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院里的女人》 第1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 在一个艳阳高照的晨午,一座古老看着陈旧的大宅的大门口杂闹非凡,这座宅子外围上方涂着白糊糊,下方是黑土泥,大门上方的牌匾赫然写着林宅二字,旁边的两个原本是鲜红色的大红灯笼也褪了些色,支撑着宅子的石柱子也能看到点裂痕,门口的石狮子的面容看着都有点疲惫,这确实是一座老宅子了。 但今天这座老宅子门前喧闹声很杂,一个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排着两条长队,这里有佝偻着腰的老年人,有抱着孩子哭泣的妇女,甚至一些看着精壮的青年人也在此列,他们虽然吵闹,但都井然有序的排队着,等待着这林家的女主人乐善施粥。 这是林家的第二天施粥了,今天比昨天来的人多了一半不止,这源于昨天在施粥结束后,林家女主人宣布会为期三天的施粥,这得到一碗粥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所以这还没等到中午就已经排起了两条长队,其实这里面的人并不都是些无家可归,无饭可吃之人,只是觉得既然是不要钱就可以得到的,不如就排上一排,既能喝的了粥,又不会损失什么。 这门没开,这排着长队的人也是百无聊赖,就各聊各的,所以就这嘈杂声大的连附近的鸟也不敢靠近。 一个昨晚才从乡下来到这平晏城的年轻人无聊的很,就问排在前面的一个肩膀弯曲的老大哥,“诶,老大哥,这林宅是什么来头啊?” 老大哥见有人同他搭话,还有一点高兴,便侧了下身子,说道,“这林家人说起来也算是有派头,以前祖上还是做大官的,但一辈不如一辈,官越做越小,后面直接没人当官了,最后就树倒猢狲散,到了现在这林家只剩下一个当家的了,没有别的什么人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怎样都有这个老宅子,还有一些田地,铺子什么的,听闻现在还开了一个药厂呢。” 年轻人听完问道,“那施粥的是当家的吗?” “这说是也不是,是当家的媳妇呢。” “哦,这样啊。”年轻人好像有点失望的样子,然后又问道,“那她长得好看吗?” 老大哥仰头笑了笑,说道,“人家施粥,这怎样也是好看的。” “我倒有点好奇呢。” “小伙子,你是完全不知道这平晏城的事啊?” “咳,我是从乡下刚来这的,这城里的事我哪里知道,老大哥,你跟我说说呗。” 老大哥津津乐道的说道,“这林家六年前娶了亲,娶的是城里响当当的富商楚雄的二女儿,当天成亲的排场那可大了,宴席都摆了一百桌,甚至还让只要去说了声恭喜的都能有饭吃,那时候一整条街都堵的满满当当的,都是来看热闹的人,八台大轿子,那嫁妆就有三四十个大箱子,鞭炮放了三条街,吹唢呐的,敲锣的,打鼓的,更是从早上就开始了,一直到进门才停,说起这个婚事,这城里人没人不知道的。” 老大哥说完就露出了笑容。 “哦,那这林太太长得好看吗?” 这个年轻人仍然执着于这个问题。 老大哥有点不高兴的说道,“你说说你这人,怎么就光老想着这个问题,我告诉你,这从小出生在有钱人家的,那长相就丑不到哪里去,何况这林太太又在施粥做好事,心肠好那自然是更好看了。” 可这年轻人并不这么想,他以为老大哥一直不正面回复林太太的长相,那多半的原因就是林太太是个丑八怪,只是要喝了人家的粥,自然是不好说人家的坏话而已。 他是第一次入城来,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好奇,但现在最好奇的就是这林太太究竟长的好不好看,若是好看,那就是个活菩萨啊,若是不好看,那这份善意施粥在他心里可就大打折扣了。 说着话的工夫,这太阳是越来越大了,晒的人汗水直流,人群中已经有不少“怎么还不开门啊?今天也太晚开门了。这太阳晒的可真难受啊。”的抱怨声。 随着时间的推移抱怨声此起彼伏,甚至开始有了叫骂声。 就在这叫骂声越来越大的时候,林家大宅的门终于打开了。 排队的人一见门打开了,都伸长脖子向前张望着,不老实的手也在往前推搡着,场面开始有点混乱。 那个年轻人踮着脚,望着脑袋往前面看,想看一看这个林太太的芳容究竟几何。 这时林宅的大门走出来一个端庄娴雅的妇人,她长着一张鹅蛋圆脸,圆溜溜的眼睛,她的五官端正,皮肤白皙,留着绒球挽髻拢发,上面插满了碧绿色的玉钗,戴着碧绿色的玉耳环,上身穿着水波绿的大襟立领中袖印花衣,肚子明显的高高隆起,一看就是有好几月的身孕了,下身穿着边绣花的马面裙,她由一个嬷嬷扶着走出来,踏出大门口,站了一会,就有个小丫鬟,端了一把雕花椅子让她坐下,她一坐下,就拿起放在襟上的手帕擦了下鼻子,那个小丫鬟便在一旁打着扇子,一会后她就向旁边的嬷嬷使了眼色,再点点头,一旁的嬷嬷心领神会的直起身来,朝里面大喊,“太太已经吩咐了,把粥都抬出来吧。” 一听到粥,那些人就更是往前的更厉害了,你推我搡的,还好这时有四个家丁拿着棍子,镇压着混乱的场面,以免发生事故,其中一个看着像是头目的家丁大声冲他们喊着,“都往后退一些,不要冲上来了,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那嬷嬷也站上前大声喊,“不要急,不要急,都会有的,一个一个排好队,排好队了马上就发粥,排不好就不发了。” 听闻此话,要领粥的人都自觉的不再推搡,乖乖的排好长队,人群中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后面的家丁先搬出了两大木桶的粥出来,一打开盖子,就飘出来热气腾腾的红枣香味,昨天的绿豆粥,今天的是红枣粥。 两个丫鬟一人负责一桶,拿起一旁的碗就开始一碗一碗的舀起来,当第一个领到粥的人对她们说谢谢的时候,她们便回,“这是我们太太的好意,应该对我们太太说谢谢。” 于是每一个领到粥的人就会对林太太表示感谢,有的鞠躬,有的点头哈腰,有的在说谢谢的基础上加上那么一两句祝福林太太的话,这让林太太很受用,会对此以示微笑回应。 那个乡下来的年轻人更是鞠了好几次躬,嘴里说了好多声谢谢,还夸奖林太太是人美心又善,并在就近处就喝起粥来,因为想多看看几眼,林太太的相貌比他想象的要好看些,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城里富家太太,跟乡下的姑娘比起来真是华贵多了,但他这个样子让林太太觉得反感,嫌恶看了几眼后,之后就让家丁呵令他到远一点的地方吃。 由于今天的人比昨天多了许多,碗是不够的,只能是去收掉吃完的碗拿进去胡乱的洗一下,又拿出来用,对于领粥的人来说,这也算不得什么,毕竟能有一碗免费的红枣粥已经是很好的事了。 这两大捅粥不知不觉也快要见底,好在林太太今天吩咐了厨房多预备两桶,才让今天每个来领粥的人得到粥喝。 施粥结束后,那嬷嬷就对他们大声说着话,“今天施粥结束了,明天还有一天,大家就都散了吧。” 等那些人散的差不多时,林太太才让嬷嬷扶起来,走进了里屋,而外面的两个丫鬟还在收那些放在地上的碗,其中一个丫鬟一边收一边抱怨说道,“今天人可真多,我的手肩膀舀粥都舀的酸痛的很。” “我还不是跟你一样。”另一个丫鬟附和着说道。 “也不知道太太怎么想起要施粥了,以前可从没做过这样的事。” “太太不仅施粥,还向庙里捐款呢,听说捐的还不少呢。” “你听谁说的啊。” “我听吴妈说的,说是捐了两百块呢。” “两百块?这么多呢。” “是呢,你可别告诉告诉别人是我跟你说的啊。” “哎呀,我不会的,我就是心有点不舒服,太太给庙里一捐就是二百大洋,可咱们工钱可是一点也没涨。” “别说咱们俩只做了三年的工钱没涨,我听那些做了十几年的仆人说,自从太太嫁进林家,掌管了内宅,这六年来一次都没涨过工钱。” “太太还做什么施粥的活,搞的好像心很好,很善良一样,结果连下人的工钱都不涨。” “就是就是。” 这两个同一时期进来的丫鬟在小声的抱怨声,把所有的碗都收在了那大木桶里,然后让家丁搬了进去,等所有的事做完后,俩人就关上了大门。 而林太太可不知道这俩丫鬟在背后嘴她,她正在大堂饭桌上等待着丈夫,施完粥后她其实有点饿了,但丈夫还没有回来,她就打算等上一会。 但桌上的清蒸鸭子,炖鲫鱼汤,虾仁蒸水蛋,素炒茼蒿菜散发出的香味在无时无刻的吸引她,这些菜仿佛长了嘴的似的在说,“快吃我们吧,我们很好吃的,快把我们吃进肚子里吧。” 这让林太太吞咽了下口水,一旁的嬷嬷看到此,便说道,“太太,要不你就先吃一点吧,肚子的胎儿要紧,想必二爷也能理解的。” 林太太看了下那落地的大号机械钟摆回说,“再等个一刻钟吧,到时再不回来就再动筷吧。” 嬷嬷见她这么说,也不能再说什么,只说了一声,“是,太太。”就没再说话了。 这时四周都很安静,显得蚊子的嗡嗡声很大。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就在快到一刻钟时,林太太的丈夫,也就是林家的当家人,林景元回来了。 他早已剪掉了辫子,两个月前还剃光了头发,现在头发是板寸的,发质很硬,他长的一张国字脸,厚浓眉,大眼睛,虽说五官不错,但合起来也就是个中等长相,因为成天都在外面跑,皮肤也比较黑,显得比实际年龄成熟些,穿着一身银灰色丝绸长袍。 他进来时,在饭桌旁边的丫鬟和嬷嬷都轻轻下蹲一下行了个礼。 以前林太太也是会行礼的,但自从她有了身孕后,就不再行礼了,林景元也没有说什么。 他一坐下来,就看着旁边的妻子问,“今天身体感觉怎么样?” 林太太正着脸回答,“不怎么样,老感觉心慌慌的,而且今天早上的时候,胎儿在肚子里动的实在厉害,上蹿下跳的,但到中午了又一动不动的,更是让我心慌。” “那就让吴大夫过来瞧瞧吧。” “可前几天才让他过来看过呢。” “那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不给出诊费。” “那就叫他来一趟吧。” 林景元就吩咐一直打小跟在他旁边的小厮说,“陈武,去请吴大夫来一趟。” 陈武应了一声,就小跑着出去了。 林景元又问,“吴大夫给你开的安胎药你每天都按时喝了吗?” “喝着呢,忘了吃饭也忘不了喝药啊,那药喝得我现在一见那东西都想吐,每次都是逼着自己喝下去的。” “那谁让你身体不行,只能喝药保住胎。” 这话真是让林太太又委屈又气愤,她很想回怼,但感觉又没法回怼,因为这是一种事实,可这话从自己的丈夫嘴里说出来,怎么都听着不对劲,但再不对劲她也只问句,“你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晚啊?”,来转移话题。 林景元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说道,“怎么我一回来你就责备我吗?” “我哪有责备你,我不就是问一下。” “可你的语气听着很像责备。” “我又什么语气了,我不就正常说话的语气嘛。” “哼,你刚刚那语气可不是正常说话的语气。” “我怎么就不是了?” “你就不是。” 那嬷嬷眼看着就要吵起来,便打着圆场说,“二爷,太太,还是先吃饭吧,这大热天,菜放久了味道就没那么好了。” 林太太就气鼓鼓着吩咐丫鬟,“杏花,舀饭。” 这位叫杏花的丫鬟是六年前十六岁进林宅做事的,她是被自己的父母卖了的,那时候她是个标准乡下丫头长相,脸庞黑黑红红,个子小小的,原本只是个扫院子的丫鬟,但是林太太见她不会嚼舌根,只默默做事,又沉稳就让她贴身伺候了。 杏花一如往常在听到吩咐后,就默默的为二爷和太太舀好饭,一句话也没说。 这对夫妇各自端起饭,带着气的吃着,谁也不再说话。 四周只有夹菜和咀嚼的小声声音。 这时,陈武回来弯着腰回禀说,“吴大夫已经在正堂等候了。” 林景元说,“好,我知道了,你去让他稍等片刻,我们一会就过去。” 陈武说,“是,我这去。” 林景元对他太太说,“吃快一点吧,吴大夫已经在等了。” 林太太说,“不要催我。” 林景元一听就大力的放下碗和筷子,没好气的说道,“那你慢慢吃,我先去见见他,等你慢慢吃好了再过来,可以了吧?” 他站起身,拿起旁边的手绢胡乱擦了下嘴,就转身走了。 林太太见此也面不改色的吃着饭,一旁的嬷嬷倒别了下嘴,轻轻的叹了口气,想要张嘴说点什么,到最终还是闭着嘴什么也没说。 第2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二) 这吴大夫之所以能来的这么快,是因为他的居住地离林家只有二里地远,就在林家的附近。 吴大夫今年四十了,有一妻一子,儿子年十七了,在学堂里念书,对医也有兴趣,只不过是对西医有兴趣,祖上三代从医,祖上还曾经进过太医院,和林家的祖上还相识,因为曾给一个妃子错开了一味药,导致其病重,圣上勃然大怒,罢免了官职,查抄了所有的家产,整个家族因此落魄了,但医术相传,吴大夫从小就从爷爷那里开始学习医术,哪怕是不能再当官,也还能靠着给别人看病养活一家人。 吴大夫为林家看了十二年的病了,差不多就是从他刚学医出诊就为林家人看病了,那时林家老爷,老太太还在呢,他的医术高明,态度谦和,所以深受林家人信任,林家这么多年也是习惯了由他来宅上看病,再加上离的近,请病的时候方便了许多。 这时他正在正堂里品味着丫鬟送上来的普洱茶,林家他已经来了许多趟了,来这里的频率仅次于回家的频率了,所以当没有主人来接待他时,他也能安然自若品茶。 品了几口茶没多久,林景元就出来了,他站起身来鞠了一躬,说道,“林二爷。” 林景元笑着摆摆手说道,“都是老相识了,吴大夫不必拘礼,坐坐坐。” 吴大夫又坐了下来,“林二爷,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景元也坐了下来,一旁的丫鬟端上了茶,他喝了一口说,“不是我,是我太太。” “可我前几天来才为太太看过,她的身体并无抱恙。” “她说她今天不舒服,保险起见,还是请了吴大夫过来看一看。” “那太太现在在哪儿呢?” “还在吃饭呢,吴大夫稍等片刻。” “哦,好好。” “吴大夫吃过中午饭了吗?” 吴大夫笑笑,“陈武来请时,我正好吃完饭,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我没记错的话,我太太是有孕七个月了吧。” “是的,七个月了。” 林景元放下茶杯,直视着吴大夫说,“这一切都多亏了吴大夫的良方才能让她怀到七个月啊,对此我真的很感谢你,真的很感谢。” 吴大夫因突然的直视,有点惶恐,说,“这,这,林二爷这话说的严重了。” 这时林景元脸色阴沉的说,“等会我太太来了,麻烦吴大夫好好的替她看看,一定要看仔细了。” “这是自然的。” 正当两人说完话时,林太太由嬷嬷扶着出来了,她有孕七个月了,走路时都要有人扶着手。 她礼节性的向吴大夫笑着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吴大夫说,“哪里哪里,都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那就大夫你帮我看看吧。” “好,林太太先坐下吧。” 林太太坐了下来,一脸不安的先说了今天的症状,“今天早上我醒的很早很早,不夸张的说,这完全是因为我肚子里的胎儿动的实在太厉害了,在里面上蹿下跳,又是踩又是踢的,直接把我给疼醒了,醒了之后我这心就慌的很,喝了莲子羹也没什么作用,且胎儿也还是在一直动来动去,我一直躺在床上没下来,可临近中午,他突然就停止了,一动不动的,哪怕我拍拍肚子也完全没有任何动静,这弄的我担惊受怕的,这才把大夫你请过来把把脉,让我安心安心。” 吴大夫一副认真的模样似的听完这一段话,说道,“好,我知道了,我这就为太太把脉。” 说完他从出诊箱里拿出一个软脉枕,让林太太把手放上去,他就开始把脉。 他一脸深沉,眯缝着眼睛,把脉的时间比往常久一些,这让林太太心更慌了,急着问,“吴大夫,我没事吧?肚子的胎儿都好吧?” 吴大夫收回了手,把软脉枕放回原位,温和的说道,“太太莫要心慌,你和胎儿一切都好。” 林太太追着说道,“可你把脉的时间比之前长,而且脸色也不大好看。” “把脉的时间是一样的,太太你忧思过多了,你和胎儿一切都好,只要按时服用安胎药就好。” “可我跟你说的症状……” “胎儿动静有时会动的厉害,有时不动,这是正常的,太太不要想太多了,你把心情放松,自然不会心慌了。” “那要不你给我开点安神的药,让我也能心好受些。” “太太,是药三分毒,你已经每天在喝安胎药了,没有其他症状,还是不要再喝药的好。” “那好吧,大夫,我,你确定我和胎儿都好吧。” 吴大夫顿了一会,说,“一切都好,太太好好养胎,不要过于劳累。” 林太太得到了一再的肯定答复,放心了一些,说,“嗯,我会的,谢谢吴大夫。” “好,既然太太一切安好,我就先走了。” 吴大夫说完站起身,鞠了一下躬,就准备往外走了。 林景元见此也站起身说,“吴大夫,我送你回去吧,我已经吃过饭,要出门去药厂,就顺路送你回去吧。” 吴大夫回,“那就谢谢林二爷了。” 林景元摆出手势手说,“不客气,你请先。” 两人就一起离开了。 留下来的林太太还在无神的小声说了一句,“吴大夫,二爷,你们慢走。” 这声音小得只有她自己听见。 出了大门,吴大夫坐上了林景元的马车。 林景元吩咐了陈武一声,“先送吴大夫回去。” 然后两人在车上都没说话。 没多久就到了吴大夫的家,林景元也跟着进去了。 进去时吴大夫的妻子吴太太正在院子里做针线,还有一个女佣人在洗衣服。 吴太太一看到丈夫和林景元就连忙站起身,露出微笑,正准备说话呢,就被吴大夫拦截了,“我跟林二爷有些事要谈,你们不要进来。” 吴太太悻悻然的说了声,“是。”,就又坐了下来。 他们径直走入屋内,吴大夫还锁了门。 见他锁好门,林景元开口问,“我太太和腹中胎儿究竟如何?现在跟我说实话吧。” 吴大夫叹了口气说,“太太和胎儿都要不行了,只怕是要一尸两命啊。” 林景元棱了下眼睛问,“真的?” 吴大夫一脸痛苦的说,“嗯,真的,太太已经怀不了十个月了,最多有个十来天,胎儿就要下来了,那时候只怕是要丢两条命啊。” 林景元却很淡定的说,“哦,好,我知道了。” 然后再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青灰色零钱袋放在了吴大夫的手里,那里面都是现大洋,“你做的很好,这是给你的酬劳。” 吴大夫面露难色,也没有握住袋子。 林景元见此皱了眉头,“怎么?莫非吴大夫嫌少?” 吴大夫接下来袋子说,“我不是嫌少,只是我做为一个大夫本该是救人的,可现在却在害人性命啊,我心里是着实不好受啊。” 林景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咳,这天下那么多要死的人,大夫哪里救的过来,吴大夫心里不要不好受,我太太可算不上什么好人。” 吴大夫摇摇头,叹叹气,“唉,唉,我真是……” “好了,吴大夫,事已至此就不要唉声叹气了,好好想着怎么用这笔钱吧,我先走了。” 正当林景元走到门口,打开锁时,又转过头问,“一尸两命的可能性有多大啊?吴大夫?” “反正胎儿肯定是不行的了,大人嘛,只能看太太自己的造化了。” “哦,这样啊。” “林二爷你是想让太太活下来,还是不想让她活啊?” “我嘛……”他低头想了一下,“她活也行,活不下也行,一切看她自己的造化。” 说完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吴大夫又叹了叹气,见林景元走出院子,坐上了马车,就把自己的妻子叫了进来。 只给自己留了两块大洋,剩下的全部给了妻子。 吴太太见这么多钱,很是惊讶,就问,“这都是林二爷给的?你只是去看病怎么给你这么多钱啊?” 吴大夫不想把实情说出来,因为这钱也包含着保密费,就说,“你不要问那么多,给你你就拿着就是了。” “我问清楚一下都不行。” “我说不要问就不要问,再问我就自己拿手里。” “好好好,我不问了,再让你拿手里你又去赌怎么办?让我检好。” “哎哟,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还要提,我就赌过那一回。” “是,赌那一回把房子都赌输进去了,要是再赌,恐怕是一家人都要上街要饭去。” 吴大夫听着这些话头就疼,不耐烦的说,“你出去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好,我出去就出去。” 吴太太出去带上了门,然后对院子里洗衣服的女佣人说,“你去买一下米吧,家里米快没有了。” 说完就给了女佣人一个银元。 女佣人接过银元后就往身上擦干了手就出去了。 吴太太见她走远,就去了厨房,把那一袋大洋放进了一个大洞里,然后用石头,沙子埋起来,再盖上一些不要的杂物,这是她的金库,她不信任银行,总觉得说不定哪天就突然倒闭了,钱就没有了,就把钱藏在厨房里,除了她谁都不知道,这样她才安心。 林景元出了院子后,在去药厂前,先去了一间小茶馆,茶馆上的牌匾着林氏茶馆。 这茶馆开在街尾,店规模很小,只有七张桌子。 林景元一踏进茶馆的门槛,就有一个穿着福红色的长布衣布裤的丫头很开心的笑着迎上来,她做出往里请的手势说道,“林二爷,您来了,快往里面请。” 他并未看那一眼丫头,淡定说,“嗯,好。” 他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 丫头问,“林二爷,您要喝什么茶?” “普洱吧,呃,不对,已经喝过普洱了。” “您要喝什么呢?” 他想了一会,“算了,就普洱吧。” “好,您稍等片刻,马上就上。” 丫头退下后,茶馆的账房,一个高个子男人端了两碟花生米过来放在桌上说,“林二爷,您请。” “嗯,好。”他拿起筷子夹起了一颗花生米嚼在嘴里。 店里的陈设一收眼底,七张桌子只坐了三桌,加起来还没有六个人。 丫头没一会就把普洱茶端上来了,为他倒了一杯茶,殷勤的说,“林二爷,您慢慢喝,有事就招呼我。” 他手放在桌上摸着茶杯问,“你家掌柜的呢?” “啊?掌柜的啊?她在里屋呢。” “让她出来一趟。” 丫头有点为难的说,“掌柜的不方便出来呢,” “什么意思?怎么不方便?” “她身体不舒服,在里屋躺着呢。” “哪里不舒服?看大夫了吗?” “她说她头痛的很,大夫没有看,说躺躺就好。” 林景元听完喝了一口茶,然后站了起来,手里拿着银元一个一个往桌子上,共扔了六个,对那丫头说,“这是茶钱,让你掌柜的请个大夫来看看吧,跟她说要好好休息。” 丫头把银元一个一个推到自己手里,再说道,“好,我知道了,我会向掌柜的转告您说的话的。” 他看了丫头一眼后,就往外走了。 丫头在身后喊,“林二爷,您慢走,有空再来。” 丫头拿着这六块银元往后院小跑着过去,她跑到厨房里,里面有一个年轻的美丽妇人在洗茶杯。 那妇人问,“他走了吗?” 丫头点点头,“嗯,刚走呢。” “嗯,那就好。” 丫头伸出手掌,“看,这是今天林二爷给的茶钱,给了六块钱呢,比之前给的多些。” 妇人有些惊讶,“怎么给了这么多,他之前不都是给两块吗?” “可能是因为我跟他说你生病的原因吧。” “你为什么这样说啊?” “因为你说你不想跟他碰面,可他又要见你,我又不敢得罪他,他是我们店里的贵客啊,一个人出的茶钱定的上店里一半多人出的茶钱了,我就只能说你病了。” “那也是难为你了,这个理由也确实是最好的说辞了。” “那掌柜的你先收下吧。” “嗯,好。” 妇人接过了那六块钱,放在了裤兜里。 “那我出去做事咯。” “嗯,去吧。” 丫头走出去一半又折了回来问道,“那林二爷下次再来怎么办啊?” “那就还是说我病了吧,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那下下次呢,我总不能一直说你生病了吧。” “等到时候再说吧,说不定那时候他就对我也没什么兴趣了。” “嗯,那好吧。” 丫头说完就出去做事了。 第3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三) 林太太看着吴大夫和林景元走了,在正堂里若有所思似的坐了好一会儿,才对一旁的嬷嬷说,“刘妈,扶我回房吧。” 刘妈扶起她往她的房间走去。 走在庭院的走廊上时,她一边走一边轻轻拍拍自己的肚子,期望着腹中胎儿能像之前那样动起来,可是仍然毫无反应。 她心里不停的犯嘀咕,“怎么不动啊?怎么一点都不动?清晨还动的那么剧烈,怎么现在就一点反应也没有,一点也没有,吴大夫说没事没事,可我就是不得心安啊。” 但这些话她只放在了心里,没有说出口,若是说出来只会被刘妈说是忧思过多了。 可她的心里就是很不得劲,就是心慌的很。 不知不觉就走回到了房间,坐在凳子上,摩挲着桌布,突然想起这是她刚嫁进来换的这张木兰色桌布,不知不觉六年了,都已经有点褪色了。 她不知为何会突然想起这无足轻重的事情。 她向旁边的刘妈感叹道,“刘妈,我感觉我已经嫁进来好久好久了,久到感觉我一直都是住在这里一样。” “是很久了,已经六年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六年了,我还没有一个孩子。” “马上就快有了,太太。” 说起孩子,林太太想起了还没喝的安胎药,就问刘妈,“我的安胎药熬好了没?” “应该快好了吧,等会我再去厨房看看。” 林太太叹气道,“唉,为什么我要一个孩子怎么那么费劲啊,而那些乡下人能生一串串的孩子。”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宅子里的佣人基本都是由人牙子从乡下卖儿卖女得来的。 “刘妈,你说这是为什么啊,那些乡下人一生就能生四五六个,都要卖儿卖女还能生一堆的孩子,而我为了要个孩子是求神拜佛的,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还要每天喝着安胎药才能保住胎儿,我真的感觉好心累啊。” 她把自己的心里话都向刘妈倾诉,不然一直憋在心里很是难受。 刘妈凑到她身后,给她揉着肩膀,说道,“太太,你忧思太多了。” 听到“忧思”二字,她就很不高兴,“哎呀,刘妈,你为什么总对我说这句话啊,我不爱听你说这两字。” “可却是如此啊,既然大夫已经说你和胎儿都好,你又何必想到什么乡下人生孩子那里去。” “唉,我可能就是因为今天看到太多乡下人了,所以就想到了,今天施粥的时候,还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厚颜无耻的盯着我看,把我施粥的好心情都给毁了,明天都不想再施粥了。” “那人确实无耻的很,浪费太太的好心善意。” “粥给了那种人喝,真是浪费。” “那明天的施粥还要进行吗?” “已经放话了三天,那怎样也要把明天做完,做完之后就不弄了。” “那要不明天太太就不在门口看着呢,我在那里守着就行,免得又碰到会惹你不高兴的人,影响你的心情。” “那也行,明天我就不去了,你负责好就行。” “好,太太。” “你说乡下是出什么事了?这半年的时间感觉城里来了好多乡下人,哪个角落都是,穿的破破烂烂,浑身臭哄哄的,因为这我都不大爱出门了,有的还会用那种眼神盯着我看,真是恶心,我还是一个有身孕的人呢。” 刘妈想了一会,“这我倒不清楚,可能是收成不好吧。” “收成不好?” “是啊,如果田里的收成不好,一家人饭都吃不够,那就只能上城里看有没有活干,可以糊个嘴巴。” “饭都吃不上了,还能有力气生一堆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能养大。” 刘妈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这话题听的让人心烦,于是就说,“太太,我去给你看看药好了没吧。” “嗯,去吧。” 刘妈立马出去大吸一口新鲜空气,近些天来,林太太总说一些戾气大的话,听的耳朵都要受不了了。 刘妈总劝解她要放宽心,尤其还是在有身孕的情况下,不要东想西想,忧虑过多,可完全没有任何作用,太太总是有诸多戾气,诸多抱怨,让刘妈不胜其烦,可也只能耐心听下去或者耐性劝解,因为她是太太,也是二小姐。 林太太在她还是个襁褓婴儿的时候,刘妈就负责照看着她,那时刘妈也才十八岁,被唤作小刘,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小刘变成了刘妈,其实刘妈一生都没有嫁过人,生过孩子,每一天都照看着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对于刘妈来说,太太跟自己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直到她长大嫁人,她没有带什么陪嫁丫鬟,只带了刘妈一人嫁来林家。 所以在这个林宅里,刘妈对于太太来说是特殊的存在,彼此亲近许多,不同于一般的佣人,跟刘妈说话也是随性很多。 也正因如此,刘妈就更想太太不要忧虑过多,对身体是不好的,刘妈是宅子里除了太太本人外,最想让她可以平安顺利生下孩子的人。 刘妈去厨房拿药的功夫,林太太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美的木匣子,里面装着她喜欢的桂花糖,她拿了两块放在手绢上,预备着等会喝完药的放在嘴里,去一去那药的苦味。 这安胎药她已经喝了五个月了,每天午饭和晚饭后喝两次,不间断的喝了五个月,旁人说药喝着喝着喝习惯了,就不会觉得苦了,可是她倒觉得,越喝越苦,现在已经是要闭着眼睛,捏着鼻子,直接闷一口,然后要立马含着两块桂花糖的程度了,不然怕是会要忍不住吐出来。 这药是吴大夫在她有孕两个月的时候开的,那时候她下身流了点血,把她吓得几乎要晕过去,因为她的第一胎就是从见血开始就没掉的,成亲第二年怀第一胎时她都不知道自己怀上了,因为她的月信总是推后,见到血时还以为是月信期到了,并没有当回事,一切照常处理,结果后面两天血越流越多,她害怕的请了吴大夫过来,结果却被告知她已经流产了,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她的孩子就这样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没了,这让她痛苦万分,哭了一天一夜,也因此损伤了身体,调理了半年才把身体调理好。 所以当这次有孕再见到血时,她立马请了吴大夫过来,并且再三恳求一定要帮她保住这个孩子,吴大夫就开了这安胎药,她是每天都喝着,虽然很是难喝,但看着肚子越来越大,觉得再难喝也值了。 在她想到从前的种种时,刘妈已经已经端着药进来了。 一闻到药味林太太就捂住了鼻子,蹙着眉头抱怨道,“这药的味道怎么越来越大了?” 刘妈回答,“是太太的心理作用吧,我闻着是一样的。” “真难闻,真难喝。” “那要不今天就不喝了吧,反正大夫说你和胎儿都是好的。” “那也不行,少喝一天,我心不安,把药给我吧。” 刘妈把药端在了她面前,“给你,太太。” 她双手捧着药,眼睛一闭,头一仰就把药咕咕咕的喝下去,药喝下去的那刻,她的脸已经扭曲了,然后马上把桂花糖含在嘴里,咀嚼了一会说道,“没有这糖,这药是无论如何也是喝不下去的。” 刘妈见此慈爱的一笑,“太太就快要做娘亲了,还像小时候那样一喝药就要吃糖呢。” “我以后就是老的牙齿都没了,喝药也是要吃糖的。” “那也是好的,说明太太永远能保持小孩的心性。” “刘妈,你说我这次会生个儿子还是女儿。” “生儿生女都是命中注定的,人左右不了,顺其自然就好。” “但二爷肯定是想要个儿子” “男人大多数都这样想的。” 林太太一脸忧伤的说,“也不知道我生了孩子后,和二爷的关系会不会好一些。” “太太心里还是想着二爷的。” “我想着他有什么用,他又不会再想着我,我跟他的关系可能永远都回不到刚成亲的时候了,你没看到今天中午吃饭他对我的态度,一点也不好,就问了一句怎么回的晚了,就冲我发脾气。” “想必二爷也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吧,太太不用放在心上。” 她叹了口气,“唉,我也不想管他了,现在只盼望能平安生下孩子。” “一定会的,到时平安生下孩子,二爷也会感念你生子的辛苦,会疼惜太太的。” “那如此就最好。” “嗯,到时你们就会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说不定日后还会再添一个呢。” “再添一个?我真不敢想,保住这个胎儿已经费了诸多力气,实在不敢想会再有一个。” “那就静静等待他的降临吧。” 她双手做出合十的动作,闭上眼睛,“我真希望我怀的是儿子,这样就皆大欢喜了,我去过好多回寺庙,也捐了钱,希望上天保佑。” “一切会如太太所愿的。” “刘妈,我觉得很是疲倦,想睡一觉。” “那我就扶你去床上睡吧。” 刘妈扶起了林太太,往床那边走去。 她这一睡就直接睡到晚上,到她的肚子剧烈的动起来,她才醒,这回不同于清晨,她睁开眼睛,兴奋的说,“刘妈,刘妈,我宝宝终于动起来了。” 杏花听到声音掀开床帘,蹲着说,“太太,你醒了?” 一看到不是刘妈,她的脸就拉了下来,“杏花是你啊,刘妈呢?” “她去厨房看晚饭了,马上就过来,要我扶你起来吗?太太。” “嗯,扶我起来吧。” 杏花扶她坐了起来,并给她穿好鞋。 肚子动的很厉害,可是刘妈不在,她没法把这好消息同人分享。 就对杏花说,“你现在就去厨房让刘妈过来吧。” “是,太太。” 杏花得到吩咐就走了。 等回来时,已经是刘妈和杏花两人端着饭菜一起进来的。 林太太一见到刘妈就笑着说,“刘妈,刚刚我肚子动的好厉害,都把我弄醒了。” 刘妈一边放菜一边说,“那想必是他饿了,太太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饭的时候,他在肚子里都饿了吧,吵着要吃饭呢。” “他可真是的,一下午都不动,把我弄的心慌慌,到了晚上才来动。” “这下你放心了吧,胎儿是好好的。” 她开心的说,“放心放心,我呀这次可以好好的吃饭了。” “赶紧过来吃吧,太太。” 刘妈走过去扶她过来桌上吃饭。 正当她要动筷时,林景元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对于他的到来,主仆三人都很意外,意外之后,林太太又感到很欣喜,她抱以微笑,可却没得到一样的笑脸,林景元的脸冷冰冰的,这样的表情像是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她收回了笑容,板着脸说,“二爷,怎么今天晚上回来了啊,真是好意外呢。” 林景元抿着的嘴向上动了动,“怎么,你是不欢迎我晚上回家陪你吗?” 她落下筷子,“这是你家,哪有我欢不欢迎之说。” 他走近坐了下来,“那你摆脸色做什么,我这些天在药厂忙来忙去,得空晚上回来看看你你却这个样子。” “我没有摆脸色,是你想太多了。” “好,你没有,是我想太多,行了吧,吃饭。” 杏花急忙给二爷舀了饭,一递到他手上就立刻缩回到后位,感觉即将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林太太的好心情一下就被毁了,她没有心情再吃饭,即刻发出了攻击,“哪个做丈夫的会像你这般带着气对有孕七个月的妻子说话,一点温柔都没有。” 林景元反击,“我这个做丈夫的又哪里对不起你了,药厂挣的钱我都交给你一半,跟你成亲几年你一个孩子都没生,我都没有纳妾,都没有去外面找女人,你去外面打听打听,整个平晏城有哪个男人能做到这个份上。” “那药厂是用我的嫁妆钱开的,交给我一半又有什么不对,更何况又不是我一个人在用,我不是在用那钱来管家吗?至于纳妾的事,我一开始就说了我不同意纳妾,不喜欢家里有妾,你那时候可是答应的好好的。” “药厂没有我日日夜夜辛苦经营,能挣那么多钱吗?合着你就只记得你出钱的功劳了吧。” “我说了那钱不是我一个人在用,都是用在内宅的花销上,更何况你只给了我药厂的钱,那些田地啊,铺子的钱你可没给我一分,连账本我都没看到过。” “我要是都拿给你,你怕不是要直接骑在我头上,你看看你,你对我有一点点对丈夫的敬重吗?” 林太太的眼睛已经涌出泪水,她带着哭腔说,“那你又是怎么对我的,我怀着孩子呢,你却回来跟我吵架。” 林景元愤怒的握着拳头扣打着桌子,瞪着她说,“是谁要跟你吵架,是你先激怒我的,哪家太太会像你这样对待丈夫,别人家的太太会对丈夫温声细语,关心备至,会在有孕的时候主动给丈夫送上女人,只有你才会这个样子。” “你说来说去不就是想纳妾嘛,可是不纳妾的事是一开始就说好的,结果现在就想言而无信了。” 林景元被这话堵住胸口,“你简直不可理喻你!” “你才是……” “好了,太太,你不要再说了。”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一切争吵的刘妈再也看不下去了,打断了她的话,蹲了下来,用手帕给她擦掉眼泪,心疼的说,“太太,你少说两句吧,你还怀着孩子呢,切勿动气啊。” 林太太哭着说,“我,我心里真是委屈啊。” 刘妈站起身,转过头,一脸正色的说林景元说,“二爷,我知道我是个下人,没资格掺和你们的事,可是太太是你的妻子,现在怀着你的孩子,纵使你有气也应该让一让太太才对。” 林景元凶狠的瞪着刘妈,凶巴巴的说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指摘我,这个家姓林你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正因如此所以才让二爷让让太太,因为她怀着林家的孩子呢,一切都当是为了孩子。” 林景元低头冷笑一声,“哼,好,就当是为了孩子,我以后还是睡在药厂好了,免得惹我那怀着孩子的尊贵的太太生气。” 说完他就直接转身走出去了,他的背影还带着愤怒。 第4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四) 待他走后,林太太就已经哭的泪如雨下。 刘妈把她抱在怀里,就像抱着孩子一样,给她擦眼泪,抚摸她的后背,安慰着她,“好了,好了,太太,别再哭了,你这样哭太伤身啊。” 她哭的一抽一抽的,“我知道,刘妈,可我就是委屈啊,我控制不住。” 刘妈蹲下来,望着她说,“真的不能哭了,你有孕七个月了,情绪不宜太过激动啊,太太。” “我会尽量控制的。” 刘妈转过身去抽屉里拿出一块桂花糖,送进她的嘴里,“吃块糖,就不哭了啊。” 林太太乖巧的点点头,“嗯,好。” 糖嚼尽后,她才想起她肚子饿了,才端起碗,一抽一抽的吃着饭,一到想哭的时候,就大口大口往嘴里送饭,来阻止自己哭泣。 可她又很难不去想刚刚争吵那一幕,眼泪又掉下来,掉在碗里,她合着眼泪吃下饭,又咸又苦。 吃完饭后就开始痛哭,开始控诉,“刘妈,我忍不住,我真的忍不住要哭出来,我真的太难受了,二爷对我真的有些过于无情,在我有孕难受的时候来指责我没有给他送女人,没有给他纳妾,这是多狠的心啊。” 刘妈抚抹她的背,安慰她,“别哭了,太太,你又何苦非要跟二爷争个输赢高低呢,就算争赢了又如何,还不你伤心伤身,真的不值当。” “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他这么对我,凭什么?” “凭他是个男人,是你选择的丈夫,这个世界就是男人的世界,对女人没有公平。” 她捶了下桌子,悲凄的哭叫着,“这就是我选的丈夫,这就是我选的丈夫!” “好了,太太,我求求你别再伤心难过了,你再伤心难过二爷都已经走了,你只能伤到你自己,别哭了。” 在她哭的停不下来时,她的肚子一紧,变得紧绷起来,下腹开始疼起来,她一下就摸着自己的肚子,皱起眉,“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刘妈一下就紧张起来,“太太,你怎么了?” 她握住刘妈的手,“我肚子突然间就疼起来了。” “那我赶紧去请吴大夫过来。” “你不要走,我身边不能没有你的,让杏花去。” “好好,我在这。”刘妈抬起头对杏花说,“太太肚子痛,你赶紧去请吴大夫过来。” “好,我马上去请。” 得到吩咐的杏花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被刘妈叫住,“杏花你把接生婆,产婆都请过来了,以防太太今晚就要生了,你不要走路,赶紧跑起来!” “哦哦,好的,我马上跑着去。” 杏花踉跄着跑了出去。 而这时林太太已经疼的倒在了地上,她的手紧紧拽着刘妈的衣袖,发出声音,“我肚子太疼了,怎么会这么疼啊?” 刘妈也倒在地上用手扶住她的头,“太太,你可能要早产了,生孩子就是会疼的。” “可真的太疼了,好像几十个人在踢我的肚子。” “哎呀,我的太太,我跟你说过多次别动气别激动,你这下估计是气的要早产了,你别再说话,省省力气吧。” “好,刘妈,我不说话了,你一定要帮我生下孩子啊。” “我会的,太太。” 说罢,刘妈扯着脖子向外面喊叫,“来人啊,快来人啊,太太要生了。” 听到喊叫声,进来了三个丫鬟,她们一进来就一脸惊恐着看着刘妈,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个情况。 刘妈急着喊,“你们愣在那里干嘛,赶紧过来先把太太抬到床上去啊!” 那三个丫鬟在催促下才一起过去,两个人分别抬着腿,一人抬着腰,刘妈抬起胳膊,因为林太太是怀着孕的,而且疼得乱动,抬起来并非易事,但四个人还是奋力的成功的抬到了床上。 之后刘妈果断的发出命令,“你们中的两个人赶紧去厨房烧开水,水烧的越多越好,另外一个去找干净的白布,剪刀,赶紧去。” 三个丫鬟应下后,就跑着出去了。 林太太已经疼的出了一额头的汗,她咬着牙齿,双手撕拽着被褥,表情痛苦的叫着,“好疼啊,好疼啊!” 刘妈连忙去给她擦着汗,嘴里不停的说,“没事的,没事的,大夫和接生婆马上就要来了,你坚持一下。” 她仰起头,头顶顶到枕头上,嘴唇已经开始发白,嘶叫着,“嗯~啊!我疼啊!” 刘妈去摸了床单,是干的,嘴里嘀咕着,“羊水都还没有破,就怎么会疼成这样子。” 刘妈虽然没有过孩子,但这么多年了,也见过听说过见过生孩子的状况。 林太太嘴里时不时的喊叫着疼,这声音变得凄厉,让刘妈也害怕慌张起来,可现在除了给她擦汗,只能在嘴里念叨着,“大夫和接生婆马上就要来了,马上就要来了。” 而此时的杏花已经跑进了吴大夫的院子,她大口喘着气,对着正在院子里吃饭的吴大夫说,“大夫,我太太今晚就要生了,你赶紧过去一趟救救我太太。” 吴大夫吃惊的说,“现在就要生了?这么快?” “是啊,大夫,你赶紧去吧。” “那林二爷在家吗?” 杏花一脸急切的说,“他跟太太吵架出去了,大夫,你别问这些了,你赶紧去吧。” “好好好,我拿上出诊箱马上就去。” 说完吴大夫就进去拿出诊箱,一会的功夫出来后,他也急切的往林宅跑。 而杏花又跑着去请接生婆了。 当吴大夫跑着进房间时,他看到了林太太正在痛苦万分的喊疼,那凄厉声令人发怵,整张脸都惨白了,一脸的汗,一旁的刘妈在用热水打湿布给她擦汗。 吴大夫走到床边,皱着眉说,“这看着情况不妙啊。” 刘妈一看他,就跪了下来,“大夫,大夫,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太太啊,你一定要救她。” “你先起来,我就是来看她的,她羊水破了没?” 刘妈说,“养水还没有破,太太就已经疼得不行了。” “那这样是不行的。” “大夫,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吴大夫想了一会说,“这样,你先放块布在她嘴里,免得她咬到自己的舌头,然后再给她泡些糖水给她喝,以免体力不支晕过去。” “好好,我知道。”刘妈转过身对一个丫鬟说,“听大夫的,去厨房找糖泡好糖水过来,快去吧。” 丫鬟应声下去了。 刘妈给林太太嘴里放好布,再问,“然后呢?还要怎么办?” “然后我再写个方子。” 他走到桌子前坐下来,拿出纸和笔,快速的写着字,写完方子就递给了刘妈,“按这上面写的去药铺抓药先熬起来,她这样生完很可能血崩,到时候直接给她喝上。” 刘妈接过来,“好,我这就去办。” 她跑到门口,此时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丫鬟,她顺手抓住离她最近的丫鬟说,“你拿着这方子去药铺抓药,赶紧去。” 又对其他人说,“你们现在哪都不要去,随时等我的吩咐。” 说完又跑了回去,守在林太太的身边,房间里进来了两个丫鬟端进了两盆热水。 这时吴大夫说,“现在只能给她扎针,逼胎儿下来了。” 他取出银针,想往林太太额头上扎针,可是她疼的摇来晃去,他吩咐道,“按住她的头!” 刘妈就他所言擦干了汗按住了头。 吴大夫往她额头上扎了四针。 扎完针后,杏花这才两手带着接生婆和产婆进来了。 这两个婆子一进来就喊着,“我的老腿要断了哟,我跑的都要没力气了哟。” 杏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说不出话来。 吴大夫对她们说,“接下来是你们接生婆的事了,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接生婆走到床前问刘妈,“羊水破了没?” 刘妈抹去眼角的眼泪回答道,“还没有破。” “那现在我只能用手破了羊水先了。” “我不懂接生,一切都只能拜托你们了。” “那行,你让几个人进来牵起被子,然后这热水不能停,一直要端进来干净的。” 刘妈听完就冲外面门喊,“进来四个人,其他的人全去厨房烧热水。” 进来四个丫鬟牵起被子,杏花休息了一会,也打算过来帮忙。 吴大夫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在门外走来走去,他心里十分焦灼不安,迫切的想见到林二爷,可偏偏这时就是见不到。 丫鬟一个一个的端着热水进去又出来。 房间里林太太的惨叫声逐渐变小,这是因为她的体力耗费太多的缘故,她对刘妈说,“我已经疼的没什么力气了。” 接生婆把手伸进被子里,给她破了水后说,“你现在没力气可不行,还没开始生呢,话就不要说了,省点力气吧,林太太。” 刘妈在旁边用勺子给她往嘴里送糖水,可一半都没喂进去,她现在很难吞咽下去东西。 接生婆在那里镇定的说,“太太,你现在听我的,不要再喊叫了,鼻子用力吸气,吸完之后用嘴巴把气呼出去,慢慢的来,一直重复这样,然后下面再使劲啊,来,先吸气啊……” 她抓住刘妈的手,按照接生婆说的做,尽量的忍着疼痛,控制住自己不再叫出来。 接生婆说,“好,好,一直这样,然后用力用力。” 她已经在用力了,忍不住问道,“我要生多久啊?” “还早着呢,现在才只看到头。” 这句话重击了林太太,她顿时错乱了呼吸,想哭出来,恐慌蔓延了全身,有种会死在床上的感觉。 “太太,你别乱了呼吸啊,你自己呼吸乱了,生不下来可不要怪我们呐。” 她听话的点点头,调整自己,开始吸气,呼气,用力。 这样的行为持续了一个时辰。 这段时间里,尽管她已经喝了五碗糖水了,但也已经快筋疲力尽了。 当听到接生婆面色有些害怕的说,“胎儿才露出头,可已经流了很多血,这胎危险啊,这叫我怎么接生啊?” 她整个人已经要绝望了,她能感知自己的脸变得冰冰凉的,疼痛光忍耐就已经很难了,这下还流了不少血,胎儿却只见到头,她流下了绝望的泪水,仿佛看不到天明了。 林太太无力的躺着,用不上力了,小声的说,“刘妈,我没有力气了,实在太疼了,我生不下来,我要死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刘妈已经哭的双眼通红,恨不得自己能代替疼痛,顿了一会后,掰开了她的手,对旁边的杏花说,“你在这里守着太太,我要出去一趟。” 而站在门外的吴大夫看着一盆一盆端出来的血水,即使是大夫也觉得触目惊心,心也觉得有点疼痛,开始在心里祈祷林太太能福大命大,保住一命。 刘妈在心里打定主意后就跑了出去,撞到了吴大夫都没察觉,拼命的往前跑,往前跑,不顾及自己的年龄,腿脚,心中只有信念,一定要让太太过下去。 刘妈跑到了楚家大门,双手用力拍打着门,吼叫着,“快开门哪!快开门哪!” 没一会有人开了门,刘妈一个不注意就跌倒了,但她完全不在意,一个劲的往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大小姐!救命呐!大小姐!救命呐!” 正在院子里的和丈夫赏月的楚家大小姐楚云悠听到了声音,循声走去,在走廊处迎面撞上了快要撞上来的刘妈,她疑惑的问道,“刘妈?大晚上的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刘妈扑通一声的跪下来,又跑又哭的喘不上气,“大,大小姐,你,你救救二小姐吧,她今晚早产了,孩子生不下来,却流了好多血,如今危在旦夕啊,我没有办法,只能来求求你想法子救救二小姐啊!!” 楚云悠听闻之后作出惊恐状问道,“那林景元人呢?他在哪呢?他知道这事吗?” “二爷和二小姐今晚上大吵一架,他就去药厂了,但这时候了哪里还能顾上二爷知不知道,二小姐要没命了啊。” 楚云悠一下也有些慌了神,抚摸了几下胸口,使自己心平静一下,大脑迅速展开思考,嘴上小声说,“现在只能把二妹送卫生院,让西医试试了。” 然后向旁边的丈夫说,“你我二人兵分两路,你去卫生院安排打点好人手,我带人去林家把二妹接出来,现在就这样办吧。” 丈夫赞同了这个做法,并马上做出行动骑着马奔去卫生院。 楚云悠和刘妈一起驾上马车往林家争分夺秒的赶。 当她们再看到林太太时,她已经连疼都叫不出来了,眯缝着眼睛,脸色惨白的像在水里泡了七天一样。 她看到楚云悠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姐姐,是你吗姐姐。” 楚云悠拉着她的手,“是我,二妹,我是来救你的,你不要再说话,我们马上送你去卫生院。” “那样不是会被其他男人看到我的身体嘛,那我还怎么对得起二爷。” “都这时候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呢,活命要紧啊。” 楚云悠说完就让刘妈,产婆,接生婆,还有几个丫鬟,用被子裹着她,往外面抬。 这些人小心翼翼的迈着步伐,费了好大的力才终于把她抬到了马车上。 在马车上的林太太已经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甚至连眼睛都要不受控制的闭上了。 楚云悠见到妹妹如此,也是伤心的落下眼泪,抓住她的手说,“妹妹,你可一定要坚持住,我可没有办法接受你死在我的眼前。” 到达卫生院时,她已经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看到了亮亮的光,还以为自己到了天堂,张着嘴问,“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一直守在一旁的刘妈见她醒了,喜极而泣的说,“太太,你终于醒了。” “我这是在哪里啊?” “在卫生院啊,你昨晚开了刀,现在躺在病床上,太太,你可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那我孩子呢?” 刘妈沉默了一会再说,“孩子出生没多久就死了,为免你更伤心昨晚二爷就命人处理了。” “死了?我还没看到他的样子就死了,刘妈,我我……” “太太,你可别再动气啊,那个孩子也差点要了你的命啊,他的头比一般婴儿大了许多啊,所以你生的时候只能看到头,完全下不来,昨晚还好有大小姐出主意带你来这里,不然你就要没命了。”说完刘妈就开始掉眼泪。 林太太的眼泪也顺着眼角滑落下来,“再怎样那也是我可怜的孩子啊,我连见都没见到过。” “唉,孩子可怜,你也可怜啊。” “怎么只有你啊,姐姐呢,二爷呢?” “昨晚大小姐守了你一夜了,才回去睡一会呢,二爷去吃早饭了,一会就过来。” “二爷他,他是不是很失望啊?我没有生出孩子,人也半废了。” “昨晚大姑爷去药厂通知二爷过来时,他还是很紧张你的,没有失望一说,你别想太多了。” 主仆二人说着话的功夫,林景元已经从外面回来了。 他的眼睛布满红血丝,一脸疲惫的走进来,刘妈见到他就识趣的退了出来说,“二爷,太太醒了,我去跟这里的大夫说一声,也去通报下大小姐,让楚家人都安心些。” 他点点头,“嗯,去吧。” 他来到床边坐下,看着她那一张像死人的脸庞,脸上不免露出悲悯,开口说道,“云心,看见你醒了我放心了不少,昨晚你一直昏迷。” 她虚弱的说,“我们的孩子……” “孩子的事就别提了,你人能活着就已是万幸。” “可是,可是我真的好难过孩子没有活下来。” “只能说没有缘分,你就别再那么难过,要好好养身体。” “二爷,我昨晚是不是有被男人见过身体啊?我听说卫生院都是男人开刀……” 他正色说,“那是在救你命,我不会怪你的。” “二爷,我……” “你别说那么多话,要好好休息,你一时半会可能都出不了医院。” “昨晚我……” 他又打断她,“昨晚的所有事,刘妈都已经跟我说了,我……”他低下了头,接着有些哽咽的说,“我昨晚不该跟你吵架,能看到你活着我感觉很好,你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她听完内心深受感动,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二爷,我,我真的,真的想跟你有个孩子,我想着有了孩子,以后就有了依靠,我们的感情说不定也会回到从前。” “我知道你的心,但孩子的事勉强不来,你不要再说话好好休息。” 他不准她再说话了,给她喂了些热水,就只在一旁看着她。 她在病床上躺了三天才能下床,且走路的每一步肚子都犹如刀割,她的肚子上有一条长长的竖直的像蜈蚣形状的刀疤,还有一层层的皱巴巴的肉,她都不忍直视自己的肚子,只能把这些作为自己能活下来的代价。 在卫生院住了半个月才回到林宅,住院期间她的姐姐,父亲都来看过她了,她对姐姐感谢万分,直言等身体康复以后,一定要下跪磕头才能表达她的感激之意。 出院是在她强烈要求下才得以回去的,因为她不喜欢那里,不喜欢那里充斥的冰冷消毒水的味道,而且看到大夫,也觉得他看过自己的身体,虽说是为了救命,但她还是觉得很难为情,就只想回到家中才能心平些。 出院前她被告知,她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有身孕了。 她含泪吞咽下了这个消息。 第5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五) 楚云心是六年前与林景元成亲,成为林太太的,那年她二十岁。 她是楚雄的女儿,楚家的二小姐,楚家是做绸缎庄生意的,从她爷爷开始,仅仅只到她父亲这里,楚家的绸缎庄生意就基本垄断了整个平晏城,这城里的绸缎铺子十有八九家都是楚家开的,楚云心是真正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 她和她的姐姐楚云悠相差五岁,她们是楚雄的正妻所生,自幼感情不错,但母亲在她十六岁那年不幸离世。 她底下有一个妹妹楚云秀,是楚雄的妾室被她唤作王姨娘所生,比她小上三岁,感情平平,鲜少接触,王姨娘一直是妾,尽管正室已经去世多年,也没有被扶正。 楚家只有三个姐妹,并没有儿子。 因为没有儿子,所以楚云悠被当做长子培养,没有学习过针线,裁剪,做厨,而是学知识,学文化,在楚云心被母亲教导如何管理家庭内务的时候,楚云悠在学习如何做生意,管理店铺。 楚云悠成亲的较早,在十六岁时就已经和楚雄为她选定的丈夫楚北成亲,楚北是个孤儿,父母都不知姓甚名谁,楚雄看中了这点,收养了他,早早就打定让他做上门女婿的主意,所以经常让他和楚云悠一起玩,培养感情,楚云悠对他并没有男女喜欢之情,只把他当作兄长一样的人,但她也并没有违背父亲的意愿,和楚北成了亲,可因为一直拿楚北当作哥哥,她一直很抵抗夫妻生活,直到两人以夫妻名义生活了三年,才终于有了夫妻之实,过了一年,楚云悠生下龙凤胎,可生这龙凤胎要了她半条命,因为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所以在那之后就分房而居了。 如今楚雄已经老了,时不时就会犯病,现在楚家的实际掌权人是楚云悠夫妇。 把话说回楚云心,因为楚雄已经早早选定了楚北做上门女婿,所以在对待楚云心的婚事上,楚雄就遵循了传统的男婚女嫁模式。 六年前,在选择谁做楚云心的丈夫时,林景元并不是首选,首选是一个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家里做古董生意的人,那人虽然留过洋,但在婚姻上依旧是老思想,想找一个传统的高门大户的女儿做妻子,楚雄很中意他,认为两家门当户对,他的学识和相貌也都不差,是一个好夫婿人选。 但这门婚事楚云悠不答应,她在上门说媒提亲的人当中看中了林景元。 当时的林景元没有药厂,只有一些药铺和田地,这在金钱上是比不过楚家的,而且他家中无人,父母兄弟姐妹表亲全都没有,整个林家只有他一人当家,还有长相也只是中规中矩,所以楚雄是并不满意的,认为家中无长辈是大不忌,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样的宝贝林景元家中一个都没有,更不要说人丁实在过于凋零,在楚雄眼里,人丁稀少是家族衰败的迹象,绝对不是一个好的夫婿人家。 但实在是执拗不过楚云心,又觉得已经强行安排了大女儿的婚事,再对二女儿的婚事强硬做主,会大伤女儿的心,就自然放松了些,而且林景元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但终究也是个富贵人,嫁过去后女儿也不至于吃苦受穷。 楚云心为何要执意要嫁林景元,在当时原因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不拿林景元无父母兄弟姐妹当作缺陷,反而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优势,因为她见证她的母亲是如何被她的奶奶折磨至死的。 她的奶奶在她的记忆中总是卧病在床,而母亲作为儿媳,就要在一旁早晚伺候,穿衣梳洗,喂汤喂药,端茶倒水,捶腿按腰,整理衣物,说话逗趣,明明有丫鬟,可奶奶就是只要母亲一人近身伺候,奶奶在病中神经脾气古怪,有时会言语辱骂母亲,甚至还会掐拧母亲,母亲被折磨的苦不堪言,缕缕向她这个女儿诉说苦楚,给幼小的楚云心留下深刻痛苦的印象,母亲被折磨的忍受不了时,也向父亲寻求过安慰,可父亲以孝道为由,完全不予理会,依着奶奶,还责备了母亲作为儿媳没有将奶奶伺候好,可怜的母亲被折磨的死在了奶奶的前头,而在母亲死后的半个月后,奶奶也终于咽气病死了。 母亲的死亡让她痛苦万分,她心痛母亲,认为奶奶就是夺去母亲性命的罪人,因此在奶奶的葬礼上都一点也哭不出来了,哪怕被父亲大骂是不孝之人,也完全哭不出来,后来假装晕倒,被姐姐的一句是因太过伤心难过所以才晕了过去,才逃脱了责罚。 所以当她的父亲说林景元父母都已经不在世上,没有老人很是不好时,她嘴上没说什么,实际心里在说,“没有老人才好呢,我才不想去伺候公公婆婆呢,我就要嫁一个这样的,嫁进去后不用伺候公婆看人脸色,整个内宅自己当家做主,这样才是最好呢。”但这些话终究没有说出口的,因为觉得有违了孝道,父亲要听到怕不是要大发雷霆。 她给父亲的理由是,在梦中菩萨告诉她,她的如意郎君会是一个姓林的男人,所以她一定要嫁林景元,因为这是菩萨的安排。 楚雄对这番说辞是半信半疑,但见女儿执意要嫁,也不想再蹉跎了女儿的年岁,毕竟二十岁成亲在当时也不算年轻了,就点头同意了这门婚事。 虽说楚云心在父亲面前的样子是一定要嫁林景元,但在向他点头答应之前,提出了一个要求,若是要她嫁给他,就必须要答应没有她的允许不许纳妾,并要写上字据为证的条件。 这个条件林景元很痛快的答应了,因为父母兄弟都已经身故的原因,他的婚姻亲事拖到了二十四岁还没有成,而这下实力雄厚的楚家二小姐愿意嫁他,他自然是欣喜万分的,这个所谓的写字据不纳妾的条件根本就不算什么,因为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那时候,通常妻子会在婚后主动给丈夫纳妾的,一般是在怀孕以后,就让陪嫁的丫鬟先行服侍,若是觉得满意就会被纳为妾,抱着这样的想法,林景元并没把这个条件放在心上,当场就写了。 这场婚事定成后,林景元送上了两千块大洋为聘礼,这在当时的大户人家来说,只能算是末流的聘礼,因此楚雄还有些不高兴,但事已至此,半年后,他还是嫁出了女儿。 在她出嫁前一晚,姐姐楚云悠哭成泪人,表示万般舍不得她出嫁,她表示自己嫁的林家离楚家也不过一条街的距离,成亲以后可以常回来的,让姐姐不用太过伤感,那晚两姐妹亲密无间,说了许多话,楚云悠还以过来人身份的态度给她传授了一些婚后如何与丈夫相处的知识,不过她都只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因为在她眼里姐姐和她的婚姻是不同的,姐夫是赘婿,而自己是做媳妇的。 她在出嫁时只带了刘妈一个人,本来是要带一个从小伺候她的丫鬟雪梅当陪嫁丫鬟的,但她见雪梅长的水灵,有点姿色,怕林景元会瞧上,万般思量后,不顾姐姐的劝说,硬是就要把雪梅留在了楚家,只带了刘妈过去。 出嫁的那一天,阳光温暖而明媚,她带着丰厚的嫁妆,坐着大花轿,敲锣打鼓的风风光光嫁进了林家。 她的嫁妆置办了半年,共装了三十二个箱子,里面有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丝绸被褥,古玩古画,餐具墨宝,还有一万元大洋的现金陪嫁,连带着林景元所给的聘礼两千块一并交给了她,整个平晏城的老老少少都知道她是风光大嫁。 林景元当天也是春风得意,风光十足,骑着马的得意满满的在平晏城转了一圈,才回到了林家宅子,他对自己能娶到楚云心简直欣喜若狂,当天更是豪放饮酒,到入洞房时他的脸红的像烤熟的红薯一样。 当他掀开红盖头时,看着自己的美妻喜不自胜,更是忘了喝交杯酒,还是在喜娘再三提醒下,才完成喝交杯酒的仪式,等人都出去后,他看到楚云心低头娇羞的笑,更是美丽非常,让他很是喜欢,他捧起她的脸说,“云心,你真美,我们终于成亲了。” 她轻推开他的手,把身子别一边去说道,“你是真心这么认为的吗?” 他双手放在她的手臂上,挨近她,在她耳旁说,“当然是真心啊,自从跟你订婚后,我每天都在盼望这一刻的洞房花烛,如今真是美梦成真了。” “那有了我可不能有妾了哦。” 他抱着她说,“有了你这样的美娘子,我还要妾作什么。” “你可不要撒谎蒙骗我。”说完她做出假装要推开他的样子。 这让林景元抱她更紧,笑着说,“我说我的好夫人,为何总要推开你的夫君啊?” “因为我不相信你说的你将来不纳妾。” “我不是都给你写字据了嘛,你还不相信。” “那万一你以后不认怎么办?” “我是个生意人,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我既已经给你立下字据,自然会说话算话,除非你自己给我纳妾。” 这话让云心捶了下他的胸口,一脸认真的说,“你少做美梦了,我才不会给你纳妾呢,我只想你属于我,我也只属于你,我们两个恩恩爱爱到白头。” 他握住她的双手说,“我们自然会恩恩爱爱到白头啊,我们的新婚之夜就不要再提什么纳妾的事了,好不好?” “嗯,好。”这下她依偎在他怀里,他顺势把她扶倒在床,这一晚两人自然是柔情蜜意,如胶似漆。 甚至到了第二天的日上三竿,两人才醒了过来。 刚成亲的时候,他们确实是一对恩恩爱爱,举案齐眉的夫妻。 两人每天一起起床,云心会为丈夫穿好衣服,整理仪容,再一起吃早饭,在门口送行他出门。 会为他做羹汤,每天都会亲自下厨做一两道菜让他品尝,林景元也会对她做的饭菜赞不绝口。 还有烦琐的熨衣物,要烧足一桶的开水,放在纱帐上,双手一抹一抹的抹平,才能让衣服平整,她每天晚上都会提前把他第二天要穿的衣服熨平整。 她还做针线,为他缝制鞋子,帽子,香包之类,俨然就是一个贤惠至极的妻子。 两人会时不时的坐马车去山上看日出,去摘花看蝴蝶,每次回来,林景元都会摘一朵花戴在云心的头上,让她更添一丝美丽。 也会一起上街,买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吃城里的小吃,下城里好吃的馆子,每次两人都会满载而归。 以及两人每个月都会去城里规模最大香火最旺盛的慧禅寺上香祈福,云心每次的求愿都是求菩萨保佑一家平平安安,保佑自己早日诞下孩儿。 上完香后,他们会在慧禅寺里转上一圈,他们喜欢这里的环境,在热闹当中带着一些宁静幽远,寺庙门外的有一片湖,里面有着许许多多的鱼,他们会在刚到或者返程时,向摊贩买一些鱼食,向里的鱼喂去,每每看到那些鱼灵活的扭着鱼身奔过来吃鱼食时,云心都会开心的笑,而林景元则会在一旁温柔的看着她说,“你这样笑起来就像一个孩子般天真。” 自然而然的云心也接受了管理内宅,每天要吩咐厨房做什么菜,吩咐丫鬟洗衣裳,晒被子,看着她们扫地,擦洗家具,打理花花草草,其实这些并不用每天盯着,但那时她觉得她刚来,必须要看紧的严一些,才不会被糊弄。 至于记账,看账本之事,她已经在楚家就早已学习好了,而且林家并没有楚家大,人口也要少一些,她做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 在她嫁进来之前,这些事是由一个姓林的老管家在打理的,这个林管家本姓并不姓林,只是在林家待的时间太长了,就不知从哪个人开始叫起林管家,林管家,之后就一直这样叫起,连本姓是什么都忘了。 嫁进来后,云心就开始接手了,一开始查找账目时,就发现了林管家在伙食费上会私吞一些钱财,但数目并没有很庞大,念在林管家做了很多年的份上,只给了他警告,此后就让他做了管事,只管人,不再接手钱财的事。 对于这段婚姻生活,云心总体是非常满意的,因为整个林家内宅的事都由她做主,她是当家主母,完全不用伺候公公婆婆,因为他们都立在林家的祠堂里,也没有姑嫂妯娌的关系要处理,因为林景元的大哥在八岁时去河边玩耍被冲走了,现在也立在祠堂里,她只需要偶尔去祭拜即可,甚至她的行动也很自由,时不时就可以回娘家见家人,没有人会阻拦她,还有和丈夫的感情也很好,互相尊敬,互相爱慕,每天晚上都要腻腻歪歪的抱在一起聊天聊到累了再相拥而睡,让她觉得她选择的人没有错,这是一段金玉良缘。 只有一开始她是在用嫁妆来用于林家的开支,但成亲两个月后,林景元就问她要了所有的陪嫁现金用于开药厂,然后再每月给她三百五十块用来持家,她没有一点犹豫就全给了林景元,因为她全心全意相信丈夫。 这个药厂在林景元经营一年后就盈利了,在此过后,药厂的账本也会给云心查看,再把这一月的盈利都给她用于管家。 这更让云心觉得自己并没有信错人。 云心很满意她的婚姻生活,除了两人没有孩子外,一切都可以堪称完美。 他们的感情开始下滑是从一个叫屏儿的丫鬟开始的。 第6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六) 事情要从他们成亲后一年半开始说起,那时候他们的感情很是浓厚,而药厂盈利的数额远远超过了云心的想象,刚开始她还以为只会赚个管家的小钱,可是当她看着账本盈利的数字在向猎豹般的速度追赶楚家绸缎庄生意的盈利时,这简直就让她瞠目结舌,且仅仅只要了一年就赚回了成本,后面就是纯利润,这让她时不时就赞叹丈夫的眼光独到,丈夫也会向她表示感谢,感谢她当时拿出了所有的嫁妆钱来帮助他开设药厂,且以后的盈利都全数拿给她,因此林家的生活水平也比以往高出了许多。 虽然盈利很好,但就不代表云心会对佣人出手阔绰,她一直信奉对于佣人是不能有过好的态度的,如果佣人只是表现平平,没有做出特殊贡献,那工钱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能涨的,因为在她眼里,佣人就是来做事或者服侍主人的,若是对他们过好,会让佣人生出亲近之心,甚至可能会以为主人好欺负,就会让他们行为懒惰,生出敷衍了事的心态,那样就容易管理不好佣人,佣人一乱,也不好管家了。 但她也并非一毛不拔,对于她看着表现不错或者得到刘妈称赞的佣人,她会在每月发工钱的时候多发一点作为赏钱,但不允许透露出去。 她这样的做法,佣人自然心里是有不满的,因为他们从林家的服饰和伙食上也能看出来,林家药厂的收益很是不错,所以也希望工钱可以上涨一点,有几个胆大的佣人曾向她提出过要涨工钱的事,但她直接就解雇了这几个佣人,没过几天就补上了空缺,这下就再也没有人敢提了,最多只在背后小声议论,但也不敢把话传进她的耳朵里。 就是在她这样对佣人的情况,出现了一个丫鬟让她头疼不已。 这个丫鬟就是屏儿,那时的屏儿已经二十六岁了,都已经算作是大龄未嫁女子了,她和林景元差不多岁数,十四岁就被父母卖进了林家作丫鬟,一开始她是伺候林老太太的,过了两年,林老太太就让她去伺候林景元,之后就一直是作他的贴身丫鬟。 云心嫁进来后,屏儿依旧在他近身伺候,这让云心有些不悦,因为屏儿长的很是风情,生的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胸部高高隆起,哪怕是穿着宽松的布衣,其形状也清晰可见,所以她并不喜欢,几乎就没给过好脸色,但林景元说他习惯屏儿在旁伺候了,所以她也不好违背他的意,一直留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是越瞧越不顺眼。 她和丈夫的第一次争端就因为屏儿展开了。 那一次,正值炎炎夏日,云心准备冰药木瓜,准备端去给在书房看账本的林景元解渴去暑,她带着刘妈过去时,书房的门是大打开着,她就在门外看见丈夫坐倚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屏儿在弯着腰给他揉眼睛,离的很近,还在用胸蹭他的耳朵,这一幕让她的火气直接上来了。 她火气冲冲的走了进去,屏儿一见到她,就停下了手,向她行了个礼,就低着头红着脸退到了一边去。 云心见此火气更大,怒气十足的盯着她,问道,“屏儿,你在脸红什么呢?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 屏儿不敢抬头,依旧低着头小声小气的回,“太太我没做什么啊,我只是在给二爷揉眼睛而已。” 她提高了嗓音,声音变得尖利,“哼,你那是在揉眼睛吗?揉眼睛需要弯着腰用胸蹭着二爷的耳朵揉吗?” 屏儿顿时掉出了眼泪,看着她委委屈屈的说道,“太太,你冤枉我了,我真的没有啊。” 云心在她这样怒气达到顶点,用手指指着她吼,“你居然还敢撒谎,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呢?” “我真没有啊,太太。” “你这个……” “够了!”林景元看不下去了,脸色变得也不好看,他气愤的打断了云心的话,并质问她,“你一进来就发什么疯?” 她收回了手指,放在自己的胸口,有些哭不得的样子说,“我发疯?你居然觉得是我在发疯,向着那个狐媚勾引的丫鬟。” “你不是在发疯是在做什么,一进来就劈头盖脸的发脾气训人,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连礼都不行。” 云心气鼓鼓的把手别到腰上,轻蹲了一下,当是行礼,行完之后,再说,“二爷,我给你行完礼了,你满意了吧。” 林景元没眼看他,摇了下头说,“你进来找我做什么?” 她转头把那碗冰药木瓜放在桌子上,“我是看天气热,就给你做了冰药木瓜解暑的。” “我看你才更应该吃这个才对,火气那么大。” “那还不是因为看到了一个不安分做事的丫鬟才这样的。”她说这话时眼神射向了屏儿。 林景元解释道,“屏儿只是跟我时间长了,举止会亲近些,没有要勾引的意思。” 说完他就端起冰药木瓜,舀了一勺吃起来,然后说道,“嗯,味道不错,吃起来凉快又爽口。” 云心听了气有点消退,撅着嘴说,“你吃起来倒觉得凉快,我在厨房忙活的可热的很。” 他一边吃一边问,“那就只忙活了这一碗出来?” “厨房还有呢,二爷还想吃的话我叫刘妈再盛两碗。” “好啊,再盛两碗过来我们一起在这吃吧。”他吃光了这一碗,并把碗推到桌边上。 刘妈把碗收在木盘上,并说,“二爷,太太,那我就先下去了。” 林景元说,“嗯,去吧。”再向屏儿说,“你也先出去做事吧,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 屏儿抹了下眼泪,说,“是,二爷。” 说罢就和刘妈一同出去了,关门的时候,屏儿往里瞥了一眼。 书房里只剩下两人,林景元拉过云心的手,一用力就把她抱在了自己的腿上,语气温和的说,“云心,你跟一个丫鬟置什么气啊,气着自己可不值当。” “那还不是因为见到她那副样子,不然我哪里会发火。” “如果这样会让你生气的话,那之后让她给我揉眼睛的时候,不要离我那么近可以了吧?” 云心这下才露出一点笑意,再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上说,“那这次就勉勉强强算了。” 他手指轻轻摸着她噘着嘴巴的嘴唇,在闷热的房子中,在吵完架之后,这饱满的嘴唇在他看来显得更加诱人,他一下就把她抱紧,吻了上去,云心也积极的回应着这狂热的吻,甚至吻的过于忘情,都忘记这时还是青天白日。 两人都很忘我的吻着,直到林景元用手去解她的衣领扣,她才止住自己的心,按住他的手说,“不行,二爷,这,这也太放肆了。” 他收回了手,然后有点扫兴的说,“那你先起来吧。” 她从他腿上起来了,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再摸摸头发问他,“二爷,我头发有乱吗?” 他只是扫了一眼说,“我看着没有。” 她有些狐疑继续摸着头发,这时刘妈敲门进来了。 刘妈端着两碗冰药木瓜走了进来,说,“二爷,太太,我把它们放桌上了。” 放好后,刘妈又拿一张椅子给云心坐着,之后就规矩的站在一旁。 两人都在默默的吃着。 云心吃着吃着就突然想起了屏儿,以前她有听说过大户人家的少爷,他们的第一个女人往往就是他们的贴身丫鬟,于是就直接问,“二爷,在我嫁给你之前,你是不是和屏儿睡过觉?” 林景元一听摔了一下勺子进碗里,没好气的说,“你要闹个没完是吧?” “我就问一下,看二爷的反应就是有咯,难怪二爷对她不同呢,她穿的衣裳都要比别的丫鬟好一些呢。” 他没有应话,只是怒目的瞪着她。 她并没有被瞪的害怕,接着说,“原来二爷早瞧上她了,是不是还想纳她为妾当姨太太啊?” 他依旧没有应话,也没有再瞪着她,而是垂下了头,喘着粗气,好一会才抬头说,“第一我没有跟她睡过,第二我也没有想纳她当妾,第三你不要再虚空索妾来跟我吵闹,可以吗?” “好,我知道了,既然二爷这么说了,那我改天就找个时间给她一笔钱,把她放出林家给嫁了,想必二爷也不会有意见吧?” 他叹了口气,再说道,“宅子里的事你做主就行,我没什么意见。”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这下你才是没什么意见了吧,都给我出去,让我安安静静的看会账本。” 云心站起来,欠了下身说,“是,二爷,我这就出去。” 这次争端后的第四天,趁着林景元去乡下收田地租金的时候,云心就把屏儿叫来了正堂。 屏儿见她表情十分严肃,具有压迫感,心里不由得发怵,害怕的直接跪了下来说,“太太,你找我有什么吩咐?” 她皮笑肉不笑的说,“屏儿啊,据我所知你今年二十六岁了吧?” 屏儿回答道,“是的,太太。” “那岁数真的很大,再不嫁人就真的会嫁不出去了,看在你在林家做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今天就多给你开三个月的工钱,再给你二十块,就当是给你添份嫁妆,你就拿着你的卖身契离开林家吧。” 屏儿听完立马磕了三个响头说,“太太,若是我哪里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给你磕头请过,请太太不要把我赶出去,我十四岁就被父母卖到这里,要是离开林家,我实在是没地可去啊。” “不是让你找个人嫁了吗?你嫁了不就有地方去了吗?” “可我……太太,我给你磕头,我给你磕头,我求求你,你不要赶我出去啊,太太。”她一边说一边哭着磕头。 但这样更惹云心厌烦,她皱着眉说,“行了,行了,不要再磕了,你这样会狐媚勾引主人的人,我是不会用了,你把头磕破了我也是容不了你在林家,你最好知点好歹,现在拿着卖身契走,我还能给你一点钱,要是还敢赖着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给你卖到窑子里去!” 她说完就把屏儿的卖身契丢在地上,然后从桌上的钱袋子里数了三十块扔了过去,这弄的有几枚新元还滚了几个圈,再高高在上的说,“你现在最好识趣的拿着东西走,不然等过一会,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屏儿擦了擦眼泪,望着她说,“太太,我没有要勾引二爷,我真的没有。” “你还敢狡辩,那天在书房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那是二爷让我那么做的,我只是听从吩咐而已。” “你还敢把这事推到二爷身上,我好声好气的让你拿钱走人你不听,那就别怪我了。” 云心被这句话气到头上,对刘妈说,“刘妈,把卖身契和钱都捡回来。” 然后再喊道,“林管家,林管家!” 林管家闻声而进,低头颔首的说,“太太,你有何吩咐?” “去找个人牙子,把这个女人卖到窑子里去。” 屏儿一下就惊慌喊道,“太太不要啊,我走就是了,不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去。” “你现在再说不管用了,你这么喜欢勾引人,就去窑子里慢慢勾引男人去吧。” 说完就叫那两个一直在旁的家丁按住了屏儿,全然不顾屏儿的哭喊。 云心把卖身契给了林管家,“赶紧把她卖了吧,在这里哭喊着真是让人听着心烦。” 林管家应了一声“是”,就押带着屏儿出去了,屏儿被拖行的时候,嘴里还在喊着,“太太,太太,别卖我啊,别卖我。” 云心听着实在心烦,完全没有理睬,就直接回房了。 这事过去一天后,林景元从乡下回来,没有见着屏儿,就问了云心一句,“你已经给钱让屏儿出去嫁人了?” 云心装作不经意的回,“是,我已经放她出去了。” 得到回复后的林景元接受了这个事情,也没再多问什么。 林家如常运作着,只过了几天,就再也没有一个叫屏儿生活了十二年的印记了。 但在三个月后,林景元坐着马车去药厂的路上,听见身后一直有人在喊,“二爷,二爷!” 起初他以为是听错了,因为声音听着实在很像屏儿,可他望出去看时,居然真的有一个人一直在跟着身后跑,模样看不清,但确实听着太像屏儿了,就叫陈武停下。 他下了马车走过去看,那人已经跌倒在地,他走近看时才看清真的是屏儿,她披头散发,脸色发黄,穿着破旧的男人长衫,一见到他就尤如见了神仙一般,抓住他的手臂哭着说,“二爷,你救救我吧,救救我。” 他见此有些惊讶,“你,你是屏儿?” “是的,我是屏儿,二爷,你真好,你还能认出我来。” “你不是已经嫁人了吗?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说起这屏儿顿感委屈的大哭起来,眼泪止不住的流,哭了好一会才说,“太太把我卖进窑子里,那里真不是人待的,他们每天都让我接客,还必须接到十个客人,若是没有,就会打我,拿鞭子抽我,你看我身上都是伤。”她说着就把手臂挠出来给他看,再说,“我实在受不了,今天窑子里出了乱子,我趁乱就逃了出来,还好出来就看到了二爷的马车,就追赶了上来,二爷,你一定要救救我,求你要救救我。” 林景元见到服侍了自己十几年的丫鬟如今这么悲惨,心里生出可怜之心,还有对云心的气愤之情。 他带着屏儿上了马车,转过头回了家。 一回到家就气势汹汹的把屏儿带到了云心面前,吼道,“楚云心,你看看干的什么事?你居然把我的丫鬟卖到窑子里当妓女,你还是人吗?你还有心吗?” 云心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也慌了神,但她并不认为她有什么错,就故作镇定的说,“我之前给她钱了,她不知好歹的不要,还不肯承认勾引你,我一时气急了才把她卖到窑子去的。” 他看见云心一点知错的意思没有,还好好的坐在凳子上,他气的下巴发抖,“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她没有勾引我,你为什么就要一直揪着不放,要闹个没完没了。” “是我亲眼看见她拿胸蹭你耳朵,这不叫勾引叫什么?” “是我让她弯着腰给我揉眼睛,胸只是不小心碰到而已,这里面没有勾引,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你却一点不听,转头就把她卖到窑子里去,还当着我的面撒谎欺骗,你简直要气死我。”他气的胸口疼,捂住自己的胸坐了下来,“楚云心,你真的要……” 他被气的说不出话,甚至想给面前自以为有理的妻子一巴掌。 云心这下确实有点害怕了,但仍旧嘴硬的说,“就算我把她卖到窑子里去,你至于跟我发这么大火吗?我看你就是对她有意思。” “你还要说这种话!”他大力捶了下桌子,怒吼着,震的杯子里的水都洒了出来。 这一下吓云心一跳,她颤抖着说,“那,那,那事已至此了,你,你想怎样,把我休,休了,把这个妓女娶进门吗?” “看来你是一点也不知道错啊?” “我为什么要知错,我亲眼看到的,我有什么错,更何况我先给过她钱的,谁让她一开始不要的。” “我懒得跟你吵,你跟谁卖的她?” “事情都是林管家办的,我不知道。” “好,等我安顿好她,我再来跟你算账。” 他带屏儿找到了林管家,问清楚了这桩“买卖”。 又给屏儿找了个旅店先住着,吃点东西,换上干净衣服。 再去了那个人牙子赎回了卖身契,交还给了她,又费力的找到了当初卖屏儿的父母,他们依旧在乡下,但不是在平晏城,而是隔壁的平沿城。 他驾着马车,把屏儿带回了她父母身边,她的父母已经有些认不出她来了,但最后还是认下了她,让她住了回去。 这一连串的事情花费了十天的时间,这一路的奔走让林景元心力交瘁,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让妻子看到了屏儿的胸蹭到了他的耳朵。 临走时他给了屏儿两百块,对她说,“因为我的一声吩咐,让你遭受了那些苦难,这钱就当是赔偿,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你有这笔钱,不管是嫁不嫁人,总之在乡下也够你生活二十年了。” 屏儿已经眼含泪水,接过了钱说,“谢谢二爷,这钱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那二爷你以后还会过来看我吗?” “我来乡下收租的时候会顺道过来看你的。” “那你一定要来,我会等你的。” 他看着屏儿满脸的泪水说,“我只是会来看下你,不会对你做别的,你好好活着吧,我走了。” 当他坐上马车走时,屏儿还在后面喊,“二爷,我会等你的,我会一直等你的。” 但这次他再也没有回过头,反而让陈武赶车赶快些。 路上他回首了和屏儿的往事,屏儿从她十六岁开始就在他身边服侍他,他确实没有和她睡过觉,但在他二十来岁时,有一段时间,在他的记忆里大概就一个月的时间,他喜欢抱着她,也亲吻过她,这一切屏儿都没有反抗过,还说自己的身子已经是属于他的了,可他是瞧不上她的,哪怕是当妾他也没考虑过,他觉得屏儿除了白一点,胸丰满了些,并没有多好看,所以过了那一段时间,他就没再对她有过近身接触。 在她被卖一事上,他心里确实有些愧疚,认为这是因他而起,所以他尽力的安顿好屏儿,也认为自己做的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打算再多给她什么了。 回到平晏城后,他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药厂,十天没去了,事务压了一堆,在药厂忙碌时,都忘记了责怪云心的事情。 等他回家时,已经是一个月后,那时他到家时天色已晚,但云心还是站在门口迎接他,这让他的心软了一点。 而云心为迎接他回家,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但两人都默默的吃着,那么长时间没见面,却彼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心也至始至终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在她眼里,屏儿就是一个勾引她丈夫的女人。 林景元在事情过了一个月后,想发脾气也发不出来了,而是他真的感到很疲累,吃过晚饭,洗了热水澡,就直接上床入睡。 第二天醒来,发现家里的女佣人都统一穿着灰黑色的布衣布裤,不像以前年轻的女佣人都是穿着青绿或者淡红色的衣服,而且全都长着黑土的脸,矮胖的身材,以往那些脸熟的年轻的有点好看的女佣人也全都不见了。 他去问了林管家是怎么回事,林管家说这都是太太的吩咐,遣散了那些长的有点姿色女佣人,要求所有佣人都穿灰黑色,不许有一人涂脂抹粉,否则都遣散掉。 林景元听完觉得实在有些荒唐,就去问云心,“之前那些丫鬟呢?你不会把她们都卖到窑子里去了吧?” 云心回答,“我没有,她们又没勾引你,我卖到窑子里做什么。” “你是真的要跟我吵个没完了是吧?” “我没有想跟你吵,是你自己来问的,怎么,见不到有好看的,心里不舒服?” “我是觉得你做事太过分了。” “我没有过分,佣人都是用来做事的,要那些好看的做什么,要的是做事麻利,为人忠诚。” “好,你告诉我你接下来还要做什么?把林家的瓦片都掀了吗?” “我不做什么了,我只想跟你好好过日子,只有我们两个。” 林景元无语的摇摇头,“可我对你真的感到很失望,甚至不知道该如何与你相处,一个丫鬟屏儿你就把家里搞的翻天覆地,我真的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了。” 说完他就出门了,又打算在药厂住上一段时间。 这对恩爱的夫妻至此有了深深的隔阂,而后面发生的事,更是让他们的感情彻底滑向了坡底。 第7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七) 林景元自上次出门以后,已经一个半月没有回去过了。 云心逐渐变得烦躁,惆怅。 这一天,她约了姐姐去看戏,打算解解心中的闷。 戏园子里,她们坐在第一排,吃着茶点,喝着茶水,看伶人在戏台上唱着《金玉奴》,这出戏她们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两姐妹都很是喜欢,可这次眼瞅着已经唱到一半了,可云心依旧是一脸的闷闷不乐。 楚云悠看出来了妹妹的心不在看戏曲上,所以还没等唱完就拉了云心回楚家。 回了楚家,云心照例先去看了父亲,问过好,说了些话后,两姐妹便挽着手在园子里散步。 园子里的牡丹开的甚是美丽,这让云心展开了笑颜,她摘下了一朵开的最大的花,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味道很香,这香气让她想起了之前她和丈夫去山上游玩时,她也曾摘下一朵花,不过并不是牡丹,这一下又让她的笑脸消失了。 一旁的楚云悠见她这模样就问道,“妹妹,怎么今天一天都不开心的样子,是有什么心事吗?” 她悠悠的回道,“嗯,确实是有一些心事。” “那可得好好跟我说说。” 说罢就拉起她的手往园子里的石桌走,在坐下前,身边的丫鬟在凳子上铺上了绢子。 两姐妹坐下后,云悠握着她的手亲切的说,“这下你慢慢的跟我说发生什么事了,我瞧你看戏的时候就心不在焉的,以前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云心说,“这事说来也挺长的,要从好几月前说起,……” 她一口气说完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说着说着就变得神情气愤,最后眼眶含泪,恨恨的说,“这一切都怪那个叫屏儿的下贱丫鬟,要不是她我跟二爷还好好的呢,可惜她只在窑子里待了三个月而已,早知如此就应该让林管家把她卖到远远的,这样二爷也不会再见到她,更不会跟我发火了。” 说完她就拿起手帕沾了下眼睛要掉下来的眼泪。 云悠怜悯的看着她问,“那那个屏儿现在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二爷把她打发到哪里去了。” “不会是在城里找了房子给她住下,然后再跟她…” “那不会的。”云心截了姐姐要说的话,再嫌恶地说,“那屏儿在窑子里待了几个月,身子都不知道脏成什么样了,二爷哪里还会要她。” “嗯,说的也是,唉,就一个丫鬟而已,你何必闹那么凶呢?” “不是我非要闹,是二爷知道我给她卖窑子里就冲我发火,姐姐你是不知道,那天他发起火来可凶了,我从来都没见他那么凶,把我都吓着了。” “那之后他就再也没回家了?” “回过一次,第二天看到我宅子里那些长的有点姿色的全换掉了,他就又走了,如今一个半月过去了,一次都没回来过了。” 这时云悠却抿着嘴笑了一下。 她看到了抱怨的说道,“姐姐,你怎么还笑啊,我可烦的不得了。” 云悠克制住了笑容,“我这是在笑你小题大做呢,还把丫鬟都换了,你管的了宅子里的,还能管的了外面的,他可天天都在外头呢。” “他答应过我不纳妾的,我是看不惯那些好看的丫鬟,所以才换掉的。” 云悠摆摆手,“好了好了,不说丫鬟的事了,我就问你一句,你还想不想跟他好好的过日子?” “我自然是想的。” “那你就跟他低个头,服个软。” 云心歪了下头别着嘴说,“我又没做错,为什么要认错?” “谁说让你认错了?” “低头服软不就是认错嘛。” “妹妹你怎么那么死板。”云悠语重心长的说,“你们是夫妻,跟丈夫低一下头,说说好话又有何妨呢,你姐夫是赘婿,我有时候也跟他低头呢,你难不成要一直僵下去,你这么青春年华,还没有生孩子,难道就打算一直独守空房忍受寂寞不成?时间再久了,你耐的住寂寞,男人可耐不住,这样你不就等于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嘛。” 云心垂了下头说,“姐姐,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明天就去药厂找他。” “嗯,这就对啰。”云悠露出满意的笑容。 “可我就怕我服了软他还是不肯回家。” “不会的,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不信他见着自己美丽动人的娘子温温柔柔的样子,他能不心动,不肯回去。” 云心恨恨然拍了下桌子说道,“要是他还不肯回来,我就再也不服软了,就一直跟他耗下去。” “那你可耗不过他,你是女人。” 这下云心皱了眉,“那我……” 云悠急忙安慰,“放心吧,妹妹,你照我说的去做,他会回家的,你不要再忧心了,我让厨房给你做你喜欢吃鲍菇炒牛肉。” “谢谢姐姐。” “这有什么好谢的,说了这么多话,你嘴渴不渴?要不还是进去喝点热水吧。” “是有些。” “那我们现在进去吧。” 两姐妹又挽着手回屋了。 云心是在楚家吃了晚饭后才回家的。 一回家,她就开始在衣柜里找衣服,可每一件她都不怎么满意,坐在床边上,叹着气说,“这些衣服我都在二爷面前穿过了。” 刘妈指着房间的大箱子说,“那箱子里还有呢,我去给太太把衣服拿出来吧。” “嗯,你去替我找吧。” 刘妈打开了箱子上的锁,从里面抱了一沓衣服放在床上,先拿起了从最面上的那一件象牙白袖边绣着梅花的袄裙笑着说,“太太,我觉得这件很是好看,很适合明天穿去见二爷呢。” 她拿过来放在自己的身上,低头看了下,“这件会不会太素净了些?” “是素净了,可太太本就年轻啊,穿的素一些更显气质,之前在二爷面前穿的未免成熟老气了些。” 她把衣服放到自己的腿上说,“那嫁人了自然就要打扮的成熟稳重。” “所以明天就换一下,让二爷看个新鲜。” “嗯,行,那就这件吧,我也不想挑了,今天一天也挺累人的。” “既然太太累了,就去洗个澡好好歇下吧,我把这些衣服都整理好。” “好,我先去洗澡。” 她让杏花去伺候她沐浴,刘妈留在那里整理那占了半边床的衣服。 第二天清晨,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云心已经穿上了昨晚敲定好的那件衣服,再化了一个清雅的淡妆,梳了一个双鬓垂丝前刘海的发型,没有戴任何的头饰,只戴了一对丁香花形的玉耳环。 打扮好后,她在镜子面前看了又看,很是满意,因为仿佛看着年轻了几岁,不像一个已婚的妇人,反而像未出嫁的姑娘。 但一会后脸上露出不安的神色,她说,“刘妈,我有点害怕去药厂找二爷。” 刘妈笑了笑说,“找自己丈夫害怕什么,又不是去偷会情郎。” “刘妈你打趣我做什么,我是真的害怕,之前二爷说过不喜欢我去药厂,会影响他做事。” 刘妈收回了笑容,正经的说道,“太太不要担心,你跟二爷那么久没见面,说不定他也很想看到你呢,你就放宽心去吧。” 她忧愁的说,“他哪里会想见我,要是想的话会让人捎个信回来,不会让我独自担心。” “想不想的,你见到二爷了自然会知道的。” 她突然想起了正事,“对了,刘妈,我昨晚睡前跟你说的茯苓饼和山楂糕你让厨房做了吗?二爷很喜欢吃的,我要打算带过去。” “在你还没起床时就让厨房开始做了,等你吃过早饭出发时就应该差不多好了。” “嗯,那样就好。” 早饭吃过后,她就带着糕点,坐上马车,奔向药厂,这其实还是她成亲后第三次去。 一路上她内心忐忐忑忑的,脑海里不断在演练一会见到丈夫的场景。 药厂是开在山上,山路不稳,一路颠簸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在里转了转,工人时不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这让她感到很不舒服,好不容易才见到陈武,才得知丈夫在休息室里歇下了。 她来到了办公房门口,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门,看见丈夫平躺在卧榻上,她悄悄过去坐在凳子上,伸出双手轻轻的放在他的眼上,轻柔的给丈夫揉着双眼,他的呼吸匀称,并无发觉。 这样揉了好一会,云心才温柔的说,“二爷,我这样揉的舒服吗?” 林景元一听见是云心的声音,睁开了眼睛,坐立了起来,看着她不解的问道,“怎么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站起身来,然后在他面前单膝全屈下,垂着头规规矩矩的说,“二爷,我给你请安。” 他轻哼了一声,嘴角上扬,再嘲弄似的说道,“哟,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居然给我行这么大礼。” 云心说,“二爷,我来给你请安,希望你能消消气。” “这么说你是来跟我认错的?” “我没有做错什么,又哪来的认错,我只是来给二爷请安。” 他用舌头顶着腮帮子,紧紧盯着她,好一会都没说话。 云心抬头瞧着他说,“二爷,你不打算让我起来吗?” “你自己起来就是了,难道要我扶你起来吗?” 她蹭的一下就起来了,脸上带着气,抓着自己的手,克制自己的脾气,心中想道,“要温柔,要温柔,自己是来求和的。” 林景元看着她说,“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就回去,以后不要随便来这里。” “我还有糕点没给你吃呢。”她转身打开刘妈提着的食盒,先取出一盘山楂糕,递在他嘴边说,“二爷,你尝尝吧。” 他拿了一块,放在嘴里咀嚼了一会说,“这不是你做的吧?” “我也没说是我做的啊。” 他愣了她一眼,再拿了一块吃起来。 云心找补说,“二爷若是想吃我做的山楂糕,我回家亲手做就是,只要二爷你能回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块又一块的吃着,没一会一盘都吃光了,再问,“还有吗?” “还有一盘茯苓饼。”她把它拿了出来。 林景元一边吃一边说,“我忙完这阵就会回去的,这段时间在赶一批药材,我昨晚忙到半夜才睡。” 这时她坐在他旁边,欣慰的说,“原来是你太忙了,我还以为你一直在生气呢。” “事情都已经过去,我一直生气只会气着我自己。” “你不再生气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说话的功夫糕点已经吃完了,刘妈从桌上倒了茶水给他喝。 云心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说,“二爷,你这么辛苦,我给你按按肩膀吧。” “你今天倒是跟往常很不同啊?” 她一边按一边说,“哪有什么不同啊?” “比以往贤惠许多。” “你这话说的,我以前哪一日不贤惠,哪一日没有好好伺候你?” 他想了一会,恨恨的说,“说的也是,若不是经历屏儿的事,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有那么大脾气,不仅心狠,还会骗我和先斩后奏。” 她顿了一下,“我们不要再提起那个人了,你瞧瞧我,看看我今天哪里不一样?” 他看向了她,再用眼神上上下下仔细的扫视着,半晌后,才一本正经的说,“我没发现有哪里不一样,但看着要好看些。” 她笑了下,身子贴在他的怀里说,“二爷觉得好看就好。” 刘妈见状就自己退出去了,并关上了房门。 林景元一手搂着她,一手摩挲着她的耳朵,她的下巴,她嫩滑的肌肤,身上的香味,加上久未云雨,让他此刻起了欲望,他说,“我们就在这里做吧。” “在这里做什么?” 他冷笑道,“你说做什么?当然是做夫妻该做的事啊。” 她领会到意思,但又觉得在此地不妥,又是青天白日,就说,“在这里不太好吧,都没有帘子,要是被人发现多不好啊。” “刘妈在外面守着,谁会发现,何况我们都那么久没有做了,难道你还要忍心拒绝我?” “那你今天晚上回来,我们再做好吗?” 他有点不耐烦的说,“不是说了这阵子很忙嘛,况且我已经忍不了了。” 说完他就把云心压在身下,胡乱的亲吻她的脸,双手解她的衣裳。 她实在拗不过,也不想再惹他生气,就任由他在她身上为所欲为,但这里不同于在家中的床上,她总感觉像是在偷情,害怕会有人突然闯进来,眼睛总是朝门口看,紧闭着双唇,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一脸担忧的样子。 林景元看着她这样,觉得很是无趣,本以为换个地方能带来刺激的欢愉,但事实并没有,他并没有感到有多快乐。 云雨之后,云心脸上是一副总算结束了的样子,迫不及待的穿起衣服,然后再四处张望哪里有镜子,但没有找到,叫了刘妈进来一开口就问,“我头发乱了没?” 刘妈看到还在穿衣服的林景元,立刻明白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于是就说,“太太,二爷衣服还没穿好呢。” 云心一听就回过头,预备着给他扣扣子,但他撇开了她的手说,“我自己来吧,你先回去吧,我等会还有事。” “嗯,好吧。” 临走前,刘妈在给她梳齐头发,她坐着对他说,“我上来的时候有好些个工人不怀好意的看着我。” 他问,“谁啊?” “我哪知道是谁,我看他们都长一个样,黑溜溜脏兮兮的,尤其是眼睛特别脏。” “所以我让你没事别来这里,那些工人要两个月才能下一次山,平时都在厂里做事,就是来了一个老太太都能多看几眼。” “反正我觉得心里不舒服,你把他们都开了吧。” “到年底自然会开一批人,然后再招新人。” 头发梳齐后,云心让他送她出厂门口,她不想再被那样看着,林景元应允了。 送她上了马车,在车上林景元给了她一笔钱,说是这俩月的生活费,让她在家里好好待着,他没那么快回去,云心点头表示知晓了。 她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甚少出门,连怀孕了也不知道,一知道就是已经流产的时候了。 这下让她深受打击,当天难过的哭到半夜,才在刘妈的肩膀上缓缓睡着了。 她伤心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更悔恨自己的粗心大意,此前她从没拿自己的月信推迟当回事,结果就酿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万般后悔没有早点叫吴大夫过来看,要是一早就叫,说不定就能保住这个孩子。 流产过后的两天,林景元终于回了家,他人黑了些,也瘦了些,眼球凹陷,眉眼无神,一看就经常熬夜晚睡。 当看到他回来,云心直接扑到他怀里,哭诉着自己流产的事,想能从丈夫身上得到安慰和关心。 可并没有得到什么安慰和关心,林景元听完她说的话,蛮横用力的捏握住她的手臂,严厉的指责她说道,“你怎么会有孩子了都不知道?怎么会连孩子都保不住?我那么费劲的赚钱,忙活了那么久,一回来你就告诉我你流产了,孩子没了,你就是这么犒劳在外辛辛苦苦赚钱的丈夫的,你就是这么对待的吗?啊?” 云心半张着嘴,浑身颤抖着,眼泪是如雨珠般哗哗的掉,面对丈夫的指责,她显得不知所措,因为在她所想象中,丈夫是会好言宽慰她的,这导致她就直直的愣着,一句话都没说。 见她不说话,林景元更是来气,他那凹陷的眼珠在愤怒的情形下泛着红光,显得尤为可怕,他继续吼道,“你怎么不说话啊?你给我解释解释你是怎么把孩子弄没的?给我说话!” 她哭泣道,“你怎么能这样说,说的好像是我故意流产的一样,没了孩子我比谁都伤心,我比谁都难过啊,你怎么还能这样说我?” 他听完一下就把她推到地上,她痛苦的叫了一声,捂着自己的小腹。 一旁的刘妈,见此赶紧把她扶起来,并眼中带泪的对他说,“二爷,太太小产后,身体还没恢复好,身上都还在流血,人也在喝药,你不该这么对待太太。” 云心向刘妈摇摇头,让她不要说话了。 而林景元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样,他摇摇晃晃的坐在凳子上,他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扶着额头,哽咽的说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云心走过去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这时房间里里只剩下了哭声。 这事过去的第二天,林景元向她表示了歉意,说是自己一时难以接受孩子没了的事实,所以行事冲动了些。 她听了深感安慰,释怀了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 可也仅仅只是口头上的道歉,并没有其他表示,甚至连拥抱都没有,说完之后他就出去喝酒了,直到喝的酩酊大醉才回来,看着他这样,她心里也很难受。 流产后的半年里,她一直在喝药调理身体,这期间两人没有同过房,林景元在这时提出了要纳妾,但被她立刻驳回,她表示自己还年轻,等身体恢复好后肯定还能再生孩子的。 半年后,有一天林景元难得回家早,两人早早吃过了晚饭,在他洗澡时,她在他耳边说,“吴大夫说我身体已经好了,可以同房了。” 但他却并没有露出高兴的样子,只说道,“我很累,只想好好休息。” 之后的一年里他们都没有过夫妻生活,因为他基本上都待在药厂里,连药铺都很少去,药厂确实忙得不得了,这从他每月给她的钱财可以看出来,每个月能拿到一千五到三千元不等的钱,而宅里的开支一月最多六百五十块,多出来的钱,她基本都买了金条藏在自己的小金库中。 可冰冷的金条并不能给她全部的幸福,她想要丈夫,想要孩子,可丈夫自她流产后,就再也不跟她深入接触了,偶尔的接触也只是简短的抱抱而已,她其实很想要,可总觉得那种事女人是不该主动的,若是主动就会显得不自持和淫欲满满。 时间长了,见丈夫还是没有半点要和她同房的意思,她开始觉得不大正常,怀疑丈夫说不定在外面有了个小的满足他,不然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欲望,她越想越觉得是真的,甚至还做了噩梦,梦到她在房间门口听到男女的欢声笑语,她一进屋,就看到丈夫和一个女人在高兴的逗放在床上婴儿开心的画面,而类似这样的梦她时不时就会梦到,被这样的梦惊醒后,发觉身边没有丈夫,只有刘妈陪着她。 就在这样患得患失的情况下,有一日,她和刘妈在街上闲逛,看到丈夫和一个男人有说有笑的走进一茶楼,身边还有一个抱着琵琶长相清丽的女人,跟他们很是亲昵的样子,她一下就愤起冲了进去,在那个茶楼大堂里,她抓起那个女人的手叫道,“你这个坏女人,不许勾引我丈夫。” 这举动吸引了全场的眼光,大家的眼神都往她那里射过去,被抓的女人惊慌失措的说道,“你是谁啊?你放开我。” 林景元见状惊觉过来,弄开她的手,把她拉到一边,暗暗说道,“你疯了你,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她尖声说道,“那你又在做什么,我不同意纳妾你就在外面偷偷养野女人,今天被我当场抓到了吧。” “你真是个疯子,在家里没闹够,还要跑到外面来闹,我哪有养什么野女人,我只养了你这个女疯子。” “那她是谁,她是谁?” 就在争执中,那个同行的男人过来劝架说,“这位是嫂嫂吧?我是许文杰,是景元的朋友,刚从国外留学回来,和景元好几年没见了,那个女子是我叫来唱曲助兴的,嫂嫂不要错怪了。” 听到这么说她还是有些半信半疑,许文杰就继续说,“嫂嫂若是介意,我就让她回曲坊好了,嫂嫂不要再生气,夫妻和气最重要。” 说罢就给了那女子一块钱,女子接了钱后,微微行了个礼就朝门外走了。 见人走后,云心才知觉错怪了丈夫,瞬间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景元愠怒道,“你还不满意是吗?” “我,我没有。” “没有那就赶紧给我回去,还嫌不够丢脸的吗?” “好,我这就回去,你和朋友慢慢聊。” 许文杰向她说道,“嫂嫂,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嗯,好。”她也行了个礼看了丈夫一眼出去了。 这场小小的闹剧结束后,两人来到了二楼,坐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伙计上了茶,他们点了吃食后,许文杰笑着说,“嫂嫂很爱你嘛。” 林景元拿起茶壶往杯子里倒着茶说,“诶,别打趣我了。” “我是说认真的,只有爱你的女人才会这么敏感,这么有占有欲。” 他喝了口茶说,“我可不需要这么一个爱我的女人,看着都头疼。” “那你想要个怎样的?” “我想要一个贤惠懂事体贴大方的妻子,会持家,知情趣,会主动送上一两个美妾的女人。” 说完两个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这时吃食送了上来,林景元说,“说说你吧,从国外回来,有没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恍若隔世倒没有,但是一开始确实不大习惯,还说不大来中国话,总是说英文,好在游玩几个地方的好山好水,我这语种也变了回来,若是你见到半年前的我,估计都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去哪些地方玩了?” “去了杭州,苏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句话可不是开玩笑的,景色那是真的美,我去杭州游一条湖时,那湖边还有唱曲的,那声音犹如天籁,让我迷得天天去游湖,一连游了一个月,最后家中实在催的慌,我才只得回来。” “那些唱曲的长得好看吗?” “好看,好看,所以在湖上才别具一番风味嘛。” 林景元笑了,“你怕不止是去听曲吧,那些女人只卖唱吗?” “可以加钱让她们陪你吃个饭,泛个舟什么的,再别的就没有了。” “那也不错啊。”他抿了下嘴继续说,“说实话我真羡慕你,有家里人撑着,可以出国留学,四处游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就不一样,必须拼命打拼,努力奋斗,不然就保不住现有的阶级。” “阶级下滑确实可怕,我都不敢想如果将来我家里没钱了,我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没有钱的话我宁愿去死,穷人的生活在我看来就跟猪狗的生活一样,没有区别。” “是的,我和你看法相同。” “但我们都不会穷的,尤其是你,祖宗积攒下的基业,花八辈子都花不完呢。” “子子孙孙都花不完,而且我家里人已经给我在军阀机关里找了个差事了,过几天就去报到。” “那可真是个肥差,现在这乱世,有枪杆子的才真是爷啊,我以茶代酒先祝贺你。” 说完他就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以茶代酒可不行,待会咱们就去万香楼好好喝酒,叫些个唱曲的跳舞的在一旁好好伺候着,咱们喝酒喝个够,不醉不休。” 林景元略微感到为难的说,“这万香楼好像是个妓院吧?” “妓院又如何?难道嫂嫂管的严,景元兄害怕不敢去了?” 他轻笑了下,“我怎么会怕她,那现在就去吧,我请客,就当是为你接风了。” “那就谢谢了。” 说罢两人就起身下楼了,走出茶楼后,许文杰带着他去了万香楼,到那里时,还嘲弄似的说了他一下,“在这里住了那么多年,路还没我这个从国外回来的熟。” 他讪讪笑的并没有回话,因为他来妓院的次数真的屈指可数,除了像这样必须的应酬外,他是不去妓院的,他讨厌妓院里弥漫大烟的味道,讨厌充斥着赌博的身影,讨厌妓女身上那浓厚刺鼻的味道,这些东西让他觉得恶心反胃。 云心在回家之后,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活,下厨做了菜,做了糕点,准备好了酒,一切就绪后,就等着丈夫回来,甚至做好了会被责骂的准备,可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她一个人吃了晚饭,在临睡前她靠在枕头上跟刘妈说,“你说这是二爷第多少个没有回来的夜晚了,我已经数不清了。” 刘妈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想了想说,“以后有了孩子二爷就会回来的。” “孩子?”她幽怨的说道,“他都不碰我了,我又哪里来的孩子。” “都两年了一次都没有?” “没有,一次都没有。”说着她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了下来。 “那这确实不大正常。” “所以我才会怀疑他外面有野女人了,今天一时冲动抓了那个人,结果又不是,这下二爷又要生我的气了。” “说不定二爷只是忙药厂的事呢,我看他瘦了不少呢,说不定确实太累没精力了。” “我看着他瘦了,我也心疼他,想好好伺候他,他根本不给我机会。” “说不定等他忙完了就好了,就会和你有个孩子的。” “我和他都成亲四年了都没有孩子,若是有公婆的话,怕不是早就要责罚我,逼着我给他纳妾了。” “说到纳妾,既然二爷也提过,不如你就满足他,给他纳妾好了,纳在家里总比你担心他在外面找好。” 这时她坐立了起来,激愤的说,“我不要,我不要给他纳妾,我不要跟别的女人分享我的丈夫,我不愿意看到别的女人生下他的孩子,我只想他属于我一个人,只属于我。” 说完她就大哭起来,“女人为什么就要给丈夫纳妾呢,好像不给纳妾就是不贤惠,不是个好妻子,为什么要让别的女人侵入家里,占有自己的丈夫呢?为什么啊?为什么?” 刘妈见她哭的伤心,就抱住她,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抚慰她。 可这似乎一点用也没有,她还是哭的厉害,“我做的不够好吗?他一说开药厂钱不够,我就把所有的嫁妆钱都拿给他,操持着家里,哪一日不是好吃好喝的伺候他,可他现在就这样对我,有家不回,冷落我,连碰都碰下我,我做的还不够好吗?” 见她哭成这样,刘妈后悔万分提纳妾的事,恨不得打自己两个嘴巴子。 云心又度过了一个在刘妈怀里哭着哭着睡着的夜晚。 第二天中午,林景元才从外面回来,不过一回来就钻进了书房,翻出一沓账本看起来。 她听说他回来去了书房,就端了饭菜进去,可他看的很认真,都没注意到她进来了。 她把饭菜放书桌上说,“二爷,先吃点饭吧。” 他这才看到她,看了一会后说,“昨晚你哭了多久啊?眼睛那么肿。” 他第一时间注意她眼睛红肿,这让她感到高兴,“从吃了晚饭后,等你一直不回来我就开始,哭到睡着了。” 结果他冷笑道,“哼,你昨天在外面闹,让我丢脸,你却哭了,你不觉得讽刺吗?” “我误会了,不是故意的,你尽管责骂我好了,我不会还嘴的。” “我懒得责骂你,我看了下账本,这几个月家里的开销都没有超过六百块,所以我决定以后只把药厂的一半收入交给你。” “啊?你说什么?”她惊讶的说道。 他口吻严厉的说,“没听清是吗?那我再说一遍,以后我只把药厂的一半收入交给你,还有,我在外头做的事你不要管,这次听明白了吗?” “我……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你最好不要一次次挑战我忍耐的限度。”他站起来后说,“我在外面吃过午饭了,还有事,先走了,晚上不回来,你不要等我,自己早点睡吧。” 还没等她回话,就快如疾风的出去了。 只留下她一人垂头惆怅。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一年,云心基本就是过上守寡的寡妇生活,这一年,林景元差不多每月就回来一次,睡一晚,交给她药厂账本和一半收入,第二天一早就会走,再到下个月回来,而这一晚也只是和衣而睡,并未过夫妻生活。 这下她迫切的想要生孩子,她不止是想要小孩,更是因为觉得有了孩子之后,丈夫的心就会收回来,不会再冷落她,他们又可以做一对恩爱的夫妻。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再也在家坐不住了,她决定去药厂,决定放下当妻子的自尊,像一个妓女引诱他,只要他能跟自己有个孩子。 这次她是晚上去的,除了赶马车的家丁,还要了刘妈和杏花陪同。 晚上的山上显的阴森可怕,还有不知名的动物在嚎叫,她抱着刘妈,减轻她害怕的心。 她其实也不想晚上去药厂的,但她的身体就像百爪挠心般难受,感觉无法再一个人度过,就决定再害怕也要去找自己的丈夫。 终于到了,她怀着怦怦跳的心来到办公房,在门口时,她的脸瞬间就红了,她推开了门,看见了丈夫还是睡在那张卧榻上。 这开门的声音惊醒了林景元,他坐起来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来了?你一个人来的吗?” 她幽幽的走了过去坐下,“不是,刘妈和杏花陪我来的,她们现在在门口。” 他从一开始的惊讶变得生气,“我不是跟你说过让你没事别来这里嘛,还大晚上的来,你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啊?” “我有,我有很急很急的事。” “什么事?说。” “就是……”她解开自己的外衣,露出真丝赤红纯色肚兜,含羞道,“就是这个事,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喜欢我穿这件。” 林景元冷冷的看了她一会,再给她把外衣披上,“把衣服穿上吧,晚上山上很冷的,你这样会着凉的。” 她拿掉衣服,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上,“我不凉,你摸摸我的身体,它是火热的,是滚烫的,它在想念你,想念你摸它的每一个夜晚。” 他依旧冷淡的,还抽回了手,“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她一把抱住了他,“我这样是什么样,你是我丈夫,我只是太想和你要一个孩子了,二爷,我们现在就要一个孩子吧。” “你从来都不听从我的话,我让你别来药厂,你还要一次两次的来。” “你不回家,我就只能这样了,我也是忍受好久实在忍不了才过来找你的。” 他突然把她放倒在卧榻上,压着她狠厉的说,“做妻子的第一要义就是顺从丈夫,你明白吗?” “我明白,只要我有了孩子,就再也不来了。”她环抱着他的脖子,眼里带着光,用几乎乞求的声音说,“二爷,让我有个孩子吧。” 他冷笑一声,“那你说你求我。” 她吞咽下口水,低微的说,“二爷,我求你,我求你,让我有个孩子吧。” 这下他仿佛阴谋得逞般狂笑了一会说,“云心啊,云心,你早该这样了。” 说完他就狂热的吻她的唇,吻她的脖子,撕开她的肚兜,他的吻像雨点般落在她的身体上。 跟上次不同的是,云心不再去看着门,而是只看着自己的丈夫,看着他在自己身上爱抚着,她用力的抱住他,享受这好久没经历的鱼水之欢。 她对着他耳朵轻声哼叫,轻声呢喃不要结束,不要结束,但欢愉终究是有时的,他最终疲惫不堪的从她身上下来了。 她用手帕给他擦额头上的汗,依偎在他怀里说,“我们刚刚就像刚成亲时那样,我想我们可以永远像那时般恩爱。” 他没有回应,而是推开她,起身找到衣服扔给她,“把衣服穿上,趁现在还没多晚,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她疑惑的问,“现在还要回去啊?”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不回去怎么办,这里这么窄,被子就一条怎么睡,还有外面那两人,山上这么冷,在屋外守一夜的话,明一早肯定会生病,生病就麻烦了。” “可我肚兜都被你撕了。” “先凑合着穿,回去再换就是。” 他都快穿好了,云心才开始穿衣服,还说,“这肚兜的布料挺贵的,是苏州的真丝呢。” “你是要责怪我把它撕了吗?” “没有,我是觉得你那样做挺新奇的。” 看他没接话,她又换了一个话头说,“你每天晚上都睡这里吗?” “不然你以为我睡哪。” “那这里这么简陋,你真辛苦。” “建的时候只是以为搭建个临时休息点,谁知后面能在这里过这么久的日子,等忙活完后,再修理一番吧。” “你这一忙活就忙活了两年多呢。” “有赚钱机会的时候当然要好好赚一翻。” “是,就是我心疼你辛苦劳累,你都瘦了好多。” “真心疼我?” “嗯嗯。” “那回去之后,今晚给我好好按摩捶腿吧。” 她已经穿好衣服,搂抱着他说,“只要你肯回来,我天天都给你按摩捶腿。” 他低声说,“那倒不用如此,你是妻子,又不是丫鬟。” 她听完这句话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二爷,我真喜欢现在这样的时刻,就像刚成亲时有说不完的话。” 他又推开她,“穿好了就回去吧。” “可我的头发很乱,就这样出去不大好吧。” “那就让刘妈进来给你梳头发吧。”然后朝门口喊道,“刘妈,进来。” 刘妈开门进来,问,“何事啊?” 他有点不耐烦的说,“赶紧给你家太太把头发梳好,然后下山回家。” 刘妈小心翼翼的说,“现在已经晚上了,要不就直接散发梳顺,披上披风,戴上帽子如何?” 云心回答,“可以,你快过来做吧。” 林景元越来越不耐烦,且觉得疲惫,他低头用手揉揉眼,揉着揉着睡意就袭了上来,他开始眯眼睛,想直接倒下睡觉。 这时云心总算是收拾妥当了,叫醒了他,他不情不愿的跟着一起出去了。 在返回的马车上,他们都正襟危坐着,杏花则一直低着头,因为房间里发出的声音都给听到了,到底是个年轻的姑娘,所以脸涨的通红,不好意思让人看见,但其实也并没有人注意到过。 回到家后,夫妻俩洗了澡,换了睡衣,一躺床上,林景元就发出感叹,“啊,这下终于能好好睡个觉了。” 躺在他旁边的云心说,“二爷,要我给你捶捶腿吗?” “睡觉吧,今天晚上这么折腾你还觉得不够累吗?” “二爷很累吗?我还想再跟你说说话呢。” 他翻了下身,“你不是说你心疼我嘛,那你就闭上眼睛,闭上嘴巴,让我睡个好觉。” “嗯,那好吧。” 这一夜两人虽云雨了一番,但夫妻关系其实并没有改善,林景元甚至在第二天就有些后悔,认为自己被她一时做出来的可怜姿态蒙骗了,生出了怜悯之心才会满足了她的心愿,但更重要的一点是,是他遇到了一个让他产生悸动情愫的美丽女人。 这样的情愫,他清楚的知道他没有对别的女人产生过,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不可能会真正喜欢上某个女人的那种男人,他只是需要女人的男人,需要女人尽心伺候,需要女人为他生儿育女,但发自肺腑的喜欢,那是不可能的。 他是在一个大家族中长大的人,父亲娶了六门妻妾,但除了他母亲生了他和他大哥外,其他五个妾没有生下一个孩子,他早就见惯了那些妾们为了争夺父亲的宠爱而无所不用其极,小时候他不明白他的父亲,长大后就懂了,因为都是男人,同一种性别。 那些妾们努力讨好他父亲,那些丫鬟就努力讨好他,他从小对女人就没什么好感,长大后娶妻也只是为了满足世俗的愿望而已,尤其是能娶到到一个面容姣好出生富贵贤良淑德的妻子,一开始当然会有对新婚妻子的新鲜喜欢,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劲自然就慢慢消失了,尤其是妻子并没有那么贤惠,会发脾气顶嘴,会欺骗,无视他的需求不让纳妾,还保不住孩子,对妻子的夫妻情意已经殆尽了,只剩下传统的责任。 但自从遇见那个美丽女人后,他就开始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以往忙累了一天,即使是在简陋硬质的卧榻上也能马上睡着,可遇见之后却再也不行了,他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女人清水芙蓉的面容,洋洋盈耳的声音,最深刻的是那双如同清澈泉水般的水汪汪的大眼睛,那是一双多么让人怜爱的眼睛,晶莹的泪珠在眼里闪闪发光,摄人心魄,让他再也无法好好安睡。 日复一日,他开始失眠,即使睡着了梦里也都是那个女人,和她拥抱,和她亲吻,和她做云雨之事,他开始坐立难安,茶饭不思,甚至放下了药厂的生意,去打听,去寻找,终于在一家写着林氏茶馆的小茶馆里找到了她,当他看到“林”这个字时,更让他觉得这是一种缘分。 在这茶馆里,他第二次见到了她,她是这里的掌柜,这一见更是让他坚定要占有她的想法,要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娶她进门,生好几个孩子,孩子最好都如同她一样的美丽夺人。 有了这个想法后,他决定回家休妻,因为妻子是不同意他纳妾的,没有妾因为一个丫鬟都要生出不少事端,更不要说真的纳了一个妾进门了。 更不要说那女人实在温柔的很,做妻也是合适的,一定会唯自己的命是从,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 打定主意后,他回到了家中,这一次是时隔两个月了,云心见到他回来很是开心,她早已经被确诊有孕了,正打算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可见他神情严肃且淡漠的冲进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在寻找些什么,她就问,“二爷,你找什么呢?” 他淡淡的回答道,“我找我们的婚书。” “你找那个做什么?” 他反问,“你把它放哪里了?” 她隐隐约约感到不妙,就说,“放的好好的,找出来做什么啊?” 他长嘘一口气,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双眼认真的说,“我要休了你。”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她喘不过气,瞪大了眼睛,喘着说,“你,你说,你说你要休我?” 他简短有力的回答道,“是的。” 她不敢相信她的丈夫居然会对她说出这种话了,说话都开始乱了,“我,我不相信,为什么啊?你不能休我的,你怎么可以休我呢?” 他对此很淡定,因为他早就想好了借口,“你我成亲几年,你都一无所出,我休你是名正言顺。” 听完她突然开始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林景元感到疑惑,“你笑什么?” 她笑出了眼泪,声音开始尖锐的哭吼道,“你凭什么拿这个来休我?凭什么?这几年你说说你碰过我几回,你说的出来吗?最近的一次还是,还是要我放下身段苦苦哀求你,你才碰了我,你没资格说我不生孩子,更没资格来休了我!” 这一段攻击都喷出口水到了林景元脸上,他擦了下脸,也叫吼了回去,“不管怎样,你没生孩子就是没生孩子,我就是要休了你,你给我带着你陪嫁过来的东西滚回楚家当你的二小姐去!” “你我夫妻几年,你就这么心狠吗?” 他用嘲讽的口气说,“当初我跟你成亲的时候,别人说你是下嫁了我,如今我这座小庙确实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还是回你的楚家好,把婚书拿出来吧。” 她瞪着他说道,“林景元,你真心狠,我拿嫁妆钱给你开药厂,结果你就这样对待我。” 他也瞪了回去,“不要拿这个来说事,而且这几年我给你的钱已经远远超过你给过我的一万两千,我可不欠你什么。” “钱能还,情能还吗?” “不要跟我谈什么情情爱爱,把婚书交出来,我马上就要休了你。” 这时她用手帕抹干了眼泪,神情恍惚的说,“交出来也没用,你不能休我,因为我已经有孕在身了。” “你说什么?” “一个月前吴大夫就给我确诊有孕了。” 这一下林景元被打击了,他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嘴里呢喃着,“居然怀孕了,居然怀孕了。” 云心啜泣着说,“你知道当我知道我有身孕的那刻我有多高兴吗?高兴的没法入睡,在经历流产,被你冷落,终于又怀上了孩子,这对我来说是多么高兴的事啊,我每天兴奋的睡不着,我每天都在盼望你回来,好让你知道……”扑通的坐跪下来,捶着自己胸哭泣的更大声,“知道我们终于又有孩子了,每天盼啊盼,你今天真的回来了,确是为了要休我才回来的,我的心现在就像刀绞一般疼痛!” 可他此时却对她的痛苦视若无睹,只在内心叹息自己的计划泡汤了,他不能迎茶馆女掌柜进门了。 最后还是刘妈扶起了云心并让她躺在床上,林景元都没看她一眼就走了。 当夜她就发现又流了点血,这次就马上就请了吴大夫过来,并恳求道,“请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保住这个胎儿。” 十天后,林景元回来跟她道歉那天不该一走了之,希望她不要放在心上,她又很快的原谅了,于是他就趁这说起纳妾的事,但不出意外的再次被否绝了,还拿出了以前求亲他曾写的不纳妾字据,这让他无话可说。 在那天吴大夫给她诊完脉后,在吴大夫出大门口时,被林景元叫住了。 第8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八) 云心已经从卫生院回来五天了,但这几天她基本都躺在床上,因为天空连着下小雨,这阴雨绵绵的天气让她肚子那长条的蜈蚣疤痕又痒又痛,痒的好像百只蚂蚁在上面爬,痛的好像疤痕要裂开了一样,她不敢抓不敢挠,连带着腰也痛起来,实在痒的受不了就让刘妈用扇子扇扇风,减少一点点痒意,这情况别说下床走路了,连饭食都毫无胃口,基本就每餐只吃两三口来保证有力气活下来。 她的脸还是很惨白,没血色,眼睛一睁一闭的,仿佛随时要入睡的模样,事实上也确实一天一半的时间都在睡觉。 刘妈见她这样时不时的就会抹眼泪,心疼之前精神饱满的云心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刘妈是在她回家后陪伴她最久的人,几乎就是在身边寸步不离。 姐姐云悠今天冒雨前来探望她,一见她要起身的模样,就赶紧说,“妹妹,你好好躺着就好。” 但她还是让刘妈扶她坐了起来,在身后垫了枕头好让她舒服点,虚弱的开口说,“姐姐……” 云悠坐到床边拉着她的手,眼里禽泪说道,“妹妹,你这真是太遭罪了,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那个样子。” “唉,我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最可怜的就是那个孩子了。” 她的话音刚落地,刘妈就倒了茶水端过来,但云悠摆手表示不用,接着话说,“孩子的事就别惦念了,如今要好好养身体才是啊,你有没有吃补药,我带了上好的人参,阿胶给你。”说罢就让随身的丫鬟把带过来的装有人参阿胶的礼盒递给了刘妈,“一定要吃补药才行啊,你看你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 “我还在喝吴大夫开的药呢,卫生院都没给我开药,先把药喝完了再吃这些吧,谢谢姐姐的好意。” “亲姐妹说这些做什么,你啊比我上次见你还要瘦了。”说着云悠就用手帕擦擦眼泪。 “我没怎么吃饭自然就会瘦。” “那怎么不吃饭啊?我看你住院的时候还吃呢。” “都怪这天气,让我肚子疼肚子痒,我不想进食,感觉吞进去的食物能把肚子撑开一样。” “哎呀,妹妹,你这次生孩子可比我生卓航,卓宁的时候还要遭罪啊,我们姐妹都在生孩子这件事栽大跟头了。” “如果能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再怎么遭罪我也觉得值,可我现在孩子没有,人也不行了,那里的大夫说,我不能再生孩子了,不能了……”她的喉咙艰难的吐出这些字,鼻子抽红,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下来。 云悠温柔的给她擦眼泪,“妹妹,别哭,不生就不生吧,自从我经历了生孩子后,我就再也不敢怀了,生怕又来一次,所以和你姐夫是早就分房了,就怕又怀上。” “你已经有两个了,我一个都没有,我……”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姐姐丈夫曾经要以她无生子休她的事,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二爷之前还要休我,因为我有孕才作罢的。” 云悠脸色一沉,“还有这事?” “嗯,是的。” “这林景元还能干出休妻这种事来,真够不行的,爹当初就不怎么同意你嫁他,果然是没什么良心。”云悠愤愤的骂完之后,又转为温柔的语气安慰道,“就是他休了你也不要怕,大不了回来就是了,姐姐姐夫养得起你。” 云心很受感动,握住姐姐的双手说,“你真好,你对我真好,我真想下辈子也跟你做姐妹。” “你是我亲妹妹我能不对你好嘛,那你告诉我现在林景元还要休你吗?他人去哪里了?” “我出院那天,药厂的一个仓库着火,虽然陈武来告诉他的时候火已经灭了,但他还是急匆匆的就走了,说要去处理这件事,这几天他都没回来过一次呢。” “你都这样了,他还不多陪陪你,药厂就那么重要吗?火不是已经灭了吗?” “在他眼里药厂就是他的命,当然比我重要。” “哼,你为了给他生孩子命都差点没了,这事在平晏城都传开了,我就不信他不怕被人戳脊梁骨要休你。” “休不休的还不是全凭他,毕竟我确实没有孩子,也没法再生了。” “你不能生,就给他纳妾,让妾生,生了孩子你再养,从小养的总归有感情。” “再怎么养,也是认亲娘的,而且有了妾之后,我又这个样子,那个肚子我自己看着都害怕嫌弃,从此二爷怕是看都不会看我一眼了。” “再怎样你也是妻,只要以后用出些手段,让妾规规矩矩的,妾是翻不到你头上的。” “这事之后再说吧,对了,爹怎么样,我住院时候看到他,那时他就再咳嗽,现在好些了吗?” “已经没咳了。” “那就好。” “说了这么久话,我看你也累了,我就不打扰你,先走了。” “怎样也要吃完饭再走啊。”她挽留道。 “不了不了,你不用招呼我,好好休息就行。”说完就已经起身了,“妹妹,我走了,你要记住我说的话啊。” “嗯,我会的,等我身体恢复了我再回家看看你和爹。” “好,到时候来就是了。” 两姐妹的手就慢慢放开了,雨依然还在下,云悠的丫鬟已经撑好伞了,刘妈也撑着伞送人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杏花两人,她吩咐道,“你去给我倒杯水吧。” 杏花听了就去倒了杯水递给她,“给你,太太。” 她接过来喝了一口后说,“杏花,你也跟我几年了,做事要有眼色,不要非得等我叫你了你才做,明白吗?” “对不起太太,我明白了。” 她再喝了一口说,“我生孩子那晚,你是尽心出力了,等我身体好了,我会有赏的。” 听到有赏,杏花露出笑容,“谢谢太太,我再给你倒水喝吧。” “嗯。”她把空杯给了过去。 又喝完一杯后,杏花抽开枕头,小心的扶她躺下,盖好被子,说了许久的话,她也实在累了,没一会就睡着了。 在她睡着的时候,林景元正在往家里赶,雨势变很大了,从小雨变成了倾盆大雨,即使有人撑着伞,他身上也淋湿了不少,回到房间,他抹了下沾到脸上的雨水,看了下她,见睡的很熟,就让杏花去让厨房烧热水,他要准备洗个澡。 洗完澡,换了衣服,云心还是没醒,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上,轻轻抚摸着,一言不发,空气沉寂着,只有外面的雨水声,还有他内心的忏悔声。 林景元对自己让吴大夫给云心在孕期下药这个事,从他见到那个死胎开始就感到很愧疚,虽然他早就知道胎儿是活不下来的,可真的看到那一幕时,他还是觉得很难过,那个婴儿子头很大身子小,浑身青紫,像个异类,可却是自己的孩子,是也许他本该是个健康的,是自己把他害成那样子的,难过的心一下就涌上心头,甚至还有点想吐,在那要吐的一刹那,他好像看到了婴儿睁了一下眼,他吓了一跳,随后又镇定下来,抱着孩子哭了一会,就让人找个地方埋了,担心再多看一会,怕是要做数不清的噩梦了。 对于云心能九死一生活下来,他感到五味杂陈,既内疚,又庆幸,又觉得不庆幸,但庆幸她能活下来大于了不庆幸,,可能总归他不是完完全全铁石心肠的人吧。 而现在更多的是一种敬畏,对举头三尺有神明的敬畏,他其实不怎么相信怪力乱神之说的,现在就不得不信了,因为他的药厂最大的一个仓库着火了,据工人说,是天上下了闪电电着了火,好在发现的早及时扑灭了,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但那一仓库的药材全毁了,他觉得这次火灾发生的这么巧,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因为他下毒害自己的妻儿,同时也算作是一种警告。 他害怕了,真的害怕了,所以这次赶回来,决定弥补一下,让上天知道自己已经知道错了,不要再对自己施以惩戒了。 林景元沉浸在自己的默默忏悔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刘妈已经端着饭菜进来了。 刘妈布好饭菜,走过去对他说,“二爷,吃饭了。” 他反应了一下,说,“我把她叫醒一起吃吧。” “叫醒了也吃不了多少,最近太太都只吃几小口。” “怎么吃的比住院时还要少?” “因为这几天下雨,太太说多吃一点肚子就会胀的像要裂开那样痛。” 听到这话,林景元垂下了头,长呼一口气后,决定叫醒云心,他拍拍她的脸,以往圆润的脸颊,已经瘦到凹进去了,一边拍一边说,“云心,醒醒,醒醒,吃饭了。” 拍了好几下后,她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双眼朦胧的说,“二爷,是你回来了吗?” 他轻柔回答说道,“是我,我回来陪你了。” “你真的回来了。” 说完她就做出要起来的样子,林景元就瞬移到她头边上,扶起她,让她挨在自己身上,把着她的手臂,“刘妈说你吃的很少,这次我来喂你,你吃多点好吗?” “我没胃口,不想吃。” “那怎么行,不吃饭身体怎么好的起来呢。”说完再吩咐刘妈,“把吃的拿给我。” 刘妈端了一碗细山药猪肝粥给他,他抽出被压着的手,舀了边碗上一勺粥放在她嘴边,“来,张开嘴,我喂你吃。” 她摇摇头,小声说,“我不吃。” “平时还能吃几口,怎么我喂你你还一口都不吃呢?” “因为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还要休我,得不到答复我就吃不下了。” “我不会休你的,你永远是我妻子。” “真的?永远不会?” 他点了下头,“嗯,真的。” 这下她微微一笑,“那就好。” “那现在可以吃东西了吧,我都举这么久了。” 云心头往前伸一下,张开嘴吃了一勺。 林景元就一勺一勺的慢慢喂,可就才吃到一半,她就说,“不吃了,吃不下了。” 他劝道,“把这一碗吃了吧。” “吃不下,真吃不下,肚子疼。” “那好吧。”他把碗给了刘妈,用手帕给她擦了嘴说,“让我看看你肚子上的伤口怎样了,” 她一下露出惊恐的神色,连忙拒绝,“不要!我不要你看到,我的肚子现在实在太丑了,我不要给你看。” “可我已经看过了啊。” “你已经看过了?什么时候?” “在你躺在病床上昏迷的时候,我就看过了。” 云心挨去他怀里,“那有没有吓到你?” 他抱着她说,“呃,怎么说呢,与其说是吓到,不如说是看着触目惊心,能想象到你遭受了多大的痛苦,你真的是从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 “那二爷你会不会嫌弃我?” “你是因为,额,为了给我生孩子才会那样,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这句话让她鼻子一酸,想要哭起来,“二爷……” “那你原谅我了吗?” “原谅你什么?” “呃,原谅这几天我都在药厂,没有在家陪你。” “这个啊,我没怪罪你啊,我知道你在忙正事嘛。”她望了下头问,“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已经造成损耗的没办法,钱以后再赚。” “那你明天还要去吗?” “要的,不过我已经雇了人来接手我手上的一些工作,等我教上两个月,他上手了,我就不用经常去了,会多留一些时间在家里。” 她欣喜的问,“那样我就可以经常看见你了是不是?” “嗯,到时我会花多一些时间陪你的。” 在一旁的刘妈面带笑意的看着他们,为太太苦尽甘来感到高兴。 两人就这样抱了好一会儿时间,云心说,“对了,二爷,你还没有吃饭吧?” “是没有,我都忘了。” “那赶紧去吃饭吧。” “好,那你躺着休息吧。”他把她轻轻放倒在床。 但饭菜已经只有一点点温热了,他不想计较了,自顾自的吃起来。 过了这一天后,天气终于放晴了,云心肚子没那么难受了,就可以开始下床走路,不过必须得由人扶着,而且走一会就要坐下来歇息。 林景元回来的比以往勤多了,也暂时没去过林氏茶馆,还基本都能在家里过夜,不过他是到西院的厢房去睡的,理由是怕影响到云心休息,但在他去之前,两人都会抱好久好久,直到她抵抗不了睡意才会放他走。 这段时间他们没有再吵过架,他很照顾她的情绪,不提让她会不开心的事情,比如纳妾的事,有时他得空时,也会扶着她在院子里散散步,对云心来说,这既像和他第二次成为新婚夫妻又像是相爱多年的金婚夫妻。 随着时间的过去,云心的身体也恢复了许多,可以走好长一段不用人扶的路,吃饭也如往昔,最主要的是,她可以不用再喝药了,药的苦味她是受够了。 有精气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赏了那晚出力的丫鬟,包括杏花在内的六个人,一人六块钱,还有那两个接生婆,尽管她们并没有接生成功,但终究是出力,所以还是统共给了十块钱,在生孩子那天最重要的就是刘妈了,所以她直接给了三十块,但刘妈一再推让不要,说自己是要一辈子服侍她的,多余的钱要来也没用,云心深受感动,承诺将来一定会给刘妈养老。 这次生孩子真是让她元气大伤,孩子没了,钱也花去不少,孕期给吴大夫出的诊金,每天喝的安胎药,吃的补品,就花了两千四百块,西医就更贵,她在卫生院里住院的那几天,加上手术一共花了近五千块,当时为了救命花起来是没什么感觉的,但好了之后还是有点肉疼的,更不要说身体上也受了极大损伤。 所以说起这件事来,云心心里就很不舒服,像是有块石头压在她心上,就向刘妈抱怨道,“我这次生孩子真是出人出钱,还竹篮打水,不仅一场空,还差点赔上命。” 刘妈宽慰她说,“太太这次大难不死,福气肯定在后头呢,而且花出去的钱也是能挣回来的,二爷很能干呢。” “钱是二爷辛苦挣的,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这次花出去的钱都够林家大吃大喝一年的了,这西医真是贵。” “能把太太命救回来,我觉得再贵也是值得的,毕竟钱可以再挣,人没了就真没了。” 云心忽的把手搭在刘妈手背上,急关心地问道,“那晚二爷掏钱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有没有不舍得?” 刘妈轻笑了下,说,“二爷掏钱很爽快的,还说让大夫尽管治,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把你救回来。” 这话让她感到很开心,像个少女一样含笑道,“那他心里还是很在意我的。” “二爷自然在意你,那经历这次过后,太太就不要跟他吵架了,好好过日子吧。” 她放回手,不高兴地说,“那之前都是因为他冷落我,态度差还凶我我才吵的,你瞧这段时间他对我好,我哪里会和他吵。” 刘妈讪讪地说,“是,是。” 她又转为哀愁的样子说道,“可这个好,我知道是维持不了多久的,我已经不能生了,身体又变成那个丑样子,他以后估计都不会和我同房了。” “应该也不至于,二爷对你还是有情意的。” “有多少情意以后就知道了,现在有一件事我要抓紧办了。” “什么事啊?” “纳妾。” 刘妈露出意料之中的样子,“太太终于还是要给二爷纳妾了。” “我不能生了,只能给他纳妾了。” “太太,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二爷好久之前就想纳妾,你闹着不同意,我看二爷那时候就很不高兴,若是那时就顺着二爷,还能讨个他欢心呢。” 这下云心厉声地说,“刘妈,你这话我听了不仅不开心,还有点生气,我现在是不得已只能给他纳妾,让妾来生孩子,可不是为了讨他欢心的。” “是,是,太太莫生气,我下次不说这话了。”说完就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太太,喝茶吧。” 她接了过来,开了下茶盖但没喝,“这段时间我已经想好要给他纳谁。” “这么快就想好了?” ”是的,经历过这次劫难,让我觉得关键时刻还是自家姐妹最为可靠,虽说我嫁人之后跟姐姐交往少了太多,感情也生分了些,远远没有在家当女儿时那般亲密了,但真遇见事了,她还是挺身而出帮助我,所以我决定让云秀进门当妾,虽然我跟她不是同一个娘,从小就交往少感情浅,但毕竟是亲姐妹,将来她生的孩子跟我也是有血缘关系的。” 说完这段话,她就开始喝茶。 刘妈听完露出为难的表情说,“太太,可是三小姐的相貌二爷怕是不会喜欢的。” 她把茶盖重重的拍茶杯沿上,没好气地说,“我说了我给他纳妾不是为了讨他欢心的,要他喜欢作什么,能生孩子就行。” “我的意思是二爷不会同意的。” “不用他同意,明天我就去回娘家,跟姐姐,爹说这件事,只要他们同意,就就近挑个日子,摆上几桌,纳云秀进来。” 刘妈对此有点惊恐,“你是想瞒着二爷?” “当然要瞒他,男人纳妾最先看脸,云秀那模样他肯定不会同意。” 刘妈担忧地说道,“这样真的好吗?能成吗?” “我觉得挺好的,云秀已经二十三了,因为相貌的问题,除了有几个想攀枝儿的厚脸穷鬼外,没人上门提亲,我想他们都在为她的婚事犯难呢,十有八九都会同意让她给二爷当妾的。” “可二爷那边……” “等把纳妾仪式办了,等进了洞房他才知道,那时候礼已经成了,他也没办法了。” 刘妈对她的大胆举措感到咋舌,整张脸都皱成一团,“可是,可是,之后怎么办?二爷会大发雷霆的,说不定会……” 她不置可否地说,“会什么?他说过永远不休我的,就算发火也是一时的,发过就冷静了,他三十了,还能不想要孩子啊,自然而然就会好的。” “我真的很担心,你们关系才亲近些,惹出这件事,怕又回到二爷要么不回家,要么一回就跟你吵闹的日子里。” “这个之后再说吧,反正我只能容忍要分享我丈夫的女人是我妹妹,我们有血缘关系,还有她是一个二爷注定不会喜欢上的女人,这是最合适当妾的一点。” “那看来太太是非做不可了。” “嗯,是的。” 刘妈见她心意已决,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两人都以沉默结束了对话。 云心说的乏了,且于她来说现在坐久了腰痛的很,就要去床上歇息会儿。 刘妈在拉下床帘的那一刻,眼神里是深深的担忧,预感这次纳妾会引发新的矛盾与风波了,才安宁没多久的林家又要响起吵闹声和哭声了。 第9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九) 翌日,云心包上了虫草,雪蛤,燕窝作礼,打扮了好一番,打点妥当后就乘上马车回娘家。 她到时姐姐已经在门口等候了,见到她很亲切的拉着她在门口说话。 云悠说,“这有日子没见,妹妹气色好了许多呢。” “是啊,在家养了那么多天,总算是恢复的差不多,可以出来见人了。” “妹妹看上去容光焕发呢。” 她摸了下自己的脸,“还好,还好。”再转向刘妈说,“把我带来的礼拿给姐姐吧。” 刘妈把礼盒送了过去,“大小姐。” 云悠作出惊讶的样子,“你这是做什么?” 云心回,“姐姐救命之恩,实在让我感激涕零,只能略备些薄礼以表感谢。” 云悠把礼推了回去,佯装生气的样子,“妹妹,你这样做真显得我们生分了,你是我妹妹,我还能见死不救不成?都拿回去,我不要。” 云心有点尴尬,不知怎么回,就直接跪了下来,“那我只能下跪给姐姐磕三个头了。” 说完就开始磕头,云悠见她执着,也没再拦着,磕完三个,就立刻扶了起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我们不要在门口待着了,爹还在里面等着呢。” 她起来说,“爹怎么样了?” “你进去就知道了,走吧。” 两姐妹亲近的牵着手往大门口进去。 到大堂时,楚雄带着威严上坐着,但即使如此,还是像一头生病了的雄狮,没什么震慑感。 王姨娘在身边低眉顺眼地站着,若不是穿着绸缎,俨然看着就像是一个丫鬟。 云心一进去,就蹲下行了礼,“爹,女儿给你请安了。” 楚雄作了手势让她起来。 她起来后坐在下坐的椅子上,云悠挨着她,有个丫鬟端来了茶水和糕点。 云心殷勤的笑着问,“爹,你身体还好吗?” 楚雄没有显出高兴的样子,板着脸说,“我还不就是那个老样子,人老了就那样。” “爹看上去也没多老呢。” “再看上去没老,实际也老了,你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我好多了,所以今天上门来看看你还有来谢谢姐姐。” “哼。”楚雄重哼一声,“就光你来?那林景元怎么不来啊?我看他不仅要来致谢还要来赔罪,留着你一人在家里生孩子,这还好是离得近,云悠能帮上忙,你真要没命了,他拿什么来赔我女儿的命啊?” 楚雄说着就激动起来,还咳嗽了几声,王姨娘就赶紧给拍拍背。 云心关心地说,“爹,你不要生气,身体要紧。”又为丈夫解释道,“他整天忙着药厂的事,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实在没空。” 楚雄更气了,“药厂,药厂,他开个厂就了不起,我看别人开厂子的也没他那么忙。” “他凡事都亲力亲为自然就要忙上许多。” “你还替他开脱你。” 云心有点怯了,“我只是说实话,并没有为他开脱的意思。” “你真是……” 眼见着楚雄要动火了,云悠就急忙圆场说,“爹你可别动气,你生病才刚好没几天呢,妹妹也是好久没来了,咱们一家人该和和气气的才是。” 王姨娘张了下嘴,但并没说什么,依旧给楚雄拍着背,但被其吼叫,“别拍了,别拍了。” 云心说,“爹,我这次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跟你们商量的。” “什么事啊?” “是关于云秀的婚事。” 一听自己女儿的名字,王姨娘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抬了下头,但随即又马上垂了下去。 云心接着说,“云秀二十三了,至今都没人上门提亲,所以我想给她牵个线,让她进林家,做我丈夫的妾。” 她说这话时只看着自己的父亲,没有向王姨娘那里看上一眼。 楚雄听完很不高兴地说,“那林景元是个什么人才,我一个女儿给他当妻,还要一个女儿给他当妾。” “爹,你先别不高兴,听我说完,云秀年纪不小了,难道要一直待在家不嫁人吗?或者去嫁一个什么小商小贩吗?而且她性子又怯弱的很,若没有人庇护她,怕是嫁给谁都要让人欺负的吃干抹净,我让她当妾,也算是为了她好,有我在,她日子不会差。” “嫁不出去就让她出家当尼姑好了。” “那爹的意思宁愿云秀去当尼姑也不愿意让她进林家当妾?” 楚雄踌躇道,“这个嘛,那倒也不是。”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先不提我什么意思,我问你,这件事是林景元让你来做的吗?” 云心下意识撒谎道,“当然,当然是我们共同的意思。” 楚雄看向云悠说,“你觉得如何?” 云心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 云悠被看着不舒服,讪讪地说,“这个啊,我觉得妹妹说的话也是很有道理的,去做妾也好过当尼姑,而且云秀那性子怕是去做尼姑也会被欺负的。” 楚雄沉思了会,再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行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姨娘在听到女儿当妾一事这么快就定下来了,忍不住说道,“老爷,这件事要不要问问云秀啊。” 楚雄望了她一眼说,“问她做什么?给她安排好了让她嫁谁就嫁谁。” 王姨娘的眼泪一下就涌出来,“可她毕竟是你女儿啊,就让她去做妾吗?” “可你女儿的样子你不是不知道,那半张脸都是疤,整个人怯怯弱弱的,没人上来提亲,难道我还要上赶着求别人娶不成?” 王姨娘哭道,“哪里没人,前不久还有个包子铺的老板来提亲呢。” 楚雄怒吼道,“就那样的也算人,我宁愿让她去当尼姑都不会同意这种婚事,无非就是惦记我给的嫁妆,想攀上我楚家罢了。” 王姨娘一下就跪了下来,哭得更大声,“老爷,老爷,你要想想云秀,她是你女儿啊。” 这下楚雄觉得有些难堪,“你,你这是做什么你……唉……” 云心看不下去了,就说,“王姨娘,你在我们小辈面前跪下做什么,这弄得好像我回来一趟以小欺大似的。” 楚雄也不耐烦地说,“你先起来,先起来,这么多人在像什么样子。” 王姨娘扶着桌子站起来,抹了抹眼泪说,“二小姐,我没有说你欺负人的意思,我只是多想为云秀考虑考虑,这毕竟是终身大事。” 云心带着高傲的姿态说,“我丈夫既能挣钱,又能把钱交给我管家,他还不打人,连下人都没动手打过,就光这一点,我敢说整个平晏城三分之二的男人都做不到,你觉得嫁过来当妾是委屈,好,那你就去问问云秀,要是你们不愿意,这事就当我没说过!” 王姨娘说,“那我待会去问问云秀,看她愿意不。” 楚雄说,“既然说到这份上,我先把话说明了,不管是云秀是愿意嫁给什么包子铺的当妻,还是去林家做妾,我都只拿五百块当嫁妆,别的什么就不会再有了,你也别再哭哭啼啼的了,你现在就去问吧。” 王姨娘点点头,再行了下礼,就边抹眼泪边走出去了。 云悠久未说话,现在静下来了,才说,“妹妹,吃块糕点吧,我想她们还是会愿意的。” 云心拿了一块吃起来,“不愿意就算了,这事若是勉强倒显得我像悍妇。” 云悠笑了下,“傻妹妹,你这模样哪里会像悍妇。” 两姐妹开始说笑起来,楚雄觉得累了,就让个丫鬟扶着回房歇息,临走前说,“云心,吃过晚饭再走吧。” “我回自己家,还能不吃晚饭吗?”云心笑着说道。 楚雄并未应答就拄着拐杖走了。 王姨娘小跑着回了自己院子,来到云秀的房间,一进屋,就看到她在自个跟自个下棋呢,这是一个梳着三星辫,头上只叉着两只银钗的姑娘,小圆脸,小细眉,小鼻子小嘴巴,若不是右脸的疤痕,也是个清秀的小家碧玉,穿着青绿色衣衫,系着同色系的裙子,此时是一脸的幽怨,眼皮耷拉着,仿佛随时要倒下睡着似的。 见母亲进来,云秀这才站了起来,叫了声,“娘。” 王姨娘说,“哎,你坐下吧,我有正事跟你说。” “嗯,好。” 母女均坐了下来,王姨娘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就要掉下来了,云秀问,“娘,你这是怎么了?” 王姨娘顿了顿,“今天你二姐过来,给你提了门亲事,说是要让你嫁给她丈夫做妾,你爹和大姐都同意,可我不愿意你去做小,在那里哭了有一会,他们才松口说来问问你,只要你不愿意就可以不嫁,所以我就来问问你。” 云秀没提起什么精神,也没有换表情,她还是幽怨的样子,望着门那边,没有张嘴说话。 王姨娘见她晃神,就用手在她面前拂了拂,“你告诉娘,你愿不愿意?” 她想了有一会,点下头,“我是愿意的。” 这个答复惊到了王姨娘,惶恐的说,“你,你居然愿意去做妾,娘就是妾,你跟着我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做妾是过什么样的日子吗?” “我知道,可我不做妾又能做什么呢?你忘了爹已经说了好几次,我再嫁不出去就把送去当尼姑吗?” “但今天你爹说了,可以让你去嫁给小商贩当正妻呢。” “那还不如去做妾呢。” “云秀你……” “我们院子里的张妈之前不就是给一个开打铁铺的当老婆吗,从早上天没亮就要开始干活,店里的活要干,家里的活也要干,给一大家子人洗衣做饭,但她只有在生意好的时候才能吃个饱饭,她丈夫还时不时就用脚踢她,来到我们院子里后做佣人后,就再也不想回去了,连张妈都受不了,我能受得了吗?” “可是这做妾就跟做丫鬟差不多,无非就是穿的好些,吃的好些,有个院子罢了,一直都要看人家夫妻的脸色,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让你站着你就得一直站,一个不高兴想打你就打你,遇到厉害的,连孩子的脸色你都要看,你大姐二姐都是厉害人,这些年娘的遭遇你都看在眼里,你又何必要去你二姐底下当妾呢。”说着说着王姨娘就哭了起来。 云秀却说,“二姐毕竟是我姐姐,我想她不会对我怎样的。” “你是铁了心要做小?” “那不然呢。”她哽咽着,像是要哭出来,摸着自己的右脸,“我这张脸,无论嫁给谁,当妻也好,做妾也罢,都是不会被丈夫喜欢的,也不会幸福的,二姐夫我见过,看着是个脾气挺好的,给他当妾,想必也不会过得太苦的。” 王姨娘一下就抱住她,悲怄地说道,“我的女儿啊,你真是命苦,小时候长得那么好看,结果有次从树下摔下来,脸刚好摔到那块都是刺挠的石头上,把你的脸毁成这样,要不然哪里能轮到去给别人做妾的地步啊。” 云秀彻底绷不住了也哭了起来,哭的一抽一抽的,让她说不上话。 两母女就这样一直抱着哭了好一会才分开。 王姨娘缓和下来了才说,“既然你愿意,那我就去回你二姐,看什么时候迎你过去,这是纳妾,估计都准备不了什么。” “嗯,好,你去吧,但先把眼泪擦干净。” 王姨娘抹干了眼泪就出门了。 云心还是在大堂和姐姐闲聊着,看见王姨娘过来了,就问道,“怎么样?云秀愿意吗?” 王姨娘回,“她愿意。” 听见肯定答复云心才起身走近,“王姨娘,我跟你交个底吧,我难产后就不能再生孩子了,也就是说将来云秀生的孩子我肯定会视若己出,好好养育,那孩子也是长子,表现出色的话家业都是他的,你还要担心云秀没有好日子过吗?” “家业什么的我倒没想过,我就想你能看在她是你妹妹的份上,能善待她。” 云心笑了下说,“王姨娘,你瞧你说的,只要她规规矩矩的做好当妾的本分,我当然会善待她啊,我又不是什么凶恶之人。” “你妹妹一直都是规矩人,你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毕竟王姨娘这么多年来都很规矩嘛,希望云秀嫁过来了也是如此,在妾的位置上好好坐着,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妄想,能明白说的是什么吧。”云心的眼神变的凌厉,声音也变的冰冷。 “我,我明白。” “不止你要明白,要教给云秀,让她也明白。” “我……我……” 云悠这时也站起身,故作轻松的口气说,“王姨娘,你去看看厨房的饭菜吧,今晚云心在家里吃饭。” “好,好,我去,我去。”王姨娘支支吾吾的离开了。 见其走远,云悠才真的放松下来对云心说,“你刚刚那么凶作什么嘛?” “凶一点间接的让云秀提前知道我的厉害。” 云悠笑了,“哎哟喂,就云秀那性子还用你凶嘛,是个傻子都能压在她头上。” “我不能生了,我怕她将来生了孩子就觉得能越过我了,先敲打敲打。” “她都还没嫁呢,你都能想到那么远去。” “未雨绸缪。” 云心又坐了回去,叹了下气,“唉,姐姐我有时候真羡慕你,你跟姐夫青梅竹马,相濡以沫,儿女双全,这么多年了哪怕是分房了,感情还是那么好,姐夫勤勤恳恳做生意,没有什么莺莺燕燕。” 云悠抿嘴笑道,“谁说没有了,你真以为男人不做那事能行?” 云心瞪大眼睛,“姐夫居然有?你也愿意吗?” “有什么不愿意的,我都跟他分房了,那总要有人满足他嘛,所以我就……”云悠贴近她耳朵小声说,“我就找人……” 云心听完,“这也行啊?” “嗯,这样才最好呢,既能满足他,又不用担心会弄出孩子来。” “我真没想到姐夫会这样。” “这有什么,人都是有欲望的,反正他除了这个,对我好,对孩子也好,还好好做着生意,我挺满足的。” “可生意之前不是姐姐在管吗?”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跟你姐夫成亲后,你姐夫就开始在慢慢学着管了,生了孩子之后,我就差不多管家里,他管生意了。” “那爹也愿意吗?” “他有什么不愿意,你姐夫他从小看到大,跟儿子有什么区别,何况他现在身体不好了,最注意的是他的身体,三天两头的就要请大夫来瞧呢。” “唉!” “你叹什么气啊?” “我叹女人真可怜,就即使是赘婿,做妻子的还是要给他找女人。” 云悠轻笑了声,“怎么,云秀还没进门,你就要伤春悲秋了?妹夫也很不错了,这都好几年没纳妾,男人有钱哪里不会想三妻四妾的,别说城里的,就乡下那些地主老的掉牙还要娶几房媳妇呢。” “可我就是不喜欢,要不是实在没法子了说什么我也不会同意纳妾的。” 云悠疑惑地问,“你纳云秀进门真的是他同意的吗?那张脸他看着能同房吗?” 云心强装着,“是他同意的啊,反正都是为了生孩子,晚上把灯笼全灭了,黑漆漆看不到不就行了。” 云悠扑哧笑了。 “笑什么啊,姐姐。” “你可真有你的,为了不让他把心分在妾身上,就给他纳个丑的。” “哼,那当然,他只能属于我。” 两姐妹在说这么多话时,楚北带着卓宁,卓航回来了。 云心站起来礼貌地叫声,“姐夫。” 楚北含笑道,“二妹过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那天晚上多亏姐姐和你了。” “咳,别说这些话,一家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嘛。”楚北说完拍了拍卓宁,卓航的肩膀,“怎么二姨过来了,你们愣着不说话呢。” 云心蹲下来,“我好久没来,你们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卓宁说,“认识,你是我们的漂亮二姨。” 这下让云心笑开了,捏捏她的小肉脸说,“你真乖,二姨也想有个像你这么乖的孩子。” 云悠笑着说,“等云秀嫁过去你就能有了。” 楚北疑问道,“什么云秀嫁过去?” “这事说来有点长,等饭桌上再说吧。”云悠向丈夫说完之后对孩子说,“你们跟着乳娘下去准备吧,等会就开饭了。” 卓航卓宁又齐声喊,“好,马上开饭了。”然后就跑开了。 云心说,“他们很喜欢一起说话呢。” 云悠说,“双胞胎,一直在一起,就喜欢这样搞。” “那他们功课都一样好吗?” “大差不差吧。” …… 几人说着话就朝着客厅走去了。 饭桌上,王姨娘和云秀布好饭菜,摆好碗筷,就站在一旁等待着,在楚家,妾和妾生的孩子是不能吃饭的,只能等所有人吃毕走后,才能坐下来开吃,这个规矩持续很多很多年了,她们两人都习惯了。 楚雄,云悠,云心,楚北,卓宁,卓航依次落座后,楚雄让王姨娘把酒都倒上,但云心拦道,“爹,让云秀倒吧,得让她提前练习呢。” 楚雄顿了下,“噢噢,也对,也对,那就云秀来吧。” 王姨娘看了过去,云秀接过了酒壶,开始倒酒,才倒完楚雄那一杯云心就说,“你倒得太满了,容易溢出来,下杯倒少点。” 云秀点了下头,没说话,再往云悠那杯倒酒,倒完又被云心说,“这杯倒的太少了,你要掌握好度。” 云秀愣了下说,“二姐,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连倒酒这么小的事,都不知道,把酒壶拿过来我示范给你看。” 云心接过了酒壶往自己杯子里倒,倒到差不多四分之三的样子就停了,“看到没,以后就这么倒,看清了吗?” 云秀点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你以后嫁过来就要这么做。” 云秀没说话,倒完楚北那杯后,就退了回去,和王姨娘站在一起。 云悠无语地笑了一下说,“妹妹,你是不是有些太严格了,搞得林家跟皇宫似的。” 云心解释道,“姐姐是这样的,我二爷很喜欢喝酒,基本每顿都要喝,不过喝的度数比较低,我这是提前教好她,怕她过去倒不好酒惹他生气呢。” 楚雄带着气说,“哼,他林景元是皇帝啊,喝个酒还要这些规矩,倒少一点多一点他就不喝了,就要摔杯发火是吧?” “他没有那么容易发火,我只是想让云秀过去要做到最好。” “我看我上辈子是欠了他的命,这辈子养的两个女儿都要嫁给他。” “爹,木已成舟的事情你还要说什么呢,何况云秀可是自己愿意的,我可没逼她。” “她愿意嫁过去当妾,你当初就非要嫁给他,所以我说我真是欠他的。” “爹,你还耿耿于怀当初的事呢。” “哼。” 云悠见着局面不对了,就开始圆场说,“不要再争了,今天是我们一家整整齐齐团聚的日子,大家要开开心心的吃饭才对。” 楚北举起酒杯站了起来,“爹,你身体刚好,看着你现在这么中气十足,我感到高兴,我敬你一杯。” 楚雄的脸色这次略微好看了点,提起酒杯,“行,我喝了。” 说完两人都一饮而尽。 云心的注意力还是在云秀身上,看着她双眼无神呆站着,就开始窝火,就拉着脸说,“云秀,你傻站着做什么,没看到爹和姐夫的酒杯空了吗?你还不过来倒酒。” 云秀这才反应过来,走过来拿着酒壶给空酒杯满上。 云悠说,“别在意酒了,先吃饭吧,不然饭菜都该凉了。” 大家开始齐齐动筷,桌上开始说起了卓宁卓航在学堂的事情,比如哪天被表扬,哪天和同伴做游戏啦,桌上的氛围开始快活起来,开始举杯换盏。 而云秀被说了之后,就一直在看哪个酒杯里没酒,然后就赶紧满上,倒着倒着居然往卓宁的杯子里倒了酒。 这下惹怒了云心,动气地说,“你怎么往小孩的杯子里倒酒啊,你怎么这么笨。” 云秀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看错了。” “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二姐,对不起。” 她挥了下手,“算了。”又对楚雄说,“爹,我不想让她嫁过来了,她这么笨,倒个酒都手忙脚乱的,我二爷看见她这样,怕就是脾气好也是要发火的,你让她嫁给那个包子铺的人好了。” 楚雄板着脸说道,“云秀,爹问你,你到底要不要嫁进林家当妾?” 云秀都想哭了,但忍着,“我要的。” “那就听你二姐的,好好做事,林家人少,规矩还没楚家多呢,不要做的不好平白惹人不高兴。” 云心见楚雄向着她,底气更足了,“就是,林家就二爷跟我两个人,你好好伺候着就行了,你要是嫁进一个人多辈分多,世代住一起的,你怕是每天都要吃苦果子,若是遇见别人,连倒酒都做不好的话,怕是要直接给你一棍子呢。” 云秀低垂着头,怕让人看见她的眼泪落下来了,“我记住了二姐,我嫁进去后一定会好好伺候你们的。” 云悠说,“妹妹,你看云秀态度这么好,以后你慢慢调教就是。” 云心总算放过了,没再说话。 大家都默默吃着饭,也没人再喝酒了。 王姨娘看着这饭桌上的一切,悲从心中起,只恨自己是个妾,才让女儿云秀明明是三小姐,却被责骂奚落,悲痛难以名状,时间过去的一分一秒都难熬,这是在楚家这么多年来最漫长的一顿饭了。 不知等了多久才终于结束了,云心要准备回林家了,云悠还拉着她的手在说话,卓宁卓航抱着她说是舍不得她走,就在此耽搁好长一段时间,才人散离场。 王姨娘见人都走光了,才拉着云秀坐下来。 丫鬟为她们舀了饭。 此时只有饭还是热的,菜都已经凉了,她们都很熟练的把菜夹在碗里用热饭盖起来再吃。 其实楚家平常晚饭都是各自在各房吃的,今天因为云心过来才聚在一起。 母女吃饭的时候,相视看了一眼,王姨娘说,“赶紧吃吧,等会回去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嗯,好。”云秀点点头。 但实际两人都没什么心思吃饭了,连饭都没有吃完就离桌了。 回了院子,来到云秀的房间。 桌子上的棋盘还落着子,王姨娘抓着棋罐里棋子说,“要不要娘陪你把这把棋下完?” “好啊,我落白棋。” 王姨娘落了一枚黑棋一脸担忧地说道,“今晚二小姐这个样,我真怕你嫁过去了指不定要怎么欺负你呢,到时你可一点办法都没有,你真的想好一定要嫁吗?” “嗯,我已经想好了,其实二姐说的也有道理,我嫁过去只用伺候他们两个,要是嫁别人的话说不定真要伺候一群人,还有可能被打,他们至少不打人。”云秀落了一枚白棋。 王姨娘举着黑棋也不落了,烦闷地挥散棋盘,“不下了,不下了。” 云秀淡定地蹲下弯腰捡掉在地上的棋子,“娘,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我觉得这就是我最好的归宿了。” “你在这里还是三小姐,是小姐,嫁过去了就是个高阶一点的丫鬟,你还非得去嫁。” 云秀一边收拾棋盘一边说,“可我没办法一直在这里当三小姐,大姐不会容我,爹也不会容我。” 王姨娘哭道,“是娘没用,只能看着你今晚受欺负,等你嫁过去了,可能这样的日子怕是要家常便饭了。” “不会的,只要我把事做好了就不会被骂了。”云秀安慰道。 “想欺负你你做再好也会找名头欺负你的,你只能盼着能早点生个儿子,你二姐说她不能生了,就只能培养你的儿子,等他长大,你就媳妇熬成婆,不用伺候人了。” “哪有说生儿子就能生的啊。” 王姨娘斩钉截铁地说,“你肯定能生儿子,必须生儿子,等你嫁过去后,娘就开始吃素,天天拜菩萨保佑你生儿子。” 云秀嘴角上扬一笑,但眼角已经有了泪水,“谢谢娘为我操心。” “你是娘唯一的孩子,我肯定要为你操心啊,你爹说只给你五百块当嫁妆,其他的一概没有,虽说你是过去当妾,但娘还是会给你准备些首饰被褥一并带过去的,你也好有的用。” 云秀瘪着嘴呜咽着,“娘,我不要,那五百我也不要,作为女儿我不能守在你身边,你以后一个人在这里,还是把钱拿在自己手里用吧。” “娘老了,能花多少钱,这些你都要带过去,听娘的。” “不,我真的不要。” “你这孩子不要犟,你过去都不知道什么情况,手里要有钱的。” “那,那好吧。” “还有啊你过去最主要的任务是伺候好丈夫,生养儿子,所以同房的时候就在下垫个枕头,这样容易怀上。” “啊?”对于母亲的突然跳转到同房的话题上,云秀有些局促和害羞,“娘,你怎么说起这个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反正女人就那么回事,生了儿子才能硬气,才能挺直腰板,不然你看看你娘,年纪这么大,还要伺候你大姐,大姐夫他们,就因为我没生儿子,就因为我以前是太太身边的丫鬟,你大姐,二姐就永远拿我当丫鬟,我伺候她们还不够,你还要接着去伺候你二姐,明明你们都是同一个爹。”王姨娘越说越委屈,又开始掉眼泪。 “娘,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跟着哭了。” “娘这辈子就是一路哭过来,我只盼望你能过上好日子,你就照娘说得做,反正横竖你二姐是生不了的。” “嗯,我知道了,可我就怕我的脸……”云秀摸着自己的右脸,忧伤地说道。 王姨娘停止了哭泣,“不要担心,你二姐都说是他们夫妻已经商量好的,你的样子他们都知道的。” “嗯,说得也是。” 云秀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望着天上的月亮说,“娘,你看,今晚的月亮真的好亮好亮。” 王姨娘过去,抬着头看了一眼说,“是很亮,希望你嫁过去的日子能像这月亮,圆满明亮。” 她一脸憧憬地说,“希望会吧。” 第10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十) 云秀是在一个夜色如洗的傍晚被四个轿夫从楚家后院抬进林家的,轿子后面还抬了两个个大箱子,装着王姨娘给她准备的嫁妆以及她的衣物,但那五百块,说什么她也不肯要。 轿子一晃一晃的,她在红盖头里也一晃一晃的。 身上的嫁衣是王姨娘早就备好的,在箱子里放了很久很久,颜色都没有那么鲜艳了。 因为是做妾,所以也没有陪嫁丫鬟,她进林家门时,是杏花扶着她进去的,也只有云心在门口接她,但她盖着红盖头,是不知道的。 院子里有宾客的声音,不过很小,她穿过人群,杏花把她扶到一个房间的床边坐下去,就出去了,剩她一个人紧张地等候自己的丈夫。 但她的丈夫林景元对于这件事丝毫不知情。 此时的他正坐在马车里,往家里赶着,因为今天早上云心嘱咐他三次今晚一定要回来,会有一个特别的惊喜等着他。 因为这个“惊喜”,他今天一天都没法专心做事,好奇心填满了他,现在终于可以回来看看这所谓的惊喜是什么了。 当他跨进自家大门,看到了院子里的有六来桌的客人,墙柱子上挂着红缎子,他一脸茫然,甚至在怀疑自己走错了门。 这时许文杰拿着一壶酒一个酒杯走到他跟前,搭着他的肩膀笑着说,“景元兄,恭喜你啊,你大婚的喜酒我没喝到,纳妾的喜酒我可总算喝到了啊。” 他懵懵的,“纳妾?谁纳妾?” 许文杰笑得更厉害,倒了杯酒给他,“这在你家摆酒当然是你纳妾啊,你还跟我装什么呢,跟我喝一杯吧。” 他接过来仰头喝下去,可他的脑子已经如一团乱麻,由着人拉他去喝酒。 他一杯一杯的不停的喝,单纯应付着宾客,都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做什么。 直到他看到云心出来了,微笑着招呼着人,他就把她拉到很远的一边,愠怒地压低声音质问道,“今晚到底怎么回事?你又背着我干了什么?” 云心却一脸笑意的样子,“我给你纳妾了啊,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吗?” “那你怎么一点都没跟我说,就先把事情给办了?” “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啊。” 林景元被气的有些捋不直舌头,伸着手指头乱指,“这,这是,这是什么狗屁惊喜,我,我现在在人眼里就,就跟个傻子一样,别人,别人都知道我纳妾,我,我却是最好一个知道的。” 云心收起笑容,“二爷,你别发火,那么多在呢,会被人看笑话的。”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现在还不算是个笑话吗?” “这怎么算,大家都是来喝你喜酒的。” 他深呼一口气,问道,“你给我纳的谁啊?” 云心有些犯难的样子,“呃,这个嘛……” “不能说?我连我的妾是谁都不能知道?” “是我妹妹,你以前也见过的。” “你妹妹?”他仰着头作出思考的样子,然后哑然道,“那个半张脸都是疤的丑八怪?” 云心不说话。 他诡笑了几声,苦着脸说,“你瞒着我,把你那丑八怪妹妹纳进来给我当妾,真是好大的一个惊喜,真是一个好大的惊喜啊!” “事已至此了,就,还是接受吧。” 他黑着脸,紧咬着后槽牙,眼睛怒视着云心。 云心被看盯得心里发怵,摸着胸口说,“二,二爷,还有那么多人在这呢。” 他回头望去,宾客都用猎奇的眼神往这里看,有的还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让他仿佛像脱光了衣服一样。 他只能控制住心中的怒火,用力挤出一点微笑,向着宾客走去。 他招呼着人吃菜喝酒,而他自己喝的比谁都厉害,这情景像是回到了和云心大婚之时,不过那时是满心的欢喜与兴奋,而现在是苦楚和愤怒。 他喝到宾客都走完了还在喝,就一声不吭的喝,胡乱拿着桌上的杯子,喝完一杯就摔一个杯子,见他这样,云心有点不敢靠近,佣人也不敢收拾桌面,都在一旁远远的看着他。 他意识到了这点,就朝着佣人们吼道,“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云心壮着胆过去,夺走他手里的杯子“二爷,别喝了,你该进洞房了。” 他酒气十足地说,“对,对,我该去见我那漂亮的新娘子了。” 说完他站起来,腿脚打了个颤,走了几步回头问,“她在哪儿呢?” “就在你这段时间睡的西院厢房里。” “哦,好,你安排的真好啊。” “要不让人扶你过去。” “不用,我没喝醉。” 说完他就有些摇晃的走了,还是让陈武扶着他走的。 一直在等候的云秀,在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后,她的心跳也随之跳得厉害,左手大拇指不停摩挲着自己的右手大拇指指甲。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林景元进来后,又大力的把门关上。 这两声听的云秀心惊惊的,她很害怕脾气凶恶的人,这也是她愿意嫁给“二姐夫”的一个原因。 他沉着脸,走到她面前。 云秀垂着头,看到了他的鞋子,房间很安静,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也听得到他的呼吸声。 林景元双手掀起红盖头扔到地上。 被掀开的刹那,她的手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右脸,只看着地板,不敢抬起头来。 他瞥了云秀一眼,冷笑了一声,“哼,真是你啊。” 她不知道这句是何意,就说,“嗯,是我。” 林景元没理她,走到桌子前,摇晃了酒壶,知道里面还有酒,就坐下来自己倒酒喝。 云秀坐在那里心里很慌,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嫁过来之前,母亲告诉她,洞房之夜,丈夫说什么就依着做就是了,可是现在丈夫只在那里喝酒,没有发出任何指令,这样的情况她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她越坐越慌,她想做点什么,看着他的背影,她想起了之前二姐骂她不会及时倒酒,所以她嘀咕了声,“我是不是该去给他倒酒啊?” 于是她站了起来,畏畏切切地迈着小步走过去,走到他身后了,她的手都在抖。 林景元看见了她哆哆嗦嗦的手,问道,“你来做什么?” 她怯怯地回答道,“我,我来给你倒酒啊。” 他冷冷地说,“我不需要,你给我滚开。” “哦。”她在算是得到指令后,就转头过去又坐在床边。 等林景元把酒喝完后,他的头倒在了桌子上,他觉得自己有些醉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头也重的很,但他还有意识,他要到床上去睡。 他摇晃着走到床边,对云秀说,“给我起开。” 她懵懵地起到一边去。 林景元过去脱了鞋就倒在床上,眯了一会后,扔了一床被子下去,“今晚你别挨着我,去别的地方睡。” 她的眼泪在被子扔下来那刻就在眼里打转,委屈地说道,“我能去哪里睡啊” 他凶狠地说,“自己想办法!”说完一会又找补道,“要是你今晚胆敢上床挨着我,第二天我就动手掐死你!” 这把她吓得一激灵,第一夜居然能听到丈夫说要掐死自己的话。 她抱起被子,四处张望着屋子,看看哪里有没有可以能睡觉的地方,她看到了一张藤椅,就把被子放上面,打算先卸完头发再睡。 坐在梳妆台前,仔细端详着自己,她的发髻已经梳上去了,头上戴着三支金钗,是自己贵重的首饰,鬓角戴着两朵红花,是母亲亲手戴上去的。 她一点一点把这些从头上拿下来,散开自己的头发,擦掉脸上的胭脂和口红。 洗脸架旁有个烧水壶,倒出的水还是热的,她就洗了把脸,今天她也很累了,在家准备了些时间,和母亲说了好多好多话,晚饭也没吃,一直坐着等,却等来这样的结果,身心俱疲的她要准备睡觉了,所有的事都等到天亮再说。 她侧躺在藤椅上面,盖着被子,开始眯眼睡觉了。 这新房的两人都睡了,反而是云心坐立难安,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实在难忍自己担忧的心,就说,“刘妈,我们过去看看吧。” 刘妈却说,“万一在同房的话,撞见了那不是很尴尬嘛。” 云心摇摇头,“不会,不会,我看二爷今晚的样子,是不大可能跟云秀同房的。” “那就算不同房,我们过去看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看什么,但我就想过去,看看有没有发生什么别的事。” “那好吧,太太既然想去,那就去吧。” 主仆二人提着灯笼就去了西院。 在门口听见房间很安静,就轻轻地推开门,悄声悄气地往里走。 却看见了这对新人一个睡床上一个睡藤椅。 云心就来气了,就让刘妈去弄醒云秀。 刘妈摇晃了她几下她就醒了,看见了二姐出现在这里,就感到奇怪地说,“二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云心不回答,而是质问道,“你们今晚怎么回事啊?” 云秀就把今晚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云心听完并未作声,而是走到床前才说,“二爷衣服也没换,被子也没盖,你怎么就自己睡了?” 云秀说,“我不敢挨他,他说我敢挨他就要掐死我。” 云心被这说辞噎住了,缓了一会才说,“那你去打盆热水过来,我给他擦身子。” 她过去打了盆热水端过去,看见二姐已经把他的上衣脱光了,她有点害羞地把脸撇到一边去。 云心拧干了帕子,一边擦一边说,“自己丈夫身体有什么不好意思看的,你这样还怎么伺候他啊。” 云秀沉默不说话,也不别脸了,改低着头。 刘妈找来了睡衣,云心为丈夫擦完全身就给他换上了,林景元睡得的实在太沉,这些动作,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换完睡衣后,云心给他盖上被子,再拉下了床帘,对着云秀说,“今晚看见我是怎么做的了吧,以后他要是再喝醉来到你房里,你就要这么做,知道了吗?” 她依旧低头不说话。 “你变哑巴了?” 她摇头,“不是,但我想说的是,二姐你不是说纳我进来是你们商量好的事吗,可二爷看到我很凶呢。” 云心有点心虚,“这件事明天再说吧,时候也不早了,你睡吧,别忘了明天早上过来正堂给我请安。” “哦,好。” 云心交待完后瞧了那张藤椅一眼就走了。 云秀回到原位睡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天还灰蒙蒙亮的时候,云秀就起来了。 这时进来一个看着年纪很小的丫头,梳着长辫子,提着热水壶,对着她鞠了一躬说,“我叫槐花,是这西院的丫鬟,太太让我来服侍二姨太你的。” 她有点恍惚,眨了下眼,“哦,好,好。” 槐花说,“那我先给二姨太倒热水洗脸吧,给你梳洗完毕后,就带你去正堂给太太请安。” “行吧。” 有个专门服侍她的丫鬟让她感到惊奇,因为从她记事起,她和母亲是共用一个丫鬟的,外加院子里一个女佣人做杂活。 这让她还有点不习惯。 槐花给她梳头时说,“二姨太,我才刚来半年,要是哪里没做好,希望你能指正。” “好,呃,嗯,那我想问问你一些事你能告诉我吗?” “什么事啊?” “就是在我没来前,这院子谁在住啊?” “二爷啊,太太从卫生院回来之后他们就分房了,这些天二爷都睡这个屋。” “那也是你服侍他吗?” “你是说近身吗?有时候是我,有时候太太会过来。” “那他凶吗?” “嗯……”槐花拖长了尾音,“嗯,我觉得不凶,他没对我发过脾气,倒是听说他对太太凶过,吵过架,但我没亲眼见过。” “哦,这样啊。”云秀若有所思地看着镜子的自己,仅仅一天,她就从闺阁少女变成闺中妇人了。 槐花给她梳好头发后,问道,“二姨太,要给你戴什么首饰吗?” “我那箱子里有个小盒子,你给我拿出来吧。” 槐花照她说的做了,但那盒子里的首饰少的可怜,只装到了一半。 她像在楚家一样,只戴了两根银簪子在头上。 她把嫁衣换下后,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回箱子里,从此就要放一辈子了。 收拾妥当后,就和槐花一同出去了。 第11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十一) 这时的林景元还躺在床上,其实他早就醒了,也听到了谈话,但是他并不怎么想起来,因为昨晚起发生的事情,让他想到了过去,过去那久远久远的事。 他的父亲其实是到四十岁才跟她母亲成亲的,原因是因为穷和丑,在四十岁之前,父亲一直是个庄稼汉,活着穷苦的日子,忽然有一天,一群人找到了他,说他是林家的后代,拉着他进城拜见了已经快要死的爷爷,父亲稀里糊涂的认了亲,并在爷爷死后继承了财产,成了林老爷。 爷爷留给父亲的财产其实很多,除了这座宅子,还有临近三个县城乡下的数万亩田地,十五个铺子,十六间房子,但父亲此前一直种庄稼,连字都不认识几个。根本不懂经营,进来的钱比不了花出去的钱,但家业在还是过着富足的生活。 有钱之后,只守了四个月的孝就娶了母亲,一个绣娘,母亲比父亲小十五岁,成亲三年就生了两个儿子,大哥比他一岁半。 母亲在怀上他时,就已经为父亲纳了妾,是母亲的表妹。 纳了二姨娘只有两年,又纳了三姨娘进来,三姨娘得宠时间比较久,五年后才纳了四姨娘。 他小时候的记忆中,他和大哥经常在一起玩,大哥是个调皮胆大的人,坐不住念书满院子里跑,爬树翻墙,捕鱼捉虾什么都干,而他只是一个跟在他后面的跟屁虫而已,但不幸发生在大哥八岁那年,被湍急的河流冲走了,连尸首都没找到。 这场变故让林家翻了个天,服侍大哥的佣人被活活用棍子打死,他被父亲逼着看那佣人是怎么被打死的,看得他把一天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母亲从此的模样变成了一个老太婆,面色整天阴郁,对他的管束严格起来,不准他去远一点的地方玩,必须由三个人跟着才能上街,从之前做完功课就可以上街,变成了半个月才许他出门,还填了宅子里的池塘,有一次看见他玩水,就惊恐地叫起来,打了他一巴掌又跟他哭,让他再不许玩水了。 父亲变得更为暴戾,具体表现在打母亲和姨娘们身上,尽管以前就会打,但在大哥死后,打得更厉害,每天早上她们一起在主院的主厅跪着给父亲请安时,父亲就不由分说的施暴,甩耳光扇巴掌,用脚踹,拿木板子打手掌,要是打累了,就命令她们互相打对方,整个厅里都充斥着求饶声和哭声,有时哭声大的让他仿佛觉得自己在灵堂。 这让他对请安一事感到厌恶,他讨厌那个地方,到了门口就不由得恶心想吐,他有时候会求父亲不要打母亲,可父亲只会一脚把他踹开,接着打,一开始他是不被打的,到他十一岁那年起,父亲也一样会打他。 只有受宠的姨娘是不挨打或者少打的,姨娘们总是想方设法讨父亲欢心,母亲也会讨,讨的办法就是纳了五姨娘和六姨娘进来,六姨娘是个妓女,是最得父亲喜欢的,基本上都不用挨打,还会用得意洋洋地看着他们被打,这让他非常讨厌。 母亲管束严,父亲暴力打人,这样的宅院生活让他感到痛苦压抑,他有时甚至想逃离这座宅子,可他知道离开这里他又能去哪里呢。 十六岁那年,二姨娘开始生病,本来就瘦还变得干巴巴的,父亲不让大夫来治,说是浪费钱,因为二姨娘已经失宠很多年了,在他十岁的时候,二姨娘就搬到了一个放杂物的房间里,每天只有一个丫鬟来给她送冷汤剩饭,他觉得她很可怜,偶尔会给她带两个馒头吃,但有一次,他去看她,她向他示好,他当时并没有拒绝,可能是因为日子过得太压抑了,他需要释放,所以他们当时发生了关系,之后他每次去看她时,他们都有做,她每回在床上都会放低姿态把他弄的很舒服,他开始沉沦,尤其是在早上请安被父亲打了,他就会去找她做,这让他感到舒爽痛快极了,他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回答‘因为我一个人寂寞太久。’ 但渐渐的他对这段畸形的关系感到厌倦,甚至会害怕要是被人知道了,他的人生就会毁掉,他也不再去看她,但她却在书房找上了他,问他为什么不再去找他,为什么要像父亲那样抛弃他,他只说了他要结束这段关系,然后她就开始跪在地上哀求他,‘二少爷,我求你可怜可怜我吧,求你过来看我吧,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你过来看我吧。’他没有觉得她可怜,反而觉得她像个疯子,于是在哄走她后,他对母亲说,‘她好像病疯了,居然产生了我和她在一起的幻想,说一些疯话。’ 他十七岁时,她病的越来越严重了,已经到了下床都困难的程度,而他还是没去看过她,他忙着在学怎么看管店铺,以及去乡下收租的事情父亲也交给了他,一次他去完乡下回来时,林管家告诉他,‘二姨太打碎茶杯割腕了’,他这次过去看了,房间里围着人,但没人叫大夫,大家都看着她死,他也一样,他没有一点同情,甚至看着她那瘦的只有皱巴的皮的样子有些恶心,自己居然和这么一个大自己二十岁又不怎么好看的女人发生过关系,没多久又转为了一丝庆幸,还好她死了,这下这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在这些姨娘中,他对六姨娘的感情最复杂,六姨娘作妓女没多久就被母亲赎身送给父亲作妾,他讨厌在他被打时,她那副得意的样子,但又承认她真的很漂亮,能理解父亲最宠爱她,她还带着父亲抽大烟,这让他产生一种不知道该感谢还是憎恨的情感,他讨厌大烟的味道,讨厌抽大烟的人有种颓废堕落的面庞,但因为这个父亲很少打人了,到他十八岁时,父亲就不打人了,他的身上再也不见伤痕了。 十九岁时,父亲死了,死在了六姨娘的床上,是吃各种合情欢爱的丹药一次吃太多而兴奋暴毙的,这种药母亲早就知道六姨娘为争宠在给父亲吃了,从来没有管过,吃的越多就越依赖,瘾就越大,居然一次吃了一大把,就这样给死了。 父亲死亡对外宣称是得病暴毙的,当他看到父亲的死状时,他第一反应是太丢人了,之后又有那么一些难过,因为他骨子里就流着父亲的血,所以在葬礼上他还是掉了很多眼泪,但葬礼结束后,在清算财产时,越算越愤怒,因为父亲抽大烟居然把那十六间房子全抽没了,也就是说父亲要是再活几年,可能要把家产都抽光让自己变成了一个无地可睡的穷光蛋,他就开始在心里咒骂父亲怎么不早死,六姨娘怎么不早些给父亲喂一把春药进去好更早的死在床上。 父亲葬礼结束后,母亲给那些姨娘们两条路,要么殉葬,要么拿钱走人,不许待在平晏城,姨娘们一个个签好字据,拿了钱都走了。 可母亲却在处理完这件事后上吊自杀给父亲殉葬了,当他回来看到母亲的尸体时,他感到好委屈好委屈,母亲居然抛下了自己,抛下了唯一的儿子,去给那个宠爱妾室,不学无术,花钱如水,吸食大烟,暴力狠戾爱打人的男人殉葬了,他万万没想到母亲会这么做,他以为父亲死了,母亲就脱离苦海,不用被欺凌可以好好享受他的孝顺,从此过上好日子,可母亲选择了死亡,而且连一封信,连一句话都没有,他这个儿子比不上烂成渣的丈夫。 母亲的死让他感到非常难过,但可能是在父亲葬礼上眼泪掉太多,在他真的很难过时他居然哭不出来了,于是他开始狂扇自己巴掌,扇到流血,他终于哭了,终于为他的母亲落泪了。 办完母亲的葬礼后,他独自坐在那个请安的主厅地上,曾经一屋子的人只剩他一个,恍若做了一场梦,又起身坐在了那个父亲曾经坐在的椅子上,感受着以往的一切,作为唯一的子嗣,他自然继承了林家的所有,从二少爷变成了二爷。 林景元之所以会想到过去的种种,是因为他居然开始理解父亲打妻妾的做法,开始觉得女人确实该打,不打的话就会蹬鼻子上脸,就会爬到男人头上去,就会像他这样被妻子一而再的先斩后奏,做上他的主。 如果他像父亲那样每天都打妻妾,那么如果哪一天没打都会感激涕零,就不会去做出瞒着他给纳个丑妾的事了。 他真的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可气着气着他肝会疼,他就是这样一气起来就肝疼,所以现在只能克制住自己。 林景元在床上东想西想时,云秀正在给二姐请安,她跪在云心脚下,手恭敬的平放在肚,弯腰鞠头说,“二姐,我给你请安。” 云心冷冷的看着。 刘妈端着茶过去,云秀拿起茶杯举起来,头垂着,“二姐,请你喝茶。” 云心依然冷冷的,接过茶喝了一口,然后给了一个红包给她。 云秀接过,“谢谢,二姐。” “你先起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槐花扶起她,她往后退了几步。 云心低头停顿了一会用严厉的口吻说,“云秀,你的称呼要改,不能再叫我二姐,要叫我太太。”停一会儿又缓和下语气说,“或者叫姐姐也行。” “好,我知道了,姐姐。” “还有你是妾,你是不能穿裙子的,怎么今天穿着裙子过来了?” 云秀抬头,“啊?不能穿裙子吗?” “王姨娘没教你吗?你什么时候见过你娘穿裙子了?” “我以为那是娘不喜欢穿裙子。” “那现在我告诉你了,你以后就不许穿了,把你所有的裙子全部改成裤子吧。” 云秀有点不甘不舍,但还是点头,“好,我知道了。” “其他没什么了,你回去伺候二爷起床吧,然后再一起来大堂饭桌吃早饭” “我一个人吗?你不去吗?” 云心怔住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你是过来当小姐的吗?你是他的妾你还想不伺候他吗?” 云秀抠着大拇指指甲,怯懦地说,“不是,我,我就是有些怕他,他昨晚对我很凶,还说要掐死我呢。” 云心被话堵着气,“这句话你要说几遍啊?他为什么会掐死你给身上背条人命啊?你是装傻还是真笨啊?你要再气我别怪我不顾及姐妹情面对你不客气,还不快过去!” 云秀看见姐姐生气了,不敢留在那里,连连点头,就然后往西院走。 她到房间门口时,发现丈夫已经起来在穿衣了,看见她就沉下了脸像昨晚那样凶。 这让她有点不敢进,杵在门口看着他,槐花戳了戳她手臂,小声地说,“二姨太,你进去给二爷打水洗脸啊。” 她被槐花半推着进去,倒水时,被丈夫问道,“昨晚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她搓几下洗脸帕,然后拧干,“是姐姐帮你换的。” 又转身一只手递过去,保持着距离,心却怦怦跳,怯怯地说,“二爷,给你洗脸。” 林景元系着扣子,拽拽地盯着她不说话。 她又把帕子散开,双手递过去,“是要这样给你吗?” 他垂眼看了下地,又抬眼看她,没好气地说,“给我放回去。” “哦。”她听话地放了回去。 林景元自己洗着脸。 云秀看着他没有昨晚那么凶了,就走过去说,“二爷,是我哪里没做对吗?你可以告诉我,我会照你说的做的。” “你姐在哪儿?” “姐姐应该在等你去吃早饭吧。” 洗完脸后的林景元径直往外走,云秀跟几步,被他叫停,“你别跟过来,给我待在房里,我有事跟你姐说。” “哦。”她落寞幽怨的立在那里,到他已经出了院子都没动。 林景元到大堂时,看见云心规矩的站在饭桌前,他走过去,嘲弄似的说,“难得啊,居然站着等我吃早饭呢。” 云心没搭腔,没见着云秀就问,“呃,云秀没跟你一起过来吗?” “我不让她过来的。” “哦,这样啊,那我们吃早饭吧。” “怎么不问问为什么啊?” “没什么好问的,先坐下来吃饭吧。” 他歪下头,就坐了下来。 云心也坐下,但距离要比平时远一些,从昨晚见到丈夫不停喝酒开始,心里紧张的很,像是自己脖子上架了把砍头的铡刀,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的感觉。 在有大朝阳的早上,在亮堂堂的大堂,云心却觉得有种肃杀之气。 两人都没说话,这安静的能听见彼此的咀嚼声。 云心舀了勺蛋羹在他碗里,再看了下他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又急忙回了头。 饭吃得差不多了,林景元故作沉着地,但实际已经快要忍不住发火了,抓住云心的手腕,凝视着问道,“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了啊?” 云心被这一抓吓了一跳,这莫名其妙的问题也是让她摸不着头脑,既慌又怕,“啊?你为什么会这样问啊?” 他的脸离得更近,脸变得狰狞,压着低沉的嗓音,“是不是我每天都打你,打到你求饶,你就会知道做妻子的不应该做上丈夫的主啊?啊?你是不是要我以后这么对待你啊?” 云心被吓得说不出话,脑子也变得混乱,脸色变得惊恐,“我,我……” 他放开手腕,转而握住她的肩膀,脸色柔和了些,“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瞒着我,欺骗我办事?” 见他有所缓和,云心才张开嘴说话,“因为我想跟你好好的,我已经不能生了,所以我就想着让我妹妹嫁过来生孩子,孩子跟我会有血缘关系,我也能和妹妹相处的好。” “你只想你是吗?完全没有考虑过我。” “我,我觉得反正纳妾都是为了生孩子嘛,那还不如让我妹妹来,我跟你还是好好的就可以了。” 林景元很无语地笑了,收回了手,手背敲着桌子说,“我为什么要让一个丑八怪来给我生孩子啊?” “云秀五官是好的,是因为受伤了脸才那样的,基因是没问题的。” 他真的对妻子的说法感到太无语了,感觉只是把他当作一只种猪,而不是当一个人,就不分场合的直接回怼讥讽道,“那么丑你让我怎么硬的起来?你是个男人面对你妹妹会产生欲望吗?” “那你晚上把烛火全灭了不就行了嘛,她只是脸上有伤,身上又没伤,只要她怀了孩子,你不想碰就不再理她就好了呀。” 林景元想了一下,说,“不对,不对,这件事的重点在于你做我的主,瞒着我把你妹妹纳进来,而不是外貌的问题上。” 云心悠悠然的说,“其实就是外貌的问题,如果我妹妹是个好看的美人儿,你昨晚就欢欢喜喜入洞房了。” “好,那就算是两个问题,第一你不该瞒着我,第二你不该把你那嫁不出去的妹妹塞给我当妾。” 云心嘟囔着,“那我不瞒着你,这事就办不成啊。” 他开始吼起来,“所以你觉得瞒着我是没问题的对吗?你到底要瞒着我做多少事?不会哪一天瞒着我把这宅子卖了吧?” “我怎么会卖宅子呢,我真的只是想让我妹妹过来生孩子而已,等她生完你就把她放一边好了。” 见云心只会说生孩子生孩子,没有意识到他生气的点,没有一点认错和补救的意思,林景元再也忍不了了,他起身掀倒桌子,抓起她的衣领拎了起来,怒叫着,“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我真是对你太好了才会让你踩到我头上来,你的妹妹我不要,你给我把她弄回去,半个月后我回来,要是看见她还在这里,我就会找条鞭子每天都往你身上抽,抽的你痛哭流涕,抽的你半死不活,你要是不信,那就试试!” 说完他就用力把她丢在一边,狠瞪了一眼就甩手离开了。 第12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十二) 刘妈被这情况吓到了,在林家这些年,也没见过林二爷动这么大肝火。 云心被丈夫刚刚的举动吓傻了,都说不出话来,即使被刘妈扶起坐起来,她都一抖一抖的,面面痴傻着。 杏花给她倒了一杯水,她也没有接。 刘妈就让杏花和另外两个丫鬟收拾打扫地上摔碎的碗盘和散落的饭菜。 丫鬟们开始动手做事了,云心还是抖动的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 等都打扫完后,刘妈才弯下腰,拍拍她的肩膀说,“太太,要不我扶你回房吧。” 她木木地点点头,“好,好,扶我回去。” 刘妈扶她往回房路走,才走到走廊那里,她就突然一激灵,眼睛里透着恐惧,自言自语的说,“他每天要拿鞭子抽我,他每天要拿鞭子抽我。” 刘妈见状赶紧扶她坐在走廊长椅上,慈爱地搂着她,轻拍着她的肩膀,抚慰着她。 云心的眼泪流了下来,“他刚刚真是太可怕,居然说出那种话出来,你说他是不是认真的?还是只是吓吓我?” 刘妈回答道,“看着真不像只是说说而已,但也有可能过些天就没那么大气了。” “可我真的害怕,这是我和他成亲以来最怕的一次,他的眼神好像要把我吃了一样,尤其说打人的事,我真怕他打我,要是那样我该怎么办啊?” “那要不你就听他的,把二姨太弄走吧。” 她抽身离开刘妈的怀抱,犯难地说,“弄走?我刚把她弄进来,我怎么把她又弄走啊?” 刘妈一时也想不出主意来,叹着气,“唉,这可真是难了。” 她无神地头抵着木柱,“这可怎么办哪。” “当初你要是听我的不瞒着二爷多好,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 “事已至此,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了,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怎么把云秀弄走啊。” “请神容易送神难,何况太太你两头撒谎,大小姐那边也不好办哪。” “唉,唉,唉……”她接连叹气后,又扶着头说,“我的头突然疼起来,刘妈,你扶我回去躺下吧。” 刘妈一脸担忧地扶搂着她,她走路一翩一翩的,像喝了酒一样。 好不容易终于回到了房间,就背靠在床,歪着脑袋,一脸地忧心忡忡。 刘妈也在旁立着,脑子开始想办法如何解决现在的麻烦。 而在此时,“麻烦”的本身云秀正饿的躺在了床上,她从昨天开始吃了点午饭后,就再也没有进过一口食物了,忙着出嫁和母亲说话告别,其实今早都算是被饿醒的,忙活一阵后,却被丈夫勒令在房间待着,不许跟着去吃早饭,如今的云秀是饿的没一点力气,只能躺着了。 可躺也只是不再消耗体力,可肚子仍然是饿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槐花说去吃早饭了,还没有回来。 此刻她最盼望能看见槐花回来,就可以给她弄点吃的过来。 她盼啊盼总算是听到脚步声了,再往门那看,槐花可算回来了。 她感到欣喜又不可耐,一见到槐花进到屋子里就吩咐,“槐花,你去给我找些吃的来吧。” 槐花却为难地说,“二姨太,现在没有吃的了。” 她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么大的宅子怎么会没有吃的?” 槐花解释着原因,“是没有了啊,二爷和太太吃完了早饭后,我们佣人才能到厨房里吃,太太对米和菜都管得严,定量的,所以烧出来的饭一顿基本都能吃光。” “那,那我瞧着这院子里也有个小厨房,你去给我做点吃的来吧。” “这个小厨房还没开过灶呢,这里又没有食材怎么做啊。” 云秀一下就委屈的哭了,丫鬟都有的吃,她这个二姨太反而没得吃,可对食物的原始渴望让她坚持着说,“那你去厨房让人给我做点吃的吧,什么都可以,我真的好饿。” “嗯……这个嘛……”槐花看着像是在思考的样子,再回说,“那我得去跟太太汇报,厨房的佣人只听太太和二爷的,还有刘妈的,因为刘妈基本代表太太的意思,我个小丫鬟哪里叫的动。” 云秀又失望又难过,想吃点东西都那么难,她有些犹豫,不想去麻烦姐姐,但想了一会后还是觉得能吃上东西最重要,就说,“那你赶紧去吧。” 槐花听了就往门外走,刚踏出门口又折了回来,来到她床前,皱着脸,右手轻轻摆手,“不行,不行,二姨太,现在不能去找太太。” 云秀痛苦地嚎叫了一声,“啊,这,这又为什么不行。” “我在厨房吃饭时听人说,二爷跟太太今天早上吵起来了,吵的可厉害了,二爷把桌子都给掀了,太太被吓得趴在了地上,现在这时候去撞上太太,我把太太拿我撒气呢。” “吵起来了?为什么吵架啊?” 槐花扯着衣摆,摇头说,“这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听多少,就回来了。” 其实槐花是听说了些吵架的内容是跟云秀有关的,但又觉得说给二姨太听,可能会有麻烦,就没说出来。 云秀彻底没法了,只能躺着了,也不愿想为什么会吵架的事,因为想事情也需要耗费精力。 槐花倒了水过来,“二姨太,要不你喝点水吧。” 她只摇了摇头没说话。 槐花就把水放回桌子上,又过来像是安慰地说,“二姨太,你可以睡会,这样时间过得快些,等到了中午你就可以吃饭了。” 她本来就是饿醒的,又怎么会再睡得着,饿的肚子里好像有条鱼在里面游动着,让她感到反胃。 她没理睬槐花,转过身子侧着躺。 槐花自知无趣,就给她提了下被子说,“那二姨太,我去做事了。” 她只轻微地发了声“嗯”,也不知槐花有没有听见,反正是去干活了。 云秀就这样躺着,她甚至控制住了要哭泣的念头,屋子里有着槐花打扫收拾的声音,她也没有在意,此刻只盼望时间能像马儿跑那么快,这样她就可以早些吃午饭了。 在对食物的期盼下,她不知不觉的眯上眼,半睡不醒的,等啊等,等啊等,仿佛已经置身另外一个世界了。 她这样躺了一上午,到中午时,槐花来叫她,“二姨太,我带你去大堂吃饭吧。” 云秀听到这句话高兴极了,急忙翻起身来,槐花给她穿好鞋后,她就要往外走。 槐花拉住了她,“二姨太,你头发有点乱,我给你梳整齐了再出去吧。” “好好好,你快一点啊。” 槐花这次动作比早上快了很多,没多久就弄好了。 她一路照着槐花的指路来到了大堂,隔着挺远的距离,那没让她看清的饭菜都让她垂涎欲滴,连连咽口水,但她再饿也不能吃,因为姐姐和丈夫还没有到,要等他们吃完了自己才能吃。 她就在饭桌旁站着,垂着头,逼着自己不要再去看饭菜了,但那香味也勾着她的味觉,让她难受的很。 等了有一会,只见姐姐一人一脸忧愁烦闷的样子走了过来,没有看到丈夫,她微微行了个礼,但好像也并没有被看到。 姐姐坐下来,吃的很慢,夹一次菜就叹气停一下才送进嘴里,再慢慢的嚼,她记得以前姐姐吃饭也不是这样的,才想起槐花说的今早吵架的事,可她也不想深入想想,她好饿好饿,眼睛看着都有的花了,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姐姐可以早些吃完,这样她就终于可以吃饭了。 可姐姐并没遂她的意,依旧吃的很慢很慢,还跟刘妈说起话来,“你说今天早上二爷说的事,我到底要怎么办啊?” 刘妈瞧了她一眼,再低头说,“太太,二姨太在旁边呢。” 云心这次注意到旁边站着云秀,斜了她一眼,吃了口饭问道,“云秀,今天早上二爷为什么不让来吃早饭啊?” 她一心想着食物,都没有听到问话。 云心见她不回,就摔打下筷子在桌上,提高音量呵斥道,“云秀,你耳朵聋了吗?我就在你旁边问你话你居然都不回?” 这下她反应过来了,“姐姐你问我什么呢?” “我问你今天早上二爷为什么不让你吃早饭?” “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哼,这肯定有原因的。”云心看了下站在后面的槐花,就厉声道,“槐花,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槐花上前去。 云心紧盯着槐花,依旧厉声说道,“槐花,你告诉我今天早上请完安回去后在屋子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敢瞒着你就不要在这里做事了!” 槐花头低着,支支吾吾的,为难的样子,“我……我,我……” 云心见这样觉得肯定是有事,“槐花,你再不说,你就收拾东西走人吧。” 槐花真害怕太太赶人走,就跪下来说,“太太,我说。”然后不好意思的看了下云秀,接着说,“今早其实也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事,就是我们回去的时候,二爷已经起来了,然后,然后二姨太站在门口没动,但也只站了一会,就进去给二爷打洗脸水,但二爷好像不太高兴了,就没让,然后就说不让二姨太吃早饭,差不多就这样子。” 槐花说完很抱歉的看了几眼二姨太。 云心听完,怒气道,“槐花,你起来,云秀,你给我跪下!” 云秀跪了下来,她的眼泪快要掉下来了,知道自己免不了责骂。 云心依旧带着怒气,“你真把自己当小姐来着,看到二爷起床了就站在门口动也不动,怎么,你的手金贵的不能伺候人了是吧,被二爷罚你真是自找的。” 云秀哭泣道,“不是的,我当时只是有些怕二爷,但我后面进去,他就不让了,我没有不愿伺候人。” 云心还想责骂,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主意,转为了比较温和的语气,“云秀啊,既然你又怕二爷又不愿服侍他,那你干脆就回去吧。” 云秀抹了下眼泪,姐姐的话让她有些不明白,就懵懂的望着问,“姐姐你也要罚我不许吃饭,让我回房吗?” 云心被问无语了,喘了下气,“不是让你回房,是让你回楚家。” 她惊呆了,她才刚刚嫁进来,姐姐就让她回楚家,“姐姐,可是我才嫁进来第一天啊,我怎么回去啊?” “你是不是还没懂我的意思啊,你真是有些蠢笨,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回门住两天又回来,而是收起你带过来的东西回去继续当三小姐呢。” 这下她听懂了,她惊慌着,“姐姐你要赶我走?可是不是你们让我嫁进来的吗?” 云心找补道,“但你不是怕二爷吗?你这么怕他,都不敢近他的身,那你怎么伺候他呢?难道我们纳个妾回来是拿来供着吗?” 她抽泣着,“是因为二爷凶了我我才会怕他的。” 云心嘲讽似的,“所以呢,你难道指望二爷低下头来哄你,这样你就不怕他啦?” “我没有,我没有那样想过。” “嗯,那就行了,你不是还没吃饭嘛,我正好也吃的差不多了,那你就起来吃饭吧,吃完饭我就带你回去,回了楚家怎么安置你就是爹和大姐的事了。”云心又朝着槐花说,“你去把二姨太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吧。” 话音刚落地,云秀就举手央求道,“姐姐,你不要赶我走,我,我知道错了,我就跪在这里不吃饭了,你别赶我走。” “我不是赶你走,你先起来吧。”云心弯腰扶她,她跪着不起,“你这是做什么呢。” 她哭的满脸泪痕,“姐姐,若是我连做妾都做不了,刚嫁进来就要被赶回去,你让我怎么过下去啊。” 云心看着她一直哭有些烦了,“你先起来吃了饭再说吧。” 她却偏执的,再三不起,“不,我不吃,是我做错,我没有好好伺候二爷,我认错,我受罚,我不吃饭。” 云心实在不想看到她的哭样了,就站起身,“随你,随你,你要跪就跪吧。” 之后愤愤的转身走了。 云秀就跪在那里不动,准确的说,她是趴着跪的,她饿的发晕,支撑不了自己的身体。 在堂的丫鬟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该不该撤走饭菜。 一会后,有个丫鬟走过来,“二姨太,你要不还是起来吃点吧。” 她有气无力的样子,“我不吃,我不吃。” 那丫鬟看了下槐花,槐花就蹲下来劝道,“二姨太,你不是早就饿了嘛,现在就赶紧起来吃吧,不然丫鬟们要撤饭菜了,那你就又要挨饿到晚上了。” 她却说,“我做错事了,我不该吃饭,我不该吃饭。” 那丫鬟就说,“那这样我们就撤了啊。”说完就起身招呼着其他丫鬟一起收拾饭桌。 槐花见丫鬟们都收拾完走了,也说,“二姨太,那我也先走了,不然去晚了,菜都会被吃光的。” 云秀不再说话,她看着走掉的槐花背影变成一长串光影。 她的肚子饿的扁凹进去,嘴巴干燥着,头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晕,随着跪的时间延长,身体受不住了,她晕倒在地上。 第13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十三) 云秀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眼睛一睁一睁的,感觉嘴里有红枣的味道,等全睁开时,看到了槐花的面容,开心地说,“二姨太,你终于醒了。” 云心见她醒了,就让刘妈把她扶起来坐着,槐花一勺一勺的喂她吃,还说,“二姨太,我吃完午饭过去看你就发现你晕了,就禀告了太太,太太让人把你抬过来的,又喂了你吃的,这下你可算醒了。” 云秀说,“谢谢姐姐。” 可云心是板着脸的,欲言又止的样子,“等你吃完饭,我再跟你说吧。” 晕过后的云秀贪婪的吃着,仅仅只是一碗红枣粥,她就觉得是那么美味。 槐花喂完一碗后,敲碗看了下太太。 云心问,“云秀,你还要吃吗?” 她当然还想要,但是看着姐姐脸色不好看,就摇头说,“不用了。” “好,槐花你出去吧。” 等槐花走出房门后,云心走近她,虽然距离拉近,高高在上又推心置腹的样子,“云秀,我实话告诉你吧,让你嫁进来当妾只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二爷是被我瞒在鼓里的,你也知道你的相貌是很难嫁出去的,我想着你好歹是我妹妹,让你嫁进来既解决你的问题,我又能有个陪伴,可二爷实在是嫌弃你的容貌,不想要你,所以我只能让你回去。” 云秀听完愣住了,完全不知道该做何回答。 云心就坐到床上,拉着她的手,“所以这跟你没什么关系,你不用惩罚自己。” “那姐姐还是要赶我走?” “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是没听懂啊,是二爷不想要你,要你离开林家,我只能这样办。” “可我已经嫁进来了啊,就这样被嫌弃的赶回去,爹和大姐也不会要我的,只会觉得丢人然后把我送去当尼姑,说不定还会赶我出家门,让我自生自灭。” “当尼姑就当尼姑呗,不少人想当尼姑呢。” “可我不想啊,我过不了当尼姑的日子。” “那二爷真的不想要你,他说,他都跟你同不了房,那我能怎么办嘛。” 她摸着自己的脸,“我只是脸受伤了,但我的身体是好的啊。” 这回答简直让云心无言以对,“哎呀,我真是……” 她坚定的看着云心,“姐姐,我已经嫁进来了,那我就是林家的人了,我不走,说什么我也不走。” “你不走?他回来要打你呢,他不过就是凶了恐吓你几句,你就怕他怕的很,真要动手打起来,你说你能遭得住吗?” “那就让他打好了,反正横竖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云心冷笑道,“哼,凶你你怕,要打你你反而不怕啦?” “我反正不走,我嫁给他了,就是他的人,无论他怎么对我我都不走。” 云心见她态度如此坚决,也无法子,就站起来,“跟你说这么多,你都油盐不进,那你就等着二爷回来打你吧。” 说完就棱了她一眼就走了。 云秀坐在床上喃喃自语道,“我不走,我不走。” 云心走在院子里散散心,这两天她的心实在烦闷的很,“刘妈,云秀不肯走,你说二爷回来了我怎么跟他交代。” 刘妈叹叹气,“实话实说呗。” “那你说二爷回来真的会打我吗?” “这个我怎么能知道呢,他要是真打你,我就挡在你前面替你挨打好了。” 云心感动地看着刘妈,“刘妈,你对我真好,我都不敢想若是没有你在身边,我要怎么过。” 刘妈笑中带泪,“傻瓜,说这种话。” “是真的,我做的最好的事就是把你带过来,其他的事很多都不好。” 刘妈问道,“比如呢?” 云心真的认真回忆,然后开始恨恨的,“比如,比如,比如没把那个屏儿卖到远处去,让二爷知道我给她卖窑子里去。”又忧哀着说,“从此对我就不再喜欢了。” “太太还记得屏儿啊?” 她露出凶狠的目光,咬牙切齿的说。“我当然记得,那个下贱丫鬟,她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还记得她被我逮住勾引二爷的那天,她那时故意做出的可怜样子,我也就是不知道她去哪里,要是知道我要把她卖到最脏最乱的窑子里,每天都有那些最恶臭最变态的人轮了她!” 刘妈见到云心这样也觉得有点恐怖,连忙说,“算了,算了,不提她了,免得影响心情。” “心情?”云心忧哀的地,“我的心情怕是一时半会都好不起来了,要是以后二爷真打人,我只能每天以泪洗面了。” “太太也不要那么悲观,我觉得二爷不会真像他说的那样对你的。” 云心忽的燃起希望,“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刘妈愣了一下,“因为我觉得二爷骨子里就不会是会打人的人,他三十一了,从小就是少爷,听宅里那些做了十几年的佣人说,从来都没有对佣人动过手,连下人都不会打的人,怎么会打自己妻子呢。” 云心喃喃道,“有道理,你说的有道理。” 刘妈给石凳子铺上手绢,扶着云心坐下,语重心长地说,“太太,二爷回来虽说不会打人,但动气是肯定的或者跟你长时间怄气,最好他回来时你就跟他好好认错道歉吧,然后再给他送一个好看的女人。” 最后这句话让云心脸拉了下来,并一下眼一红,委屈的语调,“认错就算了,我还要给他送女人?送一个不够,还要送一个好看的,我怎么那么惨,要跟几个女人分享自己丈夫。” 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 刘妈安慰道,“我知道太太你心里委屈,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没有孩子,也没办法再生,你不送,二爷自己会去外面找的,这可是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的,与其找个不知其样的,不如太太物色好个好拿捏的呢。” “可送个好看的,万一二爷从此就只宠爱她,那我又怎么办?” “哎呀,太太,二爷不宠爱又哪里来的孩子呢,就算再宠爱又能怎样,你永远都是妻。” “可我不只要妻这个名头,我想要的是丈夫对妻子的爱。” 刘妈一时无语凝噎。 说完云心就站了起来,在院子里摸着自己栽种的玫瑰,若有所思。 刘妈想让太太心情好点,就说,“其实妾再受宠又能受宠多久呢,你知道王姨娘吧,以前老爷喜欢的很呢,硬是跟老太太强要了当妾,可是后来嘛,得到王姨娘后没几年就觉得没意思不喜欢了,连带着二姨太都不多看两眼,那时候二姨太没受伤,还是个漂亮机灵的小女孩呢。” 可这番话云心听着也并未露出一点笑意,因为这段在楚家的往事里,王姨娘虽然后来失宠了,却反而保住了命,自己的奶奶就爱折磨爹喜欢的人,才把自己的娘亲给活活折磨死的。 刘妈以为说了王姨娘失宠的事,能让太太心里好受些,但见太太还是一脸黯然神伤的样子,就再也不多说话了。 云心逛了一圈,在准备回房的时候说,“刘妈,二爷估计以后都不会去云秀那里了,那就用不上两个佣人,只留槐花一个人就好,把另外一个叫去做别的吧。” “好,那我现在就去。” 刘妈走了,杏花就扶着太太回房了。 云秀在姐姐走后好一会,突然想起还有事情没做。 就下床来找出自己的裙子,打算裁剪改制成裤子,放在床上后,她叫来了槐花,“槐花,这个房间的剪刀,针线布条在哪里啊?” 槐花说,“剪刀有,但针线布条没有。” “嗯?这也没有?” “这房间之前二爷住的,没有这个东西。” 她一下就泄气了,“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二姨太,你才刚来自然什么都没有咯。” “那只能去问姐姐要了,不然我没法改衣服。” “那好啊,二姨太你没吩咐的话我去劈柴了。” “你还要劈柴吗?你不是专门服侍我的吗?” “之前这院里有个年纪稍大的佣人做这些,可刚刚被刘妈叫走了,还说这院以后只留我一个人,所以我现在干的活要多了,以后可能不能随叫随到了,二姨太你别见怪。” “可你早上不是说这里小厨房没开过灶吗?” 槐花努圆了眼睛,不理解为什么二姨太这么问,“对啊,没开过灶,但要烧水啊,不然哪里来的热水用呢。” 她一下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下额头,“对诶,我居然把这个给忘了。” “那我去劈柴了啊。” “好,你去吧。” 槐花转身就跑去小厨房找了把斧子和小板凳,来到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下开始劈柴。 云秀要见着不能改衣服了,就全部放回衣柜里,看着桂花树下槐花小小的背影,像一幅安静祥和的画,她萌生了想多一起说说话,多了解了解这座宅子。 她端了凳子出去,挨近槐花,想表示亲近。 可槐花却说,“二姨太,你还是离我远些吧,我怕会有柴渣子溅到你身上。” “没关系的,我想同你说说话。” “哦,那好吧。” “槐花,我一来你就要多干活,你会觉得委屈吗?” “委屈,不委屈,活都是要干的。” 桂花树的叶子掉在她身上,她拿起一片,扯着叶子,“那你的工钱会变多吗?” “不会,太太不涨工钱的,只会有赏钱的。” “那这样真是辛苦你了。” 槐花把劈好的柴块放整齐,“辛苦也没办法,做佣人都这样,主子说要怎么做就要怎么做,不然就不让你当佣人,去了外面,还不如当佣人呢,至少这里有钱拿有饭吃,而且二爷和太太都不打人已经算是不错的主子了。” “其实做妾也差不多,就比你们好那么一点吧。” “比我们好多了,你又不用干活,吃的穿的都比我们好的多。” “对了,为什么你年纪这么小却穿这么深灰色的衣服啊?” “这是太太要求的,只许我们穿灰色或者黑色的衣服。” “啊?姐姐管这么严?” 槐花停下劈柴的动作,望了下四周,悄悄说,“因为以前有个丫鬟要勾引二爷,太太生气就给卖窑子里去了,二爷挺喜欢那个丫鬟的,从此回来的次数就变少了许多,太太气的换走了一些丫鬟,不许丫鬟有一点点打扮,敢有的话就直接赶出去,这我都是听别人说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 “是的,二姨太你可跟太太说起这个事,太太一听肯定会发脾气的。” 她无奈的笑笑,“我哪里会跟姐姐提这个,我说了我就比丫鬟好上那么一点点,只是叫姐姐,其实也是我的主子。” 槐花瘪了下嘴后只劈柴没再说话了。 云秀看到身上确实多了好些柴渣子,还有树叶,就站起身来拍拍衣服,拍得差不多了,就端着凳子进去了。 回到屋子里,她顿感空虚和无聊,就拿出了带过来的围棋,跟在楚家一样,自己和自己下棋,她对下棋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下棋给她宁静致远的感觉,没有比这个更适合拿来度过闺中的时光。 外面的槐花抱着柴块去小厨房,一来一回的,很快就抱完了,之后又开始拿着扫帚打扫树叶。 风刮的凶了起来,云秀就关上了门。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下棋当中度过。 到了这天晚上,在大堂饭桌,云秀规规矩矩的看着,她虽然没有白天那么饿,但因为只吃了一碗红枣粥,终归还是饿的。 好不容易等完姐姐吃完站起来,想着马上就可以吃第一顿餐食时,姐姐却对她说,“云秀,我跟二爷晚饭有时候在这吃,有时候在房里吃,所以你以后中午一定要吃饭,不然可能晚上没得吃,知道吗?” 她回答道,“好,我知道了。” 回完后,她想着这下终于可以吃饭了吧。 但云心并没走,而是冷着脸说道,“还有啊,既然是你要待在这里不肯走,二爷呢又不愿意碰你,你也害怕接近他,那就等于你做不当妾要做的事,所以我以后是不会给你发月例的。” 她疑问地,“啊?” “你为什么总是听不懂我说话呢,我说的已经很清楚啊。” “可没月例那我怎么生活呢?” 云心依旧很冷着脸,“你在这里有吃有住,还想要怎么生活,你什么都干不了,我还养着你,找个丫鬟服侍你,我对你已经够好了,你不应该有所疑问,而是该感恩戴德。” 云秀想反驳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 云心继续说,“看你的样子好像觉得很委屈是吗?” 她低头默不作声。 “你若是觉得我亏待你,觉得委屈,那你现在就走吧。” 她依旧不作声。 云心突然一吼,往外一指,“现在就走啊!走!” 云秀被惊吓到了,跪了下来请求道,“姐姐,我没有觉得委屈,我想要留下来,请姐姐别再说让我走的话来。” 云心苦笑道,“我真是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云秀见人走远了,才起身坐了下来,今天一天了第一次坐上吃饭了,夹了一口菜,还是温热的呢。 丫鬟给她舀了饭,她一口一口吃起来,香甜甜的米饭配着温热的菜,这让她有种幸福的感觉。 第14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十四) 两天过后,云心带着云秀回了门。 云秀在马车挺高兴的,因为她是很难得的坐上了马车,也难得出趟门,街上热闹景象让她感到新鲜,她在楚家二十三年,除了新年时可以在附近逛逛外,是足不出户的,因为脸的原因她也不喜欢见宾客,宾客看到她时那种疑惑嫌弃又可怜的眼神让她觉得讨厌又害怕,她就喜欢待在自己的院子里,那是属于她的小天地。 而是这次回去终于可以看到娘了,虽说只过去三天,但这三天过得好慢好慢,今天早上姐姐又为了她穿裙子发脾气,她解释是因为没有针线工具没法改才穿着裙子的,但姐姐根本不听,只让她自己想办法解决,还罚她跪一个时辰且不许吃早饭。 但其实也没跪上一个时辰,因为姐姐吃完早饭后就让她起来准备要回门了。 这次看到娘,她终于可以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心中的苦楚和委屈倾泻吐出,可以做一下是被人疼的孩子,娘很疼她,小时娘曾给她裹过脚,说有双小脚将来的丈夫会喜欢的,但她实在忍受不了疼痛,娘就心软的放弃了,还有娘总是让她先睡觉,说是要看到她睡着了才能放心睡觉,这习惯一直到她出嫁,在娘那里她永远都是孩子。 马车没多久就到了,因为两家本来就隔得不远,她跟在姐姐身后,到了正堂她终于看见娘了,她忍不住开心的笑,娘也同样如此回应着。 她进去给爹,娘,还有大姐依次磕了头后,就像娘站在爹身后一样站在姐姐身后,听他们在那里闲话家常,不知过了多久才被允许让娘和自己回院子聊聊。 她回了生活了二十三年的院子,四处而望,倍感亲切,感慨道,“这一切都没变了,跟我走的时候一样。” 王姨娘笑笑,“傻孩子,你才走三天,当然不会有变化啊。” “那娘觉得我有变化吗?” 王姨娘拉着她的手上下看看,“嗯,瞧着好像成熟了点。” “我嫁人了当然成熟了。” 她们相视一笑进了屋子。 她一坐下就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嫁过去的遭遇,说着说着就哭起来,到最后就扑倒在娘的怀里哭。 王姨娘也是闻者落泪,但只会抱着拍拍她的头,不知该说什么安慰她。 她哭完情绪稳定下来后,就离开了娘的怀抱。 王姨娘给她找出了一个工具包,里面有针线,顶针,量衣尺之类的东西,让她拿回去好改衣服,免得又被责骂,她收下了。 王姨娘说,“我之前没告诉你这个,是因为我觉得你姐姐年纪轻,又没有别的族长辈,应该不会讲究这些,所以就没说,哪知道会让你因此被骂,都怪我。” 她安慰道,“没事的,等我回去改好了就不会被骂了。” 王姨娘又找出了之前的五百块放在她手里,“你先前说不要,现在你姐姐不给你月例,你没钱怎么行,你拿着吧。” 她这次倒没有推脱,但问了一句,“那娘你呢?” “我有月例啊,你爹还在,你大姐再看不起我,每个月还是会给我发的,你不用担心。” 听到这么说,她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了了。 王姨娘再问道,“你姐姐真的说了让你走的话?” 她神伤道,“说了不止一次了,还说是二爷的意思,说二爷回来了就要打我呢。” “那估计是吓你的,你不要被吓到,反正不管怎样你是轿子抬过去当妾,名头在的,等以后你生了孩子就好了。” 她一脸忧愁地说,“可二爷不跟我同房的话,我怎么会有孩子呢?” 王姨娘沉着肯定的说,“时间长了会有机会的,实在不行就找个时机给他下药。” 她惊愕,“下药?” “是,下药,如果他能去你房里,你就在饭菜啊或者酒里下药,那种能让男人欲望大发的药,等你们同房了,自然就能怀上了。” 她畏怯着,“娘,这,这样不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 “我怕二爷知道的话会生气的。” “你不告诉他他怎么会知道,而且男人吃了药,你又在床上好好伺候着,他就会感到很快乐,哪里会生气呢。” 她感到害羞,“娘你别说这些了。” “你跟娘害羞什么,你嫁人了难道还要当处女吗?这都是为你好,不这样怎么同房,怎么有孩子?你姐姐又生不了,等你生了孩子,那就是他唯一的孩子,他能不疼?” 她想了下,幽幽地说,“娘你说的有道理,我这副模样,不下药的话,怕是会一直不碰我,那我就会一辈子都孤零零的,受尽冷眼的伺候人。” “你要用的话,娘帮你把药弄来,等你下次跟着姐姐过来的时候,娘就交给你,再教你怎么用。” 她忽的担心道,“那娘别弄太烈性的了,我怕伤着二爷身体。” 王姨娘苦笑了下,“傻孩子,他那样对你,你还会担心他伤身体。” “他是我丈夫,是我这辈子的依靠,我自然关心他,而且我觉得将来我会跟他好起来的,他会对我好的。” “好好,一切都会好的。” 母女俩敲定“下药”一事后,云秀才想起慰问娘的身体健康如何,王姨娘表示身体很好,两人又聊起别的事来。 而另一边的云心正在忙着再纳妾的事,这也是她回来的目的。 云心跟大姐坦白了是自己自作主张纳云秀作妾的事,丈夫毫不知情,且在事后大发雷霆,如今她想补救,打算再纳一个好看的妾给他,修补两人的关系。 云悠听完念叨了她几句后,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因为云秀能嫁出去已经很好了,省得一直留在楚家。 云心倒是埋怨着自己办错事,这下要永远养着没用的云秀了。 云悠听这个话倒是只敷衍的笑笑,之后向她推荐雪梅再嫁林家作妾。 雪梅原是从小伺候云心的贴身丫鬟,比云心大上两岁,如今二十八岁,一直在楚家当丫鬟,云心出嫁后,就开始给卓宁当丫鬟。 雪梅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皮肤白,巴掌大的脸,大眼睛长睫毛,身材高挑,人又苗条。 在听到雪梅这个名字后,云心想起了这个人,开始回忆着,想了好一会才说,“雪梅长相是好看的,但年纪大了些吧,送给二爷合适嘛?” 云悠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抿了一口茶说道,“妹妹,年纪偏大些不是正好嘛。”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啊?” “你不是说你纳妾不就是为了生孩子嘛,雪梅好看,你丈夫一开始看到会喜欢的,之后过个两三年,雪梅孩子生了,容颜更容易老了,自然就会失宠了,这样不就正好遂了你既有了孩子,又不愿丈夫宠着妾的心嘛。” 云心被点的恍然大悟,并笑着称赞道,“对啊,对啊,姐姐你安排的真好,完全合我心意。” “雪梅做了很多年丫鬟,人规矩着呢,你直接用就行。” 但云心忽然想起来大姐此前说的会送女人给大姐夫的事,就小心地问道,“姐姐,你有没有把雪梅送给过大姐夫那个啊?” 云悠拍了下大腿笑说,“你问什么呢?这当然是没有的事,你想什么呢。” 云心讪讪地,好像觉得自己多嘴了,“没有就行,没有就行。” “雪梅做事规矩,但人也是个有主意的,她家里人来了几次让她去嫁人,可她就是哭闹着不肯走,所以这件事你还得去问问她愿不愿意。” “她不肯嫁人?” “是的,她爹娘上门说了几次亲了,她都不肯嫁人,但每次雪梅都把钱都给了他们,他们才放过她呢。” “那我就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吧,她现在在哪里?” “应该在卓宁房间吧,我带你过去。” 云心跟在后面,穿过熟悉又陌生的走廊,花园,来到了卓宁的房间。 她们进去时,雪梅正在叠衣服,见到大小姐和二小姐进来,就行了礼后问,“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云心上下打量着,雪梅确实是好看的,人也看着比较喜欢打扮,抹了胭脂,头上戴着两朵梅花状的绒花,红布衣裳看着也崭新,但还是能看出年龄的痕迹,有种容颜巅峰已过开始走下坡路必须努力维持的美貌,想起大姐说的话,雪梅确实很符合她想要的妾人选。 雪梅察觉出了二小姐在看自己,那种像在挑选布料的眼神让人心里不舒服,但作为丫鬟也只能规矩的站着。 云心问道,“雪梅,我记得你好像比我大两岁是吧?” 雪梅回,“是的,二小姐。” “那年纪这么大了,怎么还没有嫁人啊?” “我还不想嫁人。” “还不想?”云心着重了语调,“这么大还不想嫁人?你有什么打算呢?” “只要大小姐能留着我,我就一直在这里做丫鬟。” 云悠对雪梅说,“你在楚家的卖身契只卖了十年,早过了,你爹娘来要了几回要你去嫁人呢。” 雪梅以为这是来把她强行送回给爹娘,就连忙跪了下来,“大小姐,我不愿意跟我爹娘回去,我一直都辛勤做事,希望你不要赶我。” 云悠给云心使了个眼神,让云心自己说出去林家当妾的事。 云心心领神会,朝着雪梅,“那让你去林家当丫鬟,继续伺候我你愿意吗?” “只要不把我送回我爹娘那,无论伺候谁我都愿意。” “若是让你伺候我丈夫呢?” 雪梅疑惑,“是让我给林,林二爷当丫鬟的意思吗?” “意思是我想把你带回林家送给我丈夫,若是他看上你了,你就当他的三姨太,若是他没看上,就看你是要留在林家还是回来楚家当丫鬟,我说的你都听明白了吧。” 雪梅听完沉默了。 云心急道,“你怎么不说话啊?我说的话很难懂吗?” 雪梅开口说,“没,我听懂了。” “那你愿意跟我去林家吗?” “好,我去。” “那你现在就去收拾你的东西吧,等午饭后就跟着我走。” “好,二小姐。”雪梅站起身再行完礼就往外出去。 了却这件事后,云心坐了下来,看了看周围,好奇地问,“卓宁一个女孩子住这么大房间啊?离正堂还那么远呢。” 云悠摸了鼻子笑道,“对啊,这是她自己选的,吵着闹着就要住这间,拿她没办法。” “姐姐真是宠卓宁。” “用命生下来的孩子能不宠嘛。” “卓宁那么可爱再怎么宠都不过分,我要是有自己的孩子就好了。”云心摸了摸肚子叹着气又说,“二爷这几年都回来的少,宅子里剩我冷冷清清的,要是有个孩子会热闹很多。” “哎哟,孩子吵起来你巴不得能清静会儿呢,以前卓宁卓航两个天天都在家吵来吵去,争这争那,听着声我都头痛,现在上学堂了,总算放过我耳朵了。” “我记得我们小时候不是让教书先生来家里教吗?” “那是我们小时候,现在都是上学堂呢。” “不在家里学,你放心吗?” “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们两个作伴呢,而且那学堂我进去过,特别好,修得很古色古香,学习氛围浓厚,我每年都捐钱的,他们在里面我放心。” 云心拉起大姐的手,“姐姐,我真是羡慕你,我也想能看着自己孩子去上学堂,可惜我怀两次都没生下孩子,现在只能让别的女人跟我丈夫生,我心里真是觉得不是滋味。” “再不是滋味也只能这样了,而且怎么就你操心这件事,你丈夫就不想要小孩吗?” “他操心挣钱的事呢,他说他要挣好多好多钱,挣到这辈子都花不完。” “有这种想法也是好的,总比混吃等死的男人强。” “可我倒想他能经常回来陪陪我呢。” 云悠打趣道,“你们都成亲那么久了,你还想粘着他呢。” “我当然想啊,不怕姐姐你笑话,从卫生院回来休养那段时间,他回来陪我时我恨不得能一直贴在他身上。” 云悠捂着嘴笑出声。 云心不理会这笑,接着说,“唉,我真后悔纳云秀进来,二爷生那么大气,现在又不回来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做了就不要老想着了,除了伤神一点用也没有。” “那我把雪梅带走了,卓宁谁看呢?” “再找人顶替就是,不就一个丫鬟嘛。” “那好吧。” 说罢云悠就拉她起来,“走吧,我带你去外面走走吧,今天阳光这么好。” 两人起身。 在两姐妹说话的时候,雪梅在佣人房里收拾东西。 但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可以收,几件衣服两双鞋,还有点胭脂水粉杂七杂八什么的,一个包袱就够了。 收完之后就坐在大通铺上,摸着那石头切堆出来的床,想着以后做了姨太太就不用睡跟数十个丫鬟佣人睡在这样的床上了,盖着黑棉花打成的被子,薄薄一层不暖和,阴雨的天气还容易发霉有异味。 会像宅子里的王姨娘那样,有个单独的院子,院子里可以种花种树,或者养只小兔子,还有单独的房间,明亮的烛火,不像这佣人房,那么多人只许点一根蜡烛,晚上都黑乎乎的。 当了姨太太可以穿上绸缎做的衣服,而不是像现在只能穿麻布的,可以戴着亮丽的首饰,而不是只能戴着绒花,可以换着胭脂用,而不是只能买最便宜的,自己的美貌都无法完全展现。 能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该是多好一件事情,每次看着小姐太太们打扮的漂漂亮亮,雪梅又羡慕又不服,觉得那些人的长相还没自己一半好看呢,自己若是有钱打扮,一定光艳照人的。 想到这些雪梅的嘴角都压不住,上翘着笑,又翻出镜子来,照着镜子,镜子里是明媚的笑容,自己很好看,笑起来更好看了,林二爷一定会看上的,她对自己的脸很有信心。 她拿着镜子照照自己左脸,自己右脸,沉浸在自己的美貌中,都没有注意有人进来了。 那是个跟雪梅相同年纪的丫鬟,不过是在嫁人有娃后才来楚家干活的,平时关系不错,看着雪梅一直笑着照镜子,就跺脚轻吓一声,“嘿!” 雪梅果然被吓一跳,放下镜子,佯装凶的样子,“你吓我做什么?” 那丫鬟倒了一杯水倚着桌子问,“你干完活了?还是来这里偷懒的?” 雪梅傲娇地,“我干完活了,而且我以后不用在楚家干活了。” “什么意思?你要跟你爹回去嫁人了?” “是要嫁人了,不过不是回去嫁我爹安排的人。” 那丫鬟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好奇地问,“你要嫁谁啊?” 雪梅笑着,“我要嫁林二爷。” “就是二小姐,三小姐嫁的那个人吗?” “对啊。” 那丫鬟泄着气,“那不是过去当妾嘛?” “当妾怎么了?三小姐还是小姐呢,她都愿意去做妾,我又有什么不能做的。” “是给人做小呢,一辈子抬不起头呢。” 雪梅笑容止住,板着脸尖着声音说,“你是妻,你就抬的起头了?还不是这里由人使唤,每天低着头干活做事。” “那至少我在家里抬得起头。” 雪梅哼哼笑,讽刺地说,“你在家是能抬头,一抬头天花板就碰到你鼻子上了。” 雪梅知道那丫鬟的家是在一个小阁楼上,之前去过一回,那时候因为人高还要弯着腰。 那丫鬟被说生气了,“你说得真难听。” “是你先说我做妾抬不起头的。” “好好好,算我不对,我应该恭喜你去当妾了,行了吧。” 雪梅勾唇一笑,“好,我接受你的恭喜。” 那丫鬟不作声了,半晌后才说,“我要出去做事了,希望你当了姨太太不会忘了我。” “不会的,等我以后跟着二小姐回来,我会来这里看看你的。” “等你下次回来肯定打扮的我都认不出来了。” 雪梅开心的笑了。 那丫鬟笑着拍了她肩膀后就出去了。 云心吃了午饭后,就带着云秀和雪梅离开了楚家。 马车上,雪梅尽量克制住自己的兴奋之情,但明眼人都看出她的喜色。 云心心情复杂,当初因为雪梅好看所以没带她过去,现在又因为好看要带回去,颇有一种讽刺的意味。 云秀看着姐姐带走了雪梅,雪梅还背着包袱,真是一脑子的疑问,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姐姐为什么要把雪梅带走?雪梅为什么一副高兴的样子? 但云秀是不敢问的,只能自己在心里琢磨。 一路上马车里没有一人说话,各自怀着各自的心情。 当到了林家,雪梅望了下牌匾,脚步踏过门槛里的时,感到十分喜悦,自己以后就要在这座宅子里过上不同于以往当丫鬟的新的人生了。 第15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十五) 十三天过去了,林景元还没回家。 云心好不容易盼望着半个月过去,昨天傍晚就开始在门口等,可等啊等,等到街上都没了人声响,四周都静悄悄的,只偶尔有狗叫,都没有看到丈夫的身影,大门上暗橘红色的灯笼光,拉长了她的身影,显得尤为的落寞。 从一开始的期待,到中间的失望,最后的忧伤,她实在坚持不住就回去了。 这些天以来,云心每天都在盼望着丈夫回来,她已经想好要跟他认错道歉了,甚至已经做好了只要丈夫不再生气原谅自己,哪怕下跪也愿意。 可好不容易等到说到回来的日期,却也还是没等到人,她不止一次想去药厂找丈夫,可想起之前的话,她又害怕会惹得他更生气。 云秀这些天都在忙着改衣服,每一条裙子都要改,这个工作量可不小,一针一线的做,连棋都没下了。 姐姐倒是没对她发脾气了,只是经常把晚饭拿到屋里吃,弄得她基本一天只能吃两顿。 昨晚倒是在大堂饭桌上摆菜了,可是因为丈夫没回来,姐姐就没了胃口,弄得她也没得吃了。 对于丈夫的归家她也期盼着,可也惶恐着,她不知道他回来会怎么对待她,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还有关于雪梅的事也让她担忧,姐姐在从楚家回来的那个晚上就告诉她为什么带雪梅回来的原因了,也就是说她彻底被姐姐放弃了,如果雪梅真的成了三姨太,生了孩子,那么她在这个家不再会有立足之地了,所以在那之后,她每晚都睡前祈祷丈夫回来之后,会瞧不上雪梅,不会再有一个姨太太。 与她们不同,雪梅这些天过得很愉悦,从她来林家的第二天,她就被太太吩咐去打扫一个叫“梅花苑”的地方,其实她只认识那个“梅”字,因为她的名字有这个字。 她很开心的打扫着这座院子,不同于别时干活,即使这么大个院子太太只派了她一人来打扫,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原因是太太说过若是二爷回来之后让她当三姨太的话,那么这就是她以后就住在这里了,所以这是在打扫属于自己的院子。 梅花苑一看就是很多年没人住了,灰尘能有一平掌厚, 还结着一些蜘蛛网,她进屋子时就给呛住了,打扫起来很费劲,但她非常卖力,常常都忘了吃饭的时辰,等想起再去厨房时,都已经没了,但她不生气不懊恼,每天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来打扫,让屋子摸不到一点灰尘了,还得到太太的允许,在园子里摘了好多好多花,用花瓣泡水来擦家具拖地,让屋子的异味逐渐消失,在她的辛勤劳动下,彻底焕然一新了,心中犹然升起成就感和幸福感,这可是她将来要住的屋子啊。 院子里有棵桂花树,地上,屋顶上都是一层层的落叶,她把这些树叶扫到一堆,点上火,燃烧着,她在火中仿佛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 她想着自己将来要在这院子里种上一株株梅花,每天养育着,等花盛开时,院子得有多美,自己摘下花,放到屋子里,整个屋子都会充满梅花的芳香,还可以等天热时晒干了泡茶,就像那些小姐太太那样一边品茶一边欣赏院子的景色。 她晚上依旧是睡在佣人房的,但她的心中充满着希望,自己跟其他佣人是不同的,她们是永远要睡这里,而自己睡这里的时间一天比一天短,等到二爷回来,她就要搬到梅花苑去了。 这是雪梅在她人生二十八个年头里,过得最开心的日子,因为她的心中充满着希望,相信着光明即将就要到来,她比太太更期盼二爷可以回来。 所以昨晚她比太太还要忧凄,来到林家她第一次流了眼泪,无声的哭泣着,等到蜡烛被熄灭时,她才抹干了眼泪,给自己打气着,二爷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明天又是充满希望的一天啊。 正如雪梅所想,林景元真的在今天傍晚时分回来了。 他人看着憔悴,黑眼圈重的很,脸浮肿着,身上的那件藕荷色长衫衣领子黑黑的,衣袖衣摆还有不少斑斑点点。 林景元迈着疲惫的步伐走进了宅子,快到大堂时,云心才刚刚坐下,准备吃晚饭,一见着了他,惊喜般的笑着起来迎了上去。 当她过去想触碰他的手时,他却往后退了一步,摆一下手说,“你别碰我,我身上很脏的。” 云心愣了一下,然后激动地笑中带泪道,“二爷,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多盼望你回来。” 他有点抗拒的样子,“先不说这些,先吃饭吧,我有些饿。” “那我们进去吧,饭菜正好才上桌呢。” 云秀见到丈夫回来的这一面,先是高兴的笑了一下,随即笑容停住,心跳动的厉害,紧张害怕了起来,她退到跟丫鬟们站在一起,低着头,大拇指摩挲着手指甲,一时之间希望他不会发现她。 雪梅笑逐颜开,心里怀着激动,她期待已久的日子终于要来临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保持着微笑站着,希望能被二爷马上注意到。 但林景元一到饭桌,就看到了畏畏缩缩的云秀,愠怒着对云心说,“她怎么还在这里?我让你办的事你一点没办是吧?” 云心慌怯了,“我,我办了,我让她离开她就是不肯走,我能怎么办?” “怎么办?你能把她弄进来,就没办法把她弄出去?” “她好歹是我妹妹啊,她不愿意走,难道我能真让人拿着棍棒打撵她走吗?” 他无语的哼笑了下,走到云秀面前,质问道,“你怎么赖在这里不走啊?” 云秀虽然身体害怕的颤抖鼓着,但还是回答道,“我已经嫁给你了,那我一辈子都是你的人了,我不会离开的。” 他怒拽起她的胳膊往外拉,凶恶地说道,“你给我滚!你给我滚!” 云秀拼命的往回退,嘴里哭喊着,“我不走!我不走!” 可她的力气哪里抵得过,被一路拽到大堂外的路上,眼见着真的要拽出大门,她跪了下来,抱着他的腿哭着说,“二爷,我求你,我求你,你不要赶我走,我哪怕去死都不会离开这里的。” 林景元依旧凶恶地说道,“那你就去死好了!” 云秀紧紧的抱住他的腿,重复着,“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 “你把我腿抱那么紧做什么?你不是要去死吗?” 她只在哭泣,说不了话。 周围的人也只都看着,没人敢上去劝阻。 他彻底被惹烦惹怒,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弯着腰,左手用力捏住云秀的下巴,右手拿着石头,凶狠冒火的眼睛直瞪着她,咬牙说出,“你不是说要去死吗?来,把这块石头吞下去,吞下去!” 她的嘴被捏开的张开一点,她的手握着他的手腕,眼睛的泪水哗哗的流,眼神充满着可怜。 但林景元丝毫没有怜惜的样子,狰狞着面目,“把石头给我吃进去!不是说哪怕死也走吗?居然不敢吃是吗?不敢吃就给我滚出去!” 云秀也许是被激到了,也许是想证明自己,她忽的拿起石头,放进嘴里,作出用力往下咽的样子。 他看着她真要咽下去,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慌,随即掰开她的嘴巴,从嘴里把石头掏了出来扔到一边去,说,“你还真敢吃啊你。” 她一下又去抱着他的腿,抬头望着他哭道,“只要二爷不赶我走,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林景元无奈的叹口气,看着自己手上沾着口水,觉得恶心的甩了甩。 一直在一旁揪着心目睹这一切都云心走了过来,用手帕给他擦了手,劝道,“二爷,你放过她吧,就当是买个丫鬟回来算了。” 却被丈夫呵斥道,“买个丫鬟回来我需要摆酒吗?我需要让别人知道我买了个丫鬟回来吗?” 云心畏着,“那,那酒已经办了嘛,过去了的事,你再生气只会伤着你自己,气大伤身呢。” 这时他意识到了自己真的被气的肝疼,就“呃,呃……”的叫了两声,但想想还是很生气,就冲云心怒叫着,“我对你太大方了,给钱太多了,所以你才有钱有闲办些纳妾买丫鬟的事,宅子里用的上那么多丫鬟吗?从今以后我就只给你六百块,你给我省着用。” 他刚说完还没等云心反应过来,就又指着云秀说,“这个人是你想方设法弄进来的,那你就想方设法的从你自己身上省钱养着她吧。” 云心愕然道,“二爷,我,我……” 他一下打断,“你不要再说了,我要去吃饭了。”再对云秀说,“我现在不赶你走,把我腿放开。” 云秀放开了,用手背抹着泪水。 他往饭桌走去,云心向云秀嫌恶的瞪了一眼,就跟着去了。 杏花一看见他过来,就赶紧去舀饭。 林景元刚坐下了才吃了两口,看见远处跪着的云秀,就放下了筷子,“一见到她我就吃不下饭。” 一旁还没坐下的云心说,“那我们把饭菜端进房里吃吧。” “那行,端吧。” 云心就吩咐丫鬟们把饭菜移到房间去。 待他走后,就小声跟刘妈悄悄说道,“把雪梅拉到一边打扮一番吧。” 刘妈疑虑道,“今晚就送会不会太早了点?” “不早了,你没看二爷生那么大气,连家用都说只给我六百了,我打算一会就跟他道歉,今晚就把雪梅送给他让他消气。” 刘妈点头,“那好吧,我现在就去。” 没人在意还跪着的云秀。 待云心进房时,丈夫已经大口吃起来了,旁边的杏花在给他倒酒。 她一走到桌旁就让杏花出去。 她拿起酒壶说,“二爷,我给你倒酒吧。” 他很随意地说,“你想倒就倒吧,只要你不觉得饿。” 云心倒了一杯后,双腿缓缓的跪下来,把手放在他的腿上,诚挚的望着他柔声地说,“二爷,我跟你认错,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他怔了一会,眼神变得柔和了点,但并没有理睬,依旧吃着菜。 云心见他不理,接着用乞求的语调说,“二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都绝不会再瞒着你做事,我求你,原谅我这一回吧。” 这下他放下了碗筷,咀嚼了一会,“你是真的错了?” “真的,真的,你上次走了之后,我每天都在反省自己。” 他垂下头,沉思了一会,“你先起来吧。” 她露出点喜色,“你这是原谅我了?” “你先起来再说。” “我要你说原谅了才起来。”她把脸放在他的腿上。 “都说了我身上脏你还要把脸贴上来。” “你是我丈夫,你身上再脏我也想挨着你,这些天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她的手摩挲着他的腿。 他却说,“都成亲好几年了,还说这么肉麻的话做什么?” “这几年,我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守活寡。” 他冷笑一声,“还守活寡?”又埋怨道,“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你每天这么闲,我整天在厂里忙的要死,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我这几天都是半夜才睡,连澡都没洗。” 她惊愕,“忙到这种程度吗?你之前不是说请人了吗?” “接了急单,人手一时不够,我也在干,我这么累让你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结果你就那样对我。”他郁闷似的干了一口酒。 她把头抬起来,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二爷,我真的再也不会了。” 他长呼一口气,扶着她,“不要跪着了,起来吧。” “那你说你原谅我了。” 他垂了下眼睛,“好,我原谅你。” 这下她终于笑着起身了,就是跪的有点久,让她的腿有些发软发痛。 她又给他倒了一杯酒,“二爷,我想弥补我的错失,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这个以后再说吧,你去给我准备洗澡水吧,我想好好洗个澡,今晚可以睡个好觉。” “好,那我去厨房看看热水烧好没?” 云心走几步真的腿软,但她还是努力克服了,她离开房后,首先去的是刘妈的房间。 刘妈是这宅子里唯一一个有单独房间的佣人,就住在云心隔壁房。 她是来看雪梅打扮的如何了。 雪梅已经换上了从来没有穿过的衣服,穿着青橙色雪纺斜襟宽袖裙,稚嫩的颜色显得人都年轻了几岁。 刘妈在给她梳三星结,看着马上就要梳好了,已经在给她头上玉兰花绒花,大功完成了,才发现太太已经在屋子里了。 雪梅连忙行了礼,脸上是藏不住的微笑。 云心正色问,“穿扮得这么漂亮,高兴吗?” 雪梅笑着回,“高兴。” “高兴也收敛点,别太显着了。” 雪梅收起笑容,“是,太太。” “我现在带你去见二爷,等会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知道了吗?” “知道,太太。” 云心带着教训的口吻厉声说道,“另外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不保证二爷一定能瞧上你,要是瞧不上,以后就给我好好的当好丫鬟的差,不许再别的佣人丫鬟面前摆起姨太太的谱,明白了吗?” 雪梅被太太的威严吓到,畏惧地,“是,是,我明白。” “那现在就跟我走吧。” 雪梅在后面低头跟着,每走一步她的心就好像会跳出来一样,因为她的生活马上就要发生改变了。 今晚二爷对二姨太的做法并没有让她产生退缩的想法,因为她觉得那是因为二姨太相貌丑陋,没有男人会喜欢,所以二爷才会不想要,但自己姿色可人,是会被二爷宠爱的。 一想到即将要面见二爷,成为三姨太,住进梅花苑里,她就兴奋的感觉身上都热起来了。 云心把她带到丈夫跟前。 林景元还在喝酒,看到雪梅问道,“她是谁啊?” 云心回,“她是我出嫁前的贴身丫鬟,叫雪梅。” 他略带嘲讽道,“丫鬟?我这宅子里居然还有穿得这么亮丽,长相白净的丫鬟啊?你不是只要全身黑乎乎的丫鬟吗?” 云心有点尴尬的没回话,反向雪梅说,“你还不快给二爷磕头请安。” 雪梅听了立马就下跪磕头说,“二爷,我给你请安。” 他没有接受,“大晚上的请什么安?” 雪梅不知该如何作答,愣愣的跪在那儿。 云心过去把手放在他肩头上说,“二爷,你觉得雪梅如何?” 他反问道,“你又想做什么?” “我想若是你喜欢雪梅,就让她做你的三姨太。” 他挑一下眉,疑惑地,“啊?我没听错吧?” “没有,雪梅是我认为长得最好看的丫鬟,所以我就把她送给你。” 林景元笑了,“云心,你之前对我纳妾那么抵触,坚决不同意,怎么现在接连要给我纳两个妾啊?” “唉,以前是以前嘛,现在我想给纳妾,来弥补我没有给你生过孩子的事。”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牵握云心的手拍了拍,“呃,云心,孩子的事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想着弥补什么,但你现在做的事让我心里很触动,让我觉得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贤惠的妻子。” “只要二爷不再生我气,能跟我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好,我没有生气了。” “那你究竟要不要雪梅做三姨太啊。” “我不要。” 不知为何云心听见这三个字会感到高兴,就对雪梅说,“二爷没瞧上你,你现在出去吧。” 雪梅被这三个字暴击,她从来没想过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她每天都在期待自己成为姨太太后搬进梅花苑的日子,而现在她的眼前仿佛看到了那座院子顷刻坍塌了。 她整个人傻了一般,跪在那里都没有听到太太的说话。 云心见她不动,提高了语调,“雪梅,你现在出去!” 雪梅这次听见了,但她仍旧跪着,她不想出去,出去了就永远只能是丫鬟了。 她决定丢了脸面拼一把,扬起头,“二爷,你让我伺候你一回吧,我会把你伺候舒服的,那时你就会改变主意了。” 林景元指着她呵斥道,“你在说什么疯话,给我滚出去!” 云心拿起桌上的酒杯砸了过去,怒骂道,“不要脸的骚东西,这样的话也能当我的面说出口,赶紧滚,再不滚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让你天天去把男人伺候舒服!” 那酒杯被她躲过了,但一听到窑子,她害怕极了,连忙磕头说,“太太,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就出去。” 云心又丢了一双筷子砸到她头上,“还不快滚!” 雪梅赶紧起身往外抹着泪小跑出去。 外面的刘妈拉住她,把她到自己房里,摘了戴在她头上的玉兰花绒花,板着脸说,“去里面帘子把衣服换回来!” 她看了看身上这件衣裙子,是她穿过最舒服最好看的,她才穿这么一会儿,就要脱下来,她万般舍不得,哀求道,“刘妈,就让我留下这件衣服吧。” “你想要就得拿钱买,这件是太太花三十块让裁缝店做的,拿钱来吧。”刘妈伸出手掌。 她呆呆说道,“我要干一年丫鬟才能挣上这件衣服的钱。” “没钱就赶紧把衣服换回来。” “可是我已经穿过了,太太怎么会穿我穿过的衣服呢。” “太太当然不会再穿,但也不可能就这样给你,你还要脸的话,就自己换,不然别怪我扒了你的衣服!” 雪梅无法,只能去换了衣服回来。 她叠的很整齐的交给刘妈。 刘妈接过来说,“你既然是在林家当丫鬟,就得守太太定下来的规矩,你以后只能穿黑或灰色的衣服,身上这件红色的去跟其他人的混合着洗洗染黑,还有不许抹胭擦粉。” “还有这规矩?” “有,之前是因为你可能会当姨太太才没跟你讲,现在不可能了,你自然要遵守。” “我今晚好好打扮二爷都没瞧上我,抹不抹粉又有什么关系。” 刘妈放量大声说,“当然有关系,你是丫鬟,若是由着你一人不管,那么就会有人不服,就有人有样学样,那不就乱了嘛,规矩我已经跟你说了,以后你好好遵守着。” 说完就把她往门外推出去了。 折腾了这一段,雪梅只能拖着满是心伤的身体又回到佣人房里,她对未来所有美好的期盼,全部粉碎了。 林景元坐在浴桶里,脸都被热水热红了,往身上浇着水,感叹道,“还是家里舒服啊!” 云心给他擦洗着后背,笑着说,“家里舒服就常回来啊。” “回,等再忙个十来天吧,我就能经常回来了。” “那就说定了啊,别到时候又是一个月半个月的不回来。” “不会的。” “那就好。” “呃,云心啊。”他转了下身面对面对着,“既然你愿意给我纳妾,我想纳一个我喜欢的女人进来当三姨太。” 云心愣了一下,“你喜欢的人?” “嗯,没错。” “你喜欢谁啊?不会还喜欢那个屏儿吧。” “欸。”他扬摆了下头,否认道,“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屏儿了?你要不提我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云心松口气,“那你喜欢谁啊?” “是一个叫林氏茶馆的女掌柜,我其实还不知道她叫什么,但我很喜欢她,她又美丽又温柔,我想纳她进来,没问题吧?” 云心勉强笑了一下,“没问题啊,而且那个梅花苑我也让人打扫干净了,等她进来就住那里好了。” 他摸着妻子的手,夸赞道,“你安排的真好。” “但我要先把话说前头啊,她进来不能因为你喜欢就不守当妾的规矩啊,她必须恭恭敬敬的,安分守己做好分内的事。” “这个是自然。” 云心马上补充道,“还有你也不能太过宠爱她,至少一个月得来我房里十天。” 他笑了笑,“你是妻还要跟妾争这个?” 云心争辩道,“我是妻子难道就不能需要丈夫吗?做妻子的就不能有需求吗?” 林景元看着说完这句话脸而涨红的妻子,问道,“你身体恢复好了吗?” “应该……应该差不多了吧。” 他点下头,“嗯,那好,那我先去床上等你洗完澡吧。” 说完他就从浴桶里起身站出来,一直在旁的杏花就拿着浴布给他擦干身体,云心则在之后为他穿上了寝衣。 林景元四仰八叉倒躺在床上,嘴里喃喃说,“真舒坦啊!” 身上的疲累在沐浴后得到了放松,躺在这柔软舒适的蚕丝被上,让人头晕晕的想睡觉,眼睛也闭了起来。 但他的脑子还在运作,他想到了两个人,一个是自己喜欢的女掌柜,初次见面就一眼看中的女人,在时隔一年半以后,经历了波折和事务繁忙后,终于要得到手了,他相信她不久之后就会答应做他的妾。 还有一个是屏儿,他其实在三年前去平沿城乡下收田地租金时想起要去看她一次,当他来到屏儿的家时,屋子变好了些,全家穿着没有补巴的衣服,弟弟还讨了媳妇挺着大肚子,但并没有见到她本人,她父亲说又把她给卖到别处去了,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他就离开了,他猜测他给屏儿的钱被家里人发现并吞了,之后就把她卖出去再换一点钱,屏儿家的田地并不是属于他的,所以他也不打算再去那个地方了。 若不是今晚被妻子提起,他真的差不多都快忘了这个人,毕竟脑子是有限的,装太多就会头痛。 云心沐浴完后坐在梳妆台前,刘妈为她梳着头发,她在脸上擦抹着灵芝珍珠膏,这珍珠膏既难得又贵,每回县城一有货,两天就能买空,一瓶都要一百块,她都舍不得每天用。 刘妈梳完之后就小声说,“太太,二姨太还跪着呢,要不让她起来吧。” 云心一听来气,“这云秀真是个蠢笨如猪的,又没人让她跪,她在那里跪着做什么?” “估计是胆小,怕不跪会惹你或者二爷生气呢。” “那你去传话让她起来吧,免得又晕了麻烦,哎,她这么蠢笨,要不是生在楚家,做了我妹妹,不然就是去做丫鬟都没人要的。” “嗯,那我就先下去了。” 刘妈退下后,房间就剩她和丈夫两个人了。 她轻轻地走到床边,发现丈夫都已经呼吸匀称的睡着了,她有一点点失落,但还是紧挨着他侧躺着,看了看他的脸,又抓起他的手十指相扣,再枕在自己脸边摩挲着,她确实是有需求的,想跟丈夫云雨缠绵,可见他已经睡着,也不好再打搅他的睡眠了。 她又亲吻几下丈夫的手,再给他盖好被子,就平躺着也准备睡了。 云秀在被刘妈通知可以起来时,她已经站不起来了,被槐花一路搀扶着回了西院。 槐花把她扶在床上坐着,轻轻地挠起裤子,看到她的膝盖已经红肿了,槐花就用热水打湿帕子给她热敷着,带着有点抱怨的语气说,“二姨太,你这是何必呢,二爷和太太又没罚你跪着。” 云秀解释道,“今晚二爷见我那么生气,所以我才想跪久些,他能消消气。” 槐花不以为然,“说不定二爷都不知道你跪那么久呢。” “就算他不知道,那我心里也会好受些。” “我不懂,你人都受伤了,心又怎么会好受呢?” “这个……我……” 槐花换了一遍水,“二姨太,说不定你以后还有苦头吃呢。” “苦头吃多了,会苦尽甘来的。” 槐花没接话了。 云秀笑了,她有自己的小心思,她没有因为膝盖被跪受伤而感到难过,反而为今晚终于和丈夫有肢体接触,以及他没有真的让吞下石头去死和说不会再赶她走了而感到高兴,她觉得丈夫不是绝情之人,时间长了是会拿她当作他的女人,她总有一天会苦尽甘来的。 第16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十六) 林景元是在一年半之前去往药厂的山路上遇见林氏茶馆女掌柜的。 那天他因为和妻子前晚的折腾,早上比平时起得要晚许多,妻子劝他就在家一天好了,少去一天也不会有事,但他还是要坚持前去。 在赶往的半路途上,突然刮起了狂风,风呼啸呼啸的响,连带着马车都不怎么稳,马停滞不前,车门帘更是被风卷到车顶上去,他的眼睛还被风猝不及防的刮进了点沙子,他马上闭着眼揉了揉,等等到能睁开时,发现车里居然有烧给死人的白纸钱,他顿时觉得触了霉头的晦气,并怒向陈武问道,“这车里怎么会有纸钱呢?” 被风吹的晕头转向的陈武好一会才回答道,“可能是谁在上坟被风刮进来的吧。” 他把纸钱捏成一团在手里说,“我要找到那人才行,早上出门遇见这玩意真是太不吉利了。” “二爷,那也得风小一点才能找啊,现在风太大了。”在外面赶车的陈武被风吹得睁不开眼,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双眼。 风依旧呼呼的吹,飘进来更多的纸钱,他更是生气了,但风那么大也只能留在车里,他自己拉紧了车帘躲避着风的攻击。 过了有一会儿,风变小了许多,但阴云密布,看着要下雨的样子,车外的陈武问,“二爷,风没那么大了,我们现在是不是继续往药厂走啊?” 林景元拉起车帘走出来下了车,“不,不急着去,我要找到谁在这烧纸钱给飘到我车里来了。” 他循着那飘落在坡上的纸钱方向往上爬坡去,陈武在后面跟着,他吩咐道,“你就在马车上守着,我去去就回。” 他一人爬了坡,在一处平地上,发现了一个身着一身素白衣的倩影,尽管隔着些距离,但他仍然能觉察出那个是美丽动人的女人。 他一步一步走近,那女人并没有发现他,她跪在地上,烧着纸钱,沉浸在哭泣中,一边哭一边说,“你怎么就能扔下我一个人呢,你怎么就能扔下我一个人呢。” 直到他走近在侧都没有被那女人发觉,他仔细俯视着她,她的头发乌黑浓密,只挽了一个尾髻,还散着一些碎发,应该是之前风刮的缘故,发上一个头饰也没有,皮肤白嫩细腻,沾着泪水的长而卷的睫毛一扑一扑的美极了,鼻子因哭鼻头红红的更显出鼻子的秀美小巧,那晶莹的泪水滑在下巴出未掉落时像颗颗珍珠。 林景元看入迷了,他见过太多太多哭泣的女人,认为女人在哭泣的时候最为难看,可眼前的女人却哭起来却那么美,他甚至产生了想立刻拥她入怀的想法,但他毕竟也知那是流氓狂徒的做法,他总归在平晏城是个有身份的体面人,所以克制住了。 他站了那么久那女人都没有发觉,直到她烧完了纸钱,收拾了酒,酒碗,剩下的蜡烛,香放回篮子里,要准备离开时,一起身转头就看到了旁边站着个男人,她吓得大惊失色,还放手掉了篮子。 林景元见状连忙说,“你不用怕,我不是坏人。” “你,你,你为何站在我,我旁边啊?”女子颤着声音透着害怕。 他拿出一直捏在手里的纸钱说,“因为你的纸钱飘在我马车里了,我是个生意人,这样让我觉得触霉头,所以我来找你要个说法。” 女人听完马上致歉,侧蹲着身子,“不好意思,想必是刚刚风刮的,我绝不是有意的,若是惹了你不快,那我向你赔个不是,望你别计较。” 他见她态度这么柔和,笑着走上前几步,“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她吓着,“请你别再上前了。” 他停了脚步,见地上散落的东西,蹲下来装作要捡的样子,“我帮你捡。” 女人急忙也蹲下来捡自己的东西,“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在捡的过程中,林景元故意的碰抓到她的手,她一下就缩回,“请你自重。” 他轻笑一声,“哦,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 女人捡完东西站起来就要下坡去,他跟在后面。 天乌黑的厉害,突然一下闪起了闪电。 看着要下雨了,女人加快了脚步,林景元跟的紧紧的,这让她感到恐惧,回下头说,“你为什么跟着我?” 他解释道,“我也要下山坡去啊,你不要误会了。” 女人无法,只能小跑着往坡下跑,到山路时,天空轰隆隆的打起了雷,雨顷刻就下了起来。 这下女人慌了,举起手遮雨,往前跑得更快了,可雨也下得更大了。 林景元跳上马车在后面喊,“姑娘,姑娘,雨下大了,到我马车里躲一下吧。” 但并未得到理睬。 陈武见雨下大,戴起了蓑笠。 他坚持喊着,“姑娘,姑娘,到我马车里先躲下雨吧。” 在猛烈的雨势下,女人心思动摇了,想着他的穿着衣冠楚楚,有马车有仆人,应该是个体面人,就往后看了。 他见此,就笑着伸出了手,“先上来吧。” 她只愣了一下,咬着嘴唇就把手放了上去,脚踏上了车,然后弯腰进去了。 坐在马车里面,她的头发,衣服都湿透了,滴着水,脚上也是泥,她擦完脸上的雨水,抱歉地说,“我的鞋把你的车弄脏了,请你见谅。” 坐在对面的林景元说,“这倒无妨,你别再怕我就行,我不是坏人。” 她鞠了一下躬,“嗯,那先谢谢你。” 他点下头,没说话,眼睛注视着她,那张脸被雨刷过后显得更美了,皮肤清透水润,不着任何的粉黛,是最原始的美貌,湿透的衣服让她的身材更显凹凸有致,腰肢纤细,还都能看清那圆润挺拔的胸脯,一动一动的,他还注意到她的手指修长,但却粗糙,指甲那里还长着茧子,他猜测是生在穷苦人家,需要长期干活。 马车在往回平晏城里走,马走出一答一答的声响,走的缓慢,雨声哗哗的响。 那女人见他一直盯着她身上看,又露出害怕的表情,说了句,“你可以不要再看我了吗?” 他尴尬的笑了下,知道自己盯的太明显了,让她感到不适了,就说,“我是林景元,城里叫回春堂的药铺都是我开的,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知道回春堂,原来是林二爷。” “你以前有见过我吗?” “可能有吧,但不认识不知道算不算见过。” 他想坐近些跟她拉近距离,就在起身嗯那一刻,她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惊吓着说,“林二爷,请你自重,我在服丧。” 他又坐了下去,“我只是想挪一下位置而已,你不要太紧张了。” “我看我还是下去吧。” 他拦道,“欸,外面下雨呢,等我把你送回去吧,你住哪里啊?” 她不想透露,“我……我……” “不愿意说没关系,反正是平晏城里对吧?” 她点点头,“嗯。” 他关心地问道,“请问家里是令堂去世了吗?” 她摇头,忧伤地说道,“不是,是我丈夫,还有我婆婆。” “哦,那真是不幸,你节哀。” 她没有回话,垂着脑袋,一脸的忧伤让林景元心生怜爱。 其实他从女人挽上去的头发能猜到是已经嫁为人妇的妇人,没想到居然是个寡妇,但为此又觉得欣喜,这样就可以有机会和她更近一步了。 在他还想多问问的时候,大雨突然就停了。 妇人见雨停了,就打算下车了,“林二爷,雨已经停了,我可以自己走路回去的。” “我还是送你到城里吧。” “不了,谢谢你的好意,请停下让我下车吧。” 他不想再勉强了,怕她以为他是流氓行客,就让陈武停下马车。 她道了谢之后就掀开车帘走出去了。 林景元看着她远去,久久地看着,直到完全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才依依不舍的让陈武掉头去药厂。 这次的雨中相遇相谈,那个美丽温柔的妇人让他疯狂心动,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之后在那家林氏茶馆找到她了,他有空就会去点茶喝,每次都留两块的茶钱,这是远超过原本的茶钱的。 女掌柜一开始见到他很是诧异,但还是当作客人一样招待着,可看到了他给的茶钱,还有他的眼神,以及每次还会摸一把她的手,她知道了他有别的心思,她觉得在被他侵犯,可却不敢言,也不想不敢再出去见他。 久而久之他也知道了她故意称病躲着他,于是他想了一个计策,这两个月的时间,他雇了四个看着凶神恶煞的游民,让他们每天都去茶馆里点一杯茶在那坐一天,有时侯可以大吼大叫的闹事,这样就能让人望而却步,不再有人去喝茶,等到她实在经营不下去没了进账,都没法生活时,那时他再去提要她做妾的事,就一定会答应的。 果不然如他所想,两个月后林氏茶馆的店里再也没什么人来喝茶了。 林景元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在忙完药厂的事后,大摇大摆的来到了茶馆。 他一进去依然是那个小丫头招呼着他,柜台没有了账房,他雇佣的那四个人坐在正中央的桌子上,女掌柜抱着一个小女孩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掩面哭泣,小女孩他约摸着五六岁的年纪,皮肤有些黑,扎着两个小麻花辫。 那四人一看到他都站起身向他走过来,他掏出了十二块钱分给他们说,“你们干得不错,但到此结束了,从明天起就不要来了。” 四人得到钱后连连作着揖,道着谢,凶神恶煞的脸庞露着满是谄媚的笑,之后再鞠了一个躬就一起走了出去。 女掌柜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一会后她明白过来了,她愤恨的站起身,迈着急促的步伐走到他面前,“原来这都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他很大方的找个位置坐下来,“你仔细想想你做了什么啊?” 她的语气软了下来,怀疑着自己,“我做了什么啊?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林二爷。” “你再仔细想想,你一定有做错的地方。” 她哭着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即使我有,我向你赔罪就是,林二爷你家大业大的,又何必纠着我这个小茶馆不放,让我没了生意,你这样让我孤女寡母的怎么活啊?” 说完那个小女孩跑过来抱着她的腰,哭着喊,“娘,娘。” 她蹲了下来,两母女抱在一起哭起来。 林景元走近,半蹲着问,“这是你女儿?怎么之前都没见过?” 她回答道,“是,这是我和我亡夫的女儿,一般都待在后院屋里,所以你没见到过。” “哦,几岁了?” “六岁了,还是个小孩子,林二爷,看在我还要养一个幼女的份上,你饶了我吧,放我们母女一条生路。” 林景元站了起来,“我不是让你没生路的,相反我是来给你一条生路的。” 她疑惑道,“你什么意思?” 他俯视着,居高临下地说,“我的意思是,我要你嫁给我,做我的三姨太,我会照顾你们的,你们从此会过上有人服侍的好日子,也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了。” 母女震惊,小女孩先问道,“什么是三姨太啊?” 他回答道,“三姨太就是做我第二个小老婆。” 小女孩继续,“也就是说你有三个老婆?” 他很敞亮地说,“是啊,这没什么的,因为我都养得起。” 女掌柜缓缓说道,“林二爷,我是个寡妇,我想为我丈夫守节。” 他皱了下眉头,“守节?你看着这么年轻就要为一个死掉的男人一辈子不改嫁吗?你不觉得这样对你自己很残忍吗?” “我,我不觉得,我愿意为他守节。” 他无语了,再问道,“你亡夫死多久了?” “五年多了。” “那不是成亲都没有两年,小孩几个月就不在了。” 她流下两行热泪,语气艰难地说,“是,他是个可怜人,年纪轻轻的就走了。” 他又蹲了下来,饱含同情地说,“我看你更可怜,你同样年轻还那么漂亮,青春年华都要耗费在了一个死人身上,今后那么久的漫漫长夜,你都独自一人,这太不公平了。” 她抱紧女孩子,看着他说,“我没有独自一人,我有我女儿。” 他劝道,“都为他守了五年多了,也够久了,就是为亲爹亲娘守孝都用不了这么长时间,你已经够对得起他了,再嫁人也没什么。” “我不想再嫁,你还是找别人吧。” 他的眼神凌厉起来,“不想嫁?你知道我为了你做了多少事吗?你必须嫁给我,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是个寡妇,配不上做你的三姨太。” 他换作诚恳的模样,“寡妇怎么了?我看上你了,你明明那么好看,手却长着茧又粗糙,一看就是经常干活干出来的,真让我心疼,嫁给我,你就不用再干活了,我会让你住好吃好穿好,我会好好照顾你,还有你女儿的。” 她的眼神有所犹豫了,“我……我……” 他看出有戏立刻乘胜追击,“你没有拒绝我就当你同意了,三天后我就让花轿来接你。” “等一等,我还没想好。” 他变成凶狠的样子,“没想好就不用再想,嫁给我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都说了我会好好的照顾你的!” 她有点被吓到,问道,“我嫁你之后,那这茶馆怎么办啊?” 他以为会她会说拒绝之类的话,原来只是问茶馆,眼神就柔和起来,“茶馆租出去收租好了。” “可是……可……。” 他不耐烦地,“哪有那么多可是,就这么说定了,三天之后就来接你。” 她正脸看着他,认真地说,“林二爷,你说话算话吗?你真的会好好照顾我和我女儿吗?” 他不假思索地说,“当然说话算话,你放心好了。” 这么长时间的对话,她第一次露出浅浅的笑容,“如此就好。” 他也笑了,拍了下她的脸,“那一切就没问题吧,三天后你就嫁给我?” 她点点头,“嗯。” 他开怀大笑,“好,好,真是好。”然后再掏了三十块钱,拉过她的手放手心里,“这钱你拿着,去置办些东西准备准备。” 她低着头,“我知道了,你先放开吧,孩子还在这里呢。” 这下他才意识到他握住手没放,他笑了一下,放开了手,“那我就先走了,我们三天后再见。” “好,你慢走。” 他再拍了下她的脸就大步朝门外走去。 过后又折返回来说道,“对了,我还不知道我的准三姨太的名字呢,你快告诉我你叫什么。” 她已起身,端正地说,“我叫林云妮。” “林云妮,很好听的名字,云是云朵的那个云吗?” “是的。” 他笑着说道,“我们真的很有缘分,我和你同姓,名字又和我太太是同样的“云”字辈,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天气那么反常,突刮大风,突下大雨,看来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啊。” 听完他说的话,云妮不安疑问道,“那我的名字会不会犯了太太的忌讳啊?” 他不解,“这有什么忌讳的?” “我不知道,我听说大户人家规矩名讳多,所以就问问。” “我家人少,没那么多的规矩,也没什么忌讳,你不用害怕什么。” “那太太凶残吗?我听说,我只是听说,有的主母会打骂妾室,还会虐待妾室生的孩子,我就挺害怕的。” 他走近说道,“我太太不凶,只要你按照她说的做,她不会打骂人的,至于虐待妾室的孩子,在我家是不可能的,我膝下都还没有一子半女,若是你嫁我之后生了孩子,我和太太疼爱都来不及,哪里会虐待。” “那我女儿呢?” “你女儿也不会虐待啊,可能她不会有所关心,但虐待是不会的,我也不会允许有这种事发生的,你放心好了。” “嗯,那我就相信你。” “好,那我就真的走了,云妮。” 她行了礼,“你慢走。” 这次他踏出大门,坐上马车扬尘而去。 云妮就在门口呆呆看着,在眼前走掉的那个人,自己三天后就要成为他的三姨太了。 茶馆在那四人走后也没人进来过客人,想着自己就要再嫁人了,就关了店铺的门。 拉着女儿回了后院睡房,找出了和亡夫唯一的一张合照,是在他们成亲的时候照的。 她摩挲着照片,不知不觉眼泪都滴在了上面。 女儿挨在她身边,也看着照片,见娘哭了就给她擦了眼泪,“娘,你又哭了,今天你哭好几回了。” “因为娘的命苦,所以就总掉眼泪。” 小女孩也总听娘说命苦的话,每次都不知该怎么回应,低着头,叹着气,问道,“那你真的要嫁刚刚那个人吗?” “我不嫁怎么办,我不嫁他就没法再养活我们两个了。” “哦,我知道了。” “庆知。”她唤着女儿的名字,用力抱在怀里,哭着说,“娘的命太苦了,你是个女孩,娘真怕你跟我一样命苦。” 庆知鼻子一酸也想哭了,“娘,你别再哭了,你再哭我也想跟着哭了。” 她松开了女儿,抹了眼泪,“好,娘不哭了,不哭了,娘要准备收拾下东西了。” 说完就开始找着哪些东西要收拾,但她其实都没什么贵重物品了,金银珠宝首饰是一点也没有,就只能开始收衣物。 在收的过程中,茶馆里的丫头闯了进来,闯到她面前说道,“掌柜的,你要嫁人不在这了,那我怎么哪?” 她想了下说,“小麦,你只能去另外找事做了。” 小麦却说,“可我想跟着掌柜你,你人那么好,我想跟着你做事。” “可我不再是掌柜了,我要嫁到林家,给林二爷当三姨太。” “那你带走我,让我在你身边当丫鬟吧。” “我当然也想带你走,但我不知道这样合不合规矩呢。” “这有什么不合的,那些姨太太身边不都要有丫鬟跟着的吗?” 云妮为难的说,“可是,我是去做妾,我想安排丫鬟的事是轮不到我做主的。” 小麦扑通的就跪下哀求道,“掌柜的,求你带上我吧,不然我真的没地可去啊。” “这,你下跪做什么,先起来吧。”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 “唉。” 庆知在一旁说道,“娘,带上小麦姐吧,她在茶馆干了那么久,是我们自己人。” 小麦连忙点头,“是啊,掌柜的,带上我吧。” 她犹豫再三还是点头同意了,“那好吧,我带上你,你起来吧。” 小麦得到满意答复后这才起来了,坐在她一旁说,“谢谢掌柜的,那需要我做什么呢?” “明天陪我上街买点东西吧。” 小麦咧嘴笑着,“是,三姨太。” “还没有嫁过去呢。” “就几天的事嘛,我先这样叫顺口嘛。” 云妮就笑笑没再说话了。 第17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十七) 茶馆这两天都没有开门做生意了,云妮去街上采买嫁人的物品时,她们三人破天荒头一次去一家饭馆里吃饭,点了一桌丰盛的菜,吃的非常开心和满足。 回去后她将东西整理的差不多了,加上庆知的,总共就两个箱子,基本就是衣服还有一些亡夫留下来的书,虽然她和女儿都不识字,但女儿总喜欢翻着看,之后她就躺在床上,想起了遥远的事。 她其实原本并不姓林,林是随了她亡夫林安的姓,云妮这个名字也是他取的。 她原姓名谁她也不知道,只记得是被父母叫做大妞的,因为她在家是排行老大的。 在她十四岁那年,乡下闹了大饥荒,死了一片片人,她的弟弟妹妹都饿死了,她跟父母拖着饥饿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身体,一路走爬到了平晏城里,到了这里,有人见他们可怜,丢了两个馒头给他们吃才活了下来,乞讨了有一段时间后,有一天,父母居然要当街把她卖到窑子里去换钱,她哭着不肯,在这时,路过的林安救了她,花钱买了她,把她带到了茶馆,从此她也再没见过父母。 来到茶馆后,才知道林安的父亲因病去世,他因此退了学,接管了茶馆,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 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她在茶馆里勤奋做事,几乎是没有一刻闲,给她工钱她也不要,说是只要能让她有地住有饭吃就好了,那时候茶馆生意还很不错,每天都是络绎不绝的人。 茶馆的后院只有三间房,厨房,两间睡房,林母和林安各睡一间,她睡在厨房里,即使每天晚上都能听见老鼠的吱吱声,往往忙到一天只有两顿饭,有时只有一顿饭她也心满意足。 就这样度过两年,她十六岁时,林安生了病,整日卧病,她就在身边照顾着他,原本擦洗身体的事是林母在做的,后来他晕晕乎乎的执拗地只要她来做,她依从了,因为那时在她心里只要她的救命恩人能好起来,她做什么都愿意。 渐渐的林安真的好转起来,她也感到高兴,在他身体完全康复以后,因为在病中的肢体接触,让他认定他应该对她负起责任娶了她,但他还在孝期,不便娶亲,他就先为她改了名字,叫林云妮,她问为什么取这个名字,他回答,‘林是我的姓,云,就是天上的云彩,妮就是少女,女孩的意思,这名字就是你是一个美丽如天上云彩的少女,你要成为我的妻子了,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在照顾林安的日日夜夜中,她已经把他当作丈夫了,所以在他孝期已满后,她十六岁,他二十一岁,他们就成了亲,尽管这件婚事林母并不怎么愿意,但拗不过儿子,只能同意了。 成亲当天林母一脸的不高兴,摆脸色,还在他们洞房刚喝完交杯酒脱衣准备圆房时,直冲了进去,喝道,“你们衣衫不整的像什么样子。” 他们只得慌忙穿衣,林安很无奈,“娘,我们在……,唉,这么晚了,你不睡觉来我房里做什么?” 林母没好气的说,“为了操办你们的婚事,我出钱出力的干,今天更是忙晕了,腰酸腿痛的,我想让云妮给我按按腰捏捏腿。” 林安体谅母亲,就让她过去给按腰捏腿,她听从了丈夫,新婚之夜去了林母的房间,为婆婆一边按腰捏腿,一边听从教诲,婆婆说,‘你原本是配不上我儿子的,但儿子娶了你做妻,你应该感恩戴德,以后要做好一个媳妇,好好伺候丈夫,侍奉好婆婆。’ 她点头表示知晓了,林母不肯放她回去,她蹲在床边为捏腿捏到婆婆睡着,才终于可以离开,她的手也酸痛了,拖着麻掉的腿回到新房中。 那时林安还没有入睡,见到她回来很高兴,还对她说,‘你辛苦了,但我娘也确实不容易,以后你就好好孝敬她老人家吧。’ 之后又说了些别的话,等她腿不麻了,就还是同了房,成了真正的夫妻。 成亲之后,她每天都要最早起来,做好了一家的早饭,再回去伺候丈夫和婆婆起床,快速吃完早饭后,就要准备开店,她在厨房里开始做糕点茶点,一锅一锅的烧开水,洗茶具盘子,得空闲时,就要烧午饭,然后又重复着那些内容,一直干到没有客人,歇业了要做晚饭,要打扫厨房,店铺,睡房,还要洗一家的衣服,晾完衣服后,又要去给总是吵着这里痛那里痛的婆婆按摩捏腿,直到婆婆睡了,她才终于能回到自己房间休息了,然后一直重复着这样的日子,就算是客人少的时候,她也要趁着时间做针线活,直到她快生产的前一个月,她才少做了些事。 成亲一年两个月后,她生了一个女儿,婆婆知道后很不高兴,但丈夫林安还是笑逐颜开的,说这是他第一个孩子,是男是女都好,给女儿取名为庆知,庆指庆贺女儿的出生,知是知识的意思,他说他曾经在学堂里念书,喜欢学习知识,可惜父亲去世作为独子只能退了学,回来经营留下来的茶馆,但希望女儿以后也能像他那样喜欢学习知识。 在女儿三个月时,林安就又生了重病,又开始卧床,她一边要照看襁褓中的婴儿,一边要照顾病人,一边还要在厨房做事,真是累得连话都没力气说。 她希望丈夫能好下来,那么再累也是值得的,可惜这次并不像之前那样慢慢好转,尽管请了大夫,开了贵药,但还是越来越重,到后面开始咳血,在有一次咳了一手的血,她看见惊吓激动的要跑去请大夫,当时婆婆并不在场,在外面看着茶馆的生意,她被丈夫拉住不让去,说了最后的遗言,“云妮我妻,我救不回来了,我从小身体就不好,有这一天我早就料到了,我总是生病,我娘很辛苦很辛苦才把我养大,我希望我死了以后你还是能一直好好孝敬侍奉她,还有好好照顾我们的女儿庆知,这个留着我血的我唯一的孩子。” 艰难地说出这段话后,丈夫就咽气了,她趴在他身上痛哭流涕。 婆婆在知道儿子死后,还有没见到最后的一面后,痛骂着她,直言她是扫把星害死了儿子,还一巴掌一巴掌扇她,可她那是悲痛欲绝,竟然感受不到疼痛。 婆婆在办完丈夫的葬礼后,也大病了一场躺在床上,她一边要开始照顾病重的婆婆一边要看管着店里的生意,她也不识字,那时店里整个一团糟。 接连的变故,悲痛的心情,辛苦的劳累,让她没了奶水,五个月的庆知就没了奶喝,她只能给她熬米汤吃。 也在这时,她在店门口收留了当时十五岁的小麦,一个不知道父母是谁的小乞丐,她给了小麦饭吃衣服穿地方住,小麦帮她照顾着庆知,让她的身体缓和下,不然就要撑不住也要倒下了。 她每天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照顾着婆婆,喂婆婆喝药,可婆婆一点也不领情,反而一边喝一边骂她,‘你根本配不上我儿子,你就是配不上,我儿子娶了你一年多就死了,这是被你克死的你还我儿子命来,你还是个赔钱货,只给我儿子生了个女孩,一个小赔钱货,我要是死了,也会变成鬼让你日日不好过的!’ 类似这样的话婆婆每天都在说,在一个月后,有一天,在给婆婆喂药时,头一次没有骂她,而是嘴里一直喊着我的儿,我的儿,娘要去找你,娘要去找你,喊了有一个时辰,最后停下不喊时就一下断气了。 给婆婆办完葬礼后,她就没有了积蓄,给丈夫请大夫抓药办葬礼就已经花去了一大半,又给婆婆看病吃药办丧事,直接就花光了茶馆所赚的钱。 这下她决定要把重心要放在茶馆生意上,不然她和女儿将没有钱生活下去了。 以前是她在后院厨房做事,丈夫算账接待客人,婆婆给端茶倒水,整理桌面,现在他们都不在了,她一个人实在无法分身,还要时不时看着庆知,又因为之前都在后厨,不懂得该怎么招呼接待客人,只知道每天笑脸相迎,客人说什么都应着,要是客人发脾气了就赶紧赔罪道歉,又不识字算不来账,后厨的活也要干,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那时候尽管每天忙的团团转,每天都只能吃馒头,没有吃过一顿饭和菜,头被忙的头痛欲裂,浑身都酸痛,但店里的生意还是少了一半,钱进账自然比以往少些。 这样的生活在持续了一年半后,她的身体也支撑不住了,她在有一天晾衣服的时候,突然感觉天旋地转即刻晕了过去。 她醒来时躺在床上,看到已满两岁的庆知坐在床上哭着一直喊娘,她强打着精神哄着她,然后听到庆知说,‘娘,饿,饿。’ 那时她的眼泪脱眶而出,她忙晕了,让女儿饿着肚子的事让她生感愧疚,歇息一会后,就硬着头皮撑起来做点吃的给她,她知道肯定是小麦把她扶到了床上,然后去看着茶铺了。 她真的太忙了,把看管女儿的事基本交给了小麦,疏忽了女儿,她觉得很对不起庆知。 这天过后是出于对身体考量和想照看女儿,她决定请一个账房,她请了一个读书的学生,因为价格比较便宜以及学生道德底线比较高,不会占她的便宜。 这样她就要出两份工钱,账房两块,小麦一块,但多了人后,她的活也少了,身体也好了,还能有点时间带庆知。 庆知渐渐长大也好带了,不用时时刻刻看着,而是又很懂事,不会乱跑乱撞,基本就待在后院和房里玩各种各样的小玩意,有时候一枚铜钱都能玩一下午,她还总两枚铜钱和鸡毛做了毽子,有空会和庆知一起玩玩。 她不喜欢去茶馆里面对客人,因为她是寡妇,总能遇到拿她调笑的客人,有的还会摸她头发或者摸手,可因为又是客人,只能忍下去,后来这种情况越来越多,她就很少再去店面了,让小麦在外面端茶倒水,她留在后厨。 可那些客人总想要她去招呼,她实在是不愿意,客人就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她开始入不敷出,只能开始卖东西,先是把自己本来就少的首饰卖的精光,仅仅维持了一段时间就又没钱了,账房知道她的难处,主动降工钱,只要一块,可也顶不了多久,她就只能开始卖丈夫的书,每卖一本她就心痛,因为她知道这是丈夫所喜爱的。 后来林二爷来喝茶,每次都给两块钱,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她的生计压力,但她也知道,天上不会掉免费的馅饼,尤其是每次都要摸一把她的手,这让她感觉自己就像窑子里的窑姐,在拿身体换钱。 这让她觉得屈辱,就找借口不再见他林二爷,之后有段长时间他都没来喝茶了,店里的生意已经差到一天就才三四桌客人,她也就辞了账房。 小麦的工钱也没再给了,因为她真的没有钱了,连馒头都没得吃,每天喝着白稀粥,咸菜都没有。 其实在那四个游民没来时,茶馆就很难再支撑下去,他们还算作一桌客人,但闹事,从此就只有他们来了。 这几年她的生活都太苦了,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甚至连饭都吃不饱,饿着肚子干活,有时候都想上吊自杀死了算了,可她又不能死,因为庆知还那么小,没有了爹,要是连娘也不在了,那还能怎么活下去,所以她每当有想死的念头时,就会想想女儿,抱抱女儿,以给自己活着的勇气。 守寡的这几年也有媒人向她说亲改嫁,她是一百个不愿意,她想为丈夫守节,想守着茶馆,守着女儿,可如今她支撑不住了,茶馆生意没了,她开始为别人洗衣服来赚点钱,可是辛辛苦苦洗了好几个月衣服赚的钱抵不过一次她生病抓药的钱,为此痛恨责骂自己,为什么要生病了,生一次病钱就没了。 回想起这些往事,她的泪就止不住的流,她无声的流泪,因为不想打扰到女儿睡觉,小孩子有一点比大人好很多,因为小,有大人亲娘的庇护,所以过得苦也好像也不怎么感应得到,庆知还总是一脸天真烂漫的样子。 她早知道林二爷,因为回春堂是她在丈夫和婆婆接连生病时经常去抓药的店铺,她可能早就见过他,但那时候不认识。 她也早知道林二爷对她有不轨之心,但这次她没犹豫多久就答应嫁给他,作他的妾,因为她支撑不住了,她也支撑的太累太倦,想有一个男人可以依靠,让自己和女儿可以好过一些。 明天晚上就有轿子来这接她了,她要再嫁人了,不知道林家会是怎样,应该再怎样也会比现在强了,她抹干了眼泪,准备入睡了。 第18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十八) 林景元在得到云妮愿意嫁他作妾的答复后一路迈着轻快的步伐高高兴兴的回到了家。 那时云心正在园子里给花浇水,园子的花一大半都是她栽种的,种了玫瑰,牡丹,芍药,菊花,她很喜欢看着花盛开的满园春色的样子,令人心旷神怡。 他急切地找到了她,云心对此感到有些意外,问道,“二爷,你这时候找我是有什么急事吗?” 他答道,“是有一件事,我想让你准备操办我纳妾的事,我打算三天后迎她进门。” 她惊呼,“三天?这么快吗?” “快吗?之前纳你妹妹进来,你不是一天就把事办了吗?” 她走近挽着他胳膊偏着头说,“我的意思是你这么快就又要纳一个妾啊?” 他有点疑惑的看着她,“这不是我们之前就说好的了吗?纳我喜欢的女掌柜进来当三姨太,你还说让她住梅花苑,你这是失忆了吗?” “哎呀,我也不是那个意思,算了,不说了,既然你吩咐了,我照办就是了。” 他笑道,“那就一切拜托你了,她住的林氏茶馆你不知道的话,可以让陈武带你去看一眼。” “那她是个什么情况呢?你总得大致跟我说一下吧。” 他看向远边神往着,“她很好,人真的好美好温柔,还有一种母性,总之就很好。” 看着丈夫夸赞别的女人,云心不大高兴了,“我是让你说她的基本信息呢。” 他反应过来,“哦,她是个寡妇,很年轻的寡妇,应该还没有二十五岁,对了,她有一个六岁的女儿,所以你记得给她女儿也安排好一个房间,那个梅花苑我好久没去过了,但我记得是有两间房的吧。” 云心听完露出很惊讶的神情,“寡妇?带一六岁女儿?你喜欢的居然是这样的女人?” 他不置可否,“寡妇怎么了?也是个正经人死了丈夫而已,这算污点吗?” “这不算污点,也不光彩啊,纳个寡妇当妾说出去好听吗?” “这有什么不好听的,比那些纳妓女窑姐当妾的好多了吧,她是个正经人,只是不幸死了丈夫而已。” “好,寡妇就算了,还带着一六岁小孩,二爷,你是打算给别人养大孩子吗?你不怕别人笑话吗?”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那是她成亲后跟丈夫生的,又不是跟人乱搞出来什么私生子野种。”说完后他又安抚着妻子,“云心你不要那么激动,我之前也不知道她有女儿,但现在知道了我也不在意,就多养一个丫头而已,而且这也算一种好事,她生过一个健康的孩子,说明她有良好的生育能力,再生孩子也不会有问题的,你忘了你怀两次结果都没有得到一个健康活下来的孩子。” 最后这句话刺激到了云心,这是她的心头痛,脸色一下就变愤恨了,“二爷,你不要拿这个来刺伤我,你知道孩子没了我心有多痛,身体坏了生不了小孩我心又有多痛,我每每想起来我的心就跟刀割一样,也正因为生不了了,才只能给你纳妾的,这又是一种痛,你以为我就愿意看到你跟妾室欢爱吗?” 林景元见她情绪激动,意识到自己不该说那句话,就搂着她肩膀温和地说,“我有些失言了,我只是举个例子,并没有要中伤你的意思,总之我觉得她很好,而且有种说法是孩子是一带带来的,有了一个,第二个,第三个都会接憧而至的,在乡下有些成亲很久的夫妻没有小孩的,就会去抱养亲戚的孩子,养着养着就怀上亲生的孩子了。” “你也说是抱养亲戚的小孩,那至少还有层血缘关系呢,她的女儿跟你能有什么关系?” “她女儿几个月大的时候,她丈夫就死了,父亲这个词对于她女儿来说就是一张陌生的白纸,她们住进来以后,多接触自然就会跟我有感情了,最主要的是我觉得她真的很好,光面相看着就善良有爱。” 云心无语凝噎,咂咂嘴,再冷笑道,“哼,不就是长得好看把你迷住了嘛,你还找借口说什么善良有爱。” 他认真地说,“她是好看啊,我也见过不少好看的女人,但她的好看就特别特别让我有感觉,我都不想再等三天了,想即刻就把她迎进门。” 她略显忧凄地说,“二爷,你真的喜欢她?那以后是不是就会忘记我是你的妻子了?” 他拉握住她的手,“怎么会呢,放心好了,我不会的。” “那肯定也是只宠爱她一个人了,毕竟喜欢的连她有孩子都不介意,说不定以后只去梅花苑了吧。” “嗐,刚开始新鲜肯定会经常去,时间久了就不会去那么频繁了,” “反正你怎样也要顾及一下我的感受,不能宠爱太过了。” 他把云心紧紧抱在怀里哄着,“我不是那种偏爱妾室把正妻抛之脑后的人,这点你放心,但我也希望你能够善待她,至少不苛待她。” “只要她规规矩矩的做好妾的本分,我自然不会对她怎样。” “好,那就行了,那你安排吧,我出去一趟。” 说完就把她移开自己的怀抱,转身就离开了。 留下云心带着一肚子气拿起剪刀,胡乱剪着玫瑰。 她讨厌丈夫要纳一个所喜欢的妾,但也无法改变,只能按照他说的做。 片刻后就让刘妈去叫来了雪梅。 雪梅的工作依然是打扫维护梅花苑,还是乐得其中,把那当自己的院子。 好一会儿雪梅才来到她面前,问道,“太太,你找我有何事?” 云心吩咐道,“三天后三姨太就要进门了,你去把梅花苑的每间屋子都布置好,缺什么就问刘妈要。” 雪梅抬头震惊,拉高声音,“三姨太?三姨太是谁啊?” 云心怒道,“你大呼小叫地作什么?要纳谁进门当三姨太需要跟你这个丫鬟讲吗?吩咐你做什么你就点头应答去做!” 雪梅立刻低下头,“是,我知道了,太太,我马上就去。” “做不了姨太太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当丫鬟,要是当丫鬟心有不甘,那你就抬头挺胸走出这宅子便是,没人拦着你。” 雪梅鼻子一酸有点想哭,“太太,我去做事了。”说完正准备转身就被叫住。 “站住!”云心继续愤怒地说道,“我让你走了吗?” “太太,你还要我做什么。” 她低沉地说,“雪梅,以后三姨太进来你就留在梅花苑伺候着那位姨太太,但你不是做贴身丫鬟,而是做粗活使唤丫鬟,扫地拖地,劈柴,烧水,洗衣服,洗碗等等所有的杂务活你都要干,以及还有三姨太其他吩咐你也要照做,明白了吗?” 雪梅已经哭出来了,“可,可我一直以前都是做贴身丫鬟的啊。” “以前是做贴身丫鬟就能一直做吗?主子让你做什么你就什么,你不服,可以不做,可以走,反正想进林家做丫鬟的多的是,我一天就能买二十个丫鬟进来,我还是看你以往伺候我许久的份上让你留在这,不然就冲你上次敢在我和二爷面前说那种话,还不听从我说的话,我早就把你撵出去了,别不知好歹。” 雪梅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吧?” 雪梅点头,“我明白了,太太。” “明白就好,下去吧。” “是,太太。” 雪梅走后,刘妈笑道,“太太,又犯老毛病,跟丫鬟置气上了。” 云心改了跟雪梅说话时那般盛气凌人的口气,“自从把她送给二爷失败那晚后我瞧着她就来气。” “二爷不想要她太太为何那么来气啊?” “那天晚上二爷没瞧上她后,她还当我面厚颜无耻的说会好好把二爷伺候舒服的话,一点也不知羞,我看她要是真当上三姨太,怕是要整天都要使些下流手段在床上缠着二爷呢。” “那既然这样太太把她打发走就是,何必还留着她呢。” 这下云心把握十足的样子笑了笑,说道,“留她当然是有用处的,而且用处还很大呢。” 刘妈摇头。“我不懂太太的意思。” 云心徐徐道来,“二爷要纳喜欢的寡妇当三姨太,我讨厌二爷喜欢的妾,但我没法阻止,只能纳进来,但是我就是讨厌,若是那个寡妇真的规规矩矩让人挑不出错,那我就不能施以惩治,这个雪梅一看就因为没有当上三姨太怨气十足,从要做姨太太变成了一个粗使丫鬟,留一个这样的人在院子里,指不定怎么添堵,要是嫉妒心再强些,说不定还会出手害她呢,若是这样既能解决她,又不用我出手当坏人。” 刘妈明白的笑了,“哦~原来如此啊,太太,你这样安排真是巧妙。” “哼,等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长什么样子,把二爷迷的五迷三道的。” “反正是比雪梅好看吧。” “可能吧。” 云心跟刘妈说完话后,没有那么气了,又拿起水壶浇花了。 雪梅被训后一路哭着跑回了梅花苑,这个在她心里已经属于她的院子,尽管她没有住过一天,但她每天都认真用心的维护着这里的一切,连那棵桂花树她都好喜欢,每天都要抱着好一会。 可太太的话让她伤心的彻底,三天后就有一个女人住进来,成为这个院子里的女主人,而自己只能在院子里当个粗使丫鬟,每天干着脏活累活,看着那个女人坐享其成的享受她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梅花苑。 雪梅不服,她就是不服,凭什么她当不了姨太太,明明她长的那么好看,二爷却不要,这都是因为太太先送了丑陋的二姨太,让二爷心里不舒服,就不再喜欢太太送的女人了,太太若是一开始就送自己,那么二爷一定不会不要的,太太真是办错了事。 她在心里咒骂着,“那个陌生的女人,又是凭什么就可以当三姨太,凭什么,明明这院子是该属于我的,属于我的,而被那个女人活生生的抢走了,抢走属于别人的东西,她会有报应的,会遭天谴,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她一定不得好死!” 咒骂过后她坐在桂花树旁,靠着树身痛哭起来,然后又想到有个自己的院子真的好,可以在这里放心大胆的哭,若是在佣人房里哭,只被被人说骂吵死了,晦气,想到此又哭得更厉害了,哭得肝肠寸断,可能连自己死了,自己都不会这么哭泣。 云秀也知道了丈夫要再纳妾的事,除了有一点点失落以外,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知道这是肯定的事,姐姐不能生,她容貌丑陋被讨厌,那就一定会再纳一个进来。 她在猜测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性情是难猜的,但一定是个貌美加贫穷的女人,只有符合这两点,才会嫁进来当妾。 云秀又开始祈祷,祈祷这个女人不会被丈夫喜欢太久,这样她还能有机会可以让丈夫来她房里瞧瞧她,自她嫁进来为止,除了新婚那一夜,丈夫就没再来过了。 她多想丈夫可以来看看她,多想能在他身边伺候他,多想给他生孩子,她觉得女人是天性就会爱自己丈夫的,明明她以前也见过那时作为二姐夫的丈夫,可那时候她却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可当自己嫁给他,他成为自己的丈夫后,就开始喜欢上了,着迷上了,甚至连那次他回来冲着她发大火都让她想念,因为至少和他有接触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丈夫拿她就如同空气一般。 三姨太还没进门,但云秀却在想若是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会找野男人的女人就好了,这样丈夫就会厌弃,说不定那样一对比,丈夫就会觉得自己是个多安分的女人,是对他无比忠诚的女人,那样他会注意到自己了。 林家的女人对这个即将进门的三姨太各自抱着不同的想法,但她们都是不高兴的,不欢迎的,甚至是仇恨的。 只有林景元为此感到心花怒放。 第19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十九) 三天后的一个傍晚,云妮坐上了来茶馆门前来接她的花轿。 在小麦锁好门后,花轿起走了。 云妮进林家做妾的仪式和当初云秀要好一些,还放了鞭炮。 这次林景元是乐在其中的,还穿上当初和云心成亲穿的喜服,开开心心的跟宾客吃着饭喝着酒,接受所有善意或者带着些许嘲弄的祝福。 云心看到他那么高兴,心里很是不乐意,但碍于场面,还是尽力保持着微笑,以免让人觉得她是个善妒的妻子。 云秀心里也不舒服,因为今晚的丈夫和自己嫁进来那晚的丈夫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再加上脸的缘故也不喜欢人多的场合,只扒拉了几口饭就回西院了,反正她一点也不重要。 当林景元看到杏花搀扶着云妮穿过酒桌时,他的眼睛就挪不开眼,恨不得马上就进去入洞房。 但他知道还是得守礼,克制住自己,依旧招呼着客人。 杏花把云妮搀扶进了梅花苑的新房坐着后,一句没说就走了,房间此时有云妮,庆知,小麦三个人。 雪梅在小厨房门口看着杏花把新妾搀进来,恨恨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就回去烧热水了,其实热水早就应该准备好,只是她心里实在不甘的很,拖到三姨太进门才刚开始动手,但也是怕一会二爷过来没热水用会发脾气。 烧着烧着开始疑惑三姨太身边怎么跟了个小女孩,于是打算等会进去送热水时问个清楚。 厢房里开始传出说话声。 小麦环顾了屋子的家具摆设,很惊奇地说,“三姨太,这宅子真大,要是没人引路,怕是会迷路呢。” 在红盖头下的云妮只轻声说,“我还看不到。” 庆知挨着她,往红盖头里看,看见了娘的面庞说,“娘,我给你打开吧。” 说完就要伸手,云妮急忙阻止道,“庆知,你不能打开的,今晚别淘气。” “哦,好吧。”庆知缩回了手,转而把注意力放在桌子摆放的东西上,“那里有吃的。” 庆知欢快地跑过去,看到桌子上有一盘花生米,一盘山楂糕,一盘核桃仁,一盘牛肉干,看着实在馋嘴,就跑回去问,“娘,你饿不饿?桌上有好多好多吃的呢。” 云妮回答道,“娘不怎么饿。” 庆知撅着嘴,“但我饿了,那些东西看着好好吃,我想吃。” “这样啊,那,那小麦你就去拿一点点给庆知吃吧,注意只要拿一点点就好。” “好,三姨太。”小麦牵着庆知过去,只拿了一块山楂糕给她。 庆知很高兴接过来,急忙咬了一口在嘴里,嚼着嚼着吞下去,又咬一口进去,一边吃一边说,“真好吃,是甜的,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小麦欣悦地笑了,“不要吃太快了,不然一块很快就会没有的。” 庆知作出一副沉思的样子,然后又跑到云妮旁边,拿着只剩半块的山楂糕递进红盖头里,“娘,你也吃吧,很好吃的。” 云妮笑着把手轻推出去,“你自己吃吧,娘不饿。” “那我就真的一个人把它吃光哦?” “嗯,好。” 但庆知又想起了小麦说的话,所以一次只吃一点碎碎角进去,延长这块糕点的“寿命”。 半刻钟后,雪梅提了有热水的烧水壶进入房间。 看见庆知在桌边吃糕点,就拉下脸说,“你这个小孩怎么一点礼数都没有,偷摸着人吃东西,没规矩。” 小麦搂着懵了的庆知回怼道,“是三姨太说可以吃的,你是谁啊?一进来就那么凶。” 雪梅冷笑道,“三姨太又不是主子,这里要有二爷和太太的允许才能吃桌上的东西,你们一个个都不知道林家的规矩。” 小麦哑然了一会,才又说道,“就算是这样,那你又是谁,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这下换雪梅哑巴了,重重地摔下烧水壶说,愤愤道,“我是这院里的丫鬟,这个院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布置的。” “哦,原来是个丫鬟,那你更没资格说三姨太的女儿了。” 雪梅惊讶道,“女儿?三姨太居然有女儿?还能带着女儿嫁进来?” 小麦得意地说,“对啊,就是这样。” 雪梅萎了,“难怪太太让我布置两间房出来,原来是要给这个小女孩住的。” 庆知插话说,“两间房有一间房是给小麦住的吧,我一直是跟娘住一间房的。” 雪梅又冷笑,幽幽地说,“好,你最好真的跟你娘一直睡一间,别让二爷进来哦。” 说完就幽幽地走出去了,嘴里还小声喃喃道,“三姨太居然是个寡妇带女,二爷居然要这样的女人,不要我。” 这话小麦和庆知自然是没听见的,她们来到床边。 云妮急问,“刚刚是在吵架了吗?” 先前神气的小麦这时有些心虚了,“吵了一点,有个丫鬟一进来就说庆知没规矩,偷吃东西,我就回怼了下。” “没规矩?” “嗯,她说这里要得到二爷和太太的允许后才能吃桌上的东西,说是林家的规矩。” “这样啊,也许她说的是真的,我们还是得遵从。”又担心地问道,“只吃了一块吧?” “嗯,就一块,庆知那半块糕点还在慢慢吃呢,都舍不得吃完。” “那赶紧让她吃完吧,不然等会儿二爷过来看到可能会生气的。” 小麦点头应允,然后对庆知说,“庆知,一口吃进去吧,不磨蹭了。” 庆知还是不舍,但还是听从了,把剩下的放嘴里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在庆知还嚼的时候,林景元推开房门进来了。 小麦见到他,下意识的捂住了庆知的嘴,然后再鞠了一躬,“二爷,恭喜恭喜。” 他的脸因为酒喝多了而面色潮红,但语气淡淡的,“哦,好,你捂住她嘴做什么?放开。” 小麦无奈放下手,而庆知才刚刚咽下去。 但他还是瞧见了嘴角的渣渣,笑问道,“肚子饿吃东西了?” 庆知点点头,“嗯,我饿了,吃东西了。” 他转身走到桌旁,招招手说道,“既然饿了就过来吃吧。” 庆知抬头看着小麦,神情仿佛在说,“我能过去吗?” 小麦说,“二爷叫你过去你就过去吧。” 庆知这才放心的走到他身边。 林景元坐下来问道,“你想吃哪一样?” 她指了指山楂糕。 他端在手里,“想吃就拿吧。” 她笑着拿了一块吃起来。 他也笑了,“看来我们胃口一样,都喜欢吃山楂糕。” 庆知说,“这个好吃。” “喜欢就多吃一点吧。” 她站在那里吃完一块后,再拿起一块吃起来说,“叔叔,你现在能把我娘的红盖头打开吗?” 他回道,“这个还不急,你吃饱了再说。” “哦,好吧。” 他看着眼前这个和云妮长得并不怎么像的小女孩,萌生一种可惜之情,问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能告诉我吗?” 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叫林庆知,林是树林的林,庆是庆贺的庆,知是知识的知。” 他赞赏道,“嗯,很不错,你是识字吗?知道很多嘛。” 她摇头,“我不识字,这是我爹给我取的名字,我娘经常在我面前提起爹为什么取这个名字,听多了就记得了。” 他的笑容一下凝固了,放下盘子到桌上,长呼一口气,“你娘还会提你爹什么啊?” “那提的可多了,反正经常提。” “哦,这样啊。”他舌头顶着腮帮子,“嗯,但是现在你娘嫁给我了,所以你现在的爹是我,不能再叫我叔叔了,明白吗?” 庆知睁大眼睛,“嗯~那我要问过我娘才行。” 他已经有点不高兴了,沉着气,“嗯,好,那你明天去问问你娘吧。”然后站起来,朝着小麦喊,“哎,那个谁你也过来。” 小麦走了过去说,“二爷,我叫小麦。” “哦,小麦是吧?” “是。” “时候也不早了,你带庆知下去睡吧,就邻近的房,你出去找找就能看到。” “是,二爷。”小麦拍拍庆知的肩膀低头说道,“庆知,我们走吧,今晚跟我睡。” 庆知抬头疑问道,“今晚为什么要跟你睡啊?我一直都跟娘睡啊。” 小麦被一下问住了,不知该作何回答。 他拿着糕点蹲下来,温和地说,“庆知啊,今晚你爹我要和你娘单独说话,有很多事要说,要说很久很久,但大人说的话小孩不能听,所以你今晚就跟小麦先睡一晚吧,把糕点也拿过去。” 庆知接过糕点再问道,“你们说什么要说一晚上啊?” “这是大人的事。” “那是不是今晚说完,明晚就不说了,我就可以跟娘睡了啊?” 他要没耐心了,“这个明天再说吧,今晚你先跟小麦睡一个房。” 庆知沮丧的垂下头,“哦,那好吧。” 眼见终于说服了,他欣慰的笑了下,“小麦,现在带她下去吧。” 庆知又说,“那我跟娘说一声吧。” 说完就把糕点给了小麦,跑去了云妮那里,扑在膝盖上,“娘,今晚我要和小麦姐睡。” 云妮温柔地说,“那你去吧,睡觉要乖乖的。” “可我舍不得你。” “只是一晚上而已,明天早上我们就能见到了。” “那我不在你会想我吗?” “会的,你乖乖听话,今晚跟小麦睡一晚吧。” “那今晚跟小麦睡,明晚是不是就回来跟你睡了?” “这个,明天再说好吗?” “不,我要你现在答应我。” “庆知,不要淘气。” “我不嘛,我就要你现在答应我。” “庆知,你不要闹,我答应你就是。” 庆知嘿嘿笑了。 “那你现在跟小麦出去吧,乖。” “嗯,好,那娘你一定要想我哦。” “好,娘会想你的。” 这下小麦才终于能将庆知带出去了。 而林景元被这一弄,已经失去了一半兴致了,他感觉胸口堵的慌。 但他还走到床边,掀开了红盖头,沉着脸问道,“顶了这么久是不是很不舒服啊?” 云妮抬头见他面色不大好看,就小声说,“还好,没有不舒服。” 他摇了下头,就走到桌旁喝闷酒,今晚本来欢喜的心情已经荡然无存了。 他喝了两杯后,往后见云妮还坐在床边,就生气道,“你怎么不过来给我倒酒啊?” 云妮连忙起身走过来,拿起酒壶倒上一杯。 因为见着他发火,云妮一脸畏惧的拿着酒壶站得远远的。 可他因此更来气,“你站那么远做什么?怎么,怕我碰你是么?” “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为什么一副,一副,好像是见着地痞流氓的样子啊,你都已经嫁给我了,为什么还那么怕我啊?” “我,我没有怕你。” “那你站过来些,挨着我。” 云妮走近挨着他,“二爷,我要我做什么你吩咐我就是了,你别发脾气好吗?” 林景元见她都要哭出来的样子,就神情柔和些,“好,我不发脾气,那你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庆知今晚那么粘着你啊?” “庆知只有我这个娘,我每晚都带着她,所以就比较粘我。” “六岁了还挨着娘睡,我两岁就一个人睡一间房了。” “庆知是女儿嘛,跟你是不同的。” “那现在你嫁给我了,是不是以后我来你这里都要费尽口舌跟她说半天,要征得她的同意才能跟你睡一起啊?” 她放下酒壶,把手放在他肩膀上,“二爷,你别生气,庆知是个小孩子,你不要跟她一般计较,我之后会教好庆知单独睡的。” 他见她主动贴近,就上手搂着她腰,望着她,“来,坐我腿上。” 云妮乖巧地坐在他大腿上。 他又说,“把身子靠我怀里。” 她依着,身子贴上去,手也搭着。 他手指摩挲着她的脸柔声问道,“这么晚了,肚子饿不饿?” “我不饿。” 他的食指又在她的嘴唇上摩挲着,“饿不饿?” “我真的不饿。” 他趁着她张口的间隙就要把食指放进云妮嘴里,但被她抓住手,往脸上轻轻蹭着,柔情似水地看着他,娇媚地喊声,“二爷~” 他笑道,“这声叫得真好听,再叫一声听听。” 她再像那般叫道,“二爷~” 他笑得很开心,“嗯,好,好,好。” “二爷你今天累吗?要不我伺候你洗脸洗脚歇息吧。” “欸,先不急,我还有问题想问你?” 她略显不安,“什么问题啊?” 他摸着她的脸,认真又轻挑的低嗓道,“就是你守寡这么久晚上会有觉得寂寞的时候吗?会有想让男人抚摸你的时候吗?嗯?” 她苦笑下,脸变得忧伤,“二爷,我没有觉得寂寞的时候,只有觉得无助,我每天都要干很多活,能躺上睡觉的时间是很有限的,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有时是连饭都没得吃,我一个人支撑着茶馆,带养女儿,我觉得好苦好累,所以有时候会想要是能有个依靠就好了。” 他听完收回了不正经的样子,安抚道,“你真可怜,但跟了我,以后就不会过从前那样的苦日子了,我会成为你的依靠。” 她笑着感激地搂着他脖子说,“嗯,谢二爷。” “嗯,你笑起来也很好看。” “二爷喜欢的话我以后就多笑。” “好啊。” 两人四目相对,互看了好一会,林景元撩了撩她的头发后,就吻了上去。 他吻的很温柔,一点点吞噬她的嘴唇,当吻到动情处,就伸进了舌头,可云妮也久未接吻,一下不知如何是好,牙齿竟咬了一下他的舌头。 他低声“呃”的一声,收回了嘴,问道,“你咬我做什么?” 她被惊吓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咬到了,你没事吧?疼不疼?” 他带着点嘲讽的笑说,“被咬到的人是我,你反应却大的很。” “因为我怕你生气,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生气。” “好了好了,你不用那么紧张,我没那么容易生气。” 她笑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其实我倒挺惊喜的,明明你已经生过孩子了,却在这方面表现的像少女一样。” 她垂下头,“额,我,我哪有……” 他笑了,“好了,现在很晚了,我们还是去床上睡觉吧。” 她从腿上起来,“那我去打热水给你洗脸。” 说完就走到洗脸架旁,提起一旁的烧水壶倒出热水在盆里,抽下洗脸帕在水里揉搓几下,再拧干走过去双手递给他,“二爷,你洗脸吧。” 他没接,说,“我不想动,你给我洗吧。” 她笑着,“好,我给你洗。” 他闭上眼,她像给孩子洗脸般那样温柔的擦拭他的脸,最后还擦了擦手。 之后又打水到床边给他洗脚。 云妮再给他脱下了外衣放倒在床上后才开始收拾自己。 坐在梳妆台前,台上有好几瓶精致的小瓶罐,她想应该是胭脂之类的东西,但她好几年没用过这些东西了,包括今天都是只抹了口红。 她摘下别在头发上的两朵朱砂红绒花,这是新买的,除了这,一点首饰也没有,散落开来自己的头发,拿起那把檀木梳子梳头发。 收拾妥当后,她也脱了外衣,一来到床边就被他一把拉到怀里。 他侧躺着,手环抱着她的腰,“怎么这么慢,我都等着急了。” 她以为这是责备,就马上说,“对不起,我下次动作快些。” “欸,不要总说对不起这种话,听多了很扫兴。” “是,二爷。” 他的手四处乱摸,还在她耳边说,“云妮,我已经硬了,感受到了吗?” “我当然感受到了,二爷,可我还想跟你说说话呢。” “等做完了之后再说吧。” 说完,他就轻咬了下她的耳朵,把她压在了身下,开始双手用力揉着。 云妮浅笑着没有回话,她只抓着他的手臂,且尽量控制住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可之后的身体难以自抑,她的手开始不停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嘴贴着他耳朵娇喘连连地轻喊着,“二爷~二爷~二爷……” 云妮全身心都沉浸在了和丈夫的合欢中,在过去上千百个夜晚里,她的身份都是一个母亲,而今晚她是一个鲜活的女人,一个被丈夫浓烈爱着的女人。 事情结束后,她小鸟依人地趴在丈夫的胸膛上。 林景元喘着气,手摩挲着她的头发,一脸满足的说,“今晚真爽,都好久好久没这么爽过了。” 云妮说,“二爷觉得舒服就好。” 他笑着说,“那难道你不觉得舒服吗?” “我觉得……嗯,很快乐。” “嗯,快乐,我也快乐,跟我想象中的一样快乐。” “你想象中?” “是的,自从我遇见你后,我就喜欢你,想着你,想得到你,我还做了好多和你做的春梦,在梦中我很快乐,而今晚我终于得到你了,今晚的快乐和我所幻想中的一样。” 她仰起脑袋问道,“二爷,你真的喜欢我吗?” “嗯,真的喜欢,尤其喜欢跟你做,真的好爽,我还想再来一次,你想不想再要?嗯?” 云妮离开胸膛,枕在他手臂上。 他把头歪侧着,“我问你话怎么不回答呢?还想不想让我再疼爱你一次?想吗?” 她红着脸,“我……我是想要的,可我担心这样会伤着你身体。” “偶尔放纵一两次怎么会伤身体,更何况我其实都一年多没碰过女人了。” “怎么会这样呢?你不是有太太和二姨太吗?” “不提她们,你看,我又硬了。”说完就又把她云妮压在身下,继续说,“等会你又对着我耳朵叫吧,你叫得实在是太动情了,叫得我心都发颤。” 她羞得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别过脸去,“好,我知道了。” 他捏着他下巴正过脸来,然后直接吻了上去,她勾着他的脖子,忘情地吻着,两人又一次激情满满的“翻云覆雨”。 这一回比第一回更持久,情到深处时他还让她咬着耳朵叫更大声些,虽然云妮的身体已经被弄的销魂,可她的脑子里还是记得他是二爷,她不敢咬,只用牙齿轻轻碰在他耳垂上。 待到结束后,他身上都是汗水,她又重新打水给他擦了身子。 这回后林景元倒没有说话了,只搂着她闭眼入睡了。 第20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二十) 第二天清晨,天还是灰蒙蒙的时候,云妮就醒了,这是她多年来的习惯,不论前一天有多累,都会醒来的很早,这已经是她身体的惯性反应了。 而旁边的丈夫还是睡得酣香,她轻柔地把他外露的手放在被子里,又吻了下他的脸颊,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因为对于昨晚的一切,她都感到很心满意足。 看了有一会后,就轻悄悄地拉开床帘起床了。 她先在箱子里找衣服穿,想找件新一点的,可来来去去那几件都差不多成色,就挑了条杏色宽松宽袖七分裙穿在身上。 然后又坐在梳妆台前梳自己凌乱的头发,这都是因为昨晚同房太激烈的缘故,想到此她便低头笑了笑。 这时她看见雪梅打开门进来了,当然她还不知道名字,所以就问,“你是谁啊?是昨天晚上来的那个人吗?” 雪梅没有回答她的话,自顾自踢着脚进来了,放下了烧水壶,又提上那个已经用空的,斜着眼从下至上扫视她,扫了两三圈后,发出轻蔑的笑声,“你就是三姨太啊?” 云妮被看得有些不大舒服,“我是啊,你是谁啊?” “我是谁啊?我是这院的丫鬟呗,还能是谁。” “哦,这样啊,那你叫什么呢?” “我?我叫雪梅,这房间的东西都是我布置的,包括你手上拿的那把梳子。” 她看了下手里的梳子,蒙蒙地,“哦,好,我知道了。” “哼。”雪梅抱着双手抱着臂膀,又斜眼看了她一眼后,跺了一下脚就出去了。 她觉得雪梅很奇怪,对她不太善意,于是她开始边梳边想这是为什么。 想入神的时候,又进来一个人,和雪梅的打扮相同,梳着长辫子,穿着黑布衣灰布裤,衬的脸也黑,看着年纪不大,约摸着不过二十五岁的样子。 这个人一进来又笑着说,“三姨太你起这么早呢?” 云妮也回笑着说,“是啊,我习惯早起了。” 因为有了雪梅的对比,她觉得这个后进的人和善太多了。 “三姨太,我叫桃花,是太太派过来服侍你的贴身丫鬟,我来给你梳头发吧。”桃花笑着拿过了梳子。 “哦,那好吧,谢谢你。” 桃花扶正她坐着,听到谢谢两字很诧异啊,“三姨太,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啊,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啊。” 她尴尬地笑了,“还没有人给我梳过头发呢,所以我有点不习惯。” 桃花拿着一把头发梳顺,“你是三姨太,以后你就会习惯了。” “可能吧。” 桃花给她将头发都梳顺后,拿起桂花油,沾一点在手上抹在她头顶上,抹匀之后放回去,开始给她梳髻。 她闻出了是桂花的味道,但好像又要更香些还夹杂着别的,就问,“这盒油是桂花做的吗?” “是啊,三姨太,不过不是纯用桂花,还用了龙脑香,这样抹上去头皮会感到清爽些。” “哦,原来如此。” “三姨太以前没用过吗?” 她摇头,“我没有用过这些好东西。” “这不算多好,太太用的才好呢。” “太太自然是该用最好的。” 说着话的功夫发髻就梳好了,她看着镜子看着抹了头发桂花油的自己感觉还有点怪怪的。 桃花问,“三姨太你的首饰呢?” “我没有首饰。” “哦,那好吧。”桃花转身给她倒了一杯丁香茶递给她后,又在洗脸架的最下层拿了一个小盆端着,“三姨太你漱口吧。” 她照做了之后,桃花倒掉了茶水又用热水冲洗干净拿回来放好后,又说,“我去给你打水洗脸吧,然后你就该去给太太敬茶请安了。” 云妮疑问道,“只给太太请安吗?二爷还在睡觉呢,是要叫醒他吗?” 桃花打好水说道,“二爷不爱人给他请安,只给太太请安就好了。” “哦,这样啊。”她接过洗脸帕洗完脸后问道,“那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啊?我怕我会做错什么。” “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啊,就正常请安好了,就是太太比较严格,没说话叫你起来的话你得一直跪着。” “哦,好,好。” 在她把洗脸帕递给桃花的时候,庆知和小麦进来了。 庆知看到她很高兴的跑着过去一把抱住,仰着头大喊着,“娘,娘,我好……” 云妮立刻竖着食指在嘴边,弯着腰,“嘘,庆知,声音不要那么大,会打扰你爹睡觉的。” 庆知笑着,然后也学着她的动作,小声地说,“嘘,嘘,声音不要那么大。” 她温柔地笑了,捏着女儿的手,“你要跟娘说什么呢?” “我要说,娘,我昨晚好想好想你,都睡不着,还想来找你的,但小麦姐拦着我不让来。” “昨晚不是说好跟小麦睡一晚的吗?” “可我想你啊,你有想我吗?” 她摸着女儿的头,“娘当然有啊。” 庆知开心地又抱着她。 桃花见她们已经说完话了,就说,“三姨太,我们该走了,不然迟了太太会生气的。” 她问道,“那我女儿要跟我一起给太太请安吗?” “太太说不用,只要你去就行。” “这样啊。”她蹲下来对女儿说,“娘要给太太请安,你先在你屋子里乖乖玩会吧,等我做完事我再来找你好吗?” “请安是什么?你又要做什么事?” “额,请安就是请安的意思,娘等会还要伺候你爹起床呢。” “我爹?我爹不是死了吗?” “庆知,不要在大早上说这种话。” “不能说死吗?可我爹不就是死了吗?” “好了,好了,真的不许说了。” 一旁的桃花看着心急,就催促道,“三姨太,我们赶紧走吧,真迟了太太要发火的。” 云妮慌忙道,“等娘回来了再慢慢跟你解释,你回房玩吧。” 庆知拟着声词,“嗯~嗯……”又嘟囔着嘴,“不要,我想你陪我玩,我都一晚上没见到娘你了。” “不要任性,娘忙完了就会回来找你的,乖一点好吗?” “那你要忙多久啊?” “唉,你就先在房玩会嘛,玩着玩着娘就回来了,听话好吗?” 庆知沮丧地垂下头,“好吧。” 小麦拉起了庆知往外走。 桃花对这样的情况感到烦躁,见小女孩终于走了,就焦急地拉了下她的衣袖,“三姨太,快跟着我走吧,真的要晚了。” 她这下是真慌了小跑的跟在后面。 这宅子对于她来说属实有些大,她感觉在七绕八绕的转圈圈。 绕的有些晕才终于见到了坐在上方堂椅上一脸严肃的太太,旁边有一个同样很严肃的端着茶的嬷嬷,这让她感到恐慌。 下侧还有一个垂着头身子单薄的女人,她猜测应该是二姨太,这下她的心跳到嗓子眼,心想要有难临头了,自己真的迟到了。 她走到太太面前后,就立刻恭敬地跪下来,再叩首道,“太太,我来给你请安。” 云心瞪着她不说话。 刘妈把茶端在她身旁说道,“三姨太,该给太太敬茶了。” 云妮端过茶杯,低着头,手高高举起茶杯,“太太,请你喝茶。” 云心依旧瞪着她。 她抬头看了一眼太太的脸,见着狠瞪她的样子,她吓得马上低下头。 云心瞪得眼睛有点累,就不再瞪了,还闭眼用手揉着。 云妮再说了声,“太太,请你喝茶。” 云心还是没接,而是开口发难道,“三姨太,你刚进来第一天就敢跟我摆谱是吗?” 她否认道,“我没有太太。” 云心冷笑道,“没有?哼,第一天给我请安就迟到,你管这叫没有?” “我不是故意的,请太太念在我是初犯,原谅我吧,我下次再也不会了。” “第一次就敢迟到,很难说你不是故意来挑衅我的。” 她语气诚恳地说,“我绝对没有要挑衅你的意思,因为我女儿粘着我,所以来迟了些,我真不是故意的,也绝对不会有下次了,希望太太饶了我这次吧。” 云心却更凶恶地说道,“你不止这一件事,我听雪梅说你昨晚还带了个丫鬟一起嫁进来的,你是来做妾的,还敢带陪嫁丫鬟,我看你简直不把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 云妮惊吓着,“我,我绝对没有不尊敬太太,小麦是我茶馆里的工人,实在是没地可去,我只能带进来了。” 她一直举着茶杯,肩膀开始发酸,再加上惊吓手已经在抖了,但她尽量地控制自己,将茶杯举稳。 “一会又是因为女儿,一会又来工人没地去来当借口,哼,你这茶敬的真没诚意。” 云妮有种想哭的感觉,“我是诚心的,请太太你喝茶吧。” 云心拨弄着手帕根本没有要接的样子。 刘妈的表情不再严肃,弯腰对着云心的耳朵低语道,“太太,别太刁难了,她还要回去伺候二爷起床呢。” 于是云心不情不愿地接过茶,随意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再拿着红包扔到她膝盖下,“我勉为其难的信你一次,下不为例,赏你的。” 云妮拾在手里,头依旧低着,“谢太太。” 云心语气缓和一下但很冷酷地说,“对了,那个叫小麦的丫鬟既然是你带进来的,那我是不会给她发工钱的,你自己看着办。” 她听完心里咯噔一下,她那时只想着带小麦进来,可还没想过工钱的问题。 云心不管她没有接话,继续说道,“进来林家作妾,就得守规矩,第一你不能再穿裙子,所以你回去之后就要把裙子全部改成裤子。第二每顿在大堂吃餐饭时,你要跟二姨太一样在身后站着,等我跟二爷吃完走了才能吃。第三不管在家还是在外面,我们坐着时候你要站着,没让你坐就不能坐,没让你说话就不许说话,没让你吃东西就不许吃东西,我们走在前面,你就只能在后面跟着。第四妆容服饰要得体,这个得体的意思是日后不要仗着有宠就打扮的华丽大方,越过了我。第五也是最重要一个认知,在林家二爷和我都是你主子,你都要好好伺候,你是妾,妾通买卖,要是敢惹我,以下犯上,我一样可以卖了你,连带着你女儿一起卖掉!” 最后这一句话吓傻了云妮,她上身一下瘫软了,眼神空洞地,“太太……” 云心无视地,“都听清楚了吧,那番话我只说一次,你要是敢犯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明白了吗?” 她的脸变得煞白,“明,明白了,太太。” “那你回去吧,快到吃早饭的时候,伺候二爷的时候动作快点,知道了吗?” “知道了,太太。” “下去吧。” “是。” 跪的有点久她站起来有点费劲,在身后的桃花扶着她,她才终于站起来。 等到转身要走时,云心又叫住了她,“等一下,你跟云秀行个礼再走吧,她是二姨太。” 云妮又回头,与云秀面对面,这才看清了长相,右脸上的疤痕着实让她感到惊讶,但还是不作声响地轻轻下蹲行了礼,“见过二姨太。” 云秀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一句未说。 云心说,“好了,既然见过面了,你可以走了。” 云妮由桃花扶着离开了正堂。 可云秀并没有走,还站在那里。 云心就问道,“都请完安了你还怎么还不走?” 云秀扣挠着大拇指指甲犹犹豫豫地说道,“姐姐,我有事跟你讲。” “什么事?说!” “是这样的,我院子里的柴火都早已经用光了,这十天我都是在用冷水,可过两天我月信就要来了,不能再用冷水了,我想请姐姐可以给我拨点柴火。” “就这事啊?” “是,就这件事。” 云心冷淡地说,“没柴火了想要可以自己去买啊,我知道爹给了你五百块当嫁妆。” “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想花自己的钱,只想花我的钱是吧?” 云秀越来越难张开口说话,“我……我……” 云心换作严厉的样子,“你不要再说了,我不会给你拨柴火的,你想要就自己掏钱去买,因为把你弄进来,二爷这个月就只给了我六百块,搞得我要节省开支,你还有脸来问要柴火。” 云秀开始后悔提这件事了,柴火没要到,反而还要挨骂,此刻只想离开这里,就说,“我会自己去买的,我先下去了。” “不许走!”云心呵令道。 云秀只得站着,心里真是懊恼极了,心想这下这顿骂要挨些许时间了,说不定又要被惩罚罚跪,吃不了早饭了,本来昨天都没有吃到晚饭。 云心看着低垂着头的云秀说道,“我问你,你告诉我,我养着你有什么用?我能得到什么?” 云秀头都垂的更低,都要到胸口了,默不出声。 云心来气了,呵斥道,“怎么不说话啊?来回答我养着你有什么用啊?有用吗?” 云秀哽咽着,“那,那请姐姐给我安排事做吧。” 云心语气放缓了,“是真心想做事吗?” “是,我是真心想为姐姐做点事的。” “那行,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明天我就给你安排事做,先下去吧,我要去厨房看看早饭做好没。” “是,姐姐。” 云秀终于被放行离开了,心中松了一口气。 第21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二十一) 云妮回到梅花苑后,先去了庆知的房间。 看到女儿和小麦正在折纸玩,女儿没哭没闹,她很欣慰。 一见到她进来,庆知立马展开笑颜,“娘,你回来啦。” “嗯,回来了,娘有话跟你说。” 庆知停住了手,“什么话?” 她长叹一口气,再温和地说,“庆知,一会我要过去伺候你爹起床,等弄好之后我们就一起去吃早饭,到时你就跟娘站在一边,一句话都不要说,乖乖站着,等他们吃完了,我们就可以吃饭了。” 对这段话小小的庆知理解不了,一脸懵懵的样子,“我不懂,他们是谁啊?为什么我们要站着?” “他们是你爹和太太,站着是这里的规矩,我们要遵守。” “我爹不是死了吗?规矩又是什么规矩?” “哎呀。”云妮有点恼火了,“庆知,我不是跟你讲了你不要再说爹死了的话。” “可确实死了呀,难道没死吗?” “你亲生的爹是死了,但娘带你嫁过来了,所以你现在的爹是娘嫁的那个人,你不要管他叫叔叔,要叫爹或者爹爹,现在的爹是活生生的人,你说我爹死了的话是不好的,这下你听明白了吧?” 庆知皱着眉,“哦,不明白,你是说我有两个爹吗?” “哎,你是有两个爹,但现在活着的只有一个,所以你不要再说那种话。” “哦,为什么呀?我为什么只有一个娘却有两个爹呢?” “你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啊?” 桃花不想听下去了,忍不住说道,“三姨太,你别再跟她说那么多了,请安的时间已经拉长了,你又在这说这么久,要是二爷醒来没看到你会发火的,你不能一个早上就惹恼两个人啊。” 她急忙回应,“好,好,我知道了,桃花。”又对女儿叮嘱道,“庆知,等过了吃早饭的时间,娘一点一点吗慢慢跟你说,现在你就按照我说的做就好了,乖一点,你再玩一会,我等下就过来。” 说完就摸摸女儿的头就转身离开了。 庆知一头雾水,问小麦,“娘是让我做什么啊?” 小麦回答道,“三姨太让你等下吃早饭的时候跟她乖乖站一边,不要说话不要动,等二爷和太太吃完了就可以吃早饭了。” “为什么要等他们吃完了才能吃啊?” “因为这里不是茶馆,不是三姨太能做主的地方。” “我不懂。” “不懂没关系,照做就行,我们再玩会折纸吧。” 庆知没再说话,嘟着嘴不高兴地拍打着折好的折纸。 云妮急匆匆地回到了房间,看到床帘还是拉下来的,就走过去掀开,发现丈夫还在睡。 心就不再慌了,她不想再承受训斥了。 她蹲下来,打开被子,摇晃着他的手臂,“二爷,二爷,该醒醒起床了。” 摇晃了好一会,林景元才有一些要醒的意思,挣扎着睁开眼来。 云妮说,“二爷,起床吧,不早了,要吃早饭了。” “嗯,我起来。”他模糊着说道。 他勉强坐下来后,打了个哈欠。 云妮在给他穿袜子穿鞋。 他的头耷拉着,眼还是闭着,说,“你给太太请过安了?怎样,她不凶吧。” 穿好后,她回答,“嗯,太太不凶。” 他仰面倒下去,“昨晚真是太累了,我还想多睡一会。” “还是起来吧,太太会等着急的。” 他又坐了起来。 桃花给他端来丁香茶,然后再拿着盂盆蹲下。 他在漱口时,云妮在衣柜里找了件蓝色长衫拿在手里问道,“穿这件可以吗?” 他没看就说,“可以。” 漱完口擦了嘴才终于站起来说道,“太太都跟你把这里的规矩都说清了吧。” 云妮为他穿着衣服,“是,都说了,就是有点多,我一时半会怕没做好。” “多吗?我们家人少不算多,那些什么妻妾成群,三代同住四世同堂的规矩才多呢,光请安就要跑好多个房,还有请早安午安的。” 她一边扣扣子,一边说,“那请安的时候二爷怎么不去呢。” “因为我不喜欢请安这个规矩,有这功夫我宁愿睡觉,但我太太一定要,所以你们就只给她请好了。” “为什么不喜欢呢?” 他拍了下她的右脸说道,“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以后我有机会再慢慢跟你讲吧。” 林景元洗完脸后,在准备要走时拉住她的手,盯着她看,“虽然你素着好看,但也太素了,今天早上我还有点事,今天下午我陪你去买首饰吧。” 她感到受宠若惊,但摇了摇头,“不,我不能要,二爷你前不久才给了我三十块,我不能这么快又要首饰。” “三十块还没用完吗?” “没,还有二十呢,我舍不得用。” 他搂着她肩膀,“你好诚实,你就算说用完了我也不会有所怀疑的。” “我不想欺瞒你。” “钱你拿着,但首饰我一定要给你买,不许说不要的话。” 云妮凑到他怀里,抱着他,“你对我真好。” “这话等我给你买完了你再说吧,现在先去吃早饭。” 她抽离怀抱,“嗯,好。” 两人牵着手走出房。 走到房门口,云妮说,“我去叫庆知一起,你稍等一下。” “我们一起去吧。” “好。”两人一起走去庆知房,屋子里庆知双手趴在桌上,下巴贴在桌面上。 小麦看到他们了,连忙叫庆知站起来。 云妮笑着拉起女儿,“走吧,我们一起去吃早饭。” “吃早饭?” “对啊,走吧。” “我不走,我有问题要问他。”庆知手指指着他。 林景元笑了一下,问道,“你想问我什么?” 庆知放下手指,再一本正经地说,“我想问为什么我跟娘要等你们吃完了饭才能吃啊,为什么啊?” 云妮惊了,睁大了眼睛说道,“庆知你,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乱说话吗?” “我没有乱说话,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等他们吃完了我们还有得吃吗?” 林景元长嘘一口气,眼神看向云妮,而云妮在躲避他的眼神。 他走过去对庆知说,“首先你不用担心会没有吃的,我太太是根据人数量会让厨房预备好的,其次你先问的那个问题,我很难回答你,因为在我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这个规矩就存在了,当时的大人没有跟我解释,所以我也没法跟你说清楚。” “那这个规矩为什么要一直存在呢?” “因为做人就要守规矩,做什么身份的人就要守应有身份的规矩。” “我还是不懂。” 他笑笑,“你现在还太小了,等长大些自然就懂了。” 云妮说,“好了,庆知,不要再问了,已经耽误很长时间了,你先照娘说的做就行。”又转头向他欠着身子道歉,“二爷对不起,我还没来的及教她,等早饭后我会好好教庆知守规矩的。” 他淡淡的接受了,“嗯,好,那就先去吃饭吧。” 屋子里一行人开始往外走,云妮牵着庆知自很觉的走在他身后。 此时的太阳光亮已经照耀整个宅子了。 这让云妮心里有点隐隐的恐慌,觉得想必早饭也已经迟了,不知道太太会怎样发作。 到了大堂饭桌,果然是迟了,云心挂着怒气的脸端正地坐着,看见林景元过来了,也没有站起来行礼。 云妮看到了太太一副随时要发怒的脸后,就低下头,拉着女儿站到了二姨太旁边,然后拍拍女儿的肩膀,摇摇头示意不要讲话,庆知也许是感受到了这不好的氛围,就只点了点头,呆着脸。 云心见他坐下后,就拿起他面前的碗和筷子,为他夹了半碗红番茄肉沫面递给他,“二爷,你请。” 他接过碗,沉下脸,“大早上的你故意挂脸给我看吗?” “现在可不是大早上了,煮好的面都快坨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心为自己夹了一碗面,“今天早上怎么这么迟才过来啊?” 他吃了一口面后说道,“今早我贪睡起晚了。” 云心也开始吃,“哦,这样啊。” 他大概是饿了,半碗几口就吃光了,夹着汤锅里的面条问道,“怎么今早就只有面条这一样啊?” 云心故作作天真的样子,矫作尖酸地回,“对呀,不然呢,二爷你这个月就只给了我六百块,我要拿来盘算整个宅子的开销,你还纳了新妾三姨太,这三姨太又带女儿又带丫鬟进来的,这平白多了好几个人,那我只能让厨房做面条了啊。” 他听完轻笑道,“哦,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我就说怎么给我挂脸那。” “那你说我说得有理吗?” 他一边吃一边说,“有理,有理,那我下个月起我给你翻一倍,给你一千二,好吧。” 云心这下抿着嘴露出笑意,连忙说,“好,好,谢二爷。” “我给了你足够的钱,你可不要苛待云妮和庆知啊。” “云妮和庆知?” “你还不知道她们名字啊,云妮是我的三姨太,庆知是她女儿。” 云心放下筷子往后扫了一眼云妮,语气尖刻地说,“哦,我说过只要她规规矩矩的当好妾,我是不会苛待的,可就是有些不规矩呢。” 云妮被太太的一瞬间的眼神和话语惊吓得心跳仿佛露了一拍,她害怕接下来会受到丈夫的责备。 林景元愣了下,再问道,“什么意思?她哪里不规矩了?” “她是嫁进来做妾,却还带了一个丫鬟,我当初嫁你是做妻,也只带了刘妈一个呢,你说她这是不是不规矩?” 他不以为然道,“我当什么不规矩啊,就这样的小事。” “这怎么就是小事了,她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庆知还小,要人照顾,她带了一个丫鬟进来也无妨。” 云心不放过,继续说,“那她今天早上给我请安敬茶还迟到,这不是挑衅我吗?” 他没回应,默默吃着面。 “二爷你怎么不说话,你说我是不是该罚她,让她长长记性。” 他缓了缓说道,“那你嫁给我这么多年,给我请了几次安?我是不是该罚你啊?” “那你不是不来请安的地方嘛,那我怎么给你请?可她是故意迟到挑衅我。” “她不会是故意的,你不要那么不饶人,大度些。” 云心气愤道,“你偏心!你向着她!” 他也拍下筷子,生气道,“你跟我吼什么呢,又来跟我闹脾气使性子,你不如先看看你怎么做的,你总是不向我行礼我罚过你吗?像你这样总跟丈夫发脾气换别人早让你跪钉板了,你还不知足,我吃个早饭都吃不清净。” 云心委屈道,“是因为你不公平对待我才这样的,你也太偏爱她了。” “你怎么每次一闹就要闹个没完没了,你说吧,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这次就算了,但她要有下次的话,我定要狠狠罚她,那时候你不能再替她讲话了。” “那你要怎么罚啊?” “让她跪一个时辰咯,怎样?这也不算太狠吧。” 他无奈道,“行,随你,你真是一点做妻子的大气风范都没有,像个小妾一样斤斤计较,争风吃醋。” 云心不服,“我……” 他没等话出口直接打断,“好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你今天把梅花苑的厨房打整好好开灶,什么食材啊餐具碗筷什么都准备好,我以后就在那里吃晚饭了。” 云心疑问,“你以后就只在她那里过夜了?” 他冷笑道,“是,你不要再问问题了,照我说的做就行,我药厂有事先走了。” 说完就站起身直步往外走去。 待他走远后,云心也起身,走到云妮面前沉气说道,“刚刚的话你都听见了吧,下次还迟到的话,你就自己乖乖跪上一个时辰认罚,知道了吗?” 云妮顺从地回答道,“是,我知道了,太太。” 云心冷哼一声就转身走了。 云妮站了半晌,见二姨太坐下后,才带着女儿也坐了下来,汤锅里还剩着一大半锅面条,不过都已经坨了,也见不着多少汤了。 但二姨太和云妮都没露出什么不喜之色,她们都很自然地挑散面条再夹到碗里吃起来。 庆知吃了两口后愤愤地说道,“那个太太好凶好凶。” 一听这话,云妮连忙呵止道,“庆知,不要乱说话。” “本来就凶……” 她捂住女儿的嘴,“闭嘴,好好吃面条就好,娘教你的话你是一点不听吗?” 庆知的眼里侵着泪水。 她看着一下就心疼地放下手,温柔地说,“庆知,娘知道你护着我,但今天早上娘给太太请安时确实迟到了,太太没有惩罚我已经很好了,你不要说那种话,好好吃饭吧。” “那娘为什么要给太太请安呢?” “唉,庆知你……” “因为你娘是妾,妾自然就要给太太请安。”一直没说话的二姨太发出了幽怨的声音。 庆知又问道,“那为什么妾就要给太太请安呢?” 二姨太定视着庆知回答说,“因为妾是让主子出钱出力养着的,所以就要向主子请安,太太就是主子。” “主子?什么是主子?” 二姨太被问得已经彻底无语了,不想再搭理,拿起筷子吃自己的。 云妮在崩溃的临界的边缘,快要哭出来,“别再问了,别再问了,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问题,你难道不饿吗?” 庆知回答道,“我昨晚吃太多那个糕点了,现在不怎么饿。” “既然你不饿那就不吃了,我们回院子里去。” 她拉起女儿的手就要走,女儿却说,“可娘你还没吃东西呢。” 她已经哭出来了,抹了下眼泪,“我不吃了,我们走吧。” “娘,你吃吧,我不说话就是了。” “你答应娘,以后早饭午饭你都不要说话了,好吗?” 庆知想了想,“好,我答应,娘你不要不吃饭。” 云妮这才重新坐下,欣慰地摸了摸女儿的头。 二姨太神情疏离地看了看她们,像是觉得她们吵闹,这场早饭可真够吵的。 庆知不再开口讲话了,直到和云妮离开饭桌回到梅花苑里。 她们回到院子里时,雪梅正在洗衣服。 云妮却发现她和女儿的衣服是放在地上的,盆里在洗的衣服是丈夫的。 她感到困惑,就走近问,“雪梅,你怎么把我和庆知的衣服放在地上啊?” 雪梅没好气地说,“哦,我忘了。”说完就把她们的衣服扔进了旁边的盆里,再说道,“三姨太,这样行了吧,反正都要洗的,放在地上一会又怎么了。” “你说话很怪,你对我是有什么误会吗?” “我跟谁说话都这样,我就是个怪人。” “我不信,你跟二爷和太太说话肯定不会是这样。” 雪梅停下洗衣服,偏歪着头看着她,“那三姨太你想让我怎么着啊,我不是已经把衣服放到盆里了吗?你干嘛揪着我不放啊?” “我不是揪着你不放,我只是希望你能尊重我些,说话别那么冲。” 雪梅不说话了,弯下腰洗着衣服。 云妮也不再理会,牵着庆知回了自己的房间。 雪梅见她走了,一会后,往后看到她已经进房,就去踩了几下她们的衣服,还啐了一口,“呸,不要脸的东西。” 一回房关上门,云妮就问桃花,“雪梅平时就是那样吗?” 桃花挠挠头,“这个说来就话长了。” 云妮一下就来了兴头,把桃花拉到桌子旁,坐下来说,“那你慢慢跟我说。” 桃花显出犯难的样子,“三姨太,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起,雪梅挺复杂的,跟我们一般丫鬟不一样。” 这一说更是让她抓心挠肝地,急说道,“怎么复杂了?你都跟我说清楚吧。” 桃花下定不大情愿的样子,“好吧,三姨太。”接着叹了一口气后滔滔不绝地讲起来,“雪梅来林家当丫鬟其实只有两个月,她原来是在楚家做事的,后来太太把她带了回来,听说是太太为了把她送给二爷当妾做三姨太的,在二爷没回来前,雪梅就经常吹嘘她要当三姨太了,然后整天都在收拾这梅花苑,说只要二爷回来了,她就要住在这里了,那段时间她整天都笑呵呵的,但后来二爷回来了,没瞧上她,她还是在当丫鬟,每天怨气十足,逮谁就要跟人吵一架,渐渐地就没人跟她来往,她也还是在这里做事。” 她听完之后怔住了,半晌都没说话。 桃花劝慰她,“三姨太,你不用想太多,她不是光对你,她对谁都那样,就跟别人欠她钱一样,你就照常叫她做事就好了,她不敢不做的,太太管人严,只要是做事不好的,会偷懒的丫鬟都会被太太赶出去的。” 一旁的小麦冷静地说道,“我倒觉得心中有怨恨的丫鬟比偷懒的丫鬟更可怕呢,留在身边保不准会害人呢。” 桃花不认同,“没那么夸张,出来做丫鬟的都是家里穷命又苦的人,心里哪里就会没一点怨没一点恨,怎么就会害人呢。” 小麦辩驳道,“那又不一样,一般丫鬟是怨把她卖掉的人,恨命苦,雪梅是以为自己能当姨太太了,结果没有,心中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痛苦就越大,那心中的怨恨就会转移到别人身上。” 桃花一时反驳不了,就说,“算了,我不跟你争,反正也不关我的事,再说这要不要谁做丫鬟也不是你们说了算的,太太才能决定呢。” 小麦问道,“那二爷也决定不了吗?” “二爷又不管宅子里的事,都是太太在管,他在外面忙的很呢,你们刚来不知道,以后就知道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二爷人都很正常。” 小麦不甘心,“那二爷总是能决定的吧?” “二爷当然能决定啊,他是一家之主,但他不管宅子里的事,他主外,太太主内。” 小麦蹲在云妮身边,望着她诚恳地说,“三姨太,等二爷回来,你就跟他说换掉雪梅吧,我觉得她留在院子里是个隐患。” 她扶了小麦起来,“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才刚嫁进来,不想生事端。” 小麦无奈叹气,“唉,好吧。” 桃花倒了一杯水给她,“三姨太,你喝点水吧。” 云妮接了但没喝,再问道,“桃花你在这里做了多久了?” “七年了。” “那你应该知道宅子里不少事吧,都跟我讲讲吧。” “你想知道什么事啊?这宅子里也没什么事啊,我也只是每天听吩咐干活。” 云妮想了想,认真地提出了一个问题,“比如,比如太太真的会把人卖了吗?” 桃花愣了有一会,才重重的点头,“是,会的,但这些年也只卖了一个丫鬟,卖到窑子里去了,其它不想要的都只是赶出去。” 这下惊得云妮半张着嘴,错愕地,“居然真的有把人卖了,还卖到窑子里去。” 桃花又安慰道,“三姨太,你不要害怕,那个丫鬟是因为勾引二爷,太太让她走她还不走,还敢顶嘴,太太气极了才给卖窑子里去的,平时太太对人还可以,只要按照吩咐好好做事。” 一直没说话的庆知看到娘整个脸色都不好了,小小脑袋里充满了疑问,“窑子是什么意思?勾引是什么意思?太太为什么可以卖人?” 仅仅这一早上,桃花就很不喜欢庆知,觉得是个烦人的小孩,就会问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于是不耐烦地说,“你还小,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到时候还要问更多的问题。” 庆知抱着她,“娘,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吧。” 云妮耐心解释,“庆知,你确实还小,我只能简单的跟你说,窑子是个很可怕的地方,那里的人每天都会被打被骂,过得很惨,太太是主子,所以就有权卖人。” “主子?又是主子?到底什么是主子?” 桃花说,“看吧,三姨太,你跟她说不明白,越说问题就越多,能一直问。” 云妮还是耐着性子,“庆知,娘也说不清什么是主子,只知道太太就是,所以我们不要惹到她,要规矩些。” 庆知撅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她又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就说,“还有啊庆知,你也不小了,这里有你的房间,你晚上就要乖乖地和小麦在那里睡觉,不能再粘着娘睡了,知道了吗?” “娘你一会说我小,一会说我不小,我到底小还是不小。” 云妮的头开始疼起来,“唉,庆知,你六岁不算小了,但跟大人比起来就很小,娘已经再嫁人了,晚上要跟你爹睡一起,所以你就和小麦睡一个房间吧。” “你以后只跟这个我这个不是亲爹的爹睡一起,不要跟我睡,娘,你是不想要我了吗?” “唉,我没有不想要你,娘怎么会不要你呢,只是让你独立些,睡自己的房间。” 庆知抱得更紧,开始流眼泪哭起来,“你是不是嫁人了就不要我了,你以前总是抱着我挨着我睡的,怎么嫁人了就不要我了,你昨晚还答应过今晚会和我睡觉的,就说话不算话了吗?” 云妮赶紧搂紧女儿的头,抚慰道,“不要哭,不要哭,娘说话算话,今晚挨着你,不要哭。” 可小孩一哭一起来就很难停下,哭的更凶,“娘你是不是嫁人就不想要我了,你是不是?” “娘没有不想要你,你是我拼命生下来的孩子,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么会不要你,我永远永远都不可能不要你的,庆知,你别哭。” 可庆知还是在一抽一抽地哭着,云妮用手帕给女儿擦掉眼泪和鼻涕,再抱着,一边拍拍背一边说,“不哭了,不哭了,我的乖乖不哭了。” 桃花真不想听到庆知的声音了,心想着,“真是聒噪的很,在林家这么久了头一回听到小孩如此聒噪烦人的声音。”就说,“三姨太,我看今天太阳不错,我去把被子拿出去晒。” 她说,“嗯,去吧。” 桃花就去床边抱着被子出去了。 晒被子时,雪梅正在晒衣服。 两人互不搭理。 雪梅晒完就去厨房了。 桃花用手拍打着被子,不想进去看到庆知的脸,听到庆知的声音,在那里小声嘀咕道,“真是吵得要死,一个小丫头片子也能那么吵,脾气怪,一点都不听话,有这样的女儿,三姨太说不定没多久就要失宠咯。” 第22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二十二) 林景元在中午时分回了家,吃毕午饭后就带着云妮和庆知乘坐马车先来到了一家名叫“华春珠宝”的珠宝店,这是平晏城里最大的珠宝店了。 他们一进门就有一名矮小却白净的男小生迎上前来招呼着。 店铺宽阔敞亮,只是对于这规模的店铺来说,店里的客人就显得少了许多,加上他们总共也就只有十来个客人。 天花板上挂着的十二盏荷叶形吊灯光亮炫目,让云妮感到很惊奇,她还没见过吊灯,只知道蜡烛是用来照明的。 她望着这些灯,感觉很是稀奇。 林景元笑道,“带你来挑首饰,你看这些灯做什么?” 她反应过来说,“我觉得这些灯好漂亮。” “去看首饰吧。” 他拉着她的手去了一只宽长的玻璃柜台,里面陈列着琳琅满目的珠宝,柜台的店员一直笑盈盈的,那笑容仿佛是被固定住了,“林二爷看上哪样了?” 他回说,“我是带着我三姨太来的,看她喜欢什么?” 店员却并没有问候云妮,一直跟林景元笑着说话。 庆知看着这些闪闪发光的珠宝很是平静,感觉没什么兴趣。 而云妮每看一样就忍不住去看标价,她虽不认字,但经营了几年的茶馆,跟钱有关的字还是认识的,然后就觉得忧愁,好贵,都好贵,她已经从头扫到尾了,可是最最便宜的一样也要五十块。 因为价格的原因,连那么美的珠宝都没法抱着愉悦的心欣赏了。 这时从二楼走下了一个身形瘦小却看着硬朗,抽着水袋烟的小老头,张口道,“林二爷也在这儿啊?” 林景元循声望去,笑着作了揖,“关老爷请你好啊,小辈哪里担得起你这声林二爷啊。” “担得起,担得起。” “真不敢当,您若不嫌弃,叫我声贤侄也行,也显得彼此亲近。” “亲近是有了,规矩就差了,这几年林当家的开药厂那叫一个红红火火啊,我这茶叶生意是落后的很哪。” “你过奖了。” 关老爷看到在近旁看首饰的云妮问道,“这位就是你新纳的三姨太吧?” “是,是我的三姨太。”他招手让她过来后,云妮向关老爷行了礼。 “真是出水芙蓉啊,林当家有福气,家里既有贤妻又有美妾。” 他笑道,“那也比不上关老爷花甲之年还能让六房妻妾在身边尽心侍奉啊。” 关老爷听完仰头哈哈大笑,“那都是家里太太做主纳的,哦,说到这,我正想告诉你呢,一周后我就要迎七姨太进门了,刚满十五岁,水灵的很呢。” “那恭喜恭喜啊。” “先谢了,到时候记得来喝酒啊。” “好,一定到。” “话带到这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记得一定要来啊。” “好,一定一定,您慢走。” 关老爷走了之后,他的笑脸沉下来,问道,“云妮,你选好了吗?” 她摇头答道,“没有,这些我都不喜欢。” 他诧异道,“这么多你一样都不喜欢?” “不喜欢,其实我比较喜欢金饰或者银饰,但这里好像没有。” 店员插嘴道,“金,银都有的,在另外一个柜台里。” 他淡淡的说,“那就去看看吧。” 来到那只全是金银首饰的柜台上,云心展露笑颜,很快地就挑了一副银耳坠,金银各两只扑花纹双头簪子,笑着对他说,“二爷,我要这三样就够了。” 他勾着眼看着她哼笑一声后,又拉她回过去,“去那边选两样,买一次首饰买不穷我的。” 她顿住了,“不了,二爷,我真的觉得够了。” 他严肃起来,“让你去你就去,你在外面这样让我多没面子,去挑。” 见他面带严肃,她就依从地过去选了那最便宜的五十块两个镶嵌着三颗珍珠的发卡子。 他在旁见状说道,“原来你喜欢珍珠啊。” 之后跟店员手指着哪一样首饰说,“”那把那两串双形珍珠项链,那三对珍珠耳环,还有那四支珍珠发簪以及她要的都包起来吧。” 店员欢天喜地地点点头,“好的,好的,林二爷,马上就包,你先坐会或者在看看也行,我马上就包好。” 他坐在了茶椅上,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店员送上了茶放在茶桌上。 庆知也打算坐上去的时候,被云妮拦住了。 庆知疑惑地望着她,“娘,你为什么不让我坐?我站累了。” 她小声说,“我们不能坐的,这是规矩。” “为什么不能,现在又不是吃饭的时候。” 林景元在喝茶时听到了她们的说话声,就说,“云妮,庆知想坐就让她坐,你也一起坐。” 她支支吾吾地说,“可是,可,太太说,我们在外面不能坐的。” 他笑着说,“那是跟太太嘛,跟我没这么多规矩,坐吧。” “谢二爷。” 母女俩坐下来后,庆知说,“你喝的是金银花茶对吧,这我在茶馆见过。” 他肯定的说,“你说的没错,是金银花茶。” 庆知笑了,“我厉害吧,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嗯,挺厉害,但是你在跟我说话之前是不是应该加一个称呼啊。” “称呼?” 云妮说,“你应该管他叫爹,娘不是教过你了吗?” 庆知看着他,顿了一口气,叫了声“爹”。 他高兴地笑出来摸着庆知的后脑勺,“嗯,这样才对嘛,我的乖女儿。” 云妮看着这一幕也很高兴。 这时店员过来佝着身子恭敬地说,“林二爷,已经包好了,烦请你去二楼结账吧。” 他起身道,“好,你带路吧。” 店员作了手势,“你这边请。” 云妮也跟着走了上去,她想看看这些到底要花多少钱。 在二楼的账台上,老板和林景元在说话,“首饰在这个首饰盒里装着的,林二爷你过过目。” 他打开看了一下,“嗯,是这些,多少钱?” “一共是九百零六十块,这首饰盒是送你的。” “好,谢谢。”他掏出了十张百元的钞票递了过去,老板笑着找了他四十元。 交易完成,他拎着首饰盒转身往外走,老板在后说,“林二爷慢走啊,下次再来啊。” 走出华春珠宝店后,在马车上的云妮抱着首饰盒魂不守舍的,她是被这价格震惊到了,她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结果却得到了价值这么多钱的首饰。 庆知没有什么金钱概念,也不在意首饰,所以一脸天真无邪地跪坐在马车里看着街上的风景,当看到有卖糖葫芦时,开心地喊起来,“娘,糖葫芦,那里有糖葫芦。” 云妮听到了也只是浅浅地应了声,“好,好,糖葫芦。” 林景元叫停了马车,吩咐陈武去买四串糖葫芦。 在马车里等着的时候,他对庆知说,“四串糖葫芦能吃完吗?” “现在吃不完,但可以留到明天吃。” 他笑笑,“食物最好不要留到第二天,那样味道就不好了。” “可是昨晚的糕点还剩两块在我屋子里,还用纸包着呢。” “那味道肯定不对了,回去扔了吧。” “扔了我就吃不到了。” “再让人做就好了。” 说话的功夫,陈武把四串糖葫芦买回来了,都递在了庆知手里。 庆知先问了坐在旁边云妮,“娘,你要不要吃?” 她回说,“娘不吃,你给爹吃吧。” 庆知就递了一串过去给林景元,“你要不要吃?” 他接过来,“我吃一串吧。” 庆知咬了一口嚼在嘴里笑着说,“糖葫芦真好吃。” “糖葫芦里也有山楂,看来你很喜欢吃山楂啊。” “山楂是什么?” “山楂就是山楂,等回去后我拿给你看吧。” “嗯嗯,好。” 他也嚼着糖葫芦问,“你昨晚是不是很晚才睡啊?” “对啊,你怎么知道?” 他笑道,“你吃那么多甜的当然会睡得晚啦。” “不是因为吃甜的,是因为没有娘睡在我旁边,我才睡晚的,我今晚睡在娘身边就能睡得早了。” 林景元被这话噎住了,没再接话。 过一会后,云妮问,“我们现在是回去吗?” “不是,还要去买布匹,你身上的衣服看着太旧了。” “哦,好。” 云妮还是那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明明给她买了珠宝却没得到她的笑脸和感谢,若是送珠宝给云心的话,就会立刻开心地笑颜如花。 他突然想到他其实已经很久很久很久都没送过云心东西了,无论是便宜的还是昂贵的都没有,萌生了一种亏欠之意,但又想到云心今早才跟他闹脾气,这点亏欠之意就马上消散了。 马车来到了楚家开的绸缎庄,店里的人都认识林景元,称他为二姑爷。 他让云妮自己挑些喜欢的颜色料子,买回去裁了做新衣裳。 这次她倒非常听话的挑了起来,挑的很慢,约摸着一个时辰,终于挑出了十二块布匹,颜色都是纯素没花纹的,杏色,淡水绿,粉白,小红,以绢为主,还看了些已经制好的成衣,但她都没要,因为全是裙子,她已经不能穿裙子了。 林景元看到那些布匹就知道又是挑了些价格便宜的布,他不想只给她穿绢,便自己去选了四匹素青缎子,五匹樱粉软胭罗。 付了三百二十元后让店员送到林宅去。 走出店外的云妮依旧是那副样子,连一声谢谢都没有,这让他上了火,在上马车前生气地质问她,“我花这么多钱,送这么多东西给你你为什么摆脸色给我看啊?你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看见他凶了起来,庆知停下了吃糖葫芦的嘴,愣住了。 云妮摇着头,立刻解释道,“我没有摆脸色,我也没有不高兴,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太好太好,送这么些好东西给我,可只是个妾,我怎么配呢。” 他缓和了下,“上车回去吧,我们晚上再好好说。” 马车上没人再讲话,云妮抱着庆知,朝着他微笑,但笑的很不自在,一看就是在刚刚被质问后怕他生气而勉强挤出来的笑容,而庆知在她怀里若无其事地吃着糖葫芦。 而他此时真的很想去抱着云妮,若是没有庆知在的话,他会抱住她,告诉她,“你不要因为是妾而妄自菲薄,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要纳你进来的,若不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我甚至都会娶你为妻,你当然配用好东西,配过好生活,以后这种不配的想法都不要再有了。” 可他现在不能,他不能在庆知面前去抱云妮,亲近云妮,若是自己是她的原配,是庆知的亲生父亲,那么搂抱这个举动也没什么问题,可自己是继父,要是做出亲近的举动,也许会惊吓到庆知。 他想起自己幼时看到父亲曾和那些姨娘调笑亲吻,就对父亲的形象感到很差,猥琐地像个地痞老流氓,一点都没有老爷的气质,后来大哥意外去世,父亲就暴力又变态,这样的环境下导致了自己居然和二姨娘发生关系,这样的畸形关系还维持了一段时间,一想到这段往事,他就觉得恶心无比。 他的心中藏了好多秘密,有时会想跟人分享,但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因为这都是他致命的污点。 突然想到这些让他觉得很难为情,扶着额头低下头。 云妮见他这样以为他不舒服,就关心地问,“二爷,你怎么了?” 他摆摆手,“没事没事。” 她把女儿推出怀抱,拿着随身携带的水壶递给他,“要不喝点水吧。” “我不喝。” 庆知说,“我想喝,我渴了。” 她拉开木塞,“喝吧,小心点,别呛着了。” 庆知捧着水壶,“不会的,娘。” 马车一答一答地走跑着,车里没了人声后氛围显得有些尴尬。 在庆知喝完水后,云妮又问他,“真的没事吗?” “我说没事就是没事,不要再问了。” 可她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没生气吧?” 她真的很怕他会生气。 “我没有生气。” “那就好。” 车里又没了声音。 他想散开自己脑海里的杂绪,就打开车窗帘子,看看街上的人,随着时间过去,人群越退越远,才终于回到了林宅。 第23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二十三) 这时云心在门口等候着,见到他从马车上下来很高兴,露出笑脸。 但下一秒看到云妮,立刻挂脸,因为看到了云妮手里抱着的首饰盒,是华春珠宝店的首饰盒,她知道那里的东西可不便宜。 他一看到云心又挂脸,气就不打一处来,走过去问道,“你又怎么了?早上还没挂够脸啊?下午又来?” 云心没理睬,反而棱着眼仇恨般盯着他身后低着头的云妮,“三姨太,你可真有本事啊,嫁进来第二天就要二爷给你买首饰,买得还不便宜吧,都送首饰盒了。” 他嘲讽道,“你怎么知道是送的啊,看来是经常去华春珠宝买贵重首饰吧,你这满头珠翠,手上两个玉镯子,手指三个玉扳指都是在那里买的吧。” 云心立刻反唇相讥,“是又怎么样,我是你的妻子,她是你小妾,何况她才跟你不到两天就问你要首饰,我刚嫁你时,我问你要什么了,我还拿嫁妆钱给你开药厂呢。” 他怒道,“又提,又提,这件事你是不是要打算念叨一辈子啊,你别以为你出的那一万二就是全部了,我也一样出了钱,早知道你会一直拿这个来跟我吵,我当初就去卖铺子卖田地,去借贷都不会问你拿一分钱!” “我提这个还不是因为你偏心她,偏得太过了。” “是我要给她买的,不是她问我要的。” “那这样不是更偏心她吗?你怎么就对她那么好啊?这些年你又送过我什么吗?” “我给你钱了,你买不就行了,何况你买的也不少吧。” “自己去买的,跟你送的又不一样,你这样的行为要是是当官的,就是宠妾灭妻,是要被人参一本的。” “我又不是官。” 吵着吵着云心的语气就莫名其妙放缓了,“我就是不满意你偏心,至少不能偏爱太过了,你当初答应我有了三姨太不会把我抛一边的。” 他没耐性了,厌烦了面前总是闹脾气的云心,“我真不想跟你吵,我在外面打拼本来就累,回到家还不得安宁,还要看你给我挂脸看,你觉得我偏心,你委屈,那就回楚家去做二小姐,我连本带利的给你一万五,你回去如何?哦,还有你那个妹妹,带着她一起回吧,怎么样?” 她这下不敢再有气,拉着他手嗔道,“二爷,你怎么又让我回去,我嫁给你了我回哪里去,这就是我一辈子的家,我哪都不去。” “那你就别像一个妒妇一样。” 云心挽着他的手,含笑道,“好了,我们别在门口了,进去吧。” 他一边往里走进一边说,“今早让你办的事你办了吗?” “哦,办了,但那么多东西哪里能那么快都收拾好,还要洗洗涮涮什么的,怎么着也得明天才能开灶,今晚就还在大堂那吃晚饭吧,我都已经让厨房准备饭菜了。” “那也行。”他再转身向云妮说,“你先回去吧,备好热水,我今晚打算洗个澡。” 本来就因为身处争执中心而惶惶恐恐的云妮听到让她回院的吩咐心里就像囚犯得到特赦令一样,激动地连连点头,“是是,我这就回去准备。” 再行了礼后就牵着因目睹吵架而吓懵的庆知快步往梅花苑走了。 云妮走后,她就紧挨着丈夫,两人慢悠悠地走着。 随后林景元说,“噢,我想起个事,今天我遇到了关老爷,就住长青街的那个做茶叶生意的,他一星期后要纳七姨太,我不大想去,你一个人去吃酒吧。” 云心略微有点惊讶地说,“七姨太?他不是才纳五姨太六姨太没多久吗?” “别提了,他今年又是嫁女又是过寿,还纳了三个姨太太,酒席都没停过,我实在不想去吃酒了,我们是夫妻,你一个人去也行。” “这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我之前都去了,就这次我真不想去了,你到时就说我身体不适就行。” “那好吧。”云心应下了,然后又抿着嘴笑说,“不过这关老爷真挺老当益壮的,娶七房妻妾,生猛的呢。” 他冷笑道,“一把年纪了,一年纳三个姨太太,七姨太才十五岁,他睡得了嘛。” 她笑出声,“你怎么知道别人睡不了,说不定比你还威猛呢。” “你瞧你说的,还拿我跟他比起来了,这有可比性吗?” “我说笑的,但肯定他比你色多了,你都好像没什么欲望,或者只对三姨太有,这几年你对我冷淡的很,都没碰过我几回。” 他拿开云心挽着他手臂上的手,看了下身后跟着的下人,说道,“端庄些,都还有佣人在你说这些做什么,像什么样子。” 云心又挽回去,“那你今晚在三姨太那,明天就该来我房里了吧,你不能只宠着她一个人啊。” “我明天要去乡下,有好多事,可能要待个三四天才能回来。” 云心丧气道,“一说来我房里就有事要办了。” “是真的有,乡下田地的租金今年才收上来三成,我也不想去,那些农民总说没钱没钱,每次去就下跪磕头的,我真的都看烦了,我打算把那些交不上租金的农民的田地全填了,让他们种棉花或者种罂粟,我是真的去办事的。” 她关心地,“好,我知道了,那你别太劳累了。” 他叹口气,“劳累,每次去乡下是最累的,一年还挣那么一丁点,也就是药厂一个月的一半钱而已。” “那你还去。” “当然要去,那是祖辈留下来的财产,怎么能不管。” 夫妻俩说着说着就进了房,外面太阳已经悄然落下,晚霞暮云间,连园子里的花都显得柔美极了。 云心让刘妈去厨房看晚饭。 让杏花都在门外候着,嘱咐道,“不论听见什么声音,没她吩咐都不许进来。” 在房里的她先抱住了他,“这下没人了。” 他挣开,“你这是做什么?” 她不开心还疑惑地,“我还不能抱你了?” 他走到桌边坐下来,“又不是刚成亲的时候,还这么腻歪做什么?” 她也走过去,手搭在他肩膀上,“怎么就腻歪了,不能跟你有身体接触了吗?我还是你妻子呢。” “做妻子就要有做妻子的样子,别搞那些事。” “搞哪些事?你的意思是说我就得像年纪老的尼姑一样全身心禁欲吗?我还不到三十呢。” 他垂着头不说话了。 云心接着说,“你这样让我跟个寡妇有什么区别。” 他没好气地说,“我活得好好的,说什么寡妇。” “那你为什么不碰我啊?你先前还问我身体恢复好了没,后来就没下文了。” 他实在不知怎么推脱,无奈地说,“来,坐我腿上吧。” 她笑着坐在他大腿上,依偎在他怀里,温柔地说,“二爷,你好久都没这样抱我了。” 他沉着脸不说话,表情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她抬头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他叹口气,“想关老爷六十岁的人怎么能娶七个老婆,怎么睡得过来,要是每个都像你这样想要那要怎么办哦。” 她听出是在噎她,嘲讽她,回怼道,“我就是想要怎么了?我为什么就不能想啊?身体就得像个木头一样毫无知觉啊?” 他被怼的没话说,把她从腿上推了下去,再站起来,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呃,我,我……” 她忧伤地,“二爷现在就这么讨厌我吗?”说完就鼻子一红,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他过去抱着她,“就为这事你也哭?你以前可不会这样啊。” “以前?” “刚成亲头一年的时候,你那时温柔又含蓄,后来就时不时闹脾气,一闹闹好久,也不会提那种事,现在动不动就想要想要的,唉。” 她深情地望着他,“那时候你经常跟我做,我都不用主动提,现在你对我那么冷淡,我是个活生生的女人,也是有需求的,又不像你们男人可以纳妾,可以去外面喝花酒,我只能跟二爷你啊,我也只想跟你做。” 林景元被说动容了,问道,“你身体真的恢复好了吗?你可是难产。” 她开始给他宽衣,“恢复好了,不然我怎么会这么想要。” 他一把搂上她的腰,再吻上她的唇,她很积极地回应着吻,还一边脱他的衣服。 越吻越激情,他直接掀开了桌布到地上,地面响起了茶壶,茶杯,酒壶,酒杯的啪啪摔碎声。 他把她抱起放倒在桌上,她搂着他脖子纵情激吻着。 吻了好一会后,他去脱掉她的衣服,当看到她那皱巴巴地有一长条的蜈蚣黑疤时,他愣了十来秒,他一下就消了激情,但最后还是咬着牙做了。 他们在桌上做时,云秀一个人关在房里,还是在自个儿跟自个下棋。 但跟以往幽怨的表情不同,这次面带微笑的,嘴里还说着话,“二爷,我已经落子很久了,你怎么一直拿着棋子不落啊?” 说完后,就拿起一颗白子随意放在棋盘上,又似笑非笑地说,“二爷,我马上就要赢了。” 然后抓起一把黑子啪的一声打在棋盘上,大笑着说,“哈哈,我赢了,我赢了。” 最后右手抚在棋盘上,头枕在手上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会,槐花推门进来。 云秀连忙直起腰来,用手帕擦着眼泪。 槐花一脸淡定的样子,因为见到二姨太哭是一件常见的事,关了门,走近说,“二姨太,你让我买的柴火我已经买回来了。” 云秀说,“嗯,我知道了。”然后又从下身口袋里摸出两枚银元放在桌上,“这是给你的,你过来拿吧。” 槐花没有犹豫就拿在了手里,行了礼说道,“谢谢二姨太。” 云秀挤出一个笑,“没什么好谢的,我院子里就你一人,活都让你做了。” 槐花不知道该怎么回这句话,就转换了话头,“今天二爷和太太晚上是在大堂吃晚饭,二姨太今晚不用饿肚子了。” 云秀神情沮丧地说,“我晚上都饿习惯了,刚开始还总因为饿还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来习惯了也能睡着了。” “今晚不用饿了。” 云秀看向窗户,看了一会眼神呆滞地流下两行泪说,“看这时候也差不多了,我再坐一会就过去站着,只能站着看着二爷,我不能近他的身,也说不上话,而他呢,更是瞧都不会瞧上我一眼,一眼都不会,也许有一天我死在这屋里,他也不会来看下我。” “唉,二姨太,你总是说这些话,不管二爷来不来看你,这日子不都得要过下去吗?何必呢。” 云秀捶胸顿足嚎啕道,“可我过得又是什么日子,我明明才嫁进来两个月却感觉每天都像是在熬,熬过去两年一样,我就像一个寄人篱下的寡妇,不,比寡妇都不如,我连丈夫的手都没碰到过,也许我到死都还会是个处女。” “处不处女的有什么关系呢,三姨太还带着孩子嫁进来呢,二爷还不是喜欢的很,今天还带她去买首饰呢,太太还因此又跟二爷吵起来。” “又吵起来了?那二爷还在宅子里吗?” “在啊,吵了没多久又和好了。” 云秀抹掉眼泪,“这么快就和好了?” “二爷和太太又不是第一次吵了,吵了就又会和好。” “真好,姐姐可以跟二爷又吵又好的,”三姨太又真是得宠时,有一张好看的脸就是好啊。” 槐花却不置可否,“可我觉得她长得还没雪梅好看呢,一脸苦相,好像随时就会哭出来一样,但二爷不要雪梅当三姨太。” “可能二爷就喜欢三姨太楚楚可怜的样子吧,雪梅的脸长得太锋利了。” “我觉得二爷不会喜欢三姨太多久的,可能也就喜欢个一两年吧。” 云秀苦笑道,“那最好如你所说。”又问道,“那你觉得二爷会不会有一天就过来看我呢?” 槐花脸犯难似地绕过这问题反问道,“你就那么想二爷过来吗?” 云秀感情充沛地说,“我想啊,我当然想啊,我真想他过来看看我,哪怕他过来打我,踹我也是好的。” 槐花听了别过脸偷偷翻了个白眼,又正回脸说,“要是真来打你,你就不会这么说了,挨打很痛的。” “挨打能有多痛,怎样都比他这样冷着我好。” “很痛的,我以前经常被我爹打,我爹是个酒鬼,经常喝酒一喝醉打人,我娘,我,还有我妹都会被他暴打,真的很痛,我都想要是有一天他能喝死在外面就好了,这样我娘和我妹就不用被打了。” “哼,二爷和你的酒鬼父亲不是一类人。” “我没说是一类人,我只是说挨打很痛,尤其二姨太你长得瘦瘦小小的,真被打一顿估计都要躺上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呢。” 云秀无语凝噎,也不想跟丫鬟一直争论,“算了,你没有嫁人,不懂女人想念丈夫的心,跟你说不明白,把棋盘收拾了吧,该去大堂了。” 槐花没有还嘴,听吩咐去收拾棋盘。 之后当这对主仆到大堂饭桌时,就看到了三姨太已经在那里站着了。 桌上的饭菜热气腾腾的,但座位是空着的。 云秀和云妮等了半个钟才看到二爷和太太挽着手走过来,太太脸上还藏不住笑意。 她们都同时想着,“终于来了,再不来等他们吃完后菜就要凉了。” 第24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二十四) 晚饭后,林景元去了梅花苑。 今晚的热水是桃花和雪梅两个人烧的,因为要烧出三个人的洗澡水,二爷,三姨太,庆知。 于是她们俩就一直在厨房没闲过,用两个锅灶烧水,今天劈好的柴全都用光了,这让雪梅气急败坏地在心里咒骂着三姨太。 但这个云妮是不可能知晓的,她给丈夫和女儿洗完澡后,自己就全身心放松,享受着洗澡的乐趣,在一个橡木大桶里用热水打湿着身子,水里倒了两勺玫瑰花醋,据说可以适当止痒,以及嫩泽肌肤,小麦在用她从来没用过的洗头膏给她洗着头发,水蒸气蒸上她的脸,让她感觉真是舒服极了。 她第一次觉得洗澡居然是件享受的事,以往都是用一桶清水,蹲在地上,一捧一捧的拍在自己身上,匆匆用完就结束了,完全没法和现在比。 这个时刻,林景元和庆知在房里聊天念诗词。 起先是庆知趴在桌子上,歪侧着脑袋,但表情一脸认真地翻着书。 坐在一旁的他感到好奇就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庆知直起腰,拿起书天真又疑惑地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书吗?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他有点尴尬,“好吧,那换个问题,你从哪里得到这本书的?” “这是我爹留下来的,不是你,是我死掉的那个爹。” “他就给你留了这个?” “还有呢,在我娘带过来的箱子里,我娘说书是我爹最宝贵的东西,要留着。” 他不屑道,“哼,留着这些想你爹吗?” “那倒不是,主要我也喜欢看书。” “可你不认字啊,你在怎么看呢?” 庆知仔细思考一番,回答道,“我是不认字,可是假如我经常看的话,看的时间久了,说不定字就会认识我,那我也会认识字了呀。” 他被这段话逗笑了,觉得庆知真是可爱极了。 他扶着额头笑了好一会才停,“好,好,你说得很有道理。” “你会认字吗?” “我当然会啊。” 庆知手上的书递给他,“那你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他拿到手上,翻了几页说,“这是一本《辛弃疾诗词选》,辛弃疾是南宋非常有名的词人。” 庆知偏歪着脑袋,“星期几?” 他想纠正,张着嘴一字一字得慢慢说,“是辛~弃~疾。” 庆知龇着牙,眼珠子向左飘向他,“辛~弃~疾。” 他笑着举起大拇指,“念对了,很棒哦。” “什么是词人?” “词人就是主要作品是词的文人,我没记错的话辛弃疾写了差不多六百首词,有些很有名……”他翻几页书,接着说,“比如这首就很有名,叫《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庆知听得很认真,半晌后问,“这是什么意思?” 他轻笑了声,再皱起眉头,“呃,这个意思我得想一下,大概就是说一个少年其实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忧愁,但却觉得自己很忧愁,到后来长大后,经历了人生不如意后,才终于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烦恼忧愁,但却故作洒脱地说‘这秋天真是凉爽啊’,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我还是不太懂,但我觉得他写的很好。” 他笑道,“辛弃疾写的当然好。” “再念一首可以吗?” 他认真地对着庆知,“可以念,但是你得管我叫爹。” 庆知垂了下头,再说道,“爹,你再念一首吧。” 他又翻了几页,“嗯,这首也很有名,《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没等庆知问,他就说道,“这首比较复杂,大概就是描写了战争场面,战斗场面,还有辛弃疾想复国建立工业的想法。” “什么战争?” 他沉稳地压着声音说,“战争就是两国或者多国打仗,战争是很残酷的,会死很多人。” “哦,那现在在打仗吗?” “断断续续地在打,还波及不到我们这里。” “那有一天会打到我们这里吗?” 他轻哼一声,“那这个只有天知道。” 说到这时,云妮披长头发,穿着浅草绿的寝衣走了过来,她看着两人在聊天,就插嘴说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庆知回答道,“爹在给我念辛弃疾写的诗。” 云妮并不知道辛弃疾,疑惑地,“星期几?” 他笑了,“你们不愧是母女,能说出一模一样的话来。” 她嗔道,“二爷别笑话我嘛,你跟我讲讲呗。” “我已经跟庆知讲过一遍了,让她教你吧。” 庆知兴奋地,“娘,我来教你。” 她微笑着,“好,你教我吧。” 庆知认真地,龇着大牙,敞开喉咙,“不是星期几,是辛~弃~疾!” “好,我知道了,是辛弃疾,对吧?” 庆知满意地点头道,“嗯,对咯。” 林景元倒杯水喝了一口正色说道,“我有事跟你说。” 她见他这样,便收起了笑容,“什么事啊?” “就是你的茶馆真的要租出去吗?” “嗯,你之前不是说把它租出去吗?” “那这样要写一个告示才行,还有你打算怎么算租金,是按月还是按季还是按年啊?” “额,二爷你觉得呢?” “那是你的茶馆啊,属于你的,当然是按照你想的来啊。” “我不太懂这些,你替拿主意就好。” “那租金定多少?” 她想了想,再不自信地比出一个手掌,“五块?” “你确定?” “是多了还是少了?” 他思考了一会再说,“感觉还行吧,那就这么定了吧。” 她松口气,“嗯,好,那就有劳你了。” “嗯,没事。”他抬头继续说,“噢,对了,我跟你说下,我明天要去乡下办事,可能有个三四天才能回来。” 她一下就惊愕道,“你要走?” “你不用那么惊讶,四五天后我就回来了。” 她面露愁容,“可是,可是,我……” “几天后就会回来的,你不用担心。” 他见云妮满脸愁容,就想把她搂在怀里好好安慰,于是看向又在那里看书的庆知说,“庆知,时候也不早,跟小麦回你房间睡觉吧。” 庆知说,“我今晚要娘睡啊,娘已经答应我了。” 他再看着云妮低头小声说,“你没跟她说清楚吗?” 她蹙紧眉头,“庆知一定要跟我,我也没办法。” 他鼻子长出一口气,舌头顶着腮帮子,沉着脸地看着云妮好一会后,就想到了办法怎么拯救如今的状况。 他用故作轻松地口气看着庆知问道,“你为什么非要跟你娘睡呢?是因为胆小吗?” 庆知立刻大声反驳,“我不胆小,我胆子很大。” “哦,是吗?那怎么六岁了还离不了娘亲睡觉啊?” “那是因为我喜欢娘,所以要挨着她。” 他狡黠地问,“那你喜欢念书吗?想去上学吗?” 她那圆溜溜的眼睛一下瞪大,还闪着光,兴奋地狠狠点头答道,“我喜欢念书,我想去上学,我想学习知识。” 他得意一笑,感觉要大功告成了,“我本来想过几天回来后去给你找学堂送你去上学的,但你胆子太小了,不适合去上学。” 庆知露出惊慌的神色,为自己辩解,“我胆小不小,我胆子好大好大的。” “一个六岁还要娘陪睡的人可不能说自己胆大哦,你敢一个人睡吗?” 她垂下头,表情做着思想斗争,“我……我……” 他眼见要成了,控制不住笑意,“你要是敢一个睡,就证明你确实胆大,那就是适合去上学。” 庆知握紧拳头,下定决心似的,把头仰的高高的,“我胆子大,我敢!” 他站起身,把庆知从凳子上抱下来,摸了摸头,温和地说,“那现在就和小麦回自己房睡觉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送我去上学啊?” “最迟五天后,我就会回来去给你找一个好的学堂,送你去上学。” 庆知开心的笑起来,“真的吗?” “真的啊。” 庆知举起手掌,“那我们三击掌。” 他蹲下来,笑着举起手。 庆知表情庄严郑重地把小手重重地拍上去,一边拍一边数,“一,二,三!” 完成之后他站了起来,吩咐道,“小麦,带庆知去睡吧。” 小麦应了声,“是。” 庆知跑到云妮面前抱着她腿仰着头笑容灿烂地说,“娘,我胆子大,我要去上学了。” 她也很高兴,捧着女儿的小脸,“嗯,是的,是的,你要去上学了,晚上就要早点睡觉哦,也不要蹬被子,知道吗?” “我知道了,我不会的。” “庆知真乖,去睡觉吧。” “好。” 庆知放开手后,由着小麦牵出门外了。 一待房门关上,云妮就兴奋地抱住他,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只咧着嘴在他怀里笑,再抬头问道,“二爷,你真的会送庆知去上学吗?” 他摸着她的脸说,“当然啊,我觉得庆知是个好苗子,求知欲旺盛,好学好问,去上学很好,老师应该也会很喜欢的。” 她用崇拜又感激地眼神看着他,眼睛都闪着泪花的光芒,“你真好,你对我好,对庆知也好,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能报答你。” 他笑着,“说送庆知去上学的反应,可比我给你买珠宝首饰的反应大多了,也高兴多了。” 云妮语气幽幽地说,“那时我只是觉得我不配那些,而且我觉得真的好贵,也不值得花那么多钱,但庆知想上学已经很久了,她总说要是能去上学就好了,可我没本事,挣得钱只够养活她,所以我真的好高兴你能送她去上学,我真的好高兴,庆知是值得的,而我是不值得用那些珠宝。” 他正色道,“既然已经给你买了,就不要说这种扫兴的话,我不爱听。” “是,我不说了,只是你待我这样好,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你。”她抓起他的手放在脸上,激动地说,“要不你打我吧,你狠狠地打我吧!” 他无语地轻笑几声后,抚摸着她的脸,轻柔地说,“我好端端的打你做什么,疼你还来不及呢。” 说完就抱起她往床边走去。 一番云雨后,云妮脸泛着红贴在他右边的胸膛上,而他的手还游走在她那光滑细嫩的后背上。 她轻声问道,“你真的要走吗?” “嗯,明天早上吃完饭就走。” “我舍不得你,要好几天才能再看到你。” 云妮是既舍不得,又害怕太太会因为他不在家而向她发难。 他随意地,“就几天而已,很快就过去了,我之前十天半个月,有时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呢。” 她一下惊呼,“啊?啊?要,要这么久?” 他闷笑了,“不要那么惊讶,那都是之前,有了你,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的。” “真的?” 他眯着眼,“真的啊。” “那我就放心了,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日子,我真想每天都能见到你。” 他哼笑道,“你之前不是还躲着不见我呢。” “那是以前嘛,现在你是我丈夫,我是你的女人,你还对我那么好,我当然想每天都可以见到你,我才刚嫁给你跟你温存了两天,你就要走,我真舍不得你。” 说完她就去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亲昵地说,“二爷,我舍不得你走。” 他睁眼回看她,“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我是去做事的,必须走,只是几天而已。” 然后他的手轻揉着她那柔软圆润的乳房,惹得她开始半眯着眼睛轻喘着,“啊,啊~” 他笑着说,“就这样摸你你也喘吗?身体有这么敏感吗?” 她娇媚着说,“因为我舍不得你,二爷,我想你再疼爱我一次。” “今晚不行了,明天得早起。” “可我真的很想要,我明天会早点叫你起来的。” 他想了想,“那你多亲亲我吧。” 她的吻像落雨点般落在他的脖子上,之后嘴唇对着他耳朵用可怜似的语气轻喘着说,“二爷,求你,再疼爱我一次吧。” 这一下让他很有感觉,下意识地也喘了下气,揉搓着她的头发,“你再说一次。” 她又那样说道,“二爷,我真舍不得你走,求求你,再疼爱云妮一次吧。” 他的欲望彻底被点燃,但还是想再调笑一下她,就说,“你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她搂得更紧了,“二爷,我的爷,求你了,再疼爱我一次吧,求求你。” “好,满足你。” 说完身体就重压了上去。 第25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二十五) 林景元走后的时间里,云妮每天天刚亮就在正堂等待预备给太太请安。 她和二姨太每天早早就等在那里,生怕会晚到一点。 她穿着上衣长裤,裙子是不敢穿的,也是不敢戴那些珍珠首饰的,都是只戴着那只银钗子和那副银坠子。 她将第一次请安太太说的规矩铭记于心,不敢有一点懈怠,唯恐会惹着太太生气。 每次等太太到了落坐时,先是二姨太请安,然后才是云妮。 但一般等到二姨太走后,云妮依然还是跪着,太太不让她起。 让她跪到吃早饭时才让刘妈传话叫她起来。 而庆知是让小麦带过去的。 但除此之外别的倒没有为难她。 除了请安和吃早饭午饭,其他时间她都是待在梅花苑里。 她也很喜欢待在自个的院子里,院子很大,包容性很强,感觉人都自在许多,采光也是很好,床褥被子枕头什么的只要不下雨都可以拿出来晒,晚上再睡着舒服的很。 她还尤其喜欢那棵桂花树,温暖又亲切,太阳大时,会遮蔽毒辣的阳光,从树枝桠缝里射出温暖的光,有风时吹起来凉爽的很,还有阵阵的桂花香味。 她会让桃花搬张小方桌到院子里,自己坐个小凳子,在阳光下做着针线活,时不时抬头看一下在玩耍的女儿。 庆知对针线一点兴趣都没有,喜欢建树木房子,就是捡树上掉下来的树枝,再折成一段一段的,用线先将每两段缠住缠紧实,再拿出一段接着一段缠,缠出一个正方形,用同样的手法缠出四个来,然后用线绑在一起,形成一个正方形体,最后找一片大树叶,用针线刺破缝好四个角,这样一个树木房子就做好了。 建造这样一个“房子”,庆知要花很长时间,且没有那么容易成功,但幼小的庆知不会有所气馁,不会闹情绪,专心致志地做好每一个。 云妮觉得女儿这样安安静静地玩树木很好,她也能专心地做针线活。 当庆知造了三个“房子”摆在地上时,心中犹然升起自豪感,感觉完成了一个“丰功伟绩”似的,兴奋地笑着跳起来拍拍手,朝着娘亲大声炫耀道,“娘,我今天弄了三个房子出来,比昨天还多了一个。” 她笑着回应道,“好,娘知道了,庆知一天比一天厉害了。” 庆知得到赞赏更高兴了,抱起建好的“房子”小跑着过去给她看,“娘,你看,我做的房子好看吗?” 她放下针线,把“房子”拿在手里认真地看着,摆弄着夸道,“好看好看,还很牢呢。” “当然啦,我缠了好多好多线呢。” “难怪我的线用那么快。” “嘻嘻。” 她把“房子”还给女儿,拍拍手,还用手帕擦了擦,再拿起针线继续做着活。 庆知问,“娘你怎么还没做完啊?我看你天天都在做。” 她笑道,“这个活是做不完的,现在娘在改裙子,快要改完了,明天娘就给你做个书袋,笔袋出来,好让你上学背着去。” “我什么时候才能去上学啊?” “等你爹回来给你找好学堂了就可以去了呀。”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啊,我感觉都等了好久好久了。” “快了快了,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了。”说完换成认真的口吻说,“庆知,你不能对你爹无礼,不能不叫他,叫爹要叫习惯知道吗?” 庆知嘟着嘴,“可我很难叫出口。” “那怎么行呢,娘已经嫁给他了,你就是他的女儿了,必须要叫爹。” 庆知不情愿地,“好吧。” 她欣慰地笑了,“这样才是娘的乖女儿。”拿出一小卷线给庆知,“拿去做房子吧。” 庆知接过拿在手里问道,“娘,是不是做完我的书袋你就有空陪我玩了?” “做完了书袋,还有做你,你爹和娘的衣服啊,冬衣夏服,还有帕子络子枕巾什么的,还有帽子,还要纳鞋底做鞋子,以及缝缝补补什么,一年到头都做不完的。” 庆知惊讶,“啊?有这么多东西要做啊?” 她冷静地笑笑,“对啊,有很多东西做的。” “可是在茶馆时你也没怎么做这些啊。” “那是因为娘在经营茶馆嘛,还要干活,没有多余的时间做,衣服什么的都是买的,而且都没怎么换新过,现在娘有时间了,自然就要自己做啊,外面买的哪有自己做的好。” 庆知气道,“有时间了反而不陪我玩了。” 见女儿生气她连忙抚慰道,“你可以让小麦陪你玩,或者娘给你做完了书袋就陪你玩两天好吗?” 庆知鼻子长哼几口气后,再说道,“那好吧。” 她笑了,“现在你还能多玩,等再过个两年,娘就要教你做针线活了。” 庆知脱口而出,“我才不学这个呢,我要学认字。” “字要学认,这个也要学啊,不然将来长大会被嫌弃,然后嫁不出去的。” 庆知头一扭,“哼,嫁不出就嫁不出,我还不想嫁人呢。” 她看着女儿一脸稚气地说出这句话,不禁笑了出来,偏歪着脑袋说,“女孩子长大都要嫁人的啊。” “我长大后不嫁。” “你不嫁人的话,那你能做什么呢?” 庆知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我长大了就念书啊,就做房子啊,做好多好多好看的房子。” 她不知该做何回复,讪讪地,“长大后的事长大后再说吧。” “不跟你说了,我自己去玩啰。” 庆知拿着线团后就去捡树枝了。 晚饭这几天都是在房里吃的,因为太太送过来了食材,包括猪油,盐,蜂蜜,核桃仁,大米,小米,黑米,糯米,面粉,米粉,黄豆,黑豆,红豆,绿豆,鸡蛋,熏腊肠,腊肉白糖,酱油,白醋,辣酱,银耳,莲子,以及一些中药材枸杞、生地黄、竹叶,决明子等等,还有两坛子腌酸菜,里面有酸豆角,酸白菜,酸萝卜,还有一坛人参枸杞泡酒,一坛梅子酒,据说都是太太酿给二爷喝的,还有茶叶,丁香茶,普洱茶,铁观音,碧螺春,西湖龙井,以及每天中午还会有林管家都会送蔬菜肉食过来。 所以晚上梅花苑就自己开灶台做晚饭,桃花和雪梅都在厨房忙活,她就只炒菜就好,其实她厨艺并不佳,因为在乡下时是很难有菜吃的,肉就更难了,过年都不一定能吃上,日常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在茶馆时丈夫和婆婆生病和死后她就忙的没空炒菜了,后面也是吃饭都难了,她的厨艺生疏了些,想着要多练练,这样等丈夫回来不会被嫌弃菜做的不好。 她和女儿都喜欢在梅花苑房里吃晚饭,自己做主,不用站着等人吃完后才能落坐,一般能吃到热的菜就算不错了,但在自家院里可以吃上刚做的色香味俱全的菜,随意说话也是没问题的。 开灶后事就多了,桃花除了早上给她穿衣梳妆跟她一起去请安外,基本都是和雪梅一起做院子和厨房里的事,而小麦才是经常守在她们身边服侍的人。 雪梅对她还是那个样子,没个好脸,没个好话,但做事没看到哪里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也没看到偷懒,所以她决定不管雪梅了,反正能干好活就行。 桃花态度要好很多,做事也勤快,还跟她讲了一些林家别的事,虽然都是她主动问来的,据桃花所说太太以前一直是不同意二爷纳妾的,是因为流产加难产两个孩子都没了,人也不能生了只能纳妾了,以及二姨太是太太同父异母的妹妹,因为纳了二姨太进来二爷对太太发大火,二姨太还差点赶走,最后心软放过了,但从来都没碰过,即使是太太的妹妹,二姨太过得也不好,被二爷当作空气,太太也没什么好脸色还会罚跪什么的,没有月例,没有补给,院子里就一个丫鬟,经常吃不上晚饭,就是在这里磋磨。 她听完很同情二姨太,觉得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就问桃花为什么二爷那么对待二姨太? 桃花在听到这个问题时就在心里耻笑着三姨太,“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你是真傻。”但嘴上说,“还能因为啥,二姨太脸丑呗,男人最看重女人的相貌,别说二爷有钱,就是那些穷鬼找老婆还不是最先看长相,要是长得丑,连过礼钱都不会给嘞。” 但坦白来说,她觉得嫁给二爷做三姨太是件幸福的事,物质生活上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上百倍,她也不用干什么粗活累活,还有小麦和桃花服侍,每天就做着针线活,还有早起给太太请安,太太定下的规矩她是严格遵守的,在太太面前她从来都是低着头的,听从吩咐,她想着这样做就不会惹到太太,维持住目前的生活还是很不错的。 情感生活上她也十分满意,她有了丈夫,不再守寡,丈夫不嫌弃她是寡妇带女,善待她和女儿,还满足了她身体和情感上的需要,她真的很想丈夫,每一天都在想,无比期待他回来的那天,她想着只要好好伺候着他,就会一直和他好好的。 云妮这几天都是和女儿睡一起的,但女儿反而很晚才入睡,说是睡不着。 她问道,“为什么睡不着啊?白天玩了那么久也该累了啊。” “一想到要去上学了我就睡不着了。” 她笑道,“那样更不能晚睡了,不然等上学后白天会打瞌睡的。” 庆知侧躺着看着她,“等上学后自然就会早睡了,我真的好想去上学啊,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嗤怪道,“白天不是跟你说了不是明天就是后天嘛,怎么又问啊?” “因为感觉时间过得真是太太太慢了!”说完庆知就噘起了嘴。 她摸摸女儿的脸,“快了快了,再等等。” 庆知笑着去抱住她,“娘,我还是喜欢跟你睡,我在那边睡的时候都好想你,你有想我吗?” 她尴尬地,“唉,你也不小了,哪有六岁了睡觉还想娘的。” “哼,我就是想嘛,难道娘嫁人就不会想我疼我了吗?” “你是我女儿我哪里会不疼你。” “那你要一直疼我哦。” “会的会的,睡觉吧。” 但庆知还是不睡觉,母女俩又说了些闲话,直到庆知眼睛一睁一闭的要睡着了才停。 在这几天的里,云心给云秀安排上里熨衣服的活,在一个专门烫衣服的屋子里,每天专门熨二爷的衣服 在林景元走后的第一天,云心就开始教云秀如何用铜烫斗,一边用手示范一边说,“将烧热的炭火放置在熨斗内部,用热量来烫平衣服,每一步都要用力都要稳,但不能一直放在衣服上,要动起来,就像这样,这样,知道了吗?” 云秀在一旁看得很认真,看过一次示范后,小心翼翼地说,“姐姐你能再示范一下吗?” 云心不大高兴地再示范可以一遍后,“这下总看明白了吗?” “差不多吧。” “那你就来烫一下吧。” “现在就烫吗?” “怎么?给你安排的活不愿意干是吧?” 云秀连忙解释说,“不是,不是,我只是怕我现在就烫的话会把衣服烫坏,有没有拿来练习的衣服。” 云心听完,让刘妈找了块布,“那就先拿这块布练习吧。” 云秀就拿起铜烫斗,有一点吃力,因为烫斗有点重量,但还是很努力在那块布上一遍一遍地烫,烫得额头汗水直冒。 云心在一旁指导都流汗,检查了布发觉也差不多了,就让云秀开始烫二爷的衣服。 云秀是个瘦小的女人,虽说没过过什么真正大小姐的日子,但也没干过什么重活,第一次拿这烫斗烫了四件后右肩膀就开始酸胀痛起来,甚至都有点拿不起来了,手都有点发抖,脸也面露难色。 云心就生气地说,“怎么才烫三件就不行了,而且这三件都只能说是合格,都不算上好。” 云秀说,“我第一次烫,所以有些力不从心,我以后习惯了就会好的。” “哼,第一次烫又怎么了,这熨斗还是这三年来才用的,之前更麻烦呢,我一天都至少能烫六件出来,要你这样子,到了冬天二爷怕是都没衣服穿了吧。” 听完云秀就强忍着疼痛蛮力拿起烫斗来烫,但刚拿起就被叫停。 “算了算了,把烫斗放下来。”云心带着怒气说,“你说你有什么用,伺候不了二爷人,连他的衣服你都伺候不了,你到底有什么用?” 云秀一脸真挚地说,“我会做好的,我会给二爷烫好衣服的,请姐姐相信我。” 云心缓和了下,“你是真心的吗?” “我是真心的,我一直都想为二爷做点事。” “行,既然有真心,那就可以慢慢练,等烫久了手感就好,就能烫得又快又好了。” “是,姐姐,我会的。” “好,把他衣服烫好后就送到梅花苑和我院子里,因为他是在这俩地方睡觉,梅花苑放多些,他喜欢三姨太,会在那里住的时间多些。” 云秀有些沮丧的样子,“是,我知道了。” 云心看出来了,就说,“我知道你日子不好过,二爷那里你就跟守寡似的,生活也有短缺的地方,但我没办法,因为你他生气就给我每月六百块,我没有多的钱来养你。” “是,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云心又开怀地说,“但下个月他就要给我一月一千二了,所以我会给你月例,每个月三十块,你也可以过的好些了。” 云秀眼睛一亮,急感激道,“谢谢姐姐。” “嗯,你好好的给他把衣服烫好,等时间久了,说不定能问起你一句呢。” 云秀忧哀地说,“如果真有那天就好。” 云心也叹气,“唉,我其实还是最想你能生下孩子的,毕竟我们也算是留着同样的血,但二爷根本就不碰你,唉,只能让那个三姨太生了。” 云秀垂下头不说话了。 云心在交待了些注意事项,比如别烫到手,各种布料烫的时间也不同等等,交待完后就离开了,留着云秀和另一个丫鬟在里面烫衣服。 云秀这几天很少下棋,经常去烫衣服,也逐渐习惯烫斗的重量,准确地来说是习惯了肩膀酸胀痛,这也是因为她真的喜欢为丈夫做一点事,可以接触到他的衣服,烫的很认真仔细,烫得平整光滑,衣服的双袖都要强迫地烫到同样厚,连袜子都要烫好几遍。 云秀不觉得累,反而觉得很幸福,因为总算是和丈夫有那么一点点连接,等他回来时,就能看到他穿上自己烫熨的衣服了。 云秀也在每天期待着他回来的那天。 云心对于丈夫不在家的生活其实有种不得不的习惯,这次说最多五天就会回来,比以前不回家的日子还要短些,但还是每天都会问刘妈,“今天是二爷走的第几天?” 刘妈在太太身边待的时间太长太长了,这个问题几乎在二爷每次外出时,太太都要问,所以早就习以为常,会淡淡的回复到底是第几天。 林家的妻妾们,住在不同的院子里,除请安吃早午饭,都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但她们都怀着同样想念丈夫的心期待着丈夫回来。 第26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二十六) 林景元走后的第五天早上,云妮照常给太太请安,依然在二姨太走后,她还是跪着不让起。 这几天都这样,她也习惯了。 但这次太太并没有留下她一个人走了,歪坐在椅子上,手撑着头,好像在打盹一样。 云心稍稍打了个哈欠后叫了她,慵懒地命令道,“三姨太,过来给我捏腿。” 云妮听见后起身走过去,桃花跟着。 她跪在太太旁边,依然是低着头,伸出手轻轻地先给太太捏着左小腿。 云心这下坐直了身子,“用点力气捏重点。” 她心不安地说,“是,太太。”然后加重了力气。 “你什么名字来着?” “我叫林云妮,我女儿叫林庆知。” 云心冷笑道,“谁问你女儿了,你女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自知多说多错了,也不敢再回话了。 云心不满地说,“林云妮这个名字念起来真不顺口,还跟我是同样的云字辈的。” 她给开始捏右小腿,没有应话。 “我给你换个名吧,就叫……嗯……桂花吧,林桂花,这名字叫起来就顺口多了。”云心低头斜眼看着她,“你说是吧,桂花。” 她觉得委屈,但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太太想这么叫我就这么叫吧。” “我就图个顺口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了,太太。” “今天二爷应该要回来了,他一般去乡下回来都是晚上,所以你今晚就不要在院里吃,在大堂那里等着,知道了没?” “是,太太。” 云心又用手撑着头,闭上了眼睛享受着。 直到刘妈前来汇告,早饭已经摆上桌了。 云心问道,“桂花,今天这事你会不会告诉二爷啊?” 她想了下,“我不会的。” 云心对这个回答嗤之以鼻,“哼,你就是告诉他又有何妨,妾本来就是拿来伺候主子的,让你捏个腿又怎么了,你告诉他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你要想说就说好了。” 她立马说道,“我不会说的,我也不想说,太太。” 云心却怒吼道,“你这个回答我不满意,重新说!” 她已经要哭出来了,但努力克制着,却也慌张着不知道要怎么说,只重复着,“我不会说的,太太,我也不想说。” 云心抄起旁边的茶杯往地上一摔,云妮被这惊吓得下意识叫了出来并捂着耳朵。 云心吼得更大声,“我说了我不满意你的回答,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吗?还有我让你停下来了吗,给我继续捏!” 她哭咽着,“是,太太,我给你捏。”她放下手过去捏腿,“我不知道太太想让我回答什么,不如你直接跟我说吧。”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我看你真是该打。”说完云心就要上手去打她巴掌,但被刘妈拦住了手,就抬头一望,“刘妈,你拦着我干嘛,我要教训这个听不懂人话的。” 刘妈在太太耳边悄声说,“你不能打她,脸上有了痕,二爷今天回来你不好说的。” 云心不甘地放下了手,“我不打你,你给我在这跪上一个时辰,好好想想该怎么回答。” 刘妈摇头,又在太太耳边说,“你也不能这样,跪太久了膝盖也会有伤的。” 云妮哭泣着,眼泪一颗一颗滑落,没有去擦,因为手还在捏着太太的小腿,“太太,我不知道我哪里说的不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我真的不知道啊。” 云心没好气地说,“算了,别捏了,先起来。” 她被桃花扶起来。 “把你的裤子挠上去我看看。” 她听从两只裤腿挠了上去。 云心看到膝盖有一点红,想着到了晚上就会消了的,放心了下来,但自己心里的气要不惩罚她的话,那可是消不了的。 于是拿起案桌上另一只茶杯对她说,“桂花,给我端着。” 她接过来端在手上。 “桂花,把茶杯举过头顶。” 她听从吩咐。 云心看了一会,比较满意了,就起身说,“你犯错了,我就要施以惩戒,在这里举半个时辰吧。” “我不知道我犯什么错了。” “又不知道?你的错误就是你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好好想想吧。”云心说完就才走几步又退了回去,告诫她,“别想趁我走了偷懒,要让我知道你没举后半时辰,我定饶不了你!” 说完再哼的一声转身离去,这次是真的走了。 桃花见太太走了,就对云妮说,“二姨太,那我先走了啊,我好找借口去哄庆知吃早饭啊。” 她挂着两行泪,“嗯,你去吧。” 桃花得到准许后就也走了,就剩下云妮一个人站在那里高举着茶杯,她想不通她到底哪里做错了。 大堂饭桌那里,二姨太和庆知都站在那里。 庆知时不时踮着脚东张西望看着,想看看娘什么时候能到,但只看到了太太在朝这边走,大感失望,又很困惑地望着小麦,“小麦姐,怎么没看到我娘呢?” 小麦看见太太就要走过来了,皱起眉头摇摇头,示意不要说话了。 庆知反而更焦急地再问道,“小麦姐,我娘呢?” 小麦语速疾快地说,“我也不知道,别再说话了。” 庆知完全没听清,“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在这吵什么呢!”云心已经走到大声呵斥一声。 这一下把庆知吓得打了个激灵,但还是不怕地说道,“我想问我娘去哪呢,怎么没来吃早饭。” 云心沉着气说,“你娘犯错了,在受惩罚,不能吃早饭。” “那我娘犯什么错了?” “我说她犯错了就是犯错了。” “那你倒是说说她犯什么错了,你根本就说不出来。” 云心凶狠地瞪着庆知,“我是太太,我说她犯错了就是犯错了,你要是再跟我顶撞一句我就把你绑起来扔进柴房里关半天。” 庆知被吓住了,眼神愣愣的,嘴也一张一张地。 “哼,怕了吧,怕就给我乖乖站好,不许出声!” 庆知开始哭。 “我让你不许出声没听到吗?” 庆知哭得更大声了,一边哭一边喊着,“娘,娘……” 云心见庆知完全不听,气急败坏地冲着杏花喊道,“杏花,去找根绳子来。” 杏花没底气一般看了眼刘妈,刘妈点了下头,杏花就应声完去找了。 小麦眼看着真要绑庆知,便急着说道,“太太,你不能这样做,你不怕二爷回来知道你欺负虐待庆知吗?” 云心彻底愤怒了,左看右看地抄起两双筷子一支一支朝着小麦头上用力扔过去,一边扔一边骂,“你这个下贱胚子,你算什么东西还敢来教我做事,下贱胚子。” 小麦在筷子扔过来时,一下就蹲跪了下来,先护住了庆知的眼睛和头,再自己闭着眼睛别过头,听着那些辱骂,受着那些筷子。 而这一幕恰恰被过来的桃花看见了,震惊的愣了好一会,想了想返了回去,打算告诉三姨太。 云心扔完两双还觉得不够,就把桌上的筷子全拿在手里一支一支扔过去,“下贱胚子,下贱胚子。” 筷子扔完后,小麦哭道,“等二爷回来了,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让他主持公道。” 云心怒喊道,“刘妈,把林管家叫来,让他带着家丁把这个丫鬟拉去卖到窑子里去,我看她这么下贱卖到窑子里正好。” 刘妈愣住没有动。 云心怒瞪过去,吼道,“刘妈,还不快去。” 刘妈应声后去找林管家。 小麦听到窑子立刻被吓慌了,瞪圆了眼睛,慌张地喊,“你不能卖我,你不能卖我,二爷知道了不会饶你的。” 云心哈哈大笑道,“你一口一个二爷,怎么,你是跟二爷有一腿吗?还是跟你那三姨太一起在床上伺候过二爷啊?” 小麦哭着反击道,“你简直血口喷人,拿我没做过的事来侮辱我。” 云心收住笑声,恶狠地说,“侮辱你又怎么了?你吃着我的米,住着我的房子,居然还敢来顶撞我,我要把你卖到窑子里去,还是那种最脏最差的窑子里,让数千数万个男人用尽各种手段来侮辱你。” 小麦吓瘫了,庆知身处在这场旋涡中心,一个六岁的女孩此时吓得也只会哇哇大哭。 云心听见大火气更盛,又四处看看,看到了一块抹布拿起来就往庆知嘴里塞,“我让你哭,我让你哭。” 这时杏花找来了绳子,“太太,我找来绳子了。” 云心看到了绳子,“呵,来的正好。”再吩咐在大堂的其它丫鬟,“你们几个,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绑起来!” 丫鬟们听从吩咐拿过了杏花手里的绳子,开始绑庆知,小麦拦着不让绑,被两个丫鬟抓住。 而庆知扑腾了几下就被剩余的两个丫鬟用蛮力绑了起来。 就在要把小麦关进柴房时,得到桃花说太太在打小麦和庆知消息的云妮一路奔跑了过来。 而桃花却没有跟过来,报完信看见三姨太跑走的一刹那陡然升起了后悔之意,渐渐地害怕的心超过了后悔,害怕太太会因此迁怒,就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往梅花苑去了。 云妮一路奔跑来到大堂,一下就跪在云心面前,拽着裙边,仰头哭着哀求道,“太太,太太,你饶了庆知吧,她只是个小孩子,有什么错你罚我就好了,你饶了庆知吧。” 云心正气在头上没有了理智,直接朝她胸口给了一脚,再指着她骂道,“你这个浪荡货,不要脸的寡妇,带个女儿嫁进来吃我的用我的,居然还敢教她来跟我顶嘴,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云妮被踹倒在地,庆知看见她了吐出了抹布,像是身处黑夜看见了光亮一般,哭喊着,“娘,娘……” 她爬着过去抱住了女儿,“庆知,庆知,娘要守着你,我绝不放开手。” 小麦也过来一起抱住,三个人就此哭作一团。 云心则继续骂道,“你真是够不要脸,一个寡妇不好好守节,学着些骚货,不知道用了哪些肮脏下流的手段勾引二爷,让二爷要把你这个带女寡妇给纳进来,不要脸不要脸!” 云妮只在哭没有作声。 庆知却大声吼道,“我不许你骂我娘,你才是不要脸!” 她一下捂住女儿的嘴,“不要说,不要说,庆知。” 云心本想给庆知一巴掌,但一下想到了什么,抬起的手停了下来,拍了拍手,向着周围所有在场的人厉声说道,“大家都听到这个小丫头是怎么骂我的了吧,等晚上二爷回来的时候,就把她刚刚的话原模原样说给二爷听,都听见了吗?” 众人齐声,“听见了。” 云妮蒙了,但想了会也好像懂一些,就说,“太太,你想诬赖庆知对不对?是你先骂我的,庆知听不过才还了嘴。” 云心居高临下般冷笑道,“哼,我那是骂你吗?我那说的是事实啊,你不就是浪荡想男人吗?不然怎么不好好守节啊?你不就是不要脸吗?不然怎么会教出顶撞主母的女儿?你不就是去勾引二爷让他纳了你进来吗?说事实也算骂吗?” 她哭诉道,“我没有勾引二爷,是二爷说想照顾我和女儿我才嫁进来的。” “哼,你觉得我会信吗?说不定你嫁进来前就跟二爷睡过了吧。” “我没有,我是嫁进来后才伺候二爷的。” “哼,谁信啊。” “你不信可以等二爷回来问他,我没有做过勾引人的事。” “那你为什么要再嫁人啊?你有过一个丈夫,就该为他一直守节守到死啊,放着贞洁烈妇不做,偏要做一个荡妇,既然都做了荡妇,就别怕别人骂。” 云妮此时哭的没那么激动了,“我不是荡妇,我不是,是二爷说要我做他的三姨太,说会照顾我和女儿的,还说太太是个不会虐待的人,结果才几天你就趁着二爷不在家,虐待我和庆知。” 云心听完想了想,再冷静地吩咐丫鬟们,“把那丫头的绳子松开。” 丫鬟们听到吩咐就麻利地解开了绳子。 云心觉得站了许久,就坐上了凳子,继续冷静地说道,“谁虐待你们了,你们身上有伤吗,你们院子里厨房里是满满当当的食物和柴火,屋子里用的都是好东西,这怎么就叫虐待你们,说出去谁信啊,反倒是你们母女俩不知感恩,出言不逊,污骂主母。” “怎么没有伤呢,你刚刚还踹我呢。” “你……” “太太,我把林管家找来了。”刘妈从外面回来了。 云心怨道,“怎么这么久才来?” 刘妈回道,“太太,林管家在外头买柴火呢,我是去外面找到人后一路赶回来的。” “好吧,好吧。” 云心见到林管家和三个家丁在这里,指着小麦吩咐道,“林管家,把这个丫鬟绑起来,然后拉出去卖到窑子里去。” 小麦一听到,害怕地连忙喊,“三姨太救我!三姨太救我!” 云妮也慌了,用手拦着那些在绑小麦的家丁们,“你们别绑她,你们别绑她。” 但根本没什么作用,家丁们一人抱腿一人扣着小麦的脖子,还剩一个人就用绳子开绑,小麦拼了命地挣扎,也无济于事。 眼见就要绑成了,云妮情急之下,抓着那个绑人家丁的手咬了一下,被咬的家丁顿感疼痛,下意识给了她一肘子打在脸上。 云妮被打倒在地,嘴角渗出血,庆知哭着去扶她。 那个家丁意识到自己打了三姨太,有点害怕起来,愣在那里不动。 云心看出来了,就说,“你不用怕,我会做主的,继续绑。” 那家丁得到了太太的话,就有了底气,不再发愣拿着绳子接着绑。 小麦嘴里哭嚎着,“救命啊!救命啊!” 云妮爬起来一把抱住了小麦,哭叫着,“我不会让你们把她卖去窑子里,我不会的。” 庆知也过去抱着,三个人又哭作一团。 一直站在边上的云秀,脚步没有挪动一下,冷冰冰地笑看着今早发生的这一切。 云心用玩弄似的眼光看着她们抱在一起哭。 家丁和丫鬟们都低着头,不动声响,也不敢露出什么表情来。 第27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二十七) 云心已然看够了,就说,“林管家,绑好了就拉出去卖窑子里去吧,卖多少钱你收着就行了,不用交给我。” 林管家没动。 云心气道,“你怎么不动啊?” 刘妈弯下腰在太太耳边说着悄悄话,“我们没有权利卖她的,因为我们没有她的卖身契,这个我跟林管家在路上说了,之前我就想跟太太你说的,但那时你正在气头上。” “哦,这样啊。” “是的,太太。” 刘妈说完后就直起了身子。 云心想了一下,再摆手叫刘妈弯下腰,悄声地说,“那就让林管家把她赶出去,地方丢远点,但我们嘴上要说是把她卖了,吓她们一顿。” 刘妈听完就把这番话一句不差地跟林管家说了,林管家点了点头。 而云妮她们只在那里抱着哭,对他们的对话一无所知。 接着就是云心发话,“林管家,不要再磨蹭了,赶紧把人卖了去。” 林管家这次就让家丁们先分开云妮和小麦。 她是死死地抱住小麦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不让她们被分开。 家丁们有些不敢去拉拽三姨太,情况有些僵住了。 云心就喊道,“那几个丫鬟不要站在站着不动,把三姨太拉开!” 丫鬟们就一起去拉云妮,纵使她再用力也不可能抵住几个人拉她,她们被分开了。 小麦还是在努力挣脱,但家丁们抓得狠狠的,只是徒劳功,还是被硬拽地拖着往大门口那边拉,但还是不放弃地哭喊道,“三姨太救我!掌柜的救我啊,救我啊!” 云妮听闻着心都要碎了,她也在努力挣脱丫鬟们,“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 云心一下灵光一现,想到了主意,勾唇一笑,“你们放开三姨太。” 丫鬟们立刻松手了。 云妮一下就往外大门口跑,庆知在后面跟着跑。 才跑了十来步就听到太太在后面大声说,“大家都看到了吧,是三姨太自己带着女儿跑了,可不是我把她赶走的。” 她一下怔住了,往后看着太太。 云心阴冷地笑着,“跑啊,跑出去追你的丫鬟啊,跑出去了就别回来。” 小麦已经被拽到大门那了,还在扯着已经沙哑的喉咙哭喊,“掌柜的救我啊,救我啊!” 云妮没办法就这样看着小麦被拉去卖窑子里去,她提起了脚步去往外跑去。 小麦被拉拽上了马车,林管家和两个家丁坐进了里面,一个家丁抽了马一鞭子,马嗷的一声跑了起来,林管家在里说,“先往城外那边去吧。” 云妮在马车后面拉着庆知拼命追着,她想能追上去,至少是知道是往哪个方向或者是卖在哪条街。 庆知跟不上速度,猝不及防地给摔了一跤倒在地上,云妮连忙去扶起女儿坐到地上,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有没有伤哪里?” 庆知瘪着嘴哭道,“娘,我好痛,腿好痛。” 她往腿那里一看,轻轻地挠起一条裤腿,膝盖摔破了皮,还有点灰土蘸着血。 她的心一下揪住了,把另一只裤腿也挠起来,同样破皮流血了,慌张之余四处张望了下这里是哪条街,再把女儿背在身上,“娘先带你去药铺弄点药擦腿。” 她背着女儿沿街找药铺,没走多久,就看到了一家牌匾上写着“回春堂”的药铺,她惊喜般地走了进去,她知道这是二爷开的药铺。 她进去先把女儿放在一个高凳上坐着,对药铺掌柜的说,“我女儿摔伤了,膝盖都在流血,你给她弄点药吧。” 药铺掌柜是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看了下庆知的伤问道,“你是要中药还是西洋药啊?” 她答道,“都行,都行,只要有用就行。” 掌柜的吩咐着一个小学徒,“拿一瓶酒精和一包棉签,再拿一瓶百金金疮药来。” 小学徒在药柜里找,一会的功夫就找出来了递给来掌柜的。 掌柜的对她说,“一共三十五块钱,你把钱付了,我就去给你女儿上药。” 她惊讶,“要三十五?这么贵?” “是的,我们这是好的金疮药。” 她顿了顿,“掌柜的,我是二爷的三姨太,你能不能直接给我呢。” 掌柜的笑了笑,说道,“我不认识你,就算你真的是二爷的三姨太也要给钱,因为哪怕是二爷和太太来拿药都要给钱,这样账目才不会出错的。” “可我现在身上没有钱。” 掌柜的看了下她的头,“那你用头上的金钗换吧。” 她摸了下金钗问道,“没有便宜点的了吗?” “我们这没有,其他药铺可能会有,你可以去别的地方看看。” 她犹豫了下,还是取下了金钗递了过去,“给你吧。” 掌柜的收下了,拿着药在庆知面前蹲着,温和地说,“小姑娘,这酒精擦上去有些痛,你可要忍着点。” 庆知一下叫起来,“娘,痛,我害怕。” 云妮抱住女儿说道,“没事的,不要怕,娘抱着你的。” 庆知害怕的把头埋在娘亲的怀里,还紧闭着眼。 掌柜的开始用酒精沾棉签先清理庆知膝盖上的泥灰土,庆知疼得咬紧牙齿。 清理完后,就给两条腿上用棉签蘸了点金疮药。 完成后,掌柜的站了起来,走到柜台上拿了纸袋子把药装进去,最后递给了云妮,“这个药见效快,可能明后天就好了,你一天给抹两次就行,伤口不要碰水。” 她接过来道了声谢。 掌柜的笑了下就转身走了,不再理会她,因为店里又进了别的顾客。 云妮身心俱疲,眼睛都哭的有些肿了,但还是想哭,一个早上,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想到了太太很可能会在丈夫不在期间为难自己,但万万想不到太太会如此虐待自己和女儿,又是绑人又是打人,言语侮辱自己,还卖掉了小麦,一想到小麦要被骂到窑子里那种见不了天日的地方,她就心如刀绞。 她决定背着庆知先回去,她记住了那条马车跑过的那条街,打算回去拿钱和首饰,再去那条街一家妓院或者窑子里去找小麦,把人赎出来。 她背起了女儿就走,路上女儿问她,“娘,我们现在去哪里?” 她答道,“我们回去。” “回哪儿去?” “回家啊。” “回家?是回茶馆吗?” “不是,是回林家。” 庆知一下就哭了,“那不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家在茶馆,娘,我们回茶馆吧。” 她哽咽着,“别胡说,我们回林家,不回茶馆。” 庆知愤慨哭着说道,“我不想回,不想回,那里一点都不好,太太就是个大坏人,欺负我们和小麦姐。” “我们先回去拿钱救小麦。” “哦,好吧。” 庆知不反对了,云妮一路背着女儿走回了林家。 林家大门紧关着,她并不知道在她走之后,林家大堂依然在上演着惨剧。 云妮跑出去后,云心就让佣人把大门关了,还下令谁都不许私自放三姨太进来。 闹腾了这一早上,云心是有些饿了,但菜也凉了,就让丫鬟们撤回厨房去热一热再端过来。 刘妈倒了一杯温水给太太。 云心直接一饮而尽,吼叫太多渴的很。 喝完想到了三姨太明明在受罚,怎么就能跑过来,这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这人多半就是桃花。 云心的气又上来了,立刻吩咐杏花把桃花叫过来。 杏花心烦地应声下去了。 杏花奔向梅花苑,心里真是烦透了,太太闹一早上还不消停,搞得自己都饿得饥肠辘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又小声骂了几句庆知,认为都是那个小女孩跟太太顶嘴导致的。 桃花在梅花苑胆战心惊地坐在院里,越想越害怕会受到太太的责罚,丝毫都没注意到杏花已经在背后了。 杏花没好气地说,“桃花你还在这里躲清闲呢。” 这一声可把桃花吓得身颤颤的,转过身拍了拍了胸口,“原来是你啊,可把我吓死了。” “太太让我叫你去大堂饭桌那里。” 桃花惊道,“太太叫我去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就是来传话的,赶紧跟我走吧。” 桃花哭丧着脸,“我不敢去。” “不敢去也要去啊,不然太太就要找上来了,到时你更遭殃。” 桃花无奈地跟在杏花后面走着,心里是怕得要命。 待见到太太那张凶气腾腾的脸时,桃花知道自己肯定是要遭到责罚了,扑通一下就跪了下来,佝偻着身子,颤着声音说,“太太。” 云心直接凶狠地质问道,“是你去给三姨太报信的吧,是不是?” 桃花小声地,“是,是我。”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云心想去抓筷子砸,但看到桌上的筷子都被自己先前砸完,于是就直接站起身走到桃花面前,揪起头发用力扯着,骂道,“你这个贱人居然敢无视我跑去跟三姨太报信,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认不得主子是谁了?啊?” 桃花被揪得生疼也不敢叫,只哭着求情地喊着,“太太,我知道错了,我知错了,我下次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你还想有下次?” “没有下次,没有,我不敢了,太太。” 云心揪扯着头发不松一点手,狠厉地说,“我今早才知道原来三房的人都是些吃里扒外的,不知主母的人,一个个都拿三姨太当主子,都敢顶撞我,违背我,我问你,是谁在给你发工钱?你的卖身契又在谁手里?” 桃花被揪疼得说不出话,咧着张大嘴,还拉丝着口水。 云心没听到回答,气更大的再用力揪扯头发,“我问你话呢?” 桃花这下再也禁不住了,凄厉地喊叫,“疼啊,疼。” 四周的丫鬟都露出同情又恐惧的神色。 云心揪累了,放开了手,坐回了圆凳上,再用襟上的手帕擦了擦手,最后扔到桃花脸上,“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卖身契在谁手里啊?是不是忘了?” 桃花手捂着刚刚被揪的头发那里,哭得一抽一抽地,“我,我没,没忘,在太太,太手里。” “我最讨厌你这种不忠诚的丫鬟,三姨太才来多久,给了你多大的好处,居然就倒向她了,拿她当主子了你。” “我知错了,我知错了,太太你饶了我这一回吧。” “光知错了有什么用,我不会再用你了,等林管家回来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桃花一听就立马恐慌地跪爬到云心脚边,磕着头哀求道,“太太,你不要卖我,我求你不要卖我。” 云心向下瞥了一眼,“好了好了,别磕了,我不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桃花愣了下,然后就感激地说,“谢谢太太,谢谢太太。” “卖到妓院里去,那样你能穿的好点。” 桃花又是一惊吓,又开始磕起头,但太太完全不理睬。 于是桃花又跪爬到刘妈那,拉着刘妈的裙摆,哭着求道,“刘妈,刘妈,求求你帮我向太太求求情吧,求求你了。” 刘妈看桃花的样子,有点于心不忍了,就说,“太太,饶她一次吧,谅她下次也不敢了。” 桃花见刘妈求情了,连忙说,“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太太。” 云心冷冷的,“不行,拿三姨太当主子的人我不想要。” 刘妈喝问道,“桃花,你说林家谁是你主子啊?” 桃花喘着气回答道,“当,当然是二爷和太太。” 云心问道,“那你今天早上怎么去给三姨太报信啊?” “我,我当时脑子一下昏头了,过后我就后悔了,我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了,太太。” 云心有点动摇了,刘妈见此就在她耳边悄声说,“太太,还是不要再卖丫鬟去窑子里了,你忘了之前二爷因为你卖了一个丫鬟去窑子里而跟你发火闹矛盾吗?晚上二爷就要回来,算了吧。” 云心想想决定听刘妈,但也不想就这么轻易地饶过,“桃花,你是真的知道错了吗?” 桃花立即答道,“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跟三姨太说什么了。” “光认错不行,得受罚。” “只要太太不卖我,什么罚我都甘愿受。” 云心想了一下,说道,“今天你不知好歹的多嘴,那就给我在这狠狠的掌自己嘴五十下吧。” “是,太太。”桃花开始扇自己巴掌。 在啪啪声中,早上的菜已经回锅热好端上桌了。 云心是真饿了,菜刚上桌,就忍不住拿起筷子夹菜吃。 吃了几口后,就大声吼道,“桃花,我让你狠狠掌自己嘴,怎么声音这么小,给我掌大声些!” 桃花的脸已经红肿了,但听到太太的命令后又加重了力气,打脸的声音大的连站在边上的云秀都听的清晰。 云心听着也觉得满意了,就不再说话,只吃饭了。 打着打着,桃花的脸已经红肿的像嘴里含着半个馒头那么大了,两嘴边流着血,手上也是血,但也不敢流泪不敢停的继续打着,在心里默数到五十下后终于停下了手。 云心见停了,就问道,“怎么停了呀?” 刘妈回道,“太太,已经五十下了。” “这么快就五十了吗?” “是的,已经五十了,我数过了。” “那好吧。” 云心慢悠悠地喝着汤。 桃花腰弯着跪在那里,满是血的双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不敢放地上,怕血弄脏了地板就又惹到太太了,脸疼起来,比在打的时候更疼,像是有火在烧脸皮一样,不敢叫,也叫不出来,只盼望着这个早上可以早些过去,这是自己在林家七年最让人难过痛苦的一个早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期望太太结束吃早饭的时间,因为每个人都站累了,肚饿了。 等太太吃完擦了嘴后,每个人都心照不宣的露出一点笑容,除了桃花外。 云心起身走到桃花面前,平静地问道,“让你掌嘴心里有怨气吗?有恨吗?” 桃花摇摇头。 “有怨吗?有恨吗?” 桃花再摇头。 “那等会我让刘妈给你拿药膏擦脸上,晚上二爷要是去梅花苑你就躲着点,别让他看到你,要是二爷因为你脸受伤来跟我发脾气的话,我受了气,之后只能把气撒你头上了,知道吗?” 桃花重重地点点头。 “嗯,那行,你起来吧。” 桃花想站却站不起来了。 “你喜欢跪着是吧?那你就接着跪吧。”云心又朝刘妈说,“等会你去药匣子里找瓶药膏给她擦,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你忙完之后来找我,我有事跟你说。” 刘妈应下声后,两人分道而走。 第28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二十八) 见姐姐走后,云秀便如释重负般坐到了凳子上,站那么久,腿都站得有些发软,昨晚都没吃着晚饭,熬到早上后,居然又发生了这么多事,现在终于可以吃早饭了。 有两个丫鬟去扶着桃花坐在石台阶上,桃花道了谢,但没人能听到她发出的声音。 云秀吃得很快,因为周围的丫鬟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这让她有点不好意思,而且她也想要早点回房去。 等到二姨太离桌后,丫鬟们一拥而上收拾起了碗筷往厨房快步走去。 桃花一个人坐在那里,脸上的疼痛只增不减。 好在刘妈终于拿着药膏赶了来,为桃花的脸上抹着药,一边抹一边说,“抹了药就暂时不要吃饭了,下午我再给你抹一次,到晚上应该能消肿了。” 桃花感激地点点头,心想今天多亏刘妈帮忙求情了,不然自己肯定要被太太卖到窑子里去了,自己以后要好好答谢刘妈一次。 而此时在门外的云妮在放下女儿坐在台阶上后,就开始敲着门上铁拉手,嘴里喊着,“开门啊,开门啊。” 可没有任何应答。 她也先暂时放弃,和女儿坐在一起。 轻知拿出药说,“娘,你嘴角有伤,你也擦一点吧。” 她按了回去,“娘不用,这个很贵,要省着点用。” “可买来不就是要用的吗,受伤都不用那什么时候用。” 云妮见反驳不了,就说,“那你帮娘擦吧。” “好。” 庆知打开药瓶,把药抹在手指尖上。 她弯了下腰把脸递过去,庆知就把药抹在她嘴角上。 药抹上去有点冰凉凉的,也不痛。 抹完之后云妮就让女儿把药收好。 母女俩就这样呆呆地坐在门口台阶上,她很口渴,今天又哭又喊又跑又背人回来,让她现在嘴唇发干,喉咙发痒,实在是太想喝水了。 她坐了好半晌又起身去敲门喊人,依然没有一点回响。 其实是有人听到的,但谁都不敢违背太太的命令,今天桃花的惨状大家都有目共睹,没亲眼看见的也有被听说了,大家都怕,甚至怕到没人敢去禀告三姨太在门外敲门。 云妮又只能坐回台阶上。 庆知问,“没人开门怎么办?” 她回答说,“就在这等吧,反正你爹今晚就会回来了。” “那万一他今晚不回来呢?” 她一下情绪有点失控了,破嗓喊着,“不可能,他一定会回来的。” 庆知还没见到过娘亲这样跟自己说话,顿时惊吓得瘪起了嘴像要哭出来似的。 云妮见状立刻道歉,捧着女儿的脸,“对不起,娘不该那样对你说话,我刚刚太急了。” 庆知一下扑在她怀里,“娘,没关系。” 她抱着女儿,想着小麦现在如何?被卖到哪里去了?丈夫究竟什么时候能回来? 而这时的小麦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被卖到窑子里去,而是在城门外。 小麦喊了一路喊得声嘶力竭,倒在马车上,马车已经让林管家叫停了,她的头发乱蓬蓬的,嘴里还在小声出气,“救命,救命。” 林管家淡定的看着她,说道,“你家在哪里?我们可以送你回去。” 小麦一听是送回家,一下精神起来,想坐起来但被绑着没法坐,“你们不会把我卖到窑子里去?” 她的声音太小了,林管家都听不清,“你说什么?” 小麦又说一遍。 声音还是太小了。 林管家解开她身上的绳子,扶她坐了起来。 这让小麦顿感惊喜和意外,“你这是要放我走?” 距离近了,林管家能勉强听清,“嗯,不仅放你走,还可以送你回家,你家在哪?” 她垂下眸子哀伤道,“我哪来的家,我不知道我家在哪里?” “怎么会连自己家在哪里都不知道,你爹娘住哪哪就是你家啊?” 小麦哭着说,“我爹娘早死了,亲戚养了我几年就要卖我,被我听到后我就跑了,跑到了这里来,在街上当乞丐,被掌柜的,三姨太收留到茶馆里,我没有家。” 林管家听完依然很淡定,因为年纪大的缘故已经见过听过太多悲惨的故事了。 “那现在你就下马车吧,这里是城门外。” “现在?” “那不然呢,真想我把你卖进窑子?” 小麦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下了车也没地可以去啊,你是好人对不对?你帮帮我吧。” 林管家轻蔑地笑笑,“你想我帮你什么?” 小麦低头沉思了一会,才说道,“我不知道,我被赶出来了,离了三姨太,我也不知道去哪里。” “三姨太今天自己跟着跑出来了,想回去就没那么简单了。” “可是二爷今晚不就回来了吗?” “哼,回来估计又要吵翻天。” 小麦突然灵光乍现,说道,“那你能不能帮我找个旅店先住一晚,也许二爷今晚回来了,三姨太会求他把我要回去的。” “这个嘛……”林管家在稍作犹豫的样子。 小麦求道,“林管家,我知道你是好人,求你帮我一次吧,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林管家叹口气,“唉,好吧,我照你的意思给你找个旅店住一晚。” 她感激地,“谢谢你,你真是好人。” 林管家勉强一笑,就让赶车的家丁往城里回走了。 回到城里后,林管家给她找了个装修还不错的旅店住下来,钱也是林管家付的,小麦表示以后拿到工钱了会还钱的。 她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腾,一进房就迫不及待倒水喝,一杯一杯地喝,一壶水很快都让她给喝没了,也没心思看自己的模样,直接倒床上,想着先睡上一觉。 林家的宅子里,云秀久违地拿出棋盘来下棋,下着下着又觉得挺寂寞无聊的,想找个人说说话。 就打开门,叫喊着,“槐花,你先进来一下。” 正在洗衣服的槐花听见声音,转过头疑惑地,“二姨太你叫我做什么呢?我在洗衣服呢。” “衣服等会再洗,先进来。” 槐花只得放下手上的衣服,用水冲了冲手,抹干后不太情愿的样子往里屋走。 云秀见槐花走过来了,满意的笑了,回进屋里又坐下来下棋。 槐花一进来就说,“二姨太你叫我进来做什么?我手上还有活呢。” 云秀笑着,“我想你陪我说说话,衣服等会再洗吧,不急这一时。” “那你要我说什么呀?” “说说今天早上的事啊。” 槐花为难道,“这我怎么敢说。” 云秀落下一粒白子笑说,“这有什么不敢的,这里就咱们俩人。” “二姨太,你今天看着好像心情挺好的样子,笑的比往常多。” “因为今晚二爷就要回来了呀,还有三房的人都被姐姐教训了一顿,我看着也痛快。” 槐花有些不寒而栗,没想到二姨太会说出“痛快”的话来,“今天早上桃花被打得很惨呢。” “桃花是有点惨,但谁让她拿三姨太当主子的,三姨太才嫁进来几天,三房的人就恃宠而骄敢顶撞姐姐,尤其是那小女孩是最让人厌的,都不知道她娘跟谁生的孩子,真把自己当林家小姐。” 槐花附和道,“是,那个小丫头太讨厌了,要是她一开始就闭嘴哪里会有这么多事,我看她才该掌嘴五十。” “那人一点规矩也没有,别说她不是二爷的女儿,就算是,以前我跟姐姐在家还是小姑娘的时候都不会那么跟爹和老太太说话。” “说不定三姨太都没教过她呢。” 云秀情绪激动地说着,“哼,三姨太就是一个不要脸的荡妇,姐姐一点也没说错,有了女儿就该带着女儿独自好好过,居然还想着嫁人,让二爷养她和女儿,真的太不要脸了,说不定她就是用了手段引诱二爷和她睡觉,拿这个来让二爷纳她进门的。” “很有可能就是这样。” “我讨厌三姨太和她女儿,要是她们这次真的走了不回来就好了。” “那不可能吧,肯定会回来的。” “真是讨厌她们。” “她们确实令人讨厌。”槐花附和完这一句后不想再接着聊了,毕竟活还没做完呢,就说,“二姨太,聊的差不多了吧,我要去洗衣服了。” 情绪发泄完后的云秀就没再缠着,让槐花出去了。 云心这会儿正坐在床上背倚靠着枕头,手里拿着书看呢。 刘妈推开房门走进来笑着说,“哟,太太怎么白天就看起书来了。” 云心放下书,也笑着答道,“就才刚坐起来看一会儿呢。” 刘妈搬了一个凳子过去坐着跟太太说,“其实白天看书好些,晚上看伤眼睛。” 云心哼哼笑着,“晚上看才有氛围呢,这可不是什么正经书,书里都是些香艳民间故事呢。” 刘妈无语住,“太太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们俩有什么不能说的。” “太太看这些是因为寂寞吗?” 云心平静地,“嗯,有一点吧,二爷又不来我房里,晚上我只能靠这个来打发时间了。” “那可以去找其他太太打打麻将嘛。” “这段时间不想去打麻将,周太太前一个月生了个男娃,现在所有的打麻将太太们就只剩我一个没有孩子的了,怪不对劲的。” 刘妈见太太脸色变得有点伤感了,便错开话说,“我刚从厨房回来,今天早饭实在吃的太晚了,所以就只让厨房中午做个两三道菜对付一下,把好菜都留到晚上等二爷回来一起吃。” “嗯,行,反正我肚子也不饿。” “还有一件事,我过来时有个丫鬟叫住了我,说是三姨太在门口敲好多次门了,让我来跟你禀告一下,今天早上太太把那些丫鬟吓坏了,个个都不敢来找你。” “不敢来找最好,做主子的就得让丫鬟仆人们都害怕才行。” 刘妈先怔了一下,再讪笑了一下。 云心突然笑起来,“今天早上看桃花掌嘴还挺爽快的,我也是第一次见人把脸扇成猪头,哈哈。” “额,这……”刘妈不想接这个话,换问道,“那三姨太在外敲门的事要怎么办呢?” 云心长出一口气,“唉,真烦人,怎么跑出去又回来了。” “不回来她们估计也没地去吧。” “她们不是有间茶馆嘛。” “那今天是突发情况,身上估计没带钥匙。” “那就去她房里找出来把钥匙扔给她,让她们回茶馆去。” 刘妈犯难道,“太太你真要赶她们出去啊?” 云心责语道,“刘妈,你糊涂啦,是她们自己跑出去的。” “可她们现在回来在大门口了。” “我不是说了让你去她房间找到钥匙给她,让她们回茶馆嘛,你现在就去吧。” “欸。”刘妈站起身来。 云心又立即补充道,“那个首饰盒也要找到,然后带过来给我。” “首饰盒?” “就是那个华春珠宝的首饰盒啊,二爷给她买的首饰。” “哦,好,我知道了。”刘妈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云心则起身下床走到梳妆台前,让杏花给她梳好头发。 刘妈去了梅花苑,在厢房里很快就找到了钥匙和首饰盒。 首饰盒就放在梳妆台上,而钥匙也在里面。 找到之后就急匆匆地赶回去复命了。 云心打开首饰盒看见那些珍珠首饰就来气,啪的一声把盒盖上,“二爷对她出手可真阔绰啊,我嫁他那么久,都没送过我这么多首饰。” 刘妈静静站着不接话。 云心再打开拿出钥匙给刘妈,“给你,出去拿给三姨太让她们走。” 刘妈握着钥匙说,“太太,今天会不会闹太大了些啊?” 云心疑问,“你什么意思?” “二爷回来没看到她们人问起来你怎么说啊?” “就说她们顶撞我,我要惩罚她们,她们不服就都走了。” “就这样啊?” “就这样啊,而且事实也是如此,你出去办事吧。” 刘妈不再多说什么,出去吩咐人打开了大门。 云妮听见开门声,惊喜地往后一看,门果然开了。 她看见刘妈出来,就连忙走上去。 但门一下又给关上了。 刘妈冷若冰霜地递给她钥匙,“三姨太,你的钥匙给你拿走,既然走了就有骨气些,别再回来了。” 云妮先接过来钥匙,“我想回去拿些东西。” “你要拿什么?告诉我,我找出来给你。” “我想拿我的首饰。” “那不行,那盒首饰我都交给太太了。” 云妮惊诧,“可那是二爷给我的啊!” “你既然走了,林家的东西就别带走了。” “我没有要走,我那时只是出去追小麦了,难道我不能出门吗?” 刘妈低头想了下说,“妾出门应该跟太太禀明,征得同意才能出门,像二姨太嫁进来两个月除了跟着太太回门过一次都没出过门,你今天跑出去了,那就算是走了,拿着钥匙回茶馆去吧。” 云妮坐回台阶上,“我不走,我就坐着这里等二爷,我知道他今晚会回来的。” 刘妈走过去,问道,“你怎样才能走?” “先把我的首饰给我,我要去赎小麦。” “首饰在太太那里,你想要去问太太要吧,先别坐这了,跟我进去吧。” 云妮听完急忙背起了女儿,跟着刘妈进去了大门。 第29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二十九) 云心则已在吃午饭了,才刚吃上,就看见刘妈带着三姨太回来,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把筷子啪的一下拍桌上,倏的一下站起来凶狠地吼叫道,“刘妈,谁让你把她们放进来的?” 她们被这一吼都吓得停顿了一下,刘妈迈着碎步快速地走到太太身边,垂下头说,“太太,你先别生气,我之所以带进来是因为外面已经聚集了一些人,要一直留在门口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云妮也走了过来,冷冷地说,“太太,把首饰给我。” 云心歪起下巴,恶狠地瞪着她,“哼,你居然有脸来要首饰?” “那本来就是二爷买给我的。” 云心坐下来,嘲讽地笑道,“买给你你就好意思收吗?二爷睡你一晚上你就能拿这么多首饰,你这被人睡过的生过孩子的身子就这么金贵吗?” 她听着难受,可她现在没什么力气了,就轻声地说,“你,你怎么,怎么尽用这些下流的话来侮辱我,亏你还是个大小姐呢。” “什么下流,什么侮辱,这都是事实啊,难道你没被人睡过?难道你没生过孩子?” 她讴噎着,“我之前是正经成亲生孩子的,不是乱跟人野媒苟合的。” 云心继续嘲讽,“那你就当好你的寡妇啊,你嫁人做什么?晚上寂寞想男人了,就去当娼妓好了,每天都有不同的男人满足你,还能赚上一笔呢。” 她惊愕于太太越说越过分,而在她背上的庆知则拿起装有药的纸袋扔了过去,但没砸到人,只砸到了一盘菜上。 这一下刘妈赶紧护住太太,伸出双臂挡在前面。 云心也着实吓了一跳,盘中菜的油水还蘸了点在脸和衣服上。 云妮也吓到了,赶忙把女儿放下来,蹲着背对着太太问道,“庆知,你怎么砸人呢?” 庆知一脸嫉恶如仇的模样回道,“她是个大坏人,一直在欺负娘。” 庆知还并不知道什么是娼妓,但直觉判断那就是个骂人的词。 云心惊吓过后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拿起自己那盛满米饭的碗狠狠砸向云妮的后背。 这一下砸到她的脊柱骨上,疼得她跪倒在地上痛苦地“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庆知见娘亲倒下,连忙去扶。 可没有料到云心一个箭步冲上来,拎拽起庆知,凶恶地说,“你个小杂种,居然敢砸我。” 云妮见此立即站起来用手推开太太,太太摔了个踉跄,差点没站稳,“我不许你打庆知。” 却没想到被后面的刘妈直接用凳子又狠砸到她背上,砸得她一下趴到地上,还差点磕到了下巴。 刘妈又砸了下她肩膀,她惨叫了一声。 刘妈砸完之后把凳子丢在一边,手指着她怒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推太太,我就要来好好教训你。” 庆知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一点都没注意到云心冲过来朝着肚子就是一脚。 庆知“哎呦”一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蜷缩着,“我的肚子,疼,疼……” 听到女儿的声音,云妮艰难地在爬着过去,云心却踩着她的右手背,她抬起头看着太太的脸,仿佛像是看见了一个魔鬼。 云心奸笑着踩碾着她的手,完全不顾她凄厉的嘶叫声。 云秀依旧冷冷笑着,甚至不怎么掩饰,都哼笑出了声音。 丫鬟们早上看了一遍惨剧,谁也没想中午又看一遍,她们都有些不忍直视,个个皱着脸头垂的很低。 这时林管家从外头回来了,看到这一幕,虽然被惊住了一下,但还是上前劝道,“太太,还是住手吧,闹出人命来可不好了。” 云心一听,迟疑了一下,还是移开了脚。 而云妮的手已经被踩得青紫肿胀了,还有些动弹不得,但她还是在坚持爬到女儿身边去,用左手搂着女儿腰,她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来。 庆知被这一脚踢得一直捂着肚子蜷缩着。 林管家皱着眉头叹气说,“唉,太太,你把三姨太打成这样,二爷回来看到可怎么好啊?” 云心听到二爷,心里这才有点发怵,便吩咐刘妈,“你去请吴大夫来给她们看看吧,别让她们死在家里了。” 刘妈听吩咐去请吴大夫了。 云心又命令其他丫鬟们把她们抬回梅花苑。 雪梅看到她们受着伤被人抬回来,心里乐滋滋地躲在小厨房里笑。 桃花在吴大夫没来之前给她们喂了点小米粥,这也是太太吩咐的。 喝了粥的云妮也说不出话来,只拉拽着桃花的手,嘴巴啊啊张着。 桃花不知道这是想表达什么,就试探性地困难地张开嘴小声伏在她耳边说,“你是想问庆知吗?” 她点了点头。 “我刚刚才给庆知喂了粥,她现在在房间躺着呢,她受伤比你轻,你不用太担心。” 云妮听完才放开了手。 桃花的脸消了些肿,但说话也费劲,后面就默默地给她喂着粥。 吴大夫是云心和刘妈一起带进梅花苑的。 先去看了庆知,庆知肚子已经没那么疼了,侧躺在床上,吴大夫看完给开了药方。 云心问,“她没什么大碍吧?” 吴大夫语气平平答道,“倒无什么大碍,喝两天药再好好休息应该就能好了。” “哦,那就行。” 再去了云妮,云妮就要严重多了,把脉都把了许久。 吴大夫把脉完后,就问道,“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云心就把今天下午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最后问道,“她是不是伤的很严重啊?” “是有些严重,伤到里了,用凳子砸那两下造成的。” “那能治好吗?” “治是能治好的,就是没那么快,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三个月,还要好好休养才行。” “能治好就行,今天她们这对母女实在是气急了我,我一时冲动才……” 吴大夫打断云心的话,“这你们的家事不用告诉我,我要开药方了。” 药方开好后,云心先看了一下,很不满意地说道,“用得上开这么多药吗?还要吃二十天。” 吴大夫一边收拾行医工具一边说,“这都是根据病人情况开的,并没有用药过多。” 云心很不情愿地给了三块问诊金,吴大夫收下后作了个揖就走了,也不让人送。 吴大夫走了之后,云心身上没那么多钱,走到床边拍打着药方滔滔不绝地骂着云妮,“你可真是个要钱骚坑,嫁进来才几天,又要首饰又要吃药的,真是花了好多的钱,我们林家真是家门不幸纳了你这个带女寡妇进来当妾,真是钱光之灾,不停地在花钱花钱,现在花的这些钱够别人家小妾用个十年八年的,你真是个不要脸的骚坑,简直气死我了。” 骂完就跺了下脚出去了。 云妮是又气又委屈,气都要喘不上来的样子,原以为今天已经掉完的眼泪又顺着两边的眼角滑落下去。 桃花见太太走远后,才给她轻轻抹着胸口,宽慰道,“三姨太,你就当没听见吧,别太气,先把伤病治好才是。” 云心回到房时又恼又气,使劲地拍着桌子,“今天真是气死我了。” 刘妈蹲下来,握着太太的手,“别再气了,当心把身子气坏了。” 云心气着说,“按照这药方去抓药,至少得花五十块钱,这钱花在那贱人身上我是真的气,我宁愿丢了都不想给她花。” “这如今也是没办法的事。” “唉,我真的是,这个月还有好几天才过完,那六百块都花完了,我还得拿我之前存的钱给她抓药。” 刘妈站起身,“那,那这钱就我来给吧,反正也是我砸的最凶,我不让太太你掏钱。” 云心拉着刘妈坐下来,“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气要给那个贱人花钱真不值,你存五十块要那么久,我是不会要你出钱的。” 说完就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个箱子,又拿下头上的一根金钥匙簪子打开上面的锁,从里面数了六十块给刘妈,再盖上时又打开道,“我忘了还有那个贱丫头的药。” 又数了六块出来,“五十六应该差不多了吧。” “应该差不多,可能还会多,那丫头药少,还只吃两天。” “多的你就拿着吧,不用还给我。” “太太。”刘妈一下跪下来流着眼泪说,“我把三姨太砸伤了,二爷回来估计要把我赶出去了。”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我当时看到三姨太把你推开,一时气的就拿着凳子砸了过去,没想到她就因此受伤了。” 云心去扶刘妈,“你先起来,跟我你跪着做什么。” 刘妈被扶起又重新坐下,抹了抹眼泪,“那今晚怎么办哪?” “到时候我就说都是我动的手,我知道你是一心为我,我不会让二爷赶你走的。” “我怕二爷会……” 云心沉着应道,“你不用怕,反正我会担着的,他总不能为了那娘俩把我这个正妻赶出去的,等过了今晚,他没那么气了,我再去跟他认错好了。” “那这……” “你不用再说了,先去抓药吧,拖久了也不好。” “欸,好。” 等刘妈走后,云心才想起来中午才吃了几口饭,不过现在也着实没心情吃了,就让杏花去吩咐人把菜撤了。 云秀一直站那没敢动,因为只看到姐姐只吃了一点点,不知道等会还会不会回来热了菜再吃。 但却等来的是杏花过来叫着人撤饭菜,就有那么点失落地回房了,好在也不怎么饿,而且今晚会有晚饭吃。 杏花把那袋子里的药拾出来交给了太太。 云心认出来那药是自家药铺的,也知道并不便宜,又开始生气,又骂道,“真是贱人一个,受那么点伤就买这么贵的药,真是不把我们的钱当钱,贱人,贱人,贱人。” 杏花在那低头听着,明明太太不是在骂自己,却也心里不舒服的很,今天实在是发生太多事了,一件接着一件,但想着也许今晚二爷回来之后才是真正的暴风雨呢。 云心气的开始叫胸口疼,被杏花扶上床躺着了。 云秀回到房里也开始躺着,打算保存着体力,因为还不知道晚上丈夫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槐花吃过午饭回来后,进到房间里跟二姨太说起了在厨房里大家都在热烈讨论今晚会发生着什么,有说会休妻的,有说会打太太的,会将太太赶出去的,但更有甚者提出了会赶三姨太出去的,因为这一切的争端打斗都因三姨太而起。 云秀只听着,没发表什么看法,实际心里已经乱了,开始慌张害怕起来,若是姐姐都被休弃了,那自己怎么办哪,会不会被丈夫一并给赶出去,虽说姐姐对自己不怎么样,但要没姐姐自己怕是都没法待在这里了,心里默骂着三姨太,嫁进来才几天就把家里搞得乱七八糟不得安宁。 槐花见二姨太只躺着发呆,一点也不理会自己,便自觉没趣地出去了。 梅花苑里,雪梅在开始煎药,和着桃花一起在厨房,一边干活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三姨太最好这次治不好,给直接死掉。 有人在的时候,雪梅就在心里咒骂,没人的时候就会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各种对三姨太的诅咒都会说出来,说完之后就会觉得痛快许多,经常诅咒三姨太尽早失宠,尽早被厌弃,怀不上孩子,要是怀上了那就会难产,要不然就是会生出不正常的孩子,或者干脆就难产而死等等。 两盅药煎好后倒在两个碗里,桃花说,“雪梅你去喂庆知喝药吧,我去喂三姨太。” 雪梅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不去,我是院里的粗使丫鬟,不是服侍人的丫鬟,还有别在我面前提起那个小丫头,听着就烦。” 桃花别再说什么了,端着两碗药走出了厨房,雪梅在后面呸了一声。 桃花先打算去喂庆知,原以为要多哄几下才会乖乖喝药,结果庆知自觉地端起药就咕咕的喝下去了,喝完之后才叫了几声苦,然后就让桃花赶紧去照顾娘亲。 桃花第一次赞赏了庆知。 三姨太伤得重,因为腰背疼所以是侧着躺的,桃花先慢慢等把她扶坐起来,再一勺一勺地把药喂进去。 喂完之后就把她放下来躺着,给她的右手擦了药后,放在了被子上面。 还给她打水洗了脸,但洗完脸后,她的脸色看着更苍白了。 她没说什么话,也没什么表情,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有多想看到外面天黑的样子,有多想看到丈夫回来。 第30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三十) 天空不知不觉地悄悄黑了,已经入夜了。 云心站在门口等候着,跟之前的翘首以盼,满心欢喜的心态不同,她这次比较复杂,一方面当然想看到自己的丈夫,但另一方面因为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又希望他今晚不回来了。 她面色凝重,强装着镇定,其实心里很害怕。 刘妈看出来了,就拍拍她的手臂安慰着,“太太别太担心了,无论待会发生什么我都跟你一起扛着。” 她点点头说,“好,有你在身边我就能安心些。” “嗯,有我在你别怕,二爷若真是气急了要打你,我就替你挨打。” “唉,等会再说吧,我想他应该也不至于。” 正当两人说话这会,云心就看到丈夫的马车在向这边驶过来了。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逐渐加快。 马车到了大门口停下了,林景元一脸疲惫地走出来。 云心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行了礼说,“二爷,你回来了。” 他走近说,“嗯,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蹙眉,“嗯?快吗?不都晚上了吗?你不想我回来吗?” 云心有点慌,“啊,哦,我不是这个意思。”再装作自然的样子挽着他的手臂,“我们先进去吃饭吧。” “嗯,行。” 两人向里走着,云心想找话说来使自己不那么害怕,“乡下的事都办好了吗?” “嗯,算是差不多了吧,虽说有些波折。”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就是租金收上来不少,但是就有那么几家就是拿不出来钱,家里连米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弄的,我说填田就要去撞墙,最后只能再宽限宽限。” 她其实都没听进去,心不在焉地,“哦,哦,这样啊。” 两人已经走到了大堂饭桌,丫鬟们把桌上盖菜保温的碗拿下来。 他没看到云妮她们就疑问道,“云妮人呢?怎么没在这?” “哦,你是说三姨太啊,她身体不舒服,在房里躺着呢。” 他坐下来,先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嘴里,“身体不舒服?生病了?” 云心接过杏花舀好的饭给他,“额,是,生病了。” 他边吃边说,“生什么病?吴大夫来瞧过了吗?” 她的心跳实在跳的厉害,都能清晰地听到怦怦声,导致说话声音不大,也不敢看他,“额,中午来看过了,开了药,她也吃了药,现在在床上休息。” “严重吗?” “还好还好,额,二爷,你喝点酒吧。”说着就拿起酒壶倒了一杯,端着说,“你喝点吧。” 他接过酒,饮了一口后,有些狐疑地看着她,“你坐下来吃饭啊,站着做什么?” 云心又给酒杯满上酒后,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按摩起来,“你今天很累吧,我给你按按肩膀吧。” “不用,你坐下吃饭吧。” “我不怎么饿,我给你按肩膀吧。” 他喝令道,“坐下吃饭!” 她惊得停下了手,再坐了下来,有点手抖的拿起筷子夹菜。 他更狐疑了,“你今晚怎么怪怪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立刻摇头说,“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你怎么这样啊?” “我哪样啊?我就是心疼你累嘛。” 他又喝了一口,打量着她的脸,“那你为什么这么不自然啊?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她磕磕巴巴地,“我,我就是,就是,有点,有点怕你,怪,怪罪我。” “我怪罪你什么?” “就是三姨太生病了嘛。” 他沉着脸问道,“她生病了我怪罪你什么?难道是你故意让她生病的吗?” 她慌张地,“额,不是,不是。” 他长出一口气,“嗯……洗澡水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今晚三姨太不能伺候你,你就睡我房里吧。”她给倒着酒说道。 他想了下,“嗯,好啊。” 她欣喜地笑了,还夹了块红烧兔肉放他碗里,“这是你喜欢吃的,多吃点。” 他又去打量着她,“怎么突然又笑起来了?” “我们都好几天没见了,你来我房里我当然会高兴啊。” 他砸砸嘴,“先跟你说好,我今天挺累的,可干不了什么,就只是睡觉。” “嗯,都行,只要你肯来就行。” 两人没再说话,云心神情也那么紧绷了。 饭吃毕后,云心挽着他回房。 洗澡时,本来云心的心情都已经平静下来了,他的一句话又是引起一阵慌乱。 “我洗完澡后去看看云妮。” “啊?你不是说今晚睡我房里吗?” “那她生病了总得去看一下吧。” “唉,说不定她都早早睡下了,你还是别去打扰她,病人应该多注意休息。” 他坚持地,“如果她睡了我就看几眼就走,没睡的话跟她说说话再回来。” “呃,唉……” 他见她脸色变得不好看,以为又是在嫉妒,带气地说,“她生病了难道我做个丈夫的不该去看看她吗?你放平和些。” 云心一下不知该怎么应答,恼了起来,“你去,你去好了。” 再跺了下脚就出去了。 剩下他有点愠怒地摇摇头,还有一个不知所措的杏花。 她从洗澡房走出去后,紧张害怕地抓着刘妈的手说,“怎么办哪?二爷说他要去三姨太,我,我要怎么办?” 刘妈沉稳地说,“你今晚先留住他,等明天再说吧。” “可我怎么弄啊?” “先留住他嘛。” 她松开手,“唉,这下要完了。” “不会的,不要太担心了。” “可又怎能不担心,唉。” 她坐在凳子上,手肘搭在桌上,垂下头唉声叹气的。 过了一会儿,林景元穿着香槟色丝绸睡衣出来了,“我先过去看看云妮,等会再回来。” 她站起身,又呆又柔地拉着他的手往床边走去,他觉得有点奇怪,但想看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她让他坐在床沿上,自己则缓缓跪下来,勾着腰,把双手放在他小腿上,讨好般地说,“二爷,今天你去乡下走一天了,肯定很累了,我给你捏捏腿吧。” 他用手捏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她,“你是云心吗?不会是什么妖精变的吧,怎么突然这么低声下气的。” 她拿开他的手,“我当然是云心啊,我就是心疼你。” “哼,你是有事吧?” 她低下头给他捏着腿说,“我哪哪有事,就是看你累了想对你好,你怎么猜测那么多啊。” 他狐疑地,“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 “我有点不太信,你每次一温顺讨好都是有事,有事你就直说。” 她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真没有。” 他还是不大相信地摇摇头,结果瞥见云心放在枕头下的书,他拿出来翻了几页看,就开始教训她,“你在家就看这种淫情的书啊?还翻得这么旧了,你经常看吗?你这像什么样子?” 她有些难为情,“你经常不在我房里,我晚上一个人,觉得寂寞就看看而已。” “那你可以看别的书嘛,你看这种,越看越容易觉得寂寞难耐。” “你只要能时不时来我房里陪我,我就不看了。” 他没接这茬,倒了下去,“今天真挺累的。” “累就早点休息吧。” 他左手臂放在额头上,闭上眼睛,“休息啊,想休息啊。” “那就休息吧,我给你脱鞋好不好?” “先不用,这样捏着腿挺舒服的。” 她笑道,“二爷觉得这样舒服,那以后我每天都这样伺候你好不好?” “那倒……也不用。” 云心没有接话,只默默捏着他的腿。 过了有一会儿后,他忽的一下坐了起来,弯着腰,手臂撑在大腿上,努力睁大眼睛,“不行,这样躺着太容易睡着了。” 她急道,“二爷,想睡就睡吧。” 他扶着云心起来,“你先躺床上歇息吧,我去看看云妮,一会儿就回来睡觉。” 说完就起身就走,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迫地说,“你为什么一定要今晚去看她呢?还是就在这睡吧。” 他不理解地,“我是在这里睡啊,只是去看一下她,看完就回来了。” “为什么一定要去看呢?她估计都睡了。” 他疑惑,“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去看她呢?” “我,我只是想让你早点睡在我这里,你过去了她肯定不会放你过来了。” “你不是说她病了嘛,病了怎么会不让我过来呢?” 她心虚地,“我……我……” 他的表情一下就严肃起来,“你有事儿对吧?你又趁着我不在搞事了吧?” “我,我没有……” “那你就把手放开!” 云心怯懦地看了看他,再无奈放开了手。 他干脆利落地往外走,走到房门处又折了回来,抓起云心萎缩着的手,“既然你说她病了,那你跟我一起去看她吧。” 她抗拒地往后缩,“我不去,我不去,你非要去就自己去好了。” 他厉声道,“你这样绝对有事,走,跟我一起去。” 说完就把她往外拉拽着走,她嘴里还喊着,“我不去,我不去。” 刘妈一脸担心地在后面跟着。 林景元一路拽着她的手到了梅花苑。 房里的人都听见了太太的声音,桃花欢喜地说,“肯定是二爷回来了。” 但说完又想起了白天太太交待的话,不许让二爷看到自己受伤的脸,又开始担忧起来。 云妮开心地笑了,尽管看着像是苦笑的样子。 庆知却很淡定地坐在床里处。 他到门口时,先敲了敲门,问道,“云妮,你睡了吗?我回来了。” 云妮拍打着桃花,喘着气说,“去,去给他,开,开门。” 桃花为难地去开门,一打开房门就立即退到侧面去,低下头去。 他踏过门槛,对着桃花质问道,“没睡觉怎么问着都不回话啊?” “对不起,二爷” 他奇怪地,“你把头低那么下去做什么?抬起头说话。” 桃花摇摇头。 他松开云心,转而用手拿捏起桃花的下巴抬起来,看见了那脸上清晰可见的手掌指印。 桃花把头偏歪向里,不敢跟二爷和太太对视。 看清后,他拿下了手,瞪着云心问道,“她的脸是怎么回事?你打的吗?你现在还会打人了是吗?” 她被瞪的有些害怕,但还是气足地答道,“她的脸不是我打的。” “不是你?那是怎么回事?她自己打自己吗?” “就是她自己打的。” “她发疯了自己打自己,是你让她掌嘴的吧。” “是又怎样,她犯错了,所以我就惩罚了她,难道这也不行吗?” 他语气没那么强硬了,“犯什么错了要掌嘴成这样?” “也,也不算什么大错,但是我觉得应该以儆效尤,所以惩罚大了些。” “所以到底犯什么错了?” “一个丫鬟你也要问那么多吗?” 他突然一吼,“因为我讨厌你背着我瞒着我搞事情。” 云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一跳。 桃花一下就跪在地上,哭道,“二爷,求求你别问了,是我犯错了,太太只是惩罚了我,还给我用了药膏,是我的问题,你别再问太太了。” 他无语凝噎,“算了,你的事就算了,我进去看看云妮。” 他往里走了,云心却待在门口,狠瞪着桃花,弯下腰来低语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别让二爷看到你的脸吗?现在我受了气,看我之后怎么收拾你。” 桃花恐惧地后背直发凉。 他看到云妮躺在床上,一开始还真以为是生病了,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来,脸色苍白没血色的虚弱模样让他心疼不已,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云妮,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云妮眼含泪水哽咽着,“二爷,你终于回来了。” 他语气温柔地说道,“嗯,我回来了,云心说你生病了,我来看看你,吃过药了吗?” “我娘不是生病,她是被太太那个坏人打成这样的。”庆知正气凛然声音洪亮地说道。 他一下抬头看向庆知,“你说什么?” “我说我娘不是生病,是被坏人太太打成这样的,她这一天都在欺负我们,骂我们,打我们,她们用碗砸我娘,用脚踹我和娘,踩我娘的手,用凳子砸我娘,还把小麦姐给卖了。”庆知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红了鼻子,一抽一抽地,拿起云妮的右手放在被子上,“你看,这就是被太太踩的。” 他听完又看着那只绿紫黑的手,怒不可遏,眼睛里射出杀戮,转身愤怒至极地看着站在桌边上的云心。 云心怯惧又恐慌地,“你,你先听我说……” 第31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三十一) 他直接冲上去大力地甩了一个巴掌在她脸上,她一下被打倒在地,然后再左手拎起她的衣领,右手又朝着她脸用拳头狠揍一拳,这一拳让她的嘴喷了血。 这快狠的拳打让刘妈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太太是已经在被掐着的状态了。 他双手掐住她那白皙如玉的脖子,脖子和额头的青筋暴起,脸也红青起来,她想说话说不了,双手在瞎摆着。 刘妈去用力掰开他的手,喊叫着,“二爷,你不能再掐太太了,你这样会把她掐死的。” 但林景元是在极度愤怒之下,没有了理智,听不到别人说的话,整张脸都扭曲又狰狞,刘妈的力根本没什么作用。 桃花走过来也去掰他的手,“二爷,别再掐了,会出人命的。” 刘妈见根本掰不了,为了救太太,直接动嘴咬上了他的手,他因为这被咬的疼痛松开了手,云心倒地一下咳嗽好几下,还在干呕,呕出了血。 他看了下被咬的手,然后凶狠地把刘妈踹倒在地 刘妈被踹了没有叫疼,反而挺着身子说,“二爷,太太今天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他怒目圆睁地,怒道,“她有什么原因要把人打得躺床上,她的心是有多狠毒,真是个毒妇!” 刘妈争辩道,“因为她们都顶撞太太,还骂了太太,先用东西砸了太太,太太才一气之下打了她们,打完之后就立刻后悔了,马上就请了吴大夫过来看,太太绝不是因为狠毒无缘无故打她们的,她也没想到三姨太会伤得严重。” “你拿我当傻子是吧,用凳子砸人还不够狠吗?那手伤成那样得是踩了多久,这叫一气之下吗?我看你也是狠毒!”骂完刘妈又扇了一巴掌。 云妮在床上头侧着看着丈夫殴打太太和刘妈,非但没有大快人心的感觉,反而觉得胆战心惊,如果自己能下床的话,一定会去劝解他。 庆知看了两眼后就没再看了,钻进了被窝里。 林景元打完还是不够解气,就又把云心拎起来,“我现在就把你弄回楚家去,以后都不想再见到你!” 本来在厨房洗药罐药碗的雪梅听到动静,好奇地出来在门口张望着。 他抓拽着她的衣领口就往外走,云心在后面弯着半腰歪歪斜斜地被拽着走,嘴角流着一条血,又脸也青肿了,哭着求道,“二爷,我错了,你这次饶了我吧。” 可他根本不理会,依旧拽着走,眼见着要走出梅花苑门口了,云心扑通跪倒在地,“饶了我吧,二爷。” 看着她跪倒,他也照样没理,直接抓着她胳膊拖行拖着走,她哭喊道,“我的手要断了,我的手要断了。” 刘妈被踹得胸口疼,但还是捂着胸口往外追,追出来也跪在地上,拉着他的衣袖哭着哀求道,“二爷,你饶了太太这回吧,看在你们夫妻六年的情分,看在太太曾为了给你生孩子差点连命都丢了的份上饶了太太这次吧。” 听到这话他有点心软了,没再往外拖,想到了之前自己在她孕期下药的事,于是把手放开了,开始红着眼眶,痛心疾首说道,“我当初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个毒妇,我让你过着锦衣玉食穿金戴银的富贵生活,从没有给你设什么规矩管辖着你,没有让你行什么孝道,你却又爱妒忌心还狠毒,连一个小妾都容不下,要做出这种打杀人的事,我到底为什么要娶了你回来,我到底为什么啊?” 云心在刘妈的怀里哭道,“我今天真的是一时冲动才动了手,我以后再也不会打她了,再也不会了。” 他指着她,“你一次又一次地趁我不在瞒着我生是非搞些无耻的事情出来,一次还比一次严重,先把屏儿卖到窑子里去,又进行宅内改革换一批丫鬟,后面又背着我偷偷把你的妹妹纳进来给我当妾,今天就更是厉害的不得了,又把丫鬟卖到窑子里去,我这里是给窑子拉皮条的吗?还直接把云妮打得在床下不来,你下次还要干嘛,不会是要趁我不在把我杀了吧。” “我只是把那个丫鬟赶出家门,没有卖到窑子里去,你可以去问林管家。” 她泪水满面,下巴滴着泪血水,饱含深情地说,“二爷,你别说出杀你的话,我对你真情一片,情意深重啊。” 再离开怀抱举着手掌,郑重地说,“我发誓,因为这份夫妻之情,我可以为了你去死。” 他嘶吼道,“那你怎么就容不下我喜欢的妾呢?怎么就不能呢?” 她跪了过去,拉着他裤腿望着说,“我没有容不下她,是今天三房的人仗着你喜欢三姨太,一个个都不尊重我,顶撞我,我气急了才把那个丫鬟赶了出去,动手打了她,一时下手过重了,但我马上就感到后悔,我以后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向她动手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吧,二爷。” 他下眼看着她冷静冷漠地说,“你这番话我不信,她那么柔软的性子我不信她会顶撞你,是你容不下她。” “我不是啊。” “也许你一直都没变,不想我有妾,既然如此,今晚我就给你休书一封,你拿着它回楚家,然后再重新嫁一个依你所想不会纳妾的男人,我不适合做你的丈夫。” 他掰开她的手,转身离开梅花苑,准备去书房去写休书。 他走的很快,远远地把云心和刘妈甩在身后。 根本听不见刘妈边走边跟太太说,“若是待会实在求不过,就假装晕过去,先把今晚过了再说。” 他推开书房房门,进入里内,坐在长书桌前,拿起笔快速写道: 休书–我妻楚氏云心,成亲六年有半,未生一子,是为无所出,殴打妾室,是为善妒,因此特立休书一封,夫妻已断,一别两宽。 林景元 待她们进来时,他刚写完落了笔。 此刻他脸上的怒气已经没有了,见到她冷淡地说,“我已经写好了,你拿着休书回你家吧。” 她目光呆滞,神情悲凉,缓缓走到他面前跪下来,哽咽着说,“二爷,你当真不能原谅我这一回吗?我们夫妻一场,我为你出嫁妆建厂,为你管理宅院,操持家务,为了能给你生下孩子过了一趟鬼门关,你就真的这么狠心无情吗?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等你拿着休书回去以后,我会把你的嫁妆钱加上利息一共一万五送到楚家。” 她哭拗道,“二爷能这么爽快地拿一万五出来,想必药厂比我想象的赚的还要多吧,如今你赚了大钱,有了宠爱的妾,就要把我这个不能再有身孕的糟糠之妻休掉吗?你有没有想过我一点点,我被休弃今后还有什么脸面,我对你情意深重,却不能同你一起生活,我怕是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他听完有一些触动,但还是说,“别说的这么严重,你是楚家的二小姐,即使被休,回去之后还是可以生活的很好。” “我不想过没有你的日子,二爷,原谅我这一回吧,何况你以前答应我不会休我的。” 他情绪有些激动地,“我不想的,是你逼我的,如果这次我纵容你,放过你,我都不敢想象你还会干出什么来。” “我不会再干出什么来了,不会再为难妾室了,以后你想宠爱谁就宠爱谁,甚至再纳几个妾回来都可以,我都不会有任何话,有任何不满,你想怎样就怎样,原谅我这次吧。” 他想了下,“不行,我不想再留你在这儿。”说完就站起身,再说,“你不愿接休书,那我就把休书直接交给你爹,让他把你接回去。” 她一下也站起来,差点没站稳,让刘妈拉住了,一脸惊愕的不可置信的样子,“你真的就要为了那个女人休我?” 他坚定地,“是!” 她突然失声笑出来,“二爷你这么喜欢她,可她对你却是一点情意都没有的,她的女儿膝盖咳破点皮流点血,就把你买的金钗抵了要三十五块钱的金疮药,还要去卖掉你送的珍珠首饰去救她的丫鬟,看到没,你的心意比不上她的丫鬟,你却要为她休掉全心全意对你的妻子,你不觉得你就像个丑角吗?” 他疑问地,“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那瓶药还在我那里了,她女儿就是用它砸的我。” “你对云妮又打又骂,估计庆知是看不下去了才会用东西砸你,卖首饰救丫鬟在我看来不算什么大的过错,但你干的事简直让我不想再容忍了。” 就在他说完要走时,云心抓住他的手臂,激动又颠抖地说,“你不能休我的,你不能休我的,我会活不下去的,我真的会活不下去的,你难道要看着我死吗?二爷。” “不要拿死来威胁我。” “我没有威胁你,我是真的,我没有你我就会死的。” “天下没有谁离开谁就会死。” “我会的。” 他扯开她的手,“我不信。”再向外走去。 她停在原地喊,“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说完就按刘妈起先说的那样装晕过去了。 刘妈一看她“晕倒”,马上抱着她叫喊道,“太太,太太,你怎么晕过去了啊,” 再抬起头喊,“二爷,太太晕过去了。” 林景元听到停下脚步,回头走过去,蹲下来摇晃着她的头,“云心,云心。” 刘妈哭道,“太太刚刚一下就晕了过去,这下可怎么办哪?” 他一下垂头扶额,叹气道,“唉,先把吴大夫请过来看看吧。” 他抱起云心起来,回了主院的厢房。 让杏花去请来吴大夫过来。 他今晚累的倒在了藤摇椅上,手臂遮住了眼睛。 刘妈坐在床边还在那里哭叫着,“太太,太太。” 他听着这哭声觉得很烦,吼道,“别哭了,安静些。” 刘妈止住了声。 云心睁开了眼睛,刘妈赶紧摇摇脑袋,把她眼睛给闭上。 过了大约一刻钟后,杏花带着吴大夫走了进来,说道,“二爷,吴大夫来了。” 他听见声音,勉强站了起来说,“我太太晕了,你给看看吧。” “嗯,好。” 吴大夫过去看病,一早就看出云心是装晕的,但看她脸上的伤脖子上的掐痕心里估摸着是被林二爷打的,今晚肯定有事发生。 中午林太太打小妾,晚上林二爷打林太太,吴大夫真的很无奈,从之前给林太太孕期下药导致她难产后,就一点也不想再掺合进林家乱七八糟的事中,此时虽在把脉,但其实心里是在想该怎么同林二爷讲,若是实情告知是装晕,那可能就要马上起争执甚至打斗,这夫妻之间的争斗是最麻烦的。 他见吴大夫把脉这么久,忍不住问道,“她很严重吗?” 吴大夫拿下手,为免多生事端,就说,“倒也没有很严重,只是一时情绪激动过大才晕了,今晚休息好,明天估计就能醒了,脸上的伤我再开药就是。” “那行,看完之后给我看一下吧,我感觉肝有些疼。” 吴大夫又去给他把脉,这次倒是很快就好了,“林二爷身体并没什么不妥,别易怒,日常休息时间充分就好。” “我今晚都是让她给气的。” “少气,少气,家和万事兴。” “有她在怎么和?” 吴大夫本只是想说两句客套话而已,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还是先写药方吧。” 就在吴大夫写药方时,刘妈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说,“能给我看看吗?我今晚也挨打了,胸口有些疼。” 吴大夫看了下他,他不耐烦地,“给她看,给她看,她们这对主仆是一体的。” 吴大夫写完药方后,又给刘妈看了病又写一张药方。 写完之后,收了诊金,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一刻都不想多待在这是非之地。 杏花拿着药方出去抓药。 林景元已经气不起来了,因为强烈的困意席卷了他的大脑,他太想睡一觉了,但还是决定再去看一下云妮,再找个地方睡一觉,所有的事等明天再说吧。 等他走后,刘妈就把房门关严实了。 再叫起来了云心,“太太,二爷走了。” 她一下睁开双眼,“这下可终于逃过了。” “太太演技逼真,把吴大夫都骗过去了。” “怎么可能骗的过大夫,估计是他不想惹麻烦。” “哎,反正是骗过二爷了。” “过了今晚就好了,估计明天他就没那么生气,不会休我了。” “应该不会了,今晚是二爷是气头上了,明天太太再服个软,装装可怜,这事就过去了,毕竟他打都打了。” “嗯,我想也是,二爷的心终究还是软的,不会真看着我去死的。” “是,等杏花把药抓回来熬好了吃一道后,太太就先好好睡一觉吧。” “我现在就想睡呢……”她摸着自己的脸,“就是脸疼的很。” “把药吃完,过几天就会好的。” “但愿吧。” 第32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三十二) 在这对主仆说话时,梅花苑里的人都睡了,除了云妮之外。 云妮侧着身子根本睡不着,一闭眼脑子里都是小麦在窑子里被人打骂玷污的画面,这一天里,不知道小麦要遭受多大的罪,一想到此就流下了眼泪。 庆知在旁边刚睡着,所以她也不敢哭出声,怕惊扰到女儿。 在她伤心小麦之时,林景元轻轻推开房门,脚步轻轻地走了进来。 她惊喜地小声说,“二爷,你来了。” 他坐在床边,也声音微小地说,“嗯,想再来看看你,你还没睡呢?” 她想要坐起来,“二爷,扶我坐起来吧。” 他把她扶起来,并坐在她旁边搂她入怀,“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啊?” “我睡不着,小麦被太太卖到窑子里去了,一想到此我就没法睡。” 他抹去她脸上的泪,“云心说只是赶出去了,没有卖,你不要太伤心,要好好养伤。” 她欣喜地问道,“那能把小麦找回来吗?” “明天我问问林管家吧。” 她笑着道,“你真好。” 可他听见这句话并没有开心的样子,沉着脸说,“小麦对你那么重要吗?重要到毫不犹豫卖掉我送你的首饰,嗯?是这样吗?” 她听出了不对劲,立马解释道,“我当时救人心切,你也知道窑子那种地方,被卖进去的女人会遭遇什么,人是活的,首饰是死的,所以我才,我才要……” “可是送你首饰的我是活的啊。” 她缓缓地说,“我知道,我知道。” “那看来是我送的东西你不喜欢,所以不珍视,以后我不会送你首饰了。” 她哭道,“那些东西对我来说都不是很重要,我只想你每天都能回来,我无法再想象你不在的生活。” 他已经半眯着了,迷迷糊糊地,“嗯,好,好。” 她喜悦地,“你答应我了?” 他甩了下头,疑问地,“我答应你什么了?” “答应我每天都回来啊。” 他松口气,“哎,我还以为什么呢,我没事忙自然就会回来啊,我现在实在太累太困了,想睡觉了。” “我看出来了,你一脸的疲累,那先歇息吧。” 他叹气,“唉,我还得去找地方睡,你这里庆知已经睡旁边了,云心那人晕了,西院又住着那个,唉,我想着今晚只能去书房睡了。” 她关心地问,“书房有床吗?” “当然没有,只有一张卧榻。” “那岂不是会睡不好。” 他苦笑一声,“哼,按我现在的困意,睡地上都能睡着。” “那今晚辛苦你了。” “不辛苦,是惨,自己的宅子,在外累了几天回来连床都没得睡,这都怪那个毒妇。”再拿起她的右手看了看,“云心真挺心狠的,把你手踩成这样,你一定很疼吧?” “当时很疼,现在上了药没那么疼了,就是怕一时半会做不了事,伺候不了二爷。” “哎,别想那些了,先好好养伤吧,我明天再来看你,你也睡吧。”说完就轻轻把她放下在床侧躺着,亲了下她额头,“别再想别的了,好好休息,明天我会把小麦找回来的,她应该走不了多远。” “嗯,好,谢谢你,辛苦你了。” “嗯,睡吧。” 在他起身要走时,云妮拉住了他,不安地,“首饰的事你没生气吧,我最怕你会生我的气。” 他顿了顿,“我没生气,你别再多想。” “没生气就好。” 他轻拿开手,“睡吧。” 待他走后,她总算是有些放心的眯着眼睡下了。 第二天晨午,是一个天闷热的天气,不见什么太阳,却四处透着热气,他醒来时身上都发着汗。 他想起了小麦的事,找来了林管家询问,“小麦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林管家恭谨地说,“知道,我昨天给她安排了一个旅店住着,现在应该还在那里。” 他讥怪道,“你现在能想到给她安排旅店,怎么当年就直接把人卖到窑子里去了呢?” 林管家颤颤地苦笑着,“额,额,这个主意是小麦想到的,说是等你回来后三姨太会找她的,所以才这样安排的。” “她倒挺有想法的。”他停了下再说,“云妮想叫她回来,那你去把她带回来吧。” “那行,我这就去办。” 说完就要走,但被他叫住,“等会,你跟我说说昨天都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嘛,我其实也不大清楚前因后果,反正早上的时候,太太让我把小麦赶出去,等我办完所有事回来,就看到太太在踩三姨太的手,我连忙劝了下来,又去请了吴大夫过来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他啧啧道,“这个云心真是……” “那我先去找小麦回来,不然过中午了,她又没钱,要被人赶走的,那到时候就不好找了。” “行,你去吧。” 他收拾一番后,打算先去云心房里看看人醒了没。 云心早就醒了,但不愿意下床,装着严重的样子。 一看到他进来,就连忙扶着头叫道,“哎呀,哎呀,我脸疼得很,我头好晕,又晕又痛的……哎呀,真的好疼啊……” 他站在床边淡漠又鄙视地盯着云心,“别太夸张了。” “我哪里夸张,你以为挨打是好受的,我昨晚被你打的疼死了。” “你也知道不好受,那你打云妮的时候呢。” “那是因为她的女儿和丫鬟都跟我顶嘴,一点也不尊重我,哦,她丫头还骂我呢,我气急了才打的,然后下手稍微重了那么些。” “庆知也不可能无缘无故骂你吧?” 云心转动着眼睛说道,“我承认是我先骂了她们……” “你看你。” “但确实是她们先顶撞我的,我说的话她们都不听,你说我能不气吗?” 他坐在床边上,看着云心,“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还有那个丫鬟,叫什么来着的……一口一个二爷,二爷的,我还以为你睡过她呢。” 他很是无语,叫吼道,“我没有睡过小麦。” 云心乍然,拉住他的手说,“好,好,我知道你没有了。” 他甩开手,责怪道,“你真的好会妒忌,连云妮身边的丫鬟也要怀疑我去睡了,你怎么一点贤妻的样子都没有。” 云心又去拉手,嗔道,“哎呀,别生气了嘛,昨晚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也跟你认错做保证了,你还生我气做什么呀,真要把家里搞得人仰马翻的啊。” “都是因为你善妒家里才不得安宁,你要是能做个贤惠大度的妻子多好。” “好,我做,我以后就做一个贤惠大度的妻子,你再怎么喜欢三姨太,怎么宠三姨太,我都依着你,你这次原谅我吧。” 他沉默着。 云心再进一步,往他的胳膊下伸手抱过去,“二爷,我知错了,我不会再打骂她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他拿下她手推开,“你打的是她,应该去跟她道歉。” 她惊呼道,“我怎么能跟她道歉,哪有妻跟妾道歉的,就没有这样的事。” 他凌厉道,“你不跟她道歉那你就还是拿着休书回楚家,我让她来当林太太,如何?” “那怎么行呢。” “那你就去道歉。” 她百般不情愿地撅着嘴。 “你不去道歉那我就去把休书送去给你爹。” 她一下就急道,“别,别,我去还不行嘛。” “那你就起来收拾下,我先过去看看她。” 云心嗔怪着,“你昨晚去看她,现在又等不及要去看她,你就当真那么喜欢她。” 他责道,“诶,你刚刚还说会贤惠大度的,以后不许拈酸吃醋。” 她不乐地,“好,我知道了,我去就是了。” “那你待会就过来道歉,我先走了。” 云心极不情愿地起来让刘妈给她换衣梳头。 梅花苑里,云妮照常是一大早就醒了。 今天没有在躺床上了,让桃花把她扶到院子里坐坐,觉得一直躺着也不舒服,还不利于恢复。 在院子里坐着真舒服,就好像洗了个热水澡,浑身都舒畅。 庆知也在院里玩,照常在玩建房子的游戏,怡然自得的样子,仿佛都把昨天的摔倒和挨踢都忘到一边去了。 建好一个“房子”后,就喜悦地拿去给娘亲看,“娘,你看,这是今天的第一个,好看吗?” 云妮笑着,“好看,好看。” 庆知收起笑容,“嗯……我想也小麦姐看,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应该是今天下午吧,昨晚你爹答应我会去找她回来的。” 庆知又笑了起来,“那就太好了。” “那你再去多做几个,等小麦回来再给她看好吗?” “好。” 庆知跑到桂花树下去了。 当庆知玩的兴致正浓时,林景元走进来了。 他没注意到庆知,直奔着云妮。 桃花扶着三姨太站起来,云妮正要行礼,被他伸手拦住,“不用搞这些,身体要紧,怎么没在房里休息呢?” 她莞尔一笑道,“我今天要比昨天好一点了,就来院子里坐坐。” “身上还疼吗?” “有一点,只要不碰到或者动作大扯到了,就还好。” “吴大夫有没有说多久才会好。” “好像是要一个月,反正吃药要吃二十天。” “哦,这样啊,那就好好养着吧,在好之前就在梅花苑吧,也不用去请安什么的。” “嗯,好。” 他顿了下,“嗯……对了,昨晚云心也挨打了,也跟我认错保证不会再打骂你了,我还让她等会过来跟你道歉,道完歉后你们今后就和睦相处吧。” 她略显不安地说,“二爷,你是知道我性子的,哪有我不会和睦的道理,只怕太太会再为难我。” “我知道,放心吧,我不会再打骂你了。” “嗯,那就好。” 庆知见他们一直在说话,好奇地凑上来,“娘,你们在说什么呢?” 云妮回说道,“没聊什么呢。” 庆知哼一声,“哼,明明在说话,我一过来就说没说什么。” 林景元轻笑道,“我们在聊你呐。” 庆知歪着脑袋,“聊我什么呢?” “额,聊你……”他看到庆知手上的“房子”饶有趣味地问道,“哎,你手上是什么东西呢?” 庆知把“房子”举得高高地,“你猜,你猜这是什么?” 他拿到手里左看右看把玩着,故意说错道,“是糕点吧,你做了个糕点。” 庆知有点气恼道,“才不是呢,这是房子,你怎么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他故作恍然大悟地笑道,“哦~原来是房子啊。” “还不错啊,可是为什么只有屋顶,没有墙也没有门啊?” 庆知之前没想到这个,现在找补道,“我还没弄完呢,墙和门后面会弄的。” “嗯,好,最好还可以再造个小柴人出来,让他住在里面。” 庆知赞同地,“嗯,这主意不错。” “你会做小柴人吗?要不要我教你。” 庆知想了想,自信地说,“我会,我连房子都会做,那个我肯定也会。” 他摸摸庆知的小脑袋,“好,很好。” “我还会做很多很多东西出来,什么我都做的出来。” “好,好,相信你。” 云妮一直笑靥如花着看他们讲话。 就在这时,云心一脸怨气不满地进来了。 云妮一见到太太,笑容马上消失不见,低着头,还把庆知拉到旁边,庆知一脸的记恨。 云心走到她面前,板着脸说道,“三姨太,昨天我不该动手打你,现在来跟你赔个不是,这事就翻篇了啊。” 她还没说话,林景元就说,“道歉诚心一些。” 云心带着气,“我都来跟她道歉了,你还要我怎样,难道要我给她跪下吗?” “没让你跪下,把表情和说话语气给我放温和些。” 云心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尽量温和地说,“三姨太,昨天打你是我不对,我来给你赔不是,这事就过去了啊,以后咱们都不提这事了。”然后再看着他,“这样总行了吧,都跟她道两次歉了。” 他严肃地,“那你再跟云妮保证你不会再打骂她,不会为难她,不会欺负她。” 云心为难地,“我……我……” “快说。” 云心无奈勉强道,“我不会再打你骂你了,也不会为难你,不会欺负你。” 他缓和了语气,“行,差不多了,就是以后你得做好,别犯毛病。” 第33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三十三) 云心不接话,移走在他身边,问道,“二爷,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呢?” 他想了下,“随便吧,你安排就行。”再想起了什么似的,“哦,对了,云妮受伤这一个月就在梅花苑里吃饭,你让厨房少做点饭菜吧。” “好,我知道了。”云心挽着他,“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我们回房吧。” “什么话啊?重要吗?” “重要,跟我回房吧。” 他勉强道,“好吧。”再回头跟云妮说,“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上再过来看你。” 云妮轻声道,“是,我等你。” 他有点不舍,想抱抱她,但碍于人多,不大好意思去抱。 云心不快地说,“我们走吧。” “呃,好,走吧。” 他转身就要走时,庆知急喊道,“哎,等一下,先别走,我还有事问你呢。” 他停住不悦道,“什么事啊?” “就是小麦姐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呃,我让林管家去找她了,据说是一家旅店里,应该中午或者下午就能回来了。” “那我上学堂的事呢?你不是答应过我要送我去念书吗?” “这个事我记着呢,本来是今天去找的,但起来的太晚了,明天我就去给你找。” “那你可以今天下午去找啊。” “今天下午我要去药厂。” “那不能找好之后再去药厂吗?” 他的脸色变得难看,云妮看到了拉着女儿的衣服说,“庆知,你爹既然答应你明天去找,就一定会去的,你不要任性。” 庆知垮着脸,憋着嘴,“可我不想等了,我真的好想好想去念书。” 他走了两步到庆知跟前蹲下来说,“我说明天去就会明天去的,你不要太着急了。” 庆知哭相着脸,“可我就是着急嘛,从说的那天起一直叫我等,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了,又要等明天。” 他的脸变得阴霾,神情严肃地说道,“庆知啊,我之前跟你说过跟我说话要带称呼,要叫我爹,而不是叫哎,还有要有礼谦逊,不能莽撞,知道了吗?” 庆知依旧瘪着嘴,还把脖子一扭,赌气似的不吭声。 云心怪声怪气地说,“二爷,你看那丫头有一点规矩吗?跟你说话都这样,我跟你说她跟我顶嘴你还不信我,你现在信了吧。” 云妮拍拍女儿肩膀说,“庆知,你爹跟你说话你要应声,快说你知道了。” 庆知抿了下嘴,开口道,“那你能今天下午就去找学堂吗?” 他压着怒气,“我说了明天会去。” 云心说,“二爷,走吧,那丫头又怪又没规矩,连声爹都不叫,你还送她上什么学堂啊,你就是把钱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呢” 庆知因为他今天不肯找学堂,念书要推迟心里是又气又委屈,现在听到有人骂自己,心中的气一下就迸发出来,朝着太太叫喊道,“你才怪,你这个坏人。” 云心气喊道,指着庆知,“二爷你听到了吧,她昨天就是这样骂我的,现在你相信是她们先惹火了我我实在气不过才打她们的吧。” 他怒站起来,凶狠地严厉说道,“林庆知,你怎么在我面前都敢骂人啊,一点尊卑礼数都没有,谁教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云心道,“还能有谁啊,三姨太在你面前就演出一副柔弱楚楚可怜的样子,背地就教她女儿骂人,你还让我别欺负她呢,到底谁欺负谁啊。” 他瞪着云妮,“你这么教她说话吗?” 云妮连忙欠声说,“我没有,庆知是个小孩子,她只是太想去念书太急了所以一时说出口的,她没有恶意的,请二爷和太太不要跟她计较,我以后绝不会让她说出这种话来。” 云心嘲讽道,“演,三姨太你接着演,你这样的把戏只骗的了二爷骗不了我。” 他叹着大气道,“云心,你先闭嘴。” 云气狠声道,“哼,二爷你现在喜欢她,所以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只会相信她,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别人的孩子你养不熟,别人留下来的老婆你也一样养不熟。” 他吼道,“够了!” 云妮跪下来,哭着诚恳地说道,“太太,我替庆知向你道歉,以后我会教好庆知的,但请你收回刚刚说的话吧,我从嫁给二爷的那一天起,我就把我的身心交给了他,我只一心一意地想伺候二爷一辈子,绝对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庆知还小,不太懂事,但她是个心善懂感恩的人,也绝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 说完再拉着女儿,“庆知,你也快跪下跟爹和太太道歉,以后不许那样说话,快跪下。” 庆知倔强地,“我才不跪呢,我,我只是太想去念书了……”突然说着就哭起来,“我真的好想好想去念书,从跟我说要送我去念书那天,我就每天都掰着手指头数数,一天数上一百遍,数着一天天过去了,我就可以去念书了,结果还是要等,还是要等,一直等等等,我真的想马上就可以去念书。” 云妮和庆知的话让他听的有些感动,他先扶起了云妮,再温柔地庆知说,“你跟别的小孩不一样,这个贪玩的年纪那么想去念书,我会送你去上的,今天下午我有事,明天我会去给你找学堂的。” 庆知用手抹了眼泪,抽噎地,“那,那,明天一,一定,可,可不能再往后拖了。” “不会再拖的。” 云妮感激地,“谢谢二爷。”再拍拍庆知后背。 庆知乖巧地,“谢谢爹。” 他笑着说,“嗯,好。” 云心不高兴地喊,“二爷,该走了,我还有事跟你说呢。” 他触碰下了云妮的脸,“我晚上过来看你。” 然后他就被云心挽着走了。 他们走后,庆知认真地问道,“娘,太太和,和他是什么关系?” 这话让桃花和云妮都笑出声来。 笑完后,桃花抢先说道,“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我不知道才问啊,反正我觉得他们是很怪的关系。” 云妮说,“怎么就觉得奇怪了?” “嗯……”庆知的嘴抿成一条直线,再道,“昨晚他把太太打倒在地上,可今天他们就像没有打过一样,所以我觉得他们很奇怪。” 桃花笑道,“你不懂,这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呢。” “我是不懂,反正太太打了我和娘我会永远记着的。” 云妮略微感伤地说道,“太太和你爹是夫妻,我是你爹的小妾,是他第二个小老婆,我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啊。” “他有几个小老婆啊?” “两个啊,二姨太还有我。” “哦,也就是说太太是他的大老婆。” “对啊。” “哼,好复杂,大老婆小老婆的。” “大人的世界总是复杂的,小孩子是理解不了的。” “我还不想理解呢,我,我口渴了,我进去喝水去。” 庆知正往房里走,被云妮拦了下,认真地说,“庆知,你不能叫你爹他他他的,要叫爹知道吗?” 庆知勾了下嘴角,“他现在又不在这,我管谁叫爹呢。” “你不要太任性了,你不能对你爹无礼,不论他在不在你面前。” “我,我要进去喝水了。”说完庆知就往房里跑了。 “诶,你怎么就跑了……”她叹气道,“越大越不听话了。” 桃花扶着她说,“三姨太,庆知心是好,可说话脾气真不太好,将来说不定会惹到二爷呢。” 她担心地,“我就是怕这个,可她这个性子也是被我惯出来的,不好再改了。” “那你就不改了?” “只要心好就行,若是真成我这样的性子也不好,太软了。” 桃花无语地,“三姨太,我扶你进去你好好休息,快中午了,我要和雪梅准备午饭了。” “好,我也想躺一会了。” 他和云心回房后,他一下倒在床上,“还是睡床舒服啊。” 云心去拉他,“你怎么一进房就躺着,我真有事跟你说。” 他被拉起来坐着,“说吧,什么事?” 云心把之前从云妮房里找来的那盒首饰拿给他看道,“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他拿起一串珍珠项链看了看说,“这不是我给云妮买的嘛,怎么在你这儿?” “因为她要拿去卖了救她的丫鬟啊,她的丫鬟可比你的心意重要哦,我是舍不得,所以就不让她卖,拿到我房里了。” “哦,这样啊。”他好像有些失望地把项链放回去,“她可能是不喜欢吧,既然到你手里了你就拿着吧。” 云心得逞似地笑了,“我会放好的,不会像她那样动不动就拿出去卖。” “嗯。” 云心坐在他旁边说,“我今天想起来三个月后就是我爹六十岁寿辰了,我现在已经跟你说了,到时候你别在那时候有事情忙啊。” “三个月后的事情三个月后再说。” “你得去,那个关老爷的六十贺寿你都去了,你岳父的反而不去了?” 他失笑道,“我哪里说我不去了。” “那你现在就答应我,你都多久没去我家了。” 他失笑得更大声,“我没事去你家做什么?” “我爹养两个女儿都嫁过来伺候你,六十大寿你不去说的过去嘛。” 他没再笑,“哎,你妹妹的事你还好意思提啊?” 云心意识到他不对劲了,抱着他,撒娇道,“不提不提,那你现在答应我会去嘛,好不好,好不好嘛?” 他不耐烦地弄开她,“好了,好了,我答应你去,今天这么闷热还要抱着。” 云心笑道,“你答应我就好了。” 他棱眼看着她,冷笑道,“我看你一点没受伤疼的样子,看来我昨晚下手挺轻。” 她摸着脸,嗔怪道,“哪里轻,都见血了,要是再打下一点,牙都要被你打掉。”再望起脖子,“你看看这上面的印,被你掐的,我一说话就疼呢,你还说下手轻。” 他嘲讽地,“一说话就疼,你今天还巴拉巴拉说这么多话。” 她收回脖子,“我都是在忍着疼呢。” “那你就少说话。” 云心眼角浸着泪水,委屈巴巴地,“哼,我受委屈你还让我少说,今天那个丫头是怎么说话的你看见了吧,我昨天就是被她气急了才动手打人的,还是不小心打严重的,可你连问都不问,直接就下重手打我,我都被你打的好疼好疼。” 他淡漠地,“云妮的手可不是一不小心踩一下就能踩成那样的。” “那我当时太气了嘛,那小丫头说话太气人,还骂我呢,今天你也听到了吧。” 他长出一口气,“庆知确实有些没规矩,还有点叛逆,云妮性格太柔弱,估计管不了她,等她去上学堂了,有人教,应该就会好很多。” 云心闷气道,“那丫头没规矩,你不罚,还要送她去上学堂,你宠三姨太都快宠没边了。” “哎,你又来?说好的贤惠大度呢?” 云心鼓着气,“好,我不说就是。” “还有昨天打人的事,不管是你打云妮,还是我打你,以后都不要提起来,我不想再听到,知道了吗?” “好,我知道了。” 他说完倒下床去,“昨晚真的心力交瘁,我还想再睡会儿,等吃午饭了你再叫醒我吧。” 云心给他脱了鞋,把腿放上去,盖了层薄被,柔声地说,“二爷,你好好睡吧。” 再吩咐杏花道,“你过来给二爷扇风,这天闷热的很。” 杏花应声后,拿了把圆扇去扇风。 云心则出房门了,打算去厨房看看饭菜。 小麦被林管家带回来了。 林管家领小麦去见了太太,那时候云心才刚到厨房没多久。 云心好像并不惊讶小麦的出现,装作没看见一样都没理睬一下。 于是林管家便告知带小麦回梅花苑后,两人就走了。 小麦到了梅花苑后,跟林管家道了好几声谢后,兴奋地跑进了房里,庆知和云妮看到小麦回来都特别高兴。 小麦先抱了庆知,抱了好一会才松手,再捏捏庆知的小脸,笑中带泪地说了好些话。 再想去抱三姨太的时候,云妮笑着说,“我背后有伤就不抱了吧。” 小麦关切地问,“什么时候受的伤啊?” “就昨天中午的事,你走了之后还发生了好多事。” 小麦自然地坐在凳子上,“跟我说说呗。” 第34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三十四) 云妮慢悠悠地讲起昨天她追出去后的所发生的所有事。 小麦听完又惊讶又感动,“三姨太,你真的太好了,为了我愿意卖首饰。” “如果眼睁睁看着你被卖到窑子里却什么都不做的话,我实在于心不安。” “三姨太,我能碰见你这样的好人真好。” “好,都好,你也好,你能回来也真是好。” 小麦疑问道,“那首饰你就不打算跟二爷说,把首饰要回来吗?” 她笑笑摇头道,“不了,二爷为我做的事够多了,我不想再去多事。” “说的也是。” “二爷对我这么好,我却不能为他做什么,本来想给他做身衣裳,现在手伤着也做不了。” 庆知瞪着一双疑惑的大眼睛,“娘,他怎么对你好了?你嫁给他还挨打呢。” 她摸着女儿的头,耐心又温柔地说,“你爹对我们当然好了,又不是他打我,是太太打我,他还向着我教训了太太,还有你看看你现在住的地方是不是比茶馆好多了,还有个大院子可以玩,吃的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还吃到过以前都没有见过吃过的东西,你现在身上穿的衣服是用他的钱买的,这些都是他给的,他还要送你去上学念书呢,这不是对我们很好吗?” 但这一大段话对庆知来说太难消化了,“可是这些不是我们住在这里就会有的吗?” “可这里是你爹的宅子啊。” 庆知似懂非懂地,“哦,好吧。” “所以你以后不能对你爹无礼,不能叫他啊哎什么的,必须要叫爹,态度也要温和,知道吗?” 庆知不大高兴地点头道,“哦。” 云妮看出了女儿的不高兴和勉强,但还是说,“你这样我就当你听懂了。” 小麦说了她出门后没有被卖,而是被林管家安排在旅店住了一晚上的事,还说旅店只提供晚饭,一碗阳春面,所以从昨天到今天,就只吃了那一碗面,肚子早就饿了。 云妮宽慰道,“桃花和雪梅已经在厨房做饭了,你再等会就好了。” 庆知说,“我喜欢在这里吃饭,娘,以后我们都在房里吃吧。” “你爹说娘养伤的这个月是在这里吃,之后还是要去大堂那里吃。” 庆知愤愤道,“我讨厌那个地方,我不想去那里。” “不想去也要去啊,这是你爹说的。” “为什么什么都要听他……听爹的。” “当然要听他的了。” 庆知大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 云妮想了一会儿才说,“因为他是男人啊,这个世界就是男人说了算,从古至今都是这样啊。” “是这样吗?” “是这样啊,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庆知一下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好像不服似的嘟着嘴,“哼!” 云妮和小麦见庆知这样相视一笑。 午饭是三人一起在桌上吃的,虽然只有两个菜,一个菠菜豆腐汤,一个黄瓜肉丝,但大家和着大米饭都吃得津津有味。 各家的午饭吃毕后,就各做各的,林景元去了药厂,云心在算月底的账,云秀在烫衣服,庆知在看书,云妮右手受伤什么也做不了,只坐在床上发呆。 下午天更闷热了,闷的让人难喘气,云秀在烫衣房里热的满脸汗水,汗水浸着她的脸庞,让那脸上的疤痕显得印迹更深了。 云秀烫完衣服后,用手帕擦了擦汗,就赶紧抱着衣服出去了,一出房门就觉得凉爽了许多,哪怕外面的风也是热的,但对比起来再热的风吹着也舒服。 云秀去把衣服送到梅花苑,交给了桃花,和云妮连照面都没打过,她也不想见到三姨太。 之后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云秀想要不要再去问候一下姐姐,昨晚姐姐被二爷打的事宅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今早请安的时候刘妈让她回去不用请,她说想去看看姐姐,也被刘妈回绝了,如果现在去问候的话,应该是能见到的吧,毕竟在午饭时看姐姐的精神还不错。 可是她去主院找姐姐的时候,又被刘妈回绝了,她只得败兴地回西院。 她让槐花把摇藤椅搬到院子里,好在树下乘凉,看到丈夫回来心里还是高兴的,但同时也在感伤只能在心里高兴。 云心之所以不想见云秀,是因为觉得云秀的怜悯是一种莫名的侮辱,根本不想看到一个妾来可怜自己。 而且算完账的云心有些烦躁和气愤,这个月的家用超过了丈夫所给的六百块,共计八百七十二块,也就是说她自己还贴了两百七十二块进去,其中还不包括昨天给的五十九块诊费和药钱。 这让云心气的把算盘都给砸地上了,“气死我了!” 刘妈捡起金算盘说道,“太太,别生气,老动怒对身体也不好。” 云心气道,“我能不气嘛,本来这个月就在省开销了,衣裳胭脂一样都没买,结果他要纳个三姨太回来,钱根本不够用,合着我花钱给他找女人睡呢。” 刘妈去扶抹她的后背,“唉,这个月都要过去了,二爷不是从下个月起给你一千二嘛。” “哼,等钱到手了我才能不气。” “快了快了,说不定明天就给你了呢。” “等他给了一千二,这两百多块我也要找他要回来,这都是给他纳妾用的,凭啥我贴钱进去。” 刘妈笑笑,“好,到时候你要呗。” “我肯定得要回来,他对三姨太出手阔绰的呢,还要送那丫头去上学堂,真不知道他中什么邪了,对一个又没血缘的女孩那么上心做什么。” “想必是二爷太想要孩子了,所以就拿那个丫头当女儿了。” 云心突然感伤道,“要是我怀的第一个孩子顺利生下来就好了,养到现在的话,也是该送去上学堂了,那样也不用纳妾,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多好啊。” 说着就抹起了眼泪,刘妈却不再说话了。 晚上,林景元去了梅花苑。 因为云妮右手动不了,是小麦给他洗的澡。 之后,小麦带庆知回房睡觉时,庆知不肯走,说了好多遍上学堂的事,他再三保证了明天一定会去找的,庆知才终于不是很情愿地走了。 送走庆知后,他坐在床边感叹道,“耳朵总算安静了。” 云妮用左手给他脱鞋,浅笑着说,“庆知有时候话比较多,但有时候能半天不出声,自己玩自己的,叫她都不理。” 他靠在床头上,“我小时候话就没有多的时候。” 云妮慢慢地坐到床上,林景元扶着她搂到怀里,手抱着她肩膀,她说,“那二爷小时候是个怎样的人呢?” “嗯……”他思量着,“我小时候就是个很普通的小孩,没什么特别,但肯定没庆知这么好学,那时必须得有教书先生看紧我我才能看进书。” 她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那个画面,一个白胡子老头在旁边气鼓鼓地守着一个嘟囔着嘴的小孩读书,这场景挺有趣的。” 他浅笑道,“哦,这样啊,不过我记得那个先生不是白胡子老头,是个中年人,脾气也挺好,不怎么发脾气。” “那你小时候读书厉害吗?” “不怎么样,要厉害的话就去考功名当官了。” “你现在也很不错。” “现在就一般般吧,反正是把家业守住了。” “嗯,你真厉害。” 他的手摸着她的下巴说,“云妮,你有想我吗?” “当然有啊,我每天白天想,晚上也想,天天都想着你回来呢,二爷,你这几天有没有想我呢?” 他亲吻着她的脸,她的耳朵,“想,很想你。” “你想我什么呢?” “什么都想啊,想你的样子,你的声音,想搂着你,抱着你。” 她被亲的有些陶醉,眯着眼睛,望着头,“恩……恩……那你以后每天都回来吧,我真想每天都能见到你。” 他开始吻她的脖子,“会回来的,事忙完了自然就回来。” 他越亲兴致越高,越往下亲去,手去脱她的衣服,云妮却说,“别这样,我后背还有伤。” 他一下停了手,扫兴地,“有伤?欸呀。” “都不太方便。” 他还是亲吻着她的脖子,“那怎么办?我好想跟你做。” “我有伤你也想吗?” 他又去吻着她的耳朵,“想啊,我太喜欢你了,所以就想要跟你做,难道你不想和我吗?你忘了我走之前你万般舍不得我,求着我要我疼爱你吗?嗯?” 他说的话和呼出的热气让她觉得身体酥酥麻麻的,“嗯,我没有忘,我也好想和你,要不,要不我侧着身子,你从后面来吧。” 他听后停住了亲吻,板着脸说,“你知道的还挺多嘛。” 她一下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的脸,心里一沉,惊恐地,“我,我说错话了吗?” 他感觉好像吓到到她了,便摸摸她的脸,“那倒也没有。” “那你怎么一下表情就不对了。” 他沉着气说道,“我只是不太喜欢那样而已,怎么,你很喜欢那样吗?” 云妮害怕地低下头,不敢说话。 他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头,笑着说,“怎么突然怕起我来了?” “我没有怕你,我只是……只是……” “我就随口问问,你不要害怕。” 她害怕地说,“嗯,我不害怕。” 他放下手,叹口气,“唉,今晚也只能那样了,云心把你背给砸伤了。” 她沉默着。 他把云妮的身子放下来侧着做。 完事后,她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圆扇,用左手拿着给他一边扇风一边说,“今天真的好闷热,我给你扇扇风。” “可能要下雨了吧。” “下雨天不好,我不喜欢,湿哒哒的。” “我也不喜欢,下雨天去药厂的话都比较麻烦,也不想回来了。” 她惊吓地,“你又要不回来了吗?” 他摸摸她的头说,“下大雨就不会回来,下小雨还是会回来的。” “那我希望是小雨,我真怕你不回来。” “你不用怕,云心不会再打你了。” “即使这样,我还是想每天能见到你,只有见到你,我才会有安全感。” “那你是喜欢我?” “嗯,你是我丈夫,还对我那么好,我当然喜欢你。” “那刚刚怎么害怕我呢?” 她否认道,“没有啊。” 他认真地,“你有,你的身体我能感知得到,你在床上不要害怕我,不然做起来我觉得不舒服,知道吗?” “我知道了,是我今晚没做好。” “嗯,今晚我确实不怎么尽兴,你后背有伤,我都不敢弄你,怕弄会疼你。” “那等我伤好之后再好好伺候你。” “到时候再说吧。”他打了下哈欠,“啊~睡觉吧。” “你睡吧,我给扇风,这样你能睡好些。” 他亲下她的额头,“你真体贴。” 她笑笑,没有回话,只扇着风。 他再亲了下她额头,就闭眼入睡了。 云妮一直扇,扇到手实在没劲才歇手停下睡觉。 第二天早上,云妮一如既往地早起。 除了她,庆知也很早地起来了,在她刚洗完脸之后,庆知就推门而入,叫喊道,“娘,他醒了没?” 她连忙制止道,“嘘,不要大声,你爹还在睡觉呢。” 庆知却说,“我就是来吵醒他的啊,不然他又起晚了。” “不要吵,一会你爹就醒了。” “我就要吵,哼。”说完就一溜烟跑到床前,掀开帘子,拽着他的手,“起来,起来,别又睡过头了。” “庆知,你别这样。”她走过去说道。 庆知置若罔闻,还是在叫着,“你快起来,快起来。” 林景元被这样又拽又叫地吵醒了,艰难地睁开眼睛,看了眼庆知又闭上,懵懵地,“庆知,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来叫醒你的啊,我怕你像昨天那样睡晚了,又不给我找学堂了。” 他一听到学堂两个字,露出了些许痛苦的表情,一下地坐起来,带着气说,“好,我给你找,不要在我耳边念叨了。” 庆知开心地笑起来,“好啊,好啊。” 他看到天真烂漫的开心笑容,不自觉的也笑了,拍了下庆知的肩膀,“等你去上学了,就不会再来吵我睡觉了吧?” 庆知爽朗地,“不会,保证不会。” “不会就好。” 云妮在一边从开始的担忧,再看到他的笑容后,就放下了心。 桃花伺候着他起床,庆知在一旁奇怪地看着,直到看到娘亲在给他单手扣扣子的时候,就再也忍不住了,“娘,你们为什么给爹穿衣服啊?他又不是小孩子。” 大家都看了眼庆知,没有人作回答。 “怎么你们都不回我?” 还是没有人作声。 庆知生气地,“哼。” 收拾妥当后,云妮问,“二爷,你是在这里吃早饭吗?” 他说,“不了,我是去大堂那吃。” “嗯,好。” 他走到庆知面前说,“我其实之前就想好了要送你去哪一所学堂去念书,我今天去实地看看,了解更多,然后再回来带你去看,由你来决定要不要去那里上,你能自己做主吗?” 庆知庄重地大声说,“好,没问题,我能做主,我要去念书。” 他赞赏地,“嗯,很棒,是个有主见有志气的人。” “那你快去吧,我等你。” “呃,你是不是又忘了称呼啊?庆知。” “哦,那爹你快去吧,我等你。” “好,马上就去。”他跟不知何时站着庆知旁边的云妮说,“我先走了。” 云妮笑盈盈地,“嗯,好,你慢走。” 他碰了下她的头就走了,再去跟云心吃完早饭后,就出门给庆知找学堂了。 第35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三十五) 林景元所去的学堂是城里面积最大的一所学堂,但成立的时间其实很短,目前只有十一年的历史,名叫平晏南水学堂,招收四岁至十四岁的学员,创办人是一个英国人,教学理念为创新,创造,热爱,运动这是一所男女和读的新式学堂。 学堂占地面积约为四千五百平方米,花费了近五千两白银,除了特招,绝大部分都是全自费,高价格,来这里上学的基本都是富贵之家,上的第一年要先募捐三百块,之后的每一年依次递加五十块,学费每月交,材料费,课本费,活动费等其他费用是另算的,不定时交。 他去里面四处看了看,操场中心有一个美丽的圆形花圃,之外有滑梯,秋千,转塔,还有一个球场,教学楼里有一层楼图书室,进入里内真的像置身在书海一样,但这里的一部分书也是家长所捐赠的。 设立课堂有国语,数学,英文,地理,历史,手工,体育,乐曲,乐曲里有黄梅戏,据说是创办人喜欢黄梅戏所以设立的。 因为上的人少,每个班最多只有七个人,教室洁净宽阔,每间教室电灯都照的亮亮堂堂的,老师看着都很年轻,平均四十岁的样子,有男有女,还有洋人,都看着很和善亲切。 他在一名吴姓教师的带领和讲解下,对这里非常满意,直言道,“我想现在就让我女儿来上学。” 吴老师笑着说道,“林先生,我们也要先看看你女儿才行,痴呆残疾我们是不收的,以及如果你确定要在这念书,还要求提供你的房屋地契和财产证明以及你们的户籍卡。” “好,这些都没问题,我女儿是正常人,而且非常好学,至于地契什么的,我现在就可以回去拿。” 吴老师伸出手,“那我们一会再见,我就在这层楼最边上的310房。” 看到伸过来的女人的手,他有点惊慌,局促地把手伸过去握了下。 吴老师再笑了笑就转身往310走去。 他快马加鞭地回去,庆知看到他欣喜万分,“这么快就找好了吗?” “嗯,找好了,我是回来拿东西的。” “拿什么东西?” “拿一些材料,准备齐后我就带你过去看看学堂。” 庆知高兴地直拍手,“好耶好耶。” 他跟云妮说,“云妮,你把庆知的户籍卡找出来给我,我还要去找我的一些东西,房契地契之类的。” 云妮问道,“那茶馆的地契要我找出来吗?” 他笑道,“那倒不用,因为你们现在不住那里了。” “嗯,好,那我去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你来看看哪张是户籍卡,我不认字。” “行,你拿过来给我看吧。” 云妮从带过来的那口箱子里找出了一个木匣子,打开里面先看到亡夫的照片,便把照片扔到了箱子角里。 她把这个木匣子拿给了他,说,“这都是他在病重的时候就给我了的,让我保管好,说都是重要证件。” 他把里面折起来的纸张,一张一张打开来了看,找出了庆知的户籍卡,问道,“怎么没有你的啊?” “我的什么?” “你的户籍卡啊?” “我的……”她摇摇头,“我应该没有,我爹娘原是要卖我,被他出钱买走了。” “哦,原来你是被他买过去当媳妇的啊,那你的卖身契呢?” “我也不是卖给他当媳妇,唉,也挺复杂,晚上再跟你慢慢说吧,我身上没有卖身契。” “哦,好吧。” 她不安地,“这会有问题吗?” 他平稳地说,“应该不会有问题,我拿我的过去就行。” “嗯,那就好。” 他把户籍卡递给庆知,“庆知,你先拿好去大门那等我吧,我去找齐我的东西后就带你去学堂,你应该能保管好吧?” 庆知接过来,拍着胸口,“我能保管好。” “好,没问题就好。”他再看向云妮问,“你要一起去吗?” 她摇摇头,“我不去了吧,身上有伤,出门不太方便。” “行,那你就在家吧,我带着庆知过去。”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云妮叮嘱着女儿,“庆知,你在路上要乖,去了那里要听你爹的话,不要乱说话,知道没?” 庆知说,“乱说什么话?” “我怎么知道你会乱说些什么,总之你少开口就行。” “少开口?那别人要是问我问题呢?我也不说话吗?” “那你好好回答就行,除此之外就不要说话了。” “哦,好吧。” 她欣慰地,“你这样就乖啦。” 叮嘱完后,就让小麦带着女儿去大门口等了。 林景元去找出了宅屋地契,房契,自己的户籍卡,在财产证明上找出了自己药铺的数十张地契,把东西装进了公文包里,带着它去会合庆知。 他们一同坐马车去了学堂,路上庆知很兴奋的样子,一直张着嘴笑,但没说什么话。 他带着庆知进学堂里,留着陈武和小麦在门口等。 他们来到了教学楼三层,走到了310门口,敲了敲门,吴老师很快就来开了门。 进入这间办公房里,房内很简洁,除了一张办公桌和一排柜子,就没什么其他显眼的物品了。 庆知不知为何显得有些恐惧,拉着他的手,紧挨着他,垂着头眼睛瞟来瞟去地看。 吴老师给他们倒了水放在办公桌上,笑着说道,“这就是你女儿啊,很可爱的小姑娘。” 他讪讪地,“还好还好,平时胆子比较大,今天不知怎么就有点害怕了。” “呃,你们先坐吧,我们坐下来说。” 他们坐下来,他从公文包拿出了一叠纸张递给吴老师,“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嗯,好。”吴老师接到手上,推了下眼镜,一张一张仔细地看起来,看完后问道,“你的户籍卡上怎么没有你女儿呢?” 他恍然道,“哦~这个是因为我们有点复杂,她是我小妾跟前亡夫生的孩子,带过来嫁给我的。” 吴老师有点诧然地,“哦,哦,好,好,那她的户籍卡呢?” 他拍了下庆知的头,“把你的户籍卡给老师看。” 庆知把一直捏紧在手上的户籍卡给了过去。 吴老师看了下,又看了下庆知,“原来已经六岁了,之前上过学吗?” 庆知摇头。 吴老师问疑惑地问他,“你女儿是不能说话吗?” 他回答说,“会说话的。” 庆知接口道,“我能说话,是因为我出门前娘让我少说话,我才没开口的。” 吴老师说,“这样啊,那你可以做个自我介绍吗?就是说说你的名字,年龄,家里人之类的。” 庆知自信地,“我叫林庆知,林是树林的林,庆是庆贺的庆,知是知识的知,我今年六岁,我爹叫林安,我娘叫林云妮,我很想念书,很想学习知识。” 吴老师笑着赞叹道,“好,很好,能有这样的想法真不错,以后来念书了就要好好学,认真学。” “嗯,我一定会的。” 庆知神采飞扬,林景元在听到那句“我爹叫林安”这句话时,脸上很明显产生不悦的表情,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到。 吴老师笑逐颜开地问道,“林先生,你们确认好要在这念书了吗?有没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呢?” 他问庆知,“你想在这念书吗?” 庆知重重地点头道,“我想啊,我还想明天就可以来上学了。” 他对吴老师说,“那行,那就现在就交钱办手续吧。” 吴老师起身,“稍等,你先填一下资料。” 吴老师从柜子里找出了三张单子,并递给他一支钢笔,“你把这些资料填齐吧。” 他不会用钢笔,写字都写不出来,觉得有些害臊,“有毛笔吗?我都是用毛笔写字。” 吴老师笑着握着他的手,教他怎么拿好钢笔后说,“你这样再写下试试,肯定能写出字来了。” “好,你可以放手,我能写出来了。” 他一边写一边说,“户籍卡的事不影响她上学吧?” “那没什么影响的,我们只要确认好入学的人和出资人就可以了,因为也有学员是受陌生人资助上学的。” “没影响就行。” “还有一件事,虽然费用我已经跟你说过了,但是关于学费是每月交一次,现在是每月二十五,但可能后面会变会涨,我先跟你说下。” “好,没问题。” 填完所有资料后,林景元交了学费每月二十五,材料费八块,伙食费每月八块,书本费十块,年捐金三百块,一起交完了今年的费用,再办理好了入学手续,收齐了东西后就离开了这间办公房。 庆知想在操场上玩会儿,他依从了。 他有点闷闷不乐,一是因为觉得庆知不够尊重他,在他面前脱口而出一句我爹叫林安,二是觉得自己居然跟不上时代了,一直以为自己挺走在时代前沿,开设药厂,但今天却要一个女人来教他怎么用钢笔写字,大有一个老古董的滋味。 庆知是没注意到他的,开开心心地玩着滑梯,这是以前从来没见过没玩过的,反反复复地玩的不亦乐乎,玩的满脸是汗。 他在庆知滑下来的时候接住她,准备着给她擦了脸上的汗后时,被庆知推开了手,用衣袖擦着脸,说道,“不用,我可以自己来就好。” 他说道,“走吧,该回去了。” “不要,我还没玩够呢。” “你明天起就在这上学了,天天都可以玩,不差这一时。” “那我再滑最后一次吧。” 他压着气,“嗯,好吧。” 庆知笑着再跑到最顶上,从最高处滑了下来,“好了,我们回家吧。” 他牵着庆知的手走出了学堂门,上马车时,小麦给庆知拍了拍身上的尘。 三个人坐在马车里,林景元正色道,“庆知啊,你很排斥我吗?为什么总不叫我爹呢?” 庆知看着他,认真地说,“是有一些排斥,因为……” 小麦拍了拍庆知的腿,被他看见了,喝令道,“你别阻止她,让她说下去,因为什么啊?继续说。” 庆知听话的继续说道,“因为我有亲爹啊,虽然他死了,我没叫过他,现在就很难叫爹叫出口。” 他皱着眉,疑惑地,“啊?你说什么?” “什么什么?” “就是你……”他放弃地,“算了,没什么。” 他不想揪着问,那样感觉像在为难一个小孩子,他勉强认为是庆知因为在几月大就没了父亲,所以对爹这个称呼很难再叫出口。 他想起以前童年和少年时期,大哥意外丧生后,家中氛围骤变,和因为父亲的种种恶行,哪怕是亲爹,他其实也很难叫爹叫出口,每叫一声都觉得痛苦烦闷。 亲生父亲尚且如此,何况自己还是庆知的继父,他决定给庆知些时间,多了解自己的为人和对她们娘俩的好以后,就会心悦诚服地接纳自己了。 于是他换了问题,“呃,庆知,你想象中的爹是什么样子呢?” “我已经有爹了为什么还要想象呢。” “哦?” “我有两个爹,一个亲爹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就是你,我娘说现在你是我爹。” “那你娘还有没有跟你说别的。” “她说的可多了,别的是什么呀。” “就是,呃,她有跟你提起你亲爹吗?” “以前经常提,但这些天好像没有了。” 他笑道,“哦,是吗?是自从嫁给我之后就没有再提你亲爹了是吗?” 庆知点头,“是的。” “那你娘以前怎么提他的?说些什么?” “以前娘一提起他就哭,总哭,说自己命苦,说他好可怜又狠心一个人走了,留着她守寡带我,说他是个好人,但好人不长命,反正差不多就这几句话,翻来翻去哭着说。” “那我走的这几天,你娘有跟你提起我吗?” “有啊,天天提,说好想看到你回来,说要给你做衣服做鞋子穿。” 他满意又开心的笑了,连听着那马蹄跑的声音也像是动人的曲子一样,他再也没有问话,直到回家以后,他才跟庆知说,“你跟小麦回梅花苑吧,我晚上再去看你们。” 庆知疑问道,“可你前晚,昨晚都来看过了啊,你是天天都要来吗?” 他被噎住了,压着气说,“是,我天天都要去。” “可我不想你天天都来诶,我还想……” “够了!”他气道,“小麦,你带庆知回去吧。” 小麦点点头,连忙拉着庆知走了。 第36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三十六) 回到梅花苑后,小麦把在马车上庆知跟二爷的对话跟云妮都复述了一遍。 云妮听了是又气又怕,责问道,“庆知,你怎么又乱说话,为什么娘怎么跟你说你都说不听呢?” 庆知懵懂地,“我哪里乱说话了?” “你为什么要说你排斥你爹?为什么要提起你亲爹?为什么要说你不想他天天来看我?” 庆知冤枉的,“我只是说实话啊,娘你以前不是还教我要做一个诚实的孩子吗?怎么我说了实话反而是乱说话了。” 她烦郁地,“哎哟,那不一样嘛。” “怎么就不一样了?” 她深吸一口气,“就是诚实在娘面前可以说实话就好了,跟其他人就不用全说。” “真复杂。” “还有你为什么要排斥你爹呢,他对我们很好啊。” 庆知想了想,“我不知道,反正我不喜欢他。” 她语重心长地说,“庆知,娘现在嫁给他了,就是要一辈子都跟他一起生活,你是娘的孩子,也等于是他的孩子,要尊重他知道吗?” 庆知低着头不作声。 “你怎么不回话呢?” 庆知撅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明明我有亲爹,却还要再有一个爹,难道你以后再嫁十个人,我就会再多十个爹吗?” 她气道,“我怎么就会再嫁人,我不会再嫁人了。” “那谁知道,你以前不是说你不嫁人吗?现在还不是嫁了吗?” 她被气哭道,“庆知,你,你哪来会知道娘一个女人守寡带着你生活有多劳苦,一个人一边撑着茶馆,一边带你,每天没日没夜的干活,很多时候连口水都喝不上,结果还总有那么些客人来占娘的便宜,欺负我这寡母,娘不肯,生意越来越差,越来越差,娘不嫁人,怎么养活的了我们,你怎么来怪我呢。” 庆知去给擦她眼泪,“娘,别哭了,我知道了。” “你真知道了?” “嗯,我知道了,我没怪你,我只是不喜欢现在的爹而已。” 她叹气,“唉,你,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要说出来嘛,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哦。” “那我当你懂了,以后绝不许说那种话了。” 庆知点头,“嗯嗯。”然后又笑着,“娘,我跟你说件高兴的事吧,我明天就可以去念书了。” 她也露出笑意,“好,娘也替你高兴。” 庆知双手画着一个大圆圈,“那里好大好大好大,还有好多玩的。” “有这宅子大吗?” “有,那里很宽很宽,宽到好像在天边一样。” “那你从今晚开始就要早睡了哦,不然早上起不来就不好了。” “嗯,没问题,等我上学学会了认字,我再回来教你。” “娘都这么大了哪里还学的会,你自己好好学吧。” “不会认字不好。” 她捧着女儿的脸笑道,“娘有你和你爹会认字就好了呀。” “嗯,那好吧。” 随即她起身去拿了六块钱给小麦,“小麦,你带着庆知去买几套衣服和两双鞋吧,她要上学了就要换衣换的勤些了。” “是,三姨太。”小麦应声后拉着庆知手,“跟我去买衣服吧。” 庆知却提不起什么精神,“才回来又要出去啊。” 云妮说,“去比着买完衣服就回来,听话。” “我有些累,我先坐会吧。”庆知趴在桌子上说道,趴了一会再抬起头说,“对了,爹让我告诉你他晚上会过来。” 云妮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他每天晚上都过来干嘛呢?” “过来吃饭,洗澡,睡觉啊,还能来干嘛。” “他说我六岁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娘睡,可他那么那么大了怎么还要娘你陪着睡呢。” 她无奈地,“娘现在跟你说不清,等你将来长大嫁人就懂了。” “可我又不想嫁人,你现在告诉我呗,为什么他天天都要来跟你睡觉啊?搞得我都不能和你挨着睡了。” “你和小麦睡不好吗?” 庆知瘪瘪嘴,“好,但我最想跟你,我最喜欢你。” 她摸着女儿的头,柔声细语地说,“娘也最喜欢你,最爱你,你现在去跟小麦买衣服,回来就洗个澡,娘下午陪你睡会儿,好吗?” 庆知勉强地,“好吧,我确实有些累了想睡觉。” “那现在快去吧。” 庆知下了凳子,由着小麦牵着走了。 她则去让雪梅烧热水,雪梅嘴上答应,等她出厨房,立刻骂了一句。 待她们回来时正好是吃午饭的时候,今天就做了一道菜对付一下。 庆知洗了澡之后就上床躺着了,她挨着女儿,扇着风,大概是真累了,没一会庆知就睡着了。 她受这闷热天气的影响,头昏昏地也睡着了。 到了晚上,林景元过来,他的脸红红的,身上带着酒气。 云妮问他,“是不是喝了不少酒啊?” 他打算着脱衣服,看到有庆知在,打停了手,“今天见了人,喝了些酒。” “那我给你倒杯茶喝了醒醒酒吧。” “不喝茶,我又没喝醉。” “哦,那好吧。” “洗澡水准备好了吗?我想先洗个澡。” “备好了,但饭菜已经在桌上了,要不先吃饭吧。” 他盯着她,恼道,“我说我要先洗澡你没听到吗?” “好,我让小麦先去给你洗,我和庆知在外面等你。” “你们要饿就先吃,我反正不饿。”说完就让小麦扶着他进洗澡房了。 庆知很乖巧地坐着翻着书,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点都没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云妮走过去跟女儿说道,“你爹喝了不少酒,看着脾气不大好,你等会不要乱说话惹到他。” 庆知烦躁地,“哎呀,娘你打扰到我看书了,我不会乱说话的,你不要总来说我。” “你都不会认字,每次还看那么认真。” “明天就会了,明天我要把这本书带到学堂里去让老师教我。” “学堂会给你发新书,你不用带。” “我就要。” “好,随你。” 母女没说话了,庆知照旧看的很认真,对桌上的饭菜视若不见,好像没有一点饿。 过了一段时间,他从里出来,脸好像更红了。 他坐下来吃了两口菜问道,“这菜谁做的啊?” 她小声地回道,“桃花和雪梅做的,怎么了吗?” “味道不怎么样,不想吃了。”他放下筷子,擦了嘴道,“明天让云心拨个厨子过来做菜,反正我以后经常在这吃晚饭。” 云妮不说话,给他倒了一杯酒。 庆知本来想说我觉得挺好吃的,但不想又被娘亲说乱说话,就没开口,安安静静地吃着。 此时房间里没有人声了,只有庆知吃饭咀嚼的声音和林景元喝酒的声音。 云妮左手用勺子舀着饭吃,她向来是吃进一小口慢慢嚼,跟女儿的豪放不羁大口吃饭不一样,她的眼睛时刻注意到酒杯,看着他喝完之后就给他满上。 庆知吃完饭擦了嘴巴,再喝口水又拿起书看。 他对庆知说,“庆知啊,明天早上我送你去上学堂,先送你几天,等你熟悉以后,我就让一个家丁每天赶马车送你,你可以让小麦或者你娘陪你,然后下午下学的时候在接你回来。” 庆知平静地说,“嗯,好,我知道了。” 他不悦地冷笑了一声,“你知道了?你就只是知道了?” 庆知懵懵地,“那不然呢?” 他失声无语地笑了,舌头盯着腮帮,哼笑了好几声,“好,好,你知道了,你知道了就回房睡觉吧,每天自觉些,吃了晚饭坐了一会就自觉回房,不要每次都让我叫你,这个你知道了吗?” 庆知疑惑地看着她,“娘,他是不是喝醉了?” 他气道,“他他他,你就只会叫他吗?” 云妮蹙着眉,“庆知,你不要再说话,赶紧回房睡觉吧,你忘了要早起吗?” 小麦收拾了桌上的饭菜后,再去拉起庆知,“走吧,跟我回房吧。” 庆知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拿起书往外走了,小麦关上了房门。 云妮局促不安地垂着头坐着,眼睛都不敢往他那边看。 他敲了下桌子,“你愣着做什么?倒酒啊。” “哦,好。”她拿起酒壶掂量着,“好像没有了。” “那就再去斟一壶过来。” “好,我这就去。” 云妮拿着酒壶逃似的离开此地,去厨房斟满了酒,回来见到他头压在手胳膊上倒着,她拍了拍他肩膀,“酒来了,还要喝吗?” 他抬起头,“喝啊,倒上。” 她倒了一杯酒,他拿着酒杯没喝,而是换了温和地口气说,“我忘了把东西还给你了。” “什么东西啊?” “就是庆知的户籍卡,还在我换下衣服的衣服里,你现在去拿吧,别等会忘了,明天给洗了。” “哦,好。”她放下酒壶进去里面。 她找到后检好放回那个小匣子里,又走到他身边。 他喝下一杯酒,问道,“收好了吧?” 她拿着酒壶,“嗯,放好了。” 他问道,“云妮,你怎么没户籍呢” “我不知道,我好像一直都没有,以前我让我爹娘卖给了他,之后就一直在茶馆。” “直接卖给他当媳妇吗?” “不是,是在那里做了两年事,才跟他成亲的。” “当时是不是很喜欢他啊?” 她回避,“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不提他。” “肯定很喜欢他吧,毕竟都为他守五年多的寡。” 她心慌地,“二爷,我们别提他,聊聊别的吧。” “聊什么别的啊?” “就是我想问问你,既然他已经死了,我又嫁给你,那庆知的户籍是不是要转到你名下啊?” 他笑道,“转我名下干嘛,庆知很排斥我呢,都不接纳我当她的爹。” “她还是个小孩子,不太懂事,心里一时半会有点接受不了,以后就好了。” “那就等以后……以后……以后再说吧。” 她拉过凳子很靠近他,试探地问道,“那我可以上你的户籍吗?” 他拍拍她的脸,轻视地,“你是我小妾怎么上我户籍?” 她疑惑地,“妾不可以吗?” 他好像在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想了好一会才笑道,“你没有原户籍,上不了我的。” “那就是妾是可以的对吧?” “嗯,这个嘛……”他打了一下闷嗝,云妮连忙给他抹抹胸口,他再笑着说道,“理论上可以,但城里有几个会给妾上户籍的,别说妾了,就是妻,都有没上的。” “那太太呢?” 他给自己倒着酒,有点醉醺醺地,“云心啊,她就没有,起先呢,是她爹不愿意,后面嘛是我不愿意。” “你为什么不愿意?” “因为我跟她这几年的感情都不怎么好了,我几次动了想休她的心,哪里还会愿意让她上我的户籍,要真上了,想休她就麻烦咯,还得去官府。” “那是说以前感情很好吗?” 他点点头,“当然,当然好过一段时间,有好个那么一年还是一年半的时间吧,那时候我还是挺喜欢她,天天都想跟她做,晚上做,白天也做,有时一天做个四五次,越做越有劲,那时候人也年轻,现在要我再喜欢一个人,也不可能能做到这份上。” 她没说话,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开始自说自话,“我刚刚说到哪呢,哦,说到城里没几个会给妾上户籍的那对吧?” 她点头,“嗯。” 他大笑着,“为什么会不给呢?当然不给,那样不喜欢了不想要了就可以直接扔到一边或者撵出去就完事,这多好。” 他一直笑着,她却感伤又担忧地问道,“二爷,你会不会哪天就不喜欢我不要我了?” 他摸着她的脸,看着她说,“说什么傻话,你这么好看我当然喜欢你啊。” “我是说以后你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 他抓捏着她的脖子,头抵在她额头上,“嗯……这个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扑鼻而来的酒味刺的她鼻子发酸,闻着不舒服,但并未有所表露,接着他的嘴就亲了上来,她也只得忍着跟他接吻。 吻了好半晌,他才停止,“不早了,睡觉吧。” 第37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三十七) 他起身走到床边倒下,闭着眼说,“你快点收拾啊,别让我等到睡着了。” 她把他腿放上去,“是,好。” 她走过梳妆台,卸下头发,再去洗了把脸就上床去了。 她侧躺在他旁边,照着昨晚那样给他扇着风。 林景元问道,“后背还疼着呢?” “嗯,疼,还要吃十几天的药呢。” “砸个几下,就要吃那么多天的药,你身子骨怎么还挺弱的。” 她没接话。 “你怎么不说话啊?” 她惆怅地,“二爷,你今晚喝的有点醉了,要不就直接睡吧。” “我是喝的有些多,但没有喝醉。”他睁开眼睛,也侧着身子看着她,食指从额头顺往下划着她的脸,轻笑道,“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你要我做什么啊?” “我要你……”他的食指划在她嘴上停留,敲打着她的唇。 她稍显迟疑地,张开嘴深深地含着他的手指,用舌头舔舐着他的手关节。 他见此轻佻的勾唇一笑。 但只过了一会儿,云妮的脸在他眼里突然变成了二姨娘的脸,他一下惊慌地像泥鳅般拔出了手指。 她看着他的脸,疑惧地,“怎么了?我哪没做好吗?” 他坐起身,掰着她的下巴左看右看,这是云妮白皙美丽又动人的脸,和二姨娘那张发黄瘦平的脸完全不一样,可自己刚刚为什么会突然幻视出二姨娘的脸来呢。 他这下兴致全无,颓丧郁闷地垂着头,不自觉地想起了很多年前,二姨娘含他手指引诱他的样子,以及在书房二姨娘跪着求自己说,‘二少爷,你怎么也要抛下我,怎么都不来看我了,你别不要我啊!’ 这段不堪的回忆他真的很想忘记,可就是如同大树植根一样在他脑海里,根本无法抹去。 云妮慢慢地坐起来,握着他的手说,“到底怎么了?” 他抬头,“没怎么,睡觉吧。” 他又躺了回去。 她拿起扇子给他扇风,被他一把夺走,拿在手里用力且烦躁地扇起来。 她心里一沉,垂着头,忧容愁面的。 他略气道,“你干嘛这副样子,我对你做什么了,你就这样?” “我……”她忍不住流下眼泪。 他见她哭了,又坐起来,怜惜地搂抱着她,温和地说,“好好的,你哭什么呢?” 她哭咽着,“我真怕你会不要我。” “又说傻话。” “二爷,如果我哪里没做好,你直接跟我说好吗?你别生我气,别不要我。” “我没有觉得你哪没做好,你不要想太多了。” “那你刚刚怎么突然那样子?” “都说了跟你没关系。” 她仰起头,看着他,“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你永远不会抛弃我?” 他笑道,“为什么你们总要我答应这个答应那个?不能遇到什么事再具体说,为什么一定要我提前答应呢?” “因为,因为我太害怕了,我没有安全感。” “你怕什么?我觉得你很奇怪,你之前还躲着不肯见我,嫁给我十来天后,就,就离了我不能活一样,变化太大。” “因为我现在是你的女人,所以我离不开你,若是有天你抛弃我,我可能会疯掉的。” 他移开云妮,正色道,“你们说的都太夸张,前两天云心说我要休了她她会死,现在你说我抛弃你你就会疯,哪里就会那么严重,我也不是什么多好的人,你们在嫁我之前都活的好好的,怎么嫁我之后再离开就不能活了,又没有孩子什么的,那不就只是回到以前的生活嘛。” “二爷你不是女人,不懂我们身为女人的心。” “我不懂,也不信,你第一个丈夫死了,你不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我有庆知,既然生下了她,自然就有责任把她抚养长大。” 他拍拍她的脸,“那你说什么我抛弃你你就会疯的话,你疯了怎么养庆知呢?” “可是我……” “别可是了,我话说多了,有些渴,你去给我倒杯水过来。” “是,我去倒。” 她缓缓下床,去桌上倒了杯水后递给他,“给你水。” 他接过来,喝完水,眼睛看着她那忧伤的脸,“好,我答应你,如果你能给我生两个儿子的话,我就不会抛弃你。” 她又喜又为难,“孩子我是肯定要给你生的,可哪里就能保证两个都是儿子呢。” 他把杯子放在她手里握着,“你连生男生女都不能保证,那怎么来要求我保证我永远(着重强调)不会抛弃你呢,嗯?” 她紧握着杯子,“二爷,我……” “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了,我现在还是很喜欢你的。” “可万一……” “我困了,想睡了,你别打扰我了。”说完就倒下床,拉上被子盖着肚子,闭着眼,“我这下真睡了,你也睡吧。” 云妮叹声气,放回杯子再回床上后,无声地落着泪,她今晚要难以入眠了。 次日清晨,她困倦着醒来,昨夜将近半夜才睡着,现在却是困的很。 她揉着眼睛,哭加晚睡让眼睛有些疼痛。 但在听到桃花进来的声音后,她还是下了床。 桃花最先给她在背上,手上抹了药膏,问道,“三姨太,还疼吗?” “嗯,是有些疼,但已经好很多了。” “这药膏效果挺好的,应该再抹个几天就不会疼了。” “嗯。” 桃花见她脸浮肿着,人也没精神,猜想昨晚肯定有事发生,但没有多嘴问。 在她梳着头发时,林景元就起了床。 看见她眼睛红肿着,料定她昨晚哭了些时间,双手捧着她脸安慰道,“昨晚我喝了不少酒,说了些胡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那你记得昨晚说了些什么吗?” 他抱着她,“记得,哎,都是酒后乱讲,你别在意。” “我不是在意,我是害怕。” 他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你怕我做什么,我又没打你又没骂你的,不要怕我。” 说完他就想亲上去,因为她的嘴唇于他来讲总是有股吸引力。 正要亲到时,庆知推开门,“娘,我进来了。” 他一下立马放开了她。 但还是被庆知看到了一点,问道,“你们刚刚在干嘛呢?” 他稍显局促地,“呃,你娘脸上有东西,我帮她弄一下。” “哦,这样啊。”庆知跑到她面前,仰着头定睛看着她,“娘,你是不是哭过了,眼睛看着好红。” “唉,娘没什么,你不要多问。” 庆知想了下,“哦~我知道了,你哭是不是因为我不在家,要去上学堂,所以舍不得我?” “你一直都想去上学堂,今天终于可以去了,娘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舍不得。” “那你笑一笑,笑了才算高兴呢。” 她勉强挤出笑容,“这样可以了吧。” “嗯嗯。” 洗完脸的林景元插话道,“庆知啊,你以后早上进来的时候先敲一下门,知道吗?” 庆知歪着头不解道,“为什么进我娘的房间还要敲门啊?” 他擦着手,“你进谁的房间都要敲门,这是礼貌。” “进别人的要敲门,进娘的不用。” “都要敲门。” “哦,那好吧。” 桃花在给他穿衣服,庆知盯着他,他觉得不自在,“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我在看你就像是个小孩子,要人给你穿衣服,要人陪你睡觉。” 在他还没发作时,云妮先责道,“庆知,你一大早就乱说话。” 庆知回怼,“没有乱说,那你跟我说为什么他每天都要让你陪他睡觉啊,难道没人陪就会睡不着吗?那不就是像个小孩子嘛。” 云妮抿下嘴唇,抬起手去碰了女儿几下嘴巴,“我真想打你的嘴。” 他走过来,“好了,好了,不要问那么多,有什么问题去学堂里问老师吧。”然后反应过来,急道,“不对,不对,你这样的问题不要去问老师啊。” 庆知把脸转向他,“什么问题不能问?” “就是你刚刚说的为什么要人陪睡觉的问题。” “哦,我不去问老师,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因为你娘嫁给我了,所以我们就要睡一起。” “嗯……那我晚上可以跟你们在这个房睡一起吗?我也想让娘陪着睡。” 他听此话,惊慌地蹲下来,把握着庆知的双臂,严肃地说,“你这样的话是一定不能拿去给学堂里讲的,知道吗?” “为什么?” 他压怒着,“为什么?因为你是我的继女,我是你的继父,你去说我们在一个房睡觉之类的话,别人会有歧义,我很可能被当做罪犯的。” “罪犯?” “真跟你说不清。”他凶狠的眼神直瞪着庆知,凶恶地说道,“你想去念书,那就在学堂里好好念,家里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要提起一个字,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我是在警告你,如果你敢把话提起一句,我立刻就你让你回来,永远都不会再让你去念书了,听懂了吗?” 庆知胆战心惊地点点头,“哦,我,我听懂了。” 他松开手,站了起来。 庆知赶忙去抱着云妮,脸上带着怯惧,“娘,我害怕。” 她安慰着,“没事的,没事的。” 他不再凶狠,“庆知等会你吃了早饭去大门等我,我送你去上学堂。” 庆知说,“哦,好。” 他没跟云妮打声招呼就走了。 他走远后,云妮说,“庆知,你爹说的话你要记在心里,别在学堂里乱说乱问。” “那我就只问关于知识的问题,这样总可以了吧。” “可以,就像你爹说的家里的人和事你都一句不要说。” “嗯,好。” 她放开庆知,从衣柜里拿出一只苍蓝色布书袋给女儿挎在身上,笑着,“真合适,还好娘在手伤之前就给你做好了,今天背去正好。” 庆知拿起来,“真好看。” 又闻了一下,“有股香味。” “是桂花香,娘把院子里的桂花做成香囊放到衣柜里就有香味了。” 庆知笑道,“我喜欢。” 桃花走近她说,“三姨太,你头发还没梳好呢,你坐下来我给你把头发梳上去吧。” 她说,“不了,我现在其实挺困的,等吃过早饭我打算睡个回笼觉。” “那好吧,我出去厨房看看雪梅做好饭没。” “嗯,好。” 桃花出去了。 小麦关上门,跟她说,“三姨太,那以后就是我陪着庆知去上学咯?” 她坐下,“你先陪些时候,等我伤好后就我跟你一起送。” “嗯,好。” 她们在房间坐了会儿后,桃花端着饭菜进来后,三人便一同吃早饭,只要林景元不在这时,她们就像从前在茶馆一样一起在一张桌上吃饭。 饭毕后,云妮再三叮嘱了女儿不许在学堂里乱讲,庆知也再三应下了之后,就跟着小麦去大门口等候了。 她则回了床上,昨晚睡得很晚,想着得补一下觉才行。 可一睡到床上,虽然困意十足,却还是睡不着,昨晚丈夫说的话还犹如在耳,今早都没同她招呼一声就走了,这又让她担惊受怕起来,她如今是真喜欢他,嫁给他之后才能有现在的闲暇时刻,换作以前,即使再累再困也没有补觉的说法。 越是喜欢就越是害怕,害怕哪一天就真的会被丈夫抛弃,那样自己该怎么过。 云妮想着想着就更睡不着,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惹到他生气了,于是决定若是他今晚来的话,自己一定要好好取悦他。 林景元去送庆知进了学堂,比起昨天,庆知自信自在多了,跟老师们侃侃而谈,问了不少问题,比如这学堂怎么那么大啊?怎么还有白皮肤蓝眼睛的洋人在这里?这让他觉得有点尴尬,想尽快离开此地。 庆知因为以前从未念过书,所以和四岁的孩子们在一个班上,她本人还挺喜欢的,因为显得她是最高最大最厉害的人。 庆知来到班上,老师先让她做了自我介绍,她把昨天在吴老师面前的那番介绍一句不落的重复说了一遍,他在门外听见心生不爽,但还是看到她熟悉了课堂,再跟老师叮嘱几句请多照顾后才走了人。 他今天倒是没有去药厂,而是去各个药铺巡查了下,并收了账,还去给庆知买了文房四宝,打算作为庆知上学堂的礼物。 下午四点左右,他去接了庆知下学。 第38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三十八) 庆知从学堂里出来,看到他很高兴地招手并向他奔过来,他见到那灿烂的笑容,一下就忘记了今天庆知带给他的不快,因为他觉得小孩子的笑容是非常美好的。 他带着庆知上马车后,他笑着说道,“看来今天上学很开心啊。” 庆知愉悦地,“嗯,开心啊,我喜欢去上学。” “今天都干嘛呢?” 庆知打开书袋,“你看,今天发了书,发了本子,还发了一个文具盒,里面有笔尺子,今天还去操场上玩了,还有听李老师讲故事,今天做了很多事。” “有教你什么东西吗?” “有啊,教我怎么写我自己的名字,还让我回去练。” “那我回去看看你写的怎么样。” “好啊,那我们快点回去吧,不然我怕我会忘了。” “好,快点回去。”说罢就往外吼一声,“陈武,赶快点车。” 马车一下跑得很快,庆知在里摇晃得厉害,小麦便抱住了她。 他们回到大宅里,他让小麦和庆知先回了梅花苑,他则去找云心去说让其安排一个厨子去梅花苑烧菜的事。 庆知一看到娘亲就兴冲冲地张嘴分享了今天在学堂里发生的事,然后就打开书袋,拿出文具盒里的毛笔和墨,再拿出本子,端正地坐着,握着笔开始写自己的名字。 云妮见女儿那么认真,欣慰地笑着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 写到要吃晚饭了,庆知才放下了笔,这时林景元背着手从外走进来,他手里拿着文房四宝套盒。 一看到他进来,云妮就笑着起身道,“二爷,你来了。” “嗯,来了。” 他把那套盒放到桌上,“庆知,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庆知摸了摸,“这是什么呀?”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庆知打开那个黑色盒子,拿起里面的毛笔,“有笔,跟我文具盒里的东西一样。” 然后再拿起两支毛笔对比起来,“你送的要长一些。” 他坐下来问道,“喜欢吗?” “喜欢,这里面的东西都要大一些。” “这些是笔墨纸砚,一般就叫文房四宝,以后这个在家里用,学堂发的就在学堂用。” 庆知点着头,“好。” 他拿起桌上的本子,看着那上面歪歪扭扭又很大的字时,忍俊不禁道,“这都是你写的?” “对啊,我写的。” 他拿出一张纸铺在桌上,“你再写,我看看你怎么写的。” “好,没问题。” 庆知握着毛笔刚准备写就被他叫停,“等会,笔拿错了,老师是这么教的吗?” “我忘了怎么教的,反正我会写我名字了。” 他站起身走到庆知身后,弯下腰,拿着庆知的手,手把手教怎么拿,“拿毛笔不是握棍子,首先你的这个大拇指要按着这里,食指要押在上面,中指勾在下面,那两个手指抵在后面,下笔要有力,写字要方正。” 他握着庆知的手写完林庆知三个字后,就放开了手,说道,“好,你现在自己来写一下。” 庆知照着这样又写了四遍后,放下了笔,怨道,“这样拿着写好累啊。” 他嗤道,“这样就叫累啊,这才是刚开始呢,以后你要写一千个字一万个字呢。” “我是说这样拿着累,那样握着要好些。” “那样握着是不对的,你要习惯用正确的方式写字,以后就好了,知道吗?” 庆知又重新拿起笔,“哦,好吧。” 他坐在那看着,想起了白天庆知的自我介绍,就想要给纠正过来,“庆知,你以后跟人不要再说我爹叫林安,要叫我的名字。” 庆知看着他,“可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恍然道,“哦~对,我好像没告诉你我叫什么。” 他再转向云妮,“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云妮浅笑道,“我叫你二爷啊。” “不是称呼,是名字,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的。” 她摇头,“你有说吗?我没印象。” 他无奈地拿起另一支毛笔,在纸上写上林景元三个字,说,“这就是我的名字,林–景–元。” 他拿给庆知看,“这下你知道了吧?” 庆知看了下,“好,我知道了,你叫林景元对吧?” “嗯,没错。” 庆知笑了,“我们都是同一个姓。” “是啊,挺有缘分的。” “嗯。” 他又正色道,“你今天没在学堂乱说话吧,明天我会去问老师,你要有乱说你就……” 庆知连忙说,“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我以后也不会说什么,我想在那里好好念书。” “嗯,没说什么就好。” 庆知继续写字,桃花和小麦端着饭菜进来,云妮就让女儿把东西收拾起来,洗下手吃晚饭了。 庆知洗了很久才把手上的墨洗干净,见着桌上有五个菜,兴奋地说,“哇,今晚好多菜啊。” 他嗤笑道,“我们三个人吃五个菜就叫多吗?” 庆知拿起筷子,“我觉得很多了。” “那你真容易满足。” 云妮拿起酒壶预备给他倒酒,他拦道,“昨晚喝那么多,今晚就不喝了,你也坐下吃饭吧。” “嗯,好。” 林景元说了几句还是厨子烧的菜好吃后,云妮就给他盛了一碗汤,“觉得好吃就多吃一点吧。” 此后三人就无话,静静地吃着。 大家吃完,小麦把碗筷都收拾干净后,庆知又拿出毛笔来准备写字,被云妮阻止道,“拿回去到你房间去写吧。” 庆知皱眉,“可是……” “别可是了,回你房间写吧,娘有事要跟你爹说。” “什么事啊?” “这是大人的事,你先回去吧,听话。” “哦,那好吧。” 庆知在收回文具盒,云妮小声地说,“去跟你爹说完谢谢再走。” “哦。”庆知走到坐在床边的林景元面前,“爹,谢谢你,你送的东西我很喜欢。” 他点下头,“好,你喜欢就好。” “嗯,我喜欢。” “好,那你先回房吧,记得早睡,明天早起过来时要敲门。” “哦,那我走了。” “嗯,走吧。” 庆知走后,小麦给他洗完脸,洗完脚也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他平躺在床上拿着扇子扇风,嘴里喊道,“太热了,晚上比白天还闷热,真想下场大雨。” 云妮坐在床上,“我可不想下大雨,下大雨你就不回来了。” “你就那么想我每天都在家吗?” “嗯,你在家我心里才踏实。”她去拿扇子,“让我给你扇吧。” “好啊,你想扇就扇吧。” 云妮给他扇着风,微笑着说道,“今天又让你破费了,那东西肯定不便宜吧,” 他平淡地,“还好吧。” “你对我们真好。” 他轻笑道,“那你没有生我气了吧?” 她惊愕道,“啊?二爷说哪里的话,我怎会生你气,我只要你不生我气就好了。” “我看你今早的样子就知道你在昨晚肯定哭很久,我就想到肯定昨晚的话让你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我就是怕……” 他带着气,“你看看你,又来,不要总说怕怕怕的话,我又不会怎样你。” 她幽幽地,“你万一不要我,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会呢,你不是还有茶馆和庆知嘛。”他又恍然想起来,“哦,说到茶馆,我还没给你写出租告示,总把这事给忘了,你明天记得提醒我。” “嗯,好,谢谢二爷。” 他笑着,“这有什么好谢的。” “谢你对我好。” “你要是能尽快给我生个孩子,我会对你更好的。” 她停了一下,笑颜道,“你今晚没喝酒,说的是生孩子,也就是说是男是女都没关系吧。” 他看了她一会,“是,没关系。” 她笑着扇得更用力了。 “这下你没压力了,不会哭了吧。” 她垂着头摇一摇,“没,二爷,你现在很想要小孩吗?” “我都快三十一了,当然会很想要,尤其是今天看着庆知上学,下学回来冲着我笑,看着她写字,真的给我一种当父亲的感觉,让我觉得能有孩子在身边带着真好。” “庆知就是你的孩子。” 他疑惑地,“是我的啊,但我还想要,你不会不想再生了吧?” 她惊道,“我没有,我当然想再给你生。” 他放心地,“那就好。”又叹气道,“唉,要是云心怀第一个就能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那到现在的话都四岁,正是该去上学堂的年纪了。” “那孩子是怎么没的?” 他若有所思地,“我不知道,那时候我药厂很忙,忙完一回来她就告诉我孩子没了,她说是怀孕了却不知道,以为是月信期,见了好几天的血肚子又痛才去叫吴大夫过来,结果孩子就已经没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就这样把孩子给弄没了,又气又恼又伤心,后面和她的感情就急转直下,我不想再去碰她,也不想跟她有孩子。” 她怅然地,“那太太也挺可怜的。” 他奇怪地,“可怜吗?” “就你刚刚说的,挺可怜的。” 他轻蔑地,“哼,你身上还带着伤呢,心里就忘了是她打的了,女人忘性可真大。” “呃,那后来呢,太太就没有再怀过了吗?” 他沉思着,“后面……后面又怀上过一次,但太不凑巧了,那时我已经不想要她了,但那孩子也没生下来,她难产,孩子死了,她也再怀不上了。” 她同情地,“天哪,太可怜了。” 他木木地,“她那身体可能就要不了小孩,怀两次,两次都见血,是她的身体不行,生不下孩子。” “没想到太太也是个可怜人。” 他清醒过来,看着云妮为云心感伤着,就冷笑道,“你也不用可怜她,她要是知道你在背后可怜她,估计会气得跳脚砸东西。” “啊?太太会这样啊?” “是啊,她就是那样的人,所以我跟你说的事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可不要在她面前有所表露,不然她又要发脾气。” “哦,好,我知道了。” 他恨恨道,“云心那脾气我是真的很不喜欢,她还总背着我搞事情,不能怀孕后把她妹妹瞒着我给搞进来,亏她想的出来。” “就是二姨太对吗?” “是啊,我完全不知情,回来她就给我纳了二姨太,她妹妹也是个不好搞的,让她走就要死要活的,说宁愿死也不肯离开,搞的就只能养在西院。” “你还赶过二姨太?” “对啊,我又不喜欢又不想要自然就要赶,可赶不走啊,跟我闹着要去死,还把石头都吃进去了,唉,我又不想闹出人命,就放过她留在这里了。” 云妮惊恐地躺了下来,紧挨着他,“二爷,你可别赶我走,我一定会给你生孩子的。” “你怎么净说傻话,我现在这么喜欢你哪里会赶你走。” “我也喜欢你。” 他侧过身子面对她,“你现在喜欢我,之前应该是讨厌我吧,那时我去茶馆找你摸摸你的手你都不肯呢。” 她嗔道,“哎呀,二爷你干嘛老提过去的事,我现在嫁给你了,身和心都是你的,我哪有什么不肯的。” 他拿握着她那摇扇的手,摸了几下,又亲了一口,笑着说,“你的手光滑了些,之前摸着好粗糙。” “我现在都没干什么活,自然就不会粗糙了。” “好。”去摸着她的嘴唇,再吻了上去。 两人吻的很投入,久久不能停下,他的手从她的手上移到了胸上。 吻的实在久了才停下,他说,“云妮,你人转过去吧,昨晚没做的事今晚得做了。” “嗯,好。” …… 两人做完之后,他说,“真想你快点好起来,刚刚那样我不喜欢,都不尽兴。” 云妮亲吻着他的手臂,“那二爷喜欢怎样?” 他闭着眼轻笑道,“我喜欢你搂着我脖子在我耳边叫的样子,那声音可真是好听。” 她羞道,“二爷,我,我,哎……” 他拍下她的头,“好了,不说了,睡觉吧,明天我还有事呢。” 她一下急惧着,“有事?你又有什么事?你不会又要去乡下吧?” 他无语地笑笑,“才刚去了乡下怎么可能又去乡下,你这么胆小又离不开男人的,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守寡守好几年的。” “以前我一人带着庆知,除了坚强也别无他法,现在我有你了,就也只是个小妇人。” “好,明天我会来陪你的,睡觉吧,别想太多。” 她去吻了下他的脸颊,“你来陪我就好。” 说罢,她才终于闭上眼,安心入睡了。 第39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三十九)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就下起了细针似的小雨。 看着这雨云妮犯起了愁,要是雨下大就不好了。 庆知这次敲了门方才进来,拿着昨晚写的字给他们看,仰着小脸,期待地能得到表扬。 林景元看了几页,感觉写的跟画符没什么区别,但看着庆知的目光,就夸赞道,“写得还不错,第一次写能写出让人知道是什么字就已经算厉害的了,以后肯定会更好。” 得到夸赞后的庆知高兴地笑起来,握着拳头举上手,“耶,我就知道我厉害。” “厉害,但可别忘了我昨晚怎么教你拿笔的啊。” 庆知放下手,“我没忘,记的很清楚,因为我昨晚练了很久才睡。” “嗯,不会忘就好。” “我还要把我写的给老师看呢,你说老师会夸我吗?” 他努着嘴,“嗯……应该会吧。” 庆知又高兴地,“好耶。” 大家都收拾好后,云妮递了把油伞给他,“下雨天路上小心,别淋湿了。” 他笑着接过伞,“好,我会注意。”又对庆知叫说道,“庆知,照常在大门口等我啊,” 庆知回道,“好,我知道了。” 他走后,云妮就拉下脸责道,“庆知,你刚才怎么不说‘爹,我知道了。’?” 庆知垂着头,“这没区别啊。” “区别大呢,你怎么每次都这样,不让你叫爹你就不会叫了。” 庆知恼着,“我就是有些叫不出口嘛。” “这有什么叫不出口的,他对你不好吗?又送你上学堂又送你礼物,好多女儿的亲爹都做不到这么好,就像,就像……”她鼻子一酸,哽着,“就像娘的亲爹当初还要把我卖到妓院里去呢,你别不知道好歹。” “哼,那他还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呢,这又怎么说?” “什么叫从你身边抢走啊,你这都是从哪来的想法。” 庆知振振有词,“难道不是吗?以前你每天晚上都陪着我,现在都是在陪他,这不叫抢走你了吗?” 云妮懊气地,“哎哟你,你,你净说疯话。” “我没有说疯话,是在说实话。” “娘真拿你没办法。” 庆知翘着嘴,“哼。” 梅花苑的这顿早饭三个人都吃得不开心。 但庆知出门时,云妮还是千叮咛着女儿路上别被雨淋湿身上了。 在送庆知去学堂的马车里,林景元说,“庆知啊,今天我再带你熟悉下,从明天起我就让家丁送你到学堂门口,你就自己进去了,这你没问题吧?” 庆知自信地,“没问题,我可以的。” “好,那就好。” 他再带着庆知进去,看了一会发现她非常适应课堂,并且乐在其中,就很放心地走了。 到下午时,就已经安排了一个叫王四的家丁赶马车带着小麦去接庆知了。 庆知没见到他人,倒也没什么觉得不好的,和小麦牵着手坐上马车回家了。 晚上林景元很晚才回来宿在梅花苑,说是在药厂整理旧药材,本来不打算回来的,但因为答应了今晚会来陪她才冒着雨回来的。 这让云妮听了心受感动,在他洗完澡后,给他温了酒喝暖暖身子,又在床上一直吻着他的脸,他的唇,让他很是受用。 但他还是以身体疲累为由,只和她接完吻后就睡了。 这绵绵细雨一连下了几天,让云心遭了罪。 云心肚子那条长疤是一到下雨天就开始又痒又刺痛。 那刺痛就像每两三秒就有针在轻戳一排,让你能忍又痛苦,痒就更难受了,像蚂蚁虫子在上面爬啊爬的,又不能去挠,每次都抹着药膏在上面又扇着风。 所以每次下雨云心都不怎么出门,躺卧在床,家中事物都交由刘妈去管。 云心因不想让云秀看到自己这副可怜难堪模样,这几天都免了请安。 这一日快临近中午时,云心依旧在床露着肚子躺着,杏花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给她往肚子上来回换着手扇风。 刘妈若有心事似的走进来,拿过扇子坐在床边说,“杏花,你先出去吧。” 杏花扇了近一个时辰的风,手早就发软没劲了,听到让她出去心里欢喜的很,但脸上还是淡淡的点点头后往外走了。 云心问道,“刘妈,你脸看着不怎么好,是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我在厨房看午饭菜时,厨房围着一群人上来问我这月工钱的事,问什么时候发啊,怎么还不发啊,唉,我说了好久的话才抽开身回来。” 云心带着气说,“哼,这些人我正难受呢,一声都不问,就想着工钱,问着工钱。” “估计是家里等着用钱呢,所以急了些。” “急,急也没用,二爷这个月都还没给我家用,我又哪里来的钱给她们发工钱。” “二爷也不知怎么回事,我记得以往都是每月一号就给太太你家用了。” 云心怨气冲冲道,“他现在眼里估计就只有梅花苑那对母女,一个不是他亲生的丫头,都还要专门找个人专门弄个马车去接上学下学,我又算什么,可能都把我忘了,这些天我就只见着他一面,天天都往那边跑。” “太太也别这么说。” “本来就是,下雨这些天我都在房里吃的早饭,他就在大堂那吃,晚上就去梅花苑,根本就不过来下。” 刘妈没接话。 云心越说越气,越气越说,尖着嗓子道,“以前我让他能多回来陪陪我,他就说我忙,我药厂忙的要死,现在三姨太进来他药厂就不忙了,就有时间了,下着雨都能天天回家了,那些佣人不是想要工钱吗,怎么不去梅花苑堵去让二爷发啊!” 刘妈悻悻然道,“别生气,别生气,你老生气吃亏的是你自己。” 云心气哭道,“我怎能不气,他没妾的时候就不怎么管我,现在有了妾,就只宠着妾室,更是一点都不管我,不关心我了。” 刘妈叹着气,“唉呀,好了,太太你一直说这些也没用啊。” “我要不说心里更是憋的慌,我真觉得心里苦。” 刘妈急快地扇着风,烦躁得很,心里真的很想让太太消停些,总是听这些抱怨,听的人都想变成聋子了。 云心见刘妈不理睬,就闷着气,不开口了。 房间静了有一会儿后,林景元推开了门。 见着二爷进来了,刘妈起身走过去接了伞放好,又给他拿了块干净的帕子擦了下脸和衣服。 云心一下惊喜,但又一下又觉得憋气,把头扭进去哼了一声。 他对着床,“怎么,不想见到我?” 云心把脸转向他,怪调着说,“二爷今天怎么有空来我房里了。” “呃,我找你有点事。” 云心气哭着,“哼,我就知道你有事才来找我,没事的话根本就不会过来看我。” 他皱着眉责道,“我好好的来看你,你怎么哭起来了,我真服了你们,动不动就哭,一天天的都不知道在哭些什么。” “怎么就是来看我了,不是说有事找才来嘛。” 他坐到床边,耐着性,“既有事,也是过来看你。” 云心撅了下嘴,把脸偏外去。 他看着那肚子上的疤说道,“都好几月过去,肚子还痒着呢,” “别说是几个月,就是过上几年,十几年,估计也是一到下雨天就还是会发作,又痒又痛,这就是我能保住我这条命的代价。” 他疑虑地,“有这么严重吗?” “不然你以为呢。” 他拿起扇子,“那我给你扇扇吧。” “哪敢劳烦二爷给我扇啊。” 他扇着,“说话别阴阳怪气的。” 云心看着嘴软道,“二爷不害怕?” “害怕什么,不就是一条疤吗,又不是没见过。” “那你嫌弃吗?” 他棱着眼,“问这些做什么?嫌不嫌弃你不都是妻子嘛。” “你不肯回答,那就是嫌弃了。” “我没有嫌弃你这个,我知道你是因为生孩子要保命才成这样的。” 云心拉着他的手,“真的?” 他沉着气,“嗯,真的。” “这还差不多。”再笑着,“你来找我什么事?” “哦,对,我有正事找你的。”他放下扇子,从衣里口袋里拿出一叠钱,再一张一张数,共数了三十六张百元钞票给在云心手里握住,“我之前不是说我每月给你一千二嘛,这几天我给忘了,今天去取了钱,我就给你三个月的家用,省得后面又忘了。” 云心先把钱放到枕头下,又说,“你还少给我钱了呢。” 他把钱放回里去,疑问地,“我怎么就少给你钱了?” 云心喊着,“刘妈,把上个月的家用账本拿出来给二爷看。” 刘妈应了声,找出了账本递在他面前,他推开,正色道,“你什么意思?你想怎样就直说。” 云心气壮道,“我什么意思,上个月你就给了我六百,却纳了三姨太进来,因此超过差不多两百八十块,这钱你得给我,总不能你睡女人的钱,让我来倒贴吧,现在你整天都去她那里,总不能你人委屈我,钱也要委屈我吧。” 他听完忍不住笑出声,笑了好几声后,又把刚放进去的钱拿出来,“好好好,我给你,我给你。” 数了三张递在云心手里,“我给你三百块好吧。” 云心拿着钱,勾上嘴角一笑道,“还算你做个人。” 他放回钱后,又拿着扇子扇起来,调笑着,“那你是想要我的人,还是我的钱呢?” 云心认真地,“我想要你一个月一半给人,一半给钱。” 他笑着,“那你挺贪心的,还有你为什么说睡女人,我这是正经纳妾啊。” “再正经纳妾回来也是为了睡,难道你没睡?不是整天都去她房里睡嘛。” “也不仅仅只是为了睡。” 云心挑着眉,“你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不天天去睡岂不是吃亏了,哦?” 他嗤责道,“你看你把我说的跟嫖客似的。” “你说的好像你没当过嫖客似的,我有一回还见到过你从万香楼出来呢。” 他解释道,“那都是跟人应酬,我其实都不爱去那种地方,到处都是大烟味。” “在里面左手一个抱着喝酒,右手搂着一个唱曲儿,你会不喜欢?” “那都是逢场作戏,我真的很少去,你也就看见那一回对吧?” “看见的就一回,没看见的呢?” “没看见的就也没几回,我真没去过几次,那种地方我闻着烟味就烦。” “那你跟她们睡过没?” 他摇头再肯定地,“没有,我不敢睡,我怕惹上病。” 云心像是满意地笑了。 他放下扇子,“钱我已经给你了,那我就先走了。” 云心惊道,“你才来多久就要走,就不能多陪我会儿,至少陪我吃完午饭吧。” “午饭我去大堂那吃,我陪你也挺久了。” 云心嘟囔着,“你整晚整晚的都宿在她那里,陪我这么一会就叫久。” “又拈酸吃醋,不是跟你说了别跟妾争。” “我哪争了,我就想你多陪陪我,就叫争。” 他严厉地,“对,这就叫争。” 云心委屈地,“哼,那妻是怎样,就该独守空房是吗?” 他教训着,“有妻的名分就行了,你看别家不都这样嘛,别家的妻还给丈夫一房一房地纳妾回来呢,就你那么爱妒忌,生不了小孩才肯让我纳妾,纳了妾回来还趁我不在把妾打一顿,你就说,这城里哪家的妻会像你这般,你找不出来一家来。” 云心焦急地,“哎呀,我都说了多少遍是当时气大了嘛,何况你还为她把我打了一顿,那你说有哪家为了妾把妻打了,还要休妻的,有哪家?” 他笑道,“那还真有,比如西城街那个姓张的地主,前两年不就是为了五姨太还是六姨太把妻给打到昏迷不醒,然后妻醒来就把妻给休了嘛,还有那个……” 云心打断,“好了,够了,我不想听这些。” 他沉着脸,“你不想听,那我走了。” 云心双手拉住他,“哎,二爷,我打了她你陪她好些天,那你打了我就打算一天不陪吗?” 他带着气,“你还好意思提,你要不打她,我会打你嘛,你真的别太善妒。” “那你就真不来陪我?” 他甩开云心的手,“我说了别善妒,别争,有妻的名分就行了。” 又站起身,“还有啊,别看那些小黄书,我都不看那些你却看,越看越容易想七想八的,实在太闲就去念念经敲敲木鱼吧。” 说完他就果断地转身离开了。 第40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四十) 云心失落又伤心落下眼泪,“ 他嘴上说着不嫌弃,实际嫌弃的不行。” 刘妈坐了下来,拿起扇子接着扇,“也有可能不是嫌弃,只是一时太迷恋三姨太而已。” “这两者是不冲突的。” “太太若是真的觉得寂寞,就像二爷说的那样去念念经吧,还能修身养性,应该就也不会那么容易生气了。” 云心苦笑着,“我为什么要去念经拜佛,我不是尼姑。” “咳,这不是为了打发寂寞嘛。” “唉,我不是已经寂寞很久,都成习惯了嘛,忍忍呗,忍忍就过去了。”然后摸出那放在枕头下的钱,“好在他还是肯给我钱的。” “是,二爷给钱算是很大方的。” 云心数齐了钱,共三千九百块,“把我那钱箱拿过来。” 刘妈去打开那上锁的柜子,拿出钱箱递给太太。 云心缓缓坐起来,拿下头上金簪子打开箱子,再数了钱,放了三千七百块进去再锁好。 再把那两百块给刘妈,“你去换下零钱给我,然后跟佣人们说,明天发工钱。” 刘妈把钱揣在口袋里,“好,太太,我吃了午饭就去办。” “嗯,行。” 刘妈把钱箱放了回去,给太太穿好衣服,穿好鞋。 云心在梳妆台面前坐着,看着自己的脸,脸上的伤痕印已经消得差不多了,若是不细细地看都看不出什么来,再问道,“刘妈,你说三姨太就真的比我好看很多吗?” 刘妈讪讪笑着,“要我说我肯定是觉得太太比三姨太好看啊。” “客观的来说呢,她就真比我好看吗?她也就比我小个一两岁而已。” “这各人有各人的审美,我觉得三姨太并没有多好看,但可能就长在二爷审美上了。” 云心不屑地,“她就是在二爷面前装,装出一副可怜相,好让二爷怜惜她,心疼她,我还不知道她什么把戏,跟王姨娘不是一个样嘛。” “男人向来喜欢柔弱的,不喜强势的。” “我瞧见她那副样子就来气。” “你来气归来气,二爷估计就喜欢她那样。”刘妈又试探性地说,“要不你也试着柔弱下?” 云心道,“我不行,我现在一在二爷面前柔弱,他只会觉得我又在背后搞事了,根本就不会有任何喜欢。” “那就没办法了。” “她就算现在得宠又怎样,一样是妾,要跪在我面前给我请安,何况又不可能一直得宠,总有一天二爷会看烦她那可怜相,就像我爹早十几年前就看烦了王姨娘一样。” “太太说的是。” 这时候杏花和着一个丫鬟把饭菜端了进来,再摆放至桌。 云心和刘妈洗了洗手,就坐一起一同吃,她们这些天都是这么过的。 午饭后,刘妈去银行换了零钱回来就知会了佣人们明天发工钱,佣人们都很高兴。 云妮在房间窗边呆呆地看下雨,听见门开的声音看过去,看见桃花笑容满面地在屋门口。 桃花脚上有些泥,便在地上不要的衣服上踩了好几下,踩干净才走进里屋。 云妮问道,“桃花,你怎么笑那么开心啊,是遇到什么高兴事了?” 桃花捋了捋脸上的头发,笑着答道,“是这样的,刚刚刘妈发话说明天就发工钱,这个月等那么久,终于要发工钱了,我当然高兴。” 没等云妮说话,站在一旁的小麦先插嘴道,“往常是什么时候发,这个月不是才七号吗,怎么就说等那么久了?” 桃花没再笑了,语气平缓地说,“往常是五号就发,这个月推迟了三天呢。” “那是谁发?怎么发?我们院是不是三姨太领了钱再发给我们?” “哎呀不是,都是太太统一发,不会分给三姨太的,三姨太应该是领单独的月例钱。”桃花又急补充道,“但这个也说不准的,二姨太好像就没领过月例。” 云妮诧异地说道,“啊?二姨太不是太太妹妹嘛,她都没有月例吗?” 桃花走近小声道,“是妹妹,但不是同母,二姨太是妾生女。” 她幽幽地,“那既然二姨太都没有,我应该也不会有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丫鬟而已。” 小麦唉叹道,“二姨太没有月例,在这宅子里又挣不了钱,连姐姐都克扣她,不知道是怎么生活下去的。” 桃花轻怼道,“小麦,二姨太是轮不到我们做丫鬟去可怜的,人家再惨都还有单独院子住着,有个丫鬟服侍着,再惨都比我们强。” “我就随口感叹下,哪里就可怜二姨太了。” “你说没有就没有咯。” 小麦问道,“不说二姨太了,桃花我能问问你一月能拿多少工钱吗?我们都是在三姨太房里服侍的丫鬟,工钱应该是一样的吧?” “这个啊……”桃花想了想,“我是上个月才来服侍三姨太的,我不太清楚。” “那你以前一月是多少呢?” “以前一月是两块钱。” “哦,那还蛮低的。” “因为我是签了卖身契的丫鬟,我爹娘把我卖进来时,二爷就已经给了一笔钱了,所以自然就要低些,有几个佣人是雇佣的,工钱就会高一点。” 小麦手指着自己问道,“那我算雇佣的吗?” 桃花呲着牙歪着头,“你……你不是三姨太带过来的嘛,我怎么知道你算什么?” “那我明天跟你一起去领工钱吧,是在哪里领啊?” “是在书房,一般都是大家吃过午饭后,就到书房门外的院子里站好等刘妈叫人进去,是一个一个进去领的,领了就要离开,不许在那里聊工钱,太太不允许。” “啊,这样啊。” “对啊,但大家都在私下聊。” 小麦思衬道,“那我应该……最低能拿到两块吧。” 桃花反驳道,“你上月都没做满,拿不到两块的。” “那随便吧,反正总能有钱吧。” 云妮一直听她们讲话,想起了第一次跟太太请安时太太所说的话来,便对小麦说,“小麦,我忘记跟你说了,我刚来时太太就说过她不会给你发工钱的,因为你是我带进来的。” 小麦惊讶道,“啊?那我怎么办啊?” 她宽慰着,“你放心,我要是领了月例我会给你的,桃花一月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可是桃花不是说二姨太都没领过月例吗?” “呃,我想太太这个月会给的,不行的话我去问二爷要,总之我不会让你白干的。” 小麦这才笑道,“嗯,好,三姨太,你发给我还好些,我其实挺不想见到太太的。” “嗯,你放心好了。” 桃花看着外面的雨说道,“这雨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一直下雨烦死了,到处都是湿水,东西还容易发霉。” 她接话说,“是啊,下雨天不好,我也不喜欢。” 小麦笑趣道,“可三姨太都在这看了一天的雨了,不喜欢怎么还能看那么久啊。” 她垂头说,“唉,这也是没办法,我右手受伤,都做不了什么,只看在家发着呆,看看下雨。” “若是三姨太是个念过书的人,那就可以看看书作作诗之类的。” “将来庆知会这样吧。” 西院里槐花同样把明天要发工钱的事告诉了云秀。 云秀也同样感到高兴,自己也终于可以领到月例了,生活可以过得好一点,若是一直用那嫁妆钱,那也迟早得有用完的一天。 下雨这些天,云秀没有衣服可以烫,除去吃饭外,都待在房里下棋,她一个人下也觉得无聊,便想教槐花,可槐花不愿意学,宁愿光站着也不想学,她也不再好勉强。 这些天姐姐在房里吃,丈夫在大堂吃,她站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总在幻想着要是能同他坐一起吃饭就好了,可是从那晚的“赶人风波”后,她和丈夫就没有过一次见面,说话什么的就更谈不上了。 虽然云秀同与他的未来仍怀着希望,可又渐渐地觉得这希望就像水井中的月亮,只能低头看着,但没法去触碰。 晚上,雨终于停了。 林景元回到梅花苑时,看见云妮双眼疲倦,就说,“想睡就上床睡吧,不用等我。” 她投入到他怀里,“不要,我要等你回来,不然我睡不好。” 他笑着,“你这样说那我岂不是只能天天回来了。” “我就是想能每天看到你,一天不见你我就心不安。” “唉,可我天天回家回来好累啊,尤其是有事忙的时候。” “二爷在忙什么呢?” “这些天下雨一直在整理中药材,我太讨厌这种小雨一直下,下场大雨还好些。” “但现在雨停了,二爷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他轻推开她,“我挺累的,想睡了。” “可你还没吃晚饭呢。” “我在外面吃过再回来的。” “哦,那好吧。” 他今晚也没有洗澡,只是简单用热水抹了抹身上,就躺上床。 云妮紧挨在他身边,亲吻着他的下巴和脖子,他轻笑着,“你是要每天都亲我吗?” 她暂停下道,“嗯,我一挨着二爷就想亲你。” 他懒懒地像要睡着的样子,“那你亲吧。” 她又开始亲起来,一边亲一边问,“二爷你喜欢我这样亲你吗?” “嗯,喜欢,但我这几天都太累了。” 她亲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怎么会这么累,我以前以为有钱人都是只看着别人干活的。” “是这样的,只是我不喜欢假手于人,放心不下,所以好多事都在亲力亲为,就很累。” “那难怪。” 他拍了拍她的头,“睡觉吧,我明天没什么事,会早点回来,到时再跟你做吧,我看你就很想要。” 她急道,“我没有,我只是喜欢亲你而已,可不是为了想要你跟我那样,我只想你能在我身边就好了。” 他哼道,“好,你不想,睡吧。” “嗯,好。” 是夜两人再无话。 第二天,天空放晴,万里无云,林宅的人都很开心,每人脸上喜洋洋的,因为终于等到发工钱了。 佣人们都只扒拉了几口午饭,就急急忙忙地赶到书房外的院子里站着一排排地等着了,大家都没说话,因为太太不允许吵闹。 云心坐在书桌的椅子上看好了名单上每人应发的工钱数额后,就跟刘妈说,“现在叫他们一个个进来吧,把桃花叫到最后,我有话跟她说。” “是,太太。”刘妈应声后就出去在门口叫人名字。 每个人都翘首以盼着,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盼着能被刘妈早点叫到名字好早点拿到工钱。 每个领完工钱的佣人都要先跟太太道谢,然后在那张名单上在自己名字上画个圈表示已领,但大多数人都不认字,还有的名字是太太为了好叫好记给取的,原名并不是所写的名字,所以每次都是云心让她们在哪个名字上画圈就在哪个名字上画圈,她们也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做,反正能拿到钱就行了。 领完工钱的佣人有的笑,有的不露声色,都静悄悄地回去了,但等到厨房聚集时,就热闹了,说得热火朝天的,都在谈论关于工钱的事以及嘀咕太太小气,一次工钱都不涨。 桃花是最后一个被叫进去的,虽说以前也有这样的情况,但因为先前发生的事和太太说的话,心里还是挺忐忑的,低着头蹙着眉进去了。 桃花看见一脸严肃又凶相的太太,就从忐忑变成了害怕,脚跟踩在冻冰上似一点点地走。 云心见此就凶道,“走那么慢是不是不想要工钱啊,不想要就回去吧,别来了。” 桃花一听就急忙走到太太面前,鞠了一躬,低眉顺眼地叫了声太太。 云心把桃花的卖身契扔在地上,严声道,“我不卖你,拿着你的卖身契自己走吧。” 桃花一下懵了,跪了下来,“太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话说的很明白啊,把你的卖身契拿走去别的地方找事做。” 桃花没说话,用希望能得到帮助的眼神看向刘妈。 刘妈带气道,“你看我做什么,你没听到太太说的话嘛,把卖身契拿走出去吧。” 桃花要哭出来了,“太太,你让我上哪去啊?” “去别的宅子里当丫鬟啊,何必非要留在这里呢。” “我……我……” 云心威胁地,“现在让你拿卖身契走你不走,再待会惹恼了我,那我就要把你卖到窑子里去当娼妓,你要知道,上次是因为我把三姨太打了二爷才发了火,不然就你这样的丫鬟我就是卖十个到窑子二爷也不会对我怎样。” 第41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四十一) 桃花吓着了,准备去捡自己的卖身契,刚弯下去捡,就被太太踩着手。 桃花望起头,“太太,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云心悠悠地说,“桃花,你的卖身契上签了二十年,我们给了二十年的钱,现在就让你走岂不是我吃亏了。” “可是是你要让我走的啊。”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还是要把你卖到窑子里去,毕竟那出的钱多,可以抵消我的损失。” 桃花惊恐万分,“太太不要啊,不要卖我……” “是真的不想被卖吗?是真的还想在这做事吗?” 桃花使劲点头,“是是是,我是的。” 云心叫刘妈把卖身契捡起来后,才放开了脚,再转身坐正后,说道,“别跪着,先起来说话,” 桃花不安地站起来。 云心严肃地,“我问你,二爷这些天都在梅花苑,有发生什么事吗?” 桃花摇摇头,小声地说,“没发生什么事啊。” “那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吗?” “也没有啊。” 云心去狠瞪了桃花一眼,“别那么快回答,动脑子想一想。” 桃花心惊一跳,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都是些普通家常话。” “好,那我就直问你,二爷是不是每天都有跟三姨太同房啊?你应该懂我意思吧。” 桃花垂着头,捏着衣边,扭着声气,“这,这个我不知道,我是早上才在屋里服侍,晚上是小麦。” “哦,这样啊。” “是的。” “那早上的时候他们在干嘛?有什么特别的吗?” “早上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云心发气道,“没什么特别的那就把今天他们都干了什么全说出来。” 桃花身抖地,“哦哦哦,好。”再稳了下说,“今天早上跟平时差不多,三姨太先起来,我服侍完三姨太后,二爷就醒了,然后我再去服侍二爷,三姨太去亲了下二爷的脸,然后他们就亲嘴亲了有一会……”说到这里桃花低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太太。 云心吼道,“接着说啊,亲了之后呢?” “亲了之后,庆知就敲门进来了,说了些想要表扬的话,然后二爷就夸了两句,再收拾好后就走了,再过一会,三姨太她们就开始吃早饭,早饭后小麦就送庆知出门上学堂,每天差不多都这样,没有什么特别的。” “你是说他们每天都亲是吧?” “嗯,差不多吧,三姨太现在很黏二爷,每天都要二爷跟她亲。” 云心怒道,“真是个荡妇,真够淫荡的。” 桃花低头沉默着。 半晌后,云心说,“那二爷走了之后,她们那对母女有没有说些什么特别的?” “没说什么特别的啊?” 云心偏头看着桃花,手敲了敲桌子,具有压迫性地,“别那么快回答,仔细想想。” 桃花想了一会,摇头道,“真没什么特别的。” 云心转头跟刘妈用平静的语气说,“刘妈,去叫林管家过来,把桃花卖到窑子里去。” 桃花一下又跪,慌道,“太太,你饶了我吧,我真的没听到什么特别的。” “仔细想想,若是想不出来就是想的不够仔细,我可以给你个提示,我要听有价值的。” “我不知道什么算有价值的。” 云心狠叫道,“刘妈,叫林管家过来!” 桃花惊恐道,“别别别,我马上想,我马上想。” “慢慢想啊,不要急。”云心拿起桌上的茶悠悠地喝起来。 桃花被这一连串的惊讶现如今已经脸色发白,六神出窍般。 云心大力放下茶杯,“还没想好吗?要不去窑子里慢慢想吧。” 桃花慌忙地,“想好了,想好了,就是,就是,有一天早上二爷走了之后,三姨太就对庆知说,你为什么不管二爷叫爹呢,庆知就说我不喜欢他,我叫不出口,三姨太就说二爷人很好,但庆知又说他把三姨太从她身边抢走了,差不多,差不多就是这样。” 云心听完笑着拿起毛笔蘸着墨在一个本子上快速写起来,“很好,这就是我要的有价值的话。” 写完之后,又问道,“这是几号说的话?” 桃花哭起来,“我不记得了。” “反正是这个月说的对吧?” “嗯……” 云心落笔道,“那我就随便写个日子吧。” 桃花哭出声。 云心写完后,“起来啊,你老跪着做什么。” 刘妈去扶起了桃花,桃花用衣袖擦着泪。 云心温柔地,“哭什么呀?我不会卖你了,只要你以后每隔几天就来跟我汇报她们这种有价值的对话就可以了。” “可是我……” 云心变脸,“怎么,去跟三姨太告状就理直气壮,跟我汇报东西就哭兮兮的,谁是你主子啊?你说,谁是?” 桃花抽噎着,“是,是太太你。” “那就是咯。”云心去拉着桃花的手轻拍道,“你知道为什么你这些天还能在这吗?就是因为我看在你曾去拦着二爷掐我的份上,知道你是个忠于主子的,以后好好做,不然我随时卖了你,明白了吗?” 桃花含泪点着头。 云心放开手,从一个福红色镶着吉字的钱袋里数出四块钱放在桌上,“这是你的工钱,以后每月都是这个数,在你的名字上画个圈,就最后剩你那一个了。” 桃花把钱拿在手心里,再拿起笔在那名单上的桃花二字上画了圈,说道,“谢谢太太。” “嗯,回去告诉你们三姨太,让她过来领月例。” “是。” 桃花说完再鞠了一躬才离开书房,在回梅花苑的路上,边走边抹眼泪。 云心在桃花走后,冷笑又轻蔑地说,“这个三姨太可真够放荡的。” 刘妈却说,“也算正常,她都守寡好几年了,现在就跟在岸上的鱼又回到河里一样。” “饥渴的要命,二爷陪她整晚睡还不够,早上那会儿功夫还要亲。” 刘妈一下偷笑道,“太太和二爷成亲头一年时不也这样嘛,经常早上刚洗完脸就开始亲,有时候亲着亲着又亲回床上,我们又只能回避着出去。” 云心一下脸红地恼怪嗔道,“你好好的说起我做什么, 还拿我打上趣了。” 刘妈笑着,“我就是举个例子。” 云心不屑地,“哼,我跟她能一样嘛,我那时和二爷是小年轻夫妻,自然干柴烈火,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妾,还是个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寡妇女,现在做着娘也不知道矜持些。” 刘妈没笑了,“是,太太自然跟她不同。” 云心又忽地感伤道,“那时我跟二爷是对多恩爱的夫妻啊,他对我又热情又体贴,除了月信期外,几乎每天都会要我的身体,怕我闷,时不时就陪我逛街,上山,他不信佛的人,还会陪我去寺庙烧香拜佛拜菩萨,后来嘛,就差不多只有个妻的名头,没有去逛过街,没有再上过山,也没有去过寺庙,他连我家也不去,这几年就那么几次的欢爱还是我低声下气求来的,他就跟施舍我一样。” 刘妈安慰道,“世上的夫妻能有几对是恩恩爱爱到白头的,太太不用伤心。” ”伤不伤心日子不都得过下去,唉,说起来我也好久好久没去过寺庙了。” “那要不过两天我陪你去吧,太太经历难产大难不死,是的去拜拜菩萨,烧烧香,以表多谢上苍保佑。” “嗯,看明天还是后天去吧。” 云心说的口渴,又喝了两口茶。 刘妈问,“太太,我多问一句,你把桃花说的三姨太说的话记下来做什么?” 云心笑道,“我当然是有用的,二爷为她打我的事我可记着呢。” “那太太是想……” 云心放下茶杯,摸着那个记话本子,“我之前是真的气上心头,动手把她打了,搞的我既赔了药钱人也被二爷打,这之后嘛……反正纳妾回来是为了要孩子,等借着她的肚子生了孩子以后,我就要用这把软刀子一刀捅了她,让她带着那个没规矩的丫头一起滚出去!” 刘妈恍然大悟地,“哦,我懂了,太太。”又笑着,“那这样,那个蠢丫头反而帮了太太忙呢。” 云心也笑着,“只要那丫头能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那就要帮我大忙了。” 在这对主仆说话时,云秀已经在跟着槐花来书房的半路上了。 云妮则刚刚才听桃花说起。 她看着桃花红着的眼睛,伤心的面容就关切地问道,“桃花,你怎么了?” 桃花见是瞒不过自己的状态的,就说,“我被太太刁难了一番。” 她愁道,“啊,太太还是那个会刁难人的脾气啊。” “所以三姨太还是赶紧过去吧,别让太太等久,不然就……” 她不安地,“你都被刁难了,那我肯定也是要被刁难的。” 桃花沉默。 小麦愤愤地,“要是二爷真把太太休了就好了。” 桃花这时正色说,“小麦,你别说这些话,二爷不可能休了太太的,太太生孩子那天凶相万分,是差点保不住命的,就光这个二爷就不可能休了太太。” 小麦听完叹了几声气。 云妮担怕地说,“我好些天没见太太了,心里都有些发怵。” “发怵也得去啊,难道你不要月例了吗?就算你现在不要,后面伤好后还是要去给太太请安,照样要面对,你躲不过的。” 她哀叹道,“要是太太是个温柔贤惠的主母就好了。” 桃花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三姨太,你还是别坐着了,赶紧去吧,我是最后一个领工钱回来通知你的,你受着伤走路又慢,等下太太等久了真要发大火了。” 云妮急站起来,“那你现在带我去吧,我没去过书房,不知道路。” 桃花去扶着她手,“走吧,我扶着你过去。” 桃花带着云妮急匆匆地赶着过去,但到那里时就看见了槐花站在书房门口,就小声地说,“二姨太已经到了,三姨太你自己小心吧。” 云妮听了更是心发慌,但也只得让桃花在门口,而自己硬着头皮推门进去了。 云秀在下侧一旁淡淡然的站着。 她一进去见着太太那张严狠的脸就怕,走过去恭敬又小心地说,“太太。” 云心愠色道,“你好大的架子啊,要我一直在这等着你。” 她担惊害怕地,“我已经在急忙赶过来了,但因为伤没好,走的慢些,望太太见谅。” “我被二爷打一顿见了血都好了,你还没见好呢,装弱装到我面前了是吧。” “我没有。” 云心一挑眉,冷笑着,“没有?你没有装弱我又没打你腿,怎么二爷回来你就躺床上下不来了啊?怎么就走个路又走得慢要我等你呢?” 她像是要哭了,“太太,我真的没有。” 云心怒指着她骂道,“给我收起你这副装可怜的下贱模样,瞧见你这样我就来气。” “太太,我不知道你要我怎样。” “我要你怎样?我要你给我跪着,好些天不来请安,这头一回见面都不知道请安了是吧?” 于是她缓缓跪下,“太太,我给你请安。” 云心这才缓气说,“嗯,起来吧,站前面些来,我有话问你。” “是,太太。”她慢慢站起来后往前走着,走到太太面前后低着头问道,“太太你有什么话问我?” “二爷从回来后都睡在你那,你们是天天都同房吗?” 她没想到太太会问这个,有点难为情,“这……” 云心轻蔑地,“你都伺候过两个男人了,孩子都几岁了,还装听不懂呢?” “我不是听不懂,我只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云心轻吼道,“问你什么问题就如实回答啊,这有什么难的?” 她怯怕地,“二爷回来这些天就只有两次而已。” “两次?而已?你可真够行的,不是说伤的严重吗?怎么还能跟二爷同房呢?” “我……我只是……” “只是太饥渴难耐离不了男人是吧?前几天下着雨你怎么还要让二爷回来陪着你睡啊?你知道下雨的山路有多崎岖不平都是泥泞吗?你还要他赶回来,你难道都不心疼他吗?” 她锁着眉,“我……我……” “说不出话来了,你心里有二爷吗?” “我心里当然有他。” “有他你怎么不关心他呢?有他怎么就只想着满足自己呢?” 第42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四十二) “我关心他。” “你哪里关心他?下着雨让他回来陪你这就是你的关心吗?” 她怄咽着,“太太,你究竟想我怎样?” “我想你别像个淫妇一样整天扭着二爷,要为他身体着想,知道吗?” 她艰难地,“是,我会想着二爷的身体,但请你别,别再辱骂我。” 云心蔑视着,“说实话就是辱骂你,你看看你干的事不够淫荡吗?你还是个做娘的人,却整晚要着男人陪你睡,你有空多陪陪多教教你那丫头吧,顽劣不堪。” 这时刘妈哼哼几声,戳了下太太,让云心顿时想起了自己就是要那丫头继续顽劣的,就找补道,“算了,算了,不说了,其实你教的也不错,毕竟会护着你嘛。”然后再调转话头对云秀说,“云秀你上前来,我也有话问你。” 一直冷冷淡淡看着三姨太受训的云秀一下被叫到,就立刻紧张起来,上前几步后,也低着头问道,“姐姐要问我什么?” “这几天下雨你也没衣服烫,那你在干嘛呢?” “我就跟往常一样下下棋,有时绣下手帕。” “你好意思吗?” 云秀疑问地,“啊?我不懂姐姐的意思。” “不懂?你嫁进来这段时日,是不是还没伺候过二爷?” “嗯,二爷都不来我房里,我哪有机会伺候他。” 云心平和地,“那既然如此,你是嫁进来做妾的,是不是就该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啊,不然一个月拿着三十块的月例,你会安心吗?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姐姐说的有理,姐姐想安排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好了。” “厨房那调了一个厨子去梅花苑,你从明天上午起就去厨房那做点事,或者给午饭做一个菜出来,我记得你是会做菜的吧。” “是,之前在家有做饭做菜。” “那就是咯,别太久没做给忘了。” “是,我明天就去厨房。” “嗯,上午去厨房,下午去烫衣服,能做好吧,云秀。” 云秀点点头,平静地说,“我能做好的,姐姐。” “心里有没有不乐意啊?” “没有,我愿意多做些事。” 云心打击地说,“云秀,你想在林家生活下去,就只能多用心做些活,毕竟你又不像三姨太带着伤还能在床上伺候二爷呢,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你得守一辈子空房呢。” 这话让云妮没眼听,闭着眼,别着脸去,让云秀顿时苦楚万分,当下就落了泪。 云心从红袋子里数了十元钞票三张给云秀,“拿着吧,这是你的月例。” 云秀拿在手里道,“谢谢姐姐。” “嗯,不止要谢我,你还要谢三姨太呢,要不是二爷纳了她进来,我还是只能有六百块的家用,那我可永远没多的钱给你发月例,你也就只能靠着那五百块嫁妆钱过一辈子。” 云秀垂着头默不作声。 “好了,领了月例就回去吧。” “是。”云秀应声后行了礼就走了。 云心转向云妮,板着脸同样数了三十放在桌上,没好气地说,“你和云秀一样,每月三十,拿走回去吧。” 她伸手拿到了钱后,温顺地说道,“谢谢太太。” 云心半恐吓地,“嗯,回去见了二爷别乱说话,知道吗?” “知道。” “还有二爷让你养伤一个月,下个月开始你就要照旧来给我跪着请安,知道吗?” “知道。” 云心凌厉地,“知道就好,回去吧。” “是。” 云妮从书房出来感觉像是受了一劫一样,脚步发软,还是让桃花搀扶着腰走回去的。 云秀回去痛哭了一场,哭自己反驳不了姐姐的话,这辈子大概就只是一个人孤独寂寞地守着这间房掰着手指头过日子了。 槐花已经见惯了二姨太哭泣了,这样的场面每隔两三天都会看到,都快成家常便饭了,所以都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就只是关上房门,留着二姨太一个人在房里哭,自己做事去了。 云妮走了好久才回到梅花苑,回去看到雪梅又把她和庆知的衣服扔在地上,不过她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责问了,只想赶紧回到床上躺着休息,平复心情。 雪梅看到她进房后,给她们的衣服踩了几脚。 今天是雨后晴的第一天,因为下雨堆了好几天的衣服没洗,所以今天雪梅从早洗到现在,累的肩酸腰痛,心里又咒骂着三姨太。 云妮侧靠在床上,小麦给她倒了水,她拿着杯子都喝不下口,哀叫着,“我真害怕见到太太,一看到她的脸我就心发抖,若是能可以不同她见面,我宁愿折十五年的寿命。” 小麦坐在床边问道,“是不是太太又为难你了?” “她,唉,我不知要怎么跟你说,总之太太不是个能容人的。” “太太也算是个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怎么就容不下妾呢。” 云妮流下眼泪,小麦给她擦拭着。 桃花见到三姨太这样也是起了点伤心的情绪,但没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比三姨太还惨呢,被太太掐着喉咙,叫天也不回应的,自己的苦楚又能跟谁说,谁又会为自己难过呢。 在那里可怜了一会自己后,桃花说,“三姨太,小麦在这里陪你,我出去厨房做事了。” 云妮点头,“好,你去吧。” 桃花正要转身走,她叫住,“等一下,桃花。” “三姨太你还有什么事要叫我做的吗?” “没什么别的事,我就想问问你,太太给的工钱是多少,我想发同样的钱给小麦。” “哦,这样啊,太太给我发了四块。” “嗯,好,我知道了,没别的了,你出去做事吧。” “好,我出去了。” 桃花走出门后,云妮对小麦说,“那我从我的月例里拿出四块给你当工钱。” 小麦说,“四块会不会多了些?” “不多,和桃花一样是最好的。” “那谢谢三姨太。” “不,是我该谢谢你,还好有你在我身边陪着,不然在这宅子里连说个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 “三姨太还有二爷呢。” 她叹气,“二爷……我也怕他,虽然跟怕太太那种怕不一样,可我也怕,怕不知道会说错什么做错什么惹到他生气,怕他哪天就不喜欢我了,那我就真没有半点活着的指望了。” “三姨太何必这么说,你还有庆知呢。” “庆知是吊着我命的人,若不是有这么一个女儿,我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 “唉,三姨太……”小麦垂头落着泪。 两人沉默良久后,小麦便出去打算去接庆知下学了。 庆知回来后,又是先叽叽喳喳地说了些今天在学堂做了什么后,就开始把林景元给买的文房四宝拿过来写字。 云妮在一旁看着女儿安静又认真地写字,顿感欣慰,平复了些在太太那受的气。 看了半晌后,她忍不住问道,“庆知,你怎么每天都在写同样的那三个字啊?” 庆知停笔答道,“因为我们学堂还没教我学别的字,所以我现在只会写我的名字。” “哦,这样啊,那什么教别的啊?” “我们李老师说过几天就会教别的了。” “那好吧。”她轻笑着再问道,“在学堂开心吗?” “开心啊,前几天下雨都没去操场玩,今天在操场玩了好久,还和老师一起跳绳了。” “嗯,你开心就好,你开心娘也开心。” 庆知笑笑,又继续写着字。 林景元从外回来,径直走进了屋。 他一进屋里,云妮就站起身,笑着说,“二爷,你回来了。” 他平淡地,“嗯。”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啊?” 他洗着手说道,“我昨晚不是跟你说了今天不忙会早回来吗?” “哦,是,我以为你说的早至少要天黑以后呢。” 他接过小麦递过来的手帕擦手道,“也快天黑了。” “哦,好,那你今晚要洗澡吗?” “洗啊。” “那我去厨房看看水吧。”云妮想快些出去,因为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眼睛是已经哭过的,也害怕会在他面前暴露出自己不良好情绪。 他随意地,“嗯,你去吧。” 云妮和小麦出去了,房间剩下他和庆知两人。 他走到桌旁坐下说,“庆知,这几天在学堂过得怎么样啊?” 庆知淡淡的,“很好。” “学堂的饭菜吃的惯吗?” 庆知情绪高涨了点,“吃的惯啊,很好吃咧,今天还吃了那个叫油饼的东西,那东西好香好好吃,我吃完了还想要。” “你觉得上学堂好吗?” “好啊,我喜欢,老师每天都有夸我,我是我们班上吃饭最快最干净的人。” “嗯,好,你喜欢就好,继续写字吧。” “哦。”庆知拿起笔写起来,写了两笔说道,“我这个纸快没了怎么办?” 他有点诧异,“这么快吗?” “嗯,还有几张。” 他拿起庆知写过的一张看,“你的字写的太大了,间隔还那么宽,所以用那么快。”又伸手道,“把笔给我。” 庆知给过笔。 他在纸上写上林庆知三个字,“呐,你以后照着这样规格大小来写。” 庆知看了下,“你写的太小了,我写不来。” “我写的是正常的,是你写太大了,你先慢慢试着来好吗?” “哦,好吧,那我的纸快没了怎么办?” “反正你现在是练着玩,那就把反面写完了我再给你买吧。” “哦,好。” 他些许不悦地,“庆知阿,在学堂里老师没教你要有礼貌吗?” 庆知放下笔,看着他,“老师教我们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怎么我问东你答西啊?” “因为我觉得你作为大人,没有做到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要人给你穿鞋,给你洗脸,给你穿衣服,还有给你打伞,我觉得你这样不好。” 他惊诧地,“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大人,不是小孩子,所以你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他很无语地笑了,还笑了好久。 庆知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为什么笑,奇怪地盯着他看。 云妮在这时走进屋内对他说,“二爷,她们在端水进去了,你再等会就可以洗了。” 他脸上还止不住笑。 她便问道,“二爷你笑什么呢?” 他收起笑容,“你让庆知把她刚刚说的话说给你听一下。” 她紧张地,“庆知你不会又乱说话吧。” 庆知生气地,“我没有,娘你为什么老说我乱说话。” “那你刚刚说什么了?” “我就说他是大人,不是小孩子,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她责道,“这都什么话啊,你还说你没乱说话。” 庆知委屈地,“我没有,本来就是,明明他是大人,明明你受伤了却还要一只手给他穿鞋,给他扣衣服扣子,所以我觉得他这样不好。” “庆知你……” 他恍然大悟道,“哦~所以你这是心疼你娘咯?” 庆知嘟着嘴,“嗯,对啊。” 他哼笑一声,“好,我知道了。” “那你会改吗?” 他努着嘴,摇着头,“嗯……不会。” 庆知嘴角一翘,“那你说你知道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说了啊。” “那你为什么不改呢?” “我为什么要改呢?我从小就这么过得啊。” “那时候你还是小孩子,但现在你是大人了。” “是大人也需要。” 庆知不知道该怎么说,就问,“为什么?” 他敲着桌子,“这世上是没有那么多为什么的。” 云妮眼见着他的脸逐渐变得严肃,就说,“好了,二爷,你不要跟庆知争,她是个小孩子,你不要跟她计较。” 再倒了一杯水给他,“你要不要喝水?” 他接过喝了一口,“哦,我还没问你今天云心给你发月例没,我昨天给她钱了。” 她一下神色慌张,“额,太太给了。” “嗯,那行,你手受着伤,就去买两件新衣服吧,你看看你身上这件花纹线缝都有些脱线了。”他说着去扯了下她的衣袖,“都穿多久了?” “好几年了,还是很耐穿的。” “我之前不是给过你钱吗?你就光放着不用吗?” 第43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四十三) 云妮想着说,“那钱我去买了身嫁衣,绒花什么的,就拿去给庆知买衣服买鞋了,她上学堂差不多每天都要换,这几天下着雨,脱下来的都没得换,就又拿去多买了三套,不然穿脏的去学堂,我怕别人会笑话她。” “嗯,你说的也是,那这次就去买你自己的吧。” “嗯,好,我会的。” 他又喝一口水,“不够再问我要吧。” 她急忙说,“够的,够的,我不是花钱厉害的人。” 他撇了她一眼,“嗯,嗯……今天云心没为难你吧?” 她突然鼻子抽动发酸,垂下头摇着,忧忧地说,“没有,太太没有为难我。” 他看出不对劲,站起身捏起她的下巴仰起头,“那你的眼里怎么有眼泪呢?” 她斜着眼不敢看他,“没什么。” 庆知说,“娘肯定又被坏太太欺负了。” 他放下手叫道,“庆知,别在我面前骂人。” “哼,本来就是坏。” 他大力敲下桌子,指着庆知,凶道,“我跟你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云妮去捂着女儿的嘴,“别说话了。” 庆知拿开她的手,赌气似的撅着嘴。 他对云妮说道,“她怎么为难你的,你说。” 她还是垂着头,“我没什么的,你别问了。” “那我去问她吧。” 她抬头拉着他,“你别去,洗澡水应该好了,你去洗澡吧。” 他拿开云妮的手,“等我问完她再回来洗吧。” 说罢就往门外走去。 他的心出乎意外的平静,他打算好好跟云心谈谈。 当他来到主院,推开房门时,云心和刘妈正坐在一起吃晚饭。 看到他都很惊讶,刘妈一下站了起来退到后面去。 他敲了几下门,“我能进来吗?” 云心对此行为很是不解,不知道是所为何,慌得起身走到他面前,“二爷你怎么这么问,你想进就进啊,你这样问一句反而让我心毛的慌。” 他边走进去边说,“这么早就吃晚饭了?” “还好吧,这些天我都差不多这时候吃。” 他叉开腿坐下,手放在膝盖处,沉思着该怎么把话说起。 云心在一旁说道,“你没说你要来,我就只准备了三个菜,要不我去给你斟壶酒来喝吧。” 他反应过来,“呃,不了,我就跟你聊几句,聊完就回梅花苑吃晚饭。” 云心不悦地坐下,“这样啊,那你是有什么事来找我啊?” 他把云心掰到和他面对面坐着,把着她的双臂,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又沉重地说,“云心,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就容不下一个妾,哪怕她性情那么温顺又听话,你却就是容不下,为什么啊?” 云心有点心虚地,“我怎么就容不下她了?她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他放下手,“云妮什么都没说,但我看到她在流泪。” “她惯会用这样的手段。” “什么手段?你难道没为难她吗?” 云心大声地,“我哪有为难她?我是没给她发月例?还是打她了?骂她了?她说的出来吗?就会在你面前哭用来污蔑我。” 他凝视了好一会,撇下脸,“算了,我再也不想跟你谈了。” 说罢站起身要走,云心慌忙地抓住他的手臂,“你什么意思?” 他冷冷道,“就是字面的意思,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云心委屈地,“什么就叫做和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哪里就对不起你了?” 他无奈又无力地,“我真的搞不明白,你为什么就容不下妾?为什么就不能像别人那样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啊?为什么啊?” 云心哭道,“我为什么就要容下妾,你当初娶我的时候说的好好不会纳妾,只要我一个人,结果后面就三番四次地提想纳妾,你这难道不是骗我吗?” “可你不能生了,不纳妾进来你想让我绝后吗?” “你少来说这些,在我生孩子难产前你就提几次想纳妾的事了。” 他干脆破罐破摔,愤恨大声吼道,“是,我承认当初跟你说我不会纳妾就只是骗骗你的话,哪有男人不想三妻四妾的,不想有娇妻美妾的,怎么了,你觉得我找妾不好,那你就去找那种只会娶一个老婆的男人,看看那样的男人你瞧不瞧得上!” 云心被吼的有点懵,一抽一抽地哭着,“你骗了我,骗了我,要是你一开始就说你是想纳妾的人我就不选择嫁给你了。” 他轻蔑地,“那你会嫁谁啊,那个家里做古董商的对吗?那你看看现在他有几个妾,四个妾,比我可多了仨。” “除了你俩我就没得嫁了吗,总有不纳妾的。” “谁不纳妾啊?这城里的哪家有钱人家里不纳妾的,没有妾那就是养了女人在外头,或者到处玩女人,连亲都不会成,你自己爹不也有妾吗?” “那反正你也是骗了我,你当初就别说你不纳妾啊。” 他缓下口气说道,“是,我骗了你,所以现在有了你这样的女人当我妻子就是我的报应,你好好当着太太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无事搞出些妻妾纷争出来,让累了一天回来的我处理这些,我真的受够了。” 他甩开云心的手,就要转身离开时,云心从背后紧紧抱着他,“二爷你去哪?” “我去梅花苑啊,我不会再来找你了,你容不下云妮,以后你俩也别见面了,就让她一直吃住在梅花苑好了,我会每个月给她发钱,你把手放开。” 云心悲哭着,“我不放,我不想你离开我,就算我不喜欢你纳妾,你现在不也把妾纳回来了嘛,可是你就只顾着她,只陪她,把我一个人丢这里,她需要丈夫,需要你,难道我就不需要吗?” 他掰开她的手,瞥了她一眼,一副无所谓地说,“你要觉得寂寞难耐,就自己重新找一个男人当丈夫吧。” 云心又抱着,柔凄地说道,“你说什么啊,二爷,我只想要你啊。” “我没什么好的,你去找别的男人满足你吧。” 说完他再掰开云心的手并把她推倒在地,再头也不回地往外大步走,丝毫不顾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云心。 刘妈去扶太太,云心不肯起来,还扑在怀里大哭起来。 刘妈是听者伤心,也忍不住掉着泪,抱着太太抚慰着她。 哭了好久,云心自己起来了,坐在凳子上抹着眼泪。 刘妈拿出了一盒桂花糖给她,“太太,吃块糖吧,心里就没那么苦了。” 云心还在抽噎着,拿了块糖放嘴里含着。 刘妈也坐下来说道,“太太,我知道你现在伤心难过,但我得说你别跟二爷吵架了,越吵把他推得越远,先暂时忍忍吧,等三姨太怀上再生下孩子后再作打算。” 云心嚼着糖,“我现在哪有跟他吵啊,都是他来找我吵架,我今天又没拿她怎样,那个小贱人还跑到二爷面前哭哭哭,真够恶心的。” “那你就对她善意些,一切等到她生了孩子再说。” “谁知道她什么时候怀上,我要忍她多久啊?” “二爷整天都去她房里,应该等不了多久的。” “这个很难说的,当初我跟二爷天天睡还不是那么久之后才怀上第一个。” “那明天我们去拜拜菩萨,保佑三姨太早点怀上孩子吧。” “嗯,也行,拜拜总有点用,等她真生孩子以后,我就把孩子抢过来,把她们母女都赶出去,或者就直接她们都给卖到窑子里去,反正妾本来就是家私货物。” 刘妈疑问地,“这个可行吗?妾也不是丫鬟啊。” 云心轻冷一笑,“有什么不行,有的人家里的妾就是个陪主人家睡的丫鬟,什么活都要干的,就我记得以前跟我打过麻将的王太太嘛,她就喜欢纳妾,说妾比丫鬟还好使呢,还卖过两个妾去妓院。” “是脸上鼻尖有颗大痣的王太太吗?” “对,就她啊。” “她是不是穷了才去卖妾,我看她现在穿的挺寒酸的,都不大像是个富太太咯。” 云心又吃了一块糖,现在都已经没什么难过的情绪了,反而起了兴致,“她家糟透了,老的喜欢搞女人,三个儿呢,每一个都不行,两个赌博,一个抽大烟,就是有金矿的家底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她去年冬天都没有穿貂了,今年还卖了两个妾,我看今年底过后就在牌桌上见不到她了。” “太太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还能卖妾呢。” 云心愤恨地,“当然能卖啦,到时候我要卖一送一,把那母女俩都卖进去,那个小丫头脾气怪,还敢跟我顶嘴骂我,去了那种地方,看她还敢顶一句嘴不。” “到时再打算吧,现在说太早了。” 云心又松缓了语气,“我其实还是最想云秀生孩子,毕竟是有血缘的,人又是真的老实听话,我从小就压着她,她要生了孩子我还是能高她一头。” “可她那张脸,二爷都不会去碰她,怀孕是没可能的事。” “真是可惜了。” 刘妈站起身,“太太,我和杏花把饭菜端到厨房热一遍再吃吧。” “嗯,你们去吧。” 刘妈和杏花端着饭菜出去了,云心的眼泪也都干了。 林景元回到梅花苑后一言不发,还一直板着严肃的脸,搞得云妮也胆战心惊地,一句话也不敢问不敢说。 在吃过晚饭后,云妮在女儿旁小声说道,“庆知,自己乖乖回房吧。” “哦,好吧。”庆知刚下凳子准备着要走,就被他叫住,“等一下。” 庆知看着他,“怎么了?” “庆知啊,你以后要懂点礼貌知道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敲着桌子恼怒地,“怎么会连这个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呢?” “你好凶。” 他不可思议地,“我凶吗?” “嗯,你现在挺凶的。” 他冷笑一声,“我要真凶的话你都不敢在我面前说凶。” 庆知垂了下头,又抬起来,“那我先回房了。” “你的礼貌呢?” 庆知反问,“那你的礼貌呢?” “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不是说进房门前要敲门嘛,可是你进娘的房间时我从来没见到过你敲门。” “因为这是我的宅子,理论上我去哪个房间都不用敲门。” “哦,那好吧。” 他无奈地,“算了,你回去吧。” “嗯嗯,” 庆知点点头就和小麦出去了。 云妮头低的很低,苦瓜着脸,拽拉着自己的衣边。 他瞥向她,气哼一声,“你们俩为什么一个那么不怕我,一个又那么怕我啊?” 她低语道,“我,对不起。” “你说什么?大点声。” 她抬头道,“对不起,我会好好教庆知的。” “我都教不了,更别提你的性子了。” “她是因为我觉得从几个月大起就没了爹,跟着我生活上又苦,那么可怜的小人再管着些就更苦了,所以基本都是由着她。” 他这下表情和顺了些,“好吧,我知道了,你是真的很疼庆知。” “当娘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那是自己的心肝肉。” 他若有所思地,“但也不是所有的娘都疼孩子,也有放弃自己孩子的。” “是,我就是被爹娘卖的,桃花也是,这宅子里很多丫鬟应该都是爹娘卖进来的。” “也不全是,也有被叔叔伯伯卖的,还有被丈夫卖的。” 她吃惊地,“还有被丈夫卖的?我以为这里的丫鬟都是没成过亲的。” “有成过亲的,还有岁数大的。” 她挨近他,把手搭在他肩上,小心问道,“二爷,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他失声无语地摆着头,“你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啊?你对我是有什么误会吗?” 她忧忧地,“我第一次给太太请安的时候,太太就说过若是我不安分或者不规矩,就要把我和庆知都卖了,我,二爷,我是真的怕,我怕惹到太太,也怕惹到你,怕你们把我们给卖了,那要叫我们怎么活下去。” 他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坐着,看着她浸着泪的眼,又疑又怜地说,“云心还跟你说过这种话?” “嗯,说过。”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是我的妾哪里她说卖就能卖的,她吓唬你呢。” “可我就是会害怕。” “她没有资格卖你的,你又不是丫鬟,妻卖妾的说法是没有的,能卖掉的妾都是丈夫同意授权的,我不会把你卖了,放心吧。” 第44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四十四) 云妮疑着,“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他又压怒着说道,“我有时真觉得要把她打到满地找牙,七窍流血她才能消停些。” “二爷,你不要冲动去打太太,我其实有你的保证就放心了,我知道我是嫁给做小妾的,伺候你和太太是我分内的事,我不敢要太多,只要能在太太手底下安生过日子就好。” 他摸着云妮的脸,“你是我小妾,伺候我就好了,她有丫鬟伺候还不够啊。” “二爷,我会好好伺候你的。” “嗯,好,我知道,我对你很满意,你温柔又和顺,还听话体贴,真的是很好。” 她低头抿笑着。 “就是庆知有点过于任性了。” 她没再笑,“是,我以后会教她。” 他蹙着眉,“怎么说呢,她跟我见到过的小孩子都不太一样。” “那二爷小时候是怎样的?” 他苦笑道,“我小时候很怕我爹的,怕的都不怎么敢跟他讲话,不敢面对他,基本都是他说什么,我就低头站在那听,他问什么我就规矩答话,可不会像庆知那样跟我说话。” “庆知那都是胡说,你别跟她计较。” “我懒得跟她计较,如果我真对她太凶,那倒是会怕我了,但也会过得很压抑痛苦。” 她真诚地,“你能为她着想,我真觉得感动。” “我喜欢你,自然就会为她着想。” “二爷,你对我真的太好了,我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回报你。” 他笑着,“不用说这些,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上床休息吧。” “嗯,好。” 她从他腿上下来。 跟往常一样,云妮先把他放在床上躺着后,再收拾完自己才去床上挨着他躺。 他抓摸着她手问道,“怎么今天晚上不亲我了啊?不是说喜欢亲我吗?” 她略有点难堪,“我,我,我怕……” 他不耐烦地,“又是怕怕怕,你干嘛那么怕我?” 她没回话。 他换了温和的口气,“我们是在床上,彼此间还那么亲密,这你有什么好怕的。” “我怕你会觉得我淫荡。” 他笑了,“你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那你……” “我怎么了?我挺喜欢在床上有些情趣的,那种冷冷的木疙瘩睡起来有什么意思。” 她仰起头,“二爷,你真不会觉得我淫荡吗?” 他摸着她的前额头发,“不会啊,我觉得你都够不上这俩字的边。” 她笑着,“那就好。”然后去亲他的脸,他的唇。 亲到下巴的时候她想起太太的话,便停下问道,“二爷,我们这样会不会太频繁了?会不会对你身体不好?” 他失声笑道,“我们才做几次啊,哪里称得上频繁,我身体好着呢。” “我就是担心……” “不用担心这个,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继续亲。” “嗯,好。” 她又开始亲起来,亲着亲着,两人便做了一回后,才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梅花苑跟往常一样运作着。 早饭时,云妮对女儿说,“你以后在你爹面前少说话。” 庆知不满地哼一声。 “你哼什么?” “我明明在帮你,你反而说我。” 她惊诧地,“你在帮我什么?” “反正我是在帮你,反正我不喜欢他那样对你。” “他怎么对我了,他对我很好啊。” 庆知大声地,“才不是,他对你好怎么你受着伤还要给他穿衣服啊,我就是不喜欢看到他对你那样。” “因为娘嫁给他就是要做这些的啊,这是很正常的事。” “我觉得不正常,我不喜欢。” “你就因为这个排斥他?” 庆知气鼓鼓地吃着饭,“还有别的呢。” “还有什么?” “还有你嫁给他后老是说我,也只跟他睡觉,每晚催着我回房,根本就不管我了。” “我怎么没管你,除了晚上没带你睡之外,哪样不是跟之前一样。” 庆知突然放下筷子哭起来,“你现在把他看得比我重要,总为了他说我,他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 她见女儿哭了,连忙放下勺子,拿着手帕给庆知擦着眼泪,“别哭别哭,娘不说你了,唉,别哭。” 庆知嘴里还嚼着饭,呜咽着,“他就是把你抢走了。” “什么抢走,娘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一天都没有离开过。” “就是抢走了。” 她给女儿擦完眼泪后,“庆知,你别太任性了,娘希望你懂事些。” 庆知咽下饭大声地,“反正他就是把你抢走了。” 她叹气道,“唉,那你要娘怎么做才能不这么想。” 庆知止住哭,“我要你怎么做你都答应我吗?” “你先说说看。” “哼,你不答应我不说。” “你这孩子怎么越大脾气也越大了。” “你看你又说我。” 她无奈叹声道,“好好好,不说你,不说你,你赶紧把饭吃完去上学堂吧。” 庆知带着气瞥了她一眼,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她把饭吃完后温柔地说道,“庆知,娘从今天起送你去学堂吧。” 庆知有点意外,“你不是还受伤嘛。” “感觉背也没有很疼了,娘想送你,好吗?” 庆知点点头,“好啊。”又笑起来,“那娘是以后都送我吗?” 她摸着女儿的头,“嗯,以后娘都会送你去的,快吃吧。” “好。”庆知吃得快起来,没多久就吃光了。 饭毕后,小麦提着庆知的书袋,云妮牵着女儿,一同出了门,在马车上,庆知很兴奋地说,“我们学堂很大,外面大,里面也大,但我很厉害,没有迷过路。” 云妮笑着道,“是是是,你最厉害。” “我当然厉害,我是我们班上最厉害的。” “你年龄最大,当然最厉害。” 庆知认真地,“要是她们跟我一样大,我也是最厉害的,娘你信不信?” 她慈笑着,“信,娘当然相信你。” 庆知开心地笑了。 云妮问小麦道,“你去过里面吗?” 小麦回答道,“我没有,都是只送庆知到门口,然后她自己进去。” “哦,好吧,我知道了。” 此后无话。 桃花在她们走后收拾碗筷时,闷闷不乐似的,在想着要不要去把刚刚听到的对话去告诉太太,因想着这事,竟把筷子掉到了地上,听见声音去捡起来,心里慌乱又庆幸没把碗给掉地上,不然还得赔钱。 思想向后,桃花决定自己不主动去说,只等太太来问起来,逼迫得没办法再说出来好了,这样也不算是对不起三姨太,毕竟自己是被逼无奈的。 打定主意后,桃花心情便放松了些。 云心是和丈夫在大堂吃早饭,但丈夫离她坐很远,且故意漠视着她,一句话没说,一个眼神都没有,让她不免内心不痛快,但想想只能先忍忍,不想再去挑起争论去激怒他了。 丈夫走了以后,云心去了厨房后院看今早刚买回来的半斤燕窝和两条桂鱼,让林管家分了二两燕窝和一条桂鱼送去梅花苑,说二爷喜欢吃桂鱼,晚上回来时让那边的厨子做给他吃,还拨了个帮佣过去。 再吩咐了厨房厨子佣人,从今天起,每天晚上都给她煮一碗燕窝来,花样换着来,若是快没了,提前跟她说,她再出钱采买。 云心其实是在怀孕时迷上吃燕窝的,以前只是偶尔吃吃,那时候是有说法孕期吃燕窝可安胎可让胎儿吸收营养可让大人皮肤滋润嫩滑不会长纹,所以孕期时每天都吃,吃习惯了就迷上了,后面难产后在家休养也是经常吃的,别的不说,对皮肤确实挺不错的,但因为纳了云秀进来,丈夫生气地缩减了她的家用,一月六百,便就只吃了几回而已,如今一月一千二的家用,还一次性给了三个月的,足够她每天都吃燕窝了,还能买好些东西。 安排好之后,云心和刘妈就在房里等送庆知上学堂的马车回来,她们打算今天坐车去慧禅寺里拜菩萨。 林家有两辆马车,一辆是林景元每天去药厂或者上街做其他用,另一辆在云妮嫁进来前,基本都是云心出门逛街,回楚家,去别的宅里跟太太们打麻将用的,或者林管家出门办事用,但如今变成给庆知上学堂用了,她出门还得等马车回来,这让她心生火气,难免得刘妈发了通牢骚,刘妈也只是光听没说话。 牢骚发完后,有个丫鬟进来禀告说已经看到回来的马车了。 云心便在镜前看看自己的仪容仪表,没任何问题后就出房门了,刚到大门口时,正好碰见云妮从车上下来。 云妮一见到太太,心里就咯噔一下,再马上走过去,行了礼,低着头道,“太太。” 云心自然是没啥好脸色的,本想说她几句,但实在不想再去惹二爷来发火,只是瞪了几眼,哼了一声,没有理睬一句就上车走了。 云妮站在那怯怯地站在那,看到太太马车走远了才进去大门。 慧禅寺在郊外边,常年香火旺盛。 云心在这一路上没说一句话,因为想到了以往和丈夫一起去寺庙的情景,那时他们情意浓烈,在马车上都是依贴在他怀里,直到到了地才分开来,又想到这些天他因为三姨太对自己又打又骂,心中犹然升起一股悲伤,眼泪顺流了下来。 刘妈见她哭泣,便挨着她抱在怀里,“太太,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 “我又想到过去了,我总想起过去,想到过去我们曾那么好,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 “男人总是善变的,二爷也是这样。” “他现在就只喜欢三姨太。” “只是一时喜欢,又能喜欢多久,我看最多也就喜欢个一年半载的,太太不要为这个伤心了。” “我也最多只能忍到这个时候,时间再长些我是会疯的。” “别说会疯这种话” 云心狠道,“横竖等她怀了生了,我就要她好看!” 她离开怀抱,擦干了眼泪,掀开车帘子,看看外面的风景,想让自己的心情舒畅些。 到了慧禅寺后,云心先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怀着一颗虔诚的心进了寺庙门。 她不用刘妈扶着,自己一步一步爬上那带着点雨后青苔溜滑高高的石阶,她认为这样会显的心诚,那许愿也更会灵验些。 她先去卖香油,蜡烛的屋子里排队买了东西,再去正殿排着队等拜菩萨。 这慧禅寺本就来往人多,香火旺盛,在这连下了好几天雨后,今天来参拜祈愿的人就更多了。 排了有一会儿后,可算轮到云心进去了,她以平和又诚恳的心先点了香烛,再取了三柱清香,点燃后用手扇了扇,手指夹住香杆,对着菩萨弯大腰一供后便插香,然后双手合十一礼。 敬完香后,她便跪在那蒲团上,双手合十,仰望着菩萨后,闭上了双眼,心中默念: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在上,善女楚氏云心祈求您保佑我家新进的妾室三姨太能早日怀上孩子,生下健康婴男,若能事成,我必将吃素三个月,来此还愿。 许愿完后,云心睁开眼,再磕上三个响头,方才起身。 最后捐了二十块香油钱进功德箱后,才离开了正殿。 云心本想在寺庙里逛逛,但一想到从前和丈夫每次拜完菩萨后,就会在此逗留闲逛些时候,就不想再伤怀,赶下着台阶要回去。 要上马车时,听到有人喊着,“林太太,林太太。” 她便回头看,见着一个熟人笑着走过来,是和她同条街的高氏太太。 高太太走近拉着她手,笑道,“林太太,可好长时间没看到你来我家里打麻将了,不会是我做了什么事把你得罪了吧。” 云心笑说着,“哪有的事,我这段时间比较忙,家里事有些多才没去的。” “那今天出了门,应该是有空的吧,下午来打麻将吧。” “好啊,我正想找你去呢,你就约上我了。” “那不是正好了嘛。” 两人约好后,又闲话家常了会儿,才分开各自回家。 回到家后,她跟往常一样在园里赏摘着花,又问道杏花,“今天上午云秀去了厨房没?” 杏花答道,“二姨太早去了,现在还在厨房呢。” “嗯,那行。”又对刘妈说道,“我看园子里玫瑰花太多了,我想要不拿来酿酒喝吧。” 刘妈轻笑道,“太太如今也想喝酒了?” “有时候也是想喝点,不知道二爷喜不喜欢玫瑰花酒。” “喜不喜欢的,估计也会先图个新鲜。” 她摘着花进篮子里,“那我就先酿点吧。” “好啊。” “看他到时候喜欢不喜欢。” “太太有这个心就好了。” 她苦笑着,“我的心都是为他的,可他的心在别人身上呢。” “二爷有天总会明白太太的心意,疼惜太太的。” “希望会如此吧。” 第45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四十五) 今早太阳当空时,云秀吃过早饭后就跟着槐花去了厨房,那时厨房里有一群佣人丫鬟家丁在里吃饭,平时是有说话闲聊的,但现在因为有二姨太在,怕讲的话让她说给太太听去,大家都只闷着吃,没人讲话。 大家都吃过早饭后,厨房话事长在得知她是太太吩咐来的之后,就给她安排了给燕窝挑毛的活。 一个帮佣给她选了个光线好的地坐着,拿着镊子教了她怎么挑之后,就把镊子给了她,并说道,“这个是今天晚上太太就要吃的,所以二姨太就尽快挑出来吧,还要挑好,不然太太吃出了一点毛,是要发脾气的。” 云秀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于是她认真地拿着镊子一点一丝的挑着燕窝毛,不敢有一点懈怠。 渐渐地眼睛越来越干,越来越干,甚至还有点眼花,分不清是一根还是两根,眼睛都变得有点痛起来,她便停下会,晃了晃头,再睁大眼睛继续挑。 挑的过程时间她做的很慢,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厨房就开始在忙午饭了,而她也快挑完了。 这时刘妈走进来,瞧见了她,便走过去,拿起已经挑好燕窝的碗看了看,正色问道,“二姨太,这就是你已经挑好的?” 云秀怯答道,“是啊,怎么了吗?” “我一看就看到了还有毛没挑干净,二姨太比我年轻那么多怎么还能看不见呢?” “那我可能挑太久,灯下黑了。” 刘妈放下碗,“那等会二姨太再检查检查,一定要挑的干干净净的。” “嗯,我会再检查的,会挑好的。” “嗯,那就行。”刘妈说完就转身去看看蒸笼里的饭,案板上准备下锅的菜,简单看了下就走了。 云秀则把挑好的倒出来,聚精会神地检查看着挑起来。 挑到有人来跟她说,“二姨太,我们菜快做好要端上桌了,你还是别挑了,去饭桌那站着吧。” 她坐直腰,仰望着脑袋扭了扭,再眨晃了几下眼睛,说道,“我其实已经挑完了,但就是害怕没挑干净,你帮我看看我挑干净没有?” 那人拿起碗,用镊子挑来挑去地看着,半晌后道,“我看着差不多了,而且太太一晚上也吃不了这么多,你明天还有的挑呢。” 她站起身,怅然道,“我明天上午会再来的,我以后每天都会来的。” “嗯,那你明天再来吧,快吃午饭了。” “好,我先过去。” 云秀离开厨房走去大堂,到了之后就规矩的站着,三姨太要养伤一个月,所以就她一个人站那。 虽然有点饿了,但她现在最想的是可以闭上眼躺着让槐花捏捏肩颈揉揉腰,这两个地方酸痛着呢,但估计得至少晚上才能实现,因为吃过午饭的下午还要去烫丈夫的衣服,下了几天的雨,到了今天衣服应该会有些多,要烫些时候呢。 云心吃过午饭后,再回房换了副薄荷叶状的翡翠耳坠子,戴上了从之前云妮那“拿过来”的双串珍珠项链,抿了抿口红就出门坐马车去高太太家赴约打麻将。 云秀则在姐姐吃完,将饭菜都吃得只剩一半后就去烫衣服了,她只能尽量多吃些,不然下午烫那么多衣服,耗费体力后会容易饿,但晚上姐姐通常在房里吃,丈夫是在三姨太那,自己是没得吃。 云妮在梅花苑同着小麦吃午饭,如今女儿是在学堂里吃,所以午饭就只有一个菜了,通常两人是要吃的一干二净的。 午饭后,云妮觉得是实在有些无聊,她的右手虽然能动了,但活动起来还是不怎么有力,便和小麦出门,打算去买点菊花种子和花盆来在院子种上花。 云秀去了烫衣房,打开门进去,除了她,暂时没别人,在她的烫桌上已经有一沓衣服了,眼见四下无人,便抓起一件放鼻上嗅了起来,又放在脸上闭着眼轻轻蹭着,仿佛就在丈夫怀里蹭一样,蹭了好久才依依不舍的拿下来铺在桌上烫着,烫了有一会儿后,有个丫鬟进来了,烫着太太和刘妈的衣服,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云心去的高太太家是一个麻将聚集点,家里常年有麻将聚会,其实离的并不远,但她每次都是坐马车过去。 她在高家大门敲了几下门后,就有人打开门并把她引至此内。 云心进去时内堂客厅里的麻将桌上已经坐了三位太太了,除了主人家高太太外,还有家开木材厂的李太太,她家里的柴火都是在那买的,家做酿酒生意的张太太,也是最年长的人有四十多岁了,她其实很少跟她们打麻将,因为麻将桌上的人是不固定的。 高太太一见到她招着手笑道,“林太太,你还不走快点,三缺一就等你呢。” 她笑着快步走进去,“我还以为我是来早的呢,没想到是最后一个。” 李太太打趣道,“你别不是给我们摆架子吧。” 她坐下来,“我哪里会,我真是吃了午饭就过来了,你们这么早,不会为了急着打麻将连饭都没吃吧。” 张太太道,“我们吃过了,是你家吃的太晚了。” “哎哟,怎么说都是我迟了,那就先赔个不是了。” 高太太道,“只要人齐了就行,我们其实也才刚聚到一起。”又吩咐道旁边的丫鬟,“人齐了,把麻将拿上来吧。” 麻将拿上桌后,桌上洗牌的手无不例外的都闪闪亮亮的。 才打了一会儿,高太太问道,“林太太,最近家里忙什么呢,都不来打麻将了?” 云心出了一个九筒,不便明说之前是手头紧没心情,便说道,“忙着跟我家的小妾斗呢。” 张太太略显鄙夷道,“你一个做正妻的还需要跟小妾斗吗?” “要呢,我家新纳的三姨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太太出了七筒,道,“是一个寡妇对吧,我记得上次我去吃过酒。” “是,你来过的,张太太也来过,高太太生病那时生病没来,那是个寡妇带女嫁进来,真的有些手段呢。” 高太太好奇道,“说来听听,怎么回事呢?” “简单来说就是不要脸,刚嫁进来的第二天,就去问我家二爷要首饰,要的还不便宜,在那个华春珠宝买的,你们也知道那里的价格,一盒的珍珠首饰,我估计都得上千呢。” 李太太惊诧道,“天哪,刚进门就能给她花上上千吗?” 张太太也惊道,“真的假的?能在一个小妾身上花上上千块吗?我家纳的三个妾都没花到那么多钱。” “真的啊,我现在戴着这串珍珠项链就是其中之一。” 高太太道,“你不是说是你家爷买给小妾的嘛,怎么你戴上了?” 云心笑颜道,“我施了点小计谋,小话术,把首饰都拿了回来。” 李太太笑道,“真有你的啊,还能拿回来。” “肯定要拿回来啊,凭啥给她啊,她算什么东西,就她一个妾,也配带这么贵的珍珠,能戴点金戴点银就算抬举她了。” 张太太沉静道,“那那个小三婆是长的很好看吧,让你家爷肯花那么多钱。” 李太太摸着麻将嗤笑道,“肯定美得像仙女吧。” 云心鄙薄地,“就那样,你们以为她有多好看,就长的白净些,眼睛大些,哦,还有胸大些。” 其他三位听了都笑了。 “别笑啊,真是这样,不符合我们女人的审美,整天一副可怜样,好像眼泪随时都要掉下来似的,但男人就喜欢,我家二爷喜欢她喜欢的很呢,整天都上她房里去。” 张太太叹了一下道,“也就是你还年轻还在乎这个,像我这个年纪,我家老爷子一挨我近些,我就烦躁,巴不得他整天都去找妾睡去,别来挨我。” 李太太蒙嘴一笑道,“张大姐怎么跟传说的四十如狼不一样啊。” 张太太愠色作势要打的样子,“你这人还拿我开起这玩笑来了,小心我打你嘴。” “不用你打,我自己打。”李太太轻打了几下嘴又笑道,“那你真不吃醋?” 张太太皱了眉,“哎哟喂,我什么年纪了吃什么醋玩意,我现在对他睡哪个妾,在哪过夜我一点都不在乎,怎么睡,我不管,但要给妾花钱,那就必须得经我同意,经我手。” 高太太道,“原来你是在乎钱啊。” 张太太胡了一把后,收着钱,“那肯定是在乎钱,我还没嫁他时还是个穷光蛋呢,我家里觉得他很有潜力,硬要我嫁给他,陪着他把钱把家业挣起来,就开始想找妾了,刚开始也接受不了,闹了一阵子,之后嘛,也无所谓了,反正生意现在是我两个儿子在管,只要钱在手里,管他纳几个妾,反正我永远压她们一头,她们在我面前永远得低着头,她们哪也别想生出孩子来,睡就睡呗。” 高太太愤慨道,“要我说男人在这点上是真没良心,我当初是举家之力为他生意铺路啊,后面挣着大钱了,是一个妾接一个妾纳进来,现在都纳四个妾了。” 云心道,“都一样,我还不是拿出我的嫁妆钱帮他开厂,钱挣多了,就想纳妾。” 李太太小声道,“那看来我是最不一样的了,我嫁给他的时候他就是有钱的,我娘家也没给什么助力,现在也有钱。” 张太太道,“这是你的福气啊。” 李太太哀道,“也没有什么福,我家也有两个妾,小老三三个月前刚生了个儿子,我生的是两个女儿。” 张太太气道,“你怎么让妾把儿子生下来了?你是不能生了吗?” 李太太道,“我能生啊,可我生了两女儿后,我家爷就说我是生不了儿子的,偷偷摸摸的在外面跟小老三怀上了,我是一点也不知道,生了儿子就把那贱人接回来抱着娃我才知道,我当时就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云心把一个六条重拍至桌,愤愤道,“想个主意,用些手段,把孩子留下,把那人赶出去。” 李太太轻蔑一笑道,“林太太你真心胸开阔,还留孩子,我是一样都不想要,留个野妾的儿子将来继承家业吗?说不定那时得把我和女儿赶走呢。” “那孩子不要怎么办啊?” “哼,我现在在慢慢折磨那个小老三呢,我要折磨到她受不了自己去死,然后再整那个野孩子,我要这两个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张太太道,“我提醒你,你可别心太狠了,闹出人命也不好,要我说不让有孩子出生是最重要,只要不生孩子,他再怎么睡都没有影响。” 李太太气愤道,“我也不想妾生孩子下来啊,是偷摸在外头生了之后抱回来的,那个贱人也真不要脸的,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偷摸地跟有妻之夫上床睡觉,怀上孩子,挺着肚子住在外面生娃,这是得有多不要脸。” 云心道,“那些女人要什么脸啊,能给人当妾就是她们这辈子能攀上的最高枝了,为了能进门,跟人睡觉的事不是很正常,说不定还是自己先脱的衣服呢。” 高太太道,“对,那些女人一点礼义廉耻没有,上赶着要男人睡,上赶着当妾,我家的小老四就是在外面先跟我爷睡了,被我当场捉在床上。” 云心道,“我也怀疑我家那个寡妇女在嫁进来之前就已经跟我二爷睡过了,那贱人浪荡的很,还会装,在我面前就是受了伤走路慢,在床上就会伺候爷了,真是太恶心了。” 张太太道,“你家爷正值壮年,伺候他那寡妇女也不算亏,我家那老头大我十五岁,年轻时就不好看,老了就就更是难看还有股味,我都不想跟他近点,我家的妾都还算年轻,还要赔着笑脸伺候他睡觉,我有时候都觉得她们有些可怜。” 李太太疑道,“真的吗?还有可怜妾的?” 张太太又胡了,又收钱道,“可怜啊,心理上可怜,但要花钱那就不可能,她们得干活才能有月例拿,否则是没有钱拿的,也不可能让她们生孩子,孩子是这世上最不确定性的东西,谁知道会生个啥模样的,谁知道孩子长大后又是个啥模样,是会帮你还是害你,直接不生就最好。” 李太太唉声叹道,“我家的妾都已经生下儿子了。” 第46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四十六) 张太太道,“已经生了就没办法了,所以我对我家老爷子说过,你想睡女人,那就纳进来,得在我眼皮底下,在外面谁知道会不会弄出个孩子来。” 高太太道,“你们是不要妾生孩子,我是要妾生孩子,这么多年我膝下就一个女儿,还从出生起就身体不好,我呢现在身体也不行,虽说不喜欢妾,但也盼着她们之中能生下个儿子。” 云心道,“我跟你同病相怜,你至少还有个骨肉闺女,我什么也没有,又不能生了,只能让妾来生孩子。” 张太太不理解道,“妾生的孩子你们真能当作亲生孩子嘛,我是做不到,甚至是厌恶之极,不是我的孩子,却要用我当初辛苦挣下产业的钱来养,将来还要分财产,想都别想,宁愿把钱烧掉扔水里都不想给一分。” 云心道,“我这也是没办法啊,谁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但我已经生不了,就只能这样了。” 张太太出一个四条道,“我要是你宁可去抱养一个。” 云心苦瓜脸道,“那我家二爷不会答应啊,他还年轻着,肯定得要自己的孩子。” 张太太讪讪道,“那也是,那也是。” 李太太道,“林太太,你先前说跟妾斗,如今除了把首饰拿回来,斗的怎么样啊?” 云心摇摇头道,“不怎么样呢,我家二爷现在太喜欢她了,迷的很,为了她跟我吵架都吵几回,还因为我砸了她两下,踩了下她的手,就动手打我,以前再怎么动气也没打过我,现在她才进来多久啊,就为了她打我。” 李太太轻蔑道,“这寡妇女真挺有本事的。” “本事大着呢,我被打了几天就好了,她呢要休养一个月,可会在二爷面前装可怜,装被我欺负,问她怎么就欺负她了,人家不说话,就在二爷面前哭,你们说说她使的这些手段厉害吧。” 高太太道,“还真挺厉害的,还好我家的妾都老实巴交的,不然我如今这身体可对付不了。” 张太太道,“哼,那这个妾真得治治,叫她知道什么是规矩,当妾就要有当妾的觉悟,叫她不敢在正室面前耍心机,” “治不了,二爷喜欢她,拿她当宝贝,昨晚才为了她又来跟我吵,今早一句话都没跟我说。” 李太太道,“直接上手打是不行的,最好是慢慢折磨她,折磨到她有苦说不出。” “能有什么办法磨她,还可以不让人知道。” 李太太抬头想了想,“教你一招,把她衣服扒干净用薄单子缠上她,再用丝绸绑着,就没痕迹,让人看不出来。” 云心笑道,“这倒是个主意,不过得逮着她犯错的时候。” 高太太道,“再怎么治有什么用,你还不得指着她生孩子。” “等她生了我就把她赶出去。” 张太太道,“那孩子呢?” “孩子我抱过来养呗。” 李太太道,“不可,不可,你留着孩子是个隐患,你可别小瞧了血缘,我听书就听到个故事,有个皇宫里一名妃子生下了儿子后被另一个妃子下毒害死了,下毒的妃子就养了这个儿子,这儿子知道此事后一直忍啊忍,忍到当上皇帝后,就为生母报仇杀了一干人,包括养他的这个妃子,所以你可别以为从婴儿起养大就了不起,就会记得你,人家始终记得生母的。” 云心惊吓道,“有这么夸张吗?说书的乱说的吧。” 李太太道,“这都是真的,虽说现在没皇帝了,没人有权利能直接把人杀了,但血缘会让孩子记得生母,尤其生母被迫害的话,孩子长大会为母报仇的。” 云心皱着眉啧啧嘴。 李太太接着道,“所以我才说我那小老三和她儿两个我都不想要,留着孩子是隐患,除掉了大的,但孩子会长大,你会老,到时人家就要报复你。” 张太太道,“孩子确实是大隐患。” 云心愁道,“隐不隐患总要让妾生啊,不然都后继无人了。” 高太太道,“对啊,张姐你是有俩儿子,又能干,当然不愁,我们这样的,不让妾生能怎么办?难道把家业都拱手让人吗?” 李太太气道,“真是烦,男人怎么就爱纳妾,就爱儿子,我现在一瞧见那小老三就烦透了,都不想在家待。” 云心道,“你是烦,我是气,我一瞧见她那副可怜样就来气,真想把她脸都给扇烂,看她还装不装。” 张太太道,“她会装可怜,难道你就不会装,你就不会哭?” “我装没用,反正我家二爷现在就只喜欢她,宠着她,还说就让她吃住在院子里,以后他给她发月例。” 高太太道,“那怎么行呢,你这样小心他把你扔一边去。” “现在也快了。” 李太太道,“你是不是在他面前太强硬,太刚了,那样可不行,你越跟男人刚越吃亏。” 高太太道,“是啊,有时候还是得服软,你越刚,那不是越显得那寡妇女温柔听话,他不就更喜欢嘛。” “我现在哪敢跟他刚,都是他打我,来跟我吵架。” 张太太道,“那你就先对假意对那个妾好一些,把关系拉近点,让你家爷刮目相看一下,别把他生生推走了。” 云心冷笑道,“要我去讨好妾,不可能的事。” 张太太道,“是假意嘛。” “假意我也做不到。” 那三人没人接话了。 热热闹闹的话声在云心这句话后戛然而止,厅里只有一拍一拍的拍麻将的声音。 打了十来圈后,高太太命人送了茶上来,大家先暂停了麻将,喝着茶一搭没一搭聊着。 然后又开始打麻将,一圈一圈打下来,张太太大获全胜,一直在赢钱,云心一直输,心情逐渐烦躁,都不大想打了,但一时也不好走,又有点不甘心输了那么多,所以还在摸着麻将打。 这时的云秀把衣服烫好后,因为衣服多,就装在一个编织箱中抱着送去梅花苑,到门口时刚好和三姨太撞了照面,两人左走又走地走不过,云秀就把编织篮递给三姨太,“这是我给二爷烫好的衣服。” 小麦伸手接了过来,“好的,二姨太。” 云秀低眼瞥了三姨太一眼后,干脆地转身走了。 云妮和小麦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看后,小麦便把衣服拿进屋放桌上就出来了,因为她们要赶着去接庆知下学。 她们来到大门口,小麦见没有马车在路门口,蹙着眉嘀咕道,“怎么会没有呢?” 云妮问,“你刚刚在说什么呢?” 小麦道,“平常这时候我出来,马车就在这等了,今天却没看到。” “啊?这样啊,那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那我们在这等等吧,说不定一会儿就来了。” “好吧,先等等看看。” 她们在门口等时,云秀回到了自己房中,一进屋疲软地就趴坐着,唤来槐花来捏着肩膀。 才捏了一会儿,云秀说,“槐花,你先只捏右边,那里比较痛。” 槐花听从地去捏右肩膀。 云秀又说,“今天烫太多衣服了,肩膀都好酸痛,感觉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槐花道,“二姨太你烫的时候可以少烫两遍就不会这么累了。” “那怎么行呢,那都是二爷的衣服,我想他穿好些,舒服些。” “可是二爷说不定都不知道是你在给他烫衣服呢,他每天早上都有人给他穿上衣服,都不会在意这些。” “他不在意是他的事,我有我自己的心。” “那好吧。” “我今天做了这么多事,好累啊,身上也出了许多汗,今晚我想洗个澡。” “那等会我去烧水吧,但柴火没多少了。” “明天我把钱给你去买些回来吧。” “好。” “你现在去给我买点吃的吧,能放的那种,比如饼子坚果之类的。” “二姨太饿了?” “现在还没有,但晚上会饿,我不能一直晚上饿着肚子,这样长久下去身体也可能会不行的,现在姐姐给我发了月例,我也不用那么省。” “哦,那我还要去给你烧洗澡水,要不你现在自己上街买吧,你就只出过一次门呢。” “我不爱出门,你现在去买吧,买完回来就烧水。” “哦,好吧。” 云秀从裤口袋里摸出两块钱给了槐花,“你先买两块钱的吧。” 槐花接到手里,“好吧,那我现在出去了。” 槐花出去后,在大门口遇到了三姨太,看一下点点头就跑走了。 云妮和小麦焦急不安地东望西看,都看不到马车过来。 小麦踱了几步后,“三姨太,现在估计庆知快下学了,我们不能一直在这等王四赶马车过来,要不你在这等,我跑过去先接着庆知,不然要是乱跑就麻烦了。” 云妮道,“好,好,那你先过去吧,路上小心点,别跑摔了。” “好,我会小心的。”刚落下话的小麦就往上路跑去了。 留着云妮依旧焦急地在门口等着。 小麦一路狂奔着。 庆知下学后在门口没有看到熟悉的马车,也没有看到小麦姐和答应来接自己下学的娘亲时,很是失落,又不相信地踮着脚伸长脖子张望着,但还是没有看到自己所期待的。 庆知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看着一个个同学都被接走了,有些难过又落寞地蹲在地上,用手指在地上画着今天老师教她写的娘亲的名字–林云妮。 写画着写画着,庆知的眼泪如同雨点似的滴在了地上,没人来接自己,自己被娘亲抛弃了的感觉涌上心头,悲伤了起来,然后把头蒙在膝盖腿上哭泣着。 小麦用尽全力奔跑着,都不把自己当作人一样跑着,当跑到学堂门口看见庆知还在那里时,心里松下一口气,但因为跑的过快,心是一碰一砰地响,能够清晰听见,还好像要跳出来一样。 小麦走路来到庆知旁边,先弯着腰,手抵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平缓好气后才拍着庆知肩膀道,“庆知,我来接你了。” 庆知仰起头,眼睛里还有着泪花,撅着嘴,“小麦姐你怎么才来啊,就剩我一个在这等了。” “今下午没看到马车,所以迟了些,我是一路跑过来的。” “那车呢?” “车没看到,也没办法,我只能跑着过来了,怕你乱跑找不到人就麻烦了。” “我没有乱跑,一直在门口。” 小麦笑道,“那就是最好的,我们现在回家去吧。” 庆知困难地站起来,蹲了好长时间腿都麻了,弯曲着腿,“怎么回?” “走路啊,没办法,总得回家吧。” “可是好远呢。” “远也要走啊,你先尽力走着,走累了我再背你好吗?” 庆知抹干了眼泪,点头道,“嗯,好。” 小麦把书袋挎在自己身上,拉着庆知就要走,庆知却说,“等一会,我蹲太久了,腿麻。” “那好吧。” 庆知松松腿,等到腿不麻了两人才牵着手往回走。 她俩路上走着,小麦问道,“你等多久了?还哭了?” “等好久了,你没见就只有我一个了吗?” “那对不起了,我应该直接就跑过来的。” “嗯……我娘呢?” “三姨太伤还没好全,哪里能跑,在门口等马车呢,说不定我们走着走着就能碰见她了。” “哦,要真那样就最好了。” 被提起的云妮还在门口焦灼地捏着衣摆四处看着,一心只想着能看到马车过来,都没注意到槐花抱着东西回来进去大门了。 看着看着就看到了熟悉的马车往这来去,便惊喜地笑起来,看着越来越近,心也不禁地开心。 马车停下,从里面走下来的是太太,云妮一下僵住了笑道,“太太。” 云心因为在后面连着赢,不仅把先前给出的钱拿了回来,还赚了,所以心情还不错,便问道,“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庆知下学了,我在这等马车回来好去接她。” “哦,这样啊,那你去吧。” “是。” 云心没再多说多做什么便往大门走进。 云妮见太太进了门之后才展露笑颜地上了马车,吩咐王四往学堂赶去。 小麦和庆知还在路上走着,太阳都已经西沉,留下落日余晖洒在她们身上。 第47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四十七) 云妮坐在车,一路上一直撩着车窗帘往路上看去,心里希望着能看到自己的女儿。 一直这样看着,终于看到了在路边上走路的女儿,她欣喜地叫道,“停一下,停一下,我看到她们了。” 王四停了下来。 云妮在车门口招着手,喊叫道,“庆知!小麦!我在这儿!” 叫了好几声后,小麦听到了声音,望过去也招了下手,对庆知说道,“三姨太来了,就在那,我们过去吧。” 庆知循着小麦手指循望过去,果然看到了娘亲,高兴地笑了。 两人穿过稀疏的路人,快步走了过去。 一起上到车后,便往回走,庆知说,“娘,我还以为你不来接我了呢。” 她笑着,“怎么会了,我一直想着来呢,但今下午出了点状况。” “是怎么了?” “太太今下午出门了,所以就这样。” “哦,那明天会这样吗?” 她想了下,“嗯……可能会,可能不会。” 庆知不高兴地,“太太真烦。” “别这样说,总之接到你了,明天要是太太还出去的话,就让小麦先过来接住你,不会让你一个人等那么久了。” “我一个人在那里可伤心,还哭了。” 她摸着女儿的头,“是娘没弄好,以后不会这样了,不会再让你为此伤心了。” 庆知抿下嘴,“那好吧。” 至此无话一直到家。 她们回到梅花苑后,庆知洗头洗澡后,一如往常在写字,云妮看了一会儿后说道,“庆知,等会你爹回来了,你不要把今天下午的事跟你爹说,我不想老是麻烦他。” 庆知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进去洗澡了。 房里安安静静的。 但云心房里却不安静,一直都有说话声。 “今天太太后面手气真好,把把都赢钱。”刘妈在给云心边按着肩说道。 云心轻笑着,“要赢钱的时候挡都挡不住,想什么来什么,我都没想到最后我居然赢了钱,前面输那么多。” “我看着都有点着急呢,前面一直给钱出去。” “好久没打了,都不知道她们把输赢利钱定高了,平胡居然都是四块了。” “是啊,这打一下午都是上百的出去了。” “这样的话,以后就只能偶尔打一下,不然像今天李太太那样输个百八十的,心受不了的。” “李太太个子小小的,没想到是个狠人,能说出大人小孩都不要,要他们有命进来没命出去的话来。” 云心轻哼一下,“狠也是被逼出来,她爷都不干人事,偷偷摸摸在外面把儿子生出来,又把母子都接回家,这谁受得了。” 刘妈不解地,“为什么要在外面偷摸生啊,就不能纳回来再生嘛。” “估计是因为生了儿子才接回去的,没生的话就在外面养着玩玩。” “哦~说的也是,那这样就只有李太太不高兴了。” “她都快气死了吧,不过也能理解。” 刘妈突然一笑道,“太太我说个话你别生气。” “什么话,说。” 刘妈偷摸地,“因李太太这个事,我想起来二爷对那小丫头那么好,不会是好久好久之前就跟三姨太好上生下来的亲生女儿吧。” 云心无语啐道,“哎哟,你想什么呢,这怎么可能,那小丫头看着都有六七岁了,七八年前二爷还在服大丧呢,爹娘前后脚去世,怎么就能搞那种事,何况真是的话这么多年不可能没一点风声,尤其寡妇最容易传是非了,而且那丫头除了皮肤跟二爷都有点黑外,没一点相像的,二爷还是因为来往去山上晒黑的,刚成亲时还挺白的,那丫头一看就是天生黑。” 刘妈讪讪地,“咳,我就是突然想起随口说说。” 云心把手肘搭桌上,“那丫头没一个女孩样,皮肤黑黑的,眼睛还没她娘一半大,鼻子也榻,都不知道怎么长的。” “估计是长得像亲爹吧。” “太不会长了,一点都不随她娘。” “是啊,看着真不讨喜,也难为二爷还对她那么好。” 云心笑道,“她越不讨喜才对我们越好呢,最好能再横些。” 刘妈却怅然道,“再横也是护着娘的,想起之前还用东西砸你呢,真印证了李太太说的血缘关系,我有些担心呢。” 云心拉着刘妈坐下来,“怎么说?” “就是太太不是想等三姨太怀上孩子生下来后就把她赶出去和卖了她们,养着孩子嘛,即使从婴儿养起,骨子里还是流着三姨太的血,说不定会记得三姨太,还说不定会真像李太太张太太说的那样将来知道是你把亲娘赶出去还卖了,会报复你呢。” 这下云心也惆怅起来,“这个我听李太太说着的时候心里也发怵呢,可,可纳妾回来就是为了生孩子啊,总不能不要吧。” “可这其中的隐患真的太大了,一步错就会影响终身啊。” 云心烦气道,“那怎么办嘛,我反正是没法容忍下三姨太和她女儿一直住在这里,没办法看着二爷就一直喜欢她。” “这事得慢慢来,我一时也出不了主意,要不太太哪天回去跟大小姐商量商量。” “说起这个,我也好久没回去了,前几天下雨姐姐还差人送信过来呢。” “那要不明天就回去?” 云心叹气,“唉,我现在都有点不想回去,感觉过得不顺,回去也净是麻烦她。” “亲姐妹有什么怕麻烦的,总要有人给你出个主意。” 云心怅然地,“是啊,不求助姐姐我还能求谁,我真恨我肚子生不出孩子来,不然就没这些事了,要养别人的孩子心里也是不怎么舒服。” “自从带二姨太回门后就没见了,大小姐明天看到你说不定会很高兴呢。” 云心勉强笑道,“嗯,明天就回,我心里也苦着,被二爷为了妾又打又骂的,” “唉。” 主仆俩唉声叹气好一会儿后,又说了几句明天去楚家的事,这时林景元推门而入。 刘妈见到他站起身,再叫了声二爷就退后几步站着。 云心有被惊吓到,但又立刻镇静下来,“二爷,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不来找我了嘛。” 他走近说道,“我来找下东西。” “什么东西?你昨晚可没落什么东西在我这。” 他四处张望着,“我药铺上半年的账本我之前好像看过一次,今天想起来想再看看但是在书房怎么都找不到,有没有在你房里啊?” 云心不爽道,“你药铺的账本从我嫁进来没看到过一回,怎么就会在我房里。” 他疑道,“那就奇怪了,总不能长翅膀飞了吧。” “谁知道你的,现在你一月能赚多少钱我一点都不知道。” 他冷笑道,“你管我赚多少呢。” “我哪敢管你,我现在怕你呢。” 他带气驳道,“你少来怕我,你要怕我就不会背着我打云妮,背着我为难她。” 云妮站起身,对着他,“她究竟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你就这样向着她。” 他厉声道,“她说你威胁她不规矩的话就要把她和庆知给卖了,这话你说过没?” 云心一听畏缩了下,眼神飘忽着,“是,是,我是说过这话,但那是怕她不安分,警告她而已,又没有真的卖。” “什么不安分?” “那她以前是个寡妇嘛,又长得漂亮,你不知道寡妇守寡时会有很多男人上门献殷勤的,数量一多谁知道她有没有耐不住寂寞跟人睡,所以她嫁进来我警告一下她而已。” 他不说话,怒目而视着云心。 云心被看得有些发毛,又坐下来,“你干嘛那样看我,我说的难道没一点道理?” “你有什么鬼道理,无端地恶意揣测她。” “无端?难道她之前没跟你睡过?没睡过你怎么就要把她给纳进来?” 他指着云心骂道,“你就是个疯子,整天幻想我跟这个睡,我跟那个睡,你以为我是什么,见了个女人就要睡是吗?” “那到底有没有嘛?” 他怄气道,“没有!是嫁进来后才睡一起的。” 云心起身小心翼翼地试探性拉着他的衣袖道,“没有就没有嘛,生什么气嘛,就误会嘛,况且我又没真卖她,就警告她要安分而已,小妾偷人的事不少呢。” 他甩开,“你以后不要说那种卖人的话,对妾也好,对丫鬟也好,你是太太,不是拉皮条的,也不是老鸨,把那种话挂在嘴边做什么?”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嘛,我听你的还不成。”云心把他拉着坐下来,手放在他肩膀上,“别生气嘛,我就是小小的警告她一下嘛,这城里多少小妾耐不住寂寞偷人的,你难道就一点没听说过?” “云妮又不是那种人。” “不是哪种人?哪个偷人的在脸上写了我会偷人四个字啊,好多当妾的都没有廉耻心,受到主人家冷落了就耐不住去偷人,我也是为你着想才会那样说的,你不让我说,我不说就是。” “不要一概而论。” 云心咧着嘴,拖长尾音,“是~”又给他倒杯茶,“喝茶吗?” 他推开道,“不用。” “好吧。”云心自己喝了一口。 “账本不在你这,婚书是在你这吧,现在找出来给我。” 云心惶恐地抿着茶,“你好好的突然要我拿婚书出来做什么。” 他伸出手,“去找出来给我。” “我不要给你,谁知道你要做什么。” “我想我来保管。” “不要,放在我这好好的,我不给你,给你我没安全感。” 他恼气道,“又没安全感,怎么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说没安全感。” “你总是冷着我,现在又是打我骂我,我怎么会有安全感。” 他无奈道,“好,你不给就不给吧。” 这时从房门外走进来端着饭菜的杏花和一个丫鬟。 云心道,“二爷,既然饭菜上来了,那你就在这吃吧。” 他起身,“不了,你自己跟刘妈坐下来吃吧,我去云妮那。” “她那就那么香。” “反正比你好,你如今总跟我吵架,她可比你温柔体贴多了,跟我说话都没有放高过声音。”说完就要走,又停下道,“哦,跟你说下,你爹的六十寿礼我不去了。” “什么?”云心顿时大叫道,“你答应我的事怎么就说不去就不去呢?” 他也大声地,“你还答应我不会再为难她,你怎么也没做到呢?” “我哪有再为难她,有本事就当面对质,就光在你面前哭算什么?” “你还说你没有,一提起你她就掉眼泪。” “她就会在你面前哭,就会装可怜惹你心疼她。” “我懒得跟你说。” 说完他就往外大步走去,云心气着想了一下,跟着他出去了,刘妈也跟在了后面。 他走到院门口,转身往后一看,“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跟着你去梅花苑,我要跟她当面对质,不然你一直误解我,我明明就没有再为难她了。” 他怔住,瞪着云心。 “你又瞪着我干嘛,难道你怕她会露馅,明明她就在冤枉我,我真是气不过由着她冤枉,让你误解我。” 他收回眼神,“好,你跟我过去。” 正当两人过来时,梅花苑的饭菜才刚摆上桌。 庆知看见摆上来红烧桂鱼,凑近去闻道,“好香啊。” 云妮笑着,“香就等会多吃点吧,” “嗯,好,我喜欢吃鱼,鱼好吃,就是刺多。” “听桃花说,今天厨房做的是桂鱼,这种刺很少的。” “那我今晚可以吃两碗饭。” “好。” 庆知闻着鱼香味,都没心思写字了,放下笔,收拾好东西,乖乖地坐着,“娘,我有些饿了。” “再等一会儿吧,等你爹回来一起吃。” “那还要等多久啊?” “要不了多久,天都黑了。” 庆知嘟着嘴,“好吧。” 两母女就这样坐着等,庆知觉得无聊便玩起了筷子。 没多久,林景元和云心就到了,打开了门一起走了进来。 云妮见到他们,惊吓地愣住了,完全不懂二爷和太太怎么会一起来到这里。 当他们走近桌子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遂拉起女儿起身,低着头道,“二爷,太太,你们来了。” 庆知看见云心就有气道,“你来这做什么,我不想看见你。” 他见此恼怒道,“你跟谁这么说话呢?” 第48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四十八) 庆知指着云心,“我跟她说呢,我不想看到她。” 云妮拿下女儿的手,“别说话了。” 云心一下计从心来,委屈地说道,“二爷,你看她女儿是怎么对我的,小孩子都是大人在教,你还说我欺负她呢。” 她急忙道,“我没有,我没有教庆知说这些。” “别假模假样了,你教你女儿骂我,然后又在二爷面前哭说我为难你,你是会算计的。” “我没有,太太。” “你就有。” 他吼道,“都住嘴,别吵了。” “听着你们吵就烦。”他坐下来气躁道,“我饿了,我先吃饭,你们的事等我吃完再说。” 他端起碗拿起筷子夹菜吃饭,其他人都站在原地没动。 庆知愁苦地望着娘亲,因为自己也饿了,寄希望于可以得到帮助,但云妮只是同样愁苦地轻轻摇了摇头。 云心见到她俩如此,心中升起一股痛快之意,嘴角上扬的轻哼一声。 过了一会,云心便挨着他,似是嗔道,“二爷,我饿了,我今天打一下午麻将,都还没进过食呢。” 他嚼着饭,“那你就坐下来吃啊。” 云心抿笑着坐下,拿起面前的筷子给他碗里夹了一块鱼肉,“二爷,你多吃点桂鱼,是我今天特意叫人买的,我记得你喜欢吃。” 他语气缓和下来,“好,我知道了,你也吃。” “嗯。” 吃饭过程中,云心时不时就给他夹菜。 他说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用不着一直这样,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那你要喝酒吗?我给你倒酒吧。” “嗯,喝点吧。” 云心给他倒了一杯酒,“我今天想着要不要给你酿玫瑰花酒喝,你有没有兴趣?” 他很快回答道,“不怎么有兴趣。” “哦,那好吧,你没兴趣的话我就拿来泡澡好了。” “随你。”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今天下午去哪打麻将了?还打了一下午。” “还能去哪,就高太太家呗,好久没打了,就打得久了一点,但我最后是赢钱的,” 他似有深意地,“就只是打麻将?没有干别的?” 云心有点恼,“还喝了点茶,算别的吗?你什么意思嘛?” “我意思是你没有去约见什么男人之类的?” “我去约见什么男人?”云心摔放下筷子,“二爷说的这话太伤人了。” 他自己倒着酒,抿在嘴里看着云心,“你生什么气啊?” “我能不气嘛,你这不是在侮辱糟践我嘛,我嫁你这些年,哪一天不是安分守己,恪守妇道,你却拿没半点影的事来侮辱我。” “我没有想侮辱你,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去重新找一个男人,找到了我好成全你。” “你干嘛又说这样的话,哪有男人让自己老婆去找男人的,你也不怕让人笑话。” 他冷笑道,“这有什么好怕的,我现在更怕你。” “你是爷,我的命握在你手里呢,你怕我做什么。” “我怎么就握着你的命了?” 云心看着他,“你不要我我就去死,你说你是不是握着我的命。” “你……” “我不会再去找什么男人,我既然嫁给你,我就会从一而终,一生一世都只跟你一人。”又瞟了眼三姨太,“不会像有的人,嫁一又嫁二的,晚上一定要有男人陪着,没有男人陪就会痒的难受睡不着。” 云妮在旁听着知道太太是在影射暗骂自己,心似沉了一块重铁一样坠下来,真的觉得好难受,脸上的愁苦面容变得更苦,还显得伤心。 庆知一直都没注意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了他们一夹一夹夹着鱼肉和茄子,这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眼见着越夹越少,心里不免焦急起来,以及肚子也是真的饿了,突然想起太太说了句肚子饿了,就坐下吃饭了,于是就一睁大眼睛,大声叫道,“我也好饿啊!” 这一叫,屋子里的人都看向庆知,云妮拍了几下女儿的肩膀,云心瞪的很凶但没说什么。 林景元凶道,“大人在说话,你在叫什么?” 庆知有点害怕,但没退缩,依旧说,“我饿了,很饿。” “饿了正好,今晚就饿你一顿,让你长长记性,以后说话别那么莽撞。” 庆知一下掉了眼泪,撅着嘴,“可我就是饿了。” 他拍下筷子,吼道,“别在这哭,给我回房去!” 庆知咧开牙齿嘴哭大声。 云妮拉着女儿手,也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走吧,庆知,娘先带你回房间去。” 刚走几步,他就说,“等一下,让小麦带她回房去,你留下来,把你俩的事说清楚。” 云妮小声回驳道,“可庆知哭了,我想过去哄哄她。” “哭几下有什么大不了,哪个小孩没哭过,你留下来。”他再看向小麦道,“你还愣愣地站那干嘛,赶紧带庆知回去。” “哦,好。”小麦先给哭着的庆知用手擦了把眼泪,然后就牵着仍哭大声嘴里还叫着“我好饿,我好饿。”的庆知往屋外走。 这哭声和叫声令云妮感到心疼心碎,她想起之前在茶馆生意很差时,只能每天喝两顿稀粥,根本管不了肚饱,而庆知就会在晚上哭着叫喊‘娘,我好饿啊,我好饿啊。’她也只能抱着安慰着‘等明天就可以吃东西了。’ 她再嫁人之前还跟女儿说过她嫁过去后我们都不用挨饿了的话,可如今听到庆知哭叫声真是让她伤心难过又无地自容,她禁不住地落下眼泪。 他见此又疑又躁道,“你哭什么呢?” 她抹着眼泪,还没等开口,云心先说,“你看吧,她就是这样,又没怎么对她她就哭。” 她被太太这样一说,一下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流着眼泪。 他鼻子长出一口气后,接着吃饭喝酒,“云妮,你太娇惯庆知了,弄得她眼里没有一点长辈,也没有基本的尊重,我们一进来就口出狂言,正在说话也大喊大叫地,你私下真的有教过她吗?” 云妮继续垂头抹着眼泪哭。 云心怪气道,“三姨太私下在教她怎么顶撞人怎么骂我呢?” 她一下抬起头,辩解道,“我没有,我没有教庆知顶撞和骂人,我从来没教过。” “大人不教,小孩子怎么会的?” “我真的没有。” “你少来没有,你就有。” “我……” “够了!怎么又吵起来了?真是吃个饭都吃不清净。”林景元放下碗,擦了嘴,转头看着云心狠说道,“你给我闭嘴,我知道你是怎么为难她的了,拿她寡妇再嫁我的事去揶揄她,再阴阳怪气地挖苦她,你还说你没为难她。” 云心蒙了,“不是在说那丫头吗?怎么说上我来了。” “不说你说谁,你跟过来不就是吵着要当面对质吗?” “对质啊,你让她说我怎么为难她了?” “不用她说,我已经看出来了,你刚刚在那讽刺什么嫁一又嫁二的,什么晚上没男人陪睡不着,你当我面就能说这些,没我在只有她的时候肯定说的更难听吧,还在那里阴阳怪气地,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云心一时语塞,“我……我……” “怎么,难道在你眼里只有动手打人才算为难吗?言语尖酸刻薄,还拿床上的事说出来羞辱人就不算为难了是吧?” “我哪有。” 他厉叫大声道,“你还说没有?” 云心低下头,脸皱成一团。 “什么没男人痒的难受,当小孩面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背地里你还会说出什么来啊,你觉得说这些不算为难人是吗?那我说你去重新找个男人吧,你怎么就觉得我在侮辱你啊?” 云心都被指责问难哭了。 他见了更气道,“要哭回你房间哭去,别在我面前碍我眼,还有,是我去找她的,是我要她嫁给我的,你别拿再嫁的事嘲讽她,这跟嘲讽我有什么区别。” 云心抽泣着,“你就是向着她,都没问,没问我为什么。” 他哼哧地勾着嘴角,“好啊,那你说说你为什么。” “还不是那天她又迟到了,我在书房那等了她好久好久呢,她才慢慢地来,所以我才说了她几句而已。” “那你说她什么了?” 云心犯难地,“就,就说了她几句……”又声气十足地,“重点是她迟到了,不是我说了什么,她就是迟到了,不信你问她。” 他再转向右旁的云妮,“云心说的是真的吗?” 云妮畏畏地,“是真的,但我不是故意的,桃花是最后一个领工钱的,回来告诉我的时候,我见她红着眼睛像是哭过了,我就多问了话,才赶着过去,我不是故意让太太等我的,以后我就和佣人们一起外面先站着好了,就不会再让太太等着了。” 他听了没做什么表情,又转头看着云心,“那你现在来告诉我你说她什么了?” 云心说道,“就说了她几句而已,又没怎样,当太太的还不能管管犯错的小妾了?” 他大声叫道,“那你倒是说说你都说她什么了啊?” 云心垂着头不语。 “怎么不说话了啊?不是要来对质说没为难她吗?” “本来就没有,只是管一管而已,不然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你骂人了对吧?” “当时看到她姗姗来迟,气头上骂了两句而已。” “还有呢?” “没有什么了呀。” “哼,我看你是故意把她的丫鬟放到最后一个才去领工钱,那一来一回的肯定会迟了啊,然后就着这点好骂人是吧?” “我没有,就随机的。” 他叹气地,“你真是无事非要生出点是非来。” 他自己倒了杯酒喝,又看着云心,“你还坐在这干什么,事弄清楚了,饭也吃了,你回你院子去啊。” “那你……” “你回去,我不想看看到你。”他又指了云心云妮,“你们俩也不要见面了,一见面就有纷争,都不知道在争什么,我真不想累了一天回来连个饭都吃不清净。” 云心依旧坐着没动。 他恼着,“你怎么还不走啊?非要我把你打出去是吧?” 云心流着泪站起身,“那我爹的六十……” 他低吼道,“我不去!” “可……” “没什么可是的,我连你都不想看到,怎么会想看到你爹。” 云心哭着,“你有了小妾,就把我丢到一边去。” 他气恼道,“是你太过分,刚打完人没多久,说了会变贤良的,我还一次给你三个月的钱,转头就又去欺负她,我真不知道要把你怎样才好。” 说完又站起拉着云心到云妮面前,拿起云妮的右手,“你看看,现在手还是青的,可见你当时踩她踩得有多狠,你还要欺负她。” 云心抽咽着,“你说的多严重,你多疼惜她似的,那你怎么还要她在床上伺候你,跟你同房呢?” 云妮一听低侧着头,把脸别到一边去。 他无语地,“你怎么拿起这个来说事,我真服了,难道我不能睡小妾,只能跟你睡是吗?” “我哪有说这种话。” “那你什么意思嘛,阴阳怪气地。” “我没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回去。”说完又坐回去喝酒。 云心过去挨近他,抹干了眼泪沉静地说道,“二爷,之前的事就都算了吧,那都是我一时还接受不了,冲动下才那样的,以后我都不会再对她动手或者骂她了,我真的变好了,我今天上午还去寺庙求菩萨保佑三姨太早点怀上孩子,好给你生个儿子呢。” 他疑道,“真的?” “嗯,真的,我真的去寺庙求菩萨了,你都快三十有一了,膝下都没有孩子,所以我特意去了我们以前时常去的慧禅寺保佑三姨太能尽早有孕,好让你尽早当父亲。” 他还是疑道,“你真有这份心?” “真有,你可以怀疑别的,但不能怀疑我对你的心,我的心都装着你。” “好吧,我知道了。” “那你能改变主意嘛。” 他斩钉截铁地,“不能,你们俩还是先别见面一段时间,等你能真容下她再见面,你也别再来这儿了。” 云心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歪低着头看着他,温顺地,“好,我听你的就是,别为她跟我生气了。” “嗯,好,那你回房去吧。” “那我爹的六十大寿,你要去啊。” 他脸色犹豫着。 第49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四十九) 云心嗔道,“去嘛,你是我爹亲女婿呢。” 他失笑道,“只有亲儿子亲女儿,哪有亲女婿的。” “亲女儿的夫婿不就是亲女婿嘛,你去嘛。” 他迟疑地,“呃,好像还有两个多月吧?” “嗯,对。” “那你这段时间别跟云妮见面,不欺负她,到时我就去,好吧?” 云心笑了,“好,只要你别生我气就好。” “只要你别找事让我生气就好。” “不会找事了,我现在已经接受她是你的妾了。” “那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云心放下手,嗔道,“是,你让我回我就回好了吧。”然后又走到云妮面前,立马沉下脸,阴冷一笑,触着她的肚子,“你好好得伺候二爷,争取早点怀上二爷的孩子,然后生下来就好了,啊。” 说完云心又换张笑脸对他说道,“二爷,那我就先回房了,你也别喝太多了,早点休息吧。” 他敷衍地,“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好好好,跟催鬼似的催我,我走就是了嘛。”云心边说边往外走去。 走出门后,刘妈关上门后说,“太太,那我们现在回去吧。” “先等下。”云心小声说道,又指了指临近的房间,“那小丫头应该是住那里的,我们过去听听。” “诶,好。”两人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走到庆知房门前,似有一些说话声,刘妈把耳朵趴在门口听,云心也聚精会神地在门口听着。 小麦和庆知在里面,庆知已经哭过了,但心里还是又气又委屈,趴在桌上说道,“我讨厌他们,讨厌太太,讨厌……讨厌……讨厌……新爹。” 小麦坐旁拍着背安慰着,没有说话。 庆知接着说,“他好凶,他凶的样子很可怕,他也像太太一样坏了,大声凶我,还不让我吃饭。” 小麦说,“谁让你惹二爷生气了,下次他来的时候你别乱说话。” 庆知不服地,“我还生气了呢,他今晚凶的很。” “你说话太莽了。” “因为我就是讨厌太太,我还记得她打我和娘,她是坏人。” “那你在心里讨厌就行了,不要说出来。” “我不想看到她。”庆知坐直身,看着小麦,“而且为什么她说饿了就可以坐下吃饭,我说饿了,那个人就凶我。” “她是太太啊。” “哼,反正我现在讨厌他们,我现在好饿好饿,他还不让我吃饭,他也坏,我再也不跟他说话了。” “饿那就不说话了,去床上躺着吧。” 庆知又要哭出来,“我不想躺,我饿,我想吃饭。” “你再等等嘛,等三姨太叫我去收拾饭菜出来,再拿到厨房热热就可以吃了,那时他们都上床歇息了,二爷不会知道你有没有吃饭的。” “他太坏了,不让我吃饭,我亲爹就不会这样对我。” “可是我去茶馆的时候,你亲爹就已经不在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呢?” 庆知撅起嘴,自信地,“哼,反正我知道,我亲爹不会凶我,不会让我饿肚子。” 小麦没接话。 “反正他让我饿肚子,他坏,我亲爹好,我讨厌他,我以后都不跟他讲话了。” “可你亲爹不在了啊,你怎么就知道他好。” “反正我知道。” …… 听到这里云心决定不听下去了,一怕时间久了会被发现,二是觉得已经听到够多有价值的话,没必要再听了,太多了回去也记不了那么多,就拍了下刘妈,使了眼色就一起走了。 云心飞快地走着,若不是为了太太架子,都想跑回去。 一回到主院的房间,云心就让杏花出去,再关上门,急切道,“刘妈,快把笔墨找出来,还有上次记话的本子。” “哦哦,好好,马上找。” 两主仆没一会就找出了记话本,云心坐下来拿起毛笔蘸了蘸,嘴上一边念,一边快速地写上:我讨厌新爹,他很凶,他像太太一样坏,他不让我吃饭,他很坏,我讨厌他,我再也不想跟他说话了,我亲爹好,我亲爹不会凶我,不会让我饿肚子,我亲爹好,他很坏。 云心写完放下笔,拿起来再念了一遍给刘妈听后,“怎么样,你还没有听到别的。” 刘妈想了一会儿,“我听着差不多也是这些,没别的了。” 云心弹了下纸,笑道,“好,很好,这丫头要帮我大忙了。” 刘妈也笑道,“是啊,是啊,多亏了太太想到要去听一听呢。” “我因为她俩在二爷那受的气,以后我都要让她们加倍体会,加倍受着。” “唉,可惜没让二爷亲耳听到,刚刚就直接该拉二爷过去听呢。” “一拉一回的话都说完了,而且谁能未卜先知那丫头会说这些话。” “说的也是。” “今晚也算我的气没白受。”云心再拿起笔写上今天的日期,“好了,这下好了,明天我再去找姐姐商量个更万全的主意来。” “嗯,好,那我就收起来了。” 云心放下笔,“都收起来吧,收好。” 刘妈把这些东西放在书柜里锁起来后,叫了杏花进来把饭菜都撤回厨房去。 云心吩咐把冷了的红枣枸杞燕窝羹拿去热了再端过来,自己则去洗了个温水澡,因为水已经只是温温的了,比平常洗的快很多。 云心洗完出来坐在梳妆台前护着肤,抹着灵芝珍珠膏,跟正在梳给她梳发的刘妈说,“抹了这么久,感觉脸也没什么变化。” 刘妈笑道,“那是因为太太皮肤一直都很好,又白又润的,不需要变化,能够一直保持下去就好了。” “可我觉得三姨太比我还白些,她能用上这么贵的东西吗?” “那这个就是天生的了,上天给她的。” “哼,别提她了,影响心情,等会别把我睡眠给影响了。” “好,不提。” 云心突然话题一调转,“你说二爷今晚为什么又问我要婚书啊?” “不知道,可能就随口提的吧。” “莫名其妙,我反正不会给他,谁知道他要拿去干嘛。” “那东西除了成亲时有用,还能有什么用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不会给他,他也找不到。” 刘妈笑着,“他当然找不到,放在我房里的他怎么找的到。” 云心得意的地,“他永远都想不到我会放你那。” 两人说着话时,杏花把热好了的红枣枸杞燕窝羹端了进来,云心打算吃完就睡觉。 梅花苑厢房里,在太太走后,房间里只有云妮和她丈夫两个人。 她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回想刚刚太太的举动,那手一碰到自己的肚子,就好像冬夜冰冻的手在碰一样,冰冷刺骨,以及还有那阴冷的笑容,更是惊悚,不由得脊背发着凉。 林景元见到她呆愣地站在那,也并未理她,自顾自地倒酒喝,不知不觉酒都喝没了,他才说,“云妮,打水给我洗脸洗脚吧,我想睡了。” 她没有反应。 他拍着酒壶大声道,“云妮,我在跟你说话呢。” 她被惊醒过来,“啊?你有跟我说什么吗?” 他盯着她。 她走到桌旁,“二爷,你是要我给你倒酒吗?” “酒都喝完了。” “那我再去给你斟一壶吧。” “不用。” “那你是要我做什么啊?” “我……算了……”他撇下头,“你出去哄庆知吧,把小麦叫进来。” 她轻柔地,“怎么了?我刚刚只是一时走神了,没听到你的吩咐,你别生气,你再跟我说好了。” “我没有生气,你去叫小麦进来把桌上的饭菜都收下去吧。” “嗯,好。” 她走出门外时看到太太和刘妈才走出院门口,心里奇怪着为什么这么长时间她们才刚出院门,但也没多想,就去了女儿的房间。 她一进去,就听到庆知在说,“他坏他坏,我讨厌他。” 她喝止道,“庆知,你在说什么呢。” 庆知看到她,鼓着气脖子一扭,“哼。” 小麦唉道,“三姨太,你总算来了,庆知一直使小性子,我怎样都说不听。” “好,我来哄庆知,二爷让你进屋去收拾饭菜。” “行,那我现在就去。” 小麦出去后,她坐在床边挨着女儿,“要上床睡觉了?不是饿着嘛,怎么说话声音那么大。” 庆知垂着头,委屈地,你根本就不管我饿不饿。“” “我怎么不管你,我不是来了嘛,你爹已经吃过饭了,等小麦端出来拿到厨房热热你就可以在房里吃了。” “可是鱼都被他和太太吃了一大半了。” “那不是还有点嘛,而且还有其他的菜呢,你现在肚子饿了吃什么都会觉得好吃的。” 庆知一下扑在她怀里,“娘,我好饿,小麦让我躺着睡觉,可我一躺下肚子就更扁了,更觉得饿了,越饿就越气。” 她轻轻拍着女儿,“娘知道了,马上就有吃的了,再等等,啊。” “嗯,好。” 就这样抱着,抱到桃花端着饭菜进来。 庆知一下眼亮着光,兴奋地弹起来,坐在凳子上,拿起桃花舀好的饭就吃了起来。 云妮淡淡的过去吃,一边吃一边说,“庆知,你以后不能再说你爹的坏话,明白吗?” 庆知夹起喜欢吃的茄子放嘴里,“可他就是坏啊,他凶我,吼我,还不让我吃饭。” “你现在不是吃着嘛。” “可他还凶我呢,这又怎么说。” “你不要你他说话的时候大声叫嘛。” “那我饿了呀,那个太太说饿了就可以吃饭,我说饿了就被凶。” “今天是遇上太太来了,以后就不会了,你爹说不许她再来我们这里了。” “可今天晚上凶我了呀,他那样子可凶了。” “那是让你长记性,你以后别在他面前大声叫。” 庆知棱了她一眼,“你偏心他。” “娘教下你就说我偏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管你了。” “你就是偏心。” 她叹口气,母女俩都没再说话地吃着饭。 饭毕后,桃花收拾了碗筷出去,小麦走了进来说道,“三姨太,我已经服侍完二爷,他现在已经上床躺下了,你要不回去吧。” “嗯,好。”她转向女儿语气温和但一脸认真地说道,“庆知,你以后不许说你爹不好,说他坏话,你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是娘带过来嫁给他的,现在他养着你又送你去上学堂,这是很大的情分,你要记着,不能再说他不好,知道了吗?” 庆知回道,“他今晚凶我,吼我,还不让我吃饭,这些娘你知道吗?” “你就记得这个,怎么不记他对你的好呢?” “反正他今晚凶我,我只是说我饿了,他就凶我。” “你就翻来翻去说这个,其他的怎么跟你说都不听。” “我就不听,因为你现在是向着他的,不是向着我。” 她恼气道,“你是想要我怎样嘛,我还要怎样对你你才能懂事些。” 庆知没说话。 她唉声道,“算了,不说了,你收拾收拾下好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还要起来上学呢,娘就先回房了。” “哦。” 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就起身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间后,看见床帘子已经拉下来的,便为自己梳洗一下就去挨在他旁边躺了下来。 他还没睡着,感觉到她在旁边后就睁开了眼睛,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她心里一沉,“二爷为什么要这么问?” “你不是去哄庆知了嘛,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过去的时候,庆知已经没哭了,也没怎么哄,倒在那里吃了饭。” “哦,看她出去的时候哭那么厉害,还以为会哭很久呢。” “没哭多久。” “嗯,好。”他摸了下她的脸,“睡觉吧。” 说完便把头转到里面去,侧身背后她睡了起来。 因和往日亲亲吻吻不同,她一下心里便恐慌着,贴着他的后背,伸手抱着他,“二爷,你不会生我气了吧?” 他转身,看着她疑道,“我生你什么气啊?” “就刚刚我走神,没听到你吩咐的事。” “就那也算事吗?你别想太多了,这也要生气那我得把我自己气死。” “那你怎么突然好冷淡。” “有吗?我天天都来你这里你还觉得我冷淡吗?” 第50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五十) 云妮枕在他胸膛上,落着眼泪,“二爷,我太在乎你了,所以就总是害怕,害怕。” 他拿开她,“你怎么又哭了,我十回见你五回都在哭,你是觉得嫁给我很委屈吗?” 她急道,“不是的,我不是委屈,我就是心里总是害怕。” 他把她搂抱着,温声宽慰道,“你不用再怕云心了,这几个月我都不让你俩见面,你就好好吃住在院子里吧。” “我伤好了也不去给太太请安吗?” “不用,也不用去大堂那吃饭,之后我会每个月给你月例的。” “那能这样过多久啊?” “先暂时过三个月吧,看她是不是真能容下你,要是还一见面就为难你,那就继续保持这样吧。” “嗯,那好。” “那现在你放心了吧?” “嗯。” “对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你的茶馆租出去了,我今天下午谈好的,先租一年,租一押三,但月租谈不到五块,只有三块五,你觉得行吗?” “嗯,行啊,反正空那也是白空着,能有一份收入也好。” “那明天你带上房契地契去跟我签契约吧。” 她仰头,“我也去吗?不能你签吗?” “我怎么签,那是你的茶馆,你是产权人。” “可我不会写字啊。” “不用写,是去签字按红印就好。” “那好吧。” 他又把她拿开,“那事都说好了,睡觉吧。” 她连忙抱住他,“二爷,我想紧挨着你睡,我今晚还没亲你呢,难道你不喜欢我亲你了吗?” 他闭着眼,“我今晚喝了些酒就想睡而已,你不要心思太敏感了。” “哦,那你想睡就睡吧,但我还是想亲你几下可以吗?” “嗯……好。” 她笑着去亲他的脸,像啄木鸟似的啄了十几下后才满意地闭眼挨着他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庆知进房时,一言不发地手臂叠放背直挺鼓着气地坐在凳子上。 林景元见此笑说道,“还没上课呢,就先做好上课的坐姿了?” 庆知一扭头哼一声。 “怎么不说话啊?” “我不想跟你说话,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他笑着,“为什么啊?我怎么把你得罪了?” 庆知扭回头,望着他,“你昨晚凶我你忘了?” “哦……我真给忘了,原来你还记得啊。” “我当然记得,我记得你很凶。” 他走近庆知,“有很凶吗?没有吧,我看你还是一点都不怕我啊。” “哼,反正我不跟你说话了。” “不说话就不说话吧,正好我也不想给人分我喜欢的山楂糕吃。” 庆知眼睛一亮,“山楂糕?我想吃,我好久没吃了。” “可你不想跟我说话啊。” “那你给我吃,我就想跟你说话了。” 他笑着,“那你今天下了学回来吃,那时再想跟我说话吧。” 庆知笑了,“好,可以。” 他跟云妮说,“云妮,庆知想吃山楂糕,你叫厨房厨子做就行。” 她疑道,“我叫吗?” “对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还没叫过她做什么,都是她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来这里吃的花样多,她厨艺又好,我都觉得很好吃。” “你可以叫的,我付了她工钱,她又只管做吃的,你们想吃什么糕点之类的就让她做好了。” 她笑着,“嗯,好,我知道了。” “那就行,我先走了,中午吃过饭我带你去签租赁契约。” “好。” 他碰了下她的脸就走了。 见他走远,云妮对女儿说道,“这下你消了昨晚的气吧。” 庆知点点头,“算是消了吧,但要是再凶我,我就又不跟他说话了。” 她没接话,一如往常一样坐下来等着桃花把早饭端进来。 云秀今早给姐姐请安时,得知姐姐要回楚家一趟,便请求可以一同前往,但被姐姐一口回绝,不想由得露出有点失落伤心的样子。 云心见此责道,“别给我做出这副样子,搞得我欺负你似的。” 云秀道,“姐姐,我没这样说,也没这样想。” “那就别像三姨太那样做出一副可怜样,惹我讨厌。” “是,我没有,我只是也想回家看看而已。” 云心问道,“你是真的想回去?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啊?” “没有别的。” “不会是为了偷懒吧,昨天才去厨房干活,今天就想跟我回去。” 云秀急道,“这个是没有的,只是姐姐提起要回家的事,我也想回去看看爹和娘罢了。” 云心思忖了一会儿,“好吧,那你等会跟我一起回去,明天再去厨房干活,别想偷懒。” “是,谢谢姐姐,我没有想偷懒。” “你最好没有,要有的话别怪我对你无情。” “我没有的。” 早上的请安过后,云秀恨不得马上就回楚家,她很想看到娘,也很想可以向人倾诉心中的苦楚。 早饭时,林景元和云心并坐着,离的很近。 云心给他舀了一勺松仁玉米在碗里。 他失笑道,“你为什么老给我夹菜啊?你干脆喂我吃好了。” “好啊,我喂你。”云心端起碗,舀了勺碗里的黑米红豆粥放在他嘴边,笑道,“来啊,我喂你吃。” 他斜着眼看她,嘴里还嚼着粥,等咽下去后,张嘴吃下了云心喂的粥。 “还要吗?” “不用了,你自己吃自己的。” 云心便坐回正位,吃了几口后说道,“我今天要回娘家一趟。”说完还还向他瞄了瞄。 他没什么反应,“你想回就回啊,跟我说干嘛。” “我跟你报备啊,免得你又说什么我去男人的歪话。” 他轻笑道,“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就算你真的去找我也不在乎。” 云心带着些许撒娇气说道,“你看你又说这些侮辱我的话,你以后不许再说了。” “好,我不说,等你找到了再跟我说好吧。” “不许说啦!” 他笑道,“好,不说不说。” “这样才对嘛。” “那你回去是干嘛呢?说我坏话吗?” “说什么呢?我说你坏话做什么?” “女人回娘家不就是说丈夫坏话嘛,这次是要说我打你的事吧。” “怎么?你怕了?” 他做出想的样子,“嗯……挺怕的,怕到时候我去楚家你给你爹贺寿的时候,你们楚家人把我围起来打一顿。” 云心嗔道,“二爷你又说胡话,我爹寿礼怎么会打人呢,好好招待你都来不及呢。” 他只抿嘴笑着没接话,一会儿后又问道,“回去是午饭后回来还是晚饭后啊?” “你怎么这么问?是今晚要来我房里过夜吗?” 他无语地责道,“不是,你怎么一下就跳到晚上过夜的话来了,我问这个是想说,你要是晚上回的话,下午记得让王四赶车和小麦去接庆知下学。” 云心不悦地,“原来二爷是惦念着那小丫头下学的事啊。” “嗯,对,所以你要记得,别忘了。” 云心撇着嘴,“好,不会忘的。” “嗯,那就好,嗯……为免你以后再问过夜的事,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以后都在梅花苑过夜,你不要再问了。” 云心惊道,“以后都?你是只打算做她一个人的丈夫吗?” 他解释道,“呃,我是说暂时两三个月都在那。” “每一天吗?”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云心带着气,“我说有问题你会改吗?” “呃……不会。” “你还说你不偏心,就只去她那里,把我丢到一边不管我。” “随你怎么说,我去药厂了。”他喝完最后一口粥,还没咽下去,就擦擦嘴走了。 在他走后,云心也没心情吃下去了,再多吃了一口后就起身离开了。 在那之后,云秀则走过来坐下吃早饭,她怅然若失地,嘴里的食物也吃着一点味道都没有,她羡慕嫉恨着三姨太每晚都有二爷陪着,宠着,羡慕姐姐可以跟二爷一起吃饭,吵吵闹闹的争吵又和好,只有自己才是真的被丈夫遗忘丢到一边不管不顾的人。 早饭过后的林家,各自做各自的,林景元去药厂工作,云妮在送完女儿上学堂后,便和小麦上了街准备买几件新衣裳,云心和云秀等马车回来后就一起回了楚家。 楚云悠在看到云心回来很是欣喜,两姐妹手拉着在正堂寒暄了好久才坐下来,而云秀则是一心想去看娘,但没得到姐姐的发话允许,是不敢动的,一直站在身后。 寒暄的差不多后,云心道,“姐姐,爹在房间里吗?我想过去看看他。” 云悠轻笑道,“不巧,爹今天早上出去了。” “出去做什么呢?” “说是去溜鸟,爹突然就爱好上这个了。” “哦,那好吧,出去走走也好,说明身体不错。” “嗯,这俩月还行,还没吃过药呢。” “那是挺好的。” “对了,妹妹去我房里尝尝我新酿的玫瑰花酒如何,做我的首位品酒客。” 云心笑着,“姐姐什么时候会酿酒了,这首酿的酒拿我当小白鼠试验呢。” “就这几天闲着无事学了下,走去试试吧,保管味道比你想象的好。” “大早上的就让我喝酒,喝醉了怎么办?” “那是花酒,度数低的很,你就是喝上一壶也不会醉的,走吧。”说着云悠便笑着拉起了云心往里走。 云秀在后跟着,被云心拦道,“你不用跟来,你自己去看看王姨娘,我知道你来是想见她的。” “是,姐姐。”得到了这句话的云秀开心地去找自己的娘亲了。 云心和云悠则拉着手往里走去。 云秀来到王姨娘所在的院子,正看到娘坐在房门口的摇椅上闭眼扇风乘凉。 她悄悄走走过去,蹲在膝下,再拍拍王姨娘的腿,“娘,我回来看你了。” 王姨娘一下睁开眼,看见云秀就摸着她的脸,笑中带泪道,“云秀,娘好久没见到你,你可算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王姨娘扶起她,“快起来吧,咱们到屋里说话吧。” 母女俩亲昵地走进屋内,先是抱在一起在床边坐了半晌,云秀才说道,“娘,我真觉得心里苦啊!” 王姨娘抹着泪,“娘看你的样子就能看出来了,在那边受着委屈。” “我不怕受委屈,就怕不知道这委屈要受多久,要过多久这样的委屈日子才能见到月明的时候。” “唉,可怜的孩子,跟娘说说吧,先让你心里舒坦点。” 她离开怀抱,端坐着眼泪一下就双双流下来,“我不知要怎么说起。” “看你这样子,你们应该还是没有同房吧?” 她闭眼流泪摇着头,哀伤地,“没有,从新婚那夜过后,他就再也没开过我房里,后面还要赶我出去,我不肯,以死相证我只想留在林家,离开他我宁愿一死,他才放过了我,后面别说同房了,他连瞧都没瞧上我一眼,话也没说上过一句,只能在吃饭时在后面远远地看着他,没有一点交际,我就像是一件他不要的衣裳丢在那西院里,想都不会再想到。” 王姨娘又抱着她,也哭着,“云秀,你,你,唉……娘都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 云秀痛哭着,“娘你再怎么安慰都没有用的,我回去后照样要过那样守活寡不见天日的生活。” “唉,先别哭了。”王姨娘轻推开她,用手帕给她擦着眼泪,“云秀,等你怀上孩子他自然就会对你好了,毕竟他都还没小孩呢。” “我怎么怀啊,他来都不来,我哪里怀的上。” “你忘了上次我们说的给他下药的事了吗?” 她想了下再说道,“我没忘,可是他根本不来我房里,我又怎么会有机会给他下药呢。” “这,这……你等一下啊。”王姨娘起身去柜子里找出一个上锁的箱子,抱过来让云秀拿着,又弯腰去床底下拿出在床脚沿卡住的钥匙,“给你,你把箱子打开。” 云秀疑似的接过钥匙打开箱子,看到里面装着几张钞票和一些银元,还有一个青花药瓶,一个玫红小圆罐。 王姨娘指着里道,“那两个就是我给你买的药。” 她拿起那药瓶打开闻了闻,“闻着没什么味,这是什么药啊?” 第51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五十一) 王姨娘道,“那里面是飞春散,药粉来的,闻着没味道,但据说吃着是有点春草味,你可以给他放酒里,就压住味了,给他吃下去后他不到一刻钟就会身热兴阳,浑身难受。” “哦。”她放回原位,拿起小圆罐,“这又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她打开一看,是一整罐瓶满的玫红膏状物,“这好香啊,一打开就闻到一股香味。” “这是迎香膏,你把它抹在身上,衣服上,这香味他闻着闻着就会动情忍不住的。” “可这也太香了吧,会惹人怀疑吧。” “这是一开始很香,久了味道就没这么香了,女人身上抹点香膏啥的不是很正常嘛,哪里会有人怀疑。” 她忽然忧伤地,“娘,我就只能用这种下流的手段才能跟他……跟他好吗?” “云秀,别说什么下流不下流的,他是你丈夫,同他做那种事不是天经地义嘛,没有关系的,你把这两样都拿回去,看能用上哪一样。” “可是……可是……” 王姨娘把那两样拿在她手上握着,“别可是,这两样东西不便宜的,要了娘四十块呢,娘还又换妆又换衣服偷摸着出去遮住脸买的,你可别浪费了。” “娘你自己出买的啊?” “嗯,本来想叫人买,但想想还是自己去买,免得被别人知道。” “娘你费心了。” “这没事,只要你能用上就好。” 她有些犹豫不安的样子。 王姨娘道,“云秀,别害臊,你已嫁作人妇,不要耻于同房的事,早点怀上孩子才是要紧的。” “即使成功用上一次,也不能保证就会怀上啊。” “那个据卖药的人说是用上个三四次,就会让男人迷恋上这个味道,要追着闻呢,到时你就多用几次,他会经常去找你的,你不就能怀上了嘛。” 云秀低着头不说话,手指挠着大拇指指甲。 王姨娘推了推她,“你怎么不说话啊?难道你不想早些怀孩子?” “我当然想给二爷生孩子。” “那不就行了嘛,那就拿好了,回去找机会就用上,等他跟你同房时,你就在床上姿态放低些,好好伺候他,把他伺候舒服了,说不定你以后不用他也会来找你的,毕竟你只是脸受伤有疤,身上都是好的呀。” 云秀又低头不语,片刻后才惶惶地说道,“我,我……娘,用这个……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会不会伤着他身体啊?” 王姨娘原以为她是羞耻,听话完才知道是担心,便笑着慰道,“不会的,这两样东西就是拿来房中调情的,不会有副作用的,只要不是长年累月的用,伤不到身体,你放宽心。” 她听了这些话后,便打消了大半疑虑不安,“娘,既然你这么说,我也放心不少,那我就拿着回去,看有没有机会用吧。” “时间长了总会有机会接近他的。” “嗯,好。”她拉着王姨娘的手,“娘,谢谢你,为我又费心又费钱,我……” “说这些干嘛,只要你能在那边过得好就行。” “可是这药确实不便宜,娘你已经把嫁妆钱给我了,我实在不好让你出钱了,等下次我再来的时候,我把这四十块拿给你吧。” “不用,你就指着那五百块过日子,用了就没了。” “姐姐现在给我发月例了,我有钱给你的。” “你二姐居然给你发了?发了多少?” “是,二爷又纳了个妾进来,说给姐姐一月一千二的家用,所以就给我和那个三姨太发了月例,每人三十块。” 王姨娘惊叹道,“居然给的还挺多,你娘我现在也就是每个月二十块而已,以前还有每月拿十五块的。” 云秀幽幽道,“我也不是白拿的,我是要干活的。” 王姨娘又惊道,“啊?你二姐居然去干活?” “是,先前是安排我给二爷烫衣服,现在又让我上午去厨房做事,我昨天才在厨房给买来的燕窝挑毛,今天说要跟着她过来,她还问我是不是想偷懒不干活。”云秀说这些话脸上透着伤感,但却并没有要哭的样子。 可王姨娘听了却流起了眼泪,连忙摆手说,“你下次来别带钱来,娘不要你的钱,这都是你干活受气换来的,我不要。” 她给王姨娘擦着眼泪,“娘,你别哭,其实干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没嫁之前不也要时常下厨房做菜嘛。” “那还是不一样的,那时你是姑娘,是学着些厨艺,现在你这不是像半个佣人嘛。” “我觉得也还好吧,我每天碰不到二爷人,能碰到他衣服,能为他做点事我觉得也是好的,至于去厨房干活,虽说开始有点累,以后习惯就好了。” 王姨娘哭得大声起来,“万一你二姐以后会越来越过分,真就把你当佣人使,你可怎么办哪?” “那到时候再说吧。”又安慰道,“娘,你别哭了,你这样我都要跟着哭了。” “娘当初不怎么想你过去当妾就是因为知道妾的命是握在主子主母手里的,名分上就永远抬不起头,运气好能碰上大方温柔的,若是运不好,遇到那不容人脾气差的,就有吃不尽的苦头啊。” 云秀禁不住也哭了起来,但嘴里还在说着,“娘,你别哭,你别哭。” “原想到总归是你姐,再不喜你也不会对你太差,结果还是要让你干活。” “我真没事的,娘。” 王姨娘抹干眼泪,缓了好一会儿气才说道,“云秀,你一定要怀上孩子,有了孩子你的日子就会好过了。” “嗯,我知道。” “你二姐是不能生了,就怕那三姨太给怀上了。” “三姨太长得好看,即使是个寡妇还带着个几岁大的女儿,二爷都喜欢的不行,每天都去她房里,这样子怀上也是迟早的事。” 王姨娘担忧地,“要是怀上了那可怎么办啊?” “该怎样就怎样吧,我哪里管的了,她是二爷心尖上的人,前些天一直下着雨都要回来陪她,为了她二爷还把姐姐给打了。” “还有这事?” “嗯,对,好多天前打的,也吵过架,但今天早上还是好好的在一起吃早饭,姐姐还有点打情骂俏的样子。” 王姨娘哼道,“女人就是这样,无论丈夫怎么对自己,是打也好骂也好,永远对丈夫好。” 云秀痴痴地,“我倒想他打我骂我,就算打死我,也好过一直被他当作没我这个人。” 王姨娘抱着她,怜悯地,“你啊,可怜贱的,都说出这些话来了。” “我是认真的。” “唉,别说这种话。” 王姨娘抱着她轻柔地拍着她背一直抚慰着,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在云悠房里的云心从一进屋,刚倒上酒开始,就滔滔不绝地大倒苦水,把从三姨太进门后发生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这之中,云悠一直在听,没有插话和打断。 云心一股脑地说了那么多,才发觉口有些渴,便直接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赞道,“姐姐酿的酒不错,挺解渴的。” 云悠旁的丫鬟又给添上,云心又立刻举杯而尽,自己倒着酒喝起来,“嗯,真的好喝,姐姐真厉害,第一次酿就酿的这么好喝。” 云悠劝拦道,“妹妹,你可别喝太急了,容易醉。” “姐姐不是说度数低,喝一壶都不会醉吗?” 云悠按住她的手道,“但你喝这么快,半壶就要醉,快别这样。” “好,我听你的。” 云悠收回手,一下就冲刘妈说道,“刘妈你怎么回事,你年纪大想你也知事许多,怎么就由着你太太打小妾,你不仅不劝,反而也跟着打。” 刘妈悻悻然道,“当时情况有点复杂,太太气急了,本来我是想劝的,可那时候三姨太推了一把太太,我也就气上来,才拿起凳子砸的。” “你护主也不是这么护的。” “是,大小姐,我下次会注意的。” 云心又喝了一杯道,“姐姐,别说刘妈了,在那里只有她全心全意地对我。” 云悠让丫鬟把酒撤了,说道,“我知道,但那样做是不好,你不是说那小妾本来就长得白皙动人,你一下动手打了她,那不就是更让林景元心疼,更喜欢她了嘛。” “唉,所以我来找姐姐商量商量,一起想个主意帮我对付她。” “现在吗?她不是才嫁进去半个多月嘛。” 云心妄然不可置信地,“她居然才进门半个多月,可我怎么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你太关注她太在意她,所以就觉得是在熬,你放下心些,别老注意她。” 云心有点疯狂似地叫道,“我没法不注意她,二爷喜欢她,我一想到这个就有气。”又悲愤地,“我就是没法容下他纳妾,还是一个他喜欢的妾,一想到他每晚都在她身边陪着,两人会如胶似漆地缠绵着,温存着,我就全身心难受,更不要说他还为了她打我骂我,还写了休书要休我,我,我真是恨透她。” 云悠疑道,“真写了休书?” “嗯,写了,还说要送给爹,让我爹把我接走,我跪在地上求了他好久,又装晕晕过去,这事才算翻篇。” 云悠带着气道,“这林景元现在真有本事了啊,当初再一再二地来求娶亲,现在为了个小妾就想把你休了。” “这都怪那个贱人,在他面前装被我打的好严重,下不了床,装的模样惨惨的,不就砸了她两下,踩了她手嘛,装成那样子,搞得二爷气急败坏的打了我,气头上了要休我。” “哼,我看他也不怎么样,小妾挨主母打不是很正常的事嘛,怎么就要打妻休妻的,算什么丈夫。” 云心道,“姐姐,你别说他,他那晚是气急了,后来我装晕过去,他马上就过来关心我,抱我回房,请了大夫,现在我们和好了,今早还一起坐很近的吃早饭呢。” 云悠戳她头一下,“你啊。” 她抓着云悠的手臂,“姐姐,跟你说了这些,等爹六十大寿那天他过来的时候,你不要摆脸色给他看。” 云悠嗤道,“他会来?他都好多年没上我们家门了,上次见到他还是你难产时在卫生院,估计是开药厂挣大钱了,有点瞧不上我们楚家啰。” 云心肯定地,“他当然会来,都已经说好了。” 云悠凑近问道,“你告诉姐姐,他现在一月能赚多少钱啊?” “这个我真不知道,成亲前两年他还让我看药厂的账本,后面连影都看不见了,唉,就从我把那个丫鬟卖到窑子里被他发现后关系就变差不亲密了。” “哼,你啊,一上起火气来就不管不顾的,就这样怎么斗得过那个小妾。” “所以我才来请姐姐你帮我出出主意啊。” 云悠笑着,“你现在这情况,与其想办法跟小妾斗,不如想办法从他手里多拿些钱。” 她认真地,“钱也要,人也要,我都要是我的。” “你还挺贪的。” “不是贪,这本来就该都属于我。” “是是是,都是该你的。” “那姐姐帮帮我,我除了你,就没别人了。” 云悠喝着茶,细细地想,云心坐旁边期待地看着。 过了好半晌,云悠才说,“有主意也不能现在办啊,你不是要她生孩子嘛。” “我就是想提前部署嘛,二爷天天都去她房里,说不定很快就怀上了。” “那要不等她怀上生产时去买通接生婆,做些手脚让她难产死掉算了,一了百了。” 云心想了下,“那这样,她那个丫头怎么办?那贱人难产死了,二爷怕不是要心疼死,会一直养着疼爱那小丫头的,那丫头也挺招我恨的,我可不想一直看到她。” “那带过来的小丫头也让他喜欢?” “反正现在就对那丫头挺不错,今早还嘱咐我下午要让马车过去接她下学呢。” 云悠猜疑地,“这小女孩不会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吧?真有男人会对不是自己的小孩好吗?” “哎呀,不是,是那贱人带过来的,他们两人长得一点也不像,而且那丫头心里还记挂着亲爹呢。” “哦,怎么说?” 第52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五十二) 云心道,“昨晚二爷跟我正说话呢,那丫头就在那大叫,二爷就吼了她,她回房后,就说了好多二爷的坏话,说不如她的亲爹,她的亲爹才好,所以那丫头亲爹不是他。” “哦,这样啊。” “是的。”云心又笑道,“那小丫头是我的助力呢。” 云悠困惑地,“嗯?这又怎么说?” 她慢慢地笑说道,“我把她说二爷的那些坏话都记在本子上了,还找了个眼线给我传达她日常说二爷坏话的话,我就把这些全都记下来,等时间久了,那贱人孩子也生了,我就把这本子给二爷看,让他知道他养了个心里怨他恨他不认他只想着亲爹的白眼狼,到时他肯定会很生气,我再添油加醋,说这些都是大人教的,大人每天都教小孩不认他当爹,那他就对她们很失望,也就不会对那寡妇母女好了,你说她是不是我的助力?” 云悠惊异道,“你这法子倒挺新鲜的,亏你想得到用那小妾的女儿来对付她。” 她得意地,“我看那丫头说话莽的很,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云悠笑着,“那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怎么还来问我呢?” “我是想双管齐下,能直接让二爷把她们赶出去或者把都给卖到窑子里去。” “那就让她通奸吧,哪有男人能忍受这种事的,到时候不就能如你所愿了吗?” 云心犯难地,“这个会不会太难操作了?去哪里找奸夫?怎么就让他们滚上床?” “是挺难的,但是最有用啊,你回去慢慢想,慢慢找呗,反正她不是才嫁进去没多久嘛,又不急。” “唉,好吧。” 云悠轻笑道,“这样的主意你就想不到吗?这不是很常见的嘛。” “我……我一时还真没想到,而且这个难度挺大的。” “最好是让那小妾自己跟人上床,反正很多妾都很容易耐不住寂寞的,她带着个女儿不好好独自养着女儿守寡,而去嫁人,估计也是耐不住想男人了吧。” “姐姐和我想的一样,她就是想男人想的难受了才嫁人,淫荡的很,受着伤都还要二爷跟她同房,守寡太久,想男人想疯了。” 云悠笑着,“这个你怎么知道的?” “我问她的啊,她还在那里说只有两次而已,真恶心。” “说不定林景元就喜欢那样,床下楚楚可怜,床上就放浪形骸,或者楚楚可怜的放浪形骸。” 云心愤愤地,“下流无耻!” “你说谁呢?” 云心激愤地,“当然是那个贱人寡妇,她那么喜欢要男人跟她睡,受着伤也要睡,以后把她卖到妓院窑子里当娼妓不是最好,每天都能受着伤跟十七八个男的睡!” “你真有这打算?” “当然啦,还有她那女儿,打包一起卖进去,虽说现在岁数有点小,等再长几年……”云心忽的笑道,“说不定有嫖客要她们母女一起呢。” “亏你也能想出这打算来。” 云心止住笑,“那对母女可没给我少气受,那丫头还拿东西砸过我,骂过我呢,到时候我就让她知道什么是人间地狱。” “惹到你真是惹到阎王了。” “我哪里算什么阎王,这都是她们自找的。”云心又叹气,“其实我最烦还要让她来生孩子,我也不太想养她生的小孩,可是二爷就喜欢她,也没法子。” “你还是想要云秀生,对吧?” “对啊,我最想要的就是云秀生,要是能有不同房也能怀孕的办法就好了。” 云悠笑道,“那这世间上可真没有。” “云秀那人老实听话,就那张脸二爷也不可能会喜欢她,最适合拿来生完孩子就可以放一边去。” “那你怎么不想想办法让云秀同房怀孕呢,反而想着法地要那个寡妇女生孩子又对付她,这多麻烦啊。” 云心烦恼道,“哎呀,这你让我怎么想,二爷拿云秀当空气一样,视若无睹的,仿佛林家就没她这个人,我能怎么办?难道我能按着二爷头让他跟云秀睡吗?” “那给他下药怎么样?” 云心惊道,“下药?” “对啊,下了药不就行了嘛。” 云心摆手道,“这不行这不行。” “这有什么不行的,有男人自己还要吃呢。” “二爷不行,我是说他不会吃药的。” “怎么说?” 云心让除了刘妈外其他房里的丫鬟都出去,等人走完后关上门,再说道,“以前他跟我说过,他爹不是得急病而亡的,是吃那些春药壮阳药跟妾上床在床上暴毙的,他惜命惜身,觉得吃那种药伤身,还容易上瘾,会越吃越弱,越弱越想吃,最后不吃就不行,不行再吃多就命难保了,就我跟他这些年从来都没有过一次用药或者用香调情之类的东西,他不允许的,还告诫过我不准我在房中用那些,否则就会翻脸无情。” “哦,是这样啊,没想到林家还有这些内情呢。” “他爹有六房妻妾,估计还有不少其他事呢。” “妻妾多,事就多。” “是啊,有几个能像姐姐那样和姐夫一夫一妻呢。” 云悠苦笑道,“你姐夫是没纳妾,只是各家有各家的事罢了,反正男人就是那样,只要还能干那种事,都会忍不住找女人的。” 云心讽道,“不行的男人吃药也要找,连不吃药也不行的男人还是会找,甚至还要多找,来显示他还行呢。” “是啊,前不久听说有个老太爷都八十多了,走路都要人扶着的人,还纳了家里一个年纪轻轻的丫鬟当七房呢,真是越不行越要纳。” “哼,就是这个样。” “诶,听你这么说,那只能是让那寡妇生孩子了,指望不上云秀。” “真想她早点怀上,我好早点弄她,我是真忍她忍的难受,一天都不想跟她们同住一个宅子里。” 云悠笑道,“你忍得难受怎么不去找林景元啊?让他多疼疼你别让你难受啊?” 云心嗔道,“姐姐,我说认真的,怎么说起不正经的来了。” “难道不是吗?要是他天天去找你的话,你哪里就会一直盯着那寡妇不放了,哪里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又慢又难熬。” 云心难为情地,“这,不是这个样的。” “不是这样是哪样?难道你不想他来找你?” “我当然想啊,可他不来,我又能怎样。” “所以你忍的难受了嘛。” 云心看着姐姐笑的样子,感觉很羞耻,“姐姐别笑话我,我不说这些了。” “说了又没什么,你还年轻呢,想跟丈夫缠绵悱恻也很正常,是林景元太偏向小妾,都不顾你。” 云心突的伤感道,“这跟小妾没关系,在四年多前他就已经是这样冷着我了,其中还有两年是一次都没碰我,一月半月的才能看到他回来,就跟守寡没什么区别。” “咳,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我跟你姐夫早就分房了,清心寡欲,我觉得挺好的。” “我也想清心寡欲,可我就是会很想他。” “你就是太喜欢他了,所以想和他在一起的欲望强烈。” “他是我丈夫,我当然喜欢他,何况我们曾经也那么热情恩爱过,我真的放不下,难道姐姐就不喜欢姐夫吗?” 云悠沉思了良久才说道,“嗯……是喜欢但不是你那种喜欢,他就像我的兄长那样,你也知道,我跟他成亲好久之后才同房,就是因为我觉得他是我哥哥,后面好不容易接受是我丈夫的既定事实,但生了孩子后,又冒出了那种他是我家人是我哥哥的感觉,所以一直分房睡,我也觉得挺自在的。” “也许你这样才好呢,我整天想着他,他也不来陪我,这日子我只有忍,只有熬。”云心喝着茶说道。 “好了,不提这些了,我们出去逛逛吧。”云悠站起身,“园子里开了好多花,我们去那一边喝酒一边赏花吧。” “肯定有很多玫瑰花吧,我和姐姐是一样的,最喜欢种玫瑰,也正好想到要酿玫瑰花酒。” “是的是的,我们心有灵犀呢,起来吧,别坐着了。” 云悠拉起了云心,两人笑着挽着手往门外走去。 日过正午,林景元回了家简单快速地吃完午饭后,就拉着云妮去茶馆签茶馆出租一年的契约。 云妮不会认字,所以他把契约上的内容念给她听,但她还是一直看着他,直到他点头之后,她才在纸上由他教握着笔签了字,按了手印。 租茶馆的是一家六口,一大家从今都要住在里处,既是为了做生意,又是为了一家人安居。 这一家把租钱交给了林景元,而不是签订契约的真正房屋主人云妮。 交完钱后,云妮留下了钥匙,收好了契约,他再叮嘱一些话后,两人就一同坐上马车回家了。 在回家路途中,他拉着云妮的手说道,“云妮,等会你自己进门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啊?” “我在外头的事你不要问。” 她颔首低眉道,“哦,好,我知道了,我不问。” “嗯,还有我今晚可能会回去的晚,你也不用一直等我,想睡就睡吧。” “你再晚回来我都会等你的。” 他轻笑道,“你这样我心理有压力。” “有你在身边我才能安心,不然也是睡不好的。” “越说越严重了。” “是真的,反正我会等你的。” “那随你吧。” “嗯。”她靠在他肩膀上,“二爷,我离不开你。” “又来,这世上没有谁离不开谁的。”说着便轻推开她,从身上拿出了租金放在她手里,“这钱你拿着吧。” 她笑着,“前不久太太刚给了我月例,二爷又给我钱。” “这不是我给你的,这本来就是你的茶馆租金,一共是十块零五毛,以后你每个月的这一天就去收租金吧。” 她不自信地,“我去收吗?” “对啊,你不是见过租客人了嘛,又是你的茶馆。” 她面有难色。 “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大想去。” “为什么啊?” “就是不想去。” 他轻嗤道,“一个月去收一次租钱有什么难的,你以前开着茶馆不是天天收钱嘛。” “额,我请了账房的,因为我每次去收茶钱就有人见我是寡妇就言语调戏我,还会摸我头发摸我手之类的,我就不想再去收钱了。” “哦,我就说那时候在外面总看不到你,要叫你出来才能看到你。” “嗯,我不爱在外面,在外面总能遇到那种坏人。” 他笑道,“原来那时候我在你心里是坏人啊。” “唉,那是以前,跟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二爷是我离不开的人。” “好,我知道了,以后我去收,然后再把钱给你,好吧?” 她又靠回他的肩膀上,“嗯,好,我现在嫁给你了,就只想等你回来时好好伺候你。” 他搂着,“好,我知道你的心。” “我的手应该还有几天就能活动了,到时我就把布匹裁了给你做身衣裳。” “能活动了也不用急着动手做事,多养养,我又不缺衣服穿,不用急。” “我急呢,你对我这么好,我都还没给你做过什么呢。” 他深情地看着她,“你嫁给我,就已经是胜过千万事了。” “二爷。”她抬眼柔情地看着他的眼,然后再一仰头,就接住了他吻上来的唇。 两人忘情地接着吻,都不顾是在外面的马车上了。 直到马车停下来,被陈武说的一声已经到家了,两人听到才分开。 云妮依依不舍地下马车回家。 他则去打算到许文杰的府宅拜访,因为上次约他的时候他因有事回绝了,后面好些日子没见了,他决定上门见面,两人好好聊聊。 而在楚家的云心则在吃完午饭,跟父亲说了一些话后,就不顾姐姐的挽留至晚上,带着云秀往回家走。 云秀一路上很忐忑,因为在离开娘亲的院子之前,不小心把那迎香膏摔在了地上,摔出了盖,去捡的时候手指还沾上了,那香味很大,尽管马上用手帕擦掉并扔掉,但还是害怕在狭小的马车里被姐姐闻到味道,那就很难解释,因为她平时是不用香的,但一直到家,姐姐的脸没有异常过,也没有问过什么。 第53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五十三) 是日下午,庆知从学堂下学回来就叫嚷着要吃山楂糕。 云妮催着女儿去洗完澡后才让小麦把一盘山楂糕从厨房端进来。 平日一回来就写字的庆知今天没有动笔,坐在凳子上左手右手都拿着糕点,左一口右一口地吃着。 她见此笑道,“又没人跟你抢,何必拿的满手都是。” 庆知笑着把山楂糕递到她嘴边,“那娘你也吃吧,很好吃的。” 她张嘴咬了一口,嚼着道,“酸甜酸甜的。” “就是这样才好吃呢。” “好吃也别吃太多了,晚上还要吃晚饭的。” “好,我吃完这两块再吃……”庆知一脸认真地,“再吃三块就不吃了。” “嗯,留着肚子吃晚饭,娘去厨房看过了,今晚又有你昨晚没吃到的桂鱼。”云妮拿起一块糕点说道。 庆知开心地笑着,“好耶。” 云妮看向一旁站着的小麦,“小麦,过来坐一起吃吧,二爷说他今晚要很晚才会回来。” 小麦抿笑着应了声,就过去一起坐着。 庆知拿了块山楂糕递过去,“小麦姐,你吃。” “好,谢谢。”小麦接过咬了一口道,“吃着好甜。” 云妮说,“是啊,而且越吃越甜,我吃一块都觉得有点甜腻了。” 庆知道,“不腻啊,很好吃。” 小麦道,“你是小孩子嘛,所以就喜欢吃甜的。” 云妮吃完一块后,擦擦嘴,倒了水喝,“太甜了,下次让月厨娘做的时候,少放点白糖。” 月厨娘是调过来梅花苑厨子的名称,她是今天去厨房吩咐人做山楂糕才知道的。 庆知只在专心吃,没接话。 小麦接话说,“少放点糖好,吃太多糖了对牙齿不好。” “是的。”她又对女儿说,“庆知,你最多只能吃两块了啊,然后就不许吃了。” 庆知问道,“不许吃了?是以后都不能吃了吗?” “是今天不能再吃了,以后还是可以吃的,不过要少吃。” “哦,好吧,我知道了,反正还有别的吃的呢。” 小麦摸着庆知的头笑道,“是啊,还有很多吃的,今晚厨房要做六个菜出来呢,你都吃不过来。” 云妮道,“今晚只有我跟庆知两个人,菜太多了,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吃吧。” 小麦疑虑地问道,“二爷真的会很晚才回来吗?万一中途回来早怎么办?看见我跟着你们一起吃晚饭要发火吧?” “这……他说了要很晚,还让我不用等他。” “算了,还是不要了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好吧。” “二爷回来晚的话,又要辛苦三姨太等了。” “这有什么好辛苦的,只要能等到他回来就行。” 庆知插嘴道,“那万一他不回来呢?” 她不高兴地,“胡说,你爹肯定会回来的。” “万一呢?他不回来你就不睡觉了吗?” “没有万一,说了会回来就会回来,只是会晚一些罢了。” “你说没有万一就没有万一吗?那万一有万一呢?” “庆知,你怎么又开始犟起来了。” “你回答不出来就说我犟。” 云妮气着,“你……你在学堂也这么问老师吗?” “问什么?” “就问一些问题啊。” “哦,问啊,我经常问老师问题。” “你问什么了?你没问一些怪问题吧?” “问为什么孔融要让梨子?孟母为什么要搬家?还有为什么天会变黑?为什么晚上的月亮有时圆有时弯?为什么……” 她打断道,“好了好了,别说了,你问题太多,问难为你老师了,你老师没说你吧?” 庆知骄傲地,“说了呀,说我是个会问问题好学的好孩子。” 她无奈地笑道,“好吧,好吧,那你以后就在学堂里问吧,别在家里问。” 庆知吃完了最后一块,“为什么不能问你啊?” “因为娘笨,回答不出来。” “那难道你会一直笨吗?” “对啊,笨的人就会一直笨。” “我聪明,我会一直聪明。” 她给女儿擦了嘴,笑着,“是,你现在念书当然聪明啦。” “我喜欢念书,又好玩又可以学到知识。” “嗯,你喜欢就好。”说着云妮倒了一盅丁香茶,“庆知,拿着去门口漱漱口,你吃太多山楂糕了。” 庆知接在手里,“哦,好。” 应声完就去门外漱口后又跑回来,“我今天还没写字呢,今天有新的字可以写。” 说完就从书袋里拿出文具和本子,拿起笔写在本子上写:一、二、三、四、五。 云妮看着跟之前写的字不同,问道,“这是什么字?” “这是一二三四五啊。” “可是这跟钱上面的不一样。” “我们老师说这是简单的一二三四五,这是今天新学的,娘你别跟我说话了,不然写不好。” 她笑道,“好,娘不说话,不打扰你。” 此后她一直安安静静地看着女儿写字,从日落看到天黑,直到小麦和桃花把晚饭菜端进来,她才叫庆知把东西都收起来,再洗下手好吃饭。 桃花摆完菜了也没出去,因为下午被太太叫去警告了一阵,所以打算在此听听能不能听到“有价值的话”。 庆知洗完手后,指着桌面上一道菜问,“咦,这又是什么新菜?白花花的。” 桃花看了下所指的道,“那不是菜,是饮品,是冰糖雪梨燕窝。” “我没听过,是新东西。” “是,厨房新做的。” 庆知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好软啊,我还没怎么吃就化了。” “是饮品嘛。” 庆知又舀一勺,“这个也有点甜,也好吃。” 云妮坐下说道,“庆知,别站着,坐下来。” “哦,好。”庆知坐下来后光吃着那碗燕窝。 云妮给女儿弄了一块红烧桂鱼在碗里,“庆知,吃点鱼,昨晚不是想吃嘛,别吃太多甜的了。” “好,马上,我快吃完了。” 庆知急忙地吃完了那碗冰糖雪梨燕窝后,才拿起筷子吃着鱼吃着饭。 尔后房间里只有吃饭声,没有说话的声音,桃花站在一旁越站越焦灼。 桃花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这被云妮注意到了,便问道,“桃花,你怎么了?” 桃花喃喃道,“没什么,没什么。” “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 “可你看着脸色不好呢。” 桃花讪笑道,“那应该是我饿了吧,我现在还蛮饿的。” “这样啊,我们很快就要吃完了。” “哦,哦,好。” 房间又没有说话声了。 过了一阵后,云妮和庆知都放下了碗筷。 庆知挺着肚子,“今晚吃好饱啊。” 云妮说,“那等会去院子里走走,消化一下。” “嗯,好,哎,要是他一直不回来吃饭就好了。” 正在收拾碗筷的桃花怔住了一下,并在心中记下了来。 云妮带气道,“又胡说。” “本来就是,他昨晚回来吃饭又凶又吼我,吃也没吃好,今天不回来,吃的好多了。” “你怎么就记着昨晚的事,今天早上不是说消气了嘛。” “我是没生气了呀,但我就是记着呢,他昨晚吼我呢。” 桃花本还想再听听,但又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只得和小麦一同将碗筷收拾好出去了。 “谁让你昨晚惹到他生气。” “那个太太说我饿了,就坐下来吃饭,我说饿了他就吼我,我是跟太太学的,怎么就只吼我呢?” “你就揪着这不放,你怎么不想想他对你的好呢,不想想是谁让你去学堂念书的啊。” “可他昨晚吼我了呀。” 她恼气道,“你就会说这一句。” “他本来就吼我了,你还向着他。” 桃花借口丢了东西又进来,佯装在地上找。 她坐近女儿,好声好气地说,“庆知,你不要去惹你爹生气,因为我们现在是在靠他生活,所以你不要太任性,要乖一点,明白吗?” “靠他生活?” “对啊。” “嗯……”庆知好像沉思着,“可他就是吼我了呀。” “哎呀……”她皱起眉怄着气,“怎么就跟你说不通呢,你怎么就会说那一句话。” “谁让他吼我,凶我,我就说。” “所以你就要记仇啦?” “他要是跟我道歉的话,我就不记仇了。” 她诧异地,“你说什么?” 庆知认真地,“做错事了就要认错,就要跟人说对不起,这是我们老师教的。” 她冷笑着,“你要让你爹跟你认错道歉?你觉得他有错?” “对啊,我没做什么,只是饿了想吃饭,他就吼我凶我。” “哪有大人跟小孩道歉的。” “有,我们李老师胳膊上次打到我头了,就跟我道歉,还有一次吃午饭时,张老师没有给我打汤,我去说了,她也给我道歉了,还有娘你不是跟我说过对不起嘛。” “这些都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大人啊。” 她无奈叹气,“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你犟的很。” “你说不过,就说我犟,说我乱说话。” “是,我说不过你,你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可不要在你爹面前说,等会又惹到他。” “哼,我不跟他说话,我要他跟我道歉了我再跟他讲话,因为今天我们李老师说这就是他错了。” 她瞳孔睁大,大声气道,“你居然把家里的事拿去学堂说给老师听,你忘了你爹以前怎么跟你说的,你还想不想去念书了?” 庆知有点怯缩了,“我……我就说了这一件。” “你以后一件都不要说,不然就别去念了,听到没?” 庆知见她发这么大火,一下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撇着嘴,“现在娘你也凶我了,你们一起凶我。” 云妮一下软下来,站起身来抱着女儿,温声道,“好了,好了,娘不是故意的。” 庆知抽噎着,“你们都凶我,都凶我。” “不凶,不凶,别哭了。” “娘你以前从来不会凶我的,嫁人之后就变了。” “娘对你没有变,刚刚只是太气了,你把家里的事拿去给学堂里说,要是传开来,你爹知道了就不让你去念书了,娘是为你好,知道吗?” “那你为什么要凶我啊?” “唉……”她坐下来,为女儿擦掉眼泪,“娘不是故意的,娘跟你道歉好吗?对不起,别哭了。” “哦,好吧。” “那你要记住别把家里的事再拿去学堂里说,如果你还想去念书的话。” “哦,知道了。” “嗯,那就好。” 云妮看了看还在往地上到处看的桃花说道,“桃花,你丢什么东西了,找这么久还没找到吗?” 桃花看似在找,实际在专心听,这一问给惊到了,“哦……哦,没,没找到,可能是掉在别处了,我去别的地方找吧。” 说完就小跑着出去了。 云妮没把桃花今晚的些许怪异举动放心上,仍跟女儿说话,“庆知,娘下次不凶你了,你可别一直生着气。” 庆知道,“娘,你跟我道歉了,我就不会生气了。” “嗯,那好,那我们出去院子走走吧,你不是说肚子吃太饱了嘛。” “好。” 母女俩牵着手去了院子里绕着圈走着。 庆知望着脑袋。 她笑道,“你怎么望着走路?” “我在看月亮,月亮很奇怪。” “月亮有什么好奇怪的?” “它在跟着我走,你说这是为什么?” “娘不知道,这个你去问老师吧。” 庆知正回头,“好,我明天就去问。” 母女走了一圈又一圈,走了很久,庆知说有点累了,便一起去了庆知的房间。 小麦给庆知把辫子拆了,梳顺了头发,换了睡衣。 庆知躺上床,“娘,你要不今晚跟我们一起睡吧。” 她给女儿牵着被子,“你和小麦睡就好了,娘等会要回房等你爹回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等他回来呢?” “因为娘现在嫁给他了呀。” “我不懂。” “你现在还小,等长大嫁人了自然就会懂了。” “我说了我不嫁人。” “好,好,你不嫁人。” “娘你为什么现在都不提我爹了呢?” 她诧道,“娘不是每天都在提你爹吗?” “我是说我亲爹。” 她垂下头,“娘都已经再嫁了,还提你亲爹做什么呢。” “可你以前不是经常提吗?说他是个好人,还有文化。” “可那都是以前了啊,现在有现在的日子要过。” “你是不是把他忘了?” “娘没有忘,只是我已经再嫁人了,我想好好地跟你现在的爹过日子,不想再去想别的。” “哦,可现在的爹会吼我,我亲爹就不会。” “你亲爹走的时候,你只有几月大,哪有吼你的时候。” “他还活着的话也不会。” 她不想再继续,“唉……不说话了,你早点睡吧。” “现在还睡不着,小麦姐还没来呢。” “那你就躺着等小麦吧,我回房了。”云妮说完就从床边起身出去了。 第54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五十四) 云妮回房后,感觉心空落落的。 她手搭在桌边上,神情呆滞地坐了半晌后,小麦进来告诉她,热水烧好了,再等会她就可以去洗澡了。 她呆呆地,“嗯,好,我知道了。” 小麦见她这样便问道,“三姨太,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是因为庆知吗?” “额,算是吧。” “她今晚说什么了,让你这么烦愁。” “说了些跟她亲爹有关的话,我,我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跟她说那些。” “她昨晚也跟我说过她亲爹很好的话。” “那你怎么说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啊,我连他面都没叫过。” 她摇摇头,“唉。” “唉声叹气做什么?想亲爹亲娘也很正常吧,是人不都会想嘛。” “所以这就是我烦愁的地方,你不能不让庆知去想她的亲爹,可是现在我已经嫁给二爷了,若她一直想着亲爹,不认二爷当爹,时间长了又怕二爷觉得寒心。” “哦,我懂了。” “那你……唉。” 小麦挨着她很近坐着,“三姨太,可这个事急不来,只能慢慢来,你不要太在意了。” “庆知很难跟她说的通,犟的很。” “可能是她亲爹太好了吧,所以她就忘不了。” 她苦笑着,“庆知出生的时候,他就抱过几回,才几月大的时候,他就因病离开人世,这也说不出当爹的好啊,只能说是没嫌弃她是女孩,取了个好听好记的名字。” “那应该是因为三姨太以前经常提起他,说他好,所以庆知自然就觉得他是最好的爹。” “这,这竟怪我,我那时候过得太苦了,觉得他要是活着我也不会那么苦,所以就总是提,现如今嫁了二爷,有了对比,才觉得他也没有那么好。” “三姨太现在是姨太太,有人服侍,吃穿用度自然比以前在茶馆生活好多了。” “除了这些外,二爷哪哪都比他好,可能除了没他有学问吧,毕竟他以前是个学生,后来没读了经营茶馆,有空就会看看书。” 小麦没接话。 云妮继续说道,“他是有空看书,我是一点空也没有,从大清早天还是黑的就起来,收拾下自己后,就去厨房做早饭,做好了就回去伺候他起床,伺候完他,又去伺候婆婆起床,大家吃完早饭后,我就要去洗碗,做茶点,备茶水,再开店门做生意,做生意时我一直在厨房干活,婆婆却时不时就要来说下我,这要做好,那要做快,不要偷懒,人不多的时候就要做针线活,等晚上关了店门,要做晚饭,要收拾好厨房,要把衣服洗好晾起来,要打扫房间,做完了以后要去伺候他上床,还要去婆婆房里给婆婆洗脸洗脚,捏腿按腰直到她睡着后才能回自己房,有时候回去的时候他都睡着了,有时候没睡着也要给他按按肩膀,等他们都睡着了,我才能睡,但我又要第一个醒来。” “那时候他没说过一句暖心的话,婆婆是一直瞧不上我的,哪怕我一直尽心尽力地伺候她,没有给过一个好脸,时不时就说我骂我,他也从来没帮我说过一句话,反说婆婆是他亲娘,要我一定要全心全意好好伺候着,不像二爷,会因为太太欺负我,向着我,替我着想。” “那难怪三姨太不提他好,只提二爷了。” “嗯,二爷记挂着我,下雨天再晚也会回来陪我,还记着我的事,很快就帮我出租了茶馆,钱也给了我,他从来就没有想到过我的事,只让我要好好干活,好好伺候婆婆,只有在快生庆知的那个月里才少干了活,没有给过我一分钱,送过一样东西,只有成亲的时候,婆婆买了几样金银首饰几件衣服给我,但那几样金在他们双双去世一段时间后,被我卖了换钱生活,” “那三姨太怎么以前就总说他好呢?” “因为那时他是我丈夫,而且他脾气算是温和的,没打过我,又没有别的男人作对比,还有守寡带女儿的日子更难过,自然就觉得他好,可如今不同,二爷对我比他对我好太多,我不再想他了,但庆知却还想着他,不把二爷当爹,我都不知道要拿庆知怎么办。” “那这就有点难办了,庆知又没见过他亲爹和她奶奶是怎么对三姨太你的,更没见过是怎么对她的,所以会想象,想象出现一个特别特别好的爹,自然就会时常想。” “他活着不知道会不会像二爷那样对庆知好,但反正是没法送她去上那么大修得又好的学堂,没法给她现在吃香喝辣的生活。” “可他死了,死了就会被想象。” “哎,真想庆知能早点懂事些,别总耍性子。” “会懂事的,三姨太别担心。” “其实她亲爹确实是好人,花十块钱把我从我爹手里买下来,不然我就要被卖到妓院去,我那时才十四岁,真不敢想象真卖进里面我会过上什么日子,可能都活不到现在这个岁数。” “这个你以前跟我说过好多次了。” “是,我确实说过好多次。” “那你有跟二爷说起这事吗?” “我跟二爷提这个做什么,我很怕会惹到他呢。” “你怕二爷什么呢?他不是对你挺好嘛。” “就是因为对我好,所以我更怕,我怕哪天他就突然不喜欢我,就不要我了,那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麦浅笑着,“那三姨太早点怀上孩子,给二爷生个儿子就不用害怕了。” “孩子是讲缘分的,什么时候怀,是男是女没定数的。” “二爷天天来你这,肯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怀上的。” “这个也不准,虽说天天来,但次数也挺少的。” 小麦笑道,“那是二爷心疼三姨太受着伤呢。” 她舒笑着,“算了,我不跟你这个姑娘家说这些。” “说哪些啊?” “等你嫁人有丈夫后我再跟你说。” “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从哪知道的,我没嫁人前什么都不知道的。” “这个就不告诉你咯。”小麦站起来,“三姨太,我们不聊了吧,我去服侍你洗澡去吧,再说下去水就没那么热了。” “嗯,好。”她也起身,由着小麦扶进去了。 云妮洗完澡后,小麦就回去歇下了。 她还不知道丈夫什么时候回来,落寞地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 后来又坐靠在床上直盯着床帐发着呆等人。 等啊等,等啊等,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她都感到夜里屋凉,便把被子搭在自己身上。 过了好久,都等的哈欠连连,也没听到任何人回来的声音,整个房间,整个院子安静的很,大家都睡下了。 后来实在坚持不住了,便躺了下来,这一趟,困意来的如洪水猛兽,一点都抵挡不住,眼睛眨巴眨巴地就闭上了。 她才睡了片刻,林景元就从外回来了。 他轻轻地推开门,轻轻地走进来,眼见着她睡着了,便坐在床边,给她只盖在肚子那的被子提上去些。 又再去洗了脸脚,结果在脱衣服都时候,云妮就醒了。 她急忙起身下床,扑在他怀里,“二爷,你回来了。” “嗯,才刚到,没想到就把你吵醒了。” “我也才眯了一会儿。” 他轻推开,“现在太晚了,都凌晨了,你睡吧。” “那你呢?” 他轻笑着,“我也睡啊,这么晚了我还能干嘛。” 她给他脱着衣服,问道,“这衣服好像不是白天的那件?” “今天玩太久了,脏兮兮的,就在外头洗了澡,换了衣服。” “哦,这样啊。”她挂上衣服。 他打量了下她,“你这身睡衣没见过,新买的?” “嗯,今天上午跟小麦出门买了好些衣服,你,我,还有庆知的,都买了,还买了些别的东西。” 他坐上床,“给我买什么衣服,我的衣服都多得穿不过来。” “光买我和庆知的,我觉得不太好。” 他躺进床里去,“下次不用给我买,我的云心会置办的,你管你和庆知的就行。” “嗯,那好吧。”她也躺床上,“庆知也不知道在学堂里做什么,每天回来衣服袖子,衣边都黑黑的,雪梅说每次都要费力使劲搓才能搓掉。” “那过些天我去问问老师她在学堂里干什么,学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好的行为。” 她想到庆知把他吼人的事拿去跟老师讲了,便惊慌道,“别去,别去。” 他转头看着她,“你干嘛慌张啊。” “额,就是,我跟你说,你别生气啊。” “你先说。” 她又犯难又害怕地,“就是……庆知今天把你昨晚吼她的事拿去跟老师讲了,所以,我……” 他把头偏回来愠色道,“庆知这孩子,也该吃点教训。” “我今晚教训她了,她说只说了这一件,保证以后不会再说了。” 他哼道,“你会教训她?” “是说了一通。” “你说了跟没说一样。” “那二爷是想怎样?” “我想……”他出一口气,“我想睡觉,明天早上再说。” “庆知还是个小孩子,明早上二爷别对她太……太狠太凶了。”她呜咽着,控制住自己不要哭。 他听出这是要哭的声音,看向她,“你怎么又要哭啊?我还没对她怎样呢?” “我没有说你对她怎样。” 他叹口气,“你放心,我不会动手打她的。”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他带气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她摸着他的胸口,“二爷,别生气,别生气。” 他拿开云妮的手,“我不生气,睡觉吧,很晚了。” 说完就身子侧到里去,“我睡了,别再来弄我。” 她见他如此,便不敢再碰,再说话,只默默地流着泪。 泪水挂在她脸上,陪她度过了这一夜。 第二天早上,云妮的眼又红又肿,整张脸也是悲伤的。 庆知看出她昨晚哭了,便问道,“娘,你昨晚为什么哭啊?” 她回答道,“没什么,你别说话。” “为什么我关心你你却不让我你说话。” 擦干手的林景元把帕子扔在盆里,盆里的水还蘸了点出水到庆知脸上。 庆知不高兴地,“你把水弄我脸上了。” 他板着脸,“你很关心你娘是吗?” “是啊。” “那以后就天天在家关心你娘吧。” 庆知不解地,“什么意思?” 他严肃地,“你从今天起不用去学堂里念书了,就好好待在家里。” “什么?” “我说话声音很小你听不见嘛?我说你不用去学堂念书了。” 庆知一下懵了,“我……我……” 云妮急忙道,“二爷,你别这样,庆知不会再有下次了。” 庆知回过神来,“你为什么不让我去上学?” 他压着怒气道,“为什么?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庆知想到了是什么,“我是让我们李老师说说你有没有错?” “你说什么?” “我……” “别再说了,庆知。”云妮大声打断,又压气,“你别再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让她说。”他低狠地问道,“你还去学堂里说什么了?” 庆知低着头,“没说什么了,就只说了昨晚你吼我的事。” “没有别的?” “没有。” 云妮拉着他手哀求道,“二爷,你别跟一个孩子生气,我跟你保证她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你原谅她这一次吧。” 他看着她那红肿着双眼又可怜的面庞,有一点心软,语气也缓和了点,“你怎么能保证?” 她哭道,“我能的,庆知真的不会再有一次,你相信我,好吗?” 他看着庆知,“你怎么说?” 庆知也要哭了,“我想去念书,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老师,想去学知识。” “那你还会把家里的事拿去跟老师讲吗?” “我昨晚就说不会了。” 云妮说,“是啊,她昨晚就知道错了。” 他松嘴道,“好吧,这次就放过你。”又警告着,“但你要还敢有下次,我一句话都不会再跟你多说,直接就让你退学,听明白了吗?” 庆知点点头,“明白了。” “听明白就好。”他看了眼云妮就直接走了。 他一走出院门口,庆知就抱住娘亲,哭道,“他现在越来越凶了,前天才凶了我,今天又凶我。” 第55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五十五) 云妮好言好语地哄了些时候,庆知才停下来,又因为要赶着去上学堂,便只胡乱吃了几口,就要拉着她出门,唯恐会迟到来。 桃花干完活后就往太太的主院那边走,在院门口又踌躇着,犹豫徘徊了好一会儿还是敲了门,她希望着没人开门,这样就有理由说自己来过,而不是隐瞒不报,她心里明白这是太太在拿话柄,将来整治三姨太,自己是不想去说这些的,可是自己被太太用卖身契掐住喉咙,根本不能违背。 就在思虑万千,敲了几下门也没人开,心中一喜就要走时,门又打开了,一个丫鬟开了门,“桃花,你来敲门怎么又要走啊?” 桃花只得硬着头皮进去了。 一进去就看到太太在院子的梨花树下的那张藤桌前,坐在藤编凳子上,把手放进一个银盆里泡着。 桃花走近,发现盆里装着一层粉白色的玫瑰,太太入神地看着自己在撩拨着水下而丰润嫩白的手。 刘妈提醒了下云心,“太太,桃花来了。” 云心回过神来,从水里伸出手来,拿着刘妈手臂上的帕子擦拭着,看着低头的桃花,笑道,“又不是来认错的,低那么下的头做什么?” 桃花不说话。 云心起身,收回笑容,把帕子扔在水里,“这里不开口,那就进去说话吧。”说完就转身往房里走。 桃花在后面跟着进去了。 云心进屋后就坐下来喝了口水,“你也坐下来吧。” 桃花摇着头,“我不敢,太太。” “这有什么不敢的,让你坐你就坐。” “我……我还是站着跟太太说吧。” “先等会。”云心放下水杯,“刘妈,找到记话本没?” 刘妈拿着那记话本和笔墨过来,“找到了。” 云心拿起笔,“说吧,那丫头说什么了?说慢点。” 桃花叹了一口气后,便慢慢地把昨晚庆知说的跟二爷有关的话说出来。 云心写完后,不满意地,“那丫头说的也没多厉害啊,你确定就只有这些?” “嗯,就这些。” “这些话我看就那句‘要是他一直晚上不回来吃饭就好了’是有用的。” 刘妈道,“那丫头还把二爷教训她的事跟学堂老师讲,这算有用的吧。” “嗯……这个嘛……” 桃花道,“因为这个二爷今天早上已经跟庆知发过火了。” “哦,是吗?” “是的,太太。”桃花又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也都说出来了。 云心听完,若有所思地。 桃花小心翼翼地说道,“太太,你让我听这些,是将来对付三姨太的吗?” 云心狠笑道,“被你看出来了啊,怎么,是要打算又去跟你的三姨太通风报信吗?” 桃花结巴地,“我……我,我没,没有。” “没有就行。” “只是……只是……”桃花捏扯着衣角,心里挣扎急迫的很,在这样的情况下逼出一个法子,“只是昨晚我在那听的时候,三姨太好像发觉有些不对劲,就把我叫出去了,我怕她已经发现了。” 云心紧张地,“怎么会这样?” “可能是因为我平常晚上是不在屋子里服侍的,所以三姨太就起了疑心吧,我感觉她已经怀疑我了。” 云心沉思着,“那既然如此……” 桃花期待地能从太太嘴里说出以后就不用再做这件事的话来。 但事实并没有。 “既然如此,你就少来汇报吧,毕竟也不可能天天说坏话,别搞得太显眼了,怀疑一次也不会有什么,以后注意就是。” “还是要做啊。”桃花心里愁想道。 云心看到了桃花一脸愁容,说道,“桃花,我有几件只穿过几次的衣裳,给你拿回去吧。” 桃花道,“太太,不用给我。” “怎么,不会是嫌弃我穿过吧。” “不是,太太的衣服都是又好又贵的,我当着丫鬟,每天都要干活,穿在身上不像样。” “谁让你在这里穿着干活,以后出去嫁人了再穿啊。” “我签了二十年的卖身契呢,就算出去嫁人,也只是换个地方干活。” “你不想要我也不勉强,但卖身契的事,我可以承诺你,最多让你做到明年年底,我就把卖身契给你,并再给一份嫁妆,让你出去嫁人生子,你觉得如何?” “我其实……随太太的意吧。” 云心起身走到战战兢兢的桃花面前,和善地笑道,“你不用过于怕我,昨天下午警告你只是提醒你别忘了我交给你的事而已。” “我知道了,太太,那我是什么时候来跟你汇报一次啊。” “太频了惹她怀疑,只要你能记住话,那就半个月一个月来一次就行,反正还不急着弄她。” “哦,那,那我先回去了吧。” “不要急,我还有话没问你呢。” “太太还要问我什么啊,我该说的都说了。” “我想问问你们三姨太有没有跟你说过二爷不好的话啊?” “这个是没有的。” 云心围着桃花转圈,“那有没有说过她以前守寡时一些事,就比如那时很寂寞啊,很想有个男人嫁了啊,或者一些……嗯……就……一些比较露骨的话。” 桃花不解其意,“这个…太太你是想问什么啊?其实三姨太平时跟我说话比较少,跟小麦说的多。” “哦,这样啊,那你以后多观察观察,或者打趣儿敲敲她喜欢怎样的男人。” 桃花困惑地,“我听不明白,三姨太现在不是跟着二爷的嘛。” “她嫁给二爷又不是因为喜欢他。” “可我看着三姨太挺喜欢二爷的。” 云心带气道,“我说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是生性放荡,耐不住寂寞,离不了男人,还要人养着她和她那死丫头。” 桃花吓到不吭声。 “行了,你回去吧,以后少来。” “是,太太。”桃花早就想走了,这一下就立刻出了房间。 刘妈把记话本什么的收好后,说道,“太太,要不我把雪梅叫来,你问问她那边还有什么情况。” “雪梅啊……”云心停顿好一会儿后,“我都快把她忘了。” “那要叫她来吗?” “叫她做什么?我记得她不是在做粗使丫鬟嘛,能知道什么。” “也是。” “之前还以为她是个厉害人,心里又有怨气,能在梅花苑闹闹事,给那三姨太添添堵,结果啥事没有,那里安安静静的,没一点风波。” “二爷天天去那里,除非她不想在这干了,不然能闹什么风波出来。” “那就不提她了,跟我去厨房看看吧,我也有日子没去了,别让那些人在背后嚼我舌根,偷懒。” “她们哪里敢,我过去的时候她们都不说话了。” “哼,过去看看吧。” 云心去了厨房,果然一进门,本来还有说话声的厨房,一下就全哑了,大家都只做着事。 云秀在拿着一根细签子认真地挑虾线,都没注意到姐姐进来了。 云心走到云秀旁站着盯着她挑虾线。 云秀自然是知道姐姐在旁,本就挑的不熟练,如今更是紧张的很,挑了半晌都没把手里那只虾的虾线给挑出来,急得直冒汗。 云心见此一下气道,“挑一只虾挑半天都挑不出来,你是在故意偷懒吗?” 云秀急忙说道,“没有,没有,我也是第一次挑,手还生着。” 云心看了白瓷盘子里那四只虾,“这四只是你挑的?” 云秀说着话也动着手,把手里那只给挑出来了,放到盘子里,“是,现在五只了。” “动作那么慢,是故意磨洋工吗?” “没有,姐姐,我只是第一次弄,还不熟练而已,我以后做习惯了就会快起来的。” “云秀,今天中午你做个葱水闷虾出来给我吃,不会做的话让厨子教你,知道了吗?” “是,姐姐,这个我会做的,就是好久没做,味道要是没那么好的话,请姐姐见谅。” “只要合口就行。” 云秀又是挑不出一根虾线出来,心慌害怕的很,“是……” 云心没再盯着她了,而是在厨房转转,看看米粮,干粮瓜果,酱菜,油之类的有没有少,再看了灶台,锅炉,案板,案箱,厨柜,碗筷瓢盆之类的干不干净,一应看了个遍。 厨房的人都紧张地害怕太太觉察出哪不好而发火。 刘妈说道,“太太,你没来的时候,我每天都来看过了。” “嗯,看着没什么毛病。” 云心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让刘妈打了盆水洗了洗手,之后,又走到云秀旁边,“现在烫衣服烫的熟练了吧?” 云秀回答道,“嗯,挺熟练的。” “觉得累吗?” “没有,我想为二爷做点事。” “你最好是真抱着这份心的。” “我是真的。” “好,那行。”云心又吩咐刘妈道,“你等会去耳房找出一箱二爷的衣服出来,再让人搬到烫衣房去。” 云秀惊讶道,“我今天下午要烫一箱的衣服出来吗?” “没让你今下午一次性烫出来,你多烫个几天,然后再把衣服送到梅花苑去,另外二爷那些看着明显比较旧的衣服你就挑出来放一边先,不要再烫再给送去了。” “是,我知道了,姐姐。” “你知道就行。”云心的头下斜着看了云秀一眼就离开了。 在回房的路上,云心突然停下,“我好像好久都没去祠堂拜拜了。” 刘妈被太太突然一停,惊了一下,还以为怎么了,结果只是因为这,便说,“太太好久没去,二爷更是好久没去了。” “家里的事他哪样上心过。” “可那是他的祖宗祖先啊,还没太太拜的勤。” “算了,我今天想起来了,就去上香拜拜吧。” 云心又打算往祠堂方向走,走着走着又突然停下。 刘妈问道,“太太,又怎么了?” 云心恍然地,“我又想起来身上来事了,不能去祠堂。”便还是往房间走。 “已经来了?” “嗯,今早来的。” “这次怎么反而提前了。” “谁知道,反正又开始不准了。” “要不让吴大夫过来开药调理下吧。” “不了,我不想吃药了,以前吃药已经吃的够多了,现在又要不了小孩了,随便吧。” “太太要是能放宽心些,对身体也是好的。” “有肉中钉在,怎么放宽心。” 刘妈没接话了。 杏花一路就像个人形活动木偶一样走动着。 云心一回到房间后就灵光乍现,拉着刘妈的手,喜悦地说,“我有主意了。” 刘妈笑道,“太太有什么主意了?还那么高兴。” “我一下就想到了怎么让那贱人通奸。” “怎么想到的?” 云心放开手,边往床边走边说,“刚刚去厨房看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瘦长高个子厨子,等那贱人怀孕,就把他调到梅花苑去,先让他们有机会多见见面,培养下眼缘,等她生了之后,我就把记话本给二爷看,到时她就要失宠了,时间一长,那贱人一向是放荡又耐不住寂寞的人,那厨子又整天看着一个好看的女人,近水楼台的,两人说不定就能搞在一起了。” 云心靠在床头,“你觉得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她有个丫头在身边,应该不至于主动跟人上床吧。” “怎么不至于?有丫头又怎么了?还不是早早跟二爷睡了。” “可二爷不是说没嫁之前没睡过嘛。” “我才不信他说的这句话,什么没睡过,他现在天天都去贱人那里,之前就能忍的了不睡,肯定早就睡过了,又觉得丢脸不好说。” “额,这……” “那贱人就是一淫妇,没男人活不了,到时二爷不去她那里一段时间,她肯定耐不住要跟那厨子偷情的,女儿算的了什么,要真在乎那死丫头,她就不会再嫁人,就会守着女儿过日子,那淫妇只会顾她自己爽。” “真会像太太说的那样吗?” 云心自信地,“那时候你就看。” “那厨子虽然个高,但长的就一般吧,会有那么大吸引力让三姨太跟他上床吗?” “那难道二爷就长的很好看吗?不也就长的一般般嘛,她还不是跟他睡,何况,淫妇淫起来,只要面前有个男人,是个丑八怪一样能行。” “太太这么有信心啊?” 第56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五十六) 云心有把握地,“有啊,到时候最好来个捉奸在床,然后要么就浸猪笼,要么拿去卖了,再也没有肉中刺了。” “那个高个厨子是个蒸菜师傅,听说是乡下老家有老婆孩子的。” 云心嗤道,“有老婆孩子又怎样,男人想搞女人想上头的时候会想到老婆孩子?哼。” “是,是,那就到时候再安排吧,现如今太太还是不用那么在意三姨太,放宽心些,时间就一下过去了。” “嗯,我尽量吧。”云心又换了话头说道,“刘妈,你说这宅子里的佣人是不是太多了,感觉也用不上那么多人,我们家才几口人啊。” “还好吧,家里添了两个姨太太,也就只多招了一个佣人而已,等以后三姨太生了孩子,还会再要奶娘什么的。” “我觉得佣人是真的有点多,白米涨价挺快的,到了每两三个月就要涨一回,这样涨下去,我可给不了那么多人吃饭,那些人又想着不用自己出钱,可劲的吃。” “那太太是想怎样?” “我现在是没想怎样,毕竟家里仓库还有不少陈米呢,而且每月林管家都会买够三个月的米回来,倒不用担心没米吃,只是我看不惯那些人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给他们饭吃,给他们工钱,还在背后说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只是没让我当场逮着过罢了。” “那些人不敢的。” “面上不敢,背后会呢,看不惯我,又没人来说想走。” “现在外面挺乱的,都有人饿死在路边上,谁会来说要走呢。” “你知道,他们不知道呢。” “他们也知道,我只要一去哪里,手上没活的也要找活干,生怕我来跟你说有人偷懒,怕被赶出去呢。” “哼,算他们识相。” 这边桃花回到梅花苑后,看着从阴天到太阳出来了,就去厢房打算被子床单收出来挂着晒晒。 进去看到三姨太和小麦在给香包装新的桂花粉。 桃花径直走到床边,打算先拆床单下来,拆下来后,就和着俩枕头一起抱着要出去了。 但被云妮叫住问道,“桃花,你昨晚丢的东西找到了吗?” 桃花怔了一会,“额,找到了。” “嗯,那就好。” “嗯。” 桃花快步离开后没一会儿,又进来想把被子抱出去,走到三姨太旁的时候,立住,下定决心似的说道,“三姨太,你还是要管下庆知,别让她去惹二爷生气。” 云妮叹气,“唉,这个事我比你更知道,只是庆知不太好管,又很犟。” 桃花不知该说什么,“哦,那我出去了。” “你出去让厨房给我煮两个水煮蛋吧,我来滚滚眼睛消消肿。” “好。” 桃花出去把被子晒好后,就去了厨房叫月厨娘给三姨太煮两个鸡蛋。 月厨娘应声后,就把手里的瓜子揣围裙口袋里去弄了。 帮佣在慢悠悠地摘四季豆,雪梅在慢悠悠地擦灶台。 桃花一想自己也没啥事了,就端了个板凳坐那等。 厨房只有摘菜声,烧火声。 但帮佣突然问,“月厨娘,你中午要做几个菜啊?” 月厨娘答道,“两个菜,你摘完四季豆,就去刮南瓜皮吧。” “诶,好。” 雪梅不爽道,“中午就她一人也要做两个菜啊?” 月厨娘说,“两个素菜而已。” “切。” “你有不高兴的,又不要你做。” “我就是不高兴,我就是烦她。” “烦她做什么,有她没她你都是当丫鬟干活的命。” “命?凭什么?” “人都是有命定的,有人注定一辈子是让人伺候,比如太太,从出生就是小姐,有人注定伺候人的,比如你,都是命。” 雪梅气道,“太太就算了,三姨太又凭什么,她的爹娘老子是什么有钱人嘛,她就凭什么让我伺候她呀。” 月厨娘讽笑道,“就凭她是这的三姨太啊,你心里那么大怨气,又不想伺候她,那还不如趁你还算年轻漂亮让你爹娘说个媒出去嫁人生娃多好。” 雪梅更气道,“他们是穷鬼,也只能给我说个穷鬼,穷鬼有什么好嫁的,一家子窝在一个破烂地,盖一床破被子。” “那你不嫁人,不就要在这当丫鬟伺候三姨太嘛。” “在这里是当丫鬟,当下人,出去嫁穷鬼,就是去当奴隶。” 月厨娘哼道,“那你那么大怨气做什么,我瞧着你这张怨妇脸就心情不好,别怪我说话太直白,就是二姨太,三姨太没进来,你也做不了二爷的妾,你长得太尖利了,男人就不会喜欢你这样长相的,别怨上三姨太,又来给我们脸色瞧。” 雪梅被说的要哭出来,但倔强地,“才不是,是因为太太先纳了二姨太进来惹怒了二爷,二爷就不要太太送的女人了。” “就是不喜欢,不然二爷天天来这,怎么没把你纳为四姨太啊?” 雪梅一下被怼的说不出话。 “不知道你在怨什么,本来就是丫鬟,又不是从小姐变成了丫鬟。” “那三姨太也不是小姐啊,她还是个寡妇带着个女儿,二爷整天来,她还哭兮兮,你说她是在哭什么?” 月厨娘去用漏勺捞锅里煮好了的俩鸡蛋,“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操心这些,把我的事做了就行。” “她现在就哭,以后还有她哭的时候呢。” “你什么意思?” “她动不动就哭,二爷也就现在能哄下她,时间一长,就会烦了。” “那时候说不定三姨太都有小孩,烦了还不是一样是三姨太。” 雪梅冷笑道,“她生不了小孩的。” “她不是已经生过一个了嘛。” “那是以前,现在她就怀不上了。” 桃花从月厨娘手里接过装着鸡蛋的碗,插嘴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啊,二爷不是天天来找三姨太嘛。” 雪梅阴冷地吐出话,“她就是怀不上,生不了,二爷会厌弃她的,不信就等着瞧啰。” 厨房的人都觉得雪梅此时面目可怖,谁人都没说话。 桃花咽咽口水就出去了。 片刻后,煮鸡蛋就到了小麦手里,双手拿着给坐着仰起脸的三姨太滚动着眼睛。 进到林家第一次下厨的云秀,忐忑不安着,把做出来的葱水闷虾尝了两只,觉得味道还不错,才放下一些心。 姐姐午饭时也没有说什么。 但云秀还是在午饭后心不在焉地回了房,这是因为想到那两样药的缘故。 从昨天把药拿回来以后,云秀就思虑万千,觉得下药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首先就是哪有机会跟丈夫同处一室,以及事后被发现了会怎样,拿不住他的脾气,还有有没有什么副作用,这些都让她觉得烦闷。 突然,云秀想到了要不先拿姐姐实验一下,试试用了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想到平日里,姐姐又是会用香的,也不会惹人怀疑。 想到此,云秀就有种拨开云雾,豁然开朗的感觉,笑着把那迎香膏找了出来放在身上后就往烫衣房走去。 一到那,她就看到自己的烫桌底旁放着一个大箱子,一打开里面是满满当当的衣服,她从中抱出一叠来,又关上。 云秀先抱在怀里,细细抚摸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放桌上,拿起一件平铺抹平,熟练地用着烫斗烫起来。 接着那个给姐姐和刘妈烫衣服的人来了,两人又是像往日一样默不作声的各自做着事。 但云秀心里可没有如往日平静,时不时地就去瞄一眼,看看那丫鬟,还盘算着要怎么说才好。 时间慢慢过去,那丫鬟已经烫完衣服,再整叠好,准备抱起就要走了,云秀认为机会来了,便笑着开口道,“你放那里吧,我等下找姐姐有事,顺道抱过去。” 那丫鬟见二姨太这么说,也没有多想就放下,“是,二姨太。” 见丫鬟走出门外,云秀关上门,在姐姐所有的衣服上,包括里衣都抹上迎香膏,抹完之后,狭小的烫衣房弥漫着一股绵柔又潮的香味。 她顿感有些不妙,味道似乎太大了些,想必是刚刚自己下手没轻重抹的过于多了,这让她感到心慌。 云秀愣在原地,思来想去地,想着这味道是瞒不住的,不如直接跟姐姐说明好了,但只能说一半的实话。 她心里有了主意,就抱着衣服出门快步往姐姐的主院走,一路上都害怕遇到丫鬟家丁什么闻着这味道,所以走的特别快。 到了地,敲了门,走进去看到姐姐在房门前娴静地坐着绣花,云秀居然觉得很陌生,仿佛坐那里的是另一个人。 她走到姐姐面前,“姐姐,我来给你送衣服。” 云心一见到她,放下手中的绣品,变了脸色,“怎么是你来送衣服啊?” “我有事来姐姐,所以就来了。” “什么事啊?什么味道啊?”云心闻到了那迎欢香。 “是我给姐姐的衣裳上面抹了香膏。” “谁允许你抹的?” “是我自己自作主张。” 云心噌的一下站起来,低狠道,“胆子变大了嘛,居然敢自作主张了,给了你些好颜色你就要不把我放眼里了是吧。” 云秀之前就想到了这局面,所以很镇定地说,“我一直把姐姐放心里,没有半点不尊重姐姐的意思,只是觉得那香膏味道很不错,就想着拿来送给你,希望能讨下姐姐的喜欢。” “你还会想送我东西?” “是,我知道我能在这里生活,都是因为姐姐的庇佑,所以我一拿到月例,就想送点东西给姐姐,表示我的感谢。” 云心缓和了语气,“先把衣服放进来吧。” 几人进房后,刘妈把衣服放到衣柜里。 云秀拿出迎香膏递给姐姐,“这是我昨天下午出去买的,希望姐姐喜欢能收下。” 云心拿过来,看了看罐身,看着比较精致,“应该不便宜吧,你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没有姐姐我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当姑子呢。” 云心打开,抹了一点在手背上,再闻了闻,“味道有些浓,这是什么香啊?” “我不知道,我就是罐子好看就买了。” “那好吧,我收下了,你出去吧,以后可不许再自作主张了,得过来问我,知道了吗?” “是,姐姐。” 云秀见姐姐收下,也没多为难自己,心里不由得暗爽,出院后,整个身心都放松着,想着这下可以知道用了迎香 云心则越来越喜欢,左手右手都抹完,还放在鼻子前嗅个不停,“这味道开始闻着浓又刺,但却越闻越上头。” 刘妈道,“应该是太太平日里就用梨花香和茉莉香,闻惯了这俩的味道,突然来个不一样的,自然就会觉得上头,等用个一个来月,习惯了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所以还是应该得多换换品种啊。”说着话,云心又抹在手臂上,“云秀居然还挺舍得花钱给我送东西,我看她现在看着就跟个好一点的丫鬟打扮没什么区别了,浑身素的很。” “可能是二姨太想讨好太太你,然后可以不用去厨房干活了吧。” “原来是打这个主意。” “我也是猜的,在厨房做久事会容易老。” “就光这点讨好还不够,看看她接下来还会不会做什么,再决定还要不要她去厨房干活。” 刘妈没再接话,云心则又出去接着绣花去了。 傍晚时分的云心看着端进来饭菜中,有丈夫很喜欢吃的香菇腐竹蒸排骨,便想去大门口等他,再拉他过来一起吃。 想好之后,因那香味已经消散许多,又再抹了些在身上方才出门。 云心刚出大门口,就看到丈夫下马车,高兴地下台阶,挽过他的手臂,“我正来等你了,就看到你了。” 他面容平静地,“等我做什么?” 两人往大门里走着,“等你跟我一起吃晚饭,我那有你喜欢吃的蒸排骨呢。” “不了吧,我打算去梅花苑。”他准备着拿开云心的手。 云心挽得更紧,“知道你喜欢三姨太,但也不能太亲近她,冷了我啊,在我那吃了饭,再去她那里睡觉吧。” “两边跑多累多麻烦。” “就宅子里这点路,有什么麻烦的,就陪我吃个晚饭而已,难道二爷就要怕她生气不肯啦?” 第57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五十七) 林景元说道,“她没你那么容易生气。” “那不就行了,就去我那吧。” 又补充道,“但比你爱哭。” “她就是那样,动不动就掉眼泪,你整晚都过去陪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他怼道,“她爱哭,你爱生气,动不动就生气挂脸,而且有时候你也挺能哭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对我不好,你要像对三姨太那样对我,我肯定不生气不哭。” 他被说的闭了嘴。 云心接着说,“不管是爱哭的也好,爱生气的也好,都是你非要娶回来的。” “是,有你们是我的福气啊。” “你想享受娇妻美妾的,也得平衡下吧,你都多久没跟我一起吃饭啦?” 他轻笑着,“今早不是才在一起吃早饭嘛。” “早饭晚饭不一样嘛。” 他已经在往主院那边走着了,“有什么不一样?” “早饭像是办公事一样,晚饭就像……” 他没等云心说完,就说,“你身上什么味道啊?” “抹了香膏啊,我挺喜欢这味道的。” “你怎么突然抹起这个来了?” 云心转向头看着他,“我一直都有用香啊。” 他蹙眉,“一直有吗?” 她大声,“一直都有啊!”说完就把手从他的手臂里抽出来,撒着娇气道,“我看到蒸排骨就能想到你喜欢,结果你连我这个都不知道,你是一点也没关注我啊。” 他无语地,“我一个男人关注这些做什么,你用了就用了呗。” 云心又把手挽过去,“那我问你我喜欢吃什么,你知道吗?” “呃,我想想啊。”他作出一副在想的样子,“呃,喜欢吃……” 她不耐烦地,“就这么简单的事情你还要想多久啊?” “你喜欢吃的很多啊。” “是很多,那你说出一样啊。” “喜欢……吃那个番茄鸡蛋抱豆腐对吧。” 云心这次是真气,又把手抽出来,“这也是你喜欢吃的,你就记得你喜欢的,根本一点不记我。” 他笑着搂着她肩膀,“怎么说几句话就生气啊,等会吃饭的时候,我就盯着你吃,看你一直夹哪样,我就知道你喜欢那样,我就记在心里,好吧?” 她眼睛一转,抿嘴笑了一下,“好啊,那你真要记哦。” “记,肯定记。” 她心欢喜地和他一起跨过院门槛,“二爷今天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 他看着她,眼波闪了闪,“那倒没有,只是我觉得你今天很不一样呢。” 她的心跳快一下,看着他的眼神,感觉熟悉又陌生,垂着头往前走着,“能有什么不一样。” “感觉很漂亮。” “啊?我吗?” “嗯,很漂亮。” “你好久好久没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了,今天怕是挖到什么金矿了吧。”云心进房门道。 林景元一进门就从她身后抱住她腰,在她耳边说,“我哪有挖什么金矿,你就是我最珍贵的金子。” 不知为何,云心居然鼻发酸,她转向他,依抱在他的怀里,“二爷,你的心跳的有些快,是在撒谎骗我吧。” 他上下摸着她的背,吻着她的额头,“怎么是骗你呢,我是说真的。” “你要骗我,就最好骗我一辈子。” “没有骗你。” 云心离开怀抱,向桌边走着,“少来没骗我,一开始就骗我说不纳妾,结果呢?” 他笑着过去洗了手,“都八百年前的事你还要提个八百遍啊。” 然后又挨她很近的坐着。 云心把筷子给他,“吃饭吧。” 他没接,盯着她看,上手摸着她的脸。 她把筷子拿着放他手上,“别摸了,吃饭,蒸排骨要热的时候才好吃呢。” 他才吃上两口,就开始解衣服扣子,解掉几颗后,还拉下了衣领。 云心虽觉有些奇怪,却也没问什么,默默地吃着。 房间里的气氛让刘妈和杏花感到有些待不住,比以往晚上吵架的时候更让人不适。 他吃不下饭,哪怕面对自己喜欢吃的菜此刻也没什么胃口,胸口好像是被热锅底烫了一样,想要寻求东西来缓解那种烫伤痛。 他挨云心越来越近,直到离她只有一厘米近,他便直接环抱住了她,蹭着她的侧脸,仿佛在往烫伤的胸口敷冰块一样。 云心见他这样,便放下了碗筷,问道,“二爷,你怎么不吃饭啊?” “我不想吃。” “不想吃也别这样啊。”她去掰弄他的手,“房里还有人在呢。” “那就让她们出去好了。”他还是抱着,从蹭脸开始蹭脖子。 杏花低下头不好意思看,也没得到吩咐不敢出去。 刘妈走过去弯下腰,在她耳旁小声说,“太太,你别忘了你今天月事在身,不能同房的。” 她没好气地,“哎呀,我知道的。”说完便用大力一推,真就把他推开了。 他不悦地,“干嘛推开我啊?平常不总说冷着你嘛。” 她正经地,“现在在吃饭呢,而且我今天身上来事了,是不行的。” 他已经丧失理智了,根本不听,站起来,一把抱住她头,弯着腰不停地抚摸她脖圈,“你编这种谎话做什么,难道你不想吗?” 她疑惑地,“没编谎,是真的,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想要你,不要扫我的兴。” “不是扫你兴,都说了身上不行。” 他失控了,直接抱起了她,“你们都出去!” 云心喊道,“不能出去!你放我下来。” 他仿佛没听见一样,抱着她往床那边走。 这景象惊呆了刘妈和杏花,两人都愣在原处。 直到刘妈看到他把太太扔在床上,才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赶过去。 他腿按住她的腿,一只手按住她双手,一只手解衣服。 刘妈拉阻着他手臂,“二爷,太太今天身上不行,你不能这样。” 他甩开,“你别管我,你给我出去。” 云心叫道,“你今天又没喝酒又没干嘛的发什么疯啊,放开我。” 他盯着身下的她说道,“是,你今天太美让我发疯了。” 说完就去胡乱吻她的脸。 刘妈又拉他手,并叫喊道,“杏花,你还愣着干嘛,赶紧打盆水过来。” “哦……哦,好。”杏花晕晕乎乎地听着话去打了盆水,端到床前时,手还有点抖,“刘妈,水我打过来了。” 刘妈接过水盆,看到他正在强吻着太太,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就往他头上一倒。 这一倒冲击着他的后脑勺,冲击着云心的脸,冲击这床,水一下渗透进枕头,棉被。 但这一下也让他们清醒过来,他放开了云心,从她身上下来,坐在床边,头发肩膀都湿了,脸上也滴着水珠。 刘妈把太太从床上拉下来,拿着帕子给她擦了脸,擦了手,又开始湿漉漉的擦头发。 杏花也拿了条干净帕子去给他擦拭。 云心发气道,“你今天是怎么了?平常冷着我,今天都跟你说身上不行,你还要当着人面强来,你,你别不是在外面跟什么人染上什么变态的癖好了吧。” 他手按着眉心,颓气地,“什么变态的癖好,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你自己想想你刚刚像什么样子,跟个动物似的。” “我刚刚觉得我胸口很难受,像被什么东西烫了,得挨着你我才能好受些,我根本就控制不了我自己。” “别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他生气地站起来,冲到她面前,怒目而视着。 她往后退一步,“你还想干嘛?” 他撤下眼神,转身开始细想,“我来想想是怎么回事?我来想想。”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边走边说,“我今天一天都在厂里,没见过什么人,也没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怎么就会发滥情发的控制不住呢。” 与此同时,云心和刘妈也在想,因为这些年来还没见他刚刚那样。 杏花则不在乎,说了一句,“太太,我把这床上湿掉的被子,枕头拿出去,再换新的吧。” 云心回了句,“床上所有的东西都要换。” “好的,太太。”杏花先抱着湿掉的被子出去了。 他停下来,指着云心道,“我想到了,你有问题,我从过来时在走廊那里就开始觉得胸口有点火辣,我以为只是热而已,再从进院子,进房门,胸口就烫的很,再到吃饭时,就跟火烧似的想要水一样地想碰你,你用了什么东西对吧?” 云心尖声道,“我用什么了?我嫁你这么多年,要用早用了,何况我为什么要在我身上来事的时候用啊,这有意义嘛。” “怎么没意义?让你有机会来骂我跟我吵架啊。” “谁想跟你跟你吵,我一直都想跟你好好的。” “那你为什么要用什么东西?我不是跟你说过别在我身上用那些吗?你总喜欢背着搞事。” 她委屈地,“我用什么了?你就来冤枉我。” “我怎么知道你用什么了,又不是我买回来的。” “你平白无故冤枉我。” 杏花听着吵架声,心里倒比之前舒坦,坦然自若地收拾着床。 “我懒得跟你吵,反正你就是用了,不然我不可能会对你那样。”他坐下凳子,拿起筷子,端着碗吃饭,一到嘴里,“都不怎么热了。” 云心心里又气又屈,“不可能对我哪样啊?不可能会对我说你就是我最珍贵的金子,毕竟这样的话你现在只会跟三姨太说。” 他啪的一下放下筷子,吼道,“这跟云妮又有什么关系,你就把她扯进来吵。” “我……我就是气不过嘛,你冤枉我,不相信我说的,我根本就没有用嘛,我也不想跟你吵。” 他又拿起筷子,不耐烦又妥协地,“好好好,你没用,是我一时被色馋鬼附身行了吧。” 云心披散着头发走近,柔声地说,“你觉得不热了,那拿去厨房热一下再端过来吧。” 他夹着菜,“不了,我饿了,将就着吃。” “我真的……” 他着急地打断,“行了行了,别说了,以后你别在大门口等我,我不来你这里,免得又被色鬼附身,搞出那些名堂来。” 云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反倒是他一边吃一边碎碎念得烦叨着说,“我怎么感觉自从纳妾进来,就不怎么安宁,难得能过上清净日子,吃顿清净又热香的晚饭,睡个安稳又香甜的觉。” 她冷笑着嘲道,“这不就是二爷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三妻四妾嘛。” “这其中一大半的原因都在你,你给我消停些吧。” “我……” “你闭嘴,我现在不想听见你声音。” 云心闷气地站那,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房间一下就安静下来,只有林景元急快吃饭的声音。 他吃完饭,用手帕擦了嘴,往桌上一扔,再站起来要走时指着她狠道,“你最好给我记住我今晚说的话,走了。” 他走后,刘妈过来说道,“太太,你身上衣服还是湿的,要不去洗个淋水澡,换一身,免得会着凉。” “行吧,反正我也气的吃不下了。” “那进去吧。” 云心因有月事在身,洗得淋水澡,但因为头发已经湿了,原本今天不打算洗头的也洗了头,但洗得很简单,没要很久就换上睡衣出来了。 出来之后,还是有些气,但肚子有点饿了,就让人把饭菜拿回厨房热一热。 她倚靠在床,问道,“刘妈,你说今天是怎么回事?” “这,我也不知道啊。” “我要真用了,被他指责一通还好些,我又没有,就受了这冤枉气,心里可真不好受。” “仔细想想的话,今天太太也跟平常一样没做什么特别的,唯一不同的是,就是用了二姨太送来的香膏。” 她听完一下立起,“对啊,那,那就是那香膏有问题了。” “这是最大的可能了,毕竟太太不是说那味道闻着上头嘛,可能就是有什么东西吧。” “把今天云秀送过来的衣服找出来。” “诶,好。”刘妈去衣柜找,但因为今天又不是她接的衣服,所以靠去闻味道找出了那几件,拿过去给太太。 云心抱着衣服细细闻着,“这味道已经很淡了,但还是闻的出,再多闻闻还是很上头,这肯定就是云秀搞的鬼。” 第58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五十八) 于是云心气的把衣服扔在地上,“我现在就要去找云秀,扇她两巴掌,踢她两脚,再问问她哪里来的恶毒心肠居然敢来算计我。” 说完就要往外冲,被刘妈拉住手拦下,“太太,你今天身上有情况,应该好好休息才是,已经跟二爷吵架动气了,又去发火气做什么。” “憋在心里我更难受,我就要去找,你别拦着我。”她弄着刘妈的手喝道。 “可是你已经让人如热了饭菜,这下走了回来又凉了,这一晚要热几次啊。” “我不管,我现在不出气的话,会吃不下饭,会睡不着觉。” 刘妈见状是拦不住了,就放开了手,“那你要去的话,我给你找件外衣披上吧。” “行,你快去吧。” 刘妈去找外衣,云心去拿梳妆台上的迎香膏,在罐身上看了又看,除了“迎香膏”三个字外什么都没有。 刘妈给她披上了一件荷绿色织披风,系上领子三纽大扣后,她就拿着那香膏带气地往外疾走。 在西院的云秀晚上一向是早早地上床,也让槐花回了佣人房歇息,现在她坐倚靠在床头,腿上盖着被子,被子上放着一件淡蓝色丝绸长袍,是今天她偷偷拿回来丈夫的衣服,想着他衣服那么多,偷拿一件回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此刻云秀偏歪着头,痴痴呆呆地用手抚摸着衣服,哪里能知道姐姐在杀气腾腾的往这儿赶。 云秀摸着丈夫的衣服,想象着他过来看自己的情形,他会说怎样的话,自己又会说怎样的话,想着想着忽地门在被用力拍打着,还传来了姐姐的吼叫声。 “云秀,给我开门,快给我开门!” 这声响把云秀从想象中拉了回来,并且惊吓慌乱地竟一时手足无措。 门外的云心见门还没开,更是气地发狂,再吼道,“楚云秀,你是聋了吗?再不开门那就永远别开门死在这屋子里吧!” 云秀听了下床吓得连鞋都没穿好,急慌慌地奔过去,拉开木门栓,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就迎面而来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扇了耳光的云心骂道,“你是死人吗?叫了好几声你才来开门。” 云秀捂着右脸,抽抽噎噎地,“我……我……” 云心一下又扇了她左脸,“你什么你。”再用力一推,把她推倒在地,狠力地抓扯起头上的一把头发,还绞了一圈骂道,“你人长得丑,心也是丑的,我花钱养着你,找个丫鬟服侍你,给了你个地方住,你居然敢骗我,有心要来算计我,你这个千刀万剐地,看我今晚要怎么弄你。” 云秀感觉头发都要被抓落了,疼地双手抓住姐姐的手,五官扭曲着哭求道,“姐姐,疼哪,真疼哪,求你先放了我吧!” 云心抓着不放,“你让我怎么放了你,你居然敢生出坏心肠来对我,我怎么放?” 其实云秀都还不知道是为的什么事,但头发很头发要分裂,头皮跟头要分裂开的疼痛让她本能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姐姐,我错了,先放了我吧,求你了。” 云心眼见着她求饶,手又用力过猛地点酸累,便放开了她。 她倒在地上,手捂着刚刚被抓扯的地方,抽泣着,“好疼啊,好疼啊。” 云心往她手臂那踢了一脚,哼了一声后,便走到桌子旁坐了下来,又吼叫道,“云秀,给我爬过来!” 云秀不敢不从,连忙跪着爬过去,爬到姐姐脚下,才把身子直起来,畏畏缩缩地哭道,“姐姐,我错了,请姐姐饶了我这回吧。” 云心问道,“你说你错哪了?” 她手指扣着大拇指甲,“我……我……我就是错了。” “看来你还想蒙着我呢。”云心又对刘妈叫道,“把东西拿给我。” 刘妈从身上拿出迎香膏给太太。 云心一把拍在桌上,“来,你给我说说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云秀有些明白姐姐为什么生气的缘由了,“是……是……” “别结巴,快说这是什么?你可别想再来蒙我。” 云秀这下只得如实回答,“是拿来夫妻房中调情用的。” “不止是用来调情吧。” “就是用来调情的,卖的人说是会让男人喜欢的。” “你一个还没破身的处女怎么知道这种东西的?又为什么买回来送给我?” 云秀低着头,小声地,“我是专门找人要的这东西。” 云心杵着她头,“你也好意思自己出去买这玩意儿,真不怕丢脸害臊的。” 云秀忧伤地哭着,“我没有办法,我也不想的。” “你什么意思?” “从我嫁进来,二爷都还没碰过我,所以我才去弄了这个回来。” “你既然有这打算,为什么把东西送给我啊?” 云秀手抹着两边的眼泪,“因为我不知道这东西用了究竟会是怎样的情况,不知道二爷会不会喜欢,万一将来真的有机会可以跟他单独相处,用了怕他又不喜欢会生气,所以就想着先拿给姐姐试用一下效果。” 云心狠笑道,“原来你存的这心思,拿我当试验品啊,不怕他会对我发火是吧?” 云秀看着姐姐的恐怖面庞,害怕地磕了三个头,“我一时糊涂,想了这么个蠢主意,我知错了,求姐姐原谅我吧。” 云心站起身,走到她左边,弯下腰,一把抓住她披着的长发,让她的头一下就痛苦地仰起来,再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吗?如果你老老实实地来告诉你送我的是什么东西,要拿来做什么,我也许不会生一点气,但你居然撒谎骗我,存了想害我的心,这才是让我生气的点,你知道吗?” 云秀辩解道,“我没有想害姐姐的心,只是一时糊涂想了个蠢主意,绝对没有想害姐姐,只是想试试二爷到底喜不喜欢那个而已。” 云心放开手,又坐回到凳子上,“那我就告诉你答案吧,他不喜欢,很不喜欢,今天晚上就向我发火了。” “可是他最近不都是去三姨太那吗?” “他过来吃晚饭,因为你送过来的东西,本来好好的我们又吵了一架,这就是你的试验成果,满意吗?” “我不敢,我没想到今天晚上就能用上了。” “哼,我原以为你是个老实听话的,结果却有着其他歪心思,我都不敢留你在这了,怕你哪天会害我。” 云秀又磕头,一边磕一边说,“姐姐,我真的没有想害你的心,真的是一时糊涂,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明天送你回到楚家门口,看看他们肯不肯收了你。” 云心说完就站起身要走,被她抓住腿,望着头哭着乞求道,“姐姐,别让我回去,我嫁过来了,这里就是我的家,我不要回去,求你了,只要你肯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什么都有,能让你做什么,我想让你怀孕生孩子,你也做不到啊。” “我也想怀啊,可是二爷都不来,我怎么怀的上呢。” “那不就是了,我养着你是一点用也没有的,看在你我是同出一父的姐妹上,才给你个安身之处,不然你真以为你烫几件衣服挑几个虾线,就能值上三十块吗?三十块我可以雇数十个人干一个月的活,你干那点算什么?我对你这样好,你却动上歪心思撒谎骗我,我还留着你干嘛,给我起开。” 云心踹开她,走了几步,又被她抓住腿,“姐姐,我……我……”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让姐姐消气,于是便自己打自己两边耳光,一边打一边说,“我错了,我错了。” 云心看着她打了十来下叫停道,“行了,行了,别扇了。” 她停下,“姐姐你消气了?” 云心坐回去,“消了有一些,但还是怕你会害我呢。” 她摇着头,“没有没有,我从来没有想害姐姐的心,姐姐要是不信,我可以起誓。”说着便举起右手发誓,郑重地,“苍天在上,若我今天有想害姐姐的心,那就让我活不过今晚吧!” 云心见她誓言够重,便也有些不想再追究下去,但还是问了一句,“所以你把那东西送给我就只是想试一下二爷会不会喜欢?” 她点头,“嗯,是的。” 云心哼笑,“这事你要是直接来问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以前就跟我过,他讨厌那些淫情的东西,是不准用的,你要是早点来问,就不用挨这顿打,还不用浪费钱去买,这种东西不便宜吧?花了多少钱啊?” “两样加起来四十。” 云心惊讶地,“还有一样啊?” “嗯,还有一种是吃的药粉。” “药粉?”她气急道,“你还敢买药粉,你知不知道他爹怎么死的?” 她困惑地,“啊?这跟他爹有什么关系啊?” “算了,不跟你这个,总之你还好没给他下药,他要知道你给他下药会以为你想害死他,说不定会把你打个半死再扔出去。” “二爷是这样的人啊,那还好姐姐告诉了我,我才没有做下错事。” “这下吃教训了吧,你可以来问我的事,现在又花了钱又挨打。” “我记下了,我只是以为姐姐……”欲言又止后小心翼翼地,“以后我有什么不懂的,我可以去问你吗?” “可以啊,毕竟我们是姐妹啊。” 云秀感动地,“姐姐,我,你对我的恩情我铭记在心。” “那就好,起来吧。” “是,谢谢姐姐。”她艰难地站起来,腿发软发痛,有点站不稳的样子。 云心叹了下气,不经意地一瞥,瞥到了床上放着的没有收起来他的那件衣服,于是便走过去,拿起来一看,“这不是二爷的衣服吗?怎么在你床上?” 云秀被刘妈扶着过去,“这是我今下午拿回来的。” “你拿回来干嘛?他又不来你这。” “我没干嘛,就是看一看,摸一摸,给自己留个念想。” “你说的他跟死了一样。” “那就是留个幻想吧,想着说不定他就过来看我了。” 云心放下衣服在床,冷笑道,“那你慢慢想吧,看他哪一天中邪会不喜欢好看的,那时候就会过来看你了。” 云秀一听黯然神伤地垂下头。 “你不就才嫁进来两个多月嘛,这么点时间你就要耐不住了?还想着去买药。” “我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并不是现在耐不住。” “这样的日子长着呢,你就熬着吧……”云心拍拍她的肩膀,“熬习惯了就好了,晚上实在受不了,就找点事做,比如撒一把针在地上,然后再找一根一根找回来,费心劳力地,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姐姐,我真的会一辈子都这么过下去吗?” “一辈子说快也快的,把药交出来给我处理掉。” “好,我去找。”她转身慢慢地去梳妆台,从抽屉里拿出了药,把它放在了刘妈手里。 刘妈拿着,又扶着她回到了太太身边。 来这里折腾了些时候,云心现在是真饿了,就又心里起火,“就因为你搞出这些事,让我在二爷那里受气,还折腾了这么久,而且我还好是今天在家里房间用,要是抹着出去逛街,街上的男人闻着味道来往身上扑,那我还有什么脸面,就这么放过你,也是太便宜你了。” “我知道是我错,对不起姐姐,什么惩罚我都会接受。” “我看你手头也挺宽裕的,四十块说花就花,我就罚你下个月的月例全扣掉,以及明天把槐花撤掉,你自力更生一个月,之后再派回来。” “是,我知道了。” “你要是想在林家生活,就给我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要不想,随时可以出去。” 她认真地,“我已经嫁进来,嫁给二爷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无论如何我都要在这里,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这里。” “好,那就记住我说的话。” “是。” 云心轻笑一声,“站一边,我要回去了。” 她退到一旁。 云心跟来的时候大不相同,慢摇摇地走着出去。 第59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五十九) 云心走出门以后,云秀才去梳妆台前坐着,看看自己的脸,左边是清晰的飞红巴掌印,右边不清晰的一大块疤痕印上的巴掌印,当落下眼泪的时,才觉察到了疼痛。 今晚姐姐的一番话,让云秀也彻底断了下药的想法,一方面有些痛心,因为除了这个自己无计可施,一方面又很庆幸提前知道如果做了这件事会有什么后果,心里因此再也不用忐忑不安了。 而现在比起头发被狠狠抓扯的疼痛,扇巴掌的疼痛,心才是最疼痛的,像是自己的心被有人取出来,再拿针一下一下扎着一样,自己的这张脸,这张丑陋的脸,让自己不会有一丁点希望,二爷不会对自己有一天,一晚,一时一刻的喜欢,也许自己是要抱着他的衣服孤独寂寞的过完一辈子的人。 一想到此,云秀的两行热泪就流了下来,但又并不想哭,于是就立马擦掉,起了身,洗了脸洗了手,又重新换了套睡衣,躺回床上,自己好好睡觉了,因为明天就没有槐花来服侍了,要干所有的活,必须有个好睡眠和好体力才行,她盖上被子,把那件衣服搂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云心才出西院院门,就有种头晕还站不稳的感觉。 刘妈连忙扶住了太太,“小心点。” 云心一只手搭在刘妈手臂上,一只手扶着头,“我头怎么有点晕啊?” “太太你本身身上就在流血啊,又大动肝火,还打人训人一通折腾,现在又饿了,身体自然遭不住了。” “那就赶紧扶我回去,吃了饭好休息。” “好,我扶着你。”刘妈又扶着太太的腰再小心地往前走。 扶了有些时间才终于回到了主院,回到了厢房。 杏花在里见到她们说道,“太太,你回来了。” 云心虚力地,“嗯,怎么桌上没饭菜呢?” “哦,我回来没见着你们,想着你们有事出去了,所以我就让厨房把饭菜热好煨起来,等你们回来再端过来。” 刘妈道,“那你现在就去叫人一起端过来啊,太太都饿了。” 杏花点头,“哦,好,我马上去。” 刘妈把太太的披风脱下放手臂上,再扶到床上坐靠着。 “这杏花现在也算有些眼力劲。”刘妈拍拍披风再放进衣柜里。 云心说,“是啊,以前跟个癞蛤蟆一样,刺她一下才知道动。” “这都在太太身边做事几年了,要还没进步就一言难尽了。” “我主要看她人话少,不爱说是非,又实诚,所以才留在身边。” 刘妈坐在床边,给太太拉张薄被盖住肚子,“是,在身边服侍的,人品才是最关键的,其他的都可以教。” “我口有些渴,去给我倒杯水吧。” “好,我去倒。” 刘妈拿着大杯子倒了杯温水过去,“来,太太,小心喝。” 云心接过来,一下喝了好几口,才停道,“以前来月信也没突然这么晕,不知道跟这次那个迎香膏有没有关系。” “这……我也不能说肯定没有,但我觉得主要是太太今晚太折腾的原因。” “我扔在地上的衣服呢?” “等杏花回来问问她吧。” “嗯,也行。” 两人沉默地等到杏花和一个丫鬟把饭菜端进来。 刘妈走过去问在摆菜的杏花,“太太扔到地上的衣服呢?” 杏花答,“我拿出去放洗衣台的盆里了,明天让小菊洗。” 小菊是主院里两个粗使丫鬟中的一个。 “那我知道了。”刘妈先把那碗燕窝糯米红豆粥端过去,坐在床边,舀了一勺,吹一下,“太太,先吃这个吧,补补血。” 云心张嘴吃了一口,“我那衣服呢?” “杏花说拿出去了好明天洗。” “我好好的衣服让云秀抹上那东西,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刘妈边喂边说,“一时糊涂也是有的。” “她也真奇怪,按理来说,没经历过那种事的女人,是不会去想的,她怎么就……还好意思去买药买膏。”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她搞出这些事,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太轻饶她了?”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惩罚了,差不多了,她的样子挺可怜,只能对着衣服想人。” “你忘了,我也有像她这样可怜的时候,有两年他就一月才回来一次,我经常以泪洗面。” “我没忘,那时候我天天晚上陪着太太呢。”刘妈看了下碗,“没有了,我去弄点饭和菜吧。” 云心嘴里还嚼着,“嗯。” 刘妈去舀了米饭,夹了香菇青豆和清蒸山药两样菜。 云心看到笑起来,“刘妈,还是你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刘妈笑着喂她一口,“太太还是婴儿的时候我就在带,没有一天离开过,肯定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刘妈,我是离不开你的。” “是离不开我还是离不开二爷。” “都离不开,我想你们都能一直陪着我。” “二爷和我肯定会一直陪着太太你的,如今他不是也天天回来了嘛。” “是,我宁愿跟他吵吵闹闹的,也不想看不见他人,而且现在我算摸清他脾气了。” 刘妈笑道,“太太和二爷成亲六年多了才摸清他脾气嘛。” “嗯,是,……反正他气头上说的话做的事都不算,等过个一两天气消就没事,之前不是还说不来我房里了嘛,还不是一样会来,今天又说这种话,我不信,等过个两天他不生气就好了。” “二爷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嗯,没错,说不定明早就好了。” “是。” 两人再没有说话了,云心虽说饿但也只吃了一碗饭就不再吃了,头还是有点晕,收拾了一下就躺下歇息了。 梅花苑的云妮在主院闹迎香膏风波的时候,正在教导庆知。 桌上摆好了用碗盖住的饭菜,云妮对双手托腮,双脚摇晃的女儿温和地说,“庆知,等下你爹来了,你就要站起来说‘爹,你回来了’,知道了吗?” 庆知不高兴地,“不要,我不要叫他爹。” “你怎么回事?之前让你叫你还叫,现在让你叫你都不叫了。” “谁让他吼我,我爹不会吼我的。” 云妮气恼地,“你就跟车轱辘一样,转来转去就那句话,说不出别的来,也不知道你在学堂里学什么,反而脾气更大了。” 庆知神气地,“学的东西可多了,今天还有洋老师给我们唱洋歌呢。” “那在学堂里老师要是说了你几句不好,你就不再叫老师了?” “老师没有说我不好,都是在夸我,夸我又聪明又厉害。” “老师可能对每个人都这么说。” “对啊,我们班上的人都厉害,但我是最厉害的。” “是,犟的最厉害,叫两声爹又不会怎样。” “可是,谁让他……” “好了,别说那句话了,我一听你说那句话耳朵就疼。”云妮忍不住打断道。 “不说就不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吃饭啊?肚子都要饿扁了。” “你爹还没回来呢,肚子饿了就先喝点水吧。”说着云妮就给女儿倒了杯水,“来,给你。” 庆知放下手,撅着嘴,接过来喝了一口后,“我想吃饭,不想喝水,还要等多久啊?” “再等等吧。” 庆知气呼一口气,“等等等,说不定他都不回来呢。” “他要不回来或者回来晚会跟我说的,今天可能出了点事,现在说不定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说不定他真不回来呢,我们不等了吧。” 云妮肯定地,“要等。” “哼。”庆知一脸不悦地托着腮。 母女再无话,各自发着呆,坐着等。 庆知越等越不耐烦,越等越烦躁,正要开始吵闹的时候,小麦跑进来说,“三姨太,我刚在院门口看见二爷往这边过来了。” “好,我知道了。”云妮又对女儿说,“你看,我就说你爹会回来吧,你等下不叫算了,可别发脾气啊。” “哦。” 说完她就起身往外走,走到院门口就跟丈夫撞了个正着。 林景元笑了一下,“云妮啊,怎么在这里呢?” 她笑着,“我想来看看你有没有回来。” “哦,我有点事耽搁了。” “嗯。”她看见他的衣服有些异样,用手去摸肩膀处,“怎么湿了?” “这个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先进去吧。” “好。”她靠右一站让他先进去。 他一边走一边说,“有热水吗?我想洗澡。” “有是有,不过现在有些烫,二爷吃过晚饭再去就是正好。” “那加些凉水就好了,我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 “嗯,在云心那吃的。” 两人说着说着走进房内,他走近桌问道,“庆知,你为什么看见我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啊?” 云妮忙说道,“小孩子等太久肚子饿,有些不高兴了。” “哦,这样啊,那你吃吧,我进去洗澡了。” 小麦跟着他进去。 庆知把盖住的碗拿下来,嘟囔着,“我都说了不用等他。” 云妮一个眼神射过去,“别说话,吃饭。” 庆知把碗都拿开后,看见饭桶里装着的饭是黑色的,就问,“怎么饭变黑了?” 她回说,“这是黑米,月厨娘说今晚煮的黑米饭吃。” “那它是怎么变黑的?” 云妮给女儿舀了一碗,“它不是变黑,它本来是黑的,跟白米不一样。” 庆知吃一口,咀嚼着,“吃着要硬一些。” “那你慢慢嚼,你平常总大口大口吃,哪里有一点女孩样。” “可我在学堂里张老师还夸我吃的很棒呢,比别人都快。” “算了,说不过你。” “我就要大口吃,我们老师说能吃是福。” “什么都是你们老师说,你现在就听老师的,不听娘的。” 庆知不说话了,夹着自己喜欢的菜默默地吃着。 等她们吃完后,他也洗完出来了。 大家都在房间后,突然变得有些尴尬。 小麦收拾好碗筷桌面后,庆知就一声不吭地跟着一起出去了。 他有点意外地,“庆知今晚居然这么自觉。” 云妮悻悻然地,“是啊,是啊。” 两人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一会儿后,他说,“我想睡了,昨晚睡太晚今天都不是很有精神。” “嗯,好。” 云妮把他服侍上床后,自己也收拾了下,就躺上去了。 两人还是没说话。 林景元陷入了沉思,他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以前那么渴望能让云妮嫁给自己,甚至在有一段时间里每天朝思暮想着同云妮同床共枕,现在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对就躺在身边的云妮居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还是像以往那样挨着他,打破了沉默,“二爷,你在想什么呢?” “想一些事情。” “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其实也没什么。”他又忽地警觉道,“你身上有种香味,你抹什么东西了?” 她仰头,“没抹什么呀,洗澡还是用清水洗的。” “哦,那好吧。” “二爷,你从太太那回来,怎么衣服给湿了?” “咳,别提了,不知道她用了什么东西把我弄的跟发情的动物一样往她身上扑,然后她又拒绝,她身边的刘妈给我泼了一盆水。” “用了什么东西那么夸张。” “谁知道她用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以后可别用啊。” “嗯,好,可是为什么太太用了东西你要跟她好,她又拒绝你啊?” “我哪知道,可能想找着机会跟我吵一架吧。”他拿开她放在他身上的手,再瞟了她一眼,“好了,睡觉吧。” “就这样就睡了吗?” 他闭着眼睛,“那你还想怎样?” 她亲吻着他的脸,又抚摸着,“二爷,你有几天没跟我好了,我才嫁给你半个多月,你这么快就对我没兴致了吗?” 他睁开眼,看着她轻笑道,“原来你是想要了啊,我不是对你没兴致,只是你伤还没好,做起来又不尽兴。” “我的背只有一点疼了,二爷想让我怎样都可以的。” “呃,还是算了吧,让你忍着疼做,我心里也不舒服。” “可是我……” 他搂着她,温柔地,“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是喜欢你的,我这样抱着你,你就别去乱想,明天早上我可不想看到你又肿着一双眼。” 她不好意思地,“我今晚不哭了,只要你别推开我,我贴着你,我就会心安了。” “好,我今晚抱着你。” “嗯,抱着我。” 是夜再无话。 第60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六十) 第二天早上,旭日早早东升,云妮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后,发了些呆,见着丈夫还没有醒的意思,便走过去把床帘挂起来,坐床边轻轻叫着,“二爷,二爷,该起床了。” 他是侧着睡的,除了有呼吸着,没有一点反应。 她就大声起来,并摇着他的手臂,“二爷,起床吧,太阳都升起来了。” 他这次有些反应,翻了下身,平躺着,紧着眉头,烦道,“别叫我。” “哦,好,那你接着睡吧。”云妮以为他没睡够,就把床帘拉下来。 她想起往常这时候女儿会进来,今天却没看到人,就打算去看看。 她来到女儿的房间,想推门发现是关着,便喊着,“庆知,庆知。” 门一会儿就开了,是小麦开的。 一进去就看见庆知在折纸玩,就过去问道,“怎么今早在自己房间了?” 庆知没看她,专注着折纸,“我怕他又像昨天那样吼我。” “你现在怕他啦?你不是还要他跟你道歉吗?” “现在有一点怕,但是他跟我说对不起我就不会怕他了。” 云妮坐在女儿旁边,看着那些折好的纸船问道,“这些都是你今早折的?” “还有以前折的。” “折这么多打算干嘛?” “拿去找条河放了,反正都是写了两面字的纸。” “那好吧。” 她就在旁边看着,看了半晌后,小麦问道,“三姨太,你还不叫二爷起来吗?都快吃早饭了。” “我叫了他一回,他看着不高兴,让我别叫他,我不敢再去打扰他睡觉。” “那二爷今天不用去药厂吗?” 她摇头,“这个我不清楚。” “哦,那我去厨房看看早饭好了没,然后端到这个房间来吃吧。” “嗯,好,你去吧。” 小麦刚走,庆知道,“他还要人每天叫他起床吗?我都不用,我都是自己起,他还不如我这个小孩子呢。” “没有每天,只是偶尔。” 桃花一听到庆知开始在说二爷,就不自在,“三姨太,我也去厨房了。” 她不在意地,“哦,好。” 桃花逃似的出去了。 云妮想了下后还是决定再去叫一下他,怕他错过早饭,对胃不好,“你慢慢折吧,娘等会再来。” 又进房时做了下心理准备,拿开床帘时,看见他大打开被子,手臂放在额头上,嘴巴微张着,表情有些痛苦,她紧张地扑上去,“二爷,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就是有些头疼。” “头疼?那我给你揉揉吧。”她把三根手指放在他眉心处按揉着,一边揉一边问,“这样会不会觉得好一点?”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头疼,头疼,跟要裂开似的。” “怎么好好的会突然头疼?” “我从你起床就开始疼了,现在越来越疼了,我从来没这样过,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云心给我弄那什么东西给弄的。” “那要请大夫吗?” “先不用,说不定等早上过了就好了。” “嗯,那我就给你揉揉吧。” “把帘子拉开吧,感觉有些热。” “好。” 云妮照他说的做了之后,就又去给他揉着眉心。 揉了些时候,庆知走进来,大声叫道,“娘,吃……” 话才刚说出就被小麦捂了嘴,“庆知,别大声叫,二爷还在里面呢。” 庆知点了下头,小麦才放开。 庆知默默地走到床边,看着他不像舒适般睡觉的样子,小声问道,“娘,他怎么了?” 她一脸担忧地,“你爹头疼不舒服,你出去吧,别来吵他。” “哦,头疼是生病了吗?” “哎,是。” “那你不跟我们一起吃早饭吗?” “我不去,我在这照顾他,你去吃吧,吃了去上学。” “今天不用去上学啊。” “哦,那你吃完就在院子里玩吧,别进来,去吧。” “那好吧。” 庆知拉着小麦手出去了。 他翻了下身,面朝外,云妮为了好操作,便坐的更上前了。 大堂的云心等了有一刻钟,见他也还没来,就有些失落,对眼前的吃食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心不在焉地才吃了半碗红枣花生糯米粥就不太能吃下去了,“刘妈,你说他今天怎么没来呢?现在连吃早饭都要跟三姨太一起吃了吗?” 刘妈回答道,“可能是三姨太非要二爷留下来陪她吧。” 云心一听就把勺子摔在碗里,气道,“我看这贱人是越来越过分,霸占了一晚上还不够。” 说完就擦了嘴,站起身,“我要去问问她。” “可是二爷不是让你别去梅花苑吗?” “谁让那贱人先来惹我,一味地贪心,恨不得二爷就只是她一个人的。”说着就要往梅花苑走。 刘妈也只是依从地扶着太太。 云心气冲冲地来到梅花苑,在院子里玩的庆知看到她,嘴一撇,想了片刻后,以为坏太太又来欺负娘亲,就也往厢房走了。 门没有关,云心一在门口看到他俩在床边挨得那么近,就边走进边骂道,“你这个淫妇,你是有多淫荡啊,大早上,大开着门,还在床上缠着二爷,你能不能要点脸。” 云妮立马站起来,“太太,你误会了,二爷说他头疼,我只是在给他揉揉头而已。” 他愠怒又烦躁地坐起来,“你在大喊大叫什么,好不容易眯着一会就被你吵醒。” 他弓着腰,垂着头,闭着眼,保持这样一会儿后又躺下去,摸着自己的头,表情痛苦地,“这下被你吵得头更疼了。” 云心见此心疼地坐过去摸着他的脸,“二爷,你怎么了?是昨晚着凉了吗?现在去请大夫过来看看吧。” 这时庆知也走到了床边,张嘴叫道,“你来……” 一下又被小麦捂住嘴,“别说话。” 庆知闷出呜呜呜的声音。 “你来这干什么呀?我不是让你别来这嘛”他勉强睁开眼说道。 “我见你没来吃早饭,所以就想来问问。” “你一进来就骂云妮,根本一点都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他又叹气道,“不过也是,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 “我误会了,我以为都早上了她还在……还要纠缠你呢。” “那现在没误会了,你出去吧。” 云心只当没听见这句,“你怎么就头疼了,是不是昨晚她没给你盖好被子让你着凉了?” 云妮抢道,“我没有,我晚上一直有给二爷盖好被子。” 云心往后瞪她一眼,“一直有?他现在身上都没有被子,你还说一直有。” “刚刚他说热,才没盖的。” “那你不知道给他盖床薄的,把肚子盖上吗?”说着云心就拿了旁边那床薄蚕丝被给他盖上肚子,“我看你根本就不上心。” “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害我。”他斥云心道,“昨晚给我弄那什么东西把我搞的头疼欲裂,现在又来吵我,不让我休息,不是都让你去重新找个男人嘛,别把你那过剩的精力往我身上使。” 云心委屈地,“你又说这种话,我关心你还得不到你一句好。” “对,你关心我,关心我给我弄东西整我。” “我……那不是……” 他又睁开眼,“你出去吧,让我好好休息下。”再瞥到了庆知被捂着嘴,“小麦,你捂庆知嘴干嘛?把她放了。” “哦,好。”小麦无奈地放开手,希求着庆知不会说出什么惹二爷生气的话来。 庆知先大口大口地呼着气,再指着云心后背说道,“你一来就没好事,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讨厌你。” 云心听完后,往后直恶狠地瞪着庆知。 “你瞪着我干嘛?我就是不想看到你来这。” 他叫道,“我也不想看到你来这,给我出去。” 云心回过头,握着拳头,闪着泪花,“二爷,你现在要帮着她们欺负我是吧?完全不顾我是你的妻子吗?” 他唉声道,“我想休息,我想休息都不行吗?我头真的很疼,你要真心疼我就让我安安静静地睡一觉吧。” “那你好好说嘛,干嘛凶我,我当然心疼你,我现在走就是了,等你休息好了,我再跟你说解释清楚。” “嗯……” 云心拍了拍他的手说,“我走了。”再起身走到云妮面前,“你好好照顾二爷吧,上点心。” 云妮不敢看太太的眼,垂着头,“是,太太。” “还有你这小丫头,口齿很伶俐嘛,很好,好的很!”云心咬着牙说道,再冷笑一声就走了。 走出房门后的太太狠道,“那个死丫头,迟早有一天我会让她知道我的厉害,我要让她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刘妈附和道,“是,太太,先暂时忍忍她们,她们的苦日子在后头呢。” “哼,先找云秀去,她还有事没交待。” 云心气冲冲地来,又气冲冲地走出梅花苑。 在云心走后,林景元说道,“你们也都出去吧。” 云妮摸着女儿的头,“庆知,你和小麦出去玩,别再进来了,然后把门关上吧。” “那娘你呢?” “我留这里。” “可你还没吃东西呢?不饿吗?” “我不饿,你别再问了,出去玩吧。” “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他的病要生多久才会好起来?” “我不知道,出去玩吧。” “那好吧,” 庆知垂头丧气地出去了,小麦关上了门。 云妮坐在床边,又伸出手打算去给他揉,但被他抓住,“你怎么不出去呢?” “我想在这照顾你。” “先去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我就想给你揉揉让你能好一点。” 他笑了一下,放开手道,“你真体贴。” 她的双指分开放在他的眉毛中处,轻力地揉着,他也渐渐睡着了,房间里安静无声。 这边云心在云厨房找到了云秀。 云秀才刚过去还没开始干活,厨房里围着一群佣人端着碗吃着饭,一看到太太凶狠的脸庞一个个都低着头,吃饭声音都小了。 云秀惊异地,“姐姐,她们还在吃饭,我等会就干活。” 云心压着气道,“来我回房间一趟,我有话问你。” 云秀害怕地,“是。” 一到房间云心就踢云秀右腿一脚,“给我跪下。” 云秀怯弱地跪着,完全不知道姐姐为什么又发起火来。 云心拧着她的耳朵,气道,“我真想把你耳朵给拧下来。” 云秀叫着疼。 “疼?你也知道疼是吗?你到底去哪里买的什么东西?二爷现在躺床上叫着头疼呢。” “我……我……” 刘妈说道,“太太,你不放开二姨太,她也说不出来话啊。” 云心听了便放开手,“说,全都说出来,在哪里买的?是在路摊上还是店铺里?卖的人有没有说有什么副作用?” 云秀捂着刚刚被拧的右耳,“我,我不知道。” “你还想我拧你耳朵是吧?” “我真不知道,其实是我娘买来给我的。” 云心怒气道,“你娘又安的什么心,给你出这种主意,她不会买的有毒的吧?” “不会的,我娘不会害我。” “那二爷怎么会头疼呢?” “我不知道,我娘说那个膏是没什么副作用的,只要不多用,我也不知道怎么用一次就会变成那样了。” “你娘你娘,你们真会想办法。” 云心又去拧云秀的左耳朵,但这次她抿住嘴,没叫一次疼。 “你这次怎么不叫疼了?你的左耳是没知觉的吗?” 云秀只摇头,没张开嘴。 云心拧着拧着最后还是放开了。 云秀这才开口哭道,“我不想让二爷头疼的,我也不知道用一次就会有副作用,我要知道我是不会拿回来的。” “可是副作用已经有了,二爷还怪我觉得是我在用,这口黑锅我不可能给你背下去。” “那姐姐想怎样?” “怎样?当然等他好了把事实跟他说明白。” “好,到时候我去求他原谅。” “我真被你连累了,你娘老不正经,调唆着你给二爷下药。” “姐姐生气想怎么打我都行,但别说我娘,她也是为了我。” “唉,当初真不该把你弄进来,给我搞了个大麻烦。” “这事是我不对,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以后就安分的过着日子,干着活,不会再想什么歪主意用在二爷身上了。” “我现在都有点头疼了,你出去吧,给我好好干活去。” “哦,是。”云秀抹了下眼泪双耳通胀红地急忙出去了。 云心手肘衬桌上,扶着头,“我头真有点疼了。” 刘妈给太太按揉着太阳穴。 云心哀叹道,“我现在有点明白二爷的心情了,有人背着你骗着你搞事真的太让人上火生气又痛心了。” 第61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六十一) 林景元睡到快中午才睁开眼,发现云妮还在给他揉,就拿握住她的手,“不用了,我不疼了。” 她笑着,“那真好。” 他坐起来,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抚摩着,“你一直在这儿?” “嗯。” “我都睡着了,你还不知道停下歇息,你真傻。” “我看你不舒服觉得心疼,我想让你睡也能睡好点。” 他心中一动,把她抱在怀里,“云妮,云妮……” “我今早一看到你不舒服的样子,我就好担心,好害怕。” “怕什么,就头疼而已。” “我是怕万一,我是说万一,你有事的话,那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了。” 他无语地笑道,“你想的太远太严重了,我就只是头有些疼而已。” “反正你要知道,我是不能没有你的。” “可没有我以前你也活得好好的啊。” “以前活的不好,我嫁你之后我才知道做一个女人的幸福,还有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二爷。” “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你的心,也知道你的好。” “嗯,那二爷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了,就是有些口渴。” “哦。” 云妮离开怀抱,去给他倒丁香茶漱口后,才倒了杯温水给他喝。 “睡了这么久,人睡软了,肚子也睡饿了,你不饿吗?” “我还好,我跟你之后,就没怎么饿过了,以前倒是经常饿。” 他不相信地,“是吗?怎么会这样呢?开着茶馆会连饭都吃不饱吗?” 她摇着头,“开始还能勉强支撑,后面就越来越难,还有一些欺我是个寡母又好性,赊账赖账不给茶钱,我只能卖这卖那的才能养活我和庆知,小麦三个人,有时候晚上庆知都能被饿哭,我除了抱着她也没别的办法。” 他怜爱地抱着她,“难怪庆知吃饭胡吃大口的,原来都是以前被饿的,你们母女太可怜了,你还带着她守寡守那么久,一般人早就为生计嫁人了。” “那你没有再生庆知的气了吧。” 他疑惑地,“再生庆知什么气啊?” “就是她把上次的事拿到学堂说的事。” “哦~那个啊,你和她不是都说会改没有下次了嘛,那不就行了,我一直就揪着生气干嘛。” “那就好,我就是怕……” “哎,停下。”他打断道,又捏下她的脸,“我要禁止你说这个怕字,整天怕怕怕地,听的我耳朵都烦了。” “那我可能习惯了。” “习惯要改,你可以把怕改成喜欢,可以整天对我说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如何?” 她笑着,“我喜欢我喜欢我喜欢。” “喜欢什么啊?” 她仰头看着他眼睛,“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他粲然笑着,摸摸她的耳朵,又捏着她的脸,“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你的脸捏着挺舒服的,软软的。” “哎呀,二爷捏着舒服也别太用力了,脸会被捏红的。” 他松开手,摸摸脸,“那我捏那边,两边都捏红了,看着就对称了。” 她把他的手放她另一边脸上,“好啊。” 他笑着看她一会,没有用手捏,而是去亲她的脸,“亲红也是一样。” 他捧着她的脸不住地亲吻着,云妮很开心。 在两人亲密的时候,房门啪的一声打开了,他们被惊的立刻分开。 是庆知双手端着一个白瓷面碗的水小心地走进来,害怕水会撒在地上似的,走到他们面前后,说,“你怎么起来了?” 他没回答,反说道,“庆知啊,怎么又不敲门啊?” “我没法敲,我要用两只手端这碗水。” 他看了下小麦,小麦急道,“是庆知非要自己端水。” 他问道,“你端这么大碗水进来干嘛?” 庆知纯真地,“来给你喝啊,你现在喝吧。” 他感到惊喜地接过来,一脸笑意道,“哇,庆知,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云妮也一脸欣慰地笑着。 庆知回答说,“你生病了,我是正常人,可以照顾一下你。” “哦,这样啊,好,好。”他端着碗喝了两口,“怎么是甜的?” “我给水里放了白糖,病人应该喝糖水,你再喝点。” 他听话地再喝两口后就把碗给了小麦。 “还有好多呢,你不喝完吗?” “那么大碗水我怎么喝的完,我又不是水牛。” “可你病了呀。” “但现在已经好了。” 庆知惊讶地,“刚喝完我的糖水就好了吗?” 他轻笑道,“是啊,很神奇呢。” “那你快躺下吧。” “还躺下做什么,我都躺一上午了。” “病好了也要再躺躺,然后才会……才会全好。” “我已经全好了,我要打算起来了。”说着就要下床,云妮给他穿好袜子穿好鞋。 “那你早上为什么会头疼啊?坏太太给你弄了什么东西啊?是吃的东西吗?” 云妮道,“庆知,别问那么多问题。” 他接过小麦递过来的洗脸帕洗了脸说道,“庆知,不要把坏太太三个字挂在嘴边。” “可她本来就坏,她打了我和娘。” 他面色不悦地,“是,但她也已经挨过打了,你不要再提这件事,也不要用坏太太称呼她,知道吗?” “只要她不来这,我就不会这样叫,我反正不想看到她。” “她今天是为了看我才来的,以后不会来了。” “那就最好。” 他又对在给他穿衣服的云妮说道,“我昨晚忘记跟你说了,我今天去药厂可能要十天半个月之后才能回来,你就在院子里好好的吧。” 她先是震惊再又不愿意地,“这……这怎么要这么久才回来啊?你让我怎么办?” “要定期处理残次药材,要分类啊整理啊什么的,事情多,来回跑又累又麻烦,就想弄好了再回来。” 她愁苦地,“那我……” “你就正常生活啊,该吃吃,该喝喝,最多半个月我就回来了。” “半个月,唉,半个月还不长吗?” “还好吧,以前有时候一个月才回来一趟。” 她给他穿好衣服后,“那在那里有人伺候你吗?” “有啊,有小厮有工人,只不过没家里这么方便和细致罢了,不过要赚钱嘛。” “我……”她因为碍于女儿在这,想说的缠绵不舍的话不好说出口,要是女儿不在,她就要扑在他怀里抱着他,还要吻着他,要见着他就要走了,她就说,“二爷,山上晚上冷,没人在你身边,你可要自己盖好被子。” 庆知插嘴道,“娘,他是大人,不是小孩子,难道冷起来不会拉被子盖吗?” 他对她笑道,“庆知这次说的有理,这个我还是知道的,你不要因为云心说一下你,你就太过紧张了。” 云妮满脸忧伤和不舍。 “呃,我先走了啊。” 她一下拉住他的衣袖。 “还有事吗?” 放开道,“没,我等你回来。” “嗯,好。” 她又跟女儿说,“庆知,跟爹说再见。” 庆知笑着摇摆双手,“再见。” 他看着庆知说道,“我要走半个月,你看着挺高兴的啊。” “嗯,高兴,这样我晚上就可以过来跟娘睡了。” “嗯,也好,有你陪着你娘睡也好。”再碰了下云妮的脸,“那你好好的吧,我真走了。” 她多想拉住他的手,多想抱住他,可是是不行的,她只能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梅花苑里。 之后她茫然落寞地回到房间里,坐在凳子上发着痴呆。 庆知倒是很兴奋地在一旁摇她,“娘,娘,你发什么呆啊?” 她被晃地反应过来,“好了,庆知,别摇了。” “他要走半个月,那是不是下个月才回来?” “差不多吧。” “好耶。” “你那么高兴干什么?” “他不在,我就可以过来跟你睡了啊,他都占着你很久了。” 她略微恼气地,“什么占着我,你不要这么想你爹。” “那就是把你抢了。” “什么又叫抢,娘是自愿嫁给你爹的。” “从我身边抢啊,以前我们睡一起,现在你们睡一起,这不叫抢吗?” “唉呀,你……” “而且他走了,晚上就不用等他吃饭,我们自己就可以吃了,不然每次都要等,看见饭菜也不能吃。” “就等一下又怎样。” “我不喜欢等,我也不喜欢你给他穿鞋穿衣服洗脸,他明明是大人,却什么都要你给他做,有时候我还看见你连嘴都要给他擦。” “这跟是不是大人没关系,女人就是要给丈夫做这些事的啊。” “为什么?” “没为什么,大家都这样。” “大家为什么要这样?” “你又来,我不跟你说了,反正你要么就一直问,要么就犟。” 她们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桃花正巧端午饭菜进来,本没有意来打听,如今却听见几句后就匆匆离开了。 庆知继续说,“娘你说好了我就不问了啊,那你说为什么?” 她愠道,“回答了你这个为什么又会有十个为什么,我还不知道你,洗手吃饭吧。” “哼,没意思,还是上学有意思,老师什么都知道。” 她警觉地,“你可不要把这个事拿去问,上次你爹说的话忘了吗?” “没有忘,我不会去问的。” “嗯,那就好。” 母女都洗了手开始吃午饭,云妮明明已经饿了,可因为知道丈夫一走就要半个月才回来的缘故,心情不好,食欲大减,只挑着几粒黑米饭吃着,庆知是一如既往地胃口佳,吃饭香。 桃花回到厨房后,神色不佳地抱着餐盘坐在小木凳上。 月厨娘突然问道,“桃花,为什么你跟那个叫小麦的都是房里的贴身丫鬟,你却总在外面,像半个粗使丫鬟。” 桃花幽幽道,“当粗使丫鬟挺好的,我现在就想当个粗使丫鬟,闷头干自己的活。” 月厨娘半关心地,“你怎么了?以前看你话挺多的,现在都不怎么讲话了。” 桃花鼻子有些发酸,“我已经不想再多嘴讲什么话了。” “奇奇怪怪的。” 桃花跟正在搓抹布的雪梅说,“雪梅,要不我跟你换吧。” 雪梅把有些发黄的手从捅里伸出来,“你看看我的手,你愿意把手变成这样吗?” “嗯,我愿意。” 雪梅不屑地,“你愿意,那你去跟太太说吧,毕竟都是她安排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太太……”一提起太太桃花就想哭。 “哼,让你去跟太太说你又不肯了,那你说什么愿意做个粗使丫鬟。” 厨房再无话。 林景元来到大堂后,云心从饭桌那走到他面前,挽着他,“二爷,头不疼了吧?” 他拿开云心的手,“嗯,头不疼了,但肚子饿了,桌上怎么没饭菜呢?” “饭菜都摆我房里了,我有事跟你说。” “呃,好,那我们过去吧,我也有事跟你说。” “嗯,走吧。”云心又把手挽过去,他懒得再拿开了。 他们一路没有说话,等到了主院的厢房后,让云秀一看到就慌的低下头,心里盘算着一会怎么陈情。 云心先给他舀了一碗板栗鸡肉汤,他接过来说,“好,谢谢。” 云心听了心里一咯噔,“干嘛突然对我说谢谢啊,搞得我慌慌的。” 他喝着汤,“就说声谢谢你也慌?” “你以前没说过,突然来这话。” “那我以后经常对你说吧。” 云心惶惶不安地坐下来,“我不要,你这样都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你难道不想要相敬如宾吗?” “我不想要你这样不正常的相敬如宾。”云心才拿起筷子,“你是在阴阳怪气吧,我知道你心里在怪我,可不是我在用。”又大声道,“云秀,你愣着干嘛,还不快过来跟二爷把事实说出来。” “哦哦,好。”云秀木愣愣地走到他面前跪下来,把已经想好的话都说出来,“二爷,是我弄来一盒用来催情调情的迎香膏,骗姐姐是普通的香膏送给她,姐姐不知情抹在手上,才造成后面的事,全都是我的错,你尽管打我骂我吧,别再错怪姐姐了,都是我的错。” 云秀说完小心地抬头看他,云心也看着他,以为他会发火,可他却很淡然的夹菜吃饭,“哦,好,我知道了。” 第62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六十二) 云秀懵了,抓着他的小腿,“二爷,我不是想让你头疼的,我也不知道用一次就会那样,你要生气的话,就打我好了。” 他这下躁道,“你干嘛?看你脸上不是已经挨过打了嘛,又叫我打,你挨打挨上瘾了是吧,把手给我拿开。” 云秀放开手。 云心又给他舀碗汤,“喝汤消消气吧,现在你知道不是我干的了吧,我是无辜的。” 他沉着气,“好,我知道了。” 他继续吃着,房里没有说话声,但云心却觉得笼罩着不祥气息。 快吃到一半时,他对云秀说道,“你一直跪着干嘛,这么喜欢跪到后面跪去,别在我眼前影响我吃饭。” 云秀抬起眼看着姐姐,“我……” 云心烦道,“你看着我干嘛,不是让你到后面跪去嘛。” “是。”云秀卑微地先起身,又走到他们身后跪着。 他问云心道,“你妹妹把那迎香膏弄回来想做什么?” 云心不耐烦地,“你问她啊,东又不是我弄回来的。” “她是你弄进来的,所以我问你。” “别问我,她干的事你问她好了。” “那看来是想男人了吧,你妹妹想男人了,你这个当姐姐的还不赶紧给她找一个。” 云心没心思再吃下去了,气道,“你能不能别阴阳怪气的,你生气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好了,一直揶揄我干嘛,都说了我是不知情下用的。” “那好,那我问你你一个月给她多少月例?” 云心讷讷地,“之前没给,这个月才给的,跟三姨太一样,都是三十块。” 他似有惊愕地,“豁,你挺大方嘛。” 云心恼气地,“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 他压着怒气道,“就是你挺大方的啊,所以你妹妹才能有钱去买什么迎香膏来给你用啊,这就是我想直说的话。” “你要觉得我给多了,我以后不给这么多就是了,干嘛说什么买来给我用,我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那是那种东西,不然我怎么好意思抹着出房门啊。” 他冷笑地,“说不定你在外面跟什么人染上什么变态的癖好了啊。” “你别侮辱我,我一直清清白白的。” “谁知道你的。” 她气的蹭的一下站起来,“那你说我是跟谁啊,你说啊,连半点风声都没有的事你张口就来侮辱我。” “那你妹妹为什么要给你弄来迎香膏啊?” “都说了跟我没关系,是她骗了我。” “她花大价钱买了东西,然后又骗你,她图什么呀?我看是你们两姐妹买来打算一起去找男人的吧。” 云心气得去拧着云秀的耳朵拧拉到他面前,“楚云秀,你听到了吧?你干出来的好事就让我来被骂被侮辱,你还不快说你弄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啊?” 云秀真感觉自己的耳朵要被拧下来了,但咬着嘴唇忍着不叫疼。 “行了,你先放开她,让她说。” 云心松了手。 云秀哭着跪在地上抓着他的衣摆,“二爷,都是我一人的主意,跟姐姐没关系,是我不好,是我想着有一天万一你会来我房里看我,我能靠着那东西能跟你……” 他打断道,“别说下去了,我不想听了。” “二爷,我没有想别的男人,我只是太想你了,我是真喜欢你的。” 他听了无力又无语,放下手转下身,不可置信地俯视着云秀,“你喜欢我什么?我们之间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你来说我是喜欢你的,我是脑子有问题才会信,你是你姐姐瞒着我弄进来的,你就是你姐姐来让我,让我来……唉。”他扯回衣摆,“你不要上手碰我,离我也远一点,我不会去看你的,我怕你呢,怕你说不定还要给我下药,要害我呢。” 云秀万般痛心,心如刀割,泪水直流,“二爷,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只是想不到别的办法,才一时糊涂想了这主意,我没有想害你的心,我没有。” 他转过身接着吃,“你去喜欢别人吧,喜欢我做什么,让你走死活又不肯走,也不知道赖在我这干什么,可能是为了图有吃有喝,还有你姐姐每个月给你三十块。” “二爷我……” “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也不想看见你,给我出去!” 云秀跪坐着只哭不动。 云心道,“刘妈,杏花你们两个把她先拉出去。” 两人应声后去拉走了二姨太。 之后他扔了筷子在桌上,擦了嘴,“唉,我感觉真的好心累啊,家一点也不安宁,没个消停,我都有点不想回来了。” 云心嗤道,“你不是要纳妾嘛,现在有妾了,怎么又说不想回来的话。” 他有些欲哭无泪道,“你妹妹这个妾不是我想纳回来的。” 她一下说不出话。 他接着说道,“我真是欠你的,所以才要养着你妹妹这样的女人,看着老老实实的,结果还能对我动歪心思,这都是我当初对你做下的孽,你是不是都知道了,所以把你妹妹弄进来让我养着,还来害我,你在报复我对吧?” 云心红着眼,“我都知道什么?我在报复你什么?这几年你一直对我冷冷淡淡,我就像过着守寡的生活,可我还是一心一意地爱着你,我对你……”她哽咽着,“我对你……一片真心,忠贞无二,你就……” 他见此心生触动,甚至也有种想哭的感觉,下张着嘴唇,看着云心几秒后,手肘衬在桌上手指撑着眉,沉默着。 一会儿后,云心去关心地摸着他后背,“二爷,你是不是还头疼呢?要不请吴大夫过来看一下吧,我也好心安些。” “不用,我现在没什么事,是我不好,我要是一开始就不该跟你还有你家承诺我不纳妾就好了,你说的没错,我骗了你。” “我生不了孩子,也只能纳妾了。”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当时太想要一个出身好的妻子了,我也以为女人在成亲后是会主动给丈夫纳妾的,会对妾有所包容,就像我娘一样,但我以为错了,要是当初我不说我不纳妾的话,你可能不会选择嫁给我,那么有可能过着各自好好的生活。” “事已至此,说那些有什么用,我都嫁给你六年多了,而且现在我也挺包容你的妾,但你太偏心三姨太,我心里有些不平衡。” “有什么好不平衡的?” “就是不平衡,我要是心里一点不吃醋,那就是心里根本没有你。” “唉呀。”他倒了杯水喝,又站起身,“算了,不说了,我走了。” 云心问,“去哪儿?” “当然是去药厂啊,上午没去,下午估计会忙了。” 云心怨道,“哪有当老板还什么都干的,那雇着人是做什么的,监督老板干活吗?” “我喜欢忙一些,太闲容易想七想八的,而且有时候我觉得厂里做事反而能清净些,顺便说一下,我可能要半个月后才回来,你不用去梅花苑找我,也不用去门口等我的。” 她惊讶地,“半个月?怎么要这么久?” “你吃惊什么,我以前不是经常半个月一个月才回来嘛。” “可是最近你不是经常回来嘛,我还是想能经常看到你,哪怕你来找我吵架。” 他哑然失笑。 云心接着说,“你不会在三姨太身上那股新鲜劲这么快就过了吧?” “说什么呢,我要挣钱啊,难道我不挣钱吗?” “我知道,我就是……”她手伸过他腰间抱着他,“我就是舍不得你嘛,我会想你的。” “你突然抱着我干嘛?” “你是我丈夫,我还不能抱你吗?” “你年纪也不算小了,怎么还这么粘人。” “什么不算小,我就比你的三姨太最多大个两岁而已,难道她是什么黄花闺女吗?我嫁给你的时候才是黄花闺女呢,她就能粘你,我就不能。” 他搂着云心的肩膀,“你们都粘我,我怎么分的了身。” “那是你的事,我就要抱着你粘着你。” 他吻了下她额头,“好了,放开我让我走吧,我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玩的。” 云心仰着头,“那你有空的时候会想我吗?” 他摸着她的脸,“可能会吧。” “什么叫可能嘛,你可能会想我,但肯定会想三姨太对吧?” “你看你,我都没提她一句,都是你自己提起来。” 云心抱得更紧,“我就提,你是不是就只会想她不会想我?” 他不想再被纠缠下去,“好吧,我会想你的。” 她笑了,“那就好。”然后又问道,“那还有你说的什么我都知道了是什么意思,我都知道什么了呀?” “呃……”他双手抚摸着她的脸,换作情深的眼神看着她,“没什么,刚气头上说了些胡话。” “那现在呢,还生气吗?我是真不知道才用的,你可别因为这个来对我撒气了,说出那些话可伤我了。” “没生气了,而且你现在没有用,但我却好想吻你。” “真的?”她闭上了眼睛期待着,他想了一下,再吻了上去。 两人吻着吻着,他便一把把她抱起来,刚走两步,又停下,“呃,你昨天有说身上来事了对吧?” “是,但我们只亲吻就好了,走吧。” “那好吧。” 他把她抱过去放床上,她搂着他的脖子忘我又缠绵地亲吻着,越吻越上头,都忘了刚刚为什么会吵架的事了。 也不知吻了多久他才停下,把头从她的手圈里躲出来,“云心,我该走了。” 她拉住他手臂,“不要。” “别闹,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你还想我怎样啊。” “再多陪我会儿,你走了我就要半个月以后才能见到你了。” 他一手搂着她,一手拿捏着她的手,“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但等的过程很漫长,你不知道那种滋味。”她又闭着眼,“二爷,多吻吻我吧,我想你多吻吻我。” 他又吻着她,吻了许久后,“这下满意了吧?” 她在他怀里,“嗯……还算满意,就是恨自己的月事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偏偏在你对我热情的时候来。” “我觉得挺是时候的,不然看你这样不把我身体榨干是不会放我走啰。” 她听了娇嗔地拍打了下他的腿,“谁把你身体榨干了,你的三姨太才会榨干你呢。” 他啧啧道,“诶,怎么说什么你都能拐到她那里去。” “那本来就是,你天天都去她那,不就是她榨干你嘛。” “天天去就代表天天会做啦?你以为我还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啊,哪有那么好的精力,大部分都只是睡觉。” “那你为什么就非得去她那里睡?” “她很听话啊,又体贴,又会伺候人,在那睡得比较好。” “哼,少来说这些,你就是喜欢她才去她那里。” “我是喜欢她啊,不然怎么会纳进来。” 她离开怀抱,嗔气地,“看你能喜欢她多久。” “有多久算多久。”他站起身,手放在她肩膀上,“我真走了,你在家好好的,别再惹事,让我回来的时候能好好休息,好吗?” “我现在哪有惹事,这次的事又不是我惹出来的。” “好,那就好。” 云心下了床,“我要跟你一起到大门口,看着你上马车。” “好。”他抓握住她的手。 她笑着同他出去。 一出去就看见云秀弓着腰垂着头跪在院子中间,烈日当头,让被拧的耳朵像是烤熟的红薯。 他走近,“你是跪上瘾了吗?谁让你在太阳底下跪着了?” 云秀虚弱地抬起头,脸上的泪与汗混合,情真意切地,“二爷,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没有想害你,你是我丈夫,我怎么会想害你呢,我想让你相信我。” 他啧了一声,“烦死了。”又沉了下气,伸手去扶云秀,“起来吧,一直跪着膝盖受的了吗?” 云秀眼里闪着不可置信又倾慕的光,把双手放在他手上。 他扶着双腿弯曲走路艰难的云秀坐在了梨花树下的一张圆板凳上坐着,“以后安分些,别想那些乱七八糟,弄些有的没的回来想在我身上搞。” 云秀温声细语地说,“是,二爷,我以后只等你,不会再弄别的了。” 他不喜地,“你不要说这种话,你也不用等,你等我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说的好像你为我付出很多一样,你想男人就去找,找到了就给我搬出去。” 说完他就带着气地大步往院门外走,云心瞧了云秀一眼后就急忙跟上去,跟上后挽着他胳膊一路走到大门口,再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第63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六十三) 当天下午,云秀因为膝盖被跪伤耳朵被拧的轻微破裂出血,被姐姐允许着可以不用去烫衣服。 云心在云秀被杏花被扶回西院后,想了想还是把槐花派了回去,还让刘妈拿了药膏过去。 晚上,云心来到西院看云秀,那时她正在床上躺着,膝盖上抹着药,一看到姐姐就想起身,但被云心叫住,“算了,不用起。” 刘妈端了一个圆凳在床边上给太太坐着,“你怎么样?有好些吗?” 她听到姐姐的关心,心里便有些感动,“我好多了,明天就可以继续干活,谢谢姐姐关心。” 云心看了一眼她的膝盖,“后天再去吧,明天再养一天吧。” 她错愕地,“哦,好,好。” “我知道我连着打你,下手重了些,不过你在那也听到二爷是怎么骂我的了,我也是冤屈的很,不打你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你心里不会怨恨我吧?” 她连忙说道,“我是没有的,这次是我不好,连累姐姐挨骂,让二爷头疼,姐姐就是把我打个半死也都是我该得的。” “你真这么想?” “是。” “你啊,我是真没想到你还有这心思,一直以为你老老实实的呢。” “我只是一时糊涂。” 云心不屑地,“哼,不就是被你娘挑唆的嘛,你也不好意思跟二爷说是你娘给你弄来的,还有一瓶药粉没给他吃。” 她低下头,“我……药粉的事只当从来没有过,我以后都不会想这些,姐姐也别把这个跟他说。” “我去说这个干嘛,还想去讨他的骂吗?” “那一切就当过去了吧。” “这事还没完,在那你听到的,二爷觉得我给你月例太多了,除去扣掉下个月的,以后我都只给你十五块,先跟你说下。” “ 是,我知道了。” “钱少了,事你还会认真做吗?” 她肯定地,“我当然会认真,我想让姐姐和二爷知道我是有用的,我会给他把衣服烫好,看见他穿在身上,会让我觉得我对他是有价值的。” “他今天走了要半个月后才回来,你看不到他。” 她震惊地,“啊?要半个月后吗?” “嗯,所以你把那一箱衣服烫完以后就没什么烫的了,等他回来才有的烫。” “他这次要忙这么久啊?” “嗯,也算常规操作。”说完云心站起身,“人我看了,事也说了,你养伤一天吧,槐花还是在这服侍你吧,我走了。” “姐姐,慢走。” 槐花在太太走后关上房门,说道,“二姨太,你也太惨了,挨几次打,月例也扣掉减半了。” 她木木呆呆地摇头,“还好吧。” 槐花惊讶地,“还好?太太什么东西都不给你,你都要自己花钱出去买,少了一半的月例你觉得还好?” “嗯,我觉得还好,反正还是有钱的,我一个人花十五块是花不完的。” “唉,你这姨太太当的,又要干活又要挨打,才刚发一次月例,就要减半,可能时间再长下去,这一半中又会减半,活也会变得更多,渐渐地你就真变成丫鬟了。” “这次确实是我不好姐姐才打我的。”她的神色亮起来,“但二爷今天对我太好了,他看到了我脸上有伤,他都没打我,我跪在院子里时他还出来扶我起来,扶着我坐下,我第一次碰到他的手,他的手还是温热的。” 槐花嗤道,“一般人的手都是温热的吧,这有什么值得说的。” “他不一样,不一样,原以为他会是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的人,但他却会关心我,关心我的膝盖会跪受伤,会正面面对我这张丑陋的脸,扶我起来,当他扶着我的时候,你知道吗?我真想跪在他面前,给他磕头,去摸他的鞋,去哀求他,让我做他的奴隶吧。” 槐花听了既震惊又失语,缓了好些时候才说道,“二姨太,你……就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们呢是家里太穷太穷才来当丫鬟的,你怎么还要求着去当奴隶啊,我不懂,我真不懂。” “你不是我,又没嫁人,当然不会懂。” 槐花恍然道,“嫁人了就会有这种想法吗,那难怪我娘怎么被我爹打都受着,自己饿着都要让我爹有酒喝,原来就是因为嫁了人,都要求着给丈夫当奴隶。” 她辩道,“二爷跟你爹不一样,他养得起家,不会动不动就打老婆,不需要用老婆饿着才能有酒喝,也不需要卖自己的女儿去当丫鬟。” “他们不一样,但你们的想法是一样的啊。” “也不一样,二爷比你爹值得多了。” “我看着都差不多,二爷挣再多钱,你一月就拿十五块。” “十五块也不算少了,我娘也是拿十五,生了孩子拿二十。”她忽地露出喜色,“不过等我怀上二爷的孩子,他肯定会对我很好的。” “啊?二姨太你怎么怀上二爷的孩子啊?他又不会来这。” “嗯……今天他碰我手了,时间长了,总有一天他会来碰我的身子。” “额……”槐花不想再说下去了,“二姨太,你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回去休息了啊。” “嗯,你去吧。” 云秀放下自己卷起来的裤腿,躺了下来,槐花给她放下床帘后就走了。 她在床上抚摸着那件衣服,回味着今天丈夫手上的温度,还有些许干燥,她准备带着这短暂又美好的记忆进入梦乡。 在林景元走后的林家非常平静,各院过各院的日子,互不干扰。 云秀养伤一天后就照常早上给姐姐请安,上午在厨房干活,活基本都是给燕窝挑毛,给虾挑虾线,给羊肉去膻或者偶尔摘摘菜叶,下午烫完那一箱衣服后的日子里就没什么可做的,回到院里要么下棋要么绣一下手帕要么和槐花聊一会儿天,晚上吃点饼或者核桃就早早睡下了。 云秀没有出过宅院门,她讨厌出门,讨厌别人看到她的脸,害怕别人会用异样看怪物的眼光看她的脸,害怕会听到人会议论或者遇到讨厌的小孩行人直接嘲笑她是丑八怪的声音,因为这些她都曾经在新年外出逛街时经历过,所以她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都会让槐花出去买回来,这让她决定每月多给槐花两块钱,毕竟自己身边也只有这一个人了。 云心这些天日常做着管理宅院的事,闲暇时就去园子里逛逛摘摘花,也去过高太太家打过两次麻将,不过两次都输不少,所以决定暂时不打了,出去吃过一次嫁女喜酒,逛过一次街,买了一盒鹃红花露胭脂和梨花香膏来补已经快用完的胭脂和香膏,裁了一匹真丝绸,打算给丈夫做一套贴身里衣,尽管他的衣服已经很多了,但还是想给他做。 云妮的日子过得安逸又祥和,不用去请安,太太也没有来梅花苑,除了有想念丈夫以外,一切都很好,除了早上下午去送女儿上学下学以外,她也是没出去大街上逛的,她挺喜欢待在院子里,感觉院子在包容自己的心,有时候就静静地坐在藤椅上,让和煦的阳光透过桂花树树叶缝隙洒落在自己的脸上,身上,很是舒服,看着那树叶被风吹落,她甚至会闲地去数飘落了多少树叶,看着看着便会眯着眼,然后会在小麦的提醒下去房里睡一觉。 但在她的手好能灵活活动后,她决定开始做针线活,丈夫说他的衣服很多,便生出为他做鞋子的打算。 刚巧有一天女儿不去上学,她就想着一起去街上逛逛买买东西,她给庆知穿上粉紫色的棉布上衣,下面穿着淡粉色的棉布裙,一双新的棕色布鞋。 可刚穿上裙子没多久庆知就想脱掉,“我不喜欢穿裙子,我的腿都走不开,也不能跑。” 她笑着说,“我们是出去逛街的,你跑什么呢?” “不跑也穿着不舒服。” 小麦去摸了摸那裙子说,“三姨太,好像是有点紧。” 她给女儿编着左边头的辫子说,“紧点就紧点吧,让庆知走路小巧些。” 庆知噘着嘴大声道,“我不想穿裙子,我不想走路小巧。” “你啊,整天大声叫,大步走,大步跑,大口吃,一点女孩样都没有,你怎么就没按娘的样子来做呢。” “像娘那样小口吃,根本就吃不了多少,我才不要,而且你现在也没穿裙子啊?” 她有点感伤道,“娘是妾,太太说我不能穿裙子。” “为什么她说你不能穿就不能穿啊?” “因为这是规矩啊。”她开始编右边头的辫子。 “规矩?” “对啊,就像你在学堂一样要守学堂的规矩。” “可我是小孩子啊。” “小孩有小孩的规矩,大人有大人的规矩。” 庆知泄气地,“真麻烦。” 她给女儿编好辫子后,看着梳妆台镜子里的女儿,“你看,你穿裙子多好看,你还不喜欢。” 镜子的庆知不高兴地,“好看我也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现在就想脱下来。” “那不行,买回来不穿浪费了,今逛街穿一穿吧。” “那我就穿这一回。” “唉,你是女孩子怎么都不像女孩呢。” “我已经是了呀,为什么还要像呢。” “你这样将来长大都不好嫁人。” “我说了几遍了,我长大不嫁人,我要念书。” “长大了就不能念书了。” “那就教书吧,像我们李老师那样。” “哎,说不过你。” 她身上备好钱后,准备走时,小麦说肚子有些疼,不想出门,于是就叫了桃花一起出去。 出宅门时,她一边走上街问女儿道,“庆知,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庆知点头,“有啊。” “那你想要什么,我们先去买你的吧。” “我想要写字的纸,之前的正反两面都要写完了。” “那好吧,但娘不知道有这个东西卖。”她转头问向桃花,“桃花,你知道在哪里买吗?” 桃花想了一会儿说,“我记得上喜街有个叫书宝斋的店铺,那个铺子我去过,很大很大,里面有卖各种毛笔啊,纸张啊,书啊什么的。” 她喜色道,“那好,那你带我们去吧。” “可是那里离我们这有些远。” “没关系,反正是出来逛街嘛,也不急的。” “嗯,那好吧。” 在去上喜街的路上,庆知一路被各种小摊小贩上的吃食深深吸引,吵着说,“娘,我要吃这个,我想吃那个。” 她委婉拒绝道,“庆知,你是吃过早饭的,肚子哪里能装那么多东西啊?” “可我想吃嘛,就吃一点点。” “那多走些路再买点给你吃吧。” 庆知不高兴地,“都说了不穿裙子,走路好慢,要是穿裤子走快的话肚子就饿的快,能再吃东西了。” “你现在一天吃这么多东西,我都怕你会吃胖。” “不会胖,我动的也多,我们老师说只要动的多就不会胖,我是我们班上唯一一个会跳绳的。” 她无奈地,“是,是,是,你厉害。” 等再走了一段路后,云妮实在受不了女儿一直在耳边叫要东西吃,便去买了一份切糕让女儿安静下来边走边吃。 上喜街的书宝斋真的很远,庆知的切糕吃完了,还没有走到,还说吃完有点闷,便买了一碗酸梅汤来解一解,庆知喝了两口竖了大拇指夸赞道,“好喝,真好喝!” 云妮也觉得走路太久有些渴,看到女儿这么夸赞,就再买了两碗,和桃花一人一碗就站在那摊贩前喝了起来,三人都喝完以后再继续往目的地走去。 又走了好一段时间才终于到了,庆知很兴奋地走进去。 店铺确实很大,人也挺多的,本来她们是在左看右看,但还是有伙计来询问她们想买什么。 她回答说,“我想要写字的纸。” 在伙计问她要什么样式时,她说,“我想要店里最便宜的,因为我女儿还认不得多少字,只是拿来写着玩。” 伙计笑着点了点头,就带着她去拿了一叠桑皮纸,准备去付钱时,细想下,走了这么久才到,不去多买些才合算些,以后庆知也可以多写些时间,便再拿了两叠。 她去付钱时,庆知被那些桌台上的书吸引,径直向那走去,然后随便拿起一本翻起来,发现里面居然是图画,看了几页后,心生喜欢,就拿走去给娘亲,“娘,我想要这个,这个里面有图。” 云妮见女儿一脸喜欢又期待,又只要了一本,便答应买下来。 买完这两样后,桃花把东西装进布袋子里背着,三人再一起出了店门。 第64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六十四) 这下该轮到买云妮想要的东西,她去过一家叫“花满冲”的地方,这也是一家面积很大的店,卖香粉也卖女红用品。 她进去的时候,店里有很多女人。 她挑了一盒桂花香粉和一枚胭红口红纸,她素日是不打扮的,但现在再嫁了丈夫,丈夫又要一走多日才会回来,想着到时候能打扮一下让他眼前一亮。 又去挑了些鞋绒面,鞋样式,钩针,锥子,缝纫细线,粗线,绣线,和一堆碎布。 只有她在挑,因为人多,庆知让桃花牵着手,庆知对这些不感兴趣,甚至觉得很无聊,就时不时地问道,“桃花姐,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啊?” 桃花只是应付性地,“马上,马上。” 后面她终于挑齐了,付了钱出店门后,庆知才露出了笑容。 在回去的路上,庆知走在中间双手都被牵着,看到了卖糖葫芦的就想要,“娘,我想吃糖葫芦。” 云妮叹道,“你还要吃东西,那回去的午饭怎么办?” “路还有那么远呢,还要走好久,回去再玩会儿就有空肚子了,我就吃两串。” 她想了下还是给女儿买了,因为怕不买,一路上又要吵个不停。 庆知拿到糖葫芦后笑逐颜开,吃着糖葫芦说道,“好吃好吃。” 她告诫着女儿,“这下再不许要吃的了啊。” “好,不要了。” “出来逛街真好玩,我们下次也是我不上学就出来逛吗?娘。” “等下次需要的时候买东西再出来。” “那什么时候需要买东西啊。” “反正至少得一个月后。” “啊,这么久。” “是。” “哼。” 她们说着话,可云妮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便小心又怀疑地转身一看,果然有人在跟着。 这人是一个跟庆知个头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头发有长有短乱糟糟的,脸上灰黑灰黑的,看着没一点肉,因如此眼睛显得特别大,衣服裤子即使都是补巴也不完整,这里破那里破,斥着一双黑脚,右手拿着一个破碗。 她看见这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女孩子这般模样,心生怜悯,但想了一下,还是转身回来继续往回家走。 但那个女孩追了上来,在她面前哭道,“好心人,求求你,给我点钱让我娘治病吧,她生了很重的病,躺在地上痛的动不了,求求你,好心人,给我点钱吧。” 云妮可怜眼前这个女孩,想着要不要掏钱时,桃花在旁说道,“三姨太,别给,说不定她是骗人的,而且你现在给一个,说不定还会有人来讨的,你哪里给的过来。” 她觉得桃花说的有道理,便准备要走。 小女孩急拦道,“我没有骗人,我娘真的生病了,很严重,不信你们跟我去看,我家就在后面。” 云妮在犹豫。 “求求你,我真的没有骗人。” 她已经决定给钱了,看着这个和庆知差不多大的女孩在眼前哀求哭诉的样子,她无法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但是桃花的说法是有理的,她给不了那么多人,于是打算跟这女孩回家,在家里给,“好,我跟你去看看。” 桃花惊愕道,“三姨太!你真的要跟去看吗?” 庆知嘴里嚼着糖葫芦,“没事的,桃花姐,我们去看看。” 那小女孩带着路,她们三人跟着,那所谓的家确实不远,只走进一个小巷子一家院子里就是了,院子里的人男男女女看到她们都把眼光射过去,这让她很不舒服,桃花更是在旁怨道,“三姨太,你说你要跟来干什么?” 但最后还是跟着小女孩进了一间屋里,这已经不能称作为屋了,像是一张张破烂纸糊出来的纸箱,地上就一张破草席,几个烂碗,草席上躺着一个哼哼叫的女人,一个就穿着灰色烂长衫连补巴都没有,透着大洞小洞,头发稀少且短到像眉毛那样,脸像鬼一样的女人。 那女人的腿露在外面,处处的淤青,肉眼已经看不到一块好皮肤。 云妮一见此就双眼落泪,一滴一滴地落在自己扯着衣服的手背上。 小女孩哭着说,“这下你们相信我了吧,我没有骗人,我娘真的生病了。” 庆知没再吃糖葫芦,“娘,她娘是真的生病了。” 她哽咽着,“是,我看到了。” 庆知把还剩有三颗的糖葫芦递给那小女孩,“这个给你,它是甜的,你可以用它来泡水,水就像放了糖一样是甜的,生病的人喝了糖水就会好。” 小女孩接过,“谢谢,我现在能吃一个吗?我好饿。” “可以,你只要剩一个拿来泡水就好了。” 小女孩吃了一口,嚼了几下,就走到那个女人面前,蹲下来,“娘,你也吃点东西吧。” 那女人只摇摇头,嘴里哼哼的,手抬起来又好像没力气似的放下去。 云妮走上前,拿出今天剩下的三块钱,放在那女人的手里,“你拿着去治病吧。” 那女人语气艰难地说,“你是有钱人家的太太吧……你……你行行好,把……把我这个女儿带走……去当个丫头使吧。” “我不是太太,我只是一个小妾,做不了这个主。” 那女人眼里流下泪水,奋力说出沙哑的声音,“行行好吧……我女儿八岁,要是再跟着我,过几年也要被她爹让去卖身了。” 她摇头,手帕抹着眼泪,“我做不了。” “求求你了……我不想我女儿变成我这样子,被卖来卖去的当娼妓。” “我没法帮你,你……” “我……先是被我爹卖给一家当病痨鬼的老婆,伺候了大半年人死了,我就让那一家卖给了一个老头当小老婆,生了我女儿,结果老头死了,我和女儿被大老婆卖给了现在这个人当老婆,他就让我在这卖身当娼妓,得来的钱都让他拿走,我卖了几年,身上又是病又是伤,已经卖不动了,能活多久都不知道,我死倒不怕,就是我这女儿……唉……太太,你心好,求你,带走她吧……” 云妮听了捂住嘴地闷声而哭,哭泣着,“对不起,我不是太太,我,我没法带她走……”说完就把头上的一根银钗摘下来放在那女人手里,“你拿着去治病吧,能活就活吧。” 说完她就拉起庆知快步离开了,她不想再在那里待下去了。 走出那个地方的云妮,在街上抹干眼泪,尽力地平复自己的心。 庆知眼里也带着泪,“娘,刚刚那个人看着好惨好可怜。” 她垂着头,伤感地,“是,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那什么是娼妓啊?” “娼妓就是……唉,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这是很不好很惨的事。” “那她为什么要做娼妓啊?她不做不就可以不惨了吗?” “她是让她现在的丈夫强迫的。” “强迫?”庆知若有所思地,“我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桃花道,“不明白就别想了,反正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想那么多不好。” “那桃花姐你能告诉我吗?为什么她丈夫就能强迫她做娼妓呢?” 桃花烦道,“我没法回答你,你的问题太多了。” “为什么你们总是回答不出我的问题?” 云妮道,“好了,别问了,我们还是快点走回去吧,天暗了下来,可能要下雨。” “走不快,这个裙子太紧了,我要是穿裤子可以直接跑了。” “是,下次不给你买这样的裙子了,你别说话,专心走路吧,到家之后,乖乖写字。” “哼,你们总这样,回答不上来,就让我别说话。” 她和桃花都没有接话,庆知也觉得没趣便闭了嘴。 等她们回家到了梅花苑,吃过午饭后,庆知在房里才写了一页纸的字,天空就忽地下起了瓢泼大雨。 小麦和桃花连连关上了房门和窗户。 房间暗了些,云妮就多点了两盏烛灯。 她把今天刚买的鞋样子拿出来,坐在庆知旁纳着鞋底。 庆知又写了一页纸停下笔说道,“娘,今天你买的纸跟我之前写的纸不一样。” 她没有抬头,做着自己手中的活,“什么不一样?” “很多不一样,纸要小很多,要黄很多,要薄很多。” “哦~娘今天买的是最便宜的,可能你爹之前送你的是贵的吧。” “贵的就会好?” 云妮停下手,向着女儿一笑道,“贵的当然就会好很多啊,所以你看你爹对你好吧,给你买贵的买好的送给你。” 庆知懵懵地点了下头。 “你爹回来的时候,你也要乖一些,不要惹他生气知道吗?” “我没惹他,是他先吼了我,我后面还给他糖水喝呢。”说完庆知又拿起笔认真地写字。 片刻后,桃花忍不住插嘴道,“三姨太,我看还是你自己先别惹二爷生气吧。” 云妮愕然,“啊?” 桃花有点惊愕地,“三姨太,你忘了你今天干的事了吗?” “我没忘,只是……” “你把头上的银钗给了那个女人,那不是二爷买给你的嘛,你就这样给出去了,二爷知道可能就要生气,他送你的东西,你随随便便就给别人了。” 云妮听了桃花的话惊慌道,“我当时觉得她太惨了,那个小女孩看着就跟庆知一样大,看着实在太可怜了,才把银钗给她,希望能帮到她。” “你帮不到她的。”桃花有理有据地说,“首先,看她那样伤病很严重,三块钱一根银钗是治不了的,其次最主要的是,等她丈夫回来,大概就会从她身上把钱和银钗都收走,你是白费了好心白做了好事。” 云妮突然觉得胸口疼,捂着胸口说不出话。 桃花接着说,“三姨太,我知道你是心好,可那样的人是帮不了的,她人被丈夫控制着,说不定连那个小女孩乞讨来的钱都会被拿走,你就是有钱给个三百一千的,也只会落在那个男人手里,我都让你别去那种地方了。” 云妮完全没法辩解,眉头皱深地捂着胸口。 小麦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今天出去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桃花把从遇上那个小女孩乞丐开始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小麦。 小麦跟桃花叹道,“三姨太就是心肠好,当初我也是在她的茶馆门口乞讨,她收留下我的。” 桃花听了心里堵气,“我没说三姨太心不好啊,我的意思是,心好给出去的钱既用不到那个女人身上,反而可能会让二爷觉得三姨太不重视他,送给她的东西就这么给了别人。” 小麦喃喃地,“你说的也有道理。”又低声叹道,“这世道,能被卖到有钱人家当丫鬟都算不错了。” 云妮也说道,“桃花说的确实很对,我当时有些冲动,看她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所以就……我以后还是少出门好,今天都花出去不少钱了。” 她一下就没心情纳鞋底了,伤愁着,呆滞地坐着。 桃花见此,觉得自己又多嘴了,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了,便走到她面前,“三姨太,你别太把我的话往心里去,就当我是多嘴多舌乱说的吧。” 她缓了下,“桃花,你不是多嘴,我知道你是好意提醒我,只是我现在真的挺怕二爷生气的。” “二爷可能都发现不了你少了根银钗呢,毕竟他一个男人事多又忙,哪里会关注这些。” “唉,可是……” “别可是了,想那么多没用,反正他可能真发现不了,万一有那么一点可能真发现了,三姨太你就说是丢了也比说给了别人强。” 她这次勉强地挤出一点笑,“桃花,我觉得你是个很可靠的人,你不要说自己多嘴多舌,我还想你能在我身边提醒提醒我,毕竟你在这里做了那么久,对这里的环境,对二爷,太太知道的要比我多多了。” 桃花看着三姨太诚挚的脸庞,心中一紧,转身不想面对她,“我,我就是个丫鬟而已,能知道二爷,太太什么呀。” “反正会比我多。” 庆知叫道,“娘,你们能不能别说话了啊,都吵到我写字了,你们老说我话多,我不说话的时候,你们却一直在说话。” 她应道,“好,娘不说话了,你写吧。” 房间里再没说话声,外面雨声连连。 第65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六十五) 大雨过后又是几个大晴天,这一日的下午,阳光还是和煦的,云心坐在房门外支了一个绣桌做衣裳,做的时间长,便有些乏了,肩颈有些酸痛,便扭转了几下的脖子。 刘妈见此,就给太太按摩着肩颈,“太太,休息一下吧,反正也不急。” 云心没有停下手,但手慢了许多,“再做一会儿就休息。” “做衣裳的时间过得很快的,说不定你说的一会儿后就差不多是吃晚饭的时候了。” “是挺快的,不知不觉就下午了。”云心又抿嘴一笑,“今天晚上二爷就回来了,对吧?” 刘妈想了一下,“是,已经半个月了。” “从他走了,我每天都数着日子,总算等到今天了。” “是,今晚二爷就回来了,我已经让厨房按你说的做的都是二爷喜欢吃的菜,他回来看到会高兴的,你们也可以好好说说话。” 云心似有点担忧地,“我就怕别把我打麻将输了一百多的事说漏嘴了,他听到说不定又要跟我发火,到时候你可要提醒一下我。” “诶,好。” 云心停下手,把做的半成品的衣裳放在绣桌上,“可不说万一他跟什么高太太,李太太的丈夫见面喝酒啥的,然后听到了会更气。” “不至于,太太又不是经常去输。” “主要她们打的太大了,这两回输的有些多,我都心疼。” “麻将桌上总有输赢,说不定下次就赢回来了。” “但愿吧,但一时半会儿我不会再去打了,这个月都已经花超一千二了,感觉他给的越多,花的也越多,给越多钱就越能花,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一点节余,反而还拿了以前存的钱来花。” “那从下个月节省点?” “也只能这样了。” 主仆俩正说着话的时候,院门响起了怦怦怦的敲门声,小菊去开了门,只见陈武提着一袋包袱走了进来。 云心看见他又意外又不祥,“怎么是你啊?这时候就你一人回来干嘛?” 他讪笑了下,“是二爷让我回来转告太太,说他今晚不回来了,让你不用去大门口等他。”再把包袱去递给了杏花,“这是二爷这几天换下来的衣服。” 云心惊呼地,“不回来了?怎么好好的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 “对,今晚不回,而且说还要在药厂待上一个月后再回来。” 云心尖叫道,“你说什么?” 陈武小声地,“这都是二爷让我转告太太的,说想在药厂再住一个月,让你不用等他。” “厂里出事了吗?他要在那待那么久?” “没有,跟平常一样。” “那他怎么不回来?” 陈武看眼色地,更小声地,“说是想清静清静。” 但还是被云心听到,“清静?那里有机器吵哄哄的,他反而觉得清静是吧?” “这我不清楚,我只是回来转告而已,顺便二爷还让我叫太太你给他找些衣服好带过去穿。” 云心气道,“他记得家里有他的衣服,怎么不记得家里有他的人啊。” 陈武低下头不接话。 “他是不是新找了女人在药厂过活着?” 他连忙否认,“这个倒没有,他自从生了病以后……” 云心惊道,“生病?他什么时候生病了?” “说起来也不算病,还挺奇怪的,就是刚上药厂的第三天晚上就突然呕吐,然后就全身出汗,还说头晕的很,但把大夫找上去后,又都好了,啥事没有,大夫把了脉也没把出什么,就开了点安神助眠的药,吃完药后,二爷就有那么几天都没说什么话,现在恢复了,又喜欢一个人到山头上坐着看日出日落,是没有找女人的。” 云心听着有点难过,“他怎么还病了一场,都没人回来告诉我。” “二爷不想太太你担心他,他现在都好了。” “唉,那他是不是一个月后肯定会回来了?” “这我不敢打包票,我只是转告他说的话而已,太太要不还是去收衣服,这都下午了。” “行,我去给他收。”云心转身进房时想到现在丈夫的衣服基本都拿去了梅花苑,便对陈武说,“你去大门口等我吧,我要去梅花苑找。” “哦,好。” 云心先出了院门后,陈武再一溜小跑地出了宅子。 云心在去梅花苑的路上一边走一边跟刘妈怨道,“二爷真是的,明明他自己要纳妾,结果纳了妾回来又把人放在家里,去外面躲清静。” 刘妈不知道怎么接,沉默着。 云心自顾自说道,“他啊,一点也不关心家里人,我一直等他,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下说不回来就不回来,拿我当什么嘛。” “在药厂住着有什么好,吃住都没家里好,家里还有人伺候他,都不知道怎么想的。” …… 一路上都是云心的抱怨声,刘妈一声都没吭。 等到了梅花苑,云心刚进厢房门就遇上了云妮准备出门。 云妮一看见太太就慌,但还是走上前,恭敬地叫道,“太太。” 云心上下扫视着她,看见她脸上抹了粉,擦了口红,穿了一件明黄斑竹叶斜襟长衣,冷哼一声,“打扮得花枝招展给谁看啊,二爷半个月没回来,你这个淫妇就耐不住要去私会野男人了?” 她一听惊恐道,“太太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这样的事我是断不可能做的,我是去接庆知下学的,然后想着今晚二爷要回来了,我才打扮了一下。” 云心带着气,“哼,他今晚不回来了,还要在药厂住上一个月。” “啊?不回来了?还要住一个月?”她万般不相信道,又一下像抽去了气神一样,忧伤喃喃地,“怎么不回来了,怎么会这样。” 云心发气道,“你傻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给你爷收拾衣服去。” “哦,好,好,我马上去。”云妮惊慌地去打开衣柜门,先找了一块布放床上,又问道,“太太,要收几件衣服给二爷啊?” 云心走过去怒气道,“你没听到我说他要住上一个月吗?他之前天天睡你这你连他一个月要穿换多少都不知道吗?你是怎么伺候的?” 她看到太太发怒,害怕地,“我……我不问就是了,我现在收。” “让开,我自己来收。”云心把她推到一边去,在衣柜里找着衣服,拿去放到那块布上,一边找收一边说,“上次见你没给二爷盖被子,这次又见你连个衣服都不会收,要你有什么用?” 云妮怯缩地,“太太,我只是怕收多或者收少了,所以问一下你而已。” “这都要问,可见你对他根本就不上心,根本就没用心伺候他。” 她快要委屈地哭出来,“我……” 云心吼道,“不许哭!哭哭哭!动不动就要哭,说不定你前面那个就是让你给哭死的,敢把眼泪哭下来,别逼我扇你,反正他要一个月后才回来。” 她强忍住泪,伤才好几天,实在不想再被打,就不敢再说一句话。 云心在床边数着衣服看够不够,嘴上骂道,“天下也有你这样不要脸的人,嫁了人死了丈夫不好好地安心带着女儿守寡,琢磨着心思要再嫁人……”停下嘴数了觉得足够后边把衣服包起来边说道,“我嫁进来的时候陪金陪银陪珠宝陪上万的嫁妆钱,云秀嫁进来当妾还陪了五百块,你陪了什么呀,哦~你陪了个跟前夫生的女儿嫁进来跟你一起吃白饭,让二爷养着,好学堂上着,你月例钱拿着,院里佣人丫鬟服侍着,结果连二爷人都不会好好伺候,你说说你是有多不要脸!” 云妮的心像是在用人被刀剜一般,但也只勉强小声说出了一句,“庆知现在也是二爷的女儿。” 云心冲到她面前,怒目圆睁地,“你说什么?把刚刚的话给我大声再说一遍。” 她惊恐地低下头,抿着嘴不敢开口。 “你不说我也听到了。”云心抓起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你跟你前夫生的丫头怎么就会是二爷的女儿,他们之间可没有一点血缘关系。” 云心狠甩开她的脸,“就你那丫头长的差脾气也差的,送出去都没人要,居然还好意思说是二爷的女儿,脸皮真的太厚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在这厚脸皮的过多久。” 云心再戳着她的胸口,一步一步地向前逼走说,“你以为嫁进来当小妾就能安稳快活一辈子了?简直就是做梦,二爷对你就是一时的新鲜感,他现在药厂没事宁愿住那一个月都不回来,说明他对你的新鲜劲没多少了,等彻底没有的时候,你和你那死丫头就会立刻被他赶出去,还在这说什么也是二爷的女儿,痴人说疯话吧你!” 云心说完后,放下手,叫了刘妈把包袱拿好,再瞪了她几眼才走。 太太走后,她腿软地直接站不稳倒坐在地上,一直忍着的眼泪终于决堤。 小麦去扶她,“先起来吧,三姨太。”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小麦,“你说二爷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了?” “太太对你说话都是难听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小麦去扶着她坐在凳子上,“三姨太,别哭了,我们要去接庆知下学呢。” 她仰望着头,试图让眼泪不再下落。 保持这样好一会儿后,她才放回头,愁伤地,“小麦,二爷要在外住一个月才回来,是不是因为像太太说的那样对我的新鲜劲快没了。” “不会的,太太是故意那样说难听话让你不好过的。” “可他确实不回来啊,我真怕他像太太说的那样,不再喜欢我,把我和庆知赶走,那我要怎么办啊。”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等三姨太怀上孩子,就不用再担心这个了。” “可这不是我想怀就能立马怀上的。” “总会怀上的。” “我……” “好了,我们要去接庆知了,不然该晚了,还是别哭了吧。” 她用手帕擦干眼泪,“是,是,得去了,不然晚了庆知看不到我们会难过。” 小麦又扶起她,“那我们走吧。” “嗯,好。” 她们一同出了门,走到宅门口时,看见了太太在马车前,便又躲回了门后面。 云心是在再三问陈武还有没有二爷的话要转告。 陈武挠头皱眉地,“没有了,太太,该转告的话我都说了,真没有了。” “那他有没有让你给三姨太转告什么话?” “没有。” “一句都没有?” “没有,只让我给太太你转告。” 云心抿嘴一笑,“那好吧,那你回去跟二爷转告我说的话吧,你听好了啊。” “好,太太你说吧,我听着。” “嗯……你就说是我说的,要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太劳累,要注意身体,我在家都盼着他回来呢,要是没什么事忙的话还是回家一趟吧,我在每天期盼着看到他回来的那一天。”云心歪着头再想想,“嗯……好像差不多了,就这些话吧。” 陈武听完点了下头,“行,我记住了,太太,我会跟二爷转告的。” “要一字不落啊。” “我知道了,太太。” 云心这下才把那包袱递给陈武,“给你吧,里面都是二爷的衣服。” 他接过,“好,那太太我现在就去药厂了啊。” “行,去吧。” 陈武坐上马车,赶着马走了。 云心回去时看见三姨太在门后,质问道,“你躲在这里干嘛呢?” 云妮回答道,“我才走到这里,不是躲,我现在打算去接庆知下学。” “哼。”云心冷哼一声就与她擦肩离开了。 她这才出了宅门,坐上了另一辆由王四赶的马车去往了学堂。 庆知在学堂门口看见熟悉的马车,笑着跑了过去,再让小麦牵着手拉了上来。 三人坐好后,马车就开始往回赶了。 在车里的云妮强颜道,“庆知,你没等很久吧?” 庆知边打开书袋边说,“还好,没等多久。”从袋里拿出一个本子给她,“娘,你翻开看看。” 她接过来,“我翻什么呀?我又不懂。” 第66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 (六十六) 庆知道,“你看看嘛。” 她翻了一页,看着上面写的1,2,3,4,5问道,“这是什么?你让我看什么?” “这是我们孙老师新教我们的东西,让我回去照着写两页。” “这歪着的线是什么?” “这是阿拉伯数字,你知道什么是阿拉伯吗?” 她皱着眉,“什么东西啊?我知道。” “它不是东西,它是一个国家,在国外,不在我们这里。” “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就是阿拉伯,阿拉伯数字,它其实跟我们国家的一,二,三,四,五……”庆知举着手指在空中比划着,“是一个意思,但我们国家的是国文,这个是数学。” 云妮蒙蒙地摇着头,“唉,庆知,娘实在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庆知噘嘴闷着气,“嗯……”又问小麦道,“那小麦姐你听懂了吗?” 小麦摇着头,“我也不懂啊。” “怎么你们都不懂啊,我也是今天才学的,但孙老师教的我都懂了,你们还是大人呢。” 云妮道,“其实学东西的话,大人比小孩还笨呢。” “那可能是我太聪明了吧。” 她摸着女儿的头,笑着道,“是,你是很聪明的孩子。” 庆知璨然地笑着。 回到家后,庆知就迫不及待地写起今天新学的数字,不再说话。 到了晚上入睡时,庆知抓搂着娘亲的胳膊,“娘,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云妮面色忧愁道,“不说了,乖乖睡觉吧。” “我想说,我说给你听嘛。” 她见推不过,就侧过身子面对着女儿妥协道,“好吧好吧,你说吧。” “嗯……”庆知在想着,“这个故事是我们李老师讲给我们听的,以前有个女孩叫花木兰,她很厉害,打仗的时候她就替她爹去当兵了,然后她打仗很厉害,把敌人都打败了,比任何人都厉害,最后她又回家了,所有人都夸她。” “哦,这个故事啊。” 庆知期待地,“娘,你觉得她厉害吗?我觉得她很厉害。” “娘跟你一样这么觉得。” “我长大了也想像她那样去打仗。” “说什么呢,哪有仗打?” “有,你不知道而已。” “你去打什么仗,你不是说长大去教书嘛。” “我两样都想做。” “这也想,那也想,有什么好贪心的。” “我想长大了做很多很多事。” “等你长大再说吧。” “嗯,真想快点长大啊。” “那早点睡吧,睡得早就会快快长大了。” 庆知快闭上眼时说道,“娘,我看你今晚上很没有精神,你是生病了吗?” 她正过身子,平躺着,“娘没有生病,是因为你爹本来该今晚回来的,但没回,还说要在厂里住一个月才回来。” “哦,他不回来就不回来呗,我还不想他回来呢。” 她偏过头,看着女儿说道,“你瞧你说的什么话。” “本来就是,我觉得他不回来还好些,我们可以每天都这样一起睡觉,也不用等他吃饭,饭菜一上桌就可以开吃,他在的话每次都要等他。” “等一等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喜欢,而且他在的时候,你就会不要我,跟他一起睡觉,还有他会发火吼人的。” “庆知,你也六岁了,干嘛还觉得要娘陪着睡好,而且你爹平常是不凶的,是你惹他生气他才发火的。” “那他还是大人呢,大我很多很多岁呢,怎么还要人陪着睡啊,还有我没惹他,是他先凶我。” “唉,说不过你,睡觉吧。”她给女儿把手放好被子里说道。 庆知闭上眼,嘴角带着笑,“他又要一个月才回来,好耶。” 她见女儿睡了以后,便拉下了床帘,准备入睡时却总是心神不宁,脑海里总幻听到今天太太对她说的话,尤其是那一句“等二爷对你彻底没新鲜劲的时候,就会把你和你那丫头一起赶出去”,不断地在重复响起,蒙住耳朵也依然听得到,她本想喊叫,可又怕会吵到女儿,于是偷偷下床,到门外院里哭了一场,哭累后才又回去躺下,才慢慢地睡着了。 从这天起,云妮的心情再也没有好过,她每天活在担心和恐惧里,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她时常都能听见太太的声音,这让她无法睡着,又到院子里去哭,可就算哭累,再睡下有时候还会做噩梦,梦到一个下雪天,她和女儿被二爷扔出大门口,无论她怎么敲门,大门都关的严严实实,她们俩坐在门口抱头痛哭。 因此她每天都无精打采的,六神出窍的,双眼肿胀着,时不时就会在做鞋的时候用针扎到自己的手指,但只有那一瞬间的疼痛才会让她短暂地清醒一下。 庆知见到娘亲这样,很是不解,问道,“娘,你为什么总是哭啊?” 她无神地答道,“没什么,只是心情不好。” “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那个坏太太没有来这里了,没人欺负你。” “我……我就是心情不好而已。” 于是庆知就去找到月厨娘,让月厨做一些甜的糕点,因为庆知觉得吃甜的心情就会好,自己就是这样的。 月厨娘做了山楂糕,桂花山药,赤豆糕,但庆知每次端给她吃时,她都一口吃不下,最后还是庆知吃完了。 庆知还在晚上抱着她,“娘,我晚上抱着你吧,这样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她只是淡淡的,“嗯,好,我们俩抱着。” 但这对于她来说无济于事,她还是睡不着,睡不好。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她每天都会在那棵桂花树上用石头刻上那么一横。 这一天她刻完一横后再数了一遍又一遍,嘴里呢喃道,“已经二十五天了,二爷还有五天就回来了。” 她的手一直摸着那一竖排的横线,她心里是既期盼着能见到丈夫,又害怕,害怕梦里发生的事真的会出现。 这样想着,她的泪就落了下来。 小麦在她旁边为她擦掉泪,劝道,“三姨太,别再哭了,你看看现在哭的眼睛肿成那样了,二爷还有几天就回来了,看见你这副模样,也会不高兴的。” “我也不想哭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你把太太的话放心上干嘛呢,她是故意说那些话气你,让你伤心的。” “可二爷确实在外面要待一个月。” “那应该是他在忙吧,太太是故意说他不忙的,你太过于担心了。” “我……我就是太害怕了。”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桃花不是说过以前二爷也是半个月一个月的不回来嘛,这跟你没有关系的,你啊还是什么都别想,不要哭,好好睡觉,把精神养好些,然后再打扮一下,打扮的漂亮些,二爷回来看着也高兴。” “我太害怕二爷会不要我了,不知道为什么,跟庆知亲爹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来就没有这种害怕,嫁了二爷以后,这种害怕的感觉就会常有,现在又这么久都没看见他了,就更是心里没底了。” “再过几天就能见到了,好好打起精神来吧,三姨太,你要是在他面前也总是这样,可能就真的会被抛弃了。” 她捂着胸口,“那我……我……” 小麦见她痛苦,便想着为她打气,“就算真的被抛弃了也没什么,我们还可以回茶馆去,总归不会流落街头的。” “我不想再回茶馆去了,我想留在这里,留在二爷身边。” “那就别再哭了,哭的越多,人都会变不好看的。” 她擦掉眼泪,“我知道了,从今晚起我就不哭了。” “这样就对了。” 她们在桂花树下说话时,桃花在房里陪着庆知写字。 桃花这些天看到三姨太每天吃不好睡不好伤心难过的样子,心里也是有些不好受的。 这些天里,桃花去见过太太一次,向太太汇报了庆知提到二爷时所说的话。 对桃花来说,去一次就像挨了一顿打一样。 庆知写累了,停下笔,端起了桌上的赤豆糕,拿起一块吃起来,看见桃花一脸呆呆的,便把糕点移过去问道,“桃花姐,你要吃这个吗?” 桃花回过神,摆下手,“额,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庆知叹气,“唉,这么好吃的东西你们怎么都不吃呢?” “你吃什么都说好吃,有哪样东西你是觉得不好吃的?” “有啊,我觉得咸菜就不好吃。” 桃花疑惑,“这里没做过咸菜啊?你怎么说咸菜不好吃。” “嗯……我在茶馆的时候吃过,那时候经常都是白米稀饭加咸菜,我觉得那个不好吃。” “哦,这样啊,那难怪你在这里吃什么都说好吃。” 庆知做出夸张的模样,双手举起划了个大大的圈,“这里有太多太多太多好吃的了,每天都能把肚子吃好饱。” “那你是喜欢在这里?” “嗯,喜欢这里,在这里我还经常有衣服换,在茶馆只有过年的时候,我才能有新衣服。” 桃花听着听着便有点想哭。 庆知接着说,“我还喜欢去上学堂,那里的东西也好吃,还能学好多好多知识,我现在知道的知识越来越多了。” “那你觉得这里好还是学堂更好?” “嗯……”庆知认真地思考着,“学堂吧,学堂里都是好人,这里有一个坏太太。” 桃花在听到太太两个字,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然后马上去擦掉了。 但还是被庆知看见了,“桃花姐,我看见你哭了。” “哦,这你也看见了。” “嗯,你们大人真奇怪,一下子就哭了,我都不知道你们在哭什么。” 桃花找借口道,“额,我刚刚是突然眼睛不舒服。” “那我娘为什么哭呢?这些天她总是哭,明明现在有这么多好吃的了。” “你娘可能是想你爹了吧。” “想我爹?可之前她说她现在不想我爹了。” 桃花疑问,“啊?三姨太不想?” “嗯,我娘之前说她不会再想我爹,也不想再提起他了。”庆知已经吃完赤豆糕,甩手托腮,“哎,其实我现在也挺想我爹的,要是他还活着的话,娘就不会天天哭了,也不会做噩梦了。” “活着?二爷现在是活着的啊,”桃花恍然道,“哦~你是在说你亲爹啊。” “对啊。” “可是我说的是你娘在想二爷回来呢。” “就因为想他回来所以天天哭吗?” “嗯,应该是。” 庆知唉叹道,“娘再嫁给他后,就把他看的我比重要多了。” “怎么会呢,你是三姨太过了趟鬼门关生下来的孩子,肯定比二爷重要的,要是你消失一个月不回来,三姨太说不定眼睛都要哭瞎。” “真的吗?” 桃花肯定地,“真的啊。” “好吧,我信你。” “嗯,你会想二爷回来吗?” “我不想,但如果他回来娘不会天天哭的话,不会做噩梦,那我就先想他回来吧。” 桃花摸了摸庆知的头,“好孩子。”说完心里便引起一阵难受,自己明知道太太要磨刀对付三姨太和庆知,而自己却只能做个把刀递过去的人。 到了晚上,云妮倒是控制住自己没哭了,就是在梳妆台前坐着照了好久的镜子,自己的脸因为连日连夜的哭泣加睡不好,确实变得难看了些,想着过几天丈夫就要回来了,便下定决心要好好保养自己的脸,免得惹他不快。 她照镜子照个不停,直到女儿大声喊着,“娘,好晚了,快来睡觉吧。” 她这才反应过来是该睡了,“好,娘马上就过来。” 她收拾停当后上了床,一躺下就被女儿抓住手臂,“娘,我这几天抱着你,你是不是没有做噩梦了?” “是,没有了。” 庆知笑着,“那我就一直抱着你睡吧,你就会睡好了。” “好,但过几天你爹回来了,你就要自己乖乖回房间跟小麦睡,知道了吗?” 庆知趴在她身上,“娘,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他?” 她拍着女儿的背,“你们我都喜欢。” “那更喜欢谁呢?谁更重要呢?” “都一样喜欢,都一样重要。” “可是桃花姐今天告诉我,我更重要,要是我不在不回来了,你会把眼睛哭瞎的。” “呃,桃花这么跟你说的。” 庆知抬起头看着她,“难道你不是吗?” 她有点无措,“唉,怎么说呢,如果非要在你们之间选一个,娘肯定选你,但没有这种情况的话,你们对我来说是一样重要的,你能明白我说的话吗?” 庆知点头,“我能明白,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想他回来,他回来有什么好,你还要给他……”不高兴地撇嘴,“哼……给他做事。” “大人的事,你是小孩不会懂,长大就自然懂了。” 庆知回到自己的枕头上,但仍抱着她胳膊,“我不想说话了,我想睡觉了。” “睡吧。” “那你也睡觉,不要再哭了。” “好,娘不哭。” 庆知闭眼,“那我睡了。” 她摸摸女儿的小脸,打了个哈欠,渐眯渐眯着,也入睡了。 第67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六十七) 随后的几天里,下了场暴雨,但没持续多久就停了。 这个月里,云心已经把那身想给丈夫的睡衣做好了,放好在衣柜里等着他回来送给他。 这一个月,云心为了节省些钱,除了有一次出去吃酒坐席,就再也没出过宅门了。 她是每天等啊等,盼啊盼,一天问几次刘妈二爷还有多久回来的问题,在今天终于是等到一个月过去了,该是他回来的日子了。 在今天下午,她就在浴桶里泡着澡,水里倒了玫瑰花醋和一篮子新摘下的梅花花瓣,她在水里泡了一个时辰,还加了几次热水,是想把整个身体都浸满玫瑰花的香味。 等穿好衣服后,她还向刘妈问道,“你能闻到我身上有香味吗?” 刘妈给她梳着发髻,“是有一点。” “那就是不够香咯。” “这……太太想要更香的话,抹香膏就好了。” “好吧。”她给自己唇上抹着口红,“今晚我想要让他到我这里来。” “嗯,好。” “上次他走之前,他还抱着我亲了好久呢,但那时身上来事了,没办法亲热,今晚我想跟他好好在一起,毕竟他都有好长些日子没跟我好了。” “是,会如太太愿的。” 她梳妆打扮完后,看着天色渐晚,便打算出去到大门口等候丈夫归来。 一出房门,就看到云秀站在院子里。 她走过去,“你来我这干嘛呢?” 云秀先行了礼,再道,“姐姐,我在这等你,有事想拜托你。” “什么事啊?” 云秀从袖口里拿出两条手帕递过去,“姐姐,二爷不是今晚要回来了嘛,我给他做了两条手帕希望姐姐能帮我交给他。” 她没接,轻蔑地,“你这手帕不会又抹了什么东西吧?” 云秀慌地连摇头,“这个是没有的事,经过上次,我就知道错了,不会再用什么东西了。” “那你自己做的东西自己交给他吧。” “我没有机会跟他单独相处啊。” “那你就看看他哪天会在书房什么的,就去给他吧。” “哦,那好吧。”云秀收回手。 “嗯。”她穿过云秀的肩往院门外走去。 云心站在大门口殷切地看着那条通往药厂的路,心里期盼着能早点看到丈夫。 在等了约一刻钟后,她看见了家里的马车,一下就笑逐颜开,这下知道自己终于等到了。 看着马车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心里也是怦怦跳,还摸了摸胸口,默念着,“别跳真这么快,别跳这么快。” 在马车停在她面前,林景元从车里下来时,她眉开眼笑道,“二爷。” 他见到云心有点失措道,“呃,云心啊,你怎么还在大门口等我呢?” 她挽着他胳膊,“我不在这等,那我在哪里等啊?” 他往里走进,“你就不用等我啊。” “可我想第一时间看见你呢。” “咳,我有什么好看的。” “好不好看那不都是我丈夫嘛,谁让我嫁给你了。” 他抽出手搂着她肩膀,“怎么听着有点委屈的样子。” 她一边走一边娇气地说,“我当然委屈了,你要在外头躲清净,一走就一个半月,你说我能不委屈嘛。” “就一个半月而已,又不是一年半载的。” “一个半月的还不够长啊,你要是今晚还不回来我就要打算去药厂找你了。” 他在大堂饭桌那里落了坐,“我不是让你别去药厂嘛。” 她给他舀着糯米饭,“你这也不让,那也不让,人却又不回来,我总得去厂里看看你是死是活吧。” 他接过饭,笑道,“我死了不是对你正好,我上无父母,又没有兄弟姐妹,那财产都归你了,你就是城里有钱的寡妇了。” 她坐下来,“呸呸呸,说这些不吉利的,谁要归你财产了,难道我嫁给你是图钱?还不是图你这个人嘛。” 他夹了一口粉蒸排骨进嘴里,“哇,你这么好啊。” 她吃着饭,“我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 “那我走的这段时间,你没为难云妮吧。” 她不高兴地,“你一回来就想着她。” “怎么,你又去为难她了?” “我哪有,我都听你的了,除了有一次去她那里让她收你要的衣服外,就没去过梅花苑,没跟她见面了。” 他笑着去摸了下她的脸,对着她,“那你是真的变好了,能容下她了,云心,我真高兴。”又沉了下气,“嗯……以前呢,是我不好,对你脾气有些太大了,对你发火的次数也多,我会改,我会尽量控制住自己不再对你发脾气。” “嗯,那你最好说到做到。” “好,只要你能善待我的小妾,我就能做到。” 云心有点心虚,“别一直对着我,也要吃饭啊。” 他转过去,重新端起碗,“好,我吃饭。” 云心给他夹了块蒸排骨在碗里,“但她可不怎么好,让她收个衣服都不会收,还要问这问那的,连你一个月要穿多少衣服都不知道,在那里磨磨蹭蹭的,所以最后还是我收拾的,你知道我是容易来气的人,气起来连自己妹妹都打,那天就说了她一顿,除此之外就没的了,也没再去找过她。” “这样的吗?” “嗯。” “那我等会去问问她吧。” 她喝了口汤,“你明天再问吧,我那给你准备好了洗澡水,你洗了澡,再好好休息吧。” “你都给我安排好了是吧?” “安排好了又怎样,我是你妻子,你那么久才回来,难道不该先陪我嘛。” 他犹豫着,“呃……这个嘛……她在等我呢。” “就她等,难道我没有在等你?我都等的……等的……”她突然脸红起来,“等的心焦了。” 他见此说道,“好吧,那我先去陪你吧。” 她满意地,“这还差不多。”又给他夹了块蒸排骨,“喜欢就多吃点。” “好。” “要喝点汤吗?” “好啊,喝一点。” 她给他盛了碗番茄牛尾汤,至此他们在饭桌上再无话。 吃过晚饭后,两人牵着手一起回了房。 在云心准备给他洗澡脱衣服时,发现他后背有些红,就问道,“二爷,你后背怎么了?红红的。” “哦,这个是晒的。” “你就专门去山上晒太阳去了。” “嗯,差不多吧,只要出太阳就去山头晒,晒得感觉整个人舒服不少。” “把人都晒黑了,你等会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有多黑,黑的像乡下人了。” 他进了浴桶,“那怎么办,是不是要配不上你这个城里富家小姐了。” 她挽起袖子,给他身上浇着水,“你要是再黑些,就真配不上我了。” “嗯,配不上你,那我把云妮扶正吧。”他手指挑了下她的下巴笑说道。 她听了生气地往他脸上泼了一下水,“我不许你说这种把她扶正的话,我能容忍她当小妾已经是极限了。” 他抹了下脸上的水,“干嘛生气啊,我就说着玩的。” “说着玩也不行,我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这样的话你也不能再说出来,不然我就要晕死过去。” “好好好,不说了,就一句话你就要生气,你也真是个气罐子。” “哼。”云心带着点气继续给他洗着。 洗完之后,她给他把那套做好的睡衣给他穿上,“你觉得穿起来如何?” “我觉得还好啊。” “就还好?” 他看了下衣袖,“这件有什么特别吗?” “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做的我眼酸肩痛的,你就只是觉得还好。” “哦~这样啊。”他搂着她走出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那我现在知道了,我觉得特别好,满意了吧?” “嗯,满意。” “你怎么还要自己给我做衣服,你先前都给我置办了一大堆衣服了。” “我在家等你,太想你了嘛。” 他搂抱着她的腰,让她贴着自己,笑着,“有多想我?” 她把手放在他腰间,“特别想,每天掰着手指头算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邪笑道,“你哪儿想我呢?” 她依在他怀里羞道,“我哪哪都想二爷你呢。” 刘妈见此识趣地拉着杏花出去了。 两人抱了一会儿,他说,“那我们上床好好聊聊?” “我先把我头发放下来,再梳完头就上床。” 她离开怀抱,去到梳妆台面前坐下来,先把头上的首饰一样一样拿下来,头发散落,又摘下耳环,再拿起檀香木梳一下一下地梳起来。 他站在身后,手放在她肩膀上,“要梳多久啊?” “要梳一百下呢。” “这有什么讲究吗?” “每晚梳发一百,头发不易掉,晚上也会睡得好。” 他摸着她的头发,“难怪你的头发像缎子一样。” “头发都少了许多,我这两年才坚持下来的。” “是吗?我看着一直没区别啊。” 她把手换到左边梳起来,“说明你不怎么关注我。” 他尴尬地笑笑,换个话头道,“从镜子里看起来我确实黑了好多啊,尤其你又白。” “你现在这么黑,也不知道冬天能不能白回来。” “应该能白一些回来吧,我这都是晒黑的。” “人家那些干活都还要躲着太阳干呢,你还专门去山头晒太阳,黑成如今这样。” 他笑道,“我现在黑的都有点像那种地主家的干庄稼活的长工了。” 她轻声一笑,“是有点像。” 他弯下腰,蹭着她耳朵,“那今晚我这个长工伺候你这个太太怎么样?” 她娇嗔道,“二爷说什么呢。” “嗯?怎么样?” “你哪里会伺候人,你只会让人伺候你。” “会,会在床上好好伺候你。” 他说完就把云心抱了起来,她手里还拿着梳子,搂着他的脖子,他们一边亲吻着一边往床边走去。 一倒床上,两人就大行鱼水之欢,云心像是久逢甘露般忘情地直抱着他,嘴里叫道,“二爷,我只求你再快些。” 主院里上行着颠龙倒凤,西院的云秀仍旧在抱着丈夫的衣服入睡。 而梅花苑里的云妮还在劝说着女儿,“庆知,你真的该回自己房间去了。” 庆知坐在床边,“我不要,我回自己房睡了,没人抱着你,娘你又要做噩梦了。” “可你爹要过来呢,你这样怎么行,快回去吧。” “都这么晚了,他都没有来,他不会过来了。” 云妮动气,“他会过来的,他都已经回家了,他今晚肯定会过来的。” 庆知准备脱鞋,“不会来了。” 云妮抓住女儿手阻止道,“不要脱鞋上床,你今晚该回去了,听话。” 庆知有些生气地下床站地,“娘,你为什么要赶我?” “之前说好了你爹回家你就回自己房里去的。” “可他又没来,他不会过来了。” 云妮一下大声嘶吼道,“他会过来的!他会过来的!” 庆知先是被吓懵住,随后撅着嘴,眼里闪着泪花,“娘,你吼我,我怕你做噩梦,睡不好,你却吼我。” 云妮蹲下来抱住女儿,哽咽着但忍住眼泪,“对不起,对不起,娘不该吼你,娘只是一时太冲动了,娘知道你好,是个好孩子,是娘不好。” 庆知啜泣着,“娘,你现在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不想要我了?” 云妮捧着女儿的脸,“怎么会呢,娘什么都可以不要,也不能不要你啊。” “那你为什么要赶我?” 云妮温柔地,“我不是赶你,只是你睡这的话,等会你爹过来,他没地方睡了,他马上就来了,你回去睡吧,明天还要去上学呢,乖一点吧,啊。” “你就是赶我,不想我在这里,我都知道。” 云妮苦气着,“唉,你到底想让娘怎么样嘛,你说。” 庆知沉默着,也没有啜泣了。 云妮又耐心地,“好了,庆知,娘再跟你道歉不该吼你,你乖乖回房吧,好不好?” 庆知长出一口气,“那,好吧,我回去了,娘你晚上好好睡觉吧。” 云妮急忙地,“娘会的。” 庆知垂着头走出了房门,小麦去床上收好庆知的被子和枕头抱着走到三姨太面前说道,“三姨太,你别等太晚了,二爷今晚可能真的不会过来了。” 云妮坐靠在床头,幽幽地,“不,我要等,他不会在太太房里过夜的,我再多等等,他就会来看我了。” 小麦见此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轻叹一声后,转身就走了。 云妮就像一个木雕一样,一动不动地在那等。 第68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六十八) 主院的林景元和云心在久违地激烈欢爱两次之后出了一身的汗,就叫门口的杏花提一桶热水到后面的洗澡房里,两人都淋洗了下身子,再穿上睡衣躺在床上说着话。 云心抱着他,贴在他胸膛上,笑着说,“二爷身体还是一如既往地的厉害。” 他抱着她的头,摸着鬓角的头发,哼笑道,“你今晚说了几次厉害的话,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演的?” 她仰起头,看着他脸,“当然是真的了,我都要晕过去了,还能有假吗?” 他捏着她的下巴,“好,我知道了。” 她嗔着,“二爷你这样,难怪你的三姨太要天天缠着你。” “没有天天缠,都说了大部分都只是睡觉而已。” 她又把脸贴回去,“哼,谁知道真的假的。” “你看你,你把她打伤了,我还能天天跟她做吗?” “她的身子娇贵着呢,打她一次休了那么多天的伤,云秀被我打了休息了一天就又去干活了。” 他把她推开,不悦道,“你还觉得你下手轻了,是她禁不住你打是吧?” 云心见他脸色变得不好看了,就把她抱住,“哎呀,我没这个意思,何况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巴不得她肚子能马上大起来呢。” “她才嫁进来没多久,哪有那么快,看今年过年的时候能不能怀上吧。” “怀上了就好了,家里也该添丁了。” “嗯,希望吧。”他又搂着她说道,“云心,我看你肚子上的那条疤好像淡了些。” 她冷淡着,“淡了点又怎样,那么大条在肚子上,还皱皱的,还是难看的很。” “时间长了慢慢会淡化的。” “淡化又能淡化多少,没什么作用。” 他没接话。 云心继续说,“二爷,你可别嫌弃我,我这都是因为……” “好了,我知道,没有嫌弃。” “那你怎么都不怎么碰我啊?” “呃,这个嘛……”他想着,“我们在一起时间太久了,就,就很难有感觉,你知道吗?不是嫌弃,就算你身上什么都没有,我也是一样的。” “哼,那也只能说明你们男人坏,时间长了就没新鲜感了,可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我还是很想着你啊。” “是,我坏,行了吧。”他推开她起身坐起来,“我现在去看一下云妮吧。” 云心一下变脸,“现在?你现在还去她那里干嘛,都这么晚了。” “我想起我没跟她说在你这过夜,她可能还在等我。” “你去哪里过夜还要跟她汇报吗?” “只是怕她会一直等我,我过去看看她,你自己睡吧。” 她也坐起来,撒气道,“你还有力气跟她做啊?你厉害死,一晚上妻也睡,妾也睡。” 他无奈笑着,“我没那体力了,就过去看看她,让她安心而已。” “让你在我这睡一晚都不行,就要去陪着她睡。” 他已经下床,找了一件外衣在穿,“我不是已经先陪了你嘛,该干的事也干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哼,她是新纳的三姨太,你在她那有新鲜感,在我这就没有。” “随你怎么说。” 她带着气的下床来,给他衣服系着扣子,“你要走,我也拦不住你,就是希望你以后还是也要来陪陪我,别就只顾着她,你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我也是需要你的。” 他碰了下她的脸,“好,我会来陪你的,你现在睡吧,我们明天一起吃早饭。” “嗯,明早做你喜欢的黑米花生粥,怎么样?” “你看着安排就行。”他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那我走了,你睡觉吧。” 说完他就往外走去,走出门后还关上了房门。 云心怅然地回到床上,回想着先前和他亲热欢爱的画面,现在就只有自己一人,更觉得空虚了。 林景元快步地向梅花苑走,其实他确实很累,所以走的更快,想着能过去见到云妮人以后,好早点休息。 当他来到梅花苑,一打开厢房门的时候,还靠着床头的云妮一下惊喜地跑过去。 他才刚进来关上门,才走两步,就看到云妮冲跑过来抱住他,嘴里不停地说,“二爷,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来看我了,我终于等到你了,终于等到你了。” 他先把手抽回来,抱着她,“嗯,我回来了,过来看看你。” “我真想你,想你想的饭都吃不下。” “干嘛不吃饭?你今晚没吃饭吗?” “没有,吃不下,只想能早点看到你。” “你这是何必呢,不饿吗?” “我就是想你。”云妮踮着脚尖,搂着他脖子,眼神渴望又迷离,“我……二爷,我真的太想你了。”说着就去疯狂地亲吻他的嘴唇,他的脖子。 她亲了有一会儿后,看着他淡定的站着,没所表示,一下想到太太说的二爷对她没多少新鲜劲了,就觉得心中充满了恐慌,眼睛里浸着泪,“二爷,你,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 他拿下她的手,“没有,我只是有些太累,我才从云心房里出来。” 她又惊的抱住他,依在他怀里,“二爷,别不喜欢我,我是不能没有你的,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没有不喜欢你啊,我专门过来看你,就是怕你会一直等我。” “我确实在等你,看不到你我就睡不下。” “那我现在来了,就睡觉吧,我真挺累的。”说着就把她轻推开往床那边走去。 云妮一看到他把她推开,心里一下感伤起来,刚刚忍住的眼泪,一下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他一到床上就倒下,躺一会儿发现云妮人没过来,就又起身,“云妮,你站那干嘛呢?” 她听到声音就赶紧擦了眼泪,走过去蹲着打算给他脱鞋。 但被他一下抓捏起下巴抬起头,沉着怒气,“你哭什么呢?怎么我一回来看到你你就哭啊?你是不欢迎我吗?” 她急忙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不欢迎你呢,我一直都盼着你回来呢。” “那你是在哭什么?”他甩她在地,“我真是服了,怕你会一直在等,本身累还从云心房里出去过来看你,结果一看到你你就是哭,你到底在哭些什么?” 她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脸贴在他腿上,“二爷,你别生气,我不哭了,你千万别生我气。” 他听出来哭腔,气上来了,抓着她胳膊起来扔到一边去,“你今晚上别挨着我,到一边哭去,把你的眼泪哭干了再回来。” 说完就把鞋脱了,躺上床,拉起被子盖身上,“真是烦死了,一回来就见到你在哭,都不知道怎么你了,那么久回来也见不到你一张好脸。” 云妮恐慌极了,她第一次见到他对自己发这么大火,再想到太太之前的话,感觉自己真的要被抛弃了,心胸真是难受极了,悲怄地捂住口鼻,不敢哭出声来。 她跪在那里,垂着腰,低着头,眼泪是一大滴一大滴滴在地上,渐渐地居然化成一摊水。 他虽然是闭着眼,但心绪不得安宁,想了一会,压着自己的气,下了床,走在她面前,“你跪在这做什么?” 她抹了眼泪,但不敢抬头,“二爷你让我不许挨着你,我看着你又生气了,我就跪在这里。” 他闭了眼睛好一会儿,还是把她扶了起来,“你能跟我说说你到底在哭什么嘛?” 云妮想伸手过去抱住了他,被他拦住,“别碰我!” 他走到床边坐下来,“说啊,你在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她走过去,看着他,“二爷,我太没有安全感了,一个月前,那是你先前说好要回来的日子,我就擦了粉抹了口红,打扮了下,想着你回来看着能高兴些,出门打算接庆知下学时,碰上了太太,太太一进来就骂我是淫妇,说是打扮的花枝招展是耐不住寂寞私见男人,后来又说你要一个月以后才回来,让我去收衣服,我去收,就问了一句给你收几件,她就发怒火,说我没上心伺候你,后面又说我没有陪嫁,是个寡妇带着庆知进来嫁给你,最后她说你对我只是一时新鲜感,现在你不回来是因为对我新鲜感快没了,等彻底没有的时候就会把我和庆知赶出去,我听了之后,加上你又真的不回来,我每天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好,还做噩梦,梦见一个下雪天,你把我和庆知都给到门外去了,我是真的太害怕了,害怕你真的像太太说的那样,对我没有新鲜感了,要抛弃我了,所以我才忍不住要哭。” 他耐着性子听完以后,“云心说的也没错啊,虽然一开始确实是因为喜欢你才想让你嫁给我,但自从你嫁进来,家里就特多事,一点也不安宁,她容不下你,你整天哭兮兮的,对我也确实有些不上心,也没几个笑脸,早知道把你弄回来,是这个样子,我都不会做那些事,现在都有些后悔要把你弄进来了,你要也觉得在这委屈的话,就跟庆知回茶馆去吧。” 她连忙道,“二爷,我不是觉得委屈,太太骂我我可以受着,我只是太害怕你真的像太太说的那样会不要我,我是喜欢你的,很想留在你身边,我还想给你生孩子,生至少两个孩子,我对你也没有不上心,可能哪里有伺候的不周到的地方,你出来,我会改的,我会照你说的做,会好好伺候你的。” “你,算了,我不想说话了,我好累,想睡觉了。” 她弯下腰,“那我给你把外衣脱了你好睡吧。” 他拿开她的手,“不用,我不想看见你这张哭泣的脸。” 他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对了,你的茶馆租金你去收了没?” 她摇头,“没有,之前说你会帮我去收的。” “那我明天去收吧,你睡吧。” “好啊,我们一起睡觉吧,我其实很高兴见到你回来的,毕竟我等了你那么久。” 他不悦地,“高兴?我没看出你高兴,只觉得你嫁给我委屈的很。”又苦笑道,“不过本来你当初也是不愿意嫁给我的,所以自然就委屈,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二爷,我……” “好了,我不想听你说话了,我走了。” 他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云妮一下抱住他双肩,“二爷,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呢?来来回回地跑多累啊,就在这睡下吧,我好久没见你,真的好想你啊,想跟你好好在一起,我也好早点怀上孩子” “我去书房清净些,一想到你一晚上就要在我旁边哭,一早上起来就又要见到你眼睛肿着,我就不想在这待。” “我不哭了,只要你在身边,我就不哭了,留在这吧,我们都那么久没见了。” “那么久没见你对我也就那样,我明天早上走了,可能又要一个月才会回来,你可以在家慢慢哭,反正你喜欢哭嘛。” “我不哭了,你别又不回来。” “把手拿开。” 她哀求道,“留下来吧。” 他掰开她的手,转身指着她说,“下次我回来还见你哭兮兮的话,你和庆知就回茶馆去,你继续当你的寡妇。” 说完他大步跨出房门去,留下云妮一人掩面而泣,这一晚她哭到天明。 到了第二天早上,桃花进来时,发现她躺在床上,抱着一双鞋,就走过去问,“三姨太,你不起床,还抱着一双鞋做什么?” 她的眼睛肿到没法睁开,“我才刚躺下,这双鞋是我给二爷做的,我还没来得及送给他穿上,他就走了。” “昨晚二爷来这里了?” “嗯,来了,来了又走了,还说又要一个月才回来。” “啊,这……”桃花不知该怎么说,就给她盖好被子,“那三姨太既然才刚躺下,那就好好睡一觉吧。” 说完桃花就拉下床帘出去了,还去了庆知的房间,对正在梳头发的庆知说,“庆知,你等会不要打扰三姨太了,昨晚又没睡好,今早才刚刚躺下。” 庆知道,“我昨晚没抱着娘,她肯定又做噩梦了。” “不是,是昨晚二爷过来了,但人又走了,三姨太伤心了。” 第69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六十九) 庆知摇头,“我不懂,娘为什么总为了他伤心,总为了他哭。” “这个就是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是不懂的。” 庆知叹气,“要是我爹活着就好了,我娘就不会天天哭了。” “这个谁能知道。” “我知道,我娘以前说我爹是个好人。”庆知又丧气,“但现在娘应该是遇到坏人了,总是哭。” 桃花没再说什么出去了。 今早的早饭是在庆知房里吃的。 林景元昨晚也是一晚上没睡好,脑子里总有云妮的哭泣声,他想到了第一次见云妮的时候就看见她在哭,那时候居然觉得她哭起来是那么的破碎柔美,梨花带雨让人心生怜惜,现在看到她经常哭,却产生了厌烦,烦躁的情绪,到底云心可能说的是对的,自己对她也许真的只是一时上头的新鲜感,不是爱。 他就这样想着想着到了后半夜实在受不了困意才睡着,但早上却很早就醒了。 醒来感觉头和眼睛有点疼,但睡又没法睡着,还是起来了。 起来以后就去了大堂,自己居然是第一个到的,没有人,也没有饭菜。 他颓丧地坐下来,趴在了桌子上,又睡了起来。 直到被云心叫醒,在那里简单的洗漱完,开始没啥胃口的吃早饭。 云心看出他的不对劲,便问道,“怎么早上趴在这里了?” 他味同嚼蜡似的难以下咽,“没怎么。” 云心见他整个人都变了,跟昨晚回来的时候大不相同,严肃沉闷,即使心里有不少疑问,也没多问什么。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吃着。 快吃完时,他说,“跟你说一下,我等会儿走了,一个月再回来。” 她惊愕地,“啊?才刚回来又要走一个月再回来啊?” “嗯。” “厂里是出事了吗?” “没什么事啊,一切正常运行,只是我不想回来,我想清净清净。” 云心嘟囔道,“你自己要纳妾,纳了妾又要躲外面去。” 他压着气,“因为我不想回来处理这些妻妾纷争,我不想看到哭泣的脸,听到哭泣的声音,你,就是容不下小妾,无论我怎么跟你说,你都是容不下,对小妾是又打又骂,然后还跟我说什么巴不得她能早点怀上孩子。” “我是想她早点怀上孩子啊,不然纳妾做什么啊?还多养一个小的。” “那你为什么又去为难她?” “我……她,她又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什么都说了啊,我一过去没多久,她就开始哭,你又去骂她又去拿她寡妇的事揶揄她。” “瞧她委屈的,那云秀还是我妹妹,我也打了骂了,也没见像她做出那副委屈样。” “你怎么知道你妹妹被你打了心里不委屈呢?” 她一听这话,抿了下嘴,大声喊道,“云秀,你上前来。” 被叫到的云秀很紧张,走到她面前,低着头,“姐姐。” 她板着脸,“云秀,跟你爷说说你被我打了心里委屈吗?” 云秀回说,“我不委屈,我做错事了,姐姐惩罚我是应该的。” 云心瞥着他,“看吧,她不委屈。” 他没说话,也没往她那里看,悠悠地咀嚼着。 她见此不知为何,心里就堵着气,于是踹了一脚云秀,“给我跪下!” 云秀被姐姐一脚踹到膝盖上,听话地跪了下来。 她上手拧着云秀的耳朵,凶道,“不许喊疼!怎样,你现在没犯错,我还是要拧你,你心里觉得委屈吗?” 云秀忍着疼,说着,“我……我不委屈。” “大点声,让你爷听到,你委屈吗?” 云秀流下眼泪,深吸着气,艰难大声地,“我不委屈,我不委屈。” 他放下筷子,擦着嘴,“我不是聋子,我听的到。” 云心放开手,“瞧见没,云秀不觉得委屈,就只有你的三姨太,身子娇贵的很,都没上手,骂了她几句就委屈的不行,还要跑到你面前大哭特哭,摆不清当妾的位置。” 他舌头顶着脸腮没说话。 她继续说,“云秀,你说,你进来当妾是干什么的?” 云秀抽泣着,“我是进来伺候姐姐和二爷的。” “还有呢?” “还有……” 她又踹了云秀一脚,“我以前怎么教你的?” 云秀一下像想起一样,“哦~还有就是我是姐姐和二爷的奴隶,任由使唤,任由打骂,这都是我应该受着的。” 云心得意地,“二爷,你都听见了吧,你的三姨太就没这样的觉悟,哪家做小妾不挨些打受些骂的,就她娇贵,那么娇贵,还进来当什么妾啊。” 他依旧不说话。 她收敛着,“你怎么不说话啊?” 他失声笑了下,“你想让我说什么,啊?你想听我说什么?说你这个当太太的管家有方,能把小妾治的服服帖帖的,你真厉害,你想听这个吗?”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云心,你以前也不动手打人的,最多气急了骂骂人拿点东西扔人,怎么现在……你是打了一次人后尝到快感就上瘾了是吗?” “自从那次后,我没打你的三姨太了,是她矫情,动不动就在你面前哭,装可怜。” “你不去找她,她就装不了可怜。” “我那是叫她去给你收衣服的,她还收不好,后面没去找她了,就那一次她就要在你面前哭,搞得好像我天天去骂她一样,你说她是不是也太爱哭了些。” 他盯了她一会儿,又叹气,“算了,不说了,我觉得心好累,人好烦,在这个宅子里,我见过太多女人哭了,我从小时候就见我爹的妻妾哭,到了我,看我的妻妾闹,妻妾哭,看见女人哭真的好烦,一大早吃个饭,就能看见女人哭。” “这都是你自己要纳妾的。” “是,都是我。”他垂头揉着自己的眉心,叹道,“这可能都是我的报应吧。” 说完他就站起身,“我走了,你在家好好的吧。” “那你真又要走一个月啊?” “嗯,可能也不止。” “你总这样不回来的话,她什么时候才能怀的上孩子啊,那把她纳回来是干嘛用的,还要花钱养着她们,现在光白米的价格都越来越高,你不当家都不知道,还有她那丫头上的学堂也不便宜吧,二爷你现在是挣钱太多没地方花了吗?” “随便吧,先养着呗,到时候再说。” “什么叫到时候再说,本来当初说纳妾就是为了生孩子,我给你找的人你不要,自己找的现在人你就当个摆设,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叫道,“我想清静,我真的想清静些,你说的事以后再说吧,反正孩子这事也不是你想要就能马上得到的,我真走了。” 说完为了再怕被云心叫住,他几乎是半跑着出去的。 见他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的样子,云心就又气又烦,看到跪在地上云秀吼道,“你还这哭什么呢?没听到二爷说大早上就看见有人哭烦的很吗?” 云秀抹干了眼泪,“是,我不哭了。” 她想了一下,把云秀扶了起来,问道,“耳朵是被我拧的很疼吗?” 云秀不知其意,小声答道,“还好,有一点疼。” “那你哭什么?就这一点疼都忍不了吗?” “我……我……” 她狠道,“以后给我忍着点,别像梅花苑那个贱人一样哭兮兮的,二爷和我看着都烦,听到了没?” 云秀纵然委屈,也只是说道,“我知道了,姐姐。” 她哼道,“二爷又要一个月才回来,你心里是不是很开心啊?” 云秀否认道,“我没有开心,我跟姐姐一样想每天都能看到他。” “你看到有什么用,他又不会理你。” 云秀沉默。 她瞥了云秀一眼道,“你吃饭吧,吃了记得去厨房干活。” “是,姐姐,我每天都记着,每天都去的。” “现在干习惯了,不觉得累了是吧?” “我觉得还好。” “嗯,那就好,今年过完年以后我要减掉厨房一个人,那时候你就上午下午都在厨房干吧,二爷的衣服你就不用烫了。” “啊?可我还是想给二爷烫衣服。” “过完年以后,你就是在厨房里正式做帮佣的了,到时候身上容易脏,还去烫什么衣服啊。” “姐姐,我一直都很认真用心地烫他的衣服,别不让我做,我也就和他有这点联系了。” “我知道。”云心温和地说,“我知道你对他的心,可他对你是没可能的,之前那个桃花挨了巴掌,二爷看到她脸上的印还问了我几句,今天看着你被我拧耳朵,他什么都没说,说明你在他心里连个丫鬟都不如,我怕你整天看见他的衣服心想太过,又得不到,别到时候一下入魔给疯了。” “姐姐,我怎么会疯呢?” “你现在都有点疯呆,把他的衣服偷回去整晚抱着睡,这像什么嘛。” “我只是……” “好了,就这样吧,我已经决定了,你坐下吃饭吧,再不吃都要凉了。” 她站起来拍了拍云秀肩膀,“你要不愿意,腿在你身上,大门就在那边,想走随时可以走。” 云秀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姐姐,不要说让我走的话,我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无论怎么对你你都不离开?” 云秀坚定地,“我不离开,我要一直在这里。” “那行,那你就留这吧。”说完她就离开了大堂。 云秀在姐姐走后,才敢落下泪,坐在凳子上,就着眼泪将粥吞下去。 吃完以后,就照常去了厨房。 对于林景元不在家,佣人们是很开心的,因为等于少服侍一个人,少干活,但钱是一样的。 但因为今天早上听到了太太说年后就要减一个人,大家又开心不起来,也不喜欢二姨太在厨房,尽管都知道二姨太是个跟半个丫鬟似的人物,明年就彻底成帮佣,但终究名义上是姨太太,大家都不敢讨论这事,怕二姨太说给太太听,没人想被减掉,因为林家人少,工作还是很轻松的,再出去就难找了。 云秀在厨房没理会别人对她的各种眼光,有可怜的,有瞧不起的,有嫌弃她在这碍眼的,这些她都是知道的,但她只做自己的事,别的一概只当风吹过一样。 下午又去烫衣房,因为丈夫一月才归来,堆了不少的衣服等着烫。 她拿起烫斗烫这些衣服的时候,居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因为想到了以后连他的衣服都接触不到了,现在起还要珍惜这段时光,等过完年后,自己彻底要去厨房成为一个帮佣,她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过年。 她原以为自己不受宠,那就会当一个丫鬟,做丫鬟的事,结果姐姐连这也不许,让自己成为一个佣人,跟丈夫什么接触都没有,就一个名头上的二姨太罢了。 因此她乐在其中的烫衣服,一件一件烫下来,不带一点停的,都感受不到身上的汗水,感受不到累,感受不到肩膀的酸痛,甚至感受不到肚子饿,直到夜黑,房里也变得漆黑她才停下。 停下后,走出房门,才觉察自己的身体疲倦疲累酸痛,便拖着这副身体回了西院,回到自己的房间。 槐花为她准备好了洗澡水,她泡在水里,顿感舒适,泡了许久,水都不热了才出浴桶。 换了睡衣后,她坐在桌子前吃着豆沙月饼,她让槐花买了挺多月饼,现在这时候月饼便宜,而且还比较饱肚和管饿。 她就着温水吃,她这里除了温水,什么喝的都没有。 槐花给她按摩着肩膀,一边按一边同情地说,“二姨太,你越过越惨了,二爷跟太太吵架,太太心里有气,就打你来撒气,有一就有二,以后说不定都这样了,他们一吵架,你就挨打。” 她叹气道,“没事,都过去了。” “要我说二爷还是不回来的好,他不在的时候,各院过各院的日子,太太也不找你麻烦,他一回来,他们夫妻俩吵架,你就来挨打,上次他走之前,你也挨了打。” “别说这种话,我还是想他回来的,挨打就挨打吧,被打习惯了,可能就不疼了。” 槐花听了无语凝噎,心想道,“二姨太真像太太说的那样有点疯呆了。” 吃完两个豆沙月饼后,再喝了几口水,她感觉肚子也饱了,就让槐花回去休息了。 第70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七十) 云秀在梳妆台面前梳了好久的头发,痴痴呆呆地看着镜子的脸,看着看着仿佛自己脸上的疤痕消失不见了,自己不是一个丑女,而是一个面貌清秀的女人。 外面开始下起了小雨,她就关紧着窗户,躺到了床上,拉下了床帘。 她摸着那件衣服,在这个下雨的晚上,让她产生了情欲,感觉自己的身体很湿热,她平躺着,拿起那件衣服放在自己的身上,衣袖缠着自己的脖子,闭着眼睛,想象着丈夫就在自己床上压着自己的情景,想着想着,她开始呻吟起来,仿佛真的感受到了一样。 很久之后,她才停止,拿下衣服,顿感悲凉,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而想象中的事可能永远不会发生,但与此同时,她又有一种莫名的乐观,觉得总会有那一天的。 只是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才会到来,但终究会到来的,云秀这样想着,慢慢地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在她向姐姐请安时,看见姐姐的眼睛是肿的,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她猜想昨晚姐姐肯定没睡好,说不定还因为丈夫又走一个月哭了一场。 下午再把烫好的衣服送去梅花苑的时候,看见三姨太的眼睛也是肿的,人看着都像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她猜想可能三姨太和姐姐一样的吧。 送完衣服离开后,云秀的心惆怅着,甚至责怪着自己,姐姐和三姨太都因为想着丈夫把眼睛哭肿,自己也很想丈夫啊,怎么自己没有哭的像她们那样啊,自己是不应该的,自己也应该哭的很伤心难过才对。 于是这天晚上她也大哭一场,哭到半夜才入睡,等醒来后看着自己的眼睛也肿了,便高兴着,自己和她们是一样的了。 家里女人的情形,林景元是不知道的,他此时正在去往一个酒楼同约他见面的许文杰吃饭呢。 他到了酒楼,来到二楼一个靠窗的房间,一进去就看到许文杰人已经坐那了,便笑着说道,“我没让你久等吧。” 许文杰站起来同他拍了拍肩,也笑道,“没有,没有,我也是才刚到一会儿。” “才刚到菜就上齐了?”他看着桌上摆好的饭菜说道。 “对,先让他们上了,刚上完,你就来了,正好。” “那真挺巧的。” “是啊。”许文杰叫道,“坐吧,别站着了,一直站着干嘛。” 他笑着坐下。 两人先喝了几杯酒,他就问道,“今天找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有,有个挺重要的事。” “什么事啊?” 许文杰从身上掏出了一份精致的帖子交给他,“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他有点疑惑地接过,打开看了一会儿,居然是成亲请柬,他便笑道,“你要成亲了?” “是,日子家里都定好了,我就先把请柬给你,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 “去,肯定要去,不紧要去,还要送上一份大礼。”他把请柬放到身上,“我真的很高兴,这么多年,你居然要成亲了。”说着又倒起酒,举起杯,“来,喝一杯,先跟你道声恭喜。” 许文杰举杯,两人一饮而尽。 他放下酒杯,吃着菜,“我真的挺意外的,你以前不是说好多次不想成亲嘛,怎么这次突然就要成了,还这么快?” 许文杰蹙了一下眉道,“就是这么突然吧,就有一天觉得自己不该一直一个人就想成亲了,正好家里亲戚也介绍了一个很不错的对象,觉得各方面都很好,双方家里都满意,就敲定下来了。” “对象是谁啊?” “就是伍氏银行老板的二女儿,她跟我一样,都是在国外留了洋回来的。” “哦~我知道了,我见过,长的很有气质,秀外慧中,跟你确实很般配,真是一段好姻缘。” 许文杰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实一开始我是很排斥家里人直接给我定亲的,但见了照片,也见了一次人以后确实觉得很不错,加上我们都留过洋,想来以后过日子也会有不少共同话题,应该会过得很好。” “那肯定会过得很好啊。” 许文杰开心地笑笑给倒了酒,两人又喝了起来,“我也期待着成亲那一天,自从我跟她定了亲后,就没见过面了,真的还挺想见她的。” “我懂你这种感觉,我当初也是,定下亲事要半年以后才能成亲,那时候我也是每天盼着时间能过快些,我好早点见到你嫂嫂。”说完这段话后他的脸色变得有点忧郁。 许文杰问道,“怎么脸色变得不好看了,跟嫂嫂有矛盾吵架了?” 他摆手道,“咳,不提我家的事,提起来就心烦。” “烦什么呀,你现在又有妻又有妾的,这日子还有什么烦的?” “你不懂,家里女人多了真的也挺烦的。” 许文杰夹了一口菜进嘴里,“我懂,我虽然没成亲,但我有好几个姨娘呢,也在女人堆里混过一些日子,不就是争风吃醋那些事嘛,平衡一下就行了。” 他苦笑着,“不是那么好平衡的。”闷了一口酒道,“我以前以为纳了妾回来,妻贤惠,妾懂事,双方互相至少能维持表面上的好,然后我回到家,妻妾都会好好招待我,好好伺候我,过个一年半载的,妾能把孩子给怀上,大家其乐融融的,结果实际上根本就不是那样的,纳了妾回去后,家里就不安宁,我累一天回去还要处理她们之间的纷争,看这个闹那个哭,唉,真的好烦,烦到我都不想回去了。” 许文杰听了嘲弄似的笑道,“你才几个妾啊,把你烦成这样,人家那些五六个妾的家里还好好的呢,你也太不会平衡了。” 他冷笑道,“你以为这个很简单,等你之后娶了妻纳了妾你就知道咯。” “我短时间内不想纳妾,而且也不知道我那留过洋的未婚妻将来能不能接受我纳妾。” “这个跟留没留过洋没关系,你嫂嫂连这个城里都没出过,一样容不下妾。” “那容不下不也让你纳了嘛。” “所以现在家里不安宁,我也不想回去了,感觉在外面挺自在的。” “那你这样像什么,把几个女人都丢在家里,时间长了可不好。” 他一直说边喝酒,都不吃菜了,“有什么不好,我不怕你笑话,我巴不得那两姐妹去找个男人,找到下家就给我滚出去,省的给我惹事。” 许文杰夺去他的酒杯,“别这样,本来是跟你说我的高兴事的,怎么变成你喝闷酒。” “我高兴,我是替你感到高兴,成亲是件大事,你要完成了,我真的替你很高兴。” 许文杰正色道,“那你不许再喝酒了,吃菜吃饭。” “好,不喝不喝,听你的。” “有什么好烦闷的,不就几个女人嘛,女人很好糊弄的,对她们好点就行。” 他拿起筷子,但不知夹什么菜,苦笑着,“我对她们够好了,钱也给,人也给,结果大老婆觉得我偏心,时不时地要闹,小老婆觉得委屈,整天哭兮兮的,前天晚上我那么久才回去,才去看她没多久就开始哭了,我躺在床上,她跪在地上哭,搞得我跟死了在哭丧一样,总说没有安全感,我也不知道我还要怎么对她她才能有安全感,可能得把我的命给她吧。” “那你就是对她们太好了,一个个得寸进尺,这样的上手打几个月,打到她们都不敢不听话,就都好了。” “我也不想打她们,对她们真的有些太烦了,下次回去家里还要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打算把她们都赶出去,别在我宅子里住着,看的我心烦。” “真的假的?” 他肯定地,“真的啊,我受够她们了,都不想跟她们废话了。” 徐文杰心里不相信,但嘴里却说,“好好好,真的,真的。” “以后我打算有看上的女人,就养在外面睡睡得了,才不弄回去了。” “这样最好,我就是这么做的,在外面有几个女人,就光睡睡就行了,没必要弄回家去。” 许文杰又允许他喝酒了。 他喝着酒,“你都要成亲了,那外面的女人怎么办?继续养着吗?” “嗯……成亲后就先跟她们断了,我想跟我老婆好好过一段日子。” “先收收心也好,毕竟是个那么好的人,真的是恭喜了,能娶到银行老板的女儿,还有才有貌,真的是好福气啊。” 许文杰笑着碰了杯,两人说了些别的闲话,方才散了。 这边在梅花苑的云妮,再仔细想想丈夫临走时说的,再回来看到她哭,就让她和庆知回茶馆去的话后,已经痛定思痛,决定不再哭泣了。 这些天时不时就用煮鸡蛋在眼睛上滚一滚,等鸡蛋不热了,就剥开吃掉,避免浪费。 庆知看到她没有哭泣之后,心里也是很高兴的,便每晚都在她旁边讲故事,故事都是在学堂听老师讲的,讲完以后再抱着她手臂睡觉,也许真是这缘故,她再也没做过噩梦,觉也睡得好些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云妮每天除了纳鞋底做鞋以外,还给女儿新做了两个书袋,用于换洗。 有一天,庆知背着装着山楂糕的书袋硬要她出门,“娘,带我出去嘛,我想出去玩。” 她依旧做着针线活,现在手上的是女儿的衣服,她打算给女儿做新的衣服,以后不用去买,“在院子里玩还不行啊,非得出去做什么?” “我就想出去嘛,带我出去嘛。” “娘不想出去,出去要花钱,现在我可没那么多钱了。” “不花钱,我袋里有吃的,我就是想出去。” 她停下了手,“那你答应我,出去不许要这要那的。” 庆知急忙道,“好,我答应,我们现在出去吧。” 见着女儿这么急切想要出去,她就放下手中的活,再收拾了一下,就叫着小麦一起出门了。 刚出门的庆知说,“娘,我们去东水公园玩吧。” 她疑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公园啊。” “娘都不知道在哪里,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老师带我们去过两次,老师说每个月就带我们一次。” “去过两次你就认的路吗?” “认得,老师说那公园在不老街,你只要带我去到那里,我就能知道路,我很聪明。” 她摇头,“娘没去过那里,不知道路。” “那我们可以叫桃花姐一起去,她可能知道。” “你就这么想去玩?” “嗯,我想去。” 她妥协,“那好吧,那我们回去叫桃花一起吧。” 三人又走回去叫上了桃花,桃花确实知道,还说其实挺近的,比上喜街近多了,走不了多久。 于是由桃花带路,四人一起去往不老街的东水公园。 到了不老街的时候,庆知神气地走在前面,“好了,我现在知道路了,我来带路,你们都跟着我吧。” 云妮笑着,“好,你带路,我们跟着你。” 庆知走出气宇轩昂的步伐,仿佛是一个带领千军的将军。 到了东水公园时,庆知兴奋的跑进去,她在后面小跑着叫道,“庆知,你别跑。” 庆知没理,跑的很快。 云妮也只能跑着才能跟上。 公园松林遍布,到处飘絮着叶子,池塘里更是落叶纷纷,好像能闻到秋天的味道,里面有三三两两的人群,大人,小孩都有。 庆知跑到一个石桌前停了下来,拍了拍石凳坐上去,叫喊道,“娘,小麦姐,桃花姐,你们快过来。” 云妮走过去后,责道,“庆知,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好玩啊。”庆知脱口而出,然后又说道,“桃花姐,把书袋里山楂糕拿出来给我吧。” 桃花打开书袋,拿出里面的一盒山楂糕,“庆知,你是现在要吃吗?” 庆知拿出一块,掰出一半,“不是,我等会儿吃。” 说完庆知就跳下凳子,向着天空招手喊道,“小鸟,小鸟,快飞到我这里来,我这里有吃的,我手上的东西可好吃了,快飞下来。” 第71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七十一) 空中的小鸟好像真的听懂一样,飞了一只下来,庆知便掰一小块一小块放在地上,小鸟一啄一啄地跟着吃。 很快那半块就被小鸟吃完了,庆知说道,“你吃好快啊,你还想再吃吗?” 小鸟没有回答,而是飞走了。 庆知又去拿剩下的半块,举起来又向天空喊小鸟下次吃,这下飞了两只鸟下来,庆知高兴地把山楂糕掰在地上让小鸟吃。 没多久,小鸟吃完又飞走了。 庆知就拿了一块山楂糕,走去池塘边,云妮她们在后面跟着。 池塘里有鱼,庆知在岸上问道,“小鱼,小鱼,你们想吃我手里这个吗?” 鱼自然是回答不了。 但庆知看到鱼游动的很快,就觉得鱼是答应想吃的,便掰一点一点扔在池塘里。 云妮走到女儿身边,说,“原来你想来这里喂它们吃的啊,难怪把山楂糕带上。” 庆知没有看她,一边掰一边说,“是的,等它们吃了,我再吃,就相当于我们一起吃了。” “那你要对你爹有礼尊重些知道吗?” 庆知扬起头看着她,“我爹?” “对啊,就是你现在的爹。”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没有他,你哪里能有闲心能有多余的糕点出来喂小鸟喂小鱼。” “可糕点是月厨娘做的啊。” “没他给她发工钱,怎么会给你做呢?” 庆知瞪大眼睛,“哦~我好像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就是像出去买吃的,我们不给钱,人家就不会把吃的给我们对吗?” “额,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总之就是你爹下次回来了,你要乖一些,不要在他面前大喊大叫的,也不要乱说话,知道吗?” “可他上次回来的时候我都没见到他呢。” “我是说下次嘛。” “下次是什么时候,他可能不会回来了。” 云妮摆脸色道,“胡说,他怎么可能不回来,那是他的家啊,哪里会一直在外面。” 庆知又继续掰着糕点进池塘里喂鱼,“可我还是不喜欢他回来,他上次回来,娘你都把眼睛哭的肿的像蚊子包了。” “娘现在不哭了,最近你是不是没看到娘哭了?” “没有了。” “那就是了,所以你要欢迎他回来。” “哦。” 她认真地,“别光哦,你要答应娘,他回来的时候你要笑着欢迎他知道吗?” “说不定他回来我又见不到他人呢。” “别说那些,反正看到他了要欢迎。” 庆知勉为其难地,“好吧,我知道了,只要他不会让你哭,我就欢迎他。” 她摸着女儿的头,欣慰地笑道,“真乖。”又稍微顿了一下,“手里这块喂完了就别喂了,还是自己吃吧。” 庆知点头,“嗯,好。” 云妮就在旁边看着女儿喂鱼,喂完后就牵走开了。 庆知吃着山楂糕四处逛,一边逛一边捡树叶,专门捡形状好看的树叶,捡了一堆放到书袋里。 渐渐地也凉了起来,她们都穿的单薄,云妮担心女儿会着凉,就拉着一起回家了。 到了宅门口时,正好遇见了云心从外面打麻将回来。 她一看见太太就立刻低下头,站在原地不动,嘴里说,“太太,你先进。” 云心瞧了瞧她,又瞧了瞧面前那个哼了一声,把脸别到一边去的她丫头,阴冷地笑道,“二爷不在你日子过得很潇洒嘛,出门带着两个丫鬟,都快赶上我的派头了。” 她想了一下说,“我只是不知道路,让她们能带带路。”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觉得二爷不在家好吧,过得很悠闲自在嘛。” 她急忙摇头否认道,“太太,我没有这样觉得,我一直都是想他回来的。” 云心冷哼一声,“谁知道你的。”再停顿了一下,“你跟我来我房里一趟吧,我有话问你。” 她顿了一下,但还是说道。“是,太太。” “不用害怕,我不会对你怎样的。”云心说完就踏进了大门。 云妮对女儿说,“庆知,你跟小麦和桃花回去吧。” 庆知仰起头看她,“那娘你呢?你一个人去会不会被欺负?” “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回来。”她说着就跟着太太走了。 庆知撇了下嘴,叹了下气,说道,“这个坏太太为什么不能跟他一样不在家呢?” 小麦嘘道,“别在这说这些,这里不是在我们院子里,我们回去吧。” “好久没见到她了,今天真倒霉。” “别说了,回去吧。”小麦牵着庆知的手往里走。 桃花在那里停了一会儿才走进去。 云妮一路心里忐忑地跟着太太进了房,她没有去看房间的布置陈设,只规矩地站在太太面前。 云心端坐着喝了一口茶后,说道,“你也坐啊。” “我不坐,我还是站着比较好。” “不用那么怕我,让你坐你就坐吧。” 尽管太太说这句话是笑着的,但她依旧感到害怕,“不了,太太,我在你面前还是站着吧。” “哼,瞧你,胆子小成这样,好像是让你坐虎板凳一样。” “嗯……太太叫我是有什么话要问的吗?” “你跟二爷在房里也这样嘛,一直低着头站着?” “啊?” “问你话呢,你们在房里干嘛呢?” 她想了想,“我们……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那些事罢了。” “那你现在怀上孩子没?” 这一问让她抬起了头,惊道,“太太,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问,二爷都不在家,我怎么会有孩子呢?” “怎么就会没有呢,他走之前不是去了你房里嘛,他没跟你做什么?” 她又低下头,“没有,只是说了话,说了他就走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怎么他就走了呢?” “我……” 云心一下脸变得阴狠,“哼,说了我去骂你的事啊,还在这支支吾吾什么呀。” 她听完以为太太是要责备的,一下就跪了下来,“太太,我是说了那件事,但我是因为……因为……” 云心站起来,弯腰伸手去扶她,“你跪着干嘛呀,起来,不然等过几天二爷回来了,你又要去告状,说我欺负你,我扶你起来。” 云妮不敢起,“太太,我不知道你究竟要找我做什么,我不是故意去说那件事的。” 云心直起腰,“你那么怕我干嘛,骂你你怕,不骂你你也怕。” “我……” 云心直接把她拎起来,再推到梳妆台前按下来坐着,打开旁边的首饰盒,拿出里面的珍珠项链,“还记得这个吧,当初二爷买给你的。” “记……记得。” 云心给她戴上,再按着她肩膀,弯腰看着镜子,“你看,你戴着多好看,都有点像一个太太呢。” 她惶恐地,“没有,我只是个小妾罢了。” “小妾又怎样,你是二爷心坎上的人,你不想要,要拿出去卖的首饰二爷才给我,我这个当太太的也就这样。” “我那时是想着能有钱赎小麦。” 云心笑道,“亏你以前好歹也是个掌柜的,一点常识都没有,我既没有她的卖身契,她也没给我签什么合约,我怎么卖的了她进窑子呢?我那时是吓唬你的,没想到你一点也不禁吓唬。” “太太,你……” “我没什么别的心思,就想把首饰拿回来而已,以及我想告诉你,我卖不了那个丫鬟,但你是我抬轿摆酒抬进来的小妾,等于你是我的人,是可以卖你的。” 云妮一听到这话,吓得发颤,连忙起身下跪,“太太,你不要卖我,我知道我的身份是小妾,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想和我女儿能过安稳日子而已。” 云心捂着嘴笑出灿烂的声音,“你看看你,就说句玩笑话就把你吓成这样。” 她低头沉默,要是往常她一定是要落下泪的,但现在她已经不敢哭了,二爷讨厌她哭,太太一看到她哭更是要发怒,她只能咬着嘴唇忍着,想象着自己的头上有把刀,只要一哭那把刀就会落下来,铡了她的头。 云心不再笑,“你不用那么怕我,我呢,不知道是没福分还是怎么,怀两次都没有生下孩子,现在生不了了,只能纳妾进来指望着妾生,所以你不用怕我,我还指望着你的肚子能生下孩子来呢,你可要争点气啊。”说完又用鞋尖在她肚子上点着,“你的肚子要怀不上的话,就是没用,我可不会养一个没用的人住家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我也想怀啊,可二爷人没回来,我哪里有机会怀。” 云心收回脚,“等他回来了你就想办法怀啊,别又把他气走了,再气走一次我只能认为你是故意气他走,好让他不在家,好过着不用伺候人,而是由别人伺候的日子。” 她辩解道,“我没有故意气他走啊,那晚我也有求他留下来,可他还是走了,我一直都是想好好伺候他的。” “是吗?” “当然是的。” “那是怎么回事呢,他不是很喜欢你嘛,都为了你跟我吵了多少架了,怎么就说走就走呢?”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就是像我说的那样呗,二爷对你没多少新鲜感了,可能还有那么一点,你要还不靠着这点把孩子怀上的话,那就是你无用,我这里可不想养没有用的人。” “就算他回来了,我也不可能说怀就怀啊。” “哦,是吗?那你要什么时候怀的上,一年?两年?三年?你给我个准话。” “这我怎么给的了,要有的时候自然就会怀上了。” “好,你不急,那就等,等他不喜欢你了,你肚子还没孩子的话,看你和你那丫头还能不能留在这里。” “我不是不急,我只是说这种事急不来。” “那我不管,我要看结果,不是三年的结果,三年别人都能生两个了,你今年怀不上就说明你没用,还留着你,还有你那丫头干嘛?你就你的丫头丫鬟回你的茶馆去吧。” 云妮不说话,想起二爷走之前也说过让她回茶馆的话,她真的心腹委屈,当初把她从茶馆接出来嫁进来,现在二爷和太太都说这样的话,她像一件东西,而不是像个人。 云心坐在梳妆台的凳子上,“怎么不说话了啊?想什么呢?” “我……” “我猜猜,应该是你不想回到茶馆去了吧,毕竟都过过由人服侍的日子,哪里还会想回到干活的日子,对吧?” “太太,我不知道要怎么说。” 云心笑着,“不知道?等你被我卖到窑子里就会知道你现在过的是神仙日子。” 她惊恐地抓住太太的小腿,“太太,你别这样,你真的别这样。” 云心笑得更开心,笑了好久才停下,“哎呀,你别那么怕嘛,二爷现在不让我卖人,我就吓唬着你玩而已,你看你就怕成这样。” “那请你别再吓唬我了。” “要是哪天二爷不喜欢你了,他自己都会把你们赶出去,哪里用的上我卖你啊,你担心什么呀。” “我……我……” “好了,好了,别一直我我我,又说不出什么别的来,回你院子里去吧。” “是,太太。” 她双手撑地地才能站起来,才走几步,就被太太叫住,“等一下。” 她一惊地回头,“太太。” 云心向她伸出手,板着脸,“你是打算把我的项链戴回去吗?” 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拿下来,递到太太手里。 云心拿到项链后,问道,“二爷回来的时候,你是不是又要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告状,说我欺负你啊?” 她摇头,“我不会,我不说。” “嗯,那就好,要是二爷再来为你跟我吵架的话,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太太,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行,那你回去吧。” “是。” 云妮这下总算出了房间,一出去好像从水里挣扎上岸一样,感觉活过来了,大口大口呼吸着,一摸脸,就摸出了一手的冷汗。 等出了主院的院门后,她加快了脚步,想尽快回到梅花苑,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感受那一份包容和安全。 在她走后,云心把项链放回首饰盒里,对一旁的刘妈说,“你瞧她那样子,感觉我都不用出手,吓都能把她吓死。” 刘妈说道,“三姨太被吓的脸色发白,出一脸的冷汗。” 云心唉叹道,“感觉她胆子那么小,干不出通奸的事,有那心都没那个胆。” “那太太是要推翻之前的打算吗?”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等她怀上了再说。” 刘妈想了一下,想说什么来,但又没说什么,只应了句,“嗯,好。” 第72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七十二) 云妮回到梅花苑后,进院门前,先用手手帕擦了擦脸,再平复好心情,免得女儿看出什么来,问半天。 她做好了准备再进了院门,女儿不在院子里。 又进了房门后,才看到女儿,庆知果然在认真规矩地写字,她走过去笑道,“庆知,你天天都写,一写就写好久,不觉得累吗?” 庆知停下笔,“不累啊,累了我会休息。” “那你现在就可以休息一下,你写太多,纸都不够用了。” “是你买的这种纸太小了,我要不了多久就写完了。” “你这样写买再多也禁不住用,上次买那么多本以为可以管很久呢,结果又快写没了。” “写没了再去买吧,我们什么时候再出去逛街?” 她坐下来,“等你写完了就去买。” 庆知拿起笔,“那我明天就能写完。” “那我后天就去买吧。” “那娘你要买多一些,这样我才够写。” “好,我会的。” 她很庆幸没让女儿看出什么来。 但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庆知突然问,“娘,那个坏太太找你去干什么?”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女儿还记着,就说,“没干什么,就说了句话。” “可是你去了很久,她不会又打你了吧?” “没有,就说了几句话而已,我回来时顺便逛了下宅子,所以时间才有些久。” “哼,我真不想看见她。” 她给女儿夹着菜,“不说她了吧,好好吃饭。” “为什么她一直在这里啊?” “她是你爹的大老婆,这里是她的家,当然一直住这里。” “唉,真烦。” “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烦的。” 庆知喝了一口汤,“烦那个坏太太啊,要是她不住这里就好了。” 她苦笑道,“那是不可能的,好好吃饭,别说话了。” 庆知看了她一眼后就没再说话了,包括上床睡觉也没有说话,抱着她胳膊没多久就睡着了,她想应该是今天出去玩累了的原因。 第二天早上送庆知上了学以后,就让王四赶车到了上次去的书宝斋,进去找了四叠桑皮纸就要去付钱,结果发现涨价了,于是想着也许下次还会涨,便又多拿了四叠,把带出来的钱都用完了。 买完纸后她就回家了,哪儿也没有去。 下学回来的庆知,看到堆在柜子里的纸,非常高兴,说可以写好久好久,不怕用完了。 就这样,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着,一个月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 云妮还是每天用石头在桂花树上画一横,今天画了一横以后,在数一数发现今天就是丈夫说好回来的日子。 她便很开心地洗头沐浴,梳妆打扮,还换了身鲜艳的衣服。 她在镜子前看了又看,有时觉得自己很美,有时又觉得脸有些老态疲态,就拉过来桃花,小麦问道,“你们看看我的脸还好看吗?” 小麦和桃花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小麦先说道,“好看啊,三姨太你一直很好看啊。” 她听到这样的肯定答复,也没显出高兴的样子,反而说,“我怎么越看镜子越觉得我有点显老。” “怎么会呢,三姨太你年龄也不大,哪里显老,是你想太多了。” 她还是不自信地,问桃花道,“桃花,那你觉得呢?” 桃花回答说,“我觉得三姨太你确实挺好看的,尤其今天这衣服颜色衬的你更白了。” “真的吗?” “真的啊。” 虽然得到了两人的肯定答复和夸赞,云妮也只是勉强笑了笑。 随着天渐渐暗下来,她的心从开心变成了紧张,一方面她真的很想见到丈夫,但另一方面,她又真的好害怕他会像上次那样来了又走,那自己就可能在这待不下去了。 她忐忑地一直在房间走来走去,拽拉着手帕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情绪,吃晚饭时甚至嘱咐了好几遍女儿等会儿就搬回自己房间去睡。 庆知被她说的不耐烦,动了气,“哎呀,我都说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还一直说,听都听烦了。” 见女儿有点生气,她便没再说了。 只是等小麦把女儿带走,房间只剩她一个人,时不时就在镜子面前看看面容,从在房里晃来晃去,再到坐靠在床头,她左等右等,从紧张到焦躁不安再到失望难过,也没等来丈夫,她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想到自己也许真的要被抛弃了,眼泪就止不住地流,哭到后半夜才哭累睡着。 但今晚伤心难过的人不止云妮一个。 云心也算着今天是他说好一个月该回来的日子,亲自下厨做了两个丈夫爱吃的菜,又一同以往那样,傍晚时分就在大门口等,从开始的心怀期盼翘首而望到最后伤心悲酸。 夜里渐寒起来,风吹得凉嗖嗖的,刘妈给太太披了件外套披风,劝道,“太太,等了这么久,二爷应该不会回来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云心眼里浸着泪,“我再等等吧。” 刘妈知道太太的脾气,便也没再多劝了,陪着她一直等。 也不知等了多久,云心都开始感觉喉咙有点发痒,咳嗽了两声,才终于回宅子里去了。 回去面对一桌子的菜,云心却也没什么胃口,让厨房热了一下端回房里同刘妈一起吃,只吃了半碗就再也吃不下了,是夜就开始咳的凶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请了吴大夫来看病,又抓了药,喝了两副才觉得好些。 云心因为生病加伤心,忧忧郁郁地在床上躺了一下午,也不想同刘妈说话,只静静地躺着,时不时地换着姿势躺。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林景元在这时候居然回来了。 他回到宅院门口时,想了想决定先去看一下云心。 他去主院时,在房门口的杏花大声喊道,“二爷,你回来了。” 他只点了下头,没有过多理会。 房内的云心听到了,一下把半眯着的眼睁开,果然就看到了他打开房门走进来。 他一进来就先洗手,边洗边说,“大下午的,你躺床上做什么?” 云心从床上坐起来,见到他心里是五味杂陈,撒气地说道,“你还知道回来啊你。”说完就咳嗽了两声。 他擦干手,把帕子扔进盆里,走过去坐床边,关切地问道,“你怎么咳嗽了?是生病了吗?” “我昨晚在大门口一直等你,等太久,被风吹得着凉了。” 他啧了一声道,“唉呀,我不是让你别在大门口等我嘛,现在天气冷了,你怎么还在那里等,还等那么久。”说完他又坐近些,把云心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问道,“找大夫来看了吗?” 云心的声气也不知觉地变得娇声了起来,“今早就找了,也吃了药,已经好点了。” “你怎么那么傻嘛,就算要等,等一会没看见我就该回去了啊,还一直等。” “你那么久没回来,我当然想在门口迎接你,让你知道我多想看到你。” 刘妈见到他们这样,把水端出去倒了之后,就没在进来了。 他吻了下云心的额头。 云心手放在他脸上,看着他,“二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新的喜欢的女人了,是不是在外面有一个家了?” “没有,我一直住厂里呢。” “那你昨晚怎么没回来?” 他拿握着云心的手,“哦,昨晚跟人出去喝酒了,就没回来,想着就今天回,所以也没让人跟你说一声,哪知道你一直等,还把人给等着凉了。” “你以为就差一天,实际你在外待一个月才要回来,你让我怎么不想你,好不容易盼到时候了,结果却没看到你,我都以为你不想要这个家,把我们全丢在这里,不管我们了。” 他笑道,“干嘛怕会我不回来啊,这里是我家,我能不回来吗?” 云心贴在他怀里咳了两声说道,恼气道,“你还知道这是你家啊,你这么久才回来一次,祠堂的牌位都是我一个人在烧香敬拜,人情吃酒也都是我一个人去,什么都是我一个。” “我们是夫妻嘛,你也一样能代表我,那些事你做了就相当于我做。” “哼,我不想一直这样,你以后常回来好不好?” “常回来你又要闹,你又容不下妾,闹的我看着心烦。” “我现在哪里容不下你的妾了,我又闹什么了,你的三姨太日子过得好好的呢,她那里什么没有,我哪里亏待她了,你等会儿就可以去看她,晚上歇在她那里。” “咦,你今天这么大度啊,主动叫我过去睡她那里。” “只要你能常回来,我就可以这么大度,也不为难她。” “那我走的这一个月,你没对她怎样吧?” “没呢,就去催了她一次尽早怀上孩子,其他就没了,你不信可以过去问她。” 他笑道,“你光催她有什么用,她一个人能怀上孩子嘛。” “我就是嘴上催催嘛,希望她能努力点。” “她一个人怎么努力,你告诉我。” “哎呀,我是说你回来了,她努力些。” 他无语地笑了笑,再说道,“你真要我过去?真要我以后都睡在她那里。” 云心点头,“嗯,你想在哪里睡就在哪里睡,我只要能看见你回来就行,我真受不了每天见不到你的日子。” 他一下抱得更紧,“这是你真心话吗?” “当然是真心。” 他想了下试探性地说,“那我就真过去啰?” “嗯……过去之前我先跟你说点事。” “什么事啊?” “就是我爹的六十大寿不是快到了嘛,我想送他一件好的狐皮大衣当寿礼,可我身上没多少钱了,你能不能给我……”云心咳两声,“给我一百五十块,资助我一下。” “呃,好,但我现在身上没这么多,我明天取了给你,好吧?” 云心抿嘴一笑,“好,嗯……还有就是你上次给我的家用,也快用到三个月了。” “哦,那我明天多取点钱一起给你吧。” 云心开心地,“嗯,谢谢二爷。” “嗯。” “你看你不回来怎么行,要真不管我们,你要我们怎么活,都活不下去的。” 他不悦道,“别动不动就说活不下去的话,没嫁给我之前你们都活的好好的,一嫁进来就没我活不下去了?听你们这样说我就觉得烦。” “只要你回来,我就不说这种话了。” 他就这样抱着她,没再说什么,许久后,他有些想走了,他摸了下云心的脸,往脸上亲了几下,再说道,“你想要吗?想要的话我可以跟你做一回再过去。” 云心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个,不好意思地,“哎呀,二爷,我都生病在咳嗽,你怎么还要问啊。” 他松开抱着的手,“那你就是不想了,那我就先走了,你晚上喝了药好好休息吧。” 云心拉住他手,“那你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一个月了吧?” 他笑了一下,“呃,既然你变得大方贤惠,我自然就要在家长住,何况天气转凉,我也不想一直在山上,家里暖和些。” “家里当然暖和,还有人给你暖被窝呢。” “是啊。” 她又咳嗽完说,“等我病好了,你过来陪我一晚吧,我其实很想着你呢。” 他顿了一下,“我现在就可以跟你做啊,只要你说你想要。” 云心想了一下,就抱住了他,“二爷,我想要你呢。” “那刚刚问你怎么不说?” “我现在说了啊,现在说不也一样嘛。” 他俯身把云心压在身下,吻着她的脸,她的脖子,吻着吻着,听着她微小的呻吟声,在她耳旁说道,“云心,你生病这时的声音让我好有感觉,我要你一直在我耳边叫,叫到我让你停才停,知道了吗?” “我现在的声音有什么特别的?” “就是很好听很有感觉,照我说的做,知道吗?” 她乖巧地,“好,我知道了,二爷,我都听你的。” 说完她就真的在他耳边叫起来,他听着更兴奋了,连床帘都没拉下来,就同她云雨起来。 …… 事毕后,他在床上躺着休息的时候,听到云心咳的更凶,嗓子也有些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抱着她,“要不我今晚就在这陪你吧。” 第73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七十三) 谁想云心竟推开他,“不了,我怕把你给惹上了,你现在就去你的三姨太那里,让她晚上伺候你吧。” 他不可思议地,“云心,你真变了。” “我不变你就要一直不回来,那我只能变了呀。”说完她就躺下来咳嗽着。 “唉,你这样咳真不行,刚刚我不该让你一直叫的。” “我没关系的,晚上喝了药就会好些,明天后天再吃两天,就都好了,你过去吧,我现在想休息了。” 他给她盖好被子,“那我明天再过来看你吧。” “嗯,好。” 他吻了下她额头,就下床穿好衣服走了。 他出去时,看见刘妈和杏花无所事事地坐在院子里,走过去说,“你们好好照顾太太吧。” “是。”两人应声回道后,就一起去了房里。 看见躺床上的太太,刘妈先倒了杯热水过去,“太太,要喝点热水吗?” 云心想起来的样子,杏花就把她扶坐起来。 她喝了热水后说道,“我嗓子有些哑有些不舒服,我想吃冰糖雪梨来润一润。”说完就又躺下了。 刘妈听了就叫杏花道,“杏花,你去叫厨房做吧,就说是太太要的。” “哦,好。”杏花应声出去。 刘妈见太太虚弱的样子,有点心疼地说,“太太,你怎么不爱惜下自己的身体,二爷回来一趟,你还更严重了,好歹也克制一下嘛。” 她哑着嗓子说,“我没什么大碍的,你不用那么担心,我就是太累了而已,他那么久才回来,有些事是克制不了的。” “算了,太太你别说话了,好好躺着吧。” 她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我先睡会儿,冰糖雪梨做慢点再端过来。” “好,你睡吧,太太。” 刘妈看着她叹了叹气。 林景元去梅花苑的时候,天正好黑了。 他到了云妮的房门正打算推门而入的时候,发现门是关着的,便拍着门叫道,“云妮,开门,是我。” 房里在看女儿写字的云妮听到声音,一时以为是自己太想丈夫出现幻听了。 直到听见好几声,她还是有些不相信地走去开门,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了自己每天都在想念的丈夫,眼神亮着光,嘴唇张着说不出话。 他看着她说道,“怎么叫好几声才来开门?还不到睡觉的时候把门关上做什么?” 面对她的提问她像是没听到一样,激动地握住他的手,盯着他,“二爷,你回来了,我,我简直不敢相信,真的是你吗?” 对于她的过大反应,他有点无措,把手从她手里挣脱出来,“呃,我回来了,先让我进去吧。” “哦,哦,好,你进来。”她退到一旁让他走进。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说,“我不在的时候,你还好吧?” 她虽然在并排着跟他一起走,但眼睛一直看着他,仿佛不看着他,他就会消失一样,若不是还有女儿在的话她真想扑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我挺好的。” “云心没来为难你吧?” “太太这个月没有为难我。” “那就好。”他走到还是在认真写字的庆知旁边,说道,“庆知你写字这么专心啊,我进来了你都不知道。” 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庆知停下了笔,望着他,想起了娘亲这几天以来天天教的话,就张开双臂,笑道,“爹,我很高兴,我欢迎你回来。” 他见此笑着轻按下庆知的手臂,“这么久没见,你倒是变乖了不少啊。” “嗯,这都是我娘教我,让我这么做的。” “嗯,挺好,总算有些听你娘话了。”他坐下来,拿起桌上写满字的纸张,一张一张看着,夸赞道,“很不错嘛,写字写的比以前方正好看很多。” 庆知自豪地,“那当然啦,我每天下了学回来就写字,写到吃晚饭时才停,我们老师也都在夸我写字好看。” “那这上面的字你都认识会读吗?” “会啊,我今天写的是上,下,左,右四个字,你现在看那张纸上面写的是左字。” “对,没错。”他放下纸,摸了下庆知的头,“你学习上很用心嘛,告诉我,你还会哪些?” 庆知开始兴奋起来,“我现在会很多,我会数学,阿拉伯数字,你知道什么是阿拉伯数字吗?” “我知道啊,不过我很少用到,一般还是用汉字。” “我现在会写到1到30了。”说着庆知就拿起笔,在纸上写起来要给他看。 他耐心地等庆知写完这三十个数字后,拿起来看,“嗯,不错,都写对了。” “我肯定都写对,我很厉害。” “厉害厉害。” 庆知又说起来,“我现在还会唱歌,我还知道很多故事,都是老师讲的,然后我每天晚上都说给娘听。” “你每晚都睡这儿?” “对啊,你不在我都跟娘睡,之前娘还做噩梦,都是有我抱着她,她才没做噩梦了。” 他听完看了下云妮,嗤道,“你怎么还要庆知抱着你睡啊,你俩谁是大人谁是小孩啊。” 本来在一旁站着开心听他们说话的云妮,没想到一下把话头说到她身上了,便有些不好意思地,“额,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我现在没做噩梦了。” 庆知接话道,“那还不都是因为我,你才没有的。” “是是是,你功劳最大,先不说这个了。” 他放下纸,问道,“云妮,有热水吗?我想洗个澡。” 她答道,“有,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本来是我洗的,二爷你想洗就先去,然后洗完也正好可以吃晚饭了。” 他起身,“那我先去了,我觉得身上不太舒服。” “好,那我去给你找衣服。” 他们走后,留着庆知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又只能拿起笔写字。 没写多久,桃花就端着饭菜进来了,一边摆一边说,“庆知,别写了,去洗洗手吃饭吧。” “哦,知道了。”庆知嘟着嘴放下笔,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自己去把盆拿放到地上,提起烧水壶倒了点水,搓着手上的墨印,洗干净后,就接过桃花递过来的帕子擦干手。 桃花把水倒了回来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三姨太和小麦呢?” 第74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七十四) 庆知不高兴地,“她们都去给他洗澡了。” “他?二爷回来了?” “嗯。” 桃花呢喃着,“二爷昨天没回来,今天倒回来了。” “桃花姐,为什么他洗澡还要两个人给他洗啊?” 桃花指着手摆一下烦道,“你总问这些让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 “可我就是不懂嘛。” “这有什么不懂,这很正常,你只要知道这是件很正常的事就行了。” “我不懂这怎么就正常了。” “这就是很正常。”桃花又摆了下手,“算了,我懒得跟你说,跟你一向是说不清的,我去厨房再拿副碗筷进来。” 桃花走到门口又返回叮嘱着庆知,“庆知,你待会吃饭的时候可不要提起刚刚那个问题啊,二爷听到会生气的,把他气走了,你娘又要哭一个晚上了,你听到没?” 庆知大幅度点着头,拖长音道,“我~知~道~啦。” 桃花这才出去了。 庆知坐在凳子上,闻着桌上饭菜的香味,叹气道,“果然他一回来,就又要开始等了。”说完又趴在桌上,嘴里数着数地等。 桃花把碗筷拿进来后就再叮嘱了下庆知别乱说话乱问问题。 庆知只数着数,没有理会,桃花也不想再多说了。 不久后林景元出来了,看见庆知趴着,以为睡着了,走近一看,笑道,“原来你睁着眼睛的,我还以为你等睡着了。” 庆知坐直了身子,“还没吃饭呢,肚子空空的话,我是睡不着的。” “那你以前吃不饱的时候怎么睡着的?” “以前是以前嘛,反正现在不吃会晚上睡不着。” “嗯,好,那就动筷子吃饭吧。”他坐了下来,接过云妮为他盛好饭的碗。 云妮说道,“二爷,你要喝酒吗?我去给你斟一壶过来吧。” 他夹着菜,“不了,昨晚喝太多酒,今天不想喝了。” 庆知把饭桶移到自己面前,舀饭的时候故意很大声想引起他的注意,但没成功,于是就叫道,“爹,你看我,我会自己舀饭。” 他看了下,有点不知其意,但想着庆知一向喜欢让人表扬她,于是就说道,“哦,挺棒的。” 庆知撇着嘴。 他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吃饭时大家都没有再说话,庆知越吃越郁闷,因为看见娘亲坐的离他很近,面带着笑意在给他剥虾吃,剥了好多在他碗里,可她自己却没吃一个。 庆知忍不住说道,“娘,你怎么光剥不吃啊?” 云妮看了下自己还在剥虾的手,“吃啊,我全剥完了就吃。” 庆知哼了一声。 她以为是女儿没吃到虾有点不高兴,就把手里剥好的虾放在女儿碗里,笑着,“娘也剥给你吃。” 庆知夹着虾放进嘴里,“我还想要。” “好,马上剥给你。” 云妮把盘子里余下的虾都剥到女儿碗里,之后才用手帕擦了手,端起碗吃饭,又时不时给他夹菜,夹的时候手总会碰到他筷子或者他的手,两人相视看了一眼,眼神交汇中,心底的情绪氛围变的有点异样。 但他还是笑道,“我碗里都是菜了,你不用给我夹,自己吃吧。” “额,好。” 庆知不喜欢娘亲给他夹菜的样子,又像是要争宠似的,“娘,你怎么不帮我夹菜啊?” 她的眼神从他脸上移下来,“哦,那你想吃什么,娘给你夹。” 庆知把碗伸前,“我想吃那个白菜。” 她笑着给女儿夹了两夹,“给你。” 庆知满意又得意地朝他看了看。 他觉得庆知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就问道,“庆知你看我做什么?” 庆知收回碗,吃着菜,“没什么。” “你想什么说出来好了。” “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娘也会给我夹菜。” “哦,然后呢?” “然后没有了呀,就是这样。” 他轻声哼笑了一下。 此后饭桌上再无话。 三人吃完后,云妮就催着女儿回房,让小麦把女儿的被子枕头抱回去。 庆知则走到他面前说道,“我想跟你说句话。” 他饮着茶,“你想说什么?” “嗯……我想说上次你回来的时候让我娘哭了一晚上,这次别再让我娘哭了。” 他放下茶杯,闷着气,“首先呢,我没有让你娘哭一晚上,是她自己要哭的,其次呢,我也不想看到你娘哭,你能明白我说的话吗?” 云妮听女儿的话心慌,急忙说,“庆知,你回去就好了,不要说那么多。” 庆知看着她说道,“娘,我是怕你又像上次那样哭一个晚上。” “我知道,我不会了,你赶紧回房吧,听话。” “哦,好吧。”庆知不情愿地跟着小麦出去了。 当房门关上的那刻,云妮就坐在他面前,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柔声地说,“二爷,我好想你啊。” 他却一下抽回了手,面色严肃地,“你跟庆知说了什么啊?她来找我说那种话。” “我没跟她说什么,她有时候就是话比较多,你不要把她的话当回事。” “可我看你的眼睛,也是不久前哭过吧。” “额,这个是,昨晚我一直在等你,结果看你没回来,就有些伤心,但今天没有哭,我今天看到你回来,我真的好高兴,真的。” 他没再严肃,温和地,“你今晚不会偷偷哭吧?” “不会的。”她又拿起他的手放在脸上,磨蹭着,“我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就好了,你走了的日子,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你,想你像现在这样摸我的脸。” 他听了站起来,把她抱着,摸着她的头发,“你真有那么想我?” “嗯,我好想好想你,每天都在那棵桂花树上画一横,代表你走了一天,我每天都去数好几遍,算着你什么时候回来,每天都盼着能看到你。” “我也有想你的时候,只是又太不想看见你掉眼泪的样子,所以才在外面住着。” “我不哭了,自从你上次走了以后,我就没怎么哭了,我不想你一直在外面。” 他弯下腰来,吻了下她的嘴唇,“那你以后要好好的。” “嗯,我会的。” 他抱起了她,往床那边走去。 第75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七十五) 他把云妮放在床上后,问道,“你伤好了吧?” 她搂着他脖子,“你走了那么久,早就好了。” 他解了她的衣纽扣,把手伸进去摸着胸,摸了一会儿,“怎么感觉大一些。” “没有……吧。” 他笑着,“有,比起来大一些。”说完他吻着她的嘴唇,她上手脱他的衣服。 久别之后的鱼水之欢,自是如胶似漆。 事情结束后,云妮都还抱他抱的很紧,不让他下去,“二爷,别离开我。” 他轻声笑道,“我不离开你啊,但我总不能一直压着你吧。” “我喜欢这样,让我觉得很幸福。” “不会觉得呼吸不过来吗?” “现在还没有,等我喘不上气了你再下去好吗?” 他勉强地,“好吧。” 她感受着这幸福,直到压太久真喘不上气,才让他从她身体上下来躺床上。 他才刚躺下,云妮就贴上来抱着他胸膛,“二爷。” 他轻笑着搂着她,“你这真的好黏人。” “因为我……我太想你,太喜欢你了。” “嗯,好,我知道了。” 她仰起头,看了他一会儿,就去吻他的脸,在他耳边娇声道,“二爷,再多疼我一次吧。” “才刚结束呢。” “可我还想二爷你呢。”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你有这么想我?” “想,你走了以后,我每天都想的浑身难受,现在你在我身边,我像被火烧一样。”又极尽可怜地乞求道,“二爷,求你,再疼疼云妮吧。” 他侧着身子,摸着她的脸,“看着真可怜。” “嗯……可怜一下我吧,求你了。”说罢她疯狂吻着他,让他起了感觉后,两人又做了一回。 这次结束后云妮总算是安静了,去打了盆水给两人简单擦了下身体后,笑意浓浓地依偎在他的身边。 他有些疲乏地搂着她,“怎么笑这么开心?” “因为我……我觉得很幸福。”她把头放在他胸膛上,“二爷你是最好的爷,我能跟你在一起真是太好了,我想你能一直跟我好。” 他笑着吻了吻她那散乱的头发,“你这样多好,上次我回来的时候干嘛见到我哭哭啼啼的。” “上次是因为我太……”她本想说太害怕,但怕他听了害怕两个字不高兴,就说,“太不想你会不要我,那我就没办法活下去了。” “唉,你们怎么动不动就说活不下去。” “是真的,我不能离开你,二爷,你以后是不是要天天回来了?” “嗯,只要家里能清净些,我就经常回来。” 她笑道,“那真好,我想你每天晚上都能在我身边,每晚都陪着我睡,我就觉得什么都好了。” “那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她仰头看着他,“我要每天能看见你,能碰到你,我就再也不乱想了,二爷,你答应我好不好,每晚都来陪我。” 他捏着她的下巴,看着她这张交欢后更显美丽的脸,说道,“我会尽量过来的。” 她听了高兴地向前吻他的嘴唇。 他却有点慌张的笑道,“我可再也来不了了,身上累啊,想休息了。” 她给他把被子都上来,严实地盖好后,“好,那我们就睡觉吧。” 她从他胸膛上下来,在他的胳肢窝下抱着他。 他看了她一下,闭上眼睛,“明早晚点叫我,我想多睡会儿。” “嗯,好。” “呃,不行,还是正常叫我起来吧,云心吃早饭看不到我,又要跑过来找,麻烦。” “嗯……太太好像也很黏你呢。” “是啊。” “我以前以为大宅院里住着的太太都是很端庄的,跟丈夫会比较有距离,没想到太太会那么黏你,哪怕只是早饭看不见人就会去找。” “每个人不同嘛。” “太太在你面前是不是像一个温柔多情的小女人?” 他已经有些要睡着的样子,敷衍着,“嗯,是啊。” 她突作感伤地小声道,“要是对我们也能像对你那样温柔就该有多好啊。” “嗯,是啊。” 她叹下气,知道他已经睡着了,再看了下被子,确实是盖好的,便也闭上眼准备入睡了。 这一夜,她睡的很香甜,是这两个多月以来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云妮伺候他起床的时候,拿出了先前为他做的鞋子,给他穿上后,问他,“二爷,你觉得怎么样?” 他虽然腿脚着地,身子却躺在床上,手臂放在额头上,“呃……你说什么?” “我说我给你穿了新鞋,你觉得怎么样?还好吗?” 他起了身,脚踩了两下,“我觉得有点大。” “那我去找双鞋垫子垫进去吧。”她站起来去衣柜里找鞋垫,找到后拿过来垫进去,再给他穿上又问,“现在是不是刚好了?” 他没什么精神的样子,但还是站起来, 漱了口道,“嗯,可以,就这样吧,下次别买大了。” “这是我做的,我下次会做更好的。”她给他伸开的双臂上套上衣袖道。 他笑了一下,“你有心了。” 她系着扣子,笑着,“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一下把住她的腰,先亲了她脸一下,又亲她的嘴,两人亲了有一会儿才分开。 在他洗脸时,庆知敲了门进来,一进来就盯着云妮的脸看,“娘,看你的脸昨晚应该没有哭。” 她笑道,“娘昨晚睡的很好呢。” “那就好。” 在他擦手时,问道,“云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跟我说啊?” 她一下被问的有点慌,以为他发现她头上的银钗没有了的事,“啊?什么事啊?我没什么事啊?” “你有。” 她慌张地摇着头,“我没有啊。” 他抓过她的下巴抬起头,“你慌什么呢?” “没什么,你是想说什么事啊?” 他放下手,“我想说你是不是忘了问我要月例的事了。” 她缓下心,“哦~你说这个啊,我,我身上还有钱用的。” 他疑问道,“三十块花了两个多月还没花完呢?” 第76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七十六) 云妮答说,“我不怎么出门逛街,除了接送清醒庆知上下学,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院子里,要用的东西像是蜡烛,油灯,洗头膏,头油,皂角粉什么的太太都派人送过来了,所以你之前给我的钱就还有的用。” “哦,这样啊,那你也挺省的。” “我跟了你在这里,基本什么都有,没什么好省的。” “嗯,但该给的还是要给的,我今天会去银行取钱出来,然后把你的月例给补上,还有你茶馆的租金也去收了给你。” 她笑颜道,“谢谢二爷,你对我真好。” “嗯。”他碰了下她的脸,“那我先去吃早饭,晚上再过来。” “嗯,好。” 正当他要走的时候,庆知拦住他,望着他,“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呀?” 他蹙眉疑惑,“我对你有什么事啊?” “你以前答应我的事啊。” “我答应你什么了?你直接说吧。” “就是你以前答应我说我的纸没了会给我买新的,早就没有了,我娘给我买的新纸不怎么好用。” 他这次想起来,“哦……这个啊,这个我真给忘了。”他摸了下庆知的头,“好,看你那么用功学习写字,我给你买,买多些,你慢慢写。” “那墨会不够的,也会用完的。” “嗯,那一起买吧。” 庆知很开心地大力点头,“好,好。” “那买回来你就认真写吧,别浪费了。” “我不会浪费,我是正面反面都写满。” “嗯,那就好。”他又想了一下,“你这么喜欢写字,你再长大些,学字更多些,可以买些字帖来练练,再再长大些可以请个先生来家里教你学书法,你想学吗?” 庆知回答道,“我长大了是想像我们李老师那样教书。” 他失声笑道,“呃……好,好,你有这个志向很不错。” “我会教的很好,因为我很厉害。” “嗯……好,那以后有了弟弟妹妹,你可以先教他们练练手。” 庆知不解地,“弟弟妹妹?” “对啊,等你娘怀上孩子,生下来了就是你的弟弟妹妹啊。” “我娘现在肚子里有孩子啦?” “现在没有,我是说等以后有了。” 庆知半知半解地,“哦~” 他见此顿了一会儿,“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你要的东西我会买给你的。” 庆知依然恍恍地,“哦~好。” 他走到门口,庆知被娘亲拍着后背提醒着之前教的话,就想起了叫道,“爹,谢谢你,你早饭多吃一点。” 他听了回过头走到庆知面前,弯下腰捧着庆知的脸,笑着,“你真的乖了不少啊。” “这都是我娘教我的,这段时间她天天都在这么教我,她说我不说的话,她晚上就会天天哭,就会睡不好。” “那你是真的欢迎我回来吗?” 庆知想了一下,“嗯……如果你回来我娘就不会哭了的话,那我就是真的欢迎你。” 他直起腰,“好,我知道了。”再看了下眼里闪着光的云妮,“我真走了,晚上来看你。” 她抿笑道,“我等你啊。” “嗯。”他这次是真的转身离开梅花苑了。 在看着他出了院门的时候,云妮拉着女儿坐下,认真地说,“庆知,你以后要每天都这样叫他知道吗?别后面又不叫了。” “那他后面要是又吼我,我就不叫。” “你又来,你不惹你爹生气他就不会吼你。” 庆知反驳,“你才又来,我都说了多少次,我没惹他,是他先吼我,先凶我的,我都已经不跟他算这些了。” “唉呀,算了,不跟你说之前的事,反正你就一直保持今天这样就好了。” “那他也要保持今天这样跟我说话。” 她棱了女儿一眼又说,“你怎么想起问你爹要东西的?你写字的纸娘不是给你买了那么多嘛。” “因为他答应过我嘛,而且我也怕墨没了,也没得写。” “那娘给你买的也要用完,不然浪费了。” “会写完的,放心吧。”庆知又皱眉道,“娘,你要生弟弟妹妹了吗?” 云妮看了下自己的肚子,“现在没有,等以后怀上了就生。” “那你可以不怀吗?” “当然不可以,肯定要怀肯定要生的。” 庆知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又嘟了下嘴。 在这时,小麦端着早饭菜进来了,于是大家开始吃早饭,没人再说话了。 这边林景元去了大堂后,离饭桌还有一些距离的时候,云心就急忙走过去挽着他的手,嗔怒道,“二爷,你又让我好等,吃个早饭也让我等这么久。” “不至于吧,我就跟她们多说了些话而已。” “哼。” 两人走着,他嘲道,“就这么点路,你也要挽着我,这么黏我做什么。” “她都黏你一个晚上了,我就早上黏你一会儿都不行嘛。” “行行行。” 他走到饭桌旁坐下后,云心才松开手,但却咳了一下。 他就问道,“昨晚吃过药有好些吗?” “好些了,昨晚还捂着被子出了汗,今早起来就没怎么咳了。” “但开的药还是要吃完。”他喝了一口粥说道。 “嗯,我会的。”云心也开始吃起来。 “我看你也好像好了些,嗓子不怎么哑了。” “嗯,昨晚喝了两碗冰糖雪梨锁喉呢。” “呃,这个,以后我不会再让你那样了。” 云心轻拍了下他的手,“吃早饭呢,说那些干嘛,而且我看你的样子,昨晚你的三姨太把你伺候好了吧。” 他啧笑道,“吃饭吃饭,不说那些。” “我跟你说件正事,大后天就是我爹的寿辰了,我们那天一起过去吧。” “嗯,好,好。” 云心笑着,“到时候我爹看到你会很高兴的。” 他不以为然,“哪里会高兴,他又不满意我这个女婿。” “有什么不满意的,都把两个女儿嫁过来伺候你了,你那天得多敬他酒才是。” “我那天把人喝醉了再回来好吧。” “随你的意思,反正你这些天都是要回来的对吧?” “嗯,回来,这次回来感觉你们都变了,变得乖巧又贴心,这样的家我当然要回来了。” 云心没接话,给他夹了一个蒸饺,两人相视而笑。 站在后面的云秀艳羡地看着他们,垂下了眼眸。 第77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七十七) 当夜傍晚,林景元先去了云心房里,给了云心三个月的家用和她要的一百五十块,再嘱咐她要好好休息后,就离开了。 他走后,云心数好了钱放好后,心满意不足地跟刘妈怨道,“他就嘴上说两句关心,说完之后就急忙去找那个贱人,多留一会吃个饭都不肯。” 刘妈给她夹着菜,“太太何必抱怨这些,二爷不去她房里,她怎么怀的上孩子。” “孩子孩子,我其实根本就不想要她生的,只是我自己生不了,云秀他也是根本不去碰。” “所以这不是没办法嘛。” 她叹气道,“唉,二爷就不能不去看云秀的脸,直接把衣服脱了闭眼跟她同房了把生孩子怀上嘛,等怀上以后就再也不去碰就行了,我真的觉得云秀就是最合适拿来生孩子的人,偏偏他就是看脸,还看的那么严重。” “男人哪有不看脸的,三姨太不就是脸好看嘛。” “哼,我不觉得她有多好看。” “但二爷觉得她好看嘛。” 云心呼着气,“我真的好讨厌那个贱人,却只能让那个贱人生孩子。” “要不……”刘妈想着,小心试探性地,“要不再给二爷纳一个妾吧。” 她听了气得站起来,嘶叫道,“还给他纳妾?给他纳那么多妾回来养着干嘛?” 刘妈悻悻然地低头,“我就这么一说,太太别生气。” 她烦闷似的又坐下,“这时间过得真是太慢了,我都已经迫不及待看那个贱人被赶出去的样子了。” “太太你别老挂念这件事,时间就会过得很快的。” “我是不想去想,但我就是控制不住。” “可这样对你自己身体不好,有个好身体才最重要的,不然你将来都没力气对付她。” 她叹了下气,像是听进去了,闭着眼,嘴里念着小声念着,“我不想我不想。” 念了几声后,又睁开眼,平复下情绪后,再端起碗吃饭。 刘妈想再安慰几句就说,“其实二爷肯给钱就好了,他想喜欢哪个女人,想去睡哪个女人,说实在的,太太你也管不了的,反正钱到手也是好的。” “我现在哪有去管他睡谁,这些年他在外面的时间那么多,要他说他没找过女人睡,我才不信呢,而且你以为他就只给我,没有给那个贱人钱用吗?” “给也估计只给一点,不能跟给太太的比。” “他给我的是拿来管家的,你以为光给我一个人花的,给那贱人的就是纯给的,你不说还好,你一说我更来气。”云心气得磕下碗。 刘妈见此不敢再说什么了。 “哼,以后我得找借口多问他要钱才是,你也帮我想想以后还有什么借口。”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早就买好了狐皮大衣作为寿礼,一百五十块是以此当借口多要的。 刘妈讪笑道,“好,我会想的,只是那狐皮大衣就放在衣柜里,二爷也没发现。” 云心又重新拿起碗,“他能发现什么,他回来又不睡我房里,就算住下了,他也是衣来伸手的,哪里会去开衣柜。” “是,是。” “我可看不惯他给那贱人花钱,我都要一点一点要回来。” 刘妈依从着她的话。“好,好,要回来。” 此后这对主仆再无话,云心吃过饭后又喝了药,一喝完就让人把碗拿走,一点也不想看见。 这边他在回梅花苑的路上,想起了要给庆知买的纸和墨没买,觉得天色还不算太晚,就又出去坐马车找到离家最近的店铺,买了一打毛边纸和墨以后就急着回家了。 到了家,去到梅花苑,把东西给她们看见以后都很高兴,庆知高兴地感叹道,“哇塞,你给我买这么多,加上娘之前给我买的我都要写到过年了。” 他笑道,“这下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写了,不用怕纸墨会用完。” 庆知看着他,“我会好好写的,谢谢爹。” “嗯,乖孩子。” 云妮拧干湿帕子过来给他擦手道,“二爷,辛苦你破费了。” “这个没关系,看见你们开心我也觉得心里舒服,尤其是你比我送你首饰时看着开心多了。” 她笑着,“我看二爷拿庆知当亲生女儿一样疼,我当然开心。” “我是拿她当女儿啊,只要她拿我当亲爹。” 还没等云妮回话,庆知插嘴道,“我亲爹已经死了很久了。” 他回头看着庆知,“我知道,你不用说那么大声。” “哦,反正就是他死了,我没亲爹了。” 他面色不喜,“我说我知道了,你不用一直说,把你的东西都收起来准备吃饭吧。” “哦,好吧。”庆知去收自己写好字的纸。 云妮把买回来的纸墨收进柜子里时,他在她旁边给了她一百块让她拿着,说是三个月的月例和茶馆租钱,她连声道谢后,惊喜地收下,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之后,等桃花把饭菜摆好后,她给二爷,庆知都舀好了饭才坐下来。 三人在吃饭,庆知问道,“额,爹,你是在哪里买的?跟我娘买的不一样。” 他喝了一口酒,随意地,“就附近啊。” “我们上次是去那个叫上喜街买的。” “那条街离这里很远,你们怎么跑那么远?” 云妮给他倒了酒说道,“那天想着也是去逛街嘛,所以多走走路也没什么。” 他说道,“哦,是去那个书宝斋的店铺买的吧。” “嗯,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那里的东西挺贵的,还喜欢涨价,不过就是店面大东西齐而已。” “我不知道这些。” 庆知道,“那天我们买了东西回去还遇见一个小乞丐和一个娼妓。” 他疑问,“你们出门逛街怎么会遇见娼妓的?” 云妮不想让女儿说下去了,怕把她银钗给出去的事也说出来,就用筷子打女儿的筷子,“好好吃饭,不要那么多话。” 可庆知根本不理,“我们是先遇见小乞丐的,然后她说她娘生了重病,我们就去她家看了,她的家里什么都没有,她娘躺在地上,真的生病了,然后她娘就是娼妓,很惨,腿上还有伤。” 他听完向着云妮责道,“你没事跑到娼妓的家里干嘛,你知不知道那种地方也相当于娼窝子,随时都有可能有去嫖的男人上门的,能去那种穷地方嫖的男的可是些又赖又横的,你要碰到了你会逃不过的。” 她被责得抬不起头,脸也皱成一团,“我去的时候不知道她娘是做娼妓的,我见那小乞丐可怜才去看看的。” “真不知道怎么说你,街上每天那么多乞丐,你每个都要可怜,每个都要去她家里看吗?” “那小孩和庆知个头差不多我才一时起了可怜的心,后面我基本不出去逛街了。” 他有些郁闷又恼气地喝酒。 第78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七十八) 庆知看见这一幕,歪头问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斜着眼盯庆知道,“你没有说错话,你要不说我还不知道这事。” 庆知点下头,用求知的眼神看着他,“那什么是娼妓啊?什么又是去嫖啊?就是你刚刚说的。” 他皱起眉,咬着牙,沉着气一会后才说,“这个呢,你现在太小了,说了你也不明白,你长大自然就知道了。” “那你先说啊,我能听明白的,我很聪明。” 他莫名笑了一下,又无奈的样子,“好,好,我说,娼妓呢就是很惨,做这个的呢每天都要跟不同的男的,各种恶心的会打骂人的男的睡觉,然后也许也拿不到钱,因为一般都是被卖的,怎样,你这聪明人听懂我说的了吗?” 庆知听了若有所思地,“那什么是嫖呢?” “就是去找娼妓睡觉的男的就是叫去嫖啊。” 庆知沉默了,一下呆呆地,不知道是在放空还是在想什么。 他去拍了几下庆知的手,“怎么问完变傻了?是没听明白吗?” 庆知回过神来,“我听明白了,就是去嫖的男的都是坏的,是恶心的,他们会打娼妓,对吧?” “呃……差不多就是这样。” “那你会去嫖吗?会去打娼妓吗?” 他一下被无语住,真想不到庆知会这样问,一时竟不知该怎么作答,“呃……不要问这种问题。” 庆知不依不饶地,“那你会吗?” 他犯难地,“嗯……这个嘛……反正你上次见到的那种娼妓我不会去的,” 庆知笑起来,“那你就是好人,对吧?” “呃……反正不是那种坏人就是了。” 庆知收回笑,“嗯……难怪那个人腿上有伤,原来都是去嫖的男的被打的,又生病又被打,太惨太惨了。” “呃……你们什么时候去见到那个娼妓的?” “一个多月前吧。” “也挺久了,你还能记得腿上有伤的细节啊。” “因为我记性很好的,我很多东西都记得,还有那个人腿上全是伤,看着就很惨。” 他重新拿起筷子夹一口菜吃进嘴里说道,“那个人怎样跟你没关系,你不要再去想了。” “嗯……那我长大了不要做娼妓。” 他嗤道,“你说话真的是,怎么一下跳到这句上面来,那种事跟你没有关系的,你一个小孩子不要去想去接触那些,好好念书就行。” 庆知开始埋头吃饭,“我肯定好好念书,将来长大教书。” “嗯,好,教书很不错,你就朝这个方向努力吧。”他再看向云妮,“你以后出门逛街就逛街,不要去理会什么小乞丐,娼妓,也不要随便去别人家里,去那种地方是很危险的,知道了吗?” 她连忙说,“是,我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了。” 见她如此,他也没再说什么了。 她低着头小口吃着饭,心里庆幸女儿没把银钗的事说出来,不然看这情形,二爷很大可能会生气,才刚刚好起来,就又让他生气了就不好了,暗想着等明天拿钱买一根银钗回来,这样就都好了。 晚饭结束后,庆知再说了几句闲话,就跟着小麦回自己房了。 见她们出去,门关上后,林景元跟她说道,“庆知这孩子有时候觉得她不像个六七岁的小孩,但有时又觉得也只有几岁的小孩才能说出一些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话来。” 她讪讪地,“庆知是这样的,总说那些让人有点头疼的话,二爷你不要把她的话当回事。” 他手捏着她的双脸颊,带着些严肃的口吻,“但她不说的话我就不会知道了,你不会也跟云心一样会瞒着我在背后搞事吧?” 她怜屈地,“我能搞什么事啊,我只是觉得刚刚那个没什么好说的啊,我那时就一时觉得那小乞丐可怜才去了她家,就待了一会儿走了,没遇到来嫖的人。” “你要遇到你都很难出去了,那些人可不会讲理,看到个女人就想扑上去。” “是是,我知道之前是我大意,现在基本都不逛街了。” 又问道,“那我走的两个多月里,你还有没有别的事啊?” “没有了,我就一个妇人,大部分都在院子里做做针线活,没有去做什么别的。” “那样就行。”他放下手,“我今天早上都没睡够,白天又跑来跑去的,有些想早点睡觉了。” “那我伺候你上床歇息吧。” 于是她去给他宽衣解带,洗脸洗脚,让他在床上躺下后,说道,“二爷,我给你捏捏脚吧,你不是说白天跑来跑去的嘛,那脚肯定很累吧。” 他半眯着眼,“好啊。” 她因想着还没换下外衣,所以就坐床边上,把他的左脚放在自己腿上,按捏起来,“二爷,你觉得我这样可以吗?” “嗯,可以。” 房里安静了些时候,当她给他换右脚捏的时候,他突然睁大眼问道,“我回来这两天怎么看你头上什么都没有啊,你不会把给你买的金银首饰也拿去卖了吧?” 她一下心跳的快起来,“额,是……是我不喜欢戴而已。” “那你究竟喜欢什么啊?珍珠不喜欢,金银不喜欢。” “我是说我暂时还不习惯戴首饰而已,毕竟都好几年没戴过了。” “你也太不爱打扮了。” “那我以后打扮打扮。” 他闭上了眼,“随你,反正你素着也是好看的。” “二爷能看惯我的容貌就好。” “嗯……用力点。” “是。”她加大了力度,两人也没再说话,她一直捏到看他已经睡着才停。 然后又甩甩手让手松泛些,再去洗了手,梳洗一番后,才脱衣上了床,进了被窝,轻轻地吻了下他脸,再贴着他身体,缓缓闭眼入睡了。 第79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七十九) 翌日早上,云妮伺候他起床的时候,他说道,“昨晚睡得真好啊,今早起来的时候感觉人都清爽,一点也不乏。” 她笑着,“昨晚睡得早,我在二爷身边睡着也觉得睡很好。” “可能是你昨晚给我捏脚的原因吧。” 她伸手抱着他,在他怀里,“那我以后每晚都给二爷捏,只要你喜欢。” “好啊,我喜欢。”他把她下巴捏起来亲了回嘴再分开。 之后就再也没什么别的事发生,就是一个梅花苑的平常早上。 却说今早云秀给姐姐请安时,已经跪着道了几声安,姐姐也没让起来,她心里又慌又害怕,怕以为又哪里惹到姐姐或者姐姐心里有气,要拿自己撒气了。 云心手肘衬在案桌上,手扶着额头,眼睛眯着,底下杏花在给捶着腿,在刘妈的提醒下,才睁了眼睛,支起身子,“云秀你起来吧,我昨晚没睡好,今早有些困,都忘了你一直跪着了。” “谢谢姐姐。”云秀这才放下心来地站起身。 云心让杏花不用捶了,再问道,“云秀,后天就是爹的寿辰了,你寿礼备好了吗?” 她答道,“备好了。” “我给爹买了件狐皮大衣,你买的什么呀?” 她眼神略显窘迫,“我比不上姐姐,只买了两坛酒。” “什么酒啊?” “两坛白术酒,对爹身体好的。” 云心轻蔑地,“也行,总归是有孝心就行。” 她一直垂着头,“嗯。” 云心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还摸了摸她的衣服,“后天回去的时候穿件好的,那么多人,你穿这样走在我后面跟个丫鬟似的。” “我没有好的,我一直都是那些衣服,换来换去的穿罢了。” 云心有点来气道,“你身上这件褪色褪的都快认不出原来的颜色了,每件都是这样的?” “大差不差吧。” 云心嘲道,“你跟你娘有钱去买什么膏,什么药的,就没钱买两件好衣服,买两块好布匹了?” 她更窘了,因为所有的日用物品,都要靠自己出钱去买,又给槐花增了两块赏钱,还扣了一个月月例,等再拿时就是十五块,她不敢再多花钱了,怕以后的月例会越来越少,甚至可能会没有,必须得省着用,才能确保自己的生活是能过下去的,窘了有一会儿才说话,“姐姐,别再提那件事,我那时也是一时糊涂,我身上没多少钱,又买了酒,实在没什么钱去买衣服了。” 云心呼了一口气,“我那有一些不穿的衣服,冬装也有,你想要的话,我让刘妈收过去给你。” 她侧蹲一下,点头致意,“谢谢姐姐,我是想要的。” “嗯,拿到手了你得改一下,才合身,你个头小。” “是。” 云心又坐回椅子上,沉着气但平和地说,“云秀啊,你嫁进来也快半年了,你打算要这住多久啊?” “啊?”她不知为何要这么问,就心慌张地说道,“我既然嫁进来了,当然是要在这住一辈子啊。” “一辈子很长的,那你可是要一辈子在这守活寡的。” 她一下鼻子发酸,“我一直在等二爷,我想会有一天能等到他的。” 云心哼道,“你现在是个年轻处女,他都不愿意去碰,等年龄上来了,就会愿意了?” “我还不到二十四岁,就算再过几年,年龄也不算大。” “那再再过个几年呢?你还有什么希望?” 她头低的更下了,手指扣着大拇指指甲,闷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总会有希望的。” “没有希望,一点也没有,梅花苑那个长的好看的,披块破布在身上也是好看的,二爷就是喜欢,你的脸丑,就算穿锦衣罗缎,也是丑,他就是不会喜欢。” 她流下了眼泪,但立马擦掉,不敢让姐姐瞧见。 但速度再快云心还是看到了,“你哭也没用,你以为我愿意让那贱人一直受着二爷喜欢,将来生下孩子吗?我是没办法,我其实最想你能生孩子,到底是姐妹,我们可以一起带的,有了后代不怕以后没着落,不怕被人戳骨头,日子也能过得热闹些,可就是不行呢,二爷嫌你丑,你也没一点招,就只会等,你等个十年八年他也不会去找你。” “我也想像姐姐说的那样。” “你要有办法能怀上二爷的孩子,我就会对你很好的,什么待遇都会给你的,你有办法吗?” 她想了下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不就是咯,你还想着他有什么用,还抱着他衣服睡,你这样不行,你今天去把那衣服给我,以后不许那样了。” 她听了惊的抬起头,又跪在姐姐面前,“姐姐,别拿走,我就这点想头了。” 云心叹气道,“我是怕你别想疯了,你说说你那样像什么,你何必呢,他不会去找你,你又没办法,就抱着他衣服有什么用?” “我就是想有个慰藉,有个幻想罢了,姐姐,别把这点夺走。” 云心蔑视地斜下眼看她,“就你这样,就算哪天他破天荒地去找你,你也留不住他跟你同房。” “我……姐姐怎么这么说呢?” “你又不会伺候人,怎么留的住他,又不像那贱人,以前嫁过人,早就伺候过男人,知道怎么能把男人伺候舒服,要不你爷怎么喜欢去她那里,你,愣头青一个。” “我还没有经历过那些,自然不懂。” “唉,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你只会幻想,却想不出个实际办法,我看也别等到过年以后了,你下个月就去厨房当帮佣,我开掉一个。” 她急着说,“姐姐,我……”,又说不出别的。 “我也是为你好,你多做事,多干活,就会觉得累,累了就想睡觉,就不会去想那些歪头七八的,你不觉得你那样有点像变态吗?他要知道怕不是会被惊吓到。” 云心又语气缓和地说,“你要真想,就给我想出个切实的办法能怀上孩子,否则你就在厨房当一辈子帮佣。” 她眼里闪着泪光,哽咽着,“我怎么想啊?” “那是你的事,你要想过好日子,就多努力,努力够上二爷。” “我……” 云心没什么耐心了,“我不跟你说了,你下个月不要去给二爷烫衣服了,白天的上午下午都去厨房做事,晚上就算了。”又顿了一下,“说这么多话那边早饭菜估计都摆上了,我要过去了。” 说完就站起身,刚走两步就斜低了一下头说道,“你也起来吧,你这人脑子缺根弦,不给话让你起来,你就会一直跪,起来一起去吃早饭。” 云秀慢腾腾地站起来,低着头在姐姐身后跟路走着。 其实云心也是没有一点办法,但对于让云秀怀孩子的事情并没有死心,之所以让她去做厨房帮佣,一是打算逼迫着她,看她在痛苦的环境中能不能逼出个主意来,二是不愿意养一个什么也做不了的小妾,三是确实想让她忙累些,不会有闲心像个变态似的每晚抱着二爷的衣服睡。 第80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八十) 林景元回来后的这几日都是歇在了梅花苑。 在云心父亲寿辰这天,云心拿着早就备好的狐皮大衣用礼盒装起来,再系上红缎带,开开心心地和丈夫坐同一辆马车去楚家。 路上在车里,她傲娇似地问道,“二爷,我看上去如何啊?” 他看着她头上插满的珠翠碧钗,笑道,“你看着很好啊,这头上戴的,脖子上戴的,手上戴的,都满了,不重吗?” “还好吧。” “你不会把所有首饰都给戴上了吧?” “哪里,还有好多没戴呢。” “你这样堆太多,反而没那么好看了。” 她去挽着他手,歪头笑着看他道,“我这不是给你长脸嘛,让我爹,我姐知道我跟了你过的是富贵日子。” 他笑着,“又不是刚嫁给我,还想让他们放心你跟我在一起不会吃亏嘛。” “可我现在的心情就像我们刚成亲时,我回门那时候的心情。” “那时是好还是很好啊?” “你看我现在的笑容当然是很好啊。” 他看着眼前幸福娇媚的妻子,也是心情愉悦地把手抽出来搂抱着她,在她的额头上亲吻着。 全然不顾车里还坐着抱着酒的云秀。 而云秀也只是羡慕又有点感伤地看着此刻甜蜜恩爱的姐姐和丈夫。 到了楚家门口后,他们一行下了马车,没有人扶云秀,加上马又突然动了一下,让抱酒的云秀摔了。 刘妈见二姨太摔了,才过去扶了起来。 此外没有人在意云秀摔的痛不痛,连她自己都没有在意,反在庆幸没有把酒给摔碎,不然就真糟了。 楚家门口很是热闹,来来往往的马车行人,到处都寒暄声,笑声,还有专门请的舞狮在耍着技,跳着舞,惹的人驻足停留。 他们也看了一会儿,才走到大门。 大门前的云悠同她的丈夫楚北在招呼着进门的客人,见到他们便笑着说,“总算见到你们来了。” 她走面前拉着姐姐的手笑着,“姐姐怎么这么说,难道我们还来迟了?” “来迟了,得一大早天没亮就来才对。” “那时候估计连姐姐都没起来呢,我过来是吃爹的寿酒,不是吃闭门羹的。” 说着两人笑起来。 他上前叫道,“大姐,姐夫。” 云悠向他说道,“妹夫,你可算是有空上门了,平常是个大忙人啊。” 他舔了下嘴唇,“呃,平常是很忙,今天是爹的六十大寿,我肯定要来贺寿啊。” “既然来了,就多待些时候。” “好,好。” 楚北拍着他肩膀,“听闻妹夫酒量很好,千杯不醉的,今天我就跟你切磋切磋。” 他略显尴尬地笑着,“姐夫你从哪听说的这个,我最多百杯不醉。” “那今天就喝够百杯,不喝醉就不要回家了。” “好啊,我多多给爹和你敬酒。” “好,好,现在爹在正堂见客呢,你们也进去吧。” “好,等会见吧,姐夫,大姐。” 云悠两夫妻齐口,“等会见。” 说完他们就先跨进大门槛。 云秀小心翼翼地上前,刚要张嘴叫人时,就被云悠抢先了,“云秀,你赶紧跟着你爷和你二姐进去吧。” “哦,好。”云秀应声答道跟着进去了。 他们走到正堂时,宾客很多,嘈杂声比较大,相互点头微笑示意后,云心看到爹正坐在上座椅子上同人说说笑笑。 云心看见精气神足的爹,便走上去叫声爹后,两父女说了几句话后,她就下跪行了磕拜大礼。 林景元也照着她如此做了。 楚雄见了很高兴,连忙叫他们请起,并称呼他为贵婿。 他对这个称呼感到意外,但在那氛围中还是接受了,也称呼楚雄为岳父大人。 他们在起来以后,云心就送上了贺礼,笑道,“我们送爹一件狐皮大衣,祝爹年年如许,福寿双全。” 楚雄握着她手拍道,“好,好,好女儿,有孝心。” “这是我们俩的,爹别光夸我啊。” 楚雄又笑着,“景元也好,也好。” 几人便在那聊天,云秀则抱着酒在那站着有些尴尬。 还是王姨娘注意到了自己的女儿,在旁边提醒着楚雄云秀也来了,然后叫着女儿给磕了头,送来礼。 正堂今天有两个桌子专门拼起来放贺礼的,有两个人专门看守着,云秀的酒则被放在桌子底下。 云秀看着周围热热闹闹的人群,看着姐姐和丈夫都很自在地跟爹聊天,就非常的不自在,很想离开这喧嚣的地方,还好有娘亲过来陪着她说话。 有一段时间后,云悠夫妻俩也过来了,感觉大家在这聊的差不多了,楚雄就带着众宾客去到园子里看请来的戏班子唱戏。 客人多,排队落座也费了点时间,等好了之后,戏台上就出了戏子来唱戏,第一出戏唱的是经典的麻姑献寿。 众人都吃着点心,喝着茶,时而和旁边的人说笑一下,津津有味地看着戏,有的人还小声跟着哼唱两句,没人注意云秀已经不在这里了。 第81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八十一) 云秀是一个人悄悄回了娘亲的院子,谁都没说。 回去后发现院子多了一个笼子,笼子里有两只白兔,她也是觉得无聊,就坐在旁边的那个小板凳上,专心地看着小白兔吃东西。 王姨娘看了会儿戏后,发现云秀不见了,就想着肯定是回院子里了,但因为自己就坐在老爷身边的位置,也不好走,只能是如坐针毡似的,完全没心思看戏了。 云心看得挺开心的,对坐在旁边的丈夫说道,“我有些时候没看戏了。” 他吃着核桃,“那怎么不去看呢,你不是天天在家嘛。” “没什么心情看,你要么不在家,要么就去找你的三姨太。” 他嗤笑着,“都到你家了,还提她做什么。” “我就是一下想到她,提到她了。” “我都没想她,你倒想起她了,你比我还把她念在心上。”他拿着盘中的小铁锤,砸着核桃,剥开壳,“来,我剥核桃给你吃怎么样?” 她抿笑着,娇声道,“怎么,你要在我家表现一下你是个多好多疼老婆的丈夫啦?” 他剥出核桃递在她手边,“那你到底要不要吃?” “当然要吃啦,毕竟这多难得啊。”她拿在手里吃了一小个。 “你看你说的,让人听见还以为我让你在家吃不起核桃一样。” “吃是肯定吃的起,就是吃不到二爷剥的呀,哼,你也就难得来我家装一下,平时在家吃什么不都是我弄好递在你手上或者就直接递在你嘴边。”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说了,看戏看戏。” 接下来都是刘妈在剥核桃了,他们都在看着台上唱戏。 看到精彩高潮处两人笑着拍拍手。 卓航和卓宁两个孩子坐了段时间,便有些坐不住了,四处跑着玩,云悠看见了想着今天也是个热闹日子,就没怎么管,只说了两句别跑太远,别横冲直撞的。 他们俩跑到了云心跟前,叫道,“二姨好。” 她笑着回应,“你们也好啊,要不要吃二姨手里的玫瑰饼?” 卓宁摇头说,“我现在吃的有些饱了,要给肚子留点地方好吃午饭。” 卓航说,“我还能吃。” 于是她就把手上刚拿起来还没吃的玫瑰饼给了卓航。 她对他们说道,“怎么你们不跟二姨夫打招呼啊?” 卓航卓宁看着他,齐声道,“二姨夫好。” 他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好,乖孩子。” 卓宁觉得他是个新鲜人就走到他膝盖前,“二姨夫,我看你很眼熟,我好像见过你。” 他说道,“你肯定见过我啊,我以前来过这的,你们现在比那时候高一截了。” “那你现在有比那时候高一截吗?” “我是大人,只会变老,不会变高了。” “但你会变好看。” 他一下笑道,轻捏了下卓宁的脸,“你倒是第一个说我长的好看的人,小嘴真甜。” 卓宁笑笑。 卓航吃完饼以后问道,“二姨夫,你会翻画片吗?” 他点头道,“会啊。” “那我们吃完午饭一起玩这个吧。” “好啊。” 她用手帕给卓航擦着嘴,“你瞧你吃的嘴边都是渣。” 卓航笑道,“谢谢二姨,你会玩吗?” “我看你们玩着玩着就会了呀。” “那你们跟我们一起玩吧。” “嗯,好。” “那我和妹妹先去找不要的报纸去折画片了。” “嗯,去吧。” 说着兄妹俩跟她摆摆手就跑走了,身后的丫鬟也跑起来紧跟着。 之后他说道,“怎么变这么高了,我上次见他俩的时候都还是幼儿的模样。” 云心道,“你上次来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小孩子本来就长的快。” “我想想好像确实挺久了。” “你觉得他们怎么样啊?” 他疑惑地,“什么怎么样?小孩子还能怎么样,挺好挺乖的啊。” 她得意地,“比你那三姨太的丫头好多了吧,又白净好看又有礼貌。” 他啧啧道,“你怎么又提起她了,你怎么什么话都能拐到她身上去。” “那难道不是,那丫头黑黢黢的,眼小鼻塌的,看着都不好。” 他不悦道,“你挖苦一个小孩子的相貌做什么,庆知就才六岁而已,以后长开了就好了。” 云心喝口茶,阴阳地,“是是是,长大了就会好看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不善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就闷着气继续看戏。 许久后,日出当头,眼瞅着正午了,外面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起来,云悠就开始招待客人入坐吃席了。 王姨娘趁这个时候,悄悄地走掉,打算回院子里找女儿。 一回到院子里,果然看到了女儿,就急忙地走上前去,“云秀,你傻傻地坐在这干嘛呢?都要吃午饭了。” 云秀呆呆地仿佛没听见一样。 王姨娘拉扯几下女儿的衣袖,“云秀,云秀,娘跟你说话呢。” 云秀回过神来,“哦,娘,你来找我了。” “我不找你谁找你呢,走吧,去吃饭吧。” “我不想去。” “不去怎么行,你爹过寿辰,你总得去敬下酒。” 云秀垂头感伤道,“爹有大姐,姐姐,也不会在乎我,除了娘你,没人在乎我。” 王姨娘一听心就不好受,“娘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过的不好,今天好歹是你爹过寿,别惹娘哭,先去吃饭吧。” 云秀站了起来,“娘,你看我今天穿的这身衣服怎么样?” 王姨娘看了看,“挺好看的,但看着不太像是你的衣服。” 今天云秀穿的是红缎配梅花小袄,“这是姐姐不想要拿来给我的,我改了一下穿身上,她不想要的,都比我的要好多了。” “是娘不好,让你受委屈,真的别说了,再说娘真的要忍不住了。” 云秀拉着娘亲的手,“我不说了,我们一起去吧。” 当她们过去的时候,大家都快动筷吃饭了,云悠有点愠色地叫她们赶紧坐好,云秀是坐在姐姐旁边的,她们很难得地和楚雄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饭桌上大家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地吃着,云心也暂时抛开了刚刚和丈夫的略微不愉快的小插曲,和爹说说笑笑,敬酒祝词。 林景元也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一样,始终面带着笑容敬人吃酒,杯中的酒就没有空过。 第82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八十二) 大家都很开心的样子,只有云秀有点想哭的感觉,因为她去给爹敬酒时,爹很是冷淡,只嘴角抽动似的笑了一下,任何人跟他敬酒的样子都比这个要好。 所以她就只默默地吃了点饭以后,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桌面,离开之后,除了王姨娘外,再也没人发现。 她一路跑回院子,忍住不哭后,又继续坐那看小白兔,她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好像身处在了另一个世界,让她产生了也想养兔子的想法,但想想还是作罢,毕竟连自己都过不好,怎么保证的了兔子。 这次王姨娘倒是很快来找她了,拉起她,“走吧,跟娘进屋说说话吧。” 母女俩进了房,她在桌边坐下后,王姨娘给她倒了杯茶。 她双手抱住茶杯喝了一口,“娘,我只有来你这才能喝到茶了。” 王姨娘也坐下,“怎么会连茶都没有呢?你上次回来的时候不是还说你二姐给发30块月例吗?” “就发了一次,后面就没有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唉声叹气道,“说来也话长,我把娘你给我买的膏和药拿回去后,想着不知道会是效果,就一时想起给姐姐衣服上抹了,又把东西送给了她,结果二爷知道了很生气,觉得是在害他,跟姐姐吵架又骂她,姐姐就来找我,对我又打又骂,打了好几次,扣了我一个月的月例,还把钱减到十五块,在那以后,二爷有次早饭时又和姐姐吵,姐姐心里有气,不会对二爷怎样,就拿我撒气,拧我的耳朵踹我,前两天还让我下个月就去厨房当帮佣,让我做一个佣人。” 说着说着两母女就都哭了。 王姨娘抹着眼泪,“你二姐对你也实在有些心狠,好歹你也是她妹妹啊,实在不行,要不你回来吧。” “我回的来吗?爹和大姐不会收留我的,他们之前就说我要嫁不出去就让我自己找个尼姑庵当姑子,哪里会要我。” 王姨娘拉着她手握住,哽咽着,“我去求你爹,你爹总不能不让你活下去。” “没用的,爹是怎么对我的,娘你也是知道的。” 王姨娘痛苦得,“那怎么办?就让你二姐折磨你吗?又打又骂,让你去当佣人,你要过多久这样受折磨的日子。” “姐姐说只要我能怀上二爷的孩子,她就会对我好,给我好待遇的。” “可你这情况又不能用药,那要……唉。” 云秀流着泪却笑着,“这说明我是有希望的。” “云秀……” 她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要是哪天我真能怀上就好了,二爷也会对我好的,我真想给他生孩子。” “他那样对你,你怎么怀的上嘛。” “他不会一直那么对我的,多等等就好了,总会有机会的。” “傻孩子。” 她抬起头,“娘,我看你好像瘦了。” 王姨娘摸了下自己的脸,“是瘦了,唉,你在那边过得不好,娘知道后就不怎么有胃口了。” “别这样,还是要好好吃饭的。” “唉,有时候娘都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思,只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受折磨受委屈。” “娘要这样的话我就太不好了,我真不该跟你说这些。” “你不跟我说,憋在心里只会更难受。”说着王姨娘就起身,找出来存钱的箱子,把里面所有的钱都装进一个钱袋子里交给了她,“云秀,你把这些钱都拿回去吧,想买点什么就买吧,娘也帮不了你什么别的了。” 她推开道,“娘,我不要,我其实还有钱的,只是我花的比较省而已。” “那你就别那么省了,拿着吧,反正娘老了,左右最后都是给你的。” “不,我真不要,你自己用吧,我要实在没有钱,你再给我吧。” 王姨娘见她一再推过,就也不勉强了,“那你出去玩一下吧,你大姐请了说书的还有唱曲吹打的下午表演,去看看吧。” “我不去,我不喜欢别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的脸,害怕会有人问我或者听到人谈论我。” 王姨娘收起钱袋子放回钱箱,“你怕别人,不怕你家爷?” “二爷我现在不怕,他除了不喜欢我,其他都是好的。” 王姨娘放好钱箱后,走到她面前对她说道,“那你不想出去的话,就在这休息吧,娘得出去了。” “嗯,好。” 王姨娘走了之后,她就更觉无聊了,又没有棋可下,就看到桌上的才刚刚绣了两瓣花瓣的绣花,心生欢喜,马上就拿起绣了起来。 云心吃过午饭后,和喝了不少酒变得面红耳赤的丈夫在一间客房跟卓航卓宁真玩起了翻画片的游戏,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他们玩,丈夫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兴致很高,玩的不亦乐乎。 玩了许久后云心也觉得疲乏了,就和丈夫一起在正堂听说书,说书讲的是一个年轻人得到了一个会说话的宝贝碗,于是这年轻人每天晚上都跟它说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某一天这个碗就说自己有法力,可以实现他三个愿望,年轻人没有子嗣所以求了子再无其它,结果一年以后妻子就生下了孩子,然后宝贝碗还给了他无数的财富,健康的身体,让他一直幸福美满的活到了一百岁。 这个故事云心听的有些无聊,但爹听的却很高兴,听完拍手鼓掌直说好。 林景元不怎么喜欢听说书,比较喜欢听唱曲,于是就自己走到了园子里去听弹奏曲子了。 云心一会儿没看到他,就开始去找他,在园子里的众人头里找到他后,就坐在了他旁边,“二爷,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偷偷走了?叫我好找。” 他烦气地,“我是三岁小孩吗?去哪里做什么还要跟你汇报。” 第83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八十三) 云心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不是汇报,是跟我说一声。” “跟你说一声你又要跟着我,我们今天待大半天了,就不能分开一下?” “不分开,我就要跟你在一块。” 他恼火地,“随你随你。” 她递过去一个橘子给他吃,他直接掰了一半进嘴里,气鼓鼓的样子让她觉得好笑,又不想让他看出来,就低头偷偷地笑了下才又抬起头来。 两人听着曲,悠扬美妙的曲声,听着听着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还打赏了那唱曲的赏钱。 她看着不舒服,“二爷,你怎么还给赏钱啊?我听着也就一般。” “这不是你家请的吗?” “我家请的我也觉得一般。” 他笑着,“我听着挺好听的,虽然气有些不足,但声音稚嫩。” “我看你是看她人长得稚嫩吧,我可算知道你在外面那么久都去哪待了。” 他依旧笑着,“是是,你都知道,但你别管我啊。” 云心带着气,“我哪能管的了你。” 他这次正色道,“你知道就行,别说话了,别打扰我听曲子。” 她没再说话,但也离开了,打算还是去陪着爹听说书比较好,不爱看见他一脸笑意欣赏地看着那唱小曲的。 于是下午林家的三人在各做各的,互不干扰。 到了晚上,云秀才出现在酒席上,不过也是默默吃饭罢了,不像姐姐和丈夫在跟人喝酒划拳。 晚饭结束后,云秀注意到丈夫真的喝太多了,半倒在桌上,说话都有点说不上来了,她很想上前照顾他,但又胆怯。 直到宾客散的差不多了,云心告别了爹和姐姐,叫起了在桌上趴了有一会的丈夫准备回去了。 林景元喝的有些迷迷糊糊的了,眼前的云心看着像一圈圈烛光,他晃了几下脑袋才有些清醒地看见的是人。 但他说不了话,一站起来也有些晕乎,走路不稳,歪歪扭扭的,但还是能走。 云心搀扶着他上了马车,在车上他说了几句没人能听清的话后就倒在了云心身上。 云心一路搀抱着他,等到了家门口,叫了刘妈和云秀,三人一起把他扶到了主院。 把他扶到云心的床上躺下后,她说道,“杏花,热水有没有备好,我想洗个澡。” 杏花回道,“备好了,太太,我让那俩丫鬟早烧好水了。” “那好。”她又跟云秀说道,“云秀,你在这给二爷把擦拭下脸和身体,换下衣服,他喝多了,酒味太大了。” 说完她就去打开衣柜找衣服。 云秀愣了一下道,“我……我来吗?” 她找好衣服抱在手上,瞪一眼,“怎么?你做不得吗?” 云秀慌怯地,“不……不是,我是怕二爷睁眼看见是我在给他弄,会生气。” “他喝醉了,会睡很沉的,不会睁眼,不会醒,你做你的就行。”她边说边走近,把衣服放到云秀手里,“擦完身体就把这套里衣给他换上,动作快些,现在晚上挺冷的。” “是,我知道了,姐姐。” “嗯,他身上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梳妆台上,等会我出来收。” “是。” 她觉得已经交待完了,就往里走进,但又想起来东西,转过身,“他身上应该有带钱,你可别偷偷拿走啊。” 云秀急忙摆手道,“这个我是不会做的,偷鸡摸狗的事我怎么会做呢。” 她似乎放下心,“那就行。” 她进去后,云秀才打了盆热水,还试了水温,觉得适合后,端到床边放下,拧干帕子后,先站在床头边,弯着腰给他擦脸擦手。 然后又去拿出他身上带的东西,果然有钱,还有一块怀表,手帕,云秀数都没数,直接就听姐姐的放在了梳妆台上。 再去脱下他的衣服,为他擦拭着身体,在做这些的时候,云秀想起了自己嫁进来的第一晚,那晚丈夫也是喝醉了,姐姐过来给他擦拭着,自己站旁边还不好意思看,如今便没有那种心思,还想起这应该是从嫁进来后,自己同他最亲密的时候了。 但因为晚上冷,怕他会受凉,云秀速度很快地做完了这一切,他睡得很沉,被弄来弄去的也依旧是呼吸匀称且重地睡着。 云秀给他盖上被子后,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他,有种现在自己才是他女人的感觉,见他熟睡的面庞,闭紧的嘴唇,看着四下无人,就伏下身吻了他的唇,又轻轻伏压在他的身上,企图穿过被子听到他的呼吸声。 云秀觉得此刻是她嫁进来最幸福的时刻,内心还那么的宁静悠和,她闭上了眼睛,用心感受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云秀竟毫无察觉。 云心出来后看见这一幕,心就来了气,想发火又怕会吵到他睡觉,就压着火轻吼道,“云秀,你在干嘛呢?谁允许你坐我床上的?” 云秀一听见姐姐的声音,立刻睁开了眼,连忙起身站起来,还连连退后好几步,垂下头,抠着自己的大拇指甲,胆怯地,“姐姐,对不起,我只是太想接触二爷了。” 云心质问道,“你在我床上坐了多久啊?” “坐了……坐了有……有一些时候。” 云心凶狠道,“今天看在爹过寿的份上,我放过你,下次你再敢这样,耳朵都给你拧下来,听见没?” “是,我知道了,我下次不敢了,哦,是不会了。” 她看见云秀知错的模样,就没那么生气了,“行了,你回去吧,我也要准备睡觉了。” “是。”云秀行了礼以后才出去的。 之后刘妈在收拾在洗澡房里从太太身上拿下来的首饰,杏花收起了太太和二爷换下来的衣服抱在手上也出去了。 刘妈收好首饰以后,就给太太梳着头,梳完一百下后,说道,“太太,时候也不早了,我下去休息了,你也好好睡个觉。” 她在手上抹着雪花膏护手,“嗯,去吧,明天早上叫厨房做个番茄鸡蛋汤,还有备些蜂蜜水,二爷今晚喝太多了,估计明早起来会有点头痛,给他喝了能缓一缓。” “诶,好,我会准备好的。” “嗯,那你下去吧。” 刘妈走了以后,她还在照镜子看自己的脸,又拍打了数十下,才终于起身,去到床上后,拉下床帘,拿了床被子给自己盖上,亲了下这时侧躺着的他的脸,方才闭眼入睡。 云秀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心里很害怕,虽然到处都挂有灯笼,但还是发怵,几乎就是跑着的,一到自己院里,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才觉得心安了不少。 槐花早就回佣人房休息了,云秀岁觉得身上有些不舒服,但也只能洗了下脸脚,换下外衣,就上床抱着丈夫的衣服睡觉了,只不过在睡着之前回味了许久在姐姐房里发生的跟丈夫有关的事。 林家的人都睡了,只有云妮还在痴痴地等待着丈夫的归来。 第84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八十四) 第二天早上,林景元睡的有些晚才睁眼,就看到云心笑意盈盈地,“二爷,你醒了?” 他懒懒地,“呃,醒了,就是头有点痛。” 她拉他手让他坐起来,“我给你准备了蜂蜜水,你喝下去会好些的。”说着刘妈就把备好的蜂蜜水端给他。 他接过咕噜咕噜地喝空了,又把空杯递给了刘妈。 她问道,“怎么样?好些了没?” 他笑道,“刚喝下去就好,你备的是仙水吗?” 她伸手给他按着太阳穴,“那我给你揉揉吧。” “嗯,好啊。”他闭上了眼睛。 揉了些时候,她说,“这下好了吧,该起床了,早饭早就做好了在厨房煨着,就等你了。” 他睁眼,拿下她的手握着,“好了,我也想吃饭了,昨晚光喝酒了,都没怎么吃东西。” 于是云心伺候着他起床洗漱,在给他穿衣服的时候,他笑着说,“我那么久没在你这过夜,昨晚你是不是抱着我睡的?” 她撇了一下嘴,“谁要抱着你睡啊,你昨晚喝那么多,回来就醉了,又没洗澡,只擦了下身,酒味大着呢,等会杏花就会把铺盖被子给换了。” “哦~原来我昨晚还被你嫌弃了,亏我昨天还给你爹上了六百的礼。” “哼,你都多久没上我家了,我爹养这么大闺女,嫁给你,伺候你,给六百块你就心疼了?” 他搂抱着她,“没心疼,只是跟你说下而已。” 她傲娇地,“那我知道了。”给他穿好后还拍了拍衣服,想拍平整些。 谁想他抱得更紧,还要去亲她,她也没说什么,只闭上眼由着他亲,亲了有一会儿,他才放开她,两人再一起出了房门。 云心在去大堂的路上,一直是挽着他,快到时,还被他笑说,“现在早上不嫌我了?” 她只抿笑着没接话。 到了饭桌前,她先给他舀了碗番茄鸡蛋汤,“喝碗这个汤,这是最适合宿醉的人喝的。” 他坐下来喝着汤说道,“你姐夫是真的喝酒厉害,太能喝了,而且喝那么多脸都可以不怎么红。” 她也坐下来,吃了口山药羹,“可听我姐姐说,我姐夫平常是少喝酒的,昨天是为爹祝寿高兴才多喝了,这可能就是天赋异禀吧。” “那可真是太有天赋了。” “也说不定是你的酒量变小了,我记得你以前也是千杯不醉的。” 他停下吃羹的嘴,想着道,“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诶,这酒量怎么还越喝越小了。” 云心笑着,“什么事做太多,就会越做越不行的。” 他哼笑一声,看着她,“你在含沙射影什么呢?” 她斜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呀,你自己想多了。” “好,没什么。”他继续吃着早饭。 两人沉默了片刻后,云心说道,“我要跟你说件事,你先答应我。” “有什么事就说,不要说什么先答应的话。” 她缓了缓,“就是你的三姨太也该来向我请安和在这吃饭了吧,她一直在院子里的话都没有尊卑了。” 他有点不太愿意,“呃……这个嘛,你们一见面就起矛盾,你闹她哭的,我看着烦。”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转下身子,正面向他,“我现在哪有闹了,也没有欺负她,她得守下当妾的规矩了,何况我们家人少,本身就没什么规矩了,你可不能一直偏向她。” 他淡定地,“一见面你就喜欢说些嘲讽挖苦她的话,尤其喜欢拿她寡妇的身份来说,别以为这就不算欺负了。” 她哑了一下舍,又想好语言道,“我不说就是了,只要她敬我这个主母,安分地当好妾,我就不说她。” 他吃完了碗里的山药羹道,“她什么时候不安分了,是你总挑事。” 她拉扯着他的衣边,“哎呀,那都是以前嘛,我现在不会了,我还不知道她是你喜欢的小妾,哪里还敢对她怎样。” 他没再吃了,擦了下嘴,“你敢的事挺多的。” 她放下手,带气道,“哼,二爷你也偏心太过了,哪家小妾不向主母请安的,偏偏她就要例外不成,打她一次,就要休养大半个月,后面你又护着她,让她吃住都在院子里,可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也算够久了,难道还一辈子这样吗?” 他棱着她,“你要能容下她,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 她理直气壮地,“我现在能容下她啊,就是她也得守妾的规矩啊,你想早上多睡会儿,不让人给你请安是你的事,我就要小妾来给我请安。” 他不置可否地,“请了安又怎样,就真能安了?现在这时代,你还非要像那些老古董一样讲究这些。” “我就要讲究,小妾给我请安我就会心安,心舒服,心畅快,我凭什么不讲究啊,谁家不是这样,除非这世界就没有妾,那就不用讲究。” 他没接话,一直斜眼看着她。 她被看得不舒服,但还是换了温和的语气,“二爷,你就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你宠爱她,回来就去她房里,我也没说什么了,但你也得给我些当妻子的尊严吧。” 他垂头沉思了一会儿,叹下气道,“行,就照你说的做吧,从下个月开始吧。” 她听了脸上笑开花,“这样才对嘛。”又试探性地,“哦,还有下个月我让云秀去厨房做帮佣,你觉得怎么样?” 他疑问地,“为什么啊?她不是你妹妹吗?” “怎么,二爷心疼她了?” “就我只是搞不懂你把你妹妹弄进来是因为我们缺一个佣人吗?” “我把她弄进来当然是想让她生孩子的啊,但你又不去找她,拿她当空气,当一块用了不要的手帕丢在西院。” 他指着她恼道,“你怎么说话呢,我什么时候用她了?我根本就没动过她好吧。” 她悻悻然,“是是是。” 他放下手指,带着点气地,“她是你妹妹,你爱怎么对她就怎么她,我不会管。” 她有点失望地,“那好吧。” 他又看着她认真道,“但我要从云妮那听到你欺负她的话,你们俩就还是别见面了,你也别再跟我说什么不给你尊严的话。” 她顿了一下,声气小地,“额,哎,不会了。” “你最好是真的不会。”他站起身,“我去药厂了。” 她也站起来,“嗯,好,路上注意。” 他走了之后,云心又开始笑起来。 第85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八十五) 这天下午,林景元早回家,去了梅花苑。 他到梅花苑时,在房门口时停下脚步,看见庆知坐着认真乖巧地写字,云妮在旁边拿着针线做着衣服,身上有窗外落日余晖的影,这画面看上去祥和又美丽,他都不忍打扰,停留看了半晌,才脚步轻轻地走进去。 走到她们面前,云妮发现了他,放下手上的活计至桌,站起来,笑着,“二爷,你回来了,今天这么早。” “嗯,厂里没什么事我就回来了。” 她给他打了水洗手,问道,“那怎么昨晚没回来啊?” “昨晚回来了啊,昨天去吃酒喝醉了,就睡在云心房里的。”他擦着手道。 “额,这样啊。” “怎么了?” “没,就是问问,我还以为你昨晚睡在外面的。” “我好端端的睡外面做什么。” “嗯。” 她昨晚其实等到了半夜,实在坚持不住才睡下的,导致早上起来的状态非常差,脸部浮肿,眼圈深黑,怕他晚上过来看到会不高兴,送走女儿去上学后,回来睡到中午才被小麦叫醒。 他笑了一下说道,“庆知这会儿很安静啊。” “她才刚下学回来,写字的时候都挺安静的,有时还不许别人说话,说会打扰她。” “那我们出去吧。” “嗯,好。” 两人出去院子里,来到那个桂花树下围着的石阶上,桃花清理了一下,他们才坐了下来,望着天边那一抹抹金粉色的斜沉夕阳,感叹道,“真美啊!” 他轻弯曲着背,腿脚处交叉伸直着,也望着看,“还好吧,山上的晚霞比这里看着要美数百倍。” “山上?” “是啊,我之前没回来的日子都是在山上度过的,早上看日出,中午晒太阳,晚上看晚霞,除了阴天和雨天,我都是这样过的。” “那我相信那肯定比这里美上数百倍,让二爷你着上迷了。” “除了美以外,我觉得坐在山头上,好像就离太阳近一些,感觉身体都像被注入了能量一般,充盈又舒服,白天精神很好,晚上睡的也不错,让我体内有股劲儿,好像年轻了一样。” 她笑着看他,“二爷现在也还年轻啊,正值壮年呢。” “怎样都不可能跟二十岁的精神和劲头比了。” “可我看着你也像是二十来岁的人啊。” 他笑着搂着她肩,手指指着她的嘴说道,“呐,你可以夸下我,但可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啊,二十岁跟三十岁差那么多,怎么能看着一样。” “我没有说瞎话,我是真这样看的。” 他捏着她的下巴,“说瞎话的话要吞银针的,你怕不怕?” “我是按照自己感受到的,说出实话而已,怎么会怕呢?” 他垂下眼眸想了一下,又笑着去亲她的嘴唇,但却被她用手挡着,“二爷,别这样,万一庆知看到就不好了。” 他转头看了下关闭的房门道,“门关着,她在认真写字呢,哪里会出来?” “万一呢?还是等晚上吧。” “那好吧。”他依着作罢了,还放下了手,但还是看着她,“晚上可会让我亲了?” “那是肯定的啊,这哪有不会的。” “但我其实更想亲现在的你,因为你现在你好白啊。” 她摸着脸,“有吗?” “嗯,尤其是是在敞亮还有点阳光的院里,脸白的像在泛光,看起来真漂亮。” 她低下头,双手摸着自己的脸,“二爷,你说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有什么的,我说的可是实话,你在外面比在屋里更漂亮,我也不怕吞银针的。” 她笑着把一只手放在他手里,“二爷,你要一直在外面这么说,我晚上就真拿针扎你手心了。” 他握着她的手,脸凑上前,“那就要看你舍得扎我吗?舍得吗?你舍得吗?” 她娇声地,“我当然舍不得啦,我心疼着呢,我扎自己都不会扎你。” “扎你我也会心疼的。” 两人嬉笑着,丝毫没注意有人在盯着他们看。 这个人就是云秀,她是过来送烫好的衣服的,今天对于她来说比往日要迟一些,但没想到却见到了丈夫。 她羡慕又嫉妒地看着丈夫同三姨太嬉笑打闹,不知为何,她会嫉妒三姨太,却不会嫉妒姐姐。 她就在院门口看着,完全没有人注意到她,包括就站在三姨太旁边不远的桃花。 云秀走过去后,桃花才看见她,说道,“二姨太,把衣服给我就好了。” 她把衣服递了过去,桃花接住后就往房间走。 她却站那没有离开。 林景元这时才见着了她,但见她不走,就放开了云妮,问道,“你杵在这里做什么?” 她见他此刻心情不错的样子,就鼓起勇气拿出把放在身上之前给他做好的两块手帕递上前,“二爷,这是我给你绣的手帕,请你收下吧。” 他看了一眼,拒绝道,“我不要,你拿回去吧。” 这是意想之中的被拒,所以她淡定地收回手,但依旧不走。 “你还有事?” 她点头道,“嗯。”她想趁他高兴的时候说出一件事,也许他能答应她的请求,“我想请你跟姐姐说一下,让我别去厨房做帮佣,我还是想继续给你烫衣服。” 他像是有所悟似的,“哦~原来我的衣服都是你在烫啊。” 她惊喜地,“嗯嗯,对,都是我,我每天都在很用心很用心地给你烫,想让你穿着舒服些。” 可他却沉下脸来,“那就按你姐的安排来,你不要碰我的衣服。” 她的脸一下从喜变哀,垂下头,鼻子发酸,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他烦道,“事都说了,你怎么还不走?” “二爷,我连这点事都不能做吗?” “对,你不能。” 她抬起头,流着泪哭道,“为什么啊?我……我是那么用心……” “谁在这里做事不用心啊,我用不上你。” “可我对你的用心是不同的啊。” 他恼道,“就因为这样所以才不要,你不要对我抱有幻想,最好趁早回去让你爹娘重新找个人嫁了。” “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说呢,让我回去,让我走,可我都已经嫁给你了啊。” 他看着她哭着来气,“我又没让你嫁给我,都是你姐搞出来的事,你去她面前哭去吧,给我出去。” “可我嫁给你以后就认定是你的人了。” “怎么跟你说话你听不进去呢,难怪你姐喜欢拧你耳朵,你真是让人想打你,你要站站吧,看你能站多久。” 说完他就拉起云妮的手往厢房走。 走的时候云妮回头看了下她在哭泣的身影,心生怜悯,觉得二姨太被这般对待很是可怜,但又一下很惊慌,忽然想到自己有天会不会也会有此遭遇呢,于是两只手都去紧紧地抓握住他的手。 第86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八十六) 他再一次进房内,庆知还是在专心致志地写字,都没发现他已经进了出,出了又进了。 他见此也没去跟庆知说话,觉得会打扰到,就直接去洗澡了。 这次他在里面比较久,是因为起先只是洗澡,之后他瞧见云妮的白胳膊,就有些忍不住,让小麦转头回避着,要她就在那里同他云雨,她不想扫他的兴,但说道,“那让小麦出去吧。” “让她出去做什么,又要不了很久,而且有人在更刺激啊。” 她没再说什么,怕说多了惹他不高兴,只得点点头,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后面的过程中她一直不敢出声,咬牙闭嘴的。 在外面房内的庆知写字也写累了,放下笔来,拿着自己写好的字一张一张看,露出满意的微笑,还想让别人也看看,但环顾四周,就她一个人,疑惑地,“人怎么都不见了?” 庆知下了凳,打算去外面找找人,出去时看见二姨太木木地站桂花树下,便走过去问道,“你在我们院子里站着干嘛?” 云秀没有反应。 庆知就大声地重复那句话叫道,“你在我们院子里站着干嘛?” 云秀这下有了反应,但也只是下眼瞟了庆知一下,“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啊,我见过你,你是二姨太嘛。” “二姨太?”云秀苦笑着,“我是谁的二姨太啊,二爷都不认我是他的人。” 庆知觉得二姨太有些奇怪,“你为什么待在我们院子里不走啊?” 云秀幽幽地,“走?都要我走,都不想我待在这里。” “因为这里是我们院子,你应该回你住的地方去。” “回我住的地方去。”云秀嘴里呢喃着这句话,失神落魄地挂着泪走了。 庆知撇了嘴,看着二姨太出了梅花苑后,就跑着去了厨房。 厨房里雪梅在烧水,月厨娘在炒菜,帮佣在灶下烧火,桃花坐在那拿着托盘等,看见庆知进来说道,“庆知,你来厨房干嘛,菜马上就要好了。” “我来找找人,房里除了我一个人都没有。” “你找人要干嘛?” “我想让人看看我今天写的字,今天写的特别好。” “哎呀。”桃花站起来,“你回房吧,你是洗了澡换了衣服的,别在这弄脏了,还有一个菜,我等会就端饭菜进去了。” 庆知不高兴却又无奈地,“哦,好吧。” 待庆知回房后,房里还是她一人,就去找出之前买的那本图画书坐那看了起来,虽然已经看完过几次了,但还是有吸引力的。 洗澡房内,他们做完后,又洗了回澡。 云妮给他穿好衣服后,他还笑说,“其实在这挺方便的,下次还可以再来。” 她脸色绯红,“二爷,我在这真不好意思,现在都不好出去了。” 他摸着她的脸细细看着,“好像脸确实太红了,估计是不出声憋的。” 她皱着眉,“唉,我脸红成这样,等会庆知问起来我要怎么说啊,她最喜欢问这问那的了。” “那我先出去吧,你等脸没那么红了再出去。”说完他真就走了。 留下面对小麦也有些难为情的云妮和同样觉得难为情且有点不乐意的小麦在清理着余下的环境。 他出去后看到庆知在看书,就走上前坐下问道,“庆知,你在看什么书啊?” 庆知答道,“我不知道,但这是有图画的书。” 他拿起书翻到封面看,一下惊道,“水浒传?你这么小看水浒传?你从哪里弄来的?” “就上次逛街买的啊,我在那个店里拿的一本。” “看你看那么认真,你看懂了?” 庆知粘着手指,“看懂那么一点点,因为是图。” 他翻着书,“这本书里是前十回的内容,你说说你都看了些什么。” 庆知回想着,“额……我知道有个光头和尚他打人,然后去推树,把树推倒,我不喜欢他,还有一个戴帽子的人下着雪还在外面走,就很奇怪。” 他听了笑了笑,笑了有一会儿才停,“你说的确实是里面的内容,看来你是看懂了一点。”然后把书还给庆知,“给你看吧,反正也是简版,没什么别的。” 庆知拿回书,“爹,那你是全看得懂吗?” “当然,我在十一,还是十二岁的时候就把水浒传的图画书和原书都翻遍了。” “那你说为什么那个和尚要去推树,树长得好好的。” “这个的话,我记得好像是鲁智深,哦,鲁智深就是这个和尚,他也不是在推树是在倒拔树,当时他酒喝多了,但有些泼皮无赖来闹事,他就是去把树拔起来,向人立威示威,显示自己的力气武功,然后就真的把人震到了,那些人就很服气他,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庆知貌似听懂了,“哦~哦,那为什么戴帽子的人下雪天要在外面走呢?” “你说的那个应该是林冲,但这个讲起来太长太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 “跟我说说嘛。” 他轻笑一下,“你这么喜欢听故事啊。” “嗯,喜欢,我们老师就会讲故事,我也会讲。” 他有点为难地,“但现在这个太复杂了,我不知道怎么讲,等你大些了,自然就看懂了。” 庆知带气地,“哼。” 说着桃花端饭菜进来,于是他叫庆知收东西。 庆知这才想起来,“爹,你看看我今天写的字。” 第87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八十七) 林景元拿起来那一小叠纸,一边看一边庆知的脸,庆知是一脸期待会受表扬的样子,他笑着,“嗯……嗯……写的很好,一排排的写的很工整。” 庆知果然笑颜道,“这是我今天写的,我觉得是写最好的一次。” “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你还会有下次的最好,继续努力。” “嗯,我会的。” 他放下纸,有些憧憬道,“要是将来你娘生的弟弟也像你这么爱学习就好了。” “弟弟?” “嗯,对啊。” 庆知的笑脸没有了,“我现在不喜欢有弟弟。” 他没把这话当回事,淡然地,“现在你娘还没怀上呢,等有了生下来,你就会喜欢了,到时候你带着他,可以跟他讲故事,他会走路了就会跟在你后面玩,你还可以拿他当学生教书,多好啊。” 庆知没接话了,默默地收拾着,等收好后,云妮也终于出来了。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没说话,但饭毕后,庆知却扭着他要他继续讲林冲的故事。 他敷衍性地说,“他呢,我记得好像就是个比较惨的人,本来好好的,结果老婆要被抢,自杀了,当的官也丢了,心灰意冷,就在一个下着大雪的晚上上了山,就是你在书里看到的图画那样,嗯……差不多就这样吧。” “哦,那他为什么要去山上呢?下雪天那么冷。” 他已经要不耐烦了,“这个我也忘了,都很久以前看的。” “那我把书给你,你看了再跟我讲吧。” “额,以后再说吧,你回房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明天不用去上学。” “这样啊。”他想了想,“那明天早上我们去山上看日出吧,看刚升起来的太阳,怎么样?” 庆知饶有兴趣地点点头,“好啊。” “但要起很早哦,你起的来吗?” “嗯,只要小麦姐早叫我,我就起的来。” 他拍下手,“那就说定了,你现在赶紧回去睡,不然明早起不来。” “好。” 庆知高兴地出去了。 云妮问道,“二爷,你是说真的吗?” 他抱着她,“真的啊,明天你记得早叫我吧。” 她笑了笑,“好,我会的。” “那我们也早点睡吧。” 收拾一番后,两人上了床,他没再说什么,云妮给他捏着脚,见他睡着后,自己也就睡了。 第二天清晨,天还是黑黑的,他们就起床了,庆知虽然一开始有点起不来,但被叫醒清醒后,就开始有点兴奋。 他们坐上了马车,向山上的日出奔去。 车里云妮抱着女儿,庆知嘴里哼着歌。 在到了山上下车时,天空泛起了鱼肚白,他说,“我们快到山头上去,太阳马上就要升起了。” 于是他和云妮牵着庆知的左右手向上笑着爬去。 他们到的时候,正好赶上太阳刚升起的时候,他们放慢了脚步向前走着,眼前的太阳是一轮橘红色裹着的红日, 它一点一点地向上升,有旁边的映照的橘红色的云陪着它升,越升越高,变成一团火球似的挂在东方之上,四射的光芒,金色的光辉,霞光笼罩着云彩,也笼罩着他们。 他们都看呆了,半晌后,庆知才张嘴感叹道,“哇,好好看啊!” 他拍着庆知的肩膀,“你喜欢吗?” “喜欢,我很像现在的太阳。” 他不解,“哦,怎么说?” “我身上的衣服是红色的,我们都很新。” 他笑着,虽然没怎么听懂,但还是说,“对,你们都很新。” 云妮在地上铺了几块手绢,三人并排坐着,庆知坐在中间,神往似的仰望着日出。 云妮也看的很认真,“二爷,谢谢你带我们来看日出。”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有什么好谢的,我也想看啊。” “在这里看实在太美了,难怪二爷之前都不回家。” “这只是一个其中一个原因而已,主要是我想一个人静静,然后这里很适合静静。” “你光静静地看,没有想什么吗?” “想啊,想我赚够了我这辈子花的钱,我下一代一辈子能花的钱后,就休息,每天就早起看看太阳,晒晒太阳,然后养两只鸟,溜溜鸟,逛街园子,看看戏,听听曲,看看夕阳,就能一直这么过到去世就好了。” 云妮看向他,“你说的事,我想和你一起。” “那时候我都老了。” “我也是啊,那时二爷会嫌我老吗?” 他笑着,“净问傻话。” 庆知在他们的说话声中看着看着居然倒在她身上睡着了。 于是她挪动了位置坐中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搂着她,两人相顾一笑,她说,“二爷,我现在真的觉得好幸福,我想和你永远都这么好下去。” 他看着她真挚的眼神,轻吻了下她的嘴唇,“庆知睡着了,日出也看完了,那你们就回去吧。” “嗯,好。” 他起身抱起了庆知在肩头,“现在你们回去还可以吃早饭。” “那二爷你呢?” “我就在厂里吃啊,厂里现在什么都有。” “嗯,那好,那我就放心了。” 他抱着庆知下山头,并放到马车上,再和云妮告别了下,就去厂里了。 在返回的路上,天已经大亮了,女儿还在她身上睡的正香,她掀开车帘,看着外面的山坡,想起了自己的亡夫的坟墓就在那里,也是第一次和二爷碰面的地方,而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上香烧纸了,一时之间居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亡夫的感觉,本来年纪轻轻就离开人世,现在自己再嫁人,都没人去祭拜了,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大好,她这样看着女儿想着。 快到家时,女儿都还没醒,她想着自己哪天要不带着女儿去祭拜一下亡夫,毕竟庆知是他的后人,这名字也是他取的。 第88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八十八)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景元每天都是在梅花苑过夜。 对于云妮来说,每天能有丈夫和女儿在身边,即使每天做同样的事,说差不多的话,但就是一种细水长流的安逸幸福。 这样的日子让她每天都心情平和且愉悦,饭吃得好,觉睡得好,真是一段好时光。 只是这样的景致还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就被打破了。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一个本该是平平无奇的晚上,在吃饭的时候,林景元想起了之前云心说的事,就说,“云妮,你从下个月开始就早上去给云心请安吧,还有白天你们去大堂那吃饭,晚上在自家院里吃。” 母女俩同时吃惊疑问地,“啊?” 他也疑问道,“这个很让你们惊讶吗?” 云妮露出为难的样子,“二爷,我……” 他笑着安慰着她,“你不用怕云心,她不会欺负你的,如果有的话,你跟我说,我就又不让你去了。” 她咀嚼着饭,“嗯,既然二爷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他拍了下她背,“那就行了。”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吃进去说道,“其实呢,我是不喜欢请安这个……怎么说呢,仪式吧,但云心说小妾给她请安是她尊严的体现,一定要你去。” “嗯,好,我知道了,我去就是。” “嗯……我是搞不懂这怎么就体现尊严了,她没给我请安,也很少行礼的,我也不觉得在她面前没尊严,但她就要这个仪式,我想着她现在改了很多,我就答应她了。” “是,我都明白,我会照你说的做得。” “嗯,我知道你一向是很听话的。” 她放下碗,舀了半碗汤喝,“不过,二爷为什么不喜欢请安呢?” “因为以前发生的一些事情。”他脸色下沉,叹着气,“我现在不大想说这些。” “不想说就不说吧。” “嗯。”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后,庆知开口说话了,“爹,我不想去大堂吃饭,我不要去。” 他冷冷地,“为什么?” “我在这里吃惯了。” “那就改一下习惯,去大堂去久了也会习惯的。” 庆知撅着嘴,“我,我不想看到那个坏太太,我讨厌她。” 他啪的一下放下筷子,严肃地看着庆知,“庆知,我跟你说过不要叫太太是坏太太,你是忘了吗?” 庆知倔强地,“可她本来就坏,她打了我和娘,每次看到她她就是对我们很凶。” “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她也被我教训了,你怎么还一直记着。” “我是记着的,你为什么要让我忘,是我和娘挨的打,我还记得她就是在大堂打的我和娘。” 他已经在要发怒的临界点了,但还是沉住气,“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让你忘记你就忘记好了,下个月你跟着你娘去大堂吃饭,不要再反驳了。” 庆知却大声叫道,“我就是不要去。” 他生气地瞪着眼,“你又跟我叫起来了是吧?” 云妮连忙起身走到女儿旁边,弯腰把着女儿的双肩,“娘不是跟你说过别在你爹面前大喊大叫的嘛。” 庆知闷哼了一声,抿嘴鼓着气。 他见状也吃不下去了,擦了嘴把手帕扔到了汤里,手指指着庆知压低声音怒道,“林庆知,我会叫厨房从下个月起白天不许开灶,你要不去的那早上你就给我饿着,等学堂放假了,你就饿一白天,另外也不许再给你做任何糕点零水吃,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云妮说,“庆知会去的,二爷你别生气。” 庆知却一下掉眼泪地大吼道,“我就是不想去,你为什么非要我去!” 这下他彻底惹怒了,拿起庆知面前的碗朝地上一摔,站起来怒气道,“你现在起就不要给我吃饭了,以后晚上都不会给你饭吃,你就给我饿,看饿个几天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吼。” 庆知哭着正要说什么,被她捂着嘴,“别说了,娘求你别说了,听听娘的吧。” 庆知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他把云妮的手甩开,“别拦着,让她说,我看看她还要说出什么来。” 庆知怒视着他,哭叫着,“你也……” 她推了下女儿,吼叫着,“娘让你不许说了听见没?” 庆知哇哇大哭,“娘,你又吼我,你们都吼我。” 云妮心疼着过去抱着女儿,不禁落了泪,“别哭了,别哭了,娘也是不得已。” 他越看越来气,“你们俩要哭都给我滚出去哭!”说着就一手提着她们一个扔出门外,“今晚别再进来,就在外面哭个够。” 说完就重重地关上了门。 还在房里的小麦对眼前迅速发生的一切感到瑟瑟发抖,不知所措。 他走过去,叫道,“你还愣着干嘛,把桌上的,地上的饭菜收拾干净后也给我出去。” “哦哦……哦,好。”小麦连忙应着,又去打扫着地上散落的碗和掉出去的饭,把桌子收拾好后就急着出去了。 出去后也没在门外看见三姨太和庆知,就往庆知房走着,果然听见了她们的声音,但想一下决定先把手上托盘上的碗筷端去厨房放着,再回来找她们。 小麦进去时,看见三姨太抱着哭泣的庆知安慰着,“庆知,别哭了,娘刚刚是出于无奈才吼你,你要再说下去,你爹可能就要生气地把我们都赶出大门外了。” 庆知哭叫着,“他好坏,我就说我不想他回来,他回来住了些天,就又吼我,凶我。” “哎呀,娘不是教过你,不要在你爹面前大喊大叫的,别惹他生气,你前些天好好的,怎么一下又给忘了。” “他要我们去大堂吃饭,我不想去嘛。” 她放开拥抱的手,拿下襟上的手帕给女儿擦着眼泪,“庆知,我们现在住在这里生活,就要听你爹的,你跟我犟,跟我叫就算了,不要跟他犟,听他的就是了,惹到他我们就没法在这生活了,娘说的话你听懂了吗?” “我不懂,为什么啊,我们明明在这里吃的好好的,为什么他非要我们去大堂啊,我是真的不想去嘛。”庆知哽咽着。 她垂下头,忧伤地,“不想去也要去啊,我们是不能反抗的,除非不在这里。” 小麦从进来就站旁边一直听她们说,自己想插嘴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第89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八十九) 庆知想了想,“可是……可是我就是不想去嘛。” “不想去也得去啊,又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现在你爹生那么大气,还不许你吃晚饭了,娘都不知道该怎么让他消气。” “啊?他会真的不让我吃晚饭吗?” 她叹着气,“唉,娘不知道,你现在去跟他认个错吧。” 庆知一下哭大声,“我哪里错了,我只是不想去大堂吃饭而已啊。” “你不该在你爹面前大叫着说话,也不该跟他吼,你去认下错,说再也不会犯了,说自己会乖乖听话去大堂的。” 庆知哭得委屈,“他要不让我去,我就不会那样叫啊,他也不是我爹,我亲爹肯定不会这样凶我的。” 云妮认真地,“不要说那些,娘就问你一句话,你真的不怕饿着肚子吗?” 庆知垂下头,一抽一抽地,“我……我怕。” 她又温柔地,“那就是了,所以跟娘去跟你爹认错吧,认了错就好了,以后就不要再去惹他了。” “我不想去,我现在讨厌他。” “那明天去,好吗?” “明天也不想去,我讨厌他。” “那这样可不行,就认个错而已。” 庆知大叫道,“我不想去,不想去,为什么娘你也非要让我做不想做的事。” “不是娘非要,是没办法嘛。” “哼,反正我就是不想去。” 看见女儿现在哭的比较凶,情绪也不稳定,她觉得一味地说也是说不通的,决定等女儿不再哭再好好说,“好了,好了,你先不去了,娘去吧。”她站起身对小麦说,“小麦,你再哄哄庆知吧,我回房看看。” “嗯,好,三姨太。”小麦应声后就去把还在哭的庆知抱在怀里。 云妮出去后,把脸上的泪都擦的干干净净,再打开自己的房门轻悄悄地走进去。 看到他已经平躺在床上了,没有盖被子,一条腿弯曲立着,右手臂放在额头上。 她猜想他还没睡着,她走过去到床边跪下来,柔声道,“二爷,你睡了吗?” 他睁眼歪头看了她一眼,“你哭够了?” “我就哭了一小会儿,剩下的都是在说教庆知。” 他不屑地笑了一下,然后坐了起来盘着腿,看着她,“那你跟我说说你怎么说教她的啊?” 她不敢回看他的眼,“我跟她你不要跟你叫喊,更不要吼,那样是不对的,要对你有所尊重。” “她听进去了吗?” “听进去了。” “那她怎么不过来认错呢?” “她哭的很凶,说话都说不清了,我怕带过来你看到会更生气。” “好,那就让她明天早上来认错,不认错就饿个几天,看她还敢有下次不。”说完他又躺下了。 云妮尽管觉得犯难,但还是说了句,“是,我明天会带她过来的。” 彼此沉默了一会儿,他说,“你跪着做什么?起来给我捏脚。” “是。” 她起身拍了拍腿,正要坐床边的时候,被他阻道,“不要坐床上,等捏完后你就去跟你女儿睡一屋。” 她听了心里难受,去找了个小板凳坐床旁,手衬在床上给他捏着脚,“二爷,你消消气吧,我先替庆知跟你认错道歉。” 他气恼道,“这你不要替,管好你自己,好了些天,又开始哭,你这毛病是改不了是吧。” “我就,我就……就哭了一会会儿而已。” “以前云心说她打你们是因为你女儿不尊重她,骂人,朝她扔东西,所以她气急了才动手打,我还不信她说的,现在看她说的有可能就是真的,你女儿脾气暴的很,都敢跟我吼起来。” 她摇着头,“不是这样的,那天情况复杂,你不在,太太从……” 他打断道,“够了,我不想听。” 她委屈地想哭,但又不敢,只能用力地克制住,再想想其它的事。 他接着说,“我看我对你们太好了,太好说话了,你女儿六岁都敢跟我吼,我六岁时在我爹面前大气都不敢出。” “庆知是我平时觉得她亲爹也不在了,跟着我受苦,所以就对她惯了些,但我今晚已经好好说了她一通,她也知道错了,明早就跟你认错,不会再有下次了。” “哼,再有下次你们都给我回茶馆去,去茶馆里大吼大叫去吧。” 她拼命憋住泪,“是,不会了,再也不会了。”说着她给他换了只脚捏。 良久后,他突然间问道,“你当初是成亲后多久怀上的?” 她被这一问有点摸不着头脑,“额,这个……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多久啊?” 她想了想,“好像就四五个月的时候吧。” “那挺快的啊,你们……你们是经常做吗?” “啊?我……二爷,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问你就答。” 她虚声地,“没经常,那时我每天很早就要起来干活,干了一天回房也挺累挺晚了,就偶尔的时候。” “那说明你很喜欢他嘛,又给他干活又那么快就怀上孩子了。” “唉,二爷你提他做什么呢,我现在嫁给你,你才是我喜欢的人。” 他好像并没有听到这句话一样,“对了,你给他干活他给你钱吗?” 一连串的跟前夫有关的问题让她有些喘不上气,闷着不好说话。 他没听到回答,又坐了起来,抓起她的下巴抬起头,厉道,“我问你话呢?” 她怯惧地,“没,没给我钱呢。” 他放开手,“你当初怎么嫁给他的啊?” “二爷,你怎么今晚一直问他啊,我跟他都是过去的事了。” 他语气温和些了,“就突然好奇起来了,庆知不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跟你相差太大,那就一定是很像他啰,所以就问问,你以前的事我现在也挺想知道的,你是怎么成为他老婆的啊?” 她的嘴欲张口又不张口的。 “说啊?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吗?难道你们不是正常成亲的吗?” 她垂下头,“没,就是,就是我是从乡下逃饥荒来城里的,那时我爹要把我卖到妓院去,然后他路过给了我爹十块钱买了我,我就跟着他去了茶馆,开始是只做工的,后面他生病要我去照顾他,有了一些身体接触后,病好和他孝期过了就跟他成亲了。” 他听完以后先是有些诧异,再愣了一会儿后,就开始莫名其妙的笑起来。 这笑声让还在给他捏脚的云妮听着心发颤。 笑了些时候他停下来,“他娶你就这么简单?就花了十块钱就能把你买去做老婆?我买个丫鬟都要十五块,放在宅子里干活每个月还要给她发工钱,你这……”说着说着他又笑着感叹道,“哇,这才是真正赚钱一本万利的买卖,花十块钱就给照顾人又能睡又能给白干活又能给生孩子养孩子,然后你还那么喜欢他,给他守节都守几年。” 云妮越听心里越发颤得厉害,真希望他能别再说了。 他的脸色在笑完之后变得阴郁,“而我为了能娶你却……”长叹一口气,“给你花那么多钱,也比不上他是吧?” 她立刻抬起头,“不是的,你当然……” 他截断话,“好了,你出去吧,我累了,想睡觉了。” “好,那我明晚再过来?” “明晚再说吧。”他躺下盖着被子身子也侧到里面去。 她打水洗了手后,去拉下床帘时说道,“二爷,我知道你对我好,我……” 他恼道,“出去!” 她心一惊,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第90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九十) 云妮打算去女儿房睡时,发现门关上了,敲了几声门后,又等了一会儿门才打开,是小麦,“三姨太,你怎么又过来了?” 她回道,“二爷今晚不让我跟他睡,所以我要跟你们挤一挤了。” “哦,这样啊,那你快进来吧。” 她进屋后发现女儿已经睡着了,小麦说,“庆知后面哭着哭着就自己睡了,说是明天要上学,得睡觉了。”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 小麦给她洗了脸脚后,她脱了外衣就上床把女儿挪进去些就躺下了。 小麦睡在外边,跟三姨太盖一床被子,轻声轻语地,“二爷变得也挺快的,前些天还要三姨太你跟他那样,今晚就不让你跟他睡了。” “不说了,睡吧,不然说越多我怕控制不住哭起来,等他明早看到我哭过,只怕要发更大的火,可能就不止要把我赶出房了。” 小麦看了下背过去的三姨太,欲言又止地闭了嘴。 云妮真想痛哭一场,让心里痛快些,但她不敢,她想着若是今晚痛哭了,以后的每晚都只能痛哭了。 她也没有睡着,在想着从遇见二爷到嫁进来发生的种种事,一想到难受的时候,她就去想那天的日出,那金色的太阳,那抱着女儿陪她下山路的二爷,想到这些她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一晚上她熬到凌晨才睡着觉,但是早上一大早就醒了,比小麦醒的还要早。 镜子里的她一看就是没睡好,一脸憔悴,拍了拍自己的脸,企图能看上去精神些。 之后小麦,庆知接连着醒来起床。 她们都梳洗好后,云妮蹲下来拉着女儿的手很认真说,“庆知,等会儿给你爹认错的时候,脸和身体别这么僵,态度要好些,知道了吗?” 庆知板着脸,“我不要去认错,我没有错。” 她苦恼地,“庆知,别再犟了,现在不是你犟的时候,你爹昨晚说一定要你去认错,娘替不了你,你乖一点去认个错吧,就说几句话的事。” 庆知甩开她的手,“我不去,我就是不要去,我现在看到他就像看到那个坏太太一样,很烦很气。” 她生气地,“你这样任性是不行的。” “哼。” “你不认错的话就没晚饭吃,你昨晚不是说怕饿吗?” 庆知抿着嘴,斜视着,不知道是在看什么,还是在想什么。 她再次拉着女儿的手摇了摇,“好了,这下可以跟我去认错了吧,很简单的,你只要过去,低着头说,‘爹,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跟你大声叫,跟你吼,你这次原谅我吧,我以后会听话的,下个月也会乖乖跟娘去大堂吃饭的。’就这样说就好了。” 庆知看着她,“我不说,我没错,我也不要去大堂,我不要见到坏太太。” 她恼气地,“哎呀,你不这样说,你不照他说的做,我们会被赶出去的。” 庆知这下脸有些犹豫的样子。 她再劝道,“庆知,你不是也觉得在这里住比在茶馆好吗?那就去认个错,何况你上学就早上在那吃一顿就好了,没多大关系,不想见到太太,就在那低着头站着不往前面看就是,但我们真被赶出去了,你就又要回到晚上被饿哭的日子,你也穿不了这么多的衣服,住不了这么好的地方,茶馆也没有这么大的院子给你玩,你想那样吗?” 庆知垂头,“我不想。” “那就是了,那就听娘的。” 庆知又撇着嘴,要哭出来的样子,“可我真的不想去嘛。” “不想去也要去啊,就认个错,很快的。”说着她就拉起女儿往外走,“我们快过去,不然你爹走了就难办了。” 庆知嘟嘴带着气地不情不愿地被拉着走。 快走到主房门前时,她又叮嘱着,“一会儿就按娘教你的说,不要再嘟嘴,态度要好。” 庆知收回嘴,但也没出声气。 她带女儿进房的时候,桃花正在给他洗脸。 她在那站着等他洗完脸后,就说,“二爷,我带庆知来跟你认错了。” 他走到桌旁,坐在凳子上,一脸严肃地,“好啊,听听她怎么说。” 她把女儿推走上前。 庆知走到他面前后,把头低到胸口,闷着气,一快溜地,“我错了。” “你说什么?” 庆知不说话了。 她拍着女儿的背,“庆知,好好说。” 庆知又放慢说道,“我–错–了。” 他严厉地,“把头抬起来,看着我眼睛说。” 庆知僵着脖子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泪光地看着他,像是呕出来地说出三个字,“我错了。” “就只有这样吗?” “我下次不会了。” “不会什么?” 庆知停顿了一会儿,好像在想,“不会跟你大声叫了。” 他撇了下头,轻哼了一声,“看你这样就不是诚心的,认个错那么难,那我就没必要对你们那么大方了。”又起身走到一脸郁郁的云妮面前,手指戳着她的肩膀,“你到这个年底我都不会再给月例钱,然后从明年起,每个月十块,你带着庆知好好反省反省。” 说完他就把她轻推开就走了。 第91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九十一) 林景元走后,云妮捂着胸口喘气,像是要站不稳的样子,小麦连忙扶着她坐下。 她一坐下就叹气,“唉,庆知,你真的太任性了,娘不是教了你怎么认错嘛,你怎么不照着做,你看你爹还是在生气呢。” 庆知这下气足地说,“他生气,我还生气呢,我现在讨厌他。” 她捶打着桌子,要被气哭道,“这样的话你不许说了。” “我就说,我就是讨厌他。” “你先闭嘴。” “哼。”庆知也坐上凳,双臂交叠放在桌上,背挺的直直的,双腮鼓着气。 她平复了下情绪,语重心长地说,“庆知,你刚刚要是照娘教你怎么认错的来说,你爹就会气消了,就……” 庆知直接打断叫道,“你再提他,我就要很生气了,我不要听到你提他,你不许再提他,我讨厌你提他,他根本就不是我爹。” “他怎么就不是你爹了?” 庆知叫的更大声,“他就不是,我亲爹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非逼我做不想做的事,也不会对我发脾气,不会不许我吃饭,他不是我爹!” 她被气地手指举起来发着抖,话也说不清,“你……你……我……你居然……你怎么……怎么任性。” “你说不了话就别说了,我现在也不想跟你说话了,你只会提他,把我亲爹都给忘了。” 云妮被气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却还是忍住,因为一旦哭出来就会停不下,就捂住嘴,闷着像是在对自说自话一样,“我不说话了,我不说话了。” 目睹这一切的桃花心情很复杂,既觉得三姨太有点可怜感到难过,又觉得如果二爷因此就渐渐厌弃了三姨太,那就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也不算是自己害了三姨太,感到有点小窃喜。 小麦给她倒了水,但她推了,于是又默默放下。 桃花心里记下了庆知所说的话,打算等太太问起来的时候,用来交差。 小麦开口说,“庆知,你不要再气三姨太了,万一把她气出病来,怎么得了。” 庆知勾了下嘴角,“那怎么没人管我会不会气出病来呢。” “哎呀你……” 云妮说道,“小麦,你别说了,我现在胸口有些疼,你去把早饭菜端进来吃了好送庆知上学,回来我休息下。” 桃花道,“三姨太,还是我去吧。” 桃花急着出去了,因为不想待在这里。 等把早饭菜端进来,庆知吃得很急,因为昨晚只吃了一点就被砸碗不让吃了,肚子早饿了。 她见此说道,“慢点吃,小心呛着。” 庆知并没理会。 小麦一边吃一边说,“还有几天就月底,下个月就要去大堂,其实我也不想去,我也发怵那个地方,就是在那里太太虐待打骂我们三个人,把我绑了吓我要拉我去卖,也不想去跟着别人在厨房里吃饭,那里吃我记得还要抢菜,夹不了几筷子菜就没了。” 庆知见有人站自己,高兴地急着把饭咽下去,就要说话,“就是嘛,我们根本不想去,他非要让我们去,他就是坏嘛。” 云妮说,“我们不想有什么用,二爷要让我们去呢。” 庆知道,“所以他坏。” 她已经无心力说教女儿了,只想让女儿吃完了好去学堂,自己能安静地躺床上休息。 但庆知完全不知道娘亲的心思,还向她提问,“娘,我和小麦姐都记得那个坏太太是怎么欺负我们的,为什么你就忘了?” 她放下端着碗的手衬在桌边上,“我没有忘,但记得又怎样,二爷又不会把她休了,我们还是要在这里生活啊。” 庆知瘪瘪嘴,“他俩都坏。” 小麦道,“我觉得他们夫妻确实也挺像的,两个人都容易气起来,一生气就发狠,还有刚刚二爷走的时候用手指戳三姨太你的时候,跟之前太太来找你收衣服那次也戳你好像。” “他们生活几年了肯定有相像的地方。” 庆知道,“从今天起,我要讨厌看到他们两个人了,我也不跟他说话了。” 她劝道,“庆知,你别这样。” “我就要这样,你娘你别再说了。” 云妮感觉好累,一点也不想说话了。 三人都沉默着专注吃饭,等庆知吃完后,抹了嘴,下了凳,“我要去上学了。” 云妮虽然还没吃完,但还是放下了碗,和提着书袋的小麦一起牵着女儿出去了。 大堂那边林景元同云心吃早饭时说道,“我已经跟云妮说了让她下个月去给你请安的事,然后你到这个年底都不要发月例给她,明年起给她每月发十块。” 云心听了既意外又高兴,“怎么回事啊?你的三姨太把你得罪了?” “也不算是她得罪了,反正你就按我说的做就行。” 云心笑着,“嗯,行啊,就是二爷能不能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啊?” “也没什么,我不想说。” 云心没再问下去,但脸上的笑意一直持续到他出门以后。 云妮送女儿上学回来后,一下就无力地倒在床上,连外衣都没脱,她实在太累太倦太困,但脑子还是嗡嗡的,因为她的月例一下就少了那么多,就像胸口中箭那么痛,女儿还要继续跟他犟,以后还要面对太太,日子开始要不好过起来了。 她的脑子里开始算钱,其实在上次丈夫给自己一百块时,她身上已经没什么钱了,但除了每个月要给小麦四块工钱和要买些线面鞋样以外,也没什么必须要花的钱了,因为生活上的用品太太会派人送过来的,就是以后只能少给女儿买衣服,写字的东西应该可以用到过年,希望那时候丈夫会解除这个规定了。 想着想着她居然和衣而睡了,晚上没睡好的时候,她就在白天上午来补觉。 傍晚,他在去梅花苑的时候,庆知真的不同他讲话,也不正脸看他,就一直写字,哪怕写累了也不停,写到吃晚饭的时候,就端着碗不朝他一眼地默默吃着,饭吃完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要人催促,小麦还在收拾,庆知就一个人回房了,好像在进行一种无声的反抗。 他现在懒得理庆知,也懒得理云妮,房间的氛围冷冰冰的。 云妮心里不好受,感觉这是一种随时会下冰雹的氛围,但也不知道怎么让丈夫和女儿的关系能再次好起来,因为这俩人都是不会听她话的人,甚至俩人都要打断自己说话,不让她把话说完。 收拾完毕后,她坐床边给他捏脚时,见他面容比较平和,就说道,“二爷,今晚我睡这吧,那边床比这小,三个人睡着有点挤。” 他缓缓说道,“天冷晚上挤下更暖和。” “可我想挨着你睡呢。” “我有什么好挨的,去挨你女儿吧,她不是想要你陪着睡嘛……”他打了个长哈欠,“你就多陪些时间呗。” “可……我……你……我……你要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你一起睡呢?我想在你身边。” “想在我身边只睡觉?不干别的?” 她垂下眼眸,娇嗔地,“额,别的也干啊,我想和你能亲热亲热。” 他淡淡地,“哦,那再冷些的时候我们俩睡吧。” “为什么还要再等呢?” “那时候有人暖床睡得舒服嘛。” 她认真地看着他,“二爷,你还是喜欢我的对吗?” 他闭着眼,懒怠地,“嗯,喜欢,不喜欢就不来找你了。” 她笑了,“那就好,二爷,我也很喜欢你,我想能一直在你身边伺候你,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嗯,好,我知道了,你别说了,捏你的,捏完就去庆知那吧。” 她没再说了,一直用力捏着,捏了好久见他睡着了,才给他把脚放回被子里,而自己的手都有点发僵了,甩着手好多下,又按了按,拿热水泡了些时候,松缓了很多后,才擦干手倒掉水。 回来看着熟睡的丈夫,给他把放在额头的手放回被子里,压好角,又吻了下他的脸,才不舍地离开了。 第92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九十二) 云妮去到女儿的房里,发现女儿居然没有睡,在床上侧着身子翻书看,小麦则在洗脚。 小麦见到她说道,“三姨太,你今晚还过来睡啊?” 她点点头,“我可能要在这睡一段时间了。”走到床边拿下书,“庆知,你这样看眼睛怎么受得了。” 庆知道,“我没看多久。” “那就别看了,你现在又看不懂,别把眼睛给伤了,把眼睛闭上让眼睛休息。” “哦,我会闭嘛。”庆知把枕头挪了进去睡里面些,“娘,你以后是不是一直过来跟我们一起睡觉啊?” 她有些不高兴地,“哪里会一直,就这段时间而已。” 庆知眯着眼,嘴角笑着,“我觉得我们一起睡很好,像是以前在茶馆的时候天冷我们就睡一张床。” “那还不是因为被子薄,一起睡暖和,现在还没有很冷你盖的被子就比那时候厚实。” “嗯……那我也喜欢我们在一起睡。” 云妮看着笑脸的女儿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女儿心里最想的是自己陪着睡,而自己最想的其实是和丈夫同床共枕。 所以她抿了抿嘴,没说什么,等小麦洗完脚后,就也去洗完脸脚,脱了外衣,一上床就让女儿抱着手臂,“好了,庆知,乖乖睡吧。” 躺下后和小麦盖一床被子,想同小麦说点话,又怕被女儿听到,就也安静入睡了。 这几天云妮都是这么过的,到了月底,她看见刘妈把厨房的帮佣叫走了,跟她的说的是以后梅花苑只做晚上的饭,用不上两个人,月厨娘一个人就可以了,而正厨房那边太太要解雇人,所以要把帮佣带过去。 刘妈来只是执行的,不是来征求她三姨太同意的,跟三姨太说了缘由后就直接带人走了。 庆知因此想到,马上就要去大堂了,心里难受地哭了好久,她也只有抱着安慰,别无他法。 到了下月初第一天,她起了一大早,因为想着最好早些过去正堂等,怕万一太太早到了或迟了点,太太肯定要纠着这惩罚自己。 因为跟庆知睡一屋,所以小麦跟着她也比平时起的早些,给她梳洗穿衣后,她就和桃花一起过去给太太请安。 好久没去,她都有点记不清位置,还是桃花带的路。 去的时候发现二姨太已经在那了,她同二姨太微笑点头致意,但二姨太只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并没有回应她。 这让她有点尴尬,她其实一直想和二姨太说说话,希望关系能亲近些,在这宅子里也能有所走动,能像有一个姐妹一样,但二姨太对她却非常冷淡,平常是见不了什么面的,每次来送衣服,也是直接交给小麦或者桃花,都不会和她相看一眼就离去。 但现在最好的情况是太太还没有到,说明自己没有迟,这让她的心放松下来。 她等了半晌,太太才到,带着轻蔑又不屑的眼神看着她们这两个小妾,端正地坐在上座椅上。 二姨太先双腿跪下来,双手放大腿上,躬着腰,“姐姐,云秀给你请安。” 太太悠悠地,“嗯,起来吧。”然后眼睛盯着她。 二姨太道谢起来后,她照着那样跪着说,“太太,云妮给你请安。” 她跪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复,抬头向上一看,看着太太黑着个脸,又惊地立刻把头低下去,听见太太说,“我讨厌你的名字,以后别在我面前叫你自己的名字。” 她回说,“是,太太,我下次不会了。” 太太没让她起,继续说,“你好久没来了哦,是不是都很不习惯来给我请安啊?” “我……我以后会每天来的。” “心里会不会觉得委屈啊?” “没有,太太。” 太太笑出响亮的声音,笑停后,“你说没有就没有吧,我问你,你怎么惹二爷不高兴了啊,他不让我给你发月例了,明年就只给每月十块,你做什么了呀?” 她心里咯噔一下子,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面色难看地抿住嘴。 但太太居然也没追着问,“你起来吧,回去伺候二爷起床,然后带着你女儿来大堂跟云秀一样在后面站着,等我们吃完你们再吃,知道了吗?” “我知道。” “嗯,知道就行,回去吧。” “是,谢太太。” 她起来后,对于太太没有怎么为难自己是感到有点惊喜的。 第93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九十三) 云妮回梅花苑以后,在伺候丈夫起床以后,看着他要走了,就伸手从他腰间抱住了他,仰着头,期待着他能亲她。 但他并没有,只是双手摸着她的脸,“你想做什么?” “我想你亲我,二爷,你有好些天没亲我了。” 他拿开她环住他腰的手,“我现在不想亲。” “二爷,你……”她欲言又止地。 “你想说什么就说利索些。” 她摇摇头,“没什么。” 他试探性地问道,“云心又欺负你了?” 她否认道,“没有,太太没有,请了安就让我回来了。” 他微微点头,“嗯,那就行了,以后你都这样吧。” “是。” “那我走了,你等会带庆知过来吧。” “嗯,好。” 虽然他俩是一起出门的,但他先走了,她去女儿房里叫人,却看到女儿在折纸玩,她连忙说,“庆知,别折了,跟娘去大堂吃早饭。” 庆知撇下嘴,“娘,我真不想去,我不想看到坏太太,我不想跟她一起吃饭。” 她收着折纸,“我们不是跟她一起吃,是站在后面等他们吃完了再吃。” “什么?” “就像娘刚嫁进来时那样啊,那么久没去你忘了?” 庆知断然道,“那我不去了。” 她惊愕地,“你说什么?” 庆知大声地,“我说我不去,这下你听到了没?” “我让你去你听到没?” 庆知看着她,“我不去,凭什么我们要吃剩饭?” “哪里有吃剩饭,是重新舀饭的,又不是吃他们碗里的。” “那就是吃剩饭剩菜,我们又不是狗。” “你以前不是去过几天吗?” “可那时候我就是不愿意的,那个坏太太又打了我们,我才不要去做小狗,吃她的剩饭剩菜。” “你不去就没有吃的,你爹都不让月厨娘做白天的饭了,也不让给你做糕点了。” 庆知不怕地,“没有就没有,反正我昨晚上吃很饱,现在也不饿,中午在学堂里吃。” 她拉起女儿的手,“跟娘走,别任性了。” 庆知用力甩开她,怒道,“我不去!” 看着眼前如此任性的女儿,她第一次狠狠地瞪着,“庆知,娘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去不去?” 庆知慢吼出来,“我–不–去。” “你……”云妮被气地捂胸口,桃花扶着她劝道,“三姨太,你别跟庆知吵了,你现在赶紧过去吧,二爷要你俩人都没看到,指不定怎么发火呢。” 她听桃花的话,不再管女儿,愤然离去。 她一路小跑着,等到了大堂以后,看到他和太太已经在吃起来了,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到后面的二姨太旁边。 云心看到她来迟了,且没带她那丫头,本想说,但见他面色阴沉着,就没开口,默默地吃着饭。 外面天色也阴气沉沉,灰暗一片。 过了些时候,他吃完以后,走到云妮面前,压着气问道,“怎么就你啊?” 她头低着,拽扯着衣边,“庆知不来,我叫她几次也没用。” “不来?原因呢?” 她声音颤颤地,“就是……就是……” 他不耐烦地,“说啊,你说不出来是吗?” “她就是不想来,我让她来也不听我的。” 他发着狞笑声,“不想来,好,很好,既然她这么不想吃饭,那晚上也不要吃了,就什么都不想就好了。” 说完他就转身跟云心说,“云心,看这天估计要下雨,下雨的话我晚上就不回来了,去跟梅花苑厨房那边说下,以后我不去就不要做晚饭了。” 刚刚饶有趣味看戏的云心回道,“好,我知道了,二爷,你要不回来住厂里的话,晚上睡觉多盖被子,别着凉了。” “嗯,我会的。”他正准备要走的时候,又说道,“我差点忘了我之前给了她一百块,你去收了吧,到你手上你拿去打打麻将吧。” 云心笑了下,“那行,你这么说,我就要放心大胆的去打了,输了也不怕了。” 他顿了口气,碰了下云心的脸,“光想着会输,怎么不想着赢呢。” “谁不想赢,手气的事谁能说的准,但有你的话,我放宽心打说不定就赢了呢。” 他笑着,“好,那你就放宽心吧,我要走了,趁还没下雨,我早点赶到厂里去。” “嗯,去吧,路上要下雨的话小心些。” “好。” 云心笑着跟他道别后,见他出了大门后,脸色瞬间一转,一脸阴戾地一步一步朝云妮走去。 云秀看见姐姐这样,知道是要发怒收拾人了,瞟了三姨太一眼后,就往右边走了十几步,离她远点,准备看姐姐怎么惩治她。 云妮看见太太走来的架势,害怕地腿脚有些发软,整个人畏畏缩缩的。 云心走到她面前,一脚朝她膝盖狠力一踢,她受不住地跪下来。 云心就一下拧住她的耳朵,凶道,“不许哭,不许叫,否则我撕烂你的嘴,听到没?” 她被拧的疼痛,却不敢叫出声,疼的半眯着眼睛,抿着嘴地点点头。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你自己把一百块交出来,我发发善心给你个十块钱,二,我现在就把你,还有你的丫头丫鬟都扔街上去,然后再去你房间慢慢把钱翻出来,你选哪样,说!” 她含着泪,手举了一根食指。 云心放了手,“算你识相,现在去把那一百块钱拿过来吧。” 她捂着自己的耳朵,哽咽着,“我已经没有一百块了。” “你说什么?” “二爷把钱给我以后,买了两根银钗,现在没有一百块了。” “那还有多少?” “还有八十四块。” 云心冷冷地,“去拿来给我。” “是,太太。”她要站起来的时候被小麦扶着,但被云心抓住小麦的手腕,瞪着,“你给我留这。”又命令桃花扶她回去拿钱,让刘妈跟着一起。 桃花一脸惶惶又同情地扶着三姨太往梅花苑走。 第94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九十四) 云心继续瞪着小麦,手腕抓得更紧,“你一个不是我雇佣来的人,一直待在我家干嘛?你这叫擅闯私宅你知道吗?跟贼是一样的,我卖不了你,但我可以把你扭送到警察局班房里你知道吗?” 小麦被太太抓的青筋突起,低着头,掉出泪,咬着嘴唇不敢作声。 云心哼一声,“怎么不说话了啊?怎么不把二爷搬出来来吓我这是在虐待你们啊?” 小麦还是没吭声。 云心用力抓久后也觉得手累,就放开了,甩了几下手,又坐回凳子上,让杏花捏着手,在那里等着。 云妮到了梅花苑以后,回房从带过来的箱子里的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了钱。 刘妈一直盯着她,见她已经拿了钱,就抓住她的手腕,“三姨太,跟我走快些过去吧,别让太太等太久了。” 说完就拉拽着她走。 她被刘妈一路拉拽到太太面前,虽是很不舍,但还是把钱递了过去,“太太,给你。” 云心接过钱,见都是纸钞,就一张一张数了起来,数够是八十四块后,扔了一张十元到地上,再踩着,“说了给你十块就给你十块,看你想不想要,想要的话就自己捡吧。” 她看着钱,想了一下,就蹲下去用手捡,才捡到手,云心就抓起她的头发揪扯起来,“二爷对你可真够大方的,一给就给你一百块让你用,你配吗?你值吗?就是把你卖到妓院去最多也就能卖个四十块,你还好意思拿着用,你这个贱人!” 说完云心还站起来,抓着她的头发左扯右扯,一口一个贱人荡妇的骂起来。 云妮实在受不住了,双手抓握住太太的手,嘴里哭叫着,“疼,疼,疼啊,太太,放了我吧。” 云秀眼睛一直直直地看着姐姐打骂三姨太,心里觉得有种舒畅的感觉,脸上都浮出了笑意。 桃花则觉得眼前发生的事真让人触目惊心,想起几个月前的那天,自己也是这样被太太揪着头发,还掌嘴五十下,可疼的很,现在三姨太也被这样对待着,都不忍心看。 小麦捂着嘴,看着三姨太被辱骂挨打,伤心地泪流满面,忍不住地去跪在太太面前,哀求道,“太太,求你住手,放过三姨太吧。” 云心放了手,但可不是因为小麦的求情,只是恰好手酸累了,拿着手帕擦了擦手,“头油不要钱是吧,抹那么多干什么?”说完就把手帕扔到她脸上,“我问你话呢,你的耳朵长哪儿去了,贱人。” 云妮瘫坐在地,头发凌乱,摸着被揪扯头发的地方,挂着泪痕抽泣道,“太太,我以后会少抹些的。” “以后?”云心坐下来,哼笑道,“你在这能有多少以后,真说不准呢。” 她没作声,小麦抱着她,她在小声地抽泣着。 但云心一看见她哭就来气,踢了一下她的腿,“你不许给我哭,你不知道我看见你哭就会有气嘛,还没挨够打是吗?再哭一个试试,信不信我把你绑起来打,再把你们全都扔出去,反正你把二爷得罪了,他不会向着你了。” 她和小麦都急忙擦干脸上的泪,闭着嘴。 这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黑的像傍晚。 云心突然换了温和的语气问道,“你们现在是不是觉得在这不好啊?” 她们没回答。 “觉得不好可以走的,腿是长在你们身上。”云心手背指放在嘴边上抿笑了一声,“我忘了,你那茶馆租出去了,走了就没地去了。”又放下手衬在桌边上,“那你岂不是就要赖在这里了?你要赖多久啊?” 云妮说道,“我是嫁给二爷的,怎么是赖呢?” 云心轻蔑地,“嫁?你好意思说嫁?你有嫁妆吗你就说嫁。” 她被这话堵住嘴。 云心还想说点什么,被天空突然一声雷响给吓了一跳,“看样子今天要下大雨啊。”伸下手让刘妈扶着站了起来,“算了,既然你把钱交出来了,就不跟你多计较了,不过你这贱人,让我折腾了这一早上,都把我给累着了,我要回房休息了,你和云秀吃早饭吧。” 才抬腿走了两步,又说道,“记得一定要吃哦,因为下雨天中午我就要在房里吃了,这里是没有的,你要不吃的话,今天就要饿一天了,这是我……嗯……怎么说呢,可怜你吧,对你的善意提醒。” 在太太慢悠悠地走出大堂以后,小麦和桃花才把她扶起来坐在凳子上。 她刚坐下就说,“今天早上过了这么久,庆知上学怕是要迟到了。” 桃花给她舀了饭放桌上,“三姨太,庆知那么小,迟到了也没关系,你还是赶紧多吃点东西吧,中午晚上你都没饭吃了。” 她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一改往日的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因为想着女儿估计在房里等急了。 云秀倒是不紧不慢地又熟练地夹着已经冷了的菜放进碗底用热饭盖着,再先吃还是热乎的饭,朝着她怨道,“都怪你,带着女儿嫁进来却不守规矩,让二爷和姐姐生气,搞了这么久,菜都冷了。” 她没想到自己今早挨了打受了罪,二姨太还要对她怒目抱怨,此刻她想说点什么,但想到还在等的女儿,就没有理会地继续吃着。 云秀接着边吃边说,“你那个丫头以后是天天不来吗?那不是要天天都这么折腾,我只能天天吃冷菜了,你不怕被打,但我不想天天都吃冷菜,要是冬天也这样,连饭都会是冷的。” 她说了一句,“今晚我会好好跟庆知说的。” “我不像你,饿了能躺着就行,我现在是要去厨房干活的。”云秀说完就有点后悔,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三姨太说这个,可能是自己太不情愿去了,所以忍不了有怨言,但在这话之后就没再说话了。 云妮没有吃菜,光吃着饭,吃完一碗后,本想再吃的,听见又响了几声雷,怕回去的时候就下雨了,就放下碗走了。 她的腿被太太踢的有点疼,但还是小跑着往梅花苑赶。 而云秀还在慢慢吃,因为实在不想去厨房,有点在拖延时间的意思。 第95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九十五) 云妮去到梅花苑以后,打开女儿的房间,果然看到女儿挎着书包脸色着急地拍着桌子说道,“还不回来,还不回来。” 庆知瞧见她们,不悦地说,“娘,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我现在都迟到了。” 她走过去,“今早发生太多事了,一下也说不清,还是先送你去上学,等你回来再慢慢说吧。” 她走近后,庆知看到了她头发乱糟糟的,耳朵是一边红的,问道,“娘,你怎么了?头发好乱。” 她摸了摸头,“不说这些了,你先去上学吧。” “哦,那好吧。” 小麦去墙角边拿了一把油伞说道,又去找了双鞋和袜子放庆知包里,“三姨太,要下雨了,三个人出门不方便,我一个人送庆知吧,你就在家好了。” 她的腿更加隐隐作痛,所以同意了,“嗯,好吧。”又把手里的那十块钱给了小麦,“你拿去买点吃的回来吧,不然你一天都没得吃了。” 小麦想了一下,拿到手上揣兜里,“好,我知道了,谢三姨太。”再牵起庆知的手,一出门虽然还没下雨就撑开了伞,又给庆知和自己卷上了裤腿。 庆知回头看了看坐在凳子上垂头丧气一脸惆怅忧愁的娘亲,心中不由得有点难受,跟着小麦姐才走出了院门口,雨就哗哗地下起来,于是她们挨得更近地向前走着。 走到大门口,王四戴着蓑笠,穿了蓑衣焦急地说,“小麦,你们怎么现在才出来,我等你们好久了。” 小麦道,“哎呀,现在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她先让庆知上了马车,自己在上的时候被王四扶了一把。 他在外赶着车,小麦在车里对庆知说,“等下去学堂班上,就把鞋袜换了吧,免得湿湿的不舒服,还可能会受凉。” 庆知点点头,“好,我会的。”随后又问道,“我娘是怎么了?” 她长叹一口气,决定把事情经过都说出来,“今早上在大堂,二爷没看见你来,发了火,让厨房只要他不去就不许做晚饭,还让太太把之前给三姨太的一百块都交出来,他走后,太太就打三姨太让她把钱交出来,三姨太交了钱还是被太太扯头发,所以就变成你看到的那样。” 庆知听完气恨地,“那个坏太太又打我娘,她真的太坏了,我真想也打她。” “你一个小孩子怎么打她,她是太太,是宅子里的女主人。” “哼,什么女主人,她是坏人。” “是坏人也是女主人,我们没法跟她刚的,你以后还是听话些吧,乖乖地去大堂,这样就都好了。” “我不想去,我不想当小狗。” “可是你不去的话,三姨太会挨打的,你想看到她被打吗?” 庆知酸着鼻子,“我不想。” “那就是了,那你就乖乖去吧。” “我不去,娘也不去,不就行了吗?” “那你们吃什么呢,二爷不让厨房做饭了,今晚上就不会有饭吃。” “真的会这样吗?” “当然是真的了,二爷都已经发话了。” 庆知叹气道,“那我是只能去吗?没有别的办法吗?” 她肯定地,“是,只能去,庆知,你就只能跟三姨太犟一下,跟二爷和太太犟是没有用的,你乖乖去吧。” 庆知很无奈且难过地,“好吧。” “嗯,明天早上你就去大堂,然后等二爷回来以后,你就去好好认个错,说不定他就不会跟你这个小孩子计较了。” 庆知撇嘴冤气地,“又认错,我明明都没做什么,只是不想去大堂吃他们的剩菜剩饭,不想当小狗而已,娘被打了,我还要去认错。” 小麦抱着庆知,“你现在还小,住在那里,等你将来长大嫁人了,就可以不用听二爷和太太的了。” “我不嫁人,我长大是去教书。” “好,教书。” 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就到学堂了,小麦把庆知送进去后,又返回上马车时还是王四扶着上去的。 在回去的路上,小麦撩起车帘一小角,看看外面哪里还有卖吃的,街上的小摊贩因为下雨都不在了,但店铺还是在开着门,看到一家包子铺后,就叫道,“王四,你把车赶到那边那个包子铺门口,我要去买点吃的。” 王四照着话做了,但到了店铺门口,说道,“小麦,现在雨挺大的,你就在车里吧,我去买。 小麦一想,“那行吧,我把钱给你。” “不用,我身上有钱。”说完王四就跳下去买了四个馒头回来用布包着,递进车里,“小麦,给你,还是温热的,你现在就可以吃。” 小麦接过后说道,“谢谢,我回去把钱给你。” “不用,你知道我对你的意思就行了。”他说完继续赶着车。 小麦吃着尚有余温的馒头,心里对他更有好感了。 她和王四的事还要从几月前,她被太太绑着要吓唬拿去卖时说起,那时绑她的三个家丁中,其中一个就是王四。 后面三姨太受伤在休养,她一个人送庆知,来去几趟后,他就找她说着话,跟她道歉那天绑她的事,她知道他也是听太太的吩咐而已,不是他的本意,自然就没怪罪他。 渐渐地,他们就熟识起来,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会多说说话,心里不知不觉地有那么一点心意苗头,但后来三姨太伤好以后,一起接送庆知上下学就不好再说什么话了,只有下雨天,他们才有单独相处的时候。 从有一次王四去扶她手上马车时,她默许以后,就都是这样了,但也只限于此了。 想起今天被太太说是跟贼一样,她心里就不好受,那个宅子是太太的家,跟自己毫无关系,若是太太想弄她,可以随时把她扔到街上或者交到警察局里去,她就生出了想嫁人的想法,她父母早亡后她就没有家了,现如今她想要有自己的家了,不用被人打被恐吓去拿去卖拿去扔拿去交警察局的家。 想着想着就流了眼泪,又条件反射般的立马擦干,这个举动让她更想哭了,自己和三姨太被太太整治的连哭都不敢了。 他们到宅子时,雨已经变小了很多,在大门口,王四说,“小麦,晚上我们在侧门那见一面吧。” 小麦有点害羞,“你想干什么?” “我想跟你说说话,我有太多话想跟你说了。” “你想说什么啊?” 他挠头低笑下,“还不是想跟你些私下的话嘛,我晚上就在侧门等你。” “我得等到三姨太和庆知睡了才有空呢。” “多晚我都等。” 小麦看着他的眼,是认真的,又看见他的裤腿鞋子都湿了,就说道,“你还是赶紧回去换掉裤子鞋子吧,晚上我去见你就是。” 他高兴地,“好,好,我这就回去换。” 他说完就赶车走了去后门,从那进去先把马安置好后,才去佣人房里换了衣服躺到大通铺上,想象着今晚和小麦相见的场景。 第96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九十六) 小麦回去后,收好了伞,因为鞋子也打湿了些,就也换了双鞋,再把那十块钱递给了三姨太。 云妮这时已经重新梳妆好了,很诧异接过,“你买了馒头回来,怎么还是整的呢?” 小麦不好意思地,“额,是王四买的。” “哦,是这样啊。”她只收好了钱,没再多问什么。 小麦和王四之间,她多少是能感觉到些什么,但她不愿多想,也不愿意提。 桃花端了一碗生姜水进来给小麦喝,预防会着凉,又多点燃了两根蜡烛,因为看见三姨太给庆知做衣服。 小麦喝完以后确实感觉身体有热乎的感觉,找出了鞋样子纳起了鞋底,这还是三姨太教的,沉默了些时候,想起来说道,“三姨太,我送庆知的时候已经跟她说了今早发生的事,她答应明天会去大堂了。” 她有点不可思议地,“真的?你说服她了?” “嗯,真的,但不是被我说服的,而是她心疼你被打,不想你再挨打,所以就愿意去了,庆知是个会心疼娘的好孩子。” 她叹道,“她是会心疼我的,就是要能对二爷亲近听话些就好了。” “以后应该会的。” 她看着小麦纳着的鞋底是男人的,就确定了他俩之间是有情况的,她有些落寞,从私心上来说,她想小麦能在宅子里陪伴着她,毕竟彼此了解信任,她曾经想过把小麦给丈夫,做他的四姨太,这样她们就可以像姐妹一样一直在一起了。 但她之所以没提起过,是因为她发现丈夫对小麦非常冷淡,除了吩咐做事以外,就没任何交流了,也没有看见他有去瞧过小麦,所以觉得这件事是没有戏的,就不多嘴怕惹人不高兴。 现在看这情形,小麦怕是要留不住在身边了,她不由得伤感起来。 而此时伤感的不仅有云妮,还有在厨房的云秀。 云秀虽是千般不愿意,但还是只能去到了厨房。 到的时候,宅子里的佣人丫鬟们都在吃饭,厨房的板凳只有几个,已经被有人坐着了,其他的人要么站着,要么蹲着,坐着的人也没有人因为云秀是二姨太而让坐起来,不过云秀对此都已经习惯了。 等所有人吃完饭后,除了厨房的人,其他人都离开做自己的活去了,话事长走过去跟站在门口的云秀说,“二姨太,你去洗碗吧。” 云秀惊讶着,“我去洗碗?” “对啊。” “你怎么让我去洗碗呢,我不想做这个。” 话事长也是一个会做菜的厨娘,年纪上四十了,大家一般叫她李厨娘,在听到云秀这句话气笑了,“呵,二姨太,太太开了人走,跟我说你来厨房就是做帮佣的活,让我尽管吩咐你去做事,所以你就要去洗碗,你要实在不愿意,就去找太太。” 云秀被堵地说不出话,但也还是站着不动。 李厨娘再说道,“二姨太,太太难道没跟你说你来厨房是做什么的吗?” “说了,但我想来这像做些洗菜,摘菜,备菜,挑挑燕窝毛和虾线之类的。” “之前你是来做活的,做一样轻松的就行,现在你是专门做帮佣的,什么都要干,你知道吗?” “我知道,可我不想洗碗。” 李厨娘逐渐来气,“不想洗,那你去杀鸡吧,中午要做道板栗炖鸡汤,你不会杀的话,我先教你杀。” “杀鸡?”云秀连忙摆手道,“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去杀鸡,我不敢,我怕那些活的家禽,我都不敢去捉的。” “那怎么行呢,以后鸡鸭鱼这些你都要弄的,我就先提前教你吧。” 云秀欲哭道,“我不要做那些,我还是去洗碗吧。” 李厨娘哼一声后,手指着里面,“那就进去吧。” 云秀走进去,李厨娘带她来到锅灶前,拿了个围裙让她系上。 虽然那围裙已经有点黑乎乎的,但她还是系上,再挽起了袖子,袖子因为是大宽袖,挽上去也是吊着一截,李厨娘就去找了麻线给她袖子捆手臂上捆紧,捆完后说道,“二姨太以后还是穿窄袖吧,好干活。” 她的面前有两口锅,都装着吃过的碗,她问道,“我是不是只用洗姐姐和二爷的碗?” 李厨娘板着脸叫道,“所有人的碗二姨太你都要洗。”说完丢了块布进锅里,指挥着,“用这块布洗,先倒些白醋和碱粉,就在那上面。” 她拿起那瓶用了一半的白醋,“要倒多少啊?” 李厨娘拿过白醋瓶,“你看着我倒一次,以后就照着这样差不多来。” 李厨娘给两口锅里倒了一些白醋和抓了一把碱粉放进去,再洗洗手,“可以了,你现在洗吧。” 云秀拿起布开始洗起来,李厨娘在旁边看着说道,“先洗碗里面,再洗外边,筷子要搓几下,洗完了把灶台都擦干净,然后碗筷用清水清一遍,清完之后再用炉子上烧开的水烫一遍,烫完以后,再用纱布把二爷和太太的碗筷擦干放进碗柜里,他们的是陶瓷的,我们的是搪瓷的,放那边的竹篮里,要记得分开啊,不然太太来看到放一起的话是要发火的,你现在洗的是他们的,纱布就挂在碗柜里面,纱布用了也要用开水烫了拧干再挂回去,我说的这些你都听明白了吧?” 第97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九十七) 云秀不情愿地,“听明白了。” “嗯,那就行,那你洗吧,洗完了我再教你剥板栗。”说完李厨娘去忙别的了。 她放空似的洗着,觉得手泡在油腻脏污的锅里和着白醋碱粉像是在被腐蚀一样,一点一点地要侵烂她手的皮肤,但更加恶心难受的是还要洗佣人丫鬟们的碗,她难以接受,虽然她的娘亲王姨娘是妾室,后面既不受宠自己的脸受伤也不受宠,她从小跟两个姐姐的待遇天差地远,但也没有去做过粗活脏活的,更不要说现在还要给那些下人洗碗,她觉得这是极大的羞辱,自己就算要伺候人,也是伺候姐姐和二爷,怎么能给下人洗碗,伺候下人呢。 因有这样的想法,她拿着那块布就呆站那也没下手去洗那口下人饭碗的锅。 李厨娘看见她发呆,就不高兴地推了下她背,“二姨太,你光站着干嘛,还不赶紧把碗洗了,都说了等会还要剥板栗。” 她放下布,“那我就去剥板栗好了,我不要洗那些人的碗。” 李厨娘叫道,“把碗洗了再去剥板栗。” 她也叫道,“我不要洗,我不要洗。” “那你把手洗一下,我们就去见太太吧!” “去就去。”她红着眼眶,洗了手,解下围裙和麻绳递给李厨娘,“给你。” 李厨娘没好气地收过来,又去找了两把油伞和她一人一把出去撑开遮雨地去往主院找太太。 而这时的云心则躺在床上,露着肚子那条疤,嘴里喃喃叫着,“哎哟,太不好受了,又痒又痛,真的是一到下雨天就这样。” 刘妈在给太太的肚子上抹着瓯子油膏,轻轻地在那条疤上面抹来抹去,让太太能好受些,现在天凉了,不能再扇风了,“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云心叹着气,“有好一点吧,真不知道下雪天会不会也这样,那冬天就难过了。” “额,到时再说吧,我看着你这疤确实淡了点,可能以后会慢慢不怎么痒和痛了。” “嗯,应该吧,现在都没夏天时那么难受了。” “那就好。” 因为云心敞开的肚子,为了不受凉,已经让杏花烧起了红罗碳了。 外面的雨从早上的骤雨变成毛毛细雨了。 云秀和李厨娘已经走到主院门口了,李厨娘大力敲着门好一会儿,院里的小菊才开了点门缝说道,“太太不舒服,不想见人。” 李厨娘道,“那你进去说,我们找她有要紧事呢,必须要见到她。” “什么要紧事啊?” “就是二姨太不愿意在厨房干活,我叫不动,吵着要见太太,你就这样去说吧。” “嗯……那我去说一下吧。” 小菊关上门后,就去敲了房门,杏花去开了门问道,“什么事啊?” 小菊答道,“就是二姨太和李厨娘在院门外吵着要见太太,说是二姨太不愿意在厨房干活。” 杏花把这话传给了太太。 云心虽然不舒服,但想着总要解决这件事,“那就让她们进来吧。” 于是杏花就让小菊去开门了。 云心让刘妈扶着起来穿好衣服和鞋子,端正地坐在床边。 云秀和李厨娘进房后,都先行了下礼,李厨娘口快先说,“太太,你先前跟我说让我这个月就指挥着二姨太干帮佣的活,但她我根本叫不动,让她洗碗不肯,让她杀鸡也不肯,就站在那,动也不动,我没办法,只能来找你了。” 云心因身体不适只能语气平缓地说道,“云秀,你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跟你说好了吗?” 她走上前跪在姐姐面前,“姐姐,李厨娘让我去洗下人吃过饭的碗,我实在接受不了。” “这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你去了那里做帮佣,就是什么活都要干的啊。” “不,我做不了。” 云心带着气,“那我让你走你又不走,你不走就是干这些。” 她眼里含着泪,“可是姐姐当初让我嫁进来不是说让我伺候你和二爷的吗?伺候你们我是心甘情愿的,哪怕你们打我骂我我都接受,但我真的没办法接受去洗下人的碗。” 云心见她这般不愿意,就对李厨娘说,“那就不让她洗碗,杀牲口,其他的事给她做吧。” 李厨娘不乐地,“太太你开了人,二姨太这也不干那也不干,晚上也不去,我怎么好都叫别人做事啊。” 云心道,“她不就这两样不干嘛,其他的事让她做就行,或者你跟那个人说我会给她加工钱的。” “那先在这里问好,别过去了又是说不干。”李厨娘看着云秀说,“请问二姨太劈柴生火烧火你愿意干吗?” 她心里本就千万个不愿意去厨房做事,现在已经闹到这了,索性就直接破罐破摔,于是摇着头,“我不愿意。” 李厨娘两手一拍一摊,“太太,你看吧,她这什么都不愿意干,我怎么让她做事。” 云心肚子那条疤一直痒痛着,难受的很,结果却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心中更觉不痛快了,生气地,“你这不干那不干的,那你就滚出去好了。” 她垂了下眼眸,下了心地,“是,我出去跪着淋雨。” 她站起身走出房门,到院里跪在地上挺直背地受着细雨淋在她身上。 云心见她真的去外面下跪淋雨,恼气地,“她就是个蠢的。” 又叹了下气对李厨娘说,“你先回去做事吧,这几天你们先将就些多做些活,我再招一个人进来。” 李厨娘急忙道,“太太,我有个女儿,今年二十岁,做事勤快又麻利,要不让她进来干吧。” “没什么病吧?” “没有,她生了孩子喂了一年的奶,好好的,手脚也干净。” 云心有点勉强地,“嗯……那明天你带她进来让刘妈看看,觉得还可以的话就在这干活吧,工钱一月三块。” 李厨娘笑着,“诶,好,谢谢太太。” “那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好,好,太太你好好休息。”李厨娘笑意满满地出去了。 第98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九十八) 处理完后,云心就躺下来,又敞开肚子让刘妈抹油抚抹着。 刘妈抹了一会儿说道,“太太,二姨太还跪在外面呢?” “她要跪就让她跪好了。” “可外面下着雨呢,一直这样怕是要生病。” 云心烦道,“那你就让杏花去告诉她不用去厨房了,让她回去。” “好。” 刘妈看向在拨弄炭火的杏花道,“太太的话你听到了吧,去告诉二姨太。” “哦,好。”杏花拿着两把伞走出门外,给自己和二姨太都撑着伞,喊道,“二姨太,你起来吧,太太说你不用去厨房了,让你回去。” 她却说,“姐姐没让我起,我不起。” “是太太让你起的,不然我怎么会出来传话呢,你赶紧起来吧,别跪在地上了。” 她缓缓站起来,拿着杏花为她撑着的伞,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拖着湿湿的腿脚往院门走。 在回去的路上,她思绪万千,怅然若失,莫名地想到了要是自己死了会怎样,会变成鬼吗?变成了一个无人在意的孤魂野鬼到处游荡,那样会不会比现在还要好一些呢,想到此,她就收起了伞,淋着雨回了西院。 当她打开自己的房门时,她全身湿透的样子惊吓到了在抹桌子的槐花,“二姨太,你怎么成这样了?” 她却喃喃地,“我没事。” 槐花拿了条干帕子走过去,“还没事呢,都全湿了,你手里还拿着伞,怎么不用来遮雨呢?”拉她坐凳子上后,给她擦着头发,“你这样不行,还是把衣服全脱了,把身上擦干,换一身干净衣服,去床上暖暖吧。” 说完槐花就给她脱了全身的衣服,擦身体的时候发现她身体都是冰冰的,“二姨太,你不冷吗?” 她木木地,“不冷,一点也不冷。” 槐花觉得她奇怪,给她擦干身体后,换上一套睡衣,裹着被子,费了些力擦干头发后,给她倒了杯热水喝,她喝完后,再扶着她躺下了,“二姨太,你可以先睡会儿,我去给你烧热水洗澡。” 她一直木愣愣的,等槐花走后,就把丈夫那件衣服从枕头下抽出来抱着。 等槐花烧好水进去时,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就也没打扰,而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还出起了太阳。 下午时,林景元从外回到家,来到云心的房里。 那时的云心在画眉画着玩,从镜子里见到他回来挺意外的,但手还是在画着笑道,“二爷你怎么回来了?” 他走过去,“呃,没下雨就回来了啊,你是要出门吗?” “不出门,就画着玩,打发时间。”画好后放下眉笔,脸向着他,“看我画的好看吗?” 他认真地看着,“嗯……跟平常没区别啊。” 云心不高兴地,“怎么没区别,现在画的比早上的细,细很多呢,这你都看不出来啊?” “看不出,我看着都差不多一样。” “哼,哪天换了一个老婆你也看不出来吧。” 他笑着,“换一个人我都看不出来,我是瞎子吧。” 云心也笑着,“你跟半瞎差不多。” “那哪天换了一个丈夫回来你看得出吗?” 云心过去抱着他,“你说的都什么话,我就这你一个男人我还能看不出,又不像你有好几个女人,可能就认不清人呢。” 他搂着云心,“你真把我当瞎子。” “对啊,你这瞎子怎么今天不去找你的三姨太,来我这儿了。” 他放下手,“让她们饿个一两天先,看庆知还犟不犟。” “那我这都已经叫厨房做我喜欢吃的菜了哦。” “这有什么关系,都一样吃。” 在他们说话聊天的时候,槐花在急忙跑来敲院门,“开门啊,开门啊,二姨太出事了。” 槐花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在下午洗完晾完衣服后,进去看二姨太有没有醒的时候,发现二姨太整脸全红,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却听不清在说什么,一去叫她就睁大眼,对着自己姐姐姐姐得喊。 这把槐花吓着了,第一反应是被鬼上身,就赶紧想着要找太太。 小菊听到了这声音,过去开了门,让槐花进来了。 槐花跑到房门口就喊,“太太,二姨太出事了,你去看看吧。” 他和云心听闻此言,就一起出去。 云心问道,“云秀出什么事了?” 槐花没想到二爷也在,惊愕地,“二爷,太太,二姨太她……她看着很不对劲,看着像被什么东西附身了一样。” 他愠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哪来的附身。” “就是她嘴里在乱叫,又听不清,我一近身,就拉着我叫姐姐,我弄了半天才跑出来,你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气道,“你妹妹究竟在搞什么?” 云心不悦道,“我怎么知道,你别说的好像我有眼睛长在她身上一样。” 他烦道,“一回来就有事,这个家才消停没多久,又开始这个有事那个有事了。” “又不是我在搞事,你觉得烦觉得气去向云秀撒去。” “好啊,我们去看看你那好妹妹在搞什么。” 他们都带着气往西院奔,槐花跟在最后面。 他一到地方,打开房门,就看到云秀跪坐在床上抱着他的衣服亲,他一边走进一边皱着眉,斥道,“你在干什么?你是疯了吗?” 云秀见到他,眼睛痴呆着光着脚就下了床一下抱住他,“二爷,你过来看我了,我终于等到你过来看我了。” 他推开并抓着她的双胳膊,目光如炬地看着她那通红又有点痴颠的脸,再摸了她的额头转头对云心发气道,“你妹妹发烧了,看样子烧糊涂了,去叫吴大夫过来给她看病。” 刘妈应了声是就出去了。 他又指着站后面垂着头的槐花发气道,“你也是,发烧了来说什么被东西附身,你是没见过生病的人嘛。” 云心也向槐花叫道,“你还愣着干嘛,把你的二姨太扶到床上去啊,没看到她光着脚嘛。” “哦,是。”槐花被训斥地愁着脸准备去扶二姨太。 他撇了下嘴角,“我就不在这了,你妹妹的事你自己管。” 第99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九十九) 云秀一听他要走,一下就扑通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二爷,你不要走,我每天都在跟上天祈祷你会来看我,现在你好不容易来了,你别走,我不让你走。” 他想甩开她,但她抱得很紧,于是他去用手掰她,掰开她以后又准备要走。 云秀扑倒在地,磕着头,“二爷,我想成为你的奴隶,让我做你的奴隶吧,求你了,我只要做你的奴隶就好了。” 他见此很诧异,把她提溜起来,走几步路,扔到床上去后,怒目对云心道,“她在说些什么?是你教她这样的吗?” 云心立刻反驳道,“我没有,我可从来没教她说这种话。” “你少来没有!你没教她她怎么会这么说?”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说什么要用大人来教吗,都是她自己要说的。” 他压着气,“好,就算不是你教的,那她早上还好好的,现在就变这样了呢,你对她做了什么,把她整得又病又疯的。” 云心觉得冤枉,“我没有对她做什么,她脑子缺根弦,喜欢跪,下雨天要走到外面去跪着,她要跪我还能拦着她嘛。” 他怒气地闷笑了一声,“你说她脑子缺根弦,那你当初的脑子也是缺根弦吗?要把她弄进来。” 云心一时被堵地说不出话,想了一会儿才说,“我当初也是想着让她进来生孩子嘛,毕竟纳妾不就是为了这个嘛,是你一直嫌弃她的脸,不肯碰她,把她就丢在这里,她才变成这样的。” 他们在吵架的时候,槐花给二姨太把脚擦干净后安抚着她,但云秀面容颠颠的直楞着眼抱着那件衣服,嘴里还呢喃着,“让我做你的奴隶吧,让我做你的奴隶吧。” 他听了云心的话更来气,“我又没想纳她,是你自作主张地把她纳进来,所以她算是嫁给你,跟我没有关系。” “你想不想纳她,她不都成你的二姨太了嘛,不就是脸受伤有疤不好看嘛,身上都是好的,你就不能不看她脸跟她同房吗?” 他抓捧着云心的脸,瞪着,“你也发疯了是吗?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云心拿下他的手,“我知道,本来就是这样,你把她睡了你又会怎样,就会活不下去嘛,不就闭着眼睛的事嘛。” “她不跟我睡,她就会活不下去吗?不是让你去给你妹妹找男人嘛,你去找啊。” “她就会现在这样疯了啊。” “那也是因为你,你不把她弄进来就什么事没有,她要疯了,你就管她一辈子吧,都是你搞出来的事。” “那谁让你嫌弃她,你要对她好一点,让她能有个孩子,她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就不会想你想的疯魔了,她每晚抱着你的衣服,你却抱着你的三姨太。” 他听到三姨太这三个字一下就狠瞪着云心,然后也把云心扔在床上,一下还撞着了云秀,“你也有病,无论说个什么,都能扯到云妮身上去,你跟你的妹妹一块疯去吧,我才懒得理你们。” 说完他就愤愤地往外走,云秀看见他走了,一下从床上扑空在地,然后爬着哭喊着,“你别走,你不要走。” 他听到动静,转头看了她一眼,嫌恶地,“真是个疯子。”就决然地踏出门槛走了。 云心愤慨地下床,掀过她的身子,朝着她脸给了一巴掌,吼道,“你疯够了没有,给我冷静些。” 她被扇的好像不知道疼痛一样,软耷耷地。 云心让一旁战战兢兢的槐花把她扶回床上去,嘴里嘟囔着,“刘妈请个吴大夫怎么还没请回来。” 又缓和了下语气对此时躺在床上的云秀说,“我不打算让你去厨房做事了,你不要发疯了,你看你刚刚像什么样子。” 她脸上挂着泪,痴痴木木地。 云心摸着她的手,“这么烫,不会真要烧成傻子吧。”又松开手,“哎呀,要真成傻子可怎么办呐。” 就在云心一声声中担忧中,刘妈终于把吴大夫请进来了。 云心见到吴大夫就急说,“吴大夫,你可算来了,我等了好久,我妹妹烧得厉害,你赶紧看看。” 吴大夫倒是很镇静地给她把着脉,有一会儿后,并没有说明病情,只开了方子,开完方后再说道,“要想快点降烧就去买点羚羊角粉冲开水泡了喝,一点就好,然后再按方子上的抓了煎了三天吃就好了。” 云心接过方子看了一下,方子上的药倒不贵,但羚羊角粉是很贵的,但怕再烧下去云秀会烧成傻子,就给了诊金给吴大夫,再嘱咐槐花去烧开水,杏花照顾着她,就走出去打算回房拿钱了。 云心急冲冲地回到自己房,看到他正在慢悠悠地喝酒吃菜,就带着气道,“云秀烧那么厉害,二爷还有心情喝酒啊。” 他回怼道,“我不能喝吗?我都饿了,被你们搞得又气又烦。” “吴大夫说要羚羊角粉降烧快,二爷你给钱吧。” “哼,你搞出来的事让我给钱。” “那她是嫁给你嘛,她也是因为你一直冷淡她无视她脑子才有点不好的。” 他掏了五十块钱甩在桌上,带着气,“拿去拿去,我就是欠你的。” 云心把钱摸了给刘妈,“你快去买羚羊角粉和拿着药方抓药吧,然后赶紧给云秀吃了,有多余剩下的就留着以后备用。” 刘妈应声后就小跑着出去了。 第100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 云心坐下来也舀了碗饭吃起来,轻声细语道,“二爷,你吃完饭去看下云秀吧。” 他不愿意地,“我已经去看过她了啊。” “我的意思是你在那陪陪她吧,她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也是一心一意地想伺候你,再给你生个孩子。” 他长叹气道,郁郁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为什么啊?” 云心在舀汤,很不解地看着他,“我怎么对你了?我有哪样是对你不好吗?” “你把你那丑妹妹弄进来叫对我好?” 云心丧气地,“她就是脸不好看嘛,你可以不看她脸,从后面进……” 他拍了下酒壶,气恼道,“吴大夫走了吗?让他也给你看看病,你也病了在说胡话。” 云心被吓了一下,汤都洒出来了,但还是倔强地继续边舀边说,“我没病,在床上不就是那些事嘛,你让她怀了孕,她生完孩子就没心思和精力在你身上了,到时你不想碰就不碰嘛。” 他喝着酒,“我不喜欢她,我跟她做不了,我也不想再跟她有什么交流,我甚至都不想看到她,她跟个疯子变态一样。”烦闷地,“还抱着我衣服亲,真的都什么人啊,你等下过去的话,把衣服拿回来再烧掉。” 云心喝着汤,“拿不回来的,我之前就问她要过,她不肯给,说那是她的慰藉,把它当成你一样。” “所以说她是变态疯子。” “她是因为太想你了,她嫁进来半年了,每天都想着你。” 他嚼着饭恼道,“我可没让她想,更何况我有什么好想的,我对她也没好过。” “那她就是想啊。”云心坐得离他近些,轻抓着他的手臂,“二爷,你去跟云秀试试嘛,她是个很听话的人,你让她做什么她都会做的,她会好好伺候你的,你就去跟她试一回嘛。” 他先甩开,又无语凝噎地笑着,“你知道你刚刚那样像什么吗?”他凝视着云心,“像妓院的老鸨,招揽着嫖客,来,试试我家的姑娘,活很好,很会伺候人,包你满意。”敲了敲桌子几下,“你就跟那一样。” 云心不悦地,“我没见过什么老鸨,你见过,所以你知道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 他楞了云心一眼,再夹了最后一口菜吃完后,站起身,“我不想在家待着看疯子,出去玩玩。” “哼,你二姨太病着,你还要出去找乐子玩。” 他指着云心,凶道,“我再说最后一遍,她不是我的二姨太,不是我的人,既然是你要她进来,那她就是嫁给你。”又放下手但补充道,“另外,不要再让她去碰我的衣服了,我想到她会抱着我衣服亲我都觉得恶心。” 说完擦了嘴就走了。 留下云心一脸闷气地再端起碗来继续吃着,尽管桌上都是自己喜欢的菜,可如今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勉勉强强地吃完一碗后,就再也吃不下去了,就走出门,打算去看看云秀。 等到那的时候,刘妈说冲了羚羊角粉水给二姨太喝,现在她已经睡着了,槐花去煎药了。 云心摸了她的额头,感觉没那么烫了,就让杏花一个人守着,带走刘妈回去洗澡,想等她醒了再来看她。 晚上明月当空时,云秀都已经醒来且喝完了汤药,她在喝药之前吃了点饼,槐花告诉她饼都快没了,她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了。 她喝完药后,出了些汗,槐花打热水给她擦了脸,她平躺着也照旧抱着那件衣服,反正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再也不用躲避着。 云心就是这个时候来看她的,她见着姐姐正要坐起来,云心摆手道,“好好躺着吧,不用起来。” 但她还是坐了起来,就是背后面有个枕头靠着。 云心没有坐床上,而是让杏花端了一个凳子在床边坐下,关心道,“云秀,吃了药有好些吗?” 见姐姐第一次这么温柔,她心里都有点感动,“嗯,好些了,谢姐姐关心。” “好些就好,你为了不想干活也是拼了,我听槐花说你都是淋着雨回来的,都没打伞,下午又发了一场疯。” 她立刻解释,“姐姐,我不是不想干活,我只是不想去厨房做帮佣,我还是想去给二爷烫衣服。” 云心长出一口气,顿了顿,“你以后什么都不用做了,就在院子里待着吧。” “这……可我……” “二爷不让你去碰他的衣服,今天看到你抱着他衣服亲,他觉得恶心。”又责道,“我早说了你这样不好,你还不听。” 她垂下眼眸,“我只是……” “你记得你都干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吗?” 她小声地,“我……大概记得。” “二爷觉得你疯了,更不想看到你了。” 她难受地,“姐姐,那我要怎么办?我是真的想……想能在他身边伺候他。” 云心没好气地,“那你就别想了,没戏的,我今天都劝他好久,他都不想过来看你,更不要干别的事了。” “可是……” 云心打断道,“别可是了,就这样吧,你今天生场病还花了不少钱呢。” 她道着歉,“对不起。” “对不起就算了,反正以后我不会给你发月例了,你也不用干活,就像刚嫁进来的那个月一样,你自己就在院里待着吧。” 她惊诧又难过地,“姐姐,你也要把我丢在这里不管我了吗?” “我让你有住有吃,还要怎么管你,至于其他的,你身上也是有爹给你的五百块,你省着点用,以后用完了再来找我吧,你什么都做不了,一点用也没有,我还养着你,已经对你是仁至义尽,你要不是我妹妹,我直接就把你赶出去了,哪里还会跟你说这么多。” “我肯干活啊。” 云心没好气地,“别说这种话,你为了躲活干,故意去淋雨把自己弄生病,这一生病就花了几十块,我可不敢让你再去干活了,你就好好待着,别生病就行。” 她拉着姐姐的手,“那我去给你当丫鬟,在身边伺候你吧,我不是没有用的。” 云心拿开她的手,“我有丫鬟不用你,而且你要是在我那里,二爷怕是也不会来找我了,直接就会是那个贱人一个人的丈夫了。” “姐姐……” “别说了,你好好养病吧。”云心站起身,“我走了,钱你也要省着花啊。”又掰着手指头,“五百块,你每个月就是用个十块,至少也要四年呢,现在才过半年,那你就是至少三年半再来找我吧,可别花钱大手大脚的啊。” “我会省着用的。” “嗯,那就好,好好养着吧,明天早上还难受的话,可以不用来请安。” “好,谢姐姐。” 云心最后再弯腰拍了下肩膀就离开了。 第101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零一) 看到太太走了,槐花关了门再凑近二姨太说,“二姨太,你睡着的时候,刘妈非要问我你是怎么回来的,我实在没办法,才如实说了,你可别记怪我啊。” 云秀勉强一笑,“我怪你什么呢,我一个只有名头的二姨太,你还能这么尽心服侍我,已经很好了。” “这都是我本分的事。” “这不是你本分,这是你人好。” 槐花没有回这句话,只是把云秀后面的枕头抽了放下来,再扶着她躺下,给她盖了被,“二姨太,我在这多陪陪你吧。” “嗯。”她抓着槐花的手,感伤地,“如果哪一天,我死了的话,你应该就会是第一个发现的人,那时还得靠你去通报姐姐,让我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 槐花宽慰道,“二姨太,你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是能好好活着的人,太太都不让你干活了,你以后可以轻松些。” 这番话并没有让她有所安慰,反而从眼角边滑下了眼泪,“我并没有觉得轻松,我被二爷和姐姐抛弃了,他们都不要我,一起把我丢在这里。” 槐花不以为然地,“咳,管他们的呢,反正不用干活了,就好好地在这生活着呗。” “是活着,可没法好。” “只要你想好好的,就是会好好的。” 槐花给她擦了泪,再安慰了几下,就出房门准备回佣人房休息了。 她侧着身子,去亲吻着那件衣服,亲着亲着停下来,感觉自己真的在逐渐变成一个疯子,但又还不想变成疯子,就把衣服推进枕头下,闭着眼睛强制着自己不要去想丈夫了,不要把自己真变成疯子。 在云秀要睡的时候,梅花苑的云妮还在女儿的房间,陪着女儿吃馒头呢。 今天晚上林景元没过去,月厨娘就没做饭,庆知写完字觉得饿了想吃东西,云妮本想自己去厨房做吃的,但月厨娘不让,说是太太吩咐厨房不许开火在二爷没来过夜的时候,于是只得作罢,安慰着女儿今晚忍一下,明早就会有吃的了,可后面女儿实在忍不了,叫着好饿,才想起白天还剩了一个馒头,去热了一下,把馒头给了女儿吃。 庆知咬了一口,递到娘亲嘴边,“娘,你也吃。” 云妮推道,“娘不怎么饿,你自己吃吧。” 庆知掰了一半给她,“吃嘛,我们一起吃。” 她又推道,“娘不要,娘真的不饿。” 庆知看她如此就作了罢,收回了手,自己一个人吃着。 云妮怕女儿觉得太干,给倒了一杯水端在手里备着。 庆知果然吃了一半后觉得口干,后半个是一边喝水一边吃下去的 吃完后,云妮给女儿解下头绳,散了麻花辫,梳着头发,说道,“庆知,我听小麦说你已经答应明天会去大堂那吃早饭了,所以你明天肯定会去的,对吧?” 庆知不是很情愿地,“嗯,会去。” “那你记得跟你爹认错,这次态度要好,别像上次那样,知道吗?” “这个我没答应,我根本就没有做错什么。” “唉,你何必非要犟呢,好好认个错,让你爹消气了就好。” 庆知转脸正看着她,“那你说我错哪儿了?我认了一次错,还要认,可我都没有做错什么。” 她无奈地,“好,你不去认,反正明早跟娘一起早点去大堂,要是我们去的时候,太太已经在那了,会说我们迟到,也会发脾气的。” “哼,我们去吃剩下的,还要早点去那里等。” “唉,反正就这样吧,像二姨太那样习惯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了。” “习惯?我们是人,我们为什么要习惯当狗呢?” “你说的太夸张了。” “我没夸张,本来就是这样。” 云妮不想再多跟女儿争辩,怕说多了说久了女儿又不愿意去了。 小麦今晚是满心里想着去和王四见面的事,都没注意她们的聊天谈话。 她给女儿梳完头发后,抹了点桂花头油在手上搓了搓,再往女儿发丝上抹匀着。 庆知却一脸地不高兴,“娘,你为什么要给我抹这些啊,我不喜欢。” “你头发太干了,抹了头发能长的更好看呢,以前想抹还没有呢。” “要那么好看干嘛,我都想剪掉头发。” 云妮正色道,“不许瞎说,你头发本来就长得慢,好不容易长长扎辫子。” “能扎辫子就是好。” “姑娘家才扎辫子呢,像娘现在想扎也扎不了啊。” “为什么?” 她笑着,“娘嫁人了啊,嫁人了就不扎辫子了。” 庆知接着问道,“那为什么嫁人了就不能扎呢?” “嗯……因为这是规矩啊。” “规矩?又是规矩,那是谁定的呢?”庆知一直问。 “娘不知道,反正大家都这样。” “又是大家,这个大家都是谁啊?” “我不回答你了,不管怎么回答,你永远有下一个问题。” “你们每次都是回答不上来,就说不回答了。”庆知用赞许的声音,“还是我们李老师好,她就会回答我的问题。” 她不悦地,“这个李老师是有多好啊,你总提她,她说什么你都肯听。” “反正是很好很好,她教我认了很多字,很多东西。” “那娘不好吗?” “你也好,但你们不一样,我长大了想成为李老师那样的人,不想成为你。” 她苦笑着不知该说什么。 等弄好头发后,小麦给庆知洗了脸脚后,一副迫不及待要出门的样子。 庆知躺床上后,虽说闭上了眼睛,但脑子里却在想怎样能打着坏太太或者给点苦头吃。 接着云妮和小麦也收拾完毕躺上床后,三人闭着眼睛,各想各的。 过了些时候,小麦睁了眼,瞧见她们好像睡着了的样子,就轻轻起身,准备出门去见王四。 云妮并没有睡着,所以在小麦穿外衣的时候,坐起来裹着被子说道,“小麦,你要去哪里?” 小麦惊了一下,但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实话,“我要去侧门那见王四,我跟他约好了。” “你确定要跟他好了吗?” “等今晚见了面,再看看要不要确定。” “那你今晚还要回来吧?” 小麦已经穿好外衣,“回啊,不然我睡哪儿。” 她垂头抿了一下嘴,“小麦,你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有想要个相好也是挺正常的,就是有些事别太快了,再喜欢还是等到成亲以后吧。” “嗯,好,我知道的。” 小麦正要出门,才刚一开门,就看见去外头喝酒听曲的林景元跨进院门,一下又把门关上了,背对着门跟她说,“三姨太,二爷回来了。” 第102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零二) 云妮一听来了精神,赶忙撂下被子,下床穿鞋穿衣服,还理了理头发,忙完后说道,“小麦,我过去伺候二爷了,你别去太久了啊。” “嗯,那你还要回这睡吗?” 她想了一下,“额……看吧,可能不会了。” 说完她就先比小麦早出门了。 她回到自己的主卧后,见到也才刚进房没多久的丈夫就抱了上去,依在怀里,“二爷,你回来了。” 他倒没什么惊怪地,“嗯,嗯,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没有,睡不着。” 他现在才奇怪地,“你在庆知房里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额,我睡不着嘛,刚凑巧想在院子里走走就看见你回来了。” “哦。”他把她轻推开,“我在外头喝的一身酒味,你闻不出来啊,还抱着我做什么。” “我想你嘛。” 他冷笑道,“这些天一直都见着,有什么好想的。”说着就脱着衣服,“你去找套睡衣出来给我换上,我喝的有点晕晕乎乎的,想睡了。” “好,我去找。”云妮找好后问他,“要不我给你用热水擦擦身子,再换上睡吧?” “好啊。” 云妮给他用已经不怎么热的水快快擦完身体后,换上睡衣,他躺上床后,自己拉了被子盖起来,“好了,你回去睡吧,明早别来叫我,我要睡到自然醒,你到时跟云心说一下。” 她坐在床边,“二爷,我这些天都没怎么睡好,我想挨着你睡呢。” 他闭着眼睛,“我今早让云心把你钱收了,你心里不怨恨我吗?” “没有的,我心里对你只有喜欢。” 他睁开眼,“你钱都给她了?” 她点着头,“嗯,都给了,太太留了十块钱给我。” 他笑了一下,“她倒是变善良一点了嘛。” 她没有说出被太太打的事,因为觉得说出来也是无济于事,感觉二爷没有以前那样那么喜欢自己了。 “二爷,庆知说她明早就去大堂吃饭,不会犟着了。” 他轻蔑地勾唇,“果然饿一天就老实了,说再多都没有用。” 她低头没回话。 他继续轻蔑地,“那你今晚是饿的睡不着吧?” 她双手抓着他放在被子上的右手,“我是有些饿,但主要是因为想你才睡不着的。”又趴在上面,“我不想你一直冷落着我,我想能跟你好好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捏起她的下巴,细细地看着她怜美的脸,右手指放在她嘴边摩挲着。 她抓抱着他的手,嘴里含着他的手指轻轻舔舐着,还时不时用讨好的眼神看他的反应。 可能因为想睡了的原因,他倒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摸着她的头。 半晌后,他说道,“进来睡吧,真的挺晚了。” 她喜上眉梢地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去,抱着他,“二爷,我今晚在你身边肯定能睡好了。” 他搂着她,吻了下额头,“真能睡好吗?不是肚子还饿吗?” “能的,我挨着你能感受到你的呼吸,你的温度,就觉得很舒服,心里也觉得很踏实,就能睡的很好。” “这样啊,难怪你贴我贴那么紧。” “嗯,我太喜欢你了,真的很需要你。”她把他手放在自己胸口上,看着他,“二爷,你摸摸我的心,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他摸了一会儿,“心跳的挺快的。” “嗯。”她低下头,又去含他的手指。 若是在平常的话,他肯定要跟她做一回,但今晚实在太困了,就说,“好了,我知道你的心了,明晚再弄吧。” 她停下,“嗯,好。” 他摸着她的脸又说道,“明晚能跪在地上这样吗?” 她轻语道,“啊……当然能啊,你是我的爷,我给你跪着是应该的,只要你能别再冷落我了。” “你真是……嗯……”他搂得更紧,闭上眼,打了哈欠,“好困,真得睡了。” 他闭眼以后马上就睡着了,她再亲了下他的脸颊后,也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另一个房间的庆知是睡得毫无感觉到一张床上的娘亲和小麦姐都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小麦在三姨太走了片刻后,就一溜小跑地跑着去见王四,之所以跑,一是因为心里想,二是因为夜晚的宅院里虽说挂着灯笼但也挺令她感到害怕的。 好容易跑到侧门,看到王四低着头坐在门槛那,小麦才不害怕,笑着走近,“你等睡着了吗?” 他一听声音就抬头,看到是小麦,一下就站起身,笑道,“你再不来我今晚就要睡着在这了。” 她摸了下他的衣袖子,“你穿这么薄出来,不怕着凉吗?” “我皮厚着呢,不怕的。” “哼,皮再厚也经不起凉风吹啊,下次你可别这样了。” “好,听你的。” 在说话的时候,王四都已经挨着她了,见她没有躲,就一下直接抱着她。 小麦受了一惊,但也没推开,“你不是要跟我说话嘛,抱着我干嘛?” “想抱着你说话,而且这样就不冷了,我看你也穿的挺薄的。” “可这样被人看到了怎么办啊?” “都快凌晨了,除了大门守夜的,都睡了,哪里会有人看到,就算看到了又怎样,我们又不是在偷人。” 可小麦想了想,还是把他挣脱开了,“先别着急抱,你找我是有什么想跟我说啊?” 他有点恼,“干嘛不让我抱啊,你都是知道我对你的心的。” “你不说,我能知道什么。” 第103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零三) 王四就去拉着她的手坐在门槛上,看着她,“我喜欢你啊,我以为你都能看出来呢。” 小麦看着他问道,“是怎样的喜欢?是想娶我的那种喜欢吗?” 他高兴地,“这么说,你是想嫁给我?” “你先说你想不想娶我?” “想啊,我做梦都想有一个老婆,想你嫁给我呢。” 听他这么说,小麦就靠在他肩膀上,轻柔地,“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他搂着她,摸着她的手,“什么时候?嗯……等我哪天回乡下跟我家里人说说,然后再给你个确定日子。” “你家里人都在乡下?” “对啊,在乡下种田地呢,我爹娘,还有我大哥,嫂子,俩侄子,两个姐姐,都在,就我一个人在城里干着活。” “这么多人都住一起吗?” “没有,我两个姐姐嫁了,也都生了娃,就是离的近。” “那你一个人在城里会觉得孤独想家吗?” “还好吧,在城里还活的好些,在乡下种地太苦了,种一年能有饭吃都不错了,有时我还要给钱给他们用。” “这样啊。” 他感到她声音有点异样,连忙说,“但以后我们成亲了,我钱都交给你管。” 小麦傲娇地,“我可没向你要。” “是,是我想给你管。” “那你给我管的话,可不许再把钱要回去了啊?” “不会不会。”他应的很快。 “那你一个月有多少钱?” “五块。” “为什么你那么多?” “多吗?可能因为我是雇佣的吧,不是签卖身契的吧,你多少?” “我四块。” “那你也挺多的啊。” 她忧伤地,“就拿了这几个月而已,庆知因为不想去大堂吃早饭,又是跟二爷吼,又是犟着不去,二爷生气地把三姨太的钱都收回去了,也不给她发月例,我以后都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工钱了。” “这样啊,可是工钱不是太太发嘛。” 她更加忧伤,“太太不给我发,说我是三姨太带进来的人,不是她雇佣的,今早还说要是惹到她,就要把我当贼抓到警察局里去。” 王四把她抱在怀里,“你真惨,太太容不下三姨太,连带着你都要受苦。” “所以我真想能有个自己的家,哪怕很小很小,也能由自己做主。” 他肯定地,“嗯,我们成亲你就有家了,等我跟家里说了,就去找个小点的房子给我们住。” 小麦点头,像是满意的样子,“那你不会欺负我,赶我走吧?” “当然不会啦,成了亲你就是我老婆,我要对你好才是,哪里会欺负你。” “你可要说到做到啊。” “嗯,会的。” 小麦会心笑着,“那你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啊?” “呃,要是之后三姨太不给你发工钱,你也要继续做下去吗?” “做啊,不做我去哪里,我都说我是没有家的,我不跟着三姨太,能去哪里。” “你不想去别的地方做丫鬟?” “你不是说等你跟家里说了就定日子嘛,要真去别家也是跟你成了亲再去吧,反正也要不了多久了,对吧?” “嗯,是,是。”他有点犹豫,“额……就是……” “说啊,想问什么就问好了,我们今晚就把话问清楚,说明白。” “我问了你别生气啊。” “不生气,问吧。” “就是,你还是处女吗?” 她一听离开他怀抱,坐直身,瞪着他,“你什么意思?” 他悻悻然地,“不是说了不生气的嘛。” “我没生气,我就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唉呀,就是听说啊……我是听说,有的太太和姨太太会送贴身丫鬟给丈夫睡,用来讨欢心,所以我就问问你。” 小麦正色道,“你这是乱想,三姨太和我才没有做这样的事。” “你说没有就是没有,我其实就问问。” 她扭头一哼。 他顿了一下,再去搂她腰抱着,好声气地说,“我就随口一问,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去爬主人床的人,就不是那种要去做人小老婆的人。” “那你不许再问这样的问题了。” “好,不问了,我信你就是。”就说着说着他的的手就慢慢地移到她胸上去。 小麦把他的手打一下,夜已深导致声音这记拍打声听着很响,让她不觉得压低了说话声,“你在干嘛呢?” 他讪讪笑着,“我太喜欢你了,有点忍不住。” “哪是忍不住,你就是色。” 他把她抱紧,凑在她耳边,“我就是对你色,你让我亲下嘴呗。” “太晚了,我想回去了,明早还要早起呢。” “让我亲一下再走呗。” 小麦让他亲了下嘴,就把他推开,“好了,我们都回去睡吧,明早都得干活呢。” 王四还想再亲被拒绝了,但不想惹她生气,就没有强来,两人最后抱了一会儿分开了。 小麦又是一路跑着回去的,一回到院子里才觉得安心多了,回到房后,发现三姨太没在,想着应该是去跟二爷睡一起了,自己就睡进去挨着庆知睡了,夜深和疲乏让她立刻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庆知睁眼醒来后发现身边躺的是小麦,便推着问道,“小麦姐,小麦姐,我娘呢?” 小麦被推醒了,揉着眼睛,“庆知,你都醒了,那我得起来了。” “你还没回答我,我娘怎么没在我旁边呢?” 小麦急匆匆下床穿着衣服,“昨晚二爷回来了,你娘就过去睡了。”又去打开窗户,“看这天,你娘现在应该是去给太太请安了吧,我都起晚了,还好你叫我。” 庆知觉得有些失落,娘亲一下就离开自己身边了,果然他现在要比自己重要多了。 小麦没注意到庆知的表情变化,提着壶忙着去厨房提热水进来。 第104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零四) 云妮给太太请安时没看到二姨太,虽觉有点奇怪,但也只是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请完安后,就说,“太太,二爷昨晚说他今早要多睡觉,不去大堂吃早饭了,让你不用等他。” 云心惊道,“他昨晚回来了?” “嗯,就是回来的比较晚,还喝的有些多。”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他去哪里喝酒了?跟谁啊?” “这没有的,他不跟我说在外面的事,也不让我问。” 云心失望地,“嗯……那好吧,那你先回去吧,让厨房做点早饭,等他醒了再让他吃,别不吃,对胃不好。” “好,我知道了。” 正当云妮要走时,又被太太叫住,“等一下,先别走。” 她听着心就慌起来,害怕会有什事,就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太,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云心笑着,“没有吩咐,只是想问问你,你昨晚是不是又去跟二爷告状说我打你了呀?” 她看见太太的笑就觉得有种阴戾的感觉,回道,“没有的,我没说。” “那你的丫头会说吗?” “不会的。” 云心冷笑道,“哼,你们怎么不去说了呢?” 她沉默着。 “啊?问你呢?怎么不去说呢?” “没什么,我们不会去说的。” “你就是说了也没关系,我本来就是按他说的找你把钱要回来而已,我要不动手你能乖乖给钱。” 云妮本想反驳她把钱给了之后还是在被你扯头发,但知道这样的事实已经不重要了,只说道,“我昨晚说太太你给我留了十块钱,二爷夸你变得善良了。” 云心嗤笑道,“这句话不管是你编的还是他真说的,都不重要,因为我不需要对你善良,明白吗?” “是,明白。” “明白就好,下去吧。” 云妮去到大堂后,就看到女儿和小麦在那里了,就笑着过去摸了摸女儿的头。 庆知被大堂的落地机械钟摆吸引住了,站在钟面前看着指针一秒一秒地动着。 看了些时候,云妮见到太太走过来,就连忙把女儿拉在一旁站好。 云心不屑地瞄了庆知几眼,就落座吃早饭了。 庆知看着坏太太的背影,心里愤恨地骂着,“坏太太,坏太太。”然后又恨着自己昨晚没想出怎样让坏太太吃苦头的办法,又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出来。 但这想法除了庆知谁也不知道,这个早上就是一个安静平淡的早上。 等太太吃完走后,庆知最先坐上凳子,然后是二姨太,三姨太。 庆知对于吃坏太太剩菜一事非常反感和不痛快,所以就固执地只吃南瓜小米粥,不吃菜,也拒绝娘亲给她夹菜。 云妮倒没觉得有什么,昨天早上以后就吃了半个馒头,熬到现在挺饿了,所以吃什么菜都觉得挺香的。 云秀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来的,对于这样的生活早就习惯成自然了。 吃得差不多时,云妮说,“庆知,等会儿娘一个人送你去上学,小麦要去厨房吃饭,下午我们两个人去接你。” 庆知淡淡地,“哦,好。” 等上了马车上以后,庆知忍不住问,“娘,你昨晚为什么离开我啊?” 她有点无措,“啊,这个啊……”不敢看着女儿,“昨晚你爹回来了,所以我就过去了。” “我知道这个,我是问为什么?为什么你就那么容易把我丢下了?” “说什么丢下你,你不是在房间里睡的好好的嘛。” 庆知嗤道,“哼,他那么对我们,结果你一看到他回来,就把我丢下急着跟他去一起睡觉,没骨气。” 她急责道,“唉呀……你怎么这么说娘呢,他怎么对我们了?你没惹他生气前不是对我们很好嘛。” 庆知不快地,“我没去惹他,你为什么总要说是我去惹他生气,都是他非要让我们去大堂吃剩菜剩饭,然后才变成这样,要是一开始就不让,就什么事都没有。” “不管怎样,我们在那里生活,就要听你爹的嘛。” “他不是我爹,你不要跟我说他是我爹的话,我比你有骨气,我没那么容易就忘记坏太太和他对我们做的事,尤其是坏太太。” 她叹着气,“唉,你爹已经很好了,就……” “不要再提他了,我现在不想说话了。” 她住了嘴,等到了学堂,她就把书包挎在女儿身上,再牵下马车,送着到了门口才回去。 庆知今天在学堂是难得的没有专心听讲,哪怕是做游戏也不像往日般积极,想争第一。 在午睡的时候,别人都已经睡了,庆知还没有睡,一直想着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想到娘亲和自己被欺负,自己却想不出办法,就觉得好没用,在各种委屈负气的情绪下,就去蹲在班上的角落里小声啜泣起来。 李老师发现了她在哭,便走过去蹲下来问道,“庆知,你怎么哭了呢?” “李老师,我心情很差。” “怎么回事,是中午没吃饱吗?要不去我的办公室,我削个苹果给你吃,好吗?” “好。”庆知答应了,但不是为了吃苹果,而是有话跟李老师说。 她跟着李老师去了办公室以后,正巧没有别人,这让她很欣喜。 李老师坐在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一个小苹果,用小刀削着,“庆知,看来你果然是没吃饱,看见苹果脸都在笑着。” “我……我其实有话想跟你说,你能不能帮我。” 李老师疑道,“帮你什么呀?” “就是……”她撅了一下嘴,“就是……我想整一下那个坏太太,但我想不出办法来,你能帮我想个办法吗?” “啊?”李老师削出一块苹果放到她手里,“整坏太太,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吃了一口,“因为那个坏太太昨天早上打我娘,扯我娘的头发,把我娘的那块头皮都扯红了。” “那这事你爹知道吗?”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因为我好些天没跟他说话了。” “这么说,你家里现在很复杂,你娘伤的严重吗?” “不怎么严重,但是我知道她很疼,我觉得她是在被坏太太欺负,我想帮她,我昨晚想了很久都想不出办法,我想让老师帮帮我。”她说着说着又掉下了眼泪。 李老师马上给她擦了眼泪,“别哭,别哭,你这样在我面前哭,别人会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第105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零五) 庆知听话地没哭了,“那老师你说我该怎么办啊?你帮帮我吧。” 李老师叹气道,“庆知,老师很抱歉,这件事我是没法帮你的,家务事是最难的,何况你家又是妻又是妾的,就更难了,你最好跟你爹说下你娘被打的事吧。” “我不想跟他说话,他都不是我亲爹,而且他现在对我和娘也是坏。” 李老师疑惑地,“啊?不是你亲爹?” “我亲爹早死了,我娘是再嫁给他的。” 李老师松口气,“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什么呢。” “嗯。” “你说他也对你们坏,他也打你们?” “没有打,但有吼我们,让我们去吃他们的剩菜剩饭,把我们扔出房,昨晚还不让我们吃晚饭,不知道今晚会不会让我们吃。” “吃剩菜剩饭?” “嗯,他让我们早上去大堂站着看他们吃,等他们吃完走了,我们才能去吃,把我们当做小狗一样,我不服,他就吼我,不让我跟娘吃晚饭,饿着我们。” “那你和娘的处境确实挺难的。” 庆知又愤愤地,“我娘也很没骨气,他这样对我们,她还是每天早上去给他做事,给他穿鞋穿衣服洗脸洗手,给他做鞋子,昨天晚上他回来的晚,她还一下就把我丢下过去跟他一起睡觉。” 李老师有点惶惶地,“这个是他们大人之间的事,你就不要管,也管不着的。”又把苹果都给了她,“这样吧,如果你觉得被饿肚子了,就来找我,我给你吃的,老师只能如此帮你了。” “那我娘怎么办啊?只能让那个坏太太打吗?” “额……这个……”李老师很为难地,“老师还没有成家,对于这些事我也无从下手,往大了说,这是过往封建家庭的悲剧,既有利益者在维护封建秩序的大树,个人的力量是难以撼动的。” 庆知吃着苹果懵懵地,“我听不懂,我只想知道怎样才能不被欺负。” “有些悲剧是无法避免的,因为一个有着利益者的制度没那么好推翻的,只有跳出去,才会好起来。” “我还是听不懂。” 李老师讪讪地,“额,你是小孩子,跟你说的太复杂了,简单来说就是你现在太小了,力量也我是很弱小的,那些事你管不了,你就好好念书,争取长大以后能成为一个有才干的人,那样你和你娘都不会被欺负了,这样说你能听懂吗?” 庆知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 李老师把她拉到怀里抱着她,抚摸着她的背,“庆知,你是个乖孩子,会心疼你娘,这很难得,但是也不要想着去整你口中的坏太太,因为你太小了,若是被她发现,你和你娘的处境只会更艰难,知道吗?” 庆知没回话,看着桌上的小圆球一下就想到了办法,离开怀抱,问道,“老师,你能把桌上的那些小圆球送给我吗?” “可以啊。”李老师抓了一把给她放兜里。 庆知道过谢后,说道,“老师,你能答应我别把我跟你说的事告诉别人吗?他不让我把家里的事说出去,说要是让他知道了,就不让我来念书了。” “好,老师答应你,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 “一定不能告诉别人,老师,你一定要做到。” 李老师认真地,“嗯,你放心,老师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因为老师也想让你能在这好好念书。” 她笑着,“谢谢李老师,你真好。” “嗯,吃完了苹果就回班上吧。” 她嚼着,“好。” 庆知把憋在心中的话说出去后心里好受很多,再加上想到了办法,下午上课是神采飞扬又积极的。 到了下学时,她也没跟娘亲吵嘴过。 回到家里,看到他回来了,当作没看见一样,照旧不跟他说一句话,吃完晚饭就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房间,在地上演示着踩到那些小圆球会怎样,演示的结果就是每次都会摔倒,这样的结果让她很满意,笑逐颜开地。 小麦见她这样虽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只当作小孩子在玩罢了。 她想到这个办法能让坏太太摔跤以后,就在想什么时候,在哪里做这件事呢? 然后想着想着发现这个也很难,因为坏太太身边总是跟着人的,怎样确保坏太太一个人能踩到这些小圆球呢? 她又想不出来,就越想越烦,越想越气,最后想累了,气鼓鼓地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每天早上都悄悄地盯着坏太太。 有一天发现坏太太每天都是坐在桌子上方的右边,每天都是,于是就想到了把那些小圆球放在那个凳子边上,这样等坏太太走过去一坐就能踩到摔跤了,想到这个主意后,她高兴地在床上打着滚。 然后第二天早上起了个大早,天都是黑蒙蒙的,整个梅花苑都安安静静的时候,她一个人悄悄出门去到大堂,那时一个人都没有,她就把所有的小圆球放在坏太太要坐的凳子旁,做完以后就一路跑跑跳跳地回去了,心里想着今天坏太太要摔一跤了。 回去的时候小麦还没起床,她就又悄悄地回床上躺着继续睡了,因为起的太早,小麦叫她起床的时候,她还不是很想起。 但起床洗完脸以后,想到坏太太马上要摔跤了,就笑出了声。 她喜滋滋地去了大堂,在那后面乖乖地站着,盼着坏太太快点来。 在她的期盼下,云心徐徐走来,看见丈夫已经吃起来了,心中便有点不快,还没等开口说,脚就踩到小圆球,“啊”的一声叫着,眼看就要摔倒了,就被刘妈和杏花扶住了。 看到这一幕,庆知失望透顶,皱眉头,闷着气低头看地板去了。 云心虽没摔倒,但也受了一惊。 林景元站起身问道,“你怎么了?还好吧?” “还好还好,差点摔了。” “你怎么走路都走不稳啊。” “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 刘妈去掀开长桌布和拉开凳子,看到那些小圆球捡起来,“太太,你应该是踩到这个了。” 云心瞟了一眼,“这什么东西,脏兮兮的。” “就一些小球,小玩意,这么脏,估计是打扫这里的丫鬟没扫到吧。” 云心一听刘妈这么说,就怒向着站在后面负责打扫大堂的丫鬟甩了两巴掌,“你怎么做事的?扫个地都扫不干净。” 那个丫鬟委屈地,“我平常都有打扫干净的,我不知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云心又甩一巴掌,“你还敢跟我辩是吧?” 那丫鬟再不敢说话,怕挨更多的打。 云心打了三巴掌觉得手有点疼,就发话让那丫鬟跪着掌了十个嘴巴,在那盯着看。 他走过来搂过云心的肩膀,“她受罚就行了,你还要盯着做什么,过来吃饭吧,天气冷,菜容易凉。” 云心跟着走撒气道,“我每次都等你,今天你早到了,就自己先吃,不等我。” 他不好意思地,“哦~好,下次等你,好吧?” 云心嗔道,“哼,就会说下次。”说完就坐下同他一起吃着早饭,丝毫没有想到这件事是庆知做的,因为在她心里这只是一个丫鬟没有打扫干净,而不会是这宅子里居然有人有心有胆地要整自己这个太太。 而庆知在看见坏太太没有像自己想的那样摔上一跤,本就很失望,反而有一个丫鬟被坏太太打,听着那巴掌声,一声一声地在耳边响,心里更是难受极了。 第106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零六) 这天庆知因为“摔跤计划”失败,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甚至下学回去连写字的心思都没了,破天荒地洗完澡后只趴在桌上发呆。 云妮见女儿如此反常,就关心地问道,“庆知,你怎么了?怎么今天连字都不写了。” 庆知呆呆地没回话。 她坐下来,紧张地,“庆知,从今天接你下学你就一直呆呆地,你是有什么事吗?你跟娘说。” “没。”庆知小声地吐出一个字。 “哎呀,没有什么你就别吓我了。” 庆知直起身,“我有什么跟你说了也没用啊。” “你说啊,至少让娘知道你是怎么了嘛。” “就是今早差点让坏太太摔跤的小圆球是我偷偷去放的,我本想让她摔跤,给你出气,但她没有摔跤,还让一个丫鬟挨了打,我看到那个丫鬟被坏太太打,心里很难受。” 她听完很是吃惊,看了门是关着,再看了看房里只有她们两个和小麦,就拉握着女儿的手,“庆知,娘知道你因为娘挨了打心里不舒服,知道你是心疼我,但以后可不要再做那样的事了,太太要是知道,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会被赶出去的,现在茶馆出租出去了,要真赶出去,我们连地方都没得住,你听明白了吗?” “那我们只能被欺负吗?” “就那一次之后,太太没对我怎样了。” “你那么快又忘记了。” “我不是又忘记,只是娘只想有安稳的日子过,只要能把日子过下去就行了。” 庆知没再回话。 她站起身把女儿抱在怀里,弯着腰脸蹭着女儿的头,“你是孝顺的好孩子,娘也是很心疼你,更想我们能好好安稳踏实地活着,这次太太不知道,以后就不要再做了,知道吗?” 过了许久,庆知才不乐意地答应道,“好吧。”又说道,“我想去跟那个被挨打的人道歉。” 她立刻松开怀抱慌道,“你可不要去,虽然那个丫鬟挨打确实可怜,但是结果已经是这样了,你要是去道歉,她把事情告诉太太我们就真完了,不要去说。” 庆知叹气道,“唉,我本来想整坏太太的,结果却整到别人了。” “所以你下次就别这样了。” “嗯。” 庆知说出心结后,情绪好了一些,开始写起字来。 当晚林景元又是很晚才回来,但她们还是有晚饭吃。 之后两个月里,他要么不回来,要么就回来的很晚,回来时身上总带着酒味和胭脂味,但她没问过一句,知道这不是她能过问的。 他这样子,最高兴的就是庆知了,因为可以不用和他同桌吃晚饭,不用和他见面,从那次认错以后,她就一直没和他说过一句话,早上也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再像以前那样去娘亲的房里了,两人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因为都基本上见不到什么面了。 而庆知除了由小麦带着去大堂吃早饭外,生活又一如既往,照以前一样可以叫月厨娘做各种糕点,晚饭就算他没回来也一样很丰盛,至少五个菜起,一连好几天都不会有重样,而她也照样固执地在早饭上只吃粥或者蒸饭焖饭蒸饺蒸包面条诸如此类的,不会夹一口菜吃,认为只要不坏太太夹过的菜,就不算吃剩菜,渐渐地,就真的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甚至就没想过再去整坏太太了,而那次的事情也逐渐被人忘记了,除了那个被挨打的丫鬟以外。 云妮则是很无奈烦恼且忧愁,因为他回来的晚且又喝多酒,她同他同房的次数是越来越少,这两个月看到自己的月事如期而至就像心口压着一口气一样喘不上来,真不想看到那鲜红的血,甚至一想到那血,就会犯起呕吐,有一次被他看到,还被问道,“你是不是有孕了?” 她是连忙否认,“没有,只是身上来了月信,身体不太舒服。” 然后他没再多问什么,但她看见他的脸是很明显的不高兴和失望。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自从太太把钱收了以后,她的手头就是紧巴巴的了,虽然他经常会来,但是除了茶馆租金,就真的如他先前说的那样没再给月例了。 手头紧,她给小麦的工钱也从四块变成了两块,她和女儿也是在穿以前的冬衣,虽然她每天都在用以前他给买的布匹给女儿做衣服,但由于她不是专门的绣娘和针线活也不是很娴熟,所以做的很慢,还是要拿以前的穿着,而她自己的冬衣除了两件棉袄以外就没什么厚的了,但那棉袄是很旧且不好看的,怕他看着不喜欢,就一直放在里面穿着,外面套一件秋天的宽大单外衣。 第107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零七章) 云妮也因为手头紧,除了买了十来双自己和女儿的袜子后,就没有再出去逛过街买东西了,女儿每次要出去,都只是去东水公园里逛逛,没有买过一样东西,但女儿看着好像玩的也挺高兴,在里面跑跑跳跳,在里面捡树枝,捡树叶,做木房子,还会给其他小孩子分书袋里的糕点,而那些小孩子会笑得很开心,看他们的身板就知道是经常挨饿的。 面对这样的情况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不好意思跟丈夫要钱,怕他不给又可能会惹到他不高兴。 日子就这样过着,没什么起伏波澜,但对于云妮来说,若是能一直这样也是很幸运又幸福的。 有一天,在接完女儿下学回来的路途中,看到女儿一脸不开心又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她就问道,“庆知,今天在学堂不好玩吗?” 庆知却严肃回道,“娘,我也是学堂学习,不是光去玩的。” 搞得她尴尬地,“哎呀,娘是看你奄耷耷的,就问一下,关心你。” 庆知叹气,“我们学堂要放假了,要过完年才能再去念书。” “放假就放假呗,天又冷,在家暖和些。” “我不想放假,一直待在家里不喜欢,我喜欢去学堂念书。” “那过完年再去嘛,又不是一直在家了。” “唉,为什么要放假呢?”这个问题庆知也在下学后单独去办公室问过李老师。 李老师说,“这个为了劳逸结合啊,一直学习也很累嘛。” 庆知道,“可我不觉得累啊。” “你不觉得累,其他小朋友会觉得累啊,你没看到说到放假他们都很开心啊,你也开心点啊。” 庆知嘟着嘴,“我开心不起来。” “嗯……放假你就在家养足精神,等再来的时候呢你就会精气十足的,然后再好好学。” 眼见着假是一定要放的,庆知就准备要走了,李老师却说,“庆知,你回家的时候跟你爹说一下,让他有空来一下学堂,我有事跟他说。” “什么事啊?” “这个我要单独跟你爹说。” 庆知想想惊慌地,“那老师你不会把我跟你说的那些都跟他说吧?” 李老师顿了口气,“我答应你不说就不会说的,你放好心。” 庆知伸出小幺指,“那我们拉钩。” 李老师无奈地拉了钩。 坐马车回到家后,庆知在准备写字前,就把和李老师让说的事跟娘亲说了,再最后说一句,“这件事娘你去跟他说吧。” 云妮也问道,“找你爹什么事啊?” “我不知道,反正让他去。”说完庆知就写起字来。 她在旁看着,发现跟之前写的很不一样,歪歪扭扭地,“你是在写,还是在画啊?” “在写啊,我这写的是英文,a.b.c.d.e……这些都是英文字母,你根本不懂。” “我是不懂啊,哪有人说这样的话。” “我们学堂的洋老师就说呢。” “那你听得懂?” “我不懂,但我以后学好了,就懂了呀,但你就永远听不懂。” “听不懂就听不懂呗,我又不用说洋人的话。” 庆知瞟了她一眼,继续写着英文字母。 “我看你拿的笔也不一样了。” 庆知神气地,“我这是铅笔,老师发的,现在我要用两种笔,用毛笔写汉字,用铅笔写英文,我两样都写的来。” 她笑着,“是,你厉害。” “我当然厉害啦。” 云妮没再说话打扰女儿了,只安静地看着。 过了些时候,林景元从外进来了。 她意外又惊喜向前,接过他取下的帽子,“二爷,你今天回来得这么早。” 他简单地嗯了一声后,就说想要泡一下热水澡。 但云妮表示热水还没准备好呢,然后就去厨房看看烧到什么程度了。 房间里剩下他和庆知两个人。 庆知在写英文倒不觉得有什么,他反而有点尴尬,于是就翻着庆知写好的看着,他是没学过英文的,但在外也听过见过,所以多少知道一点,本想跟以此跟庆知说几句,但看到庆知认真专注的样子就也没开口。 尴尬着尴尬着,烧着艾叶的热水准备好后,他就去泡澡了,房间里就剩下庆知一个人了。 因冬天的缘故,艾叶水驱赶着身体的寒气,暖流上着身体,他泡澡泡了挺久的。 等到出来时,庆知都已经等的饥肠辘辘了,心里嘀咕道,“他回来的早就是不好。” 晚饭桌上,云妮跟他说了学堂里的李老师让他去一趟的事。 他也问道,“找我去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那是让我明天去吗?” 她看着女儿,“庆知,是要你爹明天去吗?” 庆知道,“李老师说有空去就行,但我们要放假了。” “哦,那我明天去吧。” “嗯。” “但这李老师是谁啊?是不是那个短头发的那个?” 庆知骄傲地,“是的,李老师很厉害,是我们学堂里头发剪最短的女老师,她还念过大学。” “哦~念过大学啊,那是挺厉害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头发那么短的女人。” 因为他认同了这点,庆知久违地跟他笑道,“我们李老师就是很好很厉害的人,我就想长大后像她那样,也去剪短发,也去念大学,也去教书。” 他笑道,“那还早着呢。” “是早,但我马上就七岁了,离长大又近一点了。”庆知又看着娘亲,问道,“娘,我是不是快七岁了。” 她想了想答道,“嗯……是,还有两个月就七岁了。” 他说道,“庆知你这么想长大吗?” 庆知回道,“想啊,我很想,我想成为大人,当小孩子不怎么好。” 他笑着,“你说的也没错,当小孩没有当大人好。” 在这之后三人都没再说话,房间里只有吃饭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他就和庆知一起去了学堂。 他在里面看了庆知上课,等李老师忙完以后,就去到办公室里,刚坐下凳子就问道,“李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老师坐端正好后,“林先生是这样的,我们觉得庆知学习进步太快,悟性也好,所以不想耽误她时间,打算明年就让她跟同龄人一起上一年级,但是呢也要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觉得如何呢?” “呃,就这个啊,你们是老师,学习上的事你们都看得比我清楚明白,就按你们说的做就好了。” “嗯,既然你同意了,我就提前跟你说一下,因为一年级学的课程要多点,所以学费也要多一点,一个月是二十二块,但其他的是不变的。” “好,我知道了,等年后开课我会交的。”他挠了下额头,转话说道,“庆知呢,有时候话多的很,吧啦吧啦说个不停,她没在学堂跟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吧?” 李老师停顿一下,再摇下头浅笑道,“没有啊,她都是来找我问有关学习的事,比如这个字念什么啊,很好学的,是个好苗子。” “那也是你们栽培的好。” “这就是你赞誉了。” “呃……”他手指点了点桌子,“那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好,你慢走,再提前祝你新年吉祥。” 他站起身笑道,“好,你也是。” 等他走了以后,李老师从抽屉里拿起一块小镜子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还好自己说谎话不脸红。” 第108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零八) 李老师在学堂下学以后,把庆知叫到办公室里温柔地问道,“庆知,这段时间你在家过的怎么样呢?你家的太太还有再打你娘吗?” 庆知撇了下嘴,“就那样吧,反正我已经每天都去大堂吃早饭了,坏太太也没有再打我娘。” “那你是不是还在不跟你爹说话呢?” “昨晚说了,我说老师你很厉害,他也夸你,所以我跟他说话了。” 李老师有点惶惶,“这……这怎么跟我有关系。” “嗯,就是这样。” “额……老师找你呢,是想跟你说,今天我见过你爹聊了下,其他的我不作评价,但他很支持你念书,这点很好。” 庆知懵懵地,“嗯?他好吗?” “不管如何,在这样的时代,能支持女孩上学念书的父亲就是好父亲。” 庆知低着头,“可他有凶我吼我的时候,有饿我和娘的时候,非要我去不想去的大堂吃饭,我娘不知道是不是怕他,在他面前总是低着头,说话也是小声小气地,从来声音就没大过,她有时候夹菜也要看他的脸色,就是如果他喜欢吃哪样菜的话,她就会给他夹菜,然后自己一口都不吃,还有如果他喝酒的话,她就会时不时地看酒杯,空了就会马上倒上,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很……” “很卑微是吗?” “嗯,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反正她之前被坏太太踩伤手,一只手还是在给他做事。” “你观察地这么仔细啊。” “嗯,反正他回来的话,我娘就是这个样子对他。” “这个嘛,他们大人之间的事你不用管,就当看不见吧,现在你作为他的女儿,他既然支持你念书,你还是要跟他说说话,跟他亲近些,这样对你和你娘其实都好。” 庆知抬头,“我怎么跟他亲近啊?我不喜欢他。” “就是不要一直犟着不跟他说话,就正常跟他交流就好,如果手里拿着吃的,就可以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吃,就这样简单就好了。”李老师捧着庆知的脸,“无论你喜不喜欢他,他都在供你上学,你就要对他尊重些,嘴上也要多称呼,知道吗?” 庆知睁着纯真的眼睛,“老师,我听你的。” “嗯,乖孩子。”李老师放下手,找了一本字帖给庆知,“快放假了,老师送你一本字帖,你拿回去慢慢写吧。” 庆知接过,翻了翻,“就是照着这上面的字写吧?” “嗯,对,上面都是很简单的字,对你来说应该没难度吧?” “没有,我可以很快就写完。” “不用急,练字也是练心,慢慢来就好。” 庆知笑着,“嗯,谢谢李老师。” “不用谢的。” 庆知拿到字帖后开心地回家了,当天晚上就开始在字帖上练字,越练越起劲,连肚子饿了都忍受了,最后实在手太酸才停下来,看看周围,又是只有她一个人,撇着嘴想道,“怎么今天他洗澡洗的时间更长了,我都写到手酸拿笔不稳了都还没出来,唉,真不想他早回来。” 林景元今天之所以这么晚,是因为他在和云妮一起泡澡,虽然两个成人在浴桶里有点挤,但只要抱着就刚刚好了。 两人在里面抱着泡了很久,到他泡得都有点困了,才想着起来,他也是今天才知道云妮里面穿着以前旧棉袄,因为没钱去买冬衣,于是就说明天会给她一些钱,让她去买过冬过年的衣服,这让她感到很是欣喜,抱着他吻了好久,情真意切地说道,“二爷,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等晚上要睡觉的时候,云妮坐在床上给他捏着脚问道,“今天那个李老师找你有什么事啊?” 他睡意蒙蒙地,“也没什么,就是说明年让庆知跟同龄人上一年级,让我交学费的事。” “这样啊,我以为是庆知闯祸了呢。” “你为什么会觉得庆知会闯祸啊?” 她不敢把女儿之前用小圆球想让太太摔跤的事说出来,就说道,“她从学堂回来的很多时候衣服都挺脏的,她也说不出为什么,所以就这样想。” “哦,她没闯祸,老师对她印象很好呢,说她既好学又悟性高。” “老师可能对谁都这样说。” “应该不是,因为庆知都跳级了,那就是真的好。” “她能这样,也是多亏二爷了。” 说着些话,她看着他,想起最近都没同过房,包括昨晚也没有,心想着这样子怎么怀的上孩子呢,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小孩呢,于是说道,“二爷,我们都好久没好了,要不今晚好了之后再睡吧。” 他闭着眼,皱着眉,“呃,很久了吗?” “嗯,挺久了,你这些天都回来的好晚。” “哦~那是因为最近加入了城里的一个什么商会,然后现在还没发现有什么好处,就是开会吃饭,所以回来的晚。” “那昨晚和今晚呢?” “这两天泡了澡,就好想睡觉,明天补给你,好吧?” “嗯,那好吧,是真的要给哦。” 他哼笑一下,“这个我还没能不真的给嘛。” 她抿笑,“那就好。” 他快要睡着的样子,是夜再无话。 第109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零九) 云秀这两个来月虽然不用再干活,但心里其实也并不觉得好。 天气冷了,花销更大了,柴火要比以前用的更多,因为什么都要用热水了,不能再用冷水,连槐花洗衣服也要用热水,而柴火在这时候还涨了价。 其次就是需要炭,不然坐在房间里下棋做针线会会觉得寒冷,还有衣服晒干也会有股水气,需要再烤一烤,尤其是袜子,烤热了穿在脚上也暖和些。 当然云秀是舍不得买银丝炭或者红罗炭这种贵的,但也没用很便宜的,因为会爆火星和飘灰,所以让槐花买的稍微好一点的竹炭,但炭的用量太大了,基本从早用到晚。 还有一些蜡烛灯油什么的也用得快,因为黑夜长白日短,而白天也不像夏天时那么明亮,房里暗暗的,就会用的多,以及她买了些布匹鞋样子拿来做针线活,这钱就花的很快了,快的都让她心疼,而姐姐还要让自己省着用,要至少三年半才能去要钱,可是到那时,姐姐真的会给吗? 唯一好一点的就是,之前姐姐给她的衣服里有冬衣,她不用为这个烦恼。 后来觉得炭用的实在太快,云秀就晚上不用了,天黑了就上床,还让槐花来跟自己一起睡,这样睡着也暖和些,之前她有些羞耻让人知道她每晚抱着丈夫衣服的事,可自从那次大家都知道以后,她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 她最近这两天比较忧烦的一件事是,自从父亲的六十寿礼过后,她就没回过家,见过自己的娘亲了,因为姐姐只一人回去,不带她,她曾经在请安的时候提过一句,就被姐姐立刻表情凶狠地驳回,之后也不敢提了。 可现在入冬,她知道娘亲每年冬天膝盖肢冷发颤,所以做了四副护膝想带回去看望一下,可真不知道怎么跟姐姐开口。 一日,她做好了一个牛皮红梅护手,就打算去送给姐姐,再提一下带她回娘家的事。 于是就在这个下午她就去往了主院打算去找姐姐。 她顺利地进了院门,但很快就被刘妈拦在院里,“二姨太,你来这做什么?” “我来找姐姐有事跟她说。” “很急吗?” “也不怎么急。” “那你就在外面等着吧,二爷过来了,他们在房里呢。” 她其实也想见到丈夫,就说,“我要说的事二爷也可以听的。” 刘妈没好气地,“他们在房里办事呢。” 她悻悻然地,“哦,那他们要多久啊?” “这我怎么知道,反正二爷才进去没多久,也是挺久没来找太太了。” “哦,那我就在外面等吧。” 云秀虽然是垂着头,但眼睛却是有盯着那扇门,脑子里不自觉地在想姐姐和丈夫在里面欢情的场面,这让她感到自己有些下流无耻,就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东西,可一旦想起来就难以控制,她还在想,姐姐平常对自己总是是严肃又凶狠地,但是跟丈夫在床上又会是怎样的娇媚柔情。 但他们在房里就如她同所想的那样。 林景元本来只是来给云心家用的,因为快到年下后面又要预备过年,开销会大一些,所以就打算给多一些钱。 但给了钱,说了些话后要走时,就被云心抱住,“二爷,你这么快就要走吗?” 他虽是顺势搂抱着,但嘴里却说,“对啊,钱给了,话也说了,就该走了呗。” 云心娇声道,“什么叫做该啊,你好不容易来一回,就不多陪陪我?” “呃……好,多陪你一会儿。” “那我们到床上吧,床上暖和舒服。” “嗯,好啊。” 两人牵着手,他去到床边坐下后,云心就去脱他的鞋,他无语地,“你脱我鞋做什么?” “好躺着啊,我们在床上躺着说说话嘛。”说着云心又给他脱了最外面的马褂,在他躺下后,自己也躺在他边上了。 云心摸着他胸膛处,他抓捏着手,说道,“手怎么凉凉的,房里不是点着炭的嘛。” “不知道,这个冬天我比以往怕冷了许多,手脚也是冰凉的。” “那弄点补药吃吧。” “已经弄了,这两天我买了药材让厨房做西洋参玉灵膏,但还没做出来,所以先现买了点,晚上吃了,身上发热,就没那么凉。” “那白天怎么不吃?” “中午吃过了,又不能一直管热。” “哦。”他把云心的手用双手捂着,“那我给你暖暖吧。” 云心笑着,“嗯……那我晚上凉二爷也来给我暖暖吧。” “晚上你可以多盖层被子嘛。” “盖再多被子也没你在我身边睡着好啊,你知不知道,你人是经常回来的,可我晚上却是孤零零一个人睡着有多难受嘛。” 他有点烦道,“这有什么好难受的。” “我想你嘛,你却就睡在你的三姨太那里。” “我这段时间回来的晚,我睡她那里也是不想打扰你睡好觉嘛。” 云心冷笑道,“哼,你这都是借口,你无论回来的早晚都是睡她那里,根本就不来我这里睡。” “哎呀。”他推开云心坐起来,“我已经多陪你了,我要去梅花苑了。” “我不要你走。”云心在他背后抱着说道,“我不要你就这么走了。” “那你还想怎样?” 云心娇嗔道,“当然是想跟你好嘛,我都说了我想你想的难受呢。” “呃……可我答应云妮今晚跟她做,跟你做不了。” 云心有点气,“什么嘛,什么答应她跟她,她就是淫荡,就会缠着你。” 他嗤道,“那你现在缠着我,你是什么?” “我不一样嘛,我是你妻子,你又那么久没来,这都是你该给我的。” 他听了笑着压下云心,“什么该给你的,我欠你的?” 云心搂着他脖子,“你就是欠我的,你得补偿我。” “我刚给了你一笔钱,你还问我要补偿。” “一码归一码,我是你妻子,你要给我钱,也要给我人。” “你这样我都不敢进你房了。” 云心撒娇道,“干嘛这么说,我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我只是太想你,需要你疼疼我的女人罢了,二爷,我真的需要你。” 他见此心有些动摇了,向着云心的嘴吻了上去。 两人一番云雨后,他就有点累了,休息了些时候,才让云心给他穿上衣服下了床,收拾好后,就说,“这下你该放我走了吧。” 云心坐在床边抿笑着,“嗯,放你走,谁让我现在被你变成一个大度的女人了呢。” “你大度?” 云心站起来,“我还不够大度啊,你光去她那里,我现在有说过一句吗?” 他走过去搂着,“是,是,你现在确实挺大度的。” “哼,但是我也是有限度的,就算她以后生了孩子你也不能让她越过我。” “这个倒不会的,就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怀上。” “过完年能怀上不?” “这我哪能说的准,到时候看吧。”说着他就在云心的脸上亲了一下,“我走了啊。” “嗯,路上快点走,现在外面冷着呢。” “好。” 他打开房门后,真像云心说的那样快步走,都没注意到院子里的云秀,而她在他出来的那刻眼睛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直到他走出院门。 第110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一十) 云秀在外面等了好久,冷的开始发抖,还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这下才终于和刘妈杏花一起进房去了。 进去后看见姐姐脸上还带着红晕,人也看着柔和点,就知道她想象的都是真的。 云心没正眼看她,坐到梳妆台前,让刘妈梳着凌乱的头发,杏花则去收拾床铺。 她把护手放在了桌子上,走上前说,“刘妈,让我来给姐姐梳头吧。” 刘妈没应声,照旧梳着,她一下就尴尬住了。 云心问道,“云秀,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回答道,“我做了一副护手想送给姐姐,刚放桌上了,我拿给你看。” 她正欲转头去拿时,云心却直言道,“不用,我不要你送的。” 她听了心里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姐姐,我……” “我不要,你自己拿回去用吧,你送我的东西我可不敢再要了。” “姐姐,那次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错了,我不会再弄那些东西了。” “你不弄我也不会要你的东西,护手嘛,我自己有一副狐毛做的护手,用不上你的,你自己做的自己用吧。” 她低着头,手指扣着大拇指指甲,没有要走的意思。 云心在镜子里看见她冷的发红的手,转一下身,看着她,“在外面等很久了吧?” “嗯。” “等这么久是想干嘛啊,有事就直说。” 她吞吞吐吐地,“姐……姐姐,我……我是想……” 云心听着不耐烦,叫道,“说不利索就出去。” 这一叫让她说顺了,“姐姐,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说,希望你下次回去的时候,能带上我一起,我也想看看爹和我娘。” 云心冷笑道,“你跟爹又说不了什么话,不就是想回去看你娘嘛。” “是,我是想回去看看我娘,她到冬天就有膝盖冷又疼的毛病,我做了护膝想带去给她,尽一点孝心。” 云心轻蔑地勾了下嘴角,“你想回去就回去啊,不用跟我说。” “可你之前回去的时候没有带上我。” 云心的面相变得凶狠,“我跟你说话你听不明白是吗?我说你想回去就回,我什么时候拦着你不让你回了。” 她虽然是低着头,看不到姐姐的脸,但从声音也能听出来姐姐变凶了,就有点怯怕地,“那……那下次姐姐回去的时候我就跟你一起了?” “你跟着我干嘛?我不是说你想就回啊,你要我说几遍你才能听得懂啊?” “我一个人怎么回呢?” “你一个人有什么不能回的,她的腿脚好好的,两家隔的又不是很远,你走路过去不就行了吗?怎么,你的腿走不得路是吗?” “不是,我是怕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云心发气喊道,“有什么不好的,你不要做出一副我把你关在这宅子里不让你走出门一样,我巴不得你回去呢,你哪天要走啊,我让人把大门关死,你就不要再进来了。” 这下她听明白姐姐的意思了,立马下跪,“姐姐,你不要这样子说,你知道我是想留在这里的。” 云心哼道,“你当然想留在这里,好让我这个冤大头养着你这没一点用的人。” “我不是没用的。” 云心吼道,“你就是没用,你既怀不了孩子,又干不了活,你说你有什么用?” 她呜咽着,不敢流着泪,“姐姐,你知道二爷是一直没来碰过我的,你让我怎么怀啊。” “那怎么让你去干个活你就去淋雨生病发疯啊,所以说你是一点用也没有的。” “我去干活,你让我去厨房做菜给你和二爷吃好吗?” “就你那厨艺做出来的能和专门烧菜的厨子厨娘比吗?” “我可以练的,我可以练的。” 她一直低着头,因为不敢让姐姐看到她的眼眶红润着。 云心沉思着没说话。 她哀求道,“姐姐,你让我去吧,我会努力做好菜的。” 云心没有理睬,反而一下拧住她的耳朵拧起来,“你别以为低着头我就不知道你在哭,我让你哭,你难道不知道我最讨厌你和那贱人哭了吗?” 她被拧着疼,也不敢说一句。 “不许哭了听见没?” 她点着头,云心再拧重一下给松了手,她赶忙把眼泪擦了。 云心带着气问道,“说,你要什么时候回去啊?” “我……”,她摇着头,说不出话。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你别弄得好像我不让你看你娘,不让你尽孝心一样,说,你要什么时候才不会赖在我这里回去啊?” “姐姐,我不回了。” 云心指着她骂道,“回啊,为什么不回啊,你跟那个贱人一样贱,都喜欢赖在我这里不走,打都打不走。” “可是当初不是姐姐要让我嫁进来嘛,二爷不喜欢我,嫌弃我,这个我也不想的呀。” 第111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一十一) 云心哑气道,“他拿这个来说,你也拿这个来说,你当初就应该说不愿意嫁啊,你要说你不愿意不就好了嘛。” “我是愿意嫁进来伺候你和二爷的,姐姐,求你别赶我走。” 云心突然想起让她嫁进来当妾的事,觉得真是走错了一大步,就把她扶起来,温和地说,“行了,你回去吧,我下次回去的时候会带上你的。” 她露出惊喜的目光,连忙说,“谢谢姐姐。” 云心叹气,“嫁进来,你心里也是委屈的很吧。” “没有的。” “我知道你有,我想要不我把你带回去,好好跟爹和大姐说下二爷不要你的事,让他们再给你找个人家嫁了,也省得你在这里守活寡。” 她惊愕地摇头道,“我不想再嫁人了,我只想能伺候姐姐和二爷。” “唉,你真是一根筋,非要留这,你为什么非要留这啊,唉,真不该把你弄进来,如今你就是个烫手山芋,既没用,还烫手。” “我有用,我明天就去厨房当帮佣,我什么活都干,让我洗碗我就洗碗,让我杀鸡我就杀鸡,我什么都肯干,我什么都肯干,别再说我没有用了,别再说我没有用了。”她不住地摇晃着头,有些疯癫地说道。 云心见此皱着眉,“你这是,你不会真要成疯子吧。” “我不会成疯子,我不是疯子。”她依旧那个动作。 云心站起来双手按住她双边的头,“冷静点,别晃了。” 她止住了,幽幽地,“姐姐。” “你有用,你有用,你还是去给二爷烫衣服吧,好吧?” 她感激且激动地,“好,谢谢姐姐,我是有用的,我是能做事的。” “是,你有用。”云心放下手,“你回去吧,明天就去烫吧。” “是。”她行了礼以后就走了。 护手还是她出了院门后,刘妈看到拿着追着送出去的,并且说了一通话她才拿在手里回去西院了。 刘妈送完护手回去,就让杏花和小菊两个人去厨房端晚饭菜进来,房间里就剩她和太太两个人,就说道,“太太,你是不是忘了之前二爷说不让二姨太碰他的衣服。” 云心道,“我没忘,但你看云秀那样子,先前发了一次疯,刚刚又是有点疯癫的样,还是让她去烫衣服,以前烫衣服的时候人都是正常的,反正二爷每天衣来伸手的,哪里会知道谁在碰他的衣服。” 刘妈唉叹道,“唉,二姨太有时候看着也确实挺可怜的,二爷对她太冷淡了。” “二爷对她这样,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想念他,又没跟她好过。” “那就不知道了。” “她脸要是没受伤就好了,那也算是个长相清秀的姑娘,二爷也不至于那么嫌弃不喜欢。” “唉,只是可惜了。” “是可惜了,不然哪里轮得到那个贱人生孩子。”云心转愤恨地,“我真受不了那个贱人以及她那个死丫头,等她生了小孩,她要还能在这住上两个月,我就跟她姓!” 刘妈没回话了。 云秀在离开主院后心情挺不错的,虽然挨了打,但是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还能继续去给丈夫烫衣服,这让她揣着护手脚步轻快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她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槐花,分享她内心的喜悦,槐花其实不明白为什么去干活还这么高兴,但看见二姨太笑着,就也跟着笑。 傍晚,天就已经是黑黑的了,她就只吃了两块芝麻饼,喝了点热水,简单收拾下就上床躺着了,“还是在被窝里暖和,槐花,你快上来。” “哦,好,马上就来。” 槐花忙洗了脸脚,脱了外衣,就急忙地拉下床帘,进了被子里,跟二姨太在同一床被子里,挨着近说话,“二姨太,今年的冬天我觉得要比往年冷一些。” “嗯,我也觉得是,越到后,要越冷的话,这一床被子都不够盖了,还得再买一床才行。” “我觉得不用买,这被子比我在佣人房盖的被子厚多了,那里的被子又薄又硬。” “那怎么睡呢?” “就裹在身上睡呗,还能怎样,那些人都说最讨厌过冬天了。” “你们不挤在一起吗?” “已经是挤一起的啊,睡大通铺,不挤一起被子都不够盖。” “大通铺?是所有人都睡一张床上吗?” “靠着墙壁两个铺,分两拨人睡,头都朝外。” “我没见过。” 槐花笑着,“没见过就没见过吧,那也没什么好见的。” 她从侧身转为平躺,问道,“槐花,你想过嫁人吗?” 槐花很快回答,“没想过。” “你为什么不想啊,你是个小姑娘啊。” “嫁人没什么好的啊,要是嫁给像我爹那样烂喝酒又打人的男人,那就会过得很惨。” “你光想差的,怎么不想想会嫁给一个会疼你的好男人。” 槐花冷笑道,“坏男人满大街都是,我不信我命那么好能嫁到,我要真命好就直接出生有钱人家里当小姐了。” “坏男人是很多,但二爷是好男人。” “二爷又不疼你,二姨太你怎么就这样说呢?” “他疼不疼我,他都是,只是我的脸让他嫌弃。”她说这句的时候充满了感伤,说完之后就转身朝里,摸着那件衣服,想象着他过来看她的场景。 槐花知道她在干什么,就再也没说话,打了下哈欠,闭着眼准备睡觉了。 而她想象着想象着,也睡着了,睡的时候做了一个梦。 第112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一十二) 她梦见自己进了一间房,里面姐姐和丈夫在坐着吃饭,但看屋子里的布置却是自己的房间。 她进去后向他们走近行了礼,就站在一旁。 一会儿后,姐姐叫道,“云秀,你饿不饿?坐下来一起吃饭吧。” 她觉得受宠若惊,不敢相信,“姐姐,你这是在叫我一起吃饭吗?” 姐姐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笑着拉起她的手,“当然是叫你,除了你,这房里还有谁啊。” 她这才意识到,房里没有刘妈,杏花,槐花,就他们三个人。 但她还是不敢,摇摇头,“姐姐,你们吃吧,我站着就好了。” “唉呀,这么见外干嘛,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 “对啊,你是我妹妹,又嫁给了二爷,我们共侍一夫,如今住在一起,当然是一家人啊,快去坐他旁边一起吃吧。”姐姐笑着把她推到了丈夫旁边的凳子,按着她肩膀让她坐下来,“就坐这。” 她诚惶诚恐地看了看丈夫,以为他会发脾气,但却对她笑脸盈盈,“怎么那么看着我啊?怕我啊?” 她摇头,“我不是怕你,我是怕你会嫌弃我。” 他抓握住她的手,“别怕,我不会嫌弃你的,你嫁给我了,就是我的女人啊。” 她听了眼含泪花,“二爷,我……” “来,坐我腿上吧,我们说说话。” 她惊慌地先看了下姐姐,再说道,“我不能这样的。” 姐姐却笑道,“有什么不能的,我还能跟自己妹妹吃醋嘛。”说着就拍拍她肩膀,“你跟二爷好好聊聊,我就先走了。” 姐姐离开房间,还关上了门。 她被他拉着坐在他腿上,还一手搂腰一捏摸着她的手,笑着,“手真小啊。” “我个子小嘛,就手也小。”她欣喜地依在他身上。 “这么小的手,我轻轻一抓就抓住了。” “二爷的手很大,可以把我的两只手都抓住。” “我试试。”他一只手去尝试着抓她两只手,先没抓到,然后她手握成一团,就被他抓到了,“还真的是啊。” 她笑着,“嗯,对啊。” 他松开手,摸着她的脸,“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以后可多笑笑。” 她惊愕住,愣了好几秒才说话,“二爷,我不敢相信你会对我说这样的话,我的脸上有疤,是和好看一点关系也没有的。” “有疤就有疤呗,这个不影响你的相貌。” “二爷,你真的不嫌我了?” 他认真地,“嗯,不嫌,你脸上有疤本来就受了很多委屈,我怎么还会再嫌你呢。” “我不是在做梦吧?” “当然不是啦,傻瓜。”他吻了下她的额头,“跟我说说你脸上为什么会这样。” 她哽咽着,“我……我小的时候,那时候还是调皮好动的,爬到树上去玩,下树的时候,脚一滑摔下来,正好右脸摔到一块尖凸的石头上,脸伤的严重就变这样了,从那以后,我也变得安静了,不想见人,不想出去。” 他搂抱着她,心疼地,“你真可怜,以后我好好疼你。” 她流下泪哭道,“我不敢奢望二爷能疼我,只要你别冷落我,拿我当透明人,能时常来看我,让我伺候你,我就……我就觉得是最好最好的了。” 他擦掉她的眼泪,“我不是时常来看你,我要经常来看你。” “这我不能,我不能霸占着你,让姐姐一直守空房的。” “那我一半陪她,一半陪你,好不好?” 她点头,“嗯,好。” 他又说,“云秀,我现在还没有自己的亲身骨肉,我想你能给我生孩子。” 她有点害羞,“可我还没跟二爷你同过房,我怎么生孩子啊。” “这么说你是愿意对吗?” “嗯,我当然愿意啊,我心里一直都期望能怀上你的孩子。” “那我想至少要两个,你没问题吧?” 她笑道,“没问题啊,二爷想要几个我就生几个。” 他开心地亲下她的脸,“你真是我的好女人。” 说完就把她抱起来,向床边走去,走到后,轻轻地把她当到床上,压在她身上,亲吻着她的嘴唇,她搂着他脖子,忘情地迎合他的吻,完全不像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女。 可吻着吻着,他停了下来,脸色瞬间变得严肃,她怯怕地,“二爷,怎么了?” 他甩开她的手,起了身,正要走,她从背后抱住他的腰,乞求道,“二爷,别走,求你别走。” 他却一下崩开了她,走开了。 她再去用手抓的时候却怎么也抓不到人。 她只能叫喊着,“二爷,你别走,你别走。” 槐花听到她的叫喊声,连忙起身抓着她的手,问道,“二姨太,你怎么了?” 她从睡梦中醒来,看到身边的人是槐花,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场梦,伤感道,“没什么,我只是做梦了。” “是做噩梦吗?” “不是,是美梦,美到只能存在于我的梦里。” 槐花躺下,挨她很近侧着,张大嘴打了个长哈欠,又闭上眼,“那你肯定是梦到二爷了。” 她恍惚地,“嗯,我梦到他对我特别好,好温柔地跟我说话,说疼我,会经常来看我,让我给他生孩子,还抱我亲我,然后他就走了。” “嗯……走了。”槐花似睡非睡地和了一句。 而这时的云秀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外面的冷风一阵一阵地吹,而她睡梦中的丈夫正在梅花苑里。 第113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一十三) 林景元从云心那离开后就打算去找云妮,那时天还没黑。 云妮今天下午接女儿下学的时候,从他给的五十块里给了四块给小麦,说是补给的工钱。 又去买了三套浅素色冬衣,一套香叶红预备着过年穿,但给女儿买的五套冬衣和两件褂子都是鲜艳的明黄明红色,因为买的多,店铺里送了两双袜子和两个鞋样。 她们提着这么多东西满载而归,在出店门时,不远处有卖炒栗子的,庆知闻着香味就跑了过去。 庆知在那看,老板是个脸上皱纹深深却又和蔼的老人,动作却有力而快,在那口铁锅里和着黑色像沙子的东西翻炒着栗子,给一个妇女装了一包后,笑着问,“小姑娘,要不要也来一包?又香又好吃。” 庆知很想吃,就跟赶着来的娘亲说道,“娘,我想吃这个。” 云妮先是不悦地说,“你怎么跑这么快,一下就跑了,也不说一声。” 庆知没理会挨说的话,照旧重复道,“娘,我想吃这个。” 她想着出门也好久没给女儿买吃食了,就应了下来,买了一包炒栗子。 庆知拿在手上很开心,就是刚出锅的很烫,还无法下嘴,就只能先拿着,手背手心地翻摸着,像是在烤火一样。 她们买完之后就坐马车回家了,到宅子门口时,王四凑近小麦悄悄地说,“今晚老地方见。” 小麦眨了眨眼,表示知道了。 因为买的衣服多,小麦一个人拿不了,云妮也抱了一半。 而庆知拿着那包板栗,一口都还吃,一路上都在闻香味。 回到梅花苑后,云妮和小麦在收纳今天买的衣服,以及把不穿的衣服都放到箱子里去,以免占衣柜的地方。 庆知则坐着剥着一个一个板栗吃,见到娘亲收拾完后,就递给她两个剥好的,“娘,给你吃。” 她笑着接过了,吃了一口说道,“闻着那么香,吃着也还勉强。” 庆知赞同,“是,吃着就没那么香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可能是跟那个铁锅里的东西有关系。” “嗯,可能吧。” 母女闲聊的时候,林景元就推门而入了。 云妮连忙把嘴里还在嚼的栗子咽下去,从凳子上站起来上前迎接。 他对于回来没看到庆知在写字有点意外,把手泡在热水里温手的时候问道,“庆知,怎么今天不写字了?” 庆知回,“现在在吃栗子,写完再吃就冷了,不好吃了。” “哦,这样啊。” 云妮说,“今天下午我们去买衣服了,在那店里挑挑选选费了些时间,现在才刚到家没多久。” “嗯,买了就行吧。” “还送了鞋样,我打算拿来给你做鞋穿。” 他哼笑了一声,“你都给我做几双了,还是留着给你自己做吧。”又往下看了下,“我看你现在穿的鞋都是穿了很久的吧,怎么今天不想着买新鞋呢?” 她也看了自己的脚下,“哦,我忘了,下次去买吧。” 他把手从热水里拿出来,云妮给他擦着手,“用热水泡一会儿,感觉手都要灵活些,我从云心那过来的时候风太大了。” 庆知脸色暗淡的盯着他们。 云妮接着话,“嗯,那二爷去火炉旁烤烤火吧,我去厨房看看你的洗澡水烧好没。” 他坐到桌边的火炉旁烤着火。 庆知看着他,想到之前李老师说的话,就把伸出手板栗递到他面前说道,“爹,你要不要吃栗子?现在还是热的,还有香味的。” 他觉得惊喜,笑看着庆知,“你今天这么乖啊,居然给我东西吃。” “嗯,那你要吃吗?” 他接过,“吃啊,我们一起吃吧。”他剥着板栗说道。 等剥完一个他先喂到庆知嘴里,再剥一个给自己吃。 “什么时候放假啊?”他边吃边问道。 庆知抓了一把栗子放在桌子上,幽幽地,“没几天了。” 他拿着板栗剥起来,“看你的样子好像不高兴放假啊。” “嗯,不高兴,我不喜欢放假,我喜欢在学堂念书。” “你几岁大应该是爱玩的年纪,居然这么爱学习。” “嗯,我喜欢上学,你有上过学吗?” “呃……这个我倒没有,我小时候都是请先生来家里教的。” “那你要是上过学,那你肯定也会喜欢上的。” “我应该不会喜欢,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最讨厌学习了,一点也不想看到那个先生来,有时候还会想他出门绊一下脚,摔一跤,我就不用学了。” “那他有绊过脚吗?” “没有,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他都来。” “那这样你是不是每天都很不高兴?” “嗯……他教完回去的时候我还是挺高兴的,心里想着,啊,总算可以不用学了,然后在他起身的时候,就马上弯腰鞠躬,‘先生,你慢走’,但其实想的是,快走吧,快走吧,你赶快走吧。”他做出点头鞠躬的样子笑说道。 庆知觉得他鞠躬的样子很新奇,因为从来没见过,就也笑了起来。 从厨房回来的云妮看到他们在一边剥板栗吃一边笑着说话,心里也觉得高兴。 就走过去说,“你们在聊什么呢?” 庆知回说道,“在说爹以前学习的事。” 他说,“就我小时候的事。” “你小时候是怎样的?” 庆知道,“他小时候不爱学习,跟我不一样。” 她正色道,“别瞎说。” “我没有。” 他插话道,“呃,这个庆知没瞎说,是我这样跟她说的。”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手指上的板栗壳屑,向她问道,“热水好了吗?” 她回道,“好了,你先进去吧,我去给你找换的衣服。” “嗯,好。” 就这样不久,房间只剩下还在吃板栗的庆知了。 过了些时间,在洗澡房里,他还想着要泡澡,不愿出来。 云妮就提醒着,“二爷,你忘了昨晚答应我的事了吗?” “呃,这个没忘的,只是冬天泡在热水里太舒服了,我都不想起了。” “可是你这样晚上又想睡了,那我就又没有了。” 他无奈地,“那我不洗起来吧。” 她这下就笑了。 第114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一十四) 今晚的晚饭吃的比较晚,因为云妮,庆知都要洗澡,等她们结束后,桃花才端上了晚饭菜。 庆知因为吃了大半包栗子,肚子并不饿,所以对比往常吃的很少,他们才吃没多久,就放下了碗筷,因想着今天还没写字,就擦了嘴说道,“娘,爹,我回房写字了。” 他说道,“都大晚上了别写了,眼睛受不了。” 云妮附和,“对,听你爹的。” “我就写一会儿,不写的话我晚上会睡不着,会觉得有事没有做完。” 他顿了顿,“好吧,多点几根蜡烛,写一会儿就休息,别写太久。” “嗯,好。” 庆知走了以后,云妮也吃的快起来,因为她有点等不及了。 等饭毕后,小麦收好碗筷饭桌后出去,她就一下抱住他,“二爷。” 他有点惊讶,“干嘛?你好像好久没见我一样,我不是经常回来吗?” “是经常,但我们好久没亲热了。” 他笑笑,“我们不是睡一起嘛。” “是睡一起,可亲热又不是只睡一起。”她说完这句,就仰着脸,带着渴望的眼神,“二爷,你亲亲我吧。” 他看了看她的脸,亲上了她的唇。 两人吻了许久才停下来,之后他抱起她到床上放下来躺着,“我今天不怎么想动,你想要的话,自己在上面来吧。” 她趴在他身上不安地,“我们都有些时候没好了,这样你对我也没兴趣吗?” 他搂着她肩,“不是,你不要乱想,只是我下午在云心那跟她做过了,所以不怎么想来了。” 她抬起头匪夷所思地,“啊?你跟太太?你们……你们……” 他蹙眉看着她,“怎么?你是有意见吗?” 她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只是觉得很意外,没想到你和太太现在会做这种事。” 他轻哼一声,“我跟她是夫妻啊,她年龄又不大,当然会做,只是次数差不多就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哦。”她又趴回他身上去。 他接着说道,“但我今天去找她不是为了这个事情,我知道我昨晚答应你了,我是去给她家用和预备过年的钱的,但给完她钱,她就把我抱着不让我走,说我一直待在你这睡,得补偿一下她,所以就跟她做了,她才放我走,你们俩啊,都会缠我。” “因为我想跟你好,想你疼爱我,我太喜欢你了。” “嗯,好,那你坐我身上吧。” “嗯,好吧。” 她拉下了床帘,床上变得昏明明的,朦朦的,脱了外一层衣服,露出里面穿着的玫红蝶恋花桑丝肚兜,“二爷,你别闭眼,看看我。” 他睁开刚闭上的眼睛,看着她,笑了一下,“呃……挺好看的,就是你冷不冷啊?” 她弯腰俯下身吻着他的脸,“我不冷,你摸摸我,我现在身体发着热呢。” 他摸着她光滑柔软的后背,“嗯,是挺热的。” 她解他的衣服,一边解一边亲,亲够后就坐在他身上,扭动着腰身动起来。 他把着她的双边腰,看着她,喃喃地,“你这样真好看。” 她听完笑着捋了捋耳边的乱发,再按着他的胸膛,“那我这样呢?” “嗯,这样也好看。” 她很愉悦地做着,到结束后,她才喘着气趴在他身上,“二爷,我觉得很舒服,你觉得呢?” 他抱着她,“我也这么觉得,以后都这样吧。” “啊?” “怎么了?” “没,二爷要是喜欢我这样,我就这样好了。” “嗯,也差不多了,下来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 “好。” 她收拾妥当后,穿上了衣服,看着他疲倦的样子,问道,“二爷,你是想睡了吗?” “嗯,有点。” 她坐到床尾,把他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那我再给你捏捏脚吧,你能睡的好些。” 他右手搭在额头上轻笑着,“你不累吗?” 她捏着,“伺候爷怎么会累呢?我想能每天这样伺候你呢。” 他哼笑两声没说话。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二爷,太太在房里是怎么伺候你的呢?” 他缓了一会儿,“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还要跟她比啊?” “没有,我不敢跟太太比,我知道我比不上太太,只是有点好奇。” “不用好奇,你们是不一样的,你只要知道我喜欢来这儿就行。” “我也喜欢你来。” “嗯……”他想了一会,“呃……最近她没对你怎么样吧?” 她怔了两秒,垂下眼眸,“没,太太对我挺好的,我早上请了安后,她就让我回来了,除此外也没来找过我。” “那这样是挺好的,就是请安这个事,你是很早就过去吗?每天早上你的手都是好凉。” 她点头,“嗯,我和二姨太都是早早在那等太太来。” 他嘲道,“云心也是怪的,冬天的早上不想着在被窝里煨着,非要请安这个仪式,要你们去给她请安,去请了她心里才舒坦。” 她换了一只脚捏着,“我们是小妾,给太太和二爷请安是应该的,只是你不去。” 他回想着以前,“我不喜欢去,从我小时候起,每天都要很早很早起来去给我爹和娘请安,然后我爹会拿着细棍或者长竹条打我,打我娘,打我那几个姨娘,那里充满叫疼声,哭喊声,求饶声,所以我讨厌这个仪式,我还是觉得在床上多睡觉好。” 她听完唏嘘地,“原来如此,没想到二爷也是受过难的,我以为生在富贵人家,从小到大都是享福的。” “是享福的,虽然挨了些打,受了些严管,但在我会管家里的事以后,就再也没有过挨打和管教了。” “嗯,那就说明上天给二爷的苦头就早吃完了,以后都是享福的。” 他笑着,“希望如你所说。”又说道,“说起来,我小时候真的很怕我爹,都不敢跟他对视,像庆知那样会对着我吼这样的事我连想都不敢想。” 因突然提到女儿这件事,她一下慌神,“二爷,不提这个了吧。” 他闭着眼睛,“不提就不提,我想睡了。” 他没再说话,渐渐地睡着了。 云妮在做完一切后,也觉得累了,躺床上亲了他几下脸后没多久就进入梦乡了。 第115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一十五) 住在梅花苑的人都睡了,只有小麦还在侧门跟王四幽会地难舍难分,王四跟她许诺,最迟过年以后就娶她。 小麦听了很是高兴,就由着王四亲嘴摸胸。 两人到最后实在太冷太困才终于分开。 回去后的小麦躺在床上,想着王四的话,心里既高兴又有点伤感,伤感要离开三姨太这么好的人和不在这里当丫鬟。 凭心而论,她觉得在这里当丫鬟还是很不错的,活又少又轻松,三姨太人好脾气好,出去怕是很难再找到这样的活了,如果这里没有太太,她根本不会想离开,就算成亲了,也会继续做下去,但这里有太太,一个容不下三姨太还可能随时会打骂她把她押到警察局里的人。 所以她只能跟着王四离开,她对象他是有好感的,而且这样她至少会有一个家,她是想要一个家的。 但想到离过年也没多长时间了,而之后就要离开这里,告别三姨太和庆知,就有些难受,三姨太是救她性命的人,庆知就像是她的妹妹,她们在一起生活了将近七年,离开她们就像离开亲人一样,可她们终究跟自己不是一家人,而这个家还是由太太说了算。 思来想去地,让本来困倦的小麦睡不着了,最后强逼着自己睡觉了,因为明天得起来干活呢。 第二天是一个很平淡的一天,平静如没有泛起一点涟漪的水湖面。 在这样平常又平淡地过了十天左右,庆知已经放假在家待了几天了,正感到无聊的时候,发现天空竟下起了飞雪,就兴奋跑到院子里去,叫着,“下雪了,下雪了。”又仰望着天,让雪落在自己的脸上,嘴上,伸出舌头尝尝雪,有点冰凉,却觉得好玩。 云妮担心女儿受凉,在门口招呼着,“庆知,别玩了,快回来。” 庆知没有听,反而在院子里跑的起劲,在那里用手去抓大块的雪花片。 云妮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让小麦把女儿拉回来。 庆知被小麦强拉着回房一脸地不高兴,噘着嘴,“干嘛让我回来,我还没玩够呢。” 云妮在用帕子掸女儿身上从头到尾的雪,又擦着头发,说道,“你这样玩受凉了怎么办?” “哪里会凉,我跑着身上很热呢。” “一冷一热的最容易生病了。” “我不会生病,我还想玩堆雪人呢。” “现在才刚下雪,堆不了雪人,等下多了你再戴着帽子穿多点去玩吧,好不好?” 庆知勉强地,“好吧。” 云妮见女儿头发已经被擦干,就让她坐在凳子上,把她的鞋袜脱了在炭炉边烤着。 庆知伸腿烤着脚,但眼睛却看向门外的雪。 被雪吸引住的除了庆知外还有云秀。 云秀见到了下雪,虽然脸上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但却端了一个小板凳就倚坐在门口,揣着那个姐姐不要的牛皮梅花护手,看着雪,回忆着前两天回去跟着姐姐回娘家的事。 她当然是一如既往地去到了院子看望娘亲,可看到的娘亲却是躺在床上的,脸色很不好,蜡黄且凹陷。 她关心地坐在床边,把用布包着的护膝放在被子上,握着娘亲的手,“娘,你现在膝盖疼的都下不了床了吗?” 王姨娘咳了几声,声音有些干哑,“我染了风寒,头疼,就躺着了。” “那有看大夫吗?有吃药吗?” “看了,昨晚开了药吃了,已经有好一点了,你不用担心我。” 她鼻子一酸,“你这样我怎能不担心呢,你的脸色好差,你还是不要再光吃素了,把你的身体都吃不好了。” “那怎么行,我说过我要一直吃素,让上天保佑你生个儿子,我都吃了好些时候了,我要一直坚持下去。” 她垂下头,“娘,别想我的事了,你要好好保住自己的身体。” 王姨娘激动地咳了几声,“我怎能不想。” 她连忙去抚摸着胸口,“慢点。” “娘就你这一个孩子,我年岁也大了,就想你能过的好。” “唉,没用的,什么都没用的,我只能等着他,看二爷什么时候能可怜可怜我,除此之外没别的办法,娘你还是不要管我的事了,以后还是正常荤素吃吧。” “娘不要,知道你在那边受苦,我却什么都不做,心里会过不去的。” 她察觉自己的眼泪要掉下来了,为了不想给娘亲再添烦恼,就起身去倒水,趁此擦掉眼角的眼泪,倒完一杯发现不怎么热,但还是端了过去,扶起娘亲坐靠着,“来,娘,我喂你喝水吧。” 王姨娘确实觉得有些口干,抿着杯子一口一口喝完了。 她放回杯子才发现房间里没有炭炉,就说道,“娘,你怎么不烧炭呢?难怪你受风寒了。” “唉。” 她又坐到床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姨娘疑惑地,“你一点也不知道吗?你二姐没跟你说吗?” 她懵懵地摇头,“姐姐没跟我说什么啊。” 王姨娘叹了气,“你爹过六十大寿那天,有人悄悄送了个女人给他,那天过后就在这宅子里住下来了,那女人年轻漂亮,娇滴滴地,听你大姐说其实送的那个人以前的相好,但你爹喜欢的很,只住了几天,你爹都已经不让我在旁伺候了,只要她,你大姐心里又气又烦,还担心会那女人会生个孩子下来,但管不了你爹这个事,就把我的月例,生活物资全停了,服侍我的张妈也叫走了,你大姐说既然你爹都不管我了,她也没必要管我,由着我自生自灭,炭炉只是今天没烧而已,因为昨晚看大夫和拿药花了不少钱,我就想着省点钱。” 王姨娘说完这一段话感觉都要喘不上气一样,呼吸声很重。 她听了好难过,眼泪珠子一滴一滴地掉,“娘,怎么就两个多月没来看你,你就变得这么惨了。” “所以你要生儿子,你有了儿子就一辈子都好,你二姐又生不了,就会把你的儿子当亲生孩子养的。” “姐姐生不了,还有三姨太,二爷还是很喜欢她呢,基本都宿在她房里。” “她也生不了……”王姨娘又激动地咳几声,“我每天都在向上天请求那个什么三姨太不会生下孩子,你才会生下儿子,只要能上天能如我这个愿,哪怕马上让我死我也愿意。” 她一下捂住娘亲的嘴,“娘,别说这样的话,千万别说。” 王姨娘拿开她的手,“娘不怕,只要你能过得好,娘什么都不怕。” “可我不想。” “你说你爷经常都睡她那里,但她却没有怀孕,说明我的请求是有用的,所以我要继续吃素,继续每天求上天。” 看到娘亲为自己如此付出,她心里难受极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着娘亲哭起来,“娘,我不要你这样的请求,我想你好好的。” “没是的,反正娘都老了,你爹现在也不管我了,那我就是活一天算一天的了。” 她哭诉地,“为什么爹,大姐,二姐都对我们那么狠心,都不怎么想管我们,想把我们丢开。” “只有儿子才能管一辈子呢。” 她没办法接这句话,只有泣不成声地哭着。 她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想到娘亲现在还病着,自己还抱着她,心里大感过意不去,就把娘亲扶在床上躺下,“娘,那水不怎么热,我去给你烧壶开水吧。” 王姨娘阻道,“别去厨房,有点脏。” “没事,我系个围裙,把袖子挠上去就好了。”说完她站起身往外走去。 第116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一十六) 云秀去到厨房,看了看没找到围裙,就只挠起了衣袖,从水缸里舀了两瓢水在烧水壶里架在一个烧炉上,用煤油灯点起一把细柴,在放进炉子里吹起来,点上火后就赶紧加柴火进去,又用嘴把火吹大些,火势就烧起来了,这是她在看槐花烧水时看到的,没想到第一次照着做就这么顺利。 云秀烧完开水后,提到房里,又问了娘亲灶台上的砂锅里的药是不是她要吃的,得到肯定答复后,就去熬药了,想着先熬好,等吃毕午饭后就可以吃药了。 熬好药后,她扶着娘亲去了吃饭的地方,站了一会儿后,爹,爹的新女人,大姐,姐姐都到了,他们都围坐在一桌,包括那个女人。 大姐和姐姐是很明显的不高兴,黑着脸没说一句话,爹和他的新女人倒是坐的很近,还笑眯眯地互相给对方夹菜喝酒,期间那个女人还时不时用轻蔑瞧不起炫耀的眼神看向她们,好像在说,“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老的小的当小妾站一辈子,而我根本不用管这破规矩。” 她看着那女人,她真讨厌,她真嫉妒,她真憎恨那样好看会勾男人的女人,跟自己丈夫的三姨太如出一辙,靠着一张美丽动人的脸勾着男人宠自己,爱自己,让男人忘了还有一个等守着他的可怜的女人,真是太讨厌了。 等到她们上桌吃午饭时,娘亲都快站不稳了,云秀真的很心疼,扶好坐下后,她给娘亲喂着饭,自己都没怎么吃。 之后扶着娘亲回了自己院子里坐靠在床,去厨房把熬好的药倒了一碗,一勺一勺地喂完以后,又说了些姐姐又让她去给丈夫烫衣服的闲话,说着说着,刘妈就过来通知姐姐要回家了,她真是舍不得,不忍心走,因为都没有人照顾生病的娘亲,爹有了喜欢的新女人,就不管娘了。 王姨娘看出了她的心,“云秀,你赶紧跟你二姐回去吧,不然惹到她生气,你又要挨打,日子又不好过了。” “可是娘,你一个人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你没来的时候我还不是一人过下去了,没事的,你回去吧。” “欸,那你好好的。” 她给娘亲盖好被子后就跟着刘妈走了。 到了出去大门上马车时,才刚坐好,云心就对她说,“你衣服上那块黑灰是怎么回事?” 她解释道,“我娘生病了,所以我就去烧水熬药了,应该是那时在厨房不小心沾上的。” 云心冷笑道,“我让你去厨房干活,你就不肯,回来一趟倒是很主动干活啊。” “我娘生病了嘛,房里都没服侍她的人了。” “哼,怎么,你为你娘打抱不平是吗?” 她沉默不语。 “你的眼睛红红的,是不是又哭过了?” “嗯。” “我不是说过最讨厌看到你和那贱人哭,怎么又哭啊?” “我心疼我娘生病所以哭了。” “我不想看到你哭过的样子,去外面跟王四坐着回去吧。” 她惊愕地,“姐姐,你让我跟男人坐一块?这怎么行呢,我嫁给二爷了啊。” 云心勾嘴角上扬,蔑视地,“二爷在乎你吗?他认你是他的二姨太吗?你跟赶车的坐一起怎么了?要不是我当初脑子发抽把你弄进来当妾,你能嫁的不就是那样的男人嘛,还要给那样的男人一家端茶倒水做饭洗碗洗衣服洗袜子缝缝补补,哪里能说出我不能杀鸡我不能洗碗的话。” 她看姐姐的样子,联想到午饭时姐姐的模样,猜想是因为生气爹和那个女人,但不能对爹发火,就又拿自己撒气,而自己心里即使心里难受的很,也只能忍着,忍一下就过去了。 好在果然如她所想,姐姐发了这通气后就没什么了,只让她把头别到一边去,不想看到她那张哭泣过后的脸。 想到这些事,云秀的心情就很不好,她真的担心娘亲的身体状况,尤其现在还下雪了,不知道病情是好了还是没好,她真想回去照顾娘亲,以及带两百块回去,能让娘亲在以后的生活上能过下去,至于自己钱没了要怎么办,她倒没有想到。 另一边,林景元从午饭后就开始在书房里算数个药铺的年底总账,专心致志地算到下午,都没发觉外面下起了雪。 算的差不多的时候,云心敲了门进来,她揣着白狐毛护手,刘妈在后面端着一个竹雕大漆描金双层食盒,杏花拿着伞。 她含笑走到了大长方书桌前,取下护手给杏花,端出食盒里的一碗芝麻红糖汤圆在桌上,“二爷,我给你做了碗汤圆,你现在吃了吧。” 他停下拨算盘的手,移开账本和算盘,端着那碗汤圆吃起来,“你来的真是时候,正好我有些饿了。” “我看你吃完午饭就来书房,在里待了这么久,肯定会饿,就做了碗汤圆让你先垫垫肚子。” “嗯,好。” 她看着他吃完以后,给他擦了嘴,问道,“味道如何?” “还行吧。” 她的手搭在他肩上,哼了一声,“就还行吧?我煮的时候,溅上来的汤水还烫了我手一下,都烫红了。”说着就把右手伸给他看,“你瞧,就这里被烫红了。” 他拿捏着她的手看着,因为手白,被烫红的那小块很明显,“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好久没做了,倒的有点快,水就溅上来了。” “那下次别做了,叫厨房做就行。”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我还不是想着好久没亲自给你做吃的了,所以兴起。” 他顿了口气,“你是好久没下厨了,我记得刚成亲那会儿你天天下厨,后面嘛就,就越来越懈怠,都不怎么做了。” “哼,你还说呢,还不是因为后面对我也越来越懈怠,自从我把那个叫屏儿的丫鬟卖了之后,你就对我冷下来了,经常不回来。” “屏儿?”他蹙着眉轻哼了一下,“你怎么提起她来了,你要不提我都把她忘了,而且我那时候厂是在发展中,大事小事都多,真的很忙。” “我以为你是拿忙当借口呢。” “我不需要拿忙当借口,不想回来就可以直接说不想回来,不过你后面孩子没了,我确实不怎么想在家待了。” 她有点委屈地,“这个我也不想的啊,你还要怪我。” 他放开她的手,正坐着拿过算盘和账本算起来,“我不怪你,还要把你供起来是吗?你莫名其妙就流产,说明身体就要不了小孩,还不让我纳妾,你要是让我早点纳,我小孩都能在院子跑了,我以前就是对你太好,太尊重你了,应该学你都不用说直接把人弄进来。” 她听完胸口像是被堵住似的沉默了些时候,算盘的哒哒声在这时候异常响亮,后来她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换个话头,“二爷,都算多久了,还没算完呢?” “哦,年底账比较多嘛,而且也快了。” “那我在这陪你吧,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吃晚饭,今晚吃羊肉火锅,下雪天最适合吃火锅了。” 他看向窗外,“居然下雪了。” “都下一下午了,你还不知道啊。” “现在才知道呢。” “你呀,这叫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算账本书。” 说完两人都笑了。 刘妈给太太端了张椅子给她在侧边坐着,她坐好后试探性地拿了一本翻起来,“我看一下,没问题吧?” 他没抬头,“呃……你想看就看好了。” 她翻着,“才不是我想看就看呢,我嫁给你好几年,尽心尽力地,你却一直防着我呢。” 第117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一十七) 林景元无语地笑笑,“你怎么这么说。” “那难道不是?你的店铺赚多少钱我一点也不知道,药厂刚开始还给我看账本,后面也不给了,这不就是防着我嘛。” “呃……”他看着刘妈和杏花,“你们都出去吧,我跟你们太太有话要说。” 她们应声出去后,他才说,“我没防着你,只是不想你管太多,把身体管累了。” 她不接受这样的说法,“少来说这些,我才不信呢,你就是不完全信任我。” 他摊开手,“那你要我怎样做才信。” 她想了想,“嗯……你至少让我管个两三间药铺啊,我其实也能管的。” “每间药铺有掌柜的在管,你去管什么,而且我在打算把药铺都卖了。” 她听了有些吃惊,“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打算?” 他揉了下眉心,沉着气,“现在世道不太平,感觉开那么多店铺也不好,不如卖了换成黄金,要是真乱起来,也好带着去到安全的地方。” 她若有所想地,“现在是不大太平,街上比往年多了好些乞丐,还有当街殴打的也多了。”又回过神来,“那你都卖掉的话能卖多少钱啊?换多少金条?” “现在就是在算,然后估价啊,还不能一下全卖,没人会接的,要一个一个的卖,所以你用不着去管药铺。” “那药厂呢?” “药厂继续开着呀,赚着很多钱呢,本来我还打算再买些机器的,就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乱起来,就没买,只多招人。”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会乱起来呢?” “我不知道啊,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她起身走到他面前挨着,“二爷,不论你去哪里,我都要跟你在一起,你可不能抛下我,你知道我对你的心。” 他让她在腿上坐着,抱着她,看着她的眼,“你怎么会害怕我抛下你呢?而且就算我抛下你你可以回楚家啊。” 她生气地捶打他的肩膀,“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停下来接着说,“我极其讨厌你说什么回楚家,去找个什么新男人的话,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是一心一意,情意深厚的,从嫁给你开始,就给你操持着家宅事务,又把所有的嫁妆钱给你开厂,每一天都用心伺候你,现在你宠爱妾室我也容下了,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还能说这样话。” 他安抚着语气有些激动的她,“好,好,你说的我都知道,刚刚我说着玩的。” “不好玩,不许说。” “好,不说不说。”他抚摸着她的胳膊,“你看你,这么应激做什么?还这么担心我会不要你啊。” “还不是因为你的三姨太,你之前为了她差点把我休了,然后你总是睡她那里,谁知道她会不会跟你吹枕边风,让你不要我这个太太呢。”她说着说着就贴在他怀里。 “那时你把她打伤,我也是气急了,后面冷静下来就好了,还有云妮是个很本分的人,没给我吹过这种不要你的枕边风。” “她哪有很本分,老缠着你,你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就只跟她睡觉。” “你争这个有什么意思。” 她怪声怪气地说,“是,是没意思,我这个做妻子的就该看到你和小妾夜夜缠绵,我就该一人守空房。” 他啧道,“哎呀,你说说你,没事想那么多做什么,就除了这个以外,你哪样不比她过的好,她在你面前哪次不是低头颔首的,都不敢看着你的。” “那我就是担心你会被她勾了去嘛,就嫌弃我。” “我都说了几次我没嫌弃,你不要想太多。” “你就嘴上这样说,行动上可不是这样。” “那你要这样说,我也没办法。” 她仰着头,“那你不嫌弃,今晚就来我房里。” “呃……我跟你一起吃晚饭吧,我现在有点不敢去你房里了。” “什么不敢?怎么就不敢了?你还会怕我?” 他笑着,“因为你现在的欲望有点大,我不敢去。” 她双手轻捶打了下他的胸膛,“那也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丈夫,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 “呃……”他把她推到一边,“你还是出去别陪我了吧,不然这账算不完咯。” 她带着气,“哼,不陪就不陪,我看你被你的三姨太榨干了,都不行了。” 他一下拉住她的手,“你在说什么呢?” “那难道不是吗?” “我上次才跟你,你那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上次是上次,都过了些时间,现在就不知道了。” “你故意激我是吧?” “谁激你了,是你拉住我不让我走。” 他放开手,拿着毛笔在账本上写着字,“那你走吧,等我算完这里的账,晚上再跟你算账。” 她垂头抿笑着,“那我们吃了晚饭就去我房里慢慢算吧。” “嗯。”他挑一下眉,“跟你有的算呢。” 她行了下礼,“我走了。” 之后她就带着笑容出去了。 外面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 她出房门的时候看见了云秀,脸上的笑容立刻戛然而止,板着脸问道,“你怎么在这儿呢? 云秀答道,“我下午去找姐姐你,小菊说你来书房了,所以我就来了。” 她不悦道,“你又来找我干嘛?” 云秀怯怯地,“我来是想要跟你再回娘家一趟,我娘生病,我心里放心不下,想回去看看。” 她来气了,“我前两天才回去了我又回去干嘛,你娘生病你想去看,你就自己去啊,干嘛非得让我陪啊。” “因为姐姐不去的话,我怕大姐不让我进去。” “那是你的事,你的事不要总来麻烦我,给我让开!” 第118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一十八) 云秀看见姐姐这样,只得靠边让出路来,等她们走了一段路后,就轻轻推开了房门进去,再轻轻地关上门,轻轻地向他走近。 虽然动作脚步很轻,但他还是感知到了房里进了人,就抬一下,看见是云秀,不高兴地,“你来这做什么?” 她走到他旁边,行了礼,“二爷,我有事想请你帮帮我。” 他不耐烦地,“你有事就去找你姐啊,来找我干嘛?” “我娘生病了,我想回去看看她好些没,但姐姐不愿意带我回去,我想请你去跟姐姐说说,她会听你的。” “你想回去就回去啊,谁不让你回了,你最好回你家住一辈子去。” “大姐一直跟我很冷淡,我爹现在又有了女人,都不怎么管我娘了,我娘的月例佣人什么都没了,关系成这样,我怕我一个人回去大姐不会给我开门,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我娘的病好了没,不会待多久。” 他烦道,“你们楚家那些事不用来来告诉我,我不想知道。”又翻闭着账本,背靠着椅背,沉着脸,舌顶了几下脸腮,“我是不是对你太好性了,居然来找我说事。” “因为……我只能找你了。” “找我没用,出去。” 她跪下来,“二爷,你帮帮我,你跟姐姐说下就好了。” 他更烦道,“你又跪着干什么,不是说了找我没用嘛,快出去。” 她摇头,泪眼婆娑地,“我想你答应帮我。” 他起身收拾着桌上的账本,然后再放进后面的柜子里,一边放一边气道,“本来都要算完了,你们两姐妹一人一会儿来找我,我最烦你姐的就是她把你给弄进来,你跟无赖似的赖在我这里不走,整天闲着没事干,还要来给我找事。” 她跪着过去,抓着他的衣摆,望着他,“那你要我干什么呢?我去干就是了。” 他瞪着她,低怒着,“把手拿开。” “二爷,我……” 他把衣摆扯回来,警告似地手指指着她,“我告诉你,别想拿什么生病发疯自残来威胁我,我可不会管你这些,你爱在这里跪多久就跪多久。” 说完他朝另一个方向大步走出去了,出去后的门都没有关上。 他走到大堂时,云心在那坐着指挥一个丫鬟倒一碟碟配菜进羊肉火锅里。 云心看到他,就笑着起身走上前,“二爷,你算完账了?” 他板着脸,“托你们姐妹的福,还差一点点呢。” 她意识到情况不对,笑容也渐渐消失了,问道,“怎么了?” 他楞了她一眼,坐到饭桌前,拿起筷子夹着火锅里熟了的小白菜到碗里吃起来,“你妹妹在书房跪着呢。” 她知道原来是和云秀有关,撇了下嘴,走到他旁边坐着,“她跪在那干嘛啊?” “你去问她啊。”他没好气地说出这句时,给辣呛住了,咳了几声后,“有点太辣了。” 云心舀了碗银耳汤给他,“小心点吃,别呛到了,你喝点这个。” 他直接端着碗喝了一半道,“你妹妹想让你带她回去,说你不同意就来找我,我不想搭理,就跪在那了。” 云心气道,“我前天才带她回去了,又要我带,我都不想回的,我烦看到我爹身边的那女的,一副妓女做派,当着人面都在发骚。” 他气恼道,“我不想听你们的事,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别来烦我,我不想看到她。”见到云心刚要张嘴说话时,再说道,“你别再想说什么了,我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于是两人都在闷头吃着羊肉火锅。 他吃完以后就走了,只留了一句,“我去梅花苑。” 她知道他吃饭时在压着气了,所以没敢留他。 而她也有些生气了,因为她本准备好今晚跟丈夫好好缠绵温存的,现在都没了。 云心其实对于当初把云秀嫁进来一事感到很懊悔,丈夫完全接受不了云秀,人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老实听话,会欺骗她送她淫巧的迎香膏,会开口拒绝她安排做厨房帮佣,会发疯,甚至有变成疯子的可能,留在家里没有一点好。 她去到书房,看见云秀还在那跪着,气就不打一处来,走过去扇了云秀两巴掌,再坐在椅子上问道,“你是想干嘛?” 云秀跪地鞠着腰,答道,“我想让姐姐带我回去,让我去看看娘的病好了没,再给她送些钱,让她能把日子过得好一点,不至于太惨。” 她冷笑道,“你把钱给了你娘,那你没钱怎么办啊?好来问我要是吧?” “我还没想那么多。” “是不是你上次发烧,看见我对你柔善了些,就想着用生病受伤的方式来拿捏我啊?” 云秀否认,“没有的,我从来没想过要拿捏姐姐。” “你就是有!”她气愤道,“你就是觉得我会怕你生病怕你受伤,所以就一次次地上演这出戏。” “我真的没有。” “那你跪着干嘛?” “我……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听话还事多,别说二爷,我也不想看到你了。” “姐姐……” 她叫道,“别叫我姐姐,以后见面叫我太太,我真是把你看走眼了,还以为你是什么老实乖巧,会对我言听计从的人,结果居然还想来拿捏我,表面上卖惨,实际想以惨来达到让我依从你要求的目的,我可不是傻子,可以任由你来拿捏。” 云秀摇着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这样想过。” 她站起身,“你想给你娘送钱,我让刘妈明天带你回去,我得要之后过年才去拜年一趟了。” 云秀感激地磕了下头,“谢谢姐姐。” “都说了不要再叫我姐姐,就因为这个所以你才老是有事来烦我,给你点好脸色对你好点你就想来拿捏我,像那个贱人根本就不敢来找我说什么事。”她起身就准备要走,“你还不起来,再跪着明天可回不去了。” 云秀有点起不来了,她使了个眼色让杏花去扶。 杏花一扶就把二姨太扶到了西院。 休息一晚后,云秀的腿已经能正常走路了,跟着刘妈一起走回去了楚家,刘妈只敲了门,跟开门的人说明了来意,并强调是二小姐让她们来的,之后刘妈就在门口等,只有云秀一个人进去。 云秀去看望了娘亲,发现娘亲已经好了不少,她心里也放心了不少,两母女只说了点闲话,云秀就说自己不能多待,刘妈还在大门口等,王姨娘表示理解。 云秀在走之前,就把带来的两百块给娘亲。 可王姨娘说什么也不要,两人推诿下,各退一步,王姨娘收下了一百块。 云秀见娘亲身体好起来,心里也就没什么牵挂地离开,和刘妈一起又走回家了。 第119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一十九) 又过了十天左右,庆知所期待地下大雪,好能有多的雪堆雪人的想法落空了,自从那天下了雪后就没有下过雪了,倒是每天的冷风很大很凶,吹的人脸都会疼,所以房里的门总是关着的。 这天下午云妮,庆知,小麦,桃花她们在房里剪窗纸,窗花,屋子里暖和和地,不知不觉间四个人剪了许多出来,但几乎都是花纹状和鱼状。 虽然剪的多,但不是每张都剪的好,云妮在挑出一些好的留着过年用的,不好看的就不用。 “我要成亲了。” 小麦的这一句话打破了房里的安静,还让云妮她们停下了手,齐刷刷地看着。 半晌后,庆知最先问道,“小麦姐,你为什么就要成亲了?” 小麦手里依然在剪一个花状的窗花,“我想有一个自己的家,所以就要成亲了。” “家?” “是的,我想有家,属于我自己的家。” “成亲嫁人就会有家了吗?” “嗯,成亲了就会有家。” “嗯……”庆知疑问地看向娘亲,“娘,你嫁人了,这里是你的家吗?” 云妮犹犹豫豫气不足地,“额,这……这也……这也算娘的家。” 庆知撇撇嘴。 桃花问道,“你跟谁成亲啊?没听你说过一点。” 小麦答说,“跟王四,就是赶马车送庆知上学的那个人。” 庆知和桃花同时震惊,“啊?你要嫁给他吗?” “嗯,没错。” 桃花再问道,“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啊?” “因为我对他挺有好感的,也聊的来,他也想跟我成亲,所以我就想嫁给他。” “你们是自己好上的?” “嗯。” “那你嘴很严嘛,之前完全没听你说过,现在一下就说要成亲了。” “也就这段时间好上的,然后他本来说过年后回他家里跟他爹娘说,但他前几天就回去说了我跟他的事,然后他爹娘就想我跟他快些成亲,这样好一家人一起过年,他现在都找好房子租上了,等他家里人一来,就看日子办酒。” 她们听了默然。 云妮虽然是知道小麦的事,但她完全想不到居然这么快小麦就要嫁人了,她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那先恭喜你了。” 桃花淡淡地和着三姨太的话,“恭喜你了。” 小麦笑道,“嗯,谢谢。” 庆知道,“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嫁人了就不住这了,以后那不是我一个人睡觉了。” 云妮拍了下女儿的肩膀,“别乱说,成亲是大喜。” 庆知翻了下白眼,“喜在哪?” “喜在有了丈夫,就有了依靠,就不是孤零零的,两个人过日子比一个人好,还会有孩子,到时候一家人在一起多好。” “可小麦姐有我们怎么会是孤零零的呢?” “我们……唉……我们没法跟丈夫比的。” “为什么?我不明白。”庆知红了眼,看着小麦,“我不明白,我们住在一起那么久,为什么你就要丢下我们去跟那个才认识没很久的人成亲,为什么啊?” 小麦放下剪刀,握着庆知的手,“我说了,我想有一个家,而且我也喜欢他。” “那你不喜欢我和娘吗?” “也喜欢,但那不一样,你们和二爷是一家人,我想有我自己的家人,还有自己的孩子。” 庆知懵懵地,“你一定要嫁吗?” “嗯,当然。” 庆知落泪,“那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麦给庆知抹去泪痕,“不会啊,我以后就住在街上了,你和三姨太出去逛街的时候可以来找我的。” “唉……那好吧。”庆知叹气又低头,“为什么你和娘都一定要嫁人呢?” “女人都是要嫁人的。” 庆知抽出手转向桃花问道,“桃花姐,你会嫁人吗?” 桃花摇头,“不会,我不想嫁人。” 庆知高兴,“那我们是一样的。” 云妮又再问一遍,“桃花你真的不嫁人?” 桃花肯定地,“不嫁啊,我爹娘把我卖进来,签了二十年的卖身契呢,而且我觉得嫁人也没什么好的,无非就是换个地方给换个人干活罢了,要是嫁到不好的,连饭都吃不上,得卖儿卖女才能有饭吃呢。” 其他三人听了默然,小麦脸色变得不好看。 桃花看到了,就讪讪地笑着,“小麦我不是说你啊,你跟王四既然是喜欢的,而且他能赚钱,那就会好好的。” 小麦道,“嗯,他说我跟他成了亲钱都给我管。” “那就很好啊,你们一定会越过越好的。”桃花笑着说道。 “我也觉得我和他会越来越好的。” 云妮也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后,就没人再说话了,都拿起剪刀剪起窗花来,外面的风吹的更大了,吹得把门都好像有人敲一样。 当天晚上丈夫没回来吃晚饭,云妮等了些时候,以为他不回来了,就来到女儿的房间里,那时她们才刚躺上床,见到她又裹着衣服坐起来。 她走过去坐床边,把二十块钱交握到了小麦的手里,“小麦这钱你拿着,当是我给你的嫁妆钱,你也知道我之前的钱让太太收了,二爷后面给的又买了好些冬衣,我手头也不宽裕了。” 小麦握着钱,“谢谢三姨太,除了你又有谁会给我嫁妆钱呢,我记得你这份情。” “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嫁人了,我还想着至少跟你还有一年的相处时间。” 小麦垂头,“确实有点快。” 她鼻子发酸,眼睛里渗出泪水,“我真是舍不得你,我真……” 小麦扑在她怀里抱着,哽咽着,“三姨太,我也是舍不得你们的,你就像我的姐姐,庆知像我的妹妹,我能遇到你这样的好心人收留,我真的……我真的太幸运了。” “我能遇到你也是幸运的,当时我一个人又带庆知又管茶馆,要不是没有你来帮忙,我都撑不下去的,我一定撑不下去,还好有你。” “我也还好有三姨太你,不然我都不知道会死在哪里。” “不要说那个字,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嗯……我会的。” 两人抱在一起哭,哭声感染了庆知,她也抱着小麦哭起来,“小麦姐,我好舍不得你,我不想你嫁人,我们都不会天天在一起了。” 小麦道,“以后还会有见面的。” “真的会有吗?” “会啊,我听王四说他租的房子离这里没有很远,以后肯定会见面的。” “那我有空就去找你。” “嗯,我欢迎你来,到时候等我有了孩子生下来,你们还可以一起玩。” “怎么玩啊?” “就像你以前跟布娃娃玩一样。” “我早就不跟布娃娃玩了。” “那可是不一样的布娃娃,是会动的。” “那也没什么好玩的,我想跟你玩。” “好,跟我玩。” 这房里的三人抱在一起哭,谁都没注意到林景元从外面回来了。 第120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二十) 他进房后没见到云妮,不悦地顶了两下脸腮,又出去敲了庆知房的门,叫着,“云妮,云妮,你在里面吗?” 她听到声音,连忙松开抱住她们的手,用衣袖擦了眼泪,颤着声音,“我……我在里面,我马上出来。”又小声对她们说,“你们也别哭了,睡吧,我回房了,庆知,好好睡觉啊。” 庆知不高兴地,“哦。” 她去开了门低头跟在他后面,因为怕他看见她哭过会发气。 他回到房后问她,“怎么今晚没在等我?我也没有很晚才回来啊。” “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下次会等的。”她边说边把已经冷了的烧水壶放在炭炉上。 他察觉她的脸有点异样,抓起她的下巴抬起来,看了下,责道,“怎么我一回来你又哭了?你又要开始了是吧?” 她赶紧解释,“没有,是因为小麦说她要嫁人了,所以才哭的。” 他放开手,“这样啊,她跟你进来都还没一年就要嫁人了,好快啊。” “嗯,虽然在这没一年,但在茶馆住了几年了,也是有感情的,所以就忍不住哭了一场,以后我也少了一个可以作伴的人了。” 他搂抱着她,“你有我呢。” 她依在他怀里,“嗯,我知道,只是我贪心地想要多一个妹妹陪伴,我以前还想过小麦能当你的四姨太就好了。” 他轻哼一声,“我对她可没那心思。” “嗯,我看的出,所以就没提过。” “不过你居然想我纳四姨太啊?” “额,只是想小麦而已,因为我熟悉嘛。” “要我真再有一个妾,你会不会吃醋啊?” “额……应该会吃一点,但主要是二爷你别忘了我就好。” “不会闹脾气吧?” “这个不会,你知道我性子的。” “嗯。” 水开始发出声音,云妮就去把水壶提下来,给他洗完脸,换了睡衣后,他坐在床边泡着脚说道,“那她嫁了你这就少一个人了,明天去跟云心说一下,让她给你弄个丫鬟过来。” 她坐在旁边,“我去说?” “怎么?有问题吗?” “我怕太太会觉得我摆架子。” “那你就说是我说的,毕竟你跟庆知两个人一个丫鬟怎么行。” 她为难地,“我……我还是不敢。” “为什么那么怕她,你不是说她现在对你挺好的吗?” “是挺好。” “那就说就是了。” “好。” “嗯……再加点热水进去,不怎么烫了。” “哦,好。”她提起放在脚旁的烧水壶加了点热水进脚盆里。 他泡完脚后,跟云妮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点话就睡着了,都不知道她侧过去的脸充满哀伤。 她醒来的第二天早上,外面的风刮的呼呼作响,她给他捏紧好被子后就和桃花一起迎着狂风去向太太请安。 她到正堂的时候,二姨太已经在那儿了,二姨太总是到的最早。 最近这段时间太太其实都来的晚,但她们还是每天都来的很早在那儿等着,因为不知道哪天太太就突然来早了。 两人等了好些时候,手脚都冰凉,太太才懒洋洋地揣着护手过来,坐在上方,没睡醒似的打了下哈欠。 二姨太先请了安,但太太没让她起,而是盯着云妮。 云妮不知其意,被盯得心里发慌,就作下不去说小麦嫁人要丫鬟的决定,再急忙跪下来,恭敬地,“太太,我给你请安。” 云心瞪着她,“声音大些,那么小声说给谁听呢?” 她加大了声音,“太太,我给你请安。” 云心没再瞪了,语气温和地,“二爷这些天有没有跟你说些关于药铺的事啊?” “药铺?”她摇头,“没有。” 云心抿嘴一笑,“真没有?可别想骗我啊。” “没有呢,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跟药铺有关的事。” “那你就没事跟我说?” 她在犹豫要不要说小麦的事,“我……我……” “是不是你那带进来的丫鬟要嫁给王四的事,我昨天就知道了,王四都传遍宅子了。” “嗯,是有这回事。” 云心笑笑,“没想到你的丫鬟跟王四好上了,我还以为你会让她去勾引二爷呢。” 她没作声。 “她走了我会补个丫鬟给你的。” 她感到惊喜太太居然主动提起这个,鞠躬道,“谢太太。” “嗯,你们都起来吧。” “谢太太。”她们齐声说道并退后转身离开了。 她们走远后,云心问刘妈,“你说我该给她补个什么样的丫鬟呢?” 刘妈回,“就随便给个好了。” “不能随便,这个很重要。” “太太是想?” “我想把那个在园子里管花扫地的叫月季的补给她。” “可是那个人最喜欢找人嚼舌根了,太太你先前还说不想要她在这做了呢。” “我现在觉得把她弄到那贱人身边最好,看她能嚼出什么舌根来。” “我大概懂太太的意思了,就是那个丫鬟一要嫁走,昨天好多人来找我想介绍人进来干活,我都不知道选谁。” “选个做事勤快吃的少就行,你看着办吧,等过年后还要招个赶车夫呢。” “太太,你也不想要王四在这做了?” 云心冷笑,“不想要了,我可不想养着那贱人的丫鬟,我就让他们这对新婚小夫妻过个好年,之后嘛……哼,就自求多福了。” 第121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二十一) 小麦并不知道太太心里的盘算,她在憧憬着成为新娘,憧憬着嫁为人妇,同王四有着自己的家,然后一起过着简单快乐的日子。 而就在这三天后,她就出嫁了。 她没有穿着嫁衣,因为嫁衣那对她来说太贵了,只穿了大红袄红裤,头发第一次拢发挽成髻,戴着两朵绒花,脸上擦了三姨太的胭脂香粉,这样就完成了她的新娘子打扮。 三姨太和桃花赞叹她真好看,庆知却说一下像老了十岁一样。 她也只是笑笑,因为她知道庆知心里不愿意她出嫁,这是在舍不得她。 她是在一个风小的下午从侧门出去的,门外是王四的大嫂充当喜娘来牵扶着她走路走到了所租住的一个院里的屋子里。 那个屋子只有那一个屋子,很窄小,但她很满意,因为再小也是她的家。 三姨太,桃花,庆知在后面来到这里喝了她的喜酒。 三姨太还送了她两匹缎子,她看着摸着那缎子,知道那是以前二爷给三姨太买的布匹,心里着实感动。 她的出嫁非常的简陋,除了互赠了一件衣物一双鞋子,摆了三桌子的喜酒就一概没有了,新婚夜的当晚她和王四也没同房,因为一张床上还睡着王四的父母和两侄子,挤的她只能保持侧着的身子动弹不得,而他的哥哥嫂嫂姐姐都睡在这屋子里,实在是腾不了一点空。 王四的两个姐姐在他们的新婚夜过后的第二天就回乡下去了,父母和哥嫂小孩打算在这住到过年,说是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过个好年,等过完年以后再回乡下。 于是她开始了每天繁忙劳累的生活,一大早就要起来在屋外旁搭建的灶上做一家的早饭,再用冷水洗所有人的碗,所有人的衣服,公公婆婆的嘴总是说个不停,比如让她少烧点柴,乡下都是捡柴砍树枝,城里还要花钱买太费钱了,还要少点蜡烛,少吃点饭,多省一点钱,说这里的房租金,这里的米都很贵,她最好早点怀上孩子好跟着他们一起回乡下住,一起种地,她听着感觉很头痛,但也并没有回一句话。 她和王四在成亲后的见面和交流是少之又少,因为他是早出晚归地在林家做事,即使晚上回来了屋子里住着那么多人,她没有一点跟他说话温存的机会,只有偶尔他白天抽点空悄悄回来让所有人先出屋,把她按在床上做了那样的事,他很快就会结束然后又走,等他一开门,屋外的人都会进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但她知道他们都知道。 渐渐地,她从一个姑娘变成了操劳的人妇,她的眼里再也没有憧憬的光芒,她的脸仿佛也在加速变老。 小麦出嫁后,云心就安排了爱嚼舌根的月季去了梅花苑当丫鬟。 月季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早早地就成了亲,两个女儿都在乡下,按一般规矩说成亲有娃的女人做不了丫鬟的,能当个佣人就很不错了,虽然本身也不知道为啥太太让她去三姨太那当贴身丫鬟,但去到那儿很是高兴,活少又轻松,不用每天都在外受着冷,冻着身,还都有空跟人说话聊天,尤其和雪梅聊的来,因为俩人都爱一起在背后说三姨太。 而桃花接替了小麦的位置,主要服侍庆知,晚上不用去佣人房里睡,是跟庆知睡一起。 一开始庆知有些不习惯在身边陪睡的是桃花,但也没要多久也习惯了,而且因为桃花说的不想嫁人而内心更有安全感,觉得桃花不会离开自己了。 庆知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等过年,一是觉得过年会比较好玩,二是过完年以后就要轮到开学了,她太想去上学了,放假在家待着不怎么好,她想看到李老师,想去学习,喜欢每天都能学习到一点新知识的感觉,也想念学堂的午饭菜,她因为中午不愿意去大堂,像狗一样站着等坏太太吃完饭再去吃,放假在家的每天都是让月厨娘中午做各种糕点给她吃,虽然糕点美味,但吃太多了也会觉得有点腻,会想着要是开学了就能在学堂里吃午饭了。 所以她每天都要问娘亲,“到底什么时候才过年啊?” 尽管每天问但都得不到确切的答案,每天娘亲的回复都是快了快了,要不了多久了。 但有一天,娘亲告诉她还有五天就是除夕了,还高兴地拉着她上街买东西,街上的人熙熙攘攘的,让她们一直紧拉着手,逛了一圈后,也就买了一个面具和两把电花棒。 她们在要回家之前想去看看小麦,但快走到那时,云妮想到小麦现在是和一家子人住一起,见面实属不方便,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想等他们都走了以后去找她,就跟庆知说明了原因,再折回去了,她们万万不会想到此后就再也没有跟小麦有过见面了,出嫁的那天就是最后一次看到小麦了。 临近新年,林景元的药厂也放假了,他每天忙着跟人聚会喝酒,家里除旧迎新,预备过年的事都是云心在忙活,现在的她每天都盯着佣人扫尘,挂新灯,彩带,换对联,做酱菜腊肉,还要置办各种新衣鞭炮红包,祭神祭祀用的活物纸钱纸元宝香油蜡烛线香等等,整理一年到头用不上的废物废衣到一处,等送穷神的时候一并扔出去。 这天云心吃过晚饭后,还在记今天所买东西的账,丈夫就由陈武扶着醉醺醺地回来了,才一进房门就陈武就把他扶给了杏花,自己说了一声就急忙走了。 林景元歪歪扭扭地走到她身旁搂着她肩膀,“你是新来的吧?是不是?” 她不高兴地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是,我是你新来的老婆。” 他笑着,“新来的好,我喜欢新来的,给爷唱个曲,唱好听了爷赏你。” 她撇撇嘴,没理会,让刘妈和杏花把他拉到床上去,再去烧点艾叶水给他擦了身子换套衣服,自己则继续记着账。 等她忙完之后,才去床上躺着,跟他各盖一床被子各睡各的。 第二天早上,她气鼓鼓地,嘴里哼哼手上敷衍地伺候他起床。 他看出来了,就问道,“你怎么了?我那么久才来你房里,你就这样对我?” 她把洗脸帕扔进盆里,“哼,怎么了,你昨晚都拿我当取乐的了,还问我怎么了?” 我昨晚……”他作出在回想的样子,“我昨晚喝醉了……我对你做什么了?” “你拿我当外面新来的,让我给你唱曲呢。” 哦……这样啊。”他搂着她,好声气地笑着说,“昨晚我喝醉了,说醉话,你不要当真。” 第122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二十二) 她云心瞪着他,“家里的几个女人你睡的过来嘛,还要去外面睡女人。” “没有睡,就只是喝喝酒,听听曲,最多抱着听,其他的就没了。” “就只是这样?” “嗯,对啊,人家那里是卖艺不卖身的。” “哼。”她收回瞪的眼神垂着头。 他亲着她的脸,“都要过年了,不要闹脾气。” 她推开他,从梳妆台的小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你看看。” 他没接,“这是什么?” “就是过年要给人送的礼啊,我写了个单子,你看看行不行。” “哦,这个我不用看,你管就行。” 她收回手,“我管我管,什么都我管,你这半年可一次祠堂都没去过,我都去过三次了。” “我打算初二去,平常你去也是一样的。” “怎么会一样呢,那都是你祖先的牌位啊。” 他又搂着她,“你是我老婆,你去就等同我去嘛。” 她又推开他,背过身,带着气,“老婆就是给你守家用的,除此外你都不,都不会想着我,不是去外面去找唱曲的,就是去里面找三姨太。” 他从她背后抱着她,“想着你呢,我找云妮还不是为了要小孩嘛,等她怀上了我就会少去了。” “真的?你舍得?” “她怀上了,生了又要带孩子,我总去也不方便了,自然就会少去,这个有什么舍不得的。” 云心有她自己的盘算,她并不打算让三姨太能在这活到可以带孩子,但对他没有一点表露,只淡淡地,“你少去的时间里会来找我吗?” “会啊,不然找谁啊?” 她笑了一下,“嗯,那就最好。”再转身抱着他,“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着我的?” “呃……过年那天我们去逛庙会看花灯,这样算想着你吧?” “勉强算吧。” “那你没不高兴了吧?” “嗯……那你下次可别认错人,拿我当成唱曲的了。” “好,不会。” 她离开怀抱,挽着他,“我们去吃早饭吧。” “嗯。” 他们走到大堂时,他看见庆知就站在落地钟摆面前一动不动盯着看,就走过去说,“庆知,你一直看钟,是会看时间吗?” 庆知听见声音转身面对着他,“不会,但我好像又有一点会。” “哦,怎么说?” “就是我发现最细的那根针转一圈后,不怎么细的那根针就会动一下,所以细针最快。” “你看的挺仔细呢。” “嗯,是的,而且在这等也只能看钟了。” “但是你中午没看到你来一次,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吃糕点呢,最近月厨娘做的红豆糕很好吃。” “再好吃你也不能放饭吃啊,吃那么多甜的小心牙齿受不了,会牙痛的。” 庆知没有说出真实的原因,只是垂下头,小声说道,“我就是很喜欢吃。” “再喜欢也要少吃点,牙疼不是病,但疼起来要命的。” 云心在旁听着不耐烦,勾了下嘴角,“二爷,你管她那么多干嘛,她娘整天在家不管,你去管什么。” 云妮听了心里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 他看着云心说,“我说两句而已。” “你说了人家也不会听,人家只会做自己想做的事,反正牙真痛起来就会要请大夫吃药啦,不会把你的钱当钱。” 云妮反驳道,“太太,不是这样的。” 她一眼瞪过去,“好,不是这样,有什么病痛你不要来找我和二爷请大夫。” 庆知抬头瞪着她,叫道,“不关你的事。” 他见状沉气说道,“庆知,不许瞪太太。” 庆知带气道,“是她先瞪我娘的。” “即便如此你也不许这样。” “凭什么?” “就凭她是太太,管着家里所有的事,让你们能好好地过着不用操心的日子,你就不该去瞪她,而且按照礼数来说,你应该管她叫一声大娘。” 没等庆知回嘴,云心先叫嚷道,“谁要当她大娘啊,她又不是你亲生的。”又拉着他,“你不要跟她说那么多了,饭都要凉了。” “呃,好吧。” 他们去吃着早饭,落地钟的时针一圈一圈地转着,转到新年的鞭炮声响起。 鞭炮声响了很久才停,让燃尽后的鞭炮形成的烟弥漫地雾里朦胧的。 他们先去祠堂祭拜了祖先,恭敬地跪拜磕头上香插香,但案上摆的那一头烤乳猪让云心觉得有种莫名的恐惧,在敬完三杯酒后,就急忙地一起出去了。 吃年夜饭时,圆桌上摆满了菜,还叠了几盘菜在上面,且所有的盘子,碗筷都是红色的,他入座后也让云妮和庆知也一起过来坐着吃,说是除夕就一家人坐一起好了。 他端起酒杯,看着云心,云妮,庆知脸上的笑脸,微笑地喝完了酒,他们又彼此说完吉祥话后,才开始动筷吃菜。 云心给他敬着酒,笑着说他明年一定会赚更多的钱,会更加的富足,还会有孩子降生,让宅子里更热闹。 他听了很高兴,连着喝了好几杯,喝上头了,还跟他们交换着酒杯喝,之后就一直在跟她聊天吃菜。 云妮虽然坐着,但说了几句话后,就只是默默地吃着,时不时地给女儿夹一下菜或者给他酒杯里满酒。 庆知第一次见桌上有这么丰盛的菜,桌子都放不下了,心思全在吃的上面,每一样菜都要夹一筷子吃,然后每一样都觉得好吃,跟娘亲说这个好吃那个好吃,还越吃越想吃,头一次连一粒饭都没吃,光吃着菜,吃辣了或者吃腻了就喝点银耳汤润一润。 云秀就在后面静静地看着,眼里都是忧伤。 之后他们都在园子里仰望着天空看着冲到天上绚丽的烟花,庆知觉得光看着无聊,自己去点着电花棒玩,点完了又去跟他点爆竹和炮仗玩。 云心看着他们像亲父女般玩乐,心里很不痛快,怪声怪气地对云妮说,“二爷这么喜欢小孩,你明年可得像猪下崽一样生几个给他玩玩。” 云妮本是笑着的,听见她说话就没笑了。 入到后夜时,庆知玩累了,就跟他说,“爹,我想回去了。” “好,我们一起回去吧,今晚还要守岁呢。” “守岁要一晚上不睡吗?” “那倒不用,过了凌晨就可以睡了。”他说完就牵着庆知走到云心面前说,“云心,我今晚去梅花苑,明天陪你出去逛。” 她压着气,“你偏心偏哪里去了,要我回房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守除夕夜。” “怎么就孤零零地,你让你妹妹和刘妈陪你守,我明天会陪你一天的,不会偏心的。” “哼,那随你。” 他们各自分散,各回各的院子去了。 第123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二十三) 林景元他们回到梅花苑主房后,刚坐下来吃一点花生瓜子,说一点话,庆知就已经困了,抱着娘亲嚷嚷着想睡觉。 他为了让庆知多守一会儿,就说道,“先别睡,我给你讲故事怎么样?” 庆知坐在云妮腿上,倒在她怀里被环抱着,眼睛疲乏地,“不想听故事,在学堂老师已经讲过很多故事了,我想听你以前讲我那图画书上的事。” “哦……就《水浒传》是吧?” “嗯,对,那本书在柜子里。” 他起身去柜子里找,没一会就找到了,又走回去坐着,一边翻着书一边说,“我看看我念哪段比较好……嗯……看来看去还是武松打虎比较适合拿来念。” “打老虎是吗?” “嗯,对。” “人怎么打得过老虎呢。” “我给你念你就知道了。” “那你念吧。” 他看着书,“好,我从这念起吧……这天武松来到阳谷县地界,正值晌午,肚子也饿了,就往前走,发现有个酒楼,上面有个酒旗,上面写着‘三碗不过冈’。”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呃,就是表达这里的酒很烈,喝了三碗就过不了这地方的意思,可能那里装酒的碗很大。” “哦,然后呢,老虎呢?” “老虎在后面。”他接着念下去,“那武松走到里面坐下,将哨棒靠在墙角……” “老虎又饥又渴……” “武松只怕老虎不死……”他念到这的时候看到庆知的眼睛半眯一眯地快要睡着了,但还是接着念,“……武松把打虎的经过说了一遍……” 等他念到快结尾时,庆知已经睡着了。 他放下书,倒了一杯温水喝,掏出怀表,“都过凌晨了,又是新的一年了。” 云妮轻拍着女儿的背,对他温柔地笑着说,“二爷,新年好啊。” 他回笑着,“好,新年好。” 两人相视抿笑了一下,他说道,“时间过的太快,一下就是新一年了,你嫁给我的这一年觉得跟我在一起好吗?” “好啊,很好很好,我真想每年的除夕都能有你在身边,像现在这样好。”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嗯……”云妮看了下女儿,“庆知都睡了要不把她抱回房让她好好睡吧。” “行,我也有点困了。”他起身去抱起了庆知,放着轻脚步往外走,去到庆知的房里后,走到床边,把她安放在床上。 云妮给女儿脱了鞋,把腿放上去,盖好了被子后,拿出一个红包塞进枕头底下。 他将先前准备好的红包给了云妮,“这是我给庆知的,你也塞进去吧。” 云妮道了谢,就照他说的做了。 之后他们回了房,刚关上门,他就从云妮身后搂抱着,在她耳边低语道,“云妮,我现在真挺想要孩子,今年给我生一个吧。” “我会尽力的。” “嗯,你嫁给我有有些日子了,该怀了。” “这个我也是想要的啊,没怀上我心里也不好受的。” “别不好受,越不好受越难怀,可能我们次数有些少吧,多做做就会有了。” 他亲吻着云妮的耳朵,脖子,她转身捧着他的脸,吻上他的唇。 新年第一天,他们就交织在了一起。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吵醒了,不情不愿地起了床,洗漱完后,跟云妮,庆知分别吃了一个橘子荔枝,表示吉利的意思。 庆知吃完后说,“今早我起来发现枕头下有两个红包,我第一次收到两个。” 云妮道,“一个是我给的,一个是你爹给的,去跟你爹道声谢和祝福吧。” 庆知走到他面前,抱着拳,“爹,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他碰了下庆知的头,“好,乖孩子。”又说道,“年后不久就要去上学了,那时你应该很高兴吧。” “嗯,会的,我每天都盼着呢,我真想明天就能去学堂。” “快了,再等等吧。” “而且还有一件高兴的事,就是我大一岁了,我七岁了。” “这对你来说是高兴的事,对我来说不是,我又老一岁啰。” 他们边说边往外走,天空都弥漫着硝烟,都让人看不见天空的颜色究竟是怎样的。 他去到大堂时,看见云心眼睛红红的,就扶着她坐下关心地问,“眼睛怎么了?你别告诉我你昨晚还哭了啊。” 她垂着头,“我……我就是刚刚被烟,被风吹的。” “那就行,可千万别哭,新年哭的话接下来一年都会哭的。” “但我昨晚确实感到很孤独,感到有点难过。” “难过什么呢,不都说了今天陪你嘛,今天我什么都不做,白天晚上都陪你。” “我们明天要去扫墓上坟,后天要去我家,大后天还要拜访……” 他嘲道,“你看你都把我安排好了,我们有这么多天在一起,你昨晚还难过什么,有什么好难过的。” 她笑了一下,“那好吧,我不难过了。”端起面前芝麻汤圆递给他,“我们先吃汤圆再吃豆沙粽,先团圆再甜蜜。” 他笑着接过来,喂了她一口,“今年要好好的,和和气气的。” 她嚼完咽下去后说,“嗯,这也是我所希望的,我想能跟你好好的。” 他们吃完早饭出门时,天空已经亮了很多了,先坐马车去往慧禅寺,准备去烧香拜佛祈求一年的平安顺遂。 在路上,云心的心情很好,眉开眼笑地,她被他搂抱在怀里,就像回到刚成亲新婚的时候。 第124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二十四) 可跟他们抱有同样想法的人非常多,寺庙里门庭若市,清净的地方像有着像街市般嘈杂声。 见这么多人,云心就让刘妈先去买东西排着队,她就和丈夫在寺庙门外的湖旁看鱼,鱼儿游动的很快,因为今天来给它们喂食的人很多,到处游来游去地吃着。 他们也去买了点鱼食丢在湖里喂着,云心说,“喂小鱼就好像喂婴儿一样。” 他笑道,“这话怎么说?” “只要你给吃的,就会张着嘴巴巴地吃,难道不是一样吗?” “呃,好像也是。” “婴儿还会睡觉,鱼会睡觉吗?” “会吧,不动的时候就应该在睡觉。”他拉了下站在湖边的云心,“站回来点,人太多了,别到时候把你挤下去了。” 她退了几步,“这一到过年时就非常多,也不知道平常那些人都去哪里了。” “平常没事谁出来啊。” “嗯……”云心的鱼食喂完了,看着往湖里丢食的一脸笑容的孩子们,叹道,“二爷,要是我们也能带孩子出来多好啊。” 他叹口气,“是啊,要第一个孩子能生下来,养到现在都能上街跑了。” “我没有福罢了。” 他拉着她的手往寺庙方向走,“等以后云妮生了小孩就好,也是一样的。” “能是一样吗?” “当然是啊,都是我的嘛。” 她无奈地,“好吧。” 他们一直拉着手,一步一步地在台阶上走向寺庙正殿的大门。 他们烧香拜佛,各自许下心愿后就在附近逛起了庙会。 这里的商贩是一排一排地,卖各种铜铁制品,竹木茶麻,皮张,花摇花,泥老虎,小喇叭等等,吃食摊糕饼摊水果摊也是扎着堆,叫卖声不绝于耳。 她要了两个木杯子和一个小喇叭,觉得这俩比较有意思。 因为人多,他不是搂着肩就是牵着手,担心被挤散。 那儿还有各种表演,猢狲把戏,木偶戏,耍武技的等等,每样他们都会驻足停留看看,但看的最起劲的还是表演喷火的,这让他们觉得很神奇,看了好些时候,还拍手称快,给了赏钱。 逛了好久,肚子也有些饿了,但云心不想吃摊贩上的吃食,所以就返回了城里。 找了一家酒楼,但是人多要等,他们就在堂内吃着瓜果喝着茶,边看唱戏边等着,看入神了都忘了吃饭的事。 等伙计来通知他们有空桌时,他们的肚子都不怎么饿了,但还是点了几个特色菜吃吃。 吃完后,就在街上闲逛着,街上的人没有庙会的人多,碰见几个相熟的人打了几下招呼,寒暄了一些新年吉祥话,又彼此分开,还时不时地蹿出一些舞龙舞狮的,他们都见怪不怪,毫不稀奇了。 云心挽着他,笑着说,“二爷,我想你送东西给我,可以吗?”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块精致的小怀表。” “这个你平时怎么不买,非得要我送你啊。” 她点头,“就是要你给我买,就是要你送我,你都没怎么送东西给我。” 他嘴角上扬的一笑,“好,我给你买,今天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她开心地笑道,“那真好,谢谢二爷。” “嗯……你可别为昨晚难过了。” 她撇撇嘴,“夫妻家人团圆的日子,你去陪三姨太,让我一个人守岁,我真的……哼……” 他抽手出来搂着她肩,“我晚上去找你你也嫌弃我啊,都自己拿一床被子离我远远的睡。” “我那是因为你来找我时,都是喝的醉醺醺的,身上酒味大的很,要你少喝点,我不会那样的。” “那也是嫌嘛,我去云妮那的时候,无论喝多少酒,她晚上都是好好的把我弄到床上,再挨我紧紧的睡。” 她欲言又止地,再想了想,“你是想让我挨着你?” “我是不想你嫌我。” “我哪会嫌你啊,都想着你呢,我等会儿有了怀表还要在里面放一张你的照片,这样我就可以看着照片想你。” “看着我的照片想我……”他皱起眉,“这听着好像有点不对吧,我人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嘛。” 她笑着,“哎呀,我就是,就是会经常想你,想你来的意思。” “过年这些天我都陪着你,都去你房里,弥补除夕那一晚,这样好吧?” “好。” 他们往钟表店的方向走去,途经照相馆的时候,云心有点兴奋地说,“二爷,我们进去照照相吧。” 他有点抗拒,“算了,我不要,我不爱照相。” “干嘛不要?” “我又不好看有什么好照的。” “可我们今天穿扮的很漂亮啊,不照可惜了,而且你多难得陪我一起逛街啊,我想跟你照。” 他有点动摇,“我进去陪你,你照吧。” 她扯着他袖子,撒娇道,“嗯……就跟我拍两张好吧,就两张,我想和你一起嘛。” 他想了下,“好吧好吧,就两张啊,我不想拍多。” “嗯,好。”她拉着他进了照相馆。 馆内人没有很多,他们只排了一会儿,他很敷衍地陪云心照了两张合照后,就退到一边去,百无聊赖地看着她坐着拍,站着拍,笑着拍,拿着花拍,她一口气拍了个三十来张,拍到最后都有点累了。 拍结束后,因为照片要十天以后才能洗出来,所以店员要他们付一半的钱,他快速付完账后,就离开了相馆。 出去后,云心却有点感伤,“我记得我差不多一年半前来过这里拍照,那时我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哦,这样啊。”他不想提起那个孩子,就转话题问道,“今晚我们是在外面吃还是回去吃啊?” “嗯……回去吧,今天逛这么久,脚都酸痛了,我们买完怀表就回去吧,好不好?” “好,依你。” 他们走到钟表店,云心挑着怀表,挑着挑着看上了两块,自己拿不定,一块宝绿,一块金色的,就问他,“二爷,你觉得哪块更好看?” 他说道,“我觉得宝绿更配你。” “可是这块小,放照片只能放一个头像照了。” “那就金色的。” “有点太大了,还有些沉。” “那就随你。” “我就是不知道选哪样才问你嘛。” “那就都买吧。” “要那么多怀表干嘛。” 他无语地,“那你自己看着办吧。” 云心在那纠结着,想来想去要了金色那块,因为可以放更大的照片,她打算放两人的合照,将来老了也能看清上面的时间。 买完以后他们就回家了,回家后俩人一起沐浴完,就一人坐床,一人坐藤椅,让丫鬟们按捏着脚,去除一天脚酸痛。 晚上他们在房间里吃的晚饭,吃完以后出去园子里,搂抱着看了会儿烟花,又回了房,房里就只有他们,他给云心用檀木梳梳着头发,边梳边数着数。 她瞧着镜子,瞥了他一眼,“二爷,你好像胖了点。” 他听闻弯腰,看着镜子照了照,咧着嘴,“嗯,是胖了,脸都有点圆了。” “还白了些,之前黑,尤其是夏天的时候,又瘦又黑,跟庄稼汉似的。” “那时候太阳大。”他直起身继续梳着,“而且冬天尤其年底过年,整天也没什么事,就吃吃喝喝的,是容易变白变胖的。” 她站起身,转过头,摸捏着他的脸,“嗯,不错,能捏出肉来,这样好些,太瘦了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 “就是不好,那说明你辛劳辛苦,你现在这样才像城里享福的人呢,这样也好看些。” 他笑笑,“男人的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能力。” 她抱着他,“是,我是想让你别那么辛苦,多招人干活就是了。” “我心里有数的。”他吻了下她额头,“你今晚不会又裹一床被子到一边吧?” “不会,你今晚又没喝多,我要挨紧你抱紧你睡。” 他用梳子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柔情的眼睛,吻着她的唇,吻完后,抱起她向着床走去,又是新的尽情相欢。 第二天,他们比预计的起的晚,准备好了上坟祭拜的各种东西后,就乘坐马车去往他父母的坟墓所在地。 云妮也在他们走之后,带着庆知,让桃花作陪,出门买了蜡烛,香,黄纸,金元宝,一小罐酒和两块腊肉,一碟糕点,她打算带着女儿去她亡夫的墓前祭拜一下,让女儿看看其想念的亲生父亲。 她们是一路走着去的,那么远的路,庆知没有抱怨一句。 等走到那里时,她们的额头上都出了点汗。 久未前去,坟前长出了不少的草,还有爬上墓碑的藤蔓,云妮看着百感交集,叫上桃花一起先除了草,露出墓碑上的字,先夫林安之墓,孝妻林云妮,孝女林庆知叩立。 当然她是不认得这些字的,这些当初都是由操办葬礼一切事宜的生意人做的,那时候还花了很多的钱,以至于后面婆婆去世,就没有钱搞这些名堂了,只是烧成骨灰埋葬在了这坟里面,让他们母子也算能够团聚。 庆知认得她们的名字,这是刚上学时老师让学会的。 云妮先把腊肉,糕点摆放在墓碑前,拿出蜡烛用火柴点上,再拿出香,给了三根给庆知,一起点上了,举着三鞠躬后给把香插进泥土里,又跪拜着三磕头。 做完以后,就开始烧着黄纸和金元宝。 云妮一边烧纸一边倒酒,哽咽着,“你在底下好好地用,好好地喝,不用担心我和庆知,我们现在都挺好的。” 庆知只在几月大时见过亲生父亲,可她却会时常地想他,想着他的人,想着如果他活着该有多好,在这样的情形下,她哭了,哭声呜呜的。 烧完所有的纸钱后,云妮让女儿对着亲父说说话。 庆知抹了下眼泪说,“爹,我是你的女儿,我来看你,娘说我是第二次来,但我不记得第一次,所有我觉得今天才算第一次,我很想你,我现在已经七岁了,我在念书,我马上要上一年级了,我念书很好,很厉害,所有的老师都夸过我,夸我最多的是李老师,说我是最爱学习最会学习最努力最厉害的人,我长大了也会像李老师那样去当老师教书,我会做一个最厉害的老师,你就看着我吧。” 庆知说着说着又想哭了,掉了几滴泪,看向娘亲,“娘,我说完了。” 云妮顿了一下,“再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我们难得来,这次来了下次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庆知认真地想想后,又说道,“爹,娘说你是个好人,我也觉得你很好,我真的有想你,要是你活着我们就会过的很好,不会受人欺负,娘也不用给我现在的爹做事,他会吼我,还凶了我几次,不让我吃饭,非逼着我和娘去站在一边吃他和坏太太剩下的饭菜,娘每天还要起很早很早去给坏太太请安,那个坏太太是最坏的,会打我跟娘,要是你活着,我跟娘就不用受他们的气,现在的新爹脾气怪,对我有时好有时很坏,要你活着我就不用有新爹了……”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云妮忍不住地打断女儿,“庆知,你不要说这些。” 庆知疑惑,“不是你让我再说些话吗?” “那你别说这些嘛。” “那要说什么嘛。” “唉呀,算了算了,不说了。”云妮烦气道,“你再给你爹磕三个头,我们就回去吧。” 庆知听话地跪在地上,恭敬地叩拜着磕了三个头。 云妮在走之前愣了很久,都想不出还要说些什么,只说了句,“我们走了,下次有机会再来看你,我会尽力养大庆知的。” 说完她牵着女儿的手下了山坡,在往回走的山路上,庆知突然问道,“娘,我爹是什么时候死的?” 她叹口气,“他二十二岁就不在了,真的是可怜,但好在他还是有个后。” 庆知偏歪着头,“那我能活到二十二岁吗?” 她一下拍了下女儿的手,恼道,“你在乱说什么胡话,你爹是从小就生病,所以走的早,你基本没生过病,将来会活到至少九十岁。” “活那么久还能走路吗?” “能啊,还有活到一百岁的,照样走路。” “那我活到一百岁吧,等活到一百岁的时候我应该能教到一千个学生了。” 她笑着,“都那么老了,你还想着教书呢。” “嗯,我要教到一百岁。” …… 桃花提着篮子,默默地听着她们的话,脸上也浮现出了轻微的笑意。 第125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二十五) 接下来的日子里,直到春节节后林景元都是和云心在一起走访亲友和出门游玩,晚上自然也是歇宿在她房里,他们显得很是恩爱的样子,这让云心每天都喜笑颜开的。 可有人欢喜就会有人愁,云妮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丈夫整日回家却没过来她房里一次,甚至都没有怎么接触,连话都没说上几句,这让她感到烦恼忧愁,总在琢磨到底哪里出了什么问题才会变成这样。 庆知对于新爹不来觉得很不错,不明白为什么娘亲挂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就去问道,“娘,你干嘛老皱着眉啊?” 云妮站在桂花树下在树杆上刻了一横,幽怨道,“你爹都好久没来了,整天陪着太太,睡在太太那里。” 她撅着嘴,不解地,“嗯……没来就没来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不想他来呢。” “额……”云妮闷回了话,因为不好意思在女儿面前说自己想念丈夫的话。 她露着笑脸说,“娘,我跟你说件好事吧,我就要去上学了。” 云妮勉强笑笑,“好,上学好,你反正不想在家,整天数着日子要去上学。” “在家没有学堂好,上学要好玩很多,我见到李老师的话,会把她送我的字帖给她看,我早就写完了,她看到后肯定会高兴,会夸我。” “好,好,那你就去。”她还是没什么兴致地说道。 她感到不悦和无奈,明明自己说了一件认为很好的事,娘亲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的样子,于是就不想管了,独自回了房。 庆知回房里翻着图画书《水浒传》看,越看越想去上学,因为那样就可以多认些字,就能看懂了,暗暗发誓回学堂后一定要多学习知识。 在她的期盼下,终于过完了漫长的假期。 在上学的那一天,她非常高兴地拉着娘亲的手,蹦蹦跳跳地从梅花苑出了大门。 可大门口等待她们的不是熟悉的面孔王四,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那男人见到她们说,“三姨太,太太让我负责给你们赶马车。”又掀开车帘,“你们快上车吧。” 云妮疑惑地问道,“王四呢?” 那男人回道,“我不知道这个人,我是新来的,才来几天。” 虽然心里疑虑丛生,但为了不耽误上学,她们一起上了马车。 那男人还不知道学堂的路怎么走,所以桃花坐在外面指路。 车里的云妮一脸的阴霾,“王四不在这了,那小麦应该也不在了。” 庆知道,“小麦姐之前不是说让我们去找她玩嘛,怎么会不在呢。” “女人都是跟着丈夫的,丈夫不在,自然也会不在。” 她不相信地,“不会的,等我哪天不上学我们去找她吧。” 云妮叹气,“好,我们去找她,但应该是见不到她人了。” “不会的不会的。”她重复着这三个字,仿佛只要说的够多就真的不会。 但后来去的时候,她们真的没有见到小麦,她有点不甘心地在那院里大叫道,“小麦姐,小麦姐,我们来找你了。” 声音惊扰了住在那的人,有一个背着孩子的女人问道,“你们找谁啊?” 云妮回道,“我们来找住在那间房里的人,有个人叫小麦。” 那女人指了指小麦原先住的那间房,“我不知道谁是小麦,反正那房里那一家人都搬走了。” “搬去哪里了?” “说是回乡下住去了,一大家子人把东西搬的一点不剩的走了。” “哦,好,谢谢。” 云妮拉着女儿的手,两人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当晚都难受地吃不下饭,她们没什么可能能和小麦再见面了。 庆知早早地躺上床,眼睛盯着墙上的一个黑点看,看着看着那黑点就变大了,而她也盯累了,眼角划落下了泪水,就翻了下身,问还在洗脚的桃花道,“桃花姐,女人为什么嫁人了就变了?” 桃花反问,“嗯……你怎么这么问?” “因为小麦姐以前说会和我们见面的,让我去找她玩,可今天我们去找她,她就不在了,她走了,还说喜欢我和娘,但她一嫁人,就和我们不见面了。” 桃花道,“她应该是听王四一家人的,跟着回去乡下住了,不是自己要离开的,也不是她自己不想见你们。” “那她为什么听他们的呢?我们比跟他们认识住在一起的时间要久很多很多,为什么就可以不要我们和他们走呢?” “因为她嫁给王四了啊。” “那不就是女人嫁人就变了嘛。” 这下桃花说不出能反驳辩解的话来了。 庆知接着说,“我娘也是这样,嫁人就变了,她把我现在的爹看的比我重要很多,天天把他挂在嘴边,他不来她的脸就像苦瓜一样,我跟她说我高兴的事她也不理,前天他一来,她就笑了很久。” 桃花继续保持沉默。 “我不喜欢那样,一嫁人就变了,就把嫁的那个人当作天一样。” 桃花缓缓说道,“丈夫对于女人来说就是天啊。” 她爬坐起来,“为什么啊?” “没为什么,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 “那为什么一直都是这样啊?” “哎呀,你又要问个不停了。”桃花烦道,“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这个世上就是有很多定好的事,定好的事是改变不了的,大家都要按定好的来做。” “为什么改变不了?” “哎呀,我不跟你说了,你这样问谁能回答得了你啊。”桃花恼气地说完后就走出门外倒洗脚水。 庆知又躺下去,又继续盯着那个黑点,尽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盯着。 第126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二十六) 云心在丈夫回药厂后,日子又回到了平静如水的时候。 这天她和刘妈在房间摘着梅花瓣,打算用来做香囊时,想起了有些日子没向桃花打探信息了,就让杏花去叫桃花过来,并嘱咐道最好别让那贱人看到了。 于是杏花就去梅花苑先叫了月季出来,又让月季去叫了桃花。 桃花在得知太太叫自己过去,心一下就宕了下去,虽然百般地不情愿,但还是只能前去。 桃花到了主院,进了太太的房后,头一下就低了下去,攥着手,“太太,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云心哼道,“我不叫你来,你就不会主动来汇报是吧,还要问我找你什么事。” “我……我主要是没什么可以汇报的。” 她发气道,“怎么会没有汇报的东西呢,这都多长时间啦。” 桃花皱着脸,“真没有,自从上次庆知去大堂吃饭后,她就没说什么二爷的坏话了,最多……最多说了几句不想二爷去三姨太那里,其他的,就没了。” 她冷笑道,“你包庇那丫头是吧?” “没有,真没有,她就是没说了,太太你总不能让我编出来吧。” 她停下摘梅花花瓣的手,拍了拍,用手帕擦了擦,盯着桃花道,“你把头抬起来说话,我要看着你的眼睛。” 桃花抬起头,一张要死不活的脸展现在太太面前,“太太,庆知真的没说什么了。” “好,我信你说的,她没有,那那个贱人呢,这么久的时间,她有没有干过什么事啊?” “没干什么啊。” 她瞪眼凶道,“你想一下再说。” 桃花作出一副想很久的样子,摇头说道,“三姨太没干什么,除了接送庆知上下学,就是在家做针线活,做鞋子做衣服,二爷去了就伺候二爷,没有什么别的。” 她突然笑出声,笑了好几声才停,然后抓起桌上的杯子砸向桃花,“你竟然敢吃里扒外是吧?” 桃花一下来不及闪躲,且鬼使神差地接住了杯子,但又立刻惶恐地跪下来,弯腰叩头,“太太,我没有啊,三姨太确实没做什么别的啊。” 云心起身走到窗户前,“现在的天气还是挺冷的,要是脱光衣服在外面睡一天会怎样啊?啊?桃花,你说会怎样啊?” 桃花害怕地有点说不出话来,“我……我……” 她又走到桃花面前,“会冷的直发抖对吧?但要是有好多个男人在身边,一个一个地排着队睡,应该就不会冷了对吧?” “太太……我……” 她冷冷地,“刘妈,去把林管家叫过来,把桃花卖到窑子里去当窑姐。” 桃花惊恐万状,抓着太太的腿裤,“太太,你不要卖我,求你别卖我。” “你拿那贱人当主子,我留着你干嘛呢,以前我说要卖她先前那个丫鬟时,她就要去卖首饰救她,你这么向着她,看看这次她会不会救你呢。”她扭下头大声叫道,“刘妈,你还不快去叫!” 刘妈站起了身,拍拍手,“是,太太,我现在就去。” 桃花拦住了刘妈的脚步,“别去别去,我想起来三姨太做的一件事。” 云心眼神示意刘妈退回去,再轻渺渺地说道,“什么事啊?” 桃花落着泪,哽咽地,“就是……就是大年初二的时候,三姨太带着庆知去给她前夫上坟上香去了。” “哦,还有这事啊。”她转身走回桌前,刘妈已经把记话本和墨笔拿出来放桌上,她拿起笔写起来,嘴里念着,“年初二时……” 她写完后又问道,“是空手去的吗?” “没,上坟该用的东西她都买了。” 她气道,“她可真有闲钱啊,看来二爷又给她钱用了,还给的不少呢。” 她把这个买了祭拜用品也写了下来,写完后骂道,“这个不要脸的贱人,还拿二爷的钱养她的死男人呢,真够不要脸的。” 桃花没吭声,一心只想能出去这个房间。 但云心还继续问道,“她还有没有干别的?” 桃花摇着头…… 她立马吼道,“不要摇头,给我仔细想,想不出就滚出去当妓女去吧!” 桃花心颤着,眼泪滚滚流,再点点头,“是还有一件事。” “说!” “以前……以前有次三姨太出门买东西的时候,看见一个娼妓,觉得那个娼妓很可怜,就给她三块钱还有一根银钗,那根银钗是二爷买给三姨太的,后来她怕二爷知道,就去重新买了一根款式差不多的。” 她边听边写,写好以后又拿起来念了一遍,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还记得吗?” “我不记得了,这挺久了。” “那以前怎么没跟我说呢?” “太太你也没问过……” “那还有别的吗?比如她去跟哪个男人见面私会什么的。” “没有,三姨太一般不出门的,要出门都是有和庆知一起,没有去见过哪个男人。” 她换了温和的语气,“好吧,我不问你了,你起来吧。” 桃花慢慢地站起来,又把头低了下去。 她走过去,“你一开始好好地说出来就行了,干嘛非得要我逼你啊?” “我一时没想起来。” “那我问你,你觉得她们做的对吗?拿着二爷的钱去干那些事,你觉得那样对吗?” “我觉得不对。” “那既然如此,你跟我说出这些事有什么好哭的呢。” “我是被太太说要把我卖到窑子里吓哭的,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想被卖,更不想卖去窑子里。” “那就是你想在这里做事对吧?” “嗯嗯,是。” “我以后不说卖你的话,你以后主动提有关她们的事,别让我一问再问发脾气,知道了吗?” “是,知道了。” 那就把眼泪擦干回去吧,要是她问起来,就自己找个好借口吧。” “是,太太。” 桃花用衣袖擦干掉泪水后,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了,出去的脚步非常快,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点点。 云心在得到这两条信息后,心里觉得能把三姨太赶出去几率变得很大,只要再来一两件所干的蠢事,再加大说坏话的一些力度,就足以摧毁这对母女在丈夫心中的地位,自己要抢了她的孩子,让她们消失在这座宅院里,再让那个孩子知道这一切都是她们自己造成的。 她想到将来自己把那本子递给丈夫看的时候,丈夫的表情态度一定会很精彩,她真期待那天能早早到来,她真想一睹为快。 一想到那时候, 她都手指背抿着嘴忍俊不禁的笑了。 第127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二十七) 云秀在桃花走后没多久就来找太太,在院门口敲了好久门小菊才开了个门缝问道,“二姨太,你来干嘛?” 云秀回道,“我在园子里折了几枝梅花想送给太太,让我进去吧。” “我去问一下看行不行。” 小菊进去向太太禀告了这件事。 云心生气地说,“谁稀罕她摘的梅花,让她滚,她一来找我就是有事,我才懒得管她,让她滚远些,别来烦我。” 小菊走出去后,又开了一条门缝,“二姨太,太太不让你进去,你走吧。” 云秀疑问道,“为什么啊?” “太太说不想你有事来烦她。” “可我没有什么事啊,我只是想来太太送梅花而已,你再进去说一下吧。” “嗯……那好吧。” 小菊再次进去,把二姨太的原话跟太太复述了一遍。 云心发火道,“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没听到是吗?我不稀罕她摘的梅花,让她滚,你的耳朵要再听不懂那你也给我滚!” 小菊这下惶惶地连连点头称是,正要出去时被太太叫住,“你记住,以后只要是她来就让走,不用来问我,我不想见到她。” “是,我知道了,太太。” 小菊听从太太的话,对二姨太说,“你不要再来了,太太说她不想见你,以后都不让我给你开门,你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太太如今也这般嫌弃我,不想见我。” 云秀些许难过地转身离开了,低头落寞地走在回自己院子的路上,脑子嗡嗡的响,结果在路上撞着了丈夫。 林景元不悦地说,“你撞我做什么?” 她抬头,说道,“二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看到你。”又连忙把梅花递了过去,“请你带去给太太吧,我在园子里挑的最好看的” “你自己送给她不就行了嘛。” “我去送了,太太不愿意见我。” “她不愿意见你,你也不管她叫姐姐了,你们闹掰了?” 她摇头,“不是我们闹掰,是太太不让我管她叫姐姐了,现在也不想见我了。” “哦,这样啊,那你就自己把梅花拿回去吧,我就不带了。” 说完他就要越过她走,但被她一把抓住手,望着他,“二爷,你今天跟我说话我觉得真好,你再跟我多说说话吧。” 他甩开她手,烦道,“你不要又发疯。” “我没有发疯,我想跟你说说话而已。” 他瞪了她一眼,推开她往前面走去。 她在后看着他的背影,由大变小,直到完全消失不见后她才继续往回走着。 他去到云心房里,云心看到他就笑着说,“二爷怎么最近这么勤快来找我?前两天刚来今天又来了。” 他站炭炉旁烤着火,“来的少你要说,来的勤你也要说,你到底想不想我来啊。” 云心拧干帕子给他擦着手,“当然想你来啦,就是不知道你是怎么不勤去找你的三姨太了,对她没新鲜感了?” “那倒也不是,就是觉得你最近变得更漂亮了。” 云心努了一下嘴,把帕子给了刘妈,“少来哄我。” “没哄你,真的。”他坐下来抓弄着盆里的梅花瓣,“折这么多花瓣做什么?” 她双手搭放在他胸膛,“拿来做香囊,放进衣柜里,衣服都会是梅花香味,多好。” “这么多,要摘多少梅花啊?” “嗯……可能有三分之一了吧。” “难怪你不要你妹妹摘的梅花,都够多了。” 她一下蹙眉,“你怎么突然提起云秀了?” “我过来的时候碰见她了,她说你不要她的花,也不想见她,也不让管你叫姐姐了。” “你还跟她说上话了,不讨厌她了?” “就说了几句。”他抓着她的手把她抱在腿上坐着,“既然你也不想见到她了,那上次过年去你家的时候,你怎么不跟你爹和大姐说说她的事,就让她回去算了。” “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但云秀是一根筋,就是要留在我们这里,她啊,很喜欢你呢,做梦都想伺候你,想跟你睡觉呢。” 他不高兴地,“你在说什么呢。” “是真的,这都是槐花说的,她每晚要摩挲你那件衣服好久然后再抱着睡。” “呃……你不要提她了。” “这不是你先提起来的。” “那,那我们都不要再提她了。” “那你打算把她怎么办,就让她守一辈子活寡?” 他把她放到地面上去,“首先她不是我要纳进来的,其次什么叫做我让她守活寡,我可从来没叫她守,是她自己非要在这不走。” 她张开嘴想说话,但又憋回去了,只说了句,“算了,我们都不提她了,就让她跟她娘一样自生自灭吧,这都是她们的命。” 他楞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了。 第128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二十八)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天气由寒转暖,梅花苑的桂花树上总飞着几只鸟儿叽叽喳喳地叫。 但鸟叫声一点都没有打扰到庆知的学习态度,她在树下小方桌上一边写一边认真地念,“我,i i i,你,you you you ,他,he he he……” 在一旁缝补衣服扣子的云妮听着女儿的话,不由得笑起来,“庆知,你在嘿嘿嘿什么呀?” 庆知板着脸,“我不是在嘿嘿嘿,我是念英文,你知道什么是英文吗?” “什么是英文啊?” “就是外国人,洋人说的话。” “那他们说的话你为什么要学啊,我们不是自己有自己话说嘛。” “因为这是知识,知识是学越多越好的,将来会越来越有用的。” “是是是,你慢慢学吧,娘不打扰你了。” 她撇了下嘴,继续写和念,“她,she she she,它 lt lt lt,我们we we we……” 云妮听着又笑起来,“庆知你好像在学小蛇叫。” 她很不高兴,脸还严肃地,“娘,你为什么一直笑我,我在学习呢。” 云妮忍不住笑意,“娘不是笑你,是你说的太搞笑了。” “这有什么搞笑的,我在认真学呢。” “那就是洋人说的话太搞笑了。” “娘你才搞笑,你什么都不懂还要打扰我。” “好,娘不打扰你,你就光写好了,你念出来娘就想笑。” “我们miss罗说学英文最好多念多读,这样才会学的好。” 云妮转了下身,“那娘背着你,也不笑出声了,你也不知道我在笑了,这样就不会打扰你了。” “哼,那最好。”庆知再拿起铅笔在本子上写着英文念起来,“他们,they they they ……” 她们在树下度着愉快的时光,丝毫不知道厨房里的月季和雪梅也在愉快地嚼舌根。 雪梅在堆放劈好的柴,月季就端了个小凳子在旁小声说,“我刚刚给三姨太换了床褥床被,你不知道那上面黏糊糊的,怕是昨晚跟二爷搞的太……太那啥……”说完就抿着嘴,手捂着鼻哼哼笑着。 雪梅啐道,“骚的很,又骚又贱。” “男人就喜欢在床上骚的,越骚就越喜欢。” “呸呸呸,她不是光骚,是又骚又贱,还坏的很。” “就是她那样的,才能勾到男人,才能过的好,老实巴交的女人男人不会喜欢的。” “切,她能过多久的好日子,我天天诅咒她怀不上孩子,等时间一长,还怀不上,再骚也没有用了。” “反正现在还是有用的,我看今早二爷的脸色昨晚三姨太应该把他伺候的很舒服,你说她怎么伺候的啊?” 雪梅翻了下白眼,“你生了两个娃你能什么不知道啊,还来假意思地来问我。” “肯定是……”月季噗嗤笑出声,然后手臂蒙着嘴笑个不停。 “你想说什么呢,就一直笑。” 这时庆知突然进厨房来,对着在菜板上切南瓜的月厨娘说,“月厨娘,我今晚想吃红枣燕窝羹。” 月厨娘瞧了她一眼,说道,“林管家送过来的燕窝已经没有了。” “这么快就没有了。” “嗯,没了,给你做红枣银耳羹吧。” “嗯,好吧。” 庆知本想走,但看到月季在捂着嘴仰头笑,就感到好奇,过去问道,“月季姐,你在笑什么呢?” 月季看到她,停了下来,“就是在笑……” 雪梅抢话道,“在笑你娘和二爷睡觉的事呢。” “睡觉的事有什么好笑的啊?” “好笑啊。” “好笑啊,不然你月季姐怎么笑成那样啊。” 她看着月季,“那你告诉我他们睡觉有什么好笑的?” 月季笑涨红的脸又在咧嘴笑了,“因为他们睡觉跟我们睡觉不一样。” 庆知感到疑惑,“睡觉还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闭着眼睛睡觉嘛。” 月季闭眼又睁开,“他们在闭上眼睛睡觉之前还要办事,要做另一样不同的睡觉。” “要办什么事啊?要做什么不同的睡觉啊?” “就是……”月季捂着嘴笑着摆手,“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雪梅也笑道,“他们办的事可精彩呢,唱的再好看的戏也没那事精彩呢。” 她蹙着眉,懵懵地,“那到底是什么呀?” 月季止住笑,“就是,他们呐,先会脱光衣服,赤条条的在床上。” “啊?”她张大嘴,不可思议地,“脱光衣服?睡觉为什么要脱光衣服,不是洗澡才要脱光吗?” 雪梅道,“脱光了再办精彩的事啊。” 庆知皱眉很深,“脱光?办事?那是在干嘛呀?” “是在……” 月厨娘听不下去了,拍了下菜刀,对着月季和雪梅叫吼道,“我说你们真是够了,平时说那些就算了,今天还要跟小孩子说,你们是一点不觉得臊吗?” 月季回嘴道,“我们说我们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你算什么哦。” 月厨娘闷口气,去推着庆知,“庆知你出去吧,别听她们说那些坏的。” 她不走,“我现在不想出去,我想知道。” “这没什么好知道的。” 她大叫道,“我就是想知道。” 月厨娘见她这样气的不想管了,自己去洗南瓜去了。 于是她走到月季面前,“你告诉我,他们脱光后再干嘛?” 雪梅再抢话道,“你可以自己去看啊,我们没念过书,不知道怎么说,你看一次你就知道了。” 月季跟着说,“对的,那种事你要看才能知道,我们是说不出来的。” “看?” 雪梅道,“对,但你要偷偷地去看,你偷偷看才能知道,千万别把我们的话跟他们说哦。”伸出幺拇指,“来,我们拉钩。” 她懵懵地拉了勾。 雪梅阴阴地说,“拉了勾就要说话算话哦,不然阎王爷半夜会派黑白无常割了你的舌头哦。” 她被这话吓一跳,点点头,“好,我不跟他们说。” “嗯,你想知道的话就偷偷去看吧,他们瞒着你办了好久好久的事了,那样的话事他们永远不会告诉你,只有你自己去看才会知道。” “好,我要去看。” “记得要偷偷地,别让他们发现了。” “嗯。” 庆知下定要去偷看他们不一样的睡觉的想法后,才出了厨房。 而她们的话影响了她学习的心,让她脑海里总在想他们晚上脱光赤条条的到底在做什么呢,念的英文也念错了,被桃花指证,“庆知,你刚刚念错了,你先前说我的时候,念的是i,但刚刚念的是you。” 她反应过来,说,“哦,对,桃花姐,你也学过英文?” “我哪有学过,我一天书都没念过,只是一直在听你念嘛,你现在念的跟之前念的不一样,那不就是错了嘛。” “是,我念错了。”她合上本子,“算了,不想念了,我要回房了。” 云妮看她没什么兴致,以为是学累了,就说,“学一下午了,回去休息下,休息好了明天去学堂里跟老师学。” “英文老师跟其他老师不一样,她不叫老师,叫miss罗。” “哎呀,我不懂你这些,你先回房吧,娘一会儿进去。” “嗯,好。” 她一个人先回了房间,然后推着凳子到窗边,踩上去,打开了一点窗口子,再把窗帘拉上遮住,她打算今晚就要看看。 第129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二十九) 傍晚林景元过来的时候,房里氛围一切如常,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在吃晚饭的时候,庆知就时不时地瞥着他看,他被看的不舒服,喝着酒回看她道,“庆知,你总看我做什么,我今天有哪奇怪的吗?” 她收回眼神,“没,没有奇怪的,但你变了。” “我变了?”他对她能说出这句话感到无语地笑了笑,“我哪里变了?” “就是你胡子变多变长了。” “是吗?”他摸了摸下巴一圈,“好像是有点多了,你是说这个变了啊。” 云妮去看了看他,“胡子是有些长了,等会儿吃完饭我给你刮一下吧。” “嗯,行。”他端着碗又磕放下,“我现在胡子长好快啊,我记得前不久云心才给我刮过。” 庆知道,“说明你要变老了,我看越老的人胡子就越多。” 他笑笑,“可能是吧,大人变老,小孩就变大。” 云妮笑道,“二爷,庆知长大些学的东西更多了,现在她会说英文,外国话。” 他听了看向她,“那你说两句我听听。” 她用勺子舀着红枣银耳羹吃,“我现在还说不来句子,只会说一些词。” “那你把你会的说来我听一下。” 她停止了吃,一脸认真地拍着胸脯,“我,i……”指着他,“你,you……”指着云妮,“她,she……”划个大圈,“我们,we……”拿着筷子吃了口饭,“吃,eat……” 她说完,他们都开心地笑了。 他笑了有一会儿,说道,“嗯……学的挺不错的。” 她歪头盯着他,“那你为什么笑我?” “我不是笑你,我是觉得你比划的说起来很可爱。” “那你会英文吗?” “我不会,我没学过,我只是有见过听别人说过。” “那别人说的你能听懂吗?” “呃……听了一些还是有一点会懂的,比如你说i呀you呀,这个我能听懂。” “以后我会学很多的,学多了我就所有的就听的懂,我也可以跟洋人说话。” “嗯,那你努力学。” “我会的。”她夹了块蒸南瓜吃进去说道,“你没学过英文,我在学,所以我比你会的多,我长大以后会比你厉害很多。” 云妮敲了下碗,“庆知,你别这么说。” 他看了一下云妮,“哎,你别这么说,庆知有上进心是好事,作为下一代能抱有要超过上一代的想法这很好,你不要打击她的积极性。” 云妮点点头,“嗯,好。” 她问道,“爹,你现在是做什么?” 他喝着酒回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是想设一个目标长大后超过我吗?” “额……算是吧。” “哦~我现在是做厂老板的。” “做这个好玩吗?” “呃,还可以还可以。” “那我长大后也要做一下。” 云妮道,“你不是常说长大后教书嘛。” “教书也做,老板也做,我想都做。” 他夸赞道,“很有志向啊。”又说道,“要是将来你弟弟也能像你这样有志向有上进心就太好了。” 她瞪大眼,“我没有弟弟啊。” 他拍了两下她肩膀,“将来你娘怀上就有了,到时候你就多跟他玩玩,古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多在一起玩你的想法也会影响到他的。” “玩?” “嗯,就一起玩,你还可以提前教他学英文。” 庆知撇了下嘴,不大想说跟弟弟有关的话了,后面就只顾着吃了,再看着他们一直笑着在那说弟弟,心里就不好受起来。 晚饭后,她看了几眼窗户,打算等桃花睡下后就偷偷出来看看他们到底在办什么精彩的事。 云妮把女儿送出房门后,就去梳妆台抽屉里找刮胡刀,找到后说道,“二爷,你去藤椅上躺着吧,我来给你刮胡子。” “真要给我刮啊?” “那不然呢,你想一直由着它长长吗?” “我意思是我想下次让云心给我刮,她刮的好些。” 云妮拉着他坐在藤椅上又把他放下,“二爷,你忘了我以前给你刮过,不比太太差的。” “我怕你好久没弄手生疏了,把我肉给刮到了。” “不会的,相信我,我会给你刮好的。” “那好吧,你小心点,可别刮到我了。” “放心好了。”云妮拿块手帕系在他的衣领上,弯腰拿着刮胡刀按着他的下巴,“二爷,你别动哦,我要开始了。” 云妮聚精会神地一点点用刮胡刀把他那粗硬的胡子刮下来,手稳的不行,因为害怕会刮到他,两人都不敢喘大气的样子。 过了些时候,云妮总算给他刮完了,取下手帕再擦了一遍,“好了。” 他也松口气了,“总算好了,每次别人给我刮胡子我都会紧张。” “这有什么紧张的?” “就感觉把命交给别人了,尤其看到那锋利的刀刃就会在想万一割到脖子我会怎样,可能就死了吧。” “我很小心的。”云妮上藤椅趴在他身上,亲吻着刚刚刮过的地方,“这样是不是就不疼了?” “我本来也不疼啊,又没刮到我。”看着云妮的亲吻,“你老亲我胡子不觉得扎吗?” “有一点,但我挺喜欢这样被扎的。” 云妮开始去解他的衣服,被他抓住手,“你这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想跟你好啊。” “你会不会太急了点,都还没洗脸洗脚呢。” “我有些太想了。” “可我昨晚不是才来嘛,你怎么搞的好像我一年半载没来一样。” 云妮摸着他的双耳,看着他眼睛,“因为我太喜欢二爷你了,但你好像不……你上个月经常去找太太。” “我这个月不是经常来找你嘛,怎么,你还吃上醋了?” “不是吃醋,是想你能一直喜欢我,因为我一直都很喜欢你。” “呃……你先让我起来,我们到床上去吧,这里我不喜欢。” “嗯,好。” 云妮从他身上下来了,他从藤椅上起来,两人牵着手向床边走去。 庆知躺在床上,看着在卸辫子梳头的桃花叫道,“桃花姐,你快点上床睡觉啊。” 桃花回道,“你想睡就自己睡嘛,你非等我干嘛。” “没人陪我睡不着,你快上来。” “好了好了,马上就来。” “快点快点。” “别催,来了。” 桃花被她催上床,她的脸露出了笑容,因为她知道桃花一向是沾枕头就睡的。 果然,桃花上了床躺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她就悄悄地下了床,轻手轻脚地穿好鞋开门出去了。 她出去后去院子里头搬了个板凳放在主房的窗户那,踩上去,但凳子比较矮,她还要垫着脚,掀开窗帘子趴着窗往里看去。 她没在房里看到他们,床上的帘子是拉下来的,只看到有个人影像是在坐着的,除此之外就没看到什么了,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她看了好一会儿就还是那样,没有变化,脚也垫累了,就自己跳下凳子,把凳子搬回到院子里,觉得没什么意思地回房了。 第130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三十) 庆知做的这件事没有人知道,第二天大家都一往如常。 倒是云妮在早上给太太请安的时候,被迎来了一场“暴风雨”。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云心去高太太家打麻将,麻将桌上的人除了她全部都有孩子,然后还一直以孩子为话题中心聊个不停,她越听越刺耳,总感觉一些话是在讽刺她,于是心情也变得焦躁,好几次能赢的时候给出错牌给输了,最后是输的彻底,结束后从高太太家出来,心里就堵着一股气,回家后丈夫又去梅花苑了,更是气上加气,愣是堵气到后半夜实在太困才睡下了。 早上被刘妈叫醒的时候,还发了一下脾气,吼了刘妈几句,但即使这样,她心里的气还是堵着的。 虽然对于太太的晚来,云妮已经习惯了,但今天还是有点太晚了,太阳都已经出来,太太才来,还带着一脸的杀气,让人诚惶诚恐的。 云心坐上上座椅后,还没等云秀下跪请安就开始发吼,“你们俩杵在那干嘛呢,都给我跪着。” 云秀云妮面面相觑了一下,然后就马上跪了下来,不约而同地把脸低下去。 她在上面继续发吼,“你们把头低那么下干嘛,是知道自己没脸见人吗?”再指着她们,骂道,“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都嫁进来多久了,一个都还没怀上,别人家的妾进门一两个月就能怀上,到这时候肚子都挺的鼓鼓地,你们俩呢,一个都鼓不起来。” 她们虽然在被骂,但没一个敢回嘴,脸却皱的厉害。 云心在上面骂着还不过瘾,站起来走到她们面前,先用脚轻点了几下云秀的胸,“你,你这么没用怎么还有脸待在我这儿的,就纯赖是吧,你是有两张丑脸,一张是右边的丑脸,一张是不要脸的丑脸,说吧,你要在这赖多久啊?给个准话。” 云秀整个头快低到胸口了,没有回话。 她一脚踢倒云秀,凶吼道,“说啊,你要在这里赖多久?” 云秀仰趴着,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但还在努力地想控制眼泪流回去,唯恐太太借此殴打。 她又去狠踩了下云秀的腿,“你是变哑巴了吗?怎么不说话啊?” 云秀吐出句来,“太……太太……我不是没用,我现在在给二爷烫衣服,每件衣服都烫的很平整。” 她凶道,“烫衣服找个丫鬟就能干了,我要的是生孩子,我纳妾进来是为了生孩子,要不是为了这个,我根本就不会纳妾进来的,你知道吗?” “我想生啊,可二爷一直都那样对我,太太你是知道的,我没有办法怀啊。” 她怒吼着,“你没有办法就去死啊!你为什么要活着呢,你没办法怀,还没办法去死吗?你怎么不去死?” 云秀哽咽着,“我……我……” “你什么你,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她转身去拿了个茶杯盖再回来拎抓起云秀的衣领,往她的嘴里塞茶杯盖,“来,把这个吞下去,吞下去!” 云秀抿着嘴不张,她磨了一会儿磨不进,就扇了一巴掌,“我问你,你想不想留在这儿?” 云秀重重点头。 “想留这就得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明白吗?不然你让我有什么理由把你留这儿,把嘴张开,就像二爷当初要赶你走你吞石头一样,吞下去!” 云秀掉下了眼泪,张开了嘴。 她就把茶杯盖往云秀嘴里塞,塞进去狠压着,“给我吞,给我吞!” 云秀是小个子小嘴巴,茶杯盖在嘴里卡着一半,云心狠压着磨着,见嘴角出了血才停。 她拿出了茶杯盖扔到一边,对云秀说,“这次还算你听话,到一边跪着去。” 云秀答了声“是”,退到左边弯腰跪着,用手帕擦了下两边的嘴角,看见都是血也没什么大反应,只攥在手里。 云妮在一旁是一直闭着眼连看都不敢看太太和二姨太,心是砰砰砰砰砰砰的跳,对太太是感到十分的恐惧。 她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忌惮着丈夫还是喜欢着三姨太,对云妮比对云秀温和多了,只是用脚轻轻踢着云妮的肚子,“你嫁进来有些时候了,怎么肚子还没动静啊?” 云妮还是不敢睁眼,能感受到肚子被踢着,“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二爷不是经常去你房里吗?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是常来,但也不是每次来都会跟我同房的,其实次数不多的。” 她放下脚冷笑道,“还次数不多,你都快把他榨干了,你这个荡妇。” “我没有啊。” “哼,你是不是不想怀啊?是不是吃了些东西弄了什么东西不让自己怀啊?” 云妮睁眼,双手摆着,“太太,我没有吃什么弄什么东西,我当然是很想怀上孩子的,我怎么会不想怀呢?” 她冷淡淡地,“你当然会不想怀啊?你想让他一直养着你那丫头,说不定还想着要是他没孩子,将来家产说不定都能给你丫头了。” 第131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三十一) 云妮听完猛地抬头,“我没有啊,我一直都是想给二爷生孩子的,我一点都没想过家产的事。” 她直瞪着云妮,阴冷地,“你当然想不了家产的事,因为你今年要是生不下孩子或者说连怀都怀不上的话,你和你那丫头就会被我赶出去,要是我那时候心情不好,就会把你和你那丫头给卖了,不要指望他会留你,他才不会要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不信你就试试看。” 云妮被这些话堵的一时说不出话来,只啧啧舌。 这时林景元往这里走了过来,看见这幅景象,问云心道,“这是在做什么?请安还没请完啊?” 她回道,“快了,我正准备让她们走了。” 他把云妮拉起来,向她责问道,“为什么她脸一副害怕要哭出来的样子,你又干了什么?” 她不在意地,“我没干什么啊,就是在问她怎么还没怀上孩子?是不是不想再生孩子了。” 云妮急忙看着他说,“二爷,我没有不想生,你知道我是在努力地想能怀上孩子的。” “好,我知道。”他拍拍背安抚了下云妮,又对云心说,“你不要为难她,她没有不想生。” 她哼了一声,“那她怎么还没怀上啊,都多久了,你当初还说什么孩子是带出来的,她那丫头给你带出孩子了吗?” “呃,这个……”他被堵住话,就说,“你今天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地那么大火气,一大早就见谁发火。” 她垂了一下头,摸了摸手指甲,“没怎么,就是昨天打麻将输了,心情不好。” 他斜眼侧了下头,“你输了多少?” “嗯……五,五十块。” “输了五十块,我还以为你输了五千块呢,火气那么大,心情差就拿云妮撒气是吧?” “我哪敢拿你的心头好撒气啊,我是对着云秀撒气呢,把她打了一顿,你的三姨太我是真想问她孩子的事。” 他看了一下在边上跪着云秀一眼,“哼,我看你把她弄进来就为了给你当出气筒的。” 她甩了下手,“才不是,是弄进来生孩子的,要不是为了这个我怎么会愿意有妾进门,结果两个妾一个你根本不碰,一个碰了那么久也怀不上。” 他叹了口气,过去搂着云心胳膊,“你先别有气了,你输的钱我给你补上,我们先去吃早饭吧。” 她看着他,“你还没吃呢,都这么晚了。” “你也知道晚,我就是过来找你的,我肚子早饿了。” “早饿怎么不吃啊?” “我想跟你一起啊,走吧。” 她露出了一点笑容,跟着他向前走着,语气也温柔了,“二爷,等会儿吃完早饭我想请吴大夫过来给你的三姨太瞧瞧,可以吗?” “嗯,可以,来瞧一下也行。” “要是瞧出不能生,你打算拿她怎么办?” “诶,她都生过一个孩子的怎么可能不能生,最多可能是要调理调理身体而已。” “那等会儿看看吧。” 云妮垂头跟在他们后头走着,而云秀还跪在那里,没有一个人理会。 庆知在大堂等了些时候,都没见有人来,为了上学不迟到,就直接拉着桃花走了。 但今早没人去在意庆知不在这儿的事。 他在吃完早饭就去药厂了,饭桌收拾好后,云心让杏花去请了吴大夫。 在吴大夫到来之前,她叫着在一旁站着的云妮,“你过来跪下,我有话问你。” 云妮听从地跪在她脚下,“太太,你想问我什么?” “你以前跟你那前夫在一起多久就怀上的?” “在一起几个月后怀的。” “几个月啊?有半年吗?” “差不多吧,我记不大清了。” “那怀了多久生的?” “九个多月。” “那就算是足月了,生的时候生多久?有没有难产?” “没有难产,我记得生挺快的。” “那你怎么会还没怀上啊?” 云妮没回话了。 “你不说话也没用,等吴大夫来看看就知道了。” 之后两人就等着,没等多久吴大夫过来了,她才让云妮起来坐在凳子上。 她跟吴大夫说明了缘由,吴大夫淡淡地点点头,气定神闲地云妮把着脉,把完脉后,又让其张嘴伸舌头看了看,再说道,“身体无碍,一切正常。” 她有点激动地,“可她怀不上孩子啊。” 吴大夫道,“那可能是缘分还没到,三姨太身体是好的。” “好的怎么就怀不上呢,你有没有把出她吃过什么药没?” “额,我看出她今天应该还没有进食过。” “那你开点药让她吃,让她能尽快怀上。” 吴大夫收起脉枕进箱,“林太太,是药三分毒,吃药是为了让身体好起来,她本来就是健康的身体,吃药做什么呢。” “那要怎么办,你是大夫,你好歹开个方子让她好尽快怀上啊。” “我都说了她身体是好的,我没有药方,倒是知道个小土方你们可以试一试。” “什么土方啊?是不是能怀儿子?” 吴大夫笑了一下,“怀儿子倒是不能肯定的,是可以助孕的,就是吃黑豆,可以用黑豆煮水来喝或者吃醋泡黑豆,吃得多些就会容易怀些。” “真的啊?” “土方土方,你们试一下就知道。” “好,我们听你的,谢谢吴大夫。” 吴大夫收拾好东西,站起身,“不用客气。” 她给了吴大夫诊金后,就让刘妈送他出门,他摆手道,“不用了,林太太。” 等吴大夫走出大门后,她就一下瞪向云妮,“早就给你把完脉了,你还坐着干什么?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云妮连忙站起来,又跪下去,“对不起,太太,我没有不尊重你,只是刚刚在认真听大夫说话。” “你既然听好了,等会我就让月厨娘天天给你煮黑豆水,给你做醋泡黑豆给你吃,你要给我好好吃,争取早点怀上知道吗?” “是,我知道。” 她没好气地,“知道就行,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今年你的肚子要没鼓起来的话,我是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的,现在回去吧。” “是,太太。”云妮这才怯怯地站起来,又行了下礼才退步转身离开。 第132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三十二) 云心在回去主院的路上才想起来云秀应该还在正堂跪着,心里就烦躁,但还是让刘妈去让云秀起来,并加以安抚一下。 刘妈得命去了,去到正堂就果然看到二姨太一个人还跪在那里,不紧不慢地过去把她扶起来坐在椅子上,“二姨太,你还好吧?” 她点点头,“我还好。” “你坐一会儿,我再扶你回去吧。” “嗯,谢谢你。” “不用谢我,是太太让我这么做的,她还是对你于心不忍的。” 她低头不语。 刘妈继续说,“你心里不要记恨太太,她就是一时脾气上来了,心里不是想打你的。” 她小声地说,“我不敢记恨太太,我也没想。” “太太也是气你不怎么听她话,没有去做好一个妾室。” “我会听她的话,但太太现在不想见我了。” “太太还是拿你当妹妹的,时不时的就在二爷面前提起你,也是不想你一直守活寡的,就是你先前不听话,她是有点寒心了。” 她抓着刘妈的手,请求地,“我会听话的,刘妈,你跟太太说一下,今后她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我就想能伺候太太和二爷。” 刘妈拍拍她的手背,“好,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太太的。”又扶着她的手臂,“我扶你回去吧,二姨太。” “嗯,好。” 她被扶着一瘸一瘸地回西院去了。 月季今天在打扫屋子,擦窗户的时候,看到了窗户开的口子,就想到了昨晚庆知应该是去偷看了,不由得笑了一下。 等庆知下午下学回来的时候,就把她拉到厨房里饶有兴趣地问,“你昨晚看到什么了?” 她撇了下嘴,“没看到什么。” “怎么可能没看到什么。” “就是没看到什么啊,就看到床帘子里好像坐着个人影,什么都没有。” 雪梅走近插话道,“那你肯定是去迟了,他们都已经办完事了,你下次要去早些才能看到。” “我不想去看了,没意思。” 雪梅一听急了,“那怎么行,你要不去看,会被他们瞒一辈子,他们都是在背着你办事呢,都是在骗你在睡觉,其实不是。” 庆知皱着眉,“那到底在办什么嘛。” 雪梅蹲下来,用手比划着,“他们哪,会脱光,然后在床上抱一起,一边抱一边亲,你娘会去舔二爷的耳朵呀,下巴呀,手呀……” 她听着觉得羞愤和恶心,大叫道,“你闭嘴!我娘才不会做那样的事。” 雪梅抹了一下她喷到自己脸上的口水,生气地,“她就是会做,不信你自己去看,她还会做更恶心的,就是你不知道而已。” 她也生气地,“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我娘。” 雪梅陪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反正我说的是事实,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月季捂着嘴偷笑,“庆知,雪梅说的是真的,他们都在瞒着你,二爷还会压你娘身上,抓你娘的胸呢……” 她这次怒吼道,“你也闭嘴,不许再说了!” 月季看她气地发红的脸,更觉得好笑,但嘴上,“是是是,庆知大小姐,我不说了,你别生气了。” 庆知攥紧拳头,发着颤,“我娘不会那样的,他们不会那样的。” 雪梅道,“他们就会,你娘还会求着二爷让他压,让他抓胸呢。” 她气愤地推了下雪梅,“你闭嘴你闭嘴。” 雪梅哼了一声,“我不跟你说了,我干活去了。” 庆知气地手发抖,“我也不想听你说话了。” 月季看她这么生气,也没有笑了,讪讪地,“我们不听她说了,不听了。” 她看着月季,“你也不许说了。” “好,我不说了,别生气了。” 桃花推开厨房的门,走进来,“庆知,你怎么还在这儿,你不是说今天还有作业嘛,你不写了?” “我写。”她气冲冲地出去了。 桃花见此,问月季,“你把她拉进来说了什么,她那个样子。” 月季装傻,“没说什么啊。” “你不说那我就去问庆知。” “你去问啊,反正我没说什么。” 桃花抿了下嘴无奈地出去,走到主房里,看到庆知拿出本子和笔在桌上,脸上还带着气,而三姨太一脸的惆怅,都没注意到庆知的不对劲。 桃花正打算开口问,才说出几个字就被庆知打断,“你不要说话了,我不想听人说话了,谁都不想听。” 桃花只得闭了嘴。 她虽然嘴上那样说,其实心里是乱糟糟的,月季和雪梅的话一直在她的耳边绕圈,让她的心神不宁,即使拿着笔在动,但其实根本没写出几个字。 她只能去想想别的,她想到李老师的话,‘练字不仅是要把字练的好看,也是在练心’。 于是她从书包里拿出今天李老师又送给她的一本字帖,拍拍自己的胸膛,努力让自己能心静起来,再重新拿起笔认真细致地练写起字来,写着写着,她的脑子便没有那些恶心的声音了,这让她的手写的很顺滑。 写了数十张字帖后,她才停下,开始写起今天的作业,等写完后才惊觉外面下起了雨。 云妮见她在收拾纸笔了就说,“写完了就去洗手准备吃饭吧,下雨了,你爹不会回来了,我们自己吃。” “下雨了他就不会回来,那我想天天晚上都下雨。” 云妮对于女儿这样的话听太多,心已经没什么起伏了,只是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等桃花把晚饭端进来以后,云妮就等不及地先把那碗黑豆水给喝了,再发现今晚的排骨汤都是用黑豆炖的,就舀出一碗黑豆子吃着。 她觉得奇怪,给自己舀着饭,“娘,你为什么吃那么多黑豆子,还喝了一碗黑乎乎的水。” 云妮是一勺一勺快进嘴里嚼着,“娘多吃这个是可以早怀上孩子,会生个小弟弟的。” 她不高兴地,“又是弟弟,你为什么要生弟弟啊。” 第133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三十三) “当然要生弟弟啊。”云妮边吃边突然鼻子一酸,一种想哭的感觉涌上来,“不生孩子的话,谁会要我呢。” 庆知蹙了下眉,困惑地,“嗯?什么意思?” “就是我不生孩子的话,你爹都不会要我了。” “可是你不是已经生了小孩了嘛……”她拍了下胸脯,“就是我啊。” 云妮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不一样嘛,还要再生呢。” “怎么不一样了?我不就是小孩嘛。” “唉,就是我要跟你现在的爹再生一个亲生的。” “我不就是你亲生的嘛。” “但你不是二爷亲生的,我要再给他生一个亲生的。” “可我是你亲生的,你有我不就好了吗?” “光有你不行,还要生一个儿子才行。”云妮吃完了碗里的黑豆子,又去把排骨汤里的所剩的黑豆子全舀在自己碗里吃起来,“我生了儿子,你爹才不会不要我。” 她撇了下嘴,盯着云妮,“可我不想有弟弟,我想你不能生弟弟。” 云妮听了她的话,发气地拍桌子,“庆知,你平时乱说话就算了,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啊,你这不是咒娘嘛。” “我不想就是不想,这不是咒。” 云妮很生气地,“你这就是咒,娘辛辛苦苦养你,带你,你怎么能对娘说这么恶毒的话来,你……你……,你简直过分!” 她不服地,“我就是对你说我想你不能生弟弟,怎么就是恶毒了?” 云妮吼叫道,“你不许说这句话,不许说,听到没?” 她一点不惧地,“我就要说,我就是想你不能生弟弟,不能生。” 云妮气地起身,冲走到她面前,捂住她的嘴,“不许说,不许说,你要再说我就一直捂住你的嘴,不让你说话。” 她被捂得难受,抓着娘亲的手,摇着头,嘴里呜呜呜得叫,脚也在乱踢着。 云妮见女儿这样,心里不忍地放开了手,握着她的小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娘不是故意,刚刚我太生气了。” 她怒视着,努着嘴,嘴里却发出委屈的声音,“你现在都不在意我了,只在意他,只在意想有小弟弟。” 云妮蹲在地上,望着坐在凳子上的女儿,柔声地,“娘在意你,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在意你呢,我生了小弟弟对你也好,你会多一个亲人,可以跟你一起玩,将来长大了他会保护你不被受欺负的。” “我不想有弟弟跟我玩,我上学有人跟我玩,我长大了不用别人保护,我不会让人欺负我。” “别人跟你玩又不能玩一辈子,家人才是一辈子的呢,你有了弟弟就等于会永远会有家,能多一个人像娘这样疼你,对你好,这样多好啊。” 她反驳道,“弟弟怎么对我好,他比我小。” “长大了就能对你好了。” 她哼了一声,“我不信。” “你要信,娘会教他的,会教他长大后要记得姐姐,要帮助保护姐姐。” “我就是不信。” 云妮站起身,“你这孩子,娘都这么跟你说了,你怎么还犟呢。” “我就是不想你生弟弟。” 云妮用手帕擦了擦自己捂嘴上的油渍,坐回了原位,“你想不想我也要生,不生的话你爹不会要我的。” 她也继续吃着饭,“所以你是在意他,不在意我。” “你又来,娘哪里不在意你了,你说,我哪里对你不好了?” “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我对你没有什么不好的。” “哼,就是有不好,你现在把他看的很重要,只有他来的时候你会笑,如果他不来,那我做什么说什么你都不会看不会听,你为了他总说我,为了他对我发脾气,捂我嘴,以前在茶馆的时候你从来都不会对我发火的。”她越说越委屈,拼命地往嘴里塞着饭,好像只要塞多些饭,就会好一些一样。 云妮又起身过去抱着女儿,安抚道,“好,好,是娘不好,我以后多看看你多听你说话的,我绝对没有不在意你,你们对我都是很重要的人,你说的我会注意,我会改,你千万不要那样想。” 她向下着嘴啜泣着,“为什么娘你嫁人就变了呢?” 云妮捧着她的脸,“娘没有变,也不会变,我永远会疼你,会对你好的。” “但你拿他比我重要多了。” “没有,是一样的,你不要那样想,我对你们的心是一样的,都是我不能失去的人,失去你们谁我都会活不下去的。” “真的吗?” “嗯,真的。”云妮用衣袖给她抹干眼泪,“庆知,别哭,你哭的娘心都疼,就算以后有了弟弟,你也是娘最喜欢最疼爱的孩子,你要相信我说的话。” 她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经过这一闹腾,桌上的饭菜都只是温冷温冷的了,让她们的食欲大减,每样菜都只夹了一两次,就草草结束晚饭。 而一直在一旁站着听着她们吵闹的桃花,此时正在想要不要明天去跟太太汇报今晚庆知说的不想要三姨太生弟弟的话。 当庆知要回房的时候,云妮拉着她,笑着说,“庆知,今晚跟娘在这睡吧,你爹不回来。” 如果是以往,她会高兴地点头说好,但今天月季和雪梅的话,让她觉得那张床很恶心,于是拒绝道,“不要,我要回自己房里,我要在自己床上睡觉。” 云妮对她的回答感到有点意外,“怎么今天不想要跟娘一起睡觉了?” “不想要了。” 云妮感伤地,“你长大了,就不想要了,等你越来越长大,就会越来越不需要娘的。” 她没法把真实的原因说出来,她说不出口,就顿了下,“我回房了。” “嗯,好,晚上早点睡,别在床上看书,对眼睛不好。” “好。” 女儿和桃花出去后,云妮顿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因为女儿突然就不要自己陪着睡了,突然就没有需要自己了,仿佛一样宝贵的物品掉落在地,自己去捡,却一下就消失了一样。 第134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三十四) 收拾一通后,云妮躺在床上,夜里外面的雨声听得清清楚楚,更加觉得寂寞,侧着身裹紧被子,开始想到了丈夫,想他的气息,他的怀抱,他的温度,想到那时被太太打伤后,自己说他想每晚都陪在自己身边,他就每晚都回来,哪怕是连着下雨也会冒雨回来陪自己,而现在他不会再这样了,他甚至上一个月去太太房里的次数都比自己多了,她能感知到,丈夫对自己的喜欢不知从何时起再慢慢变少,一点一点地少,想到有可能会失去丈夫,她就觉得害怕,她无法想象没有在他身边的日子会是怎样,她只知道她不要过那样的日子,那会让她生不如死的。 她翻了下身,闭眼双手合十祈祷着,“老天爷啊,请求你一定要保佑我今年能给二爷生下一个儿子,这样我就会永远留在他身边了,请你一定要保佑。” 在她祈祷完,外面忽然打起了雷,轰隆的雷声吓她一跳,又把被子裹紧着,躲在被子里睡起觉来。 这场雨一直持续到两天后才停,但雨停了云妮也没等来丈夫,丈夫回家后天天都去陪太太,她都是只能在吃早饭的时候在后面看到他,看着他的后背或者看着他和太太彼此亲密。 一连十天都如此,她有些耐不住了,在有次太太去送丈夫出大门时,她也悄悄跟在后面,然后在他要上马车时,急着上前问道,“二爷,你今晚回来吗?” 他简短地答道,“回啊” “那你过来看我好不好?我好些天没跟你说话了。” 他有点犹豫,“你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跟我说吗?” “没什么重要的,就是有些想你了。” 云心看着冒火,过去拉扯了她一下,抓起她的右手,“你大白天的在外面说这些话,你是一点脸都不要是吧?” 她低着头,丧着脸,“我……我……我只是……” 云心凶狠地,“只是什么?” 他分开她们,对云心说,“你看你这是干什么?” 云心回怼道,“你怎么不看看她先干了什么?一个妾跑到我前面在外面就对着你发骚。” 他回头瞪了她一眼,告诫她,“你对太太对自己都要放尊重些,下次不许这样了。” “是,我知道了。” 他又放缓语气补充道,“今晚我会去看你的。” 她笑了一下,“嗯,那我等你来。” “嗯。”他又转身对云心说,“你别送我了,回去吧。” 云心哼了一声,都没行礼就直接扭头回宅子了。 他见此只是摇了摇头就上了马车准备去往药厂。 云妮看着马车走远以后才回去,结果回去发现太太还在大堂那坐着,她心想这下又要不好了。 果不其然,云心见她走过来就让她跪着问责道,“你今天胆敢走到我前头去,罚你不许吃早饭,外加跪在这里半个时辰。” “是,太太,我认罚。” 云心往后看了看,“你那丫头怎么今天又没来这儿?” “我不知道,她今天一大早就让桃花去送她上学堂了。” 云心嘲讽道,“去那么早都还没上课,做这种无用功显得多好学有什么用啊。” 她沉默着。 云心继续嘲讽笑道,“就她这个劲,好像将来一定会有大名堂,能当大官一样,我看说不定就是嫁个长工农民拉磨下地干活呢,呵呵呵,不过她现在这么好学,以后拉磨也应该会戴个眼镜子拉吧,呵呵呵,那场面也挺搞笑的。” 云心说完手指背抿嘴笑了好几声,接着说,“听说农民干活是用那个叫锄头的挖地,戴着眼镜子的话挖地的话不是弯腰挖一下就掉了,然后又要眯缝着眼睛在地里找眼镜,哈哈哈,真是笑死了。” 她听不下去大声反击说道,“庆知不会那样的,她将来会去教书的。” 云心笑得更大声,“教书?她能念几年书啊,还想去教书,你这样的文盲以为能认几个字就能去教书啦,真是一点见识都没有。” “她说要念到大学,会念很久的书。” 云心停住笑,“那我问你,你知道供养出一个大学生要多少钱吗?” “我……我不知道。” “所以说你没见识,你不知道就说你那丫头要念到大学,你在做什么梦啊?” “我……” 云心站起身,蔑视地,“你那丫头狂妄无礼,不知规矩,这样的孩子二爷怎么可能一直供她念书,还有就是今年你怀不上,你们俩都给我滚,别想着痴人说梦念大学了。” 听到这云妮说不出话来,太太所说的,正是她害怕的。 太太在走之前,踢了她肩膀一脚,她一声没吭,等太太远走后,她又迎来二姨太抱怨,“你跟你的女儿到底要连累我吃多少次冷饭冷菜,真是害人。” 她带有歉意的说,“二姨太,对不起。” 云秀坐在太太先坐的那个凳子上,气呼呼地嚼着饭,“你的对不起有什么用,能让饭菜变热吗?本来我昨晚都没有吃一点东西,肚子饿的很,结果就因为你们耽搁了,只能吃冷饭菜了。” 她还是说,“对不起。” 云秀瞪着她,“要是我的胃吃出问题就是被你们害的,两个害人精。” 她没说话,听着二姨太的指责。 云秀生气地,“你就是仗着二爷喜欢你,就带着女儿一并不知规矩,目中无人,你以为你能一直得到他的喜欢吗?我告诉你,不会的,哼,我会等着看的。” 她这时说道,“二姨太,虽然我今天连累了你,但你那样说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我说的句句属实怎么是过分呢,你女儿想来这就来,想不来就不来,你偷偷摸摸地跟在二爷和太太后面,又走到太太前面去,难道不是你们都不知规矩,目中无人吗?你们这样久了,二爷自然就不会有多喜欢了,我有哪样说错了?” “但是……但是……”她很想反驳,却反驳不出话来。 云秀又接着更狠地说道,“你也生不了孩子,因为上天不会让你这样连累人的害人精生孩子的!” 第135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三十五) 云妮气愤地,“你住嘴,你不要说这种话,我是一定能生儿子的。” 云秀还想跟她争吵,被在这盯守着云妮罚跪的刘妈叫喊道,“二姨太,你要小心你说的话,现在二爷和太太都想要孩子,你在这说什么不能生啊,是想要我去告诉太太,让她也来罚你吗?” 云秀的话被闷了回去,没敢再说什么,继续吃着已经冷掉的残羹剩饭。 云妮见刘妈帮自己说话,感激地看着刘妈,“谢谢你。” 刘妈却冷冷地,“没什么好谢的,我也不是在帮你,只是不想听你们吵而已。” 她讪讪地垂下了头。 等罚跪半时辰结束后,刘妈让她可以起来回去了。 她被跪的有些站不起,刘妈只是瞄了一眼,什么也没做的走了。 她在那坐了些时候,才被从厨房吃完饭回来的月季扶着回了梅花苑。 回去后,她一个人在房里清点着钱财,她现在有每月的月例十块和茶馆租金三块五,先前丈夫给的还剩了点,也不用付人工钱,除去花了的,还有三十五块,点好后,这三十五块她用一块布包了好几层放进箱子底。 之后她在房门口支着方桌,开始缝做枕套。 她一天的时间都在做,等做的太沉浸其中的时候,就直接让桃花一个人去接女儿下学。 等女儿回来,她就笑着招手道,“庆知,过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庆知走过去,“娘,你要给我看什么?” 她拿着剪子剪断线,拿着刚做好的枕套给女儿看,“这是娘给你做的,喜不喜欢?” 庆知拿起看了看,“这上面有个喜字,怎么是给我的呢?” “这是娘前些天去裁的红布匹,然后给你做枕套,留着给你当嫁妆用的,上面不只有喜,还有鸳鸯呢,喜欢吗?” 庆知淡淡地,“我以为那是鸭子。” “娘问你喜不喜欢呢?” “你现在给我的话我喜欢,将来不喜欢,我长大了不嫁人。” “你现在是小孩子,说的话不作数的,女孩长大了都要嫁人的。” 庆知认真地,“我说不嫁就不嫁,嫁人根本不好。” “嫁到一个好男人就会好,所以娘现在起就给你准备嫁妆,嫁妆越多越能嫁好,也不会被人瞧不起。” 庆知把枕套还给她,楞了她一眼,“那你嫁的是好男人吗?” 她笑笑,“二爷当然是好男人啊,他对我们都很好啊。” “可你以前不是说我爹是好人嘛。” “都好啊,二爷更好。” 庆知撇撇嘴,“你嫁给他就变了,都觉得他比我亲爹好了。” 她抓握着女儿的手,“没有变,娘疼你的心从来都没变。”随后起身,“走吧,我们进房,娘有事问你。” 她们一起进房后,桃花把庆知的书包放到桌上后,就出去收拾起矮方桌了。 庆知坐上凳子,“娘,你有事就赶紧问吧,我今天的作业很多。” 她向女儿坐近,“你比娘聪明,现在又念书了,娘想问你,如果我一个月能存八块钱,那十年后我能有多少钱呢?” 庆知思考着,“嗯……这是一个数学题,这得算。” “那你能算出来吗?” “我得拿笔写在纸上算。”庆知说着就从书包里拿出纸笔,在上面写划着,嘴上还说着,“一年是十二个月,那就是八要加上十二次,八加八,八加八……然后十二又要加上十次,十二加十,十二加十……” 庆知算着算着从一脸认真变成一脸烦躁,“不行,太多了数字了,要加好多次……” 她笑着,“那就别算了,娘其实是想跟你说,娘现在每月在至少存八块钱,存的钱将来都给你做嫁妆。” “又是嫁妆,嫁妆到底是什么?” “就是你出嫁后,要带到婆家的东西和钱,就是嫁妆啊。” “可我不嫁人啊。” “你长大后会嫁的。” 庆知叫吼着,“我不嫁,我就是不嫁,你不许说了。” 她悻悻然地,“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写作业吧。” 庆知再拿出课本和本子,翻着课本,写起作业来。 她看着女儿,“娘再说最后一句,以后你要真不嫁,我也把钱都给你,你拿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庆知停下笔,抬头看她,“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嗯。” “那我想出国,去我们miss罗的国家去看看,我想看看别的国家跟我们国家是怎样的。” “别的国家有什么好看的。” “跟我们不一样,我想看看。” “你怎么去啊,好远好远的。” “坐飞机啊,她都是坐飞机过来的,我也能坐飞机过去。” 她蹙眉道,“飞机是什么东西啊?” “就是能在天上飞的,像鸟一样,就是里面能坐人。” “那在空中你不怕啊?” “我不怕,我胆子大。” 她叹道,“太远了,娘连这城都没出过呢,你还要出国。” “所以我要比你厉害啊,你说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我长大了想做的事可多了。” 她宠溺地笑着,“是啊,你又想去教书,又想当老板,现在又说想出国,以后说不定还有事呢。” “是啊,我就是想长大后做很多很多。” 她偏歪了下头,“那时候再说吧,但反正我会把钱都给你的。” “那就是啰,嗯……我真想快点长大,我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但都得长大后才行。” “会很快的,我感觉长大是很快的事,当我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都想象不到我会成为大人,会有小孩。” “那你那时候有想长大后要做什么吗?” 她沉思一会儿道,“没有,我不知道长大后要做什么,但我想要是哪天能吃饱穿暖就好了。” “但我知道。”庆知说完这句话就重新拿起笔写起来。 她看了一会儿后,就离开去洗澡了。 晚上庆知写完作业后,林景元也就刚好回来了。 第136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三十六) 云妮很高兴,从他进房的那刻起,脸上都挂着笑容。 庆知想起来了娘亲给自己出的“数学题”,就接着前面算起来。 结果一直算着算着,算到他洗澡完出来都还在算,然后因为算不出来,有点气急败坏地摔了下笔。 他正好见到,走过去严肃地,“你在这发什么脾气啊?” 庆知看了他一眼,噘着嘴,“我不是在对你发脾气,我是在气我自己。” 他语气缓和,“你气自己什么啊?” “我算了好久但算不出来。” “算什么?” “就是我娘给我出的一道题。” 他笑着坐下来,“你娘都不识字怎么还会给你出题啊?” “就是出了,她说她如果一个月存八块钱,那十年以后她能有多少钱呢?你说这是不是数学题?” “嗯,是。”他拿着桌上的纸看了下,“你算这道题算了一页纸出来啊。” “数字太多了,要加很多,然后就越加越算不出来了。” “一月八块……”他默算着,再说道,“十年就是九百六十块。” 庆知惊讶,“这么快,你都不用写就算出来了吗?” “不用写啊,这很简单啊,心算下就算出来了。” “哇。”庆知赞叹道,“那你挺厉害的。” 他笑了下,“等你多念了书,一样可以的,你现在应该还没学到而已。” “嗯,我肯定可以。” 云妮在旁看着心里是七上八跳的,一开始看到丈夫严肃的样子心里慌慌的,好在后面破严为笑了。 晚饭结束后,她就催促着女儿回房。 但庆知就是坐着不动,也不说话,就在那翻书看。 她再催道,“庆知,别看了,回去早点睡吧。” 庆知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翻着。 她发急地把书拿走放回书包里,推着女儿,“庆知,你回房吧,你实在要看就回房看吧。” 庆知这才说话,“我不要,我要在这看着你们睡着后,我再回房。” 她感到无语又奇怪,“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我就是想这样,你想让我睡觉的话,那你就先睡觉吧。” 她烦闷地,“你这是什么理嘛。” 林景元躺在藤椅上把玩着今天刚买的玉石狗,看见她们好像在起争执,就起身过去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云妮皱着眉回道,“庆知不愿意回房去。” 他盯向庆知,“你今天怎么回事?你往常不都是吃了晚饭就回房的嘛。” 庆知看着桌面,“我以后要看着你们睡着了我再回去睡。” 他诧异,“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看着你们睡着了我再回去睡。” “你为什么突然间这样?” “因为我不想你们背着我办事。” “办事?” “嗯。” 他抓起庆知的手腕,瞪着她,质问道,“你怎么突然间说出这句话来,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庆知有点害怕,“没……没什么,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说这种奇怪的在背着你办事的话?” 庆知看着他的脸,有点发怵地,“我……我手……手疼。” 他压怒道,“那你就说为什么啊?是不是有人在跟你说了什么?” “没……没有。” 庆知瘪着嘴,不敢看他了,低下头去。 云妮看着这样,就去把他的手拉回来,“二爷,你别生气,我跟庆知说,我让她回房去。” 说完,她就连忙拉着女儿出去了。 她把女儿拉回房后,关上门,说道,“你怎么又要惹你爹,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在他面前要听话些,别去惹到他了。” 庆知大言不惭地,“我没有去惹他。” “你还没有,要不是娘及时把你拉走,他肯定要发火了。” “我没有去惹他,他自己要发火。” 她气恼道,“你又来犟了你。” “我没犟,我就是不想你们办事。” “都晚上了还办什么事,都是要睡觉了。” 庆知瞪大眼,歪着头,“睡觉?就是只闭上眼睛睡觉对吧?” “那不然还能怎么睡觉……”她点了下女儿的额头,“你这小脑瓜在想什么呢?” 庆知握着双拳捶动了一下,“你们就是闭着眼睡觉对吧?没有别的?” “没有啊。” 庆知笑着,“那就好。” 她摸了下女儿的脸,温柔地,“那你就在房里,我回去了。” “哦,好的。” 她正要转身走的时候,想起来一件事,说道,“对了,你今早没去大堂,太太有些不高兴,明早一定要去了,知道没?” “我不想去,我宁愿饿着去学堂等午饭,也不想去吃坏太太吃剩下的。” 她叹气道,“哎,之前好好的,怎么又开始了,你要不去的话,你爹和太太会生气的,那太太又要抓着这个来打我了。” “那她今天有打你吗?” “今天就踢了我一下。” 庆知愤愤地,“她真的太坏了,老是打你,我要想个办法……” 她打断道,“别,别再想上次那样,我们不要去惹太太,娘想过安稳的日子。”她蹲下来,捧着女儿的脸,“娘知道你不想去,就当是为了我吧,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就不用去了。” “我长大了带你出国去。” 她垂头抿笑了一下,“你长大有本事想出国就自己出吧,娘嫁给你爹了,要跟着他过日子呢。” “就像小麦姐一样吗?” “是啊,女人嫁人了就是要跟着丈夫的。” “哼,那嫁人一点也不好,我永远不嫁人。” 她苦笑道,“不管你嫁不嫁人,长大后都不会在娘身边了,养女儿就是这样的。” “我不懂。” 她放下手,“不懂就不懂吧,反正你现在就好好念书就好了。”再站起身,“明早要跟娘一起去哦,别偷偷跑了。” 庆知不甘又无奈地,“哦,好吧。” 她满意地,“那就好,早点睡吧。” 她回房后,就一下抱着丈夫,“庆知已经去睡了,我们也睡吧。” 他放下她的手,问道,“她有说谁跟她说了什么吗?她不太对劲。” 她又去抱着,“庆知就是脑子会时不时想些奇怪的,二爷你不用放在心上,小孩子就是会想些东西出来,实际上连她自己在想什么都说不出来。” 第137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三十七) 他疑惑地,“是这样吗?” 云妮笑着,“是这样的。” “庆知这孩子,在一起生活了大半年,又上了学,还是对人不知分寸,什么话都说。”他叹下气,没好气地,“你有时候也要知些规矩,你今早悄悄跟出来,在外面说什么想我的话,你这样不好知道吗?” 她面色些许难看地,“我知道了,我下次不会了,我就是真有些想你了。” 他嘲道,“不就是有个十几天没来找你嘛,你至于就耐不住吗?” “我不是耐不住,我主要是想能尽快怀上孩子嘛,你不来的话,我怎么怀呢?” 他又推开她,去走到藤椅上躺着,又拿出那块玉石狗把玩着,“说到孩子,云心把吴大夫来给你把脉的事跟我说了,让你每天吃的黑豆你吃了吗?” 她蹲在他腿边,“吃了呀,现在是每天喝两碗黑豆水,吃半碗醋泡黑豆,有时炖的汤都是用黑豆炖的,我也都吃完了。” “吃这么多有什么感觉吗?” 她抚摸着他的腿,“感觉有点胀,还有点燥,晚上会有点难入睡,但睡着之后会睡得比较沉。” “哦,嗯……”他仰头望着,自言自语喃喃地,“我跟你睡挺久了都没怀上,是不是我喝酒喝太多的缘故啊……我想想看以前云心是怎么怀上的,那时候我很忙没空回来,她是去药厂找我的,然后再怀上的,那时候我可没什么时间喝酒,可能有这个的原因吧,那我这段时间尽量不喝吧。” 他斜眼看着她,“以后看到我要喝酒,你提醒我一下啊。” 她在他大腿侧边上抚摸着,“哦,好……二爷,我们现在去床上吧。” “你很急吗?” “嗯,有点。” “但我现在有些没心思,不太想搞。” “啊,那,那我要怎么办?” 他抓捏起她的下巴,“怎么,你很想要是吗?” 她抓着他的手腕,看着他,渴望地,“是,我很想要。” “有多想啊?” “就想的很难受呢,我想你,二爷。” “那你听我话吗?” “听啊,我一直都很听你的话啊。” 他松开手,低沉道,“把衣服全脱了,跪在地上求我。” 她脱下了衣服,上身光着跪在他面前,抓着他的手贪婪地亲吻着,一边亲一边说,“二爷,求你,疼疼我吧。” 他摸着她的头发,“再说一遍。” 她望着,卑切地,“二爷,求求你了,疼疼云妮吧。” 他再次抓捏起她的下巴,俯首吻着她的唇,两人忘情地接吻着,全然不知这一切都被窗户外的庆知所看见了。 庆知在桃花刚睡下后,就悄悄出门去,打算看看娘亲他们是不是真的在闭眼睡觉,如果是真的,那就说明月季和雪梅是在骗她,她以后就不管她们说的话了。 当她端了板凳像上次那样趴在窗户那里时,发现窗户就是开着一个口的,她伸出手指,撩开窗帘,就刚好看见了那一切,她被震惊地瞳孔变大还颤动着,胸口也仿佛被重拳击打,她想走,可她的腿像是被绳索捆住一样动弹不得,直到她眼里的他们变成了全身黑漆漆还长着翅膀的怪物后,给吓得摔倒在地上。 摔倒在地后,她发现自己的腿脚能动了,就把板凳放回院子里,跑回房间躺床上,把整个身体都躲在被窝里,但奇怪的是,即使那么黑,但依然能看见娘亲和新爹所做事的画面,能听见他们的声音,还有月季和雪梅那天说话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尖,像是要把耳朵刺破了一样,她捂住双耳,嘶吼地叫着,“别,别,不要说了,不许说了。” 这声音惊醒了桃花,迷糊地摸着旁边的枕头,“庆知,庆知。”却没有摸到人,就艰难地睁开眼,坐起来,掀开被子,看着蜷蹲着捂着耳朵的庆知,去抱着她关切地问道,“庆知,你怎么了?” 她在桃花怀里一抽抽地,“我……我看见了怪物,我看见我娘变成了怪物。” 桃花以为她这是做噩梦,在梦里看见地,安慰道,“不要怕,梦里都是假的。” “不是做梦,是真的看见了。” 桃花觉得她被噩梦吓傻了,开始说胡话了,“那也不要怕,我陪着你,抱着你,不要怕啊。” 她抽泣着,“我怕,我能看见他们,黑黑的我也能看见,能听见他们的说话声。” “那我再去点两根蜡烛把房间弄亮些吧。” 她抓着桃花的胳膊,“不要走,我怕。” “好吧,我不走,我们躺着吧,我抱着你,就不会有怪物来了。”桃花抱着她躺下了,再盖着被子,轻拍着她的背,“不怕啊,桃花姐在这里呢。” 她神经兮兮地,“我能看见他们,我能听见他们说话。”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你闭上眼睡吧。” “我睡不了了。” “我给你唱曲儿吧,唱个好听的,你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好不好?” “好。” “哼哼……”桃花清了下声音,“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噔噔噔,噔噔蹬蹬,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新鲜哪,哪哪哪哪,那那那那……” 桃花一直这样重复唱这一首曲儿,唱的嗓子都哑干了,看见庆知睡着了,就停下来,轻轻地把她放在她自己的枕头上,下床倒了两杯水喝完,才回去睡觉。 第二天早上,桃花梳洗好后,就去叫庆知起床,可她就在床上平躺着,傻楞瞪着眼,一动不动地。 她这样子,桃花看着有点吓人,但还是去轻拍着她的手,“庆知,该起床了。” 她幽幽地,“我不起,起了我娘会变怪物。” “没有怪物,太阳都出来了,起床吧。” “有,我起来出了房间,就能看到我娘变怪物了。” “没有的,你起来,我给你扎好辫子洗完脸,陪着你出去,你就知道没的。” “有的,有的,我能看见。” 桃花越看越觉得她吓人,见也叫不动,就出去敲着主房的门,再推门进去,说道,“二爷,三姨太,庆知今早很奇怪,直愣愣地躺床上说能看见怪物,我怎么叫她也不肯起床,你们去看看吧。” 第138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三十八) 他们听了,都没顾上洗脸,就急忙着要出门。 当他们进了庆知的房间后,云妮见着她那样,冲过去坐在床边,抓着女儿的手,“庆知,庆知,你怎么这样,你可别吓娘啊。” 她看见了娘亲,却一下缩回手,“别碰我。” 云妮惊愕地,“庆知,你怎么了,你是哪儿不舒服吗?” “我没有不舒服,你不要碰我。” 他走到床前,刚想说话,庆知就一下蹬腿坐起来,指着他大声叫道,“怪物,怪物,你会把我娘也变成怪物的,快出去!” 他听了又气又摸不着头脑,抓着她手腕,“好好说话。” 她叫的更大声,“啊啊啊,放开我,别碰我,别挨着我,别碰我。” 他虽心里很不爽,但还是放开手,转身看向桃花,“你跟她睡一起,她这是怎么了?” 桃花摆手道,“我不知道啊,但她昨晚好像做噩梦了,说是梦到三姨太变怪物了,吓得蒙在被子里蹲着,我昨晚抱着她给她唱了好久的曲她才睡,今早就是这样了。” 他闷哼一声,“平常说自己胆子大,做个噩梦就吓成这样了,你去请吴大夫过来吧。” “我不知道吴大夫在哪里啊。” “那你就去找太太,就说是我说的要请吴大夫看病,再跟着去,就知道住哪里了,以后就知道去请了,赶紧去吧。” “哦,好。”桃花急冲冲地跑出去了。 那边云妮抱着女儿安抚着,“娘没有变怪物,你那是做噩梦。” 但没抱一会儿,她就要推开云妮,“我不想你碰我,你离我远一点。” 看见女儿这样,云妮难受的想哭,“是娘我啊,你不认我了?” “你被他变成怪物了,我看见了。” 云妮就使劲地抱住她,“你是做了多可怕的梦啊,吓成这样子,娘在这陪着你,你不要怕。” 他觉得他在这里没什么作用了,就说道,“云妮,等下吴大夫来了,就让他给庆知看看,该吃什么药就吃什么,她这样肯定上不了学了,我去学堂说一下,少上几天学。” 云妮放开女儿,让她躺下,再给她盖着被子,“嗯,好。” 他正要走时,却想起来什么似的,“对了,你身上还有钱吗?” “有点,不多。” 他从怀兜里掏出钱放到云妮手上,“我这还有点零钱,你拿着吧,等会儿好有钱去抓药。” “好,谢二爷。” “嗯,我白天有事,晚上再过来看看庆知。” “嗯,你有事去忙好了。” “好,那你就在这守着庆知吧,我走了。” 他走了以后,云妮去让月季打了盆热水,再给女儿擦擦脸,擦擦手,看着女儿还是那副直愣愣地瞪着眼,就觉得心疼,给抹了两滴眼泪。 不久后,桃花请来了吴大夫,云妮说了女儿因做噩梦给吓到了,吴大夫微微点了头,把完脉后,只说了几句‘没什么大碍,吃点安神补气的药,多睡睡就会好了’的话,开了药方,收了诊金就走了。 桃花拿着药方和三姨太给的钱去药铺抓药,之后就是去让雪梅熬药,雪梅一边熬药一边骂。 庆知这一天则吃了药就想睡,睡得昏昏沉沉地,到了傍晚林景元回来的时候还是在睡。 但他并不知道,在门外敲着门,“云妮,我回来了,我现在方便进去吗?” 坐在女儿床边上的云妮听到了声音,说道,“进来吧,门没关。” 他推开门进去,走到床边,看到庆知还在睡觉,就小声问道,“庆知吃了药有好些吗?” 云妮回道,“今天她吃了药就想睡,一睡睡好长时间,倒是没再说那些怪物之类的话了。” 月季端了凳子过来,他坐下,“那就是有好些嘛。” “嗯,看明天能不能好起来,这次她可把我吓到了。” 他笑了一下,“她是把我惊呆到了,以为是个有胆子的,结果是个胆小鬼。” “她还小嘛,说的再厉害,还不是个小孩子,而且做噩梦真的很可怕,我要是做噩梦会被吓的晚上睡不着的。” “那说明你们是一样的,都胆小。” 云妮拉着他的手,“二爷,我想跟你说件事。” “说吧,什么事?” “庆知这次吓的不轻,我打算在这陪她睡几晚,让她心里好些,没那么怕了再回去睡,就先不伺候你了。” 他点头,“嗯,好,你陪她吧。” 他们在说着话,桃花端着药进来,说道,“三姨太,药煎好了,要不要叫庆知起来趁热喝?” “好,你端过来吧,我来叫醒了喂。”云妮去轻轻拍着女儿的脸,“庆知,起来喝药了。” 庆知没有醒,嘴里呢喃地,“爹,我好想你,你在哪里啊,我想看你。” 他以为是在叫自己,笑着温柔地说,“爹在这儿呢,你睁眼就能看见我了,快起来吧。” 云妮摇着她,“庆知,你爹来看了,醒醒吧。” 她被摇醒,睁眼看见笑着的娘亲,发出微小的声音喊道,“娘,娘……” “诶,娘一直在这守着你呢。”云妮扶着她坐起来,月季给她背后垫个枕头让她靠着。 云妮端着药,舀一勺吹几下,再递到她嘴边,“来,张开嘴把药喝进去。” 她张着嘴喝下药,每一勺都很乖巧地吞下,一碗药没要多久就喝完了。 他看着夸赞道,“庆知你很棒嘛,闻着都苦的药不吵不闹地一下喝完了。” 她没有理睬,还把脸别到一边去了。 这让他有点尴尬。 云妮看出来了,就说,“庆知,你爹在夸你呢,你没力气说话也点点头啊。” 她没有听,直接躺下了,“我头沉,想睡觉。” 他说道,“你这孩子,刚刚还说想爹呢,想看爹呢,看到我了又说要睡觉了。” 她侧躺着,冷冷地,“我说的想爹,是在说我亲爹,不是你。” 第139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三十九) 云妮一下惊恐道,“庆知,你在说什么?” 林景元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闭下眼抿进嘴,压着气手举起来,手指有点颤着,“你……你,嗯……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再站起来,愤然离去。 云妮指责了下女儿,“庆知,你太不懂事了。” 然后她再追了出去,抓拉住了已到院门口的丈夫的手,“二爷,二爷……你不要生气,庆知生病了,在乱说话呢,你别跟她一个小孩子计较。” 他甩开她手,瞪了她一眼,“她生病了你就好好陪着她吧。” 他继续往前走着,云妮又跟上去抓拉着他,“二爷,我替庆知向你道歉,你消消气吧。” 他愤怒地抓扯开她,“你不要再跟着我,再拉着我,进去陪你女儿去吧。” 看着他远去后,云妮沮丧地回去了。 她回去本想问责一下女儿的,结果还没开口,反被女儿叫道,“娘,你也出去。” 她怒了,“庆知,你把话再说一遍。” 庆知道,“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两个人。” 她压着怒,蹲在床头,“你是怎么了?娘是做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你们做了坏事。” 她疑惑地,“我们做什么了?我们哪里对不住你了?” 庆知感到羞愤,咬着嘴唇,“你们……你们,我说不出来,反正你们做了。” “我们没有做任何坏事,我们对你都很好,都心疼你,你生病了你爹马上就让人去请大夫过来看,晚上一回来也先来看你,你怎么能去说在想你亲爹的话来,你这样多伤他心,他一下就生气地走了。” 庆知翻下身,平躺着,满不在乎地,“走了就走了,我还不想看到他呢。” 她好言道,“庆~知,你为什么要那样对他呢,他对我们很好了。” “他对我们不好,他凶过我,他昨晚就才凶过我,坏太太打你他也不管,也欺负你,让你把衣服脱光跪在地上……” 她听到这里猛地抬头,捂着女儿的嘴,忙慌道,“你在乱说些什么?” 庆知拿开她的手,“我没有乱说,我都看见了,我昨晚没有做噩梦。” 她看了下四周,让月季和桃花都出去,再坐在床边小心问道,“你昨晚没有在房间里睡觉吗?” “在房里睡啊,只是去你那里在窗户上看了一下。” 她烦怄道,“哎呀,你晚上不好好在房里睡觉跑去窗户那看我们干什么嘛,以后不许这样了,听到没?” “我不会去了,我不想看见他把你变成怪物。” 她抓着女儿的手,温声细语道,“我们不是怪物,是疼你的爹娘,都是想好好把你养大的人,你爹也没有欺负我,太太打我的事他不知道,还有昨晚上他是喜欢那样而已,不是在欺负我,你现在是小孩子,不懂大人之间的事,我也没法跟你说,等你将来嫁人有丈夫了,就懂了,也会理解娘的。” 庆知没说话,把人侧到里面去。 云妮再说道,“娘今晚陪在你这儿睡好不好?” 庆知拒绝,“不好,我不想你挨着我睡了,你跟他干坏事了。” “哎呀,都说了那不是。” “我不想听你说话了,我想睡觉,你出去。” 她无奈地,“好,好,我出去,你好好睡一觉,等你好了,娘带你上街买东西去,好不好?” “我睡了。” 她起身,“那娘就不打扰你睡觉了。” 云妮沮丧着进来又沮丧着出去。 回到房间后的她,忍不住哭起来,丈夫生气离开了,不知道何时会再来,女儿也不和自己亲昵了,嫌着自己,面对这双难的处境,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全哭出来了。 她越哭越大声,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梅花苑起着一种诡异的氛围。 庆知在家休息两天后,就照常去上学了,只是不让云妮接送上下学了,只让桃花陪着,每天也不怎么跟她说话了,且有意地保持着距离。 这给了她很大的危机感,感觉好像要失去女儿一样,于是她给女儿买了很多的本子,练字的字帖,还有以前女儿想要但没有买的图画书,想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心意,能拉近跟女儿的关系。 但女儿收下东西也还是那个样子,每每想同女儿说话,女儿要么说‘我要写作业了,别打扰我’,要么说‘我想睡觉了,不想说话’,这让云妮感到好伤心,而与此同时,丈夫自那晚以后也再也没来过了,以及她的月信如期而至,更是粉碎了她的希望。 在看到裤子上流的血那刻起,云妮就感觉头晕脑胀,腿都要站不稳,那一天直接在床上躺了一整天。 在这样度过了一个月后,云妮消瘦了一些,人也憔悴,手上做针线活的力气都小了,常常是拿着针线发着呆,有时候针扎到肉了,才会反应过来,然后再缝了几根线后又发起呆,再又被扎,如此往复着,一个月连一双鞋都没做出来。 而在某一天,她的情绪彻底失控了,这天是太太给宅子里的佣人发工钱的日子,等所有人领完工钱后,她就走进书房,给太太行了礼后,就在那等着太太给她发月例。 但太太却直接甩了她一巴掌,骂道,“你这贱人来这干嘛呢?” 她摸着被打的右脸,委屈地,“我来领月例的。” “月例?”云心冷笑道,“你个贱人那么久没伺候过二爷了也好意思来领月例,你这么想要钱就去街上乞讨好了,看要多久能要到十块钱。” “那太太的意思是不给我了是吗?” “是啊,怎么了?你想去跟二爷告状吗?但告不了,他都不去找你了。” 她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顿了一会儿,“那,那我先回去了。” 云心又给了她左脸一巴掌,恶狠地,“这两巴掌就是我给你的月例,以后再来领月例的话,我就多给你两巴掌,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 “还有,要是在这里太闲就去把你的茶馆收拾出来,因为说不定你俩就要搬回去住了,哼。”云心一把推开她,走出了书房。” 第140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四十) 云妮在那里呆愣了一会儿,才抹掉眼泪,由桃花扶着回了梅花苑,一到房间关上门,就顺滑着门摊坐在地上,头抵着门,缓缓落下了双行泪。 桃花想去扶她起来,刚蹲下却被她抓住手臂,哭着说,“桃花,你说我是做错了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我真心对二爷,真心对庆知,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他们看,可他们现在都不理我,都离我远远的,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你帮帮我,桃花,告诉我,我要怎么办,我到底要怎么办啊?” 桃花听着有点难过,眼神带着怜悯,“我先扶你起来吧,三姨太。” 她哭得悲切,“我不想起来,我现在觉得活着好痛苦,我最重要的两个人都不理我,我最害怕会失去的两个人就要失去了。” 这哭声让桃花听的都想哭,但还在说,“大多数活在世上的人都是痛苦的,没有几个是享福的,三姨太你要坚强些。” “受苦挨太太打我倒不怕,可我真的怕他们不理我,怕失去他们。” 桃花宽慰道,“庆知是孩子,现在虽然跟你不亲了,但总归是你的女儿,以后总会跟你亲的,你耐心等等吧。” “那二爷呢,他经常回来,可没有来找过我了,他好像已经不喜欢我了。”她双手蒙着脸哭泣道。 桃花叹道,“男人的喜欢本来就难以长久的,二爷更是,其实开始和太太感情很好,很喜欢太太的,后面还不是一度要休了她。” 她放下手,“但二爷现在又喜欢太太了,他常常去找太太,吃早饭时我也看到他们笑着说话。” “那说明二爷是会变的,要不你等一段时间吧,说不定他又会重新喜欢你了。” 她头望着嘶叫着,“我等不了了,太太是妻,我是小妾,她能等丈夫回心转意,可我等不了,二爷随时会不要我。” “那……那……”桃花垂下头叹下气。 她抓着桃花的手并看着,急切得,“桃花,我知道你很好,你帮我想个办法的,帮我想个吧。” “我也没什么办法啊,除非你把孩子怀上了,二爷就会来找你了。” “他不来我怎么怀的上呢,那个大夫让我吃的黑豆我现在都快当饭吃了,但他不来,我总不能一个人就能怀上吧。” “那就……”桃花想了想,“要不三姨太你生下病,看二爷会不会过来看看你。” 她愣了愣,才喃喃说道,“这是个主意,这是个主意。” “那三姨太你起来吧,别坐地上了。”桃花扶起了她,给她拍拍身上,“三姨太只要受个风寒,就能生病了。” 她打定了主意,“好,好,就这样,桃花,你去跟月季给我准备一大桶冷水吧,我来洗冷水澡。” “现在就来啊?” “嗯,我不想再等,也等不及了,快去吧。” “哦,那好吧。” 随后桃花就和月季一起一桶一桶接着冷水往洗澡房提,终于把浴桶装满后,云妮就先一水瓢一水瓢地从头往下淋,冷水刺激地她起一身鸡皮疙瘩,淋了十来瓢后,就进去浴桶里泡着冷水,泡着泡着冷水好像变成冰水,给她冰的发抖,但嘴上还在说,“再多泡一会儿,再多泡一会儿。” 桃花看她泡的嘴发白了,说道,“差不多了,三姨太,起来吧。” 她缩成一团,微弱地,“我再……我再……多泡会儿。” “别泡了,起来吧,受点小病就行,太严重了也不好的。” “那好吧。” 她从浴桶里出来,身上又白又冰,她弯腰发着抖。 桃花赶紧给她围着布擦干身体,擦着头发,月季给她把睡衣睡裤给穿上,这让她没那么抖了。 到了晚上晚饭时,她如愿以偿地生上病,开始喉咙发痒咳起来。 庆知听到她的咳声,关心地,“娘,你是生病了吗?” 她见女儿关心她,开心地笑着,“是,娘受凉生病了。” “那你怎么还笑啊?” 她笑中带泪道,“因为你终于主动跟娘说话了,还关心我,我真感到高兴,咳咳。” 庆知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夹着一块炒白菜进嘴里,其实她这些天是很想跟娘亲说话的,只是那晚的画面总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才一直跟娘亲保持着距离。 她给女儿夹了块红烧桂鱼到碗里,“多吃点,我记得你是爱吃鱼的。” 庆知小声地,“嗯,好。” 她笑着,“庆知啊,以后我们好好的,别再不理娘了好不好?” “我想理你,但我不想理他,不想看见他。” 她收回笑容,“别这样,你爹是很好的。” “你觉得他好,但我不觉得,我觉得他和坏太太都在欺负你,对我也很凶。” “都说了他没欺负我,你有时候说错话他难免会凶一下,但整体对你是很好的,你不是很喜欢在学堂里念书嘛,还是他带你去的呢。” “我现在不用他带,我可以自己去。” 她咳了几声,“我是说是他给你交学费呢。” 庆知闷声了一会儿,再说道,“那我也不喜欢他,不想看到他,他和坏太太都在欺负你,你还向着他,不向着我。” 她放下碗,看着女儿悲慈地,“哎呀,你怎么还是那么犟,你爹他真的没欺负我,我也向着你,你看我有钱就给你买东西,再多的钱就给你存着,有空就给你做衣服做嫁妆,生病了娘一直守着你,娘哪里偏向了,我对你们的心都是一样的。” “可你总为了他说我。” “娘那是怕你去惹他生气嘛,你要好好的,我怎么会说你,你看你上次说的那些话,他生气地都没来了。” 庆知偏着头,“没来就没来,我一点都不想他来,他不来我觉得很好。” “你……咳咳……怎么说都不听呢。”她叹叹气,又端起碗来吃饭。 虽然她们的对话以不怎么愉快结束,但在晚饭后,庆知去厨房端了一碗糖水给她,“娘,你生病了,应该喝糖水,喝了会好。” 第141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四十一) 虽然她们的对话以不怎么愉快结束,但在晚饭后,庆知去厨房端了一碗糖水给她,“娘,你生病了,应该喝糖水,喝了会好的。” 云妮笑着接过来,喝了一口,“真甜,你是娘的好女儿。” “我放了很多白糖,所以甜,我想你能好起来。” “嗯,娘会好的。”她说着就把一碗的糖水都喝完了,把空碗递给桃花,用手帕擦擦嘴,轻咳了两声,“我应该过两天就会好了,那时你让娘送你去上学好不好?” 轻知低眨眼想了会儿道,“好,你好起来就行。” 她感到欣慰和满意地捏了捏女儿的脸,心想着,“这生一次病真好,庆知就跟自己好了,希望明天能让二爷过来看自己,能跟他再好起来。” 庆知在回房后,突然向在给她卸辫子的桃花问道,“桃花姐,我娘是被逼的对不对?” 桃花被问的一脸懵,“啊?什么被逼的?” “就是她是被逼干坏事的对吗?” 桃花更懵地给庆知梳着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就是……就是我看见的那个坏事啊。” 桃花懂了,但说道,“你为什么不好好睡觉跑去看啊,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因为……”庆知本想把月季和雪梅说出来,但想到学梅说的拉完勾再说出去就要被黑白无常割舌头就有点怕,“因为我娘是好人。” 桃花皱眉,“你说的话怎么让人摸不着头脑。” 庆知仰头看着桃花,再问道,“我娘是被他逼的干坏事对不对?” 桃花犯难地,“额……这个嘛……” “他是坏人,我娘是被他逼的对吧?” 桃花看着庆知一脸期待的神色,渴望的眼神,勾了下嘴点头道,“嗯,是吧。” 庆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展颜笑道,“我就知道是这样,我娘是好人,她都是被他逼的。” “嗯,是,是,是。” 庆知不再仰头不再笑,认真地,“我不想让他欺负我娘,他要是再来我就要想办法让他不来。” 桃花惊道,“别别别,哎呀,你一个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嘛。” “我不管的话,我娘就会被他欺负,被他逼着干坏事。” “额……这个嘛……”桃花不知道该怎么回,只说道,“你现在就好吃好喝好,好好念书,其他的不要管。” 庆知固执地,“不,我就要管。” 桃花就没再说话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云妮咳的更厉害了,时不时就要咳好几下,给太太请安时,忍不住咳了两声给太太骂了一顿,并扬言是不会出钱给她请大夫看病的,让她自己想办法医治。 她低头说了声知道了,心里觉得太太是真的越来越刻薄了。 到了吃早饭时,她咳了好多声,期盼着丈夫能回头看看她,但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丈夫一直在跟太太说话说个不停,好像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她,她只得到了站一旁的二姨太充满鄙夷的眼神。 她的心被击沉了,仿佛已经被抛弃了一般难受,鼻子发着酸,低垂着头,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 但在之后的不久,林景元就走到她面前,问道,“你怎么一直咳啊?” 云妮抬起头,看着好久没离这么近的丈夫的脸,说道,“我昨天受风寒了。” 他提出疑问,“昨天不是晴天嘛,怎么会受风寒呢?” “额,是昨晚上。” “昨天白天晚上都不冷啊,也没什么风,你怎么受的风寒,你是去哪里了吗?” “我没去哪,我基本都是待在院子里。” 这时云心走了过来,嘲讽地,“二爷,她应该是自己故意弄出病来的,跟先前云秀一样,不想去厨房做帮佣就把自己弄生病,花了不少钱呢,我说你俩能不能想点别的招数啊,搞同一套有意思吗?” 这些话让云秀觉得羞耻地低下头。 他质问道,“云妮,是像太太说的那样,你故意弄生病的吗?” 她没想到被当众被拆穿了,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就在那沉默地咳着。 云心带气道,“不说话就是默认啰,我说你们两个有拿二爷当丈夫吗?一个两个地故意搞出病来,就想着挥霍他的钱。”再手戳着她的上胸,“你嫁进来,你跟你那丫头请了几次大夫,看几次病,喝几回药了,你要是在茶馆的话,你敢生病吗?你生得起病吗?啊?” 她被戳得双臂缩着,不自觉地用咳嗽逃避着太太的责难。 他拉开云心,拍拍她的后背,“有好点吗?” 她望着他,“嗯,有。” 他放下手,“你那个茶馆的租期快租满一年了,等到期了我就不续了,给你和庆知一个退路。” 她惊恐地,“你这是什么意思呢?咳咳咳。” “就是字面的意思。” 她不顾其他地抓着他的手,“二爷,你不要让我们回去,我不是像太太说的那样想挥霍你的钱,我只是想你能来看看我,你都一个月没来了。” “那你直说好了,为什么要搞这些事来呢?” “你不来我都没有机会跟你说话,像上次那样你又说不好,我……咳咳咳,咳咳咳……”她咳的很凶,都难以说话等咳完后,脸都咳红了。 他有点怜悯地叹口气,“好吧,我晚上过去看你。”又警告似地,“但下次你再故意搞出病来,我不会管你的,听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我晚上等你。” “嗯,把手放开吧,我要走了。” “好。”她放开手。 在他要走的时候,又问道,“庆知隔三差五地就不来这里吃早饭,为什么啊?” 她一惊,含糊地,“庆知……庆知是……” 他摇摇头,“算了,算了,她不想来以后都不用来了,你也不用来。”再走上前对云心说,“等会儿给她请吴大夫来看看吧。” 云心撇撇嘴,“好,我知道了。” 他拍拍云心的肩,“明天我没什么事,要是不下雨的话,我们上山采青吧。” 云心笑道,“家里的茶不喜欢了?要去采外面的。” “就采个新鲜喝着玩嘛。” “那我不是要变采茶女了。” 他笑着,“偶尔淳朴一下嘛,不行吗?” 云心看着他回笑道,“行,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行。” “那就这样说好了,我走了。” “嗯,好。” 他一走出门,云心脸上的笑脸马上变阴沉,对着云妮说道,“你个贱人一大早又发骚,怎么,没男人跟你睡觉你就浑身难受是吗?” 她想说话结果喉咙发痒咳嗽着,云心却抬手给她一巴掌,“刚刚你在二爷面前还没装够可怜啊,还来在我面前装,我看见你那副样子就来气。” 她怯缩地,“太太,我是想能怀上孩子啊,你不是也在催我怀孩子吗?” “我催你怀孩子,也看不得你在他面前发骚,你在床上对着他还没骚够吗?还来舞到我面前,我叫你两声贱人都是轻的。” “太太,你不要再辱骂我了。” 第142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四十二) 云心却骂的更凶,“你怕辱骂怎么刚刚敢去抓他手啊,你怎么敢当着我面去抓的,你要是去当妓女的话应该会很高兴吧,可以整天对着男人骚个够,整天十几个男人跟你睡,你整天脸都会笑烂吧。” 云妮听着实在受不了,猛的咳好几声,眼泪都出来了,不知道是咳的还是本身就想哭,她哽咽着,“太太,你不要再那样骂我了,我是一心只想着伺候二爷的,我以后不会那样了,不会了,你别再骂我了。” “哼,你这贱人还有什么以后,你明天起不用来这了,我才懒得看你这副脸。”云心骂完云妮后,又站到云秀面前嘲讽道,“你看见没,她故意弄出病来二爷就怜惜她,要去看她,你故意弄出病来,二爷就拿你当发疯的疯子,你就是跟她不同,你给他烫多久多好的衣服,他都不会管你,哪怕是现在死了,他也不会去看你。” 云秀听着比挨太太打还难受,更难受的是一句也反驳不了,自己再怎样都得不到丈夫的一点点温情,在宅子里就是一个活寡妇的存在。 云心看着她俩都是一副想哭要哭却不敢哭的样子就抿着嘴笑了笑,再对杏花说,“你去请吴大夫来给那贱人看看,但记得让他找她要出诊金。” 杏花应了声是就去办了。 云心看着云妮,“我说过我不会出钱给你治病的,要自己出钱才知道心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生病。”又去戳着她的上胸,“他今晚去看你,你最好能这次就怀上,不然可能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云心说完就冷笑一声离开了,经此后,早饭菜又冷了,但云秀被打击地连说骂云妮的力气都没有了,默默地吃着和着眼泪的饭,一口菜都没夹。 云妮在太太走后咳个不停,但心里却好受些,太太给她的压迫力太大了,每次遇上太太撒气发火堪比上刑。 杏花请来了吴大夫,给她看了病开了药方,她给钱的时候确实心疼了,因为她的钱没剩多少了。 到了傍晚时,她已经吃了两次汤药了,咳的要少些,对正在练字帖的女儿说,“庆知,等下你爹要过来,你要乖一些,别提你亲爹,对他要笑着打招呼,晚上好好回去睡觉知道没?” 庆知不高兴地,“他来干嘛?” “娘生病了,他关心我,要来看我,他来的时候你可不要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 “他来看你你就会好吗?” “会的,他来看我我就会好。” “那他会在这里睡觉吗?” “这是当然会啊,你不要那么多问题,就听娘的乖一些。” 庆知嘟着嘴,堵着气,“我不问了,你也不要说话了,别打扰我写字。” “咳咳,好,我再说一件事,就是你爹说让我们明天起就别去大堂了。” 庆知有点喜地,“那是跟以前一样在这里吃吗?” “不是,是没得吃。” 庆知撇嘴,“没得吃就没得吃,我根本不想去那,我忍到去学堂吃午饭,不上学的话我让月厨娘做糕点就可以了。” “总这样我怕你胃会出问题。” 庆知瞥一眼她,没好气地,“吃他们的剩饭剩菜胃才会出问题,气都要气出问题了。” 她马上好声气道,“好好好,庆知啊,你跟娘怎么说都行,等会儿你爹来了可千万别这样,你再气走他,他可能真的不会再来了。” 庆知听了转着眼睛珠子,“我再气走他,他就不会再来了?” 她丧着一张脸,“嗯,应该是,所以你不要再气他,你乖一些吧,就当是为了娘吧。” 庆知没正面回,“我要写字了,别再打扰我。”虽然拿着笔在写,但心里有自己的想法。 等他来的时候,云妮已经安抚好心情,也没有丧脸,笑着说道,“二爷,你来了。” 他没回应她,表情还有点严肃,这让她感到些许不安,把倒盆里的水倒了些出去,倒洒了在他鞋上。 他发气道,“你怎么做事的,在想些什么倒个水也能倒到我鞋子上,还好不烫,要是开水都能烫伤我。” 她放下烧水壶,连忙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去找双鞋给你换上吧。” 他洗了手甩甩,瞪着她,“我好久没来你都没眼色了是吧?” 她拿了块帕子给他擦着手,“二爷,对不起,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 他语气缓和道,“那你吃药了吗?” “吃了,咳的少了。” “咳的少了怎么看着更虚弱了。” “不知道,可能是那药就是那样的吧。” 他走到桌旁坐上凳子一会儿,云妮就找来了袜子和鞋,蹲下来给他把湿掉的鞋袜换下来,嘴里还在说着,“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再这样了。” 庆知从他进来后,就只是握着笔但没有动,看着他们的行为举止非常地不舒服,不明白娘亲说他是因为关心她所以来看她,但他在指责娘亲,在让生病的娘亲给他做事,这样是叫关心吗? 于是庆知放下笔,下凳子走到他面前,一脸正色道,“我娘是病人。” 第143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四十三) 林景元漫不经心地,“我知道啊,所以我来看她啊。” “那你怎么还……” 云妮觉得女儿又要说错话了,立刻站起来打断道,“庆知,娘想喝你弄的糖水,你现在去弄一碗过来吧。” “可我话还没说完呢。” “别说那么多话,去弄吧,娘真的想喝,咳咳。” 庆知不乐意又无奈地,“好吧。” 庆知出去后,云妮悻悻然地看着他,“二爷,你先坐会儿吧,我去厨房看看艾叶水烧好没。” 他瞥她一眼,喝着茶,“随便你。” 她连忙着走出去,去到厨房,看到在给水里放白糖的女儿,立刻去蹲下来几乎是哀求地说,“庆知啊,娘求你,你不要再乱说话了好不好,你要不就闭上嘴一句都不要说好不好?” 庆知放完白糖后,拿了根筷子在水里搅动着,“我没乱说话啊,我是在帮你。” “别,别,你只要闭嘴不说话就是帮我了。” 庆知看着娘亲的样子感到烦躁,“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她一下笑起来,“好,好孩子。”再拿起那碗糖水咕咕地喝完,夸道,“你做的糖水真甜,真好喝。” 庆知却淡淡地,“哦。” 她们回房以后,庆知就真的一句话都没说,彼此之间相安无事。 但到了他们准备歇息的时候,庆知又是在坐着翻书不走。 云妮就在旁咳起来,“庆知啊,娘已经喝完药准备休息了,你也回去睡吧,明早还上学呢。” 庆知看着她,“那你上床休息啊,不用管我。” “你在这我们怎么睡啊,回去吧。”他插话对庆知说道。 “我现在不想回去,我怕你欺负我娘。” 他蹙眉疑惑,“我什么时候欺负你娘了?” 庆知把脸别过去,“就是我怕你逼我娘。” 他更疑惑,“我逼你娘做什么了?” “就是……就是……” 云妮拉扯着女儿的衣袖,皱着脸,“别说了,别说了,娘陪你回房好不好?” 他却对她叫道,“你别拦她,让她说完。”再敲几下桌子,正色地看着庆知,“你说,我逼你娘做什么?” 庆知沉默着,想了想,正要打算说出来的时候,云妮先说道,“庆知是想说你让我去给太太请安的事。” “哦~就这个事啊。”他冷笑了一声,再神情严肃地,“原来你觉得让你娘给太太请个安就是在欺负啊,按理来说你都应该去,知道吗?” 庆知勾勾嘴角,“我才不想看到……”话还没说完就被云妮捂住嘴,“庆知别说话了,你忘了你答应娘的。” 他手指着她,“你又拦着她做什么?把手放开让我听听她要说什么。” 她缓缓放开手,但抿着嘴,轻轻地摇着头给女儿看。 庆知先喘了会儿气,看着娘亲的脸色,小声说道,“我不想看到太太,因为她打我娘。” 他问道,“她什么时候打你娘了?” “打好几次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淡定地问她,“你为什么没跟我说过呢?” 她回答道,“我不想让你烦心,没打的有多严重。” “我明天去问问她为什么会打你吧。” 她急吓道,“别,别,别去问,你去问了太太又要说我跟你告状,又要打我了。” 他顿口气,“你要是今天被打的话也不算冤,谁让你玩把戏故意搞出病来,她教训你让你长长记性也没什么。” 她低下头,“是。” 庆知意外地,“娘,你是故意生病的?” 她沉默。 庆知生气地把书放进书包里,气鼓鼓地要走,“娘,你又骗我,我不想理你了。” 她跟追着出去,一路跟回女儿的房间后,拉着女儿的手,蹲下来,眼中带泪地看着带着气的女儿真诚地说道,“庆知,娘是骗了你,是因为娘想让你能理我,能跟我说话,能别把娘推到一边去,能跟娘好起来,如果你生气,娘跟你道歉,但你别再不理我好吗?” 庆知被打动了,脸色舒缓了,“好吧。” 她笑着擦干泪,“那就好那就好。” “你过来了跟我和桃花姐睡吧,你回去了他会欺负你的。” “你爹不会欺负我的。” “他会的,你别回去。” “不会的。” 庆知固执地,“他会他会的。” 眼见如此,她只得,“额,那娘在这陪着你,直到你睡了我再回去,那他也睡着了,这样可以吧?” 庆知蹙眉认真地思考着,“嗯……好吧。” 之后她就一直在那里陪着女儿,坐守在床边,心里期盼着女儿能早点睡着,她好回去,但女儿不是在说话,就是吵着后背痒痒,她耐着性子陪了好久,才终于看到女儿入睡了。 她是一阵窃喜,在惊慌地摇了女儿几下,没见醒的时候,她就赶紧小跑着回去了,她怕好不容易过来的丈夫已经睡下了。 她回房后先去看了窗户关好没,自从那次以后她每晚都要关窗,窗户上还粘满了写满字的桑皮纸,确认关好后,又去床边看着侧进里睡的丈夫,不知道有没有睡着,自己敷衍又快速地卸了头发,脱了外衣躺到床上去,从他后背抱住了他,柔声地说,“二爷,你睡了吗?咳咳。” 他转过身,看着她,“你把庆知哄好了?” 她抓着他的一只手臂放在脸边,“嗯,哄好了,她已经睡着了,还好你没睡着。” “我快睡着了,你再过来晚点的话。” “那还好我赶着过来了。”她吻着他的手臂,“二爷,我好想你啊,我好喜欢你。” 他面无表情地,“可我怎么没什么感觉呢,我觉得你们好像不怎么欢迎我。” 她把手臂抱的更紧,“怎么会不欢迎你呢,我一直想着你,盼着你来呢,你这一个月没来,我心里都好难过,以为你不喜欢我了。” “我要不喜欢你,就不会来看你了,我其实很反感别人骗我,但我还是来了。” 她趴在他身上抱着他,“那你以后别这么久才来看我。” “我早些时候就想来的,只是觉得你们又不喜欢我,来了也没意思。” 她仰头看着他的脸,“没有没有,我喜欢你,我想你想得好难受,真想整个身体都融到你里面去。” 他翻身压在她身上,在她耳边说,“云妮,你生病发哑的声音我听着好有感觉啊,你多说说话。” 她紧抱着他的背,喘着声气,“二爷,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嗯……就是这样,我想要你一直叫,叫到我叫停为止。” “就算要我叫到说不出话来我也会做的。” 他听着她发哑的声气,全身心都充满感觉,激情满满地跟云妮翻雨覆云着,直到最后筋疲力竭两人才沉沉睡去。 第144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四十四) 到了第二天早上,云心喜笑颜开地来到梅花苑,那时候他才刚起床。 云心直接推开门,笑着推开门,“二爷,我来找你了。” 还在给他穿鞋的云妮一听到太太的声音就心惊。 他烦气道,“你来这儿干嘛?” 云心走到他旁边坐着,挽起他的手,“我来找你,我们去上山采青啊,我想早点去,就不在家里吃了。” 他盯着云心,云心被盯得不舒服,但还是勉强笑着,“二爷,你发现我今天跟以往不一样啦,我今天就穿着窄衣窄袖,麻衣布裤,头上除了戴了两根玉簪子什么首饰就没戴了,这样像一个采茶女吧。” 他还是一直盯着云心,面无表情地。 “你这盯着我我不喜欢,你别这样。” 他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打云妮啊?” 云心彻底没笑容了,垂下眼冲着云妮看,没好气地,“你穿个鞋这么久都穿不好,你是在故意磨蹭什么呢?” “我问你话呢,你冲她叫什么?” “我在教训她呢,你看她穿个鞋多磨蹭。”云心又冲着她,“你还不赶紧去端茶过来给二爷漱口。” “是,太太。”她怯惧地起身去端茶。 他啧了一下,“你看看她怕你怕成这样,你最近是不是没少打她啊?” 云心反辩道,“她那是在你面前装呢,在我面前还顶嘴呢,我说话她不好好听着,还敢还我的嘴,我一下气上来了,才扇了她耳光而已。” 云妮端着茶立刻说道,“我没有顶嘴啊。” 但却被云心一下抓住话,“你现在不就是在顶嘴吗?我们让你说话了你就说,这不是顶嘴是什么?” 她低下头,没敢再开口。 云心接着说道,“还有昨天她故意弄出病来,那我肯定要教训她,让她别想着耍手段把戏,而且就打了她一巴掌而已,她就受不得去跟你说,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要是家里什么什么事都跟你说,什么都要你来管,那你得多累啊。” 他接了云妮的茶漱了口,再问她,“云心说的是真的吗?” 她颤着声,苦着脸,“二爷,我没有跟太太顶嘴,那次是我去领月例,太太就直接打了我一巴掌,然后说不给我,我就打算走了,就又扇我一巴掌,我没有顶嘴。” 他听了没有同情,反而发气道,“月例是我让云心不发的,因为我已经给过你钱了,上次庆知生病那会儿我给了你三十几块你一下就用完了吗?庆知说出那样的话你没有一点反思吗?你是没有觉得有一点错,所以还好意思去领月例吗?” 她像被石头堵着胸口,低着头,“我不是没觉得庆知有错,我说过她了,我以后不去领就是了。” “你说了等于白说,昨晚我过来,庆知的态度可算不上良好。” “我再多说说她。” 云心也向她发气说道,“我看你就是拿钱拿习惯了,就想要拿更多,拿了又拿,你那丫头生病二爷出钱给治,出了钱还得不到一声好,就是给狗丢一块排骨还能听见叫唤两声呢。” 她低着头默不作声。 云心继续说道,“你呢就接着故意弄出病来,你是想怎样啊,是觉得反正生了病有人给出钱治病就随便乱来,是觉得生一次病就能拿一次的钱吗?” 她这下抬头反驳道,“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想拿钱,我就是想让二爷过来看看我而已。” “你根本不关心不心疼二爷,他白天在外面劳累着赚钱养一宅子的人,晚上回来了,你不想着怎样把他伺候好,怎样让他好好休息,反而还去告状,让他还要来操心宅子里的事,打你几巴掌你就委屈地不行,信不信你在外面打被残废了,都找不到人赔不了三十几块。” “太太,我没有不关心二爷……” “好了,够了,别吵了,听着烦死了。”他发怒地打断道,又对着云妮说,“你去找衣服给我穿上我好走了。” “好,我马上去。”她快步走到衣柜前找了一件蓝色丝绸长衫给他穿上,又打水给他洗了脸。 之后,他对云心说道,“我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了,你别问别管我去哪里,我不想听你们闹,看见就烦。” 他走后,云心就狠扇她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一边踹一边骂,“贱人,贱人,又去告状,我让你告状。”又拧起她的耳朵,对着耳朵怒叫,“还敢不敢告状了?” 她连连摆手,哆嗦着,抽噎着,“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云心松开手,上下拍拍手,“你这么喜欢告状是吧,我告诉你,我也会,你给我等着。”说完就踏出了门槛出去了。 月季看太太走远,才把三姨太扶起来,又打了冷水用帕子浸湿给她的脸敷着。 她欣慰地地,“月季,你也很好,跟桃花一样。” 月季就只笑了笑。 这天过后,林景元一连一个半月都没回家,宅院里庆知是最高兴的,觉得他不回来是最好的,但也在难过学堂又快要放假了。 云妮则在每天祈祷自己能够怀孕,甚至某一天晚上跪在院子里,向神明祈愿,只要自己这次能怀上孩子,愿意折寿十年,而在自己的整个月信期都没看到血的时候,她感到激动惊喜,因为她的月信一向很准,她把这件事告诉了太太,太太立马让人请来了吴大夫,经看诊后,确认她已经怀有身孕了。 第145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四十五) 云妮在怀上孩子以后,就被太太免了请安,也让她一起同坐着吃饭,对她的态度好上许多,会和颜悦色地问她今天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吃什么菜呢,甚至还会给她夹菜,这都让她感到受宠若惊和有些无所是从。 这一天中午,她在同吃太太吃午饭时,突然一阵恶心涌上来,立马放下碗筷,拿着手帕捂着嘴干呕了几下。 云心给她拍拍背,“这样有没有好点?” 她干呕后就恢复了,看着太太,“我没事了,谢太太。” 云心抿笑一下,“这有什么好谢的。”又舀了碗鲫鱼汤递给她,“来,多吃点鱼,喝点鱼汤,对身体好的,肚子里的宝宝也会聪明。” 她受惊地接过来,“谢谢太太,你对我太好了。” “总说谢谢干嘛,你现在怀着二爷的孩子,我自然要对你好啦,你不用左一口谢谢右一口谢谢的。” 她用小勺喝着鱼汤,“我就是感到,感到很好。” “感到好就好,怀孕也要保持好心情,你和孩子是一体同生,你心情好他也会好的,可不要生气难过什么的,那样对孩子不好的,知道没?” “嗯,我知道了。” 云心讪讪地笑着,“我都忘了你是生过孩子的了,但我怀过两次,经验还是比你丰富。” “是,太太,我以前听二爷说过。” “我那时怀的时候就脾气不好,容易发火,容易哭容易激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给早产了,孩子就没能留下来,你这次就要好好的,可别有坏情绪。” “现在太太对我这么好,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云心也喝着鲫鱼汤,“等二爷回来了,他知道你怀孕了才是会高兴都来不及呢。” “我也想他能快快回来,让他知道这件事。” “嗯……应该也快了,都离家那么久了,也该回来了。” “嗯。”她小心翼翼地,“太太,二爷在外面做什么你知道吗?” “哎呀,男人在外面做什么哪里会告诉家里的女人,反正不是在办正事,就是寻欢作乐找女人,管不着的,会回家就行了,反正他既不赌又不抽大烟,出不了什么事的。”云心又笑道,“你怕不怕二爷在外面找个女人回来啊?” “啊?”她不知该怎么回答,“我……我没什么的,我没资格担心这个。” 云心一下正色着脸,“你知道就好,不要问他的事,现在好好养胎就行了。” “是,太太。” 云心又笑着,“多吃菜。” 这笑容刺痛了在后面站着的云秀,这几天看着太太对三姨太笑面相说,看着三姨太不再跟自己站一块,而是跟太太坐一块,心里就一阵难受的很,而这样的难受快速生长成了嫉恨。 云秀嫉恨着三姨太怀上了孩子,嫉恨着三姨太得到现在的优待,等丈夫回来以后,还会得到更好的,而自己明明跟她都是小妾,日子却要天差地别了,自己要每天早起给太太请安,碰上太太心情差就要被打,连丫鬟佣人都是要做错事才被打,而自己是只要太太想打骂的时候就要被打骂,自己要站在这里看着等待着她们,晚上要么没吃的要么吃点饼或者水果,自己没有一点胭脂水粉,连一块洗头膏都要省着用,自己的衣裳除了以前太太给的几套,全是又旧又皱还脱色的,自己的院子房间常月是昏暗的没有任何点缀的,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全都要用嫁妆钱去买,可钱的数目在越来越少,等花完的时候想必太太和丈夫也不会给自己一分钱,因为自己对他们来说是没用的,是一个想丢开但被赖着的包袱。 而三姨太在怀孕以后将拥有一切,将永远可以生活的好,丈夫和太太都会对她好,因为她是孩子的母亲,是将来继承者的母亲,这一切都让云秀嫉恨着,嫉恨地心里发狂,凭什么同样是妾,自己是个年轻处女,安分规矩,她还是个带女寡妇,带女儿还不有礼规矩,她却就能拥有美好的生活,拥有丈夫的宠爱和太太的关爱,凭什么,在看着她吃鱼喝汤的时候,云秀在想着,她怎么没被鱼刺给卡住喉咙,她应该被鱼刺卡住喉咙的。 不知不觉间,云秀的眼睛出现着三姨太吃鱼被卡住卡倒地,拼命的咳咳出血来也咳不出来,最后给一下断气了,但这画面只持续了几秒,看见的还是三姨太同太太好好坐着吃饭的样子。 云秀此刻的想法,云妮当然是丝毫不知情的,她沉浸在太太的笑颜好语中,想着自己以后都不用过担惊受怕,挨打受罚的日子,不用担心被丈夫不喜欢给抛弃了,可以永远在他身边,太太也会和善地对自己,就像现在这样。 云心虽是笑着看着她,但看她的面容身体就是像一头猪,一头需要先好好养着的猪,等到了时候,就要把这头猪给宰了,在宰之前,先让她过着下倒计时的好日子,先忍着这头猪的,等忍到该宰的时候,就要手起刀落地宰了她! 三个女人各怀所想,宅院里平平静静。 第146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四十六) 下午时分,云心从高太太家打完麻将满脸喜悦地回来,正好在下马车时看见了好久没回家的丈夫。 于是她在后面叫住了准备进宅的丈夫,“二爷,等我一起。” 林景元回了头,脸上是满满的疲惫,“呃,云心啊。” 她笑着走过去,“二爷,你总算是知道回来了,让我们好等啊。” “有什么好等的。” 她挽着他,“我们进去吧,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他们一起跨过门槛,他看着她的笑脸,勉强笑着,“你遇到什么好事了,笑那么开心。” “不是遇到好事,是上天今天眷顾我,我今天打的每一把都赢了。”她偏头看着他,开心地,“是每一把都赢哦,那几个太太的钱都赢我手里了。” 他淡淡地,“那赢了多少?” “嗯……这个我还不知道,得回去数数,反正一大把钱。”她边走边说道,“本来我还想打的,结果她们不肯了,我就回来了,结果刚好遇上你。” 他还是淡淡地,“你说的好消息就是这个啊?” “还有一个好消息,你知道了肯定高兴。” “什么啊?” “嗯……”云心转了下眼珠,“我在告诉你好消息之前,你先告诉我你这段时间都在外面忙什么呢。” “在忙事啊。” “什么事啊?你看着好没精神,是不是很累啊?” “嗯,是挺累的,到房里我跟你说吧。” “嗯,好。” 他们去到云心的房里后,他就倒在了藤椅上,手臂放在额头上,叹着气,“唉,累啊。” 云心在后面坐凳子上给他按摩着肩膀,杏花蹲在那捶着腿。 她按摩了好些时候才说话,“二爷,有没有觉得好些?” 他抓捏着她的手,“嗯,有。” “那你能跟我说说你在外面忙什么了吗?” 他看了下杏花和刘妈,“你们都先出去吧。” 她们出去后关上门,他才说道,“就是在忙倒腾黄金和卖药铺的事,黄金可不好买,我都跑到别的城里去买了,药铺也卖掉了三个,来来回回地耽搁了时间,一过就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你要那么多黄金干嘛呢?” 他坐起来,疑惑地看着她,“我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你忘了?” 她懵懵地,“我记不大清了。” 他无语地,“跟你说的正事你记不住,那你的脑子都在记什么?” “唉呀。”她把他按躺下,“我是记了些,我只是以为你那时是说说而已。” “不是说说而已,我真的要把药铺全卖掉换黄金,然后还打算把田地也全卖出去。” “地也不要了?” “不要了,打算卖给地主或者农民。” “农民哪有钱买地啊?” “那到时候拿粮食啊或者东西换吧,唉,我也不想去收地租了,钱不多却要花时间花力气去收。” 她环着他的脖子抱着他,“你什么都要卖了换黄金,真打算不在这了?” “呃,看情况啊,如果真有仗打起来,要打到这里,就肯定不在这了。”他摸着她的手臂,“我在外面跑两天没洗澡了,你挨我这么近,不嫌我臭?” 她嘟着嘴,“二爷你那么久才回来,再臭我也不觉得了,我就想挨着你。” 他笑着,“那我之前喝醉酒,你怎么就嫌酒味大,都不肯挨着我。” 她亲了下他的脸,“因为这次我都一个多月没见你了,实在太想你了。” “好,我知道了。”他抓着她的手亲了下手背,“我就只跟你说了这件事,你不要说出去啊,不然药铺田地会不好卖。” 她笑着,“你信任我,我是你妻子,我怎么会跟别人说呢。” “嗯,那就好,那你要跟我说的好消息是什么啊?” “就是……嗯……你的三姨太怀孕了。” 他坐起来一惊地看向她,“你说什么?” 她大声地笑道,“你的三姨太怀~孕~啦~这下听见了吧?” 他微张着嘴,好像在思考着,“真的怀孕了?” 她点头,“真的啊,吴大夫已经给她把过脉了,确实怀上了,今中午吃饭的时候她还干呕呢。” 他整张脸舒展地笑起来,舔了舔上嘴唇,垂着头开心地笑着,“云妮真的怀上了,她要给我生儿子了。” 她趣笑着,“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万一是女儿呢?” “应该是儿子吧,我祖辈上没有生女儿的。” “那就肯定是儿子啦。” 他笑着站起来,“那我现在就过去看看她吧。” “二爷,你先别走。”她拦道,“我可要先说说你,你要去她那里睡的话,晚上可要忍着,别跟她同房,那样不好,知道没?” 他长出气,无语地,“你把我当什么呢,我又不是动物。” “那我是怕嘛,毕竟你都很久没回来了,怕你控制不住呢。” “事情的轻重我能不知道吗?我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他又指着她,略显严肃地,“倒是你啊,你以后可不要再一生气就打她了啊,那样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拉下他的手,“你那么凶干嘛,我现在哪里会打她啊,对她好着呢。” “那以后也别让她去给你请安了。” 她有点撒气地,“从她怀上起就没让她来请安了,我的二爷,我现在拿她当宝物好好照抚着呢。” “那就行,我现在去看她。” 他越过云心,离开房间后,脚步轻快地向梅花苑奔走去,他脸上的疲惫在此刻被换成欢快,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见到云妮了。 而云妮正在房门口坐着绣做一个老虎布偶,在绣它的眼睛时,就听见了一声,“云妮。” 她抬起头,看见朝自己微笑着走来的丈夫,忙慌地把老虎布偶给月季,欣喜地站起来,一脸粲然的笑容,“二爷,你终于回来了。” 他走到她身旁,一把抱住她,抱着她的头,捧着她的脸,温柔地笑着,“是,我回来了。” 她到他怀里抱着,“我见到你真的好高兴。” 他摩挲着她的背,“我也好高兴。” “二爷,我还有件高兴的事想告诉你。” “嗯……我已经知道你怀孕了,云心跟我说了。” “啊?”她仰头,“太太跟你说的?” “嗯,她跟我说你怀孕了,我就从她房里出来看你了。” 她含羞道,“上次你过来看我,之后我就怀上了。” “噢……好,好。”他吻了下云妮的额头,“我们进去吧,一直站门口也不好。” “嗯,好。” 他一手捏着她的手,一手搂着她肩往房里走,“你现在是刚怀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她想了下,摇摇头,“没什么不舒服的,除了在吃饭的时候会干呕几下外,就没了。” “就只有吃饭的时候,平常不会吗?” “不会。” “那应该是桌上有你不喜欢吃的菜,你现在怀孕就有反应了。” 她食指点着自己的肚子,垂着头瞄着他,浅浅笑着,“应该是有他不喜欢吃的菜。” 第147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四十七) 林景元摸摸她的肚子,笑道,“在肚子里就要挑食的小家伙。” “嗯嗯。” 他们说笑着进去后,她准备着像往日那样去给他打水洗手,但被他拦着,拿捏着她的双手,“欸,这些事让丫鬟做就行了,以后你什么都不用做,好好养着,再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就行。” “可这个又不累啊。” “累不累地都不用做了,就好好的休息。” 她伸手环抱着他,依在他的怀里,“二爷,你这样是不是太宠我了。” 他抱着,“你现在怀着我的孩子我当然要对你好啊,你有什么想要的我都会尽量满足你的。” “我没什么想要的,我只想要我能一直和你在一起,你能多来看看我就好了。” “呃,这个没什么问题,我事情都忙的差不多了,这一两个月会经常回来的。” “那真好,你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我每晚心里都空落落的,今天看到你我才觉得好。” “嗯,我今晚会陪着你,之后的话我就晚上过来看看你,跟你吃晚饭,然后多数的话就去云心房里睡,你现在怀孕了,我总跟你睡一起也不好。” “嗯,好,只要你能来看我就好。” 在他们抱着说话的时候,庆知下学从外面回来了,一推开门,他俩就马上分开了。 庆知并没有注意到他,一脸的悲伤,红着双眼里还带着泪花,一进来就扑在云妮怀里,抽泣着,“娘,我……我觉得好难过,学堂放假了,李老师也要走了,以后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看着女儿哭着伤心,她安慰道,“以后的时间还很很长,说不准就能见到的。” “见不到的,她说她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蹲下来,给女儿擦着眼泪,“再远也说不定哪天就在街上碰到了呢,别哭那么凶了,今天你爹回来了。” “我爹?” “嗯,对啊,他就在我旁边啊。” 他对庆知说道,“庆知啊,好久没看到你了,你好像有点长高了。” 庆知仰着头直直地盯着他,“你怎么回来了?” 他不悦地,“你这是什么问题,这是我家啊,我当然要回来啊。” 云妮拍拍女儿的手,告诫地,“庆知,不要乱说话,娘天天跟你说的你别忘了。” 庆知回忆着他走的那天,她回来就看到了云妮脸上的巴掌印,就知道娘亲又被坏太太打了,很是气愤,说要给坏太太碗里偷偷放巴豆腐,让坏太太拉肚子。 云妮听了女儿的话,坚决不同意,“不行的,庆知,你不能这样。” 庆知不服地,“可她总在打你。” “她没有总是打我,这次忍忍就过去了,但你要去报复太太,她知道了肯定不只是打我,说不定是打我们两个人一顿,再把我们赶走的,你千万别那样做。” 庆知气哭,“那怎么办啊,让她一直打你吗?” 云妮抱着女儿,“我知道你是娘的好孩子,心疼我,你要真不想娘挨打,你就别再乱说话惹你爹生气了,你在他面前乖一些,听话些,不要乱说话,这样太太就不会打我了,你答应娘,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你亲爹,他说话你就点头答应,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不说话,这样就会好了。” 庆知的没回复让她默认为答应了。 但其实庆知之后有去找月厨娘要巴豆,但月厨娘没给,雪梅在那听但了主动地在几天后给她了,她拿着巴豆本想找个机会放坏太太碗里,但根本没机会,因为在早饭碗筷饭菜摆上桌的时候,就有丫鬟站那里了,她只得放弃了。 后面的时间里也没看到娘亲挨打了,庆知就更不想他回来了,觉得他回来在家的日子里,娘亲就有被坏太太打,反而他没回来的时候,却没有挨过打。 在回忆的庆知愣着神,被云妮摇晃着,“怎么发着呆啊?跟你爹问声好啊。” 庆知懵懵地,“我不好,李老师走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不解地,“你才念一年的书,就对一个老师感情那么深吗?” “因为我觉得她很好,她是个很好的人,教书很好,对我也很好,我肚子饿了,她会给我苹果吃,她送我字帖,送球给我玩,她总是对我说我长大后一定是一个优秀厉害的人,是会像太阳般光亮的人。”庆知说着说着就又哭了起来。 “那她是因为什么要走呢?” “她说她要去做更有意义和价值的事。” “去哪里?要做什么?” “不知道,她没说,反正今天就是她最后一天给我们上课了,她现在已经走了。” 庆知说完控制不住自己又扑倒在云妮怀里嚎啕大哭。 原本高兴的他在遇到这样的情形后,心情也宕了下来。 房间里响彻着庆知的哭声,尽管云妮一再安慰,也丝毫止不住,她不明白为什么女儿因为一个相处只有一年的老师走了哭的这么伤心,比小麦出嫁离开还要伤心地多得多,房里的氛围开始变得尴尬。 庆知哭了很久很久,到他洗完澡出来以后还在哭,他有点不耐烦地拉开她们,“别哭了,别哭了,一个老师走了而已有什么好哭那么久的。” 庆知不高兴地,“你根本不明白我。” 他正色道,“我不需要明白你,但你娘现在怀孕了,你一直抱在她肚子上哭不好。” 庆知疑惑,“怀孕是什么?” “就是你娘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庆知惊讶,“有小宝宝了?” 他看着云妮,“你没跟她说吗?” 她悻悻然,“还没呢,才刚怀上,想等些时间再跟她说。” “那现在跟她说了也好,省得她没分寸,不注意。” 庆知慌地看向她,“娘,你真的要生小弟弟啦?” 她笑着抹掉女儿脸上的泪水,“当然是真的啊,十个月后你就有个小弟弟跟你一起玩了。” 庆知一下又哭了,“我……” 他立即打断训斥道,“林庆知,不许再哭了,有孕是好事,你一直哭个没完没了的像什么样子,把眼泪给我倒回去。” 庆知被惊吓到,愣下嘟着嘴抽抽地。 他凶恶道,“你再抽抽试试,别逼我一回来就对你发火。” 她怯惧地抱紧女儿,在女儿耳边小说,“别惹你爹生气,听话。” 庆知手背抹掉要哭出来的眼泪,默默地依在她怀里。 他见此语气缓和道,“你喜欢的老师走了,心情不好我能理解,哭一哭也是正常的,但一直哭就不好了,明明是有新生命了,你却像哭丧一样,这是不好的行为。” 她们沉默着,没应声。 他继续说道,“庆知你以后都要注意些了,不要蹦跳到你娘身上,也不要吓唬她,不要让她伤心生气,让你娘能好好养着胎,将来才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知道了吗?” 云妮拍拍女儿的后背,“快跟你爹说知道了。” 庆知没说,只是楞着不服的眼点了点头。 他看着有些不爽,但也不想在云妮有孕时发火,“行,你点头了就照做吧。” 晚饭的气氛还可以,他看着云妮胃口好,觉得是个好意头,时不时地笑着给她夹菜让她多吃些。 庆知低着头,默默地吃着,看着他们笑着的样子不开心,等结束后,又开始老一套地翻书不走,气氛变得不好起来。 他直瞪着庆知,“你怎么又搞这样的事情,要看书回房去看好了。” 庆知不惧地也瞪他,“我要我娘陪着我睡着,这些天都是这样的,如果没有我娘陪,我就会做噩梦。” 他看向云妮,“是这样吗?” 她犯难地,“你走了之后是这样的。” 他舌顶着腮,想到庆知先前做噩梦吓出病来且云妮怀孕不方便,就站起身,“那你跟你娘睡吧,我走了。” 庆知露出了得逞得意的笑容。 第148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四十八) 云妮其实不太想他走,她太久没见到他了,想跟他两个人好好地温存拥抱着,说说柔情蜜语,但现在这局面她也没什么好办法让他们都觉得好,只能不舍地拉着他的手,“那二爷你明天来看我吧。” 他点头道,“好,你晚上好好睡吧。” 他走后,庆知开心地笑道,“他总算是走了。”又责问道,“娘,你为什么还要让他明天来啊?” 云妮落寞地,“我怀着他孩子,当然想他来啊。” “我不想他来,来了就不好,要不是我他就又会那样欺负你了。” 云妮烦道,“哎呀,你就不能把那件事给忘了嘛,而且我跟你说过了他不会,也没有欺负我。” “我帮你你还这样。” “我不用你帮我。”云妮坐在凳子上,叹气道,“唉,我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啊,庆知。” 庆知有点生气地,“哼,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你要生小弟弟了,可我根本不想要。” 云妮硬气地,“你想不想要不重要,我是一定要生的。” “所以娘你现在是说我不重要了?” “我不是说你不重要,我的意思是不管你想不想要弟弟我都要生,因为他是我的命根子。” “他是命根子,那我是什么呢?” “你也是啊,你们都是娘的孩子,我都会一样地疼的。” “但你以前说有了弟弟也会更疼我,现在就变了。” 云妮被堵住话了,讪讪地,“好好好,我更疼你。” 庆知撇撇嘴,“我才不信,你从来没说过我是你的命根子,他还在你肚子里就说是命根子。” “我……你们都是都是。” 庆知下了凳子,生气地,“才不是,我回房睡觉了。” “你……” 云妮见女儿这样也有点生气,但想着自己怀孕了,不应有情绪波动,努力平复着心情。 庆知回房后想到娘亲肚子里有小弟弟就烦躁,越想越气,后面又想到李老师走了,就伤心起来,在桃花怀里哭了一场,哭累后才停下来。 第二天起来才发现,眼睛肿起来了,桃花就用煮鸡蛋给她围着眼睛滚动热敷着消肿。 她上午都很无精打采,到下午才有些精神,在院子里和桃花,月季踢着球玩,踢着踢着就要说一句,“这球是我们老师送给我的。” 月季给听烦了,就说道,“你别说了,我们都知道了。” “那你知道李老师有多好吗?”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不喜欢老师。” 她抱着球,疑惑道,“你为什么不喜欢老师?老师很好。” 月季也踢累了,坐在桂花树下的石阶上,手扇着风,不屑道,“老师有什么好的啊,都不知道在怎么教学生,把学生都教坏了。” 庆知咧嘴气道,“老师在把我们教好,在教我们知识。” “什么教好,一点也不好,去念了书的都学坏了,我哥哥的大儿子先前念书,我们一家六口人赚的钱都给他去念书了,结果念着念着就不听话,家里的活一点不干,整天捧着书,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让他娶亲就不娶,还直接跑外地不回来了,所以小儿子就不让他念,结果小的也不干活了,整天在家闹着要去念书,还说哥哥能念自己怎么就不让念,把我们气的够呛,所以老师有什么好的,把人教的不认人不听话。” 她听了反驳道,“在念书为什么要人干活,老师是教知识的,而且为什么你们大人总要让我们听话?我娘也总说要我听话。” 月季翻了下白眼,鄙夷地看了下她,“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是大小姐啊,穷人家的孩子不干活光吃饭的话,哪有那么多饭吃,再说孩子就是要听爹娘的话啊,是爹娘生的孩子,又不是老师生的孩子,去念了书的都不认生养的爹娘,就认老师,把老师的话当圣旨一样。” “总让我们听话,我不喜欢。” 月季看着桃花拍了下手说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她才念多久的书就要不听话了。”又向着她说,“你再这么不听话,等你娘生了弟弟就会不要你啰,你就去找你的李老师,看她要不要你,把她说的那么好。” 第149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四十九) 庆知气道,“她就是很好,我娘才不会不要我。” “你要是不听话的话有小弟弟就有可能不要你啦,专门带弟弟去了。” “才不会。” 月季争起来,“怎么不会,你是女孩子,女孩子本来就比不过男孩子,何况你还不听你娘二爷的话,老师送个球就好像得到什么太后老佛爷赏赐一样。” 她气地扔开球,“女孩子怎么比不过男孩子了,我就比我们班上的男孩子写字写的快,写字写的好,我还比他们跑的快,我还比他们吃的多吃的快。” 月季哈哈笑起来,“你别在那吹,你在学堂的事谁知道啊,还不是你一个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女孩子就是比不过男孩子。” 她攥紧拳头,凶气地瞪着月季,“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就是比得过他们。” 月季见状有点担怕了,连忙说,“好好好,比得过,比得过。” 她松了拳头,傲气地,“我在我们班上最厉害。” 月季撇撇嘴,不屑地,“就算你现在最厉害有什么用,你又不是男孩子,男孩子才是最好的。” “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从古以来都是这样啊,男孩子有力气聪明,才能守住家,守住钱,才能娶个媳妇回来孝顺,才能生娃有后。” 她有点懵,“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啊。” “听不懂就算了,反正就是女孩没有男孩好,等你的小弟弟生出来,你要不听话,你娘肯定就不会喜欢你了。” 她撒气地,“才不会这样的。” 月季这会淡淡地,“就是会这样,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长也好幺也好,说的都是儿子,谁喜欢女儿啊,不信你去问你娘,问她是不是想生儿子?喜不喜欢儿子?” “问就问。” 庆知气呼呼地去了主房,那时云妮还在睡下午觉,她冲进去摇动着睡觉的娘亲,“娘,娘,你快醒醒,我有话问你。” 云妮被摇醒,睡眼惺忪地睁开,不悦地叹息道,“哎呀,你怎么了?娘睡好好地你来弄醒我。” 她蹲在床边上,认真地,“娘,你是不是想生儿子?是不是喜欢儿子?” 云妮懒懒得翻了身,脸对着女儿侧躺着,眼睛又闭上了,“嗯……娘想生儿子,现在肚子里的就是儿子,我也喜欢儿子。” 娘亲的回答果然和月季说的一样,她感到有些难过,但不放弃地,“那你喜欢女儿吗?” “喜欢啊,你是娘的女儿,我也喜欢你的,等弟弟出生后,你们也要互相喜欢。” “那你喜欢女儿就再生一个女儿吧,我不想要弟弟。” 云妮听此话,猛地睁眼,责道,“乱说,娘这胎是儿子,你要说你想要弟弟才对。” “是女儿。” “是儿子。” “就是女儿。” 云妮有些生气地坐起来,压怒道,“你不许再说女儿的话,你不许,听见没?” 她固执地,“就是女儿。” 云妮捶了下枕头,“你非要气娘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不乖不听话,所以才没告诉你有孕的事,结果真是这样,昨晚气我现在又气我。” “说是女儿就是气你了,那你根本不喜欢女儿,你是骗我的。” “哪里骗你了,娘已经有你一个女儿了,当然想再要个儿子了,而且你爹太太都想我生儿子,对你们我都是喜欢的。” 她勾了下嘴角,“那生了弟弟你会不会不要我?” 云妮无奈地笑笑,摸了下女儿的脸,“你问的什么傻话,娘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是娘的孩子啊。” “可月季说你有了儿子,我要是不听话你就不要我了,说女孩没有男孩好。” 云妮有点气愤地,“她怎么对你说这种话,你把她叫过来,我说说她。” “哦,好。” 月季在被叫的路途中心里就有点知晓是因为什么了,所以一进去还没等三姨太开口就缩着身子赶紧说,“三姨太,我那样跟庆知说是因为我看到她总顶撞二爷,我怕她一直这样不听话,二爷哪天就会生气地忍不了她了,所以就吓吓她,主要还是想她乖一些。” 云妮正色道,“那你也不能说那些我不会要她的话,你让她会怎么想我?” 月季马上点头,“是是是,这次是我错了,我下次不多嘴不乱说了,以后不会跟她说那些了。” “嗯,你知道错就行了,下次别犯了。” “是,我不会了。” 之后的一个月里,月季确实没有在庆知面前多嘴了,但是跟雪梅两个人还是经常在一起碎嘴子。 雪梅在看到三姨太怀孕后,心里就气得不行,觉得怎么能那么好运怀上了,偶尔就会跟月季小声说,“她那样的人最好生的时候难产死掉,然后生下来的小孩也会没气息,这就是会对她最大的报应。” 庆知在这一月里,时不时就能看到月季和雪梅两个人在一起小声说着话,这些话让她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说‘三姨太会不喜欢她’,‘会让她来带弟弟,要是带得不好或者不听话就有底气不要她了,因为都有儿子了’,‘有了儿子就没不会对女儿好了,女儿都是要嫁人,是会泼出去的水,再养个几年就定亲换礼钱’,‘女儿没用的,儿子才是能给娘撑腰的,有了儿子太太就不敢打三姨太了,怕儿子会报复,生女儿的话太太照样动手打’,这些话听的她难受,但每次上前准备争论的时候,她们都会闭嘴,绝不肯承认刚刚说的话,会说她听错了,这让她心里闷气。 不过还是有高兴的事,新爹让她们像以前那样就在院子里吃饭,不用去大堂,说是不想让娘亲走来走去的,而且从早到晚的饭菜都丰盛的很,都是满满的一桌,以前少吃的燕窝鱼胶可以经常吃到,连米饭都是各色白米,黑米,红米,黄米,糯米,紫米来回换着吃,就因为娘亲怀有孩子后时常干呕,换着吃胃口会好些。 还有坏太太像变了一个人,会来看娘亲,都是带着笑来的,说话还轻声细语地,对着她都是温柔地,让她觉得会不会是坏太太被换掉了,眼前的人是新的太太,只是跟从前的坏太太长相一样而已。 以及新爹也不来这里睡了,每天晚上过来吃完饭就自己走了,再也不用她在那里守着他走人或者磨着娘陪自己,不用再担心他会欺负娘亲了,但每次走的时候总要说一句,“好好休息,好好养身体,到时候给我生个儿子。” 有一次她实在受不了了,就说道,“我娘要生也是会生女儿,不会生儿子。” 就被他们两个人同时瞪过来,瞪得她都有点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说道,“你们瞪我也是那样,我能感觉到娘的肚子里是女儿。” 结果就被娘亲凶道,“你再乱说再咒我就真的要不喜欢你了,没见你这样总来咒娘的女儿。” 她不服气地回怼,“说生女儿就是咒,那你还说喜欢女儿,你就是骗人。” 他发怒道,“林庆知你给我闭嘴。”他拉着庆知靠墙站着,指着她一脸凶恶地,“给我站好,我警告你,你现在再说一句惹你娘生气的话,你就不用去学堂上学了,请个先生来天天拿着戒尺教你什么是礼义廉耻,什么是孝道,你这样不尊重父母,学再多学问有什么用,反而是祸害。” 她大口闷喘着粗气,倔气地,“你们大人不准我们说实话,我说实话就说我不听话。” “实话让人生气的话就没必要说,你明白吗?你要再不明白明天就请个先生来教你吧,你要还不明白,你就别去念书了,就在家里悟,什么时候悟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去。” 她有些没了底,“我……” “你不要再说一句话了,就在这里站着反省下自己的行为。” 他训教庆知后,就过去对着云妮温柔地说,“云妮,你现在怀着孕,不要为了庆知的话生气,对身体不好,你不好胎儿也不会好,你也不要因为她的话东想西想,焦虑不安,要放宽心,虽然我的确想要儿子,但你生了女儿我也觉得好,总归是我第一个孩子嘛。” 云妮惊喜地笑着,“二爷,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而靠墙壁站着的庆知看着他们心里难受的很,因为以前自己被新爹凶的时候,娘亲都是拦下他,帮着自己,但刚刚娘亲就是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现在自己罚站着,娘亲没有来抱自己,还有笑容跟他说话。 娘亲变了,嫁人后变了,肚子里有孩子后变得更多了,那再生下来以后呢,是不是就会像月季和雪梅说的那样呢?她眼里浸着泪地这样想着。 这样的种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虽然嘴上没再跟娘亲说生女儿的话,但心里却想着要是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了就好了,这样娘亲就不会再变了。 第150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五十) 而庆知这样的想法,宅院里还有一个人也这么想,那就是云秀。 云秀从三姨太怀孕起,就开始茶饭不香了,吃什么都没胃口,宁可肚子饿着都不怎么想进食了,后来连夜里都开始失眠做噩梦,她总梦到自己形容枯槁地躺在床上咳着血,叫唤着槐花也没人应声,自己爬下床,一边走一边咳血,走遍宅院都找不到人,等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三姨太抱着个在呵呵笑的婴儿笑嘻嘻地,丈夫和太太也在一旁笑着逗趣那个婴儿,而自己咳血倒在了地上,伸手叫着二爷和太太,他们一点也不理,满眼笑眼里都是三姨太抱着的婴儿。 这个的噩梦她时不时地就做着,甚至有时一连好些天都做这个噩梦,让自己害怕地不敢睡觉,蜡烛灯油点一晚上,把槐花抱的很紧,神经兮兮地说,“槐花,我要叫你的时候你可别不在,你要理我,你要理我了,我就不会下床,就不会找他们,就不会看到他们在那笑着逗三姨太的孩子,笑着看我死在旁边了。” 槐花被二姨太每晚都被二姨太这样搞,有时候还能听见二姨太说梦话,‘我要把你摔了,我要把你摔了’然后再啊的尖叫声一起猛地醒来,把她也给吓醒了,之后就要一直抱着二姨太安慰着,她觉得很烦苦,但也无法说什么,因为二姨太是痛苦又可怜的。 云秀因为晚上这样,白天就惶惶神神地,连一向给丈夫烫衣服会非常认真的时候也会走神,三番四次烫到自己手,烫到手后先是觉得痛而哭,哭着哭着又开始咧着嘴笑,边笑边说,“我活着呢,我没死呢,我没死呢。” 在一旁烫衣服的丫鬟看她这样觉得害怕,为了能让她恢复正常,就去顺着她说,“对啊,二姨太,你活地好好的呢。” 她一下收住笑,抓住丫鬟的臂膀,抓狂地用力摇晃着,嘶叫着,“我活着,我死了,他拿我当死人,他拿我当死人,在他眼里我就是死了,他都不来看我,看我。” 她摇停下后,放下手来,抹干眼泪继续烫着衣服。 而那个丫鬟被吓得在原地流泪发抖,抖了好些时候才去拿起烫斗,离她远些地烫衣服,且以后只要看见她哭就会赶紧溜跑出去,去外面看着她正常后再进去。 她的杀心在一次给太太请安时激起了,那天只是原本普普通通地一次请安,尽管被太太拧着耳朵,但这种挨打的日子她好像已经习惯了,就只是一脸淡淡地被拧着,想着等太太拧累了,自然就放手了。 后来太太应该是拧累了,给放手了。 她就在那跪着等着太太叫自己起来,可太太却好像很失望地叹着气说,“云秀啊云秀,你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我这么对你这么逼你,你都想不出一点办法来,唉,留着你我真是不知道干嘛,等那贱人生了孩子就叫槐花去照顾着,你就一个人在院子里住着吧,有事没事都不要来找我。” 她听了胸口像被石头堵着一样说不出话来,她觉得她的噩梦好像就要成真了,丈夫和太太会一起好好地对待三姨太和孩子,自己就是被咳血咳死也没人理会,自己将来的日子将会复刻噩梦。 当晚她就起了杀心,抱着丈夫的衣服心中想道,“二爷,我要杀了你跟三姨太的孩子,我不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我过得不好,也不会让她过得好的,她也应该尝尝我过的日子,你不该一直对她那么好的,她凭什么啊,她不配的。” 想着想着她就轻声地发出长笑声。 这笑声让旁边躺着的槐花觉得渗人。 第151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五十一) 接下来的十天时间里,云秀都在想着怎么杀掉三姨太肚子里的孩子,想得头痛欲裂的。 她想到了首先第一点必须是一次成功,若是做的时候第一次就成不了就很难再有第二次机会了,三姨太一定会特别小心谨慎,自己很可能就再无可乘之机。 其次做的时候不能自己去做,因为这样会一下被发现,丈夫和太太都不会放过自己,自己也无法能留在这里,最好神不知鬼不觉,让人绝对想不到。 她综合考虑后,剔除了推人,绊脚,这一下就会被发现的,而且不一定就能成功就三姨太流产,也想过用猫狗去引到三姨太身上,致使其惊吓,但实际操作非常难,因为大宅院里就没人养过小猫小狗,自己突然就养的话,很是让人怀疑。 想来想去她觉得最好的办法是下药,能直接一击毙孩子的命,操作起来也会比较简单,以及可以做到不被人发现,只要自己好好做的话。 她确定好用下药后,就开始在想要怎么操作呢,现在三姨太都只在院子里吃饭了,自己除了去送给丈夫烫好的衣服给桃花或者月季外也没什么能进入到梅花苑厨房的理由啊,光是突然莫名其妙跑到厨房去就会让人觉得奇怪呢,更不要说要给下药了,现在太太又加了一个帮佣过去,厨房里有几个人,自己不可能把所有人支走,这是办不到的,而且听槐花说三姨太现在一顿一桌的菜,那怎么保证就一定能吃到下了药的菜,如果每一样都下,这个就太难做到了,而且如果到时要灭迹的话,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想出了主意,却想不到可行的如何操作,云秀觉得烦躁的很,每晚都在脑海里一直在想如何进行下药的操作,连做梦都变成自己在下药的梦了,在一晚一晚地冥思苦想中,她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雪梅。 雪梅当初是因为太太说是介绍给二爷做三姨太才从楚家离开来到林家的,但二爷没看上,雪梅就变成了一个粗使丫鬟,心里有气的事宅子里很多人都知道,那如果自己去找她做下药的事,她是很有可能会答应的。 还有最主要的,雪梅在梅花苑做事很久了,对环境人物是熟悉的,是能打听到三姨太一定会吃某样菜的人,这样成功的几率是非常大的,以及不用自己出手的话,那就不容易会让人想到是自己要害三姨太了。 想到此,她就迫不及待地在去梅花苑送衣服要走的时候,小心踢了下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雪梅,并且说道,“有空来我西院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找你,一定要来。” 之后她就在房里焦急地踱来踱去等待着雪梅,心中很忐忑雪梅不会听自己的来,因为谁都知道自己就是只有个二姨太名义的二姨太而已,所以在看到雪梅在门口敲门说道,“二姨太,我来了。” 她听到是雪梅来了,非常地欣喜,连忙地去开了门,让雪梅进来,让槐花去外面干活。 雪梅一脸不怎么耐烦的样子,“二姨太,你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啊?” 她很认真地,“我直接长话短说,我想要你给三姨太的菜品里下药,让她失去孩子,我会给你一笔不小的酬劳的。” 雪梅不屑地,“那你先说说你能给我多少钱。” “你是答应了?” “我听听你给的钱能不能打动我。” “你不是一直因为没当上三姨太心里对现在的三姨太有怨气吗?你就想看到她生下孩子吗?” 雪梅冷笑一声,“有怨气不代表我就去害人啊,害了她我又能怎样,我又没恨她恨到要跟她一起死的地步,我还想活着呢。” 她听了居然有点无语凝噎,这是她没想到的,还以为雪梅会积极参与此事的。 雪梅见她不说话,又冷笑,“我以为在这宅院里最看不惯三姨太的是太太,没想到是二姨太你啊。” 她强撑着头,“不要再说了,你想要多少钱才肯做?” “嗯……”雪梅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嗯……这个嘛……这个事风险很大,所以我要一笔能让我用一辈子的钱……”雪梅用不容商量的语气说,“我要一千块。” 她大吃一惊,她万万没想到雪梅能说出这个数字,结结巴巴地,“我……我……我哪有……有这么多钱啊。” 雪梅悠悠地,“你可以想办法凑啊,或者你自己去下药啊。” “我的嫁妆钱才五百,嫁进来除了领了一次月例外,就没有过了,一直在花钱,我怎么可能凑得到一千块钱。” 雪梅抖一下肩,“那就算啰,我回去干活了。” 说完就要转身走,云秀叫住,“等一等,你先别走。” 雪梅停止要动的脚步,“二姨太还有事?” 她带着些请求的语气,“你少要点吧,一千真的太多了,我真的完全拿不出这么多钱啊,你也在楚家做了那么久,你也知道我娘的情况,我们拿不出这么多钱的。” 雪梅垂了一下头,想了一会儿,“那就八百块,你要再让少,那就不用说了。” 她蹙眉喃喃自语地,“八百块,八百块……” “你要给不了那么多,那我回去了,以后别来找我了。” 她咬牙下决心道,“好,我给你八百块,你什么时候去办?” 雪梅想想说道,“嗯……我要你先让我看到八百块钱,我看不到钱怎么放心你给的出,再给我一根钗子作为证明,还要你发誓事成之后一定会给我八百块并不告诉任何人,不然就会活不过二十五岁。” “好,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肯办了这件事。” 雪梅边往外走边笑道,“等我看到了钱,我才会想办法办。” 在雪梅走后,云秀所想的难题由如何下药变成了如何凑到八百块钱。 第152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五十二) 她先清点了自己现有的钱,只有二百七十二块了,自己原本还想着给雪梅两百块就会够了,结果雪梅要价那么高,远远超过自己所能承受的范围,但想来想去只有去问娘要了。 可一想到娘亲现在的处境,自己还要去要五百多块钱,先不说娘亲拿不拿得出这么多钱,就是拿得出应该也是所有的积蓄了,那娘亲以后还怎么生活啊。 后面又想着要不去偷太太的首饰,毕竟太太的首饰很多,偷个几样应该可能也不会察觉,但现在自己都进不了主院了,怎么可能偷得到呢。 最后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回去和娘亲商量商量,只有娘亲能帮自己了。 她在六天后和太太一起回的楚家,这六天每天都在盼望太太能回去,还好等的时间不长。 当她回去后,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了娘亲后,问道,“娘,我该怎么办啊?” 王姨娘听了咋咂舌,叹气道,“这可不好办啊。” 她流着泪说道,“我知道,所以我来找你想办法啊,我真的不想三姨太把孩子生下来,那我就真的会被完全舍弃掉,而她会一辈子过得好。” “唉,八百块实在太多了,雪梅一定要这么多吗?” 她点头,“是,必须这么多,否则就不办。” “唉。”王姨娘虽然在唉声叹气,但还是在去翻找着首饰,但找来找去,也就一块手帕都包不完的首饰,有一对手镯,四根金钗,四根银钗,两对金耳环。 王姨娘把这些都给到云秀手上,“云秀,你拿着吧,娘没用,一辈子就这点,那对手镯是当初我怀上你,你爹收我当妾的时候,你爹和太太送的各一只,应该是比较值钱的,娘再把你上次给的一百块还你,应该能够了。” 她颤着手,摇头哭着,“娘,我不孝,我不孝。” 王姨娘抹着她脸上的泪,哽咽着,“你能过得好,就是最大的孝,要不好,才是不孝。” 她扑在王姨娘怀里痛哭起来,“娘啊,我对不起你啊,我……我不要了,就让她生下来吧。” 王姨娘狠下心道,“那怎么行,你想的没错,她不能把孩子生下来,生下来哪还有你的位置,你最好让雪梅下药下狠些,让她流了产之后就再也怀不上了。” “可我把首饰钱都拿走,你怎么活呀。” “娘还有点钱,就这样将就活活吧,反正你爹现在也不要我了,只是还要着点脸面没把我赶走,要哪天脸面都不要了,我也是命到头了。”王姨娘哭着,“所以你啊,一定要好好得,最好将来生下你爷唯一的儿子,那就是你好,他也会好的,因为你要是你爹唯一的孩子,再怎样都会对我们好的。” 她抽泣着,“娘,我会努力地,要是我哪天真怀上了,我就问二爷要钱,把这些都给你补回来,你等着我,我不会白拿的。” “唉,我们母女还有什么白拿不白拿的,我说过了你过得好就是孝。”王姨娘用手帕擦完她脸上所有的泪,“别哭了,你不是说你二姐一看到你哭就要发脾气嘛,你还哭什么呢。” “我……” “你呀,也要聪明点,你要真怀上了,你爷自然会给你钱会送东西给你的,你不要去要,你要了他反而不高兴,娘会等着你怀孩子,不会等着你拿钱。” “我知道了,但我会给的,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能怀上的,你肯定能怀上能生下儿子的。” “娘。” 她一直在娘亲怀里不愿离开,王姨娘也一直抱着她不愿放开。 当天她们回去的时候,云秀以为太太在看到自己哭过的样子会发脾气,甚至都做好了挨骂甚至挨打的准备,但太太却一直平平淡淡地,到回到家以后也都安然无恙,这让她有些奇怪,难道太太因为三姨太怀孕的事整个人都变柔和了嘛,那这样更不能让三姨太把孩子生出来了,不然三姨太的日子肯定会过得特别好,那个孩子就将拥有一切。 她在这的第二天就难得在除去回娘家外的时候出了大宅门,她问了好几家的当铺,开出的价格都是差不多的,她只得选了一家开价比其他家高出一点的当铺,典当了娘亲给自己的所有首饰,在交出的那刻,心里十分地难受,觉得实在对不起娘亲,并想着将来若有机会,就要赎回来。 典当的钱一共是四百五十块,最值钱的果然是那对手镯,当了四百块,她点好钱收好后就地离开了。 这下八百块够了,她再次叫来了雪梅,把钱放桌上,“雪梅,我凑够了你要的八百块。” 雪梅看着,浅浅地问道,“我能数一下吗?” “我不会骗你,但你想数就数吧。” 雪梅数着钱,都没见过一百纸币的她还问道,“这不会是假的吧?” “这当然是真的啊,你要实在不信我们可以去银行。” “那就去银行吧,这可是大事,不能有一点错的。” 她被雪梅弄的很烦躁,但又只能依从地找了个时间,俩人一前一后地出门去了银行。 从银行出来后的第三天,她们又在西院房里见面,云秀说道,“这下没问题了吧。” “没问题,你只要能给的出钱就行。” “这钱是我和我娘几十年来所有的积蓄,你应该够一辈子花了,你最好说到做到。” 雪梅肯定地,“我会的。” 她毅然地取下头上的银钗给雪梅拿着,再举起发誓的手势,一脸正色道,“我楚云秀对天发誓,雪梅办成事后我一定给上八百块,若做不到,我会活不过二十五岁……”加尾重音,“即刻暴毙而亡。” “好,二姨太你都照我说的做了,那我就会去办你想我做的事,让三姨太流产。” 她阴冷地笑道,“如果她能伤了身体再也怀不上就更好了。” “这个我可保证不了,但药后没了孩子,身体差了,应该也不会再让二爷喜欢了。” “那也好啊,她也该尝尝我的滋味了。” “那样三姨太怕是要过很惨啰。” “我想看到她那个样子,因为这就是我现在的样子。” 这次见面在两人阴狠的笑容中结束。 第153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五十三) 云秀和雪梅的交易,大宅院里的人都不知晓。 云心和林景元两个人这两天一起去了许文杰的婚事喜宴,他送了一对玉同心结作为新婚贺礼。 许文杰的婚宴办得盛大隆重,还办了两场,一场中式传统,一场西式新潮,算是平晏城里稀罕的独一无二了。 云心和丈夫不是第一次一起去喝喜酒,虽然中式婚宴办得隆重,但也见惯没什么稀奇的,只有在闹洞房时看见新娘的时候有感叹道,“新娘真是美如满月啊。” 当天丈夫兴起喝了很多酒,酒喝多了开始多话,把三姨太怀孕的事都说出去了,别人就开始恭喜他,他也在那一直夸张笑回应着,弄得她在一旁有点尴尬。 等到第二天去参加新潮的西式婚礼时,她才觉得很稀奇,因为她在这个城里还没见过,最先稀奇的是他们穿洋装的样子,在镜子里看着有些不自在,像是偷穿别人衣服一样,她还笑说,“这次穿了之后估计就要放箱底了。” 再稀奇的是新娘居然是身穿一身白色的纱裙,戴着白色的纱布,还有桌布也是白色的,花也是白色的,这让她觉得国外的东西实在太奇怪了,怎么会在大喜之日搞这么多白色,不是葬礼上才会布置这么多白色吗? 不过虽是奇怪,她也并没有在人前流露出什么,怕别人觉得她好像是孤陋寡闻,看见别人鼓掌时也跟着微笑鼓掌。 桌上的餐食好多都是西式菜或者说半中半西的,她有些吃不大惯,只浅浅地吃了一点。 但整个婚礼最让她觉得奇怪的是太安静了,大家的说话声都好小,连奏起的西式乐曲都很安静悠悠地,没有什么热闹的氛围。 这场婚宴只持续到了中午,吃过午饭后再寒暄祝福了几句,以及拍了一张大合照就结束了。 结束后她又拉着丈夫去游了湖,湖边景色怡人,小船平平稳稳,在船上丈夫在身后温柔地抱着自己,亲吻了下脸,说道,“我觉得我现在是非常幸福的时候,你好,云妮也怀孕了,你们都好。” “主要还是因为她怀孕了你才觉得幸福吧。” “嗯,也能这么说,而且我看她气色也很不错,胃口也好,吴大夫说胎儿很好,然后你也对她好。” 她直说,“我那都是为了孩子。” 他笑道,“我知道,不过你倒也挺诚实的。” 她把他的手拿开,转身看着他,“那我再诚实的说,我心里其实不大高兴,因为我怀的时候你都不怎么上心,现在对她就上心。” 他有点无措,“呃……嗯……”搂着她肩膀,“那时……我就……嗯……怎么说呢,唉,都以前的事了,以后我们好好的就行了。’’ “以后你不会再有休妻的想法吧?” “哎,提那个做什么,都过去了,我们好好看风景吧。”他把她扶着坐在船上,看着看着感叹道,“这么好的风景,要真打起来,可能就没了。” “真的会打起来吗?”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事也不是我们能管的了的,我们只有好好过着每一天。” 她挽着他的胳膊,头靠在他的肩头上,情深地说,“无论如何,无论世界会变成怎样,我都想和你在一起不分开,我都想永远做你的妻子,如果还有来世,我想我也会这样的。” 他听了很触动,搂紧着她,却默默无言。 等游累了回到家后吃过晚饭就一起沐浴更衣,换上睡衣,躺在床上时忍不住吐槽道,“太怪了,太怪了,为什么把大喜事搞得像丧事,除了没有哭声和牌位。” 他搂抱着她笑道,“人家现在洞房花烛,你就在床上蛐蛐人家。” “哎呀,难道你不觉得怪,什么都是白的。” “呃……这个嘛,他们都留过洋,只能说国外跟我们一样吧,可能白色有他们的寓意。” “新娘也留过?” “一个女孩家还去国外抛头露脸啊?” “新式嘛,有钱都往国外送,新娘可是银行家的女儿。” 她有点酸地,“难怪能办两次呢,阔绰的很。” 他叹道,“许文杰真是好运啊,从出生起什么都能让父母安排到最好的,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最好的。” 她摸着他的脸,打趣道,“怎么,你羡慕人家娶的老婆了?要瞧不起我这个家里开绸缎庄的老婆了?” “你看你,我只是羡慕他而已,你怎么就扯到你自己身上了?” 她动身压在他身上,“我怕你嫌弃我这个昨日黄花咯。” 他捏着她的脸,笑着,“你哪里是昨日黄花,你还嫩着呢,脸嫩地还能掐出水呢。” 她捏了下他的手,“你那么用力捏我干什么,痛啊。” 他放了手,“我想看看能不能捏出水来。” “说什么呢。” 他翻身侧抱着她,笑说,“我们今晚也过洞房花烛吧。” “你又想当新郎官了?” “嗯……对……你扮演一下新娘吧。” “我怎么扮呐?” “嗯……”他倒躺下,双手枕在后脑勺上,回忆着,“我想想你当年嫁给我的时候,那时的你很害羞,我掀开你的红盖头时,你颔首甜笑着,眼睛向上看了我一眼,又垂下头甜甜地笑,眼波还流转着,那样子真美啊,我都看迷住了。” 她听着转身依在他怀里,想到从前也觉得甜蜜地笑,“二爷。” “你现在就不害羞了,那时我刚脱光我上衣的时候你就一下闭住眼,然后怎么叫你睁开你都不睁开,怎么对你你也不睁开,可累坏我了。” “我那时真不好意思看,感觉看着没穿衣服的人就怪怪的。” “然后现在嘛……就……哼哼……”他捏着她的下巴抬起亲着,“就恨不得把我力气全使干净。” “那肯定啊,不然万一你还有精力去找三姨太睡呢。” “唉,你又来。”他撇撇嘴,“好好的提她做什么,她现在怀着孕呢,我哪会去睡她。” “她生过孩子了,肚子上有没有东西啊?” “这个,好像没什么吧,我没看到什么明显的。” 她伤感道,“但我肚子上有,看着很可怕的。” 他安慰道,“也还好吧,我其实都看习惯了。” 她仰头道,“真的?不嫌弃?” “都说了很多次了,没有,我现在可天天晚上都来你这呢。” 她浅笑道,“我就是多问问。” “不过会有些天不来了,我打算去一趟乡下去处理一些地,时间可能要一个星期吧,明天我去看了云妮就走,你们要在家好好地。” “是去卖地吗?” “嗯。” “好,她怀着你孩子,我会好好对她的,你放心吧,就是你办完事就回来哦。” “我肯定回来啊,你以为我愿意待在乡下啊。” “嗯,那就行。” 她抿笑了一下,嘴上说着会好好对三姨太,但其实说的也是怀着孩子的三姨太,等孩子生下来,就不会再有好的时候了。 她已经叫了那个蒸菜的师傅去了梅花苑做帮佣,打算就要制造一个“通奸”,又要把记话本给他看,双管齐下,让那对母女消失在这所宅院里,而孩子也不会去想念一个不知感恩背叛父亲跟人通奸的无耻生母,那自己的所有目的都达成了。 她虽心里藏着狠心奸计,但身体却和丈夫水乳交融着。 第154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五十四) 到了第二天上午,林景元才去梅花苑看云妮。 他去到的时候,看见庆知在院子里边写边念英文,桃花坐在一旁守着。 庆知没注意到他已经走到她面前了,写地认真又很有感情地念着,“树,tree,tree,tree,笔,pen,pen,pen,太阳,sun,sun,sun……” 桃花已经听习惯了,因为庆知经常念,念来念去都那些词,没什么新鲜的了。 他在旁倒是听着忍俊不禁,咳咳地笑了几声。 庆知听到笑声抬起来看他,“你为什么笑我?”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可爱罢了。”他背着的腰后的手放前面,“庆知,送你一样东西。” 庆知看着那东西问道,“什么东西啊?” 他把用金属丝制的九连环放在小方桌上,“这是九连环,可以把这些环拆开的。” 庆知拿起来左看右看,“可是它们都锁在一起的,怎么分开?” “可以的,如果是聪明的孩子就能拆开。”他狡黠地笑着,“庆知你是聪明的孩子吗?” 庆知已经在摆弄了,“我是啊,我很聪明。” “那你就在这儿把它拆开吧,拆开的时间越短就能说明脑子越聪明。” “好,我肯定要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分开的。” “嗯,那你就好好拆吧。” 他拍了下庆知的头,就笑着去往主房。 他一进房就关了门,轻悄悄地走到床边上坐着,拍拍云妮的脸,“都上午了还在睡啊,起来吧。” 云妮睁开眼,欣喜地坐起来,拉着他的手,抿笑着,“二爷,你怎么想起白天来看我了?” “嗯,就想起来看你就来看你了。” 她去抱在他怀里依着,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跟你抱着真好,我都好久没跟你抱了。” 他也抱着她,“我也是啊,庆知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只要我晚上一来她就一直待在房里不肯走,我想跟你说点私房话都不行。” 云妮面露难色地,“她太黏我了吧。” “都七岁多了,还这么黏娘,也就她是个女孩,是男孩的话就很不好了。” “是男孩的话你要多管管他,你多管了,就不会黏娘了。” “嗯,我会的。” “那你也要疼他。” 他轻推开她,“我当然会疼他啊,我现在就挺疼他的,在想办法给他多赚钱呢。” 她笑着,“那他有福,从出生起就会衣食不愁,还有爹,有娘,有姐姐疼。” “嗯,他会是个生在蜜罐里,吃着香甜又幸福的孩子。” “光我现在就很幸福,别说他了。” “呃,不过你现在是不是有点睡太多了,上午了还在睡。” “我这些天总是困的很,总是很想睡觉。” 他摸着她的肚子,笑说道,“他不会是个懒家伙吧。” “不一定,我怀庆知的时候也是很想睡,不过没时间睡罢了,庆知也不懒。” “你可以不用干什么,但还是出门走走,外面的话不要去,你才怀没多久,去园子里走走吧,那里其实很大的。” “上次太太带我去过园子了,那里好大好多花。” “以前是就种着几棵果树的,后面云心嫁给我以后,就把那里改成种一片片花了,还专门让人打理着,你有空就去那走走,别总躺着。” “嗯,好。” 他去趴在她肚子上听着,她慈笑着摸着他的头。 他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动静啊。” “我才怀两个来月,怎么会有动静,应该要在四个来月的时候动。” “那你会是什么感觉。” “感觉很好,很有意思,刚开始呢就像有条小鱼一样在里面游,后面动得大,在里面又踢又踹的。” 他抬身没在听了,“那等我那时候再来听。” “但你可以跟他说话,他会听得到。”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知道说什么。” “随便啊。” “那我就随便说了。”他又去摸着她肚子,对着肚子说,“儿子,我是你爹……” 刚说完他们都忍不住呵呵笑了。 他收住笑,继续说下去,“你要在你娘的肚子里好好地,好好吃,好好睡,好好玩,然后再等十个月,呃,不对,是再等八个月我们就能见面了,见面的时候我会笑着抱你,希望你也能对我笑吧。” 他说完后,就去手蒙着她的双眼,“把眼睛闭上,我有东西送给你。” 她闭上,“什么啊?” 他给她手上滑进一个白玉手镯,“睁开看吧。” 她抬手看了看摸了摸,“好漂亮,好亮啊。” “喜欢吗?我几天前就买了,想着你皮肤白,戴着白玉会好看的。” 她笑盈盈着,“你送我的,我当然喜欢,谢二爷。” 第155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五十五) 林景元轻哼了一声,“喜欢就不会再想着拿去卖了吧。” 云妮定了下神,讪讪地,“二爷还记得那时候的事啊,我那时是一时冲动加不得已。”又坚定地,“我这次会好好戴着,好好收着,绝对不会做那样的事,会一直想着二爷对我的心意。” 他搂着她,“那就好,我要去乡下一个星期,你会想我吗?” 她有点惊讶,“你又要走这么久?” “我是去办正事的。” 她抱紧他,“我知道,可我会舍不得你啊,我当然会想你,我都不想看见你走。” “你能想我就好,在家好好养着胎吧,其他的都不用管,你的那个茶馆我已经跟租户再续租了,你不用操心。” 她缠绵地亲吻着他的脸,“嗯,好,我会的,我嫁给你真好,我真想跟你过一辈子,二爷。” “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就会的。” “嗯嗯。” 他把这四个月的茶馆租金给了她以后,再嘱咐了几句就起身准备要走了。 她不舍地抓着他的手,“我会想你,我等你回来。” “好。” 他亲了下她额头,就弄开了她的手。 他出门后看见庆知还在手摆弄着九连环,就是表情显示着不耐烦了,他轻轻摇头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梅花苑。 云妮在门口眼见着他走出院子后,头靠在门檐上伤感了一会儿,就打了个哈欠回去又睡下了。 雪梅在拿着扫帚心不在焉地在院子里扫地,自从见到那八百块后,就总在想拿到那么多钱后自己要怎么花呢,是拿着当一笔数目不小的嫁妆嫁个底子好一些的人家,还是自己去租个带小院的铺子,养些鸡鸭,做做小生意,反正自己是不会再去给人当佣人丫鬟了,拿到钱得把自己想用的想吃的先买了。 想到此她有展露了笑颜,然后又在想究竟怎样做才能拿到这笔钱,下药当然是很简单的,能让人流产的红花其实早就买好了,还买了茶叶布袋,这样把红花装进茶叶布袋里在放进锅里熬煮汤时就不会让红花散出一点点有可能被三姨太看见而不喝了,下药的事必须一次成功,不然就没有第二次了。 但难住人的是怎样才能让自己摘出去,不被牵扯才能拿到八百块钱,不然牵连上了有命拿钱也没法好好地用。 到底要用什么办法,雪梅是想了几天都没想出来,而在这时,庆知的兴奋一喊声,“哈哈,我把它们全分开了。”,引起了她的回头注目,她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让庆知给下红花喂三姨太喝汤的办法,如果真能做成,那自己想要的就能得到了。 想到此,她便走近庆知,笑问道,“你把什么分开了呀?” 庆知傲气地,“我把这个九连环的环全部分开了,我都没有要多少时间。” “哇,好厉害啊。” 庆知挑眉,“嗯,那是。” 她叹气道,“你这么厉害,但可惜要有弟弟了。” 庆知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等你弟弟出生了,你再厉害也没什么用了。” “我不明白。” “你弟弟出生以后,你就要去带弟弟了,你每天就要抱弟弟哄弟弟,什么都要给弟弟玩,就你现在手上拿着的九连环也是要给弟弟玩的,什么东西都是弟弟的,你娘也是要向着弟弟的。” 庆知本想反驳,可是想到那天自己被新爹凶和罚站,娘亲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就觉得娘亲在怀上弟弟后确实变了,在弟弟还在肚子里就已经是向着他了。 她见庆知低着头没回话,继续加着火,“你弟弟就是享福了,本来男孩天生就是受爹娘喜欢的,还是个老幺,福上加福。” 月季从耳房出来,看见她们在聊天,也走过去凑着热闹,“你们几个人一起说什么呢?” 桃花问道,“月季,你事都做完了?” 月季脸一下黑,“厚的衣服我都叠好放箱子里了,做完我才出来的,我们都是丫鬟,你别搞得你比我大一样。” 桃花悻悻地,“我就随口一问。” 月季哼一声,然后问道,“你们刚刚说到哪里了?” 雪梅道,“说到三姨太的儿子生出来,庆知就要带弟弟咯,有好东西都要给弟弟玩咯。” 月季搭腔道,“那肯定的啊,大的就是要让小的,带小的……” 庆知听着有点生气,“为什么啊?大的就要带小的。” 月季啧啧舌,“你看你就是单个子过太久了,你要是早有弟弟妹妹就不会问这种问题。”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又来问?那一家里面那就是这样的,大的要管要带弟弟妹妹,因为是最大的啊,有句老话说,一个姐半个娘,姐姐嘛就要像娘亲一样对弟弟妹妹好,为他们付出,自己有吃的一定要想着弟弟妹妹,哪怕是自己饿肚子,也要让弟弟妹妹有的吃。” “我不懂。” “等你弟弟出生了,带着带着你就自然懂了,一个姐半个娘,老话就这样的。” 庆知看向桃花,“桃花姐,你说她们说的是真的吗?” 桃花点头道,“是这样啊,我就是家里最大的,从小就要带两个妹妹两个弟弟,我现在的工钱也是给他们用。” 庆知倔嘴道,“我才不带呢,我还是个孩子呢,我也不会把九连环让给他玩的。” 月季捂嘴笑道,“在我们乡下,都有你这么大的姑娘给到婆家当童养媳,带小丈夫呢,你还说你是个孩子。” 庆知困苦着一张脸,“为什么你说的话我都听不懂啊,什么童养媳什么小丈夫。” “听不懂算了,只能说你娘命好,穷巴巴地带个大闺女还能嫁给二爷这样的有钱人,要不然你现在可能就是个童养媳,不是带弟弟,是带小丈夫。” 庆知烦道,“听不懂听不懂,你别说话了,我要写英文了。” 雪梅这时说道,“你写那么多英文有用吗?” 庆知回道,“有用啊,这是知识。” 她不屑地,“那学这么多知识有用吗?” “有用啊,将来长大我出国,可以跟外国人说话,我可以教他们说国语。” 她嘲讽似的笑道,“你连城都出不了,还要出国。” 庆知自信地,“我能,我长成大人就能出了,我现在太小了。” “哼,大人就能出?满大街都是大人,都难找到一个出过国的,想出国,得有钱,得有很多很多的钱,二爷就有很多很多的钱,但以后是不会给你出钱出国的。” 月季道,“就是,你以为出国就靠一张嘴说啊,得要好多好多钱呢,你之前还傻乎乎地说想亲爹,不想二爷,现有的有钱爹你不认,去认都死了的穷鬼爹,你自己把路走死啊。” 庆知叫道,“那是我亲爹啊,我当然想啊。” 月季和雪梅不约而同地相视无语还有点嘲讽地笑笑。 庆知闷声一会儿后说,“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要写英文了,不然会忘的。” 第156章 大宅院的女人(一百五十六) 雪梅用扫帚随意地扫两下,“你跟不跟我们说都改变不了你出不了国的事实,但是你弟弟就能出,因为他是二爷的亲生儿子。” “为什么?” 还没等雪梅开口,月季先说,“哎哟,庆知你真是,这都要问为什么,哪个人挣钱不给亲儿子花,哪个人家产不给亲儿子,不给亲儿子给谁啊,难道给别人闺女?” 雪梅道,“除非他没有孩子。” 月季道,“对,只有没孩子的人才会对别人孩子好,但凡有自己孩子,那自己孩子再没用也是宝。” 她说道,“庆知你现在能念书都是沾了二爷没孩子的光,就因为他没孩子,所以你想去念书他才让你去念的,等你弟弟出来,就是让你弟弟去念了。” 月季道,“就是,还有你几次去冲撞二爷,跟他顶嘴,也不怎么叫他,他都忍了你,也是因为他没孩子,要拿你当个宝贝疙瘩。” 她说道,“二爷如果一直没亲生孩子,你再对他怎样,他都会依着你,让你去念书,长大后让你去出国,因为他的家产都得要人继承,他老了也需要有人看他。” 月季道,“等你弟弟出生后,他就不会再忍你了,你最好听话些,不然他就会让你回来给你弟弟当丫鬟。” 她说道,“对啊,你弟弟出生后他们才是一家人,你是可要可不要的,不听话就让你当丫鬟。” 月季道,“什么东西都是越少越被当宝,你现在被当宝,因为你娘只有一个,二爷一个都没,等他们有了儿子,哪里还会对你上心。” 她说道,“要是一直就你一个,那你就永远是你娘的宝,长大后你就能出国,因为二爷所有的的钱都会是你的,以后长大就是你想怎样就要怎样,太太没孩子还老了,就绝对不敢再打你娘了。” 月季道,“但是不可能的,因为你娘怀着你弟弟,那都是你弟弟的,你呢,就要乖乖听话,就要好好照顾弟弟,陪着他玩,要做不到,二爷就不会让你去念书,就让你在家给你弟房子丫鬟,再最多养个几年,就给嫁出去。” 她说道,“但可惜有你弟弟,你再厉害学那些英文没有用的……” 庆知被她们说得听着头疼,大声吼道,“别说了,别说了,都别说了。” 月季食指堵嘴,“嘘……你叫那么大声干嘛?” 庆知拍着桌子,“因为我不想听你们说话了,都闭嘴。” 月季白一眼,“你又发大小姐脾气,我们都是在教你,你要乖乖的,到时候你还这么不听话,你会吃大亏的,二爷不会再忍你的,让你给你弟当丫鬟都是轻的,搞不好把你放出去当童养媳,你要是去别人家当童养媳,敢不乖,直接拿着棍子打,打到你乖为止。” “才不会,我才不要当童养媳。” 雪梅道,“想不想当不是你说了算,都说了他有亲生孩子,你算什么哦,你娘都不会向着你,更别说二爷了。” 庆知叫喊道,“都闭嘴,都闭嘴!” 她抿笑着,“好,庆知大小姐,我们闭嘴,你写英文吧,毕竟以后可能都写不了咯。”然后就离开去接着扫地了。 月季见她走了,一个人在这说也没意思了,就说,“我也不说了,你自己慢慢想,我们都是为你着想,你要一直这个脾气没人会一直忍你的。”说完就转身向主房走,“我去叫你娘起床,她睡很久了。” 庆知凌乱着,都没有心继续写了,拿着笔转着玩。 桃花见此说道,“写累了就休息吧,我来把东西收拾好。” 庆知嘟着嘴,“我不是写累了,我是被她们说累了。” 桃花若有深思地说,“她们的话不用放在心上,你就好好念书就行,因为以后可能就念不了了。” “你这是觉得她们说的都是真的,弟弟出生后我就要带弟弟,我不能去念书,长大后不能出国,就只能在家听话,要不听话就让我去当什么童养媳吗?”庆知说着说着就鼻酸要哭的样子。 “弟弟你是肯定要带的,世上所有的姐姐都要带弟弟妹妹,因为你是姐,至于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个丫鬟,不知道二爷会怎么想怎么做。” 庆知抽噎着,“我不想要弟弟。” “有可能你以后会想着要是能带弟弟就就好了。”桃花给庆知收拾着本子,纸,笔。 “我才不会那样想,我根本就不想要。” 桃花幽幽地,“你可能就会那样想的,要是能带上弟弟会很好。” 庆知生气地,“不会不会就不会,我讨厌他,我不想要娘生弟弟。”说完就气鼓鼓地回自己房了。 桃花叹着气,表情像是要哭,因为太太在昨天已经知会她要在三姨太生完孩子后就狠狠地惩治三姨太母女,让她不用再去汇报东西了,她知道她们的好日子在一天天地流逝,她们会从云端掉下来,摔的半死不活,而自己则就是一个帮凶。 雪梅在听到庆知的那几句话非常高兴,觉得能利用她成功的几率非常大。 第157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五十七) 接下来的三天里,雪梅就会时常在庆知面前重复着那些话,还总是以“你娘要喜欢弟弟,不会喜欢你”为结尾,如果和上月季的话,就会一次说好久,听得庆知对她们发脾气才肯停。 庆知曾把她们的话去跟娘亲说,娘亲却也说,“你是姐姐,还是要大八岁的姐姐,怎么也要跟弟弟争呢,你当然要让着一下了,要照顾一下弟弟,多跟他亲近多跟他玩,你对他好,将来他也会对你好,是你的又一个依靠,还有你以后确实不能那么不听话了,都当姐姐了是大孩子了。” 她听着真是难受极了,心中想道,“变了,变了,果然都变了,以前只疼我的娘亲在怀弟弟后就变了,变得一点也不在乎我,等弟弟出生后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去念书,得让弟弟去念,只能在家听话,也不会有娘亲疼我了,都去疼弟弟了,我真不想要弟弟。” 她的想法被雪梅探听到了,心里真是无比的喜悦,但脸上还是一副好可惜的样子。 在雪梅觉得时机差不多时,开始拿出装放在茶叶袋包里的红花,对厨房所有人说道,“我这些袋包里装的是红花,是我拿来调理身体的,我放在米柜旁的角落里的,你们可千万别错拿了啊,我都先跟你们说了。” 众人都表示知晓,为了让人不怀疑,雪梅还真的吃了两天的红花熬的药汤。 这一天晚上,厨房的人做完事回佣人房了,雪梅在给砂锅里熬煮着牛骨黑豆汤的炉子下扇火,其实这活本该是月厨娘的,但她是特意让月厨娘先走,说反正已经架上火,自己在这守好了,月厨娘并没有想多就道声谢走了。 雪梅手上扇着火,心里却焦急地在想,“庆知快快来吧,庆知快快来吧。” 白天的时候,雪梅就对庆知说过,让她晚上来厨房一趟,自己有好东西给她。 所以现在雪梅等的非常急,觉得成败就在今晚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快来,快来。” 终于在雪梅的期盼下,庆知进来了,问道,“你有什么好东西给我?” 雪梅见到她很是开心,立马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罐递过去,“就是这个,送给你。” 她淡淡地接过,“就这个罐子啊,我都有好几个了。” 雪梅讪讪地,“额,这对我来说是好东西呢,我想着你可怜,就想送给你。” “可怜?” “对啊,你这么聪明厉害,但有了弟弟后,就要变成没人疼的孩子了,念书也念不了了。” “我不想要弟弟。” “不想要也没办法啊,你娘和二爷又不会管你想不想要,他们是一定要的,要了之后你就是个可怜虫了。” 她捏着罐子,“要是我娘生不了弟弟就好了。” 雪梅食指抵着嘴,假意提醒道,“嘘,别瞎说,你娘现在天天盼着生儿子呢,她要是知道你说这样的话,会很生气地,你现在只能乖,又不是像以前,你再怎样你娘都疼你,你是唯一的孩子。” 庆知鼻子发酸,“我娘现在都不怎么疼我了,就想着肚子里的弟弟。” “唉,你真可怜,要是就你一个小孩,你娘不疼你疼谁,二爷不让你去念书让谁去念书啊,唉。” 她阴沉着脸,抿紧嘴沉默着。 雪梅见她这般,觉得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于是就摸了摸头,“诶,我头上的绒花怎么不见了。”又站起来,“唉呀,可能是掉外面哪里了,我去找找,你在这看一下汤吧,我一会儿回来,但要记住千万不要把放在米柜旁角边的茶叶袋包放在汤里,那里面装的红花,怀了孩子的人吃了肚子里的孩子就会一下没的。” 她疑问道,“真的会一下就没了?就变没吗?” 雪梅肯定地,“是,孩子会一下就没。”又“嘱咐”道,“所以你可千万不要把它放进汤里啊,千万不要,千万不要,你娘要吃了,你就没弟弟了。” “我会没弟弟了。” “是的,你会没有的,我再提醒你,你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把它放进汤里,千万不要把它放进汤里。” “哦。” 雪梅弯腰拍着她的肩膀,低语道,“那你记住了,不要把它放进汤里了,我出去找绒花,很快就回来。” 她冷淡地,“哦。” 雪梅直起身,“我出去了。”说完就转身往外走了,但实际没去找什么绒花,就站在窗户边上盯着她。 她坐在火炉前的小板凳上,火光衬得她脸更红更阴沉了,她看着砂锅边上冒出气,冒出气,她也冒出气,“我不想要弟弟。” 这个念头占据了她的头脑,她站起来,去打开米柜,拿走角边上的两包红花茶叶袋,再返回到火炉旁,打开了砂锅盖,把它们丢了进去,再盖上了砂锅盖。 在窗户看着这一幕的雪梅咧开了嘴笑,笑了有一会儿,就去装模作样地在院子里找绒花。 桃花从庆知房里出来,看见雪梅在院子里弯着腰走来走去地,就过去问道,“雪梅,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雪梅回道,“我在找我的绒花,我白天还在戴呢,现在就没看到了。” “那你明天白天再找呗,现在都这么晚了。” “也行……吧。” 她们一起进了厨房,桃花叫走了庆知,“庆知,你别在这儿待,雪梅会守着汤的。” “哦,好。”她还是一脸淡淡地,跟着桃花出去了。 桃花问道,“你去厨房干什么?” 她答道,“雪梅说要送我东西,我就去了,她送了我一个小罐子。” “她为什么要送你东西呢?” “说觉得我可怜。” 桃花没再问下去了,因为庆知这几天都看着闷闷地,都不像往日般有活力有精神了,梅花苑的人都知道她不想要弟弟,但好像也没人在乎,这也算是一种可怜吧。 她没有回自己房,而是去了娘亲房里,现在的娘亲每晚睡觉前都要吃东西,吃了才会睡觉,不然就会难以入睡。 她进去后,看见月季在给娘亲洗脚,娘亲就坐床边上笑着摸着肚子,这是她经常看到的画面,但她讨厌,她今晚就要看着弟弟没掉。 第158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五十八) 云妮知道女儿进来了,说道,“庆知,你现在天天睡这么晚,等再去上学了怎么办啊?还能早起得来吗?” 庆知冷冷地,“到时候我自然起的来。” 她拉过女儿跟自己坐一起,“庆知,你这几天看着都很不高兴,怎么了?” “你知道我怎么了。” “嗯……是好久没去上学,想去上学了吧。” “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 她偏了一下头,有点尴尬地摸着下巴,她知道女儿的心思,“不想要弟弟。” 最近她们母女因为这个关系也比较疏远了,但她想着等生下来后,能在一起玩了,女儿也不会排斥了,毕竟自己已经说了很多了,感觉也没什么用,还是让女儿看到活生生的弟弟出生后,那自然就会觉得可爱喜欢了。 庆知哼一声,“没有人在乎我,都在乎弟弟。” 她握着女儿的手,“娘在乎你。” “你没有,你现在每天都是儿子,儿子,弟弟,弟弟。” “好,你要不喜欢,我以后少在你面前说,行了吧。” 庆知撅了下嘴,瞥了她一眼,“哼,你还每天都让我听话。” “你多大了,是该听话了啊,总不能一直任性吧。” “我讨厌让我听话,然后还喜欢说不听话就不让我去上学,他说的话,你也在说了。”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听话啊,你要本身就听话,我就不会这样说。” “可你以前不会这样的,就是从有弟弟后你就这样了,你就变了。” 云妮烦道,“哎呀,我不跟你说了,你最喜欢说我变了。” “因为你本来就变了。” 她不耐烦地,“好好好,娘是变了行了吧,我又不能一直都把心全放你一个人身上,将来我带你弟弟的时候还要花不少心力呢。” 庆知怼道,“你又说,才说不说,还不是一下又说。” 她也变得不高兴了,“不说不说,你回房睡觉去吧。” “不要,我要看着你睡。” 她有点生气,“你爹不在这里你也要看着我睡吗?你这个习惯改掉吧,你不能一直这样,我是他正经纳妾,嫁进来正经过日子的,就因为你这样,搞得我好像偷偷摸摸地,像小偷一样。” 庆知大声地,“我就不改。” “你……” 桃花见此连忙给三姨太抹抚着胸口,“三姨太,别生气,吴大夫说过你孕期最好不要动气地,伤身伤胎儿。” 云妮把气憋回去,长呼吸长吐气地缓和情绪。 月季给她擦干脚后,她就上床坐靠着,看着脾气越来越怪的女儿就觉得烦躁,但又说不得,只能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房间里陷入沉寂,桃花给她捶了些时候的腿后说道,“三姨太,我去把炖的牛骨头黑豆汤端来给你喝。” 桃花去到厨房后,看到雪梅还在,疑惑地,“你怎么还没回去休息啊?” 雪梅道,“我在守汤啊。” “汤好了还守着干嘛?” “那我不知道嘛,我今晚是替月厨娘在这的。” 桃花去拿了一个汤碗,“你现在变好好啊,又是给庆知送东西,又是替月厨娘守熬汤。” 雪梅笑道,“因为我可能要离开这了,就想着多做些事吧,口碑好一些,出去也好找事。” “原来如此。” “嗯,你来了,那我就走了。” 雪梅离开了厨房,在回佣人房的路上,仰望着天上的月亮,笑着说,“等我拿到了八百块,以后我每一天都有闲心看月亮了。” 桃花用汤勺舀了一碗汤后,闻了下,说了句,“好香好浓啊。”再用木托盘端着送到了三姨太面前。 云妮看了下,露出了不大想吃的表情,“好像有点太油了。” 桃花道,“这汤就是浓些才好喝。” 她拿起汤碗又放下,“算了,太油了,我不大想喝,反正今晚也不是很饿,不吃了。” “额……那好吧,那我明天让月厨娘做清淡点。” 正当桃花准备把汤端回厨房的时候,沉默了很久的庆知说,“娘,你喝一碗吧,不然晚上会饿会睡不着的。” 云妮道,“我今晚受你的气都气饱了些。” 庆知从床上下来,端着那碗汤递在她嘴边,“喝吧,你喝了我就回房去了。” “我不大想喝。” 庆知幽幽地,“喝吧,我想娘你喝。” 桃花也说道,“三姨太,要不你还是喝了吧,不然要是半夜饿了,大家都睡了也不好弄了,你现在是很容易饿的,撑不了一晚上。” 她被说动了,接过了女儿手里的汤碗,拿起勺子先舀了一勺黑豆吃。 桃花把木托盘放到桌子上后,就去坐在床边,说道,“三姨太,我来喂你吧,你这样容易滴到床上去。” “好吧。” 桃花开始一勺一勺地喂着她吃肉喝汤,庆知就站在床头直勾勾地看着,心中想道,“娘,我要没弟弟了,你就只会疼我这一个孩子了。” 她一口一口地吃进肚喝进肚,不知不觉一碗都喝完了,“这汤确实浓着好喝,喝着很香。” 桃花给她擦了嘴,“那三姨太你还要喝吗?” “嗯……感觉肚子挺饱了,汤里油水太多了。” 庆知道,“再喝一碗吧。” “那喝不下一碗了。” 桃花道,“那就再喝半碗吧。” 她想想摸摸肚子,“行吧。” 桃花就又去了厨房,舀了半碗一勺一勺地又给她喂进肚里喂完了。 之后她就躺下了,庆知也跟着桃花出去了,她在床上平躺着自言自语道,“娘的宝贝儿子,娘要把你喂的饱饱的,让你长得白白胖胖地,我要给你爹生个白胖小子。” 她翻了下身,继续自语道,“宝贝儿子,你好几天没看到你爹了,你想不想你他啊,娘很想他哦,娘想他回来跟他说,你现在不止喜欢睡觉,胃口还变大了,不知道他听了会不会觉得高兴。” 云妮边说边给闭眼入睡了,可才睡到一时辰,她开始感到身体不对劲了。 第159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五十九) 云妮先是觉得有点呼吸不畅,开始翻来覆去地喘着气,这样折腾醒后又屏住气息深呼吸,可深呼吸后感觉没有一点用,手脚还开始发麻起来,她顿觉不妙,就撑着身体坐起来叫喊道,“桃花,桃花……” 叫喊了两声后更觉呼吸不畅,她下了床,拖着发麻的脚一点一点地向桌子那移动,到了那儿的时候她端起凳子向门口移动着,移到门口时,就用力地向门砸去,砸了几下后,就虚弱地滑坐在地上了,额头开始出冷汗。 桃花听到了砸门的声音,心里发毛地皱着眉起来了,穿了鞋套了件外衣就出门去到三姨太房间,想看看是怎么了,结果一推开门,就看到三姨太出着一脸冷虚弱地坐倒在门边,一下就惊慌着蹲下来去扶她,“三姨太,你这是……我……我扶你去床上吧。” 她拉着桃花的手,“去……去请吴大夫……夫来……我好难受……” “哦,好,好……”桃花脸有点懵,“但我先把你扶到床上去躺着吧。” 桃花把她的手架在自己肩膀上,搂扶着她腰一步一步走回到床边,让她躺下后,盖上被子,“我马上就去请。” 桃花跑出房,准备要跑出去院的时候停下来,去跑到庆知房里,大力摇着庆知,“别睡了,别睡了,快起来,三姨太出事了。” 庆知被摇醒,懵懵地揉着眼,“怎么了?” 桃花焦急地,“现在说不清,总之我现在去请大夫,你现在过去守着你娘,快去。” 说完桃花就跑出去了。 庆知虽然还是没太懂,但看桃花的急样,心里也慌起来,下了床走去了娘亲的房里,当看到娘亲张着嘴巴喘出白色的气,瞪着双眼的样子吓到了,踌躇不前地愣在屋中地,缓了些时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含糊地,“娘,你……你……” 她看向女儿,许是眼睛瞪久的缘故,她滑落了泪,伸出盖在被子下的手抓着女儿,“去,去给娘倒杯热水来,我口干。” “哦,哦。”庆知木讷地点点头,去倒了杯水过来捧着,“水不怎么热了。”又蹲下来,往她的嘴里倒着,“娘,我喂你喝,你没事吧?” 她没有喝进去水,水从嘴里呛出来,打湿了她的嘴巴,下巴,脖子,她的泪在一滴一滴地不见断滑,因为她很痛,她的小腹部在发紧发痛,她的下身仿佛钻进一个铁钩子一样在一钩一钩地往下拽拉,拽拉地恐慌大过于疼痛,她抓紧着床帘乞求般叫着,“不要,不要,桃花,桃花,你快来啊……” 庆知抽抽地,“桃,桃花姐去请大夫了。” 但她好像听不进去,依旧那样,“不要,不要,不要啊……” 她的乞求声阻挡不了那个铁钩子还在一钩一钩向下拽拉,拽拉着,拽拉着然后突然停了,一股团状般热流的东西流了出来,疼痛开始减弱,血却在开始一点一点地流,她感知到后,心就像被万剑同时被插一样痛苦,五官扭曲地,嘶哑咧嘴地哀嚎叫着,“儿子,我的儿子啊,我跟二爷的儿子啊!” 庆知看着娘亲这般模样,也不知不觉地流着眼泪,抽泣着,“娘,娘……” 在这时,桃花把本在睡觉的吴大夫一路拉跑着请来了,在门口听到三姨太的哀嚎声就忍不住落下泪对吴大夫说,“你赶紧去救救三姨太吧。” 吴大夫大喘着气地进房去了,先掀开了被子,看见了她月白色的长裤上浸出黑加红的血就蹙眉摇了摇头,再盖上被子,再拿出脉枕垫在她手下给沉稳地把着脉,把了些时候就把脉枕收进医箱里,说道,“我去给你开药方。” 她哭着又好像带着一丝希望问道,“是给我开保胎的药方吗?” 吴大夫站直身,“不是,你的胎已经没了保不住了,是给你开排残留的药方,拿到药后要按时熬煮喝完,否则排不干净的话你的身体会崩漏血流淋漓不尽,如果喝完药还在流血就再来叫我吧。” 她虚弱地,“真的保不住了吗?” “都已经没了怎么保,你不是自然流产,如果我没把错的话,你应该是吃了红花之类的药物导致流产的。” 她一听瞪开眼,“红花……有人在害我,害我的儿子。” 吴大夫感觉自己说多了,就悻悻然地去桌边坐下写药方,边写边说道,“这开的药喝下去会很痛,你要忍着点,可别因为太痛不喝完,那以后会长痛不止的。” 桃花在吴大夫去写药方时,来到三姨太旁边蹲着,握住她的手,“三姨太,你,你坚强些吧。” 她看着桃花,哽咽着,“我的儿子是被害死的,有人在害我。” “那我去跟禀告太太,让太太查查吧。” “好,好。” 一直没吭声的庆知哭着说道,“娘,是我,是我不想要弟弟放的红花。” “你说什么?”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凶狂地,“庆知,你在说什么?” 庆知看着娘亲第一次觉得可怕,哆嗦着,“是……是我……是我放的红花在汤里。” 桃花即刻问道,“就是今晚的牛骨头黑豆汤吗?” 庆知点头,“嗯。” 她抓扯着女儿的手,痛心彻骨地挂泪嘶吼着,“你怎么能害娘呢?你怎么能害娘呢?啊?庆知啊,你怎么能害我啊?” 庆知哭着,“娘,我不是害你,我只是不想有弟弟,不是害你。” “你这还不叫害我,你这是害死你弟弟,也害了我啊,庆知啊,你……你……”她被气地脸色从发白变成发青的,痛哭流涕地,“你要我儿子的命,跟我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啊,我的儿子……” 庆知嘴巴发颤着,“我没有害死人,没有要你的命,我只是不想有弟弟,想你只有我这一个孩子。” 她的手指甲掐嵌进女儿的手背肉里,癫狂地瞪着,“你……你……你这个……” 庆知哭喊道,“痛啊,好痛啊,娘。” “你能有我痛吗?我的儿子没了,被你害没了,我的命你干脆你拿走好了。”她此刻虽像摘胆剜心一样,但在听到女儿说痛的时候还是放开了手,躺倒在床,双手捂住脸痛哭大叫着,“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啊……” 房间里响彻着她的哭声,桃花和庆知也在小声啜泣。 第160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六十章) 吴大夫早就写好药方了,看着她们的状况,有点手足无措着,在看到她们已经没有在说话了,才起身过去,先安慰道,“三姨太,你先别哭了,冷静些,你年纪也不大,这次好好养好身体,以后还是很大可能再有的。” 云妮根本听不进去,只是一个劲的掩面哭泣。 吴大夫只好把药方给了桃花,“这是我给开的药,现在药铺估计都关门了,你明天早上去抓吧,也劝一下她,她现在的身体禁不住情绪太过悲伤,不利于恢复,再这样哭小心后面留下病症。” 桃花把药方收放进裤兜里,抹了眼泪,“好,我知道了。” “嗯……那,那是你还是谁把我的出诊金给了呀?我这都睡沉了被叫醒。” 桃花看三姨太那么伤心痛苦,就说道,“我给你吧,你等一下。”说完就回去庆知的房里从自己攒的工钱里拿出了三块当出诊金给了吴大夫,再问道,“这药方上的药要多少钱啊?” “应该要个十几块吧,要喝二十来天呢。” “哦,好吧。” 吴大夫没再说什么就走了。 桃花去劝着她,“三姨太,我知道你伤心,但吴大夫说你要是一直哭的话,会伤到身体的,那以后你就会成病秧子了,你还是平复下吧。” 她放下手,脸上全是水,汗水泪水混一起打湿整张脸,面如死灰,“我活不了了。” “别这么说,你还年轻呢,以后还能怀的,只要把身体养好。” “养好有什么用,害我的人是我女儿啊。” 桃花看了下庆知,想了想,“可这有些不对劲啊,为什么庆知一个孩子会知道红花是会让人流产的东西呢?” 这提醒了云妮,她转了下头看着女儿,“庆知,你是怎么知道的?” 庆知没怎么哭了,只是在抽抽,“雪梅说的,她让我别把红花放进汤里,说娘你要是吃了肚子里的弟弟会一下没了,让我不要放,但我不想有弟弟所以放了。” 她听了惨笑出了几声,想发气都发不出来,抿着嘴闭着眼流着泪。 桃花道,“之前雪梅说她身体有淤结,抓了红花来治,让我们要小心。” 她说不出话来了,还感觉身体好像已经死了一样,没什么知觉,连痛都感觉不到了,就像会呼吸着的一具尸体。 桃花叹了气,“三姨太,我去烧热水吧,好给你清洗下身体。” 桃花一个人去厨房生火烧热水,看到那个砂锅,想起是自己给三姨太喂的汤进去,心里就不由得惊慌起来,就用加柴扇火的方式排解着心绪。 当水烧开后,桃花就提着进主房了,先给三姨太洗了下身,换了衣服裤子,在裤子里垫着布,又换了床单被褥,在床单上也垫了几层布以防血露出来,再把她扶好在床上躺着,最后把换下来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房,清理好后还擦了地。 做完这一切的桃花感觉好累,甚至感觉头晕脑胀地,坐在凳子上扶着额头休息,休息好后去问三姨太,“三姨太,我们后面怎么办啊?” “我不知道,感觉要活不下去了。”她发出微弱的声音。 “这……唉……”桃花叹着气,“那你先睡觉吧,现在都半夜了,就算天塌下来也睡一觉再说吧。”再给她擦了泪痕后,就抱起已经趴在桌上睡着的庆知回房了。 这夜过去后,云心在吃过早饭去园子里观赏花,赏了些时候,守夜的走上前来小心地说,“太太,昨晚有情况我想跟你汇报下。” 云心撇撇嘴,“说吧,有什么情况。” “就是昨晚夜深的时候,桃花急冲冲地跑出来要我开门,说是要去请吴大夫来,后面又急冲冲地拉着吴大夫进来了,之后吴大夫一个人出门走了,就这些。” 云心听完觉得梅花苑昨晚应该有事发生,就扔了手中的玫瑰花,奔走向梅花苑。 雪梅在院子里洗着三姨太昨晚换下来的衣服裤子,希望能被太太看见,但太太并没注意。 云心直接双手推开门,气势逼人的样子把正在喝药的云妮吓得一跳,吓得惶恐。 月季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也惶惶地,在给三姨太喂药的手都开始发抖。 云心走到床边抓着月季的手质问道,“月季,你在给她喂什么呢?” 月季被这一抓手都把勺里的药抖到床上去了,低着头地,“这个,这个我不知道是什么药,反正是三姨太让我喂给她喝的。” 云心松手瞪着她,低着声音狠道,“你在喝什么药呢?” 她害怕地喘着气,“我……我……”也低下了头,实在是没有说出自己已经流产了的胆量。 云心提高嚷音吼问道,“说啊,在喝什么药?” 她摇着头,说不出口。 云心抓起她的下巴,“你的样子一看就昨晚哭很久,脸色也这么差,肯定是有事,说!” 她微张着嘴,但默不作声。 “不说是吧?”云心松开手,转身拿起月季手里的汤药碗给砸了,“不说就别想喝药。”再问道,“桃花人在哪儿?” 月季回答说,“刚把碗筷端去厨房呢。” “让她过来。” “是,太太。” 桃花在听到月季是太太叫她过去的时候,心里真是慌怕的很,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结果刚到房里,还没开口就被太太扇两耳光。 云心扇完后凶道,“谁让你去擅自去请吴大夫的?你知不知道请大夫的事该来向我禀告啊?” 桃花颤着音,“昨晚太晚了,我怕去叫太太你会吵到你睡觉,所以就没去。” “那你请吴大夫过来干什么?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第161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六十一) 桃花瞄了瞄三姨太,支支吾吾地低头说不出,“我……我……” 云心又是一巴掌打上去,“吞吞吐吐地干什么?赶紧说!” 桃花捂着被打三耳光的右脸,小声说道,“三姨太昨晚流产了。” “什么?说大点声。” 桃花跪下来,提高声音道,“三姨太昨晚流产了。” 云心听了转身瞪向云妮,再一把抓扯住她的头发,凶狠着脸,“你怎么回事?胎一直好好地怎么就流产了?” 她只有心痛,感受不到头发被抓的疼痛,“我……我……” “说不出是吗?”云心向着杏花吩咐,“去把吴大夫请过来,我要问问是怎么回事。” 杏花听从吩咐地去了。 云心见她没什么反应,抓扯地更用力,“怎么?不疼吗?” 她沉默着。 “我再问你一遍孩子怎么没的,你要再不说,以后我都不会听你说一句话。” 她欲张开口,可又说不出口,表情痛苦地流泪。 云心松开手,用手帕擦了擦手扔到她脸上,“好,既然那么爱当哑巴,那就当个够。”说罢就去坐在凳子上沉着气地等着吴大夫来。 房间里好像笼罩着黑色的水雾,让人大气不敢喘。 等了稍些时刻,等来了吴大夫,云心一见到他立刻问道,“吴大夫,我家的小妾是因何流产的?” 他一下被问得纳闷,因为他以为这件事轮不到来问自己,但看林太太这架势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云心烦躁地,“怎么一个个都不说话啊,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吴大夫。” 他准备张口如实回答时,云妮却大声抢说道,“是我不小心摔跤摔没的。” 云心撇头过去,“你这个哑巴肯说话了啊,但我说过了我不会再听你说话了。”又正过头,“吴大夫,你说。” 他听到三姨太的话有些诧异,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瞟了瞟她,见她用一种请求般的表情摇着头,他便打消了实话相告的想法,但最主要的还是为了不想牵扯过多,于是就说道,“嗯……她是摔跤摔没的。” “真的?” 他抿抿嘴,“真的。” 云心略显狐疑,走到她面前问道,“桃花是昨晚夜深去请的吴大夫,你那时候不睡觉在干嘛呢?” 她顿了顿,“我昨晚睡不着,还觉得心里发闷,然后就起床在房里走走,结果不小心就滑了一下摔跤了,后面就流产了。” 云心更觉可疑,“你就在房里走,房里的地板又平又干,怎么会脚滑呢?” “但就是突然脚一滑就摔跤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好好地突然脚滑摔跤,你真是……”云心突然哈哈笑起来,笑得让人听着害怕,笑停后掐住她的下巴,恶狠地,“贱人,你居然把孩子摔没了,你生不出孩子来,我要你还有什么用?” “我养好身体后,还能生的。” “我对你可没有那个耐性了,嫁进来上一年才把孩子怀上,怀了两个月就流产了,我才不想你生孩子了。” “太太……” 云心看掐着她,她还是像失去痛的知觉一样,毫无反应,就觉得没什么意思地放开了手,“二爷估计今晚或者明天就要回来了,看你怎么跟他说,看他怎么对你,看他还要不要你。” 说罢,云心在要走时瞥见了她手上戴的白玉镯,就抓起她的手要扯下来。 这下她来了反应,拼命抓住镯子,哀求道,“太太,这是二爷送给我的,你不要拿走。” 云心扇了她一巴掌,再继续去扯白玉镯,“你这贱人把他的孩子摔没了,还好意思戴他送的镯子,你配吗?” 她不在乎巴掌不在乎被骂,她只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抓扣着镯子,嘴里叫着,“不要,不要,这是他送给我的,我要一直戴着。” 两人争扯不下,云心把她扯到了床下,让刘妈和杏花两个人把她的手拉开住,得到两人的助力,很顺利地把白玉镯扯下来。 经此,她的手腕红了一圈,哭着,“我的镯子,把我的镯子还给我。” 云心拿起玉镯打量着,“这么白透的玉镯可真是少见啊。”瞥瞪着她,“难怪你舍不得,是不是知道这很贵啊?” “不是的,那是二爷送给我的,我想留着他给我的心意。” 云心踹她一脚,骂道,“贱人,他对你有心意,你对他有吗?像这样好的镯子你这贱人根本就不配戴,因为你生来就下贱,下贱的人是不配拥有好东西过好日子得,你跟你那小贱丫头就只配过苦日子。” 她哭着说不出话来了。 云心冷笑着走了,并且带走了桃花,月季,雪梅,月厨娘,帮佣,一个人都没给她留,但却说着,“我能让你有地方吃药养病,对你已经发大善心了。” 而吴大夫在云心动手掐她下巴的时候就已经悄悄走了,实在不想看到宅院里的妻妾斗争。 她拖着羸弱病歪的身体爬回到床上去,看见地上洒落的汤药和碎掉的碗心痛,她想喝药,她不能不喝药的,可现在这般要怎么弄啊。 庆知因昨晚的太晚睡,睡到现在才醒来,还是被饿醒的,从床上坐起来时眼睛还是睁不开的,懒懒地叫着,“桃花姐,桃花姐。” 无人应答。 庆知揉开眼睛,下了床后顶着乱糟的头发出了房门,在门外没看到早上一向在院子里洗衣服的雪梅,觉得有点奇怪地往娘亲的房间走,边走边叫,“娘,娘,桃花姐。” 她听到女儿的声音,感到有一丝欣慰,想着总算不是自己一个人。 庆知进房后也没看到人,问道,“娘,她们人都去哪里了?” “她们都被太太叫走了,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太太?”庆知疑惑,“太太不是变好了吗?” “唉,娘现在孩子没了,太太哪里还会对我好。” “这样吗?” “先不说这些了。”她感到烦苦,“庆知,你能去帮娘熬药吗?早上的药被太太砸了,到现在都还没喝药,要不喝药的话我身体就好不了,会落下病根的。” “可我不会熬药啊。” 她叹气,“就是,就是现在砂锅里应该还有药,你把水加到锅一半,架在炉子上煮,前面用大火,开了用小火,熬到有一碗就差不多了,熬药的砂锅是黑色,现在炉子里应该还有火的,你加柴进去就行。” 庆知一脸懵,“娘,你说好多好长,我听了更不会了。” 第162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六十二) 她云妮苦气地,“唉呀,那你……那你扶着我,我去熬药吧。” “哦,好。” 庆知虽说是在扶她,但其实没什么力,她撑着身体出了房门后,就摸索着墙壁,弯驼着腰艰难地向厨房走去。 往常觉得很近的路此刻却觉得那么远,感觉走了好久,才终于走到了厨房,小腹坠痛地根本直不起腰,脚也酸软着,手也没什么力气。 走到炉子旁就马上坐在小板凳上,喘着虚弱的气,喘了些时候说道,“庆知,把炉子上的烧水壶提下来吧。” 庆知去用双手提,却提不下来,“太重了,我提不了。” “那……那你去用水瓢把水舀一些到盆里,就能提下来了。” 庆知去找了一个盆放地上,揭开盖子,用水瓢一点一点地舀着冒着腾腾热气的水到盆里。 她提醒着,“小心点,别烫到了。” 庆知很小心,舀一点水进盆里都要躲远点,舀了好久才舀了半盆,推到一边去,把烧水壶提了下来。 “那个黑色的砂锅就在灶台上,你拿过来吧。”她向着灶台指去说道。 庆知去拿了过来,按照娘亲的话加了一半锅的冷水放在炉子上,又去把堆墙边堆着半边墙高的柴捡了一半筐子拉到她旁边,干完这些,哼着气,“我好饿啊,今天睡一觉起来都变了。” 她给加着柴进去吹火,“饿的话去看看蒸笼里,应该还有热饭的,你先吃点吧。” 庆知四处望了望,看见一张高桌上放着蒸笼,就去端了一个凳子,拿着碗筷踩上面舀了一碗饭,“菜呢?” “菜应该在菜柜子里有剩的,但应该冷了,你就先将就吃饭吧。”她烧着柴火虚弱地说道,她现在感到好无助,又好像回到了在茶馆里小麦还没来,自己一个人既要带还是婴儿的庆知又要管茶馆生意和家务的时候。 庆知在她旁边吃着光饭,“那桃花姐她们还会再来吗?” 她哽咽着,“我不知道,可能不会了,我甚至都不知道等你爹回来我要怎么面对他,他会怎么对我。” “他会怎么对你?” “我不知道啊,庆知,别说话了,娘不想说话。” “哦,好吧。” 庆知就闷头吃,云妮就闷头烧火,后面听见水开的声音,就开始烧小火慢慢熬。 熬着熬着听见了丈夫的声音,起初她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后面又听见了,就问道,“庆知,你有没有听见你爹的声音?” “听见了,他在叫你名字呢。” 她有点激动地,“他回来了,他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林景元在各个房间里都没看到她们,院子里也没看见一个人,带着一脸的困惑往厨房走,“云妮,云妮。” 她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就越来越恐慌。 当他走进厨房看见她们的时候,不太相信地,“云妮?庆知?”他走近,“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头发也都乱糟糟的,还有人怎么都不见了?” 她不敢看他,垂着头,“二爷,你怎么上午回来了?” “事办完了就回来了,我一回来就打算先来看你。”他闻着药味,“你这是在熬药吗?” “嗯。” “你为什么要熬药啊?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啊?”他捏起她的下巴抬起头,蹙着眉,“你看着脸色很不好,还哭过吧,你怎么了?” “我……我……” 他能感觉到是发生了不好的事,但还是说,“先回房吧。” 他往外走几步回头折过来,“你起不来吗?” 她确实有点难起,而且还觉得血流出来点,更不好起,“我……” 他轻哼一声,看了下庆知后,想了下,就弯腰把她抱起来,“我先把你抱回去吧。” 当她被他抱着回去,搂着他脖子,听到他的呼吸声时,她的无助感消失了,转而是心里升起了一种坚实的力量。 庆知撅着嘴跟在他们后面。 他把她抱到床边时,看见地上的碎碗和药流痕迹,心里已经察觉到了,把她放到床上坐着后,“地上的又是怎么回事?” “唉,一时说不清。” “这药是你要喝的?” 她点头,“是。” “那我先给你把药拿过来喝吧。”他好像是为了逃避什么东西离开了房间,去厨房手端着一碗药过来,坐在床边上,舀一勺吹了几口,递在她嘴边,“喝完药再说吧。” 她张开嘴喝下去他喂来的一勺勺的药,眼里都是感动和愧疚,这更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孩子没了的事。 药喂完后,他把碗放到桌子上,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不愿意去面对和相信那个答案,他缓慢着步子走回床边坐下来时,眼睛都已经开始发红,但还是沉稳着气问道,“所以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她说不出口,比起太太威打严骂,她更害怕面对着他的脸,更害怕说出事实来,她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他手掌撑着额头按摩着,长叹着气,“呃……呃……”抬起头语气伤痛又话结巴地,“是……是……孩……孩子没了吗?” 她痛苦地重重点头。 “真没了?”他皱着一张脸,不肯相信地,“怎么会没了呢?啊?” 她又开始摇头。 他按住她的双脸颊,“你回答我,是怎么没了的?明明我走之前都好好的,你看着气色很好,也没有什么不适,吴大夫也说胎儿大人都好,怎么我才走几天回来孩子就没了呢?啊?”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哽咽,眼里也闪着泪花,“啊?你回答我啊?” 她哭喘着,哆嗦着嘴巴就还是没法说出来。 第163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六十三) 庆知走过来,欲张口说是自己给汤里放了红花让娘亲喝了,但被云妮一把抓住手,再吐说道,“是昨晚我不小心摔跤把孩子摔没了。” 他诧异,“摔跤?你在哪里摔的跤?” “就……房里,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不小心摔了一下。”她说的时候底气不足,再道歉道,“对不起,二爷,我也不想的。” 他放下手,一脸不可置信地,“摔一下就把孩子摔没了?这怎么可能?好好的人怎么就摔一下就把孩子摔没了?” “我知道你不愿相信,我也是,但就是这样,我就是不小心摔倒后,再让桃花叫吴大夫来看,在来的路上就流了血,孩子就没了。”她尽量地把事情说完整想让他相信她所说的。 而他好像真的相信了,他苦笑着,苦笑着,笑完开始扶着眼睛发出咳咳咳声,喉结在上下不停地滚动着,最后发出悲鸣声,“我的孩子又没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一回来就要听到我孩子没有的消息,以前云心是这样,如今你也是如此。” 她抓住他的另一只手,诚恳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没能留住我们的儿子。” 他没有应声,过了好些时候,他才抹了眼泪抬头眼珠子转来转去后说道,“可能是我的缘故。” 她惊愕地,“啊?” 他叹着气,眼神飘忽不定,悲伤地,“嗯,可能是上天给我的报应吧,我自作孽啊。” 她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二爷,你没事吧?我知道没了孩子你很难过,但你也没别吓我啊。” “我吓你什么啊?”他挣开她的手,“你好好休息吧,我以后再来看你。” 她一下又抓住,急迫又期待地,“你生我气吗?你还会再来看我?” 他语气有发哽,“我没生你气,我是在气我自己。”又轻拍拍她手臂宽慰道,“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会来看你的,孩子已经没了,你也别太沉浸在悲伤中,先把身体养好吧。” 她感动地想即刻扑进他怀里,但看到女儿站在旁边忍住了,只说着,“二爷,我……只要你不生我气就好,我最担心你会因为这个生气,然后不要我,等我身体好了,我还能再怀的。” 他苦笑道,“怀了也是没用,是上天在惩罚我罢了。”再站起身,“我去找云心让她把人弄回来服侍你吧。” 在他要走的时候,她拉住他的衣摆,“二爷,你一定要再来看我,我会每天等你的。” “嗯,好。” 再次得到肯定答复后,她才放了手,眼里满是不舍和有愧看着他离开,之后她再对女儿说,“庆知,你看看你这次犯了多大的错,你知道错了没?” 庆知懵懵地,“我只是不想有弟弟。” 她气道,“你还要说这样的话,你看看现在娘的样子,你还不觉得有错吗?” “那你以后别再怀弟弟了。” 她气吼道,“你是不是想我死啊?是不是我死了你就满意了?你要是这样想现在就去厨房拿把菜刀把我砍了,你去啊!” 庆知被吼哭,“娘……” “不许哭!我就问你你是想我死还是想我活?” 庆知啜泣着,“我想你活着。” 她这才放缓了语气,把女儿抱在怀里,“你想我活着就不要说不想要弟弟的话,以后娘要是再怀上就不要再干那样的事,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 她抚摸着女儿的头,“你知道就好,知道错了还是好孩子,这次你爹好像没怎么生我的气,那娘还是有机会再有的,你以后真的要乖了。” 庆知跳过这个话,问道,“桃花姐她们会回来吗?” “可能会吧,你爹说去叫了。” “还有十天学堂就要开课了,桃花姐一定要在那时候回来送我上下学。” 她放开女儿出怀里,“娘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就想着上学的事。” 庆知抹干了眼泪,“嗯,我早就想去上学了,不想待在家里,张老师说我们读二年级,可以去打网球了,我之前光看着别人打,我也想打,我想快点去学堂。” “打网球又是什么?” “就是中间有张网,然后再双手举着拍子把球打过去,然后打过来,打网球很好的。” 她嗤道,“学这个有什么用啊?学堂怎么不教你们做针线活什么的?” “有这个课,但我不想学,就不去,我都是跟男孩子学弄木头的手工。” “都是学些没用的。” “有用,都是知识,读的年级越高就能学更多知识。” “唉呀。”她躺下来,“娘喝了药,现在肚子开始痛起来了,你让娘躺会儿吧,你自己去院子里玩吧。” “哦,好吧。” 庆知出去后,她痛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地,但都是在咬着牙,一声痛都没叫。 林景元在准备去主院找云心的时候,在大堂就碰上了,“呃,云心,我正要去找你呢。” “我听看门的说你回来了,也是打算去找你呢。”云心看他脸色苍白,人也透着悲伤,就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她流产的事了?” 他微微点头,“嗯,我刚从那边过来,她都跟我说了。” “那既然如此,你打算把她们怎么办?” “你先别问这个,你为什么把那边的人都撤走了,她现在是个病人啊。” 云心没好气地,“她现在孩子没了,还是被她摔没的,我为什么还要让人服侍她啊。” “她又不是故意的。”他长出一口气,“我过去的时候,她拖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身体和一个小孩在厨房熬药,看着很辛酸,现在这样没人服侍怎么行。” 云心更有气了,“她又在你面前装,她站不起来她怎么走到厨房去的,以前她一个人带小孩行,跟了你以后就不行啦?我看她让人服侍久了离不开了。” 他丧气地,“不论怎样,让她把身体养好再说吧,现在养不好后面容易成病痨。” 云心倔气地,“哼,当年我流产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对我的,难道我就是故意把孩子弄没的?” 他也来气地,“你是不是觉得我没伤够心,还要把以前的事拿出来捅我心窝,而且我又怎样对你了,我把人都撤了让你去熬药了?” “你当时说的话很难听。” “我说什么了?” 云心有些委屈地,“我当时流产身体心上都难受啊,好不容易看你回来跟你说,以为能得到你安慰几下,结果你就把我推开,还说那样难听的话,结果你现在都不记得了。” “你把以前的事提起来干什么呢?最烦你翻旧账。”他带着气地,“我不想跟你吵,也没心力跟你吵,你去弄两个丫鬟回去服侍她,我,我不想待在家里,我走了。” “才刚回来你就走?好歹吃了饭再走吧。” “我去外头吃。”他垂头丧气地往大门走去。 第164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六十四) 云心也丧着一张脸对刘妈说怨说道,“你看看他,一回来就走。” 刘妈道,“二爷孩子没了也是看着伤心了,可能待家里更伤心吧。” “那还不是都怪那贱人。” “太太现在应该关心二爷才是,不该跟他吵架。” 云心有点生气,“我想关心他啊,谁想跟他吵架啊,他不让我关心,自己走了啊。” 刘妈悻悻然地,“是,是,那要不要把桃花她们叫回梅花苑啊?” “叫她们回去干什么?” “那不是二爷说的嘛。” 云心冷笑道,“哼,既然她已经没孩子了,我也不打算让她再生了,那我也不想再忍了,等他再回来我就要把记话本给他看,看他还留不留她们那对下贱母女。” “那这样不叫也行。” “她们有人服侍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也过得够久了。” 云心打定了这个主意后,晚上就开始等他回来,可当晚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后面再等了三天都没等到他回来。 而这几天,桃花在趁晚上大家都休息了偷偷溜回梅花苑去照顾三姨太,并且干完了所有的活累得筋疲力竭地才又回到佣人房睡觉。 云妮看到这情况是万分不安,总感觉要有大难来袭了,开始整夜整夜地做噩梦,每天都恍恍惚惚,身体也感觉更没劲了,喝药后的疼痛也感受不到了,如同行尸走肉一样。 云心在等丈夫回来的心途中是越来越烦躁,在她烦躁地躺床上睡不着的时候他就回来了,但是喝的烂醉如泥地,走路飘飘地,嘴里还大声念念词地,“报应啊,都是我的报应。” 刘妈从陈武手里接过他,扶着他进了房,坐在凳子上,“太太,二爷喝醉了。” 他头倒在桌子上,醉气地,“我说都是我的报应,上天报应我没孩子。” 她连忙起身披衣过去安慰道,“知道你伤心,但这件事都怪她,跟你没关系,你再怪罪也怪罪不到你身上啊。” 他带着哭腔,“是该怪到我身上,是我不好,都是我。” “不怪你。” “怪我怪我。”说着说着他好像要吐了。 她见此赶紧叫刘妈拿个盆过来,在他吐的时候,给他拍着背,心疼地,“小心点。” 在他吐完后,拿着手帕给他擦了嘴,又给他喂了几口茶漱口。 她第一次看见他喝酒喝到吐,心里真觉得难受,抱着他,“二爷,你别这么伤心,你还会再有孩子的。” 他鼻子一抽一抽地,“我不会有孩子的,因为是上天不让我有,它对我的惩罚可能就是这样。” 她不解地,“什么惩罚?什么上天?你都在说些什么?” 他抽泣地,“我以为它给我的惩罚已经够了,但其实没有,它还在惩罚我,让我失去孩子,失去一个我那么想要那么盼望的孩子,我真想看到她生下来,可不会了,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她把他的头抱得更紧,听着他的声音也哽咽着,“不会的,你一定会有,你不要自暴自弃,她流产和你无关的。” “有关的,因为都是我作了孽,我弄没了你的孩子。” 她一下惊觉,放开了他,“你说什么?” 他又倒在桌上,双眼闭着喃喃地,“我说……我说当初是我让吴大夫在安胎药里加了一味药,你每天喝着,所以生下来的是个死胎,是我弄没了你的孩子。” 她听了头好像被数支利箭射穿一样,完全不敢相信地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要不是嘴巴有微微动弹,看着就完全是个木雕泥塑。 刘妈也惊讶住了,这情况让她不知所措地立在那里。 这样的情况持续好长时间,云心才木讷讷地坐下来,脸瞬间失去了血色,只有眼睛里带着血红,又开始愣着,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到后面刘妈去在她身旁小心问候道,“太太?太太?” 她闭了下眼睛落下两行泪,再狠瞪着他,把他推到地上去,但他醉地一点反应也没有,照样睡着着。 她又去倒了盆水,想泼他身上把他弄醒,但最后盆举着好一会儿也没下得去手,她把盆给了刘妈,扔了床被子在他身上,而自己就坐在床边上掩面而泣。 刘妈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一言没发地拍着她背安慰着她,因为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没用的,说什么太太总是要伤心难过地。 直到后半夜她才在泪眼中闭了觉,而刘妈是一晚没睡就这样抱着她。 到他早上醒来时,头痛得厉害,看了看自己身上,“我怎么睡在地上的?” 他说的声音小,但再小也一下让云心睁开了眼,气愤地冲上他前,“你怎么不能睡地上,你就该睡地上。” 比起生气他更多的疑惑,站起身来,“你是怎么了?突然发什么疯啊?” “我怎么了?你干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吗?”她吼道,“昨晚敢说出的话现在就不敢承认了吗?” “我昨晚?”他开始在想。 她瞪眼叫凶道,“要我提醒你吗?你个杀子禽兽!” 他猛地睁大双眼,但却又淡定地,“你都知道了?” 第165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六十五) 云心痛心地,“是,我知道了,是你亲口告诉我你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 林景元沉默了一会儿,再说道,“呃……你知道了也挺好的,毕竟我憋在心里很久了。” 说完他就转身要走,被她冲到前面拦住,“你敢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就不敢面对我吗?” 他沉着气,“走开。” “我不走,我也不会让你走,我要你给我说清楚,你怎么能对我那么狠哪?”她捶打着他的胸膛,嘶吼着,“你怎么能对我那么狠?你怎么能呢?” 他抓起她的双手腕,愠怒道,“好,我告诉你,因为我那时根本就不想要你,结果你却怀上孩子,你怀上就算了,结果跟第一次怀一样又流血,还要天天吃安胎药才能保住孩子,整天被汤药灌大的孩子能是健康的孩子吗?我为什么要要一个从在肚子里就开始喝药的孩子呢?” “你怎么就知道是不健康的孩子呢?都没生下来,而且我最后生下来的是个男孩啊。” 他吼道,“那又怎样?”又低下声音,“是药就有毒性,整天要靠着安胎药才能活下来的孩子,生下来也是要靠药来吊命的,那有什么意义?” 她叫道,“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而已,事实就是你把他杀死了。” “事实也是你要强保着他,一天喝几次的药,一喝喝几个月,你要不喝的话,就会跟第一次一样就直接流掉了,事实就是你的身体根本就要不了孩子。” 她吼道,“妄想!猜测!你说的全是妄想,只有一样是确证了的,就是你下药害死他……”说着说着有点喘不上气,断断续续地,“你……你还……差点害……害死我,要不是我姐姐和刘妈及时把我送进卫生院去,我就没命了。” 他甩开她手,冷哼道,“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嘛,还能精力十足地跟我吵架呢。” 她心酸地呜咽着,“我没了孩子,也再也怀不上了,只能看着你跟别的女人亲热生孩子,皱巴巴的肚子上留着一长条疤,每到下雨天就会发痒发痛,你还觉得我过得好,我还不能跟你吵。” 他怒气地甩手,“那你现在是想要我怎样?要我去死吗?” 她气道,“那你就去死好了,你成天在外头喝酒,你干脆喝死在外面好了!” 他阴冷笑道,“你现在要我去死,之前还给我演深情要这辈子下辈子都跟我做夫妻。” “你才是先给我演深情,刚成亲时对我千好万哄地,跟我恩爱无比的,哄我把嫁妆钱都给你开药厂,后来就不想要我了,还杀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他烦道,“你又来提这事,这件事你是要念多久,我这些年给你的钱早就远远超过了那笔钱,你还要来提。”又哼一声,“对,你现在又加了一件事可以提的了。” “你给我的又不是我一个人在花,我没给你管家吗?我没伺候你吗?你都能把事情做出来,我还不能提吗?” 他失语地,“好,好。”再推开她往外走,“给我闪开。” 她差点踉跄着摔倒,但反应很快地拉住他手臂,“你又要去哪儿?你做出那样的事就想这么走了吗?” 他又甩开她,压怒道,“我去取钱,把你的嫁妆钱还给你,然后再拿把刀对我肚子上捅一刀,把你孩子的命还给你。” 她哭着,“那光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吗?那也是你的啊,你为什么就能那么狠啊?” 他长叹气道,“我已经跟你说过我为什么不要那个孩子了,而且我以为再要一个孩子会很容易的……”又缓缓再说,“其实在看到他的死状和在今早你跟我吵架之前,我是有后悔过的,但现在我没什么后悔的,我只后悔去向你家提亲求娶你,娶到你这个善妒不容人喜欢翻旧账还没法正常生孩子的女人。” 她流着泪,“你真绝情,我深爱着你,对你真心真意,情深义重,你对我……对我却好像没有一点夫妻情分。” 他冷哼道,“别对我说什么深爱了,你都想我去死了。” “那还不是你先对我那么狠的。” “我不想听你说话了,我把那两件事办完,你就带着你的妹妹一起回楚家去,我们就最好别再见了。” 她抹掉眼泪,怪气地说,“你不想要我,那你想要谁啊?梅花苑那个贱女人吗?” 他带着些气愤地,“你在骂谁呢?” 她无畏惧地,“住在梅花苑的除了那个贱女人还有谁啊,你说我不能正常生孩子,她就能给你生了?她都把孩子摔没了。” “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想的。” “不一定哦。”她向刘妈喊道,“刘妈,把记话本拿出来。” 刘妈从柜子里找出了记话本递给了太太。 她冷笑着把本子扔到他身上,拍着他,“看看吧。” 他疑惑地接着,“这是什么?” 她眼神楞了一下,“你自己翻翻看就知道了,看看你养的那对母女是什么东西,我告诉你,我忍她们忍很久了,骂她是贱女人都是轻的。” 他面露狐疑地翻着本子看,从第一页开始看起,越看越认真,越看眉皱得越深,越看越愤怒,越翻页纸张声越响亮。 她看着他的脸不自觉勾唇笑着,“怎样啊?你说她是不是贱女人啊?” 他合上本子举起来,瞪着眼问道,“这些你都怎么知道的?” 她嘲弄又阴阳怪气地,“有的是我亲耳听到的,多数是桃花告诉我的,她经常在她们身边服侍,但那个小贱丫头不想要弟弟的事,梅花苑的人都知道,她怀孕的时候你天天晚上去看她,你一点都不知道吗?我看哪,你的孩子搞不好就是她故意摔没的,你还觉得她熬药辛酸,还要让丫鬟去服侍她呢。” 他扶着额头喘着闷粗气,半晌后,才卷着本子拍道,“我去找她们。” 这次他终于走成了。 她也连忙让杏花给她换了身衣服,也要走,被刘妈拦道,“太太,你要去干嘛?” “我要去看戏啊,我要看着他怎么教训她们的。” “可你昨晚又哭又熬的,脸也没洗头也散着,出去不大好吧。” “唉呀,这……”她犹豫着犹豫着,去坐到梳妆台前,“那赶紧给我梳头发吧,随便挽个髻,插两个钗子就行。” 刘妈和杏花两个人给她忙活着,她还在催,“快点快点。” 等梳好后就随手拿了两支玉头钗插进头发,起身道,“刘妈你一晚没睡现在去睡会儿吧,杏花一个人跟着就行。” 说完她就急燎燎地奔走出门了,心里还在可惜着肯定已经错过一些了。 第166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六十六) 林景元一路怒冲冲地,可等到了梅花苑时,那种怒气被一种失望伤心给冲下来,他轻推开了主房门,看见了在收拾床铺的云妮和坐在凳子上喝水的庆知。 他走进去,庆知自然是看到他了,但又不好意思叫,就嘴里喊着娘亲,“娘,他来了。” 云妮没回头,不知3道女儿说的是丈夫,依旧还在收拾着,“谁来了啊?” “额,就是,就是爹来了。” 她一下惊住,转了身在憔悴泛白的脸上带着笑说道,“二爷,你来看我来了。” 他走近,脸是沉着的但一开口,眼睛就不自觉红了,声音也哑着,“你,你好些了?” 她看着他脸色不好,心里发紧着,“我吃了几天药,有好点了,但你看着好像不大好。” “我是不大好,因为……”他垂了一下头,嘘出口气,再抬头,“因为我知道了很多事情,原来你心里还想着他呢。” 她吃惊,“啊?我没想着谁啊,除了你以外。” 他苦笑几声,“别再骗我了,今年年初二时,你和庆知一起去祭拜了你的前夫。” 她震惊地错愕,脸一下垮下来,“这,这……” “看你的样子,就是真的咯。”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还知道,你把我送给你的银钗送给了一个只有一面的娼妓,怎么,我送你的东西对你来说这么……”他哽咽着,“这么讨厌吗?不是要拿去卖就是拿去送给娼妓。” 她恐慌地,颤着声音眼泪在眼里打转,望着他,“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当时是太急想救小麦所以才想着去卖,后面,后面也是一时之间觉得她太惨了没有过头脑就把银钗给了她,后来我就后悔了,我就再也没有过了,我没有讨厌你送我的东西,我是很喜欢的。” “你真让我觉得寒心。”他捏住拳锤着自己的胸膛,痛心地,“我对你这般好,你却拿我的好当做草芥一样,然后对只花了十块钱买你回去当老婆让你当牛做马的前夫念念不忘,心里一直挂念着他,还要担心他在底下会没钱花。” 她抓着他的手,哭诉道,“我没有啊,二爷,我没有,我嫁给你以后就再也没有去想他了,我只想着能跟你好好过日子,能永远在一起,我只是觉得他那么早就死了,也没人去烧纸,太可怜了,我才去了那一回,我以后都不会再去了,不会了,你不要生我气。” 他拿开她的手,悲不自胜地,“我没有生你气,我只是……只是伤心罢了,我费尽心力得到的你,我用心待你好的你心里想着的是前夫,不是我。” 她嘶叫着,悲痛地哭着,“是你啊,二爷,我真的没有去想他,我真的没有。” “你当然是在想他啊,你对他是一往情深啊,他只花了十块买了你,让你吃不饱地从早到晚干不停的活,让你穿麻披布地照顾生病的他,让你挨冷受屈地伺候他们母子,但你愿意给他生孩子,你不愿意给我生……”他痛苦地抹去要流下来的泪水,悲痛欲绝地,“你故意把我的孩子摔没了,你愿意给他生孩子,给他养孩子,但你不愿意给我,你真爱他啊。” 她心有万箭穿心地,如泣如诉地,“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故意摔没孩子,我怎么会那样做呢,我多想给你生孩子啊,我想到我愿意减我十年的寿命来换我能怀上你的孩子,我怎么会故意把他摔没呢,二爷,你千万不要这样想。” 他癫狂地冷笑了几声,转身走到已经呆愣着庆知面前,把本子扔到桌上,愠沉着气,“庆知啊,你念了一年的书,看看上面的字你认识几个啊?” 他的话音刚落,云心就到了,在门口站了一下,就去让杏花把桃花叫过来,然后再悄声悄息地一步一步走进房。 庆知很懵地坐在凳子上没动。 他叫道,“翻着看啊,平时不是很好学嘛,翻翻看,有哪些不认识的字我教你。” 庆知心里对于那个本子觉得害怕起来,有种一翻开就会有怪物钻出来一样,就垂着头一动不动。 他气吼道,“翻着看啊。”他拿起本子在庆知面前翻着,边翻边气愤地说道,“这个‘坏’字你认不认识啊?这个‘恨’字你认不认识啊?这‘讨厌’两个字你认不认识啊?‘凶’这个字你认不认识啊?‘不想他来’这四个字你认不认识啊?‘不想要弟弟’这五个字你认不认识啊?还有不想我娘生下孩子,只想让她有我这一个小孩,这些话你现在是不是听着很熟悉啊,因为都是你说了好多遍的。” 庆知被他说的更害怕了,心跳加剧地在发抖,第一次这么害怕他,害怕地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云心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桌旁边,冷哼着不出声又得意轻蔑地看着他们。 云妮走近他,身体发抖着,“二爷,这些话……这些话……”她想替女儿辩驳着,可却辩驳不出什么话来,“这些话都是……” 他回头气怼她道,“这些话都是她说的,你敢说不是真的吗?她还说了别的呢。”他拿起本子翻几页念道,“我亲爹好,他坏,他凶,他吼我,我讨厌他,他对我们不好,他凶我,他欺负我娘,他很坏。” 第167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六十七) 林景元念不下去,压着怒气,“我以为她只是不喜欢我而已,结果是拿我当坏人呢,我好吃好喝好穿养着她,好学堂供着她,给她买礼物,关心她生病,结果是心里怨着我,恨着我,还恨我的孩子,不想要他出生。” 她哭着,“不是这样的,庆知是个小孩子,她就是胡乱说话而已,她本心不是那样的。” 他不听,“在外面说的话才恰恰是本心呢。”他按住云妮双边的脸,质问道,“你是不是因为她不想要弟弟和还想着他才故意把孩子摔没的?啊?” “不是的,我没有故意啊,都是意外。” 他冷哼道,“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她一下觉得全身冷颤,“二爷……” 他放开手,“你们都好伤我的心,你们都好恶心。” 说完他就要走,当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后知后觉地冲过去抓着他的胳膊,乞求道,“二爷,别走,别走,我感觉他这次走了,不会再来了,别走。” 他很累地,“放手。” “不要,你说的我都会改的,我不会再那样了,我心里是只想着你的,你相信我……”她哭得有些上不来气,“庆知,庆知,我也会让她改的,我绝对不会再让她乱说了,你别走。” 他哼一声,“正因为她乱说,我才能知道她的真实想法,才能知道这所有的事实,才能及时止损,不然我就要养一个对我怨恨至深认为我是坏人的孩子养到大了,说不定大了还会咬我一口。” “不会的,不会的,庆知不是那样的人。” “我说了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他掰开她牢牢抓紧的手,把她推倒在地,冰冷又阴狠地说道,“给我滚。” 说完他就踏出门槛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爬到门槛边上,大声痛苦喊叫着,“二爷,你别走啊,你别走!” 在喊叫时上不了来气,云妮一下就晕倒了过去。 庆知看见娘亲晕了,急忙跑过去,抱着她拍着她的脸,叫道,“娘,你醒醒,你醒醒啊。” 云心看着不舒服不解气,原以为丈夫会对她们拳打脚踢的,结果除了推了一把对峙几句吼叫了几句就没有了,大感不快。 而杏花和桃花现在才来,主要是桃花实在不想去面对三姨太她们,一路都很磨蹭,等磨蹭到了梅花苑时,一下就被站在门口的太太吼,“你们怎么现在才来,都在路上干嘛呢?二爷人都走了。” 她俩头垂着没回话,桃花瞥见三姨太晕在门边上,庆知在那哭着喊叫着“娘,你醒醒,你快醒醒。”,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想过去帮忙又恐太太的淫威。 云心听着庆知的哭声很烦躁,扭头吼道,“哭什么哭,她是晕了,又不是死了,你等她死了,你再多哭点。” 庆知抬眼瞪着云心,“坏太太,不许说我娘死。” 云心冲到庆知面前狠扇一巴掌,扇倒地后再扇一巴掌,“我忍你这小贱丫头真是忍太久了。” 庆知吼道,“我讨厌你,我不想看见你。” 云心又扇一巴掌过去,怒气道,“那你就滚啊,这里是我的家,我是这里的女主人。” 庆知的脸上是胀红的巴掌印,嘴角也渗出了血,狠气站起来想还手,结果被云心一脚踢到膝盖上跪了下去,又被一脚踢到胸口仰面倒地,疼痛地叫疼起来。 云心向外叫道,“桃花,去厨房找根绳子把这贱丫头绑起来,杏花,你去叫上林管家带上家丁过来,叫上宅子里的佣人丫鬟都到这里来,就说是我吩咐的。” “是,太太。”杏花很快应声去了。 桃花站那没动,攥着衣摆满脸抗拒。 云心走上前,“怎么,我叫不动你是吧,你是拿那对贱母女当主子是吧?” 桃花没应声。 “好,很好,既然你这么喜欢服侍她们,等我把她们卖到妓院去,你就也跟着去继续给她们当丫鬟好了。” 桃花出声了,“别,我去,我去。” 桃花去厨房找了根粗麻绳,带着泪地去绑庆知,嘴里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庆知感到很心痛,不明白为什么跟自己同睡接送自己上下学陪着自己学习陪着自己玩日常照顾着自己的桃花会来绑自己,她没有反抗知问道,“桃花姐,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桃花只边绑边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你别光说对不起,你告诉我为什么啊?” “我只能说对不起。” 云心斥桃花道,“你跟她有什么好说的,别磨蹭,绑你的。” 桃花没再说话,把庆知绑得动弹不得后,跟太太禀道,“太太,我绑好了。” 云心淡淡地,“嗯,那你再去打盆冷水把那贱人泼醒吧。” 桃花声气小小地,“可三姨太现在在小月子呢。” 云心脸色变凶,“你还管她叫什么三姨太,你是给她当丫鬟当上瘾了吗?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不要废话。” “是,太太。” 桃花又一脸痛苦地去厨房打了盆冷水出来泼在三姨太脸上。 可云妮并没有泼醒,桃花又去掐她的人中给掐醒了。 她醒来后觉得凉意透底,睁眼看见桃花,想说话,但惊觉地发现女儿被绑起来了,于是慌得就要给女儿解绑,“庆知,这怎么回事啊?” 云心叫道,“桃花,你愣着干嘛?把她按住。” 桃花就一下抱住她臂膀并说,“三姨太,对不起。” 她不可置信地,“桃花,你……” 桃花在她耳旁小声说,“你别反抗,太太今早气很大,你要越反抗,她能气得现在就把你们卖了,先忍忍吧。” “可是庆知被绑了。” “等太太走了你再解开吧。” 在她们说话时,杏花按太太吩咐叫的人都来了,刘妈也来了,因为实在是睡不着。 一堆人的到来,显得院子变小许多。 云心转身向着他们喊道,“林管家,你带着家丁们把厨房搬空,除了留一小袋白米留口锅药罐以外,所有的食物和东西全部搬回到大厨房去,再去把耳房里把里面装着衣服被褥布匹的箱子抬到我院子门口放着先。” “好,太太。”林管家按吩咐先带人去了厨房。 云心缓了一下气,又向着刘妈说,“刘妈,你带着丫鬟佣人跟我进房。” 云妮和庆知看着一群人进来很是恐慌,两人挨在一起。 云心盯着她,“把钱和首饰都交出来。” 她带着哭腔,“我没什么钱啊,值钱的首饰只有他送我的白玉镯,太太你已经拿走了啊。” 云心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有给你钱,还有以前给你买的金银首饰,都给我拿出来。” 第168章 大宅院里的女人(一百六十八) 云妮哭道,“没多少钱了,我拿去抓药了,金银首饰太太你就留给我吧,你那么多值钱又贵的首饰,何必盯我这一点点呢,这也是二爷留给我的最后一点东西了。” “留给你做什么,你只会把他的东西拿去卖掉或者送给娼妓。” “我不会了,我真的不会了,我以后会一直留着,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去卖掉了。” 云心蹲下来给她一耳光,“哭哭哭,一看到你哭我就来气,你不交没关系。”站起来吩咐道,“刘妈,杏花你们先去翻箱倒柜把钱和首饰都给我找出来给我先。” “是,太太。” 刘妈去翻衣柜,杏花去翻梳妆台,云心叫了一个丫鬟去按住云妮。 杏花翻出了两根银钗,一根金钗,两对金耳环给太太。 云心拿手帕包上,“没别的了?” 杏花答,“没有了,我都翻完了。” “嗯,好,那你去帮刘妈去床上翻翻有没有钱吧。” “是。” 杏花去了床铺翻找着,刘妈翻遍了衣柜也没找到钱,过来回禀,“太太,衣柜没有钱,倒是旁边地上有个锁着的箱子。” 云心道,“那就去厨房找把斧头劈了锁,钱肯定在里面。” “好。” 正当刘妈要走时,她叫道,“太太,我把钱给你就是,别翻那个箱子,那箱子是我带来的,还有我茶馆的地契房契和一些证件。” 云心摆手示意让桃花她们放开她,嘲笑得,“原来你还陪了口箱子进来啊,我还以为你就陪了丫头丫鬟进来吃饭呢,去把钱拿过来给我,我在乎二爷的钱,不在乎你那小茶馆的东西。” 她被桃花扶着起来,去衣柜的脚柱缝隙里抽出钥匙,打开箱子从箱底下拿出一块包着的布,刘妈一把抢过交给了太太。 云心打开布数着里面的钱,质疑道,“就只有这二十三块了?” 她上前回说,“就这些了。” 云心嗤道,“你花钱花的真够快的啊,二爷给你多少钱你就能花多少钱啊,看看你以后挣多久才能挣到二十三块。” 她跪在太太面前,“太太,请你把首饰留给我吧,我是真心喜欢二爷的,我想留着他给我的东西。” 云心冷笑道,“真心喜欢?你都把他孩子故意摔没了,还有脸说真心喜欢四个字,你知道现在他现在多想要小孩吗?你知道他现在有多伤心吗?你居然还能说真心喜欢他。” “我没有故意的。” “我懒得听你说。” 刘妈站在柜子前向太太喊道,“太太,柜子里有不少东西呢。” 云心越过她,去查看柜子,边查边说,“我就说钱都花哪里去了,原来给你这小贱丫头买这么多书,字帖,本子,纸,墨水去了,都快把柜子堆满了。”又抽出一沓纸摸着,“买的还是好纸,你可真够可以的。” 她解释道,“那些是二爷以前给庆知买的,我买的都是便宜的,庆知不怎么舍得写,才堆在那里。” 云心吼道,“那还有其他不少东西呢,你就会糟蹋他的钱,钱花给你那贱丫头还让她骂他。” “我没有让庆知骂他啊。” “我不想跟你废话。” 云心向着那群丫鬟佣人吩咐道,“把这柜子里的东西搬到书房去,把二爷的衣服鞋子都搬到我院子里去,至于其他的东西全部搬空扔了,包括隔壁房里的东西也全都搬空扔了。” “是,太太。” 丫鬟佣人们都齐声齐力地开始搬东西,有两个已经出房去庆知的房间了。 云妮被一连串的打击击地心身心力俱疲俱伤,本就虚弱的身体在此刻又倒下了,可没有人管她。 今天一早发生的事让庆知头脑直发嗡发痛,不明白为什么从弟弟没有后生活就一变再变,短短几天就变成如今这样,看着倒下的娘亲,绑自己的桃花,搬东西的人有前些天跟自己踢球玩的月季,看着那些人搬自己视为宝贵的东西,她的大脑好像受到了雷电击,惊声尖叫起来,“啊!!!!!啊!!!!别动我的书,我的字帖,我的本子,我的纸笔,别动啊,那都是我的,我要拿来看拿来写的,都是我的,我的!” 云心被这声音惊吓惊扰到了,等庆知一停,又开始叫的时候,就去揉了一团团纸塞进她嘴巴里,“我给你纸,我让你叫。” 庆知被堵住嘴,呜呜呜地叫着叫不出话,脸憋的通红,像是烈日下暴晒的脸。 云心去外面看看林管家那边搬的怎么样,结果发现连厨房都还没搬空,略微有点失望地回房坐在凳子上休息。 庆知叫着叫着也没力气,没声音了,在地上蜷缩着无声流泪哭着。 云心休息了好些时候,眼看着搬得差不多了,就去脚踩着云妮的脸把她踩醒。 她醒来看见太太阴狠笑着的脸感觉深深痛苦绝望,感觉太太就是世上最恐怖的人。 云心用鞋尖抬起她的下巴,阴笑道,“你这品相一天接个二三十客应该没问题,你又那么想要跟男人睡觉,能把你爽死吧,呵呵。” 她的瞳孔惊恐万分,“太太,你,你……” 云心放下脚,“我们在你们身上花的钱,把你们和小茶馆卖个几遍都不够,你再养个十来天的身体,血止住了就去接客吧。”又突然大笑几声,“你以前还说你那贱丫头要去念大学去教书,去妓院里念吧,让人先教她怎么接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