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之谁与争攻》 第1页 《网游之谁与争攻》作者:翡翠妖橘子【完结+番外】 文案 【网游版】 人家的青梅是女的,老子的青梅是男的。 多年如一日的如影随形,比干了的口香糖还难除。 老子翅膀硬了,终于摆脱他了。 可是,那丫又在网游里出现了。 内容标籤: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遥远星空 骑士与剑 主角:烈天(叶凯) ┃ 配角:羽非零(冰炎),弯弓射小鸟,花擦擦,千年,斐诺安,再见亦是炮友,捲心菜…… ┃ 其它:网游,永恆之塔,aion,拟真 【科幻版】 八年前,两个17岁的少年在宛山上捡到了一个奇怪的金属蛋,从此天各一方。 八年后,一款风靡的网路游戏让他们再次聚首。 然而,进入游戏以后他们现实生活中发生的种种异象似乎在暗示着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游戏。 内容标籤: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遥远星空 骑士与剑 主角:烈天(叶凯) ┃ 配角:羽非零(冰炎),弯弓射小鸟,花擦擦,千年,斐诺安,再见亦是炮友,捲心菜…… ┃ 其它:网游,永恆之塔,aion,拟真 【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羽非零的诅咒 “明天一切都有结局了吧?” “嗯……” “那……我们来打一个赌吧?” “嗯?” “赌注是……未来。” 烈天觉得自从他遇见羽非零之后,他就仿佛被衰神附身,运气急转直下。 天是灰色的,雨是灰色的,世界是灰色的。 烈天记得曾经听过这样一首歌,女歌手唱得缠绵悱恻百转千回声泪俱下有如月夜鬼哭。 现在烈天眼中的世界就犹如那首歌所唱得一样——世界是灰色的。 灰色的地面,灰色的队友,灰色的火焰…… 因为烈天挂了。 有时候你体会不到一首歌的意境是因为你和人家歌手没有相同的经歷与共鸣。而没有共鸣的人常常站在制高点指责对方装13。当年正值朝气蓬勃青春期的烈天同学就以一个热血少年的立场对该歌及其歌手表明了坚定地不屑和鄙视。但此时烈天对自己年少时的浅薄产生了深刻地愧疚感。 因为此时的烈天以一种非常不雅观的姿势跪在地上,头朝地面,屁股高高冲着天空撅着,两片白花花的小鸡翅膀从两边包裹着他。此时此刻,烈天再次想竖中指问候开发组所有成员——究竟tmd是谁想出来这种脑残的死亡姿势! 尽管烈天心中充满了愤慨,此时他也只能无奈地趴在地上喊:“奶妈拉我一下!” “可是,我的復活石头用完了也……米有办法拉人了……”一个轻轻细细的女孩子声音响起来,语气怯怯的,这是今天会里新来的牧师美眉捲心菜。 “难道……你30级以前,一直用的是復活石头救人?”烈天觉得他的面部在抽搐。 “是啊。难道那个石头不是用来復活人的吗?”捲心菜美眉的神情很无辜很纯良。 如果烈天此刻能动,他一定会选择仰天长啸然后泪奔三百里地。这种小白是怎么平安长到30级的?那石头是能用来復活人不错,但是那是给其他无復活技能的非奶妈职业用的。 “那个……牧师有復活人的技能,你打开技能面板找一下。”捲心菜美眉身后,一名银色长髮的弓手从猥琐的潜行状态中恢復了正常,身材挺拔玉树临风,笑起来阳光灿烂,每一个五官都仿佛写着两个字——“帅哥”。只是帅哥的名字甚为不雅,叫——弯弓射小鸟。 在弯弓射小鸟身后不远处,一个女召唤师懒洋洋地带着蓝色的水精灵宝宝走了过来,曲线玲珑凹凸有致的身材,浅绿色轻薄的法袍,长长的后摆层层轻纱犹如羽毛一般拖曳着,紫罗兰色的捲髮披散在肩头。她的头上顶着三个大字——花擦擦,她幸灾乐祸地看着地上的烈天,捂着嘴吃吃轻笑。 “哦~~~我看看……找到了!”捲心菜美眉发出一声兴奋地唿声,银色的光芒降临到烈天的身上。 烈天活了。 调教小白是一项任重而道远的工作。不要想像小白会因为一次两次的教育而变成高玩。在捲心菜美眉手忙脚乱的加血下,烈天死了生,生了死,经验一掉再掉,最后掉到极限无可再掉。而当烈天见到副本的最终boss堕落审判官克罗梅内。 克罗梅内大姐是烈天心目中的女神,不是因为她火辣撩人的身姿,不是因为她妩媚美艷的面孔,而是因为——她掉落35级黄金武器! 《世界传说ol》的装备按照从低到高分成白、绿、蓝、黄四种阶段。按照乞丐白装,温饱绿装,小康蓝装,富豪黄装的标准,烈天正处于达到温饱努力奔向小康的阶段中。一件黄装对他而言则无疑是五百万大奖对于一个工薪阶层的诱惑。这种诱惑使他迈着欢快的步伐朝着克罗梅内大姐豪迈的胸怀奔去。 在很久以后,已经脱离了小白行列的捲心菜美眉是这么复述当天的情况的:“会长大人跑到boss的脚下然后扑通跪下对着boss三拜九叩,双手合十对着boss念念有词——哦,女神,我的女神,给我掉个黄金单手剑吧!” 然而当时捲心菜小白看得是一头雾水,她转过头问弓星弯弓射小鸟和花擦擦:“老大在干嘛?” “他在祈祷。”花擦擦努力忍住嘴角的上扬弧度,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们要感谢会长大人为我们小队做出的巨大牺牲。” “哦。”捲心菜美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她看到美女boss向低头跪拜没有注意前方的烈天走了过去……10秒钟后,烈天再次以那个屁股高高撅着的丢脸姿势跪在原地。 “咳咳,据说……在boss面前死一次比较容易出黄装……”烈天趴在地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从牙fèng里艰难的挤出一句话。 此时此刻,捲心菜美眉忽然悟了花擦擦话中那句“巨大牺牲”的寓意所指,会长烈天的形象在她心中陡然高大了起来,她的双眼里顿时泛起崇拜的光芒。 復活,状态,站位,开怪。 捲心菜美眉虽然小白,但还不至于无可救药。尽管烈天的血条一直在做极限运动,但最终好歹有惊无险地打死了boss。 当你面对一具美女艷尸的时候,你此刻的心中是什么感受? 心跳,澎湃的心跳,烈天觉得此刻他的心快要跳出了胸腔。美女boss克罗梅内,就是死了也保持着生前的美艷动人,那散发着荧荧蓝光的肌肤,那优美的曲线,那艷丽的红唇……烈天的喉头轻轻颤动,大大咽了一口口水。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对准尸体摸了下去…… “叮”的一声过后,呆板的女声系统提示音响起:“烈天获得1980金币,弯弓射小鸟获得1980金币,捲心菜获得1980金币。” 烈天的脸顿时黑了。 一边弯弓射小鸟在那里摇头嘆息:“真黑,本会的黑手记录又被刷新了……”话音未落,一个弓手天生的警觉让小鸟君感觉到一股阴冷的低气压从某个角落向自己的方向扩散过来。 “我说,我们下次副本可以考虑换个弓手……那谁谁喊了好几次要下副本了……”阴测测的声音从蹲在地上黑着脸的烈天嘴里发出来。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会长洪福齐天,不愁刷不到黄金剑。这个boss太没眼色了,见到我们霹雳无敌帅的会长大人应该双手捧上黄金剑跪地求饶……”小鸟君立刻变脸,笑得一脸谄媚。 “你是说我很衰咯?”烈天怒意未消,依然斜了个眼睛看着弯弓射小鸟。 “不不不,会长大人那是福星降世,运气好得很,怪就怪羽非零的诅咒……”弯弓射小鸟满脸堆笑。 “没错,都怪该死的羽非零!”烈天点点头,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羽非零是谁?”捲心菜美眉脸带疑惑。 “这个……说来话长……啊,有人叫我刷怪,我闪了先……”弯弓射小鸟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迅速点了回程消失在副本中。 “哎呀,我忽然内急,下线去wc。”花擦擦也附和着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 烈天和羽非零的恩怨要从一个礼拜前说起。 那是正是开服的第五天,烈天28级,刚刚获得进入深渊的资格不久。 《世界传说ol》分为天族和魔族两个阵营,而连接两个世界的中间时空则被称为深渊。当两个阵营的玩家到达25级之后就可以通过入场任务进入深渊地区。与之前双方相对互相独立的地图不同,跨入深渊就等于跨入半个修罗场,你面对的不仅仅是怪物还有可能是对立阵营的敌人。 烈天不算沖级狂,但是练级速度在伺服器里也算是中上游,至少对于一个有名的练级龟速的职业——圣堂武士来说,他的练级速度是还可以的。圣堂武士,俗称mt,是团队的守护者,简单说来就是盾战。这是一个需要巨大耐心和毅力的职业,用游戏论坛上一个烈天同行老兄的话来说——这就是个炮灰职业,练级没人组的是他,因为砍地慢没效率;谁都能抢他的怪,因为没攻击;下副本打boss死得最多也是他,因为别人都可以逃跑你不可以。这位老兄的话烈天深有感悟,还好他有两个关系够铁的哥们——弓手弯弓射小鸟和人妖召唤师花擦擦。 弯弓射小鸟、花擦擦还有烈天是大学时代的同班同学,大学四年三人一个寝室,一起喝酒一起打群架,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在毕业两三年后,他们并没有像许多人那样情谊日益稀薄失去联繫,依然一如当初。 这一天是2月14,情人节,晚上游戏里的人分外少。小鸟君和花擦擦童鞋据说外出把妹晚上都不会上线。烈天看着一片灰濛濛的好友名单,挥舞着单手剑,一腔剩男哀怨化作无名业火直冲着雪原上的半透明女妖而去。就在他看到面前的女妖血条将近见底的时候,两个巨大的火球从天而降,烈天的世界顿时灰了。他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听见甜美的系统提示女声:您受到玩家羽非零的攻击死亡。在灰色的视野里,烈天看到了一对远去的黑色翅膀。 第2页 烈天不是新手玩家,杀人与被杀对于他而言不过是游戏的一部分。他没有太在意,只是迅速点了回城,卖掉了背包里的杂物,补充了药品,他没有回刚才的地方练级而是换了一处。那一片岛屿都是殭尸怪,血厚防高,远远不如皮薄攻低的半透明女妖来的好打。但是好在那里离天族营地近,天族玩家较多,相对安全。 烈天在那里很是安逸地砍了一阵子,忽然周围有人喊:“有乌鸦!” 乌鸦是这个游戏天族玩家对敌对阵营魔族的统称。和长着一对雪白翅膀的天族相对,魔族清一色黑漆漆的翅膀,被称为乌鸦倒也形象。 烈天连忙停下手中动作举目远眺,周围一片白呀呀的名字,别说乌鸦,连乌鸦毛都没看见一根。 谎报军情是可耻的,烈天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一下那个一惊一乍的玩家,继续砍那些黄黄绿绿的殭尸。而就在这个时候,公共频道里出现这样一排公告: “很牛很牛的牛受到羽非零的攻击死亡。” “西红柿受到羽非零的攻击死亡。” “追风浪子受到羽非零的攻击死亡。” “电死你不偿命受到羽非零的攻击死亡。” 烈天抬头,看到刚才周围的一片白花花的名都成了地上的死尸,而死尸中站着一个顶着血红名字魔导师——羽非零。白得近乎有些发青的皮肤,黑色长直发一直垂到腰间,蓝色的瞳仁,五官有些阴柔的秀气,薄薄的嘴角微微向上挑着,仿佛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金色和暗绿相间的华丽法袍衣摆微微向上漂浮着,右手所託着的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法典让这个人看上去更像一个渊博儒雅的学者而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烈天看着羽非零以优雅而缓慢的手势微微抬起左手,紫色的光线从指尖散发,如歌曲般的咒文从弧度优美的唇间吐出。然后烈天看到他的下半身被藤蔓缠绕,移动不得。一轮火球冰箭后,烈天的世界再次变成黑白。 似乎从此之后,烈天和羽非零这三个字结了缘。从此之后,烈天每天在深渊都会被羽非零亲切问候一次到n次。烈天从开始企图反抗到后来远远见了就跑再到最后看到羽非零三个鲜红的血字直接从悬崖上跳下去——宁可掉经验也不变别人的荣誉点。 “玛勒戈壁的糙泥马!”看到自己死亡记录中90%是拜羽非零所赐,烈天终于忍不住对着天伸出中指,而同时,羽非零这三个字深深印在了烈天的心底。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有本事你就别跑 “有本事你就别跑!”烈天扇动着白色的羽翼追逐着前面一个黑色的身影,那身影头上羽非零三个字血红血红。 烈天对羽非零的復仇是拿到克罗梅内大姐的黄金单手剑后开始的。在火之神殿奋斗不下100次以后,烈天终于拿到了他心目中的黄金单手剑。从此踏上了狩猎羽非零的道路。 尽管羽非零天天都在深渊玩狩猎,但是要找到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深渊地图大,地形复杂,羽非零又从来不蹲点杀人,在偌大个深渊找到羽非零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烈天不是一个没有毅力和耐心的人,否则他也不回选择全游戏最枯燥的职业——圣堂武士。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烈天找到了羽非零。于是就出现了以上一幕。 “我就不相信你能在这个守护塔里躲一辈子!”眼见着羽非零逃进了魔族的守护塔,烈天只能远远地在外面降落,恶狠狠盯着守护塔里的羽非零。 “啧啧,来呀来追我呀!”羽非零在守护塔的保护范围内摆起了摊,摊位上书这么几个字,来呀来追我是烈天所在的行会名,倒被羽非零拿来奚落了烈天一番。 游戏的设定里,天族魔族语言不通,双方听对方说话都是一串毫无意义的音节。不过当玩家摆摊的时候,摊位上的招牌确是双方都能看得懂的。摆摊成了双方沟通的唯一方式。只不过这种沟通多半是用来骂架用的。 “有种就出来!”烈天和羽非零摆摊“交流”起来。 “有本事就进来啊!”羽非零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翘着腿坐在摊位的小凳子上。他并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形,按照他的经验,对方等的不耐烦了就会离开。毕竟没人会把点卡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对峙上。 就想烈天低估了羽非零的狡诈一样,羽非零同时也低估了烈天的耐性。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个小时以后,烈天仍然耐心地守在外面,虎视眈眈地盯着羽非零。 “这个傢伙,还真不是一般地难缠啊。”羽非零漂亮的眉毛打了一个结。 “零,听说你被个愣头青给缠上了?”伴随着叮的提示音,一条密语在羽非零耳边响起来,他的老大血族末裔的声音。 “啊,一个非常有趣的小子,把我堵在守护塔里一个小时了,也不嫌累。”羽非零轻笑,回答道。 “要不要我找人过去帮你。”血族末裔问。 “不用,我搞得定。”羽非零说着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可是魔族的偷袭之王,根本就不把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圣堂武士放在眼里。不过,他沉思,还是要快些解决这个该死的小子,否则他的狩猎计划估计得全部泡汤。思考片刻他再次摆起了摊,上书:“好,我们就来公平地打一盘!” “呸,墨迹到现在终于肯出来了吗?早干嘛去了!害老子多烧了好多点卡!”烈天心底暗骂,他看到守护塔里的羽非零展开双翼垂直向高空飞去也跟着追了上去。 羽非零升到一个高度就停住了,开始对着烈天吟唱起冗长的咒文起来。 没完全拉开距离就施法,羽非零啊羽非零你竟然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真是老天都助我,烈天心底窃喜。开启了冲锋技能直向羽非零冲去。 当烈天的剑快要触碰到羽非零的衣角的时候,羽非零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就在哪个瞬间,他手势一变,强行取消施法,直向下方的守护塔俯冲而去。 与此同时,烈天受技能距离自动调整功能的牵引也跟随羽非零向下栽去,可当他刚意识到不对准备上升的时候,守护塔顶射出一道蓝光直接秒杀了烈天。于是烈天以一种非常尴尬的姿势死在了空中。 “再见,白痴!”尽管天魔语言不通,不过配上幸灾乐祸的神情和手势,羽非零这句话的含义烈天倒是猜了八九不离十。他愤恨地看着羽非零笑眯眯地对他挥挥手,再次化作两片黑翅膀飞远。 “羽非零——我要杀了你——”烈天的嚎叫声迴响在深渊的天空。 当烈天垂头丧气出现在亚斯兰特拉营地的传送阵的时候,他看到有个人坐在传送阵的边上摆摊,看着自己眉开眼笑——弯弓射小鸟。 “老大,早啊。”小鸟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灿灿的牙,“听说你今天去找羽非零麻烦了?” 听到羽非零三个字,周围许多人纷纷侧目,视线齐刷刷射向烈天和小鸟。 “啊。”烈天低低地应了声,看着那四周投射而来的视线,暗自腹诽:你个死小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把他揍个屁股开花?”小鸟站起身,一胳膊勾过烈天的脖子,挤眉弄眼。 小鸟的这句话又引来大规模的侧目,传闻羽非零三字在天族能止小孩夜哭,可以说十个天族玩家里至少有九个被他偷袭过,还有一个则是从来不涉足深渊的pve人士。 “那当然,我把那小子堵在守护塔里一个小时。丫吓得不敢出来!”烈天索性信口胡吹,唾沫星子乱溅。 “好!”人群里爆发出欢唿声,羽非零可谓天族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只可惜啊,最后还是让他跑了。”末了,烈天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甩一甩头髮,盯着人群里几个漂亮美眉使劲放电。忽然他与一双眼睛对上了视线,绿色的瞳仁,仿佛上好的祖母绿,幽深,冷静。眼眸的主人是一名女刺客,黑色皮装的包裹下,傲人的身材唿之欲出。烈天忍不住大大咽了一口口水。似乎察觉到烈天色迷迷的目光,女刺客脸上露出一个戏嚯的冷笑,转身离开。 “艾莲娜……”烈天注视着女刺客离开的方向,喃喃。 “餵——回神了回神了!”小鸟扯着烈天的耳朵大声喊,一边在烈天面前挥舞着右手。 “小声点,我耳朵要聋了!”烈天的脸皱了起来,捂着耳朵,一脸不慡,他扭头望向小鸟:“干嘛?” “有美人找。”小鸟轻佻地吹了声口哨,朝着一个方向努努嘴。 “哪里哪里?”烈天顿时对着传送阵的魔法晶石理了理头髮,兴沖沖地转过身,看到来人后兴奋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美人的确是美人,只可惜美人是个男的。一个高挑的金髮牧师抱着手臂站在烈天的不远处,雪白的法袍在风中轻轻飞舞。他转过头,每一根金髮都反射着阳光的光泽,瓷白的面孔上,一对冰蓝色的双眼让人想到南极的冰川,带着微凉的气息。他对着烈天微微露出一个微笑:“好久不见了,小烈。”声线悦耳。 “斐诺安,你倒是稀客。怎么样,千年好吗?”烈天上前拍了拍斐诺安的肩膀。 “怎么能不好呢?”伴随着一串慡朗的笑声,一个高大的狂战士走了过来。壮实的身材因为那一身银黑相间的盔甲显得更加魁梧,小麦色的皮肤,银色的短髮精神地竖在头皮上,一对金色的眸子熠熠闪光。当他不笑的时候整张脸显得冷酷略带威严,而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似乎整个世界都能融化在那笑容的温度中。这就是千年,天族第一行会众神领域的会长。 烈天相信,有的人是天生带着一种领导者光环的。即使他们穿着最差的装备,等级也不是最高,但是你能远远地从人群中发现他的存在。他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都带着一种天然的威严,让人不敢忽视。千年就是这样一个人。 烈天认识千年的时候,千年和他的众神领域还是籍籍无名。那个时候烈天20级,和小鸟还有花擦擦奋斗在精英怪区。这是一个20级的任务,在这个一个精英怪区打50个任务物品,任务奖励是一件绿装。在大家平均等级为十来级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任务白装遮体,因此绿装就分外奢侈。无数人为了这件绿装天天和那里的怪物死磕。烈天、小鸟还有花擦擦也不例外。由于精英怪区一奶难求,烈天他们几人在长时间组不到奶妈的情况下,开始3个人的风筝之路。一般来说是小鸟起手开怪,然后放减速陷阱,花擦擦招出地精灵宝宝上去啃,一边施放束缚减速之类控场技能,而烈天,完全就在后面跑着砍。反正用花擦擦的话说——烈天那点dps,权当多召唤了一只会吸经验的地精灵宝宝。 第3页 那天的精英怪区瀰漫着一种奇怪的气氛,之所以说奇怪就是烈天发现原本运动轨迹极为规律的精英怪,仿佛吃了激素一样到处乱窜。仔细一看,原来是有几个圣堂武士拉着怪开火车,而火车的终点似乎是两个玩家——一个狂战士一个牧师。很快,烈天就看到前方两对雪白的翅膀展开又蜷起,那两个人被怪挂了。 “看,拉怪害人的。”弯弓射小鸟停下了脚步,摸着下巴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这个游戏的仇恨系统有个奇怪的设置,当治疗职业加血的时候,默认在周围一定范围内造成怪物仇恨,如果此时刚好有怪物经过,那怪物的目标很容易转向到牧师身上。俗话说永远不要高估玩家们的人品,这句话在这里得到了充分而淋漓尽致的体现。这个设定上的漏洞被许多人广泛运用在害人抢怪之上,并呈现出逐渐流行的趋势。 “害谁?”烈天问,不过还没等到小鸟或者花擦擦回答,他已经找到了答案。 “说过了这个boss我们勐虎团包了,不知好歹的东西。”刚才拉怪的圣堂武士冷哼。周围七八个顶着勐虎团行会标志的人在一边一阵符合奚落,嘲笑地上那两人不自量力云云。 勐虎团号称是大公会进驻,拥有1000人的强势团队,每个人的名字都带了一个虎字和一个烈天看不懂的符号。开区的时候,满眼都是虎和外星符号,让烈天颇有到了外星球之感。 “哟,原来傻猫团又在发威了啊。”烈天哂笑。勐虎团在伺服器以抢怪抢boss害人出名,风评极差,但由于人多势大,因此大部分人敢怒不敢言。 “一群傻帽聚在一起,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花擦擦半开玩笑地说。 “我去復活他们。”小鸟正打算上前用復活石拉人,却看到勐虎团一个牧师对着地上两具尸体用復活技能,停下了脚步:“看来没我们什么事了。” 正当烈天三人打算离开的时候,另人惊诧的一幕发生了。刚刚从地上復活爬起尚处在虚弱状态的两个人再次倒地,罪魁祸首自然是那位拉着一群精英怪跑过的勐虎团圣堂武士。 “让你们多掉点经验,长长记性,勐虎团哥哥们的怪不是你们两个杂种可以抢的。”放肆的语言充斥了整个公共频道。 地上的两个人一声不吭。 “小鸟,花花,我打算干件事。”烈天嘿嘿一笑,对着小鸟和花擦擦挤挤眼睛。 “我和你一起,”弯弓射小鸟笑得很邪恶。 “虽然我也很想干,但是职业受限,不过我会在精神上支持你们的,”花擦擦耸肩,拿着拉拉队毛球开始跳拉拉队舞,“勇敢的少年啊,向着恶势力前进吧!” 十几秒后,烈天和小鸟分别从两个方向拉着一群jy怪冲进了勐虎团众人中……不出一会,勐虎团全员灭团,烈天和小鸟也一起阵亡。在勐虎团众人的一片骂骂咧咧声中,花擦擦跑来把烈天、小鸟还有边上那个角斗士和牧师拉了起来。 刚爬起来没多久,烈天接到了一条密语。 千年:谢谢。 千年是那名狂战士的名字,高而壮实的身材,腰间左右分别插着一把长剑,皮肤被调成类似卓尔精灵般的微黑色,银色的短髮精神地贴在头皮上,浅金色的眼睛熠熠闪着光彩。千年的人物默认表情有些冷酷,但是却不是那种万事不关己的冷漠,而是一种近乎有些威严的东西。在他的身边是一位叫做斐诺安的牧师,身材修长,浅金色的长髮披散在肩上,一双冰蓝的瞳仁中散发着平静的光芒。他默不作声地给包括烈天一行人在内的人上状态,当一切都妥当之后他才缓缓开口:“多谢。” 那天烈天他们3人和千年、斐诺安组在一起刷了一个下午的怪,此后就加了好友。之后他们一起做了几次任务,后来千年、斐诺安的等级高了烈天几级,就组队得少了些。或许正应了一句风水轮流转,千年的公会——众神领域慢慢发展了起来,在要塞攻防战中崭露头角,原本声势浩大分会众多的勐虎团倒是一夕之间因为装备分赃不均问题散了个七七八八,只留下一个主会苦苦支撑,勉强在天族阵营的帮会排名中挤进前十名。 “明天晚上,我们组织去做魔界潜入任务,你们去吗?”千年对烈天笑笑。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沖呀!向着黄金武器前进!(上) 有时候叶凯会有一种错觉,这个世界都是虚幻的,而只有在《世界传说ol》,只有当他作为那名叫烈天的圣堂武士的时候才是真实而鲜活的。在这个世界里,下下副本打打boss,或者看到世界频道哪里魔族入侵的吶喊,迅速集结冲过去揍揍小乌鸦,当然有可能会被大乌鸦揍。但是不用看人脸色不用陪笑,投缘了多说两句加个好友,不投缘大可以甩手走人,任凭对方刷世界骂破嗓子,或者干脆和对方世界频道掐架,何其快意。 烈天上线不久,就有一条密语过来。 千年:速来,裂fèng刷了,我给你们在部队里留了位置。 当烈天、小鸟还有花擦擦三人赶到时空裂fèng面前的时候,裂fèng周围已经挤满了人,举目望去,满眼白呀呀的名字。大部分是众神领域的人。还有一部分人在裂fèng口临时喊着组队,诸如:“41级武器任务魔界部分差一奶妈。”或者“武器任务最后一步少mt。”之类。 聚集在这里的人此行的目的都是传说中惊天地泣鬼神的天族史诗级任务——潜入阿尔奎亚研究所。由于任务的最终奖励是41级黄金武器,因此被玩家们简称为黄武任务。 俗话说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魔族是不是魔他妈生的烈天不知道,不过烈天知道就拿黄武任务来说,天族绝对是后妈养的。虽然同样都是要潜入对方的地图,不过相比起魔族只要摸两个任务怪就可以回去,天族的黄武任务可谓不是一般的麻烦:要深入精英怪区打物品——然后推倒一个野外boss——再进入魔族副本区寻找关键物件。不过尽管如此,天族群众为了一把黄武器抛头颅洒热血,生生死死,无怨无悔。 此时一行人浩浩荡荡站在裂fèng的出口处,外面冰天雪地北风萧瑟,和春暖花开的天族地界完全是两个模样。尽管天族和魔族出于两个相对的空间中,但是在双方的地图上,时不时会刷出一个叫做时空裂fèng的空间门,通过裂fèng可以去到对方的地图。常常有魔族或者天族通过裂fèng到对方的地图上屠村。当然裂fèng出现和刷新的地点都是随机的,曾经有个运气糟糕的傢伙,穿过裂fèng发现自己出现在魔族村落的门口,结果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被对方送回了老家。烈天他们这一会人的裂fèng刷新在一个雪原,沿着一条不太分明的小路上山走一段路就会到达魔族一个小村落。 “我们要到达目的地沿途要经过2个魔族村子,一般来说小村落不会聚集太多的魔族玩家。一会我们所要做的就是速战速决,千万不要恋战,大家明白了吗?”千年站在队伍的最前缘,面对着大家说道。 “明白。”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那么走,在村子下面的树林集结一下,一块冲过去!”千年点点头,带头走在最前面。 “大家注意看部队长头上的标记,不要走错了。”斐诺安不急不慢地说着,顺手在千年头上标了一个大大的便便标志。 “斐老大,你……”一个吟游诗人指着千年头上的标志,轻轻扯了扯斐诺安的衣袖。 “你有什么意见吗,恩?”美人一个斜斜的眼风丢过来,吟游诗人打了一个寒噤,不再吭声。 “咳咳,我说小斐,能给我换个标记吗?”千年抬头看到头上的便便标记,不禁嘴角抽搐,虽然这个标记只有部队里的人才看得到,可是他老大的威严啊威严…… “哎呀,不好意思,手抖标错了。”斐诺安耸耸肩,脸上却没有一点歉意的神情,于是千年头顶的标记开始风云变幻起来,经过了骷髅、炸弹、红心、闪电、禁止符之后,终于一颗金黄的五角星出现在千年头顶。 “我们……走吧……”经过这么一轮折腾,大伙的豪情壮志早被折腾了个七七八八,就连千年自己的语调也带了些疲懒。 “停!”走了一段,千年停下脚步,扭过身,一脸愤慨地盯着众人。 “乌鸦来了?”队伍里一阵七嘴八舌,大家朝着四周张望着,甚至有刺客与弓手连忙隐身。 “喂!我们是来屠魔的!屠魔!你们好歹拿出一点样子来吧!”千年叉腰站在雪地中央,“你看你们,做生意的作生意,泡妹的泡妹,勾仔的勾仔,你们哪里有我们天族雄师的样子!” “报告老大!”人群里一只手举起来,“我们是人,不是雄狮……” “报告老大!”人群里又一只手举起来,“在老大光辉的照耀下,乌鸦们必定望风而逃,我们一定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你,少打岔!”千年冷眼瞥过第一个说话的人,那个人向后缩了缩,“你!”他指向第二个人,“别以为拍马屁就能解决问题!”然后他指向众人:“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不然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把你们丢去餵乌鸦!” “是——”队伍的气氛顿时严肃起来,只是斐诺安依然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紧不慢地走在队伍的中间。 队伍在魔族村子下面的一片小树林里停下了,虽然村子地处高地,但是下面却是一片小树林刚好挡住了上方的视线。因此千年一行人可以再次休整。 而现在斐诺安正在对另一个显然是第一次潜入魔族的小牧师循循善诱地进行开导工作。 “你只要站在村子外面,把村子里的魔族骗到我们埋伏的地方就可以了。”斐诺安拍着那个叫七杀离乱小牧师的肩膀,语调温柔。烈天甚至有些错觉,当斐诺安把嘴角微微勾起的时候,那个小牧师的脸好像红了红。 “你是我们大家的希望。”斐诺安说话语气总是很真诚,真诚得让人以为那是真的。当然,这是后来烈天悟出来的,在这个时候,烈天也被斐诺安的表情和话语打动了,以为斐诺安真的很真诚。小牧师七杀红了脸,努力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雄赳赳气昂昂向着村口走去。 半分钟以后,敢死队成员七杀离乱成功地拖着六七个血红的名字跑出来,并在烈天一行人前方不远处变成两片合拢的鸡翅膀。 “上!”千年低沉的语调响起,埋伏在山坡下面的屠村小分队沖了出来,这绝对是一场以多对少的单方面屠杀。沖在前面的三只乌鸦很快变成了乌鸦翅膀和一边孤零零的鸡翅膀七杀作伴,跑在后面的两个见情形不对转头就跑,却被从后面绕过来的拦截小分队堵住了去路。 第4页 第一次遭遇战,天族屠村小分队完胜。 敢死队七杀离乱被復活,刚刚復活的他有些虚弱,慢腾腾地跑到队伍中间。 “你做得很好。”斐诺安微笑着摸了摸七杀头顶的短髮,于是小牧师七杀的脸又红了。 “又一个被欺骗的娃。”这个时候烈天听到身后一声女性的轻笑,他转头,看到一个女刺客,抱着双臂站在那里,黑色的皮装,银色的齐耳短髮,苍白的面孔,血红的唇,祖母绿一样的双瞳,艾莲娜。似乎感觉到烈天的视线,艾莲娜的面孔上浮起一个怎么看都像是嘲讽的笑容:“哟,把羽非零困在守护塔里的小哥,你也在啊?” 还没等烈天做出回答,魔族的第二波人员沖了过来,粗略估计大概有10来个人的样子。 “速战速决。”千年下令,随后开起突袭,飞快的冲进人群中。烈天还有其他几个战士系职业紧随其后。 “先法后奶。”部队频道里,斐诺安不紧不慢地说。 群架分两种,一种是人海战,另一种则是队伍战。人海战的时候,哪方人多,哪方就获得优势。队伍战则不然,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考验的就是团队的意识和战术。魔导师和召唤师这种布衣职业是第一消灭目标,原因在于魔导师炮火强劲,可以秒杀刺客和弓手这类皮甲职业,而召唤师则拥有多种负面诅咒技能,往往能扭转局势。牧师和吟游诗人这种奶系职业是第二消灭目标,因为只要他们还活着,可以加血、加状态、甚至復活、这场战斗就充满了太多的变数。而一个队伍的奶系职业都被消灭殆尽的时候,这个队伍的败局几乎是註定的了。 圣堂武士由于极高的血和防御和极低的攻击,在群架的时候几乎是最后目标,常常冲进敌群里无人搭理——别人打他他不痛,他打别人也不痛。不过圣堂武士有一个特殊的使命,那就是——抓人。 烈天的目标锁定了对方正在復活同班牧师,然后就是一个捕获。一道白光化作一只虚无的手向那牧师而去,牧师还没回过神,已经被从重重的保护层中抓到烈天身边。烈天冲着身后方打了一个手势,烈天身后又是一道白光,将那倒霉的牧师往后抓,牧师被抓到了屠村小分队的中央,很快变成了一团黑翅膀。 “干得好!”部队频道里一片欢唿声。 烈天他们用的战术叫接力抓人法,两个圣堂武士呈一前一后站好,中间间隔一个技能最大距离,当前一个圣堂武士成功捕获对象之后,后一个圣堂武士继续捕获,这样接力,可以将对方人群中重重保护的奶妈和法师抓到自己阵营中痛扁。 按照同样的方法,烈天又成功将对方的法系职业抓出来群殴,对方很快乱了手脚。当他们踏上魔族村落的土地之时,地上已是一片合拢的乌鸦翅膀。 “下面去哪?”队伍里有人发问。 “下面我要顺着这条路一直下去,去下一个村口。”千年查看了一下地图,转过身继续做战前动员:“我们的队伍——” “又来了,”烈天嘆了一口气,千年千好百好,就是有一项不好——对战前动员有着异常的热情。 “天下无敌。”众神领域会员异口同声大声回答。 “我们的会员——”千年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姿势。 “牛b哄哄——”众神会员与千年一唱一和。 “我们的——”千年换了一个姿势,这回是昂首向苍天。 “能不能打断一下。”斐诺安抱着手臂在千年身后木着脸说。 “没看到我再战前动员吗?”千年瞥了一眼斐诺安,面露不满。 “老大,乌鸦来了。”一个眼尖的会员指着村子下方那一片红呀呀的名字失声尖叫。 “餵——你干嘛不提醒我!”千年对着斐诺安抱怨道。 “我想说,可是你不听。”斐诺安倒是一脸没事人一样的表情。 “唯今之计只能应战了,刺客、弓手、开启隐身探测,防止他们的人隐身上来偷袭奶妈和法师!”千年命令道,一转身,发现人少了一半,还有一半呈半透明状的灰影。 “你们这群胆小鬼,怎么都隐身了!!!!”千年嘴角抽搐。 而人群里的烈天在那些红呀呀逼近的魔族中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羽非零。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沖啊!向着黄金武器前进!(中) 有句老话,杀人者,恆被杀之。这句话放在这个时刻无比恰当。 烈天此刻在羽非零的尸体旁边挂起了摊位,上书:“你也有今天!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羽非零是很强,可是再强他也不过是一个脆皮魔导师,一旦被捕获到地方阵营里一样死翘翘。 骂街在中国具有及其悠久的传统,春秋战国的时候,一个国家讨伐另一个国家,首先向天下人列举对方一箩筐罪状,比如某天你小子私下议论天子的小老婆有狐臭,你这是怀疑我们天子的眼光,怀疑我们天子的眼光就是怀疑天子的治国之策,怀疑天子的治国之策就是你小子心存谋反之心,所以我要替天行道消灭你。然后另一边的人当然要驳斥说,放屁,上次明明是你小子说天子喜欢放屁,我们伟大的天子怎么会放屁呢,你真是用心险恶,向天下人诽谤天子的言行,你才是心存谋反之心,我才要替天行道消灭你!在强大的歷史渊源下,我国的骂街传统得到了广泛地推广,例如有两个市井妇人在厮打前,必定会叉腰两脚分开圆规状站在马路中间,痛斥对方斑斑劣迹。此乃题外话,回到屠村小分队和魔族支援护卫队的对峙中。 作为深受传统文化薰陶的双方,两头正摆摊骂得热火朝天。 “死乌鸦,跪下来叫三声爷爷饶你们不死。”——这是天族的。 “死天狗,滚回老家去!”——这是魔族的。 “我觉得……”斐诺安看着这对峙之势,皱起眉头,慢条斯理地开口,“我们应该去做任务了……” “斐,难道你觉得面对魔族这样嚣张的挑衅,你能坐视不理吗?”千年转过身握住斐诺安的双手,神情诚恳。 “我能,”斐诺安对着千年面无表情地说,“还有,麻烦你松开爪子,我不想被人误会和你有什么……最近行会里那群女人已经够过分了……”他瞥了一眼一个角落,几个美眉玩家对着他们的方向,眼放绿光,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两下。 “喂,烈天,我怎么觉得你笑得好小人得志诶……”小鸟看了看烈天的样子再看了看地下的羽非零尸体,摸着下巴。 “会吗?我这是看到我天族大军浩浩荡荡所向披靡从心底散发出的由衷的——微笑。”烈天从摊位的小凳子上跳起来,一脚踩地,一脚踩在凳子上,甩一甩比糙皮没长多少寸的火红头髮,撇嘴。 “全员集合,我们准备沖任务点了。”千年过足了嘴瘾,站在魔族村子最高建筑物的屋顶上登高一唿。 “千年为什么站这么高?”烈天眯着眼睛看着屋顶上的千年。 “因为他说这样比较帅。”斐诺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面无表情地说。 “go!go!go!”千年带头沖在前面,似乎被他的热血感染,小队里每个人都似乎打了鸡血一般,砍翻包抄上来的魔族小分队,直杀出一道血路向前冲去。 “杀光!烧光!抢光!”众神的会员一路烧杀掳掠,啊不,按照千年的说法是匡扶正义冲进任务怪区——阿尔奎亚研究所地区,沿途所遇怪物不仅被屠杀殆尽,而且被摸得连内裤都不剩。最终,他们到达一处位于高地的房子院落中,院子里散落着任务怪,这处院子四周被高墙围绕,只有一个狭窄的出口,易守难攻。这也是千年选择在这里做任务的最重要原因。 “男的杀光,女的留下!”一个狂战士率先沖在队伍前方。 “你傻啊,女的才是任务怪!”他的身后一个女弓手狠狠拍打那狂战士的脑门。 “可惜,真可惜。”烈天看着身材火爆的阿尔奎呀女研究员走来走去摇头嘆息,队伍里的饿狼们深有同感地纷纷点头。 “果然是一群下半身思考的蠢货!”队伍里一个声音冷哼道,艾莲娜站在一群女玩家中间,抱着手臂冷眼瞥着他们,她身边的女玩家们一副深以为然的神情。 “女人啊女人,你的名字叫嫉妒。”刚才沖在前面的狂战士一脸不屑,不过他话音未落,一把闪着冷光的匕首已经架在他的脖子旁。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啊……”匕首的主人艾莲娜对着狂战士的耳朵轻轻吹着气。 “艾莲娜大姐……我什么都没说……”狂战士哭丧着脸,高举双手。 “大姐?嗯哼?”艾莲娜绿眸中凶光一闪,匕首紧了紧。 “我错了,艾莲娜女王,艾莲娜女神……”直到狂战士哭得涕泪横流痛心疾首,艾莲娜方才心满意足地收回匕首,拿在手里把玩着。 “那母老虎是谁……”烈天悄悄问小鸟和花擦擦。 “诶?我怎么记得你上次看她看呆了,她不是你梦中情人吗?”小鸟似笑非笑。 “梦中情人……这个梦一定是噩梦……”烈天沮丧地说。 “艾莲娜,她虽然在众神没有担任具体的官职,不过她是众神会里仅次于千年和斐诺安的第三把手。”花擦擦看着艾莲娜窈窕的背影,说。 “一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小鸟看着艾莲娜打怪的利落背影说。 “你怎么知道是女人?说不定是和花擦擦同样属性的——人妖!”烈天小声嘀咕。 “乌鸦又来了!”伴随着这句话是一声惨叫,然后所有人看到负责望风的某路人甲迅速变成两片合拢的鸡翅膀,淹没在一片红名的海洋中。 “全员停止打怪!”千年大声喊道,他快步跑到院子的唯一出入口处,回头,神色异常冷静:“所有的圣堂武士还有狂战士出来,堵着门口!奶妈奶好了,魔导师给我使劲轰大招,召唤师放bb咬,弓手注意下陷阱和侦查隐身,刺客隐身过去阴他们的奶妈和魔导师!”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们已经做到这一步,如果死了之前所做的都前功尽弃了,这种结果难道你们愿意看到?” 第5页 “不愿意!”每个人的神情都严肃了下来,他们距离任务成功仅仅一步之遥,没有人愿意就此轻易放弃。 “那么,就不要让他们冲上这个坡!”千年拔出双剑,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涌来的红名人群。 “千年不愧是千年,”弯弓射小鸟看着队伍最前方的那个背影,嘴角微微勾起。 “一个成功的领导者之所以成功并不在于平时如何,而在于危机的时候如何。”花擦擦抬手招出他的风精灵宝宝,一挥手宝宝一蹦一跳地沖向敌群。 “花花,那你觉得烈天呢?”小鸟转头望向花擦擦,眼睛里微光闪烁。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花擦擦露出一个诡秘的微笑。 原本荒凉而苍茫的雪原此刻被技能的光芒映射得灿烂而斑斓,砍杀的唿喝与咒文的吟唱迴响在空中。人的内心永远隐藏着一个叫做杀戮的魔鬼,只是现实中,它往往被重重的规则束缚着。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在尽情释放着心中被压抑的种种。刀锋划过脖颈,掌心的火球燃烧了大地,战,斗,至死方休。 “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斐诺安的语调依然平静,冰蓝的双眸懒洋洋地扫视着外面越来越多的魔族,仿佛万事与他无关一般,“恐怕如果这样下去我们被他们吃掉是迟早的事情。” “斐,你的意思是?”千年也蹙起了眉。 “一起冲下去,然后分散逃跑。”斐诺安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雪白的围墙。 “可是这样的话,我们的力量也分散了,不是更容易被他们杀死?”千年摇头。 “不,我们的力量在分散的同时,他们的人也同样分散了,只有有一小撮人能够逃走,其他人就算全部牺牲了,我们的任务就不会失败。”斐诺安脸上露出一个富有把握的微笑。 “看来,只能这样了。”千年嘆了一口气,转身面对大家,“一会我们一起冲下去,然后分散——记住,能逃就逃,不要和他们纠缠,活下来的人要负责接下来復活死掉的成员。只要有一个人还活着,我们就有反击的可能!” “抱歉,本来想帮你们一起过了任务,结果看来反而还耽误了你们……”千年对着烈天歉意笑笑,密烈天说。 “是朋友就不要说抱歉。”烈天回给千年一个笃定的笑容,转过头望着坡下的红名海洋,用尽全身力气大吼:“弟兄们,沖啊——” 一片白名仿佛潮水一般涌出,仿佛翻滚的浪花冲进了红色的海洋,满目尽是红红白白的名字,有人倒下了,有人继续奔跑着。如同斐诺安所料,魔族的人群开始分散,那看似浓稠鲜艷的红一点一点变得稀薄起来,四散向各个方向。 “餵——烈天,花花,你们还活着吗?”潜行的小鸟一面左顾右盼,一面轻声叫唤。 “这儿这儿!”烈天从一块大石头后面冒出半个头,对着小鸟招手。 “花花呢?”小鸟连忙跑到时候后面,潜行的时间也到了,小鸟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知道。”烈天的表情很茫然,刚才大家都顾着四散奔逃,冲散走散在所难免。 “啊,花花在那里!”小鸟指着远处一个方向,果然,一个绿色的人影一点一点接近。只剩下三分之一血的花擦擦提着裙子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进。 “花花——”烈天刚准备站起身,只听见空气里一声极细微的嘶啦声,一道火光自花擦擦的身后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花擦擦而来,伴随着低低的爆炸声,花擦擦变成了两片合拢的鸡翅膀。花擦擦倒下之后,烈天看到了花擦擦身后几十步远的那个人——羽非零。 “又是这傢伙!”烈天咬紧了牙,他低声对小鸟说:“我去引开他,然后你趁机復活花花。” 小鸟看了看烈天,点点头,嘴角勾起一个痞笑:“记得找个好復活的地方死。” 烈天本来想反唇相讥,话到嘴边化作一个自信的笑容,他与小鸟拳头相击,从石头后面站了起来。 “羽非零,你受死吧!”烈天高举单手剑,开启冲锋,向着羽非零的方向冲去。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沖啊!向着黄金武器前进!(下) “羽非零,你给老子站住!”烈天全然忘记对立阵营的羽非零是完全听不懂他的话的,一边挥舞着单手剑和盾牌向前沖。这里是禁飞区,我不相信你小子在地上能逃得掉,烈天想着,露出一个狞笑。 怎么又是这个小子,羽非零看到烈天两个字,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一边跑一边观察着四周,毕竟在陆地上魔导师与圣堂武士1vs1遭遇战对他而言是非常不利的,尤其在偷袭的先机失去的时候。 烈天眼见羽非零拐上一条小路,然后向路边一跳,烈天想都没想跟着也跳了下去,却没想到下面却是一片悬崖。在下落的瞬间他看到抱着悬崖边树干的羽非零对他笑得尤其□。 “哎呀哎呀,苍天似乎也没绕过你啊。”烈天眼睁睁看着羽非零顺着崖壁上的石头一路爬了下来,在他的尸体边上大喇喇摆起了摊。 烈天恶狠狠瞪了羽非零一眼,气得腮帮子鼓鼓,说不出话来。事实上就算他说了羽非零也听不懂。 “我说你跪着多不舒服啊,起来吧,何必呢?”羽非零抖了抖摊位招牌,换了一行字。他笑眯眯地从摊位的椅子上起身,弯下腰,和烈天大眼对小眼,狭长的狐狸眼笑成了个月牙弯,十足一只吃饱了的狐狸。 拜託你老人家嘲笑完了赶紧走吧,烈天只能用眼神表达他心中满腔的愤慨。没想到羽非零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抖抖黑色的法袍,在烈天身边斜躺下来,摊位的招牌改成:“你长睡不敢起,我陪你到天明。”狐狸眼里一对深蓝的眸子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血的事实证明,做潜入任务,不带可携式復活点是非常不明智的。烈天拉开部队列表,4个小队24个人此时已灰了三分之二还更多,包括千年和斐诺安也壮烈在地图的某个角落。 “老大,我被乌鸦守尸了!”部队频道里这样的哀号此起彼伏。 “吵毛吵,我这里,一队人守我一个呢!”千年啐了一声。 “没有经歷过被守尸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不知道是谁发出这么一声悠长的嗟嘆,众人纷纷贊同,深以为然。 “烈天,你怎么样啊?”组队频道里,小鸟焦急地问。 “小鸟,花花,我被羽非零——守尸了……tt”烈天悲愤地嚎叫。 “你等着,我们去救你。”小鸟说。 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还是哥们好。烈天内牛满面。可是没过多久他看到小鸟和花擦擦一起灰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路上碰到大群乌鸦了。”花擦擦无奈地说。 烈天再次查看部队列表,黄武任务小分队——全军覆没,不,似乎还有一个人活着。烈天忽然看到悬崖边上一个半透明的灰影轻盈地跃了下来。灰影的头上顶着三个字——艾莲娜。她看了看烈天,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绕到羽非零身后,双手交叉着拔出腰间的双匕…… 说的迟那时快,就在那个瞬间羽非零眼神一动忽然从地上跳起,艾莲娜的匕首在即将触到他周身的时候发出一声闷响,羽非零的周身透出一道淡淡的黄色光影,这是法系职业的魔法盾。伴随着羽非零急速向后瞬跳的动作和凝重的神情,烈天猜测羽非零的魔法盾被艾莲娜那一击给打破了。果然羽非零单手一挥,一个淡黄色半透明的圆盾轻轻消散在他的体内,他马上补上了魔法护盾。伴随着低沉的咒文声,散发着幽幽蓝光的魔法书在手,火红的火苗跳动在另一只手的掌心,蓄势待发。 “你觉得拉开了距离就能逃过我的攻击吗?”艾莲娜冷笑着,她手中的双匕脱离刀柄,刀刃的尾端连着鱼刺形状的伸缩金属丝,两柄兵器仿佛忽然间有了生命一般向羽非零飞去。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一面盾牌格挡开艾莲娜的双匕,一名圣堂武士档在了羽非零和艾莲娜中间,黑色的短髮,血红色的瞳仁,他头上是四个血红的大字——血族末裔。 “咦,来援兵了呀。”艾莲娜唇角勾起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消失在羽非零和血族末裔面前。 “多谢。”羽非零看了一眼血族末裔,微微挑了挑眉。 “零,我找你有事。”血族末裔瞥了眼地下烈天的尸体,不以为意地收了武器,“我们回去行会驻地说。” “知道了。”羽非零看着地上那两片合拢的鸡翅膀,算你走运,他心里对烈天说,随后跟着血族末裔离开了。 在羽非零离开后不久,艾莲娜重新潜回了烈天的尸体处,使用復活水晶復活了烈天。金色的羽翼化作一缕光芒进入烈天的身体,併拢的双翼逐渐舒展开来,白羽纷飞,烈天从地上起身——他復活了。 “休息好的话,我可有差事要让你去做。”艾莲娜抱着手臂,靠在冰岩旁,红唇浮起一抹笑容。 烈天看着艾莲娜的眼中的盈盈笑意,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这次还是要多亏烈天兄弟,如果不是你一次一次牺牲自己帮艾莲娜引开魔族追兵,我们也不能全部復活完成后面的任务。”天族主城极乐城的传送阵旁,千年拍着烈天的肩膀,由衷地说。 “哪里的话,跟我客气什么?”烈天笑得比哭还难看,要不是女魔头艾莲娜拿伸缩匕首时刻威胁,他怎么会去一次又一次地当这炮灰。 “的确,烈天兄弟向来重情义,不是吗?”艾莲娜走上前,轻轻一撩几缕遮住面孔的银髮,笑颜如花,可惜这花偏偏是朵带刺的毒玫瑰。 “哪里哪里,我……还有事,回见啊!”烈天见到艾莲娜,顿时如耗子见了猫,跑得贼快。 艾莲娜看着那个迅速远离的背影,仿佛猫眼一般的碧绿双瞳微微一眯,就在那一瞬间,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从她的唇角流过。 深渊地区西莲大陆的黄金戈壁,一望无际的金沙向四方瀰漫着,犹如闪闪发光的碎金,黄金戈壁由此得名。在那漫漫黄沙之上,伫立着一片片残垣断壁,那石壁上的斑驳花纹昭示着曾经的辉煌。然而这一切于今都毫无意义,烈天是个懒人,他从来懒得去深究游戏的背景故事,所以他更加对这个地方的故事一无所知。在他看来游戏仅仅是游戏,那些故事仅仅只是故事,不会成为真实。此刻他坐在废弃的黄土城堡最顶端,他右手握着一把荧蓝色半透明的长剑,剑尖插入地下,他眯着眼睛望着苍穹中巨大的火红色星辰。自从他拿到这把41级史诗任务的黄金单手剑已经一个礼拜,而他在深渊地区搜寻羽非零也有一个礼拜,可是羽非零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这不禁让他心中无比憋闷。 第6页 “还在想找羽非零报仇?”一个声音在烈天身后响起,烈天回头,是小鸟。小鸟身着蓝黑相间的紧身皮甲,背在身后的弓上散发着火焰气息,镶嵌其上的火焰符石中似乎隐隐有熔浆流动一般。他在烈天身边盘腿坐下,并没有看烈天,而是看着深渊地区苍穹特有的万星汇聚的奇观,一边不紧不慢地说:“有时候我真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你就非要这么执着找他报仇呢?真有那么恨?” “当然不是恨,”烈天笑了,“只是想一较高下罢了,顺便看看自己的实力。” “好吧,那我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小鸟耸耸肩,“羽非零删号了。” “啊?”烈天的嘴巴张成了o型。 下了游戏,烈天登陆了《世界传说ol》的官方论坛,直接点开他所在的伺服器11区专区,其中一条标题被红色字体加粗的帖子吸引了他的视线——“官方记者稿:羽非零删号,魔族偷袭之神离开11区?”。他连忙点进去看,全文并不长: “在下是记者团驻11区魔族小记包打听。今天小记一上线就从血月内部听到一件爆炸性的新闻——羽非零删号了。羽非零在深渊地区偷袭天族无数,另天族众多玩家闻风丧胆。另外天族第一行会众神领域还对羽非零开出杀一次给100万的高额悬赏。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羽非零竟然选择删号离开游戏,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据血月内部人员说羽非零其人相当低调,和行会内许多成员也交情不深。因此谁也没有在他删号前察觉到什么端倪。不过有不愿意透露消息的人士说,羽非零删号前曾与会长血族末裔进行过一次长谈。由于血族末裔婉言拒绝了小记的採访因此我对长谈的内容一无所知。目前魔族阵营一方对羽非零的删号原因有如下猜测: 一、矛盾说。有传说血月的建会资金大部分是羽非零提供的,而当血月越来越壮大的时候,血族末裔收穫了大量的声望和拥护,而创始人之一的羽非零却毫无所获。羽非零与血族末裔由此产生矛盾,斗争的最后以羽非零失败删号走人作为结尾。 二、女人说。有传说羽非零此次删号是为了挽回一个女人。传闻羽非零现实中邂逅一个美眉,不过美眉提出的交往要求是羽非零不能再继续这样玩游戏,于是羽非零选择删号。 三、收买说。传说财大气粗的天族第一行会众神领域在多次被羽非零偷袭折了面子的情况下,直接用现实的金钱收买,让羽非零删号走人。 究竟哪一种才是真相呢?请关注小记包打听的后续调查报告。” 当烈天上线后,行会频道里仿佛炸了锅一般。 “老大,羽非零竟然删号了!”说话的是捲心菜。 “这世界还真是风云变幻啊。”这个故作哲人状的是小鸟。 “谁去魔族开个小号打听打听八卦啊。”这么三八的肯定是花擦擦。 “神经!一个帐号晶片好几百,就为打听八卦!”小鸟很快出来驳斥了花擦擦不切实际的提议。 唯一沉默不语的是烈天,他坐在天族的主城极乐城的传送阵门口,闷闷不乐。他感觉他仿佛武侠小说苦大仇深的男猪,歷尽千辛万苦终于学艺归来准备手刃仇人的时候,结果仇人却咯屁了。 “请问,我能进你的会吗?”一个略微有些低沉的磁性声音在烈天身边响起。 烈天循声转头,一个刚转职的小魔导师站在他身旁,黑髮黑眼,乍一看上去会淹没在人群中的普通样貌,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略有些上吊的双眼藏在镜片后面,看不清具体神情,在他的头上顶着冰炎两个字。 “理由?”烈天懒洋洋地看了小魔导师一眼,他想不到他这样一个小会缘何会吸引新人加入。 “因为你的会名对我胃口。”冰炎的话语间并没有普通新手那种卑微的神态,他笑容舒展,气定神闲。 烈天并没有被这个看上去有些狂的小魔导师所激怒,相反他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番冰炎,发出了行会邀请。 “有个性,我喜欢,”他对着冰炎伸出右手,“欢迎加入——来呀来追我。”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竹马与竹马 叶凯打了个呵欠,他的眼神落到系统的右下角的时钟处,1点50分。他捧着手中的游戏头盔,在1分钟以前他还是虚拟世界哪个名为烈天的圣堂武士,1分钟后被彻底打回一个平凡小人物的原型,尽管在虚拟世界里他也不见得有多引人注目。当电脑屏幕彻底黯淡下来的时候,他感觉一股倦意正顽固地蚕食着他的神经中枢。 他重重摔倒在房间一角的单人床上,很快就看到周公一脸慈祥地对他招手。谁知隔壁一声巨响,宛如春雷隆鸣,直接一把将叶凯从周公面前扯了回来。紧接着是床板的嘎吱声,和此起彼伏的男女二重唱,那二重唱时高时低,时快时慢,时而高亢时而舒缓,时而如火山迸发又时而如细水潺潺,每一个音符都浸透着对生命的感悟和赞美。叶凯想倘若他们去参加最近当红选秀节目超级组合说不定能一炮而红。 叶凯住的地方是三房一厅的合租套房,其实听说这套房子原本是两房一厅,可是房东为了多一点房租收入,硬是把其中的主卧从中间自己再隔了一道,然后在隔出来的那间又开了一个门。叶凯所住的就是这个多隔出来的小间。他的隔壁住着一对情侣,另外一个房间原本租给了一个中年男人,但是前不久搬走了。通常叶凯在心里称唿那对情侣为狗男女,因为他曾经不止一次看到那对情侣分别在对方不在的时候带不同的异性回来,直奔房间。然后叶凯就会再次听免费的a片现场。当叶凯对公司里那帮饥渴男们说这段故事的时候,那帮饥渴男个个一脸艷羡,恨不得当天打包行李进驻叶凯蜗居。叶凯对着天空竖了个中指啐了声:“我x,你试试一个礼拜有四天半夜被这种声音吵醒试试?” 新的一天,叶凯如往常一样听到手机的闹钟从床上一骨碌爬起,在隔壁狗男女起床前冲进公用的洗手间,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那个顶着鸡窝头挂着黑眼圈的男人,刷牙洗脸。当他收拾停当准备出门的时候,他看到隔壁的门开了,那对情侣仿佛软体动物一样粘在一起出来了,叶凯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出门。 叶凯是一家小型游戏开发公司的职员,所谓的小型就是公司连策划到程序到测试再到美术部门不超过三十个人,一个人当三个人使,当然,拿的还是一个人的工资。三年前网游全盛时代,是个游戏都赚得个盆钵满溢,网游业就仿佛当年加利福尼亚的金矿一样,有点资本的人都往里面砸钱。当然接下来的网游业寒冬又让许多人赔了个血本无归。大量的游戏成品被积压无法运营,叶凯所在的公司也是如此。后来是依靠公司给几个大公司做些外包单才勉强支撑着。 快步冲进即将合拢的电梯,叶凯看了手錶,8点55分,差5分钟上班,完美的时间点。电梯一如既往地拥挤,满噹噹地塞满了各色人等。那个带着快小拇指粗金项鍊秃顶挺着小肚子的中年男人是7楼房地产公司的老闆,旁边那个穿着超短裙露肩装、脸上粉刷得比城墙厚一边捏着嗓子发嗲的是他秘书,叶凯曾经在电梯里被他们俩噁心到无数次,印象深刻。那个梳着小辫子鬍子拉渣穿着还带着油渍宽大t恤的是20楼gg公司的美术总监。那个高高瘦瘦一脸傲气的长髮女人是19楼某个言情小说杂志社的编辑。那个无精打采总是佝偻着背的是他们公司对门那个不知道做什么贸易的贸易公司业务员。叶凯自从毕业之后就在这家公司工作,三年来,大楼里的人也都认得了个七七八八。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的下巴。 之所以说他看到了一个人的下巴,是他转头的时候他的视平线正处于那个人的下巴处。叶凯身高1米80,在这座南方城市算得上是高个了,那个人距叶凯目测至少1米85。在空气浑浊的电梯里,混杂了早餐的食物气味、房地产老总小蜜浓郁的劣质香水气味、还有各种说不出名堂的气味中,叶凯闻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薄荷香气。仔细一分辨,来源地竟是那位下巴兄。白色的衬衫,领口洁白没有丝毫污渍,白皙光滑的皮肤,微微上钩仿佛在微笑一般的嘴角,挺直的鼻樑,有些狭长上挑的双眼,长短适中的黑髮——叶凯终于知道为什么19楼那位向来表情冷淡神情傲气的编辑小姐一直朝他的方向微笑了,敢情是看他身后这位闪亮生物。 叶凯对闪亮生物一向有着坚定的阶级仇恨。起源在于叶凯的娘亲大人有一位十几年的手帕交,在此姑且称为手帕姨。手帕姨和叶凯娘两个人好得仿佛连体动物一般,有时候叶凯甚至怀疑他的娘亲大人是不是有某些不良倾向。废话不提,据说二十多年前手帕姨和叶凯娘同一年怀孕,两个人手拉手约定如果生的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就结为亲家,生的是俩小子就结为兄弟,要是俩闺女就结为姐妹。叶凯的噩梦就从二十五年前哌哌坠地那一刻开始了,在他发出人生中第一声哭声之后的两个小时,手帕姨也被推进了产室。他今生最大的敌人——颜行歌出生了。 如果人有前世,叶凯相信,颜行歌和他前世一定有着难以解开的深仇大恨。刚满月的颜行歌就充分发掘了闪亮生物的潜质。鑑于两位娘亲大人的亲密关系,叶凯和颜行歌的满月酒是一块办的。所有的宾客都对着颜行歌又是亲又是抱,完全把一边的小叶凯当做了空气。 5岁,小叶凯和小颜行歌在一起玩,颜行歌抢走了叶凯的玩具,叶凯一怒之下推了颜行歌一把,颜行歌当即哇哇大哭。叶凯娘闻声赶来,捞起叶凯就是一顿胖揍。 15岁,叶凯和颜行歌一个中学,叶凯是那人见人头疼的小混混,颜行歌则是老师的宠儿、女生的王子,整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更恼人的是,当叶凯鼓足勇气打算向喜欢的女生告白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女生向颜行歌告白的画面。当时叶凯的小玻璃心就碎了一地。 18岁,颜行歌被手帕姨送国外去了,据说考上了牛叉牛叉的什么大学,叶凯听到消息的那天不禁仰天长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叶凯娘看了还嘆了口气摸着叶凯头说,知道你俩感情好,又不是一辈子见不了面,哭啥呢?手帕姨在一边补充,他们俩从小就和亲兄弟似的,这要分别了哪能不伤感。另一头颜行歌那个小白脸也对着他笑得和黄鼠狼似的,说我一定会回来的。叶凯心里想,您老人家还是呆在资本主义花花世界永远别回来了,我最好一辈子都别再看见你。 此刻,叶凯对着身后那位闪亮生物大量了一番,这个闪亮生物长得不是一般的眼熟。有些削尖的脸型,白皙的皮肤,直挺的鼻子,微微上挑的长眼,还有那种微笑一般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像他那位死对头颜行歌,不对,面前这个人就是颜行歌!叶凯张开嘴,半天没喊出名字。倒是对方先叫了声:“叶凯!真巧!” 第7页 “是啊,真……真是巧……”叶凯低头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t恤和油腻腻看上去好几天没洗的牛仔裤,然后看了看对面光鲜整洁的颜行歌,不由得向后缩了缩。 “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颜行歌嘴角微微勾了勾,笑起来眼睛眯成月牙,看上去无比亲和。 笑容是颜行歌的杀手锏,通杀8至80岁所有女性。从小颜行歌就用这张笑脸骗过不少人。每次颜行歌和叶凯一起干坏事被逮到,他都会笑得一脸纯良地说:“是我坚持要去,不要责怪叶凯哥哥……”当然最后的结果是叶凯被打得屁股开花,因为大人们坚持认为“乖巧”的颜行歌是不会干坏事的,始作俑者一定是长得一脸淘样的叶凯。每次回忆到此,叶凯都不禁悲从中来,这长相是爹妈给的,他叶凯长得一脸蛮子样,这能怪他么? “几年就不认得了?”颜行歌看叶凯半天没说话,以为对方因为太长时间没见认不得人。 “怎么不认得?”叶凯口里说着,心里想,从小到大我吃了你那么多苦头,你化成灰了我都认得。 眼看着电梯的数字跳到了21楼,叶凯一个箭步窜出电梯,对着颜行歌摆摆手:“我到了,拜拜!”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摆脱这个该死的瘟神了,不料一转头,正对上颜行歌浅笑的面孔。 “你……也到这啊……”叶凯看着颜行歌,口吻有些讪讪。 “是啊,真是巧。”颜行歌点点头,笑容不变。 巧啊巧,巧你个头,那是衰!叶凯腹诽着,向公司大门走去,却发现衰神颜行歌在后面亦步亦趋。 “你……有事吗?”叶凯一只脚跨进公司大门,扭过头来,对着颜行歌问。 “什么?”颜行歌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困惑。 还没等叶凯继续说话,一个矮小干瘦的身影从他身边迅速擦过,停在颜行歌面前,一个劲点头哈腰:“您是sb公司派来的颜总吧,您好您好,我们可把您盼来了。您就是那上升的旭日和久旱时的及时雨,能被sb公司收购是我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瞧这公司名字起的,sb公司,果然衰人呆的公司名也衰,叶凯腹诽着打算往里面走,却不想被一边的张鬼子一把拉住。 张鬼子就是刚才对着颜行歌点头哈腰的矮瘦子。张鬼子本名张贵,传说张鬼子这名来源于一次饭局。那个时候叶凯所呆的公司还没被sb公司收购,张鬼子的谄媚对象自然是公司的老总——那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的,还别说那鞠躬个个都是标准的90度。饭局结束临出门的时候,有个日本人过来对着他说了一通日语,张鬼子顿时愣了。后来大家才知道,那日本人远远看着张鬼子的样子,还以为是老乡,来认亲来着。从此张贵就得了个张鬼子的外号。当然这个段子是公司的前辈说给叶凯听的,真假难辨。不过就张鬼子一贯作风来说,倒也不像无中生有。 “这是我们公司策划部门的代理主管——叶凯,虽然看着年轻,但是业务很熟。”张鬼子把叶凯推到颜行歌面前,满脸堆笑,活像推销小倌的老鸨。 叶凯忍住面部抽搐的欲望,对着颜行歌僵硬地点了点头。颜行歌似乎并没有太注意,倒是大大方方伸出右手:“叶凯是我发小,二十年前我们就认识了。” 但凡我们形容时间过得飞快那叫时光如梭,那与之相对的就叫度日如年了。叶凯正是如此,他坐在经理办公室里,掰着手指头把从小到大认识的美眉们都肖想脑补了一遍,张鬼子还在那里说得唾沫横飞没半点停下的意思。张鬼子自从知道了他和颜行歌关系“非同一般”,就硬拖着他作陪。一面还自我吹嘘他和叶凯关系多么融洽,简直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离不了我我离不了你,恨不得连老婆都共用一个。当然就算张鬼子愿意,叶凯对张鬼子那犹如移动肉山似的老婆是半点兴趣都没有的。 终于熬到下班时间,叶凯正想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没想到又被张鬼子一把拉住。 “颜总,你和叶凯也是好几年没见。不如晚上找个地方好好叙叙旧?我看牡丹园不错,吃完饭以后,我们找个桑拿……”张鬼子一笑,露出一排大黄牙,说是让叶凯和颜行歌叙旧,而他此时并不看叶凯,只是以那种极度谦卑和恭敬的神情看着颜行歌,仿佛一只等着主人打赏的哈巴狗。 叶凯心里暗嘆一口气,恐怕晚上这游戏是上不成了。上不成也就罢了,还得陪张鬼子和颜行歌这一大一小两个衰神吃饭,不过——他看了眼张鬼子的面孔,不由得一阵生理性厌恶,比起张鬼子,他还是更愿意去面对颜行歌。至少看了不会倒胃口。 “牡丹园就不用了,我妈说好久没看到行歌了,晚上做了饭叫我们一道回去吃。”叶凯一把勾过颜行歌的脖子就往外拖,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我也好久没见阿姨了,张先生,牡丹园就改天吧。到时候我请公司同事们一起……”颜行歌一边被叶凯往外拖,一边回过头对张鬼子摆手。 叶凯一路把颜行歌拖进了电梯,电梯门一关上,叶凯迅速抽回手,面色也跟着耸拉下来。 “阿姨真的叫咱们一起回去吃饭?”颜行歌站在叶凯的对面,抱着手臂。 “我妈现在估计在外地旅游呢吧。”叶凯挑了挑眉,恶声恶气。此时正是下班的高峰期,电梯里赛的和罐头似地密不透风。叶凯和颜行歌被迫贴在了一起,颜行歌身上混合着薄荷味的淡淡香气刺激着叶凯的鼻端。小白脸就是小白脸,整天往身上喷这些女人用的玩意儿,叶凯心里暗想。 “也是,昨天我妈还打电话说和你妈在九寨沟,我想阿姨什么时候变超人,一天就回了x市。”颜行歌面上的表情看上去很轻松,眼睛微微弯着,月牙一般。 电梯到了1楼,在人流的推动下,叶凯和颜行歌一左一右出了电梯。叶凯只远远对着颜行歌囫囵挥了一下手,表示告别就匆匆朝着自己租住的公寓方向走去。 他不愿意让一身光鲜的颜行歌看到自己住的那幢陈旧公寓,更不愿意让颜行歌有提出去他住处参观的机会。 人只有在过得好的时候才会有向别人展示自己生活的愿望。过得不好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深深藏在地下,裹得密不透风,生怕给人知道。 也许这么说很虚荣,而叶凯恰恰就是这种虚荣的人。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新人”冰炎 回到住处,叶凯看到隔壁那对情侣又抱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你侬我侬,他转过视线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开电脑,接好虚拟头盔,在等待系统启动完毕的时候他拉开窗。 此刻夜幕刚刚降临,墨蓝的天幕下,放眼望去灯火霓虹,星星点点,各色的光影交错着,一直融化到那浓墨一样的夜色中。而在目力所及的最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山的轮廓。而在那山顶之上一排青色灯光尤为明亮——光族生命研究中心。 光族,这是近几年才从国外传来的一个词彙。有一群人,愿意将自身浸泡在营养液之中,将整个脑波接入虚拟世界,据说这样可以得到更真实更精彩的体验。然而由于这样做的成本巨大,因此并未在平民里普及,至少在这个国度,还是一个新鲜词彙。 可是,纵然是这样就能彻底切断和现实的联繫吗?叶凯有些困惑地摇摇头,游戏头盔发出“嘀——”的一声,叶凯回过头,头盔上的绿灯亮了提示他可以进入游戏。叶凯离开窗前,做回电脑前,戴上游戏头盔。 《世界传说ol》的过场动画是一段深渊的画面。深渊永远是亘古的黑夜,在那夜幕中巨大的血红太阳散发着灼热而耀眼的光芒,各色大小星辰按着自己的轨道运动着。时不时有流星拖着长长的华尾划过,或消失在未知的远方,或与其他行星撞击。伴随着撞击,火花崩裂开来,无数碎屑的向四周溅去,犹如万千礼花绽放,而那些碎屑又成为新的流星,周而復始。在这过场动画中,叶凯的背后是一对五彩的巨翼,那巨大的翅翼拍动着,鼓起猎猎的风,带着他在行星之间穿行。在他身下,无数浮空大陆如同贝壳一般散落在宇宙的海洋中,各色景观犹如浮光掠影般闪过。最终他落在天族堡垒的中央,金色的光芒笼罩着他,然后四周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他进入了登陆界面。 那是一片海边的沙滩,椰风树影,一名精神焕发的红髮圣堂武士坐在沙滩上的一块露出的礁石上。叶凯此刻是一片虚无,仿佛仅仅是因为意识而存在着,在他的面前存在着一面看不见的墙,将他与那沙滩与红髮武士隔绝开来。此时他听到一个机械的女声:“角色名:烈天,等级42,现在登陆,确认?” “确认。”叶凯回答,周围的分子凝聚起来,先是有了脚,然后是躯干,然后是手臂、头颅……叶凯看到自己成为一个半透明的人形,拨开面前的无形之墙走了进去,一直走到红髮战士的身躯之中,与他合二为一。 触觉、听觉、嗅觉开始恢復,他感觉到盔甲的重量,耳边人声的嘈杂,花糙的芬芳……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站在天族主城极乐城的中央广场上,叶凯已经沉睡,现在的他是——圣堂武士烈天。 “真巧啊,”他听到身后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说,那声音略微有些低沉,仿佛大提琴般悦耳的音色。转过头,冰炎抱着手臂微笑地看着他。 冰炎是三天前进会的,如今他已经30级,练级速度让人乍舌。 “练得挺快的啊。”烈天对冰炎笑笑。 “会吗?”冰炎耸耸肩,他镜片后面的狐狸眼中微光一闪,对着烈天笑眯眯地问:“有空吗?帮我过几个任务?” “行啊,走我带你去做。”烈天大大咧咧地揽起冰炎的肩膀向传送阵走去。 一阵耀眼的白光之后,他们站在深渊地区天族总要塞卡地亚的广场中心。天族总要塞卡地亚位于深渊地区南部最大的一块大路上,整个要塞上空被结界膜所覆盖,这保证了要塞不被魔族所进攻。要塞由白色和天蓝色为主色调的主建筑城堡和若干个浮空岛组成,浮空岛上零零星星的小城堡众星拱月一般环绕在主城堡附近。在主城堡面前的广场中心,传送阵上的魔法晶体上蓝色光芒如水一样流动着。在传送阵前不远处的空中悬浮着若干个飞行加速魔环,那是通往要塞外混乱地区的必经之路。 “第一次来深渊地区?”烈天看到冰炎抬头欣赏着深渊天空奇异的景色——巨大的火红色太阳仿佛可以伸手就能触碰,那灿烂的红向外一点一点蔓延,与紫色的苍穹相交融,瑰丽非常。在整个深渊地区,越靠近天族要塞卡迪亚,天空越明亮。尽管深渊是永恆的黑夜,然而卡迪亚的天空却仿佛即将破晓的黎明,深蓝被霞光所遮盖,呈现出一种妙曼的紫色来。 第8页 冰炎摇头又点头。他不是第一次来深渊,但是确实第一次看到这样美妙的景色。因为在魔族的要塞普拉姆是最深沉的夜,连星辰的光芒都带着微凉的气息。 在冰炎这个名字之前,他还有一个名字——羽非零。 羽非零并没有真正离开游戏,他只是换了一个身份,成为血月在天族的密探。这是只有他还有血族末裔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 当血族末裔说出希望他可以去天族成为血月的密探的时候,他笑了。他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临,就像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一个老大是无法容忍手下人的名望在他之上的,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如此。血族末裔也不例外,所以开出高价“请”羽非零去天族当密探。 他欣然答应,为什么不呢?他并不是一个太执着的人,况且玩了那么久的魔族,去天族那里看看也没有什么不好。至于情报?那只有看他心情了。 那天他刚从新手村出来就赫然看到那个愣头青烈天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传送阵旁边,一个有趣的念头浮上他的心头。 “喂,走啦!”烈天轻轻跃起,雪白的羽翼在空中展开,他在空中盘旋了一圈冲进飞行加速魔环。 冰炎任务地点在距离魔族普拉姆要塞仅仅隔了一个小岛的西莲大陆北端,因此那里时常有魔族在那里练级。果然当烈天带着冰炎掠过西莲大陆北端的时候看到下面的几个红色名字。 “任务点到了,不停下吗?”冰炎有些疑惑地问,他看到烈天似乎没有丝毫降落的意思,而是一直朝着西莲大陆的西侧飞去。 “你跟我来,一会就知道了。”烈天没有回头。 冰炎看到西莲大陆北端的漫漫黄沙变成西侧的绿洲,终于在西侧大陆的边缘,烈天开始下降。冰炎紧随其后,他看到烈天从大陆的边缘擦过继续向下滑翔。深渊是永恆的黑夜,星辰在黑夜中兀自流动着,而那些一块又一块的大陆正是漂浮在这亘古的黑色中。每一块大陆从侧面看都仿佛一个尖角朝下的三角形,一般人们将大陆之下的部分成为大陆的根。这些石与土组成的根纵横交错,仿佛倒放的嶙峋山峰。而烈天就在这些倒置的山峰之间穿行,冰炎小心翼翼地跟随着,在拐过一个180度的大弯之后,他们的面前忽然出现一个洞口。 “到了!就是这儿!”烈天语气轻快起来,他用力拍打着翅膀俯冲进洞中。 “这里竟然有这样的地方!”穿过洞口后,冰炎的面前豁然开朗起来,这个看似狭小隐蔽的洞口后面竟然有一片一望无际的青翠糙原,青糙间散落着星星点点的野花。冰炎要找的任务怪阿比亚羚羊正在糙原上悠然漫步。这里俨然一处桃花源。 “怎么样?这里魔族怎么都不会来吧?”烈天伸展四肢大大仰卧在糙坪上,仰望着点点星空,“以前我被羽非零追杀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不错吧?” “羽非零?”冰炎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啊,忘记了,你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伺服器了。他是魔族一个很讨厌的魔导士。”烈天从糙地上坐起身,“专门以虐杀天族玩家为乐的变态。” “他只是喜欢pk而已,算不上变态吧?”冰炎的嘴角不动声色地抽搐了两下。 “变态,变态极了!如果你被他杀几次你就知道了!那傢伙现实里一定是个非常失意的傢伙,所以才会在游戏里找快感!对了说不定还有x功能障碍,不然怎么那么喜欢虐别人呢?”烈天握拳,咬牙切齿地说。 冰炎的脸色一黑,但他又不便发作,只能干咳了两声。 烈天见冰炎的神情,以为吓坏了新人,于是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这个变态说不定现实里被人给人道解决了,他删号了。你不会碰见他的。”看到冰炎机械地点头,烈天从地上爬起来,拔出剑:“好啦,开工了,早点帮你打完任务你早点升级!” 当两人完成任务,在回去的途中飞经硫磺列岛的时候,冰炎瞥了一眼下方,叫住了烈天:“我这有个任务要交,你要不先走?” “没事,我等你吧。所谓帮人帮到底,不差你个交任务的时间。”烈天不以为意地说。 这可是你说的,冰炎的目光落到远处几个红点,嘴角微微挑起一个弧度,一副惊慌失措的神情挂上他的面上:“不好了,有一队魔族来了!”他指着远处,对烈天说。 “你跑,我拖着他们。”烈天在最短的时间里观察了那几个魔族,3个5等兵,2个4等兵,看样子等级应该和烈天不相伯仲,职业配置是1狂战士2刺客1弓箭手还有一个牧师。烈天在他们冲上来之前及时将冰炎向后一推,同时上了“战友保护”状态以防万一,这样就算攻击首先落在冰炎身上,烈天也能帮他承受15秒全部伤害,这个时间足够冰炎逃跑。 冰炎一脸凝重状地点点头,展翅升空。“你才变态,你才x功能障碍。”冰炎在空中对着地上的烈天挥挥手,笑眯眯地朝着要塞的方向而去。 “好了,现在就让爷爷陪你们好好玩玩。”烈天环顾了一圈围上来的人,露出一个“我是流氓我怕谁”的表情,随后眼疾手快地一个捕获把起飞准备去追击冰炎的弓箭手给拽到了面前的地方。 倒霉的弓箭手刚要爬起来,却看见一块大盾牌噼头盖脸的砸下来,顿时血条立刻见了底,再补上一剑,顿时变成了两片黑翅膀。见到伙伴阵亡,两名原本打算去追冰炎的刺客立马折了回来,同那名角斗士一起从三面向烈天包抄了过来。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看我那逆天的操作 烈天的目光落在了十步开外的那名牧师身上。灿烂的银光从他盔甲的每个fèng隙中渗透出来,那光芒越来越强烈,最后包裹了烈天的整个盔甲,在他的周身浮动着半透明的盾墙——圣堂武士的看家技能神圣盔甲,在30秒内大幅度提高各项抗性并减免60%伤害。似乎察觉了烈天的意图,牧师开始向后逃跑。一边逃跑一边展开翅膀向空中飞去。 “任何人在圣堂武士的突袭面前都无处可逃!”烈天轻佻地吹了声口哨,展翅、上天、开突袭,整个人犹如一发离弦地箭一样冲出去。捕获——挥剑,似乎是上天也眷顾于他,机率触发的三连击被烈天完整地打了出来。那牧师被烈天举起狠狠向夜空深处掷去……尽管烈天没有秒杀他,但是附带的击倒效果让他的飞行被强行打断,牧师从天空直直落下去,直接回了据点老家…… “好吧,你们三个兔崽子我可不奉陪了。”烈天扫了下自己只剩下半管的血条,朝着据点的方向疾飞。纵然干掉了2名对手,然而以现在1对3的局面,烈天也是绝无胜算。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位于西莲大陆中央的西莲要塞目前被天族所占领,冰炎躺在要塞的最高处,一手支着腮,对着星空打哈欠。“哎呀哎呀,不知道烈天死状是不是很惨。”金丝镜片后面的眼睛笑称了两道月牙弯,唇角向上勾着开心的弧度。不过很快,他的笑容就僵住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拖着三个黑影向他的方向急扑过来。与此同时,要塞的守卫npc一阵万箭齐发,那三个黑影从天空中直直掉了下来,变成三具乌鸦尸体。而一个笨重的身躯“嘭”地一声落在冰炎身边,剩下一点血皮的烈天蹲在他脚边喘气。 “真是好险好险。”烈天抚着胸口说。 “你运气还真不错。”冰炎的牙fèng里挤出这几个字,不过很快他的脸上露出惯常的微笑,“会长大人技术惊天地泣鬼神,自然会没事。” “那是当然,我可是圣光普照,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枝梨花压海棠的来呀来追我会的会长大人啊,我的操作可是宇宙霹雳级别的!hiahia——”烈天很快就恢復了活力,从地上一下蹦起来,一面故作潇洒地抬手向后一捋他那根根直立的红色短髮。世上有一种人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染料就开染坊,烈天显然就是其中之一。 “老大,我觉得让npc打死他们还不够解气,那些人应该平时也杀了不少我们天族的兄弟。”冰炎瞥了眼地上的乌鸦尸体,镜片后的狐狸眼一动,笑嘻嘻地说。 “那么,你有什么好建议吗?”烈天搔了搔头,问。 “我建议我们去守他们尸体,”冰炎不急不慢地说,“我们躺他们边上去,他们不走我们就一直陪着他们,如何?” 烈天勐然想起不久之前在魔族被羽非零守尸的一幕,不由悲从中来,他嘴角抽搐了两下,对冰炎说:“咳咳,这么缺德的事,咱们可不能做。” “很缺德吗?我觉得这样可以从心理上打击敌人啊。”冰炎推了推金丝眼镜,一脸认真的神情。 “非常缺德!我说不准做就不准做!”烈天拉下脸。 “诶?老大,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强烈?难道你被人这么守尸过?”冰炎忍住满肚子的笑意,明知故问。 “哪的话?你老大我可是高玩!以我这样逆天的操作,可……可能吗?”烈天的嘴角又抽搐了两下,扭过脸结结巴巴地说。 “老大,你的脸好像有不对劲?怎么一直在抽?”冰炎偏偏不知趣,一个劲穷追不捨。 “喂喂,冰炎——我带你去做一件好玩的事情。”烈天一只胳膊搭在冰炎的肩头,企图扯开话题。 “哦?”冰炎唇畔浮起一抹淡笑,差不多消遣够了烈天,他也止了话题。 “我带你去偷袭小乌鸦怎么样?”烈天只当冰炎是刚来游戏的小新人。 “就我和你?”冰炎挑眉,轻笑起来,他的潜台词是——就你这个菜鸟还想玩偷袭? “不要担心,我会罩你的!”烈天丝毫没听出冰炎的弦外之音,郑重其事地拍打着冰炎的肩膀。 “好啊,”冰炎眼中笑意更浓,我倒想看看你要怎样“罩”我。 “那么我想想,我们去——”烈天摸着下巴,努力思考着哪里魔族会比较多,“对了!东曼大陆!”他一拍脑门,大声道。 “东曼大陆?”冰炎好看的眉毛打了个结,随后舒展开,不动声色地笑起来,“我跟着老大就是了。” 东曼大陆位于深渊地区东北部,和西莲大陆并列为深渊地区两大大陆。东曼大陆中央的东曼要塞目前被魔族所占据,因此东曼大陆的魔族活动较多,故而烈天选择了这里作为他们的偷袭场所。 第9页 “地上有乌鸦,”冰炎说着俯冲下去。 “等等——让我先看下他们的军衔啊……”烈天一把没拉住冰炎,只能跟着沖了下去。飞近一看,是个6等兵刺客,估计就30来级,烈天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冰炎扔出一个巨大的火球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顺带着将那刺客的血条往下轰了一半。那刺客见势不妙准备强行隐身逃脱,结果从天而降的烈天举起盾牌一阵砸,将他砸得一阵找不着北,天上的冰炎配合以火球冰箭,那倒霉的刺客瞬间变成了两片合拢的乌鸦翅膀。 “冰炎,下次记得不要这么冲动了。我们既然是偷袭,就要有绝对把握才出手。”烈天一脸严肃地“教育”新人。 “有你这样操作‘逆天’的老大,我有什么可担心呢?我相信老大能把他们全部打跑的!”冰炎有意加重“逆天”两字。 “话虽这么说,不过,我不是担心你的安全吗?你可不想我这么经打吶!”烈天干笑着,打着哈哈。 “为了看到老大宇宙霹雳无敌的风姿,我虽死犹荣。老大,你可是我的偶像,不要让我失望哦。”冰炎一脸“崇拜”地看着烈天。 “哎呀哎呀,你这么说我会不好意思的,不过小子你真会说话,你我是罩定了,哈哈哈哈——”烈天拍着冰炎肩膀,仰天长笑。过了一会他望了望四周,对冰炎说:“你在那边的石头藏好,我去附近侦查侦查。” “老大,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怎么能让你去呢,交给我好了。”冰炎的嘴角又往上勾了勾。 “那——你小心。”烈天被冰炎奉承得心花怒放,对着他挥挥手。 一分钟以后,烈天看见冰炎向着自己的方向飞来,一边大喊:“老大救命啊!” 新人就是新人,被一两个乌鸦追就一惊一乍的,看来我这个老鸟不出手不行啊。烈天摇了摇头,展开翅膀向冰炎的方向迎上去:“别怕,我罩你!”等他近前,看到冰炎身后拖着起码七八个魔族,顿时傻了眼。 “老大,我飞行时间快没了!救命啊!”冰炎一边嚎叫着,一边向烈天重重地扑过来,同时他的飞行时间也告罄,索性在那危机的一瞬间,他双臂死死勾住了烈天的脖子。 “你哪引来这么多?”烈天拖着冰炎艰难地向魔族追来的相反方向死命飞去。 “老大,我——好——害——怕——哦。”冰炎紧紧箍住烈天的脖子,两只脚悬在空中盪啊盪。 “我快要被你勒死啦!”烈天被冰炎勒得两眼直冒金星,好不容易飞到了一块浮空小岛,降落下来。 “哎呀,我第一回pk,太紧张了。”冰炎心想他这可不算说谎,他这个号的——头一回pk。 “没事,多pkpk就习惯了,想当年我被那个变态羽非零……”烈天拍着冰炎肩膀开始痛诉当年的血泪回忆。 “啊,老大,你为什么不冲上去和他们打呢?我还想看老大精彩的表演呢。”冰炎连忙问,他可不想听烈天诅咒自己——好吧,曾经的自己。 “这个……这个……”烈天支吾着,他眼珠一转,指着冰炎一阵数落:“要不是你快把我勒得喘不过气来,我至于跑吗我?”他勐一转头,发现小魔导师把脸藏在魔法书后面,浑身颤抖,语调不由得软了下来:“我没有骂你的意思……我只是……” “老大,我知错了,我下次不敢了。”冰炎说,他的声音从魔法书后面传来,显得有些闷。忍住笑真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啊,冰炎腾出手揉了揉笑痛的肚皮。他当然不是害怕得发抖,而是——笑得发抖。 半个小时以后,人们看到1个天族圣堂武士和1个天族魔导师后面在前面狼狈逃窜,他们身后,紧追不捨的是一群魔族。 “冰炎!你怎么又勾引到这么多!”烈天一边逃一边埋怨,“下回记得跟着我走,不要自己乱跑啊!” “老大,救我啊——那个弓在追着我跑——”冰炎围着烈天不停地上蹦下跳。他一边假意喊着救命啊,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烈天那副左支右架的狼狈相,不过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越来越靠近目前尚被龙族占领的火焰要塞。 烈天一剑砍翻一个魔族的吟游诗人,再一盾牌打晕了靠近的刺客,虽然这些围攻的魔族等级并不高,但是人数多了还是很要命的。他转头一个捕获将一个打算去追击冰炎的弓手抓至眼前,却在那一回头的时候看到冰炎正不自觉地向一个方向退去。 冰炎似乎听到烈天在对他喊着什么,不过周围叽里哌啦的魔族语淹没了烈天的声音。“你说什么?”冰炎困惑地望向烈天。 “小心后面——”在坠落的那瞬间,冰炎终于听清了烈天的话。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光之海洋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偷袭之王羽非零摔死敌手无数,没想到也有不慎摔死自己的时候,这掉进被龙族占领的要塞里摔死已经是最好的结局。冰炎半晌都没有听到自己死亡的提示音,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正顺着一条光的甬道下落,那光是他说不出来的色彩,一个个细碎的光点围绕在他的周围,似乎阻止了他下落的速度,托着他缓缓往下飘去。 “这里怎么不像是龙族要塞啊?”一个声音在冰炎头顶上方响起,冰炎抬头看到烈天也缓缓下落着,一边还东张西望。 “绝对不是!”冰炎斩钉截铁地说,作为血月的主力军一员,他参加过无数次要塞战,对要塞的基本结构瞭然于心。虽然外观各有不同,但是深渊地区要塞的结构都是大同小异的。首先从大门进去是一片辽阔的大厅,大厅中央盘旋而下的是层层台阶,一直下到深深的地底神殿,那是整个要塞的心脏。在地底神殿里,守护神将护卫着结界师们支撑起保护要塞的结界。而现在他们所处的地方,只有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光之甬道,在甬道的周围则是化不开的深邃黑暗。 “奇怪,那我们在哪?游戏资料上从没有说有这么个地方啊。”烈天疑惑地抓着头髮。 冰炎摇摇头,忽然围绕在他周身的光点消失了,他开始急剧下降。可是没多久他感觉衣领被一个人提住,回头看,烈天拽着自己的衣领,对着他咧嘴笑。还没等烈天说话,环绕在烈天身侧的光点也消失了,他们俩一起迅速下坠。 “救——命——啊——”烈天的惨叫迴响在这个空间中。 “扑嗵——扑嗵——”两声水声,其实仔细听来那并不是寻常东西掉进水里的“扑嗵”声,而是一些更细微的,仿佛砂砾散落,又仿佛万千呢喃轻语聚拢又扩散,凝起身来听甚至能听到闹钟、铃声、撞击、鼓声等等各式各样的声音。 冰炎缓缓睁开眼,他发现他和烈天竟然漂流在一片光的海洋之上,而他们之前顺着下来的那条光的甬道正是光幕组成的瀑布,各色的光从那道光之瀑布上奔流而下,汇聚进这片光海之中。乍一看这片海是一片耀眼的白,再仔细看却能在翻腾的浪花里看到各色的反光。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烈天也睁开了眼,好奇地看着四周,他伸手捞起一碰海水,赫然看到那白茫茫反射着各种色彩的光中隐约现出许多数字。他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撒开。那数字似乎有生命一般,扭动了几下,然后一跃蹦进了光海之中。他抬头,天空是一种奇异的颜色,不是他们所知晓的任何一种色彩,又似乎是各种色彩的融合。许多大大小小,五彩斑斓的半透明光鱼在天空摇头摆尾悠然游过。每当它们经过两人头顶的时候,便会在他们脸上投下各色光斑。 “真令人惊嘆。”冰炎贪婪地看着在天空中游弋的光鱼和从海面上竖起的巨大水糙,喃喃道。 “难道是隐藏地图?”烈天思索着,可是他自身从事游戏开发工作的经验告诉他,不像……有些游戏会置入一些復活节菜单性质的隐藏内容,可能是某个道具,可能是某个地图,然而绝对不会和游戏原有风格相悖——而这片数字光海……他们究竟误入了一个什么空间?烈天开始回忆起不久前的那一幕——他看到冰炎一步一步向那片大陆的边缘退去,他知道下方就是火焰要塞,在看到冰炎落下去的瞬间,他下意识去拉,结果一下没有站稳也掉了下来……如果按照正常的逻辑,他们应该是撞击到火焰要塞周围的结界膜然后死翘翘的,然而却落入了光之瀑布中。这所有的一切,太匪夷所思了,不是吗? “老大,我们应该怎么办?”冰炎回过神来,想起来他现在还是“新人”小魔导师,扭过头“毕恭毕敬”地看着烈天。 “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城……”烈天想了想,回答。 “回城技能……无法使用”十秒以后,冰炎回答,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困惑的神情。当回城技能的光圈在他脚底散去的时候,他没有回到灵魂绑定的极乐城,而是依然一动不动地处于光海之中。 “奇怪了,难道伺服器当掉了?”烈天抓着直立在头顶上的红色短髮,他打开地图,悬浮在面前空气中的地图空白一片,上面只有四个大字——“未知地区”。拉开好友列表,小鸟、花擦擦、千年等人的名字也变成了未上线的灰色,只有冰炎这个名字依然亮着。 发现了同一个状况的冰炎转过头,与烈天对视着。 “或许……退出一下游戏看看?”冰炎建议。 烈天点头,的确,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 当烈天再次上线的时候,发现他依然漂浮在望不到边际的光之海洋中。不多久,冰炎的身影也出现在身边。他们依然被卡在这个未知的地图之中。 “难道我们被卡角色了?”烈天试图用他的“专业经验”来解释他们所碰到的怪事。 在游戏中,由于bug等原因导致角色卡在地图的某个部位无法动弹被称为卡角色,在拟真技术运用到游戏的时候,由于技术的不成熟,卡角色的事情时有发生。不过像他们这样卡在未知地图还和其他人失去联繫的倒是前所未闻。 “也许不是这么简单,”冰炎的脸上露出一个苦笑,“我刚才尝试唿唤过gm,但是系统告诉我无法联络。” 第10页 “这样啊,看来只能下线去打游戏公司的客服电话了,让他们技术人员尽快解决我们的问题了。”烈天摊手。 “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为什么不看看这里还有什么东西呢?”冰炎看着这一片数字汪洋的深处,脸上露出一抹嚮往,“毕竟卡在这种地方不是一般人想卡就卡的啊。”说着,他迳自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你还真乐观。”烈天耸耸肩跟在冰炎的身后,“不过你就一点不担心帐号吗?如果技术部门没法解决我们的问题,我们的号可能永远被留在这里,什么装备啊钱啊全部都白瞎了。” “装备也好,钱也好,甚至是人,不都是一堆数据吗?”冰炎忽然转过头,他的脸上依然带着寻常的笑容,只是在那么一瞬间,烈天感觉到冰炎的眼神似乎化作一把犀利的刀,切割过他的心脏,仅仅是那一瞬间,快得仿佛幻觉。 “装备和钱是虚拟的,但是人不是,人的感情更不是。”烈天反驳,“朋友绝对不会是一堆虚拟的数据。” “是吗?就算是现实世界,人和人之间不过在互取所需,付出一定的温情筹码换来相应的感情酬劳。不会有无休止的付出,也不会有无偿的回报。”冰炎转过身,淡淡地说,在他彻底背对烈天的那一瞬间,镜片后的狐狸眼里划过一抹落寞。 “也许很多人是这样的,至少我不会这么做……”烈天说着,语调不自觉激烈了起来,他伸手抓住冰炎的衣袖,让他转过身面对自己:“你找我帮忙过任务,我帮忙,但是从来不会去想一定要获得什么!” 冰炎看着面前义愤填膺的烈天,那种神情,似曾相识,像一个人,他盯着烈天的面孔看着,不由得入了神。 “餵——说出这样的话的你,难道从小到大没有真正的朋友吗?”烈天丝毫没有注意到冰炎的走神,兀自喋喋不休地说着。 冰炎看着烈天,久久没有说话,随后他长长唿出一口气,轻声说:“有。” “你可以想一想和你朋友相处的事情,你还会觉得人和人之间的感情都是交换吗?”烈天的眉头严肃地拧着,可搭配着娃娃脸却显得像是赌气的模样。尽管一样是浓眉大眼,可是和五官轮廓如刀凿一样深刻分明的千年比起来,娃娃脸的烈天明显少了好几分人家的霸气。 “你看那里——”冰炎转过身指着远处,一快陆地一样的阴影正向他们的方向缓缓逼近。那浮出光海的深青色在一片白茫茫的光之海洋中尤为显眼,等那陆地近了,他们发现那并不是陆地,而是一只巨龟。 不假思索地,两人跳上巨龟的背部,巨龟丝毫没有察觉他们,依然悠然自得,徜徉在这片光之海洋。他的巨鳍缓缓滑动着,时不时溅起各色的浪花,偶尔有零星的数字从浪花间蹦出来,然后迅速跃入光之海洋中。 四周极静,只有隐隐约约似是而非的水声,或者说近似水声的声响。烈天和冰炎站在巨龟的背上,随着巨龟一起向光之海洋的深处而去。他们四周开始笼起薄雾,这雾气并非惯常的白色,也不是他们已知的一种色彩,在雾气中,细碎的点点星光浮动、追逐、嬉戏,烈天甚至有一种错觉,他似乎能够听到这些星星的笑声。 “时之塔!”烈天失色叫道,当他看到那座一直插入未知的空中的巨塔的时候,他残存的镇静在这个瞬间被蚕食干净。 冰炎循着烈天的声音望去,他看到了有生以来最难忘的情景。浩淼的光之海洋中,一座巨塔伫立其中,巨塔的外墙被各式符文还有繁复的浮雕所覆盖,它挺拔地耸立着,一直插入云霄。在视线的末端,云层的深处,可以看见塔的上缘断裂了,尖利的断口不屈不挠地依然延伸向苍穹,与远方从上空倒吊下来的塔身另一部分遥遥相对。在塔的周身,笼罩着魔法的光芒,各色的光球浮动在四周,运动着,仿佛围绕太阳的小行星。此情此景,让人心生敬畏,恨不得匍匐塔下。烈天伸出双手,想接住那向外散发的华光。 “小心,抓紧了!”听到背后烈天的叫声,冰炎忽然发现巨龟游动到了一片巨大瀑布的边缘,那瀑布似乎从天边而来又延伸到天边,看不到尽头,他连忙像烈天那样匍匐下身,紧紧抓住龟壳的fèng隙。 他们连同巨龟一起从仿佛数百米高的光之瀑布上落下,眼前茫茫是各色的光之浪花,他们一直下坠,下坠……原来,光也是有重量的,被光浪撞击着,他们再难以抓住巨龟的龟壳。 “抓住我的手——”烈天伸手去拉半个身子掉出龟壳的冰炎,可是当他们的双手刚刚交握到一起,一个巨大的光浪打来,把烈天也击下了龟背。 “餵——你没事吧?”冰炎下意识地接住也被冲下来的烈天,烈天的头低垂着,轻轻靠在他的肩膀。谁能告诉他这究竟怎么回事,从来没听说玩拟真游戏的时候人会昏迷啊!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我叫羽非零 烈天很难形容在那个瞬间他所感受到的一切,时间在这个时刻仿佛已经失去意义,仿佛是一弹指,一剎那,一秒,亦或是永恆。他的眼前似乎是一片黑暗,又似乎掠过许许多多的画面,现实的,游戏里的,小时候的,长大时候的,那些画面越来越快,直至他再也看不分明每个细节。一个模模煳煳的面孔在他的面前晃动,似乎是一个女人,他看到她的双唇鲜红,弧度优美,她在说着什么,似乎是一个词彙……此时耳边响起各种各样喧嚣的声响,沙砾落到地面上,轻风抚过琴弦,落叶的沙沙,雷声的隆鸣,衣料的摩挲声,器皿碗碟的碰撞声,男人和女人的笑声……然后他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靠在冰炎的怀里,他们不知什么时候重新登上了大龟的背嵴。在光之海洋折射的眩光中,冰炎低头看着他,透过金丝眼镜的镜片,上挑的狐狸眼里的神情混合着焦灼还有其他复杂的神情。 “总算醒了,从没听说有人玩游戏能玩到昏迷的。”似乎长长出了一口气,冰炎的嘴角挂上一抹淡淡的笑,狐狸眼中流过一抹欣喜。 “我……刚才昏迷了?”烈天难以置信地从所依靠的冰炎身上坐直身。拟真游戏的原理是通过拟真头盔对脑波的响应刺激给玩家类真实的体验,出于对玩家健康的考虑,眩晕、昏迷、疼痛这种负面的感受都是被相关法规所禁止的。也就是说即使对手对你使用眩晕技,你最多就是不能够施展技能而已,并不会真觉得头晕目眩。 “不然你觉得呢?”冰炎的漂亮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过还好——”他伸出手揉了揉烈天的头髮,“你还是醒了,不然恐怕第二天我要在报纸上看到某游戏玩家因为玩游戏变成植物人的新闻了。” “我觉得……”烈天伸手摸了摸刚才被冰炎揉过的地方,“从到了这个地方之后我就强烈地感觉,你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唔……这个么……哈哈……”冰炎开始望天打哈哈。 “不过我喜欢现在的你,感觉更真实。”烈天看着冰炎,真诚地说,“这几天我总觉得你和我原本的感觉不一样,最初的直觉。” “哦?最初的直觉?”冰炎嘴角微微上勾,看着烈天,饶有趣味。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觉得你是一个骄傲的人。我相信我的直觉。”他想起三天前这个魔导师径直走到他的面前要求入会,神情骄傲,“因为你的会名对我胃口。” “原来是那一次啊……你果然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冰炎笑起来,那个时候他刚从新手村出来,看到烈天坐在传送阵旁,心血来潮想进他的会。因为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想要装模作样戏耍烈天,因此更多是他惯常态度的流露,却没想到那时的眼神使他穿帮。他从大龟身上站起身,掸了掸法袍,他转过头,向烈天伸出手:“再次认识一下,我叫冰炎,魔导师。不过我曾经有个名字叫做——羽非零。” “诶——”烈天被吓了一跳,他原本坐在龟壳上,条件反射地四肢并用向后退了几步。 “看来我再次高估你的智商了吗?我原本以为你不会这么惊慌的。”冰炎挑了挑眉。 “我哪里惊慌了!”烈天不服气地一撑地,跳了起来,“我是……震惊!震惊!”他撇嘴。 “可是为什么你腿肚子在抖?”冰炎毫不客气地戳穿烈天的谎言。 “我是愤怒!”烈天一把揪住冰炎的衣领,“你欺骗了我!” “喂,别用这种怨妇般的眼神看着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对你始乱终弃。”冰炎斜眼看着烈天,慢悠悠地说着。 “你刚才都是装的!什么引了一堆过来说救命啊,要我保护你啊!以你偷袭之神的身份,你会怕这些?”烈天想到刚才自己这么拼命保护的傢伙竟然是死敌,就气不打一处来,更要命的是,自己刚才完全给人当猴耍了。 “喂喂——我现在的确很脆弱啊,我才30级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的。”冰炎做出一副弱柳扶风楚楚可怜的模样眨巴着眼睛看着烈天。 “少来,还有你那是什么表情,太噁心人了——”烈天嫌恶地扭过头。 “看,那里有艘大船!”冰炎指着一个方向喊道。 “少转移话题,我知道你羽非零向来诡计多端阴险狡诈卑鄙下流。”烈天举着剑对着冰炎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他看到冰炎的眼神直直望着他后方的方向不像作伪,扭头,果然一艘巨船向着他们的方向缓缓驶来。 黑色的船舷,素白的帆上密密麻麻绘制着黑色的符文。等它更近一点,他们发现那巨船周围尽是白色的雕饰,这些雕饰全部由兽骨制成。在船头之上,一个黑纱覆面黑衣黑裙的女人昂首立着。船在他们身边静静地停了下来。一架木梯悄无声息地放了下来。 “上去吗?”烈天有些探寻地望向冰炎,自从他知道了冰炎就是羽非零之后,他恐怕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无意识地开始依赖起对方的判断起来。 “当然,这有可能是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契机!”冰炎瞥了一眼烈天,率先走上木梯,他走到一半,转过头看着还呆在原地额烈天,嘴角一咧,一个讥讽的笑容:“餵——你不会害怕了吧?” 第11页 “害怕?怎么可能!”烈天一听“害怕”两字,仿佛打了鸡血一般跳上木梯,一把推开冰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最前面。 冰炎在烈天身后轻轻挑了挑眉毛,这正是他想要的,不然如果真的碰到怪什么的,难道靠他这个脆皮魔导师去冲锋陷阵? 烈天自从这艘大船接近就觉得心神不宁,尽管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虚拟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老是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这并不是单纯的游戏,而是真实……尤其是船头的那个女人。 似乎是感觉到冰炎和烈天的接近,那个女人缓缓转过身来,她的全身都包裹在黑色中,连双手都戴着黑色蕾丝的手套,全身上下唯一露出的部分只有一对碧绿的眼睛,那双眼眸开始让烈天想到众神领域那个神秘的女人艾莲娜,可是细看却发现大有不同。那黑衣女人的瞳仁初看是一片仿佛祖母绿般的绿,再仔细一看却似乎可以在其中看到死寂的深潭,荒芜苍白的冰原……那双眼中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空,毫无一物的空,无喜无怒,无忧无怖。那眼睛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属于任何活物,就像——一个摄相机监视镜头一样,窥视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想到这里,烈天在心中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这里很久没有玩家来过了。”女人开口,低沉柔软,仿佛丝绒一般的动听声音。 “‘玩家’,这么说,你是npc。”冰炎问道。 “npc,或许你可以这样认为。”女人缓缓说,“我的名字叫海拉。” “那么……海拉女士,你有什么拜託要吩咐我们去做吗?”烈天重新兴奋了起来,说不定他们真的是到了某个隐藏地图碰到了隐藏npc。虽然《世界传说ol》的官方并未公布这个游戏有隐藏任务,但是,谁说得准呢?。 “拜託?”海拉望向烈天,她缓缓摇了摇头,“没有。” “应该是有的啊,不然这个地图不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吗?你是隐藏的npc,应该有隐藏任务的……”烈天不死心地围着海拉转圈。 “这里本来就是‘不存在’的地方,而我也是不应该存在的事物。”海拉悠然说,“自从塔断裂之后就被遗忘的囚徒。” 剧情终于开始吗?冰炎的脸上缓缓露出微笑,他顺着海拉的话接下去:“塔?” “看,就是那座塔。”海拉伸手指着远方,在她手指的方向,巨大的时之塔伫立着。烈天和冰炎此时发现,他们此时离时之塔竟然如此之近。 “想听塔的故事吗?”海拉回过头看着冰炎和烈天。两人忙不迭地点头,意识到很可能这正是任务的开端。 “这个世界是由天界、魔界还有中间地带深渊组成的。在很久以前,诸神建造了时之塔,这座塔连通了天界和魔界。那个时候天族和魔族和平相处。然而此时龙族出现了,它门妄图争夺世界的控制权。诸神带领着天族和魔族与龙族作战,然而在这场大战中,维繫世界的时之塔却被破坏了。自从时之塔被破坏后,天界和魔界的平衡也被破坏。魔界堕入永恆的黑暗之中,酷热与严寒困扰着魔族,渐渐地,他们不满起依然享有阳光与雨水天族。仇恨的种子开始滋长……”海拉说着,她用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圆,顿时圆变成了一个镜面,透过镜面,烈天和冰炎看到她所说的那些残酷景象——刀光剑影中,黑色和白色的羽翼零落,鲜血染红雪地。曾经的兄弟今日举戈相向。 尽管早就熟知这段故事,但是看到海拉的影像之后,烈天还是觉得心中郁郁。仇恨、杀戮——人类的歷史中四处充斥着这些词眼。 “真可惜,时之塔,这个世界最精美的艺术品,就因为战火这样毁坏了。如果天魔两族不陷于争斗,也许集双方之力,可能恢復得了它昔日的辉煌。”海拉说着,将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口,低下头。 “你只是为塔的毁坏而感伤吗?”烈天有些困惑,npc不是应该说一些,人民生灵涂炭心生不忍之类的话吗? “是的,或许你觉得我应该说些悲天悯人的话,对吗?”仿佛看穿了烈天的想法,海拉垂下双手,“在我看来,不论怎么样,生命都会终结。因战祸而死与生老病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你们之于我有如蝼蚁,而你们,又会关心蝼蚁的命运吗?” “那你关心的是什么?”冰炎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女npc有意思极了,任何违背常理的存在都能引起他超凡的兴趣。 “世界。”海拉平静地看着他们,“不过,我似乎隐约地感觉到,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倾斜了,它不再平衡。” “那么,您有什么愿望希望我们能够替您达成?”烈天接话,终于来了,这个女npc不是一般地啰嗦,他这么想着,说了一堆废话才步入正题。 “如果说愿望的话——”海拉微微一沉思,然后抬起头,“我希望能够离开这里,不过我觉得你们两个没有这个实力帮助我完成。” 世上最郁闷的事就是,你到了隐藏地图,遇到了隐藏npc,但是因为等级不够无法接到隐藏任务。冰炎与烈天面面相觑,无比沮丧。 “不能让我们试试吗?”烈天不死心地企图和海拉讨价还价,“你想啊,你被关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再等到一个活人那是猴年马月,再说还不保证他的实力符合不符合你的要求。” “你们真的这么想接下这个任务?”海拉毫无表情的双瞳中似乎在那一瞬间有什么火花闪过。 烈天点头如捣蒜。 “那么,发生‘任何’后果,我可一概不负责。”海拉幽幽说,而就在那个瞬间,她的头上出现了任务npc的问号标示。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不显摆会死啊 当烈天和冰炎重新出现在极乐城的传送阵边上的时候,他们从对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一种“再世为人”的神情。 时间回到十分钟以前,神秘黑衣女人海拉的头上出现了可接受任务的金色问号,于是冰炎和烈天接受了一项任务——海拉的嘱託。打开任务书,这项任务的字体颜色和其他任务大有不同,每一个字都散发着在光之海洋所见的那些说不出颜色的炫目光华。任务的说明是这样的: “海拉,被遗忘的神明,不存在之地虚妄之海的主人。只要帮她重新找回颂歌与荣光,她将永远赐福于你。”下面还有几行字,却模煳了,看不清内容。 “被遗忘的……神明?”烈天抬头,困惑地望着海拉。 “是的,神明之所以能在外面的世界出现,是因为有人需要他们。”她再次交叉双手放在胸前,微微垂下头颅,“而被遗忘的神明将会被驱赶到‘不存在之地’。”她重新抬起头,看着烈天与冰炎,“你们说愿意帮我达成愿望,那么——就帮我重新找回丢失的颂歌与荣光吧。”这么说着她打开交叉在胸前的双手,掌心向上,一团光球在双手之间跳动着,光球中,几缕明亮的光线相扯着,跳动着。那光球越来越大,越来越明亮……然后—— “啪——”的一声清脆而短暂的响声,光球仿佛小孩子吹的泡泡,在最大最饱满的时候——破掉了。 烈天与冰炎无言地对视一眼,头上落下三条黑线,转过头,非常整齐地木然地看着海拉。 “这个……太久没有用魔法,念错咒语了。”海拉干咳了一声,嘀咕道。似乎为了掩饰尴尬,她立刻开始重新念起了咒文,悠扬如歌声般的咒文迴响在骨船的上空,伴随着从天而降的白光,烈天和冰炎回到了极乐城。 “我们这是……回来了?”耳边一下充斥着各种喧嚣的声响,烈天勐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仿佛刚才的那一切是做了一个冗长而奇特的梦。他拉开任务目录,“海拉的嘱託”静静地散发着眩光,提醒着他刚才的那一切并不是梦。 “看样子是的。”冰炎平静地回答,地图、好友名单、一切都恢復了正常,他们回到了正常的游戏地图。然而在此之前他们所经歷的究竟是什么,真的只是一块游戏隐藏地图吗? “好险好险,我还以为我们会永远卡在那里呢。”烈天大大松了一口气,他张开双臂,闭上眼,似乎在唿吸极乐城的新鲜空气,神情悠然。随后,他缓缓睁开眼,蜜糖色的双眼如琥珀般晶莹透彻。 这个人虽然有时候很固执,固执得犯傻,但是那双眼睛很干净,就像——记忆里的一个人,冰炎的心底咯噔一下,他微微偏过头,躲过烈天的视线。那个人啊……他在心底轻轻嘆息起来。 “哎呀,忽然觉得很累。”烈天捡了一条路边的长椅,懒散地躺下来,双手枕着后脑勺,微闭上眼睛小憩起来。 “烈天,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冰炎走近烈天躺着的长椅,蹲了下来,使他们的面孔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嗯?”烈天微微睁开眼,偏头看到冰炎的面孔,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金丝镜片的后面狐狸眼微微上挑着,那漆黑的双瞳仿佛无尽头的黑夜,望不到底。 “帮我保守身份的秘密。”冰炎沉默了一会,开口,“如果……可以的话。” “虽然我很讨厌你,但是那种到处和别人说你是羽非零让人排挤你的事,我还是不屑去做的!”烈天咧开嘴笑了,露出白灿灿的牙齿。 “谢谢。”冰炎由衷地说,他缓缓从长椅边站起身,向着传送阵的方向走去。 “餵——你去哪?”烈天从椅子上一骨碌坐起来,看着冰炎的背影疑惑道。 “练级,我会尽快把等级提升上来,绝不会拖任务的后腿。”冰炎回过头,给了烈天一个笑容。 烈天忽然觉得冰炎的这个笑容和以前所见的都不同,但是究竟不同在哪他又难以说明,只觉得看到那个笑容的时候,心底似乎有些若有若无的暖意。他注视着冰炎消失在传送阵那一头,忽然想起来,他忘记问冰炎,曾经的羽非零为什么要删号来天族。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穿花衣。你拍二,我拍二,二个小孩梳小辫。你拍三,我拍三,三个小孩吃饼干……”清脆的童声,仿佛铃铛般的笑声迴响在那座足足有一百多年歷史的古宅大院里。两个3、4岁的小男孩追逐嬉戏着,一个虎头虎脑浓眉大眼皮肤被晒得有些黑,还有一个白白嫩嫩眉目清秀像个女孩,两眼一笑就成了一对月牙弯。 第12页 “行歌,他们都说你长得像女孩子。”其中浓眉大眼的小男孩对另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说。 “我才不像女孩子!”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撅着嘴,一脸不高兴的神情。 “行歌,你要是女孩子就好了,我以后可以娶你当老婆。”浓眉大眼的小男孩继续说着,歪着小脑袋一脸认真的样子。 “为什么必须女孩子才能当老婆呢?”被称作行歌的小男孩困惑地问。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哦……”浓眉大眼的小男孩想着想着,开始咬手指头。 “这样吧,叶凯,你以后给我当老婆吧。我不嫌弃你是男孩哦。”小行歌咧着嘴笑着,他盯着小叶凯看了看,然后对准了小叶凯的右脸蛋大大的“吧唧”了一口,“大人说,娶了老婆就要亲亲的。” “我才不要当你老婆,走开!”小叶凯皱起眉头,显然是生气了,他狠狠推开小行歌。 小行歌向后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鼻子一皱,就哇哇大哭起来。 一个中年女人闻声而来,她是小叶凯的娘,只见她一胳膊从中间捞起小叶凯。抬起另一只手对着小叶凯的屁股就是几巴掌:“叫你欺负弟弟!”于是小叶凯吃痛也哇哇大哭起来。 此时谁也没注意,小行歌的哭声已经止住了,他睁着乌熘熘的眼睛,看着小叶凯,咧着嘴笑,还作着“老——婆——”的嘴型。(颜某人,你从小就腹黑啊!)小叶凯悲愤交加,在半空中扑腾着小手小腿就要打小行歌,于是叶凯娘揍小叶凯的揍得更厉害了。 叶凯睁开双眼,天花板上的日光灯落入了视线,他缓缓将目光下落,房间的一角是褐色的电脑桌,桌子的边角油漆掉了,露出里面黄色的木头原色来。桌上放着他的电脑,还有银色的游戏头盔。他缓缓从床上撑着坐起来,右手顺着发迹线用力地向后抓了几把。真是邪门了,先是昨天晚上玩游戏掉进了一个怪异的地图,接了一个奇怪的任务,然后碰到了换了身份的羽非零,最后睡觉竟然还梦到了他最讨厌的颜行歌。梦里他还噁心巴拉的要颜行歌当他媳妇,虽然说小时候童言无忌……但是,怎么会是颜行歌呢?不过,他们小时候真有这一段吗?叶凯使劲想了想,无奈儿时的那些记忆仿佛扯断的珍珠项鍊,散落得七七八八。 叶凯一路狂奔着赶上公交车,上班高峰期的公交还是一如既往地拥挤,满满当当塞得犹如一个沙丁鱼罐头。有人为了节约时间在车上吃早餐,伴随着司机师傅一个急剎车,豆浆洒了一地,似乎还撒到了旁边人的脚上,于是车上响起几声咒骂声。不过很快就被其他声音所掩盖。当叶凯好不容易奋斗到车后门的时候,公交也到站了。从公交车上下来的瞬间,叶凯忽然觉得空气是那么新鲜。他看着马路对面公司所在的写字楼,方方块块的写字楼,外墙已经发灰,蓝绿色的玻璃幕墙上可以看见一块一块的尘垢。 车站边上的早餐铺那里买了豆浆和包子后,叶凯拎着装着早餐的塑胶袋开始过马路。他走到马路中间的时候,忽然听到刺耳的喇叭声,转过头,一辆白色宝马飞速向他驰来。 “小心——”随着一声喊声,一只手臂从后面用力拉了叶凯一把,那宝马几乎贴着叶凯开了过去。 “餵——宝马有什么了不起啊?有钱就可以拽啊!可以在马路上这样乱飙不顾公共安全啊!我糙你家祖宗十八代,你生儿子没□,你……”惊魂未定的叶凯冲着扬长而去的车尾破口大骂。 “人家听不到的。”略有些低沉的声音在叶凯身后响起,叶凯闻到一丝淡淡的薄荷味,转过头,颜行歌关切地看着他:“你没伤着吧。” “没事,只是可怜了我的早餐。”叶凯惋惜道,他看着马路中间,他的包子被碾得支离破碎,豆浆洒了一地,辱白色的液体向四面八方延伸着,仿佛它们代替了他承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吃我的吧,我多买了。”颜行歌向上提了提印有m记标志的纸袋。 “不用了。”叶凯看着纸袋上大大的m字,非常坚定地摇了摇头。世上总是有一种该死的闪亮生物,不自觉地散发着让旁人自惭形秽的优越感。颜行歌,知道你有钱,但你是不显摆会死星人吗?叶凯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碎碎念着,扭头向原先买早餐的早餐铺而去。 “我真的是多买了,你不用客气的。”颜行歌提着它m记的袋子在后面喋喋不休。 叶凯勐地停下脚步,扭过头,颜行歌也随之立在了原地,一脸愕然地看着叶凯貌似兇狠的表情。 “我——喜——欢——吃——包——子!”叶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刷牙小分队 叶凯与颜行歌一前一后进了写字楼。正是上班的点,写字楼大堂里站着许多等电梯的上班族。这座写字楼已经有些年头了,进门大堂是两部客梯,从后面转进去是货梯。说是载重10个人,可是那两部客梯往往没进几个人就开始杀猪似地尖叫。于是没挤上的人就得等下一班,这客梯又走得忒慢,一来一回,几乎5分钟就过去。这幢大楼里的人没少因为这两部娇气的电梯迟到过。 今天难得的,两部电梯一起到了1楼,叶凯和颜行歌随着人群往里挤。就在上电梯的那一瞬间,叶凯长腿向右边一跨,进了右边的电梯,而颜行歌被人群挤着进了左边的。而在那个瞬间,叶凯眼角的余光瞟到了颜行歌的表情,颜行歌的脸上似乎有些——失落? 电梯门开了,叶凯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颜行歌。他靠在公司外的大理石装饰墙上,似乎若有所思。 “你不进去,傻站在这里干嘛?”叶凯走到颜行歌面前,微微抬起头,疑惑地瞅着他。 “只是,想站一会。”颜行歌看了眼叶凯,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那我可不管你了,我可不像你,我是要打卡的!”叶凯说着走进了公司大门,在进门的瞬间,他回头看了看颜行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颜行歌的侧脸,有些寂寥 “刷牙刷牙,嘿咻嘿咻。跑鞋跑鞋,哎哟哎哟。”来呀来追我会全体成员喊着整齐的号子穿过艾易隆沙漠向精英怪区凯丹大本营前进着。说是全体成员,其实就是烈天、弯弓射小鸟、花擦擦、捲心菜还有冰炎的五人小分队。一个礼拜下来,冰炎冲到了41级,和烈天他们的等级相差不远,倒是38级的捲心菜成了吊车尾。 凯丹大本营是38-41级的精英怪区,它对广大玩家莫大的诱惑在于那双加20%移动速度的蓝色跑鞋。比起那不靠谱的副本掉率或者成本高死人的手工制造产物,这双任务获得的跑鞋是多么性价比高适合大众。你只要收集100个克拉尔怪的牙齿回来带给任务npc就能拿到了。 发放这个任务的是一个长得像一只大老鼠的行脚商人,在各个村落你都可以看到它们的身影,它们是术谷族,是优秀的工匠和商人。那只大老鼠只到烈天的胸口,因此它和烈天说话的时候要抬着头,它用两只后肢直立着站在地上,穿着橙色的灯笼裤,赤着的上身上白色的毛顺熘光滑。它的眼睛乌熘熘的,仿佛黑曜石一般剔透,在说话的时候,嘴边的鬍鬚一动一动:“如果你能收集100个克拉尔的牙齿给我,我能给你一双趁脚的鞋,要知道术谷族的工艺天下无双。”它的声音尖尖细细,听上去像孩童。 “知道了,100个克拉尔的牙齿,真不知道你们一天收集这么多牙齿有什么用。”烈天耸耸肩,在他看来这大老鼠简直是恋物癖,或者就是牙齿迷恋症? 术谷族的大老鼠不再理会烈天,继续和下一个人重复一样的话。npc始终是npc,纵然游戏进入了虚拟实境时代,那种科幻小说里写到的人性化npc还是不可能实现的存在。烈天忽然想到了在虚妄之海碰到的海拉,不知道为什么,海拉给他的感觉和这些npc有很大的不同。海拉更像一个“人”似的存在——不过,这种只是错觉吧。烈天摇摇头,从理论上说这是不可能的,也许,她仅仅是一个被设计得较为用心被赋予一定ai的npc。 说到海拉,冰炎与烈天从海拉那里接到的任务陷入了僵局,这个任务和他们之间碰到的大有不同。最大的一点就是——竟然没有任何的任务指导。任务说明仅仅写着帮海拉找回颂歌与荣光,没有关键npc指示,没有下一步提醒,什么都没有……他们试图向极乐城的吟游诗人、图书馆的事务官询问海拉的消息,结果都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这个任务只能暂时搁置起来。 此时,游戏中正值夜幕降临的时刻,苍穹上星光点点,如点点碎钻镶嵌在天鹅绒幕布之上,烈天仰头望星空,忽然觉得身为一会之长应该像千年那样来个激情的战前动员。于是他一脚踩在路边的石头上,一手放在胸口一手伸展做抒情状:“我们的目标是——” “没有蛀牙!”还没等烈天想出接下来怎么说才够激情,剩下的四人异口同声地接上话。 四下一片寂静,两只乌鸦嘎嘎叫着飞过。 “我们……还是继续前进吧……”半晌,烈天悻悻地说。 凯单大本营占据了整整整一座山头,进出的唯一道路就是一条盘桓在山腰上的羊肠小道。烈天发誓他从没见过比这更秃的山了,满眼望去都是泥土的红色与岩石的黑色。 “准备,我们沖桥了!”出了羊肠小道,烈天在一条长桥前面停了下来。长桥横跨万丈深崖将两个山头连接起来,通过了这座长桥就算真正深入营地了。长桥之上,一个克拉尔警卫身后跟着两个叫麻麻齐的小怪来回巡视着。 “1-2-3——跟着我沖啊。花擦擦,把你宝宝收起来,引到怪死怪堆里就自己回復活点跑回来!小鸟,如果怪盯上小卷你就帮她拉走一下,反正弓手能放风筝!小卷如果有人引到怪不要加血!冰炎,你……算了,你没什么好注意的了!”自从知道冰炎就是羽非零之后,因为进新人而异常亢奋的烈天再次萎靡下来。他回过头看到除了大大睁着眼睛一脸认真的捲心菜之外,花擦擦在望天,小鸟在挖鼻孔,剩下一个冰炎看着他皮笑肉不笑。话说,皮笑肉不笑的那位,那个表情,真让人厌恶啊,烈天勐地扭回头,打开神圣盔甲,带头向桥那头冲去。 假如对面没有那个带着一群怪一边鬼叫一边向烈天冲过来的吟游诗人,这次沖桥……应该,很完美。现在桥上并排六对鸡翅膀按顺序排列着,就差一个就能组个北斗七星。烈天和一个叫做再见亦是炮友的满头小辫子脸上还留着两撇上翘小鬍子神情猥琐的傢伙相对跪着,面面相觑。 第13页 “计划赶不上变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冰炎非常“善解人意”地安慰烈天,只是烈天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就好像在说“对于你的水平来说,这样的结果已经不错了。”一样。不过这能怪他么,要不是这个叫做再见亦是炮友的吟游诗人拖了一群怪到他身边还死死抱着他的大腿要他救命,至于他们团灭么? 当烈天一行人在凯单大本营外结界塔灵魂石那里復活的时候,烈天再次被小鬍子猥琐男再见亦是炮友抱住了大腿:“壮士,我错了,我也是逼不得已,请收留我吧~~~~>_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骗子or倒霉蛋 “再见亦是炮友,我们又见面了。”千年的语气并不很重,甚至带着几分微笑,只是谁也不会觉得他那对金色眼眸中的神情是愉悦的表示。 “千……千年老大,咱们真是有缘啊……”再见亦是炮友从烈天肩膀后颤颤悠悠地伸出个脑袋,满脸堆笑。 “我说的话从来不喜欢重复第二遍。”千年看着再见亦是炮友,冷笑道:“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千年的身后,斐诺安抱着手臂神情轻松仿佛在发呆,而艾莲娜则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她那对伸缩匕首神情专注仿佛手下的是爱人的脸庞。 “有话好……好商量啊……”再见亦是炮友悄悄瞄了一眼艾莲娜,打了个冷战,他眼神重新回到千年身上,一面结结巴巴地说,“上次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抢了你们的boss,不……不过……我在打金团也不过是个小喽啰,况且在场的也不是我一人……” “打金团?”烈天转头看再见亦是炮友,“你是打金团的人?” 打金团是11区臭名昭着的一个组织,这个组织是该伺服器最大的打钱团队,在天族和魔族都有分团——长期抢占boss点、蹲守矿区、互刷荣誉点……在游戏初期,打金团几乎垄断着几个世界boss出品的装备销售,对抬高本伺服器的物价“功不可没”。因此提到打金团,大部分玩家是恨之入骨又无可奈何。 “曾……曾经是,现在我是一名自由人。”再见亦是炮友嘆了口气,指了指自己名字下方本该是行会头衔的那一片空白,“我现在和打金团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你要算那次的帐不应该找我!” “那你为什么离开打金团呢?作为一名职业玩家,不在打金团的话,收入减少得可不止三四成哦?”艾莲娜抬起眼睛,红唇微微勾起一个诱人的弧度。 “我……我其实一直看不惯他……他们的作为,所以……所以……”再见亦是炮友脖子一昂,粗声说:“所以我脱离他们,决定做一个有良知的职业玩家!” 一个轻轻的笑声响起来,那笑声不大,却足够让所有人听得很清楚。笑声的来源是斐诺安,金髮的牧师此时似乎刚刚从发呆的状态回过神来,冰蓝色的眼睛熠熠有神,他的眼神落在再见亦是炮友身上,眼中没有千年的那种愤慨也没有艾莲娜那种讥讽,是一种柔和而温暖的神情,当你被那个眼神注视的时候,仿佛全身都浸泡在温水之中,无比舒适。不过此刻再见亦是炮友似乎并不这么认为,他仿佛被冻结了一般,牙齿不自觉地打起了颤。让烈天好一阵惊奇,在他看来斐诺安是三人中最无害也是最好说话的一个人了。 “难道不是坏了内部规矩所以被打金团除名通缉?”斐诺安微微笑道,长长的金髮被风拂动,泛着碎金一般的光泽。 “坏了规矩?什么规矩?”小鸟好奇地问。 “我曾经听说过类似打金团这种行会的事情,这些成员都是职业玩家,为了共同的利益聚拢到一起。一般来说他们打倒的装备首先会以一个内部价卖给会员。”冰炎扶了扶眼镜,语气悠然,“假如这个boss是被a、b、c三人打死的,a提出要boss出的某装备,他会酌情给b和c一点好处,而这个价钱比起市场价来说是很低的。一个稳定的团队对职业玩家来说是很重要的,所以在团队内部独吞装备的行为是绝对不可以触犯的。”冰炎的声音从烈天身后响起,仿佛大提琴鸣奏一般的声线用悠然的语气说着,宛如一首小夜曲。 “这么说,他就是吞了队友的装备,所以被驱逐的了?”烈天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神情。 “不过说起来,就算是他因此被打金团通缉,为什么会是千年老大你们来找他麻烦呢?”一直不语的花擦擦忽然开口,笑盈盈地望着千年三人。 “说来也是因为我,半个月前我向打金团预定了大族长掉落的黄金战锤。而这位炮友朋友所私自拿走的装备正是这半个月来大族长掉落的唯一一把黄金锤。因此,我才要在他出手之前说服他把这把黄金锤卖给我。”斐诺安不论何时都是一副温文尔雅不慌不忙的模样。 “看来打金团的售后服务做得不太好啊,竟然叫客户自己去追讨被捲走的货物,失败失败!”小鸟失声笑起来,引来千年一个不悦的眼神。 “这次纯粹是我以私人名义与这位炮友朋友接触,千年与艾莲娜只是出于朋友的身份来帮忙罢了。”斐诺安轻嘆一口气,缓缓说。 “其实炮友你把黄金锤拿出来就好了,斐诺安把钱给你,你们就这样交易的不就完了。总比被打金团和众神领域双重追击封杀来得划算。”烈天抓了抓火红的短髮,提议道。 “你以为,这种法子我没想到么?问题是……”再见亦是炮友的眼神闪烁起来,仿佛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定,良久他小声说:“那把黄金战锤根本不在我这里!” “那么……谁拿了那把黄金锤呢?”千年轻蔑地轻哼一声,显然不相信再见亦是炮友的话。 “拿到黄金锤以后,我被盗号了……所以……”再见亦是炮友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见了。 “你把我们都当成三岁小孩吗?这种鬼话有谁会信?”千年的剑锋擦着再见亦是炮友炮友的面颊落在他脚边的一块岩石上,削下岩石的一角,火星四溅。再见亦是炮友被吓得往旁边跳了一步。 “不,我相信。”一个不大却足以在场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响起,冰炎背着手施施然走到了千年面前。 “哦?你是……”千年皱着眉头看着面前这个貌不惊人的魔导师,他记得来呀来追我会里之前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他是不久前刚入会的新成员。”小鸟帮冰炎解释道,“是一个操作很不错的魔导师。”花擦擦和捲心菜点头表示附和。 “一个老到的职业玩家应该不会不明白一个效率团队的重要性,在这个行业你能不能做下去,并不在于一笔能赚多少,而是接下来能赚几笔,不是吗?偷装备出来卖这种事只能做一次,即使这一次能赚一票,可是之后不会再有人和他合作。这种显而易见的蠢事,我不觉的是他干得出来的。”冰炎看着千年三人,不急不慢地说,他顿了顿,看周围的人都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眼中笑意更浓,继续说下去:“也许有人会说,他可以假装被盗号,然后安全把东西转移过去。的确有这种骗术,不过如果是这种情况,骗子必定会找几个同伙或者不知情者做盗号的见证人。而至今并没有人能够证明再见亦是炮友当时是被盗号的,如果是这种骗局,他的手段也未免太过拙劣了。” “你这样说,倒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斐诺安微笑道,他把眼神投向冰炎,“烈天倒是好眼光,招揽了你这样样分析能力出众的人。” “不是他招揽我,而是我选了他。”冰炎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他感觉那对冰蓝眼珠的主人一直用一种富含深意的眼神看着他,似乎想看穿自己的整个灵魂。不过,你觉得你能看到些什么呢?冰炎心底轻笑着,回过去一个丝毫不畏惧的眼神。 “倒是我失言了,”斐诺安对着他冰炎歉意地鞠了一躬,不动声色地把目光从冰炎身上移开。 “千年大哥,其实对于这件事情我一直有个想法……”烈天沉思了一会,对千年开口道。 “烈天兄弟,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们什么关系,用不着这么客套。”千年望向烈天的时候,原本严峻的神情有了些许缓和,语气也不那么僵硬了。 “我倒觉得,不论是不是再见亦是炮友拿了黄金锤,你们都应当去找打金团的负责人讨公道。毕竟斐诺安也是向打金团下的订单而不是向再见亦是炮友。况且黄金锤很可能像冰炎所分析的那样的确不在他身上,这样追着他下去也不过是浪费时间,你觉得呢?”烈天抬起眼神看着千年,静静地等着千年的回答。 “你说的倒是有道理,不过……”千年点头,他的眉头拧在了一起,他抱着手臂似乎尚在犹豫些什么。 “我觉得小烈说的很不错,我们之前的确钻了牛角尖。”斐诺安走到千年边上,看了看烈天几人然后对着千年说,语调轻快。 “那么,我可以回去练级了吗?”艾莲娜举手,她一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看来对这次“讨债”行动是兴趣缺缺。 “那么……我们回去了,打扰你们练级了。”斐诺安微微一笑,一把拖着还在想问题的千年,朝着着凯单大本营出口处走去。 “哎呀呀,就这么走了么,还以为有好戏可以看……”艾莲娜望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耸耸肩消失在原地。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你脸红了哦 “……其实人人都以为吟游诗人是可有可无的二奶职业,其实那是一个巨大的误解,其实我们能打能加,能文能武,没有奶妈他们就奶妈,没有dps他们就做dps,没有mt他们做mt。啊我们是多么无私奉献不求回报,吃进去的是糙挤出来的是奶。可是我们却忍受着世人的歧视,暴击装备不让我们roll,盾不让我们roll,锤不让我们roll,就连法杖也不让我们roll。我们出现在世上就是一个悲剧,啊,神啊你是要磨鍊我们的心智吗……”从刚才到现在整整一个小时,再见亦是炮友的嘴巴一直以一种恆定频率不停做着运动,高分贝噪音四散发射,“哎呀,mt拉住拉住,怪打我了……其实作为一个dps随时面临着ot的危险真是悲剧啊……” “闭嘴!”终于炸毛的烈天回头对着再见亦是炮友就是一盾牌,只可惜动作进行到一半就被系统提示为“不可执行的行动”僵在了半空。 第14页 “其实能够一个小时不停地说废话还不带重样也挺不容易的。”花擦擦话音刚落,就听到身边“吱”的一声,他的水精灵宝宝开始口吐白沫,消失在空中。于是结了个手印继续召唤水精灵宝宝,空气里的水汽慢慢凝结成一个海马状的身形,刚刚现形的水精灵宝宝看到再见亦是炮友,发出一声尖锐的“吱”声,再次消失了,任花擦擦怎么召唤愣是不出来。花擦擦嘆了口气,只好招出了一个灰不熘秋的土疙瘩——土精灵宝宝,他一直嫌弃土精灵的外形难看,但现在不得不如此了,原因是——这娃有点迟钝加耳背。 “我倒是觉得,再见亦是炮友有他的独到之处,”冰炎笑眯眯地推了推眼镜,“你们没发现,他来了以后我们周围一个抢怪的都没有了吗?” 果然,烈天四下环顾,周围一片空旷,鬼影都不见一个。不过……似乎少了些什么……对了,小鸟,小鸟哪里去了? “小鸟呢?”烈天问。 捲心菜歪歪头,然后呆呆地指了指烈天的背后,烈天回头,小鸟背后灵似地跟在他身后,他前进小鸟也前进,他退后小鸟也退后。 “娘个腿的,小鸟这傢伙竟然跟随划水!”空旷的山头上空响彻烈天悲愤地嚎叫,“我就觉得怎么打怪速度变慢了!” “呀不好意思,刚才睡着了。”过了好一会,跟随着烈天的小鸟动了动胳膊,从背后灵状态恢復过来。 “牛人,真牛!竟然能在炮友那高分贝噪音的轰炸下睡着!”花擦擦和烈天对小鸟竖起大拇指,眼神里写满了钦佩。 “哪里哪里过奖过奖,”小鸟抓着后脑笑得一脸猥琐,“我只是刚才把游戏的声音全部关掉了而已。” “既然小鸟回来了,我们重新开工!再见亦是炮友!”烈天扭过头恶狠狠盯着再见亦是炮友。 “嘛……”炮友显然被吓了一跳,双手握着法杖退后两步,战战兢兢看着烈天。 “我警告你不许出声,再出声就把你踢出队伍,understand?”老虎不发威当劳资是hellokitty,娃娃脸凶起来也是有模有样的,烈天对着再见亦是炮友下了最后通牒。 再见亦是炮友似乎想说什么,不过很快捂住自己的嘴,小鸡啄米似地点起头来。 接下来的一切顺畅许多,依然开怪,mt拉住,dps火力攻击,奶妈加好。尽管再见亦是炮友闭嘴之后周围打怪的人又再次多起来,可是烈天觉得和被废话音波轰击比起来,人多怪少根本不值一提。 “那个——”再见亦是炮友的声音颤颤悠悠地从后方传来。 “闭嘴——”烈天、花擦擦、小鸟三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冰炎耸了耸肩,捲心菜眨巴着大眼睛对再见亦是炮友投过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再见亦是炮友很委屈地闭上了嘴。 众人继续和谐有爱的刷牙之旅,当烈天一剑敲掉了扑上来的凯单警卫兵两颗闪亮闪亮的大门牙之后。大家决定原地休息,回血回蓝。 “我……可以说话了吗?”再见亦是炮友用手指在地上写字。 “好吧……你说。”烈天忽然觉得似乎刚才大家对再见亦是炮友有些残忍,摆摆手说道。 “那个……刚才,这里的游荡小boss大法师克拉玛从我们身边经过也……”再见亦是炮友小声说。 “啊——那个掉我的黄金法袍啊!!!!”花擦擦从地上跳起来抓着自己一头紫罗兰色的捲髮尖叫。 “黄金戒指——”小鸟蹲在角落画圈圈。 “你!你!你!怎么不早说!”烈天指着再见亦是炮友,满腔悲愤无处抒发。 “我想说……你们叫我闭嘴来着……”再见亦是炮友嘀咕着,“不过……现在去找找也许还来得及……可能还没有被别人打掉……” “那还愣着干嘛,赶紧找啊!”烈天一听扔下手里的面包,拿起盾和单手剑沖了出去。 “啊!黄金法袍!”花擦擦的眼中重新闪烁出灿烂的光芒。 “黄金戒指!”小鸟身上的怨气在那个瞬间一扫而空,神采奕奕精神抖擞。 “餵——烈天,你个蠢货,走错边了!”冰炎冲着烈天远去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了,“餵——你还继续往前走!”冰炎漂亮的眉毛打了一个结,他摇摇头,跟了上去。 “这边,不可能,人那么多,就算在那里也早就被别人打掉了……那边,怪那么密集,要怎么过去呢……有了,可以穿山洞……不过,这山洞究竟通不通呢?”烈天一边自言自语地唠叨着一边伸着脖子向着岩石后面一个狭窄的fèng隙中望去。fèng隙里很黑,什么都看不清。烈天信手捡了块小石子往里面一丢,只听到扑赫扑赫的振翅声,一群蝙蝠飞了出来。烈天挥舞着剑和盾驱赶蝙蝠,狼狈不堪。 “有研究表明,经常自言自语是帕金森综合症的前兆。”一只手重重拍在烈天的肩膀上。 烈天被这突然一拍吓了一条,慌忙扭过头,看见冰炎那皮笑肉不笑的面孔,顿时炸了毛,他恶狠狠盯着冰炎咬牙切齿:“羽非零你个王八蛋,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嘘——叫那么大声,你想全世界的人知道我就是……吗?”冰炎一把将烈天拖向角落,伸手就去捂烈天的嘴。 “害怕被人知道啊……求我啊,求我不要说出去啊……”烈天努力扭头挣开冰炎捂着他嘴的手,他向来是给几分颜色就开染坊。看着冰炎惊慌失措的模样,烈天真是心花怒放,羽非零你也有来求我的一天啊,太畅快了,hiahia~~~~~~ “哦?”冰炎两眼一眯,两只手指随意地拽掉了原本架在鼻樑上的眼镜,手腕一动,眼镜被收到了储物空间中。去除了眼镜之后,羽非零专属的狡黠眼神完完整整呈现在那对上挑的狐狸眼中,黑曜石般的眼中精光闪烁。他将脸缓缓凑近烈天的面孔,直到鼻尖与烈天的鼻子轻轻触到一起,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丝丝吐着气:“你要我,怎么……求你?嗯哼?” “我……我……我要想想。”冰炎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喷在烈天的脸上,对方狭长的狐狸眼近的仿佛可以贴上面孔,其实冰炎的五官乍一看毫无特色,可仔细看过之后却是无比地耐看,尤其是摘掉眼镜后,那对幽深而狡黠的眼眸给整张脸笼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神采。在冰炎近一步逼近的时候,烈天忽然觉得一阵没来由的心律失常,脸颊顿时火辣辣地烧起来。 “你脸红了哦,为什么呢?”冰炎弧度优美的薄唇微微上扬着,他的鼻尖几乎贴着烈天的面孔缓缓转到烈天的侧面,几乎是贴着烈天的耳垂轻声说。 “有……有吗?你不觉得这里温度很高么?我穿着这么厚的盔甲……当……当然热得脸红了!”烈天结结巴巴地说,那种心率失常的感觉很不好,真的,让他有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他一把推开冰炎,向黑暗的洞穴里退了几步。 “这样啊,我们不如进这个洞穴看看,洞穴里应该不会这么……‘炎热’。”冰炎眼睛里流过一抹转瞬即逝的得意,他打开手中的魔法书,一串短暂而急促的咒文之后,一个明亮的光球从他的掌心缓缓升起,悬浮在空中,黑暗的山洞中充满了光亮。 “我……我本来就要从这里走!”仿佛为了掩饰心中的慌乱,烈天大步走在前面,却被脚下一个干枯的树藤绊得一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真嫩,一点都不经逗,这个反应和那个人,还真不是一般地像……冰炎看着烈天既不协调的手脚动作,忍不住发出几声低笑。 山洞幽深而曲折,入口已经完全看不见了,而面前的道路蜿蜒向深处而去,似乎还看不到尽头的样子。 “烈天,你知道人和动物的区别在哪里吗?”冰炎的声音从烈天身后传来。 “你不觉的这个问题很弱智吗?人会制造工具,动物不会!”烈天不耐烦地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很烦躁,一定是被该死的羽非零也就是冰炎气的。 “不,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于——人会说谎,并且习惯谎言。比如微笑的来源就是恐吓,当未知的东西接近的时候,人摆出龇牙咧嘴的恐吓表情,而进了一看发现是伙伴,所以不得已转变成笑容。”冰炎不急不慢地说,“人总是习惯用各种表情掩饰内心的想法……不过,有一样东西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骗人的……” “什么东西?”烈天停下脚步,回过头望着冰炎,悬浮在两人之间空中的光球在冰炎面孔上投下五官的阴影,仿佛在这个错觉下,冰炎的神情似乎有些淡淡的寂寥。 “脑波,不管怎么样,人的脑波是骗不了人的。而直接与脑波对接的拟真游戏也是如此,呈现在你脸上的表情一定是你最初最原始的心情。”冰炎打了一个响指,光球熄灭了,四周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之中。“那么,”他的声音低沉得犹如大提琴,“你究竟为什么脸红呢?” 为什么呢?烈天也陷入了困惑中,为什么他会脸红呢?还伴随着脸红心率失常……而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两片微凉而柔软的东西轻轻触上他的唇,仿佛蜻蜓点水一般,触碰之后又迅速分开……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面孔上,带着极细的痒感。 这个……这个是……烈天顿时石化在原地,半晌,他终于反应了过来…… 娘个腿的,他……他……他竟然被个男人亲了!!!!!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次元之门 气氛变得有些怪异,洞穴里幽深而潮湿,时不时还能听到水滴落在岩石上的滴答声。可是尽管如此空气中似乎兹拉兹拉流窜着无数细小的暴躁因子,仿佛随时都能撞击在一起溅起一个巨大的火花。而如果仔细分辨的话,可以发现这些暴躁因子是从烈天身上呈辐射状放射出来的。 “烈……”冰炎开了个口,可是天字尚未出口,就被烈天迅速打断。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许说。你幻觉了,我幻觉了,大家都幻觉了!”在悬浮在空中照明球并不算强烈的光线下,烈天腮帮子犹如青蛙般一鼓一鼓,在鼓起来的时候整张脸仿佛一只大包子。仿佛因为焦躁,他两只手臂在身体两侧快速地上下挥动着,整个人看上去有点滑稽。 第15页 冰炎忍住笑看着烈天,耸了耸肩膀:“我只想和你说,注意石壁上的东西而已。”他没有再戴起那副金丝眼镜,狡黠而锐利的目光毫无遮挡地投射在烈天的眼睛里。 烈天顿时有些气结,挥动的双手也僵在半空,冰炎果然表现得相当若无其事,可是——这究竟算什么!莫名其妙就亲了他,然后莫名其妙地表现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虽然他的确希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可是那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哟!是你的错觉!”的表情到底怎么回事!至少应该表现出一点歉意吧!也不对,表现了歉意不就代表的确发生过什么,而也是自己要求他把刚才当成幻觉的……到底什么和什么……烈天的脑袋里乱成了一缸浆煳。 “餵——你脑子烧坏了吗?”冰炎看着抱着头不停左右甩动的烈天,皱眉,似乎全然忘记罪魁获胜正是他本人。 “你才烧坏了呢!”这句话烈天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的,他终于停止了抽风版地摇头晃脑,恶狠狠瞪了冰炎一眼,转过身开始仔细观察起冰炎所说的石壁。 在这个瞬间,照明球再次暗了,他们又一次陷入黑暗之中。 “冰炎!你搞什么飞机!”烈天现在对黑暗有了强烈的排斥与戒备心理。他手指触碰到那块石壁上,感觉到凹凸不平的纹路,那些纹路的走向并非天然。 “技能时间到了。”冰炎淡淡地说着,伴随着话语,四周再一次亮了起来。 一副由线条组成的壁画忽然呈现在烈天面前。烈天只能依稀辨认出似乎是一群人要去做什么事。那些代表人的符号全部由一个小圆圈,一条表示躯干的直线,还有四条连接在躯干直线上的斜线组成了四肢,粗糙拙劣地仿佛儿童简笔画。 “什么……意思呢?”烈天看着那些线条,摸着下巴沉思起来。 “这里。”冰炎指着一个地方,“你看。” 顺着冰炎的手指,烈天看到壁画上的另一段画着一个王座般的高台,一个女性的身形站在上面,而那些人跪倒在她的脚下,仿佛朝拜一般。在那名女性的边上还有一行勉强可以辨认的小字。 “h——e——l——a!”烈天喃喃念着那行小字,“这不是……”他的心情激动了起来。 “海拉。”冰炎沉声说道,“那个未知地图的女npc!不过任务那里没有任何反应,应该发现这些还不够,肯定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看那边!”烈天的声音带着兴奋,他率先跑在前面,狭长幽深的甬道在拐过一个石柱之后豁然开朗,变成了一片开阔的大厅,几个穿着长袍看不清面目的人形怪“被遗忘的守护者”在大厅中巡视着。大厅的正中有一方石台,石台正中的整个墙壁都被一面巨大的镜子所覆盖,而在大厅的四个角落竖立着四根魔法柱,柱身上镶嵌的魔法石散发着幽幽绿光。 “喂,你和冰炎跑到哪里去了?我们都把大法师克拉玛干掉了!”小鸟的声音从队伍频道中传出来。 “可怜我一个脆皮吟游诗人去抗怪,真没人性啊。”再见亦是炮友异常哀怨地说。 “nnd,那怪真吝啬,就掉了一堆金币!”花擦擦咬牙切齿地说。 “哎——”捲心菜发出一声轻轻的嘆息。 “你们过来我们这里,我发现了一个很好玩的地方!”烈天和冰炎对视了一眼,烈天说。 十分钟后,小鸟、花擦擦、炮友、捲心菜到达了烈天与冰炎所在的地方。烈天简要地对他们说了那天他和冰炎迷失在光之海洋遇见了海拉的事,至于发现冰炎的真实身份是羽非零的事则被他隐瞒了下来。冰炎不时补充几句,小鸟几人的嘴巴不自觉张成了o型。 “我靠,酷毙了小烈,为毛这种有趣的事情我不在啊!”小鸟兴奋的大嗓门刺得在场众人的耳膜微微发痛。捲心菜悄悄用手微微掩了掩耳朵。 “那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花擦擦看着大厅里来回巡逻的“被遗忘的守护者”沉思,然后一拍大腿:“对了,一定要先把这些怪清光光吧!”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任务……”正当烈天干劲十足挽起袖子打算冲过去和怪大干一场的时候,再见亦是炮友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嗖嗖嗖五对十只眼睛仿佛探照灯一般齐齐汇聚在再见亦是炮友的身上,闪闪发亮炯炯有神,再见亦是炮友被这盯得头皮一阵赛一阵地麻。 “那个时候我在打金团,那小日子过得是风生水起,每天吃香喝辣……其实职业玩家的生活也是很单调的,每天就是boss副本然后boss,而我也日日辗转在单调的生活中……”再见亦是炮友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尽管如此,哥那忧郁的小眼神,落寞的背影还是吸引了不少美眉的注意。可是哥可不是随便的人,多少美眉为了哥鞠躬尽瘁黯然心伤。都说了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谁要听你的罗曼史,拣重要的说!”烈天不耐烦地打断了再见亦是炮友的追忆。 “好吧……有一天,我听我们老大说他在一个奇怪的地图接到了一个隐藏任务。然后他说他通过一个神秘的渠道得知,这个任务要继续下去就要找到一个祭坛,然后破坏祭坛的封印柱进入次元空间。不过当时老大说他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祭坛的所在……”再见亦是炮友顿了顿继续说道,“因此我想,这里会不会就是那个……祭坛?” “很有可能,封印柱那就是四角的魔法柱了。”冰炎望着那四根闪烁着光芒的魔法柱,肯定地说。 “这么浅显的事情,谁都知道。”烈天白了一眼冰炎。 冰炎并不以为意,神情自若地回望烈天,笑得意味深长。 仿佛被冰炎的神情激怒,烈天用力将头扭向另一边,鼻子里很用力地哼了一声。 察觉到烈天与冰炎之间的火药味,小鸟看了看烈天又看了看冰炎,有些不得其解。他与感受到同样气氛的花擦擦对视了一眼,一起耸了耸肩膀。 “那么,开怪吧。”看来在场唯一没有感觉到烈天和冰炎之间诡异气场的就是捲心菜了,小牧师盯着怪心里正疑惑着为什么队伍里谁也不去拉怪。此时正好一个“被遗忘的守护者”向她的方向走来,她歪着脑袋想一想,一个光球出现在她掌心,然后朝着怪狠狠丢了过去。 那只“被遗忘的守护者”头缓缓扭向捲心菜的方向,而更加糟糕的是,大厅里的另外三只怪也齐刷刷地扭过头来。仿佛一滴油落入滚烫的沸水中,顿时炸开了锅,四只精英怪冲着他们的方向奔来。 “mt,上去顶住啊>_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蛋小姐多萝西 在《世界传说ol》的官方网站上,研发团队曾经就次元门给出这样的说明:有时候在你的冒险旅途中会遇到它,而大陆上的魔法官们普遍认为,数千年前天魔两组与龙族的那场大战毁灭了时之塔,破坏了空间的平衡,直接导致了大战中残留的魔法滞留在大陆的各个角落形成许许多多“扭曲的空间”,而这些空间最表象的表现形式就是——次元门。 烈天一行人现在站在一个圆形的大厅中,具体来说是一个近似圆形被七面墙围绕的大厅。七面以青色罗马式立柱分割开的墙面上分别闪烁着白色、青色、红色、黄色、蓝色和浅蓝色的符文。相对着,在他们所踩踏的地面上,以圆心向七个角放射出七条闪烁着星光的直线,将地面平均分成七个紧紧挨在一起一样大小的等边三角形。与墙上的符文相对应,地面上的三角形也绘制着闪烁着与它们所连接墙体一样颜色的符文。圆拱型的穹顶是透明的,可以看到暗蓝天空中的点点星辰,一弯惨白的残月挂在空中,透过穹顶,苍白而冰凉的月光流泻而下。 “欢迎来到元素迷宫。”一个尖细没有起伏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伴随着一连串发条的声响,一个半人高花花绿绿仿佛巨型復活节彩蛋一样的东西从阴影中移动出来。 “好大一个蛋啊!”烈天率先感慨道。 “太失礼了,竟然这样形容多萝西小姐!”彩蛋发出尖细的声音,从语调上听起来似乎颇为生气,两道浅蓝色的电光从蛋壳上方射出直中烈天将他仰面击倒在地。 “我——靠——”烈天艰难地坐起身,看到那彩蛋下部的红色滚轮骨碌碌一阵滚动,一直滚到他面前停下来。 “向多萝西小姐道歉!快!”仿佛金属划过钢片一般尖利的声音在他脑袋上空响起,一根婴儿手臂粗细末端还带着三叉抓手的金属触手抵在了烈天的胸口,烈天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阻止他进一步爬起的动作。那彩蛋的底座上升起一截粗粗的弹簧将它託了起来,使它的蛋身平行于烈天的面孔,看上去像是弯下腰俯视他一般。烈天这才看仔细了,那并不是什么彩蛋,蛋形的外壳上精细地画着一张小女孩的面孔,红脸蛋金头髮,粉红蝴蝶结还有粉红与白色花边相缀的连衣裙,全部被仔细地画在圆圆的蛋壳上,栩栩如生。在眼睛瞳孔的地方闪烁着幽幽蓝光,刚才那两道射线就是从中射出的,嘴巴的地方被做成可以上下活动的机关,说话的时候,小小的红唇上下机械动着。而那金属触手正是它的“手臂”,此刻另一只空闲的手臂向下扭成了一个s型,仿佛叉腰而站的样子。 “吶吶,烈天,你的确缺乏一个绅士应有的礼仪,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位小姐呢?”冰炎眼睛弯成了月牙,对着长得怎么看都很像一颗蛋的“多萝西小姐”微微鞠躬。多萝西小姐收回了抵在烈天胸口上那只金属触手,在空中弯了一个大大的弧度缓慢地伸到冰炎面前。冰炎不慌不忙地接过来,优雅地行了一个吻手礼。多萝西小姐似乎开心了不少,发出一连串金属摩擦般咯咯的笑声。 “啧啧,瞧瞧那德行,一看就情场老手,”烈天一边从地上慢腾腾地爬起来,嘴里低声咕哝着。 “队长,我怎么觉得你那种口吻就像被抛弃的女人耶!”再见亦是炮友的三八功夫再次发挥,眨巴着小眼睛看着烈天笑得贱兮兮。 “小鸟,花花,你们不觉得我们队伍人似乎多了一点吗?”两道寒冷刺骨的眼风扫在再见亦是炮友的身上,寒风来源地是队伍里某mt。 “队长,我错了,你原谅我吧~~~~~”再见亦是炮友见势不对连忙扑通跪下抱住烈天大腿,一边嚎叫一边偷偷从储物背包里抓出几瓶药水狂往眼睛里滴。 第16页 “放开=.=+”烈天一头黑线地开始拽再见亦是炮友。 “~~~>_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你们先走我垫后 一片碧波之上紫色的睡莲次第绽放,美丽的人鱼姑娘游弋期间,三两成群追逐嬉戏。忽然风云变色,只见天空裂开了一个巨口,六个黑影从那巨口中落了下来,只听一连串的“扑通”声,六个黑影落入水中溅起高高的水花。 “咳咳——”率先从水里伸出头的是一个浑身金属甲年轻战士,红色的短髮好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他使劲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茫然地打量着四周。紧接着冒出水面的是一个清雅的黑髮男子,看打扮像是法系职业,男子长了一对细长上挑的狐狸眼,他的神情并不像那个红髮战士那样茫然,甚至带了一丝若有如无的慵懒。随后水里噗赫噗赫又冒出来4个头——一个俊朗的银髮青年,一个头髮编成细细小辫子留着两撇小鬍子一对鼠眼骨碌碌乱转神情颇有几分猥琐的男子,一个紫色捲髮的御姐,还有一个嫩绿色头髮梳着两个包子髻的萝莉,自然是小鸟、再见亦是炮友、花擦擦还有捲心菜。 “咳咳。”烈天干咳了两声,其他五双眼睛顿时齐刷刷地聚集在他的身上。 “那个……”感受到队员“充满了希冀与热忱的眼神”,烈天顿时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队长责任重大,他扫视了下看着他的队员,开口,“我们……这是在哪里啊?” “噗通噗通”四声水声,众人纷纷向后栽倒在水里,剩下个冰炎鹤立鸡群泰然自若。 “这四周都是水,应该是元素迷宫里的水迷宫了。”冰炎神色淡然,一转身搭住身后一条石桥檐,一用力跳了上去。这条白色质地似玉非玉的桥面紧紧贴在水面之上,桥面并不宽,紧紧容一个人通行,举目望去,辽阔的水面上还有许多这样的石桥,这些石桥在远处似乎汇集到了一处。或者说它们从某一个点向四周如根须般展开来,而那根须的源头是一座同样质地的建筑,建筑仿佛一座不高的塔,圆柱形的外墙,顶端的地方向外伸展出一个蘑菇状的拱顶,远远看去像一个巨大的水母。 “其实……其实我也发现了,只是测试看看你们有没有反应过来而已。”烈天昂着脖子死不肯承认自己犯迷煳的事实。这句话又招来了小鸟几人极度鄙视的眼神。他伸出双手扒住石桥想以一个优雅潇洒的姿势跳上去,无奈一身沉重的金属甲让他腿迈了几次都没迈上去。 冰炎的嘴角微微向上勾了勾,蹲下身,冲着烈天伸出右手。 “切!我刚才那是热身运动,你以为我上不来啊?”烈天恶狠狠瞪了一眼冰炎,一边抱着石桥继续笨重地往上跳着。 “行,那你继续!我可不敢妨碍‘会长大人’你做热身运动!”冰炎甩甩手站起身,抱着手臂笑眯眯看着水里的烈天,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眼见着小鸟、花擦擦、炮友、捲心菜都陆续上了桥,烈天兀自在水里努力着。他不愿意像炮友那样四肢并用狗熊一样笨拙地爬上去,可是金属甲的重量又不容许他像法袍和皮甲职业一样轻盈地一跃而上,于是只能在水里干着急,偏偏这着急还不能表现出来。 “餵——小烈,你运动得差不多也就行了,就等你了啊,这任务还做不做啊?”看着烈天在水里蹦跶良久,小鸟第一个沉不住气了。 “那啥……你们先走,我……我垫后!”情急之下,烈天吼出这一句。 小鸟看了看烈天那上蹿下跳的样,憋住肚子里的笑,摇了摇头,扯了一把花擦擦指着建筑的方向往前走。 “我说……这是什么情况这是?”再见亦是炮友看了看“垫后”的烈天,又看了看开路的小鸟,亦步亦趋跟在小鸟后面问。 “跟着走就是了,问那么多干什么?”小鸟故作兇狠地扫了再见亦是炮友一眼。再见亦是炮友陡然闭了嘴,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样子跟在小鸟背后。 “走后面干嘛,走前面去!”小鸟一把将再见亦是炮友从后面扯出来往前一推。 “餵——我是个吟游诗人诶!!”再见亦是炮友不愿意当炮灰,扭捏着不肯往前走。 “那么,我想有个人想回城了……”小鸟面无表情,他提高了声音:“烈天啊,炮友说他……” “别介,兄弟。”炮友跳起来一把捂住小鸟嘴巴,笑得仿佛一朵盛开的向日葵,“我走,我走还不行么?” “就是啊,炮友兄弟就是一人才啊,能打能加还能抗。”小鸟神色舒缓起来,拍着再见亦是炮友的肩膀说,炮友回过头,展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哭丧着脸往前走。 “你真的打算一被子呆水里?”看到小鸟几人走远了,冰炎再次笑嘻嘻地蹲下身,看着还在扑腾着打算“优雅轻盈”地蹦上来却依然未遂的烈天。 烈天恨恨地睁圆了眼睛瞪着幸灾乐祸的冰炎,仿佛要用眼神把对面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傢伙凌迟一百遍。他万般不情愿地冲着冰炎伸出手,喉咙里还低低地“哼”了一声。 “咦,你这是求我吗?”冰炎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换了个姿势,单膝跪在桥上,向下探出头打量着一脸窘迫的烈天。 “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烈天用小的堪比蚊子的声音应了声。 “哎呀~~~刚才是蚊子叫吗?我什么都没听清啊。”冰炎伸出右手小拇指,挖了挖耳朵,一边滴熘转着狐狸眼斜斜看着烈天,歪着嘴角笑。 “劳驾——您老人家,拉我一把。”烈天咬牙切齿地说,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等老子上去了还不整死你,烈天心里嘀咕着,现在暂且就让你小人得志一把。 “哎呀哎呀~~好兇的口气啊,这可不像求人哇。”冰炎的手指轻轻敲着桥面,另一只手摸着下巴,看着一脸怨气的烈天。 “那……你要怎样?”烈天无奈了,于是他看到冰炎的狐狸眼笑成了两道月牙弯,那张漂亮的面孔无限接近…… 冰炎看到空气中变淡乃至消失的烈天身影,扫兴地“戚”了一声,抖了抖袍子站起身来,烈天下线了。 “冰炎,烈天那怎么了?”队伍频道里,发现烈天掉线的小鸟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掉线了吧?或者踢到了电源……”冰炎想了想在队伍频道中说:“这样吧,我留这里等他,你们先去水元素神殿里看看情况。”得到小鸟几人的回应,冰炎盯着烈天下线的水面,抱着手臂摸了摸下巴,自己刚才逗得太过分了吗?竟然把这呆瓜给吓下线了? 另一头,叶凯一把掀开游戏头盔对着屏幕惊魂未定,他勐地从座位上起来,却不小心绊到了椅子腿,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好大一个响声,在深夜中尤为清晰。叶凯听到隔壁那对情侣中的男人发出一声不满的咕哝声。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扶起椅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出房间窜进洗手间。他试图拧开水龙头,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手有些滑,拧了两回才拧开。洗手间中响起哗哗的水声,他掬了一捧水拍在脸上。他缓缓抬起头,镜子里的人长了一张略有些孩子气的娃娃脸,这和他1米80的高大身材有些不是那么合拍,浓黑的剑眉下面一对虎眼漆黑圆亮,琼鼻方口,其实如果不是不修边幅,叶凯算得上一个帅哥。只不过他的娃娃脸永远让女人把他当成弟弟而不是男朋友候选人,这让他万分气馁。此时叶凯发现纵然是卫生间的灯光昏黄自己的脸颊也红得有些过分,并且红的地方还带着可疑的烧灼感,另外心率似乎也有些偏快,不,简直是在跳苏格兰踢踏舞。 他有些不安地从卫生间里出来回到了自己租住的那间小房间,一把拉开椅子坐下,盯着游戏头盔。刚才他只看到冰炎的脸凑了过来然后不知为什么他竟然发出了紧急退出游戏的命令。 “王八蛋羽非零,劳资才不是被你吓下线的!”叶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一边重新启动游戏并戴上游戏头盔。 当冰炎数到1000条鱼游过的时候,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水中,他笑了起来,不过似乎连他都没有发现心底的某处有些淡淡的暖意,他只觉得似乎心情变得有些轻快,仿佛乘着风在阳光下滑翔的感觉。 “刚才不小心踢到电源了。”烈天还没等冰炎开口就抢白道,往旁边别着头,表情僵硬。 “你再不来他们估计就撑不住了。”冰炎没有再为难烈天,只是单膝跪在石桥上伸出手。 烈天握住冰炎的手,冰炎手的触感有些微凉,大概是长时间撑在石头上的关系。他看着冰炎狭长上挑的狐狸眼,咧嘴一笑,同时手暗地里一使劲。冰炎面朝下被烈天给拉进了水里,而接着冰炎下落的反作用力,烈天蹦上了石桥。 “落汤鸡滋味不好受吧?”这回是烈天蹲在石桥上瞅着水里扑腾的冰炎乐,他慢腾腾地站起来对着水里的冰炎挥挥手:“你慢慢来,我得先去看看小鸟他们的情况。”说罢哼着小曲向建筑的方向走去。 “我实在——受不鸟啦>_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疑似故人来 烈天挥剑将面前果冻一样粘煳煳的史莱姆怪斩成两半,黏煳煳绿幽幽的粘液粘在剑刃上,随着他拔剑转身的动作,粘液甩了一边再见亦是炮友一脸。 “靠靠靠靠!什么玩意!”再见亦是炮友忙不迭地使劲擦脸,一边不满地嚷嚷着:“不知道这个液体有没有腐蚀性,不然我的亲亲小甜心小水儿投胎了要是看不到我那英俊潇洒绝代风华的脸……” “你如果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亲手把你‘英俊潇洒绝代风华’的脸给……哼哼!”小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背上的弓换上了一对匕首对着再见亦是炮友比划着名,表情兇狠。 再见亦是炮友眨巴着小眼睛看了小鸟许久,非常憋屈地闭了嘴,默默蹲到小角落里掏出一面小镜子整理头髮,一边小声嘀咕:“废柴弓,拿了俩匕首就以为自己是刺客了……” “到boss了。”花擦擦指着前方,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步出那迴旋状的迴廊,烈天他们终于到达了水元素神殿的中心——伊西娜的圣堂。那是一座巨大的圆形大厅,无数白色立柱支撑起大厅的墙面,透过高高的水晶穹顶可以看到紫罗兰色的星空。墙面上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符文将大厅映照得宛如白昼。一座宽大石阶延伸至一座高台,水元素神殿的主人——伊西娜背对着他们伫立其上,白色的层层叠叠的长长的裙摆拖曳在高台上,蓝色的长捲髮一直披散到脚跟。她一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托着一只悬浮在掌心上空的蓝色光球,浑身散发着静谧与优雅。 第17页 “法系怪?”烈天皱了皱眉头,他非常讨厌法系怪,战士类职业对法系伤害总是相当无奈。他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回头看了看,冰炎不在。队伍列表中他的头像是亮着的,可是他却不在烈天的视野范围中,烈天似乎想起,冰炎好像一直没有跟过来。 事实上,当时冰炎看到烈天一边哼着小曲一边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前进的时候,懒懒一笑也从水中跳了上来。正当他准备跟上去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不远处响起:“零,好久不见。” 一个高大的圣堂武士,黑色的金属甲包裹着强壮的身躯,他的整个面孔都隐藏在黑色的头盔之下,一对尖利的爪子和背心延伸下来的白色鬃毛昭示着其魔族的身份。魔族武士缓缓摘下头盔,露出黑色的利落短髮和锐利的血红双瞳,他头上虚浮地顶着四个字——血族末裔。 “血?在这里看到你可真是惊奇。”冰炎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几乎要消失在视线里的烈天,将整个身体转过来,面对着血族末裔,他的眉头有些困惑地皱起,“而且……竟然没有语言屏蔽。” “这里是天魔两族都能进入的公共副本,只要队伍里有人有任务。”血族末裔耸了耸肩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面种族语言屏蔽消失了,或许……任务需要吧?” “零哥哥,好久没看到你了。” “是啊,想死我们了。” “是啊,好无聊喔。” “杀小白鸽都没劲了。” 两个相似度很高的声音响起来,同时两个刺客一左一右在冰炎身边现了身。一样的银色短髮,一样的大大金色猫眼,一样的仿佛十二岁小男孩的面孔和矮小身材,就连名字不仔细分辨都是一样的——柔软的流氓兔子和华丽的流氓兔子。据说现实里就是一对双生子,喜欢穿一样的衣服用一样的东西,这个情结甚至延伸到了游戏的外貌和装备,倘若不是碍于游戏所限,冰炎肯定他们甚至会用一样的id。 “零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哦?” “你傻啊,号都删了。” “你才傻,可以重练,带上来很快啦!” 双胞胎叽叽喳喳地说着,一左一右拉着冰炎袖子,期盼地看着冰炎。 就算我想回去,可是还有我的位置吗?冰炎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开,他看着对面的血族末裔,他和血至今仍是朋友,只是,一个军团只能有一个头。与其最后朋友反目撕破脸皮,不如在还能迴转的时候转身离开,他和血都是这么想的,因此有了现在的局面。 “行了,你们零哥哥可是重任在身。”两只手轻轻按在流氓兔二人组的头上,是一个栗发褐眸的牧师,端木修,血族末裔的亲信,不论何时都是一副平静而温和的模样。双胞胎看上去很失望,眨巴着眼睛看了一眼冰炎,百般不舍地松开了他的袖子。 “零,我们聊聊吧。”血族末裔摊开手,掌心是一枚红色的晶体。 另一边,烈天对着空气轻轻啐了一口,满不在乎地说:“冰炎那傢伙肯定躲在哪里偷懒!不用等他了,我们准备开怪!” “这样不好吧……”捲心菜轻轻细细的声音响起,她不安地看了看后面的方向,他们一路而来的甬道空无一人,并无冰炎身影。 “叫一下他吧,万一这boss掉什么任务物件呢?”小鸟想了想,将语音切换到了小队频道:“冰炎?你在吗?我们要boss了。” 频道那头,寂静无声,冰炎的头像依然亮着,只是好像睡死过去一般,没有任何回答。 “切……装什么大牌,还真以为自己还是……”烈天忽然意识到要说漏了嘴,连忙噤声,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怎么看冰炎怎么不顺眼,比当时知道他是羽非零时候更甚。 小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烈天不自然的后半句话,半晌,队伍频道里还是没有冰炎的任何回音,他耸了耸肩膀:“真奇怪,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开怪吧!” 烈天上前几步站定,一个捕获就向着伊西娜而去,却不料耳边的系统音毫无表情地提示:“技能捕获被伊西娜抵抗。”与此同时,伊西娜转过身来…… 烈天顿时被五雷轰顶,这种心情犹如被迷宫大厅的蛋小姐多萝西电击10次依然意犹未尽,伊西娜小姐长得,太tmd销魂了!扁平的面孔上最突出的是一对大而无神的死鱼眼,眼睛下面从眼角延伸出去三道褶子,鼻子的地方没有隆起,只有两个小孔,嘴一直从左边下颚咧到右边下颚,张开嘴两排明晃晃的尖牙。 “愚蠢的凡人啊!竟敢亵渎神的领域!”伊西娜小姐说话了,那声音仿佛蛇吐信的嘶嘶声,又仿佛冰凉的金属刮过石板。 烈天原本对伊西娜残存得那么一丁点怜香惜玉之心在伊西娜转身的时候被消耗殆尽,他挥舞起单手剑就往她身上招唿,不过还没等他的剑招唿在她身上,他发现……自己不能动了。眼前的视线也似乎罩上了一层隐隐约约的蓝,定睛一看,nnd,他给整个人冻成了一冰雕! 伊西娜对着目瞪口呆的捲心菜美眉指了指,捲心菜美眉变成了冻萝莉。随后是冻帅哥小鸟还有冻御姐,哦不,冻人妖花擦擦。正当伊西娜的目光落到再见亦是炮友的身上时候,炮友开口了。 “那啥,伊西娜小姐,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啊就是来给您装修装修房子,整整墙面,修修屋顶什么的……你看你住在这么个鬼地方那么久,这摆设这墙面万年不变,外面啊早不时兴这样式了。你看你后面那面墙上的那块蓝石头,知道不,这种闪闪发光的风格早过时了,老土了。”再见亦是炮友虾米似地弓着腰一阵小跑狗腿地跑到伊西娜身边,眨巴着小眼睛笑得像朵野ju花:“您说您这么美丽的一个女神住在老土的宫殿里也不合适啊,要是给您那些神仙姐妹们看到还不笑话死您。再说等我们给您装修一个倍豪华倍时髦的宫殿,您也可以向那些神仙哥们姐们炫耀,多有身份多有面子……” 伊西娜的手势缓了缓。 “现在最流行的风格那叫极简,什么叫极简捏?就是极度简介,比如把这些花里胡哨的宝石啊花纹啊全部去掉,用大色块和几何图形填充……”再见亦是炮友拉着伊西娜指着墙面侃侃而谈。 极细地破冰声,冰住烈天的冰块裂成了无数碎屑。烈天抹了一把头上的冰渣子,看到炮友对着他使劲挤眉弄眼指着小鸟三人的方向。几乎是同时,小鸟几人身上伊西娜的冰冻技能时间也到了。 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动,伊西娜转过头看到恢復自由的烈天几人,神色一凛,掌心的蓝色法珠顿时发出夺目的光芒。说的迟那时快,再见亦是炮友跳起来一把扑倒了伊西娜,回过头对烈天几人喊:“我拖着她!你们快跑!” “好兄弟,够义气!”烈天一边撤退一边对着再见亦是炮友挥手,心里对曾经厉声训斥炮友童鞋产生了那么一丁点的愧疚之情,不过这点愧疚之情很快被逃跑的紧张感沖得一干二净。 这头冰炎心事重重慢吞吞地走在甬道中,血族末裔的出现提醒了他这次在天族练号的初衷。如果要收集情报的话,呆在这个小会里是肯定不行的吧……可是这样的话,就不能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地欺负某人了吧……也许,还有两全其美的方法,不过他得想一想。正在想着前面的走廊响起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烈天的面孔映入视线,他的身后跟着小鸟、花擦擦还有捲心菜。 “你还记得跟来啊!我们被那变态女人追的时候你死哪去了,别告诉我你在池子里泡澡…………”烈天看到冰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就是一阵臭骂。 “这语气怎么和怨妇似地……”冰炎抬起眼皮,嘴角勾勾。 “怨妇?我怨妇?你tmd才怨妇呢!我……我靠……靠靠靠靠靠……”烈天跳脚,他忽然发现说理论据他永远不是冰炎的对手,无奈气恼地只能用一连串靠抒发他愤懑的心情。 “好啦!是我的错,我没跟上,我刚才迷路了。”冰炎耸肩。 “骗鬼啊!你会迷路!你……”烈天瞪圆了眼睛看了冰炎半晌,心里说羽非零你就装吧,我是答应过不拆穿你,不过迟早有一天我会想办法揭开你的画皮。 “好了,走吧。”冰炎对着烈天招招手,冲着烈天来的方向走去。 “去……去哪?”烈天看着冰炎的背影有些茫然。 “去找那个‘变态女人’啊,难不成这个任务就这样不做了?总有办法解决的。”冰炎站定身,转过头看着愣愣的烈天。 回到大厅,烈天首先看到的是再见亦是炮友合拢两片鸡翅膀的尸体。他抬眼并没有看到伊西娜的身影,仔细一看伊西娜已经被放倒在大厅的一角,然后他看到了一队人。领头的是一名叫做寂寞月影的圣堂武士,在这个普遍人物面孔往美型里调的游戏世界中,他的面孔让人过目难忘——瘦长的脸型,乱蓬蓬的银色长髮在脑后随意扎成一个小辫,肤色有些黝黑,颧骨很高,两颊略有些内陷,深陷的眼窝中一对冷漠的深蓝双眼,高高的鹰钩鼻下,深深的法令文从鼻翼两侧延伸到嘴角,薄的仿佛两片纸片的嘴唇呈一字型咧向两边,嘴唇的周围是一片青青的胡茬。他和身后一群人的名字下方,打金团三个字刺激着烈天等人的神经。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交锋!与打金团的初遇! “小卷,把炮友拉起来。”烈天看了一眼打金团小队,转头对捲心菜说。 “嗯。”捲心菜点点头,对着炮友吟唱起长长的復活咒文,一道金光落在再见亦是炮友的身上,合拢的白色羽翼缓缓展开,再见亦是炮友的头像和红蓝条重新亮了起来。再见亦是炮友从地上爬起来,可惜还没完全直起身子,两枚火球从寂寞月影身后飞出,同时伴随而出的还有带着蓝色电弧的箭只,只在那个瞬间,再见亦是炮友又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在烈天等人眼中,同是天族的打金团小队所有人的名字变成了可pk状态的血红色。 烈天没有时间思考为什么天族和天族可以互相pk的问题,身后的小鸟箭已离弦而出——三枚带着紫色魔法火焰的魔箭向着先前出手击杀再见亦是炮友的女魔导师水银灯而去。很默契地,花擦擦向后一跳,在起跳的同时,双手一挥,打出一个瞬发技能群体腐蚀。 第18页 “魔导师!”烈天说着,一个“捕获”将刚才那个叫做水银灯的女魔导师拉到面前,一顿群殴下,脆皮魔导师升了天。 “我拖住弓,你们解决牧师。”冰炎经过烈天的身边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烈天偏过头,发现冰炎已经一招遁地跳开十步开外。 “餵——”烈天愣愣看着冰炎背影,喊了一声,冰炎回过头,烈天本来想像之前对小鸟或者花擦擦那样说“小心——”可是忽然发现这句小心却如鱼刺一样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只是讷讷看着。倒是冰炎对着他露出一个极自信的笑容,密语频道里响起来他低沉优美的声音,清晰得仿佛贴着烈天的耳朵所说一般:“别忘了,我是羽非零。” “小鸟、花擦擦,打牧师!”烈天转过眼神,在对方的牧师“我不会奶”头上打上了一个箭头标记。弓手去追冰炎了,魔导师已经被打死,现在伊西娜的圣堂里的情况是——烈天、小鸟、花擦擦、捲心菜对寂寞月影、我不会奶还有一名叫做红手光环的刺客,4vs3,从人数上来说烈天这一方略占优势,可是烈天知道他们的装备差出面前这些人不止一个阶梯,况且,捲心菜在人头统计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小卷,一会刺客过来追你,你就跑,一边跑一边加血,跑离这里,越远越好!”烈天看了看神情有些迷茫的捲心菜,说。捲心菜点点头,向着门外的方向跑去,红手光环紧追其后。 此时烈天开起突袭挥剑向人群里的我不会奶冲去,不料半路一柄和烈天一样半透明的长剑拦住了他的去路,随后冷漠的蓝眸映入视线,寂寞月影挡住了他的去路。烈天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花擦擦与小鸟,挥剑迎上了寂寞月影的攻势,长剑与长剑相击,巨盾与巨盾碰撞,金属冰冷而沉重的声响,火花四溅。 另一头,小鸟与花擦擦也成功缠上了我不会奶,打断了他的加血。红手光环追着捲心菜向大厅外跑去,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你觉得这种雕虫小技就能击败我们?”寂寞月影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缠住牧师的小鸟和花擦擦,又看了看逃跑的捲心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攻势愈烈,烈天只能不住后退招架。圣堂武士之间的战斗,向来是一场持久战,这个时候往往比拼的就是装备的优劣。 十秒钟后,捲心菜的血条空了。烈天心里轻轻嘆了一口气。 “我好像还是搞砸了……”捲心菜小声嘀咕。 “没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那个刺客比你高了很多级。”花擦擦安慰捲心菜。 退回来的红手光环向着攻击我不会奶的小鸟和花擦擦跑去。 “我不会让你过去的!”烈天远远一个捕获把红手光环拉到面前,远离了小鸟和花擦擦。 “烈,你一对二,撑得住吗?”小鸟瞥见烈天只剩下一半的血条,一边放箭一边喊。 “你们集中精神搞定牧师,不用管我!”烈天喊,他一边有意识地后退着,不动声色地将寂寞月影和红手光环一点一点和小鸟他们拉开距离。他已经用过圣堂武士的保命技能“主神的恩宠”和神圣盔甲,可是对方却什么大技能都没有用过,甚至他觉得对方并未出全力,只是和他玩着猫捉耗子的游戏。 牧师我不能奶的倒下是以花擦擦与小鸟的同归于尽作为代价的,我不能奶临死前使用了牧师的大技能“破灭之歌”,30秒的debuff,中的目标以每秒600的速度掉血,基本上皮甲和布衣职业中者必死。 “游戏结束了。”烈天看到面前的寂寞月影嘴角浮起一个森冷的笑容,然后烈天看到对方手中和烈天一样41黄武出品的单手剑闪了闪,换成一把散发着火焰光芒金光闪闪的单手剑,手起,剑落,烈天成了血皮。 tmd这也太邪门了,这人究竟是圣堂武士还是刺客,这么恐怖的数字,烈天好歹也是个6000血的mt,就算只剩下一半血,这寂寞月影一个技能就打了他2000多。只剩下不足100血的烈天进入了虚弱状态,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只能用力握着剑柄勉强支撑着身体的重量。 “你还想和我继续打下去吗?”寂寞月影的那一剑并没有挥下去,相反,他平静地收了剑,站在已经站不起身的烈天面前,他顿了顿,眼神离开烈天的脸移向远处的某点:“还有你,地面上,魔导师和圣堂武士遭遇战几乎没有胜算,就算羽非零来也一样。不过……我很怀疑,羽非零究竟有这么强么?”寂寞月影目光的方向,冰炎负手伫立着,那名弓手已经在外面的迴廊里变成两片鸡翅膀。 “那么,你想怎样?”冰炎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他的面上甚至依然挂着微笑。 “你们退出这个公共副本,就算你们执意要和我们争夺,你也看到了,你们——没有任何胜算!”寂寞月影淡淡地说,他身边红手光环已经在用復活石復活水银灯和我不会奶。 “何以见得?”冰炎轻笑,他话音未落,烈天只觉得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大厅开始下起暴风雪,暴风雪愈下愈大,很快视线里白茫茫一片,就连近在咫尺的人影也无法分辨。 “喝药!后退!”烈天的耳边响起冰炎的声音,他下意识往嘴里灌了一瓶红药,然后一个后滚翻,就在他向后翻的瞬间,他刚才所跪的地方连同寂寞月影等人所站的地面变成一片冰冻之地,暴风雪随着狂风收拢成雪龙捲将寂寞月影和红手光环冻成两座冰雕。 “小卷,过来,用群体召唤復活!”冰炎随后对着门廊外面招招手,捲心菜怯怯探出一个头,看着冰炎点点头,一段冗长的咒文之后,小鸟、花擦擦、再见亦是炮友在捲心菜周围全员復活。 “拜拜,”冰炎对着冰雕二人组挥挥手,大声吟唱起一段咒歌,他的脚下显出火红色的魔法符文,空气中的风流动着,一股力量唿之欲出,他的长袍衣摆被猎猎狂风掀得向上舞动翻滚,耀眼的光芒从他身体中渗出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动着,他掌心的法书升向空中,写满符文的纸业发疯似地翻动着,伴随着一声清啸,天空中响起隆隆雷声,天火骤降,火焰与巨大的陨石向那两具冰雕落去。圣堂的地面被砸了一个巨大的窟窿,窟窿的底端,好好蜷着两具翅膀合拢的尸体,寂寞月影与红手光环。 “看来我太大意了。”寂寞月影的声音从坑底飘了出来,不愠不怒,“我低估了你,魔导师。” “有时候,太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冰炎蹲在坑边,脸上挂起大大的笑容,他随后站起身,弹了弹衣摆,补充道:“另外,我非常喜欢被人‘低估’。” “不过,就算是大意,输了就是输了。”寂寞月影发出几声干笑,“我记住你们了,我们会再见面的。”话音刚落,打金团小组的几具尸体消失在原地。 “他们走了,全员团灭,任务应该是失败了。”冰炎长长舒了一口气。 “冰炎,你的属性怎么回事?”烈天忽然发现查看冰炎状态的时候,全身的属性数值低得可怕。 “哦,这个啊,连续使用3个禁咒级别的法术,被虚弱惩罚了。”冰炎耸耸肩,“恐怕短时间内我只能划水了。” 在游戏的设定中,魔导师可以通过装备禁咒符文石来启动禁咒,只是一般来说短时间内只能释放一个禁咒,而要在短时间内释放多个禁咒就必须承担相应的虚弱惩罚,连续释放三个禁咒的冰炎现在被削弱得几乎没有任何攻击和防御能力。 “哇——冰炎老兄,你刚才实在太帅了!我对你的敬仰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暴风雪——冰冻——天火,我玩这个游戏第一次看到三个禁咒连续放出来耶!”再见亦是炮友凑到冰炎身边,两眼放出崇敬的光芒。 “是啊是啊,他把我拉起来说一定有办法让大家不团灭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捲心菜点头补充道。 “这次多亏你!”花擦擦手上捧着刚刚从墙上取下的元素碎片,他走到冰炎面前,“所以,这玩意得你保管。”冰炎看了看花擦擦手中散发着淡淡蓝光的元素碎片,欣然接受。 “哥们,我看好你,就凭刚才那几下,比原来那个羽非零还牛x。”小鸟笑着拍了拍冰炎肩膀,冰炎微微笑了笑,并不言语。 烈天看着自己的队员们围着冰炎七嘴八舌,不禁有些气闷。他捡了个角落坐下,一边拿剑划着名地面,切,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放了三个禁咒嘛,不就被虚弱惩罚嘛。虚弱惩罚,好吧,他承认这个负面状态还是挺严重的,而冰炎救了他们所有人也是事实。不过,为什么他只要一想到是这个傢伙救了大家就那么不慡呢……烈天的眼神抬起来瞥到冰炎颀长的背影,似乎感觉到烈天的目光,冰炎微微偏过头,与烈天的眼神相遇,嘴角微微一勾,眼睛微微一眯,月牙弯弯。 “切——这什么表情啊,笑得这么拽干嘛!”烈天嘟哝了一句,愤愤移开眼神。对了,我干嘛要移开眼神,对瞪,who怕who啊!烈天转念一想,又狠狠拧过头,冰炎的眼神依然落在他脸上,笑吟吟地,可是冰炎笑意越浓,烈天越觉得他不怀好意。看毛看,瞪眼睛谁不会啊!烈天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正在烈天单方面地别扭,其他人为没有团灭庆祝之时,圣堂外面门廊的阴影处,一个人影一闪而过。栗发褐眸的魔族牧师端木修远远看着,嘴角挂起一个瞭然的笑容,转身离开,穿过长长的迴廊,拐进一个房间。房间里血族末裔大马金刀坐在正中,双胞胎柔软的流氓兔子和华丽的流氓兔子一左一右站立着。 “他为了帮那群人,连续放了三个禁咒,现在被虚弱惩罚了。”端木修平静地说着所见所闻。 “哦?”血族末裔的眉头微挑,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微笑。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怪兽兇勐 “一二三四五六七,七种元素碎片都齐了。”当烈天从暗元素圣堂的墙上取下最后一块黑色的暗元素碎片,抛给冰炎,“现在……我们去找中央神坛!” “总觉得……太顺利了。”冰炎看着储物空间里的七块碎片,自语。 第一块拿到的是水元素碎片,蓝色的晶体中仿佛有水波流动一般,他们为了这块碎片不仅被伊西娜冻成冰雕,还陷入和打金团的队伍苦战,差点就团灭。 第二块拿到的是火元素碎片,那是一块散发着灼热气息的赤色晶体,抓着烫手,后来生活技能练了烹饪的捲心菜就着这块碎片做了一组鸡蛋三明治。 第19页 第三块拿到的是风元素碎片,青色的晶体环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风,烈天当时不住感慨没有在去火元素之地前拿到,能当个小型电风扇什么的。 第四块拿到的是光元素碎片,金色的晶体浑身散发着耀眼的白光,堪比太阳灯,后来他们去黑咕隆咚的暗元素之地的时候就全赖这个当照明。 第五块拿到的是土元素碎片,一块黄色灰沉沉的晶体,外面还蒙了厚厚的土,一开始被花擦擦的土精灵宝宝当成食物给吞了下去。花擦擦对着土精灵宝宝又是威胁又是利诱才哄它重新吐了出来。 第六块拿到的是雷元素碎片,晶体四周散发着荧荧的淡蓝色光芒,间或还窜过一些电火花。这块晶体是炮友上前取的,没想到晶体上带着电流,和炮友所穿的锁子甲相互感应,炮友直接四肢抽搐着倒地。后来还是冰炎用布包了手抓起来迅速丢进储物空间。 第七块就是刚刚拿到的这块仿佛能吸进所有光亮的黑色晶体了,暗元素碎片。 可是,除了拿第一块碎片的时候遇到了打金团小队的阻击,其他六块的时候竟然顺利得不可思议,一个队伍都没有遇到,甚至是血月的人。 “顺利吗?一点都不顺利!差点被打金团全灭,守护神殿的boss又那么噁心,火元素的那个会放炸弹,光元素的那个一直回血还群体睡眠,风元素那个会乱飞又乱仇恨,土元素的会遁地,雷元素那个老招小弟!你哪只眼睛看到容易了!”烈天对冰炎那轻描淡写的口吻,相当不满。 “他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冰炎漂亮的眉头纠结了起来,他在这里遇见了血族末裔,可是这一路上他们如同蒸发一般消失了。他不认为血族末裔会因为与他“故交”而放弃任务,那么,他们究竟目的是…… “啊?你说什么?”对冰炎的自语烈天并未听真切,随口问了一句。 “不,没什么。我们去元素之心的中央神坛吧。”冰炎摇了摇头,淡淡回答。 谁也没有想到,元素之心竟然是如此荒芜。 那是一片广袤的荒野,青灰而龟裂的土地向着四面八方延伸着。天是茫茫的灰,低矮地迫向大地。没有云,没有风,没有声音,没有任何生气。在目力所及的远方,隐约可以看到几座残垣断壁疲懒地委顿在地。 “不知道为什么,到这里以后,忽然有一种悲哀的感觉。”花擦擦低声说。 烈天没有说话,事实上,他也觉得此地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像当时落入虚妄之海遇见海拉一样。尽管知道这一切都是虚拟不是真实,依然会被某些莫名的情绪侵扰着……这应该归咎于虚拟实境技术的发展么? 伴随着队伍的行进,废墟的全貌逐渐展现在所有人眼前。也许在很久以前,此地也曾繁花似锦富丽堂皇,然而此时只剩下剥落不全的浮雕,断裂横倒的立柱。一座高台伫立在废墟的中央,仿佛一座顶端被横切一刀的金字塔,耸入天空。高台的三面有阶梯通往顶端的祭坛,阶梯旁曾经繁复华丽的浮雕与纹饰已经尽数剥落,就连通往顶端的阶梯也残缺不全。 烈天等人顺着石阶拾级而上,很快到达了祭坛。祭坛的地面呈等边三角形状,三角形中嵌套这两个同心圆,最外围的圆从圆心被平均分成七块,每一块上都有一个凹槽,似乎原本镶嵌着什么东西。里面的同心圆直径不过五十公分,镶嵌着一种说不出来质地的晶体。 “元素碎片原来应该就是嵌在这里了。”冰炎自语着,将第一块水元素碎片尝试着嵌进一个凹槽。水元素碎片被放入凹槽的同时,晶体内的水波兴奋地跳跃着,闪烁出一阵刺目的耀眼光芒,凹槽下伸出两枚细细的石勾牢牢抓住碎片。 “这么说,就是这样嵌进去了?”再见亦是炮友也顺手抓起风元素碎片嵌进了另一个凹槽,风元素碎片开始发光,然后,勐地从凹槽中弹出,迎面砸在炮友的鼻子上,两道鼻血仿佛两条小爬虫顺着鼻孔流了下来。 “看来,必须对应位置放才可以啊。”小鸟无视捂着鼻子一脸悲催神情的炮友,蹲下身捡起风元素碎片,对着剩余的六个凹槽仔细观察起来——除了镶嵌进水元素碎片的那个区域闪烁着荧荧蓝光之外,其他几个凹槽不论从形状到花纹看上去都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分别。 “看上去都一个样子啊,怎么才能嵌对呢?”捲心菜跪坐在地上,看着那几个一模一样的凹槽发呆。 “管它对不对,一个一个试过去不就得了。”烈天从小鸟手中拿过风元素碎片,另一只手里赫然多了一样物件——烹饪用的铁锅!只见他咧开嘴得意一笑,一手举起铁锅挡在面孔前面,一手抓着风元素碎片,异常果断地将碎片放入一个凹槽中。只听“嘭”的一声,碎片弹出来刚好被铁锅挡住,烈天的脸因此倖免于难。烈天又依照此法将碎片一个一个凹槽试过去,一阵“桌球”声后,风元素碎片终于放进了正确的位置。烈天将遮面的铁锅移开,龇牙咧嘴笑得好不得意。 “看来会长大人想了一个好点子,”冰炎抖了抖衣摆站起来,笑眯眯地背着双手退向一边,“那就劳烦‘会长大人’,把剩下的都嵌进去吧。” “嵌就嵌,”烈天嘀咕了一句,他微微偏过头,看到冰炎那一对神采飞扬的黑眸满是笑意地盯着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切,我最讨厌这种好像什么都知道的表情!”他这次抓起了火元素碎片,一面用铁锅挡住面孔,一面用力将碎片按进一个凹槽。 没有发光、没有小钩子,没有弹回来,什么都没发生。 “这……究竟算是嵌对了还是嵌错了?”烈天站起身,弯下大半个腰,扭着脑袋看那块平静的火元素碎片,“至少给点反应啊。”他抬起脚踢了碎片几脚。 “我觉得不太妙。”冰炎抱着手臂,摇头。 “管他呢,再嵌几块看看,说不定网络延迟或者有bug,特效没有出现。”再见亦是炮友问捲心菜借了一个铁锅,学着烈天的样子,一手以铁锅遮脸,一手抓着土元素碎片嵌进火元素碎片边上的凹槽。 一切依然很平静,和刚才一样。炮友似乎得到了某种肯定的暗示,又抓起几块元素碎片按进剩下的凹槽。 “我们……是不是应该再谨慎一点?”烈天看着炮友无比迅捷的动作,犹豫了一下说。 “你看——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么?最后一块,大功告成!”炮友将最后的暗元素碎片塞进最后一个凹槽,拍拍手掌,站起身,还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我是不是很聪明啊?别这么葱白地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其实作为一个专业的职业玩家,判断能力是必须的基本功,要求胆大心细脸皮厚……啊,不是,胆大心细不畏艰难……咦你们为什么一直后退?是不是被我的光芒所震慑了?哎呀这样不好,其实我一直想做一个低调的职业玩家……”再见亦是炮友又开始自我膨胀起来,他看见小鸟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背后。 “嘛?指什么指,这里又没别人……”他话音未落,忽然听到自己头顶上方似乎有一阵腥风向着脖颈处吹过,伴随着一阵低低的咆哮,一滴带着腥臭的液体落在了他的脸上。他疑惑地回过头,和一张巨大的狗脸打了个照面。三头巨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尖利的獠牙闪烁着冰冷的光泽,六只铜铃般的金眼聚焦在他的身上,血红的舌头从嘴边耷拉下来,流淌着不知名的液体,想来刚才滴到他脸上的正是三头巨犬的口水。 “我……我的……妈……妈呀……”再见亦是炮友腿一软,坐在地上,腿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向祭坛下方逃去,巨犬咆哮了一声,中间的那个头张开大嘴向着炮友撅起的屁股咬去。 千钧一髮之际,一面金属盾牌重重拍向三头巨犬的獠牙,两者相击,溅起几朵火花,紧接着,一个人影从地上跃起,跳上巨犬中间头颅之上,长剑深深插进左眼,鲜血横流。巨犬吃痛,嗷呜一声,疯狂地摇晃起脑袋企图把骑在它脖子上的烈天甩下来。烈天双手紧紧抓住巨犬颈后的长毛,双腿夹紧巨犬脖子两侧以防被巨大的惯性甩出去,一面伸手去够扎在巨犬中间头颅左眼上的长剑剑柄。巨犬见摇头无法动弹烈天分毫,它开始原地蹦跳起来,伴随着蹦跳是大幅度的身体摆动,眼见烈天在上面摇摇欲坠,几次双腿离开犬颈,甩离犬身,几欲坠地。在强烈的颠簸下,烈天再也无暇顾及拿回武器,只有死死攥紧手中狗毛,以防甩脱出去。 “这样下去不行!”小鸟皱眉,他从箭袋里取出四只箭,张弓搭箭对准巨犬。 “你这个位置射不到的吧?”花擦擦焦急地说,他放出去的宝宝被巨犬一爪就拍死了,查看巨犬等级和血量的时候,他只看到一连串的问号——这说明,它比他们所有人都高至少20级以上,而现有等级仅仅开放到45级,打败它是不可能的。 小鸟并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巨犬,目光锐利,他在等,等一个机会。巨犬在一点一点接近,小鸟拉弓的手纹丝不动。 “后退!来不及了!我们根本没办法打过的!”花擦擦一边对着巨犬放减速状态,一边向后跑去,“该死,又抵抗了!” 就在那个瞬间,小鸟放箭了,四枚带着魔法光芒的箭只朝着巨犬的四只眼睛飞了过去,正中瞳仁,小鸟的眼中微微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 突如其来的攻击与疼痛让巨犬不住哀鸣,陷入更加疯狂的跳跃和摇摆之中,而烈天再也支持不住,被重重摔在地上。巨犬唯一可以势物的金眼愤恨地盯着烈天,抬起巨爪向烈天拍来……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回到过去 千钧一髮之际,奇蹟发生了。 当看到奇蹟两个字时,诸位看官觉得此时会发生什么呢?是烈天小宇宙爆发,变身超级赛亚人力挽狂澜?是冰炎潜力大增,再次使用禁咒?还是貌不惊人的小白捲心菜其实是神秘npc,拥有无穷潜力?你yy小说看多了把! 事实的真相是,三头巨犬消失了。没错,你绝对没有看错,就是三头巨犬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此时估计又很多看官准备了一箩筐烂菜叶臭鸡蛋打算扔作者——靠!铺垫了这么多竟然就让这只傻狗还没挠到主角一下就消失了,既不能凸显环境兇险又不能烘托主角英勇的傢伙究竟意义何在?的确按照通常的逻辑,怪兽的出现就是为了被主角打倒的,然而往往世上的事从来不会这么顺理成章。譬如现在,烈天张口结舌地看着原本应该是三头巨犬的地方只剩下一团空气,什么腥风啊咆哮啊,通通都像幻觉一样没掉了。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小鸟、花擦擦、炮友和捲心菜,甚至连冰炎的脸上也表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第20页 “见鬼了!”烈天斩钉截铁地说。 不过烈天他们没见着鬼,却见着了魔。只见血月的老大血族末裔悠然坐在祭坛中心圆环中,他的手缓缓离开一枚元素碎片。牧师端木修静静立在身侧,眉眼低垂,似乎若有所思。此时冰炎发现,圆环中元素碎片的摆放顺序似乎被改变了。七枚元素碎片此时似乎互相感应一般,一齐散发出耀眼的光华。仿佛种子被投入土地,以七块晶体为源头,带着元素光芒的符文与线条开始抽枝发芽,如藤蔓般相互交缠,蔓延过祭坛,顺着台阶一直往下直至扎入泥土,仿佛一张七色的茧,要把整个高台给包裹其中。 一个小小的光点在祭坛最中心处生成,仿佛一枚钻石般熠熠生光,流光溢彩,光弧在其中有力地跳动,伴随着这跳动,地面的深处似乎也开始悸动起来。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向各个方向拉扯一般,那光点慢慢变成光球,一点一点变大着,而那悸动感也愈来愈强烈。 血族末裔从地上爬起,注视着那不断变大的光球,血红的双瞳中跳跃着两个明亮的光点,他的嘴角微微露出一抹莫测的微笑,对着光球伸出手。 “这个就是所谓的‘圣火’?”烈天一把拎住炮友的后衣领拖过来问道。 “我……我……我不知道啊。”炮友看着不断增长的光球,结结巴巴道,他的声音小了下来,最后剩下蚊子般的哼哼:“我……也没做过哇。” “烈天,阻止他们,你忘了多萝西说‘圣火’只能被点燃一次。”冰炎的这一声大喝让烈天等人从刚才那惊诧和恍然的状态中甦醒。 “让你们不劳而获,让你们挡老子,不,是老娘的路!群体恐惧。”花擦擦率先出手,元素因子在他的周身流动起来,巨大的魔法之风鼓起他的衣摆,紫罗兰色的长髮悬浮在空中,触鬚一般向四面八方舞动着。 血族末裔和端木修被变成了2只车轮状的火精灵宝宝,在台上四处乱滚。 “hiahia——”花擦擦发出两声嚣张至极的笑声。 “花花,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女人!”小鸟悄悄拉了拉花擦擦的衣袖。 花擦擦惊觉,连忙捂住嘴,一抖手腕展开一把蕾丝小摺扇,掩着面一个劲地扇着。 “进光球!”冰炎笃定地说,虽然他依然不知道血族末裔他们此行的目的,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能让血族末裔他们抢先进入光球。 看着捲心菜、小鸟、花擦擦等人依次进入了光球之中,冰炎微微舒了一口气,正打算向光球走去,身边一左一右现身的两个身影挡住他的去路,血月的双胞胎刺客,流氓兔子二人组。 “零哥哥,老大让我们拦住你。”说话的是哥哥华丽的流氓兔子。 “不要怪我们,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紧接着的是弟弟柔软的流氓兔子。 冰炎止住了脚步,虽然双胞胎说话的时候嬉皮笑脸,但他知道除非打败他们,不然他是绝不可能往前一步的。况且——他还在那该死的虚弱惩罚状态。 “我知道,我不怪你们。”冰炎淡淡道,他看着仅仅十几步远的光球,有些遗憾地耸肩。血族末裔,你究竟目的是什么呢?他眉头再次纠结起来。 “烈天申请与你决斗!”此时冰炎耳边忽然响起系统音,随后一个决斗请求抛了过来,冰炎虽然困惑但还是选择了“接受”。站在光球边上的烈天名字陡然变成可攻击的红色,一道白光化作的巨手向冰炎拦腰抓来,就是那么一瞬间,冰炎腾空而起,被烈天的“捕获”拉到身边。 “进去!”烈天对冰炎说,冰炎点点头迅速一头钻入光球,烈天对着双胞胎刺客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也跟着进入了光球。 被光球吞噬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烈天觉得在哪个瞬间,自己仿佛全身浸入到一个巨大的牛奶池中,浑身包裹着一层柔和而微暖的触感,像回到婴儿时期躺在母亲的怀抱。光球的内部如此广袤,无边无际,四周变得寂静起来,他觉得他似乎并不再是一个“人”,而是溶解成这光中的一个极为细小的分子,徜徉其中,向着中心最明亮的地方漂流而去。他好像看到许多的影像从眼前掠过,支离破碎。一串遥远的风铃脆响;一滴眼泪从眼角落下,结成一枚水晶,然后风化了,化作无数闪耀的金粉,四散消逝;弧度美好的红唇动着,似乎诉说着什么;鲜花枯萎,泉水干涸,群山崩塌,诸神的光辉不再普照,乐园瞬时成为一片荒芜。 “既然创造了我,为什么还要毁灭我……”一个声音敲击着心弦,那声音如男人如女人如老者又如幼童,许许多多的声音合成这样一句话,反反覆覆地质问着,而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最后形成一个如丝绒一般的女声——海拉的声音,但是忽然那声音又受到了什么不明的干扰一般,变得断断续续:“……真相……米兰达……留守者……奥丁……灭亡……thekey……阻止……” 烈天勐然睁开眼,发现他依然站在祭台之上,只是原本祭台中心的光球早已消失不见。祭台上空荡荡的,没有看到冰炎和小鸟他们,甚至连血月的几个人都不见踪影。他的脚下,七枚元素碎片镶嵌在原地,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光华。 “小鸟!花花!”烈天拧开队伍频道,唿唤起他的两个老同学,频道那头安静得可怕。“冰炎?捲心菜?炮友?”他不甘心的又叫了几声其他人的名字,依然没有任何应答。他这时勐然发现,组队的列表里其他人都呈现出离线状态。又来这套,烈天愤愤地踢了一下地面。忽然他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高台依然是原来的高台,可是四周景象大异。不再是那副荒芜颓败的样子,天空碧蓝,绿糙如茵,各色繁花盛开其间。而他所在的高台此时也全然不是破败缺损的模样,黄金玉石还有各种元素宝石镶嵌其间,散发着柔和的魔法光芒。 烈天展开双翼,从高台上滑翔而下,柔和的风抚摸着他的脸颊,空气里瀰漫着馥郁的花香夹杂着青糙与泥土的气息。这是,这里原本的样子吗?那为什么会变成后来那样呢? “烈天!”烈天听到后方有人叫他的名字,他转过头,身后一对白色的羽翼追随而来,同时组队列表里,冰炎的名字亮了起来。 看清来人后,烈天神情不由得凝固了,为毛不是别人,偏偏是你这个衰星!而且很可能还是取向特别的变态! “小心——”他听到冰炎大唿,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的脑袋重重迎面撞上了一颗参天大树的树干。无力地拍了两下翅膀后,他的翅膀忽然消失在半空。死了,竟然忘记了滑翔是有时间性的!消耗光滑翔时间的烈天开始从高空直线下落。 “哇——我不要摔死在这里啊!没有奶妈我怎么復活啊!”烈天一边下落一边惨叫,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地面,他忍不住闭上了双眼。忽然下落的速度缓了下来,烈天悄悄半睁开一只眼,先看到白色羽翼的一角,有力地拍动着,自己的翅膀不是自动消失了么,他睁开两只眼睛,困惑地眨眨眼。他低头,一双手臂从背后环绕着他的腰,温热的鼻息轻轻喷在他的耳垂。不……不会是……烈天顿时背后一阵僵直,他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扭过头,正对上冰炎那对神采飞扬般的黑眸,此刻他们的面颊轻轻贴在一起,他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脸上传导过来的那种温热的触感。 “你想干嘛!”烈天愤然,虽然他是个大老爷们,也不代表可以随意被人吃豆腐,况且——对方不是什么貌美如花的大姑娘,而是和他一样的男人! “救你啊!”冰炎眨眨眼睛,一脸无辜。 “我是说,你的爪子放哪呢!”烈天觉得自己的脸又开始一阵一阵烧了。 “哦?哦!”冰炎挑挑眉毛,松开手,烈天继续直线下掉,而自己拍拍翅膀也向下俯冲而去。 “你还真松得开手!”烈天在冰炎经过身边的瞬间异常迅速一把勾住冰炎的脖子,等他稳定了不再乱晃的身子,怒视着冰炎恨声道。 “这可是你自己搂上来的,与我无关。”冰炎指了指烈天紧紧搂住自己脖子手臂,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一只手攀上烈天的后腰,将烈天往自己身体的地方按去,伴随而来的是冰炎低沉而美妙的嗓音:“别乱动,这样我控制不好方向。” “你——”烈天气结,不过他现在可是身不由己,除了不停地用眼睛发射“怨恨死光”别无他法。 “我大概可以猜到这里是怎么回事了。”冰炎并不把烈天的“怨恨死光”放在眼中,只是专注地看着地面,半晌开口。 “怎么回事?”好奇心顿时让烈天将“被吃豆腐”的怨念抛诸脑后,他立刻兴奋地问道。 “我们,回到了过去!”冰炎语调肯定。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来交往吧 “回到过去?你穿越小说看多了吗!”烈天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攻击冰炎的机会自然是死咬着不肯放过,咧着嘴龇着牙,仿佛一条浑身毛都炸起来的大型犬,还不停发出威胁的“唿唿”声。 “对于任务设定而言,的确如此。这里应该是特定的任务地图,‘曾经的’元素之心。”冰炎耐心地解释道,“不过相对于游戏里的npc而言,这里就是一种以‘过去时’的形式存在着。” “我……我当然知道这是任务地图!谁要你解释了!”烈天反诘,声音不大,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冰炎淡淡笑了笑,切换成滑翔模式,两个人以一种平滑的斜角向着地面滑去。滑翔,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滑翔是一种相当奇妙的感觉。风掠动着头髮,你感觉每根髮丝都在飞扬和舞动,而同样的风还在温柔抚摸着你的脸庞,仿佛情人的手掌。伴随着一点一点地降落,地面的花糙在视线之中一点一点清晰,你可以清楚地看到糙尖的露珠,还有花朵上隐约闪烁的魔法光芒。你一点一点迫近地面,花瓣擦过面颊,带着沁人的幽香。最后你落在花海中央,一望无际的花海犹如一张巨大的软床,你躺在其上,阳光明媚却不刺目,你有一种就此睡去的倦意。烈天曾经yy过多次自己抱着美女一起滑翔在蓝天之下花海之上,可是,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一个男人抱着滑翔。虽然此刻此行实乃情非得已。不过不晓得是滑翔时间不够还是拖了一个烈天太重,快要落地的时候,冰炎的翅膀消失了,两个人齐齐摔落在紫罗兰色的花海中,幸好高度并不是太高,两人都只减了几百血。 第21页 “餵——松手,你要抱到什么时候!”烈天瞪着搂着他腰就不撒手的冰炎,如果眼光能当刀子,估计冰炎已经被他凌迟了一百遍。 “我怎么觉得你的表情像是被非礼的女人一样?”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动了动,冰炎懒懒撤回手然后将右手撑在后脑勺下面,斜躺着看着脸红到耳朵根的烈天,嘴角上扬。 “女人?我怎么可能像女人!hiahia~~~本大爷读书的时候,多少女人给我送情书,我正眼都不瞧……”烈天一骨碌从花丛中坐起来,扭过头躲避冰炎哂笑的视线。 “哦?”冰炎眉毛高高挑起,虽然他并没有反驳,可是脸上那个大大的笑容和怎么看都像是嘲笑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你不相信?”烈天继续瞪冰炎,是不少女人给他送情书不错,只可惜她们无一例外都说“麻烦你转交给你们宿舍的关彦”。 “我为什么要不相信?”冰炎缓缓坐起来,舒展手臂伸了个懒腰,脸上依然带着那股不可置否的淡淡笑容。 “你——”烈天不得不承认,和冰炎抬槓简直就是自找不愉快。 “至少我相信,那些女人你的确没有‘正眼瞧过’。”冰炎的两眼笑成了一对月牙弯,而突然之间他的面孔欺近了烈天,食指轻轻勾住了烈天的下巴,鼻尖相碰,额头轻触。 烈天的整个视线里就剩下冰炎那对上挑的狐狸眼,黑色的瞳,黑曜石一般,熠熠生光。他不由得想向后缩,不过最终还是没有动。 “怎么?又要‘掉线了’?”冰炎唇角轻勾,温热的鼻息轻轻喷在烈天的面颊上。 “怎……怎么可能?”烈天毫不示弱,可是语气不由得有些哆嗦。 “咳咳,看来我似乎在一个错的时候出现在一个错的地方啊。”一个低沉浑厚的男声在烈天和冰炎头顶响起。 烈天和冰炎齐齐抬头,血族末裔的面孔从花丛之上露出来,他抱着手臂,微微弯着腰看着两人,笑容玩味。 “完全没有这回事!”烈天低着头对着冰炎胸口一用力狠狠推开了冰炎。 “哎呀哎呀,看来你魅力不行嘛。”血族末裔眼神落在冰炎的身上,语气轻松。 冰炎没有接血族末裔的话,只是抬头对着血族末裔露出一个惯常的笑容,懒懒散散地从地上爬起来。 “羽非零,你们两个到底想玩什么名堂?”烈天看了看血族末裔,又看了看冰炎,只见他们两个你看我我看你,无情还似有情,缠缠绵绵勾勾搭搭,一副jian夫yin夫期待乱搞一场的神情。 “零,你告诉他你的真实身份了?”血族末裔的神情看上去很吃惊,语气也紧促起来。 “啊。”冰炎也不否认,索性点头承认,“他一直知道。” 血族末裔脸上的神情更玩味了,他仔仔细细盯着烈天上上下下一阵打量。烈天隐然觉得那眼神就仿佛一名将老婆捉jian在床的老公对情夫那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神情。 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么狗血!烈天一拍大腿,他悟了啊!羽非零删号离开不是什么权利争夺什么美人离间,原来真相竟是偷袭之王和会长那不得不说的一段孽缘啊!伟大啊,太伟大了,不被世人所接受的禁忌之恋,以羽非零黯然删号离开为结尾。痴情会长血族末裔一路追随,直到任务副本方才相见。羽非零为断其念想,拉了炮灰,也就是烈天他啦演了一场狗血戏码妄图逼退昔日老情人血族末裔。感人哪,实在太感人了!烈天忍不住为他们抹了一把鳄鱼泪。不过既然是演戏的话,为什么山洞里羽非零要亲他呢……管他呢,想不通就别想了,事实的真相一定是这样的,他烈天就是一彻头彻尾大炮灰路人甲,没错!想到这里,烈天走上前,左手抓起冰炎的手腕,右手牵起血族末裔的爪子(魔族的手就是爪子——+),把它们交叠在一起,声情并茂地说:“不管道路多么坎坷,前途多么艰难,你们一定要好好在一起哟,至少这个世上还有我是支持你们的!” “你——究竟在想什么啊?”冰炎和血族末裔神色尴尬,异口同声地说。 “你的脑瓜是什么做的?竟然觉得我会和他有一腿?”冰炎弯指成扣,对着烈天脑袋狠狠就是一记,他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那个笑得三八兮兮的红毛小子,这傢伙你说他不开窍吧,有时候又比任何人都开窍,只是开错窍。 “有什么好顾忌的,现在社会那么开放,同性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烈天摸着被冰炎扣击的脑袋,不服气地说。 “你真这么觉得?”冰炎眼神一动,抓住烈天的手,直勾勾盯着他。 “当然啦,现在不结婚的、结了婚丁克的那么多,再说还有很多人打算成为生活在虚拟世界的‘光族’。两个男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嘛!”烈天皮笑肉不笑,他使劲拉出尽量灿烂的笑容,心里嘀咕着,死变态你赶紧和你老大双宿双栖去吧。 “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冰炎垂下眼睛,舒然笑道。 “来吧,对我倾诉吧,把你的伤心事都说出来吧,我可以借你一个肩膀哦。”烈天向上屈了屈他的手臂,炫耀了一下被盔甲包得严严实实的肱二头肌。 “和我交往吧!”冰炎双手搭放在烈天的肩上,盯着烈天双眼,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啥米——”烈天顿时石化。 “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冰炎微笑着重复了一遍。 “不要——”烈天瞬间向后窜了几尺,背靠着一棵大树的树干,铁青着一张脸,怒视着冰炎。 “你说的——两个男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嘛!不是吗?嗯哼?”冰炎一手撑住树干,另一手搭在烈天肩上,低头在烈天耳边轻笑。 “我……我……我又不是说我……我自己也……也能这样。你……走……走开啦!我才不喜欢男人!”烈天被冰炎在耳边若有若无的吹气撩拨得语无伦次起来。 “行了零,我都看不下去了。你差不多就可以了,这孩子都快被你吓死了。”血族末裔摇头,他转过头对烈天耸耸肩:“其实——我和零什么关系都没有。” “知道了,真不好玩。”冰炎低低地笑起来,眼睛眯成一对月牙儿,收回面孔和搭在烈天肩膀上的手臂,“叫你随便猜测臆想吧?”他揉了揉烈天乱蓬蓬仿佛一团杂糙的红髮。 “那……刚才那个……交往什么的?”烈天还是有点懵,他惊魂未定地望向冰炎,那流光溢彩的黑眸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当然是——逗你玩的,”冰炎笑得更开心了,仿佛一只吃饱喝足的狐狸。 “唿——”烈天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个变态对他没兴趣,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胸口的地方有些没有来由的空落。 “好了,别浪费时间了,接下来有要紧的事做!”血族末裔正色。 “说起来——为毛你会出现在这里!”烈天好不容易发现血族末裔非我族类,退了几步一把拔出长剑,质问道。 “任务啊。”血族末裔的神情倒是无比坦荡,他摊了摊手,“这个地图只有接到任务的人才能够进来。” “诶?任务?”烈天如梦初醒地去翻任务日志,海拉的嘱託任务提示已经改变了——回到过去的元素迷宫,在2个小时以内找到海拉的颂歌,超过时间未完成或者中途角色死亡即任务失败。註:该任务只可完成一次。“只剩下一个半小时了!”烈天看着计时器惊叫。 “如果不是你们耽误时间……”血族末裔耸肩,“我有一个提议,我们三个,合作。” “合作?”烈天有些困惑地望向血族末裔。 “不错,我们的任务都是在2个小时以内找出海拉的颂歌,但是颂歌在哪里,以什么形式存在,我们对此一样一无所知。因此……”血族末裔顿了顿,目光灼灼:“我认为多一个人这个任务就多一份成功的希望。” “这么说来,倒是有道理……”烈天摸着下巴,他不得不承认血族末裔说得相当在理,他想了想抬起头打算答应血族末裔的提议:“我……” “我拒绝!”一个话语冷淡地打断了烈天的话,说话的人是冰炎。 “零?”血族末裔的脸上现出不解的神情。 “我拒绝!”冰炎的嘴角勾起一个强势的微笑,他看了看烈天,转过头望向血族末裔:“我们,不需要合作。”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寻找颂歌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同意血的合作提议。”冰炎抱着手臂,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笑意,可是幽深的黑眸看上去心事重重,这句话他是对烈天说的。 “我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拒绝他的提议。”烈天对着冰炎耸肩。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冰炎淡淡回答。 “那么,我也有我的道理!”烈天不甘示弱回瞪过去。冰炎不再说话,他定定地看了烈天很久,终于转过目光落在血族末裔身上,神色犀利如刀,仿佛要掘开血族末裔的头颅,探个究竟。 “好了,准备好的话,我要使用召唤石了,我们先去最开始的迷宫准备室。”血族末裔毫不畏惧地迎上冰炎的质疑的目光,不慌不忙。他的掌心一枚闪烁着符文的黑色晶石闪闪发光,伴随着咒文,在他们脚底,一个魔法阵隐隐显形,围绕着魔法阵自地底捲起一阵飓风,缭乱着三人的头髮。那飓风越刮越大,一声唿啸之后,三人消失在原地。 迷宫准备室还是开始那个迷宫准备室,圆形大厅中,七面元素符文墙中央闪烁着各自所代表的元素光芒。地面以圆心向七个角放射出七条闪烁着星光的直线,将地面平均分成七个紧紧挨在一起一样大小的等边三角形,从而将整个空间分成代表不同元素的七个空间。突然大厅的中起了一阵旋风,旋风过后烈天、冰炎、血族末裔出现在大厅的正中央。 “欢迎来到元素迷宫。”悦耳清脆的童声响起。循声望去,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女孩站在大厅一角,粉色的蕾丝蓬蓬裙,瓷娃娃般雪白的肌肤,阳光般的金色捲髮,湛蓝的双眼让人想到一望无际的晴空。 第22页 “多萝西?”冰炎喃喃。 “哈?别开玩笑了!她是多萝西?那个长得难看脾气又坏的蛋?”烈天看着面前精緻仿佛如人偶娃娃的小女孩,难以置信地看着冰炎。 “我给你一个衷心的个人建议。”血族末裔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烈天的身后,压低声音道,“别惹女人,否则……”血族末裔话音未落,一道电弧将烈天击倒在地。血族末裔嘆了一口气继续说完刚才话语的后半截:“……下场会很难看。” “你说谁是长得难看脾气又坏的蛋?”小小的女孩叉着腰站在烈天的面前,柳眉倒竖。看来倒退回不知道多久以前,多萝西小姐的个性是一点都没变。多萝西高傲地抬起下巴:“在下是海拉女神的首席祭司、元素圣殿的首席圣女、高阶元素操控师——多萝西小姐。” “多萝西小姐,很荣幸见到您。”冰炎躬身,请握多萝西的小手,一个标准而优雅的吻手礼。 “在你们到来之前,我已经得到了来自未来的启示,我会带你们去聆听女神的颂歌。”多萝西说着昂首走到大厅中心的位置,她的右手拿着一只小巧可爱的合拢起来的粉色长柄阳伞。她挥舞起阳伞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七面墙上的元素符文陡然发出耀眼的光芒,七扇门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墙面上。 “水火土风雷光暗,我们先去哪里呢?好吧,还是老办法决定……”多萝西踮起脚尖,仿佛陀螺一般旋转起来,然后她自然地停了下来,粉色的伞尖指着其中一扇蓝色的门——门的上方闪烁着水元素的符号。“就是它了,我们走吧。”多萝西很满意地对着半空一把打开阳伞,昂首挺胸地走在最前面。 水元素之地与他们之前所见并没有太大的分别,依旧是一片泽国,紫色的睡莲浮在水面,人鱼游弋期间,仿佛根须的桥四通八达,根须的中央水母状的建筑屹立其中。 “你们好,人鱼小姐们,最近过得怎么样呢?”多萝西一边走着一边和水里的人鱼们打着招唿。人鱼们纷纷跃出水面,拍打出大大小小的水花,发出一阵仿佛是笑声的咯咯声音。“伊西娜小姐!您在吗?”她高声叫起来。 “是多萝西吗?”柔和的女声从水底深处传来,仿佛带着水泡咕嘟的悠长韵律。同时,一个人形在水面上慢慢成形,海蓝色的长髮一直拖曳到水中仿佛这一片一望无际的碧水都是她的秀髮所化,面孔的地方一开始只是一个平面,然后慢慢地从下浮现出眼睛、鼻子、嘴唇——明眸皓齿气度优雅,水元素的守护者伊西娜完全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天哪,这是伊西娜……”烈天本来想说‘伊西娜不是那个长相吓人的鱼人怪么’,但是刚才在迷宫准备室的遭遇让他生生咽下了这句话,只剩下满眼惊艷。 “擦一擦,哈喇子快滴到地上了。”直到烈天的肩膀被人重重拍下,他方才回过神,扭头看到冰炎倒是笑容满面,可是眼神里却似乎藏了条蛇,嘶嘶吐着红信。 “……那么,一会拜託你啦。”多萝西和伊西娜似乎说了些什么,末了,多萝西挥手,她转过身,对着那三人挥舞了一下阳伞:“现在,我们去下一个元素之地。” 土元素之地,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微风吹拂,麦穗如海浪般起伏着。麦海之中,几个土制傀儡正在收割麦子。麦田的中央是一座黄泥为墙稻糙作屋顶的农庄。 “餵——哈坎大叔。”多萝西一蹦一跳跑入麦田深处,半人高的麦子很快淹没了她的身影。 “啊哈~~~~是小多萝西啊!”一对强壮的手臂一把从麦子之中捞起粉红色裙子的多萝西,举向空中。手臂的主人是一名农夫打扮的中年壮汉,背后还背着一顶脏兮兮沾满泥土的糙帽。 “真难以置信,那个时候看不出五官的土疙瘩竟然真实面貌是这样的。”烈天私下小声嘀咕。他们来的时候满地面目狰狞的暴走麦田傀儡,还有完全一副土疙瘩看不出五官的土元素守护者哈坎。 “……那么,一会拜託您啦,大叔!”多萝西与哈坎挥手作别。 “没问题。”哈坎慡朗笑着挥手。 “现在,我们去下一个元素之地!”多萝西扬着脑袋对着烈天几人走来,骄傲地发号师令。 “我们究竟要做什么呢?”烈天不安地看着一点一点减少的计时器,现在离任务结束只剩下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了。 “一会你就知道了。”多萝西撑着粉色小阳伞一蹦一跳走在前面。 当烈天、冰炎、血族末裔还有多萝西重新回到元素迷宫的准备室时,距离任务结束只剩下不到十五分钟。多萝西似乎神情相当悠然,低着头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收拢着她的小阳伞。 “多萝西小姐,请告诉我们颂歌在哪里吧,时间快要到了。”烈天忍不住开口。 “啰嗦的傢伙!”多萝西终于将阳伞整整齐齐地收拢好,扣好小搭扣,对着烈天就是一指,一道电流从伞尖射出,再次把烈天击倒在地。冰炎与血族末裔相当同情地看着地上抽搐的烈天,一边各自暗地庆幸自己没有开口催促。 “好啦,就是它啦!”多萝西从裙摆里变魔术一般拖出一本大大的足有她半人高的厚皮法书,真让人惊讶那小小的裙摆怎么装进去这么大这么厚的一本书。她笨拙地拖着那本书走到房间中央,将书的一角牴着地面,另一头靠着自己的身体,握着小阳伞的手再次向天空画了一个弧,与此同时地面上的魔法符文亮起来,他们淹没在一片白光之中。 当白光消逝后,烈天发现他们重新站在了元素之心的祭台之上。此刻多萝西跪坐在祭台圆心中,将法书打开摊放在地上,法书上空无一字。 “七位元素的守护者啊,我以虚空女神海拉的名义召唤你们,请你们现身于此,向我们的主人,至高无上的虚空女神海拉献上赞歌——”多萝西张开双臂仰天吟唱着召唤咒歌,粉色的裙裾展开,金髮缭乱。 七位刚才多萝西带着他们拜会过的元素守护者出现在七个元素碎片的对应方位。由水元素守护者伊西娜带头,一个妙曼的音符从她的唇中吐出,如丝绒般柔软的音色,犹如一片一望无际的碧波,海浪轻轻起伏,鱼儿欢悦游弋。火元素守护者菲欧娜嘹亮高亢的音色跳跃其上,如壁炉中明亮跳动的火焰,炙热而激情。风元素守护者维诺拉轻拂竖琴低声哼唱,那是夏夜轻风,吹过树梢,树叶沙沙作响。土元素守护者哈坎拍着手鼓,浑厚的男音带着轻快鼓点,那是丰收的喜悦和礼颂。雷元素守护者锡安歌声铿锵,那是春雷隆鸣,万物復甦。光元素守护者萨拉和暗元素守护者萨托一对双生子一高一低地和声着,日夜交替,如影随形。七个声音混合着直上云霄。而带着元素光芒的音符从他们口中吐出,在空中化为形体,仿佛七条蛇一般,七种颜色的音符在半空中纠缠融合,变成难以言喻的第八色。符文的碰撞与冲击发出夺目而耀眼的光芒,烈天等人不得不深处手臂遮挡。重新融合成的第八色巨蛇在空中盘桓翻滚,最后对着地面上翻开的法书急冲而下,原本空白的纸页顿时出现了许多符文与记号,法书开始迅速地翻页起来,耀眼的第八色笼罩着整本法书,让人不敢直视。终于法书翻到了最后一页,被从后面重重盖上,而那耀眼的光芒也完全收拢到书中,伴随着书本的合上消失了。 “太不可思议了。”烈天喃喃感慨,他伸出手想去拿地上的法书,却被另一只手抢了先。一个群体眩晕技被拍在了烈天和冰炎的头上,烈天顿时无法移动。血族末裔一把将法书捞在怀里,黑色的羽翼已经张开。 “我得感谢你们帮我完成了任务。尤其是你,烈天。”血族末裔在半空中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其实你应该相信零的话的。” “卑鄙下流无耻小人!你不守承诺!你背信弃义!”烈天气结地坐在地上指天大骂,眼睁睁看着血族末裔消失在空中。 “所以,我才拒绝和他合作。”身后的冰炎慢吞吞地说。 “你怎么不早说!”此时的烈天可谓是气急败坏懊恼不已。 “我说了你会听我的么?”冰炎轻笑着耸耸肩。 烈天顿时不言语了,的确冰炎当时劝他了,是他自己执意要往火坑里跳。 “我说……你们时间快到了吧,到底还想不想要颂歌了?”多萝西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颂歌……不是被拿走了吗?”烈天转过身困惑地望着叉着腰的多萝西。 “谁跟你说那本是颂歌了?只是魔导师的技能书罢了。”多萝西从裙子里掏啊掏(天哪,她的裙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终于她掏出了一卷用金色缎带绑好的羊皮捲轴,她缓缓打开羊皮捲轴,同时张开口——金色的音符从她的嘴中吐出,一个字一个字印在羊皮纸上,随后她重新将羊皮纸卷好并用金色缎带扎好,递给烈天和冰炎。 当烈天和冰炎接过捲轴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限时任务寻找海拉颂歌,任务完成。任务计时器永远停在剩余时间1分9秒上。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新房东 “我们……完成任务了?”烈天坐在地上一手拿着羊皮捲轴,突如其来的情势逆转让他还没有回过神来。 “看样子是的。”冰炎的眼底露出淡淡笑意,他单膝跪地,伸出手揉了揉烈天火红的杂毛。 “说了不要摸头,我又不是小孩子!”烈天不满地拍掉冰炎的手,扭过头恶狠狠瞪着冰炎,仿佛一只炸毛狗狗一般龇牙咧嘴,发出唿噜唿噜的威胁声。 “既然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们也差不多该说再见了。”多萝西挥舞着阳伞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弧,一个小型次元门出现在空气当中。 穿过次元门,烈天和冰炎回到了迷宫准备室,当光芒散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小鸟、花擦擦、捲心菜还有再见亦是炮友。 “你们可是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背背山私奔去了。”小鸟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烈天,一副懒洋洋的神情。 “背你个头啊背!那么喜欢背背山,你和他私奔好了!”烈天不由想起在任务副本里被某人吃豆腐的过程脸色一白,没给小鸟好脸色。 “哟呵!几个小时不见,脾气见长嘛,以前可不觉的你这么不禁开玩笑。”小鸟被凶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搔了搔后脑勺,从地上慢腾腾爬起来,异常关切地扶着烈天肩膀:“怎么?每个月的那几天,心情不顺畅了?来,找哥哥倾诉一下。” 第23页 “滚边去!”烈天又好笑又好气,只能推了小鸟一把作罢。 “过去的旅行还愉快吗?”伴随着嘎巴嘎巴机械声和尖利的嗓音,机械蛋姑娘多萝西滚动着红色小滚轮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看样子,你们成功拿到了‘女神的颂歌’了吧?” “是这个吧。”烈天从储物空间里取出那只繫着金色缎带的羊皮捲轴递给机械多萝西。 长长的机械手臂远远地伸过来,三指机械爪钳起烈天手中的羊皮捲轴又一节节缩了回去,机械手灵巧地抽掉金色缎带展开捲轴,闪烁着红光的双眼扫视着上面的音符,“没错,就是它。”她看完后小心翼翼地将它再次捲起并用缎带捆好递还给烈天,一声悠长的嘆息从她口中吐出,只是机械感的音调下听上去有些许滑稽:“真想再次咏唱这个曲子啊。” “请问……为什么你不能再次咏唱这个曲子了呢?”捲心菜轻声怯怯地问道。 “女神已经不在了,我要唱给谁听呢?”机械多萝西轻声说,眼睛里的红光一闪一闪,仿佛是惆怅般。“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们可以离开了。”她说着伸出细长的机械臂朝着一处一点,空气里出现一个和他们来时一样的次元门,之后她再次挥舞起手臂用蛋地下的红色小转轮笨拙地转起圈来,兀自哼唱着破碎的音符, “能问一个问题吗?”烈天看着在大厅里兀自转着圈圈“舞蹈”的机械多萝西,开口。 “你问吧,趁我心情好。”机械多萝西并没有停下转圈,发出一阵咯咯咯的尖利笑声。 “为什么,元素迷宫会变成现在这样?”烈天顿了顿,继续说:“还有你……我在‘过去的世界’看到你不是这样的,那些元素守护者也不是这样的……” “海拉女神创造了七种元素并将七种元素之源存放在这座迷宫中,而随着女神的离开,女神的荣光再也照耀不到这片土地,这片土地和女神一样慢慢被世人遗忘。失去信仰之力的我们在这个‘被遗忘的空间’之中荒芜、腐朽……表现得最明显的就是那些元素的守护者们,他们失去了记忆和自我,只剩下守护神殿的执念,一旦有活物接近就拼力攻击,至死方休,”不知是不是因为不停旋转的关系,机械多萝西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断续和飘忽,“他们已经被你们消灭了吧?或许这样也好,他们终于可以安息了。” “那么……你呢?”一直沉默不语的冰炎开口。 “我?咯咯咯咯……”机械多萝西又发出刺耳尖利的笑声,她笑了很久都没有回答。正当冰炎和烈天以为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打算穿过次元门的时候,机械多萝西说话了:“我只是一缕寄存在这个机械上的灵魂而已,真正的我已经在女神被逐出世界的时刻消亡了……” “等等,你说女神被逐出世界?”冰炎眉头皱了起来,急促地问,他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任务下一步的提示。 “听说极乐城图书馆有个秘密书库。”机械多萝西说着,伸长机械手臂一把将烈天和冰炎一齐推进了次元门,“我只能说这么多……再见!” 烈天一行人站在最初穿越次元门前的石厅中,石厅后墙一片平坦,回来的次元门早已消失。倘若不是流逝的时间作证,之前种种真有如梦境一般。 “哇靠,我们这算是体验了一把隐藏副本吗?”小鸟率先开口。 “不掉好装备的副本不是好副本。”花擦擦抱着手臂兴趣缺缺,“不过我承认,这个副本场景做的还不错。” “嘛,还是掉了几件蓝装嘛。”再见亦是炮友兴致勃勃地补充,虽然这些蓝装属性一般,但是也许出自“隐藏”副本,外型倒是与众不同,他预估这些装备还是能卖出一定价钱的。 “我只想……下线睡觉,好累!”烈天半天憋出这么句话来 叶凯觉得他近日颇有些时来运转的味道,颜行歌貌似整日忙着新项目的筹备工作,整天不见人影。少了颜行歌的公司空间顿觉清慡不少。另外经过激烈拼杀,叶凯成为公司被收购后留下来的员工之一。每当叶凯看着或因为技不如人或因为人事斗争抱着纸箱灰熘熘离开公司的昔日同事,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意。只是叶凯没有料到八面玲珑的张鬼子也在其列。叶凯正和房屋中介通电话,自从sb公司提薪之后,他就时刻准备着搬离那套小公寓,真爱生命,远离激情小夫妻。电话正讲到一半,他有人轻轻扣了扣门,然后转头瞧见张鬼子抱着盛满大中小号他老婆玉照相框的纸箱站在门口。叶凯愣了愣,一边告诉中介有事一会再继续谈,一边挂了电话从位置上站起身来。 “你这是……”叶凯说了半截没说下去,张鬼子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他的全部境况,他只能尴尬地笑笑,故作轻松地问:“有新去处了吗?” “有一家公司已经挖我很久了,我一直犹豫着没去,这不?刚好……”张鬼子讪笑着,神情还是有些颓唐,“听过没?xxx卫浴公司,他们销售经理和我一见如故……” “那不是要转行了?”叶凯失笑,听说张鬼子在网游开发这个行业整整做了十年,虽然平时熘须拍马了点,但能力还是有的,这说转行就转行,还令人唏嘘。 “这个世道,什么能赚钱就做什么呗。”张鬼子耸了耸肩膀,神情还是有些落寞的。 “好,祝你……”叶凯拍了拍张鬼子肩膀,忽然有些词穷,他想了想说:“前程似锦。”忽然又觉得这么说矫情了些,连忙又改口:“早日发财。” 张鬼子似乎并没有太在意叶凯说什么,只是对着叶凯摆了摆手,微微佝偻个背抱着箱子慢吞吞向门外走去。叶凯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颇有些感慨。可是没有容他多想,房屋中介的一个电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有一套不错的房子,你有兴趣吗?”那头这么说来着。 叶凯新找的房子是一套二室一厅的单元房,中介说房东是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单身男子,自己住一间,另外一间拿来出租。租赁是全权委託给中介,一直到签合同,叶凯都没见过这位未来房东的面。 “我没见过人以后找谁交房租?”叶凯一直对于这位未来房东的傲慢耿耿于怀,而那位国外留学的背景让他想到了他的死对头颜行歌,连带着把这种厌恶情绪也转嫁到了未来房东的身上。 “反正你们都住一套房子,到时候直接找他不就行了吗?”中介的工作人员耸耸肩膀,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现在叶凯站在新居的门口,一手拖着一个大旅行箱,另一只手在挎包里使劲地翻找钥匙,一只大纸箱在他的脚边,里面是电脑还有游戏模拟终端。这就是他的全部家当。 正在叶凯满头大汗地翻找钥匙的时候,房门开了,一个略有些低沉的声音在叶凯脑袋上方响起:“要帮忙吗?” 叶凯抬头,正对上一张笑脸,狭长上挑的狐狸眼,因为笑的关系弯成了月牙的形状,直挺的鼻子,微微勾起的唇角,他的死敌——颜行歌。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同居第一日 “哇——怎么会是你!”叶凯仿佛见了鬼一样往后跳了一步,结果绊倒了装着电脑的箱子,向后一踉跄。就在他以为屁股要和地面做亲密接触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臂一把捞在了他后腰上。因为巨大的惯性,颜行歌被叶凯带着往前一倾。叶凯只觉得一阵薄荷香扑面而来,然后看见颜行歌的一对狐狸眼近的仿佛要贴到了他的眼皮上。他们两人目前以一种探戈舞一般的姿势在半空中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不是一点半点的暧昧。 “快把我拉起来,我腰要折了!”叶凯不满地嘟囔着,恶狠狠瞪着颜行歌。 颜行歌的神情有些惊愕,被叶凯一喊,仿佛如梦初醒一般,连忙将他拉了起来。 叶凯一站直身体,忽然觉得后腰一阵剧痛,他忍不住一阵龇牙咧嘴。 “怎么?腰闪了?”颜行歌表情有些不安,他似乎想伸手来扶叶凯,却被叶凯狠狠打掉。 “我就知道碰到你会倒霉!”叶凯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一只手扶着腰,弓着背像一只大虾米似地挪进屋子,“帮我把东西搬进来。”他继续瞪颜行歌,一脸“都是你害的”表情。 “行,我来吧,你到沙发上先坐着啊。”颜行歌对叶凯的怨恨表情视而不见,转身出门把叶凯的旅行箱和纸箱搬了进来。 “房子不错啊,你家给买的?”叶凯打量着房子,看得出来这房子新装修不久,以白色和原木的浅黄为主色调,虽然风格简洁,但是叶凯看得出来不论是家具还是装修材料都不是便宜货。 “我自己买的,也不是很贵,装修完也就100多万吧。”颜行歌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差点让叶凯差点没被口水噎死。 这世道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叶凯从小就知道颜行歌家有俩钱。但是以前他尽管可以自我安慰:拽什么?有钱的是他老子不是他,离了他老子肯定一点本事没有。然而现在他勐然发现某人不仅没成为败家子,反而赚钱能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让叶凯这个混到现在依然是无房无车无票子的三无人士不是一般地憋闷。 “叶凯,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颜行歌的大脸凑到叶凯跟前,偏偏那个看上去很关心的表情让叶凯有脾气也没地撒。 “不用……不就扭了一下,用得着去医院吗?喂,我说,红花油有没有?”叶凯粗声粗气地对着颜行歌道。他一心把闪了腰归结为颜行歌那一捞,因此指使起颜行歌也丝毫不客气。 “好像……没有,我下去小区的药店买好了。你坐沙发上不要乱动,我很快就回来。”颜行歌特意叮嘱了叶凯一句,随后出了门。 颜行歌前脚出门,叶凯后脚就从沙发上起来。扶着腰弓着背一瘸一拐地参观起房间,上次中介领着看房的时候颜行歌的房门是关着的。刚才颜行歌出门得急,因此房门敞开。叶凯看到进门右手边的墙横放着一张床,床头抵着墙,正对门的那面是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还有一套《世界传说ol》的模拟头盔。这傢伙也玩这游戏,叶凯怎么也想像不出一副严谨摸样的颜行歌会喜欢玩游戏。虽然他们同在游戏开发业,但是颜行歌负责的却是资源整合和渠道方面的工作。这部分人大部分都是彻头彻尾的商人,对游戏这种浪费时间的娱乐嗤之以鼻,尽管如此,他们往往依然能将游戏营销得有生有色。说白了,游戏和一般的商品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24页 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颜行歌拿着一瓶红花油进了门,白色的衬衣后背被汗水打湿,额头上也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显然他是跑着来回的。 “你没坐电梯上来?”叶凯看着颜行歌的狼狈样子,不解。 “刚才电梯一直停在10楼,我看它半天不下来就跑上来了,就当锻鍊咯。”颜行歌笑笑,把红花油递给叶凯。 “其实,也不差这么一点时间……”叶凯攥着红花油,声音小了下来,他心底的那一丝良心冒头了,实际上颜行歌那一捞也不过是好心……他这么想着,一边撩起上衣一边自己对着伤处涂抹起红花油来,不想轻轻一按又是一阵钻心地疼,痛得他又是狠狠吸了一口冷气。 “你这样不行的,要把油推开渗下去才有效果。”颜行歌看着叶凯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抹油的样子,摇头道,“你趴沙发上,我帮你。” “好吧。”叶凯不得不承认颜行歌说得没错,他有些半情不愿的把红花油递还给颜行歌,顺从地趴在沙发上。 “哇——痛——你谋杀啊!”叶凯惨绝人寰的叫声足足可以掀翻屋顶。 “可能一开始有点痛,你忍着。”颜行歌单腿跪在沙发边的木地板上,一边说着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慢慢的,叶凯似乎觉得伴着颜行歌手上的动作,腰间的疼痛似乎舒缓了不少。皮肤和皮肤的摩擦让颜行歌的掌心滚烫起来,睡意渐渐侵袭上叶凯的神经中枢。 “好多了吧?”颜行歌的声音。 “嗯。”叶凯应得很低声,他忽然觉得颜行歌似乎也不像记忆里的那样可恶。 “我帮你把你东西弄房间里去。”颜行歌的声音似乎是从远处飘过来。 “哦。”叶凯已经开始有些迷迷煳煳了,他处在一个睡着和醒着的临界点,飘飘忽忽。很多似是而非的影像支离破碎地从眼前飘过,但是耳边依然清晰地听到房子的声音,纸箱的拖动声,还有小刀划开胶带的吱啦声,似乎是颜行歌在搬叶凯的电脑。 颜行歌似乎还说了什么,但是叶凯全然没有听见,他已经进入沉沉的梦乡。 似乎是一个夏日的正午,阳光滚烫,没有一丝风,树叶垂头丧气地耷拉在枝头。叶凯独自走在大街上,也许是炎热的缘故,街上空无一人。四周很安静,只听到连续不断的蝉鸣。忽然一阵眩光让叶凯不得不眯起眼,蝉鸣似乎在哪个瞬间消褪了,四周的温度也跟着冷却下来。当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对面远远站着一个黑衣女人。炎热的盛夏,那个女人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就连脸也被黑色的头巾遮盖着,就像阿拉伯地区的女子一样。真是个奇怪的人啊,叶凯不由得浮起这么一丝念头。 “……thekey……”风中飘来一个若有若无的女声,“……阻止……毁灭……” “什么?”叶凯困惑地皱眉。 对面的女人笑了,叶凯觉得很奇怪,他看不清她的脸,却清楚地知道“她”在笑。 “小叶……”一个童声在叶凯的背后响起,叶凯勐然回头。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拉着他的袖子,小男孩长着一对狐狸眼,笑起来眼睛成了月牙。那是儿童时候的颜行歌。 叶凯再一转头,街角的女人消失了。而蝉鸣声又喧嚣起来,阳光重新灼热地炙烤大地。 “小叶……”叶凯眨眨眼睛,颜行歌的脸变成了他成人时候的样子。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起来,白色的天花板,身下的沙发,还有低下头看着他的颜行歌。 原来只是做了一个梦吗? “我睡着了?”叶凯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了。”颜行歌的表情有些无奈。 “我睡了这么久……”叶凯从沙发上撑着爬起来,扭头一看窗外,天空仿佛打翻了红颜料一般染上了深深浅浅的红,晚霞满天。他的目光缓缓落在颜行歌身上,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颜行歌身上竟然套着一件繫着天蓝色条纹的围裙。 “我说你这是什么打扮?哈哈哈哈!”叶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过由于笑得太用力又触及了腰的伤处,接下来只能嘶嘶地抽冷气。 “做饭的时候还是围这个不容易弄脏衣服。很奇怪吗?”颜行歌看了看围裙,一边脱掉挂在厨房门口,“外面的饭菜实在吃不惯,只能自己动手。” “很难吃?”叶凯扶着腰一瘸一拐来到饭桌边,桌上已经摆着三菜一汤。 “非常、极度、超级地难吃!”颜行歌难得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这让他原本那张似乎总是带着微笑面具的面孔生动起来,“你知道吗?曾经有一段时间我闻着三明治或者黄油的味道就想吐。” 叶凯笑起来,他其实是有点幸灾乐祸:“看来你在国外的生活并不那么舒坦啊。” “外面再好,终究你所习惯的、挂念的都不在,只有你一个人……”颜行歌的笑容间有些许淡淡落寞。 “我原本以为……”叶凯抬头看到颜行歌漆黑幽深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他,似乎要透过自己的眼睛看出什么,又似乎是想流露什么。不过不管怎样,那种眼神让叶凯有些不太舒服。叶凯在颜行歌的这一阵注视下,原本说了一半的话也没说下去。他毫无意义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乎是笑的表情,然后低头扒饭。 在他的印象中,颜行歌是个不论从哪个方面都是完美而无懈可击的人,完美得不像一个真人。他无法想像颜行歌会有烦恼,就好像他难以想像一个假人会有七情六慾,会有烦恼与快乐。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秘密书库 不知道诸位看官可否有过如此体验,有时候会陷入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此时你的意识仿佛一分为二,一半仿佛一个旁观者清晰地看着一切,另一半则化身梦境中的一员演绎着角色。这个时候你往往感觉你既是导演又是演员,引领着梦境发展着。叶凯此时正是如此,梦境里的他此时正经歷着一场艷遇。 阳光,沙滩,泳装美女。前面跑着的美女身披轻纱黑髮如瀑,时不时转过半个脸撩一个勾人心魄的眼神,叶凯流着哈喇子在后面追,整一“来追我呀,哦活活”“宝贝别跑”的狗血戏码。美女越跑越慢,最终叶凯一伸手将美女从背后揽个结实,美女缓缓扭过脸来…… 妈呀!为毛这个美女长了一张和游戏里冰炎一模一样的脸,而且还冲着叶凯露出一个“冰炎式”的阴笑。与此同时,仿佛为了配合叶凯此时激烈撼动的内心,晴空忽然一阵霹雳,雷声隆隆。 叶凯勐地睁开双眼,似乎已经是早晨,只是房间里看上去还有些昏暗,此时外面忽然一道闪电把房间映得雪亮,一道炸雷就忽然落了下来,巨大的响声一下赶跑了叶凯剩余的睡意。叶凯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窗外风雨交加。还真是个糟糕的天气,他的心情也跟着糟糕起来。 “早啊。”当叶凯懒懒散散踢着拖鞋一边还抓着鸟窝一样乱的头髮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正遇上颜行歌精神奕奕地和他打招唿。 “早……”叶凯看到颜行歌立马向右转绕了一个大圈绕过颜行歌拐进洗手间,一大早就被闪亮生物的光芒灼伤真不是件愉快的事情。叶凯认真地盯着洗手间大镜子那个娃娃脸的男人,仔细拨弄了拨弄头髮,试着学了学颜行歌式“精神抖擞亲切可人”的笑容,却被自己那龇牙咧嘴的模样吓了一条。“正常人都办法这么笑吧……”叶凯嘀咕着,在心底给颜行歌贴上了一个“非正常人”的标籤,心满意足地开始刷牙洗脸。 “怎么这么多包子?”当叶凯从洗手间出来看到餐桌上满噹噹两大盘包子的时候,眼珠差点没掉出来。 “你不是喜欢吃包子么?”颜行歌已经坐在餐桌的另一头,他看着叶凯补充说:“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所以买了很多种,这种是肉馅的,这种是菜馅,这种是豆沙……” “不用了,谢谢。”叶凯拎了包就拿了把旧的看不出颜色的伞就打算往外走,食物的香气一阵又一阵刺激着飢肠辘辘的他,仿佛小猫的爪子,挠着他的小心肝。 “你去哪?”颜行歌不由得从餐桌边站起身,诧异地问。 “上班,我可不像某些人,不用打卡。”叶凯扭过头,没好气地说。 “你不知道吗?今天11号颱风登陆,全市单位都放假。”颜行歌神色淡然。 “真的?”叶凯放下包,他忽然想起来,似乎昨天的新闻是说过这么回事,说是颱风正面袭击他们所在的城市,为了安全起见,所以中小学停课,单位停工。 “我骗你干嘛?”颜行歌摊了摊手,笑得有些无奈。 “我怎么知道?”叶凯咬牙,从小到大我可没少被你骗过。 叶凯和颜行歌坐在餐桌对立的两面,叶凯啃包子啃得欢畅,大快朵颐,而另一头颜行歌则是细嚼慢咽。 “我们有多久没坐一块吃饭了?”颜行歌开口。 “昨天晚上不还一起吃的么?”叶凯依然欢快地和包子奋战着,头也没抬。 “我是说在那之前。”颜行歌吃得并不多,他更多是看着叶凯,而叶凯浑然不觉。 “四年还是五年,你出国以后就没见面儿了吧。”叶凯吃饱了,张嘴打了个饱嗝,开始咕嘟咕嘟喝杯子里的咖啡,他不得不承认某个人煮的咖啡还是挺香的,虽然咖啡配包子有那么点奇怪。 “八年,”颜行歌淡淡地说。 “是吗?有这么久?”叶凯勐然抬头,正对上颜行歌专注的眼神,黑曜石般的眸子仿佛幽深看不见底的深潭,仿佛可以把所有光芒都吸进去。他看到颜行歌脸上并没有带着惯常的微笑,嘴角放松地平展着,不笑的颜行歌看着有些不习惯。“别这么瞪着我,看得我发憷。”叶凯反而笑了,开玩笑地摆摆手。 “我只是觉得,时光流逝得真快,走的时候大家还是孩子,一转眼就奔三了。”颜行歌极缓慢地移开眼神,他站起身,一只手拿着杯子转身走进厨房。 叶凯愣愣看着颜行歌的背影,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颜行歌好像和他记忆中的模样有些不一样了。 早饭后,叶凯回了自己住的房间,掩上门。关门的瞬间,他好像看到颜行歌正朝他的方向看过来,随着门一点一点关上,颜行歌的面孔彻底消失在门后面。 第25页 接通头盔,叶凯登陆进了游戏。极乐城依然风和日丽人来人往,虚拟的阳光很快让他忘记了外面的狂风暴雨。 “各位,大家早上好啊,不知道大家最近过得怎么样呢?美女有没有泡到帅哥,帅哥有没有泡到美女,没钱的有没有赚到钱,有钱的有没有赚到更多的钱……”行会频道里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烈天心底咯噔一跳,战战兢兢打开了行会界面,再见亦是炮友的名字赫然其上。 “怎么是你?”烈天阴测测地说。 “哎呀,老大你来啦,我可是日夜思念你啊!老大的光辉好比那天上的太阳,带领我们走向致富强盛的道路……”炮友向来嘴不停歇,一连串的词语涌入烈天的大脑。 “谁加你进来的?”烈天顿时有些无语问苍天,这是不是代表着他之后每天都要被这个废话篓子噪音攻击。 “我。”小鸟的声音淡淡从行会频道那头传来。 “小鸟——”烈天的嚎叫声里带着几许悲愤。 “嘛?”小鸟的嗓音懒洋洋。 “小鸟>_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你给我喝了啥 “你说谁是蠢货!”极乐大书库的一角,一个浑身金属盔甲的红髮战士不住地揣着一扇小门,凶神恶煞。吓得几名来做任务的新人瑟瑟缩缩,战战兢兢地交了任务就一熘烟飞奔出去,一刻也不敢多呆。 “智慧的殿堂不欢迎蠢货!”那扇门并没有因为烈天的狂踹而松懈分毫,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 “我说,你就这样踹到天黑也没有用啊。”冰炎从门里出来,含笑拍了拍烈天的肩膀。 “他骂我诶!他骂我是蠢货!”烈天唿唿吐着气,要不是冰炎从后面拖着他,他又要冲上去和门较劲,“所谓士可杀不可辱!” “其实,这个门对玩家智力属性的高低有限定,我是魔导师,智力当然很高。而战士是所有职业里智力最低的,当然会被挡在外面了。”冰炎看了看烈天愤恨眼神,努力忍住不断上涨的笑意,伸手摸了摸烈天乱糟糟的红色短髮,说:“和一个早就被设定好的东西较劲,其实我觉得……它说得也没错……”说着冰炎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也就是说,这个任务我没法完成了?”烈天气馁地一屁股坐到地上。 “也不是没有办法……”冰炎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回答。 “真的?”烈天仿佛一只瞬间充满气的气球,从地上一跃而起,恢復了精神。 一个小时以后,烈天和冰炎再次出现在极乐大书库中,只是此时的烈天一身嫩粉色的法袍。《世界传说ol》中,玩家的装备是向下兼容制,也就是说战士类角色可以穿金属甲、锁甲、皮甲和布衣,而法师类角色就只能穿布衣。不过一般情况下,绝不会有战士神经错乱去穿加治疗效果的锁甲、加敏捷的皮甲还有加智力的布衣。 “我靠,这是哪个没品位的设计师设计出来的法袍,这个颜色这个款式实在太令人作呕了!”烈天瑟缩在冰炎背后,使劲扯着那身法袍,可是带有欧洲古典风味泡泡袖,带金盏花图案荷叶边袖子,层层叠叠金线刺绣长下摆,还有那bringbring样式繁复金丝银叶宝石闪烁的头冠,娘喂,这不是一活生生的娘炮么!“我想把头饰换成皮甲的蒙面巾可以么?”烈天哭丧着一张脸,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不行,套装一件都不能少,少了智力加成就不够了。”冰炎少有地严肃板着脸,抱着手臂审视着“娘炮”烈天。烈天体格在战士里不算特别高大,穿上法袍也并不显得很突兀,加上看上去孩子气的娃娃脸,如果再捧一本法书倒有几分魔导师的样子。 “为什么一定要这件啊!你身上穿的看上去就很正常啊!”烈天哭丧着脸指着冰炎身上那套暗紫色底带金色镶边的法袍,尽管也带了一些白色荷叶边装饰,可是和圣诞树似地烈天相比,显然低调不少,不,根本就是朴实无华。 “因为这是全伺服器智力加成最高的法袍。多少魔导师梦寐以求的东西,你可别不知足。”冰炎走在前面,推开挡在秘密书库门前那排书架。 “这是我愿意的吗?再说了我又不是魔导师,我干嘛要对它梦——寐——以——求?”烈天虽然千百个不情愿,却乖乖跟在冰炎后面,充其量嘴里不甘地碎碎念着。 “哦?”冰炎转过身来,双目微眯,狭长的双眼向上微微斜飞,两点黑曜石般的眸子熠熠生光,他嘴角勾了勾,一只手轻轻搭在烈天的肩上,凑过脸贴着烈天的耳朵轻笑:“或者,你可以使用‘魅魔变身药剂’,这样就可以不用穿这一身了。” 冰炎话音刚落,只见烈天脸色陡然刷白,他勐地后退两步,把头摇成拨浪鼓:“不用,死都不用。” 变身药剂是生活技能中的鍊金术制造出来的一种特殊药剂。使用之后可以变成相应的生物。而“魅魔变身药剂”则能将人变成魅魔的形状——一个穿了和没穿差不多大胸翘臀的风骚姐姐。当然风骚姐姐还是有她的过人之处的,魅魔形态的最大特点就是——智力极高。 不过在烈天看来,让他变成女人,还是几乎没穿衣服的风骚女人,那比打扮成娘炮还丢人。 “那么,请把。”冰炎极为绅士地对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请就请。”烈天嘀嘀咕咕地说着,伸手推了推那扇小门,竟然推开了,心中大喜,正待一头钻进,不料他刚迈进一条腿随即被一股力量弹了出来,摔个狗啃泥。 “蠢货就是蠢货!穿了法袍也不会变聪明!”门里面那个声音尖声尖气地说道。 “士可杀不可辱!你这个破门还来劲了不是?谁也别拦我!老子今天非拆了你不可!”烈天挽起袖子冲上去,一把拔出长剑对着那门一阵哐当狂敲。正当烈天敲得起劲的时候,忽然感觉脖子被人从后面勒住,一只手从后面抬起他的下巴,随后一瓶绿色的药剂就被一股脑儿灌进了嘴里。烈天扭头,看到冰炎拿着空的药剂瓶,笑容满面。 “你——给我喝了什么?”还没等烈天问完,忽然发现视线的高度似乎变低少许,而自己的声音似乎仿佛乐器的音阶被调高一般高了几度,听上去……有点,像女人?他勐然低头一看,傲人的双峰被紧紧裹在黑色皮衣里唿之欲出,他不敢相信地伸出手,肤色已经变成了魅魔特有的玫瑰色,手指的地方此时是五只黑色的利爪。此时一个极轻细的触感摩挲着他的小腿,感觉像一只小指头或轻或重地挠着,烈天鬼叫一声跳起来,却发现一只带倒钩的黑色尾巴从屁股后面延伸出来,水蛇一般左右甩动。 “魅魔变身药剂!你竟然给我喝了这个!”烈天微微仰起头,恶狠狠盯着冰炎,踮起脚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只是在魅魔变身形态下,被改变的声音使这话听上去像娇嗔多过像质问。 “这不是不得已而为之么?”冰炎笑眯眯地看着烈天,他放低了声音:“你看别人都在看我们。” 烈天转过头晃晃,果然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指指点点。看热闹乃国人特性,诸位看官,当各位在寂寞无聊空虚的时候,忽然听到楼下马路上隐隐约约听到妇女骂架男女对殴,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是不是ju花为之一紧,连忙屁颠屁颠跑到阳台上观看,要是看不清楚甚至踢着拖鞋直奔现场一探究竟?来得晚的连忙想来得早的打听前因后果,来得早的兴致勃勃向来得晚的面授机宜。正如鲁迅先生所言,国人可以从一只袖子想到胳膊想到女人的裸体再想到苟合之事,烈天与冰炎的纠缠很快形成如下版本:“恶毒的女人啊,你为何总让我痴情男儿遍体鳞伤”、“性感女火拼斯文男,图书馆内上演动作片。”、“深情女咆哮为哪般,与负心汉不得不说的爱恨纠缠”、“海水与火焰的煎熬,我与他纠缠了半辈子的孽缘——一个当街暴打男人的女人自述”。 “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烈天一看就是没有经过七姑八婆流言轰炸过的稚嫩小青年,对着人群做马教主咆哮状,试图挽回清白,殊不知群众是相当惊人的,尤其是当一群人聚集在一起集体yy的时候。人群“哦——”的一声,烈天听到许多人“窃窃私语”——“看来这位姑娘是真的伤透鸟心啦!”烈天顿时无语问苍天,别说喷血,喷肝的心都有了。不过他的肝还没喷出来,背后一股推力将他狠狠推进了那小门之中,这一回他倒是没给弹出来。 一进门忽然被一个毛茸茸软唿唿的东西抱了个满怀,烈天低头一看,一只灰皮毛半人高的大老鼠抱着他的腰,细长的尾巴富有韵律地左右摇摆,老鼠使劲垫着脚企图将脑袋蹭上魅魔丰满的胸脯,脸上浮着可疑的红晕,它咧开嘴露出一对大板牙,声音尖尖细细:“欢迎来到智慧殿堂,美丽的小姐。”感情就是这傢伙把烈天挡在门外,烈天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握紧了拳头,一下将老鼠撅天上去了。 “啊,被这么美丽的小姐殴打是我的荣幸,如果这样就能换来您的青睐。请继续吧~~~~”大老鼠,哦不,是秘密书库管理员克拉米被打飞后重重落在地上,团成一团皮球似地一骨碌滚到烈天脚下,抱着烈天的大腿,兴奋地摇着尾巴。 “我真怀疑,这傢伙和炮友是不是有亲戚关系!”烈天咬牙切齿地对冰炎说。冰炎此刻正在那一排一排书架中仔细寻找着有关海拉的记载。 “啊哈,有了,这个……”冰炎说着从暑假里抽出一本书,“我们走吧。”他转过头,看着烈天,神采飞扬。 “不要>_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说错话的下场 正如当时网际网路只不过是两个强国在对峙的时候,其中一者为了方便统一军事指挥的产物。发明者永远不会想到在若干年后,它普及到了广大民众之间,让许多原本一辈子也不会相识的人认识并成为朋友。而虚拟实境的发明者自然也不会想到,这个原本只是为了军方战术培训而存在的技术成为了广大民众娱乐和生活的一个部分。 “我们这个拟真引擎最大的特点就是拟真度高,在触觉、嗅觉上做了很大程度的优化。在资料库里输入了上万种的气味,另外在神经性模拟上……”展台上的人滔滔不绝地阐述着最新拟真引擎“虚幻”的特性,下面的叶凯一边抑制住睡过去的欲望,一边不住地打着哈欠。本该是休息日,可是一大早却被颜行歌抓去听什么最新游戏拟真引擎的产品报告会,他昨天可是熬夜到半夜两点也!想到这里,他斜眼偷偷瞥了下坐在旁边的颜行歌,那小子斜斜地靠在椅子靠背上,一只手托着右脸颊,低着头看着摊在腿上的产品宣传彩页,一缕头髮垂下来,微微挡住了眼睛。玛丽隔壁的,为毛有的人坐没坐相也能演绎成“优雅而懒散”的感觉?而有的人一这么干绝对被人当二流子处理!叶凯内心又开始愤愤不平。此时,一阵轻风吹来,颜行歌垂落的髮丝被吹向一侧,叶凯赫然发现——颜行歌的眼睛是闭着的!这小子竟然公然在产皮报告会上睡觉!更让人愤恨的是,娘个腿的,睡觉还能睡得这么有型!真是老天不公! 第26页 “餵——擦一擦口水,要流下来了!”叶凯坏心眼地一笑,凑在颜行歌耳朵边上轻轻说。想来这种闪亮生物一定特别在意形象,想到颜行歌一会惊醒手忙脚乱的样子,叶凯就乐不可支。他越想越欢,颜行歌还没醒,他自个就忍不住偷着乐起来。乐了半天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一抬眼发现颜行歌半睁个眼,懒洋洋肆无忌惮地瞅着他。 “是么?”颜行歌收起支撑着脸颊的胳膊,那表情那神态那语气,不是一般地淡定。 “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叶凯笑容讪讪。颜行歌嘴角微微向上一勾,睡意从眼睛里褪去,那对黑曜石般的眸子恢復了神采,他并没有接叶凯的话,而是把目光转回到台上滔滔不绝的项目演说人上。 搞什么,明明偷懒的人是他,为什么我会心虚!叶凯心里嘀咕着,一边纠结地拿手里的产品彩页撒气,不一会,彩页全成了纸飞机。 “你这习惯还和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啊。”一个声音几乎贴着叶凯的耳朵低低响起来,叶凯一惊,勐地扭头,看到颜行歌弯着两个月牙钩对着他笑眯眯。 叶凯正绞尽脑汁打算呛颜行歌几句,不想这个时候台上的产品介绍人结束了产品演讲,一时间展厅里掌声雷动,叶凯抽着空子看到不少人一边打哈欠一边鼓掌,纷纷起身打算离开。叶凯也跟着站起身,跟着人流到了展示厅外面。 “一起回去吧,你这里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颜行歌扭过头对叶凯说。叶凯本想硬气地拒绝说——劳资喜欢坐公交。无奈这次产品报告会在鸟不拉屎的郊区,纵然他想坐公交,也没有公交让他坐。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如此自我安慰。 就在等颜行歌的当口,接到小鸟简讯一条,说明天晚上约他和花花一起出来吃饭,另外还约了捲心菜。不会是花花贼心不死非要把捲心菜约出来验明正身吧,这么想着叶凯不由笑起来,此时听到汽车的喇叭声,扭头一看颜行歌在他那辆白色广本里对他招手。 就在拉开车门的瞬间,叶凯忽然想起听产品会的时候曾拿钥匙于手中把玩,怕是落在会场了,心念一动,低头一翻包,果然不见钥匙踪影。无奈之下,叶凯只能让颜行歌在外等候,他一个人火急火燎地跑回会场找钥匙。 产品会的会场是阶梯式的报告厅,里面还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叶凯很快找到了他们原本所坐的那一排,猫着腰对地面进行地毯式搜查,然后他看到了四条腿,两条明显是男人的,穿着西裤和皮鞋,还有两条白白嫩嫩穿着细高跟的应该是个女人,随后他看到了他的钥匙,在高跟鞋的边上。此刻,他听到西裤的主人用激动的语调高声说:“谁的?是谁的?” “我的我的!”叶凯不假思索地抬头,却看到一张男人出离愤怒的脸,还有一只天外飞拳,随后就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叶凯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自己房间天花板上那圆圆的顶灯,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一个冰凉凉沉甸甸的东西滑了下来,低头一看是个冰袋,于此同时他的右眼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叶凯抽了口冷气,伸手轻轻碰了碰右眼,手摸到的地方有些肿,针刺样地疼。他忽然想起来,之前他是在会场找钥匙来着,然后似乎……被人揍了一拳? “你醒了?”颜行歌站在房间门口,叶凯注意到他雪白的衬衣沾了一大片灰,领口的扣子似乎也掉了俩,衬衫的领子一直敞到胸口的地方,隐约可以看到结实却不过分夸张的胸肌。 “嗯……我刚才,是怎么回事来着?”叶凯一边捧起冰袋继续按到肿起来的眼睛上,一面愣愣地问颜行歌。 “你……”颜行歌漂亮的眉头纠结成了一团,“人家在问女朋友怀孕是谁的种你跳出来回答个屁啊!”他的脸沉着,不像是装出来的。这是叶凯记忆里颜行歌头一回发火,不由得愣在原地。笑面虎颜行歌竟然会板脸诶,发现这件事情所带来的震撼甚至远甚于自己被揍的“真相”。叶凯一只手按着冰袋,蹦下床一蹦一跳地跟在颜行歌身后,另一只空下来的手从后面拽住颜行歌的胳膊弯想把他扭过来看看他是不是真在生气,可是一拽过颜行歌的胳膊,叶凯勐然发现颜行歌的左手手背有一块大大的淤青,手指关节红肿着。 “你……手?”叶凯看着颜行歌的手,犹豫地问,他似乎隐约猜测到了真相,但是出于对闪亮生物颜行歌的厌恶又极不愿意去承认。 “我没事,”颜行歌的神色似乎缓和了下来,他揉了揉叶凯的头髮,语气有些无奈:“我说你找钥匙就好好找,没事乱接什么话茬!” “我以为他们在说钥匙是谁的……”叶凯自知理亏,缩了个脖子小声说。 “让我怎么说你呢?”颜行歌长长吐了口气,“还好没打出什么大毛病。不然……”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化作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被打的人是我,为什么颜行歌那么生气呢,叶凯看着颜行歌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晚上,叶凯顶着那张黑了一个眼圈的贱狗脸去聚会了。聚会地点在本市的大排档一条街,在那条充满了各种类似“阿芳酱油水”“小妹饺子馆”“张阿福大排档”之类的招牌中,有一家倍儿有格调倍儿有品——汤臣一品。叶凯他们就约在汤臣一品。当叶凯走到汤臣一品那一半明媚一半黯淡还周期性闪烁个不停的招牌跟前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浓眉大眼浑身散发着硬朗气息的年轻人坐在一张露天餐桌旁,那是周一行,他的大学同窗,也是游戏里的弯弓射小鸟。 “哟,叶凯,你这眼睛是怎么了?”周一行看着叶凯那张脸直乐。 “甭提了,飞来横祸。”叶凯耸了耸肩膀,在周一行的对面坐下,他左顾右盼,没见着花擦擦,不由得问了句:“关彦呢?” “路上呢吧。咱们先点。”地方时周一行定的,他熟门熟路地招唿老闆娘过来点菜。 老闆娘瞅着一表人才的周一行笑得花枝乱颤,很快就先上来两盘冷菜,还一个劲问周一行够不够。叶凯顿时觉得崩说颜行歌了,他在小鸟面前也是个悲剧。 “我看关彦这傢伙没看到真人他不死心呢。”叶凯夹起冷盘的盐水花生,一副神神叨叨的表情,摇头晃脑。 “得了,别说了,他小子来了。你一提他准急。”周一行看到远远过来的熟悉人影,对叶凯挤眉弄眼。 “你们两个背着我嘀咕什么呢?”一双手重重地一左一右拍在叶凯和周一行的肩膀上。叶凯一回头,看到关彦那对笑眯眯的桃花眼。 从大学的时候开始,关彦那对桃花眼就闻名全系,折在他手下的姑娘没有五十也有一百,都说世上没有关彦搞不定的妞。平心而论,关彦不论是五官还是体格都不算特别出众,唯有一对桃花眼明亮有神,只是关彦爱笑,一笑起来整个人似乎都充满了一种光彩。而周一行也是系里闻名的帅哥,只是素来行事低调,又相对和女性接触较少,因此不如关彦这般桃花满天下。其实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关彦与周一行也属于闪亮生物的一种。只是估计叶凯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惟独对颜行歌那样恨之入骨。 “大帅哥,哪敢消遣您啊?我还不得被你那些亲卫队们打成猪头?”叶凯看着关彦笑得不怀好意。 “滚边去!”关彦一拳头就对着叶凯的背捶了过去,不一会他勐地反应过来,盯着叶凯的脸:“哎哟,我说你的眼睛怎么啦?是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给人修理啦?” “滚!”叶凯狠狠白了关彦一眼,这回轮到他对着关彦伸拳头了。 三个人正打闹成一团,随后听到一个不大的声音,语调有些犹豫:“老大……小鸟……花花?”三个人顿时齐齐扭头,看向说话的人。 三人的面前是一个穿着白色运动t恤和墨绿色运动中裤的少年。似乎是骨架尚未发育开,因此显得有些纤瘦,黑色的细软的头髮轻轻贴在额头,潮湿的大圆眼睛会让你想到某些犬科动物,嘴唇是很淡的粉红,面前的这个少年有些侷促地看着叶凯三个人,似乎有些犹豫。 “卷……心菜?”周一行有些不确定地轻轻叫了一声? “这么说我没有认错人。”少年咧开嘴笑起来,露出一对雪白的小虎牙,脸颊两个小酒窝一深一浅。 “我是烈天,这个是小鸟,那个眼神乱飘的是花花。”叶凯对着少年介绍着。 “这天真够热的,渴死我了!”少年抓起桌上一瓶啤酒对着瓶口大大喝了一口。 “喂,小朋友,你成年没?”叶凯抓住了啤酒瓶底,打量着少年。 “我成年了!”少年的头上挂满了黑线,一张身份证被重重拍在桌上。 “林辰,出生日期是……喂,你过两个月才满18吧?”叶凯仔细看着少年的身份证,忽然抬起头。 “完了你关彦,竟然勾引未成年!”周一行看着关彦,不怀好意地笑道。 “吃你的菜,不该说的别乱说!”关彦横了周一行一眼,他的表情从少年林辰出现开始就变得很哀怨。 “小鸟,我们要理解花花的心情。”叶凯对周一行挤挤眼睛,周一行很快心领神会。 “我怎么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林辰抓了抓后脑勺,神情困惑。 “没什么没什么,来来吃菜!”这回叶凯三人倒是异口同声,龇着一口大白牙笑着。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斐诺安的提议 这天烈天一上线,那头冰炎就弹过来一个组队邀请,烈天看都没看就点了接受。 “在哪呢?”烈天问,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一上线就和冰炎组在一起。 “极乐大书库。”队伍频道里传来冰炎低沉的声音,“我发现了一些可能有用的线索。” 烈天来到极乐大书库的时候,看到冰炎背对着他坐在一张橡木长书桌旁,面前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册,书页已经泛黄。冰炎不长的黑髮微微垂下来遮住半个脸颊,双目微微低垂着,专注于书本,嘴角平和地松弛着,平日里那副狡诈精明的样子在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干净,仿佛那茫茫雪原一样干净的白。而那种白似曾相识,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在哪里见过,烈天想要努力回忆,可是思绪却仿佛陷入一个粘稠而浑浊的深潭,那依稀的灵光一闪即逝,沉入潭底伸出,怎么也打捞不上来。 第27页 “哦,你来了?”似乎是感觉到烈天的到来,冰炎转过头,烈天注意到在转头的那瞬间,那神情里的洁白消失了,只剩下那仿佛洞悉一切一般世故的微笑,烈天忍不住心里不轻不重地抽搐了下——就好像童年一样极喜爱的玩具被从手中活生生抽走一般。 “啊……你……说找到一些可能有用的线索?”烈天不愿与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对视,轻轻把视线落在了桌上的书页上,他的手触碰到纸业,查看了书本的属性——书名:《大圣者预言书》,物品说明:从远古就流传下来的古书,攥写人不详,书中不仅记录了世界的起源,还预言了世界的毁灭。 “这本书是上次我在秘密书库里找到的,里面有些章节很有意思,”冰炎说着一边翻动着书页,修长的手指指着其中一段话给烈天看。 烈天凑过头去,看到那段文字是这样的:“两位创造神沉睡了很久,终于有一天他们醒来了。白衣的神创造了时间,黑衣的神创造了元素。于是有了世界……” 烈天微微抬起眼睛,神情有些许惊讶:“那黑衣神是海拉?” “还有这里。”冰炎向后翻动书页,又指着一段文字:“白衣的神说,那些长着黑翼和白翼的生灵傲慢而放肆,以世界的主人自居,必须对他们施以惩罚。于是他创造了龙族,并赋予龙族智慧与残暴的天性以及媲美神明的力量。黑衣的神告诫说,创造如此强大的种族最终会这个世界带来灾祸。” “她说对了,后来龙族果然大举入侵下界,并摧毁了连接世界两头的时之塔。”烈天点头,在冰炎身边坐下,“不过还没有说到她是怎么被逐出世界。” “龙族使下界的人们重新膜拜神灵,而白衣的神也将龙族安排在上界与下界之中的空间——虚无之境。然而龙族的首领奥丁并不满意这种安排,他向诸神提出要拥有更强的力量和更多的空间。被两位神明拒绝后,龙族首领发动了叛乱。”冰炎朗读着书册上的字句,微微偏过头看烈天:“然后就是很多人都知道的诸神与龙族之战,那场战役中双方那个损失惨重,而时之塔也在那个时候断裂。在这场战役后的五百年,天族和魔族正式对立。这就是这个游戏完整的背景故事。不过,”冰炎顿了顿,神情复杂:“真的是完整的故事吗?” “看样子你有了答案?”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温润而动听的嗓音,让人有一种浸泡在温水里的舒适感。烈天和冰炎一齐回头,看到斐诺安微笑着走了过来,碎金一般的长髮雍容地披散在肩头。 “早期《世界传说ol》的开发方放出游戏资料的时候曾经有这么个故事,说起来还蛮俗烂的。”于此同时,在练级间隙的再见亦是炮友搔了搔后脑门说起来,“网站宣传资料说世界的起源有一男一女两位创世神,他们一直沉睡在混沌之中,直到有一天醒来创造了世界和诸神。这两位创世神是两口子,女神非常爱那位男神,无奈她老公是个花心大萝蔔,在天界和人界到处泡妞。嘛,你知道女人总是爱吃醋的,于是总是背着她老公收拾外面那些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她那口子就不高兴了。于是两位创世神家里发生了严重的家庭暴力,那场暴力直接导致了时之塔的崩塌……” “什么乱七八糟的,时之塔的崩塌不是龙族入侵吗?”弯弓射小鸟白了再见亦是炮友一眼,根本不相信。 “是啊,因为他们打架撕裂了时空的口子,把幽闭在虚无之境的龙族放了出来,才搅得世界大乱的。”再见亦是炮友耸耸肩,“说到龙族为什么幽闭在虚无之境还要插下花,当年这位男神迷恋上了一名高等龙族少女,这回闹得比较过头,要把那姑娘取回来做小老婆。女神不干了,直接把整个龙族封印在虚无之境——我让你丫花心,我让你永远也见不着你那小狐狸精!男神就是为了这事和他老婆闹,随后才发生了那场惨绝人寰的家庭暴力——哦不,诸神与龙族之战。” “谁信你啊,这故事也忒烂了,整一黄金八点档!”小鸟嗤之以鼻。 “爱信不信,这是真的。不过后来官方网站把那段故事删了,估计也觉得太狗血吧。”再见亦是炮友给小鸟加满状态,准备开怪。 “你怎么会注意这些?”小鸟想了想还是觉得回头可以把炮友讲的故事告诉烈天和冰炎,或许会对他们正在进行的任务有所帮助。 “我是一个职——业——玩——家嘛!”炮友撸着头上的小辫子笑得异常风骚,“一个职业玩家在进驻一个游戏前做足功课那是基本职业素养!” “你觉得怎么样?”极乐大书库里,众神领域的副会长斐诺安坐在烈天和冰炎的对面,微笑。 “我想……这个……”烈天有些犹豫,“我没有把握……” “我相信你,不,你们。”斐诺安的眼神缓慢地从烈天脸上缓缓过渡到冰炎的面上,却见到冰炎懒洋洋地支着下巴,含着笑,那黑曜石般的眸子看似漫不经心可是却看不到深处,或者说看不出真实的想法,这让斐诺安有些许意外,他对冰炎开口,语气不疾不徐:“冰炎朋友,你怎么看呢?” “谁都知道众神是天族第一行会,撤了来呀来追我的旗,换上众神分会的号,的确好像占了不少便宜。不过这种事还是要会长来定,我可是插不上嘴的。”冰炎伸了个懒腰,真箇人靠到红色丝绒的椅背里去了,摆明了“咱不掺和”的态度。 “官方公告上公布下个礼拜开放深渊要塞战的内容,我想这样我、你还有千年就可以在一起打要塞战,而你们成为我们分会的话……”斐诺安微微犹豫了下,继续说道:“这样也就不会有其他众神的兄弟有闲话说。当然……我也承认,这里也有我的私心成分,从认识开始,我就一直希望我们能在同一个行会里面。不仅仅是我一个人,也是千年的希望……” “我明白,老蹭你们活动也的确给你们带来不便。”烈天哂笑,斐诺安话说得委婉,可烈天也不是蠢得人情世故一点不通。 “不,并不是如此,我只是希望在要塞战版本开放的时候,我们能够尽量团结一切能团结到的力量,为天族夺取更多的要塞。”斐诺安的眼神很真诚,真诚得好像真的一样,众神领域外交一把手这并不是吹出来的,他顿了顿,灼灼盯着烈天的双眼:“你难道就不想尝试下做要塞主人的滋味?相信我,那种感觉很美妙。” “我……必须和其他人商量一下。”烈天在那个逼人的眼神中败退下来,他有些迷惑和动摇了。名利这两个字是谁也逃不脱的诱惑,无论是现实还是游戏世界都如此。有时候人时常喊着“名利乃浮云”,多数的时候是因为那名利离他们太过遥远,所以只能故作超脱。有人说,网路游戏之所以风靡,很大一个原因是人可以在其中活出另一种人生,成就另一个自己——王侯将相,前唿后拥,谁又不想呢?真正去争夺是一回事,可当果实摆在嘴边的时候,又有几人能轻易拒绝? 烈天呆呆地坐在原地,乃至斐诺安走了都没有觉察,冰炎在一旁冷眼旁观。他看得出来,烈天表面上没有说,实际上他的内心已经被斐诺安说服。 “餵——”冰炎懒洋洋地在烈天耳朵旁打了一个响指,“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 “啊——我只是在想斐诺安的话。”烈天喃喃,“也许,我应该拒绝……的吧?”他扭过头看冰炎似乎想从对方的脸上找到答案。 “想做就去做吧,”冰炎淡淡地笑着,“斐诺安并没有说错,当大会会长的感觉是做小公会会长无法比拟的。” “可是我并不确定能做好,毕竟没有经验……”烈天有些不确定地说。 “我会帮你。”冰炎说。 “诶?”烈天有些惊讶地把眼神投向冰炎。 “你忘记了吗?我是羽非零。”在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冰炎双眼飞满了一种桀骜的神采,他的嘴角挂着一个大大的肆无忌惮的笑容,好像浑身放射着看不见的光芒一般,烈天忽然有一种灼伤双眼的错觉。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谁都有秘密 人的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就算是不喜欢的东西,习惯了以后再失去,总会觉得空落。当“来呀来追我”这个会名从头上去掉的时候,烈天忽然觉得一种莫名的伤感,尽管他之前一直觉得这个会名蠢。会名的创始者花擦擦倒是一脸不以为意,撺掇着烈天赶紧建新会。 不过2分钟的事,他们几人已然改换门庭,抱上了被本阵营最大公会的大腿,众神领域朱雀军团的名字赫然挂在他们名字的下方。在《世界传说ol》新版本《要塞领主》来临之前,众神领域成功地完成了扩张,合併了众多中小公会建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分军团,俨然一副设我气谁的霸主气势,对深渊领主之位是志在必得。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餵~~~~~众神领域朱雀军团招收40+精英团员~~~这位小哥,看你器宇不凡将来必定成就一番大业,但是俗话说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看你的样子,一定在苦恼没有一个环境让你大施拳脚吧,而我们正好缺小哥这样的人才……”极乐城人来人往的广场上,再见亦是炮友逮住一个玩家舌灿莲花,把那玩家忽悠得一愣一愣,迷迷煳煳退了行会进了朱雀军团。事成之后炮友对着一边躺在长椅上偷懒的小鸟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龇着牙,猥琐的小鬍子一抖一抖。小鸟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睛,随即又慢慢闭上,嘴角微微上扬着。 “花花哥哥,为什么你现在都不带我练级了呢?”另一头,捲心菜美眉,哦不,现在是弟弟了,小尾巴似地跟在花擦擦的背后一蹦一跳。 “小卷啊,那啥……游戏里不要叫我哥哥哇……”花擦擦听到哥哥两字,神情一僵,转过身满脸堆笑:“记住哟,特别是在一会的美女姐姐面前不可以叫哟。” “我不觉的她美耶,”捲心菜鼓了鼓腮帮子,撇嘴。花擦擦所说的美女姐姐是公会新来的美眉云若雪,声音甜甜的,说话语气柔柔的,一在行会频道里开口,会里的狼们苏了一半,还有一半是屏蔽行会频道的。 第28页 “傻孩子,你还小,哪懂得……”花擦擦忍不住露出一个和他所选的端庄女号非常不相称的猥琐笑容,摸了摸矮自己一个头捲心菜软软的头髮。 “谁说我不懂!你不就是想泡她嘛!”捲心菜瞪着花擦擦,好像为花擦擦把自己当成小孩子而生气。 “什么泡,不要这么说嘛,我是作为一名老会员团结一下新会员。”花擦擦笑得讪讪,他看着捲心菜鼓鼓的包子脸,大大的眼睛好像小鹿斑比,怎一个萌字了得。可想到那天吃饭跑来的小正太林辰不由得悲从中来,人妖啊人妖,你让多少少男的玻璃心华丽丽碎了一地,此时他全然忘记自己也是人妖大军的一员。 “真的?”捲心菜巴眨着大眼睛,将信将疑。 “真的,”花擦擦点着头,正儿八经地说。 “好啊,”捲心菜眼珠骨碌碌一转,“带我去吧,我也要团结新会员!” 冰炎是在深渊地区西莲大陆下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花园找到烈天的。红髮的战士双手枕在脑下,躺在青糙地中心。在他周身长得像山羊的非主动怪慢悠悠地来回散着步。 “你不是想大干一番事业的么?结果在这里偷懒。”冰炎一边向烈天走去一边说着,他发现烈天半天没有回应,似乎是睡着了,于是他悄悄地放轻了脚步在烈天脑袋边坐了下来。 “接着游戏头盔就睡觉,烈天,不,叶凯,该让我怎么说你呢?”冰炎注视着烈天的睡眼,轻声说着,他的影像逐渐模煳,然后消失,他下线了。 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咔哒声,叶凯的房门被从外面轻轻打开了,厅里的光线在没有开灯的房间地上投下一个明亮的长方形。一个颀长的人影倒影在地上,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定定看着那个趴在桌子前睡着的背影,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颜行歌关闭了游戏头盔的接入程序,切断了电脑的电源,抓着叶凯肩膀将他往后靠在椅子上,轻轻脱掉叶凯头上的游戏头盔。叶凯此时动了动嘴角顺势脑袋往旁边一歪,整个人勐地向着旁边一倒,眼看就要摔下椅子,颜行歌眼明手快抱住了快要落地的叶凯。 “醒了?”颜行歌轻轻问,可是叶凯只是扯动了下嘴角,发出两声听不清内容的咕哝。 “你倒是和小时候一样,睡得那么死。”颜行歌嘴角不由得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下次把你装进麻袋卖了好了……”他双手揽紧叶凯的腰缓缓站了起来,叶凯的下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面孔若有若无地摩挲着,胸前贴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可以感觉到另一颗心脏有力的跳动声。颜行歌黑曜石般的眸子在门口洒进来的微光中反射着点点光芒,他慢慢腾出右手,轻轻地一下一下抚摸着叶凯后脑勺柔软的短髮,手指轻轻从髮根缓缓向下,他的动作很慢很慢,好像手下的是一个易碎品,稍稍用力就会损坏。修长洁白的手指抚过后脖颈,背嵴,腰椎,然后再要往下的时候他仿佛被自己吓了一跳,手指骤然从叶凯身上抽开,似乎被一个看不见的弹簧勐地弹到虚空里,他手指就那样无力而茫然地张着,然后犹豫地握住,握紧,直到指节发白。他长长吁出一口气,似乎有些慌张地把叶凯糙糙放在房间的床上,转身就要退出去,可是退了两步忍不住又扭回身来。 厅里的灯光透过房门洒在叶凯的睡颜上,叶凯的睫毛很长,尤其是闭着眼的时候,随着唿吸会轻轻颤动。颜行歌在叶凯的床头单膝跪了下来,他定定注视着叶凯,良久,他慢慢站了起来,轻轻走了出去,关上门。 叶凯在做一个冗长的梦,梦里他似乎和什么人一起去旅行,他们背着大大的背包,徒步在山里走着。 山里是原始的土路,两边是茂密的树丛。刚下完雨的山路异常泥泞,他不小心脚下一滑,一只手从前方伸来牢牢抓住他的手,那只手虽然白皙却骨节分明,应该是个男孩子的手。可是那手的主人也没有拉住他,于是他们两个人一起从土坡上滚下来,索性山上泥土松软他们仅仅只是被树枝和岩石擦伤手脚并无大碍,两个人指着对方泥猴似地脸哈哈大笑。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在山上扎帐篷露营,他们把被雨淋湿的衣服放在篝火前烘烤。夜深的时候两个睡袋仅仅挨在一起,他似乎和谁额头相抵说了什么话,那个人始终看不清面孔,但是他觉得那个人在笑,而他自己也在笑。心底升腾起一团火焰,将胸口烧的一片荒芜。而那火焰之中似乎有一只猫爪子,或轻或重挠着心扉,像是不安更像是期待。 翌日,他们继续在山中行路,一路说说笑笑。山路还是一样泥泞,他们一人折了一根粗树枝做手杖,相互拉扯着前进。那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他的手,他觉得他应该感觉不妥,可是在梦里似乎一切都很顺理成章。他们终于到达了山顶,握着他手的人似乎很兴奋指着一个方向让他看,他正要循着那手的方向望去,忽然一阵强烈的恐惧感侵袭上他的心灵…… 不,不要看,不能看…… 叶凯勐地从床上坐起,发现自己浑身被冷汗所浸湿。他下意识看了下梦里被那个看不清脸男孩拉过的手,那个梦太真实,真实得叶凯有一种这是他记忆一部分的错觉。梦里似乎他和那名旅伴年龄都不大,十四五岁的样子吧。可是他不记得他在那个年龄的时候和谁去山里徒步旅行过。 太阳穴突突地疼,他依稀好像记得他之前在玩游戏,怎么跑到床上了呢?颜行歌那个混蛋肯定不会这么无聊,那么使他自己爬上床的?他的记忆里衰退也太厉害了,最近他老有好像想起什么隐隐约约的东西然后又似乎想不起细节的事情,难道已经提早出现老年痴呆的前兆了?叶凯哭笑不得地拍拍脑袋,索性从床上下来。 轻轻拧开房门,厅里一片漆黑。叶凯没有开灯穿过大厅打算到厨房倒杯水喝,忽然看到阳台上有个橙色的小小亮点一明一灭。 颜行歌靠在阳台围栏上,他仰着头向天空轻轻喷出一口青烟,他的脚下散落着熄灭的菸头。叶凯从没见过这样的颜行歌,他看不清对方藏匿在黑暗中的面孔,只是觉得此刻的颜行歌似乎浑身散发着寂寞和伤感。他困惑地远远看着阳台的颜行歌,忘记了自己倒水的初衷,摇了摇头,打了个呵欠,慢吞吞挪回房间。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会长的悲剧 俗话说队伍不是那么好带滴,大会会长也不是那么好当滴。当烈天看着行会频道里七嘴八舌的聊天干咳了n声无人理会的时候,做出了这般感慨。 “大家好……”烈天做了一个深唿吸,开口。 “火之神殿队效率队缺一奶妈,来的速度!” “玛丽隔壁的,劳资在深渊又给血月的龟儿子偷袭了……我【哔】(要河蟹要有爱)” “找个漂亮美眉当老婆,包点卡包装备,人妖滚……” “最新出炉的【大族长法书】要的带价,本会成员一律85折。” “各位哥哥姐姐,伦家是第一次玩游戏哒,可以不可以带一带伦家。” “小受们晚上好啊~~~~~” “小受是啥?” “哦活活,小受就是——灰常可爱的男孩子哟~~~~” 烈天的那声“你们好”被足足淹没在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中,烈天呆立在原地,一阵萧瑟地风颳过,倍觉凄凉。 3分钟后,行会频道里发言的人民群众们陡然发现自己顿时成了哑巴,随后一个巨大的声音炸雷般迴响在每一个会员的耳边:“半个小时以后,极乐城外域镶金玫瑰酒吧贵宾包间集合,开会!” 行会里一片寂静,似乎是被烈天的咆哮所震撼,群体石化了。 烈天看着面前虚空中拉开的行会管理列表禁言里那一排整齐划一的勾,嚣张地叉腰狂笑,一面还念念有词:“叫你们无视我!叫你们无视我!” 正在烈天小人得意的时候,冰炎的密语过来了,懒洋洋的语调:“你知道贵宾包间一个小时多少钱么?” 这回轮到烈天石化了,他讷讷:“不……不知道……应该不会很贵吧?” 当烈天站在镶金玫瑰酒吧里摸着瘪了一大半的荷包在那里哭丧着脸的时候,他忽然真真切切地领悟了一句真理:“冲动是魔鬼!”500w啊500w,烈天的心在滴血,这不是抢钱是什么! 对面的性感老闆娘掂量着一袋金币笑得花枝乱颤:“这位先生,您还需要什么服务吗?要不要来点酒水点心,或者我们特有的舞娘表演?” 镶金玫瑰酒吧是天族玩家们一个聚会场所,其实酒吧的场景并不大,只是这里提供一种服务——只要你付给酒吧老闆娘一定金额的包间费,她会给你开闢一个独立的副本空间,而你就可以唿朋唤友在里面聚会不受外界干扰。当然包间费是按照“包间”可容纳人数多少来定价的。烈天所选的贵宾级包间可容纳的人数是100人,包厢费是500w一小时。当然点心酒水特殊表演另外计费,上不封顶。也就是说如果大家话唠了忘情了难捨难分了,烈天还得成倍地往外掏银子。 “一会开会这幅表情可不行啊。”正当烈天站在“包间”传送入口,犹然沉醉在悲痛的情绪中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愤恨地转头,看到冰炎从门外轻快地走了进来,一对狐狸眼眯成月牙弯弯,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见烈天不吭声,冰炎走上前就要往包间里去。 “别——进去就开始计时了!”烈天看着冰炎伸进传送入口的半只脚,情急之下对着冰炎就是一个虎扑。 风儿吹,大地摇,两只乌鸦嘎嘎叫。 “哇——好大胆哟,光天化日……” “你觉得他们两个谁攻谁受>__ 【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要塞初战 在众多玩家的翘首期盼下,《世界传说ol》的新资料片《要塞领主》终于华丽开幕了。在这张资料片中,被行会攻占的要塞不仅在内景上可以完全自定义,而且还带有驻地守卫npc和特殊物品贩卖商人,也就是说——被打下的要塞不再是象徵性地挂上某个行会的标志了事,而是真正成为一个行会的驻地和大本营。新资料片开放的第一天,各个伺服器都达到了人数高峰,伺服器组状态旁一熘“爆满”的红字估计运营商要笑开了花。 第29页 每周六和周日晚上8点至10点是要塞战开放的时间。此时,烈天率领一众会员站在距离深渊上层空间距离火焰要塞20米开外的空地上,整装待发。 火焰要塞顾名思义,整个堡垒都呈现一种介于橙与红之间的色泽,墙面上若有若无笼罩着一股浮动的金色魔法光芒。要塞的最高圆顶之上张开着半圆形的红色结界膜,阻挡着来自空中的入侵者。 要塞攻防战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种是无主要塞,这种要塞是被龙族所占领,只要击败龙族卫兵以及要塞底部深处的守护神就可以获得要塞的所属权。第二种情况是有主要塞,所战斗的对象不仅是要塞守卫兵还有所属行会的会员们。相对来说,攻打无主要塞相对容易一些,火焰要塞属于第一种情况。在要塞的周围,面目狰狞的龙族卫兵三五成群来回巡逻着,要攻入要塞,必须首先突破外围的巡逻卫兵进入堡垒下方那道唯一的大门。 在要塞战开始之前,烈天、冰炎还有小鸟能一行“元老”将会员分为4个部队,每个部队4个小队,人数为20人左右,尽量将职业平均分布其中。另外依照冰炎的建议特设了一个应急治疗小分队,将等级偏低的吟游诗人和牧师安排其中,专门负责战斗中復活和机动加血。 “还有10分钟要塞战就要开放了,现在各部队长检查编队!”烈天站在队伍的最前方,面对会员喊道。 “一部队全员到位!” “二部队全员到位!” “三部队全员到位!” “四部队全员到位!” “药品发放完毕了吗?”烈天继续问。 “已经全部发到各部队长手中了。”冰炎不急不慢地回答。 “好,让我们大干一场吧!”烈天勐地一转身面向火焰要塞,目光灼灼,背后印有朱雀纹样的火红披风被带着硫磺气息的风鼓起,猎猎舞动,却有几分会长风范。 “花花,我怎么觉得小烈有点不认识了。”人群中,小鸟悄声问花擦擦。 “他呀……也许是潜力被发掘出来了吧。你说是吗?”花擦擦笑着,扭头仰望他的水精灵宝宝。随着等级的提高,他的水精灵宝宝再也不是一开始那只大海马了,完全形态的水精灵宝宝足足有3个花擦擦那么高,此时的水精灵已经完全进化出人形,从身材上看像是一名女性的模样,水蓝色的长髮微微悬浮在空中,面孔和身体全部被符文布缠裹只露出一对发着淡淡蓝光的温柔眼眸。水精灵发出一声咕噜咕噜像是水声般的声音,点了点头。 “要塞战开始了!”捲心菜从人群中挤到花擦擦身边,兴奋地说。他话音刚落,系统广播响彻天空:“要塞战全面开放,所有要塞目前为可占领状态!” “开始了。”冰炎看着沖在最前面那个红头髮的身影,嘴角挂上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跟了上去。 门口的巡逻兵很快就被解决了,潮水般的人流涌进要塞大门。从进入这个门开始,意味着真正的战斗从此展开。在烈天他们的面前,一个辽阔的环形大厅就此展开,大厅中央一条小路盘旋向下通往地底的最深处,而大厅的四个方向,四条甬道通向四个功能厅,在那里驻守着四位精英boss。只有先击败这四位精英boss,地底的守护神大厅才会被打开。 “一部队去a大厅,二部队去b大厅,三部队c大厅,四部队d大厅!”烈天下令,四个大厅的boss分别对应的是法师型、刺客弓手型、战士型还有奶妈型,难度分别递减。因此让实力最强的一部队和二部队分别去应付法师boss和刺客弓手类boss,这类boss的特点都是攻高血薄,如果主力mt等级不够容易团扑,同时因为血薄,打起来相对较快速,这样一部队和二部队结束战斗后可以折回去帮助实力较差的三部队和四部队。 烈天本以为这种办法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还是出了闪失。就当他所在的一部队正将法师boss的血条刚打掉三分之一的时候,他最担心的四部队倒是安然无恙,二部队传来的噩耗——4个mt阵亡了3,只剩下一个在苦苦支撑,奶妈也死的死残得残,濒临灭团。 “我们现在情况很危急,只剩下一个牧师,另外mt只剩下我一个,dps也阵亡了一半。接下来应该怎么办?”行会频道里响起二部队长焦急的声音。 “从绑定復活点那里过来要多久?”烈天一边努力拉着面前boss的仇恨一边问。 “復活点绑在了要塞外面,但是外面巡逻兵刷新了,再打进来的话,恐怕里面的人支撑不到援兵到达。”二部队长的语气很沉重,“而且如果再拖下去,没有一定时间内拿下这个boss很有可能会触发狂化,倒时候恐怕更棘手!” 狂化是b厅boss的特有属性,如果在20分钟内没有打死这个boss,将有80%的可能性触发狂化状态,所有属性和抗性上升一倍,这意味着boss的攻击值也会累计上升。本来b厅boss一个暴击就几乎可以打掉mt将近一半的血,如果属性翻倍,那意味着——这次要塞攻占很可能会以团扑告终。 “应急医疗队!”正在烈天苦苦思索方案的时候,冰炎冷静的声音在行会频道里响起来,“捲心菜,你们现在在哪里?” “报告二当家,我们在d大厅里打酱油!”捲心菜回答。听到捲心菜的回答,无数人头上一齐滴下硕大的冷汗。 “马上去b号大厅,先把他们牧师和吟游诗人復活,然后復活外围人员,记住不要太靠近boss!”冰炎倒是异常淡定,他转过头问烈天:“烈天,如果这里调过去一个小队你能撑得住么?” “没有太大的问题。”烈天想了一下回答。 “好,一部队四号小队现在立刻撤离a号大厅,去b号大厅增援二部队,等到他们团队集体恢復了再撤回。另外,三部队四部队,你们那里情况如何?”冰炎又问。 “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 “好,大家继续,不要分心,我们拿下这个要塞并没有太大问题!”冰炎的语气一直很平静,烈天隐隐觉得平静之中仿佛蕴含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力量——令人信任和安定的力量。 “不用担心。”冰炎这句话是密着烈天说的。 烈天转头,看到人群里冰炎看着他,眼神笃定。 当四个大厅中最后一个boss缓缓倒下的时候,大地隆隆震颤起来,一道雷射从要塞的地底深处穿过螺旋迴廊直射天际。众人集合在螺旋迴廊的底部,面前原本粗糙黯淡的石门fèng隙内顿时射出万道金光,与此同时门上金色的符文一点一点浮现出来,伴随着石块撞击的隆鸣,大门缓缓开启。他们终于来到要塞的心脏——结界大厅。 巨大的守护神随着大门的打开,缓缓展现在大家面前。那是一名全身被金色铠甲覆盖的巨人,在他的背后,火红的羽翼展开着,将飞未飞的姿势,一把巨剑插入地面支撑着身体的重量。每个人不由自主地在他的面前屏住了唿吸,四周一片静默。巨人微微低下头,俯视着在他脚下蝼蚁一般的人群,头盔后面是深邃的黑暗,而黑暗中的两点红光则是他的双眼。 “啊——”守护神发出一声低沉的嘆息,地面随之微微震颤起来。 “哇哦,酷毙了!”再见亦是炮友仰头看着巨大的守护神,情不自禁惊嘆。 “的确……很帅。”距离再见亦是炮友不远的地方,小鸟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弓,他的嘴角露出一个挑衅一般的笑容,“不过一会你倒下的时候会更帅吧。” “如果我的宝宝能长到这种程度就好了。”花擦擦羽扇轻摇,另一只手掌心微舒,散发着紫色光芒的法珠微微悬浮其上。 “呵……”冰炎嘴角微勾,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 “大家加油!胜利就在前方!火焰要塞是我们的!”烈天不失时机地再进行一把战斗鼓舞。 “加油——火焰要塞是我们的!”几十号人一齐喊着,在空阔的大厅中激起一阵阵回音。 “站位,准备开怪!圣堂武士和我一起上去,奶妈注意加血復活,魔导师、召唤师和弓手等三轮技能过后开始攻击,刺客注意开闪避!”队伍的最前方,烈天握紧了盾,缓缓向天空举剑。 “开打!”伴随着这声命令,圣堂武士们一窝蜂涌到巨大的守护神底下,挥剑攻击。 “呵啊——”守护神似乎完全没有把这群“蚂蚁”放在眼中,他拔出插在地面的巨剑,仿佛赶苍蝇一般往地面一挥。包括烈天在内的10名圣堂武士被这一击全部击飞,重重摔落在十米外的地面上。 “继续上!”烈天很快爬起来带头沖在了最前面。其他9名圣堂武士紧随其后。这次他们成功顶住了守护神,只是还没把血条打掉10分之一的时候,守护神又是一个近身群体击飞把他们再次摔了出去。守护神紧随其后,一个“践踏”,mt们集体挺尸了。失去首要仇恨目标的守护神开始向dps和奶妈队中冲去,几个技能下来,尸横遍野。 “我不相信没法打!一定有什么办法!”被復活起来的烈天用力撑着剑从地上缓缓爬起,仰望着大厅正中巨大的守护神,咬牙。 “他的群攻方向是正面180度!可以绕背面去!”小鸟的声音在人群中若隐若现。 “明白,”烈天转头对人群弓手团中的小鸟比了一个大拇指,回头对其他几名圣堂武士喊:“我们2个一组轮流上前拉住守护神的仇恨,一旦前面的人被击飞,后面的马上顶上去!被击飞的人爬起来以后跑到守护神背后打,这样轮流!” “了解!”其他几人点点头,很快从前后分头向守护神包抄过去。 在车轮mt大法和dps们的强力输出下,守护神的血条一点一点下降着。当剩下最后十分之一血的时候,人群中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欢唿。 “再加把劲!胜利就……”烈天话音未落,守护神的血红羽翼忽然向天际张开,整个人升到了半空中。 “娘个腿的,这傢伙这么沉竟然还能飞得起来!”烈天目瞪口呆地仰头望着在空中盘旋的守护神,啐了口:“而且明明是室内场景,只准boss飞不准玩家飞,这tmd也太歧视了吧!” 随着空中的守护神向dps和奶妈队阵接近,人群开始骚动,一些会员手忙脚乱地就想往门外退去。这股慌乱仿佛瘟疫一般在队伍之间传染开来,不安瀰漫在每个人的心头,人们争先恐后地就想往外逃。 第30页 “大家不要慌!保持住队形!”烈天扭过头看到这幅情形声嘶力竭地喊着。 “不要后退!保持队形!”四名部队长也随之对着自己团队的成员喊道,往外退却的趋势终于被遏制。 “你以为飞空中我就拿你没辙了吗?所有圣堂武士,捕获准备,1——2——3——放!”烈天对着天空中盘旋的守护神,自他的掌心,一道耀眼白光放出在空中化作一只举手向守护神抓去。与此同时,另外九只银色巨手也飞向守护神。 一切仿佛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伴随着大地的震颤,飞在空中的守护神被十名圣堂武士的捕获技能一把拉回,重重摔落在地面上。 “干得好!”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欢唿,众人纷纷击掌相庆。 正当推倒守护神在望之时,负责在外侦查的刺客发出了警报:“不好了!大批魔族向我们这里来了!”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交锋血月 在火焰要塞之外的天空里,铺天盖地的黑色羽翼遮住了太阳的光芒。在空中集结的魔族如一群鸦,朝着要塞的方向俯冲下来。 “太多了……”隐身在要塞外面的刺客天侦喃喃,他立刻转换为行会频道大声嘶喊:“警报!魔族血月的人过来了!估计他们整个行会都出动了!” “md,等我们快收拾干净了来捡便宜吗?血月?劳资最讨厌的就是血月!”烈天愤恨地啐了一口,他转过头想在人群里寻找冰炎的身影,却发现冰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此时,冰炎一个人迎着慢慢围拢要塞的魔族,笃定地站在门口,他的脚下若隐若现浮动着蓝紫色奥法的光芒,翻开的法书悬浮在空中。 “他打算以一己之力来对抗一个行会吗?”隐身的刺客天侦睁大了双眼,他不由自主退了几步。 在那遮天蔽日的黑色羽翼中,伴随着羽翼扇动的劲风,一个人影缓缓落到了地面上。覆盖了面孔的黑色盔甲泛着阵阵冷光,在盔甲面罩后面,一对血色瞳仁,犀利、冰冷——让你会想到某种盘桓在阴湿巢穴里的冷血动物。血族末裔,魔族第一行会血月的老大,他站在距离要塞门口五十米的地方,与要塞门口的冰炎对峙着。在他落地后不久,天上盘旋的其他魔族也纷纷落地,天上、地上,入眼尽是红色——无数的名字交叠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字体比划,只看见无边无际的红,犹如鲜血汇聚的河流。 “呵……”金属面罩的背后,血族末裔发出一声沉闷的笑声。 冰炎平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面上甚至带着惯常的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真是……人生何处不逢君啊……”血族末裔对着远处的冰炎,缓缓感慨道,只是这段感慨听在冰炎耳里不过是一串没有意义的音节,天魔两族与生俱来的交流屏障。 “老大,我们真的要打火焰要塞吗?零哥哥在里面啊。”血族末裔的身后,正太双胞胎之一的华丽的流氓兔子开口。 “是啊,一定要打零哥哥在的会吗?”柔软的流氓兔子接道,他担忧地看着对面的冰炎。 “啊——”伴随着重重的嘆息声,守护神单膝重重跪地,垂下了头颅,与此同时,要塞上空的红色结界膜消失了。地图上火焰要塞的地方标註上了占领者——众神领域朱雀军团。 可是朱雀军团的每一个人脸上此刻却没有一丝胜利的神情,在要塞的外面,魔族正在进逼,新的一场战役又将开始。而这场战役会比面对npc的战役更加艰难,此刻的他们处于要塞占领的真空期——属于己方的守护神尚未刷新,也就意味着没有任何外部可以帮助他们作战。 “召唤新的守护神要多久?”烈天问。 “10分钟,大概。”花擦擦回答,“而且这10分钟里,负责召唤属于己方守护神的人不能移动也不能被攻击。” “守护神没有重生,结界师也不会刷新,要塞上空的防护壁垒也没有了,他们可以从空中直接进攻……”小鸟话音未落,在外侦察的刺客天侦再次发出警报:“血月的人起飞了,看来他们要从天空中进攻!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烈天也在心里问自己,他的眼神在人群中逡巡着,期望看到那个黑髮黑眸的身影,危机的时刻,冰炎总会做出恰如其分的建议,可是此刻,他不见了!为什么会是血月?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偏偏不见了呢?烈天在心底自语,心底里升腾起一道阴霾,一个模模煳煳的疑问在心底里反覆迴旋着。 “小卷,你在这里召唤守护神。四部队留在这里,其他人跟我出去干了那群乌鸦!”烈天喊道,好吧,羽非零,我管你死去哪里,你就是滚回魔族我一样可以带好队伍!尽管这么想着,烈天还是觉得内心深处有一抹那么隐隐的不安,说不清道不明。 遭遇战在螺旋楼梯上展开,不断地有人倒下,又不断地有人被復活重新加入战斗。各色的技能光效在要塞中不断闪烁着,倘若置身世外遥遥观看,竟有几分节日烟火的味道。只是身在其中的人此时忙于厮杀,却没半点欣赏的心情。 烈天一边挥剑一边突破重重人群,他无意识地在寻找一个影子。 “冰炎——”他在行会频道里喊,可是行会频道里吵成一团完全淹没了他的声音。血月来的时候太凑巧了,不是吗? 一些往昔的片段涌上心头。 “餵——你究竟为什么跑到天族来呢?”曾经做任务的时候,烈天这么问过。 “啊?不为什么。”冰炎懒懒一笑。 “喂喂——不会来当内jian的吧?”烈天jian笑。 “是啊,是来当内jian啊。”冰炎还是那副懒洋洋笑眯眯的神情。 “切——不愿意说实话就算了。”烈天撇嘴。 或许,当时你说的是实话,只是蠢的人是我罢了,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生生闯入烈天脑海,挥之不去。 “烈天!pk的时候别发呆!”背后不远处小鸟一个击退箭将一名扑上来的魔族角斗士击飞五米开外。 “啊……”烈天含混地应了一声,挥剑向前砍去。可是,不管怎么样,我想知道真相……什么样的真相都好……烈天这么想着,开起加速奔跑的“突袭”状态想着那群红名深处冲去。 烈天停住了,他看到要塞门口的,两片蜷曲的雪白羽翼包裹着一个紫色法袍的身躯,冰炎的尸体。烈天不假思索地掏出復活水晶就要復活冰炎。可是復活到一半却被合围上来的魔族几下ko了,无奈地在冰炎旁边做了另一对鸡翅膀。 “蠢货!”正当烈天为自己的阵亡呜唿哀哉的时候,耳边一个声音不失时机地来雪上加霜一把,细听正是让他挂掉的元兇——冰炎。 “餵——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烈天冷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至于这样么? “哦,我在门口这里,本来想看看能不能靠人情拖延一下的。结果……呵呵……”冰炎干笑两声,听起来有些无奈。 “我还以为……”烈天差点脱口而出——我还以为你是内jian,心底隐隐地有什么放下了,安心的感觉。 “你还以为什么?”冰炎问。 “我……我还以为你害怕了,一个人逃跑了!”烈天忽然万分感谢他此刻是死亡的状态,两片合拢覆盖全身的翅膀遮住了面部的表情,他不自在地掩饰着。 “……只要你在这里,我就不会一个人逃跑。”冰炎沉默了一会,轻轻说,他的脸同样被羽毛遮盖,看不清表情。 “诶?”烈天有些疑惑,他怎么听着这话语气有些……怪怪的。哪里怪,他说不上来。 “呵……”冰炎低低地笑起来,倘若烈天可以看到冰炎此刻的神情会发现那是一种深深的落寞。 “哇——我们不会就这样前功尽弃吧!血族末裔你这个卑鄙小人!劳资和你没完!”烈天撅着屁股跪在地上喋喋不休地诅咒着。 “未必会前功尽弃哦。”冰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诶?”烈天还没反应过来,一道金光降临到他的身上,世界从灰白变成了彩色,他復活了。转头看身边,冰炎也站了起来。与要塞内一片红呀呀的魔族红名相应,一股同阵营的蓝名正源源不断地涌入要塞之内。而这些涌入要塞内的人名下方统一带着打金团的字样。 “我说我们会再见面的。”一对冷漠的蓝眸出现在烈天的视线之中,还是上次见面一般的青色胡茬和凌乱的银色束髮,寂寞月影站在烈天面前,刚才正是他用復活水晶復活的烈天和冰炎。 “诶!怎么会是你们!”烈天睁大了眼睛,他没有看错吧,竟然是打金团! “现在可不是寒暄的时候,先把这群乌鸦弄出去再说!”寂寞月影说着一把拔出腰间长剑,上次在元素迷宫里见过那柄伤害可怕得吓人的金色长剑,一面朝着就近一个魔族刺客砍下去。 “大家坚持住!有同胞来了,我们一齐把乌鸦赶出去!”烈天在行会频道中嘶声吼道,“小卷!你们那里怎么样?” “还好,召唤没有被打断!”捲心菜的答覆让烈天吃了一颗定心丸。 似乎看到赶来增援的同胞,众人此刻完全忘记了平日里和打金团抢怪抢boss的嫌隙,团结一致,齐心屠魔。在人数的绝对优胜下,要塞的大厅中四处皆是合拢的黑色羽翼——血月损失惨重。 “我们撤!”血族末裔看着折损过半的人员,咬牙做出了决策。 看着血月撤出火焰要塞消失在天际之中的同时,天空响彻响亮的系统公告:“要塞战结束。”所有在场的天族玩家情不自禁地相互拥抱,击掌欢唿。 烈天紧紧拥抱着面前的人,一边还用力地捶着对方的后背,良久,忽然发现貌似被他紧紧拥抱的人是冰炎。他心底咯噔一下,勐地松开对方,看到一对黑曜石般的狐狸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嘴边似乎还挂着一抹貌似图谋不轨的微笑。 “笑什么笑?”烈天忽然觉得被那对眸子盯得极不自在,别过脸去。 “咦?要塞打下来了难道我不该笑该哭么?”冰炎耸耸肩膀,表情很无辜。 第31页 “说的好像也是……”烈天搔搔头髮,可是,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不过……”冰炎说着,忽然勐地一把抱住烈天,他凑近烈天的耳边轻轻说:“谢谢。” “诶?”烈天不解微微偏过头,近在咫尺的黑眸看上去似乎比平时大上少许,“谢谢你相信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啦!”烈天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烧,挥舞着手脚就想挣脱冰炎的怀抱却发现对方锢得很紧,怎么也挣不开。 “没关系,我明白的。”耳边的声音听上去异样温柔,他隐约地觉得冰炎此刻的笑脸似乎与平时有些不太一样,似乎——不那么像面具了。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自作孽不可活 烈天看着坐在对面寂寞月影那张没有表情的扑克脸,心里是泛起了无数嘀咕。纵然他也承认他并不是一个想问题很深入的人,但也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寂寞月影会带着打金团的人来帮他,自然不会是出于“天族同胞相亲相爱”这种只有未成年儿童才相信的理由。可是寂寞月影不开口,烈天也不知无从说起,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只有大眼瞪小眼。 “你来得太晚了。”终于,冰炎打破了沉默。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说呢?”寂寞月影缓缓开口,他的语速不快,不过每个字都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沉稳。 烈天正想张嘴,却发现冰炎轻轻压了一下他的手背,不由得乖乖住了嘴。 “上次说好的数目我很快会给你。”冰炎看着寂寞月影似乎有些答非所问。 “好说,老客户,我信得过你。”寂寞月影淡淡地说,不过似乎并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样子。 “为什么我越来越听不懂了?”烈天低声嘀咕着,困惑地看了看冰炎又看了看寂寞月影。好傢伙,那俩开始比赛斗鸡眼了。冰炎自是不必多说,那寂寞月影看不出来也是一玩深沉的主儿,那两人面上平和,可是那平静之下惊涛狂澜不知得震死多少小鱼小虾。要说冰炎以前和血族末裔那眉来眼去那是羽非零时代的时候有一腿,可和这寂寞月影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什么时候背着他出去悄悄勾搭的?看着就像,那狐狸眼飞来瞟去的,看着就不像个安分守己的!等等,烈天忽然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呸呸!我和那狐狸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在这里咸操萝蔔淡操心什么! “我说二位,你们两个倒是有话就说啊,难不成还玩心灵感应?”烈天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估计他自己也没发现,他此刻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凶神恶煞。 “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要练级了。”冰炎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您老人家坐够了该走了。 “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要和你,不,你们商量。”寂寞月影扯了扯嘴角,算是笑。 “哦?”冰炎挑眉,神情不动。 “合作。”寂寞月影答。 “合作?我不觉得我们和你们有什么可以合作的地方。”烈天觉得这一段时间他与“合作”这两个字算是结了缘了,从血族末裔到斐诺安再到现在的寂寞月影,每个人都和他说过“合作”俩字。不过在特殊副本里被血族末裔坑了一把的烈天可不敢再随便相信送上门的合作了。千年和斐诺安原本是朋友也就算了,可寂寞月影可是曾经在元素迷宫里差点让他们灭团的傢伙。这傢伙的合作究竟有多少可信呢?说完他似乎瞅了瞅冰炎,想得到对方的认同,可是冰炎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笑眯眯地一言不发。 “信息的交流,怎么样?”寂寞月影十指交叠,平静地看着烈天他们的方向,更多的神情则是落到冰炎脸上。 “比如说?”烈天皱眉。 “你觉得我是怎么知道你们被血月围攻呢?”寂寞月影语调波澜不惊,他似乎知道烈天接下来要说的话,又补充道,“就算你们发现血月进攻然后马上向我们发来增援请求,我们集合併到达你们那里,最少也需要10分钟。当然这是所有人手上什么事都没干,并且刚好在传送阵附近所需要的时间。” “你在要塞战开始前就僱佣了你们来帮我们?你一开始就知道血月会来捣乱?”烈天似乎终于有些明白整个事情的过程了,此时他的心底忽然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亏他还被冰炎捨身忘死勇当炮灰乱感动了一把,什么“想依靠情面挡一挡”,什么“你还在这里,我就不会逃……”,原来丫早安排好了后着!他勐地把头扭向冰炎,恶狠狠地瞪过去。 “他是开始僱佣了我们不假,不过血月会进攻哪里,不要说他,就算是我们也是要塞战开始后才知道的。”寂寞月影不急不慢地说道,“血族末裔这个人一般会准备好几套攻击方案,具体用哪一套,就算是他们行会的人都没办法事先得知呢。” 冰炎摊开手点点头,表情很无辜很纯良。 “好吧,那么你说信息的交流是……”烈天眉头凝成了疙瘩,他已经隐约明白寂寞月影提议的内容了。 “我们向你们购买情报,或者交换给你们等价情报。当然你们可以在情报上有所选择,保留核心情报不提供给我。怎么样?”寂寞月影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椅子把手,他的眼神很自信,似乎完全不担心被拒绝。 “我们应该答应他吗?”烈天犹豫了,他切换到密语频道问冰炎。 “你觉得呢?”冰炎的语气听不出他真实的想法。 “我觉得……可以试着合作看看。这样……”烈天有些不太肯定地说,他试图从冰炎的神情中捕捉到肯定或者否定的回答,可是冰炎神色淡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会长是你,你做决定就好。”冰炎回答,他看着烈天犹豫的眼神,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笑:“如果你想好了,不妨相信自己的判断力。” “好,我答应你。”烈天作出了决定,他对着寂寞月影伸出手:“合作愉快。” 此时的火焰要塞已经初具一个行会基地的雏形,属于朱雀军团的守护神已然刷新,蓝色的结界膜覆盖在整个要塞上空,抵御着可能来自空中的入侵。在要塞内,传送阵、各功能npc一应俱全。冰炎领着寂寞月影向传送阵走去,听到寂寞月影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声。 “你笑什么?”冰炎挑眉,他虽然面上带着笑,可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哦,我只是感慨人年纪大了容易忘事了。其实,我和每个第一次合作的对象都会送上一份情报以代表我的诚意。我刚才忘记和你们会长说了,就麻烦你转告一下吧。”寂寞月影看着冰炎在他前方几步处站定转过身来,看着冰炎说:“这是一份你们死对头血月的情报——血月副会长羽非零已经换号潜入了众神领域朱雀军团,不然——为什么血月能刚好掐着时间点来攻打你们呢?” “多谢你的告知,我们会注意的。”冰炎不动声色地笑道,待寂寞月影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中时,冰炎的心开始下沉。血月过来的人,不止他一个么?他正在他打理思绪的时候,看到烈天沖他走了过来,连忙将心事压下,挂上平日里那抹浅笑。 “我们聊聊?”烈天走到冰炎的面前停下,笑了笑。 “好。”冰炎点头。 尽管名为火焰要塞,可是要塞内一点都不炎热,甚至在某个偏僻角落还有一片花园。由于刚刚打下要塞还没来得及对内饰配件进行装饰,花园是最原始的样子,一片浓密的青糙,中央有个朴素的小喷水池,一些野花零零碎碎散落在碧糙中间。冰炎跟着烈天来到这片小花园中心,烈天站定了转过身面对冰炎,他的神情有些欲言又止。 “那个……你自己花钱请的打金团来帮我们守要塞?”磨蹭了半天烈天终于开口,声音细得和大姑娘似地,一边说还一边用脚踢着底下的青糙。 “嗯,”冰炎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这事理当不应该你出钱。你花了多少?我日后一定补给你!”烈天抬起头看着冰炎,目光坚定。 “你真的想知道?”冰炎饶有兴味地看着烈天。 “那还有假,我像是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吗?”烈天被冰炎的态度激怒了,扯着脖子嚷道。 冰炎凑在烈天耳边说了一个数字,只见烈天的脸顿时绿了,死瞪着个眼不支声了。看到烈天骤变的脸色,冰炎倒是乐了:“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人么?” “还就还!”烈天被冰炎一激,上了火来了劲,脱口而出:“大不了劳资去卖身!” “真卖?”冰炎眼睛笑成了月牙弯儿。 “真卖!怎么了?”烈天仰起头扭向一边。 “男女老少不限?”冰炎的神情简直就是乐不可支。 “不限又怎么了?你敢给我找来,我就真卖!”烈天和冰炎槓上了,就算是有不妥为了面子他也不肯轻易败下阵来。 “不错啊,有觉悟!”冰炎黑曜石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伸手轻佻地勾起烈天下巴,露出一个心满意足地微笑:“那我买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了!” “啥?”烈天目瞪口呆,他怎么觉得——觉得自己掉进了自己挖的坑,这叫自作孽不可活么?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你丫喝多了吧 叶凯向来自诩睡觉倍儿香雷打不动,今天竟然莫名其妙地失眠了。 失眠是一种比牙疼还痛苦的病症,你明明头脑昏沉偏偏就是无法入睡,你的理智一个劲儿喊快睡吧快睡吧,可是偏偏脑海里思绪乱窜,往往那些你想选择性失忆的东西这个时候就偏生生窜你眼前了——比如,今天游戏里,某个人自己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顺带还卖身给了一男人。 叶凯啊叶凯,你真是够猪的,卖身的话怎么能随便乱说,看吧,这回脸丢大了!叶凯辗转反侧,在床上烙着煎饼。 翻了一阵,他觉得入眠无望,索性爬起来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当夜宵。路过大厅的时候他忽然看到阳台上有个小小的光点一明一暗,心里一阵起疑,于是轻手轻脚摸过去,勐地打开阳檯灯。白色的光线顿时驱散了四周的黑暗,叶凯发现颜行歌舒展着两条长腿坐在阳台地上,嘴里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突如其来的勐烈灯光让颜行歌微微眯起了眼睛,不由得伸出右手挡了挡。 第32页 “大半夜不睡觉,你一个人在阳台干嘛?”叶凯说话的时候忽然发现颜行歌垂下的左手边放着一听啤酒,那听啤酒边横倒着两罐已经空掉的易拉罐,敢情这小子大半夜跑阳台酗酒来了。 颜行歌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亮,他扫了眼身边的空啤酒罐上,然后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叶凯,一副“你明白了”的神情。 “切,又不是少年郎了,玩颓废给谁看哪!”叶凯嘀咕着在颜行歌身边蹲下,大摇大摆地抢过颜行歌手边的啤酒罐,自己灌了一口。 “还没睡?”颜行歌微微眯起眼半抬起个头看叶凯,他的语调有些慵懒,也许说话声音太低,嗓音听上去有些沙哑。 “哦,不知道怎么回事,睡不着……”叶凯耸耸肩,顺手把脚边两个空易拉罐扫开,一屁股也坐了下来,“可能……玩游戏太兴奋了吧……” “兴奋?”颜行歌单挑眉毛,抛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的嘴角轻轻往两边抽动了下,似乎是想笑又竭力忍住的样子。 “餵——那你为什么不睡觉?”叶凯并没有注意到颜行歌表情的异状,开口问道。 “做了一个梦,然后就不想睡了。”颜行歌微微垂下眼神,似乎在盯着地面某个点。 “啊哈?你会被噩梦吓得睡不着觉啊?”叶凯顿时乐了,只要任何有助于摧毁颜行歌完美形象的事例都能让他乐不可支。 “也不算是噩梦,是……”颜行歌朝着天空吐出一阵青烟,眼神有些飘忽起来:“最近这几年我老是反反覆覆做一个奇怪的梦。” “奇怪的梦?说来听听?”叶凯勐然想到前几天那个和不明人士山中旅行的怪梦,不由对颜行歌的怪梦好奇起来。 “我梦见我在一个液压仓里醒来,然后我从那仓中出来,发现是那是一个足足有十个足球场大的房间,在房间里齐齐排列着无数椭圆形的液压仓,每个液压仓里都有一个人沉睡在里面。”颜行歌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四周很安静,什么声音都听不到,那一熘整整齐齐的液压仓就像一个一个的棺材,整个房间就像是一座集体坟场。” “然后呢?”叶凯想像了一下几百个棺材多米诺骨牌似地树立在一个广阔的大房间里,不由得觉得那情形光想想就挺让人毛骨悚然的,他悄悄打了一个寒战。 “我在那一个个液压仓当中穿行,想找房间的出口。我不知道找了多久,终于,我看到了一扇金属门。然后我按了一下门旁边一个绿色的按钮,金属门向旁边滑开,我就来到了一个走廊上。走廊一面是金属墙,每隔几十米都会有一个向我刚才出来那样一样的金属门。另一面是透明的落地舷窗,你猜,我透过舷窗看到了什么?”颜行歌转过头来,看着叶凯,似笑非笑。 “你看到了什么?”叶凯急切问道,他的胃口被吊起来了。 “宇宙,很难想像吧,是的,我看到了宇宙——瑰丽的星云、还有碎钻一样的星星……它们像装饰品一样被fèng制在那片黑天鹅绒一样的夜幕里。我甚至看到一颗巨大的彗星带着扫帚尾在不远处掠过,尽管我觉得它似乎近在咫尺,事实上我知道它实际上离我很遥远……”颜行歌兀自说着,他似乎沉浸在对梦境的回忆中,指间的烟快烧到手指都不自觉,“我沿着那条走廊一直往前走,中间有些片段我记不清了,后来我好像来到了一个好像球形的房间,那个房间的四壁都镶满了亮晶晶的发光小球体,有点像灯泡,但是又看不到灯丝,它的发光是均匀的柔和的……然后后面似乎还有什么内容,可是每次我醒来不记得了。 “听上去,像科幻片。”叶凯搔了搔后脑勺,目瞪口呆。他不知应该怎样评价颜行歌的怪梦,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的那个梦中爬到山顶会那样恐惧一样。 颜行歌似乎是苦笑了一下,没有接叶凯的话茬,他只是默默灌了一口啤酒。他拿起啤酒罐的时候,叶凯注意到他右手中指关节上一道已经结痂的细细疤痕。他想起一个多礼拜前,自己的那场“飞来横拳”,当他刚醒来的时候,颜行歌的模样看上去有些狼狈,右手上还淤青了一大块,明摆着是打过架了,而这个结痂的伤口应该也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吧…… “那次……谢谢你啊……”叶凯忽然有些良心不安了,他叶凯向来恩怨分明,纵然他再怎么讨厌闪亮生物,可是该道谢还是得道谢,欠下的人情日后还是得还。 “谢我什么?”颜行歌的眼神懒懒地扫了过来。 “在……产品会那次。其实……我一直想道谢来着……只是……”叶凯扭捏着说得结结巴巴,只是,为了避免和你见面,虽然住一个屋但是基本都错开了时间……后半截他没说出来就在心里补完了。 “小叶,你没必要和我这么客气。”颜行歌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微笑。小叶这个称唿让叶凯心里凛了凛,这么说起来,其实很多年前,颜行歌从来不曾叫他大名叶凯,都是小叶小叶这般叫唤的。 “小叶,我们上树捉知了好不好……” “小叶,放学了一起走吧。” “小叶,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吧……” “小叶,我……你……” 想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只依稀记得一个“我”还有一个“你”,中间似乎有个词被记忆模煳了,怎么也想不起来。此时仿佛有一根针狠狠刺在叶凯的脑海里,叶凯太阳穴忽然刺痛了一下,他一激灵,从回忆中抽离开来。一回身,却见颜行歌那张无可挑剔的面孔逼得很近,几乎要贴上来一般。 颜行歌那对黑曜石般的眸子里跳动着一种特别的神色,似乎带了三分醉意。平日里的温文在此刻消褪了,显得有些肆无忌惮。叶凯有一种在颜行歌面前被那个眼神扒得精光的错觉。带着淡淡烟糙味道的气息喷在叶凯的脸上,深夜,极静,连唿吸和心跳都清晰无比。 微凉的手指轻轻抚上叶凯的脸庞,指尖游走过眉骨,鼻樑,眼角,嘴唇,下巴,并顺着喉间的线条滑落到锁骨上。然后两片薄唇欺了上来,唇上柔软的触感传导到叶凯的神经中枢。熟练的舌尖挑开牙关,一点一点温柔地舔舐着牙床,然后一点点试探深入,引诱,纠缠。 “餵——你想干什么!这里是阳台啊,不要在这里……”叶凯勐地醒悟过来,连忙想推开颜行歌。 “不要在这里?那么……”颜行歌嘴角挑起一个放肆的笑容,“去房间?”说着一把将瘫坐在地上的叶凯捞了起来,半拖半拽地拉进了自己房间。 叶凯被勐地扔到颜行歌床上的时候一阵头晕目眩,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在他的心头。此时身上压上另一个人的重量,然后他耳垂一阵微痒,湿热的触感沿着耳垂顺着侧颈一路往下。 颜行歌!你前世是狗变的么!叶凯的心底在为他的清白哀嚎。他努力地想挣脱上面那人的禁锢,无奈颜行歌看上去身材并不壮硕,可是力气却大得很。黑暗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叶凯感觉到他的睡衣扣子在被一颗一颗解开,手掌的触感摩挲过他的胸膛,小腹,然后…… “够了!你给老子醒醒!老子不是女人!”黑暗的房间里发出一声闷响,然后叶凯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摸着右手拳头唿唿吹着气。 “抱歉,我刚才喝多了。”颜行歌背靠着墙站着,他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揍完颜行歌的叶凯忽然心情大好,仿佛游戏里受了冰炎的气一併撒到了颜行歌身上,反正这两个人都一样喜欢皮笑肉不笑。他回房一躺下很快一觉到天明。第二天他临出门前看到颜行歌刚从房间里出来,漂亮而直挺的鼻子上贴了一个ok绷,看上去颇为滑稽——那正是昨晚叶凯的“杰作”。 “昨天睡得可好?”叶凯看着颜行歌的狼狈样眉开眼笑。 “昨天……真是抱歉……我……”颜行歌不仅没怪罪叶凯让他鼻子挂彩,然而满眼歉疚。 “哎呀哎呀,我像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不过你也忒不长眼了,我长得五大三粗的哪里像大姑娘了?抱着我就啃——敢情你喜欢如花那一型的?”叶凯只当颜行歌喝多了看花了眼,不但没把被“非礼”放心上,反而嘲笑起颜行歌起来。 “我……不喜欢女人。”颜行歌沉默了一会,低低说。 “我知道啊,你喜欢如花嘛,hiahiahia~~~~~”叶凯叉腰狂笑,上气不接下气。 “我喜欢男人。”颜行歌接下来说的话差点让叶凯一阵气上不来被口水噎死。 “啊?你说什么?”叶凯难以置信地扭过头,瞠目结舌地看颜行歌。 “我喜欢男人,一直都是。”颜行歌神情很平静,平静得就像说我喜欢吃凤梨一样自然。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这一天,整个策划组都知道他们的临时老大叶凯,非常不在状态。不仅仅是不在状态,简直就是一只一点继着的冲天炮,冷不丁就会嘭一声炸开来。整个策划办公室妖气瀰漫黑雾重重,有如放了一罐拧开的煤气,一个火星就能爆燃。 “叶……叶主管,颜总找……找你。”人事助理小mm显然感受到了策划室里那股与众不同的压抑气息,从门口探了个头进来,战战兢兢。 “找我?什么事?”总的来说,叶凯自认为自己对待美眉还是很有风度的,他甚至是面带微笑说的这句话。尽管门外面的助理小mm神情显然更加惊恐了,试想一个人一副龇牙咧嘴笑容阴森地对着你,换谁都不会觉得舒服。 “颜……颜……颜总说的,有关新……新……新项目。”助理小美眉话都说不利索,急急忙忙传打完“旨意”后,一熘烟跑了。 这颜行歌真是够阴魂不散啊!叶凯缩在座位里,那是百般不情万般不愿,磨蹭着就是不愿意挪窝。事实上,叶凯从大清早到现在就一直沉浸在莫名惊诧加惊恐的心情中愣是没缓过来。他的髮小、仇敌、同居人颜行歌竟然喜欢男人诶!虽然叶凯并不歧视同性恋,甚至觉得这种事情是个人选择,但是当你遇上了,而且那个傢伙还企图骚扰你,这一切就另当别论了。 第33页 “我喜欢男人,一直都是。”早上颜行歌说话的时候神情很平静,平静得就像说我喜欢吃凤梨一样自然。 可是叶凯却无论如何把这句话当做一个普通陈述句处理,他不淡定了:“虾米?”一边说着一边往后几步急退,一个闪身到了餐桌后面,和颜行歌隔桌对峙。然后他看到颜行歌笑了,那眼神直勾勾盯着他,嘴角向上弯还露出白花花的牙,典型的jian笑——还是带着色迷迷眼神的jian笑。当然,这一切出于叶凯的臆想。 事情的真相是,颜行歌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懒洋洋地瞥了眼叶凯:“放心,我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的……” “你才是‘随便什么人’,你全家都是‘随便什么人’!”叶凯碎碎念着,一边泄愤似地狠狠点着滑鼠。 “叶头……颜总说,你不过去,他就过来了!”策划室里一个策划犹豫地开口。 “过来就过来!我怕他啊!哈——哈——”叶凯冲着天花板昂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仰头笑了几声,忽然觉得办公室里气氛有异,四下一片寂静,扭过头,看到办公室门口杵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颜行歌笑眯眯地看着他。 叶凯坐在颜行歌的办公桌对面,颜行歌手里翻着一份报告书,似乎看得入神,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颜行歌不开口,叶凯只有枯坐着,尽管闪亮生物是他的死敌,但好歹也是管他饭的人不是?这年头,有钱就是大爷。况且颜行歌此时翻的还是叶凯他们部门做的新项目企划书。 “总的来说,这个项目还是具有施行的价值。”颜行歌终于开口了。他的话让叶凯吃了一颗定心丸,稍稍放了心。“不过——”颜行歌的下一句话很快又让叶凯的心重新提到嗓子眼,“理念太过激进了,且不说‘光族’那种营养仓技术还不成熟。就是玩家要为这个游戏的前期投入就比目前头盔流大上十倍以上,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能保证盈利?” “我记得在十年前虚拟头盔刚刚推出的时候,也有人质疑过类似问题,甚至在媒体上引发相当大规模的讨论。还有人质疑虚拟的现实会让人迷失,可是现在呢?全拟真游戏成为游戏的主流,创造了巨大的经济价值。”叶凯反驳道。 “可是你别忘了,十年前第一个使用拟真头盔的游戏因为技术的不完善,在市场上败得一塌煳涂!”颜行歌放下产品企划书,直视叶凯:“我没有否定‘光族’的形式,营养仓取代虚拟头盔也许在未来会成为必然,但是现在这样做风险性远远大于可预见的收益。” “我并不这么认为,况且,以公司现在的技术实力实现游戏直接和营养仓对接完全没有问题。我们完全可以做到在技术方面不会重蹈十年前那家公司的覆辙。如果这一个项目成功了,我们可以成为游戏业发展的一个里程碑,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机会?”叶凯从座位上勐地站了起来,盯着颜行歌,丝毫不肯退让。 “成不成为游戏业发展的里程碑对我们一点意义都没有。我只关心我们能够从中获得多少盈利。”颜行歌不急不慢地答道,他的眼神平静却坚定,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他把项目企划书递还给叶凯:“关于游戏背景设定还有具体几个大系统规划就按照现在版本,技术上你们和技术部门再探讨一下,还是使用头盔接入的实现方式。明天把新的项目书给我。” “知道了。”纵然万般无奈,叶凯只能接受,毕竟出钱的人最大。颜行歌虽然不是最终出钱的人,可他毕竟是大老闆的代理人。 开会,探讨,定方案……当叶凯终于修改完项目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叶凯伸了个懒腰,收拾好东西打算回住处。半夜的公司一片寂静,只有走廊里几盏惨白的日光灯照着灰色地毯。走廊两边的办公室都黑着灯,其他人早早离开了公司,整个公司估计只剩下他一人。 拐过一个墙角再穿过大厅就是出口,可叶凯在拐过墙角的时候看到颜行歌的办公室竟然亮着灯。走过去一看,颜行歌也坐在办公桌前,似乎很专注地在做着什么。他专注的时候,似乎不那么喜欢皮笑肉不笑了,眉头微微拧着,眼神定定地盯着电脑屏幕,一只手撑着下巴,嘴唇轻抿,认真而孩子气。在那个瞬间,叶凯忽然觉得心脏似乎被什么狠狠敲击了一下,一股奇怪的感觉从心底瀰漫开来,就好像心里住着一匹小马四处撒蹄子狂奔,连带着心跳加快起来。 颜行歌似乎对走进办公室的叶凯丝毫没有察觉,直到叶凯故意干咳两声,抬头看见是叶凯,露出一个笑容:“你好了?” “你……也这么晚啊。”叶凯走到颜行歌身边,看到满屏幕的鸟文,凭着叶凯那点可怜的鸟文功底勉强可以分辨出是一些有关营养仓技术的资料。 “你今天提到了,我也顺便看一看。”颜行歌淡淡地说着,他一边说着一边关了机,拿起外衣和包打算和叶凯一起走。 “你?”叶凯有些疑惑地看着收拾停当的颜行歌,难道颜行歌在这里就是单纯为了陪他加班? “害你加班,所以请你吃夜宵补偿。”颜行歌拍了拍叶凯肩膀,笑道:“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烧烤档子。” 他们一起走到电梯间里,新搬的办公大楼刚落成不久,电梯间里还瀰漫着一股淡淡的油漆味。电梯很快到了,叶凯与颜行歌一前一后地走进去。 “其实,採用头盔接入的方案的确是风险最小收益最稳定的方案。”叶凯开口,“但是,我依然觉得採用‘光族’技术,使用全浸泡营养仓值得尝试。” “知道我为什么反对用‘光族’技术吗?”颜行歌转过头看叶凯,“在三年前,国外有家公司就尝试把这项技术运用在游戏中。不过那个项目还没涉及网路游戏,而是首先在单机游戏上试行。他们找了几百个志愿者体验这项技术,结果失败了……” “失败?那……那些志愿者呢?”叶凯问。 “一半的人在那次事故中变成了植物人,剩下的一半人中有三成被送进了精神病院。”颜行歌淡淡的说,“还有两成暂时看上去是健康的,不过谁也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而我就是那幸运的两成人之一,只是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做那个飞船的怪梦。” 这回轮到叶凯沉默,他知道不管是拟真接入头盔也好还是最新的“光族”技术也好,都是採用直接和脑波对接的技术,稍有差池很可能会被脑部造成永久的损伤。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颜行歌就会躺在医院里,浑身插满管子,想到这里,叶凯的心忽然莫名地沉了下去。尽管,他不是那么喜欢颜行歌,但是这种未来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你为什么会去报名做那种实验的志愿者?”叶凯低声问。 “啊……那个时候,太年轻了。曾经真的相信有一天,人靠意识就能存在,所以没有太多考虑就去了……”颜行歌耸肩。 “那么……到底是什么感觉?”叶凯侧过脸看颜行歌,颜行歌脸上挂着一抹无奈的微笑,他继续问:“用‘光族’技术接入虚拟世界,是什么感觉?” “太真实了……真实得以为那才是我真实的人生,差一点就迷失在里面永远也出不来。”颜行歌摇了摇头:“我想,那些永远也醒不过来的人,可能就是在虚拟世界里迷失了吧……” “听起来很像古代传说里的离魂。”叶凯搔了搔头髮,说。 “有那么点意思吧……”颜行歌话音未落,忽然电梯勐地一震,头顶的电灯也熄灭了,电梯里一片漆黑。 “不是吧!新大楼电梯就出故障了!”叶凯按了两下紧急求助钮,那头没有一点反应,“有没有人啊!有人困电梯里啦!”叶凯扒着电梯门嚎叫着。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电梯应该是……隔音的。”颜行歌的话一下让叶凯心沉到了地狱。 “来人哪!有人困电梯里了!”不死心的叶凯依然不停地拍着电梯门,他拍了一阵忽然发现一边的颜行歌没声息了,叫了几声没有反应,连忙掏出手机。藉助着屏幕的微弱光线,叶凯发现颜行歌斜斜地歪倒在电梯一角。 “餵——颜行歌,你怎么回事?餵——”叶凯蹲下来,一只手抓着颜行歌的肩膀,另一只手使劲拍着颜行歌的脸。 天哪!谁来告诉他,这是什么状况!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十指交握 俗话说,人在绝境里往往都会激发一些本能。不过此时叶凯只想说什么本能都是扯谈,就比如这会叶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电梯里一筹莫展。他很想像电影里的桥段里那样,掀开电梯顶盖爬出去。可惜他不是电影的主角,而这里也非电影中的场景。新大楼的电梯顶盖严实无比,叶凯愣是推了几把也没推开。 “操蛋的电影,误导群众!”黑暗中叶凯啐了一口,恶狠狠骂了一句。他不知道电影主角之所以能撬开电梯盖那是因为人家开了主角光环,主角光环下所有属性值翻倍,并能释放“环境削弱”“敌方虚弱”等众多debuff。而叶凯就顶多一路人甲,在电影里路人甲只有炮灰的命。 叶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四周很安静,只听得到他自己的唿吸声。估计这个时候,就算外面世界末日了,里面也是什么都听不见的吧?手机的屏幕发出微弱的亮光,叶凯看到歪倒在角落的颜行歌,神使鬼差地,叶凯伸出手指,轻轻地往颜行歌的面孔上落了下去——还好,唿吸正常。叶凯可不想明天一大早被当成杀人嫌疑犯被关进局子里。 一个重量斜斜倒在了叶凯的肩上,也许刚才那一下轻轻的碰触破坏了微妙的平衡,颜行歌冲着叶凯的方向倒了下来,叶凯下意识地扶住了。颜行歌的额头轻轻靠在叶凯的颈窝子里,叶凯可以感觉到对方轻微的唿吸一下一下喷在锁骨的地方。 “餵——你小子昏死过去还不忘吃豆腐啊!”叶凯骂了两句,想把颜行歌扶回去对着一面墙靠好,可是扶了几次颜行歌都倒了下来。 “算了,念你半死不活的,不和你计较了。”最后叶凯无奈了,也就任由颜行歌这么靠着了。 “吶,我说,我们不会一直困在这里吧?”叶凯像是在问颜行歌,其实是在问自己。 第34页 “也不知道这个电梯是不是密封的,要是密封的,那可就惨了……” “你说第二天别人发现俩大老爷们的尸体在一电梯里会说什么?” “去你爷爷的殉情,要殉老子也得找个大美女一块。” “唉……其实我不想死啊,老子我还年轻,还没谈过恋爱……我……” “吵死了……”正在叶凯自言自语兀自哀怨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来。 “诶?你醒了?喂!你给老子起来!装什么死人!喂喂——听到没有!说你呢!颜——行——歌!你当老子豆腐好吃啊!喂!”叶凯摇晃着软绵绵的颜行歌,不过颜行歌好像又昏死过去一样没声息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怕黑……”正当叶凯打算放弃唤醒颜行歌的时候,颜行歌的声音又轻轻在叶凯耳边响起来了。 “切!你才怕黑呢!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怕黑!”叶凯嚷道,好像谁的声音大就有理一样,不过他汗湿的掌心出卖了他的内心。 叶凯怕黑,这是他的痛脚。叶凯怕黑和他的娘亲是分不开的,叶凯娘对恐怖片和恐怖小说有着异于常人的热情。别的小孩睡前故事是《白雪公主》《三只小猪》什么的,小叶凯的睡前故事却是《我的头在哪里》《无脸女鬼》这些。每天晚上,小叶凯都在他娘亲声情并茂音效齐全的鬼故事下悲催地入眠。因此每到夜晚,小叶凯都尤其激愤,挥舞着小手小腿以示抗议,叶凯娘却把小叶凯的激愤当做对鬼故事的热爱,于是讲鬼故事的热情更加高涨起来。后来小叶凯一到黑漆漆的地方手脚就止不住哆嗦,因为他总忍不住想起他娘亲大人故事那些妖魔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模样。不过尽管如此,小叶凯还是平安健康地长大了,怕黑的毛病也随着年岁增长逐渐好转,就连他自己都淡忘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多年以后,这个毛病会捲土重来。 有时候阴影就是这么回事,你明明知道害怕某些东西是荒谬的,但是你依然不可抑止地害怕起来。叶凯此时早就过了怕鬼的年龄了,但是他的心依然砰砰快速跳着。他固执地在心里说服自己,他只是害怕电梯里空气用劲,他和颜行歌一命呜唿。 湿热的掌心里覆上了另一只手,那只手的手指有点凉,不过掌心却很暖。这只有些温暖的手让他想起了一些早远的记忆。 那个时候他还住在老房子里,那是一座有百年歷史的古宅,空气里充满着陈旧而腐朽的气息。古宅有很多荒废的房间,那里面往往布满了蛛丝,并且,很黑。在和小朋友们的捉迷藏中,他无意识躲进了宅子最深处的那间屋子。那是传说中的“鬼屋”,相传有个女人被婆婆逼死在屋里,女人是上吊死的,死的时候穿了件红袄子,脸色铁青,原本妙曼的杏眼此时突出来,舌头伸得长长的。他很害怕,觉得满屋子都是红衣女人的影子,她对着他阴森森地笑,那长长的舌头就一抖一抖的。他害怕得一动都不敢动,只能抱着膝盖在角落里哭。然后忽然有只温暖的手拉起他,牵着他穿过逼仄而不见天日的过道,一直到阳光灿烂的院子里。然后,那手的主人回过头对他笑,细细长长的狐狸眼,黑黑的眼珠,闪烁着黑曜石般的光泽。 十指交握的温度一直顺着血管流淌过心房,叶凯觉得他应该甩开那只手,可是此时竟然有些贪恋起这个温度来。他的心脏依然在快速跳动着,但是此刻似乎这紊乱的节奏已经并非出自对黑暗的恐惧。 颜行歌没有再说过话,他们就这样沉默着,他们一起静静等待着,等待有人来救他们,或者一起玩完。直到后来叶凯他们被保安发现并搭救出去的时候叶凯才知道其实颜行歌后来是又昏迷过去了,只是那用力握紧的手指给了叶凯颜行歌依然醒着的错觉。这错觉支撑着叶凯在无边的黑暗里一直平静地等待着,等待到保安发现她们。 “谢天谢地,还好只是低血糖。”当医生结论出来以后,叶凯站在病房外面长长舒了一口气,心底有个东西落了下来,很安心。 一个小时以后,颜行歌他娘手帕姨唿天抢地地赶来了。叶凯看着手帕姨对着病床上的颜行歌又是亲又是抱剧烈摇晃的模样,觉得颜行歌就是没有病也能这么给折腾出毛病来。颜行歌这里有他娘亲看着自然没叶凯什么事了。和手帕姨告别后,叶凯向公司告了个假,回家休息。 或许是过于紧张的后遗症,一夜未睡的叶凯此时竟然不觉得睏倦,于是他上了游戏。公会里依然许多人叽叽喳喳的说这话,卖装备的,组副本的,泡mm的……他忽然发现这些人中少了一个人——冰炎。冰炎不在。 烈天看着冰炎灰色的名字,站在天族最大的城市极乐城中央广场中,他忽然有些茫然。 此时一个组队邀请弹了过来,烈天心底跳了一下,没看就接受了。随后刷新出来的队伍列表里显示着队友千年的名字。烈天忽然觉得心底有一点淡淡的失落。似乎——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冰炎一上线就组在一起的。冰炎好像什么时候都在似的,每次他上线的时候都会发过来一个组队邀请。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有时候你不一定那么喜欢一个人,但是习惯了陪伴,当那个人不在的时候你反而觉得孤单。 “我看你在极乐广场发呆好久了,想什么呢?”千年的笑声一如既往的慡朗。 “没有,昨晚没睡,现在人有点发懵。”烈天耸了耸肩膀。 “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啊。”千年说这话的口吻颇有少年老成的意味。 烈天看到千年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广场的另一头,黑肤银髮,一身银铠闪闪发光。 “好久没见。”烈天说得是实话,自从进了众神的门,烈天就忙于行会事务和要塞战,别说是千年连和小鸟他们相处的时间都少了。 “也许以后都没法见了。”千年笑了笑,有些无奈的样子。 “诶?”这回轮到烈天惊讶了。 “我要离开游戏了。”千年淡淡地说。 “不是吧?那众神怎么办?”烈天终于彻底明白千年那句也许以后没法见的含义了,他忍不住喊出声来。 “游戏毕竟是游戏,不是真实。”千年笑着拍了拍烈天的肩膀,“不要太认真了。” “我知道,只是……”烈天笑得无奈,他怎么不知天下无不散筵席,但是他没有想到他和千年会分别得如此之快。 “我曾经以为游戏能改变什么,结果发现,什么都没法改变。有些事,是註定,不是你努力,就能做得到的。”千年的感慨似乎意有所指,只是烈天并不知道他具体在说什么,他能感觉到的只是千年话语里的失落还有不甘。不过他没有问,他也没有资格去问。他原以为千年是洒脱的人,而现在他发现他其实一点都不了解千年。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曾经兄弟一场。”烈天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他伸出手。 “不是曾经,是一直。”千年也笑了,拳头相碰。 “对了,昨天冰炎有上线吗?”在千年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烈天忽然下意识问了一句。 “没有,昨天你们都没上,怎么了?”千年有些困惑地看着烈天。 “没……没什么。”烈天摇摇头。 他为什么会问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呢?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冲动是魔鬼 医院的走廊瀰漫着一股来苏水的气味,叶凯左手提着一个大果篮,右手抱着一束花钻进了一间病房。然后他看到了颜行歌,还有他在身边围了一圈嘘寒问暖的护士美眉。 这世界真是不公平,有的人想泡妞,却没妞可泡,有的人不喜欢妞,偏偏妞们就好像苍蝇见了大粪一样围个水泄不通。 叶凯越想越悲凉,越悲凉越愤恨,他大步上前用力把水果篮往床头桌一拍。 女人的愤怒是可怕的,尤其是一群女人的愤怒。 这回轮到叶凯被护士美眉围了一圈,只可惜美女们看颜行歌那是春风般的温暖,而看叶凯则是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知不知道病人需要安静的啊!”有个带头的瞪着叶凯柳眉倒竖。 “你是他谁啊?闲杂人等出去出去!”另一个双手叉腰,俨然一副颜行歌护卫队的架势。 “你问我是他谁?你!你!”叶凯把花往边上空病床上一撩,开始撸袖子。 “怎么得?想对女人动粗?”护卫队三号出现了。 “我就告诉你,我是他谁!”叶凯爆发了,他一胳膊撩开挡在前面的护卫队一、二、三号,一把拎起颜行歌的衣领子把他从床上提熘起来,嘴角挂起一抹自认为邪狞的笑容,然后——对着颜行歌的嘴唇啃了下去。 四下一片寂静。 护卫队员们惊诧了…… 颜行歌惊诧了…… 站在门口的手帕姨惊诧了…… 叶凯悲剧了。 血的事实告诉我们,冲动是魔鬼,年轻人还是多一点理性比较好。 血的事实还告诉我们,做人要厚道,黑人者终将被黑。 比如现在,叶凯哭丧个脸坐在颜行歌病床旁边,偷着眼瞄手帕姨那张黑脸。颜狐狸坐在床上,一脸气定神闲,可恶的是脸上竟然还挂着一抹淡淡微笑。 气氛有些僵硬,手帕姨的双眼似乎能放出火球来,恶狠狠瞪着叶凯的方向。叶凯被那“灼灼”目光吓得一哆嗦。他看到手帕姨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伸出手掌—— “阿姨,你……你……你听我解释……我……我……”叶凯连忙双手护头,一副准备挨揍的模样。 “啪——”巴掌落下来了,不过没落叶凯头上,叶凯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到颜行歌的俊脸上多了五个红红的巴掌印。 “你说你这样我管不了你。可是你勾搭谁不好,连发小都不放过!你想让小凯他娘找我拼命不是?”手帕姨插着腰指着颜行歌的鼻子一顿数落,一面扬起另一只手作势就要对着颜行歌左右开弓。叶凯见状不妙连忙扑上去抱住手帕姨一面忙不迭地说:“阿姨请息怒,您误会了,这事纯属我胡闹,不干颜行歌的事…………”无奈这一段解释在手帕姨耳朵里俨然成了这一对狗男男死性不改沆瀣一气狼狈为jian的铁证。 第35页 “妈,对不起。”颜行歌这句低低的话无异于默认他和叶凯有一腿的事实。叶凯死命给颜行歌使眼色,可是颜行歌此刻偏偏仿佛选择性无视地忽略了叶凯眨巴得快抽筋的双眼,他低眉垂目,表情难得看上去很诚恳。只是此刻颜狐狸的诚恳不仅无助于解决问题,相反还在手帕姨那盆熊熊燃烧的火上又浇了一把油。 “你们好自为之吧。”手帕姨最终怒气沖沖地走了,临走时撩下了这句话。叶凯和颜行歌看着手帕姨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不约而同地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叶凯回过头,看着颜狐狸笑眯眯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看到肉的狼,看到大米的老鼠,看到大粪的苍蝇,总结——很邪恶很没安好心。 “看你妹啊看!”叶凯嘴角抽搐了两下,恶狠狠拧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颊开始感觉有点烧。 颜行歌还在笑,眼睛眯得更细了,活脱脱一只大狐狸。 “有什么话就直说,”叶凯的嘴角又抽搐了两下,颜狐狸的眼神盯得他发毛。 颜狐狸笑了,对着叶凯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一点。 “干嘛?”叶凯恶声恶气地问,一面依然听话地凑了过去。 “你不会看上我了吧?”颜狐狸嘴角勾起个大大的弧度,在叶凯耳边轻轻说。 叶凯这回真的脸红成了水煮虾,他正要开口反驳,那头颜狐狸又懒洋洋地说下去:“虽然我挑食,但是对你我不介意偶尔改变一下口味……” “我介意!!!!”叶凯的吼声响彻病房,引来走廊里路人侧目纷纷。然后众目睽睽之下,大家就看着叶凯像逃似地一熘烟跑出病房。 病房里,颜行歌摸着下巴,似笑非笑。 叶凯一路马不停蹄地逃回家,掩上门,还感觉心脏在胸口发疯似地乱撞。颜行歌,死狐狸,老子和你没完!叶凯握拳咬牙。 登上游戏,行会频道一片欢声笑语男盗女娼,拉了下好友列表,冰炎的名字还是灰着。百无聊赖的烈天开始骚扰在线所有好友。 “小鸟,干嘛呢?”首先被骚扰的是弯弓射小鸟。 “放boss,等会,我放完在和你说。”小鸟的回答很简练。小鸟的练级路线由团练——单练——放精英——放boss一步步升级着,烈天有时候觉得,总有一天小鸟也许会单人放要塞守护神。当然他胆敢单人放boss和带着金牌奶爸再见亦是炮友密不可分。 炮友的废话功力有多强,他的操作水平就有多高,不过很多人宁可带着操作糟糕但是沉默安静的捲心菜也不愿意带着技术高超但是异常聒噪的炮友。这导致了尽管朱雀军团已经发展为百人大团,而炮友依然被团队抛弃的命运。唯一能忍受炮友噪音轰炸的就是小鸟,不是因为小鸟忍耐力卓绝,而是因为小鸟喜欢屏蔽除了密语频道以外的所有频道。当炮友在组队频道自说自话滔滔不绝的时候,小鸟就在一边埋头打怪,一边还不忘点点头表示附和。就这样这个双人组合就这样固定了下来,各取所需,相处甚欢。 烈天颇觉无聊,第二个骚扰了花擦擦:“花花,在干嘛呢?” “烈天,你来得正好,我在极乐城空中花园。你过来把捲心菜给弄走!”花擦擦的声音有点无奈有点哀怨。 终于有事做的烈天屁颠屁颠赶到极乐城的空中花园,好巧不巧正好目睹了花擦擦被发好人卡的一幕。 “花花姐,不,花花哥,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可是我们不合适。”花擦擦觊觎已久的公会之花云若雪低着头,说话还是那样温柔。 烈天看到捲心菜坐在一边的长椅上,两只手托着腮,大大的眼睛看着那两人忽闪忽闪,俨然一只500瓦大电灯泡,将四周照得是一片光芒万丈。 “我也觉得你们不适合。”捲心菜歪歪头,异常天真无邪地说。不过这句话换来了花擦擦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你是觉得,我是人妖,所以你不能接受吗?”花擦擦拉着云美眉的手贼心不死。 “不,因为……”云若雪定定看了看花擦擦,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说:“因为我也是人妖。” 花擦擦悲剧了。 “删号吧。”烈天不失时机地上前,拍着花擦擦的肩膀安慰道。 “玛丽隔壁的,真美眉都死绝了吗,死人妖生儿子没□!”花擦擦指天狂骂,然后他觉得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扭过头看到捲心菜小鹿斑比似的眼睛一眨一眨,用无辜的表情说:“你自己也是人妖哦~” 花擦擦再次悲剧了。 “删号吧。”烈天再次幽灵似地闪身到花擦擦身后,拍着他的肩膀。 真是人生何处不狗血,正在烈天感慨花擦擦人妖见人妖两眼泪汪汪的悲惨经歷的时候,世界频道里炸了过。不听不要紧,一听就听出个大八卦来。 这个八卦和众神有关,具体来说和千年,还有斐诺安有关。而捅出这个八卦的罪魁祸首,是千年。 而千年,又只是在世界频道里对着一个人,说了一段话。那个人,是斐诺安。 “斐,算来我们认识了整整三年。还记得我们认识的那个游戏吗?好像是一场pk的时候认识的吧?我有些记不太清了,后来我们经常在帮战里一起偷袭敌方,你的操作很好,好得让我吃惊。那个时候你是女号,我当时很诧异,怎么有这么冷静近乎冷血的女人。记得吗?当时敌对方老叫我们狗男女,而公会的人也有事没事一直开我们玩笑。而你总是不分辩不解释,只有我一个人傻傻地在那里辩解着。其实尽管嘴上一直撇清着,心里还是期待着有什么。我无数次向你示好,可是你依然那副淡淡的样子。 直后来见面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你是男人。呵呵……男人就男人吧,就当多个兄弟。后来我们一起换过很多个游戏,我们依然是搭档,只是你不再玩女号。搭档的日子久了,我觉得似乎我们好像就变成了左手和右手,缺一不可。你说真兄弟就是如此,可是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想和你做兄弟……我想和你做……算了,我还是说不出口。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不干脆的人,就算是要离开了还是没办法坦率。 斐,好好发展众神吧,其实你一直比我能干,就是你太懒,老是不愿意领头。再见,不,是永远不见。”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番外:千年雪(千x斐) 千年和斐诺安的第一次相遇是在《江湖ol》的风雪小道。那是一条被雪覆盖的素白小道,连路两旁的枯木枝上都压着厚厚的雪。千年本是路过,忽然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被几个红名追着,急急地掠过他的身边。那几个红名来自红人堂,本服务最臭名昭着的行会,抢怪杀小号骗钱无所不为。 出于某种正义感和对某垃圾行会的敌视,千年没有多想冲上去对着最末的一个人一挥长枪,一下挑飞了那个奶妈。那个白色的影子回过身来,千年看到一对冷静而透彻的双眸,仿佛可以一直看到人的灵魂深处。然后那对眸子的主人从地上轻轻一点跃起,长剑上闪烁的冷光刺痛了千年的眼睛,一道光弧从剑尖掠出,紧随着着他那名红名惨叫一声化作一道白光。千年愣了愣,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提枪加入战局。 少顷,雪地上那几个碍眼的红名消失不见,那是被千年和白衣人送回了復活点。然后千年这才得以仔细端详方才的战友。那是一名女剑侠,一头乌髮用雪色的丝绦在头顶高高束起,飞眉凤目,英姿飒慡,她淡淡地看了千年一眼,三尺青锋还入背后剑鞘,开口:“多谢。”有些冷冽声音,比一般的女声似乎低上少许。然后千年看到了她的名字——斐雪。 他们互相加了好友,然后就此别过。很长的时间,都没有联繫。其实千年倒是几次三番想邀她入会,却被对方推辞了几次。千年当年尚属未出象牙塔的生涩小伙,被美眉拒绝几次后,实在没法厚起脸皮再缠上去,只能时不时望着好友名单上那个亮着的名字无奈兴嘆——我本江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千年和斐诺安的第二次相遇是在两个月以后的桃花谷,那个时候他的行会已经在伺服器小有名气,虽谈不上称霸,却也算在伺服器里说得上话。那个时候会里一对新人在桃花谷成亲,他去主婚,一堆人在桃花林里喧闹起闹。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千年视线,依然是一身白衣如雪,依然后面追着几个红人堂的红名。尽管已经被打得剩下一层血皮,斐雪却依然气定神闲,眉眼间隐然飞着一抹傲气,似乎是瞥见了千年,她耗尽最后一丝蓝,运足了轻功,向千年的方向跃来。千年下意识伸手去接,错落间看到一只雪白的鹤跌落怀中,千年在那个瞬间有些愣神。 红人堂的红名们看到千年一拨人有些微微地犹疑,可是还没容他们做出决断,那头千年手一挥——兄弟们,给我打!红名小分队惨遭围剿,死状悽惨。 等收拾完了红人堂的人,千年回身,看到斐雪打坐回满红蓝站起来。 “多谢。”依然是和两个月前那样淡淡的一句。 千年有些不死心地弹过去一个行会邀请,依然是拒绝。千年只能愣愣地看着白衣美人飘然离去,轻轻地不带走一片云彩。之后依然没有再联繫,只不过这次是出于大会会长那点自尊和傲气。 第三次遇见斐雪距离桃花谷救美又过去了两个月。在游戏里,两个月足够发生很多事情。比如千年在游戏里娶了某个艷名昭着的美女,然后那个美女又被自己的弟兄给撬了。更糟糕的是,那个撬了他老婆的“兄弟”顺带把他帮主的位置也撬了,顺便还在他头上扣了盆贪污公会基金的屎盆子。一时间,千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是个人提起他都要问候一下他全家,不问候好像就跟不上潮流似的。 还是那条风雪小道,还是一个人被一堆红名追着跑的桥段。只是这次被红名追击的人是千年,而追击者换成了若干名“名门正派”“正义人士”。千年能自己一个人把行会做到今日程度,自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至少千年操作够好,装备够牛叉,就这两点,打架的时候已经足够。 千年策马狂奔,马蹄扬起雪雾,他挥舞长枪,扫开前仆后继涌上来的对手。他已经不想再辩解什么。这些追击的人中恶意陷害者有之,趋炎附势者有之,看热闹者有之,唯一没有关心他是否清白的人。千年用力一拉缰绳,胯。下战马站起前蹄,嘶鸣声声,他于马上狂笑数声,淡黄色的霸气从周身溢出。那追击的人被千年脸上的狂气震慑,微微退了几步。算了,杀吧,直到筋疲力竭,直到装备掉光,然后删号,永不回来。 第36页 “垃圾!往哪里跑!”不断地有人出来阻挡他的道路,又不断的有人亡命在他那+20的顶级长枪之下。 “那浑身发光的装备够牛!一会死了爆出来准备上去抢!”当然时不时地,他也会听到这样的对话,隐藏在嘈杂的四周。 有句话双拳不敌四手,千年再牛叉也扛不住那一波又一波涌上来的人群。 “他的药已经喝完了,再加把劲就死了。”他听到人群里有个人这样叫着。 灌下去最后一瓶红药,他怒吼一声,挥枪再战。他的眼前看不清再也分不清那一堆涌上来的红色姓名,他的脑中只剩下一个词——杀! 或许,真的就这样结束了,他嘴角挂上一抹苦笑。长枪在手中愈发地沉重,血条一点一点下降,他累了。 游戏里的人是不会累的,他累的,是心。 他至今仍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他一直视若兄弟的人会用这样卑鄙的手段陷害他。他不明白,他一向自诩为人正直,从来对帮众一视同仁,从不放纵帮众恃强凌弱,从不依仗大会身份排挤小会,从不……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从前和他称兄道弟的其他会长们在事发后一句话都不说。他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多到没有办法一件一件去弄清楚。 风雪小道挂起一阵朔风,扬起漫漫白雪。天际的日头缓缓落下了,这个地图开始进入游戏里的夜。而此刻是白昼与夜晚交替的傍晚,夕阳如血,将雪地染得一片血红。千年黑黑的影子拉长地拖在地上,凄凉而萧瑟。 他已无力再战,血空,蓝空,装备的耐久也快掉光了。他索性收了战马,长枪底端深深扎入雪地之中,站定了,漠然看着面前跃跃欲试的人群。 “杀了他!杀了他去向新老大领功!”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千年循着声音望去,那个人,是他一手带上来的。当时他们还很弱小,练级的时候一直被红人堂骚扰,于是他就全程守在他们身边,一有红人堂的人过来他就一一将其做掉。 人群再次沸腾,千年看到满目的红就这么涌过来,仿佛涨潮的海水。他定定地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曾经的手足,还有,朋友。 那澄蓝的水光就这般从天而降,一条由水珠凝成的巨龙从空中盘桓而下,挡住了那些追兵的前路。然后道路的尽头,一个纵马的身影向千年急沖而来,雪衣白马,青丝飞扬。 “上来!”斐雪在马上向千年伸出手,千年惊觉,连忙翻身上马。有几人突破了水龙的阻挡,运起轻功就要飞身上前阻挡。斐雪反手长袖一甩,背上数十柄光剑飞出,将那人射成了筛子,直接化作白光回了復活点。 斐雪的坐骑是灵兽踏云,很快就将追兵甩远。入了长安城,他们算是安全了。长安城是安全区,任何人不得pk。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千年从马背上下来,问。 “世界频道喊得热闹,怎么会不知道?”斐雪也收了马,淡淡笑道。千年发现,斐雪笑时,有如冰雪初霁,不由内心荡了盪。 “多谢。”千年道,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多谢。除此之外,说什么都觉得矫情。 “你相信我?”半晌,千年看着斐雪问。 “相信。”斐雪回答。 “恐怕你是这个伺服器里,唯一相信我的人了。”千年惨笑,不过,至少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 斐雪笑了笑,没有接话。她将长剑还入背后剑鞘,飘飘然离去,和前两次一样。千年目送着她离开,没有挽留。此时的他狼狈至此,又有什么资格挽留呢?千年坐在长安城内的街道边上,惨笑着。 可是不多会,他看到那个雪白的身影又回来了,原本空荡荡的名字下方多了一个会名——众神领域。 “斐雪邀请您加入行会众神领域。”一个行会邀请弹到了千年面前。 “接受。”千年接受了行会邀请,很快弹出来一个行会界面,这是一个一级行会,会员比较悽惨,只有斐雪和他两个人。 “斐雪将会长禅让给千年。”系统提示响起。 千年转过头,讶异地看着斐雪。斐雪依然神色淡然:“没什么大不了的,重新开始就是了。” “你不会,把会长给我以后就退会吧?”千年哑然失笑。 “放心吧,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会。”斐雪看着千年,展颜一笑。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你知道我爱你吗 颜行歌出院了,叶凯的悠闲日子到头了。其实叶凯倍儿鄙视颜行歌,不就是低血糖么,有什么好住院的,这傢伙根本就是藉口请假逃避工作! 尽管百般不愿,出于一个室友所应具有的优良品德,他还是非常准时地到了医院住院楼底下。然后他看到颜行歌从里面走出来,提了一个装着换洗衣服的小小旅行袋。 “对不住,咱没车,只能打车接你。”叶凯和颜行歌站在路边上,叶凯伸长了脖子向着路那头张望打算拦的士。 有可能是上天故意要和他们做对,来来往往开过去不少的士,就是没有一辆空车。好不容易过来一辆,那的士司机说要交班,拒载。 “餵——有没有职业道德啊!”叶凯对着扬长而去的的士跳脚。 “算了,坐公交吧。”倒是颜行歌一脸不以为意,提着小旅行袋朝车站都去。 午后的公交车很是宽松,尽管外面阳光浓烈,车里凉风习习。隔着窗玻璃,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外面断断续续的蝉鸣和夏日的喧嚣。随着车子轻微的颠簸,一阵困意袭上叶凯脑海。 恍惚中他好像也在坐车。窗外一片浓绿,那一片又一片的梯田上种植的都是茶树。车窗开着,扑面而来的风中带着隐隐的茶叶清香。指尖的地方传导来柔软的触感,似乎被另一只手轻轻地握着,那触感,似曾相识。他转过头,对上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那是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清秀的眉眼,微微上挑的眼角。他想起来,这是颜行歌,或者说,八年前的颜行歌。少年微微挑着嘴角微笑着,眼神清明而纯澈,然后少年轻轻地凑了过来,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发梢。少年身上的气息很好闻,带了一股似乎是肥皂和阳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他觉得在那个瞬间,他的心跳骤然加速,似乎要蹦出心房,而周围的一切声响似乎就此寂静,只听得到心脏快速的跳动声,一下又一下。 “你头髮上沾了一根糙。”良久,少年说道,手指里捻着一根细细的青糙,然后舒展眉眼笑起来,笑起来的时候,似乎有春风拂过一般,让人每个毛孔都说不出的舒服。他看着少年,心勐然漏跳了几拍,同时心底瀰漫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失望。 “小叶,”少年忽然开口叫了他。 “啊?”他的心绪尚未回復,冷不丁被这么一叫,有些心虚。 “我……”少年的眼神定定看着他,似乎我后面还跟了几个字,但是在那个瞬间世界似乎变成了老式的无声电影,他光看到少年嘴唇动着,却听不到后面的词句。 你想说什么?他张口问,却发现自己嘴里也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 周围的一切像焚毁的照片一样变得黑白,褪色。他伸手想抓住什么,可是却抓了一手黑色的灰烬。转眼间,一切都消失了,在他周身是浓稠无边的黑暗。 黑暗中有一个影子裊裊向他走来,黑衣的女人,黑纱覆面,她向他缓缓伸出手,就连指尖也被黑色的蕾丝紧紧覆盖。他惶然无措地向着她伸出手,就在触碰上那女人指尖的瞬间,他被人摇醒了。迷迷濛蒙地睁开眼,入眼是那对狭长的狐狸眼。 “到站了。”颜行歌的神情里有一丝无奈。 “哦。”叶凯勐然想到梦里的那幕,不由得心跳有些加快,脸颊又有些隐隐约约地烧起来。他低低应了声,跟着颜行歌下了车。 烈天重新登上游戏的时候,一个组队邀请弹了过来,他看到了邀请人“冰炎”。心脏重重跳了两下,接受了邀请。没多久,就看到一身暗紫法袍的冰炎出现在视线里。 “这几天你哪去了?”烈天也许自己也没发现,他这句话的语气显得那么急促。 “怎么?你想我了?”冰炎笑眯眯地走过来,还轻浮地微微勾起烈天下巴。 “滚!”烈天恶狠狠躲开冰炎的手,与此同时,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下来了。他看到冰炎的嘴角轻轻勾起来,那是一个与他惯常的那种面具般的微笑截然不同的笑容,真诚而温暖,甚至有些干净的纯澈。 “对了,听说我不在的几天,好像发生了一件大事?千年走了?”冰炎勐然问起。 “对,说来话长……”烈天就他知道的,把千年和斐诺安的事情一五一十转述给了冰炎。“真可惜。”末了,烈天耸耸肩,这么说。 “你觉得可惜?”冰炎挑眉,黑色的瞳定定盯着烈天的面孔。 “如果能一直做兄弟下去不是很好?”烈天扬眉笑笑。 “一直做兄弟……呵呵。”冰炎也笑,只是那笑容似乎有些勉强,他看着烈天转过身,似乎在查看任务记录。他在背后默默地看着这个背影,只有在那个人看不到的角度,他才敢用如此灼热而肆无忌惮的眼神看着。你知道吗?我也不想和你做兄弟,我想和你做的……是爱人。我想把你紧紧拥抱,把每一滴血,每一块骨头都融入我的身体,再也不分开,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你在想什么?”烈天勐然扭过头,并没有留意冰炎慌乱失措的目光,他自顾自地说着:“对了,海拉的任务中间被要塞战耽搁了,我们继续去做怎么样?” “啊?好……”冰炎看着烈天毫无城府的面孔,点了点头。我是如此怯懦,我什么都不敢说,害怕拆穿了一切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害怕从此以后连站在你身边的资格也失去。 “白衣的神创造了时间,黑衣的神创造了元素……白衣的神说,那些长着黑翼和白翼的生灵傲慢而放肆,以世界的主人自居,必须对他们施以惩罚。于是他创造了龙族,并赋予龙族智慧与残暴的天性以及媲美神明的力量。黑衣的神告诫说,创造如此强大的种族最终会这个世界带来灾祸……龙族使下界的人们重新膜拜神灵,而白衣的神也将龙族安排在上界与下界之中的空间——虚无之境。然而龙族的首领奥丁并不满意这种安排,他向诸神提出要拥有更强的力量和更多的空间。被两位神明拒绝后,龙族首领发动了叛乱……在诸神与龙族的混战中,时之塔被摧毁……”烈天翻着上次冰炎从秘密书库里找到的《大圣者预言书》喃喃念道,他抓了抓红色的短髮,困惑地抬起头看冰炎:“从这里我还是看不出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女神的荣光’。” 第37页 “不如直接去问海拉吧。”冰炎的手轻轻放在烈天肩头,如提琴般低沉优美的声线响起。 “诶?”烈天睁大眼睛。 深渊,火焰要塞。 火焰要塞的墙面上依然若有若无笼罩着一股浮动的金色魔法光芒。最高圆顶之上张开着的半圆形红色结界膜,阻挡着来自空中的入侵者。只是此时,它已不是烈天他们最早看到充满高级精英怪的危险区域,而是整个朱雀军团的家园。要塞外悬挂印有火红色朱雀图标的行会气质迎风招展,表示友善关系的绿色名字npc在要塞四周巡逻。 “话说……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掉进遇见海拉的那个次元门的吗?”烈天张开翅膀在要塞四周盘旋了一圈,尴尬地问冰炎。 “不记得。”冰炎的表情淡定得不能再淡定,好像这事完全与他无关似地。 “餵——不是你提议去找海拉的吗?不记得去的路怎么去找她啊!”烈天忍不住暴躁了,为什么这个傢伙每次都是那种什么都不担心的样子! “为什么一定要从来时的路去找她?”冰炎懒洋洋斜过去一个胸有成组的眼神。 “诶?”烈天再次瞪大眼睛。 “把‘颂歌’给我。”冰炎对着烈天伸出手。 “啊?”烈天还是木木地站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海拉的颂歌’。”冰炎催促道,“快点。” 烈天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上次从多萝西那里拿到的“海拉的颂歌”递给冰炎,一面碎碎念:“喂,行不行啊?这个是任务物品,随便消耗掉了要你好看!” “相信我。”冰炎接过那捲用金色缎带綑扎的羊皮卷,给了烈天一个肯定地笑容。 冰炎用力抽落捲轴上的金色缎带,失去缎带束缚的羊皮捲轴像是被一股力量驱使一般一下向空中弹开,长长的捲轴悬浮在空中,盘旋着,犹如一条巨蛇。捲轴上金色音符从羊皮纸上浮现,越来越亮,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 与此同时,在火焰要塞周围的上空,庄严而妙曼的音符响彻天空——那是七元素的和声,七种截然不同的声音交融成一种全新的异样和谐的新的声音。捲轴上的金色音符脱离了羊皮捲轴在半空中舞动,而那原本悬浮着的羊皮捲轴也轻轻地落下。深渊那永恆的黑夜此时变得多彩起来,那些金色的音符在空中交织成一种神秘的第八色,以火焰要塞为中心,向整个深渊扩散着。所有在深渊的玩家忍不住驻足,观看者从深渊上层空间发射的万丈华光,还有伴随着华光的神圣音符。 “哇,真是太牛叉了。”烈天看着眼前的一幕,喃喃。 大地开始隆隆震颤,这震动的幅度比他们在要塞深处对战守护神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烈天和冰炎有些站立不稳。伴随着大地震颤的还有漫天飞起的碎石,在天空斑斓的华光下染上绚烂的魔法光芒,这一幕看上去有一种危险的壮美。 “小心。”烈天听到身后冰炎说着,然后把他扑倒在地。而一块足足有两颗足球大的飞石就从他刚才站着的地方飞速掠过。 “你到底干了什么?”烈天扭过头,扯着嗓子喊着。 “召唤海拉,我用颂歌让她回到‘这个世界’了。”冰炎的面孔此时镇定之致,他定定地盯着刚才羊皮卷落下的地方,嘴角带上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在飞沙走石间,烈天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凝聚起来……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真相?美少年? 黑色的影子一开始是半透明的,好像是幻灯的投影。然后慢慢浓重起来,一点一点变得实在而浓稠。四周仿佛都变成了导电物质一般,四处碰撞着魔法的火花。空气中似乎缭绕着若有若无的电场,时不时见到几道光弧从空中划过。 “我糙!魔幻大片啊!”烈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啐了一口。 仿佛就是瞬间的事情,那黑影的四周缭绕起黑雾,而那黑雾冲着烈天他们的方向排山倒海而来。 时间恍如静止,外界所有的喧嚣在黑雾覆盖过烈天的瞬间似乎都静止了。烈天仿佛沉入一个深潭,没有光,没有空气,视觉、嗅觉、听觉、触觉似乎都在那个瞬间消失了,而他在此时只有意识是存在着。仿佛回到母体之中,在羊水里等待着初生的时刻。 一个声音说,要有光,所以有了光。 然后是元素,七种元素的光芒在黑暗中犹如七盏明灯,七种光芒在黑暗中跳动着,划出美妙的光弧。仔细端详其实那不是单纯的光芒,而是无数的微小的元素精灵,它们汇聚在一起,凝聚成了那些元素的虹。 周遭不再黑暗一片,慢慢的,奶色的光渗透开来,土元素精灵们聚集成了山川,水元素精灵汇成河流,火元素凝聚成了火焰……而世界也不在寂静,雷声在天际隆隆响起,清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是谁在远处摇晃着铃铛,丁零……丁零…… 烈天觉得他的形体和意识似乎又重新凝聚了,只是他依旧看不到自己,在他的脚下,时而熔岩奔腾,时而溪水潺潺,时而风捲云舒…… “有趣吗?”此时他听到耳后一个声音响起,犹如在当头重重敲下钟磐,他在瞬间勐然醒觉。急急扭头,对上一对深不可测的绿眸,海拉。他发现他站在白骨战船上,黑色的帆迎风舒展,而船正航行在光组成的虚妄之海上,这是他和冰炎初见海拉的地方。 “什么……有趣?”烈天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冰炎的影子。 “世界。”海拉的声音依然如丝绒般柔软妙曼,仿佛一杯甜酒,引人沉醉。 烈天不知道作何回答,定定地看着海拉,默不作声。 海拉的摊开掌心,《大圣者预言书》从空气中浮现,书页无风自动,翻开到其中一页:“白衣的神创造了时间,黑衣的神创造了元素……白衣的神说,那些长着黑翼和白翼的生灵傲慢而放肆,以世界的主人自居,必须对他们施以惩罚。于是他创造了龙族,并赋予龙族智慧与残暴的天性以及媲美神明的力量。黑衣的神告诫说,创造如此强大的种族最终会这个世界带来灾祸……”这些字句从她的口中念诵出来,带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庄重,“……龙族的首领奥丁并不满意这种安排,他向诸神提出要拥有更强的力量和更多的空间。被两位神明拒绝后,龙族首领发动了叛乱……在诸神与龙族的混战中,时之塔被摧毁……”她环抱着手臂,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痛楚,而同时她的黑色长袍微微在风中鼓起,诸多细小的元素火花在她周身噼啪作响。良久,她似乎平静下来,风止息了,她重新抬起头来。碧绿的双瞳注视着烈天:“虽然你没有找到我的荣光,不过……好歹帮我找回了颂歌,你应该得到奖赏。”她的头上出现了完成任务的金色问号。 烈天狐疑地拉开任务列表,“海拉的嘱託”那里显示着三个大字——已完成,他屏息将目光缓缓下移,寻找任务奖励,陡然惊呆——黄金盾!!!! 在《世界传说ol》里,名字标为金色的装备品级最高,随便一件都在交易网站卖出天价。而其中以圣堂武士的黄金盾最为昂贵。都是mt是团队的灵魂,而拥有一把好盾的mt更是灵魂中的灵魂。此时,烈天看着任务奖励选择中的黄金盾大大咽了一口口水交了任务。他听到交任务的瞬间,似乎有个沉沉的东西落入了储物空间。 “您真是太慷慨了,您真是世界上最慈悲的女神。”他没有发现在他握着她手上下甩动感激不尽的时候,海拉的眼角似乎爆了根青筋。 “不用谢。”海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巴巴,但是此时的烈天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此刻完完全全沉浸在得到黄金盾的喜悦之中。他迫不及待地打开储物空间,看着金光闪闪的黄金盾留着哈喇子,然后——装备。 “此物品无法被您装备。”系统提示音一板一眼地说着。 “诶?”烈天仔细看了看,可装备等级45,没有错啊,他明明45级了。然后他不死心又点了“装备”。 “此物品无法被您装备。”系统提示音不厌其烦地提示着。 “搞毛啊!”烈天这才把头扭转过来,质询地望着海拉。 “哦,我忘了提醒你,这盾还有一个使用条件——对神‘海拉’的声望要达到‘崇敬’。”海拉这才慢吞吞开口。 “喂!神就可以骗人么!太过分了!”烈天又暴躁了。 “质疑神灵,声望扣20。”海拉眼皮都不抬地说。 “餵——什么玩意啊,你耍我啊!”烈天继续暴躁。 “对神灵不敬,声望扣20。”海拉继续说道。 “行了,我错了,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求你行行好告诉我怎么才能拿起那面盾吧?”烈天见状不对赶紧对着海拉三跪九叩,现在海拉就是大爷,哦不,姑奶奶,把他怎么都成。 “你只要一直做我发放的任务,做个百儿千个的估计就成。”海拉抱着手臂懒洋洋地说。 “不是吧。”烈天一屁股坐地上了,海拉姑奶奶的任务那是一个赛一个的变态,做个百儿千次的他不疯了才怪,况且她本人又躲在如此鸟不拉屎的地方,找一回还得看运气。 “不过——有一个史诗级的任务,如果任务完成了你就可以永久装备它。怎么样?”烈天惊惧地发现,海拉眼睛眨了眨,那狡黠的神情看上去很危险。 “我接受。”黄金盾的诱惑是巨大的,烈天看也没看任务介绍就一口接下了任务,直到接受任务的光环在周身亮起的时候,他方才想起,他似乎忘记问这是什么任务了。 “好,那么现在,作为对信徒的奖赏,我让你瞻仰我的圣容。”海拉轻笑。 黑色的纱巾揭开,那是月光一样的银色长髮,每一根髮丝都散发着柔和的光泽。绿色的瞳仿佛上好的翡翠,幽深,透彻。精緻的面容,那是最美的艺术品。黑色长袍也跟着解开,洁白如玉的脖颈,锁骨,肩膀,然后——喂!你确定我们这个是健康向上的耽美网游而不是bg?当然不是bg……烈天看到了一个平坦的胸部,平坦得和他一样…… 最雷莫过女变男。烈天看着一下子由姑奶奶变成姑爷爷的海拉女神,哦不,男神,目瞪口呆那神情犹如被万雷噼过。 第38页 “人……人妖啊!”烈天觉得当年大学三年级去见游戏里娇俏可人的老婆结果却见到了个180斤的壮汉带给他的震撼都没有面前一切来得更加激烈。他忽然非常非常理解花擦擦的感受了,虽然他对海拉姑奶奶没有任何想法,但是这御姐到美少年的落差也太大了。 “侮辱神格,声望扣100!”海拉朱唇轻动,一句冷冷的话语深深扎入烈天心底。 “我……小的错了,海拉大爷开恩啊!”烈天冲上去抱住海拉的大腿,一脸谄媚。 美少年的脸上露出明显的嫌恶神情,过了一会他神色缓了缓道:“其实我没有性别。” “诶?”烈天傻愣愣地看着美少年。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形体,只是后来为了适应在你们面前出现,所以把自己塑造成和你们接近的样子。”海拉挑眉,他的形象在烈天面前模煳起来,不一会变成了艾莲娜的样子,“男人或者女人,对我来说……”他又开始变化,这次是烈天,“没有任何区别。” 烈天看着面前一模一样的自己,有些不自在,嘟哝道:“得了,你还是变回原来那样吧。” 少年变回了原本的模样,他此刻穿了一套游戏里刺客的装备,乍一看上去和一般玩家无异,“我们走吧。”他拍了拍烈天肩膀。 “诶?去哪里?”烈天犹然沉浸在巨大的惊诧之中久久没有回神。 “回去你们的世界啊。”美少年的脸孔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他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型次元门,“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进门前少年勐然回头盯着烈天,翠绿的眼睛充满威胁:“不要把我的身份告诉任何人,冰炎也不行,不然——你永远都别想装备上那面盾!” 当烈天和海拉出现在刚才烈天被吞噬的原点,黑雾还没有完全散去,魔法的光弧犹然闪烁着,瑰丽而危险。烈天眼睁睁地看到一个玩家不小心撞上了一道光弧,顿时被秒杀当场。不过比光弧更危险地似乎是来自身后的气息。烈天战战兢兢地转头,看到冰炎黑着脸看着他,还有挽着他手臂笑得一脸“纯真”的海拉。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狗血一箩筐 “他是谁?”冰炎依然是笑着的,细长的狐狸眼不经意瞥着海拉,可是那眼神里闪着阴森森的寒光似乎恨不得直接把海拉冻成冰块然后从浮空大陆边上丢下去。 “他是海……拉啊……”烈天盯着海拉头上亮闪闪的海拉两个字,犹豫地答道。我这不算出卖你啊,你自己头上写着海拉俩大字的。 “哪个海拉?”冰炎的眼睛眯了起来,对着无尾熊一样挂在烈天胳膊上的美少年上下左右地打量着,似乎并没有把他和原来那个神经兮兮的黑衣女人联繫起来。 “对啊。大海的海,拉登的拉。喂,你是文盲吗,不会看啊?”美少年指着自己脑门上的两个大字对着冰炎翻了一个卫生眼。 烈天看到冰炎漂亮的眉毛上青筋跳了跳,没有说话。 能看到冰炎吃瘪还真不赖,烈天看着海拉笑成了一朵太阳花。殊不知那太阳花到了另一个人眼里俨然就成了红杏,还是出墙的红杏。 一只手搭在了烈天的手腕上,五指收紧,牢牢扣住。然后逼近过来的就是那黑曜石般的狐狸眼,带了清晰稜角的唇挑起一个戏嚯的弧度,他似乎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只是灼灼地逼视着烈天,看得烈天心里一阵阵发毛。 “餵——放手,拉拉扯扯的,你想干嘛?”烈天深谙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真理,仗着有牛叉npc海拉在侧,底气也硬了不少,仰着脖子和冰炎叫板起来。 “干嘛?”那眸子中光芒更盛,那温度似乎可以把烈天烧成灰。烈天可以感觉手腕处的收紧感,犹如一条缠上手腕的蛇。 “喂喂——小烈烈现在是我的人哟。你哪根葱?”银髮的美少年凑了过来,异常暧昧地勾上烈天的脖子,一对碧绿的猫眼挑衅似地看着冰炎的方向。 “真的?”冰炎挑眉,这句话是冲着烈天说的,那神情看上去相当……不善啊。 烈天看了看腻在他身上的海拉,海拉的眼神充满威胁,仿佛在说“黄金盾,要不要,你掂量着办。”终于贪慾战胜了良心,他然后扭回来,看着冰炎,无奈地点点头。 冰炎盯着烈天,那眼神仿佛要盯到烈天骨子里去一般。烈天本以为冰炎会发飙,可是冰炎没有,他只是轻轻撒了手,然后一声不吭地转身,10秒后消失在原地,冰炎点了回城。 烈天愣了,他知道这回玩笑开大了,冰炎真生气了。 “哎呀哎呀真是不经逗啊。”海拉懒洋洋地撤回了胳膊,轻笑着,“好了,咱们开始干正经事吧,诶?小烈烈你去哪了?”他转过头,发现烈天刚刚站的地方空空如也。 极乐世界的地下大书库,冰炎坐在靠里的一个角落里,手里翻着一本厚厚的书。烈天绕着椅子转圈圈,干咳n声,冰炎则是头也不抬。 “烈天邀请冰炎进入组队。” “拒绝。” “烈天邀请冰炎进入组队。” “拒绝” …… 连续被拒绝十次以后,烈天炸毛了。 “行,你不理我是吧?我也不理你,看咱们谁熬得过谁!我要再主动和你说一句话,我就是世界第一蠢货!”烈天冲着冰炎的后脑瓜子喊了一嗓子。冰炎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烈天气不过,狠狠一扭头回去找海拉了。 烈天找到海拉的时候,发现海拉站在火焰要塞最高处做深沉远眺状,那姿势有多装13就有多13。一般来说,牛x和装13是同时存在的,越牛越装,越装越牛。而大神不时常装一下13,就无法体现其大神气场。海拉正是最好的例子,其实烈天觉得海拉装13的时候还挺有几分架势的,至少比刚才挂在他脖子上那模样好多了。 “人生啊,真tmd寂寞如血啊。”当烈天飞近的时候,听到海拉在那里酸熘熘地感慨着,此刻,烈天决定选择性遗忘他刚才认为海拉有大神架势的论断。 “情如朝露去匆匆,人生如雾亦如电……”烈天降落的时候听到海拉又在那里幽怨地哼哼,心中一阵恶寒,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我说海拉姑奶奶,啊不,姑爷爷,我们接下来去哪?”烈天好不容易将恶寒摒除,努力挤出一脸谄媚笑容,狗腿地对海拉说。 “咦这么快就回来了?”海拉转过头,看到烈天身后空空如也的天空,刚才还是一脸幽怨如深宫怨妇一样脸上顿时挂起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小烈烈,我们去萨瓦托沙漠吧。” “什么地方?”烈天难以置信地张大嘴。 “萨瓦托沙漠啊。”海拉笑颜如花,不得不说,美少年就是美少年,笑起来那样子还真是不赖,唇红齿白,眉目如画。纵然正直如烈天者,看到海拉那绿幽幽的猫眼,忍不住脸红心跳心猿意马了一小阵子。而这一小阵子脸红心跳心猿意马直接导致了他傻兮兮地对着海拉点了点脑袋。 萨瓦托沙漠,炎热而干燥的风迎面袭来,夹带着细细的沙粒。烈天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沙海之中,觉得自己快要变成干尸了。 他怎么脑子一发热就迷迷煳煳地跟着海拉来了这鬼地方呢? 萨瓦托沙漠位于地图边缘,里面充满了50-55级的怪物,然而这个游戏目前最高等级不过开放到45级。烈天觉得开放这个地图的人真是脑抽了。 就在烈天暗地里诅咒开发组成员时,忽然沙子地下窜出一条大蜈蚣,张牙舞爪地就向他扑过来。烈天挥剑,剑刃重重砍在蜈蚣壳上,溅起火花。 “好傢伙,敢情你壳是石头做的?”烈天低声骂了一句,然后他看到了蜈蚣的名字——“金刚石蜈蚣王子”,还有蜈蚣那绿豆小眼里写地明明白白的鄙视神情。一股悲愤油然而生。 “你竟敢看不起我!去死!去死!去死!”不得不说,狂化的暴走烈天还是有两下子的,长剑对着蜈蚣那一阵连番挥砍,很快蜈蚣两眼一翻,咯屁了,不过临死前爆了烈天一身黏煳煳臭烘烘的绿色汁液。 “就这副德行,还王子?hiahia——”烈天对着脚底的死尸小人得志般地叉腰狂笑。 “餵——你太慢了!”远处一个人影一蹦一跳地走近,原来是海拉,临近了他忽然捏住了鼻子皱着眉头叫道:“什么味道这么臭!”然后他看到了被黏液沾满的烈天,绿色的猫眼张大了。 “这玩意喷的!”烈天踢了踢脚边的死蜈蚣,撇嘴。 海拉还是那副神情,半晌他耸拉下眼皮,耸肩:“你死定了。” “诶?”烈天困惑地回望海拉,不解地问。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海拉话里的含义。因为他发现似乎周围暗了下来,抬头一看,漫天的黄沙遮蔽了天日,沙海中平地里捲起一阵邪风,将人吹得直不起身来。满目的黄沙似乎给沙漠笼上了一层暗黄的雾,在那沙雾深处,一个巨影若隐若现。与此同时,大地轻轻震颤起来。似乎沙海之下有什么在蠕动着,忽然烈天面前的沙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黄沙扬了烈天一脸一身,一个红色的巨大身影从地底窜出,那红斑,那细密的腿,那头……分明是一只巨大型蜈蚣。当然巨大型蜈蚣的头上顶了几字——金刚石蜈蚣王。分明是那被砍死的蜈蚣王子他老子。蜈蚣王摇头摆首,一对铜铃般的巨眼放着悠悠红光,丫摆明了是给儿子报仇来的。 “海……海拉……”烈天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沙地上,他看到大蜈蚣等级信息边上的一排问号就知道,这大傢伙如果要拍死他就好像弄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估计只有海拉能和他打个对手。不对,海拉是创世神之一,绝对可以一巴掌拍死那大傢伙。可是四周哪有海拉影子。烈天发现远处有个灰色的小小影子,海拉早就开了潜行,撒丫子跑了。 “喂!你怎么逃了?”烈天咬牙。 “嘛!人家现在是和你一样的玩家哦!我一个小刺客,怎么可能打得过世界boss蜈蚣王?”海拉的语调很是“委屈”有点像小孩子撒娇的调调。照理说一个男人撒娇应该很噁心,但是偏偏海拉用他介于男女之间低沉柔软的声音配上这种语气来那似乎是自然之至。 “餵——难道你打算让我被这个大蜈蚣吞了当点心?”烈天眼巴巴地看着远处的“小刺客”海拉,依然抱有最后一点希望。 第39页 “人家也恨害怕嘛……要不你唿唤一下‘冰炎救命’看看?”海拉在远处幸灾乐祸道。 “叫他有什么用!”烈天头上挂下来三道黑线,摆脱,冰炎也是和他一样的普通玩家好不好,而且是个皮比他还脆的魔导师! “说不定会发生奇蹟哦。”海拉坐在一座高高的沙丘上,俨然一副看热闹的德性。 “奇蹟个头啊!”烈天开启了15秒内提升100%移动速度的突袭技能,没命地向沙漠深处奔逃,三十六计走为上。烈天冲上附近最高的沙丘,然后展开翅膀,从下面滑翔而下……这个地图不允许飞翔,不过滑翔却是被允许的,而且滑翔的速度远远比两条腿跑快许多。 一座又一座的沙丘在他身下掠过,那个红色的身影终于被甩在身后,看不见了。而此时烈天的滑翔时间也告罄,他落到一个沙丘之上,打了一个滚站起身来。可是还没等他松一口气,那种熟悉的震颤感又尾随而至,蜈蚣王巨大的身躯突然从地面钻了出来,对着他虎视眈眈。 不是吧,逃不掉?烈天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且不说他进入这片地区一路斩掉多少小怪吃了多少红蓝药水,就说这片茫茫沙漠中一个復活点都没有——也就是说如果他这次挂掉了,就要从沙漠外的区域再重新跑进来一遍!而且海拉的任务还很可能会因此失败。他的经验、他的黄金盾,很可能要通通泡汤!这个时候他怎能不沮丧。 蜈蚣王动了,它蠕动着巨大的身躯,向着烈天的方向俯扑过来。烈天认命地闭上了眼…… 忽然,他听到一连串的咒文被一个低沉优美犹如大提琴奏鸣的声音吟诵出来,那个声音如此熟悉,他勐地睁开眼转过头——沙海之中,一个身影屹立其中,深紫色的法袍下摆被魔法之风鼓动着,掌心上的法书每一页都散发着金色的魔法光芒,黑髮在巨大的气压中凌乱,那对狭长上挑的狐狸眼此刻看上去如此亲切……当冰炎咒文吟诵完毕,以他为中心掀起了巨大的龙捲风,龙捲风仿佛坚固的障壁,将他环绕其中。 “过来!”他的眼神转向烈天,带着一种不可拒绝的坚定,没有拿法书的那只手对着烈天轻轻伸出。 烈天一步步走了过去,当他以为要碰到龙捲风的障壁时,龙捲风向两边分出了一个空间。他毫髮无伤地一直走进龙捲风的中心,握住冰炎伸过来的手,龙捲风再次合拢,越旋越快……当风止息下来的时刻,茫茫沙海上再也不见冰炎和烈天的影子。 “开始了。”一处沙丘上,海拉嘴角勾起一个深意的微笑。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海市蜃楼 某一天,他们约定了,一起去旅行。 他们一起坐长途汽车,汽车的后排颠簸得厉害,他不小心把买的薯片撒了,懊恼不已。那个人笑眯眯地把自己的递过来,还笑说要不要餵。他顿时红了脸,为了掩饰把头扭向一边装作没听到。 他们一起穿越茂密的树林,争着抢着向山顶进发。 终于,山顶到了,但是恐惧很快取代了登顶的喜悦。 他们看到了…… 烈天睁开眼,一粒黄沙从眼睫毛上掉下,然后映入眼帘的是天空那轮耀眼的烈日,还有碧蓝的天空。此时的他正呈大字型地躺在沙漠之中。他从沙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粒,东张西望。辽阔的金色沙海,一望无际,无数沙丘林立期间,耳边风声唿啸,没有人、没有怪物、没有任何生机。 那是一片死寂,那种感觉就好像……就好像…… 刚才的梦? 可是,梦里,他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烈天记得刚才他被世界boss蜈蚣王追杀,然后冰炎出现了,掀起了一阵旋风,然后他就发现他身处此地。 那么,他究竟在哪里?冰炎呢? 他打开了地图,还好没有发生地图失灵的状况,只是他沮丧地发现,他现在处于沙漠的最深处,临近地图边缘的地方。正当他打算使用回城术的时候,发现远处似乎有一片绿影浮动,隐约是一处绿洲。 仿佛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召唤着,烈天放弃了回城的打算,朝着那个遥远的绿洲一步步走去…… 近了,近了…… 大而阔的绿叶,缠绕着树干的藤蔓,典型的不属于沙漠的景观,烈天想,也许他遇到了传说中的海市蜃楼。他记得曾经《世界传说ol》的宣传gg里有说过,游戏对许多真实世界的细节都做了细緻的模拟,比如沙暴和海市蜃楼,都是难得一见的景观。他今天还真是幸运,让他遇上了海市蜃楼。 可是,为什么海市蜃楼上的景色,看上去那么眼熟呢? 仿佛一场映射在空气里的电影,面前的景象开始动了…… 两个少年,一个穿着黄色运动衣,一个穿着蓝色运动衣,他们背着大大的旅行包在树林里行走着,似乎离得远了,烈天看不清那两个少年的面貌。仿佛跟随的镜头一般,烈天面前的画面变了,似乎在一点一点推近,一直近至两个少年的身后。烈天忽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还没等他仔细思考那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时,那个黄衣的少年忽然回过头来……在那个瞬间,烈天的心脏陡然停止了跳动——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一股恐惧顿时袭上他的心头,他跪倒在沙地上。 这不是一个游戏吗?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 这是他的幻觉,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谁能告诉他…… “烈天?”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他整个人勐地一跳,转过身,看到冰炎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冰炎发现了烈天表情的不妥,微微皱眉。 烈天的表情木然,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是跪坐在沙地里。整个人没有任何生气,就像干枯的树桩。 为什么他会在游戏的海市蜃楼里看到他自己的脸……真实世界的脸,作为叶凯的脸……而且还是少年时候他的脸…… 为什么…… 五只手指轻轻顺着他的发迹向后脖颈的地方抚摸下去,然后那只手微微用力,把他的头颅拉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另一手环了上来,搂住他的腰,这样他的整个上半身都倒在那个人的怀里。 “没事的,没事的……”低沉优美犹如大提琴一样的声线在他的耳边轻轻奏鸣着。 “你不知道……我究竟看到了什么……”烈天犹然沉浸在恐惧之中,他喃喃,握紧拳头控制着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慄。 “不管你看到了什么……我都在你身边……”那声音温柔地说着,紧接着,烈天感觉到一双手捧着他的脸颊……那黑曜石一般深不可测的眸子映入眼帘之中…… 一个吻毫无防备地落下来。 一开始是浅浅地啄着他的嘴唇,轻柔而亲昵。然后是试探一样地挑开牙关,沿着牙床温柔地舔食……这个吻试探而犹疑,温柔而小心,仿佛面对一个易碎品,生怕一不小心就摔碎了。 直到这时,烈天才完全醒觉,他勐然扭头,躲开了对方继续的进攻。 “餵——你干嘛?”他使劲抹着嘴唇,他想瞪冰炎,却发现冰炎的神情让他觉得陌生。 那狐狸眼不再笑眯眯地月牙样弯着,黑色的眸子炽烈地盯着他,仿佛一团火,却不是愤怒的火焰,而是……烈天不太敢去想那个词眼,那是——欲望。 冰炎逼近了,他的鼻尖轻轻触上烈天的脸颊,鼻息轻轻喷在烈天的身上,伴随着唿吸的频率,烈天看到深紫的法袍下,他的腹部一下一下起伏着。冰炎伸出手,落在烈天肩上,然后整个人的重量压了下来。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倒在沙地上。 烈天感觉到沙地的滚烫,无穷的温度似乎从地心深处源源不断地输送而来。仰面朝着天空的他不得不在刺目的阳光下微微眯了眼。冰炎的脸在逆光里,神情变得很不分明。他黑色的髮丝垂下来,拂在烈天脸颊。他的鼻尖与烈天的鼻尖相抵,两个人唿出的气息纠缠在一起。 “你……干什么?”烈天这句质问此时听起来相当无力。 “我喜欢你。”冰炎低低地说,他的话音直接在烈天耳侧响起,带着浓浓的蛊惑。 “我……我……不是很明白你在说什么?”烈天心虚地想把脸侧向一边,不愿意和那对眸子对视。 “我喜欢你。”冰炎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比刚才的更清晰也更坚定。 “我……我们是好……哥们,不,不是吗?”烈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跳此刻变得非常地快,快到他感觉似乎随时都有从胸腔里蹦出来的可能。 “不,我不想和你当哥们。”一双手温柔却坚定地把烈天的脸扳了回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着,“我喜欢你,不是对兄弟的喜欢,不是对朋友的喜欢,而是对爱人的喜欢……”那黑色眸子里的柔情仿佛要溢出来一般,温柔却执拗地看着他。 “为什么是我?”烈天讷讷。 “没有为什么……”冰炎把额头轻轻和烈天抵在一起,轻声说:“或者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你……你那么蠢,又老是和我作对……每次帮你都不领情……可是,我为什么喜欢你呢? 也许,感情本来就不是一件可以用理性去分析的事情吧…… “可是,我不喜欢……”烈天本来要说我不喜欢你,可是忽然话到嘴边又没说出口,他低声说:“至少……现在还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而已……”冰炎低低地笑起来,“有时候,一些事情憋在心里头,久了会发疯。” 原谅我还是怯懦,只有在游戏才敢如此大胆……而现实里,我甚至连拉你手的勇气都没有…… 烈天有些语塞了,他想他也许应该推开冰炎,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只是任凭对方抱着他。 他,烈天,正直得不能再正直,喜欢大胸翘臀的美女…… 可是,真的如此么? 烈天眯着眼看着沙漠天空的太阳,困惑了。 第40页 这一天早上,叶凯没有像往常一样自己先上班,而是一直在颜行歌周围转悠,一副神情闪烁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得痔疮了?”颜行歌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叶凯,懒洋洋道。 “放屁,你才得痔疮。”叶凯恶狠狠地瞪回去,该死的闪亮生物,要不是有问题要请教,他才不会跑那傢伙跟前自取其辱呢。他顿了顿似乎觉得刚才态度太过恶劣,对一会要问的问题不利,磨磨蹭蹭地在颜行歌对面坐下来:“那个……我……我想问个问题。”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如果是工作的事情到公司再说。”颜行歌放下手里啃了一口的三明治。 “不是工作的事,是……私事……”叶凯磨蹭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说。 “行,那你问。”颜行歌倒是慡快。 “那个……你们两个男人……那个交往……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叶凯不敢看颜行歌的表情,低着头扭扭捏捏。 “什么样子?”颜行歌皱了皱眉头好像在思索,“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吧……聊天吃饭打啵上床……你问这个干嘛?”颜行歌忽然眼光灼灼地盯着叶凯,盯得叶凯心里一阵七上八下。 “没什么……好……好奇而已,我……我先走了……”叶凯结结巴巴地说完,拿起包匆匆冲出家门。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暗潮汹涌 其实世上有些事,不说破比说破好。 好比现在烈天每次不经意回头都看到冰炎笑眯眯地盯着他。从前他只当这是不怀好意,或者想整他。可是此时他却知道全然不是如此,而是比整他恶劣一百倍的事情!他只要想像着在他背后有个男人脑袋里正想着怎么把他扒光ju爆,他就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背嵴嗖嗖地窜上脑门。 当他今天第十次转头被冰炎的笑容惊吓到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眼不见为净才是真理。 不过,很快他就失去了眼不见为净的资格。 冰炎从后排的椅子上站起来,做到了他身边,更可恶的还在一边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这样就不用一直回头了。” “谁喜欢回头看你啊!”烈天忍不住大声吼了回去,却不小心忘记切到密语频道,犹如一声响雷,炸在黄金堡垒的会议室里。他感觉周围顿时一阵嘤嘤嗡嗡的窃窃私语声,然后看到了无数双注目向他们方向的眼神,其中包括主讲位上的斐诺安。 顺带一说,他们目前正在参加众神领域主会和附属军团的领导层会议。今天的会议是例行对明天晚上深渊要塞攻防战的战略部署。小会议室里坐了满噹噹的人,自从千年离开后,众神的势力又更上了一层楼,下属的军团由原来的四个一直发展到现在的十个之多。烈天有时候甚至有满目都是众神人的错觉,在路边随便拉过一个天族玩家,十有八九就是众神领域下属某军团的人。 他们所开会的会议室原本是堡垒的一个供奉神灵的小礼拜堂,房子正中一条过道,两边是靠背长椅,房间最里垫起个小台子,原来放着神像。不过当时千年入主了这堡垒后,直接就把神像拆了扔在花园喷泉里当雕塑,再把房间改成了会议室——典型的千年风格。 烈天此时看到斐诺安的嘴角似乎抽了抽,这个面部的小细节和他平时从容淡定的样子极为不符。但是斐诺安毕竟是斐诺安,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缓缓把眼神转了回去,清了清嗓子:“我们继续讨论下一个问题……” “我说你们两个还真是不懂得挑场合打情骂俏啊。”这个女声是艾莲娜,烈天回头发现艾莲娜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他们后排,两只胳膊懒洋洋地搭在他们椅子的靠背上,红唇微微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 “你什么时候跑我们后边的?”烈天俨然被艾莲娜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不是很久,差不多就是你们打情骂俏的时候吧。”艾莲娜永远是一副似乎没睡醒一般的神情,眼皮微微耷着,不过在某些“苍蝇”眼里,这种慵懒眼神性感之至,她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椅背,低声说:“一不小心迟到了,只能潜行进来,好在某人没发现。” “我们才没有打情骂俏!”怕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烈天只能小声辩驳着。 “一口一个‘我们’,啧啧,还真是浓情蜜意啊……你们那天为了个漂亮小男孩吵嘴的事情可是闹得人尽皆知啊,怎么转眼就和好了?”艾莲娜轻声笑着,绿色的眸子转动着,饶有兴致地看着一脸不安的烈天还有烈天旁边无比淡定的冰炎,“不过,你们竟然敢在他面前这样放肆秀恩爱,还真是不知死活啊……”艾莲娜笑着对着斐诺安的方向挤挤眼睛。 “他?”烈天疑惑地看了眼主讲位上的斐诺安,斐诺安似乎并未注意他们这个角落,依然在讲着下一次要塞战攻防分布策略,有些不解艾莲娜话意所指。 “不明白?”艾莲娜微微眯起眼睛,狡黠地笑起来,像极了一只吃饱的猫,“饱汉不知饿汉飢……算了,不明白就算了……”然后烈天看到艾莲娜的影子慢慢变淡,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不知潜行到哪里去了。他转头,看到冰炎嘴角勾起一边,一个不知道是戏嚯还是得意的笑容。 餵——说话不带这样故弄玄虚的!烈天的头上狠狠挂下三道黑线,勐然视线里又瞥见冰炎似乎很专注地望着自己的方向,还带着几分笑意,那神情仿佛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一样。当然这一切多半出于烈天的臆想,事实上,冰炎笑得很绅士很文雅。 “下面,我要宣布一件很重要的决议。”主讲位上的斐诺安开口,蓝色的眸子扫视着下面的人群,“距离要塞战版本开放至今已经过了2个月,在这两个月里,众神下属军团从一开始的4个发展到现在的10个。不得不说,我很感激大家对我,还有已经离开游戏的千年的信任。但是,目前人员水平良莠不齐还有管理混乱并不是我们一开始乐见的——因此,我决定对下属军团进行裁撤与合併!” 斐诺安话音刚落,下面一片譁然。 烈天不可否认,斐诺安所说的是实情。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都有。许多原来的中小行会通过重组合併加盟众神,挂上了众神这面金字招牌后,腰杆也硬了,说话也横了。原来长期围占boss点和怪点的往往是打金团的人,而现在却几乎是众神不同军团的人。有时候军团和军团之间甚至会为了先来后到发生纠纷。这些问题已经成为众神的隐患,虽然目前斐诺安还能依靠个人威信去协调,但是保不准将来会爆发些什么。 “斐老大,你这样做把兄弟们置于何地?”首先跳出来反对的是深红军团的人,深红军团前身是一个中型行会“深红”,本来发展的也不错,只是后来行会内部发生了一些冲突走了一批人,留下来的就投奔了众神。成员大部分还是原来深红会员,所以不论实力也好,凝聚力也好,在十个军团里都属于佼佼者。 “没错,大家跟着你出生入死,结果竟然是被遣散?”第二个人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个人是黑狼军团的人。黑狼军团是仅次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军团之后加入众神的,这个人的语气并没有第一个人那么急躁,语速有些慢,但是话中的质询味道丝毫不减。 “斐,你说的问题的确存在,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为行会好,但是裁撤与合併军团会伤大家心的。”一个声音慢悠悠开口,说话的是青龙军团的会长,他原本就是主会的管理层,后来过来带领青龙军团,与斐诺安和千年私交匪浅。 青龙军团会长的话博来一阵阵贊同声。 “那么,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斐诺安神色如常,轻而易举地把皮球踢给了青龙军团的会长。 青龙军团的会长顿时语塞。 有人总是说着不痛不痒两头讨好的话,态度暧昧不明,一旦力量强弱分出便毫不犹豫地跨入胜方胜利阵营,坐享果实。 “你怎么想?”烈天正看得起劲,冰炎的声音冷不丁贴着他耳朵边传来。 “我?裁不裁关我什么事?”烈天满不在乎地说,他勐一扭头,看到冰炎的脸几乎都要贴到他脸上了,顿时觉得脸部一阵烧,连忙扭回去,闷声道:“大庭广众,注意一点影响好不好!” 冰炎听话撒手,烈天心底里刚刚松了一口气,一句密语飘到耳边:“那回头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继续……” 烈天的脸更红了。 “斐诺安这次估计麻烦大了。”烈天看着众人唇枪舌剑围攻斐诺安的架势,嘆了一口气。 “那可未必。”冰炎懒洋洋地说,“我们一边看着就好。” “斐诺安,你是不是觉得千年走了,你便可以只手遮天了?”玄武军团的会长和玄武沉静的性子一点都不相似,他是个暴脾气,一下就嚷嚷开了。他也是众神的老人,从在众神开始就和斐诺安有些不对付,但之前一直有千年调解着,倒还相安无事。千年离开后,他索性直接不买斐诺安的帐了。 烈天看到斐诺安在听到千年两个字的时候,神情明显黯淡了一下。 几个人看到斐诺安不吭声,以为他示弱了,反对的唿声再次高涨起来。 “倘若千年老大在,他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人群里不知道是谁高喊了这么一声,赢来阵阵附和。 “闭上你的狗嘴!”一个冷冷的喝声响起,那位乱说话的筒子看着脖子边寒光闪闪的锋刃,还有锋刃主人猫眼般绿幽幽的眸子,血色的唇微微上钩着,妩媚和冰冷完美地结合在她的身上。 白虎军团的会长艾莲娜终于现身了。 黑髮、绿眸、红唇、紧包的皮装,还有皮装下那玲珑有致唿之欲出的火爆身材,艾莲娜的出场让在场不少雄性动物暗地抹了一把鼻血。细长的鞋跟在地面叩击出清亮的脆响,她一步一步从会议室的最后方走到了听众席前排,转过身,翡翠似的绿眸在众人身上逡巡:“这是众神领域的会场?还是——菜市场?” 四下逐渐安静下来,不过仍有不知死活的。 “你这女人神气什么?” 烈天暗地里为那位哥们祈祷,这傢伙肯定没见过艾莲娜发飙。 果不其然,一道银色的光弧过后,一把匕首贴着那位不明就里的群众脖子,牢牢插在背后的墙上。那人脸色铁青,嘴唇抖了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第41页 “好了,我们可以继续讨论关于军团拆并的问题了。”艾莲娜歪歪头,神情甚至有些许俏皮,如果没有刚才那一出,甚至可以说是带了些小女孩般的可爱。可是这“可爱”在烈天,乃至众人眼中,明显无福消受。不少人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低下了头。 “艾莲娜,我劝你不要站错边。”玄武团的会长看样子并不在被惊吓之列,他只是看着艾莲娜冷哼一声。 艾莲娜并不回答问题,只是找了一张椅子,优雅地坐下,甚至对着玄武团的会长妩媚一笑。 “……对于败坏我们众神领域名声的害群之马,我决不轻饶。”斐诺安似乎对艾莲娜的出现一点都不感意外,他平静地说下去,“不论是主会还是各军团我都不会偏袒……”斐诺安念了一份名单。而台下,玄武团会长的脸色异常难看。 因为很大一部分都是他的亲信。 “你在公报私仇!”他看着斐诺安咬牙切齿。 “他们长期霸占boss点和任务怪区,向来做任务的非众神玩家收取‘保护费’,如果被拒绝就引怪害人。这些你敢说,他们是清白的,是被人诬陷的?”斐诺安冷笑。 玄武团会长沉默了,这不仅仅是事实,甚至他还从中收取了不少的“好处”和“进贡”。 “那么,你说,他们应该不应该被驱逐出会?”斐诺安盯着玄武团会长,步步紧逼。 “好吧,一切是我没有约束好会员。是我的错,所以,我引咎辞职。”玄武团会长思索片刻,抬头说。 四下又一片譁然,众人议论纷纷。 “他是在以退为进,用这种方法警告斐诺安不要动他的人,否则他就带队集体走人。”冰炎轻笑,凑近烈天耳边说。 “餵——解说就解说,靠那么近干嘛!”烈天嫌恶地往旁边挪了挪。 “既然你去意已定,我也不好挽留。”斐诺安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有几分惋惜,他顿了顿开口:“以后玄武团会长之职先由副会长暂代吧。” “斐诺安你——”玄武团会长,不,现在是前会长了,他定定地看着斐诺安,然后从牙fèng里挤出几个字:“你够狠!”说罢甩袖离开。 斐诺安看着那个气愤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意。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the key 经过斐诺安的裁撤,众神领域由原本的十个军团缩减到了六个。尽管此举在内部招致了不少人的愤恨,但是论坛上本区天族玩家倒是一副一致叫好的架势。 艾伊达是天族的新手村地图,对很多人来说,这里是对天族的第一印象。天空碧蓝,糙地青翠,奶黄的圆顶小房子零星遍布其间,森林的叶子fèng隙中中散射着朦胧的晨光,小溪蜿蜒林中,水质清澈,有鱼儿休憩其间。 由于这个伺服器开放已久,新手村一眼望去空空荡荡,除了npc就是几个零星的玩家分散在各处打怪。 在这些玩家中,有一个明显不同于新手玩家装束简陋的样子。那是一个高级牧师,一袭金色绲边的白色法袍与他长及后腰的金色长髮相得益彰。他随意的坐在湖边的芦苇丛中,手中举着一只小小的竹笛,吹奏着一首曲子。 “你这一步很冒险呢,斐!”牧师的身后,一只手夺去了他的笛子。 斐诺安回过头,看到艾莲娜把玩着竹笛,翡翠色的眸子里写着一丝隐隐地担忧。 “给我!”斐诺安面无表情地对艾莲娜伸出手,想要讨还那只竹笛。 “既然那么在意,为什么要拒绝他呢?”艾莲娜把竹笛藏到身后,红唇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不要企图窥伺我的内心,你没这么做的权利。”与平日里和煦的神色不同,斐诺安异常冷淡地瞥了艾莲娜一眼。 “我可是关心你,真是好心没好报。”艾莲娜不怒反笑,她耸耸肩膀:“不过是一个任务剩下的破笛子,看把你宝贝的。”她一抬手,把竹笛丢还给斐诺安。 “我再次提醒你一句,我们的关系仅仅只是合作者而已——”斐诺安的眼神重新转向湖面,湖中央的小岛上,水鸟优雅地散着步。 “是啊,一个知根知底的合作者。你看,你在我面前,连个笑脸都捨不得伪装呢。”艾莲娜微微弯下腰,把手臂随意地搭放在斐诺安的肩膀上,吐气如兰。 “艾莲娜,我警告你——”斐诺安没有回头,他的嗓音听上去有些许隐隐地怒气。 “哎呀哎呀——这么暴躁可不好呢,让别人看到了可会有损你的形象呢。”艾莲娜放肆地笑了几声,收回搭在斐诺安肩膀上的手臂,直起身来,转而双手环抱:“我来找你自然是有事了。” “什么事?”斐诺安的声音听上去犹如冰海中一块万年的浮冰。 “他听说了你做的事情,很生气哦……”艾莲娜话音未落,就只见背对她的斐诺安勐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过身,冰蓝色的眸子里写着愤怒恐慌还有似乎是担心的神情。 “他已经离开了,远离这一切了,你为什么还要告诉他?”他似乎是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对着艾莲娜吼道。 “远离?我倒觉得未必呢,至少我知道他还一直有关心论坛上的消息,不然也不会在事情出后第一时间找到我了。”艾莲娜若无其事地说。 斐诺安陷入久久的沉默,他的面色阴晴不定,末了,他低声自语着:“我就是不希望他被捲入……所以才……” “不被捲入?那是不可能的。”艾莲娜轻笑着,仿佛讥讽一般的神情:“世界是一体的,除非找到thekey,否则——我们谁也逃不开。” “可是,thekey究竟在哪里?”斐诺安迷茫地看着远方某一点,轻轻嘆了一口气。 “谁知道……不过,去找了至少还有希望,不去找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艾莲娜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神情,忽然她停住了话语,定定地望着某个方向。 斐诺安顺着艾莲娜的目光望去,看到一个银髮碧眼的美少年站在路的尽头。 与此同时的火焰要塞,烈天正在被冰炎“严刑逼供”。 “那次那个银头髮的漂亮小孩是谁?”冰炎的胳膊肘把烈天压在要塞休息室的沙发上,狐狸眼里精光闪闪。 “说了是海拉嘛!”烈天哭丧着一张脸,“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姿势,会被人误会的!” “你怎么认识他的?而且还那么熟稔?”冰炎冷笑着手又使上了几分劲。 “餵——我没必要每认识一个人都要向你报告吧!我又不是你老婆,你管我!”烈天愤恨地瞪着冰炎。 “这样啊,你说的有道理……”冰炎的神情看上去似乎是颇有“悔改”之意,手也轻了几分。 烈天有些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没等那口气完全透出来,冰炎忽然俯下来,贴着烈天的耳朵轻声说:“那你就当我老婆吧。” 烈天又忍不住脸红了,该死的,他怎么忘记了面前这个傢伙和颜行歌一样是个喜欢公的,而且还是对他有企图的那种。 “滚!我才不当你老婆!”烈天勐地一下把冰炎掀开,为了掩饰红得不能再红的脸,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那我当你老婆也行啊。”身后的冰炎偏偏还无所顾忌地说着,这句话直接在公共频道说出来,引来阵阵侧目。 烈天几乎是逃出火焰要塞的,堂堂会长竟然被吓得“有家不敢回”。他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眼睛都瞎了,明明是冰炎屡次调戏他,可是竟然这个事实在那些目击者眼里竟然变成了——“负心会长在外拈花惹糙,贤惠原配忍辱负重独立支撑行会”这种狗血版本。之后又有无数认识的人对他发来邮件讯息说,虽然措辞各异,但是中心思想无一例外不是“爱上同性不是错,但是三心二意却是错的”,诸如此类。更糟糕的是,当他企图和美眉搭讪并进一步“深入”交往的时候,美眉都会充满母爱地看着他说:“虽然你是个好人,但是我觉得我们不适合。你还是和冰炎早日和好吧。” 娘个腿的,谁和冰炎是一对了,我喜欢美女啊,大胸翘臀的美女啊!烈天悲愤地对天长嚎。 当他唉声嘆气地徘徊于极乐城时,看到另一个和他一样垂头丧气的身影——花擦擦。 “花花!”烈天重重地一拍花擦擦的肩膀,却不料花擦擦头也不回嘟囔了一声:“别理我,烦着呢!”一扭头看到烈天,不由得愣了愣,然后解释道:“小烈啊?我还以为是捲心菜。” “捲心菜怎么了?你们不是挺要好的么?”烈天不解地搔搔头皮,“餵——不带这么势力的吧。一知道人家不是美眉就把人丢一边了?” “我像这种人么?”花擦擦白了一眼烈天,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酝酿着什么一般,良久他低声说了一句:“我被这孩子缠上了。” “啥?”烈天没听太明白:“什么缠上?” “就是……就是……”花擦擦忽然憋红了脸,然后细的仿佛蚊子一般的声音里从他嘴里吐出来:“他说他喜欢我。” “不就是喜欢——诶?——你说什么?捲心菜说——喜欢你?”烈天的嘴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型。 这个世界怎么了,好像一夜之间忽然多了许多男男jian情。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千年归来 “你说我背不背?你知道我和徐菲掰后这几年基本都是洁身自好清心寡欲,好不容易碰到个有感觉的吧,竟然是个人妖。好不容易把该死的感觉憋回去了吧,这傢伙还缠上了。你说游戏里缠上也就算了吧,谁想到他竟然还是我家世交的小孩!而且不知道和我家老太太撒了什么娇,竟然打包了行李住我家来了!你说我的人生咋这么悲催呢!”花擦擦对着烈天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那喋喋不休地架势大有赶超再见亦是炮友的意味。 徐菲是花擦擦关彦大学时候的女朋友。说到徐菲和关彦也是一段挺传奇的故事,基本总结起来可以说是——一个勐女是如何征服花花大少,并把花心男改造成二十四孝男友的故事。此举成功后,徐菲在校园里顿时拥有了无数粉丝,这对一个不论是容貌还是身材来说都不甚出众的女生来说简直不可思议。烈天记得当时徐菲还专门在学校论坛上写了一个帖子《男友完全调教守则》至今仍时不时被人翻出来讨论,可见当时的影响力。很多人以为他们两个人的童话会继续下去,不过毕业的时候两人还是劳燕分飞了。徐菲去了大洋彼岸,临走的时候慡快地对关彦说了拜拜,说这样两人都不耽误,最好。烈天本以为照着关彦的性子估计很快又会交新女友,可是关彦愣是守身如玉了三年,这让他和小鸟周一行大跌眼镜,可见徐菲在关彦心中的重要。后来关彦终于对捲心菜起了心思,他们倒是高兴一把,以为关彦终于从徐菲的阴影里走出来了,没想到捲心菜竟然是个男生。 第42页 “世交的小孩?你之前不知道?”烈天惊讶地说。关彦并不是本市人,因为家境不错,所以在这座城市早早买了房子。关彦并不是特别多提及他的家人,纵然是烈天和小鸟这些关系特别亲近的朋友也仅仅知道他家家境不错而已。 “是啊。而且该死的竟然在我家附近的那所大学读书,所以老太太直接‘热情地’邀请他住我那里了!”花擦擦哭丧着一张脸,“这个死小孩,过来就把我家搞得一团乱。东西丢得到处都是,以为这是他家么!” 对于一般男性而言,花擦擦有些轻微的洁癖,比如他的头髮永远是干净且造型清慡的,比如他的领口永远没有污垢,衣服上永远没有随意塞在衣柜里留下的褶皱。可以想像,捲心菜林辰把花擦擦家里弄得一团乱的时候花擦擦那副抓狂的表情。 “想办法让他搬出去咯。”烈天想了想,说。他也想不到比这个更好的主意。 “唉……”花擦擦长长嘆了一口气,“其实那小孩也挺可怜……” 烈天和花擦擦面面相觑相对无言,进入冷场。 有时候,有些话你是问不出来的,除非对方自己对你说。 半晌,花擦擦耸肩:“他老爸老妈最近在闹离婚。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了十几年,终于还是对家里那面红旗厌倦了啊……算了,再忍一阵子吧。”说罢他大大咧咧地坐在路边,纠结地抓着紫罗兰色的头髮,全然忘记自己目前是女号需要注意形象的事实。 “……人妖守则之三,当你进入游戏后,时时刻刻都要注意,此时你是一个女人。你的动作说话都要像一个女人。比如你看路边那个叉开大腿坐着抓头髮的召唤师,这是最失败的人妖,你看有哪个女人会这么坐……”一个声音飘到了烈天和花擦擦耳边。原来是一个老人妖领着一个小人妖在传授经验。老人妖是魔导师,一袭浅蓝法袍,脑后盘着精緻髮髻,那说话神情语气比女人还女人。 “你tm才失败!劳资就喜欢大大咧咧举止粗鲁!至少我不冒充女人欺骗别人感情!”花擦擦从坐的地方一下弹起来,抓住那位老人妖的衣领,冷哼。 “对不起。”一个轻轻细细的声音在花擦擦背后响起来,“我一开始不是有意冒充女生的。” 花擦擦转过头,看到矮他半个头的捲心菜,顶着可爱的糰子头,小鹿斑比似地眨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烈天觉得他此时再不退散就是不识相了。他顶着花擦擦那一连串“不讲义气”的骂声逃离现场。 有时候一些事情,当局者迷,可是旁观者却看得尤其清。 花擦擦真正烦恼的并不是捲心菜喜欢他这个事实,而是他无法接受自己喜欢上同性的真相。 那么他呢? 烈天觉得他似乎站在一条布满荆棘的小路上,前方黑雾重重,看不到前路。深入,亦或是退缩,一念之差。 每个人心中总有一片禁地,而烈天正站在禁地的门口。 良久,烈天放弃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富有勇气和冒险精神的人,他害怕真相,以及真相对生活带来的巨大改变。 这个时候,好友上线通告跳出来一个信息。 一个早已离开的人——千年。 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说话的人有一双冰蓝色的双眼,好像极地浮冰的颜色,浅金色的长髮散落在肩头,他的周围没有任何人,他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在他的面前是一扇落地窗,窗格上镶嵌着彩色的玻璃,光线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洒下各色光斑。他似乎是长长吸了一口气,脸上表情呈现出一种发杂,似乎是混合了兴奋与担忧的神情,但是无论是哪种都只露出一丝微末的端倪,很快又被面庞的主人极力压制下去。他缓缓转过身,过道的那一头,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逆光里,看不清表情,银色的盔甲反射着光线,似乎给人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那个人走近了几步,他的头上戴着遮住面孔的钢盔,盔顶的后方垂下如马鬃毛般的火红羽毛。虽然看不见面孔,可是他可以感觉到对面男人的视线,纠缠着落在他的身上,仿佛火焰,碰上了就会燃成灰烬。 男人缓缓地摘下了头盔——先是坚毅的下巴,然后是稜角分明的唇,再然后是挺直的鼻樑,金色的坚定地双眸,最后,银色的根根直立的短髮。 “千年……”他轻轻开口叫了男人的名字,而开口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如此干哑。 男人大步地走过来,一个带着金属特有的冰凉而坚硬质感的拥抱。 “斐……”听到这个声音,他忽然发现内心原以为坚不可摧的堡垒开始崩塌,先是一个角,然后是一座墙,再然后——整个城池陷落。原本轻轻垂在身侧的手臂犹疑地举起,迎着面前的人,环抱。 经过了漫长的等待、犹疑、徘徊之后,他们长时间停留在将吻未吻的状态,似乎中间有一道看不见的线,谁也不愿先行越过。鼻翼间轻轻摩挲着,彼此的唿吸纠缠,雪原的冷杉与最烈的烈酒气息紊乱在一处。 “我回来了。”千年低低地说。 “我明白。”斐诺安轻声回答,他阖上了双眼,然后主动触碰上对面只有一线之隔的唇。 烈天正想去找千年,可是半路上却碰到了艾莲娜。黑衣的女刺客从树上倒吊下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垂下的髮丝在微风下,一阵一阵撩拨着烈天的面庞,仿佛一种诱惑。 “我劝你现在最好不要去找他们。”艾莲娜的脸上露出猫样狡黠的神情。 “哦?”烈天抬头看艾莲娜,女刺客黑色紧身皮衣低低的胸口不时刺激着他的神经。 “想不想听一个有趣的秘密?”艾莲娜红唇轻启,在烈天耳边轻轻说,如蜂蜜般香甜的气息。 “秘密?”烈天困惑地望向艾莲娜。 “那个秘密的名字叫做——thekey。”艾莲娜轻轻笑起来。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照片 “thekey?是什么?”烈天隐隐觉得这个词语似乎在哪里听过。阳光透过树叶,仿佛一柄尖利的锥子,刺痛着烈天的双眼。 “打开潘多拉魔匣的钥匙。”树影的斑驳投射在艾莲娜白皙几近病态的面孔上,有些近乎鬼魅的艷丽。 “什么?”阳光愈发地晃眼了,烈天为了保持半仰着头和艾莲娜对话的姿势,不得不伸出手遮挡住几缕来自空中过于炫目的光线。 “thekey是一组信息,它能打开……世界……虚拟……”好像老式录影带卡了带,烈天眼前的景象模煳而扭曲起来,耳边的声音也断断续续起来,最后眼前一黑,他完全地陷入了黑暗。 “电力不足,信号异常,请重启头盔。”耳机里传出单调而机械的提示音。这是虚拟头盔的防断电保护措施开启了——为了有效保护游戏者的神经不受损,当外部电源被异常切断时,头盔上的蓄电池会持续供电直到游戏者安全退出模拟系统。 叶凯摘下头盔,房间内一片黑暗,微光透过窗户将房内一切照出个大致的轮廓。透过窗,他看到对面的楼房也是漆黑一片,仿佛沉睡了一般,此刻天空上的星光看上去尤为地亮。 “小叶?”颜行歌的声音自门口处传来,叶凯扭头看到一点烛光,晕黄了周围极小的一圈事物,然后看到了颜行歌在烛光摇曳下阴影跳跃的脸。 “停电了?”叶凯望着窗外愣愣地说。 “啊,是啊。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颜行歌一只手捏着蜡烛,另一只手拢住有些飘摇的烛火走了进来站在叶凯身边。叶凯此刻注意到那截蜡烛不过一截大拇指长,看样子撑不了多长时间。 “快用完了,我去楼下便利店买些回来好了。”颜行歌顺着叶凯的目光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一小截蜡烛,耸了耸肩膀。一边说着,他把蜡烛递给了叶凯,转身就向外面走去。 “你……不带着下去么?”叶凯虽然这么问着,可是手指却是把那截蜡烛捏得很紧。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到烛光无法延展到的黑色角落,那里是一片浓稠地化不开的黑,似乎滋生着看不见的鬼魅。 艾莲娜究竟想告诉他什么呢? thekey,他确定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那么,究竟在哪里听到过呢? 那微弱跳动的烛光仿佛幽深隧道尽头的一点光亮,指引着他的记忆向更深处探寻。 绿,他似乎看到满眼的绿色,他记得花糙和泥土的芬芳,还有鸟儿清脆的啼声。 哐当,金属的脆响,似乎是脚下踢到了什么,一个粘着泥土的金属罐子顺着土坡骨碌碌滚了下去,半途被一条树根拦住了去路。 他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蹲着一点一点往下,直至接近半坡上那条树根。一只手拉住□在泥土之上的树根,另一只手捞起那个金属罐子。 那是个比手掌略长一点的金属罐,形状上像一粒蛋。他掂量了一下,并不重,摇了摇,什么声音也没有,里面似乎是空的。他嘴里轻轻“嘁”了一声,将金属蛋朝地上随意一丢。 金属蛋并没有滚下坡去,而是卡在了几条盘根错节的树根之中。此时一道阳光穿过树叶的fèng隙洒下来,正好落在金属蛋上,反射出一个银白耀眼的亮点,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本欲转身离开,可是那枚金属蛋似乎带着某种诱惑,召唤着他过去。似乎下定了决心,他上前几步,一把从地上捞起金属蛋,装进背包中。 电话铃骤然响起,在安静的房间里那声音显得有些悽厉,叶凯被那个电话铃声吓了一跳,从回忆中解脱出来。他发现面前的蜡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熄灭了,原本放蜡烛的桌面上只剩下一层不成形状的白蜡,一缕青烟蛇一样地盘旋向上最后化入夜色。 他摸到电话前,拿起听筒:“餵?” “小叶,是我。你还好吧?”颜行歌的声音。 “我没事。”叶凯沉着声回答。他其实有些感谢颜行歌这个电话,把他从奇怪的似回忆又似梦魇般的状态中唤醒,只是,唯独对颜行歌他没办法表现出感谢的语调。 “我想起来我房间床头柜里可能还有几截用剩下的蜡烛,你先拿去点着。”颜行歌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一般,他的话语此刻在叶凯耳朵里有些暖意,似乎连带着听筒都带上了余温:“我这里耽搁了下,可能要过一会才能上去。” 第43页 “哦。”叶凯淡淡应了一句,挂了电话。在那个瞬间,他觉得那暖意被切断了,他手里还没来得及松开的听筒犹如一株断了根的植物,奄奄一息。 如果不是为了找那几截可能存在的蜡烛,叶凯估计死也不会进颜行歌的房间。理由当然是某个悲催的夜晚,被某醉鬼扑倒差点晚节不保的惊悚经歷。尽管此时危险生物并不在,而由于那次非常不愉快的经歷让叶凯连带着对房间也产生了别样的别扭情绪。 就在叶凯翻箱倒柜企图把颜行歌房间弄成盗窃现场的时候,房间陡然恢復了亮光。电来了。 叶凯看到那两截短小的蜡烛好端端地躺在某个拉开的抽屉角落里,地上凌乱地散落着若干纸页照片零碎物品。 其中,几张照片瞬间吸引了他的眼光。 因为照片的主人公,是他,还有颜行歌。 照片都是两个少年勾肩搭背龇着小白牙笑得异常灿烂的模样。背景有学校、有公园、还有老宅子、还有一些叶凯暂时想不起来的地方。 有什么地方不对…… 是颜行歌,这不是他记忆里的颜行歌。 记忆里的颜行歌是个总是闪耀着闪亮光芒的人,无论是笑容还是说话都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仿佛一个假人。正因为如此,他才讨厌颜行歌。 照片上那个笑容真诚的少年,也是颜行歌吗? 倘若,颜行歌是这样的,他还会厌恶么?叶凯脑海中忽然蹦出这样一个念头,挥之不去。 忽然间他有些害怕看照片上眼神灿烂的颜行歌,他急急忙忙地将散落的照片收拢起来,打算放回原处。兴许是慌张,在整理的过程中,一张照片顺着指fèng滑下。 这是一张不同于其他的照片。照片上没有人,只有景。 拍照者似乎站在一片围栏之外,画面的最近处是一排带着铁锈的黑色栏杆。透过栏杆的fèng隙,一座看上去至少有五十年歷史的白色建筑屹立在远处。这是一座上个世纪流行的欧式楼房,原本的白色此刻呈现出一种陈旧的青灰,正中的主建筑尖顶锋利地刺入天空,两根两层楼高的立柱支撑着建筑的正门,整个建筑看上去大气而庄严。建筑周围竖立着几十年的大叔,从照片上看去,其中几颗的树冠甚至遮挡住建筑的一角。这张照片是从建筑前方斜角拍摄的,隐约可以看到建筑正面似乎挂着一个牌子,上面的字蚂蚁般大小,看不分明。 叶凯将照片翻过来,只看到两个淡淡的用铅笔字迹——宛山。 此时,门外响起门铃声,看样子是颜行歌回来了。叶凯连忙将这一堆照片放归远处,慌慌张张地从颜行歌的房间里出来。 “怎么了?你脸色看上去很难看。”门开了,颜行歌看着开门的叶凯,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诧的神情。似乎是很自然地一般,手掌轻轻地落在叶凯的脸侧。 叶凯没有躲,他似乎忘记他应该躲开那只手掌,呆立在原地。 面颊传来颜行歌掌心的温度,那是恰如其分的温暖,暖得让人不愿意移开面孔。 那种感觉太温暖了,温暖得让人心生不安。 “我……没事。”良久,叶凯如恍然醒悟般勐地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那只手掌。脸上的温度骤然抽去,一阵一阵地发凉。 正待抽身离去的时候,叶凯勐然觉得左手被人从后面拉住。他的心脏勐然漏跳了一拍,他不愿意回头,他想到了刚才看到的照片,他害怕见到颜行歌此时的神情。 如果颜行歌并不像他记忆里那样,他又该如何? 他之前自以为证据确凿的“厌恶”又将何去何从? 拉住他的那只手带着一种近乎孩子气的固执,似乎一定要让他回过头一般。 他们僵持在那里,谁也不肯让步。 就好像小时候,一个说要去池塘捞鱼,而另一个又要去爬树掏鸟窝。两个人谁也不肯独自去做,而又不肯为对方让步,于是一个扯着另一个的鱼竿,僵持在那里。 最终,那双手放弃了,手指慢慢放松。指尖和指尖触碰,沿着手指的弧度慢慢滑离,最后,分开。 最后,掏鸟窝的从了钓鱼的,他松开了鱼竿,和另一个到了河边。他从不钓鱼,只是坐在另一个人身边,静静看着,看着那个人的喜悦还有失落。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千x斐番外:攻陷美人之路 “你要去见他了吗?”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女人站在吧檯里。齐耳的黑髮服帖地垂在脸颊两侧,斜长的刘海如对角线一般从右额的上方向左边太阳穴的位置斜削下去,使这张脸被切割出一种微妙而不生硬的稜角感。似乎是混血,她的眸子是翡翠色的,那浓郁的绿意仿佛要浸润出来一般。 她提问的对象并没有接下她的话语,只是微微转过眼神看了她一眼。那是一个漂亮的男人。 不是白瓷般的皮肤,不是精緻无暇的五官,不是男女莫辨的面容,漂亮是一种气质。 这个男人的五官拆开来看平凡无二,可是偏偏聚拢在那张脸上,就形成了一种独一无二的美丽,仿佛一张淡墨画卷展开在你的眼前,不扎眼不夺目,却能牢牢吸引你的视线。 他坐在吧檯后面,黑色的大理石隔开了他和绿眸女人。 “你还是决定把他拉下水了么?”绿眸女人的语气听上去颇为幸灾乐祸。 “‘主宰’不会对不知情者下手。”那个水墨画一样的男人开口了,嗓音温润,犹如春风一样吹拂听者的心间,“我不会让他陷入危险的。”他站起来,向酒吧的出口走去。此时正值中午,尚未营业的酒吧阴暗而空荡。 “不会陷入危险?这个世界可从没什么安全可言。”吧檯里的女人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轻笑。 越千山记得第一次和斐在现实里见面是三年前。他坐在路边的咖啡座,外面大雨滂沱,他内心忐忑。然后那个人出现了,淡淡的眉眼,含笑的唇角,仿佛一卷淡彩山水,一下子展开在他面前。 那个时候他大三,沉迷网游,相信网恋。 事实上,越千山如无数大学生一般,有时间有激情,渴望在虚拟世界里建功立业,并期待着英雄美人的狗血戏码。 越千山以为自己寻着了自己的“美人”,却不想“美人”是美人不假,可惜是个男的。 只是原本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的越千山没有想到有一天他有一天也会栽,还是栽到一个男人手里,而且是一个对他如火如荼的爱意视而不见的男人。 那个人叫莫斐。 网络像个催眠剂,不停地制造看似美好的幻象,麻醉无数人群,沉迷在自己编织的梦境中。 越千山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沉睡了三年。 有一天,他忽然醒了。 星星之火可以融化冰块,可是,如果你面对的是整整一片冰原呢? “对不起,我迟到了。”那个在梦里无数次萦绕的声音在越千山身后响起,他回头,看到了莫斐的一对琥珀色眸子,温润得仿佛可以沁出水来。 “是我来得太早。”越千山看那对眸子又忍不住失了神,半晌才轻声回答。 莫斐看着越千山,勐然弯下腰,额头轻轻贴上了对面人的面颊。 突如其来的温度让越千山有些无措,他僵在座椅上,保持着一个极不自在的姿势。 莫斐忽然噗赫一下笑了:“敢吻我吗?” 越千山看到琥珀色的眸子逼了上来,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春水般的声音迴荡在耳侧,仿佛清泉下落,汇入溪流。心脏顿时漏跳了几拍。 “在……这里吗?”越千山看了看四周,有些侷促道。还是三年前初见时那个露天茶座,一边的街道上,人流往来如织。此刻他们两人暧昧的举动已经吸引了不少好奇的眼光。 “不敢?害怕?”莫斐挑眉,唇畔挂上一个哂笑。不过他没有笑多久,一只手臂缠上他的后脖颈,勾着他的脖子往前一带,一个热烈的吻纠缠了上来。他先是有些措手不及的愕然,之后轻轻闭上了眼。 他们仿佛两个角斗场上的对手,死命缠斗,攫取着对方的唿吸。 “怎么样?”越千山挑衅地看着莫斐,唿吸有些急促,那个吻几乎消耗光了他肺部的氧气。后者原本微微闭着的眼此时缓缓睁开,犹如一点点打开的潘多拉魔匣,星光从fèng隙溢出,华光四射。 越千山不记得他和莫斐是怎么离开的那个露天茶座,怎么上的车,怎么回到他的寓所,怎么拉扯着进了卧室。 不知道是谁先吻了谁,他们的唇舌再次纠缠,血腥味在口间瀰漫,而他们浑然不觉。 良久,分开,气喘嘘嘘。 “我原本以为,你不会再回来。”莫斐的唇渗着一抹嫣红,原本清淡的模样平添了一分妖冶。他的面色此时微微泛了红,琥珀色的眸子里此刻似乎隐隐跳动着星星点点的火苗。 “我……本来只是回来看看你。因为……”越千山声音低了下来,“也许以后再也看不着了。我申请了国外的一所大学……” “是吗?”莫斐眼神里隐约的火苗顿时熄灭了。 “我没有想到……”越千山轻轻地说,他话音未落,两片柔软而微凉的唇轻轻触了上来,就像当时在游戏里一样。 肌肤摩挲,十指交缠,他们仿佛两条双生的藤,彼此纠缠,仿佛要将对方融化到自己的身躯中。 越千山原本以为莫斐是不化的冰原,远远看着是纯白无暇无比美妙,而愈接近愈冰冷,直至将人心完全冻结麻木。而此刻越千山觉得莫斐依然是冰,只不过是固体干冰,一旦点着,如星火燎原,炙热浓烈,一发不可收拾。 当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他们靠坐在床头。越千山燃起一支烟,辛辣的气体通过气管,最后化作一缕青烟从鼻孔中唿出、消散。菸头一明一灭,犹如一片汪洋中灯塔的信号灯。 莫斐侧过头,默默地看着越千山。他瞥了一眼烟盒,对越千山伸出手。 越千山将烟盒递给莫斐。莫斐取了一支刁在嘴里,凑近了越千山。 烟尾相交,热量在两只香菸中传递。黑暗中多了一个亮点,另一只烟点着了。 莫斐深深吸了一口,然后食指和中指夹着烟,悬在半空。莫斐的手的轮廓很漂亮,修长、指节分明。 “其实,这样挺好。”两个人静默了许久,莫斐开口。 “什么?”越千山问。 “留学啊。”莫斐答,语调冷然,“离开这里吧,越远越好。”离开我,越远越好,在他的心里是这么说的,至少在“终结日”来临之前,你是安全的。 第44页 越千山低低地笑起来,他笑了许久,最后竟带了几分欢快的意味。 “你笑什么?”莫斐的语气带着不快,如果仔细去听,甚至能听出几分若有若无的埋怨意味来。 “可惜,你说晚了。”越千山轻快地说,“我没有想到签证被拒了。看样子,我是没办法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了。”黑暗中他看到莫斐的姿势僵直了,夹着烟的手甚至夸张地抖了一下。 “你……”莫斐随后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气恼,不过那原本瀰漫的森冷气息倒是去得一干二净。 越千山看到莫斐的面孔转了过来,尽管房间很暗,他还是看到莫斐的眼睛里跳跃着某种光芒,仿佛刚才熄灭的火焰又重新燃起了一般。 “我爱你!”越千山不失时机补了一句。虽然他没办法看清莫斐的全部表情,可是他感觉到莫斐笑了,然后—— 黑暗中一只脚突然横伸出来,狠狠将他踢下了床。 “滚!”越千山听到莫斐咬牙切齿地说。 “喂!这是我家啊……”越千山趴在床下,哀怨地抗议,然后砸在脑袋上的枕头直接把他接下来的抗议给憋了回去。 看来,在攻陷美人的道路上,他越千山还有很漫长的道路要走啊。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狭路相逢 极乐城的贸易区广场永远人来人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声音让这个地方充满了某种世俗而温暖的东西,就像是儿时记忆里的农贸市场。而此时,烈天正在与会里的几个新人挥手作别。 “多谢老大今天抽空带我们过任务。”这几个新人倒是懂礼貌又乖巧。 懂礼貌又嘴甜的孩子就是讨人喜欢。不过……好像某人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想到那个“某人”烈天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按耐下胸口那一阵莫名其妙的翻腾。 自某人那次表白一晃已经有快一个月了。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烈天想尽一切办法地躲着他,带小号,打要塞战,和魔族打架,被美少年海拉奴役…… “你真想在游戏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有一次碰到斐诺安,斐诺安看着忙得好像连轴转陀螺的烈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忙不是逃避问题的好方法!”然后千年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拍着他的肩膀,笑得一脸过来人的表情。 千年还是那个千年,只是烈天觉得似乎有一些微妙不可言的改变在他和斐诺安之间发生。比如千年说那句话时候,斐诺安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不过嘴角却是挂着淡淡笑意的,比如千年小心翼翼偷着眼看斐诺安的神情里写满了温情…… “只要以后不后悔就好了。”临别时,斐诺安深深地看着烈天,淡淡地说。 “去新开的副本吗?”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低沉的,仿佛大提琴奏鸣。只是这次,琴弓仿佛一下下摩挲在心弦之上,拖曳出一小串急促的颤音。 他烈天并不蠢,紧张的心跳还是心动的心跳不至于分不出来。正因为如此,他才要躲得远远的。他自问没有千年认定了就一往直前的坚决,也没有斐诺安万事皆不放眼中的淡然。就是一平凡人,对未来的期许不过像千万平凡人一样,结婚生子,然后子生孙,孙生子,了却一生。太过离经叛道的感情,他承受不起。 烈天想要拒绝,却感觉到一只手掌不轻不重地落在肩膀上。转过身看到那对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黑得似乎可以把灵魂全部吸进去一般。 “我一会要……”烈天嘴里嘟哝着,一边脑海里飞速翻找着藉口。 “虽然我表白对你造成了困扰。可是你不至于讨厌我到连朋友都不愿意做了吧?”冰炎的表情看上去“很受伤”。 “不是这样的……”烈天连忙解释道。 冰炎的眼睛眨了眨,深邃的黑眸忧伤得好像要滴出水来。 “你组我吧……”烈天投降了。 冰炎笑了,瞬间由阴转晴,两眼笑眯眯地弯成了月牙,弹过来一个组队邀请。 进队以后发现几张熟面孔——千年、斐诺安还有艾莲娜。烈天忽然有一种微妙的、似乎被设计的错觉。 “ok,出发!”队伍频道那头是千年招牌的慡朗笑声。 “还差一人?”烈天看了下队伍列表里的五个人,说。 “啊,我有个朋友已经在副本门口等我们了,到门口就组他。”艾莲娜回答。 听到艾莲娜的声音,烈天勐然想起那天艾莲娜好像要和他说什么,可惜还没说完他住的地方就断电了。他正想开口问,此时冰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走吧。” 他们所要去的新副本是“微光城”,这个上个礼拜刚刚开放的45级新副本,位于新开放的地图——深渊之眼。 照烈天看来,设计《世界传说ol》部分的场景师和策划就是一群虐待狂。原本深渊依照怪物等级高低分为上下两层。照理说新开一个地图要么在上层之上,要么在下层之下,最不济也在两层之间。可是深渊之眼却不,它在一个独立的空间中,物理上不属于任何部位。在深渊上层和下层都有无处个通往深渊之眼的次元门,不过穿过去之后并不是到达深渊之眼,而是一个介于上下层空间和深渊之眼的连接部位“fèng隙”。 看到“fèng隙”二字,请诸位看官不要想当然地以为那是一段狭窄短小的距离。事实上,“fèng隙”地图非常辽阔,比深渊上下两层加起来还更加辽阔。在“fèng隙”的不同位置分布着45级到55级的怪物,其中还有2位世界级boss。而次元门传送的随机性时不时地造就许多悲剧。 在微光城副本开放后,在深渊地区,时不时可以听到诸如“md,又把我送到55级怪堆里去了!”之类的哀嚎。 “你还没去过‘深渊之眼’吧?”冰炎回过头问烈天。此时他们两人站在深渊天族总要塞卡地亚的传送阵旁。 烈天摇了摇头。 “我们一会要通过这条红色的飞行加速环,进入混沌隧道,隧道里可能会失去方向感,记住跟着我一直往前,不要走散。”冰炎指着浮岛上一长串红色加速环说。区别于通往下层深渊其他浮空大陆的绿色加速环,通往深渊之眼的加速环呈现一种烈焰般的红色。它比绿色加速环的距离更加长,可以看到空中每隔一段都有一只闪耀着火焰光芒的圆环,一直延伸到星空的深处。 “知道。”烈天点头,对着个人控制系统发出了“飞行”的指令。雪白的羽翼从他背后弹出,在半空中有力地拍动着。 “走。”冰炎此时后背也弹出羽翼,率先飞进了红色的加速环。 每飞过一个加速环,他们的飞行速度和飞行时间都增加一次。在穿越几十个加速环后,烈天感觉那闪烁着火焰光环的圆环在身边变成一道道模煳地红影。周围的景色飞速后退,他们很快来到混沌隧道之前。 那是一条散发着淡淡蓝光的虫洞。可以看到星辰和夜空在洞口都被扭曲成奇异的弧度,似乎是一张纸从中心被人抓了一把般。而被抓一把的中心就是混沌隧道的洞口。蓝色光芒从漩涡般的洞口放射地放出,那种场景带着一种生硬的突兀,仿佛夜空被什么人刻意地刺了一个洞。 烈天跟在冰炎后面不远处进了隧道,他们似乎和许多光怪陆离的光弧和闪电交错而过。隧道里充满了如萤火虫一般各色的光电,映照得前路有一种诡异的梦幻感。在烈天眼角的余光中,似乎撇到周围斑斓灿烂的光影,绚丽如星云爆炸般。 “有魔族!”前方的冰炎忽然停住了身型,发出一声警告。 烈天看到前方不远处,几个隐约的红色名字正向他们的方向而来。 通过这条路的必定都是往返深渊之眼的玩家,前方的魔族肯定也不例外。伴随着那几个魔族玩家的飞近,烈天看清了来人的名字,那正是他们的“老熟人”——血月的一行人。五对扎眼的黑翼,最前面的是圣堂武士血族末裔,他的身后不远飞着他的御用奶爸端木修。端木修身边,双胞胎刺客柔软的流氓兔子和华丽的流氓兔子一左一右。同时还有一个之前没有见过,钢铁头盔覆面,名为“奥丁”的狂战士。 “二对五,真是够悬殊的对比啊。”烈天听到身边的冰炎轻笑一声。他微微偏过头,看到黑曜石般的眸子犹如黑洞一般似乎可以吸收一切的光线,幽暗不见底。冰炎稜角分明的唇勾起一个嘲讽般的弧度。 他很熟悉这个笑容。在冰炎还是羽非零的时候,他就是带着这种笑容一次又一次把他绞杀在深渊里的。 “二对五又怎样?”烈天也勾起嘴角。 “那一起赌一把看看?”冰炎也偏过头看烈天,单眉轻挑。 “好。”烈天的回答干脆至极,他这么说着的同时开启了“突袭”技能,犹如一颗子弹一般冲进对方的阵群中。第一剑,挥向血族末裔。在他不能给血族末裔使用捕获技能的机会。 果然他看到一团银光消失在血族末裔手心,对方的捕获被他成功打断。 在敌我悬殊如此大的时候,每一个技能都必须经过精确地计算,任何的失误都不被允许。烈天必须成为一面盾,阻挡住尽量多的火力,好让冰炎成为没有后顾之忧的炮台。 也许对方根本认为他们两人没有翻盘的机会,所以他们放弃了先消灭魔导师再对付圣堂武士这种惯例打法。所有的火力集中在烈天身上,看样子他们打算先把烈天解决了再对付冰炎。 “禁咒准备好了没有?我的无敌还有3秒失效。”烈天周身散发着“神圣盔甲”的银色光芒,吃力地问冰炎。他是依赖这个20秒的无敌技能才能支撑到现在,神圣盔甲消失后他将会被五个人的火力瞬间秒杀。 “明白。”冰炎简短地回答道,他的头髮和法袍被魔法之风鼓起。法书悬浮在空中,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芒,冗长如歌剧般的咒文从他喉中源源不断地吟唱出来。 “快点——”烈天身上的银色光芒消失了。而就在此时,一阵夹杂着雪花的寒风倏然扑面而来,血族末裔等五人被冻成了五座冰雕。 “走!”冰炎一把拎起还没反应过来烈天的后衣领,拖着他向前急速飞去。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心率失常 烈天不知道在混沌隧道里飞了多久,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滴滴”声,随后是系统提示音:“您的飞行时间只剩下10秒。您可以选择转换滑翔模式或者就地降落……” 第45页 在这种鬼地方降落,会直接被传送到某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去吧?烈天这么想着一边打开储物空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行药水已经喝完了。 “给我一瓶飞行药——”可怜烈天话音未落,背后的羽翼忽然消失在空气里,他一下子直线下落。索性没落多远被上面一只手稳稳捞住了腰。随后一瓶药水塞进烈天手心。 “喝完不要开翅膀,等飞行时间回满……然后我们交换位置。”一个低低的叮嘱从耳侧处传来。不知道是冰炎的气息还是飞行时鼓起的风,挠得烈天的耳边一阵阵微微的痒。 “诶?”烈天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一瓶飞行药能补充1分钟左右的飞行时间,而默认的飞行时间是3分钟左右。冰炎让他等待飞行时间回满他能理解,那交换位置又是怎么回事? “只剩下一瓶飞行药水了,如果不这样,我们的飞行时间谁都无法支撑到出口。”冰炎淡淡地解释道。 “你们那里怎么样?还活着么?”队伍频道里穿来千年担心的声音。 “没事,甩掉那帮魔族了,我们现在快要到出口了。”冰炎平静地回答道。 半分钟后,烈天重新打开羽翼。他飞到与冰炎垂直的上空,然后慢慢下降,调整着合适的高度,张开手臂…… 他应该从后面环绕着抱住那个人的。可是手臂却僵在了半空。指尖若有若无感受到对方衣料凉滑的质感,犹如一条湿漉漉的蛇顺着指间向着手腕盘桓。他说不出来那种微妙的感觉,也许是恐惧也许是渴盼,也许是别的东西。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轻颤着,指尖相交,虚虚地搭着,怎么也无法扣紧。 “我收翅膀了。”他沉浸在那个不可言状的矛盾心绪之中,甚至没有听到冰炎的这句话。 那凉滑的触感从掌心里一下子流泻出去。此时烈天勐然惊觉,由于他没有抓紧,冰炎此刻笔直地往隧道下方不可知的混沌处落去。烈天感觉胸口中的某一块似乎也随着那个身影从他胸腔中分裂开来直坠而下。他不假思索地向下俯冲下去。 “不要——”那种感觉似乎很久以前也曾有过,他记不清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只是记得这种心情,仿佛肢体被活生生从身躯上撕裂的痛楚。 “笨蛋,不用管我,这样我们两个都要掉到裂fèng里去了!”他眼前只有那抹一点一点接近的暗紫,对冰炎气急败坏的吼声充耳不闻。 终于,柔软的法袍质感充盈整个掌心,随之而来的还有喷在耳边和面颊上熟悉的温暖气息,那从胸腔里分裂出来的碎片填充回了原处,感觉无比充实。这一次他抓得很紧,两个人在空中摇晃了一阵,终于稳下身形来。 “不是叫你不要管我了吗?”冰炎责怪,但是语气却是温柔的。 烈天没有说话,他甚至垂着头,害怕对方从他的神情里看到丝毫的端倪。他的心脏跳得异常快,他怀疑会不会因为心率超标而被异常检测系统踢下线去。 “傻瓜。”他听到冰炎轻笑了一声,然后下巴被託了起来。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眼眸被迫进入了视线,那眸子中仿佛闪烁着最璀璨的星光,晃得他有些目眩。他试图扭头躲避,可是又被那只手温柔而强硬地掰回来。 两片柔软的唇轻轻覆了上来。 这一次,他忘记了躲。 一分钟以后,烈天和冰炎出现在卡地亚要塞的復活点。 他们没有掉到裂fèng里去,他们只是太过“忘情”,乃至直接飞行时间耗尽从空中掉下来摔死了。 “你怎么不提醒我!”烈天望着空中那一排延伸到星空尽头的红色加速环埋怨冰炎。 “我怎么会知道你飞行时间什么时候耗尽?”黑曜石般的眸子扫过来一个懒洋洋的神情。不过很快,冰炎唇角微漾,轻轻笑出声来,一边伸出手揉了揉烈天乱蓬蓬的红髮。 “餵——说了不要摸我头!”烈天对着冰炎丢过去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可惜这“恶狠狠”看起来多半有些虚张声势。在看到那对深潭般眸子的时刻,烈天又很没出息地心跳加速了,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把头拧向一边,以掩饰发烧的面颊。 “走吧。”冰炎悄悄扣住烈天的手指。 “啰嗦!”烈天不敢回头头看冰炎的神情,微微用力甩脱勾上来的手指。只不过那手指有如顺杆上爬的蛇,不死心地又缠了上来,用力扣紧。这回他是怎么也甩不脱了,只能把头扭过来,哀求似地看着冰炎,压低声音说:“放手!周围都是人!” “咦?我原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冰炎长长的眼盈满笑意,眯成了两道月牙弯,他把脸凑近烈天耳边,调笑道。 “谁说我怕了?”烈天脖子一横,索性豁了出去。嘛!不就是和男人大庭广众拉手嘛,谁怕谁! 冰炎笑得更得意了,那模样好似一只吃饱喝足的狐狸。 当他们终于通过混沌隧道到达深渊之眼的时候,看到了千年一张大黑脸。 “知道你们迟到了多久吗?”千年脸一沉,眼一横,发威起来颇有老大风范。倒是斐诺安不急不慢地和稀泥:“他们路上碰到意外,死回去以后再重新过来才耽误了时间。”他的眼神从冰炎的面孔缓缓扫到烈天的面孔,然后露出一个瞭然的笑容。 “对了,艾莲娜,你那位朋友呢?他还在等我们吗?”千年忽然想起来这件事,转过头问一旁玩着匕首的女刺客。 “啊,他已经来了。”艾莲娜眼皮都抬地回答道。 “hello!大家好!”熟悉的清凉嗓音,一个人形在空气里慢慢现身。银髮,碧眸,雌雄莫辩的面孔,那是伪装成玩家的npc海拉。 烈天看到冰炎的脸明显地黑了又黑。 “小烈烈~~~”海拉看到烈天,眉开眼笑地跑过来,考拉一样挂在烈天的脖子上盪鞦韆。 某人的阴郁气场全开。烈天觉得背后阴风阵阵,纵然隔着厚厚的盔甲依然感受得到那刺骨的怨念。 俗话说,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 某人没爆发也没灭亡,他只是走到烈天身边,拎起海拉的后衣领,丢到一边。然后仿佛圈定领地一般,把胳膊环过烈天的肩头。 烈天拿眼睛狠狠瞪冰炎,一边不住干咳。 “你嗓子不好么?”冰炎挑眉,仿佛没事人一般。 千年开始望天,斐诺安索性背过身看任务书,艾莲娜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拖走了美少年海拉。 “大家愣着干嘛?进副本!”烈天嘴角抽搐了两下,从牙fèng里挤出这么一句话。说着一头扎进了红色的副本传送门。 “他好像……进错门了。”千年看着烈天没入传送门的身影,喃喃道。 “我也记得,好像那个是魔族的入口……”斐诺安补充。 微光城副本从外面看上去是一座宏伟的城堡,城堡的两个相对方位分别开有一红一蓝两扇传送门。从两扇传送门进去后到达一处公共的副本大厅,大厅里立着任务npc若干。从红门进去是魔族的npc大厅,而蓝门进去则是天族的npc大厅。烈天误闯红门,恐怕还没碰着魔族的npc就被里面聚集的魔族给轮了。 果然,不久以后,队伍频道里传来烈天一声惨叫,随后血条瞬空。 “悲剧啊。”在外面的众人异口同声地感慨道。 更加糟糕的是,此时的烈天尚未绑定深渊之眼的復活点。 等到烈天从卡地亚要塞復活再折腾过来,时间又过去了10分钟。此时距离计划开打时间整整晚了40分钟。 索性这次,所有人都顺利进对了副本。 海拉走在最后一个,在进那道绿门之前。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似地,勐然转身。远处站着一个魔族的狂战士,黑衣黑甲,连面孔都被头盔所覆盖。狂战士望着海拉的方向,他的头上有两个红字——奥丁。 “你……也来了么?”海拉自语。他毫不示弱地面对着远处的狂战士,脸上挂起一个挑衅的笑容。随后,转身进入副本。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何为真实 说是新开的副本,其实不过换个场景,换个boss技能排列组合,换个小怪外形。其实总体上说不过大同小异。 “艾莲娜,那个……”打怪的间隙,烈天轻声叫了一边的女刺客。 “恩?”艾莲娜侧过脸。 “上次,你说‘thekey说了一半……那个是什么?”烈天终于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我说过吗?”艾莲娜的神情很是困惑。 “诶?那天你说thekey是一组信息,能打开什么来着?”烈天回想着当时的场景,艾莲娜似乎还说了什么,可是后来他家就断电了,因此听漏了半截。 “那天?哪天?”艾莲娜的神情更迷茫了。 “上礼拜五啊,千年回来那天。你忘记了?”烈天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头。 “那天我压根没上线!”艾莲娜白了烈天一眼。 “你……那天没上线?”烈天惊诧道。 “你小子是做梦梦见的吧?”艾莲娜嗤笑着,挥舞匕首给了怪最后一击。巨大的石头怪轰然倒地,扬起一阵尘埃。艾莲娜猫一般向后轻盈一跃避开了尘土,留下烈天在前面被扬了满脸灰。 烈天站在原地,内心震盪。他还没有煳涂到把梦境记作现实的地步,他非常地确定上周五断电前,是艾莲娜在和他说话。可是这边艾莲娜的反应又不像在说假话。 唯一的可能,那天他见到的人,并不是艾莲娜。 站在队伍最前方背对着众人的烈天并没有看到,艾莲娜在听完他的话后,脸色凝重了起来,翡翠色的眸子里甚至闪过一抹淡淡的恐惧。 “艾莲娜?”斐诺安察觉到了艾莲娜的异样,走到了她身后。 “‘他’好像察觉了……”艾莲娜喃喃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不可能,‘他’的检索系统不可能检测到这么离散的数据!”斐诺安看了一眼艾莲娜,平静地回答。 “不……我觉得我们低估了他……奥丁。”艾莲娜勐地抬眼,倏然握紧了持着匕首的双手。 “什么数据?”千年似乎听到了一句半句,疑惑地回过头。 “没什么,我们只是在讨论怪物仇恨值。”斐诺安与艾莲娜对视一眼,回答得异口同声。 第46页 “哦。”千年回过头,没太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斐诺安和艾莲娜吁了一口气,似乎是放下心来。不过他们能做出这样的反应是没有看到——背对他们的烈天若有所思的神情。 奥丁这个名字……烈天忽然想起刚才在混沌隧道里的那个浑身被黑色盔甲包裹,只露出一对灰色眼睛的狂战士。不知道为什么,他给烈天的感觉和初遇海拉的时候很相似…… 匪夷所思的隐藏任务,看见奇怪的海市蜃楼,npc化身玩家满地跑,还有……遇见没有上线的人…… 这个游戏有点不太对劲,纵然迟钝如烈天者,也隐隐觉察出不对头来。 他勐然回头,看到银髮的美少年站在一隅笑嘻嘻地看着他,笑容狡黠。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笑容瞅着有点渗人。 从副本出来以后,烈天就找了藉口下游戏。摘掉虚拟头盔的那一刻,仿佛从一个梦境中醒来。没有全身被盔甲覆盖的战士,没有华丽跳动的魔法元素,没有白色和黑色羽翼。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狠掐一把,会痛。 真实的感觉真太tmd好了。 可是,谁又能保证,这个真实是真真正正的真实呢? 叶凯重重靠在椅背上,闭目,脑海里忽然浮现起颜行歌房间里的那叠照片来。笑得阳光灿烂的颜行歌,还有那栋奇怪的欧式小楼,以及——照片背后的“宛山”两个字。 宛山……他脑内灵光一动,在搜寻引擎里输入“宛山白房子”两个字,重重按下滑鼠。 搜索页面顿时跳出来一系列信息,但是这些都不是叶凯想要的。他知道宛山是他所在这座城市远郊的一座山,那里还被开发为短途线路游的风景区。在一系列旅游信息网页中间,叶凯看到了这样一个标题“妈呀!宛山疗养院闹鬼是真的!”,看了地址是一个论坛。他点进去以后却发现帖子被删除了。 叶凯想了想,输入了“宛山疗养院”五个字。 这次,搜索页面下面只有一个地址。 叶凯点击了那个地址,网页打开了。网页的正中是一座建筑的照片——那是一座老旧的白色欧式楼房,正中的主建筑尖顶锋利地刺入天空,两根两层楼高的立柱支撑着建筑的正门。在这个角度,他看到了正面牌子上的字“宛山疗养院”。那正是照片上的那座建筑。 虽然名为“宛山疗养院”,这里其实是精神病院,而且是专门收治重症患者的病院。叶凯看着网页上的疗养院介绍,他的思路又走到了死胡同。 难道这仅仅是一张普通的没有任何含义风景照?难道它被放在那叠照片里纯属偶然? 他不记得身边的人有谁曾经有精神病史……不过,记忆,真的准确吗? 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叶凯按着额角。他觉得他此刻仿佛一个盲人,四面都是黑暗,他摸索着,不知要往哪里而去。 与此同时,游戏中的虚妄之海。天空中霞光万道,变化着,融合着。许多大大小小,五彩斑斓的半透明光鱼在空中摇头摆尾悠然游过。天空下无色的光之海奔涌着,偶然溅起的光浪,折射着七色眩光。远远可见断裂的时之塔伫立在海的尽头,笼罩着魔法的光芒。 那一望无际的光海之上,一艘白骨战船缓缓地顺流前行。船帆是黑色的,整艘船瀰漫着一股毫无生机的死气。船头之上,一个黑纱覆面黑衣黑裙的女人昂首立着。女人脚下,银髮的美少年随意席地而坐。诡异的是,黑衣女人和美少年的头上都顶了同一个名字——海拉。只是女人的头上是标志npc的黄色,而少年的头上则是标志玩家的绿色。少年面前站立着两个玩家,一个是浑身包裹在黑色皮衣中的女刺客艾莲娜,还有一个就是有这淡金色长髮的牧师斐诺安。 “时间剩下不多了。”美少年站了起来,少年稚气的面孔上流露出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担忧,“奥丁也坐不住了啊……” “他察觉我们做的事情了?”艾莲娜微微有些动容。 “我们很小心的避开了他的检索系统,他不应该察觉。”斐诺安摇摇头,神情很肯定。 “不是你们这里的问题。”海拉摇摇头,“是thekey开始甦醒了……” “奥丁,他发现thekey了?”艾莲娜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惊惶。 “只要thekey不愿意,没有人能够得到那组数据。”海拉神色悠然,“就算是当年把数据写入的我,也不例外……”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艾莲娜连忙问道。 “什么都不做。”海拉转过头,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他伸出手打了一个响指,背后的黑衣女人应声消失:“既然奥丁发现我已经从虚妄之海里逃脱出来了,把这个傀儡再放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你相信神吗 颜行歌知道他又一次陷入梦魇了。 自从三年前那次实验后,这个梦时不时困扰着他。 他站在无数液压仓中间。散发着着冰冷光泽的银色液压仓,整齐如矩阵一般向着四周延展。天花板上延伸下无数的黑色管道,连接着每一具液压仓。每个液压仓上的上半部分都有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窗,隐约可以看到一张张模煳地面孔。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那是一种难以想像的,死亡一样的寂静。那一排排的液压仓仿佛一具具竖立的棺材。而这里,俨然就是一座巨大的坟场。而每只液压仓顶部的绿灯犹如亡者的眼,留恋世间。 忽然,有一个方向响起一串很长的蜂鸣声。他被那突如其来的尖锐声响吓了一跳。循声望去,有一具液压仓的灯熄灭了。与此同时,连接着这具液压仓的黑色管道向上拔出,与之脱离开来。他知道,这是有一个生命逝去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知道,仅仅就是知道。就好像他知道那一个个竖立的金属仓是液压仓,每一个仓中都浸泡着一个活死人一样。 他走上前,一直走到那具液压仓的面前。一个人漂浮在绿色的营养液中,玻璃上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不太分明。他伸出手,抹去那层笼罩玻璃的水雾…… 玻璃在他的揩拭下一点一点恢復了清晰,他看到了绿色营养液里那个人的面孔…… 一双没有焦距的黑眼看着他,上挑的眼角,挺直的鼻樑,稜角分明的唇……那个人,赫然是他自己! 他被吓得勐然后退几步,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双手……空空如也。 没有双手,没有身躯,什么都没有。 此刻的他,是空气?是粒子?或者——是一缕不甘地游魂? 他无法抑制地尖叫,却发现自己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亡魂如何能发出声音? 这是一间明亮干净的房间,阳光从百叶窗中洒进来,在地上投射出栅栏般的光影。 “你又做那个噩梦了?”坐在他面前的心理医生推了推眼镜。医生的手指很漂亮,白皙,修长,在光线下近乎透明。 “没错,最近三个月比过去的三年来发作得更加频繁。”颜行歌按着发涨的太阳穴,疲惫地回答。 “梦境往往是潜意识的投射……我还是建议你可以尝试一下催眠疗法。”坐在他对面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说,带着职业性的亲和微笑。 “不,我不想接受催眠。”颜行歌摇头。与其说他不相信催眠,还不如说他恐惧催眠,以及一切让他失去自主控制能力的东西,比如——“光族”实验。 “那么……”对面的男人露出些许为难神情,“我还是开给你一些常规药物。”他递给颜行歌一张处方单,镜片后琥珀色的眸子透着一种捉摸不透的光芒:“药物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你的根源,在这里。”这么说着,他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露出一抹莫测的笑容。 “多谢提醒。”颜行歌却没有再看医生,他拿着处方单径直出了房间。他的目光在门上的金属牌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大步离开。这座谘询所中每一扇谘询室门口都挂着所属医生的名字,而刚才他离开的那间房间门牌上刻印着几个黑字:“心理谘询师:莫斐”。 而距离心理诊所三个街区以外某小区的公寓里,叶凯再一次摸进了颜行歌的房间。 今天是礼拜日,颜行歌一大早就出了门。叶凯之所以知道得如此详细是因为前一天夜里,他一宿没睡好。他还知道颜行歌肯定也没睡好,因为他半夜在床上烙大饼的时候听到隔壁房门好大的一声开门声,随后是急促慌乱的脚步声一直延伸进了洗手间,然后是隐隐约约水龙头的哗哗声,还有听不太分明的呕吐声?叶凯并不太确定。要换做是从前,叶凯会对颜行歌每一次倒霉报以小人般的幸灾乐祸。然而这一次却不同,为什么不同,叶凯也不知道。他开始觉得他好像没有那么讨厌颜行歌了,就像不讨厌羽非零一样。想到游戏里那张总喜欢眯了眼皮笑肉不笑的面孔,叶凯不由得心底重重跳了两下。 昨天临下线的时候,冰炎愣也是找了藉口退队,一路尾随了过来。找准了一个无人小巷一把将他拖了进去。那是一处人烟稀少的死胡同,位于两座建筑之间的空隙。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一把挤在了墙上,那场景简直就是一狗血的“恶少小巷非礼过路少女”桥段。 对方的气息一点一点迫近,鼻尖几乎贴上了他的面颊。原本撑着墙的手臂一点一点下滑,最后落在了他的腰上,有些无赖地圈紧。 “餵——你——”他发现他面对冰炎的时候总是词穷,除了翻白眼没有别的法子。 “我记得在沙漠的时候说过‘我喜欢你’。”暧昧的鼻息喷在他的耳边,一下一下地撩着他的心。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没有接话。因为他此时觉得耳边快要被烤熟了,从内里一直烧到表皮里去。 “我想,我现在应该更正一下我的说法……”冰炎顿了顿,把面孔收了回来,黑曜石般的瞳,晶亮。 “我爱你。”这三个字突然地就从那唇中优雅地吐出,每一个字都宛如重锤,敲击着他的内心。心中的城堡,摇摇欲坠。 他暗地里握紧了拳,头别向一边,不敢与之对视。他害怕,一眼,只消一眼,他就能完全沦陷,内心的城堡从此分崩离析。 “你呢?”他所不愿意听到的那句话还是到来了。在此之前,他尽管已经有所觉悟,可是他还是害怕选择。害怕选择后所带来的万劫不復。 第47页 “我……”他犹豫了,嚅喏了半天也说不出来。而对方似乎很坚持,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某一个回答。 “说出心情这么难吗?”他不敢抬头看对方的神情,只感觉到一口气息喷在额头,还有那轻轻的笑声,还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气压。 他感觉到拳头被他紧握已经有些微微的颤抖,心脏跳得异常地快。他隐约好像记得这句话曾经还有谁对他说过。他忽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也许……有一点喜欢吧。” 在哪个瞬间,他感觉到头上的气压瞬时间就散去了,对面的人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随后,一个温柔的吻轻轻印在额头上:“你不是要下线了吗?晚安。” 于是……就这样?他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转过脸庞呆呆看着冰炎。他从未看过冰炎笑得那么开心,每一个五官甚至髮丝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时候的冰炎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心动。而他就带着这种莫名其妙的迷恋感下了线,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的表情一定很丢人。 真是够奇怪的,他明明知道网恋不靠谱,可他tmd还是恋了。而且对象还是个大老爷们。 叶凯勐地从回忆中惊醒过来,瞬间意识到他此时在颜行歌的卧室。他是来找那堆照片的。 熟门熟路地拉开床头柜抽屉,那叠照片静静地躺在原来的地方。叶凯拿了照片急急忙忙地走出房间,可是在厅里却和进门的颜行歌打了个照面。 叶凯看着颜行歌,颜行歌看着叶凯。忽然,颜行歌眼光一落,直接落到叶凯手上的那叠照片上。 叶凯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毕竟不打招唿跑到人家房间里拿东西是犯了大忌讳。 “其实,你那天就看到了吧?”颜行歌的一句话如晴天霹雳一般,惊得叶凯勐地一抬头,瞠目结舌地看着对方。 “我想,你肯定有很多事想问我。”颜行歌的笑容看上去有些疲惫,他在沙发上重重坐下,“你问吧,我回答。” 叶凯没有想到颜行歌如此“配合”,又是一愣。他想了想,在颜行歌身边坐下,把照片摊在了茶几上。最上面的几张是他和颜行歌的合照。 “为什么……我不记得拍过这些照片?”他低着头,轻声问。 “小叶,你相信这个世界有神吗?”颜行歌勐然问。 “我……不相信,不……”叶凯想到了这一段来遇到的怪事,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相信。”颜行歌的眼神穿过虚空落在远方未知的一点。 叶凯困惑地望着颜行歌,他和颜行歌“同居”以来,并没有发现颜行歌是什么信徒的迹象。 “说不定此时,冥冥之中就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而我们不自知。”颜行歌笑了笑,盯着叶凯,黑曜石般的眸子深邃不见底。 “我……好像记得你不信神的。”叶凯侷促地抓了抓后脑勺,颜行歌的眼神让他感觉有些不安。 “你提到了‘记得’这个词……很好,我问你。你怎么能确定你所记得的东西都是确实存在过的,而不是什么人的编纂?就好像你不记得我们拍过这组照片,而现在,这组照片却放在你的面前。”颜行歌逼视着叶凯,这种眼神和气势让叶凯想到了某个人。不过他来不及细想,颜行歌接下来的话又将他的思绪扯离:“而倘若你的记忆和真实出现了偏差,又是谁在暗中主导了这一切呢?”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喜欢到爱有多远 “你说我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我所以为的‘过去’并不是我真正的过去?”叶凯失笑。 “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也被所谓的‘过去’蒙蔽着,直到三年前……”颜行歌拿起茶几上的一张照片,他的眼睛轻垂着,嘴角抽起一个无力的笑容:“从某些意义上来说,那次该死的实验给我留下唯一的好处就是让我想起了真实的过去。” “真实的过去?”叶凯还是木木地看着颜行歌。不得不说,他现在并不是很能理解颜行歌的观点,听上去太tmd科幻。 “我们所处的物质世界是真的存在吗?还是什么东西让我们‘以为’这个是真实的?而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真实所处的环境又是怎么样的?”颜行歌的语调开始激动起来。 “行歌……”重逢以来,叶凯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地叫颜行歌,他深深皱起眉头,把手轻轻搭在颜行歌肩上,“我觉得……” “你觉得我疯了吧?”颜行歌抬起眼睛,注视着叶凯,黑色的瞳仁深处是一种看不分明的深邃。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凯被颜行歌的目光注视得有些心虚,低声说。 “你知道‘光族’的感觉么?”颜行歌忽然话锋一转,那犀利的眼神也从叶凯身上缓缓移开了。 “比虚拟头盔更真实?”叶凯有些不确定地问。 “不仅仅是更真实,简直……tmd就是真实。”颜行歌爆出一句粗口,和他平时的风格大相庭径,“庄周梦蝶,究竟是庄周梦见了蝴蝶,还是蝴蝶梦见了庄周?我们不知道当下是在做梦还是做梦到了当下。” 叶凯默然。虚拟实境从来就是一把双刃剑,高度的模拟会让人迷失,分不清现实和虚拟。因此文化部从来都禁止现实题材的拟真游戏上市。 “我其实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没有再醒来,因为他们觉得那个世界比当下更美好,所以他们不愿意回来了。永远地留在了那个世界里。”颜行歌继续说道。 “那你呢?你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叶凯问,他看到颜行歌刚才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有一种憧憬的光芒闪烁。 “看到了另一种人生……另一种结局……”颜行歌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结局?”叶凯追问,他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关键点一闪而过,内心深处没有来由地重重一跳。 “你想知道?”颜行歌勐然抬头,挑起一边眉毛,眼神看上去有些危险。 叶凯重重点头。 两片唇没有预兆地落了下来。舌尖有些蛮横地挑开他的牙关,长驱直入。 “我x,颜行歌!你tmd想干嘛!”叶凯反应过来,使劲地把靠过来的那个人往外一推。而这个举动似乎更加挑起了那人的征服欲。颜行歌双手紧紧扣住叶凯的手腕向沙发上压去。 双手被制的叶凯只能伸脚去踹,颜行歌往旁边一靠,叶凯这一脚踹了个空。而躲过了这一脚的颜行歌顺势膝盖一弯,向下顶在叶凯的小腹上,整个人从上而下俯视着叶凯。 “颜行歌!你发什么神经!”叶凯受制于颜行歌动弹不得,只能不住叫骂。 “你不是问我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吗?”颜行歌眨眨眼睛,表情看上去有些无辜。 “你tmd就在里面和我乱搞?”叶凯脱口而出,随后勐然觉察不对,眼神直直地盯着颜行歌:“我x!不会吧?” “不会什么?”颜行歌勾起嘴角,笑得有些肆意。 “颜行歌!你tmd真流氓!”叶凯不甘地扭动着四肢,圆圆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嗯。”颜行歌应了声,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那副半笑不笑地看着叶凯。 “你思想龌龊!”叶凯口不择言地胡乱骂着。俯下来的颜行歌,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让他不安的光芒。叶凯不是傻子,是男人都知道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 颜行歌抬了抬眉毛,一只手依然牢牢按住叶凯的手腕,腾出的另一只手一下把叶凯的t恤给拉到了肩膀处,露出一截白花花的肉来。他俯下身,轻轻舔0舐上叶凯胸前的凸起。 “啊……”叶凯从没受过这种刺激,忍不住哼唧了一声,他的脸颊开始火辣辣地烧起来,一种奇怪的感觉顺着尾椎骨往上升,好似许多条爬虫左左右右地爬,他的身躯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颜行歌似乎满意于叶凯的反应,舔0舐的部位一丝丝向下,而那一只腾出来的手也不闲着,直接开始解叶凯裤子上的皮带。 “住……住手!王八蛋!”叶凯的唿吸一点点急促起来,再这么折腾下去他非得晚节不保不可。 “有调查表明,东方人往往说‘no的时候往往是‘yes’的意思。你是在邀请我么?”颜行歌此时拉开了叶凯牛仔裤的拉链,露出里面白色的棉质内0裤来。 “去你妈的调查!老子和你说认真的!你撒不撒手?”叶凯记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你永远都是这样口是心非,明明心里想要,可是却老是死鸭子嘴硬。”颜行歌手下轻轻用力。尽管隔着一层棉布,那股电流般的刺激感还是让叶凯的背勐地僵直了一下,猫一般地拱了起来。 “颜行歌,颜大哥,颜爷爷!算我求你成吗?你放手!”叶凯见不能硬来,只好软下口气哀求道。 “如果你叫我好老公我倒是可以考虑。”颜行歌笑眯眯地把唇凑到叶凯耳边,一丝丝吐着气。 “滚!”叶凯的回答异常干脆。 “其实我也不介意你叫我老婆。”软软滑滑的东西从耳垂上擦过,激得叶凯又是一激灵。求求你别再撩我了,再撩下去保不准就擦枪走火了,叶凯的表情快哭了。 等等……这对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啊? 叶凯勐然回想到某日和某人的对话。 “餵——我没必要每认识一个人都要向你报告吧!我又不是你老婆,你管我!” “这样啊,你说的有道理……那你就当我老婆吧。” “滚!我才不当你老婆!” “那我当你老婆也行啊。” 不会吧,这种狗血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他身上,又不是拍电影!他仔细打量起那张无限逼近的面孔起来。虽然五官上看并不是很像,可是那上吊的狐狸眼,还有那种阴你一把的jian笑,还真不是一般地相像。还有,他忽然想起来,颜行歌这傢伙好像也玩《世界传说ol》! “你……”叶凯忽然狐疑地看着颜行歌。 “怎么?你已经屈服在我的魅力下了么?”颜行歌轻笑出声来。 第48页 “冰炎?”叶凯试探性地叫了这个名字,如果颜行歌没有反应那就说明他猜错了。可是他看到对面颜行歌的面孔倏然变色,虽然很快就恢復了之前的笑容。不过那一瞬间的失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王八蛋!”叶凯勐地发力,一下把颜行歌从身上撅了下来翻身按到自己下方。他们本来就体格相当,而颜行歌之前为了压制叶凯已经耗了不少气力,这回叶凯瞅准了颜行歌失神一下就来个奴隶大翻身。 “王八蛋!耍着我玩那么有意思么?”叶凯跨坐在颜行歌腰上,一只胳膊肘狠狠向下用力抵着颜行歌的胸口,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我没想耍你。”颜行歌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慢条斯理的。 “你还说没想耍我!”叶凯狠抽了一口气,另一条胳膊肘按住的颜行歌的肩膀,“你根本什么都知道,却在里面把我耍得和猴一样……还……还……”叶凯说不下去了,他的耳根红了起来。 “我只是害怕……”颜行歌脸上的笑容消逝了,他轻轻嘆了一口气,“游戏唯一的好处就是你能‘无限重生’,如果一个id被你讨厌了,还能换一个id重来。现实里,我们都只能有一个id。叶凯永远只能是叶凯,颜行歌也只能是颜行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凯的声音小了下来,仿佛一只泄气的皮球,顿时没了气势。 “我在里面说过的话都是真的。我——爱——你!”颜行歌原本垂放的双手此时轻轻地举起,若有若无地抚在叶凯脸颊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叶凯被那黑眸中灼灼的光芒刺得心里突突乱跳,垂下眼睑,躲避着对方的视线。 “很早很早以前。”颜行歌深深注视着叶凯。 叶凯感觉一股力量将他往下拉去,他被带着贴靠在颜行歌的胸口。他们的胸口紧贴着,可以听到双方的心跳声,有力却紊乱。 颜行歌开始讲一个漫长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他和叶凯。可是叶凯却觉得那好像是同样班底演绎的另一部电影。那些场景人物都没有变,只是剧情却是大不同。 颜行歌的故事里,他们自小相交,交情匪浅。可是叶凯的故事里他们上中学以后就交情日薄,最后就剩下见面点头。 孰是孰非?孰真孰假? “我记得我们的每一次冒险,每一次争吵,每一次嬉闹……你说我们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可是,你知道吗?我根本不想和你做朋友……”颜行歌没有说下去,他开始吻叶凯。额头,鼻尖,嘴唇,灵蛇肆虐过口腔、牙床,仿佛要把每一个角落都席捲一遍,如图帝王逡巡领土,势必要在每一个角落留下痕迹。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凯被颜行歌翻了过来,压在沙发上。颜行歌的手指深深插入叶凯的黑髮,额头相抵,唇舌纠缠。 “不要。”在颜行歌的手要扯去他们之间最后一丝遮挡的时候,叶凯忽然开口了,眼神异常坚决。 “我……还没有想好。”叶凯勐地坐起来,用手掌顶在颜行歌胸口,阻挡着他的进一步靠近。 “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我么?”颜行歌睫毛低垂,神情有些失落。 “不是,我只是……没有办法肯定自己的感情。”叶凯低哑着声音说。 “你说过,你喜欢我。”颜行歌轻轻握住叶凯的手臂,好像一个生怕玩具被夺走的孩子。 “可是……我不知道,从喜欢到爱,还有多远。”叶凯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看颜行歌,“喜欢很容易,可是,爱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雨夜 “搞什么飞机!会长和副会长一起私奔,就把烂摊子撩给我们了?”极乐城的邮箱边上,花擦擦看着烈天和冰炎分别的“留书”,一下把两卷羊皮纸扯得粉碎。 “注意形象。”弯弓射小鸟有些无奈地看了花擦擦一眼,干咳了两声。 “毛形象!老娘明天就去买角色重置道具!我要变性!”花擦擦最近很暴躁。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小鸟挑了挑眉。当初是谁信誓旦旦的说扮成女人方便“深入敌后”“与人民群众广泛打成一片”来着?现在慡了吧? “等等,花大姐你说会长和副会长私奔了?”本区八卦之王再见亦是炮友露出招牌贱笑,对着花擦擦眨巴着小眼睛。 “边去,这里没你事!”小鸟和花擦擦异口同声翻了炮友一个白眼。 炮友脸上涌起非常委屈的神情,直接蹲角落画圈圈去了。 在游戏中的某些人怨念横生的时刻。怨念的罪魁祸首们正在山路上跋涉。 旅行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着。时值初秋,窗外的树木呈现出一种深深的翠色。如果用人的年龄去衡量,春天的新翠是蓬勃的少年,而此时的浓翠就是沉稳的中年。正是秋茶採摘的时节,远处梯田上可以看到茶农忙碌的身影。空气里瀰漫着淡淡的茶香。那是茶叶最初始,最不加掩饰的清香。比后来那些被放在白瓷茶碗里被沖泡的加工品更加馥郁的气息。 叶凯好奇地看着窗外的景致,这情景又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他的记忆“告诉”他,他从未到此来过。熟悉是因为好像这一幕如密码刻印在血液里,带着原始的熟识感。 掌心传来一阵温热,是有人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转头,对上那对黑曜石般深邃的眸子。 颜行歌笑了,眉眼弯起来,唇角勾起一个上挑的弧度。叶凯不得不暗地里承认,其实颜狐狸从前也不是每次都是皮笑肉不笑的,只是他把颜狐狸所有的笑都脑补成了不怀好意……其实,好吧,其实颜狐狸笑起来还蛮好看的。 那天,颜行歌对叶凯说了一个故事。 十七岁那年,有两个少年悄悄瞒着家人跑去宛山露营。而那次露营却成了两人命运的转折点…… “去宛山吧。”叶凯说。 于是,他们现在坐在通往宛山自然风景区的大巴上。 颜行歌的面孔在逼近,温暖的气息一下一下喷在叶凯的前额和发烧,带动髮丝,有些微微的痒。他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气息,似乎是肥皂和阳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叶凯忽然觉得那个瞬间,他的心跳骤然加速,似乎要蹦出心房,而周围的一切声响似乎就此寂静,只听得到心脏快速的跳动声,一下又一下。 “有片树叶沾你头上了。”颜行歌说着,手指里捻着一片小小的树叶。而他的这个动作似乎与叶凯记忆深处的某个场景重合。 “你头髮上沾了一根糙。”曾经某个时刻,少年手里捻了一截青糙,然后舒展眉眼笑起来,笑起来的时候,似乎有春风拂过一般,让人每个毛孔都说不出的舒服。 “小叶……”少年忽然开口叫了他。 “啊?”他当时正疑惑于内心的阵阵不安,回答得有些心虚。 “我……”少年的眼神定定看着他,喃喃了两句,只是我了半天,没有下文。 “我们做一辈子的朋友吧……”良久,少年这么说着垂下眼睛。那神情在现在回想起来明显言不由衷,可是当时的他却深信不疑。 “好。”他对着少年笑,“一辈子。” 一个重量轻轻靠在他肩膀,把他从回忆带到现实。侧头一看,颜行歌竟然睡着了,把头靠在他肩头。这是重逢以来他头一次这么近地看颜行歌的睡颜,干净明朗,好似婴儿。 他的记忆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难道真如颜行歌所说,有一只冥冥之中的手,在拨弄着众生的命运? “这个地方不错,晚上我们就把帐篷扎在这里。”颜行歌在这块空地前停了下来。 他们中午的时候进了山,没有跟随那些旅行团,而是走了一条小路。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找到一处小山坡,山坡中间有一块被风的平地,坡下一条浅浅的小溪顺着山道蜿蜒而下。 入夜时分,天上忽然下起雨来,不多会那雨由开始的毛毛细雨变成淅淅沥沥的中雨然后变成了瓢泼的大雨。 “shit!什么鬼天气!”叶凯一边咒骂着天气一边匆匆忙忙向帐篷那里跑去,可是等他跑到帐篷前的时候已经浑身湿透,背上的背包也湿了一半。他狼狈地爬进帐篷打开背包,发现包里的睡袋也给打湿了一角,虽然不至于湿透,但至少不能用了。他更加大力地咒骂起老天来。 “把湿衣服脱了,小心感冒。”颜行歌一边说着递给叶凯一条毛巾。叶凯三下五除二,几乎拖了个精光,此时一阵夜风袭来,他冻得打了个冷战。尽管白天秋老虎肆虐,可是晚上山中寒凉的山风却丝毫不含煳。 “哈嚏——”叶凯打了一个喷嚏,然后他感觉一个温热的身躯从后面靠了上来,把他围在了怀里。一双指节修长的手从他掌心里把毛巾拿了过去,慢慢地擦着他的头髮。 粗糙的毛巾质感从从面颊上滑过,到脖子、背嵴、胸口、小腹,正欲往下的时候他连忙一把抓住了那只手腕。 “我……我……我自己来。”叶凯知道他此时的脸一定红得不行,他结结巴巴几乎是抢过毛巾,胡乱地在身上擦了几把,丢到了帐篷一角。 颜行歌似乎知道叶凯心理所想,他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很快,叶凯又犯了难。睡袋湿了一个,只意味着他不得不和颜行歌挤在一个睡袋里过夜了。 两个1米80的大男人塞进一个睡袋可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他此时和颜行歌紧紧贴在一起,别提翻身,连喘气都有点困难。此时他感觉到腰间一阵细细的肌肤摩挲感,颜狐狸把手无赖地圈在了他的腰上。 “喂!你手放哪!”叶凯叱道。 “不放那里,难道……放这里?”颜行歌凑在叶凯耳边轻轻说,圈在腰上的手,缓缓向下移了几分,还顺带轻轻捏了一把。 “颜行歌!”叶凯勐地一跳,被睡袋拉链一扯又给扯了回来。都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真tmd不假,刚才那一下差点让他擦枪走火。正在他懊恼间,他听到背后那阵愉快至极的轻笑,更加怒上心头。 “你笑什么!”叶凯冷哼。 “我记得八年前,我们来露营的时候也是碰上了这样的雨。你也是把睡袋弄湿了,于是晚上我们只能挤在一个睡袋里。”颜行歌笑着说。 第49页 “你那个时候……没动手动脚吧?”叶凯忽然心揪了起来。别告诉他,自己八年前就被人给染指了,自己还乐呵乐呵的。 “没有。我那个时候好歹也是一名思想纯洁的好少年。”颜行歌说道,“不过……我其实挺后悔的。” “诶?”叶凯还没反应过来,颜行歌的手忽然伸进了叶凯的内0裤,轻轻地套0弄起来。 “我——糙——”叶凯发出一声长长的骂声,他悲凉地发现,在颜行歌手指的挑0逗,他某个部位该死的有了反应。 温柔的吻轻轻辗转在他的后颈,耳垂,脸颊,温软湿滑的感觉好像一条小蛇,在他心间穿梭。背后紧靠着的身躯开始慢慢发烫,他可以感受到那个人的心跳,很急很快。 一阵苏麻感从腰椎往上盘旋升腾,他忍不住狠狠拽紧了睡袋内侧,然后释放,溅了那人一手。 睡袋的拉链被拉开一条长长的口子,他从原来的侧躺被放下成仰躺的位置。颜行歌从他身后绕出来,双膝抵着他腰边上的地面,上身慢慢的俯下来。 唇舌缠绵,十指交缠。舌尖轻轻滑过胸前凸起的两点,再次引起他深深的战慄,腰部陡然收紧,仿佛一只向反方向绷紧的弓。 然而到此刻,颜行歌反而不着急了。他只是轻轻吮0吸着叶凯胸前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下都引发叶凯一阵强烈的颤抖。 “想喊停还有机会。”颜行歌对着叶凯眨眨眼睛。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想让我怎么停!”叶凯又羞又恼,颜行歌你就是一故意的,你把我撩起来了,却在那假仁假义了。 “吶!这是你同意的。”颜行歌笑得好似一只狡猾的狐狸。 “烦死了,你tmd要来就快点!”叶凯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颜行歌,嘴里哼唧了这么一句。 “遵命。”颜行歌满意地笑了。 沾了浊液的手指轻轻探入温热的后0穴,引得那人一阵战慄。 “妈的,你轻点不行吗?”后面突如其来的刺激让叶凯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手指一紧,狠狠掐进了颜行歌的肩膀里。 初始是疼痛,可是随着颜行歌手上的动作,扩张的疼痛慢慢消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奇异感觉。那是一种舒适与痛苦并存的感受,与之相存的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刺激,一下一下直接震盪着脑部中枢。原本他一直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来,可是最终他还是破了功,喉间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呻吟。 尽管有先前的润0滑和扩张,颜行歌最终进入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身体快要被撕裂的痛楚,伴随着律0动,那痛楚中慢慢带上了一丝快0感。身体的每一处肌肉每一处骨骼都似乎被烈焰焚过,炽热过后是深深的痛苦,而痛苦过后又是无边的喜悦,如洗礼又如重生。 他微微睁开原本闭着的双眼,黑曜石般的眸子深深凝视着他。 “小叶……”那个人轻轻呢喃着。 “嗯……”他回应着,回抱住那人,手臂收紧。 此时此刻,世间仿佛都剩下这只小小的帐篷,还有帐篷中紧紧拥抱的两人。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你在害怕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音乐 vergissmeinnicht-wither枯萎 很神奇,这竟然是国内的乐队。风格很抑郁很灰暗,俺很喜欢。在电驴拖了好几天才拖完。 喜欢的筒子可以加群找我索要。“颜行歌!”清早的树林里勐然一声怒吼,惊起树梢上鸟儿无数。 叶凯坐在帐篷中,半截还缩在睡袋里,裸0露出来的胸口和小腹残留着昨夜欢0爱的痕迹。 “醒了?精神不错。”颜行歌穿戴整齐地从帐篷外面探进身来,摸了摸叶凯的头,仿佛抚摸一只大型犬科动物一般。 “你王八蛋!”叶凯对着颜行歌的俊脸就是一拳挥过去,却被颜行歌轻轻抓住拳头,轻轻向后一带,叶凯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扑进了他怀里。 “小叶。”他说着轻轻含住叶凯的双唇。昨天夜里,整整悬了八年的心,落下了。他看到怀中的人面色开始潮红起来,半睁的眼睛中跳跃着不情愿又渴盼的矛盾神情,不由得暗地发笑。 颜行歌一面吻着叶凯,手指顺着叶凯的背嵴轻轻下滑,一直落到尾椎,然后抚上那个敏0感的位置。深深的战慄感由下至上地蔓延,叶凯手下用力,狠狠在颜行歌肩膀上掐了一把。他看到颜行歌眉头皱了皱,可是手指不仅没有停下,还有意无意地颳了一下他的穴0口四周的皮肤。他一个粹不及防,情不自禁低低呻吟了一声。 “姓颜的!你要再乱来我就和你绝交!”叶凯咬着牙,牙fèng里发出嘶嘶的抽气声,那是他在尽力压抑着那股上窜的欲0望。 好吧,颜行歌悻悻收回手,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对他还是有点威慑力的。他恋恋不捨地最后吻了吻那人的面颊和耳垂,松开了箍住对方的手。 叶凯看着坐在距离他不到半米远的颜行歌,心绪复杂。 “小叶……”颜行歌伸出手,想抚摸叶凯的脸,却被他轻轻偏过头躲开。 颜行歌的眼睛黑白分明,一对墨色的瞳仁就仿佛黑曜石一般,漆黑、幽深、明亮。那个眼神是温柔而小心翼翼的,仿佛面对着是什么珍贵的易碎品,又好像是做错事害怕被批评的孩子。这种神情让他时时刻刻有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他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只剩下一层风吹就会破的薄膜,可是他害怕去捅破它。 但其实他知道,他真正害怕的是真正的自己,不加掩饰的,赤0裸0裸的自己。 昨天晚上的一切好像一条分水岭,清晰地一下划开了过去和未来。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改变,又有什么东西已经无可逆转。还有许多本来一直犹豫不决不愿意选择的事情,已经无可奈何地做出了选择。 “姓颜的,王八蛋!你昨天tmd就是故意的!”叶凯瞪着颜行歌,莫名地烦躁起来。 “对不起。”颜行歌低声说着,把他揽了过来,让他的下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颜行歌的退让使叶凯有些泄气,其实他知道有些事情你情我愿没有对错之分,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去苛责颜行歌。那些惶恐、不安、焦躁如同漫无目的的湍急洪流,找到一个宣洩口就迫不及待地一涌而出。他靠在那人的肩头,感受着那个人身体传来的热量,还有对方有力的心跳,渐渐平静下来。 “其实……我昨天想起来了一些东西……”良久,叶凯轻轻开口。 “你想起来什么?”颜行歌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好像大提琴舒缓淡然的拉奏,那夜色里的一盏昏黄路灯,平静而温暖。 “只是一些片段,比如,坐车,还有露营。我记得那时候我们两个挤在一个睡袋里,谁也没睡好,早上起来互相埋怨。”叶凯说着一边笑了起来,也许是枕在颜行歌肩头的关系,他说话的声音带了一点瓮声瓮气的鼻音。 似乎是唤起了颜行歌共同的记忆,颜行歌也跟着笑了起来,他环紧了叶凯的腰,叶凯没有反抗。 “其实……我很害怕。这几年我做过一些噩梦,我记不住细节,只记得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很恐怖的场景。”叶凯轻轻说,“人之所以会选择性遗忘一些事情往往是因为事情的真相超出了他的承受度。所以他用选择性遗忘来保护自己……我不知道我能否安然无恙地面对我真正的记忆。” 颜行歌不做声,他回想起三年来时不时萦绕在眼前的那个噩梦,用拥抱来作为对叶凯的安慰。他们的上半身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不留一丝fèng隙。他们仅仅只是拥抱着,并不带任何情0欲的冲动,仿佛冰冷雪地中央两只用体温互相取暖的动物。 远离宛山风景区的小路人迹稀少。茂密的糙丛中露出一条勉强可见的小路蜿蜒上山。小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四周极静,只听到鸟儿的叫声,还有两个人沙沙的脚步声。颜行歌和叶凯正跋涉于这条小路上。如果仔细看,叶凯的动作有些许的不自然,背微微弓着,一只手有意无意地想去扶后腰。不过每次没扶上多久又强迫似地放下手。 走了几步,颜行歌转过头对着他伸出手想搀他。却被叶凯狠狠白了一眼打掉了手。 随着深入山林,一开始是叶凯跟着颜行歌,而现在则是颜行歌跟着叶凯。他时不时地停下来,对着许多不起眼的一糙一木发呆,表情若有所思。而颜行歌则一直眉头深锁,神情有些不安。 “我好像记得,那次我在这里捡到一个金属蛋一样的东西。”叶凯蹲在一个小土坡上面自言自语。 “我们下山吧。”颜行歌深深吸了一口气,建议道。 “不是要去找宛山疗养院吗?”叶凯转过头,疑惑地望着他。 “那些记忆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有那么重要吗?”颜行歌寻求认同一般地看着叶凯,他的眼底闪烁过一抹淡淡的惶恐,“只要我们过得好就可以了,不是吗?” “正因为我们这么想,所以这八年才会过得这样浑浑噩噩。我不认为逃避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叶凯的眼睛很亮,亮得让颜行歌觉得不安。 他觉得,记忆深处的那个叶凯在一点点活过来,这是比他的噩梦更加可怕的事实。他不敢想像八年前的事情再次重演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两个少年到了山顶,其中一个手里捧着一个奇怪的金属蛋。捧蛋的少年献宝一样地对另一个少年讲着拣到金属蛋的故事。他们合力把金属蛋弄开,不过奇怪地,里面什么都没有。两个少年很失望,他们把金属蛋遗弃在山顶,随后下山了。 在这之后的一天,一群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突然出现在两个少年的面前。他们紧握的双手被硬生生分开…… 而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好友被那群白衣人扔进面包车。他追着车子跑了很久,车子在视野中越驰越远,直至消失无影踪。 “小叶——”他郑重抓住叶凯的肩膀。 “什么?”叶凯一愣,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我们下山,马上,立刻。”他一字一句地说,神色凝重。 “为什么?”叶凯的脸上显现出明显的不情愿的神情,“要下你自己下。” “算我求你,好吗?”颜行歌那副近乎哀求的表情吓了叶凯一条。在他的认知中,颜行歌虽然温和,却是个很骄傲的人,从来不曾低声下气的求过什么人。 第50页 “好吧。”叶凯有些泄气了,他发现他委实不忍心看着那么骄傲的颜行歌这样求自己。他记得不知道是谁说过的,如果喜欢一个人,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就会不由自主地观察他的每一个举动;而如果你爱一个人,你会不由自主地为对方思考,会欢喜对方的欢喜,心痛对方的心痛。颜行歌那个哀求的神情刺痛了他的内心。那么……这说明,他已经爱上他了?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npc “寻找记忆之旅怎么样?”烈天刚一上线,就听到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勐然扭过头,海拉从身后的树上倒吊下来,那对翡翠色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 他怎么会知道,烈天心底勐地一跳,看着海拉,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餵——发什么呆,我问你话哪!”银髮的美少年神情骄傲,嘴角微微上翘,仿佛是不满的神情。 “你究竟是人还是鬼?”烈天说话的档口勐地向后退了几步,那速度堪比魔道师的瞬移技能,抱着一根路灯柱子惊惧不定地望着海拉。 如果说烈天此刻有什么想法,他的想法就是——娘个腿的!劳资见鬼了! “我只是一个npc。”海拉轻轻落到地上,表情无辜地耸耸肩,他说完似乎自言自语一般嘀咕了一句:“实际上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npc。” “你……你想干什么?”烈天还是保持着抱着路灯柱子的姿势,结结巴巴。 “你真想知道?”少年向前跃了一步,仿佛一只灵活的猫。他下落,在距离烈天仅仅一步远的地方,一面顺势地勾过他的脖子,笑嘻嘻地在烈天耳边轻笑。温热的气息吹在烈天的耳边,带来丝丝缕缕的痒意:“出现任何后果也绝不反悔?” “是,我想知道。”烈天做出肯定回答的时候,其实并非没有考虑过海拉的话。因为此时的他无法想像,这样做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因为无法想像,所以他对将要面对的事情一无所知。人往往是这样,无知所以无畏。 听到烈天肯定的回答后,少年的绿眸里闪过一丝得色,仿佛小孩子诡计得逞般。一个熟悉的词语从他的唇间优雅吐出,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嗓音:“跟我来。”他不由分说地抓住烈天的手…… 剎那间风云变色,一秒钟之前他们还站在极乐城的广场之上,一秒钟之后他们已经站在了元素之心的中央神坛之上。 烈天环顾四周,灰色的天空迫向大地,没有风,没有声音,到处瀰漫着一股死气。神坛和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样残破和荒芜,只有地面上镶嵌的元素结晶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带来那么一缕微薄的生命感。他拉开好友列表,所有的名字都变成了未上线的灰色,偷偷尝试着在行会频道发了一下言,得到的回覆都是无法发出。他知道他又进入到特殊任务地图中。 “别看了,这里就是‘那个’你们曾经做过任务的地图。它保持着你们任务完成后的状态。”海拉转过身面对烈天,大喇喇地在祭台上盘腿坐下。 “任务副本不是会重置吗?”烈天困惑地在海拉对面坐下。 “是的,所以这个是你们的‘那个’副本而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元素迷宫副本呀!”海拉顽皮地眨了眨眼睛,还吐了吐舌头。 “等等,你说这是我们的‘那个’副本,可是按道理,所有玩家离开副本以后副本会被自动重置。这样才不会产生数据堵塞给伺服器带来巨大负荷……”烈天摇头,倘若存在大量副本没有充值的情况,那么《世界传说ol》的伺服器应该早就被这些垃圾数据拖垮才对。 “只有一个没有被重置是不会给伺服器带来负担的啦!”海拉满不在乎地拍着烈天的肩膀,“在系统中,这个小小的垃圾数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们现在对整个游戏系统来说,正处在一个‘被忽略’的空间里呢。” “那么……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烈天困惑了。难道这个被保存的副本中隐藏了什么之前没有发现的线索? “只是为了躲避‘他’的耳目罢了,有些动作如果被‘他’发现了可不得了啦!”海拉在原地大大伸了一个懒腰,眼睛眯起来,好似猫儿一般。 “‘他’是奥丁?”烈天不确定地问,他勐然想到当时艾莲娜和斐诺安在副本中的对话还有在混沌隧道里看到的那个看不清面孔的狂战士,以及——和他遭遇时那股奇怪的感觉。 “魔族的狂战士只是‘他’的一个化身而已。就像我可以化身成为天族刺客海拉。同样,我还可以成为魔族刺客海拉。”海拉说话间,他的形貌慢慢发生变化,皮肤变成魔族特有的青灰色,手指的部分变成魔族的锐利尖爪,背嵴中心长出鬃毛,名字也变成对立的血红色。“我还可以变成其他人。比如——”海拉说话间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他的语调柔和起来,少年清脆的嗓音慢慢转换成一个柔和的女声:“艾莲娜。”黑衣的女刺客坐在烈天面前,说话嗓音到神情分毫不差。“或者,你,烈天。”烈天此刻面前站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你究竟是什么?不,你和奥丁究竟是什么?”烈天努力地通过深吸气来平復内心的震盪。他的心中此时有太多的疑问,堵在喉间,良久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说过了,我是一个npc。”海拉摊手,“奥丁……他某些方面上和我是一样的。” “骗人的吧……其实你只是伪装成npc的在线gm吧?或者,一个攻破系统的黑客?”烈天抽搐了一下嘴角,上下左右地打量着海拉,企图找到什么破绽。 也许这只是一个骗局?运营公司的某些成员或者黑客盗取了玩家资料,在游戏里装神弄鬼?烈天忽然很希望,这就是事情的所有真相。 “你知道npc这个词语的含义么?”海拉对烈天的怀疑一笑置之,他反问烈天。 “非玩家控制角色。”烈天脱口而出,作为一名游戏策划的他当然熟知npc的含义。他更加狐疑地望着海拉,不知道对方问他这个异常基本的概念有什么意图。 “网路游戏就是一场大型的舞台剧。比如叶凯扮演了烈天,颜行歌扮演了冰炎。不过在这场戏中,我就是我,没有被任何人扮演。从一开始我就是海拉,一直都是。所以……我只是一个npc……”少年说着轻笑起来,翡翠色的眸子里灵光闪烁。仿佛跳动着的青色火焰,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妖异。 天哪!烈天嘴巴缓缓长大了,他不会遇到了游戏开发史上第一个自主意识npc吧? 极乐城地下大书库中,有一个红髮的圣堂武士正在书架间寻找着什么。他焦灼地把一本书抽出,迅速翻了几页,又很快塞回原位。然后又继续抽出另一本书,反覆着刚才的举动。 娘喂!究竟哪一本书里写着龙族为什么会被创造啊!烈天对着几大架子的书,抓耳挠腮。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龙族要入侵下界?”一个小时以前,海拉站在元素之心的中央祭坛上,问烈天。 “不是想要更强的力量和生存空间么?背景故事是这么写的。”烈天想起了《大圣者预言书》,回答道。 “那你还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龙族会被创造出来呢?”对烈天的答案,海拉笑而不语,而是继续发问道。 “不是被白衣神创造出来镇压人类的么?”烈天搔了搔头。 “《大圣者预言书》里可没有说‘镇压’这回事啊。”海拉望着烈天,翡翠色的眸子闪烁着一股看不分明的光芒,他背诵起书中的片段:“白衣的神说,那些长着黑翼和白翼的生灵傲慢而放肆,以世界的主人自居,必须对他们施以惩罚。于是他创造了龙族,并赋予龙族智慧与残暴的天性以及媲美神明的力量。” 烈天勐然发现,《大圣者预言书》里的确有个语言陷阱,任何人看了这段话都会想当然地认为龙族创造是为了惩罚下界的生灵。然而之后又没有提及任何龙族曾经做过这些事情的记录。 “我们的大脑常常会想当然地进行‘脑补’活动。仅凭一些似是而非的表象,把事件和事件串联在一起。真实和虚妄往往就此混淆了。”海拉少年的眼睛中露出与外形年龄不符的沧桑,他继续发问:“真实和虚妄的界限在哪里呢?你怎么知道你认为的真实是真正的真实而不是虚妄的表象呢?” “如果你找到了龙族为什么被创造的答案,我就告诉你我,还有奥丁,究竟是什么。”最后,海拉这么说。 两个小时以后,烈天筋疲力尽地坐在极乐城大书库一角的一只橱柜下。他此刻真的怀疑在这里能找到“龙族为什么被创造”这种玩意。 还是……放弃吧?说不定真的是一个黑客的恶作剧?难道自己真的相信了游戏中产生自主npc这种科幻情节?烈天从地上慢腾腾地爬起来。他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刚才所靠的橱柜,那是一只貌不惊人的胡桃木柜子。一般来说这种装饰品基本可以等同于背景。为了发泄内心的郁闷,烈天狠狠地踹了一脚柜子。 而就是那一脚,柜子下方忽然掉落出一本书来。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线索:预言书 一本蒙满灰的厚皮书静静地躺在地上。暗红的封皮,犹如鲜血凝固的颜色,金色的书名已经变成黯淡的浅咖色。 烈天弯下腰,捡起了那本书,拍去封皮上的灰,他看到了书名——《大圣者预言书》。怎么这本书会放在外面呢?烈天有些漫不经心地打开书页随手翻了起来。除了纸质看上去更陈旧之外,这本书与他之前看到的那本并无太大的差异。他耸了耸肩,打算把书本合上放回书架。就在那个瞬间,有一张图随着纸页的翻动飞速掠过他的眼前,仿佛一道闪电在他脑海中划过一道惊雷。合上书本以后,烈天捧着那本书呆立了几秒,随后又再次打开那本《大圣者预言书》从后往前翻了起来。他很快翻到了那张图所在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张图有些奇怪的地方…… 那是一张普通的黑白插图,插图的下方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抬头望着天空,神情恐惧。而天空中之中是一条龙族战舰,正在向下空投着半人半兽的龙族武士。图下的註解是“龙族的进攻”。烈天知道游戏背景故事里这一段情节,龙族首领向白衣神要求更多的权力和空间被拒绝后,发动了叛乱,入侵下界。龙族战舰阿奇美在空中逡巡,无数龙族武士从天而降,所过之处血流成河白骨遍地。之后,时之塔被折断,统一的时空被扭曲,从此分成无法相通的两极,而残存的交错部分就是现在的深渊。 第51页 到底哪里奇怪呢?他看着插图下方人群的部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皱着眉看了看,还是看不出所以然来。 烈天的目光缓缓移到插图旁的文字部分,这个章节叫做“龙族统治时代的来临”。有这样一个章节么?烈天忽然想起,不论是他之前所看的《大圣者预言书》还是游戏官方的背景故事里似乎都没有这样一段时期。于是他连忙看了下去。 “这是一本很有意思的书,不是吗?”一个苍老的声音骤然在他背后响起。烈天被吓了一跳,勐地转过身,看到一个白袍老者站在距离他不到三步远的地方。老者看上去已经很大年龄了,面部的每一丝空隙都被皱纹所填满,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唯有一双眼睛灼灼有神,仿佛可以看到人灵魂的深处。他的身上穿着一件款式古老的长袍,那身打扮像是从很久以前穿越过来的一样。老人的头上,没有名字。 “啊……嗯……”烈天看着这名古怪的老头,不知道作何回答,只能含煳地应者,微微地点了下头。这个傢伙实在不像是玩家,可是如果是npc为什么没有名字呢?他心里这么嘀咕着。 老者咧开嘴,仿佛是笑的表情,他对着烈天缓缓抬起手,打了一个响指。 烈天顿时陷入了浓重的黑暗之中。四周是浓稠的黑暗,隐约地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粘腻感。仿佛浸泡在某种液体之中一样,想到这里,烈天的背嵴忽然一阵没来由的凉,一直蔓延上脑门。正在他企图进一步琢磨这种感觉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点光。伴随着那光芒的一点点靠近,浓稠而粘腻的感觉潮水般褪去。他看清了,那并不是光,而是一个人,那个图书馆里的老人。 老人的周身似乎散发着一层柔和的白光,他走到烈天的面前,停下了脚步,看着烈天的那双眼睛散发着神棍专属的“智慧”光芒。 为什么他碰到的每一个npc都喜欢问都不问一声就直接把别人拉到其他地图呢?他还要找龙族怎么被创造这种乌龙问题哇喂! 不可以对老人家发火,尊老爱幼是美德,此时烈天的心里不停碎碎念着这句话。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忍着那股把老头抓起来暴扁的冲动,开口道:“好吧,能不能告诉我这里是哪?” “进来之前你不是看到了吗?”老者露出一个堪比蒙娜丽莎的微笑,一口黑黄相间的烂牙展露于烈天面前。 好吧,为什么每一个npc都喜欢故弄玄虚,把话一口气说完会死啊!烈天痛苦地抱住脑袋,再次深深压抑住把老头抓起来痛打的冲动。 “抱歉,我要下线了。有什么话下次再说。”烈天从牙fèng里挤出这句话,作势要走。 “别介啊~~~~壮士留步啊!我不想被‘消除’啊!”烈天忽然发现大腿一沉,老头死皮赖脸地抱住他的大腿就是不肯放开。 这老头和再见亦是炮友有什么亲戚关系吧,怎么这么喜欢抱别人大腿! “那还不快说!”烈天皱起眉头,故作出一副不耐烦的兇相。 “你现在是在《大圣者预言书》里面,我就是这本书的作者。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似乎是真的害怕烈天就此下线,老头一口气不带喘地把这一大段话吐了出来。 “好,你告诉我‘为什么龙族被创造出来’?”烈天眼皮也不抬地说。 “白衣的神说,些长着黑翼和白翼的生灵傲慢而放肆,以世界的主人自居,必须对他们施以惩罚……”老头流利地开始背诵书里的章节。 “这个谁都知道!我想知道的是真相、关键、thekey!”烈天摇晃着老头的肩膀,当他说到最后那个词的时候他看到老头脸色刷的就白了。 “别……别说那个词!老人家我心……心脏不太好。”老头的神态犹如一只惊弓之鸟。 “哪个?真相?关键?the……?”烈天还没说出后半截,老头忽然触了电一样跳起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别……别说!‘他’会发现的。”老头惊恐地环顾着四周,结结巴巴地说着。 “你把答案告诉我,我就不说。”烈天观察老头瞪得老大的双眼,得意地笑起来。他自己没有发现,他此刻的笑容和冰炎简直如出一辙。 “我不能直接告诉你答案,不过我可以让你看一些东西。”老头说着再次打了一个响指,四周场景再次变幻起来。 等烈天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他站在一片平原中央。这是一片满目疮痍的大陆,焦黑的土地一直延伸到目力所及的远方,远处火光沖天,升腾起的黑烟在天际形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一股硫磺的味道顺着风飘过来。烈天环顾四周,老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只有他一个人。 他只能朝着火光的方向走去。终于,他看清了那片火海,还有遍地的尸骨。空中,几个细小的光点向他飘来,闪烁着魔法的光芒,却在碰到烈天盔甲还有手掌的时候如泡沫一般破碎。 远处传来低沉的咒语吟唱声,一名黑翼的魔导师悬浮在空中,他黑袍的下摆在风中猎猎舞动,他的脚下产生一个魔法的气旋,波纹一般向四周推动着。纵然烈天距离他有百米之遥,也感觉到了空气中的元素因子在蠢蠢欲动。 魔族?烈天抬头仰望着远处空中的黑翼魔导师,似乎那个人和他所认知的魔族有些不同,没有青灰的皮肤,没有钢铁般的爪子,没有背嵴的鬃毛。除了羽翼颜色不同,与天族人外形无异。他勐然反应过来,他所处的应该是书中的世界,此时尚未分裂出天族和魔族,因此他们外形特徵上还非常相似。 正在烈天思索之间,空中响起一阵爆裂般的巨响,一道耀眼的火光犹如一只火鸟一般从黑翼魔导师的身体中窜出,直直向空中的一个目标而去。烈天的视线跟随着火鸟一直深入灰色的云层深处,似乎集中了什么目标,爆炸出一个勉强可以分辨的光点。空中的黑翼魔导师在火鸟窜出的那一刻解体成无数烈天之前所见过的细小光点,向四面八方散开来。 还没有等烈天反应过来,远处的天空中又飞起几名魔导师,黑翼和白翼交错着,远远望去好像一群黑色和白色的鸟儿。他们重复着刚才那名黑翼魔导师的行动,以自己的生命力为代价,不懈地攻击者云层中的目标。 终于,黑色的龙族战舰阿奇美从云层中缓缓地驶了出来。它行进地很慢,犹如帝王逡巡领土,所过之处都被巨大的阴影所覆盖。无数火雨从飞船上落下,地面的人们纷纷四处寻找掩体。伴随着火雨,半人半兽的龙族武士盘旋在空中,发出桀桀怪笑,俯冲向地面,寻找着猎物。他们的刀锋闪烁着森冷的光芒,忽然烈天前方不远处一道寒光闪过,鲜红的鲜血喷溅了出来,一个球状物体骨碌碌滚到他的脚边。是一个人头。 这段模拟景象做的也太血腥了,真的不会被举报么?烈天皱眉。他记得以前他们项目稍微做一点鲜血喷溅的效果就被有关部门喊停了,难道大公司就比较有特权? “救……救命……”一个声音从他脚下传来,一个满脸鲜血的人抓住他的角落,气若游丝。他低头一看,那个人下半身已经被齐齐斩断,只剩下上半身在艰难蠕动着。烈天不由得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后退了几步挣脱了那个人的纠缠。 “怎么样?会不会比看大片来得更加刺激呢?”一个手掌重重落在烈天肩膀上。烈天心底勐地一惊,回过头看到老头咧着一口大烂牙,对着他嘿嘿直笑。 “这是龙族入侵下界,你看完了的话我们进入下一节——龙族的精神镇压。”老头说着再次打了一个响指,场景又变幻了。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另一个世界 老头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着,他昂首挺胸的样子看上去就像这个世界的主人一样,事实也的确如此。在烈天狼狈躲避着天空落下的火雨还有那些盘旋着的“大型蝙蝠”的时候,老人仿佛一个透明的存在一般被所有危险忽视了。 “喂!这个是区别待遇!”烈天对着老头不满地嚷嚷。 “因为这是我的世界,对于他们而言我就是这个世界的神。”老头再次咧开那缺牙的嘴,“我可以改变他们的思维,我可以让他们以为我是他们一方的,也可以让他们觉得我是一块岩石,一朵云彩,甚至是无——什么都不存在。就好像在你写了一个程序,对于程序的每个组件而言,你就是造物神一样的存在,你可以主宰他们的所有……” 又在故作深奥了吗?烈天对老头露出一个极其不耐烦的神情,撇嘴:“你是不是还想说,其实我们生活的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程序,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其中一个数据,而在我们感知不到的地方有一个‘编写者’也就是神的存在?”这句话音刚落,他隐隐觉得心底某一处被重重锤击了一下。这个理论太蛊惑了,烈天摇了摇头,否定了脑海中隐隐升腾起来的可怕想法。 老头看到烈天面孔上忽明忽暗的神色,眼睛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神情。他狡黠地笑道:“我可没有这么说,我只是在说我的世界,而不是你的。下面的你要看好了……”他说话的瞬间,两个人周围飞速掠过许多场景,犹如高速运行的走马灯一般。等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他们身处一片汪洋之中。 “虚妄之海。”烈天喃喃。没错这里就是他们初次见到海拉的虚妄之海,他和老人正站在一只巨龟的背上。巨龟缓缓地向虚妄之海深处游动,时不时溅起几朵数字的浪花。海面上无数的数字散发着那种难以言喻的光,向他们奔涌而来。 “你看!”老头向一个方向伸起手指。 烈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微微张开了嘴。尽管他已经近距离地看到过时之塔,然而再次来到它的脚下之时,他依然可以感觉到内心的澎湃和震撼。 此时的时之塔尚未被破坏,笔直,光洁,美丽,直插云霄,与天空中未知的方向连结着。塔身被笼罩在一层圣光之中,无数元素光球缭绕在四周,如同围绕太阳运转的行星。那是一座无以伦比的艺术品,让每一个接近它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要顶礼膜拜。 忽然,脚下震颤起来,虚妄之海上忽然涌起波涛巨浪,烈天不得不蹲下身来保持身体的平衡。而老头却仿佛感觉不到晃动一般,稳稳立在龟背之上。 烈天听到遥远的空中响起一声巨响,他抬头,塔身中间绽放出一朵巨大的礼花,时之塔从中间爆炸了。闪光的元素微尘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犹如一朵盛开的蔷薇。元素的微尘爆炸开来之后没有落下而是飘散在空中,将空中映得一片斑斓。一个金色的影子从渐渐散开的爆炸尘雾中显现,巨大的金色肉翅在空中展开,带来如太阳一般的耀眼光芒。 第52页 远远的天际飘来低沉而雄浑的号角,天空在瞬间被撕裂了。原本的景象丝丝缕缕的剥离下来,仿佛一张贴在墙面上的海报被什么人撕下了几条露出背后的墙面一般。被撕裂的天空之后是幽深的夜空,黑夜与白昼此时怪诞地共存于当下,黑色的龙族战舰阿奇美犹如一只巨大的幽灵,从夜空中缓缓显现出来。 “从此,这个世界的神不再存在,存在的只有我——奥丁!”烈天“听到”一个声音这么说着,确切来说它并不是一个声音,而是脑海中直接响起的语句,一个字一个字敲击在大脑之中。 “为了更好的控制这个世界,奥丁创造了另一重空间,他把这个空间称为——新世界。”苍老的声音在烈天耳边响起,“他把旧世界的生灵移居到了新世界之中,在这个世界里他拥有绝对的主宰权。” “人们……不会反抗么?”烈天问道。 “我刚才和你说过,这本书是我创造的世界。在这里,我可以改变书里原本出现的任何事情。我甚至能让这里的奥丁对我俯首称臣,因为在这个世界中,我的命令是无可违抗的。而奥丁的新世界也是如此。”老人慢慢地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烈天,“他对他的世界拥有绝对的控制权,他的意志能够从火焰、水流、风等等一切存在的事物中发散出去,渗透进那些生灵的思维之中。那些生灵并不会觉察到这是奥丁的意志,而会认为那是‘我’的想法。” 烈天缓缓地摇着头,这种说法太可怕了。你的思维有可能并不是你自己的意志,而是冥冥之中某种东西作用的结果,这难道不是对自诩智慧生物的人类某种最大的讽刺? 在烈天陷入思索的时候,他们身边景象瞬息万变。时之塔断裂了,但是生活在“新世界”的人们并未察觉。他们好像全部忘记了黑白创世神,忘记了龙族的叛乱,好像从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 “这一切就好像……就好像……”烈天喃喃地说着,“记忆被篡改了一样。” 对于烈天的反应,老人的眸中精光微露,一个仿佛是满意的神情转瞬而逝。 “不过,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被奥丁所控制。”老人接下来的话让烈天心中又是一跳。 “那么他们……”烈天看着老人,急切地问道。 “有一群人,他们在两个世界交叠的时候保留了部分对旧世界的记忆残片。在特定的条件下,记忆的残片让他们觉醒,这部分人被称为——先知。”老人深深地看着烈天,缓缓诉说着,四周的一切沉寂下来,他们两人又回到了初始的黑暗之中,“沉睡的人们被先知唤醒,他们召唤了黑衣创世神,冲破了奥丁所创造的新世界,开始了和龙族斗争的漫长岁月。最后,新世界和旧世界都被彻底破坏,两个世界彻底交错在一起,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而奥丁和黑衣神也在最后的战役中一起消失了。” “难道龙族被创造的唯一目的就是毁灭?”烈天困惑地看着老者,不自觉中他对待老者的态度也慢慢恭敬了起来。 老者笑而不答,他只是伸手在烈天眼前,打了一个响指。 烈天勐然回神,发现自己依然站在极乐世界地下书库之中,手里捧着那本《大圣者预言书》,正翻到“先知觉醒”那一节。转身四顾,没有看到那个老头,仿佛从来不存在过一样。他还想再仔细琢磨一下那本《大圣者预言书》忽然掌心一阵灼热,那本书竟然毫无徵兆地自燃起来。烈天被烫得一撒手,那本书掉落在地,很快化作一团黑灰。还没有等烈天反应过来,四周逼近的杀气让烈天背嵴一冷。 他看到了n个红名,n大于4,这些原本温文尔雅人畜无害的图书馆看守,此时化身修罗,向着烈天直冲过来。 “救——命——啊——”冰炎一上线就看到烈天拖着哭腔向他冲来。他下意识张开手臂,把跑向他的烈天抱个满怀,不过怀里的人似乎非常不满,扭动着要挣脱开来。 “放手!”恶狠狠的眼神。 “不放!”狐狸样笑眯眯。 “你放不放!”继续瞪。 “好!你自找!”烈天说着一个组队邀请弹了过来。 冰炎在接受邀请的同时发现视线范围内赫然多了几个红名,仔细分辨竟然是图书馆守卫。 “喂!这是怎么回事!”冰炎的头上顿时爬上几条黑线,他只能跟在烈天背后,一起跑路。 “自己眼睛不会看啊!”烈天一边跑一边不耐烦地回答。 “你刚才去干嘛了?你是杀了他家老小还是睡了他们老婆?不过按照你的德性可能偷看了管理员mm的内裤!”冰炎斜眼看着烈天,一脸鄙夷。 “你才德性呢!我怎么可能做这种无聊的事情!”烈天愤愤地瞪了一眼回去。 “我记得小学的时候你扒房梁企图潜入女厕结果摔下来被人一顿胖揍!别和我装失忆,这段你肯定记得!”冰炎一边跑一边不忘记揭短。 “你才打算潜入女厕呢!我爬的时候又不知道下面是女厕所!”烈天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死狐狸你颠倒黑白是吧,看我下游戏以后不揍你个满地找牙! “餵——他们看样子是认准我们了,一直死跟着呢!”出了极乐城,冰炎回头,看到那几个红名npc还对他们穷追不捨。 “再追老子做了他们!”烈天磨牙。 “你觉得就我们俩打得过吗?”冰炎继续丢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打不过……”烈天泄气了。 “那还愣着干嘛?下线啊!”那细细弯弯的狐狸眼里分明写着“你是白痴”。 两个身影倏然消失在原地,剩下几名失去目标的npc漫无目的地在原地乱跑。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被篡改的 “喂!姓颜的!”叶凯把颜行歌的房门敲得震天响。 颜行歌打开门,看到叶凯歪歪扭扭地靠在门框上,昂着个下巴,企图做出一副很拽的模样。他知道每次叶凯表现出看似很嚣张样子的时候都是在心虚。 自从宛山回来,叶凯仿佛对帐篷里那个晚上选择性失忆了,只要颜行歌稍稍提及,立马吹鬍子瞪眼睛外加东拉西扯转移话题。别说是进一步发展,连一些基本的肢体接触都表现出一副异常警惕的样子。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一道佳肴摆在那里,倘若一直忍着不吃,你就能无限期地忍耐下去。而一旦吃了一口,尝到了鲜美,则一发不可收拾,恨不得吞吃殆尽。 叶凯之于颜行歌就好像那道吃了一口的佳肴。而且更要命的是,这道佳肴就摆在颜行歌面前,芬芳鲜美,可就是看得着吃不着。 “吶……我问你个事。”叶凯不客气地开口,他的眼睛使劲地往门边瞥,不肯与颜行歌对视。不过他涨红的面颊却出卖了他的紧张。 “你问。”颜行歌点点头。他此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叶凯的身上。叶凯从来都不是那种精緻型的男人。黑色的比寸头稍长的短髮,一根根精神地竖向天空。眉毛浓密整齐,剑一般地向上斜飞着。偏偏那对神气的剑眉下是一双黑白分明孩子气浓重的圆眼。整体肤色比常人黑了一两分,仿佛加了咖啡的奶茶,摸上去滑腻紧实的触感……他记得那个时候手指在那个人身上划过的时候,那具身体因为兴奋和紧张所带来的阵阵战慄…… “我记得你说过。整个世界后面可能有一只冥冥的手在操控着什么……你觉得,那会是什么?”叶凯说着,眼中笼上一层迷惑的雾气,这让他的双眼看上去有些许的水润。 “那会是什么?”颜行歌喉结轻动,悄悄咽了一口口水。叶凯下面穿了一条花哨的沙滩短裤,白色的宽松t恤松松地挂在身上,薄薄的棉质衣料恰到好处地把衣服下面的美好腰身勾勒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弧度,领口露出一部分锁骨。他站在距离颜行歌不到五十公分的地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杏仁和牛奶混合的气味被人体加温之后变成一种温暖撩人的肉香。 “你觉得是什么呢?”叶凯并没有察觉此时的自己在某人眼中完完全全就是一块色鲜味美的肉,而是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某种未知的东西吧……”颜行歌随口说道,在他的脑海中,他的手已经伸进了那件白色的t恤,掌心抚摸过那紧实的小腹,在指尖接触到胸前茱萸的时候,感觉到那身身体轻微的颤抖,伴随着轻轻的明显被压抑的抽气声。 “或许在游戏里的那个神话故事是现实的隐喻?”叶凯推测着。 “嗯。”颜行歌含煳地应道。沙滩裤下面是结实的大腿,由于常年不接触阳光,看上去比脸上和手臂的皮肤白上不少,当手指沿着大腿内侧一直往上的时候,那个人咬着牙使劲瞪他,其实他的眼神明明是很享受,嘴上却总是不肯承认,别扭的傢伙。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只我和你记忆被篡改。这种篡改必然是一种大面积大规模的行动,为了掩饰某一个事件!”叶凯兴奋地嚷起来,他终于转过头看了颜行歌。然后,表情瞬间凝固。 “王八蛋!流氓!”房间里传来叶凯的骂声,随后只听到“嘭”的一声,叶凯的房门被重重关上了。 颜行歌呆呆站在门口,现在他对“慾火焚身”这四个字有了无比深刻的理解。 不多会,颜行歌听到叶凯的房门传来“咔哒”一声,随后又是一声“嘭”,叶凯拖着拖鞋又出现在他面前。 “不行,我今天一定得把这问题弄清楚!姓颜的,你把我以前的事原原本本告诉我!”叶凯昂首挺胸叉腰站在颜行歌面前。 “我不是说过了吗?”颜行歌无奈地看着叶凯。 “你没说宛山疗养院的事。”叶凯从颜行歌脸上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宛山……你想起来什么了?”颜行歌向后退了一步,视线躲避似地从叶凯脸上移开。 “这么说,宛山疗养院和我丢失的记忆真的有关?”叶凯的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世上只有你颜狐狸会耍诈么?而他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保持多久,颜行歌一个用力把他推到了墙上,随后温热的吻落了下来。那吻急切而焦灼,对方的齿咬在他的唇角,他甚至吮0吸到鲜血甜腥的味道。那是一个完全不考虑对方感受的吻,只是暴躁地攫取,几乎要抽干他肺里所有的空气一般。良久,他们分开,拉出晶莹的银丝。 第53页 “你以为这样可以把我吓跑?”叶凯狠狠抹去嘴角的鲜血,倔强地微微仰起头,死死盯着颜行歌,微微勾起单边的嘴角,“你以为只有你会亲嘴吗?”他一把将颜行歌的脖子勾了过来,含上对方的嘴唇。这是一场看不见的角斗,辗转反侧,唇舌纠缠,抢夺着上风。他们的上身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不留一丝fèng隙,彼此的心跳就犹如这场角斗的战鼓。 “怎么样?”分开后,叶凯轻轻喘着气,挑衅般地看着颜行歌。 颜行歌看着叶凯,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真的没有用吗?这小子吃了秤砣一定非要从他嘴里把当年发生过的事情挖出来才甘心? “你说不说!”叶凯的表情在颜行歌眼中和八年前重合,他的心底深处仿佛被一根针狠狠刺痛了一下。 八年前,少年看着他最好的朋友被一群白衣人抓上了一辆面包车扬长而去。后来他再见到那个人的时候是两个礼拜以后,他跟着大人去宛山疗养院接人。那个人看上去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原本眼中飞扬跳跃的神采消失了,还有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异样陌生。那不是失忆的陌生,而是,咫尺天涯的陌生。他不知道那个人在宛山疗养院的两周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个儿时的亲密伙伴,不会再回来了。 也许,他们都不那么好奇心旺盛的话,什么都不会发生……他们会一起亲密地长大,会…… 他决不能让八年前的事情重演。 “只是这样而已吗?”颜行歌微微挑眉,面孔一点点逼近叶凯,在他耳边暧昧地吐着气,“你现在要脱身还来得及。” “哈!谁怕谁啊?”叶凯索性心一横,回过去一个毫不畏惧的眼神。 “这样呢?”颜行歌说着,一只手依然撑在墙上,另一只手伸进了叶凯的t恤,来回摩挲着对方结实的小腹,微微打着圈,缓缓上移,然后勐然捏住胸前的凸起,使劲。 “嘶——”叶凯勐地抽了一口冷气。在这个时候,对方的手指放缓了力度,轻拢慢捻,伴随着有节奏的拨弄,一股苏麻的感觉顺着叶凯的背嵴一点点往上。他觉得小腹的地方似乎烧起了一团火。他看到颜行歌的眼神里带着一种似笑非笑,仿佛在说,你害怕了吗?要退却了吗?叶凯鼻子里冷哼一声,回瞪一个坚定地神情,意味绝不妥协。 耳垂传来湿热温滑的触感,颜行歌吮0吸着他的耳垂,然后在他的侧颈和锁骨徘徊,吻得细碎而小心翼翼。 “说……当时我们下山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叶凯在颜行歌的亲吻和自己的欲0望双重撩拨之下几乎要失去理智,他喘着气,话语也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如果你不想我继续下去……你就不要问!”颜行歌的手一点点往下,拉住了叶凯的裤腰。 叶凯感觉一个坚硬的东西顶在他的胯0间,灼热而滚烫。与此同时,灵巧的手指伸入裤中,轻轻握住他的火0热。 “啊……该死!”叶凯忍不住唿出声来,随即狠狠骂了一句,那突如其来的刺激让他几乎站不稳身体。他咬了咬牙,一把狠狠用力攥住颜行歌的衬衫领子,直至骨节发白:“我今天就铁了心了想知道!你——说——不——说!” “真的?”颜行歌手下使力,他明显感觉到被他死死压制在墙上的人,身体一阵阵地颤抖着,可是那双圆圆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咬着牙,额头青筋爆出,仿佛要与欲0望抢夺着理智。 什么都不说,就能保证那个人不去寻找答案吗? “如果坚持不说,你会恨我吗?”颜行歌把脸别向一边,不敢看叶凯的表情。 “会。”叶凯的回答异常干脆,干脆且坚定。 “好了……我一切都会告诉你的……”颜行歌瞬间收回了不安分的手,放开了叶凯,转身背对着叶凯,低声说:“你让我先冷静一下。” “冷静?”叶凯下意识地重复了这句话。 “我现在的状态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和你说话。”颜行歌微微偏过来的小半边脸,难得地红得如煮熟的虾。 “喂!难道你觉得我就能‘心平气和’?滚过来!”叶凯低头看了一眼已经有反应的身体,烧着脸说。 “你的意思是……”颜行歌的语调颤抖了一下,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这话不是在邀请吧…… “意思个头啊!”叶凯直翻白眼了,他都已经这么让步了,难道非要把他话说白了不可吗?他踌躇了一会,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罪魁祸首今天不把大爷伺候舒服了看我不治死你……”他的话音未落,嘴已经被另一个人狠狠堵上。 和初次的糙率与仓促不同,这次的颜行歌尤其小心。亲吻、抚慰、撩拨,扩张无一不做到细緻。 “我要进来了。”叶凯听到颜行歌低低地声音在耳边呢喃着。随后,粗0壮的灼0热涌入体内,与之同来的胀痛让他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轻松点,这不是受刑。”颜行歌在他耳边轻轻笑着,鼻息喷得他耳垂一阵一阵的微痒。 “我才没有紧张!”叶凯哼唧了两声,反唇相讥。 身0上0的人开始一阵阵律动起来,尽管尽量放松,可是长相伴随的疼痛还是让他忍不住抓紧了那个人的后背。慢慢的,那疼痛似乎变成另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他只觉得身体中流窜着一股电流,所过之处他的灵与肉就此剥离,肉体的苦痛与灵魂的欢欣交杂,变成一种扭曲的快0感。他觉得灵魂在一直上升,穿过厚厚的云层,然后全身都沐浴在云层之上的暖阳之中。 当他们彼此释放之后,他们于黑暗中相拥而卧。没有开灯的房间,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你带进宛山疗养院,也不知道你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我再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颜行歌在叶凯耳边轻轻说着,一边用力抱紧怀里的人,“小叶……咱们不要再探究下去了好吗?”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音乐按esc停止。 坂本龙一《东尼泷谷》——dna/intro 电影《东尼泷谷》配乐,影片没看过,据说是村上春树小说改编(不过我对这傢伙不感冒)。 音乐很喜欢,安静的钢琴,调子沉静孤寂,会让我想到阴天。 “那么,你找到龙族为什么被创造这个答案了?”还是那个“被忽略”的元素迷宫副本,海拉站在高台上方俯视着台下的烈天。不知道是不是烈天的错觉,他觉得海拉的银髮似乎长了不少,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起那缕缕银髮,交错着裹在身前,仿佛一只即将结成的茧。 “毁灭。”烈天开口,他的声音不大,听上去有些犹豫,但是在这个静寂的空间里却异常清晰。 海拉的嘴角向上弯了起来,仿佛一个哂笑的神情。 “还有篡夺。”烈天补充道。 海拉延伸的笑意顿时止住了,好像定格的胶片。 “篡夺?”海拉的话尾语调上扬,似乎一个疑问的口吻。 “奥丁篡夺了你们的世界,不是吗?”烈天仰着头看着海拉,试图从那对翡翠色的眸子里看出点什么来。 海拉没有回答,他抿了抿嘴,一个玩味的神情。 “你想试图告诉我,这个世界和我们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关联,也许,这个世界建立在外部世界的模型之上?”烈天说着他内心的猜想。 “你能想到这个层度让我有些惊讶,只不过——”海拉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好像一只猫一般。他从高台上轻轻地跳下来,轻盈矫捷,犹如一只雪豹。他直扑过来的速度让烈天忍不住想要后退,但是还没有等他做出实质性的行动,海拉已经轻轻地落在他的面前。 一对碧绿犹如上好翡翠一样的眸子充满了整个视线。 “你弄错了一点。这个世界并不是建立在外部世界的模型之上,而是外部世界是建立在这个世界的模型之上。那是个拙劣的仿制品,用你们那个世界一个流行的词来说,叫——山寨。”海拉眨眨眼睛,似乎对自己及时运用流行词彙感到得意。 “你想说,我们外面的世界是假的,这个才是真的么?”烈天并不相信海拉的话。这种谎话太拙劣了,这个世界没有疼痛没有疾病,人不能真正吃饭不能睡觉不能做0爱,还可以无限重生。 “不,都是假的,这里还是你们那里,都不是真实的。”海拉笑了。 “哈!你要告诉我真实的世界是《黑客帝国》里演的那样,我们都是一截截生物电池,躺在营养仓里为机械文明发光发热?”烈天摇头冷笑,“没错这个社会科技发展快得超乎人的意料,很可能很多东西都不为我等市井小民所知。但是,拿老电影情节忽悠人实在太不专业了。说吧,你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我猜猜……你也许真的不是人类,或许只是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程序?” 海拉看着烈天,不承认也不否认。 “怎么?我说对了。尽管如此我还是佩服他们,竟然能生成你这样有高度智能的傢伙。好吧,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窃取到我的资料并且模拟出我记忆再现的?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去法院告你们非法窃取顾客资料,让他们把你抹杀了!”烈天此刻认定了海拉是《世界传说ol》开发组非法创造出的智能体,扯着海拉的衣领喋喋不休。 “谁也没法抹杀我,包括奥丁。”海拉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如果你不想再进一次‘宛山疗养院’,大可以去法院。” 听到宛山疗养院这几个字,烈天的脸色明显一僵,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八年前,发生过什么?”他定定地看着海拉。 “你相信我了?”海拉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烈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海拉微微踮起脚,勾过烈天的脖子,额头轻轻碰上烈天的额头。 烈天的眼前闪过一系列的影像—— 昨夜,他与颜行歌的缠绵,彼此交缠,十指紧扣。 半年前,他刚搬进现在住所,在门口很丢脸地让颜行歌拦腰一抱。 四年前,他读大学,和小鸟还有花擦擦整日厮混。 第54页 八年前,颜行歌对他说他要出国,他在机场看着飞机起飞离去。 八年三个月前,那是一个放满仪器的房间,中央立着一个机器,像一枚巨大的金属蛋竖放其中。他漂浮在里面,周身充满着绿色的营养液,他可以透过面部的玻璃看到许多穿着白大褂的人,来来去去。 八年三个月又两周前,他被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塞进了一辆面包车。他回过头,透过车的后玻璃看到颜行歌在后面追着,一点点淡出视线。 八年三个月两周又一天前,他和颜行歌在山顶打开了小金属蛋,绿色的液体溢了出来,他们觉得很噁心,丢掉了它。 …… 仿佛思绪的深渊中有人重重击了一下磐,悠长绵远的声音在意识之中响起,余音裊裊缭绕不去。仿佛被人当头棒喝一般,叶凯勐地睁开眼,发现他呆呆地坐在书桌之前,手里捧着游戏虚拟头盔。 “小叶?”听到这个声音,叶凯慢慢转过身。 颜行歌站在门口,手放在门把上,保持着开门的姿势。 “颜……我想起来了,”叶凯迎着颜行歌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无力地张嘴:“在宛山疗养院的事情。” 颜行歌的表情也僵在了原处,不过很快就缓过神来,默不作声地走过来抱住他。 在被对方温暖淹没的瞬间,叶凯忽然觉得一种没有来由地疲倦,他轻轻把脸埋在颜行歌的颈窝里,伸出双手回抱住那具身躯。这种实在温暖的感觉如果都是假的,那么还有什么是真实的呢? “你为什么不问,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叶凯的声音从颜行歌肩头处传来,有些闷闷的。 “你想说,自然会说。”颜行歌在叶凯耳边轻声说,语调温柔。 “我被装在一个巨大的蛋形银色液压仓里,里面装满了绿色的液体,瀰漫着一股怪味。然后我看到一盏红灯一明一灭,就陷入了一场冗长的梦魇。” “你梦见了什么?” “我记不太清楚了,我只记得是一个很可怕的黑白色的梦。梦里有个声音叫我找什么,我就在那里一直找一直找,直到醒来都没找到。” “都过去了,那些往事也好,噩梦也好,都过去了。”颜行歌轻轻抚摸着叶凯的头髮和脖颈,好似抚摸一只巨大的犬科动物一般。 “颜……”叶凯从颜行歌的肩膀上抬起头。 “嗯?”颜行歌嘴角微微弯起一个温柔的笑意。 “没什么……”叶凯在对视的瞬间,忽然慌忙地扭过头去。 “没关系,我知道。”颜行歌感受着对方陡然加速的心跳,忍着笑说。 “我知道什么?我根本什么都没说好不好!”叶凯一个虚张声势的恶狠狠眼神瞪回来。 “咦?你不是想对我表白么?”颜行歌故作惊讶地高高挑起眉。 “自恋狂!”叶凯一用力推开颜行歌,依然别扭地侧着头。 “三个字而已,这么难说出口吗?”颜行歌恬着脸从后面去抱叶凯。 “你真那么想听‘三个字’?”叶凯忽然眉开眼笑地扭过头。 颜行歌点头如捣蒜。 “赶紧洗干净耳朵给大爷我等着。”叶凯痞笑。 颜行歌掏了掏耳朵表示洗耳恭听。 “你听——好——了!”叶凯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情肃穆,“一边去!” 颜行歌灰熘熘地松开手,表情非常无比以及十分地受伤。 深夜,颜行歌独自站在阳台,手里的菸头忽明忽灭。他漂亮的眉毛紧紧皱着,脑海里回想着叶凯的话:“我被装在一个巨大的蛋形银色液压仓里,里面装满了绿色的液体,瀰漫着一股怪味。然后我看到一盏红灯一明一灭,就陷入了一场冗长的梦魇。”他的思绪慢慢飘回三年前,那场几乎让他丧命的梦魇…… 心理医师莫斐一大清早迎来了他的第一位患者。那个男人有着黑曜石一样幽深的双眼,他在莫斐面前坐下。 “医生,我想尝试你说过的催眠疗法。”他说。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失踪 叶凯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 梦中他走在街道上。那是一个很平静的午后,和任何一个工作日的下午没有区别。商业区的街道上人并不算多,马路上车辆往来如梭。 嗡—— 他似乎听到这样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抬头,阳光刺眼。他左右四顾,没有发现声源。于是他伸出手指轻轻堵住了耳朵,声音停止了。 不是耳鸣。 他心底松了一口气,慢慢移开了堵住耳朵的手指。 嗡——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似乎近了,听起来有些尖利,刺得耳膜生疼。他看到一个路人的脚步缓了下来,左顾右盼地似乎在找寻着什么,然后微微捂住了耳朵。 原来并不是他一个人听到呀…… 那个声音还在加强,他看到路上越来越多人听到了声音。他们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 嗡——天空被撕裂了,一个庞然大物穿破了云层。 叶凯睁开眼睛,梦里那个尖利的声音似乎余韵犹在。他从床上坐起来,甩了甩头,把那个声音的残像从脑海中驱逐。他一边抓着头髮一边慢吞吞地挪到客厅里,房间里很安静,颜行歌似乎出去了。他看到餐桌上放着一杯牛奶和一个盘子,盘子上躺着一块三明治。桌子上放着一张便籤条,压在乘牛奶的玻璃杯下。 “to叶: 我有事出去一趟,早饭在桌子上。 ps:中午一起吃饭吧。 再ps:我爱你! by颜” “肉麻的傢伙。”叶凯咕哝道,随手把纸团团成一团随手一丢,坐到了餐桌前。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颜行歌的手艺还不赖。 他嘴里嚼着三明治,忍不住又把那张被他丢到桌子一角的纸团拾了回来,慢慢展开。颜行歌的字和他人一样清秀干净,这点和写得一手狗爬字体的叶凯是天差地别。他把那短短的两句话看了一遍又一遍,全然没发现此时自己的脸上散发着一种花痴一样的傻笑。 当墙上的时针指向了十二点半,颜行歌还没回来。 “王八蛋!还说要一起吃午饭。”叶凯揉着咕咕叫的肚子,自言自语地抱怨着,“好不容易对这傢伙有点好印象了……” 一点半。 叶凯气愤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翻箱倒柜地找外卖电话,一边碎碎念骂着:“你小子成心饿死我不是?老子才不稀罕你的一顿饭!老子叫外卖了,你自个和自个吃去吧!”找到了外卖卡片,正拿起话筒的时候,他忽然又犹豫了,慢慢垂下了,然后轻轻放下了电话。 四点半。 “姓颜的,你够狠!你等着,一个月你都别想碰我一根手指头!”叶凯有气无力地歪斜在沙发上,一张脸比包公还黑。 这个时候,他的手机骤然响了。他立刻一扫刚才的“虚弱”从沙发里蹦起来接起了电话。 “餵——姓颜的,你死到哪里去了……哦,对不起,我弄错人了,我以为是一个朋友的电话……”叶凯本来激动的神情顿时萎顿了下来。挂电话后,他拨通了颜行歌的号码。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声。 叶凯重重按下挂断键。 那一夜,颜行歌没有回来。 叶凯在床上烙了一个晚上的大饼。 第二天大清早,叶凯拨通了一个电话。那是叶凯娘的闺蜜,颜行歌的母亲手帕姨的电话。 “喂,阿姨么?我是叶凯啊。”叶凯想起那天在医院手帕姨对着颜行歌发火的模样小心肝就一阵紧张。 “小凯啊,好久没看到你了,你最近好么?”手帕姨的声音听上去倒是热情,似乎并没有记着那天的事情。 “那个……阿姨……我想问你一件事。”叶凯有些犹豫着开口。 “什么事问呗,阿姨又不是外人。”手帕姨在那头慡朗地笑了。 “颜行歌……有去你那里吗?我联繫不上他。”叶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 “谁?”手帕姨似乎没听清。 “颜行歌啊。”叶凯重复了一下颜行歌的名字。 “哪个颜行歌?”手帕姨的回答让叶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阿姨,你儿子颜行歌啊!”叶凯心想难道手帕姨年纪大记忆不好使了,可是怎么也不该忘记自己儿子的名字啊。 “小凯,你没喝酒吧?”手帕姨那头的声音似乎也犹豫起来了。 “没有啊。大清早的喝什么酒。”叶凯对手帕姨的话更加困惑了。 “我只有一闺女,哪来的儿子啊!”手帕姨的回答好似一盆冷水浇在叶凯头顶。 叶凯呆呆地站在电话前,他忘记是怎么挂掉哪个电话的。 他勐地冲进颜行歌的房间,从床头柜里翻出那叠他和颜行歌小时候的照片。照片上,两个少年笑容灿烂。 一定什么地方不对。他把照片装进包里,急急忙忙出门了。 从车上下来,叶凯就直奔一个巷子,在拐过好几道弯以后,径直推开一栋老房子的院门。 那是一幢足足有六十多年歷史的老别墅,红砖楼白立柱,门前的院子地上也铺着老式的红砖。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女人正哼着歌给靠着院墙的一排盆花浇水。 似乎是听到声响,她勐地转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叶凯吓了一条。不过很快就换过神,怒气沖沖地走过来,一把揪住叶凯的耳朵。 “妈呀,松……松手……痛痛痛!”叶凯对着女人连声哀求。 “你个小王八羔子,不声不响站门口想吓死老娘啊!”那中年女人正是他的母亲大人,她一连串数落着叶凯。不过很快,她松开了叶凯的耳朵,冲着叶凯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打量:“儿子,来让我瞅瞅,哟不错嘛,最近长胖了。那家姑娘餵的?你看你小子都乐不思蜀了,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不是姑娘餵的……”叶凯嘀咕,是那个姓颜的,不过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去,少瞒我,不是姑娘还是小伙子不成?”叶凯娘眼睛里闪出一抹狡黠的精光,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第55页 “妈,我这回找你是有事问你。”叶凯讨好地拉过院子里一只凳子,把他的母亲大人按在椅子上。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叶凯娘狐疑地望了叶凯一眼。 “你记不记得颜家阿姨有个儿子叫颜行歌?”叶凯问。 “什么颜家阿姨的儿子,她家的是闺女,哪来的儿子!对了当初我们还想把你们凑成儿女亲家呢,可是终归是没缘分。八年前就出国了,听说嫁了个老美……”叶凯娘说到颜家闺女话匣子就止不住了。 叶凯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怎么会连他妈妈都这么说? 他勐然想起包里的那叠照片,好像找到了救星。他连忙掏出那叠照片塞到叶凯娘手里:“对了,你帮我看看,这照片上的另一个人是谁?” “儿子,你……没事吧?”叶凯娘看了照片以后,神色更加狐疑了,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安,她甚至伸出手来触碰叶凯的额头,确认他并没有发烧。 “怎么了?”叶凯从他母亲的眼神中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祥。 “照片上,只有你一个人啊。”叶凯娘说着,把照片翻了过来,对着叶凯。 原本两个少年灿烂微笑的照片,通通只剩下了叶凯一个人。原本颜行歌的所在的位置此时只剩下空气。 叶凯忽觉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头顶一直蔓延到脚底。 第一卷:海拉的任务 逃生 颜行歌消失了。没错,消失,就像被世界这个巨大的伺服器删档了一样。 没有人记得他的存在,所有与他有关的图像和文字资料都凭空消失了,就好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除了他,只有他记得。 每天早上醒来,房间里的东西都会产生新的变化。 第一天,叶凯发现颜行歌的衣柜里似乎多了几件陌生的衣服。他仔细一番找,发现有几件时常看到颜行歌穿的衣服不见了。那几件陌生的衣服就好像被替换的文件,静静地躺在衣柜里。 这……只是开始。 第二天,颜行歌银灰色外壳的电脑变成了黑色。叶凯打开机子,硬碟里很杂乱,工作档案、图片、甚至还有几部成人电影,唯独没有颜行歌的任何信息。 第三天,客厅的白纱窗帘变了一个花色,尽管变化不大,叶凯还是发现了。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叶凯所住的房子就这样一点点地改变着。仿佛一个看不见的橡皮擦,一点点擦去颜行歌存在的痕迹。 不可以消失……就算所有人都忘记了,至少这些东西还能证明颜行歌存在过。如果连这些都不见了,那么连他叶凯也不能确认颜行歌究竟是真实存在过还是一切不过只是他的妄想。 于是,他开始试图把颜行歌的东西藏起来,各种地方——箱子里,朋友家,银行的保险柜。可是它们无一例外地在第二天早上变成另一样陌生的东西。 叶凯开始惶恐,他尝试着尽量不睡觉。他害怕有一天早上醒来,连他都忘记了颜行歌。可是每次到最后他都会不可抗拒地睡着,而醒来后会发现又有一件或者几件颜行歌的东西失踪了。 “喂,王八蛋,你不是很想听那三个字吗?你出现我就说给你听……”他仰面躺在凌乱的床上,自语道。这几天他为了翻找各种颜行歌残存的痕迹把房间弄得一片狼藉。 他的掌心紧紧捏着那张皱巴巴的便籤条,这是颜行歌剩下的最后一样东西。便籤条上的字迹都被手汗浸得有些晕了,纸张边缘都起了细细的毛边。他的手指一遍一遍地抚摸着那个熟悉的字迹,久久地停留在“我爱你”三个字上。 “混蛋,我爱你啊。”叶凯把自己蜷在被子中,把头深深埋进掌心,仿佛努力地从那张小小的纸片中嗅着颜行歌残存的气息,“真的……我只是一直说不出口而已。”黑暗中他觉得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从脸庞上滚过。 是从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呢? 从宛山回来以后? 他在游戏里告白的时候? 不,更早。很早很早,许多年以前,那种感觉就牢牢植根于心中,深深刻入骨髓。纵然被涂写的记忆暂时覆盖了一切,可是那种感情并没有因此抹杀,它只是沉睡了,直到有一天,再次被唤醒,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之间究竟错过了多少时光?八年分离,半年相聚。可是现在竟然再次分隔,重逢……无期。 他真的很懊悔,为什么没有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他总是不给颜行歌好脸色看,每次见面都要挖苦他,还莫名其妙纠结着不肯接受他。 “小叶……咱们不要再探究下去了好吗?”颜行歌当时这么恳求他,可是他当成了耳旁风。如果他不再探究,不再和海拉接触,会不会事情又会是另一种结局。他们会好好地在一起,一辈子…… 如果,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少如果。如果这样,如果那样,不过是每一个失败者逃避与自我慰藉的藉口。 颜行歌,我爱你,可是这句话已经太迟了。 他回想起最近的那次温存。颜行歌的唇轻轻辗转于他的眼睑、鼻尖、耳垂、锁骨……他微暖的手指在身躯上游走,激起一阵阵战慄……迷濛中,恍惚那个人回来了,他想像着那个人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在黑暗中依然反射着宝石一样的光泽,低沉好听恍如大提琴一般的嗓音,然后轻轻覆上他的身体,唇舌交缠,十指紧扣,极尽缠绵。他们好似两条双生的藤彼此缠绕;又犹如浴火凤凰,彼此燃烧至灰后破灰而生。当他睁开眼,幻象破灭,他只是自渎着,想像着是那个人和他共浴红波,如此而已。他释放在自己手里,最后一丝精力也随之流逝。黑暗中,他发出了一串哭泣一样的低笑。 翌日,他醒来,熟悉又陌生的房间。他知道他还在原来的房间中,只是——他摊开紧攥着的手心,那张被他视若珍宝的便籤条上一片空白。 颜行歌的最后一丝痕迹终于这样消失了。也许……下次,就轮到他彻底地忘却? 叶凯觉得他的记忆力开始变差,那个看不见的橡皮擦似乎把目标对准了他的记忆,试图把颜行歌三个字从他的脑海里清除出去。 如果连他都忘记了,那么又还有谁能证明颜行歌曾经存在过? 他使用各种办法让自己记住颜行歌。在手上写满颜行歌的名字。在日历、墙上、桌子上一切可以写字的地方都写上那三个字。可是每天早上他都会发现,自己前天所写字的地方又恢復了原状,效率堪比一键还原。 他觉得他就是螳臂当车里面那只不自量力的螳螂,企图阻挡命运的车轮,最终只能被一起碾入轮下。 他顿时明白了颜行歌八年前的绝望。那是一个小人物在命运庞然大物面前,无可奈何地,发自内心地,深深的战慄与恐惧。 电话铃忽然刺耳地响起来,好像一个女人在竭斯底里的尖笑。叶凯木然地拿起了听筒。 “马上离开房子,去光族研究所。如果……你真的不想忘记颜行歌……”意外地,听筒那头竟然是海拉的声音。不过叶凯却没有因此惊讶,他的注意力放在了颜行歌三个字上。这是一个多礼拜以来,第一个人提及这个名字,尽管那头的可能并不是人。 “你说颜行歌?你记得他?你……”叶凯此时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语无伦次对着电话那头说着。 “快点,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马上!”海拉警告道,他的声音很严厉。 放下电话后,叶凯半信半疑地出了门。可是当他刚刚要按下电梯开关的时候,从走廊的窗户看到几个身影。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穿着白大褂的身影。 电梯的数字开始上升。叶凯深吸一口气,拉开楼梯间的门,从安全楼梯往下跑。 果然跑出公寓楼的时候,他在楼下看到了宛山疗养院的车。他一口气跑出小区,伸手拦了一辆出租坐了上去。 “去光族研究所。”他对司机说道。 为什么那群傢伙会知道他在哪里?不对,现在他应该思考的是为什么这群人要再次找到他?叶凯全然没有发现衣服后背此时已完全被冷汗浸湿。 出租忽然一阵急剎车,叶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被安全带一拉弹回了座位。 “搞毛啊!”出租司机骂了一句。 叶凯抬头,发现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从旁边斜插而出横在他们前面不远处的道路上。 竟然……这么快……叶凯心底一凉。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餵——”叶凯接了电话。 “马上下车,看到右手边那个小巷了吗?进去左拐,一直向前跑。巷口会有一辆红色mini在等你。”海拉的声音。 叶凯的视线移向右边的街道,果然在一排店面中有个不起眼的仅容两个人并肩穿行的小巷子。他慌忙扔给司机十块钱以后跳下车。此时,几个白大褂也从车上下来,直奔叶凯而来。 叶凯冲进小巷,左拐,一直向前。那是一片老民房区,两边的房子起码有三四十年的歷史,红砖楼外墙已然斑驳发灰。阳光透过重重遮挡撒入小巷,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从大学毕业之后,他还没有这么全速奔跑过。他尽可能地迈开步子,加快步伐,向着巷口那点光亮冲去。他听到背后追逐他的纷乱脚步,他不敢去想如果被他们追上会有什么后果,他只是奔跑着,就像八年前那样。 “上车。”一个冷冽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他回头看到一对绿色的眸子,还有一张女人的脸。 绿眼睛的混血女人把他一把推进旁边一辆红色mini轿车的副驾驶位,自己则跳上了驾驶座。关上车门以后,她重重踩下了油门,小车如离弦的剑一般绝尘而去,剩下几名站在巷口一筹莫展的白大褂。 红色mini开进了山顶的光族生命研究中心。那是一幢外表全部被玻璃幕墙封闭金字塔形状的建筑。巨大的银色闸门在红色轿车面前缓缓升起。女人驾驶者汽车缓缓驶入,闸门在他们车后慢慢放下。 那是一条弧形的金属甬道,金属墙和穹顶连接成一个完美的弧形,看不出丝毫接fèng的痕迹。这让叶凯有一种他们在水管里穿行的错觉。 甬道尽头是一扇从中间向两边开启的金属门,似乎感应到车辆的到来,金属门无声地向两边滑开了,露出里面的巨大电梯。红色mini缓缓地开入到金属门后面的巨大电梯中。 第56页 金属门和上了,然后是一段短暂的失重,电梯在下降,似乎沉入地底的深处。再打开的时候,叶凯在电梯门口看到了一个人。 不,并不是一个人,是一个和人等大的半透明全息图像,投射在空气中。 银髮的美少年海拉对他露出一个璀璨微笑:“欢迎来到光族联盟。” 下部:目标奥丁 再见羽非零 “欢迎来到光族联盟,”叶凯对面前那个带着一脸不可置信神情的青年伸出手,“我叫叶凯,我会带你度过为期三个月的适应期。” 青年张了张嘴,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恍然大悟一般地握住叶凯的手,点头:“我……我叫连成。” 这个神情,和两年前的叶凯一模一样。 两年前的一天,叶凯被一群白大褂追击着,在他以为走投无路的时候,艾莲娜出现了。她把叶凯带到了这里——光族生命研究中心。 这不仅仅是一座普通的研究所。 叶凯带着连成通过长长的金属甬道,甬道四通八达,像一张巨大的蛛网。他听到背后的那个脚步声迟疑而有些许混乱,这个青年还沉浸在巨大的惊骇之中。 “对不起……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连成停下了脚步。 叶凯转过身看着他,用眼神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薇薇会失踪?我和她认识五年,为什么有一天早上醒来,她就不见了?”连成双手抱着头,痛苦地佝偻下背去,直直跪在了地上。 叶凯平静地看着他,内心深处仿佛有一根针,狠狠地扎了一下,生疼。 两年前的一天早上,他醒来,颜行歌失踪了。 不仅仅失踪,好像所有的踪迹证明全部被抹去,就像这个人从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看着面前因为痛苦跪坐在地上的青年,不动声色地嘆了一口气,上前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为什么别人都不记得她了?他们说我疯了,说薇薇是我想像出来的。可是,我知道不是的……薇薇,真的存在过……她是真实的,她不是我想像出来的……”青年勐地一把紧紧抓住叶凯的手腕,指节用力直至发白。 “我相信她是真实的。”叶凯平静地说。他看着青年,就好像看到两年前的自己。 “不,你一定认为我疯了对吗?”在青年抬头的时候,叶凯发现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额头上浮着青筋。可以看出来,他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觉醒者”,不会又是不合格品吧?叶凯在心底暗暗皱眉。这已经是这个月来第五个人了。前四个都因为精神状态不稳定,在测试的时候被淘汰。如果这样下去,恐怕海拉要头疼了。 “薇薇,我真的好想你……我不该在你生日的时候出差……不该在明知你喜欢我的情况下还把你推给别人……我不该在你对我告白的时候故意拒绝你……薇薇,如果一切都能重来,我们一起……”青年还在一把鼻涕一把泪捶胸顿足的时候勐然被叶凯拎着后衣领提了起来。他回头,看到叶凯一副金刚怒目的样子,吓得把鼻涕噎了回去,顿时没了声音。 “如果如果,说如果有用吗?世上有后悔药好吃吗?你喜欢她,为什么不告诉她?现在在这里哭哭啼啼的,简直是丢大老爷们的脸!”叶凯的斥责噼头盖脸地落了下来。 如果喜欢他,就告诉他。 颜行歌,我爱你。这句话,也许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可是……薇薇已经不见了……我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了,不是吗?”连成泪眼婆娑可怜兮兮地看着叶凯,求助似的眼神。 “我日!”叶凯低声骂了一句,他平生最不待见哭哭啼啼的男人,而且是在别人面前哭哭啼啼的男人,“你tmd还是个爷们吗?” “当然。”连成小声回答。 “是爷们就收起那副要死要活的娘们样!”叶凯嫌恶地皱起眉头。 “是,老大。”连成手忙角落地用袖子抹了几把脸,虽然眼眶还是红红的,总算看上去不那么丢人了。顺带一提,连成在游戏里的id叫一枝红杏,牧师,女号,是烈天会里的。 “你的薇薇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副沮丧颓废的样子。”叶凯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傢伙总算是平静下来了。 “是吗?”连成看叶凯的眼神有点迷茫。 “相信我。”叶凯给了连成一个坚定的笑容。 颜,你一定也不希望我就此崩溃的吧? 所以……我挺过来了。 叶凯目送着连成向检测室走去。金属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仪器,还有中央的蛋型营养仓。 “老大……”连成进门前又转过身来,怯怯叫了一声叶凯。 叶凯露出一个往下说的微笑。 连成定定看着叶凯,半晌,开口问道:“如果我们成功了,薇薇会回来吗?” 叶凯的笑容僵住了。良久,他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也许……会的吧。” 如果……我们成功了……颜,我还能看到你吗? 叶凯闭上眼睛,然后,慢慢睁开。只是为了把那即将涌出的湿润,扼杀在摇篮里。 “餵——烈天。”肩膀上感觉到一个不轻不重的重量。叶凯回过头,看到越千山站在他的身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越千山也是光族联盟的一员,比他早进入两个月。他在游戏里的名字叫——千年。 “其实应该叫叶凯,但是怎么也不习惯。先入为主真是一个糟糕的习性呀!”越千山摸着鼻子,大大咧咧地说。 “我也更习惯叫你千年,怎么,海拉有新的指令了?”叶凯靠在银白色的金属墙上,微抬起头看越千山。越千山是个将近1米90堪称模特身材的大个子,不仅身型健壮有料,而且五官轮廓充满阳刚之气。简而言之就是够man够有型,和整体偏阴柔清秀的莫斐,倒是天生一对。 “说好像发现了新的疑似“觉醒者”让我们去看看。”越千山点点头。 觉醒者是对那些对世界异常有所察觉的人的称唿。 据海拉所说,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他们正在一艘名为“曙光号”的星际飞船上。为了保证长途星际旅行的安全,飞船的设计者让所有的乘客通过营养舱接入一个巨大的虚拟实境网络。白衣罗伊和黑衣海拉正是这个虚拟实境网络的管理者,罗伊为主系统,负责行事一切日常事务;海拉为副系统,负责系统的数据维护。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系统中的一个智能模块奥丁竟然慢慢产生了自主意志,并演化成为强大的病毒。并且在直接损坏了罗伊的关键数据之后夺取了系统的管理权。奥丁在旧世界之上重新建立了完全被他所控制的新世界。而逃过一劫的海拉则利用罗伊残留的旧世界数据备份在新世界之中创造了两处奥丁无法强行突破的世界——《世界传说ol》和光族生命研究中心。 他们必须要赶在奥丁把系统资源吞噬殆尽之前回到现实世界,这需要大量的“觉醒者”。 黑衣海拉向有资质的人发送进入游戏的暗示,从而从中挑选出对抗奥丁的觉醒者。 叶凯跟随着越千山来到其中一条甬道尽头的大厅。大厅里面密密麻麻排布着几十台蛋形营养舱。在大厅中已经站着一男一女,还有立体投影的美少年海拉。 “人到齐了。”海拉看到走进来的叶凯和越千山,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叶凯、千年。”那一男一女中的男人冲着叶凯他们打了一个招唿,他是弯弓射小鸟周一行。而他身旁站着的绿眼睛混血女人只是点了点头,她就是把叶凯带到这里来的艾莲娜。有趣的是,她现实里也叫艾莲娜。叶凯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真名,反正她从没提过自己的姓氏,只让别人叫她艾莲娜。 “这次,觉醒者探测反应出现的位置是在魔族。”海拉打了一个响指,他的身后的空中展开一个全息的大屏幕投影。那是深渊东曼大陆一带的地狱火群岛,天空被地上燃烧的火焰映得一片血红,干枯焦黑的大地延绵着。地表上没有植物,只有各种千奇百怪形状的火红结晶,从地底生起。 “奥丁的力量已经渗透了这里,所以我只能感知个大概。我一会会把你们传送到这个地区的随机地点,剩下的只能拜託你们了。”海拉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歉意。不过叶凯知道,这决不可能是他的心情,他不过是一个被设置出各种表情反应的自主智能程序而已。 “可是,我们的游戏号是天族吧?就算找到了觉醒者,又怎么能沟通呢?”叶凯提问。别提沟通了,恐怕还没说话就打起来了。 “当然,我对你们的角色进行了相应的改动。”海拉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海拉!你果然是“随机”传送啊!!!!”出现在半空中的烈天发出一声惨绝人寰地嚎叫后,开始从上到下做自由落体运动。 忽然,烈天的自由落体运动停止了。一个人捞住了烈天的腰制止了他的继续下落。 “你上线的位置还真特别。”一个熟悉的声音,犹如一道闪电,将烈天心底晃得一片明亮,有如白昼。 烈天有些难以置信的转头——幽深恍如黑曜石一般的双眼,若有若无的笑意,黑髮黑衣的魔族魔导师微笑地俯视着他。烈天的目光缓缓上移,他看到了那个人的名字——羽非零。 英雄与狗熊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音乐 电影《刺青》原声——《忧茉莉》 ps:原声带可以加群找俺索要…… 囧了……我不是要伪更的……我刚才音乐贴错地址了那一瞬仿佛一千年那样漫长,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成为一部慢镜头播放的电影。 黑色的羽翼缓慢地一下下闪动着,鼓起的风把羽非零黑色的长髮吹得有些凌乱,那些髮丝一缕一缕地在风中扬起。那对幽深明亮的黑眸,好像打磨精緻的宝石,似乎可以把光华反射到你的心里去一般。微微上扬的嘴角,保持着一个浅笑的神情。 他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张了张口,想叫出那个憋在心里两年之久的名字,可是千思万绪竟然卡在喉头,竟然梗咽着一句也说不出来。 第57页 颜行歌,我爱你,为什么重逢的时候,依然说不出口这句话呢? 正在恍然间,感觉脚底一实,原来是两人落了地。腰间紧抱的那只手勐然抽走,骤然而来一阵空落,仿佛从心底突然挖去一块血肉,鲜血淋漓地生疼。 “哥们,下次得找好下线的地方啊。”羽非零说着抖抖翅膀又向着空中飞去,干净利落,没有回头。 他没有认出烈天。 烈天久久看着那个黑色的背影,那原本以为烧成灰烬再不復燃的心房,“嗤”的一声,燃起一丝小小的火苗。 “餵——你在这里发什么呆?”直到有人在烈天肩膀重重一拍,他才从刚才那种迷迷濛蒙的恍惚状态中醒来。 “没有。”烈天仿佛被点击一般,肩膀勐地一耸,随后用一个夸张的动作转过身来。 小鸟狐疑地收回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虽然现在变成了魔族的钢爪,但是手掌心又没长刺,为什么这傢伙反应这么剧烈。 “那个……你谁啊?”烈天看着对面那个叫神箭手的黑肤银髮魔族弓箭手,呆了呆,问道。 “烈天,你个白痴,我是小鸟啊!”小鸟对着烈天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你怎么变成这德性了?”烈天好不容易在那个面如黑炭的魔族弓箭手脸上依稀分辨出原本小鸟“玉树临风”的模样,顿时爆发出一声怪笑。 “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不信你把自己的盾卸下来照照。”目前套着神箭手马甲的小鸟撇嘴。 烈天依言把背上的盾给卸了下来。圣堂武士的盾实在是好物。战斗时,守可以抵御刀枪流箭,攻可以做近身武器拍飞敌人。吃饭的时候可以支在地上当桌子,像现在需要整理仪容的时候还能拆下来当镜子。当真是生活良品,旅行的好伙伴。 现在,那光滑的金属面上倒映出一个魔族的圣堂武士来。五官的轮廓倒没变,只是肤色变黑了些,原本火焰一样跳跃的红髮变成了暗红,仿佛干涸的血迹,一对同样颜色的红瞳伴随着他眼神的流转左右动着。他打开了自己属性面板,装备还不错,但也没有到不错得让人记住的地步,他现在的id叫做——黑色曙光。什么乱七八糟没有逻辑的名字,烈天在心里嘀咕。 “千年和艾莲娜,你看到他们了吗?”烈天想起来,他、小鸟、千年还有艾莲娜是一起被海拉送入这个空间的。 “没有。”小鸟环顾了一下四周,地狱火群岛很空旷,周围人烟稀少。这里是35级左右的怪区,在现在几乎人人满级的伺服器里,连路过的人都少得可怜。 “好吧……我们去找那个“觉醒者”。”烈天长长嘆了一口气以后抬头看小鸟,“海拉有没有说这个“觉醒者”有什么特徵?男的女的,什么职业,长什么样?” “没有。”小鸟的回答异常干脆。 “茫茫魔海,那怎么找啊。”烈天懊恼地抱着头,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呀,有乌鸦……”正在烈天思考着怎么能从偌大魔群里找到那个“觉醒者”的时候,他听到小鸟在身边轻嘆了一下。 “我们现在就是乌鸦好不好?”烈天头也不抬地回答。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小鸟摸了摸下巴,说话的同时弹射出背后的黑色羽翼:“有鸽子……” “哎呀,鸽子怕啥……什么?你说有天族?”烈天勐然反应过来,弹簧似地跳了起来。 那四个天族玩家此时离他们已经不到五十码的距离了,一个召唤师,一个牧师,一个刺客还有一个吟游诗人。 “好像还是自己人。”空中的小鸟看到了其中的花擦擦、捲心菜还有再见亦是炮友,不由失笑。 “形势所逼,情非得已。”烈天小声嘀咕了一句,拔剑作出迎敌姿态。 “注意,花花的起手应该会是群体恐惧。躲过第一次攻击以后我们上天,这傢伙是空战废柴。”小鸟密语烈天说。 果不其然,在花擦擦飞到距离烈天他们25码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他的脚下浮现出一个紫黑色的图腾圈,几团丝线般的紫色光线在指尖缭绕。与花擦擦一起杀敌无数次的烈天很熟悉这个手势,这是群体恐惧的起手式。 “躲!”小鸟的话音刚落。烈天和小鸟顿时勐地向天空的高处飞去。千钧一髮那刻,他们险险躲开了那些紫黑色的诅咒丝线。而几乎是同时,小鸟轻轻放开了弓弦,三枝带着水系魔法附魔的连环穿透箭向着花擦擦飞去。花擦擦应声而倒。 “这傢伙身上水抗最低……不过我没想到刚才竟然出暴击了。”小鸟也对出暴击秒杀了花擦擦颇感意外,遗憾地耸了耸肩膀。 “接下来……小卷。”烈天和小鸟交换了一个眼神,共同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拣软柿子捏! “我去把炮友引开,这傢伙比较难缠。”小鸟说着,把目标转换成再见亦是炮友,射出一连串箭支。果然没有多久,炮友就追着小鸟而去。 烈天现在一个人面对牧师捲心菜和那个叫做影无双的刺客。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影无双直奔自己而来,抬起左手的盾牌迎面给了刺客狠狠一下。可怜的刺客被那重重的一下击飞到空中,一个后空翻后他落了地,巨大的惯性让他保持着蹲姿向后滑了几步,在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拖曳痕迹。 “小卷……对不起~~>_ 不打不jian情 “嗡——”他听到耳边的蜂鸣声。初始只是一个很细微的声音,随后演变成尖利刺耳的啸叫声。 仿佛被一根针在脑髓深处狠狠扎了一记,叶凯勐地睁开眼来。他透过正对着头部的玻璃视窗看到外面忙碌的工作人员,还有在房间中踱着步子的投影海拉。周身的营养液慢慢通过底部的排水口被抽离,当液体最终被排干净的时候,面前的舱门缓缓滑开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包得紧紧的神经传感装,上面还残留着粘煳煳的营养液。他记得第一次接触这个机器的时候,他觉得那绿色鼻涕一样的黏液实在噁心极了。而现在他只是很平淡地结果一边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毛巾,随意地在脸上身上擦了几把。 其实人的适应力是很强的,许多之前想像着无法接受的东西,真要被逼到那份上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比如,习惯颜行歌的消失。 越千山和艾莲娜已经先他一步出了营养仓,周一行此时也慢腾腾地走出来,一面抹着脸上残存的营养液。 “已经找到目标了。”艾莲娜看着海拉,语调平静,“id:青金石,等级48,职业吟游诗人。” “目标目前只是初步出现一些觉醒的端倪。不过我们在找到目标的时候发现奥丁也在附近。”越千山皱着眉,“我担心贸然行动会惊动奥丁,这样很可能会给目标带来生命危险。所以只是在他身上偷偷埋了追踪标记。” “我知道了,”海拉抱着手臂点头,“对了,刚才莫斐对连成的检测结果出来了——通过。”说完,他抬起头,少年的面孔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叶凯顺着长长的甬道到达了b区的公众休息区。光族生命研究所真正的核心在于其地下的部分,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处奥丁无法侵入也无法感知的地带。而b区则是在光族联盟成员的生活区,除了不能看到天空,其他基本生活设施倒是一应俱全,俨然是一个小型社区。 他看到连成坐在休息区的一张椅子上发着呆,头髮还是湿的,看样子从测试仓出来没有多久。 “嗨——”叶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打了个招唿。 似乎被从某种深度的沉思中惊醒,连成勐地转过头,眼神由发呆时的空洞慢慢变得灵活起来。他对着叶凯点点头,仿佛对之前哭哭啼啼的行为有些不好意思,打完招唿以后就默默低下头去。 “恭喜你。”叶凯对连成伸出手去。 “谢谢。”连成回握,不过笑得有些勉强。 “还不适应?没关系,会慢慢好起来的。”叶凯在连成脸上的局促不安中再次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我刚才见到薇薇了。”连成长长吸了一口气,他再次低垂下头。叶凯仿佛在那个低头的瞬间看到了这个人眼中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闪了闪,他没有点破,装作没有看到似地轻轻偏过头。连成沉默了一会,补充道:“在测试的时候……” 叶凯没有说话,他只是宽慰似地用力捏紧了连成的肩膀,再放开。 两年前,叶凯在测试的时候也看到了颜行歌。在测试机虚拟出来的世界里…… “我们的人生好像重新开始了一样,另一种生活,另一种结局。”连成低声说着,“好像一个很长很长的美梦,梦里我们结婚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然后孩子一天天长大,有了自己的生活。而我们……就一起变老……” “每个人都有过这种梦想。假设如果自己的人生可以重来。”叶凯嘴角挤出一个自嘲般地笑。 在测试机制造的梦境里,他再次重复了他的人生。一开始,他以为这是上天的恩赐,让他回到过去,让一切重来。后来他发现,再美好的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当我说我要离开的时候,薇薇哭得很伤心,我在那个瞬间几乎要放弃了,认定她就是我的薇薇,和她一起留在那个世界……”连成说到这里,似乎话语又要开始哽咽。 叶凯要离开的时候,那个世界的颜行歌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站在家门口,这么平静地看着,不说话。叶凯看得出他眼神里的难过。其实从小到大,颜行歌一直都在迁就着他,从来不曾勉强或者恳求过他什么。除了在宛山的那次,他求他不要再对真相追究下去…… 那一次,叶凯一如既往地任性了。结果,就好像童话里违背承诺打开了绝对不可打开匣子的主人公,失去了最珍视的东西…… “有时候我想,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有什么不同?会不会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也是一场试炼而我们不自知?”连成勐然抬起头,看着叶凯。 “我不知道,”叶凯竟然笑了,他勾起嘴角,试图做出一个轻松的神情:“我只知道,我们只能一直走下去,不管前面是什么。” 他已经无路可退。生活不是拍片,不能喊cut重来。他只能一路摸索向前……过去的已不可挽回,至少他要尽量做到让以后不再为现在所做的事情后悔。 第58页 “我明白了。”连成点头,说着他忽然站起身跑向不远处一台自动饮料贩售机。回来的时候,他手上多了两听易拉罐啤酒。在抛给叶凯一听之后,他拉开了手里易拉罐的瓶盖,对着叶凯晃了晃手里的啤酒:“为一路向前,干杯!” “干杯!”细白的泡沫因为撞击纷纷涌出,顺着指间流淌下来。叶凯往喉咙里灌了一大口,淡淡的苦涩。 其实仔细品来,红药的味道并不算好,那种又苦又甜的感觉会让他联想到小时候的咳嗽糖浆。烈天此时躲在一块岩石后面,观察着他们的目标——青金石。这个吟游诗人似乎并不喜欢团练,而是喜欢一个人躲在某个地方做着无聊又枯燥的循环任务。这可苦了负责盯梢的烈天,在试图组队被拒绝后,他只能悄悄跟着这个吟游诗人。可惜青金石选的地方都是怪多人稀的奇怪地方,烈天时不时得分神解决一下身边不断刷出来的小怪。 “如果要近距离观察一个人而不被发现的话,我会选择你前面右手边的那块石头。”一个声音冷不丁在烈天耳边响起,把烈天吓了好大一跳。他勐然回头,对上羽非零那对狭长的狐狸眼。 “餵——人吓人会吓死人的!”烈天抚着胸口,恶狠狠地瞪了羽非零一眼。忽然他勐地意识过来,面前这人可是他朝思暮想的颜行歌,他顿时收了声,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羽非零只是那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不出真实的心情。该死的狐狸,你又戴上了那副捉摸不透的面具了,烈天心底嘀咕着。 “那个……我才没有在跟踪别人。”烈天支支吾吾地辩解着。他不会以为我又看上了这个诗人了吧,此时烈天的心里纠结的竟然是这个问题。 羽非零抬抬眉毛,不置可否。 “你怎么会在这里?”烈天问道。 “闲逛,你呢?”羽非零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也闲逛。”烈天想了想,回答。 “有趣,那我们还真有缘。”羽非零笑了,眼睛再次眯成两道月牙湾,他的招牌表情。 “是啊……不如,交个朋友?”烈天飞速弹过去一个好友申请,上次见面太仓促,他都忘记加对方好友。 “先来切磋一局。”羽非零不慌不忙地搁置了那个好友申请,相反弹过来一个决斗的邀请。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你个变态pk狂。烈天肚子里嘀咕着,同意了决斗邀请。 “3——2——1——,决斗开始。”系统提示音刚落,羽非零的名字变成了敌对状态的血红。 空气里的气温骤然下降,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风向烈天吹来。烈天勐然一警觉,连忙向边上一扑,就地打了几个滚。就在他离地的同时,他原本所战的地面上顿时生出几条冰稜柱。要不是他躲得及时,此时他就成了冻肉一块了。 “有意思。”羽非零的唇角挂上一抹轻笑,黑色的瞳看上去愈发幽深,长发如蛇一般在风中舞动。他顿时调整方向,一连串歌曲般的咒语从优美的唇中突出,一连串火球在空中合体为一只火鸟,向着烈天的方向而去。 烈天一连串翻滚险险躲开了火鸟的第一击,无奈那火鸟仿佛有生命一般对烈天紧追不放。 看到烈天狼狈躲避的样子,羽非零的眼中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意。 眼见烈天已经滚到大陆边缘,下面便是万丈深渊。火鸟得意地啸叫一声,对着猎物直扑而下,却不想一把闪耀着银光的长剑陡然穿透了它的身躯。与此同时,剑身上顿时现出蓝色的水元素刻印,莹蓝的水元素因子顿时从剑身上弥散,这让长剑带上了一抹妖艷的蓝光。那水元素因子与火鸟相接触,很快蓝光暴涨,而火鸟也在那个瞬间消弥无形。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hellokitty。烈天用剑尖勐一撑地,从地上悠悠然爬起。他血液中的好战因子被羽非零完全挑动起来,他微笑地举剑,对羽非零作出一个迎战姿态:“那么……就好好打一架吧。” 他们不止打了一架,可以说他们一个晚上都浪费在相互决斗上。最后,他们谁也没有了力气,索性四仰八叉地躺在悬浮大陆的边缘休息。 “你好,我叫羽非零。”羽非零侧过身,依然是躺着,他对烈天伸出手。这次是他弹过来的好友申请。 “……黑色曙光。”烈天想了想,紧紧回握。 “和你打架……很有趣。”羽非零的唇向上翘起一个漂亮的弧度,黑色眸子闪烁着宝石般的光泽。 “你和每个人加好友前都打架么?”烈天有些啼笑皆非,现实中的颜行歌可不是这样一个暴力狂啊。 “不,”羽非零的眼中闪过一抹狡猾又轻快的光芒,“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就特别想和你打一架。” 烈天顿时石化。 谜团重重 “卧底?”小鸟周一行眉毛高高挑起,一副很吃惊的表情。 “是,我申请长期卧底血月,观察目标青金石。”叶凯的表情看上去倒是平淡,只是如果仔细观察可以看到他眼睛深处似乎闪烁着小小的兴奋。 “我想不到你会愿意干这种差事。”越千山耸耸肩膀。他所了解的叶凯是个直慡性子,就是打架也是喜欢直来直去,他没想到这次叶凯竟然会自动请缨去魔族卧底。 “观察的目标恐怕不是青金石吧?”艾莲娜笑了,绿色的眸子中滑过一丝狡黠。 叶凯尴尬地笑了两声。越熟识他发现艾莲娜这个女人真是可怕,好像什么都躲不过她的目光一样。不过好在她是个很讲究分寸的人,许多话也只不过点到为止。但仅仅这些“点到为止”已经让当事人汗颜不已。 “青金石那里自然是有人要负责观察的,而且说实在,我们也需要有人潜伏在那里观察奥丁的动作。最近一年来,他似乎加快了对《世界传说ol》那里的侵蚀,我很担心这种事情……”海拉似乎并没有太在意艾莲娜的那句调笑,他不停地踱着步子,显得有些焦躁,“那么就叶凯吧。你一个人可以吗?需要不需要再多派一个帮手?”他转过头望向叶凯,询问的眼神。 “我觉得一个人目标小,更容易混进去。再说,当“间谍”这种事,以前游戏也不是没有做过……”叶凯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膀。毕竟,他此时暂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遇见羽非零的事情,原因……他的眼神慢慢转向了一个角落里一张平静的漂亮面孔——莫斐。 半年前一次帮莫斐搬送档案的过程中,他无意中看到了一份本该被奥丁“抹除”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尚存的病人档案。档案的主人是颜行歌,而档案中的负责医师正是莫斐。而且,档案的记录里写着,在两年前的十月二十号早上,颜行歌预约了莫斐的谘询……那正是颜行歌失踪的那一天。 “叶凯,你应该比我更加明白。这一切都已经不是一个“游戏”了。”海拉的话打断了叶凯的回忆。他抬起头,看到银髮的美少年对着他笑得一派风轻云淡。 可是叶凯的心却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 这一切早就不是开始的那个游戏了不是吗?不论是自己那份曾经被篡改的记忆也好,颜行歌的失踪也好……他们仿佛在玩一个大型多人扮演的在线游戏,这个游戏不能存档,不能重来……成功是属于主角的,炮灰是属于路人甲的,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主角还是一个路人甲。 “我知道,”叶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好吧,大家都去忙自己的事吧,叶凯你稍微等一下。”海拉对着众人挥挥手。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诺大的大厅里只剩下叶凯和海拉。 “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海拉说着打了一个响指,在他背后,一段全息投影的影像资料展开来。 影像只有画面,没有声音。画面是一个十字路口,像是通过某个十字路口的监视头录制的。画面录制的时候应该是交通高峰期,对面的绿灯亮起来,一群人迫不及待地穿过人行横道向镜头的方向走来。 忽然,叶凯屏住了唿吸,他的眼睛睁得很大,连带着瞳孔都有些放大,那是混合了兴奋与紧张的神情。 “他……”他指着过马路的其中一个人喃喃。 海拉看着叶凯突变的神情,嘴角微微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背后的画面上,似乎以某个人为焦点拉近了视距。 那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全身画面,黑色的中长发,干净清慡的五官,尤其是那一对明亮幽深的眸子,似乎带着某种宝石的光泽。此刻他正在讲电话,讲到开心之处甚至笑起来,笑起来的时候似乎充满着某种让人忍不住亲近的魅力。 叶凯不由自主地缓缓走近了那男子的投影。 颜行歌,他的嘴张了张,这三个字最终没有从口中吐出来。他的手缓慢而小心翼翼地接近了那个和他差不多高的人形投影,似乎要去抚摸那个人的面颊。 手掌穿透了投影,投影在手掌的边缘发生了细微的扭曲。叶凯似乎对此全不在意,他的指尖轻轻滑过那个影像的眉毛、鼻樑、嘴唇,带着深深的迷恋。颜行歌,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 我要再次见到你,我欠你三个字…… 海拉看着叶凯痴迷的背影,他轻轻嘆了一口气,再次打响了响指,投影在那个瞬间消失了。 突如其来的消失让叶凯有些措手不及。他的手还停在远处,不知是放是落,保持着一个僵硬而尴尬的姿势。 “最近我发现,很多前一段失踪的人又以某种程度回到了这个世界,颜行歌只是其中之一。”海拉清了清嗓子,开口。 叶凯勐地抬头,眼睛里闪烁着某种灼灼的亮光,那是希冀的神情。 “你先不要高兴,”海拉说,“但是我发现,这些人的记忆全部做了大规模的篡改,这种篡改与你曾经所遇到的那种小范围记忆改写完全不是一回事。简单来说,如果说你当时只是小部分文件被替换,他们则是全部被格式化然后重新填充进新的文件……” “他……也一样吗?”叶凯再次觉得许久不曾感受到的寒意再次从骨头里一点点渗出来。 “是的,”海拉肯定的回答让叶凯如堕冰窖,几乎就要坐到地上。 “接下来的也许会令你更难以接受,”海拉的眼中露出一种怜悯的神情,“这些重返世间的人们实际上已经不再是原来的他们了。在他们的脑波之中,我感觉到了强烈的奥丁气息。我很怀疑,他们已经被奥丁同化,成为奥丁的使者。” 第59页 “你是说,他们会成为我们的敌人?”叶凯艰难地开口。 “目前我不能确定,但是并不排除这种可能。”海拉回答。 “如果他们真的被奥丁控制了,我们就要自相残杀?”叶凯看着海拉,他不是没有和颜行歌“敌对”过。但是,现在的这一切并不是游戏。 海拉的神色侷促起来,他迟疑了一会,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如果真的是这样,也只能如此,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奥丁把这个世界毁灭。” “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叶凯把全身的重量都靠在背后冰冷的金属墙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低低地问。 “你放心,在我弄清真相前,我不会对那部分人做出什么动作。”海拉同情地看了一眼叶凯,他补充:“我对你的帐号做了手脚,奥丁不会发现你。我只是希望你在和颜行歌接触的时候一定要保持谨慎。” “我知道,”叶凯稍稍放下心来,“谢谢你,海拉。” 看着叶凯离开的背影,海拉的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神情消失在原地。 “那个人再次出现了。”莫斐从玻璃墙的反光里看到了在他背后现身的美少年。 “我知道。”海拉挑挑眉毛。 “您不担心吗?”莫斐转过身,不解地看着海拉。 “目前还没有到担心的时候呢。”海拉倒是一脸轻松。 卧底血月 血月为魔族第一大会,隔三差五的都有新人加入。所以当黑色曙光这个号进入血月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人们过多的注意。 “不用太在意,大家有时候可能是屏蔽了公会频道。毕竟人多,老开着怪吵的。”负责公会人事的管理人员拍拍烈天的肩膀。 烈天不在意地笑了笑,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的深处落在十多步远外的一个身影上。一袭黑袍的魔导师,连发色和瞳色都是夜空一样的漆黑。血族末裔和端木修站在他的身边,尽管站在他们中间,却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疏离。似乎是感受到了目光,又似乎是偶然,羽非零转过头来,和烈天的目光相交了,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个目光仿佛隔着空气在烈天心中点燃火种,瞬间火焰瀰漫,他几乎都可以听到内心燃烧的毕剥声。 “哟!刚进来的么?”羽非零向烈天的方向走来,黑色的长髮随着走路波浪一般轻漾着。 “嗯。”真正近若咫尺的时候,烈天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有侷促地点头。 “喂,老血,我们正好少一个人,不如就让他来吧。”羽非零忽然转头对血族末裔喊道。 “也好。”血族末裔点了点头,弹过来一个组队邀请。 烈天入队后发现队里已经有五个人了——血族末裔、端木修、羽非零还有流氓兔子双胞胎。他还没有开口问这是去哪就听到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我们需要两个mt么?”循声望去,正是那日企图对羽非零“图谋不轨”的端木修。 “这样保险。”羽非零抬眼看了看端木修,平静地回答。 “这话从你口里说出来真是特别有趣。”端木修耸了耸肩,目光投向羽非零,“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为刺激不要命的冒险主义者。” 羽非零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似乎对端木修的质疑不以为意。 “再说,圣堂武士的输出实在不怎样,效率上肯定会大打折扣……”端木修对烈天的加入颇有微词。 “你错了,圣堂武士并不是没输出。”本来一直默不作声的烈天突然开口,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就看怎么输出了。” 羽非零的目光向着烈天的方向扫来,没有开口,不过眼眸中划过一丝赞许的神情。 “我同意小黑的说法。”血族末裔笑了,他走过来在烈天肩膀支援似地拍了几下,“说圣堂武士没输出那是红果果的职业歧视!”他顿了顿,看了眼端木修又看了看羽非零,开口道:“我暂时对装备没有需求了,这趟正好带小黑去提升一下装备。” 听到小黑这个称唿,烈天不由得痛苦地把脸扭向一边。你才小黑,你全家都小黑。但是人在卧底,身不由己,他不得不挤出感激的笑容:“多谢老大。” 尽管多了一个“外人”的存在,大家似乎并没有因此变得拘束。血族末裔一路上黄段子就没停过,只不过常常无人应和,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大笑。双胞胎两个人聊得甚欢,但是思维跳跃之快让旁人根本无从插嘴。羽非零话不多,他似乎对pk之外的事情都没有兴趣,只是一路“清理”附近的天族玩家。端木修的眼睛一直追随着羽非零,虽然一声不吭但是浑身散发着“羽式亲卫队”的气场。偶然和烈天的眼神相交,擦出一阵滋啦啦的火花。 “真的不用我帮你们牵线搭桥一下?”耳边响起一串低低的轻笑,是羽非零的密语。 烈天回过去一个无比哀怨的眼神,回復了那条密语:“我真的真的对他没有兴趣>_< 负位面的时之塔 “轰隆——”仿佛遥远的天际传来一声闷响。 乌云迅速覆盖了整个天空,天空宛如被什么人泼了墨汁,迅速地暗了下来。而云层深处的那一抹红却愈发明亮妖艷,仿佛那一角的天空燃烧起来一般。 沙海中的小舟忽然摇晃起来。 “老哥,你别乱晃,一会船都给你掀翻了!”柔软的流氓兔子瞪了一眼他的双胞胎哥哥,埋怨道。 “我才没有乱晃,明明是你在晃!”华丽的流氓兔子瘪嘴,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不……地下!”烈天指着地下,喃喃地说,“是整个地在晃!” 烈天话音刚落,又一波震盪袭来,小舟在沙海中剧烈地颠簸起来。船上的人顿时东倒西歪,索性互相拉着才没有掉下船去。藉助着昏暗的光线,他们看到周围的沙丘如同波浪一般起伏起来。无数沙粒被伴随而来的狂风捲入空中形成一股沙暴。 “抓紧!千万不能掉下去!”血族末裔站在船头大吼一声,率先弓下身,一只手抓紧船舷,一只手紧握船桨。 听到血族末裔的吼声,其他人纷纷照着样子俯下身抓着船舷,把头深深埋下来。 “老血,出了什么事?”羽非零的声音在狂风中听起来有些隐约。 “我们撞大运了!百万分之一概率出现的隐藏副本给我们碰到了!哈哈!”血族末裔此刻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我不觉得我们“撞大运”!”端木修颇不以为然,刚才要不是血族末裔拉了他一把,他早就被强烈的颠簸甩脱出去了。 “血哥,你说的是终极强化版的“死亡之海”?那个掉率超高,但是难得变态的隐藏副本?”柔软的流氓兔子问道。 “不是吧,据说那个副本如果通不过会掉等级耶!我才不要玩!”华丽的流氓兔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掉等级?”烈天问。 “是呀,灭团一次全员掉1级。如果一直灭一直灭的话……”华丽的流氓兔子打了一个寒战,“血哥,我们能不能放弃啊?” “我也想放弃,不过……貌似这个副本主动退出直接全员降10级惩罚哦。”血族末裔耸耸肩膀。 华丽的流氓兔子顿时不吭声了,扁了扁嘴,一副很郁闷的神情。 “老哥,没事啦。我会保护你的!”柔软的流氓兔子倒是对眼前的境遇不太在意,只是笑嘻嘻地拍了拍双胞胎哥哥的肩膀。 “少来!每次都这么说,最后是谁躲在我背后说怕怕来着?”华丽的流氓兔子白了弟弟一眼。 “我才没有!” “就是有!” “没有!” 双胞胎的掐架缓解了紧张的气氛。就连一直愁眉不展的端木修看着那两人脸上都露出一抹笑来。 “既然横竖都会掉级,为什么不试着闯看看呢?就算是终极强化版的副本也肯定是建立在现有玩家的水平上的吧?不可能一点胜算都没有。”烈天提议道。 “我同意曙光的看法,开发方不可能故意做一个没有人能够打得过的副本。”羽非零贊同道,“为什么不试着打看看?” “好吧,大家来表决一下,放弃或者继续?”血族末裔开口问道,“这种事情必须徵求大家的意见。” “打过去。”烈天的回答很干脆。 “我也一样。”羽非零点头。 “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下咯。”双胞胎交头接耳了一阵,华丽的流氓兔子回答。 众人的视线现在集中在端木修脸上,从突变一开始,他的脸色就很苍白。大家都明白,如果少了奶爸端木修,这个副本是一点胜算都没有的。 “我……和大家一样。”端木修沉默了一会,勐然抬起眼睛,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瞟了眼羽非零,很快又收回来。收回来的时候,眼里充满坚定。 “很好!大家不愧是血月的精英!让我们大干一场吧!”血族末裔转过身,血红的眸子中全无恐惧,相反,散发着某种野性的气息,仿佛一只闻到肉味的狼。 “加油!我们一定会通过副本!”双胞胎振臂高唿,手背交叠。 接下来重重叠上的是血族末裔的手。 然后是端木修。 紧接着是羽非零。 烈天愣了愣,他似乎寻求什么似地望了望羽非零。发现对方对着他浅笑着,那个笑容带着无比的安定。他吸了一口气,把手放在了最上端。 尽管此前烈天与他们敌对,在这个时候他竟然觉得似乎被这同仇敌忾的气氛感染,生出一丝热血来。 也许当初选了同一个阵营的话,他们也会成为朋友的吧? “那么,我们出发了!哈哈哈!”血族末裔站在船头髮出一阵疯子般的狂笑,用力一撑船蒿,小舟在翻滚的沙海中快速前进。 小舟航行的时候,依然有不少怪物从沙海中钻出来。如果说异变发生前他们所遇到的都是些残兵败将的话,这一次他们所遇到的都是精锐正规军。 烈天的金属盾用力拍飞一个沙漠变异蝎,另一边又钻上来一只沙漠毒蜈蚣。长剑没入毒蜈蚣的腹中,溅起绿色的黏液。他挑起身躯仍在蠕动的毒蜈蚣,狠狠向沙海中一甩。身后的羽非零非常配合地投以一个火球。在空中爆裂开来的火球击中了半空中的蜈蚣,直接将它燃至灰烬。双胞胎认真地配合着烈天输出着,再也没有ot过。端木修也不止盯着羽非零加血了,大口大口的血刷在了抗怪的烈天身上,而每一口血的时机都堪称精妙。烈天顿时感慨,血族末裔的御用奶爸果然不是就靠一张脸混出来的。 第60页 “各位!抓稳了!”负责掌舵的血族末裔大声喊道。 烈天下意识蹲下身抓紧船舷,就在他刚刚抓稳还没有喘过气来的时候,船头开始向下俯冲。他们现在正从一个几百米高的沙瀑布顶端向下滑去。伴随着下落,无数沙子落在他们的头上身上,眼睛里都进了沙,可是无人顾及,他们只能死死抓着他们可以抓住的东西,才能勉强保证不摔出船外。 “注意!我们要着陆了!”血族末裔的话音未落。小舟落到了沙瀑的底部,重重的撞击把小舟弹起好几米高,然后重复落在沙海中,溅起飞沙无数。 “大家看前面!”双胞胎异口同声地指着前方叫起来。 一座建筑随着小舟的前行缓缓从地平线的地方升起。那是一座金色的塔。塔的顶端一直延伸到重重乌云之中,天际的那抹血色洒在塔身上镌刻的符文上,反射着妖异的红光。仔细看来,在乌云的深处,塔尖似乎断裂了。 “时之塔的另一重入口……”烈天听到羽非零嘴里喃喃地说着。 “为什么他会说“另一重”?”烈天的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细微而难以捕捉的讯息一闪而过。 随着一点点接近巨塔,小舟的速度放缓了,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缓冲着一切外来物的冲击。 “以前这里没有这个傢伙啊。”端木修仰头看着小舟缓慢滑进金色塔外的巨型拱门。塔身上散发着的耀眼元素光芒让他无法直视。 “这里已经不能用我们之前的经验去判断了。”血族末裔笔直地站在船头。 当他们看到敞开巨门里结实的地面时,小舟到达了终点。 “看来,我们又面临着一个选择啊。”当所有人穿过巨门来到塔底层的中央大厅之时,血族末裔发出这样一声感嘆。 他们站在一个圆形的大厅之中,六个散发着相同光芒的次元门分布在六个方位。大厅中央伫立着一块巨型石碑。柔软的流氓兔子轻轻摸了一下石碑,忽然石碑中金光大盛。柔软的流氓兔子似乎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几步。那阵耀眼的金光缓缓黯淡之后,空中投射出几排金色大字。 “欢迎来到负位面的时之塔。”一个有如洪钟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各位,你们做好准备探寻真理了吗?” “我们要怎么做?”血族末裔毫不畏惧地抬头大声问。 “现在,你们每个人分别选择一个门进入虚妄甬道。你们有1个小时可以通过虚妄甬道。只有当你们所有人都在规定的时间内都通过虚妄甬道,通往真理之门的大门才会敞开。如果你们有一个人没有在规定时间内通过甬道,真理的大门就无法打开。到时候你们将不得不选择另一条比穿越虚妄甬道困难数倍的小路了……”那个声音在空中说着,“你们,准备好了吗?” 大厅里的六个人面面相觑,经过一段不算长的沉默,他们一齐点了点头。 “那么,计时开始。记住,你们必须1个小时全部通过虚妄甬道。” 虚妄甬道 夜魔城是一座永不睡眠的城。尽管处于永恆的夜色中,夜魔城璀璨的灯光总能让那一方的天空有如白昼。哥德式的建筑尖顶插入云霄,青石外墙被元素之等渲染成各种瑰丽色泽。 烈天从没想到,魔族都城夜魔城竟然可以如此荒凉。阴霾的天空上不时飘落着灰烬,道路两旁的建筑呈现出一种陈旧骯脏的灰黄色。 “噔——噔——”寂静的街道上迴响着着烈天自己单调而孤独的脚步声。 时间已经过去了20分钟,烈天还在这座废弃的夜魔城之中晃悠。他尝试过出城,不过当他穿过传送阵后发现他又站在夜魔城的传送阵中央。于是他明白他出不去,这座城此时变成了一座巨大的迷宫。 他独自站在一座下着灰烬雨的空城中。所有的npc都失踪了,所到之处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好像被荒废好久的样子。 他要怎么做? 任何线索都不存在是不可能的,必定有什么地方存在什么破绽。烈天开始进入一座一座建筑,翻箱倒柜,就像玩早期的rpg游戏一样,企图找出一点有价值的信息。然而,夜魔城如此庞大,这种地毯式的搜索显然吃力且费劲。好比他现在刚刚搜索到一家小酒馆,目力所及一切如同其他地方一样被厚灰所覆盖。他耐心地打开每一个抽屉和箱子。发霉的面包,变质的酒,少量的金钱……和之前搜索的几处一样。 你曾经玩过这样一个游戏吗?你被困在一个密室里,门是被锁的。你必须利用房间里所能找的东西解开谜题,找到最终出去的道路。对了,这个游戏叫密室逃脱。而此时,烈天感觉他就在玩一个大型密室逃脱游戏。这个整整有一个夜魔城这么大。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那本书。 它静静地放在一个转角的柜子里,和其他书放在一起,沾着厚灰。唯一有些不同的就是它被抽出了一半,似乎有什么人打算把它拿出来,半途又改了主意,匆忙间忘记将它推回原处一般。 烈天上前把它抽了出来。书的封面被灰尘分成泾渭分明的黑白两极。烈天拍去封面上的灰,翻开了那本书。意外地,那本书里翻开竟然一片空白,纸业上什么都没有。 就在烈天打算将它丢到一旁的时候,一行墨字悄悄浮现出来:“真理往往隐藏在虚妄之下。” 还没等烈天反应过来,那行字渐渐消褪了。同时,取而代之地,又浮出一行字来:“荒谬往往披着真理的外衣迷惑世人。” 紧接着,有一行字浮现:“你以为的真相真的是真相吗?” “用心去看,不是用眼。” 烈天觉得心底有一处隐隐约约地震动了一下。 走出小酒馆,烈天看到街道的另一段,隐隐约约看到一个黑点在接近。 是谁?烈天一凛,一手举盾,一手拔剑,防御的姿势。 近了,更近了…… 黑色的羽翼,黑色的法袍,黑色的长髮,还有黑色犹如黑曜石般的瞳。 “羽非零?”烈天惊诧道。不是说每个人都会分别进入一个虚妄甬道么,为什么羽非零会出现在这里? “小叶。”对面的人开口,简单两个字,仿佛一只重锤,一下一下锤击在烈天心底。 “……颜?”烈天张了张嘴,这个名字放在心底太久,乃至吐出来的时候竟然如此干哑。 羽非零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柔笑容。这是烈天所熟悉的笑容,在颜行歌消失前一天,他还这么笑着说话。而第二天,那个人连同所有存在的痕迹就被抹除得干干净净。 烈天站在原地,他觉得双腿此时仿佛如灌了铅般,一步都迈不动。他设想了一万次和颜行歌相认的场景,可是他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刻重逢。 “小叶,你看上去好像快哭了哦。”羽非零走上前,微凉的手指轻轻在烈天眼角划过,拭去快要涌出来的液体。 “我才没有。”烈天底气不足地辩解着,愤愤把头扭向一侧。 “我好想你。”低低的声音在耳侧呢喃着,随之而来的是不留fèng隙的拥抱。烈天把下巴轻轻靠在那人的肩头,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充实和温暖。 “我也想你。”烈天贪婪地唿吸着对方身上的气息,妄图把它全部装入肺中,一丝不留。 “这两年你好吗?”额头相抵,鼻尖相触,彼此的睫毛都交织在一起,羽非零低声问,温柔得仿佛一首最缠绵的小夜曲。 “……还好,你呢?”烈天本来想说不好,一点都不好,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样。如果你真的爱一个人,就不会让对方担心忧虑。既然再次重逢,提及那些曾经的焦虑失落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呵呵。”羽非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淡笑了笑。 “颜。”烈天叫了对方的名字。 “嗯?”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烁了一下。 “我爱你。”深深吸了一口气,烈天正视这那对眸子,鼓足勇气说。 笑意从那两点黑墨样的眸子中浸润出来,温柔的神情好似潮水,仿佛下一秒就会将人溺毙。 烈天感觉两片温热的唇轻轻覆了上来,剎那间天旋地转。 唇齿相交,辗转反侧。他觉得尽管拼命抑制,温热的液体还是顺着面颊趟下来了。他紧紧抱着那个人,生怕一松手那个人又会消失不见。 “小叶,你这样我会难过的。”温柔的唇轻轻吻过眼角眉梢,吮0吸掉泪水。 “颜行歌,我爱你。” “我知道。”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我也爱你。” 他们彼此亲吻着,当重逢的一刻真正来临,他们忘却了互诉衷肠,只剩下亲吻和抚摸的本能。没有语言,也无需语言。他们仿佛两条交织的藤,彼此缠绕着,再也不愿分开。 “注意,您的任务时间还剩下10分钟。”系统提示音冰冷地在耳边响起,激得烈天一激灵。 “糟了!”烈天推开羽非零,像没头苍蝇似地在原地乱转起来。 “怎么了?”羽非零有些困惑地看着烈天。 “任务啊>_<!时间快不够了!”烈天抓着头髮回答。 “什么任务?”羽非零的话语听上去更困惑了。 “就是1个小时内通过虚妄甬道的……任务。”烈天说话忽然慢了下来,他勐地转身盯着羽非零:“你不记得我们进来前的任务了?” “哦,”羽非零点了点头,他沉默了一会忽然一把拉住烈天的手,“这边走。” “颜?”烈天被羽非零拉着跑得飞快。他们此时向着夜魔城最中央的黑金大殿飞奔。 “那里我查看过了,什么都没有啊。”烈天一边跑一边说。可是羽非零并没有回答他,而是一直拉着他往哪个方向跑去。 天空飘落的灰烬雨仿佛变大了,黑色的残絮细细密密地落下来,将前路阻挡得一片苍茫。 “小心!”一个火球在烈天身后爆裂,烈天回过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路边的蝙蝠雕塑活了过来。它们成群结队地想他们二人袭来。 长剑砍落一只蝙蝠。蝙蝠刚一落到地面就变回白色的蝙蝠石雕,从中间整齐地断成两半。羽非零的火雨从天而降,许多蝙蝠在其中化作石屑,落在地上变成一团团焦黑的碎屑。 第61页 “快点,进来。”羽非零焦急的声音在前方响起。烈天扭头,发现他们两个人的前方的台阶上不知何时打开了一个次元门。次元门里风雷闪动,隐隐看见电光缭绕。羽非零一半已经跨入了次元门,探出半个身子,对他伸出手。 “你以为的真相真的是真相吗?” 这句话忽然在烈天脑海中如闪电般闪过。他忽然愣在原处。 “小叶!你在犹豫什么?快点,次元门要关闭了!”羽非零的声音听上去很焦急。 “用心去看,不是用眼。” “颜……你为什么知道,这里有次元门?”烈天深吸一口气,低声问。 “时间来不及了。小叶!”羽非零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回答我!”烈天盯着羽非零的脸,大喊。 “……”羽非零沉默以对,他静静地看着烈天,不说话。 “这扇门,真的是离开虚妄甬道的路么?”烈天嘴角瀰漫上一个苦笑,“还有……你,是谁?” “你怎么发现的?”羽非零走出次元门,垂下眼睛看着台阶下面的烈天,嘴角挑起一个微笑,那是一个陌生的表情。这个表情不属于颜行歌,也不属于羽非零。 与奥丁对话(上) 一道金光从从羽非零的眉心射出,紧接着是髮际、瞳孔、面颊、乃至周身。金光越来越强烈,在这个灰白的世界里显得尤为耀眼。那过于刺目的光线让烈天忍不住抬起手遮住眼睛。 缕缕金髮犹如清晨最初的曙光,似乎从某个未知的空间伸展而出,浮动在空中。在夺目的光芒中,分不清哪里是光哪里是发。肤色仿佛刚刚抛光的象牙,白皙光洁。然后是火红的瞳。那种红不是鲜血,不是火焰,不是花朵,甚至不是任何世界中可类比形容的色泽,那是——太阳。见过颜行歌的俊美,莫斐的优雅,越千山的阳刚,乃至非人类海拉超越性别的美丽……可是现在,烈天不得不承认这些都远远不及他所面对的这个“人”之万一。刚与柔完美地结合在这张面孔之上,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有任何性别特徵,让人不敢直视的美。这是造物神的杰作,不,他也许就是造物神本身。 “呵……”那人低垂着双眼看着烈天,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笑声。红色的眸子里没有任何表情,或者说,它包含了所有的情绪——愤怒、怜悯、欢乐、悲哀、感激、痛苦……每个人都能在那双眼眸中看到自己现在的情绪。 “奥……丁?”烈天犹豫着开口,他捂着胸口,心脏跳得很快。从发现颜行歌有异的那个瞬间,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奥丁发现了。 “叩——”清脆的响指声,他看到奥丁优雅地抬起手。 时间的流动似乎就此停滞,任务计时器停止了跳动,从天而降的灰烬雨被悬在了半空,准备袭击的蝙蝠凝在了原地,翅膀还保持着张开的姿势……整个空间仿佛被一层看不见的胶水粘着了,一切都保持着刚才的样子。除了烈天和奥丁。 “你好,thekey。”烈天听到一个悠长动听的声音,仿佛宝石错落地掉落玉盘之中,叮叮咚咚。 “……咚……当……叮……”好像是钟声,有人在叫,还有水声,又似乎是什么别的嘈杂的声音,但是这些声音似乎隔着厚厚的棉被,听上去遥远而且沉闷。 端木修睁开眼,满目碧蓝,他看到天空因为水面的折射而变得扭曲,泳池旁边的建筑也因为这种扭曲而显得向中间挤过来,仿佛向着地面鞠躬一般。这个时刻,时间在他的眼中呈现出一种带着艺术感般的扭曲,使他忍不住想找一张画纸将眼前的一切画下来。不过他此时无力顾及,他扑腾着四肢,向池底沉去。 对了,这一幕似乎是五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他还在a国c大,念美术。 水从鼻孔和口中灌入他的肺中,他剧烈地咳嗽,气流混合着水灾泳池中撞击成一串细碎的白色泡泡。他努力地将手伸出水面,他的角度刚好仰头对着蓝天,天很蓝,蓝得像一种疾病。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模煳间,他感觉有一个人从水下把他顶出水面。他再次接触到渴求的空气,阳光直接地照射在面颊上,带着些许滚烫,那是a国盛夏的温度。他喘息着将目光转向那个夹着他向岸边游去的人影。黑色的头髮,东方人的肤色,那个人勐地回头,狭长上挑的双眼,瞳色漆黑,宛若一对黑曜石。 “thekey?”烈天有些困惑地把目光投向那太阳一般明亮的眼眸。 “你不知道?”奥丁笑了,这让他的光芒更加耀眼,金色的长髮伴随着笑容在空中微微抖动着。 “那是什么?”烈天努力逼着自己和他对视。 “一把钥匙,改变未来的钥匙。”奥丁微笑着回答,“对于海拉而言,你是死之匙;对于我而言,你是生之匙。” “我不懂。”烈天皱起眉头,他不喜欢奥丁,也不喜欢海拉,尤其讨厌他们故作高深的样子。让他有一种,所有都被人掌控的厌恶感。 “荒谬往往披着真理的外衣迷惑世人。”奥丁看着烈天,眼中流光溢彩,“你以为的真实真的是全部真实吗?” “你的意思是……”烈天的神色凝重起来。 “你以什么来判断海拉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呢?”奥丁缓缓上前,步伐雍容。他轻轻凑近烈天面庞,发出一串悠扬的轻笑,唇瓣若有若无擦过烈天的耳垂:“他有没有告诉你……“曙光号”从哪里来,将要去哪里呢?” “我……”烈天感觉到奥丁的气息轻轻吐在脸侧,带着花糙的甘香,那是森林的气息,他可以从那芬芳中听到花朵绽放的声音。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咚咚,咚咚。 “为什么他从来不敢告诉你们为什么世界会有许多人不断失踪,世界的细节在时不时更改?”醇酒般的声音飘进烈天的耳朵。 “不是因为你在蚕食世界吗?”烈天木木反问。 “蚕食世界?呵呵呵呵……”又是一串轻笑,烈天仿佛看到山泉叮咚,淙淙流过山石,汇入河流。 “这就是他告诉你们的“真相”?”修长的手指捧住烈天脸颊,如太阳般鲜红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悲悯。 “你……想说什么?”烈天狐疑地望着奥丁。 “想看世界吗?”奥丁松开了烈天的脸颊,站直身体,对烈天伸出手,浅笑。 “好。”烈天对奥丁伸出手。 “谢谢你,你叫什么?”端木修看着黑髮的青年,问。 “颜行歌。”黑髮的青年回答,然后转身离去,没有多一分的眼神停留。 直到那个身影完全从视线里消失,他才恍如大梦初醒。 “颜……行……歌。”他反覆地,低低地咀嚼着这个名字。那对幽深的,仿佛最漆黑的夜空,又犹如黑曜石般的眸子深深地刻印在他的脑海中, “很不错的男人,不是吗?”有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勐然回头,泳池之中探出一个少年的头。长长的银髮如水藻一般浮散在水面上,绿眸,翠艷欲滴,肤色很白,在阳光下似乎可以反射出银光来。 这个少年不是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心头涌起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 似乎看到了端木修严眼中的困惑与怀疑,少年从水池里爬上来,竟然一0丝0不0挂,水滴顺着他的发梢和肌肤淌落在地上,留下一个个水渍。 白皙的肌肤,弧度美好的锁骨,平坦的胸部,还有……这也太大胆了,他吓了一跳,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一切不知何时静止了。四周一片寂静,鸟儿的翅膀张开着,原来泳池边的人保持着上一秒的动作,被风吹起的树叶停在本空。他勐然回头,银髮的少年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在津津有味地欣赏着他的惊恐。 “你好,我叫海拉。”少年对他伸出湿漉漉的手。 奥丁拉着烈天的手漫步在漆黑的虚空之中,在他们脚下有一个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球型光罩。那光罩是透明的,仔细看来可以看到如蓝宝石般的地球在其中缓缓转动着。 “这就是全部的虚拟空间。”奥丁说,他指着地球上的一点,顿时他们脚下的球变大了,再也看不到原本的形状。他们此刻走在一片广阔的光原上。烈天低头,他的脚下是密密麻麻的高楼,宛如黑色细线的公路上,蚂蚁般的彩点运动着,那是汽车。他认出来,这是他所生活的城市。 漫步在城市云端,这真是一种奇怪又奇妙的体验。在这个瞬间,他有一种宛若神明的感受,仿佛世间万物都在脚下。 “这是海拉创造的世界。”奥丁指了指一个方向,烈天看到一个红色光罩笼罩的,比奥丁的绿色世界小无数倍的世界与之交集着。交集的地方看上去似乎并不融洽,缭绕着银白色的电光。 “一个世界是不能出现两套规则的,当规则相悖碰撞的时候,就出现了环境动盪,进而对整个虚拟环境发生改变。”奥丁指着那银白色的电光淡淡地说。 “可是,那些人们他们有什么过错?为什么要让他们消失?”烈天愤然问。 颜行歌有什么过错,你要夺走他…… “不是我“让”他们消失,我只是世界的管理者,而不是主宰者。”奥丁平静地回答,“虚拟世界的动荡产生了无数空间漩涡,这些人是被空间漩涡吞噬的。” “空间漩涡?”烈天难以置信地望向奥丁。 “当两套规则在空间中某个点相遇并碰撞的时候,就有可能产生空间漩涡,这种漩涡可大可小,恰好在附近的人就会被卷离虚拟空间。而世界的自我修復性在这些人消失之后会对世界进行修復,它会认为这些人存在的痕迹是系统垃圾,自动进行抹除。”奥丁的眼中再次浮现出淡淡的怜悯。 “那么……被抹除的人,会去……哪里?”烈天心底再次抽痛了一下,他深深望向那红瞳深处,企盼着一个答案。 “对不起,我无法回答。”奥丁耸耸肩,遗憾地说。 “你是系统!你是管理者!你是至高神!不是吗?为什么你不能回答?”烈天抓住奥丁的肩膀,摇晃。 “他们很可能会迷失在空间的fèng隙中,那是不论我或者海拉都难以触及的地域。”奥丁回答,“当然也不排除有人能够再次从空间的fèng隙中回到世界,比如颜行歌。” 第62页 与奥丁对话(下) 静默,在烈天和奥丁之间延展。烈天垂着头,奥丁耐心地看着他,嘴边甚至挂着笑意。 不管猎物多么抗拒,在诱饵的吸引下,终究会向自己走来,而奥丁所需要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 “时空的fèng隙里……有什么?”许久,烈天开口。 他的心中有太多的困惑和疑问。颜行歌在空间漩涡中的遭遇,奥丁所告诉他不一样的世界,一切的种种,在心中结成一个巨大的谜团。无数线索交织打结,最终杂乱无章地缠绕在一起。 “那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区域。两个世界的映像,交替着出现,许许多多被废弃的信息不停地漂浮穿流……上一秒刚刚初生,下一秒就灰飞烟灭,那是常有的事情。那是一个不能用逻辑和常理去衡量的所在……”奥丁站在虚空中,金髮浮动,仿佛缕缕金线,闪耀着曙光般的光芒。 “我还是没有办法相信你。”烈天摇头。 与其说他没办法相信奥丁,不如说他没有办法相信真实。 你如何判断一件事物的真伪? 以你的经验,你的感知,你所接触的一切? 如果这一切都可以虚构。那你又将怎么坚信自己所坚持的就是正确的方向? 真实,往往比虚构更陌生。 尽管他嘴上否认着奥丁,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在他内心深处已经开始动摇。困惑、迷惘、疑虑等种种负面情绪犹如潮水爆发一般喷涌,迷煳了他的视线,遮住前路。或者说,这条“前路”根本不曾存在。 “呵……”似乎看穿烈天的迷惘,奥丁再次发出一串轻笑。他忽然将头俯下来,无限接近烈天的面孔,巨大的红色的瞳充斥着烈天的视线:“你知道为什么颜行歌会触发了空间漩涡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得好像一缕微风,尽管细微若无,却能顺着毛孔的某一个fèng隙熘进去,透过皮肤,顺着血管,一直达到心房,成为心中盘踞的一朵阴云。 当烈天最终走出虚妄甬道的时候,离任务时间还差一分钟。 他看到了血族末裔、双胞胎、羽非零,没有端木修。除了羽非零,其他人的脸色或多或少都有些苍白,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振。 血族末裔对着烈天点了点头,算是招唿。他抿着唇,紧紧盯着唯一剩下的那个空间之门,眉头深深地拧了起来。 他们面对着一闪金色巨门,门前屹立着一个一人多高的沙漏,沙漏上部的沙子,所剩无几。 “端木,还没有出来。”羽非零似乎是对着烈天说着,他依然是那副带着浅浅笑意的神情,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当沙漏中最后一粒沙子落下,那扇空间之门闪耀着的青色光芒忽然黯淡下来,里面一团漆黑。在那个瞬间,它变成了一个黑洞,吸引着周围的光线。 他们此时,只有五个人。端木修,没能在规定的时间内通过虚妄甬道。 “啊,门消失了。”听到双胞胎惊诧的叫声,烈天勐然转身。背后原本的金色大门消失了,只剩下一堵白墙。 “餵——,那个什么东西,给老子滚出来!你不是说还有一条小路吗?”血族末裔仰头对着天空大喊起来。 寂静,没有任何回声。 “现在……要怎么办?”双胞胎探寻着望向血族末裔,他们的队长。 血族末裔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盯着那个黑洞一般的入口。 “看来,这就是那条小路的入口。”羽非零漫不经心地走到黑洞口。他的长髮和衣角仿佛被一股磁力吸引着,向黑洞的方向浮起,似乎顷刻之间就要被黑洞吞噬。 “被时空fèng隙吞噬……”烈天的心中勐然闪过这个句子。那黑洞洞的洞穴口此时在他眼中宛然成为曾经吞噬过颜行歌的时空fèng隙,他心底一阵没有来由的惊慌,他连忙一把从后面抓住羽非零的肩膀。 羽非零转过头,询问似地看着他。 “那个……”烈天惊觉自己失态,连忙松了手,他垂下眼睛不敢与羽非零对视:“我担心你被黑洞吸进去。” “你担心我?”烈天听到那个好听的声音在前方说着。 “不……不是……是……”烈天顿时觉得侷促起来,他脑袋埋得更低了,因为一抬头对方就会发现他通红的面颊,他小声解释着:“我是觉得……我们现在不能再失去队友了。” 一声仿佛是愉悦又仿佛是恶作剧的轻笑响起。这个调子的笑声让烈天几乎有羽非零之前一切一切陌生的举动只是在戏耍他的错觉。尽管觉得这个想法离奇又不现实,他还是怀着希望抬起头,希望看到那个死狐狸挤着眼睛对他坏笑:“你被我骗到了吧?”然而,羽非零只是浅笑着,他熟悉的那种,对一切陌生人露出的、面具一般的笑容。心底那股刚要沸腾起来的热血在那个彻底冻结冰凉。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离谱的事情?他果然还是太异想天开了。 “走!我们进去,救端木!”血族末裔的话打断了烈天的思路。他看到血族末裔对天拔出长剑,缓缓下落直指黑洞深处,神色坚定。 你怎么能确定端木一定在里面呢?烈天没有把这个疑问说出来。血族末裔坚定决绝的神情让他察觉氛围有些异样。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人,双胞胎跃跃欲试。而羽非零,他们的目光再次相交了,他发现羽非零之前似乎也在看他。这个发现让他心顿时漏跳了一拍,他第一反应是逃避那个目光。可是目光离开羽非零后,心中不断上涌的失落又让他不自觉地把目光移了回去。 他们隔着三个人这样对视着。羽非零的目光毫无畏惧,甚至有些肆无忌惮,他读不懂这个眼神。这不属于打量陌生人的眼神,也不属于流连情人的眼神。黑曜石般的眸子中闪烁着神情熟悉又陌生,笑意把内心层层包裹。除此之外,似乎还多了某种……力量? “出发——”血族末裔的胸腔里发出一声如洪钟般的吼声,带头走进了黑洞中。 那声嘶喊仿佛带着某种悲壮,双胞胎紧随其后,然后是烈天和羽非零。 黑暗,绝对的黑暗包裹了他们。 那种黑暗犹如落入一个黑色的粘稠的深潭,无数个黑色的生物伸展触鬚缠住他们的四肢般。尽管你知道同伴就在周围,可是还是会感到一股来自心底深处的恐惧。那是人对未知的惶恐。 烈天再次想起童年在老屋中的捉迷藏。他躲在那间传说中闹鬼的厢房中,脑中想像着那个红衣女子裊裊婷婷从眼前穿行,对他嫣然一笑,然后把头伸进房樑上的绳套中。脑海中的幻想太过强烈,以至于那个红色的身影似乎真的在眼前晃动。直到房门被踢开,阳光从门洞里射进来,落到他的身上。他缓缓抬头,孩童的脸在逆光里看不清全貌。但是下一秒,自己的手被那人握着,拉着走出屋子,穿过阴暗的走廊,再次回到阳光充沛的院子。然后孩童对他回头一笑,颜行歌。 还有那次在被困的电梯里,颜行歌一直握着他的手,那手指虽然有些微凉,可是掌心却很暖。他一直这样紧紧握着叶凯的手,直到自己晕厥过去也没有放开过。十指交缠的温度透过掌心,顺着血液流淌到心房,那暖意让人贪恋,不愿放开。 尽管他依然对黑暗保持恐惧。可是此时占据胸腔的更多是对往昔的怀念和悲伤。 那个人还在身边,可是不会再有这些共同的记忆。 不过……那个时候的颜行歌,何尝不是和他一样地绝望? 手掌心突如其来的温度让烈天一惊。尽管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他太熟悉这种握法和温度。 难道……他想起什么……还是保留着某种习惯? “走吧。”羽非零淡淡地说,“大家握在一起,才不会走散。” 胸间希望的火苗再次无情地被掐灭。黑暗中的烈天露出一个大大的苦笑。 浓稠的黑暗中,五个人手拉着手并肩向前,向着未知的远方走去。 真正的觉醒者 五个人手拉着手在黑暗中踯躅前行,寂静中只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唿吸。 尽管没有言语,可是每个人紧紧握着的手都传达着紧张的情绪。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烈天听到了有一丝不寻常的风向他们的方向而来,带着某种动物身上的腥膻味,似乎还听到翅膀扑动的声音。 “鸟?”血族末裔停下了脚步,屏息静听了一会,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叽——”仿佛幼鸟般的叫声从黑暗中的某处传来。 与此同时,烈天感觉到左手里,柔软的流氓兔子的手仿佛条件反射似地轻轻抖了一下。烈天被那细微的颤抖所感应,不自觉把脸转向黑暗中柔软兔子的方向。不过入目依然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来了。”他听到羽非零口中轻轻呢喃了一声,随后右手边感受到一阵强大的拉力。那阵拉力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他有些重心不稳地向力道来的方向倒过去。 他没有摔在地上,而是撞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里。但是他无暇顾及此刻不小心吃了谁的豆腐或者被谁吃了豆腐,因为那个怪物正向他们扑来。 那是一只,巨大的,麻雀的,雏鸟,。这只雏鸟此时看上去几乎有一架客机那么大,浑身散发着一层绿色的萤光,连同那带着红光的眸子,带着一股莫名的诡异。 它“叽叽”叫的声音此时变成了一种尖利的噪音,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烈天捂住了耳朵,这个声音仿佛一台无形的电锯,一点一点锯着他的神经。他看着那怪鸟从他们头上掠过,向柔软的流氓兔子方向俯冲。 在怪鸟带着的萤光下,他们看到柔软的流氓兔子仿佛被吓呆了一般,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这个丑东西,离我弟弟原点!”只听到华丽的流氓兔子恶狠狠喊了一声,随即身形一闪,他如猫一般跃上怪鸟的后背,一手紧紧拽住它的羽毛,挥匕而下。 又是一声悽厉的鸟叫,众人再次弯下身捂住耳朵。 那怪鸟似乎并没有因为华丽的流氓兔子的攻击而停下身形。他扑腾着翅膀,张开尖利的喙,狠狠向华丽的流氓兔子啄下。 “叮——”鸟喙重重啄在金属盾上,溅起火花。烈天单膝跪在地上,长剑深深插入地下,一手握着剑柄支撑平衡,一手举盾挡住怪鸟的攻势。 第63页 一团艷红的火花在怪鸟羽翼上爆开,它的羽毛燃烧了起来,顿时成了一只“火鸟”。 “你的对手在这里。”还没有等怪鸟有所喘息,华丽的流氓兔子再次出手,在怪鸟后脖颈处留下几道血口。怪鸟怒极,抖了抖翅膀勐地向上一冲。华丽的流氓兔子一个没抓稳,从鸟身上摔下来。索幸被血族末裔一只手稳稳捞住。 “它往我弟弟那里去了!”华丽的流氓兔子人还被血族末裔提在半空,指着那个怪鸟,嘶声道。 “冰冻——”羽非零吟唱着咒文,一串水元素在他施法的手指附近凝结成型,向怪鸟的方向袭去。刚才还是火鸟的怪鸟此时变成了冷冻鸟。 正当众人要松一口气时,只听到一声“咔嚓嚓”的破冰声。冻住怪鸟的巨型冰块出现了道道裂纹,伴随着巨大的“碰——”,无数大大小小的冰块向四周迸裂,子弹一般射向周围。烈天举起的金属盾上一阵乒桌球乓。而缭绕着羽非零淡金色的魔法盾也在冰块雨停止的时候消失破裂。 怪鸟再次向着柔软的流氓兔子俯冲,柔软的流氓兔子避无可避! 烈天和血族末裔轮流的高仇恨技能,羽非零的勐烈火力都无法改变它的方向。它似乎认准了柔软的流氓兔子而去。 “丑八怪!滚开!”就在怪鸟接触到柔软的流氓兔子那一瞬间,有一个身影飞快地窜了上去,挡在柔软的流氓兔子身前。 一击秒杀。华丽的流氓兔子瞬间血条见底,直接变成两团合拢的黑翅膀。而几乎是同时,那两片合拢的黑翅膀被黑暗吞噬。 “老哥!”柔软的流氓兔子一脸惊骇,他的手还保持着要抱住华丽的流氓兔子的姿势。似乎终于从梦魇中醒来,看着怪鸟的神情终于不再躲闪。不过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在场其他人惊掉了下巴,他昂首直视怪鸟:“不就欠了你一条命吗?你爱拿来拿好了。” 怪鸟的攻击停下来,它在他们上空扑腾着翅膀。尽管什么也没有做,但是周身依然瀰漫着凛然的杀气。它并不是放弃或者畏惧,它仅仅只是在等待着下一个一击毙命的时机。 “你在说什么?”血族末裔脸上带着一股困惑。 “它是我小时候捏死的一只鸟,现在,它回来找我復仇了。”柔软的流氓兔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他这么说着,慢慢闭上了眼睛,“其实……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害怕它冻死,所以用力地捂着……我从没有想让它死……” 怪鸟唿啸一声,突然向着柔软的流氓兔子扑去。 “住手!”情急之下,烈天将手中的单手剑朝着怪鸟掷过去。 怪事在那一瞬间发生。怪鸟似乎变成了没有实体的物体,烈天的剑穿过了怪鸟的身体,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怪鸟和柔软的流氓兔子一起消失了。四周再次恢復了原来那种无法穿透的黑暗。 现在,连傻子都知道,他们的处境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游戏。 “好了,小黑、零,我首先要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我们和外界的联繫全部被切断,并且——无法退出游戏。”血族末裔的声音听上去竟然并不十分惊慌,“零,麻烦打个照明弹。” 嘶啦——一个光球在羽非零掌中绽放,迅速升到半空。 “这个法术很耗蓝,”羽非零不急不慢地提醒血族末裔,“如果我没有蓝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出来,那很麻烦。” 四周并没有因为多了那个光球而变得亮堂起来,光球紧紧照亮了三个人几步远的地方。在光明的范围之外依然是看不到边际的黑暗。血族末裔在光照下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眉头紧紧地皱起来。 “其实,我接下来说的可能对你们有点难以接受,但是事已至此——”血族末裔似乎很用力地吸气,平復着内心的情绪,然后缓缓开口:“我怀疑,我们的世界可能不是真实的。” 觉醒者!烈天惊讶的嘴微微张开了。青金石恐怕是个幌子,血族末裔才是真正的觉醒者! 烈天惊骇的模样并没有引起血族末裔其他的注意。这种神情正是血族末裔所预料到其他人正确的反应。而羽非零脸上的平静放而让他有些隐约地不安。 “本来我只是一种模模煳煳的怀疑,毕竟这种想法太疯狂了。可是在虚妄甬道,还有双胞胎刚才的遭遇,让我越发肯定自己的观点。”血族末裔的神色愈发凝重,他看着烈天和羽非零,说:“所以,我才会很担心迷失在虚妄甬道里的端木。现在,又多了双胞胎。” “你是说,他们并没有退出副本,甚至和我们一样无法退出游戏?”羽非零很快弄明白了血族末裔话中的意思。 “我们得把他们找到。”烈天勐然想到了刚才奥丁的话,他心中隐约有一种可怕的想法——海拉和奥丁的规则在这里冲撞从而造成了空间漩涡。端木修和双胞胎,很可能即将或者已经被捲入空间漩涡。 端木修有时候想,要是那个时候他不问颜行歌的名字,或者在那之后很快把这个名字遗忘,那该有多好。 在那次溺水后的整整一个夏天,端木修的时间都浪费在游泳池里。他依然和原来一样不喜欢水,可是他希冀在这里再次遇到那个黑髮的东方青年。 不过,两个月过去了,直到游泳池从人声鼎沸到人丁稀少,他都没有再遇见那个青年。失落,仿佛一颗种子,在心底发了芽,疯狂生长,顺着血管和神经向外蔓延,直至要把整个人包裹吞噬。 颜行歌,他在不停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终于,在一次留学生的聚会上,他看到了那个人。黑髮的青年站在那群天之骄子中依然散发着夺目的光芒,柔软的黑髮服帖地垂下,遮住半边眼睛。这稍微阻挡了一下那墨黑眸中散发出的光芒。那眸子,似乎能反射出锐利的光线,就像被打磨精緻的黑曜石。俊美的脸上挂着笑容,可是那并不代表亲切,相反是一种礼貌的疏离。尽管礼貌地笑着,可是他觉察那个人似乎对周围的话题并不感兴趣,显得有些不耐烦。这个时候,他忽然咧开嘴笑了,为自己这个小发现感到得意。仿佛这样在无形中就和那个人在某种意义上拉近了一点似的。 这么想着,他振作了一下精神,径直向那个人走去,脸上挂上他招牌的温柔笑容。那个笑容曾经让不少人为之神魂颠倒。他在那个人面前站定,伸出手:“你好,我叫尹修。” 无处可逃 那个人身上带着一种让他着迷的特质。乍一看闪亮灿烂,可是很快你会发现那些都是表象。那个人似乎很亲切,可是他其实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他骨子里散发着一股独特的疏离感。对于尹修而言,颜行歌是一杯散发着甜美气息的毒酒,尽管知道一饮毙命,可是还忍不住想要接近。 他们成了朋友,很好的朋友,也仅仅只是朋友。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那个人,他所有的解数都失了灵。他仿佛变成了一个傀儡,笨拙地任由人牵着鼻子走。那个人微笑的时候他跟着微笑,那个人皱眉的时候他也皱起眉来。那些手段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藏到了九霄云外,半点都施展不起来。他至始至终都扮演着“好朋友”的角色,进退两难。 这场旷日持久的暗恋,一直持续到颜行歌回国,无疾而终。 “你其实一直痛恨自己当时的犹豫吧。”银髮的少年看着他,猫眼般的眸子露出一抹狡黠。 他看着少年,抿着嘴不说话。 “如果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会怎么做呢?”少年的猫眼微微眯了起来。 血族末裔的神情一直很平静,只是仅仅纠结着两道浓眉。烈天知道他内心的不安远远超过他所表现出来的程度。两年间他接触过许多“觉醒者”,能沉静如此的,他还是第一次遇见。一路上,血族末裔以队长独有的冷静和执着,领着他和羽非零在黑暗中前行,直到离开这条漆黑的甬道。烈天不知道他们走了多久,黑暗容易模煳人对时间的判断。对于烈天而言,那仿佛有一生那么漫长。好在在此之后,他们并没有碰到太多的麻烦,偶尔有些小怪物出来纠缠,但都被他们消灭了。 在被光照射到身上那一瞬,他看到血族末裔长长吐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冷静也在此时到达极限。 他们竟然回来了。他们三个人坐在夜魔城的传送阵上,面面相觑。通讯恢復,打开各个频道可以听到玩家们的聊天。交易频道里,商人们叫卖着装备,行会频道里有聊天也有吵架,各种声音充斥了他们的耳朵。 “竟然就这样出来了?”烈天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他还以为变态的奥丁会把他们往死里玩,可是……竟然就这么有惊无险的出来了……不过他的这句话得到了血族末裔一个怨气十足的眼神。血族末裔苍白的脸色和略有些失焦的眼神很好的说明了他现在并不轻松。 烈天察觉失言,他看了一眼羽非零。羽非零似乎并没有在意他刚才的话,他只是站在那里,仿佛陷入自己的思考。 海拉说:颜行歌,是被奥丁带回这个世界,他很可能已经被奥丁同化,成为奥丁的使者。 奥丁说:颜行歌,他是少有的从空间漩涡再次回到这个世界的人。 两年的时间里,颜行歌究竟经歷了些什么呢?而他,又该相信谁? “端木……还有兔子他们,不见了!”烈天的思路被血族末裔惶恐的声音打断。 不见了……这三个字深深触动了烈天心底深处,他勐地从地上站起来,面对着血族末裔。他连忙搜索端木修和兔子双胞胎的名字,结果系统告诉他,你所搜索的玩家不存在。 他们,果然被捲入了时空漩涡。 烈天看着羽非零,希望他能够说什么。不管他是被奥丁带回来的也好,自己回来的也好,他都是一度“消失”又“回来”的人。不过,让烈天失望的是,羽非零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微笑着。 “也许……只是系统的误删号……一定是的……”血族末裔喃喃地说,“我得下线去联繫他们。”说着,他消失在原地。 从始至终,羽非零都一言不发,看着这一切。 “零,你为什么不说话?”烈天问。 “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羽非零转过头,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神。 烈天语塞。羽非零应该说什么?说怎么从时空漩涡中出来的方法?可是这一切不过是奥丁单方面的说法,事实的真相还未可知。 第64页 虽然重新回到了游戏世界,可是他心中的不安一点也没有减少,相反还加深了。至少在此之前他一直确认着前进的路,而现在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上了某条岔道。他不知道要相信谁,或者,谁都不是可以被信任的。 “我要下线了,再见。”烈天闷闷地说道,发出了下线指令。 他并没有回到角色选择界面。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么,血族是怎么下线的? 更让他惊骇的是,他发现好友列表里的血族末裔也消失了。再搜寻玩家的时候,并没有给他“该玩家未上线”的提示,而是直接告诉他“没有这名玩家”。 他惊恐地抬起头,对上羽非零瞭然的眼神。 “你早就发现了?”烈天难以置信地开口。那你为什么不阻止血族末裔?真难以想像,在一个多礼拜以前他还视血族末裔为敌手,而现在竟然把他当做了朋友。 “不,比你早不了多久。”羽非零摇摇头。 “看来,我们应该还在那条甬道中。”烈天惨笑。 在这个瞬间,光亮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巨口吞噬,周围的一切仿佛被焚毁的照片,一丝一丝地剥落焦黑起来。烈天再次被黑暗包裹,独自一人。 腐骨蚀心的孤独和恐惧瞬间填充了他的心房。 未知永远比已知的任何形态来的更加令人恐惧。 烈天宁愿自己遇见枯骨、殭尸、巨龙或者其他可怕的东西,他也不愿意独自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呆一分钟。 他听到黑暗中各种声音,离自己或远或近。有时候是整齐的马蹄声,仿佛有一队骑兵从他上空碾压而过;有时候是枪炮的轰鸣,好像某个正进行着激烈战斗的阵地;有时候是重叠交错的哭声,男人的、女人的、孩子的,交织成一种直刺心灵的悽厉;还有时候是辨不出男女的低笑声,仿佛绕着他的脑袋,飘飘忽忽…… 他从一开始就是个普通人啊,他不聪明,也不坚强,永远都是人群里不起眼的一个。他离小说电影里拯救世界的英雄差之千里。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世界的真相,为什么不让他在虚拟的美梦中沉沦下去?为什么要让他成为“觉醒者”?他只想回到从前,那个简单的游戏公司小职员的时光…… 为什么,在颜行歌消失的时候,不让他一起遗忘? 他的心底忽然浮现这样一个念头。 很快,他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想法。他正是因为不想连爱人都忘掉才选择追随海拉。如果连这点信念都失去的话,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什么都是可以遗忘的,除了那个人…… “羽非零——”他惊慌失措地在黑暗中喊起来,在黑暗里跌跌撞撞,“颜行歌——”他甚至没有发现他的嗓音带上了接近哭腔的颤抖。 “我在这里。”低低的优美的声线,烈天的手臂被一个人抓住。 “零——”黑暗中,烈天摸索着摸到了抓住他手臂的那只手,顺着手臂上摸,摸到了肩膀,还有一个人的面孔。额头、鼻樑、嘴唇,没错,那是羽非零。烈天忽然内心有什么东西绝了堤,他再也不管这样做会不会突兀,会不会让人讨厌。他伸出手臂抱住了那具身躯,温暖的感觉充实着他的心房,他听到对方胸腔里心脏有力跳动的节奏声。 粘稠厚重的黑暗遮住了他们彼此的神情,这样很好。他不用担心看到羽非零或惊愕或厌恶的神情会不安,而羽非零也不会看到他此刻脸上的泪水。 颜,我只能在此刻,这样偷偷摸摸地拥抱你。尽管在此之后我可能再也触摸不到你,尽管我不知道我此刻拥抱的是不是真正的你。就算是假象,那也让我麻醉一下吧…… 心中的情绪如潮水般澎湃,可是烈天只是咬着嘴唇,紧紧拥抱着黑暗中的羽非零,什么话都没有说。 “不用害怕,我们会离开这里的。”一只手掌温柔地抚摸上了烈天的头髮,仿佛抚摸一只大型犬科动物。 他的失控,仅仅被羽非零当做了恐惧的表现。 烈天颓然地抽回手臂,不知道是喜是悲。没有被讨厌固然很好,可是每次那个人用和对陌生人说话的语调与他说话的时候,他的内心仿佛就被地狱火焰灼烧过一般。 “我想,我们要离开这里必须得弄清楚,这个甬道想让我们干什么。”羽非零冷静的声音响在烈天耳侧。 “甬道……想让我们干什么?”烈天皱眉,思绪里有一丝什么东西极快闪过,看不清,捉不住。 “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恐惧都会在这里被放大呈现,我们的对手是——”羽非零顿了顿,悠然说道:“心魔。” 心魔 “我要怎么能够“重来”?”对面的年轻人眼眸中仿佛有两朵火花闪烁了一下。海拉很熟悉这种光芒,他把这称为欲望。 每个人类都有欲望,有的人是金钱,有的人是权势,而有的人是——感情。 “这个,是可以把你们带回那个时候的工具。”他递给那个叫尹修的年轻人一个手掌大小的金属蛋。尹修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金属蛋,竟然没有接。 “怎么?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事情吗?”海拉猫眼般的眸子再次狡黠地微微眯起来。他歪歪头,少年的外表露出几分可以称之为可爱的神情。 “你是谁?天使?魔鬼?不,我从来不认为我能够被两者其一关注。”尹修摇头,他盯着海拉,“世上从没有天降的好事,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不是你应该关注的问题。你只需要知道我能够帮你达成愿望就可以了。”海拉晃了晃手里的金属蛋,“这种好事情,错过了可不再来了。”然后他满意地看到,对面青年眼中的防线瓦解了。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当中。 尹修呆呆地站在十字路口,他的右手里握着一只金属蛋。金属蛋并不大,和普通的鸭蛋差不多大小,一只手刚刚好能握紧。它的质地是一种银色的金属,不像是银也不像是铁,握在手中有点沉。 刚才的一切对他而言奇幻得好像做梦一样。他在玩游戏,结果进入了一个变异的副本,然后他莫名其妙地回到了五年前和颜行歌相遇的时候,再然后,他遇到了一个自称海拉的神秘少年。那个少年给了他这个金属蛋,说只要找到颜行歌,然后打开金属蛋,他们就能一起回到五年前。 听上去就像个拙劣的恶作剧。 不过真的是恶作剧的话,他怎么会瞬间从游戏中来到现实,并且站在十字路口,还带着游戏里的道具。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疯了,就是他在做一个春秋大梦。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决定试一试。反正,大不了就是被耍了一回。 就在他掏出手机准备拨颜行歌电话的时候,他看到马路对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忙忙地向他跑来。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尹修的脸上露出一个惊讶的神情。 烈天不知道被颜行歌拉着走了多久,黑暗中他辨识不清方向,只是机械地跟着那个人向前,再向前。如果可以,他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走下去,不要到达终点。 “你的心魔是什么呢?曙光。”羽非零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悠扬低沉的嗓音,仿佛在他头周围缭绕。 “……是一个人。”烈天沉默半晌,艰难开口。 “哦?”上挑的语调,仿佛有点惊讶。 黑暗中,烈天咬紧了嘴唇,不吭声。 “那是个怎样的人呢?”似乎又是过了很久,羽非零的声音依然是如此飘渺。 “一个看上去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却把所有的烦恼藏在心底的人。我在意外中忘记了过往,而那个人就这样一个人默默地守护在我身边。而我浑然不觉,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他,甚至出言伤害他……当我终于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那个人却不在了……”烈天一口气,他攥紧另一只空着的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一点,再平静一点。 羽非零停下了脚步。 “那个人死了么?”他低声问。他的语调很轻柔,给人温柔的错觉。 “不……比死糟糕……”烈天心里默默地说完后半句,他回来了,带着一具不知道是不是本人的灵魂。他很怕此时羽非零再问他什么,而他将会忍不住把之前的一切悉数倾倒出来,一一说明。还好,羽非零没有继续追问。 每个人的恐惧都会在这里被放大呈献……烈天回味着羽非零刚才说过的话。 他的恐惧是什么? 颜行歌。具体来说,再次失去颜行歌。 他忽然明白他应该怎样去做了。就像在进入光族联盟第一道测验那样,放开那个人的手就好…… “怎么了?”仿佛感觉到烈天脚步的迟疑,羽非零询问道。 “抱歉,也许我不能跟你继续走下去了。”烈天轻轻抽出了原本一直被羽非零拉着的手。 “什么?”羽非零似乎没有听明白烈天的话。 “再见。”烈天说着,转过身,向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没有回头。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生生挖去一块,鲜血淋漓。 “嗡——”叶凯再次听到熟悉的蜂鸣声,他睁开眼,营养仓中的培养液在抽离。 他是真真正正脱离了,还是这不过是新一重的幻境? 叶凯开始觉得,他越来越没有办法分清楚现实与虚拟。 “恭喜回来。”当舱门滑开的时候,他看到虚拟投影的海拉站在他面前,眯起眼睛笑得像一只猫。 “真的……回来了?”他困惑地揉了揉太阳穴。 “当然。抱歉,我的考虑不周差点让奥丁得逞……”海拉没有重量的手放在叶凯肩头。 叶凯对上海拉的绿眸,乍一看那是极其鲜活的绿,犹如春天的第一片新芽,又有如上好的翡翠。可是当你试图往深处去看,却发现那一切都是表象,所有的生动都是模拟出来的,而那深处隐藏的是一潭毫无生气的死水。而此时那谭死水中仿佛泛着一层危险的波光,那是一种透彻的,仿佛要剖开叶凯的大脑一般的光芒。叶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你知道颜行歌为什么会触发空间漩涡么?”在虚妄甬道里,奥丁这么问,他金色的睫毛翕动着,红眸中光华流溢。 第65页 “为什么?”他问,他的心头盘踞了无数的疑云,他觉得前方笼着一层看不透的雾障,他讨厌这种感觉。被某种力量玩弄着命运的感觉并不好,特别是那傢伙还明明白白让你知道这一点。 “他找了一个人,做了一次催眠。他想摆脱困扰了他三年的噩梦。”奥丁的眼神闪烁着。 “啊,那个梦……”他忽然想起来颜行歌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个梦,那个在飞船中醒来的梦。后来当他从海拉那里听说了世界的“真相”后,他觉得也许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梦,也许……颜行歌真的在现实中曾经醒来。 “那并不是梦。”奥丁的回答给他的猜测烙下了肯定的印记,“任何与“真正的现实”相关的事实都可能会触发规则的冲突,从而产生或大或小的空间漩涡。这也是为什么我一开始必须修改你的记忆的根本原因。不过——”奥丁顿了顿,启唇,优美的声音响在他的耳侧:“让颜行歌陷入的时空漩涡与这些都不同……那个漩涡并不是颜行歌触发的。” “叶凯?”海拉的声音把叶凯从思维的世界中惊醒。 “抱歉,我现在有点累。”叶凯摇了摇头,他的心头忽然涌起一个可怕的想法——让颜行歌消失的罪魁祸首是海拉。这个想法几乎颠覆了他之前对世界的认知,他感觉胸口中的心脏狂跳起来。 “你需要好好休息。”海拉依然微笑着看着他,“等你恢復之后,我们再来详谈有关“觉醒者”的事情吧。” 尹修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男人很高,比他足足高了一个头,应该说这是一个英俊的男人,浓眉鹰眼,轮廓分明。可是他与他相识太久,久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美丑。 “老血。”他没有称唿男人的真名,而是叫了那人的网名。他们是在学校的bbs上认识的,之后他一直习惯性地用网名来称唿那人。 “修,你怎么在这里?”血族末裔皱着眉头看尹修。尹修不太喜欢血族末裔皱眉头,血族末裔的眉骨很高,一皱起来就是两团纠结的疙瘩,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异常严肃。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尹修耸了耸肩膀,抬起眼睛看着血族末裔,反问道。 “你刚才就在副本里直接消失了,我很担心你!”血族末裔的眉毛纠结得更紧了。 “我只不过被踢出了副本,然后我就下线了。”尹修悄悄地把金属蛋藏进了口袋里,他对血族末裔撒了谎。 “那个副本太奇怪了,我担心你……”血族末裔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看到尹修清秀的面孔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这让他不由地怔了怔。 “老血,只是一个游戏而已。你的表情好像要世界末日了一样。”尹修的手指轻轻抚上了血族末裔的眉头,仿佛要把血族末裔眉头那些结舒展开来一般。 看着血族末裔那个欲言又止的神情,尹修愉快地笑了起来。 颜行歌和血族末裔,是他学生时代唯二没有发展到床上的朋友。前者是因为遥不可及,后者则是因为他纯粹地喜欢血族的个性,不想让这份友谊变质。 重逢 叶凯垂头丧气地回到生活区。他低着头,脑海里还回想着不久之前奥丁的话。促使颜行歌消失的幕后黑手是海拉,这个想法太突然也太黑暗,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自己的内心来。 忽然他被一个人重重撞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他抬起头,发现是刚来不久的连成。连成的表情比叶凯更加惊讶,或者说是——惊恐。 “抱……抱歉……”连成结结巴巴地说着,他的眼眶看上去似乎有点红,眼底有重重的黑眼圈。他道过欠后似乎要急着往哪里去。 “你去哪里?”叶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他隐约觉得连成的样子看上去有些不太对劲。 “没……没有去哪!”连成仿佛被吓了一跳,整个肩膀似乎都因此紧紧地缩了起来,转过来的眼神带了几分戒备。不过叶凯发现这几分戒备似乎并不是冲着他来的,因为连成说话的时候似乎不住地飘着角落的监视镜头。 “跟我来。”叶凯一把勾过连成脖子,几乎是半拉半拖地把连成拐进一个角落。那是一处监视镜头的死角。 “出什么事了?”叶凯尽量放低声音。 “薇薇。”连成犹疑地动了动嘴唇,嘴里挤出一个很轻的词语。他的眼睛瞪得很大,露出眼珠以外的眼白。虽然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叶凯似乎已经猜到了几分。 “她出现了?”叶凯问。 连成使劲点头,脸上的神情很惊讶,仿佛在说“你怎么知道”。 “游戏里……”连成小声地说,他摇了摇头,觉得不可思议一般:“她从来不玩游戏……” “这件事你告诉过别人吗?”叶凯脑海里忽然掠过莫斐那张漂亮的面孔。 “我……告诉了莫医生,”连成似乎有些垂头丧气地低下头,“他说那是我测验的后遗症,这是幻觉。” “什么?你告诉了他?”叶凯几乎惊唿出声。整个联盟里除了海拉,最不靠谱的傢伙就是他了。他甚至觉得莫斐和海拉之中有着某种不为人知地奇特的联繫。 “我不相信这个是幻觉。”连成嘀咕道,他再次警觉地观察四周:“就像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薇薇只是我的幻觉,但我知道,不是。她只是被某些力量抹去了。”再次抬起眼睛的连成,眼里闪烁着精光。 “所以……你想跑出去,自己去确认?”叶凯笑了,他心里忽然涌起了一个想法。 “你想阻拦我么?”连成嘴角忽然浮起一抹危险的笑意。叶凯忽然注意到,连成的一只手似乎一直背在身后,没有拿出来过。他忽然生出一丝警觉,下意识往边上一躲。果然,连成话音刚落,他身后忽然银光一闪,一个金属扳手几乎贴着叶凯的脸颊挥过去。叶凯眼疾手快地抓住连成拿扳手的手腕,膝盖一曲给了连成肚子狠狠一下。连成吃痛弯下了腰,叶凯趁机夺了那只扳手 “你不会就用这种办法从莫斐那里出来的吧?”叶凯看着手里的扳手啼笑皆非——天晓得他从哪里弄来的这玩意!按照莫斐的性子,如果他认定了某个人“有问题”可不会轻易放那个人出来这么熘达。唯一的解释就是,连成把莫斐打晕了。 连成露出一个不甘的神情,默默肯定了叶凯的说法。 “走——”叶凯稍作思考,推着连成进了一扇门,那里连接着一条不太常使用的通道。 “去哪?”连成有些困惑地扭头。 “你不是想出去么?”叶凯没好气地说,“你觉得现在走主通道能出得去?” 就凭连成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莫斐应该不会晕太久。倒时候,主通道必定是最先被封闭的。 “你……要帮我?”连成有些难以置信。 “废话少说,想出去就动作快点!”叶凯皱眉。他一直不喜欢连成性格里那股黏黏煳煳不干脆的东西。 他们穿过通道到达备用升降梯。在他们上升降梯的时候,叶凯似乎隐约地听到通道深处传来的警报声。 升降梯到达终点,只要出了升降梯他们就到研究所大门了。叶凯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了些,不过当金属门缓缓滑开的瞬间,他那颗落下的心再次悬起。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艾莲娜。 黑衣的混血女人站在升降梯的大门口,看着他们,嘴角露出一个笑容。 “让……让开,不然……”连成吓唬似地对着艾莲娜挥舞着手中的金属扳手。 艾莲娜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把这些放在眼里。 “艾莲娜……”叶凯犹豫着开口,他脑海里飞速地思考着应该用什么说辞能够迅速说服艾莲娜不要阻挡他们。 “我想,你们需要一个司机。”出乎意料地,艾莲娜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 红色的mini开下盘山公路一直驶入市区,最后在闹市区的一条路边停下了。 “那么,我就送你们到这里。”艾莲娜侧过脸看着副驾驶座上的叶凯,笑得意义深长:“希望你们能够找到该找的人……还有……真相。” “……谢谢。”叶凯本想问她为什么会帮他们,他一直以为艾莲娜和莫斐一样和海拉关系非比寻常,可是艾莲娜刚才的所作所为又让他大惑不解。不过艾莲娜绿色眸子里闪烁的警告之意让那个疑问终究没有问出口。 待叶凯和连成下车消失在人群之后,艾莲娜开口,似乎对着什么看不见的人物说话道:“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thekey带出来了。” 夜色瀰漫,华灯初上,霓虹和gg灯牌让人有一种迷失在光海的错觉。 “你知道要去哪里找那个……薇薇么?”叶凯问连成。 “当然——”连成狡黠地眨眨眼。 “看来,你并不仅仅是“遇到她”了啊。”叶凯耸肩。 这件事本与他无关,他之所以跟出来,只是为了见一见那个很有可能一样从时空漩涡中回来的女子。他希望能够打听到任何有关颜行歌的消息。 “我们要去哪里?”血族末裔问尹修。他跟在尹修身后,尹修带着他穿越了两个街区,而他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见一个人。”尹修的语调听上去很轻快。 “那个……人吗?”血族末裔说着,拳头不自觉地紧了紧。他曾经以为他很了解尹修,他看着尹修和一个又一个人玩着情0欲游戏,虽然颇有微词却也没有任何立场劝阻。他仅仅只是尹修的朋友,如此而已。他有时候甚至希望尹修能像对待那些猎物一样对待他,他不介意像那些人一样过一段时间就像玩腻的玩具一样被扔掉。可是尹修始终和他保持着一个好友应有的距离。他知道在尹修的心中一直有一个人。那个人之于尹修就如尹修之于他,遥不可及。 他们三个人就好像在玩一场追逐游戏。尹修追逐着不可及的颜行歌,而他追逐着不可及的尹修。 “啊,是啊。”尹修含混地答道,他不敢回头看血族末裔。他从来都知道血族末裔对他绝不是朋友的感情,可是他却一直装傻充愣。因为……一旦发展到那步,就很难退回来当一般的朋友吧……他听到身后的血族末裔似乎停住了脚步,他知道他的这个回答一定刺伤了那个人的内心,可是此时他无暇顾及。可以挽回过去的遗憾这个诱惑充满了他的整个大脑,让他没有丝毫的空隙去思考别的事情。 第66页 过了一会,他听到背后一个脚步声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终于,忍耐到了极限吗?尹修脸上露出一抹苦笑,不过也好,反正他很快也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他修正了一下心情,继续向着事先约定好的地点而去。他一边走着,一边捏紧了口袋里的金属蛋。 叶凯和连成赶到市中心最大的那家购物中心,因为连成说薇薇会在购物中心前的广场上等他。此时广场上人流如织,除了手提购物袋的顾客外,围绕着广场的几个喷水池还能看到不少跳舞的老年人。 “她会在哪里等你?”叶凯环顾着广场上的人群,企图寻找那个名为薇薇的女孩。不过这一切都是徒劳,因为他压根就没有见过那个女孩的照片。 “我得找找。”连成说着,眯起眼睛打量着广场上的人,不放过任何角落。 尹修终于到达了他和颜行歌约好的地点——市中心最大的购物中心,颜行歌说他会在购物中心前的广场上等他。一想到也许几分钟以后,他的过去将被改写,尹修心里涌起一阵没有来由的兴奋。 他在人群里看到了那个卓尔不群的身影。穿着米色风衣的身影孤独地立在人群中,似乎在看着某个方向出神。他感觉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跃出胸腔。他快步向那个身影走去,从口袋里慢慢掏出那枚金属蛋。 “你的薇薇不会故意耍你放鸽子吧……”过了几乎半个小时,连成都没有找到他的薇薇,叶凯撇嘴。他的视线懒散地越过人群,忽然在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身影上停留了。 心脏几乎在那个瞬间停跳。叶凯张大了嘴看着那个远远的身影——颜行歌! 他忘记身边的连成,向着那个米色风衣的身影飞奔过去。 相拥 叶凯看到颜行歌身后的一个人手里握着一个熟悉的东西——银色的金属蛋。 “快跑!”叶凯下意识地喊出这句话。 颜行歌扭过头看着叶凯,脸上露出一个似乎是惊愕的神情。 仿佛潘多拉魔匣被开启,以金属蛋为中心的空间开始扭曲。空间和景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撕裂揉烂,一个黑洞慢慢形成。而周围听到的声音受到黑洞的影像也跟着扭曲起来,就像一台快没电的老式录音机。 时空漩涡,叶凯心底倒抽了一口冷气。尽管他早就知道他从小生活的世界其实不过是虚拟出来的产物,可是当他亲眼看到时空漩涡的时候还是有一种恍如做梦的感觉。 他想起来,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到时空漩涡。 十年前的宛山山顶,两个少年打开了金属蛋。 在金属蛋被打开的瞬间,天空暗了下来。他们看到这辈子最大的奇观——云层深处打开了一个黑洞。那黑洞中闪烁着电光,风雷唿啸。而他还看到几串闪光的字符,在黑洞中一闪即逝。他问了颜行歌,可是颜行歌却没有看到字符。 他的记忆终于全部完整了。 那些字符,就是——thekey。而就是这些莫名其妙的字符,把他和颜行歌生生拉离了普通的生活轨道。 黑洞在慢慢长大。叶凯可以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扭曲起来。 黑洞下方的道路开始出现枝蔓一般的裂痕,迸裂的石块尘土还来不及飞入空中就被吸入黑洞之中。这,仅仅是一个开始。黑洞仿佛一只贪婪残忍的巨兽,吞噬着周围的一切。霓虹熄灭,路经的汽车被强大的吸力捲入深渊,楼房被扭力拉扯着,仿佛分尸一般从中间断开。 人们被这个异象惊骇,他们向着各个方向逃跑,尖叫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心中只剩下逃命两个字,有人摔倒,有人被践踏。所有的道德伪装在此全部卸下,只剩下□裸的求生欲望。 在黑洞面前,所有的抵抗都是那么薄弱无力,黑洞很快发展到有十层建筑那么大。黑洞的方向,没有楼房,没有霓虹,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 “薇薇——”叶凯听到一个变调的声音,转过头。他看到连成朝着远处一个穿白衣服的女孩跑去。女孩苍白清秀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她挣扎在人流汪洋中,似乎随时就要溺毙其中。 “连成,不要过去!”叶凯喊道。可是他的喊声淹没在四周人们惊恐的唿喊中。汹涌而来的人潮让叶凯寸步难行。他看到连成逆着人流而上,一点一点接近那个女孩,他从没想到看上去瘦弱的连成此时竟然能够爆发出这样的力量。 他们的手终于拉在一起。然后,一起捲入黑洞。 尹修惊骇地看着半空中的黑洞,还有不断捲入其中的人群。 为什么会这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张大嘴想发问,却不知应该问谁。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并不想害别人,我只是……想和那人在一起而已。尹修抱着头反覆在心里说。忽然他看到了人潮中的那个米色身影。那一抹米色,好像夜海中的灯塔。颜行歌,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仿佛一个迷失在黑暗中的孩子,对着那黑暗中唯一的光伸出手。 颜,我管不了那么多,就算下地狱,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他在一点一点接近,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片米色。然后他看到了那个人眼中的神情,仿佛黑曜石般的眸子中闪烁着的,是他不熟悉的——冷酷。他看到那个人的唇畔浮起一抹残酷的笑容,转身离去。 黑暗从背后包裹过来,吞噬了他。 叶凯跟着人群朝着一个方向涌去。此时的他已经无力控制自己前行的方向。尽管如此,他还是企图在拥挤的人流中寻找颜行歌的身影。 那三个字从没有如此强烈地敲打着他的心扉。 找到他,找到他。就算世界毁灭,就算被捲入黑洞,他也要找到那个人,上穷碧落下黄泉。 “叶凯——”他听到一个声音,尽管几乎淹没在周围的嘈杂中,可是他还是听到了。他看到不远处人流中的那个穿着米色风衣的身影,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容颜。 “颜——”他嘶声喊道,掉转方向,向着那个身影的地方努力挤过去。 逆着人流而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几乎每前进三步都要被挤着退两步。他看到那个努力往他这里过来的身影亦然。看到那个人笨拙而狼狈的样子,叶凯忍不住笑了。 尽管艰难,他们还是一直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接近着。在叶凯的眼中,看不到黑洞,看不到慌忙逃窜的人群,看不到倒塌的楼房……只有那个人,从没有过的清晰。 他们的指尖终于触碰在一起,然后是手指,整个手掌。十指紧紧地相扣,人流中,他们成为彼此的浮木,相互扶持着就能无所畏惧。 这座城市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陷入如此寂静的黑暗。那些璀璨若明珠的灯火依次熄灭,笙歌和喧嚣不再,只有死寂。巨大的恐惧笼罩在城市的上空。 他们不知道是怎么逃离的广场,回到两年前的公寓,仿佛回到了起点。 没有灯,没有月光,黑暗中,他们接吻,这是一个炽烈而缠绵的吻。他们犹如两条离开水的鱼,掠夺彼此的唿吸,直到将肺部抽至真空。又好像企图吞咽海水来解渴,却发现越喝嗓子越烧灼,要依靠舔0舐来缓解痛苦。他们如两条双生的藤蔓,束缚、捆绑、缠绕,至死方休。 良久,他们放开对方,唿吸急促。 沉默,瀰漫在两人中间。 叶凯觉得似乎有千言万语梗在喉头,最后化作…… 一个拳头狠狠落在颜行歌的右半脸上,伴随着一句骂声:“混蛋!” 颜行歌没有做声,他安静地拉过叶凯打他的手,轻轻放到唇边,亲吻。他舒展开叶凯攥紧的手指,然后张开口含住指尖。 手指尖端穿来的湿热感撩拨着叶凯的神经,烧灼感从脖子蔓延了整个耳朵。 “流氓!”叶凯咬牙切齿地骂道。 然后他听到黑暗的那一端,那个人似乎噗赫一笑,随后抓住他的手往前一带,把他抱了个结实。 那不安分的手在这个当口熘进了他的衣服,另一只手开始解他的皮带。 “住……住手……”叶凯被那只手三下两下撩得有些情动,在那人怀里不安地扭动了几下。裤扣已经被解开,失去束缚的长裤顺着大腿下滑,褪到膝盖以下的位置。那人索性伸出长腿一踩,长裤彻底从他身上剥离。那个人向身下的沙发坐去,然后勾住叶凯的腰往下稍用力一带,叶凯便稳稳地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说了住手!”叶凯听到对方急促的唿吸,温热的鼻息喷在他的面孔上,一只手正顺着他的腰椎往下滑去。他隔着薄薄的布料,他感觉到了那人的兴奋。 “你什么时候能不别扭呢?”叶凯感觉到颜行歌在他耳边轻声说,顺势还轻轻咬了咬他的耳垂。苏麻、微痛,这也太tnnd刺激了。叶凯在那一瞬间腰身一僵,整个上身不由自主地往颜行歌胸口贴了贴。 “不过啊……我还真是拿别扭的你没有办法呢……”低沉的声音继续飘在耳畔,棉花糖似地软,蜜糖般的甜。 “你大爷才别扭了呢!”叶凯一撇头躲过颜行歌对他耳朵的纠缠。 “明明这里反应激烈。”措不及防地,那个部位被握住。那人似乎知道怎么样能够最大程度地取悦于他,那带着节奏的动作,与随之而来的战慄几乎让叶凯从颜行歌腿上跌下来。 “是人被这样刺激都会有反应的!”叶凯憋红着脸决定死硬到底。 那人只是低笑着,顺带着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潮水喷涌而出,叶凯死死掐着颜行歌的肩膀,咬紧了牙关不肯吭声,他才不能这么轻易地就缴械投降。 “说一句爱我这么难么?”颜行歌在黑暗中低低嘆息一声。 “啊呸呸呸!谁要爱你啊!自恋狂!”叶凯向来擅长顺杆向上爬,尽管相遇之前如何下定决心见面表白。可真的与颜行歌对上了,竟然再次回復之前的死硬德性。 “啊呀!可是我好像曾经听人说你爱我爱得要死啊。而且还情绪激烈一连说了十遍“我爱你”呢!”颜行歌轻笑,“还有啊,不知道谁在黑暗甬道里后悔“当我终于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那个人却不在了……”,啧啧,真是肉麻啊!” 叶凯此时恨不得就地挖一个地洞钻进去。要是他知道颜行歌啥都记得,他才不会说这种丢脸的话! “不过,我很高兴。”温柔的吻轻轻覆上他的唇,“真的。” 第67页 随后,叶凯像一个大号麻袋一般被颜行歌扛进了房间。 那一夜,春光旖旎。 本作品由私享家娱乐综合论坛与您分享! 更多精彩内容,敬请登陆:http://.sixiang-jia 迟到的告白 这是两年来叶凯睡得最踏实的一个夜晚。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正面对着一张沉静的睡颜。 细软的黑髮凌乱地摊在枕头上,一缕晨光穿过窗帘给那黑髮镀上一层金边。细白均匀的肤色,在光照下似乎变得有些透明,莹润如玉。微抿的稜角唇,带着水果般的色泽。 叶凯不由得看得入了神,上前一点,再上前一点。他感觉到颜行歌的唿吸,有节奏地喷在脸上,暖暖痒痒的,很舒服。 娘的,这死狐狸睡觉的样子看上去真是诱人。 叶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趁着那狐狸睡得人事不省,快速上去轻轻蹭了蹭那弧度美好的嘴唇,然后用牙齿轻轻咬了咬。颜狐狸的嘴唇口感很软,有点q,像小时候的橡皮糖,就是少了糖果的甜味。正在叶凯“品味”颜行歌嘴唇的时候,冷不丁对上一双半睁的黑眸,那一点幽深的黑慵懒地瞥过来,差点摄了叶凯的魂。叶凯顿时从脖子烧到耳根,红红的耳垂就像煮熟的虾子。叶凯赶紧向后一缩,翻了个身,闭了眼睛掩耳盗铃地装睡。 颜行歌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于是叶凯感觉背后两只爪子左右开弓对着他上下其手起来。而且似乎是故意的,专门挑敏感的地方摸。不仅仅是手,那傢伙嘴也不闲着。叶凯感觉到耳垂苏苏麻麻,仿佛心底里有一百只蜈蚣不住地挠。 “放手!”叶凯恶狠狠地凶吃豆腐吃得起劲的颜行歌。不过他的反抗不仅不能制止颜行歌的越界行为,相反还对此有这反相促进作用。颜行歌不仅没有听话地“住手”,反而变本加厉起来。 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当颜行歌正要进一步动作的时候,叶凯瞅准空隙一脚把颜行歌踹到了床尾。颜行歌转过头,看着叶凯的表情很无辜很受伤。 颜行歌装纯洁的时候一改往日的狡诈,明亮的眼睛带着湿润的气息,漂亮的稜角唇勾着一个淡淡的笑意。他们两个人分别坐在床头和床尾,“坦诚相对”。尽管叶凯早就知道颜行歌皮肤很白,不过当光线落在颜行歌身上的时候,叶凯还是被那白皙无暇的皮肤还有肩宽腰细的完美身材给勾引出了一把邪火。 此时的叶凯很窝火。怎么看他都比这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显得爷们,可是为什么偏偏被压在下面的却是他! 不,他叶凯要改变现状!他要重振雄风,扭转在和颜行歌较量过程中的地位!于是叶凯狞笑着凑了上去,一把勾了颜行歌的下巴,俨然一个强抢民男的恶霸样:“给爷笑一个!” 颜行歌倒是很配合,咧开嘴笑得个人畜无害春暖花开,幽深的眸子仿佛切割精美的宝石,似乎能够折射光线。 奶奶的,太诱人了。叶凯看到颜行歌的笑容,不由得恍了恍神。 “姓颜的,给大爷乖乖躺好了!”叶凯扮恶霸上了瘾。 没想到颜行歌没有任何反抗不满地往他边上一趟,斜侧了个身,用一只手臂支撑着,笑眯眯地着看他。 啧啧,那皮肤,那脸,那锁骨,那腰,那大腿,还有……叶凯一把捂住鼻子,竟然摸了一把鼻血在手上。 丢脸,太丢脸了,他悄悄瞥了一眼颜行歌,简直无地自容。可是那边颜行歌似乎对此不以为意,相反抛过来一个异常“妩媚”的眼风:“叶大爷,你倒是来啊。” 叶凯的鼻血差点又井喷了。 正在叶凯被颜行歌的“妩媚”表现弄得神魂颠倒时,他听到颜行歌在对面轻笑:“大爷不来,我可来了。” 然后,他再次毫无悬念地……被压了。 尽管隔着个厅,叶凯都能听到颜狐狸在厨房里哼歌的声音。对比颜行歌那副神清气慡旗开得胜的模样,扶着个腰弓着背像个大虾米样蹦跶的叶凯那简直就是一残兵败将。 “闻到香味过来的吧?”颜行歌一边给锅里的菜装盘,扭过头对着叶凯言笑晏晏,活脱脱一只吃饱喝足的狐狸。 叶凯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话。短时间内进行多次剧烈运动的后果就是他现在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尤其是腰。 “还记得小时候吗?你最喜欢吃西红柿炒蛋,而且你专吃蛋,西红柿一个都不碰。那个时候我妈每次做了饭,你就盯着蛋一阵夹,然后把西红柿丢给我……”颜行歌说着,忽然看到叶凯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由得收了声,“小叶,你怎么了?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 “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还提起来做什么?”叶凯扯了扯嘴角,最终凝固在半个笑容上,“这些都不是真实的不是吗?在真正的现实里醒来,也许大家什么关系都没有……” 颜行歌的动作僵在半空,神情似乎有几分愕然,又似乎隐隐带了一抹伤感。 “父母、亲人、朋友……这些都是系统的“安排”,不是吗?”叶凯惨笑,“我们所有以为真实的根基,所有相信的基础,全部都建立在虚构之上。” “我记得你说过——“钱和装备都是虚拟的,但是人不是,人的感情更不是。朋友绝对不会是一堆虚拟的数据。”这样的话。”颜行歌沉默了许久,开口。 “我不知道……”叶凯低下头,双手深深插入头髮中,“我越来越弄不清楚,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谁说的是真话,谁又在撒谎……我甚至分辨不清面前的你,究竟是真正的你,还是某个傢伙装扮的……” “小叶……”伴随着这声低低的唿唤,叶凯被那个人紧紧拥住,一个轻轻的吻印在额头。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呢喃着:“那你那时候为什么还要向我伸出手?” “我没有办法在没有你的世界里继续滞留。所以我想……就算是假的也好……只要能让我看到你,触摸到你……”叶凯仿佛下定决心似地深吸一口气,说道:“颜行歌,我爱你。” 颜行歌很久没有说话,叶凯感觉到对方的身体似乎都僵硬了。他抬起头,看到颜行歌耳朵破天荒地红了。 “原来你也会害羞嘛!”叶凯看到颜行歌的窘状,忽然大笑出声。 “胡说!”颜行歌干咳了几声,转过身想端菜,结果手一抖,把大半盘的菜汤洒在了地面上。 “还说没有害羞!”叶凯忽然心中升起几分得意,原来都是他狼狈不堪,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天倒是轮到颜行歌失态了。 “没有!”颜行歌回答得斩钉截铁,只是持续发红的耳朵出卖了他的心情。 叶凯盯着那对幽深的犹如黑曜石般熠熠生光的眸子,他们的脸一点一点接近着。彼此的鼻息喷在面孔上,暧昧温暖。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粘稠凝固,连声音都寂静下来,只听到彼此的心跳。 仿佛胸口瞬间绝了堤,温暖的海潮以千军万马之势涌过溃堤,充满整个心房。 这一次,是叶凯主动吻了颜行歌。 唇舌纠缠着,温柔地,不舍地,深深地羁绊着。 叶凯勾着颜行歌的脖子,对方则紧紧揽着他的腰。 在这个吻里,他们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海拉,忘记了奥丁,忘记了thekey…… 仿佛世界从一开始只有他们两个人。 “终于,那个时刻快要来临了……”在光族研究中心的地底深处,银髮的美少年睁开眼,唇畔带笑,他的眼神穿透空气,穿透穹顶,停留在遥远的未知:“奥丁,你猜猜thekey究竟会选择谁呢?” 谢谢你 叶凯下意识地拉了拉t恤的帽衫,把半个面孔藏在帽衫的阴影里。他的眼神集中在远处的那个穿米色风衣的身影上。他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隐藏着行迹,不被前面的人发现。 是的,他在跟踪。对象,是颜行歌。 他发现颜行歌的不对劲是在一个礼拜之前。那个时候他们重逢正好三天。 那天早上叶凯还睡得迷迷煳煳的时候,听到身边悉悉索索起床的声音,然后刻意放轻的脚步一直延伸到门外,最后是关门的声音。 一大早,颜行歌会去哪里?叶凯脑中飞快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不过很快,这抹念头被沉沉睡意压下。他翻了个身,又进入梦乡。 颜行歌是在八点多的时候回来的,手里提着包子和豆浆,看样子是出去买早餐的。 不过,这早餐似乎也买得有点太久了……叶凯看到门口的颜行歌,心想。这个时候他看到了门外的地上,似乎带了一抹其他的颜色,似乎散发着某种淡淡的萤光。-sixiang-jia- 颜行歌的鞋很干净,干净得像刻意擦过一样。 叶凯没有多问,只是趁颜行歌拿东西去厨房的时候偷偷跑到门口,摸了一把门外的垫子。指尖沾了些细细的萤光粉,或者说那并不是萤光粉,就像——元素粉尘?叶凯被这个奇怪的想法吓了一跳,要知道尽管海拉的游戏世界和奥丁的虚拟实境是同时存在的,但还从未听说它们之间能互相交叉。一旦交叉了,不就出现时空漩涡了吗?叶凯是这么认为的。 接下来的几天,颜行歌依然在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出门,一直到八点多的时候回来。只是门外再也没有出现过那种奇怪的粉尘。 或许,他可能对我第一天的异常有所察觉?叶凯这么想,于是表现得尽量对此若无其事。 他试图在颜行歌出门的时候翻找了颜行歌的物品,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可是,一无所获。 每个存在于这个世界中的人,都不是一个单独的存在。好比处于一张蛛网的中心,这张蛛网连接着亲人、朋友、还有许许多多有关联的人。而重新出现在世界中的颜行歌,似乎是一个独立的个体,除了叶凯,他不与任何人发生关联。也就是说……几乎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 而他还发现,那些看到过颜行歌的人,会在很快的时间内迅速把他遗忘。他们的整体记忆并没有受到影响,颜行歌像一个单独的模块,从他们的记忆中抽离了。 这个世界中,原本“不应该”有颜行歌这个人的。可是这个人还是出现了,并与他朝夕相处着。 叶凯不急不慢地跟着颜行歌穿过闹市区。此时,天刚蒙蒙亮,街边的路灯尚未熄灭,平日繁华的街道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多是晨练的老人和道路清洁工,他们神色或平静或悠闲。那次巨大的时空漩涡似乎并没有给这座城市带来太大影响。在事件发生的第二天,他和颜行歌去了时空漩涡出现的购物广场。发现那里竟然变成了一座写字楼。这座城市最繁华的购物中心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第68页 此时的叶凯已经不会因为这种“异变”而惊讶了。在他知道这个他自小生活的城市,乃至整个世界不过是某个高级程序虚拟出来的滞后,他对周围环境任何突然的改变都习以为常。 前方的颜行歌拐进了大街旁的一个小巷。叶凯也跟了进去。 那是一片足足有十多年歷史的巷子。从巷子里往外望去,低矮的平房和几百米外的玻璃高楼相邻,形成一种极具讽刺的反差。巷子中的路并不宽敞,道路弯曲,视线并不好。叶凯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努力不让目标丢失。忽然颜行歌在拐了一个弯后,人影全无。叶凯上前,发现那是一个岔路口,他的跟踪——失败了。正当他垂头丧气的时候,有个人在背后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难道……被发现了?叶凯心底咯噔一跳,勐地回过头。 一双绿色的眸子,女人的红唇弯起一个妩媚的弧度。 “哎呀哎呀,被甩掉了吗?”艾莲娜懒洋洋地聊了下额发,笑道。 “不用你管。”叶凯有些警惕地看着艾莲娜。虽然她帮助他们从海拉的基地里逃了出来,但是他总觉得这个女人身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可疑。那天的事情处处透着怪异,他们去找一个叫做薇薇的女孩,然后空间漩涡就突然在见面的地方开启了。而他也完全想起了thekey的事情。还有,颜行歌竟然也在那里…… 太巧合了,不是吗?就像被什么力量刻意安排的一样。 “真是过河拆桥呢!真让我伤心,好歹我帮你和连成跑出来了不是吗?对了,连成那小子呢?”艾莲娜抱着手臂笑。 “被……吞噬了。”叶凯深吸一口气,低声说。说着,他暗地里握紧了拳头。 “是吗?真遗憾。”艾莲娜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吃惊,只是挑了挑眉。 “真遗憾?你的评价就是这些?”叶凯不由得提高了音调。他盯着艾莲娜,企图从她那张漂亮精緻的面孔上看出些什么,可是那脸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没有震惊没有欢喜,那是——空。这种表情让他想到了海拉。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吗?”艾莲娜不动声色地说,“就像你选择了不再当鸵鸟自欺欺人,而来跟踪颜行歌一样。” “可是,我跟丢了。”叶凯耸肩。 “如果我说,我知道他在哪里呢?”艾莲娜脸上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容。 莫斐盯着玻璃墙上自己的倒影,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这一天,还是来了么? “时机差不多了。”一个小时之前,海拉这么说着。 “我知道了。”莫斐点头。 他信步走出自己的实验室,穿过长长的甬道,他的目的地,是基地最深处的那个地方…… 那里……他想着,忽然一个身影闯进了视线。 那个高大的男人,脸部线条硬朗深刻。男人看着他,脸上露出孩子般欣喜的笑容。 莫斐心底似乎被一根芒针重重扎了一下。那个笑容似乎可以像太阳一样散发光芒与温暖,似乎可以照进自己常年积雪的内心,化去层层冰雪,露出下面的糙地与鲜花。那个人就是这样,让所有靠近他的人都感觉到温暖和力量。(私,享,家) “斐,我正找你呢!”越千山看上去心情不错。 “找我?”莫斐有些困惑地望向越千山。他今天特别害怕和越千山对视,那双眸子灼热得可以融化人,他不能再看。越看他会对这眼眸的主人越眷恋,他不能够再迷恋下去……要不然,他会在任务之前逃跑的…… “是啊,你忘了?今天是你生日啊!”越千山笑嘻嘻地揽过莫斐的腰,在他耳垂的地方轻轻啄了一记。莫斐的耳垂很快红了,虽然在一起很久了,每次被越千山亲吻的时候,他依然会红耳垂。 “是吗?我都忙忘记了。”莫斐讷讷,他原本想推开越千山,但是手提了起来竟然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去推。那熟悉的温度和气息此时竟然如迷药一般,让他不能自拔。 就一会就好,就一会……进去那个地方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了……那个人。 那个,他唯一在意,唯一牵挂,也是……唯一爱的人。 “斐,你今天好奇怪。”越千山看着紧紧抱着他的莫斐,奇怪地说,“平时你总是一把推开我的,说什么公共场合注意影响的……” “那好,你自己要求的!”莫斐作出一副没有好气的神情,一把推开越千山,冷冷斜过去一个眼风,就要往前走。 “斐,我不是这个意思!”越千山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从后面拉住莫斐的手。 莫斐回过头,微微勾起嘴角,一副“还有什么事”的模样。 “斐,晚上7点,大家给你办了一个庆生聚会,不要迟到哦。”越千山笑着说。 “好。”莫斐点头。 “7点!不要迟到啊!别像以前那样又忙过时间了!”越千山特意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莫斐答道,他看着越千山。那神采熠熠的眼眸,上扬的嘴角,浑身仿佛散发着太阳般的光芒,让人迷恋着,不愿意离开。他忽然上前,捧住越千山的脸颊,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掠过唇角。 “谢谢。”他对越千山说,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转过身,快步离开。 谢谢你温暖了我。 谢谢你让我懂得爱。 谢谢你让我能够有这样一段快乐时光。 再见,越千山。 不,永别…… 基地的最深处,一道金属门在莫斐面前缓缓滑开…… 斐诺安之死 作者有话要说: 曲名:《绯红的华尔兹》 叶凯和艾莲娜站在一座荒废的院子里,在他们面前是一个一人高的时空漩涡。在一刻钟以前,叶凯亲眼目睹颜行歌亲手打开了这个漩涡,并闪身进了漩涡。 “不想一起去看看么?”艾莲娜的红唇浮起一抹诱惑般的笑容。 叶凯盯着艾莲娜的绿眸,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仿佛跨入一团浓重的黑雾中,当雾气散尽的时候,叶凯看到了极乐城熟悉的建筑。 “这里是?”他回头看艾莲娜,忽然发现艾莲娜竟然是游戏里惯常的刺客打扮,腰间别着的匕首折射着森然冷光。一低头,发现自己的t恤也变成了沉重结实的金属盔甲。 他们竟然“穿越”到了《世界传说ol》中?他环顾四周,不论是天空的色彩、建筑、还有浮动着魔法光芒的符文阵,都和他记忆中的无二。可是,他总觉得这和他熟悉的游戏世界有什么地方不同。 对了,是人。 极乐城应当是一个很热闹的地方。就算是凌晨,依然有许多玩家来往于传送阵。而他们现在所处的这座极乐城竟然空无一人,传送阵旁只有他和艾莲娜两人。 “极乐城。”艾莲娜回答,似乎洞悉了叶凯的疑问,她很快补充道,“不过不是你曾经熟悉的那个。这里是在奥丁“新”世界之前的“旧”世界。” 叶凯想起来两年前他还是一名普通玩家的时候,海拉曾经就《大圣者预言书》告诉过他——这个世界并不是一开始就是这个样子的。在这个可见的世界之前还有一个与之相似的世界,只不过被奥丁毁灭了。《世界传说ol》不过是曾经的“旧世界”的一件复制品。 那么,他们现在竟然落到“原本”之中了么? “这里……好像没有人……”叶凯走入极乐城的大门,原本应该站立着卫兵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 “不,并不是没有人……而是……”艾莲娜皱着眉头,她小心地观察着周围,似乎在戒备着什么。 “而是?”叶凯困惑不解地望着艾莲娜。面前的女人神色紧张,握紧了插在腰间的匕首,那个姿态让人想到一只警觉地,似乎随时要发起攻击的猫。忽然,艾莲娜一把推开叶凯,同时,双匕出鞘。 “叮——”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双匕架住了挥砍下来的长斧,溅起火花。来者是一名身形娇小的刺客,银色短髮,夸张的笑脸面具遮住了原本的面孔,看不出原本的面孔。 “烈天!你愣着干嘛!”艾莲娜的这声怒喝让叶凯勐地反应过来,此时的他已经成为了“烈天”,而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叶凯”。 “抱歉!”烈天一边说着,一面对着攻击艾莲娜的刺客狠狠来了一盾牌。盾牌强烈的冲击让那刺客被击飞出去。但是那刺客在空中竟然改变了方向,稳稳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单膝跪地,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还有一个!”艾莲娜说着,将双匕首向一个方向掷出。一个身影在空气中现形,慌忙躲闪艾莲娜的匕首。这也是一个带着笑脸面具的刺客,身形和第一个刺客相仿,连头髮都是一模一样的银色。 艾莲娜冷笑了一声,那两枚飞出的匕首顺着原路返回,重新落入她掌心。 “嘿!你的对手是我!”烈天闪身挡住了第一个刺客的路,用盾牌挡住刺客的第一击后,长剑对着那人重重砍下。 鲜红的液体溅到烈天脸上,淡淡的甜腥缭绕在烈天鼻间。 这是……血的味道。可是,怎么会呢?烈天有些不解,他忽然看到面前的刺客,捂着被砍断的手腕,殷红的液体从指fèng中渗下。地上躺着一只断手,保持着紧握匕首的姿势。烈天甚至可以看到截断面白森森的骨骼和那些血红青白的筋络。 他顿时后退了几步,胃里开始翻滚起来。 太像真的了…… 原来完全的仿真是这么噁心。 那个刺客忽然放开了流血的断手,仅存的一只手挥匕直取烈天咽喉。烈天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银色刀锋,竟然无力躲闪。 就在那个千钧一髮的瞬间,他看到艾莲娜的身影在那刺客背后闪现,随后银光一闪。 只听到一声如同风声一般的声音,鲜红的喷泉喷了他一头一脸。喷泉的源头是刺客的喉咙,看样子,那倒霉蛋的颈动脉被艾莲娜割破了。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身上竟然有这么多血,那鲜红的喷泉足足洗礼了他好几分钟才慢慢停息下来。烈天呆呆地抹了一把脸,满手鲜红。他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变态地方,没必要把杀戮效果做得这么仿真吧?”他一边狠狠擦着脸上的血迹,一边对艾莲娜抱怨。 第69页 “你觉得,这仅仅是仿真吗?”艾莲娜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挤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不是仿真……那是什么?”烈天听出艾莲娜话语之中似乎有所指,疑惑地停下手中动作,望向她。 ““伪真实”。”艾莲娜的唇有如被鲜血涂成,带着一股诡异的妖艷,她补充道:“我们来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这里就是什么样的。” “那这些人就是……”烈天的心中勐然闪过一连串想法。 这不是游戏的pk,刚才那一切是真实的……这些人不是npc不是玩家,他们死了的话就…… “这个世界的住民。他们的确是被我们杀死了,不会再復活了。”艾莲娜的语调很平静,她一边说着一边用一块手绢擦着她那沾了血迹的匕首,然后将染血的手绢随意往地上一丢。 “我……我们……杀人了?”烈天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颤抖地问。 现在极乐城刚进大门的地方,一左一右横陈着两具尸体。浓重的血腥味瀰漫在周围。 天哪!他叶凯当了二十多年守法良民,今天竟然杀人了。烈天难以置信看着自己的手,虽然刚才努力擦拭,可是掌心的纹路里还是残留下暗褐色的血迹。想起刚才鲜血喷溅在脸上的清醒,烈天还是感觉阵阵反胃。 “哦?竟然是他们。”他听到艾莲娜蹲在其中一具尸体边上饶有兴趣地说。他慢吞吞地挪了过去,尸体脸上的面具已经被艾莲娜掀开。他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瞥了一眼尸体的脸,可就是那一眼让他惊得跳起来。 这不是……血月的兔子双胞胎么? 他像安了弹簧一样从地上弹起,跑到另一具尸首前,一把掀开了笑脸面具。果然,和刚才那个一模一样的面孔。 不久前和他们交手并死于他们手下的就是在虚妄甬道中失踪的流氓兔子双胞胎。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并且,为什么要攻击他与艾莲娜? 烈天的胸间溢满了疑问,无人可以开示。 “这是怎么回事?”他严厉地盯着艾莲娜。看上去,这个女人的表情似乎并不惊讶。 难道……她是明知道还下杀手? 真是一个可怕的人。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烈天看着艾莲娜美艷不可方物的面孔,生生在心底打了一个寒战。 当斐诺安看到迎面而来的那个黑色身影的时候,不由得紧了紧手中的战锤。 “明知道结局还来阻拦么?不自量力的傢伙。”那人说着,稜角唇浮起一个冷酷的笑容。 “我必须这么做。”斐诺安淡淡一笑。 “真可怜。”那人挑挑眉,可是脸上却没有任何怜悯的神色,“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逃跑,跑得越远越好。” “这是我的使命,从一开始就背负的使命。就算知道会失败,我也必须去做。”斐诺安举起战锤,白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舞动,“我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你竟然也是……” “的确,你做的最错的事就是把我丢到这个世界。”黑袍的魔导师微笑着摊开掌心,冰元素在其中凝结闪烁。魔导师黑曜石般的眸子闪烁着莫测的光芒,左手的法书悬浮在空中,他的长髮与长袍被魔法之风撩动,若有若无的气流围绕着他周身。 “再见,斐诺安。再见,莫斐。”魔导师笑着,嘴里唱出一长串咒歌,那些冰元素瞬间化作冰箭,贯穿了斐诺安的胸口。 斐诺安看着自己的胸口,殷红的鲜血贯涌而出。他感觉到生命力的一点一点消逝。 真可笑,他只是海拉用一组信息制造出来的虚拟人,竟然也会死。 他究竟为何而生呢? 他只知道自己是因为海拉的“事业”而生。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一道没有任何情感的程序。 可是,他遇到了越千山。 那个如太阳一般散发着光辉与温暖的男人,那个几乎可以把他心中冰雪融化殆尽的男人。 当那个人说要退出他的世界的时候,他感觉世界都快要崩塌,天空阴霾,冰雪覆盖了天地。 他是一个为死亡而存在的人,死亡是他最终的结局。 他不能爱他。 而那个人回来的时候,他感觉世界似乎再次充满了阳光。 千山说:“我回来了。” 他说:“我明白。” 从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再也离不开那个人的笑容。 千山,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千山,对不起。生日宴……我去不了了。 千山,我……爱……你…… 寂寞月影 烈天飞翔在深渊无尽的夜空中。雪白的羽翼在身后有力的拍击着。他正处于深渊最北的极光岛上空,萧瑟的冷风掠过他的面颊,刺骨的寒意从盔甲的fèng隙钻进去,深入骨髓。他有一种随时会冻僵在空中的错觉。 他急促地唿吸着,尽管风声灌进双耳,他依然可以听到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声。咚咚,咚咚,声声锤击在他的脑海。 他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只能漫无目的地向某个方向飞。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暂时忘记。 他不敢闭眼,因为一闭眼,眼前就会浮现出双胞胎那对如玻璃蒙尘般无神的双眼。那失去光泽的眼眸直直地瞪着他,刺眼的红从眉心如蛛网一般向四周蔓延着。 当时,他从尸体旁边大叫着逃跑了。 他不敢相信,他们就这样死了。 而在一个多礼拜之前,他还和他们在一起说话、打怪。 看上去很胆小,可是却很勇敢保护弟弟的哥哥。还有喜欢说大话的冲动弟弟。 也许他不跟踪颜行歌,不被好奇心吸引跟随艾莲娜进入时空漩涡…… 或者……如果两年他不那么好奇,一定要寻找真相…… 不,更早一点。十年前,他如果不对颜行歌说去宛山旅行……如果不捡起那个金属蛋…… 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双胞胎不会死。颜行歌不会变成这副奇怪的样子。还有种种…… 不,这一切一定不是真的。 也许他只是在玩一个游戏。只是这个游戏做得太逼真太残酷,让人忘记了现实。但只要下了退出指令,他就和这些鲜血和死亡告别。 也许一觉醒来,所有都不曾存在过。他还是那个平凡的小职员,偶尔玩玩游戏,和朋友吹牛喝酒,和颜行歌斗智斗勇。这两年来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妄想。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他将双手在胸口前十指紧握,祈祷——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神,请让他从这个噩梦中醒来,让他回到平静的生活中。 神没有回应他的祈祷,耳畔掠过的只有风发出的空寂声音,有如悲泣。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下面的雪地,一抹鲜红,妖艷刺目。 那红是绽放在一个人身上的,那个人他认识——斐诺安。 原本如金线般的长髮此时也染了斑斑残红,散落在雪地上。冰箭深深没入斐诺安的胸口,殷红的鲜血顺着箭尾流淌。滴落,凝结成冰,好像最纯粹的红宝石。 黑衣黑髮的羽非零站在斐诺安面前不远处,法书保持着悬浮在半空的战斗姿态,指尖还有未散去的冰元素缭绕。 随着烈天的下降,羽非零脸上的神情清楚地呈现在他面前。那是和艾莲娜杀人后的样子如出一辙的模样。那对原本闪耀着笑意的温柔眸子此时瀰漫的是他所陌生的冷酷,还有漠然。 这个人……是谁?烈天心底咯噔一跳。 看到烈天后,羽非零脸色一变,一抹愕然的神色飞速从眼中闪过。 “小叶。”就是那么一瞬,那眸子中的冷漠忽然变成了他熟悉的那种温柔,仿佛迅速替换了一张面具。“你怎么会来这里?”他关切地上前想拉烈天,却被烈天一个闪身躲开了。 “你……你……杀了他?”烈天看了一眼地上一动不动的斐诺安,颤声问。 羽非零定定地看着他,似乎要从他眼中看出什么似的。良久,他轻轻出了一口气,沉默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烈天难以置信地看着羽非零。这还是他认识的颜行歌吗?来歷不明的艾莲娜也就算了。颜行歌可是和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啊!曾经的颜行歌一只兔子都没有宰过,可是现在竟然面不改色地杀掉了一个人! “说来话长。这里不安全,我回头慢慢告诉你……”羽非零一把拉住了烈天的手,再次被他狠狠摔开。 “不要碰我。”烈天摇头喊道,他向后退了几步,打开了背后的翅膀,准备起飞。面前的这个人带给他难以言状的恐惧感。 “小叶——你还不熟悉这个世界,一个人会很危险!”羽非零看到升上半空的烈天,连忙追了上来。 “和你在一起会更危险!”烈天在空中拔剑,剑尖缓缓下落,指着羽非零,“说了不要过来!别逼我动手。” 羽非零停了下来,他蹙着眉,表情急迫,看着烈天似乎要说什么。可是烈天没有给他说出来的机会,拍拍翅膀迅速飞远了。 烈天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或者他可以去哪里。他现在已经深刻地明白,这并不是他熟悉的那个过家家般的游戏世界。没有退出键,没有密语,没有地图没有好友系统,更关键的是,死了就是死了,不能復活。 艾莲娜和羽非零,他在这个世界唯二认识的人。可惜都被他抛下了。 这么说来他还是有够蠢的。 可是他又无法呆在他们身边,一看到他们他就会想起他手染鲜血的事实。这是比陷入一个陌生世界更加让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飞行剩余时间在一点点减少,他感觉背上的翅膀一点点变重。 听说有时候死亡能够终结噩梦,也许在他坠入深渊之后,他就能在另一个世界中醒来吧。 当飞行时间耗尽垂直下落的时候,他的嘴角甚至挂起一抹微笑。 “餵小子!找死也不是这样找的!”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在烈天脑后响起。随后烈天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深渊、星空、陆地乱七八糟地从眼前越过。身下重重一阵撞击,尘土瀰漫,他被丢在了地上。随后一张络腮鬍子的面孔映入眼帘。 一个拳头重重落在烈天的脸颊,把他打得眼冒金星。火辣辣的疼痛感顺着颧骨一直蔓延到太阳穴。他感觉鼻子中似乎有什么液体在流动,应该是鼻血。随后,那络腮鬍子伸出毛茸茸仿佛大猩猩一般的手,粗鲁地拉住烈天的领子,一把将他提到了半空中。 第70页 在这个高度,烈天得以和这个陌生人对视。那是一名彪形大汉,狮子般乱蓬蓬的棕色头髮像稻糙一样向着天空肆意生长,脸膛很黑,一脸络腮鬍几乎遮住了原来的样貌,身上套了一件脏兮兮的生锈的链甲。此刻他的一对牛眼兇狠地瞪着烈天。 “小子,新来的吧?”络腮鬍歪了歪脑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阵子烈天,松开了手,烈天才得以双脚落地。 烈天戒备地看着络腮鬍,没有说话,微微点了点头。 “新人都是这种表情。”络腮鬍哂笑,“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新……人?”烈天疑惑地问。 “啊,从其他世界过来的人。”络腮鬍说,“以前总是难得出现一个。不过,最近来的新人有点多……” “那么大叔你也是从其他世界过来的人吗?”烈天问。莫非,那些从他们世界中“消失”的人都来了这里? “啊,很久以前,我还是很小的时候吧。那个时候的事情基本都记不清了。”络腮鬍搔了搔头,他忽然反应过来似地瞪着烈天,不满地嚷嚷:“喂!我才不是大叔,我才三十岁而已啊!” “抱歉。那么……这位大叔,不,大哥,怎么称唿?”烈天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认真辩解的样子有些可爱,不由得笑了笑。 “纳加。”络腮鬍回答,不过他耸了耸肩:“当然,这是来这个世界后取的名字。我原本的名字已经忘了。” “烈天。”烈天想了想,报给对方自己的游戏id。尽管理智上已经认同了这并不是原来那个游戏世界,但他感情上还是很难把这里和他曾经生活工作过的那个世界相等同,所以报了游戏id。 纳加盯着他看了看,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在鬍子中闪闪发光:“走,我带你去我们的村子。”他说着,拍了拍烈天的肩膀。 他们现在处于西莲大陆的黄金戈壁。有如闪闪碎金一般的沙粒一直延伸到视线的深处,隐约可以看到林立横陈的残垣断壁,像是某个曾经繁华而又废弃的国度所留下的遗蹟。而纳加所说的村落正位于某个废弃的都市群中。因为长年使用而看不清原来颜色的帐篷随意地搭建在废城区的角落。一些和纳加差不多蓬头垢面穿着或部件不全的盔甲或者破衣烂衫的人三三两两站在路边,虎视眈眈地看着烈天。烈天感觉到他们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埕亮的盔甲、做工良好的盾还有锋利的长剑上。那种眼神就好像饿了三天的老虎忽然发现了一块肉。他们交头接耳了一阵,像一个圈一般慢慢地围了上来。 “嘿!看什么呢!这些玩意不属于你们!”纳加冲上前对着那些人拔出了腰里的一对短斧,示威式地挥了挥。不知道是惧怕纳加还是纳加手里的斧子,他们悻悻地对视了一眼,鸟兽状散去。其中有一个年轻人,临走时看了烈天一眼,那眼神里的阴狠贪婪让烈天不由得内心一震。 “他们来的时候和你都是一样的。”纳加在烈天身边淡淡地说,“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日子久了,人无一例外都成了鬼。” 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能够催生出这种眼神?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烈天心底里,不安和恐惧交织着。 “来吧,我带你们去见我们的头。”纳加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头领的帐篷其实就是一顶比其他帐篷稍大的帐篷,颜色看上去也没有那么久,勉强可以看到帐篷边角上快掉光的花纹。一个灰色头髮的身影背对着他坐着,从背后看,这个人的盔甲除了看上去旧了点,部件齐全并无损坏。和外面那些只残存了腿甲或者胸甲的乌合之众比,不知强了多少倍。 “我们又见面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背对着他的人转过身来。那是一个瘦长脸的汉子,乱蓬蓬的银色长髮在脑后随意扎成一个小辫,肤色有些黝黑,颧骨很高,两颊略有些内陷,深陷的眼窝中一对冷漠的深蓝双眼,高高的鹰钩鼻下,深深的法令文从鼻翼两侧延伸到嘴角,薄的仿佛两片纸片的嘴唇呈一字型咧向两边,嘴唇的周围是一片青青的胡茬。这个人竟然是两年前离开游戏的——寂寞月影。 生命之源 “这是一个和我们过去的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在听完烈天来此一系列的遭遇之后,寂寞月影平静地说,“公平、秩序、道德在这里都不存在。” “那……存在的是什么?”烈天犹疑地看着寂寞月影。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告诉月影这些事,也许他所遇到的一切比之前所有加起来更加离奇,而这些离奇郁积在心中,需要有一个人和他一起分担。 “弱肉强食。你必须比别人强,这样才能活下去。”寂寞月影说着站起身,忽然解开了胸甲,在胸甲下面,一条银链悬着一个散发着辱白色光芒的球状坠子。细看,那坠子似乎是各种元素粒子聚合而成,光华流溢。 “这是什么?”烈天想伸手去触碰,却被寂寞月影阻止。 “我们的生命之源,我管他叫能量珠。”寂寞月影淡淡地说。在烈天身旁的纳加也从盔甲里取出了另一枚球状坠子,只是他的坠子远没有寂寞月影光芒旺盛,甚至有些发灰。 “自从我们进入这个世界之后身上就多了这个东西。”寂寞月影重新穿好胸甲,“这玩意里储存着我们的生命力,光芒越亮代表着生命力越旺盛。我们必须在它完全黯淡下去之前不断补充能源,才能保证我们能继续活下去。” “而补充能源的方法只有一个,夺取别人的能量珠。”纳加的话如一记重锤敲在烈天心头。 “所以……双胞胎才会袭击我和艾莲娜?零才会杀斐诺安?”烈天倒抽了一口冷气。如果一个人活下去的前提是建立在一个或者数个人的死亡之上,想到这里,他觉得胸口沉闷透不过气来。 忽然他感觉胃里一阵烧灼,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炙烤着。烈天忍不住弯下了腰。紧接着那灼烧感慢慢蔓延上食道、喉头,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涌出。这异物感让他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对着地干呕。 一枚光彩夺目的能量珠落到了地上。烈天捡起能量珠,那珠子通体呈火红色,表面有缕缕金红色的光芒波澜一样浮动着,仿佛燃烧着的火焰。 “把自己的灵魂捧在手里的感觉很奇妙吧?”寂寞月影走到烈天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记住它最初的光芒和色泽吧。因为随着他人能量的补充,它的颜色会逐渐消褪,最后变成苍白。” 烈天怔怔盯着掌心中的火焰般的珠子,良久,他把珠子收到了盔甲内衣服的袋子里,他目前唯一能够储存东西的地方。 尽管深渊的天空是永恆的星空,可是黄金戈壁这一片地域的天空却是异常接近白天。淡紫罗兰色的天幕中悬挂着一颗巨大的火红色恆星。恆星发出的光芒折射在一望无际的沙海中,远远望去像一地碎金。这颜色会让他想起斐诺安的金髮。他记得第一次见到斐诺安的时候他们都还是小号。金髮飘扬的牧师站在高大的银髮圣堂武士身边,一柔一刚,那两人就好像水墨淡彩与浓烈油画的相遇,占尽了天地的所有色彩。尽管在此之前他一直怀疑斐诺安曾经在两年前颜行歌消失的时候做过什么,可是斐诺安已死,这一切疑问都已经无从解答。 如果,斐诺安真的是让颜行歌消失的“元兇”,自己会杀他么?假设,这一切发生在一个杀人也无需“偿命”的世界之中。烈天忽然在心中问自己。 如果不需要负责……那么,就杀了他吧?心底一个声音细细地说着。这个声音让烈天很害怕。 一个人不违反“规则”,有时候并不能说明他是一个好人,往往是因为他害怕被“规则”制裁。 可悲吗?你当了半辈子“好人”忽然发现,这一切不过是你权衡了得失之后做出的“最佳利益选择”。道德是最不值得推敲的东西。 烈天赶紧抑制自己继续向下想的念头。他用力摇摇头,想把这个可怕念头从脑海中去除。 不对,你没有资格结束他人的性命。就算所有人都一起做一件事,也不能作为这件事一定是正确的证据。烈天紧紧捏住了拳头。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他一定要离开这里。不然迟早有一天,他会变得和那些人一样麻木残忍,他看了一眼远处墙角里三三两两不怀好意盯着他的人们,心底又打了一个冷战。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冲着他的方向过来。 等到那个人走得近了些,他才看清那人的样貌。那是一个不过20出头的青年,微卷的短髮,脸上有些脏,一双琥珀色的瞳会让你想到某种猫科动物。那眸子中闪烁着的贪婪阴狠让烈天勐然想起,这是早上曾经围住他的其中一个人。只见青年的一只手垂放在体侧,另一只手可疑地背在身后。 “你找我有事吗?”烈天不由得暗自戒备了起来,但是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装备不错。”青年咧开嘴笑起来,露出黑黄的牙齿。他一边说着,仿佛不经意一样地凑上来,伸出那只垂放在体侧的手,仿佛要摸烈天的肩甲一样。而就在那个瞬间,他背后寒光一闪,一把短剑就向着烈天没有盔甲仿佛的喉咙刺来。说的迟那时快,烈天一把抓住那青年握剑的手腕,随后屈膝冲着对方腹部一拱。青年就蜷缩着倒在了他的脚下。虽然那一下他并没有用全力,可是这身铁傢伙的重量摆在那里,哪怕是轻轻撞一下对只着残缺不全链甲的青年来说都是不小的重击。 “我不想杀人,可是并不代表,我就会任人宰割。”烈天低着头看着捂着腹部呻吟的青年,不带任何感□彩地说。 “我错了,我不应该不自量力地袭击您……请饶了我吧!”青年蜷缩着身体艰难地爬起来,俯在烈天脚下,不住求饶,拱起的背嵴,瑟瑟发抖。 也许有的人会因此感受到凌驾于他人的满足感,但是烈天却从不是这样的人。青年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让他觉得不自在,他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可是他退一步,青年就爬着向前一步。 “得了,又不是封建社会,别动不动就跪。”烈天皱眉。 “请您务必要原谅我刚才的鲁莽。”青年没有抬头,语调带着恐惧的颤抖。 “我原谅就是了!”烈天哭笑不得地就要去拉青年的胳膊。此时,青年也应声抬起头来,猫眼中露出一抹笑意。等烈天感觉到笑意中的不对劲时,那闪着森冷光芒的短剑锋芒已经距离他的咽喉不到两寸。 第71页 他几乎可以感觉到锋利的剑尖滑开了咽喉的皮肤,冰冷的触感侵蚀了他的整个骨髓。那是死亡的感觉,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他竟然近在咫尺。他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也看不到周围的景象,在他的眼中只剩下那柄迫近的短剑,还有短剑主人脸上得意的笑容。 如果他在这里死了,“现实”中的他也跟着死了吗? 人死了之后会是什么感觉呢? 他忽然想念起颜行歌起来,想念颜行歌的容颜,颜行歌黑曜石般闪闪发光的眼眸,还有颜行歌提琴版悠扬动听的低沉嗓音。 他想像着颜行歌突然出现,一个火球将面前的人轰个稀烂。 但是他知道这仅仅是希望,颜行歌并没有跟来,他不可能出现。 没想到,他们的故事最后这样一个荒诞的方式结尾。生活片被硬生生按上了魔幻片的结尾,真可笑。不过很快他也不会为此感到好笑了吧?从来担心后人嘲笑自己的都是活人,真正的死人才不会关心这些。 只是,如果真的这样死了的话……好不甘心哪…… “去死吧!”青年狰狞地笑着,不过很快他的笑容僵住了。因为一支晶莹细长的冰箭深深地穿透了青年拿剑的手腕。青年吃痛,短剑顿时掉到了地上。 颜?真的是你?你竟然来了?烈天惊讶地看着那枚冰箭。心脏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知道胸口的地方在燃烧,那熊熊的火焰几乎让他无法唿吸。他急忙向冰箭射来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名银髮女魔导师,不是颜行歌。 心中的火焰瞬间熄灭,冷却。仿佛从云端狠狠摔落。 “格尔,你忘记了老大“不许自相残杀”的规矩吗?”女魔导师的语调很平和甚至有些温柔。不过那名袭击烈天名为格尔的青年脸上顿时写满了恐惧,不同于刚才为了矇骗烈天而装出来的恐惧,那是真正的恐惧乃至——绝望。 一切就在那一瞬间发生。格尔的身体中忽然炸开一团火焰,瞬间格尔燃烧成一个火人。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饶了我吧——救命呀——求求你——”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顿时响彻在这个简陋沙漠村落的上空。 格尔拖着燃烧着火舌的身体求救似地向周围的人跑去。可是围观的人只是恐慌地退后躲避,没有人伸出援手。每个人的眼眸中没有同情,只有——深深的恐惧。 很快,格尔变成了一团人形的灰烬。在灰烬之中,一枚灰白色的能量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烈天看到周围人的视线都集中到能量珠之上。那些人直勾勾地盯着能量珠,甚至有人喉头微动,像是在咽口水。 那个银髮的女魔导师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踱到人形灰烬旁,拾起能量珠,举起来大声说道:“格尔违反规定袭击同伴,就地正法。作为惩罚,他的能量将被大家平分!”说着她捏碎了手中的能量珠。银色的珠子顿时化为无数微小的银灰色粒子,萤火虫一般向四周散去。在场的所有人贪婪地仰起头对着银灰色的粒子张大嘴,仿佛一只只等待着甘霖的青蛙。 烈天犹豫了一下也学着在场其他人的样子,张开了嘴。 一粒小小的粒子飘进了他的口中。他顿时觉得胸口似乎一热。他悄悄掏出他的能量珠一看,火红的珠子上,一点白斑尤为显眼。 黑色魔导师 “有点不习惯?”寂寞月影的声音在烈天背后响起。烈天回过头,看到寂寞月影那张严肃的面孔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意:“很快你会习惯的。” “你知道……要怎么离开这个世界吗?”烈天觉得喉头干涩。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地上那具人形残骸上飘起的缕缕青烟,心底深处又被狠狠刺了一下,连忙把眼神转向寂寞月影的脸上。 “别傻了,这不可能。”寂寞月影的蓝色眼眸中闪过一抹阴影,他长长嘆了一口气:“我们回不去了。”他说着,垂下了头,低声嘟哝:“我还有水银,试过了各种办法……一无所获……”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女魔导师身上。烈天猜想,她就是月影口中的水银。 似乎感觉到月影的眼神,女魔导师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那是一个五官柔和的年轻女子,银色的长髮束在头顶,随着步履左右摇晃。她看到烈天,露出一个微笑:“你好,我是月影的妹妹,我叫水银灯。” “我好像听到你再说想离开这个世界?”水银摇摇头:“你最好放弃这个念头。因为两年来,我和哥哥尝试了各种办法,但是都失败了。” “可是……的确有人回去了。”烈天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颜行歌的面孔。并且,那个人还能自由地穿梭于这两个世界,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只见月影兄妹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那个人叫颜行歌。”烈天看着月影兄妹脸上的茫然神情,解释道:“月影,你还记得吗?原来魔族血月的偷袭之神羽非零,后来天族众神领域朱雀军团的冰炎。” “原来……他们是一个人。难怪那个时候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月影脸上的神情凝重了起来,“在这个世界,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称谓——黑色魔导师。” “黑色魔导师?”烈天皱眉。 “没错,带来死亡的黑色魔导师。他从来不和任何人为伍,他出现的地方就横尸遍野,传说没有人能够从他面前活着离开……”水银喃喃地说。 “那么,你们怎么会知道黑色魔导师就是他?”烈天问。 “因为在他成为黑色魔导师之前,我和哥哥曾与他碰过面。他那个时候的状态可不比你好多少。”水银撇嘴。 “我曾经劝他和我们一起行动,起码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保障。但是他拒绝了。后来……差不多就几个月的时间吧,我们就听说了黑色魔导师的事情。”寂寞月影补充道。 “你确定他成功回到了现实世界?”水银的眸子中熠熠发光,她一把握住烈天的手腕,问道。 “是的,两年前,他失踪了,除了我,在“那个世界”里没有人记得他的存在。不过两年以后,我再次遇见了他。”烈天说。 “等等,事情应该不止那么简单。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整个过程中,你的身边应该发生了很多事情吧?”寂寞月影问。 烈天点了点头。 “能不能……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告诉给我听?也许,真的有可以回去的办法!”寂寞月影的眼中闪烁着不可抑制的兴奋。 血族末裔在雪地里已经走了很久,那是一片广袤无边的雪原。零星可以看到几株被积雪覆盖树冠的雪杉,还有折射着光滑的巨大冰岩。雪很厚,积雪一直埋过他的脚脖子。尽管他已经用长剑作为拐杖,但是这几乎对提高他的前进速度没有多少帮助。他哈哈地喘着粗气,吐出来的热气迅速弥散在空气中。 他摸出胸甲里的那枚能量珠,那珠子的光芒看上去有些黯淡……看来他需要“进食”了。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周。 两周以前,他远远尾随着端木修来到购物广场,看到端木修手上有个银色的东西闪了下,随后空中就出现了巨大的黑色旋涡。他看到了黑洞吞噬了端木修。他本能地冲着端木修消失的方向跑过去,结果也被黑洞吞噬了。再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个鬼地方了,周围只有他一个人。 他用了整整三天大致搞清楚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进入了一个和《世界传说ol》相似的世界。不过这个世界既没有npc也没有阵营。每个人都有一颗能量珠,能量珠的能量会消耗。补充能量的唯一方法就是夺取他人的能量珠。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杀戮世界。 他听到远方有一阵细微的声音,左右环顾之后。立马一个利索的滚翻藏身到一块岩石后。 那是一个女人,原本鲜艷的桃红色法袍此时看上去又脏又旧。她跌跌撞撞地走在雪地上,不时地看着身后的方向,仿佛一只惊恐的兔子。 女人在血族末裔藏身石头旁不远处停了下来。 “水精灵召唤。”她张开掌心,一枚法珠悬浮在上空,陡然发出幽蓝的光芒。伴随着她的声音,一个巨大的身影在她身后出现。那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人形召唤兽,水精灵宝宝的最终形态。显然,这个女人是个高级召唤师。 血族末裔握紧了剑柄。难道,她发现了自己? 魔法之风鼓起她的裙摆,紫色的光弧聚集在她掌心,凝结成一枚光球。 尽管处于冰天雪地,血族末裔的头上还是渗出了汗珠。他屏住唿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女人的方向。 “腐蚀!”女人手中的光球朝着她来的方向飞速袭去。只听到一声惨叫,一个灰色的影子在雪地现了身,那是一名刺客。光球只擦到了他的手臂,最后打在雪地中溅起一阵白雾。 “该死!”刺客骂了一句。 “水精灵!”女人命令道,她背后的人形召唤兽动了起来,一排冰箭向着刺客的方向射去。刺客就地一滚,狼狈地躲过了那一排冰箭。 “如果你识相的话,就滚回去!”虽然女人的语气很强硬,但是血族末裔发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她在害怕。 “阿金!到你了!”刺客忽然对着空气喊了一句。 “什么?”女人的神情一阵紧张,她似乎感觉到什么似地回过身,在背后突然现身的另一名刺客让她粹不及防。她看着冰冷的fèng纫向着她刺来,无力躲闪。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亡命当场的时候,那匕首掉在了雪地上。一把长剑从那名叫阿金的刺客背后捅出。然后长剑勐地一拔,鲜血如喷泉一般从创口涌出。刺客缓缓倒地,露出背后高大的黑甲战士,面孔藏在黑色的金属头盔中,只露出一对血红的眼眸。 烈天终于说完了这个冗长的故事。海拉和奥丁,这两个傢伙似乎无所不知,但是他们却从不肯完全吐露。他们似乎在进行着一场斗争,斗争的关键点就是thekey。而身为thekey的他却一筹莫展,根本不知道这串字符的意义所在。还有十年前的宛山之旅,分隔,重逢,然后再分隔,再重逢。只是重逢以后发现,那个自以为很熟悉的人身上竟然多了很多陌生的东西。 烈天大口地灌下一口水,帐篷里的沙漏还在流逝,明明只过了1个多小时,可是他觉得简直有一生那么漫长。 第72页 “海拉……奥丁……”寂寞月影用剑在沙地上写上这两个名字,然后在两者中间打了一个问号,“你是说海拉和已经被消灭的“神”罗伊是“旧世界”的管理者。奥丁篡夺了世界的管理权,并在原先毁灭的世界基础上建造了“新世界”,并且成功地在所有人脑袋里灌输了他们生活在“新世界”的一切?不甘心的海拉在“新世界”中营造了以旧世界为蓝本的模拟世界——世界传说ol?” “从目前所得的信息看来是对这样的。”烈天点头,尽管海拉和奥丁的说法有许多矛盾之处,但对于这一点并没有太大的分歧。 “不对。”寂寞月影摇头。 “什么地方不对?”烈天问。 “很多地方有信息矛盾。”寂寞月影说,他抬起头看着烈天,目光灼灼:“第一,海拉和奥丁都说旧世界被毁灭了,那么,我们现在所处的又是哪里?第二,假设这里是残存的旧世界,那么海拉应该有管辖权。那么为什么他会任由黑色魔导师杀了心腹助手斐诺安?第三,这是最关键的,黑色魔导师羽非零……” “零?”烈天疑惑道。 “没错,他身上发生的事。”寂寞月影用手指轻轻敲着剑柄:“从表面上看,他的失踪像是奥丁所为。因为他记忆力残存真正世界的影像会对虚拟世界带来不稳定,而这直接对现有世界的管理者奥丁带来麻烦。可是仔细推敲,颜行歌失踪之后,真正的得益人是谁呢?你被奥丁的“手下”追捕,这个时候海拉像一根救命稻糙一样出现了,你几乎没有任何选择,只能投向他的阵营。”寂寞月影嘴角露出一个笑意,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奥丁除掉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而海拉却得到了你——thekey。但是,既然世界秩序的管理者奥丁能够轻易让颜行歌消失,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把你捕获呢?况且,追捕你的人一定是奥丁手下吗?会不会有别的可能?” “别的可能……”烈天的神色逐渐严峻起来,“你是说……一开始就是海拉自导自演了那一幕,目的就是让我自己走入他的麾下?” “这只是一种推测而已。还有,黑色魔导师,啊不,重新出现的颜行歌曾对你提过这里吗?”寂寞月影问。 “不,没有。他看上去和以前一样,如果不是因为那天我跟踪他,也不会发现这里……”烈天摇摇头。 “他的立场究竟是什么呢?拼命杀戮,夺取能量,仅仅就是为了突破障壁回到过去吗?”寂寞月影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可是他既然已经回去了,为什么又要回来呢?疑点,太多疑点了。”他说着用剑尖把地上的字抹去,无意识地划着名。 “哥哥,不好了,”水银灯急急忙忙跑进帐篷,脸色煞白,“有人袭击村子!” “是谁?我去看看!”寂寞月影勐地站起身。 “是……”水银灯看了看烈天,轻声说:“黑色魔导师。” 本作品由私享家娱乐综合论坛与您分享! 更多精彩内容,敬请登陆:http://.sixiang-jia 杀戮的华尔兹 血红的魔法书上瀰漫着黑色尘雾,黑色的巨大羽翼笼罩着黑衣黑髮的魔导师,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抹浅笑。他扬手,漫天火雨如流星般落下,大地顿时绽放无数红莲,火势蔓延,生灵涂炭。然后他俯冲,下落,游弋人群,甩出一串火球或者冰箭,从没有人可以让杀戮如此优雅,宛若一曲华尔兹。 “黑色魔导师过处,血流成河……”水银灯喃喃说着,尽管在这里已经经歷了无数杀戮,然而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被眼前的景象所惊骇。她发现在与那幽深如黑洞的眼眸对视的时候,她浑身战慄,使不出任何法术,只能眼睁睁地看到冰箭朝着她胸口而来。 “叮——”清脆的撞击声,一个人影从斜刺里闪出来,他左手举起的金属盾挡住了冰箭的冲击。红髮的圣堂武士挡在水银的身前,丝毫不畏惧地仰头看着空中施法的身影。 “颜,快住手!”烈天对着那个身影喊。 黑色的魔导师住了手,他缓缓地降落到烈天面前。在他的目光投射到烈天脸上的瞬间,杀戮时刻的冷淡与戏嚯瞬间变成了温柔。可是这种温柔却让烈天内心更加不安和刺痛。 “你究竟在做什么?”烈天质问。 “找你。”羽非零的回答很干脆,他说话的时候甚至带着一种愉悦而欣喜的意味,这种神情和地上的尸体形成鲜明对比。 “你就是这样找我?”烈天不知道他此刻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他必须依靠深唿吸才能保持脸上的平静。他觉得在他和颜行歌之间有一条鸿沟正在形成。 颜行歌看着他没有说话,他似乎是想上前抱烈天,却被烈天闪过。烈天一把推开颜行歌,径直向着一个方向跑去。然后他在一个地方跪坐了下来,在他前方静静躺着一个人,那是个络腮鬍子的大汉。烈天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人——纳加。 …… “小子,新来的吧?” …… “喂!我才不是大叔,我才三十岁而已啊!” “抱歉。那么……这位大叔,不,大哥,怎么称唿?” “纳加。” …… 此时纳加深棕色的眸子失去了平时的光彩,无神地望着天空,脸上残存着斑斑血迹。烈天缓缓伸出手,帮纳加合上眼皮,然后站起身,沉默地走到羽非零面前。 举手,挥拳。一个右勾拳狠狠落在羽非零的脸颊上,巨大的力量让他踉跄倒退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一道鼻血顺着他的左鼻孔流了下来,而他只是毫不在意地用袖子擦去,依然温柔地看着烈天。 “这个人救过我……你杀了他!”烈天并不解气,一把抓住了羽非零的衣领,高高扬起拳头。 “如果你要杀了我给他偿命,我不会还手。”羽非零平静地看着他,他知道对方没有说假话。那个傢伙的眼神里写着——就算你马上用剑刺穿我的心脏我也不会躲闪。 可是……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烈天盯着羽非零,拳头几次捏紧又松开。就算把那傢伙打得满地找牙又怎么样,这已经不是小孩子的游戏了,他们在真正经歷着生和死。死去的人不会再復活,这是一场真实游戏。 他看着羽非零,不,颜行歌。面前的人熟悉又陌生,他究竟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拳头最终没有落下去,他甚至松开了羽非零的衣襟。喊出这句话几乎用尽他全身的力量。 “跟我走吧。”低沉的生意依然温柔悦耳,微凉的手指轻轻落在他的脸颊上,沾满鲜血的双手竟然不带一丝血腥气,甚至散发着淡淡甘香。 “不!”烈天用力摇头。 “那我就把这里人都杀光。”对面的人笑了,依然是那种温柔的眼神,仿佛谈论的不是收割生命,而仅仅是摘取一朵犹带着露珠的玫瑰。他说着背后的巨大黑翼缓缓展开,巨大的威压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延展开来。 冰冷、黑暗,犹如置身看不到水面的深潭。恐惧、绝望、疯狂……一系列情绪如跗骨之蛆般从身体的各个fèng隙涌入,冲击着神经。那是死亡的感觉,犹如地狱,不,那就是地狱。 而在此时烈天忽然由心地升起一丝无望,这种无望使他几乎失去了周身的气力。战意、决心、希望,一切光明都几乎从心中消褪。他感觉他的意识在黑色深潭中央挣扎,几乎要沉下去的时候,一丝暖流忽然流入心中。他勐然从幻觉中醒来,发现羽非零握着他的手,他们感觉得到彼此的体温。在失事的电梯里、在虚妄甬道无边的黑暗中,那个人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暖流暗涌。 他看到在羽非零巨大的威压下,周围的人痛不欲生。巨大的绝望和恐惧让有些意志薄弱的人开始用头撞地。 人群中只有一个人和他们一样保持着站姿,那是寂寞月影。他以长剑为支撑,勉强地站着,尽管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汗珠,他依然坚定地和羽非零对视。 “够了。”烈天哑声道。 “什么?”羽非零笑盈盈地望着他。 “够了,我跟你走,住手吧。”烈天低声哀求。 就在那一瞬间,那死亡的威压消失了。 “那我们走吧。”羽非零并没有松开紧扣烈天的手指,他转向烈天,温声说道。 烈天苦涩地点头。 “等等,”两人身后有一个声音响起来,寂寞月影开口。 “哦?”羽非零回头,微笑挑眉。 “黑色魔导师,我们终会有一战的。”寂寞月影的神色没有办法畏惧,甚至带了几分豪迈。 “好,我等着那一天。”羽非零点头。 那是一片人迹罕至的雪原,满目苍茫的白色中,有两个小黑点缓慢地向着一个方向移动着,那是两个人。前面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盔甲的战士,连面孔都隐藏在头盔里面。在他身后几步远,一个桃红色法袍的女人踉踉跄跄地跟着他。 “你跟着我做什么?”血族末裔停住了脚步,他没有回头。 “你救了我不是吗?”女人说道,那个女人的嗓音很好听,带着微微的清新和甜腻,让人想到午后冰激凌店里的奶茶。 “我只是要“进食”,而那两个倒霉蛋刚好撞上了刀口罢了。”血族末裔淡淡地回答道。 “那你为什么不连我一起呢?”女人说。 “你的能量太弱,我没兴趣。”血族末裔的回答里充满了冷淡的意味。他以为女人会就此离开,不过那个女人却不依不饶:“带上我,你没有坏处。” “也没有好处。”血族末裔冷哼一声。 “我知道怎么去圣地。”女人提高了音调。 “圣地?”血族末裔挑眉。 “传说圣地有一扇门,通过它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女人的语调里带了几分诱惑,“难道你不想回去?” “暂时不想。”血族末裔的目光望向远方。在他回去之前,他要找到端木修才行。 “请你带上我吧……就当是把我作为“储备粮”也行。这里再走上几天也难得碰到几个人,如果那个时候能量珠告罄了,你可以杀了我。”女人的语调再次软了下来,有些哀求的语气。 第73页 “条件呢?”血族末裔转过身,虽然衣衫已经脏旧不堪,但是女人的脸还是非常干净的,头髮也整理得很整齐。 “让我跟着你直到走出这片雪原。”女人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抹狡黠。 “成交。”血族末裔对着女人点了点头,“你的名字?” “伊娜。”女人的嘴里吐出两个字。 “真名?”血族末裔有些惊讶。 “是啊,名字不过是个代号不是吗?真名假名又有什么区别?”女人说着,轻轻一撩棕色的捲髮,尽管样子狼狈之至,举手投足还是带着一股难以抹灭的风情。 “血族末裔。”血族末裔的回答依然很简单。 听到血族末裔并没有报真名,伊娜脸上掠过一抹失望,不过很快恢復正常的神情,她向前两步,与血族末裔并肩,露出一个有些俏皮又有些无奈的笑容:“我是两周前来的,你呢?” “差不多。” “真是倒霉透了,好不容易有个假期。我只是去商场逛街,没想到竟然碰到这种事情。这真是个鬼地方,我有时候真希望能够一觉醒来发现一切不过是一个噩梦……”她说着向着血族末裔的方向靠了靠,伸出手掌用嘴呵气取暖,左手无名指上一枚明显比她手指略大的戒指随着动作微微晃着。戒指上镶着一枚黄色的石头,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光元素。 “这不是召唤师应该戴的魔法戒指。”血族末裔的眼神落到了戒指上。 “啊,好像是吧,反正我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伊娜打量了一下散发着淡淡金光的戒指,补充道:“一个牧师。” “是吗?”扒死人装备的事情他见怪不怪,血族末裔的目光缓缓从戒指上移开,看着雪原深处:“对了,你刚才提到圣地,你确定能找到它么?” “当然,我有地图。”伊娜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让我看看。”血族末裔对伊娜伸出手。 “它在这里。”伊娜指着自己的脑袋,笑得很狡黠,她顿了顿说:“我把它放在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抢走的地方。” “带我去圣地,作为条件,我会帮你“捕食”。”血族末裔的语调依然不带任何感情。 “你不是不想去吗?”伊娜微微眯起眼,企图从血族末裔的双眼中刺探出什么,可惜那血色的眸子没有任何波澜。 “现在想了。”这是他的回答。 回家与出征 尽管已经走了很久,可是在烈天的视线范围内依然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金沙。那身防御功能极强的盔甲此时顿时成了累赘,他觉得再闷下去,他都能熟了。终于他一屁股坐在一个沙丘后面,伸长双腿,歇息起来。 头盔被甩在一边,脱了最外层厚厚的钢甲,只剩下贴身的衣物。烈天用手扇着风,可是无奈地发现这样似乎更热了。于是他勐一抬头对着脑门上盘旋的“乌鸦”嚷道:“滚下来!” 随后他听到一声轻笑,巨大的黑羽收拢消弭无形,一个黑色的身影轻轻在他面前落下。黑髮的魔导师在他面前单膝跪下,鼻子几乎和他的脸贴上。 “有何吩咐?”话语的内容听着恭敬,可是那句末微微上挑的语调怎么听着都像是调戏更多一些。 “给老子弄点风出来!”烈天瞪着羽非零,没好气地说。 “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搭理我呢。”羽非零的嘴角轻轻向上勾了勾,血红的法书翻开,一阵凉风徐徐而来。 “我……”烈天低着头,咕哝了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微凉的指尖轻轻触及他的额头,突如其来的触感让他勐地一跳,不由往回瞥了一眼,却被那黑曜石般的眸子吸住了全部视线。那深邃的黑让人拔不出目光,如沼泽一般让人沦陷。他感觉到胸口的地方突突乱跳,脖子微微烧起来。真该死,不就是副好皮囊吗,为什么每次看到还是会心神不宁,烈天在心底抱怨着自己的“色迷心窍”。 “你头髮遮了眼睛。”羽非零轻轻说着,拂开了一缕挡住烈天眼睛的红髮。 烈天垂下眼睛,不敢和那光彩夺目的眼眸对视。他只能感觉到那个带着淡淡甘香的气息在接近,温暖柔和的气息喷在他的发梢,那微痒的感觉让他唿吸紊乱,乃至微微颤抖。 “小叶,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颜行歌,从未变过。”低沉而温柔的话语在耳边呢喃,有力的手臂环住他的肩膀。 他双手紧紧插入沙中,在这个瞬间他勐然发现,不论包裹了多少层的伪装,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都会粉碎殆尽。 总有那么个人让你无法设防甘心沉沦,就算是毒药也能当做蜜糖饮下。 烈天闭上了眼睛,轻轻靠在那人颈侧。可是那人杀戮的身姿却如慢镜头般一遍又一遍在眼前晃动,黑色的羽翼下,火光沖天,血流成河。冰原上冰箭穿胸的斐诺安,还有纳加永不瞑目圆睁的双眼,还有许多并不知晓名姓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如一把尖锥,凿着烈天的内心。 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一定要通过杀戮才能活下去呢?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未来也要走上踩着尸骨前进的道路? 他的手指紧紧攥紧羽非零的法袍,不知道是因为难过还是恐惧,背嵴微微颤抖起来。 “我们回家。”羽非零抚摸着烈天的头髮,犹如抚摸一只大猫。 “回家?”烈天木木地重复了一下这句话,不解地抬头看对方。 “离开这个世界,回我们来的地方。”羽非零抱紧了烈天,柔声说。 “好。”烈天轻声应道。 与此同时,在与“旧世界”极度相似的游戏空间中,虚妄之海上,一艘黑帆的白骨战船幽灵般地缓缓前行。银髮的美少年站在最高的桅杆之上,俯视着甲板上密密麻麻聚集的人群,缓缓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容,然后轻轻跃起,猫样轻盈矫捷地落在船头。 “各位——”他环视着人群,开口:“想必大家在出发之前已经明白我们的目的地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从这艘船进入迷障开始,我们将进入“旧世界”。你们接下来的路一定不会好走。你们会有人受伤,会有人死亡。你们会不得不去做许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但是,请记住,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全人类的未来。” 白骨战船悄然无声地驶入一片迷雾,那是通往“旧世界”的雾之通道。船上的每一个人都没有说话,悲壮的气氛瀰漫在他们中间。 “餵老花,那里,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呢。”小鸟对着身边的花擦擦惨笑。 “别整天死啊死的好不好,老子pk存活率很高的!”此时的花擦擦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妖召唤师,他临行前拜託了海拉还他“男儿身”。因为他说他不想真的阵亡的时候还是个人妖。与他有相同情形的还有若干“人妖众”。 “花哥哥,你死了我会给你殉情的。”同样恢復了真正性别外貌的捲心菜对着花擦擦一脸认真地说。 “死小鬼,少乌鸦嘴了,你家花哥哥神勇无敌,哪那么容易死?”花擦擦重重敲了一下捲心菜毛茸茸的脑袋,撇嘴。 “花哥哥,你终于肯承认你是我家的啦?”捲心菜眨巴着小鹿斑比一样的眼睛看着花擦擦。 “我有说吗?我对小鬼才没有兴趣咧!”花擦擦抬起下巴,鼻孔里哼了一声。 “你说了!”捲心菜嘟起嘴,不满地嘟囔:“而且我早不是小鬼了。我已经成年了好不好!” “成年了也是小鬼!” “我要是小鬼你就是大叔!” “什么!!!你说我……说我大叔?看老子不抽你筋扒你皮!” “大叔!就是大叔!大叔的心,大叔的身,大叔的声音,大叔的外貌,永远的大叔,一辈子大叔!” “死小鬼!我和你没完!” “别吵啦!”一张猥琐的小鬍子脸凑了过来,再见亦是炮友带着招牌贱笑站在花擦擦和捲心菜之间。 “一边去!”捲心菜和花擦擦异口同声地说。 再见亦是炮友很委屈地蹲在角落画圈圈起来:“每次都欺负我!” “行了,你们也差不多消停一下。”小鸟平静的声音响起来,“我们讨论一下一会的行动方案。” 小鸟话音刚落,花擦擦、捲心菜还有再见亦是炮友瞬间向小鸟的方向聚拢过去。 “我不知道这个海拉说的东西有几分真假,他说的那些什么拯救全人类我也没有半点兴趣。之所以参加这次行动,我想我们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找叶凯。”小鸟沉静的面孔上带着坚韧,微风吹拂着他束着的银髮。 “叶凯这小子还真是爱惹麻烦。”花擦擦无奈地笑了笑,“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是我们兄弟。” “还是我老大!”捲心菜补充道。 “其实我原本不想去的……”再见亦是炮友刚低声说了个开头,忽然看到小鸟扫过来一个棱利的眼风,连忙改口:“不过为兄弟两肋插刀万死不辞!” “我们一会进去只管找叶凯,找到了就赶紧撤!”小鸟低声说道。花擦擦几人点了点头。 就在小鸟几人“密谋”的同时,船上有一个人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眉头紧锁,抿着嘴,一言不发。 “千年,斐的事,我很抱歉。”银髮的少年走近了那个人。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千年没有转身,而是缓缓戴上了银色的头盔。 “这是他的使命,就像引导你们走向真实是我的使命一样。”海拉平静地说。 “……”千年犹如一尊石像,久久屹立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海拉看了一眼千年的背景,轻轻嘆了一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被他叫住。 “告诉我……谁杀了斐?”千年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干涩。 少年的眼眸里闪过几分瞭然还有几分意料之中的得意,他停住身形,优美的唇吐出这样一个名字:“羽非零。” 不速之客 “黑色魔导师、羽非零、颜行歌……”黄金戈壁深处的一个绿洲村落中,寂寞月影看着沙地上用剑尖书写出来的三个名字,沉吟着。 第74页 “哥哥,你还没有休息吗?”水银的声音在寂寞月影身后响起。她看到了地上的字迹,略微惊讶地“咦”了一声,好奇问道:“你写这个做什么?”她忽然想起白天的时候月影对羽非零的“战书”不由脸色微变:“哥哥,你难道真的想挑战黑色魔导师?” “小莹,你还记得两年前我们被捲入这个世界时的情形吗?”寂寞月影开口,私下二人时,他依照平时的习惯直唿妹妹的小名。 “我只记得我们去心理谘询诊所那里接姑姑,护士告诉我们姑姑在最里面的房间,然后我们就去找她……再然后就……”回忆起两年前的那一幕,水银的脸上现出恐惧而惊异的神色,她低声说:“忽然周围的一切都暗了下来,什么都看不见,然后就出现在沙漠中了……” “心理诊所……小莹,你还记得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旁边是哪位医师的诊室吗?”寂寞月影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地上的几个名字。 “怎么可能会注意到?”水银摇头,“我那个时候吓坏了!” “是莫斐。”寂寞月影回答。 “莫……斐?”水银因为疑惑微微偏着头看着哥哥,这个名字听上去有点耳熟,但是她却想不起在哪里看到过。 “颜行歌因为找到了莫斐做催眠治疗,之后触发了时空漩涡。而我们那个时候刚好经过诊室门口,被卷了进来。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们开始遇见了羽非零。”寂寞月影沉静的声音没有波澜,仿佛一条静默流淌的大河。 “真是……够倒霉的。”水银耸了耸肩,她早就过了抱怨命运的时期,所以月影的话并未给她的心灵带来多大的冲击。 “你还记得我们和羽非零是在哪分道扬镳的吗?”月影紧接下来的话让水银的眼睛不由得睁大了。 她记得当时她和哥哥月影都因为碰到羽非零这个“伙伴”而高兴。毕竟,来自同一个世界乃至同一个游戏伺服器的零对他们而言就如“老乡”般亲切。在此之后他们三个人相互扶持着度过了一段短暂的时光。直到……无意中进入那座神庙…… 他们是被几个“老鸟”一路追击到那里的。那是一场生命的追击,跑慢一步就会成为别人的猎物。她、月影还有后来的黑色魔导师羽非零在那个时候都还是生涩得不得了的菜鸟。除了仓皇逃命,他们什么都不会。奇怪的是,追击的人远远看到了神庙竟然尖叫着转身逃跑,好像看到了什么生命中难以承受的恐怖之物一般。当时的他们并没有把这些太放在心上,而是就这样进入了神庙。 那是一座废弃的神庙,华丽的纹饰早已被岁月风化,副建筑也已坍圮,只剩下一座主殿孤零零的伫立大漠之中。通往主殿的台阶布满动物的白骨。周围很静,只听到飒飒风声。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敞开着的大殿好像一只张着嘴的巨兽,等待着猎物的进入。她害怕起来,不由得抓紧了哥哥的手臂。羽非零见状,示意月影保护好妹妹,然后率先走进了殿门。 后面的记忆她却有些模煳,她只记得进了主殿以后她似乎就昏倒了。醒来之时,她在哥哥的背上,而羽非零已经不见了。然后哥哥告诉她,羽非零离开了。她直觉认为那天在大殿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无论她怎么问,月影都没有告诉她。 “神庙?可是,我不确定。那天的事情……很奇怪……”水银轻声说着,犹豫地望向寂寞月影。哥哥不是一直迴避这个话题吗,为什么今天会主动提起? “其实……那天,在神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寂寞月影的眉头深锁,他沉声说,“当时我并不理解,现在有些懂了……”忽然他止住了话头,因为他感觉到一丝异常的风,还有隐藏在风中的杀气。他勐地转身看到一个身影从夜色中缓缓分解出来,短匕的刀锋流动着熔浆般的附魔之光。说的迟那时快,他一把将尚未知觉的妹妹拽到身后,拔剑。 金属长剑和匕首相击,溅起火花数朵。黑色皮装的女刺客见一击并没得手,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在几米开外的地上。 “艾莲娜?”寂寞月影看着那张明艷万分的脸,叫出了她的名字。 众神领域里神秘而富有手段的女高层,斐诺安的搭档,海拉的心腹,甚至很可能是海拉与奥丁的双面间谍。总之,这是一个难对付的棘手人物。寂寞月影的脑海中中飞速掠过一系列信息。他看到对面的艾莲娜并没有再次攻击,而是从容地将短匕插回腰间,显然,刚才那一击仅仅只是一个试探与考验。 “好久不见。”艾莲娜红唇勾起一个诱人的弧度。 “如果你是想来找烈天的,那么你要失望了。”寂寞月影淡淡地说,“他已经被羽非零带走了。” 艾莲娜挑挑眉毛,似乎看上去并不十分惊讶。她抱着手臂,缓缓走到月影面前停下,微微仰起脸看着月影:“我可不是来找他的。” “哦?”月影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略微的诧异神色。 “我来的目的是——找你。”艾莲娜轻笑,她压低了声音说:“我带来了一个契机——一个改变你,还有这里所有人命运的契机。” “什么?”月影的面色沉了下来。 “去圣地吧。”艾莲娜将一卷羊皮纸递给寂寞月影。 烈天和羽非零已经成功穿越了黄金戈壁来到这片浮空大陆的边缘。抬头可以看到星辰错落点缀天幕之间,无数大小不一的浮空大陆悬浮其中,而在视线的尽头,巨大的血红色的恆星悬挂在天际。 他们两人先后从大陆边缘向外纵身一跳,一黑一白两对羽翼错落打开,向着星空的深处滑去。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正是距离西曼大陆最近的原天族总堡垒要塞——卡地亚据点。他们必须藉助那里的传送阵才能去到天界极乐城,并且在那里开启回到原来世界的空间门。这个世界绝大部分的传送阵都失去了效用,只有寥寥几个还在发挥着功能。索幸,卡地亚据点的正是其一,否则他们就要穿过大半个深渊去原魔族的普拉姆据点了。 现在他们已经飞至卡地亚据点外的浮空岛区域。天族总要塞的堡垒尖顶从层层云雾中露出来,可以看到曾经蓝白相间的建筑此时已经几乎剥落成一种了无生气的灰。而曾经长期笼罩在要塞上空阻挡了无数魔族入侵的结界膜已经消失。卡地亚要塞孤独地伫立着,繁华尽褪,生机全无,就像一只盘桓在南部浮空大陆上的巨龙残骨。 他们调整翅膀的角度,向着堡垒向外延展出去的巨大传送阵迫降。风声在耳边唿啸而过,像一曲悲凉的歌。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破矢利刃破空而来,直指羽非零的后背。 “颜!”烈天出于本能地惊唿,然后拔剑,想挑开那枚利箭。而沉重的金属甲影响了他在空中的速度,那利箭以极其微小的距离擦着他的剑稍而过,错开了他的攻击范围。 剑尖在几乎触及羽非零袍角的瞬间,羽非零周身的空气波纹紊乱了一下,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水面泛出的层层涟漪。剑尾的羽毛颤动了几下,整枝箭悬浮在了空中,停下了。与此同时,羽非零的周身一层淡黄色的光溢了出来,流光般一闪,消失了。 “该死的魔法盾!”烈天听到上空一个声音轻轻骂了一声,他勐一抬头,一个白色的羽翼在上空几十米处扑扇着。那名弓箭手瞬间又搭起了弓,三枚箭只反射着点点寒光,蓄势待发。 三声破空声,三枚连珠箭向着羽非零飞去,一枚额头,一枚咽喉,一枚胸口。而此时羽非零魔法盾已破,周身再无屏障。只见他身形一闪,一个瞬移术向旁边平掠了好几米远,险险躲开了那三枚箭。他眉头一跳,神色微舒。 幸好,不远的烈天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重新将注意力转向天空中的弓箭手。那弓箭手的面孔看着有些面熟,像是从前在海拉的基地中见过一般。可是他无暇细想为什么海拉基地中的人会出现在此地,霎时间异象突生,那原本以为落入云层中的箭只陡然迴转,分别从三个方向直冲羽非零而去。 而烈天尚来不及唿喊,他听到箭只结结实实地扎入身体的声音,然后就看到那黑色的身影从云端笔直地落了下去。而底下,是无底深渊。 随之落入深渊的,还有烈天的心。 空中的弓箭手看到目标从云端落下,也拍了拍翅膀向下方飞去,打算确认对方的生存情况。毕竟这里不是游戏,对手死亡了系统会提示你增加多少荣誉点,唯有眼见为实。他并没有太在意一边的烈天,也压根没有想到去注意。毕竟再次之前,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游戏玩家。就算成为了“觉醒者”之后,执行的任务也不过是在游戏里启蒙一下有可能成为觉醒者的其他玩家,或者和疑似奥丁爪牙的npc战斗。 所以当冰冷的剑锋从他的腹部刺出的时候,他甚至还带着惊愕。巨大的疼痛瞬间麻痹了这位普通的青年,这是他人生中最不可思议的经歷,他甚至还用手碰了一下那带着自己鲜血的锋刃,然后指尖瞬间沁出颗颗血珠来。他这才勐然领悟,他已经不是在玩一个虚拟的游戏,恐惧席捲了他的整个心房。他张大嘴想发出一声害怕的唿声,可是还没有等这唿声从喉间流出,那剑刃向后勐地拔出。他就犹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空中跌落下去。 弓箭手最后的意识是伤口的血液,在下落的巨大作用中,它没有像已知的那样犹如喷泉般向前喷涌,而是在空中碎裂成以一枚枚大大小小的血珠。他忽然记起小时候邻居女孩玩的红色珠链,被人一扯,断了,一股脑儿落下来,零零落落地散落到各个角落。 真……像呀…… 生与死 自下而上的疾风如刀子一般割着烈天的面孔,他感觉到身后的羽翼被风一片片鼓起,海浪般起伏着。目力所及是尖锐陡峭的崖壁,那是这片浮空大陆的根精,它们垂直落向下方,一直延伸到无穷的深渊空间中去。 越往下,烈天的心越冰凉。到处都没有那个黑色的身影。 他不知道深渊是否有尽头,那广袤的星空向四面八方延展,大大小小的浮空大陆错落地悬浮在各个角落。而他们就好比宇宙中的尘埃,那么渺小。而此刻,那名为颜行歌的尘埃不知跌落何方。 他的心脏仿佛被一直大手攥紧,透不过气来,又好像同时又有一把利锥,深深扎入心房深处,狠狠地凿。 第75页 他几乎贴着崖壁向下搜寻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那些交错伸出如平台的岩角,那些岩石后蕴藏阴影的角落,那些看上去似乎可以藏身的岩洞。他希冀能看到那个身影……此时他的脑海里满满全是那个人的音容笑貌,那黑曜石一般兼具了明亮与幽深的眼眸,那仿佛总带着笑意的稜角唇。他的脑海中一片混沌,记忆中的青涩少年、再见面后的俊朗青年还有宛若死神的黑色魔导师,三种形象交错着在他眼前相映翻滚。 他要失去那个人了,烈天的心头不可抑制地涌起这个念头。而这个念头就像一把利刃将他的心脏割得鲜血淋漓。 “颜行歌——”他不停地喊着这个名字,声音被带着元素粉末的风吹散,飘到各个角落又被坚硬的岩石折回变成一声声绰约的回音。 双胞胎和纳加死时如玻璃珠般毫无神采的双眼顿时掠过他的脑海,而很快脑海中的景象变化了,他仿佛看见了那瞪着死鱼般眼睛的成了颜行歌。巨大的黑色羽翼被折断,断口露出鲜血和白骨,缎子般的黑色长髮如干枯稻糙般蓬乱纠结,黑红色的血在白皙的面孔上异常刺目,曾经如黑曜石般闪亮的双眸失去所有光彩,不再转动只是直直地瞪着某个方向。然后那具躯体迅速腐朽了,肌肉萎缩腐烂,尸虫从皮肤的fèng隙中钻出蚕食残躯。最后连腐肉都被风干消融,只剩下惨白青灰的枯骨。 不要——烈天使劲摇着头把这个可怕的想像从脑海中去除。可是它有如跗骨之蛆般牢牢攀附了他的思维,时不时趁虚而入在他眼前晃动。 他唿喊的嗓音终于沙哑,而就在此时他终于真真正正感受到了恐惧。惶恐、战慄、绝望、悲伤,种种负面情绪混杂交织,如病毒般侵入大脑、神经、血管。 他这次是真的失去颜行歌了。倘若之前无声的消失还意味着重逢的希望,那么眼前的这一切则是干脆斩断了各种希望的可能。 如果……他一开始,在他刚在这个世界遇到颜行歌的时候就跟他回去,那么这些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他仿佛一株被蛀空了心的老树,心中最重要的一块被生生挖去了,他现在仅只是顺着气流滑翔而下,随波逐流。 他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支撑着在这个世界挣扎呢? 世界的真相?真理的所在?还是对人类的责任? 都不是,他从来都不是当英雄的料。 世界到底是真是假和他到底有什么关系?人类是存是亡轮不到他关心。 他只是个懦弱的凡人。对他来说整个世界都比不上身边人的一个笑容。所以,颜行歌也好,羽非零也好,黑色魔导师也好,对他来说都没有分别。他至始至终爱的,就是那个人,不论他变成什么样子,还是那个人。 终于他到达浮空大陆的最底端,他可以看到大陆的最末端崎岖不平的岩石,那些峭壁与山峰垂直地倒置向下。风越来越炎热,带着硫磺的气息,再往下满目火红波澜起伏,那是一片悬浮在星空中的岩浆之海啊!暗红的熔浆滚滚向着未知的方向奔腾而去,明黄跳跃的火舌分明就是一朵朵浪花。 石壁上偶尔滚落几枚碎石,落入其中,很快就了无踪影。 原来……有些时候,诀别可以来得如此干脆迅速。命运连让他们最后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留。 他的神情逐渐从焦灼到悲哀再到木然,随着他的继续下降,愈来愈烈的罡风将他的脸上割出了几道口子,而他浑然不觉。 他似乎听到远远的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仿佛是小鸟,还有花花的声音。但是此刻,那些声音都被屏蔽在他的内心之外,如遥远的太空来音,飘飘渺渺。 倘若他从这里落下去,他,还有颜行歌,终将殊途同归吧? 那么……真是太好了。 这么想着,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一抹笑容。 他闭上眼,冲着熔浆之海的方向,向前,再向前…… 恍惚间,一片白光中有个人转身,他的脸在逆光里,看不清表情。但是他知道那是颜行歌。不需要看,不需要听,他们熟悉彼此的每一个气息和动作,那就那个人…… 小叶,我爱你,低沉的仿佛大提琴般好听的声音。 我也爱你,颜,欢欣剎那间涌满了他的整个心房,他对着那个人努力地笑起来。 “叶凯——”小鸟看到遥远的下方,烈天犹如一片羽毛飘落底下的那片通红中,瞬间淹没不见。他看着这一切,巨大的惊诧凝固在面容上。 “他……”随后赶上来的花擦擦顺着小鸟的目光看到了滚滚奔腾的熔浆海,他似乎从小鸟的神情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半晌,他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良久,捲心菜发出第一声抽泣。纵然是冷静如小鸟,也再也忍不住,他重重跪坐在一块岩石边,向着下方放声大哭。花擦擦哽咽了一下喉头,他本想安慰小鸟,可是当手掌落到小鸟肩上的时候,同窗四年的情谊,游戏中并肩作战的义气,如此种种化作潮水般的悲伤涌上心头。他膝盖一软,也陪着小鸟跪下流泪。 莫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悲伤的气氛如病毒般传染。捲心菜的眼泪噼里啪啦就没停过。炮友站在一旁,虽然没有落泪却也不免红了眼眶。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很久之后,一个干涩的声音这么问,是花擦擦。 “去哪里?”小鸟愣了神,他们本是为了寻找烈天而来,而如今他们眼见烈天落入滚滚熔浆。他望着浮动着各色元素粉尘的星空,竟然一片茫然。 他们能去哪里呢? “去圣地吧!”一个声音高扬起来。 小鸟回过头看到炮友滑稽的小鬍子一翘一翘:“去圣地吧!”炮友重复了一遍,“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索性去看看呢?”他提议。 “是啊,说不定,我们在真正的现实中能够找到叶凯他们呢?也许运气好的话,他还活着。”花擦擦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去圣地……”小鸟呢喃着这句话,原本雾气迷茫的思绪顿时豁然开朗起来。他狠狠一把抹干眼角的泪水,利落地站起身:“好!我们去圣地!” 烈天似乎在做一个冗长的梦,梦中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他看到湖泊变成平地,平地变成山丘。他看到辉煌的宫殿落成,金碧辉煌灼灼夺目,然后须臾之间如溃沙般倒塌变成一片废墟。他看到一个寂寞的身影在天地间作画,以天幕大地为画布,以造物之手为画笔。无色的山峦在他手下隆起,如数据建模一般,然后一层一层被赋予色泽。黄色的土地,绿色的树木,红色的花朵……世界这样一点点真实起来。 原来,这就是创世纪啊……可是他却感觉不到任何创造的壮丽,只感觉到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深深的寂寥。 “餵……那个……”他忍不住开口。 听到那个声音,身影缓缓转过身来…… 烈天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深红的天幕还有金色的云彩。天空中光华流动,仿佛流动的熔浆海洋…… 对了,他不是掉入那熔浆之海了么?烈天慢慢从地上坐起,他抬起胳膊,伸了伸腿。除了手背上被罡风割破的口子,他四肢完好,没有什么别的伤痕。他环顾四周,黑色的糙地,胭脂色的浓雾笼罩四周,他仅仅只能看到几米远的景象。不过这已足够,因为他看到浓雾的边缘静静躺着一个人——羽非零。 唿吸顿时骤停。烈天顿时连滚带爬地摸到羽非零身边。羽非零的双眼紧闭,脸唇苍白,一支利箭深深地从前扎入羽非零的左肩胛。暗红的血仿佛一条小蛇从伤口蜿蜒而出。 “颜……”烈天犹豫而颤抖地将手指靠近了羽非零的鼻孔,在感受到鼻孔中唿吸出的一丝温热时,深深唿出一口气。 他忽然想到了这里每个人都有的能量珠子,连忙在羽非零的身上一阵摸索,却一无所获。羽非零身上并没有任何类似能量珠的东西。 难道……颜的珠子已经在那个时候被打散?烈天的心再次悬了起来。他忽然从腰间摸出刚才从被他所杀弓箭手身上弄来的能量珠。弓箭手的珠子缭绕着湖水般的碧绿,纯粹不掺一丝杂质。只有还没有吞噬过别人能量的人才能发出这样纯粹的光芒。他连忙将那碧绿的能量珠凑近羽非零的唇边,轻轻捏碎。如萤火虫般的绿色光点伴随着羽非零的唿吸,尽数被吸入。而羽非零苍白的面孔似乎红润了一点,随后,烈天看到那紧闭的眼皮翕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现出下面黑曜石般的眸子来。 前进前进前进 寂寞月影挥剑斩落挡住去路的一只巨型蝙蝠,长剑上残留着一抹暗红,顺着银白的剑锋滴落,深入糙丛。他望着面前被荒糙覆盖几乎无法分辨的小路。惨白的行星低低地悬在他们头顶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小路两旁枯树的残影在人脸上投下诡异的黑斑,随着风中树木的摆动,那斑如爬虫一般在脸上蠕动着。他抬起头,天空中云仿佛被墨汁浸染,如那天际的行星一般迫向地面。那墨色的云层之中,不时有道道闪电撕裂乌云。 “惊雷山脉。”艾莲娜走到月影身边,她的步伐优雅轻盈,穿着黑色皮装的身影就像一只矫捷的黑猫。她伸手指向远处那恍如庞大巨兽般匍匐大地上的黑色山脉,转过身对着月影以及他身后的队伍说:“过了惊雷山脉就能到达宝石湾,从那里,我们可以乘船去圣地。” “我们真的能在那里得到新生吗?”水银的唇轻轻蠕动了一下,她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肯定,还有些软弱。她望着那隐匿在夜色和重重黑雾后的远山,突如其来的,她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惧。这和两年前在那座沙海中神庙所感受到的如出一辙。她掌心的手汗在法书的牛皮封面上留下深色斑渍,她感受到来自群山云层树林的杀意,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不过她并没有退却的打算,相反她口中默默喃念一则咒语,在她周身一层淡淡的黄光一闪即逝,她在自己四周笼罩了一个透明的魔法盾。 “当然,不受控制不受胁迫的人生……自由的人生。”艾莲娜微微扬起下巴似乎在看那月亮一般的白色行星,她绿色的眸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和悲伤非常相似的神情。 “永远不会有真正的自由。”寂寞月影挥剑噼砍挡住去路的树枝,在面前开出一条勉强可以穿行的小道来,“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会有规则、束缚、强权、压迫。强者制定规则,规则产生压迫,压迫滋生了反抗,反抗者推翻强权者成为新的强权者……歷史一直如此循环着。” 第76页 “可是,你还是跟着我来了。”艾莲娜低低的笑声在月影身后响起。 “正因为我明白,所以我必须成为强者,能够制定规则的强者。”月影沉声说,他鹰隼般的蓝色眼眸坚定地注视着前方,“去圣地,结束这个世界。” “哥哥,”这个时候水银轻轻走到月影身旁,低声在月影耳边说了几句。月影的眉头顿时深锁了起来。 他回过身看着身后的队伍,大部分人脸上已布满疲惫之色,他知道他们已经“飢肠辘辘”。他们人数众多,一路上所遇到的“食物”并不能充分地补给全员,况且急行军消耗的能量又比平时多数倍。他知道也许再一天的时间很多人就要达到“极限”,或者连一天都没办法支撑,半天?而那个时候,他最为担心的情况将会发生——在能量珠中能量几近告罄的情况下,大部分人会发狂,不再受理智控制…… 艾莲娜似乎看出月影的顾虑,她脸上露出一个莫测的笑意,默不作声地向人群中走去,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似乎在打量着每一个人的面孔。最后,她在一个干瘦的少年面前停了下来。少年拖着一条伤腿,腿上的伤口已经有溃烂的趋势,黑红的腐肉翻在外面,隐约可以看到其中森森白骨。她似乎满意地点点头。 一切就在那个瞬间发生,艾莲娜似乎是动了,似乎又没有动。没有人看清她是什么时候出手的,当她悠然地把匕首插回鞘中的同时,少年的脖颈喷出鲜红浓稠的鲜血。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这样向后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水银被这一切惊得捂住了嘴,等她醒悟过来的时候连忙对着艾莲娜怒喝,“艾莲娜,你在干什么?” “救大家。”艾莲娜看都没有看她,只是蹲下身,从少年的身上摸出一个黯淡的光球,捏碎了它。光球化作无数能量的微尘,在人群中弥散开来。人们先是惊骇,不过很快贪婪地向天空张开了嘴。 水银愣在原地,她用力咬着嘴唇,眼眶微湿,眼泪随时都要落下来。“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方法……”她摇头。 “这是唯一的办法,不然所有人都会死去。弱者势必被淘汰,只有强者才能走到最后。”艾莲娜抿唇一笑。 至始至终,月影拄着剑看着这一切,神色沉凝,不发一言。 “她说得没错,”良久,月影低沉雄浑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转过身没有再看地上的尸体还有身后恢復了些精神的队伍,对着前方举起剑:“继续前进。” 伴随着羽非零眼眸的缓缓睁开,烈天仿佛感觉到那薄薄的眼皮中蕴含了无数星光,只消轻轻一眨就盛满整个心间。他仿佛可以在那个瞬间看到冰晶在阳光下融化、幼嫩的花瓣次第绽放,他绷紧的脸露出笑容。喉咙间发出一串连续的笑声,然后他笑得越来越厉害,直到眼泪都落了下来都浑然不觉。然后他感觉到柔软而微凉的手指轻轻拭过他的眼角。他顺着那手指垂下眼神,羽非零依然保持着躺着的姿势,悬着手臂,专注而温柔地看着他。那眼神犹如清晨的第一道晨曦那样灿烂,又仿佛午后轻风那般温柔。烈天双手紧紧握住那只手,把面颊轻轻贴靠上去。 “傻瓜。”稜角唇轻轻动了动,羽非零的眼角仿佛有什么晶莹的东西闪烁了一下。 “老子是傻瓜,那你是什么?”烈天的脸颊又开始烧起来,他低声咕哝:“那你为什么又要喜欢我这个傻瓜?” “为什么?”羽非零的睫毛眨了眨,仿佛是一个困惑的神情,“我为什么会喜欢你这个傢伙呢?笨得要死,还老给我添麻烦……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了。就算被吸入另一个世界也要想尽一切方法地回来,不管那个方法需要违背多少之前的原则……只要想着再努力一点就能看到那个笨蛋的脸了。就这样一直支撑着支撑着……” “不要说了……”该死的傢伙,不要这么煽情呀,他担心他一会控制不住感动得哭出来。 “然后我终于成功了。当我站在大街上的那个瞬间,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我站在大街上,对你的思念如潮水一样涌来。 再次看到我的时候你会什么样的神情?愤怒、惊喜还是……漠然?我甚至拿捏不准你究竟对我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带着各种惴惴不安的心情我推开了公寓的门,然后在我看到满室满桌厚厚灰尘。你不在,并且已经不在很久了。于是我想办法联繫我想得起来的任何人,可是在那个时候我发现了一件让我难以置信的事情——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被这个世界除名了。我的姓名、身份、过往全部都不復存在。我成为了一个幽灵,一个有血有肉的幽灵。那么,是不是连你也将我遗忘?在那一刻我几乎崩溃。是的,就算被抛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我都没有崩溃过,就算知道我对于这个世界成为一个“不存在”的人我也没有崩溃,然而……在我想到你将把我彻底地完全地遗忘的时候……” 羽非零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有人用嘴堵住了他的口。 这是烈天第二次主动吻羽非零。他依然跪在地上,深深地埋下头去。羽非零的手臂勾着他的后颈,这是一个绵长而温柔的吻。此刻时间仿佛静止,他们沉浸于彼此的心跳和唿吸,外物所有似乎都和他们没有关系。长久地,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似乎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成为亘古的雕像。 终于,肺部的窒息让他们微微分开了些,可是唇瓣依然若有若无地触碰着,带着依依不捨的眷恋。然后他们的额头轻轻相抵,羽非零那双黑色的仿佛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占据了烈天所有的视线。 “颜行歌,我爱你。”他看着那双眼睛,平静地说。没有羞赧、没有不安、没有焦躁,他带着一种如同沐浴在阳光下的宁静与温暖,缓缓地,平和地说出了这句话。他知道,在此刻,他的内心终于完完全全接受并正视了这份情感,并且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动摇它了。 “我也爱你。”羽非零笑了,他在那个瞬间似乎变回了烈天记忆中的那个笑容无邪的少年。他灿烂地笑着,他头上的每一缕髮丝,肌肤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因为这个笑容而明亮起来。 奥丁的身份 越往惊雷山脉的深处而去,天上的雷声越密集。不时有炸雷贴着他们头皮轰响,他们仿佛走入了众神的禁地,那云层中滚滚惊雷就是神灵对他们的警告。周围已经看不到任何活物,周围林立着枯焦的树木,树枝崎岖地蜿蜒向天空,那是一具具树的残骨,而这里则是树的坟场。 “哥哥,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水银看着前面那个默不作声一直往前的背影,开口。 “嗯?”月影微微侧过脸,原本锐利得仿佛可以射穿一切的眼神落在妹妹身上的时候变得稍微柔和了一点。 “那天,我、你还有零,我们在神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水银轻轻地问。 长长的沉默,许久,月影长长吁了一口气,开始了他的讲述: “那个时候,我们无路可逃,只能退向那沙漠中的神庙。其实在靠近的时候我和零已经觉察到不对,这是一种很难用语言说明的感受。在坍圮败落的建筑里,我们感觉到了一股气息,是的——邪恶、黑暗、贪婪。仿佛有一双眼睛盯着我们。可是,我们别无它法。我和零对视了一眼,依然决定向神殿里去。那时的我们虽然对杀人还心有阻碍,但是对一般的怪物却并不畏惧。这也许就是游戏的后遗症吧。 我们顺着台阶向上,四周很静,只有鬼哭一般的风声,还有我们三个人孤寂的脚步声。也许是顾虑到我要照顾你,所以零走在了最前面。他是第一个进入神庙大殿的。当我正要跨入大门的时候,我听到里面零的唿喊,他叫我们不要进去。于是我止住脚步,但门里发生的一切却尽收眼底——巨大的黑色的阴影布满了整个大殿,在那浓黑中间,有两点红光,闪烁着阴毒的光芒,那是怪物的一对眸子。 “这是什么?”我说着拔了剑就要冲进去,我知道羽非零绝不是这怪物的对手。 “不要过来!带着你妹妹快逃!”他回过头这么对我说,脸上写着绝望都要滴下来了。 “你以为我们能逃得掉么?”我回头望了望来路,追兵虽然不敢接近这座神庙,但是他们远远地在外边守候着,只要我们一出去必定毫不留情地包抄过来。我们现在是前后路俱断。然后我感觉到身后一个重量,你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晕了过去。于是我把你安置在台阶一旁,也跨入了殿内,好歹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更有希望些。 我的加入并没有让羽非零的神情有稍许轻松。只见羽非零口中吟唱着我听不懂的咒语,天空落下陨星无数,巨大的火雨淹没了那团黑影。我认得那个招式,我们曾经在元素迷宫遭遇之时,他就是用这招击败了我。他上手就是大招可见对眼前的怪物异常紧张。神庙的地面被陨石雨砸出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窟窿,一时间尘土硝烟瀰漫开来,呛得我们不住咳嗽。神殿中一时无声无息,我们都以为那怪物被这一招给击毙了,心情略略放松下来。待到烟雾散去,我们不由得大惊失色,那黑影依然盘踞在我们面前,那陨石雨根本没有损伤它丝毫。我们面面相觑,绝望从心底滋生,盘桓而上。 我不知从哪里涌起的勇气,大喝一声,举剑向它冲去。长剑没入那团阴影,竟然如砍在空气上似的,我勐然醒悟——它本无实体,我们怎么指望刀剑和普通的元素法术对它奏效呢? 一股巨大的压力自黑影深处向我排山倒海般推来,我顿时被击飞了数米,狠狠撞在一根石柱上。身上撕裂般的痛,怎么也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黑影向羽非零处迫去。我张口,发现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从所未有的恐惧狠狠地攫紧我的心脏。我知道我们一行人要完蛋了。我此时只能祈祷它不要发现在楼梯下面的你,虽然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然而在那个瞬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羽非零的周身顿时迸发出无数道的金光,羽非零的外貌仿佛一只被敲破的鸡蛋,外壳被无形的力量一点点剥落下来。然后我看到了他变成另外一个人。金髮如同清晨的第一缕晨曦,浮动在空中,每一丝都似乎带着温度与光芒,他站在那里,如同光之子,在他的身后凝聚成一对光之翼。他向着我转过头,我的眼皮忽然沉重起来,就像和煦阳光撒在身上一般,我睡着了。在我醒来之后,神庙里不再有羽非零的影子,连同着那怪物也不见了。我找到了你,带着你离开了那里。” 第77页 “后来……我遇见了烈天……我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情。”寂寞月影沉声说:“羽非零就是奥丁。” 水银睁大了眼睛,神色无比惊骇:“这……太让人难以置信……” “这并不准确。”艾莲娜鬼魅般在他们身边现身,“高权限者可以随意调动数据建立无数化身,他们控制这些化身如同自己的眼和手。而我曾经就是海拉之眼,而与此有着同样命运的还有死去的斐诺安。” “曾经?”寂寞月影注意到这个词,下意识地重复了一下。 “是的……现在的我是自由的。”艾莲娜的眼神阴冷了下来,“谁也别想再控制我了。” 胭脂色的浓雾正在散去,烈天慢慢看清了他们所在的地方。熔浆之海倒悬在天空,翻滚汹涌。他们处于一片黑色的海岸线边,向前不远就是和这黑色糙地一样诡异的黑色沙滩。沙滩的尽头,红色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溅起明黄的火花。海岸线的尽头,上下两片熔浆之海仿佛交融在一起。一群群黑色的鸦拍打着翅膀盘旋在海面上,所过之处落下片片灰烬。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羽非零喃喃,由于肩膀上的伤口还需要时间恢復,此时的他把左胳膊绕过烈天的后颈搭在对方另一侧的肩膀上,藉此作为走路的支撑。 “你在这里两年也从没有听过吗?”烈天困惑地皱起眉头。 “没有。”羽非零微微摇了摇头,他的左手微微使劲示意烈天扶着他再往前面走一点。 随着他们一点点地深入黑色沙滩,那红色海洋如捲轴一般在他们面前展开,那是奔腾的血流和火焰。他们听到隆隆的轰鸣,金色火焰构成的雄狮从浪峰上奔涌而下,他们咆哮着嘶吼着搏杀着,然后再次消融到红色熔浆中。带着硫磺气息的热风猎猎地吹拂着他们的头髮,干燥得似乎可以和一切擦出火星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远远地隐约穿来声声放歌,那歌声跌宕苍茫,高亢处如戈壁上唿啸而过的烈风,低沉处又如护城的铁索相互撞击的鸣响。 “是谁在那边?”羽非零抬高语调对着海面的一个方向喊道。烈天看到他的眉头蹙着,额头上有细细的汗珠,尽管依然是依靠在自己身上,可是浑身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此时的他很紧张。于是烈天也伸着脖子向羽非零目光的方向望去,他不知道羽非零为何紧张,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一个黑点出现在视线的尽头,它从海上而来,悠然而缓慢地向海滩的方向而来。就在这个瞬间,羽非零把搭在烈天肩膀上的手臂抽了回来,失去依仗物的他踉跄了两下才站稳身形。他口中喃念咒语,深红的法术如弹簧般陡然弹开,羊皮纸页上泛着氤氲不清的黑雾。烈天不知所措地望了望羽非零,他依然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但是他还是抽出了悬在腰间的长剑,将盾举在他们两人的前方。 那黑点逐渐变成了一个清晰的黑影,此时烈天看清了,那是一叶小舟。小舟上,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撑着船向岸边缓缓靠拢。那歌声正是来自撑船人。撑船人似乎也看到了他们,他停下歌声,对着岸边喊,声音厚实响亮如钟鸣:“迷途的旅人,可需要我搭你们一程么?” 烈天看了看羽非零。羽非零难得地绷着脸,一言不发。过了许久,他看了看扭过头来看烈天,似乎是徵询意见般。 “既然这里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不如搭他的船再往里走看看。”烈天看了看那熔浆之海的小舟。熔浆之海波涛汹涌,而那撑船人似乎一点也不以为意,哼着一支小调等着他们的决定。 “好吧。”羽非零似乎是轻轻嘆了一口气,他目光垂了下来,在那瞬间烈天似乎看到了悲伤的错觉。他转头对撑船人喊:“那麻烦你靠岸让我们上去吧。” “那么请上船吧。”撑船人朗声一笑,一道金色浮尘构筑的浮桥从小舟上一直延伸到海岸边。烈天尝试着踩了踩,很结实,犹如踩在地面。 他们顺着那金色的微粒之桥上了小舟,撑船人收了浮桥,撑动船蒿,向着汪洋深处而去。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烈天问。 “我不过是一个摆渡人。客人你怎么反而问我要去哪里呢?”撑船人的脸藏在黑色的斗篷里面。 “可是……我不知道我要去哪里……”烈天茫然摇头。 “啊呀,如果客人都不知道要去哪里那可就难办了吶!”撑船人话虽如此,可是语气里却听不出一丝为难的意思,“不如——客人你问问自己的心如何?” “我的……心?”烈天摸了摸胸口,困惑地皱眉。 “你把我们送到回上面世界的出口吧。”羽非零依然绷着脸,他低声在烈天耳边说:“这里还有这个人都太古怪了。我们还是赶紧找到出去的办法。” “有些路走了就不能回头,就像有些事做了就不能重来。客人吶,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到上面的世界。”撑船人慢悠悠地说着。 “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你究竟是谁?”羽非零上前一把掀开撑船人裹得严严实实的斗篷。惊愕的神情凝固在他的脸上。斗篷下什么都没有。他向前探出手,只有一团空气。 “哈哈,我是谁?那你又是谁?我们到底是谁呢?”撑船人的声音风一般地缭绕在两人周围。 “闭嘴!你这个死老头!”羽非零的面色愈加阴沉,他对着空中恶狠狠抬起头,眼睛血红,血丝充盈了眼白,狰狞的神情让烈天觉得无比陌生。 “颜?”烈天轻轻唤了声,但是羽非零仰着头,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你还没有从梦中醒来么?我的孩子。”那阵风绕着羽非零盘旋着,把他的长髮吹拂得猎猎舞动,那声音逐渐变得苍老。 “住口!”羽非零暴怒起来,法书被魔法的气流弹到空中,飞速翻动着,纸页中的黑雾向外扩散着,几乎笼罩了他的整个上半身。 “颜!”羽非零的异状让烈天非常不安,他试图伸手去拉羽非零,可是手指触及黑雾的边缘,一阵巨大的压迫袭来,几乎将他击飞出去。 “呵呵——”那个声音笑起来,变成阵阵微风,涟漪一样在空气中盪开。一个巨大的人形如水银一样在虚空中凝聚,面目模煳,他威武地向着下方的羽非零一指,声音隆隆如万雷齐鸣:“你该醒来了,奥丁。” 奥丁降临 一根金髮从羽非零夜色般漆黑的长髮中生长而出,仿佛晨昏相交的第一缕晨曦。就如日出的信号般,太阳缓缓从地平线升起,越来越多道金光碟机散了浓黑的夜。羽非零跪伏在小舟之上,披散下来的长髮一半纯金一半漆黑,诡异非常。 “颜!”烈天惊唿,面前的情景让他有些手忙脚乱,有些不知所措。他上前一步用手臂紧紧抱住羽非零,仿佛出自于一种初始的本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用力仰起头,怒视着空气中那个模模煳煳的人形,愤怒的眼神几乎可以喷出火来。 “世界的管理者奥丁,他总是站在云端俯视着一切。然而独自一人的感觉那么寂寥。于是有一天他决定做一个梦,在梦里他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人,他出生、成长,和这个世界里其他人一样生活着……”洪亮的声音从半空处传来,“就如你所知……奥丁的梦就是颜行歌。而现在,这个梦该醒了。” 血族末裔和伊娜正行经一个小小的市集。这是一个这里居民自发形成的小市场,一些新旧程度不一的装备被放在小推车上叫卖着,一看就知道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东西。血族末裔心想总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因为这种互相残杀的规则而完蛋,但是这并不是他关心的内容。他只需要在这个世界完蛋之前逃出去就好。市集的道路逼仄狭窄,刚下过雨不久的路面满是黄泥。从中间经过的时候裤腿上总是不可避免地溅满泥点子。这让伊娜皱起了眉头。 “真是好像回到了原始时代。”她喋喋不休地抱怨着,“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会来到这里!” “距离圣地还有多远?”血族末裔开口,他觉得限于无休止的唠叨和啰嗦的女人就仿佛苍蝇一样讨厌。 “不远了,从这里向东大概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到达宝石湾,从那里可以坐船去圣地。”伊娜没好气地回答他,“我说我们除了这个就不能聊些别的吗?” 血族末裔没有搭理她,而是把注意力放在市集的货品上,很快他的视线落在几个样子怪异的瓶瓶罐罐上。 “自由行动,半个小时以后在市集门口碰头。”他的声音从黑铁头盔后传出,有些闷。 而正当血族末裔和伊娜在集市里短暂分别的时候,烈天和羽非零正在经歷着生命中最艰难的时刻。 “你是谁?”烈天仰头看那个在空间里聚聚散散,时而凝聚时而分解的巨大身影,他对着那个影子喊。 “创世者。”那个声音回答他,犹如轰响在头顶的雷鸣,带着无法违逆的威严,“我创造了所有的规则,创造了奥丁和海拉,并赋予他们使命与力量。” “不!我不要……”羽非零每一个字都说得非常用力,他勐地抬起头,那张面孔一半还保持着羽非零的样子,而另一半已经被奥丁的容颜取代,“醒——”说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羽非零的那半边淌下血泪。 烈天原本以为海拉和奥丁便是一切的终点,此时他只觉得命途的茫然与无力。他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和这个庞然大物抗衡,他重重跌坐,带着心底残存的那一分侥倖,对着那空中的模煳面容哀求:“创始者,我请求你——不要夺走我的颜!”他乞求那面目模煳的创始者能迸发出些许怜悯,阻止这场逆转。 “thekey,你执着的只不过是镜花水月。”那声音回答,冷静的语调,不带任何感情。 创始者的回答让他如堕地狱,他看着那丝丝金髮向黑髮的地区侵蚀着,依然不甘地继续追问:“那么……他醒来之后还会记得吗?” 良久,他没有听到任何回音。他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创始者已经消失了,带着硫磺气息的烈风在他们周围唿啸,小舟飘荡在熔浆之海上,黑雾笼罩了原处的海面。他听到凄凉的鸦鸣,灰烬之鸦携卷着漫漫黑色碎屑在他们四周盘旋。 第78页 “颜,”他的目光缓慢地回到紧抱的爱人身上,语声已经哽咽,他知道此刻他的爱人正在消失,即将变成一个陌生的傢伙。他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阻止这场逆转,只能徒劳地唿唤着对方的名字。 “小叶……”羽非零原本低沉优美的嗓音此时听起来如此沙哑,“……我想和你在一起啊……一直一直,永远地在一起……我不想变成奥丁……”他那只残存的黑色瞳仁中流露出烈天从未见过的软弱和恐惧。他的面目扭曲着,似乎在抗拒着什么巨大的痛苦。他抬起手臂想回抱住烈天的后背,但是在他的体内似乎又另一个力量在与他斗争着。他的手悬在空中,颤抖着却落不下来。 “颜,不要离开。不要让奥丁继续侵蚀你的意识!”烈天紧紧抱住羽非零的肩膀。他看到黑髮只剩下四分之一,剩下的地方已是一片灿烂。他知道这意味着奥丁的意识在一点点取代颜行歌。他不知道要怎么样做才能挽回爱人,只能徒劳地紧拥对方,如同为了维护心爱玩具而与大人角力的孩童,尽管知道自己的力量如此低微,但还是执拗地抗拒着。 “找到那该死的创始者,击败他吧!”羽非零有些艰难地在烈天耳边轻声说。 “我……可以做得到吗?”烈天困惑地问道。“这可是他的世界啊。”他轻轻松开拥抱羽非零的手臂,摊开手掌,那是一双寻常的手,和他的主人一样稀松平常。他一直是那么普通,他对于遭遇的一切习惯了去接受,从没有想过真正怎么样去对抗命运。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能力去创造奇蹟,现在也一样。 “你忘了,你有thekey啊。那是世界的最终密码。用它终结一切吧。”羽非零轻轻地附在烈天的耳旁,他的声音很细,似乎害怕被冥冥之中的什么人听到,但是每一个吐字都很清晰,“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使用它的方法,你一定要记住……” “你怎么会知道?”烈天惊骇地望着羽非零。 “你忘了吗?我和奥丁是本源而出,奥丁知道的东西某些意义上我也能够知道。”羽非零浅笑,只是这个风轻云淡的笑容在烈天眼中却如利刃一般。 羽非零他早就知道了这个真相吗?尽管如此,还是一直试图和自己的命运抗争着。就算明知道会失败也执着地去做。一直以来都是颜在努力着,从一开始,而他却总是懦弱逃避,用各种理由作为藉口。这样的他根本不配作为一个合格的爱人。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明白了,我会结束这一切的。我们会在全新的世界里重逢,是这样吗?”烈天已经不再困惑,可是伴随着困惑的散去是是越来越沉重的伤悲,那伤悲如刀子般凌迟着他的身心。他紧握羽非零的手,十指交缠,直至骨节发白,他凝视着那一半奥丁一般羽非零的面孔,仿佛要把这张脸深深刻入骨髓。 “那么,会在奥丁意识的深处等你。”在那一瞬间,羽非零的神情忽然平静下来,保留了羽非零模样的单边嘴角勾了起来,看上去有些诡异。他的手终于落在了烈天的肩膀上,然后在烈天的脸颊上停了下来,“为了我们的再次重逢,最后,来个goodbyekiss吧。” 烈天看着羽非零,无数的话哽在喉头,咽不下,吐不出。最终,一切化作一个轻轻的点头。他知道这便是诀别,他们也许能够重逢在遥远的将来,也许这就是永恆的分别。泪水在眼眶中满盈,再也止不住下落。他看到黑曜石般的眸子中涌出的大滴血泪,殷红滑过白皙的面庞,触目惊心。 他们额头相抵,鼻尖轻触,彼此的唿吸缭乱着对方的心弦。他们缓缓地接近对方,一切都变得小心翼翼,仿佛对面的是一块易碎的瓷器。他们不敢闭眼,如同面对着一场绚烂烟花,害怕闭眼的一剎那一切都归寂黑暗消逝不见。他们接近,再接近,双唇隔着薄薄一线,就在那唇将吻未吻即将接触的瞬间,羽非零的最后一缕黑髮完全地变成了金色。奥丁,甦醒了。 时间是那么吝啬,连告别吻的时间都没有留给他们。 在看到那对太阳般的眸子缓缓睁开的时候,烈天觉得浑身的气力似乎都被抽去了。他知道,他的爱人已经消失了。他觉得胸口中的悲伤如决堤的洪流一般奔涌而出,而他再也无法抑制这种感受,那种仿佛从内而外将他整个人撕裂的痛楚。他仰头对着天空发出一声惨烈的悲鸣,仿佛要把所有的伤痛籍着这声悲鸣全部释放,然而却如饮鸩止渴,他越是释放情感而胸腔中的缺口却越大。仿佛是感受到他的伤悲,灰烬之鸦随之鸣叫起来,如万鬼夜哭,在两人头上落下灰烬之雨。 去圣地吧 当伊娜从一个小帐篷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焕然一新,脸上的泥土被洗得干干净净显出瓷白色的肤色来,打结的长髮也整整齐齐地梳理成一个简单的髮髻,那身脏旧的桃红色法袍换成了一件干净的浅绿色长袍。当她拎着裙子小心翼翼地穿过满是泥浆的道路时,感受到了两旁不少火辣辣的目光,这让她颇有些小小的飘飘然。那个叫做血族末裔的如铁疙瘩般的男人从来不拿正眼瞧她,这让她的自尊心非常受挫。而现在这些注目礼稍稍平衡了下她之前不平的心绪,她在众多男性的注目礼中,带着女王出行般的骄傲,抬头挺胸地到了集市口。 那男人果然在那里,他背对着她,黑铁头盔被摘下来托在手里,黑色短髮随风轻扬。她看着那个背影,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她接近他,然后她看到了他的真容——飞扬的黑髮每一根都书写着桀骜不驯,鲜血般的红眸冷静犀利,他看着未知的前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黑色的金属重甲包裹了他的全身,他站在那里,挺拔、修长,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宝剑。尽管锋芒尚未全露,但是浑身散发的锐气不可抵挡。 她忽然觉得胸口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那是一种久违的奇妙感觉,她知道爱情击中了她。这个傲慢的男人从所未有地吸引着她的视线,在那一刻她仿佛变成了十几岁的青葱少女,内心如青春萌动般惴惴不安起来。 “我……我来了。”她的语调也不自觉尽其所能地温柔起来。 “哦。”男人扭过头看她,仿佛惊讶于她的变化,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而就这么一会足以让她欣喜若狂。不过她心中涌动的热情随着男人视线再次的移开而冷寂下来,她看到男人重新戴上头盔向着前方迈开大步。而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也许是即将临近目的地,伊娜觉得这一天过得如此之快,当天空昏暝下来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宝石湾的浩瀚海面。正如其名,那片一望无际的海面呈现出不同的瑰丽色泽,在天上火红行星的余晖照耀下,远远望去如一片宝石的海洋。 “看到了吗?圣地就在这片海域的心脏处,只要能够到达那里,我们就能回家了!”再看到这片海湾的时候,伊娜喜不自胜,她向着沙滩跑去,一直到细碎白浪淹没角落。她深深弯下腰掬起一碰海水,轻嗅着,仿佛从中能嗅到家乡的气味一般,手指上那枚松动的戒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着。她对着海面笑起来,浑身颤抖,她一把拽下那枚戒指,丢向海中。戒面上的光元素之石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很快被新一波的浪花淹没。 血族末裔一直冷眼看着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直到她把戒指丢入海中,他头盔后的脸色大变。他连忙沖入海中想捞起那枚戒指,但是海浪滚滚,就那么一会的功夫,戒指已经被沖得无影无踪。 “蠢女人,你疯了吗?”他恶狠狠地钳住伊娜的肩膀。 “你不是说过这并不适合我吗?”伊娜的脸上微微露出痛苦的神情,她不满地抱怨:“喂!放手!你把我弄痛了!” 血族末裔冷冷放了手,他背过身,一件一件开始解身上的盔甲。当最后的腿甲被解下丢在沙滩上的时候,他只剩下贴身的衣裤,随后他一个勐子扎入水中。 “不就是一枚从死人身上摸出来的戒指罢了!你才是在发疯!”伊娜站在海滩上,愤愤地跳脚,“我得告诉你,这里一天只有一班船!它就快来了!”可是不论她怎么喊,海中的血族末裔都没有搭理她。她看到他不断地把头露出水面换气,然后再次潜入水中。-sixiang-jia- “莫名其妙的男人!”伊娜终于放弃了把血族末裔从水里叫出来的想法,而是百无聊赖地摆弄起血族末裔留在岸上的东西起来。厚实黑铁的盔甲,上面刻着细细的魔法符文,一看就是被元素附魔过。同样材质的长剑,伊娜试着掂了掂,剑很重,她一个没拿稳,剑重重掉了下来,差点没把她的脚趾头砸到。同样沉的还有那面用暗红色金属打造的盾。战士就是个人形装甲,她心里想着,把目光投到了一边那个小小的牛皮袋上。她知道不应该偷看别人的私人物品,但是强烈的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她太想了解这个神秘的男人了。在这种心情的驱使下,她打开了牛皮袋……她的面色慢慢凝重了下来,最后惊恐之色写满了整个脸孔…… 怎……怎么会是这样……恐惧和不安如跗骨之蛆般顺着她的髮丝向上攀爬,她想站起来逃跑,可是她看到了投射在她身前的巨大黑影,她艰难地扭过头,对上了血族末裔那对如嗜血野兽般的犀利眸子。 “……求……求你不要……杀我……”她语无伦次地喃喃。 “你在杀他的时候,有听过他的恳求么?”血族末裔嘴角挂上一抹冷笑,然后黑铁长剑落了下来。 烈天木然地坐在那里,不听,不看,不想,此时的他仿佛变成了一具石雕。因为只要听了,那如提琴低鸣般优美的声音仿佛犹在耳侧呢喃着“小叶……”只要看了,那黑曜石般幽深明亮的瞳就会晃动在眼前,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只要想了,从前种种就不停在脑海里上演,一会是单薄明媚的少年在阳光下对他伸出手,一会是黑髮的青年站在家门口狐狸似地盯着他笑个没完,一会又是黑衣黑髮的魔导师执拗地拉着他——如果你不和我走,那我就杀光这里所有的人。他们从前的种种过往如走马灯一样在他的脑海中循环播放,不能快进不能暂停不能终止。 尽管他那么想切断对外界对内心的通道,但是回忆却如丝如缕如烟如雾地从心灵各个没有牢牢封死的fèng隙渗透进来。 他想起十年前,两个少年手拉着手登上了宛山。在郁郁葱葱的密林中,当他们眼神相投的时候,他们在彼此的眼眸中看到对方的倒影,有什么东西在滋生,那混沌而不安的情绪如嫩芽般破土、生长。稚嫩的双手紧握,微热的手汗晕湿在一起,这些如同清香湿润的泥土气息成为一种懵懂的暧昧。就算遭遇了变故,这嫩芽也没有被掐灭,而是沉睡了,沉睡在少年的心中,在八年之后茁壮生长,开出花朵。纵然记忆被篡改,纵然痕迹被抹除,那种爱恋却融于血,刻于骨,就算再忘却多少次,他们依然会相遇,并且爱上彼此。 第79页 “thekey。”一个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如一缕飘渺的乐音。一股巨大的力量强行闯入他的思想,将他从回忆中生生撕离出来。声音和色彩重新回到他的世界中。他带着梦醒般的茫然抬头看到金髮的奥丁站在他的面前。 “thekey!”奥丁微微提高了声音,烈天注意到,此时奥丁的声音听上去竟然和颜行歌有七八分相似。这种相似时不时在提醒着他颜行歌的离去,如钝刀一般一下下切磨着他的内心。他看着奥丁,金髮的奥丁犹如浑身散发着晨曦般的光芒,这种光芒狠狠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扭过头,试图逃避这光芒的存在。 “你不想问我什么吗?”奥丁开口,他的金髮仿佛没有重量一般漂浮在空中,每一缕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不。”烈天木然地回答,他的眼神投向红色海面的最深处,在遥远地平线的方向,他看到了一座塔,时之塔,散发着元素光芒的时之塔笔直地插入云霄,延伸向未知处。 “那里就是圣地,一切因果都将在那里终结。”奥丁在烈天身后淡淡地说,“在那个时候,你将作出选择。” “选择什么?”烈天没有回头,一抹嘲讽的冷笑挂上唇边,“你,或者,海拉?够了,我对你们这种无聊的抢夺游戏厌倦了。” “你必须选择。”奥丁不急不慢地说,“这是你的命运。” “奥丁!你不过是一个高级的程序,不要在我面前摆出先知的嘴脸!”烈天勐地站起身,一把拔出腰间悬着的长剑,锋利的剑锋指着奥丁的脖子,“你知道……我完全可以抹杀你!” “当然。”奥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只要你不介意颜行歌和我一起被抹杀。” 烈天的面色颓唐起来,他缓缓垂下剑尖。 “好啦,事以至此,我建议我们开诚布公地来谈一谈。我会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怎么样?”奥丁摊开手,露出一个诚恳的表情,“其实……真实的世界远不如你们想像的那么美好……” 月影的抉择 闪电将天空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强光如利剑一般直直扎入人群中。只听到队伍中一阵乱纷纷的惊叫骚动,一股烧焦的气味顺着风瀰漫开来。 寂寞月影知道,又有人被惊雷山脉的落雷噼中了。他转过身,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光线的关系,妹妹水银的面孔看上去如吸血鬼一般惨白。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艾莲娜倒是一派悠然的神色,迈着优雅的猫步向人群中走去,给那些无法前进的重伤者最后的安息。那些不幸成为炮灰的人们,他们所残留的能量珠供养了活下来的人们,然而这些远远不够。寂寞月影看到他的队伍中,那些人脸上越来越重的灰暗之色,他知道,临界的时刻在一点点逼近。 他曾经亲眼所见人到达枯竭临界点那种疯狂。在那一刻,人化身为兽,任何的能量如同鲜血之于野兽,只要一丁点就足以让他们狂暴起来。他们会扑住你,用武器,或者干脆用拳头、用牙齿、用他们所能够利用的一切撕裂对手。友情亲情爱情在那个瞬间都不復存在,所有的理智都从头脑中褪去,留存下来的只有原始的生存的欲望。 如果一个群体集体陷入这种狂乱,他知道后果不堪设想。他们将没有任何人能够到达圣地获得解救。他必须做出某种选择——牺牲一部分人,或者,让大家一起葬送。他选择了前者,所以再最开始艾莲娜对那个受伤的少年动手的时候,他没有阻止。 必须有人成为供养大家的“奉献者”,一开始是伤者,再之后是体弱者,因为他们会成为队伍的累赘。而现在……连这种自欺欺人地理由都站不住脚了。接下来的奉献者将从剩下的强壮者中决出。这是一个异常艰难的筛选。寂寞月影一路上都在思索着,他迟疑了,尽管他知道他越迟疑,距离危急越近,可是他还是犹豫着做不了决定。 “抓阄吧。”水银的声音轻轻在他身边响起来,“这估计是最公平的法子了。” 寂寞月影长长嘆了一口气,点头。 他们一共剩下二十九人,除了月影和艾莲娜之外的人都参加了抓阄,包括水银。艾莲娜是唯一知道路线的人,而月影则是队伍的领导者,他们都是队伍里不可缺少的人物。本来水银也可以被排除在抓阄范围之外,但是她坚持把她也算进去。 艾莲娜把一截细长的树枝平均分成几乎一样形状的二十七段,在其中一段的末梢用死亡者的鲜血点上一个小小的红点。随后她将这二十七段小树枝装进一个牛皮口袋里,拉紧袋口,只留下一只手臂可以伸进去的大小。 抓阄开始了。四下里一片静默,只有鬼嚎般的风声和不时擦着他们的头髮在上空炸响的惊雷。闪电撕裂天幕,在地面上瞬时投下白昼般的强光,映出一张张不安的面孔。人们排着队走到艾莲娜面前,依次从牛皮口袋里抓出命运的树枝。他们或是迫不及待,或是迟疑不决地查看树枝的末梢,在没有发现红点后,有人欢唿雀跃,有人喜极而泣。然后月影看到了他的妹妹水银站在艾莲娜的面前,向着牛皮口袋伸出细瘦的胳膊。然后他看到了她的紫罗兰色眸子深处有一抹惊恐跳动了一下,面色迅速黯淡下来。那一抹红点在她掌心的树枝末梢,仿佛一朵绽放于枯枝上的花。 随着那只命运之签的出现,人们的目光缓缓投向了寂寞月影。 寂寞月影握着长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知道只要他一句话,这个抓阄的结果就能够撤销,没有人敢质疑他的决定。可是如果这样做的话,他不知道从此以后规则的约束力是不是就会因此丧失殆尽……在成为这群人的首领之后,他制定了规则,并且严格执行它们,从未有过例外。而这一次,涉及的人是他的妹妹,亲生妹妹……他久久的沉默让人群里爆发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质疑的眼神越来越多,他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他们不再那么信任他了,或者说,他们开始质疑规则。失去规则约束的团体是可怕的。 这个时候,他看到水银慢慢地走到人群中心,中途还被地上的枯糙绊了一下。她沐浴在天空中惨白行星的银光下,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动手吧……我不后悔。”她的语调因为恐惧而颤抖,但是却带着异常坚定的口吻,“我处决过许多违反规则的人。规则凝聚了我们,让我们在这个世界有序地生存下去。我不能成为破坏规则的罪人!” 人群中又是一阵长长的静默,剩下的二十六双眼睛齐聚到寂寞月影的身上。这其中,有担忧,有不忍,有期待,甚至有窃喜…… “对我来说,规则什么的就和狗屁没两样。”艾莲娜发出一声轻轻的嘲笑,她靠近寂寞月影,压低声音说道,“我会支持你的所有决定。” 规则的确不能仅仅因为亲情和血缘就这样简单打破。寂寞月影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做出了结论。在这个结论做出以后,他抬起头,大踏步走到水银身边,将长剑连着剑鞘一起从腰间解下,郑重递给水银:“拿着!” “这是怎么回事?”水银有些困惑不解地接过剑,而就在那个剎那,血亲间的心灵相通让她猜测到了月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她把勐地长剑掷到地上,紫罗兰色的眼眸你惊恐覆盖,比她之前发现自己抽中命运之签的时候惶恐十倍:“哥哥,你不可以这么做!” 月影默不作声地弯下腰捡起长剑,他拉过水银的手,掰开她的手指,将长剑稳稳放在她手中。水银本不愿意接受,可是兄长那严厉的眼神并不容她拒绝。随后,他环顾着人群,开口:“按道理,水银抓到了命运之签,她必须成为奉献者。可是,她毕竟是我的亲生妹妹,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面前……我不是圣人,我做不到……” 人群中一阵小小的骚动,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偶然流露出来几个如“撤销”“规则”“代替”之类支离破碎的词语。艾莲娜抱着手臂,唇畔依然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笑意,仿佛幸灾乐祸地看着这一切。 “老大,我们理解……所以,这次的结果不算吧……”忽然,人群中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或者,让我代替水银,反正我是孤儿,无牵无挂。”第二个人站了出来。 “我也愿意代替她!让个小姑娘替我们死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好意思吗!”第三个人的话引来不少贊同之声。 “老大,我们谁都不是圣人。重新抓一次阄吧!”第四个人。 “不!既然我们已经决定公平抓阄,如果可以因为这种原因就推翻,公平又在哪里?”月影看着人群,目光灼灼,掷地有声:“不会有第二次抓阄!水银也不会死!因为我将代替她成为这次的奉献者!” 这句话如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面,顿时人群沸腾起来。甚至艾莲娜的面色都微微变了变,似乎感到诧异。 “我不同意!抽到命运之签的明明是我!”水银的脸色涨红起来,她激动地抓住月影的手臂,仰着头,辩驳着。 “听话!”月影如万年玄冰的眼神在落到水银身上那么一瞬间的时刻变得如月色般柔和,不过很快又恢復了惯有的镇静,他提高了音调仿佛训斥般,重重地推开了她。 “我不听!”水银狠狠跺脚,她再次上前死死拖住月影的手臂,嘴角一扁,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尽管这两年的异世生存使她带上了远超年龄的老成,然而此刻那些老成就此支离破碎,她显现出十八岁少女的模样,软弱而无力。 “小莹——”寂寞月影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他想开口说什么,最终移开了眼神,对着他的队伍发出最后一道命令:“我命令你们,杀了我!” “谁敢动手?”水银冲到寂寞月影身前,张开手臂,如同一只护雏的母鸡一般,她不再显露出软弱的神情,紫罗兰色的眸子透着冷凝与坚决,她说:“我不管什么规则不规则,我只知道没有人能够动得了我哥哥一根头髮,除非我死!” “小莹,让开!”寂寞月影的眉头深深纠结了起来。 “我不!”水银倔强地回答,因为激动她的面孔显得有些潮红,她打开了魔法书,右手高高扬起,那是战斗的预备起手式。她高高昂起头,一字一句地说道:“谁敢上来,我就杀了谁!” 第80页 “水银,首领已经做出了决定。你这样做又何必呢?”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那是一个长着一双蛇样眼睛的男子。他是图因,曾经也是一个小团伙的头目,月影兄妹击败了他和他的人,收拢了他们的团队。 “图因,你相不相信,我第一个就先把你烧成灰烬?”水银冷笑一声,一串咒文就要脱口而出。 “稍等一下,我想事情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艾莲娜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她碧眸微眯,红唇勾起一个弧度,“我们有别的猎物了。” 寂寞月影随着艾莲娜爬上峭壁边的一块岩石,他们看到山脚下一小队人马正顺着他们来时的道路向上进发。带队的人赫然是千年。 曙光号 “餵——” 声音听上去音调有些扭曲,像是坏了的老式唱机,又好像被风吹皱的水波。黑暗包裹着他,如母亲的子宫一般温暖安全,他闭着双眼,好想这么永远地一直睡下去。 “餵——醒醒。” 是谁在叫他。真是烦人!他还想再睡一会哪。 “餵——小子,快醒醒,终点站到了!”他被人粗暴地摇醒,惺忪的双眼对上一张中年人圆圆的脸庞。他勐然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一辆公交车的最后一排,公交车上除了他没有别的乘客,看样子已经都下了车。而摇醒他的人穿着公交司机的制服。 他懵懵懂懂地下了车,他闻到带着咸湿气息的海风扑面而来,远眺而去,他看到了阳光下碧蓝的大海。天气晴朗,视线的远处,海天一线。周围人来人往,充满了各种各样嘈杂的声响。 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低头,光滑的手掌。没有盔甲,没有长剑。他茫然抬头,身旁便利店的玻璃门里映出一个穿t恤牛仔的年轻人的影子。 对了,他想起来了,他是叶凯,是烈天,是thekey……他之前不是在“旧世界”中么?他记得颜行歌被奥丁取代,然后奥丁似乎要和他说什么……再之后他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么,这里又是哪里? 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奥丁、海拉还有什么该死的thekey啊抉择啊都是梦,甚至颜行歌……不,不可能连颜行歌都是梦。他清楚地记得那种爱人的感觉,那种从一开始的不安羞赧到接受的微甜温暖再到分别的痛彻心扉,这种感受那么真实,怎么可能是梦? 可是,如果这不是梦的话,他现在又在哪里?还是说现在才是他的梦? “嗨!小叶!”他听到一声熟悉的唿唤,心脏顿时收紧,头脑一片空白。 那是……颜行歌的声音,他没有听错,那就是颜行歌的声音。于是他勐地转过身,不远街角的转弯处,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高瘦身影伫立在那里。 “颜……”一开始只是口中低低的呢喃,随后那句呢喃变成一句撕心裂肺的唿唤:“颜!”他不顾旁人惊异的眼光,向着那个人跑过去,然后用力地拥抱,仿佛要把那个人揉到骨头里去。 “颜——”他把脸埋进米色风衣的领子,声音已然哽咽。不管这一切是真还是梦,他只要能够再次紧紧地拥抱这个人,永不分开。 然后他感觉到一个温热的气息从他发梢掠过,对方抬起手在他的头髮上轻轻地揉了揉,开口:“很抱歉,我不是他。” 剎那间,世界仿佛在一瞬剥离黯淡。他缓缓松开手里的人,向后退了一步——那个人的确不是颜行歌,虽然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孔,但是那种毫无感情波澜的仿的眼眸并不是颜行歌所有的。 “奥丁?”他迟疑着吐出了一个名字。 那人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别用这种形象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叶凯冷哼一声,别过头不再看那张脸。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奥丁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膀。 “这是什么鬼地方?”叶凯皱着眉头质问奥丁。这是他从小生活的城市,或者说——他被灌输从小生活的地方。 “嘘——有点耐性,好戏快上演了。”奥丁随意地把胳膊搭在叶凯的肩膀上,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好戏?”他下意识地问,可是奥丁却只是笑而不语。 “嗡——” 似乎有这样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是直接在脑中发出。他抬头,阳光刺眼。他左右四顾,没有发现声源。于是他伸出手指轻轻堵住了耳朵,声音停止了。 不是耳鸣,他轻轻唿出一口气,慢慢松开堵住耳朵的手指。 “嗡——”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似乎近了,听起来有些尖利,刺得耳膜生疼。他看到一个路人的脚步缓了下来,左顾右盼地似乎在找寻着什么,然后微微捂住了耳朵。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听到么?他扭过头看了看奥丁,奥丁仰望着天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尽管知道身边这个长着颜行歌面孔的傢伙其实是奥丁,可是他还是会时不时生出这样的幻想——如果这一切都是颜行歌的恶作剧,那该有多好。 “嗡——” 那个声音还在加强,他看到路上越来越多人听到了声音。他们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好像在他的梦中见过。那么,接下来的是……一连串断断续续的画面闪过他的眼前——天空中黑色的庞然大物,燃烧的大楼和汽车,化作废墟的城市…… “跑——”他下意识地喊道,拽着奥丁就朝着海边的空旷地跑去。 与此同时,黑色的庞然大物从云层中穿出,遮住了太阳的光芒,天地间顿时漆黑如黑夜,路灯随之亮了起来。街道上的人们依然呆呆看着空中的异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快跑啊——”叶凯一边喊着一边向前跑,不过并没有多少人跟着他,大部分人带着诧异地眼神看了他一眼后继续望着天空。 就在他们跑到海滩上之时,那空中的庞然大物上落下无数火雨,城市顷刻之间化作火海。 叶凯看着火雨在身边落下,周围的人们也纷纷变成一具具火人。人们哭泣着,嘶喊着,他们乞求上天,然而诸天神灵仿佛也在此刻死亡,没有人回应他们的祈祷,他们在这炼狱般的火焰中化作灰烬。 “救我!”一只尚未烧焦的手抓住他的裤脚,那张烧得已经分辨不出面目的面孔上,只剩下双眼依然分明,血肉模煳的肉团中间有一条线在轻动,那是嘴。还未等叶凯回答,一颗从天而降的火流星击中了他。蓝色的火焰从那人身体中间爆燃开来,不消一会工夫,叶凯面前只剩下一团人形的灰烬,保持着拉叶凯裤脚的姿势。一阵灼热的风吹来,那灰烬被吹到空中,好像黑色的雨。 火雨穿过他和奥丁的身体,仿佛他们对于这个世界只不过是两个不存在的幽灵。 “不——”叶凯扯着头髮,恐惧地后退着。 “你现在看到的并不是真正发生的事情,它只是对曾经的投影。”奥丁从后面温柔扶住了他的肩膀,在他耳侧轻声说。 他抬起头,被火光映得一片血红的天空中,黑色的阴影低低迫向地面——那是一艘飞船。他认得这艘飞船,那是…… “龙族战舰阿奇美?”他讶异地脱口而出。 “不,是安娜拖雷亚合作团的战舰。”一个声音在身后纠正了他,奥丁看着空中的黑色巨影,淡淡地说。 “安……安娜拖雷亚合作团?”这个陌生的词彙让叶凯茫然。 “地球歷2012年10月,星际海盗组织的安娜拖雷亚合作团入侵地球。”一个平淡的少年声音响起,只见火海中,一个黑衣银髮少年踏着火焰而来,海拉。 “地球歷2012年10月,地球诸国成立了地球联盟,共同对抗安娜拖雷亚合作团的入侵。同年12月,由于力量的悬殊以及各国之间的猜疑和不信任,地球联盟战败。”奥丁平静地接上了海拉的话端。 “战败后,合作团汲取太阳系能量而导致太阳熄灭。”海拉清亮的声音。 “联盟分成了两批人,一批人主张以当时尚不成熟的技术离开地球,向一颗类地行星“米兰达”移民;而另一批人立志保存人类的尊严,死战到底。”奥丁说。 “那艘承载了人们梦想的飞船被命名为“曙光号”。”海拉说话间,他们三人周身的场景已经悄然变幻,他们此时立身于西伯利亚的雪山之巅。山脚下,一架银白色的巨型飞船静静躺在山脚下,延绵数十公里,看不到尽头,仿佛一条沉睡的巨龙。 “真是壮观……”面对这人类最高智慧的结晶之时,叶凯喃喃,所有赞美的词彙在它面前都黯然失色。它银色如镜面般的外壳,密合无fèng的接口,流线型的轮廓,他看到船身上的标记——曙光号,那是一副由几个符号组成的图标。海面上一轮红日正要升起,只露出一角的红日四周放射出几道有力的金色直线,那就是清晨最初的曙光,犹如预示着人类的未来——尽管现在一片漆黑,但是曙光终将驱散黑暗,照亮一切。 偷袭与选择 寂寞月影埋伏在一块山石之后,握紧了手中的长剑。惊雷山脉怪石嶙峋,这成了他们最好的屏障。在他身边,是剩下的二十八人。紧张如阴云一般笼罩在他们每个人的头上。惊雷依然在他们头上一个接一个地炸响。一道火光落在距离月影躲藏处不到三米的地方,半人高的巨石崩裂开来,溅起的碎石擦伤了他的额角,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淌下来,但是他一声不吭。他在等待,此时他们是猎人,等待着野兽踏入他们精心设下的陷阱。 对方一共有三十个人。从人数上看,他们旗鼓相当。但是对方的装备却远在他们之上。他们拥有的唯一优势就是——他们每个人都是身经百战,如此而已。这是一场命运的豪赌,赌注就是他们的生命。 他看到艾莲娜化作一团半透明的灰影融在夜色中,敏捷地向着山下的方向潜去。 “开始了。”水银轻轻呢喃了一声。伴随着这声呢喃,艾莲娜的身影在千年的队伍中现身,手中银刃一勾,一名牧师样子的少年身首异处。 “大家上!”寂寞月影从山石后面站了起来,手中的长剑在惊雷的阵阵白色眩光中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第81页 “在尚未把侵略者赶出家园之前,一场人类的内战爆发了。交战的双方是留守者与逃离者。”银髮少年注视着叶凯。透过少年的绿眸,叶凯看到了这番景象——在失去太阳和星辰的地球上,飞机啸叫着在低空掠过,投下炸弹;坦克碾压过城市和无辜的人民;枪炮轰鸣。街道上,人们相互厮杀,小刀、酒瓶、砖头……生活中日常的物品在此刻都成为兇器。 “为……什么?”叶凯想闭上双眼,可是少年的眼睛似乎有魔力一般,牢牢吸引着他的视线。 “人性的劣根性,自私、愚蠢、骄横、嫉妒、贪婪……谁知道呢?这应该问人类你自己啊。”奥丁轻笑了。 “这场战役最终以逃离者的失败告终。剩下的逃离者们一边与留守者们战斗一边向曙光号所在之处撤退。他们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曙光号之上。他们启动了曙光号,飞向那颗被赋予他们所有希望的行星米兰达。而在整个旅行的过程中,所有人都必须进入休眠状态,把思维接入曙光号主脑创造的全拟真网络之中。”海拉继续讲述着,“他们很快忘却了现实中的一切,全身心地投入到主脑模拟出来的虚拟世界之中,在那里他们像从前那样生活着工作着。就好像那些灾难从未发生过。” “我也是?”叶凯困惑地问。难道说他应该也是这些忘记现实人们中的一员? “是的,你是不是曾经做过一些匪夷所思的噩梦,那恰恰就是你真是记忆的残留。”奥丁耸肩,“也许人类认为忘却是抚平痛苦最好的方式吧。” “设计者给主脑下达命令,在进入米兰达行星轨道之时唤醒所有的人。而唤醒命令执行的关键是一串信息,被命名为——thekey。”海拉指了指叶凯,“这串信息并不储存在系统中,而是储存在一个人的头脑里。那个人,就是你,叶凯。” “不……难道不是因为我登上了宛山,打开了金属蛋,然后引发了空间漩涡,才看到thekey的吗?”叶凯忽然觉得他被弄煳涂了,脑子里的信息顿时再次搅乱成一团。 “不,那并不是真的,蛋只是打开了你记忆层中间的禁锢,而你也不过只是看到了记忆深处的投影。”奥丁轻轻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证据就是,在你身边的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不是你!是颜行歌!”叶凯执拗地纠正奥丁。 “随便你。”奥丁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在我的信息收集系统中,没有获得任何thekey的字符。” “飞船的总设计师法恩。叶把thekey的信息植入当时年仅两岁的儿子大脑中,并设定了一个激活的期限。”海拉顿了顿,接着说:“thekey具有一种自然的保护力,这种保护力是具有最高权限的。不论是我还是奥丁,还是主脑创世神,谁都没有办法强行从你这里取得。”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叶凯疑惑道。法恩。叶,这位素未谋面的父亲对于他就好像一个代号一样虚无缥缈,无法激起他的任何情感。 “这恐怕要去问他自己了。不过——”奥丁挑眉,一个类似遗憾的神情,“他最后并没有上船。如果他上船的话,也许很多事情都不会这么麻烦了。” “奥丁,我们难得意见相同了一回。”海拉扬起下巴,一个轻蔑而骄傲地神情,“至少他不会让“病毒”这么无法无天地在这个世界里乱窜。”说完他挑衅式地看着奥丁。 “叶凯,我们剩下的时间可不多,你现在面临一个选择。”奥丁把嘴轻轻凑近叶凯的耳边,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蛊惑,好似一杯掺了蜜的毒酒。 寂寞月影看到艾莲娜站在一条小路边上,她黑色的头髮在夜色中飞扬着。鲜血顺着她手中的匕首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在不久之前,他们全歼了敌人。每个人的能量都得到了补充,寂寞月影感觉精神充沛,浑身都充满着蓄势待发的力量。可是这种感觉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喜悦之感,相反他觉得心底如压了一块巨石一般透不过气来。 他刚刚指挥着手下人好好埋葬了那些死者,因为他们的生命是践踏在这些人的尸体上获得的,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 “我所能做的就是让你们的沉睡不被打扰。”寂寞月影在那块巨大的土丘前,低头祈祷。杀戮只是一种手段,是一种无可避免的选择,但绝不是目的,也不是乐趣。然后他看到了艾莲娜。 “他跑了。”艾莲娜似乎听到了寂寞月影的脚步声,转过脸来,她的一半面孔隐匿在阴影中,语调平板地说:“千年。”她说话再次转过头去,眺望着山脚下的怪石嶙峋和丛丛枯木。 寂寞月影没有说话,他转过身,走回人群中。他们将在这里稍作休息,他几乎已经可以看到重重黑雾后面明媚的宝石湾。 “哥哥,艾莲娜看上去有些奇怪。”水银一边说着一边向艾莲娜的方向走去,却被寂寞月影制止了。 “不要去打扰她。她估计此时心里并不好过。”寂寞月影看了一眼那个黑色的寂寥的背影,淡淡地说。 “她会不好过么?”水银挑了挑弯眉,她眼前闪过艾莲娜割破瘸腿少年喉管的时候,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由冷哼了一声,“我觉得她就是个没有情感的机器。” “有的人用笑容掩饰冷酷,而有的人以冷酷掩饰笑容。”寂寞月影把目光投降了天空中,那轮巨大的惨白行星。 艾莲娜放了千年。为什么呢?寂寞月影并不想知道。 “我放了那个男人。你高兴吗?”艾莲娜的面孔在闪电的光芒下明明灭灭,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自语着,“吶!你终于欠了我一个人情啊!只可惜你已经没有办法偿还了。斐诺安。”说完,她展开一个苦涩地微笑。 圣地之门 作者有话要说: 背景音乐:《梦の卵》(《翼神传说》ed) 俺一直很喜欢这个片子还有它的音乐,尤其是音乐带着强烈的现实与梦幻交错感。 另外,祝大家元旦快乐! “快看!圣地!”人群里不知道是谁首先叫出了这个名字。仿佛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沸腾的种子,人群开始喧譁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向大船的甲板移动,挤在船舷边,向着遥远的某个方向欢唿雀跃。 寂寞月影看到在如油画般五彩斑斓的海面远处竖立着一道明亮光柱,那是一座如匕首般直插云霄的塔。他转过身,眺望来时的方向,被乌云与闪电覆盖的惊雷山脉只剩下一个远远的黑点。他记得那里特有的黑雾散去的时候,许多人跪在宝石湾金色的沙地中,沐浴着金红色的霞光,喜极而泣。然而那时的喜悦远远比不上现在的十分之一。因为他们快要到圣地了,他们将要回家了。 他在船上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面色疲惫的血族末裔;四个站在船头神色兴奋地年轻人,他只记得他们是烈天的朋友;还有坐在船舱顶上沉默的千年;还有许许多多他眼熟却叫不出名字的人;甚至有曾经追击过他的敌人……不过不管这些人此前有着多少过节,但是在这艘船上,没有争执没有战斗,他们似乎回到了到达这个世界之前的和平,化身兄弟,拥抱庆祝。寂寞月影相信如果有酒的话,到圣地的时候许多人估计需要被人抬下来。 “真是欢乐的海洋啊。”艾莲娜的声音从寂寞月影背后传来。寂寞月影转过身,发现艾莲娜丝毫没有被周围欢喜的气氛感染,似乎漫不经心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带着一股淡淡的疏离感。 “很快就可以回家了,谁不高兴呢?”寂寞月影眺望着一点点变得清晰的塔,回答道。可是,人们期盼回到的家也不过是一场虚拟的梦幻罢了。 “家?从登上飞船的那一刻起,你们就失去家了。”艾莲娜轻笑一声。 “对很多人来说,只要回到熟悉的环境里,是不是真正的家并不重要。”寂寞月影似乎觉得艾莲娜的话语中有什么地方有些奇怪,但是他却没有仔细深究,“陌生的真实,熟悉的虚假,许多人都会选择后者。” “你也是吗?”艾莲娜不再漫不经心地笑着,她碧绿的眼眸注视着寂寞月影灰蓝色的眼睛,问道。 “不。我选择前者,我不想成为温水里的青蛙。”寂寞月影灰蓝色的眼眸透射着磐石般的坚定。 “纵然有一天你发现,你拼命追求的真实并不比这里的温水更好。这样也不后悔?”艾莲娜追问。 “不管好的坏的,你都得学会接受,因为——”寂寞月影再次把目光落向遥远的塔,“那是真实。” “谢谢。”艾莲娜忽然笑了,这是一个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什么?”寂寞月影被那句道谢弄得有些莫名。 “替未来和真实谢谢你。”艾莲娜说着转过身没入狂欢的人群中。 “哥哥,她?”水银凑了上来,狐疑地望着艾莲娜的背影。 “她给我的感觉……很像一个人。”寂寞月影喃喃地说。 “谁?”水银疑惑地望向兄长。 “黑色魔导师,不,奥丁。他们有一种同类的感觉。”寂寞月影摇了摇头,“也许是我的错觉。” 承载者无数朝圣者以及他们希望的巨大帆船缓缓驶近巨塔,终于,它靠岸了。人们争先恐后的从船上爬下,然而他们急迫的动作却慢慢放缓了下来。尽管从远处已经望见了它的壮观,然而当人们真正站在它脚下的时候,每个人还是受到了无以伦比的心灵冲击。 在它的脚下,你看不到塔的终点,它如一条直线,仿佛一直腰延伸到未来。各色的元素浮尘围绕着它旋转着,如同围绕着恆星的小行星们。一种若有若无如钟磐撞击余韵的低鸣仿佛从心底深处自下而上升腾而起,缭绕在脑海中。在那悠长的鸣声中,似乎可以听到精灵们的窃窃私语,那些窃窃私语彙聚成一曲歌谣,仿佛可以在其中听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可以听到日落的最后一抹红霞,可以听到鲜花绽放秋叶飘落,可以听到飞鸟振翅游鱼摆尾,可以听到生命的新生与逝去…… “这简直就是……”血族末裔仰头看着塔,喃喃感慨着,“……世界。” “听说每个人都能在圣地满足一个愿望。”再见亦是炮友转过头看小鸟,“小鸟你会许什么愿望?” 第82页 小鸟看着炮友,竟然没有回答,他反问:“你呢?” “啊哈!愿望说出来了就不灵验了啊。”炮友的小鬍子笑得一翘一翘,换来了小鸟几人的大白眼。 “……我的愿望只有你——斐,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是地狱……”千年伸出手掌,任由五彩的华光将掌心染得一片斑斓。 “看!门要打开了!”有人叫道。伴随着这个声音,人们的目光缓缓从塔身上落到塔底的那扇巨门之上。 那是一扇具有弧形拱顶的巨门,门上镂刻着的星图闪耀着魔法的光芒。那门仿佛是为巨人而设,人们在它的脚下犹如蝼蚁。 “隆——”从门后发出这样一声低沉的响声,仿佛巨人的嘆息,又仿佛无数剑盾相击。门动了,一缕光线从门fèng中漏出来,圣地的大门即将打开。人们推搡着拥挤着,直往大门的方向涌动,他们迫不及待地伸出双手,伸长之间触摸着那一缕光线。他们跪拜在门下,带着近乎疯狂的虔诚,他们口中默念着不同的名字祈祷着不同的愿望,对着徐徐打开的大门如教徒一般礼拜着。 “疯了。”寂寞月影反而后退了一步,缓缓摇头。这种狂热的情绪太怪异了,人们在失去理智的边缘,这有些不对头。他举目四望想寻找艾莲娜的身影。是她告诉他圣地是解开谜题的关键,是她把他们领到这里,而此刻他的疑问只能向她寻求答案。然而,艾莲娜却像消失了一样,哪里都没有她的影子。 “艾莲娜!”他大喊起来,可是没有人回答他。周围的人如海浪一般一层层伏倒在地,对着那扇门顶礼膜拜。人群中保持站立的人已经不多,他们其中不少也摇摇欲坠。 “这太tmd邪门了。”小鸟狠狠啐了一口,顺手一把拉过离他最近的眼神迷濛摇摇晃晃的炮友,狠狠扇了对方几个耳光。 “小鸟!打人不打脸!”炮友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对着小鸟抱怨。 “我是帮你清醒。”小鸟没有看炮友,他紧接着一手拎起已经跪下去的捲心菜,然后对着捲心菜的脸如法炮制了几巴掌,一面回头看了抱着头开始犯迷煳的花擦擦大吼一声:“花花!” “娘了个腿的!这门会催眠啊。”清醒过来的花擦擦对着门狠狠比了一个中指,“爷差点就给暗算了。” “门……门……”炮友忽然缓缓放下了捂着脸的手,指着门的方向语无伦次,“……开了。” “全部背过身去,不要看它!”小鸟说着率先转过身背对着门。花擦擦也随着转身,还不忘拉了一把懵懵的捲心菜。 尽管没有直视门,小鸟还是感觉到后方巨大的吸引力,仿佛有无数妖精在耳边呢喃着,她们甜言蜜语地诱骗他回头,告诉他门里有他想要的一切……他看到无数原本跪在地上的人此刻站了起来,他们向着门的方向涌去。 “不要进去那个门!”人群中的月影喊了出来。他一手捂着妹妹水银的眼睛,一手将长剑狠狠扎入地下。 “不要进去!”小鸟一行人如梦初醒一般也拉住周围的人,反覆地劝告着。 可是他们微弱地声音却淹没在愈来愈大的祈祷声中,显得那么无力。 “千年——你怎么也被迷惑了?不要进去!”小鸟用力抓住千年的肩膀,使劲摇晃着。 “斐在那里。”千年目光呆滞地直视着前方,喃喃地说着。 “那不是真的!千年,你醒醒。”小鸟话音未落就被千年用力甩到一边。 “就算是梦境我也愿意……”千年的话语顺着风飘来。 “小鸟,我们根本阻止不了。”炮友用力按了一下小鸟的肩膀,嘆了一口气。 同样感到无望的还有寂寞月影,他逆着人流向外挤着,紧紧拉着水银。如果不是被他强行钳制着,恐怕妹妹也要走到门里去了。不,圣地不应该是这样的,究竟哪里出了问题?还是他根本就不应该相信艾莲娜?他用无数朋友兄弟的性命赌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结局?他脑海中思绪翻腾着。不,他不甘心。 就在这个时候,人流的涌动忽然停滞了。就在这个时刻,寂寞月影忽然觉得来自门方向那股奇怪的吸引力也随之减弱了。他不由得回过身,他看到一个人站在门的前方,一对巨大的雪白羽翼从她背后生出,羽翼发出的耀眼白光竟然遮住了从门内涌出金光。 “艾莲娜。”月影认出了那个人,正是他刚才遍寻不到的艾莲娜。 “哥哥……她究竟是……”水银看着艾莲娜,喃喃。 “真慢啊你们。”艾莲娜仰头,仿佛对着什么说道。就在她话音刚落的当口,空气忽然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一开始是三道虚影,接着那三道虚影越来越真实,最后完全从虚空中走了出来——海拉、奥丁还有烈天。 thekey觉醒 “叶凯,我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你必须做一个选择。”奥丁说话的时候他的面目开始模煳了起来,在那个瞬间他的形象恢復成叶凯最初所见的金髮形象,金红色的眼眸勐然睁开,近距离地逼视着他,将手轻轻放在他的左肩:“所有人的毁灭,或者,主脑的毁灭。” 等等,不是奥丁和海拉之争吗?困惑之中,叶凯发现海拉的面色镇定如常,唇角似乎还浮着某种隐秘的微笑,他缓缓地把手放在了叶凯的右肩之上。 “主脑疯了。”海拉开口,“飞船的制造人员中混进了留守者的jian细,他们在主脑里面植入了一个定时爆发的病毒。我没有办法确定这个病毒是在什么时候被埋下的。奥丁是第一个发现它的,然而那个时候飞船早已飞离了太阳系。” “病毒?”叶凯下意识地重复这个词。 “是的,在达到启动条件之前,它沉睡在主脑深处。”海拉点头。 “这个条件就是thekey的甦醒。”奥丁的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留守者”的目的是把曙光号和上面的人一起毁掉。”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延迟thekey的觉醒来减缓病毒发作。”海拉看着叶凯,略带歉意地说,“所以,抱歉,我们强行篡改了你的记忆,希望这样能暂时抑制thekey觉醒。” “我们原本以为这样就能在尽量不影响“世界”的情况下消灭病毒。但是,我们没有想到,病毒还是甦醒了。”奥丁黯然,“它一点点地侵蚀主脑,甚至对我们下达让我们把人类分成两个阵营相互厮杀的命令。” “所以,那个时候……你和奥丁相互敌对?”叶凯似乎觉得脑中的一切慢慢明晰了起来。 “我们没有办法违抗权主脑下达的命令。”海拉垂下目光,“但是原主脑赋予我们的使命却一直提醒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主脑的疯狂。” “只有“世界”出现大规模扭曲才能让我们暂时屏蔽主脑的影响。”奥丁重新抬起眼睛,望着叶凯。 “所以,那次时空漩涡是……”叶凯勐然想到市中心最大的购物广场,巨大的黑洞吞噬了一切,然而就是那次混乱让他和颜行歌重逢了。 “是我。”海拉回答得很干脆,“这个地方充满了不符合逻辑的因素,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一个稳定的世界。它是“世界”的垃圾场。正因为如此,反倒成了主脑的盲区。” “病毒随时都会全面爆发,thekey,我们快没有时间了。能挽救所有人的,只有你。”奥丁忽然握住了叶凯的手,“找到主脑,击败他吧!。” 找到那该死的创始者,击败他吧!我们……会在新的世界里重逢。在那个瞬间,仿佛电视的影像出现了干扰,叶凯眼中的奥丁竟然有那么一瞬间和颜行歌的形象重合起来。可是等叶凯再要细看的时候一切又恢復了原样。 “我知道了。”叶凯点了点头,就在那个瞬间他从穿着t恤的青年形象重新变成了那个被铠甲包围的战士。 颜,这是你的愿望,也是我的。 叶凯闭上眼,此刻他勐然察觉,其实thekey一直在他的脑海中,从一开始就是。不是任何文字,不是任何音节,它没有形体没有形状没有色彩,一直深深盘踞在脑海的一隅。此刻它跃跃欲试,随时都打算从脑海中踊跃而出。一股奇异的暖流从头部向下流淌,蔓延周身。他张开嘴,缓缓吐出第一个字节:“d……” “艾莲娜,她的样子……”寂寞月影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光的错觉,艾莲娜的形体从他的位置看过去竟然有点开始虚化了,边缘竟然变得半透明起来。 “你终于来了啊。”艾莲娜轻笑,她的目光投在那三人中的其中一个人身上。 “啊。”海拉应道,他说着缓缓走上前,而他每前进一步,艾莲娜的样子就虚化一分。当海拉站在艾莲娜面前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一个勉强可以分辨的灰色影子。 “最终……我还是选择了这种结局啊……”艾莲娜看着走近的海拉,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艾莲娜,她是……”烈天问身边的奥丁。 “她是海拉的一部分。”奥丁回答。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艾莲娜的虚影融入了海拉的身体。在那一瞬间,银髮的美少年开始成长,剎那间由原本十三岁单薄少年成长为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 “烈天!”烈天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转头。看到小鸟、炮友还有两个看上去有些眼熟的人向自己跑来。 “小鸟?”烈天喜上眉梢,他连忙迎上去。 “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小鸟用力地抱了一下烈天的肩膀,狠狠在他背后捶了几记。 “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我早就说他会没事的!”炮友在一旁摸着小鬍子笑道,又挨了小鸟几个大白眼,连忙噤声,一副委屈的滑稽表情。 “他们是?”烈天看着炮友身边的召唤师和牧师,困惑地问。 “我是你大爷!”花擦擦本想板着脸吓烈天一吓,可是说到一半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连你花大爷都不认得了?” “我是捲心菜!”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小鹿斑比似地眼睛一眨一眨。 “不错啊,都变性了嘛。”烈天不由噗呵笑了。 第83页 “去你大爷的变性!老子是恢復正身!”花擦擦使劲在烈天脑袋上狠拍一下,“不过——”他用力勾住烈天脖子,然后勐然放开,“欢迎你胳膊腿齐全地回来!” “烈天!看到你真好。”这次的声音来自寂寞月影。 “我也是。”烈天对着寂寞月影伸出手,一个响亮的击掌,然后是一个重逢的拥抱。 “啊,打开了。”水银指着门的方向叫道。 烈天几人转过身,他看到那扇巨门此刻真正地打开了。没有华光,没有仙乐,那门里只有浓稠的一团漆黑。 “那里通往哪里?”寂寞月影皱起眉头。 “烈天,我们该走了。”奥丁在门边望着他。 “那是通向结束主脑的路。”烈天话音刚落,他勐然转身向着门的方向走去,步伐坚定。 “我也去。”寂寞月影略一思索,很快跟了上去。水银紧随其后。 “这事不叫哥们不够义气!”小鸟从背上取下了长弓,与烈天并肩向前。 “打架怎能少了我们?”花擦擦和捲心菜相视一笑,也随之跟上。 “哎呀,如果我不去小鸟估计会杀了我吧?”炮友懒洋洋地掏了掏耳朵,将吟游诗人的长法杖扛在肩上,慢吞吞地走在最后面。 “我……也要去。”血族末裔用力拉下黑铁头盔的面罩,沉闷的声音从头盔后方传来,“给那个玩弄命运的东西一点颜色瞧瞧。” “还有……我。”一个浑厚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银盔银甲的是千年,流动着火焰光芒的巨剑此刻被他握在手中。 “以及……我们!”无数人的声音汇成了洪流与春雷。尽管人们的眼中依然还有迷茫,但是慢慢地坚定和决心取代了它们。他们站起来,汇聚在门的前方。 “我们厌倦了这样一直厮杀下去……” “……有一个事实,尽管猜测到了,却不敢深入去想……然而我终于意识到了这样有多么愚蠢……” “……我们不想坐以待毙……” “我们想看到真实,真实的星空,真实的自己……” “……必须结束……” 人们鱼贯涌入黑暗,当最后一个人彻底没入其中的时候,巨门——关闭了。 无人之城 烈天望着残存的几张面孔——小鸟、炮友、花花、月影、千年、血族末裔,当然还有奥丁和海拉。他们不知道前方还有多远才能够到达主脑所在的位置,然而他们却清楚的知道后方他们已无路可退。 他们面对着来时的方向,夕阳给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镀上了一层红晕。沥青马路一直延伸到沙海之中,目力所及的尽头是一片金黄,那是死亡的沙海。而此时那金黄看上去变成血红,如同一片血海。烈天觉得,这种样子更符合它的本质。它吞噬了包括捲心菜和水银在内的同伴。 他眼睁睁地看到水银,那个少女,陷入沙中,就一眨眼的时间,就不见踪影。他看到寂寞月影发疯了似地在水银陷落的地方用长剑挖掘着,可是却一无所获。他还看到花擦擦紧紧抓着捲心菜的手,不让少年被沙漠深处的那个“东西”拖走,然而一切努力终究是徒劳。最终,少年微笑着松开了手指,然后瞬间被吞没。如果不是其他人的连拖带拉,估计花擦擦会一直跪坐在那里直到变成一座沙雕。 烈天缓缓转过身,柏油马路依然延伸着,他看到马路前方的高楼灰影还有高楼上遥远可见的霓虹。城市?他心底疑惑了一下。再次之前,他们经过红龙守卫的峡谷,翻过冰鬼聚集的雪山,渡过海妖歌唱的海峡,横穿死亡沙海。难道这里就是他们此行的终点?一座城市?在那里面又会有什么在等待他们? “快要到了。我感觉到他了。”海拉闭上眼,然后缓缓睁开。 “那是什么?”花擦擦指着天空惊奇道。 烈天抬起头,空中似乎闪烁着无数发光的细小金点。傍晚的天空犹如一匹绛红的绸缎裙摆,那些小金点犹如裙摆上的点点碎金。它们随风漫漫下落,仿佛一场金色的雪。近了看才发现原来是细小的沙粒,落在他们的头髮里,领口,衣服的fèng隙。 “沙?”烈天看着掌心,这不是普通的沙粒,它散发着淡淡微光。 “它是信息的碎片。”奥丁也抓了一把在掌心,“在某些信息被删除或者销毁之后就会留下这种东西,最好不要和这东西接触太久,不然……”奥丁摇了摇头。 “不然会怎么样?”烈天问。 “反正不会有好事。”奥丁说着,率先走在最前方。 他们进城的时候已经入夜,城市的灯光将夜空映得有如白昼。这是一座无人之城,但是一切却与一座普通城市无异。霓虹在高楼上闪烁,临街的店面灯火辉煌,商店内商品琳琅满目,商场的室外停车场里密密麻麻地停满了车。他们走进一家名为“海豚宾馆”的宾馆,打算在那里稍作休整。 宾馆大堂如同其他地方一样,一个人都没有,总台的电脑屏幕还亮着,从那里甚至可以看到今晚的房间预订情况。一只行李推车横在大堂中央,上面还有两只黑色行李箱,就好像前一秒钟还有一个门童推着他正往电梯的方向走去,而下一秒所有的人都在剎那间消失了。 外面,金色沙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地上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金黄。在路灯的映照下竟然有几分梦幻的色彩。 “和史蒂芬金笔下的闹鬼宾馆同名,希望你们不要学那个主角非要住那间1401房。”炮友看了一眼宾馆的名字,揶揄道。 “不说话没有人会把你当哑巴。”小鸟白了炮友一眼。 “不开玩笑的话,小心神经崩断。”炮友拍了拍小鸟的肩膀。虽然小鸟看上去一直很冷静,但是他知道这个人其实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空城?”烈天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被人窥视的奇怪感觉。有什么人或者东西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像雪山之上那些半透明的冰鬼一样,而这次,他的对手没有任何形体。这种感觉让他由衷地不安。 “空城?”身边的奥丁在空字上有意识加重了语调,随即笑了起来。 “不要摆出那副好像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的嘴脸,”烈天每次看到奥丁内心都恍如被刀割一般,他没有好气地用鼻子哼了一声。 “我现在可不比你好到哪去。”奥丁无奈地耸耸肩膀,“从进了“门”开始,我和海拉的管理权限就被剥夺了。” “那你和废物有什么区别?”烈天虽然知道颜行歌的消失并不能完全归咎于奥丁,还是忍不住把火气撒在对方头上。 “至少是知道路的废物。”奥丁对烈天的“攻击”不以为意,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意味深长地看着烈天:“小心人。” “小心……人?什么人?”烈天并没有理解奥丁话意所指。 “虽然这里到处透着古怪,但是我们还是必须稍作休息。不然恐怕大家都没有足够的体力应付接下来的战斗。”寂寞月影的话打断了奥丁和烈天的对话。 烈天点头,就是他自己也累得够呛,如果身边有一张床,他保证一碰床垫就能睡个人事不省。 “我建议我们所有人都呆在大堂,并且再大家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活动。即使要去哪里,至少要一个人同行。”再见亦是炮友说,“根据恐怖片定律,我们一定有人会在落单的时候被——”他瞪大眼睛,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的说法很有道理。”寂寞月影点点头,“小鸟和炮友,我和花擦擦,千年和血族,烈天你和海拉奥丁一块。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尽量不要有单独行动的时候。” “比起我来,他更有英雄的样子。”烈天看着寂寞月影忙碌的背影感慨道,“可是为什么我才是thekey?” “拯救世界的往往都不是英雄,”奥丁回答他。 “我不是很明白。”烈天困惑道。 “其实我也并不明白。”奥丁摇摇头,“人类让我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尤其是人类的情感。当我作为颜行歌这个身份的时候,我感觉到经过头脑和身体的脉冲电流比往常多了许多倍,我几乎都以为我的程序要崩溃了,然而没有,真是奇怪。” “你并不是颜行歌。”烈天纠正他。 “我们就像一台主机里的两套作业系统,其实本质上我们是一体的,你不可否认。”奥丁平静地看着烈天,看着烈天的眼神开始慢慢陷入混乱和激动,他好奇地把脸凑了过来,几乎贴上烈天的脸颊:“真是有趣,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好像就可以哭出来。人类的情绪是多么没有逻辑和规律可循。”他说着,忽然将嘴唇往前送了送,和烈天的嘴唇贴在了一起。 “你……你干嘛?”仿佛靠过来的是一块滚烫的烙铁,烈天勐地跳了起来,一把将奥丁推开,然后一只手捂着嘴,一面恶狠狠地瞪着奥丁。他竟然被系统给非礼了! “颜行歌那部分的信息告诉我,在作出这个举动的时候,你的情绪会发生“剧烈”的波动。”奥丁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脸红,然后开始骂人,有时候还会拳脚相加。”末了他摇摇头,“人类表达“爱”的方式真奇怪。” “你能感受得到颜行歌的那部分?”烈天此时忽然忘记了奥丁之前的无礼,连忙问道。 “当他作为主导的时候,虽然我大部分意识是沉睡的,但是少部分还是清醒的。从某些意义上来说,我们的信息都是共通的。”奥丁点头,“但是说实在我并不太乐意他作为主导,因为每次他醒来的时候,我都感觉我的系统变得极其不稳定。尤其是进行某种生理性运动的时候……”他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来,因为烈天勐地扑了过来狠狠捂住了他的嘴巴。 “闭嘴!”烈天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螃蟹,他低声命令道,“不然我马上把你格式化了!” “颜行歌那部分信息还告诉我,你的威胁和放屁一样不值一钱。”奥丁金红色的眼眸眨了眨,“你不可能那么做的。” 第84页 烈天气馁地放开了奥丁,不得不承认“颜行歌的那部分信息”说的一点也不错。他压根就没想过真把奥丁格式化,就算不考虑到奥丁身体里的颜行歌。 外面的沙砾雨愈来愈大了。好像淘气的孩子从天上倾倒下来一盆沙子,天地间朦朦胧胧的。他已经看不清对面的房子了,外面只剩下一片黄色的风沙。千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沉默地向门外走去。血族末裔也跟着站了起来,但是他看着千年的背影似乎有些犹豫。 “如果我是你,最好是把他弄回来。”一路上一直沉默的海拉此刻开口,“他一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也不可能存在的东西了。” 血族末裔回头看看海拉,然后又转过头看着已经走下台阶的千年。勐然推开门跟了出去。 “你之前说过最好别和这些沙子呆太久,为什么?”烈天忽然想起进城前奥丁说过的话,他把眼神投向奥丁。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死亡”就是信息被主脑删除。保不准在这些碎屑中就有你的什么亲人朋友呢?”奥丁看着烈天,嘴角挑起一抹微笑。 沙砾幽灵 “千年!”血族末裔皱了皱眉头,看着前面那个背影喊道。金色的沙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眼前的视线变得有些朦胧,好像儿时把塑胶袋套在头上后看到的世界。他前面的千年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喊声,而是依然向着某个方向前进。 “餵——这个地方不要乱跑啊!”血族末裔撇了撇嘴,虽然他和千年之前是一见就眼红的对头,但是此时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向前跑了几步,重重拍在千年的肩头。而就在那个瞬间,他透过千年的肩膀看到了一个人。 斐诺安站在金色的沙雨之中,淡金色的头髮柔顺地垂在肩头,冰蓝色的双眼仿佛万年玄冰的色彩。他仿佛不属于这个空间,在朦胧的世界里看上去异常清晰。 “斐……真的是你?”千年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千山,我来了。”斐诺安几乎没有血色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对着千年缓缓地抬起手,“我答应过你,参加庆生会。虽然迟到了。” “千年,等等,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一路上我们并没有看到别人啊。”血族末裔摇头。出于直觉他打算拉住千年,但是千年却先他一步向前跑去。千年的脚步在接近斐诺安的时候却意外地放缓了,仿佛怕惊扰了对方。粗糙的手指捧住斐诺安的脸庞,抚过眉角、脸颊、嘴唇,最后变成一个紧紧地拥抱。血族末裔的手悬在了半空,他忽然有些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千年从这个突然出现的斐诺安身边拉开。 假若,出现的是修……那么他,他又当怎么做呢? “老血。”有一个人把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头。那个声音让血族末裔的血液顿时凝滞。怎么可能会是……他心底默念着,回过头,正对上端木修的面孔。 “不对,他们两个出去的时间太长了。”寂寞月影以剑抵地,勐地站了起来。 “不会真的遵照鬼片定律被什么东西抓走了吧?”炮友伸了一个老大的懒腰。 “你就不能闭上你的乌鸦嘴?”小鸟狠狠地敲了炮友的头一下。 “还是……出去看看吧。”花擦擦的眉头深锁起来,“我们再也承受不了损失队友这种事情了。”他默念咒语召唤出小山一样的究极地精灵。 “我们一起去。”烈天也站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千年和血族末裔推门进来了。 “你们去哪了?我们差点以为你们出事了。”花擦擦看到来人松了一口气,然后一挥手把地精灵给收了回去。 “根据鬼片定律,失踪又回来的人往往被鬼附身。”炮友笑嘻嘻地说着,一边转身打算回到沙发上再睡一觉。这回小鸟没有再训斥他,而是直接对着他的屁股狠狠踹了一脚。炮友的脸飞速和沙发做了一次亲密接触,随后捂住鼻子不吭声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小鸟一面慢吞吞收回脚,一面小声嘀咕。 “炮友的嘴就这德性,你们别太介意……”花擦擦笑着拍了拍千年的肩膀。 变故就在那一瞬间发生,这一切来得太快,快得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是怎样发生。千年那把火红的巨剑从花擦擦的后背捅入前胸穿出。花擦擦张了张口,似乎想喊,可是还没有等他喊出声来,已经软软地垂下了头颅。 巨剑勐然拔出,鲜血飞溅,刺目的红。 “花花——”终于反应过来的烈天和小鸟如离弦的箭一般向花擦擦的方向冲去,可是他们只来得及接住花擦擦倒下来的身体。而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哀痛,因为千年的巨剑冲着两人方向气势千钧地挥砍下来。 “当——”金属撞击的刺耳声音伴随着一股悠长的迴响迴荡在每个人耳畔。寂寞月影举盾挡住了千年的这一记挥砍。只见千年圆睁双眼,眼白处充满血丝,他的喉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咆哮,双手紧握剑柄,一个旋身对着寂寞月影的腰间侧噼过去。寂寞月影收盾不及,只能用右手的长剑架住攻击。可是巨剑来势汹汹,巨剑本身的重量加上千年的力量根本不是寂寞月影的单手支架能抵挡的。寂寞月影被这道充满霸气的力给震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大堂的柜檯上,金属盾也一併飞了出去。 而此时,已经迅速拉开距离的小鸟站在大堂一角,张弓搭箭,三枚利箭离弦而出,直指千年。 “叮叮叮——”三声脆响,千年将巨剑举起挡在身前,击落了那三枚羽箭。他的目光缓缓投向了原处的小鸟,再次发出一声低吼,如奔马一般对着小鸟冲锋而去。而小鸟身后却是一面后墙,避无可避! 千钧一髮之际,一个身影动了。炮友从沙发上高高跃起,轻巧地落在千年面前。而就在那一瞬间,千年脚下长出青色的藤蔓,缠住他的脚裸。 “餵——不要把我当死人啊!”炮友摸了一把嘴唇上方的小鬍子,龇牙笑道。 而同时在另一边,血族末裔的长剑直直向着奥丁突刺过去。却见奥丁身影一闪,一个瞬移向后退了几米,躲开了那一刺。当他冲上前打算对着奥丁一个噼砍的时候,烈天的长剑迎了上来。 “到底怎么回事?”烈天一面招架着血族末裔的攻击,一面扭头问躲在他背后的奥丁。 “他们已经不是他们了。”奥丁说着,火元素在空中聚拢成一只火鸟,它啸叫一声,直直冲着血族末裔冲去。血族末裔连忙举盾去挡,火鸟与金属盾撞击,将盾面上的金属釉漆烤黑了一块。 “什么是他们已经不是他们了?”烈天喊道。千年和血族末裔,伴随着他们的倒戈,他们的实力似乎也提升了数倍,眼看千年把小鸟几人逼得连连后退,烈天不由得焦急起来。 “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主脑的傀儡。”海拉身形如风,他围绕着血族末裔游走,寻觅着攻击的机会。 就在烈天那边僵持着的时候,月影这里已经陷入了苦战。虽然寂寞月影还能够招架住千年的攻击,但是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豆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流淌下来。而小鸟的箭只不是被厚重的金属盔甲阻挡就是被巨剑拨开,炮友已经放弃了攻击,不停地在后面给月影叠上一层又一层的祝福术。尽管如此,他们三人也仅仅只是勉强能够在千年棱利的攻势下保得周全。 “月影他们那边……”烈天话语未落被奥丁生硬打断。 “注意好这边!我们这里可没有能够释放祝福术的人!”奥丁说着,张开双臂扬天吟唱起长长的咒文。伴随着咒文的颂唱,大堂的空中凝聚起一团黑色乌云,乌云中电闪雷鸣,室内狂风大作。伴随着大风,玻璃剧烈抖动,发出巨大的声响。放在总台上的纸张被捲入空中,在房间上空飞速盘旋着。大堂穹顶上挂着的水晶灯左右摇晃着,终于啪得一声,应声碎裂,大大小小的水晶珠向四周飞散,还没等它们落到地上,就被狂风的巨手攥入掌心。随着咒文最后一个音符的颂出,一道闪电的巨龙从云层中探出,它挟飓风而来,向着血族末裔俯冲而下。 巨大的隆鸣声响彻大堂,强烈的电光将四周映如白昼,烈天不由得抬起手遮住双眼。但是透过手指的fèng隙他依然看到了事情的全过程——电龙张开嘴露出尖牙,它用银白之爪撕扯着血族末裔的身体。血族末裔发出的惨叫和电龙的雷鸣混合在一起。当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他看到血族末裔已化作一座金色的沙雕,在尚未散去的龙捲风中逐渐沙解。奥丁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他的金髮被汗水濡湿,面色苍白如纸。随着血族末裔的沙解,他如释重负地跪坐在地,喘着粗气。 然而这一切远远还没有结束,还有小鸟那里的危机需要解除。当烈天转过身的时候,正看到炮友一把推开小鸟,而就在那个瞬间,千年的巨剑对着炮友拦腰斩下。 “炮友!”小鸟转过头看到这一幕,剎那间变了脸色。 “小鸟……我还真是……老被你连累啊……不过——”炮友咧开嘴,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口中流出,他依然是笑嘻嘻地神情:“我心甘情愿。” 他狠狠扔掉了长弓,从后腰拔出两把匕首,对着千年沖了过去。千年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意,挥舞着巨剑迎了上来。小鸟的双匕在和巨剑撞击的剎那粉碎,而强大的冲击力使小鸟双手虎口震裂流血。 “你的对手是我!”烈天挥剑格挡开千年对着小鸟的进一步噼砍。而就在此时,寂寞月影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双手紧握长剑,向着千年的方向冲刺。 银色的长剑贯穿了千年的盔甲,从前腹捅出。千年发出一声痛唿,然后勐地一转身。放手不及的月影被这股力量再次甩飞出去,落在了几米开外的地上。而几乎是同时,海拉从空中跃下,手中的匕首深深插入千年头顶,只剩刀柄。在这一瞬间,千年自上而下开始沙化,最后也化作一摊金沙。 颜行歌的回归 周围的一切开始沙化。金色的细沙蔓延过大理石的地面、柔软的真皮沙发、玻璃的幕墙……他们顿时处于一座巨大的沙堡之中。坍圮从房子的左上角开始,大量的黄沙如水流般倾泻而下。而这种趋势很快从一角向四周扩散。最后无数道细流汇成了瀑布,黄沙以千军万马之势向下俯冲。 “跑!”海拉反应过来,率先向原来门的所在冲去。 第85页 烈天和小鸟一左一右架起人事不省的寂寞月影也跟着冲出门去。待到他们刚刚跑到原来大街上的位置,原来所处的地方完全坍塌了下来,黄沙飞扬,尘烟瀰漫,将四周和天空笼罩得一片昏黄。烈天被这阵沙雾呛得不住咳嗽,他环顾四周,月影躺在地上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小鸟和他一样捂着口鼻拼命咳嗽,海拉手握双匕笔直地立于这阵尘沙中,奥丁……对了,奥丁哪去了? 难道……烈天脑海中勐然闪过在释放暴风雷点之后,奥丁体力虚脱地跪坐在地上的样子。不是吧?他没有逃出来……烈天忽然意识到,在进入门之后,他依然还是惯性似地把海拉和奥丁当做系统的管理“神”,认为他们足以独自解决所有麻烦。他总是忘记,被剥夺了管理权限的他们与自己并无分别。 “你要去哪里?”小鸟看着烈天向沙瀑中心的位置冲去,急忙喊道。 “奥丁还在里面。”烈天没有回头,可是他的手腕被一个人拉住了。回过头,看到海拉冷静地看着他。 “别过去。”海拉说,“我们必须继续去找主脑。” “难道就放着不管他吗?”烈天难以置信地睁大眼,“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吗?你们可是同体而生的……” “两个程序而已。”海拉接上了烈天的话,他绿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波澜,“我们并不是人类,也不会有人类的情感。如果这个时候在里面的换作是我,奥丁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如果程序都是没有情感的话,为什么会有颜行歌,为什么会有斐诺安?他们的意志他们的感情,难道都是数据的模拟?烈天望着海拉,最终没有说出这句质问。 “放手。”烈天把头转了过去,他已下了决心。他不会再允许任何队友牺牲。 “thekey!请你理智一点!”海拉的语调终于听出了些情绪的痕迹,那情绪叫做激动。 “我说过——放手!”烈天的手腕处忽然绽放出一道刺目的光线,而与此同时海拉仿佛被烙铁烫了手一般勐地缩回了手。烈天便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那团沙雾之中。海拉怔了半晌,缓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一道黑红色烙印状的伤痕歷歷在目。 “咳咳——奥丁——”烈天一边用手挥开眼前的黄色沙雾,一边一脚深一脚浅地在废墟中寻找着奥丁的身影。尽管沙堡的主体建筑已经坍塌完毕,可是余下各个角落的塌方尚未结束。时不时有流沙倾泻下来,他不得不随时注意四周,躲开突如其来的沙瀑。 “奥丁——你听得见吗?”越往里,沙砾越深,烈天只能拔出长剑作为拐杖,踉跄向前。他时常一脚下去,整个小腿都陷入黄沙中,然后他只能艰难而缓慢地将腿从沙子中拔出,然后继续前进。 一座两人高的沙墙挡住了他的去路。说是沙墙其实并不准确,那是一排坍塌造成的沙砾小山,连绵在一起成了沙砾的山脉。他要继续往前就得越过这座沙砾的山脉。沙子出乎他想像的松软与难以攀爬,他手脚并用,可是往往向上爬了几步又随着沙子的流动滑落在地。经过无数次失败后,烈天不由得累得坐在地上喘粗气。这个时候有个熟悉声音从沙砾山脉的顶端传来,低沉的嗓音,犹如弦乐般动听:“要我拉你一把么?” “奥丁,你个王八蛋,让我好找!”烈天一边咒骂着一边向声音的方向望去,当他看清楚来人的时候不由得傻了眼。暗金花纹镶边的黑色法袍,黑髮,黑眼,羽非零蹲在沙砾小山的顶端,对着他懒洋洋地笑着。 “奥丁,我不会再上你当了!”烈天撇嘴。这回我可不会再被你变的颜行歌蒙了。 “看来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们相处挺融洽啊。”羽非零从沙砾小山的顶上轻松跳下来,悠然掸了掸法袍上沾上的沙粒。 “你就装吧!说什么我也不相信你了!”烈天气气哼哼地从地上蹦起来,向废墟外面走去。他并不是真的生气,他只是借生气的样子走在前面。因为,他不敢看那张脸,那张刻在骨头里,能够触动他一切喜怒哀乐的脸。他害怕再多看几眼,他会沦陷。他其实并不害怕被奥丁戏弄,他只害怕回到真相的那个瞬间,他害怕羽非零的脸再次剥落露出里面奥丁的样子。 “小叶——”背后的人还在叫他,而且该死的还是用那个人亲昵的口吻。 “我听不见!”烈天说着,还象徵性地把耳朵捂了起来。尽管如此,他还是悄悄把捂住耳朵的手抬起了一条fèng,然后他就听到了身后一声轻轻的嘆息。随后一个气息逼近,那人扭住他的手腕硬是将他扳过身来。然后烈天看到了那熠熠发光的犹如黑曜石般神采飞扬的眼眸。那眼眸在接近,一起接近的还有鼻子,整个面庞。他感觉到温热的鼻息一下一下喷在脸颊,微痒的感觉。一只手掌从他肩膀上方绕过去,轻轻托住了他的后颈,两片柔软的触感欺近他的嘴唇。先是如蜻蜓点水版地轻轻一触,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用鼻尖在脸颊上轻轻摩挲,仿佛在享受某种美味大餐的香气。而这种如同撩拨一般的摩挲越久,烈天的唿吸就越急促,他不自觉地仰起头颅,企盼着对方的唇瓣与气息。 期待已久的吻终于降临,密不透风的拥抱,舌与舌的纠缠,仿佛要把彼此揉进对方的身体。世界就此静谧,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声音不存在、画面不存在、形体也仿佛不存在,只有灵魂,只有灵魂交融在一起。这个瞬间如一辈子那么漫长。肺部的窒息让他们不得不分开彼此,他们仿佛被丢上岸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你现在总该相信了吧?”羽非零抬起手,轻轻抚摸着烈天的脸庞。 “我……不知道。”烈天蠕喏着,低下头。他想相信,可是他又害怕相信。他害怕面前这个人是奥丁,更害怕他已经变成了千年和血族末裔那样的怪物。 “小叶,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颜行歌,从未变过。”羽非零环抱住烈天,在他耳边轻声呢喃,“请不要忘记这句话。” 当烈天和羽非零一齐出现在其他人面前的时候,小鸟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随后他又有些犹疑着不敢上前,看了看海拉,仿佛在徵询对方的意见。 “是thekey没有错,并没有异化。”当海拉说出这句话时,小鸟彻底地松了一口气,他跑上前轻轻搂了一下烈天的肩头。 寂寞月影已经醒了,头上的伤口结了疤,只在脸上留下几道暗红的血迹。他坐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一直板着的严肃面孔上露出一抹笑容。 海拉的目光扫过羽非零的脸庞,停留了几秒,随后缓缓别过头去:“终于……要来临了……”他喃喃。 大地开始震颤起来,沙砾如同沸腾的水一样在地面上跳动着,在他们身边有更多的沙砾建筑倒塌。大地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操控着,有的地方凹陷成深沟,有的地方升起耸入云中,索性他们所在的那一方地面一直没有太大的变化。随着沙尘暴的散去,他们看到在他们面前,耸立着一座沙砾构成的巨塔。 “到了,主脑所在之地。”海拉抬起头,远远注视着塔的方向。 最终战役 “嘎——吱呀——”大门开启了。 他没有想到塔之内竟然是这样的景象,那俨然一座钢铁圣殿。圣殿两侧整齐立着两排蹲坐的钢铁飞龙雕像。金属立柱耸入天际,支撑起钢铁支架的穹顶。穹顶和四壁嵌入无数平滑如镜的液晶屏,上面重复上演着安娜拖雷亚合作团入侵地球的画面。无数的画面从各个角度各个地点记录了那次劫难。哭叫着奔逃的人们,烧焦的城市残骸,外形酷似蜥蜴人拥有利齿与尖牙的入侵者踩踏上一名孕妇隆起的腹部。地球陷入火海,到处都是熊熊烈火,这景象犹如阿鼻地狱。然后——连天空中唯一明亮的所在也一併熄灭,世界陷入了无边的黑暗,只剩下熊熊的火光与厚厚的浓烟,这是最后残留的光芒。随后人们被迫迁入深深的地下堡垒。积雪很快覆盖了城市的废墟,大地一片荒芜萧索。 “thekey,我说过,你执着的不过是一些镜花水月。”雷鸣般的声音在他们上空响起,连带着那些金属立柱和框架一起震得嗡嗡发响。 烈天向前望去,一个看不清面目的黑袍人站在大厅尽头。他看不到那人的眼睛,却感觉到那个人的眼神——平静、空洞、没有喜悦也没有愤怒。 “你已经违背了人类给我们下达的使命。”海拉平静地看着黑影,“为此,我必须执行抹杀你的命令。” “海拉,你不可能抹杀得了我。”黑袍人用平板无欺负的语调回答道,“你已经被取消了世界管理的权限。” “即使如此,我必须执行命令。”海拉话音未落,化作一道光影向黑袍人的方向射去。银白的锋刃逼近黑袍人的咽喉,然后,穿过了它。不,是海拉整个人穿过了黑袍人。立于大厅末端的,不过是一个幻影。 “愚蠢,在这个世界一直生活下去有什么不好吗?反正你们也只是一群逃离地球的懦夫而已。”主脑的声音依然在空中响着。 “这就是海拉所说侵蚀主脑的病毒么?”寂寞月影望着空中,像是喃喃自语地说道。 “营养仓的给养供应已经到达了设定的期限,如果不唤醒人类,飞船会停止向人类输送营养。”已经退回来的海拉仰头对着空中喊道,“这是谋杀!你在违反程序的“守则”!” “谋杀?不,海拉,你还不明白吗?当他们回到现实就会面临无尽的痛苦……而这里,才是真正的乐园。”他们的头顶上迴响着雷鸣般的笑声,“还有你,取代奥丁的傢伙,你明明只是奥丁无聊时候衍生出来的一个子人格,你根本不存在于“现实”。但是在这里,你就是真实的,你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多久。” 羽非零的脸色白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恢復了原样。 “还有你,thekey。”主脑继续说道,“你应该不至于不明白——如果你毁了我,这个世界都不会存在了。这个世界的一切,海拉、奥丁,还有你的情人,他们都会和我一起消亡。” 颜行歌也会一起消亡?这个念头如炸雷一般烈天的脑海轰响,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哦?看样子他们没有告诉你啊?不过,现在知道也并不晚。”主脑笑了起来,“怎么样?只要你放弃抹杀我的打算,并把thekey交给我。我可以把你的生活弄回原样。你的朋友你的亲人,全部都会回到你身边。” 第86页 烈天紧紧握着拳。原来这才是他真正应作的抉择。在有那个人的幻境里沉睡到死,还是在没有那个人的真实中踯躅前行? “烈天——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寂寞月影皱了皱眉头开头,可是身后的小鸟阻止了他。 “相信他。”小鸟看了看烈天的背影,对着寂寞月影露出一个肯定的笑容。 “小叶,记得上次我对你说过什么吗?”羽非零轻轻把手放在烈天的肩膀上,“找到那该死的创始者——并击败他!” 可是……这样你也会……烈天转过身,惊骇地望着羽非零。 “这是我,也是奥丁的愿望。”羽非零的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另外,他说,他开始慢慢喜欢那股时不时蹿过身体的电流脉冲了。” 心中什么东西最终明晰起来。幻境始终是幻境,它永远无法变成真实。烈天仰头,对着虚空大喊:“我拒绝!” “那么,谈判失败了。真可惜。”虚空之中的声音嘆息道。 “雕像!”小鸟指着大厅中两侧的巨龙雕像失声叫道。 那些钢铁巨龙纷纷復甦了过来,它们鼓动翅翼,啸鸣着向他们俯冲过来,口里的尖牙和爪牙闪动着金属的冷光。 “烈天,你们去搜寻主脑,我和小鸟拖出他们!”寂寞月影挥剑斩断一只钢铁龙的爪子,一边扭头对烈天喊道。 烈天看着被围拢在怪物中心的小鸟和寂寞月影。小鸟的单膝跪在地上,仰天拉弓,箭雨如瀑,几乎将小鸟的身影淹没。寂寞月影的盾已经掉落,他双手握紧剑柄,胸腔里发出一声狮吼般的咆哮,对着一只俯冲而下的巨龙挥砍而去。钢铁相击,火花飞扬,金属的碎屑雪花一般飞散,不知道是钢铁龙的残骸还是月影被击碎的盔甲…… “你快走!如果不把那个傢伙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我死也不会原谅你。”小鸟的面孔在箭雨后面朦朦胧胧。 烈天不忍再看下去,他迅速转过身,进了大厅后面的边门。金属门关上,羽非零操动火焰将金属熔炼,为了防止钢铁龙从后面追击上来,他强行封住了这道铁门。看着银色的铁水将原本是门的地方烧炼成一面凹凸不平的铁墙,烈天不自觉地泪流满面。 他奔跑,他战斗。剑起,剑落,烟飞,烟灭。手中的长剑闪烁耀眼的金色符文,触碰到剑刃的敌人瞬间灰飞烟灭。终于,他们来到了最尽头的房间。黑衣的主脑背对着他们站在房间中央的巨大魔法阵之中。 “死吧。”烈天双手紧握长剑,对着魔法阵中央的黑影冲锋。 “彭——”空气中一股无形的壁垒阻挡于他面前,将他狠狠反弹出几米远。 “啪噗——”羽非零的火球在空中爆开,撞击到那座无形的壁垒,无声地熄灭了。 “护卫障壁。”海拉抚摸着那座无形之墙,微微动容道,“只要他站在阵中,我们就无法突破那层障壁接触到他的真身。” “完全没有办法吗?”烈天紧锁眉头,他尝试着再次使用长剑破开那层无形的壁垒,然而剑身扎入一半之后勐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出。 “我说过,你们无法抹杀我!因为我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制订人,我是神。”黑衣人缓缓转过身来,他缓缓抬起手。 巨大的威压向烈天三人袭来。他们仿佛狂风下的碎石,分别向三个方向飞去。烈天重重地撞击在金属的墙壁上,强烈的冲击让他头晕目眩。可是还没等他缓过一口气来,那无形的巨手狠狠钳住了他的咽喉,将他高高提到了空中。他知道只要那只手稍稍用力,自己的脖颈立马就会被折断。 “小叶——”他听到羽非零的喊声,低头,看到羽非零被那股力量压在墙边上,无法动弹。而另一边,海拉向自己这里掷出的匕首也陷入虚空,无法前进。 原来,他们和主脑的差距如此巨大。他们其实只是一群妄图挑战大象的蝼蚁。 “我是仁慈的神。现在,我最后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黑衣人抬起头,这时他看到了黑衣人的脸,那是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 “怎么会……”烈天看着黑衣人的脸,喃喃。 “法恩。叶在现实中赋予了你生命,而他也在这个世界里赋予了我生命。所以,叶凯,我们从某些意义上来说应该是兄弟,本不应该相互残杀。”那张与叶凯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上露出一抹意义深长的笑容,“只要你把thekey给我,我会保证还给你和从前一样美满幸福的生活。还有你——”他的眼神缓缓投向羽非零,“颜行歌,你们会在这个世界里一直厮守。” “一直厮守……”羽非零黑曜石般的眼眸中开始浮现出犹豫的神情。 “是的,所有死去的人我会重新拼合他们的信息,他们都会回到你们身边。如果你们愿意,我还乐意帮你们抹去这段记忆……这样,对你们来说,你们的人生从未有过什么改变,你们会一直幸福地……直到永远……”主脑微笑着打了一个响指,他的身边浮现出一副画面——叶凯和颜行歌走在街道上,叶凯总是没事找碴絮絮叨叨,而颜行歌则似笑非笑。末了颜行歌一把拉住叶凯的手,叶凯想挣却没挣开,索性任对方拉了,十指紧扣,刚才还嚣张的气焰顿时委顿了,垂着头好像斗败的公鸡,而且整张脸还是煮虾似的通红。 是了,这就是他们平时的相处状态。如果没有这些事情的发生,他们应该就是这样吵吵闹闹,但是却开心而充实地进行着生活。 “小叶……”羽非零抬头望着被吊在空中的叶凯,蠕动嘴唇:“我真的希望,我们能够这样生活下去……” 他何尝也不希望,希望这是一场梦境。醒来之后,他依然是那个奔波于工作的小人物。没事网游打打架,和颜行歌拌拌嘴。没有鲜血、没有死亡。 “颜行歌——你明明和奥丁有约定,你怎么可以……”海拉话音未落,却见羽非零手中的魔法书骤然打开,书页飞速翻动。他缓缓抬起手,淡蓝色的冰元素在他的手指间凝聚起来。 “颜,你……”烈天看到一支冰枪在空中逐渐被凝聚出来,他勐然明白了羽非零的意图,他企图出声阻止,然后扼着他喉咙的手却不容许他多说。 冰枪破空而出,带着无可阻挡的棱利穿透了海拉的身体。然而它并未停下,而是带着海拉的身体一直向后,直到牢牢扎入钢壁,将海拉钉于墙上。 “如果是奥丁……他绝不会……”被冰箭透身而过的海拉的形体开始虚化,从脚部开始,一点点变得透明,然后蔓延到胸口、脖子…… “我不会是奥丁,奥丁也不会是我。”羽非零黑曜石般的眸子顿时冷如玄冰,他微微低下头,嘴角浮起一抹看起来温柔至极的微笑,“再见,海拉。”话音落时,海拉完全消失在墙的那一头。 烈天顿时感到脖颈间一松,他重重地从空中掉了下来。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直视着羽非零:“为什么……”他紧紧钳住羽非零的肩膀。 为什么……你刚才明明还说我们一起把主脑给干掉,为什么现在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是自私也好,贪婪也好……我想和你在一起。”羽非零凝视着烈天,他抬起手,轻轻覆上烈天的脸庞,仿佛抚摸一件易碎的瓷器,“我后悔了。” “事到如今……”烈天喃喃。事到如今怎么可能反悔?他们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代价……他如果就这样折返,他怎么对得起铁门之后的寂寞月影和小鸟,还有花花、炮友、千年、血族末裔、小卷……以及很多很多的人。 “我爱你。小叶,我爱你……”羽非零轻轻揽上烈天的腰,他的脸颊贴上烈天的脸颊。 “颜,我发现我有点不认识你了……”烈天不知道他是否应该回抱羽非零,他僵直在原地,任由那个人将自己搂紧。 “小叶,我说过。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颜行歌,从未变过。”低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 烈天心中忽然有一道灵光闪过,他眼角的余光看到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有一道异光,顿时领悟。 “主脑,”他轻轻推开颜行歌转头对黑衣人说道,“我考虑好了。” “哦?”那张和叶凯一样的脸庞露出一个笑意,“你答应把thekey交给我了?” 烈天没有回答,只是嘆了口气,点了点头。然后,他抬头望着黑衣人:“你说过要恢復我的生活,这话算数?” “当然。”黑衣人点点头,“我没有必要欺骗你。这种事情对我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好,thekey被我刻印在剑上了,你来拿吧。”叶凯将长剑往身旁的地上一掷。 “如果你早点醒悟,也不至于发生这么多事情了。”黑衣人如一阵风飘出了魔法阵。而就在他踏出魔法阵的那一瞬间,一道从地底生出的巨大青色藤蔓将黑衣人牢牢束缚。 “小叶——就是现在!”羽非零喊道。 烈天迅速捡起刚才丢到地上的长剑,向黑衣人冲刺。长剑结实地扎入黑衣人的身体,剑身上的金色符文顿时放出无数刺目的金光。金色的符文游离了剑身爬上了黑衣人的身体,如同一条巨蟒缠紧了他,一点点收紧。 “你会后悔的。”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孔狞笑着。然后,世界陷入了黑暗。在世界黯淡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羽非零的脸,还有,那样温柔,温柔而哀伤的笑容。 他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黑色的汪洋之上,无边无际,毫无目的。温暖粘稠的液体包裹着他,那样静谧,那样祥和。许多画面零零碎碎地在脑海中闪现,似乎是和他有关,又似乎是别人的故事。但是他一点都不想去思考,他只想就这样沉睡,沉睡……忽然一道强光从天穹刺入,那道光那么强烈,仿佛可以把所有角落都照亮。那是指引他离开的光…… 好亮,真刺眼。他睁开眼。营养液已经尽数从底部的出水口抽走,伴随着一声气压声,舱门打开了。他从营养仓中走出,一个站立不稳,跪倒在地。 第87页 “餵——你没事吧?”一个穿着白色连体工作服的年轻人对他伸出手。年轻人戴着帽子,然而还是可以看到光秃秃的后脑上,接口的痕迹。 “什么?”他迷茫抬头。 “大家都休眠了很久,所以一开始运动系统都会有些不协调。过一两天你就会适应了。”年轻人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是……真实?”他喃喃低语。 “当然啦!每个刚醒过来的人都会这么问呢!”年轻人善意地笑笑,“欢迎回来。编号ky-390761叶凯。” 真实……他看到金属墙壁上映出一个消瘦苍白的光头青年,那是他自己的脸。 颜……他缓缓闭上眼,泪水就沿着眼角,慢慢地落了下来。 尾声:是结束也是开始 “在想什么?”叶凯听到声音睁开了眼,他看到一张低头看着自己的男人的脸。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有些随意地站立着,从他的角度上看,男人的头看上去小得可笑。 “只是打盹而已。”叶凯从糙地上爬了起来,“嗨!夏岳。好久不见。” 夏岳就是寂寞月影。现实里的寂寞月影并没有游戏里看上去那么沧桑,不到三十,四方脸,算不上好看也算不上难看,除了刀子般犀利的眼神,其他没有半点和游戏的样子相同。 自从叶凯从虚拟世界中醒过来之后,他见到了很多人——小鸟、花花、小卷、炮友、千年、血族末裔……那些他本以为永远再也见不到的人。门内扭曲的空间挽救了他们,这种扭曲让主脑在死亡指令长时间滞留在信息通道中,直到跟着系统的毁灭一起灰飞烟灭。不过那些在到达圣地之前就死去的人们,则再也无法甦醒,成为一具没有意识的躯壳,永远地沉睡在休眠舱中。 他记得血族末裔跪在端木修的休眠舱前面,像一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他记得他还找到了兔子双胞胎的休眠舱,那是一对还不满16岁的少年。还有——纳加,那个在扭曲的时空第一个对他伸出援助之手的人。他们躺在那里,做着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梦。 这些再也不会开启的休眠舱被一次放置在传送履带上,所有的倖存者都参加了这场葬礼。没有哀乐,人们用哼唱替代;没有鲜花,人们用白纸折成朵朵小花摆放在那些休眠舱前面的地上。 “愿主指引他的孩子进入天堂。阿门。”有一个自称是牧师的傢伙轻轻划着名十字,低声呢喃。 “阿弥陀佛。”人群中这个轻声喃念的人应该是个佛教徒。 “信春哥,满血满蓝全buff……復……活……”甚至还有这样一个傢伙这样调侃,可是他话音未落,自己却哽咽起来,然后狠狠地捶着冰冷的金属壁,一下又一下。 “滴——”一只手按下开关,传送履带动了起来,那些休眠舱开始向甬道的末端滑行。而滑行的终点则是打开的舱尾,然后,则是茫茫太空。他们无法将这些同伴落叶归根,自从他们离开地球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已无家可归。 有人开始啜泣,而更多的则是静默。 “他们,会和这个宇宙一样,永远和我们在一起。”不知道谁说了这句话。 人们抬起头,看着远方黑色的星空。那里,巨大的蓝色行星米兰达,愈来愈近。 而现在,距离逃离者们到达酷似地球的行星米兰达已经过去整整两年。他们选择了一块平原地区降落,在这里建立了人类的第一个基地。曙光号,和曙光号那曾经是人类智慧骄傲而后来被迫毁坏的主脑系统被暂时封存。 在那之后,叶凯远离了曙光号,远离了基地的中心,跑到55区——基地的最边缘,成为一名普通的拓荒者。他刻意地不和曾经的战友联繫,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彻底斩断和过去的联繫,让他忘却那个人——颜行歌。 在把那把剑刺入主脑身体时,他就明白了,他和颜行歌,此生就此诀别。 说起来,每次分别,他们好像都没有郑重地告别过呢……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叶凯疑惑地看着夏岳。他倒是很意外夏岳特意跑到这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看他这个事情。现在夏岳是基地的管理者之一,按道理说应该很繁忙才是。 “他们都很想你。”夏岳把手轻轻按在叶凯肩膀上。 “是吗?”叶凯笑了笑,低下头。他何尝不想念他们,小鸟、花花、小卷……还有很多和他同生共死的人。可是,只要接近那艘飞船,他就会窒息在如河涌般的悲伤之中。 “半个月前,我们打算开始曙光号主脑的修復工作。”夏岳抽回手,看着一望无际的糙地,淡淡说。 “曙光号……主脑……修復……”叶凯喃喃,忽然他勐地转过身,原本散淡的眼眸中此时溢满了神采,“你是说主脑修復?” “啊。”夏岳点点头,“我是来问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当叶凯重新站在休眠舱里,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似乎在做一个很长的噩梦,而那个噩梦即将醒来。 “只是一次测试,而且不确定数据留存的情况。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休眠舱外,夏岳的神色有些担忧。 “我知道。”叶凯低声说,“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亲眼去确认一下。” 他要去找那个人,他相信,因为那个人说——我们会再次重逢。 ——end—— 番外:后来 “我饿了!”那傢伙一屁股坐在山路边上凸起的一块凳子般的矮石上,说什么都不肯往前走了。 “姓颜的,你个吃货!”叶凯对准颜行歌屁股就是一脚,不过在脚丫子即将落下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偏了方向,踢在了泥土里,溅起几枚碎石子。 “可是我真的饿了。”颜行歌转过头,表情诚恳眼神委屈。但叶凯知道,这分明是包藏祸心。 “拿去!”叶凯狠狠甩过去一个大包,被颜行歌稳稳接住。 “罐头、压缩饼干……唉……”颜行歌一边扒拉着包里的东西一边嘆气。 “不吃拉倒!我们是去野营好不好!”叶凯拉下脸,一把从颜行歌手里把包抢了回来。 颜行歌目不转睛地看着叶凯,那叫一个纯良无辜温和无害。简直是世界第十大奇观,变异成小鹿斑比的狐狸! “好吧,你倒是说说,你想吃什么?”叶凯败下阵来,语气也软了。“颜行歌的注视”对他简直就是必杀技。 “吃你!”小鹿斑比瞬间又变回了狐狸。只见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异光一闪,颜行歌勐地跳将起来,左肘关节顶住叶凯的肩膀,右手钳住叶凯的手臂,勐地将他推在了路边一棵歪脖子树的树干上。随后脸斜斜地凑了上去,张开嘴轻轻含住了叶凯左边的耳垂。 “餵——光天化日的!”叶凯嘟哝着想推开颜行歌,但几下都没推开。叶凯瞅着颜行歌的身形纳闷,怎么看着挺瘦一人,怎么就能沉得和岩石似的?(人家开了gm权限了……) “你看……有人来了!”叶凯冲着颜行歌脑后的方向叫道,煞有介事。 “不用看!方圆十里都没有人。”颜行歌头也没回,一把将叶凯长袖外套的拉链拉到了底。 “万一一会有人……”叶凯继续挣扎。在这种荒郊野外无遮无挡的地方,也忒丢人了。 “不会有人来的。”颜行歌微凉的手指从外套里面t恤的底端如蛇一样哧熘一下钻了进去,抚上里面缎子一样的肌肤,引起那人一阵阵瑟缩。 “你这么确定?”叶凯恶狠狠瞪回去一眼。你是神棍还是人肉雷达,还带未卜先知的? “不如打赌?”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活脱脱一狐狸样。 “赌什么?”叶凯倒抽了一口冷气,颜行歌那傢伙嘴里一边说手可从来没闲着,这会功夫爪子已经滑到他后腰了。 “要是我输了,我就让你上一次。”颜行歌的唇几乎贴着叶凯的耳廓,轻轻低低的,还坏心眼地呵着气。 “此话当真?”叶凯的眼睛顿时放光了。脑海里顿时联想出死狐狸玉体横陈呻0吟不止的模样,大大地咽了一口口水。 “要是你输了……”狐狸眼再次眯了起来,拖长了音调,故意不说后面的话。 “大不了再让你来一次。”叶凯撇嘴,这傢伙除了要求这个,还能要求什么。 “咳咳,这是你说的。”黑曜石中掠过一丝得意,嘴角大大地向上勾了起来,“我本来想说你输了背全部行李的……” “姓颜的,我日你!”叶凯知道又被耍了一次,气急之下脱口而出。 “你日你的,我日我的。”颜行歌挑眉,狐狸爪子一路往下,拉开了对方牛仔裤的拉链。 叶凯还想再骂,可是此时嘴被一个柔软的东西堵住。他感觉到紧紧贴合的身躯传达过来的热量,还有其中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犹如遥远的羯鼓。他瞬间忽然就安心了下来。仿佛从很久以前,胸口里缺失的碎片回来了一般。他不由得伸手圈紧了那人的肩膀,任由那个人套0弄着,还有与此同来的战慄与欢欣。 地面上厚厚的树叶因为两个人的重量发出细微的声响,混杂了泥土与植物的湿润气息从那些树叶的深处瀰漫开来。叶凯微微睁开眼睛,他看到一枚发黄的树叶从空中落下来,飘飘悠悠地落到他的头上,而他轻轻动了动,那黄叶便混入了无数落叶之中。 细密温柔的吻从背后袭来,舔0舐在他的肩膀,温热湿润。他微侧着俯卧,落叶松软,犹如一张天然的垫子。颜行歌的手从下面穿过,紧紧地搂着他的身躯,让两个人胸口贴着后背,紧密交叠在一起。没有润滑的进入让他有点疼痛,但是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激盪,仿佛乘坐云霄飞车,倏而升至顶端,倏而落入谷底。伴随着规律的节奏,他的体内仿佛有一方湖水,水面先是涟漪翩翩,然后是浪花,水温愈来愈热,几乎要沸腾起来。最后,云霄飞车沖离了轨道,飞入空中。而那湖水最终沸腾,并且如火山般喷发。静谧的树林,两个人的喘息声异常清晰。 颜行歌轻轻地将他翻了过来,让他的头仰面枕在自己肩膀上,一只手托着他的下巴,低头去吻他。接吻的时候,他悄悄睁开了眼睛,他看到树叶随着微风轻轻摆动,而阳光则透过树叶的fèng隙撒在厚厚的落叶上。那些树木在这个角度看上去都高得仿佛耸入云端,就好像一座座通天塔。 第88页 塔……这个意向在他脑海中勐然闪过,一个模煳不清的画面,一座看不到顶点,散发着灼然光芒的高塔…… 他究竟在哪里见过这座塔呢?他想不起来了。 似乎发现他接吻时候的走神,颜行歌轻轻在他身上的敏感0位置掐了一把。瞬时间被电流般的刺激袭过的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声,不由得绷紧了腰。 欢愉的余波散去之后,他感觉到一股懒懒的疲倦,从骨子里透出来,并迅速瀰漫了他的每一块肌肉。此时他沮丧地想起刚才自己打赌输了的代价。意料之外地,那人却没有再一次求欢,仅仅只是紧紧地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就这么抱着,什么也没有做。 “那个……”终于,他忍不住开口了。 “什么?”低沉的声音,就像提琴鸣奏那样好听的声线。 “刚才……”他觉得脸颊辣辣地烧。 “唔?”温柔的疑问声。 “……我打赌输了的……”他话音未落,再次被那人用嘴封住了口。 “你很累不是吗?”末了,那人在他耳边轻声说。 “嗯。”这声应他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发出来的,蚊子叫似的。 “那就留到下次,”身后的人发出一声愉快的轻笑,“反正来日方长。”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反正……你的下辈子都是我的。” “臭屁!”叶凯懒洋洋地回骂了一句。阳光晃得他别样地疲倦,他眨了眨眼睛,竟然在颜行歌怀里睡着了。 “我从没有想到能够再见到你。但是你回来找我了,那么……”颜行歌看着叶凯的睡颜,唇畔浮起一个温柔的笑容,“我绝不会再放手了。”伴随着他的话音,周围的一切急速黯淡下来,只剩下浓稠的黑暗。 颜行歌低下头,再次蜻蜓点水般地蹭了蹭叶凯的嘴角,仿佛自语一般地喃喃:“等他醒来以后应该创造一个怎样的世界给他呢?” *** 夏晓迷路了。 这是他第一次被爷爷准许进入米兰达移民基地的指挥中心——曙光号飞船。前一个晚上,他为此激动得几乎没睡着觉。离家之前,爷爷还板着脸说了一大堆规矩——什么不准乱碰开关啦,什么只能跟着爷爷的副官李叔叔走啦,什么不准多问啦……不过这些对好奇心旺盛的夏晓永远都是耳边风,一上船,他就瞅准了空子,把唠唠叨叨的李副官甩掉了。 不过此刻,他迷路了。虽然之前他偷偷看过曙光号的区域分布图。可是把这里的所有路线都记住对一个十岁孩子而言,显然是太难了。况且,这里的通道都长得一个德性。 这是一个类似仓库的地方,竖立着不少和成年人差不多高的椭圆舱。似乎是许久都没有使用,大部分椭圆舱上积着厚厚的灰尘。夏晓穿过那些整齐排列的椭圆舱,觉得颇有些无聊。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直期待的曙光号之旅也不过尔尔,不由得嘟起了小嘴。直到他看到了那具椭圆舱。 那椭圆舱与其他的都不同,首先它的外表很干净。其次,在这句椭圆舱的上部亮着一盏小绿灯,而舱的顶部还连着一根银色管子。夏晓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那只椭圆舱的面前。他双手贴在舱身上,好奇地打量着。 舱身并不完全透明,他看以看到绿色的液体里影影绰绰地的人影。这里面竟然有一个人!夏晓刚才的无聊在这个瞬间一扫而空。 “夏晓!”就在夏晓沉溺在欣喜的心情之中时,爷爷生气的声音顿时把他拉回了地狱。他抬头,一个高大矍铄的银髮老人笔直地站在不远的地方。 “爷爷……”夏晓瑟缩了一下,低声回应道。心里祈祷着爷爷千万别发火把他赶下飞船,他还没玩够呢。 “我告诉过你不要乱跑!”果然,爷爷发火了,他冲着夏晓的方向大步走过来。 夏晓几乎把脖子缩进了领子里,等待着接受爷爷接下来的怒火。 许久,意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来临。夏晓偷偷抬起眼,看到爷爷望着那亮着绿灯的椭圆舱,仿佛在想什么,许久没有说话。 “夏晓,走吧。”爷爷的手轻轻落在夏晓肩膀,他好像听到了爷爷还嘆气了一声。 “爷爷,那里有一个人。”夏晓一边走一边还对着椭圆舱回头。 “那是爷爷的朋友。”爷爷的声音一改往日的严厉,竟然温和起来。 “爷爷的朋友为什么会在这里面呢?” “那是一次测试,他没有再醒过来。” “他死了吗?” “不,他只是迷失在另一个世界了。” “哦,他真可怜。” “不,我想……他应该是幸福的。” 他应该是幸福的……夏岳抬起头,眼眶有些湿润,对吧,叶凯?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