹊跷,又听到这样的话,恐怕对整个穆家,尤其是那个穆家老祖恨到了骨子里。 他的母亲是被聘作穆家老祖的孙媳的,穆黎的叔叔就是穆韫,他对自己的厌恶从来不屑于掩饰,但是,穆韫却从来没对自己下过手。 原来,君清明还以为他是看重自己的母亲,所以才容许她护着自己,原来却不是。 这小小的修仙家族里,究竟有多少肮脏糟粕,只让人觉得恶心。 君清明的眼里满是憎恶,却只转瞬就掩饰得干干净净。 他看着四散逃跑的仆从,安安静静地站着,既不追也不堵,似乎就想让他们将这个消息传回青丹庄。 斯年忽然寒毛直竖,呃,他听到了这样不该听到的秘辛,会不会被君清明灭口啊……t t “走吧。” “去哪儿?”斯年这句回答得快极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惹师兄的好…… “去鹿城。”君清明慢条斯理地抹去了剑上鲜血,原本以他的本事,一道剑气就可要了穆黎的性命,哪里需要用飞剑去刺他的喉咙,但不见血,哪里能平得了他一时涌上来的怒气? 斯年感觉到君清明现在周身的气场很可怕,于是他也不敢多问,只是乖乖地跟在君清明的身边。 却想不到他主动说:“鹿城君氏,是曜日国的修仙大族,但我母亲只是旁枝,能嫁到这乌糟的穆家来,原也只是为了利益的交换。”明明君清明也就十五岁,说起话来却相当通透,“当年母亲在穆家和——”他顿了顿,“师父之间,选择了穆家,就是因为她还有一个弟弟,还有父母,不能为了他舍弃家族。”当然,还有个原因就是静钰失忆,虽是与结丹修士相当的两仪境,却因伤未愈,也不知能不能恢复,她说来与静钰相恋,却实在也是个现实的女子,穆韫当年资质出众,年纪轻轻已经筑基,又是穆家老祖最宠爱的孙子,说来以他的年纪,结丹的希望极大。 斯年想,她只是做出了她认为最正确的选择吧? 唔,说起来,这本书里似乎除了女主之外的女配们下场都不怎么美好……这么一想他就打了个寒战,深深庆幸自己是个男性。 “那么,师兄你母亲的弟弟还在鹿城?” “自然是在的。”君清明淡淡道,“在我离开之前听我母亲说,他已经快筑基了,那阵子她十分欢喜。” 用的多是君璃雅给他的资源,不少灵丹是君璃雅自己省下的,比如那枚筑基丹,如果君璃雅自己用了,早就筑基,她却给了那位君清明从未见过的舅舅。 君清明对这位舅舅的印象并不怎么好,自小未曾见过不说,母亲藏下的灵丹尽数给了他,只说待得舅舅实力强大了,他们母子才有依靠,君清明对此却是不信的。 总体而言,君氏比之穆氏更要强上一筹,因为穆氏只有一个穆家老祖坐镇,其余弟子却大多资质平平,连筑基修士都没有几位,君氏却有一个结丹巅峰的家主,他的妻子也是一位结丹初期的修士,是在整个东极都是排的上号的家族,所以君璃雅一个旁枝女儿,可以嫁给穆氏的嫡系子孙。 鹿城离青丹庄倒是并不十分远,只半日路程。整个鹿城都是君氏的势力范围,比之寻常的人类城市,这里修士明显多了起来,集市上也贩卖各种修士才会用的东西,是曜日国最大的修士之城。 但不知为何这一天修士尤其多。 君清明极其礼貌地问路上碰见的一名中年修士,“这位道友,不知鹿城出了何事,怎么如此热闹?” “君氏出了一名天才,三年前方才十九岁就已经筑基,今日是他迎娶海昱派妙闻真人之女的好日子!”那中年修士显然也是曜日国的,是以很有几分与有荣焉。 斯年撇撇嘴,十九岁才筑基?他师兄早就是太一境,相当于十三岁就筑基了好不好!这种时候,他丝毫没想到自己这个伪正太十二岁就突破了太一境…… 君清明的脸色瞬间阴郁下来。 斯年顿时有了不好的猜测:“这位天才不会刚好是你母亲的弟弟吧?” “三年前筑基,哼!”君清明冷冷嗤笑一声,“母亲过世还不满七天……唔,海昱派妙闻真人,听闻可是那位穆家老祖的亲侄女!”修仙世家也不是所有孩子都在家族长大的,常常有些资质出众的被送往各地仙门,比如纯阳的丹衍,他家中亦是修仙世家,却多有兄弟姐妹在各大派中。 斯年顿时明白了,这是对君璃雅过世的补偿,这位君璃雅努力保护的亲弟弟,就是这样回报姐姐的一腔苦心,哪怕她死于非命,都不敢为其伸冤,倒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份补偿。 “我们还去吗?”斯年问。 君清明垂下眼睑,“去!怎么能不去?” 斯年叹气,真是纠结,呆在纯阳的时候觉得冷冰冰的想出来,出来之后这么麻烦,还不如呆在纯阳呢!对着见素和抱朴两个闷葫芦的都比这有意思! 君氏老宅在麓山深处,比之青丹庄少了几分浮华贵气,但看来却古朴厚重,白墙黑瓦,整片的建筑连绵,中间那块演武场高高耸起平坦壮阔,十足引人注目。 君璃雅的弟弟君子诚原同君璃雅一样只是旁枝,却因资质出众,十九岁便筑基而被君氏家族君翰阳收为弟子,又娶妙闻真人之女鸿羽仙子,是以这一场婚宴得以在主宅举行,宴上宾客云集,到处都是修士。 这场婚宴公开一百七十八桌,附近的修士皆来参加这场盛会,无需请帖名刺,只要是修士,就有入席资格,这也是君氏的底气,因君氏底蕴深厚,常年与各修仙家族或名门大派联姻,使得它变成一尊常人不敢动的庞然大物,寻常人自不敢在这婚宴上闹事。 不过,从这场婚宴也可以看出如今东极修士的水平,在场百分之九十八以上都只是炼气修士,只要炼气七层以上,就足以在君氏宴席上坐上等位了,而剩余的寥寥几位筑基修士就自然是贵宾,甚至连结丹修士也来了两位,其中一位就是穆家老祖。 君清明与斯年佩戴着障息佩,引路的仆从看不出二人深浅,只见他们年龄虽稚却衣着不凡,怕是某高阶修士带来的弟子之流,是以引着去了低阶修士的席位。 斯年见君清明默不作声并不表明身份,自然也就不开口,两人也就在一处看着座上人年纪都不大的桌旁坐下。 除了他们,其余几人几乎都是被师父带来参加这次盛会,因着年轻,并无多少修士该有的沉稳淡漠,三三两两地聊得兴奋。 只是无论斯年还是君清明,看上去都一副冰山模样,这些十几岁的炼气期小修士也就没来烦扰他们。 不过,刚一坐下,斯年就是一震,因为他看到了坐在自己正对面的那个少女! 少女穿白衫黄裙,衣着看上去相当鲜丽,气质也沉静优雅,不过同自己差不多十二三岁模样,却瘦得厉害,发色枯黄,带着几分病容,只一双眼睛黑如点漆,顾盼生辉。 斯年认出了她,那段书上对于她外貌的描写已经记忆模糊,但是看到这个少女,他只刹那就知道—— 她便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叶妤。 这个时候,故事的男主角坐在自己的身边,而故事的女主角就坐在自己的正对面,斯年顿时有一种极其古怪的荒谬感。 “师弟。” 斯年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君清明在叫他,“师兄?”回话的时候眼睛还紧紧盯着对面那个相当低调的少女。 君清明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目光一闪,露出一个没有什么温度的微笑,“师弟喜欢那个小姑娘?” 斯年猛地回过头来,因为力度太大差点扭到脖子! “师兄你胡说些什么!” 君清明眯着眼看向斯年有些发红的脸颊,轻轻一笑,一副不必解释的模样。 斯年的脸愈加红了——急的,涨红了的。 明明和她爱得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的是你不是我啊! 别开玩笑了师兄! 6、两仪 或许是因为斯年的目光太专注,坐在对面的叶妤有所察觉,忽然就抬起头朝斯年看来,害得斯年吓了一跳,赶紧转开了视线,却不知道这个举动在君清明的眼里看来更加欲盖弥彰。 他挑剔地扫了两眼叶妤,“师弟,不是我说,你的眼光实在是……” 斯年正拿着杯子假装喝水掩饰,一听到君清明这句话立刻就喝呛了,“咳咳咳咳——”他不停咳着,顿时觉得好坑啊,君清明居然好意思嘲笑自己的眼光?!别说他没看上叶妤,真正看上叶妤的是你啊你啊你啊!你才是男主角啊师兄! 叶妤注意到了坐在对面的那个少年,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看上去相当老成,只是这会儿涨红了脸就是不再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不禁有点惊奇。 要知道,她明白现在的自己是不好看的,从小营养不良几乎可以称之为受到虐待长到这么大,正常人都不会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而对面那个少年不管怎么看都好看得过分,虽然还很稚气,但眉目间的清丽可以预见将来一定是个相当俊美的男子。 叶妤微笑,觉得对面那少年真是纯情到可爱,于是低下头去抿了抿唇,省得那少年再尴尬,尤其她发现自己一低头他的目光又落到自己身上之后。 君清明眯了眯眼,看向对面少女似乎是“害羞”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太痛快,好吧,他最近心里一直不太痛快,若说这瘦巴巴的丑丫头看上师弟也就罢了,毕竟师弟的皮相摆在这里,将来爱慕他的女人绝不会少,但是师弟会看上那丑丫头太不可思议了吧? 斯年却在仔细看叶妤脖子上一条不显眼的项链,他知道,那里有一个芥子空间,可惜的是已经滴血认主,旁人无法再从叶妤手中抢走了,不过,他有帮会家园,可不比这什么芥子空间差,唔,只是用起来没那么方便…… “师弟。” “嗯,师兄?” “走了。” 斯年抬起头,见君清明已经站了起来,惊讶地说:“这就走了?” “难道你还对这君家的宴席有什么期待么?”君清明不屑地说。 修士的宴席和普通人不同,据说君氏这次花了大价钱,每一桌都会分派一定分量的灵谷,这才是吸引大批修士的原因。 不过,对君清明和斯年来说,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君清明示意斯年朝远处看去,“那就是穆家老祖。”他的嘴唇翕动,传音道。 斯年挑了挑眉,那穆家老祖看着竟然年纪并不怎么大,毕竟是结丹修士,只是中年人模样,黑发黑须,身材削瘦,这个时候正有个年轻的修士在他的耳边说些什么,他的脸色明显阴沉下来。 君清明淡淡一笑,“这穆家老祖极为护短,哪怕穆黎并非他看重喜爱的子孙,也容不得外人欺辱,实际上若非是他这样的性格,穆氏又怎会变得如此乌烟瘴气。” “我们这就走了?”斯年跟着站了起来。 君清明瞥他一眼,“怎么,舍不得?” 舍不得你妹! 斯年扭头就往外走,“那你这位舅舅呢?” “舅舅,哼!”君清明冷冷一笑,“自今天起,我便只有师父,哪里有什么舅舅!” “师兄。”斯年拉住他,“你还有我。” 快感动快感动快感动吧! 君清明却只是轻笑一声,“啪”地一声拍了一下他的额头,“你不让人照顾就不错了!指望你还不如指望我自己。” 斯年捂着额头,君清明这一下下手可不轻,绝对被拍红了,他揉了揉,低声嘀咕:“既然这样干吗要我陪你来……” 两人往外走并没有人阻拦,甚至领路的仆从还相当恭敬地一直送他们倒门口,不过,当行了一段路君清明看到叶妤也脚步轻快地跟上来的时候,脸色就有些阴郁,但转过去面对叶妤之后,表情却是一派温雅。 “不知姑娘跟着我们有何事?” 叶妤微微一笑,“这大路朝天,你可以走,我自也可以走,哪里有谁跟谁之说?”这话实际上并不怎么客气。 但君清明并未露出生气的神色,仍是没有多少表情,“既如此,我师兄弟要往东去,不知姑娘要往哪边?” 斯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咳咳,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俩不对盘……靠,这怎么可能啊,原小说里他俩是爱得死去活来的不是吗,噢,不对,是他师兄爱面前这位姑娘爱得死去活来…… 君清明的意思大约是只要叶妤说往东,那他们就往西去,这样她总没有再跟着的理由了。 但叶妤却道:“我往哪边去又为何要告诉你?” 这回连斯年也觉得有些奇怪了,叶妤似乎就是想跟定他们,于是,他开始努力回想剧情,但是至今为止,总觉得身在这个故事里,连主角都崩坏了,剧情难道不会也崩坏了吗?! 等一下!穆家老祖已经知道了穆黎的事情! 那么叶妤跟着他们也相当有理由了!穆家老祖的报复! 斯年看向叶妤,眉间微蹙,看来她是知道有危险所以才赖定了他们,原剧情里没有他的存在,她也是借故和君清明一道上路的,只是那时候君清明不曾拒绝,不过君清明原本也要找穆家人算账,或许本心里倒是觉得恰好? ……但他现在怎么不愿意了…… “姑娘,可是有什么难处?”斯年忍不住问。 叶妤一怔,看向斯年的目光就温和许多,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脸色一变,猛然间朝后看去! “师弟小心!”君清明脸色倒是平静,“嗡”地一声轻鸣,他的渌v沼诔銮剩 斯年也有一柄剑乃是静钰所赐,剑名岁香,斯年对这把剑很满意,坑爹的是这剑名咋也这么女气!妹的搞个道号叫清欢也就算了,连剑名都这么娘…… 不过岁香是把好剑,剑身狭长,笼着淡淡青蒙蒙的光,令斯年感到舒坦的是,一旦拿上岁香,他的攻击力将会到一个可怕的地步——当然,是指技能!他已经在帮会家园的木桩测试过,幸好那木桩是打不坏的,随随便便四象两仪,输出秒伤都达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他根本就数不清后面有几位,难道这就是修真的可怕? “就是他们!”来人足足有十一名修士,毫不客气地将三人围在中间。 斯年扫过一眼,这些人从炼气七层到十一层不等,只有为首一人是筑基中期,他松了口气,“师兄?” 君清明眉眼清冷,“不知诸位道友这是何意?” 来人却不答,为首一人乃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修,只是应该有些年纪了,她扫了一眼三人,在君清明和斯年俊秀的面容上停了一停,“确定是他们?” “不会错的,真人。”一名炼气九层的修士目光恶毒地看过来。 那女修轻轻一笑,“便是你们杀了我那穆黎孙儿?” “是又如何?看来你就是那位妙闻真人了。”君清明淡淡道,他舅舅的丈母娘啊,不知道若是杀了这老虔婆,他那个好舅舅会不会来为他的丈母娘报仇? 叶妤掩去眼中的情绪,低下头来,脸色复杂莫名,她以为如果不是她惹了穆黎又把他引到那处,怎么又会撞上这对师兄弟?不过看来这个师兄脾气就不怎么好,那穆黎惹到这样的人,也算是他倒霉!倒是这个师弟,小小年纪看来就这样冷漠,实则心地似乎要柔软许多。 妙闻真人见君清明镇定从容的模样,又看不清对方的深浅,不禁有些顾忌,只是这年纪看上去怎么也不会多厉害才是,“不知道友出自何门何派?我青丹山庄可不是什么随意可欺的地方,我倒要向你家师门长辈问一问是如何教导门下弟子的,出手这样狠辣不知天高地厚!” 这话已经十二分的不客气,但斯年简直忍不住要笑出声来,问问他师门长辈?话说纯阳他和师兄上头只有师父和一位师叔,他们都是五行境的剑修,化神以上,只差一步便可飞升,妙闻真人不过一个筑基中期的女修,也敢这样放肆?别说是静钰静贞,纯阳门下元婴期的修士都一抓一把,一个小指头就能捏死她!果然是在东极境内横行惯了吗?真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是她才是吧? “是那穆黎先出言不逊又辱及我师兄亡母,只取他性命已是轻的了,不知你青丹庄究竟是如何教养后辈子弟的,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斯年冷冷道,他年纪虽轻,但面容淡漠,说起话来声音犹如冰玉相击,相当悦耳,只是他这副稚嫩模样说出在这样的话来那真是十足十的嚣张! 叶妤闻言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她也没想到这对师兄弟居然底气这样足,难道真是什么高门子弟吗? 妙闻真人眯了眯眼,沉下脸来,“既如此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小心!海昱派擅使□□,平素作恶多端,这是戮血阵,乃是海昱派最恶毒的毒阵之一,能化骨为血!”喊出来的是叶妤。 斯年眉目一轩,他从来不是不能下定决心的人,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修真界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他以前在小说里看得很多,但自己来了毕竟没有什么真实感,这双手仍是干干净净的,从未沾过鲜血和人命,但那又怎么样呢,要在这里活下去就必须变得更加强大,修真界就是这样一个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的世界,尤其他了解这本小说,大多的修真之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就如叶妤说的,这个海昱派名声实则并不如何好,说他们作恶多端并不冤枉。 横剑齐眉,剑气流转,凝气如霜! 剑飞绕如舞! 破苍穹! 生太极! 冲阴阳! 妙闻真人脸色一变,因这威压竟然是筑基修士!这样高明的剑招显然也不是寻常小门小派能使出的,这样年轻的筑基修士,哪怕只是一个初期,都足以让她震骇莫名了!这少年才几岁,绝不会超过十三四岁! 这时候她心中才有些后悔,似乎为了那个生下来就不曾见过几面的侄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小心!”她叫出声来。 斯年却嗤笑,“布个气场而已,怕什么!” 叶妤也是瞪大了一双杏核眼,这小道士只和她差不多大吧?竟然已经是一名筑基修士! 君清明轻轻一笑,剑气纵横,“师弟好剑法!”作为斯年的同伴,他自然可以感受得到斯年口中的气场不是那么普通的玩意儿,仿佛方圆数十丈的范围内都形成了某种法阵一般,当然,对己方有利,对方却受限,却不知师弟这剑招是从何处学来? 作为斯年的师兄,他很清楚师父静钰对他们只是放养,虽然纯阳的藏书阁对他们全然开放,但要在数十万册浩瀚书海中找到适合自己的剑招原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君清明学的乃是静钰当年所学的剑阵“天地杀”,这是一套霸道无比的剑阵,共有剑招一百九十八式,每一式都杀伤力极大,便如静钰,整个天邑大陆能挡到他一百式的寥寥无几。 一声轻叱,渌;饕坏莱ず纾缟恋缁铺炜眨凭耍路鹩欣椎缗ㄏ嗨妫醋偶鸷В 斯年也是第一次看到君清明出手,这位师兄平日里不是浇花就是种药,待人虽有些冷淡,性子却还算得上温雅,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出手是这样叫人心神震颤! 不过,书上的君清明是怎样的呢,说他“面冷如霜,剑气纵横,霸道无匹”。 原来如此,这才是真正的师兄啊…… 斯年淡淡感叹,却不知旁人心中更是大骇!看到一个年方十一二的少年已是筑基初期足以让人惊诧便罢了,这少年看着年纪也不大,不过十五六,却已然是筑基巅峰! 这要什么门派里才养得出这样的怪物师兄弟! 妙闻真人心中懊恼莫名,若知道穆黎惹上的是这两个煞星,她怎么也不会为他出手,哪怕是穆家老祖亲自相邀也是不行。 “退!” 修为上的压制哪怕他们有十一个人,也是无法战胜一名筑基巅峰和一名筑基初期的剑修联手的。 如今妙闻真人只想保命。 可君清明却并不容情,剑走龙蛇,直接就收割了两个炼气修士的性命,其中就有之前那个眼神恶毒的炼气九层修士。 “师弟,莫让他们走脱!” “是!” 这个时候,叶妤也终于出手,因为她知道,让这些人走脱一个,就意味着更大的麻烦,他们不仅会将己方的实力曝光给穆家老祖或者是海昱派的高阶修士,而且定会添油加醋,再图报复。 “去!”她掐了一个法诀,一道金色圆弧腾空而起,将那逃走的海昱派众人笼在一片浅黄光晕之下。 斯年深深吸了口气,直到胸口有些生疼,看向那些在“生太极”的气场下速度大大降低海昱派众人,瞥见妙闻真人转头时惊骇变色的脸。 她是筑基中期。 但那又怎么样呢。 两、仪、化、形! 脚下莹白色的八卦圆形闪现即碎成两瓣,一道剑气弥漫,寒气四溢,海昱派众人甚至没有谁看到那道剑气,妙闻真人吐出一口鲜血摔落,再无声息。 只用一招。 场面顿时寂静无声,连君清明都停下手目光奇异地看向自己那位面容清冷的师弟。 斯年呼出一口气。 尼玛走运了,两仪一拍会心秒杀伤害高得吓死你! 7、遇险 斯年刚突破太一境不超过两个月,嗯,在旁人眼中,他是一名筑基初期,而妙闻真人突破筑基期少说也有二十年了,稳稳的筑基中期。 越级挑战的不是没有,同时筑基期,以初期战胜中期并不是不可能,但令人惊愕的是斯年只以一招就要了妙闻真人的性命。 “师弟好剑法。”君清明勾唇一笑,缓缓道:“既如此,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斯年被他笑得心里有些寒,却见君清明毫不留情地把剩下的几名修士全杀了,然后抬头望空中看去。 叶妤的脸色也慎重起来,“是穆家老祖。” 结丹修士的威压! 斯年在纯阳虽然见多了相当于什么化神啊元婴期的,但是他们对他毫无恶意,自然不会刻意释放出威压,而这个时候穆家老祖自然不同,直到此刻斯年才真正感受到这个修真界的可怕残酷。 境界的不同,上一级对下一级的压制几乎是不可逆转的,比如现在刻意释放出结丹期威压的穆家老祖,让斯年的五脏六腑都难受起来,额角也渗出汗迹。因为叶妤的境界更低,所以她看上去更凄惨一些,不过片刻汗水就浸透了衣衫。 君清明已经回来,他毕竟是筑基巅峰,离结丹也就只差一步,他竖起渌#艘桓鼋>鳎慕f啡疲鼓甓偈本醯煤霉芏啵朗鞘π只け樱犯屑さ乜戳嗣嫖薇砬榈木迕饕谎郏醇辉洞Φ囊舵ニ淙凰榷妓坪蹩即虿巳慈跃笄康赝x弊偶沽海醋藕苡屑阜挚闪赓狻 ……师兄居然完全不管她,这不科学! 好像是他占据了原本叶妤呆的地方啊好坑爹!原来师兄保护的当然是女主角啊! ……剧情真的崩坏了…… 那这样师兄还会为了保护女主角爆发而在这里突破到两仪境吗? 但是,师兄如果不突破,他们怎么打得过这姓穆的老家伙啊! 不管斯年的心情怎样凌乱纠结,穆家老祖已经到了眼前。 穆家老祖名叫穆青,看着不过中年人模样,实际却已经过了四百岁的寿龄,整个穆氏都是他白手起家,但穆青本人出身不高,使得眼光也是局限,本身作风不正也就罢了,这样纵容子弟却是底蕴深厚的修仙世家少有的。 不过,作为一名散修能在两百年内结丹,穆青的资质不必说,自身本事也是过硬的,否则也不能走到今日。 他冷冰冰的眼睛扫了三人一眼,又看了一眼地上三人还没来得及毁尸灭迹的海昱派众人,最后眼神落在君清明的身上,“你们很好!竟然杀了妙闻。若只是取了我那不成器的子孙穆黎性命,认错赔偿也便罢了,可饶过你三人性命,但既杀了妙闻,你三人便留下罢!” 修仙界并不是一个可以讲我爸是李刚的世界,否则斯年倒是很想让君清明喊我爹是纯阳掌教真人的师叔—— 这样子牛逼哄哄的身份,却不能拿来用。 他和君清明身上是有静钰给的传讯符,纯阳的轮回殿中亦有二人的长生灯,但即便是现在传讯,静钰也不可能缩地成尺瞬间到他们身旁,撕破虚空的手段那是仙人才有的。 更何况,以君清明的自尊,是绝不会托庇于静钰的,原本的故事里,哪怕他差一点就死在穆青手中,也从未动过向静钰求援的心思。 斯年感到很头痛,看着穆青就如同以前在游戏里看着那些满是问号的怪物,反正就差一个感叹号警告——别招惹这个人了。 他是结丹,而自己只是相当于筑基的太一境。 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斯年有种强烈的打怪升级欲望。 “嗡……”君清明手中渌g崦f逑觯 斯年沉默不语,闭目横剑,剑气缭绕。 “叮叮叮”清脆的剑鸣,剑气聚成的长剑刺下,斯年觉得,他能做的,就是给君清明保持好气场,只有这样而已。 穆青发出一声轻咦,这才发觉这两个剑修并不寻常,虽是一个筑基巅峰一个筑基初期,但手法之精妙绝非普通散修! 不过,既已动手,结下这样深的仇怨,已经没有善了的余地,那就只能斩草除根,不能留下后患!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双手一张,结掌成勾,狠狠朝君清明劈去! 穆青当然看得出来,这三人中唯一对他够得成威胁的就是这个身姿挺拔的少年。 结丹修士的一掌是斯年原本并不能想象的,几乎带着开山辟海的威势,而那只手掌在空中变得如一面墙般巨大,明明与那日穆黎用的招式相似,换过一个人却是如此可怕! 斯年一个蹑云逐月飞快窜出了这一击的攻击范围,然后担忧地看向犹在掌下的君清明。 “谢谢。” 这声音响起的时候斯年正盯着君清明的身影,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然后,才猛然意识到刚刚自己居然把叶妤也拉了出来…… 叶妤如今只有炼气四层,对于穆家老祖穆青而言那是一个指头就可以压死的蝼蚁,刚才她若是仍留在他的攻击范围里,不死也得重伤。 斯年却没想那么多,只是不知道为何顺手就把她拉出来了——仿佛鬼使神差的,主角有神马光环使得他不由自主地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唔,或许他本心里还以为是在以前的那个世界比如看到一个快要被车撞倒的小孩儿会伸手拉一把一样,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斯年匆匆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叶妤,莫名想着,如果任由她被穆家老祖给杀了,那这个故事会变成什么模样? 身为主角的她死了,那会崩坏成什么样子…… 不过,他还是救了她,唔,救了主角大抵不会有什么错吧? “师兄!”不过这时候,他可顾不上她。 连忙飞剑轮转,又是数道气场布在君清明的周围,咬咬牙,一道“两仪化形”拍了过去—— 不出意外地偏离也就是miss了…… 尼妹的! 斯年眉目一厉,看着穆青只管一爪一爪朝君清明抓去,而君清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越来越白,唇角都溢出一丝血迹,他忍不了了! 也不管是不是miss,太极无极!四象轮回!两仪化形! 靠靠靠,让你miss让你miss! 故去新来,太阴生阳——吐故纳新。 冥思坐忘,无垢无伤——坐忘无我。 御风而行,飘渺纵横——凭虚御风。 八卦现,剑影轮转,套好蛋壳我就冲! 直接一个梯云纵飞身而起,接蹑云逐月飞速靠近一脸阴毒的穆青—— 三、才、化、生! 咦咦咦! 居然命中了! 君清明自然不会浪费这种机会,穆青瞪大眼睛停顿的瞬间,他的渌a粝乱坏啦杏埃莺荽倘肽虑嗟男乜冢 “噗!”穆青吐出一口鲜血来。 可惜的是,三才化生的定身时间太短。 “好胆!”穆青气得脸色涨红,手捂住鲜血淋漓的胸口,目光如刺狠狠瞪向斯年,戳得斯年脑袋里都是“嗡”地一声响,猛然间一痛,差点就蒙头往下倒去。 幸好君清明宽袖一拂,稳住了斯年的身体,又横剑挡在他的面前,他的脸色看上去比穆青还要难看许多,半片袖子碎裂飘散,唇色雪白,只是剑气依旧充沛霸道。 斯年在君清明身后深深吸了口气,密聊脊梁直挺的君清明,“师兄,如果给你八息无敌能不能把他干掉?”这个世界可没什么时分秒,只有一个时辰一炷香一息两息三息。 君清明一怔,眼眸幽深,传音道:“试试。” 斯年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犹豫的时间,“移动不要超过一丈远!”原本三尺的技能如今有一丈,已经相当了不起了…… 玄剑化生势——镇、山、河! 穆青刚好扑过来,狠狠一爪抓上了君清明。 君清明脸色平静,他决定相信站在自己身后的师弟,更何况,他也不能退不能让,否则,因为师弟就在自己的身后。 于是他不顾那凶悍狠辣的一爪,眼眸半闭,竖剑,默念剑诀。 天地杀第一百九十八式——刺九天! 剑气冲天而起,连君清明身后的斯年都被这剑气卷得差点站不稳,衣服头发猎猎而飞,但这种时候他还不忘补上一个破苍穹。 “嗤嗤嗤”数道轻响,穆青的周身出现了七八个血洞! 剑修之所以比其他修士更可怕强悍便在此处,一剑刺出,一往无前。 穆青不可置信地低头看了看,他想不明白他的破天爪为什么对君清明毫无伤害,仿佛只是一个空架势。 死在他的破天爪下的结丹修士都有七八个了,怎会对一个筑基修士毫无用处? 可即便伤成这样,也只是使他识海里青幽幽的内丹有了几道裂痕,但他知道,就这几道裂痕,会让他的修为倒退百年! “你们!该死!” 一巴掌把君清明拍开,斯年面对穆青可怖青黑的面容,苦笑着想,果然还是不行。 因为境界上的压制,君清明能将穆青伤成这样,已是相当厉害了。 “师弟!”君清明吐出一口血来,脸色剧变。 斯年努力笑了笑,想让自己变得无辜可怜一点。 好吧,他真心不想死。 穆青知道是这筑基初期的小子搞的鬼,一掌拍下,本来确定能要得了他的命,结果……结果这筑基初期的小子居然朝他露出轻蔑的笑—— 最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小子居然毫发无伤?! 穆青不信邪,又是一掌拍下。 因着怀疑,他下一掌下去只用了三分力,但这时候,镇山河的作用已经失去,斯年被这一掌打得倒飞而出,痛得他差点就忍不住惨叫出声,浑身的骨头好像都碎了,五脏六腑揪成一团,要命得疼,用手一摸,口鼻处全是血迹。 穆青气得仰倒,觉得方才一定是被这小子用什么鬼魅伎俩给骗了!这么一动气,自己那颗内丹的裂痕又大了些许,心中不禁一凛,想不到那个筑基巅峰的家伙剑招居然如此犀利! 幸得他还未结丹…… 这么一想便发觉那小子周身的气势不对,他猛然间扭过头去,失声道:“居然在此地结丹!” 斯年看向君清明,啊!师兄居然在这里突破两仪境! 他着急地看向仿佛呆呆站在一旁的叶妤! 姑娘啊现在发什么呆! 突破的时候师兄是最危险的时候啊! 叶妤被斯年一看才仿佛忽然醒了过来,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小船,凌空一扔喝道:“船儿船儿飞!”小船瞬间涨大,然后化作一道流光,斯年只听叶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走!” 等他眼前一黑回过神来,就已经安然躺在一个木制小船里,呃,不对,躺在师兄的怀里…… 叶妤操持着小舟,脸色白得可怕。 斯年知道,这个小舟原本就不是她如今的修为可以用得起来的,她毕竟修为太低,不过,这小舟以速度论已经是相当逆天的宝物,就算穆家老祖是结丹修士,一时也是追不上的,这回要逃走却是不难,只不过叶妤自己却要大伤元气。 “咳咳,师兄。”斯年只觉得满嘴都是血腥味,难受极了,不过身体上的伤却在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修复……靠,这身体到底是人的身体还是游戏里角色的身体?! 但君清明抱得有点紧,他实在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已经没什么事了…… “师兄,给一瓶补气丹给这位姑娘吧,恐怕这灵舟她控制起来灵气不足。”毕竟修为太低了啊…… 然后,斯年就觉得君清明周身的气场又冷了许多,不过倒是没有拒绝,递了一瓶补气丹给叶妤。 叶妤感激地看了一眼斯年,然后看也不看君清明就接过了那瓶补气丹。 …… 斯年顿时又有一种剧情严重崩坏的不安感。 愣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问君清明:“师兄,你——突破了吗?” 君清明瞥了一眼叶妤,“结丹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 …… 斯年顿时明白他防着叶妤呢,他们纯阳从来就没有结丹不结丹之说,只要突破了两仪境,就相当于结丹修士,不过识海内自生两仪,并没有筑基修士结丹那么麻烦,许多纯阳剑修都是在战斗中突破的—— 呃,看来君清明也不例外。 斯年可以肯定现在坐在他身边的师兄应该是两仪境了。 在战斗中突破什么的——咦? “师兄,我突破到中期了!”太一境中期,即筑基中期。 君清明摸了摸他的头发,“嗯。” …… 擦,这是把他当小孩子吗师兄?! 灵舟停下,叶妤呼出口气,“这里是岭山附近,甩开那穆家老祖至少有千里远了,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斯年想起身,结果君清明一下子把他抱起来了! 把他抱起来了! 抱起来了! 抱! 虽然他现在这具身体才十二岁,但是!斯年仍旧被君清明这个动作搞得仿佛被雷劈中,整个身体都僵硬地像块木头。 叶妤却不觉得有什么,她以为斯年重伤,甚至还投过来一个关怀的眼神。 君清明却看向她,淡淡道:“既已暂时脱险,那我们便在这里分别吧。” 叶妤抬头,虽然她的境界并不如君清明,气势却并不弱,她平静地说:“万一那穆家老祖再追上来呢?我有灵舟,你们该怎么办?” 君清明轻笑,“我需闭关,待我结丹,自可取了那穆家老祖性命,姑娘不必担忧。” 叶妤是个相当聪明的少女,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结丹之时,实际是不合适有外人在旁,甚至最好有人护持,现他师弟重伤,他并不放心自己在侧。 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么一想叶妤也就知道自己不便留下,她看了一眼斯年,叹了口气,不顾君清明冷冰冰的眼神,塞给斯年一道传讯符,“若遇危险,传讯给我。” 斯年在君清明怀里僵硬地点点头。 君清明嗤笑,“……不过炼气四层……”这声音并不高,仿佛只是自言自语。 叶妤的脸色却难看起来,再不理他,扭头就走。 斯年觉得—— 不止这个剧情崩坏了,连他也快崩坏了……师兄你快放我下来啊喂! 8、贺仪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斯年都没享受过这种拦腰公主抱的待遇……那时候和那渣男在一起九年,但两个都是大男人,从来也没这样的时候,哪怕感情最浓开玩笑的时候都没有过。 君清明感觉到了斯年的僵硬,轻笑道:“怎么,师弟还不好意思?” 斯年:“……”盯着君清明线条优美的下颚,心脏一阵乱跳,好吧,他不是不好意思,是相当不好意思! 到了山中一处十余人合抱才能围拢的大树下,君清明才停下脚步。 君清明动作很轻,将斯年放下的时候,极其小心,但实际他自己也受伤不轻,又强行提升境界,并不是没有后遗症的,这心神一松,就咳了两声吐出一口血来。 斯年赶紧爬起来,“师兄!” 君清明诧异,“你没事了?” 斯年只能掩饰道:“我的体质与常人不同,即便受伤也很快便会复原。”同时很捉急自己身上居然没有红药什么的。 君清明掏出一瓶不知道什么丹药吞了两颗,见斯年睁着双冰澈的眼睛似有忧色地看着自己,心中一缓道:“莫担心,这点伤休息一阵便也没事了。” 斯年呼出口气。 刚想松口气,莫名的眼前仿佛浮现一行红色警告! 脸色猛然间一变! 靠,穿越了怎么连pvp的插件都还在!还带红名提醒?! 君清明发现了斯年的异样,“怎么了?” 斯年脸色不好,“好像是穆家老祖追来了。” 君清明提剑起身,缓缓道:“他还真是锲而不舍。” “师兄你没事吗?” 君清明一笑,“他既来了,那就别想再回去。” 斯年深深吸了口气:“我还可以给八息无伤。” 君清明目光一闪,笑道:“无需如此。”他横剑,眼神犀利如刀:“他知道若不在我还未完全结丹时杀我,便是他的死期,所以才这般着急吧,可惜的是,他不知道我纯阳原就与其他修士并不相同。” “师弟你需记住,剑修擅戮,手中有剑,便可杀至最后一刻,以血践道,以杀止恶!” 斯年看着君清明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不管君清明表面如何清雅出尘,本质上却是这样一个坚硬如铁,锐利无匹的人物,便如他的手中剑一般,锋利刚强。 阳光透过大树茂密的树叶,投下斑驳的光影。 碎叶如刀,在纵横剑气中飞如密雨。 斯年执剑,剑气环绕,布下一层又一层的气场。 如今的君清明已是两仪境,十五岁的两仪境,大约再没有比他更天才的人物了,不过斯年心想,或许自己这具开了外挂的身体可以打破他的记录。 只是却没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他甚至并没有因此感到半分安慰欣喜。 因为他知道,他的心境远比不上君清明,远没有他这样坚定无畏。 斯年是没有看到君清明的刻苦,但悠闲温雅的生活是养不成这样的性子的,斯年想,大概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他不知用了多少心思练了多少次剑法,才能有这样犀利纵横的剑意。 哪怕是剑修,虽与那些武侠世界中的剑客不同,但相同之处便是于剑道的刻苦修炼。 到这个世界一年多,他一直像个局外人,但如今他已身在局中,再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握着剑,一路向前。 “师弟。”声音温雅。 君清明身上那件白色道袍沾上了血迹,只上面那龙飞凤舞的草书依旧仿佛要翩然跃出,那样狂放恣意,便如君清明现在的笑。 他受了伤,右肩一片晕开的深红,气势却正是巅峰,几乎掩不住那霸道的剑意。 斯年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鼻端微微有点酸。 “师兄,我们回去吧。” 原本觉得这个世界的纯阳宫冷冰冰的,并无多少生气,但如今他却无比思念那个地方的安逸静谧。 君清明却摇摇头,“总要给那君子诚送份贺礼再走。” 斯年一怔。 “穆家老祖死了,妙闻真人死了,我名君清明,母亲予我这个姓,她以性命还了君氏生养她的恩情,我杀了害她之人为她报仇,如此,我便要去与那君氏一刀两断,从今日起,君氏与我便是陌路。”君清明缓缓道。 斯年知道君清明心如明镜,虽东极不如中元繁华,但君清明十五岁便是两仪境,这样一个天才的光芒是掩不住的,说不定有一天这个消息就会被君氏知晓,若是到时候君氏厚着脸皮来攀关系,那得有多膈应啊,等到时过境迁,君清明反倒束手束脚,不如现在就了结了来得利落。 麓山深处,君氏大宅中依旧热闹非凡,婚宴尚未结束,只是少了座上宾穆家老祖和妙闻真人,但众人都未曾当回事,在这鹿城甚至整个日曜国,哪里来那么多高阶修士?别说结丹中期的穆家老祖,甚至是筑基中期的妙闻真人都可以横着走了。 这里越是热闹,越是让人觉得方才陨落的妙闻真人和穆家老祖真是讽刺。 “师弟,就在这里吧。” 远远停在半空之中,君清明的脸色愈加冷漠。 斯年担心地看着他苍白的面容,知道君清明实则受伤不轻,此时不过是顶着一口气,但不可否认的是,方才杀了穆青的他如今正是剑意最盛的时候。 君清明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右手执剑,左手掐了个剑诀,从上至下擦过剑身,竟是留下一道血痕,划破了左手手指,他却像是浑然未觉。 “惊天势,去!” 渌73鲆坏兰馊竦慕c溉缟恋纾衾做k品尚牵莺莩瓷酱倘ィ “轰”地一声巨响,便像是惊天动地一般声势惊人。 斯年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潮澎湃,睁大眼睛看着那麓山生生被这一剑斩下一半! 原本满山葱翠的麓山靠近君氏大宅的那一面竟然被这一剑削成了一片平坦陡峭的山壁,只此一剑,两仪境的纯阳剑修果然非是一般修士可比! “何人敢在我君氏闹事!”出声之人声如洪钟,几道身影片刻便到了君清明与斯年不远处。 斯年朝来人看去,为首一人看着已有些年纪,却依然一派儒雅俊秀,他身旁一位女修眉目婉约,两人都是结丹修士,自然气势不凡,身后站着数位衣着讲究的中年修士,皆是筑基期的修为,其中那个青年修士便格外吸引人的注意,那人红衫羽冠,丰姿清雅,与君清明竟有五六分相似,只是看来比君清明要温和许多,不过也因如此,少了几分君清明的出尘气质,他身旁女修一身大红羽衣,水眸盈盈,容貌之美几乎摄人心魄,与那青年并肩站着,看来极为亲密,尤其眉目之间流转着几分暧昧,两人站在一起浑然一双璧人。 这青年应就是君子诚,那红衣美人自然就是妙闻真人之女鸿羽仙子了。 君清明却只是淡淡扫过他们一眼,“听闻今日君氏子诚新婚大喜,特来送上一份特殊贺仪,翰阳先生不必担忧。” 听他如此说,来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须知修士中最难缠的就是剑修,他们杀伤力最大通常脾气也不是怎么好,尤其——面前这个剑修还如此年轻居然已是一个结丹修士! 君氏家主君翰阳看着面前少年,不知为何觉得他的面容隐隐有些熟悉。 君清明已经提剑,剑气如虹,脚下不动,手中剑却又朝那片平坦山壁飞去—— “姊丧七日,今日嫁娶。昔日恩义,不若美妇。缘尽恩绝,譬如此山!” 第一句字一现,君子诚便脸色大变,但凭他的修为,是断然无法阻止君清明的,且君清明几乎是一笔挥就,便如他道袍上的草书一般狂放,一字字深深刻入山壁,剑走龙蛇,恣意飞扬。 宾客之中已是一片哗然,因众人皆可看到那片山壁上醒目的字迹! 君翰阳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他目光晦暗地看着君清明,后悔不曾早早阻止他的剑势,第一句一出他便觉得不好,但若此时阻止,反倒惹得座上宾客疑虑更甚,且于婚宴上动手,本身也并不妥当,座上宾客修为弱的不少,这少年不知从何处来,若是伤了人便走,留给他君氏的反倒是一个烂摊子,他顾忌太多,才一时犹疑,而不过片刻,这少年字句已成,此时木已成舟,即便是他也挡不住这数千双眼睛。 “不知阁下乃是何人,竟在君氏婚宴上大闹。”君翰阳冷冷道,瞥了旁边面白如纸的君子诚一眼,暗恨他不争气,他这幅模样显然告知众人少年所写的乃是事实,否则他何必这幅模样,此时要反口都不容易了。 君清明轻轻一笑,看向君翰阳,淡淡道:“我原为母丧而来,却不想听闻我母口中比她自己甚至亲子更为重要的弟弟今日成亲,便来看一看罢了。” “你是清明!”君子诚骇然开口,“——你怎会!怎会短短四年便,便已结丹!” 君清明轻蔑地看向他,“母亲总道你资质出众,将所有的灵丹都留给你,却也不过如此,用了这么多丹药才堪堪筑基初期,连中期还未突破!我在穆氏自小受尽苦楚,从未用过一颗灵丹,十三岁筑基,今时十五,就已结丹,凭你这样的资质,还敢称一声天才,真是笑话!”他有意打击君子诚方才言语如此张狂。 这话说得在场众人都是一阵面红耳赤,因他们所有人几乎连君子诚都比不上,于他们而言,甚至从未听过有人十三岁筑基又两年结丹,这是怎样骇然听闻的速度! 君翰阳看向君清明的眼神已是变了,不知是欢喜是悔恨,眼角瞥见那片山壁,心却沉了下去,只觉得唇齿间又酸又苦。 君清明看着君子诚大受打击的模样,指了指身边的斯年讽刺道:“这是我师弟,十一岁才踏上修真大道,如今年仅十二,便已是筑基中期,你连我十二稚龄的师弟也比不过,也配被赞资质出众?也不脸红!” “什么修士云集,区区筑基修士也敢妄称高阶修士,真是井底之蛙,孤陋寡闻!”君清明缓缓扫过在场众人,这一声声震全场,哪怕结丹巅峰的君翰阳都一时被震住,“我君清明非是忘恩负义之辈,我母生我养我,我自一辈子姓君,但她含冤枉死,君氏漠然,不过短短七日便披红开宴,如此血缘,谈何恩义?在场千人为证,我君清明自今日起,与鹿城君氏一刀两断,从此各走一路,再不相干!” 话一说完,他便转身,“师弟,走!” 两人化作一道长虹,再不顾及身后人的脸色,转瞬就飞过千里。 “噗!”君清明吐出一大口血来,面色苍白得再没有一点血色。 “师兄!” “……师弟,速回纯阳。”君清明靠着斯年,只交代完这句便闭目晕去。 他原就强撑着一口气,才能以极霸道惊人的剑意压住场子,令结丹巅峰的君翰阳都不敢贸然动手,只要他露出一点颓势,恐怕君翰阳一个心狠,就不容他们活着离开。 斯年这具身体毕竟才十二岁,只到君清明胸口部位,幸好并不是普通少年,将君清明负在背上就飞快朝记忆中的传送阵所在地赶去,心中提心吊胆的只怕那君翰阳追来,半点不敢停歇,尤其感到身后君清明气息微弱,更加着急得厉害,深恨自己不能切治疗职业!于是一路只要灵气枯竭就吞补气丹,只求最快赶回纯阳去他俩就彻底安全了。 踏上传送阵的时候,连续的御剑飞行,还要背着似乎越来越沉重的君清明,斯年自己本身也透支得厉害,掏出灵石的手一抖,骨碌碌地就往旁边滚去,好不容易稳下来补充好灵石,又吞了一颗补气丹,感觉经脉里因为透支而灵气流转时艰涩疼痛,他努力提气,费了好大劲才将正确的法诀打入传送阵的阵眼里。 呼,终于安全了…… 一感受到空气里熟悉的灵气流动,斯年就知道已经回到了纯阳,背上仍背着君清明,刚踏出传送阵脚下就一个踉跄,差点把自己和君清明一起摔出去,幸好被一只微凉的手扶住了。 “谢——呃!”一抬起头,就看到脸色铁青的静钰! 在他眼里,自己的两个弟子一个浑身是血人事未知,一个苍白虚弱狼狈不堪,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斯年剩下的一个“谢”字就这么噎在了嗓子里,几乎忍不住颤巍巍地去拉君清明—— 师兄快醒醒,师父好可怕!t t 9、剜骨 斯年以为静钰会发火,结果这位冰山师父只是直接将他和君清明扔进了思过峰。以前看《笑傲江湖》,那个故事里有个思过崖,令狐冲就是靠着那里发家致富,纯阳宫的思过峰可不是那么好的地方。 初一进去,斯年就觉得透心得凉。 这是纯阳宫中的一座雪峰,常年积雪不化,在四面陡峭的山壁中,有一全然冰封之地,晶莹剔透的寒冰包裹着这个山谷,山谷中寸草不生,唯中央有一寒潭,终年不会结冰,色泽幽蓝。寒潭四周有几个冰洞,至少可以遮挡山谷里回旋的冷冽寒风。 斯年深深庆幸自己冷热不侵,否则在这地方非得冻死不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从里到外都冷得厉害。 君清明醒来的时候,斯年正蹲在寒潭边研究完全违反物理学知识的水为什么不结冰——唔,这不科学啊,这里至少有零下几十度了,既然是水,又不是温泉,怎么可能不结冰! 把他们扔进来的时候,静钰只给了两个蒲团,君清明还昏迷不醒,斯年只能把两个蒲团并排放着然后让君清明躺上去,毕竟那地面也是一片寒冰。 君清明躺在地上,看着不远处斯年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瞬间安宁下来。 他努力撑着坐起来,感觉身上哪里都疼,但这样的疼痛并不是不可忍受的,所以君清明只是略略蹙了蹙眉,掏出一枚丹药来吞下,看到身下的两个蒲团,不禁又微微一笑。 “师弟。” 斯年回头,才发现君清明醒了。 “师兄,你没事了吧?” “嗯。” 斯年明显松了口气。 “师兄,你说为什么寒潭里的水都不结冰?”斯年甚至忍不住尝了尝味道,是没有味道的水。 “……”纠结这种问题做什么。 “师兄,你说师父会把我们关到什么时候?” 君清明一怔,答道:“大约会关到他想起来的时候。” “……什么意思?” 君清明缓缓站起身来,“上一次,我在这里呆了七个月。” “……”靠! “不过这里是静心修炼的好地方,当年我便是在这里入了太一境。” 斯年见君清明扶着冰壁站起来,脚下却还有些虚,顿时一个踉跄,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他。 “师兄?” 君清明慢慢往外走去,“三日一次会有道童来给我们送辟谷丹,若想喝水自有这冰棱解渴,除了不能出去,这里与一元殿也没什么两样。”一样清净。 斯年看君清明走到寒潭边开始解道袍的腰带,顿时有种十分不妙的预感,“师兄?” 君清明回头,脸色依旧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他苦笑道:“我手上仍没多少力气,师弟可否帮我一把?” 斯年觉得四肢冻得有点僵,呆呆站在那里,仿佛没听懂他的意思。 “我身上血迹汗渍粘腻得厉害,总要洗去了才干净。”君清明耐心地说。 斯年讨厌他说得那么明白,“……这潭里的水太冷,师兄你的伤还没好。”这叫垂死挣扎。 君清明一笑,“不碍事的,如今我已是两仪境,这么一点寒凉于我并无什么影响。” ……擦,你不碍的我很碍啊! 可迎向君清明疑惑的眼神,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帮着君清明解下了腰带。 他身上的这件道袍并非凡品,而是一件下品灵器,被穆青撕碎的袖子已经恢复如初,去了腰带,这样空荡荡地披在君清明身上,寒风回旋,衬得他愈加飘然似仙。 君清明一直是戴冠的,他亲自将冠卸下,一头漆黑的长发散开,使得俊雅的面容平添几分秀丽。 道袍脱下,他内里还着雪白的内衫,被风一吹,勾勒出线条优美的身形。 他今年十五,平日看着也是一派偏向文雅的清瘦,但半露的胸膛都可以看得出这人其实一点都不瘦弱,还是个少年,却已是相当高挑健硕。 唔,身材真是好得没话说…… 斯年感到头皮都有点发麻。 他是一个纯粹的只对男人感兴趣的同性恋者,现在就如同一个异性恋眼睁睁看着一个大美女脱光的感觉,心跳如擂鼓,却全然不敢露出一点异样来,这种时候,他无比感激这个山谷里低得离谱的气温。 往后退了几步,眼角依旧看到君清明连内衫也去了,露出宽阔的后背和看上去就很好抱的细腰,他的皮肤本就偏白,白得都有点晃眼,见君清明还要脱裤子,斯年大惊失色赶紧撇过头去。 水声响起他才敢转过头来,却见到君清明已浸泡到了冰寒刺骨的水潭里,双眼幽深地看着自己,顿时心中一阵乱跳,带着几分心虚道:“师兄?” “嗯。”君清明略皱着眉,带着几分慵懒答。 顿时让斯年的心跳加快了好几拍,于是他干笑道:“师兄你慢慢洗,我先回去打坐。” 脚下生风,想立刻开溜。 “师弟等一等。” ……师兄真是世界上最讨厌的生物,尤其是当着你的面脱光了洗澡的师兄! 只能硬着头皮回,“什么事?” “我重伤未愈,师弟能不能——” 斯年大惊失色,“这水里太冷了,我——” “师弟,我被那穆家老祖的幽冥爪所伤,这是他的本命法器,端得厉害,如今嵌在我的皮肉里,若没有你的帮忙,我自己如何弄得出来?”君清明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斯年只得转过头去,只见君清明上半身赤`裸,挂着几滴寒潭里的水滴,一侧肩膀明显的血肉模糊,一根黑乎乎的东西似乎深深刺入他的血肉里,看着十分狰狞,“师兄,你怎么不早说!”就这伤口看上去就很有几分吓人好不好! 没有办法,他朝寒潭中走去,眼角瞥见君清明整整齐齐堆放在潭边的衣裤,不禁眼角都跳了起来。 潭水果然刺骨的冷,斯年只觉得双脚都开始打颤,他一步步靠近,走过去才发现那根东西黑漆漆的,又细又长,就像是加长版的骷髅手指一样,而且这根指骨竟然似乎还在使劲往君清明的身体里面钻,看着直教人寒毛直竖,“这是什么鬼东西!” 君清明低头侧目看着自己的肩膀,仿佛那不断渗出浓黑液体的肩膀不是属于他的一样,淡淡道:“结丹修士的本命法器,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东西,恐怕这玩意儿被穆家老祖以自身血肉温养多年,极为歹毒,哪怕他已死了,这法器却灵气不失,让我无法将它震出,恐得麻烦师弟以剑将其挖出了。” 斯年蹙起眉,这时候再没有任何旖旎心思,他不确定地问君清明,“我只太一境,可以挖的出来么,可需叫师父来?” 君清明摇头道:“无妨的,那穆青死了有段时间,这东西的灵气也渐渐弱了,师弟尽管动手便是。” 斯年郑重点头,深深吸了口气,拔出岁香,灵气运转,布满剑身,“师兄,我动手了。” 君清明应了一声,斯年这才将岁香缓缓刺入君清明的肩膀,幸得岁香剑身细长,所造成的创口并不算大,这一刺入,那根黑色指骨感觉到旁的灵气,不禁开始疯狂扭动起来,不断挖着君清明的血肉,若不是他以自身坚硬剑气护体,恐怕这东西早就钻进他的身体里面去了。 黑色脓血顺着君清明白皙的肩膀流下,只看着斯年就觉得疼,若是只受一剑便也罢了,这样缓慢的剜肉刺骨,会变得愈加难熬可怖。 可君清明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足足刺入了一截手指长,君清明才道:“就到这里了。” 斯年转动岁香,只觉得剑尖所触之物极为坚硬,汇聚灵气,重重一挖一挑,“噗”地一声,那根黑色指骨整个儿蹦了出来,君清明手一扬,就将那截不断跳动的指骨抓在手里,而伤口这才流出鲜红的血液来,顺着他分明的锁骨和白皙的胸膛蜿蜒而下,红得艳丽刺目,斯年方才松了口气,一见这景象才想起君清明这会儿可是浑身上下不着片缕,离自己不过一臂的距离! 顿时猛然间往后大退了几步。 君清明似是诧异,抬眸朝他看来,“师弟可是被冻坏了?” 然后——然后他居然伸手拉住了斯年! 没错!他就这么浑身光裸着拉住了斯年! 不似斯年身上的冰凉,君清明的手掌居然还是温热的,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把浑身僵硬的斯年拉了过去,斯年已经完全呆住了,仍由君清明将手放在他的脸颊额上,然后紧紧拉着他的手,一道暖流从君清明的身体里顺着他们紧握的手掌流入斯年的身体。 直让斯年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跳舞。 他这具身体才十二岁,当然不会有什么旁的反应,但是他的心跳已经乱得一塌糊涂,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本来斯年也不算年轻了,照理也和一个男人同居过九年,不该这样青涩才是,但他一路上学,毕业后留校,几乎那么多年都没离开过学校,而那一生只谈过那么一次恋爱只爱过一次人,那人还偏偏并不是天生的同性恋,所以他们之间亲密的时候并不算很多,尤其只有早年粘腻,后来三四年间更是淡了许多,直到分手,他便一直是一个人。 君清明明明年纪不大,偏生气质这样沉稳清雅,容貌又太过出众,对于斯年这样的人而言杀伤力太大,若不是斯年一直提醒自己他是女主角的,恐怕都不能维持这样的心如止水,是以一旦面对这样的局面,他就变得格外无措。 尤其,现在他拉着自己的手,周身淡淡的灵气流转,与自己身上为了抵御这寒潭的寒意而运转的灵气纠缠融合,他们本来就是练的同一门心法,纠缠起来简直是相当融洽,斯年知道君清明只是为自己驱寒,但这样暧昧的姿态,掌心的温暖湿热,都让他感到一种奇妙的亲密,搔得他的心底痒得厉害,恨不得能出手去抓一抓才好。 “师弟快回岸上去吧。”他终于松开了手,眼睛里却带着微微的笑意。 斯年赶紧逃一样地离开,待得冷静下来,才咬牙切齿,愤愤地嘀咕道:“……师兄真是——调戏未成年啊靠!” 不要当他什么都不懂,有时候,斯年亦是心如明镜的,他并不傻。 由于心中郁闷,这天午时斯年独自在帮会食堂啃了一整个肘子吃了一只整鸡直吃到满嘴流油,却小心眼儿地决定什么都不给君清明打包,就让他去吞那难吃得要死的辟谷丹好了! 等到吃完午饭,他抹干净了嘴上油腻拍了拍鼓鼓的肚皮回到思过峰的时候,君清明已经洗完了澡,青鸦鸦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上,只套着那件宽大的道袍,长眉秀目,面容清雅,唇角甚至带着淡淡的笑意,“师弟去了何处?” 斯年见他袒露了小半的白皙胸膛,甚至就这么赤着脚站在晶莹剔透的寒冰之上,那双脚线条之优美画笔难描,在冰雪的映衬下愈加好看,顿时感到整个人都不好了,因为他可以确定,师兄宽大的道袍之下现在应是什么都没有穿—— 在看到和蒲团放在一起的雪白里衣之后,他更确认了这一点。 擦,也不怕冻死! 吞下差点打出来的饱嗝,斯年十分镇定地拎起自己的那个蒲团,决定离他这位师兄远远的,找个距离这里最远的冰洞好了,“寻好了地方,正准备去打坐。” “哦?”君清明微微挑起剑眉,“师弟可是挑了那边的冰洞?”他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最偏远的那个冰洞。 斯年抬眸地看向他,“难道师兄看中了那边?” 君清明微微一笑,“怎好与师弟相争。”他掩下眼中淡淡的戏谑,“师弟既挑中了那处,我便于这处好了。” 斯年松了口气,转身便走。 “师弟。” 斯年头皮一麻,警觉地回头:“师兄还有何事?” 君清明笑得温暖如春,“多谢。” 斯年一怔,才反应过来他大约是指帮他剜出指骨之事,“没有什么。” “不,多谢你——陪我去东极。” 斯年垂眸,“嗯。” “去吧。” 斯年往最远处的冰洞走去,却不知为何有些头重脚轻,好一会儿才清醒,摇了摇头,苦笑着叹了口气。 师兄啊……你果然不是个好人。 他越来越觉得,这样子的师兄会爱一个女人爱得死去活来简直是天下最不科学的事! 10、再遇 斯年看着自己呼出的白气都仿佛要结冰棱子,不禁打了个哆嗦,刚刚从温暖如春的帮会领地回来,再到这个思过峰,真是冷得连血液都仿佛要结冰了,亏得君清明居然还敢时常在冰冷刺骨的寒潭里洗澡。 不知不觉,两年已经过去,常言说,山中不知岁月,对于修士而言,两年或许与两个月也没多大差别,只是对于斯年而言,实在是闷得厉害。 习惯性地往君清明修炼的冰洞走去,却忽然停住脚步轻轻“咦”了一声,“……师兄居然又入定了……”他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做天才。 似乎不管是什么以女主为主要视角的小说里,都带着些许幻想男主是高富帅的因素,这个女主修仙文也不例外,看吧,君清明作为第一男主,虽然没有女主的金手指和各种奇遇,在修炼上的天赋实在是强得可怕,在整个天邑大陆,都找不到第二个十七岁的结丹修士了,呃,除了他自己……更别论如今君清明还相当于结丹中期,这虽然是属于男主的唯一金手指,但这个金手指也足够逆天了。 斯年两个月前刚刚突破到两仪境的些许得意立刻抛开了,加紧脚步朝寒潭边的冰洞走去。 却听一阵哗啦啦的水响,一道身影从寒潭中一跃而出。 斯年:“……” “师弟,你来啦。”浑身赤`裸的君清明十分从容地披上道袍,任由湿漉漉的长发凌乱披散在肩上,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潭水,青黛色的眉因为太冷沾了几分霜气,微有些白,但他的面容依旧莹润如玉,并不见寒意,甚至因为带着淡淡的微笑,使得原就英俊脱尘的面容很有几分亲切清雅。 君清明已经十七岁,身形比之两年前又高了一截,使得同样长高一大截的斯年还是只到他的肩膀处,唔,真是讨厌。 斯年讨厌动不动就在他面前洗澡或者游泳的师兄!尤其连入定都在寒潭里是怎么回事啊! “咦,已经到午时了么。”君清明看着斯年手上的油纸包,十分自然地接了过去,“是我的蒸鱼吧?” …… 斯年早就知道以前不住在一块儿的时候,自己时常失踪还不显眼,毕竟身上带着障息佩,抱朴和见素也习惯自己忽而出现忽而不见了,整个一元殿大极了,他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但在思过峰,他的行踪怎么也瞒不了君清明的。 但若要斯年一直忍着吞那气味枯涩的辟谷丹,一直呆在这冷得血液都快要结冰的地方,他又不想这样自虐,所以他该去帮会家园的时候还是去,只是会给君清明带一些吃食什么的,权当是贿赂,修仙界虽然残酷,斯年自问不会看错君清明的人品,这人或许远比清雅的外表要深沉,心底里也有几分算计,但是能有那样坚定剑意的人,本性是绝不会奸邪的,事实上作为男主角,应该怎么都不会冠上“奸邪”这个属性才是…… 更何况,他的情况和那些身负空间的人不同,他时常带回的都是热腾腾的饭食,有时候是新鲜的羊腿青笋之类,君清明只当他是偷偷用不知名的方法溜到外间去,倒是没有怀疑他身怀异宝。 只是,他不问自己是如何出去,也默认了自己的贿赂,却也太自觉了一点……都开始点餐了啊我靠! 等到君清明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蒸鱼,并将所有的鱼骨毁尸灭迹之后,刚好碰上今日来送辟谷丹的见素。 见素仍是无极境,是以思过峰里的寒气对他而言影响极大,每次来送辟谷丹,都需裹上厚厚的毛皮袍子,却还是冷得直打哆嗦。 自从斯年每次外带食物之后,连君清明也不再吃辟谷丹了,所以两人对见素的到来都不太热心。 “清欢真人、清明真人,静钰长老道你们今日便可出谷了。”似是抱朴、见素这样的小道童,是不能算纯阳弟子的,是以他们只能以真人来称呼斯年和君清明。 斯年听到这个消息反倒是一怔,或许头两个月他还盼着他那位总共也没见过几面的师父能想起他们并放他们出去,时间过得太久之后,反倒渐渐不再作此念想了。 而不知不觉,在此间竟已两年。 “那便走吧。”君清明已经将身上衣物穿得整整齐齐,依旧是那身道袍,连一丝皱褶也无,仿佛平日里在谷中那个时常松松散散披着道袍的狂放人并不是他一般。 斯年本就没什么可准备的,见君清明御剑瞬间就飞了出去,连忙也跟上,可怜见素一个无极境的小道童还要爬下来,因至少要到了太一境才能御剑飞行。 到了一元殿的正殿,恰好看到他们的师父正与一个身着规规矩矩蓝白色道袍的道人说话,这人看着比静钰还要年轻一些,修士们一旦境界提升,驻颜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只那人一双眼睛清澈透亮,比之静钰的沧桑沉寂自是不同,是以应该年纪并不很大。 静钰也看到了踏入殿中的斯年和君清明,见二人境界竟然又有提升顿时眼睛一亮,尤其斯年时年十四就悄无声息地突破了两仪境,令他格外惊喜,而君清明能如此快地稳固两仪境并突破到中阶也令他十分满意,事情虽过去两年,他仍训诫道:“下次不可如此鲁莽。” 君清明早没有谷中那副恣意模样,低眉敛目,神情淡漠,“是,师父。” 斯年一时有些不习惯,但当静钰看过来的时候,幸好他这张皮相只要不说不笑面无表情,就是一派冰山模样,所以看上去还是相当郑重的,只低头应:“再不会如此。”便显得十二分的诚心悔过。 倒是那年轻男子轻笑道:“师叔也太苛责清明师弟和清欢师弟了。” 就这一句,斯年立刻就反应到这个男子的身份,他应是静真的关门弟子清筠,到纯阳三年,他只闻其名却未曾见过此人,静真平日深居简出,几乎从不出现,他的这位弟子也便同他一道潜修,极少出现在人前,斯年真正自由的日子便只有那短短一年多,以修士的时间概念而言,一年多实在是很短的时间,是以与他不曾碰面倒不奇怪,坑爹的是自从他陪着君清明去了一趟东极回来,之后就一直被关在思过峰里,哪里还见得到外人呀! “这位就是清欢师弟吧,尚是第一次见呢。”清筠说来并不是长相太过英俊的男子,但也眉清目秀高大挺拔,尤其笑起来尚有两个酒窝,明明据说已是一百四十来岁的人了,因那张微圆的脸看来却很年轻,一说话眼睛笑得弯弯的,让人感到亲切极了。 至少斯年就感到很怀念,前世他原本也是这样子的亲切娃娃脸啊…… “师兄未曾给过见面礼,便拿这些方自写成的符送了师弟吧。”清筠塞过一把符,“除了那静心符之外,都是一些三级符,不是多好的东西,只是用来方便,比之外人写的符要更精简一些。” 斯年顿时觉得这玩意儿有点烫手,三级符?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君清明和他说过,一枚一级的烈火符就足以烧掉一整个青丹庄啊!一枚二级的裂石符足以炸掉一整个城镇,至于三级符……就算他对这个世界陌生得很也知道这东西很不易得,在东极的一个小镇上,他亲眼见过一名符师将一枚一级符卖了足足百余颗下品灵石,对于修士而言,这种符根本就是奢侈品。 “你师兄既给你便拿着吧。”静钰混不在意,以他的境界,三级符已是不算什么了,“今日你们便随清筠赶往远峰山吧,只我事先与你们说好,若是输给外人,便继续去思过峰呆着,这次可绝不是两年就可以出来这么客气了!” ……坑爹啊师父!两年还算是客气?! 斯年连什么事儿都没搞清楚,就被他那极端不负责任除了关人禁闭什么都不做的师父扫地出门了。 “师兄,我们这是去哪里?” “远峰山试炼大会。”回答他的不是清筠,而是君清明。 清筠笑着点点头道:“清明师弟说得不错,清欢师弟恐怕不太清楚,这远峰山乃是昆仑地界,中元境虽是天邑大陆上最为宽广繁盛的地域,但世界之大能人辈出,这试炼大会十年一届,谁人都可参加,只需骨龄不超过百岁,乃是年轻修士的盛事,平日只在我纯阳、昆仑与元空三派中举行,这次便轮到昆仑。” ……来了来了!只要是修仙文里就百分百会出现的“比武大会”,肯定还附带什么小秘境之类的…… “今年的试炼大会恰逢两月后小巫山开启,这秘境也只限定元婴以下修士才可进入,昆仑掌门便道此次试炼大会前百名的修士可自由进入小巫山,这等机缘不是寻常便有的,是以掌教真人让我来邀两位师弟。” 君清明神色淡淡,“师兄便是今年纯阳的领队吗?” “不错。”清筠笑得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师父道我多年不曾下过山门了,便让我出去走走。”他已是早早超过骨龄所限,所以只是带着这些年轻人去而已,“清明师弟和清欢师弟年纪轻轻已是两仪境,年轻修士里能与你们相较的太少,却也不可掉以轻心。” 斯年郑重点头,废话,当然不能掉以轻心,他可不想在思过峰呆到海枯石烂! 清筠指了指映入视线的山门道:“除却师弟二人,尚有一些我纯阳的年轻弟子同去,掌教真人借我一百须弥灵鹤,只需两三日路程就可到达远峰山。” 斯年见山门处站着数十个身着蓝白色道袍的年轻道士,都背负长剑气息凌厉,便知这些都是纯阳门下近些年的优秀弟子了,这些人中丹字辈一人也无,几乎都是修字辈,那些丹字辈的新进弟子大多还未突破到太一境,在人才济济的纯阳当然还不够格参加这次盛会,只能等到十年后。 似是君清明和斯年这样的异类,毕竟只有两个。 他们在一众修士中年纪最小,辈分却高,且唯有他二人穿着与众不同的道袍,显得愈加醒目。 并非所有的纯阳修士看向他们的目光都是善意的,至少斯年就感到好几道能射出小刀子的嫉妒眼神—— 年轻人嘛,他理解,有些心气很正常。 但表面上,并没有人会愚蠢到当众挑衅,毕竟辈分放在那里,再怎么说斯年和君清明也是他们的师叔。 须弥灵鹤乃是纯阳特有的飞行坐骑,速度比之普通飞剑尚要快上一筹,且这灵鹤非是凡物,可日行千万里不知疲倦,斯年一见就觉得这太好用了,决定回去不管怎么撒娇卖萌也要问师父讨一个,因为他看到一元殿的后殿里就养着好几只。 三日间,他们路遇十数行同样赶往远峰山的修士队伍,只要见到大片的灵鹤飞来,他们便自动让行,可见如今纯阳声势之盛,事实也是如此,除却昆仑、元空,其余门派哪里敢与纯阳相较。 斯年对自己在纯阳也是相当满意的,他并不是一个异性恋,想着穿越后泡遍多少妹子,尤其修真`世界里的女修大多容貌美丽,所以,纯阳这样一处满是道士不见女人的地方反倒让他更高兴一些。不过,哪怕是身在纯阳,他接触到的人除了静钰、君清明就是那几个小道童,这才是真正让他感到忧郁的事情。 他发现自己真是个土包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场面,一时都有些被震住,幸好那张犹自带着几分青稚的冰山脸将他的呆傻样儿掩盖住了八`九分,否则定会惹人嘲笑吧? 旁人大抵是看不出的,但君清明眼角一动,却是瞒不过的。 斯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哦,不对,这么多修士。君氏大宅那场婚宴上的不算,那些人里大多都是些炼气期,不过只能算是一脚踏入了修仙的门槛而已,现在的远峰山,男男女女年轻的面容或笑或静,却都是些真正的修士—— 到得这试炼大会的年轻修士至少也是筑基期! 另外,他发现一件令他眼角直跳的事,也是他差点忘记的事实。 这里原是女主修仙文的世界,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修仙界,这就意味着一件事—— 这个世界里充满里各种长相美好出类拔萃的男修,完全能满足任何女人幻想,譬如温润如玉型、雍容华贵型、清冷秀美型、傲慢英俊型、风华绝代型、妖孽风流型……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看不到的! 当然,也能完全满足他这样的基佬对于同性的任何幻想,但坑爹的!这些男人大抵都会爱上女主。 这就是这样一个完全不科学的世界啊靠! 不过——既然连原本俊雅谪仙型的师兄都崩坏成这样了,这些表面上似乎贴着各式标签的男人们,谁知道皮下究竟是什么样儿啊! 反正,斯年是完全不敢去碰的,但,看看总是无罪的,至少养眼啊。 “是你!”当这个熟悉中带着几分惊喜的声音传来的时候,斯年头皮不禁一麻。 ……坑爹的能不能不要这么准的念曹操曹操就到啊……好吧,他忘记了女主角必然会和男主角各种相遇,不管这种相遇科不科学咳咳咳,所以说,她会出现在这里也没什么好意外的吧? 转过身去,面前是一身杏黄衣衫,娇俏美丽的“女主角”叶妤小姐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斯年实在不想因眼角余光瞥到的师兄忽然阴沉下来的脸色来再次感叹崩坏的角色和剧情了,但叶妤身边那个风流俊逸的男人犀利的眼刀都快把他杀死了阿喂! 兄台你确定你没有瞪错人?! 11、骗人 斯年的这具身体并不是正常人的身体,容貌亦然,在到这个世界很久之后,他看向水里自己的倒影依旧感到陌生。不过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壳子的好看程度也是一等一的,唔,原本只是一串数据来着,完美得几乎不正常,而他顶着这样的外貌慢慢长大,到了十四岁,虽未脱稚气,却已是眉如远山,目若寒星了,只是当初选择的面貌使然,看上去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叶妤今年也不过十四五,不过女子到底比男人要成熟得快一些,她早已不复昔日发色枯黄营养不良的模样了,斯年想着她空间里的那个温泉,咳咳,给女主的金手指少有不养颜的,于是,这两年下来,如今的她肤白如雪,笑颜如花,那双原就顾盼生辉的眼睛倒是仍旧清澈明媚。尤其身姿已经脱离了女童的模样,有了少女的窈窕娉婷,看着十分悦目。 不过,修真界本就是俊男美女的集中地,她虽长得好,却也并不是如何醒目,就是当日的鸿羽仙子都比她要美艳一些。 叶妤身边那男人看着也很年轻,只比君清明要大上一些,二十岁左右的模样,境界虽不如他们,也有筑基中期,二十岁的筑基中期也已可算是天才人物了。 尤其,这家伙还长了一张好相貌,长眉入鬓,凤眸含情,不笑的时候都有挥之不去的风流潇洒,一笑起来便如漫山桃花开,若说笑如春山,放在眼前这男人身上毫不为过。 “师妹,这两位是?” 咦,师妹?!呃,看来这位就是那位倒霉催的男二了…… “啊,不过旧识罢了。”叶妤笑盈盈地道,“秦师兄,似乎是若依师姐在寻你呢,我既遇到了故人,便在这里说会儿话,你自先去吧。” 显然,她并不想这位师兄一直呆在身边。 斯年正在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一看就满身风流的男人,这家伙身着玄色外袍,宽袖长襟,白玉冠黑骨扇,很有魏晋名士的范儿,可惜,这样的模样就算他再安分,也还是容易招惹桃花,如果不是这样,说不定他早就逆袭成为男一了。 这位叫秦夙夷的男二有个谁也不能告诉的秘密,他并不是人类,身具妖族的血统,斯年记不清是狐狸还是山猫什么的,反正是个命运多舛的悲催货色,比起女主的一帆风顺,男主的过程坎坷,他简直就是一路悲惨,呃,至少到斯年看到的那部分,他一直憋屈得很,明明是个一往情深的性子,却奈何怎么也无法取信于女主,为了女主做了太多事,是个温柔强大的好男人,但他和女主之间除了误会却什么都没剩下,之后翻到的结局这家伙也没出现,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怎么了…… 这么想着,斯年看向秦夙夷的眼神就带了几分怜悯。 秦夙夷的脸上倒是还带着微微的笑,并不勉强叶妤,“那叶师妹自己小心,等会儿我再来接你便是。” 斯年目送着秦夙夷离开,几乎忍不住要叹气了,他就是对叶妤太好了,好到都失去自我,再温柔深情不让她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你们竟是纯阳的修士么?”叶妤看到了斯年和君清明身后那群身着蓝白色道袍的年轻道士们和大群的须弥灵鹤,这里尚是远峰山的山下,灵鹤们悠然到附近散步,清筠让它们稍事休息就会将它们全部收入灵兽袋中。 “是啊,你也来参加这次试炼大会吗?”斯年实际上很不知道怎么和女性相处。 大学的时候和一个学妹处得好,却不想这学妹就这样喜欢上了他,偏偏斯年又不能公开自己的性向,毕竟学校那种地方,风言风语传出来并不太好,尤其他当时正在准备留校,一旦他是同性恋的事情被曝光,留校是别想了,学校还是很忌讳这种事的,所以只能委婉地拒绝,那学妹整整追了他半年,直把他吓得视女人为猛虎,说实话,不少小说里似乎基佬都有很多女性朋友,他却不敢,只怕走得太近反倒引起麻烦,他天生是不会喜欢上女人的,却又做不来狠心拒绝的事,学妹事件告诉他,过分的温柔只会是残忍,反倒是离得远一些更安全。 “你你你的不麻烦吗,我是叶妤,你呢?”完全忽视君清明的存在…… 斯年表示,果然是女主角,气场这叫一个御姐强大,他根本没办法不回答,只能道:“我是清欢,这是我的师兄清明。” “清欢……”叶妤笑着,“人生有味是清欢,真是个好名字!” 尼妹的果然是男女主角,心有灵犀么?!第一次听到这个道号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师弟,走了。”君清明拉住了斯年的手。 斯年抬头:“师兄?” “我说走了。”君清明口吻平静,眉目也很平静,只是眼神很让斯年感到不妙,气场简直强大到霸气侧漏。 叶妤仍是淡淡的笑:“不过叙叙旧罢了,怎么,连这点时间也吝啬么?” 君清明看也不看她,“师弟你尚要好好练练才行,听闻这次试炼大会有数十位结丹修士参加呢,其中结丹中期及后期的便有七八位,若是输了,你懂的。” ……又要被关禁闭…… 叶妤的笑容隐去,她盯着斯年,斯年的身上仍佩戴着障息佩,她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可是不需要问,便知道他已然是结丹期了,否则这讨人厌的冷面道士不会这样提醒他。 “清欢,你已经结丹了吗?”她轻轻问。 斯年一怔,他如今虽然晋入两仪境才方自两月,说是结丹也没错,于是应道:“嗯。” 叶妤根本不想去看君清明高高在上的眼神,那只会令人十足不悦,而不像面前这个少年,即便表面冰如霜雪,实际却是个温柔心软的性子,她也不与君清明计较,只浅浅一笑道:“看来你会住在远峰山的主峰呢,我却只能在侧峰,上次的传讯符还在吗?” ……早就被师兄丢掉了…… 叶妤仿佛没看到斯年的尴尬,以她的聪慧只片刻就猜到了怎么回事,于是又拿出好几个传讯符塞在他手上,“这回拿好了,可别再被什么小猫小狗叼走了。” 就算境界不如人,她的毒舌程度可不会输给君清明…… 看着叶妤明亮期待的眼神,斯年顶着身旁君清明的强大压力迫不得已地留给叶妤一枚传讯纸鹤。 君清明冷哼一声,拉着斯年就走,等到把叶妤远远抛在身后了,斯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两年过去,她已经从炼气四层爬上了筑基初期啊,还是在东极那个并不算强大的门派里,现阶段她的金手指还不显露,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和她作对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了,哪怕是男一男二男三男四,命运都没好到哪里去,唯有她一人带着主角光环所向无敌,斯年觉得,自己还是离她远一点比较好? “以后离她远一点。”斯年一抬头就看到君清明相当不悦的神色。 “呃?”……师兄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这丫头心思深着呢,就凭你,小心被她吃得骨头都不剩!”君清明冷笑。 斯年:“……”师兄你太过分了,好吧,你和她才是天生一对,都是心思深沉的黑货! 果然如叶妤说的,所有的纯阳弟子都被分在主峰,因纯阳与昆仑一向关系不算差,所以安排住处的昆仑弟子相当客气周到,斯年的房间与君清明比邻,这里的房间比纯阳的好多了,作为纯阳太上长老的亲传弟子,他所住的地方简陋到就石床和蒲团而已,这里至少有木床软被,还有书桌和一盆颜色鲜亮开满小花儿的植物。 昆仑作为这一届试炼大会的负责人,要安排下足足上万名年轻修士就够忙乱的了,送斯年与君清明到房间之后就匆匆离开,余下清筠慢慢分配剩下的纯阳修士,一时也顾不得他们。 “师兄,不如我们到这山中走走?” 这远峰山上下屋舍连绵不绝,比之纯阳宫中的雪峰山脉别有一种热闹的人气,纯阳毕竟还是清冷了些,或许是少有女子的缘故,阳气刚猛之息只多不少,却并无多少繁荣气象。远峰山上远眺,便可见到昆仑的山门和金色为主调的建筑群,一看看去便雍容大气,虽是少了几分仙气,却极是巍峨壮阔。 君清明却似乎对昆仑并不怎么感兴趣,“现如今各派弟子混杂,还是莫生乱的好,今晚扶乩盘中便会排出顺序,明日便有一战,师弟还是好好打坐休息吧。” 斯年顿时怏怏的。 不过他知道君清明说得对,到这里三年多,他实则仍未真正融入这里,不似是一般的修士那样慢慢挣扎往上,自是少了几分修真界残酷的体会,若不是穆家老祖和君清明之争给他好好上了一课,如今的他必然更加天真愚蠢吧。 斯年并不是一个太聪明的人,他或许不够圆滑,不够老练,不够谨慎,但他贵在有自知之明,心也通透,只是性情温柔惯了,才会留有一丝心软罢了,却不是毫无分寸的人,是以君清明一提醒,他便歇了出去的心思。 直到傍晚,一只纸鹤歪歪斜斜地飞进了窗户。 虽然浅蓝色变成了浅粉色,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他给叶妤的那只…… “出来吧~今天遇到的山下这里,晚霞好美呢。” 今天刚刚被君清明警告,他本心里也不想和叶妤太过亲近,所以想了想并未回答,那只纸鹤很快便在夕阳里化作烟尘。 第二次,又是粉粉嫩嫩的小纸鹤,还是歪歪斜斜地从窗外飞了进来。 “你师兄也在吗?” 斯年决定无视。 第三次,“哎呀,又来了好多人,好像是西陲的蛮人,看着好有趣。” ……勾得斯年心里有点小痒。 第四次,“似乎有点不好,打起来了……” 第四次飞来的纸鹤刚刚消失,却又有只纸鹤急急斜插`进来,一下子落到了地上!这回飞来的竟然是正常的蓝色纸鹤,只左侧翅膀边不知从哪里沾上了几滴血迹! 斯年神色一变赶紧站了起来。 “救命!” 这回只有短短的两个字。 斯年脸色变幻,咬咬牙还是决定去一趟——否则,女主如果认为他见死不救,会不会就这么恨上他?!有时候女人是很不可理喻的,尤其是女主这种烦人的生物! 之前与叶妤相遇的山下并不太远,斯年御剑只飞了一炷香的时间,便远远看到了那片河滩。 ……但是,却一个人都没有。 人呢? 不会是他来晚了吧?呃,不过女主靠着那强大的金手指,怎么都不会死才是,最多不过是躲到空间里去嘛! 缓缓落地,他四处瞧着,这里根本就不像有人打斗过的模样啊? “你来啦!” 听到这个熟悉的甜美声音,斯年头皮有点发麻,转过头去果然看到别着手笑得灿烂的叶妤。 “……你没事?” 叶妤眨眨眼睛,“就知道你心软!不然在你那讨人厌的师兄看管下你怎么肯出来?” 坑爹啊!斯年怎么都没想到叶妤居然骗人! 果然像师兄说的,这丫头也黑透了! 斯年正默默无语,就见叶妤伸出雪白纤细的手指指了指天边道:“看,我可没有骗你,那里是西陲的蛮人,听闻这些大个子好战得很,到这里大抵是要打起来的。” 这还叫没有骗我! 叶妤却也不在意斯年冰着张脸不说话,在她看来他本来就是这样的,只是被她看穿了他心软的本质,所以她丝毫不怕这样看似冷冰冰的斯年。 所谓西陲的蛮人实际上是特殊的体修士,他们和正统的修士不尽相同,却无一不是强大的战士,正如叶妤所说,西陲纷乱,各部落之间常年征战,来的显然是两路蛮人,狭路相逢竟然真的形势不妙,争斗一触即发。 叶妤拉着斯年跳上一棵大树,津津有味地点评着,叽叽咕咕说个不停,笑得一脸春光明媚。 斯年也就逐渐放松下来,尤其叶妤实在说得有趣,不禁也就看得入了神。 他却不知道,不远处一个身影似是笼着黑雾而来,唇角噙着冷笑,面容倒是冷静平和,只眼神幽深得可怕,这人的眼中,那两个少年男女并肩站着,少年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少女娇俏美丽言笑晏晏,当真如金童玉女一般。 “……真是不听话呢……”似是叹息一般的话,却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尤其,在他看到那少女若有若无朝自己这方瞥过来的挑衅眼神之后。 唔,是杀了她呢还是杀了她呢?他平静地想着,然后缓缓走去,在三尺外站定,“师弟。” 然后,原本脊梁挺直的少年冷不丁地打了个哆嗦。 真他妈的大祸临头啊啊啊!t t 12、笑话 “师弟。” 这声音明明听上去还带了几分温柔,却让斯年浑身都是一个激灵,他扭头,很想笑一笑,却感到唇角僵硬的完全笑不出来,“师兄。” “师弟,你答应过我什么?” 斯年讪笑,“这就回去。” 结果他一走叶妤就直接拉住了他的胳膊,不满道:“热闹还没看完呢,天色尚早,现在回去做什么?” 君清明微微眯起了眼睛,“扶乩盘已是出结果了,师弟不想知道明日的对手是谁吗?” 他本就是清雅如谪仙的长相,一双眼睛微微上挑,明澈清亮,这么一眯,居然就变得有几分阴沉冰冷,看得斯年跳起来就朝他走去,毕竟叶妤只是筑基期,比不得斯年和君清明的修为,自是拉不住的。 她却并未显出什么不高兴的神色,反倒是笑得相当娴雅,“即是有事,那下次再约好了,清欢,那我也先回去了,明日去看你第一场比试,要加油哦!” ……别再害我了啊妹妹! 君清明一派风轻云淡,“看来师弟对思过峰甚是想念。” 斯年低下头,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正在忏悔。 君清明冷冷扫了叶妤一眼,“至于明天,你来看我师弟的比试自是可以,不过你倒是该想清楚,是站在我师弟这一边还是——你那位秦师兄那边呢。” 叶妤一怔,略蹙起秀眉,“清欢的第一场对手是我秦师兄?” “不错。” 这回连斯年也愣住,第一场的对手,居然是那个秦夙夷?! ……这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君清明见叶妤皱眉的样子,嗤笑道:“哼,女人!”拉着斯年便走了。 叶妤脸色难看下来,她知道君清明是在嘲讽她惦记着他师弟却还放不下秦师兄,但他哪里知道其中的复杂! 她现在所在的门派是天穹门,听起来倒是极其霸气,实际上只在数百年前有过鼎盛时期,到如今已是没落了许多。秦夙夷说来是掌门弟子,但掌门这一支比之陆长老一脉却已是稍有不如。 叶妤原只是外门弟子,直至去年才被掌门的道侣箬静真人收为弟子,所以也是掌门这一支的,秦夙夷如此照顾她也有这个原因。 现在的天穹门中,秦夙夷在年轻一辈中的威望一时无两,硬是压了陆长老之女陆若依一头,若是他在第一战中便失利,那在门中声望必然大跌,此消彼长,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叶妤知道陆若依可是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的。 可清欢已经是结丹修士,秦师兄再如何也胜不了吧?唔,只盼着能输得好看一些。 叶妤犹豫了一瞬,跺跺脚决定还是去提醒一下秦夙夷。 她却不知道,在一个对她已心生好感的男人面前,特地提醒他的对手多强大,还语带安慰输了也没什么,这样对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伤害实在是太大了—— 尤其,面前这个少女对他的对手还怀有几分别样的情绪时。 秦夙夷很想维持风光霁月,笑着回应叶妤的担心,可是不行。 就算他只是筑基中期,他还是想赢。 甚至,想杀了那个冷如霜雪的少年。 嗯,他讨厌他。 很讨厌。 ** 晚霞漫天,天边只余最后一抹明光璀璨。 斯年丝毫不知道他的对手那不为人知的心绪,他现在自有他的烦恼要头痛。 “师兄,你生气了?” “怎么会,师弟你真是多想了。”听这温柔轻缓的语调啊啊啊啊,这样拖长了的口吻啊啊啊,真心好可怕…… 斯年硬着头皮道:“叶妤她骗我遇到了生命危险——我发誓,我原本并不想出来的!” “叶妤?”君清明目光柔和地看了他一眼。 斯年眼角一跳,赶紧改口,“叶姑娘!” 君清明脸上淡淡的笑敛去了,“师弟啊,我觉得我们还是在思过峰清净一些。” “师兄!你已经相当于是结丹后期的修士,怎么可能会输!”谁让他们俩是打包的啊,只要君清明输了一场,他肯定也会被那个无良师父打包扔进思过峰的,他若输了还可以说是境界不如对手,可是师兄……师父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君清明不屑地笑:“这种输赢算得了什么,只需缺席一场便是输了。” “……”算你狠!“……我一定不会再去见叶姑娘了。”反正我也不想见她。 君清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再有下次,我不介意给你一点教训。” 斯年撇撇嘴,能有什么教训啊,师父最多也就是扔他去思过峰而已。 君清明忽然又笑了,无比温柔雍容的模样,“师弟,你尽可以试试的。” “……”好可怕。 “师弟,我现在心情不好。”很快笑容就不见了,这人变脸比变天还快,斯年总算是见识到了君清明的阴晴不定,话说这样性格的人最难搞了! 于是,斯年只能看着他,然后瞥了一眼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天色,试探性地道:“不如我讲笑话给师兄听?” 斯年在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就发现这里多了不少东西,比如窗下的软榻、一个编织得十分精细的蒲团和几张空白的符纸以及一碟朱砂和几支紫竹狼毫笔,甚至还有几本闲书与一碗冷透的灵谷蒸的青米饭。 这么一看,斯年心中就有些愧疚,知道多半是君清明来给自己送这些东西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在,才会找出去。 君清明侧躺在斯年房间的软榻上,并未束发,一头黑发丝丝缕缕地落在软榻的白玉席上,他不曾穿那件草书狂放的道袍,而是换了如静钰一般的白色道袍,仔细看去方能看到太极八卦暗嵌的云纹,这样一身白让他看上去愈加清净离尘,俊雅如仙。 但斯年知道这家伙的内里心肝都黑、透、了! 所以他决定还是不挑衅师兄的权威了,清了清喉咙,开始讲他最擅长的笑话:“一只黑猫把一只白猫从河里救起来了,你知道后来那白猫对黑猫说什么吗?它说:‘喵——’” 君清明眼眸清澈平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斯年硬着头皮继续:“从前,有一个馒头走在路上,它走呀走的突然饿了……于是它就把自己吃了……” 明明君清明并未做什么,甚至仍旧只是那样漫不经心地半撑着手臂,只是目光炯炯地盯着斯年,明明目光安静平和,却让斯年觉得太有压迫感了,越是心里不安越是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都是那些好像、似乎都不好笑的笑话…… “传说中,有一个杀手,心是冷的,剑是冷的,手也是冷的,于是……他冻死了。” “……” 斯年不会知道,以他现在这幅冰冷清俊的面容认认真真地讲这些笑话的时候有多可爱可笑,事实上他被君清明看得脑袋都打结了,到后来完全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君清明却忽然笑了,如同三月暖春,风拂碧波,笑得一双眼睛波光流转,笑得斯年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总觉得有点不好的预感。 君清明起身,忽然靠近。 斯年的腰努力往后折去,却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君清明长长的卷翘的眼睫毛,根根分明,他温热的呼吸拂在自己的脸颊,轻轻的,有点痒。 他觉得,自己的耳根一定红了。 却听到君清明低低的笑,低沉悦耳如同古乐弦声嗡鸣,然后,他凑到自己的耳边,“师弟,你真可爱。”吐字的时候,气息吹在他的耳廓,尤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君清明的唇仿佛擦过了他的耳垂—— 擦,为什么换了个身体他的敏感点还是在耳朵! 斯年只觉得“轰”地一声,血液一下子凝聚到了脑袋,一时感到有些晕眩。 君清明却已经起身了,从从容容地整理好了身上道袍,甚至将头发整整齐齐束到了玉冠里,才拂了拂袖子,笑得清雅温和:“师弟,听闻这远峰山有一处峰上有大大小小数百处温泉,我已在一处布下禁制旁人不可近,师弟可要同我一道去洗去这一身尘埃?” 斯年立刻答:“不用了,师兄自去吧!” 君清明略带遗憾道:“那师弟记得好好休息,明日——可不许输!” “是!” 待得君清明推门离去,斯年才放松下来整个身体瘫在软榻上,咬着牙捶榻——靠,这是调戏吧是调戏吧还是调戏吧? 尼妹的君清明! 师兄什么的,真是这世上最凶残的生物……t t 清早,斯年睁开酸涩的眼睛,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床上睡过觉了,在纯阳的时候,他一直是在帮会家园睡的,冷冰冰的思过峰他觉得如果在那儿睡着大概会在睡梦中冻死,至于一元殿那张硬邦邦的石床他也是毫无兴趣的,修士本来并不需要多少睡眠,比如他就从未见君清明睡过,大多时候是在打坐而已,可是斯年不行,他觉得,他还是保留着某些正常人类的习惯,他喜欢大口吃肉,喜欢温暖的地方,喜欢睡觉。 昆仑给他准备的房间很不错,床也很舒服,甚至连被子都很软,这让斯年有一种久违的安心。 阳光透过木质的窗棂洒在窗下的软榻上,或许是因为这里的空气太好打扫得又相当干净的缘故,甚至都看不到多少浮尘,窗外鸟声清脆,却只会让人觉得静谧。 温暖宁静。 斯年镇定地掀开被子下床,看向床边叠得整整齐齐的道袍和雪白里衣。 然后瞥了一眼被子里。 目光微微复杂。 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情形,所以并没有什么羞赧或者尴尬的情绪,只是想起昨夜的那个梦,有些微的不自在而已。 事实上,他并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 斯年并不是毫无那种经验的少年,也不是第一次经历青春期,今年他十四岁,正是身体逐渐成熟的年岁。 只是昨夜里那个梦太真实亲密,才让他有些不自在,尤其梦里的那个人一直舔咬他耳朵的那种真实感,上辈子,都不曾有人这么做过。 幸好没看清那人的脸,他这么安慰着自己。 然后十分迅速地将那床被子毁尸灭迹,却忽然动作一僵—— 他想起梦里那个人的锁骨处有一道小小的伤痕。 然后,他的记忆里,那具令他情动的身体那么熟悉曾经见过好多次。 君清明。 思过峰的朝夕相处,他毫不在意地在自己面前洗浴。 斯年苦笑起来,蹲下身子捂着脸叹息。 就算他还没爱上那个人,至少对他的身体有欲念啊。 可是君清明那个人——斯年想起他那双幽深无波的眼睛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样的人,他怎么招惹得起!转而又想起叶妤笑盈盈的面容和那双清澈明媚的眼眸,他觉得,这样的两个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斯年想到这儿就有些丧气,于是决定去帮会家园清醒一下头脑。 果然,闻到大厅里飘来的食物香味他就感到好多了,在唱晚池里洗了个澡又游了会儿泳,回到大厅啃了半个肘子,他就觉得自己恢复了大半,倒了点酒,闻着清冽的酒香,忍不住还是喝了一些,从胃里一直暖到喉咙口。 斯年笑了笑,呼出口气,觉得自己又满血复活了,有足够的勇气再回去面对君清明,这才踏出了帮会家园。 “师弟,你这是去哪儿了?” 一听到这声音,斯年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勇气便如一个被针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又瘪了。 君清明十分自在地坐在他的软榻上,头发尚是湿的,身上满是水汽,斯年毫不怀疑眼前这人刚从温泉那边回来。 似乎这个人有轻微的洁癖,一天不洗澡都忍受不了。 “……师兄,我只是出去走走。”斯年一拍腿,完了,忘记打包外带了!帮会家园是有打包功能的,在思过峰他几乎天天给君清明外带食物,但今天心情缘故,他根本没想起来,或者说,他根本没想到回来就撞上君清明。 君清明微微笑了,“看来你昨晚休息得不错?” 斯年顿时有些尴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连忙转移话题,“我今天的比试是什么时候?” “放心吧还早。”君清明起身向斯年走来:“未时三刻,记得可别再乱跑。” “是,师兄。” 君清明却忽然脸色一变,盯住斯年,斯年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师兄?”他努力镇定,恨不得赶紧上下检查一下哪里不对。 君清明双眼一眯危险地看着斯年:“你喝酒?”随即又换成平静的口吻道:“师弟,你今年才十四岁。” “十四岁就嗜酒,你真是好的很。” 13、首战 “十四岁就嗜酒,你真是好的很。” 斯年一僵,鼻子嗅了嗅,完全没闻到酒味……君清明那是什么鼻子啊! “走!”君清明抓住斯年的时候,斯年反射性地想动,但君清明的修为比他高,境界的压制下斯年根本动弹不得—— 这么说吧,处于暴怒状况下的君清明,斯年只怕挣扎了只会带来更恶劣的后果…… 被夹在君清明腰侧的斯年感到极为不舒服,因为君清明只是随手抓的,这一抓直接扣住了斯年的腰—— 嗯,这具十四岁的身体说来还没完全发育好,但斯年可以确定是,哪怕长到二十岁,这具身体的腰也是绝对比上辈子的要细得多了。 这样子被君清明单手夹着走,他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折断了。 “啪!”水声四溅。 斯年直接摔进温热的池水里,一时没站稳,顿时吞了几口水,好不容易稳住了,浑身的衣衫都湿透了,不用看他都知道现在的自己狼狈不堪。 瞪向池边的君清明,脾性再好他现在也有些恼怒了。 君清明神色淡淡,“先洗了这一身酒气再来说话!” “关你什么事!咳咳咳——”或许是方才呛了水的缘故,声音有些哑。 君清明的眸色加深,琉璃般清透的眼珠里反射出斯年如今的模样。 他只穿着里衣和外袍,都是游戏里的制式模样,相当贴身轻薄,这一浸水就完全贴在了身上。 少年的身躯并不会显得健硕,只是挺拔秀气,肩膀却比之前两年要宽了许多,使得腰却仿佛愈加细了。因为头发都被水打湿的缘故,原本整整齐齐戴着的冠有些歪,到底是坏了他原本清冷如霜的模样,尤其此时正恼怒,脸颊两抹薄红,眼睛亮得如同落入了星辰。 比起淡漠冰霜的正经样儿,生气的他倒还真的显出几分稚气—— 不过,也更好看。 “关我——什么事?”君清明笑了起来,然后跳下了温泉池。 顿时让斯年浑身的皮都紧了起来 君清明笑得柔和,“师弟,何必这么紧张。我说过,这世上我也没有什么其他亲人了,唯有师父和你。” 斯年往后蹭了几步,头皮有些发麻。 君清明的手伸过来了,斯年实在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就像是要被调戏的女人,但是他的脸仍是涨红了,“师兄!” 君清明表情淡定,上前扒斯年的衣领! 斯年:!!! “你干什么!” “给我心爱的师弟脱衣好让他把身上的酒气洗干净。”口吻平静得一塌糊涂。 斯年风中凌乱地拍开君清明的手,“我自己来!” 君清明挑眉:“怎么,师弟还不好意思?” 斯年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觉得自己正处于发飙的边缘,“多谢师兄,我自己就可以!”咬牙切齿中。 君清明倒不是全然不知分寸的人,他见好就收,遗憾地收回手,往岸边走去。 斯年坐在池中不动,这才觉得之前喝的酒酒意有些上涌,一时脑袋都微微晕眩。 君清明似是要离开,却又在池边站定,微微侧过头道:“我的第一场试炼在半刻钟后就开始,师弟,你真是差一点就错过呢。”他的声音轻缓,“我原想,若是师弟不在,我便不去好了,反正不过是个筑基期的,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斯年努力冷静下来,“师兄自去吧,我定会去给师兄鼓劲的。” 君清明整理了一下衣衫,却忽然沉默,半晌才道:“清欢,我这人脾气不怎么好,幼时,若是我蠢一些笨一些软一些,或许现时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斯年抬头看着君清明线条优美的侧脸,微微蹙起了眉。 “若我有做得过分的地方,你不要怪我——只是自小无人予我任性的权利,哪怕再狠再恨,却仍是要忍,所以,总盼着能有一个人让我做真正的自己。” “尽管这个自己或许令人不快,或许有些自私,也太——但,请你不要讨厌我。” …… 斯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心中对君清明的愤懑忽然就消散了不少,他觉得,那个脊梁挺直的人虽是霸道过分,却实在也是个可怜的人,从穆黎就可以看出整个青丹庄是怎样待他,他在那里呆了那么多年,恐怕从记事起就遭受着各种悲惨的命运,忍着压抑着生活—— 就如他自己说的,如果蠢笨一些性子和软一些,恐怕欺负都被欺负死了。 咳咳,脑袋里忽然就冒出来一句话:不在压迫中反抗,就在压抑中变态……师兄他是已经变态了吧…… 收回自己都觉得好笑的思绪,斯年低头,轻轻应了一声:“嗯。” 声音很低,嗡嗡的,似乎连自己都未曾听得清。 池边君清明却脚步一顿,然后慢慢离开了。 斯年缩到温暖的温泉水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对君清明太心软了,这样不好啊不好。 微微垂眸,他也不是蠢笨的人,也曾是一个大男人,当然不会喜欢被人完全拿捏住,但这个君清明,他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从第一次见面,斯年就不能真正把他当成十几岁的少年,这人的气质太沉太静,哪怕是成人都少有他那样的气质。 而自从东极之后,他在自己的面前就像是扒掉了一层温雅纯良的外衣,露出黑沉黑沉的内里来。 唔,也不是说不好,只是若是初始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或许自己并不会与他太过亲近吧? 只是在东极发生的那些事,让他想疏远却也晚了。 君清明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这真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斯年叹着气爬出了温泉池子,整理好了衣衫往远峰山的试炼峰飞去。 ** 远峰山的试炼峰上到处是人,不时有身着紫色为主色调衣物的昆仑弟子脚步匆匆,试炼峰极大,足足有七座山头,而君清明今日的这一战,便在最中间的这座山头,人也是最多的。 毕竟,纯阳的名声在这里。 与昆仑和元空不同,纯阳剑修入世之人并不多,且少有与外交流,颇有几分清高孤傲,但它的实力从来不容人质疑,才没有多少修士敢于冒犯。 这一次的试炼大会,纯阳修士足有上百,皆是筑基期以上的年轻修士,骨龄都不会超过百岁,这便是实力,即便是昆仑,这一次参加之人也只有七十九人罢了,元空更少一些,只有七十一人。 这一场,是纯阳的第一战,是以格外引人注目。 斯年觉得,这一场一定是纯阳潜规则了……不然怎么可能第一场就这么巧抽到实力最高的师兄? 十七岁的结丹中期,这要吓死人的好不好! 更何况,纯阳一直将这个消息捂得严严实实,君清明和斯年又习惯性随身佩戴障息佩,知道这个消息的不过寥寥数人。 斯年猜,掌教真人肯定算计着让师兄一鸣惊人。 这一场,君清明的对手是一位筑基后期的年轻男子,看着不过二十四五,也是一席白衣,倒是可以称得上面如冠玉丰姿俊秀,一道水蓝色的莹亮圆弧悬浮在他的身旁,显然不是寻常兵器,应是一柄少有的上品法器,只不过这青年脸上满是矜骄神色,看着颇为孤傲。 “……他就是辛小宁……”斯年在人群里站定,听到身边人窃窃私语。 这个听来十分秀气女性化的名字代表的却是如今中元境最知名的天才之一—— 元空辛小宁。 传闻他七岁入元空门下,十三岁筑基,今年二十四岁,已经快结丹了,身为元空掌门的得意弟子,辛小宁长到二十四岁几乎未曾遭遇到任何挫折,他自信这一次也不例外。 “清欢!” 斯年看过去,是清筠正朝他招手。 围聚在观战台的这些修士无一人认识斯年,但却有不少认识清筠。 当年的清筠,在十年一届的试炼大会上也曾是风云人物,作为纯阳太上掌门静真的关门弟子,哪怕他的师父与他本身再低调,单单身份便是一个话题,更何况他在八届试炼大会中只输过一次,这样骄人的战绩再没有第二人。 一见是他,斯年身边的修士立刻让出一条路来,看向斯年的目光即刻就有些不同。 斯年只能走过去,“清筠师兄。” 清筠笑得相当温和,“想不到清明第一战就碰上辛小宁。” 斯年听着清筠的口吻不似作假,顿时觉得还有一种可能,这第一战是元空潜规则来的,他们纯阳这些参加试炼大会的人中,身份最高的便是师兄君清明,其次是自己。 元空想要立威,辛小宁是元空近百年来最富盛名的天才,要立威,就要选好对象,而纯阳这次出战的人中,身份地位最高的就是君清明和斯年,斯年年纪太小,才刚满十四,或许有些胜之不武,所以他们选了十七岁的君清明。 这种时候,谁都不会想到君清明的境界,他们知道他是静钰的亲传弟子,但哪怕静钰是这世上最强的高阶修士,仍不会有多少人信君清明能在这个年纪突破到结丹,因这世上灵气越来越稀薄,哪怕是用灵药堆砌起来的境界,都不会进展如此快,毕竟才十七岁不是吗? 更何况,辛小宁距离结丹只差最后一小步罢了,不出意外今年年内便能顺利结丹了。 元空以为,他们稳操胜券,所以这次来观战的不仅有元空的一位长老,还有几乎所有元空参加此次盛会的弟子。 反观纯阳这边,除了清筠和斯年之外,唯有两个安静站在清筠身后的青年,他们的年纪并不很大,至少以表面看都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清欢师叔。”两位青年皆是恭敬行礼。 斯年却并不认得他们。 清筠微笑着指向稍高一些的青年道:“这是修闵,乃是掌教真人的弟子,”又指向稍矮的那位,“这是修宜,清微师兄之子。” 斯年略略看了那位修宜一眼,与弥勒佛一般的清微一点也不像,长得相当清秀斯文。 他知道纯阳并不禁婚娶,但纯阳修士却少有真正与女修结为道侣的,因这个世界的纯阳功法全然不适合女性修炼,纯阳宫中又阳气太盛,于女子并不如何好,是以少有女修愿意嫁到纯阳来,哪怕似是清微这般有家室的长老,他的道侣也是根本不住在纯阳宫中的,修士本就比普通人更难有后代,清微到六百多岁上才有了这一子,却并未娇惯于他,看这修宜一派亲和便知随了他父亲的性格,丝毫不难相处的模样。 “其他人呢?”斯年觉得比之元空的慎重,他们纯阳未免太不给师兄面子了吧。 清筠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这些小子们都有些兴奋,我只怕他们到时候输得太难看堕了我纯阳的威名,把他们都丢到太乙剑阵里去了。” “太乙剑阵?”斯年惊奇,他从未听过。 清筠从怀中掏出几面小旗,“这是我师父炼制的,我便在我们住的附近山头放下剑阵作为他们的日常修炼,只要我不回去,他们便出不来。” “……”斯年总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不让纯阳其他弟子出现,为什么呢? 正疑惑,就听到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纯阳向来低调,我只怕等会儿辛小宁输得太难看元空恼羞成怒,须知那些小子身上剑意正锐,只怕清明师弟一胜便会鼓噪起来,让元空和辛小宁失了面子是小事,若是闹将起来,在试炼大会期间私斗是要取消资格的,我纯阳与元空若一旦有损,反倒是便宜了昆仑。” 斯年立刻明白了。 即是胜了,不必咄咄逼人。 可对于君清明胜了之后会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他却全然不能保证,因为这家伙正在往任性黑化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尤其他现在心情还很糟糕。 斯年同情地看着台上的辛小宁。 君清明也是一身白衣,比辛小宁的更加宽大厚重,山风一吹翩然似仙,单比容貌,辛小宁固然出色,实则君清明更胜上一筹,只辛小宁一人站着,会觉得他卓然俊朗,但与君清明站在一处,顿时多了几分如静钰所说的红尘俗气。 偏生二人还同是白衣,辛小宁就被硬生生地落到了下成。所以,他的脸色十分不好看。 君清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看上去温雅柔和,只是隐含几分淡漠,唯有斯年这样熟悉他的才知道这笑容没有一点温度,他的心情毫无疑问并不好。 掩下几分心虚,斯年清了清喉咙,挠了挠下巴。 “辛道友,请。”君清明率先开口,背上渌?记崆嵛嗣 辛小宁高傲地一扬下巴,“开始吧!毕竟我比你年长,不如就先让你三招!” 斯年只觉得头皮都紧了起来,该死的,这辛小宁是找死吧!这种时候还敢惹师兄! 只见君清明背上渌3逄於穑浦枞惶嵘砩峡硇涠越蟮拇堪椎琅酃钠穑诮f辛粤远伞 剑意一路攀升,在场几乎所有的观战者都打了个寒战,这漫天的杀意啊,几乎让所有人都从心底里漫出凉意来,这种震骇简直难以言喻,他们还并不是那剑意冲天的人直接的对手! 君清明看着面前脸色发白的对手,一双微微上挑的眼里仿佛结了冰,却很快笑出声来,笑声清脆悦耳,温柔道:“辛小宁,你在说笑吗?” 14、惊吓 “结丹修士!”在场不止一人失声叫了出来,而元空的那位长老已经猛然间站了起来,脸色难看至极。 相同境界上,剑修本就比其他修士更难对付,元空对君清明的预想最多不过是筑基后期,他们自信辛小宁就算遇上同境界的剑修也不会输,但如何也没想到,君清明居然是一个结丹修士! 十七岁的结丹修士!这怎么可能!纯阳居然悄无声息地瞒下了这个消息! 对比起来,他们大肆宣扬辛小宁这样的“天才”简直成了一场笑话! 在场上的辛小宁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碾碎了,观战者尚且被君清明霸道凛冽的剑意影响,他却是首当其冲的,那冲天的杀意锐利无匹,几乎直直朝他刺来,他的幽月环不停飞转盘旋,足足一千零一绕后才让他觉得稍稍好过一些。 这只是他的剑意,他甚至还未出手。 辛小宁面如死灰。 他原以为,哪怕碰上结丹修士凭着自己的本事也尽可拼一拼的,毕竟他距离结丹也就那一小步未踏出,本身法诀武器皆是独辟蹊径,一般的结丹修士还真不一定能拿得下他。 可面前这人,只剑意便让他战意全失。 实在太强大了,这样恐怖的压迫感,近乎毁天灭地的霸道凌厉。 师父总说他是天才,这十几年里,他一直看到的是门内弟子崇敬羡慕,亦或嫉妒不甘的眼神,师父道他是不出世的天才,定不出百年便可结婴,可他面前这人算是什么?十七岁的结丹修士! 辛小宁一时有些恍惚,尤其看着君清明冰冷宁静的眼睛里似有嘲意,他才知道自己之前说出的那话真的成了一个笑话,这种羞愧难忍让他的气血都开始上涌,口腔里漫延开鲜血的铁锈味道。 “噗!”他吐出一口血来,从高台上一头栽下。 “小宁!”飞起的是一个杏黄衣衫的年轻女修,她目光复杂地看了君清明一眼,君清明却神情漠然,微微嗤笑道:“真是让我失望。” 顿时那女修的脸色都难看起来,她扶着辛小宁走回元空的人群中。 君清明一剑未出,辛小宁已然落败。 场上一时寂静无声,许久才有嗡嗡的声音迅速漫延。 君清明下台来,径自走到斯年跟前。 斯年看着他战意未消的眼睛,“师兄?” “走了。”君清明淡淡道。 清筠瞥了一眼正盯着这里目光不善的元空众人,轻松笑道:“你们先走吧,清欢你可要好好休息,未时尚有试炼吧?” “嗯。”斯年笑了笑,跟着君清明往外走。 这时候,几乎没有人敢拦在君清明的面前,修为是一回事,主要是辛小宁太不争气,君清明一剑未出,身上剑意难消,当真是锐利刺人,只从他身边走过都难受得厉害,唯有斯年早已习惯他这种状态,前两年他在思过峰练剑时,斯年在侧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可偏偏这时,有个人毫不畏惧地站到了他们面前。 “啪啪啪!”竟然是笑得一脸灿烂甜美拍手鼓掌的叶妤,“真是太厉害了!”她明明是该称赞君清明,却朝斯年眨眨眼睛。 斯年顿时心生不妙,君清明倒还是一脸平静,他停下脚步看向叶妤,“你倒是大胆。” 叶妤笑盈盈地上前挽住斯年道:“我是清欢的好友嘛,自然不怕你。” ……尼妹的你什么时候是我好友了! “师弟?” 斯年赶紧挣脱叶妤,歉然道:“我先陪师兄回去了,叶——叶姑娘你自便。”说罢根本不看叶妤的脸色就匆匆随着君清明往住处而去。 叶妤站在原地,脸色一瞬沉下,却又很快掩饰了去,只听附近一个女声嗤笑道:“叶师妹果然厉害,竟然连纯阳这神秘的结丹修士也认识。” “陆师姐真是说笑了,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罢了。” 那语带讽刺的女修便是天穹门陆长老之女陆若依。 “秦师兄你看,都亲密到手挽手了,居然还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若是再——”她还待再说,一旁的秦夙夷却阻止道:“陆师妹不用说了,需记住在这里我们天穹门便是一个整体,不可再生龌龊。” 陆若依冷哼了一声,不屑地瞥了一眼叶妤,径自走了。 “秦师兄。” 秦夙夷看了叶妤一眼,“师妹需好好准备试炼才是,不是说好要一道进百名的吗,以师妹的境界恐怕——” “不牢师兄费心。”叶妤有礼地微笑,“师兄才须好好准备未时的试炼才是。”说罢便告辞离开,并未看到身后秦夙夷平静冰冷的眼神。 “清欢。”这两个字在秦夙夷的唇齿间盘旋回转,他轻笑,看向已经离得远了的少年模糊的背影,仿佛要把那个人死死记在心里。 ** “师兄?” “我很不喜欢你那位叶姑娘。” “……她不是我那位……” 君清明转过头来,看着斯年道:“师弟,若是我要杀她,你觉得如何?” 斯年只感到无力,剧情崩坏到这地步真的没问题吗,男主角居然问他要杀女主角没、问、题、吗! “何必与人结仇呢,她也没做错什么……”问题是师兄你杀不了她啊!关键时候她往空间一躲,神仙都杀不了她啊擦,更何况,她身上有种叫主角光环的东西,那东西才是真心凶残啊师兄! 君清明眼神冰冷,“你不愿意?” “……我只是说,最好不要……”随随便便和女主角结仇是最愚蠢的事啊师兄!但顶着君清明身上强大的压力,斯年硬着头皮道:“当然,若她与师兄发生冲突,我一定是站在师兄这边的!”所以师兄你最好还是不要和她发生冲突啊!你知道你原本会被她害得多惨吗,这本书里各路炮灰配角告诉我们,与她作对都是木有好下场的啊亲!t t 君清明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冷哼一声道:“不过是个筑基初期。” 斯年觉得君清明似乎真的是对叶妤起了杀心,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仍旧劝道:“师兄莫忘了她的那个法宝,我觉得——她身上另有保命的东西,师兄,大不了我不再见她便是。” 他实在不敢把君清明对叶妤的恶感归咎到自己的身上,他们两个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对盘不是吗,若说这纯粹是君清明对自己的占有欲,那要吓死他的! 君清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温柔道:“你若是输了,便永远不要想从思过峰出来了,我们就在那儿呆一辈子好了。” …… 这算是什么啊,这是威胁吗还是威胁吗还是威胁吗?!师兄能不能不要把威胁用海誓山盟天长地久的口吻说出来啊!说得他心里一阵酥酥麻麻。 前世今生,还是第一次有一个人说要和他一起过一辈子。 可是师兄啊,修士的一辈子那么长那么长,长到甚至他都看不到永远在哪里。 斯年垂眸,只是轻轻道:“我不会输的,师兄。” ** 或许是上午君清明那一场太震撼,以致还未到时间,斯年将要踏上的试炼台附近已经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 十七岁的结丹修士,斯年虽然才十四岁,却是他的师弟,并无多少人敢小看他,秦夙夷是筑基中期,众人只盼着爆冷斯年的境界再一次压过秦夙夷去。 先到的是秦夙夷。 “咦,他突破到筑基后期了!”忽然有人道。 众人定睛看去,秦夙夷静静站在试炼台的一角,一席锦衣绚丽,寻常人是撑不起这样色泽艳丽的衣衫的,但秦夙夷穿着却只会显得愈加风流夺目,一双凤眸眼角桃花乱飞,使得不少来观战的女修都不禁微微红了脸,他周身气息流转,竟是筑基后期不错。 有人叹道:“真想不到能在试炼前突破,这下纯阳的那个孩子悬了。”这人胡子一大把,显然已是不年轻了,称呼十四岁的斯年为孩子倒也合适。 “倒不见得。”另一人道,“在那清明与辛小宁对决之前,谁能想得到结局。” “说的也是。” “……” 秦夙夷全然不顾这些窃窃私语,他心如止水,手上黑骨扇握得更紧了些。 他是结丹初期,自己是筑基后期,并不是全无机会的,尤其,他还有那样的秘密,只要小心一些,定是不会暴露的。 他不能输,输给这样一个少年,他怎会甘心? 来了! 那少年御剑而来,轻飘飘地落在台上。 秦夙夷眯起眼看向那个长相早已记在他心上的少年,就是这样一个容貌俊丽,冰山模样的少年让他如骨在喉,从他第一次见自己时候微带怜悯的眼神,和叶妤对他的夸赞对自己的劝慰,都成了一根刺戳在他的心上。 可怜?!他有什么好可怜的,轮得到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子来怜悯?! 他是喜欢叶妤不错,可却也容不得她用另一个人来刺伤他的自尊! 秦夙夷轻轻一笑,冷冷看向对面那个少年。 就是这个人,真、讨、厌! 黑骨扇一伸,他微笑,声音柔滑如丝缎:“清欢道友不必掩藏,我已知你是结丹初期。” 轰然一声,四周顿时响起一片的私语声。 秦夙夷见那少年微一蹙眉,道:“秦道友,请!” 于是回道,“那便请了。”话音一落,他的手上忽然抛出一物,口中飞快念出一连串的法诀,“弥山雾,去!” “啊,是幻阵!”观者立刻不满意起来,以观战者的角度看,最讨厌碰上这样的试炼了,幻阵一开,尤其是这样雾气弥漫的幻阵,哪怕是修为再高的人,想要看清楚幻阵里究竟是何景象都是有些困难的,毕竟不能随随便便闯进去,除了场上人破去这幻阵,否则旁人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秦夙夷的身影隐没在白雾里,他舔了舔唇,“来吧。” 却还没等动弹,就听一个冷如霜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想杀我?” 顿时身体一僵,居然这么快!他这么快就到了自己身边! 当然,秦夙夷永远不会知道,和一个有游戏技能的人玩捉迷藏是最不明智的事情,他们选定目标之后,哪怕看不到,你依旧无所遁形。 因为游戏附带的功能会忠实地指出你所在的方向甚至是你距离他的长度。 “嗖!”利爪带起一道厉风,划破白雾狠狠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抓去! “想杀你又怎么样!” “因为叶妤?”少年似乎游刃有余,话真是太多了。 秦夙夷拔出扇中刺,那根纯黑色的刺越来越长越来越长,直伸展到足足半丈长,幽黑幽黑的,一看就带着几分邪门儿,他冷笑道:“话怎么如此多,与叶师妹有无关系重要吗?” “……没感到你是这么乖张的人啊……”那清冽的声音有些诧异。 秦夙夷念了一道法诀,雾气中凭空长出大片的藤蔓,“你又如何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你当真那么喜欢叶妤吗?” 太极无极,一道弧形剑气悄无声息地袭来。 “关你什么事!” 黑刺猛然间刺向那少年,却不知为何踩到地面上的速度忽然被减慢了许多,这才看到周边插着颤抖的剑影,剑阵? 继续布下生太极、破苍穹,冲阴阳。“我并不喜欢叶妤。” 八卦洞玄,先封了你的内我才敢靠近,白雾是个好东西啊,至少技能不曝光! 这句话成功让秦夙夷脚步一顿,随即周身灵气一滞,似乎是被什么阻塞,却阻挡不了他涌出的怒气,“叶师妹有什么不好!” “……她很好。”可是我天生不会喜欢女人的好吗兄弟! 秦夙夷本就只有一半的人类血统,因那妖族的血脉使得身体的强悍堪比修体的人类,见到那若隐若现的身体靠近自己时猛一发力,狠狠朝那少年撞去! “那是为什么!” 直接给你镇、山、河!再撞也没用,我放无敌。 秦夙夷正瞠目结舌地看着毫发无伤的少年,就见到他露出一个笑容,再次冲到自己的身边,正当他惊骇地认为这少年必然要下杀手之时,却听到他在自己的耳边轻轻道:“因为比起她,我反而对你更感兴趣。”暧昧极了,他仿佛闻到了少年呼吸中的冷香。 …… 秦夙夷被惊得脸色煞白,直到一道剑气穿胸而过,血色漫延,白色雾气散去,他只能收了扇中刺和悄悄长出的利爪,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交代了这次试炼——如果不是被那句话骇到的话。 啧,看吧,就知道会吓坏你。 啧啧,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啧啧啧,真没用。 15、动心 这一年的试炼大会才刚第一日,就爆出纯阳一双天才人物,这样璀璨的光芒直把其他门派的年轻弟子都压得抬不起头来。 而此次纯阳的带队人是清筠,并非与旁的门派相熟的其余纯阳长老,清筠年轻,平日里又几乎足不出户,那些个想打探消息亦或套交情的便都有些头疼,很久以前清筠只是他们晚辈,但如今他已经是相当年轻的三宝境,相当于元婴修士,能毫不尴尬与其平辈相交的别派人士却没有几个。 至于君清明和斯年,那就更加陌生了,这两个少年仿佛横空出世,未曾见过不说,连听都不曾听说过。 自从他们的境界曝光之后,纯阳的其他年轻修士态度都恭敬了许多,再没有初见时没法掩饰的嫉妒,毕竟,修真界就是这样一个全然用本事说话的地方。 至于斯年与秦夙夷的那一战,大家的关注点也就多在斯年十四岁便是结丹修士这样令人震惊的消息上,秦夙夷的名字许多人都记不得,因为这一战实在乏善可陈,除了那什么也看不清的白雾,他们见到的只是最后斯年持剑,犹带稚气的面容冷峻如霜,身姿挺拔气势逼人的模样,而秦夙夷却胸口满是血迹,脸色苍白,满脸震惊,胜负不言而喻,只不过斯年乃是结丹修士,秦夙夷是筑基后期,输了实在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是以那个过程根本无人关心。 只除了叶妤。 “师兄?”叶妤奇怪地看着秦夙夷,不明白他的表情怎么这么纠结奇怪。 秦夙夷看着面前面容姣好的师妹,憋得快要吐血了,他该怎么说?他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天真小子,能爬到这样一个位置,他从来不是天生的天之骄子,更何况他还有着那样谁都不能告诉的秘密。 他以为,凭着这个秘密他能与那个冷冰冰的小子拼一拼的,就算他是结丹初期又如何,这样年轻的结丹修士,恐怕境界都不是很稳,在开打之前,秦夙夷觉得自己打败他的几率高达六成以上,甚至,他心底里更想趁机要了他的性命的,但他清楚明白,在这种场合绝不适合,这小子是纯阳的天才,得罪了纯阳,恐怕天穹门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放弃,但自己的秘密暴露给那小子,他这么年轻见识定然不会多广,自己可以将变幻出的利爪推说给幻境—— 秦夙夷他,只是不想输而已。 却想不到,这家伙是这样厉害。 比寻常的结丹修士还要厉害上许多! 输便输了吧,偏偏还让他知道了这样一件要命的事!秦夙夷看着只有二十岁,骨龄也只有二十岁,实际上只是成人的时间是二十岁,他有妖族的血统,实际年龄已是百岁不止,他当然知道斯年的意思是什么—— 不少修士也喜欢豢养娈童,不只是女修士,一些男修士也喜欢眉清目秀的侍童和弟子,这在修真界实在算不得什么,但那个人!居然明目张胆地对自己说出那句话! 让秦夙夷觉得羞辱愤怒的那句话! 他将自己当成了什么?!一个明明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孩子,居然敢! 而且,师妹她…… 他却没有办法说,如果他对师妹说了这样污秽的话,恐怕师妹当场就会翻脸认为自己污蔑那个冷脸小子吧?毕竟,师妹这样纯洁天真的姑娘根本没法想到那样一个人竟是这样表里不一。 斯年若是知道了秦夙夷的想法,恐怕要觉得冤枉死了,他并没有羞辱秦夙夷的意思,只是想委婉地告诉他,自己对叶妤毫无兴趣而已,却没有考虑到这个世界的实际。 不管有没有过两个男修士相爱相伴,至少在外他们绝不会是对等的道侣关系,或许是一路结伴的好友或者其他,却并不会公开,外人所知道的便只有那些豢养娈童或者养着侍童的男修士罢了。说上去虽是不怎么好听,但也不算什么大罪过,因那些娈童侍童,在修士的眼里,生命实在轻贱如蝼蚁。 斯年所说的是对等的情感,在秦夙夷的角度当然是不可想象的。 秦夙夷狠狠咬了咬唇,只是勉强笑着对叶妤道:“没什么,我虽放了弥山雾,却还是输了而已。”见叶妤脸上淡淡的笑意,他艰涩道:“他确实比一般的结丹修士尚且还要厉害一些。” 叶妤笑得眉眼弯弯,小心藏着眼角的怀疑,她猜到秦夙夷有事情瞒着自己,却怎么都猜不到是什么。 切,有什么了不起,有时间去问小清欢好了~ 叶妤撇了撇嘴让秦夙夷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开。 秦夙夷的眉目渐渐染上一抹狠戾,修长白皙的手指抓破了身下雪白的床单。 清、欢、是、么?我绝不会放过你! ** 斯年看着场上的那两个人,努力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 纯阳宫,君清明。 阴璃教,池蒹葭。 原本阴璃教也打着扮猪吃老虎的主意,这些年居然也出了一个天资惊人的弟子,阴璃教是没有男子的,这位池蒹葭自然也是一位女子,而且是一位极美的女子,若是让叶妤站到她的身边,那大抵就是烛火与星光,全然不可同日而语,当然,只是以容貌论。 叶妤那是笼罩着主角光环的强大生物,池蒹葭这种天之骄女除了用来炮灰,也没有其他功能了。 但这时候的池蒹葭,还是云端上的公主。 她时年十八,已是同斯年一般的结丹初期,突破结丹的日子或许只比斯年晚了一个月左右。 一身白裙,眉目如画,清丽无匹。 一身白衣,丰姿俊秀,剑意无双。 这样两个人站在台上,哪怕是斯年看来,都觉得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嗯,对了,原著里是怎么说的来着?叶妤似乎就是因为这一幕发现了自己对君清明的好感。 坑爹的,这一世他俩似乎成了对头…… 斯年四处瞅了瞅,没瞧见叶妤的影子。 因为看上去太相配,所以女主才会因心里微妙的嫉妒发现自己对君清明的不同—— 可是斯年惊骇地发现现在心里情绪翻滚的是自己。 真、可、怕! 都怪君清明,莫名其妙的这么喜欢管着自己,还老是作出让人误会的举动,才撩拨地自己心跳失衡。 斯年眯着眼看向池蒹葭,这个女子内外兼修,蒹葭原只是芦苇的意思,并不是什么名花异草,但池蒹葭却师出名门,年龄相当,能力也是唯一能与君清明匹配,尤其,这个女子还容貌如此美丽。 原故事里,她是女二。君清明对女主角虽是钟情不二,但对池蒹葭也不是没有欣赏的。 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被随便炮灰掉的女配,一直顽强生存到斯年看到的部分,至于她的结局怎样斯年不清楚,只知道池蒹葭的战斗力决不是什么爱瑜之类的可比的。 这一世,没有让君清明痴心衷情的叶妤,那么,池蒹葭呢? 君清明会不会顺着某些人的意愿,与池蒹葭结为道侣呢?毕竟,没有一个叶妤来让他抗争了。 这样一个美丽、聪慧、出身高贵的伴侣,他还有什么不满意? 斯年看着君清明如平时一般起手,熟悉的剑意充斥,却没有杀意。 不知为何就有些灰心。 这样一个男人呵,他原本就该是一个言情故事中的男主角,自己又何必存有希望他会真心喜欢自己? 斯年的两辈子,只经历过一场爱情,还以惨败告终,那个男人与君清明这样的人相比,有如云泥,哪怕现在的自己也换了个壳子,灵魂却还是那个他,这世上,哪里有天长地久的爱情?更何况,是男人与男人,更何况—— 君清明待他哪怕再亲近再有占有欲再作出那样似乎是调戏的举动,却未必是有了什么特殊的情感。 自己在他心中应是不同的,但这种不同,大抵并不是爱情。 那自己,又何必对他动心。 斯年眉目平静,有些恹恹的,慢慢退出了人群,不再回头,他不想看君清明对池蒹葭手下留情。 没有了叶妤,自己也占不到那个位置的吧? 何必留下来看那必然会发生的一幕,只会让人堵心罢了。 斯年走到无人的地方,直接飞到帮会家园。 只有这里一直温暖如春,风和日丽,舒服到让人想叹息。 斯年在擂台旁边的木桩拍了一会儿两仪,又跑到唱晚池里游了两圈,穿了衣服躺在草地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帮会家园里永远没有夜晚,甚至感觉不到时间流逝,斯年以前总是很注意,从不在这里久呆,就怕有人要找自己,唔,这个有人,多半也只是君清明罢了。 但现在——啧,谁在乎! 迷迷糊糊地睡醒,斯年又发了一会儿呆,才决定要回去,毕竟还要在那个世界混,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得罪师父啊,若是真的因为缺席而输了哪一场,那被关到思过峰是跑不掉了,等到师父再次想起来还不知道会到猴年马月,君清明无所谓,他可是受不了。 回到远峰山的时候,居然已经是深夜,整个山上都静悄悄的,斯年避过了巡山的昆仑弟子,到了安排给他的住处。 一推开房门,门内就亮起一豆忽明忽暗的烛光。 昏暗的烛光里,君清明平静的脸色显得格外可怕,哪怕斯年觉得自己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也不用怕他什么,一看到这样的场景仍旧觉得心脏猛然一跳! 被吓的。 “去哪儿了。”君清明连口吻都平静极了。 他越是这样,斯年越是有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君清明轻轻吹了吹书桌上烛台摇曳的灯芯,他就雍容坐在书桌旁的红木椅子上,在斯年进门之前,甚至就这样坐在黑暗里! “说话。”他冷冰冰地丢出两个字来,然后看着僵硬站着的斯年,又笑起来,柔声道:“师弟,不用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 斯年狠狠打了个激灵,掏出一枚不知道是哪位纯阳殿主给的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整个房间内都被夜明珠柔和的光照得明亮起来,他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至少君清明看上去也不那么阴森了。 “只是出去走走。” 君清明挑了挑眉,“出去走到传讯符也接收不到的地方?” 斯年这才脚步一顿,发现自己的窗下叠了一堆粉红色的纸鹤,而会发出这种颜色纸鹤的只有一个人……叶妤…… 君清明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些纸鹤,直接一个烈火咒,将它们烧了个一干二净。 …… “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君清明眯了眯眼,靠近几步,斯年像被针扎到一样,赶紧后退了几步。 君清明抿唇,又靠近几步。 斯年又退后。 君清明一直上前,斯年只得一直退后,直到被他逼到了墙角。 “你干什么!”斯年怒了,抬头瞪他。 君清明一双通透漂亮的眼睛直直与他对视,并不相让。 两人就这样对视,对视,对视。 斯年顶不住了,狼狈扭过头去。 尼妹的,又不是三岁,谁和你玩木头人不准动的游戏啊!对视什么的最讨厌了! 君清明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究竟在闹什么别扭。” 斯年想推开他,但是君清明的胸脯硬邦邦的,纹丝不动,“谁和你闹别扭!” 君清明低头看着斯年按在自己胸膛上的手,“这还不是闹别扭?” 斯年低着头不说话了,君清明说得对,他又不能吃了自己,能拿自己怎么样? “唉。”君清明居然叹气了,然后狠狠揉了揉斯年的脑袋。 斯年拍开他的手怒瞪他。 君清明居然轻轻笑了,“为什么生气,是因为池蒹葭吗?” 斯年眼睛都瞪圆了,惊讶地看着他—— 靠靠靠,这人不会是猜到什么了吧? 君清明这下子笑弯了眼,“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什么?”斯年警惕地看着他。 自己对他有些动心是一回事,被君清明这种过于聪明的妖孽知道了是另一回事! 更何况,君清明这人深沉难懂,谁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万一,连好好的师兄弟都做不成了呢。 想到这里,斯年不禁情绪又有些低落。 “不会的。” 斯年猛然间抬头。 “我没有时间顾得上这些。”君清明笑容浅淡,“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 斯年心中一动又是一沉,不知道为何有些酸酸涩涩的,不知道是失落还是庆幸。 “师弟,我只怕——我若是一分心一停下,你就跑得太远了,我追也追不到了。” 斯年愕然。 君清明又揉了揉他的头发,笑得温柔极了,“你看啊,你只差一步,就追上我了呢。” “旁的人都说我是天才,实则我的师弟你才是真正的天才。” “我只有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努力上,只能用上十二分的心神,才能勉强不被你抛下呢师弟。” “再没有旁的时间去顾那些儿女情长的东西了,池蒹葭再好,也不外如是。” “师弟。”他轻轻将斯年搂在怀里,声若呢喃。 “我会一直在,你不要跑得太远,好不好?” 16、太乙 “纯阳宫,清欢。阴璃教,池夕夕。” 听到昆仑一名三十许的美貌女修叫名之后,斯年就慢慢往台上走,他从来不做那些故作潇洒的举动,以他的年纪而言,若是过于表现,反倒会被人认为是嚣张吧? 虽然以他的年纪和修为,早已有了嚣张的资本。 昨夜君清明的话让斯年心中一时酸一时涩,到最后竟是不知所措,倒是君清明说完转身离开,弄得斯年一晚上纠结难安。 君清明这样复杂的人,实则并不是斯年这种心思相对简单的能从容应对的。 他本是深沉难懂的性子,只是披了一张清雅温然的皮子。 而斯年则是外表看来冷若冰山,实则还是前世里和善乐观的性格。 在修仙界,无疑是君清明这样的走得更远,斯年若不是有游戏里开了外挂的“纯阳体质”,那些游戏技能也依旧能使用,恐怕在修真这条路上会走得相当艰难。 他的心性才是静钰说的多“俗气”,他贪图温暖,不够果决,又非是如君清明一般冷硬的性子,虽然知道修真界的残酷,也算是杀过人见过血,却到底还是容易动心动情的。 君清明的举动,乱了他的心,而那人自己却似乎并无变化,这才让斯年有些犹疑。 一夜未眠,对于修士而言算不得什么,是以斯年上台之时,身如劲竹,面覆寒霜,看来十分精神,一双眸子清冷如水,寂然无波。 说来也巧,昨日君清明的对手池蒹葭是阴璃教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高手,今日斯年的对手池夕夕不是旁人,正是池蒹葭的亲妹。 不若池蒹葭的天资出众,池夕夕的资质却只是普通,若非有这样一个姐姐护着,用各种灵药养着她,她甚至不可能在十四岁就筑基成功。 台上少年少女一般年纪,少年俊挺出众,少女面容娇美,只是一人气势冷冽,一人却显得怯生生的,一看便落了下成。 这哪能不怯? 虽同是十四岁,斯年是两仪境的修士,相当于结丹初期,而池夕夕却只是堪堪筑基初期,且突破不过一月间,境界尚且不稳,哪里能和斯年相比? 这一场的观众,也多是看热闹罢了。 斯年蹙着眉,很想直接一个两仪拍过去,不过,以眼前这少女的脆弱程度,大概不会心都是秒杀的结局啊…… 但现在让他怎么办? 池夕夕长得与池蒹葭足有七八分相像,虽然年龄尚小,却无疑将来也是个绝色美女,以她的姿色,若是没有这样一位厉害的姐姐,恐怕在这残酷的修真界想要保全自身都是奢望。 现与斯年一道站在台上,台下就有不少男修士的目光集聚在她的身上不愿意离开。 不同于池蒹葭的强势,这时候的池夕夕看上去并不太好,一张小脸楚楚可怜泫然欲泣,斯年都还没动手她就仿佛吓得就快要晕过去。 斯年皱着眉,这样子干嘛还要来参加什么试炼大会?这不是开玩笑嘛! 看着这样欲哭不哭的女人,他就感到头痛,虽然池夕夕年龄尚小,却也不是小姑娘了,已有了少女窈窕的轮廓,那双氤氲着水汽的大眼睛盈盈看着他的时候,斯年只觉得浑身都是一阵发毛。 他僵硬着好一会儿没动手,就有嗡嗡嗡的声音传到了耳朵里—— “……就算年纪小,也懂得怜香惜玉了……” “……这池夕夕,不说旁的,这长相……” “……可这清欢真人已是结丹了,池夕夕还真是……痴心妄想……” 尼妹的怜香惜玉! 斯年冷哼一声,果断换了武器一个蹑云前冲—— 池夕夕被他这个举动吓得花容失色! 八丈远,斯年长剑往后一指,脸色沉凝,左手忽现一轮明亮的莹白八卦,池夕夕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就觉得五脏六腑一阵闷痛,脸色一白吐出一口血来,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飞去,雪白的衣衫飘起,轻盈如一只曼妙的蝶。 “夕夕!”叫出来的是池蒹葭。 她飞身接住直接被打出场外的池夕夕,只见池夕夕睫毛微颤,唇边一抹淡淡血迹,不禁脸色微变,她给池夕夕喂了一粒丹药才伸手摸池夕夕的脉,片刻之后才松了口气。 斯年眼角看到脸色不豫的君清明,不明白他又在闹什么别扭。 他已经很手下留情了好不好! 这点儿伤她养上几个月也便好了,师兄不至于因为这小丫头是池蒹葭的妹妹而对她另眼相看吧? 那厢池蒹葭已在台边朝斯年盈盈一拜,一双妙目却是扫过君清明,柔声道:“多谢手下留情。” 斯年脸色一僵,面对池蒹葭还是有些别扭,尤其这女人大大方方摆出对君清明欣赏的姿态,更让斯年感到不快,于是平静无波道:“不用。”不喜欢她,不代表就要为难她妹子,更何况,这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自认还是很恩怨分明的,不再看那让他堵心的女人,转身就下了试炼台。 “师兄?” “何必犹豫这么久,一开始便将她打下去不就行了。”君清明淡淡道。 “……” 君清明瞥了他一眼,“随我来。” “去哪儿?” “太乙剑阵。” 斯年不解地看向君清明。 君清明冷哼一声,“你不知道你第三战的对手是谁么?若是不想输的话,就给我警醒一些!” 斯年不说话了。 这次的试炼大会初选的对战顺序和对手都是由扶乩盘随机挑选,都说在修真界,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修士也向来信奉这些,虽然斯年觉得这里面未必没有猫腻,但这随机已是许多年了,从来无人提出异议。 斯年如今是两仪境,来参加此次试炼大会的结丹修士只有五十一人,在数千筑基修士中显然属于相当稀少的人群,照理实力都能排进前百之列,却并不是没有可能在初选就被刷下的,若是某个倒霉蛋连续抽到两场同是结丹修士的,偏生又输了,那就只能遗憾止步初选了,因这初选的规则乃是三场胜二方可晋级。 试炼大会十年一届,之所以如此引人注目,便来自于它丰厚的奖励,除了那秘境小巫山,另有一器、一丹、一宝,唯有拿到前三的才有资格获得,一器多为下品灵器,比之最好的上品法器都要强上一筹,一丹也往往是极为珍贵的丹药,至于一宝,更是普通修士难求的法宝,不过,对于纯阳、昆仑亦或元空这样的大派而言,在试炼大会中展现出的实力更重于奖励的意义。 是以斯年这样的身份并不是求得过了初选便行,而是要全胜才可。 斯年第一战乃是对阵秦夙夷,第二战池夕夕,第三战竟是一名结丹中期的散修。 散修虽没有大派中修士那般身家丰厚,但无一不是有真本事的,君清明的神情才会如此慎重。 太乙剑阵是静真炼制的最强剑阵之一,遇强则强,不仅太一境的修士进去会得到训练,便是斯年这样两仪境的同样能从中获益。 距离清筠放置太乙剑阵的那座山峰尚有些距离,斯年就感到那剑阵犀利无匹的剑意。 见二人过来,清筠亲自迎了过来,他看向君清明,慎重道:“当真要放全阵吗?万一误了明日的试炼……” “不会。”君清明道,“若明日辰时他尚且不出来,便不用去什么试炼了,这点本事都没有,还谈何胜过结丹中期的修士,不必去丢这个脸面了。” 清筠略皱了皱眉,看了斯年一眼,心道若是不去,那才是大大丢了脸面,不战而降,说出去真真不好听。 斯年尚且懵懂,“什么意思?” 君清明看着他平静道:“师弟你听好,这太乙剑阵中乾宫为一、离宫为二、艮宫为三、震宫为四、五为中宫、兑宫为六、坤宫为七、坎宫为八、巽宫为九,平日里给那些太一境的修炼,只运转乾宫、离宫、艮宫便可,有开、休、生、伤、杜、景、死、惊八道生门,但如今放全阵开凶杀,九宫齐齐运转,八道生门中关其七道,你需在这一夜中破阵而出,否则明日那一战不去也罢。” 斯年听了只觉悚然而惊! 君清明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师弟,我知你乃是万里无一的天才人物,但偏生缺了几分决断少了一些杀气,这于剑修而言却十分重要,若能破得了师叔的太乙剑阵,就凭师弟的本事,那人即便是结丹中期又有何惧!” 斯年低头,他知道,君清明是为了他好。 但只有一晚上的时间! “师弟莫担心。”君清明微微笑了笑,柔声道:“若是你破不了阵,明日那战自是不必去了,这试炼大会也无甚意思,到时我们便一道回纯阳去向师父请罪,大不了同在思过峰住一辈子好了。” “……”这威胁太给力了。t t 斯年手持岁香义无反顾地踏进了太乙剑阵,只觉得眼前骤然一变,漫天遍地四面八方皆是凌厉纵横的剑气! “嗤嗤”几声,顿时几道剑气割破了斯年的衣衫,更让他惊惧的是那些从伤口处钻进身体的寒意令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伤口居然并未开始愈合! 斯年从上次被穆家老祖所伤,便知道自己现在这具身体与常人不同,哪怕受伤恐怕也是不久便能恢复,却想不到这太乙剑气所伤之处便如被一柄小刀时时划割,竟是无法愈合。鲜血淋漓也便罢了,那种疼痛让斯年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从不知道太乙剑阵是这么痛苦的地方,那些太一境的纯阳修士们日日被清筠丢到这里来修炼,虽出来之时一个个看来狼狈不堪,但不久之后便又神采奕奕,他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日常修炼之所,却想不到内里这样凶险可怕! 斯年套好坐忘无我,幸得还有这样化解伤害的神技,斯年才获得了些许喘息的机会。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尚是第一次独自面对这样艰险的局面,而亲手送他进来的是君清明。 斯年心中却无憎无怨,他不是真的十四岁少年,他知道要在修真界活下来,凭着现在的自己并不容易,一旦没有了纯阳的庇护,他又算得了什么呢?君清明若非真的为他着想,原不必这样逼着他的。 斯年或许不够聪明,却也不是蠢货。 不过——疼死了啊混蛋! 他喘着气,身上已被划破了数十道细长口子,鲜血浸透了蓝白色的道袍,一头似雪的白发湿漉漉的,而此时,不过在太乙剑阵里一个时辰罢了。 天色渐晚,远峰山上的鼓噪声渐渐熄了,天地宁静。 君清明眼眸半闭,静坐在一处山峰之上,下方便是剑气纵横的太乙剑阵。 清筠一脸忧色地站在他身旁,“会否太勉强了?这太乙剑阵全阵一开,哪怕是两仪境巅峰的修士要破阵出来都要费些周折,清欢才方入两仪境而已……” 君清明不语,半晌才道:“师弟这人不逼一逼,是不会有半分锐气的,他不缺勇气,亦无畏怯之心,只是为人太善太软太和,才缺了几分凌天气势。”他犹豫了一会儿续道:“若是明早他未曾破阵而出,便收了阵势吧,逼他一逼也便够了。” 清筠这才舒了口气,但很快便叹道:“清欢此次可真是要吃大苦头。” 太乙剑阵哪里是这么好对付的东西!平日给那些小子只开三宫便整得他们鬼哭狼嚎了,即便清欢与他们境界不同,但太乙剑阵本就是遇强则强的,又九宫全开七道生门关闭,可怕之处绝非是叠加那么简单。 君清明闻言,低低道:“只盼他——不要怨我才好。”这声音极低,连清筠都不曾听清。 可君清明的一双眼睛依旧平静坚定,不会见半分悔意。 他知道,师弟他必须要经过磨砺的——宝剑锋从磨砺出,师弟这一柄绝世宝剑,定不可还未绽放光华便折断了。 不管怎样,他会守着他。 斯年一夜未出,君清明便守了一夜,他时时关注着斯年的气息,只怕他撑不住气息微弱下去。 斯年早就觉得自己要死了,若非有坐忘无我这样厚厚的能化解伤害的蛋壳,又有镇山河这个无敌神技,他觉得自己早就死了。 即便勉强撑住,他的全身上下已经到处是伤口,伤口处不停溢出鲜血来,使得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白越来越白。 一定是这里! 只在此一搏!开紫气东来!顿时觉得周身灵气哗哗地往外涌,这个技能原是游戏里的爆发技,增加基础攻击力和会心会效,却会大幅度增加蓝耗,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尚是第一次使用这个镇派里点出来的技能,几乎不带犹豫的直接开了冲脉·关门,使得自己的下一招内功招式必定会心! 然后深深吸了口气,两仪化形! 他拍向之处猛然间爆开一大团剧烈的亮光,这种增幅下的两仪化形伤害高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必定会心让这一招变成了必杀,就像当初一个寻常会心,只是筑基初期的他便杀了筑基中期的妙闻真人一样,这一招的爆发性伤害,哪怕是一名结丹后期的修士也不一定做得到。 斯年看到那扇忽然出现的门,心中一阵狂喜。 天快亮了,他终于找到了生门! “师弟!” 君清明接住几乎站不稳的斯年,眼中满是阴霾。 斯年脸色苍白如雪,抓着他的手问:“现在是什么时辰?” “放心吧,尚有一个多时辰才到试炼时间。”君清明拦腰抱起斯年。 因为不是第一次,于是斯年已经相当蛋定了。 不过,那一次实则他的伤已好,这次却是真的疼得表情都有点扭曲。 “去哪儿?” “太乙剑气还留在你的身体里,自要将它们都拔除了。” 斯年见又是往那温泉去的方向,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君清明诧异地看着斯年紧紧抓着的领口,蹙眉道:“师弟,不把衣服脱了我怎么帮你拔除剑气?” 斯年只觉得痛得太阳穴都一跳一跳—— 尼妹的!师兄你快说这是不是你的阴谋是不是! 让他血流尽死了算了,因为他一点也不想在君清明面前脱光! 死、都、不、想! 17、佛修 君清明却不着急,甚至慢条斯理道:“只剩下一个时辰,难道师弟准备就这样去下一场试炼?” …… “这太乙剑气如何拔除?”或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斯年声音有些暗哑。 不是他太过在意,而是方才发现自己或许对君清明动了心,这时候便要在君清明面前裸裎相对,斯年再神经大条都做不出来。 君清明脸色沉凝,“有些麻烦,需用灵气一一拔除。” “那我自己也可以……” “你确定?” 斯年感觉了一下自己近乎枯竭的丹田,颓然低头,不可以。 为了破阵,他的灵气几乎都耗尽了。 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他修炼的是纯阳最正统的纯阳诀,君清明修炼到第九重,自己才刚突破第七重,虽然游戏技能还能用,却没有什么内力一说了,全然耗的是灵气,威力大了不少,却并非没有负担的。 “清欢。” “嗯?” 君清明看着他,认真道:“只是治伤而已。” 斯年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吸了口气,才慢慢开始脱衣服,但仔细看去,手仍旧不是很稳。 尤其,耳后一抹薄晕十分明显。 伤不能不治,就算对君清明动心,但接下来的这一战,他不能放弃。 只片刻,他就想清楚了得失。 斯年并不是扭捏的少女,哪怕心里再如何不愿,却到底还是大局为重。带着视死如归、义无反顾的勇气,他才做好这样的心理建设。 这具身体他自己已经很熟悉,虽然初始只是一串数据,但到这个世界之后,还是正正常常的少年模样。 十四岁,已是渐渐开始发育成熟的年岁。 平日里看着略显清瘦,但如君清明一般,衣服脱下之后,身躯却相当硬实饱满,线条柔韧优美,看来皮肤白皙四肢修长,只是此时到处是横七竖八的伤痕,渗着鲜红色的血迹。 明明因为受伤而失血过多,斯年原本苍白的脸色却渐渐涨红。 君清明的表情很正经,正经到斯年觉得格外暴躁。 幸好还有温泉,斯年坐在温泉里,努力想往下缩缩身体,君清明抬起手,柔和的灵气立刻包裹了斯年的身体。 …… 靠,明明只是他的灵气,为什么有种在被他抚摸的感觉! 君清明的纯阳诀进展极快,但基础却打得相当好,灵气浑厚,对灵气的控制也相当精妙—— 精妙到让斯年被那柔和温暖的灵气抚触得浑身发烫。 “师兄。” “嗯?” “好了!”斯年忍不住说,他已经看到自己手臂胸口的伤口正在慢慢愈合。 拔除了太乙剑气,他身体的强悍恢复力就又回来了,不一会儿,浑身细长的血痕就消失无影。 这一回,君清明倒是没再撩拨斯年什么,在这种时候他要是再有什么过分的举动,大抵斯年就要恼羞成怒了。 于是,替他拔除了剑气,君清明嘱咐斯年好好休息,并提醒他试炼的时间便离开了。 斯年见君清明彻底走了,才狠狠拍打了一下水面,满心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好一会儿才从水里爬出来擦干了身体往试炼峰飞去。 清筠亲自来接他,见斯年脸色红润精神奕奕的模样,顿时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对于这个脾气柔和的师兄,斯年也不好意思说些其他的,只道:“让师兄担心了。” “清欢师弟果然资质出众,短短一夜便破了太乙剑阵,若被我师父知道了恐怕会极惊讶呢。”清筠笑道。 斯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师兄,在太乙剑阵中受伤,那些剑气需用灵气拔除才行吗?” 清筠惊讶地看向他:“清明师弟给你拔除剑气了吗?” 斯年勉强点了点头。 清筠摇摇头,“实则无需如此。这太乙剑阵乃是师父特地炼制来磨砺纯阳弟子心智的,并不是伤人克敌的杀阵,太乙剑气袭体确实极为厉害,伤口难以用法诀灵药治愈,但只要出了剑阵,这剑气自然也就慢慢弱了,无需半个时辰,剑气就会散去。” 斯年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他才不信君清明不知道这一点! 清筠却道:“不过,用灵气拔除残余的太乙剑气确实是恢复最快的法子,见师弟这模样,清明师弟应是用灵气给你疗伤了吧,可不能耽误了下一场试炼……” 性格温和的清筠自然是不会想歪的,在他心里,清明师弟沉稳懂事,清欢师弟可爱善良—— 唔,总之,在他看来,这俩都是好孩子。 坑爹啊啊啊啊啊! 君、清、明! 这人根本就是个骗人不眨眼的混球!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因着这样想砍人的心情,斯年原就清冷如霜的面容突然就阴郁了许多,眼神里即刻就透出几分凶煞来,连清筠都打了个寒颤,发现斯年的情绪不对劲。 呃,该不会矫正过枉了吧?清欢师弟为什么现在杀气这么重…… ** “纯阳宫,清欢;修罗海,忆情。” 听到那个名字,简直让斯年浑身起鸡皮疙瘩,这么矫情的名字,偏偏映入眼帘的是个脑袋光光的大和尚。 这个叫忆情的却是一名不太常见的佛修。 而且是一名出身修罗海的散修。 修罗海这个地方,一听便觉得凶煞,事实上也是北夏境内最危险的地方,传闻“一入修罗海,阴风血色戾”,乃是一等一的凶地。 忆情作为一名佛修,而且是在常在修罗海修炼的散修,其实力不容小觑也便罢了,出身修罗海的凶名足以震慑大多数修士,更何况,他还是一位结丹中期。 斯年却连突破到两仪境也只是短短的时间。 忆情在这一次的试炼大会实在声名不低,因之前两战他的对手皆被他杀了,明明只是两位筑基期的修士,他杀来却眨也不眨眼睛,其中一位还是出身阴璃教的美貌女修,他丝毫没有担心得罪了阴璃教的模样。 这样无任何身家牵累又颇有手段的散修,实在也是麻烦得很,找他们寻仇往往会得不偿失。 试炼大会过程之中,是不允许有任何争斗的,试炼台上若出了意外也由各自负责,一般大门派的重要子弟都会带着一两样保命的物事,倒是每次陨落在台上的散修数量并不算少。试炼大会期间虽禁止争斗,但事后寻仇抱怨却是谁也管不着的,那名阴璃教的女修被轻而易举地夺了性命,恐怕也并不是什么资质出众又或有靠山的,大抵连个愿意事后为她报仇的人都没有。 正因为这忆情乃是一凶人,君清明才会在战前紧急磨练斯年,哪怕知道斯年身上有静钰给的法宝,本身又另有保命手段,他仍怕斯年出事。 斯年在上台之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想不到看到的是这样一个对手。 那人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和尚,套一身朴素的僧衣,似是洗得发白的模样,双眉之间一点殷红的朱砂痣,为他本就秀丽的眉眼更增一两分奇诡的魅力,这和尚非但看着并不凶神恶煞,甚至还带着一抹微羞的笑意,看着别有几分腼腆无害。双手横持一柄降魔杵,应是他的法器了,却也看似旧得厉害,没有一点光泽。若单看外表,这和尚非但不像是修真人士,倒像是人世间那些普通的小寺僧人,一派的祥和,颇有佛家简朴苦行的宝相味道。 ……想着这家伙的所作所为,斯年知道这就是一个惯会装的货色。 这么一想他的火气就上来了! 一个个都装装装,就会装!就和那个君清明一样,披着个全然表里不一的外衣! 靠靠靠,身为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干脆点,装成这幅害羞斯文的模样给谁看!谁不知道你老兄手底下那么多条人命恐怕这僧衣不洗成这样洗不掉上面的血迹吧! “清欢道友,请。”甚至连声音都清越悦耳。 斯年不动,灵气流转,在太乙剑阵中达到巅峰的剑意尚未散去,一时剑气逼人,岁香剑未出鞘已是嗡嗡作响。 一时台下观众大讶,须知这乃是斯年真正意义上被众人看到的第一战,与秦夙夷一战,拜那弥山雾所赐,根本无人看清场上情形,第二战那是还未打池夕夕便输了。 这一战,原本是无人看好斯年的。 斯年年纪太小,只有十四岁,就算突破了结丹,恐怕时间也不久,境界并不如何稳,哪怕出自纯阳,这年龄哪怕自娘胎就开始修炼,又能有多大的本事。而那忆情已是结丹中期,乃是修罗海的散修,颇有凶名在外,手段不少。 两相比较,自是相信忆情会胜才是正理。 “忆情大师,请。”斯年冷冷道。 呸!狗屁的大师。 忆情微微笑了笑,那羞涩的模样看得斯年一阵恶寒。 脚下布好气场生太极,便见那忆情的大光头到了眼前,顿时吓了一跳! 幸好生太极的气场让他削减了一半的速度,否则当真措手不及! 斯年并不慌乱,他身上带着吐故纳新的气劲,还套好了抵消伤害的坐忘无我,一个梯云纵就飞上了半空。 自从修炼了纯阳诀,这梯云纵亦早不是昔日的梯云纵了,这一飞之势轻盈迅疾,立刻就让忆情这闪着诡异黑光的一杵落了空。 而斯年一个蹑云逐月疾冲,只瞬间就又与忆情拉开了距离。 忆情微微一笑道:“清欢道友果然有些手段,不愧是纯阳弟子。” 斯年心中警铃大作,总觉得他话中意有所指。 “我修行日子尚浅,还请忆情大师不吝指点。”斯年回话的时候相当圆滑谦逊,只脸上表情冷冰冰的,看不出多少恭敬的意味,且横剑聚气,转瞬莹白的太极八卦一闪即逝,手中剑影疾飞,直直朝着忆情而去! 四象灵气,轮转归一。 四、象、轮、回! 蠢货,让你装逼说话,读个四象给你吃。 忆情脸色微变,因他察觉到了这道剑气的厉害!身形一闪僧袍飘飘,四面都是他的虚影,但那剑气竟是直直朝着他的真身而来,丝毫不为那虚影所惑! 只能单脚一跺地,整个试炼峰都仿佛震了一震,手中降魔杵前伸,口中迅速念出一段法诀,一道金光飞出,密密麻麻的梵字绕着他轮回飞转。 斯年却并不是只有一个四象!悬浮在半空中,道袍的宽袖被风鼓起,他眼眸半闭,脸色沉凝,四象刚刚读出就接着拍出一个两仪化形! 四象生两仪,事实上在游戏中,这两个技能也是气纯伤害最高的技能,现在依旧如此。 忆情闷哼一声,挡下了四象,却未拦得住两仪。 斯年遗憾地发现这一招两仪化形并未会心,脚下插好生太极顺带再布下破苍穹、冲阴阳来增加会心与伤害,几乎不带犹豫的,连化三清这样减少灵气消耗的也同样布上—— 几乎在同时,忆情脸上带着凶戾的冷笑,从怀中掏出一个陈旧到仿佛生了锈的银铃,口中吐出一串法诀,“摄魂铃,去!”那银铃在空中轻轻一摇,叮铃铃。 叮铃铃。 叮铃铃。 斯年只觉得脑中一疼,甚至连视线都有一瞬的模糊。 “当!”忆情带着残忍的笑意,一杵砸上斯年的头部! 却骤然间瞪大了眼睛,因为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斯年被这一杵打中,坐忘无我被彻底打掉不说,甚至头上都被打出一道血口子,幸好他的体质特殊,片刻就已经开始愈合,不过尽管如此,他仍被打得眼中一道凶光闪过—— 靠你妹妹的死和尚,真当道爷我没脾气!打人不打脸不知道吗! 也算忆情倒霉,被吐故纳新反弹了伤害不说,居然还触发了那概率并不算高的定身效果,一时就这么傻头傻脑地瞪着眼睛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钉在了斯年跟前。 三才生气,附气于剑。 三才化生! 定你定你定你! 擦,尼妹的miss! 不过,这和尚的等级本来就比他高才是…… 没有办法了。斯年直接一个七星拱瑞,将忆情傻愣愣地继续钉在了原地。 七星罡气,刚猛无常。这个技能是纯阳最长的一个定身技,除了定身,它几乎没有任何用处,而且一次只能定住一个,一旦有任何攻击性动作都会使定身目标恢复正常,在游戏里都能定住四十五秒,如今究竟能定多久甚至连斯年自己都不清楚。 一息、两息、三息…… 由于忆情那高抬腿的姿势太过微妙,一时大家还不觉得如何,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甚至斯年还游刃有余地绕着他走了一圈,顿时台下所有人都爆发出一阵哄笑。 嗯,修真的人也同寻常人一样,他们也爱看热闹也有八卦之心,这是人类的劣根性,活了再多年的人类似乎都没法完全免除这种习性。 忆情的脸色由白转红现在已经有些发青了。 所谓士可杀不可辱,面对一个境界比他低甚至才十四岁的对手,他决不能忍受对方给自己这种羞辱—— 绝不能! 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18、叙话 果然不出他所料啊…… 七星拱瑞会加快被定身目标的恢复,但忆情毕竟不是游戏角色,他不具备受伤之后自我恢复的功能,所以哪怕是在被定身之中,之前两仪化形造成的伤害仍旧没恢复多少。 不过,试验结果并不太理想,不到十息,定身效果就快要消失了,恐怕也与这位佛修强悍的防御力有关。 斯年不再犹豫,一个九转归一将忆情推离自己身旁接着就拍下五方行尽! 五方正气,锐不可当。 又是定身! 忆情都快抓狂了,整个儿脸色阴沉得可怕,眉间的那颗朱砂痣红得都能滴出血来。 趁现在! 斯年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开了紫气东来,身上的灵气涌动,莹白色的灵气盘旋四散,剑意暴涨,就如同那天破开太乙剑阵时候一样,百分百会心的两仪! 忆情脸色大变! 那冲霄的剑气怎可能是一个十四岁的结丹初期使出的!这样可怕的气息他只在一名结丹后期的剑修身上体会过,这种危及性命的警兆绝不会出错! “大日如来,灵山崩!”忆情急速吐出几个字来,每多说一个字,他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等到“崩”字落,立即猛然间吐出一口血来,方才精光四射的眼睛顿时黯淡下来,整个人都委顿了许多,仿佛瞬间老了十来岁。 而他的身上骤然宝相森严,出现一尊巨大的金佛,两仪化形的无形剑气袭来,那金佛狠狠颤了颤,却还是未曾消散。 斯年冷哼一声,剑气流转,接着岁香剑一指,四象轮回! 金佛终于轰塌。 仿佛一座山被彻底击碎一般,整个试炼峰都颤抖起来,斯年却怡然不惧,他见金佛后的忆情眼中血光一现,不管不顾立刻梯云纵提身而起,却不想眼角瞥见忆情唇角一抹残忍的笑意,顿时心中暗觉不妙。 一长串的法诀飞快地从忆情口中吐出,只片刻,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神情却兴奋起来,“菩提镜,去!” 斯年觉得漫天的刺目光芒,就像是盯着太阳看那般到处都耀眼无比,难受得他双眼生疼。 哼哼哼,看不看得见什么的,对于他而言根本没区别啊蠢秃驴! 几乎不带犹豫的又是一个两仪准确拍出,剑气四溢,不偏不倚。 “这不可能!”已经在菩提镜下变幻出数十道虚影的忆情跪地,神情狰狞! 他应该根本看不到了才是! 就算看得到,怎可能在这么多具假身中准确找到自己的真身?他变换出的虚影可不仅仅是一道影子,连呼吸、温度一样模拟,他怎可能完全不受迷惑! 忆情吐出几口发黑的血液,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剧痛无比,已经许久不曾受过这么重的伤,他的眸子阴暗下来,渐渐带上了几丝疯狂之意,若是再打下去,恐怕自己就要陨落在此,他怎甘心!若真逼不得已,哪怕玉石俱焚,他也绝不让这小子活着! 不用看他便知道此时自己的狼狈,可恨那娃娃连衣角都不曾脏,一身整洁精致的道袍比之常人的要华丽上许多,衬着他的冰雪容颜,虽只十四岁,却是风华尽显。 可恨啊可恨! 斯年轻飘飘地落在台上,皱眉看着神色诡秘的忆情,只觉得后背寒毛都竖了起来。 不过,倒是不曾再逼他,只淡淡道:“你可认输?” 忆情低头,掩过眸中怨毒,再抬起头时已经一脸平静,甚至低眉顺目地合十行了一礼道:“清欢道友技高一筹,贫僧认输。” 虽说士可杀不可辱,可忆情从来不是耿直无畏的人,他在修罗海修炼了那么多年,若是不知进退恐怕连骨头都早被秃鹫叼了去了,这时的忍辱退后他还是做得出来的。 斯年比他更为平静,明明只是个半大的少年,眼神却深幽到仿佛修罗海的十里血池,怎么都看不到底。 忆情心中微寒,躬身的模样立即更谦卑了一些。 斯年却忽然笑了,他那样冷如霜雪的长相,哪怕是笑,都显得冷冷的并无什么温度,“既然大师认输了。”他看向高台上的评判,每一场试炼自是有评判的,今年场地虽在昆仑,评判却是九位各大陆名门大派的长老,并无昆仑的人,这些人不是境界极高就是平素很有威望惯能服众,是以能算得上公平。 很快的就判下来,这一场斯年胜了。 于是斯年三场全胜过了初选,忆情却是两胜一负,也是同样进了第二轮。 斯年下台的时候,觉得掌心满是汗,有些粘腻。 他的灵气已是耗尽了,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能一举将这大和尚斩杀在台上以免后患,因从这秃驴的眼神就可知道,他事后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并非一个心胸宽大的人,不同于他秀丽俊俏的长相,这人的内心定然不怎么美丽,否则也不会一路不管对手强弱皆杀之。 回灵气的抱元守缺已经用掉,虽然凝神聚气也可恢复少量的灵气,但他不认为忆情会给他这个时间。 看来他丝毫无伤,被忆情砸伤的脑袋伤口完全愈合看不出什么痕迹,实则没了灵力,他就是待宰的羔羊。 幸得忆情全然没有发现。 同比自己境界高的人打果然不太容易,毕竟这个秃驴是结丹中期呵,比起筑基初期打筑基中期,这难得不止一个档次,不开紫气不能给他造成足够的伤害,开了这灵力的消耗太伤不起了。 只有经历了这一场,他方才觉得,这里是修真界,一个同他原本生活的安逸世界全然不同的地方,稍有不慎,一步未踏稳,说不定就是万丈深渊,再也爬不起来,很多他原本生活的规则方法,需得全部掰碎了,心存侥幸宅心仁厚最是要不得。 唔,该狠的时候,还是要狠的。这个后患得早早拔除了才行。 他垂眸,抿唇,紧紧绷着的小脸显得愈加冷酷。 “清欢?”清筠迎了上来。 斯年左右看看,“清明师兄呢?” 清筠摇头道:“方才有个人来寻他,说是有东西要交给他,他便走开片刻。”犹豫了一下,又悄悄对斯年道:“那人长得与清明师弟有几分相像,只是筑基初期。” 斯年眉间一蹙,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君子诚。 想不到那君子诚还有脸来找师兄,哼,区区一个筑基初期,在这试炼大会中,怕是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君氏在东极境的一隅或许还有些势力,但放到这里来,却是全然不够看的,甚至比起某些强大的散修尚且不如,君子诚境界既低,出身又不高,这样的修士多半就是试炼大会的炮灰吧,若是碰上好性子的对手还好,遇上厉害的修士,陨落的可能是多半。 “他们往哪边走了?”斯年问。 清筠指了指他们住的主峰,“似是那边。” 斯年背上的岁香剑“哐”地出鞘,他稳稳落在狭长的剑脊上,“师兄,我先走一步。” 清筠点点头,以此时斯年的实力,实在无须过多关心,更何况,接下来其余纯阳弟子还有几场硬仗要打。 一路云霞扑面,不过片刻,便到了他们所居的主峰处,斯年远远就见某处独峰,君清明茕茕孑立的身影。 他在半空中停住,也不知道为何,君清明明明并不是纤瘦的人,但山风吹拂之下,他单薄的衣衫随风鼓起,反倒显得消瘦极了,且一人那么站着,竟是说不出的孤单寂寞,有种令人心酸的凉。 停了半晌,斯年才朝那方向飞去。 “师兄。” 君清明微微侧过头,神情平静,见是斯年,倒是笑了笑,“胜了?” 斯年低头,“嗯。”虽说有些悬。 君清明点点头,“不与他拼命是对的,散修一般皆有几个保命的手段,与人同归于尽的秘法也不是没有。” 斯年见君清明神色淡淡,想了想还是把想说的话暂时吞了下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是不是君子诚?” “嗯。” “他来做什么?” 君清明不屑地嗤笑一声,“说是将一些母亲的旧物送还给我。” ……说穿了还是想攀上关系,君清明还真有先见之明,若是没有那劈山之举,恐怕这君氏更要死皮赖脸靠上君清明。 君清明沉默了一会儿续道:“那穆家老祖一死,整个青丹庄即刻散了,昔日比皇室还要尊贵的穆氏子弟,剩下的也没有几个了。平日里他们嚣张跋扈,只是有穆家老祖护着压着,无人敢找他们算账……” “报应。”斯年冷冷吐出两个字来。 君清明笑了,“说的不错。”似乎心情愉悦了一些,但很快脸色又阴了下来。 ……那君子诚肯定又做了什么得罪了君清明……真可怜,君清明其实也不是什么大肚的人,小心眼儿着呢。 “哼,那君子诚居然还带着一个炼气十一层的丫头。”君清明带着讽刺的口吻,“那丫头叫君似月,是那君家家主的亲生孙女,我还在青丹庄的时候就听说她乃是年轻一辈中资质最为出众的,君家家主可是对她报以厚望呢,结果现在却眼巴巴地让君子诚带她来说是送给我当侍妾。” ……尼妹的不要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这么重口的事情好不好! “侍、侍妾?”斯年瞪大了眼睛。 君清明见斯年震惊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说来若是论辈分,那君似月还算是我的姑姑呢,虽说是血缘稍有些远。” …… “那她人呢?” 君清明冷笑,“就那样一个恃才傲物的小丫头,我要来做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放在身边给我惹麻烦吗?” ……这话真刻薄……不过斯年顿时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两人就这样肩并肩坐在那座独峰的山石之上,絮絮叨叨地说话。 说来平时君清明也是话相当少的人,当初与静钰二人住在一元殿那么久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与旁的纯阳修士也是一样,至于斯年,初时是不知说什么,后来——他的长相太有欺骗性,一看就不好接近,寻常人并不太敢与他搭话,偏生跟着君清明去了一趟东极就被丢到了思过峰,比起前世的活跃,这一世简直就是个闷葫芦。 但两人这样坐着,大口吞着并不柔和的山风,觉得肺腑里都凉透了,说话的声音却并不停。 “……以前,母亲偷偷藏些吃食给我,但多是些梅花糕玉瓜子,根本填不饱肚子,青丹庄的山下有个小镇子,我那时年纪小,时常到农户里去蹭些吃的,有些人还以为我是一户叫二狗家的幼子……” 斯年也不知道君清明今日怎么这么有兴致,讲了许多他幼时的事,多半是苦的,闷的,痛的,他却说得相当轻快。 “后来,年纪大了一些,母亲从不给我新衣服,甚至任由我整日里满脸尘土污泥,我原不懂,后来才知道,她是为了护着我。” 斯年震惊,心中顿觉不好,他不要再听什么秘辛了师兄!就怕某天你半夜睡醒想要杀人灭口啊……t t 低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握在一起的自己与君清明的手,又觉得有些不自在。 这里山风凛冽,君清明的手很凉,自己的手掌心都是汗,风一吹更是冷得很,此时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掌心处却开始发热。 君清明说到这里笑了笑,“穆氏那些污糟事啊,莫说是少女,漂亮清秀的男孩都不知被糟蹋了多少——” “师兄!” “嗯?”君清明漫不经心地挑眉。 斯年赶紧转移话题,神色正经道:“还请师兄帮我。” 君清明一怔,“讲。” “请师兄与我一道去杀一个人。” 君清明目光深深,看了斯年半晌,看得斯年心中忐忑。 “杀谁?”君清明淡淡道。 斯年清了清喉咙,“那个叫忆情的秃驴,我上一战的对手。” “怎么?” 斯年眉目平静,“因他眼神怨毒杀意难掩,我需先动手以绝后患。”就算君清明不答应,他一个人去偷袭也要将这大和尚杀了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敢用镇山河这个神技,只怕泄露给太多人知道,这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轻易不应为人所知,这一点他已是想清楚了。 现如今知道的只有君清明和叶妤。 想到叶妤,他又有些头痛,只盼着今后与这位套着主角光环的无敌人士离得远一些。 却不想君清明忽然笑了,笑声清朗悦耳,狠狠揉了揉斯年的脑袋,只把他的冠都推得歪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师弟,你果然成长了。” ……要杀人就说人成长了,这是什么逻辑…… 斯年瞪了他一眼,忽然沉声质问:“师兄,清筠师兄告诉我,太乙剑气根本不需要用灵气拔除!” 让你骗我! 君清明还放在斯年头顶上的手顿时一僵,但很快又淡定地收了回去,抚了抚宽大的衣袖道:“灵气拔除是最快的,这也是为了你好!否则这一场试炼你哪里能恢复得这样快。” 听听,这正气凛然理所应当的口吻!口胡啊,明明知道自己体质特殊的,太乙剑气不过半个小时也就消了,根本不需要灵气拔除他都能够完全在这场试炼开始之前恢复到最佳状态的好不好! 更何况,君清明这家伙当时说的是只有用灵气拔除别无他法吧? 这个撒谎不眨眼的混、蛋、师、兄! 19、秘境 “第二轮试炼取消了!”清筠的脸色看着并不太好。 君清明惊讶道:“怎么回事?” “‘小巫山’提前开启。”清筠郑重道:“这在数百年间从未发生过。” 在场的所有纯阳弟子都难掩惊诧,唯有斯年一点都不意外。 原故事里“小巫山”这个秘境提前开启,到如今虽然这个故事崩坏了许多,但这种应该不会有多少变化。 而且,他很清楚提前开启的原因。 昆仑。 斯年微微眯了眯眼,昆仑看似中庸大气,实则早有野心。来参加试炼大会的,多是众派新一代的精英弟子,若是这些人出了事,那无疑许多门派都会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形,就算不是全军覆没,只是陨落大半,也足以对很多门派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尤其是纯阳宫和元空门,还有阴璃教和法华寺,这四家对昆仑而言,是最主要的竞争对手,不管平日里看着多么友好亲近,真正的利益面前,这些交情都算不得什么。 但此次也算不上完全是昆仑的算计,而是小巫山的空间与一处上古仙人的洞府所在发生了交错,这原该是让昆仑欣喜的机遇,奈何这位上古仙人十分有名,他不是什么正派修士,而是一名作恶多端的魔修,向来以手段残忍闻名,且魔修不同于正派修士,他们更注重于锻身,而非法宝,是以想来这洞府里也不会有多少好东西,但与之相对的,是魔修洞府的禁制之可怕。 小巫山原是相对平稳安全的秘境,其中最强的不过是一只七品灵兽鳌岩龟,虽不是毫无困难,但毕竟没有那么凶险。以君清明和斯年的实力而言,在小巫山里不说横行无忌,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实在不多,要防范的反倒是别派的结丹修士。 此时的小巫山,却已不是那个小巫山。 昆仑明明知晓原因,但只假作不知,且给出一个小巫山秘境依旧稳定,只是提早三个月开启的结论。 斯年知道,昆仑大方准许所有通过第一轮试炼的修士进入小巫山,实际用心险恶。 大抵明日,昆仑的秘宝阁就要“被盗”了,有数件珍奇极为贵重,是以昆仑弟子以缉回盗取秘宝阁的魔修为第一任务,小巫山什么的,这一年便只派了七八个筑基修士并一名结丹初期进入。 可,富贵险中求,旁的人不知,斯年却知道那个魔修的洞府意味着什么,叶妤几乎得到了那洞府中百分之七十的好东西,使得她的实力又上了一个档次,那个魔修的洞府,可以说是叶妤前期最重要的机缘之一。 斯年几乎没有犹豫,就决定去夺取那个机缘。 “清筠师兄,我纯阳通过第一轮的共有几人?” 清筠看向斯年,“共有七十九人。” 这个成绩真是有点太好了……斯年实在不想让他们一块儿进去冒险,因为他知道事实上昆仑还是如愿以偿了,死在这次小巫山秘境中的各派年轻弟子超过半数。 “师兄,不若去打探一下究竟为何小巫山提前开启。”斯年慎重道:“我总觉得昆仑给出的理由不足信。” 清筠惊讶,但很快平静下来,“我这就传讯给师门。师父的卜卦之术从未出错,让他给我们测算一下前途凶吉总是好的。” 君清明看了斯年一眼,并未开口,只在两人返回住处时,他才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斯年清了清喉咙,才回答:“不知道。” “那怎么说昆仑不可信?” “直觉。” 君清明直接嗤笑。 斯年被他明显不相信的态度惹恼:“等着吧,我的直觉才不会出错。” 君清明弹了一下他的额头,“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直觉?骗骗清筠师兄还不错。” “我才不像你这样会说谎!”斯年觉得额头上痛死了,这人下手从来掌握不了轻重。 君清明丝毫不为这句话感到尴尬,十分淡定道:“是啊,所以你的话一看就是在说谎。” “……” “师弟啊,下次记得,连你自己都骗不了的时候莫想着去骗别人。”君清明教育他,“因这看上去实在太蠢了。” “师兄!” 君清明拍了拍斯年的脑袋,笑道:“不愿说便罢了。”一派并不介意的模样,“反正我早晚会知道。” …… 斯年神色忿怒地看着君清明离开,却见他忽然停住脚步,微微侧过头来,眉目清淡,“对了,忘了告诉你,昨夜里我已经将那忆情杀了,你不用再担心。” 斯年心里一惊,“什么?你怎么不曾叫我。” 君清明神色漠然,“只一个散修,哪需要两个人去。师弟,下次这种事便要自己解决,我只帮你这一次。” 斯年这才脸色沉静下来,肃然答:“是。再不会麻烦师兄。” 君清明一笑,转头离开。 待得他的身影消失,斯年背后的岁香剑嗡嗡作响,他本也不是习惯依靠他人的性格,出于对君清明的信任,且第一次碰上这样心怀歹意到让他发寒的敌人,才会心中不安忐忑,向君清明求助。自然不会再有下一次。 斯年并未因君清明的话而心生失落不满,反而很清楚君清明的做法是对的,这才是真正为自己好。 一时心中有些复杂,自己对君清明已经有所不同,但他呢? 对,在君清明的心里,自己也是不同的,是他最亲近最重要的师弟,他护着的,爱着的唯一的师弟。 他是为自己遮风挡雨,如兄长一般教育磨炼自己,爱护自己长大,他是一个好师兄。 哪怕有时候会戏耍他会骗他会敲打他—— 在他的心里,大概自己只是个可爱的小师弟吧? 一个,不允许其他人觊觎的小师弟。 斯年心中一片清明,却无法掩盖眸中的无奈挫败。 君清明呵,我才不想只做你的师弟。 不只是师弟啊,我的师兄。 ** 最终,纯阳只有九个人决定进入小巫山,这让昆仑有些警觉,却不敢表现出任何不满。 因清筠告知昆仑道纯阳百年一度的聚灵阵修复就在几个月后,恐怕等不及大部分弟子从小巫山归来,若是再经过两轮试炼,纯阳能留下的弟子大抵也就十个左右,这倒是事实。 而真正的原因是静真的卜卦结果出来了,这一趟小巫山秘境之行,对纯阳宫而言是大凶。 原本连君清明与斯年也被勒令不许参加,但他二人是定能到试炼百名之列的,若是骤然退出,必然会引起昆仑怀疑,没有办法,静真只得耗费数十年修为进行第二次卜卦,奇的是将人数缩减到十人时,这一趟又变成大吉,这才定下人选。 其中,掌教真人之徒修闵与清微长老之子修宜亦在其中,境界最差一人也有筑基中期。 纯阳固然是重精不重多,元空却是倾巢而出,似是想凭人数取胜,但元空门近些年来弟子资质比之纯阳宫、昆仑派确实差上一筹,境界最高一人也有结丹中期,但已是八十来岁,面貌也是三四十儒生模样,与君清明的年轻锐气不能比,辛小宁也在其列,他虽第一场就输给了君清明,后两场却胜得毫无意外,尤其第三场打败一个结丹初期的散修,这才挽回一点颜面,只是这时看到君清明,脸色仍有些不好。 阴璃教倒是聪明,不知为何,忽然决定如纯阳宫一般,大幅度削减了进入秘境的人数,由池蒹葭这个结丹初期带队,只跟着七个美貌的女修,清一色的筑基后期修为。法华寺这次参加试炼大会的本来就不多,是以也只有十一个僧人参与小巫山之争。 几个大派的谨慎态度,使得许多稍小一些的门派似乎嗅到了什么风声,不少门派随之改变了主意,到最后进入秘境的只剩下五百一十九人,比之昆仑算计中的大多数少了不知凡几,须知单单通过第一轮试炼的修士就有三千多名,到最后却只有六分之一留下,怎生不让昆仑掌门恼怒。 偏偏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小巫山秘境常年由昆仑看守,因它就在昆仑派境内一座雪山深处,它的开启时间向来稳定,平素难以进入,昆仑也就只派了数百名弟子轮守,只到开启之时,遣两名元婴期的修士驻守,以免有人偷偷潜入秘境之中。 在秘境门口,斯年看到了排在天穹门队列中的叶妤和秦夙夷。 叶妤对他友好地笑了笑,倒是秦夙夷的表情让斯年感到莫名其妙—— 好吧,他确实吓了吓他,却没到什么深仇大恨的地步吧,原著里秦夙夷似乎也不是什么小鸡肚肠的人啊? 唔,大抵是因为嫉妒? 这个猜测让斯年自己都啼笑皆非。 “师弟。” “嗯?”斯年扭过头来。 君清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小丫头就这么好看?” “……我才没看她,明明在看那个秦夙夷好不好!”斯年没好气。 君清明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叶妤和秦夙夷的方向,“说来那个秦夙夷确实长得比那丫头好看一点——”还是习惯性鄙薄叶妤的口吻。 “……”斯年见身后的修闵和修宜虽然低着头但明显伸长了耳朵,“师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君清明还待再说些什么,清筠匆匆走来,交代道:“清明师弟,这些弟子就交到你的手中了。”又对其余几名纯阳弟子道:“弟子们此去不求寻宝,只求试炼平安,需得听从清明师弟调遣。” “是!”除斯年外,其余七名纯阳弟子齐声应诺,并无半分不甘。 君清明虽不是年纪最长,却是境界最高,这个世界从来不以年龄论,而是以修为论,是以十七岁的君清明居然是纯阳宫的领队,若是进入秘境之后发生分歧,一众纯阳弟子必须以君清明的意见为准。若是在第一轮试炼之前,或许还有弟子不服,但自从第一场大胜辛小宁之后,君清明在这些年轻一辈的纯阳弟子心目中,显然一时威望无双。 君清明脸色一肃,“放心吧,师兄。” 再无时间叙话,因进入秘境的时间已到。 一进入小巫山,外界的冰天雪地立刻不见,这仿佛是另一个世界,让斯年有种莫名古怪的感觉,仿佛是到了帮会家园。 难道,那小小的帮会家园在这个世界就如同一个只对他一个人开放的秘境吗? 这秘境名小巫山,存世已不知多少年,辽阔无边地域广袤,每一次开启入口皆在不同的地方,且小巫山惯生各式灵草矿物,乃是一天然的宝地,比之灵气稀薄的现世,这里自是好上许多,可惜,这里每百年才会开启一次,一次只开半年时间,若是半年不归,在这小巫山中却是无命回去的,小巫山一旦关闭,时间流速与现世不同,修炼到再高境界亦不可飞升,是以等到百年后小巫山再开,哪怕已是修炼到化神境界的修士,也早已变成一副白骨。 正因这时间流速的变化,这里生长着许多数千甚至上万年份的灵草,这在现世几乎不可求。 “我在此地已是做好坐标。”君清明道,“大家需得将这坐标记牢心中,免得迷失路途无法归返。” “是。” 斯年却已经开始四处看,在小说中看是一回事,真正进来之后再找是另一回事,这小巫山实在太大了!小说里又并没有把方位说得十分清楚,再说,他的记忆也已经有些模糊,要寻到那个位置还是要花些心思。 ……实在不行,跟着叶妤肯定能找到,只要到了那魔修的洞府,他可以比叶妤更早找到地方。 他正盘算着那份机缘,却不见君清明看到他的神情,眼瞳一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众人的目光齐齐朝这边看来。 阴璃教只收女弟子,且都是美貌出众的女弟子。 尤其为首的池蒹葭,其美貌程度足以让绝大部分女人自惭形秽,而现在,阴璃教一行八人,竟是直接朝纯阳弟子这边走来。 “清明道友。”美人颦眉,那也是美得难以形容。 君清明脸色倒还是平静,“池道友有何事?” 池蒹葭叹了口气道:“虽不曾明说,但大家都知道前路不明,我阴璃教只有八人,你纯阳宫只有九人,比不得元空等人多势众,不若暂时结盟如何?” 君清明似是考虑了一会儿,淡淡吐出一个字,“可。” 池蒹葭微微笑了,如春风吹皱湖水,涟漪阵阵,带着沁人的暖意。 斯年瞪着眼睛,他知道不能在旁人面前驳了君清明的决定,毕竟现在君清明代表着纯阳,哪怕是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拆这位师兄的台,否则只会给人纯阳内部不团结之感。 偏在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清欢。” 斯年转过头去,就看到笑盈盈的叶妤。 她轻快地走过来,身后跟着满脸不豫的秦夙夷,尤其在看到斯年之后,脸色变得更坏了。 斯年正愁没有理由跟着叶妤呢! “你们天穹门进来了几个?”他问。 叶妤指了指不远处,“只有陆师姐、秦师兄和我。”她压低了声音,“这次秘境里是不是有些不寻常?” 斯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瞥了站在君清明身边与他搭话的池蒹葭一眼,他清了清喉咙,“可能是有些危险,不如你们先同我们一起走吧,也能安全些。” 叶妤眼睛一亮,笑弯了眼睛,“好!” “师妹!”秦夙夷显然并不想答应。 叶妤却看着他道:“秦师兄若是不愿,可以与陆师姐一起,她不是认识那元空门的张师兄么,说要与他们一道呢,我可不愿与她一起,你也知道的,陆师姐一直不喜欢我,若是为难于我……我还是与清欢他们一起,纯阳宫亦是名门正派,总比跟着陆师姐讨嫌好。” 秦夙夷脸色一变,才闷闷道:“我还是与师妹你一道吧。” 斯年笑了笑,真是送上门来的机会。他知道叶妤身上有只铜钱鼠,这种灵兽品阶并不高,但叶妤身上这只却是变异的品种,相当灵异奇特,那魔修的洞府便是借着这只铜钱鼠找到的,现如今叶妤送上门来,真是再好不过。 “师弟。”君清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斯年侧头,“师兄?” “你跟我来。”君清明温雅道,似是有什么事要与斯年商量,这也寻常,他们二人既是纯阳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也是最亲近的师兄弟,两人有些私话要讲在旁人看来无甚奇怪。 待得走到一旁,君清明开口道:“何必要带着他们。” “那你为何要与阴璃教结盟。”斯年毫不相让。 君清明深深看着他,“与阴璃教结盟只是权宜之计。” 斯年轻轻一笑,一字一句道:“带上叶妤二人,也只是权宜之计!”哼,你是权宜之计我也是权宜之计!不过,他说的可是真话,只有带上叶妤,才有利可图啊师兄! 君清明的脸色瞬间黑了。 20、相救 君清明和叶妤横眉竖眼的也就算了,现在池蒹葭和叶妤亲亲热热手挽手不时还说说悄悄话是怎么回事! 在斯年看来这太惊悚了好吗?! 原故事里她们两个人不说斗个你死我活,至少见面都是客客气气的“池道友您好”“叶道友再见”—— 嗯,大抵眼角都是刀光剑影。 其根源是什么?就是他身边的这位君清明…… 可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君清明对叶妤冷眼,叶妤对君清明冷眼,秦夙夷对谁都冷眼。 原著里什么样子的来着?好吧,只是没有他而已,同样是池蒹葭提出结盟,君清明却对叶妤伸出了友好之手。 那场景不深究还是相当美好的:秦夙夷风度翩翩姿容优雅,君清明俊雅出尘犹如谪仙,池蒹葭清丽婉约眉目如画,就连叶妤都是娇俏秀美气质不凡的—— 怎么现如今崩坏成了这副模样! 君清明不说话,看来格外严肃,池蒹葭自然不能随意上来搭话,阴璃教都是女子,纯阳宫都是男子,那什么,就如同和尚庙和尼姑庵,实际上都不是能同异性自在交流的货色,于是,纯阳宫的男弟子们和阴璃教的女弟子们中间泾渭分明到几乎能站一个排的人!而且双方都神色正经目不斜视就怕造成什么不该造成的误会…… 卧槽,至于这样么?! 那走在中间的叶妤和秦夙夷就变得格外显眼,尤其叶妤挽着池蒹葭的胳膊说话,不时两人还发出清脆的笑声,看上去亲密得和亲姐妹似的,这种时候,形单影只的秦夙夷看上去就变得特别可怜。 “喂。”斯年很想照顾一下这个倒霉蛋,尤其在君清明闹别扭不和他说话的时候,一开始这小巫山风吹草低的美景他还很喜欢,但自从走了七八天还是这样子的光景,他又一次觉得被憋死了,尤其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去帮会家园开荤……记得哪个修仙文里讲辟谷丹神奇又好吃的来着,真相是——难吃死了,每次嗑完嘴里都是一股石灰粉味儿。 秦夙夷目不斜视,只是眼角杀意微泄。 斯年丝毫不曾察觉,语带关切道:“秦道友,你的伤还没好透吧?” 秦夙夷不自觉地一哆嗦,身上煞气更重了。 斯年叹了口气,“听闻小巫山里有治伤的灵药呢,若是找到了——” “不用麻烦!”几乎是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四个字,秦夙夷阴沉着脸,但迎向斯年疑惑的眼神,不禁心里又有些动摇。 这清澈纯净的眼神,看来明明还是个孩子啊,难道是自己误会了? 还没等秦夙夷想明白,就听到君清明的声音传来:“师弟!” 斯年只得给秦夙夷一个歉然的微笑,朝前跑去。 这一回,可不是君清明刻意叫他,而是事实有了麻烦。 “是元空门的人?”斯年压低了声音,看向不远处的树林。 池蒹葭娉婷走来,“应是他们没有错。昆仑派的人一进来就不见踪影,并不出来寻宝,我便知或许有诈,只这元空门怎会如此……”她皱了皱眉,还是没吐出什么不好的词语来,毕竟元空门也是中元境的三大门派之一,她一个小辈堂而皇之地道人家目光短浅毕竟不好。 “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斯年问。 “四十一个。”回答的竟是叶妤,她脸色沉静,“我陆师姐与元空门的一位师兄熟识,便与他们一道走,当时她过来邀我和师兄,我便看了一看,他们应是所有通过第一轮试炼的弟子都进来了。” 君清明眉目一轩,“这未必是目光短浅,说不定……是有大图谋。” “大图谋?”斯年心中一惊,但很快想起心怀不轨的昆仑,元空门作为三大派之一,很难说没有自己的打算,哪怕是纯阳宫……也只是相对干净一些。 原著里叶妤不久便因一场变故与君清明失散,再相遇时是什么情形来着——斯年努力回想着,骤然想起那个情节时却悚然而惊! 当时,君清明重伤! 在这个小巫山,有哪派势力伤得了出身纯阳的君清明?更何况,还是在与阴璃教结盟的情况下。 唯有一个可能,元空门。 连秦夙夷的脸色也难看起来,因为他显然也猜到了某种可能。 “他们难道打算将其他门派的弟子斩尽杀绝么?”斯年沉着脸道:“似我们这种名门弟子,哪里是这么容易对付的,谁都有一两样保命的手段,它元空门就不怕出去之后成为各派公敌?” “只怕,他们是知道昆仑的打算的,说不定,这是将计就计。”池蒹葭缓缓道,“今年元空的实力真是不如当初,捧出来的一个辛小宁也不过如此,元空多年底蕴,怎可能没有真正资质出众的弟子?” 君清明背上渌73鲆簧逶降慕c溃骸爸慌抡庑┤俗约憾疾恢雷约翰还窃盏钠影伞! 这话显然是认同了池蒹葭的话。 “还有,既然元空如此确信——”斯年叹了口气,“这小巫山的危险程度恐怕要超过预计啊,否则,它怎能保证我们都出不去?” 只有所有人都死在这里,昆仑和元空的算计才能成真,否则,大抵许多门派都要找他们算账的,昆仑还好一些,能推作不知,元空却是实实在在对其他门派的修士动手的,要推脱不太可能。 池蒹葭拿出一支通身碧绿的长萧,吹出一个曼妙的音,温柔笑道:“即是躲不了了,只能先拼过这一场了。” 他们不进树林,元空门的人自然会出来。 “清明道友,池道友。”元空门为首一人名石峰辰,虽也有结丹中期的修为,但已是八十来岁,面貌还维持着中年儒士的模样,看着温文尔雅,此时与众人问候看着倒也礼数周全。 但他身后的辛小宁就没那么沉稳的模样了,盯着君清明的眼神几乎要冒出火来,充满了恶意。 可君清明连一个眼神也吝于给他,看着石峰辰道:“不知石道友拦住我们去路是何故?” “这林里有一株万年珠鸣草,我元空已等它开花数日,清明道友、池道友何必强人所难,硬要夺去?”这石峰辰说话都是一派柔和,但说出的话却差点让斯年气笑了! 这标准的伪君子啊,明明要对他们动手,还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扣个屎盆子到他们头上,拜托,他们根本就没进林子,谁知道有个猪叫草还是狗叫草啊! 君清明轻蔑一笑,“既要动手,何必多找理由。”剑鸣尖锐,剑已出鞘! “布阵!”石峰辰一声大喝,足足有三十六名元空门弟子急急列阵,剩下五名掠阵者身上气势陡然疾涨。 秦夙夷一见不禁脱口而出:“结丹初期!” 池蒹葭脸上的笑意也淡去了,想不到,元空门还这样隐藏实力,这五个人若她不曾记错,在进入小巫山之前还是筑基后期。 或许结丹初期能打败结丹中期,结丹中期能与结丹后期拼一拼,但若要让一名筑基期去与结丹修士动手,那结局是十死无生。除非似是辛小宁这般半只脚踏入结丹的,还有几分希望——咦,他亦是结丹初期了。 掠阵五人中为首一人正是辛小宁,而他的实力,也已是结丹初期。 元空门,足足有一名结丹中期,七名结丹初期,而纯阳宫与阴璃教这边,却只有君清明、斯年和池蒹葭是结丹期,其余最高的也只有筑基后期,诸如叶妤,还是在进入小巫山之后的前两天刚刚突破了筑基中期,实力最弱。 不过,唯有斯年知道,她身上的各种秘密足以让她在任何时候都立于不死之地。 “先杀石峰辰!”细若蚊蚋的声音在斯年耳边响起,同时,君清明与池蒹葭都暴起朝石峰辰飞扑而去。 斯年半点不慢,窜起之时就已一路布下生太极,他早就听丹衍说过元空门擅用法宝符,这阵法看着很不简单,一人手持一面小棋,他只怕限制了他们的行动。 擒贼先擒王!元空门中的主事者显然就是那个结丹中期的石峰辰。 边侧五个掠阵的结丹初期已是缠上了君清明和池蒹葭,尤其君清明处,竟足足有四名结丹初期的修士死死将他缠住! 斯年不管不顾,直接一个五方行尽朝石峰辰拍去!结丹中期又如何,他可不怕! 五方正气,锐不可当。 定定定! 石峰辰此时正站在大阵中央,他的身边绕了一圈元空门弟子。 他的境界毕竟比斯年要高,这一击五行方尽对他竟是没命中! 但他身周围的六个筑基期元空门弟子齐齐被定身在了原地。 斯年眉目一厉,六、合、独、尊! 六合霸气,纵横捭阖。 这尚是到这个世界之后他第一次用这个技能,三柄莹白色小剑绕着他飞舞盘旋,丝丝缕缕的剑气自成一个气场,在破苍穹的气场作用下,凛冽剑气不时在那些筑基期弟子身上打出暴击。 纯阳,从来不是一个怕群攻的门派。 它有三才五方,有六合独尊。 杀不了你个石峰辰,把这些列阵的筑基期全杀了,看你还能玩什么花样! 斯年的眉宇间煞气一闪而逝。 几声凄厉惨叫,五方定住那些筑基期弟子足足有九息,石峰辰倒是一个闪身出了六合范围,只被那剑气刮到一下,他的心肺都是猛然间一痛,更别说那些尚未结丹的筑基期弟子了。 六合独尊的范围足足能同时命中十个人! 这不同于一般剑修的群伤剑技,剑修虽强,却也不是逆天到能以一敌百的,石峰辰脸色阴沉地看着那倒下来的十个筑基期弟子,他们倒下之时看着只是衣衫破碎,过了片刻才沁出大片鲜红的血迹来。 方才布好阵势,就直接被他杀了六人,四人重伤! “先将他杀了!”石峰辰冷冰冰地命令道。 “是!” 阵势终于运转起来,哪怕是这些元空门的弃子,实力却实在不是虚的,出身元空,哪里是这么好对付的。 即使有人重伤退下,人数缩减到二十四人,阵势照样运转,不时有金色法诀从他们的掌间打出,汇聚到空中,渐渐一个青铜圆盘闪现。 那圆盘一看便不是凡物,周身笼着一层青幽幽的电光,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隐约可见盘身上铭刻的篆体文字,反正斯年是一个字都不认识。 “山河磐!”池蒹葭失声道。 呃,那是什么? ……看在场众人都是脸色苍白的模样,唯有斯年全然没听说过这是什么玩意儿,只感觉从它的身上渐渐漫出惊天的威势来,哪怕他已是两仪境,都感到一时有些呼吸困难。 直到斯年忽然感到全身一阵麻痹,居然动都动不了,擦,原来这玩意儿还能定身!随即一道电光直直朝他打来,场上数个人都是骇然色变,“小心!” “师弟!” 好吧,这个声音听得最清晰。 “清欢!” 然后,斯年就感觉到自己被狠狠推了一把踉跄了一下直到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扶住。 略抬头,“师兄?” 推他的是叶妤,叶妤刚好站在他的身侧,她只有筑基中期,却在这时不管不顾推开了他,自己摔倒在地,倒是并未被那电光劈中受伤,只是能有这一推本身就不容易,毕竟她境界既低,又处在山河磐的威势之下,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反倒是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 而君清明为了震开围住他的四名对手,拼着肩背受了一击才冲了过来,一时脸色微白,鲜血渐渐在左肩晕开巴掌大的一块。 这时候,叶妤与君清明四目相对,斯年觉得绝不是他的错觉,这俩的目光在空中一碰就像刚刚那道电光一般“兹兹”作响。 …… 呃,其实他还有凭虚御风可以解控的……其实,他还有镇山河这个神技可以无敌的…… 师兄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受伤,于是,叶妤你个才筑基期的小丫头凑什么热闹啊! 卧槽我不是英雄不需要美人来救啊啊啊! ……师兄,你抓着我的胳膊好痛,快要被你抓断了……t t 21、迷情 不过,君清明也就是与叶妤的眼神一对便转开了,他看向石峰辰,“元空果然出手不凡,竟舍得用你们山河磐来给你们陪葬。” 石峰辰脸色一变,却冷笑道:“能死在山河磐下也算是你们的运气!” 那二十四名布阵的元空门弟子脚下疾走如风,天地灵气逆转,竟似是形成漩涡一般朝那山河磐涌去。 “君清明,这回你们死定了!”辛小宁爆发出一阵狂妄的笑声,“啊!”却忽然一声惨叫笑声戛然而止! 锋锐无匹的渌<庑プ欧祷兀故俏抟蝗丝辞寰迕骱问背鍪郑∈裁囱慕2拍芸斓秸庵值夭剑∧橇葙酱痰闷し羯鄣慕r馐侨绱丝刹馈 “闭嘴。”君清明只是淡淡道,根本不去看捂着胳膊眼神怨毒的辛小宁。 他的右臂齐肩而断,鲜血喷涌,他连用了四枚止血符才勉强止住血,却再不敢出言挑衅。 池蒹葭的白裙边沾染了血迹,她直接将那拦住她的元空门弟子杀了,虽同是结丹初期,但那人与她却全然不能比,山河磐一现,她的出手便毫不容情,只短短数息之间就取了那人性命。 “退!”她命令。 她还不想让阴璃教弟子在这里全军覆没,山河磐的一击不是她们抵挡得了的。 “到我身边来!”斯年忽然喊道。 君清明率先站在了他的身边,而叶妤毫不怀疑,站在了他的右侧,秦夙夷默默无言,以他的实力,即便是跑也跑不出山河磐的攻击范围,只得相信斯年一次。 至于纯阳一众弟子自然以君清明和斯年马首是瞻,唯有池蒹葭犹豫了一会儿,她却也并非优柔寡断的女子,立即下令道:“聚拢!”最终,还是选择相信那个眉目尚且透着几分清稚的少年。 山河磐上的威势已经涨到一个可怕的地步,布阵的元空门弟子一个个脸色苍白若死,不少人双腿已经开始打颤。 雷电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响简直可以用震耳欲聋来形容,连天空都为此暗了下来,那山河磐上的电光就显得尤为明亮耀眼。 石峰辰口中念念有词,忽然眼中精光一现猛然间吐出一口黑血来,“去!” 一道粗壮到难以形容的电光猛然间朝众人当头罩下! 玄、剑、化、生、势,镇山河! 纯阳宫众弟子与阴璃教众弟子再加上叶妤和秦夙夷都挤在这一尺见方里,这时候,谁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只紧紧抱团唯恐出了这个斯年划定的圈子。 光芒耀目到眼睛根本睁不开,仿佛有电光打在身上,酥麻麻的,却意外地一点都不疼,还感到有些舒适的温暖。 斯年的脸色却十分沉静,他怕一个镇山河并不能持久,这里又没有能爆无敌消化生势的游戏同门师兄弟,所以他也只是赌一赌,但若不赌,这里的大部分人都要死,跑是跑不出这个范围的,只能祈祷这一击时间并不能长久。 可惜,他的坐忘无我的减伤效果只有自己能用,唯一能做的只是布上稍微减伤的气场。 混元乾坤势,冲阴阳。 能减免众人百分之十的内力伤害,目测这雷光绝不会是外功伤害才是。 幸好,雷光只持续了短短几息的时间就散去了,斯年大大松了口气,也是,这么强悍的能量,凭借着一众筑基期的弟子和一个主持阵势的结丹中期,哪怕原本再厉害,又能撑得住多久。 “这不可能!”脸色惨白的石峰辰不可置信地叫出声来,一时脚下不稳摔倒在地,那些个结阵的元空门弟子一个个都软倒在地,显然被抽光了浑身灵力。 一时形势倒转,方才大占优势的元空门顿时落在了下风。 因纯阳宫和阴璃教一众弟子似乎丝毫无伤。 辛小宁则尖叫一声就往后逃去,他如何都不曾想到他们会输。 君清明冷笑一声,率先了结了如丧家之犬的辛小宁,再转头去看颓然的石峰辰。 却还未等到他动手,忽然众人皆惊呼出声! 因之前山河磐抽光了附近方圆数百里的灵气,一时令得天昏地暗气息凝滞,却想不到引发灵气震荡,一时天象异色。 “啊!”斯年瞪大眼睛道:“天空裂开了!” 卧槽,这是修仙文不是恐怖文吧!这天空撕开一道口子里面传来各种恐怖吼叫还带奇形怪物的似人非人似鬼非鬼的生物—— 还没等斯年再说第二句话,就发现在场众人被齐齐吸了进去。 他这才反应过来,那边似乎是魔修的洞府啊啊啊! 这里怎会开了一道口子,谁知道过去会身处什么地方啊! 要知道原著里描述的魔修洞府本身也是很凶险的,只是女主运气好走对了地方才安安全全地出来而已…… 不会这么坑爹吧!山河磐引发的灵气震荡直接将他们全部卷了进去?! 斯年在昏头昏脑中看准君清明的方向,猛然间抓到一只温热的手就死死拽住不放,直到被那片黑暗吞没。 ** ……抓错人了…… 斯年晃了晃手上的花狸猫,无语地想。 眼前这花狸猫毛皮光滑发亮,耳朵恹恹地耷拉着,颇有几分前世里他见过的折耳猫的模样,一双眼睛也不是猫类常年的杏核眼,而是滚圆滚圆的,很有几分可爱。 ……这位,居然是那个对他横眉冷眼的秦夙夷…… 靠,这也太颠覆了吧! 他知道秦夙夷有妖族的血统,甚至以妖族论现在还在幼年期,原本的故事里,他没能进入魔修的洞府,似乎是故意避开了,魔修比之人类的修士对于妖族来说更可怕,因魔修对妖族有着天生的克制之力,难道是因为到这魔修的洞府里会激发他妖族的血脉所以他才刻意避开吗? 但直到斯年看过的小说部分,秦夙夷都没现出过妖族的形态啊,一直是一个俊美风流的青年形象——还是乱飞桃花的那种。 怎么可能会是这幅张牙舞爪的狸猫模样?! ……这个世界真不科学了…… 与花狸猫圆滚滚的琉璃眼互瞪了片刻,斯年再次确定,这肯定就是那个秦夙夷! 斯年前世里也养过一只猫的,不巧也是一只狸花猫,所以看到眼前的秦夙夷感到分外亲切,又想起若是前世的那个他死了,那只死猫该怎么办?唔,妹妹应该会带走照顾它才是……一时思绪有些恍惚,不自觉地就挠了挠手边狸猫的下巴。 那狸猫一边愤怒地瞪着他,一边无法克制本能地扬起脖子抬起下巴让他挠。 斯年笑了笑,不顾它示威伸出的爪子,将它抱起来开始寻找出路。 似乎被卷入那个黑洞之后,大家都被冲散了,他临时抓住的那只手既然是秦夙夷,那么师兄现在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不过以他的实力现在又只受了一点小伤应该不会有事才对,那个故事里他身受重伤都能闯到这魔修洞府的深处去呢。 这么一想他反倒是不那么担心了。 至于叶妤……她有女主光环呢!就算是实力最弱的恐怕也是最安全的。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弄明白自己在哪儿,然后——还有那份机缘。 斯年知道这些东西强求不来,若是叶妤仍是赶在他之前,那他亦是无话可说的,若是他早一步,那便是他的机缘了,自然也不会感到愧疚,因毕竟故事里的那个情节还未发生嘛。 在来之前,斯年就知道这魔修的洞府禁制不是开玩笑的,尤其是那些牵涉到心性的,他没有君清明那样坚定的向剑之心,甚至还比不上叶妤的心境平稳,他所依持的不过是本性上的良善疏懒,并没有多少执念,只求不为这禁制中的幻境所迷。 他怀抱里的秦夙夷已经不挣扎了。 嗯,反正挣扎也没什么用。 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不时左右看着。 早就知道不对劲了。 秦夙夷不是寻常人类,在刚进入小巫山的时候,他就闻到了令他讨厌的气味,属于魔修的气味,却没有办法告诉旁人,只是隐晦地提醒了一下叶妤,她却似乎并未当回事,这让他有些丧气。 不过,他自己是决定绝对离那气味远远的才好。 因他皇夙狸的血脉并不算淡薄,他怕被那魔气激得露了妖形,却想不到还是慢了一步,那些该死的元空弟子弄得天地灵气紊乱,竟是破开了这个入口! ……最让他郁闷的,还是落入了这个他最厌恶的小鬼手上! 他、不、是、一、只、猫!真的不是! 挠下巴也就原谅你了,不要挠我肚皮! 咦,这禁制有些古怪啊…… 看着斯年一脚踏进去,秦夙夷皱了皱眉——唔,一只猫皱眉其实是根本瞧不出来的,只是那双琉璃珠般的眼睛里透出几分忧虑。 是幻境! 即便是他,眼前都晕了一瞬。 皇夙狸本就精通幻术,对幻境也有天生的抵抗能力,这魔修设下的禁制虽强,对修士的影响极大,对于变回妖形的秦夙夷而言,却反而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但斯年显然是陷进去了! 喂喂喂,你抓得我痛死了! 秦夙夷伸出爪子狠狠挠了斯年一把,斯年吃痛,他连忙从他身上蹦了下来。 舔了舔身上被斯年抓痛的地方,他才看向陷入幻境的斯年。 咦,这小鬼…… 魔修的幻境可不像人类修士的幻境那么和善,斯年的脸色虽然称不上好看,额上也沁出了汗迹,但看上去并不是挣扎不得出的模样。 唔,以他的年纪,修为虽高,心境却多半不稳。却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是陷得并不算深,恐怕内心也算是清澄明净……半蹲的狸猫严肃地想。 他左右看了看,爪子刚触碰到禁制的边界,“喵”地一声叫,滚了几圈才停下,爪子上的几簇毛都被烫焦了。 该死的,变回妖形也便罢了,偏生被这魔气压制得连修为都使不出来,岂不是除了靠面前这小鬼,否则他如何也走不出去? 秦夙夷恶狠狠地瞪着斯年,却见他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嗯,这是陷入迷情阵了? 身为一个有妖族血统的修士,秦夙夷的眼界可不窄,魔修的禁制幻阵里,迷情阵是相当常见的。 他想起那天斯年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不禁眼神阴郁下来。 在斯年身边绕了绕,他还没决定在哪里下爪子。 “……师兄……” 秦夙夷猛然间一个激灵,他抬头看向斯年那双平日里一直冷冰冰的带着几分通透清澈的眼睛,此时变得那样深那样亮。 明知道他看不到自己,秦夙夷还是赶紧低下了头。 “……师兄……” 他只是无意识地叫着,秦夙夷却觉得血液都烫了起来,靠靠靠,他绝对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了! 这位的师兄……不就是那个君清明吗?! 这对师兄弟是怎么回事! 秦夙夷难掩心中惊骇,难道,这小鬼竟然……不是那种龌龊意思,而是他确实喜欢的是男人?!因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把他的师兄视作——那种身份吧? 僵硬的花狸猫眼睛瞪得溜圆溜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斯年。 好一会儿才伸出尖锐的爪子狠狠朝眼前这人抓去,一口咬住他的手时,甚至尝到了面前这人鲜血咸涩的味道。 斯年实则在这迷情阵中陷得并不深,一感到这种疼痛就挣扎了出来,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反倒是出了一身冷汗。 眯着眼看向那凶悍的花狸猫,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拎了它起来。 混蛋,不感谢它拉他出幻境也就算了,他究竟想干什么! 与它圆滚滚的琉璃眼对视了一会儿,他才缓缓道:“你听见了什么?” 花狸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它瞪着斯年,惊得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 因为它觉得,似乎只要被眼前人发现什么—— 他就会毫不容情地掐断自己此时纤细的脖子! 救命!t t 22、妖兽 不过,斯年到底还是没有掐断这只花狸猫的脖子,只是拎着它,让它的脖子随时处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花狸猫被他单手拎着,随着他的脚步摇摇晃晃,看着极为可怜。 它不时瞥向那只被咬得鲜血淋漓却短短时间就恢复如初的手,乖极了,十分安分守己。 斯年已经找到了方向,十分欣喜地发现自己转到了原著里叶妤走的那条路上。 而花狸猫瞪着眼睛,惊骇地发现这少年都不带犹豫的,左转右转左转左转,走的竟都是安全的那一边,全然绕过了那些禁制里最危险的地方。 呃,这是运气好吧? ……不对啊,就没见过运气好到这地步的! 斯年小心翼翼地走着,努力回想当时叶妤碰到麻烦的地方和未曾碰到麻烦的地方,没有麻烦的,他跟着走,有麻烦的,他绕着走,居然一路平顺,过了一会儿就看到一栋黑幽幽的建筑。 魔修比起普通修士,确实要穷得多,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好东西都被用来炼他们的身体了,但拥有这个洞府的魔修却是个例外。 他是一名半路入魔的修士,原本亦是一名门正派的剑修,奈何门派覆灭道侣惨死,他有了心魔,是以带着一半的门派珍宝弃剑入魔。 正因为这个特殊原因,这名魔修的洞府里,实则好东西还真不少。 斯年停下了脚步,能走到这里并不表示完全破开了禁制,事实上真正厉害的禁制这里才刚刚开始。 叶妤是因为精通阵法才能避开危机以筑基期的修为到得里面,机缘本就是七分运气,却还要有三分手段的。 斯年深深吸了口气,才一脚踏了进去! “吼——” 斯年眯着眼看向一身漆黑的妖兽,不禁心中暗自庆幸运气不错。 若是如叶妤一般碰上的是晴明兽,他恐怕就要叹一声晦气了,因那晴明兽最擅阵法,连叶妤那样布阵的天才都被它耍得晕头转向,好久才堪堪通过要求,若是斯年碰上了,恐怕是不行的。 “你好生呆着。”斯年将那缩成一团的花狸猫放了下来,微微一笑,犹有深意地加了一句:“秦道友。” 花狸猫即刻打了个哆嗦,瞪着斯年的模样里满是震惊,虽是担心过暴露,但是一路斯年看来丝毫未露出什么怀疑模样,秦夙夷还以为斯年并未怀疑自己的身份,结果,他却是知道!还如此确信! 他心里暗道不好,作为一名有妖族血脉的修士混在人类之中,他实在是落了一个太大的把柄给斯年了,最可气的是他偏生还无能为力。 至于面前这少年喜欢男人甚至喜欢他师兄什么的,算得什么把柄,只要他一否认,谁能证明这一点! 坑爹的这根本就不对等——他知道了他的秘密,他也知道了他的秘密。 但这个少年能威胁自己,自己却威胁不了他,甚至就是将他的秘密泄露出去,又有谁信!只会当是风言风语吧! 秦夙夷一时觉得天昏地暗。 斯年却已然抽出了岁香剑。 他知道面前这头妖兽,乃是彘虎兽,这道禁制的守阵妖兽有七种,皆是昔日那魔修饲养,这七兽能力各有不同,却都实力不弱,若是它们的原身,莫说是斯年了,哪怕是元婴修士来到这里,也是讨不了好的。但那魔修死了怕是有上万年,这些妖兽也只余一点兽魂在此罢了,这般一日日削弱下去,才使得这里的禁制大不如前。原著中叶妤得了这洞府之后,才知这些或忠心或狡诈的妖兽在那魔修死后便同样死于非命,并将它们的尸身收入囊中——须知这七种妖兽无不满身是宝,所以斯年十分了解。 面前这头彘虎兽的精魄还是浓黑的颜色,却已经渐渐开始消散了,不复昔日雄壮。彘虎兽原是七头妖兽中实力最强的一头,论起智慧来却是最差的一个,它最凶险也最好斗,是全无花假的高手,叶妤感叹过若是她碰上的是彘虎兽,恐早就被它杀了,这彘虎兽所守之阵也是修士尸首最多的地方,就那些储物袋都让叶妤发了一笔,因彘虎兽碰上的修士,从不留其性命。 斯年深深吸了口气,反倒心里平静无波。 若是碰上太过狡诈又或需要其他本事的妖兽,哪怕不丢了性命只是被困住,他也怕是再无机会得到这份机缘,反倒是这彘虎兽他可拼上一拼。 斯年身上,有一种旁人难有的勇气无畏。 他性子疏懒,心思简单,或许因全不在意,反倒无所畏惧。 这样的人往往看着或良善软和,实则虽不太执着却有自己的原则,一旦决定,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亦是不会有半分后悔的。 就如当年任谁都不看好他与那人在一起,他坚持了,哪怕结局并不如意,他也从不怨天尤人,日子还是照过,还是一般吃肉大笑。 剑鸣清越,岁香剑身狭长,微微颤动犹如一圈圈晕开的水波。 即便是看他不顺眼如秦夙夷者,也必须承认斯年于剑道上极有天分,而听闻要于剑道有天分,需得心思纯净,但这人……秦夙夷才不愿承认这是个澄澈通透之人呢! 腥臭的风卷过来,斯年脚下一错,飞跃空中,知道这定是一场硬仗,哪怕是死了多年的彘虎兽这一点精魄,也是非比寻常的。 秦夙夷蹲在地上,看斯年行转如风,剑气纵横剑意凌然,心中不是不震撼的,似是短短时日,这少年又有进步,剑招之精妙为他生平仅见。 斯年一个后跳躲开彘虎兽尖锐的獠牙,左臂被拉出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吼!”彘虎兽不满地刨了刨爪子。 这原就是一种智能相当低的妖兽,只有攻击嗜血的本能而已,虽已是精魄,尝到人类鲜血的味道仍让它兴奋。 斯年又一个三才化生拍上去,定住了这头眼冒红光的妖兽。 它危险凶悍,偏生又皮糙肉厚,打到现在,斯年只觉得它的行动迟缓了几分,却没有败退的迹象,而自己的灵气已快见底,不禁有些焦灼。 第二个抱元守缺用掉,又回复了一些灵气,斯年静下心来,布好破苍穹,再不忍心拍两仪了! 需知一个两仪化形所耗费的灵气简直可怕! 只用四象轮回和三才五方和彘虎兽耗着吧,四象耗费的灵气既少,又有减速的效果,幸得彘虎兽不是长于速度的妖兽,又灵智未开,否则这一招都不能得逞。 于是,秦夙夷就傻眼地看着斯年带着狰狞可怖的彘虎兽遛弯…… 没错,看着就像是遛弯! 彘虎兽吼叫着冲了上去! ……被定住了……拉开距离,生太极减速,四象轮回! ……又减速…… 彘虎兽行动艰难。 斯年趁机跑开,又是一个四象轮回,彘虎兽好不容易挣脱了控制减速追了上来,接近了接近了! ——又被定住了…… 连秦夙夷都为它悲催了。 绕了一个圈儿两个圈儿三个圈儿…… 眼见着斯年的脸色已是越来越难看,秦夙夷猜到,他应是灵气不继。 虽是结丹修士,却也不是有无穷无尽的灵气可用的,尤其他的剑招杀伤力这样大,恐怕所费灵气不少。 可它再着急也没用,现在除了爪子和牙齿,它什么都用不了,甚至连储物袋都打不开。 “嗤!”地一声,斯年的背部又多了一道伤口。 他现在只能与这妖兽慢慢耗,趁机慢慢恢复灵力,到这种时候,他就格外想念毒哥毒姐毒萝莉们的锅子……回内什么的,对于纯阳来说,那才是不可或缺的大补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彘虎兽终于轰然倒地,斯年手脚一软,差点也倒在地上,须知真正自己用这些技能,尤其修真之后那些剑招用来他甚至可以全然感到灵气翻滚顺着剑意刺出的感觉,灵气枯竭当然会让他的经脉难受极了。 秦夙夷吓了一跳,这种时候,斯年可千万不能出事,否则,他可完全出不去了! 蹦了两蹦跳到斯年身边,斯年的右手重重落在它的脑袋上,直接把它压趴下了。 它愤怒地顶开他的手抬头,只见斯年微带嘲讽地看着它:“秦道友,你能不能有点作用?方才那妖兽追我的时候你能上去一爪子也好啊,不是能把我咬得鲜血淋漓吗,该动嘴的时候怎么不动。” “你以为我是什么,能咬得动这妖兽?!”花狸猫竟然开口了,让斯年多少感到有点惊悚。 更奇特的是,变回了妖形的秦夙夷还是幼生期,竟是连声音都有几分奶声奶气,与那个拥有磁性低沉声音的人形秦夙夷完全不搭啊!! 若是它开始就开口说话,指不定斯年根本就不能确定它就是秦夙夷啊! 这声音……太不一样了好吗?! 斯年瞪着他,眼神古怪,不禁让秦夙夷有些不安,现在他的这种形态,根本是脆弱到一巴掌就能拍死啊,尤其斯年还是个结丹修士。 不过,斯年还是抓起它,站起身来朝里走去,时间紧迫,指不定叶妤一会儿就出现了呢。 犹豫了一瞬,他忽然想起掌教真人送的乾坤袋里,有个不知道哪位殿主送的灵兽袋。 唔,传闻是可以装进灵兽妖兽魔兽——呸,错了,这世界又没有魔兽世界,能装进灵兽妖兽什么的,或许可以将秦夙夷装进去? 他可不想让这位秦道友看到自己撸了哪些宝物。 从乾坤袋的底层掏出一个灰扑扑的袋子,他看向花狸猫:“呐,进去吧。” “干什么?”花狸猫十分警觉。 斯年实在受不了它小孩子一样稚嫩的声音,直接逮住它就丢了进去——咦,真的可以放! 他很安心地将灰扑扑的袋子丢回背包去了,决定等看到叶妤的时候再将这只花狸猫还给她,不过,秦夙夷估计会吓坏了吧哈哈哈哈,他一定害怕被叶妤发现这个秘密! 斯年坏心眼儿地想着,一个人偷偷乐呵。 过了妖兽守卫的禁制阵法,他行到了一个巨大的厅堂,哪怕知道这只是这座洞府的外部,仍足够让他震撼! 抬头看不到顶部,只看到一团团黑色的雾气,四周的视线却很清晰,四面的墙壁似是全部由黑曜石铸就,黑得发亮,绘着神秘古朴的纹路,斯年知道,这些纹路都是禁制的一部分,一旦有人试图破坏这里,就会遭到毁灭性的攻击。大厅的中央竖着七根柱子,每一根都粗到需十人合抱才能围拢,每根柱子上都刻着一只妖兽,斯年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方才与他交手的那只彘虎兽。 从刻在柱子上的妖兽形态就知道它们当年有多大的身躯,比如今何止大了百倍!而现如今,只剩下那么小小一团精魄,居然还让他废了那么大的劲才闯过,当年那位魔修未死的时候,这个洞府的禁制强悍到什么地步? 七根柱子的排列斯年看不出端倪,但他很快就看到了柱子背后的山壁上,有七道门,每一道门都长满了碧绿的青苔,也不知多久不曾打开过了。 就是这里! 斯年心中激动,终于找到了! 却在这时,他听到了隐隐传来的人声,立刻一个闪身躲到了一根柱子后。 幸得这大厅里唯有镶嵌在墙壁上的数百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散发着淡淡光晕,光线十分昏暗,是以若不注意,倒也不太容易发觉他,尤其,他的身上还佩戴着障息佩。 “咦,这里倒也古怪。” 竟是叶妤的声音,斯年浑身一震,正想出去,却又听一个声音道—— “有什么古怪的,只是洞府外壁而已。” 斯年一听这声音大喜过望,师兄果然没事! 但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鬼鬼祟祟地躲着,决定还是偷听一下再出去,心中却感叹,这难道就是所谓男女主角的命运?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场合总会极有缘分地“遇见”…… “喂,你这人果然不是好东西,竟是一点都不担心你师弟。” 咦咦咦,说起他了! “哼,我自是担心,但不用叶姑娘你惦念!” ……师兄你这话一点诚意都没有…… “笑话!清欢是我朋友,怎么就能不记挂?你既没事了,我这就出去找他!” 嗯?等一下,师兄有事?斯年努力克制住自己才能探头出去偷瞧,听着师兄的声音挺中气十足的啊? “若不是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怎会受伤,怕是现在我早就将师弟找到了!” 这指责真是犀利。 “莫怪我,自己学艺不精怪得了谁。”斯年听着叶妤声音忽然一变,细声细气道:“清明道友便在此间好好休息,我自去寻清欢,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安安全全地——”声音越来越远。 ……斯年垂眸,呃,听听这嘲讽的口吻,师兄大概要被气死了……顿觉心中对叶妤有些歉意,她只一个筑基中期的姑娘,这魔修洞府外的禁制于她而言明明十分危险,她却仍肯为了自己而出去,他不再犹豫,半只脚踏出去,正要叫回叶妤—— “回来!”开口的是君清明。 不知道为什么,君清明声音里的阴郁让斯年一哆嗦,于是那伸出去的半只脚竟然不自觉地缩了回来。 他皱着眉看自己的腿,深深为这种条件反射感到伤心。 “师弟,你出来吧。” 这一句,才是真的让他悚然而惊! 斯年觉得自己的皮都绷紧了,一时手脚僵硬极了。 “师弟你以为这姓叶的当真担心你会为你出去冒险?”这声音变得如平时一般温柔了,但那“姓叶的”三个字充满了各种厌恶情绪,“她明知你在这里,特地说来给你听呢。” “姓君的,你可别污蔑我!”叶妤冷哼,随即满是惊喜道,“清欢,你真在这里吗,担心死我啦!”声音又娇又脆又甜又俏。 …… 斯年平静地走了出来,“师兄,叶姑娘。”心安理得,一点儿都没有心理负担了。 卧槽,你们一个个都是影帝! 你们赢了! 23、曾经 “师弟!”君清明见到斯年衣上血迹,不禁有些色变,抓住他仔仔细细看过发觉无事才松了口气。 斯年这才发现君清明右腿竟是不知被什么啃去了一大块,露出犹带着几丝血肉的白森森的腿骨! “师兄!”他这才大惊失色。 叶妤也关切地看着斯年,见斯年为君清明的伤而变色,不禁委屈道:“放心吧,不会有事,只是一些外伤,看来虽可怖些,但敷了生肌散,不出三日便恢复如初了。” 君清明不情愿地点头确认了她的话。 斯年这才松了口气。 叶妤还待再说些什么,君清明却直接道:“也不知纯阳其余弟子散落在了哪里,总要找到他们才好。” “自当如此。”斯年慎重点头,不过他有比出去找更快的方法,就是彻底掌控这座洞府,只是现在不能说,“不过,这里禁制危险,先得看看有没有方法解除了。” 叶妤也忧心道:“也不知秦师兄有没有出事。” 斯年顿时清了清喉咙,赶紧从背包里掏出灵兽袋来,将袋子里的花狸猫掏了出来,只是那挣扎不休的花狸猫一看到眼前人,顿时整个儿僵硬了,全然一动不动—— “咦,师弟,这是你的灵兽袋?” “是啊,是修——修什么给的……” 君清明倒是不介意他想不起那人的名字,“认了主的?” “嗯,当时就滴血认主了,听闻是品阶十分高的灵兽袋,只是样子不怎么好看。” 君清明点点头,“师弟的第一只灵兽,怎可就抓这么一只野猫?”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这花狸猫就是不顺眼,“毛发都如此驳杂,甚至连妖气都这么弱……” 斯年赶紧道:“这不是我的灵兽,只是……只是路上遇到了,觉得挺可爱,就将他带来了,叶姑娘——不如送给你吧!”手上被拎着的花狸猫已经彻底僵硬成了一块石头。 叶妤浅笑盈盈,“我可不要横刀夺爱,更何况,这灵兽已是你的了,怎可送人?” “……并没有——” “师弟,既然这灵兽可进你的灵兽袋,自是认了主了,是不可另送他人的。”哼,哪怕是只丑猫,也绝不便宜那丫头。 “什么?!”斯年和手上的秦夙夷两双眼睛都瞪得滚圆看向君清明,心中都冒出某个不祥的预感。 君清明叹气,这位师弟什么都好,就是常常对于修真界的常识全然不懂,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唯有认了主的灵兽才可进入主人的灵兽袋,否则只能用寻常的兽囊来装,与这种灵兽袋是不同的……” “认主,怎么认主?”斯年赶紧问。 叶妤接口道:“唔,灵兽认主不尽相同,有灵兽以灵力同主人签订契约……”还没等斯年松口气,就听她续道:“也有直接以鲜血为媒的妖兽,主动吞食认可之人的鲜血——” “……” 坑爹啊!他一点也不想要一只爱着女主的妖兽啊!更何况,这家伙变成人之后那副桃花乱飞的模样…… 这、设、定、一、点、也、不、科、学! 更何况,他是叶妤的师兄不是吗? 斯年只觉得自己前途惨淡。 等一下,他不知道这常识也就罢了,秦夙夷怎么也不知道?唔,对了,原著中说他原是在妖族领地里长大,因只是半妖,常受到同族的排斥,也未能完全觉醒部族的传承,恐怕这种妖族本能便知道的事,他却不知道,能变作人身之后,便到了人类地界…… “……认了主的妖兽,一定要和主人在一起吗?” 叶妤诧异道:“那是自然,既是认了主的妖兽,等若将性命交到了主人手中,便不能离主人太远,只能依靠主人的气息生存啊!若是离得太远,那有主的妖兽会越来越虚弱的,否则饲养妖兽的修士要如何制辖那些妖兽呢?比如这洞府里用来守阵的妖兽,那修士一死,它们自然也活不成了。” “啪!”那花狸猫落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笼罩着一层绝望的死气。 君清明皱眉瞥了它一眼,“不会是个死物吧?” ……不,它是活的,它还可以玩猫变活人…… 瞅着地上花狸猫那副死样儿,斯年心中十分同情。 谁让你要咬我,你自找的啊喂! “那这种契约可以解除吗?” “自是可以的。”君清明痛快道,他以为斯年也嫌弃了那只杂毛野猫。呃,虽然吧,那唯一的方法实际上并不太容易…… 斯年松了口气,地上的花狸猫也瞬间活了过来。 君清明微微诧异它的灵性,“这件事需得往后再说,先寻了这里禁制的中枢乃是首要。” “是。”斯年应道,弯下腰将花狸猫捞起来塞进了灵兽袋。 三人正提步往那几道门处走,君清明忽然拔剑出鞘,沉声道:“谁?出来吧!鬼鬼祟祟的莫怪我等不客气!” “清明道友不必紧张。”走出来的竟是脸色微白的石峰辰,他竟是也闯到了这里。 君清明冷笑道:“你倒是大胆,还敢现身?” 石峰辰微微一笑,目光扫过君清明的伤腿,淡淡道:“有何不敢的。”他的身后又闪出两个影子,一人结丹初期一人筑基后期,都是方才与他们交过手的元空门弟子。 “唔,这么看来,你们与我们三人修为倒是一样,可石道友也太笃定了一点吧,就凭你们三人?”斯年眉间一挑,原就冷冰冰的面容如罩寒霜,以他之前杀伤数位元空弟子,又在试炼之时打败结丹中期的忆情僧人来看,元空门那位结丹初期的弟子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唯有石峰辰或能与他一拼。 但石峰辰身上有伤,斯年身上虽有血迹,却脸色如常剑意凛然,看着完好无损,哪怕石峰辰的境界高过斯年,也大抵不是他的对手。 石峰辰笑道:“谁说我要同你们动手?”他使了个眼色,从后方阴影里又走出来四人,斯年一看顿时失声道:“修宜!” 叶妤也同样讶道:“蒹葭姐姐!” 来者四人,两名也是元空门弟子,虽只有筑基中期的修为,但他们身边却站着修宜和脸色苍白的池蒹葭。 池蒹葭结丹初期的修为暂且不说,修宜也是筑基后期,却只受两名筑基中期看守,显然身上被石峰辰下了禁制。 君清明神色平静,淡淡道:“怪不得你有恃无恐。”不说池蒹葭,修宜他们就一定得救下,他是清微长老的独子,实不能随随便便折在这里,哪怕元空门众人人人带伤,比不得他们几人,但人质在手,却也让这厢众人忌惮。 石峰辰脸上得意之色一闪而逝。 斯年冷哼,“你待如何?” 石峰辰摆摆手,那两名筑基中期立即就将修宜与池蒹葭放了,“他们中了我元空独门的噬心丸,修为被禁,若半日之内不服下解药,便会经脉尽毁,一身修为毁于一旦。” 哪怕以修宜的随和池蒹葭的淡定,听到这话也不禁为之色变,他们不是不曾听过噬心丸的刻毒,只元空门向来只用这种丹丸来惩治叛门之徒,却想不到这次石峰辰等进入小巫山还带了这种丹丸,显然本就心怀不轨。 石峰辰续道:“不过,只要清明道友识时务,我自会将解药奉上。” 君清明神色不动,但斯年知他性格强硬,绝非轻易受人威胁之人。 于是斯年道:“你们放了修宜和池道友,难道就不怕我们直接将你身后这些元空弟子都杀了,只留你一个,还怕你不交出解药?”他有点想不通,石峰辰怎么这么容易就放修宜和池蒹葭回来,总觉得其中有诈。 石峰辰却傲然道:“我元空弟子虽不说铁骨铮铮,但若清欢道友当真如此做了,这解药我却是死也不会交出的,将你纯阳弟子与那池道友放了便是表明诚意,你们又何必咄咄逼人!” “清欢,其中必定有诈。”细若蚊蚋的声音在斯年耳边响起,他瞥了一眼脸色平静的叶妤,眉间微微一蹙。 于是,仔仔细细朝修宜看去,却骤然间神色一变,因修宜的身上竟然有一个不利效果,不用看,池蒹葭身上必定也一样。 若悔:毒蚀三重,封内,毒性不利效果碰触传播,叠至五层重伤。 斯年可不会认为这个重伤是真正意义上的“重伤”!游戏里的重伤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死亡! 他不再犹豫,传音对君清明道:“快动手,不要碰修宜和池蒹葭,他们身上被下了毒!会传染给他人,并非噬心丸!” 冲天剑意充斥整个大厅,池蒹葭的眸中渐渐漫上绝望,想不到他们还是动了手。 修宜生性恬淡,没有池蒹葭那么重的得失心,反倒要镇定一些。 石峰辰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色厉内荏道:“难道你们真要毁了那纯阳弟子与池道友的前程吗!” 斯年的回答是直接送了他一个两仪化形,“可惜啊,若是他们真中的是噬心丸,饶你们性命也无妨,偏生到了这种时候还要玩手段,石峰辰,莫以为我们年纪小便那么好骗!”亲,不要以为你也和那些家伙一样会骗人好吗! 石峰辰气得要吐血,年纪小?你这年纪小的足以刺激得他这样的老人家不活了好吗!谁敢小看了你们!不过,难道他当真看出了这秘药手段?怎可能!这乃是昔日于长老在一位魔修处弄来,端的是厉害,到得一定时间症状与噬心丸也相似,于长老用这秘药弄死了几个原该毁了修为逐出门去的叛门之徒,全无人发现啊! “你在胡说什么!这不是噬心丸又是什么!”石峰辰的伤原就不曾好,勉强运起法器,却终究实力不如往前,又见君清明虽腿脚不便,但杀几个他元空门筑基期的弟子还是轻轻松松的,只那结丹初期的弟子还在勉力支撑,顿时脸色更差,平添几分惊慌,这才知道眼前这两位杀星可不是试探,而是确信! “难道不是叫‘若悔’么?”斯年嗤笑,同时觉得这个名字真让人恶寒。 石峰辰再不能心存侥幸,而只是这么一恍惚,元空门数名弟子皆已丧命,只剩下他一个,顿时颓然坐倒,君清明亲自上前在他身上设下禁制,以防他再生事。 斯年唤来修宜,“你好生抓住这位石道友的手。” 石峰辰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斯年,“你怎会知道!” “怎会知道你心存恶意,放他二人回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几人都中毒而死?”斯年淡淡道。 石峰辰的脸上渐渐笼上一层灰色,他挣扎片刻,终究还是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个灰色小瓶子,却踟蹰片刻。 叶妤轻笑道:“放心吧,我们现如今才不会抢呢,总要你也吃过我们才放心。” 总之,他就是一试药的。 石峰辰这才死心,但仍道:“若是我拿出解药,你们须得起誓饶我性命!”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君清明,“否则,便是鱼死网破,有两个人陪我也不算太坏!” 君清明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淡淡起了誓。 在这种地方,便是不杀他,也有的是办法让他不能活着出去。 石峰辰这才重新掏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粒来吞了下去。 毕竟,他也不想死,好不容易到八十来岁修到结丹中期,又怎甘心轻易陨落在这里。哪怕有一丝生还的希望,他都不愿就此死去,尤其这若悔之毒叠至五重,死时痛苦若抽筋拔骨,实难忍受,他越是清楚,就越是害怕。 斯年亲眼看着他身上的不利效果消去了,才将那白瓷瓶中的解药给修宜与池蒹葭吃。 只片刻,池蒹葭稍作调息便起身对着君清明与斯年行了一礼道:“此次多谢清明道友与清欢道友相助。” 一旁叶妤挽住她的胳膊笑道:“姐姐该多谢谢清欢才是,若没有他,怕是我们早早便死了。” 池蒹葭脸上一红,道:“妹妹说的是。” 斯年却不再关心这些,看向君清明道:“师兄,我们得快快找到禁制中枢才是。” 君清明点头,众人就此离开,再不看石峰辰一眼,他修为被制,就算众人饶过他性命又如何?难道凭借这重伤的身躯还能走得出这魔修的洞府么! 七道门,他们一共五人,秦夙夷不算。 君清明开口道:“这门后有什么谁也不知,但为了最快找到这洞府的禁制中枢,最好我们一人走一道门,若是门后危险,便不要轻举妄动,等旁人成功也便是了,须得以安全为先。” 斯年大感君清明与他心有灵犀!于是他很快选定了左数第二道门,即是原本叶妤选择的那一扇。 叶妤淡淡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因她心中选的也是这一扇,不过,她倒是并不与斯年相争,选择了左数第三扇。 斯年见君清明站在中间一扇门前,不禁感叹,似乎只有这一点和原著中是一模一样的啊。 深深吸了口气,他率先推开了面前陈旧厚重的青铜门。 一步踏入,一脚黑暗,一脚光明,一处阴郁,一处天堂。 门后,整片的薰衣草在风中摇曳,阵阵香气熏人欲醉,美得仿佛人间仙境。 在这紫色幻境里,有一个背着背包的青年正在向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问路,他有一张看不出年纪的娃娃脸,笑的时候脸颊两个酒窝,一双眼睛澄澈透亮,总让人忍不住就心生好感。 斯年早就知道,在这里会看到曾经最快乐的时刻,故事里,叶妤看到了她的前世,她的前世只活到了十九岁,她最快乐的一天让她在一侧看得泪流满面。 斯年却只是安静地看着。 那时候,是他与那个男人分手一个月,他独自在荷兰旅行。 他一个人看了风车看了郁金香也看到了大片的薰衣草田。 原来,那个时候,是他放下之后——反倒是最快乐的时刻。 他微微的笑。 那是他的过去。 那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青年在薰衣草花田里奔跑大笑。 再见,曾经的斯年。 33凰翧 果如君清明所料,元空果然经过这一夜便偃旗息鼓,不管心底再如何暗恨,却暂时不敢去拔静钰的虎须,或许他们认为修士的生命本就漫长,静钰停留在化神上的境界多年,指不定哪天便飞升了,到时再算账也不迟,这两个小子再如何天资聪颖,总不会比静钰还早早飞升了吧! 是以只得把这仇恨暂且按下。 第二天一早,君清明便去这小洞天几家出售灵草的铺子摊位逛了一圈,寻些草药回来给修闵等人解毒,斯年也就趁机也弄了些材料,自从他来了这个世界之后,乾坤袋里就累积了各种法宝,又有每月纯阳发下的灵石,却是从未用过,不禁为自己感到几分伤心,这样有钱没处花,有钱又有何用! 后数月间,他们便在这罗屿岛的小洞天住了下来,倒是叶妤不知去向,不过身为主角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奇遇,斯年半点都不惊讶,只是秦夙夷来后,难免失落,情绪便怏怏的,很似是花狸猫耷拉着耳朵的模样。 修闵等人所中之毒并不好解,君清明甚至怀疑这毒并非是从那穆灵灵处来,哪怕是姹女宫,恐怕都没这种无色无味,轻而易举便能放倒结丹修士的毒药,尤其这毒正一日日侵蚀着修闵等人的经脉,却不致让他们即刻毒发,毒素如藤蔓一般纠缠着他们的血脉心肺,极是难解,只怕又如那若悔一般是元空门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诡秘之毒。 若是这样,那宁梓道穆灵灵处有解药,便百分之百是谎话,也不知是存了什么阴暗的心思。 在君清明闭门研究解药之时,斯年也闭门抡锤子,他铸造本是满级,昔日学的那些图纸武器衣物模样俱在脑海之中,只换过材料来炼制,这炼器于他自是与旁人皆是不同,毕竟哪里有多少修士先在凡人中练就一身铸造大宗师的本事再来学那修真炼器? 待得君清明面带疲惫之色闭关而出,便诧异看到斯年身侧放得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只见那宝光朦胧,竟是任哪一件看来都品相不凡,却被他随手丢在一旁,只怕大多修士看得都要肉痛死了。 “师兄?” “嗯。”君清明瞧着只着白色单衣的斯年和他衣领里隐隐露出的白皙胸膛,眸色微深。 斯年却未发觉,只看了看方才打出的一支笔形法器,不满意地皱了皱眉才抬头关切道:“解药可制出了?” 君清明端肃了脸色,“只能尽力试试,我用静真师伯炼制的九转养魂阵予他们温养着经脉,却也拖不了多久,就怕给他们的经脉带来不可逆转的伤害。” 斯年叹了口气,随即咬牙,“这元空实在是可恨。” “这次敢对修闵他们下手,元空也是花了大代价的,那日我们也是险之又险,正是觉察到四周有元婴修士窥探,我才不再犹豫,给师父发了传讯符。”君清明道。 斯年沉默,那天他的注意力便都在对手时荣身上,到底不如君清明心细,若是没有静钰那震慑元空上下的举动,恐怕哪怕他们住进了平安栈,元空也不会放过他们。 “我只是奇怪,元空为何会这般肆无忌惮地朝我们下手,就不怕我们纯阳事后算账?”这是斯年一直心存疑虑的,他实在不明白元空的底气在哪里,他和君清明再怎么说也是纯阳太上长老的弟子,暂且不说用来保命防身的,倘若死了,怎会不让纯阳宫知道? 君清明沉吟片刻,摇头道:“我也不知为何元空誓要置我们于死地,哪怕事后平息不了纯阳的怒火也再所不惜。” 斯年却在想,要是那部是以男主角的视角写的就好了……那他还能多知道一些状况,现在既然君清明都弄不明白,他就更想不清楚了。 “这些都是你炼制的?”君清明正拎着一件满是华光宝气的衣甲问。 斯年顿时得意道:“是!” 君清明实在难掩惊异,因这一地的东西少说也有上百件,他虽并不精通炼器,但也听说炼器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许多炼器宗师都需要数月才能炼制出一件品相出众的法器,他闭关才短短两月多,师弟是如何弄出这么多的?尤其若他未看错,手上这件衣甲应是一件中品法器,已是不算差了,防御力强也便罢了,竟还能增强灵气,端的是一件少见的好东西。 “师兄快去给修闵等人解毒吧!”斯年将君清明赶了出去,才找来了秦夙夷。 这些日子秦夙夷一直没什么精神,看上去恹恹的。 斯年却有事要找他做,至少在自己飞升之前,秦夙夷是决不能背叛自己的,反倒是让他做些事最让自己放心,更何况,若他不曾记错,那里秦夙夷后来本身就开了一家珍宝阁,待他成了元婴期的大修士,那珍宝阁也在天邑大陆足足有上百家,叶妤的灵丹妙药很多便是通过秦夙夷卖出去的。 虽现在秦夙夷还未结识那几位炼器大师,但至少可以知道秦夙夷本身还是很有商业头脑的,更何况,那些所谓的炼器大师,大抵还没自己有本事呢! “什么事。”秦夙夷一进门,看到满地青蒙蒙的宝光也狠狠吃了一惊。 斯年指了指地上说,“我想将这些卖出去。” 秦夙夷眯起眼睛,总算是找回了一点活力,诧异道:“别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炼制的。” “是。”斯年答得干干脆脆,“而且以后还能炼制更多,我一人的效率抵得过数十位炼器大师,不愁没货源。” 一般卖这些法器丹药的地方,又不是凡人的店铺,本就不会有多么琳琅满目。 秦夙夷思忖了一下,觉得可行,于是道,“唔,不若我先去这小洞天看看弄一家铺子?” 斯年点点头,“我可向师兄讨些丹药一并卖了。”看着秦夙夷那双原该风流婉转的眼睛现如今无多少神采的模样,于是补充道:“也可联系你叶师妹,她不也是炼丹能手么。” 秦夙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斯年觉得他更可怜了。 因为他知道哪怕君清明与叶妤不再有可能,秦夙夷也全然没有多少能与叶妤在一起的希望,尤其因自己的出现,他少了许多与叶妤相处的时间,叶妤根本对他连朦胧的暧昧都没有…… 想起那时秦夙夷圆溜溜的猫眼,斯年莫名就觉得有些愧疚了。 唔,果然,他还是对小动物比较有同情心…… 秦夙夷只购了一处并不醒目的院子,因位置偏僻,倒也不贵,只是在内里禁制上狠花了功夫,幸得斯年现在勉强算得上是个大款,否则还真经不起他这样折腾。 修真之人的速度当然不是凡人可比的,短短三天,第一间珍宝阁便这样悄然出现。 而此时,修闵等人体内毒素还未全然清除,吃了君清明炼制的丹药,倒是好了许多,只剩下的需他们自己慢慢用灵气温养着将毒素排出体外,为此君清明花了大价钱替他们租凭了一处灵穴,又用了七重聚灵阵,也需得数月才能好的透了,可见这毒的阴刻,竟如跗骨之蛆。 君清明和斯年却不能抛下他们前往界河去,只得耽搁下来,幸得妖界此时也只是试探,并未有多少动作。 斯年便趁机同秦夙夷捣腾起那珍宝阁来,倒是君清明猜到秦夙夷的身份后,看他的目光总有些微妙,使得秦夙夷不自在地一见到君清明便想躲开,这样一来便拉着斯年时时在珍宝阁并不往君清明并修闵等人在的灵穴去了,到似是故意绊住他一般。 斯年对这珍宝阁也有些热情,竟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只一心扑在这三层小楼的陈设装修上。 不出一月,斯年便将这短期内炼制出的各式笔形、枪形、双剑、飞剑、禅杖、重剑、虫笛,甚至是机关匣模样的法器安置完毕,还有各式宝衣等等,看来颇有几分气象,期间匆匆去向君清明讨了些丹药放上,便又多了项营生。 初时自是门庭罗雀,因这里位置偏僻又声名不显,自是无多少人知道,但自从有一日一群自海上捕猎归来的修士到这里逛了一圈几乎被阁内的各式法宝耀花了眼睛之后,珍宝阁的名声就此传开,不出一月便时常有修士来来往往。 可罗屿岛上并没有多少高阶修士,且大多贫穷,若非此时多了许多从界河上退下休养的修士,这里的修士过得更不好一些。罗屿岛本不是什么繁华地区,才使得秦夙夷轻而易举地购到了此处地盘。 因斯年如今已是两仪境中期,炼制出的法宝多是中品法器,并少量的上品法器,甚至有一件下品灵器!哪怕次一些的下品法器也是品相相当不错更十分实用的好东西,自是价格不菲,在罗屿岛上,哪怕是原本生意最好的一家卖法宝的店铺,也无下品灵器这样寻常修士见都不曾见过的珍宝。 斯年想起昔日试炼大会的奖励中就有下品灵器一件,引得多少年轻修士争破了头,不禁有些感慨,现如今自己竟然也炼制出了一件。 他坐在珍宝阁三楼的里间,面前一层白滢滢的水雾,映出一层二层的全立体影像,斯年惊叹,这简直比那个年代的摄像头监控还好用啊! 唔,秦夙夷这张脸,果然是女修们的大杀器,自从知晓这家店有一位容貌俊美的店主之后,罗屿岛的一众女修们都是结伴而来,近而发现珍宝阁的法宝竟都比外界的要漂亮许多!事实上修真界炼器大师更注重的是法宝的内在而非外表,并无多少炼器师在意炼制出的东西是如何模样,好用才是实际,但斯年炼制出的法宝不仅实用,却也美观,每一柄飞剑都精巧华丽,每一个法宝都造型独特,顿时吸引住了罗屿岛修士的目光。 买得起的人却不多,斯年也不着急,若是一下子都卖出去了他才要头疼呢,须知炼制这些东西也是需要灌注灵气的,以一位——呃,经常缺少灵气的纯阳弟子而言,这才真的是他炼制法宝的最大问题,否则怎可能两个多月只炼制百件! 若非静钰让他闭关了六年铸剑,斯年也不会知道自己以往的想法有多天真,如果没有这六年,他甚至不会在铸造之时保持均匀地灌注灵气,更不会了解如何调和这个世界特殊的材料,也不会明白究竟如何真正锻造一柄法宝,须知这些炼制出的东西再不是寻常武器的大小,而只是寸许晶莹,用时却能化作武器形态,这才是真正难处所在。 如果没有那六年,斯年觉得自己打算在这个世界用起铸造简直是痴心妄想。 斯年正看得惬意,眼角忽然瞥见一人,忽然就心下一寒,死死朝那人看去。 那人方才踏进珍宝阁的大门,他看着全然不像寻常修士,穿一身华彩非常的锦袍,一头乌云般的黑发束在脑后,发尾垂下一串墨绿色的轻羽,斯年盯着他的脸庞,倒抽一口凉气。 这人长得并不可怕,甚至十分好看,好看到完全不像是人类的脸,口鼻眉眼都带着一种画笔难描的惊艳丽色,周身都仿佛带着凤凰般炫目的光彩,让人根本不能直视。 斯年的脑中一片空白,正想着这人怎会出现得如此早! 他只看过那前小半,然后翻到结局,对那结局,他印象最深的除了男女主角外,自然还有那位最后才被打败的终极boss。 孔雀王凰翧。 那时,已是仙界并非人间。 那本里,形容孔雀王凰翧有三千侍妾侍童,被他一夜杀了个干净。 他死的那日长至脚踝的黑发散开,墨绿色的轻羽四散飘开,一时天地异色,有凤长鸣。 说他原本惊世的美丽容颜尽毁,浑身烧作了灰烬。 斯年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这个男人,脑海里便想起了这个名字,然后便觉得,他便是那个孔雀王凰翧! 他对这个名字印象极其深刻,不是因为有什么其他原因,而是因为凰翧名字的第二个字他居然不、认、识! 他正死死盯着,却见画面中的凰翎忽然抬头,竟似是与他对视一般,顿时心中一惊,这珍宝阁的禁制尚未全然布置完毕,难道他竟是发现了自己的窥视? 心中正惊疑不定,却见那画面中的凰翧忽然微微一笑,通身光华风仪几乎不可逼视,伸出修长白皙的手一指一拉,斯年只觉得眼前一黑,鼻端便闻到了淡淡的香气,有几分像是花香,却从来不曾闻过。 低低的轻笑声响起,斯年惊得差点从椅子上向后翻倒! “我道是谁,却是个漂亮的小家伙呢!”下巴上搭着一根冰凉的手指,斯年对上了那双琉璃珠子一般美丽到诡异的眼睛。 斯年被“漂亮的小家伙”这个词雷得浑身一个哆嗦,他不是不想动不想挣扎,却发现整个人都似是被定住一般完全动不了! 完了……果然三才五方什么的定人定得太多了,自己也遭报应了…… “……你是谁?!”斯年明知故问。 凰翧带着戏谑的笑,如满山花开,带着让人牙痒痒的耀眼,缓缓靠近,盯着斯年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记住了,我名凰翧。” ……哦,原来这个字这么读啊……斯年心中有种果然是他的蛋定。 “清欢!清欢,你师兄来——”猛然间推开门的秦夙夷就这么僵在了门边,露出旁边瞬间变了脸色的君清明。 室内斯年正坐在椅子上,而一个姿容美丽到无法形容的男子半弯着腰,一头墨发丝丝垂落在他的肩头胸前,尤其这男子正捧着斯年的脸—— 哪怕是秦夙夷都觉得如果不是他开了门,这男人就要亲下去的模样…… 这靠得太近了啊啊啊啊啊! …… …… 呃,这里为什么这么冷啊……看看窗外,阳光灿烂带着融融春意…… 秦夙夷却冷得打了个哆嗦。 作者有话要说:斯年:我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哈哈,连反派boss都一举拿下! 背景:孔雀王凰翧,人有后宫三千,三千侍妾侍童什么的……真爱在哪里?人家一夜全杀了…… 斯年:卧槽! 师兄:你刚说什么? 斯年:……没什么…… 秦猫:咦,怎么这么冷! 嘤嘤嘤嘤,明晚晚上要出门吃饭,可能更新会晚一点,郁闷死了。 pps,凰翧木有喜欢斯年,斯年木有万人迷,xdd,他可是终极大反派啊 →_→ 豢养侍妾侍童三千人的渣渣真心早就被狗吃了 34妖修 斯年很想挣扎一下,刚想开口说话,就发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卧槽! 狠狠瞪着面前这孔雀男,斯年郁闷! 但秦夙夷却忽然朝凰翧冲去,手中黑骨扇一张,七道乌幽幽光箭划破空气,直接刺向笑容明灿的凰翧! 一动手,秦夙夷的神色扭曲,恨不得泪流满面,他真心不是出于本心想动手的啊啊啊啊!不知道为什么热血一上头就攻击了啊啊啊! 斯年倒是一喜,他没办法开口说话,却没想到现如今与他血脉相连的秦夙夷这样知他心意! 咳,这俩都不知道,妖兽护主乃是本能啊…… 凰翧却连眼角都不曾动一下,倒是轻轻“咦”了一声,脸色不豫。 孔雀原是百鸟之王,而凰翧更是在鸟类妖修中地位尊崇,少有敢冒犯于他的。 他虽有相当于人类修士元婴期的修为,却毕竟原身仍是鸟类。 面前朝他冲来的,居然是一只猫…… 猫科动物大多食肉,皇夙猫虽不是大型猛兽,却向来擅捕鸟雀,乃是鸟类天生的克星。 以凰翧的修为,自是一眼看穿了秦夙夷的原身,人类修士看不出,作为妖修的凰翧却极易辨认出他的血脉,更何况,还是鸟雀类的天生克星? 虽是属性相克,但凰翧毕竟是元婴期,秦夙夷只是结丹初期,于是他一甩袖,秦夙夷便被击飞出去,以他现在的修为,就是这猫变作了原身,凰翧也不会忌惮一二,更何况如今这人形姿态,他更是半点不怕。 君清明却也出手。 他只怔了片刻,便瞧出斯年乃是受这年轻男子所制,于是,剑意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瞬间充斥整个室内! 君清明的剑意实则和静钰有些相似,皆是霸气凛冽、锋锐无匹,他如今是两仪境后期,却比寻常结丹后期修士要可怕得多,凰翧虽境界比他高,那剑气割面时,仍感到那种仿佛能刺破苍穹的寒意! 凰翧微微诧异,却想不到在这里看到这样一个剑修,眉目一动,拎起椅子上的斯年化作一道翠色遁光瞬间消失不见。 君清明的脸色很难看,开口道:“这人应是妖修。”随即看向秦夙夷,“他们去了哪儿?” 秦夙夷心中一惊,很想脱口而出“我怎么知道”,但他还真的知道……身为斯年的妖兽,他立马可以感觉得到斯年的方位。 ……但,君清明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君清明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他们去了哪儿,回答我!” 秦夙夷皱眉,心下暗自惊跳,狐疑地瞥了君清明一眼。 君清明却没多少耐性,“我知道你就是那只猫!快说他们现如今去了哪儿!” 秦夙夷直接呆在了原地,半晌才道:“追不上了,它只瞬间就遁到了五百里外。”看着有些颓丧的模样。 “追不上也得追。” 秦夙夷当然知道这一点,自从成了斯年的妖兽,他便不能离斯年太远,闭目感应了一下位置,便想率先放出飞行法器来向外飞去。 君清明却拦住了他,“你变作原身。” “什么?”秦夙夷瞪他。 “速度快一些!”君清明神色冷漠,“就凭你这飞行法器,如何追的上!” 秦夙夷脸色难看,感觉斯年与自己的联系越来越弱,再容不得他犹豫,翻身变作一只形似猎豹只比猎豹稍小一些的花狸猫,比起在那魔修洞府中时,自是看着威风许多,皮毛发亮,身上的斑纹色泽分明。 因这里并未限制他的法力,自是与那洞府之中不同。 “变小一些。”君清明却不会对他那骄傲的姿态有任何反应,只是沉声道。 秦夙夷的圆眼睛瞪着他,见君清明眼神冷漠犀利,带着不容拒绝的煞气,顿时只能如他所说,渐渐缩小成昔日那幼猫模样,看着很有几分憨态可掬。 君清明却直接拎起他的后脖颈,踏着飞剑绝尘而去。 “方向!” “正西。” 君清明一怔,皱眉,那方向,是界河。 那人果然是个妖修么,若是过了妖界,便麻烦了。 从罗屿岛到界河只千里远,而那妖修遁光速度之快,实在是超乎想象。 鸟雀类的妖修擅飞行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尤其凰翧这样修为高深的妖修,遁光比之寻常妖修甚至是人类修士快了不知多少倍。 等斯年晕头晕脑地看清楚眼前时,神色顿时一变。 这个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地方。 到处是红色绿色的植物,盘曲蜿蜒,绕成别样巍峨的宫殿,至少他从未见过这般全然以木制却金得璀璨的宫殿,若不是那墙壁上尚且有木纹,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木头,这些植物和屋舍散发着淡淡林木特有的气味,只是抬头看时,密密麻麻的植被完全盖住了天空,显得昏暗到几乎不透光,于是便有了十二分的阴寒森冷。 别以为到处是植物的地方会如何舒适美好,这样植被密集到可怕,且大小全不寻常,某些叶子红得似血,哪怕是绿,也是幽暗幽暗的墨绿,一眼瞧去就让人觉得从心底里发寒,哪里有什么美好可言。 他被抓进了那座宫殿,然后看到了高高坐着的凰翧,他身下的宽大座椅缀满了五彩斑斓各色宝石和羽毛,还铺着一层不知用什么编制的垫子,看着色泽无比明丽。 在凰翧的座旁,站着另外几位妖修,至少在斯年看来,一个个以外表论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模样,反而相当秀丽俊朗。 嗯,全部是男性妖修,他只能大约判断出左边那一位大概是白头翁,因为他黑发中间那一块白毛实在太显眼了。 “少主,你抓一个人类修士回来做什么?”一个黑发长长直至腰部,甚至连袍子都是黑色的,深深让斯年怀疑他是一只乌鸦的妖修开口道。 凰翧轻笑,上下打量着斯年,看得斯年寒毛直竖! 凰翧的目光并不淫邪,斯年却觉得他看着自己全然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反而就像是在看一块美味的蛋糕或者是一盘诱人的珍馐! “因为他很特别。” 斯年暗恨,最讨厌说话说一半了! 他悄悄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缚身效果已经减弱了许多,恐怕这凰翧并不知道自己的体质异于常人,他对自己施加的束缚术并不会如其他修士一样持续很久,不出一炷香的时间,自己就该全然恢复行动了,但他仍是直挺挺地站着,丝毫不露神色。 因为这场上莫说是凰翧,就是在他座下的那几个妖修,都有五六个的修为比他高。 于是,当一个身着白色大毛领,浑似在cos某动漫人物的妖修朝自己走来,捏他的手捏他的脸甚至用一股妖气探到他的体内绕了一圈,斯年仍是告诉自己要忍着,忍住就是胜利! “少主!”结果那大毛领的英俊妖修惊喜地朝凰翧看去。 凰翧缓缓点点头。 斯年看得云里雾里,最恨这样说话都不说清的了! 座下妖修里一个看似年纪最小的少年忍不住了,朝凰翧问出了斯年最想问的话:“少主,究竟是为何?不要卖关子啦!” 凰翧慢慢吐出四个字:“纯阳之体。” 斯年顿时浑身一僵,心中有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果然那少年蹦了起来,“纯阳之体?”目光灼灼朝斯年看来,“这怕是上千年不曾见过了吧?” 那黑发黑衣的妖修点头道:“阙翎,你错了,是已经两千五百多年未曾出现过了。” “雅衾,还是你记得清楚。”叫阙翎的少年佩服道,转眸看斯年的时候就充满垂涎之意。 凰翧半倚着那华丽万分的座椅,带着慵懒的笑容道:“我妖族属阴,修炼的功法多有邪气,是以飞升之时纯阳性的天雷于我们伤害极大,千百年来能飞升成功的妖族寥寥无几,自是没有人类修士那般容易。”他目光深深看着斯年:“我已看过,这孩子修炼的是正宗的纯阳真气,只需日日吸取他的精气,我们自可采阳补阴……” 尼妹的,采阳补阴不是这么用的啊混蛋!斯年被雷得外焦里嫩,这是什么见鬼的设定! “补足了这两分阳气,待得我们飞升之时,至少能多出三四分希望!”凰翧话声一落,那几个面容俊秀的妖修皆是满脸垂涎地盯着斯年,看得斯年头皮发麻差点拔脚就跑! 谁也无法体会他此时的感觉,就像是被妖怪抓住了马上要下锅炖的唐僧! 卧槽,他不是唐僧,他的肉也不是唐僧肉啊啊啊啊!更可怕的是,没有一个精通七十二变打遍天上地下的悟空来救他啊啊啊啊! 吸取精气什么的!算是什么事儿! 他原以为纯阳之体是给他最大的金手指,让他的修炼一路顺畅,修炼速度更是快得跟坐飞机一样,结果呢,结果呢,结、果、呢! 这根本就是给他设定了一个人生中最大的危机! 师父啊,你为什么要让我来界河啊,来送给妖修们吃么……t t 他宁愿回去蹲思过峰吹冷气! “白岚,你先带我们的小宝贝儿下去,记得将他安顿得舒舒服服的,可不能有半分闪失。”凰翧的声音优美如古乐,但对于斯年而言,大抵就和恶魔的耳语差不多可怕,尤其那句“小宝贝儿”,将他雷得那叫一个外焦里嫩。 那白色大毛领的妖修领命,直接抓起斯年就遁走了。 斯年忍了又忍,才没直接劈了他然后逃跑。 这位白岚的气息也是深不可测,怕是也与人类修士中的元婴期相当,不是他现在能砍得了的。 结果,他将斯年带到了一间极尽华丽的卧室内,满是珍珠宝石也便罢了,连地上铺设的地毯都是金银丝编制,花纹亦是繁复到难以形容,事实上那一看就踩上去并不舒服,只看上去十足华贵。 中间一张斯年目测可容纳三四个人在上面翻滚的大床铺着厚厚的羽毛垫子,雪白的羽毛看上去柔软极了。 斯年却僵硬地站着,白岚看着他的眼神充满各种依依不舍,让他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真是不错呢,竟是连那一点元阳也是未失。” 斯年顿觉得手脚都开始发麻,他觉得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完全不想听到的东西…… 白岚笑得意味深长,“你自是要给少主先享用,这里是少主的房间,你可别想着逃走,这外面的重重守卫和禁制可不是你一个如此境界的人类修士可以对付得了的。” …… 先享用是什么意思! 斯年的脸色开始发青。 白岚却看着心情相当不错,将人送到不多时便离开了,只留下斯年一个在空荡荡的卧室里。 待他一离开,斯年立刻脚一软差点跌倒!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这个世界就不会那么顺利! 思过峰算得上什么!这才是真正的灾难! 什么纯阳体质,根本就是遭灾体质,又称自动吸引妖修体质! 斯年狠狠打了个寒颤,觉得似乎看到了自己被妖怪吸干了变成一具干尸的模样…… 这世上没有比他更倒霉的人了! 幸好这些妖修并未搜去他身上的东西,最重要的君子剑在泥丸宫中,乾坤袋也还在,斯年赶紧掏出一枚传讯符,那纸鹤颤颤巍巍地飞起来只抖落了两下翅膀就颓然掉下,斯年阴沉着脸踩了它两脚,真是不中用! 看来这妖界很多法门并不好用,或许这个房间整个儿就是下了禁制的,让他全然不能与外界联系。 这里是妖界……斯年忽然想起,故事中似乎差不多就是现在的时间,女主角叶妤也是来了妖界的,并在这里得到了一个很大的机缘,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尼妹的!为什么她在妖界就能左右逢源,混得相当不错,自己却是这些妖修垂涎的一块肥肉! 这太不公平了! 这间卧室甚至没有窗户,斯年走到门边看了看,那扇墨绿色的石门他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便也罢了,还有种莫名的力量震得他手臂刺痛,那纹刻着华丽繁复花纹的石门显然并非表面上这般只是作为装饰用。 该死的!斯年暴躁,难道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去帮会家园先躲一阵子吗?可总不能躲一辈子的!因他知道每次回来还是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斯年正转如困兽之时,君清明与秦夙夷已经悄然潜入了妖界。 界河几近干涸,有数处都可互通人间妖界,只多处有人类修士把守,君清明浑身肃杀之气,是个再明显不过的剑修,自也没有多少修士会拦阻他,妖界那边并不似人类这般有组织纪律,凭着秦夙夷的观察,轻而易举地发现一处把守薄弱的地方,两人在几乎未惊动任何妖修的情况下进入了妖界。 人类修士守着界河以防妖修潜入,妖修却并不太惧怕人类修士到他们的地界,事实上也没多少人类修士愿意去传闻中可怕阴暗的妖界。 “就是这里吗?”君清明抬头看向那棵巨大无比的高树,开口问道。 秦夙夷点头,“我感觉到他暂时还没事。” 君清明点头,看着面前这少说也有数百米高的巨树和那树上隐约可见的宫殿,沉吟不语。 此时,斯年正被关在未来的孔雀王凰翧的卧室里,渐渐沉下心来之后开始思索逃脱之策。 他已下定决心—— 躲一辈子实在不是他的作风,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可能安下心来在帮会家园里修炼,哪怕他突破了三宝境,又岂知这只孔雀不会变得更厉害?要知道在原里哪怕是各种开金手指的女主和君清明加起来,对付他都不是没付出代价的,这凰翧根本不是现在的他可以应对的! 所以,斯年握拳,目光坚毅,哪怕战死,也绝不被这群妖修吸干而死! 战! 作者有话要说:被关在巨树(高塔)上的斯年(公主) 树(塔)下努力营救公主的君清明(王子) 秦幼猫一只(带着王子找到公主的白马) 关押斯年(公主)的凰翧(巫婆) 真是完美的童话!xddd 努力这周末加更一章,注意,是努力 →_→ 谢谢一脸纯良的地雷,爱你 ╭(╯3╰)╮ 另,翧读xuan第一声,同宣的读音 35伤情 斯年沉默地打开地图,看着这个完全不熟悉的地界,以深红色为底的世界地图让他略微疑惑,难道妖界与人界不是同一个世界吗,不然怎么会连世界地图都不同了,倒是只有帮会家园神奇地静静在地图的中央,与哪块地界都不相连。 他看着自己所在的地方名凤枭宫,可惜他那个故事只看了小半,竟是对妖界毫不熟悉,更何况叶妤初入妖界去的并非这左上角一看都是鸟类所占据的地方,而是左下角的妖修城市,妖界的左边濒临界河,想必是这样凰翧才会越过界河去到罗屿岛上。 地图上的所有地名都暗着,只有这凤枭宫和帮会家园亮着,不过斯年想,他如果离开了是绝不会再想回来的! 门上有禁制,斯年却并不是会局限思维的人,看小地图他可以发现凤枭宫通向外面的那面墙壁。 他深深吸了口气,直接将清筠给他的五枚三级裂石符全部拿了出来,至于一枚二级裂石符就可以炸毁一座城镇,这三级裂石符会造成什么样的毁灭性效果自不用问,这座华丽昂贵的宫室恐怕不能存,不过——谁、在、乎! 斯年知道自己这具游戏数据中来的身体有许多诡异之处,却不知道若真是受到了致命一击到底是重伤还是真的死亡,他是怕真的被这群妖修吸干,倘若当真自己是不死的,而又恰巧被这群妖修发现的话,那后果真是恐怖到让他难以想象。 这三级符箓是清筠亲手画的,或许清筠的资质比之君清明或者斯年要差上许多,但是于符箓一道,却是无人能出其左右,比之寻常修士所画的三级符箓,威力更要大上一筹不说,发动起来也更迅速干净利落,哪怕是化神修士,怕也画不出如此质量的符箓。 斯年深深吸了口气,退到最远处,给自己套好坐忘无我,将那五枚三级裂石符直接全部引爆! 轰! 巨响开始的刹那,他就给自己落了一个镇山河。 玄剑化生势。 幸得有镇山河的无敌效果,他感到整座凤枭宫都震颤崩塌然后自己整个屋舍都朝自己倒来,甚至是那巨大的轰鸣声,都足以将他震伤,至少才这八息之内,他全然无事。 裂石符他尚是第一次用,却完全感受到了这三级符箓的恐怖效果! 哪怕这凤枭宫重重禁制,又是都用的最为坚固的材料,也抵受不住这样大的破坏力,一下子引爆五枚三级裂石符,这是哪怕化神修士都忌惮的力量,任谁也不会这样大手笔——或者说,任谁也不敢如此不要命地毁天灭地! 一时天地震颤,日月无光,这便是五枚裂石符带来的爆裂反应。 幸得凤枭宫不是寻常宫殿,这里有凤凰羽的庇佑,否则这一炸恐怕整个凤枭宫都要被夷为平地,除却那些个如凰翧一般妖修中的大修士,旁的低阶妖修或都会因这一炸而死于非命。 凤凰羽性温,乃是最佳的庇佑材料,但除了鸟雀一族的妖修,无人能得,这凤枭宫里,便有足足二十一根凤凰羽。 爆炸发生的瞬间,雷光火光并起,斯年便听到一声凤凰的长鸣。 凤凰出自传说,斯年从未见过真正的凤凰,而那时他见一抹红从火光中飞出,拖着长长的尾羽,一双温润明亮的眼睛柔和地看了他一眼,便冲天而起。 凤凰的叫声竟是这样的。 音调说不出的美妙悦耳,更有安抚人心灵的宁和之意。 轰轰轰! 在那不时爆裂的声音中,凤凰的长鸣显得如此安宁温暖。 斯年的耳中漫出了一点血迹,镇山河的效果过后,引爆裂石符的地方离他太近,毕竟还是受了伤,不过让他欣慰的是,这凤枭宫果然让他给炸开了! 呃,应该说是炸成了一座废墟…… 只是有凤凰羽的保护,凤枭宫中的妖修倒是大多没事罢了。 “给我把他找出来!”凰翧愤怒冰冷的声音撕破天空。 斯年悄悄躺在一根横木下,他的身上还佩戴着障息佩,一时倒是未被发现,但左腿似乎是被压得骨碎了,疼得厉害,口齿里都是鲜血的咸涩味道,伤得并不算轻,要造成这样大的破坏,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这里空间狭小,他甚至不能从乾坤袋中掏灵丹来给自己救治。 凤枭宫里足有近三千的妖修,他们展开地毯式搜捕,斯年知道用不了多久自己这里就会被发现,于是不再犹豫,伸掌骤然击在面前的横木上,那截横木飞起一下子砸晕了附近的一名低阶妖修,斯年跃起,手掌一翻—— 烈火符。 让你们这些鸟雀喜欢到处都是树啊林啊什么的,放把大火烧光你们!看你们是先抓我还是先救火! 凰翧自是看到了斯年,他一见斯年手上符箓,就暗自觉得不好,单手一张,一片绿茫茫的碧网当头朝斯年罩去,厉声道:“抓住他!” 斯年早已经布下生太极,自己行动不受控制便也罢了,踏入他周身数十丈的妖修速度以眼睛可见的程度慢了下来。 只一瞬,大火漫天,映得周围妖修们的脸色都是一片恐惧惨淡! 斯年此时还不知道,他正身处一棵巨树之上,这是鸟雀类妖修的母树,已存在不知数万年,是大多数鸟雀类妖修的故乡,凤枭宫毁了也便毁了,这母树却绝不能被烧毁! “救火!”凰翧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因这一场灾难,可以说是他带来的,心中更是对斯年深恨不已,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斯年却借着大火的掩护,唤出君子剑疾飞而出。 “咳咳。”他吐出两口暗红色的血,知道凰翧那一击还是打中了自己,却不知是什么手段,现在也无暇看,更严重的是他的背后还插着两支雪白的羽箭,应是那白岚所射,恐怕是对方刻意避开了要害,射在偏离心脏两寸之处,却让他一咳便剧痛不已,发现凤枭宫毁灭后他终于能和君清明等人联系了不禁心中一喜,更让他欢喜的是君清明竟然就在不远处!地图上的蓝点让他的心底骤然一安。 “师兄!” 君清明看到狼狈万分的斯年,神色一松,却见他唇边血迹和惨白的脸色,不禁神色剧变,赶紧上前接住摇摇欲坠的斯年,这才看到他背后的两支带着淡淡莹白光芒的羽箭。 “快走!”他一把抱住昏迷过去的斯年,对秦夙夷道。 秦夙夷咬咬唇,“你先走,我将这些人引开。” 君清明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在妖界实则秦夙夷比他更适合行动,于是点头道:“你自己小心。” “放心吧。”秦夙夷勉强一笑,却知道不能不如此做,若是斯年死了,自己也活不成,只能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来应对了。 君清明驾着飞剑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天际,秦夙夷重重地叹了口气,只觉得命运弄人,翻身化作原形,朝旁侧的林子里奔去。 妖界并非都是穷山恶水,恰恰相反,这里比人界更山清水秀,充满自然的独特韵味,只是比起人界,这里山林虽美,湖泊虽清,却偏生灵气要愈加稀薄。 因人类修士会用各种聚灵阵汇聚灵气,妖修却不会,这天地间灵气有限,被那人界聚集了去,原就灵气荒芜的妖界自是一天天地衰败了下来,也难怪界河逐渐干涸,妖界便打起了人界的主意。 斯年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唔,恐怕是失血过多,眼前都有些发黑,眨了眨眼睛才适应了瞬间的明亮。 然后就感到自己的身下真柔软,嗯,为什么自己是趴着的? 他扭了扭脑袋,就僵硬地看到自己赤`裸的胳膊然后就彻底感觉到了自己浑身都是赤`裸的!只腰部以下似乎盖了一条柔软的皮毛毯子,柔软温暖。 “醒了?”君清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斯年宁愿自己还没醒…… “你背后那两支羽箭很邪门古怪,恐怕是那妖修自己的原形尾羽所化,生有倒刺紧紧附着在你的皮肉里便也罢了,还在不时吸食你的鲜血,若是不拔出,恐怕不出七八个时辰,你浑身的血液都要被它吸尽了。” 斯年一个激灵,这才想起自己是受了重伤的,君清明一说顿时觉得钻心得疼。 “师兄?”他努力转过头,终于看到一身青袍正在炼制丹药的君清明。 或许是为了在这妖界不能过于醒目的缘故,君清明只身着寻常妖修喜爱的简易袍子,窄袖,领口一圈白色皮毛,看着相当利落保暖。 但他脸上的神情太难看,斯年顿时不太敢开口。 君清明淡淡瞥了他一眼:“这山洞我布下了禁制,寻常妖修难以发现,却也不能呆太久,恐怕那妖修会顺着这羽箭的气息追来,所以要尽快拔去才好。” “嗯。”斯年努力笑了笑,“快拔了吧。” 君清明叹了口气,将炼丹炉收了起来,他的心太乱,恐是这一炉即便炼了也是废丹,便索性不炼了,身上还有一枚许久以前掌教师兄给的九转丹,乃是最佳的保命灵药,比自己炼制的要更好些。 他看向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的斯年,看着他那头白发下冰清通透的眉眼,却无法压制下紊乱的心情。 斯年感觉君清明微凉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可能有些疼。” “没事。”斯年勉强笑笑,到这世界之后,他觉得自己早已经不怕疼了,上辈子过得太安逸,哪怕感情上吃过苦头,却平平顺顺长大,莫说受伤,就是割破手指都没几次,这辈子说来修真了,本事大了,却总是受伤吐血骨头都不知断了多少根了,疼便疼吧,总能忍的。 君清明淡淡苦笑,这白色羽箭哪里是那么容易拔出的,竟是吸食鲜血的灵箭,他想了想,捂着斯年的眼睛,轻轻咬破了自己的另一只手,暗运灵气,将自己的精血慢慢逼出。 修士不同于常人,流血便也罢了,只要精血不失,便无大碍,如斯年这般,虽是失血过多,但他体内灵气牢牢护着精血不失,才会撑到现在仍未失去生命。 修士也是会死的,若是精血流尽,神仙也救不了他。 只逼出一滴两滴精血,君清明的脸色便变得如纸一般白。 那两根羽箭却轻轻颤了颤,显然是抵受不住精血的诱惑。 君清明神色沉静,趁机抓上一支白色羽箭,狠狠拔了出来,倒刺带出一蓬鲜血,斯年闷哼一声,咬紧了牙才没疼得昏过去。 他甩手扔出那支邪门的羽箭,直接一簇灵火烧了个干净,又趁势拔了另一支。 两支箭被顺利拔出,他却也失了七八滴心头精血,一时便稍有晕眩,恐是要养数月才能养得回来。 却还是镇定地给斯年止了血包扎了伤口。 “师兄?”斯年不是瞎子,自是看到了君清明十分不对劲的脸色。 君清明却柔和微笑,“无事。” 斯年还待再问,君清明却将斯年裹住抱了起来,直接往外走去。 此时的斯年已不是数年之前的少年,而是有了成年男子的身形轮廓,君清明却似是仍将他看做那个削瘦的少年,紧紧将他搂在怀里。 不知为什么,斯年的喉咙仿佛被一团柔软的东西堵住了,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中微微酸涩。 飞剑穿过云层,君清明的脸色越来越白,神色却坚毅,直到唇边溢出了血迹。 失了精血,又强自飞了数千里,才在一处深山中停了下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山洞,将那妖兽杀了,又清理了下,才将斯年小心翼翼地安置好。 这一次,以斯年这种不正常的身体,都恢复起来极慢,看来是那凰翧那道绿茫茫的光造成的,可见凰翧手段之毒辣,若是寻常修士,恐怕早就撑不下去,必得去找他才行,幸得斯年的身体恢复能力本就变态,虽伤口总是不能愈合,不时便汩汩流出鲜血来,慢慢养着却也能渐渐好起来。 每次在一处停留不超过三天,君清明便带着斯年辗转千里,他知道界河边已被妖修重重封锁,暂时回不去了,便索性往妖界的腹地里走,只他自己的身体也需精养,这样每每强自提气,铁打的身体也会撑不住。 斯年终是忍不住,“师兄,无事的,我们在此处歇一歇吧。”离得够远了。 每次君清明总是冷冷吐出两个字:“不行。”将斯年所有的话都直接堵回去。 那夜,斯年睡不着,却不想君清明担心,还是闭着眼睛假寐。 君清明在他的身旁打坐休养,深夜里,斯年正朦朦胧胧有些睡意,便觉得君清明微凉的手指仿佛拂过自己的眉眼。 他的手太轻,轻到斯年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然后,便听到君清明低低叹息。 “……师弟,你若是出了事,我该怎么办。” 斯年只觉得他的心尖都是一颤,似是被扎了一针,微微的疼,微微的痒。 山洞之外,月色清冷。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可能还有一章,如果太晚大家不要等,太晚就明天 ┭┮﹏┭┮ 36家园 但斯年是惯不太会假装和说谎的人,虽然努力平稳呼吸使得自己更似是熟睡未醒,却仍是听到君清明清淡的声音:“醒了?” 斯年没办法,装不下去了,只得睁开了眼睛,山洞外的月光透了进来,映在君清明的脸上,将他的面庞笼了一层淡淡的莹光,眉眼鼻唇,竟似是用玉石雕刻,看来完美无瑕,却带着淡淡的凉。 只是此时他微微笑着,眸光深深,仿佛早有预料的模样。 ……斯年顿时觉得,他刚刚那句话是不是明知道他没睡故意说给他的听的…… 眼前这个人,心太深,总让人感觉摸不到底。 既然没法装了,那就说说话吧。 “师兄,这附近有一座妖修城市。” “嗯。”君清明淡淡应。 斯年硬着头皮道:“不若我们去那里打探一下消息吧。”这样盲目地躲藏到底不是个事儿,“而且,我也好得多了。” 君清明却深深看着他:“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那个妖修要抓你了吗?” …… 要让他怎么说啊,说他现在是唐僧,那些妖修想吃唐僧肉,所以才抓他吗,还是说什么采阳补阴,什么元阳未泄的荤话? 开玩笑! 可是看着君清明肃然的面容,他却没办法不回答。 “……说是因为什么纯阳之体。”他只能答道。 君清明微微蹙眉,“纯阳之体?”随即他看向斯年道:“既然那个妖修看得出来,难保其他妖修会不会同他一般,这样你还敢去妖修城市?” 尼妹的!斯年顿时想起来了,竟是忘了自己如今是块香饽饽,若是被人发现了身份,那就是啃得骨头都不剩的下场。不过,必定不是所有妖修都能轻易发现自己体质的,因除了那凰翧是看了自己一眼就知道,白岚倒是要通过妖气探测才知道,当时厅堂之上那么多妖修,似乎只有凰翧一人做得到,旁的妖修都没有那样的本事。 可这样与君清明一直躲在山林里也不是办法,全然不知对方情况只会将自己逼得太紧太累,什么时候危机解除都不知道。 “师兄,我可以自己躲藏起来。”斯年认真道,“你也知道的,在思过峰的时候我就有法子偷偷去一个地方,那地方旁人都去不得,我却去得,不若师兄你去那妖修城市打探一下消息,我去那地方休养身体,过几天我们再会合。” 君清明在身边,他都不能去帮会家园,因那地方只有他一个人能去,君清明不会放心他,而他也不能自顾自地走了把君清明抛下。 这种时候,在帮会家园养伤反而是个好选择。 “放心,师兄,我每天都会用传讯符联络你的。”斯年保证。 君清明这才应道,“好吧。” 第二日一早,斯年醒来的时候便不见君清明,正以为他走了,忽然他带着一身水汽走回了山洞,便知道素有洁癖的君清明又去湖中洗澡了。 斯年爬起来,指着南方道:“那城市便在那里,师兄,顺带打听一下秦道友的消息吧。”好歹现在也是自己的妖兽,总不能全然抛开不管。 君清明淡淡“嗯”了一声,换过衣服又拢起长发,戴上黑色斗笠,幸得他身上也有障息佩,倒不愁多少妖修能发现他人类修士的身份,可他一介人类修士,若是被妖修发现,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见他脚步往外走去,斯年忍不住道:“师兄!” 君清明停下脚步,斯年轻轻道:“保重。”又忍不住补充道:“若遇到危险,其余都不必管了,赶紧跑开便是。”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将剩余的三级烈火符都给了君清明,“这东西扰乱人心视线最好,小心一些。” 若不是他,君清明根本不必如此涉险。斯年觉得自己为他担心也是应该的,甚至还有些许牵累师兄的愧疚。 君清明头上的斗笠挡住了眼睛,斯年只看到他线条优美的下颚和微微勾起的唇。 “师弟,记得你欠我的,总有一天我会讨回来的。” …… 尼妹,斯年顿时觉得自己真多嘴!这家伙哪里是个肯吃亏的人啊靠! 等到君清明驾着飞剑离开,斯年才回到了帮会领地。 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不管外面是怎样的世界,至少这里永远是鸟语花香,空气清新到了极致。 也最适合养伤。 斯年还是喜欢这样一个全然属于自己的空间的,哪怕有一个人再亲密,但这个地方永远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不管如何纷扰,他都有一个地方可退守可休憩。 帮会家园更似是他的家,令他全然安心的地方,是属于他个人的世外桃源。 斯年曾想过,若一直在帮会家园也是不错,有吃有睡,谁也打扰不了他,谁也伤害不了他。 修真界果然不是什么好混的地方啊,他来到这个地方多少年了?似是九年还是十年了,时光如流水,却是半点不饶人。 斯年静静坐在唱晚池边,想起很多以前的事,修真看来能腾云驾雾,手段万千,又是追寻升仙大道,实则并不是一条多好走的路,个中滋味难以言喻。 这里阳光和煦,微风拂面。 却无法在这里躲避一辈子。 在这里的第五天,斯年的心境已是无比平和,知道若是时时想到这条退路,想着可到这里开躲开纷扰,他便永远不能真正融入那个世界,面对那个世界的残酷。 更何况,那里还有真正关心着他愿为他付出的人在。 唔,现在帮会成员列表里只有他一个人在,若是他作出邀请,不知道能不能再招收帮众?既然可以用组队功能,这招收帮会的功能呢?想到这里,斯年便有些怦然心动,若是当真成了帮会的成员,他会否也能如自己一般进入帮会家园? 想到这里,他就迫不及待地掏出一枚传讯符,犹豫了一下才放出那枚纸鹤,轻轻道:“去!” 这是一条邀请,邀请君清明进入他的帮会他的地盘。 他确信,君清明会答应。 但仍是忐忑地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枚纸鹤划破天空,撞在他的怀里。 “如你所愿。”纸鹤化作点点莹光,君清明的声音如在耳旁。 斯年微微笑了,又做出第二条邀请。 当那个蓝点成功出现在帮会家园门口的时候,斯年一下子站了起来,果然可以! 站在帮会家园门口的君清明却神色并不平静,他猜到师弟有秘法可以去旁人去不得的地方,原只以为有特殊的方法可躲过众人视线遁到山下,却不知道,原这本就是一个世界。 须弥空间,自有日月。 这是神仙才有的手段吧?却不知师弟从何得来。 君清明的心中既有淡淡的担忧,只怕这事若被旁人知晓,师弟恐有极大的危险,又为斯年将这事告知于自己,并让自己进入这里而感到高兴。 他往前,看着站于大堂旁的两队人,仔仔细细瞧去竟是每一个脸孔都一模一样,难免诧异,尤其一靠近,这些人齐声喝道:“恭迎君清明侠士回帮!” …… …… 这是什么玩意儿!以君清明的定力,看到那齐刷刷的动作听到那齐刷刷的声音都是头皮一麻。 只片刻,他便弄明白了这些人应不是真人,该是类似于傀儡,因他们来来去去只会这一句话,在大厅里转了转,发现这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样,虽有不同形态,却同样大多只会说一句话。 他动了动鼻子,闻到了熟悉的香味,是斯年曾带给他吃过的食物。有个“人”托着盘子往长条形的桌上放置着不同的食物,每个食物盘子都是满满的,这时君清明才发现原来除了大鱼大肉,尚有酒和果盘,恐怕那时斯年身上的酒味也是从这里来的吧? 想起曾经,他不禁自己也有些哑然失笑。 出门左转,穿过一道圆形拱门,便看到整整齐齐的田地,君清明亲自捏了捏闻了闻那田地里的褐色泥土,又感受了一下这里充沛的天地灵气,不禁欢喜道:“竟是天然适合种植灵草的灵田!”田地的最侧端,竟是直直往下看不到底的地方,云雾缭绕,仿若这块平地是漂浮在空中一般,十分神奇。 顺着这划分为田区的地方旁侧的道路往上走,远远看见猪牛屋舍,和同样人形的傀儡,耳边鸟声清脆,微风怡人。 不多时候,他便看到了那清澈池边的斯年,他正静静站在那里朝自己微笑。 一道泉水从高高的山壁上仿若壶嘴一样的地方喷洒下来,水汽缭绕,那池水清澈见底,鱼儿游动,一派安宁。 “师兄。” 君清明叹道:“师弟,你如何这么大意,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空间原不该被第二个人知道。” 斯年闻言笑道:“那么师兄,你会告诉旁人吗?” “自是不会的。”君清明慎重道,“你下次再不可这样轻信他人。” “师兄你是旁人吗?” 君清明一怔,却是笑起来,眼神温暖,缓缓道:“这几天,我打听出一些消息。” “什么?” “似乎关于你的消息自妖界流传开了。也是,那抓你的妖修名凰翧,乃是孔雀王之子,你毁了他凤枭宫,他如此大张旗鼓抓捕于你,要再瞒住这消息便不太可能了。现妖界到处是试图抓住你的妖修,已不仅仅是那些禽鸟了。” 斯年脸色变得很不好看,“那怎么办,难道要一直躲着不出去吗?” “那倒不必如此。”君清明笑道,“我与你那秦道友会和,他倒也打听到一些消息。” ……什么叫我那秦道友……这称呼怎么这么古怪…… “听闻那凰翧乃是天生神沐睛,才会一下子看穿你是纯阳之体,旁的妖修倒没有这个本事。” 斯年刚松了口气,就听君清明道:“可仍是有些鼻子太灵的妖修或许可闻得到你身上的气息。” ……“狗吗?”靠,妖界中有多少原形是狗的修士! 只见君清明打量着他,慢条斯理道:“可不仅如此,嗅觉灵敏的妖修不在少数。听闻师弟你——元阳未泄?” …… …… 斯年全然不知道自己用什么表情好!好半晌才艰难道:“……也不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认为!”他明明也是遗精过的好不好! 不过,这个却是不能说的,难道他能说他做过这样那样的梦,梦里的另一位主角就是眼前这位吗? 打死他都不能说。 君清明却轻笑:“我们修士的元阳精气与寻常——却是不同的,师弟。” 斯年怀疑地看了一眼君清明,说来君清明也只比他这具身体大了三岁,小时候在那个穆家倒也算了,十几岁上了纯阳宫,哪里就接触得到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师兄似乎懂得很多?” 君清明含蓄道:“昔日在青丹庄时,他们不愿让我修炼,却阻止不了我去偷看穆氏的藏书库,穆氏的藏书库乃是得自一个没落的修仙世家,虽是修炼类的都被珍藏了起来,外书室的杂书我基本都看过。” ……哦,也就是说,同样是全凭一张嘴,实际上也没有实战经验的……不过这家伙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实战经验调戏起人来就这样手段老道的样子?难道这种事也有天生的吗?! “师弟一点精气未泄,元阳之气太盛,某些妖修便嗅得出你身上的气味。”君清明见斯年不开口,只耳尖微红,不禁微微一笑,开口道。 斯年骤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抬头看向君清明。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只见君清明神色诚恳,一脸严肃道:“师弟,我们若要平安走出妖界,需得先解决这个问题。” …… …… “怎么解决?”刚出口斯年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君清明绝对不怀好意! 果然,君清明平静道:“师弟莫担心,有我在呢。” 卧槽,就是有你在才担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章来到。 师兄某方面点了天生精通奇穴哈哈哈哈 男主角是无所不能的,人物,本来就不科学哈哈哈 斯年:师兄你没有实战经验,还不如我呢!! 师兄:哦?你可以试试。 斯年:…… ……还有哦,战斗中不能读条飞帮会家园。估计……压断了腿也不能…… 三克油懒恙罔的地雷,爱你,╭(╯3╰)╮ 37情动 斯年无法掩饰自己僵硬的脸色,倒是君清明微微笑了,“我还需炼制到时候用的丹药,只差一味寻常草药,幸得你这里有灵田,倒不用担心什么。师弟,这些日子你便好好养伤,泄了元阳小心些也不会伤身,只你这伤得养好才是。” 说罢,转身怡然往田区那边走去。 斯年很想把他踹出帮会家园! 他发现让君清明进入帮会家园根本就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有个词非常适合现在他的心情—— 自、掘、坟、墓。 君清明在田区中种下了不知什么药草,几天就开出了鲜艳的花,每一朵都有碗口大,层层叠叠色泽缤纷。 “师弟,这地方灵草的成熟速度怎会如此快?” ……他怎么知道,反正一级种子只要十二个小时就彻底成熟了…… 斯年心心念念自己的伤能好得慢一些,但在帮会家园这样灵气充足的地方,哪怕是凰翧那一下的延缓恢复效果也不太管用了,他的伤还是一天天好起来,目测不出三天便要痊愈,这三天里,他看君清明的眼神都带着几分闪躲。 于是,还是忍不住。 “师兄,就没有旁的办法吗?” 君清明淡然地挑了挑眉,“师弟说来听听?” …… 那日,君清明已在炼丹,不知是什么丹药,使得整个帮会家园都弥漫着一股无法形容的甜香,明明十分好闻,斯年却颇有几分心惊肉跳的感觉。 丹成,一时天空都是如胭脂一般的红色,半晌才散去。 君清明带着淡淡的笑意将斯年带到了一处无人的巨大山石上,将那白瓷瓶子递给了他,“这是露华丹,听来不错,实则多是擅采阳补阴的邪派修士用的,最大的作用便是逼出修士的元阳,我曾在穆氏的外书库中偶尔得来这张丹方。放心吧师弟,我炼制的这味比之原药药效弱了四五成,并不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 ……斯年简直被雷得不清,师兄啊,你作为男主角,怎么可以炼这种一看就带着某种邪恶意味的丹药啊啊啊! 君清明见斯年不接,直接倒出一粒丹药来,将手伸了过去。 斯年看着他白皙掌心的那枚粉红色丹药,实在鼓不起勇气去接,他可以宁拼一死也不妥协,敢同比他更厉害的修士大干一架,对这颗粉红色的小丸子,他却没有那么勇气吞下去。 靠,谁知道这是什么,万一是强效春`药什么的,岂不是自寻死路! 他错了!他就不该邀请君清明来,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吞下去又怎么样,怎样的姿态都只有他一个人! 君清明挑了挑眉:“师弟不敢?” 斯年:“……” 君清明靠近一步,“师弟难道还信不过我?” ……你有什么时候能让人信得过过,完全是说谎不眨眼的好吗? 君清明却微微笑了,轻轻叹了口气,“既然这样——”他低头看了看那枚丹药,竟是朝自己嘴里扔去! 斯年瞪大眼看着他,呃,他可没想让君清明自己试药来着……他怎么觉得若是君清明吃下这丹药会造成更危险的效果呢? 一时呆住竟是没想到转身跑开,结果君清明就这样一把抓住了他胳膊,那只手坚硬有力,却是再容不得他逃开了。 他这样脑袋骤然压过来的时候,斯年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君清明温热的唇狠狠压在了自己的唇上! 君清明这人看来温雅宁和,实则性子根本表里不一,比若他的吻,那根本就是带着几分凶狠的霸道强势! 这才是他的本性。 斯年被他突如其来的吻弄得措手不及,一时根本不曾预料得到,君清明便已经猛然撬开他的牙齿,舌尖朝他的舌卷来。 斯年如遭雷击。 这样的吻,君清明已无法掩饰成什么月色太美风光太好了吧? 这样炽烈的,甚至灼热的吻! 于是,当一个带着甜香的玩意儿顺着君清明的唇舌滑入他的喉咙时,斯年盯着君清明幽深的眼,仿佛看到那里有两簇小小的火苗在燃烧,不禁连心尖都颤抖了起来。 他放开了自己,斯年即刻觉得唇上一阵火辣辣的微微刺痛,可见君清明那吻实在是称不上温柔。 “咳咳……师兄你!”再咳那丹药也吐不出来了…… 只片刻,斯年就觉得一股热流冲进了四肢百骸,尤其下腹处,像是点燃了一把火,瞬间额上便有了汗迹。 卧槽,果真是强效春`药! 什么露华丹,什么逼出元阳,说得好听,根本就是强效春`药啊啊啊!!! 抬头看向犹带淡淡笑意的君清明,斯年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 “师弟,无妨的,若不如此,难道我们便要一直被困在妖界吗?”君清明悠然道:“莫忘了,师父还等着我们回去思过呢。” 斯年只觉得太坑爹了,这是什么狗血天雷的剧情!春`药什么的,简直是狗血天雷才必备的大杀器好吗?! 他以为君清明只是亲吻他简直是太天真了!这家伙根本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备吃下这丹药啊! 短短时间内,斯年就觉得自己热得快要烧起来,根本就忍不住就想把全身扒光跳到唱晚池里去。 但更可怕的是,他发现他手脚酸软,根本就没有力气。 尼妹的,这根本就是受了君清明的算计! 于是,这时候君清明才状似十分体贴地走上前来,“师弟,我来帮你吧。” 斯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脱自己的衣服,如今他浑身炙热,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必然哪里都红透了,这样狼狈的姿态他尚是第一次,又是难受又是渴望,觉得从心底一直痒到指尖。 君清明的手指微微的凉,斯年简直控制不住自己贴向他的手指,那种躁动无法形容。 与那个略带粗暴的吻不同,君清明脱去他的衣服时手十分轻,轻到斯年觉得那种慢简直是一种折磨。 背脊贴在冰凉的石头上,他才觉得好过一些,而现在,他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亵裤,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渐渐觉得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只觉得热得厉害,那里也有些胀痛起来。 然后,他就感到那只微凉的手伸进了他的裤子。 “师兄!”斯年的口齿都已经不那么清晰。 温热的气息拂在他的耳廓,他的耳朵本就敏感,以致只是那气息,就让他微微颤抖起来。 “师弟,只是为了让你舒服一些。”君清明的声音暗哑,拖长的音调仿佛磨砂,轻轻擦过斯年的心尖。 斯年的意识朦朦胧胧,觉得所有的感觉都汇集在了君清明的那只手上,哪怕是这种时候,他仍觉得太不科学了!君清明的手怎可能有这般的魔力……难道真有什么天生精通的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浑身一震颤抖,就听到君清明在他耳边轻笑,“……出来了,真快。” 尼妹的! 斯年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了侮辱!这样强效的春`药,这么快泄了能怪得了他?还不是你那只手在作怪! 刚感到舒服一些,耳垂就被含进了温热的口腔,他一个激灵,顿时又硬了…… 卧槽! “……药效还未褪尽呢。”君清明含糊道。 斯年简直想泪流满面! 撑着手臂半躺在他身边的君清明也只穿着一件薄衫,白玉般的面庞上有着淡淡的汗迹,却唇角带笑,一双眼睛如浸了水的黑玉。 他并未欺骗斯年,露华丹确实可以逼出元阳,也多为采阳补阴的修士所用,只是减少几分药效什么的,是骗他的。 师弟这幅模样,今后或许很难再见,这般全然情动的模样,若是只片刻就过去,能有什么趣味? 可连君清明自己都不曾想到的是,会把他自己也牵了进去。 “师弟……”他低着头,一头长发垂下,落在冰凉的山石上,在斯年光裸白皙的肩处蜿蜒盘绕。 斯年仰着头与他亲吻,意识朦胧,浑身大汗。 直到感到下`身一凉,那只给他带来无限欢愉的手向后摸去,似乎有什么灼热的硬挺抵在他的臀部,斯年才浑身一僵,头脑还昏昏沉沉不知为什么就下意识地心中一动,然后——身边的人就不见了…… 斯年喘着粗气爬起来,看着恢复了清净的帮会家园,只觉得眼前一黑,骤然出现了四个字—— 闯、大、祸、了! 他居然下意识地将君清明赶出了帮会家园! 在这种时候,将他直接踢了出去! 一头扎进唱晚池,冰凉的池水让他头脑清醒了一些,这才完全意识回笼,反应过来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沉在池底,他用手捂住自己仍旧滚烫滚烫的脸,剩余的一点药效总算是过去了,他的脸上却烧得热热的,方才欢愉的余韵还留在血脉里,让他气息紊乱呼吸急促,甚至连心脏都还“怦怦”跳得厉害。 可到底脑袋不那么昏沉了,斯年终于能够恢复思考。 卧槽,差一点就和君清明做到最后了! 这怎么可能! 君清明他——斯年是猜到他对自己是不同的,或许有些动心,他以为,这种感情还需要经过温水煮青蛙的过程,需要慢慢发酵,许是到最后成为永远相伴的那种淡淡情感。 就这样,斯年已经感到满足安心。 只要有一人一直关心你,将你永远视作第一位,把你放在心底,陪着你直到永远,已经比任何炽烈的爱情更让他渴望期盼了。 他原以为,他与君清明也是这般,有着小小的暧昧,交织着亲情,并无情爱的炙热,却比那种感情更甘醇永久。 斯年或许敬畏静钰,也常因君清明的强势而显得退让一些,却并非真的性情软弱,他的性子里也有坚硬锐利的一面,只是知道君清明不管如何对自己,总是出于那几分或许他自己都不能完全辨清的在乎,所以他倒也愿意在某些时候稍退一步。 感情从来不是那么容易维系的,硬碰硬大多时候只会两败俱伤,斯年或许当真不如君清明又或叶妤这种天生的心思深沉,他大多时候简单直白,一望便可看到底,却并非真的愚蠢。 他并不精明,可他通透。 结果呢!这才多久!不过是个春`药,就差点擦枪走火! 不过,似乎也并不奇怪,君清明毕竟也是个男人。 斯年闭着眼睛苦笑,他也是。 否则便不会这么容易便在君清明的手中泄出来,全然推卸给春`药也是不对的,他的心中确实有君清明,才会因他的举动而更加情动。 可——现在该怎么办! 大不了就是让他做一下,这样自己反而是占着上风,毕竟让他占了便宜,这样哪怕事后说起,斯年觉得自己底气也足,不过就是做一下,又不会少块肉!他是男人,讲什么贞操啊!反正师兄都已经将他全身都摸遍了,距离吃干抹净也就那么一步……更何况,吃春`药的是他,又不是君清明,这样还可以理直气壮地问君清明要个解释。 结果现在呢!他直接把君清明给逐出去了啊啊啊! 而且是衣衫不整已然情动的君清明—— 斯年甚至不知道君清明来到帮会家园之前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要知道,从帮会家园出去是会回到原地的,若是在什么有人的地方,他觉得他就可以去死一死了…… 师兄不会放过他的……t t 在唱晚池里洗干净身体的斯年爬出来,自己穿好了衣服,半晌才淡定下来,想起师兄那混蛋让自己吃的这坑爹的露华丹,不禁又觉得自己这么做才没有错,因着这丹药,已是让他占尽便宜了,君清明还好意思计较自己将他逐出去? 自己又不欠他的。 这么一想又恨不得捶地,脸上又有些烧。 刚才那模样,必然是见不得人的,君清明那混蛋混蛋混蛋!还想趁势占他更大的便宜,活该那副样子被弄出去! 正这么想着,一只纸鹤自天空出现猛然冲进他怀里的时候,斯年还是怔了一下。 “……师弟,你、很、好!”纸鹤留下五个字,便化作点点莹光消失了…… …… 卧槽为什么会这样,吃亏的明明是他啊是他啊是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梓言、神月、昼醉夜歌、mono_纪尧的地雷,爱你们,╭(╯3╰)╮ 师兄:羊肉都下锅涮好了到嘴的肥肉都没吃到……师弟,你、很、好! 斯年:…… 38真相 斯年很想就这样缩在帮会家园,可是知道这根本不现实…… 整理好了从帮会家园出去,又回到了那个收拾得相当干净的山洞,斯年探了探头,暂时没看到君清明的身影。 他松了口气往外走去,不过几步路就看到不远处的湖泊里,衣衫半解神色淡淡的君清明。 …… 卧槽,别告诉他这位洗冷水澡洗了两个小时! 他也是在帮会家园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的好吗?! “师弟。”他水淋淋地从湖中走了出来,素白的里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线条相当优美的身体。 斯年讪笑,“师兄,你无事吧?” “能有什么事?”君清明的口吻淡淡,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忽然落下一只手压在斯年的脑袋上。 斯年正心中一跳,就听君清明道:“是我太心急了。” …… …… 这是什么意思?! 斯年很想抬头看看此时君清明的表情,但他的手太重了,他硬是抬不起头来。 半晌,才听到君清明又道:“师弟,你看。” 斯年这才摆脱了君清明的手,看到他手中抓着的一个白瓷瓶子,立即警惕道:“不会还是什么露华丹吧?”反正他是绝对不会再上当第二次了。 君清明轻笑,“怎么会,这可是师弟一生中只会有一次的元阳精气呢。” …… …… 斯年劈手就去抢,尼妹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种东西留着做什么啊做什么啊! 君清明手一翻,那白瓷瓶子就不见了。 斯年呆在当场。 君清明微笑,“放心吧师弟,我会帮你保存一辈子的~” 卧槽,这是报复吧报复吧报复吧? 君清明你个大、变、态!这种东西留着做、什、么! 斯年被雷得浑身难受,君清明却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扔出一套衣服给斯年,“换上吧,你穿成这样到妖修的城市去,很快就会被看出来。” 斯年木然看着那套毛茸茸的衣服,然后盯着君清明道:“你为何不穿成这样?” 君清明虽然也换装,却只是裁减相当贴身的紫色长衫加一双黑色厚重长靴,一头长发束成一束高高扎起,因衣衫的领口略高,几乎挡住了一半脸,斯年看到他这种造型,有种穿越天雷古装剧的荒谬感。 不过,必须承认人长得好看时,不管穿成什么样子都不会难看,君清明也是这般,虽然衣服与他气质不怎么搭调,却也没穿出什么妖怪的效果。 嗯,事实上还挺好看的,显得他身材相当修长,一双眼睛倒是更引人注意了。 “因我与你毕竟长得不像,哪怕引人注目一些,衣着略不像寻常妖修也是无妨,你却不一样,你恐怕不知道,现外面关于你的长相传言很多,所以……”君清明指了指那套毛茸茸的衣服,“穿上吧!” 斯年心头闷了一下,只得换上了那套衣服,幸好看上去夸张,穿上去倒也还好,胸口领口腰带下衫靴子,就没有不带毛的,一簇簇皮毛柔软白腻,君清明亲自动手抓乱了斯年的白发,因斯年的面容还有几分少年人的轮廓,倒不显得违和,只整个儿显得毛茸茸的,平白看着小了许多。 君清明微微眯着眼看向他,斯年原本是偏于清冷的长相,颇有几分不好亲近之感,但这满是绒毛的衣服一上身,立刻破坏了那种霜雪般的冷意,反倒将他容貌上的精致凸显了出来。 “换掉!”他抿着唇,又拿出一套衣服。 斯年不解,君清明却道:“你这样穿只会更引人注意!” …… 于是,最后斯年还是换上了一件寻常的青色长衫,十分雷同于人类修士的装扮,头上戴一顶皮帽遮住雪般的白发,倒看着低调许多。 “这样可以?”斯年怀疑。 君清明肯定地答:“可以。” 正换好,忽然一只花狸猫从旁边跃出,几乎就要扑到斯年的怀里去,斯年反射性地手一伸接住他,那花狸猫瞪着滚圆的眼睛看向他:“混蛋!跑到哪里去了,我可以感应到你的方向却怎么都找不到人,都快急死了好吗?!” …… 秦夙夷你用着幼猫奶声奶气的声音说话我实在太不习惯了好吗? “你不会用传讯符?”到了妖界之后,和人界的联系确实是断了,但是即便是在帮会家园,只要在妖界的地图上,传讯符就传得进来。 花狸猫顿时噎住,它讪讪地挠了挠耳朵,好吧,它是太确信那种血脉中的感应了,再加上这段日子总是变回原形,使得他差点都忘了还有这种联系方式了。 君清明直接将花狸猫抓过来扔开,它翻身变回秦夙夷的模样,清了清喉咙,古怪地瞥了斯年一眼才道:“现在我们需得想办法回去吧?那凰翧在鸟雀一族的妖修里影响力极大,说是现如今界河仍被封锁着。” 斯年被他那一眼看得十分不舒服,想起自己这悲惨的命运正是由那凰翧带来的,不禁恨得牙痒痒。 “不如到那里去看看,说不定能有什么薄弱的地方让我们闯回去。”不过那凰翧十分厉害,能跑到人界去自由抓人,这点仍让现在的斯年十分忌惮。 君清明淡淡道:“实则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闹大一些,让这妖界先乱起来,他们自然就顾不上界河的封锁。”君清明缓缓吐出这句话。 斯年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君清明这句话里的意味只需琢磨一下便知其残酷血腥。 秦夙夷沉默下来,他毕竟有一半的妖族血脉,虽对妖族并无多少好感,但一时心下还是有些复杂。 “不管作何打算,先得去猬水城参加了那场拍卖再说。”他忽然开口。 “拍卖?”斯年奇道。 秦夙夷振了振精神,“需知在人界中一些寻常的法器法宝,在这妖界可卖出天价来,而一些人界珍贵的材料在这里却常常无人问津,因此这场三日后的拍卖可不能错过!且因为妖界灵气比人界更加稀薄,灵石的价值也更高一些,不弄些好东西回去简直暴殄天物啊!” “哼,法器法宝,卖给那些妖修来对付人类修士吗?”君清明冷冷道。 见秦夙夷的脸色又暗下来,斯年心想师兄还真是会戳人的心窝子。 “我这里有一些次等的法宝,除了好看,没多大用处,倒是可以拿去卖了。”斯年安慰秦夙夷道,“师兄,我们也可看看有哪些炼丹炼器的材料,说不定能用得上。” 君清明见斯年想去,才缓了脸色,思忖片刻道:“停上三天也好,我可再打探打探消息。” 这才说定。 当天三人便往那猬水城去,初时斯年还有些谨慎,只怕被人发现,但那街上妖修来去匆匆,根本无人注意他,这才放下心来。 在猬水城中的一座简陋饭馆中,斯年低头看着楼下走过的妖修,再次感叹这毕竟是一部女主修仙文啊,这些妖修就没有多少长得狰狞难看的,大多十分符合女生想象中的毛茸茸的耳朵加尾巴再加上秀丽容貌,保留着兽类可爱的一面,又呈现着人类的形态—— 唔,不过秦夙夷没有这样,那天在凤枭宫中见到的一众妖修也没有。 仿佛知道他的疑惑,君清明道:“妖修与人类修士不同,他们能化形便可称为修士,像这样还保留几分兽形的都是低阶妖修,一般人类的修士分为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和化神,妖修却只是一阶一阶地往上加,五阶以下的妖修都是低阶,五阶以上到九阶相当于人类的筑基修士,到了九阶上,便相当于结丹了,一旦过了九阶,妖修便完全褪去兽形,与人类修士外形相当。过了十二阶,就是高阶妖修,与元婴修士相当,那凰翧,听闻就是十五阶的妖修,妖修只要到了十八阶,便可尝试飞升,人类修士中飞升成功者百中取一,妖修却一千名中也少有一个能到那仙界去。” 斯年醒悟,怪不得那些妖修见到自己像是得了宝,“因大部分的妖修都挺不过那九天雷霆吧?” “没错,妖修修炼的法门大多偏于邪门,又非是人间正道,飞升时候的九天雷霆比之人类修士要厉害上十倍,自是不易成功。”秦夙夷沉声道,却不知道如他这般一旦化神飞升会如何,茫然想着,却只化作一声叹息。他与寻常妖修不同,自小便可完全化形,因那一半的人类血脉作祟,不能用寻常妖修来度量他。 次日君清明独自出门去打探消息,斯年在休息的院中看到笑盈盈的叶妤时,扭头朝秦夙夷看去,只见他略带心虚地笑了笑,“前几日在猬水城见到了师妹,师妹便问起你的事……” “那拍卖会也是叶姑娘同你说的吧?”斯年悄悄瞪了他一眼。 秦夙夷咳了咳,“既是好事,师妹告诉了我,我当然也要告诉你。” 叶妤叹了口气,“怎么,清欢不想见到我?” “叶姑娘怎么会在这妖界的?”斯年转移话题。 叶妤也不逼他,“我那时去帮宁梓弄些炼药的材料,却碰上一个心怀不轨的妖修,差点就此陨落,却因祸得福,从他身上获得一份机缘,这才到了妖界,前些日子忽然听到你的消息,便匆匆赶来了猬水城,岂料秦师兄也在此地,就碰上了。” 斯年忽然想起君清明的计划,叶妤的实力不弱,而且主角光环加身,再危险的事落在她的身上只有一个因祸得福的下场,若有她的加入,说不定可以事半功倍,唯一的麻烦就是估计君清明会很不高兴。 “拍卖会之后叶姑娘也要回人界去吗?” 叶妤无奈地摊了摊手,“现在界河被封锁,要回去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斯年顿时想起界河被封锁还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不禁有些不自在,瞥了秦夙夷一眼道:“我师兄道可将妖界搅得天翻地覆,妖修自是顾不上封锁界河了……” 叶妤的眼睛一亮,拍手道:“真是好办法!”又懊恼:“我怎生没想到这个主意!” …… 我就知道,你俩才是真的惺惺相惜…… 君清明不久便归来了,见到叶妤也在竟是半点不讶异,斯年便猜到他早知道秦夙夷和叶妤有联络,只是未曾点破,是以看到叶妤出现并无多大反应,倒是让斯年白担心一场。 到了拍卖会那一日,叶妤早就弄到四张名券,让他们四人成功混了进去,并靠着斯年托这里拍卖的那几件法器而成功占据了最好的包厢之一。 妖界的发展自是不如人界,屋舍街道都没有人界那般宽敞精细,颇有几分粗豪,但这拍卖会场却意外的十分有人类世界的感觉,一桌一椅都极精致,连室内的摆件都十足典雅,倒让斯年有些意外。 一名只穿着皮草抹胸和短裙的妖修送上一盆子新鲜水果和一盆鲜肉便退了下去,斯年瞥了一眼她毛茸茸的大耳朵和屁股后的三条尾巴,可以确定她是一个小狐妖。 叶妤将那盆鲜肉丢到一旁去,顺手就拿起一个橙黄色的果子递给斯年,“吃这个,说是叫碧楹果,十分好吃。” 看着她善意的眼睛,斯年倒也大大方方地接过了,果如她所说,味道甘美,汁水极多。 “师弟。” “嗯?” 君清明忽然靠近,温热的呼吸拂在他的耳廓,唇瓣轻轻碰过他的耳垂,“记得我的话,离她远一点!” …… 尼妹的明知道我耳朵是敏感点!斯年的脸颊立刻浮起两片薄红,而且!在场的是修士,只要不是传音,这声音压得再低有什么用!照样听得一清二楚! 师兄,你明显是故意的! 叶妤却是神色不动,依旧笑得甜美可人,“清欢,我听那些妖修在传,说你这纯阳之体可是——元阳未泄?” “噗!”斯年一下子将还未吞下去的果肉喷了出来,连连咳嗽了几声。 靠,叶妤你是个妹子吧?请不要这么凶残好不好!妹子怎么可能问得出这样的问题! “小心一些。”君清明十分淡定地递过一块雪白的帕子。 叶妤却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神色,正经地面带关怀道:“现那些妖修都在找你的踪迹,说是你这般的数千年不曾出现过了。不过,倒无需太担心,除了那凰翧有神沐睛容易发现你的状况之外,旁的妖修不通过探测是发现不了你的。” 斯年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不是说某些妖修鼻子极灵,闻得出什么元阳之气吗?” 叶妤诧异地看向他:“谁和你说的?怎可能有这样妖孽的鼻子。”她好笑地摇了摇头,“这妖界除了那凰翧,哪怕是妖修中的大修士,也是无法轻易发现一人的体质的,或许站在你面前能窥得一两分气息,却绝对无法靠鼻子发现你的特别。” ……斯年这才想起,那时静钰也似乎是打量了自己一会儿才发现他是纯阳之体的。 卧槽,这么说来——他狠狠瞪向一脸淡定的君清明。 师兄,你骗人! 作者有话要说:叶妤:真相是这样的…… 斯年:卧槽,师兄又骗人! 师兄:……果然我最讨厌这个女人了! 真相什么的,总是伤人的……羊咩你还是乖乖下锅吧…… 不知道为什么想起那句什么→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咦,这句肿么这么熟悉啊……一度娘发现,otz,爱情买卖…… 出卖我的爱,出卖我的爱,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啊啊啊啊 好雷有木有…… 谢谢mono_纪尧 、蛋爷爷、石中玉、夜弦更生的地雷,爱你们 ╭(╯3╰)╮ 39计划 斯年再怎么瞪,也没法将厚脸皮的君清明身上瞪出一个洞来。 他依旧平静从容,连眼皮都不曾动一下。 拍卖终于开始,斯年看向楼下嘈杂的拍卖场,感叹道:“这全然不像都是修士。”哪怕是妖修,也算是修士啊,若是在人界,修士一个个都自持身份,自是不会像这样喧闹。 叶妤笑道:“有时候是本性,却是没有办法的。” 君清明皱眉,不着痕迹地扫过下方的妖修,又闭上眼用神识大概扫了一下左右包厢,以他结丹后期的修为,在这种拍卖会里,修为超过他的实则也寥寥无几。猬水城本来就是个小城,修为高的妖修不是没有,但大多不会随意出现在这种小规模的拍卖场里。 斯年已经开始关注拍卖的东西,果然如秦夙夷所说,许多材料在妖修这边几乎无人问津,让他惊讶的是,现场拍卖了几枚九阶以上妖修的妖丹,倒是竞争异常激烈。 叶妤也拍下了一枚,“这妖丹既是人类修士炼丹的好东西,于妖修自身来说也是大补之物。” 君清明见拍卖已到了让众妖修疯狂的法器法宝阶段,但在他们四个人类修士,呃,不对,三个人类修士再加上一个半人类修士看来,那些法宝都是相当次品的没用货色,被吹得这样天花乱坠也只有那些妖修会上当了,若是在人界,怕是一件都没人要的废物,于是开口道:“这里的隔音效果不错。” 斯年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已经和叶姑娘说过了。” 君清明点点头,倒是秦夙夷在一旁略不自在。 “那么,我们先来汇总一下打听到的消息。”君清明看也不看秦夙夷,在他眼中,既然秦夙夷认了斯年为主,哪怕他再如何想偏帮这群妖修,那也是有心无力的,认主的妖兽决不可能背主。 叶妤率先开口,“我去过西北的几座妖修城市,基本都属于一位大妖的领地,据说那位十七阶的大妖原身是赤练蛇,性子相当阴狠,寻常妖修都不敢侵犯他的领地。” “妖界现在原本就不平静,界河在最北方,东北界是孔雀王的地盘,就是那位凰翧的父亲,虽然已经十八阶,却寿元将尽,所以周边很有几位大妖觊觎他的地盘,鸟雀一族原在妖修中算是弱小的,许多妖修都喜欢以鸟雀类的妖修为食,如果没有这位孔雀王的庇护,恐怕第一个崩塌的就是西北青穹界。”君清明居然掏出一张地图来,指着左上角道。 叶妤诧异,看了看这张兽皮地图,“这倒是个好东西。” 君清明并不理会她,将手指平行滑向右边,“从地图看,西南共有两块比较大的地盘,苍虎界和明丝界。” 斯年却忽然皱起眉来,因为他发现君清明手上这份地图和他可以看到的地图有不同的地方,而这个不同处就在于这两界,于是果断看向君清明道:“这是多久前的地图?” 君清明并不意外,平静道:“三个月前的,只需要三枚下品灵石,那卖地图的妖修相当敏锐,戒心很强,我怕引起他的怀疑,不敢买最新的,因那最新的地图也不是一般人可以买得起的,需得一枚上品灵石,只怕若是买了反倒惹出事端。” 斯年点头,指了指右边道:“这里现在是三股势力割据,苍虎、明丝和新崛起的山海,东北是赤练没错,旁边还有一股不算小的势力叫飞鲤,从中央到西北这块要更麻烦一些,似乎没有固定的势力范围,是整个妖界最混乱的地方,这里有一大片区域被称作檗海。” 在场的三人除了秦夙夷之外,都未露出什么惊异的神色,君清明甚至在斯年一边说的时候一边做着修改,斯年心中更是感叹,看吧,就掩藏情绪的功夫,秦夙夷这样的拍马也比不上君清明和叶妤。 “既然来了,那就好好闹一场再回去。”君清明道,“师弟,这原就是一次很好的历练机会,你不是并不想那么快回纯阳去么,那便在这里多呆一阵子也不坏,或许,还能给那凰翧多多地找些麻烦。” 叶妤自是也知道了斯年被抓的始末,沉思道:“只要有那孔雀王凰彧在,恐怕比较难,四周都没有比他等阶更高的大妖了。” “正因如此,那凰翧才会如此嚣张。”沉默半晌的秦夙夷叹了口气,“不过,鸟雀一类有天然的克星。”他指了指地图的中央区域,“皇夙狸的族居地便在此处,他们是鸟雀一类天然的克星,若是对青穹界生出敌意,恐怕能给他们带来大麻烦。” 叶妤拍了拍手,笑道:“没错,妖修与人类不同,他们本就有天生相克的族群,好好利用这一点,未必不能大做文章。” “属性相克是一回事,若是修为相差太大于妖修而言根本无甚用处。”君清明瞥了秦夙夷一眼,就像那日秦夙夷对上凰翧的话,根本是无抗争之力的。 秦夙夷微带几分恼怒,“皇夙狸本身极有攻击性,只是因在这块地界有了足够的食物才不曾去管青穹界,倒并没有多少忌惮那凰彧。” 斯年相信他说的应该是真的,这家伙好歹也在皇夙狸的地盘上生活了那么多年,他看了君清明一眼,见他正皱眉沉思,不禁又瞥了一眼叶妤,叶妤眸光一闪,看向秦夙夷的目光中似有几分怀疑。 ……他觉得过不了多久,秦夙夷的这层皮子就要被叶妤扒掉了,偏生他自己还全然不知。 君清明缓缓开口道:“那么,皇夙狸中,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人物?” “有!”这回秦夙夷答得相当爽快,“族长只有一子,资质不怎么样,为人却嚣张跋扈,最喜欢美貌的鸟雀类妖修,常常将她们玩弄致死再吃掉。皇夙狸并不算很大的族群,却大多强大,族长向来宠溺他,对他的这种行为相当纵容。” 斯年想了想,“那么,有足够的理由利用一下这一点,比如某位鸟雀类妖修的亲族复仇杀死这位——”感觉到心中由秦夙夷处传递来的仇恨,斯年猜到大抵这位族长之子与秦夙夷恐有宿怨。 “想办法将他引出来杀死再嫁祸给青穹界。”叶妤接道:“运作地好的话并不算难。” 只君清明不曾说话,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斯年的目光从自己的地图上扫过,他发现一座在君清明手中的地图上没有标注出来的城市,就在妖界的正中央,那里,他的地图上只写了两个字,妖都。 那是一片全然血红色的地域,点开那座城市的小地图,才发现那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城市,仅仅从这平面地图上来看,就可见规划得整整齐齐的街道和大片圆形方形的建筑,旁侧山河湖海环绕,只是这个平面图,仿佛就可以窥出一两分它的极致华丽富饶。 “师弟?” 听得君清明叫他,斯年才回过神来,皱眉道:“师兄,你可曾打听到妖界有一处地方,叫做妖都?” “妖都?”君清明一怔,却是摇摇头,“从未听那些妖修提起过。” 叶妤也蹙眉道,“我在赤练地界也不曾听说过。” 斯年这才奇怪起来,照理这么大的一块地方,不可能没人知道啊,他看向秦夙夷,秦夙夷连忙摆摆手:“我也从没听说过。” “真奇怪……” 君清明看向他问:“怎么了?” 斯年伸出手在地图中间圈出一大块区域,“这里是什么?” “这里是龙枯界。”叶妤轻轻道。 “龙枯界?” 叶妤倒不曾隐瞒,“算是妖修的圣地,只是进不去的,传闻其中有龙盘踞,越是深入越是危险,即便是十五阶的大妖,也越不过那重重毒雾。” 斯年觉得古怪极了,觉得那个妖都一定有个大秘密。 “先不说这个。”君清明指了指西南角,“整个妖界虽秩序不明,却不是无迹可寻,我觉得若要将整个妖界搅乱,需得从此处开始。” 斯年看着他修长指下的区域,“这里是妖界最混乱的地方。” 君清明淡淡笑了,“正因为乱,才好动手。” 叶妤瞥了他一眼,“原来你做这个打算。”这才正了脸色真正上心起来,这才看出刚刚的讨论似乎并未多么认真的模样。 斯年也是浑身一震,他明白了君清明想要做什么。 这里混乱,并无大妖盘踞,意味着有机可乘。 “若是收拢了这里的势力——”斯年这才察觉到君清明的大气魄,他要的不仅仅是挑动妖族的内乱,他要的是掌控力量,亲手搅动这一池浑水,他要的是从这里起步,将整个妖界卷入战局。 他同这些各自盘踞安稳的大妖都不同,若有实力,又蓄意扩张,只要手下有一批力量,使得整个妖界都乱起来并不是不可能的。 他们虽只有四人,却都是结丹以上的修士,相当于九阶以上的大妖了,四人在一起,那是一股寻常妖修根本不能抗衡的力量,妖修不同于人类的宗门大派,哪怕实力不济也可称得上人多势众,大部分的大妖都不容易信任旁人,个个独立,极少群居。 “可若动手,只怕你们剑修的底细要暴露。”叶妤一针见血地指出。 斯年必须承认她说得对,四人中最不会暴露的自然是秦夙夷,因他本来就是半妖,叶妤可以借助法宝法器,倒也无需过于担心。 只有他和君清明,他们是剑修,剑修的手段相对单一,一剑劈天一剑裂地,都是只凭那一把剑。 君清明目光淡淡,只看着眼前这张青石桌子,片刻,那青石桌便有了裂缝,不出一会儿,那青石桌直接裂成了无数块轰然倒塌。 “剑气若运用得当,并不是不好掩饰。”君清明抬头看向斯年,“师弟,你须得在七日内,便练成这法门。只要心中有剑,何处无剑?剑在你的泥丸宫中,剑意却在天地之间,触手可及。” 斯年一震,当下肃然,若有所悟。 君清明唇角浮现淡淡的笑意,他就知道,他的师弟无论心性悟性,都是数一数二,再无旁人比得上他,这样一想,他的心中便是无限骄傲。 叶妤低头看向碎石堆里的那张兽皮地图,微微笑了笑。 秦夙夷这才想明白,猛然抬头,震颤无言。 他这才知道,面前的这三个人,想在整个妖界下多大的一盘棋,想要卷起多大的飓风。 那凰翧怕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抓了一人进来,带来的却可能是整个妖界的灾难。他或许永远都不知道自己为妖修带来了多大的祸端。 不仅仅是力量,还有头脑。 妖修们有几人及得上面前这三人的智慧? 仿佛还未交手,便先输一筹。 相比较自己那方法,君清明的布局显然对妖族而言,是更庞大更可怕的危机。 君清明轻笑出声,“既是做好决定,恐怕我们需要多去一些拍卖会,弄一些妖丹了。” 斯年点头,“弄一些材料我近期会尽快炼制一些法器,不中用的卖掉,好用的将来自是用得着。” 叶妤狠狠心,跺脚道:“我会大批量地炼制一些丹药。”若是真要做成这件事,恐怕将来战斗少不了,某些时候一枚灵丹便可救得了一条命。 君清明收起那张地图,眸中杀意一闪而逝,“我等剑修本就当遵从本心,此等以血炼剑之法正求之不得!” 斯年心知当年静钰也是通过这般血炼才至大成,这是一条以血铺就的道路,却可坚毅心性炼剑铸魄,果真是在人界难以寻求的机会。 “师兄。” “嗯?” “就从这里开始吧。”既然决定,斯年深深吸了口气,那么,他不会后退,也绝不后悔。 更何况,能与师兄并肩作战,天地何惧! “好。” 任何妖修都不曾想到,只在一个小小的猬水城中,只是一次小小的大妖们都不屑前来的拍卖会,只在那么一间绝不算大的包厢之中。 那个将整个妖界搅得天翻地覆的大计划,就在这里成型。 以后在妖修们听来闻风丧胆的四个名字,此时尚籍籍无名,却注定要乱那风云,祸其百域。 作者有话要说:小思念真是祸水,为了这个祸水,整个妖界要因为他而大大的倒霉了哈哈哈哈哈 谢谢烟尘之末的地雷,爱你 ╭(╯3╰)╮ 40内心 妖界的天空比之人界要阴暗许多,总让人觉得有洗不干净的血迹,带着些许铁锈颜色的灰红。 尤其,还未入夜,天上便有一轮隐隐约约的缺月,愈加显得寒凉入骨。 “怎么样了?”君清明疲惫地半闭着眼睛,问走过来的斯年。 他原本是略有洁癖的人,只是频繁的战斗让他不可能再时时维持整洁干净,所以自从来到这妖界的西南,他便一直是一身简单的黑袍,即便浸透了鲜血也是看不出来。 因衣衫漆黑,倒衬得他面白如玉眼瞳深深。 斯年的脸色也不如何好,一屁股在他身旁坐下来,摸了摸变作原身的秦夙夷耷拉着的脑袋。 他力竭了,在妖界竟是变作这花狸猫的形象更容易恢复体力。 “这战胜了,伏麟正在打扫战场,俘虏三千,都带回紫鹭城去交给叶妤。”斯年揉了揉眼,觉得十分困倦。 君清明等人早就习惯靠着打坐恢复体力,并不如何需要睡眠,斯年不同,虽生理上不睡也是无妨,但习惯却一时无法改变。 到这西南,已经三个月。 紫鹭城只是一座小城,原本控制这座城的是一位十一阶的大妖,只差一步便可突破十二阶,倒是又可上一个台阶,可惜的是,他毕竟没有突破,若是十二阶,相当于元婴期的修士,那么他们四个对付起来估计极为吃力,但这只差一步,便让他轻易丢了性命。 当然,这个选择也是四人精挑细选的结果。 控制了紫鹭城,交给叶妤之后,这个女人自然可以将整个城市抓在手中梳拢得妥妥当当,且招募妖修的结果也是不错,靠着那些残次的法宝诱惑,和少量的大妖妖丹,应募而来的妖修络绎不绝。 其中,君清明只看中了一个叫伏麟的妖修。他的等阶不算高也不算低,只有七阶,原身是一匹狼,哪怕装得再如何恭谨谦卑,那双褐色的眼睛里也还是闪着野心、残忍、冷酷和嗜血。 君清明喜欢这样的妖修,尤其在现在的状况下。 伏麟对战争有着天生的狂热,他原是一匹孤狼,无亲无故,更对其他妖修并无任何同情,狼化作的妖修,虽无狐族的狡诈,却有着不逊于狐族的智慧。 他们的战略,使得他们并无多少时间停下来整顿发展,全然靠的是一场场的战争,将紫鹭城发展起来,能从战争中活下来的妖修,自然渐渐都成了精锐。 斯年初时也曾悲悯,这些妖修在君清明的操控之下,撕咬着自己的同族,妖修比之人类修士,更悍勇更凶戾,也更好操控。 尤其是化形还不完全的修士,常常头脑也要愚钝一些,是最好的战士和棋子。 但这又如何? 即便是在人界,又有多少区别,修士之间,强者为尊,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他的心境沉淀,反倒心如止水,只随剑意罢了。 “大首领!”一个高大的青年妖修在君清明面前单膝跪下,他的头上还有一双未隐藏的狼耳,尾巴却已经不见了,距离完全化形并不遥远。 妖修大多并不面目狰狞,例如这位伏麟,面容俊朗,轮廓极深,脸部线条分明,说来也是一位相当出色好看的妖修。 “俘虏已收编完毕,叶城主让将他们押解回城。”伏麟沉声道。 斯年用抱元守缺滋润了一下枯竭的经脉,灵气渐渐恢复的同时,也感到好了许多,他看向一旁的秦夙夷,“你去。” 秦夙夷翻身变作人形,让他回去见叶妤他总是愿意的,哪怕这是一趟辛苦活儿。 斯年看着秦夙夷轻快的脚步,不禁为他掬一把同情泪,他以为在外征战只要不在叶妤面前变身就没有问题,却没想过整个紫鹭城都在叶妤的控制之下,她想知道什么还不是易如反掌? 唔,这么说来,似乎妖修的头脑是大多还是比不上人类好用…… “那头与牛呢?”君清明开口。 伏麟爽快答道,“他愿意向大首领臣服。” 君清明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袍,温然道:“很好。” 看着他的笑,伏麟深深低下头去。 斯年前跨一步,“带我去看看。” “是,二首领。” 斯年嘴角一抽,你才二·首领! 这个原身为与牛的妖修是这一代的大妖,已是一名十阶的妖修,可惜的是,与牛天生驽钝,哪怕这位妖修力大无穷天赋本领都足以让人忌惮,却到底不会管理,手下虽有数百妖修投靠,偏如一盘散沙,若不是本身实力强悍,早就被周边的大妖吞并了势力。 今日,这块难啃的骨头终于被啃了下来,周围的几股势力顿时都人人自危。 君清明管理这些妖修的方法及其简单暴力,并没有真正整合,他只收服那些大妖,然后,让这些大妖依旧统领自己的手下,在任何一战中,谁作出的贡献最多,赏!哪支队伍出力最少,罚!这赏赏得丰厚到让其他所有队伍嫉妒,罚则罚到让所有妖修都心惊肉颤,若后退怯懦,便只有一个死字。 所以,现如今,他们这支从紫鹭城出来的队伍原有四千妖修,现如今仍只有四千,对俘获的妖修来者不拒,但每每一战下来,自身也会死亡极多。 不过,这样有一个好处,便是数次征战下来,剩下的妖修都是精华,弱小的都死在了残酷的战场之上。 君清明对这些妖修从来没有同情之心。 尤其,在这个妖修正觊觎人界,在界河屯兵试图攻击人界的时候。 在此时,君清明尚且不知若没有他做的这件事,如果按照中的正常发展来,不出三年,妖修便真正入侵人界,人界数大门派不和,征战不休,联军溃散节节败退,一时生灵涂炭,妖修占领人界两境之地,后经过上百年的征战,才将妖修们重新赶回他们的老巢。 斯年却是知道的,他所看到的剧情,只到那里戛然而止,之后的除了结局,他再没翻阅过那个故事。 不过,从结局还是对战孔雀王凰翧来看,人类修士与妖修的矛盾,大抵到最后还是异常尖锐,根本无法调和。 是以,君清明提出这个计划时,他心中并无抵触。 比起让人间沦为地狱,他宁愿先让妖界成为地狱。 斯年虽不是冷酷之人,却也没圣母到同情敌人。 虽然一切还未发生,但眼前多的是好武强悍,极具攻击性的妖修,若是寻常人类修士,根本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同阶的人类修士,除非是他们这般出身大派本身就实力高出一截的,否则大多是敌不过有天赋能力的妖修的。 这样旺盛的攻击性,这样似乎天生就嗜血的心性,若是到了人界,那将会是一场多大的灾难。 斯年也不会相信现在就在界河屯兵的妖修会止于此步,入侵人界,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恐怕君清明也深深知道这一点,才会到了妖界看过这些凶戾悍勇的妖修之后,决定这样大干一票。 原本的故事里,叶妤会在这人类对战妖修的战争中大放异彩,并好好发了一笔财,现如今将战场挪到了妖界,她也同样能极有用处。 只要她的金手指还在,那许多不科学的事丢给她,都会变得科学了…… 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一个虚构出来的故事主角身上。 亲自在战场上见过这些妖修对战斗的狂热,斯年早就对和平不抱有幻想,那便杀吧,内乱带来的死亡与鲜血,才会真正让这些妖修收敛入侵人界的野心。 “你便是邙角?”斯年看着那个足有他身体两倍大的汉子。 十阶的与牛邙角自是完全化作人类一般的模样,身高却足足接近三米,高大得不像话,面容倒不算难看,只一个大鼻子十分明显。 “我是!”邙角盯着面容清冷眉目俊秀的斯年,心中嘀咕,从之前的战斗中,他已是看出对手诡计多端,这时见斯年模样,又全然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便猜测他应是佩戴了什么珍贵的小玩意儿,唔,也许是从人界弄来的——看那一头白毛,或许原身是那向来满肚子坏水的北域雪狐? 斯年上下扫了扫他,发现这家伙已是快突破十一阶了!若是突破了,凭借他的天赋能力,天生皮厚又有开山之势,恐怕他们拿下他就没有这么容易了,不禁有些侥幸。 “你先带着你的部下回紫鹭城,配备基本的装备之后,你的那些兄弟仍由你率领,跟随我们出征。” 邙角微微一怔,他原以为臣服之后,便会被剥夺所有权柄,毕竟他这样的实力,大多会遭到首领的忌惮,却没想到这里的规矩是这样的。 斯年微微扯了扯唇角,妖修中也不是没有聪敏人,比如那伏麟,他就多半看出了君清明的手段,但他的心中对其余妖修并无什么同族意识,反倒为跟随了这么一位强大睿智的首领而欣悦——虽然,以他的野心程度,若真有一日实力强大到他们压制不住,斯年毫不意外这人会篡夺首领的位置。 这就是伏麟,但他才刚七阶,斯年觉得,大抵君清明是想培养这么一位于妖界而言,绝称不上好的枭雄,以便他们离开之后,这乱局无法让人一下就收拾了。 毕竟终有一天,他们会回到人间去。 但大多妖修想得并没有伏麟那么多,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利益,只要日日在战场上厮杀,他们便无暇顾及其他,而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还会打很久的仗,这些大妖率领的各支队伍之间互相竞争,早就红了眼,关系都不会很好,因每次的奖赏都足以让人嫉妒,在君清明排兵布阵的刻意制衡之下,不可能有一支队伍一直表现最佳受到奖赏。 现今他们手下共有七名大妖,比如这一战,便是一名叫季柳的大妖并他的部下表现最佳,前两次却又是另外两名。而就在一个月前,季柳的这支队伍,曾因表现最差,而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许多季柳的部下,都受到了其余几个大妖部下的侮辱。 常年的竞争不和,让他们无法联合,一场场胜利之后,威望越来越高的却只会是深不可测的首领,而不会是其他任何一位大妖,若起反心,其余大妖会很高兴瓜分你的所得和部下,所以,哪怕这七名大妖中有一名是以智慧著称的百昶鸟一族,她却也从不敢轻举妄动。 君清明要的从来不是这些大妖的忠诚和真心的臣服。 斯年看着这支或许从一开始就岌岌可危的力量一步步越来越壮大,而此时,君清明身为紫鹭大首领的名声渐渐远播,连他这位二首领,都有了能让幼妖夜啼的凶名。 这只是短短三月间。 “下一战,绿野。”君清明不知何时走到了斯年的身边。 他们通过战争急剧扩张,却并不停留,只是掠夺、积累,以战养战。 斯年点头,“我让微雅去打探一下消息。”微雅便是那位原身百昶鸟的大妖,虽只有九阶,但天赋能力特殊,实力并不弱。 君清明周身便如一柄锐意惊人的剑,“现在便出发,一个时辰后突袭!” 斯年脸色肃然,“是!” 赏罚结束,甚至没有休整,便进行下一场征战,这样的频率原该让人疲惫,但那些妖修却一个个拖着仍然带伤的身体,双眸赤红,斗志昂扬地朝着绿野而去。 “嗖嗖嗖!”几道尖锐如刀的碎叶破空而来,几乎带着风雷之声! 轰、轰、轰! 旷野之上凭空被炸出几个十数丈方圆的巨洞。 君清明冷哼一声,冲天而起,剑意磅礴,一道巨型剑气直接劈向不远处的树林之中。 惊乱声中,斯年脚踩生太极的气场,身形一闪,已是没入林中。 剑气如霜,玄剑惊天势。 一时,林外众妖修只觉得心中寒意起。 君清明悬浮在半空之中,眉目淡淡,“蜉蝣,地火旗,走中,黑凌,天风旗,走上势,翠翠,炽雷旗,居右……” 短短数息之间,他便布置完毕,“一切听从二首领号令,去吧!”话音刚落,数千妖修都往那林中扑去,君清明只静静停留在原地,伏麟站在他的身后,眼中满是嗜血的狂热。 不多时,便有漏网之鱼从林中疾窜而出,“嗤”得一声,直接被一道剑气贯穿,鲜血四溅。 若不降,便是死,并无第三条路可走。 “你留着。”君清明忽然一皱眉,吩咐伏麟道。 伏麟垂首应是,君清明便化作一道白光,直接投入林中去了。 斯年面对的是一个从未对付过的棘手敌人,他知道,为了让他锻炼,君清明常常会留那些大妖给他磨剑,只有通过真正的战争,他才能以极快的速度成熟强大起来。 这位妖修的原身是什么他不知道,不过,他确实天赋能力十分神奇。 斯年平静地看着对面那个短发,娃娃脸,脸颊边两个酒窝,笑起来一派亲切温然的青年,套着青色长衫,白色靴子,却怎么看怎么违和。 “呵呵呵呵~对着这张脸,你可怎忍心下手呢。”那娃娃脸青年笑得一脸灿烂,“毕竟,这可是你记忆里曾经最着紧最重要的人不是吗?” 斯年默默不语,觉得眼前这景象怎么看怎么诡异。 却听耳边一道微凉的声音传来,“最着紧最重要的人?” 斯年一怔,转头看向神色莫测的君清明,他正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娃娃脸青年。 娃娃脸青年显然意识到了君清明的强大,脸色瞬间有点难看。 “师弟,是吗?” “是啊。”斯年叹气。 君清明眯起了眼睛,他盯着斯年道:“原来如此。”身上气势一时凌厉无匹,霸道凛然。 那娃娃脸青年神色大变,只恍惚间晃了两下,便变了模样! 斯年瞪大眼睛,盯着对面那青年与自己此时一模一样的脸。 那青年却恍然不觉,色厉内荏地对君清明道:“你!怎忍心下手!这可是你最在意最重要的人!” 唔,可惜的是,这青年自己面前没有一面镜子,否则他会发现自己变作的人就在自己对面,那场景有多可笑。 君清明轻笑出声,随即叹气,曼声道:“师弟,看,多么不公平,我最着紧你,你却非是如此。” 这声音微冷,带着两分恼意。 却非是说谎。 斯年笑弯了眼,心中温暖微甜。 那可怎么办,这误会却是说不清呐! 因为,那娃娃脸青年原也是他,那是以前的他。 原来,很久以前,他最重要的人还是他自己。 只是现在,他的心有些模糊,渐渐挤进了身旁这个人罢了。 倒是这个人,却想不到已然把自己看得那般重了。 斯年相信这位妖修的天赋能力不会说谎。 多么难得,他凭着这个奇特的妖修,第一次,看清楚了身边这个男人的心。 而自己,为此欣悦,并不掩饰。 作者有话要说:师兄: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却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幽怨脸) 斯年:好吧,原来我才是我最重要的人(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师兄:(将那妖修劈成十八段。) 斯年:(拍可怜妖修肩膀)兄弟,谢啦。 谢谢yo悠悠yo、le的地雷,爱你们 ╭(╯3╰)╮ 41误会 自从收服了绿野,紫鹭城周边千里之内的稍大的势力都被抹平了,现这个大厅中,八名大妖济济一堂,坐在首座的是君清明,身为大首领,虽只短短三个多月,却累积了相当高的威望,至少座下八位大妖之中,超过一半对他已然心服口服。 哪怕是叶妤也要承认在这短短时间内,君清明作出的贡献确实比她要大,哪怕做了最好的预估,她也未曾完全想到只凭着那三个人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在三个月内可以啃得下这块骨头! 左侧斯年,右侧叶妤,秦夙夷却是不在的。 他不愿意坐在这样一个地方,面对下面的大妖,秦夙夷与座上那三人不同,他志不在此,若非为了斯年和叶妤,他是绝不会参与到这件事中来,哪怕心态上他与人类更接近一些,毕竟还是有一半妖族的血脉。 上首座下设立八张位子,八名这紫鹭城附近的大妖分列坐下,因西南之地在妖界之中最为荒僻,是以十二阶以上的大妖大多不愿在此长居,九阶以上的大妖却不少,是以向来混乱,单单这紫鹭城附近,就有一十七位大妖,现如今死了九个,降了八个,只要是投了降的妖修,便都被分派到这八名大妖部下,经历这三个月的征战,剩余的这六千多名妖修,皆不是怯懦的货色,满身的杀气。 而西南地界这块大饼,他们只啃下了小小的一粒芝麻,可见这整个混乱的西南境有多么地域广阔。 这样的会议,自是排不上伏麟的位置,但他被准许立在一旁,已是十分满足。 伏麟非常年轻,以妖修的年纪而言,他甚至还未完全成年,但从小颠沛流离,他的见识却不会比那些大妖少。 他知道,大首领、二首领和叶城主身上有秘密,甚至是那位秦统领,也不是寻常妖修,但他对这些都无甚关心,他只知道,大首领他们是强者,是值得现如今的他追随的强者,他们的强大不仅仅体现在实力上,更在于策略头脑。 伏麟垂眸,掩饰住微带嘲讽的目光,座下那些个大妖,原来哪个都是不好惹的角色,现如今不还是乖乖坐在下首?明明兵力都在他们的手中,明明若论单个的实力,大首领他们几人势单力薄,直接受他们统领的只有两百名实力不算弱却也并非那么强的妖修,偏偏他们无一人敢稍有反抗。 伏麟不知道这叫制衡,不知道这种互相牵制实则极难掌握一个度,只知道座上那三人这一手玩得太漂亮了。 紫鹭城的周边虽被清理了一遍,但他们的脚步可不会就此停止,听着大首领宣布的征战计划,伏麟眼中满是狂热,连之前受伤还未好透的伤口都感觉不到疼痛了,瞥向那八名大妖,也无一不是一脸兴奋的杀意,那邙角甚至激动地眼圈通红,哪怕让他今夜就出发,恐怕都心甘情愿。 这样的煽动力—— 伏麟看着座上大首领脸上温雅的笑,却隐约仿佛见到其下的冰冷,不禁打了个寒颤,只觉得他的笑容比一旁二首领冷若冰霜的面容还要令人胆寒。 叶城主也是一般,总是笑盈盈的看着娇弱俏丽,实则手段之狠辣令在座的诸位大妖都心有所惧。 因被处罚的那支队伍,多半是要到叶城主处报到的。 “伏麟。”一晃神,这时间不短的会议竟是结束了,听到这冰玉般的声音,伏麟低头,恭敬道:“二首领。” “去将秦夙夷找回来。”斯年吩咐。 “是。” 开完了大会,自是要开他们四人的小会,每到这种时候,斯年都不会忘记叫上秦夙夷,不管这家伙外表看上去如何风流浪荡满不在乎,实则最容易感到孤独落寞。 “师弟,别管那只蠢猫。”斯年方一坐下,君清明便在他耳边道。 明知道他耳朵特别敏感! 斯年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自从被那妖修戳穿了心事,又因看到斯年心中最着紧的乃是一个娃娃脸的酒窝青年,君清明的心情便一直不怎么好,且热衷于咬耳朵这种幼稚的举动,与他方才在大堂之上那副模样截然不同。 果然,叶妤直接对他的举动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 君清明看也不看她,直接靠在了斯年身上,神情从容得很。 倒是斯年有些尴尬。 叶妤讽刺,“既然伤还没好,强撑什么,见你这副没骨头的模样,怕不是伤了脑子吧?” 斯年知道君清明身上的伤一直不曾好,因战争的节奏太快,自己体质特殊倒还好,秦夙夷和君清明一直带着伤,时时还没好透就又伤了,这层层压下来,自是伤得不轻。 君清明却冷笑,“放心,死不了!总会比你活得长些。” 斯年头痛,这俩每每说不到两句话就像是针尖对麦芒,一个比一个毒舌,若是眼神能伤人,恐怕早就在对方身上戳出十个八个洞来。 这样性格都强势到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斯年真搞不懂这两个人怎么有可能会成为一对人人称颂的爱侣? 天天除了吵架什么都做不了吧? “哈,谁关心你的死活!”叶妤果然吐不出什么好话,只转眸看向斯年,关切道:“清欢,你还好吧?”说罢拿出一个瓷瓶子,倒出一粒洁白如玉的丹丸,“这是我前日炼制的养魂丹,于伤病十分神奇,快吃下吧!” 斯年一怔,婉拒道:“我无事的,因体质特殊,伤早就好透了。”看着叶妤那双对君清明连一点关注都欠奉的眼神,他应是开不了口让她将这枚丹药给君清明…… ……明明他们四个人现在都是伙伴来着…… “我一共只炼制了两枚,是给你和秦师兄准备的。”叶妤笑盈盈道,“即是此时用不上,便留着吧,往后时间还久,怕我也是没有多少时间炼制丹药了。”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将药收了起来。 …… 君清明半闭着眼睛,仿佛靠在斯年身上睡着了,一言不发,稳得很。 叶妤看不惯他那副样子,铺开地图道:“来吧,这已是最新的地图,从蒙医手中得来。” 恰好秦夙夷也到了,叶妤将丹药给了他,便将注意力又投注在地图之上。 斯年极为佩服他们的一点是,哪怕再如何厌憎对方,连面子情都不愿做,在共同的目标面前,他们总能抛开了那些,从大局出发。 “最危险的是这里的晦蛇沼,据说住着一名十三阶的妖修,并无势力,只是独身,但实力强大,寻常妖修不敢犯。”叶妤指着离紫鹭城不远的一大片沼泽道。 君清明淡淡开口:“有没有更详细的信息?” 叶妤摇头,“曾有不少妖修打过这里的主意,这晦蛇沼中盛产一种灵植虚叶草,但皆是有去无回,道是曾有数百妖修结伴而去,唯有七名逃了回来,却也是疯了的,在十数年前,传闻这位晦蛇沼的主人便已是十三阶。” 十三阶,相当于元婴初期的修士,但这妖修有此等实力,说不定有不凡的天赋能力,非是一般元婴修士可比。 君清明看着地图轻笑,“怪不得紫鹭城这一隅并无真正有本事的大妖,原来原因便在此,有晦蛇沼拦路,这紫鹭城几乎成一座空城,不管谁想要收拢势力,必须要拿下这晦蛇沼,可这晦蛇沼之主实力如此雄厚,哪里是轻易吃得下的。” 秦夙夷皱眉道:“那我们要怎么办?” 君清明与叶妤几乎是异口同声:“干掉他!” 见对方与自己道出一样的话,又同样厌恶地蹙了蹙眉。 斯年见他俩这模样,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好吧,估计君清明看到叶妤,叶妤看到君清明,就有一种正在照镜子的感觉吧?虽然他俩长得半点都不像。 “秦夙夷,你去通知那八名大妖,明日与我们一道去晦蛇沼。”君清明吩咐。 秦夙夷一怔,随即犹豫道:“他们——若让他们打头阵,恐怕他们会不满。若我们动手,万一他们起了旁的心思……” 斯年却平静地看着他,“让他们不敢起旁的心思就行了。” 君清明轻笑,“让他们去,不是为了让他们对付那晦蛇沼里的妖修。” “而是为了让我们立威。”叶妤沉声道。 秦夙夷默然,心中却起波澜,他原也不是蠢笨之人,只是见这三人如此信心满满,气势逼人,唯有苦笑而已。 到底,自己还是差上一些,怨不得—— 心下虽有些复杂,脸上却坚定道:“好,我去通知他们。” 待他走了,君清明便道:“师弟,来,早些休息,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叶妤眼角瞥了瞥他,笑道:“清欢,我做了些吃食,恐怕这三个多月都没好好吃过什么了吧,不如来尝尝?”不等斯年回答,便道:“你师兄伤还没好透,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君清明脸上淡淡的笑意敛去了,面无表情。 叶妤却还是笑得清甜,大大方方地看着斯年。 明明他们两个都不曾碰斯年,斯年却觉得仿佛被两道力量拉扯。 ……压力好大…… 他正想去牵君清明的手,并想好理由婉拒叶妤的时候,君清明却已经一把抓住他,往这城主府的后院走去。 叶妤脸上的笑容淡去,见他们的身影消失,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狡黠一笑。 “是我的,终究是我的,谁都抢不走,即便不是我的——哼!” 君清明抓得太紧,以致斯年觉得胳膊生疼,略皱起了眉。 “师兄!”无奈抬头看着不怎么美好的月色,斯年简直想翻个白眼。 君清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师弟,记得我的劝告,离那女人远一点。” ……你都说过好多遍了啊师兄!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每次都离她一丈远了好吗! “她可不似是表面这般简单呢。”君清明忽然道。 斯年一怔,“什么意思?” 君清明嘲讽一笑,“什么意思?”他看着斯年,认真道:“她管着紫鹭城,你不会认为她如此信任我们大公无私吧?” 斯年一点就通:“……她在收拢属于她自己的势力?” “没错。”君清明并没有卖关子,“虽不是不可理解,但她的作为确是如此。现如今我们的利益一致,她轻易是不会如何,不过,这也可以看出她本质上就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而且,并不信任我们。” 斯年默然,心想,我或许比你还了解她一点,毕竟那个故事,是从她的视角围绕着她展开的,他知道叶妤是一个怎样的人,她确实不轻信他人,在修真界,这样的态度算不得什么,再加上她经历坎坷,若不是那无所不能的金手指和主角光环,按照科学发展和逻辑规律,她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如果还是单纯的性子,那就更不合理了…… 不过说起来……师兄你不也差不多么…… “还有,注意一下你那只蠢猫。”君清明冷哼道。 斯年替秦夙夷冷汗,“怎么了?” “小心他被那女人勾了去。” ……人家本来就喜欢叶姑娘的,原著里那是愿意为她生为她死痴情不悔的啊!虽然现在崩坏得厉害…… 君清明强调:“他是你的妖兽,哪怕再无用,也不能让那女人得了去!” 边说着话,两人边往房间里走,叶妤安排的房间果然别有用心,君清明的在最东侧,最大的一个院子,却孤零零的与其他院子离得极远,西侧是她、斯年和秦夙夷的住处,布置得相当温馨舒适,不像是君清明那边,占地虽大,却一片萧条,除了这地方大,就无第二点可取之处。 君清明直接拽着斯年回了他的住处,斯年只得跟了去。 “啪”地一声门关上之后,斯年闷哼一声,就被君清明压在了门上咬住了嘴唇。 黑暗里,斯年看着君清明那双深邃凶戾的眼睛,心中猛然一跳。 他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然后咬着自己的下唇,斯年觉得下唇又刺又疼,隐隐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却忽然,他笑了,笑得春风化雨,温柔深情。 斯年却狠狠打了个寒颤。 然后,他的舌伸了进来,同斯年的舌死死卷在一起,略带粗暴的吻肆虐,几乎要夺去斯年所有的呼吸! 直到唇舌发麻,他才放开了他。 只听耳边声音阴冷:“好吧,现在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 …… 卧槽,斯年觉得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怎么办! 问题是,这个世界还没有黄河给他跳! 师兄,你、不、要、误、会! 作者有话要说:师兄:那个人到底是谁是谁是谁?!(咆哮脸) 斯年:师兄你不要误会啊啊啊啊! 师兄:你最爱的人是他不是我……(沧桑ing) 斯年:……(t t 我又不能自攻自受啊啊啊啊啊啊) ……肿么办,我忽然觉得自攻自受也蛮萌的哈哈哈哈哈→ → 谢谢一马平川、豆子的地雷,爱你们 ╭(╯3╰)╮ 42森蚺 似乎是因为斯年的沉默,君清明身上的冷意更盛,却忽然放开了斯年。 斯年在黑暗里看着他,轻轻道:“那是我的过去。”或者换个词,是过去的我。 倒是君清明微怔,想起斯年被带至纯阳时才十一岁,神情便渐渐柔软下来。 “师弟。” “嗯?” “从那时,你背着我从东极回到纯阳,我便想着,我要与你一直在一起。”君清明开口。 斯年则是震惊地看着他,一时无言。 君清明微微笑了,“师弟,那时候的你那么小,我觉得我就要将你压垮了。”那时候,只觉得那肩膀那样脆弱,脆弱到让他的心都仿佛被捏紧,可就是那样一双肩膀,背着他一路回到了纯阳,一刻不停,哪怕他可以感觉到他的疲惫,却咬着牙决不放弃。 斯年呐呐:“……你不是昏过去了吗?” “嗯,不过,并没有全然失去意识。”君清明笑容浅淡,“只是觉得那时候伏在你的背上,好像你的心跳就在我耳边。” “……” 君清明慢慢靠近,斯年没有躲,他靠过来,斯年以为他要吻他,结果,他只是将他的额抵着自己的额,就这样双目炯炯地与自己直视。 “师弟,我是一个一旦决定,就绝不会退后一步的人。”他的气息温热,斯年只觉得拂在脸上微微的烫,“一旦决定,便不会后悔。” “师兄——”斯年觉得静钰如果知道了,恐怕会把他们两个一块儿砍了…… 仿佛知道斯年想说什么,君清明笑出声来,微微的震动通过他的皮肤传递给斯年,斯年顿时就觉得想说的话怎么都吐不出来。 “师弟,不用担心。”君清明长长的眼睫微颤,眼睛却眨也不眨,“不管碰上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身前,不要怕,万事有我。” 斯年叹了口气,感到心变得柔软起来,有一点酸有一点甜,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得轻轻道:“我不怕!我会一直在的。”哪怕在你的身后,但,只要他不死,君清明就得活着。 只要,他也一直在。 君清明弯着唇角,眼睛里仿佛落入了星光。 “既然约好,那么,你也不许后退。”他口吻强硬到根本不容人拒绝。 “师弟,你注定是我的。” …… …… ** 第二日一早,君清明、斯年、叶妤、秦夙夷带上那八名大妖和伏麟,朝晦蛇沼直奔而去,倒是一路上那八名妖修神色都不怎么好看,毕竟,现在的他们只以为大首领等人会让他们打头阵。 一时交换着眼色,神情莫测。 晦蛇沼非常好找,或者说,这位晦蛇沼的主人并非表面这般没有野心,因这片沼泽比之数年前扩大了近乎一倍。 这是一个十三阶的妖修,哪怕是叶妤,脸色都相当慎重。 “我们进去,你们守住这片沼泽的外围,莫让他跑了。”君清明淡淡道。 那八名大妖一怔,没想到大首领非但没让他们打头阵,反倒让他们压阵。 容貌秀丽娇小玲珑的微雅反应最快,笑道:“放心吧大首领。” 君清明点点头,与斯年等三人一块儿步入晦蛇沼的迷雾之中。 与牛邙角到底不像旁的妖修这般沉得住气,忍不住道:“大首领他们就这样去不会有事吧?听闻这晦蛇沼的家伙相当厉害呢!” 微雅但笑不语。 长相俊美只肤色黝黑的黑凌嗤笑道:“既然大首领让我们压阵,那便压阵吧,若是他们死在这晦蛇沼,也只能自认倒霉,怨不得我们。” 一身翠色长衫,长得姿容冶艳眉目含情的翠翠开口道:“我们更该想的是,若大首领他们在这一战中伤重,我们该如何做?”若是不开口,这副模样极易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个女子,实则翠翠是雄性无疑,只原身是绿牡丹,化形之后,仍是这副芳华绝世的模样。 邙角有些不解,以他单纯的头脑,却是不曾想那么多。 倒是裹着一身黑袍子,连样子都看不清的蜉蝣唇角浮现一抹淡淡讽刺的笑,瞥了一眼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伏麟,并未开口说话。 这八名大妖里,若论聪明,只有微雅与蜉蝣为最,翠翠虽有几分小算计,却也只称得上是小算计而已,黑凌与他相仿,自认为有几分头脑,实则不过如此。另外的三名大妖,除却木讷的季柳,便是如邙角般头脑简单的家伙。 真正极为危险的,君清明自是不会给他投降的机会。 那种妖修,最好还是杀了。 同样是九阶上的妖修,有时候实力与头脑并不对等。 一旦入了迷雾,外界的一切便都不再清晰,斯年想了想,还是从乾坤袋中掏出一个陈旧的铜制阵盘递给叶妤,“这个恐怕用得上。” 这是从那魔修洞府中得来,斯年对阵法一窍不通,这阵盘被丢在角落自是毫无用处,叶妤不同,她精通阵法,操弄起这阵盘来应是得心应手。 果然叶妤一见这阵盘便惊喜道:“自是用得上的!”接过阵盘去稍稍一试,便道:“是个好东西!换成这个的话,我们的把握便可增至八成!” 秦夙夷闻言一怔,“原只有八成么?” 叶妤没好气道:“原本只有七成把握,要将这事做成,彻底压制那八名大妖的气焰,怎可能不冒风险!” “八成把握已是不错,这妖修毕竟有相当于元婴初期的修为。”斯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暂时还未曾出现红名预警,心下稍安。 毕竟,他们四人修为最高的君清明也只有两仪境后期,相当于结丹后期的修为,虽碰上同结丹后期的修士亦或相当于这等境界的妖修是稳胜的,对上元婴期却是截然不同。更何况,他还伤势未愈,只是历经征战此时剑意最盛战意也强,倒是可比平日更凌厉上两分,时间紧迫,只得先拼过这一场。 越级杀人是可能的,越境杀人,却近乎不可能。 只能集四人之力,拼这一把。 四人之中,斯年是两仪境中期,叶妤和秦夙夷只有结丹初期,只是斯年知道,他们四人无一人是真正寻常的修士,都具备越级杀人的能力,叶妤是一身的法宝,秦夙夷有压箱底的本事,他与君清明是杀伤力惊人的剑修,配合此次带出来的静真炼制的剑阵,才有那么七分希望。 “师弟,布剑阵!” “是!” 叶妤也扔起阵盘,清叱道:“落星盘,临兵斗者,己亥阵!” 这晦蛇沼中本就暗无天日,只见那暗红色的雾气,他们虽每人舌下压着一枚避毒珠,却仍是感到微微晕眩,可见这毒雾厉害,若没有这魔修洞府得来的避毒珠,恐怕他们进入这晦蛇沼都不容易。 一时阵落,莹白色的剑光若隐若现,叶妤赶紧用落星盘布下隐阵遮掩住,但静真炼制的剑阵哪是俗物,那剑意之凌厉霸道,哪怕用了落星盘这样上古的阵盘,都差点被一时震散!叶妤神色严谨,纤白手指拨动如洒,飞快地布下一重重阵法,快得几乎令人眼花缭乱。 秦夙夷已是朝红雾深处走去。 今日,他是诱饵。 秦夙夷身上佩戴着傀儡玉,这东西是清微真人给斯年的好东西,可代为抵御化神以下修士的一击,哪怕这位晦蛇沼之主一句话不说便痛下杀手,也可保秦夙夷不死。 “却不知这晦蛇沼之主的原身是什么,竟喜欢生活在这种鬼地方。”叶妤嘀咕道。 斯年却怀疑这位是个两栖类,这种沼泽地,恐怕最招两栖类的喜欢。 不多时,立于半空中的君清明便是神色一变,“来了!” 斯年尚是第一次在这妖界动用君子剑对敌,虚空剑意再盛,到底不如这柄自己千锤百炼的剑。 从泥丸宫中取出君子,只寸许莹白,片刻便成那柄他熟悉的君子剑,狭长的剑身轻轻嗡鸣,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竟是仿佛因被温养许久不能出,此时被执于斯年手中而感到惊喜一般! 君清明脸色微白,眼眸半闭,神情严谨,手中思欢平平横于胸前,一时剑意大盛,隐有剑气纵横环绕。 秦夙夷狼狈的身形出现在视线里,他身后那抹淡淡的黑色影子一踏入这范围,立刻光芒骤亮! 这样莹白刺目的剑光冲破了层层暗红色的毒雾,竟是冲霄而去,整个晦蛇沼都被照得明亮如阳光下的白昼! 围聚在沼泽外的八名大妖震惊不已,连对君清明等人极有信心的伏麟都被这骇人的剑光震慑,一时惊在原地。 妖修多半修炼的是邪路心法,是以最是怕浩然正气的剑意雷光,这剑气中正凌厉,却有种震撼人心的威慑力,也难怪在场的妖修人人骇然变色。 “这——这是大首领他们?!”翠翠唇色苍白,低声道。 微雅颦眉道:“这手段,竟似是……”人类的剑修?可若真是人类的剑修,她却从未见过大首领与二首领使剑,他们从来都只是空手,手一动便可撕天裂地,却不是人类剑修的手段啊!至少她从未听说过。 “恐怕是一件厉害的法宝。”蜉蝣尚是第一次发话,他的口吻一向冷静,从不失色的面容并不如何好看。 只邙角这样的,兴奋道:“真是厉害!不愧是大首领他们!” 黑凌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抿紧了唇,压下了几分原本起的心思。 实则沼泽内,四人的状况并不如那八名大妖想象中的那么自如。 这晦蛇沼之主竟是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厉害! 秦夙夷的全身被一种不知名的粘液裹住,看着十分不好,叶妤用了数种办法,也没能清除这种粘液,只得站起身来郑重道:“看来得将这人杀了,才救得了秦师兄。” 方一出手,便使四人损了一名战斗力。 待得叶妤转过身去,粘液内苦苦支撑的秦夙夷已是变成一只神色萎靡的花狸猫,他向斯年投去哀求的目光,斯年叹了口气,只得将他收进了灵兽袋。 叶妤扭过头,明知故问道:“秦师兄呢?” 斯年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待消灭了这家伙再开玩笑吧!” 叶妤淡淡笑了笑,眸中杀意一闪而逝,“这是自然的,秦师兄怕是撑不了多久。” 剑阵一时困住那妖修,他们倒将那妖修看得分明,这妖修已是十三阶,应是完全褪去了妖的模样,却偏生有一双极引人注目的竖瞳眼睛,看着有些可怖,但长相却非但不难看,还颇有几分异样的邪异俊美,或许因常年居住在这不见天日的沼泽,他的脸色相当苍白,毫无血色。 不过,斯年猜测,或许这是一个冷血动物,才会呈现出这样惨白的肤色。 “何人如此大胆,敢犯我森蚺的领地!”这人的声音便如他的长相一般,阴冷阴冷的,带着某种诡异的嘶嘶声。 这回不用猜了,斯年确定这是一条蛇。 君清明并不答话,借着这森蚺被困在剑阵中的机会,思欢一斩,剑意撕天,狠狠朝那森蚺的方向刺去! 森蚺冷冷一笑,单手往天空一抓,破空声响,这一剑只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君清明顿时心中一凛。 “这森蚺的防御还真难缠!”叶妤蹙起了秀眉。 斯年却觉得这森蚺的名字有些古怪—— 森蚺森蚺,怎么这么耳熟…… 见那名森蚺的妖修在完整版的太乙剑阵中横冲直撞,不多时身上的灰色袍子便被剑气割得粉碎,这家伙似是力大无穷,落星盘布下的阵法几处阵脚被他一抓便破了去,叶妤只得运转落星盘,即时又是一道道的阵法布下,务必要将他困得死死的。 只听君清明道:“见他这恐怖的防御和力量,这森蚺的原身,应是一条巨蟒。” ……斯年忽然一震,顿时就想了起来! 森蚺森蚺,他说怎么这么熟悉! 当年他也是看过的啊! 等一下,这不科学! 他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那被困在阵中的妖修青年,这名森蚺的家伙如果真的是他想到的那个森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不对,是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东方修真`世界里! 哪怕这个世界是架空的,这不是架空的东方世界吗?! 森蚺,又称亚马逊森蚺,卧槽,这种体型巨大的蛇不是只会出现在南、美、洲吗?! 斯年木然看向那面容俊美眼神阴狠的妖修,果然这是个各种不科学的世界……连亚马逊的大蟒蛇都跑来东方修真来了…… 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斯年一脸蛋定,心想,如果某一天能在这世界看到哥拉斯,或许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xd 森蚺,又称亚马逊森蚺 中国是不可能有滴哈哈哈 当然,在中国的传说中更木有……别较真,这个世界不科学的!! 森蚺(senran),亚马逊森蚺简称森蚺(学名:eues murinus),是一种体型巨大的蛇,栖息于南美洲,为蚺科最大的成员。森蚺生性喜水,通常栖息在泥岸或者浅水中,捕食水鸟、龟、水豚、貘等,有时甚至吞吃长达2.5米的凯门鳄。森蚺会把凯门鳄紧紧缠绕,直到它窒息死亡,然后整条吞下去,以后几个星期不用进食。 ↑↑以上来自百度百科xd 谢谢昼醉夜歌、花落又逢生的地雷,爱你们!╭(╯3╰)╮ 43心魔 斯年知道,森蚺这种巨蟒力量恐怖,能轻易将人的骨头绞碎,静真这剑阵虽是厉害,但他的破坏力巨大,剑气虽有几道割破了他的皮肤,但也只出了一点血罢了,到底没让他伤筋动骨。 君清明脸色凝重:“麻烦了。” 叶妤微微蹙着眉,“他的防御高力量大,确实有些麻烦,不过,看着倒是对阵法并无什么办法,看我困死他!”她虽如此说着,布阵的手也是越来越快,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这家伙能让旁人不敢惹毕竟是有原因的。”斯年沉声道:“或许他现出原身之后会更麻烦!”森蚺本就是巨蟒,这修炼过的森蚺会是什么模样,他甚至无法想象,只怕不是寻常蛇类可比。 叶妤犹豫了一瞬才道:“我有一法宝可在短时间内破开他的防御,但只有一次机会。” “总要试一试。”君清明道。 叶妤看了一眼斯年又瞥了一眼君清明,平静道:“若失败,我们需得立即退走,因那法宝使用起来非常麻烦,我若用了,便无法再战,布阵也是不行,它会耗光我的灵气。” 斯年心中微沉,但他知道他们没有选择,“定会成功的!” 叶妤展颜一笑,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件色泽艳丽的物事,看着倒像是整匹的布卷,轻薄平整,颜色缤纷,单看外表,便觉得如霞似雾,美丽极了。 “这是繁花绡,”叶妤道,“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开始吧。”君清明只将目光放在剑阵中的森蚺身上,“恐怕太乙剑阵撑不了多久了。” 叶妤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将手中繁花绡朝空中抛去,掐了一个法诀道:“不摇香已乱,无风花自飞,繁花落!” 话一出口,空中似是铺开了一条色彩缤纷的花海,一股极香的气味甚至瞬间驱散了这毒雾的腥臭气息,一时竟繁花似锦,落花如雨! “快!”叶妤的脸色微白,咬牙道。 不用她说,君清明已然动手,思欢嗡嗡作响,莹白色的剑光自它幽黑的剑身内部透了出来,剑意霸道凌厉,大放光明! “斩天诀!” 毫不留情一剑劈天,巨大的莹白剑光狠狠朝森蚺砸去! 斯年也同时动手,这种时候再不能藏着掖着,时间宝贵,上手就开了紫气东来,只感觉周身灵气哗哗地往外跑,但这是值得的,哪怕灵气消耗加剧得厉害,带来的伤害却也也高得多! 他知道森蚺的境界比他高得多,若没有叶妤这件特殊的辅助法宝,他恐怕都无法命中这个原本就防御力惊人的妖修。 繁花绡是一件并不寻常的法宝,它既没有攻击性也不能加强使用者的实力,耗费的灵气又惊人,说来并不是一件十分有用的东西,它的作用只是降低敌人的防心,进而破除对方的防御,只要那点点晶莹剔透的“花粉”沾到身上,那么身体素质就会大幅度下降。 这实则是一种极少见的已将近绝迹的花毒,繁花绡便是采了足足三千斤这种有剧毒的花粉制成,天上地下只此一件。 叶妤实力不够,却不能完全发挥繁花绡的能力,据闻千年前一位女修曾利用繁花绡直接将一名即将飞升的魔修削弱到风一吹便化作了烟尘,身体已完全被弱化,竟是连一点风吹都经受不住了。 不过,倒也够了,莹白色的巨型八卦骤然出现,映着斯年肃然的面容,见自己的两仪化形狠狠拍在森蚺的身上,跳出一个可怖的伤害,斯年才放下心来,而君清明那一剑,将森蚺的背部破开一道大口子,鲜血汩汩地溜出来。 “你们——找死!”森蚺的竖瞳里透出恶狠狠的冰凉,一声利啸全身笼入一团黑雾里。 斯年心中一跳,“不好!他要变作原身!” 君清明面容平静,思欢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剑飞惊天,一时天地变色! 他的脸色发白,唇角溢出一抹血迹,那剑鸣却越来越响越来越尖锐,几乎要震破人的耳膜。 眼眸闭起,右手前伸,虎口都已然破裂,鲜血一滴滴地往下落,“万、剑、乾、坤、势!” 斯年震惊地看着天空骤然落下的万道剑光,听见那森蚺在那密密麻麻的剑光中发出刺耳的惨叫,君子剑也爆出一团耀眼的光晕! 四象灵气,轮转归一。 斯年从未想过在这个世界再学多少的剑招,他所想做的,就是把彻底融入这具身体的那些技能真正变作惊天裂地的剑招,道家遵循返璞归真,大繁若简,是以最初的他是两仪四象,如今仍是两仪四象,只是这两仪四象,已是截然不同罢了。 剑光轮转之间,两仪有了惊天之势,四象也有了夺魄之能。 黑雾散去,森蚺已变作一条可怖的巨蟒,粗粗看去身长便超过了百丈,此时蜷缩在地上乱滚乱跳,“啪啪”拍打着潮湿的沼泽地,不时溅起大片污黑的泥水,灰黑色的鳞片落了一地,人形之时尚且不觉得,变作原身之后,鲜血迅速染红了这片沼泽,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君清明的那万道剑光尚未散去,许多道剑光狠狠将森蚺钉在了地面之上,森蚺越是挣扎,流血越是严重。 斯年的那道四象轮回,中正凌厉,如一道惊白的霹雳直取这变作原形的森蚺那双足有磨盘大小的眼睛! 那双眼睛只看一眼,便让人觉得心中发憷。 “嘶嘶——”森蚺似是痛得叫都叫不出来,左眼瞬间失去了光泽,虽是并无伤口,却将它的头脑都震荡得差点失去意识。 吃痛之下,巨大的蛇身猛然间扭动起来,张开大嘴,露出尖锐的毒牙,直接将两仪剑阵的那两道庞大剑光咬得粉碎! 空中繁花绡仍在纷纷扬扬地往下落晶莹剔透的粉状物,似是下了一场莹光雨,相当美丽,可惜被笼在雨中的森蚺却绝对与美丽半点都搭不着边。 “师弟,困住他!他想跑!”君清明叫道。 森蚺并不是不知进退空有愚勇的妖修,他活了已超过一千年,心知今日伤重,虽拼一把也不是收拾不了这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但到底得不偿失,不如事后算账,须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退一步又如何。 可惜,他们却绝不会让他这时退走。 若是换过别的时候,他们没有这般充分的准备,面对森蚺这样强大的对手谁都讨不了好,他们决不能容忍放这样一个巨大的隐患逃走,否则夜晚睡觉都不得安枕。 不用君清明叫,斯年已是直接跃起,扭身一个五方行尽拍了过去,一时五方正气,锐不可当,剑气犀利直冲那庞然大物。 森蚺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一僵,明明在沼泽里本该灵活无比的身体顿时动不了了,心下暗叫不好。 斯年布下生太极,靠近森蚺,深深吸了口气,面前骤然出现一轮巨大的莹白八卦,八卦急转,灵气缭绕。 两仪化形! 森蚺只觉得七寸处一阵剧痛,不禁痛叫出声,蛇尾疾如闪电,朝那准备找到他七寸之处的家伙重重扫去! 这一下若是落到实处,哪怕是元婴期的修士恐怕都要粉身碎骨,可见这森蚺力道之可怕。 “师弟!”君清明神色微变。 斯年急忙运起梯云纵冲天而起,险险避过这一扫,却被那劲气扑面,又被尾风刮到,直飞出数十丈远,顿时觉得胸口一痛,至少碎了好几根肋骨,疼得他眉头都揪了起来。 吐出一口血来,他又朝前疾冲而去! 打蛇打七寸,哪怕这是一条大得可怕的蛇。 君清明手中思欢急颤,化作一柄巨剑,狠狠自苍穹往森蚺的七寸处落下! “快一些!我快撑不住了!”叶妤叫道。 斯年手中君子化作一道闪电,运气,轮转,八卦现。 仍是七寸! 君清明的脸色已经白到没有一点血色,思欢震颤欲裂,尖啸回旋在他的身侧。 “只有十息!”叶妤的面容渐渐呈现灰败的神色,显然不仅仅是灵气枯竭,这繁花绡可不是那么好用的东西,一时竟是连她本身的生机都被夺取几分,因她越级使用这以她的实力本不该用的法宝,遭到了些许反噬,恐怕要养一阵才能养得好。 君清明眼神镇定,紧紧抿着唇,剑意笼聚,周身灵气疯狂涌动,眸中血色一闪而逝,思欢似是瞬间胀大了数百倍,漆黑的剑身风雷围聚,重逾泰山,带着锐不可挡之势,朝森蚺刺去! 斯年觉得浑身的经脉都涩然胀痛,似乎马上就要爆裂,他咬着唇,君子悬浮在他面前,剑身聚集的剑气令天地变色,一时仿若天地间的灵气都瞬时一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连他自己的视线都开始模糊起来,竟是仿佛见到天地四象虚影浮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便围聚在君子旁侧,轮转不休。 四、象、轮、回! 森蚺的巨眸中第一次闪现恐惧,他尖锐叫道:“饶我一命,我愿投降!只要饶我性命,我——啊!” 七寸碎裂。 森蚺庞大的蛇身抽搐了几下,便再也动不了了。 忽然,一道白光骤然从蛇身中冲天而起,往远处逃窜! “往哪里跑!”叶妤咬着牙,收起繁花绡,强撑一口气,掷出一个檀木盒子,“灵纳盒,收!” 一条才寸许长的莹白小蛇便扭动着被收到了盒中,叶妤“啪”地一声盖上盖子,才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森蚺已是十三阶的大妖,相当于人类的元婴修士,妖丹已是练成那小小的妖灵,若是不收了它,很可能夺了哪个妖修的身体卷土重来,到时又是一桩麻烦事。 君清明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本就旧伤未愈,这一战下来虽表面看着还好,实则内里早已鲜血淋漓。 倒是斯年状况最好一些,狠狠咳了几声吐出几口淤血,他就感到自己胸口的伤正在渐渐愈合,正骨长骨之痛不亚于碎骨,一时剧痛难当。 但三人只稍稍休息片刻,便整了整衣衫往外走去。 “伏麟,带他们将那森蚺的身体收了。”君清明淡淡道。 伏麟掩下心中惊惧,低头恭敬道:“是,大首领!” 斯年看过一个个瞧着安分极了的八名大妖,开口道:“毕竟是十三阶的大妖,可别浪费了,若是弄到人界去周身都能卖个好价钱。” 那八名大妖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全身都要被扒皮抽骨卖给人类修士,唔,二首领好凶残…… 叶妤淡淡一笑,并未说话,实则她已是说不出话来,能维持这幅状似无碍的模样已是很难。 斯年连忙扔出飞行法器,卷起君清明与叶妤就朝紫鹭城飞去。 摸了摸胸口仍是疼得厉害,以他的恢复力到现在伤还没好,恐怕之前被那蛇尾劲风刮到一下,胸前肋骨都被扫得粉碎,若是被它击中——想想都让人觉得寒毛直竖。 “这次,我们也算是有运气。”叶妤同样心有余悸。 君清明闭着眼睛,仿佛疲惫不堪,并未开口。 三人心中都一时庆幸,这一战给他们提了醒,这妖界并非他们来得去得的地方,最近的场场胜利难免让他们有些矜骄,觉得这些妖界的大妖也不过如此,才会信心满满地来挑战这十三阶的大妖,结果却令他们后怕不已。 从这天之后,他们在妖界走得更谨慎,也正因此,才走得更长远。 一回到紫鹭城,便各自休息,斯年猜到叶妤会回到空间去休养,他感觉了一下,自从森蚺死后,在灵兽袋中的秦夙夷便脱离了危险,于是不再犹豫,带着君清明就回了帮会领地。 “师兄?” 斯年感觉到了君清明的不对劲。 并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 他紧紧闭着眼睛,额上却有汗迹,手背已经青筋毕露。 “师兄!”斯年有些着急,抓住他的一只手,君清明反握住他的手,却紧得仿佛要将他的手抓断。 “你没事吧?到底怎么了!” 君清明不说话,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 斯年心中咯噔一跳。 那双眼睛带着一层血色,内里挣扎,仿佛有风雷涌动。 “师弟,怕是这伤牵动了我的心魔。” “那要怎么办!” 心魔!斯年只在里见过啊!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有心魔,却也从未想过师兄这样坚定强大的人,会有什么所谓的心魔?! “无事,师弟不要担心。”他的声音暗哑,显然有些不对劲,“只是些许走火入魔,还不算太严重。” 他的手忽然贴上斯年的脸颊。 斯年顿时冒出某个不太妙的念头——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乱性三大要素:春`药、醉酒、走火入魔…… 斯年悄悄地想往后退小半步,结果,君清明那只手抓得死紧。 尼妹的,师兄你清醒一下,眼神越来越恐怖了啊喂! 作者有话要说:所谓三大乱性要素:春\药、醉酒、走火入魔哈哈哈哈哈 这是我历经n本总结出的结论,百试百灵,撒狗血必备 → → 谢谢asak荒途、月亮好圆的地雷,爱你们!╭(╯3╰)╮ 今天回来晚了qaq,明天争取双更! 44扩张 “师弟。” 斯年看着君清明那双染着些许血色的眼睛,心下一阵乱跳,“呃,师兄,你要不要到唱晚池中冷静一下?” ……现在的君清明看起来好危险!可令斯年感到郁闷的是,现在他绝对不能将君清明踢出去! 那八名大妖肯定很快就会回来,叶妤躲回了空间,君清明这样走火入魔的样子如果在外面,绝对是要出事的,若是被那些个大妖看见,说不定又要生出事端。 “呵,我无事的师弟。”君清明声音暗哑,状似神智还算清醒,却越靠越近。 斯年心中吐槽:靠,这哪里是无事的样子! 于是去掰君清明铁钳般的手,“师兄,你先放开我。” 君清明却笑起来,凑上来吻他。 斯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此时君清明的皮肤带着烫人的温度,唇舌如之前那次吻一般如狂风暴雨,并无半分柔和。 这人的性格,实则和表面的温雅恰恰相反,似是胸中藏着一头兽。 平日里微凉的手从他的胸口伸了进来,滚烫滚烫的贴在斯年的皮肤上,炙得他有些生疼,因为君清明丝毫没有注意力道的意思。 “师弟——”他拖长的语调带着几分戏谑,“你知道么,我现在就想将你连皮带骨地吃下去!” 斯年顿时打了个寒颤,因此时君清明那双带着些许邪异的眼睛让他看来十分不似常人! “师兄!” 君清明轻轻吻着斯年的脖颈,温热的舌缓缓舔过侧颈,斯年顿时有种他会一口咬下的感觉。 事实上,他确实咬了,斯年立刻浑身僵硬。 君清明咬下的那一口却并未用多少力气,斯年只觉得有些刺疼,又有些痒。 “师兄!既是走火入魔,你应当赶紧打坐调息清心静气才是!”斯年飞快道。 君清明却眯着眼,“不行呵……” “怎么?” “气血翻涌,却是静不下来。”君清明在他耳边带着几分喘息道,愉悦地看着斯年渐渐漫上红晕的耳廓。 斯年很想垂死挣扎,“那便到唱晚池中去——啊!”他惊叫一声,因为君清明毫不留情地咬了一口他的耳朵,那瞬间的刺痛让他觉得一定是出血了! “师兄!”他扭过头去狠狠瞪君清明。 却不知道自己此时脸颊微红侧目瞪人的模样已是丝毫没有平日的清冷,反倒是带了几分生动的暧昧。 这让本来就气血翻滚浑身炙热的君清明哪里忍得住,只片刻斯年的衣衫便凌乱不堪,他觉得唯有触摸斯年的肌肤,才能让他滚烫的皮肤和身体里似乎要沸腾的血液平静下来,那种从心底里涌上来的渴望让他根本无法停止。 或许,这便是他的心魔, 就在他的眼前,他的师弟。 初初一眼,那时眉目如画的少年。 后来,陪伴着他,守护着他,用稚嫩肩膀负着他奔逃的少年。 再后来,一天天长大,不知何时,却让自己对他的情感发生了变化。 他喜爱这个表面清冷,实则柔软的师弟。 他爱看他微红的耳垂和眼底的信赖。 他喜欢他那双清澈灵气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模样。 不管看着如何冰冷,这个人实则温暖、通透又可爱。 他生性霸道,只想将面前这人变成自己一个人的,哪怕永远呆在思过峰也好,只属于他一个人,谁都夺不走。 ——他爱他,超过这世上的任何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个人如同一株藤蔓,在他的心上生根发芽,开出了一朵如罂粟般有毒的花。 这便是他的心魔。 这个人,便是他的心魔,纠缠着他的血脉经络,让他不得安宁。 这种时候,那种异样的渴望让他恨不得将面前这人整个儿吃进肚子里去! “师兄!”斯年的声音有些凌乱。 这具身体,虽看着还稍有十七八岁少年的清稚,实则已是成年了,哪里经得起撩拨,尤其他对君清明也不是没有感情。 看着君清明那双眼睛,他只怕君清明根本就意识不清! “师兄。”他喘息着,在君清明耳边道:“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回答他的是君清明的笑声,只听他道:“师弟,我早说过,你注定是属于我的!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给我吧!” 他的声音暗哑又压抑,却停下了动作。 斯年心下稍安,看着他那双修长白皙的手紧紧握拳的模样,听着他此时怦怦跳得飞快的心跳和此时话语里的渴望,叹了口气,垂眸低低一声“嗯”。 他这具身体,或许是因为上一次经历过情`事,到底敏感得厉害,有欲`望也不奇怪,反正也是和君清明,只要他是清醒的,做一下又如何? 更何况,他知道在君清明的心中,自己是他最重要的人,这便够了。 男人与男人做`爱,到底不像与女人那样,两人的身体都年轻,君清明本来就走火入魔处于极端兴奋的状况,斯年却因这具极敏感的身体而很快就全身发热。 帮会家园里再无第三人,皮肤贴着温凉的柔软草地,被那草叶子扫得微微发痒。 斯年的手贴着君清明此时发烫的胸膛,这样一具充满力与美的身体,足以让大部分人疯狂! 于是心下嘀咕,似乎与这人做`爱,本来就不亏啊—— 不管怎么说,单就身体而言,面前这人就充满了让人血脉贲张的吸引力。 ————中间河蟹,具体见作者有话说———— 等斯年自朦胧中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哪里都酸得厉害,身上的伤已是恢复如初,却连抬手都觉得费劲,酸胀酸胀的,尤其是后`庭那里,明明伤口应该都已经复原,却仍旧麻麻痒痒的,十分不舒服。 卧槽,君清明这混蛋一共是做了几次啊几次! 心软是种病,得治!尤其是对君清明这种得寸进尺的家伙而言! “醒了?” 斯年侧目看向一身清爽看着全无走火入魔迹象的君清明坐在自己身侧,顿时心中的不爽更强烈了! “师兄,你昨天是当真走火入魔吗?”他怀疑道,该不会是骗他的吧…… 被骗太多次,会变成狼来了的孩子的师兄! 君清明点头道:“旧伤加上新伤,一时牵动了心魔,确实是走火入魔没错。”他看着斯年,微笑道:“这倒是不曾骗你的。” “……那你昨天,意识是清醒的?”斯年垂眸道。 君清明“嗯”了一声,“那走火入魔并不算严重,”他想了想,因近期杀戮太重血光太盛,他的心境才会不稳这样的原因并未说出口,“还未到意识不清的地步,只是情绪有些不受控制而已。” 斯年放下心来,抬了抬手,见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素白的里衣,这还是昨日君清明将他抱到唱晚池中洗净之后给他穿上的,到后来,反倒是斯年自己意识不太清醒。便想拉过外衣套上,却被君清明接过手去。 “我来吧。” 君清明仔仔细细给斯年穿衣,这样异样的温柔倒是让斯年有些不知所措。 “呃,师兄——还是我自己来吧。” 那种暧昧缱绻的气氛让斯年有些不自在,他从君清明手中夺过腰带,自己低头系上,觉得这个滚过草地之后的早晨,莫名有些古怪。 连空气都仿佛还遗留着之前欢爱的味道。 “师弟。”君清明靠过来,温热的呼吸拂过斯年的侧脸。 他轻轻搂住斯年的肩膀,他们的身高只差寸许,这样也不过是并肩而已。 君清明扳过斯年,额抵着他的额,盯着他的眼睛道: “我们约好,要一道从妖界回去,要一道成仙,不管谁都无法分开我们。” “你不许有道侣,我也不会有,我们只有彼此。” “即便是师父知道了,你也不许退缩——我知道你怕他。” “哪怕是死,也不许后悔。” “只需记得,你若死了,我也不活。” 他的话语轻轻的,响在斯年的耳际,让他的心渐渐安宁平和。 一句一句,并无多少温柔,甚至称不上甜蜜,只听得出其中的霸道强势,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可斯年却觉得心中柔软,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在此时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踏实。 因为身边这个男人。 他或许心机深沉,或许喜怒不定,并不如表面这般温润如玉讨人喜欢,但他将自己放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这便足够了。 ** 两人在帮会家园中休息了两日才回到紫鹭城,而叶妤也已经回来,看上去好了许多,君清明和斯年不问她到哪里去,她自也不会问他们,只有被装在灵兽袋中的秦夙夷憋坏了,一直在忐忑该如何向叶妤解释。 “不用解释了。”斯年甩了甩手,又是一锤子下去,那幽黄色的灵火窜了窜,一把巨剑已是初初有了模型。 秦夙夷神色本就恹恹,闻言浑身一僵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早知道你就是那花狸猫!”斯年实在不忍秦夙夷再自欺欺人下去。 秦夙夷一下子跳了起来,“怎么会!” “怎么不会,你以为叶姑娘留在紫鹭城就不会知道我们在外发生的事?”斯年瞥他一眼,这也太天真了吧。 秦夙夷怔怔站着,他并不是真的愚蠢,只是——心中还存有一点幻想罢了。如今被斯年戳破,顿时颓废地叹了口气,“罢了,反正师妹也没有喜欢我的可能。” 斯年欣慰道:“总算是想通了。” 秦夙夷怏怏瞪了他一眼道:“还不都是你,自从遇到你之后,我的人生整个儿都毁了!毁了!”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在没遇到这家伙之前,虽然人生称不上多顺利,至少也不是这样整个儿崩坏到看不到一点儿希望吧? 成为某人的妖兽什么的…… 他的人生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毁、了! 原本他可以和师妹青梅竹马,照顾她感动她帮助她—— 噢,结果呢! 他可怜的还未开始就夭折了的爱情…… 自暴自弃之下,他索性变作了那花狸猫的样子蹦出了窗户,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斯年毫无愧疚感地耸了耸肩,就算你喜欢叶妤,那也是没好结果的,惦记她的人多着呢,真心不多你一个,你又并无君清明这样的霸气——呃,不对,现在这份霸气都用在自己身上了……就凭这幅花狸猫的模样,你能当得上男主角那根本就是作者恶搞才有可能吧? 这几天斯年、君清明和叶妤都忙得要命,养了两天伤,马上就要出发征战,需得赶紧将一些东西炼制出来,时间紧迫得厉害,只有秦夙夷无所事事,斯年此时也顾不得他,炼器炼得昏天黑地。 君清明在炼丹,叶妤也在炼丹,只是给妖修吃的丹丸与人类修士用的还有些不同,若不是在战利品中有几张丹方,他们尚且不敢如此大规模地炼制,有了那丹方,才敢炼出这给妖修服用的丹药。 叶妤那颗治伤有奇效的丹药到底没给君清明,但君清明自身也是炼丹行家,休息了几日伤虽未好得透,但表面看着倒是无妨,只是短期内出手还得有些分寸。 自从杀了那十三阶的森蚺,那八名大妖在三人面前那是温顺得跟家猫一样,再令他们作为前锋却是不会有任何问题了,至少短期内他们不敢再反抗君清明等下达的命令,这便是立威的好处。 “师弟,准备得如何了?”君清明推门进来,都被那丢得满地的法器惊了一下。 每每看到斯年炼器,他都有种极其诡异的违和感,大大颠覆他对炼器的认识。 比起人类修士,妖修更喜欢这种纯粹力量的武器型法宝,斯年炼制的这批,就是给他们座下的这八名大妖使用的,这是他们的福利之一。自从森蚺之战过后,斯年才意识到,若不武装一下他们集聚起来的这批力量,恐怕他们并不能如己方几人预期的那样走得远。 毕竟,这些大妖之中,最高的不过十阶,在这一隅或许称得上高手,但在整个妖界,却实在算不上什么。 来到妖界的第三个月二十一日,紫鹭城开始疯狂地向外扩张。 短短六个月,就扩大了近乎一倍的地盘,毕竟周边少有敌得过紫鹭城的多名大妖联手,更何况,他们还有深不可测的大首领,二首领和一名凶悍强大原身本该是皇夙狸的统领。 紫鹭城作为背后的支援地,比之半年前也大了一倍不止,高高的城墙和时时警戒的妖修,使得它看上去颇有大城市的气象,紫鹭城的叶城主也因此声名远播,并非没有人打她的主意,事实上前几个月,每天都有妖修对她心怀不轨,无论是刺杀还是试图活捉,这位面容秀美姿容端庄的叶城主都给了他们永生难忘的教训。 于是,这一两个月来,已是寻常妖修都不敢再招惹她。 在这六个月里,这名令周边妖修闻风丧胆的大首领几乎并未出手,倒是那位二首领斩落上千妖修的脑袋,端的是煞气冲天,配着他那张冰霜般的面容,看着愈发冷酷无情,被周边妖修们称作白发妖童,传闻十足心狠手辣暴戾嗜血。 “嗤,你该不会也怕了那白毛的小家伙了吧?”一名皮肤发青的中年妖修嘲笑地看向对面那位与他差不多年纪的英俊男子。 “赤痢,别说你不怕。”对面那妖修虽有一张好皮相,声音却嘶哑难听,“听了法犷的话,难道你竟是丝毫不担心么?” 那叫赤痢的妖修这才不再出言挑衅,实则他和这俊朗的妖修云如有夺妻之恨,难得他还能忍下这口气。 为首的妖修名叫法犷,乃是这一带最有势力的妖修,平日里谁都要给他三分颜面,只见他平静道:“现在可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我与你们分析这紫鹭君的实力,却不是给你们机会在这里自己先闹起来。” 除了这三名妖修,尚有两名在位,比起赤痢、云如和法犷,这两名妖修就显得沉默许多,因座上法犷乃是一名十二阶的妖修,赤痢和云如都是十一阶,剩下两名一位十阶一名九阶,自是比不得那三名大妖有话语权。 这五名妖修是青麓山一带的大妖,青麓山距离紫鹭城已是不算近了,之间足有上万里,是以开始紫鹭城崛起的时候,他们并不放在心上。大妖虽有划分地盘的意识,实则占据了自己的地盘之后,侵略性便会降低许多,若是并不缺什么,大部分的大妖也是安分守己的。 因哪怕是妖修,毕竟也是修士,他们更重要的是修炼,以盼着能有一天飞升仙界成为妖仙。 便如人类世界中,若是吃饱了的猛兽,到底危险性就会降低许多。 但想不到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那紫鹭城的扩张便已威胁到了他们。 “现今大家都知道紫鹭君座下有十八大妖,从九阶到十一阶不等,其中最厉害的几人已是说过。至于这白发妖童,应是年纪不大,却厉害非常,下手狠辣,原身不知,许是北海的六耳雪狐,实力高强便也罢了,他身上应佩戴着遮掩实力的物事,不知是几阶,只知落丘湖的那头老乌龟都死在他的手中。” “那老家伙可是十一阶!”赤痢震惊道。 “没错。”法犷淡淡道,“除却那被称作秦统领的皇夙狸和这白发妖童外,最可怕的便是那紫鹭君,即紫鹭城的大首领。另外还有一个消息,恐怕更令人不安,听闻那晦蛇沼中的森蚺乃是被那紫鹭君联合白发妖童和紫鹭城城主夜罗刹三人杀了的,现如今森蚺那巨大的蛇皮还被挂在紫鹭城的城墙上。” “当真如此?”云如的脸色十分不好看,问道。 法犷看也不看他,“这紫鹭君已是差不多半年未曾出手,只调兵遣将,布军之能实属罕见,原紫鹭城附近的那群乌合之众现今在他手上成了一批悍勇不怕死的强军便也罢了,这人不出手并非自己实力弱小,反倒传闻他比那白发妖童还要厉害上许多,那白发妖童只是二首领,且称那紫鹭君为师兄,在那些大妖心中,也是那紫鹭君威望更高。” 云如叹了口气,“一个词,便是深不可测。” “没错。”法犷目光凝重地看了看在场几人,“若我们再不拧成一股绳,便要被这紫鹭君彻底吞下了!” 他们五人都在这青麓山附近,又都是大妖,平日里再如何都有点磕磕碰碰的摩擦,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仇才是,但现在却容不得他们多想了。 对方锐意太盛,而他们单个的力量太弱,对抗那紫鹭君简直是以卵击石。 “老祖!老祖!”一名年轻的妖修猛然间闯了进来,面带惊惶。 法犷一个巴掌扇过去,“大胆!不是说过不许进来!” 那还带着毛茸茸尾巴的妖修捂着脸庞,声音急促:“老祖!他们来了!” “谁!” “那,那个紫鹭君!” 法犷一下子站了起来,失声道:“你说什么?”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有些抖,却忙问道:“不是说前日还在落丘湖么!”那落丘湖距离这边尚有千里远呢! “不,不会错!兄弟们在、在城墙上看到了!”那妖修说话都开始结巴。 法犷还待再说些什么,便听到一个震天响的声音传来—— 轰、轰、轰! 法犷气得鼻子都歪了,这群人竟是来了一声不吭便劈了他的老巢! 一道紫光一闪,他便不见踪影,剩下四名大妖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赤痢才清了清喉咙道:“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说完才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 三人匆匆点头,一人卷起一道光,都去了外城。 “紫鹭君!你竟是半点颜面都不给吗!”法犷人还未到,声音已经到了。 穿着厚重皮毛长衣的君清明眼皮都没抬,“继续。” 斯年单手一抓,虚空之中那漫天剑意化作犀利无匹的剑光,一砸之下就又劈了半片高墙。 “你——好!”法犷咬牙,“好你个白发妖童,如此不将老夫放在眼中!” 听到那白发妖童的称呼,斯年硬生生被雷得哆嗦了一下。 并非第一次听到这个混号,他实在是被这叫法雷得不轻! 卧槽,我还白发魔女呢,妖童尼妹啊!他已经不是“童”好多年! 真心没有最雷只有更雷! 凭什么君清明的就这么好听,紫鹭君,多雅!虽然是从紫鹭城上变化而来,至少听着十分顺耳有底蕴,哪像这白、发、妖、童,卧槽,有种说不清哪里不对的诡异感—— 哪怕是叶妤,被称作夜罗刹都不算是太雷的称呼,她姓叶,那些大妖可不知是哪个叶,于是这夜晚的夜,夜罗刹之名便流传开来。 只有自己的绰号是这么雷人还不容他反驳有没有! 因每每在他面前称呼他这个名字的都被他一剑砍了有没有! 坑爹啊啊啊啊! 而面对着斯年的法犷见他瞬间阴冷下来的面容,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却不知为何面前这面无表情的敌人瞬间变得可怕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两章的量别怀疑!原因你懂的!中间和谐内容如下↓↓下载地址 这是解压密码→ 解压的时候注意大小写!因为是微盘,大家最好不要转发otz,我微博上还有两个是亲戚,大家不要随意转啊啊啊啊谢谢!!!尤其密码不要泄露啊啊啊啊啊!!如果被亲戚知道了我会死会死会死的!! 拜谢! 大家帮忙下次才有肉吃!爱你们!╭(╯3╰)╮ 只愿天空不生云亲,太爱你了,地雷刷屏啊,感动死了,爱你 ╭(╯3╰)╮ asak荒途、花落又逢生亲,又给我地雷了,同感动,爱你们╭(╯3╰)╮ 45结婴 “你——”法犷才开了口,就见一道弧形劲气闪电般朝自己袭来,顿时气得快要吐血。 哪怕知道紫鹭城那群人不好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他还是没想到他们是这样一句话不说就上手打的人,如此霸道! “莫要张狂!”法犷险险避过这一击,见那道雪寒的剑气削了他身后的整条街道,顿时一片狼藉,心中骤然一紧。 斯年阴沉地盯着他,在这些妖修面前,他很少用两仪化形和四象轮回,包括九转归一,因那太极八卦和凛然正派的剑气实在太难掩饰,幸得还有太极无极,还有三才五方,倒是没有露过馅儿,太极无极的弧形剑光因他无剑在手,并未引起过怀疑。 法犷再顾不得其他,厉声道:“我青麓山亦有五名大妖,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半年来愈加妖冶艳丽的翠翠掩唇笑道:“想不到如今还有和我紫鹭城比大妖人数的呢!” 法犷浑身一震,因他粗粗朝面容俊雅的君清明身后一扫,十八名大妖赫然在列,又有成千上万杀气腾腾的妖修,那迫人的气势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这样庞大的一股势力,除非有十四五阶的大妖,否则,大抵谁都无法敌过吧? 可那十四五阶的大妖大多盘踞一方,这荒僻混乱的西南,到哪里去找这种实力的大妖! 君清明只看他的脸色,便知道这法犷再无抵抗之心,于是淡淡道:“本来只需派几人前来便可,如今我紫鹭大军齐聚,倒不是给你法犷颜面!”他看向某个角落,冷哼道:“想你孟锦也是十四阶的大妖,何必躲躲藏藏的,龟缩在这西南一隅,倒是不像你平素响亮的名声了!” 法犷大惊失色,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卧榻旁尚有这种实力的妖修! “……紫鹭君果然名不虚传!”一道声音幽幽传来。 法犷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因他认出了这人便是今日他邀来的那名实力最低的九阶妖修金帛,这金加一个帛字,可不就是锦么! 若如紫鹭君所言,他是一名十四阶的大妖,怎会沉默不语,只伪装成九阶的金帛?法犷自己人知自己事,之前几年,他们其余五名大妖欺负这金帛的次数可不算少,谁让他境界最低?可谁想这人却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法犷只一想就寒毛直竖,而此时站在这孟锦身旁的赤痢、云如等人也是脸色大变。 那被唤作孟锦的妖修身形一闪便到了阵前,他原本整张脸都被那衣领遮去了一半,此时不再掩饰实力,那惊天的气势之下,原本寻常的眉眼骤然变得锐利起来,尤其那双眼睛格外清透明澈,如水润玉,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气质,瞧着颇有几分深不可测。 君清明却缓缓笑了,那笑容意味深长,“想不到你果真在这里。” “……”孟锦神色一僵,他见君清明那笃定的模样,却想不到自己却是被唬出来的…… 斯年看向这个孟锦,心下警惕,知道他是一个大敌,叶妤那里来的消息本就模糊不清,只说他在青麓山附近,实则他们也不确定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在这里,西南这一大片地域虽然混乱,但也不是没有高手,比如晦蛇沼的森蚺,他们三人能杀得了他,也是凭了几分运气在的,还有几名比森蚺还要厉害一些,这也是他们坐稳了位置之后,叶妤才查到的,被称为西南七雄的七位大妖,乃是西南地域排得上号的人物,死了一个森蚺,两个月前以一千妖修的代价杀了一个,现下还剩五个,这孟锦就是其中比较难办的一个。 初听到那西南七雄的时候,斯年简直被雷得不轻,这称呼就和他的白发妖童一样让人不忍直视! 要吞下西南这块大饼,首先就得将这七个人拔除,死了两个,叶妤在紫鹭城的布置已是困住两个,真正自由的也就三人,这三人中,最神秘的就属面前这个孟锦,他从来行踪飘忽,见过他的人极少,却是七人中修为最高的两人之一,原身乃是一只锦纹鲤,古有鲤鱼跳龙门之说,这孟锦颇有几分仙缘,哪怕在这整个妖界,都有那么点名声,并非寻常妖修可比。 孟锦眯起眼睛看了看四周大军环绕的模样,苦笑道:“我当真不值得紫鹭君如此大的阵仗!” “怎会不值得?”君清明轻笑道:“听闻孟先生你可曾是孔雀王凰彧的座上宾,又是赤练城主的至交好友,能被他们看得上的人物,孟先生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孟锦的心沉下来,他倒是没想到这紫鹭君将他调查得如此清楚,于是笑道:“看来紫鹭君真是枭雄人物!你若想吞下这西南,只需给我一隅安身之地如何?我向来知足常乐,这点法犷可以作证。” 法犷心中正惴惴不安,一听这话神色一变,额上便流下汗来,这几年里,他侵占孟锦的地界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却想不到这孟锦是这样厉害的人物。 君清明却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吐出一句话来:“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说罢往后急退,“飞蛇阵,捆缚!” 身后的妖修齐齐扑来,只刹那就闪到该站立的位置。 听到那句话孟锦就心道不好,还待再说些什么,却想不到这人说动手便动手,这样干脆利落! 于是卷起一道红色遁光,飞快朝远方遁去,因他知道在数千妖修围攻之下,哪怕他个人修为再高,却也是无用的,须知蚁多还咬死象呢,他孟锦并非那鲁莽之人,向来信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追!”斯年道,率先朝那方向追去,秦夙夷紧追其后,看那方向却是麓山湖,顿时觉得有些不妙,有句话道“如鱼得水”,这鱼若入水,实力可非是一句大增可以概括的。 君清明见六千妖修随着斯年去了,瞥了仿佛松口气的法犷一眼,淡淡一笑,吩咐道:“不降都杀了!” 剩下的四名大妖并八千妖修齐声应道:“是!” 把那法犷吓得一个哆嗦,竟是刹那腿软。 君清明却看也不看他,也朝那麓山湖而去。 他们看似厉害,实则斯年也是前几日才突破到后期,境界还不如何稳,那孟锦再如何也是十四阶的妖修,比之那森蚺还要厉害许多,若他存了擒贼先擒王的想法,斯年反倒是最危险的一个,他到底不太放心。 若是他去了,或许那孟锦针对的人便是他了。 君清明低头看了看手,微微一笑。 许久不曾动手,思欢在他的泥丸宫中嗡嗡作响呢。 剑修,本就离不了杀戮。 结果,那孟锦只差数十里,到底被阻截在麓山湖外,没能到那湖里去。 正因如此,他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目光如剑盯着姗姗来迟的君清明,知道除非他今日真能在妖修环聚之下杀了这个男人,否则今日里是逃不过被杀的下场。 他不是那些寻常大妖,紫鹭君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放心如自己这般的下属的,哪怕是凰彧或者赤练都不能容他,更何况实力尚且不如他们的紫鹭君? 奈何,他孟锦当真不是擅长攻击的人啊…… 这么一想,他环视一圈,那紫鹭君尚不必说,十分不好惹,这白发妖童——呃,不知道身上佩戴了什么,竟然看不出修为,倒是那三把手秦统领约是十阶十一阶的修为十分清楚。 于是,孟锦不再犹豫,整个人腾身变作一团红云,直接向那秦统领卷去! 只此一击! 秦夙夷骤然陷入一团红雾,顿时冷笑一声:“真想不到竟是朝我下手!”翻身变作一只足有丈许大小的巨型狸猫,比寻常虎豹都要威猛凶悍! 孟锦一见立刻大惊:“你!竟是一只猫!”不是说皇夙狸吗!他是听那法犷说了,但真不知道皇夙狸是何物种,听名字应是类似于果子狸那种吧?哪知道是猫啊是猫啊是猫啊! 猫最爱什么,鱼! 孟锦的原身是什么——锦纹鲤,鲤鱼也是鱼!哪怕是鲤鱼修成的妖修,那心理上大多还有那么几分鱼的习性! 秦夙夷诧异,这会儿他原身是皇夙狸的名声已是传出去了,这孟锦没可能不知道吧? “狸猫也是猫,何必如此惊讶!”他冷声道,心中却在惊讶这孟锦传闻中是相当厉害的啊,怎么会有一种——这么弱的感觉…… 孟锦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一时头皮发麻。 好吧,他确实有十四阶的修为,若以修为论,在西南七雄中排得上第二,但他甚少和人交手,事实上在他前一千年的人生中,他一直在自己的老巢中修炼,从未见过外人,唯一的伙伴便是湖边一只八百年还未化形的青湖蟹。 到后来,成了大妖,才开始游走四方,因修为高,是以几乎很少有妖修敢向他动手,只需将高阶妖修的气息一放,那些或有不轨心思的妖修大多便知难而退了,尤其孟锦此人只看外表实在很能唬人,看着颇有几分深不可测的模样,他在修行上又有天赋,似乎背部有一根刺乃是天生仙骨,修炼起来毫无滞涩,是以后来修为越来越高,敢跟他动手的妖修自然越来越少。 只能说这家伙还真是运气好,才能一混混了这么多年都没人看穿他外厉内荏的实质。 明明他的境界比秦夙夷要高得多,此时骤然见秦夙夷变作天生宿敌猫的模样,竟然心下就是一乱。 秦夙夷见这红雾诡异,却无法再等下去,一爪朝孟锦抓去,这裂天爪乃是他天赋技能中最凶戾的一招,他一上来便用这招可见心中对孟锦戒慎之深,毕竟孟锦的修为比他高过太多了! “慢——”孟锦还待再说什么,就见那寒意十足的一抓扑面而来,只得急急往后避去! 毕竟缺少实战经验,这一躲竟是忘了运转那本命红雾,被这一抓顿时抓开了一道口子,斯年的弧形剑光就这样准之又准地朝他袭来。 孟锦一时手忙脚乱,竟是自己绊倒自己,一下子向下坐倒避过了这一招! …… …… “呃,他是故意这样躲开的吧?”由于那道口子,在场的妖修都看到了那一幕,于是黑凌迟疑问道。 翠翠皱眉,不确定地答:“也许?” 毕竟,这个孟锦可是西南七雄之一啊!是一位足足十、四、阶的大妖啊! 怎么可能像个菜鸟般这样弱! 这不科学! 斯年也是一怔,倒是君清明神色如常,一副所有所思的模样。 而孟锦则是整张脸都红成了一片,看着便青涩到无措的地步。 ……秦夙夷简直凌乱了好吗! 他才结丹中期啊,而面前这位孟锦是一位相当于元婴修士的大妖啊,怎么他会有一种欺负他的诡异感觉啊! 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君清明笑了笑,“孟先生可愿到我紫鹭城去做客?” 孟锦一愣,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这是要将自己困在他们的大本营,如同另外两名大妖一般,那位紫鹭城主夜罗刹的手段他可是听闻过的。他虽是不擅战斗,却不是真的愚蠢,毕竟也和凰彧甚至赤练老祖打过交道。 瞥了瞥那密密麻麻的妖修和看不清修为一瞧便十分厉害的君清明和斯年,他只得颓然点头。 秦夙夷带着些许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孟锦,这就算是投降了? ……他瞬间觉得这位十四阶的妖修真是丢尽了妖修的脸面…… 到了紫鹭城,叶妤亲自迎了上来,看到面色不虞气势不凡还想撑撑场面的孟锦,顿时瞥了斯年等一眼惊喜道:“你们真是好手段,竟是生擒了?”说罢上上下下看了看孟锦,笑道:“听闻这锦纹鲤可是周身都是好东西,鳞片可炼器,血可入药,肉质更是妖界十鲜之最……” 孟锦瞪大眼睛,顿时萎了。 这群人都太凶残,他斗不过…… 到达妖界第九个月二十七日,赤龙妖孟锦降。 第九月二十九日,紫鹭城大军围困西南大妖曼暇,曼暇陨落。 第十月十一日,紫鹭君并白发妖童、撕天爪秦君,斩杀大妖昌博于檗海边。 一时,西南战栗,紫鹭独尊,隐隐成为与东北青穹界,西北赤练域、东南苍虎、明丝、山海并立的第六大势力,尤其这势力还不似是那五块地界那样稳定,它雄心勃勃充满侵略性。 但不知为何,紫鹭城扩张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原因并不是其他,斯年正忧心忡忡地陪着君清明呆在这除却他们空无一人的庐祁山脉中,幸好现在整个西南大多是他们的势力,才能清空这里。 君清明快要结婴了。 这半年他是不怎么动手,修炼却从未懈怠过一天一刻。 君清明这人是早就将勤奋刻到骨子里的人,尤其在知道帮会家园之后,借助着帮会家园充足的灵气,修为可称得上一日千里。 若是结婴之时被妖修看见,他们人类修士的身份便要瞒不住了,因人类修士的晋阶与妖修全然不同,君清明碎丹成婴必有天地异象,他们之前脚步如此之快也有这原因在,清理了西南界内的大妖,清空这方圆数千里,自是可掩盖住许多痕迹。 如果不是没法在帮会家园里结婴,斯年也不会如此纠结,不过,他打算君清明一结婴就与他去帮会家园,这样就算有妖界大能来窥探,也难发现什么。 只前些日子君清明亲手杀了那大妖昌博,一时戾气如此之重,血气漫天,昌博足足被劈成了七八段,斯年很担心他再次走火入魔…… 尤其结婴之时,若是再有心魔该怎么办? “师弟,不必担心。” 斯年皱着眉:“可你最近杀戮之气如此重——” “我这路剑诀,本就是走的杀戮之道。”君清明眼眸幽深,当年的静钰也是如此,以杀止恶,以戮证道。 “可你前些日子才走火入魔!” 君清明笑道:“师弟可是担心我的心魔?” “不错!” “那师弟你吻我一下。” …… …… 都什么时候了还调戏人!斯年简直要狂暴了! “师兄你开什么玩笑!” 君清明却径自按住他的脖颈,深深地吻了上来,唇舌交缠后,他低声道:“师弟莫担心,我的心魔早已去了。” 斯年瞪他。 “我的心魔便是你啊,这是我的执着,也是我的心魔。” “只要你在,不必担心。” 斯年只觉得,仿佛有什么一下子击中他心底的柔软,一时怔在原地。 空中青色云雾开始集聚,云层之中仿佛有雷光闪动。 君清明的内丹开始缓缓碎裂。 一时灵气狂暴,剑意如霜。 便在今日,碎丹结婴! 作者有话要说: 秦猫:吃我一爪!……作为一个十四阶的妖修,这么弱简直不科学! 孟锦:紫鹭城的都是坏人嘤嘤嘤嘤! 叶妤:什么时候可以下锅,刚好一锅鲤鱼汤(笑盈盈) 孟锦:qaq 手机党可以翻回去看密码了嘤嘤嘤嘤 博客那个地址,直接填写密码就能看~ 谢谢慕卿瑾颜的火箭炮,太感动了qaq 爱你,╭(╯3╰)╮ 谢谢j’aimeyz、月牙儿、白洛的地雷,谢谢,爱你们 ╭(╯3╰)╮ 46传闻 斯年抬头看着仿佛雷暴涌动的云层骇然失色,他当然知道突破境界会有天象异变,只毕竟不是飞升,到底动静不会太大,他与君清明照理都是经历过筑基结丹的人了,但纯阳修士与旁的修士有些不同,突破太一境两仪境时,甚至可以称得上悄无声息,唯有突破三宝境这一关,与寻常碎丹结婴的修士别无二样。 是以,看到感觉到天象异变实则还是第一次。 这天象也太可怕了一些吧?仿若那霹雳下一瞬便要落下。 “师弟,莫担心。”君清明反倒平静道。 斯年皱眉:“这雷当真不会劈下来吗?” 君清明好笑道:“又不是飞升渡劫,怎会降雷?晋级唯有自己失败,天道是不会干涉的,只有飞升成仙,须得渡劫降下雷霆。” 斯年这才松了口气。 君清明闭上眼睛,斯年感到他周身的灵气狂暴,显然正到了关键时刻。 不多时,他的脸上便有一抹不正常的红晕,痛苦神色一闪而逝。 斯年仔细盯着他,心下忐忑。 他知道这近一年来,君清明见的血腥太多了,只怕于心境上有碍,若非静钰让他们静心沉淀那六年,以他们的资质和晋阶速度,定是挺不过心魔的。 君清明再如何强调无碍,斯年反倒比他还要紧张些,毕竟这里不是安全的纯阳宫,这里是妖界,若是发生任何问题,他与君清明都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而在这个世界,他们唯一能完全信任的就是彼此,顶多再加上一个秦夙夷,连叶妤都不能完全信任。 也不知过了多久,幸好如君清明所说,那雷云只在头顶聚集,大片大片的云层布满了整个天空,风雷密布,看着极为骇人。 不知是因为君清明还是这天象,天地之间杀戮之气四溢,斯年只觉得如剑气割面,难受得厉害。 幸好这种连抬手都艰难的状况只维持了不久,便散去了。 见君清明睁开了眼睛,斯年惊喜道:“成功了?” 君清明微笑,“嗯。” 斯年来不及高兴,就感到两个红名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接近,预警的信息让他一阵心惊肉跳,赶紧拉过君清明就逃去了帮会家园! 在他们的身形消失的刹那,两名妖修忽然出现在庐祁山上方。 “咦,怎会不见了?”一名形容昳丽的妖修奇道,他身着奇怪的花斑纹路锦袍,声音带着诡异的悦耳。 在他身旁的赫然是最初抓了斯年来到妖界的凰翧,他仍是那副模样,只是精神显得不大好,“若有人类或灵物在,绝逃不过我的神沐睛。”口吻相当自信。 锦袍妖修点点头,他四下扫了一眼,“确实无人也没有灵物的波动,这里已是那西南紫鹭君的地盘,恐怕我们不能逗留太久,若是引起争端……” 凰翧冷笑道:“赤练兄何必挑话端,我凰翧早不是昔日那目中无人的青涩小子了!这西南离你的赤练城最近,与我青穹境何干!” 这锦袍男子竟是西北赤练城的主人赤练君冷术白。 见凰翧不上当,冷术白便道:“我看这紫鹭君野心极大,怕是一大患。” 凰翧却哼了一声道:“当年飞鲤水灵灵崛起的时候,你也这般说过。” 冷术白心有不满,只得道:“听闻赤龙妖孟锦也被紫鹭城俘虏了,须知他也是一名十四级的大妖,而且,他曾经可是你父亲的座上宾!” “那又如何?”凰翧瞥了他一眼,“莫要装得你与他交情有多好,当年还不是因那水灵灵与他一般是鲤鱼妖,才故意接近他,状似亲热?到底人家什么都未曾让你探出来罢了。”他忽然一笑,指着冷术白道:“你倒是可以凭此去问紫鹭君要人啊,毕竟你与那孟锦不是至、交、好、友吗?” 冷术白微笑,恐怕因他是冷血动物的缘故,哪怕笑起来,也并无温度。 凰翧回应他的只是一声嗤笑。 这两人又将庐祁山脉仔仔细细翻了一遍,确认连鸟雀都没有一只之后,才死心离开。 而此时,君清明正在帮会家园中稳固境界,家园中仿若源源不断的灵气慢慢滋润着他的身体。 斯年却在帮会家园的大厅中拿着自制的竹筷子吃着千篇一律却百吃不厌的几道菜——进来帮会家园时,竟刚好就是午时,正赶上家园开饭。 还没吃几口,就看到君清明站在门口,顿时奇道:“这么快?”见他周身还未收敛的灵气,皱眉道:“再等一会儿回去吧!” 君清明却摇头道:“怕是不行。” “为何?” “只怕来查看之人会去试探我是否在紫鹭城中。” 斯年立即放下了筷子,严肃道:“你是说会有人怀疑?” “这样的天象无非两种情况,妖修的晋阶是不会如此的,只有人类修士,第二便是有灵物出世,既然有人怀疑来查看,又不曾找到人或灵物,自会怀疑,而这里,现如今是我们紫鹭城的地盘。” 斯年顿时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于是不再犹豫,两人出了帮会家园便往紫鹭城中去了。 还未接近,便出现了红名预警,斯年一怔,“是凰翧。”之前躲得着急,他竟是不曾发现是他。 君清明停住脚步道:“是他?” 斯年知道现在还不适合与那凰翧对上,而君清明与那凰翧打过一个照面,恐怕一去就会被他认出来。 若是暴露了他们人类修士的身份,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君清明与斯年悄然回到后院,在后院布下重重阵法,幸得叶妤原就对城主府有防护,这阵中之阵布下,斯年又掏出一个自魔修洞府中得来的魔血阵旗,这阵旗满是妖邪之气,且厉害非常,哪怕是凰翧那种境界的妖修,若要闯进来也要掂量一下。 将阵法布好之后,两人才取□上的障息佩。 不多时,便听到声音遥遥传来,正是那凰翧,只听他语中带笑:“紫鹭君倒是架子大,竟是连一面都不肯让我们见呢!” 斯年看了一眼君清明,君清明此时已是三宝境,剑修气势本就强横,哪怕换做妖修,大抵也要十四阶上才有这般的气息,取下障息佩之后,隔着数道阵法和一扇门,凰翧和冷术白停步,毕竟他们今日并非来找麻烦的,到人家的大本营来挑衅,那是傻瓜才会做的事情。 感觉到屋内两股陌生气息,凰翧和冷术白便知道这两人就该是那紫鹭君和白发妖童了,听闻这二人皆是一等一的凶人,这气息中也满是凶戾杀戮之气,果然名不虚传。 凰翧丝毫未曾将这白发妖童往斯年身上想,因为他知道斯年是个剑修,这也是思维定势了,他如何也想不到斯年会大胆到不仅没有想方设法回到人界去,反而在妖界乱山搅水,更何况,传闻中的白发妖童一身戾气,杀人如麻,他实在无法将他联系到那个俊秀冷漠的年轻剑修身上。 毕竟,妖界白发的妖修还是不少的,许多妖修化形之后,天生就是白发。 现如今外界都认为白发妖童的原身是北域六耳雪狐,凰翧自也这么认为。 “真是失礼,只旧疾复发,恐是不便见远方来客。”君清明的声音远远传出去,在紫鹭城中震荡不休。 冷术白皱眉,瞥了身侧凰翧一眼,经他百般劝说这人才肯同自己一起来,若是就这么离开了——下次恐就没有机会再让这青穹界的少主与这紫鹭城结怨了! “在这紫鹭城中,哪怕紫鹭君身上有伤,难道还怕我们能做什么吗?”冷术白开口道,“我赤练冷术白对紫鹭兄的威名闻名已久,若不能一见,实在可惜。” 斯年心中暗骂这毒蛇心存不轨,哪怕再着急,却不能开口说话,因他怕那凰翧听出他的声音。 君清明故意咳了几声缓缓道:“赤练兄何必着急,总有一日会有这个机会。” 听他话语中淡淡的杀气和毫不掩饰的霸道,冷术白心中一凛,果然,这紫鹭君可不比水灵灵那个女人!这样大的野心! 凰翧倒是不在意见不见得到紫鹭君,既然人家说了正在闭关养伤不想见外人,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尤其他与赤练冷术白都是修为高深的大妖,人家有防人之心再正常不过,便想出言告辞。 却听冷术白忽然开口:“听闻赤龙妖孟锦正在府上做客?” 斯年暗道坏了,赶紧联系秦夙夷让他躲远一些,实则他们三人中最容易曝光的就是秦夙夷,因凰翧不仅见过他,还见过他的原身,幸好皇夙狸一族还不算非常稀少的种族,凰翧才没从紫鹭城的皇夙狸秦统领联系到当时和他交手的那只皇夙狸身上。 “是!”这回君清明回答得相当干净利落,“我紫鹭城山清水秀,正是修炼的好地方,孟兄相当喜爱。” 冷术白的脸色阴郁下来,想不到君清明这样狡猾,说起谎话来根本不打草稿,紫鹭城位处西南中,却是出了名的荒僻,还山清水秀,还玩笑吗?!更何况明明是俘虏,还说什么相当喜爱? “那可否请孟兄前来相见?我也有数年不曾见过他了。” 君清明却道:“孟兄正闭关,恐怕不便相见。” 这理直气壮堂堂正正的口吻……实在听不出是在胡说八道,冷术白暗自气结,心道这人果真不好对付! 凰翧见冷术白的脸色,只怕他要开口诘问把气氛闹僵,顿时觉得冷术白是脑子坏了吧,现在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家不愿见便算了,何必勉强,既然那庐祁山的异变同这城主无关,何必闹得不愉快,哪怕是有关,在这里惹恼了他,人家外面可是有上万妖修大军呢! 若不是顾忌他们二人身份,恐怕这紫鹭君早就发难了,才不会这般给面子。 于是,眼睛一转凰翧便想打个圆场,笑着转移话题道:“莫不是白发妖童也同紫鹭君一道养伤吗?”这里面两道气息,一道强一道稍弱,强的那道之比自己稍逊一筹,弱的那道自是要差上几分,可这悍戾之气半分不少。 斯年顿时一僵,看向君清明,他可是不能说话啊啊啊,憋死了! 君清明带笑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他不便答话,一道养伤有何奇怪?” 斯年撇嘴,心道哪怕再不合理,他二人难道敢闯进来看么! 闻言在外的凰翧和冷术白倒是一愣,两人交换了一个诡异的眼神,一时竟是沉默下来。 “哈哈,原来如此。”过了片刻凰翧才笑道,“紫鹭君和令师弟的感情倒是真好。” 斯年皱眉,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古怪呢? 冷术白哼了一声道:“想不到你们两人竟是这种关系。” 斯年顿觉不对了,我俩是什么关系? 不对,就算我俩有什么关系,但你们怎么就会认为我俩有什么关系? 卧槽,怎么这么拗口的感觉! 凰翧暧昧地看了一眼那紧闭的门扉,心想怪不得现在不能见人呢,恐怕也是不愿出来见吧。 实则在妖界之中,倒不像是人界那般在意,不少妖修虽同是雄性,有床笫之欢算不上什么,妖修本身对性别道德到底不像人类那般在意,尤其有些妖修本身就带有几分性别上的模糊,比如绿牡丹原身的妖修翠翠,愿与他发生关系的男妖修就不在少数。 当初凰翧抓住斯年,发现斯年元阳未泄,也打过那样的主意,在他们心中,这种并算不得什么事。 是以这会儿误会君清明与斯年在屋内做着什么一时不愿出来见他们,甚至斯年一言未发,他们反倒半点不奇怪了。 “那么,紫鹭君与——令师弟便好好养伤吧,我与赤练兄先告辞了。”凰翧的口吻有种说不出的戏谑。 冷术白哼了一声,倒是不曾反驳。 到底还是拂袖离开,这会儿硬是要见人家,恐怕是太强求太扫兴太坏人性致了。 见两人彻底离开,斯年反倒怔住:“这就走了?” “嗯,恐怕他们也不好意思再逗留。” “什么意思?” 君清明靠近,吻他,眸中带笑,“这个意思。” 斯年忽然瞪大眼睛,“不是吧?!” 君清明大笑,搂过他,深深地吻,然后在他耳边哑声道:“既然他们如此误会,不若将这误会成真如何?” 斯年只觉得脊椎都是一阵酥麻。 只片刻,他就想明白了凰翧和冷术白误会了什么! 怎么会这样! 是这俩想象力太丰富还是怎样! 他骤然有种很不详的预感。 与他预感很相应的是—— 冷术白或许对这种八卦并不关心,凰翧却是个大嘴巴。 不过短短几日,整个妖界都知道了最近崛起的紫鹭城首领紫鹭君和他的师弟白发妖童乃是那种关系—— 嗯,没错,那种床笫间的关系! 因现在妖界基本分割为六大势力,紫鹭城虽是新兴的势力,西南又最为荒僻,因这一年来凶名太盛,是以紫鹭君和他手下一员大将白发妖童都是最近的红人。 以至于流传在妖界的、、等等等等的小段子,开始以疯狂的速度蔓延。 斯年第一次看到这些小册子的时候,被雷得一、脸、焦、黑! 莫要以为人类才八卦,实则妖修八卦得更厉害! 斯年觉得,尼玛他每次有不祥预感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灵验啊卧槽! 这个世界究竟是要崩坏成什么模样才罢休啊! 作者有话要说:斯年:这是什么?(一脸震惊) 师兄:嗯,大抵是我们的故事,咦,这篇写得还不错!(翻阅中) 斯年:、、?!这是什么鬼东西! 师兄:想不到妖修都还挺有想象力的 斯年:…… 师兄:嗤,这本太扯了。(居然把师弟写成攻哼哼哼,一把扔开) 斯年:……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今天好暴躁qaq,大姨妈造访,想弄个番外防盗章,jj直接给我抽到审核未通过嘤嘤嘤嘤,本来签约作者是根本不需要经过初级审核的,jj抽得真是太疯狂了,于是我站内短信轰炸了管理员,他到现在还在装死嘤嘤嘤嘤 人倒霉起来真是没话说,今天早晨到单位,单位停电,早上43章被锁,晚上抽得审核出不来章节,还有什么更倒霉的吗? 47妖都 在君清明突破三宝境之后,叶妤也已然是结丹中期,而且赫然是结丹中期大圆满,让斯年稍有些诧异。 需知在不久之前她还是结丹初期,这些日子他们在外征战,叶妤在大后方,却不知道有得到了什么机缘。 对此斯年并不感到奇怪,就像他预料的那样,哪怕这个故事已经整体崩坏,叶妤身上的主角光环却没有改变,哪怕现在本该在人界的她现如今在这妖界的腹地,各种好运和机缘还是会自动送到她的面前。 与叶妤一比,斯年觉得自己如今这进展极快的两仪境后期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不知不觉,在妖界已然超过两年,而妖界已在君清明、斯年、秦夙夷和叶妤的悄然操控下,变得渐渐乱象环生。 原本,妖界的各位大妖都相当安分守己,只守着自己的地盘并无多少野心,倒是觊觎人界的富饶和灵气充足,而现如今,却已经顾不上这个了。 君清明是一名极其出色的首领,斯年不知道他这样的本事是与生俱来的,还是说作为一名男主角的基本配置,总之,哪怕是用那样一种残酷的平衡法来保持着这支妖修队伍的高战斗性,他们紫鹭城还是百战百胜,甚至能以少胜多。须知西南本就荒僻,也比其余地界要混乱,这里的妖修哪个没经历过多场战斗?哪怕平日里争夺一点食物,都可能同别的妖修大打一架,反倒是其余地界安逸惯了的妖修,战斗素质全然无法与他们相比。 斯年因未曾看过那的后半部分,自然不知道在那里,飞升之后的君清明替叶妤打下了多少地界。 他原就是一个天生的统帅人物,那样的军事素质百万人中都挑不出一个来。 当然,这很符合一本女性向修仙对第一男主的配置,他必须要完美、强大、优秀,符合女性对最佳男人的幻想。 作为紫鹭城的大首领,他亲率那些从西南荒僻之地走出的妖修,渐渐露出了嗜血的獠牙。 而斯年更在这两年里,不知亲自斩了多少妖修,心境到底不如昔日那般躁进,奇怪的是,君清明这般坚定的人都有心魔的出现,斯年却全然没有这样的感觉。 他杀戮,却也心如止水。 似乎,他天生就不会同情他的敌人,但对于伙伴,他能赋予足够的友善和信任。 而叶妤也不曾闲着,在她的悄然布局之下,东南界的三大势力,纠葛频生,渐渐不稳。 秦夙夷更是亲自潜入皇夙狸一族中,杀了那生性暴戾残忍的族长之子,嫁祸给青穹界的鸟类妖修。 妖界原本微妙的平衡,只需一点点火引子,便可燎原。 “当真要进去?”秦夙夷犹疑道。 斯年叹气道:“现今我已然压制不住了,若再不突破三宝境,恐怕于我修炼有碍。” “现如今真不是个好时机。”叶妤皱眉,他们已卷入妖界的风波,盯着他们的眼睛太多了,再想像君清明当年那样悄然寻一个地方突破是不太可能的了,只怕转瞬就会被人发现。 君清明盯着面前这片一片漆黑的浓雾,“这里面当真有什么妖都?” “定是有的。”斯年肯定道。 他想来想去,现在妖界竟只有这一个地方全然保密安全,毕竟这外面的毒雾便是天然的阻挡。 “问题是,现在我们怎么进去。”一脸不甘愿站在旁边的孟锦道。 虽然不愿意,但他现在确确实实是同这紫鹭城绑在一块儿了,他实在不愿意自己实际上很弱小的消息传遍妖界,就算他再心平气和,到底也忍不了那么丢面子的事儿,是以只得忍气吞声任由这几个人驱使。 单想想他都觉得难受得要命。 尤其——身为一名十四阶的妖修,居然在受到欺骗的情况下与这个姓君的恶魔签订了什么鬼契约! 好吧,事实是他活了那么多年,实则还没真正见到过人类,是以不知道人类是可以和妖兽之类的签订契约来着,他们有种特殊的法门,但是孟锦他根本不、知、道! 那姓君的骗他只是为了让他安分呆在紫鹭城,需要一点保证,于是他就相信了。 果然他还是太天真了! 在这群凶残的人类面前,作为一只单纯鲤鱼妖的他,实在是太天真了! 幸好,也不是全无好处。 孟锦低头看着手头上的法宝,略有些喜滋滋地想着,至少现在有人教他打架了—— 好像也不是那么坏。 他一向乐天知命。 尤其,在他知道还有个同病相怜的皇夙狸之后,心里更是感到几分安慰。 君清明要利用孟锦自然有他的考量,他们一群人中,虽然整体实力不错,也比妖修多出许多手段,却到底少些真正实力强横的大能,一是那些积年的妖修都不是好热的茬儿,大多狡诈多变,他们不敢收,二是,许多大妖都习惯了高高在上,哪里能容忍居于人下? 却想不到能碰上孟锦这样的奇葩,他修为既高,又性格单纯,偏生除了修为,他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战斗都这般弱,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肥肉,哪里有不吃的道理。 等君清明突破了三宝境,也就勉强能与他签订契约了,因他的修为放在哪里,若没有结婴的修士尝试收服那样一名大妖,结局肯定是凄惨无比,这也是君清明突破之后才向他动手的原因。 所以,现在的孟锦,如同秦夙夷一般,完完全全变成了自己人。 “孟锦,运起盘云图进去试试。”君清明忽然道。 孟锦不敢说什么,运起盘云图便往前踏了一步,只这一步,便让他呼吸困难,哪怕有盘云图的保护,依旧不一会儿就脸色惨白,难以坚持,连忙退了出来死命摇头道:“……不行不行!” 斯年蹙眉看了看,开口道:“我试试。” “师弟!” “清欢!”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同时厌恶地瞥了对方一样。 同对方一样,两人都深恨这种同步性! “莫担心。”斯年笑道,“你们怕是忘了我还有那保命神技呢,不碍的。” 于是,不再犹豫,就这样干干脆脆地往前踏了一步。 “咦?” “师弟?” 君清明连忙也向前一步,却发现这毒雾看着厉害,却只能对自己造成微小的伤害,几乎可忽略不计。 同时,耳边传来叶妤惊讶的声音:“为何我们进来却几乎无事?这倒是奇事怪事!” 秦夙夷闻言向前垮了一步,却像是被戳了一刀般脸色煞白地退了出去,“看来我们不行。” 斯年若有所思,“看来,这里居然是妖修不能进,真是奇怪……” 君清明将孟锦收进灵兽袋中,斯年也不顾秦夙夷的别扭,将他收进了灵兽袋。 于是,三人朝那毒雾深处走去。 这妖都外的毒雾,竟是对人类并无多少伤害,只用来防御外面的妖修,倒是让他们意想不到,这样浓烈的毒雾,十四五阶的妖修尚且抵受不住,不知更高阶的妖修能不能闯入,恐怕就算闯进来,也要付出大代价。而那些妖界大能,只想着飞升呢,哪里有硬是要进入这里的理由? 哪怕再好奇,恐怕他们都不愿意在临近飞升之时横生枝节。 这片毒雾黑茫茫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斯年这样的不会在这里迷失方向。 君清明和叶妤是全然靠着感应斯年的气息前行,就这样,三人的速度倒是不算慢,也行了一两个时辰,浓黑的雾气才淡了一些。 “看!”斯年忽然道。 叶妤一抬头,便看到一座巍峨雄浑的城市,哪怕是人类世界中最大国度的都城也比不上。 君清明亦是满脸讶然,此时眼前雾气全然散去,阳光温暖,照在这古老的平滑城墙上,几乎泛着浅金色的光芒,极为耀目壮观。 斯年呐呐道:“这里便是妖都。” 好吧,他知道地图不会说谎,可在地图上看到是一回事,真正见到这个地方,又是另一回事。 君清明心中一动,“这地方的灵气——” “十分充沛!”叶妤惊诧:“应该说是太充沛了!”至少比外面浓稠了数十倍! 斯年回首瞧了瞧背后的黑雾,又看了面前这座悄无声息的城市一眼,“进去看看。”既然这道黑雾阻挡了外面妖修进来的步伐,却不阻拦人类,这里的状况应该不会太差吧? 至少他得找到一个地方安全晋阶才是。 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这座几乎称得上金碧辉煌的城市,将秦夙夷和孟锦也放了出来,以防发生什么意外,到底多一些战力。 到了里面,他们再出来倒是完全无事,只要不碰那黑雾,这里磅礴的灵气简直会令所有的妖修疯狂,哪怕是人类世界,如今那稀薄的灵气全然不能与此地相比,妖修们连人界都觊觎,更何况这里。 站在巨大的城门下,他们五人,便似是几只小小的蚂蚁,足有百丈高的城门大得可怕,门上纹刻着他们从未见过的繁复花纹,看着极为古朴厚重。 “等一下!”叶妤喊道。 斯年朝她看去,叶妤蹲下,从城门口处挖出一株碧绿的小草,“这是络荫草。”她捧着那株绿得近乎透明的小草喃喃道。 君清明皱着眉,“至少有三千年年份的灵草。”他盯着面前半开的城门若有所思,“这城门照理是往来频繁之地,这络荫草长得如此之好,可见这里足有三千年不曾有多少人走过了。” 确实如此。 这样大而华美的一座城,竟是听不到一点声音,静寂到仿若一座死城,恐怕这妖都里不一定还有妖修活着。 走进城门,便见到一座座极尽华丽大气的建筑鳞次栉比,中间宽阔的街道足足可以容纳数十辆马车并排而行,街道中间都铺着不知名的石头,晶莹剔透,在阳光下闪着美丽耀目的光晕。 果然,这是一座空城,也是一座死城。 不知是什么缘故,竟然连昔日死在这里的妖修身体都保持得相当完好,数目并不算多,大抵多数昔日城中妖修并未死于此处。 一路沿着街道走来,不过零零散散见到七八具妖修的尸体。 但,见到的人类修士遗骸却有数百具。 他们大多死时仍维持着战斗的姿态,大多神情平静,只眉目间带着些许痛苦。 五人默默无言,都被这景象震骇,尤其在发现这些妖修与人类修士大多是十六七阶的妖修,人类修士几乎全是元婴期与化神期,便可知道当年这一战的惨烈。 但神奇的是,这座城市却未遭到多少破坏。 君清明出剑,狠狠朝街边一间房屋砍去,却只零星落下一些粉末,须知他相当于元婴期的修士,剑修的本事更加霸道犀利,也无法毁去这房屋,“看来这些房屋是用一种特殊的石料建造,哪怕是修士的本事,也极难破坏。” “三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斯年感到震惊又好奇。 叶妤叹了口气道:“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湮没在历史中了,只留下这么一座死城。” “我们将这些人类修士的遗骸好好安葬了吧。”斯年开口道,“或许也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些线索。” 整座城市大得惊人,几乎相当于一座人类国度的大小,幸好五人都是修士,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这些修士的遗骸收集起来,足足有三百一十七人,秦夙夷和孟锦倒是将那些妖修的尸体也收集起来,虽只有十一具,却无一不是十六阶以上的大妖,相当于全部是化神修士。 “你看看这枚玉简。”君清明将一枚保存得相当完好的玉简递过来。 斯年接过,只略略一探就惊讶道:“是相当于日记的心得?” “没有错。” “年天启七十六年元月十三子时正,妖界妖星降世,一时天地一片血光。 此妖名公叔明,乃是天生妖皇之相。 彼时人界几大派互有纠纷,征战不休。 天启一千三百四十年,妖界一统,妖皇公叔明始建妖都。 我元空添为人界第一大派,当以维护天下苍生为己任,当下联合昆仑、法华,高阶修士倾巢而出,共计三百二十人整,共赴妖界,背水一战。 不杀妖皇,誓不归家!” 斯年沉默半晌才道:“我纯阳立派多少年?” 君清明答:“两千七百三十九年。”他微微一笑,傲然道:“从一籍籍无名的小派到如今的三大派之一,我纯阳宫只花了两千七百年的时间!” 斯年心想,看来元空三千年前可是第一大派,当时昆仑也在,另外一个门派竟是法华寺,倒是令人有些许意外。 因现如今法华寺低调极了,几乎成为避世之派。 叶妤的脸色却有些微妙,斯年并未注意道,只轻声道:“这妖皇公叔明也不知死了没。”人类修士死了这么多,妖修是那么十一具尸骸,恐怕大多人类修士都是死于这妖皇手下吧? 她才叹了口气道:“看那外界的黑雾,自然不会是妖皇放的,防妖修却只能进得人类,应是人类修士所放,这座妖都里再无活口,那妖皇自然也死了。” 君清明却沉默下来,忽然道:“元月十三日子时正,我亦是那天那时所生。” 斯年脸色微变,却觉得这个日子隐隐有些熟悉,只记忆有些模糊了,一时想不起来。 君清明吐出那句话之后,反倒是叶妤神色古怪,低声道:“怎会如此巧?” 秦夙夷深深吸了口气道:“若是我没记错,师妹你亦是那天的生辰吧?” …… …… 斯年绝不信这是什么巧合! 等一下,他想起来了!元月十三日子时正! 这个生辰?! 他记得结局大战孔雀王凰翧那段,凰翧有小段的自白—— 若是他没记错,似乎那个凰翧也是元月十三日子时正的生辰! 可他们三人的年纪截然不同,凰翧已然活了上千年,君清明时年二十五,叶妤只二十二岁! 斯年只觉得脑子乱成了一团麻,怎么都整理不清楚。 “他们来了三百二十人,可这里只有三百一十七具遗骸。”叶妤皱眉,似乎对连生辰都和君清明一样而感到十二分的不痛快。 君清明却丝毫不理会她,“还有三人生还,既然是元空牵头的,元空有参与这一战的人还活着的可能性极大。” “可是三千年……”斯年道:“再如何也不可能还在这人间了,若不是寿元尽了便是已飞升仙界。” 君清明忽然想起某种可能,“师弟,会不会之前元空执意要针对我们,实则是因为……”因为这与妖皇相同的生辰? “这么说来,元空可能针对的人只是你。”斯年认真道。 君清明展颜一笑,“那倒是我连累了你!可是师弟,我可不会因这感到愧疚!” 斯年失笑,却开始认真思考这种可能性。 若是凰翧、君清明、叶妤都同那妖皇有点什么关系……卧槽,这本是怎样的神发展神转折啊! ……怪不得能纠结五百多万字,若是没有点神发展,作者怎么将这个故事掰下去! “何必想这么多,现在还是清欢你的晋阶要紧。”叶妤干脆利落道。 说的没错。 不管之后的情节怎样神转折,实力才是第一位的,总能挺得过去。 “此地的灵气比灵穴还要好上许多,你们在此地修炼也是大有裨益,刚好在此地逗留一阵子再出去吧。”斯年直接道。 五人正想先安顿下来,此时谁也没有想到,在斯年试图突破三宝境时,会发生那样大的变故。 险中求生,很可能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机缘难求,可这样危险这样千钧一发的机缘,斯年却觉得还是罢了吧! 只唯一一件好处,便是可早早结束这妖界之旅,回到人界去。 他却不知,故人居心叵测,一场大风波正等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妖皇叫公叔明,他是元月十三日半夜出生的。 一千年多年后,同天同时,生了个公孔雀叫凰翧。 又过了一千多年,同天同时,生了个男娃叫君清明。 又过了三年,同天同时,生了个女娃叫叶妤。 要说这三没关系没基情,谁都不信! 妖星转世?你傻了吧,哪个妖星能转成三个人啊…… 还一会儿妖一会儿人一会儿男一会儿女就差成人妖了…… ……今天继续倒霉中……加班加到快九点才到家,危险地在十二点前赶出来了,实际上这章本来更长,来不及写了,算了放明天吧~~ 妖界之行快结束了,大概明天最迟后天他们就会回人界了! 谢谢大家昨天的安慰,太感动了嘤嘤嘤嘤 ┭┮﹏┭┮ 慕卿瑾颜亲,太感动了嘤嘤,先是火箭炮现在是手榴弹,爱你,抱过来亲一口╭(╯3╰)╮ 谢谢苹果茶籽、asak荒途的地雷,爱你们,╭(╯3╰)╮ 48回归 斯年从不知道突破三宝境究竟是何种感觉,看君清明那时候突破,却似乎不是很难,轮到自己的时候,到底还是有些微的忐忑。 整座妖都都是一座空城,全然不必担心被人发现之后的问题,而且这里灵气充沛,于晋阶大有好处,斯年早已觉得自己内丹涨得快要碎裂,早已到了碎丹成婴的临界点,沉下心来静心定气,不多时,天空便若那时君清明结婴一般风起云涌。 这妖都的天空竟然并不似外界,或因那灵气的缘故,被荡涤地相当干净清透,呈现十分浅的蓝色,这聚起的云层也是一般绵密雪白,倒不像是那日那般雷光涌动。 君清明欣慰道:“师弟心境平稳,这晋阶定是无碍的。” 叶妤浅笑:“当然,不似是某人,明明比清欢年长心境反倒不如他,还有什么心魔!” 君清明目不斜视,看都不看她。 叶妤也不解释自己怎会知道此事,看向斯年道:“清欢心思简单,纯澈坚定,反倒不会为心魔所扰。”哪怕满身血光,他却从不会多想,那些戾气自不会缠身,在修仙这条路上,实则如他这般心思纯净之人更容易走得长远。 君清明冷哼一声,反倒是他们身后的秦夙夷心虚地缩了缩脚。 君清明和斯年说话大多不会刻意避过秦夙夷,毕竟在斯年飞升以前,秦夙夷的命运便与他纠缠在一起了,倒丝毫不必担心这人会背叛。 这心魔的事情,也是某次斯年无意间与君清明说起,才会被秦夙夷听了去。 他倒也不是故意说给叶妤听,只是对叶妤并无戒心,说漏了嘴而已…… 斯年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只感到他的身体正发生一种奇异的改变,灵气环绕之下,泥丸宫中的君子剑颤栗着,不知是因兴奋还是恐惧。 君清明对他说过他们纯阳弟子的三宝境与寻常元婴修士是不同的,他却不知这种不同究竟是何意。 而此时君子剑的动静才让他有了些许猜测,怪不得纯阳弟子要在结丹境界亲手铸出一把剑来,原来如此。 丹田内的内丹碎裂,磅礴的灵气疯狂涌入泥丸宫,君子剑寸许长的莹白剑身颤抖着,狠狠吸收着涌动的灵气,直到剑身都有些不稳,再到仿佛整个儿碎裂! 剑碎! 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仿佛他的身体也随之碎成了一片片! 却在这时,状况突变! “快看!”叶妤骇然色变。 君清明的行动比言语更快,不知为何,斯年正到紧急关头,这整个妖都的灵气开始不稳,竟是渐渐形成了一个漩涡模样,在湛蓝的空中急速旋转着,然后朝斯年的身上猛然灌去!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莫以为灵气越多越好! 在这种结婴的紧要关头,这么多的灵气灌体,哪怕斯年是铁打的都会被整个儿撑爆! 君清明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思欢剑冲天而起,那灵气被劈散了一瞬又聚起,根本无法阻挡! 这妖都的灵气不知被聚集了多少年,此时的灵气漩涡几成实质,浓稠到几乎成为透明的液体。 叶妤一声清啸,掌中飞起一片莹白的玉盘,运指如飞,只瞬间就布下一个小小的吸灵阵,可是完全不行! 君清明见那灵气已经超斯年体内涌去,咬了咬牙,再顾不上其他,眸中闪过一丝坚毅之色,上前就一把抓住了斯年的手。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在斯年体内疯狂肆虐的灵气顺着他的手朝他体内灌来,速度之快让他的经脉不多时就感到一阵难忍的疼痛。 叶妤的眼神复杂,首次看向君清明的眼神不再那么充满厌恶之色,她看向斯年,叹了口气,再没有犹豫的时间,上前拉住了斯年的右手。 只到底比这个令她讨厌的男人晚了一步。 秦夙夷也是骇然色变,因斯年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也是活不成的!到底容不得他迟疑,只得在那灵气席卷刮得他脸上生疼时变作一只浑身皮毛水光油亮的花狸猫,蹦到了斯年的身体上,顿时灵气汹涌,倒灌进他的经脉,一时经脉俱裂! 他尚是第一次觉得灵气这种东西这么可怕! 平日里死命追求,这原本觉得越多越好的东西,一旦真的这么多这么多,还真是太令人恐惧。 孟锦脸色煞白,喃喃道:“……都是疯子……” 然后,他看着那个与他的性命休戚相关的男人,心里忍不住要泪流满面了—— 他凭着这看似强大实则弱小的实力顺顺当当地活了这么多年,怎么碰到这几个凶残的人类,就这么倒霉! 这次若是挺不过去,他竟是要这么冤枉地英年早逝了么…… 盯着那令他心中战栗的凝胶状的灵气,咬牙道:“算了,就当是灵气作的河好了,不是早年还做过这种梦么!”他翻身变作一条通身红纹的鲤鱼—— 呃,这喜气的模样简直像是寻常人类过年时喜欢剪的大红鲤鱼窗花,唔,就是那种大红色,简直是一模一样…… 只是这鲤鱼着实大了一些,足足有一条小船大小,他一甩尾巴冲进了那灵气流中,顿时身上红色的鱼鳞噼里啪啦如雨般往下落,痛得他嗷嗷直叫。 斯年却对这外界之事一无所知,他只觉得忽然间灵气汹涌,疯狂涌进自己的身体,还以为这是突破三宝境的正常情况—— 虽然,痛得令人发指,浑身的经脉都被粗暴地撑开,君子剑碎了一次又攫取灵气凝聚出剑身,却又撑爆,然后又颤颤巍巍地凝聚起来。 那灵气荡涤着他全身的经脉,经脉俱裂的痛苦让他几乎以为自己撑不过去,似乎下一秒就要晕过去,却只得咬牙撑着! 卧槽,不过是晋阶而已!看师兄那么简简单单就撑过来了,我怎么可以连这一点都输、得、那、么、惨! 绝对不会失败! 他努力调动着这些灵气,滋润灌溉着自己破裂的经脉,虽然那些灵气狂暴如海。明明他只需要一条小溪,结果给他整个大海都灌了进来! 卧槽,要不要这么凶猛! 晋阶竟然这么难!君清明明明说过没有多少难度的,怎会如此,难道他是为了怕自己害怕而又一次忽悠自己? 痛、痛、痛! 痛得快要死掉了! 但他的身体毕竟不是常人,疼得惊人,恢复力却也惊人。 经脉被撑爆,又愈合,又撑爆,又愈合,如此反复,就如他沉入丹田的君子剑一般,每次被击得粉碎又坚`挺地凝聚着爬起来。 斯年不知道在他的身边,另外四个人同他一般经受着苦难,虽是借由斯年的身体,但那些灵气还是很有一部分涌入了他们的身体。 君清明对灵气的操控力毋庸置疑,但这狂暴的灵气却也一时将他的经脉撑得根根断裂,脸色一时煞白如纸,唇角都溢出一抹血迹,叶妤也是一般,神情十分难看,只她吞下一枚丹药,脸上浮现一抹不正常的晕红,另一只手还掐着阵诀,那吸灵阵源源不断地吸取着灵气。 秦夙夷的处境尤其糟糕,他如今在五人中境界虽与叶妤持平,但到底不若她手段多,灵气震裂他经脉的时候,他顿时几欲晕去,幸得皇夙狸天生生命力强悍,他又是变作了原身的,才勉强维持着神智。 孟锦从出生那时起到现在,几乎从未遭受过苦难,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让他疯狂拍打着自己的尾巴,想逃却被这灵气流困住,尤其灵气灌注,他掉落鱼鳞的地方又生出嫩红色的薄薄一层新鱼鳞,却又被那灵气流残酷而毫不留情地剥下,新长出,再剥下,一遍遍被刮去鱼鳞的感觉让孟锦觉得痛不欲生。 觉得自己要英年早逝真是太天真了! 这根本就是生、不、如、死啊啊啊啊啊! 不知过了多久,那灵气漩涡才渐渐弱了下来,而此时斯年的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血色,秦夙夷颤抖着趴在他的肩膀,奄奄一息,君清明与叶妤看着也十分不好,孟锦掉落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如同寻常脱水的鱼。 斯年只觉得自己的经脉比初时拓宽了好几倍,丹田中的君子剑嗡嗡颤鸣着,发出幽幽莹白的光芒,许久才光华尽敛,变成一柄缩小了数十倍的君子剑,连剑柄上的纹饰都一清二楚。 斯年心中一动,便见那柄小剑轻快地翻了个跟头。 咦,这便是他的“元婴”? 一柄剑? 不过,这时候他也顾不上其他了,心神一松便觉得浑身没有一处不痛,直疼得他龇牙咧嘴,身体一前仰就吐出一大口发黑的淤血来。 待得睁开眼睛,才失声道:“师兄——”四面一扫,“你们怎么了!” 叶妤无力地倒在地上,苦笑道:“清欢,我们该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对。” 君清明艰难地吞下一粒丹药,只觉得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师弟,你无事吧?” “……我没事……”斯年一开口就觉得胸口一涩,“呃,结婴都是这么痛苦吗?” 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多人能顶过这痛苦结婴成功? …… 君清明真是对他的话好气又好笑。 秦夙夷见他那副茫然模样,恨不得蹦起来给他一爪子,可惜的是,他实在没有力气动弹。 孟锦也是一般,连话都说不出来,虽然因那充沛的灵气关系,他身上的鳞片已长出新的一层,但绝对可称得上满身伤痕。 最后,唯一能站得起来的,居然是斯年。 等他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即刻愧疚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怎么会这样?” 君清明闭着眼睛道:“这里几乎与世隔绝,那黑雾封闭了这个空间,外界的灵气一天天变得愈加稀薄,这里的灵气却无限存储下来,一直存储了三千年。师弟你突破三宝境必然牵动灵气变化,却想不到引发了灵气的暴动。” 叶妤正靠在角落打坐调息,半晌之后忽然惊喜道:“竟是因祸得福!”她睁开眼睛对斯年道:“清欢,你现如今修为如何?我竟是因这灵气强行拓展经脉,已是快能结婴了!” 斯年一怔,这才检视自身,“咦,已是三宝境中期巅峰!”居然直接跳过了三宝境初期,直接到达中期也便罢了,竟似是只差一步便可突破到后期的模样,他看向君清明,若是不曾看错,他直接跳过了三宝境中期,到达了三宝境后期的境界! 秦夙夷和孟锦伤得极重,却也同样因祸得福,秦夙夷同叶妤一般,已到了突破的边缘,孟锦更是到达了十五阶巅峰,就快能突破十六阶了。 “只差之毫厘,恐怕我们五人都要没命。”君清明道:“这条捷径走得相当之险。” 叶妤耸肩道:“幸好涉险过关。” 斯年叹了口气,“先在这里将伤养好我们再出去吧。”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哪怕他引起了这场灵气暴动,这妖都里的灵气还是比旁的地方要好上许多,侧目见秦夙夷和孟锦都是恹恹的模样,顿时更添几分愧疚。 君清明忽然睁开了眼睛,“如今我们实力大增,倒是不必再如此谨慎。” “什么?”斯年看向他。 叶妤眸光一亮。 斯年片刻之后便反应了过来,现在他们五人的实力,已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整个妖界十六阶以上的大妖寥寥无几,且大多不理世事,除了青穹界之主现任孔雀王凰彧之外,其余几位地域之主都大多只是十四五阶的妖修,唯有一位是十六阶。 “唔,叶姑娘就快要结婴,秦夙夷也是一样,不若索性等结了婴再出去,只要孟锦突破了十六阶——我们真是大有可为!”斯年也兴奋起来。 秦夙夷若有所思,呃,毕竟跟这三人在一起久了,万事往黑里想,大概也就明白了什么,唯有孟锦一头雾水,茫然懵懂。 就这样,五人在这无人的妖都又住了两个月。 叶妤对紫鹭城的控制影响极大,君清明又积威深重,两个月紫鹭城的力量竟是丝毫未乱,这群大妖们平素都是不安分的货色,但却到底不敢真正违抗了大首领的命令。 而他们所要做的,便是悄然潜入那些地界,布置、刺杀! 没错,只要将除了青穹境之外的所有领主都杀了,这些地域的妖修不乱也要乱! 若是整个妖界其余地界都乱了起来,青穹界如何还能独善其身?尤其皇夙狸一族正在百般找青穹界的麻烦。 赤练城冷术白,死于十二月二十三日子时,叶妤刺杀之。 明丝界卫明丝,死于十二月二十五日辰时,斯年刺杀之。 山海界郗江,死于十二月二十六日戌时,君清明刺杀之。 苍虎界巴苍虎,死于十二月二十七日亥时,他乃是一名十六阶的妖修,相当于化神初期修士,五人一鼓作气,协助同样十六阶的孟锦将之击杀。 紫鹭城紫鹭君并二首领白发妖童,城主夜罗刹,统领秦夙夷失踪。 一时妖界六大势力中五大势力几近全线崩溃,唯有青穹界独善其身,惹得四方恶意猜想不断,凰彧不问世事多年,凰翧为此时乱得焦头烂额。 “走吧。” “嗯。”斯年应道,回头看向这战事起的妖界,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不觉,到此地竟有三年,这三年间,他杀人如麻,血色浸衫,早不是那个不知险恶的寻常修士。 三年,从两仪境中期到三宝境中期,这跨步跨得连他自己都觉得快得不可思议。 所以说,什么的,只要有金手指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似乎结局的时候有提到过,叶妤不到三十岁便飞升仙界,现如今,她应当同自己一样是二十三岁,只剩下不到七年的时间。 乱象环生的妖界,早已经没有几个妖修守在界河了,是以五人过河之时全无阻拦。 到了另一侧岸边,看着熟悉的人类建筑,除却孟锦,四人顿有恍如隔世的感慨,一时默默无言。 “站住!” 两道白光一闪,化作两个身着青衫的青年,他们背负长剑,却不知是何门何派的剑修。 “来者何人!”见他们从界河那边过来,这两名修士自是警惕万分。 斯年哑然失笑,左右看了看,只见君清明还穿着那件厚重的白色皮袍,内里是紧身黑绒衣,标准妖修首领的打扮,自己也是一般,黑色皮袍,麟蛇腰带,而叶妤更是穿浅黄色皮草,百编嵌花长裙,非是人类女修的打扮,至于秦夙夷和孟锦,他们原就不是人类,秦夙夷倒还罢了,虽着黑色窄袖上衣并宽腿裤加长靴,只需换上昔日的长衫,必然还是那副笑如春山眉目风流的模样,倒是孟锦,一见到人类修士便有些紧张,这呆头鱼从未想过有一天要离开妖界,到人类的地盘上讨生活。 “天穹门叶妤、我师兄秦夙夷见过两位师兄。”叶妤开口极为有礼。 君清明行了一礼道:“我乃纯阳弟子清明,这是我师弟清欢。”他又指了指孟锦,“这位是我们路遇的孟锦孟道友。” 那两名修士反倒脸色大变,“你们便是那清明、清欢!”盯着君清明与斯年的眼神颇为不善。 斯年顿时摸不着头脑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搞得他和他师兄好像是名人一样。 尤其见那两名修士“嗖”地一声放出几枚信号,同时蹦得远远的满脸防备,更让斯年心生不祥的预感! 卧槽,这不详的预感出现得太频繁了一些吧! 而且,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灵验! 在看到天空划过的一片彩光,落下数十名修士之后,斯年顿觉自己的预感实在是太准了! 尼玛每次只要预感不详,就定会发生不详的事儿! 为首一名修士看着已经相当大的年纪,君清明神色严谨,低声道:“化神修士。” 斯年面露嘲弄,“师兄啊,我和你何德何能,居然能劳驾化神修士出山?”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君清明冷哼一声。 斯年也立即明白了,他看到了那年老修士身后目光隐隐透着几分恶毒的宁梓。 就是想不通这小子耍了什么手段? 叶妤皱着眉站在他们身后,她也看到了宁梓,只那宁梓与她目光一对,就露出几分脆弱可怜关切仰慕,然后低下头去,悄然往后退了两步。 “将这两名私通妖修的人类叛徒拿下!”那棺材脸的老修士厉声道。 哦~原来如此。 斯年心中顿悟。 却还没等他和君清明说话,就听空中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谁敢对我的徒儿动手,老东西,你活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师父好久没出场了,拉出来溜溜~ 噢,浅水炸弹!!!阙影唯爱亲,我爱你!!╭(╯3╰)╮嘤嘤嘤,只有以肥厚更新来回报了,太谢谢了~ 谢谢流牧夜、柠檬茶的地雷,爱你们,╭(╯3╰)╮ 49冤枉 静钰骤然出现在面前,依旧一身白色道袍,斯年瞪着他挺直的脊梁,顿时觉得果然自己不详的预感就没有出错过! 面前这些神情不善的修士算什么?就算那个棺材脸老头是个化神修士又怎样?他们在妖界又不是没干掉过相当于化神修士的妖修! 真正不、详、的在这里啊! 斯年悲哀地想着——当年师父让他和师兄回纯阳便去思过峰,结果他们跑到妖界呆了三年,消息不通便也罢了,一回来又是这样状似惹祸的场景,恐怕这事一定不能善了…… 他的师父,从来都比这世界上任何艰险的状况都可怕! 站在静钰对面的那位化神修士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静钰!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要偏袒这两个孽徒吗?” 静钰眉眼清淡,仿佛没有一丝烟火气,冷得厉害,“宋谈平,看来那么快你们就忘了那天我在元空给过的警告了。不管怎样,不许碰我的弟子!听清楚了吗?” 宋谈平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显然是想起了那天元空门的窘状,静钰特意戳他的痛处,让他一口气都差点提不上来:“莫以为修真界你纯阳一家独大!简直是欺人太甚!” “欺人?”静钰嗤笑,“你们元空处处针对我的两个弟子,我倒想知道到底是谁欺人。” 宋谈平想起那个难以启齿的理由,盯着静钰身后的君清明,目光刻毒,冷笑道:“静钰!待得看看你这两个孽徒做过些什么,再护着他们不吃。” 静钰却不慌不忙,慢条斯理道:“不管做过些什么,他们自是我的弟子,轮不到旁人教训。” 斯年站在静钰身后,正仔细朝那宁梓瞧去,从穆灵灵死的那时起,他便觉得这宁梓心不正,更何况,他知道原里此人是如何的心理扭曲——嗯,上帝视角就是好。哪怕整个故事是围绕叶妤展开,不过第三人称嘛,总会有那么一点上帝视角的,对这宁梓的心事,他猜也猜得到。 他喜欢叶妤,这是毋庸置疑的。 宁梓此人,说来是个可怜人,却因这份可怜,他的性格已经全然扭曲。叶妤幼时的命运同他差不太多,同样是备受欺凌,但她有着现代十几年的记忆,到底与宁梓不同,宁梓觉得叶妤同自己该是同病相怜,偏生叶妤又舒朗乐观性情温雅——呃,至少表面是这样,好吧,叶妤同君清明一般,披着这样一张皮子,却很能唬得住人,至少宁梓,初时便是被叶妤的这种表象所吸引。 就像是生长在阴暗角落里渴望阳光的野草。 他自卑,却又有着扭曲的骄傲。 大抵自己和师兄在他的眼中,就是他最痛恨的那一类人,出身名门大派,长相出众,资质不凡,这样的天之骄子,是他最厌恶最嫉妒的存在,他不吝于用最刻毒的方法来让他们两人跌落云层,坠入尘埃,任人践踏。 他隐忍、狠毒、心机深沉,那常带病容的苍白面孔偏生干净、俊秀,甚至带着些微的腼腆,让人难以生出防心。 尤其,这人还如此会演戏,天生擅长伪装。 宋谈平手一伸,一张薄薄的布帛便朝空中飞去,“这是影生霞,从来无法捏造它映出的景象,如今当着诸位道友的面,便让大家好好看一看静钰真人这两位好徒弟的真面目!” 斯年有些惊讶,与君清明对看一眼,见他倒是并不十分意外,眸中某种光亮一闪,唇畔浮现一抹冷笑。 那影生霞果然神奇,斯年有一种在修真界这个年代被一群古装人物围着一起看露天电影的感觉—— 呃,如果那电影中的人物不是自己就更好了。 那画面中,清晰地显现出他和君清明在妖界的样子。 君清明一身厚重皮袍,面容清雅,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那双眼睛却睿智、平静、冰冷,带着令人不可直视的睥睨,只一眼瞧去,便觉得尊贵雍容,不容侵犯,那是上位者才有的霸者之气。 斯年眯着眼盯着瞧了片刻,便觉得这影生霞太神奇了,怎么这“电影”拍得比他现场看到还要好看得多? 嗯,最神奇的是明明在一匹布上,却是不需要3d眼镜就可以看出3d效果。 师兄真帅! 斯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然后,便看到他自己出了场,斯年知道自己的长相十分镇得住场子,一旦没有一点笑意,那就是绝对的冷若冰霜坚硬如铁,此时站到君清明身边去,一身黑袍,白发如雪,袍角早已被鲜血浸透了,显现出诡异的黑红色,就是他自己此时看来,都觉得杀意逼人,煞气腾腾,颇有几分可怖。 嗯,他自己更帅! 男人嘛,就要这样才显得男子气概十足! 斯年瞥了一眼旁边的秦夙夷,就见到他的脸色十分不好看,因为他在镜头中,就是一只猫啊一只猫! 斯年认出了这一场征战,秦夙夷在与敌对战中受了伤,只得变作原身回来,偏生伤得还不轻,所以趴在斯年的肩头,垂着耳朵精神萎靡,瞧着就是一只毛发凌乱的幼猫,没有半点气势可言。 在场的不少修士脸色都渐渐变了,在界河可不仅仅是一家修士,这里的动静不小,不少各门各派的修士都赶过来看个究竟,在影生霞上的画面出现之后,一个个看向君清明和斯年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了。 这两个纯阳弟子——似乎才刚二十多岁吧? 这样的气势,当真可怕,非是自己门派之中年轻弟子可比。 “大首领万岁!二首领万岁!” 待得画面中那一众妖修带着狂热敬慕的目光向着君清明和斯年鼓噪起来,更是人人神色剧变! 这场上妖修足有上万!且若他们没看错,那些全然化作人形的妖修,必然是妖界的大妖!因已经完全没有妖修的模样,必是九阶以上的大妖才做得到,粗粗数一数,那场上也有近二十位大妖! 这怎么可能?! 这些常年驻守界河的弟子就没有未曾和妖修交过手的,正因如此,他们深深知道这些妖修的难缠,莫说是这些大妖,就是寻常妖修,都比人类修士多出几分凌厉嗜血,一个个都是硬茬儿,难惹得紧。 可这画面中,足足有上万的妖修!且看上去一个个都杀气腾腾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货色! 尤其,居然还有那么多大妖。 这简直难以置信! 顿时,几乎所有的修士都面露惊骇,若不是知道影生霞不能捏造虚构,他们几乎就要怀疑这画面的真实性! 纯阳的两个二十岁出头的修士跑到妖界去,还做了一群妖修的首领。 玩笑也不带这么开的啊! 那宋谈平挺直了胸膛,轻蔑道:“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静钰却忽然微笑起来,这一笑若春光乍泄风绿草岸,说不出的温雅好看,“做的不错。” 斯年怔住,尚是首次看见静钰这般温然的笑容。 宋谈平声色俱厉道:“静钰!难道这种情况下你还要偏袒这两个叛徒吗?” “一口一个叛徒,叫得真欢啊。”这脆生生的声音不是旁人,真是笑得花枝乱颤的叶妤。 那宋谈平压根儿没将那清秀的小姑娘放在眼里,这时才首次看向她,恼怒道:“看你是同他们一块儿从妖界而来,谁知道是不是也是什么妖修化作的,一并抓了!” “宋长老!”一旁的宁梓终于装不下去了。 宋谈平却看也不看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就见叶妤敛了笑意,曼声道:“恐怕你们已经觉察到了吧,最近界河边的妖修少了许多。” 在场的修士面面相觑,却有不少人暗自点头,她说的不错,近日不知为何,界河边的妖修确实少了许多。 “如今,这妖界可是乱成一团了呢。”她笑得眉眼弯弯,眼睛里却并无多少温度。 宋谈平皱眉,正想阻断她的话,就听静钰道:“都杀了?” 君清明垂眸,“只那凰彧太过强大,没敢下手。” 静钰点点头,“还不算太过鲁莽。” 待得静钰的目光扫过来,斯年垂手站好,装乖宝宝。 虽然他也很想狠狠打那老棺材的脸,但他觉得若是表现太过,着了师父的眼,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自己…… 宋谈平却全然不知他们在讲些什么,恼恨道:“界河的妖修减少与你们有何关系!妖界乱便乱了,那又如何?” “真是——”叶妤面露轻蔑,虽然蠢货那两个字不曾出口,但在场的修士大多从她的目光中看出来了,宋谈平也是一般,见这小丫头不过—— 咦,竟是元婴初期!这小丫头一看便知骨龄不大,怎会修为如此之高?从前怎么从未听说过? 就算元婴初期又怎样!这样一个胆大妄为的丫头,等下绝容不得她活命! 宋谈平正残忍地想着,就听叶妤清清楚楚道:“因这妖界的乱局便是我们搅起的!” 一时,他以为自己是耳背了,呃,她说了什么? 尤其,一众修士齐齐哗然,更让他耳边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清楚。 斯年弯了弯唇角,看向叶妤,却见她刚好也朝他看来。 说实话,斯年也没有完全想到叶妤会以这种挑衅的口吻帮他们说话,毕竟,宋谈平针对的只是他和君清明,并没有涉及叶妤等人,他和师兄又有师父护着,哪怕她不开口,恐怕今日之事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她这一说话,便彻底得罪了这一看就心胸狭隘的棺材脸老男人。 叶妤却微微一笑,低声道:“大抵是我惹出的祸,总不好意思默不作声。” 斯年顿悟,叶妤也知道,是那宁梓惹出的事儿。 确实,哪怕是在原故事里,宁梓的算计什么时候瞒得过叶妤去了,也就他以为叶妤是那种如表面一般纯然干净的人了。 宋谈平一时还迷糊着,静钰却淡淡道:“釜底抽薪,确实比这消极防御要好得多。” 斯年低头,却不好说原本是他被那凰翧抓了,然后君清明其实是临时决定,呃,在妖界大干一把的。 宋谈平猛然间抬起头来,声音尖利:“这样的谎话你以为骗得了谁?” “谎话?”叶妤轻笑,指了指那影生霞:“影生霞可说不了谎,这可不是宋长老你亲自拿出的证据吗,怎么又说是谎话呢?” 斯年轻声道:“原我与师兄也不想张扬,只忧心这妖修向来嗜血好战,侵略性极强,又有觊觎我人界灵气的心思,且几域之主极有威望,手下妖修数目远胜我人类修真大派,若当真攻来——”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修士,“众位道友恐怕难以抵挡。” 想起方才影生霞上上万密密麻麻的妖修,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莫说是几大势力了,便是方才影像上那上万妖修攻来,他们这些人也不可能守得住界河。 君清明适时傲然道:“不说其他,就是这万余妖修只要我一声令下,那是莫敢不从的,若我与师弟果真背叛了人类,现在哪里会这样只身过这界河,身后应有数万妖修才是!” 一时在场修士都控制不住朝界河那头看去,就怕如他所说,后方还有那令人恐惧的大片妖修。 叶妤忍不住扑哧一笑,“不用看了,就我们几人而已。” 宋谈平这才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顿时脸色发青道:“一派胡言!就凭你们几个小辈,怎可能在短短三年内搅得起整个妖界的乱局!” “师弟。”君清明看向斯年。 斯年点头,两人将身上障息佩取下,顿时强大逼人的气息弥漫开来,那冲天的剑意凌厉中带着无尽血光戾气,真是从妖界历练而来。 “元婴后期,元婴中期!”宋谈平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当初元空门韬光养晦,抛出一个挡箭牌的天才辛小宁,实则隐藏起来数十名真正的修仙天才人物,其中就有七八个与君清明和斯年差不多年纪,二十出头,锐意逼人,但资质最佳的一人也不过才结丹后期,于是,他看到了什么?! 纯阳这两个人居然小小年纪一人元婴后期一人元婴中期! 而且他们可是剑修!从来以战斗力惊人实力强大闻名的纯阳剑修! 静钰也微微有些讶异,很快便淡去了,唇角却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老东西,我看你还真是老糊涂了,我的两名弟子为人界立下如此大的功劳,你却这般为难他们,看来,我需得再上元空一趟,找你们几个老家伙叙叙旧才是。” 宋谈平神色难看之至,“即便有此实力,也不能说明妖界之乱与他们有关!” 静钰冷冷一笑,单手一抓,半空中的影生霞就到了他的手里,“这可是我徒儿立功的证据,断不能容你毁了。” “你!” 单单凭君清明和斯年能号令这万余凶悍妖修,在场的修士便大多信了妖界之乱与他们有关,手底下有这样强大的一股力量,要挑起战乱还不容易吗? “这妖界乱局乃是我徒儿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也不知流了多少血汗。”静钰目光冷冽,看得宋谈平脊背之上汗津津的,“你元空这般冤枉污蔑,我自会亲自来讨个说法。” 在场诸门派的修士看向君清明与斯年的目光全然变了,透着几分复杂,却更多的是钦佩。 是啊,敢于只身到妖界去,一步步获得这般地步搅乱妖界局势,这得需要多睿智厉害的头脑和犀利可怖的手段! 这样子的实力,让人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无人知道初始只是因为斯年被抓到妖界去,进而引起的一连串连锁反应,凰翧恐怕死都不会想到这苦黄连是自个儿塞到嘴巴里的,现如今吐都吐不出来了。 唯有一人,眼神里满是阴暗的忿怒和疯狂的嫉恨,仿佛熊熊燃烧着一把火。 但当君清明的目光淡淡对上他的眼神—— 宁梓骤然间一直寒到心底。 他想起了这个人有多么可怕,哪怕是在妖界那样的地方,都能收服那么多大妖,让他们为他所用,能在短短三年内,搅得妖界风云突变一团乱麻。 这样一个男人,太难惹! 他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一丝惊骇。 “走吧。”静钰缓缓道,他看了一眼君清明和斯年,“你们的这几位朋友也一起来。” “是。”君清明应道。 斯年也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才跟上去。 心里忐忑得七上八下的,一时根本静不下来。 却见孟锦忽然跟上来,悄悄问:“呃,那个叫影生霞的,记录那个场景做什么?” “……”斯年该怎么回答他?敢情这条呆头鱼根本没搞明白?! “为了陷害他们俩!”叶妤指了指君清明和斯年,“既然到了人类的地盘,你稍稍收敛点,他们可不像那些妖修一样感觉到你的气息便跑了。” “哦。”孟锦点点头,随即拍了拍胸口道:“幸好是这一段。” “什么?”一旁的秦夙夷疑惑道。 “你们忘了?就在这前两天啊,刚好是来抓我的那时候……” 斯年一时搞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就见孟锦认真道:“若是放的是那一段,岂不是我的面子都被丢尽了。”随即又苦恼道:“他只是放出了这一段,若是那日也有人偷偷记录下那场景该怎么办……” …… …… 卧槽,刚刚那种时候,这呆头鱼居然一直在考虑什么丢不丢面子的事儿? 有没有搞错! 作者有话要说:孟锦:等一下,是这段?(拍胸,吓死我了) 斯年:? 师兄:? 叶妤:? 秦猫:? 孟锦:要是倒带两天,刚好就是我被抓的时候!(瞪秦猫) 斯年:? 师兄:? 叶妤:? 秦猫:? 孟锦:我的面子啊啊啊啊啊,如果那段被拍下来了该怎么办啊啊啊啊!我的面子都被丢光了啊啊啊啊!身为一名十六阶的大妖,这是坚、决、不、行的! 斯年:…… 师兄:…… 叶妤:…… 秦猫:…… ps,这是一条面子比天大的皮薄鲤鱼。 asak荒途,第几次地雷了,嘤嘤嘤嘤,感动ing,爱你,╭(╯3╰)╮ 50门派 “传送阵?”斯年诧异,想当年他和君清明可是赶路赶了不少日子才到这里的。 静钰淡淡道:“这两年各门派都在界河附近设置了传送阵,我纯阳也不例外。否则怎会那元空宋谈平这么快就赶到这里,以他化神修士的身份,怎样都不可能亲自日日守在这界河边。” 斯年顿悟,忽然想起他和君清明就这样失踪了三年连句话都不曾传回来,静钰还没找他们算账,立刻又老老实实地低下头去。余光瞥了一眼君清明,他倒是一脸淡定。 也是,君清明对思过峰那地方这么喜欢,他才不抗拒这种惩罚。 一到纯阳,一股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斯年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原来在他自己都未曾完全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对纯阳这个地方产生了归属感。 想不到,掌教真人清渠竟是亲自来了,派了几名道童安排叶妤等三人去休息之后,才留下斯年和君清明说话。 他端详着斯年和君清明,知晓他们都已是三宝境的修士,甚至君清明已然是三宝境后期,禁不住喜上眉梢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斯年感到很奇怪,这才过去短短几年,怎么清渠看着又老了几分,而且这喜意也太过了些吧? 静钰开口道:“今日那元空宋谈平果然去找清明和清欢的麻烦。” 清渠沉默了一会儿,话语里带着疲惫感叹道:“如今整个天邑是要变天啊。” “幸得清明清欢他们将妖界搅乱了,否则还真是一场大祸,怕是要生灵涂炭。”静钰缓缓道。 斯年心中一惊,这才想起原著中,如果不是因为人界各修仙大派自己先打得乱七八糟,妖界怎会那么容易就攻城略地? 若是他没记错,叶妤现在的门派天穹门就是在各大修仙门派的侵轧中惨遭灭门。 清渠神色沉重,见君清明与斯年正目光沉静地看着自己,才笑道:“先回去好好休息吧,近几个月来形势已有所缓和,推迟了两年的荐子日也可举行,清明师弟和清欢师弟倒是刚好赶上了。” 静钰不悦道:“他们自己尚且如此鲁莽,哪里到能收弟子的时候!” 清渠却摇头叹气道:“现各峰殿主有不少受伤静养,却是无心再带徒弟。”他的口吻里已是带上几分恳求。 静钰这才不说话了,瞥了一眼君清明和斯年,“到时候再看吧,若有眼缘另当别论。”到底是松了口。 清渠这才松了口气。 斯年心中却暗自震惊,情形坏到这个地步了?竟是比原中恶化得更厉害,连纯阳都伤了不少三宝境的修士? 到得回一元殿的路上,君清明才开口道:“师父,我们走的这三年,是否发生了大事?” “不错。”静钰沉声道:“这两年昆仑和元空都不太平,元空被我警告过之后,很是沉寂了一阵子,却不想昆仑胃口太大,竟想联合阴璃教吞掉元空。元空毕竟数千年底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哪里是这么好对付的,这仗打起之后,只短短数月,乱象渐生。” “我纯阳受损状况如何?”斯年忍不住问。 静钰看了他一眼道:“乱局一起,我纯阳自不可独善其身,原我纯阳与元空素有旧怨,可却也不能眼见昆仑吞了元空,因我三派三足鼎立,却是平稳,若昆仑此举成功,怕是要一家独大。” 君清明摇头道:“本都是修道之人,倒似是凡人一般热衷权利,怨不得昆仑弟子中飞升之人越来越少,渐呈江河日下之势。” 静钰终于有了点笑意,淡淡道:“不错,昆仑这是乱了心,道心不稳,到底是不成的。我纯阳原也不想介入,却不想元空之中竟有了魔修的踪迹。” 斯年瞪着眼睛,他知道人界是会乱起来,但那是以叶妤的角度来讲故事,他又不曾看到后面,叶妤所在的天穹门毕竟是个小门派,许多上层的事情却是不知,偏生乱象环生的时候,妖界入侵,许多要揭开的真相或许是到后面才阐述清楚,是以魔修不魔修的,他倒真是不知道。 “此话不得明里说,只在南边,有一处暗地里隶属元空的修仙门派,里面竟都是修魔的修士!年年收拢了不少资质不算差的弟子,现如今已成气候。”静钰冷笑道:“可叹元空将此事捂得严严实实,却将不少乱时抓到的别派修士都去喂了这群魔修。”口吻顿了顿道:“我纯阳便是在灭此门派之时有了些许损伤,不过他们也不曾讨得了好去,如今虽还有些四散逃了,但那魔修的老巢却被我们捣毁。” 可惜的是,没有那魔修门派隶属元空的证据,否则元空的数千年清誉怕是要毁于一旦,可纯阳又不能眼睁睁看着那魔修门派坐大,尤其这门派已将那南地搅得腥风血雨,南地有两个修仙门派乃是隶属纯阳,纯阳无法对他们的求救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斯年苦笑道:“也就是说,我纯阳拒绝了昆仑的结盟,又捣毁了元空设下的修魔门派,现如今可算是哪家都得罪了?” 静钰傲然道:“即便如此,又有何惧!” 君清明却皱眉道:“那法华寺呢?” 中元五大派,除却纯阳、昆仑、元空、阴璃,就剩下一家法华寺。 斯年骤然想起在妖都看过的那枚玉简,三千年前,当时的天邑三大门派可是元空、昆仑和法华! 静钰摇摇头道:“法华多年不问世事,曾着力劝诫昆仑和元空,见他们不听,便也罢了。” 君清明与斯年对看一眼,总觉得并不是那么简单。 但容不得他们多想,静钰就全然不顾清渠让他们好好休息的美好愿望,冷酷无情地直接将他们丢到了思过峰。 斯年咬牙,只想说六个字——果、然、不、出、所、料! 思过峰还是那么冷,冰天雪地寒风猎猎。 君清明却仿佛对这地儿十分满意,还没等斯年抱怨,就听他轻笑道:“师弟,这里不好吗?” ……好的话,还叫什么思过峰…… 君清明却靠近,在他耳边轻轻道:“这里多好,若是回了一元殿,有师父在,又有那几个碍事的道童,哪里容得我们亲近?”说罢,十分暧昧地舔了舔他的耳廓。 那温热的感觉像是滑过斯年的心脏,又痒又麻,顿时捂住耳朵瞪了君清明一眼,这家伙某方面的天赋简直和他修仙的能力成正比! 完全不科学! ——以下河蟹,见作者有话说—— 高`潮之时斯年头脑一片空白,仿佛听到君清明在耳边道:“……师弟,我心悦你……” 却模模糊糊的,根本听不清晰。 待得完全清醒,已是两人换过衣衫在寒潭中洗过澡之后。 看着君清明餍足慵懒的模样,斯年必须承认,这一回他也完全从中得到快感,再无半分不适。 “之前那是什么?”这个世界可绝无润滑液之类的东西吧? 君清明笑道:“我亲自做的,用的乃是些低阶的灵草,看来是丹丸,只需一点灵气便可化作灵液,既养身又不会令你受伤。”他眨了眨眼睛,满是回味那欢好余韵的模样。 …… 这人向来脸皮厚,斯年早已淡定了,见这幅调戏模样连脸都不曾红,拜托,他俩都不是第一次上床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但是,师兄我知道你对炼丹极有天赋! 你的天赋却不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吧? 想到君清明一本正经地思考怎么炼制润滑丹,斯年就感到一阵深深的恶寒。 莫名觉得有点雷人…… 虽然,也很贴心。 君清明该是知道自己那方面的需求强大,而他那地方尺寸又实在不小,自己这具未经历多少情`事的身体自然是容易受伤的,所以才弄出这润滑丹来的吧? 并未过多久,就见一个不曾见过的小道童来请他们去前殿。 斯年这才想起今日是之前掌教真人说的那推迟了两年的荐子日。 见了那道童斯年多少有些不自在,昨日君清明与他纠缠太过,以致他总觉得昨夜里冰面上见到的那副靡艳模样还未褪去,不过那道童说话之时头都不敢抬,到底让他心安了许多。 原荐子日他们并不必要亲自去,但君清明与斯年既不是各峰之主,又不是寻常纯阳弟子,清渠答应了静钰要让二人挑选有眼缘的弟子—— 实则静钰的意思是这两人自身还不那么稳当,哪里到可以收弟子的时候,便是他自己,也常认为是不适合为师的。 呃,虽然斯年也是这么认为,静钰这个师父除了关人禁闭,还会教什么?! 可是……貌似他也不知道教什么……难道教人家两仪四象,三才五方吗? 这技能是他天生带的,再教——恐怕也无人使得出来吧? 天下独一份,却无法传给弟子,若是真的收了徒弟,该如何解释这一点? 是以,斯年是不打算收徒弟的。 又想,若是君清明收了弟子,必要教授弟子传授心得,不知为何,就觉得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或许,是不想再见任何人在君清明的心里落下深重的痕迹吧?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君清明在耳畔道:“师弟在想些什么?” 斯年看向道袍整齐面容俊雅的君清明,他已是三宝境后期,就是整个纯阳,比他修为更高的也寥寥无几了,可他如今才刚满二十七岁! “师兄——”想了想,还是不曾说出口。 毕竟,掌教真人对他不坏,而掌教真人是极希望他们收弟子的,自己既不能收,又何必拦着君清明呢? 待得一踏入那宽阔的大殿,斯年顿时想起当年自己跪在这堂下的情景,又见恭恭敬敬跪在地上的多半是才十岁出头的小萝卜头,他不禁为自己刚才些许的醋意哑然失笑。 这群明明还是孩子啊! 摇头叹了口气,斯年觉得似乎受君清明这霸道之人的影响,自己的心眼儿都变小了。 正这么想着,就听到一个细若蚊蚋的声音:“师弟可是想收个好徒弟?” 斯年讶然看向他,正想说话,就见君清明双眸一眯,透着些许危险。 呃,这又是怎么了? 了解君清明的斯年当然看出来了这人情绪瞬间变坏了。 “师弟,你我自身修炼尚且来不及,哪里来得及教授什么弟子!” 斯年瞪他,自、己、修、炼、还、来、不、及? 那你昨天缠了我一晚上难道不是浪费时间吗?! 哦,好像有哪里不对…… 重点是,他的意思是—— “师兄,你不想收弟子?”斯年诧异。 昨日里掌教真人说的时候,君清明可不曾有一点反应啊,瞧着也是赞同的? 君清明面上不显,嘴唇翕动,传音道:“师弟,你莫做这个打算了。掌教师兄虽如此说,你我不好拒绝,但收弟子也要讲究一个眼缘,我们并非寻常一峰之主,就算不收也无人说得了什么,便如清筠师兄,现如今不还是没有半个弟子吗,只整天与静真师伯闭关。” 眼缘什么的……多么虚无缥缈的一个词啊…… 斯年打量了一下下面跪着的少年,大多眉清目秀身姿挺拔,能被选上来的,自然没有形容丑恶的孩子。 君清明借着宽大的道袍袖子,从下方拽住了斯年的手,斯年瞪他,干什么! “想都别想!”君清明带着些许冷笑吐出这四个字来。 …… 斯年皱眉。 “别指望收一个缠着你讨这讨那的混孩子!” “这些下面荐上来的孩子,有哪个是心思简单的!莫以为都如你一般是被亲自带来的!这些孩子要脱颖而出,凭借的可不仅仅是资质!这样心思重的弟子,不许近身!” 见斯年眉目惊愕,君清明补充道:“再加上,师父也不想我们收弟子的。”他瞥了他一眼,略带不愿道:“你不是怕他吗,还是听师父的话吧!” …… …… 斯年见君清明连珠炮一样一句连着一句,哪怕是传音,他这模样都引起掌教真人的注意了好吗? 可问题是—— 他原本就没、打、算、收、徒! 师兄,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师兄:来一个熊孩子和我抢师弟?这种事决不允许!(冷笑) 斯年:…… 师兄:更何况,这些孩子看着就没一个简单的!搞个会说谎的骗师弟怎么办! 斯年:……(最喜欢骗我的不是你吗不是你吗不是你吗?) 师兄:哼,就这些,一看就没一个好的! 斯年:好吧,我知道,你与这些孩子都没有眼缘。 师兄:师弟乖,师父也不许我们收徒,不然会在思过峰呆很久——唔,这个想法倒是不错…… 斯年:……(我原本就没打算收徒啊魂淡!) 本章河蟹内容,请见文案,就是文章简介的地方有地址。 密码在这里 → snjqm (请注意大小写) 谢谢苏敛的地雷,爱你,╭(╯3╰)╮ 大谢蓝螟的火箭炮,爱你爱你,╭(╯3╰)╮ 慕卿瑾颜亲,你太好了,又给我一个手榴弹,感动ing,┭┮﹏┭┮,爱你,╭(╯3╰)╮ 最后,亲们儿童节快乐!~\(≧▽≦)/~ 51心月 “我不收徒。” 听到这句话,君清明才舒了口气,看跪在面前的这些面容稚嫩的孩子也顺眼了许多。 清渠一直在注意他们二人,见两人面色缓和下来开始打量那些孩子,才心下一松。 今年的这批孩子,论资质,却并不是十分好。 身为掌教真人,也是情不自禁地蹙起了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斯年,只得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那样的资质,千百年里也碰不上一个的。 入得纯阳门下短短十几年,从无极境到三宝境,如此可怕的晋升速度,不知纯阳又留得住他几年? 而他身边的清明,本就是静钰师叔之子,倒是好一些,至少还有些血脉的牵绊。 只他们师兄弟二人看着感情极好,多少让掌教真人有些安心。 座上本该三人,却缺了一名清鲤,他最近正在闭关,离五行境已是近了,才试图冲一冲看看。清渠知道自己身上担子太重杂事太多,许是这辈子都是四象境了,心境倒是平和,只清微的神色虽还是满脸笑容望之可亲,到底带了两份黯然。 说来,他还是清鲤的师兄,却被他抛在了后面。 掌教真人正想开口,却忽然听到殿外传来一道清晰的声音:“法华寺心月,求见纯阳掌教真人。” 这声音空灵绵长,可见来人修为不俗。 掌教真人心有不悦,这荐子日乃是纯阳的大日子,怎可随意被打断,可法华寺的面子却不能不给——心月心月,居然是心字辈,这辈分可不低啊! 实则心字辈已经不可说成不低了,应该算是相当高才对,比如君清明与斯年的清字辈就够高,但这法华寺的心字辈,比他们还要高上一筹,几乎相当于纯阳的静字辈! 只斯年听到这个法号被雷得浑身一颤,心月这法号比他的清欢杀伤力还要大! 心月什么的,老让人想到新、月、格、格啊! 掌教真人只得淡淡道:“请法华寺的心月大师前来观礼吧。” “是。”一名年轻弟子走出殿去。 斯年略有些好奇,低声道:“这法华寺的僧人怎会今天来?” 君清明摇摇头,“法华避世多年,但照我们在妖都中看来,却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两人只悄声说了两句话,便见一个年轻僧人踏进殿来。 那僧人着一身半旧不新的僧袍,毫不起眼,但一看他的面庞,却极难移开眼去。 斯年早知道像这种里,略重要的一些人物,都不会丑到哪里去,比如君清明、秦夙夷,甚至是凰翧这个反派也是一样。 但他看过的部分,还不曾见到这位心月僧人出场。 可是几乎不需要怀疑,这位一定不是随随便便走个过场的路人甲。 这一点从他的容貌就可以判定。 心月并非如君清明、秦夙夷一般眉眼精致俊逸,他的眼睛不够大,鼻子不够挺,嘴唇也显得有些单薄,但合在一起,却偏生有着如皎月一般的光辉,说不出哪里好看,只一看到这个人,便觉得这人长得真是宜人极了,极亲善,又温柔,他朝人淡淡看来的时候,哪怕没有微笑,都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这人的身上,甚至没有一点锐气,平和、慈悲、皎皎如月。 斯年知道这本女主修仙文里,必然有各种各样出色的男子,但能与心月比肩的,估计也没有几个,他通身都担得起一个“妙”字。 “不知心月大师来我纯阳所为何事?”掌教真人问道。 心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才道:“冒昧打搅,心月心中不安,还请掌教真人见谅。” 见他态度谦卑,掌教真人心中才舒服许多,“法华与我纯阳向来交好,心月大师不必如此客气。” 心月叹息道:“贫僧原追踪一名魔修数月,此魔修狡猾至极,几番脱逃,今日竟是追踪他到纯阳宫下,这魔修似是遁入了纯阳山门之中。” 掌教真人闻言震怒道:“何方魔修如此大胆!” 心月严肃道:“不瞒掌教真人,此魔修现如今就在殿内。” 此言一出,连斯年都感到心中震骇! 就在殿内—— 他的目光立刻往那些乖乖跪在地上的孩子们中间看去。 正式的纯阳弟子,再如何也有相熟的人,哪怕那魔修变作他的模样,却也容易被认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变作第一次来纯阳的孩童,光明正大地进得纯阳,却也无人对他生出疑心! “哼!” 君清明忽然出声,他自妖界历练归来,煞气还未完全收敛,骤然爆开的气势极其惊人,一时殿上几乎所有孩童都腿一软往地上倒去,就连那些年轻的纯阳弟子,都有不少身形不稳。 只一瞬! 那魔修生性狡诈,君清明却语出突然,哪怕他有心做戏,瞬间的反应毕竟慢了一刻—— “找到你了!”话音未落,剑光冲天而起,动手的却是斯年。 君子一动,五方行尽! 那人立即身体一僵,再如何也动不了。 此时的斯年已经可以做到五方之时随意控制范围大小,是以他将范围只锁定那可疑之人,周围少年并未受到影响。众人只觉满殿寒光一闪,杀气凛然,迫得人心弦震颤。 待得众人视线一清,便见到一颗头颅咕噜噜地滚落在一旁。 杀人者,君清明。 因他剑气太厉太快,甚至连血都不见一滴,那方才还玉雪可爱的少年便已经身首异处。 掌教真人骤然站了起来,见那少年缓缓变作一肤色黝黑的成年人模样,才顺了顺胡须道:“心月大师,不如看看这是否你追踪数月的魔修?” 心月仔仔细细看了斯年和君清明一眼才道:“惭愧,正是此僚。” 斯年微笑,这心月不知是敌是友,上前来说魔修潜入纯阳,而纯阳若是丝毫不知,未免失了几分颜面,可此时他与师兄剑若雷霆,丢面子的反倒是心月了,因他自称追踪这魔修数月,却不想轻轻易易被师兄一刀斩了,高下立判。 倒是君清明本人清楚,这魔修实则修为不弱,能混进纯阳来本身智谋不凡,若非师弟一举将他定身,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恐怕自己并不能一剑便取了他性命。 掌教真人看了看渐渐漫开的血迹和周遭少年受到惊吓的模样,淡淡道:“今日血光染了气运,恐是不详,先将这些孩子安顿下去,三日之后再行仪式。” “是。” 很快便有年轻的纯阳剑修将那些孩子带下去安顿,掌教真人大袖一挥,青石地板上身首异处的魔修顿时不见踪影,连血迹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不知心月大师还有何事?”掌教真人显然对心月搅了今日仪式感到有些不满,虽口吻客气,却无疑是下了逐客令。 心月却微笑道:“我正四处游历修行,听闻纯阳大道峰上积雪常年不化,各异山石犹如冰晶,乃是人间至景,可否向掌教真人借一陋室,容贫僧观雪二日?” 掌教真人却是一愣,实是未曾想到心月提出这等要求。 这要求并不过分,但以掌教真人的敏锐程度,却察觉到此人或许另有所图。 “若掌教真人心存疑虑,不若贫僧将这佛珠压于掌教真人处。贫僧只是爱景,确实别无他心。”心月诚挚道。 掌教真人却是一怔,看向那串陈旧的佛珠,那串佛珠看着极为古朴,却每一颗都摩挲得光滑圆润,皆是万年菩提木所制,唯有中间一颗玉珠,晶莹剔透,玉珠之中似有金色佛光盘旋,隐隐透出“心月”二字。 心月声称自己是法华寺僧人,却并未有何证据,法华寺避世多年,掌教真人自然不认识心月,但心月一拿出这串佛珠,他便知道此人确实是法华寺辈分极高的“心”字辈僧人无疑。 法华寺的僧人每一个都有一串本命佛珠,若那僧人圆寂,佛珠也会随之一同碎裂,且只有在主人手中,佛珠才会现出佛光,这全然作假不得。 既是确认了心月的身份,掌教真人只得道:“无需如此。”这才吩咐人收拾住处给心月。 君清明眯了眯眼,那大道峰离思过峰是极近的,他们回去之后,静钰必然还会令他们回去思过峰,这和尚要去大道峰是想做什么? 待不到他多想,就听心月道:“这两位就是清明真人和清欢真人吧。” 斯年一怔,与君清明对视一眼,索性道:“不若让我与师兄陪心月大师赏雪?” “那贫僧便却之不恭了。”心月含笑道。 三人一道步出大殿,心月这人不仅气质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连说话也一直是温声细语,柔和宜人,但斯年早就碰到太多表里不一的人了,所以根本就不太敢相信他。 果然,不多时,心月便叹了口气道:“贫僧还未多谢两位真人使得人间避免一场大祸。” 君清明淡淡道:“想不到心月大师游历在外,消息还如此灵通。” 心月笑道:“这样大的消息早就传遍了,难道两位真人不知道吗?” 斯年诧异地看了君清明一眼,觉得这么快这事儿就传开,并不太像是纯阳的手笔。呃,难道是叶妤? 心月却也并不揪着这个问题,叹了口气道:“可惜就算妖界乱了,我人界却也是一般不得安宁。” 斯年皱眉,不明白他为何要说这个,“如凡人一般争权夺利,真是可笑。”他嗤笑。 “是啊。”心月苦笑,“可惜我法华却什么都做不了。” 君清明瞥了他一眼,“似乎当日法华也是劝诫过昆仑与元空的吧?” 心月摇了摇头,“这其中牵涉太多了。”他的目光深幽,盯着君清明道:“不知清明真人和清欢真人此去妖界,可曾听说过什么传闻?” “什么传闻?”斯年心中略有所悟,却一时没有抓到。 心月缓缓道:“关于妖都,妖皇,公叔明的传闻。” 两人齐齐一惊,对看一眼,君清明面无表情道:“不知心月大师是什么意思?” 心月见他们的反应,心中已有了答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恐怕清明真人到如今仍觉得奇怪,为何元空会三番两次想置你于死地。” 斯年心中一跳,郑重道:“愿闻其详。” “这原是我三派秘事,却是不便对人言,但如今清明真人已不算是事外之人,我法华认为,须得让清明真人知晓原委才是。” 君清明文然一笑,“这才是你来到纯阳的原因吧,那魔修想来远远不是你的对手,若不是为你特意所迫,怎会如此恰巧跑来纯阳?” “此事兹事体大,若清明真人愿意,自可亲自向门中长辈阐明,若是不愿便也罢了。”心月压低了声音,面容愁苦,“此事已过去三千多年,我三派却至今如落桎梏不得解脱,真是冤孽。” “还请大师言明。” “三千年前,妖界公叔明横空出世,统妖界,建妖都,本身乃是天下第一流的人物,哪怕有界河阻隔,那时如日中天的妖界若真要入侵人界,人类绝对无力抵挡,必是生灵涂炭。”心月这才开口,“于是,当时的天邑第一大派元空便联合我法华和昆仑,派精英弟子三百二十人,横渡界河前往妖界,目的便是刺杀那妖皇公叔明,他们行前都立下血书,刺杀不成,绝不归返!” 本该是个热血沸腾的故事,但斯年却听得心中有些发凉,“后来呢?” “后来?”心月叹息道,“后来,去了三百二十人,陨落了三百一十七,唯有三人存活,这三人,还是公叔明让他们活着,他们才能活。” “什么意思?”君清明沉声道。 “他们中了公叔明的圈套,寻常妖修早已从妖都撤走,只剩下公叔明和他手下大将在城中等候。” 斯年惊道:“圈套?” 心月点头道:“幸得当时他们身带至宝杀妖幕,将整个妖都封闭起来,外援的妖修却是进不去妖都,这才不算太糟。只这一战惨烈非常,几乎是同归于尽,最后公叔明虽身受重伤,但原是有机会将那三人杀了,却偏生留他们性命。” “这是为何?” “你们可知公叔明的原身乃是何种妖物?”心月问,却不等他们回答,就说道:“听闻,乃是一株不知名的植物。” 君清明诧异,因妖修中植物修成的妖修不是没有,比如昔日他座下的绿牡丹翠翠,但毕竟是相当稀少的,而且比起动物来,修炼要难上千百倍,想不到这妖皇居然是一株植物修成。 仿佛明白君清明的惊讶,心月沉声道:“从一株不知名的植物,修成妖皇之尊,他才用了一千多年的时间,可见其天资纵横,若是投生在动物身上,恐怕他的成就更不止于此。” 斯年顿时明白了,在任何条件都最差的情况下,这家伙还爬得这么高,要是起点更好一些,说不定更可怕,“所以呢,与那三人有何关系?” 心月看向他,“难道清欢真人不知道,许多植物都只须折下一支嫩芽,便可如母株一般,渐渐养活长大吗?” 君清明猛然间看向心月,心月轻笑道:“看来清明真人已是明白了什么。没错,当年,那三位修士都被公叔明植入了他自己的一根芽,任由他们三人回到人界,那嫩芽在他们体内渐渐长大,以他们的精血灵气为养分,一日日缠绕卷曲,直至脉络布满他们的整具身体。” 斯年直听得寒毛直竖,“……于是,他们都成了那公叔明?” 卧槽,这太强大,这家伙要是多种几颗芽,岂不是分裂成无数个,这可比什么哈利波特的切片反派伏地魔要强悍多了。 心月缓缓摇了摇头,“并没有。这三人,一人出自元空,名元嘉安,一人来自昆仑,名齐堇薇,一人乃是我法华的佛修空静。公叔明聪明非常,选的人都是我三派无法忍心下手之人,元空的乃是昔日掌门之子,昆仑是昆仑太上长老的掌上明珠,且是元空那名修士的道侣,而我法华——乃是上上任的佛子。” “他们都是心志坚定的修士,一直在与自己身体内的妖物作斗争,但这种植物没有其他的优点,生命力之强悍非是人类可想象的。” 心月看向君清明道:“昔日我三派共同立下承诺,若门中那人出了事,便要负责到底,杀之毁之,不留后患。” “后来呢?”斯年抓住身边君清明的手,不用问,他已猜到了结局。 “后来?后来就这般沉寂下来,他们三人隐居避世,再不出现在外人面前,直到一千三百年前,我法华寺的佛子第一个撑不住了,自爆而亡。然后,是二十六年前的元空元嘉安,陨落之时已是神志不清,几乎被那妖物全然控制,最后,便是二十三年前的齐堇薇。” 心月的话声一落,一时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滞。 斯年冷哼道:“那又如何,既是死了,那这便是结局!” 心月看着他,轻笑道:“可惜,元空不那么想。既是死了,该入轮回,为何偏生就在他们死去的同一天,诞生一名同样天资不凡的婴孩?如果我没说错,清明真人的肩部,该有一块如嫩芽般的胎记吧?元嘉安他们舍不得下手,但若是那妖物转世,他们却不会有丝毫顾虑。” 斯年心头一紧,君清明的肩头,还真有那么块胎记,虽然极为浅淡。但是他可以肯定,君清明的体内可没有什么植物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他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类! 心月眼神沉静,“放心吧,我对清明真人并无敌意。我法华之所以避世,一则是至今没有我法华佛子转世的消息,也不知是在何处,二则,寺中长老多数认为,即便是转世,或留下些许印记,却也并非妖物,已是寻常人类,不必再追求前世,只有数人固执己见,在人海中寻寻觅觅——我亦是认为,既是转世,那便与前世再无干系,清明真人出身名门正派,行事再清正不过,与那妖物根本无半点联系!” 斯年终于知道,元空为何会在明知将触怒纯阳的情况下还是三番两次下手了,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说明君清明是他元空元嘉安的转世,却又担心他成为祸患,才会致力于置他于死地。 三人间的气氛沉凝下来,皆是沉重不语。 却忽然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你们在这里啊,真让我好找!放心吧,再过几日,那宁梓再翻不出——咦!” 斯年转过头,发现正是一身清爽的叶妤,顿时想起这位应该是——呃,那位齐堇薇的转世吧? 原作者的设定果然很微妙……这两人前世就是道侣啊喂! 但,既然都是公叔明的嫩芽,大抵被同化了吧,最后都变成了公叔明?于是再转世…… 斯年脸色古怪,呃,好像有哪里不对? 岂不是他俩都是同一个人,哦,不对,是同一个妖转世? 怪不得这么像…… 法华当然找不到那名佛子的转世,因为他在妖界,就是孔雀王之子凰翧。 斯年正胡思乱想着,就见叶妤指着心月惊呼道:“花和尚,你怎么在这里!” 花、和、尚? 他瞪向心月。 只见心月的眼睛骤然一亮,笑得一脸春风荡漾,“哎呀叶姑娘,真是好久不见!” 卧槽,他只听说过花和尚鲁智深好吗! 心月是花和尚?请问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字面上的意思? 花心的花?风流和尚心月? 看着心月脸上那深情款款的笑容—— 卧槽,这家伙是怎样让深情款款都变得这么诚挚可信的? ……于是,这又是一只有着道貌岸然表皮的伪·高僧? 斯年看了看天,忽然觉得之前心月所讲的那些沉重东西,其真实性正在摇摇欲坠。 作者有话要说:叶妤:花和尚! 和尚:叶姑娘,终于又见到你了!(深情脸) 斯年:……这样的人完全不可信啊,刚才都是说谎吧…… 师兄:同上。 今天晚了,嘤嘤,加班到九点半才回,差点赶不及。 谢谢阿七、姒月、落别年的地雷,爱你们,╭(╯3╰)╮ 慕卿瑾颜亲爱的,这已经是你的第几个手榴弹了,真是太感动了,拥抱一下亲一口,╭(╯3╰)╮ 52隐世 斯年所看过的部分,心月从未出现,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叶妤是怎么和他认识的。 自从自己出现之后,这个世界的故事已经崩坏地不成样子,改变命运的不仅仅是君清明和秦夙夷,当然也有其他人,比如这个原本在前小半的剧情中不该出现的心月,居然在之前就和叶妤结识。 “叶姑娘,这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哈哈。”心月笑得桃花朵朵开。 斯年被雷得不轻,哪怕这家伙是个皮相很出众的和尚,那也是个和尚!你见过穿着僧袍的和尚拼命放电把妹的样子吗? 好吧,现在的心月就是这样子…… 叶妤似乎对这样的心月很不感冒,冷哼了一声道:“行了吧花和尚,这话留给你的玉春姑娘吧!” “玉春姑娘?”斯年发誓并不是自己想八卦的,只是这个名字听起来…… “清欢啊,你知道我第一次碰见这花和尚是在哪儿?”叶妤轻笑,“是在日曜国京城最大的一家青楼里,那里的玉春姑娘可是芳名远播啊~” ……逛女支院的和尚,好吧,我了解了…… 心月却憨憨一笑,“自从认识了叶姑娘,其余女子便再也进不得我的心里去——” 靠,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简直闪瞎人的眼睛! “原来法华寺的僧人都是这般修佛的。”君清明只淡淡一句话,杀伤力却巨大! 心月立刻敛容肃然道:“我早已被法华逐出,却不用再遵守法华的清规戒律,法华的那些弟子们,自不是像我这般。我佛自在我心中,却非是守那清规戒律才是虔诚。” “被法华逐出?”这回连叶妤都蹙了蹙眉,“你可没说过你曾是法华寺的和尚!” 心月苦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必多说?但今日情况若我不自称来自法华寺,怎可能进得了纯阳?” 君清明冷笑,“却不知心月大师这般紧急要来纯阳所谓何事?” “当然是要出大事了!”心月终于恢复了之前得道高僧的模样,仿佛方才那副脸孔只是众人的错觉。 “出大事?”斯年也觉得奇怪,心月若真是被法华逐出了门墙,今日这样急匆匆甚至不惜借着法华的名声到纯阳来,究竟是为什么? 心月忽然仔仔细细地看叶妤,看得叶妤直皱眉,“看什么!” “如果我所料不错,叶姑娘也是元月十三的生辰吧,而且是生于二十三年前的元月十三可是?” 叶妤心中一惊,她看了君清明和斯年一眼,因未曾听到之前心月揭露的真相,所以现时只是有些惊异,她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然十岁,却融合了原主的记忆,这具身体确实出生于二十三年前的元月十三没错,“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心月却叹了口气避而不答,“你们可知为何元空要与魔修勾结?” 他正想开口解释,就见一名纯阳弟子御剑落在他们身旁,“清明太师叔,清欢太师叔,掌教真人有请!叶姑娘也请一道来,有封讯息是给您的。” 心月却脸色骤然一变,阴沉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什么意思?”君清明问。 心月郑重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一个圈套。针对清明真人和叶姑娘的圈套!”他目光灼灼,“更可怕的是,元空与昆仑很可能已经联手,之前的斗争不过只是一场戏!” 斯年神色一动,惊声道:“他们的目标该不会是纯阳吧?” “我原以为他们至少要等到静钰真人飞升之后才会有所行动。”心月苦笑,“但恐怕元空等不了了。你们可知元嘉安的父亲,即上任的元空门主已是死了几百年,为何元空还是不对元嘉安下手?因他的手上,握有元空的命脉!元空弟子所修炼的法诀乃是以空明诀为基础,空明诀共有十八重,到得化神才可修炼第十八重法诀,当年元空的化神弟子不是飞升就是陨落,而现如今元空的几位化神修士,可是一人都不曾修炼过这第十八重!因这第十八重法诀在元嘉安的手里,元空只得养着他,偏生元嘉安直到死,都不曾将这法诀交出来。” 那纯阳弟子全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见斯年和君清明并无要走的意思,他的辈分太低,连催都不敢催,只得在旁边等。 “若没有第十八重法诀,元空弟子将再无一人有飞升的可能。”心月看向君清明,淡淡道:“现在你可知道事情的严重?” “于是?”君清明的神色却依旧平静。 “魔修有一门特殊的法门,叫溯魂大法,只要你活着,他们永远无法寻到元嘉安的魂魄,因为那如今是你的魂魄。”心月轻轻道。 斯年听得心中一寒,靠,这是修真`世界,又不是神鬼传奇,难道还有什么招鬼的法门?开什么玩笑! “那叶妤呢!”他肃然问道,在这种时候,终于未曾再叫叶妤叶姑娘,叶妤虽不知究竟是何事,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倒是微笑着看了他一眼。 心月叹息道:“昆仑的情况我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那齐堇薇的祖父、昆仑的太上长老虽是过世了,但现如今昆仑的掌门,乃是齐堇薇的父亲齐元离,而且——齐堇薇的尸身,现今仍保存在昆仑雪山之中。” 叶妤本是极为聪明之人,“虽不知是何事,但听来那元嘉安应是姓君的家伙的前世,那么,这个齐堇薇该不会是我的前世吧?” “叶姑娘真是灵慧至极。”心月毫不吝啬赞美。 “保存着尸体,且到如今都未曾找过她的麻烦。”君清明冷冷一笑,“恐怕昆仑打的是让齐堇薇复生的主意!他们就不怕那公叔明的化身也同样随之复活?” 叶妤眉间一蹙,拉过斯年道:“清欢,先将前事给我说一说。” 斯年正待开口,就见秦夙夷脸色难看地落在他们身旁,“昆仑和元空来了不少人,还有许多其他门派的,说是要来问罪!” “问罪?”叶妤瞪大眼睛,“事情已是如此清楚,怎么又要问罪?”她明明已经将那消息散布出去,元空和昆仑怎可能还有办法问什么罪?真是麻烦,都是宁梓那小子惹祸,看来还得彻底将这麻烦抹杀才是。 君清明却忽然笑了起来,“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在界河边被师父阻止之后,还是不曾善罢甘休啊,有一句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来他们是想强硬地向纯阳施压了。” 心月点头道:“没错,因他们很着急。” “为何?” “时间拖得越久,溯魂大法失败的可能性就越高,最初确定你便是元嘉安的转世是在试炼大会上,当时元空便想将你杀死,却不曾成功,哪知你回纯阳之后便闭门不出,当时元空还顾忌着纯阳的力量,又因阴璃教受到牵连不肯罢休,只得先平息局势,后你们去界河,元空原打算无论如何不容你活着离开,哪想你却去了妖界,一去便是三年!” …… 斯年顿时觉得这个故事果然高能,他原以为哪怕剧情崩坏了,照女主角一帆风顺的架势,他与师兄也不会有多少麻烦,看来根本不是这样啊! 现如今他很想知道身为女主角的叶妤是怎样联合师兄破坏元空昆仑的诡计将故事进行下去的? ……这简直不是一般的强大啊…… “清明真人今年已是二十七岁,元空等不下去了,再等下去,即便是溯魂大法,成功的希望都太渺茫,这几乎是断绝了元空一门飞升的希望,这样的结局于元空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心月沉重道。 秦夙夷虽听得一脸莫名,却隐约觉得似乎在说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君清明忽然对秦夙夷道:“去将孟锦叫过来。” 秦夙夷不知发生了何事,见斯年点点头,才朝不远处的太华池飞去。 “要破这个局可算不上太难。”叶妤微笑道。 君清明瞥了她一眼,“纯阳向来宁折不弯,哪怕压力再大,却也容不得他们污蔑我与师弟,但若真的到他们面前,只怕纯阳一力维护我们,他们反倒会不顾一切动手。” 心月看向他,平静道:“我可保一旦离开无人找得到你们。” 叶妤微讶,“我原想我们还要回到妖界去呢!” 斯年一瞧君清明的脸色就知道他原本的打算应该同叶妤差不多。 不错,只要他们一离开,元空可顾不得逼迫纯阳,而是会力图找出师兄吧?昆仑也是一样,找到人才是他们的目标。要攻下纯阳,他们几派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纯阳剑修之可怕,即便是几派联手,也讨不了多少好处,他们不在,元空昆仑即便是打下纯阳也毫无用处,反倒是得不偿失。 而最安全的,居然是去混乱的妖界,至少这人界难以寻到他们。 心月轻笑道:“莫以为昆仑和元空都是傻子,更何况,他们现今可有阴璃教第一智者洛衣雪为军师呢,见到你们在妖界的力量,界河附近早就被封锁起来了。” 君清明却深深看着他,“你为何要帮助我们?” 心月诚挚道:“因我不想冒着任何能让公叔明再次出现的危险,谁知道元空召回的魂魄是公叔明还是元嘉安?须知元嘉安陨落时他们几乎已是一体。更何况,昆仑若真打着让齐堇薇复生的主意,才真是愚不可及,不管如何,我都不能让他们得逞。” 不多时,懵懂的孟锦便到了,“又怎么了?” 君清明伸手一指,孟锦骤然变作一条硕大的红纹鲤鱼,他吐了个水泡道:“喂!让我变作原身打个招呼行不行!” “走!” 五人跃上鲤鱼背,瞬间就没了踪影。 鲤鱼可化龙,即便是未曾化龙的锦纹鲤孟锦,到了十六阶之后,他的速度之快也是修士匪夷所思的,唯有真正的龙或许可与他比拼一二。 鱼背之上,心月给几人递过一枚玉色佛珠,甚至不忘扔了一颗到鱼嘴中,“这是隐尘珠,这世上只有法华寺才有。我们佛修有入世之说,每一个法华弟子,都曾入世百年,就靠着这隐尘珠,任何修士的法门,都不会找得到人,也无法以法术传讯,以断了寺中弟子的依赖心,只求隐于尘世,无踪无迹。” “这对修为不会有影响?”秦夙夷将信将疑。 “不会的。”心月肯定道,“法华寺弟子入世乃是历练,却不会真让他们失去力量,只是令他们明白,哪怕惹了事却也无人庇护,无法求援,一旦入世,虽有修士法门,却除了自己,谁都无法依靠罢了。” 斯年将那隐尘珠放入乾坤袋,忧心地往后看了一眼,“师兄,你说昆仑与元空会不会一不做二不休,强逼师门交出我们?” “不会。”君清明肯定道。 “为何?”斯年却想不到君清明如此肯定,只见君清明微微一笑:“因我给师父留了一封‘求救信’。” “求救信?”斯年惊讶。 君清明笑得意味深长:“信中道我与师弟你被法华寺弃徒心月大师掳走——” 心月猛然间瞪向君清明,脸色隐隐发青。 “呃,可他们也不一定会信啊……” “他们会信的。”君清明肯定道,“因丹云是个聪明人。” “丹云?” 叶妤忽然笑道:“便是之前来报讯的那个年轻弟子?” “不错。” 斯年看着君清明,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精分地吩咐了那一直杵在一旁的年轻弟子的?这才想起确实有一阵那弟子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但很快就掩饰下去。 “这时候,丹云应该已是惊慌失措地闯入大殿,向众人报告我们被心月大师掳走,并附上我那封短促的求救讯息。”君清明轻笑道。 斯年沉吟片刻,“相信昆仑和元空此次来,为了万无一失,必然带着能确定我们所在之地的东西,那么——” “没错,这回他们带着卜魂卦,若是没有隐尘珠,哪怕你们走到天涯海角,都躲不过他们的追踪。”心月不甘不愿道。 叶妤拍手笑道:“这便好了,连卜魂卦都卜算不出来,元空和昆仑自会对花和尚掳走我们的事情深信不疑。” “纯阳原对昆仑、元空的计划一无所知,自然不会早有准备,能躲得过卜魂卦的,自然只有隐尘珠。”君清明淡淡道。 斯年一脸同情地看向心月,见他脸色忽青忽白,显然是一口气憋着上不来,只得上前拍了拍他的背道:“不用担心,反正你都已经被法华逐出门墙了,连累不到法华的。” “更何况,只要你一直与我们在一起,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是不是,心月大师?”叶妤笑得迷人。 斯年觉得心月真是太可怜了,碰上这俩大腹黑,简直是自寻死路。 公叔明乘以二的威力,坑起人来那是强大得惊人!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大盛国。”心月咬着牙道。 君清明看了他一眼,“北域最大的国度?” “听闻北域的修士最少,大盛国国力强大,正是盛世。”叶妤思考道,“这倒是个我们暂时藏身的好地方。” 斯年放下担心纯阳的心,听了这话反倒起了兴趣,“大隐隐于市,我们要去人类的国度过一段日子了?” 心月哼了一声,“只要过了三十年,那溯魂大法便无用了。”再不肯用之前那好口气说话了。只剩下三年不到,怨不得元空如此着急。 斯年心情却意外地好起来,到这世界这么多年,他还是首次要开始真正体验古代人的生活!咦,这么一想其实他也是蛮期待的嘛…… “既然要去凡人的世界,要先要合计一下我们的身份。”叶妤忽然道。 心月皱眉,“我可去大盛国京城的般若寺挂单,几年前我曾去过一次,识得那里的主持。” 斯年看了看剩下的己方五个人,“我们可以扮作兄弟……” 叶妤却摇摇头,“我曾在俗世中住过几年,以我们的长相,若全部扮成兄弟姐妹,这也太醒目了些。” 秦夙夷看向她,“那么师妹有什么建议?” 叶妤这才笑盈盈的,看向秦夙夷道:“根据气质来看嘛,师兄可扮作去京城行商的富家子,这小鲤鱼便做你的亲弟。” 急速飞行的孟锦不满地甩了甩尾巴,有心出言反对,他怎么都不想和这只猫在一起啊啊啊,可侧目瞥了一眼在自己背上那笑得甜美的女人,想了想还是把话吞了下去,这女人直到现在还不忘要煮鲤鱼汤呢……这么凶残可怎么办啊啊啊! 然后指了指君清明,眨眨眼睛,“上京的读书人——”顿了顿才道:“瞧你的年纪,只得给你安排一个丧妻!” …… …… 斯年简直不敢去看君清明的脸色…… 最后,叶妤忽然挽住斯年的胳膊,微笑着向君清明道:“清欢可扮作你的弟弟,至于我,和清欢年纪相仿外形相配,不若和清欢扮作年轻夫妻好了!” …… …… 夫、妻、尼、妹! 卧槽师兄,眼神不要这么可怕!这真心不关我的事啊! 都是叶姑娘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叶妤:兄。(指秦夙夷)弟。(指孟锦)丧妻的读书人(指君清明) 斯年:……(以气质论,还蛮符合的……长相出众风流俊美的商人带着呆萌弟弟,师兄的皮相还是很有读书人的欺骗性的) 叶妤:我和清欢扮作夫妻最合适! 师兄:做梦!(冷笑) 叶妤:大伯,弟媳这厢有礼—— 师兄:你想死吗? 叶妤:哼! 斯年:…… 秦猫:等一下,谁要和这条鱼扮作兄弟!(就不怕半夜被我吃掉么……) 孟锦:救命!这群人好凶残qaq 谢谢阙影唯爱的火箭炮,嘤嘤,你已经成为我的第一萌物了,爱你,╭(╯3╰)╮ 53身份 “夫妻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斯年讪讪地挣脱叶妤的手臂。 虽然每次她都爱在口头上占些便宜开开玩笑,斯年却并没有想过叶妤会真的喜欢他,叶妤名下备注为:金手指主角光环,彪悍腹黑心思深,升级才是第一要事,感情什么的可以吃吗? 原著中n个优秀各异的男人深爱她,在她的心里,却只有修炼乃是第一要事,哪怕最后是她道侣的君清明,她爱他是不错,但是,绝没到爱得毫无保留的地步。 斯年可不觉得自己能比君清明更优秀—— 呃,好像有哪里不对啊,君清明这时候正在自己身边和她练习“我用眼神杀死你”的游戏呢。 也许,原故事中,这两个男女的结合,契合度更胜过所谓的爱情吧? 毕竟前世他们是一个人啊,再没有比对方更了解自己的人了。 这么一想,确实没什么不对,但是为什么这辈子这俩就成这副样子了呢? 在斯年想来——什么?叶妤喜欢他,别开玩笑了亲! 师兄喜欢上自己还可以说是日久生情,他和叶妤从根本上来说,除了很久前的那一次,就再没独处过了…… 叶妤也不是第一次被斯年挣脱,比起他认识自己那么多年还叫自己“叶姑娘”,这个提议被否定她一点也不意外。 “咦,看那里!”她调转正在瞪君清明的眼神忽然指向地面。 斯年定睛看去,呃,这场景略眼熟。 马车翻倒,横尸遍地,一群黑衣蒙面人正在清点着什么。 “这里已经是大盛国境内了吧?”斯年瞧了瞧四周,啧,这地方怪荒僻的,怪不得有这样的杀人越货。 君清明拍了拍孟锦,“下去看看。” 红鲤鱼一甩尾巴,一瞬间就稳稳落在地面上,变作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 孟锦的相貌本只是清秀,比不得君清明、斯年和秦夙夷乃至心月的惹人注目,却偏生气质太特殊了,或许是因天生有根仙骨,又在极宁静的地方长大,使得他说不出哪里吸引人,只靠近就觉得如凉水扑面,沁人舒和,若遮去半张面容,看来眉目清淡,深不可测,但如这般将黑发束起,露出秀气的面庞,却会显得清稚纯然。他天生肤白若雪,眼若冰清,若穿上女装甚至也不显得奇怪。 “谁!”那群黑衣人的首领显然相当警觉。 叶妤轻笑出声,啧啧道:“诸位杀人,看来并不是为财?”地上箱笼凌乱,甚至有随手丢在一旁的首饰,看来是找人,而不是搜财。 斯年怜悯地看着躺倒在血泊里的男女,不需要确认便知道这些人都已丧命,不是身首异处就是身中十刀八刀,看来黑衣人是存心不容他们有任何活命的可能。 心月摇了摇头,念了声:“阿弥陀佛。” 那黑衣首领警惕地看着来人,他们兄弟明明已探过整条路,这地方荒僻至极,本不该有任何人经过才是,这六个人就似是凭空出现一般,更何况这样姿容不凡衣着精致,其中还有一位女子一个和尚,奇奇怪怪的,一看便知不是寻常路人。“奉劝朋友一句,不该管的事别管!”他阴声道,仗着他们有兄弟二十八人,这六个人若是多管闲事,却也怨不得他们心狠手辣了! 斯年哑然失笑,这句话有种微妙的熟悉感啊。 心月冷哼一声,僧袖一甩,正在黑衣首领的示意下拿着刀朝他们走来的两个黑衣人哼也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 叶妤微笑道:“可别都杀了,留下几个才好。”她指了指那黑衣首领,“尤其是这个人!” 修真界有言,不能随意对凡人出手,否则罪孽缠身易有心魔,但昔日例如穆氏这样的小修真世家欺压凡人的次数举不胜举,却也没见落下天谴,这不过是约束修士的公开说法罢了,实则心魔不心魔,还是要看修士自身。 只是平日里也没哪个修士无事便向凡人出手,就如人类谁也不会在意脚边走过的蝼蚁,即便是一脚踩死了,又有几个会真正挂在心上? 许多修真家族受凡人供奉,若凡人稍有不顺意也不知杀了多少。 更何况,眼前这群黑衣人,眼见着杀人夺命,他们取了这些性命绝不会有丝毫愧疚。 斯年从血泊中捡起一只紫檀木盒子,一打开便见一大叠的信件,随意翻了几封,“方才还头疼身份,这不,送上门来了。” 叶妤手一动,那黑衣首领便飞过来“砰”地一声落在她脚下,“给我看看。” 君清明走过来道:“元空和昆仑未必不会到人类国家查看,这大盛国幅员辽阔,若我们隐没其间,确实是不易找寻,但若借助一国之力,以我们几人的长相,却是不难寻找,尤其是师弟你——”在修士中,白发算不得什么,但若在凡人中,却未免显眼。 斯年摸了摸头发,“啊,是白发吗,可以变回黑发的。”初始设置是不可能有白发的,是他在进入游戏之后,用易容功能换的白发。 很快,他的头发就变得乌黑如墨,再无一丝白发的痕迹。 叶妤点头道:“最好我们能暗地里掌握这个国家的信息,才不至于在元空和昆仑有所行动的时候一无所知,那样太被动了。大盛国距离中元境不算近却也不算远,想必他们不会这么快就搜寻到这儿来。” 秦夙夷嗤笑道:“要在如此大的天邑大陆寻我们六个人,哪怕以元空和昆仑的力量,也未免太过不自量力。” “元空还有三年的时间。”心月淡淡道,“在这三年里,他们一定会不择手段,还是小心为妙。” 君清明慢条斯理地翻着那些信件,微笑道:“真是送上门来的机缘呢。” 斯年也觉得这事儿简直幸运得不科学,不过,他们之中毕竟有女主角在,似乎任何不科学的事情都可以得到解释…… 那黑衣首领虽并不完全明白,却已经因恐惧而睁大了眼睛,他已经全然明白,面前这伙人可不是他认为的武林中人那么简单! 叶妤微笑着看向他,蹲下`身子道:“好了,现在来给我们讲一讲杀人的理由吧。” 黑衣首领很想宁死不屈,可是,他根本做不到,不是因为怕死,而是面前这女子的手段,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怕无数倍。 他们不是人! 原来这便是神仙手段,他根本无力反抗。 一月之后,大盛国宰相许弘的两位外孙并外孙女进京,因路上遭到刺杀,三位少爷小姐惊魂未定,幸得护卫拼死反抗,才能安全抵达,但仍有几人死在半路之上,尤其是君乔小姐的奶娘为此丢了性命,以及那位前去北地接三位小主人的蔡管家也不幸殒命,宰相大人震怒无比,下令彻查! 马车慢慢行到那朱红大门前停下,门口满满立着两排仆妇,中间的华服妇人擦了擦额角根本不存在的汗迹,漫不经心地压了压鬓发,才露出一抹慈和的微笑来。 车帘掀开,一个面色不怎么好看的小厮先跳了下来,放下脚踏之后率先下车的青年约莫二十岁,生得俊美秀逸也便罢了,气质更是温润如玉,一派优雅,一双眼睛墨玉般幽深。 那华服妇人眼睛一亮,赶忙迎了上来,“这就是君博吧!这已是十几年未见,想不到竟是长成如此模样了!” 这青年自然是君清明,他化身的这人是镇北将军长子卫君博,其母便是许弘的嫡长女许婧蓉。 “舅母有礼。”虽只是一个月,君清明早已对这大盛国的礼仪了如指掌。 待得斯年下车,只觉得那妇人头上插的金饰珍珠晃得他眼花,看着都有好几斤重,也亏得她脖颈还抬得起来。 “哎呀,这就是君华吧!”斯年额角一跳,没错,他如今化作的这人叫卫君华,莫名还是有那么点女人名字的感觉…… 那妇人一双手抓住他的手,斯年听得她戴在腕上的镯子一阵乱响,她的手并不温暖,甚至很凉,看人的神情虽带着完美的笑,眼睛却冷冷的,没有什么温度。 斯年挑了挑眉,也只淡淡叫:“舅母好。” 这一个月他们可不是浪费时间,不仅是了解大盛国的礼仪制度,更亲自到这卫家去绕了一圈。 卫家,已是不存在了,卫渊出身侯门,十一岁从军,十八岁娶当时户部尚书许弘嫡长女许婧蓉,二十一岁封镇北将军,戎马一生,最终却死于疆场,不出半年,许婧蓉也郁郁而终,只留下三个子女,卫氏早已分家,卫渊的兄长卫祁早年继承了爵位,却过世多年,如今的罗恩侯乃是卫祁的嫡长子,是以卫氏兄妹三人只得前来投奔外祖。 卫氏兄弟三人中,兄长卫君博满腹诗书,却身体并不如何好,耽误到二十岁还不曾娶亲,其弟卫君华肖似其父,自小习武,桀骜不驯,小妹卫君乔年一十七,却是幼时便与许弘的长孙订过亲,奈何这位许氏长孙命不好,早早便夭折了。 这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便是许弘长媳张氏。 一见叶妤扮作的卫君乔下了马车,那张氏便赶忙迎了上去,抓着叶妤的手就开始掉眼泪,“我可怜的君乔,若是铮儿未过世的话……” 那许弘的长孙许铮,便曾是卫君乔的未婚夫。 斯年默默打了个寒颤,这说哭就哭的本事……是女人宅斗必备吗? 叶妤默默垂下头去,掩饰唇角淡淡的笑意。 ……斯年觉得,就算叶妤演技满分,这当口却是哭不出来的…… 果然,她只是扶住张氏柔声道:“舅母,都是君乔不好,又勾起您的伤心事。” 斯年抽了抽嘴角,眼见着叶妤身后那个高挑的“婢女”差点被自己的裙子绊倒。 那婢女几乎比叶妤高出半个头多,穿浅绿的半臂襦裙,梳着整整齐齐的垂挂髻,露出一张雪白清秀的面容。 好吧,真正的卫君乔死了,她的婢女自然也死了,指望在那群黑衣人中找出适合的人选那是说笑,控制住了几个家伙让他们扮成护卫、家丁和车夫就已经够难弄的了,这群人的煞气太重,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幸好还有个军中出来的说法可以掩饰,但婢女这种真心没办法,他们连卫君博的书童都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能说死在刺杀中,所以扮成叶妤婢女的只有—— 孟锦。 想不到意外地挺适合的。 除了他时不时地被自己的裙子绊到之外。 等斯年回过神,君清明已经在向张氏介绍他在书院中的师兄秦夙了—— 保险起见,将秦夙夷的名字也减掉了一个字,他们甚至亲自去那庐文书院捏造出了这么一个名字,保证无论谁去查探,书院里的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师生会告诉他,庐文书院里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幸好这书院并不算大,这誓印咒施展起来才不太费事。 “舅母,这次若非秦师兄和慧通大师相助,恐怕我兄妹三人便无缘再见祖父了。”君清明温言道。 心月自然也不能用原本的法号,他以前便有这慧通的化名,拿来用倒并不麻烦。 张氏连连感激,见心月也是一副好相貌,顿时笑道:“慧通大师大德,他日必到般若寺去还愿。” 好不容易进了大门,有婢女仆妇将他们引到住处,斯年眼睁睁看着孟锦两次差点被那长裙子绊倒,幸好他动作快裙子又长,才不曾被人怎么看得出来。 “师兄。”斯年传音道,“孟锦这样子太不靠谱了。” “没关系。”君清明道,“难道你愿意和他交换角色?” “……算了,还是他继续吧。”怎么莫名有种欺负孟锦的感觉…… 张氏安排他们住在栖梧院,一进门便见到二四六八个美貌丫鬟向他们盈盈行了一礼,齐声道:“君博少爷,君华少爷!” 张氏笑着一个个指着道:“知道你们一个婢女也不曾带来,这是卉珍、习秋、宝笙、妙凝、珠云、卷碧、青筱、雪盏,以后就放在你们的院子里,她们都略略识得几个字,哪怕管着书房也是使得的,这是在你外祖家中,只管当成自己家,万万不必客气。” 斯年僵硬地看着前面这八个身姿窈窕的丫鬟,端的是环肥燕瘦品种齐全,美得各有千秋。 忽然就想起初初来到这个世界,那空荡荡的玄清堂,石板床,蒲团,几张黄澄澄的木质桌椅,两盏长颈铜雀模样的宫灯,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现如今倒是有了高床软枕,甚至还有八个美貌丫鬟。 但—— 卧槽,师兄不要这么低气压放冷气啊啊! 尼妹的这才发现这些个真正穿越男的福利他真心享、受、不、起! 高床软枕什么的,美貌丫鬟什么的,才是大杀器啊亲! ——请给我一个蒲团就够了,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叶妤:大婶你别哭了,你该庆幸你儿子死了,要是没死我还得想着怎么弄死他,多麻烦! 秦猫:……你们都扮作小姐少爷什么的,就我是个穷书生么qaq 孟锦:t^t你忘了我吗,丫鬟什么的才是真·坑爹啊!(该死的裙子!差点绊倒我几次了啊啊啊啊——抓狂中) 师兄:丫鬟什么的(冷笑) 斯年:……(膝盖好疼,莫名有种躺枪的感觉……可是要用这身份的不是师兄你么~~oo ~~) 我一周一直加班加班加班,崩溃中……秸秆禁烧什么的,天天看田……现代人真是强悍,在路边那么小块的地方还能垦出一小块田来……荒废的厂区神马的,到处都变成田了otz asak荒途、慕卿瑾颜亲,谢谢手榴弹,你们都是我的真爱……感动死,┭┮﹏┭┮ 谢谢五十岚泠月的地雷,爱你,╭(╯3╰)╮ 54决定 “你说什么?”张氏手一松,一只极为精致的青花瓷茶杯就这么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跪在她面前的管事将头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看她此时的脸色。 “掬惠!掬惠!”张氏大声叫了起来,一个容貌秀丽的丫鬟匆匆掀了帘子走进来,“大夫人。” “大爷呢?” “大爷说是今日与同僚去喝酒……” “又是喝酒!”张氏狠狠一拍桌子,深深吸了口气道:“相爷可回了后院?” “相爷去了栖梧院。” 张氏冷冷一笑,无力地坐倒在椅子里,她就知道! 在他们那位相爷的眼里,不管是她的丈夫还是几个小叔,都不如那个小姑子许婧蓉。她还来不及为许婧蓉的死拍手称快,她的几个孩子又跑到跟前来碍眼! 偏这三个孩子邪门得紧,不知为何,她的手段到他们跟前愣是半点也使不出来! 原收买好用来诬陷指认的丫头莫名其妙就改了口,那副中邪的模样让她胸口直跳,直到现在她还忘不了当时卫君乔那诡异轻蔑的眼神!且那贪生怕死的丫头供出自己也便罢了,居然还硬生生地撞了柱子——虽然最后被救了回来。只这一趟,她在老夫人面前差点就下不来台,用了好些办法才洗清了嫌疑。 更可怕的是那确认了淹死在荷花池里的仆妇第二天却又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吓得她差点直接就厥过去! 本该传出去的卫君博体弱多病、卫君华目中无人、卫君乔傲慢不孝的流言,不知怎的就变了风向,反倒是自己前十几年做的事儿传得有板有眼,诸如死在井里的如容,被下药流了胎儿的姨娘,又有刻意被养歪了的庶长子,甚至是平日里薄待庶女、克扣公中银钱,许多事除了自己的几个心腹丫鬟婆子,本该无人知道,可她打死了两个发卖了一个,一旦对那三兄弟起了些许歪心,那些秘事还是源源不断地流传出去,直让她有种整日里被双眼睛盯着的感觉,实在是寒毛直竖! “罢了罢了。”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宇,这三个煞星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哪怕他们将这许家的财产分了去,她却是打算撒手不管了。“三少爷呢,让他过来见我。” 站在一旁的凝安小心翼翼地看了张氏一眼,低声道:“三少爷去了老夫人那里。” 张氏顿时觉得不对,她儿子从来都是下了学就直接回自己的院子,这外面天都快黑了,怎会去了老夫人哪里?即便是回来晚了,再过一阵该到吃晚饭的时间,也该去朝暮堂才是啊! “三少爷去老夫人那儿干什么?” 张氏只觉得近期心力交瘁,已有好一阵子不曾关心平日里争气孝顺的儿子了。 凝安与掬惠对看一眼,却是不太敢说。 张氏冷笑道:“怎么,连我都敢瞒着了?” 凝安这才道:“……三少爷,似乎是看上——君乔小姐——” “什么?!”张氏猛然间站了起来,满脸的不敢置信,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凝安,凝安立即噗通一声跪下,续道:“的丫头了……” 张氏顿时一口气提不上来,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掬惠赶紧扶住她,“就是君乔小姐进府的时候带在身边的那个高挑丫头,说是叫锦萌,平日里也不爱说话,也不知怎的,三少爷就——” 张氏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自从那三兄妹来了之后,她的日子就再无一天顺遂,若是阿钊看上了卫君乔,虽让她愤怒难忍,却也不难理解,毕竟那卫君乔也算是个美人,气质不坏,偏偏他倒出息了,居然看上一个丫头!还是那卫君乔的丫头! 这卫氏兄妹绝绝对对的与她相克,不行,她得去般若寺上上香驱驱邪才是! ** 斯年等人进许府是为了宅斗? 开什么玩笑! 他们六人至少都是元婴期以上的大修士,你见过人和蚂蚁玩心眼儿吗? 这位舅妈暗地里用手段各种上蹿下跳,在他们眼里除了可笑也不剩下什么了,以他们的神识,整个许府根本没有半分秘密,哪怕是整座京城,如果他们想知道,能瞒过他们的事几乎没有。 他们要的,只是呆在这京城中,距离皇宫越近越好,以便能够随时发现任何元空和昆仑修士前来的踪迹。 而这许弘的相府,恰恰好是距离皇宫最近的建筑之一。 他们能够名正言顺地住在这里而不遭到任何怀疑就已经很不错,他们不挑剔,至于张氏的那些小手段,权当游戏了。 最让斯年惊讶的是,他们进京两三个月,至今不曾发现究竟是谁对真正的卫氏兄妹下那样的狠手,那群奉命行事的黑衣人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却也不知道主顾是谁。 不过,既然用了他们的身份,斯年也就不怕接手他们的麻烦,如果这算得上麻烦的话。 “师兄,快要三个月了,元空和昆仑的人应该要出现了吧?” 君清明点头道:“我已查探过,整个大盛国几乎没有修士在,只在南边近海有个小修仙门派,平日里与世无争,走的是自然无为的路子,掌门是一名结丹初期的修士,整个门派筑基修士也只三四个,不过,这大盛国的皇室似乎和那修仙门派有些许关系。” 斯年轻笑:“还真是少见,大盛国的疆域可是不小呢。” “北域本就灵气最为稀薄,灵穴极少,稍有些见地的修士都不愿在此逗留,若为修炼计,停留在北域的修士最为不智。”君清明淡淡道。 若非他们有灵气充沛的帮会家园,叶妤也有自己的空间,五人是怎么都不会选择在北域住上三年的,就没有修士不在意修炼的速度。 自从秦夙夷和孟锦同斯年、君清明签订了契约,只要斯年、君清明的修为有所进展,秦夙夷和孟锦就不会落下太多,这也算是认主妖兽的好处之一,所以哪怕他们从未去过帮会家园,有斯年和君清明在,灵气稀薄于他们而言反倒影响不大。 秦夙夷这才开口,“只怕元空和昆仑的修士也是这般想,是以才会到如今都不曾派人来到此地。” “就算现在还没来,应该也不远了。”叶妤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只见她站在门口,一身天水碧的衣裙,乌发如墨,只松松插了一支碧玉簪,愈发衬得人美如玉,清雅出尘。 斯年第一眼瞥见的却是叶妤身后的孟锦,因他的脸色相当不对,平日里白皙的脸颊带着两抹薄红,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亮得惊人。 “呃,这是怎么了?”斯年拿胳膊捅了捅君清明。 君清明清了清喉咙,“孟锦,发生了什么事?” 叶妤笑盈盈的,开口道:“都是我的不是,倒是委屈了孟锦。”可这口吻里可没有什么歉意的感觉…… “我受够了!”孟锦气冲冲地往里走,却猛然间踩到了裙摆顿时往前倒去,因之前的动作太大,这一下竟是怎么都站不稳了! 结果,他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孟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的,但抬头瞥见秦夙夷那似笑非笑的面容,顿时立刻站直了恨不得退得八丈远! 他、讨、厌、猫! 尤其是好像在嘲笑他的猫! “身为一个十六阶的大妖,怎么可以让我扮成一名婢女!”孟锦抓狂。 叶妤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袖子,孟锦一下子僵住,只见叶妤眨着眼睛看向他:“孟锦你就这么讨厌我么,虽然做我的婢女是委屈了些,但是我说过是把你当姐妹看的也没让你干活还让那些婢女伺候你……” 姐、妹、尼、玛! 孟锦脸色难看,“身为一个十六阶的大妖,居然有人类敢冒犯我!为什么不让我把他大卸八块!” 咦? 斯年顿时竖起了耳朵,有人类冒犯孟锦? 秦夙夷也瞪大眼睛,“有人类敢冒犯你?”靠,他还没下嘴呢,是谁这么大胆?! 叶妤轻笑,“人家那是喜欢你,只是表达方式有点问题……”不是一般地有问题,人家大少爷以为孟锦只是个丫鬟,差点就强拉着他去求老夫人将他赏给自己了。 “可那人是男的!”孟锦吼出来。 …… …… “可,你现在是女的啊……”叶妤低声提醒。 …… …… 忍了半晌,斯年还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君清明上下瞧了瞧孟锦,漫不经心道:“谁说男的就不能喜欢男的?”孟锦你太天真了。 斯年一听这话,心脏就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扑通扑通地响得厉害,他瞧了君清明一眼,见他刚好也朝自己看来,这一对视,撞进他幽深的眼中,斯年就似是被烫到一般,赶紧调转开视线。 秦夙夷却似乎是一愣,男的可以喜欢男的吗?他目光古怪地扫了一眼斯年和君清明,略有所悟。 再看向孟锦,见他姿容清秀——呃,秀色可餐……长成他这样的男的,被男人喜欢上,那倒还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正待再说些什么,屋内的五个人脸色都骤然一变,只瞬间就收了玩笑的神情,身形一闪,就不见了踪影。 站在屋内如木雕般僵硬的四个婢女宝笙、珠云、卷碧、雪盏脸上的恐惧几乎无法掩饰,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一开始其他四位姐妹被大夫人带走只留下她们四个,四人心中还暗自欢喜过,因不曾想到传说中体弱多病的表少爷是这样俊美温雅,而那想象中武夫一样的表二少爷竟是如此相貌出众!但欣喜维持了还不到一刻,才知道这根本就是一场噩梦! 不知道为何,她们丝毫不能违抗两位表少爷的命令,若他们让自己站着,哪怕她们使尽力气,也是坐不下去,甚至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困难,若让她们闭嘴,那她们就再也别想吐出一个字。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虽不曾受到虐待,但这样的折磨却只会让她们一日日害怕到近乎崩溃! 直到这几日才好了些,她们终于能有了些许自由,却全然不敢与旁人说,面对其他姐妹的羡慕,只得咬着牙硬撑,至少在外面看来,她们栖梧院的丫鬟最轻松幸福,侍奉的少爷们脾气好不骄纵不说,平日里也不如何差遣她们干活儿,实则内里的苦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像这样主子们身形一闪就不见了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她们只得深深埋下头去,只当自己不曾看见。 “不是他们。”君清明轻而易举地将那差点降下的雷霆抓在手中,挥手就给灭了,“一个小小的引雷诀罢了,还用得不如何纯熟。元空或者昆仑的弟子不会这么无用,当然,更不会用这种方法来试图惹怒我们。” 斯年点头,这样的一道引雷诀,莫说对他们几人造不成什么伤害,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 叶妤轻笑道:“会不会是那对卫氏兄妹下狠手的背后人,这回倒是请对了人。可惜的是……”话音未落,她人已经不见了,片刻便手中抓了一人回来,耸肩道:“共有两个人,分两个方向逃跑,抓回一个,还有一个的飞行法器倒是不算很差,虽然飞得并不太快——” 只短短两息,孟锦便已将逃跑的另一人逮了回来,他的心情正不好,将那人扔下的时候,下手极重,斯年听到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 这两人都穿浅青色长袍,看着都挺年轻,最好笑的是,修为高一点的那位也只不过炼气十一层,低的那位只有炼气九层,胆儿肥得厉害,在五名元婴修士面前搞什么引雷诀,想死也不是这么乱来的! “你——你们是什么人!”见完全看不穿这五人的修为,两人中瞧着略年轻一些的青年开口道。 “真是好大的胆子!”秦夙夷啧啧道:“不过是炼气期的小修士,居然敢对我们动手。不过,倒真是好久不曾见炼气期的小家伙了呢!” 斯年嗤笑:“以前我的玉清堂中打杂的小道童都比他们修为要高。” 一听这话,两人顿时面如土色,已然受伤的那位急忙道:“不知几位前辈在此,落霞派戚沛、水松宜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雷都要打在我们头上了,还请恕罪?”叶妤笑盈盈道。 “我们、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原只是想找那卫氏兄妹的麻烦,却不是有意挑衅前辈——”那戚沛赶忙道,却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剧变。 君清明看着他,微笑道:“看来你已经想到了。” 炼气九层的水松宜毕竟见识要少一些,比不得戚沛常常在外行走,见师兄忽然就变了脸色很有些莫名。 但戚沛已经想到了一个可能,他颤抖着嘴唇道:“怎、怎么会……怪不得连银钩楼都失了手……” 斯年眯着眼看向他,冷冷道:“可要我们自我介绍一下?哦,对了,我如今的名字叫卫君华,我师兄是卫君博,这位叶姑娘,现在叫卫君乔,是不是很熟悉?” 水松宜瞪大眼睛,立即如他的师兄一般开始颤抖起来。 “不是我们要杀卫氏兄妹!”戚沛忽然叫了起来,水松宜惊恐地看向他,“师兄!这秘密说不得!” 戚沛却瞪了他一眼,“在前辈面前瞒着有何意义!”这样恐怖的威压,这里五人中的任何一人,感觉都比师父还要可怕许多倍!哪怕是掌门,都没有这般恐怖的气息,师父已然是筑基修士,掌门更是早已结丹,只怕这里五人,根本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差的太远了,与他们作对,只是平添笑话罢了。 水松宜拥倒在地,终于不再言语。 戚沛急促道:“要杀卫氏兄妹的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天子沈匡成!” 斯年略惊讶,君清明却是表情平静,显然并不意外,“原因呢?” “那卫渊添为镇北将军,因常年与荒人通商来往聚集了一笔财富,且秘不上报,上头很是忌惮。又与七皇子来往甚密,皇帝属意立三皇子为太子——” “说重点!”君清明淡淡道,他对那些个争夺皇位的纠葛可没多少兴趣。 戚沛咬咬牙,“是以皇帝只得弄死了卫渊,后来才知道还有一本账簿,记载了卫渊收买的许多朝中大臣,皇帝为了拿到账簿,只得杀人灭口!” 君清明瞧了一眼皇城的方向,怪不得最近许弘焦躁不安,道上皇对他生出了戒慎疑心,许弘这老家伙虽是凡人,却智谋不差,一辈子谨慎小心从不踏错一步,原来,恐怕也是因他们三人平安到达京城,皇帝疑心他们会将账簿交给许弘吧? “凡人果然也很麻烦……”孟锦皱眉道。 秦夙夷瞥了一眼戚沛和水松宜,“要不要将他们处理了?” 这话语里透出的浓厚血腥气息让两人禁不住瑟瑟发抖。 “莫要杀我们!那皇帝与我派中长老有些关系,才使得我们前来,我与师弟保证若回到门中去,再不会提及此事,绝不会再打扰诸位前辈!”戚沛急急忙忙说道。 叶妤却道:“随随便便对无辜凡人下手的修士,还留着做什么?”话音未落,孟锦已经毫不留情地割破了他们的喉咙。 斯年皱眉,这喷溅的鲜血弄脏了庭院,却是麻烦,不过孟锦今日心情太糟糕,也便罢了。“师兄,看来这落霞派确实与这大盛皇室有关,恐怕不过多久昆仑与元空便要来了,须得早早解决了才好!” “想不到却是皇帝。”君清明瞧着那不远处巍峨雄壮的皇城,轻轻一笑,“为了解决麻烦,一劳永逸的办法自然是——换一个人上去坐坐。” 叶妤叹了口气,“若不来惹我们,便也罢了,这皇帝实在太不知好歹。” “不如就选那个七皇子?”斯年提议。 君清明目光深远,“弄一个受我们控制的皇帝上去,哪怕元空与昆仑来了,又能做得了什么?只是,要快!” 叶妤笑得甜美,“杀人、篡位、稳定局面,三天即可。” 或许是因在妖界当了三年上位者,无论是君清明还是叶妤,甚至是斯年,哪怕是秦夙夷,都有那么些雍容气质。 无惧、无忧、无畏,这平平静静的夜里,随口便决定了一个皇朝的命运。 就如斯年开始所说的,宅斗?别开玩笑了! 颠覆一个朝代,他们也只需要三天。 嗯,三天足以。 斯年的神情淡定平静—— 卧槽,这一刻他们真是霸、气、侧、漏! 作者有话要说:孟锦:qaq 斯年:谁欺负你了? 秦猫:卧槽,我还没下嘴呢谁这么大胆!(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叶妤:那是爱,不是欺负。 孟锦:爱尼妹!他是男的又不是妹子! 师兄:男人爱男人才是真爱,你懂不懂! 孟锦:……qaq(不活了!这算是安慰吗?!) 叶妤:敢对我们动手,他死定了(冷笑) 师兄:杀了他找个好控制的 斯年:七皇子? 秦猫:什么时候动手? 孟锦:……鱼唇的人类果然也很麻烦…… 谢谢asak荒途的地雷,亲你也要刷屏了,爱你,╭(╯3╰)╮ 55阙翎 大盛朝极像斯年印象中的标准古代,没有多少修士的痕迹,皇朝盛世,虽有蛮夷,却造不成多少威胁,在朝的那位天子称不上多清明,但至少也不是个昏君,是以可称得上举国安定四海升平。 哪怕是这样平稳的朝堂,却也只是相对平稳罢了,若非如此,卫氏兄妹也不会遭了无妄之灾。皇位的争夺从来都是残酷得很,三皇子也罢七皇子也罢,对普通百姓却不会有多大差别。 不过,沈氏皇族居然和落霞派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斯年倒不觉得有多少奇怪的。大盛朝这么大的疆域,只有落霞派这么一个修仙门派,虽本来就灵气匮乏资源贫瘠,但修士的力量再大,也是有限,若没有资源养着那些修士,要修炼有成实在是天方夜谭。 这时候的斯年,正准备去找落霞派的掌门人聊一聊天。 嗯,同时,叶妤和孟锦已经进了宫去同皇帝并皇后一群人谈话——以皇后要见镇北将军嫡女的名义。 君清明和秦夙夷正在七皇子府中同那位七皇子好好沟通。 斯年分派到的工作便是到这落霞派来,应该算是最轻松的工作了吧?只要暴力压制迫使从命就行了。 以他面无表情时冷若冰霜锐意逼人的模样,最适合来做这样的事。 斯年一接近落霞派,取下障息佩,属于三宝境中期的气势猛然间释出,剑修本就比寻常修士气势更加可怖,果然,瞬间就有几道人影落到了他面前。 “不知前辈驾到,落霞派姜南有失远迎。” 斯年看向面前这胡子花白的修士,结丹中期的修为,衣袍虽是素色,却透着几分低调的华丽,不过却并非法器一类,只是寻常人类所着的布料,倒是看来就价值不菲。他身后四个筑基期的修士一个个也同样衣着简单,其中一名修士腰侧系着一块玉佩,通体晶莹,十分不凡。 看来,这小小的落霞派一众修士修为不是很高,倒是被凡人供养得相当精细,尤其其中一名筑基期的中年修士,面如金纸,神情矜骄,连故作恭敬都已是不会了。说是修士,莫说修仙了,这心境就差得远,说来也不过是心系红尘的半俗人罢了,否则哪怕大盛国灵气匮乏,也不至于连修为稍高一些的修士也如此少见,怨不得那两个炼气修士会受那皇帝驱使,试图用引雷诀杀死卫氏兄妹。 “哐当!”斯年将那戚沛和水松宜的佩剑丢在地上,这两柄剑甚至算不上飞剑,在凡俗世界中或可称得上神兵利器,但在修士看来就有些寒碜了,不过这两个人佩剑也只是作为装饰,又不会剑诀,所以根本不在意这剑好是不好。 姜南神色一变,“前辈恕罪,想是戚沛和水松宜冒犯了前辈——” 那神情矜骄的筑基修士已是叫出声来,“是宜儿的佩剑!”水松宜是平日里最得他欢心的弟子,一见这佩剑就知道他们二人多半已遭不测,猛然间瞪向斯年的眼神就有几分不善。 斯年心中好笑,恐怕这筑基修士常年偏安一隅,竟是养成了这般气性,修真界强者为尊,他竟是不知道自己随手一剑,便可毁了他们整个山门吗? “一良!赶紧住嘴!”姜南厉声道。 斯年冷冰冰的眼神看向那沈一良,师兄说过,若是这些人心中不服又或有所怨愤,全部杀了也是无妨,毕竟落霞派的声誉还真不是那么好,从戚沛和水松宜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更是说明了这一点。 这修仙门派打着顺应自然清静无为的旗号,实则暗地里为沈氏皇朝做了不少事,因无其他门派制衡,为收一弟子断其红尘杀人全家的事情都做过,不过是表面光鲜假作清高罢了。 斯年看向沈一良的时候,沈一良这才心下恐惧起来,那样恐怖的气势,他生平从未见过! 沈一良出身皇室,当年生母虽只是个宫女,但他好命,竟是万里无一的可修仙资质,七岁入了落霞派,从此比任何皇室子弟都要高贵几分,除了掌门姜南,几乎不把其他任何人放在眼中,这大盛国修士稀少,他横行霸道惯了,还从未见过结丹期以上的修士。 姓沈,想必与皇室有关,那些龌龊事情若没有他参一脚才叫奇怪。斯年轻轻一笑,只抬了一抬手,沈一良尚且不曾反应过来,瞪大着眼睛还未感到疼痛,就已经身首异处! “我今天心情还不算坏,便让你死得痛快一些吧。” 一时,落霞派的修士人人惊恐,这才意识到面前这位强大的高阶修士来者不善! 姜南感觉沈一良的鲜血缓缓流淌,快要湿了他的鞋,却连动也不敢动,背脊整个儿都汗津津的,只低着头道:“还请前辈恕罪……” “不过一小小筑基期的修士,也敢如此放肆,真是不知所谓!”斯年冷冷道。 虽如此说着,他却观察到姜南身后的几个修士在沈一良死之时都不约而同露出解恨的表情,看来这沈一良平日里还真不是什么好人,人缘真是糟透了。 “走吧,我有些事要问你们。” 姜南连忙弯着腰恭敬道:“前辈,这边请。”服帖得很,他可不像沈一良那样不识时务。 落霞派虽在南陲,但样样都要用最好的,这入了山门,只见漫山遍野的粉色桃花缤纷绚烂,风中飘来淡淡的香气,清新至极。这里竟有一个小小的灵穴,算得是一个小型的洞天福地,只是比之那些稍大的门派,自是差上许多,不过落霞派在此经营上千年,倒也有些气象。 用来会客的大堂建得相当宽阔精致,一桌一椅皆是华贵非常。 唤上一弟子送上最好的春茶,整个会客堂内便鸦雀无声,斯年不说话,他们一个都不敢开口,显然一出手就杀了沈一良大大震慑了这群平日里目中无人偏安一隅的修士。 “听闻,你们落霞派与大盛皇室有些关系?”斯年淡淡问。 姜南赶紧答:“原并无关系,只那沈一良乃是大盛朝皇室子弟。” “哦,那倒是巧了。”斯年看向他,“既如此,那大盛朝谁坐那个位置与你们全无干系?” “是。”姜南低头应道。 斯年放缓了声调,“莫要再打什么其他主意,我朋友六人如今在大盛朝境内,无一不是元婴以上的修士,非是你们一个小小落霞派可以抗衡的,可听明白了?” 姜南浑身一震,六个元婴以上的修士!这在整个北域都是一股可怕的力量!他们落霞派向来敬仰羡慕的觅仙宗只有三名元婴修士便可称霸北域,这面前这少年看着年纪如此之轻,居然是元婴期的修士!且共来了六人! “不知前辈可有什么吩咐我落霞派的事情,我落霞派定当从命。”姜南深吸了口气,颤着手道。 毕竟,他们落霞派似是得罪了面前这位大修士,而这些元婴修士,只需抬抬手,这好不容易发展了千年的落霞派怕是顷刻间就得灰飞烟灭。 “倒还真有一事。”斯年微笑道,手一伸便有一物落入这会客堂正中的匾额之中,“这是影生霞,怕是你们都不曾见过。有了这东西,自可将你们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放心,我对你们平日里的言行修炼皆无兴趣,不过近日我有个大对头的手下恐怕会路过此地,只要你们安安全全地将他送走,自不会有事。” 姜南心头一跳,忙道:“不知那人——” “放心吧,那大对头却不会亲自来,来人多半只是结丹期的小修士,打探消息而已,你无需太过担心,想来以姜掌门的本事,这算不得什么。” 姜南知道此事自己拒绝不得,结丹期的小修士?他苦笑,自己修炼了近千年,也不过才是结丹初期而已!这话隐含警告,若是他办坏了,那结丹修士暂时对面前这位大修士构不成威胁,面前这位却可通过影生霞知道自己的举动,片刻就可灭自己满门。 “前辈放心,此时必定办得妥当。” 斯年满意地点点头,抛出一个匣子,“懂事便好,此物便当做见面礼吧!”话音刚落,人已彻底消失不见。 这样神鬼莫测的神通让堂内其他修士皆露骇然之色,因他们再感觉不到任何斯年的气息。 姜南看着手中精致的紫檀木匣子,轻轻一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周遭的几名修士同样心头一跳,“掌门!” 匣中是一柄宝光缭绕的寸许小剑,却是一把正正宗宗的飞剑!且剑身如水锋锐无匹,只看品相便知是一把上品法器! 以落霞派的偏僻,又无多少底蕴,何时见过这般的宝贝,这才一个个看傻了眼。 姜南故作镇定地合上盒子,心头的那一点愤懑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就算沈一良给了大家锦衣玉食又如何,到底比不得修士梦寐以求的法器,更何况,还是上品。 见鬼的沈氏皇朝,就算是改朝换代,也是全然不干他们的事! “今天的事莫要声张。”姜南清了清喉咙,努力掩饰脸上的喜色。 众修士顿时头如捣蒜,目光炙热。 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一把剑,斯年一个下午便可铸出好几把,在他看来实在是可以随意丢在地上的货色罢了。 哄住了落霞派掌门,甚至无需大开杀戒,到底让斯年心情不错,正想回去,就听到一阵哭声。 “咦?”他皱眉朝一个方向看了看,应是落霞派中没错。 那哭声并非那种细弱零碎听得让人心肝儿颤的那种,而是相当豪迈地嚎啕大哭,斯年想了想,脚步还是忍不住朝那边去了。 一座华丽的宫室,一道紧锁的门,斯年皱皱眉,破开那粗糙的缠缚符,门应声而开,然后—— 他完全怔在那里…… 门内有个正在大哭的是没错,而且,还是个少年,看来只有十三四岁,尤带着几分稚气,最重要的是——他不、着、寸、缕! 斯年赶紧闭上眼睛,抬脚就想走。 “救命!”那少年不知怎的就到了他的脚下抱着他的小腿。 斯年顿时有寒毛直竖的感觉! 卧槽!要不要这么狗血! 赶紧从乾坤袋中抛出一件衣服盖住那少年,才敢朝他看去。 少年笨拙地套着斯年那件对他而言太过宽大的青衫,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还带着几分水意,那稚气的面庞还是让斯年有些许的心软,这看上去全然还是个孩子啊! 等一下,这面容怎么略眼熟,尤其是这眼珠子乱转的时候…… 斯年正皱起眉回忆,就见那少年抓着他的衣袍下摆道:“大哥哥你快救我出去吧,之前有个坏人抓住我说要吃掉我呜呜呜——” ……卧槽,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到引人往邪恶的地方想好吗?! 斯年只得先抓起他离开了落霞派,唔,等一下,方才那是良省殿,恐怕是那沈一良的住所,他就说了嘛,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只飞了片刻,斯年就见到怀中的少年已经晕了过去,面色惨白,长长的眼睫微颤,甚至还带了一滴未落下的泪珠。 唔,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边想边行,不多时就回到了许府,隐在暗处,就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正在念—— “……卫氏君乔贤良淑德、娴雅贞静,特赐七皇子奚为正妃……” 斯年脚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才走了这么一会儿,叶姑娘怎么就要去嫁给那七皇子,噢,不对,是弄个皇后回来当? 不过,这倒还真是个最佳的控制皇帝方法,以叶妤的彪悍,丝毫不会有人担心这七皇子当了皇帝能欺负得了她。 叶姑娘,你辛苦了! 咦,等会儿,他想起来了!他曾经被凰翧抓住之后在凤枭宫见过这少年,他站在殿中开口说过话,似乎是叫什么阙翎!奇怪啊,既然是凰翧的手下,怎会出现在这里,还流落到一个筑基修士的手里差点被……呃,虽然他没搞清楚那个吃是真吃还是那个吃,毕竟,这少年的原身定然是一只鸟吧? 等斯年溜回栖梧院,就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师弟,怎么出去一趟还带回了什么不清不楚的东西?” 一抬头,就看到了君清明阴晴莫测的面容,那眼神既凶悍又暴戾,让斯年心头一寒。 一低头,卧槽,什么时候这孩子的衣服都滑落了一半露出赤`裸白皙的胸膛和笔直修长的一条腿啊! 这一看就里面什么都没穿啊混蛋! 尤其,这孩子身上的衣服还、是、他、的! 尼妹的坑爹! 作者有话要说:阙翎:大哥哥救我嘤嘤嘤嘤(扑过来) 斯年:…… 师兄:你带回了什么不清不楚的玩意儿!(冷笑,你死定了师弟!居然是个没穿衣服的美少年!) 斯年:师兄你听我解释!qaq 以下省略xdd …… …… 谢谢紫幽雪的手榴弹,爱你哟,╭(╯3╰)╮ 三克油asak荒途的地雷,亲爱的爱你好多次,哈哈,╭(╯3╰)╮ 高考的妹子们加油加油加油!!!!握拳!!! 56寻觅 “师兄!不要这样……”斯年皱着眉喘息一声。 君清明在他的耳边轻轻道:“怎么,师弟不喜欢?” 斯年抓着君清明的衣领,耳边模模糊糊已经听到秦夙夷和叶妤说话的声音,“师兄!”他似是痛苦似是欢愉,瞪向君清明。 君清明却深深吻他,“……师弟,有时候我真希望告诉所有人,你是全然属于我的!” 虽是如此说,他仍是叹了口气,知道这般的关系并不容于旁人的目光。 君清明从未担心过即便这关系曝光会怎样,他明白自己,既然决定和师弟在一起,任何事都不能将他和师弟分开。 但他却并不是不畏惧的。 他害怕旁人以异样的目光看待师弟,害怕师弟会因那些眼神那些闲言碎语而受伤,害怕师弟会退缩会后悔—— 君清明想,此生此世,他都无法容忍失去眼前这个人。 “啊!”斯年忍不住叫出声来,感觉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待得君清明抽身,斯年沉默着整理好微乱的衣衫,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此时脸上必然有未全部褪去的情潮! 并非在帮会家园,而是在这许府中,旁人就在不远处的时候,做起这样的事情仿佛有种别样如同偷情般的刺激,让斯年的心脏跳得飞快,一时根本平复不下来,幸好外面正下着淅沥的雨,二人到雨中去迎了叶妤和秦夙夷,冰凉的雨水一浇,方才的旖旎情`事这才消了痕迹。 “师兄,你该信我。”斯年传声道。 这一次君清明并未用那润滑的药丸,他的后面有些生涩的疼痛,幸好只是一次,虽有些激烈,但毕竟不曾受伤,是以斯年只感到有些许的不适。 “我从未怀疑过你。” 斯年侧头看了看君清明,见他面容带笑,全然看不出情绪,叹了口气,“……既然相信,你怎么还这样……” “相信是一回事,看到那个样子,我还是会不高兴。”君清明微微一笑,口吻理直气壮。 斯年:“……” ** “……做梦都不曾想到,那丫头居然当得了皇后……”张氏喃喃道。 坐在她对面的许弘长子许瑞不悦道:“君乔做了皇后是件好事!” “我知道。”张氏低下头去,谁知道原本七皇子如此不显,最后竟是随帝诏登上了皇位?当初那卫渊向来与七皇子的舅舅交好,却想不到还有这样一招,卫渊一死,原本已是没落,结果这卫君乔居然被赐婚七皇子,更想不到的是,赐婚的第二日,七皇子就随诏登上了皇位。 张氏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若论家世,明媛不比君乔更——”张氏口中的明媛便是她的长女许明媛,乃是从小就被捧在掌心长大的嫡长女。 许瑞冷哼一声,“妇道人家懂些什么!这才是帝王心术!爹说了,正因为妹夫已逝,镇北将军府不在了,君乔才做得这皇后!为何先皇在明知自己身体不行了的状况下急急忙忙赐婚?这是为七皇子登位做准备呢!君乔这样的身份,父亲是出身侯府的镇北将军,母亲又是相府千金,出身够高,又无家族牵绊,才是最佳的皇后人选!免得后族太强,压得新君难以掌权。外戚乱政乃是大忌!” “我许家向来忠心耿耿,从不擅权,难道先皇还不能信任爹吗?”张氏仍不服气。 许瑞一甩袖,“爹乃是一国宰相,满朝多是爹的门生!正因如此,我许氏女绝不可为后!先皇若是不信爹,便不会选君乔!莫再让我听到你这大逆不道的话!”说罢他抬脚就往外走,想到体贴温婉从不多话的姨娘那里休息,走了两步又停住,淡淡道:“我知道明媛一直不大瞧得起君乔,待她也不够亲热,你须得叮嘱她快快改了,君乔留在许家的日子不多了,如今虽是国丧,但是先皇下过圣旨,新君后宫也不可无人掌管,君乔很快便要嫁到宫里去,到那时再亲近便来不及了!恐怕彼时要讨好皇后娘娘的人太多,她许明媛又算得上什么!”言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氏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摔了几个杯子,才吩咐凝安道:“去将明媛叫来。” “是,大夫人。” 若是斯年叶妤等人听到这些话,恐怕要笑死了,不明真相的人们真是想太多! 不过也是巧,让叶妤进宫这个想法竟是出乎意料地顺利,似乎大盛国京城那些精明世故的政客都如许弘这般想法,卫君乔这样的身份,的的确确是最佳的皇后人选,出身高,无家族牵累,长兄身体不好,难成气候,次兄无心朝政,乃是一武痴,如今一家只剩这三人,真是再合适不过! 几乎所有人都在感叹先皇的帝王心术,根本无人猜到那位憋屈的帝王根本没想把皇位传给七皇子。 或许那帝王身边跟了他四十年的老太监有所怀疑,但却也不敢开口,因那诏书的的确确是先皇自己写的,甚至当着群臣的面亲自点了七皇子为太子,是夜,先皇昏倒,群臣妃子来探,先皇亲口说的他已病入膏肓,任神仙都无力回天。 那老太监根本想不明白之前一天还身体康健的皇帝怎会一天都病入膏肓了?他明明时刻跟在他的身边怎会全然不知? 可这样的疑问,他连些许质疑的眼神都不敢有,尤其在三皇子突然身患奇疾昏倒数日,虽是救了回来却得了一用脑就头痛昏沉的毛病之后,更无人开口说道。 先皇死,丧礼,新皇登基,一切有条不紊,再然后,便是婚礼,皇后入宫。 “元空或者昆仑的人怎么还未出现?”斯年实在是等得无聊了,尤其在搬入新皇钦赐的镇北侯府之后,除了应付天天下帖子请他们喝酒看戏打猎聚会的纨绔,再无多少烦心的事儿,斯年十分规律地与君清明每日夜里到帮会家园打坐修炼,白日里留在府中等消息。 却想不到叶妤都进宫快一个月了,等的人连个影子都没见。 君清明悠然喝了口茶,正在一张张挑着厚厚一沓帖子,自从叶妤进了宫,他和斯年就成了抢手货色,哪怕外界传闻中卫氏老大卫君博是个病秧子,不知哪日便要一命呜呼,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将家中嫡女嫁过来,毕竟如今他可是一等侯,只需嫁给他,那就直接冠上了从一品的诰命!当然,比起他更受欢迎的是斯年,毕竟他身体很好长相出众,上头的哥哥虽是侯爷却是个体弱多病的,待他一死又没有孩子,这爵位还不落到亲弟弟身上?是以,如今的“卫君华”可是京城最抢手的金龟婿。 “担心什么!”他漫不经心道,“横竖他们只有三年的时间,不来最好。” 斯年皱眉道:“不知道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纯阳应该不会有事才对。” 君清明这才看向他,“那只云雀可曾说什么?” 斯年一怔,摇头道:“养伤便养了许久,一问话就——哭……” 君清明冷笑,“可不是白养着他的!莫忘了凰翧可和我们有仇!” “这阙翎能在那时站在凰翧身边,可见地位并不一般,若是不问出什么便杀了也是可惜。”斯年皱眉,觉得这事儿棘手,那家伙哭起来那时相当惊天动地,又天生一副好嗓子,云雀便是百灵,原就是鸟中歌手,声音响亮得很。 君清明丢下那叠精致帖子,“我去看看。” 斯年耸了耸肩,“一道去吧。”反正也无聊。 在镇北侯府中,有一栋谁都不许接近的小楼,那栋小楼的院子挂着一把极大的铜锁,院墙高高,隔绝了一切视线。 也曾有人悄悄爬上墙头观望,却见里头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见不说,还有一种令人寒毛直竖的冷意,是以不久便有人声称这里闹鬼,轻易不要来,只怕那厉鬼要害人才被锁在院子中。 实则这栋小楼附近有叶妤亲手布下的重重阵法,哪怕是元婴修士到了此处,恐怕都极难看出什么花样,这些阵法不仅困得住人,也隔绝了里面的一切声音动静。 进去之后,小楼的门上贴着七道符箓,君清明轻轻一点,门就打开了。 从木质楼梯上去,楼上是一间并不太大的卧室,这些日子阙翎就一直被关在这里。 “俘虏就该有俘虏的样子,这里的条件怕是太优厚了所以那小子才不肯说。”君清明淡淡道,“他的伤既然好了,就挪个地方好了,这镇北侯府不是有个地下密牢么!”这座镇北侯府原是一位没落亲王的府邸,因无子嗣,他死之后,这座宅子便被朝廷收了回去,后赐给了卫氏兄弟居住。 斯年正想答话,却忽然停住了脚步,因为他闻到了一股特别的气味。 不太熟悉,却曾经闻到过的气味,淡淡的似鲜花的冷香。 顿时心头一凛,因为他想起了这个气味属于谁! 孔雀王凰翧。 这时候,两人已经到了二楼。 君清明忽然轻笑,“真是稀客,想不到竟是青穹界的少主亲自驾临。” 斯年稳了稳心境,如今的他,早已经不怕那个华丽惊艳若凤凰般夺目的男子,于是微微一笑,“还真是蓬荜生辉呢凰翧。” 隔着一层陈旧的珠帘,凰翧仍是一身锦衣,黑发如墨,发尾墨绿的轻羽盈盈飘起,衬得他那张面容苍白如雪。 阙翎神色带着些许惊恐,眼泪仿佛下一瞬就要落下,却不敢哭。 “真是想不到在这里重逢。”凰翧不若那时的慵懒明媚甚至连眼角都透着几分骄傲,只是面无表情,口吻平静。 斯年冷笑,“还真是一点都不感人的重逢。” 那时我为阶下囚,如今你为笼中鸟,不知谁更难受一些? 君清明目光沉凝,“你重伤未愈。” 凰翧淡淡道:“是又如何?” “是便——杀你!”斯年的剑意骤然间充斥整栋小楼,阙翎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跑出来拦在凰翧面前哭道:“求求你——不要杀少主!” 君清明嗤笑,“立场敌对,今日我不杀你他日你便要杀我,我们可不傻!” 凰翧似乎疲惫得快站不稳了,他扶了扶阙翎的肩膀,“阙翎,你让开吧,他说得没错。”抬起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眸盯着君清明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便是紫鹭君!而你——”他看向斯年,自嘲一笑,“自然就是那白发妖童了。” 斯年真想说,恭喜你答对了,可惜没奖。 凰翧摇头道:“真是想不到啊……那时候,我们只隔着一道门,那场戏轻而易举地将我骗了过去。方才听到你的声音,才意识到——” 斯年漠然道:“不必浪费时间,难道你还等人来救你不成?” “救我?”凰翧冷冷一笑,“现在这个世界哪里还有人会救我!你们搅乱了妖界不错,原虽扰了我青穹界,却也不至于怎样,谁知我父飞升一失败,便是接二连三的背叛!死在你们手中我并不可惜,只是怨愤至今未曾取得那些叛徒的性命,心有不甘罢了!” “少主!”阙翎眼神凄然,闭了闭眼道:“都是我的错,若非我让少主来此,少主也不会……” 君清明淡淡道:“叙完旧了吗?” 凰翧轻轻一叹,周身忽然亮起绚烂的光芒,斯年又听到了那声凤凰的长鸣! “师兄,他身上有凤凰羽!”这玩意儿是保命利器啊!只要有它,根本就是杀不死的!若非有这个,当时他毁掉凤枭宫的时候,也不知会死多少妖修! 斯年剑意勃发,正要出剑,就听一道匆忙的声音道:“住手!” 可莹白色的八卦闪现,映亮了斯年肃然平静的面容,那惊天一剑,已是狠狠朝凰翧劈去! “当!” 一声巨响,仿佛一口巨钟被猛然间敲响,震得人耳膜刺痛。 斯年定睛看去,拦住他这一剑的,只是一只看来相当普通的木鱼。 这木鱼一瞧便有些岁月,常年敲击的地方微微凹陷,甚至有一角褪了颜色,这样的木鱼寻常寺庙的僧侣都会嫌他破旧,可就是这样一只木鱼,居然挡得住斯年的一剑! 而这剑气落在木鱼上,竟似是一根小木槌落在木鱼上,敲出“咚”地一声响,只让那凹陷之处看来更凹得厉害罢了。 “心月,劝你一句,莫要多管闲事!”君清明厉声道。 不知何时,一身素白僧袍的心月站在打开的窗户处,神色复杂,目光死死盯着凰翧不放。 斯年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 旁人不知道,他却猜得到,因为那的结局,凰翧的自白清晰说明了这只公孔雀也是正月十三的生辰,既然心月说过那被公叔明放了芽的修士中有一名是法华寺的佛子,那么想必,这凰翧便是那名佛子的转世。 佛家向来十分信奉轮回转世之说,那么…… “心月,他可是一名妖修!”斯年缓缓道:“妖界青穹界的少主,孔雀王之子。” 心月浑身一震,却看向斯年,慎重道,“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先饶他性命?” 君清明却神情莫测地看着心月道:“——你以为,你有如此大的面子?” 斯年看了看心月,决定同师兄统一战线,“嗯,心月大师,你的脸没有你自己想象中那么大。” 心月:“……” 只说了两句,那厢阙翎却是一声尖叫,“少主!” 白影一闪,心月已不在窗下,凰翧倒在了心月的怀中,脸色惨白,昏迷不醒。 斯年盯着他,心中十分无语。 ……难道这些个鸟修都爱玩之前挺精神然后一下子就昏迷不醒的把戏?阙翎是这样,现在凰翧又是这样…… 心月小心翼翼地抱着凰翧,目光复杂又贪恋,低声道:“只此一次,就当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君清明皱眉,“心月,你虽离了法华,但仍是一名人类佛修!而这凰翧乃是一名妖修,你——” 心月苦笑,“我知道,只是我没有办法……” 寻觅了这么多年,他太累了,好不容易才寻到了这个人。 别的人都不知道,只当他心月只有不到百岁的寿元,当他生来与佛有缘,才能进阶如此之快,实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入轮回,却仍有些许前世的记忆。 虽只有一点点,但梦中那个清俊温和,慈悲善良的佛子常常带着微笑与他说话。 那是他的师父。 他梦了他几十年,连梦里都仿佛还在继续上辈子的征程,寻寻觅觅,只是在找那个人。 斯年盯着心月的表情,看着他那双眼睛里透出浓烈到几乎掩饰不住的情感,心下震惊。 凰翧的前世乃是法华寺的佛子,而心月乃是法华寺辈分相当高的和尚。 卧槽,这两个大和尚一定有、奸、情! 作者有话要说:斯年:师兄你不相信我吗?你爱我怎么可以不相信我!qaq 师兄:我相信你。 斯年:太好了…… ——xxoo省略—— 斯年:师兄你骗人,明明说相信我的! 师兄:我相信你啊!(微笑) 斯年:那你怎么?! 师兄:相信是一回事,不高兴是另一回事。 斯年:…… 师兄:既然让我不高兴了,那就要惩罚你! 斯年:qaq 心月:给我个面子(恳求) 师兄:你以为你很有面子? 斯年:你脸不够大啊…… 心月:…… 心月:找了那么多年终于找到你了师父! 凰翧:……你谁啊? 心月:你的前世和我的前世是师徒,我的前世是你的前世的徒弟,你的前世是我的前世的师父…… 凰翧:……(明明好像挺简单的,咋感觉这么复杂?) 谢谢惠子的地雷,爱你,╭(╯3╰)╮ 57变故 比起这巍峨雄浑的宫室,坐在主位的皇后娘娘根本就不像一名皇后! 她非但没有穿那厚重华丽的衣袍,也不曾戴后冠,只穿着寻常浅红的衣裙,长发披肩,素面朝天,可室内的宫女们却没有一个敢露出不敬的神色,甚至一个个低着头规矩到不能再规矩。 “她们又来请安?”叶妤无趣地翻了翻手中书册,在皇室才能进入的书房里,她倒是也找到了两本有些意思的东西。 站在她身旁的是原许家的婢女雪盏,现在俨然是她身边最得用的女官,至于孟锦? 自从叶妤见识到了孟锦扮女装招蜂引蝶的功力之后,便不曾带他进宫。 孟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作为一名男性妖修时,魅力有限,只让人觉得气质特殊一些罢了,一旦扮成女装,却极容易吸引平日里心思重的男人,或许是因只要在他身边就觉得宁和舒适,所以才会这般奇怪。 “是,娘娘。”雪盏应道。 叶妤懒懒道,“罢了,随我进去换件衣裳吧。” 一进室内隔绝外界的视线,雪盏的视线里只见叶妤脚步轻移,瞬间便换上了皇后该着的衣饰,于是赶紧低下头去,却早已见怪不怪。 叶妤实则并无多少心情应付沈奚的这些妃子们,只是每日坐在高座之上听她们勾心斗角,倒让她似有所得,唔,比起这些涉及各种阴私陷害,每句话里都含沙射影的宫斗,修士的手段难免简单暴力了些。 不过,一切的阴谋算计在绝对实力面前,又算得上什么呢? 在真正的敌人来临之前,她所要保证的就是自己这位置稳到不让人怀疑,只要将沈奚稳稳控制在手中那便足够了,对于当不当皇后,这些后宫嫔妃的争权夺利,叶妤并无多少兴趣。 可即便如此,她在妖界当过一城之主,管理过疆域庞大的妖修之城,若论手段,面前这些柔弱娇嫩的小女子,与她的段位差得太远,甚至只要她愿意,可以很快将这个国家都掌握在手中。 皇后居于高座,在这长乐宫的阴影之中,只看得清她那双在暗处依旧明亮冷漠的眼睛,和总是微微带着笑,实则毫无温度的红唇。 座下的嫔妃们却无一人敢于挑衅皇后的权威,自从深受宠爱的云妃罗嫔永远消失在这宫室内之后,皇后便成了她们再也不敢招惹的人。 众嫔妃刚坐下没多久,就见一个内侍官匆匆走了进来,对皇后恭敬道:“娘娘,镇北侯和卫二公子求见。” 叶妤难免有些诧异,他们来做什么?并未有讯传来啊? 心下猜到或是出了什么变故。 这大盛国的男女之防并非十分严谨,才使得身为皇后亲兄长的两位成年男子能够出入后宫,实则也因这两位身份特殊,身为皇帝的沈奚根本无法管束他们,二人本就有自由出入宫闱的腰牌。 只是直到现在,他们从未用过这项权利而已,君清明对叶妤在宫里的生活丝毫不感兴趣,斯年虽是对叶妤当皇后的样子有些好奇,但也只停留在好奇的层面上,到底没有到后宫一游的心思。 是以,这些嫔妃们也从来不曾见过皇后的两位兄长。 既然他们来了,叶妤自然就让这些嫔妃先回去,于是,这群打扮得光鲜亮丽金碧辉煌的妃子们,便在长乐宫门口与君清明和斯年有了这一面之缘。 原就听说过皇后娘娘的两位兄长一个是病秧子一个是武痴,只他们到京城之后就相当低调,见过他们的人极少,这回一见,才知那些传闻根本不能信,哪怕传闻中他们确实长得不错,可这哪里是不错可以形容的?毕竟一个人的气质,是根本无法言喻的。 “这就是那个病秧子和武痴?”吴贵妃难以置信道。 她身边的熙妃也是十分惊讶,皱眉道:“原我父亲想将妹妹嫁给那卫二公子,她却死活不肯,只道与一介武夫过一辈子有何趣味。”说着口吻里就带上了几分嘲讽,“可若是让她见到这卫二公子的容貌,恐怕是千肯万肯也要嫁过去吧?” 熙妃出身不错,乃是吏部尚书之女,她只有一位同父同母的妹妹,同是嫡女,她被送进了宫,那位妹妹却总是对婚事百般挑剔,熙妃早就对此不满,此时才出言讽刺。 吴贵妃摇头道:“我家中原也想将一位堂妹嫁给那镇北侯,只是我那堂妹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被养得一身娇气,叔父叔母硬是不肯将她嫁给一个病秧子去受苦……可现在看来,我那堂妹根本还配不上这镇北侯。” 只这一面,就有不少嫔妃动了心思,她们本就是属于大盛朝名门世家里出来的女子,哪个家中没有一两个适龄的女子? 君清明和斯年却顾不上这些,一进长乐宫,便吩咐宫女紧闭宫门,将所有人都驱逐出去之后,君清明才看向叶妤道:“这宫中的阵法布置得如何了?” 叶妤并且换衣服,撑着脑袋懒懒道:“已是差不多了,哪怕我不在,这整个皇宫都在我的控制之中。而且当了皇后,单单是布阵的好玉就得了不少,十分够用。” 斯年点头道:“再检查一下,恐怕最近我们得离开一阵子。”然后掏出一个铜质人偶递给叶妤,“这个傀儡你先拿着。” 这傀儡还是当年魔修洞府里搜刮来的好东西,但斯年从未用过,实则以前也不好用,这东西得在元婴期后才能发挥作用,控制傀儡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若神识不够强,极有可能因此遭到反噬。 叶妤接过那精致的铜质傀儡,“到底出了什么事?” “凰翧出现在了这里。”君清明淡淡道。 叶妤讶道:“什么?!” “之前我不是抓了个云雀妖修么,”斯年解释道,“他原是凰翧的下属,昨日凰翧居然出现在我们府中,我与师兄原想趁机杀了他,心月却求我们饶他一命。” 叶妤蹙了蹙眉,“那花和尚搞什么鬼?” 斯年很想说他们有奸`情啊亲,但到底这个理由并不能说出来,“今日凰翧醒了,倒是告诉我们一个消息。” 君清明轻笑道:“怪不得元空到现在都无人出现在此处。”他手一动,虚空之中便出现一幅地图,伸出手指来指了指某个地点,“看这里,只在大盛国南一千八百里海域。” 叶妤立刻肃了肃脸色,“这片海域从来渺无人烟。” “不错。”君清明道,“可现在这片海域忽然出现了一个大型秘境九华轮,入口便在此处的海岛上,单单入口处便可觉察到充沛的灵气,不知里面是何等景象,但秘境总意味着机缘,现各个大派的目光都集注在此处,元空与昆仑、阴璃等结成的联盟便不那么紧密了。” 斯年看向叶妤道:“毕竟除了元空十分着急之外,昆仑却没有那么急迫,阴璃更是可以置身事外。这九华轮一出,他们自然再顾不上我们,而在于如何争夺这份机缘。” 叶妤平静道:“是否这次还有妖修也参与其中?” 哪怕是君清明也必须承认,如果抛去叶妤那令他厌恶的相似点和对师弟的觊觎,作为一名伙伴她还是十分合格的,实力不弱,头脑清楚,心思灵巧,对于大局的掌握很到位,并不同于寻常女修,丝毫不娇气反倒性情坚韧,绝不是会拖后腿的那种最佳合作者。 “没错。”斯年应道,“所以凰翧才会出现在这里。要进入九华轮,需要特殊的玉牌九华令,最近这些日子之所以我们在大盛这么久都全无消息,正是因为各大门派忙着争夺九华令,根本就再顾不上其他事。” 君清明续道:“九华令共有九块,此次不仅有妖修,更有魔修涉足其中,一块九华令可让九人进入秘境,人类修士还是占了大头,得了五块,其余四块妖修和魔修各占其二。可妖修魔修的手段向来比人类修士要驳杂凌厉,人类修士的五块令牌被不同门派所得,其中恩怨纠葛太多,却也难以团结,恐怕此次九华轮既是机遇,也有极大的危险。” 叶妤站了起来,只行了两步就又变回了之前那轻便的衣着,盯着地图道:“倒真是巧了,居然离大盛国如此之近。” 斯年也瞧着那虚空地图中不断闪烁的光点道:“我们在大盛国的身份不能抛弃,更不能在明面上出现,但不可明着来,却可暗着来。”他口吻平淡,“总是藏着也是憋屈,此次元空和昆仑还有阴璃都有一块九华令,能进入的只有九人,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到时候,哼!” 叶妤绽开一抹甜美的微笑,“到时候,自然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她原先在的天穹门覆灭,不说旁人,那天穹门掌门对她有恩,不管是她还是秦夙夷,都心念着那仇,决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那些人! 暂时的隐忍并不代表她不记着这恩怨。 言罢,她瞥向君清明道:“那位阴璃教的池姐姐人倒是不坏,可是她阴璃教同元空一起杀我师父毁我天穹,我却不会让她好过。姓君的你该不会心疼吧?” …… 果然,在有女主角的故事里,基本上不存在什么正面角色的女配角,哪怕本来这辈子的池蒹葭该和叶妤并无矛盾才是,偏生还是会走到正轨上。 君清明只是淡淡看她一眼,“阴璃教曾与元空一起上纯阳逼迫我师门,原就与我们有仇。而且,那池蒹葭与我何干。” 叶妤一笑,“如此便好。想必那九华令就在凰翧的身上吧?” “不错。”斯年点头道:“妖界只得了两枚九华令,一枚被一个十七阶的大妖夺走,另一枚原本在孔雀王凰彧处,但凰彧飞升失败之后,凰翧为保住这枚九华令却颇多磨难,甚至众叛亲离,才流落至此。” “那我们就要扮成妖修了?”叶妤边说,边滴了一滴血在那铜质人偶上。 “不错。”君清明道,“在妖界呆了那么久,要扮成妖修也并非多少困难的事。” 那铜质人偶发出一抹红光,很快就将那滴血吸收干净。这种傀儡十分珍贵,许多炼制的秘法都已失传,那魔修的洞府里也只收藏了七具,他们六人中孟锦只是一名婢女,失踪了无事,秦夙夷本就是自由身,而心月也可出去云游,真正需要保留身份的只有叶妤、君清明和斯年。 这种傀儡不仅可以改变样貌,注入神识之后,至少能保五年如常人般全无异样,它们并非需要时时控制,那抹神识自会根据赋予的性格做出最佳的判断,也就是说,是一个无需控制的有自主意识的傀儡,而且,这傀儡还有结丹期的修为。 只见那铜质人偶瞬间变成了同叶妤一般大小的人形,叶妤手指一点注入一抹神识,那人偶空白的面孔上就出现了如叶妤一般模样的眼耳口鼻。 叶妤有些新奇地看了看那人偶,笑道:“倒似是在照镜子一般。” 三人将大盛皇宫内的阵法都检查布置完毕,留下三具傀儡就往般若寺去了。 凰翧的伤还未好,精神倒是比昨日看着好多了。 “需得帮我杀了雅衾和白岚,否则我宁死也不会带你们去!” 君清明目光冰冷,“作为阶下囚,却没有你说话的余地!杀了你再夺了你的九华令也是一样!” 凰翧唇色惨白,冷笑道:“你以为这九华令无法毁去吗?” “哦?”叶妤浅笑,“反正还有其他八块,距离九华轮开还有几天,以我们的实力再想想办法也未必进不去。” 凰翧青黛色的眉蹙了起来,狠狠瞪了叶妤一眼。 斯年微笑道:“更何况,我才不信身为青穹界少主的你会舍得自杀。” 凰翧沉默半晌才道:“不会让你们白做,我有报酬。” “说来听听?”君清明淡淡道。 凰翧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三个字:“凤凰羽。” 叶妤诧异,看向斯年,斯年皱眉道:“你舍得?” “有舍才有得。”凰翧平静道:“你们该知道凤凰羽乃是保命利器,对于修士而言也十分有用,能抵得了致命伤害的灵物便只有凤凰羽。” 斯年是亲眼见过那凤凰羽的神奇的,到现在仍未忘记那温暖的感觉和悦耳的凤鸣,他看向君清明和叶妤,叶妤直接点了点头,表示可行。 事实上他们最好也是跟着凰翧去,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就更小一些。 君清明直接道:“成交!” 凰翧、阙翎再加上君清明、斯年等六人便有了八人,一枚九华令可带九人进入,凰翧手下众叛亲离,只剩下一个实力并不高的阙翎,于是,竟是连九个人都凑不齐了。 九华轮本身对进入的人并无限制,但各门派也不会将高手倾巢而出,而他们八人中哪怕最弱的阙翎也是一名十二阶的妖修,其余人等全部是元婴以上,不论与哪方相比都是十分强悍的一支力量了。 凰翧如今遭到背叛,力量薄弱,是以斯年等倒也不怕他反水,在九华轮秘境中定然危机重重,若他们之间还互相防备,恐怕难以成事。 “这简单。”叶妤掏出一个发黄的卷轴,“立下契约便好,将你要求的事写上,我们也是一样,保证在九华轮中绝不可背后插刀如何?” 毕竟,他们是人类,而凰翧是妖修,又不是如秦夙夷和孟锦一般与人类有契约联系在的妖修。 待得双方签下名字,斯年瞥见心月站在一旁,竟是一句话没有,安静得仿佛隐形人。 甚至,眼中还隐约带着些许迷茫。 斯年心中一动,看向神色淡淡的凰翧,想必这个人与当年的那个佛子,根本就无半点相似之处吧? 各人有各人的苦楚,他也不便再说什么。 那海岛并不远,而凰翧又不愿留下养伤,是以第二日八人就赶到了海岛之上,因距离九华轮秘境开启还有几天,几大门派的人尚未赶到,倒是有不少实力高强的散修徘徊在附近,他们只是寻求一个有九华令而人员未满的机会。 人多的地方就会有纷争,这里如今亦是乱得惊人,每日陨落在这里的修士就不知有多少,幸得他们八人实力都十分强悍,才无人敢惹。 八人中,凰翧、阙翎、孟锦和秦夙夷本来就是妖修,尤其孟锦和秦夙夷,只需换一身衣服,秦夙夷将左手变成锋利尖锐的利爪,半遮着面容,敛去那尤其能惹桃花的风流笑意,看来便是煞气十足。孟锦更是将眼睛变作原本的深红色,脸颊刻意现出三道红色纹路痕迹,他向来懂得怎样装得高深莫测,一看就是高阶妖修模样。 君清明换上昔日在妖界的穿着,并非被那影生霞拍下的那一套,而是明紫色皮毛外袍,素白里衣,黑发披散,脸上戴一个绘有狰狞血痕的银质面具,全然遮住了面容。 斯年也是一般换上了深青色的劲装配黑色长靴,标志性的白发束成一束利落地垂在脑后,他不曾戴面具,只是上衣的衣领极高,几乎挡住了一半面容,所做的改妆也只是换成了游戏中那同样用人民币易容的异色双瞳面貌,当初换了之后他就不是很喜欢,到这个世界之后也从未用过,此时换过之后,那一看就异于常人的眼睛令哪怕是熟悉他的人,都不易认得出来。 叶妤原不必如此麻烦,认识她的人并不多,偏生在界河露了脸,又是昆仑的重点盯梢对象,是以只能改装,女人到底比男人要好上一些,套上雪白的衣袍,束起半边黑发,以一把彩羽点缀,化一个稍艳魅的妆,在眼角画上几片翠绿的羽毛,看来就全然是一个风情款款的妖修,再看不出她平日里的清丽脱俗。 只有心月十分麻烦,他的气质太特殊,哪怕换了衣服,还是掩盖不住周身的檀香味,稍靠近一些都猜得到他是一名佛修。站在他们一群人中间,他的气质实在是太违和了! “再过不久其他拥有九华令的人就要来了。”凰翧沉声道。 斯年盯着心月,“所以,必须在那之前将他解决。” 君清明上下打量着,似乎在思索怎样的方案可行。 叶妤直接撩了撩头发笑道:“先扒了再看看弄成怎样合适好了。” “需要染料吗,还是装饰?”孟锦眨了眨眼睛。 好吧,原来鲤鱼也和龙一样有收集癖? 秦夙夷直接扔下一大叠衣服,“真是够了!这些没用的东西干嘛都放在我这里!”我又不是移动衣橱! 心月:“……”佛祖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师兄:毛皮大衣+血痕面具,冷酷邪魅霸道狂傲标准配备 斯年:高领长靴异色双瞳白发马尾,冰冷傲慢高挑极致妖邪范儿(别误会!绝不是御姐范儿,这叫面瘫脸装帅必备) 叶妤:白衣服彩羽毛魅惑妆=极品妖女(咳,不是妖媚的妖,绝壁是妖修的妖!) 孟锦:真身就完美! 秦猫:一个爪子出镜就行了。 以上完美cosplay完毕。 心月:……(他的光头佛性檀香味儿肿么办!) 斯年:快解决他! 师兄:嗯,是这样那样好还是那样这样好呢…… 叶妤:先扒光,再上妆! 孟锦:提供各类水彩颜料+佩饰,应有尽有品种齐全,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等一下,好像有哪里不对……) 秦猫:你们够了!快把衣服拿去,我不要当移动衣柜!呃,这件怎么样?(配给心月大师貌似还不错啊,很有妖僧范儿……) 心月:佛祖快救我!┭┮﹏┭┮ 汗,昨天请假,今天稍肥厚一章,不出意外明日继续肥厚,肯定会把昨天的量补齐的。 谢谢夜弦更生、荒途的地雷,爱你们,╭(╯3╰)╮ 呃,看到有亲说昨天刷了好久,真是深感愧疚,是不是用手机看的亲看不到请假条啊?我昨天弄了请假条的,是不是一直没显示?qaq 摸摸一直刷的亲们,昨天欠的会补足的 ~~oo ~~ 58苍夏 心月是一个从里到外都全然没有半分“妖气”的人,哪怕叶妤叫他花和尚,却也必须承认他看上去全然心如明月,眉目清澈,更因从小便在法华寺长大,不管换上什么衣服都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阿嚏!”他狠狠打了个喷嚏,实在是受不了这身上的气味了。 叶妤嘲笑他,“就没有哪个女修不爱这百花香囊,倒是心月大师似乎对这香囊十分嫌恶?” “这倒不是。”心月苦笑道:“因我的鼻子生来敏感,这香味如此浓,才让我有些不舒服而已。” 斯年瞧着心月身上大红色华丽精致的僧袍和眼角的红痕,觉得孟锦总算是做出了一件靠谱的事情了。 孟锦是红锦纹鲤,身为十六阶的大妖,他的鳞片早已非是寻常,他忍痛贡献出两篇薄如蝉翼的鳞片,灌注妖气,覆在心月的眼珠上,心月本人并无半分感觉,甚至视线还是十分清晰,但在旁人看来,他的一双眼睛已经变成了妖气四溢的浅红色。 果然,人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 原眼瞳漆黑眼神清澈的心月一旦换上这双浅红色的眼瞳,看来就全然是一双十足邪气的妖瞳,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斯年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只觉得—— 卧槽,这孟锦的鳞片是修真`世界天然的红色美瞳啊!不知道在女修里有没有市场……不过似乎女修们都不会喜欢这个颜色吧…… 再加上叶妤在他眼角精心绘制的红纹,即便仍是大光头,换上那件精致僧衣的心月看来全然没有了高僧气场,瞧着就是彻彻底底的“妖僧”。 凰翧皱着眉看过来,一把就扯下了那百花香囊,“既然如此便不要戴了,就这样也足够了,不会有人认出他的。” 心月舒了口气笑道:“是啊,这次法华寺无人前来,我平日里所见的人并不多,修真界原就没多少人认识我。” 君清明眼角瞥过凰翧又看了一眼心月,“不佩这香囊也无妨,檀香味倒比这百花香好闻一些。” 叶妤耸耸肩,“那便罢了。” 八人之中,除了阙翎之外,都十分镇定自若,但阙翎毕竟年纪小性子也不够沉稳,倒是十分不安的模样。 “少主,若是……” 凰翧看也不看他,淡淡道:“他们定会来的,不必怀疑。” “我真是不懂。”阙翎低下头去,轻轻道:“他们与我们一起长大,为什么会变得我都不认识了呢。”就在前不久,还在一起打闹玩耍的啊。 君清明听了,勾了勾唇角笑道:“修真界实力为尊,而你们妖界,本就是胜者为王,想不到身为妖修,也有这般天真的。” 阙翎并不说话。 他只是一只小云雀,从小,无论是少主还是白岚、雅衾都比他强大,他懵懂踉跄地跟着他们的脚步,总要努力了再努力才能不被他们抛下,那三个人一直是他梦想成为的模样,他们之间的感情更让他心存羡慕,他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凰翧闻言却微微一笑,“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了什么,我在他们心中不够霸气不够有野心,不是统领他们走向更高地位的好人选,自会让他们抛弃。既然他们看好那苍夏,我也无话可说,可既然背叛,就别指望我能放过他们!” 咦,等一下,苍夏?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啊……斯年正在努力回想的时候,叶妤忽然也轻“咦”了一声。 斯年看向她,只见叶妤讶然地看着凰翧道:“苍夏?” “怎么,叶姑娘认识?”凰翧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叶妤蹙着眉道:“曾在妖界与他有一面之缘,后来得到清欢的消息,便赶去了猬水城,他倒是有约过我再相见,后来事情太多,我便不曾顾及——” ……斯年立刻想起来了…… 他说那苍夏是谁呢!应该是在原中占了挺大篇幅的男三! 若是没有他的出现,叶妤的妖界之行也能混得不错,而这个不错,很大程度上是有苍夏这个很特别的妖修参与的,他与叶妤相遇结识,后心生爱慕,才能处处相助于她,哪怕后来妖界入侵人界,若非苍夏对叶妤的痴恋,也不会出现那么大的转机。 苍夏是极少见的原形为合欢树的妖修,植物类妖修极难修炼,这苍夏已是修炼了三千年,本人极尽风雅不说,还博学多才,乃是在整个妖界都排得上号的出色妖修。 ……这么说来,原著中凰翧与叶妤成为死对头,说不定也是因为本身叶妤与苍夏是同一立场,那自然凰翧就是全然的恶人了。 可在这个剧情全然崩坏的现在,苍夏却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某路人甲…… 于是,如今的男一师兄成了他的,瞧着全无再与她有关系的可能,两看相厌还差不多,男二成了他的——呃,宠物,原本的青梅竹马成为过眼云烟,培养感情朝夕相伴什么的,都已经不存在了啊不存在……男三又因为他的关系变成了路人甲! 斯年忽然觉得他好对不起叶姑娘…… 凰翧盯着叶妤道:“一面之缘?” 叶妤没好气道:“一面之缘而已,连熟悉都称不上,现在既然要帮你杀掉叛徒,我答应了便不会后悔,至于那苍夏,却与我无关的,我也不会趁此与他叙旧,你放心吧!” 斯年的脸色微微古怪,原本的故事中苍夏是男三,虽不至于有叶妤这般厉害的金手指,但至少是正面立场,那与他对立的凰翧自然就是反派,而这个反派甚至强悍到成为最后的大boss,可如今叶妤居然同他们一块儿站在凰翧这边,那苍夏呢? 君清明忽然淡淡道:“若是你再加些筹码,我们可以帮你连这个苍夏一起干掉。” “不必。”凰翧自嘲道:“恐怕你们还不知道吧?如今护着这苍夏的妖修可当真不少,因他的生辰刚好是妖皇公叔明陨落的那一天!哦,对了,你们恐怕还不知道那妖皇是谁……” 斯年面露震惊,与君清明对看一眼,叶妤的脸色也是十分惊讶,他们怎么会不知道公叔明是谁! “那妖皇曾一统妖界,手下能人现今还活着的,都是十六阶以上的大妖了,那苍夏被称为公叔明的转世,哪里是这么好对付的。”凰翧的口吻却十分平淡,“而且,他毁了我青穹界,我却不会这么容易让他死!总要让他尝尽苦楚生不如死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 明明是十分淡漠的口吻,却偏生带着令人寒毛直竖的阴狠冷厉,尤其是他那双冶艳的眼,透着深色的红,仿佛这句话本身就带着黑红色的血光。 ……等一下啊亲,你误会了啊!他才不是什么妖皇转世,你才是啊亲! 把别人误会成自己这是多狗血的事情! 斯年简直被雷得不轻,但是凰翧不说他自己的生辰,除了看出他是那位法华寺僧人转世的心月,便只有自己知道面前这个容貌昳丽的公孔雀才是公叔明的第三个转世,而不是那位苍夏。这种憋着不能讲的感觉,实在是很糟糕。 “阿弥陀佛。”心月垂眸,轻轻道,却并不解释。 凰翧却已经平静下来。 孟锦忽然“啊”了一声,秦夙夷正因凰翧的话而震惊,怎么什么事儿都牵扯到这个妖皇啊!结果孟锦忽然这么叫了一声让他心头一跳,不禁瞪了他一眼,“又怎么了!” “是那个苍夏啊!” “你认识?”斯年讶然道。 孟锦点点头道:“他曾经来找过我。” “所为何事?”连秦夙夷都忍不住好奇。 “……其实我不是太明白。”孟锦皱了皱眉,“他说了太多,打听那位妖皇的事,可三千年前我根本还没出生啊!” 君清明略带思索道:“恐怕他是拜访了大多等阶比较高的妖修,孟锦当时也有十四五阶,妖修们有这个修为的,很多在三千年前就已能化形。而孟锦与他们不同,生来修炼极快,那苍夏却不知道这一点。” 斯年听来这个苍夏被误会成公叔明转世多半是因为他这样的举动了,却不知道刻意之举还是纯属意外,怪不得原著里有他护着叶妤,叶妤在妖界几乎一路畅通,不管是怎样的麻烦,那苍夏都是举手就解决了。 ……只是这很多的秘密似乎都要到原的后面才会揭晓,怎么他现在莫名有一种正在看剧透的诡异感觉啊…… 不管斯年觉得关于这位原男三苍夏的故事有多糟糕,九华轮还是如期要揭开它神秘的面纱了。 这时,这个原本无名的海岛上,真可谓是强者云集。 仅仅化神修士就来了三位,分别是昆仑、元空和纯阳的修士,纯阳的来人是清微,静钰和静真自然不会来,在纯阳的高阶修士中,清鲤正在冲击五行境,清渠是掌教当然不可前来,如九华轮这般重要的秘境,昆仑和元空都是化神修士带队的话,纯阳却也不可能落后,清微来了,九人之中除了他都是清一色的三宝境,九名相当于元婴期以上的剑修,这是一股相当强大的力量,哪怕昆仑和元空也是一样的配置,却也不敢招惹他们,因剑修的强横在同阶修士中那是稳稳占据上风的。 斯年和君清明一看便放了心,清微与清渠、清鲤不同,他是三人之中最为圆滑谨慎的,在纯阳威望虽不及掌教清渠,也不似清鲤这般让年轻弟子畏惧,却是最亲善的一位,这样的亲善并不表示清微的性格温软,实则他遇事比清渠清鲤都要细心得多,凡事总要再三考虑才下决定,轻易从不为情绪左右。 这样一个人带着纯阳一众弟子进入九华轮无疑是最保险的。 咦,宁梓这小子还没死?斯年皱眉看向站在元空队列中的熟悉面容。 在界河事件之后,叶妤可是出手踩了他好几脚的,想不到这打不死的小强还活着也便罢了,居然还有办法让元空带着他来了这海岛,不过以他的修为显然是无法进入九华轮的,只站在元空前来送行的弟子中,不过,看这小子那黑沉沉的眼珠,不知道会不会又动什么歪脑筋。 不过斯年倒是巴不得他也能进去,所谓有仇报仇有怨抱怨,这小子若是进去,才是真合他的心意。 人类修士共有五块九华令,除了三大派之外,阴璃得了一块,却为了保住这块九华令付出了相当的代价,是以这天那九名女修看着脸色并不怎么好,令斯年感到惊讶的是池蒹葭也在其中,这么多年过去,师兄君清明已是三宝境后期,自己也是三宝境中期,当年试炼大会上最年轻的三名结丹上的修士之中,只有池蒹葭还未结婴,只是结丹后期,不过,比之多年前,如今的池蒹葭美貌更盛,在场的男性修士大多眼神都不由自主地朝她的方向飘去。 阴璃教的实力毕竟不比三大派,只来了四名元婴修士,另外五名都只结丹,可她们看似还是与元空结盟,是以旁人恐轻易也动不得她们。 剩下的那一枚九华令竟然出乎意料地落在了一名散修手中,斯年猜若是剧情不是这般崩坏,说不定这枚九华令叶妤也有希望染指?毕竟这种秘境什么的,有哪个不是为主角提供机缘来着…… 这名散修是一名元婴后期的修士,能修炼到这种境界的散修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且他并不愚蠢,凭他一个人是保不住这枚九华令的,觊觎他的人太多了,是以这名散修索性公开招募了八名同伴,不论其他,只以实力论,这八名修士也是清一色的元婴修士,他们可不同于斯年、君清明甚至叶妤这种几乎可以称之为开了外挂的修炼速度,都是晋升元婴数百年的老怪物,他们自知无法与如元空、昆仑和纯阳般大宗门的修士抗衡,只得暂时团结起来,先进入秘境再论其他。 可这样都由散修构成的队伍,虽并不稳定又有隐患,但是实力之强是毋庸置疑的。 除却这五队人类,剩下的便是魔修和妖修。 那两名得到九华令的魔修都是一界之主,此次虽未亲自前来,派遣的却都是手下大将,比起平稳安逸的人界和近日才乱起来的妖界,魔界才是真正常年征战血气漫天,这十八名魔修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战士,单单那冲天的杀意就足以让寻常修士胆战心惊。 剩下的,便是妖修了。 凰翧手中的一枚九华令却只来了八个人,顿时有不少岛上散修目光炙热地看过来,若不是碍于他们是“妖修”身份,恐怕这些人早就上前自荐来了。 另一枚,那位十七阶的大妖带了八个人来,其中果然有叛出青穹界的白岚和雅衾。 毕竟,这两人也有十五阶的修为,若非如此,当年的凰彧也不会如此倚重他们,让他们陪着凰翧一块儿长大。 而站在那位大妖身旁那位纶巾长衣的妖修显然就是苍夏。 斯年看到他的时候,简直差点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在这种时候,苍夏穿着极有魏晋风度的长衣博带,宽衫大袖,褒衣飞扬,丝毫不像妖修的衣着也便罢了,这人长得秀雅白皙,整个人都透着极雍容精致的感觉,且眉眼含笑,风度翩翩,颇有几分长身玉立的优雅卓然。 ……他就知道,在这种女主向修仙里,只要凭着外貌就可判断这人的戏份!这种美貌程度的苍夏莫名从男三掉到了路人甲的位置—— 还真是辛苦你了! 这么一看,斯年顿时觉得他们之中哪怕心月并不改装,一个大和尚出现在妖修阵营中实则也不是那么奇怪了,看那边,苍夏简直像是一个人类贵族,而非一个妖族修士。 白岚和雅衾显然也看到了目不斜视对他们视而不见的凰翧和愤然瞪人的阙翎,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想不到被逼迫到这种份上,凰翧保住了这枚九华令不说,还在短时间内就找到了这么些高手! 苍夏却是认出了叶妤和孟锦,顿时露出几分惊讶,待得看到君清明和斯年,神色才微微慎重。 瞧着他们朝这边走来,斯年耳边传来君清明细若蚊蚋的声音:“恐怕他由孟锦猜到了我们的身份。” 斯年顿时明白了。 也对,他差点忘了,他们在妖界也是“有身份”的人啊!孟锦作为一名大妖,当年归顺紫鹭城并不是秘密,苍夏认识孟锦,自然可以由他猜到他们的身份。 “凰翧,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比起凰翧,斯年实则更讨厌苍夏这样似乎坦荡实则虚伪的模样。 哪怕坏,也要坏得有格调,比如凰翧,这家伙无论左看右看都不会是个好人,好吧,你知道他是个坏人,所以心理上对他的某些行为倒也能够理解。 最令人碍眼的是如苍夏这般,似乎是好人,文质彬彬尔雅温然,实则暗地里阴你不解释。 凰翧冷冷一笑,“希望你可不要那么早死,才能以后多多与你见面呢苍夏。” 苍夏也一笑,似乎对他话语里的恶意丝毫不以为意,目光转向叶妤,柔声道:“叶姑娘,想不到我们竟在这种境遇下重逢。时光如水,荏苒匆匆,我原以为我与姑娘再也无缘相见……” 斯年被他那口吻雷得哆嗦了一下。 卧槽,要不要这么深情款款感叹伤怀!对不起,你与叶姑娘不是琼瑶剧的男女主角,人家叶姑娘也对你没什么意思好吗?! ……明明在里看着没什么,为什么现实是这么雷人! 叶妤皱了皱眉,虽对于苍夏轻易认出她有些许惊讶,但显然也对苍夏那自来熟的口吻不怎么感冒,若是他们真在妖界有过并肩作战的情谊,这般说话自不会有什么奇怪,可问题是,她与这苍夏当真只有过一、面、之、缘啊! 更何况当时她正被清欢的消息搅乱了心神,那一面也是相当漫不经心好吗! “倒是巧了。”是以她只是淡淡回道。 苍夏似乎有些失望,却依旧目光如水,叹了口气才转向孟锦,还没说话孟锦就一个哆嗦,直接道:“我与你可没那么熟!缘分不缘分的可别对着我说!” “噗!”斯年实在是忍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 孟锦你还真是个天然呆!没见到人家苍夏的神色一下子僵住了吗? 秦夙夷故作风流地撩了撩孟锦的长发侧目对苍夏道:“放心吧,这位总不会也对男人有兴趣吧?” 对于君清明那日强大的“男人喜欢男人有什么不可以”的反问下,秦夙夷觉得他的节操下限又被刷新了,调戏孟锦无压力啊! 苍夏:“……” 好不容易清了清喉咙,他才肃然了脸色对君清明道:“若是我不曾猜错,这位就是紫鹭君吧?”又看向斯年,“那么这位,就是白发妖童了?” 每每听到白发妖童这个称呼,斯年都感到十分蛋疼。 “苍夏先生这么聪明,还需要我们说什么?”君清明轻笑道。 苍夏还待再开口,原本安静站在他身后的美貌女妖修忽然惊叫:“咦,你们就是那据说是那种关系的紫鹭城紫鹭君和白发妖童?” 这也便罢了,身为“自己人”的阙翎奇怪地看了看君清明和斯年眨眨眼睛问道:“哪种关系?” “就是那种啊!” 云雀眨眨眼睛,表示不解。 那女妖修直接道:“就是会上床交`配的那种关系啊!” …… …… 这回脸色僵住的人变成了斯年……咳,君清明戴着面具,所以看不出来。 卧槽,八卦什么的难道是女性的普遍爱好,不管是女人还是女妖吗?! 而且,女妖的凶残指数比女人要强悍一百倍啊一百倍! 作者有话要说:女妖:咦,这不是八卦故事中的xxx和xxxx么!原来有那种关系的就是这俩啊! 斯年:…… 师兄:…… 云雀:神马关系?(纯真脸) 女妖:就是那个关系啊! 云雀:哪个? 女妖:上床交配的那种关系! 斯年:……(尼妹!八卦女妖要不要这么凶残!) 师兄:……(其实说得倒是没错啊……) 明天继续补 59九华 “哦,这样啊。”斯年一脸僵硬的时候,就听到阙翎十分自然地应了一声,然后又皱起眉,显然是想到了对方与自己对立的身份,便紧紧闭住了嘴。 实则在大部分的妖修看来,这实在是算不上什么,可对于人类修士,那自然不一样,连心月都以微妙的表情瞥了斯年和君清明一眼。 反倒是叶妤狠狠一拍凰翧的脊梁,拍得他几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凰翧猛然间转过身来,狠狠瞪了她一眼道:“你干什么!” 叶妤弯了弯艳红的唇,“因为我不高兴。” 因为这个八卦的源头就在这个多嘴的孔雀这里! 凰翧皱眉感到背上那块疼得火辣辣的,顿觉这女人不高兴得真是莫名其妙! 若是以前——哼! 可如今,他只得暂且忍辱负重,不与她计较。 心月的左手轻轻拂过凰翧的背部,他立刻感到一阵极舒适的温暖,很快那疼痛的感觉就消失不见。 凰翧诧异地看向心月,见他微微一笑,宁静不语。 不知为何,心中忽然一跳。 ……这和尚到底搞什么鬼,对他好得让他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苍夏的目光转过面前几人,微笑道:“小花儿从来心直口快,莫要介意。” ……小花儿……斯年神色扭曲,看着那高挑爆乳的女妖修,觉得这个名字与她真是太“相配”了! 凰翧却不耐烦这个人一直在这里以这般似是熟悉亲善的口吻说话,冷笑道:“不管介意不介意,你的队伍在那边,请别站错地方,害得我的手太痒,或许一不小心就要了你的命!” 苍夏还待再说什么,斯年却抢先道:“还是说你想改到我们这边来!噢,对了,我们刚好还差一个人呢。” “就他?”秦夙夷挑眉看向衣着十分不利落的苍夏,那种打量的意味十足。 凰翧蹙眉,苍夏不在意凰翧的挑衅,但斯年这话却有些诛心,尤其在场的几人都开始以挑剔的眼神打量他,似乎将这句话当真一样,他才是真的站不下去了,只得告辞离开。 “他猜到了我们的身份没关系,只不知元空那边是否知晓我们在妖界的身份。”君清明见他走了才道。 斯年看向叶妤,“宁梓也去过妖界?”否则不能解释那匹影生霞啊。 叶妤摇头道:“那影生霞并非宁梓亲自印的,只是他千方百计弄到手的。”她解释道:“当年我们都在岛上失踪,宁梓就留了心,一直在界河徘徊,后来妖界封锁界河,他便直觉与我们有关,便刻意结识了一名常常来往界河与妖界的妖修,这匹影生霞便是这妖修给他的,宁梓似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是宁梓告诉你的?”君清明思索道,“恐怕事实不会如此简单。” 叶妤点头,“不错,他显然有很多话不曾说,不过凭宁梓的实力,大抵是到不了妖界的,须知不久之后青穹界便封锁了界河,他哪里能过得来。”直到现在,宁梓也不过才结丹初期。 斯年却心中一动,想起原故事中,宁梓还真去了妖界,“若是他不是以寻常修士的身份,而是以俘虏或奴隶的身份呢?”就比如当初他之于穆灵灵。他这朵黑化的白莲花可不是向来会装弱么? 原故事里宁梓便是作为一名大妖的奴仆被带回了妖界——呃,话说因为故事的主基调是全然的正常性向,他当时看到那里并未想歪,只是能隐晦想到宁梓的境遇不怎么好,毕竟作为一名人类奴仆,能指望那主人待他如何?可如今一想到妖界对情`事不介意性别的态度,而宁梓的长相还当真是相当勾人,不管是对于女人还是某些不介意性别的男妖?斯年顿觉有些微妙了。想到这里,斯年又朝远处宁梓的方向看去,却见到他的脸色十分不对劲。 “这倒是有可能。”君清明也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意味深长道:“可这之于他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将这匹影生霞交给元空是一回事,知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却是另一回事,至少我们不曾与他会面过,也许他当真是从旁的途径得来的这东西,手段却不似他说的这般清白罢了。” ……该不会师兄也想到了什么不太和谐的可能吧…… “不用管他。”秦夙夷耸肩道:“若是他当真有手段能进得了九华轮,到时候一剑将他砍了便也干净利落。” 孟锦忽然叫起来,“看,开了!” 斯年抬头,就看到那原本碧蓝的天空中似是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一片朦胧的雾气笼罩下显得如梦似幻,似是隐约可见里面的亭台楼阁。 这九华轮与那些固有的小秘境截然不同,此时它悬浮在海岛上方,以清澈高远的碧空和湛蓝平静的海面为衬,顿觉仿佛如仙家宝地,只看上去便缥缈神秘,充满出尘的虚幻之美。 斯年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便被震撼了太多次,早已对那些壮阔神奇的场景有了免疫力,却依旧会因这样的美景而心旌动摇。 “修真之路何其之难,若无机缘,一生庸碌,怎可追得那无上大道?”叶妤忽然轻轻道。 是啊,这才是这些修士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贪欲或许有,却并非所有修士都是如此,他们只是顺应大道,来寻机缘,寻得到便是他的缘,寻不到便也罢了,这是与人类贪念的根本不同。 “走!”凰翧一声清叱,掌中九华令骤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辉。 斯年只觉得面前白光一闪,待得再睁开眼睛,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明明之前还是碧海蓝天晴空万里,现今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片璀璨的星空,蓝绒布般的天空里,密布着大片明亮的星子,闪烁出整个世界的静谧。 脚下所踩的地面意外地柔软,斯年低头一看,顿时有些毛骨悚然,因为脚下是一朵色彩缤纷的斑斓大花,四面看去,却是密密麻麻到处都是,这些花每一朵都有一张床大小,斯年此时踩着的地方就是它的花蕊。 明明该是一朵十分美丽的花,可斯年却只觉得寒毛直竖,你要知道,任何再美丽的东西放到成百上千倍大,那都会变成一种令人恐惧的景象,尤其这花花瓣上一根根血色脉络都瞧得如此清楚,更别说本该让人觉得舒适的香味浓郁到可怕,几乎要将他熏得晕过去! 斯年脚下生风踏在飞剑上冲天而起,半悬浮在空中才觉得好了一些。 待得视野一开阔,他顿时又全然怔在了原地。 这时,其余七人也全部飞到了半空中,众人聚集在一起,都是一时无言。 “……这是到了巨人国?”叶妤喃喃道。 斯年无语,你以为这是?这是修仙界啊亲! 可面前的景象,当真像是巨人国,虽然并无人类的出现。 若是将画面缩小几百倍,大约就是他们熟悉的景象,绿草地、花海、轻拂的微风,不远处的桃花林和清澈的小溪在夜色下显得尤其宁和美丽。 一切的一切,花香怡人,落英缤纷,犹如桃源仙境。 但这画面被放大了数百倍呈现在他们面前,这便不是一个恐怖可以形容的。 君清明看了看四周皱眉道:“只有我们被传送到此处?” “不错。”凰翧沉声道:“九华令之间有相互感应,我并未感觉到其他九华令的存在。” 叶妤手中几枚玉石轻轻嗡鸣,然后“啪”地一声齐齐碎裂,她摇头道:“这并不是幻境。” 而是现实吗? 斯年看着不远处那足有一个湖泊大小的“小溪”和空中飘来的巨大的桃花花瓣,“若只是植物的话便还好,不知是否有这么大的动物……” 若是将动物也放大那么多倍,那才是真正令人心悸的事情。 “阿弥陀佛。”这句话成功让心月大师的脸色都有了变化。 秦夙夷侧耳听了听,“似乎不曾听到什么旁的声音。” “呃,这么说来在外面看到的亭台楼阁都是假的?”阙翎眨眼问。 孟锦却忽然道:“有动物。” “什么?”君清明看向他。 孟锦忽然指向那“小溪”的方向,“看,那里有一条鱼。” ……因为是同类所以你能发现么…… 斯年定睛看去,才发现那清澈见底的水里,那一颗颗足有拳头大小的沙砾中有一片暗影,因它丝毫不动,所以方才看去并未留意,此时仔细看去,果然是一条仿佛正在休憩的鱼。 “放心吧,我们这里不是有专吃虫子的鸟类么,怕什么!”叶妤浅笑,目光却透出些许不安。 不管怎么强大的女人,想起巨大的虫子什么的,到底心底还是有些发毛的吧?别说是她,斯年都觉得头皮有些麻,但听她这么一说,他顿时又觉得哭笑不得,这算是冷笑话吗?一点都不好笑好吗…… 阙翎倒是第一时间就听出来在说他,却丝毫不曾觉得这只是叶妤的玩笑之语,反而认真道:“我已经不吃虫子上千年了。” …… 看来你比叶妤更没有幽默细胞…… 君清明却摇头道:“莫要把这里当成真实的世界。” “什么意思?”凰翧问道。 斯年忽然心中一动:“秘境意味着机缘,这样的景象里机缘在哪里?” 君清明轻笑,“没错。秘境是单独的一个洞天,意味着与外界不同的机缘,难道你们不曾发觉这里的灵气程度至少是外面的数百倍吗?” “不错,这种灵气充沛的程度让身体十分舒适。”叶妤恢复了平静,四下看了看道:“或许,这里就是一处桃源。” 孟锦还是十分茫然:“桃源?” 君清明解释道:“就是原该不存在的桃源,这并非是指给人类安居乐业的场所,而是想象中完美的住所,花海、碧草、桃林、溪水,并无人迹,却符合人们对世外仙境的全部幻想。” “不管怎么说,人们想象中的桃源,总不会将那些虫子和野兽想象在其中。”叶妤笑道。 斯年直接开口道:“前去看看再说。” 对于九华轮,他们一无所知,既然是秘境,当然有它的独特神秘,也必有属于修士的机缘,只是要将它找出来却并非那么容易。毕竟这个世界不像在昆仑境内的那个小秘境一般入目便是灵草。 斯年必须承认,若不是将这景象放大了数百倍,这个地方当真是美不胜收,星空下飞舞飘落的桃花瓣,轻轻漂浮在溪水中,百花绽放,绿意盎然,一切的一切都生机勃勃宁静安详,呃,如果不是那花瓣都大到可以当小船的话…… 八人顺着那溪流往前飞去,但因为是一片扩大了数百倍的桃花林,竟似是怎么也飞不到边,直过了一个多月,他们的视线里还是只有这片缤纷繁茂的桃花林。 斯年躺在柔软的花瓣上,顺着溪水轻轻晃荡,然后看向不远处坐在花瓣上打坐的君清明。 他们在灵气耗尽之后,常常落下来在这桃花瓣上休息,因本来就是顺着溪流而下,是以这般边休息还边赶路才是真正符合他们的心意。 这一片片花瓣便如一只只小船,在水面上摇晃着往前。 “师兄,你说若是一直是这般景象可怎么办?” 君清明睁开了眼睛,“不会的。即便都是这桃花林,至少会碰见其他同我们一般进入九华轮的修士才是。” “可这真的不是幻境吗,否则怎会一直是夜里?”斯年看向那似乎丝毫未变的星空。 叶妤正半躺在不远处的一片花瓣上闭目养神,闻言开口道:“绝不是幻境,这便是九华轮,你看——”她掌中出现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轻轻在那花瓣上一划,那花瓣立刻流出一点湿润的汁液来,她沾了一点闻了闻,“再如何真实的幻境也不会逼真到这程度。” 君清明缓缓道:“难道你们没发现这夜空也有变化吗?” 心月正凝神看着天空,听到这话微微一笑,“若是不曾料错,再过数月,这里也是会天亮的。” “数月?”秦夙夷惊异道,“也就是说,这九华轮连昼夜都拉长了数百倍?” 孟锦从水中冒出头来,趴在花瓣边缘甩了甩黑发上的水,“其实这里不错。灵气这般充沛,这水我也喜欢,就是找不到什么,便在这里呆着也无妨啊!” 凰翧冷笑,“恐怕不会这么平静了,我感应到另一枚九华令距离这里并不十分遥远。” 其余数人顿时打起了精神,收起了方才慵懒的姿态。 孟锦这才开口道:“方才我问过水下的那条大鱼,它虽只是初生,却已有了些许神智,果然与外界是不同的,它道前方不远处就是桃花林的尽头。” 桃花林的尽头? 斯年忽然开始期待,这桃花林的尽头是什么? 这个巨大的世界习惯之后,倒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可怖,反倒某种意义上而言有种别样的魅力,比如身下这柔软的巨型花瓣,仿佛软软的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床,舒适极了。 凰翧淡淡道:“大家小心了,我感应得到那枚九华令,他们自然也感应得到我的,所以——” 斯年忽然心中一动,“那枚九华令可否给我看看?” 凰翧并不介意,反正这只是进入九华轮的媒介,而且他早已与这枚九华令炼化,就算在旁人手中,他还是可以感应到其余几枚九华令的接近。一旦进入这里,那不过就是一块玉石罢了,并无其他用处,所以他直接递给了斯年。 斯年看着这特殊的定位仪,似乎只要有这个东西在,他们互相之间就无法隐藏自己的位置,那枚玉一入手,果然如凰翧所说,他立刻察觉到了距离他们并不远的那枚,看来寻常的玉石透着淡淡的红光,微微发热。 他将九华令放入乾坤袋,那玉石还是一般发光发热的模样。但当他将它扔进游戏系统附带的背包,却瞬间黯淡下来,如同寻常的玉石一般模样! “咦?”凰翧诧异,他忽然就察觉不到自己这枚九华令的位置了,倒是距离他们只有数千里的那枚仍有感应。 斯年看向他,“果然有用吗?” 凰翧讶然道:“你将它放到哪里去了?” “一个特殊的乾坤袋。”斯年微笑道。 君清明忽然道:“若是我们能发现旁人的存在,而旁人却发现不了我们,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我们可以悄悄潜伏,将那些想干掉的人一击必杀!”叶妤笑得温柔,说出的话却凌厉非常。 孟锦勾唇一笑,“我去前方看看!”言罢跳入水中。 他变作原身是一条十分大的红锦鲤,若在寻常世界尚且值得惊异,在这个世界这般大小的鱼实在就与这条小溪中的小鱼们差不多大而已。 过了半个时辰,君清明眼中光芒一闪,忽然缓缓微笑起来,“真是巧了。” “怎么?”凰翧朝他看来。 斯年也笑道:“不会如此巧刚好是妖界的人吧?” “倒不是。”君清明回话,凰翧立刻露出失望的神情,君清明并不看他,孟锦给他传回的消息足以让他判断出来人,“是元空门的人。” 叶妤轻笑,“真是巧了。” “送上门来……”秦夙夷舔了舔唇,慵懒道。 阙翎打了个寒颤,觉得怎么忽然这么冷? “等一下,又有两枚九华令!”凰翧骤然站直了身子。 君清明淡淡道:“不奇怪,元空的人既然在这里,阴璃教怎么会远。咦?” “孟锦又发现了什么?”斯年一直知道孟锦能与君清明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联络,而他与秦夙夷却不行,他觉得一定是秦夙夷太笨了所以才不会! 呃,这么说来孟锦明明也不聪明啊…… “是妖界的人。” 这回凰翧立刻眼神一厉,“真好。” 三枚九华令的主人相遇,人类一方,元空门与阴璃教,妖界一方,苍夏、白岚、雅衾等人——嗯,都是他们的仇人。 君清明笑得意味深长,“似乎双方可不怎么友好。”他悠然躺了下来,“不着急,慢慢过去说不定还能赶上这场好戏。” 好戏? 果然狗咬狗一嘴毛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粽子节快乐!!!!!!!!!!!! 荒途亲,你的地雷真的要刷屏了呀┭┮﹏┭┮,谢谢你,隔着屏幕送你个粽子吃吧,我最喜欢的板栗肉粽! 慕卿瑾颜亲,手榴弹什么的,~~oo ~~爱死你了,粽子节快乐,剥个粽子你吃! 我不会告诉你们这两天我渣三两个号都成功90级了哈哈哈哈哈 今天【大战!英雄流离岛】被黑了 ┭┮﹏┭┮ 老二老三都是坑坑坑!到处是坑坑坑! 我恨掉血掉得跟大姨妈一样的水t!!!! 90级后奶秀奶毒都被削得像狗,奶花花崛起啊! 于是,我的花花被捡起来了…… 60三界 当连一根青草都比人高的时候,要躲藏起来实在是太容易,只是修士不比寻常人,原靠得太近容易让人发现,这种时候便要感谢心月给的隐尘珠了,掩盖修士气息无压力。 只有凰翧和阙翎有些麻烦,但凰翧有秘法本就可以掩藏身份,阙翎变作一只小云雀站在他的肩膀上,他们就这般落在桃树一个较低的枝桠上,往不远处看去。 在只需一片花瓣就可挡住身形的树上,他们的存在哪怕仔细看来都极难发现。 但这桃花林的尽头,却有着比想象中还要令人震撼的场景。 看来,这应该是一处庭院,若是将这画面缩小数百倍,只是一个甚至称不上大的庭院,精致极了,一枝红杏从墙头探了出来,那红墙绿瓦,遮挡住了里面的景致,却隐约可见屋檐阁角的繁复雕花,哪怕是放大到如斯地步,都完美到没有一点瑕疵。 看到那些花木溪流的时候尚且不觉得,但面对这样一处庭院,几乎所有人站在跟前都会因自己的渺小而感到失落,这处完美的庭院,明明该是精细小巧的,如今却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巍峨到可怕的地步。 所以,那站在门扉边的人类修士和妖修,看上去都微小到如尘埃一般。 “咦,你看元空的那些人!”斯年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阴璃教和苍夏、白岚、雅衾并其他妖修等,看来都衣着整齐十分完好,就如同他们这般,但元空门的人却并非如此,果然如斯年所料,宁梓确实在其中,短短时日,他已经晋升到结丹中期,隐隐似是中期巅峰的模样,比起在九华轮外的结丹初期,这种晋升速度实在太让人惊异!不过,以他的修为在元空那群清一色元婴修士并一名化神修士的队伍里,还是十分明显。 比之阴璃教的女修和那群妖修,元空几乎可以称得上人人狼狈不堪,甚至,少了两人。 原本九人的队伍,只剩下七人。 领头的那位元空长老身为化神修士,看来情况也并不怎么好,原本整洁的衣袍上满是血迹,头上的玉冠早已不见了,一把白色胡须凌乱纠结,瞧他脸色发白的模样,斯年怀疑他受了很重的伤,虽然他极力掩饰成无事的模样,但是那双在不久之前还神光湛然的眼睛此时看来要黯淡多了,绝非完好模样。 他身后的那几名元婴修士看来更是糟糕,甚至有一人半边袖子空空荡荡,鲜血染红了那半片零碎的衣袖,显然是被砍掉右臂没有多久。 宁梓站在元空的队列之中,脸色白得像一张纸,瞧着摇摇欲坠,但论衣饰和面容的整洁程度,却又比那些元婴修士要好上一些。 君清明的眉头蹙起来,轻轻道:“看来,这九华轮可不像是我们想的那样毫无危险。” 若是所料不差,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元空就已经陨落了两名元婴修士! “也不知清微师兄他们怎么样了。”斯年叹了口气,脸上这才有了些忧虑的神色。 叶妤一笑道:“可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这么远可以?”斯年诧异道,哪怕是修士,在这个距离虽然可以看清对方,但若要听到对方说些什么,却并非那么容易。 叶妤取出几枚玉片,灌注灵气很快就布好了一个小小的聚音阵,手中一只玉色蝴蝶幽幽的白光一闪,便化作白蝶悄悄朝那方向飞去。 不多时,斯年就听到从聚音阵里传出的声音。 “……还未进去,谁知里面有些什么?万一一无所获,我们又何必在这里起冲突。” “话不是这么说的。翁长老难道不知我妖修与人类修士从来都是敌非友吗?”说话的应是一脸微笑的苍夏。 一名阴璃教的元婴女修嗤笑道:“难道我们还怕你们吗?” 元空门加上阴璃教足足有九名元婴修士,六名结丹后期,一名结丹中期,还有翁明高这个化神修士,而妖修那边,只有七名相当于元婴修士的妖修,那名十七阶的大妖虽有等同于化神修士的实力,但苍夏带来的那名叫小花儿的女修,却只有与阙翎一般的十二阶。 苍夏的声音依旧温文尔雅,“若是翁长老不曾受重伤,当然是不怕的。” 果然,这苍夏也看出了元空门的那名化神修士受了重伤吧? “胡说!长老只是——”一名元空弟子正要反驳,却见翁明高瘦削的身躯忽然往前倒去! “长老!” 这回不仅是元空弟子,连阴璃教众人都大惊失色! 须知妖修那边可是有一名十七阶的大妖坐镇的,他们这方若是失了翁明高这个化神修士,哪里能与妖修那方抗衡! “小宁儿,做得很好,到我身边来吧。”那名大妖首次开口。 斯年被“小宁儿”这个名字雷得浑身一震! 卧槽这个昵称实在是太肉麻了好不好!尤其用这个名字来称呼一名成年男子…… 这名十七阶的大妖瞧着并不似是元空的那名化神修士一般苍老,妖修的生命本就比人类来得更漫长,这名大妖也不知活了几千年,却依旧维持着相当年轻的外貌,甚至瞧着只比苍夏要稍稍年长一些,但因斯年等人在妖界看多了实力高强却瞧着十分年幼的妖修,才不会有多惊讶。 自凰翧口中得知这名大妖名叫巫冰,昔日便是那妖皇公叔明的手下小将,三千年过去,他看上去却仍像是三十多岁的英俊男子,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魔魅的诱惑。 这时他微微笑着,柔声叫出这个名字时,宁梓果然默默从元空的队列中走了出来。 “宁、梓!”一众元空弟子目眦尽裂! 斯年蹙眉,看向神色平静的叶妤。 叶妤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我只是在他想进入九华轮时悄悄推了一把,背叛于他本就是家常便饭,带着宁梓,就是给元空埋下一个隐患。”她顿了顿,续道:“昔日那穆灵灵之死我从未怀疑,直至界河那事之后,我才特地去查探了一番,买了几个消息。” “恐怕那穆灵灵是被他利用才是。”君清明看过来,“只看她的眼神便知她对这宁梓有情,当然不会如宁梓自己所说。” “不错。”叶妤轻轻道:“穆灵灵虽不是个好女子,平素作恶多端,祸害了许多修士,但她对宁梓,是当真很好的,好到愿意用自己的修为去养着他。”她看向宁梓,“短短时日宁梓便到了结丹中期,更是证实了我的猜想。” 斯年忽然一震,看向走到巫冰身旁宁梓,见巫冰待他举止轻佻,顿时呐呐无言。 “恐怕,他也练了穆灵灵的功法吧。”君清明却说了出来,“穆灵灵如何将自己的修为给他,这宁梓必然也是练了什么邪法,才能吸取别人的功力。” “在妖界结丹,回来之后却无寸进,又遇到这巫冰,一下子从结丹初期跳到结丹中期巅峰。”斯年叹气道:“是怎样的邪法,竟是这般——” 唉,这才是真正的小白脸啊,不管男女都吸的才是真·凶残! 那边,从翁明高倒下之后,形势便已逆转,妖修一边占据着绝对的上风。 “慢着!”说话的居然是一直沉默的池蒹葭。 那巫冰看向池蒹葭,见她姿仪秀美,容色倾城,顿时目光中透出几分惊艳。 池蒹葭慢慢走了出来,开口道:“在动手之前,难道你们不曾想过这九华轮究竟是怎样的地方吗?” 苍夏轻笑:“待到你们都落入我们手中,再知道不迟。” 池蒹葭微微一笑,“若我没猜错,这九华轮应分为三界,这位妖王可问问您身边这位,之前元空的道友们在进入九华轮之后落在了什么地方。” “他自然已是告诉过我了。”想是看在这池蒹葭容貌出众的份上,巫冰十分有耐心:“他们居然在如同瑶池仙境一般的地界,且这姓翁的可是得了不少好处啊,比如那株碧灵草和紫雷鹰的蛋。” 一时,这厢的人类修士对宁梓更是恨之入骨,显然这人将他们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这位巫冰。 斯年觉得自己此时绝不能发散思维,否则就会想到什么宁梓和巫冰那什么什么的时候一边把事情都告诉了巫冰一边吸了这位大妖的功力什么的…… ……感觉雷得他头皮发麻…… 池蒹葭却并不惊慌,仍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道:“有了那仙境,又有这人间,另有一界,自然就是地狱。” 斯年心头一凛,见君清明却并无什么惊讶的神色,“师兄,若是清微师兄他们……”去了那地狱界怎么办? “看元空的模样,恐怕那仙境才是当真危险。”君清明推断道:“可这人间界除了变得如此巨大之外,我们什么都不曾碰到,这里并非外界的世界,既然仙境危险,地狱想来也不一定就是死地。” 秦夙夷却皱了皱眉,“九华令一共九块,看样子,我们和阴璃教、苍夏他们都在这人间界。” “若是如此,可能是三分,只是我们的运气不坏,被投入了这人间界。”心月叹了口气,“这九华轮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甚是凶险。” “机缘,从来都是与凶险并存。”凰翧淡淡道,“既然决定了来,便知前路不会没有阻碍。” 阙翎闻言看向凰翧,“少主,我们该怎么办?” “先看看。”他目光炯炯,盯着巫冰身后的白岚和雅衾。 苍夏听了池蒹葭的话,神色淡然,“姑娘所说的我早已猜到。” “既是如此,”池蒹葭笑得相当优雅,“难道你们就没想过这人间界该有三枚九华令,如今只有我们两枚,剩下的那一枚去了何处?” 苍夏眉间微微一蹙。 斯年心中一动,顿时明白了池蒹葭要说什么。 果然,池蒹葭叹了口气,幽幽道:“若是那一队人悄悄隐在暗处,只等我们动起手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 叶妤咬了咬牙,“真是讨厌!” 斯年深以为然。 苍夏果然有了些许顾忌,巫冰大笑道:“姑娘难道不知九华令之间可相互感应?那枚九华令主显然不在附近,姑娘恐怕是白费口舌了!” 宁梓却忽然伏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两句话,巫冰这才皱眉道:“当真?” 可恨的是他的声音太低,哪怕是这聚音阵都没有听到分毫。 君清明开口道:“恐怕他将之前感应到我们这枚九华令的事告知巫冰,翁明高只怕提到过对我们这枚九华令的感应骤然消失,是以巫冰产生了怀疑。” “去看看!”巫冰一挥手,他身后的几名妖修立刻往桃花林林投来,一名妖修“噗通”一声跳下了水,显然要进水中查探,只剩下那苍夏和叫小花儿的女妖留在原地。 有他这名十七阶的大妖在此坐镇,翁明高又已在重伤中被宁梓下了剧毒药物,想是醒不过来了,巫冰才有如此底气让这些妖修四散。 凰翧却骤然目光一亮,杀气顿时凛冽如霜,“好机会!” 君清明站起身来,整个人骤然如一柄出鞘的剑,“莫忘了你承诺的东西!”他朝斯年看了一眼,“师弟,走!” 两人顿时化作两道疾速的遁光,震起一片落花缤纷。 一共有六名妖修,跳入水中的那名,是个十五阶的大妖,原形应也是水生,才毫不犹豫地入水。 水中,尚有孟锦。 孟锦是十六阶,但是,呃,孟锦不会打架…… 君清明和斯年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凉沁骨的溪水中,至于秦夙夷——他还是算了吧,猫天生怕水…… 要的就是速度,这六名妖修如今四散,集中力量各个击杀,不容他们有喘息求援的机会,他们才能有成功的可能,毕竟他们八人中的任何一个,大抵都不是巫冰的对手,要找这样一个白岚和雅衾离开巫冰身边的时机并不容易。 而孟锦毕竟修为最高,先与他汇合并不难以理解。 虽是在溪水之中,但这水清澈至极,以致视线十分清晰。 “师弟。” 斯年回头,便见因是要入水,君清明已脱掉那件紫色外衣,只穿着那件素白的里袍,此时浸了水,顿时可清楚看到他身体的轮廓。 于是,他凑过来的时候,斯年脸色一热瞪大了眼睛。 呃,可是师兄,在这种时候?孟锦就在不远处啊! 君清明在水里狠狠吻了他,摩挲得斯年唇上都有些刺痛。 交换着口中的空气,呼吸相闻唇齿相依。君清明温软的舌探入他口中,一粒丹药滑入斯年的口腔。 待得君清明放开了他,斯年看向他幽深的眼眸,只见君清明带着淡淡的笑意传音道:“避水丹。” …… …… 师兄!在岸上你不能给我吗?!不过就是避水丹而已啊!! 硬要以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方式? 水下接吻什么的……这显然是有意如此啊…… 摸了摸唇,斯年心中忽然一动。 嗯?等一下,是在水中啊? 君清明正欲离开,斯年忽然拉住了他的衣袖,君清明回首看过来,斯年也如他一般狠狠吻了上去。 君清明目光里微微透出几分诧异,很快就染上几分喜悦笑意。 实则在这段关系里,他一直是强势主动的那一方,而师弟,虽从不拒绝也时常透着几分情意,却几乎不会开口道出,似乎,只是不拒绝。 君清明虽对于这段感情极为笃定,却也并非真的不需要来自斯年的回应。 他是自信霸道,却也会偶尔不安。 之于爱情,似乎总是如此,哪怕再如何强大的人,到了这种感情面前,总会添那么些许软弱。 他从不怀疑他与师弟的感情,但人总是贪心的,一旦拥有,总会冀望更多。 他喜欢这般主动的师弟。 尚是第一次,他主动亲吻自己。 君清明扣住斯年的后脑勺,深深吻住这个刺入他心间的人。 很快,也有一颗药丸滑入了他口中。 斯年挣开君清明的手,感到自己的唇上火辣辣的,微微疼痛,不禁皱了皱眉,看向他传音道:“飞鱼丸,可在水中加速。” 君清明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朝孟锦游去,而不远处的孟锦正目瞪口呆看着这边,那双溜圆的大眼睛透着十分的局促不安。 卧槽,斯年这才想起,孟锦还在那边啊啊啊啊! 刚刚做的时候根本就彻底忘记了那条明明存在感很强的硕大红纹鲤鱼…… 师兄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水下接吻也就算了,被人围观什么的…… 作者有话要说:师兄:亲一下,给你避水丹。 斯年:亲一下,给你飞鱼丸。 孟锦:……(卧槽我看到了什么!我一定会长针眼啊啊啊啊啊啊——) 路人妖修:呃,等一下,你们不是来杀我的么……这是搞什么…… 斯年:师兄你一定是故意的t t 师兄:淡定,不过一条鱼而已。 荒途亲,谢谢地雷,亲的地雷都刷屏啦,╭(╯3╰)╮爱你哟 今天就这么多 t t 最近游戏ing大家懂的…… 孟锦:啊喂! 斯年:被人围观什么的最讨厌了! 最后,大家粽子节快乐,要多多吃粽子哦!~\(≧▽≦)/~啦啦啦 61番外 猫和鱼能相爱吗? 大约只会有猫对鱼的垂涎三尺,然后妄图某天将鱼一口吞下去吧? 至少开始的孟锦是这么认为的。 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在一处荒无人烟的丛林中,他长大的那个寒潭除了他,便只有一些毫无灵气的鱼虾,还有一条垂垂老矣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糙皮鳄鱼。 孟锦便是在那里一个人修炼,高兴的时候蹦出水面感受一下阳光,或者在夜晚浮上去吐吐泡泡看看月亮。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活了多少年。 只记得自己开始化形的时候,时常苦恼仍然保留的腮和鱼尾巴,真因为如此,他不爱化形,那时候,寒潭边来了一只青湖蟹。 它自称来自一个很大的湖泊,名叫青湖,青湖里有个非常厉害的大妖,已经完全变作了人的模样,可以翻江倒海呼风唤雨,厉害得紧。 那青湖蟹在寒潭边住了下来,孟锦便时常听他讲讲外面的事,然后独自修炼。 孟锦不是一般的妖修,他的肋鳞下有一根鱼骨是天生的仙骨,他生来就有模糊的记忆,才使得他的修炼一帆风顺,几乎从没有半分滞涩。 可他的天赋并未教他该如何同人战斗。 待得八百年过去,他成了大妖,已经不见了鱼鳞鱼鳃和鱼尾巴,青湖蟹却还是未能化形,死在了寒潭边。 于是,孟锦离开了那片丛林,开始四处流浪。 因那仙骨的缘故,他哪怕不刻意修炼,修为都涨得飞快,也渐渐从懵懂未知,明白了一些与人交往的技巧,哪怕是在一张白纸上涂抹,也需要一点时间,孟锦这些没有真正的朋友没有亲人无人教导,若非他修为实在是高,外表又有欺骗性,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深不可测,绝难这样平安过这么多年。 他如他自称的那般,知足常乐,心又很小,从不贪心又不敢冒险,是以才没有碰到真正的危险。 可惜,他碰上了强硬的紫鹭城一伙,那群凶残的家伙让他的人生彻底崩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未完番外,以后填完 62揭秘 水底渐渐有鲜红的血迹漫了上来,但因这小溪几乎如江海湖泊一般极大,是以这么一点血迹根本未曾引起注意。 君清明对那飞鱼丸的效果感到有些惊异,竟然能将身法加快到如斯地步,那妖修根本还未来得及看清敌手,就已然丧命。 三人绕到林中出水,“这边!”斯年直接朝一个方向疾窜而去,他可以清晰知道红名的位置。 要将这几名妖修杀了并不难,但要悄无声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要寻的便是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是白岚。” 斯年对这白岚印象深刻,因为当初就是他将自己送到凰翧的卧室来着,果然啊,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动手!” 话音刚落,孟锦手中一只巴掌大的小碗疾涨变大,流光溢彩,狠狠朝地上的白岚扣去! 那玉色小碗已变成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罩子,将白岚整个儿困在其中。 孟锦不会打架不错,但修为高的好处便是用起各式法宝法器之时,不会有因修为不够而遭到反噬的危险。孟锦因心思纯净,修为甚至比同阶的妖修更深厚绵长,乃是最佳的利用法宝辅助人选。 两道犀利剑光已化作闪电,朝那白岚刺去! 五方行尽! 斯年上手并非杀招,而是定身,然后才是聚气,巨大的莹白八卦闪现,剑气凛冽如霜,一时林内数片桃花花瓣碎裂成数百份,四散纷飞,零落如雨。 四象轮回! 君清明的剑意杀气十足,并无多少形意动作,只是简简单单一剑劈来,却有惊天裂地之势,这一剑,便可翻山倒海,万物皆破! 白岚在那罩内尖啸一声,变成一只通体雪白的巨枭,奈何声音丝毫传不到外界去,他也只来得及叫这么一声罢了,不甘倒下之时眼中仍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待得他的眼睛渐渐暗淡,看向天空的眼神却平静下来,也不知是否想起了谁,难道那背叛,他当真不曾有丝毫后悔? 从他身体里飞出一只莹白的小鸟儿,斯年身手一抓就抓住了,他知道这便是那白岚的妖丹化作的形态。 “告诉少主,白岚对不起他。”那白鸟轻轻吐了一句,便很快消失了形态,渐渐化作一枚宝光莹然的玉色圆丹。 君清明淡淡道:“看来,这白岚在背叛之时心中未必没有挣扎过。” 斯年静静无言,然后才道:“可背叛就是背叛,事后再道歉又有什么用处?” “对呀,现在说对不起也没用啊。”孟锦点头道,口吻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斯年对孟锦此时这刻意严肃的神情相当无语,明明都知道你看到了,再掩饰有何用!太刻意了啊!需不需要这样时刻提醒你看到了啊! “下一个。”君清明看向斯年,斯年这才选定了一个目标,“走!” 他们八人,分为他们三人和那边五人,照理都可全然压制这几名妖修,毕竟凰翧也是正正经经的十六阶,虽突破的时日不久还不如何稳定,但与孟锦这种除了修为其他都相当半吊子的十六阶相比,凰翧自是要强上许多。 斯年和君清明的实力要强过叶妤、秦夙夷和阙翎,但他们那边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心月,自是不会出什么问题。 那巫冰共令六名妖修前来查探,短短时间内就被杀掉了四个,很快,斯年和君清明又干掉了六名妖修中相对最弱的一个,只剩下那个凰翧的复仇目标雅衾。 三人赶去之时,雅衾正单膝跪在地上,望着凰翧道:“……愿继续追随少主!” 他的脸色苍白若死,口中不停吐出鲜血来,阙翎眼中露出几分不忍,正想开口求情,那雅衾却忽然化作一道白光朝阙翎卷去! 凰翧的唇角露出嘲讽的笑意,漫天的轻羽与碎裂的花瓣交织,雅衾重重落向地面,血色浸红了那片被他压倒的碧草。 “想法是不错,阙翎也是最弱,抓住他便可威胁我。可我了解你,”凰翧面无表情道,“你的眉角一动我便猜到你想做什么,莫忘了我们是一块儿长大的啊雅衾。” 阙翎只轻轻道:“……为什么……” 雅衾嗤笑一声,动了动嘴唇,却到底什么都说不出来,当那只莹光流动的小鸟从他体内飞出时,凰翧毫不犹豫地将那妖丹捏成了粉末。 “——我唯一没有猜到的就是你会背叛。”凰翧将那粉末洒落在轻风里,“其他人都有可能,为什么是你,雅衾。” 心月闻言担心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念了句佛号,淡淡的佛光从他身上透了出来,有种极神奇的安抚人心的力量,温暖宁和。 一时林中花瓣飞舞,几人悬浮在半空之中,从极高的树顶透过的星光洒下,投下无数光影交错的斑驳。 “走吧。”君清明淡淡道,“这可还未结束呢。” 叶妤轻笑道:“待得出去,凰翧少主可莫忘了凤凰羽。” 凰翧漠然道:“不会忘的。” 几人这才朝林外走去。 只剩下巫冰、苍夏和那小花儿,甚至有希望将他们全部干掉,毕竟,巫冰虽是十七阶,他们这边也有十六阶的凰翧和孟锦。 “小宁子,我们如约杀了那六个家伙,现在你也该动手了吧?”当浅笑盈盈的叶妤说出这句话之时,站在巫冰身边的宁梓露出极度惊愕的神色,猛然间朝叶妤看去! 待得看清她,却脸色更为苍白难看。 ——是她。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宁梓还来不及想其他,便被巫冰一掌打飞,五脏六腑整个儿都碎了,疼痛的感觉才漫上来。 天旋地转之中,他似乎瞥见她冷漠讥嘲的笑意。 努力闭了闭眼睛,宁梓连仇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竟敢骗我!”巫冰的脚重逾千斤,狠狠踩碎了他的肋骨。 只凭这一句,巫冰便怀疑之前宁梓故意告诉他那个消息,让面前这些人能趁机杀了他派出的妖修,毕竟哪里有这么巧的!他派他们查探,刚好落入这些人的手中? 宁梓咬着牙,并不叫出声来,他很想辩驳说他没有。 可他知道,巫冰不会信。 巫冰这个人,宁梓曾是花了大功夫去了解的,若论最恨,不是旁人,而是眼前这个大妖。 恨他带给自己最屈辱的记忆,那种不堪令他每每想起来都痛彻心扉。 是以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巫冰的脚,巫冰一怔,就见宁梓脸上现出一抹阴狠的笑意。 叶妤已经疾速往后退去,“快走!他要自爆金丹!” 宁梓只是一名结丹修士,而巫冰是一名相当于化神修士的妖修,寻常手段根本伤不到他分毫,但若是自爆金丹,哪怕化神修士也要忌惮两分,虽不会致命,但受伤是定然的。 可若是结丹修士自爆金丹,将会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这宁梓竟是对自己都这般狠! 忽然爆开的白光令斯年忍不住遮了遮眼睛,这自爆金丹并非如他想象一般血肉模糊,宁梓的血肉早已在这金丹爆炸的热度里化作了灰烬,只听巫冰一声利啸,虽是抵挡住了这一击,却到底还是受了伤,脸色微微苍白,唇齿漫出一丝血迹。 苍夏连忙上前两步,“无事吧?” 巫冰恶狠狠地抹去了血迹,他深恨但如今这人都化作了尘灰,竟是连挫骨扬灰都做不到,真是气煞他也! “好了,如今替你们报了仇,不知你们拿什么来回报?”君清明竟向那些元空弟子道。 那几名元空弟子惊愕地看向他,这才意识到那刚刚自爆金丹的家伙正是背叛他们害死翁长老的凶手。 这话一出口,巫冰即刻调转向着斯年等人不善的目光,杀气腾腾地盯着那一众元空弟子,左手骤然变作一只白骨利爪,狠狠朝那厢一撕,顿时一名元空弟子惨叫一声,立即毙命,连元婴都被一爪子摁成了碎片。 “慢着!”苍夏急忙道,那边的池蒹葭也是忍不住向前一步。 ……斯年也没想到这巫冰居然如此好骗,只是这样小小暗示一句宁梓与他们勾结,他便杀了宁梓,君清明道之所以这样是为那翁明高报仇,他也相信,这脑回路直白的程度几乎可以和孟锦媲美了……或许,这也并非好骗,只是巫冰从来高高在上惯了,刚愎自用得厉害,眼里根本容不得一点沙子,既是有了怀疑,杀了便是。 凰翧微微笑着,看向苍夏,“怎么,你要阻止妖王向这些人类修士寻仇吗?”一副连你都站在他们那边的挑拨模样。 巫冰还来不及生出怀疑,苍夏便道,“莫忘了,你们也是妖修,怎可能与人类修士勾结!” “哦,那方才那自爆金丹的修士,难道也是妖修?”秦夙夷讽刺道。 先去和人类修士勾结的不是你们吗? 池蒹葭皱着眉,带着几分不确定看向君清明,半晌才迟疑道:“……是君师兄?” …… 斯年真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这女人还能凭着身形和声音认出师兄来?可别说是她女人的第六感! 可自己和叶妤,她却似乎并未认出来。 果然,这女人就是对师兄别有用心,哼! 君清明慢慢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俊逸温雅的面容来。 “果然是君师兄!”池蒹葭几乎抑制不住惊喜。 巫冰却大叫一声,“还道不是一伙儿的!”然后猛然间朝元空门和阴璃教站的地方打去。 这种时候任谁都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 凰翧和君清明那一边,任谁看都精神饱满十分难惹,元空却人人带伤,阴璃又多数只有结丹,巫冰几乎想也不想就要先干掉这些好杀的。 他实则并不愚笨,只是生性多疑罢了。 苍夏知道自己此时阻止不了巫冰了,这个十七阶的大妖到底并非他的手下,是以只是朝君清明看去,面无表情道:“真是想不到,闻名遐迩的紫鹭君竟然是一名人类修士。” 这若是传回妖界,才是劲爆的大消息! “怪不得,西南崛起得如此之快,却在妖界乱起之时你们都失踪不见。”他的目光扫过君清明和斯年,在叶妤的身上顿了顿,“原来早就别有用心。” 这样大的一盘棋,让他想来就毛骨悚然。 斯年不得不感叹苍夏的聪明,只是君清明的身份揭露,他就立刻猜到了他们当年在妖界的目的。 君清明却微笑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让苍兄知道了我的秘密抓到了我的把柄呢。”这语调悠然声音优雅微带戏谑,但那双深邃的眼睛却并无笑意。 苍夏顿时心头一凛,忽然后悔自己说这么多话,瞥见凰翧脸色漠然地站在不远处,仍是开口道:“凰少主难道不介意吗?若非这人挑起妖界纷争,你青穹界也不会——” 凰翧轻笑,“苍夏,不必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来挑拨我。我青穹界的覆灭难道不是因为你挑动那几人的背叛吗?若非如此,那些纷争又哪里能打得垮我青穹界!至于妖界乱不乱,干我何事!” “君师兄!纯阳添为名门正派,怎可眼见我等为妖修所害!”池蒹葭鬓发散乱花容失色道,她的身边,元空只余两人,阴璃教的结丹弟子几乎皆已陨落,若非她容颜出众巫冰有意留手,怕也是丢了性命。 斯年看向她,“所以呢?我们就要先救了你们,然后让你们来杀我师兄?” 这句话一出,巫冰也知不对,立刻收了手,狐疑地看了看君清明又看向剩余的那些人类修士。 池蒹葭的脸色一时煞白,“——你知道?” “知道什么?”君清明微微一笑,“知道因我是那变作公叔明的元嘉安转世?哦,对了,元空用了什么大义凛然的借口来说服你们阴璃教?大抵是什么我乃是妖皇转世,必要杀之可对?” 池蒹葭摇摇欲坠,那巫冰却是脸色大变! 不仅是他,在场几乎所有的妖修都是神色骤变,尤其苍夏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你胡说!”苍夏咬牙道。 君清明却依旧口吻淡然,“啊,怎么办,你虽掌握了我的把柄,我却也知道你的把柄呢,苍夏,比如,你那假冒公叔明转世的谎言。” 连凰翧都以极为惊异的目光盯着君清明,“这怎么会?” “怎么会妖皇变为了人类?”君清明看向凰翧,“难道你没有感觉吗?” 凰翧即刻退后了两步,眼神古怪。 ……难道你没有感觉吗…… ……难道你没有感觉吗…… 师兄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样说一半藏半句啊! “什么感觉?”孟锦好奇道。 斯年松了口气,欣慰地觉得有孟锦这样有话就问的好孩子真好。 叶妤手一伸,众人就见到系在苍夏腰侧的那枚红玉直直朝她白皙的手掌飞去! “这应是昔日公叔明之物吧?”叶妤眯着眼道。 而那枚红玉在她的手中绽放出耀眼的红光,顿时化作一朵血色冰晶。 巫冰颤着唇道:“你怎么能解开这红血玉——” 斯年顿悟,原来苍夏的身上有公叔明的东西啊,看来不仅君清明和叶妤有感觉,凰翧也该有所感应才是。 苍夏已经全然怔在了原地,只见他垂眸呐呐看着自己的双手道:“原来,我当真不是么……” 呃,难道他自己也以为自己是,根本不是故意的? 君清明对巫冰的问话充耳不闻,只对着苍夏道:“若是妖界的大妖们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苍夏,你觉得你会如何?” 苍夏沉默不语,会如何?整个妖界将再无他的立足之地。 巫冰却有些疑惑,他看了看君清明又瞧了瞧叶妤,弄不明白既然这人类修士自称是妖皇的转世,那这女修又怎么能解开这红血玉? 那边池蒹葭面如死灰,心知大势已去,这样的秘密既然揭开,他们怎会容己方几人活命!反倒是那妖修定然不会再对他们下手。 她的眼角一动,趁着那边说话未曾注意自己之时,猛然化作一道流光抛下受伤的师姐冲进了那前路不明的庭院! “啊!”阙翎叫了一声。 苍夏疲惫地揉了揉眉宇,“罢了,总要先进去看看再说吧。”迎向巫冰不善的目光,平静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原也不知,妖皇转世这样的身份非是我自己说的,而是旁人强加于我,连我自己,也是今日才知道。”才知道原来他不是。 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走吧。”君清明并不问叶妤要那红血玉,倒是凰翧欲言又止,不时朝她看去。 斯年猜测,他定然也感应到了那块红玉,他们三人,应当都能打开这东西。 呃,这么说来,岂不是说明他们三个都是正正宗宗那个什么公叔明的转世,和什么元嘉安、齐堇薇、空静什么的都没关系?! 靠,这是什么见鬼的设定! 斯年顿时有种诡异的看面前三个人是由一个人精分而成的感觉。 “莫要多想。”一根屈起的手指狠狠地叩了一下他的额。 斯年捂住骤然一痛的额头,瞪向君清明。 君清明目光含笑,轻轻道:“师弟,我只是我。” “我只是我,不是公叔明。” 他顿了顿,又传音道—— “若是不信,等出去之后我们再去你那家园?我定会让你忘了什么叶妤凰翧公叔明,师弟,我是君清明,你只需看着我便好。”口吻真是说不出的暧昧。 …… 帮会家园什么的,现在留给斯年的记忆大多是与君清明在那里历经的情`事而已,或许因全然无人打扰,在那里,他们有过最激烈的情`事…… …… 在这种四周都是人的时候师兄你这样神色淡漠地说出这样调戏的话真的好吗?! 斯年在听到那话时忍不住浑身一僵。 却见君清明回过头来,眉目含春唇角带笑,“师弟。” 斯年绝不承认他在这一刻脸红心跳。 他只是他,是那个或许表里不一却将他记挂在心上的师兄。 他只是君清明,而不是那个或许传奇却早已逝去的妖皇。 这是他的师兄。 斯年微笑,跟着向前,踏入那座巨大的庭院。 作者有话要说:斯年:怎么有种是一个人精分成三个的感觉。 师兄:不许多想! 斯年:尤其三个人都在这里…… 师兄:难道要我把你先xxoo再ooxx你才会确认我就是我?! 斯年:…… 师兄:好吧,出去之后帮会家园见! 斯年:…… ┭┮﹏┭┮好困啊,今天先这样子……明天还要早起嘤嘤嘤嘤…… 63缘由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刚一踏入庭院,就不知从哪里传来悠远苍茫的声音,明明模糊不清,却一字一字仿佛重重敲入心底。 “小心,这里有古怪!”心月沉声道。 斯年暗道这里毕竟是秘境,怎可能一点危险也无? 不过,说来到这里这么久,也未曾见到什么机缘,除了巨大的桃花树就是那清澈的溪水和几条硕大的鱼。 他们曾干掉过一条孟锦的同类,但这些鱼除了体型大上一些,实则全然温顺根本没有攻击性。 进入这院中,场景比想象中更加震撼,这全然不似是一个院落,而像是一座城池,这宽阔平坦的前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当放大数百倍之后,全然再无半分温婉精巧,反倒看上去壮观大气。 君清明视线扫过干净到连尘埃都不见一颗的庭院,淡淡道:“她不见了。” 没错,这极大的庭院,他们只比那池蒹葭晚一步,哪怕她的遁速再快,也不可能这么快越过这空荡荡的青石路,两边虽有高大的冬青树,但池蒹葭毕竟没有他们这般隐匿气息的法门,而此时,他们谁都不曾感觉到池蒹葭的气息。 仿佛一踏入这座庭院,她就凭空消失了一般。 斯年皱着眉,“大家小心一些。”刚要往前,空气却变得无比粘稠,飞剑似乎被气流缠住,嗡嗡作响。 “下来吧。”叶妤落在地面上,“这里好像只能在地上走。” 果然如她所说,落在地上前行,却是毫无阻碍,可是距离前厅如此远的距离,步行的话,得走到什么时候…… 八人加上巫冰、苍夏和小花儿共十一人缓缓往前走去,斯年抬头看了看依旧星光璀璨的天空,心想若是此时在空中看来,在这宽敞到难以形容的青石路上慢慢往前移动的他们,大抵就如同一群细小的蚂蚁。 “好像,还好啊。”孟锦开口道,“只是好远。” 身为一条鱼,他是最不爱走路的一个。 就这样行了一个时辰,距离那仿佛近在眼前的前厅依旧有段距离,两旁的冬青树黑幽幽的,静谧无声,却总让人心里隐隐发寒。 “不对。”斯年皱眉道:“若是同我们一样,那池蒹葭去了哪里?” 他们走了一个时辰,分明什么都未曾碰到,若是池蒹葭同他们一样,该在他们的前路不远才是啊。 君清明刚要说话,却忽然脸色骤变,“师弟!” 斯年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整个人急剧往下坠去! 眼角只瞥见自己脚下那坚硬的青石砖竟然一瞬间碎成了一片虚影! 一只手忽然抓住了他的右手! 却到底阻止不了他的坠落,反倒将那只手的主人拉着一起落入了深渊。 好热。 斯年觉得自己的意识朦朦胧胧的,努力睁开眼睛却觉得困顿到不行。耳边似乎有着极为悠扬悦耳的古乐,一声声地唱着什么,却根本听不清晰,只隐约觉得,那歌声似乎与踏入庭院时听到的声音是同一个人。 狠狠一咬舌尖,尖锐的刺痛传来,他的头脑才清醒了一些,睁开眼睛看去,却是一瞬间寒毛直竖! 这是一个无比广袤的空间,似乎星空就在身边闪烁,但这个世界里,除了绿色的藤蔓,其他什么都没有,粗的细的带刺的柔滑的,四处是交织纠缠的藤蔓,包括此时他的身上也是如此,几根藤蔓包裹着他,不知道为何衣服已经消失不见,浑身赤`裸地被几条细长藤蔓纠缠,最让他感到难以忍受的是,有一根正缠绕在他的下丹田。 斯年全然僵住了—— 卧槽,我一点也不喜欢触、手、系! 幸好,身为一名剑修,他的剑从来都是温养在泥丸宫中,心念一动,君子利啸一声,即刻劈断了纠缠在他身上的藤蔓,斯年往下落去,稳稳站在一根足有几人宽的巨大藤条上。 衣服不知去向也便罢了,身上似乎还残留着那藤蔓上粘腻的液体,恶心得斯年打了个寒颤,极度想飞到帮会家园去洗个澡,但是,这个地方显然无法神行,到底也只能怏怏地从背包中取出一件衣服胡乱套上。不能怪他,他平日里只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这游戏自带的隐藏背包中,衣物之类,大多放在那空间极大的乾坤袋,现在乾坤袋和衣服一块儿不见,他的背包里有的只是昔日游戏里带来的两件一直舍不得丢的道袍而已。 “对了,师兄……” 那最后一眼不曾看错的话,师兄应该也被他拉下来了…… 君子轻巧地在几乎交织成网的藤蔓中穿行,斯年也不知寻了多久,都没找到君清明的身影,这地方简直大得离谱,根本就无边无际的感觉。 忽然,不算远的地方爆开了一团耀眼的白光,斯年几乎丝毫不曾犹豫就往那方向飞去。 “师兄!” 那边果然是君清明,他也如同斯年一般不着寸缕,一头黑发凌乱地披散在肩背之上,只是看上去比斯年还要狼狈,周身到处都是浅绿色的藤蔓汁液,而且脸色苍白,瞧着十分疲惫。 听到斯年的声音,他仿佛一怔,然后猛然间朝斯年看来。 不知为何,看到那凌厉凶悍目光,斯年莫名就有些忐忑,“师兄?” 君清明一直看着他,然后慢慢微笑,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斯年松了口气,君清明忽然拉住他狠狠将他抱在了怀里! 斯年撞上君清明坚硬的肩膀,鼻端刚好闻到那草叶的微涩气息。 “师弟……” “怎么了?”斯年迷惑不解,却觉得君清明身上定是发生了什么。 君清明抵住他的额,忽然咬住斯年的唇。 “师兄!!!”斯年咬了他一口,这是什么时候,不要忽然就做这种事! ……但是,现在貌似有点不对…… 他自己什么都没穿就套了一件外袍,君清明更是压根儿什么都没穿…… ——此处河蟹,具体看作者有话说!!—— 斯年到底也只能容他又做了一次,才渐渐平稳了呼吸。 君清明披着斯年递给他的道袍,两人再无其他衣服穿,只得暂且先披着这件外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斯年神色不善,“不许用‘无事’两个字来唬弄我!” 君清明失笑,“只是发现了这九华轮的秘密而已。” “九华轮的秘密?”斯年皱眉,“什么意思?” “九华轮,是一棵树。”君清明微微一笑,轻轻道。 斯年惊愕地看向他,“树?” 尼妹的这世上的树要不要这么厉害!公叔明是棵树,苍夏也是棵树,树什么的原来也是如此凶残的生物吗? 君清明声音清冷,“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九华轮是特地被留在人间,原来,它并非什么偶然出现的秘境,而是早有目的,才会在九华令出的时候分散到人界、魔界和妖界。” 斯年头皮发麻,“……该不会又与什么公叔明有关系吧?” 君清明愉悦地笑了笑,“师弟你真是聪明。” ……我宁愿不够聪明!靠,这个叫公叔明的家伙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到处都有他! “而且,还有一个大消息哦。” “什么?” “公叔明还没有死。” “……”斯年彻底僵住。 他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没死?”斯年怀疑,“可是妖都那个样子,那些妖修都死了,人类修士也是,妖都又封闭了,妖修根本出不去啊?” “可是你忘了吗,我们根本不曾发现公叔明的尸体。”君清明叹了口气,“落入这个地方之后,我看到了许多画面。” “……你该不会是看到那个公叔明了吧……” 君清明笑弯了眼睛,“师弟真聪明。” ……聪明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我见到了那公叔明,应该说是公叔明留在这里的一缕神念罢了。”君清明平静道,“那个人,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完美强大,几乎,根本是那种不可能存在在世间的人,我总算理解当时的人类修士为何对他这么忌惮。” “这个人似乎生来就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莫说他是一名妖修,即便是一名人类修士,恐怕也会令万人疯狂追随。” 斯年只听这话就觉得心头凛然,想起那座雄奇壮观的妖都,“他与这九华轮究竟是什么关系?” 君清明的神情这才有些冷冽的意味,“公叔明此人永远没有过多的情绪,哪怕是微笑,都带着自上而下的那种亲切,实则漠然到了极致。他并不会如我这般——”他亲昵地吻了吻斯年,“我到底还是人类,会有欲望,会有念想,会有喜怒哀乐。” “他在那缕神念里,呼唤他的‘孩子们’。” “……孩子们?” 君清明冷笑道:“没错,呼唤他的孩子们回归他的怀抱,他会赐予无上的权利和通天的力量。” ……斯年一时无语,他只感到,这个故事的走向已经令他全然无法理解了,这到底是怎样的神发展神转折! “所以,这个九华轮是他特地留下的?”半晌,斯年才道。 君清明点头道:“没错,这是一株轮回树。” 呃,世上还有轮回树这种植物? “恐怕,公叔明早已经飞升仙界,虽无法回到人间,却仍在此处留下一颗种子,足足两千多年,这颗种子才长成这棵大树开花结果,结出九枚果实,他们拿到的九华令,实则是这棵树的果核罢了。这九枚果实,便是九华九界。” 斯年看了看这四处密密麻麻的绿色藤蔓,“这不会也是一界吧?” “是。”君清明伸出手来,这些藤蔓忽然纷纷开始动起来,极快地分出一条道路,斯年震惊地看向他,君清明微笑道:“看吧,这就是他留给他的‘孩子们’的,这个九华轮根本就是一份礼物罢了。” “师兄……” “放心吧。”君清明厌恶地皱了皱眉,“我对那公叔明丝毫没有好感,更不会为他所惑。反倒是见过他之后,更确定我与他根本全然不同。” 斯年松了口气,却又很快想起,若是没有他的出现,凰翧进入九华轮之后,无人帮助他报仇,众叛亲离之下,会不会接受公叔明的馈赠? 想必原中叶妤和君清明的立场是决不会为那公叔明所惑的,凰翧却不一定。 无上的权利,通天的力量。 若是大仇未报满腔怨恨的凰翧,恐怕无法拒绝那种渴望。 那如今呢? “这九界之间,能时时互通?”斯年这才想起他们是从那十分正常的——呃,不对,放大了数百倍的人间界落入这里的。 君清明点头道:“九界之间,有无数通道。”他讽刺一笑,“现如今,我遇到了这一界的这缕神念,九华九界于我再无任何秘密。恐怕不久叶妤和凰翧也会碰到,那女人应该也是不屑这样的诱惑手段,凰翧却是不敢肯定。” 斯年点头道:“既然这一界只有我们两人,其他人呢?” 君清明伸手一点,二人的衣物和乾坤袋等都被自动送到了面前,“去其他界看看便知。” “呃,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一界会剥人衣服……” 君清明似笑非笑看向他道:“因为这一界是初生界。” “初生?” “会剥除一切的初生界,会将人变得无比渺小的桃源界,若是我不曾猜错,元空众人便是落在了会勾起人无限贪欲的求仙界,尚有恶鬼界、重水界、堕魔界、幻冥界、心明界。”君清明淡淡道。 斯年奇怪道:“这只有八界啊。” “还有一界,是他留给他的孩子们的重礼。”君清明轻笑道,“除了响应他召唤的孩子们,旁人是进不去的。” 斯年恍然。 “不过,即便如此,他留在这八界中的东西仍然不少,总要让我们相信他是真的有这么多好东西,才能打动人心不是吗?”君清明带着斯年行到某处,轻轻一跺脚,两人就瞬间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便是恶鬼界。” 一阵阵阴风不时刮来,斯年只觉得脊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师、师兄,来这里做什么?” “先要救出纯阳的诸位弟子啊,若我的感应没错,他们就在这里。” 不远处,几缕鬼火幽幽地飘了过来。 斯年顿时头皮发麻几乎要跳起来。 他从不怕妖怪也不怕见血甚至无惧危险。 可他怕鬼啊啊啊啊啊—— 卧槽,他坚决不要呆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斯年:师兄啊啊啊啊!为什么要来这里啊啊啊! 师兄:先救清微师兄他们。 斯年:等、等一下! 师兄:? 斯年:师兄救我,有鬼啊啊啊啊啊! 师兄:…… 河蟹部分继续白送不收费^^ 看这里:地址在文案上,文案知道吧,就是文章简介的地方! 密码在这里→snjqm 因为前两次是大写,有的亲老是不注意大小写所以打不开进不去,这次索性是小写,大家注意大小写一定能进去的! 手机亲们可能要麻烦一点,要手动输入地址,但是肯定是能进去的,麻烦一点将地址抄一下然后输入吧qaq 以后再放肉不啰嗦这么多了哟,直接放密码~ 爱你们,╭(╯3╰)╮ 荒途亲,你这一天一个雷,太感动了哇,刷屏了哇亲,爱你╭(╯3╰)╮ 64察觉 “师弟?” 斯年强自镇定,但是眼角瞥见飘过去的白影,仍是猛然间抓住了君清明的手。 见君清明眼中隐含笑意,斯年绷着面容狠狠道:“不准笑!” 君清明反握着斯年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不过是阴魂罢了,有何可怕?” 斯年却觉得浑身都是僵硬的。 想当初在游戏中纯阳门派任务有一个是去找女鬼若兰,毕竟是游戏,斯年心想这才没什么可怕的,但某次出于好奇将视线拉近看了那女鬼一眼—— 卧槽,那是一个无面女! 结果吓得他差点摔了鼠标! 生活中的斯年并不胆小,从不一惊一乍,甚至是跳楼机过山车蹦极都没问题,电锯惊魂系列也看过,只要不涉及到鬼,就一切都行。 或许是因为六七岁的时候刚好撞上看鬼片的堂哥,那几个画面在他脑海里阴魂不散了很多年,自此心底留下了阴影吧? 总之,斯年对任何有关于“鬼”的画面完全没有抵抗力。 可他怎么也不会像是怕鬼的女人那样惊叫,顶多就是这样——呃,浑身僵硬罢了…… 目不斜视,故作镇定,实则手心发凉额上出汗,迈步艰难。 “师弟,你是因看到这些景象而害怕吗?” 斯年很想否认,但这恶鬼界的场景处处勾起他十分不好的记忆,四处幽暗,鬼火荧荧,视线里远方似有白影飘来飘去,全立体四面环绕,比恐怖鬼片什么的要惊悚多了。 “唉。”君清明扶额叹了口气,“师弟。” 斯年侧目,“嗯?” 黑暗笼上了他的眼睛,柔软的布条蒙在他的眼睛上,斯年可以感觉君清明将那布条压得更平整一些,透过布条透过来手指的温热让斯年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君清明将布条在他的脑后绑好,凑到他耳边道:“师弟,这样可好一些?” 斯年:“……”好什么好!你们试试在这种环境下蒙住眼睛看看,看不到之后,视觉和触觉会变得更加敏感! “啊,我忘了还有声音。”君清明轻轻笑着,很快,斯年的耳边就什么也听不见了,“清筠师兄的静音符,还是多年前给我的,却从未用过,有效范围为你周身三丈,十二个时辰内外界的声音都进不来。” 斯年听着耳边君清明的声音,在安静到只剩下他的声音,眼睛又被蒙住的情况下,不知道为什么,听来这般奇怪。 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边这个人。 在这恶鬼界的所有不安与恐惧似乎一下子都离得很远,只剩□边人的声音,一时,让斯年莫名有种很特别的感觉,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和他的声音。 他牵着自己的手,连触觉都变得与往日不同。 真是要命! 斯年伸手就去扯那蒙住眼睛的布条,“还是算了——” 君清明抓住了他的手,“师弟,我可不想在这里逗留很久,还是早点找到师兄他们吧。所以,还是先这样可好?” 斯年皱了皱眉,这种眼睛看不到,四周一片静寂的情况,实际上并不影响他的行动,因为他还有神识,虽眼前一片漆黑,却不必担心撞上什么或者找不到身边的人,基本可与常人无异,可是,他却到底觉得有些别扭罢了。 “……好吧。” 用神识来探路,似乎一切都变得有些新奇。 飞剑疾速划破天空,斯年感觉风拂在脸颊,虽然还是能闻到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腐臭气息,但因为看不到听不到,确实让他完全能够自欺欺人地认为只有这气味而已。 紧紧跟着君清明,他的神识可以清晰告诉他面前这个人灵气充沛,充满他十分熟悉的气息。 “师弟?” “嗯?” “是不是感觉天地间只剩下我一人?” “……” “只听得到我一人的声音,只感觉得到我……”哪怕在这时,君清明的声音仍然无比清晰。 斯年几乎恼羞成怒,“快点找到清微师兄!然后离开这个该死的恶鬼界!” 君清明笑起来,“师弟,久一点又何妨?”沉默半晌,他忽然说:“如果可以,我希望师弟可以一直只看得到我,只听得到我,只能感觉得到我。” 只要我一个人足以。 听着他略带暗哑的声音,斯年心头一跳,一时灵气不稳,脚下的飞剑都颤了一下。 蹙起眉,顿觉君清明这人果然——不分时间地点都可以这样挑逗人来着…… 足足寻了有数日,都不曾碰见清微等人,斯年却渐渐习惯了眼上蒙布,几乎遗忘了这里是让他浑身僵硬的恶鬼界。幸好清筠送给君清明的静音符不算少,这才能维持这样的状态。 “找到了!”这日君清明忽然道。 斯年的神识往前探去,果然发现八道气息,七道三宝境,一道四象境,在神识的判断中,这样熟悉的纯阳剑修气息令他感到十分亲切。 等一下,八道! 难道—— 待得随君清明落下,其他人进了这三丈的圈子,斯年才听到他们的声音。 “……清明、清欢你们怎会在此!”清微的声音无比惊愕。 进入九华轮的人都是有数的,原可进入八十一人,有一队只有八人,那便是整八十人,扣除魔修和妖修,进入这里的人类修士只有四十五人罢了,不管怎样,清微都没在这群人里发现面前这令掌教师兄无比头疼的两人! 没错,无论是清明还是清欢,都是他们纯阳宫中的特例,这两人,修行天赋惊人,几乎是数千年未见的天才人物,被静钰师叔收做弟子也是理所应当,毕竟静钰师叔本就是此时纯阳宫武力值第一的人物,但是,静钰师叔你会教徒弟吗你会吗! 基本上,从未见静钰师叔传授这两人什么,除了出门就是关禁闭,哪有这样的! 但即便如此,这两人居然还是奇迹般的修为境界一日千里,这才让掌教师兄没好意思开口,不管怎么说,静钰师叔也是他们的长辈来着。 可是,这师兄弟两人惹祸的本事,几乎和他们的资质成正比…… 明明是回去祭拜一下母亲,搞得这俩千年难逢的好苗子差点就折在东极,哪能不让掌教师兄心惊肉跳!好不容易松了口气,上千年试炼大会都不曾出过事了,他俩参加的这一届,偏生就要出个事儿!幸好有惊无险,弄回来关了几年,刚放出来了让他们去界河探一探,直接就探去了妖界!一失踪就是三年!回来还没等掌教师兄欣喜,就知道了他们在妖界搅风搅雨弄得一团乱,一时惊愕得差点厥过去,虽是危险,到底还是平安回来了,掌教师兄还未缓过神来,清明又莫名被扣上了什么妖皇转世的帽子,什么乱七八糟的! 纯阳宫上下数千弟子,无一人比得上面前这两人,哪怕是清微自己的亲子和掌教师兄的弟子也是远远不及,偏生这两人在纯阳的日子却并不长,还多数在禁闭中度过,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清微对这对师兄弟并不熟稔,却并不表示他不了解,也知道他们在静钰师叔和掌教师兄心中的分量,是以在这极危险的九华轮中见到他们,才这般愕然。 ……怎么哪里危险有他们,哪里麻烦有他们啊…… 君清明看着清微道:“不说这个,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里!” 清微脸色沉凝地点点头,看向蒙着眼睛的斯年,担忧问道:“清欢的眼睛怎么了?” “咳。”君清明清了清喉咙,面不改色道:“受了些小伤,不日便好。” 斯年低着头,幸好君清明还顾及他的面子,若是在清微师兄和这些师侄面前被揭穿了他怕鬼,那他就不活了啊啊啊啊啊! 清微叹了口气,“这九华轮果然是无比危险,若非如此,修平也不会——” 君清明沉着脸,眼中杀气一闪而逝,“这恶鬼界原该并不十分危险才是。” 清微点头道,“确实并不危险,除了些许厉煞之外,阴魂并不如何厉害,我们还趁此机会收集了不少魂珠,收了不少煞气可作炼器之用。” 作为炼器有所小成的斯年,对这两个东西的用法倒是知道一些,曾经为了能炼出更好的东西,他也是用心看过炼器方面的书的,魂珠和煞气十分难得,于炼器之时可增加攻击类法宝的锐利之息,在外界极难弄到。 “那修平是为何出事?” 清微脸色一沉,“在这恶鬼界还有一队魔修,若非他们偷袭,怎可能让修平就此陨落!” “魔修么?”君清明冷冷一笑,那寒意连清微都心头一凛,“清微师兄,我与师弟已是基本探得这九华轮的秘密,大约还需四个多月,这九华轮才会再次开启,我们便可出去。” “还需四个多月?”清微回头看了看一众面露疲惫的弟子,哪怕那些厉煞伤不了他们性命,长期在这恶鬼界中,到底也会对人的精神心性产生伤害。 斯年这才开口道:“不若让师兄他们先去桃源界好了,那边并无多少危险。” 君清明点头道:“也好。只那边树林之中无碍,庭院之中虽有不少好东西,却容易落入其他几界之中,师兄若是想安安稳稳的,便呆在那桃花林中,若是想搏一搏……却无需带这么多人去,只怕落到不同的地界,就不好办了。”只一两个人的话,以他现在对九华轮的了解,还是可以救得回来,都分散了就太麻烦了。 清微摇了摇头:“罢了,进来一趟,得了如此多的魂珠和煞气足够了。”他从来并非贪心冒进之人,这九华轮比他想象中还要诡谲上几分,到底不是一般秘境。清微心中苦笑着想,若是清鲤师弟在此,怕是不管如何都要去寻一寻的,以求能碰上那些许机缘,他却不是这般锐意的人。 至于其余纯阳弟子,虽并非都无野心,但修平之死足以让他们歇了几分心思,这次进来的不仅仅是人类修士,尚有极危险的魔修妖修,修平原是他们九人中除却清微之外修为最高的一人,却这样硬生生陨落在此,怎么不让他们心惊? “师兄,走吧。” “好。”君清明一笑,率先带着其余人等朝通向桃源界的界口飞去。 十人不分昼夜,匆匆赶路。 在斯年的世界里,隔绝了声音与模样,他甚至可以面不改色地砍杀厉煞,收集阴魂,嗯,神识探过去,又不会出现鬼魂的模样,有什么可怕,探知的只是能量的波动罢了。 “师兄,那些魔修已经不在了?” 君清明弯了弯唇,“是啊,似是去了其他界,而且,还如我们一般分散了。” “其他人的位置能知道吗?”斯年皱眉道:“我只能感应到秦夙夷,似是还停留在桃源界。” “孟锦应该同他在一块儿。” 斯年点头道:“有秦夙夷在,孟锦当是不会出事。” 呃,等一下,孟锦的修为明明比秦夙夷高一大截来着……为什么就这么让人不放心的感觉啊! 不对,一只猫和一条鱼单独在一块儿的话,真的会没事吗? 君清明忽然道:“凰翧和那个女人,都已经碰到公叔明的神识了。” “咦,真的?” “嗯,我可以感觉到。”君清明淡淡道:“只有在这里,我可以感觉到他们。看来还真是没错,这种转世的说法什么的,当真令人厌恶,竟如跗骨之蛆,无法摆脱。” “……”这要是软弱一点,还真会任由那公叔明摆布了,斯年才不会相信这妖皇是出于什么好心才在搞什么召唤孩子们的游戏! 叶妤和君清明暂且不说,哪怕是凰翧,也并非是软弱之人,不过原里,刚好在碰上这公叔明神识的时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逆境…… 不对啊!到最后的大boss是凰翧而不是公叔明啊! 凰翧接受了公叔明的召唤,但最后的大boss却变成了凰翧! 斯年顿时察觉自己想到了什么,立刻打了个寒颤。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公叔明不在了,凰翧还在,不是作为男女主角的君清明和叶妤先把公叔明干掉了只剩下一个凰翧,就是——凰翧将公叔明干掉了,他取代了公叔明的位置。 不管是哪种可能,这个公叔明,都是个最大的炮灰,也许,是最强的炮灰。 若是第一种情况还好,若是第二种呢?现在凰翧未曾响应这份召唤,也就不会顺应这个去到公叔明的身边,然后……就需要他们去攻略这个最大炮灰了么…… 尤其,以他看的结尾凰翧的强大程度,丝毫不像是君清明和叶妤炮灰掉公叔明之后再来与他战斗的感觉,斯年更偏向于凰翧翻身成功将公叔明干掉自己取代了他的位置。 “唔,叶妤只是一人。”君清明忽然有开口,随即讥讽道:“这个女人还真是贪心!不过,到底还没贪心到想去公叔明留下的第九界,还不算太蠢。” 斯年:“……”不损一下叶姑娘你会死吗…… “……凰翧竟然也不曾去。”君清明的口吻中略意外,“我以为,他是十分渴求那种权利与力量的人。”尤其在这种情况下。 “大抵他也知道,得到必然还是会有付出的。”斯年叹了口气,如果真是他先干掉的公叔明,现在他不去了,就要我们来干了啊! 君清明蹙了蹙眉,“是心月。” “嗯?” “凰翧一度心乱,我在他的气息中感受到了佛意。” 斯年瞅了瞅君清明,“这九华轮将你们三人的意识连接起来了?” “嗯。”君清明的口吻实在算不上好,“我们三人,再加上公叔明留在这里用来控制九华轮的神识,感觉真是——”他压低了声音,“糟糕透顶!” 斯年也找不出言语来安慰他,大抵是那种自己的精神世界必须要与旁人共享,而旁人的意识进入自己的世界,这种感觉必然不怎么美好。 几日之后,他们才终于从恶鬼界回到了桃源界。 鼻端闻到清新的水气和桃花的香味,斯年才彻底松了口气,哪怕见不到听不到,知道自己在恶鬼界,毕竟于他是很沉重的负担,此时一出来,就像是卸下了一副担子,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松快了。 君清明撤去了静音符,斯年听到了汩汩的流水声,和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这舒适的感觉! “师弟。”君清明轻轻唤着,给他解开蒙在眼上的布条,“先别睁开眼睛!” 斯年只感到眼前一片白光,咦,桃源界竟然已经天亮了? 眼睫毛动了动,似乎扫过了什么。 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手掌。 君清明的右手半挡在他的眼上,挡住了刺目的阳光,映入斯年眼帘的是一人高的绿草和仿佛撒了一层碎金的溪水。 好不容易适应了此时的明亮,君清明收回了手掌,斯年抬头,君清明正朝他微笑,“你的眼睛已全然好啦师弟,恭喜你!” 斯年:“……” 卧槽,这混蛋居然嘲笑他啊嘲笑他! 好吧,清微师兄他们还以为自己的眼睛是受了伤,斯年已经看到了那一张张担心的面容…… 尼妹的圆谎也不需要用这种调侃的语气吧师兄! 清微呼出口气,幸好无事。 但—— 他的目光扫过清明与清欢这对师兄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比如吧,此时清明亲昵地敲了一下清欢的额头,清欢虽瞪了他一眼,却察觉不出怒气,反倒让人觉得,呃,总之那一眼眼波流转,说不出的…… 到底是什么呢? 清微从来是个细心到极致的人,擅长从极微小的细节观察分析,对旁人情绪的把握也极为精准敏感。 所以,面前的清明和清欢让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头。 似乎,太好了些。 这样肢体、言语甚至是眼神的亲密,很自然地流露出来的情感,虽然只是短短时日,清微就觉得,这亲密到好像有些——暧昧啊…… 这想法一钻入头脑,清微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仿佛是静钰师叔的剑给他来了个透心凉的那种感觉……太糟糕了…… ——所以,这一定不是真的! 我老了,居然老到出现幻觉了。 清微闭了闭眼睛,坚定地想着,然后,十分淡定地将那荒谬的想法驱逐出脑海! 作者有话要说:清微发现了,于是距离师父发现还会远吗哈哈哈哈哈 发现静钰真不是个好师父,坑爹死了,永远只有一招——关禁闭! 荒途亲,真的一天一个雷啊,好感动 ┭┮﹏┭┮ 话说,现在手机订阅还要输入验证码?!好麻烦…… 不过据说手机留评的模式改了? jj真是…… 65被困 斯年丝毫不知自己和君清明的举止已经引起了清微的猜测怀疑,实则在来接清微等人后,他与君清明并未有过于亲密的举动,只是如平日里一般相处,以往清微与他们来往极少,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也只有清微这般谨小慎微、观察力强悍的人物才能看出些许蛛丝马迹罢了。 “清微师兄,这里便是桃源界,这桃花林中是没什么危险的——”君清明开口道,却觉得清微的神色略有些微妙古怪,不禁顿了顿,又叫了一声:“清微师兄?” “啊。”清微这才回过神来,点头道:“如此便好。不过清明,你仍未告诉我你与清欢怎会出现在此处?” 斯年看了君清明一眼,才答道:“清微师兄,你该知道我与师兄在妖界三年。” “嗯?” “……我们不是以人类修士,而是以妖修的身份进来的。” 清微一怔,这才注意到他们身上的衣物略有些眼熟,妖修那边他原不怎么关心,只粗粗扫过一眼,此时看来他们的衣物果然在妖修的队伍中见过。 “师兄不必担忧,我与师弟同那妖修签好契约才随他到此处,断不会有什么危险。”君清明笑道。 清微叹了口气,罢了,这俩他也管不了,“妖修生性狡诈,你们须得小心一些才是。” “是。”斯年乖乖应道,转而看向君清明,“师兄,我们先将秦夙夷和孟锦找回来吧。” 君清明点点头,对清微道:“师兄,我与师弟先去寻我们的妖兽,需记得四个多月后九华轮出路开启,万万不要错过出去的时机。” “你们且去,放心,我断不会误了时辰的。”清微缓缓道。 一离开,斯年就低声问道:“若是错过了时间会怎样?” “被困两百年。” “什么?!” 君清明叹道:“这是轮回树,百年开花百年结果,结果的时间只有半年,公叔明限制了这时间,只有初初结果和瓜熟蒂落之时才可出入,此等规则即便是我等也不能更改,但若在瓜熟蒂落时不曾出去,便会被困在这轮回树中,留在这轮回果构筑的世界,等待它下一次的开花结果。” “……”怎么办,斯年忽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不过,被困两百年什么的不太可能吧?毕竟原中叶妤不到三十岁就会飞升来着。 “孟锦和秦夙夷应该还在那座庭院里。”君清明看向不远处的高墙,“这庭院处处艰险,除非是我、凰翧和那个女人,否则要真正到里面拿到什么,可能性极小。” “每一界都是如此?” “嗯,每一界都凶险非常。”君清明肯定道:“所以,我才这般着急找到清微师兄,恶鬼界也并非没有危险,若是长时间在恶鬼界,容易迷失心智产生心魔,这才是那一界的危险。” 斯年看向白日里看来更加壮阔,高大宽阔到可怕的庭院,“是以这一界的艰险便都在这庭院之中了?”毕竟桃花林溪水什么的,除了大得可怕之外,并无丝毫攻击性。 “对。”君清明应着,率先落在大门前,“幸好他们二人似乎暂时无事。” 跟着对此处了如指掌的君清明,斯年才明白他说的处处艰险是什么意思,看来他们之前掉落到初生界已经算是幸运,这大得惊人的庭院之中,通向其他各界的入口便有数百个,除此之外,各种机关幻境数不胜数,且千万莫要顺着正常的道路走,哪里不可能走哪里才是这里的原则。 比如开在冬青树身上的门和桌脚楼梯什么的,斯年觉得这世界分明不是什么修真界的巨人国,而是一个外表正常的奇幻世界。 随着君清明莫名穿过几道在奇异地方的门,不过一个多时辰两人就已然在庭院中一处檐角上,可以远远眺望小桥流水的美妙景致,一个四面垂纱精巧的凉亭映入眼帘,透过那层纱,隐隐约约可见里面的石桌石椅。 “他们在那里。” “可是幻境?”斯年眯着眼道,身处他们的位置,他可以感觉到那亭子的不对劲。 君清明带着斯年沿着墙边滑下,“没错,幻境,我们先去破了它。” 明明那亭子还极远,君清明带着斯年左绕右绕,竟是不出半刻钟,就到了那近看大到惊人的亭子附近。 “看那朵荷花。”君清明指着亭子旁边那池水中半开的白荷,“那便是此处幻境阵眼。” 这里无法使用飞身之术,幸得他们的剑气本就凌厉无匹,哪怕隔着半里远,要摧毁一朵虽巨大却毕竟脆弱的白荷并不算难。 看那半开的荷花瞬间花开瞬间花谢,很快便只剩下微黄的残瓣,斯年在转头看去,立刻就看到了秦夙夷和孟锦,呃,他们瞧着状态不怎么好啊—— 应该这么说,看上去相当古怪…… 两人显然意识到了幻境的解除,猛然间朝君清明和斯年看来,然后,孟锦用力将自己的衣角从秦夙夷身下抽了出来,脸色青白,看着十分可怜。 “这是怎么了?”走到那层纱里,斯年将面前这场景看得十分清楚了,感觉却更微妙了。 看吧,眼前这算是什么? 秦夙夷衣衫倒还完好,只是袖子被撕掉了一块,唇角一片乌青,那双极迷人的桃花眼里还带着几分迷茫,神色看来尤其尴尬。 孟锦就要……狼狈多了,神色略带惶惶,一双眼睛微含水意,嘴唇虽被他自己咬得发白,唇角那个印记看来却不是他自己可以咬得到的,咳,衣服看来就是刚套上去的,此时就松松垮垮地拢在身上,却因被撕坏了多处,到底很难全部掩住,所以,还是可以看到`□在外的肌肤,尤其,这露出的部分到处都是——呃,明显的咬痕…… 看起来莫名香艳刺激暧昧。 ……看起来很像是某种事完事之后,虽然说,貌似过程激烈了一点…… “……师兄,这里的幻境是什么?”斯年垂眸悄声道。 君清明看来相当正经地回答:“贪食。” “什么?” “就是会感到很饿很饿!”秦夙夷恼羞成怒道,尼玛要悄悄说不会传音吗,这是故意要让他们听到是吧?! 斯年恍然,怜悯地看着孟锦,“……辛苦你了。” 孟锦掩了掩衣服,闷闷道:“罢了,他已经算是克制,不曾真的咬伤我。” 斯年神色诡异地看着他,很想看看被他紧紧盖住的其他部位有没有咬痕什么的,这是全身都啃了一遍还是? “孟锦,你不曾受这贪食影响?”君清明忽然问道。 斯年也问:“……你们就这样不曾变作原身?我记得皇夙狸不是能抵御幻境吗?” 人身什么的,啃遍全身什么的,感觉好丧失啊! 孟锦皱眉道:“我已经太多年不曾吃过东西了,是以影响倒是不大,而且,在幻境之中若是变作原身,虽我们锦纹鲤本就能抵抗幻境,他皇夙狸也是,怕只怕变作原身之后,更难抵御本能,尤其是他……” 若是变成一只猫,万一更想吃鱼怎么办? ……而且,变成一条鱼,这不是勾引着面前的猫来吃他么! 还是人身安全一点! 虽然,过程奇怪了那么一点——至少没受伤…… 孟锦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努力忽视掉那种微妙的古怪感觉。 “穿上吧。”秦夙夷抛出一套衣服,孟锦此时身上的衣物已是全然不能看了,拖一块挂一块的,到处都被撕裂了,根本无法再穿,秦夙夷首次感觉作为移动衣柜,还是有点用处的。 孟锦不看他,低头接过衣服,“多谢。” 秦夙夷:“……”这衣服本来就是他撕的啊喂! 斯年瞅着面前两个家伙这种尴尬到连眼神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的模样,实在很想捧腹大笑,但他只是努力绷着脸,侧目瞥见君清明也是一般脸色严肃,怕是同样硬憋着吧…… 不然,面前的这两个是一定会恼、羞、成、怒的啊! 衣服一穿上,那些咬痕自是看不出来了,但是孟锦唇角那里看着就尤为明显,只有他自己丝毫不觉。 于是,在碰到叶妤之后,她瞪大眼睛问:“孟锦的唇角这里是怎么了?” 一时,四人静默,斯年内心憋得很痛苦,秦夙夷是尴尬到不知怎么办才好,倒是孟锦一摸唇角,“噢,没什么,小伤而已,很快就会好的。” 叶妤的神色也变得有些诡异起来,斯年觉得她一定也是往某些不纯洁的方向想去了,尤其此时秦夙夷的不自然是这般明显。 “不说这个了,你们可曾发现不对劲?”叶妤肃然了脸色道。 君清明望着明净的天空,皱眉道:“凰翧想做什么?” 叶妤摇了摇头,“心月应是同他在一起,你看这个。”她递过来一枚黯淡的玉色佛珠。 斯年只是一碰,惊讶道:“是心月留下的讯息。”这玉佛珠中藏着几条凌乱的信息,几乎都是提醒他们要小心谨慎。 “在这里,凰翧若是存心不与我们碰面,我们也无法抓到他,因不仅我们知道他的位置,他也同样知道我们的。”君清明淡淡道。 叶妤脸色不怎么好,“没错,而且,他的做法太奇怪,我怀疑……” “他和我们签了契约的,绝不可在九华轮里对我们下手。”斯年道。 叶妤叹了口气,“但现在九华轮里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魔修甚至是人类修士。” “利用那些人么,也不是不可能。”君清明冷笑道:“凰翧本就与我们只是暂时联手,莫忘了他与我们本就是敌对方,且白岚与雅衾已死,怕就怕他并不想将凤凰羽给我们。” 斯年瞥了格外沉默的秦夙夷和孟锦一眼,“那些魔修也不是这么好利用的吧?人类修士中,元空和阴璃几乎全军覆没,清微师兄他是打不了什么坏主意的,只剩下昆仑和那些散修。” “还有巫冰、苍夏和那个小花儿呢。”叶妤哼了一声,“哪怕我们三人同样与那公叔明有关系,毕竟我和姓君的是人类,而那凰翧却是个妖修。” 斯年有些不理解,“可这里是九华轮啊,若是凰翧自己不出现,仅仅凭借其他人,哪里能瞒得过斗得过你们?” 是啊,他究竟要做什么? ** 凰翧要做的,不过是困住他们罢了。 正如君清明所料,他并不想将凤凰羽给他们,那份契约才是令他头疼的所在,那是血誓契约,哪怕是如他这般强大的妖修,也是经不起违誓之后的反噬的。 幸好,并非无计可施。 碰到公叔明留下的那道神念时,他与君清明和叶妤都不同,因他是一名妖修,他心底有着对妖皇的仰慕和崇敬,是以,差一点就无法拒绝那份邀请。他已经窥见了那神秘第九界的冰山一角,却又硬生生被心月拉了回来。 第九界,沉沦。 那里有无尽的珍宝,一旦进入,却是沉沦,若没有公叔明的神念守护,是如何都不能全身而退的。 是以若是不曾接受那份邀请却进入了沉沦界,结局不言而喻。 虽然凰翧猜到以君清明或叶妤那样的人,或许无法在沉沦界久久沉沦下去,只需困住他们几个月,便也足够,然后,他至少还有两百年的时间。 “都已经布置好了?”他睁开眼睛问道。 阙翎低低“嗯”了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少主,这样会不会太——” 凰翧冷冷道:“阙翎,出去之后你便自由了,以后不必再跟着我。” 阙翎震惊道:“少主!” “因我今后所走之路必然并不良善,阙翎你双手几乎从未沾染鲜血,如此修炼下去到得飞升之时,天劫不会太为难你,莫要如我父或者——我一般,满手血腥,哪怕他日行再多善事,也是难以飞升仙界。” 阙翎坚定道:“不,我要跟着少主,哪怕他日灰飞烟灭,我本就没想过能成仙,沾上鲜血又如何?” 因他看上去格外年幼,哪怕人形也只有十三四的少年模样,此时说出这话来犹带几分稚气。 凰翧摇头道:“听话吧,我们青穹界,怕他日飞升之时唯有你还有点可能,莫要辜负了我的期望。” 阙翎跪了下去,凰翧将整个青穹界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根本不容他拒绝,于是只能伏在他面前痛哭不止,擦干眼泪之后,应了一声是,却仍忍不住道:“少主也要保重身体,指不定能——” 凰翧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这时心月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已经撤去了那副妖修的打扮,穿回他的陈旧僧袍,看来如月无尘,带着令凰翧痛恨的干净悲悯。 “怎么,又要劝我?”凰翧挥了挥手,让阙翎出去,阙翎看了看凰翧又瞧了瞧心月,到底还是乖乖退了出去。 心月在他的对面坐下,盯着凰翧那明丽出众的面容,半晌才道:“我知道劝不住你。” 凰翧忽然笑了起来,带着些许轻佻,然后狠狠吻住了心月,偏生他的眼睛依旧那么清澈,静静地看着他,倒映出自己此时莫名躁动的面容。 “你喜欢我吧,心月?”他在心月的耳边道。 心月连指尖都不曾动一下,轻轻应:“嗯。” 凰翧却并未感到愉悦,反倒是心底不知何处忽然酸涩难忍。 他觉得这个世界只剩下自己,到底唯有这个和尚还陪着他,可即便是他,也似只是透过自己在看另一个人。 让他恨得恨不得毁灭整个世界。 ** 斯年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浑身都痛,努力动了动手指,才从方才与魔修的一战中回过神来。 眼前是一片绚丽的火烧云,暮色黄昏,却再无半分温暖,夜的寒凉似是要浸透他的心。 “师兄!”他猛然间爬了起来。 面前的场景足以震撼人心,似是一片广阔无边的古战场,到处是生锈的刀枪剑戟,和在晚风中飘扬着的腐烂旗帜。 满目苍凉,风中飘来淡淡的咸涩气味。 他感到丹田滞涩得厉害,泥丸宫中的君子疲惫不堪,可仍是架起飞剑疾冲而起。 视线里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斯年松了口气,只要他还在,哪怕境遇再糟糕,也算不得什么,“师兄!” 君清明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恐怕这里就是第九界。” “第九界?” “公叔明留下的第九界。”君清明闭了闭眼睛,“师弟可知我们这一梦过了多久?” 斯年顿时悚然而惊,“什么?” “这里是沉沦界。”君清明轻声道:“一梦已百年。” “……这是真的?”斯年觉得自己的声音艰涩。 君清明笑得眉眼弯弯,“骗你的!” …… …… 不等斯年发火,君清明已经凑过来吻住他的唇,然后搂住他道:“没有百年,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我们出不去了,师弟。” 斯年瞪大眼睛。 “这回不是骗你,我们被困在这里了。我们五人,再加上一个被刻意扔下的可怜虫。” 不远处形容狼狈的苍夏对他怒目而视。 “咳。”旁边传来孟锦尴尬的轻咳声,“恐怕他们也都醒了。” 这个他们自然是叶妤和秦夙夷。 他们五人中最先醒来的是孟锦,毕竟他的修为最高,然后是君清明,再然后便是斯年,秦夙夷和叶妤的修为相对要弱一些,才要晚上片刻。 “凰翧真是好手段啊。”君清明话语柔和,“我还从未这么想将一个人碎尸万段过呢。” 斯年:“……” 等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六个人要在这诡异的九界中过两百年?! 卧槽,请不要这么凶残! 请问女主角的主角光环金手指呢?男主角的主角光环金手指呢? 全都被吃了吗?! 太坑爹了吧! 凰翧,你果然还是终极大boss没错的!作为一个boss的金手指居然比主角还厉害—— 这不科学!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重点颇多啊有木有! 孟锦全身都是咬痕什么的……咳咳,某些部位→ → 心月和凰翧什么的,他们就是虐恋情深的典型,别理这两个sm来sm去的货色! 被围困两百年神马的忽然感觉好萌啊xd时间最长的禁闭! ……虽然不是师父关的…… 忽然发现叶姑娘挺可怜,那边两对可以甜甜蜜蜜,至于她和苍夏,他俩不会是cp我会乱说么…… 谢谢紫幽雪的手榴弹qaq,爱你哟亲,╭(╯3╰)╮ 谢谢seven的地雷,╭(╯3╰)╮ 荒途亲,你果真一天一个雷,抱抱!╭(╯3╰)╮ 66沉沦 因被凰翧算计之事,叶妤的脸色也相当不好看,凰翧刻意利用昔日迫害过天穹门的昆仑修士来使她落入圈套,到底还是大意了。 不仅是她,凰翧同样利用致纯阳宫修平于死地的魔修来使得斯年和君清明上当。 他唯一持有的一点优势是知道一个通向这沉沦界的地方,而叶妤和君清明并不知道。 或许正因为他们二人太相信自己对九华轮的了解,才会这么轻易被凰翧算计。 “现如今怎么办?”孟锦开口道。 苍夏皱着眉头,“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想办法出去。” 其余几人对视一眼,似乎六人之中唯有苍夏不知道这九华轮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他们甚至也并没有想告诉他—— 要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对了,池蒹葭也还困在此处,至今还在心明界中。”叶妤讽刺道:“看来她的心还是不明得厉害,才会这么久都挣脱不得。” ……这下好了,男一女一男二女二包括男三都凑齐了…… 斯年望了望天,总觉得这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凰翧怎么可能这么强悍,将一众主角集体坑了一把? 君清明却凝神看着这古朴苍凉的战场,“其实也不是全无益处。” 叶妤冷静地点点头,“他蓄意将我们送进了沉沦界,这里有公叔明的——” 对,送给“孩子们”的礼物!斯年恍然想起。 君清明伸出手来,“至少九界之中有不少灵气充沛之地,比如桃源界,若我们在此处修炼,一旦突破界壁到了能飞升之时,此处并非没有破开的机会。” “飞升?”苍夏一震,随即苦笑道:“我们之中除了孟锦乃是十六阶的大妖,距离飞升最近,哪怕是紫鹭君你,不过也才是元婴期的修士吧?距离飞升尚且如此遥远,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这还要花多少时间啊,难道还要在这里困个几百年吗? 叶妤却嗤笑一声瞥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们如今几岁?” 苍夏皱眉,人类修士如同他们妖修一般,修为越高年龄越是不显,只有骨龄可说明年纪罢了,但听闻人类修士要修炼到元婴期,少说也要上百年吧?正常情况下,数百上千年都没什么奇怪的。 秦夙夷终于忍不住失笑,指了指君清明、斯年和叶妤道:“他们三人的骨龄还不曾超过三十年,便已是元婴期,我相信我们不必等待太久。” 苍夏这才震骇无言。 “……怪不得,你们是妖皇的转世啊……”听闻妖皇那时也是资质不凡出类拔萃来着。 君清明和叶妤齐齐露出不悦的神色。 他们都很、不、喜、欢旁人提及什么公叔明的转世! 叶妤看都不看苍夏一眼,开口道:“我要到心明界去看看池蒹葭,你们呢?” “我们去桃源界。”君清明立即道。 叶妤撇撇嘴,看了一眼斯年道:“看在清欢的面子上,此处东西分你五分之三。” 君清明讶然,轻笑道:“想不到你还有如此大方的时候。” “莫忘了,那些炼器材料都是给清欢的!” “还需你说?”君清明冷冷道。 斯年这才明白他们居然径自将这沉沦界的东西分好,半点都没有苍夏的份儿…… 至于秦夙夷和孟锦,他们本来就是属于君清明和斯年的“召唤兽”来着。 苍夏什么的,早就被遗忘在一边,也只有他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公叔明究竟在这一界中留下了什么?”斯年传音道。 君清明很快回答:“……仙器,还有一些灵草材料。” “仙器?!”斯年震惊道。 “若是不曾料错,那公叔明很久以前便已飞升成仙,他费尽心机落下这枚轮回树的种子,并将这些东西藏于此间,怕是原不为天道所允,至少人间是决不允许有仙器的出现的,一旦仙器问世,会引起整个人间的灵气震荡,其后果不堪设想。” “在这九华界中却无事?” 君清明摇头道:“我也只能感应到一丝仙器的气息罢了,若是不曾出错,此处该有三件仙器。不知那公叔明用何物掩藏了仙器的气息,如果不是距离如此之近,根本连这一点气息都无法察觉。” “……是为你们三人准备的吧……”斯年轻声道。 看来,公叔明知道得很清楚,只有三人,而这三名转世,便是君清明、叶妤和凰翧。 “这三件仙器里有一件是离火锤,乃是炼器的上佳器具,怕是那女人要留给你的。”君清明淡淡道。 斯年忍不住看了叶妤一眼,只见她朝他一笑,仿佛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开口道:“反正我拿着那个也没什么用处,给了清欢你便也罢了。”她顿了顿,笑道:“只是那些灵草要都给我,材料便都给你吧!” 君清明哼了一声,“就如此罢。” 斯年轻轻道:“多谢。” 不管是叶妤还是君清明,实则都因为他做出了让步。 仙器可遇而不可求,叶妤直接放弃,留给了他,而君清明则为他放弃了那些珍贵的灵草,毕竟君清明原也是炼丹大师,这些灵草于他更有用处,但为了斯年,他直接同意取走更适合炼器的材料。 “清欢何必如此客气。”叶妤笑盈盈的,眨了眨眼睛道,“倒是拿了这离火锤和材料,盼着清欢能做出仙器来呢!” 君清明则直接道:“即便是做出仙器来,也无你的份!师弟,走吧。” “你们留在此处。”斯年向秦夙夷道。 秦夙夷点头,有他和孟锦在,看住苍夏是没有问题的。 三人直接破空而去,苍夏很想跟上,但孟锦朝他一笑道:“还是留在这儿吧,省得让我出手。” 苍夏看着比他修为高出许多的孟锦,只得叹了口气,不再打什么其他心思。 秦夙夷忍住笑意,知道孟锦又开出“高阶妖修高深莫测”模式,一如既往地十分能唬得住人! 待得三人顺利取了东西,才分道扬镳,叶妤独自往心明界去了,倒是苍夏犹豫了片刻,便跟着她的身影飞去,君清明与斯年等顺利回到了桃源界。 将秦夙夷和孟锦抛在毫无危险的桃花林中,他们二人便进了那座庭院。 “可想知道他们在心明界之事?”君清明侧目问道。 斯年点点头,呃,好吧,对于叶姑娘和苍夏,实则他还是有那么点好奇心的…… “来吧。”君清明带着斯年往庭院深处走去,此处虽是大得惊人,但还是正常的有许多厢房,到最后面那片茂密的竹林中,有一栋精致的小楼,实则也不能称之为小楼了,至少在斯年和君清明看来,这与高楼大厦也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大上许多。 此处比这庭院里的其他房间还要精致一些,倒像是小姐的绣楼。 顺着木质楼梯上去,穿过珠帘,便看到一张挂着红色帐子的大床,说起来,斯年忽然想起他的乾坤袋中,还收着一张出自魔修洞府的千工拔步床,虽然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 “咦,和这个床很像啊。”爬上那张大床之后,斯年四处看了看道。 “和什么?” 斯年这才将乾坤袋中的那张床翻了出来。 君清明的眸色一深,“……魔修的软云榻。” “软云榻?这明显就和这床一样啊,不是叫千工拔步床吗?”斯年惊讶。 君清明轻笑道:“师弟啊,这是魔修专门用来双修的魔器呢。” “……双修?” “没错。”君清明笑得十分愉悦,“十分有益于修行哦师弟。” 斯年尴尬地笑了笑,“可这是那魔修用过的吧……” “是啊。”君清明看似漫不经心,“我们不必用这个,直接用这张就行了。” 斯年顺着他的手指看向脚下这张大得惊人的床榻—— 呃,师兄的意思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师弟,你不是想看他们在心明界如何了吗?”君清明忽然道。 斯年很乐意于此时转换话题,“在这里可以看到?” “看那儿。”君清明指向不远处那面模糊的铜镜,不知开了什么机关,那铜镜竟然开始现出场景来。 那面铜镜足足与斯年前世在电影院看电影时的荧幕差不多大,图像倒是十分清晰。 “师兄?”斯年看着君清明收起了那张什么用来双修的软云榻。 君清明微笑道:“我去送予孟锦和秦夙夷,双修什么的显然更适合妖修啊,要早日从这里出去,他们都要努力才行!” …… …… 师兄你是什么意思…… “喂,师兄!”斯年看着君清明已七绕八绕就不见了身影,顿时觉得这太坑了! 卧槽,让一只猫和一条鱼双修什么的,师兄你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嗯?等一下,那是池蒹葭? 斯年还未曾去过心明界,他并不知道心明界是何般模样,但铜镜里现出的景象到极似是凡间人界。 画面里那个面容惨白的女子是池蒹葭吧?至少有着同她一模一样的容貌。 但此时她身着一身极艳丽的明紫色衣裙,不若昔日的白衣如雪冰清玉洁,只是这般的衣着,几乎将她的容貌凸显到了十分,可以说美到了极致。 可惜的是,这铜镜没法发出声音来,是以斯年不知她在说些什么,只是画面里出现那个她痴痴望着,如怨似恨的眼神纠缠无法移开的男人时,却让斯年一下子站了起来。 那个男人一席青衫,面容俊雅温润如玉,竟是和君清明完全一样! 好吧,他知道那应该不是真的师兄,师兄不可能会有这般犹疑的表情,不会目光这样郁郁寡欢,尤其,师兄是不会吹箫的。 这些,池蒹葭不会知道,斯年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于是,这是池蒹葭被困住的世界吗?是她无法心如明镜摆脱执念的世界? 她的执念是什么?是这般艳丽无匹的容貌,是她身上华丽精致的衣着,还是站在她面前的师兄? 池蒹葭原是个十分聪慧的女子,奈何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在意,斯年也不知她竟是记挂了师兄那么多年,当初那位阴璃教长老提议让她同师兄双修,说不定也是她求来的,可师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也许她心里还有几分期盼,盼着这只是师父的意思,而非师兄自己的意愿。 可是那么多年,师兄从未再对她有只言片语,甚至在九华轮再见,他不仅不假辞色,还将她视作了敌人。 这一点,恐怕是池蒹葭这般骄傲的女子根本无法接受的。 所以,她沦陷在了心明界,只需心如明镜,便可脱离的幻境之界,而且越陷越深。 只看她的面容,斯年就觉得她修士的气息越来越少,双目之间的浊气越来越浓,恐怕这心明界正在慢慢吞噬她的修为,可叹的是她却一无所知,还这般日日沉迷,难以解脱。 斯年皱着眉,莫名心里有些不舒服。 哪怕这个女子只是意淫着师兄,哪怕她这样做的后果只是自作孽或许再也无法超脱,可斯年还是不高兴。 明知铜镜里的人并非师兄,只是与师兄有着一样的面容,他还是觉得别扭。 君清明这个人,每一分每一寸都是属于他的,半分容不得旁人觊觎! “师弟。”君清明的声音响起。 斯年回头,便看到君清明站在不远的地方,他指尖剑气一刺,高处金色的帘勾一动,红色的帘帐瞬间落下,轻盈若飘起的红云。 彻底遮住了帐外的铜镜。 “师兄。”他笑着走过去,然后搂住君清明的脖颈,深深地吻著他。 君清明先是微微惊讶斯年的热情,随即便同样吻回去,“……师弟,我真喜欢你这般……” 斯年听着他在自己耳畔的低语,微笑着亲了亲君清明白皙的颈部,然后,狠狠咬了一口。 君清明却连动都不曾动一下,暧昧道:“咬得味道可满意?” 斯年舔舔唇,鲜血的咸涩味道漫过舌尖,“师兄,你故意让我看那些的吧,怎么,要显示一下你的魅力之大?” “师弟,你真是误会我了。”君清明一边慢慢舔吻斯年的耳廓耳垂,满意地感觉到他的轻颤,然后道:“我只是让你看池蒹葭是怎样毁了自己,哪怕是一个幻象,她也是得不到的,才会这样一直执着沉沦。师弟,我不会去心明界。” “为何?”斯年轻轻喘息着,感觉君清明温热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的衣服内。 “哪怕知道那个世界是怎么回事,知道只需心如明镜那里便全无危险。”君清明在斯年的耳边呢喃,“但我却怕我也如同这池蒹葭一般,落入执念之中。” 斯年转过头看他,只见君清明一双眼眸染上了情`欲的色彩,看起来尤其火热勾人。 “我只怕到了那里,出现一个你走得那般快那般远,或者让你离我而去,我放不下,哪怕明知是幻境仍无法承受,还是会执着追去。” “不去看不去想,这九界之中,我惟独不去心明界。” 斯年觉得脸颊都开始发烫,有人曾说不能相信男人床上的情话,但是眼前这个人,认真到让他没办法骗自己这是谎言。 红色的帘帐在窗外吹进的风中轻轻摆动,将那张千工拔步床内外分隔成两个世界。 “……师兄,我在这里。” “嗯。” “我不会走。” “嗯。” “不会离开。” “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俩会一直甜甜蜜蜜甜甜蜜蜜轻松无虐啊哈哈 让一只猫和一条鱼双修xd 好想渣剑三嘤嘤嘤嘤,天天更新压力神马的累不爱,到现在战报军械库都木有撸过嘤嘤嘤嘤…… 好想开着奶花去撸一把qaq 慕卿瑾颜亲,你的手榴弹炸得我心肝儿颤啊,这都第几个了qaq,爱你不解释,╭(╯3╰)╮ 荒途亲,一天一个雷,你是我真爱啊qaq,亲一口来,╭(╯3╰)╮ 67希望 床太大的下场是什么?斯年用亲身经历表示他快要被玩坏了! 双修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再加上,也从未听过男男之间可以双修的啊! 躺在那大得几乎无法视之为床的柔软被褥上,斯年闭着眼睛道:“师兄,我们还要在这里很久吗?” “嗯。” “师父怎么办,他定会担心的。” 因为那边久久没有回音,斯年转过头去,才看到君清明脸上微微的迷茫,心中顿时一动,师父他——毕竟是师兄的父亲啊! “……也许,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君清明淡淡道,“不管飞升成功与否,大抵已不在人世。” “师父一定会成功的!” “若是如此……” “到时候,我们到仙界去,便可以和师父重逢。”斯年笑了笑,忽然又想到——他们这样没交代一声就来了九华轮,特别若是静钰飞升的时候都未曾赶得回,真心没关系么……难道飞升之后师父还能继续关禁闭?! “师弟。”君清明轻轻道。 “嗯。” 君清明躺在斯年的身边,抓着他的手,长长的黑发微乱四散,仍带着几分慵懒道:“曾经,母亲和我说过关于师父的事。” “那是你父亲。” “嗯,是啊。”君清明苦笑道:“可我不过是他意外得来的孩子,当年师父受伤一度心魔袭体走火入魔,修为倒退不说,却是连记忆都失去了,母亲救了他之后,照顾他很久,足足有几年的时间——母亲她,是真的爱着他的,他们在一起也多半是因为她的执着感动了那时把一切都忘记的师父罢了。” “那她为什么要嫁到穆氏去?不是说是为了你那个舅舅吗?” 君清明叹气道:“没错,她的心里,舅舅极为重要,她嫁过去自是有他的原因,可也并非都是因此。从当时师父的穿着配饰,母亲实则猜到父亲大约身份不凡,只是不曾和君氏的人提及,而是将那些东西都收了起来,等师父伤好就还给了师父。那年,穆氏的人来提亲,母亲说过,若师父再挽留一下,若师父能再……或许,她便不会嫁到穆氏去。” “……那时候他们不是相爱吗?” “相爱,大约吧。”君清明闭了闭眼睛,“母亲说,大概是相爱吧。” 斯年沉默一会儿才道:“是因为师父失忆,所以她很不安?” “实则到最后一年,师父的记忆已经开始慢慢恢复。”君清明口吻清淡,“母亲当时就觉得他离她越来越远,于是,最终她决定嫁到穆氏去。”那个人啊,连一点虚假的温情都做不出来的,师父那个人,便是这般从不屑也不会说谎。 斯年皱眉,“呃,师父的样子确实不像是能爱上什么人……”自己是有冰山脸的伪冰山,师父他是真·冰山啊!一不小心绝对能让人撞得头破血流的那种! “或许是吧。”君清明看着红色的帐顶,“师弟,哪怕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了,哪怕是说谎,也不要告诉我。” 斯年叹气,“师兄,若是哪一天你先厌倦呢?”他相信君清明,但他是从那个物欲横流人心多变的世界来,哪怕是现在,他也从未想过有一段感情可以天长地久,尤其修士的生命是这样的漫长。 “师弟,除非有一天我们都放弃厌倦了,否则便永远不要离开对方可好?”君清明一字一句道,他的心中确信,永远不会有一天他厌倦了师弟,那么,只要如此约定,师弟便再也不会离开,哪怕有一天他不再眷恋自己。 “好。” 君清明微微笑了,他了解他的师弟,不管旁的如何,他从来一诺千金,从不反悔。 这才安心了一些,沉沉睡去。 不管万事如何,醒来再说吧! 桃源界的天明如同黑夜,足足持续了三个多月。如此循环,倒也日升日落,渐渐习以为常。 九界之大,几乎比整个天邑大陆都要广阔上许多,各个世界虽然危险,但之于君清明和叶妤,甚至是渐渐熟悉之后的其余人,那些危险自也算不得什么,不出几年的时间,他们便可在此处来去自如。 可这种熟悉剥夺了他们最后的一点希望,果然,这九界完全关闭了对外的通道,除非能借飞升之力破之,否则恐怕当真要等到轮回树下一次的开花结果。 桃源界的那张广阔大床几乎成为斯年和君清明的固定住所,因为孟锦爱水,他与秦夙夷都住在附近的桃花林里。倒是苍夏长时间地呆在重水界,似是进入了休眠,植物类妖修的休眠可以一睡许多年,恐怕他仍是不相信众人可在短时间内破开这九界,是以先去以休眠打发漫长的时间,且在这种别无他人打扰的地方进入休眠,实在是一大妙事,因他们这类妖修进入休眠之后修为会增长极快,却也同时十分脆弱,若在外间,以苍夏的修为,已经很难有这种机会,只怕在休眠之时不知不觉就被人所害。 只有叶妤常常在九界穿梭,这九界有无数的珍宝,尤其是法宝阵图一类,斯年和君清明身为剑修,平生修为只凭一剑,对这些倒心思淡上许多,尤其沉沦界的东西已瓜分完毕,对于其他,他们从不贪心,是以也不管她。 更主要的原因是,叶妤有空间,不能时时与他们在一起,这样难免会发现她经常消失不知去向,而且她的空间让她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倒是斯年在这九界便无法去帮会家园了,这种外挂金手指比起女主角的级别,显然要弱上许多。 不过,借着桃源界比外界强上百倍的灵气,以君清明和斯年这种本就出类拔萃的资质,几乎每一天修为都有微小的变化。 只短短三年间,君清明便突破了四象境,相当于外界的化神修士了,可那些化神修士修到巅峰便可飞升,纯阳却还有一个五行境,更麻烦的是他们离开了纯阳,许多修行上的壁障只能靠自己摸索,毕竟原先静钰虽不是个称职的师父,他们还是可以靠着纯阳那座庞大的藏书阁,身为清字辈修士,他们是拥有那里的最高权限的。 反倒是斯年或许是因那纯阳之体的缘故,修炼起来几乎没什么壁障可言,在灵气充沛的桃源界,又不似是在外这般惫懒,修为涨得飞快,连带的秦夙夷的境界也开始飞涨起来。 时光如流水,弹指一挥间,十年眨眼即逝。 桃源界又迎来了黑夜,漫天星光落在溪水中,发出粼粼的幽光。 孟锦甩了甩长发变作人身上了岸,看了看躺在花瓣中漂在睡眠上的斯年,诧异道:“那人呢?” 他问的自然是君清明,就极少有斯年在君清明不在的状况,所以他才略奇怪。 斯年闭着眼睛昏昏欲睡,闻言揉了揉眼睛,“去堕魔界了,恐是要突破了,便去历练一番,你不曾发现秦夙夷也去了吗?”他发现在这九界之中,契约妖兽与主人之间的羁绊并不受距离的约束,就如同昔日他在帮会家园时,不管秦夙夷在什么地方,似乎都不会超出契约规定的距离,恐怕帮会家园与这九界都非是真实的现实世界,而是自成一个空间,反倒不会因违背那契约距离而让契约妖兽变得虚弱。 孟锦摸了摸胸口,果然感到了君清明的所在地。 他犹豫了一下,坐在溪边将腿垂在水中,忽然道:“呃,那个双修需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斯年先是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孟锦在说什么,也才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君清明声称的送给秦夙夷和孟锦的软云榻!“你说什么?” 孟锦叹了口气,“虽然说那样能增加修为,但总觉得——” 斯年瞪大眼睛看向他,小心翼翼问:“你同秦夙夷双修了?” 孟锦看向他,“是啊,只是感觉这样进展也不是那么快……” …… …… 斯年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一个大八卦……卧槽,不是所有的妖修都是这么大大方方不介意这种事的吧!孟锦,你的节操呢! “……他是一只猫啊孟锦……” 孟锦皱了皱眉,“就是这一点太讨厌了!”他伸出手来,撸了撸湿透的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来,“看这里。” 斯年瞥过去,看到一处清晰的牙印印在孟锦的臂弯内侧,又红又深,看起来煽情极了,顿时立即调转开了视线,觉得好像昨日师兄咬在他后腰的地方也有些痒…… “我总觉得他要是控制不住就要将我吞下去了!”孟锦埋怨道,“不过就是双修嘛,他的眼神时常带着那种可怕的渴望,真是的,我知道他是一只猫才会这样……” ……其实不一定因为他是一只猫才会这样啊孟锦…… “呃,孟锦,你不介意和秦夙夷双修吗?” 孟锦歪着头看向斯年,“为什么要介意?” 斯年这才想起孟锦是土生土长见识颇少的妖界妖修,既不是如他和君清明一般毕竟是人类,又不是同秦夙夷一样长时间生活在人类的世界,他的道德观和对于那种事的接受程度与人类还是有些不同的,可即便是这样—— “你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斯年忍不住问。毕竟他还是挺了解秦夙夷,这人虽说是个妖修,实则只能算是个半妖,他的心性多还是偏向人类的,既然对孟锦做了这样的事,定然不是如孟锦想得双修这么简单。 秦夙夷虽看来风流多情,实则根本就是个执着痴情到极致的货色,而且从不会对没喜欢上的对象“下手”。 孟锦想了想,才迷茫道:“我也不知道,因为从未与旁人这样过,所以——唔,说不定哪天找个人试试会知道。” 斯年瞪大眼睛,觉得自己好似是干了什么不该做的坏事……心虚地左右看看,此时君清明和秦夙夷正在堕魔界奋战,当然是不会出现在这里。 “……还是不要了吧?” 孟锦叹气道:“可他总是将我弄得有些疼,嗯,虽然偶尔也挺舒服,但和一只猫——总是不太对劲啊!” “对了,我听说当年同样是个鲤鱼妖的那女妖修不是想同你双修过吗,当时你怎么就没动过心?”斯年故意道。 孟锦一怔,“对啊……可是我当时根本就没想到过这种事啊!” “所以啊,这种事和种族是没关系的,只和对象有关系。”斯年循循善诱,“你接受了秦夙夷,和他是不是一只猫没有关系!” 看吧,身为主人他,他是多么爱护自家家猫啊! “是这样吗?”孟锦怀疑。 斯年点点头,肯定道:“一定是!” 两人就这样一躺一坐,在溪边慢慢说话。 孟锦此人单纯直白,许多事情从不绕弯,爱恨都简单到一目了然,昔日他的修为虽高过秦夙夷,却因那种族压制而对秦夙夷有几分惧怕,但此时眉目间多了自信,面对秦夙夷的时候早已不同,瞧着自然亲近——恐怕他自己还未曾注意到吧? 不过,斯年也想过,身为猫喜欢上一条鱼还可以理解,鱼真的可以喜欢上猫吗? 总觉得好奇怪…… “师弟!”当君清明从空中落下之时,斯年坐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随我来!”他转头看了看孟锦,“孟锦也来。” 斯年一头雾水,很快就发现叶妤和苍夏也赶来了,心中顿时一沉,该不会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在这九界已过十三年,一切都平稳极了,君清明顺利突破到了四象境后期,斯年距离四象境后期并不遥远,稳稳在中期巅峰的境界,只需一步便可踏过去,而叶妤早已化神,连同秦夙夷都已经到了十六阶,唯有孟锦还只是十七阶巅峰,可妖修十八阶便可飞升,是以反倒是他距离飞升最近,可妖修飞升比之人类要难上百倍,到底也是难说。 苍夏一觉醒来,几乎被众人这飞一般的修炼速度给吓到! 可他还不知道,若是不被困在这里,被各种机缘幸运包围的叶妤恐怕早就已经飞升了,因为整个故事情节的崩坏,她的飞升进程都被拖晚了许多。 苍夏对这一切自是毫不知情,他只想着这样一来,这消息恐怕更有用一些吧? “我在休眠之时,似乎与这轮回树有了些许联系。”苍夏凝重道,“若是我们能到轮回树中,或有希望出去。” “树中?”斯年皱眉道,“这九界本就是轮回果留下的幻影,我们要怎么到树中去?” 苍夏看了看他们,“你们最近可曾发现有一界震荡?”他顿了顿,“似乎是这轮回树的树种本就来自于仙界,虽长在人间,但日夜吸收天地精华,竟是也有了神智,要出去,这轮回树只要放行,自是可以的。” “这么一说……”叶妤忽然道:“我发现最近初生界有些震荡!” 秦夙夷疑惑道:“初生界?” “不用考虑了,去初生界!”君清明直接下了决定。 只要有半点离开希望,他们谁也不愿继续再被困在此处。 果然如叶妤所说,在初生界的正中,有一根巨大无比的藤蔓,泛着幽幽碧绿的光。 “轮回树乃是天地间最神奇的一种树。”君清明凝神看着面前这绿莹莹的看不到边的藤蔓,“它的力量十分强大,我也不知我们若是贸然行事会引起怎样的后果,或许是同这九界一起崩塌毁灭,轮回之力哪怕是成了仙都要忌惮几分,莫说是我们了。” 叶妤笑道:“既然决定,就从不后悔。” 斯年点头道:“说得好。” 伸出手来,五人几乎不带半分犹豫地冲进了那片碧绿,只有苍夏面色微白,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是一群疯子……”但见整个初生界都开始摇晃,一点点开始碎裂崩塌,顿时再容不得他多想,咬咬牙就也冲了进去,只是或许是因为晚了一步,他一进去就脑中一痛,沉沉昏去,再也没有了意识。 斯年看着面前一片绿莹莹的光点,呐呐道:“这是什么?” 他们五人仿佛站在一片虚空之中,静谧漆黑,唯有那一片片绿色的小光点漂浮在空气之中,看来极美。 忽然,那些光点都聚集起来往一个方向猛然间飞去! “看那里!”孟锦指向远处的高空。 叶妤脸色沉凝,“是苍夏!” 没错,那个人是苍夏,他原是一棵合欢树,此时原身若隐若现,那些绿莹莹的光点飞快朝他汇合而去,那棵树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慢慢变化,渐渐的,枝繁叶茂的合欢树渐渐开始变小,连同那穿着长衣帛带的苍夏仿佛都看上去越来越年轻。 直到那棵树再也看不出合欢树的外形,而是变作一根碧绿的翡翠枝,那苍夏也变成了一个看着不过六七岁的美貌男童—— “……这算是怎么回事……”斯年看向那紧紧闭着眼睛从空中落下的“苍夏”,“……不会是什么夺舍吧?” “不是的。”叶妤叹了口气,“是融合,恐怕这个苍夏已经不是方才那个苍夏,轮回树与他融合了,于是,这是轮回后的苍夏。” 那男童却缓缓睁开了眼睛,再不是先前苍夏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而是碧绿碧绿,如同上好的翡翠。 叶妤蹲下`身来,朝他微笑,柔声道:“你可记得你是谁?” 男童茫然摇头。 叶妤伸出手来,男童瞧着她,见她笑得温柔,终于还是将自己白皙幼嫩的手放到了她的掌中。 “从今日起,你便叫小夏,叶小夏。” …… …… 斯年瞪着叶妤的背影,卧槽,他怎么有种叶妤正在拐、带、幼、童的感觉! 请告诉他这一定是他的错觉! 叶、小、夏什么的!叶姑娘你真的没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叶妤:小朋友,还记得你叫什么吗?(微笑脸) 小夏:?(茫然脸) 叶妤:好吧,从今天起你就叫小夏,叶小夏! 斯年:卧槽,这跟你姓是怎么回事!不带这么拐带幼童的啊叶姑娘! 叶妤:来吧,跟姐姐走有糖吃!(大手一挥直接拖走) 美貌正太什么的,叶姑娘养成来一发? 谢谢蓝胭脂的火箭炮,大爱你,╭(╯3╰)╮╭(╯3╰)╮ 谢谢荒途亲的一日一雷,qaq,谢谢~╭(╯3╰)╮ 68暴露 既然连轮回树自己都收服了,要从这里出去自然不会有什么困难。 斯年十分感叹叶妤的魅力,好吧,原故事中只要是长相出色的男人,大多都会对她心生爱慕,只是多与少的问题,这一世虽然剧情全然崩坏,至少开始秦夙夷也曾喜欢过她,之所以说曾,是因为秦夙夷自己的人生已经崩坏得不成样子了,原本喜欢的师妹黑化的样子也见过好几次了,没有了青梅竹马没有了朝夕相处,这段感情还没开始就夭折了。 于是,苍夏融合了轮回树,变成了一张白纸般的男孩儿,难道是因为第一眼看到的是叶妤?这才多少会儿,就完全是把叶妤当“妈”的节奏啊,哪里都要紧紧抓着她的手。 好吧,在对小孩儿的亲和力上,大部分的女性还是比男性有优势的。 当又呼吸到熟悉的空气,哪怕这灵气只是之前的百分之一,稀薄到一时不习惯,他们还是人人喜形于色,因为毕竟这才是自由。 哪怕那个世界再好,灵气再充沛,被困住的感觉怎么都不会令人舒服。 十三年已过,或许许多事已是物是人非,比如在大盛国的布置,全然没有必要再去收尾,因凰翧处心积虑将他们困在九华轮,使得元空哪怕急死也无法再找得到人。但之于修真界,十三年不过是短短时日罢了,毕竟修士的生命漫长,十三年实在算不得什么。 元空弟子再无一人可以飞升已成既定事实,除非那些弟子摒弃所学的一身元空法门,改投他派,或许还有可能,新晋弟子还好一些,已修到元婴化神境界的,哪怕此时再学其他,怕也难以成事,元空的空明诀本是上佳的修仙法门,能比得上这门功法的极少,这些弟子从小修习空明诀,现在要重头开始,怎会那么简单! 而修仙界向来残酷,元空兴盛了那么多年,在丢失了最后一卷空明诀之后,终于即将走向末路,或许旁的门派还不知,昆仑与法华必然是心中有数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元空此时尚有几个化神修士撑门面,却到底阻止不了元空门这尊庞然大物的衰落。 斯年与君清明出来之时,可一时未曾想那么多,而是直直往纯阳而去。 他们总算体会到了那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那常年积雪不化的纯阳宫,才是他们的归属地。 “师兄,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人?”只行到纯阳宫山下,斯年就敏锐地发现这里修士之多,完全超过了往日,而且有许多结丹元婴的修士。 君清明皱眉道,“先回去再说!” 叶妤牵着苍夏,哦不,现在该叫叶小夏的手,看看四周道:“应该没事吧?这些修士不似是有恶意的模样。” 现在他们五人无一不是相当于化神期的修士,这齐刷刷地一站就是一股可怕的力量,毕竟在人间,化神修士已是顶了天了,只有纯阳还有之上的五行境罢了。连那叶小夏,轮回树的融合并未降低修为,反倒是前跨了一大步,苍夏原本只是十四阶的大妖,现如今也是稳稳停在十六阶,但此时的叶小夏心性上却全然是一张白纸,比当初的孟锦还要空白,除了修为,余者什么都没有。 轮回树本就是十分神奇的物种,他们也不知叶小夏是否能用出轮回树的天赋能力。 纯阳的山门处,几乎可用修士络绎不绝来形容,六人一到,便有一瞧着不过十四五岁的年轻弟子迎了上来,恭敬道:“前辈请随我来,不知是想暂住一个院中呢,还是……” 斯年无语地看了一眼那弟子,敢情十三年未归,竟然连门中人都不认识自己和师兄了…… “你是新进纯阳的弟子吧?”君清明忽然开口道,因看着弟子身上服饰乃是纯阳正式弟子的蓝色道袍,他才如此说。 那弟子一怔,谨慎道:“不错,我乃是三年前入得门中。”虽口吻谨慎恭敬,但眼中仍是露出几分骄傲神色,显然他颇以自己入得纯阳门下为荣。 叶妤目光流转,笑盈盈伸出手指:“看吧,这就叫做‘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她指着那纯阳弟子与叶小夏道,见叶小夏懵懂地点点头,又抬起头道:“不过十三年而已,竟然连纯阳的年轻弟子们也不认得你们了呢!” 斯年摊了摊手,“实则哪怕是十三年前,也有许多弟子并不熟悉我与师兄。”他看着那听出他们话中意思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年轻弟子道:“不用麻烦,我和师兄自回一元殿便好。” “一元殿?!”那弟子惊诧道。 君清明皱起眉道:“怎么,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个,现在一元殿去不得。”那弟子慌忙道。 斯年奇道:“这是为何?” “一元殿如今封闭谁都不许进入,掌教真人派多位师伯祖师叔祖守着呢,就怕有人惊扰,因我纯阳宫中的静钰太上长老近日便要飞升啦!”那弟子口齿清晰,一下子便说得十分明白。 斯年浑身一震,与君清明对看一眼,“……师父——要飞升了?” “师父?!”那年轻弟子瞪大了眼睛,顿时有了某种猜测,一时震骇僵在原地。 “走!”君清明唤出飞剑,率先往一元殿的方向去了。 斯年赶紧跟上,秦夙夷、孟锦和叶妤、叶小夏也随之而去。 果然,一元殿的方向守着不少纯阳的三宝境修士,他们甚至在下方见到了那时试图突破五行境的清鲤。 “看来清鲤师兄突破失败了啊。”斯年轻声道,因清鲤看来还是四象境巅峰的模样,虽然看着一步就可跨过五行境,只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君清明感觉着一元殿中磅礴的剑气,“总算是不曾错过。” “嗯。” 他们都知道,静钰等不了他们两百年的,但仍是不曾想到这么快。 仅仅十三年而已。 不过静钰在五行境已然停留了上百年,天赋也是极为不凡,此时即将飞升倒也并不让人十分意外。 “清明师弟、清欢师弟!” 哪怕是佩戴着障息佩,此时二人属于四象境的修为却是连障息佩都无法掩饰了,是以下方的清鲤很快就发现了他们。 比起清微,他们对清鲤更陌生。 这位清鲤师兄根本就是个修炼狂,而且是个相当沉默寡言的修炼狂,虽然长了一张凶恶的脸,但实则比起清微来,为人要简单质朴得多。见到两位师弟归来,修为还如此精进,他惊讶中难免带出了几分高兴,“你们竟然回来了!” 君清明和斯年上前与他见礼,清鲤赶紧吩咐身边的弟子道:“去与掌教师兄说,清明、清欢两位师弟回来了。” “是!” 斯年赶紧道:“不必如此,我与师兄一会儿便去拜见掌教师兄。” 清鲤却爽朗笑道:“这也是给掌教师兄一个借口,否则他在殿中被那些门派的老家伙们缠得正头疼呢!” 君清明蹙眉,“可是为了师父飞升一事?” “不错。”清鲤也肃然了面容,“天邑大陆已是近三百年无修士飞升成功了,这样的大事,想要观礼的修士自是不少,尤其静钰师叔本身天纵奇才,于剑道的理解已臻化境,飞升成功的希望极大,是以近期许多修士都朝纯阳而来。” 斯年肯定道:“师父定能飞升成功的!”他那样的强人不成功的话,还有人能够成功吗? “那是自然!”清鲤的口吻也是斩钉截铁,“可掌教师兄总担心有人趁此机会做出不利之事。” “飞升之时会落下天劫。”君清明凝神看着湛蓝如洗的天空,“若有人在此时攻击师父,师父为应付天劫必然再无心力来对敌,可天劫从不会分人,要想如此做,多半是要立下与师父同归于尽的决心才行。” 清鲤忧心道:“昔日静钰师叔有不少仇家如今虽销声匿迹,可却不知此次会不会惹些麻烦。” 斯年一字一句道:“放心吧,不管如何,我与师兄定会守护师父周全!他必能成功飞升仙界!” 君清明看了一眼斯年,终于也微微一笑,“自是如此。” 叶妤叹了口气,微带慵懒道:“罢了,看在清欢的面上,这个忙定会帮的,有我们六人,我就不信他们舍得让几名化神修士来搅局!” “哪怕是化神修士我们又有何惧!”秦夙夷冷笑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唯有孟锦羡慕地盯着一元殿中喃喃道:“……飞升啊……” 众人:“……” 清鲤也笑了,还待再说些什么,掌教真人清渠已经落在他们身边。 “清明师弟、清欢师弟,我就知你们会平安归来!”清渠瞧着就比清鲤热情多了,满脸欣慰道:“清微师弟回来时还道你们要在九华轮中被关两百年,我以为还需过那么久,想不到你们这么快就破局而出!” “也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君清明叹息道,“对了,清微师兄呢?” “他啊。”清渠笑道,“方才还陪我在殿中会客呢!” 斯年瞧了瞧一元殿道:“师父近日便会飞升?” “不错。”清渠的目光露出几分隐忧,“如今整个一元殿封闭,静钰师叔正潜心准备飞升,恐怕连你们归来的好消息一时都无法告诉他。” “无需告诉。”君清明轻轻道:“他必然可以感觉到我与师弟的气息。” 二人的障息佩即便不取下,属于四象境的剑意暴涨,一时连清渠都心中震骇难以自抑! 四象境后期巅峰!四象境中期——又涨,同样是后期! 斯年在这一天,突破到了四象境后期,君子在他的泥丸宫中发出喜悦的嗡鸣。 连清鲤都一时震骇,他实则感应到了两位师弟属于四象境的气息,但他们刻意收敛,又带着障息佩遮掩几分,到底不太明晰,此时剑意大放,竟然都已是后期! 不过短短十三载而已! 今时今日,他们都才几岁?! 骨龄也不过才三四十罢了! 平日里醉心修炼的清鲤都有些灰心,在这般天资纵横的师弟们面前,只会完全打击人修炼的自信。 掌教真人清渠哈哈大笑道:“不愧是我静钰师叔的弟子!”他欣慰道:“我纯阳当真后继有人!” 这时,一元殿中一道剑意冲天而起,竟隐隐有破天之势! 斯年笑道:“师父果然立即感应到了。” “嗯?”君清明却盯着一元殿道:“难道——” 清渠惊声道:“静钰师叔竟然开始飞升了!怎会如此快!” “许是被他们二人的剑气所唤醒,放下了心中最后的一点牵挂吧。”叶妤轻轻道。 斯年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尚是第一次见人飞升,哪怕是突破境界,都有天象异变风起云涌,更何况是这飞升之象! 一时天空中劫云密布,明明方才还是晴空白日,瞬间便暗沉下来,仿佛立即从白天堕入了黑夜。 “来吧!”一个声音响彻天地,斯年定睛看去,只见静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仍是一身洁白的道袍,一头长发在狂风中飞舞,一柄长剑静静悬浮在他的身边。 那是他的月缺剑,斯年曾见过一次。 静钰并未看向他们,而是静静仰天而望,眉目平和。 不知何时,斯年发现自己的身边已经站满了修士,都无一例外朝静钰的方向看去。 九道劫雷。 第一道! 电光闪烁,斯年看到那根粗壮到可怕的雷光猛然间从空中落下的时候,仍是狠狠骇了一跳! 这般的声势,远非人类可想,尤其电光闪过,才响起轰然的巨响,几乎要震破人的耳膜! 这才是第一道劫雷罢了。 静钰修长白皙的手一动,月缺发出一声利啸,剑身化作一道长虹,“劈天!” 那道粗壮的雷光被匹练般的雪色剑光一分为二,竟是生生劈成了两半! 斯年心中激荡,为这天劫之势,也为静钰此时的凛然威仪。 “果然有小人作祟!”耳边忽然传来君清明冷然的声音。 斯年见到一道白光朝一元殿中飞去,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君子与思欢几乎并行,两道犀利剑光直接硬生生将那试图闯入一元殿中的修士拦腰斩断!连他飞出的元婴也被瞬间绞碎。 血迹并两截身体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看着尤其触目惊心,此震慑之举使得在场修士齐齐震骇,不少人再不敢妄动。 而此时,第二道劫雷依旧被静钰一剑破开,第三道劫雷声势浩荡地落下! 可总有人心存侥幸,尤其深恨静钰之人—— 须知静钰为人从不圆滑,锐意如剑,他生性淡薄,行事恣意,是非爱恨分明,所造杀孽为天邑第一,陨落在他手上的修士实在不在少数,这般性格难以交到朋友也便罢了,结仇的本事也是一等一,但他平日修为太高,又向来不会手下留情,是以敢找他寻仇的也是寥寥无几。 这些人所想不过是在他飞升之时再拼一把罢了。 叶妤轻轻一笑,手指轻弹,玉片疾飞,不多时,便成一阵,“留下吧。” 阵中,影影茕茕竟然有七八道身影,那带着尾巴的模样显然不是人类修士,顿时人群之中惊呼声起:“妖修!” “看那边,尚有魔修!”又有人叫。 静钰得罪得最多的,所造杀孽最重的,自然是在妖修和魔修之中,对于这些修士,他下手尤其狠辣。 魔修什么的,又怎会有一人过得了斯年和君清明的剑光? 孟锦和秦夙夷的身影早已不见,他们隐入人群之中,不知不觉便已收割了十几个修士的性命,这些修士还未来得及出手,便已陨落于此。 十三年过去,连孟锦动起手来都非是昔日吴下阿蒙了,他毕竟是十七阶的妖修,若当真拿出应属于这阶大妖的本事,在场大多的化神修士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第三道劫雷破之,到了第四道,却几乎比之前三道劫雷又粗了一倍有余! 斯年看着几乎被雷光淹没的静钰,心下一阵乱跳。 “没事的。”君清明喃喃道,不知是在安慰斯年还是安慰自己。 幸得一道剑光以凌然之势从雷光中飞出,利啸声中,不知刺出多少剑,一道密密剑网布在静钰的上空,而被雷光映得几乎在发光的静钰依旧衣袍翩飞,脸色漠然,冷如霜雪。 斯年这才放下心来。 第五道、第六道! 一道比一道强,那震天的雷声几乎震颤着整个天邑大陆,斯年甚至可以感觉到脚下土地的颤抖。 静钰很强!比他们想象中更强! 只是一柄月缺,便似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堡垒,稳稳守护着静钰,明明只是一柄长剑罢了,却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力量,能抗天之力。 到得第七道劫雷,却比第六道更要粗上一倍余! “师兄!”斯年几乎无法掩饰自己的紧张,立即抓住了君清明的手。 才发现,他的掌心也又冷又湿,显然心下也不安定。 未曾见过飞升之势时,是根本无法想象这天地之威的,这样的劫云令他们这些哪怕拥有上天入地之能的修士都为止惊骇失措。 这甚至是静钰一个人的战争,谁都无法帮助他,除了他的月缺! 月缺越转越快,几乎化作一道弧形闪电,紧紧围绕在静钰的周围。 第七道还未过去,第八道就已落下! “啊!”连叶妤都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 他们谁都未曾真正见过飞升时的劫云,这尚是第一次。 第八道,接连就是第九道! 君清明忍不住向前好几步,斯年也是同样,两人的手仍紧紧握在一起。 明明只是转瞬即逝的雷光,这一次却感觉格外漫长,漫长到斯年觉得几乎难以忍受。 “师父!”他和君清明齐齐叫出声来! 因雷光消逝,劫云开始慢慢散去,才露出静静盘腿坐在原地的静钰。 一时在场修士的心跳都加快起来,这——算是成功还是失败? 静钰缓缓睁开了眼睛,一眼望来,几乎所有的修士都心中一跳。 那双眼睛,如有神光。 而视线,直直落在斯年和君清明的身上。 他站了起来,稍稍抬头,空中已经落下一道白光,沐浴在他的身上。 他缓缓前行,那道光便跟着他,一路朝这边而来。 明明那么远的距离,他仿佛只走了两三步,便到面前。 “我要走了。”静钰淡淡道,口吻如同昔日一般冰凉。 斯年却不知为何鼻端一酸。 这个师父,说不上待他有多好,总是关他禁闭,让他害怕,也从未真的教他什么。 可他实际上只是从不说出口罢了,他记挂着自己和师兄,他护着他们,几乎不问缘由地护短。 君清明倒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静钰忽然微微笑了,他极少笑,但是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我到上面等着你们。”他温然道:“清明、清欢,需得记住为师的话,定是要来!” 斯年顿时又笑了,拼命点头道:“嗯!” 静钰看着斯年,然后目光缓缓落在他与君清明交握的手上。 斯年觉得那一瞬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有些事,还未来得及和你们算账。”他一字一句道,“所以,你们两个,一定要速速过来,否则——”他话未说完,身影已经越来越淡,直至消失在那道白光里。 斯年却忘不了他那个洞悉一切的眼神。 顿时冷汗津津道:“师父怎么会知道?”那目光,显然就是在说“你们全部都暴露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君清明猛然间转过头去,寻到了清渠的身影,“掌教师兄,清微师兄呢?” 掌教真人清渠这才回过神来,“呃,什么?” “他怎么不曾来观礼?” “啊,清微师弟刚刚说若有所悟,传音给我说是去闭关了!”清渠微笑道。 君清明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冷冷道:“师弟,找到了。” 斯年心下明悟,静钰的知道肯定和清微脱不了关系! 卧槽,清微师兄你个混蛋啊啊啊啊啊啊,一定是知道师父会怒会说什么才会知道我和师兄回来了就立刻躲起来说什么要闭关吧?!你都几百年没闭关了啊清微师兄! 可这抓到犯人了又怎样!问、题、是、师、父、他、知、道、了啊! 师兄!飞升什么的,还是晚点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斯年:完蛋了,师父知道了……t^t 师兄:清微师兄干的好事! 斯年:于是怎么办嘛,师兄我们别飞升了!这样师父就抓不到我们了! 师兄:……这是什么蠢主意…… 斯年:┭┮﹏┭┮ 果然飞升啊劫云啊神马的都不可怕,最可怕的大杀器还是师父啊啊啊啊! 谢谢slyjyx的地雷,爱你,╭(╯3╰)╮ 荒途亲的一天一雷qaq,亲爱的,你真的刷屏了……抱住亲,╭(╯3╰)╮ 69讲道 斯年从未想过若是静钰知道了会怎样,这个世界不同于他原本的那个世界,那个世界对于同性恋这种事的容忍度虽然不高,但倒也不至于太过惊世骇俗。反倒是这个世界,虽是有那些喜爱清秀男子的修士,但到底被称之为怪癖,从未被视作正常的情感。 静钰会怎样看待他和师兄? 斯年真的猜测不到,师父那个人,一年到头都是那样的冰山神情,谁猜得到他的心思? “师弟,不必多想。”君清明推门进来,淡淡道。 斯年叹气,“回来了?” “嗯。”君清明看向他,“明日就该你去讲道。” 斯年一僵,顿时想起如今还有一件烦心事儿! 没错,他与君清明回到纯阳,静钰又飞升了,整个一元殿便给他们师兄弟二人居住,除了四个扫洒和照顾药园的道童,便只有同样住在此处的秦夙夷和孟锦,尚有借住的叶妤和叶小夏。只是一元殿大得很,住了这么些人仍是十分清静,本该是件很自在的事。 奈何回到门派想要享清闲似乎不太可能。清渠亲自和他们讲了这十三年间的变化,至于在斯年和君清明被关在九华轮之后的两三年间元空是怎样的疯狂,实在是说来可笑,一旦着急到了极处,似是疯狗一样咬人暂且罢了,偏生还逮到谁咬谁,看哪个都疑心对方不怀好意。 那时进了九华轮的元空修士一个都未能归来,包括随他们同去的阴璃教也是一样,倒是昆仑的修士回来了大半,纯阳更是只陨落了一个,偏生元空颓势,到底不敢明着咬这两大派,只把那些进入九华轮之后安然回归的散修杀了个干净,以致那些散修的亲人弟子对元空恨之入骨。 又过了两年,元空弟子再不能飞升之事便传了出来,使得元空的低阶弟子散去小半,接连又有数条对元空不利的流言传出,原与元空结盟的阴璃教偏在此时反水,抖出不少元空与魔修勾结,又下狠手迫害纯阳太上长老静钰之徒的秘事,而昔日元空势大,从三千年前便已是天邑第一大派,这般地位坐得久了,难免得罪太多宗门,于是一时间雪中送炭的几乎没有,反倒是落井下石的太多太多,短短几年间,原本偌大的元空门,竟是迅速没落下去,比斯年想象中还要快得多。 随着元空的没落,就是纯阳和昆仑乃至阴璃教的壮大。 此次静钰的飞升,这两派都派了人来观礼。 或因元空迅速没落之事,让三派都心有戚戚焉,眼见着这么一尊庞然大物在顷刻间土崩瓦解,这种心情难以言喻,是以至少暂时三派之间都是一副和谐美好其乐融融的模样。 静钰已然飞升,这些人却并未离开,昆仑派和阴璃教的长老提议让他们带来的年轻弟子在纯阳听上几场论道再离去,毕竟自从纯阳崛起,竟是纯阳弟子之中飞升成功者最多,对于四象境上尚有五行境,纯阳五行境的修士飞升比寻常修士概率高得多的秘密,即便是在纯阳宫中,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只有到了四象境,才有权知道这个秘密,若非斯年和君清明身份特殊,原也不可能从开始就知道。 论道第一场,是纯阳掌教真人清渠亲自下场,第二场,便是清鲤,而清微正在闭关,整个纯阳宫中,唯有方才突破到四象境的清筠,和君清明、斯年修为算是最高,所以清渠便自作主张将他们统统排上! 这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不是么,尤其是君清明和斯年,这般年轻的化神修士,在外简直是闻所未闻! 于是,这便是斯年头疼的由来!讲道什么的是在开玩笑吗?!静钰未曾给他们讲过什么道,至于他自己?他修炼纯阳诀时从未有任何滞涩困难可言,这是他这具天生的纯阳之体带来的。他不似师兄是天生勤奋再加上极高的资质天赋,才能进阶如此之快,实则斯年自己知道自己,他完全没有师兄那般钻研拼命的劲头,他只是随遇而安,按部就班地修炼而已,这让他对那些或许比他年纪还大得多的修士说什么?! “……师兄,你今天和他们讲了什么?” 君清明瞥了他一眼,仿佛猜到了斯年烦恼的原因,眼中带笑道:“只讲了一字——勤。” “勤?” “勤奋之勤。”君清明轻轻一笑,“师弟,你不会忘了吧,我许久前就说过,我只有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努力上,只能用上十二分的心神,才能勉强不被你抛下呢。所以‘勤’之一字,我最有心得,也唯有此字可以说。” 斯年听了这话顿时脸上一热,然后君清明的吻便落了下来。 “……师弟,在很久以前,我甚至不敢想有这么一天。” 斯年听着他在耳边的声音,微微一笑。 他知道,哪怕君清明看来闲适悠然,实则已经努力到了极致,比如自己在休息在睡觉之时,君清明却只是打坐修炼。 修士是几乎无需睡眠,但并非不需要休息,若说休息时也在修炼的,这还是休息吗? 君清明便是这样一个几乎不给自己休息时间的勤奋之人。 这般的勤奋再加上有别于众人的天资才能让他在这个年纪便走到了这个位置。 “师兄,我明天能找人代讲不……” 君清明眯起眼睛,“你想请谁代讲?” “……叶妤……” 君清明冷笑。 斯年讪笑。 “好吧好吧,我明日去讲心境。” “讲心境?师弟你?”君清明诧异道。 斯年淡定道:“对!” 讲我如何在数名强悍腹黑霸气侧漏的人围困下让自己活得滋润的心境! 师兄你不会懂!这种心境说穿了就两个字——淡、定! 于是,当第二日当真到来的时候,斯年却发现实则也不是那么烦扰,不就是给一群筑基结丹期的孩子们讲课么,他前世就是在大学留校的,并不是没有讲过课,有什么可担心的! 尤其,经过一晚上的备课,他准备得相当充分。 但当他到达讲道的地点时,仍是浑身一震,这地方太大了! 因他和君清明整个修炼过程的特殊性,斯年从未来过纯阳的这个论道场,此时一见,顿时心境一开,但一看场下,又是心中一紧。 这是一个极其广阔的广场,前方一个高台显然是给他准备的,而场中只看人头都知道这绝对有数以万计的修士! 一个宽阔到看不到边的广场,和密密麻麻的人头,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斯年只觉得头皮都有些发麻。 卧槽,师兄你怎么没告诉我有这么多人! 没错,此次纯阳宫大开论道场,清一色的化神修士论道讲授,不仅是给昆仑派和阴璃教的修士讲道,而是不计出身宗派,都可前来聆听,使得甚至有修士不远万里从别处赶来,只为听这一场,特别是出身小门小派的修士和一些散修,几乎是倾巢而出,因平日里哪可能有化神修士来指点修炼之道?开玩笑!这些小宗门里能有个把元婴修士已是不错,化神修士个个神秘高深,大多修士只闻其名,几乎从未见过化神期的修士! 斯年因年龄最小,辈分也排在最后,该是清字辈的小师弟了,是以轮到他讲时,已是最后一日,开始清渠、清鲤、清筠讲时,尚有些修士不曾赶到,到昨日君清明时,已是人山人海,今日轮到斯年因是最后一日,该赶到的都赶到了,比之昨日人数更是多了一些,乃至这地域极广的论道场中都挤不进去了,有些人只得停留在附近的山头,只盼着能听到只言片语。 ……这种时候,无人能理解斯年这种浑身僵硬的感觉。 尤其,他一出现之后无数汇聚在身上的视线,让他几乎从不出汗的身体都渗出些许汗意。 “……咦,这真是化神修士?怎么这么年轻……” “瞧着才二十多岁,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呀……” “……你不知道啊?这位是纯阳宫出了名的天才啊……” “你昨天来了没,昨天那个清明真人好似年纪也不大啊……” “……这清欢真人长得真好看……” “哎,只是看上去冷冰冰的,不若昨日的清明真人温雅。” “……听说是那个飞升的太上长老的亲传弟子呢!” “哼!不就是出身大宗门么……” 斯年动了动唇角,真想告诉这些暗自传音的低阶修士们!在比你境界高上许多的高阶修士面前用这种粗浅的传音是根本没有用处的! 根本就和直接说话没什么区别! 当他轻轻落在论道台上之时,四下顿时一片寂静。 斯年垂眸,他知道自己这副冷面在默不作声的时候还是相当有震慑性欺骗性的,尤其他不曾掩饰气息,一股属于四象境后期的气息四散,他还是收敛了一些,否则以他如今的修为,现场大多修士都无法承受这种程度的威压,即便如此还是让在场的修士都心下一沉,再顾不得窃窃私语暗自八卦。 待得开口,他才发现,给数以万计的修士——甚至有不少是几百岁高龄的修士上课这种事,比越级打架和关禁闭什么的都痛苦多了! 他们不是什么在大学课堂上昏昏欲睡的年轻人,他们是这般全体用齐刷刷用渴望火热地眼神盯着你,几乎像是嗷嗷待哺的小鸟一样伸长了脖子探向你的方向。 偏在这时,一道阴冷的声音自空中响起,“哼,真是可笑,自己本也是个小娃娃,能有多少本事能开堂授道?” 一众修士闻言都是骇然朝出声的方向瞧去。 斯年却隐隐松了口气。 “我道是谁,既然是魔界大能来了我纯阳宫,何必如此鬼鬼祟祟。”斯年淡淡道,眉目一轩,君子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悬浮在他的身侧。 空中黑云聚起,隐隐显出一张狰狞的面容,一双暗红的眼睛看来尤其诡秘可怖。 “小娃娃,我且问你,我那徒儿禄卓在九华轮中究竟是谁杀死的?” 禄卓?斯年心下一凛,顿时想起这是被师兄一剑劈成两半的那位魔修,也是偷袭修平导致修平陨落的元凶,于是冷笑道:“真是好大口气,小娃娃?”君子冲天而起的时候,他的人影已经不见。 在场的数万修士齐齐哗然,均想不到这魔修怎会如此大胆,在此时到纯阳来闹事! 须知在静钰飞升之后,纯阳宫的声望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尤其静钰的两个弟子都是如此天纵奇才,静钰临走前的话许多人都听到,便知他对两个弟子深具信心,仿佛笃定他们定能飞升,此时哪怕是昆仑或者阴璃,都对纯阳客客气气的,而今日讲道之人,便是静钰的关门弟子。 竟然还有魔修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 斯年还真是不怕这魔修。在人间,哪还有四象境后期的纯阳剑修惧怕的修士?剑修之犀利霸道本就首屈一指,修士最强也不过化神期,有何可惧! 也是这魔修倒霉,他原也不是这般无脑之人,只是等他收到君清明斯年等人破境而出的消息只在前两日,还是他的仇敌刻意透露给他,甚至不曾“提醒”他纯阳宫是何等凶险之地,这魔修便仗着自己能敌得过人类化神修士的本事,大喇喇地前来寻仇了。 一道惊天剑光劈开那块黑云之时,不少修士都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而不过眨眼间,就听一声惨叫,那魔修的尸身从空中坠下,刚好落在论道台上,并不见伤口,若是寻常尸身从高空落下难免头破血流,但魔修与人类修士不同,他们多是炼体,身体的强横便是他们嚣张的来源,是以这具尸身虽可看到这魔修狰狞惊惧的脸庞,到底并未流出污血来影响人的心情,可惜这位魔修的身体再强横,到底抵不过一击透心的“两仪化形”,直接将他的魔魄都打了个粉碎! 斯年缓缓从高空落下,齐整的道袍连衣角都不曾脏了分毫。 他对那落在台边的魔修尸身视若无睹,缓缓开口道:“今日,我便来讲一讲这修炼的心性之道,许久之前,师兄曾对我道:剑修本就是以杀止恶,以戮证道!昔日我尚且不明白,但这些年战过作恶多端的修士,杀过这西南妖界的妖修和嚣张阴厉的魔修,终于明白了一些,我修炼近三十载,却从未有过心魔。” “杀戮过重会有心魔?笑话!我师当年一身戾气,斩魔数以万计,如今不顺利飞升?杀与恶乃是截然不同的,修士心性,求的是一个无愧于天道,修心之举不仅在于慈善释仇,也可止恶从心!我剑下亡魂无数,但从未有过一刻心中有愧,顺心而为,该杀即杀,反倒清明!万事心下淡定,不惊不怒,不狂不躁,恩怨是非分明……” 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上,叶妤牵着叶小夏的手,听着斯年响彻天地的声音,淡淡微笑,“小夏,可听清了?” “嗯。” 她看向那个从此处看来尤为模糊的青年,忽然叹了口气,“小夏,虽有些可向他学,可也别太像他。” 叶小夏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觉得面前于他最为重要的姐姐似乎情绪一瞬间变得十分惆怅,顿时心下一紧,抓着她的那只手立即更用力了些。 叶妤感觉到了,诧异地看向他,微微一笑。 “唉,真是不甘心呢……偏偏就被那人抢先了一步,当初就不该想着慢慢来的——小夏啊,你最重要的人是谁?” “姐姐。” 叶妤摸了摸他的脑袋,满意道:“乖。”随即站直了身体,面带微笑道:“罢了,我们再呆一会儿吧,省得搅了师兄与小鲤鱼的好事。” 难得整个一元殿只剩下那两个人,叶妤可不是没长心眼之人,到底不去做那搅局之人,若是君清明和斯年的,她倒是很乐意搅上一搅,但是师兄和小鲤鱼还是罢了吧,师兄也不容易,好像时至此刻,那小鲤鱼还未全然开窍呀…… 君清明站在台下,看着斯年一步步踩着阳光从高台上走下,面如霜雪,漠然离尘,身上道袍整齐,轻风中袍角微微飞扬,愈加显得道骨仙风。 嗯,台下那些暗含钦慕的女修们,你们应当收敛一点了! 那种几乎想将师弟扒光的眼神,让他泥丸宫中的思欢蠢蠢欲动—— 这种粗劣的传音以为能防得了谁?哼! 该死的,能将这般看着清心寡欲,如若谪仙的师弟扒光的,就只有他而已! “师兄?”斯年惊讶地看着君清明阴晴不定的神情。 君清明肃然了脸色,沉声道:“师弟,我有事要说!” 斯年心下一凛,“怎么了?” “走,先到你那帮会家园去!” “好。”斯年却不知出了何等大事,使得师兄看来如此慎重。 还未等回到一元殿,两人就去了帮会家园。 “师兄,到底是何事——唔!”斯年瞪大眼睛。 君清明直接堵住了他的唇,身后那只手利落地解开了他道袍的腰带。 卧槽,师兄,这就是你所谓的“有事要说”?! 啊喂,师兄! “……师弟,下次若还要你讲道,便去请那女人代讲吧没关系……” 斯年:“……” 作者有话要说:某女修:嘤嘤,清欢真人真英俊。 某女修:嘤嘤,这杀魔修的英姿太迷人。 某女修:嘤嘤,简直霸气侧漏完全我的梦中情人。 某女修:嘤嘤,清欢真人看来这幅禁欲模样真诱惑。 某女修:嘤嘤,清欢真人的屁股怎么这么翘…… 卧槽,到底有哪里不对! 师兄:都是我的错,就该让他找叶妤来代讲的(阴郁脸,被一个女人觊觎什么的总比被一群女人觊觎好!) 斯年:…… 扑哧,剑三羊咩的屁股真心好翘啊,尤其是南皇羊咩有木有!那出了名的翘屁股! 果然师父才是你们真爱吗,师父一飞升,结果你们看!!!! 果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6-20 19:57:05 慕卿瑾颜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06-20 12:00:15 荒途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6-20 09:07:53 紫幽雪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3-06-20 08:50:16 枫涟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06-20 02:33:03 蓝螟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06-20 01:28:29 嘤嘤嘤嘤,不管是师兄黑化羊咩卖蠢秦猫卖呆鲤鱼卖萌都木有这么猛过啊啊啊啊啊 当然,大爱上面的各位亲们,慕卿瑾颜、蓝螟亲的火箭炮qaq紫幽雪的手榴弹和果果、枫涟的地雷以及荒途亲的一日一雷╭(╯3╰)╮ 于是,你们原来都是师父真爱,我明白了┭┮﹏┭┮ 70往事 斯年原本很爱帮会家园,现在却觉得每每来都是与君清明厮混,莫名就觉得有哪里不对来着…… 等他整理好衣衫回到一元殿的时候,刚好碰上前来寻他的道童。 咳,幸好这身体恢复力强悍,他可一点都不想因为腰酸或者什么其他原因被看出端倪。 “清欢真人,掌教真人前殿有请。” 斯年有些诧异,这讲道已经结束了吧?掌教师兄找他又有什么事……他可一点都不想折腾了! “师弟?”带着一身清风明月优雅翩然走来的君清明见斯年往外走去,不禁诧异叫道。 斯年不看他,借着殿外池水瞥了一眼自己此时还算正常的脸色,“掌教师兄找我。” 君清明刚皱了皱眉,就见斯年化作一道流光往前殿去了。 “掌教师兄?”斯年刚见过礼,就看到清渠身边一个身形娇弱的美貌女子,虽略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是谁,顿时一怔。 清渠笑道:“清欢师弟,来,这位是阴璃教的池夕夕池姑娘,恐怕你还有些印象吧?昔日她曾同你在试炼大会上见过的。” 斯年立即想起来了。 当时那个上台都好像害怕得要哭的小姑娘,彼时年纪尚稚,就已见眉目绝色,此时看来,果然竟是不在池蒹葭之下,而且比之池蒹葭的清丽高贵不可侵犯,池夕夕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独特风韵,论风情气质,甚至更甚一筹。 但斯年看到这样娇弱白莲花般的美人就寒毛直竖,顿觉得太像女版的宁梓,再貌美如花娇弱扶柳他都难以欣赏。 “不知掌教师兄叫我来有何事?” 这副冷冰冰的公事公办的模样,池夕夕的脸色即刻黯淡下去,清渠倒仍是一派祥和,替池夕夕道:“池姑娘似有些话要问你,师弟若是不麻烦解了她的疑惑便是。” “是,师兄。” 池夕夕犹豫了一瞬,细声细气道:“不知掌教真人可否让我同清欢师兄单独说上两句话?”言罢以恳求的眼神瞧向清渠。 斯年唇角动了动,那什么,清渠师兄年纪大了,可是经受不起你这样的脉脉含情、泫然欲泣的眼神啊! 瞧着清渠逃一般离开的背影,斯年很想同他一块儿走…… “清欢师兄。”这一声称呼真是叫得婉转动人缠绵悱恻。 斯年狠狠打了个寒颤。 池夕夕的眼神似喜似怨,斯年真心表示承受不来,正想拂袖离开,却忽然听到一阵诡异的笑声,顿时停下脚步立即回头朝发出笑声的池夕夕看去! 此时的池夕夕与方才全然不同!她的脸上现出十分痛苦的神色,唇角却带着笑意,那低沉的笑声绝对不像是她发出来的。 斯年往后退了两步,眼神冷然。 不管是什么鬼魅伎俩,以他现在的修为,还真是无需多少担心。 “清欢!”她缓缓开口,传出的却是一道男声,而且是一道十分熟悉的男声! 斯年的眼神愈加冷了,“凰翧!你还敢出现?” 池夕夕身体僵硬如同一具木偶,眼神茫然放空,显然已经失去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若是我此时出现,怕是你们一句话不说便要动手吧?” “说的不错!即便你不出现,我与师兄也会将你挖出来,想不到我们还未动手,你就送上门来!” “哈哈哈哈……”那端的凰翧大声笑着,“这法门倒还真是不错,只是暂借这小姑娘的身体,旁人怕是难得到与你独处的机会,偏生这小姑娘满心满意地都想着你,我便知道以她的聪明定会想到办法,果然如此……你若想借着她找到我那是痴心妄想!” 斯年冷笑道:“这天下虽大,但对于化神修士而言,又能有多大?除非你躲到老鼠洞中不出来,否则总有一天会被我们寻到!更何况,我们从九华轮中出来了,你若再不来践诺,当初那契约之力反噬起来,哪怕是你,也承受不了吧?” “唉。”凰翧幽幽叹了口气,“说的不错,我正是要将凤凰羽给你们。我虽处心积虑,想不到也只关了你们十三年罢了。不过也够了,当初不能立即将凤凰羽给你们,是因我还有仇人不曾解决,便想先关你们几年,如今事情已了,凤凰羽本就该如约送来。”口吻里带着说不出的寥落。 斯年皱眉:“你又想搞什么诡计?” 那边沉默许久,才传来声音,“是,我确实算计过你们一次,恐怕在你们心里,我再无任何信用可言,可如今我有一个大消息要告诉你们,不仅仅是凤凰羽,而是关系到你的师兄,叶妤叶姑娘和我切身的大事。” 斯年心中一凛,“公叔明?” “对,我在妖界查到一些东西。”凰翧沉声道:“我们必须要见一面,不过事先说好,此时不是我们之间动手的时机,万事等听过这个消息再说。” 斯年挑了挑眉,嘲讽道:“想不到你还有资格同我们谈条件?我师兄可是极想将你碎尸万段呢!” 那厢凰翧轻笑道:“我虽关了你们那么多年,但九华轮里可是有不少好东西的,尤其是那沉沦界,我只看过一眼都动了心,你们必然已是将那些东西尽数取出吧?在九华轮短短十三载,你们的修为都有如此长进,我虽算计你们,论得失你们却不曾失去什么。” “如此说来我们还该谢谢你?”斯年讥笑道。 凰翧大言不惭道:“多谢便不必了。” 斯年胸口一堵,若是此人在眼前,恨不得直接一剑劈了,果然这家伙也是一脉相承的厚脸皮吗?! “我原想以信相邀,又觉得没有诚意,才借用这小姑娘亲口与你一说。” 斯年冷冰冰道:“若要有诚意,何不亲自前来!” “你纯阳近期修士云集,我实在不便打扰。”凰翧慢条斯理道:“如此便记好,九月十三,界河极西陨仙山见!” 话音刚落,直挺挺站着的池夕夕猛然间吐出一口血来,立刻软软倒了下来。 斯年知道她是被人利用,只得接住她,还没等他出去,就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然后立即听到一道冷冷的声音,“师弟。” …… 卧槽,他就知道,这世界就是这样乱洒狗血! 尼妹的越是狗血的时刻越是会这样掐得准准的出现这种桥段! 幸好君清明进来的同时掌教真人清渠也同样走了进来。 “咦,池姑娘这是怎么了?”清渠诧异道。 斯年赶紧将池夕夕扔给他,“快让阴璃教的女修看看,她身上是否沾了什么邪物,我也不知为何刚说了两句话她就吐血晕倒了。” 清渠立即慎重起来,作为一名潜修多年的老道,到底不便扶住一名年轻女修,于是他拂尘一甩,池夕夕便自己飘起来,根本不必相扶。 斯年一见,顿时觉得身边师兄的眼神更不善了…… 好吧,一看人倒下,反射性地就是去扶啊,至于修士的手段什么的,浮空术什么的,他根本一时压根儿就没想到好吗?! 清渠还待问问清楚,斯年便已拉着君清明赶紧离开,清微师兄便也罢了,透露给师父也就算了,他一点都不想连清渠都瞧出点什么。 因清渠此人待他和君清明虽最为亲切热情,但身为掌教,他性格方正,最是尊道守礼,只怕纯阳上下,最不能接受这种关系的不是旁人,正是清渠。 “师兄,我有话要说!” “哦?”君清明挑了挑眉,“不若到帮会家园去说吧?” ……尼妹的才刚从那儿出来好吗?! 斯年努力肃然了脸色,“师兄,是正经事,叫上秦夙夷孟锦和叶妤,凰翧刚刚借助池夕夕的身体传来了消息!” 君清明这才收敛起情绪,“凰翧?” “不错!” 九月十三,只剩下不到三日。恐怕自从他们出来之后,那张契约的束缚之力使得凰翧再难压制,再不践诺,他就要承受那张契约的反噬之力,这可不是说笑的! “不若拖上两天,让他先尝尝那滋味!”叶妤淡淡道。既是她出手拿出来的东西,哪里是俗物!那张契约违诺之时的痛彻心扉足以让凰翧得到一个深刻的教训。 秦夙夷却皱眉道:“会否又有什么陷阱?” “即便是陷阱,现在要困住我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君清明开口道:“即便是鼎盛时期的青穹界,也找不到这么多如我们六人一般修为的大妖,凰翧再想耍什么诡计,杀了便是!” 斯年看了看大家,忽然道:“自从回来之后,我曾试图联系过心月,但都如石沉大海,却不知他到底怎样了,当年凰翧要算计我们,心月多次给我们示警,后与凰翧一道出了九华轮,这么多年过去,他不至于出什么事吧?” “陨仙山?”孟锦却抓到了另一个重点,“那个地方很难去啊。” 叶妤看向他,“很难去?” “嗯,常年大雪,厉风穿谷,若非十五阶以上的大妖,几乎都是上不去的,之所以叫陨仙山,正是因为那里路途艰难,连传说中的仙人都容易陨落,当然,这仙人并非真的飞升之仙,就是指修士。”孟锦认真道。 “你怎会知道?”秦夙夷诧异道。 孟锦皱了皱眉,“以前去过一次,发现太难,就不曾上山。” 斯年正想开口,忽然心中一动,看向殿外,叶妤轻轻道:“似乎是你们的师兄,叫清筠的那个。” 君清明点头道:“我与师弟出去一下。” 叶妤手指轻弹,布下的禁制微松,两人走出去,果然看到清筠微带惊讶的面容。 清筠是静真的亲传弟子,于符箓和阵法上比君清明和斯年的天赋高多了,是以一看便知这禁制相当不凡。 “恐怕这禁制是出自那位叶姑娘的手笔吧?”清筠称赞道:“颇有新意,自成章法,果然厉害。” 斯年知道是别指望君清明会接这个话的,任何称赞叶妤的行为都绝对得不到他的认同!是以只得赶紧接道:“不知清筠师兄找我们何事?” “哦,是这样的。”清筠笑道:“师父说想见一见你们。” “静真师叔?”斯年惊讶道。 别怨他如此大惊小怪,因为斯年到纯阳那么多年,竟是从来不曾见过这位静真师叔,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因为这位师叔常年关在自己殿中,足不出户也就罢了,也不喜人前去打扰,他也曾好奇问过君清明,才知君清明也不曾见过,倒是师父静钰曾言,静真师叔就是这般性格,他精通卜卦之道,乃是窥探天机,只有远离尘世断情绝欲,才能使他能接近无情天道,所得结果也更准确,除却弟子清筠,他几乎从不见外人,就连静钰,也已数百年不曾见到静真一面。 掌教真人曾说过,之所以不让他与君清明见静真,就是为了静真在测算他二人时不至于有所偏移,斯年心中也十分理解,知道哪怕是那些个算命的,也没哪个去算自己的命吧?或者是那些亲人朋友只要与自己相关的,恐怕都是算不准的,比如静真师叔要算他和师兄的命运,最好就是对他们素不相识从未谋面。 君清明看着清筠道:“师叔怎会在此时要见我们?” 清筠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师父只是派我来请你们。” “既是静真师叔有请,我和师兄自当从命。”要说斯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若说静钰原是纯阳宫第一高手,一剑之威无人不惧,那么静真就是纯阳宫最为神秘之人,仿佛世上没有他算不出的事,且结果之准让人心生敬畏,又会炼制诸如太乙剑阵等磨炼剑技心性之物,无疑也该是个天资不凡的人物。 一踏入静真所居之殿,斯年顿时浑身一震,因这个地方与他们所住的地方截然不同!虽外面看来都是一般的建筑,但内里却太过神奇! 整个大殿都是一片广阔并无分隔,甚至没有一张桌椅,地面光滑如镜,呈现深蓝的色泽,踩在上方都会觉得必须十分小心翼翼,到处是冰棱一样的各色水晶,一簇簇的团在一处,最神奇的是天空,这栋建筑在外看来明明没什么异常,但从内里看,竟似是没有屋顶一般,天空全然呈现在面前,将整个大殿映得一片明亮。 大殿的正中央,一人独坐,披着宽大的衣袍,或许是因为太瘦,瞧着那衣袍便愈加大了,空落落的。 在未曾见到静真之前,是无法想象他的模样的。 而真正见到,却不禁恍然,他就该是这般模样。 静真长得并不如静钰一般好看,自然也比不得君清明和斯年这般出色,甚至还没有清筠秀气,但他整个人都极淡,淡淡的眉,浅褐色的眼瞳,几乎没有血色的唇,整个人呈现着一种甚至可称之为不健康的疏淡。 淡到了极致,不经意看去时,都怀疑是否看到的只是一抹幻影。 “师父,清明师弟和清欢师弟来了。” 静真抬起头朝他们看来时,斯年仍是忍不住心中一跳,这才注意到他坐在——似乎是轮椅上? 那形似轮椅的坐榻缓缓朝他们滑来时,斯年顿时怀疑该不会静真腿脚不便吧? “你猜得没错,我确实腿脚不便。”静真开口。 这是他对斯年说的第一句话—— 但斯年怎么都没想到,这样一个疏淡到了极致,消瘦到穿着衣袍都觉得空落落的男人,声音竟然是如此好听! ……幸好他不是一个声控…… 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尚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悦耳的声音,哪怕是昔日跟在凰翧身边的那云雀妖修,也就是百灵鸟化作的妖修,都比不上面前这静真的声音。 若是不看长相,这静真师叔单单凭借声音就足以秒杀一片! 君清明恭敬道:“不知静真师叔召我和师弟前来所为何事?” 静真却看了斯年和君清明半晌,直看得斯年有种寒毛直竖的感觉,于是疑惑道:“师叔?” “清筠,你先下去。” “是,师父。” 静真安安静静地又看了他们一会儿,才开口道:“原来如此。” 呃,什么原来如此? “原来,男人与男人,也可以是那种关系啊……” …… …… 只一句话淡淡的感慨,就让斯年差点跌倒! 静、真、师、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而且,只这么看,就看出他和师兄的什么什么关系,静真师叔你那是什么眼睛!什么眼睛啊!透视眼都没这么厉害! 斯年几乎不敢看那双浅褐色的通透眼睛,仿佛在他的面前一切都无所遁形无法隐瞒。 “师叔,情爱之事发生在男女之间似乎更符合天道,但若心中装了一个人,与他是男是女是何长相脾气好坏全无干系,只因是那个人罢了。”君清明却平静道。 静真闻言微微一笑,“想不到我想了数百年都不曾想通的事,被你一语道破。” 斯年猛然间抬头,似乎闻到了一点八卦的味道。 “清明、清欢,我恐怕不日也要飞升了。” “什么?!”君清明和斯年齐声道,因为比起静钰飞升的大阵仗,静真要飞升之事恐怕连掌教真人都全然不知! 静真淡淡笑道:“是以临走之前,总要见一见的。”他的目光在君清明身上停留片刻才调转了视线,“……你同静钰师兄长得并不太像呢……” 斯年心中悚然而惊,仿佛嗅到了什么苗头。 “听我一言,你们在这人世事事顺畅,但我仍可看到你们前途上的隐忧,却看不透那是什么,只怕凭我如今之力,尚且无法瞧出你们命运线上的那道血光是何含义,你们须得自己多加小心才是。”静真口吻清淡,“很久很久以前,我与师兄有一大敌早已飞升仙界,我这双腿便是因他而废,如今师兄既去,我怕无人管束于他,他会不顾一切前去寻仇。” 静真叹了口气,“听着,你们要快一些,再快一些。” “——我怕,我拦不住他。” 君清明和斯年的心都是骤然往下一沉。 大敌?早已飞升仙界? 卧槽,飞升才是第一要事!其他的统统抛开! 师父,你一定不要出事! 关禁闭就关禁闭吧! 只要——你平安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otz,今天卡文卡得想死了,我会告诉你们我从七点一直磨到现在才写完吗?!好悲伤qaq 大谢1021084、闲听星辰、西冷红茶、昼醉夜歌的地雷,爱你们,╭(╯3╰)╮ 还有荒途亲的一日一雷,~\(≧▽≦)/~啦啦啦,爱你~╭(╯3╰)╮ 71飞升 飞升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吗?当然不是。 斯年却并不担心君清明,他知道,君清明和叶妤是必然可以顺顺利利地飞升的,秦夙夷虽然结局并未出现,但基于他男二的身份,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而苍夏融合了轮回树变成叶小夏,轮回树本就是仙界之物,飞升起来恐怕也是并无困难,至于孟锦,他不是一条普通的鲤鱼,也不是寻常妖修,他的背部有根天生的仙骨,鲤鱼跃龙门或许极为困难,但孟锦化龙的机会却极大。 说到底,唯一一个不稳定因素,居然是他自己。 而这话,谁都不能说,哪怕师兄也不行,他无法解释为何会这么笃定。 所以,自从从静真那里回来之后,斯年忽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弄得君清明都十分不习惯。 原来的斯年,一直是随遇而安的性子,哪怕在修炼上,不能说他惫懒,但也绝不是什么勤奋的人,该吃该睡该休息的时候,他也是休息的,只修炼的时候认真修炼罢了。 实则君清明不知道,斯年是拿出前世里学习的态度来修真,该学习的时候就集中精力好好学习,但若放松的时候,那就是全然的放松,劳逸结合才是最正确的学习方法嘛! 可如今,容不得他再这样悠闲下去。 凰翧约定之日是九月十三,叶妤的意思是拖上两天再去,契约的反噬之力不至于这么快就要了他的命,让他受些教训也好。 君清明便决定等他突破到五行境之后再出发。 几人都相当于化神修士,昔日需要赶路许久才能到的界河如今有传送阵,到那陨仙山不过是片刻的事情罢了。 君清明在四象境巅峰已有不短的时日,他时无人指导,只能自己摸索,毕竟不太明白,现如今有一个现成的指导者,便是即将飞升的静真。 在那日见过他之后,君清明和斯年又去见了静真几次,在静真的指点下,他们于突破到五行境自然更有底气,而且比之静钰,静真实在是个好太多的师父,斯年也要感叹,师父静钰除了会关人禁闭和教训人之外,当真没教过他们什么,反倒是静真只指点了几句,就让他们受益匪浅,这就是差距啊差距! 可即便如此,斯年心里,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师父仍是那个冷冰冰的静钰。 九月十五,君清明才突破了五行境。 界河附近的传送阵一亮,六人从中走出,四男一女外加一个瞧着不过七八岁的男童。 虽然妖界大乱,但人类修士并未放松在界河边的警戒,因妖界一乱,零零散散试图从界河偷入人界的妖修比往日还多,若是不守住了,难免有些灾祸。 此时纯阳一派中守在界河的带队人不是旁人,真是多时不见的修宜。 在斯年已到四象境后期,君清明甚至已经是五行境的时候,修宜才堪堪两仪境后期罢了。 实则修宜并非资质差的修士,他那般才算是正常的修士吧? 斯年偶尔也会感叹,叶妤、君清明这等开了强大金手指的主角才是真正这个世界的异类,而自己大概就是异类中的异类? “清明师叔、清欢师叔。”修宜恭敬道。 “修宜,你自去忙吧,我们不过到此地来见一故人。”君清明淡淡笑道。 修宜这才带着几名纯阳弟子离开,有了修宜的出现,一些别派驻守界河的修士自然也就不在疑心,实则即便是疑心,那些修士也多半不敢向前,驻守在界河的大多只是些筑基结丹的修士,元婴修士只有三两个,而斯年一行人,随便一人的气息便强大到可怕,非是他们这些修士可以打探的。 在修真界,实力为尊,哪怕看来年纪再轻,那些修士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声前辈,哪里有胆子前来质疑? “那里就是陨仙山。”孟锦指着远处那座云雾缭绕的高山道。 叶妤眯着眼看了看,“瞧着并无特殊之处。” “去看看再说。”斯年直接道。 六人化作六道流光,朝那陨仙山飞去,以化神修士的速度,这短短距离不过瞬息即到。 果然如孟锦所说,到了山下飞剑便极难驾驭,厉风割面,呼啸凛冽。 眼睛可以看到半山之处已是大雪连天,视线不清。 “难道这座山有什么古怪?”秦夙夷皱眉道。 他们齐齐躲在一架巨大的马车中,稳稳向山上而去,这架马车与昔日君清明那飞行法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却是得自九华轮,斯年早就心喜这般的飞行法器,只随着他们的境界提高,君清明的那架马车品阶却是太低了,他早就不用了,倒是斯年得了这架马车之后,此时还是第一次使用,在这种环境下,全封闭的飞行法器——比如他的这架马车,或者是叶妤的那条船,反倒最是好用。 君清明凝神道:“确实有。” 叶妤的脸色也不好看,“真是令人厌恶的感觉。” …… 不用他们说,斯年都猜到了,必然又是与那出镜率高到令人厌烦的公叔明有关。 “这里是最真实的幻境。”叶小夏忽然伸出手来,他的手还是属于孩子的那种幼嫩,手指却白皙精致极了,忽然这么伸出了马车的车窗外。 果然,那厉风在他雪白的手指上留下一道红痕,当然是伤不了他的,只是那痕迹看来十分明显。 叶小夏是极安静的孩子,平日里除了叶妤,几乎从不与旁人说话,此时开口动作,自是让其他人一怔。 “那九华轮呢,也是真实的幻境吗?”君清明问道。 然后——这孩子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内向,紧紧闭着嘴巴不说话。 直到叶妤也开口问他,他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斯年皱眉,看向车窗外的大雪,“这么说来,其实这些都不是真的?” “看来,这是公叔明最擅长的把戏。”叶妤冷笑道:“九华轮也好,这漫天大雪寒风凛冽也好,都是他留下的东西。现在我倒是相信凰翧应是发现了什么。” 刚才还是寒风呼啸,一瞬间,马车便如同驶入了另一个世界。 “到了。”斯年打开车门。 这里是陨仙山的山顶。 方才的气候之恶劣愈加反衬出此处犹如仙境的美丽。 风和日丽,清风拂面,漫山遍野的绚丽鲜花迎风开放,几间竹屋错落其间,不仅雅致而且布局精巧,既不会破坏了这花海的美妙,反倒瞧着无比和谐。 君清明淡淡道:“恐怕那公叔明飞升之前,一直住在此处。” “确实够隐蔽的。”斯年接话道,“看,从那边的山崖应该看得到整个妖界。” “那边是妖界,这边是人界,皆是一览无遗,看来这公叔明野心不小。”秦夙夷沉声道。 叶小夏却揉了揉鼻子,“这是——幻神花。” “幻神花?” 叶小夏轻蔑地撇撇嘴,“到底不如轮回树的效果好,看来这下方的气象便是借助了这大片幻神花之力。” 孟锦抬头看了看天,“这里离天空好近。” “是啊……”斯年也抬起头,“仿佛伸手便可以摸到。” 君清明看了看四周,目光停留在其中一栋竹屋上,“凰翧在那里。” “气息都微弱到这种程度了?”叶妤皱眉。 竹屋内部,果然是预料中的舒适清雅,凰翧盘膝坐在竹床上,脸色惨白,气息微弱。 斯年感到十分奇怪,哪怕那反噬之力发作,也不至于这般严重啊? “他受了极严重的伤,妖丹隐隐有碎裂之象。”君清明沉声道:“若是我们不赶到的话,恐怕不出两日,便有性命之危。” 斯年惊讶道:“怎会如此?” “就算是苦肉计,也无需到这地步吧?”叶妤只得耗费了一枚珍贵的定魂丹,先稳定凰翧的伤势。 过了一刻钟,凰翧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人,他那双骤然明亮的眼睛似乎瞬间又黯淡下去,弄得斯年有些莫名。 “……你们来了啊。”他才刚说几个字,便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吐出一口深黑的血,到底脸色好看了一些。 “你是想死吗?在契约反噬之时还与人动手?”叶妤讥讽道。 凰翧淡淡道:“不过是闯了一闯法华寺罢了,虽说没有成功。” “闯法华寺?”斯年诧异,“与心月有关?” 凰翧漠然道:“是啊,他曾将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今恐怕我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再多看我一眼。” “……”这又是怎么了…… 虽然凰翧的口吻淡漠,不知为何,斯年却听到了话语下浓重的凄苦,和深深的难过。 在场的并无一个蠢人,到底不会有人针对这个再问些什么,只有孟锦忍不住道:“那个和尚瞧着不是那么狠心的人啊?” 凰翧倒是一笑,“是啊。” 不是他狠心,而是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处心积虑想让他再心软一次罢了。 君清明伸出手来,“凤凰羽。” “不在我身上。” 叶妤挑起眉,冷笑道:“怎么,又想玩什么把戏?” 凰翧轻轻咳了两声,“并没有。只是给了心月,请他交还你们。” “什么意思?”斯年见他这副虚弱的模样,知道他是受那契约反噬之力的折磨,可他既然约了自己几人,又何必交给心月? “今天是什么日子?” “九月十五。”回答他的是秦夙夷。 “噢。”凰翧慢慢闭了闭眼睛,“你们且等等吧,他九月十七就到了。” “……你这是自虐吗?”斯年忍不住道,明知道晚交一天自己就要多受一天折磨,偏偏还约在那么几天之后,更何况,为什么定要交给心月,这凰翧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凰翧仿佛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力气,青黛色的眉终于还是忍不住皱了起来,轻轻道:“我骗他说你们若是一见我必然要取我性命,看在往日他与你们交情的份上,拜托他最后一件事,将这凤凰羽交还你们,如此他才答应。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们。” “所以,你骗他来这里做什么?”君清明看向他,“你猜到我们或许会拖上几天让你受几天折磨再来吧?结果我们来得比你想得还要早一些。” 斯年恍然,“若是两日后我们还未到,心月却来了,刚好是你有性命之危的时候,你想看他救不救你?” 凰翧没有回答。 叶妤却哼了一声道:“拿自己的生命来赌,真是够蠢的!”说完就扭头出去了,到底也没再为难凰翧的意思。 斯年知道,作为死过一次的叶妤,实则格外珍惜这一次的生命,自然看不惯随随便便拿生命来赌的人。 陨仙山的山顶应该是最为隐秘的好地方了,此处竟然有一个品阶相当高的灵穴,难怪公叔明为了隐藏此地不惜布下这样一个庞大的幻境,以阻隔旁人的视线。 不仅清净,且灵气充沛,又距离天空如此之近,乃是修士梦寐以求的修炼之所。 特别到夜间,满天星斗璀璨夺目,几乎伸手可摘,极是美妙。 “他怎么样了?”感觉到君清明的气息,斯年回头道。 君清明在他身边坐下,“精神还是不济,看来凰翧此次倒是不曾说谎,这地方留下一些公叔明的手札,确实有助于我们了解这个人,既然他已经飞升妖界,那么若是我们去了,总有一天会碰上的,多了解一些也是好事。” “可看出了什么?” “他有极大的野心,可也刚愎自用得厉害,只是看来谦和。便如他留下的那道神念一般,冰冷淡漠,睿智理性,仿佛从不带有人的情感,正因如此,才显得愈加可怕。”君清明抬头看着天空道,“他已经飞升接近三千年,不知仙界是何般模样,哪怕是飞升,恐怕也不是那样美好的事,不管是师父的仇敌,还是这个公叔明,都似是悬在头顶的刀剑,师弟,若非——” “师兄!”斯年打断他,“不管是你还是师父的事,都是我的事。”他微微一笑,“哪怕你与我并不是这样的关系,也还是我的师兄啊!” 君清明握住他的手,两人就这般肩并肩安安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却足以安慰略焦灼的心情。 结果,过了两日,心月却仍是没有出现,来的是一个面容清秀满脸憨态的沙弥。 这沙弥摸着光溜溜的脑袋笑道:“若是没有师叔祖给的避风珠,恐怕我都上不来。”他从一个灰扑扑的口袋中套出一个光华流转的盒子,“师叔祖让我将这盒子交给你们。” 叶妤笑道:“你怎知是我们?” “师叔祖事先给我看过你们的模样,我旁的不行,记性却是极好的,绝不会忘记。”小沙弥认真道:“哎,赶了好久的路才赶到这里,现如今我还要赶回去,便不打扰几位施主潜修了。”言罢瞥了一眼那只看过一眼就绝不会忘记的人,哎,那人长得当真好看啊!不过看他已经能站起来的模样,师叔祖说若是他快死了才需用那珍贵的回魂香呢!现在看来应是用不上了吧?是以憨憨一笑,又从山上原路返回。 斯年回头,便见到扶着门框站着的凰翧,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眼神平静,仿佛早有预料。 正如孟锦所言,心月绝非那么狠心之人,而凰翧究竟做了什么,才令他如此冷漠? 见他如此模样,哪怕是昔日说要将他碎尸万段的君清明,都觉得他这副样子远比死要痛苦许多。 “真是报应。”叶妤冷冷道。 孟锦忍不住道:“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劲,或许会堕入魔道。”他不明白,凰翧那种几乎无法掩盖的情感究竟是什么。 只是觉得那种痛苦让他感到畏惧,那种执着——他不理解。 “入魔?”秦夙夷一怔,苦笑道:“情之一事,当真让人沉沦至此,再如何出色的人,也逃不出这等桎梏。” 到此时还看不懂的便只有孟锦罢了。 六人回到纯阳宫,明明拿回了凤凰羽,却心情都并不太好,那盒中一共有五枚凤凰羽,叶妤只取走了一枚,剩下四枚自是君清明、斯年、孟锦和秦夙夷一人一枚,叶小夏是不需要这种东西的,轮回树本身的生命力并不逊于凤凰。 又过了三个月,静真飞升。 比之静钰飞升时的大阵仗,静真的飞升简直是全无惊险,似乎天道对他都颇为偏爱,那天劫非但没有声势浩大,反倒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子平和,九道劫雷转瞬即逝,静真一人独坐,手中玉盘微微旋转着,将那劫雷尽数吸去。 可惜的是,哪怕飞升,到底也换不来静真那早已废掉的双腿,哪怕成了仙,他却似是再无站起来的可能。 清渠感叹道:“曾听大师伯说过,静真师叔才是我辈之中最早悟得天道最有可能飞升之人,却想不到数百年过去,倒是静钰师叔先飞升了,不过静真师叔向来稳妥,可能要的便是这样一个稳字才拖到现在吧?” 斯年却认为不是,或许,他只是为了等一个人罢了。 他看向君清明,只见君清明也朝他看来,两人相视一笑,皆是无言。 他们六人之中,率先飞升的不是境界最高的孟锦,而是叶妤,斯年也不知她又得了什么机缘,短短三年罢了,她从化神初期直接到化神巅峰然后飞升,就这般去了仙界,然后是叶小夏,借着轮回树的神力,飞升之时几乎片叶不伤。 孟锦化龙之时,乃是十年之后的事了。 鲤鱼跃龙门,天火自后烧其尾,则化为龙。 自孟锦去后,秦夙夷一天一天愈加沉默,修炼起来几乎从未给自己休息的时间。 又过五年,斯年也攀上了五行境巅峰。 这一日,纯阳宫清明真人与清欢真人一日飞升,天降十八道雷霆,皆为双剑剑阵所挡,一时天地震撼日月无光,乃是天邑大陆流传数千年的传奇。 谁也不知,斯年有一招应对天劫神技叫做—— 玄剑化生势,镇、山、河! 有无敌我怕你个毛线的劫雷滚滚! 作者有话要说:斯年:师兄快来! 师兄:…… 斯年:哇靠,这劫雷看着很恐怖啊! 师兄:真的没问题? 斯年:绝对没问题啊! 师兄:好吧。 轰轰轰! 斯年:放心,我落无敌从来没出过问题! 所谓镇山河,又称无敌神技,不管你有多牛,无敌在手,天下我有! 忍不住贴张游戏的羊咩官图,真心美貌爆了 谢谢青悦亲的地雷和荒途亲的一日一雷,爱你们,╭(╯3╰)╮ 72仙界 曾经的斯年作为一名正常的青年,修仙文什么的倒是看过不少,不过应该不会有多少人能够凭借作者的描述想象出一个仙界来吧? 事实上,大部分人对仙界的印象应该还停留在比如里玉皇大帝住的地方。 斯年也是如此。他甚至没有看过这篇修仙里对于仙界的描述,所以对于这里,他几乎可以称之为一无所知。 飞升的感觉——很微妙。 他说不上来,那道暖暖的光落在他的身上时,仿佛在一瞬间看到一道门在面前打开,身体不由自主地就朝那里去了。 在那个修真界不知不觉,竟然已是过了四十几年,斯年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但这一切都无比真实。 当这仙界率先映入眼帘之时,他立即一怔。 好吧,这原本就是一本修仙的世界,可别指望它有多脱离人类的想象,大约看上去就与那个云雾缭绕的玉皇大帝的家没多大区别,至少这里是这样,脚下还是踩着地面,头顶上也有一片天。 “天邑界飞升,骨龄五十八,根骨上乘,记优三等。” “天邑界飞升,骨龄五十五,咦,根骨上上乘!记优二等!” 斯年疑惑地看向那两个身着朱色长袍的应该算是——呃,仙人?一人执着一柄通体莹白模样古怪的玉扶,另一人手中捧着一卷巨大的书册正奋笔疾书。 不过,报出的这两句话,他倒是听懂了,应该说的是他和师兄的情况? 哎?等一下,这里怎么一点都没仙界清净的感觉啊! 看吧,面前这两人非但没有一点道骨仙风的气质,反倒几乎额上都是渗出汗来,一派繁忙。 除了他们,附近还有数十组如他们一般忙忙碌碌的人影,他们穿着几乎一样的外袍,瞧着十分像工作服…… “哎哎,你们,说你们呢,到旁边那组去排队吧!” …… 好有超市排队结账的感觉…… “两位仙友初来乍到,恐怕对我仙界并不十分了解吧?”捧着玉扶的那位笑眯眯道。 斯年顿时就有些警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君清明倒是披上了温雅的外衣,微笑道:“不知这仙界可有什么规矩?仙友若是肯指点一二,我与师弟感激不尽。” 那人撸了撸一把保养良好的浓密胡须,笑道:“仙友不必客气,小仙只是见你二人资质不凡,怕是他日在这仙界也是有大出息的,倒是不吝与你们说上两句。” 斯年与君清明对视一眼,心中皆有些惊异。 这仙界,恐怕并不如下界修士所想,是一平和安逸之所啊! “两位从天邑界来,真是想不到,最近天邑界倒是上来的人不算少啊。”那人感叹道。 倒是执笔那人补充一句,“单单近日,便有三位,加上你们,共有五位自天邑界上来的修士,倒是许久不曾见过了。” “两位骨龄如此年轻,资质又是十分不凡,想必这天邑界就要崛起啊!”先前那人肯定道。 “天邑界只我们,那其他那些修士都是来自其他界吗?”斯年指着旁边同样正在被登记的修士道。 “那是自然。”执玉扶的那位笑道:“须知这上嘛,只有上三界,我们仙界便是其中之一,但下界却有万千世界,天邑界只是其中一小界罢了,正因如此,我们才会如此忙碌——哦,对了,天上一日,地上十年,所以寻常修士修炼百年,于我们不过十日之事,看那边,便是这下界之中向来飞升者最多的天灵界,在他们的时间中尚且年年有人飞升,到了这仙界,自是看来络绎不绝,真是苦了我等小小接引池边的仙吏。” 斯年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那列队伍排得极长,且分成好几排,中间泾渭分明,一众修士脸色不善。 “看吧,那便是在人间结下的仇怨,现如今还带到仙界来,真是不智,他以为仙界是如此和平之地?是同一界上来的,本该同心协力才是。”那执笔小仙吏批评道。 君清明有礼问道:“不知这上三界乃是何意?” 斯年忍下笑意,知道师兄实则有些不耐烦了,这两个小吏唠叨了半天,实则什么重点都没说到。 “上三界,自是我们仙界,还有那佛祖所在的西方极乐世界,尚有一界乃是天魔界。”那黑须仙吏回答道:“若是人类修士,飞升之时自然有我仙界来人指引,若是妖修或那魔修,却只会去天魔界,佛修最少,西方极乐的接引罗汉总要许久才接得到一人,可比我们要清闲多了!” 听着他口吻里的羡慕,斯年简直是满脸汗,这算是什么,嫉妒同样是公务员岗位,自己咋就要干这么多活儿,人家却闲得很? “对了,须得提醒你们,三界之中虽西方极乐人数最少,也最低调,但实则那释祖厉害得紧,不可随便招惹。至于天魔界嘛,我仙界与天魔界向来不和,这两年更是征战不休,你们这些新来的若是不小心着了道,可是寻不到地方诉苦。” 斯年心中一凛,仙界与天魔界不和?看来哪怕是到了仙界,也是不可能没有纷争! “啊,差点忘了最重要的。”那仙吏一下子掏出七八枚玉简递给斯年和君清明道:“这仙界有仙界的规矩,现如今仙界有三君五帝,乃是仙界的主宰人物,诸位仙君仙帝都是爱才得很,以两位仙友的资质,定能到他们手下谋个好差,只要到时别忘了我等接引提醒之恩便已足够,噢,我叫陶俊,他叫孔佩,因根骨只是寻常,我俩已在这接引池干了八百年了,实在是——唉!”言罢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斯年盯着手上的玉简,随便扫了一眼其中内容,顿时被雷得不轻。 一个姿容绝世身披霞云的女仙含情脉脉地说着:“紫巽天虹界,灵气最佳,天灵福地,你的选择~” 那销魂蚀骨的尾音简直雷得斯年一个哆嗦! 卧槽,这算是什么?斯年看着那女仙飘逸的长发,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一句早已遗忘很久的广告语:“飘柔,就是这么自信!” 很有异曲同工之妙有没有! 这还是仙界吗?这广告简直——比天邑大陆那个修真界更世俗好吗?! 君清明拱手道:“自是不会忘记仙友指点之恩。” 那两名仙吏又拉着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他们离开。 根据他们的指路方向,两人腾云不过一刻钟,便看到他们口中的那座边陲仙城。 哪怕那两名仙吏十分嫌弃这仙城的荒僻落后,但是在斯年看来,这里已是十分雄浑壮阔,气势非凡。 好吧,总算在见到这座仙城的时候,斯年才找回一点仙界的感觉,否则这仙界给他的感觉便全是幻灭了…… “若是照那仙吏所言,天上一日地上十年,那么师父他们该是到这仙界不过两日罢了,在此处打听一下说不定就能寻到。”君清明道。 斯年点了点头,“这么说来,叶妤也是刚才到这里——” 说曹操曹操便到。 只见一片云头飘来,云上之人嫩黄色衣裙,广袖长衫,原本清秀的长相似是蒙了一层微光,平白看来美貌许多。 ……似乎飞升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美容? 叶妤牵着叶小夏迎了上来,笑盈盈道:“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耽搁太久,便在这城中等你们,果然不出我所料。” “可曾打探到什么情况?”斯年问道。 叶妤指了指下方,“先下去再说吧。” 待得入了城,斯年才发现,这仙界并不同他想象中那样全是飞升上来的修士,瞧着城中那些人,有些与昔日凡间的凡人并无多大区别啊?只是单论长相气质凡人自是不能相较。 “你们也发现了吧?”走到一处茶楼坐下,叶妤指了指楼下来往行人道:“这不到两日的时间,尽我所能打探到的消息就足以让人吃惊!” 君清明啜了一口这所谓的仙茶,只觉得充沛的灵气一下子滋润了心脾,十分舒适,“说来听听?” “仙界并不同我们想象的这般平安喜乐。”叶妤平静道,“比之天邑界的数万年历史,这仙界存在已不知多少年,你们也看到了,这城中来来往往的,皆是仙人,但大多,这辈子也只能是仙人,因为他们没有仙根,便如同下界凡人没有灵根一般,并不能修炼,享有的只是漫长的生命和这仙界天地灵气的滋养罢了。这些仙人,多是飞升上来的修士后代,修仙之人难有子嗣,在人间便是如此,到仙界,却反倒好一些,这里男女结合之后,有不少能生下后代,但这些后代,并不一定都有仙根,这些没有仙根的,便成了这仙界的凡人。” “……这么说来,与人界也没什么两样。”斯年皱眉道。 君清明若有所思,“还是有些不同的,人间毕竟大多凡人还不知道修士的存在,但这里,这些仙人应是无人不知这仙界的构成吧?” “不错。”叶妤叹了口气,“我们这些从凡间飞升上来的,被称为真仙。如今我们只是一品真仙,地位却已经高过这些在仙界生活了百年的仙人。” “真仙?”斯年掏出那两名仙吏给的玉简,“这些仙君仙帝是何等级别?” 叶妤忍笑道:“就知道你们也必然收到了这种东西!这仙界分为真仙、金仙、大罗金仙,最高的便是仙君或仙帝了,实则无论仙君还是仙帝,都是一样的。真仙分为一至九品,金仙亦然,到了大罗金仙的境界,便难分等级了,但大罗金仙若想成为仙君或仙帝,却千难万难,据我打听,这仙界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大罗金仙少说也有数百名,但到那仙君仙帝级别的,却只有九位。” “不是八位吗?什么三君五帝的。”斯年疑惑道。 “这是分割了仙界地盘各有势力范围的八位。”叶妤拨了拨那些玉简,“尚有一位从不喜爱这些,虽有此等境界,却并无野心,只爱云游浪荡,从不过问权政之事。” “如此听来,这仙界倒比人间更为麻烦。”君清明皱眉道。 叶妤点头,“确是如此,而且这几年并不太平,你们可见接引池边源源不断到达仙界的真仙了么,即便这样,近几年仙界之人不增反减,正因那几场大仗,死的远比来的多。” “可曾听到我师父他们的消息?”斯年忍不住问。 叶妤凝起眉郑重道:“我们天邑界在这仙界只是小界,但因历史还算久远,是以飞升仙界之人倒也不算少,昨日我刚到这城中,便有一名几十年前飞升的天邑界前辈前来迎我,说是同出身天邑界,就该互相帮助、同仇敌忾,但我瞧着,天邑界的人虽不少,势力却并不强大,在这城中据点只有一处并不大的院落。今日也是我自告奋勇前来接你们,他们才不曾派人来与你们接头,不过,到了这城中,是瞒不过他们的,早晚也要去见见。我倒是曾向那位前辈打听起你师父的事,毕竟他应只是在我之前不久飞升而来。” “他说了什么?”君清明心下凛然。 “他说,在我之前,已好些日子不曾见到新来的天邑修士了!” “什么?!”斯年一下子站起身来。 叶妤无奈地摆摆手,“别激动,并不是说你师父师叔不曾来仙界,而是他们没有进城而已。” 君清明神色凝重,“这座仙城乃是离接引池最近的一座城,若是刚到仙界之人,应当不会过门不入才是!” “说的不错。”斯年听了叶妤的话松了口气,脑筋立刻活了过来,“除非,他们是故意不入!对了师兄,师叔说过,昔日他们有一大敌早已飞升仙界,那么——” “没错。”君清明沉下面容,“若是我不曾猜错,那名大敌如今便在城中!所以师父和师叔才刻意避开!” 斯年冷哼道:“既然天上一日地下十年,那么那名大敌应该也不曾来这里多久才是,不如——想办法干掉他!”哪怕那人是千年前飞升,来这里也不会超过百日! 唔,这么说来,那公叔明到天魔界也不过才不到一年? “师弟,莫要冲动。”君清明开口道:“我们想得到的,师父和师叔不会想不到,可他们还是选择避开,可想而知,这人绝非只有一人,怕是还有什么难办的靠山,甚至这也只是个猜测,若师父师叔的敌人并非人类修士而是妖修魔修呢?现如今他就该在天魔界!” “所以有两种可能。”斯年冷静下来,“一种是敌人就在这城中,是以师父师叔避而不入,以免被大敌察觉。第二种便是那敌人在天魔界,而师父师叔此时定然——转道天魔界!”这话一出口,连斯年自己都悚然而惊! 叶妤皱眉道:“这仙界和天魔界的情况可比昔日我们人界和妖界严峻多了,因常年征战,几乎可用势不两立来形容!他们两个一品真仙若真跑到天魔界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斯年的脸色顿时更坏了。 “先不要着急,这城中有专用来联系认识之人的特殊灵物,听闻叫觅踪仙蝶,总是可以试试的。”叶妤立即道。 于是四人不再耽搁,便朝城中一家专售各类灵物妖宠的店中去了。 幸好叶妤先来的这一日半打探了不少消息,否则一时到这仙界来,还当真是茫然得紧,连方向都摸不太清。 “几位可是新到仙界的真仙大人?若是想买些灵兽宠物来傍身,本店绝对可让您满意。”那引路之人是个容貌秀美的仙人,并不过分美丽,却让人见之可亲,她着繁复的高腰长裙,气质之优雅从容堪比昔日凡间的贵族女子,但在仙界,她只是一家寻常店铺的接引罢了。 君清明直截了当道:“听闻贵店有一种可寻到失去联络之人的灵物,名叫觅踪仙蝶?” 那接引少女笑道:“原来如此,是有此物,还请跟我来。” 四人跟着她往里间走去,不同于斯年想象中那种宠物店的模样,这里间看上去乃是一座高塔,盘旋而上的阶梯皆是白玉所铸,瞧着格外别致雍容。而一格格的塔内空间宝光朦胧,只是这么看,几乎看不出这些格子内有些什么。 “觅踪仙蝶并非品阶太高的灵物,只是贵在其价值特殊。不过,它只能寻觅金仙以下品阶的故人,再高却是不行的。” 斯年这才想起,他们刚到仙界,根本还没有所谓的钱啊!灵石倒是有不少……对了,九华轮的沉沦界中,有不少公叔明留下的东西,可公叔明到天魔界也才区区一年,不知那些东西到底价值几何?“呃,贵店可接受以物易物?” 那少女了然一笑,“这位真仙大人放心,这初城之中任何一家店都是接受以物易物的,且有公正的估价师,定不会让您吃亏。” 斯年这才放下心来。 仙界并不接受灵石的交易,这里的通用货币乃是仙石,与附着着灵气的灵石不同,仙石说来是石头,却是一颗颗圆润光滑的半透明宝石模样,只摸着并感觉不到什么仙气,但仅仅握在手上就让人感到通身舒泰,显然内有乾坤。 他们倾尽所有的灵石,也才换了区区三枚下品仙石,而一只觅踪仙蝶就需两枚下品仙石,是以只得又用一些材料换了一枚,公叔明那里得来的东西反倒没敢出手,只怕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毕竟有些东西一看就不是凡尘之物。 正银货两讫之时,一名少年急匆匆地闯了进来,那少女惊呼一声道:“阿启,你怎么又这般闯进来,惊扰了真仙大人可怎么办!” 那少年这才停了脚步,恭敬道歉之后方兴奋道:“阿姐阿姐,梁师傅可还在吗?” 少女蹙眉道:“自是在的。” 那叫阿启的少年顿时眉开眼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笼子道:“阿姐快看!兄长又在边界那儿抓到了个好东西!” 斯年随意瞥了一眼,却见那是个精致的小笼子,不知是用什么编制,绿莹莹地笼着一层缭绕的仙气,笼中趴着一条恹恹的——呃,那是什么,龙? 少女接过笼子看了看,“咦,竟是刚化形的龙?” 等一下,刚化形的龙? 斯年这才定睛看去,只见笼中小龙两只前爪抓着绿色藤条样的笼门,一双眼睛正水汪汪地朝自己四人看来—— 好吧,那着急的模样还真有点熟悉…… 少年就要将笼子拿走了,那小龙着急地使劲用爪子扒拉着笼子,可无论它怎么嗷嗷叫,有笼子的隔绝,它的声音半点传不出来。 “等、等一下!”斯年开口道。 少年诧异地停下脚步。 斯年走过去盯着笼中披着一身红色鳞片的小龙,不确定地叫了一声:“孟锦?” 那瞧着十分憔悴的小龙顿时死命点头,看着眼泪都要下来了…… 斯年无语看了看天花板,怎么办,为什么他看到眼前这场景,一点都不觉得诧异呢—— 孟锦,你个呆鲤鱼!果然哪怕化了龙,还是蠢笨到令人无语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仙界什么的,就是用来幻灭的! 孟锦个二货,刚化龙就被抓进了笼子…… otz,这家伙要怎么靠自己生、存、下、去啊! 估计得他自己卖身斯年他们才买得起他 → → 不过,宠物有人权吗? 谢谢慕卿瑾颜亲的手榴弹,亲你扔了好多手榴弹了,qaq,大爱你!╭(╯3╰)╮ 73消息 “呃,不知这样的一条刚化形的龙大约能卖多少?”基于道义,斯年总不能知道了这条蠢龙是孟锦而见死不救吧? 少女笑盈盈道:“这需要梁师傅给估价之后才能确定呢!不过这般刚化形的小龙,一般都不会十分贵。” 斯年刚松了口气,就听少女道:“应当不会超过一百枚下品仙石。” …… 一百枚下品仙石?! 卧槽,孟锦你还是卖身吧!这么贵! 君清明瞥了笼子里泪汪汪的可怜龙一眼,忍不住扶额叹了口气,“姑娘,不知可否先不要将这条龙卖出,只需通融几日……” “阿姐?”叫阿启的少年瞧了那少女一眼,“罢了吧,既然是他们认识的龙,等上两天也没事,这龙身上龙鳞挺好看的,怕就算是卖,多半也只有那些喜爱炼制羽衣的女仙会买——” 叶妤瞪大眼睛,“你是说,这样的龙就算卖出去也只有那些想扒它龙鳞的人?” “是呀,就算是想要仙宠,天生龙形的幼龙比这化龙自然要好上一些,心思也更纯净容易亲近主人,这般化形的龙,是没有多少人会买来做仙宠的。若非它身上的龙鳞颜色相当好看,我阿兄也不会捉它。”阿启认真道。 …… 怎么办!孟锦!这天下还有比你更蠢的龙吗?! “还请宽限几天。”斯年诚恳道。 少女皱了皱眉叹气道:“算了,看在阿启的面上,就等三天,三天后再如何也要挂在外出售了,这店毕竟不是我的,我也只是靠着老板吃饭罢了……” “如此多谢姑娘了。”三人知道能争取到三天已是不容易。 顶着孟锦十分可怜的眼神,三人带着叶小夏脚步沉重地踏出了这家仙兽店。 斯年望了望天,“……怎么感觉来了仙界,还不如在人间的时候?” 叶妤扑哧一笑道:“是啊,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刚刚修炼时候的紧迫感。” “三君五帝呵。”君清明轻轻道:“怕是只有走到了那个位置,才可称作真正的天地无忧,来去自如。” 斯年摇摇头,“不知到时会不会冒出个什么神界来,那才是玩大了。” 叶妤好笑道:“这你倒是不必担心,神界什么的是没有的,若是成了仙君或仙帝,这万千世界已是没有哪处去不得了。” 斯年心中一动,“哪里都去得,人间也是一样?” “听说是这样没错。”叶妤肯定道。 “行了,先回去想办法把孟锦捞出来要紧。”君清明蹙眉道:“还需确认师父和师叔所在之地。” 斯年瞧着手上盒子,“这觅踪仙蝶用起来倒是不麻烦。”他递了一个给君清明,“你找师父吧,我这只找师叔。” 觅踪仙蝶只能找寻故人,斯年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枚玉简,这还是当初静真指导他五行境修炼时给他的,玉简里含有静真的一丝气息,斯年轻而易举地将那丝气息抽取出来,给那色彩斑斓晶莹剔透的蝴蝶吃了下去,然后指尖一动,一缕仙气落在这仙蝶的触角之上,手一张那仙蝶便扑腾着翅膀穿入了云层,片刻就消失不见。 君清明手上那只仙蝶也是一样。 两人目送着消失在云层中的仙蝶,半晌无言。 “放心吧,很快便会有消息的。”叶妤安慰道。 如今再担心也没有办法,还得筹款营救孟锦,斯年忽然道:“到了仙界,那锤子可以用了吧?” 他说的锤子,自然是三柄仙器中的一个,看来最无用处的炼器锤子。 说来公叔明在九华轮中留下三件仙器也不知有没有问题,毕竟他到仙界也才一年而已,哪怕再有机缘,也不会是等阶太高的妖仙啊?居然一出手就是三柄仙器,这有点不太科学。 正因为此点,三人都不敢随意将这三件仙器拿出来,原先不知道还好,现如今知道天上一日地上十年,公叔明甚至多半没有想象中强大,怕只怕这些东西来路不明,反倒招惹更多的麻烦。 “你是说?”君清明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他是知道斯年那简直只能称之为开了外挂的炼器技术的。 叶妤也猜到斯年的想法是炼器,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是以当机立断道:“我们现在就回到天邑修士的那座院落去吧,虽有其他人,但他们之中品阶最高的也只一位三品真仙,我可自信布下他绝对无法窥探的禁制,只要他没有与我们撕破脸的想法,应当不会硬闯才是。” 四人朝城东飞去,天邑界的势力如叶妤所说,非但不强大,看着还相当弱小……这院子,在偌大的初城之中,小得几乎不起眼。 “想必这两位就是方才飞升来的清明仙友和清欢仙友了!”两道身影忽然出现在面前,一位一看便知是叶妤所说的三品真仙了,因为他身上的仙气比之他们要浑厚凝实得多,他身边一位女仙生得十分美貌,只是神情高傲,几乎无法掩饰眼中的嫉妒。 叶妤笑着介绍道:“这位是贺青贺前辈,这位是贺前辈的师妹丁华丁前辈。” “不敢当不敢当。”贺青摆手道:“不过比你们先来一段时日罢了,叶仙友不必客气,这两位仙友也同叶仙友一般是优等,怕是以后前程远大,我到仙界数十年也才升到三品,哪里当得你们的前辈。” “前辈何必自谦,同是天邑界的修士,唤你一声前辈也是应当的。”君清明温然道。 斯年也便躬了躬身,行了一礼道:“贺前辈、丁前辈。” 唯有叶小夏低着头,躲在叶妤身后几乎不说话。 贺青和丁华却不以为意,他们只以为叶小夏乃是叶妤弄来的仙宠,因叶小夏身上有着天然仙界的气息,他们浑然不知叶小夏也是自下界飞升上来,且凭着轮回树的天赋能力,悄然从天魔界遁入仙界,很快便找到了叶妤。 说来孟锦却没有这般的好运,他也同样飞升到天魔界,怎会如此愚蠢在仙界和天魔界的边境被逮到? ……真是……还不如一个小孩子!孟锦你的脸要往那儿放啊亲! 见三人如此有礼,丁华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倒是贺青热情道:“既是刚来仙界,不若今日便在这初城中逛逛,好好休息一晚再论其他吧。” 君清明叹了口气,“我们还须在此等候师门飞升前辈,怕是这几日都要打搅两位前辈了。” 贺青脸上喜色一闪而逝,“不麻烦不麻烦!尽管住下便是!” 待得四人进了院子,叶妤布下重重禁制才松了口气。 “看来,哪怕是这天邑界的人也不得不防。”君清明冷冷道。 斯年点点头,“那丁华几乎不掩饰恶意。” 叶妤摆摆手,“不去管他,至少在城里他们不敢对我们动手,初城为了保护新飞升的真仙,是严禁私斗的。” 斯年这才掏出那把金灿灿的小锤子和锤炼台,“先让我练练——若是可能的话,不如把那两柄仙器都重新熔铸了,这样便没有问题了。” “只怕仙器不是那么容易重新熔铸的。”君清明提醒道,“先看看能制出什么,将孟锦捞出来才是正事。” 而他们进了院子不到半个时辰,隔壁一处院中,贺青自是发现了叶妤布下的禁制,这禁制出手不凡,正如叶妤猜测,他并不打算与三人彻底撕破脸,是以只试探了一下就收回了神念。 那丁华不悦道:“师兄何必对他们如此看重!” 贺青一把搂过丁华,笑着道:“师妹恐怕还不知道吧,这三人可不仅仅被评为资质优等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 “他们三人的骨龄无一人超过六十岁!” “这怎么可能!”丁华震惊,一下子站直了身体,“我们天邑界的修士,少说也要修炼了数百年才能飞升啊!又不是他们天灵界,百岁内飞升的比比皆是。” 贺青轻轻一笑,“师妹你也知道,现如今我们这些飞升上来的和那些天生有仙根的仙人竞争之激烈,三君五帝虽皆是昔日飞升上来的,但他们的子嗣却都是生在仙界,天生有仙根的不在少数,是以这权利倾轧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其中恩怨纠葛十分复杂。我只知道上头正在找能打入对手中去的人选,怕这三人刚好十分符合条件。” “什么意思?” “天生有仙根的仙人修炼到一品真仙,资质好的只需几年十几年罢了,资质稍稍差一些的,却也需要个几十年,他们外表既年轻,又未超过六十岁,正是符合,我们天邑界不似是天灵界,盯着天灵界这般大界的人太多,我们天邑界却无人在意,只需在登仙簿上划去他们的名字,他们自然就能成为这在仙界修炼来的真仙了!”贺青解释道。 丁华皱眉道:“可怎生确保他们三人乖乖听话?” 贺青冷笑道:“上头自有办法,容不得他们不听摆布!” 正在努力敲锤子的斯年丝毫不知自己几人已经被盯上了,他的脸色已然有些发白,额角的汗顺着脸颊落下,一滴滴落在铸造台上。 或许因手中这柄锤子是仙器的缘故,他觉得铸造东西变得无比艰难。 不过好歹只是艰难,并非不能做。 “……好像,失败了……”斯年颓然道。 叶妤皱眉看着手中一顶华光流彩的头冠,“似乎也不是全然失败?”至少气息比起灵器法器来好似全然不同啊。 正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丁华的声音,“叶仙友,师兄让我给你们送点仙灵果来!” 斯年瞬间收起了铸造台和锤子,君清明点点头,叶妤撤了禁制,便见到丁华手中端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匣子,隐约可见匣子中的三枚青蒙蒙的圆果。 “多谢丁前辈。”叶妤迎上去,笑着道谢,并不推拒,顺便问道:“不知这里可有懂鉴定的仙友?” 丁华倒不诧异,指了指离他们住处不远的一处小院,“那里就住着一位鉴定师傅,可他最多只能鉴定下品仙器,想来足够了。”话中的意思是你们这些刚飞升的想必也没什么更高阶的仙器吧? “多谢丁前辈。”叶妤道谢。 丁华扫过一眼屋内,没发现什么才提脚离开。 叶妤见她一走,立刻收起了笑容,拿着匣子走回去,“仙灵果可是好东西,看来他们绝对是居心叵测。” “为何?”斯年问道。 “因为我与另一名同住在此处的仙友聊过几句,他在这里已超过两个月,莫说是仙灵果了,贺青和丁华基本上对他是不闻不问的。” 君清明打开匣子,“如此这般讨好我们,必然另有目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斯年肃然道。 叶妤拿起一枚仙灵果就扔进了口中,“我先拿这顶头冠去鉴定师傅那儿问问,清欢你继续努力。” 她一离开,禁制的力量并未减弱,但君清明出于慎重,仍是又布下数道剑阵,才让斯年继续。 斯年拿起一枚仙灵果道:“师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想来不是什么坏东西。”君清明眯起眼睛看了看,“这种天地灵物是极难做手脚的,哪怕他们别有居心,恐怕也无法在如此仙气纯粹的东西上下手。” 所以叶妤才会毫不怀疑地就丢到嘴里。 斯年看了看手上这枚并不起眼的小果子,表皮笼着一层淡淡青光,并无多少特殊的模样,只是捏在指间格外冰凉,难道这就是放在这冰髓盒中的原因? “等一下师兄!”斯年瞪大眼睛,“这东西会化掉?” 卧槽,又不是冰淇淋!冰淇淋都没有化得那么快的好吗?! 化成水从他的手指上流下来是怎么回事! 温热的唇舌包裹了他的手指,人称十指连心,人的手指实则格外敏感,斯年顿觉从指尖一直酥麻到心底,瞪大眼睛叫道:“师兄!” 君清明握着他的手腕,轻轻舔过他的指尖,“可不能浪费呢师弟。” 斯年僵硬在原地—— 能不能不要在做这种挑逗的事时用这种低哑温柔的口吻说话! 而且,舔手指这种事,一点也不像是师兄会做的事啊! “张开嘴。”修长的手指拿着仅剩下的那枚仙灵果,送到了斯年的唇边。 斯年刚想说话,君清明便将那枚青果放入他的口中,指腹擦过他的唇瓣。 顿时一阵莫名的暧昧蔓延开来。 明明什么都做过了,怎会还有这种心跳加速的心动感觉? 斯年低下头去,试图稳住微乱的心绪,却在此时一道气息破空而来,直直朝君清明而去! 君清明宽袖一扬,那道仙气化作他们都熟悉的声音,顿时把方才的旖旎都打散得一干二净! “清明、清欢!到了仙界也不可松懈!静真与我在一起,不必担心我们,仙历七月初七,金乌城见!” “……是师父。”斯年呐呐道。 等、一、下! 明明只是一道传音而已,他心虚个鬼!师父又不会忽然出现!又不会立刻把他逮去关禁闭! ……这么一想,七月初七他到底要不要去啊……等一下,七月初七什么的,不是七夕么…… 师父你怎么会刚好约了和我们一起过七夕啊!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阿启:买这种化形龙的只会是热衷炼制羽衣的女仙什么的…… 孟锦:( ⊙ o ⊙ ) 叶妤:啊!也就是说卖出去也只是想扒他的龙鳞? 阿启:是啊,除了这身龙鳞,它也没什么值钱的了。 孟锦:┭┮﹏┭┮救我啊! 师兄:不要浪费。(舔手指) 斯年:师兄!(脸红心跳中> 师父:清明、清欢!到了仙界也不可松懈! 斯年:……是师父。(收手、立正站好,严重心虚中!) 等、一、下!这只是一道传音而已!你心虚个什么啊啊啊啊!!! 荒途亲,你的一天一雷好像多扔了一个耶 → → 不过谢谢啦,爱你 ╭(╯3╰)╮ 74致富 就在静钰的消息到后没多久,静真的消息也传回了斯年手中。 “七日内离开初城!” 他留下的只有这么一句警告。 斯年皱起眉来,“果然不出所料么,那贺青和丁华必然别有居心。” “待得救出孟锦,我们即刻离开。” 不多时,叶妤便拿着那头冠回来了,“有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 “先听坏消息吧。”斯年立即道。 “这并非仙器。” 斯年立刻颓然,丢给她两柄宝光莹莹的飞剑,“这么说来,这两把也是失败品。” 叶妤笑道:“先别急,还有个好消息,这虽不是仙器,却是次仙器,价值虽比下品仙器还要弱上一些,但特殊的次仙器也能卖出好价格,比如这顶头冠防御力相当惊人,身家微薄的真仙,尤其是自下界飞升上来的低阶真仙想必会相当亲睐。” 斯年眼睛一亮,“那飞剑呢?” “若是次仙器,实则头冠、鞋子护甲等比飞剑等武器要好上一些。”叶妤建议道。 心里有了底,斯年干起活来就顺畅多了,不过一日夜,就顺利砸出了好几件,尤其是整套的头冠、衣甲、腰带、鞋子和护手,因使用同样的材料,竟然给他弄出一个套装效果来,虽然称不上多好,到底十分少见。 次日,三人就匆匆赶往城中一家专售仙器的珍宝阁,叶小夏被叶妤留在院中,斯年猜测她是想刺探贺青和丁华的秘密,他们不离开,贺青和丁华是不会放下戒心的。 反倒是叶小夏,他们只把他当成十分弱小的植物类仙宠,想必是不曾放在眼中。 斯年深深知道要将东西卖出高价,这包装也相当重要,是以他先以极低的价格卖出了一柄飞剑,然后用这飞剑卖得的七枚下品仙石买了一个相当珍贵的藏宝盒,这盒子本身也是一个次仙器,并无其他作用,只能用来藏宝,盒身古朴,灵气十足。 然后三人才去了城中最大的仙珍坊。 “不知三位想看些什么?”一位笑盈盈的少女迎了上来,斯年只瞥一眼,就发现这少女居然也是一名女仙,而非那些并无仙根的仙人! 君清明温文道:“不知贵坊可收宝物?” 少女并不诧异,看了一眼斯年手中的藏宝盒,谦恭道:“请随我来。” 随着少女绕到仙珍坊的内室,踩在柔软微暖的皮毛上,却不知这是何种灵兽的皮毛,花纹繁复,瞧着华美非常。 “请喝仙茶。”少女宽袖一挥,三杯热茶便轻轻落到他们面前的紫檀茶桌上,“待我去请罗师傅。” 三人道过谢,少女便婷婷袅袅地去了。 此时斯年是心里有底再不着急,哪怕这套卖出的价格不够,大不了回去再锤一些便是,哪怕没有好运气弄出套装,昔日在九华轮里得来的材料足够让他再砸出个十几件这般的次仙器来。 这么一想,莫说是那三件仙器,公叔明能弄到这么多材料灵药本身也不科学吧?除非是他洗劫了某个仙府。 正想着,那少女便跟在一个白胡子老人身后回来了。 这人倒是他们到仙界之后见到的最道骨仙风的一人,白发白须,衣袍朴素,一双眼睛神光内蕴,单以威压看,也只这位绝对在五品真仙以上,难怪那少女如此恭敬。 “便是你们有宝物要出手?”这罗师傅淡淡道。 斯年上前,轻轻打开了盒子,一时宝光忽现,那少女也忍不住朝这边看来。 便如昔日在修真界一般,这世界无论是修士用的法器灵器,还是仙界的仙器,大多样子极其古朴简单,造型什么的从来就不重要,除了那些热衷于炼制羽衣的女仙,大多真仙金仙之流并不在意仙器的外形。 之前那柄次仙器的飞剑,实则品相并不好,若非那华丽出众的外形,是不可能卖得了七块下品仙石的。 如今这盒中套装,却比那柄飞剑还要精美奢华。 “只是次仙器,但——”罗师傅忍不住伸出手来,拿起那件衣甲,只见那衣料如流水一般自他的手中滑下,色泽并不如何鲜丽,偏生那衣上一双红鲤犹如活物,栩栩如生,这整件衣服便如一汪碧水,稍稍一动便是涟漪阵阵,好看极了。 不仅罗师傅身后少女的眼睛挪也挪不开,连叶妤都觉得十分可惜,这般漂亮的衣服哪怕不是什么仙器,也值得收藏啊!就没有几个女人能拒绝这般好看的衣物。 罗师傅又看向那双鞋,竟是一双直裹至大腿中部的长靴,右靴上也有一尾小小红鲤,同样精巧非常。 “这,竟是一套?”罗师傅惊异道。 斯年点头道:“不错,机缘巧合之下,只炼制了这么一套。” 罗师傅目光犀利,直直看向斯年道:“你便是这炼器师?” 斯年心中一惊,正想否认,但那罗师傅的威压径直朝他压过来,身旁君清明目光一闪,立即站到了斯年面前,平静道:“罗师傅,若非你们仙珍坊向来声誉良好,我们也不会找上门来,难道你们竟是这般欺人之徒?” 罗师傅收回威压,笑道,“罢了,我也只是试探。不必回答了,你必然就是这炼器师了,想不到这位仙友如此年轻,便有如此不凡技艺,将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不知可愿意同我仙珍坊合作?” 叶妤皱眉,现如今他们三人都只是一品真仙,这老家伙却至少有五品上,随随便便都可以将他们三人都给干掉,这邀请能拒绝吗? 斯年上前一步,目光清明,“条件。” 罗师傅哈哈大笑,“果真非是凡俗之辈!”他感叹着,“这样吧,这套次仙品我以五百下品仙石的价格买下!” “五百下品仙石?!”斯年忍不住道,好吧,这价格距离他的心理预期实在是差得太远,不是太低,是太高了好吗?! 不过,他是不会为了这五百下品仙石而卖身的。 罗师傅笑道:“次仙器本不值钱,但这一套却有些价值,即便是这套装效果,实则也值不了这么多钱,真正值钱的是这外形,不知仙友可否再制出同样的来?” “可以!”这回斯年回得相当利落。 他与其他炼器师相当不同的还有一点便是这个了,虽然修仙之后,真正铸造的东西都需他自己摸索原创,但一旦铸造出来,要铸造一模一样的却不难,只要铸造过一次,就仿佛他有了这件东西的配方一般,虽品质可能稍有上下,但外形保证是一模一样的。 罗师傅眼中精光一闪,“好、好、好!”他拍掌道:“莺儿,去拿雪翎鸥来。” “是。”少女恋恋不舍地退了下去。 “我向你再订十套这——” 斯年接过话头,“水波红鲤。”虽这套装名字十分简单,但听来却还算悦耳。 “好!水波红鲤!”罗师傅笑道,“我仙珍坊向来说一不二,不仅仅是在这初城,哪怕是繁华的洛水城金乌城,同样有间铺子,仙友何时交货随时银货两讫!” 斯年听得只是订购这套,顿时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这罗师傅见了这套装又知道炼器师是他,起了什么旁的心思呢,实则他不知道,这仙界的炼器师比修真界的只少不多,许多炼器师要炼成一件仙器是极难的,哪怕有秘方,成功率仍然不高。 这罗师傅显然将斯年之前那“机缘巧合只炼制了这一套”当成这套装并不易成功了,而斯年的修为既低,年纪又不大,罗师傅倒也不认为他有多少才能,只以为他得了这水波红鲤的配方,才能炼制得出来——毕竟只是次仙器,比之仙器应该要好炼制一些吧? 仙珍坊背后的东家身价不菲,倒还不至于见到这样一套次仙器就动了歹心,直至此时,君清明和叶妤才放下心来。 莺儿很快回来,罗师傅接过一个小巧玲珑的琉璃盒子,递给斯年道:“这里有十只雪翎鸥,若是炼制成功一套,可随时用这小东西送来,倒不必担心会有意外。” 斯年打开盒子,只见盒中十只小小的白鸽只有指甲盖大小,却一个个不时抖抖翅膀摇摇脑袋,看来憨态可掬,问明了用法,便与这罗师傅正式签下了契约。 “若是他日有了好东西,也可率先考虑一下我们仙珍坊。”那罗师傅意味深长道:“仙界已是许久不曾出现这么年轻有灵性的炼器师了。” 斯年只得笑道:“那是自然。” 待得怀揣着五百枚下品仙石离开仙珍坊的时候,斯年还有些恍惚。 “师兄,这是真的吧?” “真的。”君清明肯定道。 叶妤叹了口气,幽怨道:“清欢呐,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好赚呢?” 斯年一下子笑了起来,仿佛看到一条金光灿灿的道路在向他招手! 不!等一下,作为一名修士,怎可这般为利所诱! 平息了心境,他看向君清明:“先去将孟锦赎出来吧?” “嗯。” 有了这些仙石,再去赎回孟锦自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将孟锦从笼子中放出来,他立即扒着斯年的肩膀不放爪子了,斯年叹了口气道:“孟锦啊,我该说你什么好?” “……我只是想到仙界来找你们,哪里知道仙界那些人不管不顾地就抓了我啊……”孟锦十分委屈。 君清明冷笑道:“现在仙界和天魔界的关系这样僵,抓了你还是因为你的龙鳞有点价值,否则恐怕早就被一剑劈了!” 孟锦立刻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叶妤戳了戳他的龙角,奇道:“怎么不变回人形?” “……一时不行。”孟锦沮丧道,“不知道那人给我使了什么法术,效力还未退呢。” 斯年无语地望了望天,却忽然道:“不知秦夙夷飞升是在仙界还是天魔界?”他毕竟是半妖啊,这种尴尬的身份可怎么办? “天魔界。”叶妤肯定道。 “为何?” 叶妤没好气道:“秦师兄毕竟是我的师兄,我到这里第一天便打听过这个事了,只需有一点妖族血脉,飞升之时是绝不可能到仙界来的,是以师兄只可能在天魔界。不过你们放心,以秦师兄的本事,自然不可能像小鲤鱼这样蠢!” …… 孟锦泪汪汪地瞪了她一眼,可惜连他自己都没底气反驳。 “对了,我们已经和师父、师叔联系上了。”斯年郑重道:“师父约我们七月初七金乌城见,且静真师叔提醒我们,七日内须离开初城。” 叶妤一怔,立即道:“不用七日后了,今日就走!” 君清明点头,“今日便走,这初城之中天邑界修士的势力不大。”他缓缓道:“只需摆脱现在身后的那个尾巴,我们便可离开了。” 叶妤微微一笑,“我去引开他。” 斯年立即明白了她的打算,并不阻止,而是将两百枚下品仙石递给她,“你——珍重。” 叶妤也不客气,接过仙石道:“清欢,若有事不必客气,尽管找我便是。”她眨眨眼睛,又看向君清明肃然道:“他日我们必然有和公叔明相遇的那天,现如今最重要的便是修炼,若有消息,及时传来。” 君清明淡淡应了一声。 叶妤不顾君清明的脸色,轻轻抱了抱斯年,叹道:“走吧!” “好!” “七月初七,金乌城见!”叶妤的声音渐渐消散。 戌时三刻,君清明和斯年成功出城。 斯年知道叶妤不会有事,她多半会引开那跟踪之人后便躲进空间,叶小夏旁的本事不说,隐遁乃是轮回树的天赋能力,哪怕高阶真仙也无法窥破,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仍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渺小的初城。 “怎么,舍不得?” “……是有一点。”斯年叹道,想不到所谓的飞升丝毫不如他想象中美好,反倒是比在修真界时更累,毕竟相处了那么多年,再如何也有几分离愁,倒不想掩饰。 君清明冷冷哼了一声,“距离七月初七只有三个多月,你该想的是到时如何面对师父才是!” 虽是转移话题,但这句话还是成功地让斯年身体一僵。 “呃,师兄,现在更重要的是修炼!对,修炼!” 斯年的帮会领地毕竟不会像叶妤的空间那样因为飞升而晋级,所以,那个世界的灵气如今已是几乎无用了,毕竟与这仙界的仙气无法相较,他们只能老老实实地寻找适合修修炼的洞天福地。 幸得这仙界无边无际,大得惊人,他们从初城往南飞了几天,只碰到寥寥几个真仙,恐怕也是方才从接引池上来,大多比他们还谨慎茫然,一路相安无事。 “看!”斯年指着不远处连绵的山脉,在人间是绝不会见到如此美丽的山脉,漫山遍野地开着绚烂的荼蘼花,团团簇簇纷纷扬扬,美不胜收。 君清明当机立断,“有人来了,走!” 不多时,果然有几个真仙从此处经过,斯年奇道:“师兄,你怎会知道?” “……我也不知为何。”君清明轻轻道,“到仙界之后,我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莫名涌上心头的判断几乎从未出错。” 斯年瞪大眼睛,卧槽,师兄你什么时候进化出的超强第六感?! 等一下,这好像是师兄的金手指啊,他隐约有些印象,这本书的最后好像有提到,师兄身上有什么上古血脉—— 咦,这么说来,应当是师父也有吧?那君氏可是平庸得很,历史也并无多久,反倒是师父,才是一直很神秘来着,甚至不知道原本姓谁名谁……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那座山脉。” 斯年看向那个方向,“……这也是我想说的。”因为他在地图上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山脉有个地方叫“云翳洞府”。 于是,到了仙界之后斯年忽然发现,自己走上了一条发家致富极快的康庄大道—— 不仅仅是练习生活技能卖出去,还有靠着地图来寻宝功能!修真界与仙界是截然不同的,那里多是凡人,一个小小秘境就足以让修士们挤破头,而这仙界,却是仙者满地跑的世界,各种仙府多不胜数、遍地都是,但大多隐秘非常,毕竟有几个真仙金仙甚至大罗金仙愿意被人闯进家门?而许多仙人洞府只怕已经关闭许多年,而它们的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仙界并非安乐无忧之地,每年陨落的人数也相当不少啊。 至于地图显示什么的,这就是个bug啊bug! 虽然,闯那些洞府多半不会没有危险,但如今不是有师兄的超强第六感吗?再怎么样,他还有镇山河无敌神技啊!若是当真太过冒险,也可放弃的。 他虽想钻这个空子,却并非执着到那地步。 但不可否认,这仍是个诱人的想法,尤其是在他们到了仙界之后一穷二白又无势力可以依靠的时候。 真是天助我也! “师兄,让我们成为仙界第一富豪吧!”握住君清明的手,斯年认真道。 君清明:“……” 作者有话要说:斯年:师兄,让我们成为仙界第一富豪吧哈哈哈 师兄:…… 荒途亲,谢谢一日一雷,╭(╯3╰)╮╭(╯3╰)╮ 75妖皇 七月初七,金乌城。 金乌城乃是青鸾仙君所居之城,城外是绵延千里的青山,一派祥和。 君清明咳了两声吐出一口血来,“若是赶不到,你自去和师父解释吧!” 斯年讪笑,扶住君清明道:“这不是赶上了么!” 短短几月,他二人竟从一品真仙直跳到三品真仙的境界,这速度实在十分惊人,但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小。 斯年已经记不清这几月中自己受了多少次伤了,若非有镇山河这等无敌神技,又有君清明强大的第六感,两人怕是早早就已陨落。 只有真正干了,才知道有些事有多困难。 那日在云翳仙府,从破败的门庭便知此处荒废已久,仙府之主恐怕不知多少年前便已陨落,可此处隐蔽非常,又处在初城这般接引池附近,少有高阶仙人路经此地,竟是这么多年都无人发现,而经过这一次,他们才知道还有这般另辟蹊径的升级方法,在这些被封闭许久的仙府中,虽是危机重重,但得到的好处却也毋庸置疑,如在云翳仙府中,就有一株原朱留下的神空果,许是因为过了太多年,这株神空果仍然吸收着此处的仙气,竟然已有了万年之龄! 神空果即便是不制成仙药,照样有奇效,尤其对越是低阶的仙人约有功效,当时君清明和斯年闯入其间不过才一品真仙,这株仙树之上结了八颗果实皆被他们收了,当日吃了两枚便突破了二品,之后却再也不敢继续服用,因浑身暴涨的仙气差点就使得他们经脉逆转爆体而亡。 或许是尝到了甜头,他们决定继续踏着这条路往下走,斯年自是知道不能一下子将货交给仙珍坊,抽空又卖了一套,到附近城中搜刮了一些珍稀材料,才又赶上了征程。 斯年还是首次发现,地图竟是如此好用的大杀器,几乎无需打听,便能得到哪里的仙气最为充沛,但常常这些地区也是争夺的重点,他们从不与人相争,也并非需要在那些地方建洞府,是以只需避开,而地图上密密麻麻的仙府名称才是真正让他心花怒放的理由。 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他们困在那仙府的幻阵中,明明只是一月,却仿佛过了百年,其中痛苦挣扎自不必说,差点就沦陷其中无法脱出,若非君清明觉醒了那上古血脉,凭着直觉打碎了幻阵阵眼,恐怕二人将永远在那幻阵中沉睡下去。 机遇总是与危险并存,以他们的资质,若是按部就班地修炼下去,自然也能慢慢晋级,他日有所成并非什么奇怪的事,但人生漫漫,在这仙界之中十年如一日地修炼,他们的敌人也在一天天强大,更何况,仙界并非安逸之所,实力才是一切! 不若搏一搏!不过是危险罢了! 斯年与君清明皆非畏险之人,从当初的妖界之举便可看出君清明并不介意铤而走险,斯年也是一般。 二人便在这独辟蹊径除了他们二人配合再无旁人可以做到的方法上一往无前地走了下去。 因在上一个洞府中困了太久,差点就赶不上静钰的七月初七之约。 金乌城极大,远远望去几乎看不到边的城池极为震撼,金碧辉煌的宫殿云雾缭绕,白玉铸就的城墙在阳光下愈加显得美丽非常。 “进城之后再联系师父?” “先不要。”君清明忽然道。 斯年一怔,“怎么了?” 君清明迟疑了片刻才道:“我也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 “七月初七这个日子不对劲。” “呃,不就是七夕?” 君清明轻轻道:“实则我也不确定,母亲曾很不喜欢七夕这日,我问她为何,她说不为什么,因为他不喜欢,所以她也不喜欢。” “师父?!” “应该是。”君清明与斯年静静伫立在城外五百里处的半空,他眯着眼看向壮阔雄浑的城市,“母亲说,七夕他从不喜见人,似是这一日发生过什么伤心事,是以总是一天沉默,并不开口。怎会刚好约在七夕呢……” “说不定师父已经不介意了呢?”斯年觉得这个判断十分没有依据。 君清明点了点头,“我知道,单凭这一点算不得什么,但是我的感觉告诉我,还是很不对劲。” 这回斯年信了,最近这段日子君清明的感觉就从未出过错。 “那要怎么办?”斯年皱眉道:“我们进了城,师父若是想找我们并不难吧!” 成仙之后,他们的神念覆盖范围比在人间时要大了许多倍,若是静钰有心找他们,在同一座城中,并非多困难的事。 “就算是不对劲,总要看看才知道。”君清明左右看了看,“只怕师父他——” 斯年断然道:“你说得对,总要知道师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正想去那金乌城,便见一道白光骤然在面前落下,熟悉的白色道袍纤尘不染,眉目冷峻,面如霜雪,不是静钰是谁? “师父!”斯年还来不及高兴,就见静钰脸色难看至极,“你们怎么会来!” 君清明的心骤然沉了下去,“不是你给我们传的讯息?” “那之后的讯息呢?”静钰声色俱厉,“让你们万万不要靠近这里的讯息呢!” “不曾收到!”君清明极快地回答。 静钰骤然沉下脸来,“快走!” “师父!”斯年向前一步,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静钰直接一挥袖,“快走!” 顿时胸口被这一击打得一闷,他已是三品真仙,只比他和君清明早飞升没多久的静钰怎会比他更厉害的感觉?! 一道轻笑忽然自空中响起。 轻轻的,柔和温然到了极致。 斯年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笑声,却隐隐约约觉得有些熟悉。 等一下,这么好听的声音! 空中绵密的云层忽然向两边分开,那雪白的云层仿佛化作一张巨大的太师椅,椅上坐着一人。 明明是并不陌生的疏淡面容,换了这样一个表情,斯年却觉得认不出来了。 昔日所见,他不过是个淡泊清寡的消瘦男子,如今看来,竟是一席宽大的水色锦纹长袍,一头黑发在阳光下泛着青蒙蒙的微光,眉目之间骤然多了说不尽的雍容贵气! “静真师叔?!” “住口!他不是你师叔!”静钰疾声道。 上方的静真慢条斯理道:“师兄何必发怒呢,我不是静真又有何人是静真?你也莫要生你这两个乖徒儿的气,你传出的讯息皆被我截下,他们哪里能收得到。” 静钰咬牙道:“妖、孽!” “是啊,我原就是个妖孽,你到如今才知道吗?”静真浅浅微笑。 “嗡”地一声,静钰的月缺剑冲天而起,他已然冷静下来,面色冰寒,一字一句道:“让他们走!” 静真脸上的笑容淡下,“看在你的面上,让他走可以,但是清明绝对不行。”他指着斯年道。 斯年心中一惊,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失声道:“你是公叔明!” 他说怎么这么熟悉!斯年当初第一次听到静真的声音,只觉得这人声音好听极了,几乎是闻所未闻的悦耳,但总有那么一点熟悉,却未曾放在心上,当时的静真,是丝毫无法让人生出怀疑抵触的,那样一个人,会让人情不自禁地相信他。 可方才听着他略遥远的笑,斯年忽然就想起昔日在九华轮之中那个飘渺遥远的声音,那“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声音,还有那古朴苍茫的歌声。 就是他! 静真诧异地朝他看来,轻咦一声,“想不到还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君清明垂眸,眼下一片阴霾,许多想不通的事,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抹神念明明放在轮回树中并无多久,若公叔明当真在三千年前就飞升,要下界放入那神念怎么可能?! 原来,自己一直就在这个人的眼皮子底下,一切的一切,他带着戏谑看着他们玩着拙劣的手段,不言不语,实则轻蔑。 怪不得,那日他飞升之时的劫雷弱得如此不对劲,恐怕,那根本就不是劫雷! “让他们走!”静钰坚决道,一时气势冲天,锐不可当。 斯年被那威压压得几乎喘不过来,静钰到仙界应该并无多久,怎会如此强大?! 静真,不,公叔明淡淡看着静钰,“好吧,我现在的心情变坏了,如今连这一个我也不想放了。”他一手支着下颚,另一只手宽袖一甩。 斯年只觉得一阵大力朝自己猛然间挤压过来,几乎要将他的身体全部挤碎! 而此时忽然大地一阵剧烈摇晃,瞬间窜出不知多少条碧绿的树藤,如利剑般朝斯年刺来! “师弟!” “清欢!” 到底是君清明离斯年更近,眨眼间,两人便被瞬间长成一大片参天树林的碧绿淹没。 静钰厉声道:“你竟敢在这里动手!莫忘了你是一名妖仙!” “师兄你错了。”公叔明柔声道:“我并非妖仙,我是妖皇啊!”他的眼角瞥了一眼静默的金乌城,微笑道:“哪怕是那青鸾,只要我不闹得太过分,他大抵只会当做不知道罢了。师兄你啊,就是善恶太分明了一些,须知并非人人都如你一般呢。” 静钰脸上忽然露出疲惫之色,“罢了,我只想知道,你究竟是不是静真。”别在身后的拳紧紧握着,青筋毕露,并不似他的神情这般平静。 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先救得清欢!眼前这妖孽心狠手辣,断不能容他伤得清明清欢性命! 只他一人落难足以。 “这世上只有一个静真。”公叔明轻轻道:“从十岁到如今,再无他人,我既非夺舍也不是转世,从一开始就是我。”他话音刚落,忽然咦了一声,脸色微变,手指一点,那片茂密繁复到几成牢笼的碧绿迅速枯萎,片刻只剩下一片枯黄的寥落,风一吹,化作纷纷扬扬的烟尘,再无半片绿叶痕迹。 人不见了,那片土地空空如也,竟是在他们的面前失去了踪迹,不管是君清明还是斯年,连衣角都未曾留下一片。 静钰忽然哈哈大笑道:“看罢,也不是所有事都如你所料!” 公叔明微微眯起眼睛,轻轻一笑,“师兄不必着急,总有一天——且看吧。”说罢衣袖一扬,卷起静钰便消失不见。 此时的君清明和斯年在何处? 斯年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绿水青山,身后的木屋精致玲珑,不远处几个灵池仙气飘渺,尤其是这大片的灵田,各种灵草分门别类缤纷满目。 他看向脸色阴沉的叶妤,好吧,在的文字里看到是一回事,真正身处这个随身空间,又见到面前的景象,很难让人不心生嫉妒啊…… 身旁的君清明显得更加惊讶,斯年还是在知道叶妤有随身空间的状况下,君清明对此是完全一无所知,能保持不失态就很好了。 “看什么看!再看你们也抢不走!”叶妤恶狠狠道。 “咳。”斯年看向君清明,哪怕再如何震撼,君清明的眼中还是不会有丝毫贪婪,自己也是一般,这是叶妤的东西,他从很久以前就知道,却从未对这个空间有过什么想法。 叶妤同他们认识了这么多年,看一个人的品性,或许三年看不清,三十年呢? 不过,即便如此,斯年还是不曾想到她会将他们带入属于她的空间来。 一般的女主向修仙中,随身空间无一例外都是属于女主个人的秘密,仿佛她的私人空间,几乎从不会让外人知道。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带你们进来。”叶妤冷哼道:“难道眼睁睁看着你们被那家伙干掉吗?” 斯年低声道:“并非我们,只是我。” 公叔明并不会杀了君清明的,却也不知他要抓他做什么。 “然后呢?任由姓君的被那公叔明带走?”叶妤无奈道:“他绝对是不怀好意,我可不想他日孤军奋战,若是姓君的站到公叔明身边去了,感觉要麻烦许多啊……至少现如今我们还是一路的,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好一些——不然,谁知还需多少年?” 君清明冷哼一声:“哪怕你被他蛊惑,我亦是绝不会站到他那边去!” 斯年也沉默半晌,那公叔明的气息怎会如此强大?“他到底——三千年前有没有飞升?” 叶妤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君清明忽然道:“应是已经飞升,却不知如何又回到人间。” “这怎么可能?!”斯年皱眉道:“飞升之后,除非修炼到仙君或者仙帝的境界才可去万千世界,哪怕是妖仙,也至少要——这不可能吧?!” 这才过了多少年! “是不可能。”叶妤淡淡道:“若他飞升不久就机缘巧合回到人间了呢?”她冷冷一笑,“哪怕是一名真仙,在人间那也是可呼风唤雨的!” “而且,三千年。”君清明开口道,“若他在人间滞留三千年,不停地修炼之下,以传闻中公叔明出类拔萃的资质,还有什么不可能?” “……难怪,他总是将自己关在殿中……啊,清筠师兄!”斯年忽然瞪大眼睛。 君清明摇头道:“先别去想那些了,师父他——” 叶妤蹙眉:“他并未对你们师父下手,想必不曾得手之前,应该不会有事吧?” “师兄。”斯年抓住君清明的手,“我们一定会将师父救出来!” “嗯。”君清明眉目坚毅,“一定能。” 叶妤微微一笑,抬起头看了看天,忽然道:“他走了。” 三人回到外界时,不远处的金乌城依旧金碧辉煌。 君清明看向叶妤,“算我欠你一次。” “多谢你,叶妤。”斯年笑道,“放心吧,那个地方,我和师兄会保守秘密。” 叶妤叹气,朝不远处招了招手,“小夏。” 叶小夏渐渐现出身形,飞快地跑过来抓住叶妤的手,“姐姐,他往天魔界去了。” “天魔界?” “不会错的。”叶小夏的脸上满是惊惧:“速度好快,只瞬间就过去了数千里,我可以感觉得到他,那种气息——” 叶妤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夏无事了,现如今你已轮回,他永远也不可能再找到你。” “天魔界。”君清明一字一字道。 斯年盯着遥远的方向,“天魔界呵……” 师父,放心吧!我和师兄一定会打败魔王将你救出来的! 卧、槽、你、个、老、妖、怪、也、敢、染、指、我、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斯年:我们一定会救出师父的! 师兄:那是一定的! 斯年:打败魔王,救出公主——哦,不对,是师父! 师兄:…… 斯年:该死的老妖怪快放开我师父! (怎么有哪里不对……怎么有种唐僧&大师兄和——咦,二师弟? ╭︿︿︿╮ ( (oo) ) ︶ ︶︶的即视感?) 斯年:尼奏凯,你才是猪八戒,你全家都是猪八戒! 谢谢荒途亲的一日一雷,╭(╯3╰)╮ 76紧迫 公叔明的实力深不可测,凭他们三人如今的水平,要去找公叔明算账那是痴人说梦。 “我要回天魔界去。”孟锦忽然道。 斯年皱眉,“你自己?”他很怀疑他能不能安全回到天魔界。 因为这些日子他被施加的法咒效力一直没过去,只能维持那小小的龙形状态,没什么用处不说,本身也脆弱得很,在公叔明对斯年下手之时,他只能趴在他的肩头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我已经没事了。”至少能变回人形了,孟锦看向斯年,认真道:“放心吧,我再不会被抓住的,当时只是不知仙界与天魔界竟是这样的关系,才会掉以轻心,昔日我自己在妖界不也过了那么多年?” 叶妤思忖道:“听闻龙族在升龙池修炼,才是晋阶最快的。” “对。”孟锦点头道:“所以我应当会天魔界去,那至少等到你们对付那公叔明时,我还能帮得上忙。而且,在天魔界的话,公叔明对我并不了解,我可以打探一些消息传给你们。” “……打探消息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君清明叹气,“你回去之后好好修炼就够了,对了,最好去寻秦夙夷,他也应该在天魔界,若有些事不知该如何决定,不妨问问他。” 不管怎么说,在为人处世上,秦夙夷还是比孟锦老练太多了。 孟锦乖乖道:“噢。我会去找他。” 叶妤低头看向旁边的叶小夏,“小夏,你送他一程。” 叶小夏不情愿地看了孟锦一眼,低低道:“真是笨死了……” 孟锦瞪向他,“喂!” 叶小夏撇过头去,“走吧!” “不用你送!” “姐姐说了让我送你,还不快走!” …… 斯年:“……”和小孩子吵架的孟锦你真的没问题么…… “我们也走吧,师弟。”君清明缓缓道。 斯年看向叶妤,“我知道你有那样一个地方修炼起来必然不会慢,我与师兄也寻到了一个另辟蹊径修炼的方法,虽有些冒险,但幸好收获不错。时间才是最紧迫的东西,要快,要更快才可以!” 叶妤笑道:“我知道。” “走了。”君清明转身离开。 斯年提步跟上。 “记得将凤凰羽时刻带在身上,还有,及时传消息给我!”叶妤在身后道。 “好!” 仙历七月初七,分别。 ** 天虹地界洛水城乃是紫巽仙帝座下最繁荣的仙城,比之金乌城更胜一筹,来往之人莫说是真仙,连金仙都不算少,能修到金仙的境界,在整个仙界已是属于中层,能够得到大部分仙界之人的尊敬了,毕竟金仙之上的大罗金仙,整个仙界也不过数百,仙君仙帝即便加上那个爱云游不爱江山的,也只有九人罢了。 “两位大人,请。”四名姿容绝世的女仙将两人迎进了白芒宫。 这白芒宫占地之大,几乎相当于人间一个小型国家,但在这仙界,这样金碧辉煌、华美壮阔的宫殿,却只是一个拍卖场,虽然,它有个看似好听的名字“绿碧仙牙行”,仍不能掩盖此处实则为各种仙器、仙药、灵丹、奇物、仙兽、灵宠的交易所。 且是整个仙界信誉最好的一家,从不多过问客人的身份,传闻有些妖仙也暗地里是此处的常客。 那四名引路女仙一路都恭敬非常,因为这两人持有的竟然是绿碧的天玉简。 绿碧会向常客发放不同的身份玉简,天地玄黄,天为第一等,黄为最末等,哪怕是黄玉简,都极难弄到手,更何况是天玉简?此等人若非身家巨富,便是有极大靠山,譬如几大仙君仙帝的嫡系子孙。这二人年纪如此轻,怕是骨龄也不大,能在这等年纪修炼到金仙的境界,哪里是寻常散仙可以做到的事? 事实上,他们还真是散仙。 来此处的自然是斯年和君清明,他二人并无那么多的时间浪费在交易所中,但每年的这一次却是定然要来的,这场盛会交易之物最为珍惜,他们对那些个奇珍异宝都不感兴趣,要的只是能增进修为辅助修炼的,除此之外,旁的东西哪怕再好,对他们也毫无吸引力。 君清明需得炼制一味对金仙修炼极有帮助的丹药,急需一种相当珍惜的仙草,可惜正因珍贵,竟是寻了许久都不曾找到,只能到这里来。 三年已过,他们努力沉淀下心情,这三年,只收到过两条信息,一条来自仿佛游刃有余的公叔明—— “天魔界澧水妖都静候,时限,十年!” 另一条,来自静钰,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不许鲁莽,留在仙界,我自会脱困!” 可这么久的时间,他们日日盼着静钰的第二条消息,却再无音讯。 十年!好似一个倒计时,不时鞭策着他们不敢有片刻喘息的时间。 进入了一个单独的包厢,四位女仙就退了出去。 所谓包厢,实则是个独立的平台,四处云雾缭绕,以特殊的印文封刻将空间分隔成不知多少个空间,居高临下,便可看到下方广阔平坦的大堂,所谓的拍卖便在那处举行,此时已经可以看到下方坐在精雕紫檀椅上的不少身影,大多都是真仙,若是到了金仙的境界,便可坐在更前一些的田黄石宽椅上。 唯有手持天地玄黄四种玉简的常客,才拥有个人空间,无疑天玉简乃是最高一阶,此时可将下方情况看得一清二楚,而下方诸仙却根本无法窥探上方之人。 这处空间,不仅有一整套雕刻得极为精致的白玉桌椅,尚有一个云纹书架,虽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书籍,却也十分雅致。白玉桌上放置一大盘的仙灵果,不似昔日贺青与那丁华为讨好他们才拿出的三颗,那一大盘少数也有数十上百颗,就这般随随便便地放在晶莹剔透的冰盘中。另有一壶上品洛水仙茶,仙气四溢,沁人心脾。 斯年袖子一挥,大大小小的珍宝盒子便堆叠在一旁的白玉桌上,“这些,都这次处理了吧。” “嗯。”君清明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道:“这些无妨的,都检查过,应是没有什么能惹出祸事的东西。” “绿碧的信誉暂时还可信任。”斯年淡淡道,手指一点,便骤然出现一只英武的银鹰,他挥手一扬,一道属于他个人的金色封印便刻在了宝盒一角,片刻之间,接二连三的银鹰便将那些宝盒全部取走。 君清明垂眸看着下方,“卖了这一批,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叶妤那边有了这一笔,应是够了。”斯年叹气道。 君清明撑着下颚,冷笑道:“那公叔明又收拢了一批小弟,若我们真傻傻孤身去天魔界找他,才是自投罗网!” “十年时间,还是太紧迫了一些。”斯年皱眉道。 君清明深深吸了口气站起来,“这十年还剩下九年三个月,但我们实则只有七年的时间,澧水妖都在天魔界的中部,哪怕是最近的路线,也需攻克十二界。仙界和天魔界虽征战多年,但是正如仙界被分割成九股势力,天魔界也是势力众多,且论实力,实则是天魔界更强一些,若非这些势力之间互不忍让,时有矛盾,也轮不到仙界如此安逸。” 斯年苦笑道:“现在我真想知道将这件事全然丢给叶妤,三年已过,还有七年罢了,十年时间,她能弄出个怎样的结果?” “本就不曾将希望全然寄托在她的身上。”君清明淡淡道:“若是失败,不过损失一些钱财又算得了什么,哪怕不是全然成功,只需牵制住了公叔明的势力,便也足够了。” 斯年只能道:“叶妤不是得了黄帝兵阵图?上古练兵之法玄妙无比,说不定她能借此成功呢!” “希望如此罢。”君清明看着下方,忽然道:“师弟,若有一日救回了师父,你想做什么?” 斯年一怔,“我却还未曾想过。” “放心,我们定能救出师父的,不过十年罢了!”君清明狠狠道。 斯年想了想,“大抵,还是修炼吧?若是到了仙君的级别,我也并不想困于这仙界之中,更希望能到旁的世界去看一看。” 君清明微笑道:“好。” “嗯?” “我说,如有一日,我们能去万千世界,我便陪着你无论到何处去,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师兄。” “怎么?” “你不想成为一方之主吗?” 君清明看向斯年,忽然一笑,“不想。” “为何?” “因为无趣。” 斯年不解,“无趣?” “因为师弟你更有趣啊!” “……” 拍卖终于开始,君清明的视线这才调回前方。 他们虽是这里的常客,实则卖的东西比买进的要多得多,卖出的不仅仅是从各个仙府得来的珍奇宝物,尚有斯年自己打造的各式精致奇巧的仙器,因他独一份的注意细节精致外表,使得他出手的仙器格外受仙界一众女仙的喜爱,有句话叫做,女人的钱最好赚,哪怕是到了仙界,这句话还是十分适用。 哪怕是修炼了千年心性,自下界飞升上来的女仙,看到那些外形华丽造型迷人的衣甲配饰都心旌动摇,莫说是那些出生在仙界天生有仙骨的仙人了,便是此处紫巽仙帝最宠爱的小女儿,都是斯年独家仙器的狂热追随者。 所以,一件斯年认为只是平平的仙器往往能拍出超过他预计许多的价格。 “……师兄,她们真的是仙女吗?”如果仙女是这种满脸疯狂的竞拍模样,恐怕不知多少幻想仙女模样的凡人要破灭。 “不,她们是女仙。”君清明认真地纠正道。 一场拍卖的时间自早上一直到晚间,一次次掀起狂潮,但在君清明和斯年看来,却一路心如止水,不因其他,只因这三年见过的宝物实在太多,更何况,那掀起最高`潮的几件仙器,皆是斯年出品,可惜的是,君清明寻觅的仙草,在这次拍卖会上依旧不曾出现。 “谁?!”君清明的思欢剑骤然如月破空,直直朝后飞去! “雪盏小姐,请小心!”一道惊呼传来。 斯年凝神静气,冷冷看着来人,“不知何时绿碧竟然也有了这般规矩,竟能私闯天玉简来客的贵客间?” 一时,一个微胖的锦衣男子顿时脸露尴尬之色。 斯年认得他,曾经见过一面,若是不曾记错,此人乃是绿碧的大管事,本身也是二品金仙的修为,已是相当不弱了。 可他身边的那一男一女他显然就不曾见过了,那男子竟是一名七品金仙!哪怕在整个仙界,都算得上修为相当之高了!可他看来却像是那女仙的随从一般! 站在绿碧大管事身旁的女仙全然还是一副少女模样,却并非什么绝色,甚至还比不上绿碧的接引侍女,只一双眼睛又大又清澈,使得她看来颇有几分天真稚气,瞧着相当甜美可人。 “啊——” 斯年立刻皱起眉来,女人的尖叫什么的,头痛啊啊啊啊!为嘛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那少女骤然狠狠朝他扑过来,尖叫着道:“你一定就是静大师!” 静大师? 斯年立刻明白了,好吧,因为他炼出的仙器太特殊,仙界出色的炼器师并不太多,要想说是旁人炼制的都有些困难,且旁的炼器师若想仿造他所炼制的仙器,往往只是东施效颦,根本无法炼出如此精致神妙的模样,是以每每他炼制的仙器所放置的盒上都会加一个属于他的个人印封,取的便是师父静钰的静字。 边想着边往旁边一动,那姑娘即刻扑了个空,但她毫不气馁,一边又锲而不舍地朝斯年靠近,一边大声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静大师一定不是什么他们说的糟老头子,就该是这般凤表龙姿神采不凡英姿飒爽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斯年狠狠一哆嗦,对这位姑娘能这样四个字四个字往外蹦都不带停顿地飞快说完佩服得五体投地! 等一下,她是什么意思?! “宋叔叔我要回去告诉父亲,我找到我要嫁的人啦!除了静大师,我谁也不嫁!” 听到这话正莫名其妙地站在一旁的君清明危险地眯了眯眼睛,他仔仔细细看向这位满脸天真眼神干净的女仙,心中忽然一凛。 八品真仙! 这瞧着甚至还有几分稚气的小姑娘,居然是一名八品真仙! “啊喂!等一下姑娘!您是哪位?!”斯年表示他根本认识这位声称要嫁、给、他的小姑娘! “咳咳。”绿碧的大管事忍住头痛,低声道:“这位是紫巽仙帝的幼女雪盏小姐。” 咦,雪盏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对!和大盛国那位婢女雪盏的名字一样嘛! 卧槽,不对,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紫巽仙帝的幼女?! 快走开,我一点也不想和你捉迷藏啊啊啊啊——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炼个仙器都能惹上狂热追星族?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太累了,实在挣扎不出小剧场了,先这样吧┭┮﹏┭┮ 谢谢荒途亲的一日一雷,爱你 ╭(╯3╰)╮ 77雪盏 “还要再装下去吗雪盏。”君清明缓缓道。 只剩下那面容甜美的小姑娘和君清明、斯年二人时,君清明忽然开口。 斯年正莫名,只见雪盏微微一笑,“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君清明摇头道:“不,你装得很像,我一时也不曾看得出来,甚至以为开始的那一眼是错觉。” “那你如何会知道?” 君清明笑得意味深长,“实则在你回答之时我才完全确定。” 雪盏噎住,冷冷哼了一声。 “开始的一眼?”斯年奇道。 君清明勾起了唇角,“在我出剑之时,明明是八品金仙的雪盏姑娘眼中居然有一丝震惊和惧意。” 斯年心头一跳,猛然间看向这个雪盏,“你是?!” 雪盏端坐在白玉椅上,笑容清雅姿态雍容,再不见半分之前的天真稚气,“真不愧是镇北侯呢。” “你竟还存有前世的记忆么。”君清明盯着她,“而且居然转世成紫巽仙帝的幼女,命运还真是奇妙。” “是啊,还真是奇妙,直到重生之后,我才明白镇北侯、二公子和——娘娘,究竟是何人。”雪盏自嘲道。 这个雪盏竟是昔日大盛国许家的女婢,后陪同叶妤进宫成为叶妤手下第一女官的那个雪盏。 那时君清明、斯年和叶妤被困九华轮,留在大盛国的傀儡只能维持五年全无异样,五年之后,便渐渐僵硬失去灵气,所以五年之后,镇北侯府的镇北侯和二公子齐齐暴毙,皇帝震怒,追查凶手无果,反倒很是处置了一批联合景王暗自心怀不轨的官员,宫中的皇后在“伤心”之下渐渐衰弱,只拖了一年便“病逝”了,雪盏可以说是对这三人最熟悉之人,后来那个傀儡“叶妤”对她信任非常,甚至在即将失去灵气之时,告之雪盏若她“死”了不必伤心,只是离开此地罢了。 仅仅五年时间,以这三人的强大,一切阴谋诡计在他们面前都是纸老虎,而雪盏也迅速地成长起来,有“叶妤”对她的庇护,短短两年便成了宫中最有头脸的女官,便是嫔妃见了她,都要客客气气的,她的成长并不仅仅是气度内涵,在大盛国的后宫见惯了各种宫斗的阴私手段,雪盏再非昔日那个只有几分小聪明的婢女了。 许家女婢本就比寻常侍女要更出色一些,雪盏也识字擅乐,甚至是那些被张氏派去的女婢之中最为聪慧的一位,否则叶妤也不会只倚重她了。五年的宫廷生涯令她的眼界更开阔,也尝到了权势的滋味,可惜的是在三人都“死”后,内宫便不似是之前那般平稳,又过了几年,竟然爆发了一场内乱,雪盏就这样冤屈而死,想不到死之后她并未去那阎罗殿,而是重生在这样一个奇妙的地方。 后来她才知道,这里是仙界,是下界修士修炼一生梦寐以求的地方。 君清明深深看着她,“于是呢,如今你这样将我们带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 雪盏忽然一笑,“若我说我是真想嫁给二公子呢?” 斯年叹了口气,“你原可以嫁给很好的人,但前世你直至二十五岁都不曾出嫁,这样的话连你自己都不信吧?”傀儡失去灵气之后,那些记忆却仍会附着在他们身上,三人从九华轮中出来之时,那些记忆自是到了三人手中,是以对大盛国那些年的事,他们并非不清楚。 “你该知道我们是怎样的人,何必绕圈子。”君清明冷冷道。 雪盏似真似假道:“实则昔日第一次见到二公子时,我是对他心生爱慕过。” 君清明不悦道:“你也说了是昔日!”他看了看雪盏,“如今你贵为仙帝之女,又有八品金仙的修为,找我们来所为何事?他日我们对你虽算不上多好,却也从未为难过你。” 雪盏听了这话沉默下来,半晌才道:“娘娘她——也在仙界吗?” “嗯。”斯年应道:“你想见她?” 雪盏眼睛猛然间一亮,笑得柔和,“那是一定要见的。看到你们在此,我就猜到娘娘她必然也在!” “……她现在可不是娘娘了。”斯年笑道:“她也不叫卫君乔,她叫叶妤,我传讯给她,你很快便可见到她了。” 雪盏点头道:“真是太好了……”垂眸的时候,眼睛竟是微微湿润。 明明,只与那个人相处五年多罢了,为什么重生了这么久,仍然时时牵挂? 君清明淡淡道:“你找我们,只是为了见她?” 雪盏这才肃然了脸色,摇头道:“不是,我最近有些麻烦。” “什么麻烦?” 雪盏嘲讽一笑,“这仙界在凡人看来或许是梦寐所求之地,实则在我看来并不比凡间美好,比如这天虹界吧,我父成为仙帝四千五百年,却足足有三十九个儿女,可比凡间的帝王要厉害多了,我的这些兄弟姐妹说来天生便是仙人,与昔日大盛国中诸位皇子之争有何差别,只是凡间公主多半不能参与帝位之争,这里却是可以的。” “所以,你的麻烦便与这争夺有关?”斯年皱眉道,“仙界的这个位置不是以实力论吗?你的那些哥哥姐姐之中,应当没有仙君仙帝吧?” “是没有。”雪盏口吻清淡,“但大罗金仙有十七个!比其余几位仙君仙帝之下都要多。” 君清明轻轻一笑,“即便是大罗金仙,那个位置又如何是觊觎争夺就可得到的,若没有仙君仙帝的修为,哪怕坐了上去,又哪里坐得稳!” “若是我父能帮一位大罗金仙成为仙帝呢?”雪盏认真道。 斯年讶道:“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雪盏苦笑道,“实则我父已经命不久矣,三百年前他与天魔界的呼延魔尊一战早已受了重伤,如今拖了三百年,已经快撑不下去了,他的手中有一枚通神丹,昔日仙界第一炼丹师奚正雨炼制了一炉通神丹,一时天地异象四境生香,有三分之一几率可使大罗金仙突破壁障成为仙君仙帝的东西,这诱惑实在太大了,身怀如此至宝哪怕奚正雨自己也是一名大罗金仙,甚至来不及使用便已陨落,这通神丹只此一炉,共有七颗,其中一颗便在我父手中。” 君清明看着雪盏,一字一句道:“你也想要那个位置!” “对!”雪盏一笑,一双眼睛熠熠生辉,“为何不可!凡人之时女子做不到的事情,如今有机会一试,怎可就此放弃!” 斯年不解地看着她,“那你为何要去绿碧找我们?” 雪盏笑容浅淡,“现如今,我的兄长姐姐们都以为我是最无此心的,因我的修为最低——”她自嘲道:“他们却不知,若我愿意,早就可以突破到大罗金仙了,何必苦苦压抑自己的修为,不过是为了不让他们忌惮罢了,实则我的资质比之他们都要好上一些,这件事只有我父知道。” “扮猪吃老虎,你的心可不小。”君清明静静道。 雪盏并不否认,“但我父以为我只是想躲开这权利之争,他一向最宠爱我,但绝非看重我,我藏拙的同时,让我父也不知我有此心,是以他想把我嫁给他的至交好友冰聿仙帝之子!” “……所以,你要找个理由来拒婚?”斯年无语道。 “对,我需找一个全然不会让我的兄长姐姐们怀疑的理由。”雪盏眨了眨眼睛,“要知道,那个冰聿仙帝之子崇明无论哪方面都很符合一个小姑娘的幻想。”她无奈道。 ……好吧,这位雪盏姑娘从上辈子开始早就不是个“小姑娘”了,可她装小姑娘装了那么多年,连她这一世地位高高在上的父亲都这么认为了,于是给她找了一个完全符合小姑娘幻想的男人…… 君清明叹了口气,“你何不从那崇明下手?” “你以为我没想过!”雪盏没好气道,“那家伙看来比我还会装,根本无从下手!” “但你从未见过我,怎么可能让旁人信服你执意要嫁给我的说法?”斯年义正言辞道。 雪盏微笑道:“这你倒不必担心,整个天虹界都知道我疯狂喜爱静大师炼制的仙器,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唯有这个理由他们应当不会怀疑。” 斯年:“……” 君清明冷哼道:“这仍是个馊主意!你这样拒婚,未免得罪了冰聿仙帝,你若想他日坐到那个位置,冰聿仙帝作为你父亲的至交好友,至少是你该拉拢而非得罪的对象。” 雪盏皱起眉来,实则她倒真没想到那么多,只是那个崇明实在太讨厌,“不管如何,我都不能答应这场婚事,拖上一阵子也好,我父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若真是如此,他如果以最后的心愿这样的理由让你嫁过去,你是嫁还是不嫁?”君清明嘲讽道:“若是不嫁,若是你父出了什么意外,你的那些兄长姐姐们可有理由了,给你扣个不太好听的忤逆帽子,到时候该如何?” 斯年看向君清明,那什么,直觉告诉他,君清明说得这么清楚其实就是为了打消雪盏的这个主意罢了,不然馊主意不馊主意什么的,关他什么事……这位现在根本还没决定要帮助雪盏姑娘好吗? 师兄的占有欲发作的时候,心眼儿绝对比针尖还小。 雪盏到底是经历了多年宫斗的女子,微微一笑道:“这一点我倒是有考虑过,只是多半还有不周全之处。”她低身行了一礼,竟是凡间女子的礼节,然后认真道:“虽我如此修为极高,但并非没有自知之明之人,昔日见侯爷、二公子和皇后娘娘的手段,便知运筹帷幄之间,我毕竟还是差上许多,宫斗宅斗或许还擅长一些,大局之处就太过逊色,还请帮我!” “帮你?”君清明微微挑起了眉。 雪盏诚恳道:“请帮我!” 斯年看着面容清稚的雪盏,“为何对此如此执着?”嫁给一位仙帝之子,以紫巽仙帝最宠爱的幼女身份,能得到的必然不少,雪盏并非天真少女,要过得好恐怕十分容易,即便是不嫁,无心于那个位置的话,不论是她的那位兄长姐姐得到了,也不大可能会为难她,在这仙界自可过得比任何人都逍遥自在,是以斯年不太理解雪盏为何如此执着。 雪盏却笑道:“只是不甘心罢了!人的出身不可决定,可若有机会,总要去争一争才甘心,不管结局如何,至少将来不会后悔。” 斯年看了看君清明,他知道,他们不过二品金仙的修为,远远还比不上雪盏,她所谓的帮她,并非什么其他理由,只是想借用他们的头脑,或者说,更多的是借用君清明和叶妤的,这两个开了外挂的存在根本就是腹黑加腹黑等于无敌腹黑的组合,虽然本身不和,并不影响二人坑死共同对手的强大手段。 这么一想,斯年顿时觉得,其实师兄还是和叶姑娘更般配吧…… 但师兄和叶姑娘都不是什么坦率的人,他们更习惯于藏心,如此难猜,斯年自问与君清明在一起这么多年,偶尔仍猜不透他的心思,不过斯年从来对此并无多少好奇,他心思简单,只需信任师兄便足够了。若那俩人真在一起,这猜来猜去的得多累!这不是一个信任的问题,而是一个为人处事习惯的问题。 怪不得原著会纠结那么多字,因若真是这样性格的两个人在一起,这磨合期恐怕无比漫长而且曲折。 结果这辈子,俩人直接就不和了……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啊! 罢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师兄这样的人还是留给他来消受吧。 “不必急着回答我,等皇——哦不,叶姑娘来了之后,再下决定也不迟。”雪盏郑重道。 结果隔日,叶妤便赶到了洛水城。 “你的眼界太小了!”叶妤教育雪盏。 于是,这种诡异的场景还真是让斯年感到无比违和,一个一品金仙教育一位八品金仙,偏生这位八品还一副谦恭模样! 雪盏乖乖道:“是。” “若真想不择手段拿到这个位置,就该好好利用崇明这条线才是!”叶妤分析道:“你也说了,那冰聿仙帝其他孩子都不怎么成器,这崇明恐怕是最有希望的一子,嫁给他又怎样,嫁给他就不能留在天虹界?你的思想还局限在凡间的出嫁,此处是仙界,你也并非凡人!” ……利用什么的,下限被丢到哪里去了…… 君清明直接道:“最佳方案该是先借冰聿仙帝之势取天虹,一旦突破了到了仙帝,可忍一时,若你舍不得那崇明便也罢了,若是舍得,再图冰聿仙帝的辰荒界也并非不可能!若是服下通神丹偏偏失败了,也有一条退路可走。” 叶妤微笑道:“雪盏,我可帮你,但你需答应我,他日我有所求之时,你也须倾尽一切来帮我!”嗯,凭空发展什么的,哪怕她有黄帝兵阵图,又有强大的金钱支援,仍是十分困难,正因为最近投入的心力太多,比之君清明和斯年,她的修为都稍稍落后了一步。 雪盏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 “只需您开口!”雪盏立即道,眼中仍带着满满的儒慕,“雪盏万死不辞!” 斯年:“……” 卧槽,这俩人真够狠!狗头军师什么的做到这种地步,“万死不辞”都出来了,这简直不是一般的强大好吗?! 斯年遥遥看向远方—— 师父,我们会更快,更快的!相信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叶妤:先利用他抢你爹的位置! 师兄:再利用他抢他爹的地盘! 斯年:……(节操呢亲!) 雪盏:好厉害……(星星眼崇拜脸) 斯年:……(这么凶残的计划!雪盏姑娘你还好吗?) 雪盏姑娘是重生党,真·古代大家婢女→宫廷第一女官重生仙界仙帝最宠爱的幼女→ →擦,这配置怎么这么主角的感觉! 咳咳,另外,雪盏姑娘真的不是百合qaq古代人的忠诚观什么的你懂的,哪怕雪盏姑娘重生了,但是吧,这种东西,不是说失去就失去的,她本身还是个思想很正的姑娘,虽说重权利什么的→ → 谢谢荒途亲的一日一雷,~\(≧▽≦)/~啦啦啦,╭(╯3╰)╮ 明天创建加班嘤嘤嘤嘤,最近几天好累,┭┮﹏┭┮ 78失忆 “多么完美!”公叔明感叹着,坐在全由银仙藤制成的宽大座椅上,支着下颚微微一笑。 这个场景,他绝不会让第二人见到。 广阔的天华池中,银红色的液体缓缓流淌,闪烁着淡淡的莹光,居中一人一半的身体浸透在液体之中,裸`露的上半身晶莹如玉,连一头长发都泛着一层浅淡银辉,眉目之间,隐隐有刀戈杀伐之气,使得他清冷英俊的面容愈加漠然悍厉。 公叔明轻轻咳嗽起来,不时脸上就透出几分苍白之色,他手一挥,左手中立即出现一个精致无比的白玉碟,碟中浓稠的深红色液体犹带温热,却不知是何种血液,散发着一股扑鼻的腥气。 他缓缓喝下,微白的唇沾染了血色,嫣红的色泽使他淡淡的面容平白显出几分浓艳来。 仿佛,这人本就是这般模样才是。 “……需快一些了。”公叔明微微蹙着眉,忍不住再看了一眼那池中人,身形一闪便已不见。 华丽宽敞的宫室布置得无比雍容端雅,一名姿容冶艳的妖仙迎了上来,恭敬道:“主公,柳君先生在外等候多时了。” 公叔明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半闭着眼睛道:“让他进来吧。” “主公。”来人一身简单的月白衣袍,仅看修为便已是妖将巅峰修为,相当于九品金仙,距离天魔界中数量相当少的妖帅也只有一步之遥罢了。 “何事?” 那人犹豫了片刻才道:“主公用溯血池助那人觉醒上古血脉了?” “嗯。”公叔明并未犹豫,淡淡道:“柳君一,你便为了此事而来?” “主公!”那柳君一急忙道,“上古血脉无疑十分强大,若是此人跟以前一样不愿相助主公,岂不是——” “柳君一!”公叔明声音并未提高,只是口吻淡漠地又唤了一声,“是谁给你的权力来管我的事?” 柳君一咬了咬唇,不甘道:“属下只是为主公担心……” 公叔明轻轻一笑,垂眸甩了甩袖子道:“莫要担心,我已封印了他的记忆,他什么都不会记得。”他声音柔和,“从今往后,再也不许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以前的事!”随即声音冷下来,“若有人想自作主张,格、杀、勿、论!” 柳君一打了个哆嗦深深低下头去,他再不敢怀疑公叔明的决定,因他知道面前这个妖皇有多厉害,他的手段狠戾从不容情,若遵守他的规矩,这人是个极好的领袖,但若是违逆,那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个人,是令整个天魔界震动战栗的残月妖皇啊! 公叔明疲惫得揉了揉眉宇,“退下吧!” 从他醒来的那日起,便忘记往昔的一切吧,只需守着自己一人便好! 需得快些再快一些了!公叔明低头看向自己无法动弹的双腿,若是再找不到那三人,不融合那部分力量,他恐怕会一点一点的,自这双腿往上渐渐都失去知觉,他绝对无法忍受那样的结局! 公叔明冷冷一笑,他从来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那些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哪怕,那其中有他的孩子,但他们三人本就该是他的一部分。 所以,根本无需愧疚! 天华池中那人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深邃平静到了极致的眼睛。 公叔明骤然出现在池边,一头长发垂落,他笑着轻轻道:“你醒啦!”声音迤逦,满是亲昵。 “我是谁?” 公叔明伸手抚向走到池边的静钰冰冷的面容,看着他道:“你是静钰。” 一个强大的,再不会用憎恶的眼神看我的静钰。 ** “师兄!”斯年拉住君清明的手,感觉咸涩的海水灌入自己的口鼻,赶紧一个避水诀,仍是狠狠咳嗽了起来,难受得厉害。 浑身湿透得将君清明带进一个溶洞,将海水封闭在外,幽蓝幽蓝的水光映照下,斯年紧紧抱着君清明,唇角胸口都是血迹,瞧着很有几分狼狈。 “师兄你怎么了!”斯年贴着君清明的脸颊,闭着眼睛道,感觉他脸颊的冰凉,心下沉沉。 他不明白,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会师兄一下子就失去了意识! 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一床被褥,斯年将君清明身上湿衣褪去,摸着君清明滚烫的皮肤,他心下困惑。 呃,成仙之后也会发烧吗? 仙人也会生病?! 似乎没听说过啊…… 那师兄这是怎么了啊! 斯年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君清明周身的温度都高得惊人! ……这样烧下去不会烧坏脑子吧…… 此时,斯年与君清明刚离开天虹界一个月罢了,叶妤留在雪盏身边,他二人又开始了寻宝升级之路,第一个看上的,便是洛水城畔的洛海,海中虽有不少危险的仙兽,但是也有不少散仙更愿意将洞府隐藏在这漫无边际的大海之中。 原本称得上十分顺利,岂知还未破开那洞府的护门禁制,本该同斯年同时出剑的君清明却忽然脚下一个踉跄,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往后倒去! 于是那禁制的反弹让斯年被震荡得几乎晕去! 斯年担忧地看了看外面,因他们曾试图强行破开禁制,使得近一片海域都震荡不已,已经引来了不少品阶不低的海底仙兽,比起地面上的仙兽,海底的这些更强大可怕,许多实力都深不可测,若不惊动它们还好,一旦惊动,却极难对付。恐怕现在要出去都比较困难,虽碰到这种状况最好还是回到洛水城中去,但暂时只得先留在此处。 幸好君清明的周身温度虽然高得厉害,气息却一直平稳,且不知为何渐渐变得有些不一样,虽然斯年说不出他有哪里不同…… 斯年努力定下心来,才有心思考虑旁的事。 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被斯年镶嵌在岩壁之上,既然要先留在此处,斯年选择的这处溶洞竟然恰好有一个小小的仙气漩涡,十分适合修炼,他此时虽是不太看重这个,但到底并无坏处,想是对君清明的恢复也有帮助吧? 师兄也许明日便会醒来了。 怀着这样的信念,斯年开始勤勤恳恳地将这个溶洞改造成适合生活的环境,原本远离人世处在洛海深处只有几丈见方的海底溶洞慢慢地扩大扩大,一道道禁制被布下,虽然斯年并不擅长禁制阵法一道,但他手上却有不少从旁的仙府中得到的阵旗,也有不少关于禁制之道的玉简,在这种环境下,他整日守着君清明,除了修炼,便只剩下钻研,布阵,布置内里。 或许因为闯多了仙府的缘故,斯年十分知道什么样的仙府最是难弄,并非禁制最为强大,也不是有如何强悍的守护仙兽,而在于它本身的独特,短短几个月,斯年就将整个洞府扩大到了原来的数百倍,这巨大的空间充斥着他各种凌乱而富有创造性的狂想…… 比如门口处的禁制,几乎消无声息,任何人都能进入这个溶洞,但只需走几步,便陷入了一个无比真实的幻阵,用轮回树的七片树叶作为阵眼的幻阵,真假难辨到了极致,这是一个恐怖片的世界……斯年在那里几乎填入了他记忆中所有的恐怖片记忆,他是怕鬼不敢看鬼片的,但恐怖片可不仅仅是鬼片啊!比如电锯惊魂的创意死法,鲜血淋漓,凄惨绝伦,绝对真实引人入胜!比什么全立体电影什么的厉害多了! 修士的心境极难动摇,若是下界飞升上来的修士,面对这第一道幻阵,多半也难以面对这样的场景不动心神,就莫说那些天生仙人的了,哪怕是许多人谈之色变的嗜血魔修,也没有这般酷戾血腥的手段吧? 任谁都想不到,这里会是正常的仙府,恐怕只这一道拦门,就足以让大多数试图闯入的人打退堂鼓,毕竟魔仙的洞府可不是这么好闯的! 之后的数道禁制也是一般,充满这个世界的任何人无法想象的奇思妙想,恐怕只有叶妤到这里能看出些许端倪,但若有主人的允许,她当然不会看到那些禁制的全貌。 斯年将整个洞府都建成现代的开放式,因海底太过阴暗的缘故,他用了许多镜子,外界现成的海水让他制成幽蓝的水镜,大面的水镜、平整的石英地面,所有的内壁包括溶洞顶部都用银白海砂铺就,内置夜明珠的透明晶石薄罩透着柔和的光。 这里明亮、舒适、幽雅、现代,充满简练温馨的气息。 “师兄,你怎么还不醒来。”斯年轻轻道,随即想起在这不远处筑巢的高阶海底仙兽,叹了口气,“若是你再不醒,我只能闯出去了,大不了与你一起死了。” 出去之后,或许能有人知道师兄昏迷的原因? 君清明静静躺在宽大的床上,他的发泛着淡淡的微光,肌肤愈加莹润如玉,斯年觉得他整个人都越来越像是一个发光体,虽然气息平稳,却一直不曾醒来。 “师兄。”斯年坐在床边,“若你再不醒来该如何追的上我?我如今已快是五品金仙啦!” 正说着,他忽然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床上的君清明气息陡然间急升! “……三品、四品、五品、六品——七品!”斯年难以置信道! 卧槽,这一定是作弊!怎么可能一下子从二品金仙跳到七品!这种作弊太不科学了! “师兄!”他扑过去。 床上静静闭着眼睛的君清明缓缓睁开了眼睛,深黑的瞳仁里映出斯年欢喜到极致的面容,甚至连眼角带着的一点湿意都如此清晰! “师兄,你昏迷了多久你知道吗?” “你混蛋!” “再醒不过来我都打算直接掐死你算了!” “师兄!” “师兄。” “师兄……”斯年的口吻越来越柔软,终究只是叹了口气,紧紧搂住这个人,再也不想松手。 但半晌,君清明都没有回音。 斯年抬起头,疑惑地唤了一声,“师兄?” 君清明定定看着他,“你是谁?”随即他微微皱了皱眉,“我是谁?” …… …… 卧槽,要不要这、么、狗、血!斯年几乎要忍不住给老天竖中指了! 失忆这种玩烂了的把戏一点都不、好、笑! 斯年捂住有些酸涩的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觉得这些日子,他真是累得厉害,忽然就不想说话。 担心受怕那么久,等来的便是这样一个结果? 幸好,幸好他并无事,瞧着还是被开了金手指以一路坐火箭的速度飙升境界。 唯一的代价,不过是丢了记忆。 不过是一点记忆罢了,斯年自嘲。 即便是此时的君清明,哪怕他忘了一切,只有自己和他两个人,岂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么一想,斯年就有一种狠狠报复的冲动。 但不知为何,他还是很难过,只是很难过。 于是,斯年看着君清明,严肃道:“我是斯年,你是君清明,记清楚了!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咳,这里是我们的家!” …… 君清明缓缓蹙起了眉,仔细瞧着斯年,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斯年的心跳加快了一些。 君清明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自己光裸的胸膛,淡淡道:“你方才不是叫我师兄吗?” 他该怎么形容? 好像有哪里不对…… 咳,虽然说吧,不记得很多事,但是他超人的第六感还在…… 斯年撇过头去,“是啊,你原本是我的师兄来着!清明——”或许因叫惯了师兄的缘故,他这声“清明”叫得相当别扭,“我饿了,弄些东西来吃吧!” 君清明想了想,从床上走了下来,直接光溜溜的,大大方方地走下了床。 弄得斯年反倒是脸上一热。 “我来弄?”君清明反问。 “是啊,照顾丈夫是妻子的责任!” “这样啊……”君清明若有所思,忽然靠近斯年。 斯年瞪大眼睛,仿佛连心跳都停了一拍。 “你该不会是骗我吧。”他一字一句道,“直觉告诉我,应是这样才对!” 强势霸道的吻直接夺去了斯年的呼吸! 卧槽,不是吧,不是一般故事里强大的主角失忆之后都会变成小白吗?!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放开我啊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失忆中…… 斯年:我是丈夫你是妻子,快去煮饭! 师兄:我? 斯年:照顾丈夫是妻子的责任! 师兄:哦? 斯年:还不快去! 师兄:你确定没有说反吗? 强吻ing 卧槽,被各种失忆桥段彻底骗了啊啊啊啊,不是说强大人物一旦失忆都会变得又弱又小白很好欺负很好骗吗? 失忆的狗血桥段都是骗人的嘤嘤嘤嘤。 泼个失忆的狗血,下章就恢复记忆了放心→ → 姑娘们都看出来了吧,师兄因为某种刺激也同样开启了上古血脉这个外挂,同他爹是一样的,应该这么说,血缘是很奇妙的东西,他爹的觉醒同样对他产生了这种影响而已 谢谢荒途亲的一日一雷,~\(≧▽≦)/~啦啦啦,爱你,╭(╯3╰)╮ 今天累得要死,创建什么的苦逼死了,干了一天活儿嘤嘤嘤嘤,差点就赶不及更新o(╯□╰)o 79因果 “等一下!”斯年喘息着从君清明坚实的臂弯中挣扎出来,爬下凌乱的大床,狐疑道:“你是真的失忆了?不会是骗我的吧!” 君清明慵懒道:“师弟真是聪明!” …… “你、混、蛋!”斯年狠狠道。 道袍瞬间就上了身,斯年一句话都不说立即往外走,他爱骗谁骗谁去吧,他不奉陪了! 一个温暖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身后人双臂有力,紧紧抱着他,怎么都不松手。 “放开!” “师弟莫恼。”君清明的脸颊贴着斯年的侧脸,“开始的时候没有骗你。” 斯年沉默,真不想和这个混蛋说话了! “刚醒来的时候,我确实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斯年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君清明在他的耳边叹气道:“不过,渐渐的,那些记忆才慢慢回到脑海之中,我并非存心骗你的。” “现在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斯年冷笑。 君清明抱着他半晌无言,过了片刻才道:“师弟,飞升之后我便觉得自己有些变化,一直不太明白那是什么,现在总算弄明白了。” 斯年隐约猜到和他的那个什么上古血脉有关,但是在自己挠心挠肺地照顾了他那么久之后,他醒过来就弄什么失忆,实在是太糟心了。 “原来,我的身上有上古轩辕氏的血脉。”君清明轻轻道,“虽血缘已然太淡薄了,但是飞升之后,就隐隐有觉醒的倾向,才会感觉变得如此敏锐。这一次,是这血脉彻底觉醒了,又称返祖,现如今,我的体内流着轩辕氏的血,正因这种强大磅礴的力量,与我自身融合之时才会造成短暂的失忆。” “短暂的失忆?”斯年皱眉,“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让我这个妻子给相公你弄些吃的那时。” 听着他似笑非笑的戏谑口吻,斯年恼羞成怒道:“你这个骗子给我滚!” 身形一闪就挣脱了君清明,直往出口而去。 “师弟!”君清明无奈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即便是要走,也请先留下些衣物给我吧?” 斯年一僵,这才想起君清明身上的一切包括他的芥子空间等都在自己的身上…… “你就给我一、直、这、样、吧!”斯年转头冷冷道。 裸奔什么的哼哼哼哼! 君清明忽然轻轻一笑,斯年的腰立刻又落入他的臂中,他靠近,到与斯年呼吸相闻的地步,笑容柔和,“若是师弟愿意陪着我,一直这样也是无妨的。” 滚滚滚! 斯年被他这明显隐含暧昧的挑逗撩拨地血气上涌,尤其这混蛋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腰带。 “当然,师弟先得告诉我,斯年是你的本名吧?我竟是到如今才知道,师弟还记挂着以往,这整座洞府都是师弟的手笔?”君清明温然道,“还真是别出心裁从未见过呢。”他微凉的手抚上斯年的脸颊,“师弟,你究竟从何处来呢……” 斯年顿时身体一僵。 在今日之前,他从未想过对君清明坦诚曾经。 哪怕面前这人是他最爱之人,他信任他,但有些事,哪里是那么容易说得清楚? “师弟?”君清明吻了吻他的眼睛,“不管你从哪里来,总是我心爱之人,这一点不许怀疑!” 斯年垂眸,“师兄,你知道雪盏明明在人间虽是逝世已久,但天上一日凡间十年,她怎会生在仙界却已有了十九岁?” “是啊,我原也想过,这恐怕并不符合轮回之道。”君清明不知他为何提起这个。 “她未入轮回,只是重生。”斯年轻轻道:“重生并非定要遵循时间之道。比如你是那元嘉安的转世,叶妤是齐堇薇的转世,但入轮回之后,你并非元嘉安,叶妤也不是齐堇薇,你只是你。雪盏未入轮回,所以这一世,她仍是那个雪盏。” 君清明浑身一震道:“师弟的意思是——” “是啊,我也是未入轮回之人。”斯年认真道:“是以我仍是那个斯年,这个在你看来或许光怪陆离的洞府,便是我昔日那个世界的记忆,这里——”他指向那柔软的大床和简洁温馨的装饰,“更像是我很久以前住的地方。” “原来如此。”君清明看着斯年,一字一字道:“师弟,你能将这些告诉我,我很高兴。” …… “我知道你一直有事瞒着我,虽一直竭力告诉自己不必在意,可还是很想知道。”君清明双手捧住斯年的脸,眼神深邃,“关于师弟的一切,所有的一切我都想知道,不管是什么!” 斯年:“……”怎么办,他有一种师兄连他上辈子是几岁走路几岁还在尿床这样的事情都想挖出来的诡异感觉! 卧槽,师兄你这可怕的占有欲! ** 在修士漫长的生命中,七年实则是极短的时间,而在仙界之人眼中,七年短得几乎就如同凡人做一场梦的时间吧? 可对于斯年、君清明乃至叶妤而言,这七年,是他们人生中最辛苦的七年,辛苦到几乎要泣血的地步! 叶妤昔日重生在天邑大陆,虽开始的日子过得极苦,记忆里皆是灰暗,她并不是彻底失去原主的记忆,而是融合了原主的灵魂,那些过往绝对称不上美好,但也没有这般将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他们的时间太紧迫了,尤其是从秦夙夷和孟锦自天魔界传回的消息来看,形势十分不乐观。 公叔明,既残月妖皇在天魔界简直是一颗明亮的新星,他强大睿智,御下之能比之其他几位妖皇魔尊都要厉害,短短几年间,手下已是能人无数,自打败颛孙魔尊和万俟妖皇之后,声望更是攀升到了顶点。 能打败成名多年的魔尊妖皇,可见公叔明的实力绝非寻常,而且,天魔界的魔尊妖皇仅以实力论,本就比仙君仙帝要强上一些。 比若冰聿仙帝就直言自己并非万俟妖皇的对手,他们曾在边境交过手,虽并未搏命,但足以让冰聿仙帝探出那位妖皇的底子。 正因如此,让他们三人心里都沉甸甸的,只能以拼命的方法来修炼。 幸好这三位并非寻常仙人,否则非得疯了不可。 叶妤还得倾注心力来助雪盏,拓展自己的势力和实力。 斯年每每想起都十分佩服叶妤的强悍,就这样的情况下,她的晋升居然还并未落下太多! 好吧,人家是开着外挂的金手指女主角,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君清明自从完全觉醒轩辕氏血脉之后,努力修炼追赶的就变成斯年了,若非他天生便是极有利于修仙的纯阳之体,恐怕早就被远远抛在了身后,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斯年都从未这样辛苦过! “雪盏怎么样了?”斯年看着面前这张详细至极的地图,不禁感叹叶妤前期工作做得实在太好了。 叶妤微微蹙眉,“应是没事的,如今她的实力放在这里,又是紫巽仙帝的亲生女,形势早稳定下来了。” 一切和主角作对的势力都是纸老虎!但这个世界崩坏太多了,到斯年自己都无法肯定的地步。 是以,他们相助雪盏的计划,只完成了一半。 冰聿仙帝之子崇明,竟然相当是个“人物”,哪怕是叶妤,都必须承认自己是看走眼了,这家伙并非有心计之人,也不是花花公子,要是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他,大抵就是一个绝对理想主义的二缺?他不是孟锦那样心思纯净,他是事事都看得太清楚,根本无法忍受一点点瑕疵,他不是生理洁癖,而是有精神洁癖。 昔日,他是喜爱雪盏的,不了解的时候,他以为雪盏是真如父亲冰聿和逝去的紫巽仙帝所言的天真纯善不染世俗。 君清明曾讽刺,“他大抵认为只有从未见过外人的神女才配得上他吧!” 这样的人,眼底是容不得沙子的,自从雪盏终于成功得到了通神丹,并在这三分之一的概率中晋升之后,崇明便毫不犹豫地同她决裂了。 若非冰聿仙帝压着,他早已同雪盏解除这场姻缘了吧? 可如今,雪盏已是天虹界的银雪仙君,再如何,冰聿仙帝也容不得崇明这般任性! 但崇明对雪盏的厌恶已经到了一个让斯年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是以再也不愿见她了。 “他道雪盏阴险诡诈满口谎言,丑恶到让他再看一眼都觉得难受。”叶妤冷冷道:“这样混账的一个人,早晚不会放过他的!” 君清明正在凝神部署计划,闻言淡淡道:“雪盏怎么说?” “她还能怎样?”叶妤咬了咬牙,“雪盏就是太重情义,只道一声罢了,此生此生都不想再见他。” 斯年叹气,若是雪盏不重情义,他们就不会此时站在洛水城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了。 “有一位菩提萨埵从西方极乐远道而来,求见叶尊者!”一名女仙恭敬道。 叶妤不解,“西方极乐?” 斯年心中一动,“让他进来!” “……心月?”叶妤唯一能想起认识的和尚。 君清明手一挥收起地图,“想来应该是他。” 果然,那个熟悉的面容踏入殿中时,三人并不意外。 “阿弥陀佛,多年不见,三位竟已是大罗金仙,真是时光如梭。”心月双手合十含笑道,犹如手拈白莲,一时竟是恍如隔世。 斯年笑道:“心月大师,果真好久不见。” “可不能再这么叫人家了,现在花和尚可是菩萨了呢!”叶妤轻笑道。 心月一时脸上也有些恍惚,苦笑道:“一念恶即此岸,一念善即彼岸,善恶皆抛即菩萨,这菩萨不菩萨,又算得上什么呢?” 还是君清明直接,看向心月道:“不知到此处找我们所谓何事?” “为了结红尘因果。” 斯年挑眉:“我们与大师应当已无因果。” 心月叹气,“可与一人还有因果。” “凰翧?”君清明直言道。 心月点了点头,轻轻道:“他已堕魔。” 斯年瞪大眼睛,“于是呢?” “作恶之魔因我而起。”心月淡淡道:“佛祖命我去渡化于他。” …… “于是呢?” “佛祖封其孔雀明王之位。” 斯年无语道:“他又不是孔宣。”孔雀明王孔宣什么的,不要闹了好吗?! 心月反倒莫名道:“孔宣是谁?” …… 尼妹的斯年发现自己犯蠢了,这是个的世界不是真实世界啊!而且,孔雀明王貌似只是佛教中的一个特定身份吧,也不一定叫孔宣什么的…… 叶妤皱眉,“这和我们有何关系?” 心月平静道:“难道你们不是打算攻打天魔界吗,毕竟公叔明在那里不是么?” “你怎会知道?!”斯年警觉道。 心月摇了摇头,“不必惊异,公叔明的信息他自己从未掩饰,我自然有所耳闻,知道你们绝不会没有行动。凰翧此时也在天魔界,是公叔明座下第一魔帅,所以我才来找你们。” “他在公叔明座下?”君清明神色一动,虽然他不知公叔明要抓他们做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个消息说明公叔明至少已经掌握了凰翧,这对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斯年听到心月的话,顿觉凰翧不愧是原第一反派,这生命力和战斗力以及升级的速度都不容小觑啊!魔帅什么的,已经相当于仙界的大罗金仙了! 叶妤已经微笑起来,“花和尚,合作愉快哈~” 这年的仙历七月初七,一支仙界的精锐悄无声息地到了仙界与天魔界的边境。 师父,我们来了! ** 天魔界,落月妖都。 正闭目养神的男子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站起身来,冰冷的面容浮现一抹极淡的笑意。 抬头看了看残阳如血,轻轻道:“终于来了。” 泥丸宫中缺月嗡鸣,他缓缓道:“等一等吧,不必着急。” 夜幕降临,妖都的夜,一直是这般冷到骨髓,比那雪色遍地的纯阳还要冷上无数倍。 “师兄……” 记忆中那个人,已经渐渐变得模糊。 他静静站在院中,眼神漠然,霜雪般没有一丝温度。 作者有话要说:师兄的占有欲什么的→ → 其实吧,一直很萌孔雀明王不知道为嘛…… 最近真是太累qaq,可能明天要请假休息一天,不出意外本文七月就完结了,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握拳! 正文差不多的时候就开始填番外了,是先写猫鱼还是和尚孔雀呢→ → 还是其他的主角新番外呢…… 纠结…… 谢谢青悦亲的地雷,又见你啦,爱你,╭(╯3╰)╮ 80堕魔 天魔界与仙界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两界相交之处的边境是一片苍凉广阔的土地,让斯年想到九华轮沉沦界的古战场。 就在这片土地上,陨落了无数真仙妖仙,时至今日,仍是日日有人丧命于此。 视线里,唯有一片平坦的赤色土壤,和凌乱巨大的碎石,一望无际。 “越过这里便是天魔界?”斯年问道。 叶妤点了点头,“没错,这个地方极难掩藏行迹,所以无论是天魔界想要进入仙界,还是仙界要进入天魔界,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看了看天色,“且这里天天白日无云夜间好月,时时都视线清晰。” “怪不得昔日孟锦试图越过这里会被抓住。”君清明淡淡道。 叶妤微笑道:“放心,有小夏在。” 此时的叶小夏,已经不是那时小男孩的模样,这段时光使得他渐渐长高长大,此时看来已经是一名俊美出众的少年,当是正处于少年最好的年纪,身姿挺拔,容颜如玉,比之当初那个雍容优雅的苍夏,叶小夏虽年龄尚轻,却已有了几分高华神韵,只是毕竟他已不是苍夏,是以看来多了几分淡漠冰冷,一双眼睛如蒙了一层雾,使得整个人都带着几分缥缈。 他还是如幼时一般,几乎不开口说话,沉默地站在叶妤身边,他的世界中,仿佛便只有叶妤一个人。 叶妤的话声刚落,叶小夏轻轻一挥袖,利落地扔出一片绿如翡翠的细长树叶,青蒙蒙的光影骤然出现,化作一个巨大的浅绿色半透明球体,一下子将斯年等三人和他们带来的人马一起包裹进去,虽透过那层薄薄的膜看外面的世界稍有些怪异,但从外面看他们的话,却发现他们已经彻底从视线中消失了! 轮回树本就可以布下这世上最真实的幻境,不过一个小小的同化幻境,实在再简单不过,就比如变色龙会将自己的身体变成与周边环境相同的颜色一样,叶小夏并非将他们集体隐藏了起来,实则只是布下一个简单的幻境,将他们与周围环境同化了而已。 “咦,还真是神奇呢。”雪盏轻笑道。 斯年看了看雪盏身后的那些金仙甚至是大罗金仙,忍不住传音道:“将这些人都带来没问题吗?” ……这里几乎是天虹界所有的高阶仙人了啊! 雪盏漫不经心道:“有什么问题?现如今我的修为最高,若只是我随着叶姐姐到天魔界去,留他们在天虹我可不放心,是以只得都带来了,至少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他们不敢生乱。”她随手布下一道隔音阵,“放心说话吧,他们听不到。” 叶妤也笑道:“这么多的大罗金仙,可是到别处请也请不来的。” “他们十七人中,我唯一能信任的只有如微姐姐,只靠她足以稳定天虹,至于这十六位好哥哥好姐姐,不带在身边看着我怎么会放心。”雪盏柔声道:“我答应父亲不会亲自对他们动手,但他们也承诺过要守护我周全,结果呢?这些好哥哥好姐姐到底也还是想要我的命!他们毁诺在先,我却还不想让父亲伤心的,所以我不杀他们,但天魔界这一仗,需得给我打得漂亮一些才是。” 君清明看着渐渐露出一角轮廓的天魔界,忽然道:“雪盏,你已是仙君,何以反倒不如昔日生机勃勃?” 雪盏一怔,随即失笑,“怎会让你有这种感觉?” 斯年也沉默半晌才道:“你原不必陪着我们来冒险的。” 雪盏摇了摇头,“我当初就承诺过,一旦叶姐姐有所求,我必然万死不辞的!” “雪盏,你还记挂着那个人渣崇明?”叶妤忽然道。 “当然没有!” 叶妤叹气摇头,“要瞒过我可不容易呢雪盏,这世上还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吗?”毕竟,当初雪盏曾是她的心腹啊,决定用她之时,叶妤便将那个雪盏的底都探得一干二净了。 雪盏一身繁复的月白宫裙,虽是层层叠叠,但穿在她的身上,却丝毫不显累赘,仍是飘逸至极,纤尘不染。此生的雪盏甚至还不如上辈子美貌,不过清灵干净的气质弥补了这一点,她本就天生看来纯净如初雪,此刻到了仙君的位置,年纪虽轻,雍容气度已然尽显,通身上下的风华无双,一双明眸顾盼生辉,使得容貌反倒是其次了。 她已经站在最高点。 从一个相府女婢到仙界至尊,原该没有遗憾才对,这世上的一切都已可唾手可得,她甚至回到天邑界去看了一看,那么久过去,连大盛国都已然改朝换代,陌生的都城陌生的帝王陌生的百姓,她一人都不认得。 甚至只需她挥一挥手,整个天邑界都可崩塌,她是这样强大,强大到她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 可雪盏忽然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她这样孑然一生,得到了至高的权力地位,那些她曾想也不敢想的仙人们对她恭恭敬敬的大多与她说话头也不敢抬。 时光漫漫,她还可以再活很多年,很多很多年。 不知为何就想起了那个男人,她两辈子,只有过那么一个男人,她其实也不太清楚,到底是不是喜欢他。 那个男人出色到原本的她只能仰望,长相、风度、气质、修养,哪怕他这样厌恶自己,雪盏却依旧不那么讨厌他,她知道,那人只喜欢干干净净的东西,从来厌倦那些勾心斗角欺骗算计,他的世界是一片光明的,他只是不懂、不理解常人的庸碌罢了。 于是,雪盏只是一笑,认认真真道:“叶姐姐,不管记挂也罢,放下也罢,到天魔界是我自己下的决定,天虹的这些家伙们安逸了太久太久了,我父当时与呼延魔尊的那一战何以会受那么重的伤啊!就是因为他已经三千年不曾与人争斗过了!我要守住我父留下的地方,不能再带着这些空有修为却只会醉生梦死的将士在仙界逍遥!” “也罢,天魔界并非那么可怕。”君清明微笑道,“确实是一场不错的磨练,更何况,不是有这些大罗金仙同他们的心腹打先锋吗,危险程度更是降低了许多。” 叶妤眨了眨眼睛勾起唇角,“天魔界到了,大玩一场吧!” 天魔界,空中一弯冷月,凄清阴寒,深入骨髓的冰凉侵袭。 斯年心下平静,并不担心,他知道,自从得到黄帝兵阵图之后,只怕这世上论排兵布阵之能,再无人在君清明和叶妤之上,其中君清明本就有轩辕氏的血脉,怪不得那时在妖界便如一个天生的统帅,不管原著中他是如何助叶妤打下大片江山,此时他早早彻底觉醒了血脉,又有在整个仙界都称得上底蕴深厚力量强大的天虹助阵—— 雪盏手下十六大罗金仙,哪怕都炮灰在天魔界她都不会心疼,因为她的这十六位好哥哥好姐姐,无论哪一个都曾数次想要置她于死地,若非承诺了紫巽仙帝,她还真没有那么大度,容得下他们日日好吃好喝。 仙界不同于人间,实力才是一切,雪盏晋升仙君的那日,他们自然就安分下来了,安分得不能再安分,可雪盏知道,他们无一不是内心里还盼着她早早陨落,哪怕天虹界就这么毁了,他们也不愿见到她坐在那个位置上。 可惜,如今雪盏是仙君了,他们只能老老实实,一点手段也不敢用,以仙君强大的神识,这世上少有能瞒得过她的事,雪盏留得他们性命,他们自然也不敢去挑战一下她的容忍度,大罗金仙到仙君,这看似一步之遥,实则难如登天,否则也不会整个仙界只有九名仙君仙帝了。 距离公叔明的十年之约,还有两年四个月。 明明时间并不匆忙,但七年了,静钰毫无消息,还是让斯年和君清明的心情全然无法安定。 从二品金仙到大罗金仙,他们只用了七年的时间,这恐怖的速度足以让仙界那些天生仙骨的宠儿们自惭形秽,他们却从未因此而有半分自傲懈怠。 是以攻打天魔界不再是谨慎小心的态度,反倒一路碾压,仿佛想把这些年来承受的压力全部释放出来,一月后,秦夙夷与孟锦同他们会合,因为这支力量实在太过强大,足足有十九名大罗金仙,又有雪盏这个仙君压阵,天魔界一众人等被打得措手不及! 三月后,竟是连克天魔界七界之地,比预计之中还要快上许多! “师兄。” “嗯?” “一步步近了,那人可是妖皇呢。”斯年身边悬浮的君子惊若翩鸿,一剑了解了一名妖将性命。 君清明面容平静,“是啊,那人可是妖皇呢。” 他们三人试着同雪盏交过手,等级的压制并非那么容易忽视的,根据秦夙夷和孟锦的消息,公叔明绝对比雪盏要厉害多了。 “师兄你可曾摸到那一步的门槛?” “似乎只差一点点。”君清明并不隐瞒。 斯年叹气道:“叶妤也道只差一点点,我感觉朦朦胧胧的似乎可以看见,但那一步却极难跨得过去。” “不着急。”君清明望着那弯冷月淡淡道,“他不会那么快就来的,既然在澧水妖都等着我们,我们便还有些时间。” 斯年苦笑,他知道君清明的意思,就是要逼着自己几人在这种情况下突破。 若是不突破,遇上公叔明就是一个死。 压力之下,他们一步步艰难靠近那道极高的门槛。 若是他们三人跨过了那一步,斯年觉得除非公叔明开一个完全不科学的外挂金手指,否则这一次,他根本没有可能胜利 在对战天魔界的战斗中,冲在第一线的往往不是天虹的那些大罗金仙,而是这三个既要排兵布阵,又斩敌最多的统帅人物。 直至次年三月,那三人并秦夙夷、孟锦、心月、叶小夏忽然消失不见,雪盏依旧统领全军,一步步朝天魔界腹地推进,而越来越多的妖仙、妖将、妖帅聚集,使得这路途也越来越艰难。 不过,就像仙界仙君仙帝一共才九人一样,整个天魔界的妖皇魔尊也是寥寥可数,未曾侵犯到他们的利益之前,他们到底也没有亲自上阵,所以有雪盏这个仙君压阵,距离公叔明所治之地仍是一日日更近了。 在雪盏拖住整个天魔界的视线时,那七人已到了公叔明所统治的地界。 此处是距离澧水妖都尚有数千里的一座城市,比起之前他们见到的那些魔尊妖皇的地界,这里不仅秩序井然,而且看来一派繁荣,安乐宁和。 他们在一家专为来往妖仙准备的驿站中短暂停留,每日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妖仙魔仙和生来便在天魔界的妖魔们。 “不得不说,公叔明此人算得上是个好统治者。”斯年轻轻道。 叶妤微微一笑道,“是啊,某些方面,他确实值得人钦佩。” 奈何,必然是他们的敌人。 君清明遥遥望着澧水妖都的方向,“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斯年顿时心中一跳,他知道如今君清明的预感几乎是百试百灵的,立即抓住君清明道:“可是哪里有危险?” “说不清楚。”君清明摇头道,“只是模模糊糊地有些感觉。” 心月忽然站起来,平静道:“不必猜了,我已知道你不好预感的原因。” 自从进入天魔界,心月便一路沉默,几乎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此时骤然开口,斯年看向他,“凰翧?” “没错,他来了。”心月撤去身上伪装,众人往街道那头看去,果然见一个并不陌生的身影越来越近。 只是斯年疑惑,那人,还是凰翧吗? 那个骄傲得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的孔雀王凰翧? 来人一身深红似血的衣袍,衣上一只凤凰翩然欲飞,却似是被禁锢在那件衣袍上,只是看上两眼,就仿佛可以听到它痛苦的悲鸣。 那是一个被鲜血染红的人,斯年听心月说过凰翧已然堕魔,但他从不曾想过,堕魔原来是这样的—— 变得他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凰翧那美丽到张扬的面容早已不见了昔日的洁白如玉,一双血色红瞳泛着残忍的冷光,衬得那两道青黛色的眉愈加嶙峋,他瘦得脸颊都仿佛凹了进去,唇色极浅,透着微嘲的淡薄。 他仍是张扬的,甚至也还是好看的,仿佛生长在幽暗之地带着邪性罪孽开出的深红花朵,艳靡、带刺、冷厉、锋锐。 斯年正凝神看着,就见凰翧抬头朝他们看来,然后脸色一变,再然后,只见他骤然背生双翅,一双巨大的漆黑翅膀自他肩胛处忽然伸展开来! 卧槽,斯年被这设定雷得一个哆嗦,黑翅膀堕天使什么的要不要太惊人!凰翧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小、天、使!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天累惨了┭┮﹏┭┮创建什么的不是人干的活啊! 最近两天我们这里都是三十几度,大中午的外面温度绝壁有四十度! 于是我们还要在、外、面、创、建! 尼妹的我今天都感到呼吸困难觉得热得要窒息了!汗跟水似的往下流啊嘤嘤嘤嘤。 我最近脑袋有些不清醒,写了些神马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qaq 嘤嘤嘤嘤,会努力回归正常状态把最后部分写好的! 谢谢、闲听星辰、梧奈地雷,爱你们,╭(╯3╰)╮ 大谢小柊的手榴弹,太爱你了,╭(╯3╰)╮ 亲们快休息吧,我也爬上床睡觉去了qaq最近连看评论的时间都木有了嘤嘤嘤嘤,困死我了qaq 81番外 凰翧·心月篇(一) “心月,你果真想通了?”慈眉善目的老僧叹息道。 心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是,原就是我执念太深,如今放下,自是一心皈依佛祖。” 老僧摇了摇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离别、求不得,你在红尘俗世走了一遭,望你当真已是放下。” 心月应道:“是。” 老僧见心月在佛前垂眸而坐,嘴角含笑,竟是如佛祖拈花微笑,心下明白,他已离成佛并不远了。 他们佛修与那些修道之人并不一样,他们追求的是飞升成仙的无上大道,而他们佛修追求的自是成佛,去那西方极乐。 面前这心月,只差一步便可成佛。 “首座,有人在外闹事,说是——要见心月师叔祖。”一名年轻僧人恭敬道。 老僧看了闭目静坐的心月一眼,叹了口气,“罢了,我去看看吧。” 法华寺避世多年,大多修士甚至全然找不到它的所在,实则法华从未隐于深山,比之纯阳、元空、昆仑、阴璃等,偌大的法华寺只在一处寻常山中,漫山遍野的梨花四季开放,时时零落如雪,甚至距离最近的凡人城市只数百里罢了。 老僧早已行将就木,他的修为远不如心月,甚至或许还不如一些法华的普通弟子,他的丹田早在很多年前就被毁了,但是他的眼睛却并未昏花,反倒清澈明净。 寺门口,几名弟子持杖而立,十分警觉的模样。 “首座。”这些弟子皆对这老僧极为尊敬。 老僧朝不远处那棵最大的梨花树下看去,那里站着一个他此生看到的最好看的男子,这人身披紫色宽袍,眉目如画,长发如缎,雪白的梨花瓣落在他的肩头发上,美得离尘绝世。 佛家有云,红粉骷髅皆是虚妄,常人往往为皮相所欺,是以这老僧的眼中,看到的不是这男子受上天恩宠的容貌,而是他满身的血光煞气,和掩盖在这幅皮囊之下黑沉沉的内心。 这样一个人,恐怕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老僧即刻皱起了眉。 那人却缓缓走来,步履优雅,姿态雍容,“你让他出来。” “阿弥陀佛。”老僧的白眉微微一动,“施主请回吧。” 这来人,自是凰翧。 “让我再见他一面,只说几句话。”他的骄傲不容许他用哀求的口吻。 老僧摇摇头道:“心月皈依之心已定,只怕不日便可成佛,施主还是请回吧。” 凰翧听到这话却是不知为何心头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疼得他浑身僵硬,似是稍稍一动便是撕心裂肺的痛。 深深吸了口气,他强自压下因这疼痛而涨起的杀意,淡淡道:“只说几句话!” 老僧仍是坚定地拦在他面前,摇了摇头。 凰翧垂眸,“我知道我待他不好,让他——再也不会如从前般……”再如从前般对他好了。 这世上,从未有一人待他如此好,好到他因害怕而怀疑,因退避而伤害。哪怕是他最为尊敬的父亲,对于他的关爱也是有限,这天地间唯有心月一人,掏心掏肺待他,哦不,是曾掏心掏肺待他。 好到不管他对那个人做什么,他都可以包容可以原谅。 他对他太好,比世上任何一人都好。可自己待他却太坏,坏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恐怕这人再也不会回来。 再也不会。 “心月已看破这执念虚妄,他已放下,施主何必耿耿于怀?” “不!”凰翧抬头看向这老僧,一双顾盼生辉的眼锐利如刀,“你佛家有言,佛度世人,是也不是?” 老僧皱眉,沉默不语。 凰翧面无表情,缓缓道:“他既要成佛了,那让他来度我吧,否则,我便杀尽这天下人!”他的长发向后飘去,一时明明秀美的面容凛冽嶙峋,“我这般的恶人,若他不来度我,我便让这世间血流成河,再无宁日!” 老僧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一时四面静寂! 凰翧却笑了起来,大笑,笑得如那春花绽放,笑得眼如秋波,笑得都要落下泪来。 只要让他回到自己身边,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不管是什么。 心月,回来我的身边,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防盗预留番外地,以后会填补完毕 今天的章节晚一点发 82阵前 既然碰到了凰翧,再如何掩饰也是无用了,以凰翧对他们的了解,一眼便可看穿任何伪装。 斯年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凰翧和他身后那双显眼巨大的黑色羽翼,以及无风自动的长长黑发,心情仍是莫名有些复杂,这家伙,怎么就堕魔了呢? 至少原著里他是没有的,哪怕是作为反派第一boss,他到最后仍然是妖,而非魔。 堕魔并非一件好事,妖族虽走邪路的也是不少,但至少死后还是能入轮回,甚至有些妖仙走的乃是善之道,未必不能大成,但一旦堕魔,哪怕是魔尊,若有朝一日陨落,那便是魂飞魄散,哪怕在这天魔界如何称霸一方如何强大无敌,可一日身死,便是终结。 无论是人还是妖,修仙,晋阶,有朝一日即便是陨落了,至少还有重入轮回再来一次的机会。 魔却没有。 魔是被天地摒弃之人,虽力量强大,虽也可飞天遁地,可掌握甚至比人类或者妖族更霸道的力量,但他们命运终结的那一天,将永远消失在这世间,连一丝残魂也不能留下。 是以大多魔族秉持的是及时行乐,他们大多残暴自私、恣意好杀、阴晴不定,乃是三族之中名声最差的。 凰翧堕魔,才会也同他们一般,在短短时间内掌握了如此强大的力量。 斯年可以感到他身上磅礴的气息,深不可测,顿时心中一凛。 这里是公叔明的地盘,尽管远离澧水妖都,但大罗金仙或者心月这般的菩提萨埵与身为魔帅的凰翧一动手,公叔明必然立即察觉。 君清明近日已隐隐有突破的迹象,如今却毕竟还是大罗金仙,若被公叔明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以他们几人的实力,现在本不该贸贸然进入公叔明的领地,偏生君清明心有所感,突破的契机便在此处,才会再不犹豫,几人匆匆往此处赶来。 可凰翧只看着心月,那眼神几乎要将心月拆吃入腹。 斯年与君清明对看一眼,暗自戒备。 叶小夏脚步微移,站在叶妤之前,只等凰翧一动手,便布下幻境带众人立即离开。 在场众人无人比他更清楚公叔明的强大。 “……你来了。”结果他开口,只吐出这三个字来。 斯年睁大眼睛,看看凰翧,又看看心月。 心月看着周身笼着一层血光黑气的凰翧,先是沉默,然后道了一声佛号,“罢了,你这周身罪孽,也不可说与我无关。” 凰翧轻笑,一字一句道:“我以为我杀再多的人,哪怕罪恶滔天,你都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呢。” “如今我问一句,凰翧,你可愿跟我走?”心月肃然道。 凰翧静静看他。 斯年心下一紧,那什么,心月大和尚啊,你说来了结因果,来度化这只恶孔雀,如今人家可是公叔明这个妖皇座下第一悍将,你就这么一句…… 算了算了,他已准备动手,大不了亡命逃走嘛! “好!” 因高度紧张,斯年听到这干脆利落的一声,惊愕地差点往前摔去! 心月也是一怔,显然来之前,他从未想过会如此顺利。 应该说,已经不愿想了。 他与凰翧之间,孽缘虽深,但各自分道扬镳也有那么多年,心月早已不认为昔日那点情爱还剩下点什么。 凰翧却看着他,重复道:“我说好!我愿意跟你走。” “你就不问去何处?” “何处都好。” “何处都好?” 凰翧冷冷一笑,“我已堕魔,便是地狱都去过,又有何处可惧?” 反倒是心月静静看他,许久才叹了一口气,手一扬一颗佛珠瞬间变作莲花座,“走吧。” 见两人当真要立即离开此地,斯年才呐呐道:“这就走了?” 叶妤叹了口气,“若我所料不差,凰翧当不会这么容易离开此处才是。” 君清明脸色凝重,“公叔明不知何故要抓我们三人,凰翧最早到他座下,以此人心计,应在凰翧身上尚有后手。” 凰翧却坚持道:“现在就走!” “以公叔明的本事,只怕还没走出这座城就会被他发觉了。”斯年话音刚落便脸色一变,“快走!他果然来了!” 红名预警什么的,到如今距离已经远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可恨的是昔日公叔明真面目不曾暴露之时,面对那个静真,丝毫没有预警信息! “等一等。”君清明忽然开口。 “师兄?”斯年奇道。 叶妤也看向他,“我们现如今还不宜与公叔明正面对抗,至少也要到雪盏到这附近为好,否则——” 凰翧嗤笑道:“即便是来了又如何,那公叔明的强大之处,绝非你们可以想象的。” 叶妤却不理他,“少说也还需三五日光景。” 心月淡淡道:“我有佛祖给的三千莲花座,哪怕那公叔明再有手段,怕也是阻止不了我回西方极乐。” “既如此,我们就走吧。”凰翧看着他道。 斯年脸色一沉,“来不及了。” 下一瞬,公叔明的声音响彻天际,“想不到竟是比约定之日提早这么多,我心甚慰!” 我心甚慰尼妹! 斯年恶狠狠地心中暗骂,他知道他们已经逃不了了,虽只是声音,以公叔明妖皇的速度,片刻便可到他们跟前。 如今,只得迎战! 他们七人之中,君清明、斯年、叶妤都是大罗金仙,叶小夏只是一名高阶妖将,距离妖帅还差一步,秦夙夷和孟锦也是一般,只妖将罢了,倒是心月乃是菩提萨埵,堪比大罗金仙,实力怕是不凡,但此时他与凰翧不曾离开,凰翧是战斗力相当强悍的魔帅,虽答应与心月离开,可公叔明的到来仍让斯年觉得以这家伙的立场,显然态度不明不能信任啊。 万一帮着公叔明对付他们,才是麻烦! 公叔明并不是孤身一人,他身为一界妖皇,座下妖帅便有四名,加上凰翧这个魔帅,就有五名相当于大罗金仙的高手,更何况,尚有十八妖将,无一不是声名赫赫的煞星,仅凭着他们几人,就想与公叔明抗衡,那是痴人说梦。 叶小夏深深吸了口气,已经准备搏命一击布下轮回幻境,为众人争取一线生机了。 他向来沉默寡言,极少开口,他的双眼只看着一人,他的世界中,便只有那一人最为重要。 哪怕他死了,也要护得她周全。 七人站在城中最高的屋顶之上,公叔明已出现在面前。 斯年看着他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看着他无血色的唇和一双异常幽深的眼睛,明明这几年他该过得不错才是,却仿佛比昔日更加消瘦,那身云纹宽衣愈加显得空荡荡的。 再没有什么事比你熟悉的人忽然变成大反派更让人痛恨的了。 斯年对那个静真师叔并不熟悉,在纯阳那么多年,听到他名字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只最后那些日子见过几面罢了。 即便如此,他仍是因这个原因而更加厌恶眼前这个人之前的伪装欺骗。 或许仅仅是因为,那个纯阳,一直是斯年心中净土一般的存在,哪怕它并不完美也不是没有阴暗面,但掌教师兄、修炼狂清鲤师兄,甚至是出卖他和师兄的清微师兄,实则都是心中有坚持的好人,那些剑修弟子们,修宜、修闵,甚至是那些他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纯阳弟子,都是值得怀念的,如同纯阳那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 偏生,有那么一个静真,他欺骗了所有人。 不仅仅是师父,还有那些对他心生崇拜的纯阳弟子,有清筠师兄,还有对他十分信任的掌教师兄等等。 他躲在暗处,看着纯阳,看着师兄,看着他们以为找到了关于公叔明的秘密而沾沾自喜。 可这个人偏偏如此强大!强大到或许如今他们联起手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斯年神色肃然,尼玛当年也不是没越阶杀过人!大不了就是一拼!怕他做什么! 他侧目看了看君清明,阴暗的心情顿时一安。 即便是死了,又有什么关系,这一生也过了那么几十年,在这个世界的几十年于他而言,倒还真没有什么遗憾。 嗯?等一下,师兄的神情不对劲啊…… 君清明的神色不见半分紧张,反倒带着些许斯年看不懂的东西。 好似是——愤怒? “师父,既然来了,何必掩藏身形不出来相见!” 君清明吼出这句话,斯年顿时被吓了一跳—— 师父? 空中渐渐浮现一道人影,熟悉的白色道袍,仍是穿得十分严谨连衣角都齐整极了。 黑发如墨冷颜如冰,不是静钰是谁? “师父!”斯年是发自内心地欢喜。 君清明抿着唇,脸色并不好看。 叶妤却皱起眉,心中若有所悟。 公叔明轻笑出声,“师父?现如今他可不是你们的师父!”他看向静钰,柔声道:“来,到我这里来。” 静钰巍然不动。 公叔明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怎么了?” 静钰伫立在半空之中,身姿如松,忽然看向君清明与斯年道:“我可曾对你们说过,不许来!” 此话一出,斯年、君清明和叶妤这边立即松了口气。 公叔明则是神色剧变,一手握住身下玉座的把手,一时青筋毕露。 “你、你、你——”话未出口,已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雪色云纹宽袍上点点暗红血渍刺目。 静钰看也不看他,冷冷道:“你们根本无需来,只要过了这十年,便无事了。” 叶妤开口道:“他只有这几年寿命了?” 怎么可能,飞升之后的妖仙寿命都无限久远,这公叔明可是妖皇! 君清明也同样以冷冰冰的口吻道:“可你在此处,我与师弟怎可能不来!你既无事,何以连一条信息也吝于传给我们!” “原并非无事。”静钰淡淡解释。 公叔明却骤然哈哈大笑起来,明明似是十分欢畅的笑声,却不知为何,寂寥到几乎令人心碎。 他几乎要笑出眼泪来,待得掩了笑意,才恹恹问道:“你何时恢复的记忆?” 斯年心中一动,想起那时君清明完全觉醒血脉之时,他说也有过短暂的失忆吧? 呃,那么师父是什么时候觉醒的血脉? 想来这失忆也不会持续太久…… 卧槽,那为什么师父不给他和师兄传讯,让他们担心拼命了那么多年! 不知道为什么,斯年想起一句话,那叫有其父必有其子,师父和师兄果然是父子来着! 静钰并不答他,“你强行修炼我轩辕氏的,试图逆天改命,却到底只是作茧自缚。” “你何时恢复的记忆!” 静钰口吻淡淡:“非轩辕氏血脉修炼此法,反噬之力发作时如百蚁噬心,亏得你居然坚持了那么久。” “我、问、你、何、时、恢、复、的、记、忆!”公叔明一字一句道。 “你昔日刻意到纯阳,拜入师父门下,便是知道我乃是轩辕氏子弟,你与我亲近,实是别有用心,可惜,即便是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脱离此等命运。”静钰神色冷静,缓缓道:“刻意接近,蓄意打探,待得发现我无用之后,便故意捏造一个大敌假意为救我伤了双腿,并以此为由与我疏远,我那时也是愚蠢之至,竟是丝毫不曾疑心于你!那时取我精血,令我走火入魔修为倒退,不也是你下的手吗?怎么,你可曾后悔当时没有要了我的性命?” “既然你封住了我的记忆,便让我不用想起,与君璃雅在一起又有何妨,何必又要唤起我的记忆,还设计让她嫁给那样一个恶人?可叹昔日我竟是没有看穿,时至那时,我才知你竟是将我的人生玩弄于鼓掌之中!” “公叔明,被人欺骗的滋味如何?” 公叔明死死盯着静钰,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你这妖孽原身只是一株蒲公英,可不是人人猜测的什么高俊树木!寿元之短莫说修成人形,便是要有灵智都困难。”静钰继续道,“即便是妄图逆天改命强行修炼又如何?早在那时,你的腿已经不能动了,渐渐的,你这整具身体都会失去知觉,血脉凝固若石之硬,这便是你处心积虑算计天邑人界妖界的结局!” “住口!”公叔明狠狠道,“你又知道些什么!你们这些天生便资质不凡的人类知道些什么!我只是想活着!即便是日日痛苦,我仍是想活着!”他的目光冷厉如刀,“更何况,他们三人都是我的转世!你的儿子更是拥有轩辕氏血脉,只需吸收了他们,我自可以恢复生机!这双腿也会好的,只要——” “原来如此。”静钰目光冰冷,“那时你算计我走火入魔修为倒退,封我记忆将我扔到东极,便是打的这个主意吧?公叔明,你倒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利用我轩辕氏的占卜之术测得那颗寄生的蒲公英种子转世之期和关键之人——君璃雅是个好女子,尤其善良温婉,恐怕,你这双腿是因那次占卜所废吧!即便是轩辕氏,窥测轮回天机,怎可能不付出代价!那只会使你这具身体更早化石!” 公叔明仿佛想笑,却不曾笑得出来,淡淡道:“是啊,这世上只你一个轩辕氏血脉,须得算无遗漏才是,我花了那么大的代价,要等下一次是不可能了,只要有这个融合了我的种子和轩辕氏血脉的身体,再有两个同样被我种下种子的血肉之躯,我便可彻底恢复,为此我几乎殚精竭虑,夜不能寐,哪怕付出一切,失去一些也再所不惜!” 静钰与他对视,“公叔明,你真是个疯子!” “是啊,我是个疯子,早已疯了。”公叔明平静道。 静钰忽然移开了目光,轻轻道:“从一开始就是你,这世上哪有静真师弟呢?不过一开始就是你这妖孽罢了。” 公叔明忽然皱起了眉,捂了捂胸口,但很快就将手放了下来。 这个动作只是一瞬,快到几乎让人并不注意。 斯年却看得十分清楚。 公叔明也许是那反噬之力发作了吧,因为斯年觉得,他似乎心口疼得厉害。 正因为太疼,公叔明极力想掩饰,指尖还是在微微颤抖。 不知道为什么,斯年忽然就不那么恨了。 他想,哪怕过了那么多年,他还是有些太心软,这样很不好。 站在这里,他的君子仍是可以毫不犹豫地斩向公叔明,他会为了守护师兄再所不惜,正因如此,眼前这个公叔明便是他的大敌。 对敌人,斯年从不会心慈手软。 只是,他不那么恨他了而已。 而且,自从师父出现之后,斯年几乎就没想过自己一方会失败了,即便公叔明的身后,那些妖帅妖将渐渐林立,但师父在他们身前,就似是一堵不可逾越的墙! 果然这世上,还是师父最强大! 师父绝对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第一人! 其实真的不用他们救来着…… 斯年望了望天,啊,天空一点都不蓝! ……这么多年这么辛苦是为、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妖皇:你神马时候恢复的记忆! 师父:你骗我那么多年我只骗你几年,滋味如何? 妖皇:…… 斯年: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总算赶完了qaq这几天状态真的不行,我觉得我已经被太阳晒得昏头昏脑了嘤嘤嘤嘤 我恨创建!我恨文明指数测评!我恨随机入户调查问卷!嘤嘤,好伤啊 83一剑 斯年总觉得,师父似乎还有些什么不曾说出口。 可这时候,却再无说话的时间。 呃,斯年觉得公叔明似乎被师父气疯了…… 那什么,这纯粹是一种感觉,公叔明的神色依旧平静,丝毫看不出情绪,但斯年就是觉得他周身都仿佛笼着一层怒焰。 斯年隔着不算远的距离看了一眼师父,实则,应该更悲伤的似乎是师父啊? 很多事从一开始便是骗局的话,才真正让人伤心吧。 在纯阳的那些漫漫时光里,师父那样漠然冰冷的一个人,能让他记挂在心里的必然少之又少,一旦入了他的眼,他却实在护短得厉害,例如师兄,例如他自己。 不管何时,师父都如一座冰山,冷硬,强大,坚不可摧,可毕竟也是有心的,他的血也同样是鲜红温热的,哪里会没有感情呢? “走!”君清明一把拉住斯年,两人化作两道流光,往城外的沙漠遁去。 当然不是要逃,这种情况下,根本逃不走! 哪怕静钰拦在公叔明面前,公叔明手下的那些妖帅妖将们,却会蜂拥而上,各个击破远比被这些天魔界高手合围来得好。 “只需撑两日,雪盏的援军即到!”叶妤匆匆传来一句话。 两日! 斯年这回终于找到了这些年刻苦勤奋的意义了,至少还能拖住这些家伙不至于即刻陨落在他们强悍霸道的攻势下。 公叔明的眼光是很不错的,这些妖帅妖将无一不是天魔界中的佼佼者,他们这样兵分四路散开飞遁,他们也只得分兵,幸好公叔明座下除了凰翧,只余四名妖帅,他们七人之中,君清明、斯年、叶妤和心月皆能与妖帅抗衡,也是四人,凰翧态度不明,却跟着心月去了,一时四名妖帅便有两名朝着斯年和君清明而来,另外两名一名去追叶妤,一名原跟着孟锦和秦夙夷,斯年还未来得及担心,就见那人转道朝心月和凰翧的方向去了。 “应是公叔明吩咐的。”君清明冷冷道,“他绝不会放心凰翧私自同心月在一起,我、叶妤和凰翧,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斯年点点头,嗯,尤其是师兄你! 公叔明话中的意思抓他们三人只是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便是君清明。 斯年怎么都想不通原著中怎么最后那个大boss会变成凰翧的?公叔明怎么看都不弱啊,还有师父,那时候的结局并未出现。 公叔明和师父都不曾出现,最终一战是对阵凰翧。 斯年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故事已经崩坏太多了,师父必然不会如前世一样的,比如君清明和叶妤,现如今不是根本毫无关系吗? 还有,斯年一直想不明白,照纯阳那些剑修所言,自己会被带到纯阳去,是由于“静真”的占卜,怎么会呢?自己这个原本不该出现的人,公叔明为何要因那个占卜将自己蓄意带到纯阳? 这个人心机如此深沉,做这件事总不会没有一点用意,斯年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一时心头有些沉甸甸的。 边战边退,果然不出两日,雪盏便带着仙族援兵到了,缠住那些低阶妖仙之后,他们这才腾出手来对付追来的妖帅妖将。 “师弟!” 漫天的黑色锐刺铺天盖地,疾落如雨! 一片凌厉霸道的剑气横扫,带着惊天动地之势,一时风沙狂卷,显然是君清明手中思欢出手。 斯年足尖一点,如一支离弦的箭,朝来人冲去—— 想那么多干什么,先杀了再说! 来者不仅仅是两名妖帅,尚有五名妖将,还真是看得起他们师兄弟。 不过,来得再多又如何!哪里有人比他同君清明的默契更好?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和君清明绑定在一起,几乎从未分开过。 尤其近几年,出入各种布满危险禁制的仙府,来来去去,皆是用命在搏,若非那无言的默契,恐怕早就不会是此时这般安然无恙的模样了。 巨大的莹白八卦升腾而起,映亮了整片天魔界昏暗的天空,一时清气四散,天地震荡。 “纯阳之气!”一名妖帅惊呼道。 若要问这些修妖修魔的最惧怕什么,便是这清正浩大的天地纯阳之气,斯年身为纯阳之体,飞升之后亦是不同一般仙人,紫霞心法晋阶到如此程度,他的仙家法门没有半分驳杂,纯粹至极,此时针对这妖帅使出,怎不让那妖帅失色。 “——快杀了他!主公道此子必杀之!” 听到这句话,斯年心中一凛,必杀之? 斯年想到当初在金乌城外,公叔明也是这般,数句话后几乎不带犹豫地便要自己的命! 若他当真要杀自己,为何昔日在师父飞升之后,他仍在人间之时不对自己下手? 当真想也想不透! “师弟,剑阵!”君清明手中思欢化作一道长虹,以刺破苍穹之势疾飞而起。 斯年断然祭起君子,两人周身骤现无数道若隐若现的莹白剑气,急速朝外扩散铺开。 身为大罗金仙的手段,与昔日修士之时自是不同,若非在这仙界,恐怕仅仅几道剑气就足以让一界震荡崩塌,这强大的力量能引起山崩地裂之势,在这漫无边际的沙漠之中,黄沙飞舞,不见尽头。 而那巨大的剑阵布下之时,剑鸣声声,撼天动地,生两仪呈四象,两仪轮转生生不息,朱雀啼鸣,青龙乍现,玄武踏地,白虎狂啸,天地异象令人目眩神迷! 两名妖帅五名妖将脸色皆是一变,这剑阵之宏大锐利远超出他们的意料,哪怕是他们经过数次天火淬炼的妖体,都生出刺痛之感,可见这些剑气之厉! “不用担心!”一名妖帅巨吼一声,化成原身,竟是一只金翅大鹏,,金灿灿的翅膀一展,将余者几人齐齐护在翅下,那些剑气割过他金气笼罩的翅膀,一时破不了他的防御。 斯年冷冷一笑,凝神静气,横剑轻吟,“紫涛云霞,如日东来——”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尾音杳杳,不得断绝。 明明阴沉昏暗的天魔界上空,忽然涌现一片紫色云霞,波涛汹涌般遍布天际,那明亮的色泽深深浅浅,美不胜收,当一轮红日骤然出现,这仿佛根本就不再是天魔界的天地,寒气被渐渐驱逐,那种温暖充盈却只让深陷剑阵之中的妖帅妖将浑身冰冷。 这是昔日会让斯年灵气耗尽的紫气东来,如今身为大罗金仙,这一势他极少用,一旦用了,便是这般令人惊异的景象。 一身飘逸道袍在风中飞舞的斯年仍然持剑,眼神安宁,静静吟道:“孤剑破日势——破、苍、穹!” 巨阵升华,君清明潇洒自如的身姿出现,思欢如蛟龙出海,卷起一片浩瀚剑气。 “混元乾坤势——冲、阴、阳!” 君子轮转,带起一道明亮耀目的白色莹光,斯年垂眸,狂风卷起他的道袍,他觉得,似乎离那一步,更近了一些。 君清明伫立在半空之中,整个人便如一柄能斩天断地的巨剑,一字字道:“破、破、破!” 第一声“破”,金翅大鹏的金光罩被狠狠震荡,第二声“破”,那金光罩破裂,碎成无数片四散! 第三声“破”,那妖帅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巨大的半边金翅被生生砍断! 君清明大笑出声,眉目却十分宁静,他望着天空道:“原来如此。” 斯年见他站住,便知他到了突破的紧要关头,只得咬牙,凭一人之力死死撑住。 这剑阵非比寻常,注入两人大半仙力,其中杀阵以斯年的两仪四象和君清明的破天剑势为主,但若只斯年一人,这般可撕天裂地的庞大剑阵,毕竟太过凶悍,不多时,他的脸色已经越来越白,不行!需撑住! 师兄只要突破,面前这些妖帅妖将便算不得什么! 可要困住这两名妖帅五名妖将,到底有些勉强了,哪怕那金翅大鹏被砍断半边翅膀,变作人形之后,左臂空荡荡的,血迹斑斑,但他到底是一名妖帅,即便受了如此重伤,浑身气势却并不减弱。 “快,冲出去!”另一名妖帅手一张,骤然一只巨爪自空中狠狠拍下,黄沙飞溅,这一片沙漠硬生生被拍下了数十丈,流沙深陷,飞速向下流去,不多时便将那些妖帅妖将的身影彻底淹没。 斯年心下一沉,知道这剑阵怕是困不住他们了。 仙人到了大罗金仙的境界,虽无高下之分,但实力却有强弱,妖帅也是一般,同是妖帅,实力也有不同,只是不似低阶分得那么清楚罢了,斯年和君清明都是半只脚跨入仙君仙帝级别的大罗金仙,这两名妖帅却也不是普通妖帅,距离妖皇并不十分遥远,单以实力论,或许比之斯年二人要稍逊一筹,但所差不多,此时君清明顿悟,斯年便要一人顶住他们两人,更何况,还有五名妖将在旁。 但他却怡然不惧。 再危险的状况他也经历过,不过是要护住师兄片刻罢了,算得了什么? “故去新来,太阴生阳。”他曼声道,君子划出一道明亮的圆环,抬头看向空中落下的黑色巨爪。 胸口渐渐生涩,斯年却欣喜地发现跨出那一步的樊篱正在渐渐剥落。 天地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风滑过他的身旁,斯年微微眯了眯眼睛,仿佛伸手便可将那道风捕捉,他可以看到风流动的轨迹,可以感觉到自己周身仙气的流淌,一切的一切,仿佛渐渐明晰,包括眼前的攻势,忽然变得极慢,慢到他看这一切,都像是前世看电影的慢镜头,视线清晰到他甚至能将远处对方妖将眼中自己的倒影都看得那么清楚。 这世间于他,似乎再无任何秘密。 他知道,只差一步,他便可跨过去。 可眼睛看到是一回事,明明看到那妖帅的一击是这般缓慢,慢到他都要发笑的程度,但他极想抬剑抵挡,却发觉自己的手如此沉,明明只是想落一个镇山河,却艰难到这种程度?! 闷哼一声,疼痛自身体深处漫上来,幸好只中了第一击,站在镇山河无敌的圈子里,看着黑雾翻滚,无数的黑色巨狼奔腾而来! “嗷呜——” 狼嚎阵阵,尖锐的狼牙泛着森森寒光。 “哈哈哈哈,这可不是幻境!主公赐予的的天狼噬心旗果真厉害,这些天狼会源源不断地围攻,直至将你们吞吃殆尽!姓君的,识相的就赶紧自己出来,主公愿先饶你一命已是够客气……” 斯年忍不住想掏掏耳朵了,这妖帅还真是啰嗦。 “师弟。” 耳边传来温然的声音,斯年心中一松,睁眼只见君清明双眼温润,静静看着自己。 “师兄你!” “无事了。”君清明微笑道,“师弟,多谢你时时守护我。” “说什么话!” 君清明一笑,横剑轻扫,剑气纵横,一剑足矣,那黑压压的狼群顿时灰飞烟灭! 斯年舒出口气,闭上了眼睛。 感受着胸口那渐渐剥落的墙,他已经看到了墙那边的风景。 那么美妙,天地之间再无拘束。 原来,这才是修仙的目标,这才是俯瞰苍生,逍遥自由。 清风明月,原是这般的。 “师弟,你想往何处去?” “哪里都可。” 相视一笑,从此天地之间,何处不可去,哪里去不得? 携手而行,相守并肩。 大军压境,城外,大片大片的仙族围困,雪盏一身繁复宫裙,遥遥悬浮在半空之中,有她在,那些追出去的妖帅若是归来,自是再无活命的可能。 城中遥遥相对的两人却仿佛对这局势视若无睹。 静钰忽然睁开了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天空,淡淡道:“如此,我便也放心了。” 公叔明只是静静看着他,沉默消瘦,脸庞是一如既往的苍白无血色。 “静钰,很多事我原不想问,却到底不甘心,哪怕是死了,也是不甘。” 静钰并不看他,甚至并不答话。 两人便这般站着,但公叔明身后的那些妖仙妖将却无一人敢动手。 因他二人的强大非是旁人可以插得上手的,这种局面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静,实则一触即发,稍有不慎便会打破此时的平稳,是以公叔明身后之人皆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反倒不如静钰一人一剑,姿态挺拔巍然不动。 公叔明也非是需要静钰的回应,他径自道:“你从何时开始疑心于我,是否——那一年我让清渠找回那小子开始?” 静钰这才眉宇一动,抬眸看他。 公叔明直视他的眼睛,“是,或不是。” “不是。” “那你为何在那时便要收他为徒将他放到你的身边?” 静钰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直觉。” “那你为何时时将他们二人放在镜湖之旁,隔绝我的视线,明知那里有术法禁制,稍有动静便会牵动纯阳护山大阵,难道不是为了护住他?!” “如果你指的是他们犯错我将他们关到思过峰这件事。”静钰一字一句道:“我实在并无你那么诡谲深沉的心思,不过他们犯错,是以我关他们,令他们反省,只这么简单!” 公叔明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莫要骗我!若不是你轩辕氏之人,还有谁能逆天改命,那小子本就是不该出现之人!” 斯年与君清明归来之时,刚好听到这一句。 呃,不该出现之人?这话说得倒是没错……他本该在另一个世界活得平安喜乐才是,哪里需要过这艰险人生! 修仙什么的,其实一、点、都、不、美、好! “我说过,莫要将人人都视作如你自己这般满腹算计。”静钰冷冷道,“清欢该不该出现由天道决定,逆天改命会有何好下场!例如你,弄得这般生不生死不死,很有趣吗?” 公叔明剧烈地咳嗽起来,目光深深,忽然盯向斯年,看得斯年寒毛直竖! “我原推演得清清楚楚,一切都不会有错才对!即便最后成率只有一半,在我盘算之下,当不会有多大差错,怎会横生一颗守护星,与你这好儿子的命运死死纠缠在一起,再也辨不清结局,令我花费上千年做的推演都成了一张废纸!后又花了那么多年,还是看不清,看不清!” 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怨愤让斯年背上一寒,呃,真心不关我的事啊…… 静钰忽然道:“这便是天道,你试图逆天而行,即便没有清欢,也必不能成。” ……师父,你真相了…… 公叔明此人聪明绝顶,自然也十分自负,斯年想,若是他没有将自己弄到纯阳门下,穿越到修真界的自己,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同师兄结识,那么他们的命运或许与此时又大不相同吧? “更何况,若非你的占卜,清渠也不会那么容易寻到清欢,你这是作茧自缚。”静钰神色不动,一针见血道。 公叔明冷笑,“若非你将他护在一元殿,如不然便在镜湖旁,我早就将他料理了!这小子也是好命,我明明算到几次都是大凶,却偏生让他安然归来,还因祸得福,真是天不我与!” 镜湖?呃,该不会是思过峰的那个湖吧…… 不要告诉他师父让他天天蹲思过峰居然无意中躲过了许多劫! 斯年忍不住道:“你便是太相信这些算计占卜,才落入这道中,须知你占卜而来的,不就是天道愿意告诉你的吗?” 公叔明一怔。 “而且,师父飞升之后,你怎也不对我动手?”斯年疑问道。 公叔明的眼神终于平静下来,仿佛方才的怨愤激烈只是一时错觉罢了。 “我知道你们获得了九华轮中的仙器,想不到九华轮都不曾困得住你们。若是一时不查,你们情急之下在那一界动用仙器,恐怕整个天邑都会崩塌,反倒得不偿失。更何况我当时的情形已经十分不好,比之取你的性命,我首先要保证君清明安安全全地飞升上来,你是他的守护星,我便暂且饶了你。” 斯年又被这个设定雷得哆嗦了一下。 我是师兄的守、护、星什么的,卧槽,要不要这么小言这么肉麻到让人受不了啊! “说这么多做什么。”君清明淡淡道,“杀了,便结束了。” 公叔明看着他,眼眸幽深,忽然一笑,柔声道:“想杀我,可不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话音未落,却忽然瞪大了眼睛。 胸口冰凉。 幽蓝的剑尖从胸口透了过来。 他是妖皇,自然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 但这一柄是月缺剑。 恍惚间,公叔明想起好多好多年之前,便是他告诉静钰,用万千妖族的血来祭炼这把月缺。 啊,太久了啊,久到他都快要忘记了。 快要忘记月缺原就是妖族的克星啊。 即便如此,这一剑还是杀不死他的,不过只是一剑罢了,身为妖皇,哪里是这么容易丢了命的,他挣扎了数千年,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之时,公叔明浑身僵硬,好吧,他自腰部以下,已经早就没有了知觉,疼痛于他便如家常便饭,早就麻木了呢。 可为何还是这般疼,痛得他眉间都揪了起来。 剑身好冷,仿佛连血液都一点点冷透。 “既然活得如此痛苦,何必再留在这个世间。” 静钰冰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依旧是那般淡漠,连一点温情都感觉不到。 公叔明咬住唇,握住那幽蓝的剑尖,鲜血一滴滴落在雪色衣袍上,不多时就晕染开一大片血迹,“不!” 不! 不! 他要活着! 他舍不得!他——仍有牵挂! 他要活着! “如此生不生死不死的受折磨,不若死了。” 一字一句,明明冰冷彻骨,斯年却不知为何,听得心中酸涩一片。 尼妹的他绝不是同情公叔明! 可为何,觉得眼前这场景,无论是公叔明还是师父—— 都这般惨然,令人难过呢。 对比这种皆不开口道出且根本无法诉之于口的沧桑苦痛,斯年愈加觉得自己与君清明携手并肩的幸福如此需要珍惜。 原来有时候,连说出口也是这般难。 这一剑,透胸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嘤,都十二点多了啊啊啊啊! 今天加班,总算明天能休息了┭┮﹏┭┮ 争取明天将结局码出来,握拳! 好困,睡觉去了qaq 84结局 叶妤和叶小夏回来了,秦夙夷和孟锦也回来了,但心月和凰翧再也没有出现。 斯年总算是彻底见识到了公叔明的强大,瞬息之间,整座城市变成了一片绿海,密密麻麻的藤蔓和树木完全淹没了两人的身影,并不断向外蔓延,悬浮在半空之中,斯年的视线里已经只剩下绿色,连城外的沙漠也是一样! “师父不会有事吧?”斯年担心道。 君清明看着下方,淡淡道:“若他不想有事,自是不会有事。” ……这是什么意思…… 叶妤忽然开口:“公叔明他——” 话音未落,大片大片的绿海就开始碎裂崩塌,斯年无法形容那种壮阔,仿佛一整片望不到边际的森林瞬间碎成一片白莹莹的沙,虚幻美丽到了极致。 “是蒲公英。”秦夙夷静静道。 是的,是蒲公英。 漫山遍野,整个世界都是那细细小小的蒲公英。 一片片的莹白,翩飞如冰冷的雪。 斯年伸出手,看着飞到掌间的蒲公英,根本没有办法想象那样的公叔明是这样一种娇嫩脆弱的植物,哪怕那个人的外表看来再羸弱,实则仍是强大坚韧到极为彪悍的程度,将自己短暂的生命硬是拖到了这等年月。 大风刮起,蒲公英四散,无力摇曳,随风而走。 “这蒲公英种子已无生命的迹象。”叶妤叹了口气,“他是死了吧。” 斯年轻轻“嗯”了一声,看向独自站在城中的静钰。 静钰一身白衣,孑然而立。 整座城已经被公叔明摧毁,之前繁盛热闹的城市只剩下断壁残垣,静钰站在废墟之中,衣着整齐,周身四处是飞起的蒲公英,他就这般安静地站着,脊梁挺直,眉目冷峻。 君清明站到了他面前。 “师父,你的月缺呢?” “碎了。”静钰淡淡答。 斯年心中一惊,他们这等剑仙,本命之剑与本身血脉相连,这——碎了? “师父!”斯年赶紧下去,只盼着静钰答一句无事! 君清明显然也被这个答案惊到,一时怔在原地。 静钰却眼神平静地看向他们二人,“不必担心,月缺虽碎,我却只是神魂受损,养个数百年也就无碍了。” 斯年看着他略苍白的唇色,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原想着努力再努力,也要将师父救出来,结果师父不需他们救不说,连公叔明都是被师父干掉的,他们不过是打了些小喽啰,这不科学啊! 究竟谁才是整、个、故、事、的、主、角! “师父,他死了。”君清明一字一字道。 静钰接道:“嗯,他死了。” 言罢,看着漫天飞舞的蒲公英,他忽然想起那时初遇,小小的静真不言不语,瞧着便是这般脆弱平凡。 瘦小、苍白,眉目清淡。 许多事不过是场谎言,剥开之后,到底只剩下一片荒芜的惨淡。 他活得如此痛苦,日日备受折磨,不如死了。 他执念已深,苦苦挣扎,不如自己亲手给他解脱。 静钰一生之中,经历杀局无数场,月缺之下的亡魂更是数不胜数,如今不过多添一道罢了。 斯年忽然道:“师父,他会入轮回吗?” 叶妤皱起眉,显然,公叔明这样满身罪孽,强大偏执的疯子,站在她的角度,是不愿再听到他的消息的,更何况,他这样的人,万一还有后手,再入轮回,谁能肯定此时便是终结? “不会。”想不到静钰如此回答。 君清明心中一动,“是因逆天?” 静钰轻轻咳了两声,唇齿间满是鲜血的咸涩味道,“嗯,他的寿元早该尽了,若是那时顺应天意,自是可入轮回转世,但他为留住这短暂的生命费尽心机,早已为天道所不容,又哪里可以入得了轮回。” 斯年沉默半晌才道:“也就是说,神魂俱灭。” 静钰抬头,看着空中的蒲公英,“他明知结局,却执迷不悟。” 叶妤叹了口气,转身道:“走吧。” 静钰仔仔细细看过君清明和斯年:“你们今后须得好好过日子。” 这句话的口吻比起嘱咐,更似是教训。 斯年顿时想起静钰对他和君清明的事了然于心,不禁有些不安,却仍是上前一步,“师父,你同我们一起走吧。” “你要到哪里去?”君清明更是直接问道。 静钰淡淡一笑:“我要到哪里去非是你们能管之事!” “你的伤还未好!”君清明绷紧了下颚,狠声道。 静钰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君清明颓然放松下来,静钰看向斯年,“清欢,如此清明便交给你了。” …… …… 等、一、下,师父你是什么意思! 交给我什么的!怎么觉得从师父你口中听来怎么听怎么奇怪! “师父!”斯年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就见静钰的身影渐渐变淡,直至不见。 君清明脸色难看直至,“他早已走了,留下的只是虚影神念罢了!” 静钰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那漫天的蒲公英之中,不知去向。 尼妹的师父你果然是师兄的亲生父亲!这根本就是故意的的!骗人什么的居然也这么拿手! 从那日起,整个天魔界蒲公英飞舞,直至一月后,方才渐渐销声匿迹。 这要走,却也并非那么容易,公叔明死了,天魔界尚有许多妖皇魔尊,哪里容得他们深入天魔界腹地搅风搅雨一番再从容退走? 更何况,公叔明一死,他的领地这么一大块肥肉谁能不眼馋? 幸得这些妖皇魔尊本身也是不合,斯年、君清明和叶妤都跨过了那一步成了仙君仙帝级别,才能安然无恙地回到仙界。 仙界银雪仙君自天魔界那一战名声大振,在天魔界,她曾对战一位成名已久的妖皇和两名以暴力闻名的魔尊,皆以胜利告终,虽自己也受伤不轻,对这个年轻仙君而言,已然是了不得的胜利。 就连冰聿仙帝,都不曾想过她会如此强大。 这样一来,他更是不允许崇明与雪盏断了这份姻缘。 冰聿仙帝自己人知自己事,身为仙帝虽享有不尽的生命,但他们这九名仙君仙帝皆活了太久太久了,这些年来仙界平庸,数千年无人突破到这等境界,反倒是天魔界征战连连,又添了数名妖皇魔尊,若非天魔界本身内乱不止,恐怕仙界早已挡不住天魔界的攻势。 不仅仅是陨落的紫巽仙帝,就连冰聿仙帝自己,也曾受伤,只勉强维持,这伤势一日日恶化下去,他只怕等不到崇明稳固地位,便会陨落了,到时,他的那些不成器的孩子们,哪怕是冲着雪盏的颜面,到底也会容忍崇明几分。 若是崇明就此彻底得罪了雪盏,若他一日去了,这孩子该怎么办? 他虽聪明,却不识人间险恶到让冰聿十分头疼。 更何况,此次与雪盏同去的那位叶统帅,哦不,如今人家已然是碧叶仙君了,与银雪仙君雪盏情同姐妹,在仙界都是一股无人敢惹的势力! 仙界天虹银雪仙君深入天魔界的这一战被永远载入仙史之中,而在此战中熠熠生辉的几个名字成为仙界万年来的传奇,更是许多初入仙界的真仙敬仰崇拜的人物,许多艰辛苦痛,只会被埋藏在那光辉的胜利之下,再也无人提及。 而这一战中,碧叶仙君崛起。 碧叶仙君叶妤的领地原是一片无人山脉,如今已有三十二座大型城市,于整个仙界都是数一数二的繁华。 “陶俊啊,这百年之前,我可怎生都想不到你我兄弟还有这样的好日子!”一个身着天青色繁复官袍的男子眯着眼看着下方热闹街市道。 他叫孔佩,原只是接引池边的一名小小仙吏,而他面前这位陶俊如他一般,两人在接引池边干了数百年,眼见着就要长长久久地干下去了,谁知只是昔日在接引池边的几句提点,竟是如此大的机缘,若非那次,他们也无法到碧叶仙君座下来当最清闲的八品仙吏。 “咦,那不是仙君大人吗?”陶俊忽然道。 孔佩连忙看去,只见一抹七彩云霞自空中而过,“啊,怕是两位大人不知从哪界归来了吧!” 陶俊满脸羡慕,“两位仙帝大人不管辖一方,却逍遥自在,实在令人欣羡。” “啪!”孔佩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两位仙帝大人哪里是你我能羡慕得来的!” 是啊,谁能想得到,那时接引那对师兄弟尚似是昨日之事,现如今,人家已可翱翔九天,天地万千世界来去自如,这般成就,他们连做梦都不曾想过。 “仙君大人与他们的感情还真是好。” “是啊……” 感情好? 好到这俩见面别指望能好好说话…… 斯年无奈地看了看君清明,又看了看叶妤,这俩明明在外人面前都可说是完美无瑕,待人接物从不出错,君清明此人恩怨分明,但毕竟不是小心眼之人,叶妤也是一般,为人通透甚少偏颇,但偏偏只对对方怎样都心存不喜。 没错,斯年绝非夸大,他们不喜对方的程度,几乎就到了憎恶的地步。 从初始到现在,哪怕是携手作战之时也是这般,合作是合作,只是对于君清明来说,眼前这个女人,仍是最讨厌的,没有之一啊!对于叶妤而言也是一样,世上最讨厌的男人绝对是君清明,再无第二个了! 斯年不知道,这种不是相爱就是相憎的命运是不是也是天道的安排…… 不过他发誓,这种相互憎恶的情绪绝、对、不、关、他、的、事! “师兄。” “嗯?” “下次陪我去另一个世界看一看。” “……你原本的那个世界?” “嗯。” 那个世界的他不管还在不在—— 此生纯阳,不悔剑仙。 85番外 现世篇 您的好友一剑寒百川上线了。 [世界]一剑寒百川:策马醉江湖,我知道你在,看到回个话。 [当前]落花生:33jjc挣扎队组起,来装备合格的奶花气纯! [地图]史霜霜:最新拓印七色小礼服,要的mmmmmm…… [世界]软包子:有没有10hg的团,奶毒求组! …… …… 看到那个id出现,于梓靖一愣,他知道自己已经被那人删掉了好友,但他却没有删掉这个名字,只是当初小衣上他的号时曾经删掉过一次,后来他却又趁着那人不在线的时候偷偷加了回去,不过,他和那人满格的好友度早就清了零,每每要将满满的好友栏拉到最下面,才会看到他。 一剑寒百川,他的气纯号,明明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月没有上线了,于梓靖还以为他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个游戏呢。 一剑寒百川,策马醉江湖,这两个名字都是当年他取的,于梓靖自己可没有这么文艺的细胞,只有那家伙,才会连这一点就计较。 可如今,他已经不叫策马醉江湖了。 于梓靖凝视着电脑里游戏界面左上角的名字,叫“与君一执手”,这是小衣取的,与小衣的七秀号“衣袖十年香”是情侣号。 但于梓靖自己实际上还是比较喜欢策马醉江湖那个名字。 男人与女人,总是有些不同的,比起“与君一执手,衣袖十年香”的温软,作为男人,总会比较喜欢强硬一些的名字,比如一剑寒百川,比如策马醉江湖。 这么一想,于梓靖的心里都有些刺刺的,也不是疼,就是有点难受,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以他的骄傲,怎么会找自己? 更何况,是在游戏里找自己? 这个游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们所在的这个服务器是出了名的人多,自从他跟着小衣转了恶人,就已经很久再没碰到过“一剑寒百川”这个id了,浩气与恶人,本就在地图上一个左上角一个右下角,更何况,他从来只爱打pve,自己却是个忠实的pvp玩家,不然当时也不会……就这么认识了小衣。 甚至在自己和小衣在一起之后,他直到最后才知道。 哪怕在游戏里,他们都已经越来越远了么。 自己的号码,他不是背得很熟吗?直到现在,于梓靖还是没舍得换掉用了那么多年的手机号,不管小衣怎么闹都没肯换。 但是,那人却换了号码。 于梓靖想起那天他整整找了一个礼拜的借口,才鼓起勇气拨出那个同样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听到那声“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时,胸口一片凉。 他早就知道,那家伙看来脾气好,实际上一旦走了,就再也不会回头。 其实他也不知道那天为什么要打那个电话,事实上,他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当时,已经分手三个月,他和他竟是真的再无交集。 于梓靖握在鼠标上的手动了动,放在了键盘上,却不知道打什么好。 [世界]一剑寒百川:于梓靖你到底在不在!你***说个话!我知道这个点你一定在玩游戏,和那个小三一起嘛!怎么,她在你旁边不敢说话?有急事找你!再不回话别怪我不客气! [阵营]少侠不要:攻防的赶紧进地图了,不然一会儿地图满了进不去了! [世界]安无倾:哇,我看到了神马,这完全是818的节奏啊! [地图]叁壹:长期收购一级五行石,人在长安信使,有的直接交易…… [世界]浅笑莫离:策马醉江湖,这不是以前红尘帮会的帮主吗?后来红尘散了,他就和衣盈袖去了恶人那边吧? [当前]梨子:尼玛学校的网真烂,卡死我了……咦,师父快看世界上的八卦! [世界]苏小暖:目测有内情,衣盈袖我认识,人还挺好的,现在好像改了名字,和她情缘是情侣名,想不到居然是小三?求8! …… …… 看着沸腾起来的世界频道,于梓靖皱起了眉,这人是谁?一看口吻就知道绝对不是斯年,再怎么样,他都不可能用这种口吻说话。 可知道他的真名,怎么会? [世界]与君一执手:[一剑寒百川],你是谁?绝对不是原号主吧! 这句话一出,世界频道又是一阵翻滚。 [世界]苏小暖:我想起来了![与君一执手],这个就是衣盈袖的情缘啊!衣盈袖改了名,叫[衣袖十年香],从好友里翻出来了哈哈哈! 于梓靖心中一跳,但知道他和小衣改了名字的也不是一个两个,被爆出来倒也不奇怪。 下一瞬,私聊就过来了。 而看清了那几行字,于梓靖手一抖,顿时将电脑旁边的咖啡杯给打翻了,整杯滚烫的咖啡倒在键盘上,然后流到他的腿上,可他居然一点都没感觉到痛! 这不可能! 僵硬着手指在私聊里输入了自己的手机号,任凭滚烫的咖啡一滴滴落在腿上,才感到火辣辣地疼。 很快,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 那么多年,他甚至连手机铃声都不曾换过,仍是当年斯年给他设定的那首英文歌,低沉沙哑的女声响起,于梓靖的手有点颤。 “喂,于梓靖?” 那端是个干脆利落的女声。 “嗯。” “我是斯月,斯年他妹妹。”那端的女声顿了顿,“原本我也不想打扰你,我哥说过,从此你是你他是他,再没关系,可到了这种时候我也顾不得了。就算只有一点希望,我都……” 明明该是个性格相当爽脆的姑娘,竟然只说了两句,便哽咽了。 于梓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抓着手机就仿佛已经用了全身的力气,他的喉咙干涩,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视线里,看到阳台快要枯萎的仙人掌,能把仙人掌都养死的,除了他也没别人了。可直到现在,它们都还在,只是那个人不见了。 那时小衣想将它们都扔了,于梓靖开玩笑说:“指不定哪天又活了呢,这可是仙人掌!” 号称不浇水也能活的仙人掌。 其实,他只是舍不得。 属于斯年的东西,他全部都已经带走了,哪怕丢到垃圾桶里,都没再在这里留下一点痕迹。 只剩下这些半死不活的仙人掌。 就像是当年那个为了和自己在一起,什么都可以不要的斯年。 斯年是个傻子。 他每每爱一个人,总会坚定到固执的地步,那种感情,就好似一张绵密悠长的网。 分手之后,斯年搬去了宿舍,这个原本两个人住的屋子给了他,所以,总是显得很空。 小衣在隔壁城市,上次公司明明有个机会可以调动,若是争取一下,应该有很大机会可以调去那个城市。 不知道为什么,于梓靖硬是没法走那一步。 地图上,这里到xx大学宿舍区只有三公里,如果去了那个城市,那就三百公里都不止。 于梓靖死都不肯承认自己后悔了,他没办法承认,因为他的身边,到处是恭喜他“迷路知返”的声音。 看着他喜极而泣的母亲和将小衣从头夸到脚的亲戚朋友同事,他没办法告诉他们。 他后悔了。 他其实,不想和斯年分手。 一点都不想。 他同斯年不一样,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没法喜欢女孩子,懵懂时,也暗恋过漂亮的班花。所以他们在一起时,受到更多责难的总是斯年。 可那个人,总是笑,笑成那样让人都不好意思再指责他。 实际上在大学里,斯年比自己受欢迎得多了。 那些里总爱写冰山脸的男主角,于梓靖就是冰山脸,还有个词叫扑克脸,这是天生的,没办法,不笑的时候平白就显得冷冰冰。 在真实的生活中,他这样的人,实际上很不受欢迎,好听一点叫清高装酷,不好听的就叫傲慢装逼不爱理人,所以娃娃脸的斯年可以左右逢源,自己却总是孤零零的连朋友都没有几个。 如果不是这张长相上还算出众的脸,恐怕搭理他的人更少。 愿意同他说话的,都是女同学。 斯年那时候,是他的第一个同性朋友。 虽然说,这家伙原本也是别有用心。 很多岁月时光以为会遗忘,结果一天天过去,却反而变得更加记忆犹新。 医院的病房外很冷清,在重症室里躺了一个月,该来看的都看过了,所以,现在只有衣着朴素的斯月在等着他。 斯月和斯年其实一点都不像,斯年长得像妈妈,只是性格和爸爸一样固执,斯月是个面容俊丽带着几分男孩儿气的高挑姑娘,举手投足都相当利落,斜飞的眉更添几分英气,实则性格同斯年妈妈一样心软。 于梓靖是见过几次斯月的,这姑娘是唯一斯年做什么都支持的好妹妹,一心为斯年着想,从未给他摆过脸色。 但今日斯月一见他,于梓靖看出她是强忍着才没甩自己耳光。 他宁愿她打了,这样自己心里还能好过一些。 “你去吧,和他说几句话。医生说如果四十八小时里再醒不过来,就要拔呼吸器了,救不回来了。”斯月的眼眶红红的,到底只是冷冷开口。 沉默地将手机等等交给斯月代管,于梓靖缓缓走进病房,脚步沉重地几乎抬不起来。 记得一个月前看到那个旧图书馆坍塌的新闻,他只粗粗扫过一眼,还和小衣开过玩笑,说那个图书馆破成那样,塌了刚好推掉建新的。 这时候想来,一字字都刺得他痛得很。 躺在病床上的人根本就不像他,至少不像自己记忆中的他。 斯年总是笑的,这家伙天生娃娃脸有着令自己极度的亲和力,哪怕不笑的时候都仿佛眉眼弯弯。 于梓靖坐下来,先是不说话,后来才开口,从他们认识的那天开始说,那么多年,他竟然也不知道有那么多事自己还记得那么清楚。 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泪,说到好笑的地方又哈哈笑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死死抓着他的手不肯放。 后来,斯年的父母来了,再后来,小衣也来了。 小衣给他打电话,打得太多,斯月接了,直接告诉她医院的地址,她请了假就赶了过来。 不管是谁,都没法将他从斯年的病床旁拉开。 不行啊,只剩下那么一点点时间了,怎样都不能松手! 再后来,甚至他的父母都来了。 一直说不出口的后悔这时候再说也没有用了。 四十八个小时过去,他终究还是没有醒。 “有些人就是贱,非要再也得不到了才是最好的。” 于梓靖听着斯月尖锐中带着哭音的骂声,低声说:“你错了,最他妈贱的不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而是得到了却被亲手砸碎了,到头来又后悔。” 然后,就再也拼不回去。 诸如他之后那些支离破碎的时光,到底看不到完满的结局。 有些事,不是后悔就能挽回。 很多年后,于梓靖仿佛在街上看到一个人的背影,那么熟悉,熟悉到绝不会认错! “斯年!”他叫着追了上去,不知道跑了几条街,盛夏的三伏天,他跑得浑身都湿透了,汗水直往下流,可惜人潮涌动,烈阳炙热,却哪里都瞧不到那个身影。 一闪而逝,仿若错觉。 他和他认识那多年,却仍是叫着他的全名,斯年斯年,读起来就如同“思念”在唇齿咀嚼,这些年,咬出那两个字来,舌尖尝到的都是满满的苦涩。 也常常想,若是没有分手,他是不是就不会离开? 那种不甘愧疚常常啃噬着他的心,让他在漫长的年月里不得安宁。 于梓靖明白,在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里,那个曾经陪伴的身影永不能忘。 从此,岁月泛了黄,青春逝去,再也不见。 86番外 凰翧·心月篇(二) “师叔祖?”懵懂的小沙弥疑惑地叫了一声。 心月这才回过神来,“嗯,这颗‘避风珠’你拿好,否则恐怕上不去那陨仙山。” “是。” 心月顿了顿,又进入内室拿出一个檀木盒子,“将这回魂香也带上吧,记得,若那人无事,便不必拿出来了,若山上只他一人,又性命垂危,佛祖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便点了这回魂香救他一命。” 小沙弥“噢”了一声,憨然一笑道:“放心吧师叔祖,我都记住了!” 心月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去吧。” “是!” 静静坐在室内有如入定的老僧这才睁开眼睛,叹了口气道:“痴儿痴儿,都是痴儿。” 心月敛了笑意,淡淡道:“都是执念罢了,爱恨不过过眼云烟,一旦放下,才知昔日万般不得解脱都是愚。” 老僧摇摇头,起身离开,并不戳穿什么,带着些许淡淡惆怅。 心月聪慧至极,已悟大道,可惜情之一事,那道坎他只踏过一半,怕是难以成佛了。 此一念成谶,心月终其一生,也只是菩提萨埵,怎么都无法跨过那一步,抛去红尘情思,是以并未成佛。 ** 从那时起,凰翧开始读佛经。 几乎比那些佛修还要认真地读佛经。 日日念着佛经,日日杀人。 他的脚下,已不知累了多少骸骨,他的身后,血流成河。 每每他的下属看着他支着下颚带着微笑一页页地翻过那些珍贵的佛经典籍,甚至不在意手上鲜血浸染了佛经薄薄的纸张,都感到寒毛直竖。 根本无法描述那种可怕。 他罪孽深重,早已不是妖,早已堕落成魔。 魔的世界是怎样的?大抵就是透过这双眼睛看去的世界,都笼着一层淡淡的血色,稍稍松懈一些,就控制不住心底杀戮的渴望。 魔是堕落而来,既然是堕落了,自然与昔日是完全不同的,仿佛有什么东西藏在身体里,吸取着任何一点点的快乐和温暖。 不过无所谓,他早已经没有什么快乐了。 即便在魔修之中,也少有人敢惹这个容貌昳丽却深沉可怕的男人。 那时在魔界凰翧有一座藏,里面全是搜集来的佛经,他可以为一部佛经典籍杀了一座寺庙上下八百僧侣,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若要问他杀哪种人最多,那便是寺中僧侣。 正因如此,他见多了为了活命瞬间将佛祖抛在脑后的光头和尚,前一刻还德高望重,下一刻就狰狞地将整寺的僧侣推出去自己逃命的主持,他喜欢去听那些高僧讲道,然后听完之后将满寺上下通通杀了,见那高僧可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结果总是令他失望。 “主上何以如此喜爱佛经?”一名魔修悄悄问同伴道。 那同伴看了看左右,悄声道:“那非是喜爱,而是憎恶。没见主上杀了那么多大光头吗?” “那又为什么弄这么多佛经来,又常常去听那些大和尚将什么见鬼的道?” “主上的心思,我们如何弄的明白。” 这魔界,哪里有瞒得过凰翧的地方。 他只是,想看一看,若他真的罪孽深到佛家容不下的地步,又会怎样? 至少,想再看那人一眼。 要论数千年来业障最深的魔修,非凰翧莫属,他飞升去天魔界之时,血光漫天,魔界血魔花大片绽放,数年不败,人间佛门因他一人凋零衰败许多,佛门在人世长久经营,为他一人千年心血付诸东流。 这便是佛门决意度化他的因果。 ** “如今我问一句,凰翧,你可愿跟我走?” 凰翧一时有些恍惚。 他记得那时,他甚至没有问,只是他到哪里,心月就跟着他到哪里。 那时候,心月的眼睛里,只有他。 那些快乐的时光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可是再看到这个人,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中翻滚,他清清楚楚地记得眼前这人的眉眼,记得昔日他的笑,他的骂,他的悲,他的叹息,他的平静。 “好。” 他愿意跟着他走,哪怕前行一步就是地狱。 可悲伤的是,他也清晰看到心月眼中一闪而逝的怀疑。 果然,他已经不再相信自己的任何话,就好像当年他放纵,再哄得心月回头,第一次他信了,第二次他信了,第三次他还是信了。 谎话说得太多,当你说真话的时候,也会被当成谎话,这是他活该,怨不得别人。 一场情爱里最伤人的是什么?是对方以为从头到尾,不过是场谎言。 最初他以为心月只是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以为他骗自己,他待自己越好,他越是觉得他别有用心。 后来,心月认为,自己对他根本没有情。若是有情,怎会那样风流浪荡,与多少人都说过的情话,惟独没有对他说过半句? 这一回,轮到我跟着你,地狱黄泉,又有何惧。 哦,他倒是忘了,身为魔,黄泉他是去不了的,因为他早已没有轮回的可能。 “凰统帅,你还不快将这和尚拿下!”匆匆赶来的妖帅脸色阴沉。 凰翧一笑,“寒宁,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 这名叫寒宁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果然主上说得没错,你一直存有叛变之心!” “对一个想要我命的主上效忠?莫要以为我是傻子。”凰翧淡淡道。 寒宁心中一惊,“你怎会如此说!主上待你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怎可能要你的命!” “不必争了,他存的心我很清楚。”凰翧微微一笑,“我留在此处原也不是因他待我如何。” 我不过是,要等一个人罢了,如今等到了,自然再没有留下的理由。 寒宁冷冷一笑,“如此说来,你是想好要背叛主上了?”他的手一挥,身后立刻窜出四名妖将。但他的心中仍是忐忑,凭他的本事,顶多只能与凰翧抗衡一段时间,那和尚可是菩提萨陲,并非好对付的,恐怕四名妖将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哪怕主上赐下了天地流云刺,情形仍是不妙。 心月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胸前一朵白莲灿然绽开。 凰翧听那满是慈悲平和意味的佛号,不禁眉间一蹙,但很快就抚平了。 他读了许多年的佛经,曾有人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他想将心月从那边抢回来,所以,他精通佛理,他听得佛门大能的讲说,他杀了无数的僧侣,以此嘲笑那在生命的威胁面前顷刻崩塌的信仰。 可凰翧也知道,心月是真正心中有佛,哪怕昔日为自己蓄了发,他看这世界的目光还是这样清澈平和,带着独有的悲悯善意。 真是令他讨厌。 凰翧心中怒意起,杀意炽,背上漆黑双翅缭绕着丝丝缕缕的黑色孽云,单手一抓,寒宁竟是毫无抵抗之力。 “我知道公叔明给了你天地流云刺,不过那东西对我根本没有用。”因为怒意,凰翧的眼珠变成鲜血一样的红色,那种冷冽的杀意刺得寒宁遍体生寒。 寒宁失声道:“怎么会,你已经——已经是魔尊?!” 怎会如此! 凰翧轻轻一笑,“恭喜你,你还是第一个发现这一点的人。” 心月站着不动,白莲散去,他依旧眉目平和。 若凰翧是魔帅,心月自问可与他相当,可凰翧是魔尊,那么,心月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无论是寒宁还是那四个妖将,凰翧只是抬了抬手,便捏死了他们。 这便是魔尊这一级别与帅将级别的差距,就如同大罗金仙根本就无法同仙君仙帝抗衡是一样的。 心月宁静地看向凰翧,“你究竟要如何?” 凰翧回视他,“不如何。” “你是不是还记挂着昔日法华寺我对你见死不救,是否为此怨恨于我?”心月的声音顿了顿,“我知道那时你被法华寺一众弟子伤得极重,若有怨气,便动手吧。” 凰翧听了这话,并未生气,只觉得胸口空落落的。 很久以前,他说什么他都当真,如今,自己明明出自真心,他却再也不信。 这种怀疑横在他们之间,几乎让他绝望。 “你以为我是因为这才跟你走?” 心月目光温润,“不然又是因何?凰翧,你这人太过偏执,你我那时本该结了因果,是我的错,待你太过决绝,才致你堕魔,到底也是我的罪孽。” 凰翧沉默许久,看着这幅模样的心月,怎么看怎么刺眼。 “如今你要带我去哪里?” “佛祖命我来度你。” “度我?” “免你苦痛,度你去西方极乐,封你孔雀明王之位。”心月淡淡道。 孔雀明王乃是佛门悍将,如今凰翧竟是魔尊大能,不知佛祖是否早已知晓? 凰翧心下震惊,“如何才算度化?” “自是心中有佛,信奉佛祖。” “若是我未能教化呢?” 心月一怔,“……我佛慈悲,终有一日你会知道西方极乐才是你的归处。”佛祖既然交给他这个任务,若不完成,自是不能回去复命。 “也就是说,我一日不信奉佛祖,你便要一直在我身边度化于我。”凰翧缓缓道。 心月心中一跳,这说法…… 凰翧忽然微笑道:“你西方极乐与仙界天魔界不同,虽是菩提萨陲,也可去那万千世界可是?” “是。” “那你便与我去看看那万千世界吧,我杀了无数佛门子弟,熟读佛门典籍,若引经据典,或许你西方极乐也无几人比得上我,如今让我信佛,却非是那么容易的事。” 心月蹙眉,忽然觉得佛祖命他来了解这段因果度化这只恶孔雀实际上根本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而且,他再也不想跟在此人身边,回到过去的日子。 “心月。” “你看一看我。” 心月看向凰翧消瘦到几乎凹进去的脸颊,和套在宽袍子里尤其显得单薄的身躯。 可如今,他正微笑,努力笑得温和,却到底掩盖不了那掩在眼底的悲凉。 “我与过去不同了,心月。” “我不同了。”他强调。 心月也笑,淡然道:“是啊,我也不同了,总是要变的,如今你是魔尊,而我是菩提萨陲,你不是你,我不是我——罢了,如此我便陪你去看一看众生,众生皆苦,才有佛祖这道光明。” 他怕什么呢,那些过去,不早就抛开了吗? 不过是度化罢了,若是不成,大不了回去向佛祖请罪,佛祖慈悲,想来不会多有怪罪。 凰翧这才松了口气,至少,走出了这一步不是吗? 心月想要度化自己,而他,却想从佛祖那里将他的爱人抢回来。 这个曾经为了自己蓄发,又落了发回到佛祖怀抱的人,注定是自己的! 这一回,谁也无法阻挡自己,若前途有碍,便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也是无妨—— 反正,他已是魔,魔鬼的魔,这天地间,还有什么能挡得了他? “既然如此,我们便先去昔日天邑界如何?”凰翧温柔道。 心月淡淡一笑,“好吧。” 相伴而行,看遍万千世界,红尘之中,喜怒哀乐嗔笑怒骂比比皆是,哪怕是苦,也是鲜活的。 并肩入世,不知是心月度化了凰翧,还是凰翧夺回了情人。 千百年时光之中,心月仍是菩提萨陲,凰翧却不是孔雀明王。 ** 碧绿的田埂上,小孩子拖着风筝线嬉笑着跑过,不远处的油菜花在风中摇成一片,嫩生生的黄。 不算高的山坡上,穿着朴素僧袍的和尚身旁跟着一个单薄消瘦的青年,偏偏这青年有着一张比这春日风光还要明媚的面容。 “你道那户人家苦,可你看,今日里她不过缝好了一件衣服,便又如此舒心地吹着春风哼小曲,苦在何处?” “她为了丈夫的病,日日跪拜数里之地,只求佛祖怜悯解他痛苦,如此虔诚,佛祖当知她心中之苦。” “如今她丈夫过世,独自带着孩子过活,连那尊观音像都已经卖给了当铺,这也算是虔诚?” “……” “……” 争辩之声传入风中,放风筝的小孩子似乎听到什么声音,往那山坡上望去,只见山坡上的杏花树花满枝头,春风之中纷纷扬扬,飞落如雨,却连一个人都不曾看到。 “柱子,快下雨了,赶紧回家去吧!”同行的孩子扭过头喊道。 这春雨说来就来,不多时便淅淅沥沥地落下来。 穿着母亲刚缝好的旧衣,毫不在意衣服上好几个大补丁的男孩儿咧嘴应了一声,光着脚丫踩在田埂上往前奔去,溅起无数泥水,却一路洒下清脆的笑。 阳春白日风在香,一汀烟雨杏花飞。 第86章 番外秦猫·孟鱼篇(完) “碧叶仙君又来找银雪仙君了?” “是啊,听闻银雪仙君要纳小侍了呢!” “咦,不过是个小侍罢了,怎会连碧叶仙君都亲自来了?” “听说这位身份可是不寻常,原是碧叶仙君的师兄呢,自己本身修为也是极高的……” “……” “……” 孟锦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听着下方窃窃私语的八卦,不禁有些疑惑,这听上去怎么有些不对劲啊,叶妤还有第二个师兄? 沉思了一会儿,他身形一动,就在屋顶上彻底消失了。 叶妤到雪盏地盘上的消息是真的,与秦夙夷有关也是真的,秦夙夷的店终于开到天虹界了,这人不知为何,在这方面就是有独到的天赋,在人间之时被斯年搅得没时间发展,到了天界,总算是如愿以偿。 “孟锦!”叶妤笑眯眯地走过来,不顾孟锦的抗拒抱了他一把,“哎呀,小鲤鱼你又肥了!” 每次叶妤用这种几乎称得上不怀好意的口吻说话,孟锦都要寒一下,摸了摸腰上的肉,“……日子过得太舒坦,确实比以往要胖了一些。” 想当初他和秦夙夷在那些洞府里摸爬滚打,最瘦的时候几乎就剩下一把骨头,孟锦这人吧比较奇怪,瘦起来极快,胖起来也容易,稍稍吃些苦就容易显得憔悴,飞速得瘦下来,以致他和秦夙夷最苦的那几年,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瘦得可怜,如今安逸了,肉也便渐渐长了回来。 “胖一些好。”秦夙夷一身素色锦袍,黑发如墨眸若星辰,往门口一站不少来往的女仙眼睛即刻亮了。 明明不论是君清明还是斯年都是极好看的男子,哪怕是叶妤身边的叶小夏,都英俊雍容,却偏生通身透着一种不易接近的冷凝,是以反倒是秦夙夷这种风流俊俏桃花目最容易招惹情债,世人女子看皮相,少有不爱这种一笑乱人心的男人。 叶妤斜眼看过来,微笑着说,“师兄啊,听闻麓霞仙君之女乃是你红颜知己?” 咦? 孟锦睁大了眼睛。 “又有艳名传遍雾霭山的明玉仙子叹息道,心中惟有一人,愿能长相厮守,所形容男子可真是同你十分相似啊……”连雪盏都来插一脚,笑吟吟地开口。 咦咦? “骊原门掌门之女洛仙子声称非夙夷金仙不嫁,师兄呐,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夙夷金仙吧?” 咦咦咦? “哦,对了,我绿碧的第一管事弥盈仙子也曾向我打探过秦老板你可有仙侣呢!” 咦咦咦咦? …… …… 叶妤与雪盏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端的是妙语连珠,语中带笑,一时引得周边诸人忍不住不时朝这边看来。 她二人皆不是容貌倾城的女子,这日到秦夙夷店中来,虽身为仙君却并未穿得隆重,甚至连修为都刻意掩下,瞧着便似是寻常女仙。叶妤一身翠绿鹅黄,容颜清秀,只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好看极了,雪盏仍是白衣白裙,衬得一张娃娃脸愈加雪白稚嫩,瞧着十二分的可人。 哪怕掩饰了修为,两人那种绝不寻常的气质却无法掩饰,即便穿着再简单,瞧着仍是卓尔不凡,一举一动都优美非常。 秦夙夷狠狠瞪了叶妤一眼,看看,连雪盏都被师妹带坏了!世上果然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好不容易过些安生日子,这俩惯会装的混蛋又来闹腾! “这些女子生得是何模样我都记不清了!顶多也只见过两三面——”他指了指孟锦,没好气道:“几乎见她们的时候孟锦可都在场呢,真是不知所谓!” 叶妤笑得灿烂,她当然知道师兄是个怎样的人,旁观者清,若是她站在秦夙夷身边的位置,或许会被这些表象所欺,如今只不过旁观,才知道秦夙夷实在冤枉,莫说他从未与这些女子有什么私下的往来,多半只是多说了两句话,开门做生意,总是要笑脸迎人的,奈何秦夙夷这家伙,笑起来杀伤力太大,尤其是对那些本就怀春的女子。 可女子一旦相信了男人对自己有情,却容易陷入臆想之中,哪怕是这些女仙,怕是还没有她前世里那些现代独立自强的女子来得清醒成熟。 师兄并不是蠢人,于感情上却偏生口拙,他如今和小鲤鱼在一起,也不想想这些流言若是传到小鲤鱼的耳中可怎么办,若不逼一逼师兄,怕是他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解释这回事。 认识小鲤鱼也不是一年两年,这呆头鱼许是比师兄还笨拙,若是生出不快,这俩还真不知怎么办才好,叶妤才想索性挑明了开口,也好让小鲤鱼放心,师兄这人稍稍指一下就能开窍,看这样子,已经有些了悟。 孟锦则是茫然地看过来,瞧了瞧秦夙夷,又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叶妤和雪盏,“是啊,我都在呢。”结果,就吐出这么几个字来,一双眼睛清凌凌的,半点没有阴霾,甚至连丁点儿怀疑都瞧不见。 秦夙夷顿时笑了,笑得眉眼弯弯说不出的欢畅。 叶妤一敲额头,真是白担心了! 她还真没想到小鲤鱼能呆到这种程度! 唔,倒也不是不好,师兄这副皮相是天生的,总不能让他划花了脸过日子,这容易招桃花也不是他愿意的,有些人天生就有桃花运和女人缘,如果碰上一个多疑的,师兄绝对没法过下去,还不得天天蒙着脸不见人才好。 反倒是小鲤鱼这样的,万事不过眼,心思通透单纯,从不纠结多想的与师兄才是绝配呢!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一道骄纵的声音响起,“你们是什么人?!” 叶妤挑起眉,和雪盏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朝那边看去,来人是个容貌艳丽的女仙,身上那条红裙仿若烈火燃烧,一尾凤凰展翅于裙摆之上,栩栩如生翩然欲飞。 嗯,她立刻认出了这条裙子出自清欢的手笔,属性虽然算是不错却并不顶尖,价格却实在是高得骇人,也只有这等爱美的女仙会为了一条裙子砸下大笔财富。 “你又是谁?”雪盏敛了笑容,淡淡问道。多年身居高位,她几乎无需露出什么表情,就有了不威自怒的气场,那红衣女仙气息一窒,这火竟是发不出来。 于是,当她委屈地看向秦夙夷,一双妙目盈盈欲泪,“夙夷哥哥……” 那肉麻的口吻让在场的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叶妤扶额,这叫什么,说什么来什么…… 秦夙夷皱眉,“仙子,您是哪位?” …… …… …… 孟锦看出来了,秦夙夷没开玩笑,他是真的没想起她是谁。他努力回想了一会儿,记得似乎在很久前见过她一面,不过那时这位看着好似没有这么成熟,还是个小姑娘模样,却不知是几年前了。 红裙女仙一噎,顿时表情就有些扭曲,即刻有些恼羞成怒道:“我是谁哪里是你们这些人配知道的!识相的还不快滚!” 这火却不是对秦夙夷发的,而是对叶妤和雪盏。 这回连叶妤脸上的笑容也敛去了。 雪盏轻轻一笑,“真是许多年没人敢这么对我说话了。”口吻十分感叹,岁月如梭,竟是一晃就已过去那么多年。 红裙女仙却愈发嚣张,“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银雪仙君知不知道……” 孟锦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瞥了一眼秦夙夷要笑不笑的神情,知道他大概憋笑憋得很辛苦。那什么,姑娘,要拿谁的名头撑腰的时候最好先确认一下这人在不在你的眼前啊…… “哦?”叶妤也来了兴致,“不知仙子是银雪仙君的哪一位?” 红裙女仙洋洋得意道:“我兄长正是银雪仙君的仙侣!现在可知道了?想在天虹界混下去,还不赶紧——” “丹姬!” 叶妤抬头,看到从对街走来的高大男子,这仙界就没有多少难看的人,可即便是在这俊男美女满地跑的仙界,这位仍然是其中的佼佼者,一身气质说不出的风雅怡人,雍容飘渺。 单以容貌论,可以同清欢清明他们媲美,若论品行,哼,还是算了吧!哪怕看上去再如何仙骨不凡不食人间烟火,到底还是个不知所谓的蠢人。 “我道是谁,原来是银雪仙君的仙侣崇明啊。”叶妤的口吻说不出的讽刺。 那丹姬还待嚣张,却被崇明一个仙诀直接定在了原地,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崇明,还真是好久不见。”雪盏口吻淡漠。 崇明从来风光霁月的神情到底带上了几分尴尬,叹了口气道:“丹姬昔日被父亲宠坏,还望你不要责怪。” 雪盏浅笑不语。 丹姬这才猜到雪盏的身份,立即愣在原地,眼里的火气飞快褪去,只剩下一抹后怕的畏惧。 这便是仙界与人界的不同了,雪盏身为仙君,哪怕一挥手要了丹姬的性命,也是她挑衅在先,哪怕是她的兄长崇明都说不出什么,实力决定地位,丹姬是不够聪明,却还不是那么蠢。这四周看到这一幕的人着实不少,连恨都无从恨起。 崇明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权利说这句话,于是慢慢垂下头去,这些日子,到底和往日不同了,父亲的身体一日比一日更坏,他的眼中世界,终究不能永远是那不染尘埃的白雪,虽身居仙界,俗世之中的爱憎欲望却仍纠缠于人的心底。 他知道自己曾耻笑雪盏的俗,到最后却发现,自己才是最俗的那个,俗到做了那么多年的井底之蛙。 那些昔日的清高,最终不过是一场笑话,他这才知道,之所以自己能过得那么逍遥,竟很大部分都是仰仗了雪盏的势,这个他真心喜欢过后又与之决裂的女子,哪怕多年不见,却在他的生活之中无处不在。 到如今,他与她不过只剩下这样冰霜般的漠然。 崇明的唇齿间有些发苦,很多事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越是念着她,越是鄙夷自己怎么还牵挂那样一个满腹算计的女子,就越是——鄙薄她。 从开始到后来,加诸在她身上的种种非议耻笑,不过是他为了掩饰那种念念不忘的情感罢了,仿佛将她贬低得一文不值,便可彻底将她遗忘,否则以他的性子,何必这么刻薄地对待一个女子?哪怕她再如何阴险毒辣,又关他何事。 越是在乎,便越是无措,越是进退失据。 再后来,便是出于羞愧,再也无颜见她罢了。 崇明其实不是那么坏的男人,他几乎连弱小的飞虫都不忍伤害,这世上他唯一伤害过的,便是面前的女子。 “我原也要找你,刚好你来了。”雪盏忽然开口。 崇明眼眸一亮,微笑道:“不知所为何事?” 雪盏将一方绢帛递给崇明,“这是昔日你我的婚书。” 崇明浑身一僵,顿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如今我退还了婚书,你我的婚事便作罢吧,仙侣仙侣,既不成侣,何必互相耽误。” 崇明垂眸,竟然找不出一句反驳的借口。 “更何况,我如今已有相伴之人,若你有时间,不妨留下喝一杯喜酒。” “……好……” 叶妤看着崇明神思恍惚的模样,不禁叹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待得崇明带着丹姬离开,孟锦才一拍手,“哎呀,差点忘了,之前听到雪盏要纳秦夙夷做小侍呀,我回来明明是因为这事来着!” …… …… …… 第一个恼羞成怒的是秦夙夷,“胡说八道些什么!” 孟锦瞪着眼睛,“又不是我说的,冲我发什么火!” “那你也别听风就是雨!” “哪里有听风就是雨,明明是我亲耳听到的!” “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哦,是这样吗?” “哦什么哦!雪盏不就在这里,你不会问啊!” “雪盏,是真的吗?” “……你个白痴,还真问!” “不是你让我问的?” “孟、锦!” “……” “……” 叶妤简直笑得打跌,看来她还是乐观得太早了一些,人家女人闹上门来都不信,反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荒唐流言信以为真,孟锦你要不要这么蠢! 雪盏倒还是一派云淡风轻,脸上带笑道:“看,他来了。郑重说明,我可不是纳小侍,他是我的仙侣。” 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街道那头,孟锦瞪大眼,“咦,这——”这分明不是一个男仙,而是一名妖仙!而且是一名等阶不怎么高的妖仙…… 咦,等一下,怎么这么眼熟! 来人十分英俊,面部轮廓极深,有着同人类不尽相同的悍勇桀骜,离得这么远都可感觉到此人身上的凶戾凛冽。 但靠近,见到雪盏之后,却笑得如此柔和。 “伏麟,好久不见。”秦夙夷笑了。 孟锦了悟。 啊,是当年那个在妖界总是跟在他们身边的狼妖伏麟啊。 叶妤也笑。 因为他们知道,狼对伴侣,从一而终,以忠诚闻名。 这才是雪盏的幸福。 孟锦抓住秦夙夷的手,见他朝自己看来,一双眼睛蕴着笑意。 顿时觉得自己的生活也是不赖,有人相伴,实际上也挺幸福。 “又来了?”秦夙夷悄声问。 孟锦恼羞成怒,原本并未情起,却因秦夙夷这一句暧昧的问话,顿时身体立刻有了反应。 他恨这该死的敏感! 做什么龙呀,明明身为鱼更幸福……┭┮﹏┭┮ 25、机缘 因斯年心境平和, 反倒是没有像叶妤那样有片刻挣扎,他一脚踏出那样的天堂幻境, 并未犹豫。 过去毕竟是过去,他追忆过去, 却从不后悔立于现在。 视线骤然一暗,斯年挡了挡眼睛,才看到面前那座巍峨的黑色大殿,这里的禁制当然不会如此简单,只是毕竟数千年过去,许多禁制的威力也就逐渐削弱,几道禁制之后, 方才那是洞府外壁, 这里已经是内里,其实七道门都可以通向这座大殿,只是路程远近和难易程度的问题。 最容易到达的便是这左边第二扇门,那位魔修不知为何, 对“二”这个数字情有独钟。 ……这么一想, 好像有哪里不对……怎么会这么喜欢二啊! 只剩最后一道关卡,是一个九宫格模样,但若是按照九宫的方式来走你就输了!只要记住一个原则,这位魔修喜欢“二”! 往左两步,往前两步,往右两步,往前两步, 往左两步,往前两步…… 以此反复就够了,斯年觉得这一点还真是恶搞,不过叶妤就是在与晴明兽`交手的时候从它口中套出的消息,自然是不会错的。 这样反反复复向前行进了数百米,才看到一道阶梯,斯年顿时心潮涌动起来,他知道,这座阶梯上去,这座洞府就全然向他敞开。 他最想要的,便是其中一座锻造台,斯年从未放弃过在这个世界尝试铸造,而这座洞府里就有一座陈旧的锻造台,因略有残缺,只是下品灵器,实则温养修补之后,品阶相当之高!便是叶妤那样不擅长炼器的人,都能利用这座锻造台炼出下品法器来! 他的心很定,要在这个世界走下去,他总要习惯的。 而他所看的部分太少,所能真正全然抓在手上的就是这一个机缘,既然不曾发生,那么如今,这个机缘就是他的。 既没有不安,亦没有欣喜若狂,他所想的,就是稳稳抓住。 抓住他所能抓住的。 然后在这个世界稳稳当当地走下去。 一踏入那黑幽幽的建筑,最先看到的便是倒在地上的妖兽尸体,它们虽已死了这么多年,却因无人闯入这里,尸身保持得相当完好。 这座魔修的洞府原整个儿是一件少有的法宝,不同于一般洞府,只要布下,便可在方寸之间挤入这样大的一座洞府。 这洞府原与小巫山并无联系,而是在另一界冥山深处,却不想一时震荡禁制减弱,竟使这件法宝自己飘了出来,不知怎的就与小巫山有了交界处。 斯年将那七妖兽的尸身都收了起来,这七只妖兽皆是九阶上的妖兽,昔日已是接近化神修士的修为,说是全身是宝也不为过,如今灵气愈加稀薄,妖兽的晋阶也越来越难,外界已是许久不曾见九阶的妖兽。 虽是一座魔修的洞府,这里却保持着许多剑修才有的习惯,比如漫入眼帘的试剑石和打坐的蒲团以及宝光朦胧的储物室,粗粗一看并不见寻常魔修的邪派作风。 斯年直接往那蒲团走去,显然,作为一名魔修并不需要打坐,这个蒲团还是崭新崭新的,笼着一层青蒙蒙的光,似乎从未有人用过。 单这个蒲团,也是一个下品灵器,于修士而言,在这个蒲团上打坐大有好处。他将那蒲团收了,就露出蒲团下青黑色的地面。 只在左上二寸处轻轻敲了两下,那地面忽然裂开,露出一条漆黑的甬道。 斯年用一颗夜明珠照明,顺着甬道往下走去。 这里,才是那名魔修真正生活的地方。 斯年目不斜视,路过不时传来诡异呻`吟的血池和满是倒刺不知道做什么用的铁架子,然后看到了一张缀满各色璀璨宝石的聿石座椅和极其华丽的金丝拔步床,连床帐子都是用极薄极细的金丝编制,却柔软得如一匹纱。 毫不犹豫地收了座椅,斯年犹豫了又犹豫,才将这张床也收进了乾坤袋,毕竟,这床可是一件中品灵器! 座椅后,便是这座洞府的禁制中枢,一颗翠绿翠绿的珠子正散发着幽幽的光,这颗珠子悬浮在一小方凹进去的青石里,看着浑圆美丽,周身布满浅灰的细细纹路,但细细看去却有些令人悚然而惊! 因那略有些透明的翠绿珠子里隐约可见一个小小的头骨。 应是只有几个月大小的婴儿,才会有这样小的头骨。 斯年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倒是没有犹豫,伸出手指一道剑气狠狠击在那幽绿的珠子上! 虽早知道这颗珠子十分脆弱,但当剑气碰上珠子,那珠子发出一声脆响整个儿碎裂的时候,他心里还是猛然一动。 幸而那头骨没有咕噜噜地滚出来,只是碎成了一片片琉璃样的残渣。 很快,整个洞府都摇晃起来,斯年飞快地往外窜去,蓝白色的道袍迎风鼓起,眼角瞥见那血池里汩汩地往外冒着深红的血液,他觉得寒毛都快竖起来了。 禁制既毁,宝室的禁制也就形同虚设,他什么都没看清就将那些东西都扫进了乾坤袋,包括他心心念念的锻造台。 不管好差,一锅端了! 深黑色的天空开始碎裂剥落,渐渐露出外界澄澈干净的蓝天白云。 斯年知道,这里很快就要整个儿崩塌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回到小巫山里去,被封了修为的石峰辰也是一样。 小巫山虽并不十分危险,但到处都是小型灵兽和别派的修士。 石峰辰这样一个被封了修为的结丹修士简直就是一块天然的肥肉,嗯,尤其君清明还割了他半截舌头,一个说不出话的手无寸铁的结丹修士—— 他能活着踏出小巫山的可能性根本为零。 还没等斯年勾到最后一个架子,就遗憾地发现脚下又踏着柔软的绿草了,虽然空气的清新灵气的充沛让他感到精神一振,但很快面前的场景就让他高兴不起来了。 陷入魔修的洞府禁制,全然无伤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阴璃教的美貌女修,足足陨落了四个,池蒹葭原带了七个进来,如今只剩下三个还活着。 纯阳的境遇要好一些,只牺牲了一名弟子,却也有四个重伤,君清明脸色沉凝,神色并不好看,毕竟在进小巫山之前,清筠郑重交代过将这些弟子交到君清明的手中的。幸得身上有些事先带的保命治伤的灵丹妙药,君清明本身亦是一名精通炼丹的医者,这才拉回那四人的性命。 伤亡最惨重的就是元空门的一众弟子,除却被君清明杀掉的几个,其他幸存者也极少,因被卷入这洞府禁制中时,元空众弟子大多灵气被抽空,还有人带伤,又有筑基初期,没有主角们的运气,自比不得境界高的众人,大多陨落其中,幸存者不过惨淡的十之一二。 君清明含怒出手,除了石峰辰,尽数杀了。 若不是这些元空弟子动用山河磐,怎会搅动天地灵气,使得大家被卷入那魔修的洞府中? 只有叶妤有些着急,因她找遍树林,也不曾寻到秦夙夷。 “师兄怎会不见了?” 斯年:“……”在我灵兽袋里忘记拿出来了。 池蒹葭本身心中难受抑郁,见她着急,安慰道:“许是不曾被卷入那洞府之中?又或是已然脱困离去了呢。” 叶妤摇摇头道:“师兄绝不会独自离开的,他是极有责任心的人,答应了我师父要照顾我他定会做到。” “说不定他未被卷入那里,现在到处正在寻你呢。”斯年只得开口。 叶妤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她想了想,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只纸鹤传了句话,那粉色纸鹤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 斯年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果然,那纸鹤仿佛刚刚起飞,就朝他的方向撞了过来,然后掉在地上扑腾了两下翅膀不动了。 叶妤诧异。 君清明却拉过斯年,皱眉道:“叶姑娘,你自可去寻你师兄,我纯阳尚有四位重伤的弟子要照顾,恕不奉陪!” 斯年只得和君清明离开,揣着那只还未变回人形的秦师兄…… “师兄。” “嗯?” “……那个认主什么的究竟怎么解除?” 君清明停下脚步看向他,“那杂毛猫既然有几分灵性,你便养着吧。” “……我不想养。”坑爹啊!谁要养着一个人“人”啊一个“人”! 君清明皱眉,“要脱离这种主从关系唯有一个方法。” “什么?” “你飞升成仙,自是脱胎换骨,你的血脉也不会再对认主的灵兽妖兽产生作用,它们某种程度上就可称之为解除了契约,恢复自由。” ……斯年瞪大眼睛,卧槽,这算是什么方法?! “再没有其他办法?” “不曾听说过。”君清明回得相当快,“说不定回去问问师父他会知道。” 斯年也便不再问了。 纯阳共有九人进入小巫山,除却君清明和斯年,如今陨落一名,两名轻伤,四个重伤的纯阳弟子里,就有掌教真人的弟子修闵。 这么看来,完好无损的竟是只有一个斯年,他也是全赖特殊的体质才能全身而退,修宜身上的毒虽是解了,之前受的伤却未全好,哪怕是君清明都伤了腿需要休养,是以他们也不打算在小巫山里逗留,君清明有一个飞行法器斯年从未见过,竟是一辆马车模样,他在一副栩栩如生的画卷上轻轻一吹,一辆带着两匹神骏白马的四轮马车就这么凭空出现。 看上去真是帅呆了。 “师兄,平日里怎未见过这法器?” 君清明淡淡道:“不过一下品法器,只装的人多一些,速度这么慢,拿出来做什么?” …… 说来速度慢,却也能日行数千里了,只是比不上御剑的速度罢了。 不过,于现在的纯阳众弟子来说,却是再好不过,毕竟那几个受伤的弟子是全然不能御剑飞行的。 一辆马车从小巫山的入口处飞跃而出的时候,守护入口的昆仑弟子齐齐惊讶地站了起来,因此时距离小巫山开启不过一月,怎会有人这么早就出来? 君清明执剑立于马车那金碧辉煌的前座上,带着睥睨薄怒道,“此般算计,枉为名门!” 一时剑意之强气势之盛,让那些弟子纷纷退避。 马车呼啸,直直往北方纯阳宫方向冲去! 那守山的昆仑元婴修士自不可能不闻不问,他骤然出现在半空中,淡淡道:“不知清明道友这是何意?”他拦住马车去路,一副硬要君清明说清楚缘由的模样。 斯年觉得倒胃口极了,这些个看似正气凛然的修士,行事龌龊的实则真是不少。 “焦水衡,我倒要问问你是何意。”一道声音远远传来,待到最后两个字响起时,人已在眼前,来人笑容浅淡眼神锐利,不是清筠是谁。 那名焦水衡的元婴修士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虽同是元婴修士,他只是元婴初期,远不能与清筠这样的纯阳剑修相比,他并非耿直无畏的性格,是以清筠一出现,他便即刻很识时务地放缓了态度,也不便再阻拦这辆马车离开。 斯年嗤笑道:“师兄明明骂的是元空门的修士,偏偏要有人心虚地跳出来自承骂名。” 那焦水衡双目寒光一闪,见说话的乃是一十三四的少年,不禁怒意更盛。 斯年却不怕他。 现有清筠在,这焦水衡不敢动手不说,有些话师兄反而不太合适出口,他却无妨,因他年纪小,哪怕昆仑与纯阳交涉,纯阳一方只需一句年纪小不懂事便可全然盖过去,焦水衡也不敢如何。 斯年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未做过仗势欺人之事,这一回却实在不想忍,仗一仗势欺一欺人又如何! 他昆仑又是个什么好东西! 既无人敢拦,又有清筠来接一路护送,不过数日,纯阳弟子悉数归返纯阳宫。 九人去八人返,纯阳宫上下却并无多少悲伤之意,只灭了那弟子的一盏长明灯,又将他的尸身化作骨灰放入轮回堂便也罢了。 毕竟修仙之途漫漫,本就极为残酷,千万人修大道,能成正果者不过寥寥,这位叫修语的弟子不过早入轮回,又有何妨。 剩下八人除了斯年人人带伤,到底让掌教真人心意难平,好生安慰了斯年和君清明两句,便让他们回一元殿去见静钰。 想到马上要见静钰,斯年就有些头皮发麻。 一元殿的正殿里空荡荡的,静钰正在中央的蒲团上打坐,一身白色道袍纤尘不染,眉目平静,神色淡漠。 “师父。”君清明轻轻道。 静钰缓缓睁开眼,斯年与他那双冰冷的眼神一对,顿时一个激灵,立正道:“师父。” “你们回来了。”静钰的声音凉润如玉,“说说看,这次你们做错了什么。” …… “师父,弟子有错。”君清明率先道,却就此止住再无下文,显然他虽承认错误,却实则心中不服。 静钰一双浅褐色的眼睛看向君清明,神情莫测。 斯年赶紧道:“此次去小巫山虽是危险,却也不是毫无收获。”他赶紧将乾坤袋中的妖兽尸体并一些法宝往外搬,堆在这正殿平坦的青石地板上,晕开一层青蒙蒙的宝光。 静钰却丝毫不为所动。 斯年顿觉心中忐忑,手越来越慢,直到僵硬地停下,低头不语。 师父生气了好可怕…… ……我一点也不想回去思过峰,师父,这些都给你都给你都给你! 这绝不是贿赂……t t 27、铸剑 “看来, 是我疏忽了。”静钰缓缓道。 他站起身来,足足比斯年高了一个头, 比君清明都高上一截,“我原想着迟些教你们也无妨, 省得磨灭了你们修炼的灵性,如今看来境界进展过快心性不稳乃是大忌。” 斯年瞪大眼睛,心中暗暗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从今日起你们不必再日日修炼。”静钰道,见君清明都目露惊诧,叹了口气道:“你可知我们纯阳何以与其他剑修不同?” 这一回,君清明心甘情愿道:“不知,还请师父赐教。” 静钰右手一并, 两指伸到眉间, 轻轻一动,一柄莹白小剑便从他双目之间飞出,瞬间便胀大成型落入他的掌中,“这是我的剑——月缺。”他的眉目却罕见地透出一抹柔和, “在我结丹后期之时, 花费七年九个月铸成此剑,摒弃任何法术窍门,只如凡人一般,将那月蚀铁千锤百炼,浇以银弋之水,日日不歇月月不止,再予之白虎之魂, 才算大成。” 斯年听得心中震骇,一把剑打了七年九个月!虽然对这修仙界没多少常识,斯年却知道月蚀铁坚硬非常,很难熔化更难锤炼,剑修也是修士,却不是体修士,并非力大无穷,不借用法术之力,单凭一双手锤炼月蚀铁,这其中难度几乎不可想象! “唯有这样打出的剑才与自己心意相通,铸剑之后,便是藏锋。” ……我是纯阳,又不是藏剑,藏什么锋啊…… 静钰指了指自己的眉间,“剑既铸成,赋之魂魄,便还要用灵气魂魄精养,直至能将之置入泥丸宫,初时必刺痛难忍,但此举最能磨炼我纯阳修士心性。” “可我见无论是掌教真人还是师父你,背后都背一剑啊!”看着就像是寻常剑修一样。 静钰看着君清明与斯年,郑重道:“剑自是人人都有,却并非都是这心之剑。”他让道童将他平日所配之剑取来,拔剑出鞘,却只见剑柄,那古朴内敛的剑鞘里空无一物,“不过一剑鞘罢了。” …… “现清欢既带回如此多的材料,倒省得我再烦心,虽早了些,却也并非不可,从今日起,你们不许再出门,便各自在殿中铸剑,不许用法术也不许用灵火,只许用凡人铸剑之法千锤百炼,需得那剑的分分寸寸长几许重几分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用心血用汗水来铸就,一日剑不成便不许修炼不许见任何人。” ……斯年看着铺了一地的东西,忽然有种自掘坟墓的感觉…… 师父用了七年九个月,从那魔修洞府里得来的东西,根本就没有比月蚀铁好打的东西!因打过要在这个世界铸造的主意,斯年还是做过一些功课的,看看吧!寒垠砂,硬度是月蚀铁的两三倍,云汶石,嗯,更强悍,七倍左右,还有这个落砾铁,那硬度几乎是月蚀铁的二十倍! 将这种东西拿到人间,哪怕最好的打铁师恐怕都会认为你疯了!打这种东西,得要费多少力才能锤炼成坯子,更何况还要千锤百炼! 咦,等一下,自己身上似乎还有游戏里带来的天外陨铁和乌金陨铁,不知道能不能用……虽然没弄上橙武,却还有些玄龙石什么的,不知道混合起来会变成怎样,若是将他游戏里用的那柄剑熔了呢? ……这么一想,思绪就飘开了,倒是君清明干净利落地应承了,挑了东西就往外走。 斯年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在那些妖兽身上挑了些东西,又挑了两块矿石,大步往殿外走去。 待得踏出了正殿,就听到君清明的声音:“师弟。” “师兄?” 君清明走过来,摸摸他的脑袋,明明过了并不长的时间,但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斯年竟觉得有一种久违的亲昵。 两人就这么对面站着,谁也不再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忽然仿佛醒了过来。 君清明微笑道:“师弟,怕是要有段时间不见。” “嗯。” “好好铸剑。” “嗯。” “争取早日出来。” “嗯。” 不知为何,君清明叹了口气,重重将斯年搂进怀里,只一搂便放开了,这一下却重得几乎要勒断斯年的肋骨。 “师弟。” “嗯。” “我走了。” “好。” 两人微笑着分别,各走一边。 ** “喂,什么意思!” 斯年已经开了炉火,举着长长的锤子在那块乌金陨铁上敲打着,果然还是游戏里的锤子好用,会按照不同的人将锤子调成最适合的长度,不过,乌金陨铁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被锤炼的。 “我说,师兄道只有等我飞升,才可能解除认主。” 已经变回人身的秦夙夷脸色惨白,“这怎可以!” “我有什么办法,不信你自可去打听。”斯年这会儿才没有心情理会他。 秦夙夷俊美的面容惨淡极了,再不见那风流之态,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窗外。 斯年并不担心他走远,事实上现在的秦夙夷也走不远。 果然,不过半日功夫,他又回来,斯年甚至连一块小角都不曾捶得下来,不禁有些丧气。 秦夙夷颓然道:“我已与叶师妹联系了,她果然十分生气。” “哦。”关我什么事。 秦夙夷那双简直称得上顾盼生辉的眼睛狠狠瞪了斯年一眼,“我亦是不想看到你,只我现在不能离开你超过千里,否则便觉得气血翻腾。” “你可住到纯阳宫山下的镇子里去,那里有不少散修。”斯年头也不抬,山下镇子里有不少散修是借庇纯阳之威,求一隅安全的修士,大多无门无派,却气氛相当祥和。 秦夙夷脚步一抬就走了,他决定先与叶妤说清楚,得想一个好一些的借口,等一下,要等这小子飞升,还不知得多少年!幸得这小子资质出众,勉强算是有个盼头。 他的叶师妹! 被捆在了这死小子的身边,怎么可能再保护得了叶师妹甚至跟上她的步伐?! 秦夙夷只觉得他一巴掌挠死自己算了。 斯年却顾不上秦夙夷的绝望心思,他脱了道袍,只着一件白色单衣,一锤又一锤。 “当叮叮,叮叮当!” 这样重复的劳作听得他耳朵里都要生茧子,幸好这具身体似乎是习惯这样的动作的,在游戏里不知做了多少次,疲惫倒算不上,只是整个人不多时就大汗淋漓,难受得要命。 比起这样天天关在房内打铁,他觉得思过峰简直就是天堂。 每日辰时起,在帮会家园吃过早餐,钓一会儿鱼,他才回到房内打铁,到得午时,吃掉早晨打包的食物,继续打铁,晚上再回帮会家园吃饭,睡觉。 若不是那句与君清明约定的早日相见的承诺,他都怀疑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 一个月,两个月,这样的日子平淡如水。 他锤炼了十块乌金陨铁,熔入寒垠砂中,又加入一些特殊材料,几块玄龙石,甚至是几块极其适合纯阳的五彩石和一些金木水火土各个属性的五行石,翻遍了整个帮会仓库和个人仓库,还有背包里的东西,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熔入即将属于他的那柄剑里。 一年之后,他才打出一块颜色古怪的坯子,这一块坯子虽不规则,却足足有两三米见方,大得惊人。 千锤百炼,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斯年一日日地抡起锤子锻炼那块金属坯,一点一点地将它缩小。 这样枯燥的事情如果是很久以前的斯年,大抵是完全无法一直做的,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心性也渐渐变了。 一点点的,适应这个世界的步调,不着急,不迫切,平平的,淡淡的,一步一步踏踏实实。 时至此刻,他才真正明白静钰的意思。 他错了,君清明也错了。 他们锐意争锋,静钰是不想他们输,却也不是想让他们如此锋芒毕露,惹来各方忌惮,若非如此,元空门怎会在小巫山率先就找上他们,务必使尽手段要将他们灭杀?更别说动用山河磐这样的东西,若非君清明与自己如此剑意锋锐,压倒众人,元空门原不必为了保险带入山河磐,又身藏若悔这样的毒物。 过刚易折,慧极必伤。 君清明实在太过聪明,原也是极有主意把握的人,静钰也未必不是担心他因这份过人的成熟聪慧早早夭折。 他们年轻,难免不够稳,境界高又如何,需得沉下来,才能走得远。 时光如流水,待得斯年打出一块像样的剑坯时,他已全然不记得过了多久了。 从十四岁开始,他便日日打铁,也一天天长大长高,整个身体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坚硬如铁,在那炉火照耀下,白皙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红,长眉修目,微微上挑的眼角流露出几分冷冰冰的锐意。 这张脸孔,已是渐渐脱去了稚气,带着逼人的俊美,开始绽放原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独特光华。 一柄狭长的剑悬浮在斯年的面前,他小心翼翼地挑着那银丝,慢慢盘旋在剑柄剑身,在剑颚处弯出一轮明月,又镶上几颗妖兽内丹精炼而成的细小珠子,严谨得将它们排成七星状,平时不显,一动却会显得流光溢彩,华美非常。 斯年的这柄剑不同于现如今修真界剑修们所配之剑古朴简洁的样式,偏于精巧华丽,若非他有着游戏里带来的满级铸造本事,也是全然做不到这一点的,毕竟修真界的炼器师又不是凡人打造兵器需用外形来吸引顾客的注意,他们更注意的是内里和本质,外形如何,他们全不在意。 最后,斯年只犹豫了片刻,便在剑身上刻上两个篆体字,用的是云纹隐刻,若非仔细看绝不会注意。 极其简单的两个字——“君子。” 这是一柄君子剑。 斯年铸剑之时从未想过此剑叫什么,只在剑成之时,那剑身狭长,莹润如玉,极尽优雅,自己心中欢喜,不知为何就冒出“君子”二字,更神奇的是自己吐出这两个字时剑身轻轻嗡鸣,连带得自己心中也十分喜悦。 “从今日起,你便是君子。”斯年轻笑,横剑于膝,缓缓替它注入精魄。 这个世上再古老的剑,亦是没有剑灵的,剑无剑灵,却有剑魄,拥有精魄的剑更有灵性,也极具威力。 以前读的小说里,杨过有一柄君子剑,他虽为人狂狷不羁,却可称之为君子,那岳不群也人称君子剑,却是个实实在在的伪君子,不管是真君子伪君子,也不管这个名字是多么恶俗,至少这柄剑配得上这个名字,不同于一般剑的金属光泽,此剑剑身如美玉润泽,敲之亦是清碎如玉石相击,配以华饰明珠,便如那谦谦君子一席长衣,明珠压袍,端的是优雅无方。 斯年也不知道怎会顺着心意锻出这样一把剑来。 “吱呀”一声,他推开门,捧着君子剑往一元殿去。 “师弟。” 阳光映衬着雪色,那人仍是一身写满草书的道袍,满身狂放之意似要飞袍而出。 不同于那时虽温雅沉稳,眼角却总褪不去锐意,现如今的他整个人如一柄入鞘的剑,将那些锋利割人的东西尽数藏起,只觉温文尔雅,丰姿如玉,一举一动皆让人如沐春风。 “师兄。”斯年微微笑了。 他二人站在这一元殿门口,恍如隔世。 “这便是师弟之剑?” 斯年点头,“此剑名‘君子’。” 君清明微讶。 斯年这才反应过来君清明姓君—— 只一个表情就差点让斯年的故作正经彻底破了功。 卧槽,我这个君子和你的姓可半点关系都没有! 君清明却轻轻笑了起来,声音低沉,犹如古琴弦响。 “师弟,此乃是我铸之剑。” ……果然与你相配,看吧,剑身都是纯黑的,这就是内心啊内心! 君清明缓缓道:“这剑,倒也与师弟之剑相关。” ……相关?我的叫君子你的不会叫淑女吧? 这么一想斯年打了个寒颤,这也太雷人了,君子淑女那是杨过小龙女…… “此剑,名思欢。” …… “师弟,有诗云: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己时,你我之剑不恰好相和?” 君清明在那雪色阳光中,笑得眼神明亮眉眼微弯,一时竟是风华无双。 29、出关 斯年无法形容自己仿佛被雷劈中的心情, 盯着那把黑幽幽的剑,想起这把剑肉麻死的名字, 他就有一种重新回去铸剑一点都不想去见师父的冲动! 思欢什么的,太丢脸了有没有! “师弟?”君清明偏偏微笑着, 不见半点不自在。 “清明真人,清欢真人,太上长老有请。”到门口说话的竟是个全然不认得的道童。 斯年一怔,却这才想起已有许久未曾见过抱朴与见素了。 那面生的道童倒不像是以前的那几位,看着机灵许多,见状就大抵猜到了斯年心中所想,于是恭恭敬敬地低着头道:“昔日这里侍奉的师兄们因年纪大了, 便被派到外门去, 现如今已是外门的管事了,因走时两位真人正闭关铸剑,便不曾打扰,现提拔了我们进来。” 斯年顿时一阵恍惚, 年纪大了吗? 修士本就不显老, 他与君清明皆是年纪轻轻便到了两仪境的,时光如白驹过隙,闭门铸剑不知日月,匆匆也是六年过去,以这具身体的年纪而言,也是满了二十,看着却仍是十七八的清俊模样, 而君清明已是二十有三,不过也只二十岁样子罢了,那些道童却比不得他们,六年一过,十四五岁的少年便足以做些更繁复的工作了,纯阳宫并不会白白养着他们,这些轻松的活儿又有样貌清秀手脚伶俐的小道童补上。 面前这个小道童,只看年纪也不过才十岁上下,一团稚气。 斯年叹了口气,一脚踏入正殿。 静钰依旧静静端坐蒲团之上,全无半点变化,时光在他的身上全然不曾留下任何痕迹,只睁开眼之后,才会觉得那双浅褐色的眼里满是沧桑,已是苍老不堪。 “师父。”两人齐齐跪倒。 在静钰的面前,总是让人控制不住就心生敬畏。 君清明率先奉上手中剑道:“师父,此乃我所铸之剑。” 静钰接过,仔仔细细看着,“倒像是你的性格,虽暗哑却内藏狂狷,只略有些粗糙,还需温养。” “是。” “此剑名‘思欢’?”静钰皱起眉。 斯年的小心脏控制不住狂跳起来,头埋得低低的,就怕静钰看到他。 靠,为什么君清明这么理所当然的反倒是自己要觉得心虚忐忑!这不科学! “我早说过,你身上红尘俗气太重,反倒不如你师弟超脱,既走了修真之路,便不能如此重情。”静钰淡淡道。 这一番话说得斯年全然抬不起头来。 卧槽,明明在教训君清明,他紧张个什么劲。 君清明低眉顺目,亦是淡淡回:“是。” …… 你这声“是”就不能答得有点诚意?就是我都听出你根本不以为然啊师兄! 平日里君清明本也是心思深沉之人,却披着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皮子,只不知为何到了静钰面前反倒是从不屑掩饰——呃,也许是人家儿子在和老爹闹别扭?看着也不像啊…… 静钰倒是不曾再说什么,看向斯年,“清欢,你的剑予我看看。” 斯年赶紧将手中剑奉上,并主动道:“此剑名‘君子’。” 静钰看着这剑,微露诧异,“咦?” 斯年顿时心中忐忑不安。 “这剑所用何种材料?”静钰皱眉道。 ……呃,这让他怎么说得清啊……如果说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会不会被教训啊…… 幸好背包里还剩几块乌金陨铁,他赶紧掏出一块道:“曾经机缘巧合得到这种材料,却非金非玉不知何物,是以这次铸剑也加入一些……” 静钰只是瞥过一眼,并不曾接过乌金陨铁,他也只是一问,本身并不精通炼器,平生唯一所铸之剑只是月缺,是以对材料并不如何感兴趣。 “嗯,倒也奇特,看这剑模样,我原担心华而不实,现在看来却还不错,内蕴风华,含而不露,且这精巧外表反倒成了掩饰,清欢,你做得不错。” 斯年顿时心花怒放,弯眉笑了笑。 至少,师父教训了君清明,却夸奖了自己吧? “这六年里,你们闭关不闻世事,现出来了,有些事就不能再当做不知。”静钰忽然道。 斯年心中一跳,与君清明对看一眼,皆有些茫然。 “师父,这六年间可发生什么要紧事?”君清明皱眉问。 “若论要紧,只有三件。”静钰径自闭了眼睛,声音清淡。 “一,你们闭关三月后,阴璃教金羽仙子带池蒹葭亲赴纯阳,为救命之恩前来道谢,送上一份不菲的谢礼,且话里意思想让清明你与那池蒹葭结为道侣。清渠不好擅自决定,亲自来一元殿询问于我。” 只这第一件,便让斯年心中猛然一跳,若是静钰答应了,君清明又该如何? “我替你拒了。”静钰很快须道,让斯年送了口气的同时也大感静钰行事之干脆利落。 “男女之情不过外物,有多少人因耽于私情而荒废修炼,反倒是舍本逐末。”静钰甚至还劝慰了君清明两句,只怕他在小巫山之行与那池蒹葭生出私情。 斯年心中有些不舒服,这池蒹葭是怎么回事,师兄对她可没半点令人误会的地方,她倒好,与师门长辈前来致谢也便罢了,竟然还带提亲的,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些。 君清明却道:“我对那池蒹葭本就平平,也无心觅一道侣,多谢师父替我费心。” 静钰这才满意。 “二,小巫山之后,因阴璃教霏黎长老最宠爱的孙女亦是殁于其中,阴璃教便联合了七八个名门大派同时向元空门发难,我纯阳宫亦在其中,元空门被逼无奈自断一臂,将负责此次试炼之行的长老处死,又零零落落废了上百人才平息此事,只不过这样一来,我纯阳与元空便结下深仇,元空毕竟千年底蕴,实力非同小可,只怕经此事他们认为是你们二人破坏其计划并多半怀恨在心,他日你们在外行走,须得小心谨慎。” “是。”君清明与斯年齐齐应道。 静钰蓦地睁开眼睛,目光犀利直朝西南方向看去,“最大的一件事乃是我人界与妖界界河日渐干涸,妖界本就狼子野心,只怕不日便要侵犯我人界,先各门派都派出先锋于界河与妖修作战,你二人剑既已成,怕正需要如此机会,着你二人即日启程,前往西南界河处,接应修闵等人。” 斯年虽惊讶,仍是同君清明一道应下,但很快他就又道:“还请师父赐下两只须弥灵鹤,以便我和师兄前去。” ……本来就是公干,不派车说不过去啊!他看上那神骏优雅的灵鹤很久了! 静钰瞥他一眼,“自去向清渠要,我从不用这种东西。” …… 斯年只得就这样退了出来。 “唉。” 君清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既是我们去要,掌教师兄也不可能不给。” “我知道。”只是觉得,似乎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就一直处在关禁闭——打架——关禁闭——打架——关禁闭中啊!还有更惨的吗?! 修仙实则当真是一件无趣又枯燥的事情,追求的是无上大道,只是就算立于最高处又如何呢,就算成了仙又如何,就当真逍遥快活吗? 斯年略有些茫然。 君清明却忽然道:“师弟你看。” 斯年见是一元殿外的寒水池,这里饲养着数百条素鲤和几只寿命足有数万年的灵龟。 “你可知这些素鲤吃什么?” 斯年摇摇头,事实上,他开始连这种鱼叫什么都不知道,至少以前的那个世界从未见过,后来才知它们也是鲤鱼的一种,却不是寻常鲤鱼,虽长得有五六分像锦鲤,却没有锦鲤那样艳丽的颜色,通身雪白,几近半透明一般,也比锦鲤要大上许多,身体狭长,尤其鱼尾如纱如雾,美丽极了。 因其素净美丽,是以叫素鲤。 “它们只吃蛇。”君清明柔声道,却让斯年猛地打了个寒颤。 “蛇说来也是令有些动物害怕的生物,纯阳宫山下密林之中,多的是以兔为生的剧毒花斑蛇,却只能被素鲤吞吃入腹。师弟,这世界便是这般,你不往上走,便是被人吃,这修真界便如这美丽干净的素鲤,看着可爱温顺,实则吃的都是剧毒的蛇类,如若如兔一般羸弱无争,便是他人饵食,你是愿意做那兔子被蛇吃,还是做这素鲤连毒蛇都能吞吃下去?” “师兄。”斯年认真地看着君清明,“我知物竞天择强者生存。另外,你的例子举得糟透了,我既不想做兔子也不想做吃蛇的素鲤,我讨厌蛇!” …… 待得到了纯阳宫前山,二人拜会了掌教真人清渠,掌教真人果然痛快地给了须弥灵鹤,然后告知修闵等人所在,嘱咐了几句便让他们尽快赶去接应。 还没等他们飞离纯阳宫的地界,就看到一人拦在面前。 那人衣袂飞扬,一头乌压压的黑发在阳光下几乎笼着一层青光,他踏着一件绚丽如霓裳的飞行法器,看来愈加张扬夺目,原是俊美风流的长相,只如今含怒瞪视,平添几分怨愤,长得好看的人再如何忿怒的模样似乎都不会面目可憎,尤其斯年想到他变作花狸猫的样子,更是一点都不会因他这幅模样而生气。 “秦——呃,秦道友?”斯年清了清喉咙。 君清明是全然不知他们有什么往来的,见秦夙夷拦路,只微微有些诧异。 “这几年倒是躲得够彻底啊?”秦夙夷冷哼。 斯年倒是一怔,“这从何说起?” “封门不见外人也就算了!我是外人吗,我是吗?”秦夙夷指责,拜托,现在他居然是他的“妖兽”了,还把他视作外人,嗯? …… 君清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斯年倒是还不曾察觉,无奈道:“我何时拦过你?”那时候不是来找过他嘛,他也没不让他进门啊。 秦夙夷怒道:“那次你让我住到山下去,我刚安顿好便上纯阳去找你,结果你那道童拦住我,硬是不让我进去,若不是见在纯阳地界,区区一个道童哪里拦得住我!说来说去就一句话——清欢真人正在闭关,不见外人!” “……这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斯年实话实说,“大抵是师父吩咐的。” 秦夙夷一怔,到底心气难平,“你可知我去找了你多少次?” “……”斯年看他难看的脸色,就知道必然不是一次两次。 “你整整闭关了六年两个月零三天,我去寻了你不下两百次,结果好不容易换了个道童,翻来覆去还是那句话,真是气死我了。” 斯年见秦夙夷脸色涨得微红,他原就是俊逸明媚的长相,这样添几分薄怒,倒更显得风姿出众引人遐思。 偏生自从见到他变作那花狸猫如孩童一般说话之后,他在斯年眼中的形象便是那个皮毛光滑眼睛滚圆的花狸猫,嗯,现如今便如同那时炸毛的花狸猫,实在引不起他半分旁的心思,只一看便立刻联系到那狸猫模样,想到他瞪得圆溜溜的琉璃猫眼。 于是,只想顺毛撸安慰他几句。 ……不知道什么时候,斯年真心把秦夙夷等同于一只需要适时安抚的——嗯,自己饲养的花狸猫了…… 直到身侧一道柔和温雅的声音传来,“谁来给我解释一下,不是外人是什么意思?” “哦,对了,连闭关的日子都记得如此清楚呢,寻了不下两百次,真是情谊深厚令人——”他轻轻笑出声来,眉目微动,眼波流转,这一笑,竟是如春风拂面,格外宜人。 秦夙夷尚且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此时的君清明看来一身文雅,气质如玉,并无半分锋锐之气。 但斯年却被他笑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什么时候师兄居然和师父一样不露声色了,明明不带生气的表情,但是气势好可怕……t t 31、灯会 还没等斯年回答, 秦夙夷便道:“咳,我乃是清欢的至交好友, 自然不是外人。”他瞪着斯年,一副你敢说出口就试试看的样子。 说实话, 对于斯年而言,这样的威胁丝毫没有杀伤力,不过,师兄虽不是外人,但这毕竟是秦夙夷的秘密,出于对秦夙夷的怜悯,斯年只得帮他圆谎, “嗯, 我与秦道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君清明却并非那么好糊弄的人,“我可见在小巫山时,你们绝不是什么‘至交好友’的模样。” “呃,当时有些误会, 误会解开了自也就好了。”秦夙夷回得相当快。 君清明挑了挑眉, “秦道友应是天穹门的吧,怎么这几年来住在纯阳宫山下的镇子里,为何不回门派去?” ……因为回不去啊魂淡!秦夙夷心中简直快泪流满面了,偏偏有苦不能言。 “他……有些问题,暂时不能回门派。”斯年十分善良地替他回答。 君清明笑得意味深长,眼瞳深深,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让斯年有些忐忑,谁知他道:“我们如今要赶往西南界河,不知秦道友有何打算?” “西南界河?”秦夙夷诧异。 因界河即将干涸妖界逼近人界之事只一些大派知晓,秦夙夷已经许久不曾回去天穹门了,消息滞后得厉害,竟是丝毫不知。 “妖族狼子野心,企图趁着界河干涸侵略人界。”君清明淡淡道。 斯年看到秦夙夷的脸色顿时一僵,顿时恨不得捶地,你怎么就这么不会掩饰表情啊亲! 秦夙夷有一半的妖族血统没错,但如果不是斯年早就知道这一点,也根本不会将那花狸猫联系到秦夙夷身上,现在想想,却也不是没有破绽的。例如他们所有人进入那魔修的洞府,在那洞府禁制被破洞府被毁之后,所有人都落到了小巫山的树林里,唯有秦夙夷消失不见,而偏偏唯一增加出来的生物便是那只仿佛听得懂人言的花狸猫!再加上斯年追问如何解除妖兽的认主,如今秦夙夷又一副忽然与斯年相熟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斯年都觉得这并不太难猜…… 君清明轻笑出声,“怎么,秦道友也要与我们一起去吗?” 斯年觉得,他笑得十足不怀好意…… “嗯……”虽有些犹豫,秦夙夷却没有旁的办法,除非让斯年也别去,否则他根本就不能离开斯年身侧千里。 斯年见秦夙夷还是一副丝毫未知的糊涂模样,心中叹息。 怪不得呢,原本的故事里秦夙夷碰上君清明,怎么可能斗得过啊,再过几辈子都无法上位的啊,这段位差得太远了! 亲,你暴露了啊亲! 君清明多半已经猜到了秦夙夷的身份,却根本不言明,就这样一行三人朝西南界河飞去。 须弥灵鹤速度极快,日行万里不止,倒是让操着飞行法器追赶的秦夙夷疲惫不堪,斯年想提出稍事休息,便见君清明严肃道:“师父着我们速速赶去支援,却不能为了他耽搁。”甚至好心地对秦夙夷道:“秦道友不必如此着急,我们先赶去,你一两日后再到也是无妨的。” …… 如果他没猜到秦夙夷的身份而这样说,那是全然没什么问题,但斯年心中有数他很可能已经知道秦夙夷就是那只花狸猫,君清明可不是斯年,他清楚知道认了主的妖兽灵兽若是离主人过远会产生什么后果的…… 斯年感叹,君清明这人真是心肝都黑透了! 可怜的秦师兄,你败在他手上半点都不冤枉。 秦夙夷却只能怨愤地瞪斯年,斯年表示,实在爱莫能助…… 从纯阳到西南界河距离不算近,哪怕是他们这样的修士,都需要行上几个月才能到达,所以路上势必还是要在人类的镇上稍作休息,也幸好这样秦夙夷才没有掉得太远,因他可随时感应到斯年的位置,倒也不怕跟丢。 这一天,君清明与斯年到了一座相当热闹的城镇,这应是一个不算小的国度的都城所在,他们决定在此地休息两天再出发,哪怕是须弥灵鹤,也有灵气用尽的时候,须得休养一阵。 大多修士虽是不食人间烟火,但也并非全然不懂人世尘俗,就算一些修士自小在修仙门派中长大,也不会从不下山玩耍,修士虽气质与常人有异,容貌也更出众,但毕竟不是三头六臂,湮没在尘世里并不算难,尤其是男性修士,只要不露行迹,在这人口密集的城镇里无人在意也是常事,反倒是女修要稍稍麻烦一些,因尘世间大多凡人女子少有抛头露面。 不过,大多数修士还是不不乐意到凡人聚居的地方去,因那些地方多半灵气远不如山中无人之地来得干净充沛。修士一心向道,自也不喜凡人城镇的红尘气息。 “这乌糟的天空,灵气真是驳杂得厉害。”君清明皱眉道,“何必非要到城镇里来。”因修士的五感比常人要敏锐多了,某些不那么美好的气味自然格外容易钻入鼻子。 斯年却道:“师兄你幼时不是还得一凡人照顾吗,怎么,不喜这凡人城镇?” “这倒不是。”君清明一时竟有些怔忪,看向身边行走匆匆的布衣百姓,想起幼时接济自己的那位慈眉善目的凡人大婶,顿时心中有些感慨。 斯年笑道:“师兄,你听到了吗?” “什么?” “今日是元月十五上元节,这城里有灯会呢。” 君清明失笑,“凡人总爱热热闹闹地过这个节过那个节,不过灯会是什么?” 斯年顿觉骄傲,看,终于有个东西他知道君清明不知道了,不容易啊! “灯会是什么你晚间自会知道。”斯年眼睛一转,进了一家钱庄,用乾坤袋里的金叶子换了些碎银子和铜板,出来便买了两支糖葫芦,塞了一支给君清明,见他瞪着眼睛皱眉,不禁笑得更欢。 他与君清明本是出色至极的男子,斯年如今看来只十七八的清俊少年,却实在眉目如画一双眼睛明亮澄澈,引得一路上平民家的大婶小姑娘频频看来,若不是气质冰冷如霜,怕早有姑娘悄悄塞来荷包帕子了。 君清明也是一般,虽比之斯年看来要温润文雅些,却气质翩然犹如谪仙,让人轻易不敢搭讪。 兼之二人衣着不凡,一身道袍一看便价值不菲,须知在此国中道教乃是国教,城中香火最盛的便是一座三清观,寻常道人大多也无人敢惹,是以二人并肩而站引来不少目光,却无一人敢上前。 “既来了人间,便享一天之乐又有何妨。”斯年咬下一颗糖葫芦,含糊不清道。 君清明叹了口气,但他对于斯年向来有着对旁人没有的容忍力,是以也学着他咬了一口糖葫芦,那酸甜交加的味道让他忍不住眉间一蹙。 瞥了斯年一眼,君清明知道这个师弟向来喜爱俗世的食物,尤其是大鱼大肉,却不知他还爱这些酸酸甜甜的玩意儿。 足像个小姑娘,啧。 斯年不知道君清明的腹诽,事实上他对于糖葫芦这种并称不上多喜爱,只是有些怀念以前老北京的冰糖葫芦,这个世界这个年代的糖葫芦自是不能比的,糖的味道极淡,酸得他牙齿都要掉了,只吃了几口便失去了兴致。 这座城镇里几乎没有修士的痕迹,看得出上皇并不昏庸,百姓称得上安居乐业,街道宽阔,不时有小孩子笑闹着跑过。 斯年并不羡慕他们。 这个世界并不像表象那样安详和平,既然踏上了修仙之路,就如君清明所说,物竞天择,优胜劣汰,他无法做到像这些古人一样容易满足,被皇帝和贵族统治着,于帝王而言,草民性命如草芥,于修士而言,凡人皆如蝼蚁,只有爬得更高,才能活得更恣意。 斯年想通了,是以现时心境反倒开阔,眉目间也疏朗了许多。 他享受这凡尘的热闹,却并不会为此停留,虽只是过客,他却也希望能留下一点快乐的回忆。 修士漫长的生命里,除了修炼,实则还能有旁的东西。 寻到了一家看着还算干净的客栈,斯年开口道:“掌柜,可有上房。” 君清明则诧异地看着斯年仿佛熟稔的模样。他虽在青丹庄长大,但除了那山下的小镇子,几乎从未去过其他凡人城镇,不过以往他也从不觉得那些凡人城镇有何吸引他的地方。 “小道长是来城中看灯会的吧,恐是今日订不到房啦,大多客栈怕是皆已客满,不过小道长可去城中三清观借住一晚,同是修道之人,应是不难的。”那掌柜的热忱答道。 斯年谢过,这才拉着君清明出门,见漫天霞色,已是天色将暗,扬眉道:“师兄,我带你去看灯会。” 君清明微微一笑,应道:“好。”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当那漫山遍野的彩灯燃起,映得整座城市犹如银河星落,华彩非常,哪怕是君清明这般素来心智坚定的修士,都一时心神微动,不知有什么东西击中心底,身旁之人言笑晏晏,让他心中柔软一片。 虽是岸边游人人声鼎沸,他却觉得宁静安乐。 “师兄,你看。” 绚丽五彩的烟花是凡人才会喜欢的东西,修士从来不会对这样转瞬即逝只留片刻美丽的东西感兴趣,便如女修,也少有喜欢金石珠玉的,多半更爱驻颜丹丸。 君清明却觉得很好。 一种他根本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很好。 身下小舟晃晃荡荡,师弟仰面躺在舟上,一个白狐面具推到额边,愈加显得眉眼宁和,笑容明朗。 他半坐在他的身旁,竟有一瞬觉得,便一直这样下去也无不可。 小舟微晃,他眼眸半闭,心中似有什么藩篱轰然倒下,灵气悄然震荡,湖面漾开一道道的波纹,只在黑夜里,人人仰头看着那五彩斑斓的烟花,竟是无一人察觉。 斯年坐了起来,诧异道:“师兄,你突破到两仪境后期了?” 君清明微笑道,“是啊!” 斯年笑了,拔出君子剑,一声清越的剑鸣,他眸中剑意一盛,湖水震荡,这一次的突破竟是毫无悬念。 六年铸剑,他与君清明并无一日修炼,但心境却比之昔日提升了不少,方才受君清明灵气刺激,斯年便知道他可突破两仪境中期。 “师兄,走吧。”斯年一笑,一脚踩出,踏水而行,君清明随即跟上,两人衣袂飞扬,虚空而行,那烟花明亮,在二人身旁纷纷落下。 湖的那边,是三清观。 这座三清观建了也不知多少年,占地极广,屋舍足有数百间,只片刻,二人便躺在最高的大殿屋顶之上,远远看着那绵延不绝的花灯和绽放不休的烟火,还有那河上不时飘来的莲灯。 “这霜露白乃是这城中最富盛名的美酒,果然不凡。”斯年只觉得这酒香气迷人口感醇厚,上辈子的他是啤酒一杯倒,如今换了个身体,倒反而胆大了。 君清明喝得比他还多,只是这人再如何喝也不见脸红,反倒是一双眼睛越喝越亮,在黑夜里简直熠熠生辉。 斯年半躺着,“师兄。” “嗯。” “明日我们便走吧。” “好。” “师兄,我们一定会成仙的吧?” “一定会的。” “师兄,若是你比我早成仙,会不会等我?” “若是你比我先呢?” “我会等你的。” “那你何须问我。” 斯年笑了,他知道君清明的意思,似乎是今夜那轮圆月月色太美,使得他明明不该醉的却有些微醺。 “师兄,我会记得这一天的,多谢你陪我。” ——而回应他的,是一个淡淡的,带着酒香的吻。 斯年猛然间瞪大了眼睛。 那人弯着腰,一头柔顺长发从肩头落下,在夜风中拂过他的脸,斯年只觉得痒得厉害,偏那人却眸中含笑与他对视,几乎贴着他的唇,轻轻道:“师弟,我亦是不会忘了这天此刻。” 永远不会。 轻轻的一个吻,带着熏人欲醉的酒香,温热的,淡淡的。 一时呼吸相闻,气息交融,暧昧缱绻。 33、调戏 “清欢!”急急忙忙飞来的人因那夜色, 根本就没注意到屋顶上两人奇怪的姿态。 于是,暧昧被瞬间打破, 消散在微寒的夜风里。 坏人姻缘要遭天打雷劈的啊亲! 秦夙夷飞到近前,奇怪道:“咦, 你俩的脸怎么那么红?”随即看到歪倒在旁边的数个酒坛子,释然道:“酒这东西还是少喝些,我们修真之人就怕有不清醒的时候……” 斯年看着秦夙夷严肃的脸色,恼羞成怒道:“到底什么事!” 秦夙夷的脸色也不好,毕竟急急忙忙赶路也是很伤的。 “收到一个坏消息,否则我何必这么拼命赶来。” 君清明蹙眉,“什么坏消息。” 秦夙夷只瞥了他一眼, 就看着斯年道:“这六年多里, 叶师妹也找过你几次,只是被拦下了,你们的屋外被下了禁制,传讯符也是传不进去, 恐怕叶师妹现如今还不知道你已经出关了。” “然后呢?” “他知道我之前一直住在纯阳宫山下, 所以她就将这消息传给了我。”秦夙夷掏出一枚粉色纸鹤轻轻一抛,只见那纸鹤闪动翅膀,立刻传出了叶妤的声音:“秦师兄,若是清欢出关,嘱他万万不要到罗屿岛来!这里有大批元空门的修士,行踪诡谲。” 斯年诧异,咦, 怎么六年不见修真界的纸鹤都进步了?居然能够传声了! 君清明却道:“罗屿岛是我们到西南界河的必经之地。” “元空门看来别有用心啊师兄。”斯年也皱眉,“只几年前刚吃过亏,元空也是大伤元气,怎会如此不智又图谋不轨?” 君清明冷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作甚!” 秦夙夷却劝道:“还是小心一些好,听闻罗屿岛去了不少元空门的高阶修士。” “罗屿岛距离西南界河不超过千里。”君清明平静道,“可修闵却并未有任何消息传给我们,事实上,他亦有差不多一月未曾有消息传出,只怕形势不好。” 斯年顿时想到了一个可能,“若是元空门趁机下黑手,却嫁祸给妖修……” 君清明淡淡一笑,“那我们更是非去不可。” 秦夙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头痛道:“唉,如此一来,我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斯年微笑,倒是君清明看了他一眼才转开了目光。 在这城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三人便一道出发,不过半日,秦夙夷又满脸怨念地被抛下了,因他的飞行法器再如何好用,也比不得须弥灵鹤的速度。 须弥灵鹤雪白双翅优雅一扇,便滑开百丈之远,看来动作舒缓,实则快极了。 这里距离罗屿岛已不太远。 斯年原想问昨夜那个吻,却想了想不曾问得出口,只君清明已经给了他那样的承诺,还怕什么呢? 永远相伴,哪怕清淡如水也比一时情浓终成空的好。 身边的人只要一直在,有这第一次灯会,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至少,这次是君清明主动,唔,不过,这家伙看来就不像是被动的人……至少,不似是自己单相思,那便好了。 斯年知足常乐,现如今心境放得很开。 须弥灵鹤穿梭在云层中,这一路君清明以灵药喂食,竟是一刻不停,只用了十七八日便到了罗屿岛附近。 “若是修闵已经身死,师门必会知道,现没有消息,说明他至少还活着。”比如那时修语死在小巫山,有他一点精血在的长明灯即刻黯淡无光,再无半点生命光辉。 斯年却答:“很可能这也是吸引我们前来这西南界河的诱饵。” “说的不错。”君清明点头。 罗屿岛说来是一座岛,实则是一群岛,这里临近万里冥海,谁也不知海的那端有什么,因这万里冥海无边无际,这海边倒也罢了,越是往内里去,越到处都是高阶的海兽,便是元婴期的修士,也不敢说单独闯过那海兽群,且一路海水漫漫,不得补给,总有灵气用尽之时,是以天邑大陆几乎无人到万里冥海的那端探上一探,也不知彼端是否还有如天邑大陆一般的地域? 罗屿岛只在这万里冥海的近海领域,因多产低阶海兽和各种特殊材料,是以乃是西南边界最热闹的修士之城,有许多修士便用这些换取修炼所需的丹丸法器一类。 待得君清明与斯年到得罗屿岛附近已是黄昏,他们并未靠得太近,只在罗屿岛的边陲一个巴掌大的小岛上停了下来,收起须弥灵鹤,因它们太过显眼,若降在几座稍大的岛被其他修士看见,等若大喇喇地告诉旁人,纯阳修士来了,因除了纯阳,哪里都没有须弥灵鹤。 “师兄,穿这个。”斯年从乾坤袋里掏出两套衣服。 给君清明的一套乃是天青色缎袍,宽袖长襟,配以白玉冠和翡翠腰带,再以一枚银丝香囊压袍,这一身穿上,君清明再无半分修道之人的模样,看来倒像是凡人中的浊世佳公子,偏他又披了一张温润如玉淡雅出尘的皮子,脱去道袍着上华衣,只觉得整个人都清俊卓然,乃是玉树兰芝般的无双人物。 斯年自己则换上一件素白的雪缎袍,外套天水蓝的薄衫,腰束玉带头戴珠冠,以翡翠麒麟压袍,再套上一双纤尘不染的缎面靴子,整个人清冷如水面色如霜,一双眼睛带着淡淡的寒,漠然无波,但长相偏生出色到无一丝缺憾,任谁看到都要赞一声美男子,端的俊美不凡,只是看来觉得性子冷极了,不易接近。 “幸好当年见过我们的都死在了小巫山。”斯年戴好冠,掏出一个并不显眼的船型法器,还是当初某位殿主送来予他玩耍的,也是下品,却远比不得君清明的马车那般华丽夺目。 当年见过他们的元空众修士多半死在了小巫山,哪怕是那位带队的长老,不久之后也死了,而他二人闭关六年多,当年那副犹带稚气的模样与现今并不太同,尤其是斯年,当年才十四岁,只有了几分少年的轮廓,却到底还未长成,反倒是君清明面容变化不大,偏生气质却有改变,在试炼大会一众修士的印象里,君清明应是那个剑气逼人锐不可当的模样,现如今他收起剑手拿玉骨扇,谁也无法将他和那个眉目犀利逼人的剑修联系起来。 斯年也是一样,他同君清明已经试着将铸成之剑置入泥丸宫,虽初时痛苦不堪,这几日却也渐渐习惯。 为了应对这里的危险,他们必须要尽快适应这样的痛苦。 之所以能这般改妆,不过还是仗着那两枚特殊的障息佩罢了。 罗屿岛上自也有炼气一二层的年轻修士,初入门径,灵气不显,便如他二人佩戴上障息佩之后又刻意释放一些浊气的模样。 操纵那叫“飞灵船”的法器进入罗屿岛的中心地界,果如叶妤所说,有不少元空门的修士。 以十块下品灵石的价格租凭了一个小小的屋舍,他二人便悄悄地潜入了罗屿岛,却无半个元空门的修士察觉。 “只有这样一个稀薄惨淡的小灵穴便要十块下品灵石一月,还真是贵得惊人。”斯年啧啧道。 君清明看着屋内空空如也,只草草扔着两个破旧的草编蒲团,不禁眉头微皱,一把灵火直接烧了个干净,“据说最近界河出事,这罗屿岛上的修士越来越多,这里本就不是灵气充沛之地,这灵穴之争自也要严重一些。” “师兄,那现在我们该到哪里打听修闵的消息?”斯年随口问,“唔,不若我问一问叶——叶姑娘?”差点脱口而出“叶妤”,为了改口差点咬到舌头。 “先不必急。”果然,君清明直接回绝了,“这里也并非只有元空门的修士,称得上鱼龙混杂也不为过。听闻罗屿岛上原也有一个小门派叫罗仙门,到底是地头蛇,我们先在这里住上两天,再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斯年无奈,只得应:“好吧。”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出了门,虽是清早,这罗屿岛上却别有一番勃勃生机,因不少低阶海兽乃是在清晨出没,是以许多修士来去匆匆,结伴出海猎杀海兽,平坦宽阔的青石大道上半点不见冷清。 “哟,瞧瞧我看到了什么?” 一道声音传来,简直称得上是妖媚入骨撩人心弦。 斯年转头看去,便见不远处站着一位年轻的红衣女修,或许因这西南之地偏僻的缘故?这女修打扮浑然不像斯年以往见过的那些女修,呃,至少她们少有似她这般大胆的…… 内着裹着酥胸的半截抹胸,因那抹胸布料实在太少,那浑圆饱满的胸部看着便呼之欲出,于是毫不意外地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腰,走路之时如蛇一般妖娆扭动,下穿一条轻薄的宽脚裤,只裤腰下到都快从胯上掉下来了,倒显得臀部格外挺翘,外面只罩着一件透明到犹若无物的红色纱衣,换句话说,就是穿了比没穿更加勾人魅惑。 这女子手持金色折扇,半挡着半张面容,却露出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和额上一点鲜红朱砂,青丝如墨,肤如凝脂,头上戴着各式珠钗发饰,腕上叮叮当当戴着数个金镯子,肚脐上都缀着一枚明亮的红宝石,看着华丽缤纷,耀眼妩媚。 嗯,这样一个女修走在路上,那回头率绝对是华丽丽的超过百分之两百! 别说是在这个年代,还是在女修数量本就少于男修的修真界,就是在二十一世界的现代,一个前凸`后翘的大美女敢穿得这样暴露走在大街上,那都是撑爆眼球的。 不过,对于女性天生不感兴趣的斯年,看向那个几乎将女性魅力发挥到极致的女修,只想到了昔日同宿舍同学偷偷藏在枕头底下的18x杂志上,那些衣着暴露媚眼如丝的大胸女人…… 偏这年轻女修的身后跟着五六个年纪轻轻的男修士,虽高矮胖瘦略有不同,却皆是俊秀人物,不过眼下略有青痕,看着精神有些不济,此时见那女修开口说话,顿时几乎有如实质的恶意目光直直朝斯年和君清明刺来! 二人掩饰了修为脱去了道袍,却未掩饰容貌来着…… 斯年顿觉哭笑不得,这算是个什么事儿! 靠,他就说吧,女色误人啊!这些个男修一看便是快被这女修掏空了身子了,还这样“痴情”,真不知道说他们蠢好还是要叹一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女修竟是笑盈盈地朝二人走来,君清明眉间一蹙。 “师弟,这女修应是练的某种邪门功夫,小心一些。” ……嗯,他知道,哪怕她脱光了,他也看不上她好吗? 该小心的是你啊师兄! “两位小弟弟好啊~”她轻笑起来,放下那金折扇,露出尖尖的下巴和线条优美的红唇,看来愈加艳丽无双明媚逼人,“不知两位小弟弟从哪里来?我罗屿岛上可许久没有这么惹人爱的漂亮孩子了呢~”她娇声道,带着让斯年起鸡皮疙瘩的尾音。 君清明见四周已有人开始注意这边,若是动起手来,怕是要暴露身份,是以彬彬有礼道:“今日才同舍弟从万里外的庸浮山往霖山界去,因有位叔伯在这罗屿岛上,便顺道来探望。”他虽话语温雅,却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疏离。 那女修却脆生笑了起来,让斯年浑身一抖。 这笑声杀伤力巨大。 有时候,嗲得太过,实在太可怕了。 “不知弟弟的叔伯乃是哪一位,说不定姐姐我认识呢。” 斯年皱眉,看向君清明,他们哪里来的叔伯啊! 只见君清明淡定道:“我叔伯人称无庸真人,乃是一名炼气十一层的散修。”说得口吻确定极了,任谁都无法怀疑的那种笃定。 ……他怎么忘了,君清明这家伙向来撒谎不眨眼。 女修微微颦眉,却仍带着甜笑,忽然伸出手来用那金色折扇挑起了君清明的下巴! 挑起了师兄的下巴! 师兄的下巴! 下巴! “今天那无庸真人便死啦,弟弟你便跟着姐姐走吧~” 卧槽,你好大胆子,敢调戏我师兄! 我都没敢干过啊! 斯年瞪大眼睛,怒气心中涨。 “我叔伯活得好好的,他怎会死。”君清明一侧头,掩过眸中一闪而逝的冰寒,淡淡道。 那女修娇笑起来,“我穆灵灵让他今日死,他便绝活不过明天,弟弟,跟着姐姐来,姐姐自会疼爱于你——”她伸出手指想要触摸君清明的脸颊…… 斯年怜悯地看着她,有如看到一个死人。 还没见识过我师兄发火吧,嗯,他心肝儿都是黑透了的,你敢疼爱他,他就敢让你生不如死啊! 姐姐,你真大胆! 35、宁梓 看着那两个丰姿俊秀的年轻人被穆灵灵带着转过街角, 街上来往的修士目光漠然,早已见怪不怪。 幽暗的巷子里, 穆灵灵笑盈盈道:“弟弟带姐姐来这里作甚?” 君清明却轻笑起来,缓缓转过身, 一双眼睛亮到刺人,一声龙吟般的剑鸣,几乎震破人的耳膜!他的身上气势暴涨,两仪境后期,比之结丹后期的修士更加凌厉可怕! 穆灵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折扇“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跟着她的六个年轻男修也顿时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 君清明笑着, 柔声道:“你知道吗, 这世上我最厌恶的就是姓‘穆’之人!” 斯年默默守住巷口,抬手一挥,一个试图逃跑的年轻男修直接摔倒在他的脚下,他垂眸看向这早被掏空了身体的男修, 神色冷漠, 只周身如君清明一般,剑意逼人,那些男修再不敢有丝毫侥幸。 穆灵灵颤抖着嘴唇,“——真、真人!小女子不知——”随即又赶紧道:“小女子乃是罗仙门掌门之女,师从姹女宫阴昙老祖,还望真人大人不记小人过,饶妾身一命。” 罗仙门乃是这罗屿岛的地头蛇, 而姹女宫更是方圆万里之内最大的修仙门派,只是这门派乃是合欢宗的分支,功法便是走的采阳补阴、采阴补阳的双修一路。阴昙老祖是姹女宫修为最高的一位长老,已是元婴中期的修为,这穆灵灵既是罗仙门掌门之女,又是这阴昙老祖的得意弟子,怪不得在这罗屿岛如此横行霸道。 见她屈膝行礼的模样,斯年知道,从君清明的角度必然对她那对丰满的胸部一览无遗,便明白这女子到现在还试图施展美人计……真是不知死活…… 果然,君清明厌恶地撇过头去,淡淡道:“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师弟,我们不正要找这罗仙门中人么?” 斯年回道:“师兄说得不错。” 穆灵灵果然十分识时务地道:“真人要问什么?小女子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最近罗屿岛是否来了许多元空门的修士?” 穆灵灵的神色顿时变了,看了一眼君清明又瞥向斯年,君清明微笑,“看来,你已经猜到了我们的身份。” 穆灵灵心中追悔莫及,真想不到随意招惹到的青年,竟是那两个元空门千叮万嘱的煞星! “不用问,这罗仙门应是与元空勾结在一处了。”斯年沉声道。 穆灵灵赶紧道:“元空是交代过我父亲留意近期路过罗屿岛的年轻道人,但他们有何阴谋我们罗仙门却是一概不知!” 忽然一道甜美的声音传来,“宁梓,可是她吗?” 斯年抬头便见到一侧的高墙上站着一个面容秀美的女修,丝毫没有疑问,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六年多前的叶妤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不过有几分少女的窈窕轮廓,现在却已是一名姿容美丽,气质优雅的成年女修了,一席鹅黄的长裙更衬得她面色如玉明媚如花。 而叶妤的旁边站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修,这男修生得长眉俊目,很有几分清秀干净,却有着难以掩饰的病弱之气,若是寻常男子这般,怕是并不如何,偏生这男子因这几分羸弱,反倒显得格外风姿楚楚,有着旁的男人没有的别样气质。 这位,恐怕就是叶妤口中的“宁梓”。 唔,果然,女主角在哪里都能“偶遇”各种出色男人,这是女主修仙文定律之一。 像这样的病美男,尤其还有这种惨痛经历的,一般是不可能成为男主的,却会因为女主对他的帮助对女主倾心,又因为心中自卑或者嫉妒之类之类的原因,变得表面白莲花心里扭曲暗黑——到他看过的部分,这个宁梓已经处于半黑化的状况,大抵要转变为后期小boss了。 斯年大恨自己没有看完这本小说! 不过,他却知道表面上看来越是弱的,指不定越是强。 所以,比之叶妤,他的目光倒是多落在宁梓的身上,偏生此时这位看上去无辜又虚弱,实在可怜极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穆灵灵见到叶妤和那位宁梓,脸色却是一下子变了,甚至急切地向前走了两步,又犹豫了一下才停住脚步。 斯年奇怪地看着她,觉得她似乎看这位宁梓的目光与看那些跟在她身旁的男修截然不同。 “你!你怎会出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暗哑艰涩。 那宁梓淡淡笑了起来,这样一个满脸病容的男人笑起来,竟如月色清华,说不出的好看,“怎么,不趁机逃出来,难道要被你关一辈子吗?” 穆灵灵还待再说些什么,叶妤已经出手。 六年不见,她竟是已经结丹,堪堪是结丹初期的境界,出手却与昔日截然不同。 斯年知道,叶妤所走之路本就与旁的修士不同,她得到的传承只此一份,这功法包罗万象,阵法、符法、剑法,皆是不凡,此时叶妤手持一把如清水粼粼的细长软剑,剑气如霜,直直朝穆灵灵刺来! “嗤!” 这道剑气竟是偏了,挡下她的居然是君清明。 叶妤不悦道:“你挡我作甚?” “我还有话未问完。”君清明淡淡道。 叶妤冷哼一声,“这女子可恨,所砌宁欢殿里关着数百男修,那山后的枯骨都有数百具,如此作孽,当得杀之!”随即扫向那瑟瑟发抖的几名男修,“那几人助纣为虐,却也饶不得!” “我说了,待我问完,再杀不迟。”君清明半步不退,“更何况,也轮不到你动手,是我与师弟先抓住她——”他朝斯年看去,“是也不是,师弟?” 斯年正要说话,就见叶妤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清欢,你终于出关啦!” “呃,嗯。”斯年觉得,在这俩人都气势大盛杀气四溢的时候,他还是低调一些好。 君清明微微眯起眼,讽刺道:“叶姑娘如此急切要杀这女子,恐怕是为了那位宁梓吧?”他看向那个仿佛风一吹便要倒的白袍男子,扫过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那男人默然垂眸,悄然不语,只发出低低的两声咳嗽,听来十分压抑。 叶妤嗤笑,“你如此护着这妖女,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也是,若不是这张脸,她也骗不来那么多男修为她前仆后继。” 君清明一点眉间,一道亮光从他双目之间一闪,那柄剑气笼罩的剑影上明光褪去,化作一柄漆黑暗沉的无锋长剑,“如此,你是想与我打一场再说么?” 叶妤却大笑出声,“我看你不顺眼许久了,现今却不是你我动手的时机!” 她原不是莽撞冲动的性子,只是看穿了斯年外冷内热的性格,才在他面前那么肆意,更何况,她也以为斯年对她有那么一两分不同,难免骄纵一些,对君清明,她从来就没有丝毫好感,奈何他的修为一直比她高,如若不是,早就同他干上一架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面前这个男人让她很不舒服,似乎生来就是与她作对的。 大抵任何人看到一个人如同自己在照镜子,都会十分不适吧?哪怕这人与她性别不同,但本质上,应是差不多的,心思极深,必要之时手段冷酷,如霹雳雷霆,哪怕错杀都不留下任何后患。 唔,还有便是对于认定属于自己的东西,从来都势在必得。 不、计、代、价! 她知道,君清明也只是说说罢了,他才不会在现在与她动手。 在罗屿岛上,随时可能会被元空门发现。 果然,君清明剑指穆灵灵,“这是我的俘虏,即便是杀,那也是我杀。”更何况,这女人大胆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调戏于他,若是真死在叶妤手中,他这辈子都会觉得憋闷! 斯年的关注点却并非这个,穆灵灵作恶多端大抵是没错的,可她对那宁梓显然不同,连目光都如此脉脉温柔,难道哪怕是本性淫`荡惯于采阳补阴的女修,也是有真情的存在的?可喜欢上注定只会爱上女主的男配,这女配的下场…… 不用想象都会知道是怎样。 女主修仙文从来都不像是男主修仙文,或许还存在什么收小弟拜兄弟的状况,整本书里除了女主就不会出现一个真正美好正派的女人,不是心如蛇蝎就是手段毒辣,要不然就是心机深沉装白莲花,总之,是不会有正常的结局美好的女配的。 女主修仙文里,女配都是用来炮灰。 这个穆灵灵也不例外。 可惜,斯年甚至不记得那本书里是否有这样一个被炮灰的女配,倒是对宁梓还有几分印象。 君清明却不曾直接杀她,只是废了她的气海。 于是,穆灵灵的修为被废,她还不曾结丹,气海被废,不仅将她全然变作了凡人,更使得她的容貌瞬间苍老下去,方才还是妙龄女郎,现如今已是满脸皱纹的妇人。 “啊——”她发出一声尖叫,瞪向宁梓道:“难道——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却是宁梓手握一柄匕首,如凡人一般亲自结果了她的性命,他低声道:“我自是谢你将我从那小渔村带出来,但那又如何,我资质普通,哪里够你吸取,你这般关我十年,却还问对我好不好?” 穆灵灵却已经死了,也无法反驳他的话语。 君清明并未阻拦宁梓,只是仔仔细细看了他一眼,目光幽深,笑容淡去,不知在想什么。 斯年心下有些奇怪,宁梓的脸色虽然不好,却不同于那几个被穆灵灵带来的男修,气海里几乎不存有多少灵气,且眼下发青脚步虚浮,他的气海灵气充沛,虽满脸病容,却实则有筑基后期的修为,只差一步就能结丹。 ……这小子一定在说谎…… “清欢!”叶妤笑盈盈地走到斯年面前,因斯年正在观察那宁梓,刚好看到他一抬头与自己目光相触,那眼神说不出的冷漠尖锐,不禁心中一跳。 “叶姑娘?”斯年这才调回目光。 叶妤厌恶地看了倒在地上的穆灵灵一眼,以为斯年在担心没得到讯息那穆灵灵便死了,“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们不日便要来,让师兄通知你们这里有元空门的人,同时已经替你们打听其他纯阳弟子的消息。” 斯年微微惊讶,“那真是多谢你了。”咦,叶妤本不是如此多事的性格吧? 叶妤摆摆手,“我们是朋友嘛,何必言谢,毕竟在小巫山里我和那修闵还是同伴呢!刚才这穆灵灵是否说了什么?” “她说,元空有何计划她们罗仙门丝毫不知。”却是君清明回答。 叶妤沉下脸来,“她果然没说真话!” “怎么讲?”斯年赶紧问。 叶妤却转向那宁梓,“宁梓,你来说!” 宁梓走过来,他的眉带着淡淡的青,一蹙起来显得格外好看,如微起伏的山峦,“我听那妖女说起过,元空抓了几个纯阳的剑修关在罗仙门的禁地里,这妖女有种秘药乃是来自姹女宫,不仅仅能制住高阶修士的修为,还能让他们浑身酸软无力行走,她因见过那几个剑修,道有几位长相不俗,似是想问她父亲讨过来——” 斯年与君清明对看一眼,顿觉事情严重。 “不知被抓住的共有多少纯阳剑修?” “这个还需再打听。”叶妤答,“不过听闻现如今都关在罗仙门的禁地里,那禁地宁梓认识。” 宁梓点点头。 君清明当机立断,看向那几个脸色惨白缩在一旁努力减少自己存在感的男修,手上沉黑的思欢剑寒光一闪,一道剑气转瞬即逝,六条半截舌头跳在地上,不等他们惨叫,便道:“你们即刻带上这穆灵灵的尸身,往北方飞,若是敢停或者被我们抓到,倒是便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身上满是杀气,剑意凛然直戳人心,那几个男修立刻头如捣蒜,其中一名挟起穆灵灵的尸身便飞窜而起。 “走,现在便去那罗仙门的禁地!” 斯年知道如穆灵灵这般身份,必然也有特殊法门来知她身死,既刚刚断了气,她的师门长辈多半已是得知她的死讯,这些逃窜的男修便是很好的拖延时间的工具。 “咦!”叶妤盯着斯年手中剑,眼神骤然一亮。 果然,还是女修比较喜欢这种外表华丽造型特别的长剑。 “……这剑是——君子?”叶妤问,她看到了剑身上并不太醒目的篆体字。 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斯年点头道:“正是君子剑。” 叶妤却忽然脆声笑了起来。 斯年正不解其意,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就见她掏出那柄剑面如水的细长软剑,笑颜如花道:“真是巧呢清欢,我这柄剑,名叫‘淑女’。” …… …… 坑爹啊!叶妤你哪里来的淑女剑,那本小说里你的剑明明叫什么若水剑还是离水剑的他也记不清了,明明叫什么水剑的好不好! 什么淑女剑!卧槽,睁眼说瞎话也不是这么说的!随随便便就改了名字,你的剑会哭的! 耳边听到君清明淡淡一声冷哼也便罢了,叶妤还火上浇油—— “君子淑女,正是一对呢清欢!” …… 尼妹的一对! 37、邀战 即便是看君清明十分不顺眼的叶妤,也必须承认这人确实强悍,以他的年纪和资质再看这犀利的剑意,少有能比得上他的剑修。 与他相比,清欢即便也同样天资出众,剑意不凡,却到底少了几分坚不可摧的凌然霸气。 唔,不过,正因如此,清欢的剑意更有一种随和无欲之感,更贴近修仙所需的清净无求。 “需得快一些,一旦闯入这禁地触发禁制,罗仙门的人即刻便会知晓。”宁梓低低咳了两声,提醒道。 斯年对宁梓一直存有几分戒心,不过知道在此时他应不会不智到骗他们,因他此刻应是正竭力获取叶妤信任的时候。 罗仙门不过是二三流的小门派,门中修为最高的长老也不过结丹中期的修为,即便来了又如何,君清明是两仪境后期,斯年是两仪境中期,连叶妤都是结丹初期,整个罗仙门也不过才三名结丹期的修士,其中两名都只初期,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 只是元空的人若是赶来,便有些麻烦了。 所以他们所求务必是雷霆一击,在罗仙门还不曾反应过来之时便救走被抓住的纯阳弟子。 而君清明不过一剑,就彻底破掉了这个所谓的十二重禁制,摧枯拉朽一般,半点没有障碍。 罗仙门的禁地是一处存放门派秘密藏书功法的洞穴,因整个罗仙门坐落在罗屿岛群岛中的一处不算小的岛屿上,这洞穴便是一个海底溶洞,只用特殊的法诀禁了海水灌入,一走入便觉得清凉极了,满是海水的咸湿味道。 “师叔!”叫出声的是对君清明和斯年相对熟识的修闵,也亏得君清明的面貌并无太大变化,否则还真难以在这光线昏暗的地方一眼认出他来。 斯年数了数,被关在这里的纯阳修士竟是有十一人,几乎被一网打尽了。 他想,这回元空真是麻烦大了,他觉得他们纯阳宫那位气量不怎么大的掌教师兄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尤其受害者中还有他的弟子修闵。 君清明丝毫没有犹豫,掏出在小巫山就使用过的那辆华丽马车,将这些弟子统统扔了进去,“走!” 呃,他真的是用扔的……斯年甚至听见里面传来“哎呦”的叫声——要知道,现在这些弟子都手脚酸软根本不能动。 斯年一上车,就见君清明正皱着眉给修闵把脉,他原就是一位通医术的炼丹师,也是将来最厉害的炼丹师之一,当然,叶妤在这方面的成就似乎更强一些。 “我倒是知道那位妖女将解药藏在何处。”宁梓忽然开口。 斯年瞥他一眼,“不用了。”哪怕他拿出了解药,自己也不敢给修闵他们吃,这宁梓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万一吃出什么问题怎么办。 君清明眉目平静,“症状确实古怪,需得研究研究再说,现如今手头上倒是有些药草,须得炼制一些解毒丸先给他们试一试。” 叶妤倒是不介意斯年拒绝宁梓,耸了耸肩道:“现在该想的是如何离开罗屿岛,恐怕元空的人很快便到。” 哪怕罗仙门的人无法与他们抗衡,元空却有不少高阶修士在此地的。 君清明冷笑:“就看他们敢不敢光天化日之下逼迫我们了,暗地里对修闵他们下手将他们囚禁于此是一回事,在罗屿岛修士最多的地方堂而皇之地对我们动手,他元空不知有没有这个胆量。” 马车行进的方向,正是罗屿岛修士的聚居地,此地人称小洞天,乃是罗屿岛的中心岛屿,面积最大占地最广,这里不仅有许多低阶修士,甚至筑基修士也有不少,尤其有几家颇有声望的店铺,这些店铺幕后都有高阶修士撑腰,却是大多不怕事的,若在这里动手,元空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承担得起后果,毕竟君清明和斯年乃是纯阳宫辈分极高的清字辈,不是寻常弟子。 “何人大胆,敢擅闯我罗仙门禁地!” 斯年轻笑,“元空真是乌龟性子,竟让罗仙门的前来打头阵。”他看向君清明,“师兄你暂且照顾一下修闵他们,我先出去会一会这些人。” 君清明一笑,“师弟小心。” “好。” 叶妤刚想说她也去,宁梓却是脸色发白忽然就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都缓缓拥倒,她顿时吃了一惊,一把扶住宁梓,蹙着秀眉给宁梓把脉。 君清明在旁看着,眼神漠然,倒是唇角浮现一抹极淡的冷笑。 斯年独自出了马车,见几名身着蓝色长衫的修士怒目看来,眼神一扫,都只是筑基期的修为,甚至有一名炼气十一层。 君子如兰,斯年的君子剑亦是一把优雅精致的长剑。 但当他的剑意磅礴,独站于那马车前时,再无人关注那把剑的美丽。 那追来的七人顿时脸色发白,满脸惊骇。 明明见这青年只十七八岁模样,怎会是一名结丹修士!这凌厉的威压直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元空的人竟是属乌龟的么,居然让罗仙门的修士来无辜送死!” 众人见斯年神色冷漠如冰霜,一双眼睛却通透明澈,通身剑意正气凛然,是全无花假的浩然道家气息,最是正派不过,听他开口便是轻蔑指责元空门,顿时心中一骇。 元空门对于这罗屿岛的修士来说,那是遥不可及的大门派,甚至有许多低阶修士从未听说过元空这个名字。 天邑大陆三大门派之一,哪里是千万小修仙门派可比的,哪怕因小巫山之事实力削弱,也只是与昆仑、纯阳相比罢了,现在的元空,比之阴璃教、法华寺尚且还稍稍胜上一筹,好歹也有万千弟子,又有四位化神修士坐镇,一时间是不会倒下去的。 “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纯阳宫太上长老静钰门下清欢是也,你元空又何必鬼鬼祟祟,既敢抓我害我纯阳弟子,又如何现在竟似小人一般不敢见人!” 斯年很欣慰,觉得自己也可以拿奥斯卡了,看吧,这句说得多么正气凛然铿锵有力!配着自己此时相当正派冷然的长相,那说服力绝对大于百分之百! 虽然自称清欢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这个略娘的道号听久了似乎也就习惯了。 果然,元空门的人憋不住了,再让斯年这样自顾自地说下去,他元空还要名声不要? 怪只怪罗仙门的人通知他们太晚,竟然三名结丹修士一人闭关,另两人都去追什么莫名其妙的杀女凶手,害得他们几人闯入那海底溶洞救人居然半点没有阻拦! 阻拦不利便也罢了,偏生等他们都走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通知己方,这哪里还来得及将他们拦在无人之地! 但若不拦,只怕是更难对付,他们救了人,这批纯阳弟子实力不俗,若非他们用了不怎么光明正大的手段,根本不能将他们统统捉住,等这十一名剑修恢复了实力,要闯出这罗屿岛去有什么难的,他元空门也做不到悄无声息地干掉这么多人,哪怕是元婴修士出手怕也艰难,因他们十一人中结丹修士就有四名! 只得让罗仙门的人先去试探,却想不到这清欢这般在这闹市将事情说开闹大。 “咦,竟是纯阳宫的清欢道友吗?”元空门为首一人乃是一名慈眉善目的白发修士,他形容清矍,一看便让人心生亲切的那种长相,同君清明一般,乃是结丹后期的修为,只这个白胡子老头儿只差一步便可碎丹结婴。 斯年却冷笑,“现如今还装什么样子!你元空门抓了我掌教师兄的弟子修闵等共十一人囚禁在罗仙门禁地,以便引我师兄弟前来,现如今这些弟子中毒瘫软在车中,既敢做,怎么,元空竟是没那个胆子承认吗?” 这话又快又脆,竟是连让那白发修士打断截止的机会都不给。 那白发修士神色一变,“清欢道友需得慎言,这其中恐有误会!” “误会?”斯年挑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却看在你元空多年声誉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澄清的机会,你可敢发誓你元空不曾心存不轨,对我纯阳弟子下手?” 那白发修士的脸色顿时发青。 修真界可不同于斯年以前的那个现代社会,许多人把发誓全然不当一回事儿,修真之人对上天有着天然的敬畏,要修成大道,若是不怕晋级或飞升的时候直接降下九天雷霆,便尽管去胡乱发誓吧! 不少围观的修士正议论纷纷间,却忽然见那白发修士身后走出一个俊朗高大的青年,他身材健硕修长,轮廓极深,一双眼睛便显得十分有神采,只见他淡淡道:“我时荣可发誓,从未对纯阳弟子心存不轨,并对他们下手。” 斯年轻笑,这人倒是聪明,竟是钻了文字的空子,不过,这个誓言倒也表示这人不曾对纯阳有恶意,也没有对修闵他们下过手。时荣时荣,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你敢发誓又如何,那位你们元空的领头人可是不敢呢。”可别指望斯年这样放过他们。 那时荣却笑道:“我师出元空,一身清白,却容不得你如此污蔑!” “是不是污蔑,看看你们中某些人的脸色我便知道。”斯年寸步不让,“倒是你这般为他们掩饰,哪怕原是一身清白,也逃不过助纣为虐的罪责!”他指了指上天,“莫以为天道看不见!” 那青年本是问心无愧,却被他说得神色微变,他忽然前踏一步,身上气势骤然爆开,“我时荣为人向来光明正大!若有不满龌龊,也可当面解开!你纯阳宫与我元空门素有罅隙,无需多言,众位道友皆可做个见证,今日我时荣向纯阳宫修士清欢提出挑战,尔——可敢应战!”最后几个字他逐字吐出,带着一往无前的霸气睥睨,端的是气势非凡,每个字都如同敲在人的心上,直激得人心神震骇。 斯年却忽然哈哈大笑,眼露轻蔑,沉声道:“我纯阳弟子为人所害,现中毒急需救治,偏生你拦在我车前,说是光明正大,这又哪里有一点光明半分正大?正是利用我焦灼之心坏我心境这是其一。” “其二,你元空门共二十一名弟子予你压阵,我却只与我师兄二人,势单力薄也便罢了,你们如此逼迫于我让我不得不应战,明明手段阴险龌龊,还敢自称坦荡,真是惹人发笑!” “另,明眼人皆可看出你乃是结丹后期,我却只与结丹中期相当,且突破中期不出十日,如此逼我应战试图置我于死地,你时荣还真是卑鄙无耻到了极致!” 他开始尚且话语清淡,越往后越是透出几分悲愤之意,整个街道寂然无声,只余他愤然嘲讽的声音回荡,斯年长相既优,声音甚至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清脆,看来不过十七八年纪,因面貌冷然清俊,一旦双目微红怒火燃烧,在场的所有修士情绪为他所感染,刚对时荣生出的些许震撼惊叹顿时消散了去,只觉得这时荣果然阴险卑鄙,竟是将这逼迫行为做得这般无所愧疚,可见人品低劣。 时荣的脸色已然变得无比难看,那原本霸气凌厉的气势顿时一滞,这一步不知是向前好还是向后好。 斯年心中得意极了,果然和影帝影后们多多相处是有好处的,就这样下去,他肯定也能捧回一堆奥斯卡小金人,演技那是蹭蹭蹭地上去,与几年前那是不可同日而语,不过,这到底算是近朱者赤呢,还是近墨者黑? 心中念头一转,斯年横剑而立,傲然道:“我的身后,便是纯阳宫为你们元空所害的弟子——”剑气如霜,长剑一动,却在这街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剑痕,“在场诸人见证,吾即便战死,也绝不后退一步!” 他上前一步,“纯阳宫清欢——应战!” 轰然一声,整条长街似乎都被点燃,众人看向斯年的目光充满敬佩赞叹,反之,那元空众人自是成了确确实实的反派角色,再无人怀疑之前斯年的说辞。 时荣咬牙,脸上青白交错。 斯年眉目平静,一脸肃然。 心下却觉得今天自己的演出实在是炉火纯青,技艺超群,绝对超常发挥了,此时话既说完,竟是狠狠松了口气。 却忽然耳边传来一道细如蚊蚋却隐含轻笑的声音—— “尚是第一次知道师弟口舌如此伶俐呢……” 这传音入耳十分低沉,仿若呢喃一般亲昵。 ……尤其,“口舌”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斯年顿时风中凌乱,这一定是他的错觉吧错觉吧错觉吧! 他怎么觉得在这种时候君清明还在调戏他呢?! 口舌伶俐什么的……口……舌…… 在这种时候怎么可以想起那天的吻! 怎么可以! 卧槽,师兄你是元空的奸细吧,怎么可以在关键时候乱我的心啊啊啊啊! 不带这么拖后腿的! 39、训徒 时荣原还打算让斯年先动手,这样自己的面子上也能稍好看一些,不显得逼迫太过,哪知道这小子竟是垂眸冷面站在那里好一会儿,并不动手! 他已经看到了金清师兄的眼色,知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众人对他元空的观感已被这小子彻底毁了,再如何也掰不过来,既这样,还在乎什么! 一道弯弧形的明亮金光狠狠朝斯年劈去! 时荣手持一把光晕流转的刀型法器,显然并非凡品,运转之时如金蛇曼舞盘旋,十分好看。 斯年往旁侧躲过这一击,金色刀芒扫过一边街道,若非这些店铺都额外附着了防护的阵法,这一刀就足以劈掉半条街。 四周许多修士都一声惊呼,纷纷擎出飞行法器四散逃开。 毕竟是结丹修士之间的斗争,哪里是这么能随便围观的。 斯年稳下心来,他知道这时荣是结丹后期,但看其气息便知也是突破后期并没有多久,境界不十分稳定,他虽也只突破两仪境中期短短时日,却是六年日积月累后突破的壁垒,与时荣这般并不相同—— 他知道这一战必须要胜,而且要胜得漂亮,才能在这么多修士面前狠狠打元空的脸面! 是以斯年毫不犹豫,朝时荣疾冲而去,反倒是让时荣稍稍一惊。 剑修虽厉害,却毕竟不是体修士,少有与敌近身作战的,是以斯年这样不管不顾地冲过来,让时荣有些诧异,只很快他就想起面前这位似有将人定住身形的特殊法门,立即就警惕起来,反倒是向后急退,不想与他近身相交,右手随手丢出两张荆棘符。 那两道荆棘符一落地,立刻生成了巨大的藤蔓树丛,灰色棘条上满是倒刺,是阻碍人向前的最佳符法。 结果斯年脚踩生太极,无半点障碍地越过了那片荆棘! 如此一来,距离时荣却又近了数丈,时荣手腕一动,那刀型法器冲天而起,爆开一团耀目的金光,朝斯年身上笼罩下来,斯年却全然不顾,只在身上坐忘无我被那伤害抵消掉之后又套上一个坐忘,甚至无需使出镇山河便将那伤害吃下了,然后半闭着眼睛横剑,君子轮转,远远就给了时荣一个五方行尽! 时荣瞪大眼睛滞在了原地。 斯年唇角带着些许冷笑,直接就开了紫气东来。 爆发性地拍了一个两仪化形! 时荣一声大喝,周身宝光流转,显然是开了不知什么护身的法器,一圈青铜小鼎绕着他盘旋不休。 斯年眼神冷漠,凝神,继续拍两仪。 灵气耗尽,凝神静气,开抱元守缺,回复了一大截灵气,又拍一个两仪。 紫气东来的加持下,斯年浑身便如仙气缭绕,说不出的气势逼人,灵气流转不时闪现莹白的八卦太极,凌然出尘,无半分红尘气息,清净通透,便如斯年此时看来的模样。 看着并无多少惊人的剑气飘飘然然,声势并不浩大也无山崩地裂之威能,旁的人自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只与斯年对战的时荣才知道这威力是如何惊心动魄,那剑气割体使得他的五脏六腑都要碎裂! 围观修士只觉得这一战赏心悦目到了极致,短短几息之间,金光剑气交错,皆是一等一的本事。 却哪知时荣身前小鼎忽然爆开,剑气如虹直接击中时荣的身体,他立即就吐出一口血来,脸色惨白往后倒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人事不知。 一时满场惊悸! 斯年持剑而站,衣袂飘扬,容色如玉,只那笑容淡淡,看着极其漠然清冷。 连衣角都不曾脏了一分。 元空修士擅使法宝符,自是本领不凡,但若破了这法宝,肉身之脆弱竟是连一击两仪化形也是挡不住。 更何况,还是紫气东来加持之下的两仪。 如今的斯年可是稳稳的两仪境中期,这威力自也上了一个档次。 那元空门领头的修士金清顿时脸上青白交错,命弟子扶起时荣,再无半分儒雅气度,任他把斯年想得再厉害,都不曾想到时荣会输,更别说输得这般难看,让元空的脸面都丢尽了! 有心让旁人再出手挑战,却怕他们输得也同样难看,因面前那青年看着竟是丝毫未伤的模样!这实力得多么可怕! 只有斯年自己知道自己,如今体内灵气空空如也,自从修真之后,原本用来恢复内力的抱元守缺自是可以恢复灵气,只是冷却时间却变得长得多了,所以若元空当真车轮战,他就不得不将车内的君清明叫出来先应对一下让自己恢复会儿灵气再说了…… 幸得那金清还未开口,就听君清明在车内道:“师弟,我看这平安栈便很好,今日我们就在这里落脚吧。” “是。”斯年应下。 这小洞天自有给修士居住的地方,如凡人的客栈,这里也有个地方叫平安栈,多的是到小洞天来的修士暂居于此,修士与寻常人不同,都相当有隐私意识,毕竟修真界不是凡人国度,修真界要比普通人的世界残酷现实得多,说穿了便是四个字:实力为尊,是以修士出门在外都是相当小心的,这平安栈打得便是一个安全的旗号,据说背后之主是一名元婴期的散修,颇有手段,寻常人不敢惹他。 金清眼睁睁看着那辆马车驶入了平安栈,一时犹豫已是错过了拦截的最佳时机。 只因斯年那一战胜得太干净利落震撼人心,彻底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清欢,干得真不错!”叶妤从来不吝于夸赞,尤其斯年这一场确实打得让她惊叹。 连宁梓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同,斯年觉得原本还有些外露的不友善被他彻彻底底地掩藏起来,便觉得这家伙也绝对是个资深演员了,至少这掩饰情绪的功力一流啊! 斯年只是微微笑了笑,便看向君清明道:“修闵他们如何了?” “服了宁神丹,先让他们休息一阵。”君清明答,却看向叶妤道:“叶姑娘还是回去自己的住处吧,我与师弟尚且有些话要说。” 这平安栈的布置相当符合修士们的习惯,入住者皆是有独自的院落,且院与院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防御阵法,完全杜绝了偷窥和话语的泄露。哪个修士都有自己的秘密,一般不愿为人所知,这平安栈甚至并没有接待的人员,只需在前厅将灵石交给那体型庞大的傀儡人,它自会拿出一块玉牌,用这块玉牌便可打开一条通道,自有低阶的傀儡人带你进入,这样的方式让在此暂住的修士要安心许多。 叶妤之前也是住在平安栈的,独自租了一个小院落,只平时实则偷偷躲在那空间里,那院落只是空着的,听了君清明的逐客令眉间微微一蹙,眼神却看向了斯年。 斯年这会儿也不想让她留下,于是瞥了一眼宁梓道:“这位宁道友似乎身体并不怎么好?” 宁梓不负众望,脸色苍白到近乎摇摇欲坠。 叶妤顿时眉间蹙得更深了,她直接问宁梓道:“你说你的那位表兄,到底叫什么来着?” 竟是也不想久留宁梓的模样,倒让斯年有些意外。 宁梓的脸色白得近乎要透明,没有半点血色,垂下的眼睫投下一片深深的阴影,“……时荣。” “什么?”他的声音太低,叶妤竟是一时不曾听清。 宁梓的脸上现出无限的悲苦来,轻轻道:“便是方才与清欢真人交手的元空门时荣,我与他并不如何亲近,但我在这世上并无师长兄妹,只剩这一个表兄,以前知道表兄是大门派的弟子,却不知是何门派,传讯给他他说不日便要来罗屿岛——却不知,竟是为了这事而来。” 斯年看着他这幅眼圈微红声音凄楚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那场演出真是弱爆了。 这才是真正的奥斯卡影帝啊亲! 叶妤有些愕然,撇嘴道:“看来你那表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何况现在他也受了伤……”她无奈地拍了拍额头,转头去平安栈的厅堂替宁梓另租了一个小院子,耸肩道:“你的伤还未好,须得好好养着,我明日便去寻些材料替你炼制健骨丹。” 宁梓倒也知道恰到好处的意思,并未纠缠,道了声谢便离去了。 叶妤顿时眉宇一垮,“唉唉,最不会同这种弱不禁风的人打交道了!” 斯年皱眉:“你是如何与这宁梓认识的?” 当然斯年隐约记得书上叶妤与宁梓的结识方式,但却并不是在这里,而是在界河边,是以斯年知道这个崩坏的剧情全然做不得准了,只宁梓这个人扭曲的心理大抵是不会有错的,这才开口询问。 叶妤顿时笑了,“也不过萍水相逢,只他替我查探纯阳弟子的消息,还帮我打听了两件小事,我便帮他报了仇又将他带出来,只要替他治好了伤,便也两不相欠了。” ……你是这么想的,那个宁梓可说不定。 君清明已经带着些许不耐烦道:“还需我请几次吗?我们师兄弟有些话要说,你这个外人实不便在场!” 叶妤冷哼一声,“小气!”便转过身去摇摇晃晃地出门,临到门边,倒是又回头道:“清欢,来日再找你玩儿!”眼神倒不是全然不许拒绝的强势,而是带着几分你若拒绝我我多可怜的幽怨…… …… 斯年打了个寒颤,大姐你一点都不适合幽怨的表情啊喂!这幽怨得没有半点说服力…… 叶妤待他一向不算差,若是换过一个时空,他也是不介意交这样一个朋友的,她的态度虽有时亲昵,却相当自然落落大方,不带任何男女之情的扭捏,虽然也会骗人也会算计,却相当会拿捏一个度,并不会让人十分讨厌,斯年自也不会觉得她的这种情谊对自己有什么潜在威胁,他自问待叶妤只是平平,或许初时救过她容忍过她,也是觉得既然进了这样一个故事,与主角光环加身的主角作对还不如与她交好,至少也要不好不坏才是。 君不见这种小说里任何与主角作对的那是百分之两百没好下场的。 尤其叶妤这样一个有空间随身,保命一流,各种机缘不断,各式法宝不缺的主角,他何必自找麻烦去与她站到对立面呢。 奈何身边有个人虎视眈眈,斯年只得沉默不语。 待得叶妤一离开,君清明立刻封了院子。 斯年立即正襟危坐,忽然想到一侧还有十一个纯阳弟子呢,这才放松了些。 ……之前那个调戏,是他想太多吧? 君清明却淡淡微笑,瞥了他一眼道:“怎么,方才口舌如此伶俐,现如今哑巴了?”仍是那低低的带着几分笑的口吻。 斯年脸上一红,听着他犹自暧昧的口吻,瞪了他一眼,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君清明倒也没有再过分,只坐下道:“放心吧,过了今晚元空应不会再敢找我们的麻烦了。” 斯年惊讶,“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之前传讯给了师父。你入门最晚,尚未听过我们师父的凶名吧。”君清明轻笑道。 ……还真没听说过。 静钰这个人只是让斯年本能得感到敬畏,单从外表来看,却并非可怕之人,面貌清秀长身玉立,气质虽冷漠,却也并无凶煞之气。 将修闵等人安置好,君清明带着斯年走到院中,明月当空,他放下两个蒲团,示意斯年坐下。 两人便这般对面而坐,君清明抬头看向天空道:“师父曾独身一剑,闯入魔域之中八年始归,他归来那日整个天邑大陆血色漫天,只染得天地一片红,听闻他八年间斩魔修妖兽千百万,乃至煞气冲天,一时引发天地异象。” 斯年脸上难掩愕然,他还真是从未听过这个故事。 “他原是这天邑大陆上的第一凶神,走的是遵从本心的剑道,杀孽虽重却无损道心,只数百年过去,人们渐渐忘了他的凶名罢了。师父从前并未收徒,那时收了我,又见你资质出众才收了你,他曾对我道,他的本性并不适合收徒,也不会教授弟子……” 斯年还是第一次与君清明这般面对面坐着谈起静钰。 对这个师父,实则他的心中有些复杂,并不亲近甚至谈不上熟悉,却莫名有些怕他,明明不曾教过自己什么,却偏偏对他就有了那么几分敬意,这才让斯年自己都感到十分古怪。 君清明谈起静钰的时候,口吻也是这般,三分敬畏,三分心服,三分骄傲,却还有一分极为复杂的不满。 那是他的父亲,他那一剑破苍穹的父亲。 偏生他从记事起便活在那样一个环境里,悲惨到无法言喻,然后,忽然知道自己有那样一位父亲。 斯年完全猜不到君清明那时是怎样的心情,只觉得其中酸苦甘甜便只有君清明一人明白,旁人再如何也体会不到,更无法言喻。 君清明明明与静钰的相处时间也并不长,偏生对他如此了解,了解的程度简直让斯年感到汗颜! 因静钰也是他的师父,斯年却从未想过去了解师父的这些方面。 两人便这般一直谈了不知多久,一枚深蓝色的纸鹤忽然从空中直冲过来,君清明手一伸,那纸鹤便悬浮在他的面前微微颤动着。 “……劣徒清明、清欢!” 静钰的声音从中传来,顿时让斯年头皮一紧。 好吧,不管怎么钦佩静钰,他还是本能得觉得师父可怕…… “……为师一剑劈了那元空的半道山门,倒是惹出了两个老家伙,伤了一个跑了一个,啧,一个个都是贪生怕死的,全无半点趣味!” “……为师剑指那元空掌门的鼻尖告诉他,他若敢伤我弟子,我便伤他百位元空弟子,若敢杀我弟子,我便杀他千名,若再敢对我纯阳下手,我誓灭他满门!他元空的老家伙们想飞升顾忌杀孽,为师我却并不在意这些,若那孽雷敢来,一剑砍了便是!”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冰冷淡漠地吐出这些霸气到激荡人心的句子,斯年非但没有热血沸腾,反倒是觉得身上有些发凉,因他觉得,静钰发脾气可不仅仅针对元空…… “听着!只此一次为师替你们善后!哼,还真是好得很,你们除了惹麻烦还有什么本事?待回来之后,便去思过峰呆着吧!不必再来见我!” 纸鹤化作蓝色的光点粉末消散在空气里。 斯年:“……” 我恨思过峰!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