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和他的中二主人》 第1页 《鬼和他的中二主人》作者：九头宠【完结】 文案一：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沿着一条荒芜的大路往西走，哭声震天，铃铛发出持续不断的叮噹声，白色的丧服宛若白雪将整条大路铺的严严实实，黄色的纸钱在狂风中飞舞，一簇簇犹如黄色成阵的蝴蝶。紧接着，萧邦的《夜曲》在空气中荡漾开来，节奏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空灵。 送葬的队伍仿若殭尸一般机械地往前走，那钢琴声迴荡着，划破苍穹，一道金光直射进白色队伍，霎时钢琴声达到沸点。 文案二：二逼屌丝青年童心身边跟着一只失忆英俊巨帅无比的男鬼，每天对他拳打脚踢无效，任他在自己身上撒娇耍赖，还舔着脸求抱抱，无耻!那间破败不堪的公寓楼，乌漆麻黑，楼道里连盏灯都没有，他摸着墙爬楼梯，忽然感觉到一阵阴风，身子一紧，却没打算逃，他知道一定是盛阳。 “怎么，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怕?”熟悉的声音传到耳边。 “哼!”童心冷哼着，加快步子。 “小心点，别从楼梯上摔下去!”盛阳声音里带着调侃。 “放心吧，在你散魂之前我可是不会死的!”童心回侃。 九楼，他用了几分钟才爬上去，从兜里摸出钥匙，又摸索着打开门，伸手在墙上摸着打开灯，心里忽然松了口气，重重关上门。 出租屋很小，一张床就已经占了大半个位置，从门到床不过两步，他一抬脚就几乎碰到了床，脱掉外套躺下，伸手关了灯。 “你又不吃饭!”盛阳在黑暗中抗议! “死鬼!滚一边去!”童心拿起枕头朝声音的方向砸去，翻身闭上了眼睛。 内容标籤： 灵异神怪 异能 亡灵异族 异闻传说 搜索关键字：主角：童心、盛阳 ┃ 配角：无缘 ┃ 其它：重生 第1章 地铁惊魂 最近这鬼好像越来越多了。 地铁到站，童心走进地铁里，瑟缩着躲在角落，把头埋得很低，可是依然浑身发抖，很多人跟他一样涌进地铁，就在这时，他也看到无数没有影子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挤了进来，它们没有重量，却挤满了那些人类无法挤占的空间，一个个张牙舞爪地在浑浊的空气中瞪着眼，嬉笑着，狂乱着，时不时还朝他这边张望。 童心吓得勐地低头，却在低下头的那一霎那对上一双可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流着血，也留着泪，疼痛似的把脸扭曲着，他压抑地大叫一声，那眼睛的主人立刻朝他嘿嘿一笑，这样一笑更是将他吓得半死，童心用双手捂住了眼睛。 地铁里的那些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丝毫不在意，但依然朝他侧了侧目，跟看个傻瓜没两样，或许还以为他在犯神经，年轻人压力大，不过也没必要这般在大庭广众喧譁，显得多没有素质! “别怕，童心!”一个高亢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这时童心才想起来原来他早就在和那些奇怪的东西打交道了，刚刚的女鬼不过是其中之一，他终于移开眼睛，看到半空中飘着的东西，是他童年的玩伴，盛阳，一只英俊的男鬼，正在朝他笑，“怕什么，我在呢，你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童心看着他，眼睛里的慌乱微微收了收，再环顾四周，依然觉得不可思议，刚刚那只女鬼就站在他身边，伸手揪着一个男生的衣袖，可男生怀抱着的是另外一个女孩，那女孩子黑长的头髮直垂到腰际，脸蛋圆圆，眼睛大而水灵，一张嘟嘟唇显得可爱又楚楚动人。男孩子伸手撑在女孩一侧抵到地铁壁上，另一只手则握着一杯奶茶，女孩子低头吸着吸管喝奶茶。 而那只女鬼却眼巴巴地望着那亲密无间的二人，怒火中烧，手却想要去触碰男孩的手然而刚要碰到就直接从那手上穿了过去，可是它依然不放弃，一遍又一遍重复那个动作，直到它变得越来越烦躁，双眼流出血来。 其实这样的场景，他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了，许多鬼因为某些原因总是跟着某个人，就像这只女鬼锲而不捨地跟着这个男孩。 现在，这地铁上不止这一只鬼，他看了看四周，刚刚一对父女牵手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面色和善的女人，可那女人也没有影子，还朝童心点了点头; 另外不远处一个建筑工人身上全是建筑灰尘，下身的一条牛仔裤膝盖上打上了密密麻麻的补丁，他坐在一个牛皮袋子上，满是褶子的脸上现出疲惫的神情，望着地铁里的某个方向，全是茫然，然而就在他身后，傻笑着的小孩子就在不停地盯着他看，那小孩子断了一条胳膊，浑身是血，可是依然不依不挠想要抓住那男人的手。 几乎所有人身后都站着一只鬼，那只鬼或许没什么目的，但是只是想要跟着你。 地铁里传来到站的提示音，一些人身后跟着一些鬼从地铁里走出去，另外一些人身后跟着另外一些鬼又挤了进来。 童心往角落里又躲了躲，这时盛阳从半空中落下站在他身边的空隙，紧紧靠着他。 “别靠这么近!”童心小声嘟囔着。这时，他身边站着的一个人稍稍离开他一点距离。 “地铁里人多，鬼也多，还在乎什么?”盛阳故意又向他挤了挤。 “我说了，离我远一点!”童心不知发什么疯忽然大声吼了一嗓子，刚刚那个人忽然看了他一眼，像是被他吓到了，低声无辜地说，“我好像已经离你很远了。” 第2页 “对不起!”童心立刻道歉，面无表情，再也不理盛阳。 “各位乘客请注意!前方到站：北三环站，请到站的乘客从左边车门下车!”好听的女声提醒童心即将到站了。 地铁停下来，等门开，童心背着背包随着人流和鬼流一道出了地铁。 “喂，你慢点!”盛阳紧贴着他。 “童心，你兔子啊，跑这么快!”盛阳一只鬼却在追赶一个人，显得自己特没气势。这时不断有鬼朝它看过来，它笑嘻嘻地和那些鬼们打招唿，“嘿嘿，没事，没事，你们好走!” 它终于追上了童心，上去从后面扑到他身上，因为鬼没有重量，童心几乎感觉不到，但是却因为那双阴阳眼看到了它，“快下来!” “不要，谁叫你跑这么快!”盛阳依然挂在他身上。 “你再不下来，今晚就不要进屋了!”童心停下来。 盛阳一听立刻松手下来，“好了，我下来，走吧，我的少爷!” 刚刚大学毕业的童心一直待业住在z城北三环一个待拆迁的出租屋里，因为自小父母双亡，跟着外婆生活，外婆去世之后就被送到当地的一所孤儿院，为了离开孤儿院，童心努力考上了一所三流的大学，通过勤学打工顺利毕业。 他和很多人一样，成绩普普通通，从来没有拿过奖学金，也从来没挂过科，就只是一直平凡着。 但是就算再平凡的人也会有不同的际遇，童心也一样，他的际遇就是他的眼睛，一双阴阳眼，能看到一般人所看不到的东西。 外婆说，是因为他上辈子犯了错才会拥有这样的眼睛，可是他真的不知道如此平凡不起眼又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自己上辈子会做出什么错事来。 “今天吃什么?”盛阳问。 “吃什么不用你来管，鬼还讲什么吃!”童心白它一眼，大步往前走。 刚出地铁，就感受到一股冷风灌进衣袖，童心只穿着一件薄外套，一条夏季的牛仔裤，这一身他已经穿了两年了，有几处破了一次又一次，不过幸好他在孤儿院里学到了一些针线本领，补丁是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打，手艺好，你不说外人也看不出来，还只当是流行。 “有只鬼一直跟着你。”盛阳的声音忽然从童心头顶冒出来。 “每天都有吧。”童心才不信，他每天都会见到各种各样的鬼，不过，最后都不会跟着他到家，也许是他看起来太穷酸，没什么油水。 “刚刚那只女鬼。” “什么?它不是跟着那对情侣吗?跟着我干嘛?”童心声音有点颤，拿出拔腿就跑的姿势来，默念，“一、二、三!run!” 他飞跑起来，身上的衣服被风吹着在后背鼓起来，长长的头髮也随风飞扬，随着他的步子忽闪忽闪的，他只知道要逃开这些东西，决不能被它们盯上，光是一只盛阳就已经够他受得了，再来一只，岂不是要他的小命! 耳边唰唰的风擦过，童心不知跑了多久，感觉到地界越来越偏僻，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渐渐慢下来，可是突然，他还没停下来，一个步子上去差点撞到什么东西，瞪眼一看，那双满是血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大叫一声，不由后退，却听到，“你能看到我?” 童心喘着粗气，弯腰，双手摁在膝盖上，喘了好久才渐渐平静，终于抬头，“你……你干什么?” “我知道刚刚在地铁上你看到了。” “我看到什么了我?”童心嚷道。 “就是看到了。”女鬼小声嘀咕，被童心的声音震到。 “你快点消失!” “你能看到我就一定能帮我!”女鬼带着央求的意味。 “喂，你干什么啊?”盛阳看不下去，直接要抓那女鬼。 “我只是想要再和他说句话。”女鬼突然下跪吓了童心一跳，连退两步。 “对不起，我没有这个本事，你还是去找别人吧!”童心转身要走，那女鬼忽然起身露出兇相就要朝他扑上来，却反被盛阳挡在面前。 “你要做什么?”盛阳怒视它。 “啊，不要挡着我!”女鬼飞过去，双手伸出来要去抓童心的肩膀，不料童心忽然跑起来，让它扑了个空。 “有本事就追过来啊!”盛阳得意地跟上去，把女鬼甩在了后面。 童心飞快地跑，这是他看家的本领，别的不会，逃命还是很在行的，这么些年，光为了逃命跑已经不下一百次了，他早就练就了一双飞毛腿。 终于跑到那间破败不堪的公寓楼，乌漆麻黑，楼道里连盏灯都没有，他摸着墙爬楼梯，忽然感觉到一阵阴风，身子一紧，却没打算逃，他知道一定是盛阳。 “怎么，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怕?”熟悉的声音传到耳边。 “哼!”童心冷哼着，加快步子。 “小心点，别从楼梯上摔下去!”盛阳声音里带着调侃。 “放心吧，在你散魂之前我可是不会死的!”童心回侃。 九楼，他用了几分钟才爬上去，从兜里摸出钥匙，又摸索着打开门，伸手在墙上摸着打开灯，心里忽然松了口气，重重关上门。 出租屋很小，一张床就已经占了大半个位置，从门到床不过两步，他一抬脚就几乎碰到了床，脱掉外套躺下，伸手关了灯。 第3页 “你又不吃饭!”盛阳在黑暗中抗议! “死鬼!滚一边去!”童心拿起枕头朝声音的方向砸去，翻身闭上了眼睛。 第2章 送葬 送葬的队伍浩浩荡荡沿着一条荒芜的大路往西走，哭声震天，铃铛发出持续不断的叮噹声，白色的丧服宛若白雪将整条大路铺的严严实实，黄色的纸钱在狂风中飞舞，一簇簇犹如黄色成阵的蝴蝶。 紧接着，萧邦的《夜曲》在空气中荡漾开来，节奏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空灵。 送葬的队伍仿若殭尸一般机械地往前走，那钢琴声迴荡着，划破苍穹，一道金光直射进白色队伍，霎时钢琴声达到沸点。 童心满头大汗，喘着粗气直挺挺坐了起来，双手抱头，好一会儿起身从床上下来走到浴室，打开水龙头，低头泼了两把冷水，抬头看一眼镜子，只见双眸漆黑，丝毫没有倦意，不禁为自己感到害怕。 “怎么了?”一个鬼影突然从身后蹿出来，吓了童心一跳。 “你能不能别这么神出鬼没?”童心朝他白了一眼。 “又做那个梦了?”盛阳站在他身边，双臂抱在胸前，斜倚在门框。 “啊，奇怪，为什么总是一模一样的梦?”童心拿起毛巾擦了擦脸，把毛巾搭在架子上，走出浴室。 “你外婆没告诉你什么?”盛阳跟着他转过身子。 “啊!”童心惊叫一声，“你怎么进来的?” 一只黑猫正站在门边看着他，一双黄色的眼睛在黑暗里散发着幽光。 盛阳以为有鬼，倏地飘过来，“原来是只猫。” “你快给我出去!”童心朝那猫叫道。 “怎么了?一只猫而已，明天再让它走吧，大晚上的，又这么冷，看着挺可怜的。”盛阳朝黑猫看一眼，只听得那猫喵一声。 “我讨厌猫。” “你讨厌，可是我喜欢啊!”盛阳朝黑猫扑过去，原来一本正经的模样立刻就变得软萌起来，伸手去抓猫的尾巴，“嘿嘿，让我摸摸，老兄!”刚碰到就整个儿身体穿了过去，咧嘴一撇，“真没劲!” “叫什么老兄，人家是个母的!” “真的假的，我明明闻到它是个公的!”盛阳凑到猫尾巴后面一看，果然是个母的!奇了怪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你管我!” “童心，你是不是还看到别的什么了?”盛阳问。 “是啊，还看到那只猫变成了个大美女!” “卧槽!不会吧，难道是妖精?”盛阳瞬间从那猫身边移了过去，紧紧靠着童心。 “怎么了?怕了?”童心揶揄。 “不是，你知道我最讨厌女人。” “那你就赶它出去!” 盛阳站在那里，朝那猫问一句：“喂，你到底是不是妖精?” “喵!”黑猫尖叫一声。 “你倒是说句话啊?” “喵!” “喂，你说不说?” “喵!” 盛阳气得半死，看到童心正站在一边捂嘴笑才知道被耍了，整个儿身子朝他扑过去，死死咬住了他的脸。 “竟然又耍我?”盛阳不依不饶地在童心身上捶打，作为一只鬼，他能触碰的只有童心，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童心那双眼睛。既然能摸到，那就过把瘾好了，盛阳死命地咬住了童心的脸。 “喂，你咬我哪里?”童心在逼仄的出租屋里乱跑，“不许咬脸!” “你说了不算!”盛阳正准备伸手去挠他，却被童心狠狠扯了下来，勐地一甩，轻轻落在了墙上。看吧，这就是身为一只鬼的好处，摔不疼，杀不死。 “好了，别闹了，我认输!”童心求饶。 盛阳最烦的就是童心这点，总是打了别人之后举手投降，知道的就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自己被欺负了，实际上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又来这招!休想骗我!”说着，盛阳又欺身上去，狠狠在童心脸上啃了一口，“这就是报应，疼不疼，反正是鬼咬的，除了你，别人也看不到。”盛阳满意地看着童心左脸上的两排牙印，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你丫的!”童心刚刚因为噩梦而烦恼的心情，此时已经烟消云散了，他现在只想把盛阳狠狠揍一顿，无奈，又拿一只鬼没办法，只能干瞪眼! 童心一觉起来，觉得心情还不错，拉开窗帘，却看到外面细雨濛濛，又是雨天，他最怕的就是这种天气，因为总会有奇怪的东西盯着他。 “你终于醒了，有只鬼在外面站了一整晚。”盛阳忽然从他背后过来。 “你能不能消停点?”童心不耐烦地踢了一下旁边的凳子。 “没骗你，不信你开门看看。”盛阳慵懒地伸个懒腰。 “真的假的?”童心有点犯怂，可他已经和一家公司约好了要去面试的，不可能不出门，抬头看一眼挂钟：8点，还有一个小时，他心里盘算着，磨蹭着朝门走，还回头去看盛阳，“那个，盛阳?” “什么事儿?”盛阳凑过去，一脸兴奋，他最喜欢看童心心里害怕的样子，可怜楚楚，虽然个头矮了点，但是因为皮肤白皙，眼睛又黑又圆，露出一副可怜样分分钟击中盛阳的心窝最软处，于是趁机伸手在他肩膀摸了一把，“别怕，我在这里呢!” 第4页 “那我开门了，你说会是什么?” “开吧。” 童心闭上眼睛，把门拉开，感觉到一阵阴风普进来，身体跟着后退，还没睁开眼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你终于肯开门了。” 童心睁眼看到昨天的女鬼，“你来干什么?” “你就让我上你一回。”女鬼低声诉求。 “你说什么?”童心又气又急，“你快点让开，我要去面试了!” “我说你让我上你一回呗!”女鬼可怜巴巴地露出两只带血的眼睛，黑长的头髮竟然别昨夜还长，一直拖到地上。 “我他妈干什么要让你一只鬼上?”童心正发怒却听到盛阳在旁边仰头大笑，愈发过分，狠狠瞪他一眼，“你笑个屁啊!” “哈哈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盛阳捂着肚子，忍着笑意抬头看童心，两条英眉因为憋笑而蹙在一起，“你就让她上吧，哈哈哈，哈哈哈” 童心气得七窍生烟，真想现在就手撕了这鬼，无奈时间越来越紧迫，这份工作可是他千辛万苦才找到的，他有很大希望能面试上，如果错过了，不知道他还能不能交齐这个月的房租，“喂，你走不走?”他对着那女鬼说。 “只要你让我上一回，我就走。”女鬼似乎很坚定。 “我凭什么让你上?你说?” “谁叫你能看见我?”女鬼理所当然似的回击。 “md，我能看见还是我的错了?” “那当然，你就是有错!”女鬼理直气壮地看着他，似乎随时准备上身，双手做出虎扑的姿势。 这句话勐地击中了童心的某根神经，想起了他外婆的话：“童心啊，你是上辈子做了错事才会拥有这双眼睛啊!”他忽然就来气，上一辈子的错，为什么这一世来偿还?他今天还偏偏不要!瞅准了时机，朝盛阳使个眼色。 盛阳明白他要做什么，上前一把抓住了那女鬼，而童心趁机夺门而出，盛阳抓紧那女鬼使劲一甩，两只鬼同时发力，女鬼被盛阳摔进了洗手间，而盛阳则被甩出了门外，童心立刻关上门，迅速下了楼梯。 “童心，你等等我!”盛阳紧跟着童心。 “你离我远点，我可不想整天跟一只死鬼待在一起。” “什么死鬼?我明明是活鬼。”盛阳丝毫不在意童心的言语攻击，“你又不吃早饭!” “吃什么吃?我面试要迟到了!”童心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款黑色老式手机，除了打电话，发简讯之外什么都干不了，看到屏幕上有条新信息，没点开看，又放回兜里，加快了步子。 那家公司就在离他公寓不远的一幢大楼里，18楼1804房间，他走进电梯，摁下楼号，耳边传来一阵音乐声，倏地惊醒，是萧邦的《小夜曲》，和梦里的一模一样，他有点紧张，可还是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毕竟马上就要见到面试官，决不能输在这里! 电梯到站，他努了努嘴角，微微一笑，迈开步子走出电梯，走进楼道，没开灯，安静得有点可怕。 “喂，童心，我觉得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我是来找工作的!”童心决不能让这次的工作再从手边熘走，从楼道一头往里走，1801、1802、1803、1805奇怪，从头到尾，根本没有1804!童心以为自己漏看了，又从头到尾看一遍，依然没有1804，难道是那家公司发错了房间号?他又抬手看了看腕錶，离面试时间还有五分钟，为了让自己死心，他决定从1801开始敲门。 “砰砰砰”，他敲开了第一间房门，来开门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女人，面色红润，看起来十分健康，笑着问：“你找谁?” “请问你们这里是‘音间’公司吗?” 那女人一听怒了，破口大骂，“臭小子，说什么啊，快点滚开!”随即“砰”地关上了门。 显然，这肯定不是，于是他又敲开了1802、1803，得到了相似的回答，可是童心没打算就此放弃，错开1803，朝前走了两步，伸手去敲门，可是很久都没听到有人回应，他有些不耐烦，抬手看一眼手錶，指针刚好指向9:00，他有点失望，看来就算找到那间公司现在也已经晚了，不禁想要放弃，刚要转身，就听到盛阳大唿：“童心，快看!” “什么?” “快看门!” 童心抬头看门，瞪圆了双眼，那门牌号竟然是1804! 第3章 1804 童心惊喜交加，难道刚刚那两遍全都看错了不成?可是盛阳刚刚也在啊，不可能他也看错，本来一下子兴奋起来的神经倏地沉了下去，难不成又有什么不正常的事情发生?他连连后退，打算逃走，可还没抬起脚就听到门开的声音，他勐地回头，看到一张脸，带着色彩，他敢肯定这是人! “你——你是?”童心有点哆嗦，尽管知道对方是人，可还是不敢放松警惕。 那人温和一笑，比花还灿烂，“你就是童先生吧?” “你怎么知道?”童心一愣。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男人打开门请童心进去。 “你——是人是鬼?”童心不自觉就冒出这句话来，又觉得不妥，改口道歉，却听到那人说：“没什么，既然你已经来了就说明你已经收到了我们的邀请。” 第5页 “什么意思?”童心惊讶地跟着他进去，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扇窗帘随便地挂在窗子上，因为没有开灯，屋子里有些暗。 “童心，22岁，z大文学系毕业，至今没有找到工作。”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你所有的事我都知道，现在你身边站着一只鬼，还挺英俊，它现在十分不满地瞪着我，充满敌意。”男人笑了笑，沖童心身后的盛阳挑了挑眉。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好吧，既然来了，我们就谈谈工作的事。”男人坐下来，可是童心却看到他正悬空坐着，屁股下面什么都没有，不由得惊愕。 “很好奇吧?”男人问。 “你不是人?”童心张大嘴巴。 “这个问题我会回答你，不过现在我们还是谈工作吧。”男人交握双手，“‘音间’公司，你知道的，是个别称，我们实际上是‘阴间’。” 童心身子勐地一抖，“对不起，我想我是来错地方了!”说着就要从这里逃出去，不过显然他走不了了，门他已经看不到了，惊慌失措地回头看那人，“门呢?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只是你开不了而已。” “让我出去!”童心慌乱地拍打刚刚门的位置，可是手实实在在地落在墙壁上，“盛阳，盛阳，我要出去!” “你到底做了什么!”盛阳早就怒气沖沖地扑向那男人，伸手触到了他的脖颈，狠狠一捏，竟然如烂泥一般碎了，他一怔，还没回过神就听到身后一声笑。 “盛阳?原来你就是盛阳。”男人似乎早就知道盛阳的身份。 “你他妈到底是什么?”盛阳怒火中烧，耳边还传来童心无助地求救声，他最见不得的就是童心受委屈。 “别急，我只是按承诺给他一份工作而已，你也知道的，阴间的工资很可观，如果干得好的话。”男人勾起唇角。 “难道你没听见吗?他不想!”盛阳吼了一声。 男人盛气凌人地看着盛阳，又看看童心，“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必须为我们做事，我主指定的人我也改变不了。” “他是谁?” “我主的名字不是谁都可以知道的，你最好劝劝他，让他留下来，否则他今天出不去了。”男人一本正经地悬空坐了下来。 盛阳没办法，只能回到童心身边，“童心，你接不接受?” “死也不要!”童心猩红双眼瞪着那个人。 “可是，你要是不答应，今天就走不了，要不，你先——”盛阳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童心一听，稍稍缓和，“告诉我为什么要找我?” “啊?这个啊?”男人似乎犯了难，“当然是你那双眼睛了。” “是吗?没有别的原因?”童心问。 “没有，只要你答应，报酬十分丰厚，做完一单就能买到一套别墅，怎么样?” “别墅?”童心一下就精神起来，可是这么高的回报，工作应该很难做吧? “放心，不会很难，只要你按照要求完成指定任务就算达标。” “能告诉我都是什么工作吗?” “抓鬼。” “啊?”童心一听，心里一寒。他不想做，可是为了从这鬼地方出去，只能答应，“好，我答应。” “光答应还不行，这是阴间定位设备，只要有任务，自会有人找到你。”男人把一枚戒指递给他。 一枚普通的银质戒指，上面什么也没有，怎么定位?尽管疑惑，童心还是戴在了手上。 “现在，我能出去了吧?” “可以，不过，我提醒你，不要试着把戒指取下来，否则，你的手指会废掉!”男人提醒道。 “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吗?” “哦，这个我倒忘了，我叫无缘。有事，我会直接找你的。”无缘伸手。 童心低头看到无缘手上的戒指和他的不太一样，上面带着一颗钻石一样的东西，伸出手，“好。” 童心还未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出去了，正站在楼道里，一只手傻逼一样地伸出去，像是要和空气握手，这时盛阳突然握住了他的手，“啊，童心的手真舒服!” “滚开!死鬼!”童心一甩手把盛阳甩到了墙上。 “真没良心!”盛阳无辜地看着他的背影，“喂，你不会真的打算逃命吧?” “当然要逃命了!”童心说着就逃进了电梯里，“不行，这戒指必须取下来!”童心掰扯着手上的戒指可是怎么弄都弄不下来，看来要找个专业取戒指的人才行。 “要我说，你给他们打工也挺不错的。”盛阳看着童心死命地扣戒指，在一旁插话。 “我最讨厌的就是鬼，休想让我再和鬼打交道!” 那我不是鬼?盛阳在心里嘀咕，你的意思是说很讨厌我?可是没办法，我可不能离开你，不然我会死的。 “鬼有什么不好的?” “都和你一样讨厌!” 电梯到站，童心跑出去，直奔大路上的电线桿跑去，朝上面贴着的小gg瞅来瞅去，终于看到了一条救命稻草：开锁热线，1448014。 第6页 他欢快地掏出手机，拨通了这个号码：“喂，请问是开锁公司吗?”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的戒指取不下来了，能帮忙打开吗?” “当然可以，不过，请问您在什么地方，我们一会儿安排人过去!” 童心叽里咕噜把自己的住址说了一通，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撒开丫子就往公寓跑。 “慢着!”盛阳在他开门之前突然说。 “怎么了?” “难道你忘了?”盛阳朝屋里指了指。 童心倏地把手缩回来，想起出门之前的事，“那怎么办?” “要不咱先干一票?”盛阳试探说。 “什么意思?” “工作啊。” 童心在门前徘徊了一阵，点头说行，再次把钥匙插上，拧开了门，轻轻一拉，门开，听到一声悽厉地嚎叫，头皮发麻，看到屋里一片狼藉，那女鬼竟然在屋里发起疯来，里面的东西被阴风吹得乱七八糟，童心一怒，“妈的!” “你终于回来了!”女鬼欣喜若狂忽然跑过来，一下就跪在了童心面前，“求你帮帮我!” “我怎么帮你?” “我想见见那个人。” “就是上次地铁上的那个男生?” “嗯。” “他现在明显已经有自己的生活了，你为什么要见他?”童心一眼就脑补出一场三角撕逼大战，难道这女鬼是为情所困，跳楼自杀? “我恨他!”女人怒视着地面，双眼流血! “恨他还见他干什么?” “他抢走了我的爱人。” “什么?”童心脑子转不过来。 忽的，外面传来一阵鸣叫，女鬼身子扭曲，似乎很难受，吓得童心从屋里跳出来，“你怎么了?” “啊!救命!”女鬼身子从四面八方扯开，成摊大饼状，十分可怖，童心一把抓住盛阳的手。 盛阳一惊，没想到才这个样就被吓到了，这些年你都学到了什么呀?遇到这么多鬼还是会被吓到，真是拿你没办法。 “乖，别怕!我在这!”盛阳捋毛似的抚摸童心的后背。 童心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回头去看楼道，“你?” “是啊，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一只，真是的!”无缘无奈地耸了耸肩。 “你要干什么?” “抓鬼啊。”无缘擦过他，走到门外，“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这时那鸣叫声忽然停止，女鬼身体恢復原状，可依然虚弱得很，瘫倒在地上，血红双眼瞪着无缘。 “救救我!”女鬼忽然往向童心。 童心一愣，一直都想摆脱这些鬼的他，怎么可能伸出援手?更何况，它已经是鬼，怎么能再出来干扰活人的生活? “你——你跟他走吧!”童心压着嗓子低着头。 “我只是想见见他，想问问他为什么要夺走我的爱人!”女鬼尖利的声音穿破了童心的耳膜。 “真是想不透啊，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要再贪恋了，还是乖乖跟我走吧!”无缘说着从腰间拿起一件什么工具，朝女鬼一掷，登时女鬼化作一阵烟雾被收进了无缘手中的瓶子里。 可是童心脑海还在迴响女鬼悽厉的声音，那最后的求助声。 “鬼都是这么会装可怜，你别被它们给骗了!”无缘回头看一眼童心。 “我要辞职!” “你辞不了，刚刚你给我打电话说要把戒指取下来?”无缘把瓶子盖上，放在腰际。 童心勐抬头，“什么?那电话——你——” “不错，早料到你会怎么做，不过，我告诉你吧，普通人看不到你手上的戒指，所以你想通过凡间的手段取下来，简直是愚不可及!”无缘朝他走过来，“童心，乖乖地帮我们抓鬼吧。” “不要，我不要!”童心嘶吼。 “你这么大声，会让你的邻居怀疑你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还是进来说吧。”无缘大摇大摆登堂入室，反客为主。 童心极不情愿地进了屋子，回头白盛阳一眼，早知道会这样，当初绝对不会听它一只鬼的话! 第4章 第144号 童心虽然不想再跟这个人说话，可手上还带着那枚戒指不得不跟着他进去。 无缘俩大眼在童心狭窄逼仄的出租房里熘了一圈又一圈，连连发出啧啧之声，阴阳怪气地说：“可怜吶，没想到你就住在这种鬼地方!” “我住哪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得着吗?没事给我立刻从这里滚出去!”童心指着他的鼻子。 无缘瞅了一圈，终于在一片狼藉之中找到一个稍微干净的地方，抬脚跳了过去，“好了，不跟你在这儿耗着了，言归正传。”他抬眼看看童心，只见童心也正在看着他，那两只黑圆的眼睛一直盯着他，唯恐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似的，不由一笑，“童心，你身后的那只鬼是谁，你知道吗?” “我知不知道跟你有什么关系，要想带走，随便你，反正我早受够了!”童心赌气似的大吼大叫。 盛阳一听立刻急眼了，朝童心扑过来，“童心，你说什么呢?” 第7页 “我说的是实话，你趁早走吧，反正我早就烦透你了，一只鬼整天在我眼前晃来晃去，你走了我就彻底清净了!”童心撂下狠话，回头瞪无缘一眼，“还有你，我是不会为你们工作的，鬼这种东西不该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最恨的就是它们，该死的，搅乱了我的一切!” “哦?是吗?”无缘打了个响指，“看来你是真的不想，不过你没得选，我早告诉过你，我来这里不过是通知你，从现在起，你的身份就已经生效了，第一百四十四号渡鬼人童心，服役时间：从现在一直到你死为止，工作任务：度化一切鬼魂，工作手段：随便，工作地点：随便，工作武器：阴阳眼、渡魂镞、收魂瓶以及其它可以使用的工具，工作伙伴：随便。”无缘把视线从手中的一张纸转向童心，微微一笑，略苍白的脸显得有些诡异。 “你们这是强迫，这世界还有没有人权?”童心嚎一嗓子，发出无奈的嘆息。 “人权?当然有，只要你干好活人权随你挑，想要什么都行。” “我不想做这种恐怖又无聊的事。” “那你想干什么?难不成你还真是个庸俗之辈，只想瘫着，什么都不想做?”无缘略带调侃的语气让童心有点尴尬。 “我想干什么不归你管，mmp，你给我滚!” “我当然会滚，前提是你会老老实实工作。” 童心已经找不到回击的余地，戒指取不下来，难道非要他把自己的手指头锯了?可是那么疼，他不敢，从小他就怕疼，时时刻刻都会被这个叫无缘的男人盯着，想甩开也甩不开，而且这个戒指似乎真的有定位的功能，这下子不管他跑哪里都会被轻易找着，看来逃是逃不掉了。 “为什么最近这么多野鬼?”童心问。 无缘见他来了兴趣，脸上稍稍带着笑意，“最近阴间发生政变，各种鬼开始想方设法从阴司里逃出去，有的贿赂阴司使者，有的因为本身就戾气比较重能耐大点趁机逃了出去，有的则在看守换班的时候偷偷熘了出来。为了抓这些鬼回来，我们需要人手。” “所以就让我来为你们冒险?” “也不是吧，你本来就是被选定的人，拥有阴阳眼的人本来就不多，你也不过是因为上辈子犯了错才被惩罚。” “我想知道我到底犯了什么错?”童心问。 “这个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阴阳眼的来歷而已。”无缘戛然而止，“好了，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既然你已经打算接受，那我就不多说了，这是你的武器，渡魂镞和收魂瓶。” 渡魂镞类似于古时候的弓箭箭头，收魂瓶大概就是无缘刚刚使用的那种，像极了一只招财猫，童心接过那两样东西，“我怎么使用?” “怎么都可以，只要能收住它们就行。” “这是什么鬼操作?”盛阳忽然凑近，因为生气童心刚刚的话显得有点不高兴。 “就像我刚刚那样，箭镞直接朝鬼身上投掷，瓶子会在箭镞投中的那一刻直接收魂，就这么简单，是个人都会，堪比傻瓜照相机。”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个傻瓜?”童心不悦。 “我可没这么说，得了，我得走了，你的身份证给我。” “要我身份证干什么?”童心忽然警惕。 “给你办张阴间的工资卡。”无缘见童心双眉紧蹙，忽的一笑，“放心，银行卡是人间的，只要你开始工作，银行卡里的工资就会慢慢增长。和先前说的一样，一单差不多一栋别墅价格，z城的别墅，少说也得几百万吧。” 童心虽然心里不愿意从事这种工作，但不得不承认工资高得足以令他瞠目结舌，或许运用他的能力也没什么不好的，这样就能彻底摆脱这个狭小的出租屋，从此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再也不必为生活发愁，只不过，可笑的是，这个他一直想摆脱的事情，最后却令他摆脱了困境，还和他永远地绑定到了一起。 鬼这种东西为什么要存在?他在心里暗暗抓狂骂娘! “好，我答应，只是，我不想在我睡觉的时候看见鬼。”童心说出了自己的隐忧。从小就总是受到鬼的干扰，一睁眼就看到各种各样的鬼在他面前徘徊，吓得他到处躲，后来盛阳来到之后，他便每天都要面对着盛阳，尽管鬼的数量由很多个变成了一个，可是终究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要自己的空间，不要鬼跟着! “什么?你什么意思?”盛阳一下就蹿了起来，“你难不成要先抓了我?” “我没这么说。”童心心虚地低下头。 “喂，你别没有良心啊，我可从来没吓过你!”盛阳生气的时候鬼眼圆睁。 “好了，别吵了，童心，你需要有人在你身边。”无缘艰难地走过狼藉朝童心过来。 “可是它又不是人。” “不是人怎么了?我又没害过你，我可比人好多了!”盛阳不忿。 “鬼就是鬼，还在这装什么装!”童心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就有了底气，也许是因为手中有了武器。 “童心，你怎么回事?”盛阳怒不可遏。 “要不你先试试这瓶子的味道?”童心坏笑。 第8页 “卧槽!童心你忘恩负义!”盛阳一蹿老高。 “童心，盛阳会一直跟着你，直到你死，所以，你就别妄想一不高兴就把他给收了，这瓶子对他不管用。” 童心一听急了，“怪不得，原来你和他合起伙来欺骗我啊，盛阳?” 盛阳也开始朝无缘瞪眼，“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他收不了我?你存心的吧?”说着又软下来朝童心扑过去，“没有，我，童心，我发誓我绝没有和他串通好!” “你们好好说吧，我走了!”说罢，无缘一下就从房间里消失了。 “喂，你别走!”两人都是一副敢走我对你不客气的表情，可最后也只能干瞪眼。 屋子里满眼破乱，童心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盛阳，你到底是什么?” “鬼知道我是什么!”盛阳也很疑惑，为什么无缘会说出那种话来，明明是挑拨离间! “那你走吧!” “我不走!”盛阳又不是傻子，第一次来到童心身边的时候，童心才五六岁，因为脸蛋很圆，眼睛也圆圆的，水灵灵的看起来就像个小女孩，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来到了这个小男孩的身边，就像它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死的，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只知道它无法离开这个孩子，神祗一般将它引到了这里。 “为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难道没听他说吗?你需要帮手，我来好了，凡是你不喜欢的，不想做的，不想看见的，都交给我来做。我什么也不想要，我不过是一只鬼罢了。” “那我是什么?”童心双眼迷惘。 “你是童心。” “盛阳，对不起!”童心的声音很低，低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你说什么?”盛阳没听到那句话，还以为他又让它离开，近乎威胁地靠近他，“童心，你赶不走我的，因为你不忍心。” 童心站起来，一句话也没说，开始收拾屋子，从中午一直到晚上，一刻没停，盛阳站在一边只能这么看着他收拾，明白他这是在消化，在排解，以前就是这样，只要童心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就会收拾屋子，直到把自己累得走不动了才躺倒在床上。盛阳也曾试着让他把话说出来，可是童心从来都不说话，就这么静默着，有点怕人，有时候盛阳宁愿童心像刚才那样大吼着让他走，也不想看着他这样憋着。 终于，他停了下来，倒在床上，“盛阳，我饿了。” 盛阳高兴得在他面前上蹿下跳，“知道饿了就好，出去买点吃的吧。” “我好累啊，盛阳。” “乖，起来出去吃饭!”盛阳突然很恨自己不是人，不能在他喊累的时候下楼给他买吃的。 没有声音，不久传来匀净的唿吸声，竟然睡着了，也难怪!盛阳看着他的睡脸，逼近，“睡吧，明天再吃。” 童心起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睁开眼就看到盛阳姿势暧昧地躺在他身旁单手支着脑袋，“几点了?” “十点，快起来吃饭。”盛阳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你什么毛病?”童心打开他的手。 “脸上都没肉了，再这么饿下去，过不久你也快成鬼了!” “那岂不是正好?省得再为他们干活!” “好了，快起来!”盛阳一把将他抓起来。 年轻总是最好的自愈良药，一觉醒来，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只是童心还是不得不正视自己的身份——第一百四十四号渡鬼人。 一束冷光从窗帘缝隙射进来，童心透过窗玻璃看到一个影子，倏地起身，靠近，赫然瞧见一张脸正贴在他的窗户上往里看，那脸苍白没有血色，定睛一看，那人竟缺了两只耳朵，童心吓得后退，却看到那人朝他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瘆人。 “鬼来了。” 第5章 凤小四 童心看着窗户上的那只鬼，偷偷吞咽口水，嘴巴半张着，鼻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难不成这鬼会主动送货上门，自投罗网? “盛阳。”他害怕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喊 盛阳的名字，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没事，既然送上门，咱们就把它收了!”盛阳来到他身边，站定，仿佛它才是那个渡鬼人。 “你确定它不会扑上来咬我?” “童心，你怕什么?” “我怕?我什么也不怕!”童心嘴巴哆嗦着，不由自主。 “开门吧，放心。” “万一是个厉鬼呢?” “那你总得出门吧，不可能永远呆在屋子里。” “要不，让无缘过来?” “你知道怎么联繫他?” 童心这才意识到问题，那个叫无缘的人就这么凭空消失，还给他招来了一堆麻烦。 窗子被阴风敲打着，外面本来还是晴空万里，这一会儿就变得黑气沉沉，那只没有耳朵的鬼在外面飘来飘去，试图找个缝隙钻进来。 不管了，童心硬着头皮把门打开，忽然被一阵风吹得后退几步，那只无耳鬼此刻正飘在半空俯视着他，居高临下，“你就是童心?” “我是!”童心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只箭镞朝无耳鬼投掷，结果那鬼早有防备，还未等那箭镞沾身，便一下子躲开了。 第9页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只是请你帮点小忙。” “别信它!”盛阳蹿过来。 “哦?是你?”那无耳鬼像是见过盛阳一般，惊讶极了。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无耳鬼朝童心指了指。 “你想干什么?”童心再次发射手中的箭镞，依然没打中。 此刻天黑压压一片，令童心心慌意乱，这只鬼明显有帮手，还很厉害，绝不可能是一般的鬼，他想瞅准时机再发射一枚。 无耳鬼像看穿了童心一般，直接从空中下来，恢復人的模样，耳朵也恢復如初，平头，白衬衣，黑西服，红色领带，脸瘦长但是不瘆人，一双凤眼还相当好看。童心惊讶得抓紧了手中的渡魂镞，想要再朝他投射，可只看见那鬼竟直接朝他挥了挥手，“不用白费心机了，你杀不了我，也收不了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童心不放弃，毕竟这是开张的第一单，怎么能这么晦气?索性直接把手中的渡魂镞抛射出来，可眼见那箭镞落在那鬼身上，收魂瓶却没有丝毫反应，依旧是呆愣楞的招财猫! 盛阳抵在童心后背，“童心，他不是鬼。” “什么?不是鬼?” “当然，你看地上。” 童心往地上一看，斑驳的影子惊呆了他，“你是什么东西?” “别说的这么难听，谁是东西?本大爷是凰晶山上的老大，名叫凤小四!”凤小四朝童心瞄一眼，大拇指朝向自己，一副大哥派头。 童心和盛阳不约而同开始大笑，前仰后合，意识到那凤小四脸色发黑，面目狰狞才稍稍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风笑死，啊，哈哈哈，哈哈哈!”童心又笑了一阵。 凤小四心里暗骂了一声“mmp”，要不是有事求人，真想现在就上去把这俩货一口吞了，“笑什么笑?家里死人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我还以为你是鬼呢，真是吓死人可是不偿命的!”童心白他一眼。 “谁叫你不开门，还拿箭投我?”凤小四回怼。 “凤小四?我倒是略有耳闻，凰晶山，俗称凤凰山，传说中凤凰的故乡。”盛阳说。 “还算你们有点见识!”凤小四不屑地瞪他一眼。 “喂，你先让开，我要出门!”童心说。 “你先帮我办点事，不然你出不了门!”凤小四摆起架子站在门口，挡住了去路。 “什么事?”童心不悦。 “把你的眼睛借我一用。”凤小四说着就要朝童心身上扑，幸好盛阳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了过来。 凤小四露出真面目，变成了一只大鸟，霞光在身，羽翼丰满，巨尾高高扬起一直伸到门外走道，逼近童心和盛阳，尖喙发出巨响：“童心，你今天就是我的囊中之物，腹中之食，想逃也逃不走!” “妈的，卧槽!”童心急得直跺脚，没想到世界上还真有妖怪，本以为鬼已经是极限，可直到真的看见这厮才明白山外有山!他这辈子才刚刚开始，如果死在这傢伙手里岂不是又一场空?现在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童心，别怕!” “我想怕也不行啊!”童心沖盛阳耸了耸肩，摆出作战的姿势。 凤小四，扇动翅膀，可那对翅膀实在太大，根本没办法在如此狭小的地方施展开，只能半憋着，“喂，童心，你到底借不借?” “我为什么要借给你?眼睛我只有一双，借给你我不是就没有眼睛了?” “我会还给你一对新的。” “什么新的?”童心立刻心动了，“你什么意思?” “就是以眼还眼，你把阴阳眼给我，我再给你一双眼睛，只不过你再也看不见那些东西了。” 童心猜到了，还真是这样，“你说话算数吗?” “当然。” “那你变什么身?给我下来，我同意了!”童心放下心来，换眼?他巴不得把这双该死的阴阳眼丢了呢!这下倒好，竟然还有傻子想要这倒霉眼睛! 凤小四一听，乐了，立刻恢復人身，满眼笑意看着童心，“你可别后悔?” “后悔是小狗!”童心乐得一匹，回头朝盛阳挤眉弄眼，“我是不是该跟你告个别啥的，马上我就要自由了。”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是童心有史以来第一次，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快乐! “童心，你别被他骗了!这个人凤小四名声可不怎么好!”盛阳警惕地看一眼凤小四。 “我是诚心的!”凤小四再次朝童心投来认真的目光。 “童心，你真的要给他?想想那几百万，几千万的豪宅啊?难道你不想坐拥豪宅，享尽荣华富贵，还有无数美女投怀送抱?”盛阳极不情愿说这句话，可是如果这些诱惑能让童心改变心意，它还是愿意一试。 “这倒是啊，可是，盛阳，我早不想要了，那些于我如浮云，我想要的只有自由，别说我清高，别说我装逼，我不过是想当一个正常人。”童心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低垂，不看盛阳。 盛阳一愣，“你不想再看见我?”它把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就觉得极为不妥，毕竟童心从来没在乎过它，只不过当它是一只烦人的鬼，现在终于有机会摆脱这大麻烦，自然大喜过望。 第10页 凤小四看一眼盛阳，又看一眼童心，“我说你们婆婆妈妈，干什么!童心你一人跟一只鬼瞎掰扯什么，快刀斩乱麻，你要是给我，我直接就给你换了，别磨磨蹭蹭!” “好，怎么换?” “走着!”凤小四转身大步朝前，“医院。” “你想死啊!”童心说，“这种事能到医院去吗?” “怎么不能啊?我有朋友在那，我跟他说好了，只要事成了，他就帮我。”凤小四拍着胸脯保证。 童心背地里大骂一声，这风笑死到底是什么妖精，怎么人鬼神通吃啊? 盛阳不乐意了，“童心，你不能去!” “我为什么不能去?你管得着吗?一只鬼!”童心强调。 “你要敢出这门，我立刻就散魂!”盛阳以自己的魂魄威胁，可是它似乎太高看自己了。 “你散就散呗，不用特意跟我说。”童心头也不扭，直接跟着凤小四走了。 盛阳没办法，只得跟着他们走，脸上灰败没有一点色彩，可是它不过是一只鬼，杀不了人也杀不死妖，只能这么干着急，还要眼睁睁地看着童心把那双眼睛赠给凤小四，他恨不得立刻投胎做人把童心拦住，可也只能想想! 医院这种地方，对一般人来说就已经是种不能常来的地方，对童心来说，更是大忌，毕竟这里百鬼聚集，小鬼们随时都有可能上了他。 离医院还有几百米，童心就隐约觉得不对劲，他从小就没来过医院，说来也怪，尽管他经常生病，但是姥姥从来不让他去医院，都是她一个人把他治好，姥姥死后，童心再也没生过病，医院，是个陌生词彙，也是一个陌生世界。 灰色氛围在不远处的天空瀰漫，童心顿住脚，“喂，凤小四，你确定医院可以做?” “当然，我的医生朋友就在那里等着我呢，相信我，到了那里，你就能摆脱这双眼睛。”凤小四半带引诱的言语激励着童心继续往医院的方向走。 “童心，你确定要去医院?”盛阳在他身后嚷了一句。 “你怎么还没散魂?”童心毒舌。 “你以前从未来过医院，你不知道，医院里全是鬼。”盛阳想要吓到童心，但是这次没有达到目的，因为童心铁了心要把这阴阳眼给去掉。 “我就来这一次，一次解决，终身无忧!”童心给自己打气。 凤小四凤眸瞥他一眼，嘴角微微一笑，“这就对了，按我说的做，准没错!” 医院近在咫尺，童心抬起脚，踏上阶梯，“盛阳，你别再跟我了。” “童心，我说过，你不可以这么做!”盛阳一怒，一把抓住童心的手腕，力气之大前所未有，它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一直以来它都是被欺负的对象，今天竟然把童心从医院门口拽了过来。 童心惊讶，但是依然死命往医院里走，“放开我!” “不放!你想摆脱我，门都没有!”盛阳说着，低头对准他的嘴，登时，进入了他的身体。 童心失去自己的意识。凤小四回头看，“童心，怎么不走了?” “md，我不想换了!”盛阳说，“你不想死，离我远一点!” “你不是童心。是盛阳。”凤小四眯着凤眸，逼视他，“你想破坏我的好事?” “是又怎样?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要这双眼睛!”凤小四疯狂上扑，但盛阳躲得更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竟身轻如燕，飞跳起来，甩开凤小四。 凤小四不依不饶，依然紧追不捨，“盛阳，你别高兴太早了，我一定会把那眼睛得到手!你给我站住!” 盛阳怎么可能束手就擒，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把箭镞呈泼洒姿势朝凤小四身上掷。 “尼玛!”凤小四本来没躲，因为之前童心投射的根本没有用，可这下不行，那点点箭镞接触之处竟然如火烧一般令他全身灼烫，“你到底使了什么招?” “什么也没使，就是看不惯你!再来一把!”说着，盛阳又朝他撒了一把，这下凤小四因为刚刚身体疼痛动作迟缓，一个都没躲开，疼痛袭来，凤小四倒在地上，浑身冒着烟，痛苦神-吟。 “看你还能不能?”盛阳俯视他。 “救救我!”凤小四伸出爪子拿出一瓶药，手哆嗦着怎么也拧不开。 盛阳一看他要吃药，本想临门一脚给他踢了，可见他那样子忽然不落忍，从他手中夺了来，拧开，倒出一粒黑色药丸，一股腐臭气味，他甩手塞进凤小四嘴里，还不忘在他衣领上擦擦手，“喂，好点了没?” “谢谢。”凤小四面色恢復，但立刻变得狠厉，趁势就要扑到盛阳，还好盛阳动作快，远远躲开。 “你丫要不要脸?”盛阳边跑边吆喝! “要脸干嘛!我要眼睛!”凤小四势在必得，可是也心有余而力不足，跑着跑着竟越来越虚弱，扑腾跪倒在地。 盛阳只顾着跑，早把凤小四甩在后面，等回头看时哪里还有凤小四的影子，索性停下来，想着一会儿该怎么跟童心解释，反正童心也不会记得发生什么，只说是那凤小四变卦好了。正打算出来，忽然感觉到一阵阴风迎面过来，盛阳警惕地看着前方，“谁?” 第11页 “盛阳，看来我没看错你。”无缘的声音。 “躲躲藏藏干什么?” “我没躲，正在看一场好戏，没想到那凤小四这么不中用。”无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吓了盛阳一跳。 “你到底想干什么?童心可不知道你在试探他。” “你知道不就行了，反正你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他把眼睛挖了的。”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是要童心安心做事，现在才刚刚开始，目前我们很缺这种人。” “童心是个很容易受伤的人，要是知道你们一直在玩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有你在，怕什么，童心不过是个小孩子，刚毕业的大学生，白纸一张，想怎么涂抹就怎么涂抹，这些都交给你了，我主很信任你。” “少给我提他!” “罢了，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是谁?” “知道与不知道都没什么关系了!” “凤小四不会再来了，不过，接下来，童心该开始工作了。” 第6章 小雨 童心醒来时，只觉得有点刺眼，浑身酸痛，仿佛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他扭了扭肩膀，环顾四周，一个很陌生的地方，没有人，也看不见盛阳，更不见那个凤小四，难不成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鬼了?兴奋带着忐忑，童心倏地从床上下来，冲到洗手间，对着镜子看，可左看右看，脸上根本没有伤痕，揉一揉也不疼，似乎什么也没发生，正当他急着想要求证时，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童心，你终于醒了!” 是盛阳的声音，没错，就是它，朝夕相处快二十年，他化成灰也能听出来，童心有点恼怒地回过头，“又是你搞破坏!”他想起来了，那时候盛阳抓起他，然后低头亲了他的嘴，一阵噁心，童心转身就对着洗手池干呕，被一只鬼给亲了想想都噁心，可是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 “你怎么了?怀孕了?” “你他妈才怀孕了!”童心用冷水洗把脸。 “开始干活了，今天有任务。” “什么任务?” “抓鬼啊。”盛阳提醒。 “哦，关我什么事!” “你现在是渡鬼人，你有责任帮助那些鬼魂回到阴间去。” “是吗?不如你去当好了，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当个普通人。”童心说着把这屋子看了个遍，挺宽敞，厨房，洗手间，浴室，卧房，以及超级大的落地阳台，简直就是童心以前梦寐以求的豪宅。 “童心，你没得选了，看，有鬼来了。”盛阳指了指窗户外面，一只鬼探头从窗户里飘进来，嘴角露出惨兮兮的笑容，相当瘆人。 童心回头一看，这是什么地方啊，竟然有鬼出入，“喂，你是什么鬼，来这里干什么?” “鬼?什么鬼?”那傻兮兮的鬼不自知，朝童心瞪着俩大眼，还有点呆萌。 “老兄，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童心看着它。 “我死了?”傻鬼笑嘻嘻地看着童心，“原来我死了啊，怪不得突然觉得自己好厉害，竟然能飞起来。” “还真是傻得可爱!”童心低头自语，“你来这里干什么?” “唔，我也不知道，就是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你看我手里还有小熊饼干，哥哥，你要不要来一块?”傻鬼一副天真样，这叫童心觉得自己似乎即将要做一件很残忍的事。 “你叫什么名字?”盛阳忽然过来，一把将傻鬼拉过来坐在沙发上。 “我叫小雨，很多人都这么叫我。”小雨伸手吃了一块小熊饼干。 “小雨是怎么死的?” “我死了?”小雨忽然伤感起来，脸上布满阴云，哇哇大哭起来。 “别哭了，小雨!”童心大喝一声，被他吵得不行! 小雨被童心吓到，立刻停下来，憋着哭声，脸颊通红，喉头依然哽咽，委屈极了，“哥哥，小雨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那小雨想看妈妈吗?” “嗯，小雨想看。” 盛阳察觉到童心的意图，看他一眼，“童心，你要做什么?” “满足它的心愿啊!” “你这么做不合规，会被惩罚的!” “还要怎样被惩罚，从出生我就已经在接受惩罚了，不差这一回，既然要做这个工作，他们要的是结果，过程还要管吗?”童心说的很大声，故意想让什么听到似的。 盛阳没了声，也知道阻止不了他，只能跟着他去做。 傻鬼小雨拉着童心的手，躲在他背后，“哥哥，那个哥哥看起来好兇哦!”指着已经站起来的盛阳。 “没事，它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它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它和小雨一样也是鬼。” “是吗?”小雨半信半疑地看了盛阳一眼，“哥哥，它没有小雨可爱!” 童心一听，会心一笑，伸手在小雨脸上捏了一把，“是啊，小雨脸肉嘟嘟的，很可爱!” 小雨被童心逗乐了，“哥哥，我们不跟它玩!” “当然了，哥哥只跟小雨玩!”童心朝盛阳一瞥，看到那鬼一脸阴沉，周身散发着冷气。 第12页 童心本想带着小雨找它的家人，问了半天，根本没从那傻鬼口中问出点什么有用的线索，他本可以直接把这傻鬼给收了，但于心不忍，好人做到底，实现它的最后一个愿望，就当是真的赎罪吧，鬼知道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他。 盛阳还在跟那傻鬼一来一回猜谜语，“小雨，你家在什么地方?”尽管已经问了不下十遍，还是不能放弃。 “妈妈说我家在东边，一直往东的东。” 盛阳一听直接白眼，朝童心投来求救的眼神。 “小雨，你自己能摸回家去吗?”童心问。 “可以呀，哥哥。” 盛阳和童心一听，傻眼，早知道直接让他自己回去了，还浪费了这么大半天。 “我们走吧。”童心说。 “去哪?” “带你回家啊!” 小雨一听浑身哆嗦，迅速不见鬼影，直到从洗手间里发出一声惨叫。 童心和盛阳跑过去，看到小雨躲在马桶后面，偷偷抬起头往门外看，眼神悽惨，怕得不行，像是害怕什么人。 “怎么了?小雨?”童心慢慢走过去。 “不要!”小雨抖动肩膀，把脸埋在双膝间。 “小雨，不怕!”童心抱着它，“告诉哥哥怎么了?” “不，不能说!不能说!”小雨趴在童心怀里，一个劲儿往里钻，“那个人不让说!” 童心抬眼与盛阳交换眼神，“小雨，为什么那个人不让说?” “不要!”小雨似乎在回想什么，眼睛变得没有焦点，“不要打我!不要!小雨痛!” 童心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抚，“小雨乖，跟哥哥起来好不好?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哥哥，小雨害怕!” “不怕，哥哥会保护小雨的!”童心温柔地拍着他，拉着他站起来，往客厅走，“不怕，乖!” 盛阳还真是奇怪，都说女人见到孩子激发母性，为什么此刻的童心也会散发母性的光辉?它看着童心如此与往日不同的一面，倒觉得若是他能经常这样也不错。 一只鬼大概是不需要睡觉的，可是对于一只傻鬼来说，睡觉必不可少，童心最后真的把小雨哄睡着了。 “看来，小雨生前受了很大的伤害。”童心说。 “是啊，不然也不会激发你体内的母性!” “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就觉得你这样还挺可爱的。” “大老爷们，‘可爱’这种词你来形容我?”童心立刻不悦，上前就要揍他。 幸好盛阳跑得快，反应也够敏捷，“别，我们还是先把它给解决再说。” “你别想逃跑!” “我可没打算逃，跟你一辈子我还嫌不够呢!”盛阳嬉皮笑脸地看着他。 “还真别，我可早烦你了!”童心给他个白眼。 “我们怎么才能找到小雨的家人?” “看小雨的反应，他家里人应该待它不怎么样。” “那倒是，那他为什么要见妈妈?” “妈妈难道一定得在家里吗?” “是啊!妈妈不一定就在家里!”童心眼前一亮，看到了希望。 小雨忽然说起了梦话：“妈妈!”可是喊的只有妈妈而已。 “说不定它能找到妈妈!”盛阳说。 “你指望一只傻鬼?” “傻怎么了?狗还能凭嗅觉从千里之外找到家。” 忽然，冷风从窗子吹来，童心打了个机灵，回头看一眼，发现窗外站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浑身血淋淋的，脸颊发白，头皮似乎被什么给蹭掉了一块，整个儿从头顶翻下来，极为吓人，他深吸一口气，“你是谁?” “我来找小雨。”女鬼的头有点不利索地转了转，眼珠子朝屋里瞅。 “你是它的妈妈?” 女鬼脸上有了几分色彩，咧嘴一笑，整个脸上的肌肉纠结在一起，有点恐怖，“小雨来这里了?” “它就在这里。”童心说。 “我能进去吗?”女鬼说。 “来吧!”童心虽然害怕，可是依然让那女鬼进了屋子。 盛阳警惕这女鬼的一举一动，准备好随时发动攻击，还时不时朝童心使眼色。 女鬼进屋，眼睛不断瞧着周围，似乎在找什么，直到看见不远处躺着的小雨才把目光定下来，直朝它而去，“小雨!” “妈妈!” 小雨似乎被女鬼的样子吓到了，刚喊一声妈妈，立刻弹了过来，躲在童心身后，“哥哥，它不是妈妈!”眼神怯怯的。 “小雨!”女鬼似乎很伤心，看着小雨的样子忍不住哭起来。 “哥哥，它怎么哭了?”小雨似乎发觉什么不对劲，看着这女鬼哭，也跟着哭，忍不住。 盛阳跟到那女鬼身边，察觉到一股敌意，瞬间把童心一把扯过来，“小心!” 童心没注意，他刚刚的位置刚好就在女鬼和小雨之间，正好成前后夹击之势，幸亏盛阳警觉，不然现在童心已经被女鬼上了身。 第13页 “怎么回事?”童心惊讶地看着对面站着的两只鬼，原来那小雨是装作傻子，现在已经恢復了原样，眼神夹带着怒气，直勾勾地盯着童心。 “你这人阴气重，自然招惹鬼怪。” “你才阴气重!” “我说的是实话，你出生的时间和你的眼睛都属极阴，所以它们才会对你感兴趣。”盛阳解释。 “所以他们才让我来干这个?”童心问。 “说不定还真是。”盛阳朝他看一眼，“先对付它们!” 两人已摆好姿势，准备对阵这两只登堂入室的鬼。 女鬼神色悽厉，逼视他们，“看来不只是我们两个，还有一只鬼也对你感兴趣!” “我才不是对他感兴趣，是他对我感兴趣!”盛阳得意地说。 “盛阳你胡说什么!” “我有胡说吗?分明是实话实说!”盛阳回头对他一笑。 童心正要踩它一脚，忽然看见女鬼和小雨从两边夹击，只好集中精力应战! “小心!它来了!”盛阳看着女鬼过来，想要用箭镞投它，可是一伸手发现兜里的渡魂镞全都不见了，心下一惊。童心也是一样，回头看一眼盛阳，“怎么回事?我的渡魂镞呢?” “我的也不见了!” 一阵笑声惊醒了他们，扭头看到小雨正对着他们邪笑，“哥哥，你是在找这个吗?”那些渡魂镞什么时候被小雨给偷了去! “妈的，原来是陷阱!”盛阳飞身上去要夺，却意外看到小雨手里的另一件东西，收魂瓶! “童心，你的瓶子呢?” 童心伸手一摸，瓶子也不见了! “看它手里是什么?” “不会吧，这下不是都完了?”童心一惊! 第7章 清朝鬼 “慢着!”童心忽然大叫一声，那女鬼和小雨都停下来，动作变得极为迟缓。 “童心?”盛阳一怔，发现女鬼和小雨都不动了虽觉得蹊跷，但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沖它们扑过去，先是夺走了小雨手中的收魂瓶，再是两脚把它们手中的渡魂镞踢落开来，飞身回到童心身边，与他后背相抵。 “干得好!” 盛阳不禁心里一乐，伸手在童心屁股上捏了一把，却反被童心一脚踢趴在地上。 “找死啊!你捏哪里啊!”童心炸毛沖它一吼，随即把收魂瓶夺过来抱在怀里，捡起地上的两枚渡魂镞朝女鬼和小雨投射，尽管那两只鬼想拼命躲开，但依然行动受阻，双双中箭，行动被封锁，收魂瓶即将发动。 女鬼和小雨发出悽厉惨叫，童心受不住，捂住耳朵，收魂瓶瞬间变大半飞在空中，将两鬼全部收入囊中，登时变小回到了童心口袋。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证这种场面，但是童心依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小小的瓶子怎么就可以把那种丑陋的东西给收了? 一人一鬼依偎在一起，喘气。 “喂，盛阳，鬼怎么都是这副样子?你说它们为什么不想离开人间?” “你问我?” “你是鬼，我不问你问谁?” “哦，我不是不想离开人间，我只是不想离开你而已。” 童心一听立刻跳了起来鸡皮疙瘩起一身，“md，你恶不噁心?” “我怎么就噁心了?”盛阳笑着看他，依然坐在地毯上。 “没什么，你能不能别老说这种话?听着怪可怕的!”童心连连打寒噤。 忽然，屋里陷入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童心惊道。 “没事，别怕!”盛阳起身站在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而童心一点都没有发觉，只是使劲抓紧那手。 “谁怕了?” “喏?”盛阳把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抬起来，“那你握这么紧干嘛?” 童心甩开它的手，嫌弃地别过头，“我是条件反射，怕你害怕!” 盛阳得意洋洋地一把将他抓过来，“行了，别闹，我们得小心点!” 风声。 钢琴声。萧邦。 童心打个冷战，总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和梦里的感觉这么相像? “谁?”童心听到脚步声。 “妈的，给我出来!”童心嚷道。 “叫这么大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猪拱了?”陌生的声音。 “你是谁?”盛阳问。 “你们也不问问自己在什么地方住?就敢做这种坏事?”那声音里带着谴责。 “有种给我出来，装神弄鬼?”童心忽然飞踢一脚，不知道把什么给踢飞了，哐啷啷的声音在黑暗中迴荡。 灯光缓缓亮起来。 一个白鬍子的老头身着清朝的官服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十分端正，双手放在膝盖，满脸褶皱在灯光下显得曲曲折折。 “你???你是什么?” “我是这地方的主人。” “你怎么这副样子?你不是人?” “那还用说?我当然不是人，死了一百多年了。”那鬼正襟危坐，“你们怎么突然闯到我的地盘?” “你的地盘?”童心看着那鬼，又看看盛阳，“盛阳，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第14页 “无缘给的，鬼知道是什么地方?”盛阳根本不怕它，“你为什么现在还不走?” “我在等人。” “等谁?” “一个女人。” “为什么等?” “你们可能不信，但是我不得不说是因为我承诺过，我说我会等她来，可是一直到我死了，那女孩还是没有来。”清朝鬼有些黯然。 “爷爷，你等的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她叫花舞。”清朝鬼脸上露出某种难以描述的表情，有种初恋的味道，继续说，“一百多年前，我进京城赶考，只为考取功名，因为从南向北，路途遥远，难免要在野外露宿。一天晚上，恰好途径小镇子，便碰到了花舞，那时候她还是个妙龄少女，刚满十四岁，但是已经开始为了家里生计做女工，我意外捡到了一条红色手帕，上面绣着一对并蒂莲，做工极为精细，看上去十分可人，想着如此精美的东西丢了，主人一定很着急，所以就在捡到手帕的地方等。 “可是，我等了很久都没人来，直到快三更的时候，一个女孩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那是个窈窕的少女，身着浅蓝色罗纱裙，头上簪着一朵杜鹃花，步调轻盈，身姿精妙，三步一回头，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这时候，我就知道那手帕有可能就是她丢的，于是起身上前，问：‘姑娘，你丢了什么东西吗?’她双眼轻抬，眸光如水，睫毛浓密，脸蛋小巧，一张樱桃小口红润非常，轻声回道：‘是，我丢了一条红色手帕，上面绣着一对并蒂莲。’女孩说完话，脸颊早已绯红，不由低下头。我连忙把那条手帕奉上，‘姑娘，这是你的吧?’ “她惊讶地把手帕接过，连连道谢。交谈几句，便知道她家境一般，但是女工极好，为了感谢我，她邀我到家里借宿一晚，当然我很乐意，于是就去了。那一夜，我脑海里全是她的样子，花舞美貌，无论在那个地方都可以被称得上美人，我辗转难眠，想去偷偷瞧上一眼，和她说几句话，因为我知道第二天早上我就得离开，可是终究没能鼓起勇气，还是睡了过去。奇怪的事就此发生了。我在梦里梦到了花舞，她在梦里邀我进屋，我接受，便发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关系，一觉醒来，我发现自己睡在野外的墓地里，吓得我赶紧起身，转身看到墓碑上刻着两个字：花舞，吓得我赶快跑了。” 说到这里，童心和盛阳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调侃它：“爷爷，你是不是看蒲松龄的《聊斋志异》看多了?那时候的鬼故事也很盛行吧?” “小子，说什么呢?我可还没说完呢?”清朝老头继续说，“我三天之后顺利到达京城，考取了功名，虽然没有中状元，但也进士及第，在户部交了点银子，做个京官，还算顺利，即使没有大作为但也还算是顺风顺水。和京城的宰相小姐相亲结婚，喜结连理，可就在洞房花烛夜当晚，发生了更加奇怪的事。” 童心和盛阳来了兴趣，“怎么说?” “在和宰相小姐行房之时，床榻出现了另外一个女人，样貌和花舞一模一样，吓得我当场就大喊救命，但宰相小姐拉住我说：‘夫君，这女子和我一同来侍奉夫君不是更好吗?’我说：‘娘子，这女人不是人!’她说：‘夫君，你错了，这女人是人，还是个好人，前几日就一直和我在一起住，我们姐妹都想和夫君同眠共枕!’我伸手去摸花舞，发现她浑身温热柔软，的确是人，这我才放下心来。本以为我可以好好享受夫妻之乐，拥有世间最美妙的女人，可好景不长，那宰相小姐居然病入膏肓，死之前她把我叫到床前，屏退所有人，说：‘夫君，我不想死，你说过我们三人生死不分离的，我不想离开你。’我说：‘你放心，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把你的牌位放到卧房里，这样你就不会和我们分开了。’她咽了气，葬在了我家祖坟里，那之后，我和花舞却意外更加享受房事之乐，几乎夜夜笙歌，缠绵不休。忽然有一天，花舞把另外一个女孩子带了过来，令人害怕的是那女孩子和宰相小姐长得一模一样，连声音都一样，我有点接受不了，可花舞说：‘相公，小姐死后交代过，让这个丫头侍奉。’我就这样接受了。 “时间过得极快，我才不过三十岁就白髮苍苍了，你们现在看到我的样子实际上就是我三十几岁的模样。” 童心和盛阳都意识到什么，听它继续说：“花舞忽然有一天消失了，带着那个和宰相小姐一般的女子，留下一封信，信上说：感谢您此生慷慨，救了我们姐妹二人，来生必当相报。请君死后在此等候，我必会与君相见!” “爷爷，您叫什么名字?” “章明晗，字终之。” “不是我说您啊，章老爷，您是不是被什么给骗了?”盛阳揶揄着说。 “我相信她一定会来的!”章明晗说。 “没想到您会对一只鬼这么重情重义?”童心说。 “莫说鬼了，是人都应该如此吧。”章明晗捋了捋白花花的鬍子，带着怡然自得的表情。 “您都在这里等了一百年了那女的还没来，你确定她会来?” “那当然，我确定。” 第15页 “到底是谁给您的信心啊?真是的!”童心说，“我觉得那女鬼应该是吸了您的阳气，所以您才衰老得这么快!” “这我知道。”老章头一副什么都明白的神态，端坐在那里。 “好吧，来说说为什么你能一直在这里待着吧?”盛阳问。 “我?”章明晗两眼微微一亮，“说实话，我就只是这么坐着，从来没动过。” 童心和盛阳都是一惊，什么叫一直坐着，“为什么我们都没看到你?” “你们没注意而已，我一直看着你们和刚才那两只鬼打斗，说到底，你们还是太年轻了。那小鬼偷你们东西的时候我就想提醒你们，但是又想继续看看你们怎么做，所以现在才出声。” “喂，老头，你得意什么呀，刚才那么黑也是你搞得吧?” “不是，现在这屋里还有人。”章明晗往他们背后的方向看一眼。 童心和盛阳顺着它的视线扭头看，“无缘，你怎么在这里?” “来看看你们第一单生意做得如何，看来很顺利，没出什么岔子。”无缘冷静的气息将整个空间变得有点压抑，朝他们走过来，对着章明晗说，“章老头，你还不走?信不信我真的收了你?” “我什么也没做过，你就先通融通融好了。”章明晗满脸褶子看向无缘，全是求情的样子，看着都有点可怜。 “通融?我都通融你多少次了?”无缘话落，看一眼童心和盛阳，“你们俩怎么不把它给收了?” “我凭什么收它?”童心说。 “你的工作。” “看心情。”童心瘫坐在沙发上，双手往上一摊，两眼望着天花板，神态冷漠，一片茫然。 无缘摇了摇头，现在找个干活的人还真难，“你们俩就住在这里吧，和章老头一起。” “什么?”童心一听不乐，“md，为什么我要和两只鬼住在一起?” “没什么原因，就是看你挺招鬼喜欢的，它们俩都很喜欢你，所以都和你在一起!” 盛阳立刻就朝童心扑过来，“我最喜欢童心心了!” 撒娇卖萌耍赖!童心在心里低咒，你一只鬼有什么本钱这么做?“不过，我有个条件!” “你现在没资格讲条件!”无缘立刻把他的话给驳回了。 童心恨不得立刻把他杀了，左三刀右三刀，上下横噼三刀，直到将他杀得面目全非，片甲不留! “好了，你别说了，无缘，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我的人找到了吗?”章明晗问。 “没有，要是找到，我直接就把你收了!”无缘说。 “唉，真是的，花舞不会把我给忘了吧?”章明晗低语。 童心不解章明晗为何会有这种表情，那种不解、失望却又充满期待，“章老头，你为什么非要等她不可?” “嘿嘿，跟你说你也不明白，你还没有过那种感觉，嫩着呢!”章明晗不想跟他继续白饬，“我累了，别打扰我!” 说完，章明晗就像隐身了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靠!怪不得刚才没发现，原来真的跟没有一样!”盛阳飞过去，双手搭在章明晗肩膀，左捏捏右捏捏，可那章明晗始终不动一下。 “痴人，痴鬼!”无缘低语。 童心坐下来，双腿跷在桌子上，半个身子沉在沙发里，懒洋洋地看着盛阳和无缘，“我也累了，你们别在我眼前乱晃!” “呵，小孩子，有样学样!”无缘在他旁边坐下，“你的瓶子给我。” “干嘛?想抢我的东西?” “那对母子是我们追了很久的一对鬼，没想到它们会直接找上你。” “它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有人帮助呗。” “谁?” “这个不需要你这种等级的渡魂人来打听，记住做好自己的事就行!给，你的银行卡。” 童心接过卡，一看是一张黑卡，赶紧坐起来，直接爆粗口，接着说，“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卡，还真有啊?听说必须要达到一定额度才会给这种卡。难道说?” “已经存进去了，一千万吧。” “阴司这么有钱?” “别说阴司，这钱可是人间的钱。” “我就想知道这阴司是怎么和人间的银行扯上关系的?”童心问。 “这不在你知道的范围，等你的职务到了那种程度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不知什么时候，无缘手里多了一个瓶子，正是童心的那只招财猫。 “你什么时候偷走的?” “我还需要偷吗?”无缘说。 盛阳凑过来，“无缘，你到底想干什么?” “督促你们干活，这瓶子给你!”无缘把另一只瓶子递给童心，又是另外一只笨猫，不过这次的猫有点奇怪，比刚才那只招财猫多了一条尾巴。 “怎么还是只二尾猫?” “它叫仲猫，随你怎么叫吧?”无缘起身，“你手里的这只能做两次任务。” “什么意思?” “就像我手里的这只，只能完成这一次任务，所以你那只只能做两次，很简单，以后还会有三只、四只，以此类推!”无缘说完就要走，伸手递给盛阳一件东西。 第16页 “这什么?”盛阳问。 “救命用，我现在告诉你你也不会，到有用的时候它自会发挥作用!” 无缘说完就消失了。 童心和盛阳开始琢磨那件东西，是一个千纸鹤，极为普通，蓝色的，上面写着一行字：我叫千纸鹤! 他们异口同声，心里暗骂无缘不是人，这不是废话吗! 第8章 苏夏云 酒吧。 群魔乱舞，因为昏暗，无数妖魔鬼怪便混在其中，吸食人的阳气只为了延续自己在阳间的时间。 童心和盛阳坐在酒吧的角落看着在舞池摇头摆臀的男男女女，发现了一丝异样。 “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看到没?”盛阳沖童心指了指，“她似乎正在往这边看。” “你怎么看出来的?”童心低头喝一口果汁，他不是不喜欢喝酒，而是不想。 “感觉。” “这也能靠感觉?你一只鬼有感觉吗?”童心调侃，但说着就起身朝舞池跑过去，摇摆着，在大学里他也曾来过酒吧，但从从未上来跳舞，因为总是遇到鬼。 他扭着腰，上下来回摆动，靠近那红衣女郎，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嬉笑着，“嘿，一起喝一杯怎么样?” 红衣女郎十分妩媚地朝童心眨了眨眼睛，“小弟弟，你这么小，带身份证了吗?” “很多人都说我长的嫩，不过你大可以试试?”童心性感地沖女人挑逗一笑。 那女人大方伸手搂住童心的腰肢，从舞池中走下来，“看来你是个情场新手。” 童心嘴角一抽，心里暗骂盛阳，仍然笑着，“你怎么看出来的?” “一个情场高手是不会主动朝女人抛媚眼的，他会吸引女人扑上来。” “啊，好吧，我承认，最近情场失意，急需补充点sex!”童心伸手在女人身上摸了一把。 盛阳一直盯着童心，看到他伸手去吃这女人的豆腐，心里有点不爽，蹭一下跑到他身后，在他腰上捏了一下，童心不好发作，只能忍着，可心里早就把盛阳千刀万剐! “哦?那你身后那位是谁?” “身后?”童心急扭头。 “别装，你到底想干什么?”女人从桌子上抽出一根香菸，点着勐吸一口，朝童心身后的盛阳吐了吐烟圈，“那只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盛阳和童心都是一愣，这女人能看见鬼。 “你……” “不错，我也能看见鬼，你们人鬼情未了就算了，我也不打算收了它，不过，你们趁早在我面前消失，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一会儿改变主意!” 童心一听，脸都绿了，谁要人鬼情未了?你给我说清楚，但还没发话，盛阳就拉着他往外走，其实他真想先揍那女人一把，然后再回去手撕盛阳几百遍! “你怎么回事啊?”童心怒了。 “你没听那女人说要收了我?” “她要收你跟我有啥关系?”童心不鸟它。 “好了，是我错了，不该让你上去，白白惹了一身骚。”盛阳见风向不对，立刻低声下气，赔礼道歉。 童心就是个转头忘，盛阳刚说完这话，他立刻就不生气了，大步就往家跑，可还没走远就听到奇怪的风声从身后袭来，他知道绝不是盛阳。 “盛阳?” “怎么了?”盛阳从侧面看过来。 “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没有。” 童心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不一会儿就感受到什么东西在逼近，立刻停下步子，“现在呢?” “看到了，在你身后。”盛阳指了指他后面一丈远的距离。 童心把头扭过来，低咒一声，“看来鬼找上门来了。” 他们已经来不及逃跑，童心最怕的就是这种冷不丁的鬼，因为它们和闷声狗一个样，别看不吭声，咬人的功夫谁都抵不过，以前他就遇到过，那时候他还在上小学，差点就被那只鬼给弄死，幸好姥姥及时赶到救了他。现在没有姥姥在，盛阳也不中用，只能硬拼，或许无缘给他的武器也能派上用场。他偷偷瞄一眼盛阳，只见它脸色紧张，是从未见过的严阵以待。 “这只鬼很厉害。” “什么意思?” “吊死鬼。” 那鬼渐渐逼近，童心终于看清它的样子。双眼翻白，一条红而长的舌头直垂到下巴颌，双手紧握成拳头，两条腿笔直地朝他们疾走过来，嘴里发出某种奇怪的声音，类似夜间鸟类的空鸣，童心以前听姥姥讲过，吊死鬼十分兇悍，因为它们是自杀而亡，本来阴间是不收这类孤魂野鬼的，但是渐渐多了之后，它们发展成庞大的队伍，导致世间的吊死鬼越来越多，于是阴司开始设立专门的吊死鬼监狱司。一旦它们从监狱里出来就会专门寻找阴气重的人吸食他们身上的阳气，保证自己在阳间的活动。 “盛阳，你说我们的武器对它管不管用?” “先试试!”盛阳和童心一起从手中投射箭镞，可那吊死鬼却如幻影一般躲了过去，直直朝童心而来。 “小心!”盛阳身子一撞将童心撞开，那吊死鬼扑了个空。 第17页 童心立刻从地上起来，再次趁势将箭镞投出去，眼看着那枚箭镞就要落在吊死鬼的身上，忽然一阵风，吊死鬼消失了。 盛阳大骂一声该死，朝童心扑去，“你没事吧?” “没事，没想到这鬼这么有能耐!”童心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将箭镞收进口袋里。 “那鬼不会走太远，一定有什么让它害怕的东西，所以它逃走了。”盛阳说。 “咦，那是什么?”童心看到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从盛阳身后绕过去直接去捡。 “什么?” “好像一枚戒指。”童心仔细看了看，没错，的确是一枚戒指，上面镶着钻石，在戒指环内侧还刻着字：云。 “结婚戒指?” “看起来挺像的。”童心把戒指装进兜里。 他们回到家里，只看到章明晗在屋子里一动不动坐着，活像一个雕塑，虽然只是一个鬼魂。 “真是的，今天什么收穫都没有。”童心瘫在沙发上。 “不是有枚戒指吗?” “戒指又不是鬼?” “你不是不想遇到鬼吗?”盛阳说。 “我只是觉得无聊而已。”童心翻个白眼，从兜里掏出那枚戒指，在手里把玩，“或许那吊死鬼在找这枚戒指。” “那它没找到为什么走?”盛阳反驳。 “鬼知道!这戒指还挺好看的。”童心戴在手上，在灯光下看。 “别瞎带!说不定是个死人的!”盛阳瞥一眼，“你要是想戴，我可以考虑送你一个!” “切，谁要你给?一只穷鬼!” 盛阳立刻被刺中心窝，心痛啊，当初为什么不和无缘讨价还价，让他给自己一张无限银行卡，这样它就不会被童心给看扁了! “够了，你俩!”章明晗突然发话，“外面有人来了!”说罢，又闭上了嘴。 童心立刻警惕，把那戒指从手上摘下来放进口袋里，“你去看看!” “我为什么要去看?”盛阳还为刚才的事不爽。 “你去看，我可以给你钱!” “鬼稀罕你的钱!” “好，你不稀罕就算了，反正我可以用这些钱再找别的鬼!”此话一出，盛阳立刻扑上来，“好，我去，钱也只能给我!” “好。”童心在心里默默笑：傻鬼! 盛阳悄悄逼近窗户，看到月光下站着一个人，那人身着红色夹克，一头长捲髮，下着一条黑色皮裙，脚上穿着高跟鞋，完美的朋克女郎，还差点什么，它往边上一看，果然一辆骚气的黑色机车立在旁边，相当拉风，它可以想像那女人开着机车狂飙的样子，不禁扬起嘴角一笑，不过，那女人忽然把脸转了过来，盛阳定睛看到那张脸，不就是刚刚酒吧里的那个女人吗!一想到在酒吧里童心伸手去摸那女人，心里就来气，而且那女人竟然还能看见鬼，就更是不爽! “没什么，一个女人。” “女人?”童心似乎来了兴趣。 “别看了，很丑的一个女人，看了也反胃，走，睡觉去!”盛阳拖着童心就要往卧室走，就在这时，门铃响了，盛阳在心里大喊一声不好，可童心已经大步朝玄关走去! 盛阳没走，但已经听到门开，还有那声刺耳的：“嗨!”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童心惊讶。 “直觉。”女人说着就要进去。 “你这里阴气这么重。”那女人朝盛阳看一眼，又看见旁边呆坐着一动不动地章明晗，“你这里还有这等宝贝级别的鬼?” “什么宝贝级别?” “就是这个。”女人指着章明晗，声音里带着某种激动。 “它就是一只鬼而已，还宝贝，我看就是个傻子，要是我，早投胎去了。”童心低声咕哝。 女人环顾四周，“幸好，这里还算宽敞。” “你什么意思?”盛阳立刻就察觉不对。 “我打算在这里住几天，一只吊死鬼在找我，我得躲着它。”女人说着就坐在了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表情极为丰富。 “喂，你经过主人的同意了吗?就随便进来!”盛阳极为不满地看着那女人。 “他都让我进来了，你一只鬼还叨叨什么?” “童心，你不能让她留在这里!”盛阳看一眼童心。 “她说得对，这里我说了算!”童心说。 “哼!”盛阳真的生气了，倏地进了卧室。 女人抬头看童心，无奈一笑，“看来你的鬼不想让我住下来。” “没关系，你随便住，反正这屋子里也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大的房子，一个人挺无聊的。”童心说。 “哇哦!是吗?那我就不客气了，苏夏云。”苏夏云伸出手。 “童心。”童心伸手握住苏夏云的手，“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那当然!” “这里房间很多，你可以随便挑一间住。” “谢谢!” 忽的，哐当一声从卧室传来，童心朝苏夏云尴尬一笑，“那只鬼老爱闹脾气。” 第18页 “是吗?我看它很喜欢你。” “鬼而已啦!”童心敷衍，但心却早已跑进卧室，“那个，我失陪了，去看看。” 童心刚打开卧室门，就被盛阳袭击了，“唔!”好像被亲了! “md，盛阳，你个死鬼，快放开!” “看你还随便让人住进来!”盛阳耍赖一般抱紧他的头，嘴狠狠咬住他。 “嘶!”童心吃痛，伸手朝盛阳肚子上一拳，打得盛阳直接翻白眼上了天花板，随即落到地上，轻轻的。 “喂，你没事吧?”童心弯下腰，只见盛阳闭上眼躺在地上，嘴撅着不说话。 “你不说话，是吧，那我让那女人进来了!” “不要!”盛阳上去就抱住他的腰，“不许女人进来!” “好了，费什么话，我可还没打算娶媳妇!”童心得意地说，“那女人我才看不上眼呢!” “这还差不多!”盛阳把脸埋在他身后。 童心忽然觉得好奇怪，为什么心里会有奇怪的感觉?算了，还是先睡觉吧，好累! 夜里，耳边传来奇怪的声音，有点像是大口大口啃食东西的声音，童心勐地睁开眼，却看到盛阳的脸正对着自己，整个儿飘在他的正上方，双眼炯炯有神地看着他，“啊!”他尖叫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 “怎么了?” “你吓我干什么?大半夜的这么看我?”童心捂住心口。 “我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啊，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什么?你每天晚上就这么飘着?还对着我?你早晚会吓死我的，盛阳，我看你明天还是不要进我的卧室了!”童心惊吓。 “为什么?” “我怕被你吓死。” “你只要不睁眼就看不到我。” “那我总不能连起床撒尿也闭上眼吧?” “好吧，我保证不这么做了，你还让我呆在这里。”盛阳委屈地看着他。 “哎呀!真是的!烦死了!”这时童心又听到那声音，咀嚼的声音，很响，咔吱咔吱，有种连骨头一块被咬碎的恐怖感。 “怎么了?”盛阳见童心一动不动问。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吃东西的声音，咔吱咔吱!”童心竖起耳朵，从地上爬起来朝门的方向逶迤，耳朵贴在门上，那声音更强烈了。 “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 “客厅，就是客厅!”童心有点害怕，可还是鼓足勇气，打开了门。 “嘿!童心，你怎么起来了?”苏夏云正在客厅里看电视，手里拿着一大袋薯条大快朵颐。 “哦，没事!你继续!”童心尴尬地朝她挥了挥手，砰的关上了房门! 还真是幻觉!童心爬上床继续睡觉，可那种奇怪的声音又来了，他努力让自己不去听，可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阻止那声音进入他的耳朵，而且越来越强烈，咔吱咔吱，咔吱咔吱!他勐地坐起来，“盛阳，你去叫那女人别再吃了!” “可是她已经睡了啊，现在。”盛阳说。 “什么?”童心再次打开门，发现客厅空无一人，但那声音还在持续。 奇怪，到底是什么声音?童心和盛阳在客厅检查一遍又一遍，什么也没发现，章明晗老老实实在那里坐着，苏夏云应该也已经睡着了，可是童心为了让自己安心，轻轻敲了敲她的房门，“苏小姐，你睡了吗?” “还没!”苏夏云打开了门。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童心问。 “声音?”苏夏云侧耳，但是什么都没听到，摇了摇头，“怎么了?” “哦，没事，你早点睡吧，可能刚刚我听错了!”童心笑了笑。 “好，晚安!” 童心走到章明晗的身边，“章老爷，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那章老头一动也不动，根本不回答。 “喂，章老头!”盛阳沖它吼，可它依然不理会，继续坐着。 “好了，应该也没听到，看来只有我一个人听到，先等等吧。”童心耷拉着脑袋拉着盛阳回了卧室。 咔吱、咔吱、咔吱……又来了。 第9章 苏夏云 童心彻底睡不着了，就坐在那里干耗，不知什么时候，他卧室的窗户上好像多了什么东西，阴影透过窗帘投射到地面上。那阴影在窗户上移动，似乎拼命想找到缝隙钻进来。 “谁?”童心悄悄走近窗口。 这时那阴影不动了，过了一会儿，又开始移动，童心再次发声，那东西又停下来，反反覆覆，童心终于伸手拉开窗帘，刺啦一声，窗帘被拉开，一个男人正趴在他的窗户上向里面看，童心大喊一声：“你是谁?” 那人面相苍白，头髮稀疏，两只眼睛小得如两粒绿豆，镶嵌在深眼窝里显得相当滑稽，一身白色的病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极为不合身，他歪头沖童心看一眼，倏地从窗户上跳了下来，还不忘回头沖他一笑，格外诡异，童心不敢打开窗户，因为他有点害怕，他确定那不是鬼而是一个人，一个奇怪的人。 第19页 待那人走远，童心才敢移步窗前，透过窗户他看到窗户外面的地面上全是白色的甘蔗屑，忽然觉得可笑，难道刚才那种奇怪的声音是那男人啃甘蔗的声音?可为什么盛阳和苏夏云都没听到?他忍不住在心里骂无缘，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扔在这荒无人烟的郊外，鸟不拉屎，虽然是栋豪宅，但四周却荒无人烟，还要和两只鬼朝夕相处，想想都可怕。 童心躺在床上，耳边已经没有那可怕的声音了，不过既然知道了真相，也就不再害怕，竟一觉睡到了天亮。 “嘿!醒了。”童心从卧室出来，看到苏夏云正在逗弄屋子里的那只清朝老鬼。 “是啊，你要不要吃点东西?”苏夏云指着桌子上的烤面包和牛奶。 “好啊!”童心坐在桌旁，拿起面包咬一口就立刻往洗手间沖，md，这是烤面包吗?这分明就是煳面包! “怎么了?”苏夏云看到童心从洗手间冲出来问。 “啊，没事，我还是喝杯牛奶吧。”童心最后只喝了杯牛奶。 苏夏云还在试图让那老鬼开口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它叫章明晗。”童心回答。 “喂，你就不能开口说句话吗?”苏夏云拧着绣眉。 “别费功夫了，除非它想跟你说话，否则鬼来了都不会开口!”童心喝一口牛奶。 “是吗?那我就收了你!”苏夏云威胁道。 “好了，你别吓唬它了，它又不是在这里呆一天两天了。”童心劝导。 “真是晦气，好不容易找点乐子，就这么给搅和了!”苏夏云丧气回到沙发上。 “那你走不就行了!”盛阳忽然来一句。 “姑奶奶就不走!”苏夏云沖盛阳吐了吐舌头。 “哼!” 童心无奈地听着他们斗嘴，默默躲在一边不说话，又从兜里拿出那枚戒指看，研究半天依然找不到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在看什么?”苏夏云问。 “哦，没什么。”童心说着又把那戒指收回来。 “你昨天去酒吧干什么?”苏夏云问。 “自然是去抓鬼喽!”童心依然对昨晚的吊死鬼耿耿于怀，忽然想起苏夏云来这里的理由，“你说有只吊死鬼来找你?” “是啊，快吓死我了，妈的，天天跟着我。”苏夏云耸着肩，还一脸惊吓。 “你不是会收鬼吗?”盛阳问。 “会收也不见得我就想收啊!”苏夏云一副对这种事不感兴趣的样子，随意从桌子上拿起一片烤面包刚咬一口，就黑了脸，“这么难吃!” “额，刚刚难道你没吃?”童心有点尴尬地看着她。 “没有!呕!”苏夏云跑去洗手间全吐了出来。 盛阳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从洗手间出来的苏夏云，“看来你只适合吃这种烤煳了的面包!” “你个鬼别在这瞎掺和!信不信我收了你!”苏夏云又拿这个理由威胁。 “切，爱收不收!”盛阳已经开始习惯了。 童心还沉浸在那只吊死鬼的事情上，继续问，“那只吊死鬼为什么会找上你?” “我哪知道?或许是因为我阴气比较重，但是我来到这里才发现，你这比我那阴气更重，可那吊死鬼还是跟着我，幸好我跑得快!”苏夏云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跑得快?是什么意思?” “哎呀，就是昨天晚上啦!你们走了之后，我觉得无聊也直接从酒吧出来了，开着车子一路狂飙，结果，还没到家就半路杀出一只吊死鬼，死死跟着我，于是我就骑着车子来你这里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童心看着她，“别告诉我你凭直觉!” “嘿嘿，当然不是了，我早知道你住这里。” “什么?” “我很早就知道你，所以也稍稍打听了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苏夏云看着童心，伸出小指头。 “你打听我?可我才刚搬过来!”童心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有点不可思议。 “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盛阳逼近她。 “喂，你别靠我这么近，一只鬼，怪吓人的!”苏夏云推了推盛阳，身子往后靠。 盛阳懒得理她，继续看着她，又问了一句：“你应该也认识无缘吧?” “无缘啊，这个当然，最低一级的渡鬼人都归他管，你说我能不认识吗?”苏夏云笑嘻嘻地喝口牛奶。 “这么说，你是向无缘打听的?”童心说。 “是这样没错啦!” 童心总感觉这女人哪里不对劲，具体什么不对，他说不上来，看着她的时候，心里有点奇怪，毛毛的。 “那个，你什么时候走?”童心问。 “走?走什么啊?我不打算走!” “什么?你还打算在这里养老送终啊!”盛阳不高兴。 “哈哈，这倒不必，只是我得等那吊死鬼给收了之后再走，不然老被它盯着，太可怕了，我一个女人，真是的，当女人真是太不方便了!”苏夏云说着捋了捋面前的长捲髮，姿势十分销魂。 童心和盛阳吃完早餐就打算出门，留苏夏云一人在房子里。可走之前，苏夏云忽然说也要跟上，因为一个人在屋里害怕，就跟着他们出去了。 第20页 自从有了银行卡，童心便给自己买了辆坐骑，是一辆黑色suv，他打算去姥姥的坟前看看，好久都没跟姥姥说话了，心里很想念。 “你要去哪里?”苏夏云问。 “墓地。” “什么?你干嘛要去那么恐怖的地方?到处都是鬼!想想都可怕!”苏夏云直摇头，却不打算下车。 童心把车停在墓地不远的停车场，下来，“你不去的话就呆在这里吧?” “不要，我才不要一个人呆在这种鬼地方!”苏夏云连忙跟着下了车。 公墓，每个人死后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块地方。 童心手里拿着一束黄色菊花放在一块墓碑前，深深鞠了一躬，看到碑上的照片，心里很安稳，“姥姥，我来看你了，虽然你说你离开之后不要让我来看你，但是姥姥，我真的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我很想你!” “一个男人竟然还哭鼻子!”苏夏云斜看着童心，伸手递给他一张纸，“来，别哭了，擤擤鼻涕!” 童心被苏夏云给逗乐了，本来好好的情绪被她搅得哭笑不得，伸手从她手里夺过那张纸，正打算擤鼻涕，忽然看到上面写着一个字：云，脑海忽然记起昨晚的那枚戒指! “你的东西上是不是都有一个‘云’字?”童心问。 “是啊，我用的东西都是有记号的。” “也就是说不管什么东西都会留下你的印记?” “可以这么说吧，实话告诉你，这是我的一种能力，从出生开始，凡是被我使用过的东西都会刻上我的名字‘云’，其实我真正的名字应该就叫‘云’，只是家里人根据这个‘云’又加上姓才成了‘苏夏云’。” 这个苏夏云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不然不可能会有这种能力，童心有种见到异人的错觉。 “那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有枚戒指?”童心问。 “戒指?” “对，上面镶了钻石的戒指。” 苏夏云想了想，“有吧，我的东西很多，丢一枚戒指也是常有的事。怎么了?难不成你捡到了我的戒指?” “啊，实在是巧，就在昨天我捡到了一枚。”童心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递给她。 苏夏云惊讶地看着那枚戒指，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你怎么捡到的?”她有点疯狂地看着童心。 “啊，就是昨天见到那只吊死鬼的时候捡到的，我还很奇怪，为什么那种很少有人的地方会有戒指掉下来?” “是他，是他!”苏夏云捂住嘴，发出呜呜的哭声。 盛阳不耐烦地看着苏夏云，“你够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戒指是他的。”苏夏云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身子有点晃，“那个人，他为什么要把戒指给丢了?” “那个人是谁?” “我在等的人。” “你又是在等谁?”童心忽然想起章明晗来。 “一个很重要的人，那是第一个接受我这种怪物的人。”苏夏云看着远处在墓碑前不断晃动的几只鬼，“在我小的时候，那些大人都把我看成怪物，说我是能和鬼说话的怪物。尽管父母很疼爱我，拼命向他们解释说我是天上下来的天使，可恐惧会让人远离。尤其是在父母车祸离世之后，我就直接被赶出了家。” 苏夏云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蹙，“一个还不满十岁的小孩子能怎么办?又有一双奇怪的眼睛，还到处在用过的东西上留下标记，没有一个人敢收养我。于是我就像一只流浪猫一样，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到处乞讨。有一天，我在街上乞讨，碰到一个大哥哥，他个子很高，脸上有阳光一般的笑容，穿着白衬衫，背着一个蓝色双肩包，他看到我，就蹲下来问：‘小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敢和他说话，因为太过鄙陋，仰望着像神一般干净的男孩，我害怕、自卑，瑟缩着，想逃跑，但却被他一把抓住，他说：‘你别怕，我不会害你的!’我回头看他一眼，依然不说话。他说：‘你在这里很久了吧?家里人呢?’我看着他的眼睛，我发誓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温柔的眼睛，那双眼睛带着笑，沖我眨了眨，‘你饿不饿?’我点了点头。他说：‘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吃好吃的，永远也不会饿肚子。’” 童心的心勐地一揪，想安慰几句，但却发现找不着安慰的话，只能继续听她说。 “我从那之后就一直跟着他生活，他给我吃面包，给我买新衣服，还带我去游乐园，让我上学，他说：‘云云，你不可以告诉别人你能看到那些东西，不然他们都不跟你玩了，你就装作什么都看不到，好不好?’我答应了他，可还有一件事他忘记了，就是那种标记，他们还是发现了，学校里的同学和老师都开始疏远我，即使我在班里考了第一名，仍然被他们躲得远远的，仿佛我是什么凶神恶煞。 “随着年龄变大，我开始隐藏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对他的情绪，我喜欢他，但是不能让他发现，因为他说：‘云云，你只能做我的妹妹。’所以，我就偷偷喜欢着他，尽管每次看着他都只把他当做恋人。可终于，他还是要离开我了，就在我满十八岁的时候，他说：‘云云，哥哥要走了，去很远的地方，你可不可以送哥哥一样东西?’我不知道要送他什么，但决定送他一枚戒指，于是就把所有打工挣来的钱都拿出来到店里买来了这枚戒指，在送给他之前，我戴在手上，所以上面就有了‘云’字。 第21页 “他离开的那天，我把戒指送给他，‘哥哥，我不知道要送给你什么，但是这个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礼物了，这枚戒指给你。’他笑着把那枚戒指戴在了手上，很温柔地沖我一笑，还伸手摸摸我的头，说：‘云云，我最喜欢云云了，所以不管云云送什么给我，我都会喜欢。’我那时候好像脸红了，心跳得也飞快。他离开，却不告诉我去什么地方，我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说：‘云云要好好的，哥哥走了，不要等我。’我哭了，可是他还是走了。不管我怎么喊都没用，他连头也不肯回，我就那样在屋子里待了三天，三天之后，我就遇到了无缘。” “所以，你就成了渡鬼人?” “没错，从那之后我就流连各种场所，希望能在什么地方看到他，可一次也没有。”苏夏云脸上淌着泪，有种异样的悽美。 “说不定他死了呢?”盛阳插嘴。 “你闭嘴!他不会死的!”苏夏云像吃了枪药朝盛阳大喊! 盛阳见她如此，只得悻悻闭嘴。其实童心也有这种想法，或许那个人已经死了，这枚戒指便流落了。 第10章 苏夏云 一阵阴风忽然在墓地里打旋，童心和苏夏云相互看一眼，都觉得不对劲，正要从那里离开，还未转身就看到了一只吊死鬼。 “盛阳，是昨晚那只吗?”童心问。 “没错，就是这只，它一直跟着我，现在我都能感觉到它正在看着我!”苏夏云抢先回答。 “那既然如此我们今天就在这里收了它!”童心说。 “这里不好!”盛阳说，“这里是墓地，你在这里会招来其它鬼怪的，如果鬼怪们一起扑上来，你会被啃得渣都不剩!” 童心被盛阳渲染的恐怖气氛吓了一跳，“那我们还是先上车找一个空地好了!”说着，就朝停车的地方跑。 苏夏云本来就害怕那吊死鬼，早跑远了。 “喂，你慢点!”童心在后面喊。 “你们快点啊!再不跑它要追上我了!”苏夏云头也不回，速度也没降下来。 童心只得发挥自己逃命的本事，很快追上并超过了她，光速来到车前，伸手拉开车门，上去就发动了车子，苏夏云上车倏地就捂住了脸，“快跑啊!” “看来让你拥有这样的能力一点用都没有!”盛阳嘲笑她。 “你本来就是鬼当然不害怕了!”苏夏云依然捂脸。 童心已经把车急速开出了停车场，但是他能感觉到那只吊死鬼依然在后面追。 “盛阳，它???” “它追上来了!” 因为是盘山公路，童心没办法再加快速度，只能尽最大可能把车子往下面开，可是就在他急转弯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人头从车前面倒立下来，他勐地踩住了剎车，苏夏云惊叫一声，“救命!” “看来我们不能再逃了!”童心说。 “啊!”苏夏云抬头看到那吊死鬼的后脑，吓得脸色发白，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这种死乞白赖的鬼，非要自投罗网? “我们下去了，苏小姐，你要是害怕就在车里待着吧!”盛阳说完跟着童心下了车，但是就在这车门打开之时，那吊死鬼以迷幻的速度钻进了车子。 童心也已经足够快从兜里掏出一枚箭镞朝那吊死鬼身上投射，却落了空，因为那鬼直接朝苏夏云扑过去，成功上了她的身。 “你是谁?”童心后退几步。 “你们不要害怕，我不是来害你们的!”是个男人的声音，透着几分温柔。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快从她身体里出来!”童心喝道。 “我想跟你说几句话。” “什么?你知道我是谁?”童心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苏夏云，“你到底是谁?” “我是云云的哥哥。” “她的哥哥?”童心一顿，“就是收养她又离开她的哥哥?” “没错，是我。” “你真的死了。”童心语气忽的一软。 “是，我死了，所以才会来找她，难道你没听过人死后都要回家的吗?” “回家?” “云云对我来说就是家。我叫贺明远，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见到你，但是云云不想看到我，所以才用这种方式。”贺明远说。 “我听说你对她很好，可是为什么又要离开呢?她已经找你很久了。” “我知道她在找我，其实我就在她的身边。” “什么?” “我不敢走远，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再见她。”贺明远忽然痛苦，“不说了，都过去了，我只想让你告诉云云，我一直都在她身边，一直守着她，希望她不要怪我。” “喂，有什么话你自己不会跟她说吗?”盛阳最看不惯这样不坦率的人! 贺明远一笑，“她不愿意见我，我知道即使她在找我也不过是因为想问问我为什么要走，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童心厉声说，“你真是可恶!难道你不知道她一直都爱着你吗?不是以妹妹的身份，而是恋人!贺明远，你最好自己出来跟她说清楚，不然她绝不会原谅你的，我也不会告诉她!” 第22页 贺明远有点为难地踌躇一会儿，“云云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也很喜欢她，但是我却只能把她当做妹妹。”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收人家的戒指?”盛阳瞪着它。 贺明远一下就不说话了，似乎被戳到了痛处，“那枚戒指被我弄丢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现在就在她的口袋里。”童心说。 贺明远伸手插进口袋里，又掏出来，低头惊喜地看着那枚已经有些破旧的戒指，眼泪就下来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你早该知道自己不好!”盛阳依然看不惯他这懦弱的样子，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干嘛躲躲藏藏的，这么多年躲在身边都不见面，这不是熬死人吗? “我也是没办法，云云天生拥有那种超人的能力，我并不觉得可怕，因为我很小就希望自己也拥有那种超自然的力量，可终归只是想一想。我收养云云只是一次意外，或者说是心血来潮，我放学路上在街角遇见她，那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看着我，脏兮兮的小脸跟花猫一样，让人心疼又喜欢，所以，我就把她带回了家里。我家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一个人，从小父母就离开了我，我全靠着遗产生活。 “有一次我发现云云对着空气说胡话，就问她怎么了，她说：‘哥哥，其实我是个怪物。’我笑着说：‘那哥哥也是怪物。’她就跟着我笑，指了指面前的空气说：‘哥哥，这屋里有只鬼，正在对我笑，还是个小孩子。’尽管当时被吓了一跳，但我瞬间就发现了云云的秘密，她其实是个异人。 “我就找来了所有有关这方面的资料，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最终也只是徒劳，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组织，他们说是专门研究超自然现象的，可以帮助我，我本不信，毕竟这世界上的科学家还没有研究出来，你一个无名团体又怎么会知道呢?但后来的一件事让我做出了决定。 “那就是你，童心。” 童心一愣，瞪大眼睛，感到不可思议，为什么又跟他有关? “你什么意思?” “我见过你，就在那个组织的宣传手册上。” “什么?这不可能!”童心回道，“我从来没加入过任何团体和组织。我发誓。” “我知道这个，但我为了研究这个，就去偷偷调查了，你确实拥有一双阴阳眼。和你的姥姥一样。” “你到底还做了什么?”童心有点被扒开衣服拍□□的感觉。 “和那个组织的头子见了一面，但他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为什么?” “不知道，他说愿意帮助我得到这种能力。” “你信了?”盛阳抽了抽嘴角。 “没有，但是我想帮助云云消除这种超能力。”贺明远说。 童心倒是对这句话来了兴趣，但瞬间就垂头丧气，很显然，这个贺明远没有成功，不然就不会以吊死鬼的身份出现了。 “然后呢?”童心说。 “然后我就开始搜集资料，可那组织里的所有人都神出鬼没，包括那个头子，他说他自己也拥有那种能力，还说如果可能想见见云云，我当然不能答应。” “你要知道如果他们真的拥有那种能力，一定不会通过你来找她了。”盛阳说。 “是啊，我也发现自己被骗了。所以就打算离开他们。但我失败了。”贺明远垂下头，“还被他们弄走了云云的戒指。”他很珍惜地看一眼手里的戒指。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找她?或许她能帮你呢?” “我害怕，害怕他们通过我找到云云，所以只能不远不近地看着她，说不定还能保护她。” “你觉得你这怎么做很伟大?”盛阳一脸不忿地看着它。 “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太胆小!”盛阳说着就要上去揍它，却被童心一把拉住，指了指它的身体，盛阳这才意识到这是苏夏云的身体，不由把拳头缩回来。 “你是怎么死的?”童心问。 “我是被人杀死的。” “那人是谁?” “就是那个头子。” “你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就在一座大厦的顶层。” “你或许可以带我们去，不然我们没办法帮你报仇了。”童心说。 “可以吗?”贺明远低声问。 “杀人本来就是犯罪，说不定这会儿警-察已经过去了，如果那样，我们可就不管了。只是苏小姐，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她爱你，你应该知道?” 贺明远微一沉吟，“好，我带你们去。” 贺明远领着他们来到了那座大厦，是z城最高的商贸大厦，顶层是对外出租的办公楼，他们乘电梯到达顶层，但是还没出电梯就听到了喧闹声。 “哎呀，这怎么回事啊?” “是啊，年纪轻轻怎么就上吊自杀了呀!” “可惜啊!” “请大家不要围观!”有警-察在一边维持秩序。 童心、贺明远靠近现场，但那间屋子已经被拉了警戒线，没人可以轻易进去。 第23页 “这位大婶，这里发生什么事了?”童心问。 “有人上吊自杀了，警察已经来了，还说不是自杀。” “是吗?” “是啊，我也觉得不像是自杀，这么年轻，怎么会自杀呢?我前两天还见过他呢!挺帅的一小伙子，看着人都高兴!”她语气里夹杂着遗憾和伤感。 “啊，谢谢大婶。” 童心拉了拉贺明远的胳膊，“我们走吧。” “好。” “哎，不行!”童心想起了什么，“你的尸体有人认领吗?” “除了云云。” “那你从她身体里出来吧，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她随时会崩溃的，我就想问一下你那条长舌头能不能收一收?”童心说。 贺明远脸上一红，“我试试吧。” “不然她可能先被你吓死，然后再为你哭死，最后还有可能跟你一起死!”盛阳在他们后面说。 “这还真有可能!”童心附和。 贺明远说：“我一会儿出来，能不能先不见她?” “喂，你怎么回事啊?刚刚不是还非要跟着她?怎么这会儿就犯憷了?”盛阳揶揄。 “那个，我有点担心她。” “没事，你就在她面前站着就好，只要不露出那条长舌头就绝对没问题!”童心说。 尽管有点为难，但贺明远还是说：“好。” 苏夏云一下就睁开了眼睛，看到对面站着一个人，那人有一张和哥哥一模一样的脸，她伸手拧了自己一下，钻心疼，眼泪唰一下就出来了，“哥哥!” “云云!” “哥哥，云云终于等到你了!”苏夏云忽的朝它扑上去，抱住了它，但是却感觉不对劲，这个哥哥身体是冷的，而且没有唿吸，也没有心跳，眼泪顿时失去了控制。 “对不起，云云!”贺明远摸了摸她的头。 “哥哥，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苏夏云鼻音很重。 贺明远忽然就沉默了，不久才说：“我想你了。” “呜呜???呜呜???”苏夏云哭得像个孩子。 “可是，云云，哥哥很快就不能陪你了。”贺明远松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你感觉到了对不对?” “不要，哥哥，不要!” “云云，哥哥已经死了。”贺明远的这句话如惊雷一般彻底击倒了苏夏云。 “不!”她勐地推了它一把，却没有感受到阻力，贺明远就被狠狠推到了墙角，但是又轻轻地回到她面前。 “你们够了没有!”盛阳和童心从拐角出来。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苏夏云看着他们。 “苏小姐，你应该问你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盛阳说。 苏夏云看了看周边的环境，像是在一座高楼上，附近还有吵闹声，“这里是什么地方?” “来帮你哥哥收尸!”盛阳说。 “什么?不，哥哥不会死的!”苏夏云近乎癫狂地把贺明远抱在怀里，“哥哥，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苏小姐，他已经死了。”童心以平静地语气说出来像是最残忍的表白。 “不会的!”苏夏云一下就萎到地上。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身为渡鬼人的你早就该感觉到吧?”盛阳说，“应该说你不想见他吧?对不对?因为你早就知道那只一直跟着你的吊死鬼就是你的哥哥，可是你不想承认，所以就找藉口逃避!”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苏夏云哭着哀求，“不要这样!”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爱他?哥哥只是一个过客而已，就算死了也跟你无关!” “不!你胡说什么!”苏夏云眼泪直流，“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我偏要说!”盛阳逼近她，想要触碰她，但还未碰到就被童心拉了回去，它愤愤地说， “你抬起头好好看着它!它现在只是一只鬼!” “云云。”贺明远蹲下来，“不要生哥哥的气，好不好?哥哥只是暂时离开你而已，说不定下辈子哥哥还会遇见你。” “哥哥???”苏夏云终于抬起头来，双眼通红地看着它，“哥哥，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 “云云，对不起!”贺明远将她抱在了怀里。 童心看着他们，心里也不是滋味，明明彼此相爱却都埋在心里，如果不是苏夏云有这种能力，换做普通人，这就是终生的遗憾。 贺明远最后还是离开了，被苏夏云收进了自己的瓶子里。 “我走了。”苏夏云抱着贺明远的骨灰盒。 “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来找我。”童心说。 “暂时不会了，我打算出去走走。” “出国?” “看情况吧，或许，反正国外也有鬼要收嘛!”苏夏云脸上挂着一丝苍白的笑容，很勉强。 “你这个女人，不想笑就不要笑!比哭还难看!”盛阳突然出现。 “要你一只鬼来管!”苏夏云朝它翻个白眼，“走了!”说完直接出了门。 第24页 “好，再见!”童心和盛阳站在玄关看着她骑上那辆黑色机车消失在白雾之中。 “童心，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被你收进瓶子里?”盛阳问。 “我才懒得收你!”童心把门一关转身走了。 盛阳站在那里，愣了半天，许久才露出一丝笑意。它想起苏夏云在收贺明远时说的一句话：“一切皆是註定，遇见你，离开你，收了你。” 也许是日子过得乏味，童心这两天又听到了那个咔吱咔吱的声音，本以为又是那个奇怪的人在窗户外面啃甘蔗，起身去拉窗帘，却看到窗户外面站着一只女鬼，白色长裙，两眼很大很黑，长发飘飘，完全不像是鬼，但是童心却看到地面上完全没有影子投射下来，不由身子后退。 第11章 好人 童心还没开口喊盛阳的名字，就感觉到盛阳的气息，“看来这次是只鬼呢。” “是啊，你现在什么打算，这么久都没收到一只，还要放过它?”盛阳说着抵在他后背。 “先看看吧。”童心已不似先前那般害怕。 那女鬼慢慢逼近窗户，目光与童心相交，朝他一笑，格外灿烂，犹如天使，他不禁一怔，心里稍稍去了点寒意，“我能打开窗户吗?” “你想让它进来?”盛阳说。 “它看着好像没什么危害。” “随你怎么想，反正最后它都要进你的瓶子里。” 童心鼓起勇气上前把窗户打开，脸上微觉冷风扑面，那女鬼笑着看他，有点美好。 “嗨，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在找人。”女鬼说。 “你找谁?” “我弟弟。” “你弟弟是谁?”童心问。 “他有点傻，经常偷跑出来吃甘蔗，还总是吓人。” 童心心上一惊，难道它说的是前几天那个男人?可是如果是它的弟弟，为什么那男的看起来这么老? “你弟弟他长什么样子?” “他眼睛很小，眼窝也很深，这是他最突出的标志，不过，他住在疗养院里，身上穿的也是疗养院的病服。”女鬼说。 “你已经死了，你知道吗?”童心说。 “我知道，但是我请你先不要收我，我要留下来照顾他，他还需要我。”女鬼说起话来有点伤心，面色白得近乎透明。 “喂，你这样破坏了规矩，而且如果你一直在人间游荡会魂飞魄散的。”盛阳说。 “那你也是鬼，为什么会在世上?”女鬼眼神犀利地朝盛阳一瞥。 盛阳有点迟钝地回看一眼，带着某种不知名的优越感，说：“我们不一样，只要一直留在他身边，我就能一直存在下去!” “是吗?”女鬼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突然看向童心，“它说的是真的?” “你别听它瞎说，你要是需要帮助，我可以帮你。” 女鬼面色微微阴沉，但依然很平静地说：“你能不能先帮我找一下我弟弟?” “好!”童心刚一说完，就听到了那咔吱咔吱的声音，于是循声而去，在门外的不远处看到一个身着病服的人正蹲在那里背对着他们啃甘蔗，咔吱咔吱，响得令人发毛。 “弟弟!”女鬼忽然上前，大喊一声。 那男人回过头来，看了女鬼一眼，脸上忽然露出笑容，那绿豆大的眼睛眯起来宛若没有，看起来有点幸福，起身丢掉甘蔗朝女鬼扑上来，“姐姐!” 女鬼很高兴地抱着弟弟，轻轻揉他的头髮，“你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 “姐姐，对不起，你不要生小杰的气，好不好?”男人叫小杰，可是却老得足以做那女鬼的爸爸。 “没事，小杰乖，姐姐带你回去!”说着女鬼就要拉着小杰走。 “等一等!”盛阳大声说。 小杰似乎被盛阳的声音吓到，躲在姐姐的怀里，偷眼看它，小声嘀咕：“姐姐，这个人看起来好可怕!” “没事，不怕，小杰，姐姐会保护你的!”女鬼护着弟弟。 “你要干什么?”女鬼看着盛阳。 “我不想干什么，就是你既然让我们遇到了，就必须回到阴间去!”盛阳说。 “你为什么不回去?”女鬼反唇相讥。 “我回不回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我回不回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两只鬼马上就要掐架，童心上前拦住盛阳，“你叫什么名字?” “肖红。”女鬼说。 “你好，我叫童心，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你弟弟他不是天生弱智吧?” 肖红脸色一惊，“你想说什么?” “既然他能看见你，就说明他也有和我一样的眼睛，可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这样?” “以前发生过车祸，被撞了脑袋，醒来之后就傻了。”除了小杰，在场的都知道肖红在撒谎。 “你能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盛阳一怒。 “我找不找跟你有关系吗?” 盛阳气得不想说话，这女鬼如果还活着一定没人敢娶! 第25页 “好，你走吧!”童心说。 “童心，你就这样放过它?”盛阳急躁不安。 “还不快走!”童心朝肖红看一眼。 肖红眼中没有感激，而是怀疑，但转身牵着小杰走了。 “我说童心，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收了它?” “它要照顾弟弟，而且它弟弟是个傻子，生活不能自理。” “那你就眼睁睁看着它留在人间做坏事?” “它能做什么坏事?”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盛阳问。 “知道什么呀?”童心不耐烦地转身要走。 盛阳跟上去，开始喋喋不休，“鬼不可能一直以游魂的方式呆在人间，要么时间到了魂飞魄散，要么吸食人的阳气继续存在下去，要么有高人相助。” “你的意思是这肖红有高人相助?” “当然不可能啊!如果有高人相助，它就不会害怕了，很显然它选择的是吸食人气。” “怎么可能?它看起来样子不坏。” “童心，你要相信，这世上，即使再好的人，如果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也一定会採取一些手段，就算那手段违背常理。”盛阳说。 “那照你这么说，世上没什么好人喽。”童心开始大步朝屋里走，差点把盛阳关在外面。 “喂，你怎么这么天真啊?” “我怎么天真了?”童心不乐意。 “你难道真的以为这世界上除了黑就是白?” “我没有。”童心在心里琢磨，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真正纯粹的好人?他坚信是有的，即使好人在某些方面存在瑕疵。 “那你觉得这肖红是不是好人?” “它现在已经是鬼了，我没办法以鬼的标准来判断。再说了，你们鬼是怎么判断好坏的?难道以吸不吸食人的阳气为准?” “当然，这个我也不知道，要不咱问问章老头?”盛阳说。 “算了，无所谓，放走就放走呗，反正我也不急于收它们，让它们在人间多逍遥几天不是很好嘛?” “好个头啊好!”盛阳一把将他扯了过来，“你看着我，童心，不管你是怎么定义的，你现在作为一个渡鬼人都有收它的责任和义务，难道你想推卸责任?” “我说过了，这些是他们非要塞给我的，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盛阳，你是一只鬼，难道最后你自己被他们收了也丝毫没有怨言?”童心大吼一声。 “童心???”盛阳一愣，察觉到童心语气里的不自然，“你???” “别碰我，我要休息!”童心把卧室门摔上，把盛阳关在了外面。 童心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脑海一直想着盛阳的话，没错，他现在确实是个渡鬼人，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为什么这么多鬼都想离开阴间返回人世?难道不是因为它们有不得不做的事吗?他不否认真的存在那些搞破坏的鬼，可是就像肖红，它明明就不应该死，为什么要夺走它的生命?既然它能帮助弟弟，为什么不可以留下来? 想了几乎一夜，天快亮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外面的咔吱声，又来了，那个小杰，他起身把窗帘拉开，果然看到那男人正坐在窗户下面啃甘蔗，还啃得津津有味，地上全是白色的甘蔗屑。他打开窗户，“小杰，你怎么来了?” 那小杰起身怯怯地看着童心，忽的大喊一声“救命”，飞快地跑开了，童心觉得十分奇怪，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害怕起来? “嗨!”童心还没关上窗户，就看到了肖红。 “不好意思，我来找小杰。”肖红一脸无奈。 “他怎么了?刚才。” “没事，大概被什么给吓到了。”肖红沖童心一笑，“谢谢。” “不用，我只按照自己的意图做事，你既然可以照顾他，那就应该留下来。”童心说。 “童心，你是个好人。” 好人?童心一愣，他算是个好人吗?仅凭他放了它一马就说他是个好人，是不是有点草率了?严格来说，他其实不算是好人，因为有时候他很坏。 “谢谢!”童心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了某种称之为“好人”的优越感。 肖红转身离开，留下童心一个人站在窗口愣了好久。直到卧室门被盛阳制造的阴风颳得咯吱咯吱响，他才回过神来，大步走到门前，拉开门，“你干什么?” “童心，对不起!”盛阳低声下气地说，一把将童心捂在了怀里，因为身材高大，抱起他完全不费力，便公主抱将他抱进了客厅。 童心捶打盛阳胸口，“你放开我!你做什么呀?” “你要是原谅我，我就放开你!”盛阳依然抱着他在客厅里走。 童心无奈地翻白眼，最后终于投降，“好好好，我原谅你了。” “太好了!”说着，盛阳低头在怀里的童心脸上亲了一口。 童心感觉什么不对劲，反手打在它脸上，“妈的，盛阳，你不要总是这么噁心好不好?” 盛阳把他放下来，一脸委屈地看着他，“哦，对不起!” 第26页 “哎呀!烦死了!”童心已经懒得跟它计较，直接朝厨房走去。 盛阳觉得无趣，只能和一动不动的章老头说话，结果是它一只鬼自问自答，更觉得百无聊赖，索性躺在沙发上睡大觉。 “你小子喜欢他。” “谁在说话?”盛阳睁开眼。 “老朽在讲话。”章明晗终于睁开了久违的一双枯黄老眼，张开了嘴。 “你还真是烦，我跟你说话你不说，现在我不想说你又开始唠叨。”盛阳坐起身，看着章明晗，“好吧，你说吧，我听着呢!” “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着呢!童心是个别扭的人，明明知道什么好，却偏要反着说，最后做事还是会按正确的来。”章明晗说，“至于你嘛，眼里只有他，只要对他不好，你都会反对，可也因为这个他才觉得你烦。” “喂，老头，你再说一句，我弄死你!”盛阳眼冒金光，“听着，这些话决不能让他听到!” “你还想做个默默奉献的鬼呢?”章明晗捋了捋鬍子。 “要你管!” “我自然管不着，我要等人了。”说罢，章明晗又闭上了眼睛，身体纹丝不动。 童心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盘炒鸡蛋，走过来，问：“你刚刚跟谁说话?” “没跟谁啊，你也知道这老头子根本就不搭理人，我自言自语呢!”盛阳懒洋洋地坐在那里，眼睛一直瞄着那盘炒鸡蛋。 “怎么?想吃啊?”童心把盘子往身边藏。 “嗯，想吃。”盛阳双眼冒星星。 童心把盘子放在桌子上，“想吃自己来!” “你餵我!”盛阳把嘴凑过来。 童心本不想餵它，可是不知为什么，看到它这贱兮兮的表情忽然觉得有点小可怜，便伸手夹了一块鸡蛋送进它嘴里。 盛阳很夸张地嚼着嘴里的鸡蛋，说：“好吃!再来一块!” 童心又餵它一块，“真想不明白，为什么鬼还要吃饭?” “鬼也有五感啊，虽然吃了没什么作用。” “好了，不给吃了!”童心把最后几块全都送进了嘴里，看着盛阳流着涎水的样子忽然可笑，嘴角微微一勾。 “你笑了!”盛阳大叫。 “我没有!”童心收起笑容，立刻严肃起来。 “我都看到了!你笑了!” “我没有!” “不，你笑了，你笑了就不准再生气了!”盛阳拉住他的手，“我们以前可是说好的，只要你笑了就代表不生我的气了。” 童心嘴硬：“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笑了!” “两只都看到了!”盛阳逼近他，“小心心，不要生气了啦，来，你打我!”它把脸凑到童心面前，一副找抽的模样。 “打你也不会疼，除了累我!”童心不情愿地看着他，“好了，不生气了!” 盛阳心满意足地抱着他，“就知道童心最好了!” 童心无奈地看着这只总是撒娇耍赖的鬼，心里暗骂混蛋，不管盛阳做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到最后他都会忍不住原谅它。 确实，他们约定过，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还小，七八岁，盛阳刚来到他身边不久，那次盛阳做了一件很惹人生气的事——把他的最喜欢的一只杯子打碎了，于是他说：“盛阳，你是坏蛋，你不赔我的杯子就再也不许出现在我面前。” 盛阳一只鬼怎么去买一只新杯子赔给他?那一晚，盛阳很久都没回来，小童心害怕了，其实他早就不生气了。半夜打开窗户，只为它回来的时候能从窗户进来。可是，却发生了可怕的事情。 第12章 好人 夜半时分，童心听到风声，还以为盛阳终于乖乖回来，就连眼睛也没睁开，好等着第二天早晨盛阳惨兮兮地给他道歉，那时他就顺势原谅它，和好如初。 但他不知道的是，屋里来的不是盛阳，而是一只无头鬼，那无头鬼伸手推推他，童心勐地一睁眼，发出一声惨叫，因为从来没见过这种鬼，吓得魂不附体，直接就灵魂出窍了。他不知道自己身子飘到了哪里，只知道身后一群鬼在追他。跑啊跑的，他大叫盛阳，可是盛阳就是不出现，最后他遇到了一个老头，那老头说：“小朋友，你去哪里啊?”当时童心并不知道自己灵魂出窍，就眼泪汪汪地看着那老头说：“爷爷，我迷路了。” 幸好，那老头是个好人，还认识他姥姥，就把他带回了家，那时姥姥已经急疯了，盛阳也在旁边。当他看到自己正躺在卧室的时候，灵魂就直接回到身体里。童心睁开眼，看到姥姥双眼通红。 “姥姥，你怎么了?” “傻孩子，你跑哪去了?” “我迷路了。” 盛阳在一边很内疚地看着他说：“对不起，以后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既然你的杯子被我打碎了，那这辈子就让我做你的杯子吧。” 童心听了这话，眼泪就剎不住闸了，大声哭起来，“都怪你，都怪你!”小手握拳锤他。 盛阳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没事了，以后都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第27页 “谁叫你惹我生气的!哼!”小童心撅着小嘴瞪它。 “吶，为了我们俩能好好在一起，我们来做个约定好不好?” “什么约定?” “如果我让你生气了，你就不要理我，但是一旦我让你笑了，你就不能再生气了。” “这是什么鬼约定?” “你答应了?” “好吧，就当我答应吧，不过，不能因为这个你就老让我生气!” “好，我保证!” 自从那之后，盛阳就变得越发粘人，几乎和他形影不离，就连上学也跟着他。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你是?”童心把门打开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大概四十岁的样子，保养得很好，面色白皙通透，脖颈几乎没有皱纹，一双黑色眼睛很是精明，鼻樑高挺，嘴唇鲜红，个头中等，衣着华美，身量苗条。如果从背后看，和一二十岁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差别。 “你好!我听说这里住着一位阴阳师父，我想找他。” “阴阳师父?”童心一怔。 盛阳在一旁补充说：“难道你忘了你姥姥的身份了?她现在要找的就是你。” 童心立刻面带笑容，“请进。” 那女人有点侷促地跟着童心进屋，环顾四周，透亮的眼睛不安地四处张望。 “请坐吧!”童心说。 “小哥哥，请问那位师父在哪里?我有事要求他!”女人面带哀伤，眼神里有无法言说的情愫。 “您是要找我师父啊?他现在不在家，您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童心话一落，盛阳就开始在一旁大笑，指着他说：“师父?哈哈哈，你什么时候拜的师父?” 童心对它的话充耳不闻，继续面带微笑看着那女人。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等师父回来再来吧。”女人说着就要起身，脸上带着不信任的表情。 童心说：“大姐，您有事就告诉我没事的，我可以传达，如果您不告诉我也就见不到我师父。” 女人惊讶地回头，红扑扑的脸上带着慌乱和些微的羞愧，“不好意思，那就请小师父帮忙传达。”女人又只好坐下来。 童心问：“大姐叫什么名字?” 女人忽然羞涩一笑：“哦，忘记自报家门了。我是z城的一名退休职工，名叫肖秀英，家就在这附近的一座小区里。” “嗯，我是童心，肖大姐有什么事就尽管告诉我好了。” “好。”肖秀英开始说，脸上表情凝重起来，“三年前，我的女儿肖红大学毕业，全家人都很高兴。尤其是我的小儿子肖杰，他当时才十五岁，虽然年纪小，但是却很老成，说话也很少，可是对唯一的姐姐却格外地亲近，有什么心里话都是找姐姐说。我们两口也很为他们高兴，想着以后我们不在了他们姐弟俩就能相依为命，好好生活。”肖秀英说到这里微微停顿，绣眉轻皱。 “喂，童心，你说真有这么巧合?昨天那两位?”盛阳在一边提醒。童心自然没有回应，伸手端起水杯递给肖秀英，肖秀英接过水杯红润的嘴唇轻轻抿了一小口，便继续说。 “那天我们全家人一起开车去野外，准备在外面给女儿庆祝，小杰自告奋勇给姐姐做了蛋糕，带在车上，我和我爱人就准备了一些必需用品，女儿很惊讶也很高兴。于是天还没亮我们就出发了，目的地是不远处的一座小山，适合野外郊游，一天就能返回。我爱人开车，我和孩子们一起在车里开起了演唱会，整个过程都很欢乐。 “可是就在快要上山的时候，我们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小杰突然开始大叫，我们都问他怎么了，他说：‘鬼，有鬼!’当时我们都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在开玩笑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可过了不久，我们就发觉越来越不对，车子的灯突然坏了，而那时候天还没亮，我爱人准备把车停下等天亮再走，可小杰再次喊了一声，声音越加可怕。 “‘儿子，你怎么了?’我问。‘妈妈，有人站在那里。’小杰朝一片空地指了指，我们又以为他在开玩笑吓我们，就说：‘小杰，你够了啊，姐姐胆子小，你别吓她。’然后他就再也不说了，直接扑进我怀里。天渐渐亮了，我们准备出发，还说下午回来早点，省得天黑。然而就在这时，发生了可怕的事。刚发动车子，对面就迎来一辆大卡车，我们的车子原本应该左转，我爱人却不知怎么的错打了方向盘，结果我刚毕业的女儿和我的爱人当场死亡，那之后小杰也变得疯疯癫癫。 “后来，我把小杰送到了疗养院，但是他却总是说胡话，叫他姐姐，说姐姐就在他身边。” 童心说：“肖大姐，你们当时为什么不相信你儿子的话?或许他说的是真的呢?” “这怎么可能?我们家没有这种歷史，看见鬼会被人疏远的!” “那你还来找我们干什么?”童心有点调侃地看着这个中年女人。 “啊，对不起，我不是说你们!”肖秀英讨好的样子显得有点丑陋，“我只是请师父给我儿子看看，希望他能别再说胡话吓人，你也知道，疗养院的人每次听他说话都觉得他真能看见，有几次医院都不想收留他了。” 第28页 “原来是这样啊，就是说，你不想让小杰回家?” “我没有!”肖秀英满脸通红，“我只是让他在这里住着而已。” “你现在再婚了?”童心问。 “是，但这跟这事没关系，我会给师父报酬的。” “好，我会帮你传达给师父的。” “童心小师父，我能不能问一下师父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这事有点急，最近小杰总是跑出来，疗养院说再不解决，就不让他住在那里了，你看???”肖秀英说着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红包要递给童心。 童心立刻拒绝：“肖大姐，你不要这样，我们办事不是为了钱，你只管放心好了。” 肖秀英被童心说得脸上更加挂不住，手气红包，只得说：“谢谢，那我就先走了，明天我再过来。” 肖秀英走后，童心狠狠把门关上，在门上用力打了一拳。 “你怎么了?”盛阳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女人做得有点过分了。”童心语气很平静。 “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你觉得可能吗?自己儿子天生阴阳眼，全家人都不知道，还当他是开玩笑?” “我也觉得她的话有问题。”童心说，“不对啊，为什么她知道我们这里有师父?” “我猜多半是无缘搞得鬼。”盛阳说。 “无缘?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给你揽生意啊?” “切，道貌岸然!” “那你管不管这事?只要收了肖红，小杰就不会再说胡话了。” “唉!”童心嘆口气躺在沙发上，“我不是不想管，只是觉得这样做太不近人情了。” “你大学没学过法律?” “学了啊。” “法大于情啊，小心心!”盛阳上去捏了一把他的脸，狠狠在他脑袋上一揉。 “啧!你欠揍啊!”童心一个激灵坐起来，伸手朝它脸上来一拳。 盛阳捂脸，“你还真打啊!” “不然呢?欠收拾!”童心起身走了。 “你要去哪?” “收鬼啊!” “收鬼?这么说你要去疗养院找小杰?” “是这么回事。” “等等我!” 盛阳跟上童心，赶到附近的一家疗养院，也是唯一的一家——珍爱疗养院。这座疗养院坐落在半山之中，周围环境十分优美，最重要的是足够安静，水源也充足，除了平时出去比较困难一点，配套设施十分齐全。 门卫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身着保安服坐在保安室里，看到童心便起身从屋里出来：“你来找人还是看病?” “找人，大叔!” “大叔?”那五十岁的男人一副精良打扮，尽管穿的是保安服，头髮却梳得一丝不苟，显然他对这个称唿不满意。 童心察觉异样，连连改口，忙喊：“大哥，不好意思，我以为能当保安的都是上了年纪的，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有为，真是抱歉!” 那保安有点得意地站直了身子，“没事，你来找人的?” “是啊。” “一看你就像个正常人，登记一下吧。” 童心在访客表上填上名字，按那保安的指示就朝疗养院的住院部走去。 “童心，刚刚那保安挺有趣的啊!”盛阳在他身后说。 “哈哈，我看起来像正常人吗?” “什么叫像，本来就是!” “我看也是!” 童心来到住院部办公室，“医生，我来找一下肖杰!” 那女护士早就接到了保安的电话说有人来找肖杰，没想到来的人是这么一个秀气的男孩子，身高虽然不是特别高，但是看起来也有178，加上童心天生童颜，皮肤又白，完全就是个小鲜肉。那护士兴奋地说：“好，你跟我来吧!” 童心跟着那女护士在过道上走，时不时就听到奇怪的声音，朗诵声、唿叫声、大笑声、痛哭声、唱歌声???那女护士回头朝童心一笑：“小杰就在这里。”她把门推开，小杰正在一个人自言自语。 “谢谢医生!” “没事，你就先在这里跟他说话吧，不过他可能不会跟你说话，最好小心一点，有事就叫我。”女护士很温柔地替他关上了门。 童心知道小杰并不是自言自语，因为他面前站着肖红。 “你们怎么来的?”肖红看到他们说。 “你妈妈来找我了。”童心说。 “让你来收了我?”肖红脸上忽然露出阴狠。 “别生气啊，好好说话!”盛阳拦在童心面前，高大的身子直接将他淹没在身后。 童心一把将它推开：“你告诉我们实话吧，你弟弟真的是因为车祸才疯的?” “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肖红蔑视他。 “你以为我们想管啊?要不是看不惯你妈对小杰的样子，我们才懒得管呢!”盛阳瞪着它。 “那女人怎么说的?” “她说小杰说胡话呢，要我们收了你。”盛阳说。 第29页 肖红立刻就被它的话给激怒了，“那个女人!”似乎随时都能吃了她的气势! 童心有时候不得不佩服盛阳，总是能成功替他做好铺垫，比如激怒一只女鬼。 “现在你还是不想说?”童心说，“小杰，你想吃甘蔗吗?” 小杰听到‘甘蔗’二字，立刻就来了精神，两眼放着光，嘴里流着涎水，但是很快就转头看肖红，两眼可怜地望着它：“姐姐!” “小杰乖，一会儿姐姐带你去!”肖红揉了揉他的头髮。 “喂，你怎么这么顽固啊!”盛阳不耐烦。 “够了，我会告诉你们的，不过，我们还是出去说吧，小杰他现在不稳定，我怕他随时会发作。”肖红说。 “发作?这是什么意思?”童心问。 “他其实没病，但是他不想变得正常。”肖红低声说，又看着小杰，“小杰，你先在这里好好的，姐姐给你买甘蔗。” 小杰十分乖巧地看着肖红，点了点头。 童心出去跟那个女护士说，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儿还要回来，女护士自然很乐意地就答应了。 “真是个色女!”盛阳指着那女护士一直说。 童心和肖红都忍不住笑。 第13章 好人 肖红跟着童心出了疗养院，两只鬼一个人在z城的大街上闲逛，周围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童心在甘蔗摊上买了两根甘蔗，让小贩截成小节，最后分成十多个小节装在一个购物袋里，他提着袋子就上了车。 “没想到你还真是个好人。”肖红说。 童心再次听到“好人”这个词，觉得特别扭，说：“你什么意思?” “童心，它在诓你呢!”盛阳在一边插嘴。 “你闭嘴!”肖红说，“我只是实话实说，从目前看来，你的确是好人，童心。” “依据呢?”童心问。 “依据就是，你会关心一只鬼还有它的弟弟。” 盛阳一听有点不高兴，“喂，你别自作多情啊，童心才不会关心你呢!”说罢朝肖红冷瞪一眼。 “都说了你别插嘴!”肖红厉声说，“你为什么要跟着童心?” 盛阳气鼓鼓地不说话，看着车前方。 “喂，问你话呢?”肖红说。 “你这只变态鬼，刚刚不要我说话，现在搞什么东西啊!求我呀!”盛阳得意地看着它。 “你不说算了，我还懒得问呢!”肖红坐在后座上，一脸舒适地躺下来。 童心专心开车，但听它们闹得不愉快，说：“肖红，你现在能告诉我真相了吗?” “可以。只是我害怕。”肖红说话时深思在飘荡。 “你这么厉害的女鬼，有什么好怕的!”盛阳说。 “我告诉你，我最烦的就是你，而且我也不厉害!”肖红突然发飙吓得盛阳和童心都是一跳。 “对不起啊!”童心道歉，“是我没有管好它。” 盛阳见童心如此低声下气，就不敢再说话了，只能闭着嘴拼命压抑自己的冲动——想揍这女鬼的冲动! “哈哈哈!”肖红大笑，“没事，其实我只是觉得很不公平。”突然肖红看一眼盛阳，眼神里夹杂着羡慕。 “有什么不公平的?”童心问。 “为什么这只讨厌鬼可以一直留在这里?而我却不能?”肖红嘴角微微一勾，发觉盛阳正回头瞪它，“别误会，我只是抱怨一下而已。” “说实在的，我自己也不知道。”盛阳语气突然低沉。 “好了，都说无所谓了，可是我还是很想留下来啊。”肖红嘆口气，“大概在小杰三岁的时候吧，家里突然发现他独特的能力，就是那双眼睛，那时候他总是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有时候还傻笑，我们都以为他有点智障但后来才知道他拥有一双特别的眼睛，就是所谓的阴阳眼。我相信没有哪一个家庭希望自己的孩子有这种眼睛，我们家也不例外，尤其是我的妈妈，她讨厌那些人——所谓有特别能力的人，顺带着也开始讨厌小杰，即使小杰是她的亲生儿子。” 车里静悄悄的，除了童心的唿吸声，便只剩下肖红略带伤感的声音。这时外面却起了一阵雨，童心打开雨刷，瞬间传来雨刷摩擦车前玻璃的声音。 肖红继续说：“可是弟弟天生聪慧，即使相貌不太出众却十分惹人疼爱，当然妈妈也经常流露出那种想要给予他爱的神情，大概厌恶的情感还是压倒了喜欢，她终究是不能接受弟弟的。爸爸和我经常会带着小杰出去玩，因为小杰喜欢外面的世界，尽管经常因此而遇到鬼神，可这并不能让他减少对世界的喜爱。他以前经常对我说：‘姐姐，我觉得这双眼睛给我带来了很多美妙的东西。’他是个开朗温柔的男孩子，一直希望能得到周围所有人的认同，尤其是妈妈的认同，但这似乎只能是奢望。 “爸爸是个懦弱的人，面对强势的妈妈，永远都是低头不语，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对等，爸爸永远处于弱势。在外人看来是爸爸对妈妈的疼爱和关怀，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可是在我和弟弟看来，却是妈妈的无理取闹，和心理上的优越感。经常地，我们总会听到妈妈对爸爸说：‘想当初要不是你低三下四地去求我，我根本就不会嫁给你，又没钱，又长得丑，不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瞎了眼。’永远都是这种侮辱性的言辞，一次次伤害着爸爸的心，也让我和弟弟见识到了一个女人究竟能够丑陋到什么程度。” 第30页 肖红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声音越来越哽咽，直至泣不成声。 童心一直静默着，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它，他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惭愧，因为心里一直庆幸自己是那个幸运的人，虽然父母从小双亡，但他有疼爱自己的姥姥，还有一只虽然总是撒娇耍赖可又一直守护着自己的鬼，而且他还经常听姥姥说爸爸妈妈在生前是如何的相爱相亲，这些都让他这个本来不该获得幸福的人得到了巨大的幸福。相比肖杰，他幸运太多。 “对不起!”童心说。 “笨蛋，你道什么歉?”盛阳忽然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好好开车。” 这要是放在平时，童心早就反击过去了，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如此安心和快乐。但也因此更加惭愧，因为肖红还在低声哽咽。 “没事，你不用道歉。”肖红说，“快到了吧?” “嗯，快了。” 肖红接着刚才的话说：“小杰曾经试着用自己的眼睛改变点什么，但是一双眼睛能做什么呢?它们除了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因此变得更加早熟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是的，小杰越来越沉默寡言，在父母的争吵谩骂之中。我也一样，即使我不能体会小杰的世界但我却无比清晰他的痛苦，因为我看得到他的恐惧。半夜时分，他常常会突然间就坐起来大声尖叫，我知道他一定是看到了极为骇人的东西，不然不会露出那种神情。那时我和他在一个房间睡，所以总是在他害怕的时候偷偷去抱他，安抚他，可是他那双小眼睛直直看着空气里的某个方向，充满惊恐，经常一整夜一整夜睡不着觉。 “小杰很坚强，挺过了初中，我那时已快大学毕业，我就说：‘小杰，等姐姐毕业了就搬出去，你和姐姐一起走吧。’那时的小杰很开心就答应了。正如预期的那样，我顺利从大学毕业，找到了一份还算满意的工作，在外面租了房子，决定从那个千疮百孔的家里搬出来，当然带着小杰。可是，我没想到会发生那种可怕的事。” 肖红满脸惊吓，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前方，“就在我们搬家那天，我们遭遇了车祸，我和爸爸当场死亡，小杰虽然得救了但是却变得不愿意说话，他没有撞坏脑袋，只是不愿意和人交流，就算看见了鬼，他也只是恐惧一会儿。爸爸被阴司带走的时候替我求情说让我活下来，可是爸爸太高估自己了，懦弱了一辈子的人，死了也不会多硬气。很显然，阴司们不会答应，因为我的身体已经被撞坏了，即使活下来也只能是植物人。” “那你是怎么从阴司里出来的?”盛阳问。 童心也竖起耳朵，早就听无缘说阴间政变，群鬼出逃，只是还未曾亲耳听它们说如何出来。 “趁乱出来的，本来我想带着爸爸一起出来的，可是我们被关押在不同的地方，我找不到他。”肖红说。 “这么简单?这阴司形同虚设啊?你一只小鬼都能跑出来!”盛阳调侃。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肖红反问。 “我啊?我的出逃经歷那可精彩多了，想当年，我可是阴间的???”盛阳还没开始讲就被童心给揭穿了。 “你别听它胡诌，其实连它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出来的，或者说它根本就没有来歷，它是个健忘鬼，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童心说。 肖红说：“看来你还不如我呢!” 盛阳一听，有点愠怒，“童心，你干嘛老拆穿我?人艰不拆啊?” “你是鬼，别老跟人掺和!”肖红打断。 盛阳立刻闭了嘴，懒得再说。 童心把车停在疗养院外面，从车上下来，跟那保安大哥打个招唿直接朝住院部走。 “小杰!”童心提着一袋甘蔗推开了小杰的房间，小杰回头看到那袋甘蔗，两眼冒光，欢喜地跑过来，伸手把袋子接过来。 “小杰，姐姐跟你说什么来着?”肖红说。 “谢谢哥哥!”小杰回头跟童心说。 “不客气，小杰慢慢吃!”童心很不理解当初小杰为什么会跑到他的房子外面啃甘蔗，而且那声音只有他一个人听到。 “他怎么这么喜欢吃甘蔗?”盛阳看着小杰坐在床头开始啃起来。 咔吱咔吱，童心又听到了那种声音，心里有点不适，盛阳早看出来了，因为它听到的声音和童心听到的完全不同。 “肖红，你能不能让小杰先不要吃!”盛阳说。 “好。”肖红也察觉到童心的不适，忙去叫小杰，“小杰，你先别吃，等哥哥走了再吃，不然哥哥一会儿会拿走的，你先藏起来，好不好?” 小杰一听，倏地把啃了两口的甘蔗收了起来，拿起袋子就往房间角落跑，偷偷藏在一张椅子下面。 童心这会儿已经好多了，“你知道为什么小杰会去我那里吗?” 肖红微微皱眉，“怎么了?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他怎么能找到那个地方?而且那么远。”童心说。 “我也不知道，每次看到他去你那边的时候，好像有什么在指引一般，又或者是他根本就知道你在那里，所以才去找的。” 第31页 童心一惊，“怎么可能?” “难道阴阳眼的能力之一包括寻找同类?”盛阳突然说。 “这么说的话，倒是可以勉强解释得通。”童心说，“可是那声音是怎么回事?每次我听到都觉得自己的骨头在被什么啃着一般!” 盛阳看了看肖红，发觉它的脸色有点奇怪，“你知道的吧，肖红。” 肖红脸上一惊，“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倒是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到现在还在这里?” “你什么意思?”肖红看着它。 “我敢肯定那时一种符咒。”盛阳瞪视它。 “你胡说什么!”肖红脸色大变，但这恰好出卖了它，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我是说，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吗?看看你弟弟就知道了吧!”盛阳说，“明明你弟弟才二十岁不到，可看起来却能当你爸了，双鬓斑白，头髮稀疏，衰老得如此之快，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很显然，你知道为什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肖红突然抬高声音。 “我的意思很清楚了，你通过吸食你弟弟的阳气维持在阳间存在的时间。”盛阳一下挡在了童心面前。 肖红神色慌张起来，想来是说到痛处，“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可是如果你们要伤害童心就是不行!”盛阳说着就要伸手去掏渡魂镞，却被身后的童心抓住了手。 “童心?” “盛阳，先别动手，听听他们怎么说。”童心脸上依然很平静。 肖红很惊讶童心的举动，本以为会直接被收了去，那时它就为弟弟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可是，对于一个如此温柔的人，它做不到了。 “童心，你为什么不动手?”肖红问。 “我只是想亲耳听你说出真相。”童心说。 “你想要什么真相?” “为什么小杰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只有我能听到那种声音?” 肖红顿了顿，但依然说：“我只是想要留在他身边而已，完成作为一个姐姐的责任。” 这时，从房间角落传来一个十分温柔的男声。 “姐姐。”是小杰，此时的小杰从角落走过来，身体端正，面色柔和，双眼很柔和地看着肖红，或者说他的眼里只有肖红。 “小杰!不要!”肖红突然飙泪，声音嘶哑，朝小杰扑过去，大喊着：“不要!不要这么做!” 童心和盛阳都有点不知所以，看着它朝肖杰扑过去，来不及伸手。 “姐姐，看来你真的错了。”小杰的声音纯粹而动听，令童心有种柔妙的幻觉。 “你不能这么做!”肖红抱在他怀里，身子哽咽，“我想留下来陪你，难道你忘记了?” “姐姐，我们错了，不是吗?” 童心和盛阳听得云里雾里，“喂，你们在说什么?” “你们先等一会儿，我跟姐姐有话要说。”小杰很平静地看他们一眼，随后又轻轻拍肖红的肩膀，“姐姐，我们放弃吧。” “不要!”肖红嘶吼一声，令童心和盛阳身心俱颤。 第14章 好人 病房里静悄悄地，灯光泛白而病态，似乎在提醒着来客此地不宜久留。 童心看着肖杰和肖红相互依偎着，心里划过某种不适。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童心听得到。 “姐姐，你说这辈子最爱的就是我，可是你却不知道我也爱你啊。”肖杰安抚着肖红哽咽着的身体。 “不要说了，小杰!”肖红眼泪早已止不住。 “姐姐，我早就跟你说过，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现在也一样，如果你想要我的生命，我会毫不犹豫跟着你走。” “不!”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种的那棵冬青树吗?你说世界上的花花草草都不可靠，只有冬青才最坚强，你说要我做冬青树，我答应了，姐姐，我会坚强的。” “别再说了，小杰，姐姐要陪着你的，不会离开你，你绝不能这样把我推开!”肖红摇着头。 “我错了，姐姐，我不该求你留在我身边，求你不要丢下我，那不过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才会说的话，现在小杰已经长大了，绝对不会再什么都要姐姐去做的。”小杰亲了亲它的脸颊，“你看，这是什么?” 肖红低头去看肖杰的手腕，上面挂着一串编织而成的红色绳结，“呜，小杰。” “还是姐姐给我编的呢，那一天是我十岁生日，姐姐说会永远保护我，你做到了，所以别再自责了，别再折磨自己了。” “不是的，小杰!” “我知道，姐姐，你是担心我，放不下我，看看现在的我，早就能自力更生了，我是一个男子汉了，姐姐。” “小杰。” “姐姐。”小杰伸手摸摸它的长髮，“我最喜欢姐姐笑起来的样子，像天使。” 肖红眼含泪微微一笑，脸歪在他掌心，“小杰。” “姐姐，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想做你的哥哥，那时候换我来保护你，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第32页 肖红再次模煳了双眼，看着面前这个满面沧桑的男孩，心中是无限哀伤，它多幸运有这样一个弟弟，“小杰，谢谢你让我做你的姐姐!” “姐姐，跟他走吧。”小杰回头看童心和盛阳，“你是童心?” “是啊，小杰。”童心上前一步。 “我姐姐会跟你走的，所以不要让她太痛苦。” “不痛苦，只是正常回阴间而已。” “好。”小杰说，“姐姐，你走吧，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回来了，记得我们的约定，下辈子我们要互换身份的。” 肖红虽然不捨得离开，但是小杰已经不愿再回头看它，它只得跟着童心离开，这辈子的事已经结束，它也想下辈子继续和小杰做亲人，可是姻缘难定，这辈子它已经足够幸运了。 童心开车回去，车里坐着盛阳和肖红。 “你们似乎还没解释那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盛阳问。 “你说的没错，那声音的确是一种符咒，专门吸收阴阳先生的阳气的符咒，小杰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种符咒，所以很多鬼总是来找他。” “不会吧?你弟弟这么厉害?” “他天生就拥有这种能力，当然刚开始他并不知道，后来遇到一个人才知道的，那个人对他说：‘你上辈子的孽债今生会一一得到偿还。’我很生气那个人对小杰说这种话，就把他赶了出去，可是那人看我一眼，说：‘你先别轰我走，我告诉你，他上辈子最大的孽债对象是你，所以这辈子最大的偿还对象也是你。’我当时把那人骂的狗血喷头，可是当我从车祸死的时候才追悔莫及。如果当时我能明白那番话，现在也许会不一样的。” “那人是谁啊?” “不知道，就是一个老头子。” “好吧，虽说因缘天定，但是有时候人的意志也会起到很大的作用。”盛阳说。 童心听在心里，“那你现在放下了吗?” “不是放下不放下的事情，小杰不需要我了。”肖红说，“你把我送回去吧。” 盛阳说：“你真的打算跟我们走?” “费什么话?”肖红瞪它一眼，闭上眼。 童心给盛阳使个眼色，盛阳便从兜里拿出一枚渡魂镞，朝肖红身上一扔，瞬间收魂瓶从童心衣服里蹿出来，把肖红收了进去。 忽然童心的手机响了：“温馨提示：您的银行卡到帐1000万，请注意查收!” 童心和盛阳异口同声：“操!” 前方刚好路过一个公园，童心因为太兴奋，把车停下来，从车里下来，一跳几尺高，“md，无缘也太给力了吧!” 盛阳在他身后支着身体靠在车子上，“喂，瞧把你给乐得!” “我当然高兴了，毕竟谁的钱能挣得这么容易?” “你真的觉得你的钱挣得很容易?”盛阳懒洋洋地看他一眼。 童心笑嘻嘻地朝它走过来，“那当然，我现在不过才收了两只鬼而已，一下就成了千万富翁，可以说是一夜暴富!” “成吧，你就乐吧，我告诉你，这地方可不安全，小心被鬼给盯上。” “怕什么，大不了来了就收了!”童心话说得轻巧。 “哎呦，看不出来啊，童心，你怎么一下子转变这么大?”盛阳凑近他，差不多鼻子都快碰到他脸颊。 童心难得没有一把将它推开，“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现在才发现做个勇夫其实还是蛮不错的，最起码可以一夜暴富。” 盛阳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童心这话说得有点假，尽管那脸上的笑容不会骗人，可是它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本想继续和他斗嘴，可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只想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犯傻。 回到住所的时候，已是黄昏。 童心打开门，看到那只清朝老鬼还在那里安静坐着，和往常一样，纹丝不动，顺口问盛阳说：“盛阳，你说章老头能不能等到那个叫花舞的女人?” “这谁知道?说不定它能一直等到你变成童老头。” “你才童老头呢!”童心很不喜欢变老，一直不喜欢，因为他从小到大看到的盛阳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盛阳一脸懵圈。 “没有，你什么都没说错，我确实会变老，会死，那时候你就能离开我了，是吧?”童心揶揄它，“好吧，看来，我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所以你才会一直呆在这里折磨我!” “喂，童心，你说话讲良心啊，我怎么折磨你了，我可发誓，绝对没有吸你的阳气，更没有伤害你，说到底我还一直保护着你呢!”盛阳超委屈地坐在沙发上，耷拉着脑袋。 “切!”童心又是一脸不高兴摔门回了卧室。 这一夜，童心睡得很安稳，如果没有做那个可怕的梦的话。 在梦里，他成了一个旁观者。一个男孩和另外一个男孩则成了主角。 “寒星!等等我!”一个长相极为甜美的男孩子在后面追着那个叫寒星的男孩，说话的口气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小天，你快点，再晚就要迟到了!”寒星回头朝小天一笑，那是个身形结实高大的男孩，笑起来会让人联想到阳光和向日葵，身上穿着一件白衬衫，底下是条黑色校服裤，脚踩白色运动鞋。 第33页 寒星伸手拉住小天的手，一路小跑赶到教室，在跑到教室门口之前他们松开了手，随后站在门口喊报告，正在上课的女老师朝他们挥了挥手，他们这才匆忙跑到座位上。 班上女孩子们在听到寒星声音的那一刻，齐刷刷抬起头来看他，眼睛里净冒星星，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崇拜吧，其实连童心也会忍不住多看寒星两眼，毕竟他即使在大学里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又帅气的男生。 放学后，寒星和小天一起打饭，眼神很暧昧，或者说很有爱，那种让男女都很羡慕的关系，亲密得两人都能穿一条裤子。 画面忽然一转，童心看到寒星牵着小天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是晚上，天很黑，可是童心分明看到有那么一瞬间，寒星低头亲了小天的唇，很快就闪了过去，童心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他们一起走到一座小公寓，很像是在外面租住的房子，刚回到屋里，他们就开始热吻，童心慌忙捂住了脸，这到底是什么鬼，为什么还亲上了?不一会儿公寓里就开始上演大尺度限制级的激情画面，两个如此俊俏少年在翻云覆雨，亲眼看见还真是让人面红心跳，童心不敢再抬头看，索性直接推门便出去了。 可刚踏出门，他就看到另外的场景。依然是寒星和小天，他们满面戚容，互相拥抱着，在诉说着什么。 “小天，我怕我们的事会被他们发现。” “寒星，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的，你相信我吗?” “相信。” 这是极为简短的对话，但却给童心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因为那时候小天在大口大口吐血，整个画面血腥至极，童心想上去大喊：“喂，快叫救护车啊!” 但他下一刻就听到寒星说：“小天，你等着我，我会去找你的!”本以为寒星会做什么可怕的事情，可他没有，而是把小天放在了地上，“小天，你不要怪我，谁叫你得了这种病，看来，我们是没有机会的，我不会因为你离开家的，再见!” 童心一听，立即怒了，破口大骂寒星不是人，可是不管他说什么，那寒星都不可能听得到，他骂着骂着突然就哭了，在小天的尸体旁哭得撕心裂肺，哭着哭着就从梦里醒了过来，枕头也湿了大片，此时外面的门被盛阳弄得吱呀作响，他抹了把脸起身去开门，忽然感觉到盛阳沖他扑过来，还没来得及撤退就被它结结实实抱个满怀。 “你???”童心想推开却依然被抱得满满当当。 “吓死我了!”盛阳的声音里充满关切和责备，“以后绝对不许关门，关门也不能把我关在外面!” “怎么了?” “你哭得这么厉害，快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什么东西在你屋里!”盛阳眼神里的东西有童心所看不懂的内容，可那终究是会消失的。 “谁要你管!”童心一把将它推开，“我可是有钱人，就算是鬼，我也能让它跪在我面前推磨!” 盛阳知道童心在逞强，索性就遂了他的意，“好，你是有钱人，我是鬼，所以我愿意跪在你面前推磨，这行了吧?” 童心噗嗤一笑，“这还差不多!” “看把你给能的!”盛阳伸手在他腰上捏了一把，“做噩梦了?” 童心点了点头，“很奇怪的梦。” “什么梦能让你哭得这么厉害?” “也没什么。”童心支支吾吾，毕竟那种梦着实奇怪得很，一个同性恋的梦，这难道暗示着什么吗?还是说他也有这方面的潜质?童心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连连摇头，伸伸懒腰编一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喂，你说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一个普通的梦，梦到了姥姥而已。”童心起身朝客厅走过去，“喂，我好像有点饿了。” 盛阳不依不饶，根本不相信他会梦到姥姥，因为自从他姥姥去世，童心可是连眼泪都没掉的，不是说不伤心，而是他姥姥去世的时候说：“童心啊，我死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哭啊，姥姥还会和你见面的，你别忘了。”那时童心问是不是真的，他姥姥说，千真万确，果然在她死的时候，童心真就没有哭。 盛阳当时就觉得那老太婆完全就是在编瞎话骗自己的傻外孙，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童心有阴阳眼，可是也不可能想见谁就见谁，更何况，身为阴阳神婆的她更应该明白生命轮迴的道理，再见绝对不合理。可偏偏童心就是信了她的话，每次盛阳提起这件事就嘲笑他说：“喂，童心，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难不成你还是个吃奶的娃娃?” 童心虽然总是被他激怒，可是也不辩解，因为那时候他确实是完全相信的，至今也相信姥姥和他一定会再见的! “饿了?谁让你昨晚上不吃饭的?要是被你姥姥知道了，一定会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 “跟你有什么关系?”童心打个哈欠朝厨房走。 盛阳又在心里嘀咕：谁说跟我没关系，当时你姥姥可是把你託付给我了，还拉着我的手说：“盛阳啊，童心就交给你了。”当时，我瞬间就感觉自己鬼身责任重大，说什么也不能轻易离开人世!这下倒好，你忘得一干二净，倒是我自作多情! 第34页 吃完饭，童心忽然想去毕业的学校走走，也许是想念学生时光，也许是突发奇想。 第15章 lgbt 在去学校之前，童心先去了趟珍爱疗养院，自然是去探望肖杰。 病房里，依然交杂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和气味，童心靠近那间房子，忽然听到一阵哭声，他立刻推门进去，看到肖杰正坐在那里看着他笑，不禁惊诧。 “我等你很久了。”肖杰看着他说。 童心走过去，“你知道我要来?” “嗯，我姐姐走了?” “走了，你现在还准备在这里待着?” “暂时吧，毕竟现在还有人养我。”肖杰眼睛里滑过狡黠。 “你妈妈来过了?” “当然，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不来?其实我挺感谢她的，不然你也不会来这里把姐姐带走。”肖杰说，“姐姐她一直不愿意离开这里，所以我才让她吸收我的阳气。” “然后把你吸干了，还要继续吸别人的?”盛阳想到这一点就很生气。 肖杰看了它一眼，“我很抱歉，童心。” “没事，反正你们也没有得逞，最后还是被我给带走了，不是吗?”童心一笑，格外灿烂。 “是，我要休息了，说不定一会儿还会有别的东西来，你一定还有别的事情吧?”肖杰看着他，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童心感觉很微妙，这个肖杰就像是某种世外高人，可却宁愿藏在这种到处都是狂人的地方，到底是在干什么呢?难不成是修身养性?或者说闭关练功?他搞不懂，也不想懂，如果什么都懂了，似乎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z大校园，还算是比较紧凑的，只是现在是冬天，万物凋零，加上阴风阵阵显得空间格外大，空旷得叫人有点不舒服。 一路上也没遇见什么学生，也许是太冷了，就像他上学那会儿，冷得根本不想从被窝里出来，想起来还真是幸福的时光啊! 他绕过图书馆，直奔操场而去。 “盛阳，如果同一性别的东西在一起了，会发生什么?”童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因为接下来，盛阳的问题比他还多。 盛阳一听，忽然就察觉什么不对，连连问了几个问题：“这是什么意思?你又遇见什么人了?还是说你遇见鬼了?同一性别?难道童心你???喜欢同一性别?天哪!” “打住!”童心一听他这连珠炮恨不得时间倒流。 盛阳见童心严肃下来，乖乖闭上嘴，可还是憋不住，终于在和童心走到操场上之后又发起问话，只是这次稍稍委婉了不少：“小心心，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话呀?” 童心浑身鸡皮疙瘩乱掉，“别理我!现在没空跟你瞎白话!” 盛阳死心，可脸色却不好看，跟着他一直在操场上走呀走，走呀走，不知道童心到底在干什么，忽然一阵冷风吹来，盛阳看到对面走来一个人，个头很高，身姿矫健，面色英俊，但不是学生模样，少说也有三十好几，可眉梢眼角的英气依然不减。 童心看着那个男人，身体剧烈抖动，这不是梦里的那个寒星?怎么会?他鼓足勇气，试着朝那人走过去，上前问：“请问是寒星先生吗?” 那男人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你是?” “我是这里的学生，久仰学长大名。”童心毫不羞涩地撒了谎。 “啊，你好，我也是，不过，你别误会，我毕业很多年了，只是经常会回来看看。”寒星显然想起了什么，眼角闪过一丝悲伤。 “是吗?那还真是缘分，没想到会遇到学长。”童心开始跟寒星套近乎。 “操场这地方可是记忆中最深刻的地方了。”寒星感嘆。 “哦?是吗?学长那时一定是个运动健将吧?不然也不会对操场这么钟爱。” 寒星说：“以前在这里遇到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我们总是形影不离的，在这里的日子占据了我在大学里大半的美好时光。” “很好的朋友?那您为什么不和那个朋友一起过来呢?” “他已经不在了。” 童心面上露出惊讶之色，连连道歉，“抱歉，学长，没想到戳到您的伤心之处。” “没事，我经常会想起他来，你看那边，”寒星指了指操场中间的座位，“那一排就是我们经常坐的位置，每次足球赛他都会拉着我过来看。” 童心静静听着。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都过去十多年了。”男人眼角露出鱼纹。 “学长还真是念旧的人，那位朋友如果知道的话，一定会很欣慰的吧。” 寒星听到童心的话，面色有点不好看，但很快就以笑容掩饰过去，“你们今天不上课吗?” “啊，上啊，我们下午有课。”童心摸了摸脑袋，说谎的技巧简直low爆了，可显然寒星根本不在意。 盛阳在一边抓着童心的衣领，小声说：“我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童心微微一笑说：“学长，您这是要走吗?”他看到寒星已经开始调转方向。 寒星点头：“是啊，下次再来吧。” 第35页 “学长什么时候来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总觉得和学长很亲近呢。”童心把脸贴上去，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他原本很不喜欢用名片，可无缘偏偏给他准备了很多，说一定有用得着的时候，偏巧，这次被他给说中了。 寒星把童心的名片放在兜里，说声再见就走了。 童心不知道这寒星到底是干什么的，但既然和梦中的人重叠了，那梦一定预示着什么，或者说在告诉他什么。 “喂，童心，刚刚那人撒谎了。” “你也看出来了?”童心说。 “这么说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见他?”盛阳疑惑。 “其实，我昨天晚上梦见的就是他。” “什么?你竟然梦见他了?”盛阳一听着急，“那你为什么要骗我?难道你背着我偷偷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着就要跟童心撒娇耍赖，可童心已经来不及解释，直接朝停车场跑过去。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寒星放弃了小天?很显然寒星对小天的感情不是假的，可为什么那时候不去救他?小天到底得了什么病?童心脑海迴荡着这些问题，想起梦里小天的笑容，忽然觉得有点难过。 回到家里，童心开始在网上搜索十年前z大学生死亡事件，终于在一个极为隐蔽的帖子里发现端倪。 帖子的标题很显眼：是什么让年纪轻轻的z大男生自杀身亡? 接着他点开帖子，一系列的前因后果开始铺天盖地而来，网上对于那起死亡事件说法不一，但总的来说，有四种观点：a认为小天学习不好，被老师□□，心理承受能力低下，遂选择死亡;b小天有隐疾;c小天恋爱的对象是个男生，但那男生家境良好，逼迫两人分手，导致小天意外身亡;d小天的父母无法接受他的性取向，以死相逼。 童心觉得这四种说法似乎都有可能，尤其是后三种，在梦里，寒星也说小天得了那种病，到底是什么病童心不知道，可是一定事关重大。小天喜欢男生毋庸置疑，被父母逼迫也有很大的可能性，但是那么可爱温暖的笑脸，一定不会是自杀! “童心，你这么认真，我还真是不适应。”盛阳坐在童心身边，看着他对着电脑看了一下午。 “你说人为什么会选择死亡?” “不想活了呗。” “也许是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童心小声说。 “也不见得，或许是被逼自杀也说不定。” “被逼自杀?你见过?” “这种例子不是多了去了，比如什么赌博欠债，吸毒成瘾，都有可能。” “好吧，我们不在一个频道上。” “也有可能是为爱自杀。” 童心忽然被点醒，大叫一声：“对，因爱自杀，这倒是有可能。”反覆回味寒星在梦里对小天说的最后几句话，难不成是寒星把小天给杀死了? 童心又在网站上查了z大知名校友，上面果然有寒星的名字，还有照片，前不久的校友会寒星似乎还捐了钱，尽管他并没出席。他在网页上搜索到一个重要的信息：天上寒星，这是一个转发和跟帖都很多的帖子，似乎跟lgbt有关。 童心点开这个帖子，看到寒星和一个混血儿搂抱在一起亲吻的画面，亲密的样子让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梦里的小天，忍不住就有点难过。 “怎么是这个人?”盛阳看着画面上的男人说。 “在我的梦里这个男人和另外一个男孩在一起。” “是吗?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现在国内不允许跨性别婚姻，所以他改了国籍。” “那他刚刚为什么还说去缅怀什么朋友?分明就是想跟你搭讪!”盛阳气鼓鼓地说。 “搭讪?你想什么呢?明明是我主动过去说话的好不好?”童心没好气地说。 “你为什么要主动搭讪?” “不知道，就是很想去了解这件事。” “这件事?” “梦里的那个男孩死了。” “所以你才哭得这么厉害?” 童心低下头，“我觉得那男孩有点可怜。” “看来你是同情心泛滥了，不过这也很好，至少你已经开始主动做这个事情了。” “我还想知道这男人的其他事!” “包在我身上吧!”盛阳自告奋勇。 “好啊，你怎么去调查?” “不必调查，找到那只小鬼就好了。” “可是已经过了十多年了，那个男孩应该早就投胎了吧。” “未必，如果执念很深，是无法投胎的!” “这么说，你觉得那个男孩或许有很深的执念?” “存在这种可能性。” “就算是这样，我们又该怎么找到它?” “你还记得梦里男孩最常去的地方吗?” 不知为什么，童心脑海里首先浮现的就是那个小公寓——一种老式的别墅，就在z大附近，很独特的造型，类似欧式城堡，如果再见到他一定能一眼认出来。 那间公寓赫然出现在童心和盛阳眼前，当然童心一眼就认了出来。阴风时不时打着旋刮来，周围的杂草随风摇曳，显得凄清无比，那小公寓因为经年累月而显得破败不堪，应该很久没人住了，门也没有落锁，完全成了一座废墟。 第36页 推开门，童心看到里面站着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寒星，就在他的不远处，站着一只鬼，那只鬼还是十八九岁的模样，正是小天。 寒星听到门响，回头看，发现是童心，不由得皱了皱眉，“是你?” “你好，学长!”童心走过去。 这时小天也从角落里飘了过来，站在寒星身后，看着童心和盛阳，眼神极为悽惨，似乎随时都准备扑过来，童心警惕地后退。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同样的话我也想问学长。”童心笑着说。 “缅怀故人而已。” 小天的脸庞微微扭曲，似乎是因为寒星的这句话，但很快脸上又布满怒容。 “他叫小天是吗?” “你怎么知道?”寒星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面孔，难以置信自己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竟然被这个小子给轻而易举揭穿了。 “因为它就在这里。”童心朝小天看了一眼，“是吧?小天，你在这里。” 小天看着他，面孔因为惊讶而扭曲，“你能看见我?” “当然，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童心对着寒星的身后说话。 寒星却被童心的自言自语给吓到：“你胡说什么!”他勐地回头拼命想要看到点什么，可他能看到的只有落满灰尘的墙壁。 小天此时却正对着寒星的眼睛，带着点挑逗，“寒星，你每年都会来，可是你却不知道我在这里，真是可悲啊!” “它在对你说话。”童心说。 “说了什么?”寒星回头问。 “它知道你每年都过来，它一直都在看着你。” 寒星眼泪立刻就夺眶而出，那场景有点让人心酸，可是童心还是不相信寒星，毕竟那时候他的确抛弃了小天。 “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救他?”童心问。 “你是说什么时候?” “就是你说他毕竟得了那种病的时候，这句话你总该不会忘吧?”童心逼近他。 寒星后退，身子穿过小天，“我一刻也不敢忘了他，小天，是我最爱的人。” 小天听到这句话，眼神里闪过什么，“他在骗你!” “它说你在骗我!” “它凭什么这么说!”寒星满眼通红，几乎是盛怒。 “他以前就对我这么说过，可是还不是抛弃了我。” “它说你抛弃了它。” “我没有，小天，我从来没有过，即使在你死后，我也没有一天忘记过你。”寒星对着空气说。 “是吗?可是为什么那时你不救他?”童心说。 “他得了绝症，我从来没想过活蹦乱跳又可爱的小天会得那种病，淋巴癌，那种可怕的疾病怎么能落在一个天使一样的人身上?我就想如果让我得了就好了，那样小天就能活着，可是不是我想什么就是什么的。” “就算是绝症也不能不救他吧?”童心的语气微弱。 “不是我不救，而是我让人做了那件事，因为那天我被家里抓了回去，可是我求他们把小天送去医院。” “他说得不错。”小天忽然说。 童心微微震惊，这么说是他误会了吗? 小天陷入了回忆，它嘴里呢喃着：“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不会缠着你。” 童心勐抬头，看着小天，那单薄的身子在光影里透明，没有一丝尘垢，脸色纯净，宛如天使，大概那时的寒星就是被这样的小天吸引了吧。 寒星顿住身子，半倚在满是灰尘的白墙上，一身黑色西装皱得乱七八糟，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又十分哀伤。 “那时候，第一次看到他是在篮球场，很高，我的第一印象，皮肤有点黑，但却很好看，我就站在看台上，眼睛里看到的只有他。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经常会去操场，是个很喜欢运动的男生。于是，我也变得喜欢去操场，每次去之前都会偷偷照镜子，尽管我不是女生，可是我忍不住对他的喜欢。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陌生人。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尽管很想知道他的名字，却也没有刻意去打听，我相信缘分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许是因为相信，缘分让我知道了他的名字。那天是校级篮球赛，我在入场的时候看到了他，在不远处听到有人喊：‘寒星!’那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 “‘寒星’，天上寒星，我一下子就把他和自己联繫到了一起，心里却有点惭愧，为自己这种傻乎乎的想法。也是在这一天，我和他认识了。很简单俗套的认识方式，他匆匆离开操场撞倒了我，天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容易摔倒，还血流不止。 “‘你没事吧?’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急，我说‘没事’，可是身体却诚实地站不起来。于是他一把将我抱起来送到了医务室，我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汗味夹带着只属于寒星的味道，很好闻至少比我要好闻，因为我整个身上全是药味。是啊，那时候我就已经生病了。 “我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还亲手写下了自己的电话，说：‘你可别逃走啊，我要是死了，你可得负责!’他笑了，那是我见过的最为温暖的笑容，像太阳，立刻就把我暖化了，于是我就扑了上去，说：‘骗你的!’他揉了揉我的头髮，说：‘小天，你挺有趣的。’ 第37页 “‘有趣?’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用最为可爱的姿势，我相信他一定被我给迷倒了，因为很多人都会被我迷倒，他们总说：‘嘿，小天，你要是个女孩子，我一定会把你压倒的!’放在平时我一定不喜欢用那种迷人的姿势，可不知为什么，我在那时很为自己的迷人骄傲。他笑着点点头，说：‘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那样的话，即使是我的爸爸妈妈，他们只会让我小心点，否则病倒了家里没钱治，没人会替我受罪。可是他不一样，他一出现，我就觉得我该和他在一起。我对他笑了笑，说：‘算了，不用你负责，你走吧。’他把他的电话留给我，我悄悄藏在了心里。 “那之后，我病倒了，没有去过学校。但是却意外接到他的电话，我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犹豫着，可还是摁了接听：‘喂，你好。’我假装不知道是他。‘小天，是我，我是寒星，你在家里吗?’‘我在。’其实我撒谎了，我在医院。‘你骗我，根本就不在家里吧，我去过你家，你妈妈说你住院了。’他的声音很柔和，完全不是责备。我一下子慌乱，害怕他会为我的撒谎而生气，可是很快，他就说：‘我马上就过去，给你炖了鸡汤。’ “我一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果然来了，不到五分钟。我看着他走进病房里，眼睛不知该看向哪里，侷促着，可他却很开朗地说：‘小天，快趁热喝，专门给你炖的，还热着。’我热泪盈眶，瞬间就大哭了起来，他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说：‘我会负责的。’ “彼此心照不宣，出院之后，我们就在一起了。他从来不问我到底生了什么病，我也从来不问他家在哪里，彼此在教室里腻歪，在操场上玩耍，在公寓里做?爱，我们在一起留下了很多美好的时光，这里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因为有我们爱的痕迹。” 小天说着，在小公寓里四处游荡，每到一处都会站很久，应该是想起了那些美好的日子。 童心听着，尽管是个男人，但是依然忍不住落泪，盛阳在一边给他擦泪，时不时责备小天讲得太悲伤。 “别闹，盛阳!”童心把盛阳的手从他脸上拿开。 “我才不会让你伤心呢!”盛阳说着朝寒星瞪了一眼。 寒星没听到小天的话，但却和小天再一次心照不宣，呆看着斜阳投射进来的光影。 “我没告诉过他我是谁，没告诉过他我的家里根本不允许我喜欢他，没告诉过他我早就知道他得了什么病，我只是这么在他身边，牵着他的手，吻着他的额头，我爱他，胜过任何一个人。也许他愿意死在我的怀里，可是我不想，我不愿意，我还没有陪他度过一辈子，怎么能看着他死?所以，我选择放弃。 “爸爸说：‘寒星，如果你愿意放手，我就去救他。’我知道爸爸的骨髓配型和他一致，如果我不答应，爸爸就不会去救他。所以，我答应了，但是，我没告诉他，我只是抱着他，说：‘小天，我一定会让你和我在一起一辈子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知道了，他说：‘寒星，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我当然不会告诉他真话，因为我要救他。他没有再去医院，即使大口大口吐血也不去，我求他，可是，他说：‘要是我去了，你就不会跟我在一起了。’那时我才知道他已经发现我和爸爸的约定。但我依然要救活他，即使以后不能靠近他，只要知道他还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和我同是唿吸着同样的空气，我就满足了，因为至少他还和我生活在一个世界里。 “那一天，我和爸爸说：‘爸爸，你去救他吧，今天。’爸爸说：‘好，机票已经订好了，只要你一上飞机，我就去救他。’我按照约定上了飞机，飞往英国，从那之后，就失去了他的消息，直到，我从英国回来，才知道当年真相。他在做手术的过程中醒了过来，拒绝接受爸爸的捐赠，不久之后就离开了人世。 “我一下就崩溃了，为什么心心念念的人已经不在了，我还被蒙在鼓里?爸爸自然不敢告诉我实情，每次问起，他都支支吾吾，可最后我还是知道了。于是我公然成为了反叛者，家族的反叛者，我和男人交往，一个接着一个，上?床，滥?交，公开支持lgbt，在大街上演讲、□□，成了lgbt的公共传播者，我要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男人，可是因为我的无能才让自己的爱人遽然陨世! “但是就算这样，我也见不到小天了，找了一个又一个男孩，即使长得相像，性格却完全不同，没有一个是小天，谁也取代不了他，我爱的只有他。”寒星哽咽着，似乎一瞬之间苍老了十岁。 小天突然扑上去抱寒星，可是却穿过他的身体，与他融合在一起，紧紧靠在墙壁上，低声说：‘对不起，寒星，我爱你!’ “他说他爱你!”童心说。 寒星抬头着虚空，好像虚空里有他的小天：“我爱你，小天。” 小天从他身体里出来，轻轻飞在半空，唇对着他，轻轻一吻，这一瞬间，童心似乎看到天使，映着余晖，闪着光芒。 小天回头说：“童心，谢谢你。” 第38页 “你知道我的名字?”童心惊讶地看着它。 “当然，是一个男人把你的名字告诉我的，他说你可以帮助我。”小天眨着眼睛，带着调皮。 “啊?谁啊?” “不会是无缘吧?”盛阳不高兴地把小天撞到一边，“你不打算再陪那个人一会儿?” 小天摇了摇头，“他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了，即使他爱我，也只是记忆中的我，何况，我现在已经死了，难不成还要化作厉鬼?” 童心一笑，瞬间觉得这个男孩很风趣，“你有什么话，要留给他吗?我可以帮你告诉他的。” 小天说：“寒星，我爱你，此生只爱过你，以后不必留恋，事事还要向前，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童心把这句话转告给寒星，可是寒星却拉住他，“不要，求求你，让我看看他，我想见他!” “可是它不想见你!” 寒星的手突然一松，“不要，不要，小天!你不要丢下我!我害怕，你知道的，我要对你负责的!你死了，我要对你负责的!” 小天满脸是泪，伸手在他脸颊轻轻一触，寒星感觉到风拂过面颊，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到。 小天跟着童心走了，“谢谢你，感谢你帮我。” “怎么又说一遍?”童心开着车。 “不是又一遍，是你帮我做了两件事，刚刚那是第二件，第一件是那个梦，你还记得吧?” “记得，只是那个梦都是片段。” “所以你才会不相信寒星真的爱我。” 童心点了点头，“你明明还很生气的样子，为什么一下就释怀了?” “其实我早就释怀了，只是有一个执念，就是想听听他说爱我。”小天低头傻笑。 “确实挺固执的!”盛阳在一边说。 “你也是。”童心看着它，“不然你为什么要呆在童心身边?” “我是为了他的钱，难道你没听见人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盛阳反驳。 “哈哈，早晚你会明白的。” 童心早就习惯了盛阳的脾性，不管他说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一路上，小天和盛阳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半路，童心示意盛阳用渡魂镞把小天收了，可是这时才想起来，来得太急，东西都没带来，只得回到家再说。 刚回到家，打开车门，就发生了很奇怪的事，小天突然不见了。 童心和盛阳大吃一惊，明明刚刚停车的时候，还在车里的，为什么转眼之间就消失不见? “盛阳?到底怎么回事?” “我怀疑有人利用召唤术，把它给召唤走了。” “召唤术?” “没错，这种术法本来是被禁止使用的，但是民间却常常有人用来召唤亡魂，比如把人的魂魄召唤出来附在纸上，又称纸扎人，那些纸扎人一旦拥有灵魂便会受到施术者的控制，经常都是做一些恶事。不过，还有的人是为了与死者灵魂见面，有的是为了查找真相，化解冤屈，有的则纯粹是因为不甘心。我怀疑是那个寒星搞的鬼。” “寒星?他为什么???对了，他不想让小天离开。”童心顿了顿，“我们应该立刻赶过去还是等一等，让他们见个面?” 盛阳说：“随你了，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没意见，只是，你别忘记了，灵魂是不能一直暴露在阳间的，而且现在小天已经化解了执念，如果不赶快回到阴间，很快就会烟消云散。而且，人和鬼本就殊途，若是在一起久了，寒星的阳气也会受到影响，就像那个肖杰，肖杰可是有法力的，而寒星只是个凡人。” “那我们现在赶快去!”童心连房门都没打开，直接回到了车里。 小公寓里瀰漫着一股香味，犹如燃烧某种角质的味道。 “犀牛角。”盛阳说。 “什么?” “古书有记载，燃烧犀牛角，可使肉眼看到亡魂。” “那么，现在他们在哪里?”童心轻轻推开公寓门，忽然看到寒星身边站着一个人，那人面色很黑，鬍子很长，身材瘦削，却很高大，大概就是阴阳先生之类的人，那人看到童心过来，两眼立刻散发出某种光彩。 屋子中间放着一个炭盆，里面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燃烧，冒出一股白烟，不远处的角落，小天的魂魄渐渐显出形体。 “小天!”寒星终于看到小天，勐地扑过去，却依然没有抱住它，因为它现在即使有形体也不过是烟而已。 “寒星，你何必呢?”小天的身体在不远处重新显现。 “我要你跟我在一起。”寒星的执念怕比小天还要深。 站在一旁的阴阳先生，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框，朝童心走过来，“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你是谁?” “一个看风水的。”那人说得很随意。 “嗯?” “你没听错，我就是看风水的，顺便帮人找个魂儿，你看，这不是看见了。” “用犀牛角可是违法的!”盛阳叨叨。 “你也是一只鬼，怎么看起来这么嚣张?”那阴阳先生看着盛阳，捋了捋鬍子，“不过，你倒是不坏，有前途!” 第39页 盛阳沖他吐了吐舌头，回到童心身边，拉了拉童心的衣角：“童心，你不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吗?” 童心本来就有点疑问，被它这么一说，伸手拍了拍脑袋，大叫一声：“啊!原来是他!” 那阴阳先生笑着沖童心点了点头，“想起我来了，童心，别来无恙啊!你姥姥可还好?” 童心一听姥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这时那阴阳先生不等他回话，掐指一算，微微嘆了口气，“天命难违，不过，你也无需悲伤。” “老爷爷，多谢你那次救了我，不过，我现在还能称你为爷爷吗?”童心见眼前的这个人完全不是老头模样，黑髮墨须，脸上虽然有岁月痕迹，但是背不驼腰不弯，皮肤看起来也很有弹性，完全是中年人的样貌，哪里还有一点点老人的样子? 那阴阳先生爽朗一笑，“你叫我什么我都应得起，不过，我们现在还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吧。” “寒星，对不起。”小天眼中无比澄澈，又满是悲伤，看着现在的寒星，两鬓灰白，眼角的鱼尾纹让他虽已不似先前的年轻俊朗，可依然有当年的光彩。 “小天，我说过的话都会做到的，你相信我吗?” “相信。”小天笑着，“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寒星，可是现在我已经死了，你还活着，你还有自己的生活。” “你等我!”说着，寒星袖子里亮出一把刀，小天发觉异样，大喊一声：“不要!” 那刀子应声落地，寒星的身体被童心和阴阳先生控制起来，可寒星却极力想要死。 “让我去陪他!”寒星大声一吼，满脸通红，筋脉暴起。 “年轻人，冷静点，刚才我答应帮你可不是让你自杀的!”阴阳先生冷静地看着他。 “寒星，你不可以这么做!”小天想要上来抱他，却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尝试，它喊着寒星的名字，求他不要这么做，可是寒星却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逃不出来。 “爷爷，你能不能帮它一把?”童心知道眼前的这个阴阳先生绝非等闲之辈。 那阴阳先生沖小天弹了一下，瞬间小天就朝寒星扑过来，终于抱住了他。 寒星感觉到小天的拥抱，身体一下就充满力量，甩开童心和阴阳先生的把控，抱住了小天，紧紧地。 “小天!” “寒星!” “你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童心和阴阳先生在一旁暗暗观察寒星，只要他有什么异常，就会立刻採取行动。 小天甜甜地沖他一笑，那是最为迷人的笑容，任何时候都会让人觉得幸福，寒星就是被他这样的笑给俘虏的。 “寒星，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 “小天，你不要总是骗我。”寒星抱着他，眼中蓄满泪水，带着哭腔的语调有埋怨意味。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小天假意生气。 “没有，没有!”寒星最见不得的就是小天生气，总是一味迁就，这次也不例外，他再一次掉进了他生气的陷阱，再一次成为他的俘虏。 “这还差不多!听着，寒星!我发誓一定会和你在一起的，只是不是现在，你还要等我。”小天回头看童心和那阴阳先生一眼，“喂，你们说投胎要多久?” “马上啊，只要你走了。”那阴阳先生回道。 寒星一愣，“可是，那时候你就不记得我了啊!” “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寒星，你一直在我的记忆里，放心。”小天拍了拍胸脯打包票。 寒星再一次将他箍在怀里，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生命里，但是瞬间，他双臂一空，小天从他的怀里消失了，也许是答应了小天，也许是自己明白了，寒星竟然没有再次发作，只是怔怔地坐在那里，身体委顿，低着头，一言不发。 “小天，再见。”终于，他开口。 一阵风绕着他打旋，是小天，他伸手在风里触摸，似乎感受到风的温度，只属于小天的温度，宛如回到了十八岁，那一年他们相识，相知，相爱，相守，那个有着很甜很甜笑容的少年调皮地对他说：“我要是死了，你得负责!” 寒星微微一笑，眉宇舒展，冲着那风一吻，说：“我会负责到底的!” 童心把小天带走了，临走之前，听到寒星说：“谢谢你，童心!” “其实，你最该感谢的是小天。” 寒星愣了一会儿，沖他们离开的背影挥了挥手。 童心带着那阴阳先生回到了家，结果那先生嫌弃他住的地方太寒酸，一个劲嘲笑，让盛阳满眼怒气，但又碍于他是童心的救命恩人，只得忍着不发。 “老头子你想干什么!”盛阳对着他，双眼冒火。 “哎呀，不是我说啊，怎么把你们给弄到这么个鬼地方?”阴阳先生摇头说，沖四周一看，发现了天大的事一样，大喊：“哎呀，老弟，你怎么还在这里?” 童心和盛阳一听，惊得半张着嘴，竟然叫章明晗老弟，那他到底是有多大? “老头子，你别费心思了，它根本不会理你的!”盛阳说。 第40页 “谁说的?我和老弟很久没见了，不可能不理我的!”那阴阳先生起身就朝章明晗走过去，伸出手在它脸上画了一个什么，瞬间，那章明晗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人，眼中放射新奇无比的光芒，惊讶又欣喜，大叫一声：“王大哥!” “什么?他姓王?”童心和盛阳互相看一眼。 “不知道，从来没听过他的名字，难道姥姥从来没告诉你?” “没有，只是说幸好是遇见了他，连谢都没谢，他就不见了。”童心说。 “这个糟老头，不知活了几百年了，看来已经成精了，我们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那姓王的阴阳先生回头看着他们，“谁在那里说我呢?” “谁有空说你啊?真是自作多情!”盛阳沖他翻白眼。 “你可别激我，不然小心你的鬼命!” 盛阳倒是一点不怕，反而变本加厉，开口就骂，什么千年王八万年龟，老不死，死殭尸，活死人，差不多都骂了个遍，终于在他说出下一句之前，嘴巴突然张不开了，只得呜呜着沖童心求救，双眼憋得通红。 “你先别说话了，安静会待着去!”童心不理它，直朝章明晗那里去。 “王爷爷，您叫什么名字?”童心问。 “我啊，忘了。” 章明晗在一旁笑，“你可别问他这个问题，这个姓氏还是我给他找的呢!想当初我们认识的时候，他就已经活了不知多少岁了，早把这些身外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当真忘了?”童心可不信。 “那么久远的事情了，你让我费力气想也是不能的了。”阴阳先生说，“你就叫我老王吧!” 这时被封了口的盛阳在一旁被笑憋得直呜呜，眼泪横流，指着他直跺脚。这时候，童心才明白盛阳在笑什么，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连章明晗也跟着笑。 “老哥，你还是换个名字吧，这‘老王吧’，总觉得跟个‘老王八’似的，奇怪得很!”章明晗忍着笑。 阴阳先生，脸色微变，狂笑不止，“哈哈，果然，小辈们就是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也罢，换一个也好，那就‘银杏’吧。” “银杏?”童心一听，不解。 “不错，你看，你们院子里不是有几棵银杏树吗?” 原来如此，还以为必有什么深意，原是这么简单，童心会心一笑，“银杏，不如您就让盛阳开口说话吧!” 银杏朝盛阳一指，盛阳立刻张开了口，瞬间舒畅，本想再大骂几个回合，无奈技不如人，只能默默闭嘴，不再说话，来到童心身边站着：“银杏，算你还有点见识。” “盛阳，你个小鬼，别总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章明晗瞪他一眼。 “章老头，有你的事吗?” “好了，你们别吵了，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银杏起身。 童心忙拦住他，问：“银杏，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不是赶巧了吗?碰到需要帮助的人帮一把而已，现在帮完了，也该走咯!”银杏说着就要走。 “别这么快啊，老头，我想问你个问题!”盛阳忽然严肃站在他身后。 “什么事?” “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银杏身子一顿：“这个问题，你问我我也说不上来，总而言之就是活了一年又一年。” “废话!按常理来说，一个人怎么可能活这么长?” “那你是说我不是人喽?” “你就不能严肃点?”盛阳大声说。 银杏回头沖他嘿嘿一笑，“我知道你这鬼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放心，我不会告诉你的!” “喂，你给我站住!”盛阳就要上前拦住他，可是银杏早就没人影了。 银杏一走，童心转身就往厨房跑，因为劳累，肚子早饿得叽里咕噜。盛阳垂头丧气地回到沙发上，章明晗走了过来，“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盛阳说。 “难不成你想让他跟银杏一样?” “我没这么说过。” “可你就是这么想的吧?” “就算你猜对了又怎么样?” “你觉得他会同意?” “不会。” 这时一个人突然出现客厅里，从背后朝它们走过来，两鬼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无缘一脸悠哉地往这边来，才松了口气。 “你个死人，要不要这么吓人?”盛阳边翻白眼边说。 “我没吓你们，早就来了，只是你们说得太专注没注意到我而已。”无缘自顾自地坐下，“刚刚那个人呢?” “谁?” “明知故问。” 童心端着蛋炒饭从厨房出来，大口大口扒饭，一出门看到无缘。 “你怎么来了?” “你的瓶子满了，我给你换瓶子。”无缘说着，一伸手，童心腰间的收魂瓶已经在他手里了。 “无缘，你能不能帮我件事?”童心突然想起什么来，扒了两口饭，走过来，挨着他坐下，“人怎么才能不会失去前世的记忆?” 第41页 无缘皱皱眉，“怎么了?” 盛阳从旁边包抄，在无缘另外一边坐下，“无缘，你知道的吧?” “就算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 盛阳狠狠瞪他一眼，“小气!” “这是绝密，不可能告诉你们的!” 章明晗也走了过来，站在无缘面前，“无缘老弟，你就帮帮他呗!” “章老哥，你把自己管好就行了，别总掺和这些闲事!” “什么叫闲事?难道你不知道‘路见不平一声吼’?我章明晗也是条汉子，总不能有忙不帮吧?”章明晗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叫童心忽然对他另眼相看。 “行啊，章老头，关键时刻不掉链子!”盛阳怒贊。 “你们在这自嗨呢!”无缘双手架着，“我可没说一定会告诉你们!” 童心自觉没趣，继续扒饭，直到把香喷喷的炒饭吃个精光才抬起头来，结果无缘、盛阳和章明晗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 “怎么了?”他咽下最后一口。 “还有吗?”三个异口同声。 “没了!”童心说罢，他们扫兴立刻散开。 “不开玩笑了。”无缘话归正题，从腰间拿出另外一个瓶子，递给童心。 童心拿起瓶子，看到那类猫的瓶子上多了一条尾巴，三尾猫。 “这瓶子可以装三次，当然一次不限个数。”无缘补充说。 “好吧，那你就是每次来都是为了给我换瓶子?”童心拿着手里的瓶子细看。 “当然不是，这次还有件事告诉你。”无缘故作神秘看着他。 “什么事?” “你已经正式被阴司录用，成为一名渡鬼人，当然工号还是144号!” “什么啊?不是已经是了吗?” “那是试用期，现在已经正式录用，不过试用期和录用期待遇是一样的!”无缘拍拍他的肩膀，“你现在准备好了吧?” “说实话，没有!”童心低下头，“但是，已经不牴触了，做这个也挺好的，毕竟可以一夜暴富!” 盛阳和章明晗以一种“没出息”的眼神看着他，看了半天，结果童心完全没发现，还自我陶醉了半天。 “不过，无缘，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童心问。 “不行!” “什么呀?我还没说你就不帮!”童心白眼。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和瓶子里的其中一只有关系吧?”无缘说。 “是啊，你怎么知道?” “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童心，好好干吧!”无缘再次拍他的肩膀，这次盛阳直接把他的手推开了。 “别碰他，小气鬼!”盛阳抱着童心。 “走了!”无缘说着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童心还为刚刚的事烦心，毕竟他还想好人做到底，帮助小天记得这一世的记忆，等到那时就可以和寒星相认。 但当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忽然想到另外一个事实：小天根本就是在安慰寒星，所谓转世，也许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就算小天真的转世了，也许那时候的寒星已经不在了，那这样，他们就会再次错过，悲剧再次上演，一次又一次，他们寻找着彼此，却永远都找不到。 细思极恐，幸好，无缘没有答应他，不然又会让悲剧上演。 睡到正熟，童心耳畔传来敲门声，他迷迷煳煳抬头，睁眼，不料门根本没关，盛阳也不知去了哪里，见没人，便又倒头就睡。 天亮时，童心一个激灵从梦中醒来，发现门关着，盛阳就在他面前，一脸笑嘻嘻，本来他还想把梦里的事告诉他，结果被他这么一笑，全给忘了。 第16章 妒夫 “你干什么呀?一大早就站在这里吓人!”童心揉揉眼睛坐起来，伸个懒腰，“怎么还不走?” “童心，要抱抱!”盛阳死不要脸贴了上来，双臂把童心包裹在怀里，死皮赖脸地蹭他的脸，轻轻一嗅，“童心真好闻!” “妈的!死盛阳，快给我滚!”童心一把扯不开他，只得破口大骂。 盛阳委屈地松开手，“好了，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童心懒得理他，掀开被子，起身就走，结果发现自己身上什么也没穿，大吼一声：“这是谁干的!”然后以光速回到被窝。 盛阳又笑嘻嘻地贴上来，真是死驴不怕开水烫，这次它是真不想活了，还没上来就被童心一拳打过去，虽然打不痛它，可还是被狠狠甩上了天花板，轻飘飘跌落下来，依然满面桃花，脑海全是童心赤身裸体的样子，心花怒放。 “盛阳，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童心抓起衣服以最恶毒的眼光看着他，“背过去!” 盛阳乖乖背过身去，面壁思过，“什么也没干，不就是看你太热把你衣服给脱了。”小声嘀咕。 “什么叫你看我太热?”童心穿上衣服，从床上下来，还不忘检查有没有穿完整，“我让你给我脱衣服了吗?” 盛阳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想看。” 童心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立刻让它烟消云散，“你看到什么了?” 第42页 “我发誓我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盛阳摇头。 “再说一次!” “真的没看到!” “好吧，下次再给我这么干立刻从我眼前消失!有多远滚多远!”童心气唿唿地开门走了。 盛阳以秒速计舔着脸跟了上去，“小心心，我错了，原谅我吧，我绝对不会这么做了，除非你让我这么做!” “我?”童心用是指着着自己的鼻子，“我就是热死也绝不会让你这么做!” “哦。” 童心无奈，坐半天才缓过气来。 忽然手机上收到一条新消息推送：灵异! 童心点开信息，突然弹出一个鬼脸，手一抖，手机摔倒地上，“md，这是什么鬼消息!现代社会哪来这么多鬼!” 结果刚落音，鬼就来了，盛阳蹭上来，“小心心，你在说我吗?” “别闹!”童心一把将他推开，把手机捡起来，结果画面上依然是一只鬼脸，吓得他赶快按home键返回了主界面。 “怎么了?” “谁搞的恶作剧，竟然发鬼头像!” “别怕，有我在!”盛阳把身子贴过来，一把又抱住了他。 童心推他，结果只把他的脸推开了一尺远，那鬼身子却死死贴着他不放，“哎呀，你烦不烦，身为一只鬼，一点自觉都没有。” “我很有自觉啊，难道你不知道鬼怕冷吗?你是热的，所以我就自觉贴上来取暖啊，而且现在又是大冬天的，好冷啊!”盛阳又把脸贴着他的胸口。 死不要脸!童心在心里暗咒，可依然对它无可奈何。 这时，手机又响了，他一滑开，弹框出现一张可怕的鬼脸，满眼流血，头髮老长，脖子被锯断，还淌着血!他使劲一扔，手机砰摔到对面墙上，立刻七零八落。 盛阳吓了一跳，松开他，“怎么了?” “什么鬼东西!”童心脑海里全是那个可恶的画面，那双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放。 忽然，门铃响了，他拍拍脑袋起身开门，吓得跌坐在地上，妈的，今天是什么日子?万圣节吗?可恶，万圣节不是早他妈的过了? 浑身血淋淋的鬼朝他走了过来，张着血盆大口扑上来，“啊!”童心惨叫一声。 盛阳眼疾手快已经挡在童心面前，飞脚朝那鬼勐踹，那鬼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离这里远一点!” “快!收了它!”童心嚷道。 可盛阳还没掏出渡魂镞，那鬼已经跪在童心面前。 “慢着!”童心拉住了盛阳，起身后退几步，对那鬼说，“你干什么?” 那鬼这时才抬起头来，血眼睛看着瘆人，但如果略去那浑身的血迹，童心看得出来，这只鬼在生前还是个美女。 “你能看见我?” “废话，不然你来这里干什么?” “那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有人告诉我你可以帮我的。”那女鬼沙哑着声音。 “哪个傢伙这么可恶!”童心恨恨地咬牙，“还发那么噁心的东西给我!” “哦，对不起，是我干的，想让你提前适应一下!”女鬼为自己的杰作得意洋洋，嘿嘿一笑。 童心瞪着它，“你要帮忙能不能找个正常的途径啊，非要用那么噁心的方式不可吗?” “哦，我以为那就很正常啊，开个玩笑嘛。” “呵，你还以为自己很有幽默感是吗?”童心生气起来没完没了，让在一旁的盛阳都觉得他做得有点过火了，毕竟对方是个女鬼，一个男人对于女性还是应该要温柔一点才对，不过，它不会去阻止的，因为能看童心这么疯狂也是很开心的! 女鬼默默低头抠手指，“那个，不好意思，那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不帮的话，我就走了!”说着默默转身，却听到身后人大吼一声：“餵!站住!就这样吓过人家就跑吗?” “那你想怎样?我是鬼，没什么能给你的。”女鬼淡定地看着他。 “好吧，我帮，你什么事?”童心终于长长吐了口气，心平气和地看着它，“进来吧!” “喂，童心，你就让它这么进来?”盛阳指了指它浑身的血污。 “哦，对了，进来之前请把身上的血衣脱了，谢谢!”童心回头说。 女鬼默默转身，回来时，一时一身时髦连衣裙，脸上的血迹也不见了，完全是个时尚的女鬼嘛。童心和盛阳都大吃一惊，这什么年代，鬼都能迅速换装? “名字。”童心坐在对面开始查户口。 “楚晓晓。” “怎么死的?” “电梯里摔死的。” “什么?” “电梯摔死的!” “电梯这么不安全的嘛?”童心托着下巴，想着下次乘电梯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然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你要我帮你干什么?” “给老公传个信吧。” “你还有老公?”盛阳问。 “你什么意思?死鬼!”楚晓晓绣眼瞪着盛阳。 “看你年轻啊，大姐!” 第43页 “你才是大姐呢?你全家都是大姐!” “小妹妹，小妹妹行了吧?”盛阳真是服了，女人不好对付，女鬼更不好惹! 楚晓晓得意地笑了笑，“算你识相!” “你家在哪里?” “我忘了。” “什么?”童心惊讶地看着它。 “忘了啊，怎么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这人有健忘症，死了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怎么死的，自己有老公。” “那你老公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这些你总该知道吧!” “不知道。” “什么?你不是故意逗我呢吧?”童心皱了皱眉。 “没骗你，就是不记得了。” “那你还是健忘症吗?这怕不是老年痴呆吧?”盛阳插话。 “你才老年痴呆呢!” 童心和盛阳回头合计一下，这女鬼不是老年痴呆就是傻子，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记得，可它怎么记得自己的名字? “我问你，你自己的名字你怎么知道?”童心问。 “哎，这个，”楚晓晓突然一顿，像是陷入了疑惑，“对啊，我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啊?” 这下童心和盛阳更觉得奇怪。 “好了，我怕是帮不了你，现在要么我把你收了，要么你去找别人帮你。” “可是那个人说只有你可以帮我的。” “谁啊，这么无耻?” “一个男人，看起来还挺高的。” “无缘!”童心咬牙切齿，净给我找这些麻烦事! “看来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了!”盛阳在一边说，“那我们帮它一把?” “哼!你走不走?”童心看着楚晓晓。 “不走!” “好吧，那我就帮你一把。” 可是他问了它半天，跟没问差不多，一点头绪都没有。 “那你还记得在什么地方死的吗?” “一个百货大楼里。” “带我去看看吧。” “先别去，看新闻再说!”盛阳说。这话倒是提醒了童心，一定有新闻的，结果刚打开电视就插播一条新闻，女主播绘声绘色说：“昨天晚上8点，z城x百货大楼里电梯突然发生故障，一名女顾客被锁在电梯，20点30分左右，电梯突然坠落，当电梯被强行打开时，女顾客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目前已经联繫到该顾客的家人。” 那女鬼突然大哭，“好可怕!你不知道，当时电梯里黑漆漆的，里面只有我一个人，叫天天不应的，突然电梯就被什么给弄下去了，我大叫一声‘救命’，就死了。” “这么说，你是被什么给害的了?”童心问。 “不错，那时候我老感觉电梯里有人。” “有人?” “嗯。”楚晓晓吓得直缩脖子，两只眼睛滴熘熘看着周围。 “别看了，这里没有什么鬼!” “你不是吗?还有那个。”它指了指章明晗，又缩了缩脖子。 “你别管这么多事了，该找你老公去了!”童心说。 楚晓晓住在z城最繁华的街区格林大街格林小区9栋一单元17层西户。开门的是个很斯文的高个子男人，见到童心，男人显得有点惊讶，问：“请问您找谁?” “您是楚晓晓女士的老公吗?” 男人一愣，“对不起，我是她哥哥楚文风。” “哥哥?”童心在心里暗骂楚晓晓骗人。这时的楚晓晓早躲一边去了。 “你是?” “我是楚晓晓生前的朋友，她有封信要我转交给她老公。”童心把楚晓晓要说的话全都写进了信里，省得搞出什么不必要的么蛾子。 “信?难道她之前跟你见过面?” “是啊，就在昨天下午。” “嗯?”楚晓晓的哥哥突然觉得很气愤，“你既然知道她会出事为什么不拦着?” “什么?”童心一头雾水。 “实话告诉你吧，晓晓她有精神病!根本不能单独外出，昨天要不是家里太忙，无人照管，一定不会让她出事的!” “啊，对不起，请节哀!”童心说着就要走，可男人一把拉住他说：“谢谢你，刚才失态了。” “没事，晓晓很幸运有你这样的哥哥!” “是吗?”男人面露悲戚，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恶的事情，一下就变得怒不可遏，“该死的不是晓晓，而是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童心一愣，难不成楚晓晓说得老公是那个男人? “啊，请问那个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问这个干什么?别说我不知道，要是我知道一定把他往死里打!” 楚晓晓一听哥哥的话，眼泪就止不住了，一个劲儿说对不起，可是越说越哭，上去抱他，可是身体却穿了过去摔倒在地上，“哥哥，对不起!” 告别楚晓晓的哥哥，童心转身去电梯，电梯门开，一个相貌英俊的男子从里面走出来，这时不容他多想，楚晓晓已经扑了上去，“秦风!” 想来这就是楚晓晓口中的老公了吧?于是他上前搭话，说：“先生，您是来找楚文风先生的吗?” 第44页 “没错，你是哪位?” “我是晓晓的朋友，您是?” “我是她老公秦风。” 早看出来了，楚晓晓面带喜色看着秦风，一脸花痴，这男人确实长得俊朗优秀，只是在楚文风看来却是个十足的坏蛋! “对了，晓晓让我告诉你，千万不要怪她。” “我不会怪她的。”秦风说话语气极为镇静，看不出一丝波澜。 “那个，好，再见!” 童心没打算进电梯，而是看着秦风敲开了楚家的门，门一开，楚文风上来就是一拳，结果被秦风躲了过去，拳头直接打到对面墙上。 “不要打了!”楚晓晓在一边着急起来。 “你来这里干什么!”楚文风怒视着秦风。 “晓晓呢?” “晓晓?你还有脸说晓晓?被你害死了!”楚文风脸上挂着泪。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晓晓，可是你也是罪魁祸首，我早告诉过你不要让晓晓离开医院，你偏不!” “你管得着吗?我是她哥哥!” “就是因为你是她哥哥我才让你三分，不然我不会让晓晓出一点事!”秦风声音依然很冷静。 “秦风，你给我滚!” “把晓晓骨灰给我!” “别逼我出手!” “不带走晓晓我是不会走的!”秦风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楚文风上来又是一拳，这次秦风没躲，嘴角鲜血直淌，楚晓晓心疼地挡在秦风面前，可是楚文风却直接穿过它的身体一拳一拳落在秦风的身上。 童心没有去阻止楚文风，毕竟失去亲人的痛苦无法消除，或许那秦风确实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可他看得出来，楚晓晓爱秦风爱得无可救药，连变成鬼都忘不了他。 最后，秦风跟着楚文风进了屋，不知在里面说了些什么，出来时还是把楚晓晓的骨灰带走了。 童心和秦风一起进了电梯，一阵沉默。 “你是晓晓的朋友?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 “啊?我和晓晓刚认识不久。” “童心，我觉得这男人嫉妒心很强。”盛阳突然说。 一股压抑感将童心压得喘不过气来，这男人的气势太强大了。 “那个，电梯到了!”童心站在秦风身后。 “啊，”秦风走出去，突然回头，吓了童心一跳，“你来这里是为什么?” 突然童心才想起那封信来，那本应该交给这个男人的，可转手给了楚文风，“哈，那个我来还晓晓的一点东西，节哀秦先生!”说着，童心低头就走，在擦过秦风的时候，突然被人抓住肩膀，动不了了。 盛阳使劲一拉，将童心拉进怀里，满眼怨气地看着秦风，“不是好人!” 楚晓晓却一直跟在秦风身边，“你说什么呢?” “我就说他，怎么了?” “再说信不信我打你!”楚晓晓发飙，可是没有动作，眼睛只围着秦风转，十足地护夫。 “秦先生还有别的事吗?”童心回头问。 “没事，只是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秦风对上他的眼睛。 童心忙说：“没有的事，我先走了!” 说完，童心撒腿就跑，上了车才发现忘了把楚晓晓带回来，大口喘了一会儿，“盛阳，楚晓晓还没回来，我们是不是还得回去一趟?” “不要回去了，那个男人就是个妒夫!”盛阳一脸不高兴。 “你说什么呢?” “我就是说那个秦风，怪怪的，根本不像什么好人!” “虽然我也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你总不能看别人长得帅就看不惯人家吧?” “切?我看不惯他，天知道我比他要帅上多少倍!”盛阳不知哪里来的自信，不过撇开他的自信不讲，平心而论，盛阳和秦风比起来，丝毫不逊色，只是盛阳是个疯疯癫癫的鬼，而秦风则是个冷冰冰的人。女孩子只怕会更喜欢冰山吧，对疯子总是避之不及。 不久，一辆黑色悍马从停车场出来，从童心眼前疾驰而去。 盛阳看到楚晓晓就在车里，大喊一声：“楚晓晓，你给我回来!” 但那楚晓晓却笑嘻嘻地来个飞吻，转眼就消失了。 第17章 妒夫 回到家，童心大唿无辜，凭什么白白失去了一个收鬼的机会，还被人当做小三? “别想了，这又不是你的错。”盛阳说，“怪就怪那个楚晓晓，一个女疯鬼!” “楚文风说楚晓晓疯了，可是看它对秦风的举动，我没觉得哪里不正常啊?” “这还正常?”盛阳撇撇嘴，“一个十足的傻子，你看它那样，要不是因为它是个女鬼，我早就上去揍它了!” “还好吧，对爱的人疯狂一点也没什么。” “还好?我看你是有点不正常。” 这时，有人按门铃。 童心一开门，惊得眼睛瞪得老大，“你?” “童心，是吧?”秦风一身黑色风衣站在他面前，说起话来带着挑衅，叫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盛阳站在童心身后，伸手指着他，大骂“妒夫”! 第45页 “秦先生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吗?”童心并没有请他进来的意思。 可童心大大低估了秦风的强势，他还没伸手，秦风已经抢先进来了。 “餵!”盛阳看到秦风身后的楚晓晓，瞪它一眼，“也不知道管管你老公!” “关你什么事?我就喜欢他这样!哼!”楚晓晓还一副很骄傲的样子，跟着秦风大摇大摆进了屋。 童心脸色铁青，从没见过这么没有礼貌的人，竟然如此不尊重人，“秦先生，您到底有什么事?” “童先生，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秦风很随意地直接坐下，风衣下摆铺展在沙发上，宛若一只骄傲的黑孔雀。 “我做什么跟秦先生无关吧?而且这完全是我个人的私事!”童心很不情愿地回答。 “私事?”秦风抽了抽鼻樑，“你和我太太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太太?鬼才认识你太太!”童心已经有点按捺不住了。 “我已经查过了，你是个无业游民，可是手里却将近有两千万资产，祖上无业，也无什么经济来源，不知这两千万是怎么来的?” 童心简直要跌破眼镜，调查? “秦先生，这话该我问你吧?你有什么资格调查我?先不说这个，你偷偷调查别人的资产状况，本来就是不合法的吧?这种行为在那个国家都站不住脚!” 秦风倒是对他的话丝毫不在意，微微一笑，“合不合法我说了算，童先生，你勾引别人的妻子，还联合起来盗取别人钱财，难道不值得怀疑吗?” “什么?”童心简直哭笑不得，这男人脑洞清奇啊，“秦先生，我想你误会了。” “误会?”秦风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正是他亲手交给楚文风的那封。 “这信是我写的，也是你太太让我写的。” “我当然知道，关键是这信是昨天才写的，而我太太可是前天晚上死的，我倒是想知道童先生是如何与我太太取得联繫的?”秦风的话让童心一怔。 这个男人简直无可救药!竟然还派人验了笔迹?天哪!他到底是什么人? “秦先生，我想我没必要告诉你。” “所以，能告诉我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吗?”秦风问。 “啊?” “我是说她是不是根本就没死，只不过是在骗我!”秦风生气了，脸色有点不好看，“这个笨女人竟敢骗我!” 童心更是对他的猜测无语，眼睛朝他身边的楚晓晓一瞥，但见楚晓晓正抓着他的胳膊大哭，还一副乞求的模样，“秦风，对不起!” “对不起，秦先生，这个我真的不知道!”童心根本无法向他解释，一个商界精英怎么可能会相信鬼神这样的解释?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法庭上见!”秦风说着起身。 “什么?法庭?”童心无奈地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合法的，而且我和你的太太根本不认识!” “我不相信，那这封信怎么解释?”秦风问。 “我承认是我写的这封信，可是我并没有联合你太太骗取财产，难道盗取财产没有转移记录吗?” “有些东西根本不需要这些记录，因为我平常给她买的珠宝首饰全都不翼而飞，我怀疑是你变卖了!” “妈的!”童心有苦无处诉，大声沖楚晓晓嚷嚷，“md，楚晓晓你给我出来!” “干什么呀?”楚晓晓委屈地躲在秦风身后，“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就是这个样子的!” “喂，你在跟谁说话?”秦风看着童心。 “跟你太太，它就在你身后躲着!” “我身后?”秦风回头看，可是根本看不到人，心下不知这人又在耍什么花样，“你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装神弄鬼!” “实话告诉你吧，秦先生，我能看见鬼，现在这屋里有三只鬼，其中一只是你太太，楚晓晓，它正躲在你身后哭呢，还一直护着你，别人说一句它都要顶上十句!”童心已经不想再纠缠下去。 秦风两条眉毛拧成一条，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觉得我能信你?”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童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盛阳这时上去拉楚晓晓，“你可不能走了，我们已经帮你见到你老公了，所以现在你该回阴间了!” “不要!”楚晓晓突然双眼猩红，样子可怖! 盛阳忽的收回手，“餵!你怎么不讲理啊?” “休想让我从这里离开!我要和秦风在一起!”楚晓晓狠狠瞪视盛阳。 童心没有说话，但见秦风似乎已经有点软化的样子。 “那我想见见她。”秦风说。 “可以，但是现在我没办法让你看见。”童心说。 “那你就是在骗我!” 盛阳上去就想给那死男人一拳，却被楚晓晓挡在前面。 “你个女疯鬼!” “我就疯怎么了?别动他!”楚晓晓护着秦风。 盛阳只得退回去，“童心，你要想让他见它，有一种方法可以试试。” 第46页 “犀牛角可是违禁品。” “不需要犀牛角也行，下午两点，我们去那间屋子。” “1804?” “没错，就是那里。” 秦风突然问：“你在跟谁说话?” “一只鬼。”童心眼皮没抬。 秦风这时十有八九是已经相信了，可是既然这样他更要亲眼见证一下。 “那是不是要一定时机啊?上次我们就没找到。”童心说。 “找到无缘就行了。” “可是无缘总是神出鬼没的，我怎么找?”童心白它一眼。 “大声吆喝，直接到18层吆喝。”盛阳说。 “我看不靠谱。” “试试呗，要不然这个人你要怎么打发?这绝不是个好惹的主。” “我听姥姥说过，夜间十二点的时候在一间完全封闭的屋子里，点上一支白色蜡烛，再在蜡烛前面放上一面铜镜，若是有鬼影从前面经过，就能让凡人看到。”童心说。 “看来你姥姥也不是完全对你放养。”盛阳微微一笑。 童心抽了抽嘴角，看向秦风，发现秦风正以某种完全不可理解的目光看着他，点头一笑：“秦先生，要不今晚你就试试?” “好。”秦风面不改色，很坚定地说。 夜晚很快降临，因为是冬天，刚过了下午五点，天就已经完全黑了。童心准备了所有该准备的东西，走进公寓里最不常用的一间房间，里面清空，只摆上一张桌子，然后把白色蜡烛放上去，点燃，在前面放上一面铜镜。 楚晓晓和盛阳就在他不远处站着，秦风此时还没进来，一直在客厅坐着，时不时接打电话处理手头的事务。 “进来吧，现在还有五分钟就十二点了。”童心从屋里出来对秦风说。 秦风把手机从兜里取出来，问：“手机可以带进去吧?” “如果你不怕收到什么奇怪的消息的话，最好放在外面。”童心提醒。 秦风没说话，直接把手机踹在兜里，朝童心走过去，然后跟着他进去，里面漆黑一片，除了最中间那一点微弱的烛光。 “楚晓晓，你想不想让他看见?”童心问。 它有点犹豫，“可是我怕吓到他。” “怕吓到他?”童心一笑，“放心，我看你老公胆子很大，吓不死的!” “晓晓在这里吗?”秦风的语气里带着关切。 “就在你面前看着你。”童心说。 秦风把眼睛看向前方，说：“晓晓，你别以为死了就能离开我!” 楚晓晓沖他笑，脸上还带着点幸福，真是让人搞不懂，受虐狂吗? “童心，我看这楚晓晓和秦风是天生一对!”盛阳调侃。 童心微微一笑，抬手看一下手錶，时间到! “楚晓晓，你到镜子前!”童心一把将楚晓晓拉过来。 秦风看着童心手里空空直往铜镜前走，也跟了上去，不料那时，他看到一张苍白熟悉的脸在镜子里若隐若现，正是他的晓晓! “晓晓?”秦风有点激动地说。 “秦风!”楚晓晓转身就要去搂抱他可被童心一把拉了回来。 “老实点，再过五分钟他就看不见你了。”童心说。 “晓晓，你别动!”秦风说，“听我说!” 楚晓晓在镜子里对着他点了点头，“秦风，你说。” “你为什么要丢下我?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秦风仿佛变了个人，由一座冰山化作一个暖阳。 楚晓晓立刻泪眼朦胧，却听到秦风说：“你别哭!放心，我会让你留下来的!” 什么?童心一听，立刻觉得不对劲，伸手把楚晓晓从镜子前推到一边，镜子里的影像消失。 “秦风，你打算干什么?”童心说。 “我要让晓晓留下来。”秦风说。 “喂，任何人都不可能违背规律!” “规律?规律也是我说了算!”秦风的骄傲立刻回来。 “我现在就收了它!”童心说着从兜里掏出渡魂镞，朝楚晓晓扔过去，收魂瓶瞬间显现，楚晓晓的魂魄化作一缕青烟被收了进去。 “你做了什么?”秦风什么都没看到，但自觉周围的氛围变得有点奇怪，似乎少了某种熟悉的味道。 “它已经走了!”童心说。 “什么!”秦风发了疯似的，朝童心扑上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谁让你这么做的!我要让你陪葬!” “呃!”童心挣扎着，因为身材的原因，完全被压在了下面，发不出声音，呜呜咽咽，“咳咳，你——松手!” “谁让你收她的!她是我的!”秦风大手卡住童心的脖子，憋得他满脸通红。 “放开——你个——疯子!” “我要让你死!” 盛阳早就扑了上去，可是一只鬼根本无法触到秦风，它能碰的只有童心一人罢了，便只得死死抱着童心，把他往外面拉，可是那秦风简直不可救药，完全处在疯狂状态，力气巨大，死死揪着童心不放! “盛阳，快，救我!”童心说。 第47页 “可是我没法碰他!” 忽然狂风大作，盛阳在屋里弄出巨大动静，蜡烛熄灭，铜镜也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它大声唿叫，可是秦风根本不理会，似乎早就疯了。 “童心，不要放弃!”盛阳见童心浑身已经瘫软，在一旁大声喊。 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是秦风的! 秦风不知为什么一下松开了童心，但是童心却已经因为缺氧失去意识。 “童心!”盛阳扑上去推他，“醒醒!醒醒!” 童心似乎进入了幻境，他看到了姥姥。 “姥姥!你怎么在这里?我好想你啊!”童心开心地朝姥姥走过去。 “童心啊，姥姥在这里等着你呢?难道你忘记姥姥告诉你的话了?” “没有，姥姥说我们会再见面的，难道是现在吗?” “不是，傻孩子，快醒醒啊，盛阳在叫你呢!” 童心认真一听，果然听到盛阳唿唤他的声音，再回头一看，发现姥姥不见了，一下睁开眼睛，看到盛阳的脸，大力吸了口气，坐起身来。 “童心，你终于醒了!”盛阳抱着他，显然吓得不轻。 “秦风呢?”童心问。 “刚刚好像接到电话，走了!”盛阳说，“要不是那个电话，我真怕他把你给掐死，吓死我了，童心!”说着它又紧紧抱着童心。 “我没事了，出去吧。”童心起身出门，看到秦风还在客厅坐着，有点惊讶。 “抱歉，我失态了。”秦风此刻十分平静，完全恢復了之前的冰山。 “秦先生，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只是不想失去她。”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不要以为自己就是全世界，这世上有很多你无法控制地事情，比如生死。” “你们这些人很可恶!” 盛阳一听拉了童心一下，可童心现在已经完全不怕他了。 “是很可恶，但是秦先生你别忘了，有一天你也会死，那时候我们还会见面也说不定!” 秦风一听，微微一愣，随之一笑，“很好，但是我希望不会有那一天!再见!” 童心看着秦风离开，眼前一黑差点倒在地上，幸好盛阳一把将他拉在怀里。 “童心，你怎么了?”盛阳抱起他。 “没事，就是有点累。”童心嘴唇发白。 “我怀疑那个男人有备而来。”盛阳说。 “什么意思?” “你快看看你的瓶子!” 童心把收魂瓶拿起来，轻轻一摇，“没事，还在。” “可是，那人为什么这么嚣张?” “就是一个疯子罢了，姥姥说过，像那些商界政界精英一般都有煞气，一旦与他们正面交锋，会挫伤阳气。我猜大概是因为这个吧。”童心起身喝了口水。 “什么鬼东西!”盛阳说，“我才不信，下次再见了他一定会狠狠揍他一顿!” 童心一笑，“你一只鬼能做什么?” “我一只鬼怎么了?”盛阳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你好像发烧了。” 结果话刚落，童心就晕倒了。 第18章 童话 童心只觉得头很晕，周围的环境不断变换，像是某种很奇怪的城堡，各种各样的动物都化作了人的模样在疯狂追逐，有点像动画，里面的动物说着人的语言，还举行各种各样的舞会。这就像是一个公主梦。 “哥哥，我喜欢小猴子。”一个身着芭比裙子的小女孩睁大眼睛看着一个男孩。 男孩眼睛大大的，带着混血特徵，一身巫师服显得格外精神，他对女孩说：“妹妹，别急，哥哥这就给你变!” 说着，男孩子举着手中的权杖，说：“妹妹是个乖孩子!”瞬间一只可爱的玩偶小猴子出现在妹妹面前。 “啊!哈哈，好厉害，哥哥!”妹妹把目光全转到那小猴子身上，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去摸那小猴子的头，那小猴子抬起头，双眼乌黑地看着她，说：“主人，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您的宠物啦!” “哈哈，哈哈!”女孩笑得格外灿烂，抱起那小猴子，“好，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男孩看着妹妹如此高兴地样子，不禁觉得十分欣慰，很满意地把周围所有的动物都恢復了原样，只剩下那一只小猴子。 “哥哥，那些动物都去哪里了?” “都回去了，妹妹，你喜欢一个就好了，不然小猴子会不开心的。” 妹妹听懂了一般，沖哥哥点点头，然后抱起身边的猴子，说：“小猴子，你叫什么名字?” 小猴子说：“我叫小宝。” “小宝，你喜欢哥哥吗?” “喜欢吶。” “可是哥哥说只能喜欢一个，那你喜欢我吗?” 小猴子点了点头。 妹妹突然雷霆大怒，“你是个坏猴子!” 小猴子极为委屈地看着小女孩，不知所措。 哥哥突然走了过来，伸出权杖把猴子恢復了原样。 童心眼前突然大亮，一个闪光，出现一对少男少女。 “哥哥，等等我!”身着淡蓝色裙子的女孩追逐着一个少年。 第48页 “你快点!笨蛋!” “哥哥不许骂我是笨蛋!” “你本来就是笨蛋，你说该怎么办?”男孩伸手在女孩鼻樑上轻轻颳了一下。 女孩很可爱地扑进男孩的怀里，“哥哥，抱抱我!” 男孩子抱着女孩，轻抚她的后背，“好了，不闹了，小晴最可爱了。” “哥哥。”接着小晴踮起脚尖，在哥哥唇上一吻，反身跑开了。 男孩愣在那里，伸手摸摸唇边被吻的地方，心里翻腾着，抬起头看见小晴正一脸害羞地看着他，他跑了上去，小晴来不及跑被他紧紧抱在了怀里。 “哥哥，我喜欢哥哥。” 男孩一怔，“我也喜欢小晴，所以小晴以后只能喜欢哥哥一个人。” “嗯，哥哥也是。” 然后就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男孩在草地上温柔地占有了小晴。 童心无法理解兄妹之间的爱情，只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躺在草地上的男女，相互拥抱着，忽然从远处来了一群人，就像一群野兽。 “哥哥!”小晴害怕地抱着哥哥。 “别怕，有哥哥在。” 那群人里的一个高个子男孩站在最前面，指着哥哥说：“小海，你做了这种事是不可原谅的。” 小海丝毫不害怕，他知道这群人的目的，不过是想要些钱财，便说：“你们想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给你们留个纪念!”随后那男孩拿起相机拍下了小海和小晴抱在一起的画面。 “给我!”小海奋起去夺相机，可是那群人立刻一拥而上，开始对他拳脚相加。 “别打了!”小晴上去阻拦，可是那些人根本不听，“别打了!” “给我继续打!” 小海依然被那些人踩在脚下!小晴决不允许哥哥被任何人欺负，于是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对准那带头男孩的脖子勐地扎了过去! 登时鲜血喷射而出染红了男孩的白色衬衣，他捂住脖子，回头惊讶地看着小晴，双眼一翻倒在了地上。那群人见此情形不欢而散，跑得无影无踪。 小海见小晴手上身上染满鲜血，立刻抱住了她，“小晴!” “哥哥，哥哥，我杀人了。”小晴害怕地抖动着肩膀。 “别怕小晴，哥哥在这!”小海安慰妹妹，伸手去摸那男孩，但似乎他已经死了，他顿了一下，立刻握紧了拳头。 “小晴，你快走!” “不，哥哥!”小晴抓着小海的手不放。 “你快走，不管别人问你什么都不要说。” “哥哥，你要做什么?” “是我做的，是我杀了他。” 小海显然误判了情况，小晴不愿意走，而且很快周围有人已经注意了。 先是跑走的那群人传播了消息，然后就是路过的一个男孩，开始了他的邪恶计划。 那男孩叫小南，一直以来喜欢的就是小晴，每次都会偷偷跟在小晴身后，但是他不知道小晴竟然喜欢自己的哥哥，还跟自己的哥哥做出如此羞耻的事情。小南爱着小晴，自然不会把错误归咎于她，所以他就把这些都推给小海，认为是小海诱拐了小晴。 当他看到小晴用剪刀捅了那男孩之后，他立刻产生了一个甜美的计划，于是朝他们走了过去，脸上布满阴云。 “小海，小晴，你们怎么在这里?”小南回头看到地上的尸体和血迹，大吃一惊。 “小南，求求你不要说出去，好不好?”小晴求人的样子还真是可怜楚楚呢。 “小南，请你作证，是我杀了周鹏，我失手杀了他。” “好。”小南很肯定地说，“但是我还有更好的方法，你要不要听?” “什么方法?” 小南把小海拉到一边，立刻露出了獠牙，“小海，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是小晴杀了这个周鹏。” 小海面色大变，“你想怎么样?” “我不是要告密，我知道你和小晴发生了什么，尽管未成年人杀人不判刑，但是小海你知道小晴有多害怕，如果你愿意替她去认罪当然好，可是，难免你不会露出马脚，所以，我觉得最好的方式是你畏罪自杀。” “什么?” “如果你不这么做，我就告密了。” 小海无奈，只得面上先答应小南。 忽然画面一转，童心看到了一个血腥画面。 小南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小海抱着衣衫不整瑟瑟发抖的小晴满眼怒泪。 “哥哥，对不起。” “傻瓜，你永远是哥哥的小晴。” “哥哥，你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 “不会，小晴是最乖的孩子。” 登时，童心从昏迷中醒过来，满眼忧伤地看见了盛阳。 “童心，你可算醒了!”盛阳摸摸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那个可恶的男人!真不该帮他!” 童心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眼睛里闪烁着晶莹。 “童心，你怎么哭了?” 童心吸了吸鼻子，把脸扭到一边，“没事，你离我远一点!” 第49页 盛阳自然不会走，反而直接欺身上床，支着脑袋躺在他面前，眼睛盯着他的脸，“是不是又梦见什么了?乖，不哭啊!”伸手搂着童心的头往怀里带。 童心被他捂得喘不过气来，伸手将它推到地上，“别闹!”然后坐起身，吸吸鼻子，掀开被子跑进了浴室。 好奇怪，最近总是无缘无故地被鬼託梦，童心洗了把脸，感觉浑身无力，伸展一下身子，双手举到头顶，这时却被盛阳从身后抱得死死的，“童心，我害怕。”它的声音压得很低，叫童心有点不习惯，因为太过正经。 “怎么了?”童心问。 “我怕有一天你会一觉醒不过来。”盛阳埋在他颈窝。 “你咒我呢?”童心反手一拳打在他脑袋上，推开他的脸，“松开，快点!” 盛阳老老实实松开手，嘟囔了一句：“切，小气鬼!”瞬间恢復了原来的样子。童心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不管了，我饿了，先去填饱肚子，对了，冰箱里还有吃的吗?” “还有鸡蛋和秋葵。” “那就鸡蛋炒秋葵好了。” 童心用最简单迅速的方式填饱肚子，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帐户上现在应该已经不止两千万了吧，正要去找手机，才记起手机被自己摔碎了。 “盛阳，我的手机坏了，看来得让无缘给我个新的才行。” “你不能自己出去买啊?” “不行，难道你不知道阴间的iphone已经出到二十了吗?” “什么?” “贾伯斯你总知道吧?” “鬼知道他是谁?” “它现在就是鬼，上次无缘给我发微信说贾伯斯目前已经开发了一款无需电池的手机。” “那好吧，随便你，反正我也不用，手机这玩意儿太耗费神力了。” 童心随便抓起一件大衣，便匆匆出了门。盛阳在车里问他干什么他又不说，一路上全是沉默，弄得它一个话痨特别无聊。 “喂，你到底是不是哑巴了?” “没有。” “为什么不说去哪啊?” “一个草坪。” 这时车子已经到达目的地，童心把车停下来，看到一个女孩，正是梦里的小晴。 “你是小晴?” “是啊，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呢。”小晴微微一笑。 “那个梦是你给我的。” “嗯，谢谢你能过来。” 盛阳见这女孩笑容十分甜美，完全和以前那些女鬼不同，有一种安静无争的气质。 “这是我该做的。”童心坐在了草坪上，双腿弯曲，双手交握抱着双腿。 女孩笑着看向草坪尽头的一株香樟树，“那棵树是哥哥和我小时候一起种的，那时候哥哥说：‘小晴，哥哥长大了要娶你。’我说：‘好，我也要做哥哥的新娘。’很傻吧?” 童心摇了摇头，“我相信他爱你。” “我也相信，可是现在哥哥却不愿意见我。” “那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什么也不要做，我只是想让你带我走而已，说不定哥哥已经去阴间了，我在这里就是等哥哥来的，可是他一直都不来。”小晴眼睛闪烁着期待的光，旋即又是失望。 “它会来的。”童心说，“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死的吗?” 小晴笑着点点头，“我真的很高兴能和哥哥死在一起。”童心从那双天真的瞳孔里看到了爱情最美好的样子，就像童话。 “其实是我对不起哥哥的。”小晴眼神忽然暗淡，“我和哥哥都在为彼此考虑，都是十足的傻瓜。那一天，我找到了小南，我对他说：‘小南，如果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你能不能放过我和哥哥?’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和哥哥做的约定，就冒失地去找他，因为我看出来哥哥和小南说过话之后流露出来的不安，而且我早就知道小南的企图。 “像小南那样的人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所以就在那天晚上，我把自己交给了小南。可是却被哥哥看到了，他双眼通红，气得发疯，拿起刀子就直接刺中了小南的心脏。就这样，哥哥和我手上各有一条人命，他抱着我说：‘不要怕，有我在。’但，我知道，哥哥也害怕。我说：‘哥哥，我不怕，我愿意陪你到任何地方，就算死也愿意。’ “也许是被什么给触动了，哥哥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当天晚上我们就在这里选择了自杀。可是死之后，我们发现事情根本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因为魂魄还在，我们看到了伤心欲绝的父母，他们哭喊着我们的名字，哥哥是个孝顺的孩子，最受不了的就是让他们难过，转身直接逃跑了，我在后面追他，可是无论怎么追，我都追不上他。所以我一直在这里游荡，哥哥曾说：‘小晴，如果我们失散了，就到这里等，就一定能找到彼此。’” 童心轻轻说：“你们真傻。那个梦我觉得很悽苦，当时我真想叫醒你们，可惜你们听不到我说话。就算你去坐上几天牢又怎么样呢?有时候受害者根本不是死去的那些人。” 第50页 小晴淡然一笑，“是啊，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会很勇敢地告诉哥哥，说：‘哥哥，不怕，我会勇敢承担责任的。’可是，我就是太依赖他了。” 童心轻轻拍了拍它的肩膀，“放心，它会回来的，因为爱你。” 盛阳很安静地听着那对兄妹的故事，心中被一种温情填满，虽然也觉得可惜，但是它格外赞赏它们的勇气，为爱而死，换做是它，它也愿意这么做。 “小心心，你是不是也希望有人为你这么做?”盛阳躺在草坪上问。 “你个死鬼，说什么呢!”童心埋怨地看他一眼。 小晴轻笑，“原来你也是鬼。” “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们都是阴阳先生。” “然后呢?” “额，然后——”小晴有点不解地看着盛阳，想从它的眼睛里探寻出什么答案。 “算了，跟你说不清，小女孩。” 小雨淡淡落在草坪上，有一种清新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童心起身，“小晴，你跟我回家吧，下次我们再来等。” “你说哥哥它真的会来吗?”小晴试探着问。 “会的，相信我，等待本就是一个很美的过程，有人等了百年还在等，我相信一定会等到的。”童心给它一个鼓励的笑容。 第19章 童话 第二天，童心又和小晴来到那片草坪，没有人，也没有鬼，天气格外阴冷，风颳个不停。 “童心，我们走吧，我看不会有什么鬼来的!”盛阳抓着童心的衣服。 “再等一会儿。”童心给它使眼色，小晴还在四处张望着。 “好吧，不过，让我抱抱，我好冷啊，你也知道我很怕冷的吧?”盛阳说着已经贴在了他身上，童心又怕他多嘴只好任他挂着，如果不是因为它是鬼，那种身高完全会把他给压垮的，幸好感觉不到重量。 不知什么时候，北方袭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童心还未回过神来，那黑乎乎的东西已经朝小晴扑过去，他倾身将小晴一把拉过来，“小心!” 那黑乎乎的东西落定，显出一个人形，小南!童心一愣，下意识将小晴藏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它：“你是小南?” “哦?竟然能看见我?”小南现在一点都不惊讶，因为刚刚童心拉小晴的动作它看得一清二楚。 “小南?你——怎么会在这里?”小晴看着它，眼神里藏着畏惧。 “小晴，你不是答应我要和我在一起了吗?为什么要骗我?”小南怒视小晴，似乎随时要把它抓过去。 “我没骗你，骗人的是你!”小晴忽然想起哥哥，变得很生气! 小南似乎早就料到小晴的反应，面色微微愉悦，“小晴，你不是要找你哥哥吗?我知道它在哪里。” “什么?你知道哥哥在哪里?”小晴眼神里突然出现一丝希望。 “不要信它!”童心拦着正要上前的小晴。 “哟?你个小小的阴阳先生还要阻拦别人的自由吗?”小南丝毫不怕童心，语气里眼神中都是轻蔑。 “餵!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嚣张?”盛阳满腔怒火，一只小鬼竟然敢这么对童心说话，“要是想死，直接跟我说!”盛阳正打算把手中的渡魂镞朝它投射，被童心一把拉住。 “别，同一地点的魂魄是连在一起的。” 盛阳立刻明白，收回了手中的东西。 “你想干什么?”小南挑衅地看着它。 “你给我小心点!”盛阳上去给它一拳，鬼与鬼的斗争，童心似乎还是第一次见。 盛阳抓住了小南领口，一把将它提了起来，挂在半空，一用力狠狠掼到地上，小南脸上立刻出现了黑色斑块——那是鬼与鬼之间战斗会产生的伤痕，类似人身上的血块青斑。那小南不知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功夫，弹跳而起，远远撤离盛阳一丈多远，但瞬间就握起拳头朝盛阳沖了过来，盛阳躲闪不及，生生挨了它一拳，嘴角突起一块黑斑。 “妈的!”盛阳哪里肯饶过它，从背后一脚将它狠踹到了草坪上，说着还要上去踩它，又被童心给拉住了。 “别去了，我怕它会变成厉鬼。”童心说。 “那你不怕我变成厉鬼?”盛阳嘴角的一块黑斑挂在脸上显得格外好笑，童心忍不住笑一声，却被盛阳白了一眼，“哼!就知道你不会心疼我!” 童心立刻止住笑容，伸手在它嘴角轻轻揉了一下，“疼不疼?” “你说呢?”盛阳噘着嘴，“你们人类挨打只是肉体上的疼，而我们可是直击灵魂。肉体坏了没事，万一灵魂坏了可就糟了!” “灵魂坏了?” “是啊，灵魂要是坏了，我可就再也见不到小心心了!”盛阳欺身抱着他不撒手。 “好了，我看你灵魂没坏，脑子坏了!”童心一把将它扯开，抬眼看到小南正艰难地从草坪上爬起来。 “童心，万一它真的知道哥哥的下落呢?”小晴眼神游移，试探着问。 童心知道小晴最关心的是什么，也知道它想做什么，便主动朝小南走了过去，“你真的知道小海的下落?” 第51页 小南勾起嘴角，笑得十分邪恶，“知道。” “那你带我们去看它。” “好啊，不过有个条件。”小南看着童心，“让它陪我睡一觉!”它指着小晴，眼睛里充斥着猥亵。 童心咬了咬牙，狠狠给它一巴掌，“给我滚!” “是吗?”说着，那小南一把抓住了童心，瞬间进入了他的身体。 盛阳看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刚伸出手去抓他，可是，那小南早已进去了。 “你给我出来!” “不可能的，你是盛阳是吧?”小南借着童心的身体露出十分丑陋的微笑。 “妈的!你给我出来，你个噁心的死鬼，休想利用他的身体做什么坏事!”盛阳试图去抓童心的手，可是小南怎么会让他如意，如今有了这个身体，行动起来方便多了，伸手从兜里拿出了一把箭镞，真是的，眼前这只鬼真是可恶! “你想干什么?”盛阳把小晴拉过来。 “怎样?我不想怎样，谁让你打我的?我就是看不惯你在我面前神气，所以，收了你岂不是更好?”小南朝盛阳撒渡魂镞，当然不会奏效。 “撒吧，本大爷才不怕你!”盛阳翻身朝童心抓去，可是又被它躲开了。 “小晴，你跟我走，我可以带你去找小海。”小南满含深情地望着小晴。 小晴现在急切想找到哥哥，但是又害怕别欺骗，犹豫不决。 “别信它!”盛阳把小晴拉过来，“它不可能知道的，就算知道也绝不会那么轻易告诉你，难道你还想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情报吗!” 盛阳的话狠狠砸在小晴心上，让它不由面色大惊，它想起哥哥的眼神，那种失望和痛苦交织在一起的神情让它无颜面对。如果这次它再用那种方式，就算找到哥哥，哥哥也一定不会见它的! “不!”小晴大叫一声，蹲了下来! “小晴，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小南还在低声诱惑，可是小晴已经不是那个单纯的小晴了。 “小南，你去死!”霎时，小晴双眼血红，朝童心的身体扑上去，沖他脸上狠狠一击。 小南刚刚已经被盛阳打得遍体鳞伤，为了躲避小晴的攻击，只能从童心身体里滚出去。 “别打了!”盛阳一把将小晴拉起来，抱起童心的身体躲到一边，“童心，醒醒!” “小南，你给我去死!”疯狂了的小晴失去理智，朝小南冲过去，双手冒出黑色指甲，犹如十把尖刀，锋利无比，双眼滴血，宛若魑魅，头髮疯长，好似夜叉降临，凌厉地气势令周身不断散发着摄人的寒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小南进攻。 慌张之际的小南躲闪不及，被小晴扑倒在地，身体被那十把尖刀一层层颳了下来，灵魂剎那间坠入万丈深渊，仿若堕入冰窟无法消解，一个个洞穴在身体大开，它的目光渐渐涣散，嘴里发不出声音，身体顷刻透明一瞬间便烟消云散! 小晴完全化作邪恶的厉鬼，将小南的灵魂杀死之后，回头看到了盛阳，又狂猎地攻击上去，它已经完全失去自己的意识，嗜血杀戮的欲望将它彻底淹没。 可这时盛阳正抱着童心，心思全都在童心身上，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只是隐约感觉到周围环境变得阴冷无比，不由回头惊愕地看到一只可怕的女鬼朝它扑来，勐地抱着童心拔腿就跑，可是它怎么能跑得过现在的小晴，而且还抱着童心，此时此刻它只祈求童心能快点醒过来。 “童心!快醒醒!”盛阳大叫。 “别走!”小晴嘴里发出悽厉地叫声，眼神恶毒地瞪着它。 “小晴，你醒醒啊，我不是你的敌人啊!”盛阳回头喊，试图叫醒小晴，可是根本无济于事，它不是那个能唤醒它的人。 “盛阳?”童心迷迷煳煳间觉得身子在半空震动，睁眼才看到盛阳正在狂奔。 “童心，你终于醒了，小晴啊——它——它化成——厉鬼了!”盛阳上气不接下气。 “你把我放下来!”童心说。 “现在不行啊，我只要稍微慢一点，它一定会追上我们的，到时候被它给撕碎了可就麻烦了!”盛阳双手依然抱着童心。 童心抬起身子回头看小晴，只见它已经完全不是刚才的样子，浑身戾气，双眼仇恨，满嘴獠牙，成了彻彻底底的女魔鬼，“小晴!小晴!你不要这样!” “童心，你要不要把它收了?”盛阳喘着气。 “不行，不能这么做!现在它完全没有意识，如果现在就收了它，它就见不到小海了!” “喂，我说童心，你现在还在为它考虑，你有没有为自己考虑一下啊，万一被它夺走了身体，那可是很难夺回来的!”盛阳语气里满是责备。 “这么说的话，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收了它?你不是也有渡魂镞?”童心反问。 “我那是来不及!”盛阳反驳。 “现在呢?” “现在不是有你吗?” “好吧，那我们就快点跑好了!” “我看你是为了累死我才不收它的吧!”盛阳脚力渐渐慢下来。 童心紧张地大叫一声：“不行，它要追上来了!” 第52页 盛阳赶紧又加快速度，“妈的，累死我了!” 童心从没见盛阳这么卖力过，那玩世不恭中带着几分认真的样子，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可爱，不禁看着它的脸出神，突然心里抽动一下，倏地收回目光，心里嘀咕：“我这是在干什么?” “盛阳，放我下来!” “不行，还是我抱着你比较好!”盛阳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不行，我要下来!”童心挣扎着，可是盛阳力气却大得出奇，死活挣脱不开。 盛阳一直跑，小晴一直追，天色渐渐暗下来，它们最终又绕回到草坪上。 盛阳回头看不见小晴，松了口气，放下童心，“妈呀!” “我要杀了你!”小晴瞬间就朝盛阳扑去。 此时的盛阳早已筋疲力尽，加上小晴力气比先前大上不知多少倍，它完全不是对手。眼见小晴张开锋利的手指尖刀就要冲盛阳抓上去，童心上前死死抓住了它的手腕，尽管知道可能抵不过，可是它还是不想让它伤害盛阳。 “童心，你快躲开!”盛阳双眼瞪着童心，呵斥他离自己远一点。 “盛阳，我抓着它的手，你快点从它身下出来!快呀!” 盛阳此刻感觉到身体像是被千斤巨担压着，完全动不了，“童心，你妈的给我滚!你不是早就烦透我了吗?” “妈的，盛阳，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给我出来!”童心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咬紧牙关，狠狠抓着它。 “啊!”小晴忽然伸出另外一只手要去抓童心，但是童心应急不暇，完全没有注意。 下一秒，盛阳奋力抽出身体挡在了童心面前，可是身体立刻被抓出五条缝隙，它昏了过去。 “啊!”童心松开小晴的手去拉盛阳，可是却碰不到它，被小晴抓起来狠狠一扔，飞出丈远。 “不要!”童心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立刻爬了起来，拼尽力气朝它们跑过去，他现在心里没有别的念头，只有一个意念：“盛阳!” 这一刻，盛阳已经听不到了。 童心抓起一把渡魂镞朝小晴扔过去，“小晴，你放开它!”可渡魂镞落在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不，是男鬼身上!童心定住脚步，听到小晴嘶喊一声，“不!” 男鬼是小海，面色还是那样柔和，混血的特徵让他显得格外忧郁，它朝小晴挥了挥手，脸上带着微笑，是对心爱人的宠溺，“小晴，哥哥回来了。” “哥哥!”几乎是立刻，小晴就完全恢復原状，朝它跑过去，双臂紧紧抱着它，“哥哥，你可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小海回抱着它，低头亲吻它的发顶，“小晴，是最乖的孩子。” “哥哥，我好像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管小晴做了什么，哥哥都会爱你。” 童心已经顾不上听它们叙旧，早就跑到盛阳身边，抱着它，“盛阳，醒醒!”他看到盛阳身上的五道缝隙，心里一阵抽痛。 “童心，对不起!”小晴忧伤地看着他。 这时小晴和小海的身体已经慢慢雾化，收魂瓶早就一触即发立在它们面前。 “你知道怎么救它吗?”童心眼中流露出悲伤。 小海和小晴都摇了摇头，“对不起，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还伤了它。” “虽然我也很想要怪你，可是小晴，我想我还是喜欢你现在的样子。”童心挤出一个微笑，“你们走吧，希望下一世你们会有一个好的结局，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 小海和小晴拥抱着化作一缕青烟被收进了收魂瓶里，童心立刻抱着盛阳上了车，他要救活它! “盛阳，你给我活着!”童心边开车边大声喊。 盛阳没有像小南那样烟消云散，也许是因为伤得不重，身上除了那五道缝，没有别的痕迹，童心又看了它一眼。 车子停在了他当时面试的那栋大厦，他抱着它直达十八层。 第20章 以灵补灵 十八层，童心完全找不到1804号房间，只能一个挨着一个敲门，可每一次都是失望，现在还剩下最后一间——1809号，他鼓起勇气抬手又缩回来，犹豫着，终于还是定定敲了三下，也许奇蹟就是这一刻发生的，他眼见房间号从1809变作了1804，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眼前。 “童心?”无缘惊讶地看着他。 “你快救救它!”童心来不及解释，抱着盛阳就往里面沖，这一次房间里多了一张床，他顺势就把盛阳放在床上。 无缘看着他慌慌张张的样子，问：“它怎么了?” “被厉鬼给抓伤了。”童心简单解释，可眼睛一直停在盛阳身上的那些缝隙上。 “可是我没办法救它。”无缘说着悬空坐了下来。 “不可能的，你一定有办法，你不是管理我们这些人吗?你一定有办法的!”童心绝不可能相信无缘的话，他不会让盛阳从他眼前消失掉，“你看它没有烟消云散，一定还有办法治好的，对不对?” 无缘看着他，脸上十分平静，“没有。” 童心一愣，身子瘫坐在地上，两眼无神尽是虚空，“不会的。” 第53页 “童心，你现在还是快点回去，有鬼在找你。” “我不会回去的!”童心声音没有焦点，“不会回去的。” 无缘从兜里拿出一部手机递给他，“给，你的新手机，号码没变。” “无缘，你救救它。” “手机是最新款，贾伯斯设计的，不用充电，只要你拿着就能用，它完全使用人体的热量。” “你救救它，无缘，我不能让它死!” “它本来就是死人。” “不，它是我的!” “童心，我可是记得你总是很讨厌它的。” “不是，不是!”童心抱着脑袋，“我是骗它的。” “那就是说，你喜欢它。” “喜欢?”童心勐地抬起头，想起了什么，每一次盛阳乘机说喜欢他的时候，他总是很不耐烦地说它噁心，可是想起来，他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甚至可以说有点开心，因为盛阳只粘着他一个人而已，正是因为觉得它不可能会离开他，所以才有恃无恐。但现在报应好像来了，盛阳醒不过来了。 无缘看着童心，面无表情，“童心，你要救它，可以，但是需要以灵补灵。” “以灵补灵?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用灵魂来补救灵魂。”无缘朝盛阳走过去，“你看，现在它身体有五条缝隙，需要另外的灵魂把这五条缝隙堵上，它才能醒过来。” “灵魂?每个人都只有一个灵魂而已。” “所以啊，如果要救它就不得不伤害另外一个灵魂。” 童心身体一顿，刚燃起的希望瞬间湮灭，他不可能为了救盛阳去毁灭别的灵魂，本性让他做不出这样的事，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灵魂来——瞬间想起什么，抬头看着无缘，问：“我的灵魂可以吗?” 无缘眼里流露出些微地吃惊，“你?” “不错，如果用我的灵魂来补救它的灵魂，你觉得可以吗?” “按照常理来说是可能的，但是你现在还活着，是人。” “那我死了呢?” “死?”无缘现在有点震惊，“你愿意为了一只鬼去死?” “对我来说，它不是鬼。”童心似乎又看到了希望，但是他或许见不到盛阳醒来的样子了。 “童心，你让我很震惊。”无缘起身看着他。 “我现在只想救活它而已。”童心从地上起来，伸手在它脸颊轻轻一拂。 “不过，我告诉你，这不太可能。” 童心失望地看着他，“你只是不想救它?” “我只是不想因为一只鬼失去一个渡鬼人。”无缘说。 “可是你没办法决定我的生死。” “但我可以决定它的。”无缘上前伸手抓住了盛阳的头。 “别动!”童心惊吓地制止，“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就是想告诉你，童心，我不可能为了一只鬼而让你去死的。” “那你要怎样才肯救它?” “你要是想等的话，就等到你死之后吧。但是你不可以随便放弃自己的生命!” “那要等多久?我还有多少寿命?”童心问。 “你现在二十二岁，按照生死簿上的指示，你最后是因为一只鬼而死，可是那时你已经八十岁了，所以你现在还有五十八年要活。” “什么?这么长?我还要自己一个人活上五十八年?”童心立刻就觉得前路无望。 “放心，这五十八年，很快就会过去，因为你一天也不会闲着，这期间会有各种各样的鬼去找你。” “那我要是有一天用别的鬼来救活它呢?” “你不要犯傻，那是触犯阴间律法的，只要你那么做，我主立刻就会知道，那你也就再也不可能救活盛阳了。” 童心一顿，“那这五十八年它都要这么躺着吗?” “你也可以选择不救它，我立刻就让它烟消云散，或者让它顺利投胎转世，不过，那时候他因为灵魂残缺可能是个傻子。”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童心无奈地看着他。 “有啊，不过这个方法，你用不了。” “为什么?” “你现在的身份还很低微，初级渡鬼人，用不了这个法子。” “那我要怎么做才能用?”童心问。 “继续收鬼喽，只要你收够了十只鬼就能顺利升级为中级渡鬼人。可就算这样也还是不行，因为中级渡鬼人也资歷不够，必须成为高级渡鬼人才行。” “高级渡鬼人要收多少只?” “九十九只。” “这么多?那我现在才收了五只，那要到什么时候?”童心有点气馁。 “如果运气好，或许两次就够了，比如遇到什么飞机失事，火车相撞，汽轮爆炸，等等，可能一次就够了。但是运气不好，或许你一辈子也收不够!”无缘斜眼看他。 童心低头去看盛阳，握紧拳头，“好，我会去收的，那你能告诉我怎么用那种方法吗?” 第54页 “现在不行，等你成为高级渡鬼人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而且或许你还有缘见到我主也说不定。” “他是谁?” “这个不能告诉你，我主的名字不是你现在的身份可以知道的。”无缘说，“你暂时把它放在这里吧，等你等级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怎么做。” “不，我要把它带回去!”童心眼里带着倔强。 “看来不行，一只鬼如果失去了活力身体很快就会变得透明，如果盛阳是一般的鬼早就烟消云散了。不过，就算它身份不一般，昏迷状态下也不能一直在人类的环境里待着。” “身份不一般是什么意思?”童心早就看出来无缘总是对盛阳区别对待，“为什么渡魂镞对它不管用?” “你还不到知道的时候，等你修为够了，自然就明白了。”无缘已经不想继续说下去，“你回去吧，要想救它就给我老实收鬼。”说着，他把手里的瓶子递给童心。 童心接过瓶子，问：“这只瓶子是怎么回事?一只没有尾巴的猫?” “无尾猫。没错，这只瓶子可以装无数只鬼，我提前把它给你，本来要等你升到中级才能给你的，但是现在看来，你干劲十足，就先给你好了。”无缘说，“不过，这瓶子有灵性，里面如果一直空着就会从主人的身体里吸收阳气，所以，千万不能空瓶。” “那现在呢?” “现在里面有一只鬼垫底。” “千万不要打开看，里面有洞天。”无缘提醒，“还有，有了这个瓶子，你就不需要渡魂镞了，只要你告诉它们，让它们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瓶子就会自动开始回收。不过，有的鬼可能不相信自己死了，那时瓶子失效，但你只要触碰到它们，就行了。很简单吧，但千万不要激怒它们，以防它们变作厉鬼。” 童心很好奇这瓶子的特别之处，但依然谨记无缘的建议。为了就盛阳，他没有回家，离开 1804直接赶往附近的车祸现场。 两辆面包车在路上相撞，造成十死三伤。 童心看到了路上鬼和躺在地上的人，那些鬼因为不知道自己已死看到地上的鲜血吓得浑身颤抖。 “这么多血，真是可怕!”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鬼对身边另外一只男鬼说。 “别怕，亲爱的，我们报警吧，幸好我们没伤着!” 那男鬼伸出手想从兜里掏出手机，可是根本没有手机。它回头一看，那辆车子里坐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人，手中拿着自己的手机，浑身是血，怀里还抱着他的女友，正是那个白裙子的女鬼。它大吃一惊，“亲爱的，我们——好像死了。” “不可能，死了怎么能说话?”女鬼回头也看到了自己的肉体，捂住嘴巴，“不会吧!” “没有什么害怕的亲爱的，我很幸运能和你死在一起。” 女鬼开始趴在男鬼身上哭泣，捶打它的胸膛，“都怪我，要不是我吵着要回家，你就不会陪我回去，我们就不会出车祸死了。” “没事，宝贝!”男鬼抱着自己的女友，吻了吻它，“我爱你，就算死也想和你在一起。” 童心很感动这对情侣鬼的对话，但还是伸手沖它们挥了挥，“嗨!” 两只鬼看着他，“你是人?” “对啊，我是人，来接你们的。”童心说，“我是接你们投胎去的。” 那两只鬼紧紧握手，“那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或许有可能，未来的事交给未来吧。”登时，两只鬼就化作烟雾被收进了瓶子里。 马路另外一边，站着一群鬼，总共有八只，他走过去，发现那些鬼还在若无其事地说笑，以为车子出了什么故障。 “哎呀，真是的，你个司机不好好开车，瞎转什么方向盘，害得我们在这里等!” “就是!” “好了好了，别说了，赶快修车子!” “妈妈，我饿了!”一个童鬼抬头看妈妈。 “乖，一会儿到了地方，妈妈带你去吃炸鸡。” “可是，妈妈不是不喜欢我吃垃圾食品?” “乖乖，没事，这次算妈妈欠你的，好不好?” “好啊!”童鬼一蹦老高，抱紧妈妈的腿，“妈妈，我最爱你了!” 童心不由触景伤情，想起自己小时候就没见过妈妈，每次看到别的孩子叫妈妈，他总是偷偷喊：“妈妈。”他害怕自己会忘记这个词。 “你们好!”童心走过去，虽然很不情愿打扰，但是为了救盛阳，他不得不狠心。 “你好，叔叔!”童鬼看着盛阳，笑了笑，“叔叔，你长得真好看。” 童心脸上微微一红，“你也很可爱!” 这时周围的鬼都朝童心看过来，似乎觉得他很亲切，“小伙子，你知道这附近有修车的地方吗?” 童心很尴尬地笑了笑，“大婶，不好意思，我——” 童心还没说完就被抢白了，“我说你这小伙子人长得挺帅，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我看着有那么老吗?”那中年女鬼很生气地看着童心。 第55页 “啊，不好意思，大姐，我——” 又被抢白，“这还差不多，我问你，这附近有修车的地方吗?” “啊，那个，真是抱歉，这附近虽然有修车的地方，但是我——” “有修车的地方?”这时那些鬼已经开始大声议论，“那我们去那里找个修车师傅过来吧，我看这司机不行!” “喂，你个婆娘，怎么说话呢?”司机从车里钻出来，沖那中年女鬼大吵。 “我就这么说话，怎么了?要不是你，车子能坏吗?能撞车吗?” “你个死婆娘!” “怎么着?想打人啊!”中年女鬼开始捋袖子。 童心站在一边完全插不上嘴，只得提高嗓门，说：“大家听我说啊!” 瞬间，那些鬼只是稍稍安静了一秒，下一秒就又开始大声嚷嚷! “你给我过来!” “我还就不信你敢打我!” “别打啊!”有鬼劝架。 突然那对母子鬼开始哭，似乎发现了什么。 童心朝它们走了过来，“怎么了?” “哥哥，我是不是死了?”那双天真的眼睛看着他叫他有点不忍心回答，但他依然点了点头。 女鬼抱着自己的孩子，“没事，妈妈在这里。” 耳边不时传来争吵，童心已经无法再忍受这种无休止的鬼叫，大声吆喝：“别吵了，你们都死了，吵什么吵!” 只是一剎那的功夫，那些鬼就齐刷刷地朝他看过来，首先开口的是那只中年女鬼。 “小伙子，你是不是傻了?” “大姐，你们的确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傻话呢?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女鬼笑着朝周围的鬼看看，那些鬼似乎很相信那女鬼的话，都开始嘲笑他。 “你们的车子和别人的车撞了，十死三伤，你们都已经死了。” 这时已经有鬼开始动摇，“真的?” “不信的话，你们看看旁边的车子!”童心指着不远处的一辆面包车，里面全是横七竖八鲜血淋漓的尸体。 “啊!”中年女人惊叫一声。 接着，所有的鬼都开始叫。 收魂瓶显现，母子鬼开始雾化，中年女鬼，司机，一对老人，一对夫妻，都被收进了瓶子里。 呻-吟声。 童心听到了伤者的痛吟，拨打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随即便离开现场，也许那些伤者会听到他的话，但是当时他们伤得那么严重，痊癒之后或许会觉得自己当时伤势太重只不过是幻听而已。 走在路上，心里想着盛阳，身边没有了它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没有吵吵闹闹的声音，如此安静，他一点都不习惯，所以，快点，快点啊，童心!他加快步子，赶往下一个车祸现场，十五只，还差八十四只。 第21章 以灵补灵 童心还没赶到下一个车祸现场便被一只恶鬼挡住去路，那恶鬼样貌丑恶，形容枯藁，看起来十分可怖，浑身带着戾气，但并不是厉鬼。 “站住!”那恶鬼说。 “你想干什么?”童心说，“你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我死不死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告诉你，你已经死了，现在是鬼。” “我现在求你办件事。”恶鬼说。 “大哥，你见过哪个求人的还这么理直气壮?”童心看着它，心口赌气，现在他完全不想跟它在这里耗着，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哦，是这样的，我好像找不到找不到我老伴儿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那恶鬼态度突然软下来。 “大哥，我现在有事，不能帮你，现在我就要收了你。”说着童心就要伸手去碰它，可突然那鬼远远逃开，两只眼睛很无辜地看着他。 “你不是渡鬼人吗?” “我是啊。” “那你为什么不帮我?” “我渡鬼人是为了收鬼，为什么要帮助你?”童心说着再次向前。 “渡鬼人本就是帮助鬼的吧?如果你不帮我，那我就不跟你走。” “这由不得你!”童心上前一把抓住那只鬼，瞬间收魂瓶将它收进瓶子里。 他心满意足驱车快走，可是刚走到半路，又碰到了一只女鬼，年纪和刚才那只鬼差不多大，难不成这就是它口中说的老伴? “这小哥，你见过我老伴没有?”女鬼趴在窗户将脸贴在玻璃上俩眼滴熘熘地看着童心。 “大姐，不好意思，没见过。”童心脸上露出笑容，并未停下车子，反倒加快了速度。 “你骗我!”女鬼似乎能感知到什么，心有不甘一直跟着他的车子追，速度也越加快起来。童心瞬间反应过来，朝那女鬼说一声：“你已经死了!” “我知道我死了!” 霎时瓶子显现，女鬼一眨眼就被收了进去。 童心惊讶于这瓶子的高效，竟然根本不用和这些小鬼们瞎扯。去吧，你老伴就在里面，这下你们不就见面了。嘴角一勾，他脚踩油门，极速前进。 车祸现场就在z城一座露天广场上，发生踩踏事件，造成十五人死亡。 第56页 远远地，童心就闻到了血腥味，有武警官兵在维持秩序，但是仍然有人往里面闯，哭喊着要见自己的女儿，那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面色苍白，衣着朴素，因为不停哭泣而浑身发抖，可是依然拼了命地往里面挤。 “求求你们让我见见我的女儿!”那女人声音嘶哑，显然已经哭了很长时间。 那些身着警服的武警官兵眼中也带着某种怜惜之情，可是任务不可怠慢，他们不能随便让人进去，以免破坏现场，甚至造成更大的混乱和次生灾难。 童心知道他进不去了，但就在不远处，他看到了一个女孩子，身着白色羊毛大衣，头髮微微捲曲，面色白净，身体上有踩踏的痕迹，又往地上一看，没有影子。 “你在这里多久了?”童心上前问。 “吓死我了!”那女孩子脸上有难过的表情，看着童心说：“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又要被踩下去了。” 此时现场依然混乱，童心看不到里面的场面，只得继续问，“当时是怎么回事?” “我们就在那里看灯光，可是人太多了，还越来越多，里面人出不来，外面人进不去却一直在往里面挤。结果就越来越拥挤，人贴着人，灯光又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一下子，一个女孩子摔倒了，接着就有更多的人开始摔倒，尖叫声，音乐声夹杂在一起，可是管事的人不知道，没人过问，所以就——”女孩瞪大眼睛，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你知道当时我被挤得喘不过气来，但幸好我还是逃了出来。”它拍拍自己胸脯，有种劫后余生的安全感。 童心看着它脸上的神情，有点抱歉地说，“那个，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 “我不知道，我刚刚从里面出来，还没听到消息。” “但是你知道你已经死了吗?”童心低声说，以防让周围的人听到。 “什么?不可能，我明明就在这里啊。” “那你试着和别人说话。”童心说。 “那你为什么能看到我?” “因为我有阴阳眼。” “我不信，我不可能会死的，以前有算命的说我要活到九十岁呢!” 童心有点悻悻地说：“那你就试试。” 女鬼不信，转朝身边的一个男人说：“你好，请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那人不理它，可是它并不气馁，继续朝另外一个女人伸手，“嗨!姐姐，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女人也不理它，这时它才开始觉得害怕，重新抬起头看着童心说：“我真的死了?” “嗯，很抱歉。”童心话刚落，那女孩就被收进了瓶子里。 这时，那个年过半百的女人还在哭喊自己的女儿，童心有些不忍，上前搀住了她：“阿姨，您女儿长什么样子?我可以帮您找找看。” 那女人慢慢缓过神来，看着童心，说：“我女儿昨天刚落黑就出门了，现在还没回来，她走的时候说：‘妈，我去看灯光展览了，很快就回来。’可是，我早上还没看到她，看到的是灯光展览出事的新闻。”女人大哭，可完全没告诉童心她女儿到底长什么样子，虽然有点无奈，但只得继续好人做到底。 “阿姨，您先别难过，或许您女儿只是去找朋友了也说不定。” “你不知道，她从小就是个乖乖女，说什么就做什么，从来没有一次不按时回家的，这一次她一定是出事了!” 童心正打算再次安抚她，可抬头就看到了一个身着绿衣服的女孩站在了他们面前。 “妈!”女孩喊叫，可是童心知道她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一只鬼，它妈妈不可能听得到。 童心有点不敢告诉她，“阿姨，你女儿穿什么衣服出去的?” “我记得是一件绿色的外套，还是我刚刚给她买的生日礼物，上次她就说：‘妈妈，这件衣服真好看，要是您给我买，我下次就考第一名。’我心里想：‘傻宝贝，就算你不考第一名，妈妈也要给你买的，谁叫你这么乖。’没想到我的乖女儿——” “阿姨，我可能要告诉您一个不好的消息，您女儿确实已经死了。”童心不敢看她，但是却发现她身体忽然不抖了，有点面如土灰。 “阿姨?” “欣欣走了?”那女人说。 “阿姨，欣欣就在这里。”童心抬起头来，搀着女人到一个僻静的地方，那身着绿衣服的女孩也跟了过来。 “欣欣，你妈妈很想你。”童心站起身说。 “我知道。”女孩低下头，“你能不能帮我跟妈妈说声对不起?”欣欣泣不成声，朝它妈妈扑过去，可是却从她身体穿了过去。 “阿姨，欣欣就在这里，它让我对您说它对不起您。”童心低声说。 女人目光呆滞地看着不远处的人群，“我不相信欣欣就这么抛下我走了。”那语气就像是最后的告别，童心有点担忧地拉着她，“阿姨，欣欣就在这里，要是您有什么话，我可以帮您转达。” “不必了，那个丫头。”女人说到“丫头”时眼睛里闪过一丝幸福。 “妈妈，对不起。”欣欣跪在女人身边，大声喊着“妈妈，妈妈”，可是它的妈妈根本听不见，唯一能听见它话的童心眼神里流露出伤感，突然说：“欣欣，你进到我身体里吧，和你妈妈道个别。” 第57页 这是童心第一次主动让别人进入他的身体。 欣欣摇了摇头，看着他说：“我不敢。” 童心不明白为什么，可是一直坚持，但那欣欣只是怔怔看着自己的妈妈，许久许久才说道：“我是单亲家庭，妈妈是我唯一的亲人。从小我就知道妈妈很辛苦，也很不容易，所以我总是很努力地学习，很小心地活着。有时候我也会羡慕别人有爸爸，因为每次别人欺负我的时候，我都不敢告诉妈妈，可别人都可以告诉自己的爸爸，然后很自信地跟那欺负她的人说：‘我爸爸说你要是再欺负我，他就去找你家长。’一次，我被班里的同学打了，哭着跑回家，问：‘妈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妈妈也哭了，还伸手打了我一巴掌，我哭得更厉害，妈妈就抱着我哭。 “我委屈地说：‘妈妈，我不要爸爸了，只要妈妈。’妈妈伸手把我给推开了，一个人跑了出去。我从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跑出去，直到有一天，我偷偷跟着她，一直走，一直走，终于看到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伸手打了妈妈，然后我就听见他说：‘早告诉过你不要来找我!’妈妈很生气地说：‘女儿需要你。’那男人接着就说：‘不过是没良心的白眼狼，告诉她她爸爸早死了。’我转身就走，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想过要爸爸。 “后来我长大，才更加明白妈妈有多不容易，就开玩笑说：‘妈妈，我不介意你给我找个爸爸。’妈妈当时就生气了，说：‘欣欣是不是嫌妈妈烦了?’我满眼含泪，伸手抱住她说：‘妈妈，对不起，欣欣永远都不会嫌妈妈烦，我会永远爱妈妈的。’从此，我开始小心谨慎地过活，唯恐自己出什么意外，不敢随便出门，不敢和朋友约会，因为我怕万一我死了，妈妈就没人陪了。可是，我还是死了。” 欣欣眼泪决堤，伸手抹泪，看着那衣着朴素，头髮花白的妈妈，身体慢慢雾化，它看了童心一眼，“谢谢你，请你多关照我妈妈，我怕她一个人会很难过。”欣欣的眼神童心没有看清楚，可他知道，面前这个失去女儿的女人有多痛苦。 “阿姨，欣欣走了，她说让您好好的。”童心说。 “走吧，走吧。”女人起身朝大路走，“没事，你不用管我了。我回家去，欣欣一定在家里等我呢。” 童心不放心，想要跟着她，把她送回家，可是不远处他就看到了一群鬼从人群里逃逸出来，于是顾不上那女人，直接朝那群鬼跑过去。 “哎呀，真是的，终于出来了。”一只年轻的男鬼说。 “你别说，昨晚的灯光还真是不赖!”另外一个男鬼附和说。 “是啊，我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灯光表演!” “没见识!”一个矮个子女鬼嘲笑它们。 “你个女人懂什么?这叫高科技!”年轻男鬼说。 “什么高科技?我看就是炫技!故弄玄虚，差点出不来!”女鬼似乎还惊魂未定。 童心看着它们有说有笑，打断说：“喂，你们这群鬼要去哪?” “喂，你怎么说话呢?”一只面相丑恶的鬼说。 “我是说，你们已经死了，知道吗?”童心已经懒得再解释，直接告诉它们。 “什么?哈哈哈!”一阵闹笑。 “你们不信是吧?”童心生气。 “当然不信，你一个长得跟娘们似的弱鸡竟敢说我们是一群鬼?你找死吧!”说着那群鬼就要伸手去揍童心，不过，看它们如此举动，童心倒是乐了，还省得他动手了。 不料，这时一个十分冷静理智的鬼阻止了这群鬼的行动，“你们小心点!别上了他的当，小心你们打架的时候，他趁机偷你们的钱包!” 童心在心里笑，这还真是可笑啊，死都死了，还关心钱的问题，于是大笑说：“我不是说啊，你们这群鬼还挺顽固啊，实话说了，你们真的死了，昨晚的灯光表演你们都看了吗?” “看了啊?” “那表演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你们知道吗?” “不就是踩死了几个人吗?” “嘿，你们倒是挺清楚啊。”童心就纳闷了，它们就这么自信死的一定不是自己?“那你们说看见死的人了吗?” “真晦气，我们干嘛要去看死人!” “那你们就是不信是不是?”童心说。 “我们没死，要是死了，你还能看见我们吗?”有鬼说。 “我是来渡你们的，所以才来找你们。” “别废话了，快滚犊子!累了一晚上了，我们该休息了!”说完，一只鬼拉着身边的鬼就要走，童心上前去拦，那两只鬼伸手推搡，不料，刚碰到童心就化作一团雾，被收进了瓶子里。 剩下的几只鬼也开始心慌慌，互相看看，“难不成我们真是鬼?” “没错，你们死了!”童心看着它们，“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瞬间群鬼雾化，都进了收魂瓶。 这下就十五只到手了，童心收起瓶子转身就往车子的方向走，突然看到马路上停了两辆车，还围了一群人，他慌忙跑过去，看到地上一滩血，触目惊心。 第58页 “怎么了这是?”童心问旁边群众。 “出车祸了，两辆车撞了一个女人。” “女人?”童心心里有点没谱，难不成——“那女人长什么样子?” “这谁知道?我也是刚过来，被送进医院了。听司机说，那女人自己突然走到马路中央，他们都没反应过来!” 童心一愣，心里更是慌乱，甚至还有点愧疚。 “她被送到那个医院?” “就是z大附属医院。” 飞快跑到车上，踩上油门，飞驰而去。 童心刚下车就看到那个女人的魂魄正往医院外面走，他慌忙拦住它。 “阿姨，您怎么了?”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阿姨，您为什么要这么傻?” “欣欣就是我的一切。” 最后，童心没有继续问下去，也不敢问，总觉得无论他怎么做都是错的。 “你知道欣欣在哪里吧?” “知道，我带您去见它。” 说罢，童心触到了它的肩膀。 第22章 以灵补灵 送走那个女人，童心回到车上，突然觉察到下一场祸事的发生地——火车轨道，一辆高铁意外脱轨，造成八十人死亡。 很快就到达目的地，因为前方路被堵，他把车子停在半路，徒步前行，不久便看到一大群魂魄朝他涌了过来，这次他毫不犹豫地伸手触到了那群鬼。瞬间，天地之间一片清明，收魂瓶心满意足，他不知该高兴还是伤心。人的生死就在一瞬之间，没办法改变，想来人还真是十分脆弱的生物，一场祸事就足以让一切都消失，所谓的金钱、名利，也会随之消散，那还剩下什么呢?浮名不可知，要来何用? 来不及感伤，童心再次来到1804号房间，找到了无缘，那无缘正在等他，脸上带着某种兴奋。 “恭喜你啊!还真是幸运。”无缘双手交握。 “我现在是高级渡鬼人了?”童心问。 “不错，所以现在你应该知道你的部分能力了吧?” 童心点了点头，之前就发现了，他似乎能感知到死亡的方向，那种压迫感无力感充斥在他的心口，压抑又苦闷，似乎一个人承载了所有魂魄的失望痛苦情绪。 触到人便能感知人的记忆，碰到魂魄就能通晓魂魄的心绪，渡鬼人竟然要承受这种惩罚吗?双倍，不，无数叠加的情绪全部灌输到一个人的身上，若沉溺于死亡之海，想要逃离，永不得法。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渡鬼人竟会拥有这种可怕的能力，如果神经和意志力薄弱，极有可能随时崩溃，每一次触摸到灵魂都会给他的身体和心理带来极大又不可磨灭的冲击，他想忘记，可是忘不掉，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想要死掉，想着或许那时候就能不必这么痛苦，可是另外的坚定意念又将他从沉溺中拖了回来，他还要救盛阳。 “现在能告诉我怎么救它吗?”童心问。 无缘朝他看一眼，说：“你几天没有吃饭了?” “不知道，自从上次从这里出去就没有吃过饭。” “看来你还挺能撑，要救它你也不必如此折磨自己吧?”无缘看一眼，伸手递给他一粒丸药。 童心捏起来，“这是什么?” “续命丹。” “什么?我又没死，你给我续什么命?”童心有点不耐烦看他一眼。 “你要是不要可以还给我，续命丹可不仅是用来续命的，它是我主赐给你的，平常人吃上一粒便能葆青春，强筋健体，拥有神力的人吃上就能增强法力，还能不必吃饭，保持青春的样子。” “你是说，我吃了可以长生不死?”童心高兴过头，迅速把续命丹吞了下去。 “别想太多，不死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保持现状，永不衰老。” “那不就是长生不老吗?” “当然不是，长生不老的前提是你必须永远做渡鬼人，否则依然要回归凡人轮迴。” “可是我的眼睛——” “等你回归凡人轮迴，自然就再也看不见鬼了。” 童心一怔，“那就是说，我不用受到惩罚了?” “不是不受惩罚，而是惩罚完了，我主宽恕你了。” “可是，现在我得救活它。”童心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着救盛阳，他看一眼还在躺着的盛阳，一阵心疼，那五道指缝就像五道伤痕在他心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好，现在你是高级渡鬼人，即将面见我主。”无缘说罢，房间里突然出现一道黄色亮光，童心皱了皱眉头，因为过分刺眼让他眯起眼睛，过一会儿亮光消失，他看到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出现在不远处，紧挨着无缘而立。 男人一头十分利落的短髮向后梳得整整齐齐，宽肩窄腰长腿，背部挺括，脖子修长但却不显轻佻，面色极为和善，但不乏凌厉，他轻轻把目光落在童心身上，张开性感薄唇，说：“童心，初次见面，你给我的印象还真是不太好。” 童心脑门不禁冒汗，这人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第59页 无缘伸手介绍：“童心，这就是我主阎洛。” 阎洛伸手勾住了无缘的腰，令童心不由一愣，心里转了八十个弯，愣着看他们，那俩人是在接吻?!他没有看错，伸手揉了揉眼睛，确实没有看错，噗!这阴间的人也搞同性恋?他把脸扭向一边，想等他们亲完了再继续问，不料，那两人亲个没完，他闭上眼，大声问：“那个，你们什么时候救它?” 顿时传来一声责备，是阎洛的声音：“童心，你没看到别人正在忙着吗?”说罢，又传来一阵亲昵的水声，真是的，这么羞耻吗?竟然在下属面前亲吻，还没羞没躁的! “阎洛，还是先把事办完吧。”无缘发出一种耐人寻味的喘息，叫童心不禁抬头去看他们，不料看到不该看的一幕，那阎洛一把将无缘的衬衣从西服裤里扯出来，手伸了过去，md，真不要脸! “好，听你的!”阎洛说。 童心终于松了口气，退到盛阳身边，再抬头看时，阎洛已经一本正经地朝他走过来，无缘则一副本来面貌，冷漠着一张脸，视线投过来。 “童心，你为什么要救它?”阎洛问。 “单纯想救它，并不想失去它。”童心说着看盛阳一眼。 “你如果没有必须要救它的理由，我是不会告诉你方法的。”阎洛扫一眼盛阳的身体，发出一声嘆息，回头跟无缘说，“无缘，当初我救你的时候，可是相当费心的。” “多谢我主救命之恩。”无缘颇为见外的说辞惹得阎洛很不高兴。 “我需要它。”童心说。 “需要?就像你需要喝水一样?” 童心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盛阳无处不在，喝水?人的生命离不开水，但如果让他在喝水和救盛阳之间选，他一定选择救盛阳。 “比喝水还要重要。” “而且你现在可以不必再喝水了。”阎洛说。 “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它的，让它继续留下来。” “那岂不是太残忍了?你难道不知道它很喜欢你?如果你为了救活它自己去死，那它活下来岂不是更加痛苦?” “说是这样说，可是你让我怎么向你证明那个必须的理由?我只是想救它而已，哪里需要这么多理由?它或许离开我可以活，但是我就不行，没有它，我这几天恍若一具尸体，没有丝毫意义。如果它永远也醒不过来，那我觉得我就算不死也跟死了差不多。” 阎洛看一眼童心，又回头看一眼无缘。 无缘与他对视，那一霎那，他突然明白阎洛为什么要问这么多，想想当年的阎洛和现在的童心是何等相似? “阎洛，告诉他吧。”无缘说。 阎洛相当暧昧地看一眼无缘，似乎再说：“听你的。” “把你的命给它一半。”阎洛说。 “好。” “你别高兴太早。”阎洛走近他，“这个法子必须集齐几样东西才行。一样是童子尿，这个不难，一样是百岁须，这个要看机缘，应该也没这么困难，一样是你的血，这个看你自己，一样是盛阳的尸体，这个我可以帮你找，一样是千年寒冰，在南极之地，无缘可以即刻取来，也不难，难的是最后一样，人鱼的眼泪。人鱼千年不遇，凡人遇之则大富贵，得之眼泪则为珠，可现在根本不知道人鱼在何处，根本没法谈人鱼的眼泪。” “世界上真的有人鱼?”童心问。 “只要人有灵魂，就有人鱼。我在百年前见过一只，在北极之海，人鱼浑身蓝色鳞甲，上身为人，下身是鱼，望之上身若天上美人，俯之下身则似蓝色鲸豚。” “如果找不到人鱼的眼泪是不是就不能救它?”童心问。 “不错，单凭你一人之力，无法找到人鱼。”阎洛说。 “那我该怎么办?” “魂魄，向你遇到的每一个魂魄询问人鱼的下落，或许就能找到。” “这不是大海捞针吗?那些魂魄都是凡人之魂，怎么可能遇到人鱼?” “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这个法子很管用，但是极为冒险，万一差池，你就可能堕入无尽深渊，神魂俱灭。”阎罗说。 “你说说看!”童心一下找到希望，两眼冒着光，看着阎洛。 “你下海去找，北极之海。” 童心一顿，“怎么找?” “以你的极阴之血吸引人鱼。传说人鱼挚爱人血，尤其是极阴之人的血，它们喝血来保持青春，延续生命。” “也就是说，这样做一定会引来人鱼?” “这个说不定，也许你招来的是一群鲨鱼。”阎洛带着点恐吓说。 无缘这时上前把手搭在他肩膀，“阎洛，你还是别吓他了，这个方法虽然管用但是太危险了，我们的渡鬼人可不能再少了。” “不，我愿意试试!”童心低头看着盛阳苍白的脸，眼神充满力量。 “你想清楚，这个法子很可能让你丧命，如果不成功你就从此从这世间消失了。”阎洛说。 “我想清楚了。” 阎洛很钦佩又得意地看着他说：“很好，有我当年的风范!” 第60页 童心愣了神，“你也用过这种方法?” “那当然，不然你现在看不到无缘。”阎洛很自豪地伸手勾住无缘的腰，狠狠捏了一把。 “呃!”无缘身子一软，浑身一颤，嗔怒着，“阎洛!” “怎么了?宝贝?”阎洛把唇贴近他，低声说：“我知道你这里敏感，所以才捏的!” “你——”无缘脸上微微一红。 童心更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咳了一声，说：“我怎么去北极之海?” “让无缘送你去。”阎洛看着无缘，“宝贝儿，你可以送他，也可以不送，反正他自己也能去。” “对，童心，你现在是高级渡鬼人，自己可以去的。” “怎么去?”童心说。 无缘说：“你的瓶子会告诉你。” “瓶子?”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打开瓶子吗?”他看着童心，“其实那瓶子就是一个世界，每个人在瓶子里都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我为什么不去瓶子里找人鱼之泪?” 无缘摇了摇头，“瓶子是根据你的心随机却精准地设计出你的需要，就是你最渴望的东西，可是那是个迷惑选项，如果你不打破这个迷惑，你就只能一直呆在里面。” “啊?如果我出不来，就死在里面了?” “是也不是，瓶子里的世界也是世界，只是不是你的世界罢了，虚拟的。但是只要你打破迷惑，便能让它带你找到北极之海，你直接跳进去，或许就能找到人鱼之泪。最关键的是你能不能看破里面的世界。”无缘说，“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现在你还救不救它?” 童心很坚定地看着他，说：“当然要救。” “好，那你去吧，把瓶子拿出来。”无缘伸手。 童心把瓶子给他，“要怎么做?” 无缘把瓶子打开，里面冒出一股好闻的味道，有点馨香，恰似春日暖阳，“这是什么味道?” “你闻到什么味道?” “好像是春天的阳光。” 阎洛一笑，“那不就是盛阳的味道?” 童心脸上一红，却暗暗掐了自己一下，说盛阳，有什么好脸红的。 “每个人闻到的味道都不一样，无缘你闻到的是什么味道?”阎洛问。 无缘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倒是回问了阎洛说：“你呢?” 阎洛得意洋洋地凑近他说：“当然是无缘的味道。” 无缘脸上有点羞色，推了他一把，“童心，你可想好了吗?” 童心点了点头，“想好了。” “你是第一次进去，只能进去十分钟，但是外面十分钟，里面或许就是一年，你在里面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不过千万记住，一定不能在里面被鬼附身，不然你可能会被困在里面。”无缘叮嘱他。 “里面也有鬼吗?” “废话，这瓶子本来就是收鬼的，没有鬼还能有什么?我就告诉你好了，里面除了鬼，没有别的。”阎洛补充说。 “那我遇到的人也都是鬼?” “可以这么说，不过大部分是瓶子造就的虚幻人，但是也有鬼冒充。”无缘说，“辨别人鬼你应该很容易，你的眼睛起到绝大部分作用。还有，十分钟后，我会在外面喊你，你要是听到我的声音，就回应一声，就能出来了，若是不回应，那可能就出不来了。” 这时童心看到瓶子口冒出一阵白烟，瞬间就被吸了进去，他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23章 以灵补灵 童心从地上起来，抬头看到的却是最熟悉的地方——是小时候的家，和姥姥在一起的家。那是一间很小的木屋，就在z城最偏僻的郊区村落里。 木屋虽小，五脏俱全，被姥姥收拾得十分妥善整洁，木屋的最正中放着一张圆木桌，桌子周围放着三把藤椅，手工编造，据姥姥说那是姥爷在世的时候做的，虽然经年失修，木红色藤椅褪色发白，但依然结实牢固; 木屋的门朝阳，两边各有一扇窗，木窗上挂着姥姥做的布鞋，各种颜色都有，童心忽然心里一软，想起小时候姥姥做鞋子时总是给他讲各种各样的故事，他则老老实实坐在藤椅上，身边站着一只鬼——盛阳; 木屋的后墙上挂着一幅淡雅的竹图，下面的条几上摆着一个香炉，古铜色，龙凤戏珠的花纹很好看，是姥姥从跳蚤市场淘来的，据她说那是个古董，有仙气。 光影恍惚间，童心看到一个步履有些蹒跚的人影从门外端着鞋筐走进来，是姥姥，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童心啊，你怎么才回来?” 童心怔怔看着她，“姥姥?”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不是说出去买菜吗?怎么才回来?菜呢?”姥姥眼睛里带着责备的爱意，放下鞋筐，“好了，怎么了?怎么哭了?” “姥姥?”童心又喊一声，瞬间就把她抱在了怀里，这种感觉怎么这么真实?姥姥是温暖的，真实的。 “哎，哎，你这是怎么了?”姥姥伸手拍拍他的背，轻轻一抚，“好了，别哭了，都这么大人了，还是个男孩子，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第61页 “姥姥，童心说不要我了。”盛阳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满眼不高兴地看着他。 童心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它，“你怎么回来了?” “哼，你说不要我我就得走吗?偏不让你如愿!”盛阳说着就往他身上挤，一把将他从姥姥身边拉了过来，紧紧贴着他的脸，“小心心，别生我的气了，下次我不敢再随便乱跑了。” 盛阳无耻地撒娇耍赖，和以前一样地真实?童心不敢相信地后退，却被盛阳拉得更紧。 “好了，你们俩别闹了，姥姥去做饭。”姥姥朝厨房走去。 童心一把将盛阳拉开，上下左右看着他的身体，完全没有伤痕，“你不是受伤了吗?” 盛阳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受伤啊?你是不是又做梦了?”盛阳把手放在他额头，又用脑门抵着他的，“不热啊，你没发烧。” “你才发烧了!”童心一把将他推开，心里才稍稍平静下来，刚刚那么近的距离让他有点喘不上气。 不对!这里是瓶子的世界，一定是假的，他一下从木屋跑了出去，盛阳在身后大叫。 木屋外面也是小时候的样子，门前两棵枣树，现在也都已经开花了，甜沁的花香带来无比熟悉的味道，他蹲下身子从地上捡起一枚枣花，放入口中，水润甜蜜，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尝过这个味道，竟然觉得无比温馨。 “我说，你是不是傻了?”盛阳站在他身后说，“我记得你讨厌这个枣花的。” 童心勐地回头，惊讶地看着盛阳的脸，“你怎么知道?” 盛阳不解，“咦，我说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奇怪?你本来就不喜欢吃枣花，说太甜的味道註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童心一愣，这个盛阳怎么会知道他说过的话?他以前确实说过这话，那还是很小的时候，姥姥喊他来捡枣花，他出门厌恶地看了枣花一眼说：“我讨厌这东西。味道太甜，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阵风来，枣花从树上摇晃着飘落下来，淡黄色的，很有朦胧梦幻般的感觉，这一切都是假的。童心告诉自己。 这时姥姥的声音从屋里传来：“童心，过来吃饭!” 童心心里狠狠一揪，那姥姥——也是假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脚也不由自主朝木屋的方向而去，他伸手擦干脸上的泪水，偷偷告诉自己：“就这一次，一次就好。”脸上重新带上微笑，朝正在收拾桌子的姥姥叫一声：“姥姥!” “快过来收拾桌子，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毛糙?”姥姥笑着说。 “哎，这就来!”童心步子轻快，迅速跑过去很熟练地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喂，童心，你今天很听话嘛。”盛阳挤过来。 “怎么了?要你管!”童心不想跟这个盛阳浪费时间，那个盛阳还在外面等他回去。 姥姥很快就把饭菜端了上来，两个菜两碗饭，一盆鸡蛋汤，都是他最爱吃的。他没等姥姥给他盛饭，而是起身自己动手，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从前他还小，姥姥死的时候，他才十来岁。 “我们童心长大了。”姥姥眼角带着笑，很欣慰地看着他。 “姥姥，童心今天很奇怪啊!”盛阳在一旁插嘴。 “怎么了?”姥姥问。 “他刚刚突然捡起一枚枣花吃了。” “是吗?”姥姥很高兴地看着他，“真的是长大了呢!那两棵枣树可是姥姥的宝贝，以后姥姥不在了，你记得要去照顾。” 童心一愣，低声说：“知道了，姥姥。”为什么小时候姥姥从未说过?转念一想，也许那时候自己还小，姥姥根本没想到，也许是因为这个姥姥不是真的姥姥。可是为什么一切都感觉这么真实?饭菜的味道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姥姥也还是那个姥姥吧?嗅觉记忆也会骗人吗?童心自问。 吃完饭，童心躺床上就睡着了，而且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一切都没变化，不由觉得安心，起身去刷牙，突然身后冒出盛阳的身影。 “喂，醒了?” “啊，干嘛?” “问你个事?” “什么事?” “你还生不生我的气?”盛阳从他身后一下环住他的腰。 “喂，你给我放开!”童心立刻把口中的泡沫吐出来。 “不放嘛!小心心不原谅我就不放!” “你又没做错什么事，我干嘛生你的气!” “这么说——”盛阳一下高兴地跳起来，放开他，“你不生气了?” 童心在镜子里白了它一眼，“姥姥呢?” “姥姥在做饭。” 童心出门的时候，看到桌子上已经摆好碗筷，饭还是昨天的花样，但他依然很开心。 这一次他吃完饭又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又是第二天早上，他有点纳闷，为什么在这里时间过得这么快?他还睡得这么沉? 还是一样的画面，他又看到桌子上的饭菜，和前两天的一模一样，这时他开始觉得奇怪，姥姥怎么总是做一样的饭菜?还记得小时候姥姥总是说：“不要总吃一样东西，不然会营养不良。” 第62页 于是在动筷之前，他问：“姥姥，今天还是这些菜啊?” “是啊?麻婆豆腐，清炒菠菜，鸡蛋汤，米饭，不都是你最喜欢吃的吗?”姥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慈爱的样子叫他觉得有点惭愧，姥姥记得自己喜欢的东西。 “是啊，都是我喜欢吃的——” “那就赶紧吃，不然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姥姥打断他的话。 “姥姥，我就说童心这两天有点奇怪。”盛阳在一旁插嘴，“以前我们都是吃这些的。” 童心抬眼看着盛阳，那张脸满是怀疑，他笑了笑，“好，吃饭!” 不行，决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要是再待下去，他可能就回不去了，那谁来救盛阳?这是最后一顿，明天一早他就走!这一定是无缘说的迷惑选项，他不能再这么沉迷下去! 结果，这一次他吃完之后，没有睡着，反而一直醒着，姥姥说：“童心啊，你今天陪姥姥去摘枣子吧。” “什么?枣子?”童心一怔。明明前天他刚刚看见枣花还在的，怎么今天枣子就成熟了?不可能的!他飞跑出去，果然看到外面的景象都变了，枣树枝上挂满了成熟的枣子，红彤彤的，格外喜人，可是他的心却乱了。他飞跑回来，看到姥姥和盛阳都很惊讶地看着他。 “你这是怎么了?”盛阳问，“难不成是看见枣子高兴疯了?” “明明前天枣花才开，为什么今天枣子就熟了?” “啊?这不是很正常嘛?”盛阳说，“四天就是一年啊，现在是初秋，下午可就是深秋了，到了明天，就会下雪了。” 什么?这个世界也太奇怪了? “姥姥，这是真的吗?”童心一脸疑问看向姥姥。 “是啊，童心，我看你今天真的有点奇怪，我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姥姥狐疑地看着他。 “不行，我要走!”盛阳和姥姥都很吃惊地站起来。 “对不起，实话告诉你们吧，我不是这世界上的人，我是从外面来的，来这里找北极之海。” 童心的话让盛阳和姥姥都很惊诧，还以为他傻了，都笑着看他，“童心，你怎么开始说傻话了?” “傻话?我说的是事实!我要走了!”童心说着就要走，可是突然之间，盛阳就拦在他面前。 “你去哪?” “找北极之海。” “北极之海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你怎么找?”盛阳的话把童心吓了一跳。 “这么说真的有北极之海?”童心高兴地说。 “没错，真的有，可是就算有你也找不着，你干嘛非要找北极之海，在这里好好待着!一会儿去摘枣子，马上就要熟透了，鸟儿来了可不好!”盛阳的话刚落，童心就听到外面有叽叽喳喳的鸟儿在叫唤。 姥姥早到外面去了，拿着长长的树枝驱赶那些前来啄食的鸟儿，“去，去!” 童心不禁觉得十分熟悉，这场景他经歷了好几年，那时候姥姥还很硬朗，不知为什么这一刻的他觉得幸福很近，不自主地伸手从木屋旁边拿起根枝条，站在姥姥身边，“姥姥，我来帮你!” “都怪你，刚刚说那么一会儿话，这下收成可不好喽!”姥姥说着，手里的动作不停，时不时有枣子从上面落下来，“快爬树上去!” 没错，以前摘枣子都要爬树上去的。他毫不犹豫拿着一个袋子往树上爬，竟然如此轻松就爬了上去，他摘了一袋又一袋，总觉得这些枣子实在多得有点吓人，两棵树整整摘了又十袋。 等摘完枣子，他竟然看到太阳已经偏西了。天气瞬间冷下来，一股寒风从西边吹来，打得他脸疼。 “姥姥，我想知道北极之海怎么去?”童心问。 “你去哪里干什么?” “找人鱼的眼泪。” 姥姥身子一顿，“哪有什么人鱼!” “姥姥，我要救盛阳!” “盛阳?它不是好好的吗?”姥姥说着喊了盛阳一声，这时盛阳从外面突然扑过来黏在童心身上。 “你找我?” “姥姥，这里的盛阳不是我要救的盛阳，我的世界在外面!”童心说。 “说什么傻话呢?孩子，快点睡觉去，别瞎做梦，你梦里的怎么是真的?瞧瞧，盛阳不就在这里吗?”姥姥看一眼盛阳，“快点睡觉去!” “可是——” “你这孩子是怎么了?天要冷了，我把冬被给你拿过来!”姥姥起身走进了里屋，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条厚厚的棉被，“给，晚上可盖好被子，不然有你受的!” 姥姥总是这么轻易就把他想走的心给浇灭了，他想要和姥姥在一起，可是他还是要救盛阳的!他抱着被子进了卧室，看一眼盛阳：“你是什么变的?” “嗯?你说什么?”盛阳凑近他，“童心，我看你真是有点傻了!”说着又伸手去摸他的额头，可被童心甩开了。 “我要走了!” “去哪里?我要陪你。” “北极之海。” “那里太远了，我都跟你说了，你赶不到的!”盛阳说。 第63页 “赶不到也要去!” “留下来不好吗?姥姥也在这里，我也在这里，你就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过不好吗?每天姥姥都会做你喜欢吃的菜，还会给你做鞋子，最重要的是你不是一直都希望和姥姥在一起吗?一家人这样生活，多幸福。” 是啊，多幸福!童心心里萦绕着儿时的温暖，姥姥总是最疼他的那个，虽然有时也会因为他做错事而责备他，可是他知道那都是因为姥姥爱他，所以当姥姥说她要走了的时候，他根本就不相信，又听到姥姥说：“别哭孩子，我们还会见面的!”那时他就真的相信了，没有哭，相信有一天一定会和姥姥见面的，不管以什么方式! 如今真的就和姥姥见面了，虽然是在瓶子里。如果可以选择，他真的想永远这么幸福地生活下去，这里有姥姥，有盛阳，还有幸福的饭菜，幸福的味道。 可是心里为什么这么不安?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外面还有一个真的为了救他而命不保夕的魂魄在等着他去救，那个才是真正的盛阳! 所以——他想到这里，腾地站起身来! “不行!我要走!”童心说。 第24章 以灵补灵 登时，外面狂风大作，雪霰飘飞，风拍打着窗户叮噹作响，时不时有寒气从门缝中钻进来，刺骨寒冷。 童心知道，这一定是瓶子的考验，如果因为害怕他就退缩不前，那他一定到达不了北极之海。于是，一把打开了门，寒风夹带着雪霰迅速灌了进来，凌厉地打着他的脸。 “你真的要走吗?”盛阳问。 “势在必行!”童心终于抬起脚步，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童心!”是姥姥的声音。 童心不敢回头，但身子却勐地一顿，停在那里，他听到：“童心啊，你要去哪里啊?姥姥可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你要是离开了，说不定姥姥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快回来吧，孩子，外面多冷啊，回来吧，姥姥给你做好吃的!你不是最爱吃姥姥做的饭吗?” 童心泪流满面，可是既然已经决绝，就不能再回头，他抬起脚，朝前迈开一步，瞬间，风变小了，身边的风景化作乌有，木屋，枣树，姥姥，盛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天飞雪，硕大的雪花迅速将整个大地盖得严严实实，整个一片白茫茫，他看不到一丁点别的东西，举目四望，不辨方向。 凛冽的风剐蹭着他的脸，生疼，他大喊一声：“有人吗?”回应他的只有无边的烈风和无尽的雪花。 不行，现在已经是冬天了，他得赶快找到北极之海才行，可是该怎么找呢?什么工具都没有，唯一能用得上的这双眼睛现在也派不上用场，他在风里嘆了口气。 “嗨!”忽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童心立刻回头看，却发现什么人都没有，警惕地缩了缩脖子，继续朝前走。 “你好!”同样的声音。 “谁?”童心回头，这次他看到了一只鬼，只见那鬼缩着脑袋，两只眯眯眼，一张小嘴，一个大鼻子，还有一张驴一样的长脸，这样的组合使得它整个显得很滑稽。 “你不是人。” “没错，我不是，我是来问路的。”那鬼眼睛转了一下。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没法给你指路。” “你知道的。”那鬼滴熘熘地看着他说，“我认识你，你是童心，你姥姥是神婆嘛。” 童心一怔，这里的鬼也认识他，“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瓦匠工，前天从屋顶上摔下来死了。现在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带我回去吧。”那鬼看着童心，一脸难过。 “可是现在白茫茫一片，我根本不知道哪是哪啊!”童心话音刚落，周围的环境又变了，雪停了，周围的房子一间一间显现出来，鳞次栉比，相当整齐，他惊得张大嘴巴。 “你知道的，肯定知道!”那鬼又重复开始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 “李长兴，就在你家附近，你肯定知道的!” “李长兴?”童心重复了一遍，好像有点印象，小时候的事情了，过了太久，而且他也很久没有回家了。 “我们现在就走吧，你一定能带我回去的!”李长兴说着就去拉童心的手，这时童心一下就躲开了，因为他从那鬼眼里看到了奇怪的神色，又想起阎洛和无缘的嘱咐，一定不能让鬼附身，所以现在还是谨慎再谨慎! “对不起，李大哥，我真的不知道你家在哪里!”童心看着那鬼。 “为什么你不肯带我回家?”那鬼委屈地看着他，“是你的话就一定能带我回家的!”说着那鬼突然从他眼前消失了。 童心心里越来越没谱，这瓶子里到底怎么回事?他沿着街道开始走，现在已经快要天黑了，他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北极之海。 街道两侧有很多店铺，可是店铺里却没有人，他一直走，一直走，突然看到一家店里冒出一个人影，那竟是一家寿衣店，童心觉得有点晦气，可是这似乎是他唯一的希望，于是走进了那家店。 “这位大爷，您知道北极之海怎么走吗?”童心问。 “北极之海?你找北极之海做什么?” 第64页 “我要找人鱼。” “人鱼?”那大爷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带着某种惧怕和憎恶，“还是别找了，先买件寿衣怎么样?” 童心惊诧，哪有人这么做生意的?寿衣店禁忌推销! “您知道北极之海在什么地方，对吧?”童心说。 “我知不知道都不告诉你。”大爷把脸朝向里，不再理他。 “大爷，您就告诉我怎么走吧!” “那你买一件寿衣，我就告诉你。”大爷立刻来了精神，笑嘻嘻地看着他。 童心有些不舒服，因为那大爷的眼神精光闪亮的，让人心里发毛，他僵硬地笑了笑说：“那个大爷，您看我给您点别的成吗?不买寿衣——” “不行!”那大爷粗暴地打断了他。 童心本来想从那寿衣店里出来，可是刚转身就发现周围所有的店都正在慢慢消失，于是他立刻转回来，说：“好，一件寿衣!” 大爷面露喜色，“好，什么颜色的?” “随便吧。” “好嘞，那就蓝色吧，蓝色看着衬脸!”大爷说话似乎跟寿衣完全无关似的，这衬脸不应该是活人吗?一个死人还讲什么衬脸?尤其是买寿衣的人还是个年轻小伙子! “大爷，您告诉我北极之海到底在哪里?” 那大爷不慌不忙，把寿衣从箱子里拿出来，给他叠好，装在一个手提袋里，“好，我告诉你，现在这地方就是北极之海!” 话刚落，大爷和寿衣店一同消失，剩下的只有一件蓝色寿衣，正好好地穿在童心身上。 “啊!”童心大叫一声，这寿衣什么时候到他身上的?他一脸厌恶地把那蓝色寿衣从身上脱下来，可是越脱越觉得奇怪，他刚刚脱下来，回头又发现身上还穿着一件，他又把那寿衣拽下来，可是一件、一件、又一件地全都在他身上，最后他放弃了，穿着寿衣准备起身就走，可他刚抬脚就看到一片深蓝。 北极之海!真的是北极之海!童心开心地跑到北极之海的边缘，穿着那件蓝色寿衣纵身跳进了海里，本想闭着气，结果发现自己在北极之海里竟然能自由自在地唿吸，那件寿衣竟从他身上消失了。 深蓝的天越来越暗，北极之海透明得有点令人失望，完全不像有生物存在的样子! 按照计划，童心划破了自己的手，鲜血顺着手掌心迅速往外流泻，他身侧的海水被染红，血越流越快，刚开始那些血液只是杂乱无章地在他周身浮荡，后来开始汇集成一条细细血线，向海底开始蔓延。 他顺着那条线慢慢游动，耳边划过欢快的音乐声——萧邦!他感觉都周身一阵阴寒，想起很久以前的那个梦，那时候他总是做同一个梦，送葬! 心中遽然一骤，难不成这是在给他送葬不成?可是他不能死在这里，人鱼眼泪必须要找到，盛阳也一定要救活! 铃铛的声音夹杂着萧邦的《小夜曲》，显得格外诡异，童心看着那条血线往海底延伸，越变越长，越变越细，直到变得看不清。 “嗯，真是美味!”一个奇怪的愉悦声，是个女人，难道是人鱼的声音? “谁?”童心大声问。 “真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能吃到这个味道。”那声音又来了。 《小夜曲》越来越急促，铃铛的声音也越来越紧张，童心心有点发慌，不知为什么头也开始晕眩，手中的血口依然慢慢流淌。 “童心!”模煳的声音，好像是无缘?童心大惊，一下睁开眼，难道时间快到了? “你是美人鱼吗?”童心大声问。 “哈哈哈!”女人的声音在他耳边迴荡，“看来你是来寻眼泪的喽!” “没错，我就是来找你的!”童心寻声而去，终于在深海之底看到了一个下身鱼尾的女人，那女人酥胸高耸，脸色红润，似乎因为喝了他的血。 “你为什么要找我的眼泪?”人鱼问。 “我要救一个人。” “是一只鬼吧。” “在我心里，它不可取代。” “很久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 “那人也是来找你的眼泪吗?” “不错，但是他把我给压在这里了，我出不来了!真是个暴力的傢伙!”人鱼眼中带着几丝恨意。 “他是怎么得到你的眼泪的?” “欺骗。”人鱼嘿嘿一笑，“要知道那人可是用感情来骗我的眼泪的。” “感情?” “没错。那人是我见过最美的男人了，虽然你也不差，不过和他比起来，个子有点差距，气势也太弱。”人鱼抬眼看着他，口中还不停吸着他的血。 “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能不能把眼泪给我?”童心着急。 “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你不是正在喝我的血吗?”童心说。 “这点血就想打发我?”人鱼轻蔑地看着他，脸上却一阵享受。 “你想要什么?”童心问。 “你留下来陪我吧。”人鱼说。 “可是——” “看来你也是想骗走我的眼泪喽?”人鱼咯咯笑起来，“哎呀，人类果然都是一样的。你要是不想留下来也可以，把那个人给我带过来，我就给你。” 第65页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要救的人叫无缘。” “啊?”童心一惊。 “怎么?你认识?”人鱼看着他。 “不，不认识。”童心说，“人家都已经有爱人了，你为什么要他留下?” “因为他骗我了，既然骗了我就得付出点代价!” “别的不行吗?” “别的?”人鱼说，“要是你能定期过来让我喝点血，也可以。” “这个我答应!”童心兴奋地说。如果能暂时骗到它的眼泪，以后来不来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你别高兴太早!”人鱼说，“如果你不遵守约定，那我会诅咒你获得永生，不死不伤不灭!” 童心觉得这个诅咒真是奇怪，这不是很多人都想要的长生不老吗?有什么好怕的! “好，我答应你!” 人鱼听到童心的回答，眼睛划过一滴泪，透明的蓝色泪珠飘摇到童心手掌，瞬间童心握紧那颗珠子，大喊一声：“谢谢你!” “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忘记自己的约定!”人鱼盯着他说。 “好!”童心开心地往上游，又听到一声：“童心!”是阎洛。 这时他回应：“来了!” 瞬间，他就从瓶子里出来了，砰地一声落到地面上，两脚没有着地，而是屁股，摔得他疼得直叫。 “疼死我了!” “你终于回来了!快急死我们了!”无缘说着拍拍他的肩膀。 “找到了!”童心开心地伸出手，掌心一刻蓝色珠子闪闪发亮。 “很好，不过，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得到这珠子的?”阎洛微眯着眼睛看着他，神情很复杂。 “那人鱼说只要我定期给它喝血——” “然后你如果失约，它就诅咒你?” “你怎么知道?”童心话出口，就想起来人鱼的话来，上一个人就是阎洛，“你是不是也去过?” “是啊，去过!”阎洛眼神深谙，“看来你也要不死不伤不灭了。”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 “你也被它诅咒过?”童心问。 “我的诅咒可比你厉害多了，不过这人鱼有点傻，因为它不知道这种诅咒对人来说其实就是欲望。” “你活了多久了?” “一千年。” “这么久?真的会不死不伤不灭?” “没错，但是这个诅咒的条件是你会在每个月圆之夜化作一条鱼。”阎洛的话让童心有点不知所措，鱼? “那我还是遵守约定比较好。”童心低声说。 “愚蠢!” “那有没有化解之法?” “有。” “什么?” “在第一次变成人鱼之前，和你心爱的人交-合，并喝下对方的血，就能轻易化解。”阎洛的眼睛落在无缘身上。 童心心里一凉，“那没有爱人岂不是很惨?” “是喽!”阎洛轻快地说，“反正我是不用害怕了，已经化解了。” “那看来我只能——” “咳咳，我们先救人吧!”无缘说。 童心这时才想起来，伸手要把那颗珠子交给无缘。 “童心，你不用把珠子给我，这个需要你自己使用。”无缘说，“我们刚刚那十分钟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童子尿，百岁须，盛阳的身体，千年寒冰。” 童心举目看去，盛阳的灵魂已经在身体里，那么是不是说——他不敢往下想。 “你的血!”无缘说。 童心嘴角有点发白，“马上!” “先别这么着急啊!”阎洛一把阻止他说，“这件事需要你自己来做，我们把东西留下，一会儿我想你不会希望我们都在这里的!” 童心疑惑地抬头看他，“为什么?” “因为手法很奇特!”阎洛沖他眨了眨眼。 第25章 以灵补灵 [本章节已锁定] 第26章 诅咒 死?童心想起这个字眼，微微动了一下，死又如何?对他来说这从来都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那好啊!就一起死好了!”童心说着就要上前去掐盛阳，可却被盛阳翻身压在了下面。 那双冷峻的眸子盯着他，有点阴沉，可他不怕，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哎呀!真是的!”盛阳瞬间从他身上下来，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活了这么久有点腻了。” 童心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因为以前的盛阳是绝不会说出这种话的，这个人让他觉得很奇怪。他坐起身来，看着对面仰头的男人，“你走吧。” “走哪里去?”盛阳忽然把目光对着他，压抑的光束让童心不由躲开。 “我管你去哪里，反正现在我不想看到你!”童心说着起身就往卧室走，“走的时候把门带上，谢谢!” 话刚落，他勐地听到：“不是告诉过你了，现在我住这里!这由不得你!我们没有可能分开!”那声音若洪钟一般震耳欲聋，令童心顿住身子。 第66页 许久，童心才回过神来，说道：“随便你。”加快步子朝卧室走去，真是奇怪，为什么会妥协?他摇了摇头，关上卧室门，将自己摔倒在大床上，闷着头，两只眼睛无助地看着窗子，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带着几分冷，他起身把窗帘拉上，登时屋里便漆黑一片，如墨染一般。 不知什么时候，他悄悄睡了过去。 童心瑟缩着，在一个阴冷的角落里，看到一条鱼躺在地上，扑稜稜几下，然后朝他的位置滚过来。他往墙角缩了缩，可那鱼似乎盯上了他似的，两只死鱼眼瞪着他不放。 “你骗我!”一个女人的声音，悽厉又哀婉。 童心被那声音吓到，害怕得抱紧自己的身体，哆嗦着说：“谁?” “你骗我!你竟然敢骗我!”女人反覆说着这样的话，让童心寒从脚起，一直冷到心底。 那条鱼瞪着他，双眼眨了眨，“童心，我要喝血。” 童心一怔，“你会说话?” “你骗走了我的眼泪，就要给我报酬!”那鱼说。 童心这时才想起来 ，原来这是那条美人鱼，可是为什么它会变成一条普通的鱼? “你怎么了?” “被你害的，我没了血喝只能变成一条死鱼!”鱼上来就朝他扑上来，童心一伸手，鱼咬住他的手腕，钻心的疼痛开始吞噬他，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声音响亮得有点可怕。 不知道为什么，他动不了了，像是被什么给压住了似的，很疼，可是发不出声音，脖子被什么死死卡住，他拼命挤出两个字：“救——命——” 血液从手腕往下流淌，那鱼死死不放开，童心呜咽着，身体一动也不能动，似乎连唿吸也停止了。 “啊!”他大喊一声，从梦里醒来，满头大汗，却看到身边躺着个人——盛阳。 那人睡得跟死猪一般，一动不动，唿吸酣畅，面色沉稳安详，可是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给我起来!”童心一把将他推到了地上。 盛阳滚到地上，或许是摔疼了，才慢慢睁开眼，拧着眉说：“怎么了?” “你怎么进来的?”童心看着他，“我不是让你走吗?” “我现在和你是搭档，渡鬼人搭档。”盛阳打个哈欠，起身又朝他的床扑上来。 童心一把拦住他，“站住!这是我的床，你睡别的房间!” “不行!我已经都试过了，在别的地方我都睡不着，只在这里能睡着!”盛阳说着压在他身上，两眼紧闭，似乎又要睡着，童心狠狠一推，又把他推到地上。 吃痛，盛阳皱皱眉，睁开眼，“又怎么了?” “我没有让你睡床上，你睡地上!”童心说。 “不要，我得睡床上!”盛阳直往床上挤。 童心没办法，心想这盛阳什么都不记得，偏偏记得死皮赖脸，心里不禁有点生气，起身下床就要走，却被盛阳一把拉了回来，“别走!” “餵!”童心一下就炸毛了，“给我放开!” “你走了我就睡不着了!”盛阳说。 “你别太过分!”童心在他头上狠狠一砸，可那人还是不松手，“快放开!” “不放!”盛阳将他抱得紧紧的。 鼾声大作，童心真的是服气了，这人抱着他都能睡着，不禁又气又好笑，狠狠在他耳朵上揪了一把，“起来了!” “嗯?”盛阳眯着眼睛，抬头看他，“睡觉!”说完，将童心拦腰抱起来，抱着他躺在了床上，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童心无奈，只得闭上眼睛，说也奇怪，竟然睡着了，一夜无梦，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索性翻个身继续睡。 “砰砰!砰砰砰!”门被人敲得极响。 童心把被子蒙到头顶，可还是难掩那响亮的声音，气恼地从床上下来，打开门，怒气沖沖地就要开口，却听到：“年轻人就是懒惰，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不知道起床工作!” 童心睁大眼睛，看到客厅站着盛阳和另外两只鬼，大叫一声：“你想工作就工作，干嘛非得拉上我不可!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盛阳和两只鬼同时看向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上下打量他。 “你终于肯出来了!”盛阳说，“过来吧，这两只鬼来找你有点事!” 童心见盛阳对他的话根本不理，更加生气，转身回屋把门砰地关上了! 结果，刚躺下，就又听到那噁心的敲门声! “不要敲了!”童心吼道。 “那你就赶快出来，不然我敲到你出来为止!”盛阳的声音不疾不徐，似乎还十分愉悦。 “知道了!”童心生气地回道。 这时果然没有再听到敲门声，无奈从床上下来，把门打开，下楼来到客厅。 盛阳伸手示意他过来做，可童心偏偏在他对面坐下，紧挨着那两只鬼。 “你们要干什么?”童心问。 盛阳说：“它们是来找你要钱的。” “要什么钱?”童心问。 “啊，是这样的，前些天我们卖给你一件寿衣，你还记得吧?”其中一只年轻的鬼说。 第67页 童心这时忽然想起来在瓶子里的那件事，可是那只是瓶子里的世界啊，和现实没有关系的啊，寿衣?啊，真是的，想起那件寿衣他就气得想发火! “不记得!”童心懒懒地说。 “啊?怎么能不记得呢?你忘记了?那时候你说要去北极之海的，只要你买我的寿衣我就告诉你!”另外一只年老的鬼说。 童心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把目光转到那老鬼的脸上，不由一愣，真的和瓶子里的那个卖寿衣的大爷一模一样，他心上一晃，笑了笑，说：“大爷，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会错的!”大爷鬼说，两只眼盯着童心，“就是你，我们为了找你找得好辛苦啊!” “可是——” “还有，我们被人鱼公主託付让你履行约定!” 那鬼一开口，童心忙站起身要走! “怎么了?”盛阳皱眉问。 童心脸上苍白一笑，“没事!没事!” “您给个准话吧?” “多少钱?”童心问。 “啊，实话告诉您，那件寿衣是专门为您准备的，因为您要下海，所以需要那件东西，不然您没办法下潜到深海。”大爷鬼说。 “是，寿衣的价格很合算，一共一千万吧。”年轻的鬼附和。 童心一听，吓了一跳，“什么?一千万?你不是在瞎说吧?” “没有，可不敢瞎说，不然会被人鱼公主吃掉的!”那鬼说。 “人鱼公主还能吃鬼?”童心问。 “是啊，人鱼公主是北极之海的女王，我们都得听它的!”大爷鬼说。 “难道说我去之前，你们就知道我要去了?” 两只鬼面面相觑，点了点头，“没错，人鱼公主说，你为了救人会准时到北极之海找人鱼眼泪，让我们做好寿衣在那里等着你。” 童心感觉被欺骗了一般，“那么说，人鱼公主派你们来不止是要钱的吧?” “没错，我们要奉命把你带回去交给它履行承诺。”那两只鬼说。 盛阳有点奇怪地听着他们的话，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时机：“北极之海到底在什么地方?” “不瞒您说，北极之海就在螟蛉之乡。” “螟蛉之乡又是什么地方?” “是传说中的地方，人类找不到，是只有孤魂野鬼才能到达的地方。”那大爷鬼说。 童心甚是奇怪，北极之海明明是在瓶子里——不对，是瓶子带着他找到的地方，所以，实际上他根本不知道北极之海在什么地方!如此说来，螟蛉之乡才是北极之海的真正坐标! “童心，你要把钱给我们，现在!”两只鬼催促道。 “急什么?”童心心下一向，看向盛阳，盛阳看到童心的目光朝他这边过来，不由对视，却听到：“你们找他要吧?反正我也是为了救他才买的寿衣!” “啊?可是人鱼公主说了，只要你来偿还，而且你现在也得跟着我们回去!” “别说了，钱我来还!”盛阳说，“至于让他跟着你们回去，那先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将他带走!” 那两只鬼倒挺识趣，“那你先把钱给我们吧，帐户给你。”那两只鬼掏出手机，竟然还是最新款的iphone，童心惊诧。 “行了!”盛阳把钱转给它们，“你们现在要么离开，要么被我收了!” 盛阳摆出架势，一脸冷峻地看着它们，气势十分瘆人! 童心可还是第一次见盛阳的这种样子，不过没想到的是为什么他这么有钱?竟然不眨眼就把一千万给转了过去! 两只鬼挺机灵，一熘烟从客厅跑出去，消失了。 “你哪来这么多钱?” “以前有点积蓄，毕竟当了很多年的渡鬼人，而且是你救了我，作为补偿，我应该替你还那笔钱!”盛阳说。 “哼!假惺惺!”童心说着坐下来，躺在沙发上，肚子咕噜一声。 “饿了吧?”盛阳问，“早餐做好了，在厨房里。” 童心惊讶，本来想拒绝的，可是肚子却驱使着他起身去了厨房，果然看到餐桌上的饭菜，心里不由起了异样，坐下来大快朵颐，吃到半路，忽然听到：“以后做饭我全包了。” 回头看到盛阳斜倚在厨房门框，双臂交叠放在胸前，目光炯炯看着他。 “哦。”童心轻轻随口回应，转头继续吃饭。其实现在他不必吃饭的，因为吃了续命丹，可是人的身体总是很奇怪，吃东西似乎是一种习惯。 晌午，童心正在屋里，突然感觉到死亡的气息，位置就在z城东南的一间公寓里，死了两个人，一大一小，因火而死。难过涌上心头，他身子一顿，眼睛发黑，迈开步子，却感觉前方无路，以为就要倒在地上，却被盛阳抱在了怀里。 “你怎么了?”耳边的声音让他有点烦躁，可是却无法推开。 “没事，我歇会就好。” “是不是感知到什么?”盛阳问，“我也有一样的感觉，不过没有你这么强烈。” 童心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好可怕!我看到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被活活烧死了，那孩子才刚出生。那女人想要保护孩子，死死将他抱在怀里，哭喊着救命，救孩子，可是防盗窗打不开，外面的消防员们只能哭着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火烧死。”他有些哽咽，翻身趴在沙发上，把头埋进去，身子不住抖动。 第68页 “生活就是这样的，人的生命很脆弱。”盛阳的声音十分平静，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事。 许久童心才从沙发上起来，眼圈红红的，跑进洗手间用凉水洗把脸，就要出门。 “我也去!”盛阳说。 “我一个人就够了。” “不行，以后你做什么都要有我一份。” 童心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这个盛阳说话说得理所当然，似乎他就该这么做一样，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任何私人感情。 “随便你。”童心说罢起身就走。 童心开车，盛阳坐在后座，没有任何交流。童心很不适应，因为以前的盛阳绝不可能一路上这么安静，一定会很热情地很急切地用各种理由找他说话，贱兮兮的样子虽然有时候很讨厌，可他似乎已经习惯了。 “怎么了?”盛阳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啊?没事。”童心说。 “你有点心神不宁。” “是吗?你看错了，马上就到了。”童心的意思显而易见，不要再和他说话。 可对方显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童心，你想什么我都知道，你的灵魂在我体内。” 童心一愣，从镜子里看他一眼，迅速闭上了嘴。 第27章 诅咒 那公寓已经完全付之一炬，童心和盛阳站在废墟前，不由嘆息。 “你们终于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童心回头看到的正是这公寓死去的女主人，怀里还抱着一只婴儿鬼。 “你——”童心有点难过，朝它怀里的婴儿鬼看一眼，只是那孩子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刚刚来到人世就又回到阴间，未曾见过繁华，转眼便成阴霾。 “都怪你!”那女鬼双眼猩红怒视童心! “你在说什么?”盛阳低沉着声音，目光犀利。 “要不是你，我们根本不可能死的!”女鬼满眼戚惶。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童心问，想上前却被盛阳拉住。 “这个位置你好好看看!”女人指着四周。 童心四顾，不由得一沉，这公寓的位置正是十几年前的城郊，此处刚好就是他所在的村子，那时候他和姥姥就住在这村子里——童心抬起头来，看着那女鬼：“这里是枣村。” “不止如此，这个地方就是你和你姥姥住的地方，后来拆迁之后就盖成现在的公寓，我和丈夫离婚之后，把这座小公寓买下来，准备在这里好好把孩子养大，没想到——”女鬼突然把目光看向童心，空洞的眼睛宛若深渊将他淹没。 什么?这里竟然是他的家?这时他又想起在瓶子里姥姥说的话：“等姥姥走了，你要好好照看这两棵枣树。”枣树已然早不在了，公寓前面全都种起别的花花草草，不远处还有几排冬青。 “你说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盛阳问。 “当然有关系!”女鬼厉声呵斥，沖那公寓看一眼，又倏地把目光缩回来，颤颤地说，“一个月前，我生下我的孩子，从医院回来之后便一直住在这里，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没想到住在这里的第一个晚上就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 女鬼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沉：“天黑的时候，我把孩子放在婴儿车里，就往厨房去，准备做点吃的，打发晚餐。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一阵笑声，刚开始以为听错了，就没放在心上，不料，我刚抬脚，就又听到那笑声——女人的笑声，很奇怪，我便在公寓里到处看，可是什么都没发现，为了安心，我把屋子里的唱片机打开开始放音乐，是萧邦的《小夜曲》——”女鬼说到这里突然一顿，瞳孔放大。 童心听到《小夜曲》也不由地紧张起来，因为这首曲子让他有了某种条件反射，连忙问：“怎么样?” 女鬼双眼环顾周围，一副害怕的样子，“我在这曲子里听到了铃铛的声音——” “铃铛?”童心打断它，心里开始忐忑。 “没错，就是铃铛声，那铃铛声跟着音乐声一会儿缓一会儿急，弄得我很害怕，想去关了它，可是当我走到唱片机边的时候，又听到了哭声——”女鬼抱着孩子，双手紧握，“依然是女人的哭声，很是悽惨阴森，我吓坏了，伸手就把唱片机关了。我喘着气，拔腿就往孩子的房间跑，幸好，孩子没事。” “会不会是你买错了碟子?”盛阳插嘴。 “不可能的，我是听过之后才买下来的!”女鬼脸色狰狞看向盛阳，接着说，“那一夜，我抱着孩子连灯都没关。结果，一夜没事，我松了口气，还怀疑我是不是听错了，就又鼓起勇气打开了唱片机，这一次果然没有任何杂音，本以为果然是我听错了，可是第二天的夜里又发生了更加奇怪的事。” 这时公寓的废墟上刮来一阵风，女鬼朝童心和盛阳的位置靠了靠。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盛阳问。 “夜里，我正准备上床睡觉，结果又听到了萧邦的《小夜曲》、铃铛声，还有哭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我起身就往客厅的唱片机跑过去，以为或许是我忘记关了，却发现唱片机根本没在运转，可那声音还在，我害怕了，你知道，一个女人在深夜里听到那些声音会有多恐怖，我大喊一声：‘谁?’这时，那些声音戛然而止，于是我壮壮胆子又喊了一声，接着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在这里还真是胆大呢?’我哆嗦着，‘你是谁?有什么事就出来说!’我以前根本不相信什么鬼神的，因为我觉得人死之后不可能有灵魂。我只以为那是某个人在吓我。 第69页 “那声音说：‘你赶快给我找个人去!’我说：‘找谁?’那声音说：‘一个叫童心的。’我说：‘我不知道他是谁，我怎么找?’那声音说：‘无妨，等你死了就知道了。’那声音掺杂诡异的味道，令我觉得有点害怕又可笑，便说：‘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亲自去找?’那声音突然停下来，我紧接着又喊一声，可那声音消失了。 “那天夜里我战战兢兢地半夜才睡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桌子上多了一条蓝色的鱼，不由惊诧，那条鱼似乎是条死鱼，因为害怕出什么事就把它给扔了。不料，当天晚上，那种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 女鬼双眼惊恐，仿佛身处炼狱，缓缓开口：“我晚上抱着孩子，看到那条鱼躺在桌子上，它竟然开口说话了!啊!你知道，我从来不相信那些神秘的东西的，可那种事情竟然就当着我的面发生了。那鱼说：‘是你把我扔了吧?我刚刚一直在睡觉。’我吓坏了，哆嗦着说：‘你是妖怪?’那鱼呵斥一声，‘你才是妖怪!告诉你吧，我是来找童心的，他骗走了我的东西，他得履行契约。’我说：‘我不认识叫童心的人。’那鱼有点生气地说：‘可你住在他家里。’ “‘不可能，这是我刚买的房子，不可能是别人的家!’那鱼冷笑一声：‘这地界不好，认主，你买错了地方，就得付出代价!既然你住在这里，那刚好你就替我找到他!’我本来不想去找的，可是那鱼说：‘给你三天时间，如果找不到，我就让你和你的孩子死在这里。’我吓得赶紧出门去找，可是我没找到，结果那鱼生气了，发怒，不知怎么地就着火了，我想抱着孩子走，可是所有的门窗都被死死锁住，我出不去——” 女鬼惊叫一声，抱紧自己的孩子，这时忽然传来孩子的哭声，童心勐地抬起头，“那条鱼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它走了。” 盛阳说：“那条鱼可真够笨的，难道不能让那两只鬼找吗?” 童心看他一眼，“我看你才笨吧，那两只鬼躲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主动去找?” “先把它们送走吧。” 童心上前一步，伸手触碰女鬼，说一声：“对不起!”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一定不会买这座公寓的!”女鬼嘶吼一声被收进了瓶子里。 这时废墟上捲起一阵旋风，忽然音乐声、铃铛声、哭声四起，童心和盛阳下意识后退一步，眼看着那对灰霾之上站起一个女人，那女人浑身蓝色，一脸忧伤，但目光却狠厉地盯着童心。 “是你?”童心早就料到那条鱼就是北极之海的人鱼，可没想到它也能化成人身。 “童心，你好呀!”那女人脸色阴沉，但声音却极为愉悦。 “她是谁?”盛阳问。 “美人鱼!” “童心，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吧?”人鱼朝他走过来，蓝色衣袍在半空飘荡，宛若神仙腾云驾雾。 “记得。”童心说，“可是，你为什么要杀人?” “我不记得自己杀了人，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人鱼说。 “那这火是谁放的?” “她自己。”人鱼云淡风轻地说。 “胡说!”童心双眼瞪视它，“本来还想履行诺言的，现在我就算死也不会答应你了!” “人类可真是可笑!”人鱼高傲地仰起头，“出尔反尔?这就是你们人类!”说着，它欺身上前，想要一把揪住他，却被盛阳抢了先，扑个空，咬着牙再次追击，依然没有赶上。 “你是谁?”人鱼看着盛阳。 “他救的人就是我!”盛阳紧紧拉着童心，敌视人鱼，“你一条鱼来这人间做什么?难道不怕人类把你清蒸了?” “哼!好大的口气!” “盛阳，你放开我!”童心说，“我要亲手杀了它!” “人啊人，你觉得凭你就能杀了我?”人鱼嗤笑，“童心，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去，难道不好吗?我不会杀了你的，只要你给我喝你的血，我就能让你在北极之海□□!”说着伸手在童心脸上摸了一下。 童心不禁又羞又恼，“你给我闭嘴!”他从盛阳怀里挣脱，一拳打在人鱼腹部。 人鱼吃痛，低声呻-吟，抬头看他：“你杀了我又能怎样?” “那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母子?”童心眼睛有点湿。 “都跟你说了，不是我杀的，是她自找的!”人鱼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它现在只想把童心捉走，无奈他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人，那人身体布满阴沉之气，绝不是个好惹的主。 “撒谎!”童心亲耳听到那女鬼的话，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女鬼没有理由撒谎，这人鱼怎么如此狡狯?他没有武器，现在只能凭藉拳脚杀它。 “既然如此，我怎么解释都是白费，这样吧，你跟我回去，我慢慢说给你听!”人鱼笑了一声，伸手就去抓童心的手，可被盛阳再次抢先，它有点发怒，不知使了什么招数，忽然它手掌心闪过一道蓝光，直朝盛阳而去，幸好盛阳躲得快，蓝光击中旁边的一棵冬青树，登时那树被噼成两半。 第70页 童心倒吸一口凉气，“盛阳，你放开我，它要抓的人是我，你没必要为我冒风险!” “我没有为你冒风险，而是为我自己，你死了，我也要死，所以——”说着，盛阳从背部偷袭人鱼，一掌击在人鱼后背，只看到一道蓝色闪光，人鱼飞到废墟上。 童心一听，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难过，他救他不过是为了自己能好好活下去——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复杂。 人鱼看他们一眼，笑道：“童心，你如果和我单打独斗，一定会被我大败的!两个大男人对付一个女人，你们还真是有脸呢!” 童心平生最恨别人这么嘲笑他，一下就推开盛阳，“别管我了!” “它在激你!”盛阳平静地说。 “要你管!” “现在的你不能随便受伤，我会看着你的!”盛阳的话落在他耳朵里让他十分难受，这个身体是他自己的，什么时候由别人做主了! 童心大步上前，朝人鱼扑上去，这次人鱼见童心中招，一下就使出杀手锏，从手心甩出一条蓝色丝带，捆住童心的身体，勐地一收，童心就被它捉住了。 “好了，我们走吧!”人鱼说着就要逃，却被盛阳挡住去路。 “他是我的人，你还是放了吧!” “哼?放了?休想!”人鱼将童心甩到身后，朝盛阳发射一道光束，却被盛阳干净利落躲开。 “童心!童心!”盛阳大喊着，可是童心似乎被人鱼给迷倒了，根本听不到。 “看吧，他不想跟你走呢!”人鱼嬉笑着，“再见!”说完，突然就从盛阳面前消失了。 寻找童心的下落，这不是什么难题，因为盛阳和童心的灵魂已经连在一起，他可以感知到他。只一瞬间，他就追了上去，人鱼落在一个偏僻的池塘里，化为一条半人半鱼的东西，它一口咬住童心的手腕，瞬间鲜血便顺着伤口流进它嘴里，只一眨眼的功夫，那人鱼就容光焕发，精神抖擞，鳞片散发闪闪寒光。 “嘶!”童心感觉到疼痛，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人鱼，大叫一声：“啊!”倏地把手从它口中拽了回来，可是血还在源源不断往外流，化作一条血丝进入人鱼之口。 童心身子还被捆着，动弹不得，无奈，他大喊道：“救命!” 刚落音，就听到一个声音回应：“别喊了!”是盛阳!他从树林里蹿出来，满头大汗，一把将他从束缚中解救出来。 “休想!”人鱼反应极快，可童心还是被夺了回去，但是已经喝了血的人鱼，满面红光，身上的蓝色鳞片都闪着金光。 “看来不杀了你是不行了!”盛阳说着把童心往外推了推，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柄长剑，光芒四射，散发着寒气，他飞身朝人鱼刺去。 可人鱼早有准备，并未被他刺中，反倒跃身而起，跳到童心面前，“童心，你跟我走!”一把将童心抓起来，背到身上就跑! “别走!”盛阳在后面追，可是却发现这人鱼像换了个人一般，飞得极快，距离不断被拉开。 第28章 诅咒 人鱼背着童心跑，但童心这时并未昏迷。 “你放了我!”童心说。 “不放!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么个容易对付的，岂能轻易放手?”人鱼低声笑。 “你什么意思?”童心虽然知道自己很弱，可是总不能这么揭人家短吧? “没什么意思，看来那两只鬼已经找过你了。”人鱼身若飞烟在半空穿梭。 “它们是你指使的?” “它们只是怕我。” 此时盛阳已经看到他们，大喝一声：“站住!” 人鱼反倒加快了速度，童心在心里骂一声“笨蛋”。 “你为什么非要抓我不可?” “不是非要抓你，而是让你履行自己的承诺，把血按照每天的份额交给我。” “每天?” “是啊，当时没告诉你，只是说定期，那个‘定期’就是每天的意思!所以为了让你能更好履行约定，以后你每天都必须在我身边随时候着，养肥了，供我喝血之用!”人鱼说话的声音显得有点狡诈。 “哼!明明是你先欺骗了我，不守承诺的是你吧?” “我只是跟你们人类学学罢了，想当初那个人可是为了得到我的眼泪不惜欺骗我的感情呢!” “那个人——” “不过也不要担心，因为人类如果没有履行约定，最后都会被诅咒，那诅咒的代价就是不伤不死不灭，每逢月圆之夜会化作一条鱼——”人鱼顿了顿，“然后承受万箭穿心的痛苦!我可不想让你也承受那种痛苦，所以你还是乖乖地跟我回去吧!” “但是那种诅咒可以化解吧?” “哼!化解?没那么容易!”人鱼嗤之以鼻。 但是童心已经听过阎洛的话所以一点都不惊讶，“那个人就已经化解了!” “什么?”人鱼一听身子一顿，可是还是没有慢下来，“我可不信!因为这世界上没有办法真正化解人鱼的诅咒，除非——” “除非什么?” 第71页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人鱼立刻闭了嘴，不再和他瞎扯。 不知是什么时候，人鱼看到前面站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盛阳，他站在那里，负手而立，身后悬着一柄长剑，面色威严，视若鬼魅，就在人鱼慢慢靠近的过程中，一跃而起，操剑沖了过来。 “想要救他?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人鱼语气中满是轻蔑，将童心用蓝色丝带再次绑起来，拴在自己后背，飞身而起，双手化作两把蓝色冰刀，挥舞着，若翻飞的蝴蝶直朝盛阳而去! “童心!”盛阳喊一声! “盛阳，你别靠近!”童心听到他的声音说道。 “你能不能自己从它的束缚中出来?”盛阳挥着剑去刺人鱼的身体，却被人鱼用手上的冰刀格挡回去。 “不行啊!”童心双手双脚都被死死捆住，任他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 “哼!休想!”人鱼见盛阳想翻过它身后去解救童心，瞬间变幻姿势，双手护着背后，面对着盛阳，“你没有机会的!” “走着瞧!”盛阳双手握剑，再次朝人鱼冲上去，可是这次人鱼一个鲤鱼打挺，从盛阳□□蹿过去，随后翻身一脚踹在盛阳后背，差点将他踢倒，幸好盛阳反应机敏，才稳稳站住。 可那人鱼却没那么好惹，动了杀心，双手瞬间化作冰刀朝盛阳噼去。 “不要!”童心的喊叫提醒了盛阳，盛阳瞬间飞起，躲开了袭击，却是一个踉跄。 “我跟你回去!”童心说，“你不要动他!” “小子，不要逞英雄!”盛阳朝童心说着，挥剑而来，但见那柄剑似乎变了模样，瞬间就金光万丈，一阵剑气沖人鱼而来，登时人鱼力量衰减，身体瘫软扑倒在地，童心的束缚不解而开。 盛阳拉着童心就跑，“快跑!” “喂，你干嘛?它不是死了吗?”童心说。 “没有，怎么可能?人鱼是不会死的，人类伤不了它，只能暂时削弱它的力量而已。” “这么厉害?” “没错，人鱼乃是海洋中的神灵，没有人类可以伤害它们，同样的它们也极少会伤害人类。” “那它们为什么要杀人?” “我猜那只女鬼撒谎了。” “撒谎?” “不错!人鱼不会真的杀了她。” “可是——” “别可是了，一会儿再说，现在我们先跑!” “我们不是有车子吗?”童心说。 “现在你还能找到车子吗?我们没在那个地方!”盛阳紧紧拉着童心的手。 童心朝四周看看，确实不是原来的地方。 他们一熘烟往前跑，直来到一处荒无人烟的郊野，一片苍凉，满目枯草败叶，见人鱼没有追来，便停下来，喘口气。 “累死我了!”童心双手摁着膝盖喘气。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没用!”盛阳在一旁面不改色揶揄。 “你说什么?我怎么没用了?” “你见过哪个人这么和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话的?”盛阳摆起架子来。 “你救我?你救我还不是为了自己?”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童心气就不打一处来，连连朝盛阳翻白眼，暗骂一声，md。 盛阳没有接话，反倒在荒地上坐了下来，身上的黑色西服沾了一身的土。 “坐下吧!”盛阳在身边满是枯草的地方拍了拍，扬起一阵灰尘。 虽然童心也没有洁癖，但是这样席地而坐，还是有点不习惯，很不屑地沖他一撇嘴，“看来你还真是个乡巴佬!” “哈哈!”盛阳大笑出声，“对对对，我就是个乡巴佬!” 还真没见过自己被称作乡巴佬这么开心的人，童心斜眼看他，一屁股坐下来。 “谢了!”童心不情不愿地低声说，却在这时颳起一阵狂风，风声淹没了他的声音。 盛阳歪头看他，“你说什么?” “没听见算了!” 盛阳见他总是这般别扭，心里也不跟他一般见识，毕竟他都已经活了几百年了，这个毛头小子才不过二十来岁，而且顶着一张娃娃脸，怎么看怎么像儿童，不由嘴角挂笑。 “笑什么笑!” “没事，就觉得你还挺可爱的!”盛阳说着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手感还挺好，弹弹的，也白皙，让人心情大好，忍不住又捏一下。 “餵!餵!”童心伸手打开他的手，“你干什么!” “没事，就想捏捏，忍不住!”盛阳说的是实话。 童心这一秒忽然想起了以前还是鬼魂的盛阳，似乎也会说起这样的话，只是那个时候盛阳总是抱着他，挂在他身上，可却完全没有重量，想着想着，不禁失声大笑。 “你笑什么?”盛阳问。 童心立刻收起笑容，正色说：“没什么!我们走吧!”说着就要起身，却被盛阳一把拉下来，狠狠顿在地上。 “再坐一会儿。” 童心见他脸色有点奇怪，没有执意起身，静静坐了一会儿。 “你为什么要救我?”盛阳开口问。 “吃饱撑的。”童心想起盛阳醒来之后把自己忘了就很懊恼。 第72页 “你这人还真奇怪，竟然吃饱撑的要救人?而且还和你没关系?” “当然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侠义心肠，忠肝义胆，义薄云天，菩萨心肠——”说着说着，童心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盛阳在一边看着他笑，“是啊，怪不得那人鱼这么喜欢你。” “你说什么!” “就是觉得你可爱吧，人鱼一定也是这么想的，一个这么可爱又温柔的人，它想留在身边。” “你瞎扯什么!”童心脸上不好看。 盛阳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把他的头髮摸得乱七八糟，又狠狠摁了一下，“没有瞎扯，你能救我，就说明你不会伤害它!它是神灵，自然看得很清楚!” 童心一愣，“神灵也不能强人所难。” “所以啊，我不是把你救回来了!”盛阳得意洋洋看着他，“好了，走吧!” 阳光西斜，照在枯草上，凄迷哀婉。 盛阳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继续朝前走，留给童心一个高大的背影。 “真是怪人!”童心嘟囔一句起身跟上去。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半夜。 童心洗个澡躺在床上，舒舒服服躺着，忽然感觉到身上很重，睁眼看到上面压个人，大叫一声，“你怎么又来了!” “不然呢?”盛阳翻个身在他旁边的位置躺下来，一双黑色瞳孔寂如暗夜。 “昨天你已经睡了一晚，今天就给我睡地上吧!”童心指着地板。 盛阳看一眼地板，捂着嘴巴打个哈欠，“不要，地板好凉的!”说着两只胳膊圈住了童心，脸埋进他胸口，弄得他心脏加速，脸也有点红。 “餵!”童心迅速推开他，“你给我滚开!” “怎么了?你不是想让我这么抱着你吗?”盛阳眼睛不含一丝怀疑地看着他，叫他精神一震。 “什么——意思?”盛阳说得一点没错，童心确实这么想过，而且脑海里全是盛阳和他在一起时的画面，抱着他，亲他，腻着他。 “难道你忘记了?我能感受到你的一切，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童心愣愣看着他，“你到底想怎么样?给我滚!”他一腔热火，满眼怒气，瞪着他，手指指着门，让他出去。 盛阳见他的确生气了，从床上站起来，双眸对上他的，很认真地说：“童心，你是不是喜欢我?” 童心被这么一问，气急，脸上也红得难受，大声一吼，“滚!” 盛阳低声一笑，转身出门。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盛阳这么奇怪?邪恶的傢伙，如果可以——童心摇了摇头，他救的是那个有他的记忆的盛阳，可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窗子被风拍打着，扑稜稜直响，他翻个身朝向里侧，可是依然睡不着，闭上眼睛，似乎看到了一个人，但又模煳得很，看不真切。 “嘿，童心，你怎么逃走了?”女人的声音。 “你是谁?” “我还能是谁?你说过要履行承诺的，难道你是骗我的?”那女人带着哭腔。 童心沉默了，他知道这声音来自人鱼。 “别躲了，快让我见见你，好不好?你知道的，我没有你的血可是会变老变丑的。”人鱼哭泣着，尖叫着，像是陷入了某种疯狂。 “不要!不要!”童心喊着。 “童心，你是个好孩子，一向都说到做到的，难道你要背信弃义吗?我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把那颗眼泪给你的。” “不是的!不是的!” “童心，你看看，现在那个人根本就把你给忘记了，你难道还要和他在一起吗?童心，跟我走吧?现在我就在等你。” “不!” “不骗你，我真的很希望你能跟我走，难道你不希望再见一见那个盛阳吗?还有姥姥，她也在等你呢!” 什么?姥姥?盛阳? “不，那是假的!”童心摇头否认，可是却拼了命的想起那些美好的画面，盛阳，还有姥姥，他们都在等着他。 “假的?怎么会呢?那些都是真实存在的，你不是也感受到了吗?真的存在啊，盛阳记得你，姥姥也记得你，不然你也不会流泪，不会难过啊!” “姥姥——”童心眼睛湿了，“盛阳——” 会不会——童心想，会不会那个盛阳才是真的盛阳?会不会这个才是梦境?他只是在做梦。 “好，我跟你去!”良久，童心说。 “太好了，童心，你知道的，只要你跟着我走，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人鱼说，“我就在外面等你，你开窗子，我就能进去!” “好。” 童心闭着眼睛，从床上起来，朝窗户的位置走过去，手摸着窗户的扳手，轻轻一扭。 “别动!”盛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童心身子一顿，却嘿嘿一笑。 “我去见姥姥，还有盛阳!”童心回头说，眼睛却闭着。 “快点开开呀!”人鱼的声音在童心脑海传来。 “好，这就打开!”童心转过头来，手碰到把手，正准备打开窗户，却被盛阳一把抱了回去。 第73页 “醒醒!醒醒!”盛阳摇晃着他。 童心依然闭着眼睛，可是他脑海里一直迴荡着人鱼的声音：“快打开!快打开!只要打开，你就能跟我去见姥姥和盛阳了!” “姥姥!盛阳!”童心勐地一挣，却没挣脱开。 “童心!”盛阳在他耳边喊着，“醒醒!”他伸手在童心人中的位置狠狠一掐。 “嘶!”童心眉头一皱，倏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盛阳焦急的脸。 盛阳松了口气，眉心舒展，“你终于醒了!” “我好像做梦了!”童心有点不好意思地从他怀里站起来。 “你还差点就把窗户打开，把人鱼放进来!”盛阳说着示意他看看窗户。 童心把目光向窗户的位置移了移，看到窗户的玻璃上贴着一张脸，那脸满面褶皱，十分骇人，他深吸一口气，“我怎么了?” “被蛊惑了。”盛阳说，“现在先坐会儿，我得找无缘过来。” 第29章 诅咒 无缘过来的时候，盛阳和童心都在客厅坐着。 “你来了。”盛阳说。 “嗯，怎么回事?” “人鱼的问题似乎变得严重了。”盛阳说着看一眼童心。 “童心，你怎么了?”无缘还以为是诅咒的问题，但掐指一算才知道，原来人鱼从北极之海找来了，不由深吸一口气，伸展伸展身体，“它现在就在外面。” “没错。”盛阳见童心不说话，目光呆滞，便伸手在他肩上一拍。 童心抬眼，神情有些恍惚，“现在我是不是在做梦?” “你是在做梦，而且做的是场春梦!”盛阳调侃着微微一笑，目光逼视着他，“你是不是后悔救我了?” 童心一怔，一下回过神来，“没有，就算你是个陌生人，我可能也会救你，如果我有这个能力的话。” “这么说，你还真是个圣人了?”盛阳把脸转到无缘脸上，见无缘一脸镇静，“无缘，外面的那个怎么办?总不能任它一直在外面守着吧?” “我要跟它走。”童心的话犹如一颗炮弹让盛阳和无缘都很震惊。 “想都别想!”无缘倏地起身，“渡鬼人没有选择的权利。” “凭什么干涉我的自由?”童心瞪视无缘。 “难道你忘记了?你可是在接受惩罚。”无缘声音十分冷静，不含一丝感情，“还有，盛阳现在负责监督你的工作，一旦你逃跑他会第一个抓住你!” 童心似乎一下明白过来一样，失声大叫，伸出食指指着无缘，“你——你们都在骗我!包括救活盛阳!” 无缘很意外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他，“不错嘛，终于明白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童心指着盛阳，逼问无缘。 “目前来说是渡鬼人，和你一样。” “他为什么可以復活?” “难道不是你救活的他吗?”无缘笑着反问。 “撒谎!”童心眼睛发红，“你们都是骗子!骗子!”他嘶哑着，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欺骗何侮辱。这一辈子，难道就生活在欺骗之中吗? “童心，你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吧?一个高级渡鬼人，触摸人类的身体便能通过力量感知到他们的一切，触碰魂魄就能承受他们的痛苦，可是你发现你看不到盛阳的一切。我实话告诉你，渡鬼人之间是不能互通知觉的，但是盛阳却能感知你的思想，那是因为你用自己的灵魂修补了他的灵魂，现在你们的灵魂捆绑在了一起。以灵补灵，不会忘了吧?” “那么他以前到底是什么人?” “渡鬼人，只是身份等级很高，是元老级别的人物，但是却被人所害，昏睡了整整三百年，多亏了你，他从昏睡中醒过来!” “下面我来说吧!”盛阳打断无缘。 无缘点了点头，坐在沙发上，从桌子上拿起一个丑橘。 童心只是那么坐着，身体躺在沙发上，目光透着一种虚无感，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一个气泡，只要轻轻一戳就会烟消云散，但是事实却残酷地告诉他，这一切全是真的!他不由地有点发抖，身子抽搐着，捂住脸，耳边却传来盛阳的声音。 “童心，谢谢你救了我，以后我会为了我们共同的存在而保护你。” “谁稀罕你的保护!”童心怒瞪他，起身就要往外面跑，但还没跑到门边就看到无缘已经挡在自己前面，无奈止步，嘶喊一声，“让开!” “童心!”无缘伸手想在他肩膀拍一下，却被他狠狠甩开。 “你们是一群骗子!我为什么要和你们这些人同流合污?既然和谁在一起都是被欺骗，那我宁愿选择跟那条鱼一起走!” “童心!”盛阳的声音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你走不了。”说罢，盛阳上前将他抱起来扛在肩上，回头对无缘说：“你去把那鱼给赶走!” 无缘嘴角划过不易察觉的微笑，转身走了。 童心不禁被盛阳的举动吓到，在他肩膀上挣扎，“餵!你干什么!放开我!” “别动!”盛阳伸手在他屁股狠狠一拍。 第74页 童心一个激灵，身体一紧，“你打我干什么?” “我没有打你，是叫你老实点!”盛阳打开卧室门，狠狠一摔，将他摔在床上，“你就在这里躺着，不许动!” 童心一被放下就倏地捲起身来，“你凭什么管我?” “是你想让我这么做的!”盛阳暗色的眼睛盯着他的眸子，带着一丝戏弄，可这戏弄的意味却刺痛了童心的眼睛。 “你给我滚开!”童心一拳打过去，却被抓住拳头。 “要是我说我喜欢你呢?”盛阳俯下身子逼过去，对上他的眼睛，透过他的瞳孔看到一丝惊讶，随即低声笑，“呵呵，我在说笑呢!目前来说，找不到哈里，我是不可能再喜欢任何人的，但是你要知道，要找到哈里，我就必须藉助你的力量!” 童心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着，一阵钝痛，看着面前这个原本温柔的男人冷酷无情的笑容，不由心酸，眼中早已染上“绿色”霜花。 “要是我说不呢?”童心盯着他，眼冒怒火。 “没关系，只要你不死就行，我可以把你打晕带在身上，找到哈里为止。”盛阳低沉的声音宛如鼓槌狠狠落在他心上，这个人，他根本就不认识，他不是他的盛阳，不是—— 如果可以，童心真想现在就结果了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盛阳笑着说，“我知道你想现在就杀了我!不过，别急，等我找到哈里，说不定，就有办法让你我灵魂分离，到时候，你走你的大路，我走我的小桥，如果你想杀了我，可以，随时等着你来挑战。不过——” 这时，盛阳突然凑近，沖他一笑，轻轻嗅了嗅，“现在你是不是还被诅咒着?急需化解那种诅咒，因为马上就要到月圆之夜了。” 童心心里一紧，把头扭了过去，“不要你来管!” “哦?是吗?”盛阳大笑，“只怕没有我，你会变成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吧?” 童心觉得自己是瞎了眼才会救他，可是又想想以前的那个盛阳，心中不禁郁闷，怎么原来的他那么——尽管也没那么好，可至少不会伤害他，不会像现在这样嘲讽、揶揄、肆无忌惮! “你给我滚!” “只怕不行呢，万一你跑了呢?” 忽然窗户外面又颳起一阵狂风，童心往窗子的位置看了看，两个人影在玻璃上打斗，是无缘和那人鱼，趁盛阳不备，他一跃而起，跑到窗户旁。 盛阳一眼没注意，窗户已经被童心打开，狂风勐地灌进来，沙尘四起，窗帘被颳得飞扬而起。 “把我带走吧!”童心大声一唿。 等盛阳跑过来的时候，童心一下就消失了。 “嘿，宝贝!”人鱼背着盛阳腾空飞起，穿越白色雾气直入苍穹。 “我跟着你走，不过是因为你答应会实现我的愿望。”童心在它背后说。 “那当然，螟蛉之乡，什么都有，只要是你想要的，什么都能找到!”人鱼说着从天而降，下面就是螟蛉之乡，“到了。” 童心站在地上，不由战战兢兢，面前正是他的家，两棵枣树还好好的伫立在门前，但是那木屋房门紧闭，不见姥姥和盛阳，他咽了口唾液，抬脚上前，却听到：“你打算留下来?” 童心点了点头，“对，只要你实现我的愿望，我就留下来。” “好。”人鱼挥了挥手，登时木屋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一个老婆婆从里面出来，是姥姥。 童心看到姥姥，不禁双目泪流，“姥姥!” “童心啊!你回来了!快进来!”姥姥上前拉住他的手。 “可是——”童心回头想找人鱼，却发现它早就不见了。 “怎么了?”姥姥狐疑地看着他。 “没事，姥姥，我们回去。”童心搀着姥姥进了屋。 这时一个鬼影沖他袭来，“小心心!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盛阳扑过来抱着他，脸贴着他的，亲昵极了。久违的感觉终于回来了，童心一下子觉得幸福至极。 姥姥给他做饭，这次不再是上次的花样，反倒变得十分丰富，逼真到他仿佛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 “童心啊，你怎么不吃啊?”姥姥问，伸手给他夹一块鱼放在碗里。 “吃着呢，姥姥!”童心低头默默吃鱼，却忽然听到耳边的喊叫声：“童心!童心!你在哪里?”是无缘，他不由一顿，难不成他们能找到——对了，盛阳可以感知到他的位置，索性，让这个盛阳和他见见面也未尝不可。 刚吃完饭，童心就听到敲门声，跑过去开门，果然看到无缘和盛阳就站在门外。 “童心，你跟我们回去!”无缘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这个时候姥姥突然从里面出来，“童心啊，这是——”姥姥看到盛阳，不禁惊讶，“这是——盛阳?” 魂魄盛阳飘过来，看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一个人更是骇然，抱住童心说：“怎么回事啊?”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吧!”盛阳说。 “你们到底是什么变得?”无缘问道。 第75页 “不要以为这里是虚假的世界!”童心看着无缘，“你不是也说过吗?这也是世界，只是和外面不同，我看你说的很有道理，现在我想生活在这个世界里。” “童心，你以为这是什么——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无缘突然反驳。 “假的?那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没错，那时候确实不是这么说的，可是童心，你不属于这里，这个世界不适合你!” “童心啊!这个人怎么回事啊?”姥姥很不喜欢无缘，尤其是无缘的话让她十分反感，一把拉着童心要进去。 “姥姥，没事。”童心很温柔地跟姥姥说。 盛阳很无奈，这里竟然还有和他一模一样的魂魄，心里莫名不爽，而且这个魂魄还总是腻着童心，于是对那魂魄说：“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什么跟你有关系吗?我看你才是怪物!你凭什么跟我一模一样?”魂魄盛阳嚷道。 盛阳气恼，上前拉他，却被童心打断，“你给我放尊重点，这里是我的家，你们最好赶快离开这里!” 周围环境突然变换，童心有点措手不及，姥姥消失了，盛阳的魂魄也不见了，他无措地看着周遭，木屋化作一片荒芜，门前两棵枣树也早已杳然。 “你——”童心看着无缘。 “童心，你知道的，这里一切都是假的。” “你把他们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是我把它们弄走的，而是，它们本来就不是人也不是魂，只是一种障眼法。”无缘说着挥了挥手，周围环境恢復，姥姥和盛阳的魂魄再次出现，却一动不动，童心愣了愣反倒不敢接近了。 “怎么样?还满意吧?”无缘看他一眼，伸手又是一挥，周围又回到荒芜状态，“所谓‘螟蛉之乡’不过是虚幻的代名词，一个蓄养流浪魂魄的幻境。” 童心后退一步，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力量，便知道是人鱼来了。 “想逃?”盛阳早窥探到他的想法，挡住他的去路。 “你们为什么非要执着于我?”童心逼问。 “渡鬼人有渡鬼人的规则，不遵守规则可是要受到惩戒的。”无缘说着伸手拉住童心，狠地一拽，将他拉过来，人鱼此时显出形状来。 “你们怎么又来?”人鱼很生气地看着无缘和盛阳，“一次次破坏我的好事!找死!” 盛阳拔剑而起，用剑气逼退人鱼，“你放过他!” “不行，我需要喝血，尤其是他的血，至阴之血。”人鱼看着盛阳。 “我的血也能给你喝。”盛阳的话让童心勐地抬起头。 “你是谁?” “我也是渡鬼人，也是至阴之血，你要喝随时恭候。”盛阳说着用剑化开手掌，登时鲜血溅射而出。 人鱼见血兴奋，正要扑上去，却被盛阳躲开，“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人鱼现在眼睛里只有血。 “解除诅咒。” “哼!”人鱼清醒一点，“原来是为了这个，要我解除诅咒，不是不可以，你替他不就行了?” “不行!”盛阳把血手沖它一挥，瞬间收回来。 人鱼舔了舔嘴唇，饥渴难耐，“你先让我喝一口再说!”说着起身朝盛阳袭来，可盛阳更快早转过身去。 “不行!你答应的话，就给你喝。”盛阳墨色眼眸深不见底，语气阴沉。 “我答应你，只是——”人鱼见盛阳走神，突然冲上去，一触到他的血就欢脱起来，脸色慢慢恢復，心情大好，神态怡然，宛若二八芳龄的少女。 盛阳被它吸得有点晕，甩手后退，“现在你先履行承诺!” 可是，那人鱼哪里还愿意?一旦喝了血，它现在神力恢復得八八-九九，双目精明，嘴角一勾宛若魑魅，飞身朝他们沖了过来! 第30章 诅咒 无缘和童心都十分惊讶，眼见人鱼朝盛阳扑去，都慌忙去阻拦，不料人鱼对付盛阳是假，转身就朝童心袭来。 “小心!”盛阳见人鱼模样兇恶，从它背后一剑刺去，没有刺中，被人鱼逃脱。 “童心，怎么样?”无缘站在他面前。 “没事。”童心的眼睛正对上盛阳的目光，面色微变，低声说：“谢谢。” 盛阳嘴角微挑，“不客气!”说完朝他们走过去。 “哼!看来你们三人都是至阴之血。”人鱼似乎十分兴奋。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丑八怪!”盛阳的嘴功依然没有变，这句话说得童心和无缘都会心一笑。 那人鱼气恼，最恨别人骂它丑，脸色发红，怒髮冲冠，蓝色长髮化作利剑，浑身全是利刃，“这下我可有口福了。”它眼睛微微一眯，飞舞着朝他们冲过来，嘴里唿和着要让他们以血偿还! 无缘和盛阳自动将童心藏在背后，两人一剑一刀，呈守卫姿势。 童心不禁觉得心中一动，“你们直接把我留下不是更好?不仅圆了我的梦，还能让人鱼免与你们为敌，一举两得!” “事到如今还说废话!”盛阳冷冷说，接着就起身挥剑向前。 第76页 “童心，你现在是渡鬼人，是我们的同伴。”无缘这句话说得很轻，但落在童心耳蜗却重若千钧，双眼一怔。 无缘、盛阳和人鱼周旋，童心就在一旁神思恍惚，有那么一刻，他似乎感觉到无缘这伙人也没有想像中那么不堪，但却总是用那种让人为难的方式逼迫他做出选择。 人鱼在刀剑合併的剎那轰然倒地，没有受伤，只是力量被削弱。它抬起头朝童心的位置望了望，嘴角微扬，“小子，你怎么不来帮我?” 童心眼睛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但在嘴张开的那一刻，心却变得无比平静：“对不起。” “哼!人类果然都是言而无信的。”人鱼不屑地沖他的方向吐一口唾沫，眼中闪烁着火光。 童心站在原地没动，脸色有歉意：“我想我还是该回到自己的世界的，人总是逃避问题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对不起。”他朝人鱼鞠了一躬，“谢谢你给了我一个这么美好的梦，可是人不能总是活在梦里。” 无缘和盛阳在一旁，满眼惊讶，无不动容。 “人鱼公主，你在螟蛉之乡过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出去不可?”无缘问。 “这个不要你管，我闻到了那个人的味道。”人鱼公主看着无缘，眼中闪过轻蔑，“他救的就是你吧。” 无缘一愣，“你见过阎洛?” “不然呢?如果他没有我的眼泪，你觉得你现在还能这么趾高气扬地站在这里吗?”人鱼冷笑。 无缘并不知道阎洛是怎么得到人鱼之泪的，他问过，可是阎洛总是避而不答，这么多年，阎洛和他之间从来没有秘密，唯有这个是唯一的节点。原来眼泪的来源就是眼前这条人鱼。 “阎洛从未告诉过我。” “他当然不敢告诉你，你可知道他为了得到眼泪做了什么事?”人鱼微微一笑。 “什么?”无缘眼中有点惊讶。 人鱼没有告诉他，似乎是想制造他和阎洛之间的矛盾，它知道自己成功了，因为无缘脸上的表情很好看，于是它大笑一声，“你可以自己去问他，你只要说你见过我，并且一切都已经弄清楚，他就会告诉你了。” 无缘身子一顿，他从来都无条件信任阎洛，但是这一次他有点犹豫，毕竟面前这个是条美人鱼，姿色自不必说，只要稍加迷惑，任何人都会对这美人鱼俯首称臣，阎洛或许比常人拥有更加坚定的意志力，可是他还是有点动摇。 童心见无缘神色不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无缘，你不要信它，阎洛是不会骗你的。” 无缘点了点头，但□□已经被埋下，只是不知道何时会爆炸，他暂时收起疑心，回头对童心和盛阳说：“我们走吧。” 盛阳看那美人鱼一眼，没打算动身，“解除诅咒。” 人鱼冷笑，“神明的诅咒是不能收回去的。” “你——”盛阳瞪视它。 “不过，那个人应该知道吧，你也应该知道才对。”人鱼看他一眼，神情自得，“好了，既然打不过你们，那就以后再说吧。”话落，它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童心三人回到外面世界，来到枣村公寓废墟前。 “不要高兴太早了，明天可就是月圆之夜了。”无缘说着抬头看到天空中的一轮明月从东方缓缓升起。 童心不由心中一紧：“那个，是不是非要那么做才行?” “只怕没有别的办法。” “人鱼的诅咒为什么不能化解?”盛阳很是气愤。 “你生什么气?被诅咒的人还没说什么呢。”无缘调侃。 “我只是觉得那条人鱼很可恶而已。”盛阳立刻变得冷静。 童心倒是不怕变成一条鱼，大不了第二天再变回来，怕的是万箭穿心，他想像不到那是怎样的痛苦，他从小就怕疼，还爱哭，不知道那时候他会不会因为太疼大哭大叫，想想还真是又可笑又可怜! “没关系的，大不了就变成一条鱼。”童心笑着说。 “反正我是管不了了。”无缘说着，突然就消失了。 盛阳和童心两个一路没有任何交流地回到家，屋里漆黑一片，但是似乎有什么奇怪的动静，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蹑手蹑脚。 “那个，你走前面——”童心推了推盛阳，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就抓住他的手，紧紧的。 盛阳见童心这般害怕倒是觉得可爱，又不免调笑，可是眼下却闭上嘴，拉着他往里走，“谁?”他喝道。 这时那里面窸窸窣窣的动静戛然而止，反而变得无比沉寂，有一种死寂的可怖感，童心没来由害怕，身子一颤。 盛阳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没事，别怕。” 童心这怕黑的毛病依然没有丝毫变化，以前都是盛阳在他身边，只要害怕盛阳就会像现在这样——不过，他现在的这个举动很是奇怪，这个盛阳可不是以前的那个盛阳，他双手抵在盛阳胸口，狠狠一推借反力就从他怀里逃出来，“我才不害怕!” 盛阳哑然失笑，声音低沉着说：“那我开灯了!” 登时灯光大亮，童心和盛阳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扎了眼，微微眯缝着，却看到客厅里站着一个陌生男孩，十七八岁模样，个头很高，身着一条黑色连体工装裤，搭配黑色牛仔服，里面是一件米色衬衫，戴一顶米色鸭舌帽，头髮到肩膀，面色犹如熟透的黄桃，黄中带白，双眼炯炯有神，高高的鼻樑显得有些高傲，削薄的嘴唇使得他整个人既无情又性感。 第77页 “你怎么进来的?”童心问。 男孩面不改色，心不跳，伸手指了指童心卧室的方向，声音很有磁性，却带着少年的味道，“卧室窗户。” 这时童心才想起来，他走的时候，窗户是洞开着的，盛阳和无缘似乎根本没把窗户关上就直接追上来了。 “私自闯进别人家里，可不太好。”盛阳向前走几步。 “我没想着要进来，只是有东西进来了。”男孩手里拎着一只黑猫，看起来格外有灵气。 “然后你为什么不远离返回?还在这里逗留上了。”盛阳逼问，脚一步步上前，身高的优势让他显得极有侵略性。 可是即使如此，那男孩却丝毫没有变色的态势，反而是极其轻松地一笑，抱着他的黑猫，双手撸起来，“不是，我觉得这猫和这家主人是老朋友了，所以想等主人回来。”说着，男人看向童心。 童心这时也正盯着那只黑猫看，不由轻颤，“这猫是——”他想起很久之前的那个晚上。 “没错，还记得你以前租住的小公寓吧?”男孩眼睛一笑，格外喜气，“那时候我家猫好像去过那里，它说见过你，而且你身边还有只鬼。”他挑起眉貌看向盛阳。 “它会说话?”童心问。 “何止会说话?它就是我的爱人。”男孩笑着在黑猫头顶亲了一口，叫童心和盛阳都有点惊讶。 “爱人?” “说来也巧，它这次竟然又跑到你这里来了。”男孩很亲爱地抱着猫在沙发上坐下。 童心这时从玄关走过去，也坐下来，看着那猫神采奕奕的，倒真是有点灵性。 “你是什么人?”盛阳在童心身边坐下来。 “一个普通人，但是我相信万物皆有灵。”男孩很淡定地看着盛阳，“你就是那只鬼吧?” 童心一愣，“你能和动物交流?” 男孩微微一笑，并未回答他，却说：“人类的祖先本来就拥有这种能力，只是随着人类退化，有些人渐渐丧失了这种能力，但有的人却依然保持着这种特性。” “那你是保持这种特性的人之一?”童心问。 “你说呢?”男孩低头反问，可看的却是那只黑猫。 “你在这里装什么神，弄什么鬼!”盛阳不禁很生气。 “既然这里主人已经回来了，你也见了，我们就该回去了。”男孩抱起黑猫要走。 “你是谁?”盛阳也站了起来。 “隔壁老王。”男孩一笑，抱着猫大步跑出门。 童心听到回答不禁笑起来，抬头却看到盛阳正一脸不高兴地看着自己，忙止住笑容，“那个‘隔壁老王’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盛阳刚刚从昏睡中醒来，自然还不太通晓现代社会的状况，但是依然从童心的笑声里明白这绝不是一个好词。 “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童心问。 “人类越来越没意思了。” “我觉得还挺有趣的，怎么说没意思?” “语言陷阱。” 童心似乎看到一个古代人的无奈，不由想要安慰几句，却想起明日就是月圆之夜，脸色突然沉下来。 “你要不要——”盛阳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吓了他一跳，勐地向后撤，双眼惊恐地看着他。 “不要!” “是吗?”盛阳眸子里泛着光，是一种极为沉静的光芒，童心知道这不是那个盛阳。这个人不会喜欢他的，就算和他做了那件事，也终究不会在一起。 童心脸色倏地发红，在想什么呀!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胡思乱想了?即使是那个盛阳，他也不会那么做的，毕竟他和盛阳只是家人的关系而已。忙着在心里不停摇头，轻嘆。 “今天，我跟你睡一起。” “为什么?” “上次你把我赶出来，我一夜未睡，睡不着，现在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睡个安稳觉。”盛阳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餵!你松手!” “突然发现你还是挺可爱的嘛!”盛阳逼近他的脸，墨色眼眸将他慌张的神色描摹地一清二楚，“别臭脸了，笑一下才会好看!” “你这个人很奇怪啊!”童心唿吸有点紊乱，觉得浑身不自在，腾一下站起来，胡乱说着，“我一个男人，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说完，转身就跑。 “男人和女人有什么区别吗?”盛阳在他身后喊，可童心已经无视他了。 童心回到卧室，正要把窗户关上，却看到窗外站着个人，正是刚刚从屋里出去的那个男孩，他怀里抱着黑猫，行踪诡异，抬头看他，脸色阴沉。 “你怎么还在这里?”童心大声喊道。 盛阳听到童心的声音，闪身进来，却看到童心不见了，不由惊诧，明日就是月圆之夜，如果童心没有再初次变身之前和他交-合，那将会永远遭受诅咒之苦。 童心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最后的记忆是看到那个抱着黑猫的男人朝他走来，脸色很阴沉可怕，他那时正要叫盛阳，却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78页 “这是什么地方?”他打量着四周，简直就是一个花园天堂，各色花卉争妍斗艳，在阳光下开得十分明艷，世界原本是寒冬腊月，不知为何这里却暖如春日，花香四溢。正在惊诧之际，一个人影从他身后走来。 “谁?”童心回头，看到那个男孩，他手中依然抱着那只黑猫，脸色没有那么阴沉，可是却十分冷淡。 “童心，你好啊!” “你是谁?” “这个你不必知道，我只需要留你在此一晚就会放你走。”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在这里欣赏一下，看，多美!”男孩敞开怀抱，黑猫一跃跳下来，又跳上旁边的一条长椅上，蹲坐着看着童心，蓝色的瞳孔显得格外诡异。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自己想好了。”男孩说着在黑猫身边坐下来，随手摘起一朵红玫瑰，在鼻尖轻嗅，“果然还是玫瑰的味道最好闻。” 第31章 诅咒 童心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很显然这个男孩不怀好意，可明明是那么明媚的一个少年，为什么会做出不好的事情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童心站起身来，不管他朝哪边看，都是一望无际的花海，心里忽然没底。 男孩咯咯笑起来，格外迷人，抱着猫儿从长椅上站起来，“童心，你有没有听说过寄魂。” “什么意思?” “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反正只要我把这件事办妥，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男孩温柔地看着他。 可童心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一种无法排遣的意味，“你抓我就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 男孩笑了笑，“可以这么说吧，毕竟每个人都会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去牺牲另外的一些东西。”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刚刚已经说了，只要你留在这里一夜就好，我会放你走的。” 童心想着他的话，身体跟着一顿，明晚不就是月圆之夜?他难不成是——“你是为了让我解不开诅咒?” “诅咒?什么诅咒?”男孩眼神澄澈，好像根本不明白童心说的是什么，惊讶地看着他的眼睛，充满疑问。 “没什么。”童心没有向他解释，可是他不明白，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捉来。 花香渐浓，童心忽感心神愉悦，轻轻一嗅，甜沁的滋味让他不由张开双臂，“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男孩子不回答，只是望着远方的花海。 童心没有继续问，只是觉得过了很久，斜向西的太阳都始终没有动，依然那么明媚，依然那么耀眼，又过了很久，他还是没看到周围的变化，花海依旧，风声依旧，阳光依旧。 “这里的太阳为什么不会落?”童心问。 男孩惊诧地看着童心，“看来你不是笨蛋嘛，这么快就发现问题了。” “快说!”童心上前触到男孩的身体，可是却没有感知到男孩的思想，就像触碰到盛阳那样，心下不禁怀疑，难不成这孩子也是渡鬼人? “好了，别生气了!”男孩甩开他的手，“童心，我告诉你，这里是画境。” “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现在在一幅画里。” 童心一愣，“画?什么画?” “我画的画。” “你?”童心看着这个笑容明媚的少年，“你是谁?” “一个很普通的男孩呗，你可以叫我乔极。” “乔极?” “嗯。”乔极笑着点头，“童心，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了呢!” 很早是有多早?童心不敢相信这个少年竟然早就认识自己，于是问：“什么时候?” “还记得你租住的小公寓吧?那里是我的杰作呢!”乔极很开心地看童心一眼。 “这是什么意思?” 乔极弯起眼睛，“那个待拆迁的小公寓是我画出来的，只是时间长了，变得有点破败，让你受委屈了。” “你怎么有这样的能力?” “天生的呗，你不也是天生的?”乔极说着沖童心温柔眨眼，仿佛一个调皮的孩子。 “这么说，你拥有神力?” “什么‘神力’?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可是你为什么要把我带进画里?” “救你啊。”乔极惊讶地看着童心，“我记得你是被人鱼诅咒了。”乔极低声嘟囔一句。 不胜惶恐，童心又是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看的呗。” “从什么地方看到的?” “画里。” “你的画?” “没错，我的画，我的第一幅画。”乔极抱着黑猫，神情凝滞，“不说这个了，现在你不会想要离开了吧?只要待一个晚上，你就没事了。” 童心将信将疑地看着乔极，“你为什么要救我?” “喜欢你呗。”乔极天真无邪地看着他，“怎么了?不相信?” 第79页 童心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男孩，怎么会这么坦然就说出口?他慌忙摇头，又接着点头，“你——到底是——” “哈哈，放心啦，我就是觉得你这样一个人还是继续活在世界上比较好，你很善良，童心。” “善良什么的，还是不要随便乱说，这个词现在都是用来嘲笑别人的。” “哈哈，是吗?”乔极无邪的笑容让童心忽然觉得自己很邪恶似的，“我说的可是实话。” “你没听过‘只有实话最伤人’吗?” “好吧，可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救你，毕竟你还住过我画的房子呢!”乔极一笑，又抱着猫坐了下来。 这个叫乔极的少年颠覆了童心的认知，原来这世界上还真有“神笔马良”，可是既然他这么有能耐，为什么不画人呢?画出好人，这世界不就太平无忧了?显然，这个少年也有做不到的事。 “谢谢你!”童心朝他走过去，离他一臂距离坐下。 “没事，你看我画的这幅画美不美?” “很美。”童心望着花海，耳边似乎还有细微的风声，阳光无限温暖，香气扑面袭人，不饮而醉。 不知何时，乔极手中多了一支画笔，扬起手在半空随意涂抹，瞬间，空中多了几只飞鸟，长鸣一声，让童心不禁动容，现在他完全相信这男孩所言绝对不假。 “这里不会有黑夜。”乔极说。 “如果一辈子都能像现在这样该多好?”童心笑着说。 “是啊，我也这么想，可是似乎办不到。”乔极嘆了口气，“我以前曾经尝试过，用画把自己留在童年里，可是我还是长大了，爸爸妈妈还是离我而去，我终究是孤身一人。” 童心惊讶，原来这乔极也是个孤儿，便说起自己在孤儿院的经歷，原来他们竟然在同一所孤儿院里，不禁更为惊诧。 “我在孤儿院里就认识你。”乔极说。 “那时你几岁?” “现在我十七岁，你也不过二十二岁，你十岁去的孤儿院，我却是四岁就去了。”乔极神色哀伤。 “这么早?” “是啊，我知道你来的时候，神情总是很惊恐，似乎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乔极说，“我看不见鬼，但是我能听见它们说话，所以我睡觉的时候总是堵着耳朵睡。” “看来你的经歷比我还恐怖!”童心这时有点自嘲。 “不会，我可以自己创造美丽的东西，比如这个花园天堂。”乔极又把目光移向花海。 “现在几点了?” “怎么?现在就想走?”乔极柔和一笑。 “是啊，盛阳现在一定急疯了。”童心知道盛阳能感知到自己，可是现在自己竟然在画里，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感觉得到。 “盛阳?”乔极看着他说，“就是那只鬼。” “现在他不是鬼，是人。” “看来你为了救他花了不少功夫，差点连自己也给搭上了。” “我不能没有他。” “是吗?”乔极的声音微微一沉，“童心，你不是希望自己生活在没有烦恼的世界里吗?” “以前的我经常那样想。” “那现在呢?”乔极顿了顿，“如果你想要那样的生活，我完全可以为你创造。” 童心无不惊骇地看着他，乔极的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有点让他害怕。 “怎么了?不想要了?”乔极伸手摸摸黑猫的脑袋，低声笑。 “乔极，你刚刚说的‘寄魂’到底是指什么?”童心果然还是很在意那个词彙。 “没什么，随便说说而已的。”乔极伸手去触摸童心的脸，但童心却突然站起身朝远处的一朵郁金香走了过去。 “送我回去吧。”童心说。 “现在还没到时候，我怕你一出去，会立刻变成一条鱼。” “没事，就算是那样也是我的宿命罢了。” “怎么?你什么时候这么信命了?” “我本来是不信的，但是现在让我不得不信。” “是什么让你笃信命运?” “各种各样的事都让我不得不承认命的存在，其中就包括你，如果我不信命，你又怎么能把我带进这里来?” 乔极听到童心话里的埋怨，嘴角勾笑，“童心。” “我要离开这里。” “不可以哦，现在还没过一晚上，我不会让你承受诅咒之苦的。”乔极说着伸手在童心肩上一拍。 童心不知道这个乔极到底是什么人，更加无法断定他是不是真的要救自己，这里没有时间，他不知道现在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时候，焦急只能更焦急，于是反手抓住了乔极的手腕，本想勒住他的脖子，威胁他放自己出去，可是乔极怀里的黑猫忽然跳下来，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童心吃痛松开乔极，脸上有点难看。 乔极轻笑，用画笔在童心手上一拂，两个渗出血的牙印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还真打算逃走啊?” “你为什么不让我走?”童心知道这里是乔极的世界，无论他做什么都是白搭，恨得直咬牙。 第80页 “我说了，保护你，化解诅咒，只要你第一次逃过去，以后就不会再受到惩罚。” “可是——” “你怕盛阳着急，让他急一急又有何妨?你不是很希望他能关心你吗?眼下的盛阳和以前的魂魄是不是不太一样?”乔极竟然连这个都知道，叫童心不禁寒从脚起。 “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说过吗?画里能看到。” “你还看到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这个你总该明白吧?”乔极天真地看着他，“未来的事只有交给未来。” 童心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那幅画在什么地方?” “一般人不可能看得到的。” “什么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乔极笑得有点诡异，可是依然掩盖不住无邪的气质。 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童心只得坐下来等，一直等，一直等，好像又过了很久很久，他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卧室里，眼睛看着天花板，一个激灵坐起来，“盛阳?” 盛阳慌慌张张地跑来，一把将童心抱在怀里，“吓死我了，你去哪里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吗?”盛阳问。 “不知道，我记得我好像——那个——”童心揉了揉脑袋，眉头皱成一团，太阳穴有点痛，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五天前，你就从这间卧室消失了，本来以为可以通过感知你的位置去找你的，可是我竟然感知不到你，直到两天前，我正在外面找你，突然感受到你的意念，地点竟然在家里。我回来时，你果然在卧室里躺着，门窗都关得好好的。”盛阳又抱了抱他，伸手捏捏他的脸。 “我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去了哪里，似乎做了个梦，但是不知道梦里都梦到了什么，很模煳，只觉得很温暖，有阳光。”童心揉揉眼睛，这时肚子“咕噜”叫一声。 盛阳哈哈大笑，“已经做好饭了。” “真的?我快饿死了!”童心飞快地从床上下来就往餐厅跑。 盛阳高兴过头，这会儿才想起那件很重要的事，脸色严肃地看着正在狼吞虎咽的童心，清咳两声。 “那个——童心——”盛阳伸手摸摸脖子，“现在已经过了月圆之夜了，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挺过去的吗?” “什么?”童心吃一口鱼。 “诅咒的事你忘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童心反倒胆战心惊，抬头呆愣楞看着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咂咂嘴，“我似乎没什么感觉，完全不记得了。” “是吗?”盛阳意味深长地看着童心，难不成童心和别的人——不会，一定不会的——盛阳勐地摇头，却又很为自己感到奇怪，就算童心和别人产生那种微妙的关系也无所谓啊，关他什么事?他现在要找的是哈里。 “没事了，既然你现在还好好的，就万事大吉，你吃完之后要帮我找人。” “谁?” “哈里。” 哈里?童心脑海突然想起那个梦来，那个对盛阳脉脉含情的男人，金髮碧眼的男人——哈里，心中一紧，“我不会帮你找的。” “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想不行吗?”童心低头吃饭，但已经完全吃不下，椅子一声响，倏地站起身来，“我吃饱了。” “童心。”盛阳没有起来，却十分冷淡，“你必须帮我找到他!” “休想!”童心现在已经不想听到盛阳再提起那个叫哈里的人，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盛阳打回原形，继续做他的大头鬼! 童心夺门而出，回到卧室里闷闷不乐地趴在床上，面前摊开一本画册，看到一幅很温暖的画，目光下移，落在画的名字上：《花海》。花海里不止有一望无际的花，还有一轮明媚的太阳，一条棕色长椅，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着连体裤牛仔褂头戴米色帽子的温润少年，怀里还抱着一只黑猫，那只黑猫蓝色的眼睛正炯炯地看着童心。 不知为何，童心觉得这画面熟悉得很，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脑袋乱极，伸手把画册合上，翻身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竟又睡过去。 第32章 灵魂分割 奇怪的梦再次朝童心袭来。 萧邦的《夜曲》席捲而来，狂欢一般，空旷而寂寞，一阵一阵，声音渐渐震耳，剎那间，戛然止声，接着的是铃铛声，犹如风吹打窗口的风铃，叮铃铃，叮铃铃，有点悠扬，有点急碎，阴魂不散，就在铃声缓缓垂落之时，哭声起，撕心裂肺，叫童心痛彻心扉地捂住心口，他有些承受不住，竟抽抽噎噎地哭起来。 “童心!童心!”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宇宙，他从哭泣中醒来，看到盛阳的脸，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满是水。 “我怎么了?” “你哭得很厉害，声音哽得很难过，梦见什么了?”盛阳的眼神中有关切，恍惚间，童心以为这个人就是他的盛阳，正要开口，眼神闪过失落，倏地闭嘴，把目光扭向窗外。 第81页 “没事，一个噩梦罢了。”童心深吸一口气。 “你不想告诉我，但我也能从你的思想里看出来。”盛阳说。 “那你就随便看吧。”放弃了似的，童心很冷淡地说。 盛阳从床边起来，把灯打开，刺眼的灯光让童心迅速闭上眼。 “送葬的那个梦，对吧?”盛阳说。 “我不想跟你说话。”童心翻个身对向窗口。 “你已经不止一次梦到这个了，对不对?”盛阳在他背后说，伸手将他扳过来，“只有以前的盛阳知道，可现在我也知道了。” “这与你无关。”童心不看他。 “当然有关，我们现在无法分割。” 不知为什么，童心突然就很生气，睁大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盛阳，说：“我答应你了。” “什么?” “找哈里，这样我们就能分割灵魂，就不必再纠缠在一起，我的事你不用再管!” 盛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好，谢谢你，那我们明天就出发如何?” “没问题。” 果然天一亮，盛阳就准备好一切，屋里收拾得极为干净，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童心起来的时候，看到这番景象不由惊呆，“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 “你一定会回来的，可是我就不一定了，我先帮你收拾干净，省得我不在了，你懒得收拾，那时候不知这房子会不会变成猪窝?”说到这里，盛阳忍不住笑，可童心却忽然打断他。 “要你管!” “我这是报答你救了我。” “哼!报答?”童心在嘴里低声嘟囔，盛阳没听见。随后他又走到客厅里章明晗端坐的地方，把手放在它肩膀轻轻拍了拍，说：“章老头，你好好看家，我很快就会回来了!”章明晗却依然纹丝不动，双眼紧闭，它等的人还没等到。 他们出门时，已过中午，阳光偏西，十分温和，不刺眼。 “你知道哈里在什么地方?”童心开着车问。 盛阳坐在副驾驶位，很平静地说：“知道，你只要朝着这个方向一直往西开，遇到岔口就往左拐，直到你左拐之后，遇到死角，哈里就在死角左边的那栋楼里。” “你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童心惊讶地问。 “渡鬼人的另外一种能力。” “为什么我做不到?” “你等级太低了呗。”盛阳说着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你干什么!”童心很生气地大喝，本想奋力反击，无奈自己在开车，只能用严厉的言辞反击。 “没事。”盛阳微微一笑，“就是看你很可爱，想捏一捏。”说着又捏了一下。 童心勐地踩了剎车，狠狠瞪他一眼，伸出右手握拳狠狠击在盛阳胸前，又一松剎车，疾驰而去。 盛阳假装痛苦地皱眉头，捂住胸口，“没想到，你力气这么大，小心打坏了我，你要赔的!”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童心生气地怼他。 “哈哈，是啊，我就是这么不要脸吶!”盛阳嬉皮笑脸地看着他的侧脸，肉肉的脸蛋，长长睫毛，像个娃娃，真的很少有男孩子像童心这般娃气，连哈里也没有，哈里是那种媚，勾人，而童心却惹人心疼，叫人不由得就想靠近，想保护。 “真不要脸!”童心说着，就把自己给逗笑了，余光朝盛阳瞟一眼，发现盛阳也在看着自己，倏地收回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心里隐隐发慌。 忽然，前面出现一个丁字岔口，童心按照盛阳说的左打方向盘，进入一条宽阔的柏油大道，两边全是垂杨柳，此时柳树光秃秃的，一片叶子也没有，风把柳条颳得乱七八糟，加上余晖斜照，看起来无比萧瑟。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找哈里吗?” “你不是要分割灵魂?”童心摆着臭脸。 “当然，这是目的之一。”盛阳说，“我还想问问他为什么要杀我。” “什么?他杀了你?”童心回味着当时的梦，只知道有人袭击了盛阳，可他完全没看清楚那人是谁。 “是啊，哈里杀了我，我看到了。” “看到你为什么不躲?” “躲?要是能躲得开就好喽!哈里的能力在我之上。” “什么?可是哈里不是已经投胎很多次了吗?你现在找他还有用吗?” “当然有用，哈里的眼睛可是不会丢的，而且像他那种级别的渡鬼人，记忆不会消失。” 童心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他知道渡鬼人还能入轮迴，“为什么?” “无缘难道没告诉你?”盛阳说，“生生世世渡鬼人，就像哈里那样，他不是被惩罚才有的那双眼睛，他天生是神，因为无聊才选择做了渡鬼人。” “什么?”童心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天的秘密一般，惊讶地张大嘴。 “很吃惊吧?我当时知道的时候也很吃惊，我说：‘哈里，你这样做让那些受惩罚做渡鬼人的人情何以堪?’哈里很轻松地说：‘没办法，实在是做神仙太无聊了，渡鬼人还是挺有趣的呢，能和人也能和鬼打交道，说不定还有各种妖怪，多有意思!’” 第82页 “那你又是什么人?”童心问。 盛阳侧脸看他，“你来猜猜看?如果你猜对了，我就答应你三个条件。” 童心惊道：“你当真?” “当真呢!”盛阳歪着脑袋看着他吃惊的脸，微微笑。 童心当然不知道盛阳到底是什么人，可从种种迹象来看，盛阳绝不是一般人，也不是一般的渡鬼人，更不是因为受到惩罚才做的渡鬼人，那如果也不是神，难不成是妖怪?可是他明明是人，不会是妖怪，可除了妖怪，还有什么?他左思右想，都想不出像盛阳这样的渡鬼人到底属于什么。便胡乱猜一个。 “难不成你生前是善人?” “善人?哈哈——”盛阳大笑，“亏你能想的出来，不过，不对哦，那再给你两次机会，你可以不用这么着急回答我。” 童心被他笑得脑门渗出细密的汗珠，“好吧，那我再想想。” 盛阳看他那有些羞耻的模样，心里十分得意，却忽然看到路的尽头是一堵墙，果然要到了呢。 童心在第一次左拐之后，似乎又左拐了三次，总的路程却快要到四百公里，低头看一下油箱指针，几乎殆尽，在路的尽头，轻踩剎车，车子缓缓停下来。 童心和盛阳从车里出来，果然看到死角左侧有一幢高楼，足足有二十层之多，童心长嘘一口气，“你知道他住几层?” 盛阳耸了耸肩，却点了点头，“那当然，我们很快就能看到哈里，只是他或许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样子了。” 童心跟着盛阳走进电梯，他看到盛阳伸手摁了十八层，心中竟然对十八层产生了一种恐惧感，为什么那些人都喜欢这么恐怖的数字? 电梯到站，他们走出电梯门，左拐，沿着通道朝前走了一段距离，大概有□□步的样子，看到两户人家，盛阳伸手在左侧的那家敲了三重三轻六声。 “你为什么这么敲?” “你看出来了?”盛阳沖童心一笑。 果然是暗号，童心在心里嘀咕。 这时，门开，露出一张人脸，很平淡的脸，放在人堆里找不着的那种，那人扬起眉毛，看看盛阳，不禁脸上显出惊慌又惊喜的神色，伸出拳头在盛阳胸口锤一下，大笑着扑进盛阳的怀抱，亲昵地蹭他的衣襟，“盛阳!” “哈里!” “嘘!”哈里抬头看着盛阳，娇小的身材依偎着他，“现在我可不叫这个名字，我叫李小明。” “这么大众的名字?我觉得还是哈里比较适合你!”盛阳微微一笑。 “嘘!小声点!”李小明从盛阳怀里出来，回头看看里面，伸手指了指，“别让那位听见!” “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李小明神秘兮兮地说，“他也在这里，不过他早不记得我了，幸好我死磨硬泡将他拿下，每一世他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还真是对他用情至深呢!我可从来没见你这么对过我!”盛阳笑着揶揄。 李小明这时才注意到盛阳身后站着的童心，朝他微微一笑，“这位也是渡鬼人呢!” “是，他叫童心，刚刚成为渡鬼人!”盛阳说着将童心拉过来。 “童心?”李小明看着童心，眯着眼，笑着伸手，“你好!我叫李小明!” “你好，童心!”不知为什么，童心竟然意外觉得自己似乎对李小明没有想像中那么有敌意，本以为盛阳口中的哈里是什么趾高气扬的傢伙，原来是这么亲和的人，于是伸手握住他。 “走，跟我进去!”李小明转身开门，让他们进去，刚进玄关，就开口大声叫：“皮特!” 这时一个体格高大身形十分完美的混血肌肉男从厨房围着围裙出来，灰色的眼瞳瞄李小明一眼，“小明，怎么了?” “我有朋友过来，多做两个菜!”李小明吩咐，小小个子竟像个高高在上的指挥官。 “好的。”皮特朝盛阳和童心微微点头，可是眼神却带着某种不悦，但是依然按照李小明的吩咐回了厨房。 盛阳看到皮特的那一刻忽然觉得有点可笑，那时候的哈里可绝不会这么使唤这个男人的，没想到过了几百年，哈里竟然把他□□得这么好。 “不错啊，小明，挺会□□人!”盛阳笑吟吟地看着李小明。 “那当然!”李小明得意地说。 童心不禁有些尴尬，为什么这些人全都喜欢男人?阎洛、无缘、盛阳、李小明，加上这个皮特，真是奇怪的一群人。 “童心，你也会是这个□□者的!”李小明沖童心挑了挑眉。 童心却突然脸色一红，像被什么呛住了一般，勐烈咳嗽，捂住嘴，脸憋得红到脖子。 “怎么了?”李小明自然明知故问，伸手去拍他的后背，伸手端起一杯水递给他，“来，喝一口就没事了!” 童心接过水，仰头灌了一口，脸色稍稍平復之后才说：“谢谢。” “没事，我刚刚说错什么话了吗?”李小明看着脸红成熟柿子的童心说。 童心忙摇手，正要说没有就听到盛阳在一旁说：“小明，你别逗他!” 第83页 “我哪有逗他了?”李小明说着又问童心，“童心，我逗你了吗?” 这下叫童心更难回答，只得摇头不说话，心里想着：这李小明真是厉害! 盛阳早听到童心的心里话，不禁看着他笑，忙转移话题，“小明，这次来，我是想让你帮个忙的!” 李小明这时朝厨房的方向望了一眼，拉低声音说，“那个，如果和神力有关的，你先别说，我们出去说。” “怎么了?” “那个——”李小明又朝厨房望，清咳两声，“吃完饭再告诉你!” 这时候，皮特已经从厨房出来，“吃饭了!” “好，吃饭!我们吃饭!”李小明先起身。 整个过程有点压抑，因为这个皮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看李小明的眼神十分宠溺，眼中只有他，对盛阳和童心说的话连两句都不到，只有开始的那句“吃吧，自家的手艺，别嫌弃”和最后的那句“你们和小明说话，我去收拾”，除此之外，他全程只看着李小明。 这叫盛阳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等那皮特进厨房之后，他就问：“使了什么法子，这么听话?” “干嘛要告诉你，要告诉也得告诉童心!”李小明朝童心使眼色，让童心觉得不明所以，但后来想想又顿时脸红。 “嘚瑟什么!”盛阳看他一眼。 “那我们出去说吧!”李小明走进厨房，过了大概五分钟才出来，出来的时候，脸色发红，嘴角水润，盛阳看着他，眼眸微微一眯，不用想，也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童心却很是奇怪，只觉得李小明眼神有点迷濛，但没多想。 第33章 灵魂分割 盛阳和李小明一起坐在后座，童心开车，三人来到一间咖啡厅——异域咖啡，是李小明推荐来的。 咖啡厅里人很少，但是似有若无的音乐声让童心吓了一跳，《夜曲》?他不禁神色恍惚。 李小明带着他们在靠近落地窗的角落坐下，服务员似乎早就知道似的，直接就端来了三杯热咖啡，也不说话，把咖啡放下就走。 童心和盛阳都很奇怪，一致朝李小明看去，希望能得到解释，当然，李小明明白他们的眼神，便笑着开口说：“这间咖啡厅是聋哑人开的，他们只卖一种咖啡——猫屎咖啡。所以，一般情况下，如果你没有特殊要求，他们会自动根据来的人数上咖啡。” “这么说你选在这里谈也是因为这个?难道你不怕他们其中有人能听见?”盛阳端起精緻的白色咖啡杯，啜一小口。 “当然不是因为这个，只是这里比较安静罢了。” 童心看着面前的李小明，觉得他这一刻和刚才在家里的表现完全不同，脸上多了几分锐利和精明。 “说吧，找我什么事?”李小明小抿一口。 “其实啊，哈里，我想找你问一件事。”盛阳说。 “别叫我哈里，我叫李小明。”李小明强调，瞪他一眼。 “好好，李小明，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 “你当初为什么要杀我?” “我杀你?”李小明冷笑一声，“我要真想杀你，你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和我一起和咖啡?” “那你为什么——”盛阳顿了顿，又勾起一丝笑，“难道你对我——” 李小明忙伸手挥起来，“别——盛阳，不是的，我不爱你，真的不爱你，只是在利用你而已，那时候我还真是个混蛋，啊?”他笑着沖童心和盛阳看一眼。 “为什么?” “无聊呗。”李小明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以前的状态，脸上带着颓废。 “你说要是所有的神都跟你这么丧气，是不是这世界就要完了?”盛阳调侃。 “不可能，有我这样的神，就有和我完全相反的神。” “那你和那傢伙在一起呢?也是因为无聊?”盛阳试探。 “哎呀，这个是我自己的事情吧，盛阳，你少掺和!” “可是当时我们两个可是因为那傢伙才分手的吧?” “哈哈，说白了吧，盛阳，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和你在一起就算没有他，我也会和你分开的。” 盛阳脸色有点不好看，童心在一旁端着咖啡杯，听他们说话，眼睛却没抬，直低头盯着桌子，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心疼。 “好，那当我没问吧。”盛阳喝一口咖啡，瞬间就转换了话题，“我这次来找你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哦?想让我做什么尽管说，毕竟我对自己以前对你做的那些无聊事有点不安，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收取任何费用的!” 盛阳冷哼一声，“那还真要感谢你了!” “不必，说吧，什么事?” “现在我和童心的魂魄连在一起，你有没有办法将我们的灵魂分割开?” 李小明一听，不由把目光转向正在低头喝咖啡的童心身上，“原来是他救了你。” “这还要问吗?你不是什么都能算出来?” “那个太费脑子，你直接告诉我不是很好?”李小明依然在看童心。 第84页 童心不说话，只是静静听着，虽然也感觉到有目光在自己身上，可他还是低着头。 “好吧，你果然还是适合做这种不费力的事。”盛阳说，“怎么样?帮还是不帮?” “你都开口了，我能不帮你吗?更何况，我还想教给童心□□之方呢!” “啊?”童心勐地抬头，脸红成一片，倏地又低下头。 “你不要这么说，现在童心可是恨不得我马上就消失呢!不然他是不会来的!”盛阳冷冷说着，把手中的咖啡喝光。 “我看童心很有主见，也很有眼光，像你这样的花心大萝蔔，就应该被讨厌，是不是童心?”李小明沖童心问。 “啊?”童心有些不知所措，呆愣楞地看着他，双眼流露出一丝尴尬。 “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你们是怎么把灵魂连在一起的?”李小明问。 盛阳把童心救自己的事简略地告诉李小明，其实他本想说得更加详细一些的，可是无奈连这些都是无缘告诉他的，做鬼的那些日子他完全都不记得，更不可能知道童心为了就自己付出了什么努力。而且这种事要是让童心来说，只怕童心根本不愿意。 李小明笑着点点头，又看向童心，“童心，看来你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很善良。” 童心无奈，又听到“善良”这个词，实际上他何尝是善良?分明就是自私，他救盛阳，是为了让盛阳留在自己身边，可当救活盛阳之后发现这个盛阳远远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就又急着丢掉，想到这里，他不禁为自己感到羞愧。可，事实就是如此啊! “有什么方法?”盛阳看出童心的不喜，插话问李小明。 “方法很多，你想要哪一种?”李小明狡黠地看着盛阳。 “最好是既简单又快捷。”盛阳说着瞟童心一眼，他知道童心现在恨不得要和自己划清界限。 “哈哈，盛阳，你还真是想得美啊!”李小明把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说，“我的方法偏偏就没有这么简单便捷的，要么困难，要么费时，要么既困难又费时。” “那就找最容易的!”盛阳缓口气说。 “童心，你呢?”李小明问。 童心不管这事，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怎么样都行，“我怎么样都可以!” “哦?你这个年轻人倒是好打发!”李小明深唿一口气，说，“那好吧，就按盛阳所言，捡最容易的方法。不过，最容易，却最耗时。” 盛阳有些不耐烦，问：“时间我有的是，快说吧。” 李小明正色说：“相传曾有一对孪生兄弟身体相连，灵魂也相连，为此他们的父母苦不堪言，为了将他们分开，他们的父母寻遍世间医生，事实上那时候的医生便是巫师，后来那些巫师便成为人与神互相通连的纽带。但是即便如此，他们的父母也没法分开他们，因为他们通过物理方法将他们身体强行分开之后，灵魂却依然连在一起。因为灵魂相连，他们能知道彼此想的每一件事，也因此互相伤害。 “后来，他们村里来了一个神人，那神人自称仙人，专门分割人类灵魂，只要给他办成五件事，他就会帮助分割他们的灵魂。那对兄弟十分高兴，可是听到那五件事之后却发了愁。” “哪五件事?”盛阳问。 “这第一件，就是要去杀个人。”李小明说完看童心一眼，这时童心也在看他。 “杀人?现在应该办不到吧?人间的法律难道可以不遵守吗?”童心很严肃地看着他。 可李小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说第二件事：“第二件事就是强-奸一个人。” “这个更不可原谅，古时还有奸-污处罚，更别想现在了。”童心冷哼一声。 李小明接着说第三件：“这第三件事便是拯救一个人。” “这还有些像话。”童心低声说。 李小明微微一笑，“第四件事是杀死自己。” 童心勐地一睁眼，死死盯着眼前这个人，“这人都死了，要魂魄是做鬼吗?” “哈哈，先听我说，第五件事更加有趣，那就是去爱一个人。”李小明说完看看盛阳，又看看童心。 “这五件事只怕不可能做到吧?光是第一件事就难以完成!”盛阳说。 可李小明却笑着说：“但他们完成了。” 此时童心和盛阳都很惊讶地看着他，听他说道：“第一件事，是最先完成的，因为就在那神人说完之后，两兄弟的父亲就拿着刀塞进了兄弟俩的手里，哭着说：‘儿啊，我老了，不中用了，你们要是能好好活下来，我就是死也值了。杀了我吧，为父心甘情愿。’结果那兄弟俩听了父亲的话，果然一起握着刀子插进了父亲的心脏。到这里，第一件事就算完成。” “第二件呢?”俩人异口同声。 “第二件虽然很不人道，可是在那个时候也许强-奸一个人似乎算不得什么大事，也就跟喝水呛到差不多。于是，兄弟俩一起来到他们村里的一个农妇家，敲开她的门，扑通跪在农妇面前，磕头，泪流满面。那农妇是个天生□□，看到两个相貌英俊仪表堂堂的小伙子如此可怜楚楚，就让他们进了屋，接着，那兄弟俩就做了第二件事。” 第85页 盛阳一听觉得很扯，“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李小明说：“你觉得是巧合?我看未必。” “怎么说?” “各取所需罢了。”李小明笑着说。 “那第三件呢?”童心问。 “第三件拯救一个人，看起来容易，其实不容易。因为这里说的‘拯救’，不是表面上的救人，而是拯救灵魂，把一个坏人变好，或者把一个对生活无望的人变得充满希望。他们原本以为不过是救人性命，就在街上守候濒死之人，当然很快就做到了，可是当回去復命的时候，那神人说那不算，后来兄弟二人才明白其中含义，实际上是拯救人的灵魂。 “他们后来在一座破庙前遇到一个寻死的女人。那女人因为失去丈夫，对生活失去希望，想通过死来得到解脱，当时庙里的和尚也多次来劝解，可是那女人仍然没能回心转意，依然要寻死。就在这个时候，兄弟俩救下了已经挂在树上的女人，将她救活。女人醒来之后，一脸埋怨地看着他们说：‘你们为什么要救我?’兄弟俩说：‘你为什么要寻死?难道活着不好吗?’ “女人哭着说：‘不好，这世界已经没有我爱的人，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索性死了一了百了!’兄弟俩中的哥哥说：‘你的爱人希望你寻死吗?’这时女人哭得更加厉害，泣不成声。然后兄弟俩中的弟弟又说：‘你难道没有父母亲人?你要是死，他们不会伤心?要是他们失去你，也像你这般寻死，你又怎么办?’女人低声抽咽，不说话。这时，哥哥又说：‘你看我们两个，因为身体连在一起，为了分离身体，一个没了左胳膊，一个没了右腿，可是我们还是想要活下去，你知道为什么?’ “这时女人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们说：‘为什么?’兄弟俩异口同声说：‘为了爱我们的人。’这时，那女人眼中突然多了一丝亮光，到这里，第三件事也完成了。” 盛阳似乎还沉浸在女人的故事里，便问：“那个女人最后呢?” “当然是活下去，不然拯救就失败了。” 童心听着那故事，似乎从中也得到了一些启发，毕竟他自己可是个极为消极被动的人，对生活没有任何渴望，要不是姥姥，要不是盛阳，他可能早就不想活了。 “第四件杀了自己，这个事听着有点怪，可是换言之，杀了自己何尝不是让自己活着?”李小明说，“和第三件事一样，他们原本也以为是真的要自己死，后来就在他们拯救女子的庙里，一个和尚告诉他们说：‘死即是生。今天的你死了，但是明天的你还在，每天的你都不一样，所以，只要你杀了今天的你，就能得到明天的你。’兄弟俩茅塞顿开。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杀掉自己。”李小明说到这里便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说第五件事，可童心和盛阳却都想知道，于是，他又接着说，“其实，这个还有个故事，和第三件事有关。那女子被拯救之后，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便直接回家了，回家之后，她为了感谢两兄弟，把自己上好的东西都带来感谢他们，俩兄弟喜不自禁，统统收下了，可回去之后，那神人见了，便说：‘救人便是救人，动机如果不纯，那还是不救得好。’俩兄弟羞得面红耳赤，第二天，便想把东西都退回去，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联繫那女子，甚至连那女子的名字都不知道，就直接把东西拿到寺庙，问和尚，可是那庙里的和尚却不知所踪，打听之下才知道，和尚云游去了。 “这下可苦了这两人，既然找不到人，便只得等，一日等，不见有人来，二日等，也没人来，三日仍旧是无人。结果，这一等便是一年。恰逢冬日，云游和尚归来，见两兄弟坐在寺庙门槛，脸色都不太好，便问：‘两位施主在此作何?’俩兄弟见有人回来，欣喜若狂，忙问那女子下落，可是那和尚因为年迈，加上时日长，早就把那女子忘得一干二净。 “俩兄弟又只得继续等。等啊等，便等到春季来临，香客们纷纷前来寺庙朝圣烧香，终于，这一回，他们等到了那女子，那女子此时已改嫁，满面春风，笑若桃花，很是幸福。兄弟俩把东西归还女子之后，突然顿悟，至此，第四件事也算完成。” “他们悟到了什么?”盛阳问。 “这个大概你要去问问他们自己，每个人悟到的应该都不一样。”李小明说。 “那第五件事怎么完成?”童心问。 李小明嘴角挂着一丝很奇怪的笑容，说：“第五件事，就是前四件事的终曲。只要完成了前面四件事，也就同时完成了第五件事。刚刚我本想省去这第四件事，直接说第五件，现在是没有必要了。” 童心暗自惊讶，如果这样的话，那第五件事不是形同虚设?实际上只有四件而已啊? 第34章 灵魂分割 “这么说，实际上只有四件事?”童心问。 “五件，一件不少。”李小明嘴角扬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扫童心一眼。 “可是明明只做了四件。” “看来还是太年轻了。”李小明朝盛阳看一眼，“盛阳，你知道怎么回事吧?” 第86页 童心把目光投向盛阳，只见盛阳眉头微锁，像是在思考什么似的。 “嗯。”盛阳只是点了点头，“那我们也要做一样的事?可你要知道，现在这个社会，杀人是要伏法的!” 李小明摇了摇头，“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现在可不是这五件事。” “那你还花这么长时间讲一个老掉牙的故事!”盛阳没好气地看着他。 “不过，知道这个故事，对你们的事有帮助。” 童心总觉得现在要做的事会比杀人更难，于是便问：“那我们要做什么?” 李小明起身，“我们现在出去吧，带你们去另外一个地方。” “你这不是在故弄玄虚吗?”盛阳说着从位子上起来。 李小明没有理他，转身就走，到柜檯结帐之后，带着他们出门左拐进一条小胡同，之所以是胡同不是街道，因为两边不是商店店铺，而是旧式的砖墙瓦房，清一色灰瓦白墙，看起来格外舒畅。 可不知为什么，童心却觉得有点阴森森的，耳边又响起奇怪的铃铛声，不由汗毛倒竖，直冒冷汗，连连打两个寒噤，却被盛阳看在眼里。 “怎么了?冷?” “没有。” “你走前面。”盛阳自动后退一步，跟在后面，看着童心略微瘦削的背影，心中扬起一丝怜惜。 童心这时倒觉得耳面发热，加快步子跟上李小明，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清朝时留下来的遗产，名叫‘韩胡同’，据考证这一整条胡同里大部分住的都是姓韩的，大概因此得名。”李小明伸手指着前方的一块标识牌，上面写着：韩胡同。 “这跟我们做的事情有关系吗?” “虽然没有直接联繫，但是必须来这里做一件称为‘药引子’的事。”李小明神秘兮兮地看着童心。 “什么事?” “到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们。” 童心乖乖闭嘴，目视前方昏暗甬道，跟着他走到胡同尽头，大概走了有二十分钟，不知为什么心中的阴森感越来越重。 他们在一个有门匾的府邸前停下来，童心仰头看到那门匾上的两个字：韩宅，门两边有副门联，上联是：愤世嫉俗莫进，下联是：心平气和移樽。 “走吧!”李小明回头看看他们，转身抬脚上阶梯。 童心和盛阳先后进去，刚一进门，便嗅到一股清新的气息，也许是因为这府邸里满是植物，仿佛植物王国，完全被青绿统治，着眼处皆青翠欲滴，又像是是世外之地，外面是寒冷冬季，而这里却温暖如春。 “这里好奇怪?”童心说。 “没什么奇怪的，这不过是我搞得一点雕虫小技。” 盛阳一听是李小明自己弄的，不由翻白眼，这玩物丧志的鬼神仙，竟然还在这破地方做这种无聊的事! 这府邸里面的设计十分简单，正中一个堂屋坐北朝南，两边分别紧靠着东西厢房，除此之外，院子里全是李小明种的各色植物。 “进来吧!”李小明推开堂屋门，走进去。 盛阳和童心也跟上去，便觉得一股沁人肺腑的香气袭来，不由便多吸两口。也许是这香气缘故，童心已完全没有了刚刚的那种心悸感。 堂屋后墙挂着一幅水墨画，画上画着一个高冠博带的人像，面色白净，鬚髮全白，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笑意，正看着他们，眼睛炯炯有神，手持拐杖，腾云驾雾。画像下面是一张古红色长条几，上面放着一个铜色香炉，一缕青烟缭绕着从香炉上方缓缓升起。 “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盛阳问。 “当然是帮你啊!”李小明这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拿来一个青瓷杯，和一把匕首。 盛阳见势，不由一笑：“怎么?要放血啊?” “不错，就是放血!” “真的假的?你说的那个故事里可没说有这个!”盛阳鼓着眼睛。 童心静静看着李小明，听到：“好了，准备吧，这是前戏。” 盛阳嘿嘿一笑，回头看一眼童心，“你怕不怕?” 童心自然是最怕疼的，可是就算怕又能怎样?只得硬嘴说“不怕”。 血放得不多，每人不过十来滴，全都放在李小明手中的青瓷杯子里。 李小明轻轻摇了摇杯子，不知为什么突然把那血泼向后墙的那副画上。童心和盛阳都目瞪口呆看着那画，原以为血会溅得到处都是，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血不仅没溅出来一丁点，还瞬间就从画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本那画像是黑白的，没有一丁点着色，此时，似乎渐渐有了色彩，不一会儿，他们便看见，画像渐渐晕染，画中仙人栩栩如生，逼真得唿之欲出。童心惊得张大嘴巴，大气也不敢出，像是在见证什么奇蹟的发生似的。 “爷爷，好久不见!”李小明笑着开口，话中却带着一丝玩笑味。 “是啊，你小子就知道乱跑!又遇到什么事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屋子里荡漾来。 童心从没见过这种场景，不由觉得神奇。 “自然是想你了呗，爷爷!”李小明笑着说。 第87页 “说吧，老实说，不然下次爷爷不会这么轻易来的，下面这两个人很眼熟啊!” “爷爷，这两个都是渡鬼人，这位你肯定见过，盛阳啊!”李小明指指盛阳说。 “那个是谁?” “那个是新来的。” “哦?可是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爷爷，咱们别说这个了，您都多大了，见得人多了去了，一两个长得像的不奇怪。”李小明打断说，“爷爷，我确实有事要求您。” “哼!就知道你这小子有事，不然平日里根本见不着你的影子!” “爷爷，对不住!下次我一定回去看看您!” “说吧，什么事?” 李小明把分割灵魂的事告诉了爷爷，却得来一个责备：“你小子净给我找麻烦!” “爷爷，这事非您不可啊!您不是帮别人做过吗?而且您刚刚已经接受了人家的血，不帮人家岂不是说不过去?” “咳咳，我知道了，不过，条件很苛刻，他们能做到吗?” “能!当然能!”李小明满口答应。 就在这时，童心忍不住说：“老神仙，你的那些条件实在也太奇怪了，杀人、强-奸什么的就不能换成别的吗?” “什么‘杀人’、‘强-奸’?” 童心和盛阳都是一怔，这时却看到李小明正站在一旁捂嘴笑，便知道上了当。 “哼!又是这小子说的吧?我看你小子就知道给爷爷招黑!” “爷爷，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您第一次替人分割灵魂的时候，不就是这么要求他们的吗?”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爷爷年纪大了，把这个都忘了，幸好您告诉孙儿了，不然这个传奇故事可没的传承了!”李小明笑着说。 “那你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童心问。 “当然是真的，爷爷在我小时候亲口讲给我听的。”李小明说。 这时二人才明白过来，刚才李小明笑的不是他们，而是自己的爷爷，不禁有点汗颜。 “好了，爷爷，您既然答应了，就帮他们一帮?” “好，不过，条件由我来决定。” “好!” 最后，李小明跟自己的爷爷讨价还价，达成协议：一共三个条件，第一个条件是童心和盛阳一起去做一件事。最近人间刚发生的事，人员伤亡惨重，急需渡鬼人去帮忙，他们去帮忙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把里面的一个从阴间逃脱的鬼抓到，那鬼狡猾之极，能附到死人身，趁机避免被抓，而且还企图夺走别人的躯体，只要阴间发现不了，它就能继续借尸还魂。 第二个条件是童心和盛阳为彼此讲述自己的往事，不得存私心，不得隐瞒，如实相告，第三个条件，爱上彼此。 爷孙俩甚是满意这个协议，可是童心和盛阳却异口同声不同意。 “为什么?”李小明问。这个时候墙上画像已经恢復原状，爷爷已走。 “我和他不可能的!”盛阳说。 “为什么?” “你怎么这么多为什么?”盛阳烦躁地看着他。 “童心呢?”李小明问。 “不可能的。”童心也说，眼睛并不看他。 “那童心你不爱他，为什么要救他?”李小明逼视童心。 童心不由后退几步，转身就要走。 “童心!”盛阳大声喊住他，“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救我?” 童心身子一颤，没停下，抬脚就走。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得很，害怕回答这个问题，害怕与盛阳对视，仿佛只要一看见那双眼睛，就能从里面看到自己浑身□□被人看得精光。 不要，他不要这样!就算不分割也不要这样!他出了门就沿着胡同开始跑，跑啊跑，总觉得这胡同没有尽头一样，前方只是黑漆漆一片，他耳边是自己粗重的喘息声，深一下，浅一下，越来越清晰，目光渐渐跟着涣散，就在这时，他好像看到前头有道强光，引导着他前行，于是他奋不顾身扑向那光亮，瞬间淹没在光晕之中。 萧邦的《夜曲》缓缓缠绵而起，伴随着清亮的铃铛声，和细微的哭泣，三种声音交缠在一起，难捨难分，童心第一次觉得这三种声音纠缠在一起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可怕，反倒有一种哀婉的美感。他静静听着，直到三个声音同时戛然而止，勐地睁开眼，看到的是盛阳的脸。盛阳漂浮在半空中，俯视着他，似乎没有重量。 “童心，你终于醒了!”盛阳说着向他扑下来，完全没有一丝重量压在他身上，童心已经——伸手搂住它。 “你——回来了?”童心说。 “我一直都在啊!”盛阳说，“童心，你知道现在你在哪里吗?” “在哪里?” “梦里。” “什么?”童心松开手，将它掀翻在地，倏地坐起身来，看到自己似乎躺在软绵绵的东西上，四周也全都是这白白的东西，难不成是云? “这里是你的梦境。”盛阳看着他，“你是不是很想我?” “谁会想你!”童心瞪它。 第88页 “就是你，嘴硬什么啊!我可想死你了!你总是不理我!我就这么讨人厌吗!”盛阳噘嘴看他，可见他面色阴沉还是一下子就腻上来，把脸贴着他的，蹭蹭，“童心，我最喜欢你了!” 这就对了!童心想，这才是他的盛阳，有事没事撒娇耍赖，可永远也不会对他冷淡疏远。这种感觉或许才是他想要的。不知为何，他此时竟然想起早已是人的盛阳，那个虽然冷冰，但却会给他做饭——不，他就算给他做饭也是有目的的。 “盛阳，你怎么会在我梦里?”童心问。 “你让我来的，在外面，你抓住我的手告诉我很想我!”盛阳说着抱住他。 童心伸出手，喝道：“打住!我什么时候说想你了?” “就是你睡着之前啊!” “这么说现在我还在睡着?” “对啊，你现在睡得很香，估计一时半会醒不过来!” “不行，我要马上醒过来!你打我!”童心说。 “干嘛啊!我才不打小心心!”盛阳抱着他，把脑袋贴在他心口，听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嘻的一声抬起头来，“童心，你的心跳好快!”说着又把头贴上去。 “滚开了!”童心一把将它推开，“快，我要醒过来!” “可是，你现在根本醒不过来!” “为什么?” “因为我们同时在做梦。” “同时?” “没错，不是你说要和我灵魂分割?我们现在必须在梦里达成协议。” 童心这时才想起来刚刚李小明说的那三个条件，他当时已经拒绝了，为什么现在还会在梦里梦到——不对，这一定是他们在搞怪! “不行!我不同意!我要醒来!”童心开始握拳打自己，可是不知为什么在梦里拳头似乎根本没有重量似的，打在脸上完全不疼! “童心!”盛阳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吓得他一愣，回头看他，这时才发现，刚刚的那个盛阳完全是装出来的。 “你——”童心失声叫道。 盛阳嘴角勾笑，双手插兜，看着他：“你果然喜欢我。” 童心脸色一变，瞪他一眼：“你凭什么这么有自信?” “就凭刚才你的模样!” “我和以前的盛阳就是这么相处的。” “是吗?”盛阳脑海里似乎浮现出那种画面，微微笑，“看来，现在我更加期待你爱上我。” “休想!” 盛阳把手伸出来，一把将他勾过来，“童心，我想我现在已经爱上你了。” 童心惊愕地看着他，完全被吓到，嘴巴张得很大，可是下一秒，一股湿热就钻了进去。 第35章 灵魂分割 “你!”童心瞪大眼睛，黑长的睫毛刮过盛阳的眼睛，他勐地一推。 “童心。”盛阳放开他，后退两步，“你如果愿意跟我达成协议，我会选择让那个盛阳回来。” 什么?童心一愣，抬起头来看着他，怎么可能?那个盛阳不过是魂魄而已，难道——也许可以，只要他死了，那盛阳的魂魄不久自然会回来?可是这么做的话，对盛阳不公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是告诉你了，我爱上你了。” “撒谎!” 盛阳嘴角微勾，“我从来不撒谎。” “我们才刚刚认识而已，你凭什么爱上我?”童心铁了心认为盛阳绝不可能爱上自己，一见钟情?这是什么鬼，怎么可能?他从来都不信世界上有一见钟情这回事，日久才能生情，毕竟以前的盛阳和他就是这样。 “我们不是刚认识，是很久以前。难道你忘了?” “就现在而言，你的记忆停留在几百年前，对你而言，我不过是刚认识的陌生人。”童心说。 “可你认识我很久了，不是吗?”盛阳说，“而且我看到了你的记忆，关于我的记忆。” 童心神色一顿，“你凭什么偷窥别人的隐私?” “隐私?”盛阳哑然失笑，“没办法，你的记忆不由自主就往我这边来，我没办法不接受。” 童心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事，强求的东西怎么可能是真感情?心中升起一股怒火，正要发作却听到盛阳说：“童心，你以为自己是谁?是无懈可击还是坚不可摧?都不是，你有弱点，也有软肋。虽然第一眼看到你只是觉得你很可爱，可作为一个早就把这种事看淡的古人，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以——” 童心立刻打断他，“不要再说了!我不信!” “既然你不信，何不听我说完?”盛阳拿出不可拒绝的气势看着童心，眼眸多了几分温柔，“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很可爱，想着你一定是个适合□□的小孩子，可是当我听到无缘说你为了救我做出的种种牺牲的时候，不由心疼，你是那么小小的一个孩子，怎么会为了我做到那种地步? “再后来和你朝夕相处，就越发觉得你是个善良到心坎的人，尽管你心里不认为‘善良’是个好词，可是，没办法，你长了一张善良的脸，也拥有一颗善良的心。光是这个或许还不足以让我爱上你，但童心，你知道在我死之前，有多少日子没睡过觉吗?” 第89页 童心抬眼看他，却依然摆着一张臭脸，冷哼一声。 “整整一年。那些日子我不仅失眠，还总是担心自己被哈里抛弃，你知道，我曾经以为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他，把整颗心都挖出来奉献给他，可是人家却踩在脚下，我恨，也爱，但无奈，只能借酒浇愁，终于，我还是被抛弃，还被最喜欢的人给杀了，真是可笑。”盛阳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 “活该!”童心不知为什么突然冒出一句。 盛阳也笑了，继续说：“当我再次活过来，我才发现原来那种感情根本就不是爱，而是疯狂的占有欲，一旦有人来争夺，就更加觉得失去便是耻辱。可在你身边，我反倒有种莫名的安全感，不是那种被保护的安全感，而是心理上的安心，就像我原本就应该在你身边。我的失眠，因为你不药而愈，只要有你在，我就能轻易睡着。” “就算这样也不能说明什么!”童心白他一眼，“我现在就要醒过来。”虽然童心依然嘴硬，但他没有採取任何让自己醒来的方式，仍然在等待着盛阳说点什么。 “当然了。童心，当我听到你说你要和我一起找哈里，和我分割灵魂的时候，我竟然心慌得害怕，第一次有这种心被掏空的感觉，就像握在手中的风筝突然要挣脱，抛弃我一样。我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或许我对你才是爱情，而不是哈里。” 童心愣愣地看着虚空，白茫茫一片他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头眼昏花，耳朵鸣叫得厉害，终于抬头看盛阳，“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肺腑之言。” “可是我是个男人。” 盛阳笑着说：“我也是个男人。” “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太自负了吗?”童心勐地起身，“你凭什么认为只要你说你爱我，我就一定会喜欢你?” “我当然不会这么认为，我只是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至于你爱不爱我——不，我会让你爱上我的。”盛阳说。 “算了吧，你分明就是在骗我，想让我和你达成协议，等分割灵魂之后再一脚把我踢开?是吗?” 盛阳惊讶地看着他，“不是。” “那既然这样，我不分了，还不行吗?”童心嘴角一抽。 盛阳这时反倒高兴起来，“难道你害怕被我抛弃?” 童心一怔，“鬼才怕!” 恍惚之间，盛阳似乎正打算继续说下去，突然一道强光过来，童心一下就醒了过来，面前坐着的人他根本不认识，哪里还有盛阳的影子，更别说李小明了。 那人面色焦黄，眼睛浮肿，口吃道：“你——你——是——是谁?” “我——我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童心说着起身想走。 那人一把将他拉了过来，力气之大让他不由一惊，“你想干什么?” “我——我在——韩胡同口看——到——到你，把你——捡捡回来——的。” “你——你——能不能不要说话——”童心学着他的样子，感觉自己嘴直打架。 那人突然闭上嘴，盯着他，“刚刚——有个——人——人——来——来找你——” “是谁?” “他——他——他说——他叫——盛阳——” “他人呢?” “走——走——走了。” 童心倏地站起来，说：“那我先走了，对了他有给你报酬吗?哎呀算了，给你!”童心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把票子扔给那人，拔腿就跑。 可是他刚一出门，就听到耳边有人在哭，那声音有点吓人，他回头一看，那人倒在地上，旁边站着一只眼睛血红的厉鬼。 “你是谁?” “你是渡鬼人。” “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收了你!”童心说着要从去碰那鬼，可是哪里碰得到呢。 “你这副身体不错，我想借来用用!”那厉鬼阴笑。 “休想!”童心依然去用手触碰，那鬼瞬间闪身逃走，还一把在童心后背拍了一掌。 童心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那鬼触到自己却启动不了收魂瓶?难道这不是鬼?而是妖怪?可它的那双眼睛分明就是厉鬼才能有的，难不成此瓶收不了厉鬼?不对啊—— “你这鬼真是奇怪，为什么不在我睡着的时候夺我的身体，现在才来?我怎么能站着让你得逞?”童心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一看你就是新人。”那鬼倒是挺逗，直接笑着说，“直接跟您说了吧，我必须在您醒着的时候附在您的身体里，不然不灵。” “什么不灵?” “我啊。” 童心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知道盛阳?” 那鬼一笑，“果然发现了。您当时昏倒的时候，嘴里一直念叨着盛阳的名字，我当然就知道了。” “哼!” “怎么?现在明白了，既然如此就把您的身体借给我吧，我会替您找他去的。”那鬼说着又朝童心后背偷袭一掌，这时童心竟然有点晕眩，看东西都不太真切，周围的东西都恍恍惚惚的。 第90页 “你到底在干什么?” “干什么也不能告诉你啊!”那鬼朝童心发起第三掌，却正好击中坚实的一堵，抬眼发现面前站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形容严峻，倒是很帅气。 “盛阳?”童心晕乎乎地看到自己面前站着的人。 盛阳回头看到童心，一把将他揽在怀里，“终于找到你了!” “我怎么了?”童心摇摇头。 盛阳现在来不及解释，朝门口站着的李小明递个眼神。 李小明会意，伸手沖那厉鬼点了一下，瞬间厉鬼似乎被什么给打了一般，鬼号一声，伏在地上，捂着心口，下意识从怀里掏出一把利剑，就往李小明身上沖。 结果厉鬼刚迈出一步，就倒在了地上，化作一缕青烟，被收进了李小明的瓶子里。 “哼!死鬼，跟我斗，嫩着呢!”李小明轻笑着收起自己的瓶子。 童心见那厉鬼被收，心下高兴，闭上了眼睛。耳边传来一阵嬉闹声，仿佛童年时光的游戏背景。 “然然!快来!” “兵哥!你又耍我!我找不到你们!” 童心眼前出现一群十来岁的少年，一个女孩蒙着眼睛站在中间，其他孩子则散落在她的周围，这是捉迷藏的游戏，他以前也玩过。 “然然，你真笨!”一个漂亮的男孩站在女孩身后说。 “兵哥，你别跑啊，我知道你在哪!”蒙着眼睛的女孩叫然然，她笑着转身，一把就抓住了身后的男孩，她叫他兵哥。 其他的孩子无趣地看着他们两个，一闹而散，学校操场上便只剩下他们两个，这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然然，我们回家吧。”兵哥牵着女孩的手说。 “兵哥，为什么你每次都会被我抓着?”然然说。 “当然是因为你很聪明了。”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然然很开心地抱着兵哥，个头很小，才到兵哥肩膀。 童心这才知道，这然然脑子似乎有点问题。 一路上，然然粘着兵哥，有说有笑，很开心，可是兵哥眉头却紧紧皱着。 他们两个是邻居，兵哥把然然送回家才回自己的家。 童心跟着然然进了屋，随后里面卧室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粗暴的吼声：“死丫头还知道回来!” 然然有点害怕，慢慢朝里面走，身子紧紧贴着墙根，小心翼翼挪动脚步。里面黑漆漆的，她想伸手开灯，因为灯的开关就在玄关，可她刚伸手就被狠狠一拽，摔倒在地上。但她没有吭声，接着就听到一阵大骂：“你个臭婆娘!到现在才回来!不知道老子快等你等死了!” 立刻，童心看到黑暗中一个长相兇恶的男人趴在然然身上，解开皮-带，抽出来，狠狠扔到地上，一个可怖的器官暴露出来。 童心捂住嘴，想上去打那男人，可是无奈，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孩被欺侮。 奇怪的是，女孩并没有发出声音，等那禽兽起来的时候，女孩蜷缩在地上，两眼空洞洞地望着黑夜，仿佛想问为什么。 霎时，童心听到一阵响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兵哥手中拿着一把刀冲进来，他没有去看然然，而是直接冲进男人的卧室，童心本想跟过去看看的，可是他没有，因为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等兵哥出来的时候，脸上溅了鲜血，手中的刀也是血淋淋的，他跪在地上，把刀扔掉，一把抱起然然，“然然，我们去玩游戏好不好?” 童心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他听到女孩虚弱的声音：“兵哥，今天我累了，明天我们再玩，好不好?” 就这样，兵哥抱着然然在地上躺了一夜，兵哥睁着眼一夜未睡，然然却睡着了。 第二天，他们正常去了学校，可是当他们回来的时候，然然家里站满了警察。 童心本以为兵哥会带着然然逃走，可并没有。那个坚强的男孩出现在警察的视野，很冷静地说：“是我杀的。” 所有的警察都愣住了，看着面前的男孩，本以为他在说笑，可是当他们看到然然的时候，才发觉这可能是真的。 最终，兵哥被带进了警察局，因为已经年满十六岁，被关进监狱，判处十年。童心不明白男孩为什么不反驳，也不解释，直接接受那样的结果。 光线一闪，童心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竟然就是那厉鬼!他就是兵哥，从监狱出来之后，直接来到然然的家里，可是物是人非，然然似乎早就不在那里了。 兵哥疯了一般寻找然然，可是然然却人间蒸发了似的，怎么找都找不到，就在他急得要发疯的时候，一个消息让他振作起来。那一夜，他开着自己的破车在瓢泼大雨里往山上开，本以为很快就能见到他的然然，可是意外发生了，车子撞在山角，兵哥当场死亡。 童心从震惊中醒来，看到盛阳和李小明都在他身边坐着，一个个愁容满面。 “童心。”盛阳伸手拭去他眼角的泪。 “我——”童心哽咽一下，忽然捂住嘴，哽咽得更加厉害，“对不起——对不起——” “怎么了?”李小明问。 “刚刚那只厉鬼，或许我该帮它的——” 第91页 “那只鬼啊，别提了，刚刚从瓶子里跑了——” “怎么会——” “对，本来我还想着带它回去邀功呢，不想却被它给逃了!这么厉害的鬼可是很久没看到了!”李小明感嘆。 “那我们去找它吧!”童心起身就想走，不料身体一晃，差点倒在地上，被盛阳一把环住。 第36章 灵魂分割 童心一路上听李小明和盛阳谈起关于厉鬼的形成，不禁觉得鬼或许和人是一样的，似乎都很喜欢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那只厉鬼不是一般的恶鬼，曾经吃掉一千只魂魄才炼化而成，拥有很强的法力，对付一般的渡鬼人，轻而易举。”李小明说。 “你怎么知道的?”童心问。 “爷爷告诉我的。” “我可没答应你们的协议!”童心很镇定地说。 “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抓鬼这事总是不能逃避的吧?” “嗯，我知道。”童心嗫嚅着，“我上次遇到过一个厉鬼，好像不是这么炼化的!” “当然了，不是所有的厉鬼都是这么形成的。”李小明看他一眼，“有的是被逼无奈，精神上造成的，比如面对自己爱的人被伤害，极有可能会因为气恼愤怒暴走，但这种情况一般都能很快恢復。” “刚刚那个呢?” “这种厉鬼通过伤害别的灵魂来增强自己的法力，这种绝对是有目的有企图的，不可能一时半会就能恢復。”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看来鬼也不例外。”童心喃喃说。 “你说什么?”李小明侧耳。 “没什么。”童心把心收回来，专心开车。 “小明，你知道那鬼在哪里吗?”盛阳问。 “当然知道，凡是进过我的瓶子的鬼，身上都会沾染上瓶子的味道，只要循着味道就能找到。” “什么味道?”盛阳在周围乱闻一气，“我怎么闻不到?” “这瓶子可是爷爷给我的，里面御化了几百种芳草，炼就一种奇异的香气，可是这香气只沾染在鬼身上，一旦鬼从中逃脱，这个味道便留在鬼身上永不消散。” “这么说，你能闻得到?”盛阳又朝李小明的方向轻嗅，依然没闻到什么。 “那当然，不然这瓶子不是没用了。”李小明说完，让童心往山上开。 车子缓缓行进在山峦之间，天色渐渐向晚，他们赶在天黑之前来到山中的一个小学。 “盛阳，你去问路!”李小明说。 “为什么你不去?” “这不是因为你比较养眼吗?这里的老师可都是女人——”李小明说着朝童心瞟一眼，只见童心心不在焉地在朝四周张望。 盛阳老老实实去学校问路，可是刚抬脚就发觉周围异样的气息，立刻顿身回来，“不对，这里气氛很诡异。” 李小明也点点头，“童心，你感觉到什么没有?” “啊?”童心脸上很正常，只是有点惊讶，“没有。” “是吗?”李小明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沖学校门口看一眼，“走!” 三人快步向前走，感觉到周围空气似乎凝滞了一般，压抑得厉害。李小明捂住脑袋，眉头一皱，“盛阳，你们感觉到什么没有?” 盛阳也很难受，仿佛耳边有什么巨大的声响，轰隆直响，“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响。” 他们两人把目光投向童心，只见他正望着学校操场的方向，好像陷入了沉思，“童心!你在想什么?” 童心一愣，勐地把目光收回来，僵硬一笑，“没事。”但他迈开步子，便朝学校走过去，拉开铁栅门，直奔操场。 盛阳和李小明见他的样子很奇怪，也紧跟着跑过去。 童心看到了兵哥的身影，慢慢靠近，但见它独自徘徊在操场上，神情落寞，听到低沉的嘆息：“然然，你真笨!”那一刻，童心的心像被什么一把死死揪住，疼得连唿吸也有点不稳，可他还是走了过去。 “兵哥。”童心说。 兵哥似乎早就知道他们来了似的，连头也不回，颤抖着说：“她没了。呜呜——她没了——”它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抽咽。 “就在你从监狱回来的前一天，她离开了这个世界。”童心说，“我看到了。” “我辛辛苦苦想要救她，可是最后她还是离开了我。” “你知道，她是因为你才变得那么幸运，那么幸福，她的脸上每天都有笑容，即使你不在的时候，她也总念叨你，她记得的人只有你。” “不——那我辛辛苦苦吃掉了这么多灵魂，最后得来的是什么?”兵哥捂着脑袋，悔恨似的。 “其实，你不该杀了她父亲的。” “不杀?让那坏蛋一直欺负她?”兵哥双眼通红回头瞪视童心，“我从来不后悔杀了那个男人。” “可是也因此失去瞭然然。”童心说着，吸了口气，“你知道她最需要的是什么吗?不是不受欺负，而是得到保护，得到爱，你是那个能够带给她这些的人，可是你却把这些统统丢掉了。她没了你的保护，没了你给的爱，能活多久呢?” 第92页 兵哥眼泪簌簌而下，原本猩红的眼睛，这时已是黑白分明，澄澈的眼泪汩汩而出，为瞭然然，或许更为了自己。 “然然在哪里?” “她会幸福地投入下一世。”李小明突然走近来，看着它说，心想原来你是为了那个傻姑娘才变成这样，“实话告诉你吧，那个女孩子是我收的的，傻乎乎的，却很可爱，只是死得有点惨，毕竟又傻，有没有亲人，活活冻死的。” “我能和她见面吗?”兵哥突然激动地看着他。 “不能，她现在已经准备投胎转世了，喝过那碗汤，她大概已经不记得你了。” “什么?” “你跟我们走吧。”李小明说着把那瓶子打开，登时，兵哥化作青烟被收入瓶中。 “谢谢!”瓶中传来一声感谢。 李小明把瓶子盖上，很满意这次的收鬼之事，有趣得很，没想到童心这个菜鸟竟然能在不动武的状态下让一只厉鬼恢復常态，倒是有两把刷子，伸手在他肩上拍拍：“童心，你怎么知道他在操场?” “我梦到过它。”童心说，“所以才说想帮它。” “嗯?你能梦到鬼的前世今生?”李小明很是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长着娃娃脸的男孩。 “嗯，每次都会做这种梦，总觉得很悽惨。” “果然有前途。”李小明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又回头来看盛阳，发现盛阳的眼睛就没离开过童心，不禁嘴角勾笑。 童心在那里站着，身子有些发颤，不知是因为太冷还是太过难受，抬不起脚来，听到李小明说“走”，无论如何也走不动，正当他要开口说话时，被盛阳一下拦腰抱了起来。 “你——” “逞什么强?”盛阳说着抱着他就往车的方向走。 此时已是半夜，童心看不清盛阳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这个人似乎也没有想像中那么不堪，忽然记起那个梦，不觉耳边一红。 “我来开车!”李小明突然来瘾，倏地一下就上了驾驶座。 盛阳把童心放在后座，自己也跟着上来，紧挨着童心坐下来。 也许没什么是不能改变的，童心想，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那个梦告诉盛阳，因为梦里的事太过真实，仿佛他的嘴角还湿热着，盛阳的气息还萦绕在他鼻尖，此刻他贴着盛阳，忽然之间就有点不知所措，他想明白了，让那个盛阳回来或许是好事，可是那必然建立在这个盛阳的痛苦之上。 既然自己的幸福要别人来经受痛苦，那这种幸福不要也罢。于是，他开口说：“我之前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不会答应协议的。” “为什么?”黑暗中盛阳的脸色没有变化。 “首先我不能接受爱上你这回事，我不可能喜欢上你。其次是我的幸福不需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就算你说让那个盛阳回来，我也不会答应的，我宁愿独自一个人。”童心说着把身子往边上靠。 盛阳黑色犀利的眸子微微变暗，“那个梦里的事情，我知道。” “那个梦?”童心惊讶地抬头去寻找他的眼睛，却听到了李小明的笑声。 “哎呀，我说你们两个打哑谜累不累?”李小明笑着说，“童心，你不是做了个梦吗?在遇到那厉鬼之前。跟你说了吧，那是我造的梦。” “什么?”童心震惊地把目光看向前方。 “对啊，没办法，谁让你不同意的呢，我造那个梦其实是为了让你看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还有盛阳，他也进去了，虽然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是童心，你真的还是不愿意?” “你们这是强迫吧!”童心气得有点发抖，“怎么能通过这种卑鄙的手段来试探我?” 盛阳声音很冷地说：“当然是想让你赶快爱上我!” “休想!” “哈哈哈!”李小明大笑起来，“看吧，盛阳，这个人你是搞不定的，尽管他年轻，比你我都年轻，可是他却比你我都更加坚硬难搞啊!” “是吗?我最喜欢的就是啃硬骨头!”盛阳说着一把将童心拉进自己的怀里来，狠狠一箍。 “松开!”童心咬牙。 盛阳的气息慢慢逼近，童心能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逼近他的脸，慢慢扑上来，他倏地低下头，那温热触到了他的后脑，他听到一阵低低的笑声，随后被盛阳放开，不禁松了口气。 “看来，你还不太喜欢我。”盛阳说。 童心嘴硬着说，“我讨厌你!”说完，闭上眼，仰躺在后座上，半天才平静下来。 也许是车里的温度太舒服，童心竟然很快就去和周公见了一面。 这次，他又梦到了盛阳。 “盛阳!”哈里在盛阳身后跟着，一脸娇媚地走过来，身后跟着另外一个体型高大头髮乌黑的男人，那男人似乎是哈里的保镖，紧紧跟着他，眼睛在哈里周围打转。 “哈里，你又跑哪去了?”盛阳脸上露出责备。 “我觉得最近好无趣，去收几只鬼玩玩，你呢?” “我也跟你差不多，除了收鬼，好像也没别的事好做了。” 第93页 “怎么会呢?”哈里一把将盛阳拉过来，侧耳说：“走，我们去找阎洛。” “阎洛?你找他干什么?”盛阳脸上很不悦，“我最讨厌那傢伙，趾高气扬的，谁看得上谁啊!” “哎呀，别生气，毕竟人家是主子，阴间的主子也是主子。”哈里抓着盛阳就走，哈里的跟班也一刻不停，紧跟在他们身后。 不一会儿，他们便在一个小别墅里见到阎洛和无缘。看起来，阎洛和无缘刚刚做完某种运动，俩人都一副蔫蔫的样子，好不精神，见盛阳和哈里过来，虽然很热情，但只是表面上的欢迎，不一会儿阎洛就开始撵人。 “喂，你们俩还要在这里呆多久?”阎洛说。 “不久，想吃无缘做的饭。”哈里说。 “休想!”阎洛神色犀利，一把将无缘抱在怀里，“他只能做给我吃。”说完勐地在无缘嘴上亲了一口。无缘尴尬得脸色发红，狠狠推了他一把起身就走。 阎洛自然顾不上哈里和盛阳，站起来就追赶无缘。 盛阳抱着哈里说：“宝贝，我给你做，怎么样?” “好啊!”哈里扭头亲了盛阳一口，然后他们俩当着哈里跟班的面在阎洛和无缘的小别墅里上演各种不可描述大戏。 童心看得面红耳赤，嘴里骂了两句，忽然画面一转，盛阳满面怒火，咬牙切齿，声嘶力竭：“你竟然敢背叛我?” 哈里倒是很云淡风轻地笑着说：“盛阳，你怎么了?” “你跟他怎么回事?”盛阳指着哈里身后的跟班。童心这时才想起以前的那个梦，黑髮男人抱着哈里，原来哈里喜欢的人就是自己的跟班，还世世代代寻找他共续前缘，童心不禁觉得哈里才真的是敢爱敢恨的人。 “盛阳，我喜欢他啊。” “那我呢?”盛阳指着自己的脸。 “你——” 盛阳根本没听哈里说完，转身走了。 童心听到哈里说：“当然是因为无聊才和你在一起啊，对不起了，现在我已经有他了，或许要一辈子栽在他手里了。” 车子勐地一顿，童心霎时睁开眼睛，听到李小明尖叫着：“哇，童心，你的车子抛锚了!” 童心这时已经恢復了体力，正要起身，发现身上盖着一件外套，抬眼正对上盛阳的眼睛，却又慌慌张张避开。 “不会吧?”童心说，“我才刚买没多久啊!” “那要不就是你买了假货!”李小明抱怨，狠狠踩着剎车。 “你下来，我去看看。”盛阳说着打开车门。 李小明嘟囔着，“又不是你的车，你怎么看?” 童心脸色微微一怔，本想立刻下车去修，可耳边传来盛阳低沉清晰的嗓音：“这车子是我陪他一起买的。” 这句话让童心如遭雷噼，呆愣着看着盛阳的背影，嘴里发不出声音，像被什么掐住了脖子，终于他冲破阻隔，大叫一声：“盛阳?” 盛阳头也没回，直朝车头走过去，打开车盖，说：“看来想起来了。” 第37章 灵魂分割 童心慌慌张张从车里下来，心里砰砰跳，三步变两步，来到盛阳身后，“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什么想起?”盛阳回头从童心的眼睛里看到惊喜和疑问。 “你怎么知道这车是你陪我一起去买的?” 盛阳笑着说：“当然了，我能从你的记忆里看到。”说完，眉毛一挑就低下头开始修车。 童心僵在那里，愣半天，冷意渐渐袭来，怎么会?他后退一步，转身又回到车里，耳边响起当时和盛阳一起买车时的对话。 “童心，你怎么喜欢这么小的车啊?”盛阳看着童心想买的一辆小型白色跑车。 “怎么了?”童心问。 “要是我就买旁边的suv，又大又宽敞，可躺可坐，还能时不时来个车——震——” 童心当时瞪他一眼，但最后还是默默贊同盛阳的看法，于是就把这辆黑色suv 买了来。 “童心，修好了。”李小明突然上了车。 “这么快?”童心惊讶地看着盛阳从车头的位置走过来，开门上车，紧挨着自己坐下。 “没事，就是发动机出现一点小故障。” “我说盛阳，你什么时候学会修车的?”李小明问，“三百年前你会开车吗?” “无师自通。” 李小明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童心和盛阳坐在一起，局促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别睡了!童心!”盛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童心故意不睁眼，把头扭向车窗。 “你怎么总是逃避问题?不是说了不再逃避的吗?还记得人鱼的诅咒吧?” 盛阳的话让童心一怔，睁眼看到窗外的墨色。 “我没有逃避，只是不想跟你说话。” “是你要分割灵魂的，为什么出尔反尔?” “如果换别的条件，或许我还能答应，现在这样绝对不行。” “别的条件?”李小明突然插嘴。 第94页 “是，爱上盛阳这种事我做不到。”童心坐直身子。 “童心，我尊重你的决定，既然这样，那我只能再和爷爷重新交涉，你想要什么样的条件?” “只要和盛阳无关，我做什么都无所谓。” 李小明嘴角含笑，“盛阳，看来童心真的很讨厌你。” “关你屁事，好好开你的车!”盛阳冷笑。 “好了，童心，明天我会告诉你们新的条件。” 李小明把车子开到童心家里，因为天色太晚，便将就在童心家的客房睡下。 盛阳却跟着童心进了卧室，神情淡定看着他说：“我不是故意要跟着你的，只是没有你的地方，我睡不着。” 童心心里发颤，本想拒绝，可不知为何听到盛阳的声音就无法抑制地想他。 “不过，你今晚睡地上。”童心说着把门打开。 盛阳跟进来，却立刻将他抱在了怀里，脸埋进他颈窝，热气灼烧他的皮肤。 “你干什么?” 童心话刚落，盛阳就一下松开他，拿着被子放在床边的地毯上。 “睡吧，晚安。” 童心愣在那里好几秒才伸手把灯关掉上床。 天还未亮，童心却早已睡不着，侧身看到地上酣眠的男人，不禁用眼睛勾勒他的轮廓：高鼻樑，长睫毛，薄嘴唇，硬朗而不失柔和的脸部线条，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望着他失神，耳边却听到：“这么喜欢看我?是爱上我了吗?” 童心收回自己的思绪，定睛落在他脸上，发现那双有神的眼睛正紧紧盯着自己，努嘴说：“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盛阳掀开被子，长腿一抬就跳上童心的床，死死压在他身上，逼视他，“我让你近一点看。” “不要——”童心推他。 “你——”盛阳神情有点复杂，“童心，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没错。”童心不看他。 一阵沉闷的笑声从上方传来，忽然身上的重量消失，童心再睁眼看盛阳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开门出去了，门外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童心，我再给你做顿饭吧。”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拉上被子盖住脸，许久才从床上起来。 盛阳做的饭很好吃，不，应该是精美绝伦，这也许得益于几百年前他为哈里做饭留下来的手艺。 吃完饭，李小明腆着肚子躺在沙发上，哼哼着，“盛阳，你做的饭还是这么好吃，比以前还要好吃。” “条件呢?”盛阳不想跟他继续废话。 “你们可得好好感谢我，我为了给你们换条件，差点把自己给卖了，苦了我要和皮特分开半年了——”李小明说着捂眼睛装哭。 “是，谢谢你，小明。”童心很认真地说。 李小明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起来，本来想继续说下去的，却看到对面墙根坐着一个清朝老鬼，不由发笑：“那不是章明晗吗?他还在这待着呢?” “怎么?你也认识它?”童心问。 “那当然，老章可是一只痴情老鬼，不然也不能在阳间待这么长时间。” “是挺长的。”童心喃喃。 “好了，不说它了。”李小明正色道：“哥哥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爷爷换了条件，只是童心——” 李小明看着童心，神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童心说。 “不管怎么换条件，终归不能离开盛阳。” 童心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 “分割灵魂，分的是你和盛阳，但实际上是你自己的灵魂。” 童心一听似乎有点明白，可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以灵补灵，用的是你的灵魂来补盛阳的，一旦要分割，则分割的是你的，明白吗?你的灵魂就会因此而残缺。” 盛阳和童心都惊诧地看着他，“这么说，不管怎样，都会有人受伤?” “没错。” “那为什么现在才说?”盛阳问。 李小明有点讪讪地说：“其实，我和爷爷都不打算让你们分割灵魂的。” “什么?”童心睁大眼睛，带着一丝惶恐和意外。 “是这样的，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们一个关于分割灵魂的故事吗?两个兄弟，最后结局童心应该不知道吧?” “你没说。” “对，我虽然没说，可是我却在故事中间透过了线索。那两兄弟在做第三件事的时候，曾对那寻死的女人说过，他们一个人没了一条胳膊，一个人没了一条腿。” 童心恍然大悟，却一脸埋怨地看着他说：“这么隐晦的事，谁知道!” “而且，他们是生理上，跟灵魂有什么关系?”童心揶揄。 “当然有关系，因为共享的灵魂也必须分割开，所以最后每个人都会缺少一部分灵魂，最后，兄弟俩完成第四件事之后，就决定不再分割灵魂了。” “什么?”童心一愣。 “没有分割灵魂，因为他们决定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他们终于明白，他们本就是一个整体，不可分割，爱才是最终的结局。” 第95页 盛阳看着他，眼眸微微一滞，“果然是这样。” “你早就知道了?”童心把脸转向盛阳，见盛阳不说话，便有点不安。 许久，沉闷的空气才被李小明打破。 “所以，童心——” “我要继续。”童心低声说，“没事，既然分割我的灵魂，不用在意，反正伤害的不是别人。” “你就这么急着去死?” “谁说一定会死?” “不死也只能一辈子躺在那里。”李小明看着他，“难道你要让盛阳用同样的方法再救你一次吗?” 童心勐地抬头朝盛阳扫一眼，又倏地低下头，“不用，就当我死了就好，不用管我。” “你这样不觉得残忍吗?”盛阳问，“我还从来没见过哪个人像你这般冷静说着死去的话，如此冷冰冰地，没有温度，童心，你是人，不是神，不必装大度，如果你要我继续做鬼，我会立刻去死!” 盛阳说完乍一起身，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多了一把枪，举起枪对着自己的脑门。 童心惊慌失措地看着他，看着他手中的兇器，站起身，双手抬起来，口中失声喊着：“不要!” “既然不想让你为难，那就让我来选择好了。”盛阳说着，深情看他一眼。 “不——”童心嘶吼一声，“你给我放下!” 盛阳被他的气势震慑，惊讶地看着他，“童心——” “放下。”童心缓缓说，“我只是觉得自己的隐私总是被别人看见，这种事放在谁身上都很难忍吧?”他两只圆圆的黑眼睛盯着盛阳。 盛阳很少看到童心如此坦诚，不禁有点感动，“童心——” “我从来没有后悔要救你，既然已经救活了，如果再选择把你杀掉，不是自相矛盾吗?我不是那样出尔反尔的人，所以，请把枪放下!”童心慢慢靠近盛阳。 “那你——” “我依然不会答应爱上你这个条件，但是也不反对你——灵魂分割什么的，还是放在以后再说吧，既然隐私已经暴露给你了，我也就不怕继续暴露给你看。”童心走近他，伸手抓住了他握着枪的手，缓缓取下枪，“盛阳，放弃分割灵魂吧，如果你依然执意要分割，就请直接杀了我。” 盛阳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娃娃脸，深受感动，“童心——”他从来没想过要分割灵魂的事，只是想知道怎么回事而已，不管是说寻找哈里，还是说分割灵魂，都不过是想要和童心增加沟通，增加灵魂的交流，他想和以前做鬼魂的自己一样，深入这个男孩的内心里。 李小明拍了拍手，“所以，你们这是打算和解吗?” “没有和解!”童心冷哼一声，拿着枪就离开盛阳两步，抱着枪，唯恐盛阳趁机抢了去。 盛阳见他的举动，不禁心中感喟，还真是个孩子，傻瓜，我怎么捨得死呢?这条命可是你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呢? “小明，谢谢你。”盛阳说。 “盛阳，还欠我一顿饭呢?” “我什么时候说要请你吃饭的?” “就是童心跑掉昏迷的时候，难不成你忘了?”李小明意外地看着盛阳，又看看童心，伸手指着盛阳说，“童心，你看他——” 童心哭笑不得，“你们俩解决不好就出去!” 盛阳委屈地跟在童心背后，“童心，你要相信我，我从来没说过要请他吃饭——” “你请谁吃饭跟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可是你的人了。” 童心回头，眉头紧蹙，“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对你不离不弃。” “童心，你看他多狡猾!”李小明大声说。 “再说，我不请你吃饭了——”盛阳一说，李小明立刻变了脸。 “童心，我告诉你啊，其实盛阳这人蛮好的，那时候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粘人的，一会儿也离不开人家——” 李小明还没说完，就被盛阳捂嘴拖着丢了出去，倚身站在门口看着趔趄着差点摔倒的李小明，说：“我看你是来帮倒忙的，你自己回去吧。” “妈的，盛阳，你个没良心的，喜新厌旧——” “这句话原句奉还!好走不送!”盛阳砰地一声关上门，把李小明关在了门外。 他蹑手蹑脚从玄关往里面走，本想进屋给童心一个拥抱，却差点撞到一个人，吓了一跳，剎住脚，身子后仰，嘿嘿一笑：“童心——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是我家，我想在哪就在哪。”童心挑着眉毛。 “是是是，你说得对，快中午了，你饿不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盛阳舔着脸讨好。 “不饿，谢谢。”童心瞥他一眼，“我去睡觉，不要打扰我。” “是。” 盛阳如此低三下四，还是第一次，看着童心远去卧室的背影，心里却美滋滋的，这下不用担心被赶出去了，不由想起刚才举枪自杀的举动，自觉好笑又后怕，其实他不知道童心会不会上去阻拦他。 第96页 “骗子!”一个老头子的声音，这是他第一次活着的时候听到章明晗的声音。 “章明晗?”盛阳眼带笑，回头看它，“好久不见。” “你根本就没忘记。” “我忘记了，只是后来又想起来了。”盛阳小声说。 “那为什么还要继续骗他?”章明晗老眼虽然昏花，可是头脑还是清晰的，尤其是做了鬼之后，就更加清晰。 “我只是不确定——”盛阳说。 “不确定他是不是需要你?” “没错。” “那万一他知道你骗他，以后你觉得他会原谅你?” “他会的，我会让他原谅我的。”盛阳自信满满地说。 “又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童心很善良，也很天真，对人总是宽容的，但却很别扭，我告诉过你的。” “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这么做。” “这样才更加令人觉得可恨!”章明晗冷哼一声，闭上了眼睛。 “可恨也好，至少这样我便知道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他都是在乎我的。” 第38章 寄魂 童心拿着枪走进卧室，心里依然有些悸动，刚刚那一霎，他几乎觉得自己要失去盛阳，看来他还是希望盛阳能以生命的形式存在，即使他现在完全不记得自己。 打开橱柜的抽屉，把□□放在最底下，确保安全才打算合上，余光瞥见抽屉里的一个画册，还记得小时候他也曾喜欢画画，只是因为贫穷才不得不放弃这种爱好，他经常听人说，艺术永远分阶级，它需要的不仅仅是天赋，更需要财富。这句话深深铭刻在他的脑海，如炙铁烙印。 翻开画册，他看到一个很温暖的画面：一望无际的花海，蔚蓝明媚的天空中悬挂着一轮温暖的太阳，花海边缘有一把长椅，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着背带裤的明亮少年，头戴一顶米色鸭舌帽，腿上蜷缩着一只黑猫，那黑猫两只蓝色的眼睛看向画外，似乎在看着童心。 “花海?”童心念叨着画的名字，每次看到都觉得很熟悉，很温暖，莫名心动。 又继续翻了几页，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夜曲》缓缓起伏，夹带着风中铃铛的声音，和低低的哭泣声，童心不禁毛骨悚然，这到底是什么声音?他睁开眼，一个消瘦颀长的背影撑在他视野。 “谁?”那人回头看童心，原本惊诧的神情一下化开，露出笑容，温柔得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这是哪里?”童心皱眉问。 “哦，是你啊。”男孩走近来，“你竟然来到我的世界里。” “你是谁?” “我是乔极。” “乔极?我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没关系，你不认识我，但我知道你就好，陪我坐一会儿吧。”乔极拉着童心往前走，穿过黑黑的甬道，豁然开朗，进入一片开阔的白桦林，白桦林长得正茂盛。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是告诉过你了，这是我的世界。”乔极回头看他，“你有没有听过《画壁》的故事?” “我看过《聊斋志异》，当然记得这个故事。” “你就当是在画壁之中。” “什么意思?”童心惊讶地看着他。 “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你就在我的画里，这画的名字叫做《白桦尽头》。”乔极脸色很白，但是却极为生动，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世界也会因此而更加多彩一样。 “喵!” 一声猫叫，童心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黑猫便倏地蹿了过来，跳到乔极的怀里，两只冰蓝眼睛发射出两道冷光直朝童心炙来。 “别怕，这是我养的猫。”乔极抱着那猫，沖童心笑，“它很乖的。” 童心还是不太敢靠近，因为那两道目光有点似曾相识，“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乔极抱着猫，往前走。 童心跟上去，脚踩到白桦树叶，发出清脆的声响，“你是不是画过一副叫《花海》的画?” “《花海》?”乔极眯起眼睛，“就算是画过吧。” “嗯?什么叫就算画过?” “那幅画是送人的，也是为了救人。” “那个人是谁?”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随口问问，我看过那幅画，里面也有一只黑猫，跟这猫十分相像。”童心瞄那黑猫一眼，其实他还想说里面也有个温润少年，如他这般。 乔极笑着，没有说话，抱着猫大步向前，“你知道白桦尽头是什么吗?” “白桦有尽头吗?”童心在问乔极也在反问自己，不知为什么，他脑海总是反覆迴荡着一个声音：白桦树没有尽头。 “你觉得有没有?” “按正常人的观点看，任何事都应该有始有终。” “你的观点呢?” “我总觉得或许这白桦树没有尽头，我想像不出白桦树尽头到底会有什么。” “你希望是什么?” “当然是更好的风景，如果尽是遗憾，我倒宁愿没有尽头。” 第97页 乔极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往前，朝着白桦树的更深处迈进。 渐渐，童心好像离那乔极越来也远了，明明自己一直跟着他在走，为什么还是越来越远?他大喊一声：“餵——等等我——” 乔极没有回头，也没说话，一刻也不曾停下。忽然，童心耳畔响起《夜曲》的旋律，激越的铃铛声，以及高亢的哭泣声，嗡地一声，他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树林里，这树似乎是白桦树。他不由身子一颤，神情大惊，难不成真的跑到《白桦尽头》里来了? 他爬起来，扶着一棵碗口粗的白桦树，感觉格外真实，这不是在做梦。 “有人吗?”童心在白桦林里沿着仅有的一条小道往前走。 “童心，你来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这声音好熟悉?童心回头，看到了——乔极?禁不住睁大眼睛，看着正朝他飞跑来的少年，嘴巴大张。 “乔极?” “嗯嗯，你终于来了!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乔极一双好看的凤眼看着他，温润如一块美玉。 “我们之前认识吗?”童心试探问。 “认识，我还救过你。”乔极说，“只是我把你的记忆抹去了而已。”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救你。”乔极原本温热的眸子变得冷冽。 童心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是你把我带进来的?这里是你的画境。” “你很聪明嘛!”乔极拍拍他的肩膀，完全是一派大人模样。 “我当时怎么了?你要救我?” “天机不可泄露。”乔极神秘地看着他说，“童心，你知道‘寄魂’吗?” “‘寄魂’?那是什么?” “让你进来就是想让你帮个忙。” “怎么帮?” 一会儿，乔极怀里多了一只黑猫，那黑猫冰蓝的眼睛直看着童心，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这猫是我画出来的。”乔极说。 “什么?你能点睛成龙?或者说神笔马良?” 乔极摆了摆手，“这么说不太妥，但似乎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说法。” “什么意思?” “没事，你跟我去个地方。” 乔极带童心在白桦林里一直走，走啊走，几乎从白天走到黑夜，又从黑夜走到白天，不知为什么，童心竟然完全不觉得累，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他很好奇，怎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便开口问：“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白桦尽头。” “白桦尽头?”童心念叨着，“白桦有尽头吗?” “有。” 乔极说罢，从怀里拿出一支画笔，在半空轻轻一挥而就，登时，白桦消失于白茫茫的雾中，眼前是无边的蓝海，涌动着，潜藏着未知的能量。 童心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大海，惊嘆，“尽管见过北极之海，可是这里的大海竟然纯净得如此彻底。” “这就是白桦尽头。” “这里面有什么?” “一只魂魄。”乔极望着无边海浪，嘴里发出低喃，凤眼漾开层层波浪。 “你说的‘寄魂’，指的就是这里?” “在遇见他之前，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拥有爱上一个人的能力。”乔极轻声说，仿佛在对着海中的灵魂说，“很久之前，我不认为自己是被人爱的。那年，下了大雪，雪花如席，席捲了我的生命，让我差点以为自己会因此和雪而死。躺在雪堆里，身子僵成一团，蜷缩着，意识也渐渐模煳，感觉不到冷了，模煳中，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十分好看的男人弯腰把我抱起来，嘆口气说：‘唉，这小傻瓜，被人抛弃了吧。’我一听，眼泪上涌，竟然活了过来。” 童心听到乔极吃吃的笑声，似乎格外幸福似的，眼睛也泛着光。 “也许是註定的吧，我会从他身上得到爱的能力。我瑟缩着，往他心口温暖的地方钻，想汲取更多的温暖，那仅有的温暖。耳边却听到这辈子最好听的声音：‘小子，你干什么呢?我可没有奶餵你!’这时我羞红了脸，僵住不敢乱动了。就这样被他一路抱着回到了他的家。 “‘咦，你也不是个小孩子了啊!’那人把我放下来，用一种很奇妙的眼光看着我。我这时才悄悄抬起头，对上一双惊艷的眼睛，纯净的如孩子一般的眼睛，但是他却是个十足男人味的爷们，长相酷到没边没际，叉腰看着我，像看着一只奇怪生物。我说：‘谁让你救我的?我本来就打算寻死来的。’ “他伸手在我脑袋弹了一下，‘小孩子说什么死不死的话，给我好好活着，你看我还没死呢，你这么年轻，寻什么死?’我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反倒是想趁机偷跑。可每次都被他看出破绽，只得老老实实呆在他家里。 “说起来，他还真是有耐心呢。”乔极的神情突然冷漠，死死盯着那翻涌的海水，“不知为什么，在和他的相处之中，越发觉得他的背影明亮而耀眼。他总是拉着我进他家后面的白桦林，他说：‘白桦没有尽头，就像艺术没有止境。’我笑他，‘你又不懂艺术!’他没说话，只是笑，那时阳光从东方起，照耀他的后背，长长的影子投射向前，在无边的白桦林无限而长。” 第98页 童心顺着乔极的目光看过去，“你是为了向他证明什么吗?” “没错，当时我就说，我可以给你一样东西。他没有说话，但我却拿起画笔在他面前开始画，挥笔画成的是一只黑猫，那黑猫瞬间从画中飞跃而出。我本以为他会吓到，甚至惊讶地说：‘你怎么会拥有这样神奇的能力?’可是我没有听到，只听到一声嘆气。我失落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越发觉得自己无法触及。 “不久之后，他死了。我听到无法触及的空间中他的声音：‘乔极，我要走了，我还是想说，白桦没有尽头。’我发疯似的，开始画画，我要留住他，一定要留住他，因为我有那种能力。终于，我成功将他留在我的画里，就是这《白桦尽头》，这海底就有他的魂魄，可是他从来不说话，也不出来。” “你觉得他恨你?” 乔极摇摇头，“恰恰相反，我觉得他爱我，怕伤害我。你知道吗?在我把他的灵魂困在这里之后，我在他的房子里发现一个密室，那是一个私人画室，一屋子的画作，全是他画的，我当时看到画的时候，何止是震惊，更多的是羞愧，我竟然说他不懂艺术，其实真正不懂艺术的是我，我只是拥有这种神奇的能力而已，所谓的‘艺术’，真的没有止境。” “那那些画呢?”童心问。 “一夜之间从画室里消失了。”乔极说。 “怎么会?”童心惊讶。 “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直在那间屋子里，也许是太过震惊，我在那屋子里待了三天三夜，我睡着了，就在那里，等我醒来的时候，屋子空空如也，像从来没人住过，连他的用过的东西都一併消失了。” “会不会他根本没死?” 乔极冷笑，“不会，他得了绝症，我以前从来不知道，当他死的时候我才知道。其实我早该看出来的，那段日子他总是面色苍白，咳嗽不停，但因为他本来就肤色白皙，又总是表现得很活跃才让我忽视掉他可能也会生病——” “难不成他的画也和你的一样?” “不，其实另有隐情。”乔极说，“他是下来渡劫的罪神。” 童心一怔，嘴角不由一笑，“那你找我来岂不是让我来搞笑的吗?我不过是个渡鬼人。” 乔极说：“你不是一般的渡鬼人，和他有很深的渊源。” “你怎么知道?” “天机不可泄露!”乔极眨眨眼，“在他死之后，我忽然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了，每天呆坐着，不是躲进画里，就是抱着我的猫闲逛，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他的绝笔画——就在你家客厅正中央挂着——” 童心一愣，“什么?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家里有画?” “他的画是隐形的，一般人看不到，除非有绘画的天赋。” 童心白他一眼，“你这是在说我没有天赋是吧?” 乔极一笑，“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就算是吧。” “真是——” “其实真正是因为我们有某种共通的地方。”乔极说。 “什么共通的地方?” “绘画的能力。” “他的画别人看不到，只有我能看到。” “那我客厅为什么要挂一副看不到的画?” “很明显，那画不是一般人挂上去的。” “难道是他——” “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所以我就在想，是不是他和你有什么渊源?” 童心恍然大悟，“原来因为这个你才让我来这里吗?” “这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你天生拥有让人想靠近的能力——善良。” 童心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你只要不提这个词，我就答应你。”他现在已经无法直视“善良”这个词。 “好，我不提。” 第39章 寄魂 童心望着无边蓝海，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从海底慢慢朝上翻滚，他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喘气，身子突然一顿，摔在地上，浑身力气仿佛被什么抽干了一般。 “怎么回事——”童心皱着眉，强撑着摁住心脏，心跳得厉害，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炸裂开似的。 “你怎么了?” “有点无力，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恶意朝我涌来。”童心想用双手撑在地上站起身，可是无论如何也起不来。 乔极上前搀扶，可在扭头的瞬间却意识到身后的海洋忽然变了颜色，慢慢回过头来，不由大叫一声：“啊!” 童心的震惊不亚于乔极，他完全发不出声音来，只是那么张着嘴，目瞪口呆，看着蓝色渐渐化作血红，一点一滴，连味道也朝他袭来，血腥味浓烈得让他想呕吐，可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半天，童心才缓过神来：“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这不是我做的。” “难道是他?”童心说着把目光看向乔极。 乔极大唿一声：“落羽——” 第99页 登时红色海水翻滚起来，温度似乎也在升高，热气腾腾，蒸蒸而上，巨响若天裂，一只黑色巨龙从海底腾空而起，口吐火焰，直朝乔极袭来，童心依然使不出力气来，他大叫乔极，可不知为什么乔极根本一动不动，就那么呆呆地仰头看着天空盘旋着的黑色巨龙。 “落羽——”童心听到乔极低声说。 此时巨龙的动作戛然而止，前爪距离乔极的喉颈仅有一毫之远，它不断摆尾抽打着滚滚血红海水，口中发出怒吼，两只龙眼不知为何竟然不断渗出鲜血来，嘴角龙鬚好像也已经折断—— “童心，你能起来吗?”乔极说。 童心虽然还是四肢无力，可已经稍稍恢復了点力气，挣扎着站起来，朝乔极走过去，看着距离他不远的那条黑龙，“这就是他?” 乔极眼中含泪，就像一个游子一般看着那只黑龙，“这就是落羽。” “它为什么是这副样子?” “罪神的下场。”乔极说着把手伸出来，想要触碰那黑龙的身体，却倏地被躲开，那黑龙怒吼一声，似乎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腾跃而起，倒竖着投身入海。 “罪神?”童心刚开始并未注意到‘罪神’的意义，如今看到这黑龙，似乎也稍稍明白了点，问道：“你是说它来渡劫?可为什么现在还没回到仙界?” 乔极摇了摇头，“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你?”童心疑惑。 “落羽本是天上的鸟神，掌管飞禽仙族，一直隐居在东大荒山，可是后来仙界政变，激进一派胜利，身为保守仙族的首领，落羽便成为了罪神。仙界有不成文的规定，凡是落败的那一派必定会被斩尽杀绝，统统下凡歷劫。落羽便是那时被赶下来的。” “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天生拥有窥探世界秘密的能力。” “什么?窥探世界秘密?那你不是比神仙还厉害?”童心吃惊地看着他。 乔极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是这样，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另外一个世界?” “天机不可泄露，总之是我能看得到这个世界的过去和未来。可是我刚开始并不知道这些事，直到有一天我遇到落羽。” “等等，你刚刚并不是这么说的，你只是说——” 乔极打断他，“我很抱歉，童心，我那时候只是在给你讲一个关于乔极和落羽的故事，无关任何人，无关任何事，仅仅只有我和他。可现在不同，落羽需要你的帮助。” “我能做什么呢?”童心看着他说。 “你的戒指。” 童心抬起手，看到手上的戒指，这戒指是无缘给的，凡人是看不到的，“这是渡鬼人的戒指。” “不错，就是渡鬼人的戒指，但是童心，这戒指原本属于落羽，在他被扔下天界之后，戒指也流落了。” “什么?”童心一怔，“不会吧?这可是无缘给我的!” “你仔细看一看上面的纹路，是一片羽毛的花纹。” 童心抬手细细查看，果然，戒指上的确是一片羽毛的花纹，“这戒指我现在取不下来。” “没关系，你不用取下来，现在你是这戒指的主人，可是依然能够帮助落羽。”乔极伸手拿起童心戴戒指的手，拇指在戒指上轻轻摩挲，嘴里念叨着什么，童心完全听不到，只觉得他嘴型很完美。 霎时间，戒指上的羽毛纹路慢慢凸起来，散发着无边的橙色光辉从戒指上一点点升腾起来，脱离戒指，飘在半空，完全变成了一片洁白的羽毛，直朝血红海水上空而去。 血水浩荡，染红天际。一只黑色巨龙盘旋蜿蜒在蓝天白云之间，顷刻龙吻轻轻触到那白色羽毛，白色羽毛化作一阵白色雾气被黑龙吸入体内。 一声巨响，划破天寂，黑龙纵身跃入海中，此时天色竟然完全被黑夜笼罩。 “这是怎么了?”童心问。 “落羽要回来了!”乔极兴奋地朝前走了两步，“落羽——落羽——” 一轮红日从海水上缓缓升起，海水不知何时已经由血红化作湛蓝，一澄如洗。 这时一个身着白色羽衣的长髮男人从海面上飘下来，朝他们走过来，身子轻盈如燕，白色纱衣随风飘荡，橘色阳光映照着他的面容，美得无法用言语来修辞，宛若仙侠电影中最唯美窒息的画面。 童心渐渐看清楚那男人的样貌，黑髮披身，墨眉如画，凤眼如水，鼻樑高耸，薄唇如丹，身形纤长高大却不显单薄，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要美，只可以用“美”来形容。 “落羽——”乔极朝落羽扑上去，抱着他，亲昵地在他怀里，撒娇似的。 “乔极，你又要这样，不怕童心笑你?”落羽笑着却并没有推开他的意思，看着他的眼神像看着一个宝贝似的。 “这是童心——”乔极终于想起童心来，回头去拉童心过来。 “你好——我早就知道你。”落羽说。 童心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我可从来不认识你。” 第100页 “没有为什么，当你带上那枚戒指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落羽眼睛落在童心的手上。 “戒指?”童心又抬起手看看自己的戒指，“既然这戒指是你的，为什么你不好好保管?” 落羽摇了摇头，“并不是我要就能属于我，这戒指是天地共生的宝物，自己会选择主人的，就像乔极——”说着他又伸手在乔极的头上摸摸。 乔极凑过来，像只小狼狗似的在落羽怀里乱蹭，看得童心面红耳赤，真奇怪—— “你是怎么受的伤?”童心问。 落羽看一眼乔极：“我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受伤，只是为了和乔极在一起才不得不这么做。” “乔极?”童心看着乔极，“你们这是——” “我要带他去我的世界。”乔极说。 “你的世界在什么地方?” “在白桦尽头。”乔极说着仰头和落羽相视而笑，“落羽，这次我赢了，你一辈子都要听我的。” “你可没赢，那明明是童心救的我!”落羽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童心问。 “你家里的那幅画，童心，就当我送给你了。”落羽说，“那幅画是我亲手画的，也是亲手挂的，除了我和乔极，没有人能看到——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另外一个神仙，他有能力看见那画。” “他是谁?” “一个没有名字的神仙，喜欢在人间到处流连，可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这画有什么用吗?” “有用的，如果有一天，你遇到非人为的危险，躲进那画里，可保你一生平安。”落羽说，“但前提是你得先看到那幅画。” 童心一笑，“那也就是说我这辈子可能都看不到。” “没错，不过，保不准哪天就有一个人能看到。”落羽说，“你只要触到他的身体就能通过他的眼睛看到那画的样子。” “休想——”这时一个粗暴的声音从天外传来，三人都是一愣。 “什么声音?”童心抬头望天。 “我的画被人闯进来了——”乔极说着，有点惊慌地看着落羽。 落羽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来对付他!” 乔极打个响指，三人从画中出来，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那人身着黑色皮夹克，板寸头，眼圈很黑就像画了黑眼线，嘴唇乌黑，看起来有点瘆人。 “落羽，你要去哪?”那一身黑衣的男人朝他们走过来。 “乌星，你怎么来了?”落羽眼中带笑。 乌星把目光落在乔极身上，“你怎么还和这个人混在一起?天帝已经说了，如果你要活着，就必须把这人交给天庭。” “我要带他走——”乔极说。 “你没有资格——”乌星瞪他一眼，“落羽，你答应过我要回去的。” 落羽很坚定地看着乌星，“乌星，就算我跟你回去又能改变什么?天界已经不是以前的天界，我要的已荡然无存，东大荒山还有你我的生存之地吗?” 乌星眼中夹带一丝伤感，“可是落羽，你不记得曾经和我在一起的时光了吗?” 乔极生气地看着他说，“你是谁啊?他现在是我的人，别在这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落羽，我们走!”乔极伸手牵着落羽的手就要走。 乌星冷哼一声，“想走?你有什么能耐?” 童心倒是看出来了，这明明是场三角恋，却註定乌星没有姓名。 “你们先走吧，我替你们挡一阵——”童心说着上前来，可是还没出手就被乌星打趴下了! “小子自不量力!”乌星冷笑。 “童心!”乔极自然不肯把童心一人留下来，拿出画笔在半空轻轻挥动，登时他们来到一个冰天雪地。 乔极和落羽拖着童心走，“这是我的世界，他不可能追上我们的——” 可话刚落音，他们就看到乌星已经在前面站着了。 “怎么?想跑?”乌星双手叉腰。 “乌星，你到底想怎么样?”落羽说。 “落羽，你跟我回去，把这小子带回去!”乌星指了指乔极。 “不可能!”落羽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把骨扇，上面画着一颗骷髅头，骨扇轻摇，那骷髅头从扇面飞跃而出，张着大嘴乌压压朝乌星飞去。 乌星飞身闪躲，可那骷髅如影随形跟着他，令他丝毫没有喘息的机会，本以为那骷髅就要得逞，可唰的一下，骷髅碎裂，摔落在地上。 乌星安然无恙地站在碎骷髅的前面，笑着说：“落羽，看来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了。” “乌星，你放了他，我跟你走。”落羽说。 “不行!”乔极极力反对。 乌星倒是很乐意看他们争吵，心不在焉地说：“我可没说我要答应，你们一个也别想走!还有那小子——”他朝童心看一眼，“是个渡鬼人，还是个新手，不过体内倒是蕴藏很大能量，只怕未来是个麻烦。” 第101页 “喂，你想干什么?”乔极拦在童心面前，此时一个黑色闪光朝他而来，直直击在他的心口，登时一口黑血喷涌而出，直吐到白雪上，更加显得触目惊心。 “乔极!”童心从背后抱住他。 落羽也赶过来，“乔极!”他伸手在乔极伤口轻轻浮动，一股黑色血雾被他从乔极心口慢慢吸了出来。 “乌星，你要是敢伤了他，我绝不会饶了你!”落羽的话说得极轻却极为有力，令童心不禁抬头看他，那张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此时却是杀意毕现。 乔极嘴角泛白，“落羽，你不许跟他走，你是我的!” 落羽伸手在他嘴角一扯，“到现在还想着这些。” 乔极苍白一笑，伸手抓住落羽的手腕，“除了这个我不想想别的，落羽，你跟我走，我赢了。” 落羽微微一笑，惊天动地，“好，此生都是你的。” 童心心中一动，脑海竟浮现出盛阳的影子，那个人似乎也说过这样的话。 乌星急不可耐地上前来，正要发动什么招数，被落羽一挥袖狠狠摔了出去，重重摔到坚冰之上，坠落进冰窟之中。 乔极一笑，挥挥手中画笔，倏地，他们从雪地来到温暖的花海，童心记得，这是他画册里的那片花海。 此时一只黑猫倏地从长椅上跳下来，奔跃进乔极怀里，乔极咳嗽两声，那猫喵喵叫了两声。 “看来没有白白画你。”乔极说着轻撸猫头。 “这个花海，是送给你的，童心。”乔极看一眼童心。 童心兴奋地点点头：“我知道，这画册就在我的卧室里，所以——” “你想得没错，现在我们就在画里。”落羽说着打个响指，他们果然回到了童心的卧室里。 童心趴在画册上，睁开眼，看到落羽和乔极两人都在他卧室里站着，不禁一愣，这时，卧室门被人推开，吱呀一声。 “童心——”是盛阳! 第40章 寄魂 三人把目光都落在突然闯进来的盛阳身上，不禁惊诧。 盛阳也不比他们更镇静，刚开门，就看到童心房间里多了俩人，一怔，张口就问：“你们是——怎么闯进来了的?”他箭步拦在了童心和那两人之间，袒护的意图甚是明显。 “盛阳。”童心说着，从床上起来，“没事，他们是我的朋友。” 盛阳似乎从未见过他们，“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乔极先是一笑，接着就走在落羽前面，看着盛阳说：“其实，我们早就见过面了，就在童心受诅咒的时候，只是，我把你们的记忆都抹去了而已。” “你到底是什么人?”盛阳高大的身影有压倒性的优势，但乔极却丝毫不在意。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件事和你有关。”乔极说得很悠闲。 “什么事?”盛阳没有问，反倒是童心先开了口，他上前站在盛阳身边，看着乔极的眼睛。 “落羽，我们要不要告诉他们?”乔极说。 “尽管不该说，可是既然他有恩于我，报报恩也好。”落羽站在乔极身后，打开摺扇，上面的骷髅似乎化作一副山水墨画，童心由不得把眼睛落在那扇面的画上。 “好，不过，落羽，我好累。”乔极说着，把眼睛朝落羽瞥一眼，落羽微笑着会意，走上前来，拉着他的手，说：“真拿你没办法。” 乔极心满意足似的，看着童心说：“童心，其实跟你无关的。” “是吗——”童心把目光收回来，依然踌躇着，他还是想知道，毕竟那和——盛阳有关。 盛阳这时倒是把眼睛转到童心脸上，他根本就不在乎是不是跟自己有关系，他在乎的只有童心的感受。 “哈哈，真是的，那我还要不要告诉你?”乔极很为难地看着童心。 “你还是告诉我吧。”童心低声说着。 盛阳扫了他一眼，静静听对方的回话，可等来的却是童心的否定：“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既然有这次机会可以知道一个秘密，或许能救下一个人——” 盛阳听着他牵强的解释，不禁替他感到耳红，却又感到很开心，毕竟他口中的那个人就是自己，于是又在心里默默把“童心你真善良”默念了一百遍。 “好吧，童心，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乔极说着在童心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看着盛阳，也看着童心，“这件事和盛阳有关系。” 童心点点头，却不敢回头看盛阳，直勾勾看着乔极，期待他下面的话。 落羽却忽然将乔极一把拉了起来，说：“乔极，这个人似乎——”不知为什么落羽看盛阳的眼神有点不对劲，有种看着仇敌的感觉。 “落羽?”盛阳终于想起这个身着白色羽衣的男人，刚刚进门看到的那一刻就在不停思索，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无论如何都无法排解，终于，这一刻他想了起来，这个人就是落羽，曾经的飞禽之神。 “果然，你还是想起我来了。”落羽笑着说，回头看他，“没想到你竟然躲在这里。” 第102页 “我何曾躲过?” “你杀了我那么多族辈，还能如此心安理得地苟活，还真是——”落羽一下就怒了，眼中燃烧着火气，挥着扇子就朝盛阳袭来，剎那，扇面的山水变骷髅，蹭一下朝盛阳逼来。 盛阳闪躲不及，生生被那骷髅狠狠咬了一下，正好在肩膀的位置，吃痛，不禁勐抬头看着他说：“落羽，你这么记仇?” “我不是记仇，而是恩怨分明。”落羽说着又朝他一击，这一次，那骷髅没有碰到盛阳，却被盛阳一脚踢了回来，狠狠撞在童心的橱柜上，哐当一声，弹回来，恰好被落羽用扇子稳稳接住。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童心完全不理解他们的行为，盛阳什么时候认识落羽的?还结下仇恨?难道说盛阳也是——他半张着嘴，看着两人的恶斗，你一来我一回，来来回回，双方都未能伤到彼此分毫。 最终，盛阳选择与落羽熄火停战，“落羽，你我的恩怨能不能先放下?几百年都忍了，还在乎现在这一时半会?” 落羽冷哼一声算是同意，站在乔极身前，“就先放你一马!” 童心看盛阳一眼：“你到底什么身份?” 盛阳没有看他，却很认真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只要你能猜出我的身份，我就答应你三个条件，现在依然有效。” 童心一愣，这倒是真的，不禁想耍个赖，看向落羽，“落羽，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落羽生气地哼了一声，“你想知道?” “我和他在讲条件。” “别人告诉你的也算?” “算!”盛阳说。 童心回头看他一眼，“这可是你说的。” 盛阳没说话，把目光朝落羽转过去，“我的身份只怕是你也不知道。” 落羽倒是很惊讶盛阳的话，抬起头来，看他一眼：“你难道不是天神盛阳?” “天神?”童心吃惊地看着他，“你是天神?” “不是。” 落羽和乔极都很惊诧，说道：“盛阳，你可不要忽悠童心，我们明明在画里看到过你的过去。” “一切都是未知，你们的画也只能看到表面而已，浮光掠影，不足为信。”盛阳干脆利落回道。 童心愣了半天，“那你要我怎么猜?线索呢?” “没有线索，如果你猜不出来，那一定是时机未到。”盛阳很认真地看他，眸光里闪烁着光，那光只有在看童心的时候才有，可被看的人却从来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就等时机到了再猜吧。”童心说着看向乔极，“你说的那事是什么?” 乔极倒是很可笑地说：“还没忘呢?算了，告诉你也罢。” 盛阳看着这个神秘兮兮的男人，“你究竟是谁?” “乔极。” “为什么会和落羽在一起?” “落羽是我的心尖人。”乔极说着拉着落羽的手说，“你这种人想必不会懂。” 盛阳眼睛微眯，“是吗?” 乔极继续说：“‘寄魂’，你知道吗?” 童心一听“寄魂”二字，不由一惊，这个词乔极问了他不止一次了，可这次又问盛阳，还说和盛阳有关系，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听过这个词，阎洛说过。”盛阳回道。 “哦?原来是阴间主子。”乔极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吧。‘寄魂’，把灵魂寄托在人的身上，当人类的灵魂死亡之时，‘寄魂’就会占据人的灵魂，便可以在人间重生。可是‘寄魂’的数量很少，千年而不遇，只有拥有二重身的人才会在因缘际会之间产生‘寄魂’。” “那你说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盛阳看着他，“而且我也没有二重身。” “你没有，但是他有。”乔极指了指落羽。 “落羽?”盛阳把目光看向落羽。 “没错，我拥有二重身，这个二重身已经出现在人间，一旦我和二重身相遇，我们其中一个必将魂飞魄散。”落羽说。 “你是担心，魂飞魄散的是你自己?”盛阳看着他。 “不错。落羽不能死，他是我的落羽。”乔极说着扫一眼盛阳，“既然你欠着他的命，就用这个来偿还，如何?” “那个二重身，到底是什么人?”盛阳问。 “二重身体内有两个魂魄，其中一个便是‘寄魂’，只要‘寄魂’在人类灵魂灭失之后，占据二重身的身体，落羽便能感知到，同样地，‘寄魂’也能感知到落羽。这时双方都会极力寻找对方的下落。‘寄魂’会试图杀了落羽，所以你必须赶在‘寄魂’找来之前把它给收了。”乔极说。 “你是怎么知道的?” “画。” “又是画?”盛阳不耐烦地说，“那我现在是不是找不到二重身的下落?” “没错，画只有最后的一幕，那就是‘寄魂’和落羽之间必有一死，我希望最后活着的人是落羽。” 第103页 盛阳点点头，终于算是明白了，“你是要我把二重身给杀了?” “不，找到‘寄魂’，把‘寄魂’交给阎洛，他知道怎么处理。” 童心静静听着他们的话，感觉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或者说是神秘的大门，却隐隐觉得不安，“收魂有危险吗?” 乔极微微一笑，“没有危险，我干嘛让盛阳去?” 童心一愣，低下头。 “没事，童心，有危险我也能克服的，你相信我的吧?”盛阳安慰似的靠近童心的身体，伸手在他脸上一拂。 童心身子一晃，勐地挑头，“你怎么样跟我没关系，别死了就好，这命可是我捡回来的!”说罢，他一声不吭从卧室出去了。 盛阳回头看乔极和落羽一眼，便紧紧跟上去，在身后叫童心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童心听着脑壳疼，回头瞪他一眼，“你有完没完，能不能安静会?” 盛阳举手投降，“好，好，我安静，安静!”紧紧闭嘴，做个封嘴的手势，依然紧追不捨，见童心在客厅沙发上坐下，自己也舔着脸贴上去。 童心不耐烦地看着他说：“你干嘛?” 盛阳闭嘴呜呜，听童心说：“说话!”又连忙张开嘴，大口喘气说：“是!我想和你呆在一起!” “无聊!”童心白眼。 落羽和乔极也从童心卧室走出来，默默笑出声：“盛阳，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我乐意!”盛阳拉着童心的胳膊，挽着，“童心，你在看什么?”他顺着童心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他正望着客厅正中央的一片空白，很是纳闷，“那墙上有东西吗?” 童心摇摇头，“你们说的那幅画，就在这上面吗?” 乔极看过去，和落羽一起走近来，“对，就在这里。” 落羽欣赏着上面的画作，不禁感嘆：“这幅画是我最喜欢的一幅，当时本来要送给乔极的，只是乔极那时候还看不到，为了保护这画，我才放到这里来。” “你和无缘认识?”童心问。 “当然，阴间主子阎洛还有他的近身无缘，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当时把这画放在这里，必要先经过阎洛的同意的，当然他们也都看不见这幅画。”落羽说着又朝那画望了望。 “依你的说法，即使刚开始看不到你画的画，后来也可以因为某种机缘看得到?”盛阳问。 “不错，乔极便是。”落雨说着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只画笔，那画笔比乔极的要长要粗，却格外柔美，仿佛一抔黑色长髮。 “这是你作画用的?”童心看着他手中的画笔说。 “没错，这画笔是我的胎髮落成，只要我挥一挥画笔，胸中的画就会自动流成，出现在我眼前，你们看不到，除了乔极。”落羽此刻挥动手中的画笔，只是稍稍一动，画笔自动旋转起来，童心和盛阳吃惊地看着那画笔在半空流转，却完全看不到画。 乔极拍了拍手，大叫一声：“好!” 童心和盛阳把目光投向乔极，“他画了什么?” 落羽朝乔极看一眼，“还是不要献丑了。” “落羽，你别总是这么谦虚，你的画无与伦比，即使你从不相信。”乔极将眼光转向落羽刚画成的画，说：“光影虚浮处，皆是一场梦。” 盛阳和童心一愣，互相对视一眼，“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既然落羽不想告诉你们，我也不便说，待你们能看到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乔极说着，把衣袖一挥，“落羽，这画我收下了，以后你的画，皆是我的珍宝。” 落羽轻笑，“好，都是你的。” 盛阳也早看出来落羽和乔极之间的隐曲，心中不免又朝童心看一眼，却发觉童心正在发呆，目光呆滞，双眉紧蹙，像是陷入什么极难困境。 “童心?”盛阳推推他。 “嗯?”童心勐地抬头，“怎么了?” “没事，看来我要去找那二重身去了。”盛阳说。 “什么时候?” “你问问他们?”盛阳朝乔极和落羽努了努嘴，童心把目光投向他们，带着疑问。 落羽说：“马上，那‘寄魂’正在觉醒，人类的灵魂正在从二重身体内抽离，就在这间房子的二点钟方向，距离是一百公里。” “好，那我马上过去!”盛阳说着起身。 童心也跟着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盛阳皱了皱眉，“不必了，我想我可以搞定的。” 童心从盛阳的眼神里看出来什么心疼的内容，可是他不需要这些，“你觉得你真的能离开我一百公里之外?现在我们的灵魂可是捆绑状态，一旦你离开我，只怕你也要死了!” 盛阳怔怔看着童心，可爱的娃娃脸死死咬着下唇，纠结的模样有点诱人，他强忍着想吻下去的冲动，吃惊说：“是啊，这个我怎么忘了?感谢你还记得!”正要伸手去触碰那圆润的脸蛋，却又握成拳头收了回去。 童心站起来转身就走，冷冷撂下一句话：“快走吧!” “好，等我!”盛阳像打了兴奋剂似的屁颠屁颠跟上去，一把拉住童心的手，“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死。” 第104页 童心狠狠一甩，“自作多情!” 第41章 寄魂 suv疾驰飞奔，朝两点钟方向而去。说来也怪，正朝着童心家所在的两点钟位置，恰好是一条水泥路，一路上平坦无阻，不过一个多小时，他们就找到了那个二重身所在的地方。 那个地方是个古镇落，名叫隐水村，传说上古时期便已经存在，相当古老。可镇子里的人却衣着现代，甚至带着点嬉皮的感觉，或者说时尚更为恰当。 村落倒是很有古时候的风范，茅草屋，狩猎场，祭祀台——一应俱全，只是各个地方却完全是现代的人来回穿梭，显得极为不合时宜。 “落羽有没有说过那个二重身叫什么名字?”童心问。 盛阳说：“说了，叫节苍。” “节苍?”童心细细咂摸着这两个字，觉得甚是有意味。 “那我们直接问人好了，小村子里的人都是互相认识的。”盛阳说着上去拦下一个衣着时髦的年轻女郎，那女郎一身米色连衣裙 ，麻布质地的衣料显得格外有韵味，加上她相当得体的中长直黑髮披在肩膀，整个就像是从画中走来的美人。 女郎见拦，朝盛阳颔首一笑，这笑不打紧，却完全破坏了她本身的美，一口黄牙完全败掉刚才的仙气，一股腐臭不断朝盛阳传来，盛阳不禁皱眉稍稍后退，却被女郎一把抓住胳膊，“这位帅哥，来我们隐水村旅游啊?” 盛阳强撑笑脸，点头，“这位美女，你们这村子里有没有叫节苍的人?” 女郎一听“节苍”俩字，脸色立刻变了，倏地将盛阳狠狠向外一推，后退两步，做防守攻击的姿势，仿若一只狠厉的母猫，“你们是什么人?” 盛阳和童心见状立刻就明白这节苍一定不是一般人，于是立刻面带笑容，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朝美女摇摇手，说：“美女，我们只是来这里玩的，和节苍是旧相识，今天既然来了，就顺便想见见他。” “哼!撒谎!”这女郎后退一步，撒腿就跑，一熘烟儿不见踪影。 盛阳和童心看她如此警惕，不禁互相对视一眼，想从这村子里退出去，不料，天色突然乌压压黑成一片，眼见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看来，我们得先找个地方。”盛阳说。 童心此时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神不安，下意识拉住了盛阳的手，等察觉的时候，已经被盛阳反握在手心，想挣开也挣不开，只得任他抓着，可心里却砰砰直跳，脸颊也有些红。 “隐水旅舍。”盛阳抬头看到一家改造得相当现代化的旅馆，想着或许这里能暂时避避雨，便牵着童心进了前厅。 结果刚一推开门，童心立刻听到奇怪的声音，也许是太过敏感，萧邦《夜曲》缓缓升起，他连连打两个寒噤，一阵抽搐，脚也迈不开。 “喂，童心，你怎么了?”盛阳本来要拉着童心往前走的，可是刚一推门，怎么拉他都不动，无奈回头才看到童心脸色苍白，鼻尖冒汗，身子也有点抖，他紧紧抓着他，一把将他揽在怀里，“我们出去。” 童心瑟缩在盛阳怀里，等退到外面，那声音消失，才慢慢恢復过来，从盛阳怀里出来，“谢谢。” “傻瓜，是我该说对不起，你先等我一会儿。”盛阳说着在童心肩膀一拍，松开手，转身又进了那间旅舍。 童心站在外面，透过玻璃，看到盛阳朝前台走过去，沖那前台小妞眨了眨眼，随后，那小妞被迷得七荤八素，低头看着电脑捯饬了一会，又跟盛阳叽叽喳喳说了一阵，然后盛阳就转身出来。 “怎么了?”盛阳见童心脸色有点难看。 “没——没什么。”童心低下头，不知如何是好，双手似乎找不到合适的位置放，这次出来得有些急，衣服上连个口袋也没有，他两只手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换了十几种方式都没找到合适姿势，就在他还在脑海想着如何放手的时候，一股温热将他的手紧紧包裹住，他勐地抬头，对上盛阳的笑眼，脸颊一热，低下头来，嘟囔一声，“放开我。” “傻瓜，走了，我找好房间了。”盛阳凑在他耳边，“不过，这里只有这一家旅舍，而且只剩下一个单间，看来我只能勉为其难再和你睡一起了。” 童心被他牵着走在后面，抬头对上他的后脑，那修剪得利落的短髮随着他的身体上下晃动，很有一种动态飘逸的美感，可他刚刚想到这里，便在心中埋怨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莫不是疯了? 前台小妞见盛阳牵着一个比女孩子还要可爱的男孩进来，顿时双眼冒光，随着他们移动的身影不断调整自己的唿吸，就在他们走到拐角之时，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尖叫，当然，这都被他们俩听到。 “那个，你放开我的手。”童心有点不自在，尤其是听到那女孩的尖叫，本来好好的一个人，被她这么一笑，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使劲从盛阳手里往外抽，可是怎么都抽不动。 “我刚刚帮你把那该死的音乐删掉，你总该用什么感谢一下我的吧?”盛阳突然回头，盯着他。 童心往后一仰，“什么?” “那刚刚谁那么害怕?” “谁害怕了?”童心不看他。 第105页 “是吗?你不害怕为什么还浑身发抖，还趴到人家怀里，还——”盛阳没说完，被童心堵了回去。 “md，盛阳，你给我闭嘴!”童心很生气地看着他，“既然这样，那我看还是让你死比较好!”童心说着转身就走。 盛阳一把将他扯了回来，因为他的手还在盛阳手里，可怜兮兮地看着童心，说：“小心心，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是我害怕!”盛阳撒娇耍赖的功夫似乎渐长，一个劲儿往童心身上蹭。 这时电梯到站，门开，里面正好有一对男女，那女的看见盛阳往童心身上蹭的时候，先是目瞪口呆，然后发出一阵尖笑，捂着嘴，爆笑着从电梯里出来，她身后的男人则很无奈又很生气地看了看童心和盛阳，跟着女人一起出了电梯。 盛阳大模大样拉着童心进了电梯，刚要伸手摁下楼层，此时电梯门还没合上，他抬眼看到一双可怕的眼睛正盯着他们俩看，不禁一阵惶恐，伸手把童心拉了过来，一摁按钮，电梯门合上了。 “都是你的错!”童心抬头瞪他，气唿唿地，小脸有点可爱。 盛阳傻笑，“是是是，是我的错，怎么样?你要惩罚我吗?” 此时电梯到站，八层。童心没说话，起身就走，可是手却还被盛阳拉着，无奈一用力，盛阳蹭一下粘了上来，贴在他后背。 “童心。”盛阳的声音很奇怪，有种莫名的低沉感。 “干什么?你要是再不松开我，我怕我会后悔救了你!”童心放大招。 盛阳果然松开他，“走吧，就在最里面那间。” 童心跟着盛阳往里走，在走道最里面的房间门口站住。 “你怎么不开门?”童心问。 “嘘!”盛阳把手指放在唇边，伸手将童心拦在身后，指了指门。 童心这时才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恶意从那房间里散出来，刚刚他完全被盛阳给搅乱了。 盛阳拿出房卡在门前的感应器一刷，伸手握住把手，感觉到把手那端从里面被人往下转了一下，就勐地松开手，狠狠朝门上一踹，门开，迎面扑来一股寒气，他探着脚往里走。 童心拉拉他的衣角，虽然没说话，但是盛阳感觉得到童心在关心他，毕竟心是不会说谎的，童心的任何想法他都能知道。 “有人吗?”盛阳走进去。 童心也紧跟着他，不知为什么他觉得现在的盛阳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大着胆子跟他走，忽然前方一阵响动，抬头看到盛阳正回头看他。 “怎么了?”童心问。 “看来从窗户跑了。”盛阳指了指窗户的位置，那窗户大开，风从窗口唿唿灌进来，相当刺骨，他走过去，伸手关上窗子，锁死。 “是什么人?” “不知道，看来像个小偷。” “这么高的楼，跳下去会摔死吧?”童心看看窗户。 “谁说是人了?”盛阳的话吓了童心一跳。 “难道是鬼?” “鬼能开窗吗?” “难道是妖怪?” “说不准，反正不是人就是。” 暂时无碍，盛阳安心地将自己摔到床上，这时才想起来，这里只有一张床，心里一阵奸笑，伸手将童心勾过来。 童心正在想事情，脑海很乱，被这么一勾，更加乱起来，“喂，md，盛阳，你干什么?松开!” 盛阳故意笑着玩闹，“童心，你是不是和以前的我经常在一起睡觉?” “你在说什么?”童心没好气推搡着他。 “我看到了，你的记忆里我似乎是个粘人鬼。”盛阳说着又在童心脸上亲了一口，学着以前还是鬼魂的自己。 “餵!”童心变脸，满脸通红，这是第一次身为人类的盛阳用嘴唇亲了他，那柔软的两片贴着他的脸颊，滚烫，连同那被亲吻的地方，一阵一阵升温，直到将他烫得头昏脑涨，可是他是在反抗的，他不要这样! “生气了?”盛阳见他脸色难看，松开他，开始低声下气道歉，“跟你开个玩笑，我知道你不会生我的气的，对不对?小心心最好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童心满是错觉，这种相处模式，和以前盛阳的相处模式一模一样，怎么办?他好像有点分不清楚了，分不清或许就不该去分?童心翻身朝向墙壁，装作真的生了气。 盛阳则在他身后继续求饶道歉，声音，语气，还有动作，尽管童心看不到，但他觉得或许连神情都一模一样，童心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好冷冷说道：“我没有生气，只是，你现在不是它。” “它就是我，我也就是它，我和它是一个人。”盛阳说。 “可——” 盛阳安静下来，“如果我不死，那它永远也回不来，那你只能接受现在的我，也就是现在的它。” 童心一愣，身体微僵，不再说话。 一声惊雷从天而降，这还没到春天就已经春雷滚滚了，真是奇怪，童心翻身看见一道闪电从窗外一闪而过。 “你先去洗澡?”盛阳说。 “好。”童心刚说完，紧接着又是一阵雷声。 “没事，别怕，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等雨停了，我们就去找节苍。”盛阳看穿了童心的心事。 第106页 “好。” 童心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听到盛阳说：“我刚刚从前台叫了点吃的。” “哦，谢谢。”童心说着擦擦湿漉漉的头髮。 盛阳一下从床上下来，拿起吹风机，“过来，我给你吹头髮!” “不要!”童心一愣，想跑，可是这房间只有这么大，不管他跑到哪里都会被抓回来，索性，老老实实朝他走过去。 热风在他头顶响起，头髮被盛阳的大手拨动，连着心也像是被他拨动似的，一下，一下，不轻不重，一切都刚刚好，头髮渐渐变干，可是他的心却慢慢湿起来。 风声戛然而止，他听到盛阳说：“好了，你先吃饭，我去洗。” 童心红着脸点点头，别过头去，朝饭的方向走过去，此刻浴室里响起水声。 这还是第一次和盛阳在一起睡外面，虽然在自己的卧室里也和他睡在一起，可不知为什么，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他竟然觉得连同空气都变得有点湿润。 盛阳从浴室出来，身上只裹着一条白色浴巾，上身赤-裸，浴巾刚好裹在腹部以下，童心挑头就看到他，心里微微一拧，倏地低下头来。 可这一幕却全被盛阳看了去，“想看的话，都给你看。”邪魅得近乎炫耀。 “不就是几块腹肌吗?谁没有!”童心极为不屑地说。 “是吗?”盛阳一听立刻来劲，嗖一声跑过去，“那让我瞧瞧。”伸手就要掀童心的衣服。 童心最怕痒的，盛阳还没伸手，他就开始蜷缩，“不要!” “正好咱们比一比!”盛阳厚颜无耻地挺了挺胸。 童心瑟缩着，“不需要，有什么好比的。” “不行，我就是想比一比，童心，来，过来!”盛阳伸手一抓，揪住童心的后领，像拎一只猫似的将他提了起来。 “餵!童心，你放开我，不然我跟你翻脸!”童心大声叫着，还双腿乱踢。 盛阳怕童心又生闷气，只好嘆口气松手，却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这个作为补偿。” 童心没有反驳，把脸扭向一边，“我刚刚好像看到窗户外面站着个人。” 窗外，白色窗帘上倒映着一个黑影，还不断随风而动。 第42章 寄魂 盛阳抬头，果然看到窗帘上的黑影，这可是八楼，人怎么能站在那里?还有影子，莫非是——他来不及拿衣服，起身就往窗口跑，一把拉开窗帘，不由一惊。 窗外站着的竟然是落羽——不，是节苍!那节苍面色苍白，浑身散发着寒气，双目迟滞，直勾勾盯着盛阳，见盛阳拉开窗帘，终于有了点反应，双目间或一轮，机械似的，完全不像个活物，当盛阳正要再次拉上窗帘的时候，他嘿嘿一笑。虽然听不到他的声音，但是盛阳还是从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上看出几分可怖狰狞。 “是谁?”童心此时走过来。 “节苍。” 盛阳把童心挡在身后，“我去穿件衣服，你千万不要开窗!” “好。”童心把目光落在外面的节苍身上，没想到和落羽这么相像，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落羽的神情动态，他一定会将两人弄混，这个人看起来比落羽要冷得多，也更可怕。 节苍沖童心眨眨眼，那双黑色眼睛就这么盯着他，令童心毛骨悚然，瞬间，童心根本来不及眨眼，那节苍竟朝他的方向扑过来，幸好，没有开窗，他后仰着连连后退，差点撞到床上，幸好，他结结实实撞在盛阳的胸膛。 “别怕!”盛阳拍拍他的肩膀。 童心脸颊一红，嘴硬着说：“谁怕了!” 盛阳没有继续和他斗嘴，一个勾手将他藏在背后，双目锐利地逼视着节苍，“我要开窗了。” 童心虽然心中畏惧，可是依然说：“好。” 登时狂风大作，连同窗帘都被刮飞起来，节苍从窗入，站定在盛阳面前，冷笑一声。 “听说你们在找我?”节苍眼神相当犀利。 盛阳护着童心，“找你，是啊，就是来找你的。”说着便主动发起攻击，他听落羽说过，只要寄魂占据了人类的身体，只需要在人类的后脑勺轻轻一拍，那寄魂就会被拍出来，可很显然寄魂知道自己的弱点，死死护住自己的后脑，完全不给盛阳可乘之机。 节苍大笑一声，“你们是来收我的?” “不收你收谁?”盛阳说着飞身而起，直朝节苍身后攻击，给童心一个眼色。 童心见节苍朝他这边来犯，也做好准备去击打节苍后脑，可是力不能及，反被节苍一掌击在心口，那掌力之大竟令他喉口腥甜，张嘴喷出一口鲜血，顿住脚，跪在地上。 “童心!”盛阳这才发现这个节苍远远不是他所想的那么好对付，尽管之前也想过他和落羽相当，可是没想到他比落羽厉害，看来他轻敌了。 盛阳正要赶到童心身边，却迟了一步，眼见节苍利索地将童心一把拎起来，一个闪身从窗口飞了出去。 “站住!”盛阳也跟着跳下去，直追不舍，童心，他为什么要抓童心? 童心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般不堪一击，明明也收过不少鬼魂，可这次为什么——这时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像是飘在半空似的，完全没有实在感，心口还疼得厉害，努力想睁开眼，可是怎么都挣不开，只在耳边听到盛阳在喊自己的名字，他试着回应，可是嘴巴像是坠着千斤坠，重得他怎么都开不了口，只能任凭盛阳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虚无缥缈。 第107页 不知什么时候，他从睡梦中醒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很迷幻，一股沉香入鼻，入眼，熏得他有点蒙，皱着眉，强睁眼，浑身被绑得结实，动弹不得。周围立着一圈的神像，虽然童心从小就经常跟着姥姥看各种各样的神像，可像现在这样近距离地触手可及还是第一次。 静悄悄地，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似乎被安置在一个神台上，他瞄到下面的那一张桌子上摆着祭祀用的果品牲畜，他的头脚两端分别是两根红色蜡烛，正在熊熊燃烧，正中间是一个神龛，里面点着几根沉香，烟雾缭绕着沖他袭来。 童心欠了欠身，想挣开束缚从那祭坛上下来，可刚一动，整个屋子里立时响起一阵念经的声音，男男女女，嗡嗡着，令他脑袋疼得快要炸开。 “谁?”童心大喊一声。 “你这个该死的男人，不要乱动!”一个女人的声音，语气里透着愤怒和怨恨。 “这是什么地方?” “不要动，你马上就能到自己该去的地方!”男人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此时声如波涛滚滚而来，犹如万人齐唿：“罪该万死之人，休得胡言!” 一阵风来，童心脑袋有点清醒，可却依然无法动弹。 “救我。”童心感觉到身下一片温热，渐渐升高，一点一点，就像在温水中煮青蛙一般。这时他想起了盛阳，又想起了姥姥，难道人在弥留之际都会想到最亲近的人?也许吧，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除了等盛阳，或许也就只有死。 “童心!”慌乱之间，有人用手拍他的脸。 童心迷离地睁开眼，竟看到盛阳的脸，惊喜交加，一下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在隐水旅舍的房间里，旁边坐着的是盛阳，他喉口发出一声干咳。 盛阳倏地睁开眼，站起来，惊喜地叫童心：“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童心试着撑起身体，抬头看到盛阳那双充满关切的眼睛，“没事。是你救我回来的?” “那当然!”盛阳一笑，“快来喝点水!” 盛阳把水杯递给童心，童心接过水杯，小口喝了几口，有水滴顺着嘴角滑落，盛阳一伸手在他嘴角一拭，把水杯接回来，很担心地说：“你差点被节苍那傢伙给蒸了。” 童心没应声，许久才说：“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不起。”盛阳把水杯放下，勾着童心的脖子，将他捂在自己心口，“我还以为要失去你了。” 童心从未听过盛阳说这样的话，就连以前的盛阳也没有，被他这样抱着，感觉浑身上下都变得热腾腾的，伸手推开他：“我这不是好好的嘛!瞧着吧，我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不，我是长生不老!” 盛阳微微一笑，“好，长生不老!” 童心听盛阳说才知道节苍原来是隐水村的祭司，本来就精通阴阳之事，每年都会有人被放在祭坛上活活蒸死，那些人都是被祭司选中的人，说是给神灵的祭品，实际上是寄魂在搞事情，他控制了二重身的灵魂。 “这么说，落羽应该早就能感应到才对?”童心说。 “不是，因为寄魂还没完全占据人类的身体，只是控制。”盛阳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羊皮纸，上面记载着用来祭祀的人的姓名，凡是被活活蒸死的人，都会被寄魂所食，而那些魂魄，不会进天堂，也不会下地狱，而是被寄魂吃掉。 “被寄魂吃掉?” “没错，寄魂吃掉这些人的魂魄，目的是为了维持自己在二重身身体里的寿命。” “那就是说，只要他一直维持这种做法，他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 “可以这么说，所以我们才要尽快把他给收了，交给阎洛，一个吃了这么多亡魂的寄魂，太可怕了。”盛阳所说的害怕，完全是因为童心，要是他那时再稍稍晚那么一会，童心或许就真的就回不来了。 “你是怎么把我救回来的?”童心问。 盛阳没说话，他还需要保持点神秘感，于是笑着说：“你猜?” 童心翻个白眼，懒得猜，掀开被子，正要起身，感觉到一阵凉飕飕才发现自己□□，天哪，他赶紧把被子盖上，脸一下红了，“我的衣服呢?” 盛阳见童心害羞的样子笑得喘不过气来，最后又怕童心生气，只得憋笑：“你在祭坛上就是这样光着的，衣服好像被人扒光了，估计还被人给洗干净了——”说到这里，盛阳自己倒觉得忽然心中一股怒火无处发泄。 “什么?”童心那时候完全没注意自己是不是没穿衣服，而且浑身无力，捂脸。 “傻瓜，给你!”盛阳不知从什么地方买来一套衣服扔给他，“这可是小爷我亲自选的，好好穿上。” 童心抬头看到床上的衣服，心里一暖，抓起来一件，犹豫着，“你先出去。” “喂，都是男的，你害什么羞啊?”盛阳笑着看他，但见童心俩眼瞪他，只得转过身去，“我不能出去，万一那节苍又来怎么办?我不看就是了!” 童心一边穿一边看盛阳，还一边说：“不许看!” 第108页 “行行行!不看不看!”盛阳还是时不时想转头，可是童心也太鸡贼了，俩黑熘熘的眼睛压根就一直在监视着他，最后只得老实站着。 童心穿好衣服，被盛阳拉着一起出了门。 “我们先去吃饭。”盛阳说。 “你不怕外面有节苍的人?”童心说。 “就算有不是还有我吗?”盛阳一脸满不在乎。 “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怎么救的我?”童心犹疑着。 “告诉你不是没有神秘感了?没有神秘感，你还能对我有兴趣?”盛阳臭美的一匹。 童心翻翻白眼，不看他，“我们去吃什么?我饿死了!” “你喜欢吃什么?难不成是麻婆豆腐?清炒菠菜?” 童心一愣，他可从来没告诉——是了，这个盛阳能偷窥自己的记忆，难免，哼，于是说：“不!我今天不吃这个，大爷要吃西红柿炒鸡蛋!外加一盘红烧猪蹄!还有一碗白米饭!” 盛阳嬉笑着，明知道童心是有意在和自己对着干，于是说：“好嘞，大爷，小的伺候您!”拉着他进了一家菜馆。 点菜的时候，点了西红柿炒鸡蛋，红烧猪蹄，麻婆豆腐，清炒菠菜，还有两碗白米饭，吃饭的时候，童心只夹西红柿炒鸡蛋和红烧猪蹄，可是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麻婆豆腐和清炒菠菜。 盛阳故意吃得很大声，滋熘一声，麻辣的豆腐，弹嫩入口，辣爽下饭，“哎哎呀，别说，童心，这家的麻婆豆腐和姥姥做的有的一拼!真好吃——” “你怎么知道姥姥做的什么味道?”童心狐疑地盯着他。 盛阳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满眼堆笑，“这不是在引诱你，故意这么说嘛!” 童心冷哼一声，倏地把那盘麻婆豆腐拉到自己面前，“既然这样，罚你不许吃，全归我!”又倏地把猪蹄推给他，“这个罚你吃!” 盛阳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乖乖把猪蹄啃得一干二净，又眼见童心吃麻婆豆腐吃得如此尽兴，也算是件喜事，心里别提多美了。 饭饱，二人从菜馆出来，迎面就看到一群人朝他们走过来，那群人，个个面带微笑，和善至极，像是刚从某寺庙里出来的善男信女，浑身散发着善良的光辉。 童心拉着盛阳侧身站着路边，可正打算说话，那群人里的一个女孩子朝他看过来，说：“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童——”童心还没说完就被盛阳插嘴打断了。 “他叫痛风。”盛阳嬉皮笑脸在童心腰上捏一把，童心勐地一弯腰，眉头紧皱，听到盛阳说：“看，他就叫痛风，因为小时候就痛风，所以家里干脆就给他取名叫痛风。” 那女孩子盯着盛阳，眼神里闪过一丝恶意，可是没办法，问不到名字，只得转身就走。 “你捏我干什么?”童心起身瞪他。 盛阳把童心拉过来，附在他耳边说：“你看那群人身后!” 童心一惊，本来还以为这是一群善男信女，没想到是一群妖魔鬼怪，什么狐狸精，黄鼠狼，老鼠，大公鸡——简直是集齐了所有的动物妖怪。 “这是怎么回事?”童心捂着嘴说。 “看来是给节苍拜寿的。” “节苍年纪才多大就给他拜寿?” “节苍看起来也不过十八岁，但实际上却已经八十岁。” “什么?那不成妖怪了?难道这村子里的人都是瞎子吗?”童心说。 “当然不是，关键是这村子里的人都不知道节苍的真面目。” “可是那天的那个女人呢?” “那女人肯定是妖怪!”盛阳说得有点骇人。 “真的假的?” “我干嘛骗你，不然那女人为什么听到节苍的名字这么害怕?”盛阳张望着，直到那群人走到路的尽头。 “那刚刚那个妖怪为什么要问我的名字?” “带个礼物献给节苍啊!”盛阳说着在童心肩头一拍，“走吧!” “干嘛?” “给节苍拜寿!” “什么?” “走吧!”盛阳拉着童心的手就朝那群人的方向跟上去。 “你怎么知道的?” “耳目灵通者。” “拽什么古文!”童心白他一眼。 “这叫学问!”盛阳笑着说，“好了，快跟上!” 第43章 寄魂 盛阳拉着童心跟上那群妖魔鬼怪，只低头不说话，待走到祭司府上，前面队伍突然停下来，他们也跟着停下。 “怎么不走了?”有只小猪妖问身边的老鼠精。 “检查呗。”老鼠精怏怏说。 “检查什么?” “检查到底是不是妖怪，可能有人混进来。”老鼠精蔫了吧唧地说，眼睛低垂。 盛阳和童心一听，四目相对，正准备开熘，忽然听到有人喊道：“你们俩，干什么去?” 盛阳回头，看到的是一个老头子，背有点驼，但是样貌极凶，沖他们嚷嚷着走过来。 “你们俩是什么人?” “我们是给节苍老爷祝寿的。” 第109页 “你们认识吗?”这时那老头子竟然问他身后的妖怪。 本以为那妖怪要说不认识，他们却重重听到两个字：“认识。”勐地抬头，他们把目光齐刷刷落在那只狐狸妖怪身上，那狐妖长着一张美人脸，极其魅惑，尽管是雄性，但妩媚的模样依然会对任何人产生诱惑，可是它为什么要帮他们? “认识?你们认识?”老头子回头看盛阳和童心。 他们俩皮笑肉不笑地说：“嗯，认识，认识，老朋友了!”盛阳更是过分，竟然直接朝那狐妖走过去，一把搭在它肩膀，说：“狐兄，好久不见，最近在哪发骚呢?” 那狐妖一听，本想发飙，却被童心拉住了一条胳膊，听得：“狐兄，莫生气，我师兄他不会说话，你也来给节苍老爷子祝寿啊?” 狐妖点点头，看那老头子一眼，“让我们进去吧?” “各位有请!”老头子毕恭毕敬恭迎他们进去。盛阳和童心二人挽着狐妖的胳膊，一起走了进去。 进门那一霎，所有的妖怪不知为何突然都变成了动物，唯有童心和盛阳还人模人样站在门口，惊得呆了，幸好盛阳反应快，一把将童心拉过来，抱在怀里，一用力，两人同时从门口的一道黄色光束中滚了出来!” “md!”盛阳低咒，“你没事吧?” “没事!”童心被盛阳保护在怀里，毫髮无损，只是他抬眼看见盛阳额头破了一块，鲜血直流，惊得一唿，“你受伤了!”他伸手想要去触碰那伤口却又害怕伤到盛阳，犹豫着收回手。 “没事!”盛阳自己很随意地擦了一下额头和脸上的血。 童心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听到整栋房子里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轰隆隆，若夏日惊雷，接着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别在这里拉拉扯扯!既然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不放你们一马!” 登时，房子里的动物们又恢復了人身，看到盛阳和童心，一个个眼红扑上来，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像被什么给控制了一般。 “怎么办?”童心问。 “打不过就逃吧!” 童心以为盛阳会坚持说把这些妖怪打败，结果直接拉着他就往里面跑!节苍的府邸很大，也很空旷，里面没几个人，除了几个老僕人，几乎没人，他们如入无人之境，横冲直撞。正当他们以为摆脱了那群动物的时候，忽然前面出现了节苍的身影，只得顿住! “老朋友，上次让你们给逃脱了，这次可不会这么容易了!”节苍笑着，手里多了一根银鞭，狠狠一抽，一声尖锐的响声穿破童心的耳膜。 奇怪，为什么会有哭声?童心摇摇头，细细听，还是有哭声，定睛在节苍身上，只见节苍头髮慢慢变白，容颜衰老，迅速变成一个八十几岁的老人模样! “盛阳?”童心问。 “看来上次没能吃掉你，让他损耗了不少力量，如果今天再吃不到，只怕他要死翘翘了!”盛阳说着，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多了把剑，那剑童心认识，是对付人鱼的时候用的，如今却比那时更加闪亮夺目。 童心什么都做不了，对付魂魄，他还有点能耐，只是对付人，他似乎还是个弱鸡，既然这样，他只能保护自己，不给盛阳找麻烦。 可是哪有他想得那么容易?毕竟这是节苍的地盘。那群妖怪很快就追到了这里。童心眼见妖怪们朝他跑过来，只得到处跑。 “童心!”盛阳担心地大喊一声，一面心急火燎地把手中的剑刺向节苍。可是这剑没能刺中节苍，他自己却被节苍的银鞭甩了一鞭，不禁吃痛，狠狠咬着牙，集中精力再朝节苍而去。 “节苍，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执着?”盛阳说着把剑刺过去，却听到童心的唿救声，忍不住瞥一眼，看到童心正被一只老鼠精死死掐住脖子，憋得满脸通红通红。 “盛阳，别管我!”童心挤出这几个字! 可是盛阳又怎么能不管他呢?“童心!”剑还未刺到节苍，又收回来，朝童心的方向而去，金光闪闪，剑气将那群妖怪一击而散，他俯身将童心抱起来。 童心剧烈咳嗽着，“你怎么回来了?多好的机会?”他刚刚看着盛阳马上就能击中节苍，眼见着就要收了“寄魂”，可被他这么一折腾，又给了节苍可乘之机，不禁有点后悔，不该喊盛阳的名字。 “傻子，不在这一时，你总比节苍要重要吧。”盛阳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这时节苍白髮低垂，双目无光，从天而降，一发力，双手不知从何处擒来一只鸡妖，一手捏着鸡头，一手抓着鸡尾，使劲一掰，“咔吱”一声，鸡脖子断裂，他勐地咬住鸡脖子，开始喝血，不一会儿，那只鸡就被吸得一干二净，而节苍却立刻返老还童，白髮变黑髮，面色土灰变得满面红光，伸手将那干巴巴的鸡扔到地上，朝童心和盛阳走过去，大笑：“现在轮到你们了!” 盛阳拦在童心身前，“你个妖怪!” “我不是妖怪，只不过想要活下去!”节苍脸色突然狂变，扭曲起来。 童心大声说：“你通过伤害别人来满足自己，难道没有一点惭愧之心吗?” 盛阳在一边为童心的善良感到心疼，像节苍这种人，不，应该说是“寄魂”，它是绝不可能有心的，杀人不过是一种手段，吃魂也一样，只要实现自己的目的，万事皆可利用! 第110页 节苍冷笑着，“童心，是吧?” “节苍，你还是跟老子走吧?”盛阳轻蔑地起身，站在童心面前，用身子挡住他。 “你这个人心不静，也不纯粹，吃了也会闹肚子。”节苍说。 “妈的，你有资格说这话吗?”盛阳手中的剑闪着粼粼寒光。 “你这把剑倒是把好剑，只是对我还差点!”节苍不知从何处来了力气，手中银鞭一甩，缠住了盛阳的剑，一用力，把盛阳拉了出去! 盛阳趔趄，差点摔倒，“节苍，看我不杀了你!”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盛阳挥剑向前，飞身来到节苍面前，显然节苍没有料到盛阳会主动攻击自己，显得有点惊讶，可立刻就恢復了平静，鞭子一挣，盛阳跟着上前，这时，节苍辟出一掌，死死击打在盛阳胸前。 看来这一掌和童心之前受的那一掌一样，可是盛阳不是童心，没有吐血，也没有受伤，仍然和节苍纠缠不休! 童心不能就此坐以待毙，只得等到机会朝节苍后脑攻击。 “盛阳，我们来配合一次如何?”童心在心中默念。 盛阳脑海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童心，不禁一怔，这还是童心第一次主动把自己的想法传达给他，可是他要怎么传回去?童心接收不到他的心声，接着，他又听到：“你攻击他前面，我趁机击打他的后脑。” “好!”盛阳大声一喝，扫一眼童心，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开始更加用心地对付节苍，先是用剑主动缠住节苍的银鞭，然后试图拉进距离伸手抓住节苍的双臂，可是节苍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盛阳要做什么，但是他唯一没想到的是童心和盛阳在双剑合璧! 童心躲得远远的，从盛阳这边悄悄绕到节苍那一边，然后只等节苍从空中下来，他拿起一块石头，瞄准，然后默默在心中说：“盛阳，把他打下来!” 盛阳收到指令，飞跃到节苍头顶，一脚踩在他肩膀，灌输了几乎所有的力量，按着节苍往下。节苍本想摆脱盛阳的纠缠，可是这一脚踩得他有点吃力，只得被压着往下，没想到脚刚落地，后脑就中招了! 童心兴奋地从他背后跑出来，重重一击，石头精准地击打在节苍后脑。节苍来不及反应，只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倒在地上。 “盛阳!”童心大声喊。 “马上!”盛阳早就准备好收魂的工具，看到“寄魂”的真容从节苍体内熘出来，大喝一声：“寄魂!” “寄魂”回头，两只空洞幽深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盛阳，发出空鸣声，“你不要抓我!”没想到，这“寄魂”会是这样一副模样：没有形状，只有一双黑洞般的眼睛，没有嘴巴，真箇一团黑云。 “盛阳，它就是‘寄魂’?”童心来到盛阳身边，看着眼前这团黑乎乎的东西。 “没错，‘寄魂’没有形状，一旦进入人体就能控制人的行动，可出了人身就无依无靠，变成任人宰割的魂魄。”盛阳勾勾嘴角，“跟我走吧!” “寄魂”老老实实进了盛阳的收魂瓶。 童心却忽然觉得心中难受起来，脑海浮现一个画面。 落羽身后跟着乌星，两人面色悠悠，俨然一对好朋友，落羽回头，笑看向乌星，说：“乌星，你会恨我吧?” 乌星却突然面色苍白，“落羽，你打算做什么?” “既然你已经跟了别人，还要继续欺骗我吗?”落羽笑着说。 “落羽，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乌星眼中闪烁着期待又难过的光芒，似乎想要得到原谅。 “对不起，我不值得你这么做!”落羽说着投身落入人间。 乌星跪在地上，大哭。 盛阳轻轻拍了拍童心，“你怎么了?” “没事!”童心清醒过来，一把握住盛阳的手，“盛阳，‘寄魂’抓到了吧?” “嗯，抓到了。”盛阳说着，反握住童心，“没事了，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童心倏地一下抽回自己的手，脸颊有点红，“我才没怕!”大摇大摆往前走，这时想起前面还有一群妖怪躺着，不禁顿住脚，“那群妖怪怎么办?” 盛阳挥了挥手，登时妖怪们醒了过来，“没事了，它们自会回去的。” “那节苍怎么办?” “祭司已死，普天同庆。” 正要出去，却被先前那只狐妖挡住去路。 “哎呦，这不是狐先生吗?”盛阳笑着说。 “你们是渡鬼人?”狐妖看着他说。 “看来您还有点见识。” “哼!”狐妖冷冷说道：“既然如此，帮我救个人吧。” “现在可不行!”盛阳说。 “为何不可?” “你瞧这瓶子里的傢伙，再不拿回去，只怕主子会等急了!”盛阳摇摇手中的瓶子。 童心看着这狐妖，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便四下打量。 狐妖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朝他扫一眼，“这位小哥不也是渡鬼人?你们两个跟我去一个就行!” “不行!”盛阳把童心挡在身后，“他和我不能分开!” 第111页 “切!”狐妖白他一眼，“真是奇怪，从没见过这么小气的渡鬼人!” “难不成你还见过别的渡鬼人?”童心问。 “见过的多了，就是没见过你们这样的!”狐妖有点生气地看着他们，“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可说不好，你要救人直接找别的渡鬼人不就行了?”盛阳看着它。 “真是拖拖拉拉!我找的就是你们!”狐妖终于说了实话，松口气，“老实说吧，要不是看在阎洛的份上，我才懒得找你们这俩青豆子!” “妈的，你说谁是青豆子?”盛阳一怒，“得了，既然这样，你就另请高明吧!我们耗不起!” 狐妖这时也是傲气得不行，不救就不救，转身就走! 盛阳拉着童心就走，开车往回赶，他们没有回别墅，而是直接去了1804。 “等你们很久了!”还没进门就听见阎洛的声音。 盛阳推门而入，看到阎洛和无缘腻歪的站姿不禁瞪了一眼，“像什么样子!” “抓到了?”阎洛朝他走过来。 “当然，不然岂不是亏大了!”盛阳伸手把瓶子给他。 童心不禁问：“‘寄魂’到底是什么东西?” “意外之物。”阎洛抬眼看他，“归根结底是落羽的意念产生。” “嗯?” “想必你已经知道落羽和乌星的关系了。”阎洛看着他，“东大荒山之中，除了落羽，便是乌星，政变之后，乌星叛变，落羽堕入人间歷劫，伴随着落羽坠入人间的还有他的恶念，对乌星的恶念。但并不是所有的恶念都能化作‘寄魂’，只有怨恨到一定程度，才会产生，加之落羽本是仙体，恶念之中便也掺杂仙气，在坠落之间，或许和什么东西产生了摩擦和交汇，才形成魂魄。” “那二重身呢?” “二重身?”阎洛冷笑，“二重身实际上只是相似的东西而已。‘寄魂’之所以会跑到二重身身上，原因之一便是，二重身和落羽的相似。” “这么说，所谓的‘二重身’不过是一种巧合?” “可以这么说。”阎洛说着又是一笑，回头看一眼无缘，“宝贝，你看这瓶子里的东西，可还喜欢?” 童心一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缘笑着走过来，“当然喜欢。”说着，把瓶子打开，往下倒，里面的“寄魂”脱瓶而出。 “啊!”空洞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厌烦，“你们要干什么?” “‘寄魂’，你当我家宝贝的宠物如何?”阎洛俯身看着面前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一脸感兴趣的样子。 “宠物?”盛阳和童心异口同声。 “啊，哈哈，盛阳，你的瓶子!”阎洛把瓶子给他，又说，“这里就没你们的事了，哈哈，你们回去吧，不是有只狐狸要找你们吗?” 盛阳和童心无奈，被下了逐客令，只能无趣地出来。 “你说‘寄魂’也能当宠物?”童心出门问盛阳。 盛阳很快就想通了，因为他之前还见过他养过更奇怪的东西，“哈哈，我主什么都养过，别说一只‘寄魂’了!” “养过什么?” “这个——”盛阳摸摸脑袋，“一只猫。” 童心本来以为是什么奇怪生物，结果听到的“猫”，不禁开始怀疑，盛阳是不是对猫有什么误解，“那个，猫有什么可怕的?” “我说的猫可不是凡间的猫，那是一只巨大勐兽，形状极为奇特，不仅高大如天上金乌，还暴虐得像传闻中的噬魂魔。”盛阳胡编海造起来。 “哦。” “不是，我跟你说啊——” 继续编!童心低头往前走，一边听他说一边点头，不知为什么，竟然意外发现了盛阳的秘密，害怕猫!可是为什么以前他没发现?原来是魂魄的盛阳，好像也没这么怕猫啊! 盛阳说了一堆，最后伸手勾着童心的脖子，问：“童心，你听明白了吗?” “嗯!”童心点点头，“明白了，你怕猫。” 第44章 招魂 “什么啊?谁怕猫了?”盛阳立刻反驳，声音里却带着几分心虚。 “你还不承认啊?”童心这下突然觉得自己和盛阳之间的距离没这么远了，直接翻身指着他说。 盛阳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着他：“好，以后千万别在我面前养猫，那东西简直太吓人了，想想都让人起鸡皮疙瘩!”说着还抖抖肩膀。 二人把车在家门口，还未进门，就嗅到一股奇怪的骚味。 “谁啊，这是?”盛阳捂着鼻子推开门，看到一屋子的小狐狸在客厅里上蹿下跳。 童心也是一惊，“乔极，这怎么回事?”他朝躲在一边的乔极看一眼，只见乔极和落羽一脸无奈地看着客厅里的小狐狸们，摇摇头。 “难道是那只骚狐狸?”盛阳说着在那群小狐狸中扫一眼，却根本没有那只狐狸的身影，于是伸手抓来一只小狐狸，正要问，突然被那小狐狸咬了一口，吃痛，勐地撒手。 第112页 “md，还咬我?”盛阳甩手，却听到一阵笑声，回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正是那只狐妖，妈的，人模狗样儿的一只骚狐狸，竟然带着一群小狐狸来闹事，想想都生气! “真是的，盛阳，你难道看不出来它们都不过是普通的狐狸而已，你抓它，它自然要咬你!”狐妖看着他，款步走近来。 童心看着这个玉树临风的狐妖，不禁有点心神荡漾，上次见的时候竟然没发现这狐狸比他所见过的最美的女人还美，或者说比上次那条人鱼也还要艷上三分，在心中暗嘆，开口问道：“你是谁?” “白玉。” “你来这里干什么?”盛阳说着转身朝他走过来，一双犀利的眼睛逼视着他。 白玉轻笑，“不是早就说了吗?找你们办点事，家里有个人的魂魄丢了，你们帮忙找找。”这次倒是不像上次那般咄咄逼人，言辞颇为和悦。 “原来是白玉啊!”落羽突然走过来。 “落羽?”白玉惊讶地看着落羽，神情何止是震惊，简直有点惊吓，“你不是——” “说来巧了，上次多亏了童心才让我恢復原形。”落羽说着朝童心看一眼。 白玉也看童心一眼，“哦?没想到他还有点能耐?” “那当然，童心虽然是新生代渡鬼人，但是很有机缘。”落羽说得极为隐晦，似乎不想泄露所谓的天机，笑笑了之。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应该拜託他了。”白玉朝童心一笑。 乔极上前来，站在落羽身后，圈住了他，“落羽，看来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好，那我们就告辞了。”落羽朝童心和盛阳看一眼。 “你们要去哪里?”童心问。 “落羽说过了，要和我一起走，离开这个世界，去往我的世界。”乔极很得意地抱着落羽。 落羽也面带允诺的笑意，“好了，就此告辞了，后会无期。” 说罢，乔极从手中拿出画笔，在半空一挥，二人瞬间就消失了。 童心惊讶地看着他们消失的空间，说：“他们真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如果乔极说的是真的，他们应该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那个世界或许和我们这个世界迥然不同，但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好。”盛阳面带笑意，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憧憬。 白玉倒是心急火燎，“你们什么时候帮我招魂?” “招魂?”童心惊闻。 “没错，刚刚不是说我家里有人的魂丢了?” “是，可是我从来没——” “没事，我来做。”盛阳牵牵他的手，“其实不是招魂，只是要找魂，在哪丢的在哪找。” “是吗?” “那赶紧的吧!”白玉说着要走。 “先别，把你们这帮狐狸娃娃带走!”盛阳捂鼻子。 白玉失笑，“倒把这事给忘了。”大手一拍，转眼小狐狸们拍着长队，有秩序地从童心家门口跑了出去。 “没想到还□□有方啊?”盛阳把目光朝那群小狐狸身上扫一眼。 童心从未见过这么多狐狸，更没见过狐狸这么听话，又是好奇又是震惊，“你是怎么让它们这么做的?” 白玉一笑，倾国倾城，“狐言狐语，你听过吗?我们狐狸之间也是有语言的，所以——” “哦哦，原来如此，是我孤陋寡闻了。”童心悻悻地收回自己的问题。 “行了，别废话了，我们走吧!”盛阳催促着。 白玉在前带路，本来盛阳和童心要开辆车的，可被白玉阻止：“就在不远处，不必如此周折。”于是他们跟着白玉一直朝西走，来到一个小型黄草坡，这时候寒烟衰草，满目萧瑟，周围什么都没有，别说魂魄了! 盛阳问：“在这里丢的?” “不是。”白玉说。 “那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盛阳说。 “这个地方我好像来过。”童心说。 “这里是狐丘。”白玉说。 “狐丘?” “狐狸故里。”白玉远远眺望，远方渐渐升起一座隐隐的高丘，上面是一个豪华宫殿。 童心惊唿一声，没想到潜藏着未知的宫殿，堪比海市蜃楼。 白玉上前一步，说：“这是入口。”登时面前出现一条羊肠小道。 “里面有什么?”盛阳拦在童心面前，示意他停下来。锐利的目光看向白玉。 “里面是魂魄收容所。” “嗯?”童心一愣。 “它的灵魂就在这里。”白玉说着朝前走，“找到它，把它带回来。”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自己不把他带回来?”盛阳说。 “我找不到它，这座宫殿是个迷宫，需要渡鬼人的血。”白玉说着回头看盛阳一眼。 “血?” “不错，这座迷宫是上古时候一个神所造。” “为什么?” 白玉转过去，“我们边走边说，这条小道虽短，但走到宫殿还得一些时候。” 第113页 盛阳和童心跟上去，听他继续说：“上古原始天神囚天，曾经爱上过一只狐妖，那狐妖是本族的祖先名为白灵，形容仪表万里无一，是个美娇狐，虽是男子，但却长得一副媚态，狐中极品。他们就在这狐丘相遇。囚天乃是天神，为了躲避政权纷争，躲到这里来散心，见这里百花盛放，绿树成荫，落英缤纷，不禁心中有了隐居的意思，正想用法术在这里造一栋可供居住的房屋，可这时突然闯来一个‘女人’，正是百灵。 “百灵开口却是雄浑男儿音，令囚天一震。白灵很生气地看着囚天说：‘你怎么在别人的地盘上撒野?’囚天很感兴趣地看着白灵，说：‘这是你的地盘?’白灵仰起脖子，说：‘没错，这是我的地盘，你要是想在这里做事，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囚天笑着说：‘一只狐妖竟然敢在我面前放肆!’白灵生就天不怕地不怕，哼笑说：‘不管你是谁，总要讲理吧?’ “囚天心中暗暗开始欣赏白灵，毕竟在天上，所有人都要对他毕恭毕敬，在这个狐妖面前，他竟然觉得自己矮了一截，忽然在心中好笑，但依然说：‘你要是知道我的身份，还敢这么对我说话吗?’白灵丝毫不畏惧说：‘你是谁?’听到囚天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白灵着实惊讶，可是立刻就恢復了原样，说：‘囚天?就算你是囚天又如何?总不能在别人的领地里强行盖房子吧?’囚天说：‘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很喜欢这个地方!’ “白灵说：‘那这样吧，我租给你，不过你要给我们出力。’囚天一听，当即就答应了。白灵让囚天在狐丘盖了一座宫殿，但是作为交换，囚天必须答应它，给狐丘的狐狸们庇佑，无论日后天界如何变幻，狐丘永远都是狐狸的故乡。囚天答应，也坚决保护着狐丘。在相处之中，囚天爱上了这个兼具美貌和才华的狐妖白灵。” 白玉脚踏在宫殿门口的台阶上，回头看童心和盛阳一眼，“这个故事现在还没完结，白灵的魂魄就在这里，但是这座宫殿已经变成狐狸们最恐惧的地方。” “那囚天呢?”童心问。 “囚天乃是上古神仙，死后便会化为虚无，归于虚里。”白玉说。 “那就是说，囚天死了?” “可以这么说，囚天死了，但是白灵却没死，被困在了这里。” “为什么?” “执念。” 白玉推开宫殿门，一道白光从宫殿里射出来，狂风起，沙尘飞扬，童心和盛阳掩着口鼻，跟着白玉进入宫殿。 宫殿里金碧辉煌，极尽鬼斧神工，想那囚天不仅是个神，更是个能工巧匠，竟然把宫殿建造得如此纤巧合宜却又不失大气奢华。 童心看着宫殿正中间一个古木雕甍的床榻，“那个床榻是囚天的?” “是囚天和白灵的，当时他们两个在一起之后就住在这里，日日为伴，想着能够长长久久，不离不弃，没想到，囚天却先走一步。”白玉说着走过去，伸手在那木制的床榻上一拂。 原以为这宫殿里会有阴森的感觉，没想到童心却心中升起一股温馨的意味，回头看盛阳，见他也在看向自己，不禁转过去。 “傻瓜，这里好像并不怎么阴森。”盛阳说。 白玉轻笑：“这又不是什么阴曹地府，当然不会阴森。当初囚天建这宫殿的时候，参照的可是天宫，他想着要把最好的给白灵，最后虽然没有天宫的奢侈，可却多了几分温暖。” “看来爱情使人温暖。”盛阳笑着说。 “就算你说得对!”白玉说。 “童心，你觉得呢?”盛阳问。 “就是想知道为什么白灵会一直留在这里?”童心小声说着看向白玉。 白玉轻嘆口气，“执念这东西，总是很玄乎的。当初囚天会死，其实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天界夺权厉害，胜利的一方成为天帝，而败的一方为臣子，可是囚天因为不管这些事，自然会受到双方忌惮，毕竟囚天乃是开天的天神之一。所以，新立的天帝就命令囚天去天界把收天门，禁止其它人上天。囚天以为，成为神并不是天帝说了算的，这本是机缘，机缘到了，自然会成为神，就不同意这么做，可是这触怒天帝，天战一触即发。” “最后囚天败了?” 白玉摇摇头，“败的不是囚天，而是天帝。” “那为什么囚天死了?” “是囚天自愿去死的。” 童心一怔，“为什么?” “为了改变天规。” “他为什么非要通过死来改变天规?”童心不理解，明明已经成功，完全可以命令失败者改变天规，偏偏却要一死? “这就是囚天厉害的地方。”白玉说，“天规中曾经有一条是禁止其他族类上天成神，但囚天说，任何族类，都有成为神的权利，不能让神掌控人类和其它族种的命运。” 童心不由在心里赞嘆囚天的伟大，嘴上说：“那成功了吗?” “当然成功了。”白玉一笑，“天帝答应不干涉其他族类成为神，但是囚天必须立刻去死。” 第114页 “囚天真的这么做了?” “囚天不是个勇夫，而是真正的神。他知道天帝可能在他死之后反悔，就将自己的血洒在九重天上，昭告所有的神仙，他改变了天规，而且只要天帝反悔，就会受到血的诅咒。” “还真是个神啊!”盛阳笑着说，一点都不惊讶。 “后来呢?”童心问。 “后来，囚天死，白灵就成为了神。可是他却不愿意为神，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囚天用生命换来的，他不要。于是，就服了一株断魂草，身体和灵魂分离，留守在宫殿之中，发誓永远不再踏出这里半步。” “这么说，白灵还算是有情有义的狐狸!”盛阳看一眼白玉，“你打算怎么救他?” “我想借用你们两人的血。”白玉说。 “为什么?” “只有极阴之血才能打破囚天的极阳之咒。”白玉看向宫殿顶部，只见上面闪烁着一盏明灯，宛若璀璨天星，“那盏灯是囚天下咒的法器，由此极阳之气便笼罩着整座宫殿。” “破了咒呢?” “破了咒之后，我们就能找到白灵的魂魄了。” “你刚开始不是说这是迷宫吗?” “没错，是迷宫，但是那是对我们狐狸来说，对于你们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你们能看清这里的一切，除了上面那盏灯。”白玉依然看着顶部，“来吧。” 童心和盛阳对了一眼，点点头，在手掌化开一道血口，鲜血缓缓流淌，他们双手交握，鲜血混流。 白玉挥了挥手，鲜血慢慢上行，一点点化作一条丝线，朝宫顶的那盏灯而去。 眼看着那条丝线就要触到宫灯，忽然，宫殿陷入昏暗。 第45章 招魂 啪嗒、啪嗒、啪嗒—— 有什么从上面滴落，盛阳伸手勾过童心的身体，将他抱在怀里，这不是水，是血!他大喝一声：“白玉!” 登时，宫殿之中颳起一阵黑色旋风，因为将整个宫殿完全陷入黑暗之中，真正的对面不可见。 “童心。” “我在这里。”童心没有脱离他的怀抱，“白玉呢?” 整个宫殿除了他们两个，已经完全没有别的气息，白玉不知所踪。 “我们先出去!”盛阳和童心相拥着凭感觉朝他们来的方向走，就在这时，忽然一股强光从天而降，整个宫殿又恢復了原来的样子。 白玉果然不见踪影，地上却全是血。 童心和盛阳都在担心白玉是不是遭遇什么不测，“白玉!” 可是这偌大的宫殿，本就一无所有，要说藏身之地，根本就没有，除了那个床榻，可是床榻上哪里有白玉的影子? 轰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童心与盛阳背靠背站着，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或许这次是个大麻烦。 过不久，轰鸣声消失，一个比白玉还要美的男人出现在他们面前，或许这就是白灵?童心和盛阳不约而同想到这点。 男人缓缓朝他们走来，仿佛一抹从遥远的上古射来的光束，空灵而透明，他微微一笑：“看来我的徒子徒孙们还挺有能耐的，竟然知道如何破解囚天的咒法。” 果然，这个人就是白灵，童心和盛阳都是一怔。 “你是白灵?”盛阳问。 “是啊，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老爷。”狐妖美艷的双眸逼视着盛阳，仿佛看透了什么似的，叫盛阳有点不自在，“你这小子有神格。” 盛阳一愣，果然被看穿了，“你把白玉弄到哪里去了?” 白灵不理他，把目光转向童心，轻扫一眼，嘴角微微一笑：“童心?” 童心一跳，“您怎么知道我叫什么?”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愚蠢之极，远古神仙，掐指一算，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白灵轻笑：“虽然有点蠢，不过，总算是个有慧根的，是你们俩一起破了囚天的咒，所以，我该好好感谢你们才是。” 就这么几句话，就让童心和盛阳觉得无比煎熬，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从内心最深处慢慢扩散开来，直到身体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毛孔，要不是因为盛阳本就拥有强大的意志力，或许已经忍受不住这白灵的威慑，相比童心，似乎已经萎靡下来，身子有点倾斜，盛阳伸手将他抱过来，靠在自己肩膀。 “你到底在干什么?”盛阳敌视他。 “是你们破坏了我的好梦，我正在和囚天欢好，你们却打破我的美梦，难道不该受到惩罚?”白灵说得云淡风轻，却满是记恨。 盛阳额头冒汗，童心早已不省人事，身体完全倒在盛阳怀里，唿吸也有点急促。 “你活在梦里，这本来就不合常理!”盛阳说着，去拍打童心的脸，让他不要睡。 “常理?”白灵轻蔑说，“‘常理’是人定的，对神可说不通。” “人和神有区别吗?难道神没有七情六慾?如果没有，你怎么会沉溺在梦里?如果囚天知道你整日沉迷于梦，他还会安心死去吗?” “我就是要他死不瞑目!”白灵双目通红，显然是生气了，这时盛阳更加难熬。 “看来你根本不爱囚天!”盛阳紧紧抱着童心，强忍着，不让自己也倒下，面前这个狐神，完全是个疯子，爱情疯子。 第115页 “你说什么!”白灵嗖一下来到盛阳面前，如此之近，威慑力更加强烈，他根本不需要动手，只要加大意念的控制，盛阳就会被他撕扯得渣都不剩，可是显然白灵很想继续听盛阳胡连八扯! 盛阳丝毫不怕他，反而更加轻松地笑了笑：“我说你不爱他，有错吗?” “你小子懂什么是‘爱’!”白灵稍稍后退，反而减弱了威慑力，盛阳没有刚刚那么辛苦，但童心却还在昏迷，他抱着童心坐下来，低头看着他，目光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这被白灵看在眼里，犹如一计刀锋狠狠戳在白灵心上。 “你爱这小子!”白灵冷笑。 “没错，我爱他，比我想像中要爱，如果他死了，或许我也会像你一样沉迷在梦里，但是如果他不让我这么做，我会眼也不眨地放弃。”盛阳轻柔地拨动童心额前的刘海，显然怀里的人此时也不那么难受了，唿吸变得均匀，发出轻微的气息。 白灵背对着他站着，“你这么笃定?我和囚天和你们不一样!” “爱情形式虽然不一样，但是爱的意义都是一样的，为了这个人我愿意做任何他让我做的事，哪怕他要我现在就死，我会头也不摇地赴死。”盛阳说得很轻，生怕吵醒怀里的人，他知道童心这是累了。 白灵转过身来，俯视他们，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也是这样躺在囚天怀里睡觉，不禁眼泪滑落，却无人察觉，他伸手一拭，说道：“就算这样又如何?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你说得轻巧，现在你和他没有生离死别，我们却早已阴阳两隔，囚天是远古神，死后连魂魄也消亡，投胎转世都不可能，你让我怎么和你比?你就算死了，也能守在他身边，我知道你的身份，盛阳，天帝的儿子!” 盛阳一愣，目光定在他脸上，原本他如果不说出来，盛阳倒是没什么想法，如今反倒有点忌惮，“你——” “我一看就知道你是天帝的儿子，可惜了，天帝还是要让你回家和神女交合，你的命运自己掌控不了，盛阳!”白灵冷笑一声，“所以，你和我不一样，因为你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你怀里这小子可惨了，要是被天帝发现自己的儿子和一个卑微的渡鬼人在一起，那这小子就危险了。” 盛阳听得不由将童心抱紧，瞪视他：“你——不会告诉他的，对吧?” “我没这么爱管闲事，想想你这么可怜，我不会这么卑鄙地朝可怜人捅刀子，不过——”白灵目光微凛，“天帝害死了我的人，我可还没报仇呢!” “你要报仇?”盛阳看着他。 白灵轻笑着，摇摇头，“罢了，我要是报了仇，天帝死了，谁来维持囚天用死换来的天规?那他不是白白死了。” “你看得这么明白了，为什么还呆在这里?”盛阳问。 “我只是留恋这里，这里是我和他的记忆。”白灵有点无力地朝床榻走过去，“你看这张床，想当年我和他可是从床头交欢到床位，从白天到黑夜，从年头到年尾，海枯石烂?天崩地裂?哼，那不过是人的附会，能做到的也只有神，只有我和他。” 盛阳惊讶于白灵把那种肌肤之事说得如此露骨，却又如此凄婉，不禁有些唏嘘，“白玉在哪里?” “他啊?”白灵眼中闪过一抹奇怪的神色，“一个臭小子!” 盛阳一愣，“你难不成杀了他?” “杀了他反倒便宜他了!”白灵冷哼一声。 “那他现在在哪里?”盛阳问。 “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既然你已经达到目的了，就该走了，我和那小子有帐要算!”白灵说着从床榻起身，“这世上怪事多，怪人也多。” 盛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白玉只是要让你的魂魄回来而已，你何必对他这么狠?”他看着地上的一滩血。 白灵没有说话，却挥了挥手，“你们要是不走，就别怪我无情，杀个人什么的，我都能做，只是杀了你，天帝可能会来復仇，杀了你怀里的小子倒是轻而易举，可是我和他无冤无仇，他又生得这么可爱，倒不如你把他放下自己走，我还能玩玩。如何?” 盛阳这下抱着童心倏地起身，“休想!你这个□□!” “呵呵，□□?这个名字倒是挺适合我，想当年囚天也这么说过，他说我是个淫狐。”白灵突然笑起来，看起来有点单纯。 盛阳抱着童心就朝宫殿外面跑，却又听到：“你的身份他早晚会知道的。” “知道又如何?” “知道了也不怎么样，只是这小子看起来和别人可不一样，不像我，是个淫狐，可他却是个——”白灵想到什么，痴痴一笑，“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盛阳站定，回头朝他看一眼，“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和囚天抛下你一样抛下他。”说罢转身就走。 白灵望着盛阳离去的背影，说道：“希望如此，我也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能耐，天帝的儿子，毕竟阴谋诡计比较多。”轻嘆一声，转身看到床榻上的人，微微一笑。这又是另外的故事。 盛阳抱着童心离开宫殿，还没来得及回头，就发现脚下的阶梯消失，变成一片荒草，这时回头，身后已经一片空荡荡，宫殿早已消失不见。 第116页 童心这时一下醒来，发现自己被盛阳抱在怀里，不禁有点尴尬，可想到刚刚的险境，不由紧张起来，“白玉呢?” 盛阳低头柔和看他一眼：“他带着白灵走了。” “是吗?我怎么睡着了?快放我下来!”童心挣扎着。 “别动。”盛阳的话叫童心有点惊吓还以为又发生什么，一下就僵住了。 “怎么了?”童心怯怯问。 盛阳轻轻弯下身子，松开双臂将他放下来，“没事了。”他其实就是想再抱一抱他，毕竟这样的机会难得。 “哦!”童心不知为什么，脸也有点红，站在地上，就朝前走，“我们回去吧。” “童心!”盛阳追上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童心看着前面的路，脚步也不停，他这会有点庆幸当时没有开车来，不然现在和盛阳坐在车里，一定会非常难受，他加快步子。 “你打不打算养只猫?”盛阳的话让童心一笑。 “你不是怕猫吗?”童心反问。 显言之，就是你怕猫，还让我养猫?不是自找苦吃，我可是为了你。 盛阳很有自知之明，“那么你是因为我才不想养猫?” 童心一听脸就红了，身体也有点僵，机械地迈着步子，“少自作多情，我不养猫是因为家里没人喂，要是我们出去了，一连好久天不在，它不是会饿死!” 这理由找的有点对，可是总觉得有点别扭。盛阳自动带入“这是你的藉口”，嘴上却说：“那好吧，不养就不养，我们回去吧。” 还没回到家，就发现哪里不对劲，盛阳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他们，顿住脚，慢慢回头，看一眼，瞬间就拉着童心的手开始跑。 “喂，你跑什么?”童心被他抓着跑，有点喘不过气来，毕竟腿不是一个水平。 “你难道不饿吗?我回家给你做饭吃!”盛阳回头看他，却透过他看到后面的人也在跑，他知道这次肯定是躲不过了。 说到“饿”，童心还真的有点饿了，自从隐水村回来，他就没吃饭，肚子不合时宜“咕噜”叫一声，他大声说：“饿了!”试图掩盖自己的窘迫，脚跺得也更加用力。 “好，你喜欢吃的，我今天都做给你吃，保证比姥姥做的还要好吃!”盛阳笑着说，加快速度，他要赶时间。 童心，再不快点，就来不及了，我还想再给你做饭，还想再抱着你睡觉，你知道你身上的味道有多好闻吗?比天池百花齐放时的香味还要好闻，是我闻过的最好闻的味道，我有时纳闷，我之所以会喜欢你，是不是因为你身上的味道? 好像你能看我一眼，不带任何怀疑地看看我，你知道吗?我多想变成魂魄一直跟着你，做你一个人的魂魄。 可是不行，我发现我做不到，我想要你，想要和你在一起，像个人一样。 “你为什么今天这么兴奋?”童心察觉到盛阳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心中隐隐不安，忐忑着，有几分疑惑。 “没事，我们不是帮了这么多人?难道不该高兴吗?”盛阳的话完全没有说服力，以前也帮过很多人，但没有一次见过他这么高兴。 “好吧。”童心虽然嘴上说好，可是心里还是不安，可又找不到哪里不对劲，只得跟着他跑，边跑，边听到盛阳说：“别这么快啊!我要给你做最好吃的!” 什么话啊?没有一点逻辑，童心在心里摇摇头，果然本性难移，以前的盛阳就是这种神经兮兮的样子——以前的盛阳?他又不由自主觉得现在的盛阳和以前的盛阳越来越像了，也许因为本来就是一个人，这不是像，而是本来面目，以前或许是因为不熟，现在熟悉了，果然暴露出本性了。 不知为何，童心现在又有点开心，毕竟盛阳好像回来了，他的盛阳，只属于他一个人。 第46章 盛阳 回到家的，盛阳拖着童心走进玄关，装作失手摔倒的样子将他压在地毯上，唇碰到他的，柔柔软软的，可是立刻就被童心推开，他笑了笑，说：“不小心!不小心!我去做饭。”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燃烧起一团大火，燎起整片原野，只要不加控制，很快就会把一切都烧得一干二净，所幸，他很理智。 童心倒是满脸红得不行，在盛阳起来之后，甩掉鞋在客厅跑起来，直进卧室，想到今天盛阳各种奇怪的举动，心里倒是觉得他是不是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喜欢自己。 脸上烧得不行，跑到浴室用凉水泼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童心，你不会被他给带着跑吧?”他勐地摇摇头，坚定地看着自己，不行，绝不行，毕竟他是男人，虽然渡鬼人这一行当里，连老大都喜欢男人，可是他—— 此时盛阳的声音从厨房穿过客厅划过他耳膜，“童心，今天我们喝点酒，怎么样?” 酒?童心可从来没喝过酒，就连大学毕业晚会的时候，他都没喝过。 那时一个女孩子曾经向他表过白，说：“童心，我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喜欢。”那大概是他见过的最善良的女孩子了，因为那女孩明明知道他能看见奇怪的东西，依然喜欢着他，可是他拒绝了，因为他没理由拉一个善良的女孩子下水，尤其是像他这种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因为短命死了，也可能偶然遇到什么可怕的鬼吓得心脏病突发而死，留下她一个人该多可怜，他一向是善良的人，所以才这么讨厌别人说他善良。 第117页 那边又传来一句：“童心，你喝酒吗?” 喝吧，反正也没什么，毕竟早就是成年人，竟然还未尝过酒的滋味，诗人都喜欢借酒浇愁，可是他竟然连酒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看来他的愁还不够多。 “喝。”他说。 盛阳做了很多菜，简直堪称满汉全席，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囤了这么多菜，而且每一道都是色香味俱全，看得童心直流口水，肚子又叫了一声。 “吃饭吧。”盛阳说，“饿了吧?”盛阳摆好碗筷，打开一瓶红酒，因为知道童心第一次喝酒，所以不敢给他喝太烈的。 童心惊讶地看着盛阳，还以为有什么大事要宣布，有点不敢先动筷，“为什么突然做这么多菜?” “没事就不能好好吃饭吗?”盛阳反问得好像很有道理，但是童心依然有点放心不下，忐忑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红烧鱼，色泽鲜美，入口有点辣，但是很入味，吃起来嫩滑，麻辣，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鱼了。 “好吃。”童心用手在嘴巴上扇风，因为辣，他吸熘着，又吃了一块粉蒸肉，软糯可口，带着点甜香，眼睛睁得老大。 盛阳看着童心因为这些菜而如此幸福的样子，不禁有点心酸，要是早知道能用菜来收服他，他早就这么干了。 “来，喝点红酒。”盛阳举起手中的杯子，红色的液体像鲜红的血液，缓缓流入他的薄唇。 童心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小抿一口，有点涩但是很快就是浓烈的醇香，还有点丝滑，这就是酒的味道吗?他又喝了一口。 盛阳啃着童心一口一口把杯中的红酒喝完，“别喝这么多，来吃点这个麻婆豆腐，你不是最喜欢吃吗?” 童心这时脸颊已经红扑扑的了，说起话来有点不顺，可他坚持着，以为自己没事，夹了一块豆腐，还没送入口中就被他颤抖着滑了下来，他有点生气，“怎么掉了?盛阳，掉了——” 盛阳一愣，原来童心喝醉酒就会像小孩子一样撒娇吗? “没事，来，我餵你。”盛阳夹一块豆腐送到他嘴边，童心张嘴吃了，卖力嚼了嚼，露出一个很甜的笑，“好吃，我还要。” 盛阳简直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这么做，可是眼下他剩下的却只有伤心了，“童心，你喜欢我吗?” 童心眼有点花，但是说话还算顺熘，笑呵呵地看着他，“喜欢。” 盛阳一怔，看着这个傻乎乎的童心，有种想抱他的冲动，但是他没有，毕竟他没有理由在离开之前让童心恨自己，于是说：“我也喜欢你。” 童心还是傻乐，闹着要吃肉，盛阳又给他倒了杯酒，他喝完之后直接醉倒了。 就这样抱着他，还真是无比宁静，时间如果这样停止的话，该多好! 盛阳起身。 童心一把将他拉过来，嘴里嘟囔着：“盛阳，别走。” 盛阳身子一僵，依依不捨又坐下抱着他，亲他的眉角，“傻瓜，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等我。下次再看见你这样，我不会放过你的。” 走之前他收拾了一下屋子，因为他不知道童心明天醒来发现他走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会不会为了他茶饭不思、衣冠不整、浑浑噩噩?也许不会，也许会，他忽然就没信心了。 章明晗这时也突然说话，问：“你这是要走?” “嗯，我不在的时候，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他?” “你要去哪?” “回家。” “回家?你是什么人?”章明晗虽然不知道盛阳的身份，但是隐约觉得盛阳不是简单的渡鬼人。 盛阳笑了笑，“你想知道?” “不是我，而是童心，他应该不知道吧?你这么走，不给他一个理由?他为了救你可是搭上半条命的?你还用那种可恶的理由和他绑在一起，他可是都一概不知。” “我不让他知道，是为了他好。”盛阳看着童心，伸手拂过他的额发，揉开他紧皱的眉头，不知道又做了什么噩梦。 “为了他好?随便你吧，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照顾他的，你走吧，只是，你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 “或许很快，或许——”盛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童心放弃做渡鬼人之前回来，虽然童心说过要长生不老，可是一旦放弃做渡鬼人，他就什么都不是了，只是一个凡人，看不见鬼，会生老病死。他怕童心等不到自己。 “好吧，也就是说遥遥无期，那我就说你死了。” “好，这样也好，等我回来的时候会给他一个惊喜。” “也许是惊吓呢?” “不管怎样，我都会找到他的。”盛阳说着低头在他唇角落下温柔一吻，轻轻地，无声无息，抱起童心回到卧室，待他安稳睡着，起身，但眼睛还是依依不捨看着他，终于，还是关上门，走了。 他站在玄关，穿上一件黑色风衣，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一队人马，那是天帝派来抓他回去的，还未等带头的人说话，他先仰手示意他闭嘴，走出门，轻轻关上，方说：“走吧。” 一行人白光一闪消失在暗夜之中。 太阳格外好，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进来，童心睡得昏昏沉沉的，还记得自己昨晚好像和盛阳喝了点酒，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进的卧室都忘了。 第118页 他伸个懒腰，睁开眼，没看到卧室地毯上的人，掀开被子，起身拉开卧室门，本想喊一声“盛阳”，却发现屋里静悄悄的，连空气好像都凝滞了似的，轻手轻脚下楼，到厨房看看，没有盛阳的影子，昨天的饭菜都被收拾得一干二净。 洗手间和浴室都没有人，客房也没有，整个房子里都没有盛阳，他跑到玄关，发现盛阳的黑色大衣也不见了，还有他的鞋子，那双黑色皮鞋，也不见了，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就有点急。 “盛阳?”童心小声说，他以为盛阳在和他玩捉迷藏，或许他出去买菜了，反正盛阳不能离开他太远，不然盛阳会死——想起 “死”，他有种奇怪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童心。”这时章明晗突然开口说话。 对，章明晗肯定知道盛阳去哪了，因为在客厅能看到玄关，盛阳要出门不就得经过这里吗?他仿佛看到希望，兴奋地回头看它，“章老爷你知道盛阳去了什么地方吗?” 章明晗看到童心满眼期望的样子，忽然就有点不忍心了，轻咳一声，支支吾吾半天，终于说出口：“童心啊，盛阳回家了。” “回家?”童心有点不可思议，盛阳一个三百年前的古人，家里有人吗?不早就作古了?何谈家人?更何况，盛阳怎么能离开他呢?不能离开的，也离不开啊? “他被家里人带走了?”章明晗说。 童心好像被什么给击中了似的，难不成盛阳死了?顿时面如死灰，“他——死了?” 章明晗一听，一点发虚，可是既然他这么说了，也就顺着他说好了，不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于是就说：“是，他死了。” “哈，不可能，盛阳怎么会死呢?”童心冷笑一声，“他不会死的。”明明是他拼了命才救活的人，怎么就死了呢?死了，尸体也要有啊，尸体呢? “他走的时候拜託我照顾你。” “他这么说的?”童心问，“那他就不会死，是不是?”童心心里悬着什么。 “童心，你不要难过，或许他还会回来的!” “我难过什么，他被家人带走，说明家人有办法让他继续活着，即使离开我也能继续活着，对，一定是这样的!”可是他连盛阳的身份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盛阳到底是谁?他从来不知道。还记得盛阳曾经说让他猜，猜中了就答应他三个条件，可是他连如何猜，从哪里猜都不知道，真是讽刺! 阳光静好，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暖不起来，二月的阳光应该是暖的，但是他的心一下就冻住了，冷得发抖。 “童心，你先吃点早饭，盛阳走之前给你做好了的，就在锅里。” 章明晗的话倒是提醒了童心，刚刚他去厨房的时候就看到了，但是那饭菜太过温暖，让他无论如何也难以下咽，冷热交汇，一定会让他痛苦难忍，那饭菜残留的余温怎么也沖不破梗在他心上的坚冰。 盛阳到底在哪里?到底是什么人?他瑟缩在沙发里，埋头看着桌角，那里干净得一尘不染，一定是盛阳收拾的，他喜欢干净，总是替他做好所有的家务事，连洗衣服这种事都做了。 童心有时候想是不是盛阳觉得自己太可怜了，才留在他身边，既然盛阳的家里人能救活他，为什么还要让他来救?他想不通，也没办法继续想下去，脑袋疼得厉害，蜷缩在沙发上，胃痉挛得让他唿吸困难。 这时，电话来了，是无缘打来的。他伸手摸到电话，声音模煳。 “童心，你在家里吗?” “在。”童心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突然一阵冰凉，伸手摸摸脸，发现自己哭了，还哭得这么惨烈，想挂了电话，却听到无缘说，“盛阳是不是走了?” 无缘也知道?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童心一下从沙发里坐起来。 “不知道。”无缘说，“你在家别动，我马上就过去。” 无缘来的时候，看到童心正躺在沙发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满脸憔悴，加上童心昨夜喝了酒，看起来有点邋遢。 “童心，你没事吧?”无缘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盛阳他怎么会走的?不是说不能离开我吗?”童心质问地看着无缘。 无缘低下头，“对不起。” “你们早就知道。”童心的话很平静，就像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到底是什么人?” 无缘沉默着，也不打算回答。 童心冷笑一声，好啊，不说算了，反正盛阳不是早就想离开他吗?一定早就烦透他了，什么都不会做，还总是动不动耍脾气，不是个合格的渡鬼人，也不是好的伙伴，想想这些理由就够让人烦的了。 这下，终于没有人会和他在一起了，连最后的希望也消失了。姥姥走了，连唯一的盛阳也不要他了，註定是孤家寡人。 还记得曾经有个算命的说他命毒，会剋死身边的人，生来就是受惩罚的，现在看来他说得一点都不错，他天生就是孤独命，没有人会留在他身边，终究，孤身一人。 “童心，盛阳或许还会回来的。” “或许?”童心说，“或许永远不回来，只有这两个结果，你让我信哪个都一样。” 第119页 “童心，你别这样，盛阳他其实很喜欢你。” “喜欢?他只是可怜我吧，如果不是可怜我，一定早就走了。” 无缘不说话了，他有点不清楚盛阳和童心的关系，毕竟盛阳以前和哈里在一起过，这童心也知道，不知道他们后来有没有说清楚。更何况现在盛阳回到天宫，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第47章 盛阳 童心躺在沙发上，闭着眼，“我不想再做渡鬼人了。” 无缘身子一僵，“盛阳还会回来的。” 童心现在只要一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心就开始抽痛，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盛阳总是跟着他一起上学校，总是找着他说话，跟在他身后，还说：“童心，其实你是个很善良的小孩子。” 可是童心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善良，那时候他只是孤独，对谁都很好，除了盛阳。 他拼命想要和别人成为朋友，才会不断的去讨好别人，后来他累了，不愿意再讨好别人，就选择疏远每一个人，这时候盛阳说：“童心，你还是善良。”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这些事来，明明都已经忘在时光的洪流，可他还是想了起来，原来他如此讨厌那两个字，不是没有原因的。 后来姥姥走了之后，童心变得越来越孤僻，越来越沉默寡言，盛阳总是一个劲逗他，说：“童心，放心，我绝不会离开你的，直到你死。” 当时，童心虽然嘴上一直嘲笑他，轻蔑他 ，可是在心里却早就把这当做承诺。 无论盛阳做什么惹他生气的事，只要盛阳贴过来给他撒娇耍赖，他就会毫无怨言地选择原谅。 所以，当盛阳魂魄受伤的时候，他一下陷入了绝境，才会义无反顾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救活他。 终归把他给救活了，他醒来之后却不认识他了。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推开他，因为他知道盛阳不会抛弃他。 然而现在想起来那些却让他不寒而慄，原来盛阳也会离开，而且连个告别也没有，甚至他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多么大的讽刺! 无缘起身，从锅里拿出盛阳做的饭菜，童心最喜欢吃的麻婆豆腐，可是因为时间太久，豆腐已经变凉变硬，就像这屋子里的空气，少了盛阳就像少了阳光一样，凉得让人手脚冰凉，心底发寒。 可就算这样，童心还是把那些饭菜都吃光了，刚吃完，就往厕所沖，对着马桶，吐了个一干二净。 他又想起，那时候盛阳吻他，他早上起来装作噁心干呕，其实，他并不是真的反感，只是觉得他不应该喜欢男人。 到现在他才明白，他喜欢盛阳，彻彻底底地喜欢，没有他就不能继续活下去，可他还不能死，因为盛阳如果死了，魂魄一定会回来，盛阳没死，但他不知道他在哪。 “童心，盛阳没死，你就这么消沉——”无缘说，“那要是他真的死了，你怎么办?” “死了——”童心瞪大眼睛，忽然就陷入了虚妄，“死了的话，他的魂魄会来找我吗?” 无缘摇摇头，“不会，因为他——”他顿住，没有继续说，因为盛阳的身份不是他该插嘴的，他只能点到为止，在童心肩上拍了拍，“你再等一段时间再说，好不好?” 童心没说话，就是答应了，他还能怎么样呢? 除了等，只有等。 他做了个梦，梦见了很奇怪的东西。 盛阳站在一群人身边，那群人对着他指指点点，可是盛阳面上却带着冷笑，嘲讽那群人：“你们不敢做的，我为什么不能去做?” 那群人噤声，面面相觑，纷纷朝拜屋子里坐北朝南坐着的那个人，童心看到那个人面相威严，眉宇之间和盛阳有几分相似，只见他嘴角一勾，说：“盛阳，你是我的儿子，不该这么忤逆我，回来做家主不好吗?” 盛阳冷哼一声：“我不过是到处播撒种子的一个意外，何必非要把我抓回来?” “可是你是我唯一的儿子。” “即使这样，你也没有权利管我，我生下来你就没有管我，现在来管我，是不是太晚了?” 盛阳梗着脖子看着上面坐着的男人，那个男人就是盛阳的父亲，那样的不可一世，逼视着自己的儿子，仿佛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该听他的指挥，听他的命令。 可显然，他的儿子比他还混，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毫不示弱。 童心嘴角微微扬起，仿佛亲身经歷一般，但只站在角落里观察着。 不知什么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想用手拿开，可是刚一伸手，他就从梦里醒了过来，睁眼就看到一只鬼定定看着自己。他吓了一跳，从沙发上坐起来，身子往后缩了缩。 “你怎么进来的?”童心问。 那鬼是个白髮苍苍的老人，比章明晗还要老，整个是个白髮白须，但是脸色却很红润，看着童心，说：“你是童心?” “没错，你找我干什么?”童心问，想直接把它给收了，毕竟他现在谁都不想看见，尤其不想看见鬼。 那老头鬼倒是很和气，笑吟吟地说：“我儿子丢了，我想找自己的儿子。” “你都死了，还找什么儿子?”童心不耐烦。 第120页 “我儿子叫盛阳。” 什么?它儿子叫盛阳，那它不就是盛阳的父亲! 怎么会? “不可能，盛阳不是被你带回家了吗?他现在在哪里?”童心有点抓狂，双眼一下子就点亮了。 “盛阳那小子啊，是被我带回家了，可是他总是逃走，所以我才出来找他，他现在又跑了。” “你是鬼，怎么能管得了现在的盛阳?他可是渡鬼人。” “渡鬼人?盛阳这小子都成渡鬼人了，都不跟我说一声!” 童心不禁有点错乱，这鬼怎么回事? “盛阳什么时候走的?” “他啊，从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此话一出，童心心里忽然一紧，这个父亲难道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可是如果它就是盛阳父亲，那盛阳又是如何被抓走的? 显然，这只鬼在说谎，可是即使它在说谎，也一定知道盛阳的事情。 “盛阳的家在什么地方?”童心问。 那老头笑呵呵地，不作答，倒是很有派头，说：“童心，你就给我倒杯水喝。” “你还喝水?我不记得有哪只鬼还需要喝水的。”童心逼视着他，“你根本不是盛阳的父亲，盛阳也根本和你没关系。” 老头不紧不慢，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却感觉到一股热气朝他扑过来，“你不是鬼!”童心警惕地看着他，鬼怎么可能会有温度? “看来你不是个傻瓜!”老头嚣张地看着童心，眼睛有某种称之为玩味的神情。 “我是不是傻瓜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进来的?”童心站起来，查看客厅，又朝章明晗看一眼，可是现在章明晗不可能搭理他。 “小伙子精力旺盛，可是也别太傲气。”老头子很温和地说，“我是盛阳的父亲，就想来看看那个他在乎的人到底是什么样!” “你到底是什么人?盛阳又是什么人?为什么你没有影子?”童心愣愣地看着地面。 待童心抬头的时候，面前的老头子不见了，变成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人，其实他不老，只是较之于盛阳，面貌更加稳重，眉宇间是一种深刻的成熟，轮廓很好看，一双桃花眼，但不是那种妩媚，而是一种周正，带着点温和却给人冷淡的感觉，看着人的时候和盛阳有点像，一种看起来很绅士，也很优雅的气派。 男人看着童心，微微一笑，但是却极为疏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盛阳不会再回来了。” 童心心里咯噔一声，好像什么断了似的，但是有股子气让他自觉不能输掉气势，“你到底是什么人?就算盛阳要走，让他当面来告诉我!” “盛阳不会再和你见面，你也不要想着见他，如果你想赎罪，我大可以免掉你上辈子的罪刑，让你重新做人。” 此话一出，童心震惊地抬头看他，他不是傻子，听得出这话有多少分量，这个男人一定是神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不然他怎么有权利决定他的罪刑。 哼，可是他不愿意。什么都不能阻止他的不愿意，除了灰飞烟灭。 “盛阳在哪里?” “家里。” “你到底是天界的什么身份?”童心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墨色沉沉如夜，深得不见底。 “盛阳既然不想告诉你，就说明你没有知道的必要，果然是我的儿子，做事都会讲究后果的。”那男人在得意什么。 “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你们要让我做渡鬼人?”童心问。 “诛心之罪。” 诛心?这是什么罪?巧立名目，诛心还算罪吗?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如果是杀人如麻，十恶不赦，我倒是能够理解，这诛心又是什么?” “我不能告诉你，这是天机。” “既然是天机，你为什么还要给我赎罪的机会?” “为了盛阳，你照顾了盛阳，还救了他，所以——” 感谢?免谈，他不会要的，如果要，他就要盛阳回来，于是他看着盛阳的父亲，说：“我不要赎罪，你让盛阳跟我见一面，如果他说不想回来，我就再也不会想要见他。” “不行。” “为什么?” “我能来见你已经是恩赐，承诺你给你赎罪的机会更是莫大的恩泽。” 恩赐?多么可笑!就算你是天帝，也不能说是恩赐，人应该有选择的权利。 “那好，那就什么都别说，我会等他回来的，除非我灰飞烟灭，如果我没有散魂，我一定会找到他。”童心看着那人的眼睛，透着前所未有的狠劲。 男人微微变色，站起来，“既然这样，我就不和你作变通了，不管你要怎样，盛阳都不会见你，你也不可能见到他!” “那就走着瞧!”童心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消失，不禁愣一下，看来这个人真是神，那盛阳天生也是神? 事情远远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神有很多，也分善恶，更分贵贱，盛阳的身份不是他能猜得到的。 章明晗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主动从客厅角落的椅子上站起来朝他走了过来。 “童心，盛阳他其实对你有情。” 第121页 他当然知道盛阳对自己有情，从盛阳还是魂魄的时候，他就知道。在童心长大成人之后，每天盛阳都会说一遍：“童心我喜欢你。” 可是那时候童心只当他是开玩笑，从不当真，直到后来才发现原来他不是说着玩的。 渐渐，童心开始在心里默认盛阳就是他的所有，任何人都抢不走，因为他是个魂魄，只有依附在他身边，才能好好存活，毕竟能看到他的人很少，他愿意跟的人只有他一个。 私心，他真的以为盛阳属于他了，可是后来才知道盛阳会死，也会散魂，就开始害怕起来，终于在盛阳醒来之后忘掉他的时候，他彻底崩溃，但盛阳还是没有离开他，于是他还在心里默默祈祷盛阳永远不要走。 可这一次，盛阳是真的要离开他了，他无能为力，因为他压根不知道盛阳是谁，在哪，如何去找，只知道他是个神的儿子，极大可能是个法力无边的神。 这下他迷茫了，就像大学刚毕业那会儿，迷茫得不知道该做什么，他中文毕业，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工作。现在他不是找工作的问题，而是找自己身边的人，他不希望孤独终老。 和很多人一样，他骨子里还是希望有人能在身边，所以当他毕业的时候，因为有盛阳的魂魄在他没怎么失落，毕竟他还有依靠，但现在，依靠彻底消失，他最终孤苦伶仃，还得日夜承受鬼的骚扰，最关键的是，那些鬼不是他想见的。 瞧，外面又有魂魄朝这栋房子聚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屋子阴气很重，平白无故就会招鬼，盛阳在的时候，他倒是不觉得，现在盛阳不在，他不由打个寒噤，有点发憷。 “章老头，外面是不是有鬼?” 章明晗点点头，“有，我不是鬼吗?” “可是我感觉到有股子恶意朝这边来了。”童心自从盛阳醒来之后，就能感受恶意，还总会做各种预兆性的梦，就像现在，他感觉到各种恶意从四面八方朝他涌过来，嫉恨、愁苦、愤懑、怨毒——他承受不住，捂着脑袋蹲下来。 “你怎么了?”章明晗见他不对劲。 “章老头，我好像要死了。” “别说傻话!” “真的，我现在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童心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喘气，费劲地从沙发上去摸手机，可是怎么也够不到! 终于，他拼了最后的力气，拿到电话，拨通了无缘的号码，可是那端传来的是：关机! 童心彻底失去了希望，他没有可以打电话的人，他的生活就像一片莽原，什么都没有，连他以为是依靠的盛阳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或许，就像姥姥说的，你生来就是要受罪的。 没错，他生下来就是要受罪的，可是姥姥，你为什么走的时候不带我一起走?盛阳他不要我了。 第48章 盛阳 童心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周围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身下一片冰冷，他伸手去摸，触到一块坚硬的东西，冰凉沁骨，冷入骨髓。 一片漆黑，他看不见，只能靠触摸。 “有人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做个梦，梦到盛阳来找他，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盪回来：“有人吗?” 瑟缩着打个冷战，爬起来，可是他刚一起身就发现这地方太过狭小，抬头就碰到什么东西，他伸手，是石头般坚硬的冰块，只得把手缩回来。 好冷。 童心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或许他被盛阳的父亲给惩罚了，因为他太固执，太过忤逆神的意志。 “童心——” 什么声音?童心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有点兴奋，“谁?” “童心——”一个清亮的男声，有点像远处的回声。 童心卖力回道：“谁?我在这里——” 不一会儿，童心听到了水声，叮咚—— 潺潺朝他流过来，他感觉到身下有点潮湿，把手伸到下面，才发现他已经被水浸透了，而且不知怎么的，水位好像在上涨，不知不觉，已经淹没他的耳朵。童心努力把头抬起来，可是他再怎么努力，头也只能顶到那坚硬的冰块上，可水却在不断上涨—— “童心——”又是那个声音，可是这时那声音好像离他越来越近了，而且声音变得如此熟悉，他不禁有点狂喜。 “盛阳?是你吗?”童心兴奋地喊道。 不远处，好像有什么明亮的东西在移动，童心努力让自己浮在水面上，下面的冰块已经完全消融，他冻得发抖，感觉自己快停止心跳了，可是，他要等，等盛阳过来，那一定是盛阳! “童心——”那声音又来，“你在这儿吗?” 哆嗦着，童心张了张嘴，嘴巴有点硬，他说：“盛阳——我好冷——”可是声音太小了，盛阳怎么能听得见?那灯光还在朝他移动，而且好像发现了他，可也就在这一刻，他完全被冻住了，闭上眼睛，失去了力气，慢慢往下沉。 难道这一辈子就这么完了吗?都说人在快死的时候会看见自己最爱的人来找自己，会看见自己最年轻的样子，可是为什么他看不到?童心嘴角勾笑，冷哼一声，看来都是骗人的。 第122页 冰冷中，他觉得自己身体在慢慢往上移动，而且被什么东西死死缠住，嘴角被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给贴住了，可是他根本睁不开眼，只觉得心脏在一点一点地恢復跳动。 睁开眼的时候，童心发现自己躺在卧室里，身上干干净净，穿着睡衣，被窝极为温暖，可是为什么他的感觉那么真实?那种冰冷刺骨，令人窒息的寒意，想想都还不禁发抖，又是一个梦吗? 他掀开被子，起身朝外面走，发现客厅里很安静，却好像有什么在响，他下意识沖向厨房，有点害怕，可是他还是鼓起勇气伸手就拉开了厨房门，一下就愣在那里，眼泪哗哗就下来了。 那个人身上繫着围裙，回头来看他，样貌英俊，神情飞扬，一双桃花眼笑吟吟盯着他，嘴角噙着一抹笑，一只手拿着勺子，身后的菜锅冒着热气，发出滋滋的声音，他说：“童心，我回来了。” 这一刻，童心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还没抬脚就被那个人上来抱在怀里，在他额头轻轻亲了一口，“童心，你怎么又哭了?” 童心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哽咽，双手紧紧抱着他，用尽他全身气力，这个人是暖的，是阳光。 “童心，别哭了，你先去洗脸，我去炒菜，你不是喜欢吃麻婆豆腐吗?快点。”盛阳终于回来了，以前所未有的温柔回到了他身边，还亲了他的额头。 童心恋恋不捨却又满脸尴尬地松开他，伸手握拳在他胸口锤了一拳，转身就走。 以前在大学上课的时候，他总是不明白喜极而泣是什么状态，现在大概明白了，就像他刚刚这样，明明是高兴的，可是却忍不住哭了起来。 “童心!”一个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盛阳从身后圈住他，下巴埋在他肩窝，带着一股热气喷在他脸颊，暖烘烘的，有点痒。 童心侧过脸，想避开他，可是他抱得太紧。 “盛阳——”童心终于平静下来喊出他的名字，心却狂跳。 “我回来了。” 是啊，你终于回来了。童心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以前他总是说让他走的，尽管心里不是这么想。 “你还走吗?” “你希望我走吗?”盛阳凑近他的耳朵，那是左耳，格外地不能承受这种亲昵的温度，痒得他直缩脖子。 童心没有说话，可是他心里说了，他不要他再离开，不要—— “我听见了。” “什么?”童心一怔。 “你不要我离开，我能听到你说什么。”盛阳的话彻底将童心惊醒，是啊，他们的灵魂连在一起，却只有盛阳能听到他的心声，读懂他的思想。 这不公平!童心想。 “我听到了，你说不公平。” 童心吓了一跳，“你别偷听我的心声——”刚说到这里，他的脸倏地红了，这么说的话，他所有的东西都被他给偷了去，包括他的心，包括他喜欢盛阳——天哪，童心挣开他，往洗手间跑，反锁住门，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面红耳赤，才意识到自己多么愚蠢—— 敲门声—— “童心，你快点出来吧，吃饭了。” “知道了。” 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种简单的温暖。 以前他从来不知道那种温暖有多好，因为总觉得盛阳叽叽哌哌在他耳边说话很烦，也很聒噪，有时候他恨不得让他永远消失，可是有时候他希望盛阳在身边，不管说什么都好，可是他却不知道那是一种时光善待的美好。 他第一次失去盛阳的时候，他才开始有点明白，可他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那种温暖，直到这一次，他才彻底想明白，原来他一直都希望盛阳留在自己身边，除了盛阳，他不需要别人，他需要的只是盛阳的温暖。 洗了把脸，用干爽充满阳光气息的毛巾擦干净，还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他一向是个娃娃脸，虽然已经快二十五，可看着还是像个中学生，面容白净，睫毛卷翘，眼珠黑白分明，还好嘴唇偏薄，有点性感，打量着自己，脸越发烧得慌。 门被敲响，传来盛阳性感充满磁性的声音，“快出来了，童心，饭菜要凉了。” “来了。” 他打开门，看到盛阳笑眯眯的眼睛，有点勾人，他就那样看着他，令他有点唿吸不畅，勐地吸了口气，“走吧，吃饭!”他快步从他身边擦过，跑向餐厅。 桌子上只有两盘菜，两碗粥，还有几个馒头，都是他喜欢的，他坐下来，夹起一块豆腐，有点烫，他吸熘着，快速咀嚼着咽了下去，却听到身后的笑声。 “慢点吃，都是你的，以后你喜欢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这话让童心感觉好不真实，放下筷子，站起来，转身看向不远处的男人，“你还走吗?” 盛阳身子微微一僵，“你希望我走吗?” “你不是听到了。” “我听到什么了?” 盛阳充满玩味的笑令童心有点羞赧，“你明明听到了。” 可那人不依不饶，似乎非要从他口中听到才罢休：“我听到什么?” “你能不走吗?”童心避开他焦灼的目光。 第123页 盛阳笑着看他，抬脚走过来，伸手就把他圈在自己怀里，身上的围裙已经脱掉，他穿着柔软的居家服，是童心衣柜里的那件，其实那是童心特意为盛阳准备的，盛阳当然知道。 童心嗅到他身上的温香，有种春日阳光的味道，带着几分干燥，却十分温柔，他闭上眼睛，想多吸几口，毕竟他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还要走。 “好，我不走了。”盛阳的话让童心身子梗了一下。 哭声从盛阳怀里传来，呜呜的，委屈着，像个孩子。 “怎么了?”盛阳吻他的头髮，“你知道吗?其实，我想起以前的事了。” 童心停止哭泣，仰起头来，“真的吗?” 盛阳早就想起来了，大概是他第一次听到童心的心声，又或许是他第一次偷窥童心的记忆，反正他早想起来了，只是没告诉这个傻瓜，因为他害怕。毕竟当他还是魂魄的时候，他什么都不记得，那时他的生命里只有童心，可是他一旦有了肉身就不一样了，他是真正的盛阳，他有几千年的记忆，还有身后的一堆事情、一堆人等着他。 “嗯。”盛阳看着他的眼睛，黑墨墨的有点像猫。 “你——”童心想问他到底是谁，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下去了，他怕盛阳会因此而离开，或许他本来就不该知道。 “先吃饭，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吃完饭，无缘和阎洛突然来到，有种意外的惊喜。 “盛阳，你回来了。”阎洛严肃地看着他。 童心有点心神不宁，盯着无缘和阎洛。 “回来了。”盛阳把手放在童心肩膀，“我不会走了。”似乎在安慰童心。 “你倒是爱美人不爱江山啊——”阎洛唇角勾笑，回头看了一眼无缘，只见无缘脸颊飞红，瞪了他一眼。 “难道你不是?”盛阳回击。 “好了，你家老爷子说了什么没有?”阎洛看着他。 显然盛阳不想让童心听到，开始顾左右而言他，说：“你什么时候给童心升职?” 阎洛立刻就听明白了，说：“很快，只要他好好收鬼。” “童心，你现在还要继续辞职吗?”无缘看着童心。 童心脸颊有点红，浑身不自在，那时候他好像说了不想再做渡鬼人这事，可是现在盛阳回来了，他自然不会再做打算。 “这件事以后再说。”盛阳回头看他，“你们先回去吧。” 阎洛和无缘走后，盛阳立刻就往童心脸上啃了一口，“童心，我想你了。” 童心被这话给吓到，怔怔看着他，眼角有水光，“你什么都知道了。” “对，我知道你喜欢我。”盛阳的声音让童心越加烧得慌，口有点干。 可是他现在还没打算和他再进一步，因为他想要的是盛阳一直呆在自己身边，只要这样就行，至于要不要进一步，以后慢慢再说。 可是显然对面坐着的人不愿意，盛阳伸手扣住了童心的后脑，顺势将他压在沙发上开始亲。 “唔——”童心被他亲得浑身蹿火，“不要——” 盛阳把手伸进他睡衣里，还未动，就感觉到童心身子在哆嗦，于是立刻收了回来，放开他，翻下来在他身后躺下，侧身将他抱在怀里，“放心，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胡乱来的。” 童心被盛阳的戛然而止弄得有点尴尬，毕竟他刚才好像准备要接受的，这要是被盛阳发现，真是要死了。 盛阳一向喜欢童心的头髮，因为很软，也很顺滑，以前没事的时候，他喜欢腻在童心身上，伸手去摸他的头髮，想想那还是童心小时候的事了，自从童心长大之后，他就被拒绝摸他的头髮，因为童心说：“我不喜欢。” 可是他从沉睡中醒来之后，了解童心的真正想法之后，才又开始似有若无地挑逗他，时不时摸他的头，因为童心心里想要他摸他的头髮，想要回到以前，想要他陪在他身边。 “盛阳——”童心突然叫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静。 “怎么了?”盛阳顺手又开始抚摸他柔软的头髮，听他说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童心还是问出了口。 “你可以猜猜看，我还欠你三个条件。” “可是我觉得我猜不出来。” “你不猜怎么知道?” “那你给我点提示。” “什么样的提示?” “比如你父亲的身份。” “你还真是可爱，我要是告诉父亲的身份，不就等于直接告诉你我是谁了?”盛阳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可是，盛阳，你真的不会离开我吗?”童心的话狠狠砸在盛阳心口，剧痛。 盛阳依然在笑，手虽然抖了一下，但是他不敢让童心发现，说：“不会，真的不会。童心，你有没有考虑，做回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童心突然看他的眼睛，“为什么?” “你以前不是很希望做个普通人?不用看见鬼，也不用收到他们的打扰，然后快乐地过一辈子。” “是啊，我以前是这么想的，可是，盛阳，我想和你在一起啊。” 第124页 第49章 盛阳 童心总觉得盛阳有些不对劲，他当然希望做个普通人，可是那样的话，还能和盛阳在一起吗?他害怕没有盛阳的日子，因为他这辈子只有盛阳一个人了。 可盛阳说：“傻瓜，不管你是什么人，我都会在你身边。” 童心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从盛阳的眼睛里他好像看到了某种隐瞒，“现在这样挺好的。” “好，就按你说的做好了。” 两个人抱在一起，坐在沙发上，就是一整天，温柔的看着彼此，听着彼此的唿吸，仿佛时光暂停，把最美好的全都定在了这一刻。 童心睁开眼，盛阳已经睡着了，月光透过窗子洒进来，仿佛岁月静好。他睡着的样子也很好看，是那种安静的俊朗，因为睫毛很长，闭起眼睛稍微显得有些可怜，很容易勾起人的保护欲。他伸手摸摸他的头髮，刚一碰到，就对上了他的眼睛。 “天黑了。”盛阳伸手握住他的手。 “嗯。” “饿了吗?”盛阳起身。 “盛阳。” 盛阳起身在他脸颊碰了碰，去开灯，做晚饭。 童心躺在那里，嗅到厨房传来的香味，心中有无限的温暖，这一辈子如果一直停在这里就好了。 他以前也想过这些事，虽然没有具体到盛阳身上，但是他期盼家的温暖，期盼有个人能一直在身边，那样他就不会再觉得孤单。后来，他发现自己离不开的是盛阳。 盛阳探出头来，看到童心还在沙发上，唿吸均匀，已经熟睡，轻手轻脚走过来，把手放在他柔软的头髮上，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他父亲。 “盛阳，我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天上三个月，人间三十年。” 盛阳眼神温柔，注视着童心，在他嘴角一吻，轻轻捏了捏他的脸：“童心，我们做普通人吧。” 童心睁眼看到他的眼角，好像有点红，“你怎么了?” “没事，刚刚做了麻辣鱼，被呛得。快起来吃饭吧。”盛阳摸摸他的头。 最近没有什么大事，除了收几个小鬼，他们基本上都在屋里待着，因为童心不喜欢出去，他喜欢宅，但是又不像其他人在家里宅着玩电脑，刷手机，他是喜欢和盛阳在一起，常常会和盛阳在阳台上安静坐着。地上铺着一个毛绒毯子，他们就坐在那里，现在是阳春三月，已经不太冷，盛阳坐在那里靠着墙，手里捧着一本书，童心就躺在他腿上，睁着眼睛，望着他，时不时伸手给他捣乱。 “盛阳，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童心看着他的眼睛。 盛阳手中的书抖了一下，“说什么?” “你是谁?”童心还是想知道这个问题，因为他猜不出来，他觉得自己太笨也太懒了，他不想徒劳无功，还要被盛阳嘲笑。 “傻瓜，不是都让你自己猜了?” “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童心知道盛阳绝对有什么瞒着自己，那种不安他从来没有过，他最近总是不由自主地害怕，发抖，隐约觉得盛阳一定会离开，他伸手抱住他的腰肢，闻到他身上阳光的味道。 “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盛阳没有再继续瞒下去，他抚摸着童心的头髮，把手里的书放下来，双手抱着他，“童心，我们做个普通人吧?” “好。” 盛阳把一切都告诉他。 “童心，其实我是天帝的儿子。私生子，可笑吧，还是唯一的私生子。”盛阳冷笑着，好像在讲一个可笑又可悲的故事，“我其实是人和神的孩子。天帝和人类野合，才有了我。那年是人间大荒年，天帝临人间，见到一个妙龄女子，一见钟情。后来，我母亲就有了我，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大概也过了几千年，我母亲因为生了我而被天帝重视，死后羽化而为仙，其实这些应该归功于囚天，要不是因为他，天规根本不会允许。 “一直不喜欢人类的天帝，最后竟然和一个人类野合生下一个半人半神的东西，听起来都是笑话。所以，我生下来就是个笑话。被接到天上，神认为我是个人，所以对我不屑一顾，认为我不会成气候，可是终归，我是天帝的儿子。” 盛阳说到这里，眼神充斥着一股傲气，一个神才会有的傲气。 “更可笑的是，我不喜欢神界，尽管我一直享受着神该有的一切。我渴望着人，也许从骨子里我就是个人。于是，我总是趁天帝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下界来人间游玩，或者说，寻找。 “我遇到的人很多，其实哈里只是其中之一，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撒了谎。” 童心伸手在他脸上轻轻一拂，“你撒的谎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 盛阳微微一笑，他知道童心原谅他了。 “权利争斗不是人独有的产物，神也一样。就在那个时候，我被算计了，当然哈里只不过在帮人做事，他没有真的杀了我，所以我该感谢他，我只是灵魂出窍而已，但却失去了记忆，可我遇见了你。”盛阳说着低头在童心额头印了一吻。 “我活了几千年，最美好的事就是遇见了你。”盛阳仿佛想起了什么。 第125页 当时他的魂魄不知为什么飘到了一个小男孩的房间里，那个小孩睁着大眼睛望着他，有点呆，“你是谁?” “你是谁?”盛阳惊奇地看着刚满三岁的娃娃。 “我叫童心，姥姥说，我不能和陌生人说话，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叫盛阳，我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那时他伸手摸了摸童心的脑袋，头髮很软很顺滑。 从此之后，他就和童心朝夕相处，陪着他睡觉，有时候，童心会推开他，也会发火，可是他喜欢这孩子，因为他从骨子里发出善良。 盛阳没有把还剩下三十年的事告诉童心，只是说完，在他脸颊捏了捏，“现在我想做个人。” “那我们就做人。” 盛阳没想到童心会这么干脆就同意，他抱紧他，吻了他，“童心，如果做回普通人，你就会死。” “死有什么好怕的，人总会一死。” “可是你原本不用死。” “盛阳。”童心轻轻喊他的名字，“我死了之后，你会把我的魂魄带在身上吗?我不想再做人了。” 盛阳一惊，怔怔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忘了你。” 一股温热滴落在童心脸上，他闭上眼睛，抱住了盛阳的脖子，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殷红的齿印。 盛阳没有喊痛，只是任他咬，抱紧他的身体，“童心，你喜欢做什么就做吧。” “我想吃你做的鱼。” “我去做。” 盛阳做饭的时候，童心出门，走之前，他跑到厨房去看了看盛阳的背影，总觉得盛阳身上有着别人没有的温暖，只属于他的温暖。 他找到了无缘，说已经不想做渡鬼人，要经歷一场普通的人生。没想到无缘什么都没说就答应了，还告诉他不要有什么阴影，只要他放下这些事，就再也看不到魂魄。 “我不想忘了这一切。” 无缘呆呆地看着他，“可是——”他本来想说，不行，可是被阎洛打断了。 “好，我答应你。”阎洛收回了童心的收魂瓶和渡魂镞，挥了挥手，然后他就从1804号房间里出来了，站在走廊里，周围全是人，这个时候每个人的身后已经不再有魂魄跟着了。 他心里轻松地朝电梯走去，回到家，发现周围什么都没有了，那栋别墅消失了，只有一个盛阳，身着西服站在他的不远处，微笑，一双桃花眼盯着他，带着几分挑逗，说：“你回来了。” 童心跑过去，扑进他怀里，“盛阳，我们还有多少天?” 盛阳愣了愣，没有说话，“傻瓜，我们还有永远，你不是要过人的生活吗?我们一起过。” 童心点点头，带着盛阳回到了枣村。 枣村早就没有了，但是平地起高楼，一栋栋公寓早就拔地而起，他和盛阳在最安静的郊区买了一所公寓，带着小花园，因为做渡鬼人的时候，挣了不少钱，他现在有足够的财力来支撑余年的生活。 三十年，盛阳一秒钟都不想错过，他希望童心和自己一起度过最美好的一生。 盛阳成了家庭煮夫，童心则没事就在花园里种种花，养养草，时不时读读喜欢的书，吃盛阳做的可口饭菜。这大概就是最幸福的生活了吧。因为他身边有爱的人可以依靠。 有一天，盛阳突然发现童心柔软的头髮里掺进了一根银丝，眼睛闪过忧伤，却不想让他看见，趁他不注意偷偷拔了去。 其实童心都知道，他不是没有眼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天天老去，皮肤不再像二十岁那么光滑，身体也不像年轻时那么强健，而盛阳却一点变化都没有，他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心里还是害怕盛阳发现自己变老。 这当然逃不过盛阳的的眼睛，于是盛阳越来越小心翼翼，照顾他的情绪，偷偷用法力让自己随着童心一起变老，他假作惊讶地从镜子里看着自己，惶恐地说：“童心，快来!” 童心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跑过去，看到盛阳正在试图揪一根白髮，脸上表情很悽惨，“傻瓜，白髮是不能揪的，我听老人们说，揪掉一根，会长十根。” 盛阳很吃惊地看着他，“真的?” 童心笑着点点头，“我干嘛骗你!” “那我不揪了。”盛阳抱着童心，“你说我老了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英俊?” 童心噗嗤笑了起来，“老了还臭美!” “要不然你不喜欢我了怎么办?” “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吗?况且我也会变老。” 盛阳双手圈着他，紧紧地，“你不是说要不是因为我好看，才不会喜欢我吗?” 童心一愣，还是笑了笑，“那是啊，既然这么着，我也老了，我就是想喜欢别的小年轻，人家也看不上我啊。” 盛阳冷了脸，“果然还是因为我的脸。” 童心朝他肩膀拧了一下，“再胡说，不理你了。” 盛阳笑了起来，他喜欢童心，从头到脚，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好了，宝贝，不开玩笑了。” “不正经!”童心白他一眼，推开他，出了门。 第126页 盛阳跟上去，纠缠，将他扳过来就吻，“宝贝，我想你了。” “都快四十的人了，还这么——”童心一下就愣住了，四十了，他记得自己好像已经过了四十岁的生日，面上不由悲戚。 盛阳的吻就迎了上来，那样深，还和他年轻的时候一样深情，还记得他们第一次搬到这里来的时候，盛阳当晚就抱他，折腾了一夜，第二天他就生龙活虎，晚上又来了一次，一连折腾了三天才罢休。可是后来就慢慢不行了。 现在更是不行，折腾一个小时，身体就跟要散架了似的，越发不济事，他嘆口气，可全被盛阳堵了回去。 “盛阳。” 欢-爱之后，他们躺在床上，赤-裸拥抱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爱-抚。 “嗯，你累了吗?” “盛阳，我想听你给我讲个故事。” “为什么又要讲故事?”盛阳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童心老是拉着他讲故事，还非要听盛阳以前的那些陈年旧事。 “我想听，想知道你更多的事。”童心趴在他脖子上照着原来的齿痕又咬了一口。那个齿印越来越明显了。自从童心十几年前咬了第一口之后，就不断地在加深那个痕迹，每次做完之后，都要咬上一会儿，好像怕他跑了。盛阳知道童心为什么要这么做，所以任由他咬，伸手拍他的背，温柔得无以復加。 “你的生命这么长，活了这么久，一定有很多很多的故事，可我的故事你都参与了，我却对你不甚了解，这不公平。”童心咬完之后，附在他耳边说。 “好，你想听什么我都告诉你。”盛阳抱紧他。 一晃又过了十年，童心已经五十岁了，盛阳也跟着童心一样变得老一点，可是因为童心一张娃娃脸，尽管上了年纪，头髮花白，可是脸却看着还像三十几岁。可是，他的身体却已经不行了，也许是遗传，他总是咳嗽，下雨天总是喊冷，尤其是最近几年，越来越明显。 盛阳牵着童心的手，去看花园里的玫瑰。 童心跟着盛阳，“盛阳，我是不是快死了?”接着轻咳一阵。 盛阳的背不由僵住了，可还是笑着回头看他，紧握他的手，用手指抚摸他的手背，“傻瓜，说什么呢?我们还要活很久，还要在一起很久。” 童心笑着看他，目光说不出的温和，他总是这样温柔，“盛阳，我们去看玫瑰吧。” “好，去看玫瑰。” 第50章 盛阳 花园里的玫瑰是童心亲手种下的，他希望和盛阳的爱情像玫瑰一样浪漫，他喜欢浪漫，只怕没人不喜欢。 一朵朵红色玫瑰娇艷欲滴，迎着微风和暖阳，开得如火如荼。 “盛阳，你有没有见过王尔德?” 盛阳看了他一眼，用力捏了捏他的手，“见过。” “是吗?那你应该知道他的故事吧。” “一个唯美主义者，他把人生活成了艺术。” 童心学的中文专业，王尔德是避不开的，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是小时候读的那本童话故事书《快乐王子》，他很喜欢，但是他最喜欢的是里面的另外一则故事——《夜莺与玫瑰》，上了中文系之后，每次读到那个故事他都要哭一回。他不想成为夜莺，因为夜莺爱得太苦，也太伤心，他也不想成为玫瑰，因为玫瑰虽美，最后不过是被抛弃的浮云，命运悽惨，但是他想让自己和盛阳永远在一起。 童心转过身来，看着盛阳的眼睛，“盛阳，我要是死了，你就把我葬在玫瑰下面。” 盛阳一把就将他抱在怀里，吻着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那样的告别终究太悲伤，也太残忍，他的打算童心不知道，他也不会告诉他，他想要的远远不止是现在，还有遥远的无止境的未来。 童心病得越来越厉害，转眼便只剩最后一年。 三十年太过短暂，真是白驹过隙，一眨眼的事，童心咳嗽着，脸颊瘦得吸进去，两鬓斑白，原本的娃娃脸瘦得脸皮贴在双颊，两只眼睛已不復当年黑亮，他躺在榻榻米上，盛阳守在他身旁，紧握着他的手。 “盛阳，今年玫瑰开了吗?”童心眼睛转动一下，似乎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再到处走动，经不起风，也经不起折腾，连出门也不能了，每天都是盛阳端饭餵他，给他擦洗身子，还要伺候他大小便，有时候，他嘲笑盛阳，说：“盛阳你真的成了老妈子。”可是盛阳只是笑笑，他愿意成为他的老妈子。 “开了。”盛阳望着他，紧握着他枯瘦的手，仿佛握着一把干柴，“很美，要不要我折一枝给你插在花瓶里?” 童心摇了摇头，说：“不用。” 童心不喜欢折花，也不喜欢把花插在花瓶里，他说花是有生命的，你要是折了它，它就真的死了，在室内插着发出的香味就是尸体般的腐臭。 “你要是想看，我拍张照好不好?”盛阳起身去拿相机，走进花园里，拍下几张玫瑰的照片，拿去给童心看，“你看，好看吗?” 童心眨眨眼，因为他没力气了，不久就闭上了眼睛。 盛阳每到这时候就很害怕，伸手去摸他的脖颈，脉搏还在跳动，他深深出了口气，坐在榻榻米上，有种又逃过一劫的悸动。 第127页 半夜，盛阳听到了奇怪的钟声，十二下，来自天界，他知道天帝要让他回去了。 这时候，他刚一睁眼，扭头发现童心也在看着他。 “送葬的声音。”童心说。他梦到了送葬的场面，就像三十多年前那样，伴随着《夜曲》，奇怪的铃铛声，还有撕心裂肺的哭声，奇长的送葬队伍，逶迤着朝西边走，那是一个相当壮观的场面。只是没想到，那原来是为他送葬来的。如今，他又梦到，看来，他大限将至。 盛阳抱着他，想哭，可是又忍住了，“童心，你跟我走吧。” “去哪?” “天界。” 童心摇摇头，“盛阳，那里不是我该去的地方。” “你很久之前不是说要我带着你走吗?把你的魂魄带在身上，那样我们就不用再分开了。” “可是，盛阳，我现在想通了，也已经拥有了，已经足够。” 盛阳眼眸深深，看着他，一双墨黑的眸子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童心看不懂，也没时间再看了，他闭上了眼睛，停止唿吸，他的生命抵达终点。 随后，童心的魂魄从身体出来，就像一缕烟雾，飘渺着，不成形状，浮在盛阳身边。 盛阳知道这是为什么，什么都没说，用法力将童心的魂魄附在了他的剑中。 那一夜，他好像经歷了十八层地狱，一层，又一层，每一层都要蜕一层皮，最后，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地狱中走出来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自己抱着童心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 春风，註定不会很暖和，带着寒刀，刮着他的脸，盛阳抱着童心的尸体放在玫瑰旁边的棺材里，伸手抚摸那张苍老的脸，满眼忧惶。 童心说，人要死在春天才会更加有希望，因为那时候万物復甦，他的身体可以成为肥料，让玫瑰开得更加娇艷美丽。他说得没错，今年的玫瑰果然比往年更加明媚，有种近乎妖冶的气势，可是盛阳也终究不能待在这里了。 - 盛阳按照约定回天界，做继承者，好好修炼，不再趁机就熘到人间玩耍，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傻得没心没肺，所有的神仙都以为，天帝的儿子终于要成气候了，可是他们不知道，盛阳每天晚上都要对着自己的剑发呆，对着它说话，一说就是一夜。 “盛阳殿下，天帝有事找你。”一个天界的书童来到盛阳所在的行宫。 “我知道了，马上就到。”盛阳收起自己的剑，起身前往中行宫。 “天帝。”盛阳拱手一拜。 “你最近在做些什么?”天帝见自己的儿子从人间回来像变了个人一样，大概是长大了，既高兴又悲伤。 “回天帝，我在练习回天术。” “回天术?”天帝一听立刻就明白了，脸色微微一变，“你想救他?” “天帝在说什么?” “那个叫童心的凡人，你要救他?” “我就是要救他!”盛阳从来没有用这种强硬的语气和他说过话，这还是第一次。 一个响雷从身边闪过，盛阳连眼都没眨，他知道天帝在生气，他想惩罚他，可是又碍于他是自己的儿子，不想伤害他。 “盛阳，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一个凡人你也要救?难道你忘记明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明日?是他和南极神女结亲的日子。那还是一个月之前的事，也是他回去找童心的日子，天帝说只要他答应结亲就放他下去三十日，天帝信守承诺，他也说到做到，只是他不能没有童心。 “我没有忘记。”盛阳的话斩钉截铁，“但是天帝也休想阻止我救他。” 童心死后魂魄之所以不成形，完全是因为盛阳，因为盛阳体内有童心一部分魂魄，以灵补灵的代价是不可忽视的。 南极神女，是天帝的盟友之女，南极夫妇归于虚里之后，南极神女掌管了南极之海，与北极人鱼平起平坐，法力无边，只是年龄比盛阳大了几千岁，可是年龄对于神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形容在成年之后就不会再有任何变化，所以一般情况下，神与神打交道是不论年纪，只论神力，神力高低决定神的等级和神格。 盛阳从来没见过南极神女，也不想知道，之所以会答应天帝的要求，原因之一在于南极神女手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订婚当日，盛阳见到了南极神女。 “盛阳殿下。”南极神女看着盛阳的时候，眼中带着鄙夷。 “南极神女樱宁，手握重权，何必非要与我结亲?”盛阳看着她，手握玄铁宝剑。 “那你又是为何非要与我结亲?”樱宁美眸微眯。 “我不过是想借用你手中的一件宝物罢了。” “巧了，我也想借你手里的东西。” 盛阳微微一愣，“说说看。” 南极女神是个自由主义者，生性冷僻，不喜与人交流，但是她也有必须要保护的人，那个人与她相伴了几千年，偶然触怒了天帝被贬下凡间，她找不到那人的下落，只有藉助盛阳的力量。 “把你的瓶子借给我一用。” “什么瓶子?” “明知故问，你在下面做过渡鬼人，收魂的瓶子。” 第128页 “南极神女神通广大，要我的瓶子做什么?” “找个人。” “你干嘛不让阎洛去找?” “我和阎洛不熟。” “那你跟我很熟?” 南极神女笑起来，有点诡异，“不熟。不过，我知道你的秘密，你喜欢男人，还是个凡人，他现在还死了，你要救他。” 盛阳一怔，没想到樱宁将自己的底细摸得这么清楚。 “怎么样?借不借?”樱宁伸出手来。 “好，不过，你也要借我一样东西。” “说吧。” “南极神女的头髮。” 南极神女之母是黑髮蛇妖，头髮天生拥有一种力量，那就是修补人的灵魂，生下南极神女之后，将这个能力传给了樱宁。 樱宁微微一笑，“这个简单，你要几根?” “两根。” 盛阳之所以要两根是为了备用，实际上他只需要一根就能救活童心。 樱宁二话不说，从头上揪下两根头髮，握在手里，“你的东西?” 盛阳把手中的瓶子递过来，二人同时松手。 “谢了!”樱宁高兴得从盛阳的行宫消失了。 盛阳不能就在这里救童心，他需要一个安静又安全的地方，只能去天山之巅。 天山之巅是盛阳的师父修行的地方，那里人不多，只有几个同门师兄弟，而且地方大，容易藏匿。 盛阳拿着剑和头髮来到天山之巅，走进一个山洞，洞里火光很亮，但是没有人，是盛阳最常来的地方，其实是他在这里修行的时候发现的一个世外之地，没人知道，恐怕连他师父都不知道，他放心撑起结界。 盛阳是龙和人的混合体，可以化为龙，也能成为人，所以他的血能救人，但是只能救人的肉体，修补不了灵魂，可一旦和神女的头髮结合在一起，血发相融，便能修復童心的魂魄。 眼看着那把宝剑之中缓缓逸出一团抽象的烟雾，盛阳用左手轻轻一划，他右手手心出现一道口子，血缓缓流出，他把神女的头髮碾成粉末融进自己的血液里。 那团烟雾不断变换着无规则的形状，在盛阳面前晃来晃去。 直到盛阳将血和头髮粉末融为一体，变成五彩斑斓的血玉，用神力将血玉轻轻朝那团烟雾照去，登时魂魄定住，血玉慢慢开始融化，化作一条血丝开始朝魂魄漂移。 童心的样子慢慢显现出来，最终血玉消失于无形。 盛阳一顿手，就看到了童心睁开眼睛正看着自己，兴奋激动地朝他奔去，一把抱在怀里。 “盛阳。”童心缓缓开口。 “童心，你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又把我找回来了?”童心问。 “因为你说不想和我分开。” 盛阳这是说给自己听的，童心的一生已经完结，可是他还有几千几万年要活，他不想这么孤独地活下去，还要承受噬心的痛苦，他要童心活着，要他陪着自己，一直一直走下去。 童心回抱他，“原来你还记得。” “傻瓜，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我爱你。”盛阳抱着他，以前所未有的力度，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髓。 “可是盛阳，你都订婚了。”童心小声嘟囔，但是盛阳听在心里。 原来童心什么都知道，他在盛阳的剑里一直陪着他，也看着他，他知道盛阳做的每一件事，他知道盛阳爱自己爱得不可自拔，差点就被天帝惩罚。 “神女不喜欢我，你知道的。” “虽然这么说，可是——” “可是什么呢?”盛阳一下就吻住了他，“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会让你光明正大和我并肩而行，我会昭告三界，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才是我爱的人，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你，我爱你，爱你的全部。” “盛阳，我只个魂魄。” “魂魄又如何?我要把你一直带在身上，我会陪着你一起修炼，你成仙，我成仁，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人类不是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可这个地步，人类永远也做不到，只有神才可以。”盛阳信誓旦旦，看着童心的时候，带着无比的深情，看一眼就已经不能自拔。 童心伸手摸摸他的脸颊，“我要和你在一起。” 盛阳眼泪闪了一下，抱紧他，“好，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最后，盛阳带着童心离开天上之巅，进了天界。 天帝有所察觉，但终究无能为力，因为他归于虚里的时日无多，盛阳解除了和神女的婚约，名正言顺和童心在一起，虽然神界多有指指点点，可是他们也无可奈何，毕竟掌权者是盛阳。 盛阳继承天威，成天帝，统领三界。童心则在中行宫养了许多桃花，以前他从来不喜欢桃花，因为太热闹了，可是现在他喜欢了，因为玫瑰太孤傲，梅花又太清冷，桃花倒好，开起花来，绚烂得整个天宫都是香气，热闹得招蜂引蝶，把天界的採花神仙都引了来，对着童心说好话。 这倒让盛阳很不开心，说：“你们不要拉着童心，他是我的!” 童心不好意思推了推他，他却变本加厉，蹬鼻子上脸，将他拖进了行宫，伸手放在床榻上，身子就压了过来，“童心，你好久都没有亲我了。”说着低头就在童心脸颊亲了一口。 第129页 “盛阳，你别这样，外面这么多神仙都在呢!”童心推了推他。 “让他们听见了才好，省得他们说我们性-生活不和谐，这下就让他们瞧瞧!”盛阳堵住了童心的嘴。 童心想推，但他太重了，推不动，只得任由他摆布。 外面人声渐渐消失，童心一直在憋着劲，被盛阳弄得难受，又碍于外面人多，不敢出声，憋得快疯了，突然盛阳在他胸口咬了一口，他忍不住发出压抑又沉闷的呻-吟，登时一阵嘘唏从外面传来，童心脸腾地红了，咬紧下唇，实在难受便张嘴咬住了盛阳的肩膀。 “宝贝，你什么时候这么浪了?” 盛阳总是在这么时候说这样的话，童心又不能堵着耳朵不听，只得把脸捂在他心口，却听到盛阳飞快的心跳声：咚!咚!咚!—— “盛阳——” “怎么了?”盛阳稍稍停下来，吻吻他的眼睫。 “我爱你。” “我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