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炉游戏》 第1页 《回炉游戏》作者：归赵【完结】 文案：一场奖金千万的游戏，你有信心胜出吗？ 一张传单，让急需用钱的阮泽淼捲入最新的回炉游戏。 完全错开的时空，一幢独立的别墅，九个身份各异游戏玩家，只有一人能够获得最终胜利带上奖励回到现实，其余每轮淘汰玩家都要接受游戏主办方的回炉重造。 回炉重造？ 重新做人？ 什么鬼。 既来之，阮泽淼决定获胜。 可是旁边的选手......怎么有点眼熟？ 就是一个分开多年的主角莫名陷入一场另外时空的游戏，试图用嘴炮气死对方却最后重新搞到一起的甜甜（？）故事。 向明x阮泽淼。 抠门学霸一朝人模狗样易炸毛攻 x 娇滴滴小公子变失业糙汉爱吐槽受。 （不会写文案的我心里好苦） 是hehehehehehehe请看我真诚的双眼。 内容标籤： 破镜重圆 未来架空 大冒险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泽淼，向明 ┃ 配角：艾文，刁十一，何东生，苏思，田家淑 ┃ 其它：你死我活，另外时空，旧情復燃 第1章 公元2120年，人类社区社会形成后的第62年，阮泽淼出生到世界上的第24年，也是他大学毕业后的第1年。 看着橱窗里的马丁d28，摸了摸口袋，还是没钱。 嘆了口气，阮泽淼紧了紧身上的米色旧风衣，继续往自己的出租屋走去。 楼道里的灯好像又出了点问题，昏黄的灯光闪了闪，终于还是灭了。 阮泽淼决定明天早上上班之前先把灯修好，紧一紧应该就可以了。 这层楼的其他户大都是中年人、老人，他懒归懒，也不想听到谁谁谁摔倒的消息，更何况中年人之中还有他的母亲。 「妈，今晚吃什么啊？」 脱鞋进门，阮泽淼弯下腰去把靴子规规矩矩地放在玄关处的塑料鞋架上。 顺着香味走到餐厅，餐桌上的白灼凤尾还冒着丝丝热气。 「排骨，冬天应该给你补补了。」 一个穿着白毛衣繫着围裙的的短髮女人端着煲汤锅从厨房里走出来，看上去四十几岁的样子，身材仍然保持得很好，只是已经掩盖不了脖颈和手上的细纹了。 阮泽淼想接过汤锅却被女人一个眼神赶开，「烫着呢，没看我也是垫了毛巾拿的。」 阮泽淼往汤锅内看了一眼，已经熬得发白了的汤汁，棕褐的排骨、金黄的玉米、橘色的萝蔔、青色的葱段，很是好看。 阮泽淼感嘆：「哇，咱们今天吃这么好？」 「瞧你说的，咱们也不至于连排骨都吃不上了吧。」 尹言好笑地看着已经等不及坐在餐桌一旁的儿子一眼，将盛好米饭的两个小碗拿出来，同筷子一併递给他，又拿起一个空碗去帮阮泽淼乘汤。 「妈，先吃饭吧，我自己来就好。」阮泽淼嘴里包着排骨，模煳不清地说。 「顺手的事，你先喝口热汤，暖暖胃。」 尹言把乘得满满的汤碗放到阮泽淼左手边，这才开始吃饭。 「工作上还好吧？」她顺口问道。 「嗯……还行吧。」 阮泽淼现在在一个小培训公司上班，帮着做一点简单的海报、邀请函之类的东西。 「我也帮不上你。」尹言说着又往阮泽淼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家里存款也基本上没有了，你毕业以来一个人撑起这个家这么辛苦……」 眼看着尹言的表情越来越悲伤，生怕她想起以前，阮泽淼赶紧把话题叉开：「没事儿，我这不是刚毕业积累经验吗？我给你说，我们公司那个小张......」 阮泽淼说了一大通同事的八卦和糗事，总算把妈妈的注意力移开了。 却惟独没有说，今天是他最后一天上班。 这已经是他毕业以来的第四份工作了。 可能是我天生适合混吃等死吧。 躺在床上，阮泽淼心想。 明天还得去办离职手续，好在他没有什么东西，但是阮泽淼还是挣扎着直起身子来在房间里找了一个大一点的包。 包里还夹杂着一张传单，应该是上次用过顺手放的？ 好奇心驱使阮泽淼将传单展开来看看。 回炉重造游戏。 这是什么奇怪的游戏？也不说规则，就印着这么个大字。 倒是下面的数字吸引了他。 奖金5000万元。 足够让他和她妈下半辈子过上衣食无忧生活的钱。 报名截止日期：2120年12月25日。 今天是12月23日，也就是说还剩下两天就报名截止了？ 阮泽淼有点心动，先去现场看看也不损失什么吧，反正他也没工作了不需要请假。 可是他将传单翻过来覆过去，除了这三行字，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信息。 连报名地点和报名手续都没有？ 阮泽淼拿出手机，在搜寻引擎上输入「回炉重造」游戏，一条有用信息都没有抓取到。 骗人的吧？ 阮泽淼想道，将传单扔到一边的书桌上。 顺便一提，这张传单的设计真的low爆了，黑底白字华文细黑，三排字，一张纸，可能是哪家小学生搞着玩的。 他想着又觉得自己似乎是看不起小学生群体，毕竟现在连小学生都开始挑剔笔刷了。 第2页 第二天的阮泽淼晃悠了一天没有找到新工作，干脆早点回家陪妈妈。 说公司提前下班了尹言也不会怀疑他。 他狠下心来买了妈妈以前很喜欢的那家蛋糕店的一小块黑森林，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连拖鞋都没有穿地探头进去，看见尹言正在沙发上坐着摸着一根玉镯，满是怜爱，但是又在嘆气。 玉镯的水头和颜色都很好，从阮泽淼记事开始，尹言就带着，在他们家还没有败落的时候，尹言的名贵珠宝不计其数，但是这只玉镯却从来没有被她从手上取下来过，也是这后来需要做家务了，尹言才将玉镯取下来保管。 是她最喜欢的首饰了，也是她现在唯一还保留着的首饰。 阮泽淼垂下眼皮思索些许时间，又悄悄地退出了家门。 尹言不会想让他看到这一幕的。 就像他一点也不希望尹言作出接下来很有可能的那个决定。 出去兜转了一圈子，按照正常的下班时间到家，阮泽淼将蛋糕递给尹言的时候看到她果然很高兴。 一边还在埋怨他又乱花钱了。 嗯，女人嘛，可以理解的。 他笑嘻嘻地和陪母亲吃完晚饭又看了一会儿电视才进到卧室。 又检索到两家正在招美工的公司，阮泽淼想了想，将另外三家离家稍微远一些正在招服务员的餐厅地址也记在了手机备忘录上。 能有个工作就先工作着吧，他心想。 不免有想起昨天看到的那张传单，传单还放在书桌上，阮泽淼伸手将传单拿到跟前，又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任何除了截止日期以外和「报名」有关系的字句。 还是无果。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怕不是想钱想疯了，这么不靠谱的传单也要被寄託希望了。 可是那是5000万啊。 他现在5000块都没有。 也没有人脉、没有高学歷、没有社会经验。 想让母亲过上从前那样的好日子除了一夜暴富，还有别的可能吗？ 阮泽淼睡前都还在心里暗暗地想，如果这个游戏是真的就好了。 此刻他是真心很想参加。 再次醒来之后。 阮泽淼发现，游戏可能的确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总的来说是一个不太严肃的故事，所以希望大家也不要拿太严肃的眼光来看它啦。 毕竟作者是一个逻辑废物。 虽然发表过一篇文章但是完全搞不懂晋江的评分机制，这篇文章可能又会开启漫长的单机之旅。 如果觉得还可以一看的话，希望大家能够收藏留言帮我多多推荐呀谢谢。 第2章 眼前是一个纯白的房间，没有窗户，有一道门是锁上的，阮泽淼试过了打不开。 房间正中央是一张白色的桌子，桌子上空无一物。 桌子后是一张白色的皮质靠背椅，阮泽淼就是在这里醒来的。 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被绑架了。 但是不应该啊，家里早就在几年前无权无势了，现在的他哪里还有绑架的价值。 都进步到社区社会了，绑匪应该不是傻子。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显示是2120年12月25日00:00。 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己才睡了一个小时？ 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也太没有人性了吧！ 阮泽淼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沿着房间走了一圈，既然门打不开，那会不会有什么暗门？ 令他失望的是，不管他如何仔细地敲敲打打，也没有发现任何有可能是暗门的迹象。 手放上去的触感也不像是摸到泥制涂料或者陶瓷，更像是摸到玻璃，用指甲刮刮还能够听到些微刺耳的声音。 但是这四面墙壁就像是一体，连玻璃接缝都找不见。 真是见了鬼了。 现在的建材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吗？ 或者这只是自己的一个梦而已？ 再试试能不能继续睡？ 阮泽淼重新坐回靠背椅上，还特意调低了椅背，让自己躺着舒服一点。 心里估摸着好一段时间过去了，无果，他还是觉得自己的意识很清醒。 出于习惯，阮泽淼再次拿出手机看看。 2120年12月25日00:00。 他突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如果从他睡着以后时间没有流逝，那么现在应该是他睡觉那会儿的时间，将近十一点。 如果时间也是在走着的，不论快慢，那么这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不会一分一秒都不变。 如果不是手机坏了的话，那就是说时间停止在了一个特定的时间段？ 科技发展到今日，在没有强烈物理冲击的前提下，手机坏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 阮泽淼立马感觉自己起了一后背的冷汗。 与冷汗同时出现的还有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温柔女声。 「您好，阮泽淼。」 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阮泽淼的冷汗更多了。 温柔刀还在不顾他反应地剐着他的心口，女声继续道：「欢迎来到回炉游戏。」 阮泽淼仔细分辨了一下，仍是无法感知到是从哪个方向发出的声音，或者倒不如说，他感觉这个声音是从房间的各个方向传来，就好像自己在它体内一般。 等等，回炉游戏？ 第3页 阮泽淼机械化地眨了眨眼睛，当机的大脑开始缓慢运转，抓取记忆碎片中的有效信息。 …… 回炉游戏！ 5000万！ 2120年12月25日！ 是的如果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没有出错的话，那么游戏的截止日期就是今天。 那么说，自己这是真的是参与到游戏中来了？ 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睡觉。 阮泽淼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一百多年前一个运动品牌的标语： 一切皆有可能。 …… 可是就算是这样，这也太古怪了吧！ 而且！ 主办方有钱就可以无视社区法规吗！ 夜晚十点到第二天凌晨五点是绝对的社区公民个人时间，除非公民自愿，任何打扰都会被惩以15天以上3年以下的行政留看！ 「你好？」 大脑不清醒，心中忿忿不平，觉得自己公民权利被侵犯的阮泽淼开始尝试和这个诡异的音源沟通。 ai的话，应该也可以做到。 「您好。」 果然，毕竟现在连扫地机器人都可以提供各地方言聊天服务了。 「现在才零点。」 阮泽淼迂迴地提示了一下。 「根据时间显示，是的。请问您有什么意见或者需要吗？」 女声还是很温柔，程序设定真是一个好东西。 「没有需要。但是我的确有一个意见……呃……你们不觉得这侵犯我的公民权利了？按照社区法律，现在可是处于绝对个人时间。我完全可以让我的律师起诉你……当然，我现在没有私人律师了，不过我相信对于这种小案子，任何一个服务站的律师都能够在两个工作日之内成功解决。」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属于社区法律管辖范畴。」 「哦。」 那就没得聊了。 虽然知道是机械化粗暴设定的结果，但是在对方这种理直气壮的语气下，阮泽淼还是选择暂时服软，毕竟从他醒来到现在发生的这一系列的事件都让他觉得不太现实。 「那你们是怎么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他换了个话题。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办法。不管您在哪里，只要收到了邀请函，同时又有参与意向，我们都能够在保证您身体四肢健全的情况下把您请到游戏现场。」 说真的，你们不加那个保证我心里能好受点。 看吧，这么牛逼，果然还是不能和主办方正面刚。 阮泽淼很感激自己在这几年学到的生存手段之一——识趣。 阮泽淼：「这就是游戏现场？」 一片纯白，就算是单机游戏你也得给我一个电脑或者全息设备吧？ 「这里只是玩家等待区，请您稍微耐心等待，待所有玩家都进入等待区后，游戏就会开始，我们会将您送到游戏区。」 ……在保证我身体四肢健全的情况下。 所以还是对抗性游戏吧？ 5000万，也不知道会吸引来多少玩家，阮泽淼感觉自己前路艰辛。 不过等等...... 「我报名了？」 「是的。」 「什么时候？」 「昨晚，我们在您的意识里读取到的。」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又犯法了！ 故意或者过失通过任何技术读取公民意识都是重刑！甚至不看是否造成严重后果，只要实行了「读取」行为罪名就成立！ 哦。 对。 你们这里不归法律管。 大佬大佬。 …… 「您需要使用一点甜点或者咖啡吗？」 「……不用了谢谢。」 「有需要请随时叫我，我将竭诚为您提供最优的休息环境。」 女声说完这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阮泽淼无所事事地躺在扶手椅上玩手机，这里没有网络，他没有办法去论坛上发帖告诉社区自己遇到了多么离奇的一件事。 哦对，没有网络这件事也玄乎。 现在竟然还有没有覆盖网络的地方？ 他更愿意相信是主办方通过某种强大的手段直接将社区提供的网络服务全部屏蔽掉了。 此时的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阮泽淼尝试着挑一个绝对不会起诉自己的倒霉朋友打个电话。 果然，电话也打不出去。 还好他手机里还有游戏。 当自己被迫与社区隔离，至少这个小蚯蚓还能够陪着他。 阮泽淼很喜欢一百多年前的古董游戏。 操纵一只蚯蚓接回自己散落好多段的身体。 他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游戏要叫贪吃蛇。 房间内的灯光突然闪了一下。 「请做好准备，阮泽淼。」 女声再度响起。 阮泽淼下意识地坐直身体，他检查了一番自己的穿着。 …… 「咳咳，请问……」 「是的，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阮泽淼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 「……能够给我一套衣服吗？」 女声：…… 我现在还穿着睡衣啊！ 虽然我觉得我的睡衣也挺好看的但是总不能穿着睡衣去参加游戏吧这是对5000万的亵渎啊！ 而且你们都记得帮我把手机拿上了为什么不能再帮我拿套衣服！ 第4页 阮泽淼在心里数数，大概过了五十秒，女声再度开口：「请您站起身来。」 阮泽淼配合地站起来。 「好的，您可以坐下了。」 阮泽淼又配合地坐下，虽然完全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但是他的叛逆期早就过了。 「请问您需要哪一类的衣服呢？」 「还可以选择品牌？」 阮泽淼被主办方的贴心程度惊到了。 「……这个，暂时不能。请问您想要哪一种风格的衣服？是正装还是休闲装还是运动装。」 为了避免阮泽淼想太多，女声干脆把选项都给阮泽淼列出来。 「休闲装吧。」 阮泽淼刚说完又立马补充道：「如果是牛仔裤的话，请不要准备黑色的，工装裤的话，请准备卡其色的。」 「好的。」 阮泽淼也许应该感激ai不会骂人。 没过十秒，他看见旁边的墙壁打开一个小窗户，传送带直接将一套衣服送到桌子上。 白色的连帽卫衣和水洗色牛仔裤，在他没有提出要求的情况下还贴心地为他准备了一双白球鞋。 当然也可能是数据算出来阮泽淼太事儿了，直接帮他准备了。 「你们……会偷看吗？」 「我们保护您身体上的隐私。」 啧，还强调身体上的。 估计心理上的早就被读取彻底了。 换上衣服和鞋子，阮泽淼低头看看，倒真像是回到了自己高中的时候。 那是他最喜欢的一段时期，却不想再回去体验一遍了。 「请问您准备好了吗？」女声适时响起。 阮泽淼不好意思让对方再提供自己一面镜子，于是将就对着白到放光的墙壁抓了抓自己的头髮，又转过身去看看自己的背面有没有褶皱的地方。 将手机揣到牛仔裤口袋里，他说：「我准备好了。」 「好的，请在座位上坐好。」 所有灯光在一瞬间全部熄灭，阮泽淼感觉大脑一阵晕眩，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就是女声最后说的一句话—— 「回炉游戏即将开始。」 第3章 这是阮泽淼二十四小时内第二次莫名其妙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了。 如果突然失去意识又突然找回意识可以称之为「醒来」的话。 又是一个全白的房间，又是在椅子上醒来。 不同的是，这次房间内不再是阮泽淼一个人。 他环视一圈，发现房间内一共有男男女女共九个人。 大家围坐在一个巨大的环形圆桌四周，座位是固定的，会议桌内部是一个很小的镂空，距离桌面边缘很远，阮泽淼目测就算自己伸长手臂去够离内部镂空的地方也差着好长一截距离。 离每个人桌前有一张写着数字的电子显示牌，阮泽淼的是8。 他试了试，电子显示牌四周没有任何按键，直接用手触屏也没有任何的反应明显是，也就是说他应该是固定的8号。 9个人，按照号码顺序，顺时针大概半米等距地围坐在圆桌旁，而圆桌十二点的位置是空出来的了。 主办方的位置？ 阮泽淼稍微伸长了脖子看，可是那里似乎没有放着椅子。 众人逐渐熟悉了环境，开始互相打量彼此。 坐在身边的两个人自然是所有人第一反应要注意的。 阮泽淼左手边是一个穿着墨绿色毛衣的长髮中年女人，他用眼角打量女人，髮型规整甚至还带了点妆容，但即使是这样也遮掩不住眉宇间浓浓的疲劳感，眼角有点下垂，是一幅有心事的长相。 她肩膀有点垮，阮泽淼猜测这是一个会做家务的女人，因为尹言的肩膀就是这几年来被柴米油盐压垮的。 女人看起来的年纪应该也和尹言差不多大，两处微妙的相似似的阮泽淼对她产生了些微的亲近之感。坐在阮泽淼右手边的是一个英俊的男人，眉目冷峻，脸部线条锋利，穿着一身得体的棕色暗格纹西装，仅仅是坐着，都比阮泽淼高上了半个头左右。 阮泽淼只是看了男人一眼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对于身边这个雄性生物，他有来自于心底本能的抗拒。 两边的人都衣着得体，难道大家被「传送」来这里的时间段是不一样的？ 从入场到现在，阮泽淼始终想要找到一个和他一样穿着睡衣从床上被带出来的人，但令他失望的是，好像没有任何一个人穿着睡衣。 不过这也可能是9个人都在准备期间换了一套衣服。 讲究。 但是没有穿着睡衣却不代表衣着得体。 阮泽淼觉得自己就算真的穿着睡衣出现也不会引来目光，因为在场大多数人的吸引力都会被他斜对面的那个人吸引走。 那也是阮泽淼唯一能够确定地推测出这个人职业的人。 一名专业的流浪汉。 流浪汉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梳着一缕一缕的头髮，正坐在座位上啃一个做工精緻的热狗面包。 阮泽淼觉得他可能知道这个看上去并不便宜的热狗面包是哪里来的。 在一边是高领黑毛衣眼神深邃混血男一边是穿着格子裙小西装校服少女的对比下，衣着邋遢，粗鲁地啃着面包的流浪汉显得格格不入。 毛衣男稍微往流浪汉相反的方向侧过了身子。 第5页 少女则是拿着一根pocky一边吃一边和自己另外一边的男人搭话。 两人应该是熟识。 还可以组队来的？ 阮泽淼觉得自己输在了起跑线上。 在场的还有一个男人一个女人，阮泽淼都觉得有点眼熟，但是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时，房间四面八方传来清脆的「叮」声。 「叮」声音消失的同时，房间内的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大家都知道这是提示，于是纷纷停下了所有会发出声音的交流、动作，安静等待接下来的重头戏。 「你们好。」 果然，一秒后，一个陌生的声音再度出现。 「恭喜你们通过筛选，来到回炉游戏的现场。」 令众人惊讶的是，这次不再是ai或者通过了任何电子程序处理的声音。 这明显是一个人类未加修饰的声音！ 圆桌十二点的位置却没有任何人类或者其他东西出现，房间里有几个人已经按捺不住，站起身来想要找到声音的主人藏在哪里。 「请大家坐回位置上，不用怀疑，现在这个会议室内只有你们九个人。」 站起来的和坐着的人身体都出现了一秒的僵硬，很明显，此时此刻大家都知道自己正被监视了。 然后站着的人缓慢地回到座位上，座位上的人不着痕迹地调整自己的坐姿。 等到会议室内再度没有任何动静，声音才又开始继续。 「很荣幸接下来的日子将由我代表游戏方与大家相处，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吕，工号0141，大家可以称唿我的姓氏，也可以叫我的工号。」 说完，0141不出声了。 众人彼此之间互相看了几眼，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停顿在这里。 直到一个戴着眼镜的有点娃娃脸的男人犹豫着开口：「吕先生，你好？」 「你好，何老师。」 0141的声音瞬间再次响起。 「接下来我将为大家介绍游戏规则。」 原来就是等人和他打招唿？ 阮泽淼有些无语。 更为明显的是和搭话男人认识的少女，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 哦不，天花板上。 「本次回炉游戏的选手一共九人，就是在座的诸位了，但是游戏的获胜者只能有一个人，奖品也会在大概为期一个月的赛程之后直接颁发给游戏的获胜者。游戏不是一局定胜负，而是通过不断进行淘汰赛的方式，留到最后的那个人就是胜利者，所以诸位完全不用考虑组队的问题，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回炉游戏的每一轮，都是个人战。不管你们在这之前认不认识，有没有利益牵扯，在你之外的人，都是敌人。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先抱团再内斗，这是你们的自由。」 「一个月？都呆在这里？」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问道。 「大概一个月，每一轮比赛的时间都不同，有可能是七分钟，有可能是七天，现在我还没有办法告诉你们准确时间。」 「可是，我们要怎么和家人联繫？离奇消失一个月会上报社区警察的吧？」长发中年女人问。 「这一点你们不必担心。」0141说：「你们在这里的时候，社区时间是静止的，所以游戏胜出之后，你回到社区社会只是继续你来之前的所做的事情而已。」 平行？ 这句话显然冲击到了大家，在场9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是显然没有一个研究量子力学的物理学家来为大家科普深层知识。 「所以，你们不是社区政府？是两个团体？」 坐在阮泽淼身边的男人盯着桌面，缓缓地说出了这句话。 声音低沉，明明是问句却带着令人不容忽略的压迫感，让阮泽淼浑身一激灵。 0141接话的速度明显慢了一些，他说：「我们不属于政府，但是我们也是社区中的团体。」 而且还是个土豪团体，阮泽淼心想。 想到之前在休息室女声说的「我们这里不属于社区法律管辖范畴」，他又觉得有点渗人。 然而既然都来到了这个游戏，他不想退出。 低着头，阮泽淼计算着，5000万，实在是太吸引人了。 反正输了也没什么损失。 下一秒，他听到有人问：「输了就直接送我们出去吗？」 问得好，大兄弟。 「不是。」0104说。 听到这两个字，阮泽淼立刻抬起头来，虽然知道抬起头来也并不会看到吕出现在自己面前，但是这是人精神集中时身体的自然反应。 「一场比赛失败之后的选手，将被送去回炉。」 「什么意思？」高中女生开口了，吃完的pocky盒子被她随手放在桌面上。 她嗤笑一声，「回炉？回炉重造？还要进行再教育？」 「失败了自然也是应该有惩罚的，不然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 「那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高中女生显然不准备放过这个问题，「就像是将考试不及格之后的学生重新教育一通？不合格的零返厂维修？」 失败之后被拖去另外一个房间重新学习做人？画面有些好笑。 可是下一帧，阮泽淼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高中考试不及格之后被逼连夜补课的画面，心有点塞。 他甩了甩脑袋努力把这幅画面驱散出去，同时捕捉到到身边传来低沉的一声轻笑。 第6页 笑个屁。 「你这个说法很生动，果然学生的思维就是更活络吗。」0141说：「我们只是想要通过这场游戏挑选出最适合社区的人，然后让你带着奖品会到社区，继续为社区作出贡献。」 「听上去很正义。」何老师推了推眼镜。 「是的。」0104说。 「那你们为什么不和政府合作呢？」何老师问。 「这就是为什么从同一个地点出发到同一个目的地会有那么多条道路的原因。」 0141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他这样的说法也不难被人接受。 「每场比赛开始和结束都需要到这个会议室听取流程和结果，每一场比赛的细则我将在相应比赛开始之前为诸位具体介绍，如果有什么疑问也会为诸位解答。」0104说，「诸位还有什么疑问吗？」 众人没有出声。 不是没有疑问，而是疑问太多了，不知道从何问起。 奖品的诱惑又让众人暂时忽略了疑惑的妨碍，走一步看一步吧，在场9人第一次在心底达成一致。 「嗯？」 0141復又开口，看来这是个一定要得到回答才满意的性子。 「暂时没有。」 既然决定了参加，就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更多时间，更何况游戏全程都有解惑的机会，阮泽淼回復道。 其余也有几个人摇摇头。 「好的，那么在这之前，我想大家有必要互相认识一下，做个自我介绍怎么样？」 0104换上轻松的语调。 第4章 大家沉默了些许，并没有任何人站出来主动介绍。 圆桌十二点的位置突然从天花板上伸出来一个电子屏幕，屏幕上投射出了现在的电子日期与时间。 正确地说，应该是与社区社会相隔绝的，游戏里的日期与时间。 根据时间显示，现在为2120年12月25日00:25。 看来自进入这个会议室，时间就开始流动了。 「没有主动一点的选手吗？真是遗憾。为了保证大家的休息时间，我们按照诸位桌面上的顺序开始介绍吧。顺便一提，你在桌面上的编号将伴随你的整个游戏过程。好了，1号，来，开始吧。」 0141语音结束，坐在1号位置上的人慢悠悠地站起来。 阮泽淼这才仔细看清1号位置上的人，是一个很年轻的男生，穿着松松垮垮的有点旧了的牛仔外套，内搭一件黑色圆领t恤，头髮有些卷，刘海垂下来刚好到眉毛的位置。 然后就是这个人的一张脸。 绝对称得上好看、精緻的一张脸。 他轮廓线条柔软，一双稍显女性化桃花眼像是随时要对你倾诉爱意，但是细看眉宇间却又带着几分男人的硬朗与俊秀，又美又帅，是让人会倒吸一口冷气那种好看。 阮泽淼还是觉得他很眼熟。 男生揉了揉鼻子，开口道：「我是……1号选手？算了就这么说吧。我叫刁十一，在天合路地铁口附近开了一家书报亭，副业是买点关东煮和章鱼小丸子。」 阮泽淼总算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你是那个社区上榜的章鱼小丸子店的店主？」校服少女转过身支出头去看了一眼后说，「对就是你这张脸。」 又听到被0141称为何老师的男人问少女：「就是网上很火的那家章鱼小丸子？你们都要去打卡的那一家？」 少女转过头去，「老师你也知道？」 「我总还是大概知道一些我的学生们的近况的吧。」何老师笑着对少女说。 「是书报亭。」刁十一颇为无奈地强调，「我的主业是书报亭摊主。」 少女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捧着脸，撇了撇嘴，说：「可是你分明是因为章鱼小丸子才出名的。」 刁十一不与她争辩，无所谓地向对面一直在打量他的阮泽淼微微点头后就坐下了。 阮泽淼愣了愣，也朝着刁十一点点头，哪知道刁十一坐下后就没有再看他了。 旁边又传来一声男性的嗤笑。 阮泽淼额头冒出井字。 你笑屁啊？！ 「我叫艾文，英文名也是ewen。是marriomolly的行政主厨。」 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男人紧跟着刁十一开口，鼻樑高挺，眼窝深邃，瞳色偏浅，可能是个混血儿。 「就是我知道的那个marriomolly吗……」 坐在阮泽淼身边的女人犹豫着开口。 「如果你知道的那个marriomolly是社区中心的那家酒店的话，我想是的。」 艾文直视着女人说，话虽然很直白，但是语气很客气，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阮泽淼小时候去过那家酒店，不得不说，菜品很不错，当然价格也很不错。 换做现在的他一个月的伙食费能够去那里吃一顿工作日午餐。 还吃不饱。 marriomolly的行政主厨也缺钱吗？ 这么说也不对，阮泽淼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转眼悟出了真谛——钱这东西，谁会嫌多？ 刁十一笑嘻嘻地和艾文打招唿，「哥们儿，同行啊咱们！」 「主业不是书报亭摊主吗？」校服少女凉飕飕地说。 「小妹妹，副业就不是职业了吗？」刁十一反问。 校服少女哼一声，不说话了。 艾文也偏过身子，对刁十一伸出手，「刚才才听说刁先生你的章鱼小丸子上了社区的美食榜，年纪轻轻就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令人佩服。」 第7页 刁十一也伸出手去回握住艾文的，「还好还好，你也很厉害啊，marriomolly我都不敢走进去。说我年轻，那你几岁啊，看上去也不老啊？」 两人只是轻轻接触了一下就把手分开了。 艾文重新靠回椅背上，只是将头偏向刁十一的方向，「我今年31了，自然不比你年轻。等我们出去之后，我请刁先生来marriomolly好好吃一餐，请一定站在你的角度对我们的菜品提出意见。」 「好啊好啊。」刁十一连忙点头，被行政主厨请去marriomolly这么好的机会他可不能错过，一时间看艾文越看越顺眼，「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像31岁，我今年21，你看着也就比我大三四岁的样子！」 艾文朝他笑笑，「谢谢。」 「到我了？」流浪汉吃完面包擦擦嘴，「我叫马力，是个流浪汉。」 见在场没人接话，他也不甚在意，又拿起水杯勐灌一口，接着说：「没了。」 阮泽淼看着马力这样有些尴尬，想开口，但是也不知道说什么。 打趣他的英文名mary吗？ 可是他觉得马力应该听不懂这个笑话，说出来反而更尴尬了。 「苏思，高三。」 校服少女似乎并没有被会议室内的尴尬气氛感染，自动地将话题接过，虽然这段话比马力刚刚说的还要简短。 但是却没有马力说过之后无人接话的尴尬不适感。 后来的某一天，阮泽淼回想起这一天的时候才勐然反应过来原因。 同样是简短到几乎没有内容的自我介绍，同样是轻微冷场的局面，马力的沉默让人觉得略微不忍，苏思的沉默让人觉得理所应当。 是因为气场，更是因为养成这种气场的人生。 马力的气场带着怯懦，即使他尝试掩藏，还是很难藏住从自己内心深处散发出来的自卑感，于是当其他人不主动接纳他的时候，跳出来反观这个局面，是会让人自然而然地产生同情或者与之相似的情绪的。 苏思不同，四个字，情绪起伏不大，但是却能够感受到她藏都藏不住的骄傲。 如果马力那句遮掩情绪的「没了」让苏思来说，可能会变得潇洒、变得更加不屑一顾。 不同于马力的无话可讲，苏思是有话却懒得讲却不想讲。 她似乎不需要任何人接纳她，于是选择在一开始就亮明态度，将自己置身事外。 她当然可以，她有在场除她之外所有人都没有的青春。 不经事，永远是一个人骄矜的充分条件。 有些人批判少不经事，却有更多的人在独处时暗自怀念。 有多少人不是会在做出妥协性的决定之后偷偷地在心里说一句「换作我当年」呢？可是换不回来了。 于是我们安慰自己，这是自己「经事」之后的成熟，却不敢仔细思考这个「经事」就定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说来好笑，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性没有一个十七岁的高中女生镇得住场。 说来也可悲，因为仔细想想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从小享受优渥条件的青春少女，本不就该比流离失所的失意中年要有底气吗？ 有些人轻描淡写却能掷地有声，有些人唯唯否否最终碍口识羞。 阮泽淼注意到身边的妇女张了几次口都没有发出声音，想来还是对苏思来这里的原因感到好奇的吧。苏思穿着精緻的私立学校校服，手机是市面上的最新款，举手投足间都是优越感，这样的人缺钱吗？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家里缺钱，如此捨得在女儿身上投资的家长也断然不会将残酷现实加诸于她。 可以用和艾文一样的原因解释吗？ 也是单纯爱钱？ 但是阮泽淼自己也知道爱钱这个理由放到这场游戏里实在是不够充分。 换句话说，是得多爱钱才能打心底相信那张那么荒诞的海报？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看什么都像最后稻草，那就真是长成了个钱眼子了。 爱钱爱到则份上也是很值得人尊敬了。 不过他懒得去追究这些人需要这5000万的原因，倒不如都觉得大家爱钱好了。 推理出大家的心理状态又不会加钱，阮泽淼的目的很明确，拿到钱，走人，或者没拿到钱，走人。 不过妇女最终还是没有将那些欲言又止的话说出口，敛下眼皮。 「大家好，我叫何东生。」 0104口中的「何老师」开口了，温润声音的瞬间就将气氛带回了轨道。 终于出来一个正常人了，其他「正常人」纷纷在心中感慨。 「我是一名高中语文老师，目前在位森学校执教。」 老师好啊，老师这个职业听上去就是个正常人。 刁十一可以说是在场最轻松的一个人了，想到也是注意到了之前何东生和苏思的互动，他朝着苏思的方向努努嘴，问何东生：「你俩一起来的？可是刚刚都说过是个人战了。」 「我倒希望你说的那样。」何东生笑笑说，「然而并不是，我也是来这里之后才发现苏思也在。」 何东生说完转头去看了苏思一眼，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一丝疑惑和一丝担心。 第5章 「教科书般的不好好备考被班主任逮到现场？」刁十一的语调总是懒洋洋的。 听到这句话，苏思看都懒得看刁十一一眼。 第8页 「任课老师，我好久不带班了。」何东生说。 「当任课老师多好呀，班主任就是太累了。」阮泽淼身边的女人接话道。 何东生转过头去对她点点头。 刁十一耸耸肩，不说话了。 「你带过班级的吗？」苏思惊讶地看着何东生。 这是比赛开始以来她最生动的一个表情了。 「带过一届，从高一到高三，太累了，后来主任再怎么威逼利诱我都不带了。」 苏思鼓起一边脸颊，「挺羡慕他们的。」 「没什么好羡慕的。」何东生舒出一口气说，「我当班主任的时候什么事儿都不管。」 「那才好呢。」 苏思说完整个人趴到会议桌上，半张脸埋到手臂里，看样子是不准备说话了。 何东生不再与她对话，转过头去朝着另一边说，「接下来？」 那一边坐着的女人点头示意她知道了。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酒红色天鹅绒衬衫的袖口，向后伸出手去轻轻按了按精緻的后盘发，吐字清晰地说：「我是罗曼珊。」 不是我叫罗曼珊，而是我是罗曼珊。 可惜在场的其余人并没有听出其中差别。 没有达到预期中的效果，罗曼珊也不恼，「我以前是一名演员。」 哦，怪不得觉得有点眼熟，阮泽淼心想，他可能也就是在很早之前陪妈妈看电视剧的时候晃到过一眼吧。 另外7个人和阮泽淼的反应也相似。 不得不承认罗曼珊是美的，自带一股优雅的气质，可惜美人迟暮。 「演员保养得就是更好。」坐在罗曼珊身边的女人笑着接过话来，「我叫田家淑，不介意的话，大家叫我家淑就好。不管怎么说接下来我们都要相处这么长一段时间，还请大家多指教了。」 不能说田家淑不好看，放在中年女人这个群体里，田家淑也并非泯然于众，但是同罗曼珊相比，田家淑在气色和妆容等方面明显要稍逊色一些。 而在这场游戏里，这种长相没有不明显出挑、话语间没有攻击力的人却最容易获得认可。 毕竟虽然没有故意表现出来，但是从0104介绍完毕游戏规则的那一刻起，九个人就知道，这场比赛没有队友，只有敌人了。 田家淑谦和的目光环视一圈，几乎是所有人都对她笑了笑，就连苏思也扯了扯嘴角。 「无论如何，我希望这段时间能够过得快一点吧。没想到我刚来这里就开始想我的儿子了。」 她说完也笑了。 罗曼珊听完似乎是有些羡慕，「儿子多大啦？我年轻的时候忙，错过了最佳备孕期，现在中年想起来，还是或多或少有些后悔。」 「初三，今年中考。」田家淑对她说完又转头看向何东生，「理想学校就是位森呢。」 何东生挑眉笑笑，「那小同学要加油咯。」 位森高等学校是社区公认最难入学的，只招收尖子生中的尖子生，精英之中的精英。在社区人口爆炸，大部分学校都选择一个年纪开设二十到三十个班级的今天，位森坚持一个年纪只有五个班，用全校所有的资源来培养这些小班学生，收到了位森的入学通知书几乎就可以同顶尖大学挂上等号。 最难入学不仅在于对于学生个人学习能力的高要求，还在于对于学生家庭财力的高要求。 伴随优质教育资源的是疯狂的财力投入，社区曾经想要将位森收归政府管理，但是也被位森每年的财务投入吓到，最终中止了这个计划。 没有政府投资，除了社区教育补助之外，学校的收入很大一部分就来源于天价学费。 社区里从来不缺有钱人，有钱人从来不吝惜自己在教育与知识上的投入。 田家淑也随着何东生笑，「还好在这里时间是分开算的，结束了我就回去好好监督着他学习去！孩子脑袋还是灵的，就是不怎么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两人没有再继续说话了，阮泽淼自动把任务进行下去。 「阮泽淼，24岁。」 「小伙子看着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大学刚毕业？」 田家淑对阮泽淼也挺有好感的，可能是因为家里也有个男孩子的缘故。 「今天这身看着年轻哈哈，毕业一年了。」 阮泽淼回答着，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工作怎么样了啊？」 果然。 「刚离职不久。」 「哦哦，工作不合适是应该早点换。谈恋爱了吗？」 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还没有。」为了避免接下来更尴尬的问题，阮泽淼主动说，「暂时还没有打算，我还年轻嘛。」 「也是哦。」田家淑点点头，颇为认同地说，「你也还这么年轻。」 阮泽淼急忙点头，见其他人都没有说话，感慨这自我介绍终于是要结束了。 下一位！ …… 下一位？ 下一位你在干嘛！ 他不得不转过头去，「喂，该你了。」 9号位置上的男人盯着阮泽淼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这才说，「哦？该我了吗？」 这位兄弟我看你智商挺正常的难道看不出来吗！ 一定要等我提醒你究竟是个什么变态心态啊。 第9页 阮泽淼眼神中的无语非常明显，男人自然也忽视不了，对着阮泽淼提了提嘴角，他转过头去面朝着会议桌的方向说：「向明，30岁。」 倒是引来艾文的注意，「怪不得看上去有几分眼熟，请问是革界科技的向总？」 随着这句话的问出口，其余人的注意力也全部放在了向明身上，毕竟革界科技也是创造过数码领域神话的，不管是线上端还是线下产品，每一次都会带来一场革新，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追随革界，更为革界的概念粉丝。 还有一部分是革界的颜粉，粉的不仅是革界产品界面和外观的颜值，还有革界的ceo、cfo、cto。作为社区知名的和尚庙，革界代有人才出，一个更赛一个「骚」，是不是就会出现一个社区网络红人，为革界吸引来一大波流量。 其他公司纷纷怀疑这是革界的炒作手段，但是苦于找不到任何证据，故而不能够去社区不当竞争专属法庭起诉革界。 而在革界的高层中，人气自始至终岿然不倒的就是革界的执行长、财务长、首席技术官这三个站在权力顶端也站在颜值顶端的人。 执行官有礼，财务官会撩，技术官冷峻。 只恨社区社会不能够单方面申请结婚登记。 顺便一提，三个人中最会撩的财务官生物性别为女，但是是当之无愧的人气王，每天穿得西装革履斯文败类，举手投足都是无心勾引，转眼却是无辜，正面攻占了社区大部分女人的心理防线。 这是个玩战术的，另外两个直男玩不过。 向明大方地向艾文颔首，「是我。」 「想不到这么幸运，这场比赛能够遇到这么多优秀的人。」 在艾文的认知中，向明之外「优秀」的人应该也就是刁十一了。 而此时的刁十一併没有感觉到自己正被不经意地赞扬，他只是停下了玩手机的动作，同其他人一起看着向明。 这位不太爱在公众眼前露面的cto的确是长得挺帅的啊，与自己带着一点娘的长相不同，是完完全全爷们儿的长相啊，线条感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嘛！虽然肤色是冷白色调，但是也丝毫不影响向明的阳刚之气。 刁十一十分想和向明互换一张脸，他都不介意看上去老几岁了。 可是他觉得向明或许会介意。 「谬赞了。」向明笑笑，「都是玩家。」 「现在算是我们都生在了新手村。」何东生说，「都是新手装备，可向总高级玩家的意识总是在的，甩开我们只是时间问题。」 苏思也把脸从手臂中抬起来，说：「如果能够第一局先把你投出去就好了。」 心声啊。 阮泽淼冷笑一声，「附议。」 然后就没有人接着跟票了，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前期抱大腿捡经验比一开始就站在目前唯一高级玩家的对立阵营的好。 但是在其余六人眼里苏思特殊的，她是不屑与人组队的，换成她的那位老师可能性还要大一些。 而阮泽淼的头上则是闪耀着二百五的光芒。 阮泽淼自己当然不这么觉得。 在知道游戏规则之后，他觉得自己获得奖金的机率并不大，于是他给自己定了另外一个小目标，搞死旁边的向明。 先实现小目标，再实现总目标。 脚踏实地，仰望星空。 一步一个脚印。 完全没毛病。 「可惜现在游戏还没有开始。」向明直直地看着阮泽淼说。 「所以第一轮很有可能就是投狼人。」阮泽淼毫不示弱。 两人相互盯着对方，似乎能够看到作为之间的气场分界线。 其余人有些疑惑。 这两人这么快就槓上了？ 你们进入游戏状态都这么快的？ 第6章 局面突然变得有些紧张，0141的声音适时响起。 「诸位基本上都有个大概认识了，还想继续了解的朋友，可以私下沟通。」 其余7人听到这句话都自觉的将目光投到对视着的向明和阮泽淼两人身上。 两个接收方也感受到了来自周围的目光压力，颇为巧合地同时将头转向两边。 又颇为默契地都挂上了极度嫌弃的表情。 每个人座位前的桌面突然缓缓向下凹陷一块，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凹陷再次升起时，已经多了一个白色的看上去像是电子手錶的东西。 「这是什么？」刁十一率先将自己跟前的拿起来，打量着。 「这是你们每个人专属的通讯手环。」0141说，「游戏的过程中是不允许使用任何个人电子设备的，不管是手机、电脑还是手錶，甚至你有植入式晶片我们也会帮你取出来。不过幸运的是诸位的父母都没有在你们出生的时候为你们植入那个没用的东西，咱们节省了很多时间。」 「这个智能手环就是用来通信？怎么戴？」刁十一对手环很感兴趣。 「手环旁边有一个小的圆形金属按钮，轻按一下手环就会自动打开，待到手上后自然就会合上，不用担心大小问题，手环会根据你们手腕的粗细自动调整大小。」 「挺酷的。」刁十一说。 苏思一边摆弄着手环，一边发问，「只能使用它来通讯？」 0141：「是的。」 苏思：「打电话？也用它？」 第10页 0141：「是的，我想你也看到了，手环的操作面板上有通话功能。」 「太傻了吧。」苏思将戴好的手环贴近自己的耳朵，「像这样打电话？不嫌累。」 苏思说这句话的同时，桌面再次凹陷，升起时已经又多了一个小白盒子。 「我们考虑到了不同人的不同偏好问题，为大家提供了蓝牙耳机。」0141配合说道。 苏思挑眉，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游戏主办方会这么人性化。 0141：「现在大家的通讯录都是空的，绑定个人信息之后，就可以通过语音、文字、视频、图片等方式传送信息了。」 「这个要……怎么绑定？」田家淑问。 0141耐心解答：「点开系统控制，那里会有信息绑定这一个按键，系统就会自动帮你们绑定了。」 「什么叫做自动绑定？」向明皱眉问。 他看到「信息绑定」按键处没有任何解释或者指引，难道不需要输入个人信息吗？ 「手环会自动检测，通过植入一个微小的晶片，收集从你们手腕处的皮肤和深层组织提取出dna，在上传至手环端自动为你们完善信息，放心，你们一点感觉都不会有。所以说，手环只是一次性的，绑定成功后个人信息就不会再更改，请大家妥善使用，你们也不可能自己篡改任何个人真实信息。当然，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我们并不会把你的所有数据显示给其他人看，其他人的通讯里也只会有你们的姓名、性别和编码。」 向明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轻触了「确认绑定」的按钮。 随后他看到自己桌前的电子屏上，「9」这个数字由最开始的蓝色变成了红色。 手腕处毫无感觉，但是手环上出现他的姓名性别年龄出生地等信息，甚至还有他此时的心率、体脂率、血糖指数等奇奇怪怪的数据。 随后，越来越多的电子屏上的数字开始由蓝色转变为红色。 向明知道这代表那些人绑定成功了。 阮泽淼最后一个绑定成功，看到手环上的信息，他有些疑惑地问道：「这还是个医疗器械？」 感觉就像随时在给自己做全身体检。 社区医院的很多专业器材都没有做到这么全面。 「我们也需要保证你们的健康，所以手环会一直监测你们的健康情况。」 「还挺方便的。」罗曼珊说。 至少对于演员来说，能够随时得知自己的身体情况是一件听上去还不错的事情。 「检测身体健康还是心理健康？」阮泽淼问。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在等待室里听到女声说的话。 女声曾经说「我们在您的意识里读取到的」。 0141顿了一顿，很快，快到只有阮泽淼发现了他的迟疑。 「我们都会为您监测的。」 可是我不需要。 我一点也不想被你们监视心理动态。 听到阮泽淼没有说话，0141似乎是明白他的想法一般，说：「你们都知道的，现代人都有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我们得确保你们在游戏进程中没有结束自己生命的想法。所以我们植入了一种算法，当检测到绑定人心中自杀或者严重自残的意识达到某一峰值的时候，手环就会发出警报，恶劣情况下工作人员会立刻採取应急办法，包括强制中止绑定者的游戏进程直到他情绪稳定。」 「只是机械算法？」阮泽淼问。 「当然，这个手环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机械工具，不存在任何人工监测的成分。」0141轻松地说。 一旁的向明似乎是从这段对话中听出了阮泽淼的意思，他转过头去，看向阮泽淼。 阮泽淼紧皱的眉头听到0141这句话后有适时放松一点，他也看向向明。 「机械算法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吗？」阮泽淼问。 无可厚非，在这方面，向明是在场所有人之中最专业的。 向明低头沉吟了十秒钟，再次看向阮泽淼时，眼神笃定。 「理论上完全可以做到。」他说，「只是社区还没有人在实践中涉及这一块。」 「那行。」阮泽淼放下心来，缩回椅背。 向明挑眉，没想到阮泽淼会这样就相信他。 可是此时阮泽淼已经不看向明了。 「最后，请大家注意，在任何场合下都不要取下手环，离开人体三秒，手环就会自动报警。」0141说。已经戴上手环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不需要认真思考都能够感觉到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只剩下0141的声音还是轻松的，「接下来就是选房间环节了。」 12点的位置上，时间计时消失了，随之出现的是一张户型图。 是一幢独栋别墅，两层带地下室。 地面两层划分出不同区域不同房间，地下室一片空白。 第一层进门即是客厅，图纸上看，客厅西边和东边还有两个房间，分别是会议室和健身房。 用屏风隔开客厅和中间的过渡区域，客厅北边即是餐厅，餐厅西边紧临着开放式厨房。 一层剩下的区域都是卧室，西边一个，东边两个。 二层就要简单很多，东南角有个大露台，东面、北面、南面分别有两间卧室，南北卧室一一相对。 南北卧室之间做成自由区域，靠墙有个书架，中间散落着一个长条沙发、三个单人沙发。 第11页 「刚好9个房间。」苏思皱眉说。 「当然，我们9个人都要住下啊。有什么问题吗？」看苏思的表情并不轻松，田家淑奇怪道。 田家淑的声音并不大，苏思没有注意到。 倒是一旁的何东生接过话来，「那也就是说，房子里没有工作人员……」 有什么问题吗？ 田家淑不太明白。 阮泽淼却听懂了。 没有工作人员同住在这栋房子里，但是又需要进行游戏，那么靠什么来判定选手的日常？选手的日常补给要如何提供？ 靠监控。 「游戏场地是在哪里？」何东生想要确认。 「原则上不会超过这栋房子活动的范围。」0141开口。 此时大多数人都知道只有9个房间意味着什么了，0141似乎也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了。 「你们请放心，每一轮的游戏我们都会为你们安排好，游戏的评判规则会在游戏开始之前告知大家。」0141出声安抚道，「至于诸位关心的监视……」 这时候有几个人才反应过来，刚刚气氛不太对的原因是什么。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除了卫生间和淋浴室的部分范围，房屋的每个角落都有监控设备。」 □□裸被侵犯的愤怒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阮泽淼刚想发声，又听到0141缓缓道，「但是，除非是游戏需要，并且在提前告知你们的前提之下，我们不会开启任何监控设备。也就是说，起码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们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私人行为被暴露。」 「什么游戏才会需要监控我们……」盯着户型图，向明道。 「暂时还不确定，但是即使是游戏需要，我们也会保证你们所有人有必要的私人空间。」0141说。 必要，那就代表范围最小化。 向明皱起的眉头丝毫没有松动的痕迹，不管从任何角度看来，这都不是一个能够令他满意的答案。 「看看你们的房间吧。」 随着0141这句话，户型图上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每一间卧室之上浮现出了对应的数字。 卧室是随机分配的，并看不出规律。 1号、3号、8号在一楼，其余的房间都在二楼。 阮泽淼的房间在会议室和厨房之间，一楼西面的唯一一间卧室，东面南、北两间卧室分别是刁十一和马力。 二楼的东面是苏思和田家淑，南面是罗曼珊和何东生，北面是艾文和向明。 「每一间卧室里都有一张二米二乘二米二的大床、写字檯、衣柜、座椅等必需品，同时我们还保证了每一间卧室都有自己的独立卫浴，有落地窗。当然，整栋楼的窗户都是不可以打开的，但是请放心，你们使用的是最先进的新风系统，空气品质是绝对符合社区居住标准的。诸位一定要认真记住你们的卧室位置，卧室门是即时上锁型，只能用你们的手环感应门锁处打开。」 如果不考虑这个游戏本身诡异之处的话，这样的卧室条件并没有任何毛病。 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感受到轻松。 第7章 「衣柜里有衣服吗？」一片安静中，罗曼珊突然轻声问。 这时在场的男人们才勐然回过神来，哦，人类还要换衣服的。 「当然，我们准备了适合你们每个人不同身材衣服和鞋履，已经放到你们的衣柜里了，不过都是基础款，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毕竟审美是人类永远无法满足的东西之一。」 「没关系。」罗曼珊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说。 「我们这段时间生活需要的食物和各种生活用具你们也会准备好吗？」田家淑也很快接受了即将迎来集体生活这件事，接着问。 0141回答道：「是的，家用电器一应俱全，衣柜也是带衣物清洁屉的版本，厨房内有一个四开门的冰箱，里面有蔬果、蔬菜、肉蛋、零食，以及不含酒精的各种饮品，后续过程中，食材会通过冰箱内部的供应系统补足。」 「按照一般电视剧情的发展，不是应该做好了每天给我们送过来吗？」刁十一奇怪道。 「我们不会打扰你们的日常生活，当然，如果不想做饭，可以选择加热我们在冰箱里为你们准备的便携营养餐。」0141说。 便携营养餐，社区研发的一种可以长期储存并且满足人类营养需求的食物，配料与加工都十分讲究，除了味道不好，没有任何缺点。 可是销量一直上不去。 可见人类进化多年，还是保留了最初的口腹之慾。 不忘初心的刁十一表示他宁愿自己做的蛋炒饭也不想吃这个玩意儿。 「那么……」 0141话还没有说完，就又被打断了。 这次说话的是艾文，「我可以换房间吗？」 「原则上来说，并不能。」0141沉默了一下，说，「但是或许你愿意告诉我你要换房间的原因？」 其他人也竖起耳朵，毕竟大部分人对于房间是没有在意的，艾文突然提出这一点，是看出房间分配的端倪了吗？ 还是对选手有了什么认识？ 不管是哪一个原因，都让人觉得紧张。 「我想住在厨房附近。」艾文冷静地说出这句让在场其余人包括只有声音在场0141都感到大跌眼镜的话。 是一个热爱厨艺的人。 第12页 阮泽淼对艾文油然而生一股景仰地同时还不忘痛心疾首地看向刁十一。 看看，差距。 副业也值得被认真对待好吗。 刁十一一脸懵逼。 「所以我可以和8号的阮泽淼换一下房间吗？」艾文说。 阮泽淼这才想起来离厨房最近的是自己。 「我没有意见。」没有等0141问，阮泽淼主动开口。 并不想问阮泽淼意见的0141又是沉默了一阵，同时传来的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去询问更高权限的人去了，不多时，他颇为无奈地问道：「其他人没有意见吗？」 其他人摇摇头。 「好吧，艾文和阮泽淼，你们的房间成功对换了。」 屏幕上相应房间的数字也发生了变化。 「明天好好休息放松一下，别墅里的所有设备你们都可以使用。后天上午10点整，请大家在这里集合，我会宣布第一轮游戏的规则。」0141说，「接下来大家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圆桌不远处，突然出现一道缝隙，仔细看才发现一道门正在缓缓打开。 早就有点不耐烦的苏思站起来，整理裙子后向门口走去，随后是刁十一、艾文等人。 「从这里回房间？」罗曼珊也站起身来，有点疑惑的问。 「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别墅的地下室了。」走在他身旁的何东生提醒道。 待走在最前的苏思要跨出最后一步离开地下室后，0141的声音再度响起。 不过这次只是很短的一句话。 「对了，诸位，圣诞快乐。」 此时是2120年12月25日01:58。 众人循着阶梯往上走，首先看到的是右边餐厅和前方不远处的大客厅。 所有人站在楼梯口，一时间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去，即使他们都清楚自己的房间在何处。 有时候，人类的沉默是对新环境的莫名排斥，而这种沉默还会传染。 还是刁十一率先打破宁静，他抬步向前走去，嘴上还念叨着：「我得看看社区新闻，才踏实。」 一句话点醒了何东生，现在他们九个人已经是完全与社区隔离的状态了，于是他紧随其后。 阮泽淼觉得不太可能，如果说社区与这个游戏是相互割裂的，那么最新的社区新闻肯定不会出现在他们眼前，因为在这里，社区里接下来的所有都还没有「发生」，但是他也跟上了。 在三个人身后的还有向明、艾文、罗曼珊、田家淑四人。 苏思瞥他们一眼，转身上了二楼。 马力则是在刁十一迈开步子的同时就径直回到了自己房间。 客厅里倒是有一个巨大的电视屏，刁十一粗粗扫过客厅，没有找到类似遥控的设备。 正在他纳闷主办方是不是就买了一个高端电视屏当摆设的时候，电视机突然开启。 然后开始自动换台。 刁十一被游戏主办方的高科技震惊了。 他回过头去，吞了吞口水，说：「我觉得他们还是在监视我们的意识。」 一句话引来了客厅里七个人的注意力。 「怎么说？」 何东生说这句话的时候镜片下的眼睛紧皱，一动不动地盯着刁十一，莫名让刁十一有了一丝压迫感。在这之前，他一直以为何老师是他们几个人之中第二随和的人。 第一是田家淑。 但是此时，何东生前几个钟头在刁十一脑海中的形象突然变得模煳。 刁十一愣神之后还是实话实说道：「电视自动打开了，不是我找到的遥控。」 何东生无可奈何地笑了，周遭气场又恢復了温和。 这下换作刁十一皱起眉头了，他不懂何东生这次明显气场转换的原因。 然后他听到一个带点笑意的年轻男声：「刁十一，是向先生在用手环控制。」 他转头一看，另一边的阮泽淼笑嘻嘻地看着他，站在阮泽淼不远处的向明正在用手在手环上轻触。 「手环里可以调出电视机的操作界面，你要划到第二页，还有烤箱、洗衣机之类的，不过这些电器貌似只能同时接受一个终端的控制。」阮泽淼说着，开始飞快地在自己的手环上胡乱点一通，看上去电视机并没有收到他的影响。 刁十一有点尴尬，觉得自己在一开始就犯了蠢。他倒是不担心这群人会小看自己，在刁十一眼里，九个选手不然就是根本瞧不上其他人，不然就是不会轻易拿眼光看人，不存在高看低看之说，不过让大家白紧张一场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阮泽淼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尴尬，开口解围道：「我刚刚也是找了老半天遥控器。」 刁十一觉得阮泽淼是个可以当哥们儿的人，他笑着朝阮泽淼扬扬下巴，「还说怎么找不见，原来直接用个人终端操控，也不早说，浪费咱俩时间。叫我十一就行，叫全名多麻烦。」 「行啊，那十一你叫我阿淼就行，我这还比你大个两三岁呢，算是白让你占便宜了。」 「哈，不占白不占。」 阮泽淼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四处交朋友的人，特别是高中毕业之后，他越发觉得与人交往没有意思。但是在这场游戏里，虽然都是个人战，但是九个人在接下来的隔离生活中，吃住都在一起，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多刷一些好感总比多树一个敌人要好。 第13页 更何况，刁十一还是他们几个人之中外貌最为出色的一个。 好看的人总是更容易获取各种资源，其中就有外貌协会终身成员的好感。 「都是录播。」 向明开口，让好不容易热起来一点的氛围又回到冰点。 「你都翻完一遍了？」刁十一确认道。 「在你们聊天的时候。」向明语气里有些不耐烦，「总共就十二个频道。」 「洗洗睡吧，圣诞快乐。」站在客厅最边缘处的艾文说完离开了客厅，两步就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前，刷开房间门。 这时候他又稍微朝着客厅的方向移了移步子，对着还站在客厅里没有动的阮泽淼说：「阮泽淼。」 「嗯？」阮泽淼看向艾文，他怎么觉得自己今晚这么忙？ 「房间的事情，谢谢。」艾文真心地说。 「啊？」根本就不是个事儿，阮泽淼没想到艾文这么客气，忙道：「没事没事，艾先生您也叫我阿淼就行，圣诞快乐。」 「叫我艾文就好，不算你占便宜，圣诞快乐。」 艾文说完，转身进了房间。 阮泽淼愣在原地，头还朝着艾文的房间，心想，谁说的混血中文不太好的？ 「门打不开。」何东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大门的位置，试了好几次也没有办法将别墅的大门打开，当然在这之前，他也基本不抱希望。 阮泽淼也是听到他这句话才回神，对着站在最靠近窗帘的何东生说：「何老师，你拉开窗帘看一下？」何东生又将窗帘拉开。 同时，客厅的灯光突然被调至最亮。 阮泽淼心知是谁在调亮灯光。 他急切地想要看到落地窗外的样子，也懒得再去道谢。 可是令他失望了，借着客厅的灯光，只能看到最近的地方全是草坪，根本无法分辨这是何处。 甚至无法分辨这是真实的草地还是虚假的投映。 空气中传来一声很轻的嘆气，却是落到了所有人的心上。 阮泽淼只能分辨出是女声，不知道是田家淑还是罗曼珊。 「先休息了吧，很晚了。」这句话阮泽淼能够确定是罗曼珊说的。 说完，罗曼珊离开客厅，紧跟着的还有田家淑。 刁十一也耸耸肩离开，经过阮泽淼身边的时候，他拍拍软则淼的肩膀，说：「睡吧阿淼，还好明天可以睡个懒觉。」 阮泽淼点点头，往二楼走去。 身后是何东生和向明。 随着向明离开客厅区域，客厅的灯光一时间全部熄灭，陷入黑暗。 第8章 由于楼梯口在别墅的东北角，所以其他人都要先南边的阮泽淼和向明一步进屋。 感受到走在自己身后的向明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阮泽淼加快了脚步，一声招唿没打地就进了门。 不想说话，不想思考，现在的他一心只想睡觉。 托房间里设备智能床铺柔软的福，阮泽淼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中午十一点，如果不是肚子发出了不太美妙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可以睡到后天比赛。 低头看了眼自己昨天几乎是闭上眼睛穿的睡衣，还不赖，浅蓝色简简单单的衬衫长裤款。 房间是白色系，很纯净的颜色，却莫名让人觉得不舒服，还好在窗外阳光的投射下窗帘的颜色透出米白，让阮泽淼终于有了「新的一天」的心情。 新的一天，新的难过。 他从床上坐起来，也不急着洗漱，而是靠在床头虚着眼睛看向落地窗的方向。 就这样过了好几分钟，阮泽淼下定决心般地穿上拖鞋走到床边，又是深吸了口气，这才缓缓地拉开窗帘。 并不刺眼的阳光。 和无边无际绿油油的草坪。 放到哪一场旅行或者有家人陪伴的清晨都是美好至极的景象。 此刻只让阮泽淼如堕烟海，断绝了他想要判断出自己究竟身在何处的最后一丝念想。 发会儿呆又洗漱一番已经是十一点半了，阮泽淼打开衣柜随意找了一套浅驼色的休闲装穿上就离开房间了。 这别墅最大的优点也就是能够很好地保证居住者在物质上的居住体验了，比如说全天恆温。 打开门，二楼中庭的沙发上空无一人，阮泽淼看了看最西侧的落地书架，书排得很满，想来自己下午没事干可以来这里看看书。 希望不要太深奥太晦涩，学渣阮泽淼暗暗祈祷。 其他几个房间门都紧闭，也不知道是去一楼了还是根本没有离开房间。 阮泽淼十分清楚自己是因为什么醒来，目的明确地往厨房去。 一下楼，他就发现了坐在餐桌上喝粥吃小菜的刁十一。 所以说会做饭就是好啊。 阮泽淼走近，看着刁十一的瑶柱百合粥和白灼菜心暗暗感嘆，他还是先去冰箱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加热就可以吃的东西吧。 哪里想到一直专心吃饭的刁十一叫住了他，「阿淼，厨房锅里有粥，自己拿碗乘啊。」 好兄弟！ 此刻，阮泽淼心中刁十一的形象正在闪闪发光！ 长得好看！ 性格又好！ 还会做饭！ 还愿意分享！ 还愿意分享！ 还愿意分享！ 他感激地从小火温着的锅里乘了一碗粥，回到餐厅坐到刁十一对面。 第14页 刁十一又把菜心往他跟前推了推。 上进！ 懂事！ 哥哥之所以要坐你对面就是要等你做这个动作！ 「你厨艺真好。」 喝完第一口，阮泽淼真心实意地感嘆。 「啊？」刁十一碗里的粥基本上已经见底了，他回神道：「哦你说这粥啊。家淑姐一早上起来熬的，让大家都吃呢。」 阮泽淼：「……」 ……呸。 「那你慢慢吃啊，我先去客厅了。」刁十一收拾好碗筷，起身离开，还不忘提醒阮泽淼：「还有这盘小菜，别浪费了。」 下一个来餐厅的人是向明。 向明没有再穿西装，也是穿了一身深蓝色的休闲装下楼，头髮还有点凌乱有点湿，似乎是刚洗完澡。看到阮泽淼一个人坐在长条形的餐桌上喝粥吃菜眼睛里一时间闪过惊讶，随后又是瞭然。 「田女士做的？」向明问。 阮泽淼不惊讶向明能够猜测出这早餐出自何人之手，他没有抬头，说：「我觉得你叫她家淑姐她会更高兴。」 向明的语调微微上扬：「哦？感觉你年纪不大却挺懂人情世故的？」 「不懂。」阮泽淼仍旧是埋头喝粥：「至少没有向先生你懂。」 「那你应该能够感觉出来。」向明放低调子说，「你叫我向先生的时候，我其实没有那么高兴？」 喝下一碗粥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阮泽淼喝完粥终于抬起头来，没有看斜靠在一旁向明，拿起餐桌上的纸巾擦擦嘴，端上空碗往厨房走去。 他没有回答向明的问题，只是看着前方，说：「厨房里还有，自己乘。」 向明也不在意，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看阮泽淼不久之后从厨房里出来，又离开。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然后挪着步子晃悠到厨房，看到洗水槽旁边的碗筷打开热水想要拿到水下沖一冲，可是认真一看，发现已经干净了。 向明愣在原地。 良久，他轻笑一声，将碗筷放回原处，不知道是苦是甜。 客厅里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 向明走到客厅的时候就看到罗曼珊靠在沙发上背对着众人喝咖啡，见向明走过来，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唿。 何东生和田家淑坐在一边，看样子是田家淑在向何东生讨教孩子的教育，刁十一和阮泽淼坐在一边，笑嘻嘻的，一看就不是在说什么有营养的话题。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他走到另一边没人的沙发上坐下，百无聊赖。 几个人中何东生先同向明打招唿，「向先生早上好啊。」 「不早了，中午了。」田家淑也转过头来，对着向明笑笑，「肚子饿吗？厨房里有粥。」 她并没有注意到向明一下楼就先去了客厅。 「何老师叫我向明就好，咱们算是沦落人，没必要讲究这么多。」 「行。」何东生也不瞎客气。 说完向明朝着田家淑说，「家淑姐，我不饿。」 「既然你叫我姐我就也厚着脸撑辈分。」田家淑笑道，说着站起身子，「转眼就十二点了，我看咱们这……」 她扫视一圈，都是男人，靠着沙发背的罗曼珊看上去也不像是沾了阳春水的...... 「不嫌弃的话，我去做饭吧。」 说完田家淑朝厨房走去，「这别墅提供的食材都是又新鲜又优质，统统都是处理过后的，做起饭来也不麻烦。」 「家淑姐，我来帮你打下手！」刁十一跟在田家淑身后。 「辛苦你们了，我就不去帮倒忙了。」何东生说。 「我也是……」阮泽淼紧跟着何东生说。 出人意料的是，罗曼珊将咖啡一口喝完，说：「我看看我能不能帮着做些什么。」 「曼珊你自己在家也做饭的？」田家淑转过头来，惊奇地说。 「当然。」罗曼珊轻笑着说。 「我之前还以为明星都……」 和自若的罗曼珊一比，田家淑回想起刚才明显惊讶的语气，有些不好意思。 「明星也要吃饭嘛，不过的确很多时候都是吃营养师搭配好的餐食。」罗曼珊走上前去，「我通常自己做饭也都是做一些口味很清淡的，不怎么用调料也不怎么用油，味道不一定好，就帮着你们做一些不用掌勺的工作吧。」 向明没有表态，但是也没有起身，他倒是会做菜，只是觉得厨房里没有必要去那么多人。 看着做饭的三人说着离开了客厅，何东生缓缓地说：「做明星不容易啊。」 阮泽淼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向明，突然转换表情，一时间有点责怪地问道：「向......先生，你不去帮忙吗？」 向明还未作反应，倒是何东生先笑开了，他朝着软则淼说：「小阮，你看向明像是会待在厨房里的人吗？」 毕竟还是革界科技的首席技术官啊。 哪里像是每天要自己买菜回家做饭的样子。 家里没有专业的保姆也有高价的烹饪机器人好吗。 阮泽淼听到何东生这句话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大脑空白了两秒，这才慌慌张张地收起自己责怪的表情，不自然地附和道：「也是，也是。」 第15页 向明朝着阮泽淼的方向翻了个不太明显但是确保阮泽淼能够看到的白眼，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你自己不也没有去帮忙？ 管这么宽，谁给你惯的。 其后又是一段时间的安静。 直到健身房的门突然打开，艾文穿着背心和运动长裤擦着汗从里面走出来。 虽然这个别墅恆温。 但是...... 「不会冷吗？」 从艾文走出来就开始盯着艾文看的阮泽淼真诚地问道。 这次又是未等艾文说话，向明先开口道：「你看人家哪里像冷了？运动发热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冬天里也没见你穿着棉衣去打篮球过啊？」 何东生只能朝着有些懵的艾文无奈地笑。 他已经不知道这两个人刚见面一两天关系怎么都可以变得这么差了，而且都还是无脑抹黑对方。 艾文只是疑惑了一秒，又继续朝自己的房间走去，还不忘客气地对阮泽淼说，「没事，不会冷的。」 「哦……」阮泽淼发誓他刚刚那句话真的只是无心冒出来的，他当然知道运动发热！向明不怼后面那两句两人随口问候一下倒也就过了，现在他只能硬着头皮尴尬地说，「哦，好……」 「那我先回房间了。」艾文朝沙发上的三人致意。 看样子是要先回去沖个澡。 「洗完澡出来吃午饭啊。」阮泽淼正在竭尽全力挽回这尴尬的局面，「家淑姐他们去做午饭了，估计二十分钟吧，就能够开饭了，做的咱们九个人的量。家淑姐做的菜真的蛮好吃的......哦对，艾文你也是主厨嘛，说不定以后我还能尝到主......」 话还没说完就被艾文打断。 艾文说：「好的。」 然后关上了房间门。 洗个澡这么急的吗？话还没说完的阮泽淼愣在沙发上，眨巴眨巴眼睛。 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嗤笑。 阮泽淼的表情瞬间变兇恶无比。 何东生无力地看着这两人，别打起来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智障！ 第9章 阮泽淼与向明两人之间千里冰封的气氛一直到刁十一重新出现在客厅才出现一丝裂痕。 「何老师你叫一下苏思吃饭？我们和他都不太熟……她也不太好打交道……」刁十一走进客厅，先是对何东生说。 「苏思这个孩子……行，我去叫她。」何东生说着，离开了客厅。 然后刁十一看着阮泽淼和向明，总觉得两人之间怪怪的。 「吃饭了，走。」他尽量保持普通的语气，说。 「行，咱走吧十一。」阮泽淼率先站起身来，伸出胳膊揽着刁十一的肩膀就向餐厅走去。 别急啊兄弟！沙发上还有一个人呢！ 在阮泽淼的挟持下，刁十一费大劲才定住脚步，转过头去看向明。 就见向明不缓不慢地站起来，对他笑笑，「好。」 然后两条大长腿迈开步子两三步就超过了刁十一和阮泽淼，经过是轻飘飘地冒出一句，「才吃了饭就饿了？」 也不等人回答，径直往前走。 刁十一直觉认为向明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 因为他听到了身边人的磨牙声。 谁来为我解读一下现在的剧情在线等挺急的？ 难道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游戏已经开始了吗？ 不然为什么我觉得身边的人已经开始厮杀了？ 阮泽淼与向明的冰面裂开，冰水寒冷刺傻了无辜群众刁十一的灵魂。 路过艾文房间，阮泽淼顺手敲了敲门，门内立即传来艾文的应声：「好的，这就来。」 艾文的聪明反应让阮泽淼的气稍微顺了一点，他这才缓和心态，语气平常地问无辜群众：「怎么一直不见马力？你叫他了吗？」 马力？ 刁十一皱眉思考了一下才想起还有一个人，好像还是自己邻居...... 「没有……」他说。 「那我去叫吧。」阮泽淼记得马力的房间就在一楼东面，刚好也不远，松开刁十一就往马力的房间方向走去。 敲门之后等了一会儿马力才来开门。 阮泽淼觉得自己被闪瞎了......被马力锃亮的脑袋闪瞎了。 马力应该是洗了个澡，换上了主办方提供的干净衣服，脑袋上乱糟糟一股一股的头髮已经不见了，想来是洗澡的时候一直觉得洗不干净就干脆直接剃了。鬍子也剃干净了，可能是常年吃不饱的缘故，两颊有些凹陷，之前满头乱髮鬍子拉碴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头上和脸上都干干净净了的时候看上去竟还有些凌厉。 被这样一个人面无表情地盯着，阮泽淼一时间开不了口。 「有什么事吗？」倒是马力先说话了，他一说话就不自觉的缩了缩肩膀，声音不小，却实在是听不出什么底气。 周遭的气场顿时变了，阮泽淼也不再感觉到任何压力。 「那个，马哥，吃饭了。」他想了想，还是用上了尊敬一些的称唿。 马力有些疑惑，「什么？」 「家淑姐做了午饭，让我过来叫你吃饭呢。」阮泽淼解释道。 马力微不可察地往后退了半步，眼中疑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我……也去吗？」他问。 「当然，做的也是9个人的量。」 第16页 阮泽淼陡然间明白过来马力吃个饭这么犹豫的原因，想起马力自我介绍时的局面，他在心里嘆了口气。 不过也只能是嘆口气而已了，他帮不了马力什么，马力的经歷他无法改写，也没有心思去做这些没有意义的好事，毕竟现在谁都难以自保。 大部分人都是愿意施予善意的，但是更大一部分人施予善意是有前提的，前提是这样的善行不会妨碍到自身利益。 「走，咱们一起吃饭也能顺便了解一下，我看你早饭都没吃，饿了吧。」阮泽淼没有给马力思考的时间，这样毫无余地的句子或许更适合当下的情况。 果然，马力短暂地犹豫几秒后就跟上了阮泽淼。 阮泽淼听到他细如蚊吶地声音：「习惯了。」 不知道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听，阮泽淼沉默着往前走，没有接话。 除了苏思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到场坐好了，刁十一招唿着阮泽淼和马力坐下，众人似乎是按照自己编号的顺序坐的，阮泽淼愣了愣，还是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与预想的交换信息甚至是拉帮结派不同，吃饭的过程中除了对菜式的称赞之外再没有人多话。 阮泽淼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现象。 在这种封闭游戏中，不论是否是单人战，信息与组队都是很重要的两个要素，如果大家在明面上交流还能够掌控一些局面，如果是私下...... 一场游戏中，可怕的不是对手强大，而是你不知道对手是否强大。 简单吃过午饭，有人去客厅继续看高清电影，有人去二楼露台喝下午茶，有人在书架上取了感兴趣的书阅览，有人回房间呆着。 总的来说，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回房间呆着，阮泽淼也不例外。 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本该是解压的绿色，他却越想越烦躁。 有些不安。 不知道明天第一场游戏的内容是什么。 毕竟还是5000万的奖励，想来也不会简单。 不过为什么会选中自己？又或者说为什么会选中这9个人？ 5000万对任何人的吸引力都是巨大的，就连看上去很有钱的艾文、罗曼珊、向明都逃脱不出这巨大的吸引力。 他们9个人脱颖而出被选中的原因是什么呢？ 有九分之一的可能能够抱走5000万，这样的幸运度与中彩票也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了。 想不通。 同时这还是一个有惩罚的比赛，0141说要承担风险，但是与巨额奖金相比，被「再教育」一通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而这个游戏的意义又在于哪里呢？ 花这么大的钱财和精力举办这样一场比赛就是为了给社区输送合适的人才？ 可这游戏甚至都不是社区主办的！ 想不通。 最令人不安的是，时空。 这里的时间正常流逝的同时，社区的时间是停滞的。 社区发展到今天，时空交错理论已经得到了证实，但是社区政府只允许对此现象作出研究，从来不许可实践，甚至大部分论文都是有密码锁不允许公众和大部分研究员阅读的。 那现在这个能够自主交错时空的组织是哪里来的？ 想不通。 就在阮泽淼猜测游戏主办方背后力量的时候，手环突然震动了一下。 吓得他浑身一激灵。 手环显示收到了新消息。 主办方又要作什么妖了？ 阮泽淼皱眉划开屏幕，却发现这是一条私人信息。 发送人：向明。 我们谈谈。 向明只说了这四个字，阮泽淼轻哼一声，并不准备回復。 下一秒，手环又震动了一下。 还是向明。 向明：你不要带情绪。 阮泽淼这是真的火了，他伸手把手环扯下来，可是突然意识到三秒警告，在手环刚拿下不到一秒又压到了自己的手腕皮肤上，看着屏幕上的红色感嘆号消失后，总算松口气，慢慢将手环重新戴好调整位置。 向明的第三条信息就是在这个时候发送过来的。 向明：趁着现在健身房没人，你来一趟，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记得换上运动服。 阮泽淼还没来得及把厌恶的表情下一条信息又发送过来了。 向明：好吗？可以吗？不会耽搁你很多时间。 这回阮泽淼将一边眉毛挑起，有些意外。 要知道在他有关自己和向明相处的有限记忆里，向明用这样明显商量的语气对他说话的记忆更是极其稀少。 这是想拉拢自己？ 阮泽淼心想。 不过无论怎么想都应该是自己去拉拢向明吧，向明才是这场游戏里的优势玩家。 不然难道是我有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巨大优点，让向明这种死孔雀都要向我低头？ 想着想着，阮泽淼开始做梦了。 从床上站起身来，阮泽淼到浴室洗了把脸，又很配合地去衣柜找了一套运动服换上。 向明提出这个要求他是可以理解的。 现在大家都是互相戒备的状态，突然看见两个人私下交流必定会心中生疑，这也是向明不和阮泽淼在他们两人中任何一个人的房间谈事情的原因。 但是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毕竟不适合在公共场合，那么私密性强一些的空间就剩下一楼的健身房和会议室。 第17页 会议室也会让人生疑。 最佳的选择就是健身房，并且要伪造出两人都是去运动的假象，以免突然出现第三人。 还算有些头脑，阮泽淼在心中颇为不情愿地肯定向明的场地选择，最终还是决定去和向明碰一面。 而且不论怎么说，向明是他在这场游戏开始之前，唯一在社区中有过交集的人。 尽管交集的结果是让阮泽淼想在游戏中第一个就搞死向明，让这个人好好地去回炉重造一番。 一路想着，眼看着就要走出房间，手都放在门把上了，阮泽淼又突然折返。 在浴室镜的柜子下方找出主办方准备的髮胶，随意地往头上抓了两下，又照照镜子确认自己现在外表状态还不错之后，这才理了理衣服，顺了顺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眨眼睛，重新出门。 第10章 向明正在跑步机上一边看电影一边保持着3km/h的匀速行走。 这样的速度让他能够很好地保持自己的体态，不会出汗，也不会弄乱造型。 伴随着「兹——」声的提示，健身房的大门打开。 向明仍旧是匀速行走着，用余光大量着他约的人正缓步向自己走来。 不着痕迹地调整了调整表情扩了扩胸挺了挺背后，向明开口。 开口就说了一句社交废话。 「来了。」 阮泽淼并没有搭腔，三两步直接走到了向明跟前，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 这是向明没有料到的。 他以为以参加游戏以来这几天阮泽淼对他的态度，这人进门以后会在自己三米开外架起狙击台，一言不合就开始疯狂扫射。 阮泽淼中午吃坏肚子了？ 他在心里不太光明地想到...... 毕竟眼前这个人当年也是个玻璃肠胃，这个吃不得那个也吃不得，吃热了烫嘴吃凉了拉肚子，吃顿饭都要讲究食材讲究火候讲究调味料讲究烹饪方法，要他说就是被父母惯坏的。 然而向明想着想着，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他感受着自己的心率越来越快，额头和后背开始冒出细汗，听到自己的喘息声越来越明显，体态也不再受自己的控制。 终于从腹诽中回过神的向明看到一只罪恶之手正在自己所在跑步机的控制屏上。 并且这只手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6km/h、7km/h、8km/h、9km/h…… 直到向明也伸出手去，直接关闭电源。 向明站到一边，也顾不上形象了，靠在扶手上喘着粗气用谴责的目光看向另一边一脸怡然自得的阮泽淼。 收到向明眼神的控诉，阮泽淼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自然而然地摆出营业性假笑，「向先生，不跑了？」 啧，这么多年也不学点好的，向明心想。 「不跑了。」 向明心中已经出现了杀死阮泽淼的一百种方法，第一种方法就是在这个游戏的第一轮就把这个害人精搞死，让学渣再尝一尝补习的痛苦。 「好了，说正事。」向明知道要让阮泽淼主动挑起话题估计得等到明天游戏开始了，望了望阮泽淼身后，确认健身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并且门已经自动合上，不等阮泽淼开口胡扯就主动进入正题。 「你……怎么来这个游戏了？」 向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有些不解，还有些希冀。 阮泽淼看到向明这样的表情心里也有些奇怪，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 还有你眼中的期待是怎么回事？ 中邪了吗？ 「为了钱啊。5000万的奖金谁会不心动。」阮泽淼言简意赅。 说完他还不忘补上一句，「你不是也心动了吗，向总？」 听到阮泽淼这句话，向明表情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他想起那年自己在电视上看到阮氏集团长时间资不抵债最终宣布破产的新闻。 他尝试着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始终是无法接通。 之后不久，又有新闻报导，董事长突发疾病去世。 然后就再没有家眷的任何消息。 但是...... 为了钱？ 看着向明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的样子，阮泽淼有些沉不住气了，「你找我来就为了问这个？」 今天将阮泽淼约出来面谈的待解决项中的确有一项是想要确认阮泽淼来参加这场游戏的原因。 但是知道了原因之后，向明觉得自己更加困惑了。 「不全是。」他沉吟着说。 「那其他的呢？快说，说完我回去了。」阮泽淼有些不耐烦地说。 向明之前准备好的一大串问题和预设发展都因为阮泽淼这个回答被打乱了，他只能重新组织语言问道：「你对这个游戏有了解吗？」 「没有。」阮泽淼耸耸肩，道。 「那你收到一张垃圾排版的传单就赶来参加！」向明提高音量说。 看，不是我一个人觉得排版垃圾吧，阮泽淼抽空在心中胡思乱想。 不过很快他又收起了自己神游的心思。 「你不是也来参加了？」阮泽淼无所谓地说。 向明接下来要说的话又被阮泽淼一句话噎了回去，但是他并不放弃，继续说：「我……我这次来参加这个游戏有我自己的原因。但是我现在越想越觉得这个游戏不太正常！……要不然你退赛吧，你在这个游戏里没有优势。论经验、论阅歷、论心机、论智力，甚至是论体力，参赛选手里都有比你更为优秀的人。接下来八轮个人赛你要用什么去和这些人拼？你没有必要为了或许都不会存在的奖品赌上自己。」 第18页 阮泽淼没有提醒向明你也属于「这些人」之一。 他睨了向明一眼，说道：「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看不起我？」 不受控制的，阮泽淼的语气中流露出些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怨恨：「也是，我在你心中不就是个花钱大手大脚没有脑子的富二代。现在也没钱了也不是富二代了，估计只剩下没脑子了。」 「我什么时候这么看你了？！」 向明听到阮泽淼语气中的怨恨是有些心疼的，但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中的怒气。 过了这么多年，向明以为三十岁的自己可以很好地控制情绪了。 现在才发现，只是这些年阮泽淼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罢了。 他的炸点估计早就长在了阮泽淼身上。 阮泽淼夸张地「切」了一声，顺便把白眼翻到了天花板上，「你好还意思问我？你怎么不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问问它呢？或许你可爱的眼珠子能够给你你想要的答案。」 说完阮泽淼突然换上一张震惊脸，「对哦，我忘了你眼眶里没有眼珠子，那你就问天问大地吧。」 向明此刻突然很感激游戏手环只能够检测他们自杀的情绪波动而不去检测他们想要制造他杀血案的情绪波动。 不然现在警报声估计已经响彻别墅了。 要忍耐，这么多年来，从产品经理做起，我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 向明不断地在心里给自己暗示，要忍耐。 他深吸两口气，确认自己还活着，还没有被阮泽淼气炸后，才直起身子，继续开口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并没有像你刚才说的那样认为，我不知道你对我的误解是从哪而来的。当然，现在我们暂时也不去追根溯源。我只是站在客观的角度上劝你，金钱完全可以通过其他的方法得到，你没有必要选择风险这么大的游戏。」 对于这场游戏，阮泽淼也有微妙的不对劲的感觉，但同时他也并不觉得会像向明口中的这么大风险 「大不了又被补课咯。」阮泽淼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 「你的脑子是用来干什么的！有眼珠子了不起到脑子都不要了是吗！0141说过的风险和收益成正比你是用眼睛听的吗！」 感觉到自己刚才几句话有些火气重了，向明尽量压抑自己的怒火，继续说：「和5000万收益等同的风险，你仔细考虑一下，会是补课那么简单吗？」 我当然知道没那么简单。 但是我确定我现在还想不出来具体的东西。 「不那么简单。」阮泽淼换了个姿势，学着先前向明那般靠在跑步机的扶手上，说：「觉得不简单你自己退赛就好了，干嘛来劝我？」 眯起眼睛，阮泽淼说：「还是说你现在已经开始游戏了？我就是你的第一个清除对象？」 向明的表情再一次凝滞了，然后是一闪而过的受伤。 但是两种变换加起来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短到阮泽淼根本无法发现。 向明维持着之前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定定地看向阮泽淼。 眼神里有冷箭、枪弹、苦无、流星锤、手榴弹、迫击炮。 阮泽淼先败下阵来，他抬起一只手，投降般地说道：「ok，我刚刚开玩笑的，我承认你的人品虽然很飘忽，但是还是有底线的，那样的事你不会做。」 说完又放下手，阮泽淼无奈地问：「那你到底是以什么立场来教育我？要知道我们现在可是敌人关系。」 向明没有回答。 他沉默着收起了眼神中的冷箭、枪弹、苦无、流星锤、手榴弹、迫击炮。 看样子是承认人品有底线但是拒绝回答后面的问题。 阮泽淼没有放过他，似笑非笑道：「以我曾经家庭教师的立场？」 要真的说起来，向明也不知道他是以何立场来规劝阮泽淼这一番，他只是觉得阮泽淼不应该掺合进这件事里来。 见向明仍旧是没有回答，阮泽淼收起不正经的表情，面无表情且一字一句地问：「还是说......你是以我前男友的立场？」 画面似乎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两人定定地看向对方，似乎是要一直看到自己眼睛酸涩或者对方眼睛爆炸为止。 「如果用这个立场你会接受我的建议的话，那么——」向明深吸一口气，说。 然而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说开口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阮泽淼打断：「我不接受。如果你是想要表现你作为前男友的关心的话，抱歉，你出现得太晚了。」 「我当年也试图……」向明犹豫着开口。 试图什么呢？ 归根到底，当年的他做什么都起不到任何作用。 想起那段时间向明就有些丧气。 阮泽淼悄悄竖起耳朵。 然后他就听见向明僵硬地转换话题，「如果你要继续下去我希望你认真一点，谨慎一点。」 阮泽淼心中奔腾过一千只草x马。 他有理由怀疑向明这是在报復自己之前让他吃的瘪。 「还有就是，你如果不愿意像以前那样叫我也没关系，你可以和这里的大部分人一起叫我向明。你接下里都还只是称唿我一个人为向先生的话反而容易引起误解......我先走了，稍后隔一段时间再出来会保险一点……阮泽淼。」 说完这句话，向明低头离开了健身房。 第19页 阮泽淼仍旧是靠在扶手上，眼神盯着空气中虚无一点，直到健身房门关闭的提示声响起的声音提醒他回魂。 我以前怎么称唿向明的？ 阮泽淼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一些他想尽办法要忘记的画面。 画面中无数次的交谈重叠了一枚称唿。 张了张口，阮泽淼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海报排版人员：或许，你们听过椰树椰汁吗？ 拖到今天，终于通关还愿......整个人都不好了 自己玩和看实况差别真的好大啊！！！ 对何老师全家致以真切地问候。 第11章 之后的时间里，阮泽淼再也没有与向明有过任何交流。 不只是他们俩，随着第一轮游戏开启的时间不断推进，整个别墅里的人交流都变少了。 九个人沉默地度过了来到游戏空间的第二个夜晚。 第二天阮泽淼比闹钟还要提前一个钟头醒来。 辗转几番也睡不着的他选择了收拾好下楼吃个早饭。 万一是体力游戏呢。 餐厅里的人比他想像的还要多一些，基本上全部到齐了，就连昨天不见人影的苏思也坐在餐桌一旁吃早饭。 厨房里传来水声和田家淑、罗曼珊的声音，艾文站在一边的吧檯上煮咖啡，刁十一、马力、苏思、何东生坐在餐桌两边不急不慢地享用自己餐盘里的食物，今天不在场的人变成了向明。 不吃早饭是个好习惯，阮泽淼真心希望向明能够好好保持。 餐桌上摆着热腾腾的起酥面包和鸡蛋培根三明治，切成片的草莓和猕猴桃规规整整地放在盘子里，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是两大盒牛奶和橙汁。 不管是家里公司破产之前还是破产之后，阮泽淼家都更习惯中式早餐。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必须称赞：「家淑姐这早餐准备得……完全是酒店级别的啊。」 「不是家淑姐准备的。」刁十一已经吃完早饭了正在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牛奶，听到阮泽淼这句话后舔了舔嘴唇说，「是曼珊姐。」 「罗曼……曼珊姐？」阮泽淼正用金属夹夹起一块三明治放到自己盘子里，闻言一愣。 似乎是不太相信刁十一的话，他用求助的眼光看向餐桌旁的另外几位。 「是罗曼珊。」 出乎意料，立即给予他确定回答的是苏思，尽管阮泽淼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浓浓的嫌弃。 其他人或许有可能配合刁十一对自己开开玩笑，但是苏思......完全没有可能。 恰巧此时罗曼珊从厨房里走出来。 「曼珊姐，早饭太棒了。」吃人嘴短的阮泽淼对着本人致谢。 罗曼珊永远是几个人中收拾打扮得最精緻的那一个。 今天穿了一袭白色直筒的及膝连衣裙，外搭一件淡紫色的圆领针织衫，明明都是基本款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弯男阮泽淼形容不出来的气质。 最终阮泽淼将罗曼珊拥有这种特殊气质的原因归结于她即使是参加游戏也义无反顾地选择的五厘米左右的细跟裸色尖头高跟鞋上。 这一刻，他觉得罗曼珊的战斗力是达到了巅峰值的。 「我也只会做这简单的几样。」罗曼珊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管护手霜，一边往手上涂一边笑笑说。 「味道很不错啊，我平时上课忙，很少吃到这样的精緻早餐。」何东生很捧场。 坐在何东生右手边的苏思听到这句话低垂着头念叨道：「连班主任都不肯当，还忙。」 「真的好吃！」刁十一也补充道：「反正比我自己做的早餐好吃多了。」 罗曼珊仍旧是保持着刚才那个微笑，连嘴角勾起来的角度都没有丝毫变化，倒不是虚伪，听到自己用心准备的早饭被夸贊，她是真的感到开心的，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笑容。 对着镜子练习的次数太多了，肌肉有有了记忆。 罗曼珊火过一阵子，在很多年之前。 那时候她出演一个女大学生，梳着高高的马尾，一天到晚挂着笑跟在不太搭理她的男主角身后，收穫了观众和媒体的大量好评。 那时候的笑和现在的笑是不一样的。 后来不知道是因为运气太差还是不够努力还是条件不好，她接到的好剧越来越少，逐渐被人遗忘。 等她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走在街上能够认出自己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很久没有听到过称赞了。 虽然知道在座几人更多是出于客气夸赞自己，而且夸赞的还是自己的厨艺，但是罗曼珊还是久违地感觉到了开心和满足。 「那你们不嫌弃的话，以后的早饭都我来准备吧。」她听到自己说。 九点四十，吃完早餐的一行人开始顺着楼梯往地下室走。 早点去做准备总是好的。 可是到了地下会议室门口，无论他们使用什么办法，都打不开那道关得死死的门。 无果，大家决定等一等。 这时，向明才慢悠悠地来了。 看到站在大门前的众人，他眼中找不到一丝惊讶。 「这游戏不会延迟吧？」田家淑不确定地问。 「不会吧……」 「应该不会……」 「不会。」向明特别确定地说，仿佛是给了众人一记定心丸。 第20页 与此同时，大门打开。 地下会议室还是他们离开时那副样子，灯光亮起，搭配着大面积的白色，亮得刺眼。 众人犹豫着，还是向明先一步跨进会议室。 不多时，大家已经默契地在自己对应的座位上坐好了。 0141的声音就是在最后一个人坐到座位上的时候响起的，「诸位好。」 …… …… …… 「你好。」 「希望诸位已经调整好了状态——」 还是那个每句话都要人回话的性子，0141本人无遗了。 电子屏幕缓缓升起，0141说：「现在是九点五十五分，五分钟后将正式进入第一轮游戏，大家先等待一下，我会准时为大家介绍第一轮游戏的规则。」 …… …… …… 「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了。」 真是一个很麻烦的习惯。 五分钟的时间不长，但是消磨起来也不算短。 地下会议室里一片安静，阮泽淼环视一圈，发现大家各有各的表情。 有无所谓派的刁十一和苏思，一个抱着胸坐在椅子上，一个撑着头靠在桌上，想打呵欠却又差点感觉的样子。 有沉稳派的艾文、何东生和罗曼珊，都是收敛着表情在椅子上规矩坐好。 还有东看看西瞧瞧的紧张派马力、田家淑、阮泽淼自己。 以及敌人向明。 敌人一脸深沉，眉头皱得比谁都紧，双手交叉握在一起，一看就是即将牺牲。 轻轻的一声「叮」将阮泽淼脱缰的思维拉回正常轨道。 他知道，这意味着正式进入第一轮游戏了。 「下面正式进入回炉游戏的第一轮。」 连0141的声音听上去都比之前更为严肃了，要人回话才肯接着往下说的毛病也收敛了很多。 「之前已经说过了，游戏全程都是个人战，每一轮游戏的规则都不相同，但是结果都是淘汰你们其中的一个，不是末尾淘汰，而是整场游戏就是为了选择那个出色的，淘汰者。」 出色的淘汰者？ 众人面面相觑，明显是对于0141这套说辞还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 「暂时没有听明白也没有关系，诸位仔细听我接下来说的内容。回炉游戏第一轮，运气最差的人。」 「运气最差的人」五个字随即也出现在了电子屏幕上。 「运气最差？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的确是运气差到家了。」刁十一撇嘴说。 「那可不一定。」阮泽淼摇摇头，剑走偏锋道，「最后一轮才被淘汰的运气才更差吧，之前那么多都白费力气了。」 刁十一恍然大悟，对阮泽淼竖起拇指。 0141似乎被他们两人的对话噎住了，停顿了一会儿才又开口继续说，「第一轮，你们将通过掷骰子的游戏选出九个人中点数最小的人，按照游戏规则，点数最小的人就是运气最差的人。运气最差的人即本轮游戏的淘汰者，将会在游戏结束后接受』回炉重造』的惩罚。」 …… 掷骰子？ 包括向明在内，在场的九个人脑袋上都冒出了大大的问号。 仅凭骰子点数的大小就能够决定游戏的输赢，这会不会太草率了？ 但是转念一想，要说运气不好，规则宣布之后不依靠任何个人努力掷出最小点数，那的确是也能够说得通是运气最差了。 ……还是觉得怪怪的。 「什么样的骰子？」向明问。 「就是很日常的骰子，6面。每人三颗骰子，一个筛盅。一轮看结果，如果有两个或以上的点数同时最小，就这几个人再赛一轮。」0141解释道。 「筛盅没有机关？」 「没有。」 每个人跟前的台面开始缓缓下降，再度上升的时候已经有了三颗骰子和一个黑色筛盅，「你们可以自己检查一下，所有的道具都是由我们提供的，并且对游戏过程也会全程监控。游戏公平性这一点上，大家可以放心。」 众人纷纷拿起筛盅上下正反翻看。 「还有其他问题吗？」0141问。 「有一个……」田家淑将筛盅放好，说。 「请说。」0141客气道。 「不会用筛盅怎么办……」田家淑有些不好意思。 「你可以先试试，如果还是担心的话可以直接将筛盅的盖子盖上来摇，并不会影响你的成绩。」0141说。 田家淑闻言试了两把，还是没有办法成功将骰子旋转到离开台面，最终还是选择了将筛盅的盖子盖上一起握到手里摇。 这样放心多了。 马力、艾文、何东生也学着样子试了试，最终也决定用看上去不太潇洒的「盖盖子摇法」。 阮泽淼感觉到右边有人用嘲弄的眼光在看自己，他强忍着自己伸手去拿筛盅的欲望。 其实也不用试，如果不用盖子，他摇筛盅的话…… 百摇百飞，弹无虚发。 第12章 「所以诸位，对本轮游戏的游戏规则还有什么疑惑吗？」一段时间后，0141问。 没有人回答。 游戏规则简单到让人与不真实感，哪里还有多的疑惑。 「那么请诸位做好准备。」0141说完，地下会议室内突然开始播放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第21页 只有四五秒的时间，然后又是0141的声音：「在刚才那个声音响起的时候，请大家开始摇骰子，声音停止，筛盅立即放回原位，不要拖延时间，对于本轮游戏来说没有效果。好了大家，先把筛盅放到桌上的蓝色区域吧，三颗骰子请放到筛盅里。」 每个人桌前亮起一块25cmx25cm的正方形蓝色区域。 刁十一、苏思、阮泽淼、向明四人全程没有移动过游戏方提供的放置着三颗骰子的筛盅，蓝色灯光亮起，可以看见筛盅正处于正方形区域的正中心。 其余人依着样子将筛盅放置到区域中心。 「倒计时三秒。」确认所有筛盅都按照要求放回原位之后，0141再度开口，「三秒之后听到嘀嗒声请开始用你们觉得还可以的方法摇骰子。」 「三。」 「二。」 「一。」 「嘀——」 刁十一动作迅速地开始熟练操作筛盅，何东生、罗曼珊、阮泽淼动作虽然不熟练，但是紧跟其后。 马力、田家淑可能是紧张的缘故，动作有些僵硬，但是好在都没有出什么问题。 向明不急不缓地开始摇骰子。 苏思碰触筛盅的动作很慢，但是摇骰子的速度很快。 一时间，地下会议室里只剩下缓慢有节奏的「嘀—嗒—」声和噼里啪啦摇骰子的声音。 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噪音了，可是在场的九人毫不在意，即使是知道转速、手法等外力对于游戏结果毫无帮助却还是想要努力一把试试。 没有目标地努力，不能产生收益，却不失为舒缓压力的一种有效方式。 十秒之后。 「—嗒。」 这次是苏思第一个将筛盅放回原位，不等0141提醒，紧跟着其他人也一一将筛盅放回。 9个蓝色区域统一升起五十厘米左右。 「大家需要休息一下吗？」0141问。 总共就比赛了十秒钟，还就是动动手腕…… 「直接宣布结果吧。」阮泽淼低着头，揉了揉自己的手心，说。 「你们会公示吗？」向明突然问。 「你自己打开的时候不会看吗？」阮泽淼无语地看着他。 向明更为无语地看他一眼，「你觉得看这情况像是让我们自己打开筛盅的样子吗？」 当然可以自己打开啊，我们又不是残废。 阮泽淼抬起头来一看…… 什么时候移到那么远的地方的！ 筛盅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又往圆桌中心移动了一些距离。 一旁的向明一张嘴还不饶人：「你是准备爬上去？别担心大胆上，闪着腰了我吃个亏，背你回去。」 我吃你个大头鬼。 阮泽淼懒得和这个睚眦必报的幼稚鬼见识，他现在只希望自己昨晚的诅咒能够起到效果。 昨晚的阮泽淼焚香沐浴后虔诚地将一张纸条扔进了抽水马桶里，抽走。 纸条上写着：向明。 他还贴心地备註上了向明的出生年月日，如果不是自己记不住，阮泽淼恨不得将向明的社区身份id也写上去。 毕竟这个名字这么大众化，他也不想伤及无辜。 「我们会将打开筛盅的全过程分享到电子屏幕上。」0141回答完向明的问题，见众人也没有其他疑问了，说：「那么接下来大家可以看电子屏幕，也可以看自己不远处的蓝色台面，但是请坐在座位上不要走动。」 顿了顿，0141强调道：「……也不要爬上桌面。」 阮泽淼开始怀疑0141和向明达成了什么秘密交易，并且决定今晚再送一个人去见马桶。 0141话音未落，天花板出伸下来九个机械臂，精准迅速地将众人的筛盅收起，再缩回天花板。 与此同时，电子屏幕被分成了九格，每一个左上角表明了画面代表的比赛选手编号。 最引人注目的是5号平铺的三个六。 十八点，何东生可以松口气了。 阮泽淼感嘆了一番何东生的好运气就去看自己的结果，一个六一个五一个三，十四点，基本稳了。 然后他不经意、不小心、一不留神瞟到自己旁边的向明的结果，两个骰子在下，一个骰子在上，重叠了。最上方的骰子向上的那一面是红色的一点。 哈！阮泽淼得意地瞥向明一眼。 收到他的目光，两人视线相对，向明眨眼，耸耸肩，又往屏幕的方向扬扬下巴，示意他继续看。 经过分辨可以看出，下面两个骰子的向上面都是六。 向明：十三点。 「又不是三个六，有些人的表情看上去比何老师还得意。」阮泽淼暗搓搓的说。 「那个鲜艷的一点还真是多亏你昨晚的诅咒。」向明冷冷的声音飘来。 阮泽淼震惊地看向向明。 向明的骯脏地下交易对象不只是0141，还有这个游戏的主办方？！ 向明仍然是看着电子屏幕，目不斜视：「别这么看我，目睹你每次考试之前都会把上一次高你一个名次的同学名字写下来沖马桶这件事情是我科学人生道路上最大的迷信成分。」 …… ……ok，fine。 等到我成功的那一天，这就叫科学了，懂吗。 「看屏幕。」向明没有再继续开炮，眉头轻微皱起，声音的调子听上去也比之前正经许多，「结果出来了。」 第22页 阮泽淼刚准备好的反击被这句话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现在的他也没心情在意那么多了，转头向屏幕看去。 所有的画面之上都出现了一个粗体数字，八个数字是白色的，一个数字是红色的。 结果很明显。 6号，罗曼珊，四点。 同样是两个骰子在下，一个骰子在上重叠到一起，同样是最上方的骰子向上面是红色的一点，罗曼珊的另外两个骰子却分别是一和二。 再大体看了看整个比赛的结果，也没有其他人摇出了四点。 一轮终局。 谁也没有说话，阮泽淼甚至都没有力气转过头去看罗曼珊的表情。 第一场第一个出局，还是以「运气最差的人」定位出局，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是也小不了。 这种时候只有0141淡定地开口：「比赛结果已经出来了，想必大家也通过电子屏幕注意到了，都是接受过社区教育的人，就不用我对结果多作解释了。接下来我直接宣布，回炉游戏第一轮，第一名淘汰者：6号，罗曼珊。罗小姐有什么想说的吗？」 罗曼珊的声音听起来比大家想像的都还要轻松：「这是什么？获奖感言吗？」 「如果您这样认为的话，也可以。」0141说：「本轮比赛运气最差的人奖。」 …… 拜託你这种时候就不要接话了好吗。 你这不是礼貌，你这简直是人身攻击啊！ 「没想到我第一次说获奖感言的机会竟然是在这里，可惜我没有提前准备好。」罗曼珊说。 一旁的田家淑面露不忍，探出身子，伸出手去搭上罗曼珊放在椅背上的手背。 罗曼珊微笑着看向田家淑，用另外一只手拍拍田家淑的手，表示自己没事。 田家淑这才重新坐好。 罗曼珊接着说：「我没有提前准备好，所以……不说了。反正我也觉得要得到那个奖励不太可能。」 5000万的确是个大数目。 但是看这游戏各种周到的安排和大佬的态度，阮泽淼觉得这点钱主办方还是有的。 不过......哎，总得让曼珊姐找些开脱。 任凭罗曼珊语气再轻松，一人之力也很难让现场的气氛不那么沉重。 于是刁十一也活跃气氛道：「没事，曼珊姐，你就当再回到学生时代一次咯，学生时代多好啊。」 大家都没有忘记几天前介绍游戏目的时苏思的「考试不及格之后再教育」这一类比。 「你哪个学校毕业的？是作业不够多还是补习不够紧凑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位森高中高三在读生苏思开口嘲讽道。 「嗤，反正我当年考不上位森，行了吧。」刁十一语重心长地对苏思说，「我说妹妹，压力大咱们就换所学校，没有必要去和学霸们争，到最后学习没搞上去吧，性格还出问题。」 田家淑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家的孩子，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担忧的神色。 苏思白了刁十一一眼，不开口了。 倒是何东生笑了，他说：「苏思同学从入学到现在，每一场考试都保持着年级第一的名次。」 ！！！ 不说刁十一了，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些许震惊。 年级第一，从入学到现在。 向明也是从小成绩优异一路开挂一般拿到了名校的博士学位，但他也没有能力霸占学校的第一名三年。 阮泽淼这个24k纯学渣更不用说了，苏思在他眼里都带光环了。 当然，他是学不好就不学了那种认命派，知道苏思脑袋好出了感嘆之外就再没有其他崇拜或者嫉妒的情绪了。 「等我回炉重造这一趟回来，是不是还会年轻一些？」 罗曼珊接话道，明显是接受了大家的好意。 刁十一的「是啊」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沉默许久的0141再度开口：「回来？」 第13章 最先捕捉到这个词语的人是何东生。 回来这两个字有什么问题吗？ 「回来？」 他重复了这句话，疑问的语气比0141还要重。 ……0141并不认可的话，难道说，不回来？ 坐在何东生旁边的苏思自然听到了这句话。 「他的意思是不回来了？」扭头看向何东生，苏思直接将何东生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何东生不想给苏思造成太大的压力，尽管他觉得苏思并不会因此感到不安。 以何东生任教的资歷是无法成为苏思所在班级的任课老师的，但是他曾经帮苏思他们班的周老师带过几次课，在看周老师给他的学生考试资料中，他对苏思的印象尤其深刻。 就算是在现代文阅读考试中，这个女生都能够精确地抓住所有的得分关键词，但是回答问题的语言描述很少，恨不得只写关键词。同样的，作文也是立意明确切题，但无论如何都懒得多写几个字，超出字数线立即停笔。 苏思帮何东生把他学生时代想做但是又不敢做的事做得很漂亮。 周老师觉得这样答题不够严谨，态度不够诚恳，何东生却觉得这才是正确的答题方式。 考试，拿分不就完事儿了吗？ 能够找出关键点就代表掌握了考核要点了，而且与在一长串的文字中发掘关键点不同，苏思这种一句话把所有关键点囊括的答题方式含金量明显要高很多。 第23页 不管是从学生的角度还是从改卷老师的角这种做法都应该得到赞扬。 何东生曾经在讲解答案的时候夸赞过苏思的答题方式，同学们都惊讶这位代课老师奇怪的观点。 「宁愿多写一些字，也要保证叙述流畅、态度诚恳，干巴巴的一句话不能出现在语文答题卷上。」这是周老师，甚至是和学校除了何东生之外的所有语文老师都说过的话。 苏思也瞬间抬头，很错愕，但是立马又埋下头去玩笔，恢復到她上课时候的标准状态。 至于后来何东生被五十岁的周老师开揪着耳朵开玩笑骂了一通那又是后话了。 「的确是不回来了，后续比赛都没有必要参加，可以在家里好好休息一顿了。」何东生说。 尽管他觉得0141的「不回来」并不是指「不回比赛现场」。 苏思的聪明并不只用在学校学习上，从0141的语气里她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回炉重造不回来......那么留在哪里？ 在炉子里？ 何东生说不回比赛现场她就当作不回比赛现场吧。 只是—— 「那到底是在惩罚谁呢？」苏思看着何东生说，「相较而言，被关在游戏空间的我们不更像被惩罚的一方吗？」 何东生抿了抿嘴唇。 苏思：「我们到底是输家还是赢家？」 推了推眼镜，何东生皱起眉头。 苏思：「一局淘汰一个，一局出去一个，那留到最后的人？」 「能获得奖品。」何东生说，「你忽略了我们来这场游戏的最终目的。」 苏思有一瞬间的愣神。 另外一边阮泽淼也注意到了0141这句话语气的奇怪之处。 回来？ 不回来？ 不回哪里来？ 他只觉得这个游戏的走向越来越迷了。 以及向明真的是个乌鸦嘴。 乌鸦嘴向明发话了：「你的意思是不回来？0141。」 另外人都在暗自揣摩这两个字意思的时候，他选择了正面上。 「是的，不回来。」 0141直接回答了向明的问题，自己在心里琢磨的阮泽淼甚至是何东生、苏思都觉得他们刚刚乱七八糟的心理活动有些傻了。 「不回哪里来？」向明又接着问出了阮泽淼心里的第二个问题，他甚至帮阮泽淼将这个问题细化了一些：「是不回这个游戏空间，还是不回现实社区？」 问出了几个人心底的恐惧。 「都不回。」0141沉默了一会儿，简单地说。 那要去哪里？ 你们又创造出了另一个时空？ 「我建议你们直接看一次惩罚。」0141说。 直接看？ 看罗曼珊的结局如何？ 「你这是拿罗小姐当实验室的小白鼠吗？」艾文难得一见地发话了。 其余人或多或少也有些愤愤不平。 「我不介意。」罗曼珊姿态优雅地站起来，理了理裙角，她说：「输了就是要接受惩罚，就算你们不看我也逃不过。」 说完她环视一圈，想要找一找0141或许存在的身影面对面说话，但无果。 于是罗曼珊只能无奈地对着圆桌十二点方向的电子显示屏说话：「0141，我接受惩罚，你可以告诉我怎么做了。」 「好的。」0141对罗曼珊的配合很满意。 电子显示屏后的一面墙突然向上压缩，一个手术台一样的物体出现在九个人的视野当中。 「现在请躺到刚才出现的那张床上。」0141指挥罗曼珊。 哪家人的床会是一块纯白色的橡胶体？ 就算它看上去很有现代感很酷，但是正常人都不会想要在上面睡觉的。 阮泽淼在心中暗自吐槽。 罗曼珊缓步走到「床」边，坐下。 这个冷冰冰的手术台比她想像中的更舒服，坐下时能够明显感受到凹陷，但是也不会凹陷太多，应该是经过了精妙的设计的。 「需要脱鞋吗？」她问。 「不用。你直接躺上去就好。」0141说，「对了，躺上去之前记得把你的手环取下来放到一旁的置物台上。当然如果你已经戴习惯了，你也可以选择不取下来。」 地面上又升起一根椭圆形的白色圆柱体，看样子就是0141口中的「置物台」。 罗曼珊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适应不了带上这个手环的感觉。 它替你便利地监测身体信息，却让你时不时感到心慌。 根本不用考虑，罗曼珊将手环取下放到一边，这才躺到了橡胶体上。 在她躺好的瞬间，橡胶体右端出现一块透明的类似于玻璃板的东西，但是这个可以弯曲，弯曲后与橡胶体另一端组合在一起。 接着，橡胶体缓缓立起来。 形状看上去...... 就像一颗巨大的胶囊，但是与胶囊不同的是，中部的空间比两侧的稍宽。 这是一个很诡异的场面—— 围着圆桌坐的八个人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一个大胶囊。 大胶囊里有人。 大胶囊里的人全身一动不动地看向胶囊外。 罗曼珊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了，她是根据橡胶体上绘制出的人体模型躺上去的，双手放在大腿两侧，手心朝内。 发汗的感觉并不太好，她想要擦一擦。 然后她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第24页 手心里的汗更多了。 罗曼珊开始恐慌，她觉得这个游戏的惩罚完全不似大家之前讨论的那样。 张开嘴想说话，但是由于过度紧张，发出的声音刺耳难听，根本没有办法组成完整的句子。 胶囊外的八个人也开始感到恐慌。 「0141呢？」苏思代替罗曼珊提出了问题，「你们这是什么惩罚？」 她难得地露出了不确定的表情。 其他七个成年人的表情更是难看。 「我在。」0141有些失望地说：「这就是我们游戏的主旨啊，你们没有看出来吗？」 「什么主旨？」事情发展得不太对，所有人的大脑此时都出现了短暂的死机，何东生不再猜测判断，他选择直接问0141。 「我们的游戏名是什么？」0141引导道。 大家的脑海中都开始回放那句让他们印象深刻想忘也忘不了的话：欢迎来到—— 「回炉游戏！」刁十一语气有些激动地说。 他一紧张就控制不好自己的语气和嗓门，说什么听上去都像是要去干架的。 「所以说。」看着罗曼珊，艾文有些艰难地说：「你们这是在 『回炉』？」 将输者放到这个胶囊里就是回炉？ 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众人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曼珊你还好吗？」田家淑找准大家安静的时候小声插话道。 这句话点醒了其他人，「炉」里还有一个伙伴呢，也纷纷用关切的目光看向罗曼珊。 「不太好。」罗曼珊终于能够发出声音了，透过胶囊穿出来有些失真。 「我动不了了。」再三确认后，罗曼珊说出了这句话。 「你已经被注射了一剂阻断液，阻断液能够切断你的痛神经，但副作用是药效期间无法动弹。」0141这句话是对罗曼珊说的。 「准确意义来说，现在还不算是 『回炉』，罗小姐仅仅是 『进炉』了而已，下一个环节才是 『回炉』。 」 「回炉重造」就是字面以上的「回炉重造」？ 人类又不是物体器械，怎么可能真的「回炉重造」？ 罗曼珊的表情逐渐开始扭曲。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开始发抖，听到自己牙齿磕到一起擦擦擦的声音。 这是她人生中最丑的一个时刻了，罗曼珊想。 「你们切断痛神经干什么？」向明突然发问，语气严厉。 切断痛神经，固定在手术台状的橡胶体上。 难道是要对人的大脑做点什么？ 「当然是为了 『回炉』。 」0141回答，语气轻松。 其余人这时也全部跟上向明的思路，一时间，地下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做好准备了吗？」0141问，「不仅是罗小姐，其余人也请注意，如果要了解惩罚的话，就是此刻了。虽然每一轮的游戏内容会变，但是惩罚是不变的。」 「放到这样一个胶囊里能重造什么！人可以这样重造的吗！」田家淑大声说，看着胶囊里罗曼珊的表情，她胸口不断起伏，音调高却不稳。 「谁说我们要重造你们了。」0141似乎是有点不屑，他懒洋洋地说：「我们要重造的——」 「是这个社区。」 话音一落，胶囊里瞬间燃起蓝色火焰。 第14章 地下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火焰从燃起到散去，也不过就是五秒钟左右的事情。 快得胶囊里的罗曼珊震惊之余只能张开嘴巴，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 胶囊外剩下八个人也不知作何反应。 惊恐、慌张、愤怒、惧怕……数不清道不明的负面情绪纠缠到一起，将此时此刻的地下会议室凝固成一帧静止画面。 所有人都期望有人率先醒来告诉大家这只是一场环境，但是又没有一人敢轻易动作，因为大家更为害怕的是，清醒之后无法反驳。 年轻人永远比年长者更无畏，至少在这场游戏里是这样。 第一个主动醒来的人是苏思，她脸上惊惧的表情还来不及收拾好，眼神还带着些许涣散，甚至能够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主人此时内心的极度不安。 但是她还是选择面对现实，右手食指和拇指并在一起，下意识地搓了搓，苏思问：「罗曼珊呢？去……哪里了？」 会议室里的所有成年人此刻都应该感到羞愧。 未满十八岁的苏思被他们「推」到了一场冷兵器交锋的前线。 「如你所见。」0141并没有直说，他觉得或许这样说场上的其余选手能够接受得更快一些。 然而有些问题是不允许出现任何模煳性答案的。 「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们一个准确的答覆。」何东生也站了出来。 不同于苏思刚才发言的侷促甚至是不在状态，此时的何东生已经从刚才极度负面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他说完，伸手想要去拍拍苏思的肩以表安慰，但是考虑到两人的关系和性别因素，已经伸到苏思肩膀附近的手最终还是放了回去。 苏思察觉到了何东生的这一系列动作，并未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在何东生手伸回去的时候微垂下眼皮。 见0141没有立即回话，第三个发声的是马力，他毫不避讳地问：「0141，罗曼珊她是......死了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个勇士。 第25页 八人此前所有的沉默，不过是源于对死亡的恐惧。 没有人敢提这个字眼，可是当大家终于被迫突然听到这个字眼之后，当这层面纱终于揭开之后，才会发现，他们恐惧的并非死亡本身，而是死亡的可能性。 不确定性才是人类恐惧的根源。 于是虽然是很令人沮丧的一句问话，所有人在听到之后的第一反应却都是松了一口气。 「是的。」0141直接了当地说，「按照社区医学的判定标准，罗曼珊现在已经处于死亡状态。」 可是大家并不冷血。 不恐惧罗曼珊死亡的消息不代表不会因为罗曼珊的死亡而悲伤。 悲伤的情绪像病毒，蔓延了整个地下会议室。 最后只能胜出一个人，也就是说，还会有七个人躺进胶囊。 在场的人闭眼回想刚才燃烧画面的时候，胶囊里的人已经变成了自己。 不寒而慄。 第一个彻底崩溃的是田家淑，一直安静呜咽的她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不知道是悲痛罗曼珊的离开偏多还是恐惧自己未来偏多。 但是这样刺激人神经的哭喊却没有吸引来其余人的目光，他们仍旧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或皱眉或咬唇或面无表情，定定地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想劝慰田家淑，但是又畏手畏脚，怕做得不好。 何东生微微撇开了头，似乎是不忍。 同样是坐在田家淑一侧，阮泽淼无法看到田家淑这样崩溃地大哭而坐视不管。 并非他比其他人好心，只是想到了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女人，田家淑崩溃大哭的样子在脑海里渐渐和几年前得知父亲死讯时的母亲重叠到一起。 那个时候他也害怕，怕同样处于悲痛中的自己无法好好安慰尹言。 于是少不经事的阮泽淼只能站在尹言不远处，手足无措。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他给不了尹言像样的安慰，至少还能够给她一个拥抱。 一个撑起她全身力量的拥抱。 身边痛苦的中年女人恍然间变成了尹言。 身体刚前倾一丝，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 阮泽淼转过头，眼睛无神地看向向明。 你为什么不让我抱抱我妈妈？ 她在哭。 向明没有说话，只是朝他摇摇头。 这样的地点、这样的对象、这样的情景，阮泽淼并不适合做出更多的举动。 阮泽淼再度朝田家淑看去，尹言的模样已经消失。 向明抓着他手臂的手转为轻拍。 「别紧张。」 阮泽淼听到向明温柔的声音，仿佛从几年前的梦中传来。 像向明无数次抚平他紧张情绪的样子，在他担心小考成绩的时候、在他冲动想要去揍街上小混混的时候、在他作出决定准备告诉爸爸他要学美术的时候、在恐高症的他兴奋又害怕地坐上跳楼机的时候、在他第一次借着月色在大树下亲吻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 阮泽淼总是能够被向明轻易安抚。 他听话，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安抚好阮泽淼，向明看着天花板的中心问。 「玩个游戏。」0141说。 「但是在游戏开始之前你们并没有告诉我们输了就要送命。」艾文冷冷地说。 「奖品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我说过了有风险。」0141嘆口气，说：「既然来了，就要做好面对最差结果的准备，你们之前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离开了，不也为了奖品留下来？」 「那是因为你们他妈的没有告诉我我会死在这里！」刁十一已经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了，「而且你也没有告诉我们可以离开！」 「为什么你当时不提出来呢？」0141说，「为的是什么呢，刁十一？既然你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离开？」 刁十一张了张嘴，最终狠狠地将自己摔回了椅背里。 「那我现在可以退出吗？」艾文问。 他是第一个主动提出要退出游戏的人，但是时候似乎已经不对了。 「不可以。」0141说，「游戏已经开始了，所有人都不允许主动退出。」 「我x。」刁十一爆了一句粗口。 「为什么不想一点好的呢？」0141话风一转，「已经淘汰掉一个人了，你们离奖品又近了一步。」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有过一瞬的怔愣。 奖品。 所有人来到这里的理由。 巨大而致命的吸引力。 很快大家又回过神来。 「在这之前会牺牲掉七个人。」何东生说。 「何老师，我想我应该纠正一下你的说法。」0141不贊同地说，「牺牲听上去太被动了，我们用献身怎么样？」 「随便你怎么样都好。」苏思早就恢復到了平日里无所谓的态度，「下一轮什么时候。」 「等一下苏思。」田淑芬也早就止住了哭声，她出声制止苏思，说：「我们先听一下他们怎么说……」 苏思皱起眉头一脸不耐烦地看向田淑芬，「你觉得还能说出什么？！」 说完看到何东生不贊同的表情，又稍微收敛着情绪，说：「游戏设定基本上已经讲清楚，失败的结果也知道了，又不允许退出，现在我们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第26页 「……什么办法？」还有些心悸于苏思刚刚恶狠狠的表情，田家淑小心翼翼地问。 「走一步看一步。」苏思耸耸肩，说。 阮泽淼没有错过苏思严重一闪而过的兴趣。 这个女孩子，经歷了最初的冲击，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游戏的设定，并且对接下来的发展产生的极大的兴趣。 已经不是对奖品的渴望了，而是对整个游戏后续发展浓浓的求知慾。 感觉有些奇怪。 下意识地看向另一边的向明，阮泽淼发现向明的眉头也紧皱，发现他的目光后，向明与阮泽淼对视。眼中也有不解。 想来两人是想到了差不多的地方了。 阮泽淼倒是一瞬间豁然了，向明都想不通，他还是别想了。 节约一点他贫乏不可再生的大脑资源吧。 向明看阮泽淼这一通表情变化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无奈地瞪了阮泽淼一眼，转过头去，就怕多对视一秒自己都会被这个人气到暴毙而亡。 「下一轮在一天之后。」0141没有在意后面的谈话，而是直接回答了苏思的问题，「每一轮比赛结束之后你们将拥有一天，并且保证是最少24小时的休息时间，第二轮游戏一般会在休息日之后的第二天开始。」 「一天？」刁十一重复道。 「是的，一天。觉得不够吗？」 「够倒是……」刁十一沉吟着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被苏思打断，「我觉得太长了，可以缩短吗？」 「当然不能。」0141立即说，「24小时是最低保障了，相信我，你们大多数人都是需要休息的。」 苏思调出手环上的内置小游戏开始玩，不说话了。 「我记得你说过，你们的目的是选出最适合社区的人？」 向明突然提出这个问题，话题转换太快，在场的好几个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是的。」0141回答得很快。 「什么人，才是最适合这个社区的人？」向明继续往下问。 艾文已经听出端倪，略带赞许地看向向明。 阮泽淼也理解到了向明的意思，就目前而言，想要在这场游戏中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达到标准。如果说每一轮游戏都是回炉游戏的一部分，那么这些游戏肯定也是为了主办方的游戏目的而服务的，那么每一轮游戏的胜出标准，就都是围绕着「最适合社区的人」这一主旨来制定的。 向明划重点的能力从来都是一流，被他「教导」过整整一年半的阮泽淼深有体会。 只是，如果0141就这样当众回答了，全部人都知道这个标准了，第一个想明白这点的向明会错失很多优势。 如果是阮泽淼自己，或许他会先想办法与0141私下对话或者自行研究一轮，至少不会在一开始就为大家提供给这个「解题思路」。 但是他也知道，向明不会，向明比很多人都正直。 虽然在阮泽淼的心里他小气、狡猾、暴躁、教条、虚伪、厚颜无耻、不解风情、睚眦必报。 第15章 0141并没有给向明一行人想要的答案。 他先是轻笑一声，然后说：「这是你们需要在这场游戏中探索的项目之一，不是吗？我这里提供讲解，但是不提供捷径。你们问这个问题问得太早了。」 又是一个问不出答案的问题。 0141看似为他们解答了很多关于游戏的疑惑，但是每当问题涉及到游戏更深层次的方面时，就被他或不着痕迹或直接刻意地跳过了。 好在大家也没有对这个问题抱有很大的希望，0141就算不是拒绝回答，给出的也一定是「能够为社区带来巨大贡献的人」之类的就像是从政治课本上扒拉下来的答案。 「本场比赛为回炉游戏第一轮，淘汰选手6号，罗曼珊。下一场比赛为回炉游戏第二轮，将在后天上午十点，于地下会议室准时开始，请大家不要迟到。」 宣读完这段文字，八个人就被0141请出了地下会议室。 一路无话地走到一楼楼梯口处，走在第一个的阮泽淼眼尖地发现早晨吃完的早餐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定在原地。 其余人面带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餐厅墙面上时钟十二点的钟声突然响起。 「铛—铛—铛—」 缓慢的三声，敲击在了所有人心上。 最先有反应的人的仍旧是苏思，其余人看着她两只手插在兜里进了厨房，不多时，拿着游戏主办方提供的包装好的面包和两瓶牛奶走出来。 感受到汇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苏思也丝毫不受影响。 从小她就是站在目光中的人，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厌烦的、有不屑的、有怀疑的、有猜测的。 不论她如何优秀，目光中仍然是负面的情绪偏多，这是不肯迎合为她带来的负面影响。 苏思明白，这或许将伴随她一生。 一开始年纪小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压力的，但是更多的是爽，肆意做自己带来的愉快感。于是苏思从来没有想过要改正，要融入到自己不喜欢甚至是看不起的「社区群体」中去。 人活着，爽不就完了？ 唯有路过何东生的时候，苏思稍微放缓了脚步，将手中的一瓶牛奶递给何东生。 「何老师，该吃午饭了。」 等何东生接过后，也不顾何东生是否有话要说，苏思头也不回地上了二楼。 第27页 何东生看着自己手中的牛奶，苏思的关心让他觉得很欣慰，可是并没有食慾，站了一会儿也上了二楼。 田家淑无言地走向餐厅收拾桌上的碗筷，马力跟在她身后帮忙。 刁十一不太习惯这样的氛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一个字，挠挠头，直接回房间了。 艾文回到房间换上运动装去了健身房。 转眼间楼梯口只剩下阮泽淼和向明。 阮泽淼再可恶性格再差也不过是一个大学刚毕业一年社区新人，并且在他的印象中还是一个心理承受能力不怎么好的新人，向明刚准备开口就感觉眼前一阵风飘过。 他转头往楼梯一看，只能够追到阮泽淼的背影。 于是想都不想的，向明也跟着往楼上跑去。 将近两年的相处身体已经习惯了，看到阮泽淼跑，他第一反应就是逮住这个崽子。 不是闯祸了，就是正准备闯祸。 隔了这么多年，生疏了，以前一抓阮泽淼一个准的向明这次被阮泽淼关在了门外。 「开门！」 他用力地敲门，全然忘记了为了避免引起其他人的猜疑，一天前两人谈个话都像特务接头。 充分证明了，向明是一个不能刺激的男人。 「砰砰砰」的声音实在是无法忽视，在向明连续不断地敲了三分钟门却突然停止后，阮泽淼悄悄地打开门缝，想看看这个疯子是不是走了。 然后他发现向明正站在门口。 守株待兔？ 和我玩战术？ 阮泽淼打开门刚准备怼一怼向明，却发现向明完全没有在看自己，而是低着头在摆弄手上的手錶。 ？？？ 阮泽淼一头雾水的时候，向明抬起头来，两人眼神刚好对上。 「你干嘛呢？」 「看看能不能破解这个门锁系统。」 …… 「破解了吗？」 「没有。」 …… 一受刺激就上头的向明这时才反应过来，站在自己跟前的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你开门了？那我进去了啊。」 向明长腿一跨，挤开阮泽淼，直接走进阮泽淼的卧室。 门只开了一条仅供阮泽淼一个人探出身子的细缝，直到被向明挤到门框上，阮泽淼才瞪大眼睛跟上去。 「喂！」 向明已经在窗边的椅子上坐好了。 无力回天的阮泽淼只能想尽办法发泄自己的情绪给向明看，狠狠地关上了门。 本来在二楼中庭安静看书试图平復自己心情的何东生，安静看完这场闹剧。 一时间也有点懵逼。 刚刚的向明和媒体宣传以及前两天相处时候的样子都不一样。 阮泽淼浑身是刺的态度似乎也只有在面对向明的时候最明显。 这两个人之间有恩怨？ 重新拿起书，他似乎是知道了一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 来游戏之后才遇到的？ 又添加了一丝戏剧性。 房间内，椅子被向明占据之后的阮泽淼只能盘腿在床上，作生气的河豚状。 感觉自己占了上风的向明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用针扎一下会不会爆？ 不对，河豚是用水让自己的身体膨胀起来的？ 扎阮泽淼，他不会喷口水吧？ 啧，有点脏啊。 「向明。」 阮泽淼略带火气的声音将向明拉回现实，「我都还没有来得及怼你这种毫无礼貌私闯他人房间的行为你先摆出一张嫌弃的脸是要给谁看？」 我嫌弃你在我的脑海里吐我一脸口水我能说吗？ 观察了一下阮泽淼的脸色，向明保持沉默，给双方一条活路。 并且顺带脸上的表情一秒清除。 看着对面那人又恢復了这几年来出现在媒体和各种小道消息上惯常使用的面瘫表情。 阮泽淼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有些小姑娘非要给向明生孩子。 他死抠又有洁癖你们知道吗？ 这样自视甚高自以为是自高自大的暴躁男就应该早些自爆为社区节约资源。 「朋友，你攻占我房间的原因就是想来感受一下我这边的椅子好不好坐？你的臀部要是实在喜欢它，我不介意和你换。」 见向明仍没有开口的意思，阮泽淼不得不再次无奈地说。 这位大爷是准备坐到天荒地老了？ 向明面瘫的表情终于松动，他调整了一下姿势，无视阮泽淼的挑衅，说：「我在楼梯口，看你突然拔腿就跑。」 阮泽淼等了十秒钟，发现这位朋友的话已经说完了。 他忍无可忍地说：「向总，我提醒你一下，我们不是汤姆和杰瑞的关系。」 「你这么急是要干什么？」向明不理会阮泽淼的打岔。 「关你什么事？」阮泽淼歪头看向他。 见阮泽淼还是一副从前和他吵架时吊儿郎当的表情，向明严肃地说：「你认真一点。」 「我认真什么？」阮泽淼将一只腿屈起，胳膊撑在膝盖上，直视着向明的目光说：「如果真的要认真对待的话，我们现在应该是对手。」 向明身子前倾，「你还要参加这个游戏吗？」 「这好像不是我能够决定的吧。」阮泽淼摊手。 「早让你退出你不——」 第28页 眼看着向明又要成功地进入「教书育人」状态，阮泽淼打断他：「你让我退出那会儿我真要退出也没有办法了好吗。而且你也看出来了，游戏的主办方根本不想让我们退出游戏。我们没有选择权。」 向明无法反驳。 「现在我们只能玩下去了，这不是一串代码，没有组合键给你终止进程。」阮泽淼看着向明的眼睛说。面对现实，向明又一次产生了这么深刻的无力感。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他大学那会儿…… 二者唯一的相似之处是，都和阮泽淼有关。 室内一片安静，盯着向明的裤腿，阮泽淼不禁有些恍然。 今天向明穿的是一件深灰色的西装裤。 他回想起在杂志在网络甚至在新闻报导上见到的向明，那人都是一副西装革履业界精英的样子，那是阮泽淼最近几年见到的最多的向明，但也是阮泽淼最不熟悉的向明。 不是样子，现在的向明本来就是行业精英了。 不只现在，当年也是。 在大学里常年拿着最高额的奖学金，可是老家的父母年岁已高，没有劳动收入，这位校园精英不得不利用闲暇时间在外打工。 穿着陈旧的却洗得很干净的运动套装，踏着杂牌的球鞋，戴着厚厚的黑框眼睛，向明也曾泯然于众。阮泽淼一开始并不在意这位新的补习老师，老爸说这人如何如何优秀都和他没有关系，反正不久之后这老师就会发现教导自己学习这份工作不是正常人可以做得下来的。 后来是什么时候改变的呢？ 变得小心翼翼，变得越来越亲密。 这五年里，阮泽淼也曾经控制不住地想起过两人再次遇见会是什么场景。 当他回到这个城市的那一刻，不得不说，他想过在下一个拐角处碰见向明。 怪就怪社区城市交通太发达。 两个人从没有遇见过。 不过也好，后来阮泽淼想起这件事是庆幸的，现在的他和现在的向明，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他不想向明要低头寻找一番才在蝼蚁中认出自己，还不如不遇见。 …… 而且这傻逼没有资格和自己遇见！ 想到和向明唿吸着的是同一片空气阮泽淼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金钱的光芒再胜都掩盖不住你道德败坏人面兽心是个人渣的事实！ 第16章 等等。 阮泽淼突然回过神来。 金钱的光芒？ 「餵。」阮泽淼硬梆梆地喊了一声。 「……」 「……喂！」 「……」 「……聋了吗！」 「……」 垃圾。 阮泽淼在心里暗骂一声后才再度开口，「向明！」 「嗯？说。」 向明这回回答得很迅速很流利。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个垃圾啊！ 阮泽淼努力压下怒火，认真地问：「你很缺钱吗？」 「我不缺钱。」向明奇怪地看他一眼，「我们公司现在效益好得很。」 「那你还劝我！你才是神经病吧！」 骂完这句，阮泽淼通体舒畅、神清气爽，搭配上向明听到后的便秘脸，更是让阮泽淼刚才一段时间被向明压抑的灵魂重获新生。 「你又不缺钱，为了这5000万玩命干嘛？」阮泽淼问。 向明深吸口气，又唿出。 他将抱胸的手松开，转为十指交握，身体前倾，认真地看向床上坐姿随意的阮泽淼。 「向明你变了，你之前不是这样的。」阮泽淼还在痛心疾首地感嘆，「五年前你还没有现在这么脑残，我真怀念那个时候你傻——」 向明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搞不清状况的是你。」 「你什么意思？」 向明的语气很认真，全然不似和阮泽淼掐架时，阮泽淼听出不对劲，皱眉问。 「这场游戏的奖品是什么？」向明问。 「5000万啊。」阮泽淼说，「不然我们来这个游戏干嘛？不对，你还不缺钱，所以我才问你来这个游戏干嘛……」 「不对。」不等向明开口，阮泽淼自己先否定了自己。 阮泽淼坐直身子，突然丧失了说话的勇气，定定地看着向明。 向明的眼神很坚定，他没有询问阮泽淼，也没有催促。 「……你的奖品是什么？」阮泽淼试探着开口问。 「我暂时不能告诉你。」向明思索一番才说，「但是绝对不是5000万。」 阮泽淼此时也顾不上纠结自己说了向明却瞒着自己果然这人到了游戏里还是斤斤计较本性不改这件事了。 「我们的奖品是不一样的？有两种奖品？」他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向明不是游戏主办方，他的话并不能当作游戏解释。 但是阮泽淼很早以前就对向明产生了依赖性。 摆脱依赖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而重新习惯它只需要一秒。 「可能不止两种。」向明说。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我想是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 根据不同的选手提供不同的奖品...... 针对性竟然这么强。 阮泽淼背后冒气一股冷汗，他竟然有一种被暗处的□□瞄准了的感觉。 第29页 「……这到底是个什么游戏。」阮泽淼的声音变得干涩。 向明本意并不想吓到阮泽淼，但是他也无法缓解阮泽淼内心的恐惧与压力。 「......我不知道。」 就连他自己，都已经深陷泥潭。 门口再次传来敲门声。 阮泽淼浑身一激灵，他下意识地看向向明。 意思很明显，你去开个门呗。 向明站起身来。 阮泽淼的心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就看见向明对着他着摇摇头，小声说：「我去卫生间。」 阮泽淼这才想起来这是在自己的房间，向明出现在这里是不合适的。 待向明藏好后，阮泽淼唿出一口气，镇定地打开门。 门外站着何东生。 「何老师？」阮泽淼疑惑着开口。 「在忙？」何东生一如既往，语气和善。 「没有没有。」阮泽淼回答着，思考何东生为何会突然来找自己。 不用他思考太久，下一秒，何东生就主动说明了来意。 「我们谈一谈吧。」他说。 「谈什么……？」 阮泽淼问。 他内心发憷，这是源自从小就被老师约谈的恐惧。 「谈谈这个游戏。」 「……哦好。」 还好没有叫家长。 「那你收拾一下来我房间吧，知道我房间在哪里吗？」 「知道。」阮泽淼点点头。 「对了，你和向明一起来吧。」何东生说着，朝房间里努努嘴。 ……还是叫家长了。 阮泽淼觉得这些老师都是套路。 不对。 「向明？我去约他吗？」得亏阮泽淼现在还记得他和向明「不熟」。 「他不是就在里面吗？」何东生笑笑说。 「我刚刚就坐在那里。」说完，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 听到关门声向明立即从卫生间出来了。 「你卫生间怎么漱口杯牙刷洗面奶掉了一地？」 向明困惑地问，阮泽淼虽然好吃懒做好逸恶劳贪安好逸但是总的来说还是一个讲卫生爱整洁的青年啊。 卫生间里乱七八糟的是怎么回事？ 「关你什么事！」 阮泽淼瞬间炸毛。 向明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震得后退了一步。 知道向明现在肯定很疑惑自己是不是发了疯，但是阮泽淼还是不作解释。 被当成疯子总比告诉向明自己在游戏结束后突然很后悔把他的名字冲掉这个诅咒行为，脑子一热竟然飞奔到卫生间试图看看还有没有纸条的残骸。 啧，脑残。 全世界只有我自己能够骂我自己脑残，这是阮泽淼的人生原则。 「走吧。」平復好心情，阮泽淼回头看向明。 向明一脸问号。 阮泽淼开门回来之后怎么这么玄幻？ 不可能是自己的理解能力出了问题，那么一定就是阮泽淼表达能力的锅了。 「刚刚何东生让我们去谈一谈。」 向明闻言，开始在心中回忆起对何东生的印象。 和气的老师？ 很多时候何东生都能够很好地找出问题核心，反应速度在参赛者中也属中上。 聪明的和气的老师？ 就目前他掌握的信息来看，何东生是第一个主动挑起不熟识选手间的私下谈话的人，在一场游戏结束后，知道死亡结果的大家内心都不太平静的现在，迅速进入状态商讨后续对策？ 是求生本能还是求生欲望？ 不过二者在这场游戏里已经合二为一了。 向明觉得自己应该谨慎使用「和善」二字来评价一个人。 「我们？」他用疑惑的语气重复这两个字。 何东生什么时候已经掌握到了这么隐秘的信息了？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观察大家的？ 「你和我，我们。」阮泽淼嘲讽地说，「您刚刚急着上来拆我房间门的时候没看到何东生正在沙发上坐着吗？」 哦。 没看到。 看到了老子不会注意一点吗？！ 不出意外的，向明的内心又暴躁了。 何东生的房间里有两个人，这是阮泽淼和向明都没有预料到的。 仔细一想，又觉得可以理解。 毕竟是自己的学生...... 无论如何还是要照顾一下？ 房间内，苏思坐在椅子上玩psp，何东生站在门边。 不过画面还是有些奇怪，向明和阮泽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感觉出了好奇。 开口问反而暴露了自己成年人骯脏的内心。 向明决定闭嘴。 然后他听到阮泽淼开口了：「苏思。」 向明没想到阮泽淼这么无所畏惧，不知道这几年经歷了什么。 「你的psp哪里来的？」阮泽淼问。 好的。 只有我骯脏。 三十岁的成年男性向明能屈能伸，开始在心里做自我批评与反省。 「你说这个？在客厅电视柜里。」苏思抬起头来，向阮泽淼摇摇手中的psp。 阮泽淼点头。 她又翻转看了一眼psp，说：「这个老古董游戏机叫psp？我只在w神的视频中看到他介绍过这个玩意儿，想不到你也知道。好像还有三个，手感还行，画面很差，不过能玩。」 第30页 阮泽淼当然知道，他可是沉迷老古董游戏的男人。 psp他还没有玩过！ 这是他来这个游戏以来知道的第一个好消息了！ 阮泽淼转身想要去客厅，然后就被命运无情地扼住了咽喉。 命运的名字叫向明。 向明说：「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你能不能xx一点？ 两人吵架时候的标准开头，加上嫌弃的语气使用嘲讽效果更佳。 阮泽淼下意识地就想和向明槓上。 转头之时看到这里还有其他人，于是狠狠地瞪向明一眼，他暂时压制住了自己内心深处涌动的嗜血的欲望。 「找我们来是要谈什么呢？」阮泽淼挥开向明掐着自己肩膀的手，问。 「其实我也并没有一个明显的思路，但是我想我们或许能够了解一下彼此的立场？」何东生说。 「什么立场？」阮泽淼不是很能理解何东生这句话的意思。 向阳倒是明白过来了，「你是想要组队？」 他眼神在何东生和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三人身边的苏思身上赚了一圈，说：「我们是个人战，这点0141已经说得不能再清楚了吧。」 「个人战和组队冲突吗？」何东生问。 「……不冲突？」 感觉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阮泽淼插话道。 「是的，不冲突。」何东生极力想要摆脱，但是不可避免的说话之间还是带上了点课堂上的感觉。 学渣阮泽淼再一次感觉这些人对他不太友好。 我是在疑问为什么不冲突啊！ 这位老师你不要歧视差生啊！ 阮泽淼恍然看到了主观题答案处常见的那个字——略。 噩梦。 第17章 「团队取胜之后再内战吗？你觉得这样的组合有意义？把后背託付给不久之后就要兵戎相见的人？」向明问。 阮泽淼懂了。 不过为什么都五年过去了他还是需要前男友补课才能跟上课堂进度？？？ 「当然不，如果组建团队的目的是为了取得胜利，那么我想在对手还没有清理完毕的时候利用队友减弱的戒备心先清理这边是一件更方便的事情。」危险发言x1，来自何东生。 「的确如此。」危险发言x2，来自向明。 阮泽淼向先票死他俩。 「所以他的意思是说，我们组队，只是为了活下来。」苏思说。 「不是为了胜利，而是为了不输，这才是我们组队的目的，换个角度理解一下，淘汰赛，自然要先淘汰。」何东生补充道：「比赛对手也应该由有把握的人来决定不是吗？在这之前，我们只要确保自己能够活到我们自己的比赛开场就好了。」 「那么后期一定会有一场很惨烈的厮杀。」向明摸摸下巴说。 「但是这样最保险。的确先淘汰掉有力对手是一种很省力的做法，但是风险也更大，你真的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吗？用自己的命去赌？」何东生推了推眼镜，紧盯着向明说。 向明觉得何东生太小看他了。 从一个乡里来的穷小子，到现在的财富与地位，他付出的不仅仅是一条命那么多。 但是这一切其实又都没有那么重要。 眼看着向明的嘴角正缓缓提起，苏思无起伏地说：「还有他的命。」 她伸出手指，指向阮泽淼。 向明的嘴角迅速落下，不说话了。 他不想阮泽淼变成鬼魂了整夜整夜地来纠缠他。 「等一下……」阮泽淼弱弱地说，「你们说的我都懂，不管是为了胜利组队还是为了不输组队，我都没有意见。但是，你们可以先告诉我我们组队的意义在哪里吗？」 组队摇骰子？ 向明一看阮泽淼的表情就知道阮泽淼陷入误区了，他提醒道：「每一轮游戏都不一样，上一场游戏之所以让你觉得组队无意义是因为比赛的过程中将每个人都割裂开来了，虽然要比拼结果，但是游戏过程中是互不影响的，但是如果不割裂呢？」 什么叫做不割裂？ 阮泽淼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向明。 向明不得不继续解释：「如果是把大家都放到同一个战场里呢？」 我们本来就是在同一个战场里啊？ 阮泽淼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在向明暴躁的边缘疯狂试探。 「阿淼。」何东生先是吸引过来阮泽淼的注意力，然后说：「如果我们现在是在进行一场年级考试，一个考场，十六个考生，四个监考老师，你会怎么做？」 何老师随堂测验时间到！ 「听天由命！」阮泽淼同学答题迅速！ 何老师表情怪异。 「老老实实做题。」阮泽淼同学立刻修改答案。 「如果没有监考老师呢？」何老师说罢，用鼓励的眼神看向阮泽淼。 「……抄答案、看小抄。」 阮泽淼小心翼翼地对老师坦诚自己的内心想法。 何老师欣慰地看着他，「还有呢？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老师你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还有……？」阮泽淼绞尽脑汁：「用手机搜答案？如果我的手机没有被探测仪检测出来的话。」 「嗯，好办法。其他的呢？」 竟然还要？ 阮泽淼惊呆了。 第31页 向明看不下去了，直接帮他作答：「让成绩更好的同学帮我写，不会做的题还可以直接讨论。」 「直接把年底第一的人的卷子填上我的名字，当然，年级第一都是我。」苏思也开始补充。 你们学霸就是diao。 「……你们考虑过成绩好的同学的感受吗？」阮泽淼弱弱地问。 向明和苏思一脸「我就是成绩好的同学我允许了」地表情看得阮泽淼很无奈。 「就我曾经的实践而言，成绩好的同学往往是不愿意的。」在这件事上，唯一有发言权的阮泽淼说。 向明看向苏思：「你不愿意吗？」 苏思不可置信：「当然不愿意。」 阮泽淼：「……」 「那也简单。」何东生这时候说：「考试年级考试都是为了排名，我直接把成绩比我好的同学的卷子撕掉就好了，我同样是第一。」 阮泽淼彻底惊呆了。 原来学霸的世界是这么弱肉强食的吗。 「这就是割裂与不割裂的区别。」 向明同情地拍拍已经死机的阮泽淼的脑袋说。 「如果不将每一个选手割裂开来进行比赛，那么比赛现场註定会很残酷，这种时候，团队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 阮泽淼的脑海中浮现出在考场中向明、何东生、苏思疯狂讨论做题而他肆无忌惮地撕别人试卷的画面。 「我更愿意称这个为团伙……」 还没有从脑海里的大场面中回过神来的阮泽淼说。 「这是你进门以来最有价值的一句话。」苏思说。 阮泽淼：「……」 莫名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的何东生：「……」 向明：「可以。我们可以与你们组成团伙。」 何东生：是团队啊！ 「但是。」大喘气之后，向明继续将他的下半句话说完：「你得告诉我，选择我和阮泽淼的原因。」 何东生一脸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的表情，他说：「因为这样建立信任更快，我是说很基础的信任关系。」 这是说因为我们更容易信任？还是被信任？ 阮泽淼眉头一皱，觉得原因并不简单。 「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和苏思，在社区里是教师与学生的关系，基本的了解是有的，你们两位，之前在社区里也是朋友的关......」 何东生话说到一半被对面两个人嫌弃的表情堵回去。 但是他之前观察这两个人互动，就像是学校里关系还行的男生的相处模式啊？ 虽然对于一个二十四岁、一个三十岁的男性来说，这样在彼此挖坑互相嘲笑之中建立的联繫有些幼稚。 难道真的像表现出来那样，就是有深仇大恨的？ ……那就更幼稚了。 何东生暂时还猜不透这两个生物的想法，于是干脆换了一套说辞，「你们两位之前在社区也是认识的，不管关系如何，至少是知道一部分底细的。在这场封闭游戏里，就算是以往的认识敌人也比现在认识的对手要安全一些，这是你们都认可的吧？」 向明：「……」 阮泽淼：「……」 苏思：「我觉得他们俩看样子并不认可。」 何东生：「……」 何东生：「……你们真的已经到了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地步？」 「好吧。你暂时看作我们认可。」向明说。 「好。」何东生的优点就是从不产生不该有的好奇心，他接着往下说：「那么我们可以简单地认为我和苏思，还有你们两个人，两两之间都可以不费力地建立起最基础的信任，你们没有意见的话我更可以说这其实是在游戏一开始就有了的。」 阮泽淼和向明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 「这也算是一种优势。」何东生说：「那我们四个人之间要组队，心理基础就来得更容易。」 「不是四个人之间建立信任，而是两个小队之间建立。」阮泽淼一边点头一边说。 「聪明。」 「没什么嘛，很简单就能想通的……」阮泽淼低下头。 深知阮泽淼习性的向阳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 这么格式化的表扬，这人竟然当真了？！ 「那我们算是组队完成？还有意见吗？」苏思抬起下巴，视线绕了三个男人一圈。 阮泽淼下意识看向明一眼，向明对着苏思摇摇头。 阮泽淼：「没有。」 何东生：「我自然也没有。」 「那我先回去了。」苏思说着就要就要离开。 「等一下，苏思。」何东生拦住她。 听到苏思的话也想离开的阮泽淼、向明也看向何东生。 收到三枚疑惑的目光，何东生有些无奈。 组完队就跑，你们组队的意义就在于解散吗？ 「我们交换一下情报吧。」何东生说。 阮泽淼立刻想起十几分钟前在自己房间内的那一段谈话。 他又一次下意识地看向向明。 恰巧此时向明也看过来，扔给阮泽淼一个不要妄动的眼神。 队伍组好了，不代表信任建立成功。 何东生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并不介意。 「我收到传单是在大街上，莫名其妙地被人塞到手里，传单内容有些……简单粗暴。」何东生说着，看向另外三人的表情，就明了了，继续往下说：「我想除了奖品不一样，我们受到的传单其他内容都是一样的。当然，一开始我是没有注意传单内容的，转身就把传单扔在了垃圾桶，并且把这件事抛之脑后，直到……」 第32页 「直到我晚上回家看到这张传单在我的书桌正中间。」 阮泽淼没想到何东生的参赛故事一开始就这么劲爆。 「我的确有些害怕了，拿起传单研究的时候自然就注意到了传单上的内容。之后恐惧的情绪减少了，我开始变得好奇、兴奋。」 这是什么奇怪的展开？ 「因为的看到了奖品。」何东生说完，笑了笑。 哦。对。5000万……的确值得兴奋了。 不。不对。刚才已经确认了每个人的奖品不一样。 不过阮泽淼出于谨慎，还是决定再确认一下：「你的奖品是5000万吗？」 「你很缺钱吗？」愣了一下，何东生倒是先反问阮泽淼一句。 阮泽淼立即反应过来，何东生和自己的奖品是不一样的。 并且何东生是知道大家的奖品不一样这件事的。 阮泽淼看一眼向明，向明朝他点点头。 看来何东生和苏思已经通过气了。 「我的不是5000万。」没等阮泽淼答覆，何东生已经先回答了阮泽淼的问题，不过并没有主动说出自己的奖品是什么。 你们的奖品都很私人吗？ 还是涉嫌违法犯罪了？ ……猥琐下流？ 不会吧。 所以到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的奖品暴露了？ 虽然他的5000万奖励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但是阮泽淼莫名就是有些不甘心。 何东生看上去比向明好说话很多啊…… 正当阮泽淼犹豫着想要问何东生他的奖品是什么的时候，苏思已经代替他开口了。 「那何老师，回炉游戏承诺给你的奖品是什么？」 向明一霎那警觉。 第18章 苏思不像是会追着问一同个问题的人，那么也就是说，何东生和苏思在这之前并没有说过这个问题。那何东生是怎么知道大家奖品不一致的？ 向明眯起双眼。 何东生自然注意到了向明落在自己身上明显打量的目光。 他并不慌张，低下头思考一番，再度抬起头来已经是做好了决定。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我的奖品是……灵感。」何东生说，「对，就是这两个字。我的......副业是一个网络小说写手，但是自从上一篇文章完结到现在，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新的灵感了，在没有创作的日子里，生活太无聊了，这让我很困扰，收到传单那几天尤甚。」 说完他停顿一下，看向向明，继续说：「来到游戏后，我看到你们其余八位选手，不像是都需要找灵感的样子，再联想到传单出现的诡异时间和方式，我就明白了。」 向明没有疑问了。 阮泽淼问：「我们这是要交换彼此奖品的信息？」 「也不是，我只是想要梳理一下大家见面之前经歷的流程是不是都是一样的。但是如果能够交换彼此的奖品信息的话，是更好的。」何东生说。 阮泽淼点头道：「目前我和你的已经说了，但是这个信息真的有用吗？」 「有用。」苏思笃定地开口，直接将自己的奖品曝光：「我的奖励是可以搬出家里。」 阮泽淼：青春期叛逆这么严重的吗？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家里管教人的方法，不是青春期的你也受不了。」苏思警觉地看向阮泽淼。 「分析我们三个人的奖品，至少可以知道都是对个人极具吸引力的东西，这些奖品不局限于物质，甚至会让人觉得做不到。」苏思说，「但是这场游戏能够提供，他们的力量已经渗透到了令人恐惧的地步。」 阮泽淼比较一番，觉得自己的奖品似乎是最普通的。 但是听上去苏思的是最简单的，甚至都不值得冒着么大风险。 「让你的家庭同意你搬出去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向明明显也和阮泽淼想到的同样的地方。 「非常困难。」苏思一字一顿地说，「更何况，他们还是外界力量，要参与我的家庭决定并不是一件随意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社区里有头有脸的家族或者企业，对于内部决定权保护十分谨慎，而社区本身也提倡这类保护，为其提供了不少便利。 「奖品本身就极具价值，再加上难以实现，这样的吸引力基本上是到达了巅峰。」阮泽淼不寒而慄道：「他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并且对我们个人情况的掌握程度远超我们的想像。」 何东生点头。 「但是这还是我们的简单推断，仅凭这三个样本并不能保证准确率。」 知道得越多，越能够证明这样的推断是否准确，并且也能了解这个游戏的主办方能力强大到什么地步。 向明觉得局面不太有力。 果然，下一秒，三个人齐齐看向向明。 向明隐约又有一些暴躁了，不过这里不是只有阮泽淼，所以他只能维持好自己的形象。 「我的......」 向明张张嘴又闭上。 果然还是不能太愿意说出口。 正竖起耳朵并且感嘆舆论强大力量的时候突然被闭嘴的向明瞪了一眼的阮泽淼：？？？ 「如果暂时不想说也没有关系。」何东生理所应当地理解为向明还没有放下戒备，「你也可以在你彻底相信我们之后再说。」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第33页 向明识趣地不去反驳何东生，而是开启了另外一个话题，「我想收到传单之后我们都是在最渴望得到这个奖励的时间进入这场游戏，而游戏真正的程序化设定应该是在我们进入这场游戏之后......所以你们进到这个游戏之后也是一个白色的房间，然后听到一个机械化的男声让你们做好准备？」 在他喝了大半瓶红酒、打开家里的循环音乐系统，对着电脑屏幕已经三个小时却还是一个想法都无法在脑海中形成的时候。 何东生点头。 在她又一次被母亲锁在练功房并且要求她必须同意继续学习芭蕾舞才肯放她出来的时候。 苏思也点头，「不过我听到的是一个女声。」 阮泽淼也是在那样的时刻，「我听到的也是女声。」 「你被游戏认作了女人？」 向明下意识地问道。 如果男人听到的就是男性声音女人听到的就是女性声音的话…… 看着阮泽淼蠢蠢欲动的拳头，何东生无奈地说道：「我想介绍员的声音只是随机设定的……」 这两人在一起怎么总是这么多幼稚的争执？ 何东生不禁对自己的认识产生了怀疑。 ......向明真的像他看上去那么沉稳可靠吗？ 向明这才回过神来，其实只要一思考就能想明白的东西...... 他的大脑已经开始下意识地黑阮泽淼了吗？ 承受着阮泽淼愤怒目光的向明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有些委屈。 「那么看来所有人的游戏流程基本上都是一样的了。」向明偏开视线。 「的确，这个游戏也没有必要在程序设定上做文章，这样做不管是对玩家还是对主办方面来说都很容易造成混乱。」何东生点头道。 「甚至我觉得。」向明说，「这个游戏对于程序的把控要求很高。」 他的工作就是技术开发，接触到的设计语言与程序化工具的时间比在场另外三个人的总和都要多。 「0141曾经反覆向我们强调的游戏里并没有人工监控，我猜测这个游戏的设计思路或许也是这样。」向明见三人都没有意见才继续往下说，「『去人工化』。这也是社区未来程序开发的方向。但是我想这个游戏的开发水品是领先于社区的……至少领先三十年。」 三十年？！ 但是看向明又没有意思开玩笑的样子，再联想到来到这里之后这游戏的一通骚操作...... 五十年都有可能啊。 「『去人工化』意味着什么呢？」何东生觉得向明话还没有说完。 「意味着这个游戏的所有东西都是设定好的了，不管是我们还是他们都不能更改。」 向明知道何东生想要听到的是更为细緻的分析，甚至想要得出这场游戏能够被我方利用的点，如果有bug就更好了。 然而就目前掌握的信息而言，他也只能分析到这里了。 何东生也并不觉得失望，实际限制他不是不懂。 话说到这里似乎就结束了，大家都没有继续开口，但是也没有移动。 「我们结束了？」 阮泽淼的语气有些期待，就像是等待下课的学生。 肚子适时地响起一阵大家都很熟悉的声音。 看来对他而言还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 「暂时也就这些了。」何东生也是这时候才会想起来，「大家都没有吃午饭啊……」 眼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给人造成的心理冲击实在是不小。 但是当冲击被消化，该饿还是会饿...... 「我们下楼去找些吃的吧。」 向明点头，听到阮泽淼的肚子叫他才勐然发现自己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等等。」苏思说，「我拉了一个讨论群组，你们通过一下。下次如果要开会，直接在群组里通知时间地点吧。」 阮泽淼：还可以拉群的？？？ 看到自己手环上通讯录里出现的「默认讨论组（4）」，阮泽淼不得不承认，果然年纪越小的人，掌握新设备的速度越快。 楼上的房间已经空出一间，卧室在二楼的人只剩下五位，除了田家淑之外的四人已经结成联盟，而相较起二楼，田家淑似乎更喜欢呆在布局更像一个普通家庭的一楼，于是阮泽淼四人同时走出何东生房间也并无顾忌。 其实这次短暂的会议对向明而言得到的有效信息并不多，毕竟在这之前他和阮泽淼已经推断出了每个人奖品都不一样这件事。 将近一个钟头的讨论，只不过加深了对这项推断的确定性，同时在四个人心中埋下不安的种子。 被选定？ 走出房间时，向明隐隐看向阮泽淼，只希望这些不安不要影响四人到后续的游戏表现，也别是承受能力稍弱一些的人。 再说阮泽淼，他语气里的期待是真的，肚子饿得叫了出来也是真的，但是这二者并不是同一件事。 何东生明显误会了。 对于阮泽淼而言，这次会议可是收穫满满的。 最有效的信息是什么？ 客厅柜子里有psp啊！ 于是当下至一楼，向明刚想问问身后感觉上是「飢饿重灾区」的阮泽淼吃点什么的时候，转头只看到一个残影。 向明：？？？ 然后向明听到客厅里田家淑有些紧张的声音：「小阮，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是找什么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第34页 阮泽淼带着喜悦的声音传来：「没有没有。」 最后是刁十一的声音证实了向明的猜想：「我靠！竟然有psp！」 向明：…… 我要冷静，不要和傻逼一般见识。 第19章 刁十一一觉醒来，才七点不到，昨晚玩到三点钟才睡觉的他对自己的生物钟绝望了。 以前开店的日子，七点半之前就得到书报亭，趁着将关东煮和小丸子的材料准备好，八点之前会有一波学生，八点半左右又会有一波上班族，买些早餐捎带上报纸。 老头子去世之前，他是不用早起的，就算到书报亭来帮忙也都是坐在偏里面的位置清货之类的。 老头子守这个报刊亭守了几十年，报纸杂志的销售量惨不忍睹，赚到的钱根本不够餬口，好在社区有救济金，这使得老头子可以悠悠闲闲地过日子，还有闲钱去报纸上登寻亲启示。 老头的儿子在这座城市走丢了。 本来只是带儿子来这里旅行的老头也不回家了，就用仅剩的资金盘下了这家报刊亭，一边做生意，一边找儿子。 再后来老头子在巷子里捡到了刁十一。 那时的刁十一还不足三岁，只有随身的衣物，社区登记信息卡，和信封里的三万块钱现金。 三万块钱哪里够养一个孩子。 但是老头还是把刁十一带回了家，家里多了一口人，老头子的资金不再宽裕，也逐渐在不断落空的等待中灰了心，找儿子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刁十一只知道自己有一个大他十岁左右的哥哥。 对于这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另外一个家人他是好奇的，可是他又不敢在老头子面前提起，他宁愿自己皮一些，老头子天天骂他，也不想看到老人一个人坐在一旁悄悄嘆气。 后来老头子摸摸他的头说：「小十一，以后就你陪我咯，找不到就算了，小十一也是我的亲生儿子啊。」 这种时候，刁十一就会一反常态地温顺，蹭蹭老头子的手，说：「嗯。」 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也一直以为老头子能够走出来了，却又在报纸上看到老头子背着他登出的招人信息。 刁十一併没有揭穿老头子，只是自己也在网上悄悄发帖寻找这个「失散多年的哥哥」。 意料中的无果。 这样平静度日到老头子离开。 他还是有不甘的吧，握着老头子冷冰冰的手，刁十一心想。 后来他继承过老头子的铺子，继续着老头子生前的活动，包括找人。 可是社区并不给青壮年提供救济，报刊亭的收入根本不够养活刁十一的，于是他在挪挪货物，在报刊亭支起一个角落买一些关东煮和章鱼小丸子、烤热狗之类的方便食品，人也不能天天呆在书堆里不肯出来了。 然后他就火了。 脸长得好看、脾气也挺好、店铺食物平民，他的照片被年轻女孩子们上传到各大社交网站，迅速走红。 越来越多的人来店里打卡，还在美食评价网站上对这里地食物作出完全不符合实际的评价。 「老闆人超级帅啊啊啊啊啊！给你五分不怕你骄傲！超级好吃！」 「我吃过最好吃的章鱼小丸子没有之一！另外说一句，老闆也太帅了叭！」 「打卡！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冬天就是要吃这家的关东煮，帅哥老闆用心认真煮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每天回家必吃之一！看到老闆也觉得一天的疲惫都没有了！」 「这个书报亭超暖的！有暖暖的食物还有暖暖的老闆，社区发展到现在还能够沉下心来买书报的人已经不多了，每次来这里就是为了给自己的神经放放假。人帅有情怀的老闆加油。」 …… 越来越多的人打卡，也不知道是被食物吸引来的还是老闆吸引来的。 刁十一一开始还认真地看大家对他的评论，后来就不看了。 太羞耻了。 太名不副实了。 直接从购物网站上买来的半成品似乎都在嘲讽他。 从回忆中醒过来，刁十一摸了摸肚子，昨天沉迷游戏晚饭都没有吃，今天一早他觉得自己简直又瘦了几斤。 睡衣都懒得换，他漱漱口洗把脸就找去了厨房。 令他吃惊的是，竟然在厨房里遇见了艾文。 艾文刚把一盘菜倒到厨余垃圾桶里，抬起身子来看到站在厨房门口的刁十一也是有些震惊。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中读出了：这么早？ 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说别人，于是没有将这个疑惑说出口。 刁十一眼尖地发现厨房的案板上还有半个洋葱、半个土豆，有开瓶之后的红酒，竟然还有几粒樱桃，厨房里还余有一股混合香气，刁十一灵敏地从里面分辨出了肉香。 当然这也是他唯一能够分辨出的香味，并且他还说不出是什么肉。 看着垃圾桶，刁十一觉得十分可惜。 带着一丝侥倖，他厚脸皮地问艾文：「还有剩吗？」 艾文先是一愣，然后立即反应过来，「没有了，我都倒掉了。」 他对着刁十一一直很客气，更不如说，他对认真做美食的人都很客气。 刁十一失望地嘆口气，」那我还是自己随便做一些吧。「 艾文听完眼睛一亮，说：「这里的食材都很好，调味料和器皿也都很全，很多菜系都可以做。」 第35页 「嚯。」刁十一符合道，其实他也不在意这些。 本来以为艾文收拾完剩余的材料就要离开厨房了，哪想到艾文还站在原地。 「你就穿着这一身？」上下扫视刁十一一眼，艾文疑惑地问。 刁十一闻言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睡衣，又看了看艾文的，白色上衣、黑色裤子、半腰围裙、挂在脖子上的毛巾。 「也是，要是睡衣沾上油了怎么办。」刁十一说完去拿了一条围裙，还贴心保险地为自己选择了全身款。 艾文觉得自己心中刁十一「年轻有为的厨师」的形象碎了一小块。 看着刁十一在冰箱里找了一圈，拿出了两个鸡蛋，艾文略为期待地问：「你要做章鱼小丸子？」 刁十一心道，主厨对专业的追求真是丝毫不懈怠，他并不介意做一些小丸子给艾文尝尝。 可是。 「这里没有材料啊……」 刁十一又认真地把冰箱搜了一圈，下结论道。 这里的材料这么全都没有？ 章鱼小丸子的材料这么复杂？ 他倒是有些小看这样街头食物了。 也更感兴趣了。 「还差什么材料，很多吗？我帮你一起找找。」艾文上前道。 虽然冰箱很大，但是两个大男人跟前还是有些挤。 刁十一侧过身，无奈地说：「是真的没有。」 艾文疑惑地看向他，似乎要和这项少见的食材耗到底了。 「……是速冻的那种章鱼丸，购物网站上都可以买到的那种。」刁十一犹豫了两秒，说。 艾文勐地往后退一步。 艾文觉得自己心中刁十一「年轻有为的厨师」的形象又碎了一大块。 「你都是这样做的？」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死心。 他承认刁十一长得很好看，是直男看了都会动心的那种好看。 但是社区的人真的会只看脸就胡乱评价食物的口感？ 大家都是没有味觉的吗？ 「是的，我都是直接买回来再烤一烤，涂上蛋黄酱。」刁十一耸肩道，他甚至还为艾文切断了最后一条退路：「蛋黄酱是我在同一家店铺买的量贩装。」 「网上那些评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对着艾文不好意思地笑笑。 艾文心中刁十一「年轻有为的厨师」的形象彻底崩塌。 社区现在的年轻人都没有味觉的。 不仅没有味觉，艾文觉得他们甚至连良心都没有。 艾文想静静。 看着艾文绝望离开的背影，刁十一撇了撇嘴，继续煎他的荷包蛋。 期间还被平底锅里溅起来的油烫到一次。 中午还是田家淑包办大家的午餐，刁十一有些好奇艾文愿意一大早起床烹饪食物为什么不就干脆把大家的午餐解决了。 游戏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幻想过自己能够免费吃到marriomolly行政主厨做的菜，但是现在看来，可能性没有他想像的那般大。 他两次看向艾文想开口，但是和艾文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痛心的眼神一相聚，刁十一就迅速将话咽了回去。 今天早上之前，艾文看他的时候还是正常的，带着善意的。 想来是知道自己是用速冻章鱼丸之后打击太大了...... 刁十一微妙地对这位行政主厨产生了一些愧疚感。 阮泽淼隐约觉得艾文和刁十一之间的气氛有些怪，以往艾文偶尔还会问问刁十一对口味的意见，今天两人全程没有交流。 难道是艾文终于发现刁十一评价口味时小学一年级般贫乏的词彙了？ 虽然这样做不太地道，但是看着挨着坐的两人有些僵硬的动作他竟然有些想乐。 田家淑与何东生讨论着高中生学习的问题，苏思今天也下楼吃饭了，田家淑有时候问起她一些简单的事情的时候，虽然还是没有什么友好的表情，但是还是在何东生地注视下规规矩矩地回答了。 马力吃饭的时候很认真，周遭似乎是开启了结界，谁都不能打扰到他。 艾文吃饭的时候也很认真，但是又和马力有些不同，这样看来马力更像是在「进食」。艾文很尊重做饭的人，明明是家常的菜系，大家也知道这在他这样级别的厨师看来并不算什么，但是艾文每次吃饭都会给予一些赞美。 刁十一见艾文不理他，开始给阮泽淼安利他玩到的一款新游戏，他讲得绘声绘色，阮泽淼笑嘻嘻地听着，苏思偶尔也会偷偷地看过来。阮泽淼和刁十一都注意到了，但是也不主动提，果然智商再高，苏思也是一名高中生。 有那么一刻，阮泽淼很想时间就静止在这一刻，和这群认识没到几天的人坐在一起，简简单单地吃一顿饭，不去思考如何取胜，更不去思考......如何淘汰其他人。 这样偷来的光景下，他竟觉得身边向明时不时投来的嫌弃目光，也是温暖的。 第20章 尽管众人很不愿意，第二场游戏还是准时到来了。 经歷了第一场又休息了一天之后重新坐在这个地下会议室里，众人的心情相较于上次已经大不一样。安静等待的过程中，阮泽淼不着痕迹地将视线一一扫过另外七人。 扫到苏思时，她敏锐地抬起头来，与阮泽淼对视，但不超过三秒又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由于苏思动作的原因，阮泽淼转过头看向何东生的时候发现何东生也在看着自己。 第36页 何东生眉头紧皱，脸上挂着少见的严肃表情。 他先是对着阮泽淼抿抿嘴，然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阮泽淼愣神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有队友的人了。 他们四人，另外四人。 对于队伍里的其他三个人的实力，阮泽淼是有信心的，他愿意相信何东生提出这样的组队建议是真诚的，也就是说自己出现危险的时候，另外三人会穷尽所有可能性来帮助他。 当然，是在不影响他们自己成绩的情况下。 而即使是这样，阮泽淼四人在这场淘汰的概率也要比另外四个人小。 他应该感到更加安心的，但是为什么，在看到另外四个人后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八个人围成一圈相邻而坐，看上去是聚拢的阵势，却莫名其妙彼此分离开来。 其实他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却为了一颗饭粒分崩离析。 阮泽淼开始怀疑这次组队的正确性。 这种怀疑的感觉在他看到罗曼珊空缺的位置时达到巅峰。 随之而来的又是恐惧。 可是我又想活下去，阮泽淼心想。 游戏的奖品对他的吸引力此时已经追不上惩罚带来的威慑力了，但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他只能竭尽全力站到最后的位置上。 妈妈还在家里等他，妈妈的玉镯，也应该放在家里适合的位置。 深吸一口气，阮泽淼决定这一局先不去想太多，它只希望游戏的个人赛性质能够再强一些，这次又是隔离开来的比赛场地就好了。 当我们无法下定决心放弃一项决定的时候，我们最期待的，往往是这项决定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也许，我能够靠自己获取胜利。 阮泽淼心想。 在将会议桌边的人一个一个送走之后…… 阮泽淼最终的视线是落在他身旁的向明左手。 他不敢大幅度转过头去，稍微偏头只能看到向明放到座椅扶手上骨节分明的左手。 只是这样一个画面，却足以动摇阮泽淼之前对于胜利的强烈渴望。 送走的人是好说话的刁十一、礼貌的艾文、老实的马力、未成年的苏思、和善聪明的何东生、妈妈一样照顾大家的田家淑......还有向明。 如果我死了呢？阮泽淼心里浮现出尹言在父亲离开时崩溃痛哭的画面。 七个或生或熟的人，甚至其中还有一位至今无法把他从自己心中连根拔起的前男友，与自己的母亲，以及自己极力忽视的自私却又真实的求生本能。 所以只能动摇，却无法摧毁。 各凭本事吧，在这场回炉游戏中，谁输谁赢太难说定。 「大家休息得如何，恢復精力了吗？」0141起话头一如既往地客气又无趣。 …… 见没人回答他，0141继续问道：「我们提供的住宿条件还适应吗？房间内的很多设施都是可以通过手环直接调控的，大家发现了吗？」 …… 「这段时间吃得怎么样？都是在社区一级食材市场当天採购的，需要保鲜的食物我们都是隔日销毁的，就是为了保障大家的健康。」 0141还是这么不达目的不罢休，一大串的自言自语听上去有些烦人又有点好笑。 但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厌烦或者好笑的感觉。 大家都觉得瘆人。 是艾文首先打破0141的僵局，但是话中却不太客气。 他冷淡地说：「直接开始吧。」 短短五个字，语气里全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一旁的刁十一有些惊讶的看向艾文，在艾文知道他都是用的速冻章鱼丸之后态度转变得很快，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艾文对他是不满意的，但是态度都没有现在这么…… 他应该感到高兴吧？ 不对，他和一个丧心病狂的游戏作什么对比。 意料之中的，刁十一的目光明显得几乎都要形成实体光束了，艾文也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刁十一耸耸肩又望向别处，并不在意。 0141也是顿了几秒钟才回答，语气里满含失望：「好吧，那我先为大家介绍一下本轮游戏的规则，请大家看向会议桌十二点方向——」 向明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会议桌十二点方向的显示屏，所以他完整地目睹了显示屏收起，十二点方向的会议桌后一块100厘米左右的墙体缓慢的由下往上消失，三秒钟后，原本无缝的白色墙体上多了一个落地开口，像是开了一扇门。 「门内就是我们的比赛场地。」 0141说完，场地内的灯突然大亮。 一时间有些刺眼，八个人原本还在仔仔细细地打量黑乎乎的场地，被着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得闭眼的闭眼、歪头的歪头。 刁十一觉得这是0141在报復他们之前不搭话的行为。 直到适应了光线，坐在会议桌六点钟方向的何东生能够最为直接地看到场地内的布置，一看愣神了。不仅是他，就连旁边的苏思皱眉确认了一番之后都有些懵。 「电影院……？」 罗曼珊发现大家表情都有些奇怪之后才敢把自己的判断问出口。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是的，电影院。」0141略带兴奋地说道：「这是我们为你们打造的电影院，接下来的一轮比赛就将在这场电影院里举行。」 第37页 电影院里可以比赛什么？ 看电影吗？ 还是写影评？ 阮泽淼回想起大学隔壁寝室编导系的同学期末写影评写到面如菜色的样子。 再一次刷新了对这个游戏折磨心智程度的认知。 「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呢？」 0141已经不再期待这群人会接自己的话。 真是没礼貌的社区原住民。 电影院，准确地说应该是放映厅里设有前后两排座位，前排往下凹陷一个阶梯的距离。每排四个座位，间距挺大的，还都是按摩椅。每个相邻座位中间有一块小隔板，躺到按摩椅背上刚好能够遮住上半身，但是稍微直起身子又能够看到彼此。 看上去类似于社区影院里的vip座位。 荧幕不大，但是是刚好适合放映厅的大小。 见识了游戏主办方的土豪之后，阮泽淼对这个放映厅的放映效果充满了信心。 向明围着两排最近一侧的两个边缘座位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任何数字标识。 「随便坐？」 「是的，你们可以在八个座位中随意选择自己心仪的。」 这种做法其实并不科学，于是只见阮泽淼听话后迅速绕过向明，率先抢占了第二排第三个位置。 迅速反应过来的向明紧跟其后，毫不示弱地占领了第二排第二个位置。 坐在位置上的两个人瞬间松了一口气。 这可是他们心中看电影的绝佳位置，当年两个人去看电影的时候都是性质沖沖地早早在网站上将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 我呸！ 谁和他一起看过电影了！ 本来还有着（自封的）抢座位胜利者之间惺惺相惜之感的两人重新恢復了日常嫌弃的气场。 甚至有一秒想要放弃自己的座位。 可是当向明和阮泽淼看到来自苏思、刁十一两人一暗一明渴望的目光时，彻底断绝了放弃的念头。 还有一些暗爽。 苏思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到第一排第二个座位坐下，刁十一则绕过来坐到阮泽淼身边。 其余四个人并不太在意座位，于是艾文选择了最近的第二排第一个，何东生坐到了第一排第一个，田家淑和马力分别坐在第一排的第三、第四个座位上。 灯光昏暗，温度适宜，阮泽淼整个人陷到按摩椅上，分分钟进入昏昏欲睡状态。 倒是另一边的刁十一有些兴奋，在按摩椅右手边的指示界面上研究一通，终于调整至了对他而言最佳的按摩模式。 自己享受了，他还不忘和好朋友阮泽淼分享。 阮泽淼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来自于右边的模煳的生意。 「阿淼阿淼，这按摩椅真的贼舒服，我的腰之前有点劳损，现在按了一会儿真是痛并快乐着，这种微妙的感觉，啧啧……你要不要试试？」 什么？试试什么？ 阮泽淼只分辨出句末的「试试」，下意识地答道：「嗯。」 刁十一十分开心好朋友愿意和他一起分享快乐。 他竭力越过半个身子，帮阮泽淼按下指示界面的开关。 先是轻微的...... 然后…… 「啊！我靠！」 阮泽淼彻底清醒。 众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阮泽淼觉得略丢脸，于是装作没有注意到的样子，转头去怒视刁十一。 刁十一也是被着一嗓子吓得一愣，回过神来急忙道歉：「哎，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的腰这么脆弱。」 阮泽淼的眼神更愤怒了。 刁十一不明其意，继续问道：「阿淼你的腰还好吗？男人的腰很重要啊！」 阮泽淼听到左边的向明又用嘴放屁了。 操。 第21章 「大家对这个放映厅的配备还满意吗？」 0141的声音适时响起。 这是阮泽淼第一次觉得0141的声音好听。 老实说还真的挺满意的，座椅舒适、距离宽松，更何况在这样的情境下大家对舒适度的要求也降低很多，相较于其他人而言还有最佳位置加成的阮泽淼刚想答话，就听到苏思已经先她一步开口了。 「有可乐和爆米花吗？」苏思懒洋洋地问。 你进入看电影的状态也太快了吧！ 不过...... 听上去，还挺不错的？ 阮泽淼在心里默默吐槽，顺便悄悄期待一下。 0141似乎是也没有想到还有这项要求，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严肃地说道：「稍等。」 听到这两个字，原本不想吃爆米花的向明、刁十一也有些得意。 只要0141不对劲，他们就对劲。 苏思听完耸耸肩，似乎是原本也没对可乐和爆米花抱多大期望。 可是还没等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说下一句话，门外细碎的声音响起，等到戒备心最重的何东生和好奇心最重的刁十一站起身来看过去的时候，进门处墙壁旁已经多了两个机器。 「苏思。」 何东生又看了眼似乎是坐在座位上玩手环的苏思，出声提醒道。 「嗯？」 苏思对何东生的态度一直是很好的，因此听到何东生叫自己，立马抬起头来看向何东生。 「你的可乐和爆米花。」何东生说着，朝两个机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看样子是要自己去取，自助式的。」 第38页 听到这话苏思的眼神中反而多了些惊讶。 她刚才提问纯属抬槓，没想到游戏方还能够满足她的要求。 不过她的确也是挺喜欢在看电影的时候吃爆米花的。 不管是喜剧、悬疑，还是剧情、文艺，在苏思看来都挺无聊的。 还不如凭手感盲猜更甜的爆米花，然后吃掉，对比，来得有趣。 抱着反正都准备了，不吃白不吃的心态，苏思站起身来拍拍裙子，往爆米花那边走去。 路过何东生时还不忘问一句：「何老师你要吃吗？」 再次苏思出乎意料的，何东生说：「一杯可乐，谢谢。」 说完何东生迅速反应道：「你双手拿不了这三样东西吧，我自己去。」 他也站起身来。 苏思小声喃喃：「我也没想到你真的会吃。」 不用其他人问，刁十一已经跳着去给自己准备好了大桶爆米花和可乐。 阮泽淼听到他们用专用铲铲起爆米花的声音，按耐不住，也加入大军。 只剩下艾文、罗曼珊、向明三人什么都没有取。 艾文在很早之前就习惯了不到万不得已不去吃这类毫无口感可言的快餐食物，罗曼珊则是觉得可乐和爆米花重油重糖不太健康。 向明他...... 阮泽淼细心留意，终于看到向明看向自己的可乐的视线，冷笑一声。 你是个成年人了，要敢于承担自己装逼带来的后果。 成熟稳重，呵，呵呵。 不管是视频还是电影，在0141介绍游戏规则之前，自然都不会放映。 于是放映厅里吸可乐和吃爆米花的声音就分外明显。 向明听到阮泽淼故意掺杂着空气进入吸管，将可乐吸得分外大声，深深地唿出了一口气。 他大学的确是很喜欢和可乐…… 好吧，现在也是。 所以按照往常的做法，他的确是应该去倒上一杯可乐再回来坐着，还得是大杯的。 阮泽淼刚才嫌弃和小人得志的眼神他不是没有看到，可是他这次不喝可乐只是对游戏方不太放心，食物可是要吃到嘴里的东西。 可是后来一想就明白了，游戏主办方想要害他们，完全可以在别墅冰箱提供的食物里做手脚，往常都是他们自己烹饪的，所以在休息吃饭的时候，向明忽视了食品安全的问题。 可是这也是他想到了也并没有什么卵用的问题。 游戏主办方想要他们死，真的很容易，从食物下手都称得上是浪费精力了。 捋顺这个逻辑占用了向明几分钟的时间，看到阮泽淼抱着可乐和爆米花走回来的时候向明就知道他错过了起身去倒可乐的最佳时间。 再去拿，会被耻笑得更厉害。 但是向明不做解释。 装逼也比蠢要好。 以及......其他人真的太碍事了。 如果这些人不在旁边，放映厅里空间大、灯光又暗，此时他完全可以利用环境优势—— 狂锤阮泽淼一顿。 「大家可以等一下再吃。」0141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 向明不得不承认，此起彼伏吃东西的声音真的挺破坏气氛的。 咔擦咔擦和吸熘吸熘的声音更大了。 人类致死是叛逆崽。 「接下来的规则我只介绍一遍。」0141接着说。 咔擦咔擦和吸熘吸熘的声音瞬间变小，然后停止。 再叛逆的崽也有畏惧的东西。 刻意被忘记的上一场惩罚环节不得不被再度记起，空气中，名为紧张的病毒正在迅速蔓延。 「回炉游戏第二轮，最情绪化的人。」 0141说话间，原本昏暗的灯光逐渐亮起，众人看到「回炉游戏第二轮」与「最情绪化的人」两句话在放映屏幕上出现。 准确地说是3d投射到了屏幕上。 阮泽淼没想到这是个裸眼3d地放映厅，他并不是很喜欢3d，即使是裸眼，也很容易头晕。 「第二轮的游戏规则很简单，接下来的两个钟头内，我们将为你们连续播放多段视频，你们手上的手环会实时检测你们的心率以及其他身体因素，视频放映结束，数据记录停止。接下来大家就可以回到会议室查看结果了，数值最高的人，就被认定为最激动的人，后果嘛，自然就是接受和上一轮一一样的惩罚了。」 为了照顾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程度与理解能力，0141这段话说得很慢。 「两个钟头我们都必须看？视频播放间隙有休息时间吗？」艾文最先提出问题。 「是的艾先生，视频全程两个钟头，是多场景多场面剪辑而成，当然场景之间并没有明显的主题，这是只是一个测试视频，希望大家对它的美感和深度要求不要太高，最好是没有。」0141说。 ......并不指望你们真的会给我们播放社区热门影片好吗。 「仅凭两个钟头的电影能够确定最激动的人？」艾文怀疑道。 「比赛都是相对而言的不是吗？」0141先是反问道，然后接着说：「视频都是经测验能够迅速引起人心理波动的场面，照顾到了不同人的不同心理，不同的场面也有不同的针对群体，所以我们才会搜集很多的场面集合而成。而数据监测，请相信我，它是绝对客观绝对准确的。」 0141说完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包括整个回炉游戏，要知道我们对于程序的追求是极致的，绝对不允许任何违背程序设定的情况出现，在这些情况中，最基础的一项就是，禁止人工干预终端数据。」 第39页 众人沉默，恐惧紧张之余，又对能够迅速勾起人情绪的场景有些好奇。 其实能够迅速引起人心理波动的场面很多，在现实生活中更是一天能够见识好多。 情绪起伏似乎本来就是生存的一部分。 但是大家又都觉得回炉游戏提供的视频不会那么简单。 「万一我睡着了怎么办？」 一片沉默中，苏思突然问。 阮泽淼下意识觉得苏思又开始怼游戏主办方了，可是苏思的声音又很正经。 真的再担心会睡着？ 心太大了吧？！ 0141轻笑，「那算你的本事。」 何东生听到苏思问题的时候一瞬间也以为苏思又想要呛声了。 但是苏思虽然有些冷漠有些叛逆，却不像是会在这么紧张的时候突然开玩笑地人。 语气也是严肃正经的。 0141回答的时候他才明白过来。 于是不等苏思接着问，何东生直起身来，代替她直接开口：「两个小时，我们的双眼需要全程盯着屏幕吗？难道你们还能够控制我们的眼睛？」 原本窝在按摩椅中的苏思听到也直起身来，转过头去看着何东生。 眨眨眼睛，少见地有些开心。 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其余人再是不懂就应该检讨一下自己了。 看地板？ 看天花板？ 看向一个固定的死角？ 还是干脆直接闭上双眼「看」完视频？ 众人纷纷开始规划自己的「作战方式」。 向明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游戏主办方说不定真的能够通过某种方式控制他们的视线，但是又怕自己像是才不久的「可乐事件」那样自己想太多，于是他选择安静地等待下一个任何人的发言，并没有作声。 事实证明不发言是对的，游戏主办方的确不能控制他们的视线。 「我们当然不能控制你们的视线，也不会要求你们全程盯着屏幕。」0141说：「眼睛看到的是有限的。」但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向明所想又是正确的。 事情的确没有那么简单。 眼睛不看了，还有鼻子还有耳朵还有嘴巴，甚至还有皮肤。 感官，只要你活着一天，就不能屏蔽。 某些情况下，眼睛之外的感官带给人的刺激是更尖锐的，特别是在双眼无法捕捉到刺激源头的时候。这样想来，其实闭眼或者不看屏幕，反而更容易引起心理波动。 瞬间想通这一点的向明并没有将这个想法公布出来。 他不想做那个泼冷水的混蛋。 但是他也更为坚定地知道，只要放映一开始，尝试不去看屏幕的人，都能立即明白过来这个道理。 第22章 「可以开始了吗？」 见众人都没有问题了，0141问。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吸熘—— 也许机械进食也是缓解心理压力的一种方式。 …… 「对了，放映的过程中是不允许离开自己的座位的。离开座位超过五秒钟视作主动放弃。需要上厕所的朋友可以现在去解决，放映时就要忍一忍了。」0141提醒道。 似乎是没有人想上厕所。 大家只想早点结束这轮游戏，当重新回忆起紧张时，结果宣布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三秒钟后，苏思站起来了。 她拿着爆米花桶向门口走去，面无表情地续了一桶，又顺手往嘴里塞了一颗金黄的，抱着满满地一桶爆米花往回走去，坐好。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吸熘—— …… 「我想可以开始了。」终于，何东生代替众人回答道。 「那么请大家做好准备。」 灯光再度变暗。 「回炉游戏第二轮——」 大屏幕上的文字消失。 「游戏，开始。」 画面浮现。 0141说得不快，一句一顿的风格配合着光线画面的变换很容易激发人的紧张情绪。 在极度紧张的时候微小的感官刺激都能够引来巨大的心理波动。 这样的开场对八个人来说及其不利。 但是莫名其妙的，开局紧张局面被缓解了很多。 因为在0141说话的时候，在灯光、屏幕变化的时候，持续不停的，带着节奏的——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吸熘—— 不断往自己嘴里塞着爆米花的阮泽淼觉得如果自己能够出去，一定再也不想见到爆米花了。 向明觉得自己应该喝一杯可乐的，这样说不定他就能成功戒掉碳酸饮料了。 十分钟后。 放映厅里逐渐没有了交谈。 二十分钟后。 再听不到任何吃爆米花和喝可乐的声音。 四十分钟后。 隐约有吸气声传来。 一个小时后。 不知道是谁在小声抽泣。 两个小时后。 灯光重新亮起，却没有一个人站起身来。 直到0141出生提醒：「大家可以休息五分钟了，五分钟后在会议室揭晓比赛结果。」 然后才听到有人挪动身体的声音。 阮泽淼听到有人出去了，一个、两个、三个。 刁十一路过的时候顿住脚步看了阮泽淼一眼，嘆口气，并没有说话就走开了。 第40页 阮泽淼想到过视频的内容会很有冲击性，却没想到每一个场景都那么有冲击性。 视频是站在一个人的视角拍摄的，屏幕上的内容似乎就是那个人双眼看到的内容。 刚开始两分钟还是其乐融融家和万事兴的场面。 然后视频才正式开始—— 第一个场景是父母当着视频主角的面车祸离世的慢动作播放，葬礼、遗体告别仪式、落碑。 第二个场景是丧期妻子被捉姦在床的长镜头推进，床上另一个男人似乎在叫视频的主角，叫的暱称，看上去两人是兄弟。 第三个场景是公司倒闭，漫天的叫嚷嘲笑声几乎要将放映厅里的人淹没。 第四个场景是被发现财产被架空，罪魁祸首是最好的兄弟。 室温逐渐下降。 第五个场景是独自生活在破败的地下室，屡次求职碰壁后的他在郊区的一家公司做保安，可是梦想不死，还在努力联繫各方好友再次创业。 第六个场景是在熟悉的包间里。 「我有一个想法！」 「快别说了，喝酒喝酒。」 「......真的可行！」 「现在经济艰难了。」 圆桌一圈的人逐个找藉口离席，他嘆口气，用自己省了三个月的钱将这顿饭的钱结清了，唯一的收穫是服务员同情又嘲讽的眼神。 第七个场景是终于迎来女儿学成归国。 他提前将自己好好收拾一番，洗了头刮干净鬍子，穿上此时家里最拿得出手却还是发旧的衣服请女儿吃饭。 女儿小时候爱吃的餐厅也和他一样，变旧了，变过气了，不再辉煌了。 穿着一身名牌的女儿还是他印象中的那么好看，只是吃得少了，人更忙了，两三口就饱了，还要赶时间去办事。 车是最新款，她妈妈给买的。 「爸我就不送你了，这些钱你拿着，打个车回家。」女儿临走之后又看了一眼他的穿着，从钱包里拿出一沓纸钞，塞到他手里。 第七个场景是回家看到养来作伴的流浪狗被打死在家门前，还被社区罚款8000元。原因是饲养无证犬。 然后阮泽淼就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去向了，他在视频里的一生停止在了狗尸体上的罚单。 接下来的场景是无休无止的战争。 没有固定的视角，从各个方位，展现了战争场面、掠夺场面。 横飞的肢体、来去的武器、痛苦的表情、绝望的脸。 沖天的炮火声与撕心裂肺的叫嚷声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温度似乎又开始缓慢上升。 战争场面的长度超过了所有人的想像，想逃离的，却又不得不置身其中。 阮泽淼甚至以为心中的愤怒与绝望会一直持续到放映结束。 也许谁会有屠杀的快感？ 如果真的是这样，能够引起他情绪波动的应该是最后一个场景。 温度再次下降，不过这次是骤然的，田家淑甚至打了个寒颤。 最后一个场景放过了八个人的耳膜，与室温一同降下来的还有视频的音量。 是一个无声视频，还贴心地为大家开启了倒计时。 只剩下十分钟，放映就结束了。 右上角的倒计时开始，画面里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画面中罗曼珊正在缓步走向胶囊体。 没有任何声音，但是所有人大脑里开始自动回放当天的全部对话。 放映室里的田家淑张开嘴想阻止视频中的罗曼珊，却像声带被割除一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寂静给人的心理压力，只会让人更加沉默。 特写尽头推进众人才看清当时欧曼珊有多么恐惧慌张，瞳孔缩小，下巴颤抖，生理性眼泪控制不住地溢出。 最终火焰燃起，罗曼珊姣好的面容彻底扭曲。 放映终止。 「阮泽淼。」 「阮泽淼！」 「……淼淼？」 …… 阮泽淼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他回过神来看向声音的源头，是担忧的向明。 「嗯。」他应声点头。 却不想将头抬起来了，逃避现实哪怕一秒也好。 可是向明并不会给他时间。 从以前两个人认识的时候起，向明就从不娇惯阮泽淼避事儿的性格，两人为此争吵过无数次，但是在向明的督促下，阮泽淼那段时间做事真的迅速有效了很多。 当时的阮泽淼一点也不感激向明。 现在也是。 你觉得我这样做不对，不代表你就有剥夺我这样做的权利，就算你是我男朋友，也不行。 「起来，你现在应该出去了。」 果不其然，向明没有忘记自己的老本行。 可是此时阮泽淼也知道了在这场游戏中逃避无用，说不定还会带来不利的后果，于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在向明使用祈使句对他说话的时候没有呛声，乖乖地起身往外走。 向明有些不习惯，但是他没有贱到还去怀念被呛的感觉，只是挑了挑眉，走在阮泽淼身后。 走在他们之后的是满面泪痕的田家淑。 八个人围着会议桌坐好，脸色难看得很统一。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双眼通红面颊也因为哭到缺氧而绯红的田家淑。 阮泽淼此时的心情也很差，他甚至觉得这一轮他的分数就是最高的了，毕竟他是一个很容易就会情绪激动的人，从第一个情景出现时，他就停不下地想要去骂人去跑步去健身房泄愤。 第41页 心中有团东西，无法抒发。 可是从小家庭对阮泽淼的教育又无法让他放任身边有一名哭泣的女士而不顾。 摸了摸兜里，没有纸，他只好硬着头皮看向向明。 「怎么了？」向明立刻发现了阮泽淼的视线。 「你有卫生纸吗？」阮泽淼问，但是并不是求人的语气。 好在向明早就习惯了他的狗脾气，想着这人估计是才缓过神来自己又对他用了祈使句，正在生气。 不过他也不是故意的，真是习惯了。 摸了摸裤子口袋，向明从口袋里透出一张摺叠得四四方方的卫生纸。 阮泽淼摊开一看，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就是每个人卧室里都有的抽纸，再对摺两次叠好，就成了向明给他时的样子。 「他们似乎没有提供随身包的纸巾。」向明解释道。 阮泽淼不为所动，给了向明一个「不用解释，我懂」的眼神。 从大学的时候开始，就这样抠抠嗖嗖的不肯多花一点钱买随身装的小包纸巾，每天都把同等质量下最便宜的捲纸包装的卫生纸撕下来叠好带出门，你这习惯也不是一两天了。 只是怎么这么多年了，都赚大钱了，还没有改过来？ 阮泽淼又疑惑地看了向明一眼。 对上向明的眼神，似乎想吃人。 他冷静地将头转向田家淑的方向，将卫生纸递给田家淑。 「家淑姐，擦擦吧。」 阮泽淼生生止住了就要脱口而出的「你还好吗」，换成了「擦擦吧」。 他感到庆幸，田家淑这样的情况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不好。 所有人都不好，经过了刚才的两个小时，就连看上去感情最淡漠的苏思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好。 她定定地看着桌面，虽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将眉头深深皱起，却能够明显看出是被冲击到了。 一旁的何东生似乎有些担心自己学生的心理情况，侧过身小声地对苏思说着些什么。 「谢谢。」田家淑轻轻接过。 但是一张纸巾似乎并不能擦干净她满脸的泪痕。 阮泽淼再次看向向明。 没有了，向明摊手。 爱莫能助的阮泽淼重新躺回椅背，继续担心自己。 分明是分毫未动的姿势，心跳却越来越快。 这次的沉默也是由0141来打破。 「做好心理准备了吗诸位？」 「没有。」刁十一说。 这是0141说的话第一次这么快就被接了，可是0141听上去似乎并不太高兴。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刁十一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拖延时间，可是再让他转动思维去想一个理由，他就没有办法了。不仅是他，换做头脑清晰的何东生、向明、艾文等人，在这样高度紧张的情境下，估计也无法向往常一样反应迅速。 「我们已经按照刚才两小时手环检测到的心理数值对你们进行了评分，分数最高的，就是第一名，也是本轮比赛的淘汰者。」0141顿了一下，说：「接下来请看屏幕。」 第23章 是马力。 他以189分的数值排在第一位。 看到马力是第一名的时候，阮泽淼不得不承认，自己松了口气。 此时他再也没有精力去看自己的名次，所有力气瞬间被抽走般，缓缓瘫倒在椅子上，汗湿了一背。 已经无心去关心其他人，阮泽淼用自己仅剩的力气看了向明一眼，向明也是冲击之后难以平静的样子。 然后他看见向明缓慢地将头转向他，两人看似平静的视线对上，感觉耳边听到的对方的唿吸声都更明显了。 对视两面，没有传达任何讯息，两人又默契地同时将头转开。 不只是阮泽淼、向明，其他人也都看似平静，却又不平静。 苏思下意识地用左手食指抓自己的右手手背。 艾文听着自己旁边刁十一下意识磨牙的声音，更为烦躁，却又没有意识到自己可以开口提醒，只有眉头越皱越深。 何东生用手推了眼镜之后似乎是忘了放下，维持着这个姿势，头没有动，眼睛快速地往他的顺时针方向看了一眼，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分辨马力在哪里。 他感到心虚，没有来由的。 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何东生的理智告诉他，有人淘汰是不可避免的。 况且这一轮的结局对他而言是没有任何不利的，所有人，对马力的了解都是最少的，这样使得游戏越往后，马力越像是一颗□□。 流浪汉看上去简单，其实是人群中最为复杂的。 他们有着与普通人大相迳庭的生存经歷和社会经验，在处理问题上，思路也不可以用普通人的思维去猜测，恶者愈恶，弱者愈弱，怪者愈怪，不确定性太大了。 况且他们的临时队伍里，没有损耗任何一人。 这样应该算是平安熬过第二轮了。 可是一点放松的感觉都没有。 为什么？ 何东生在自我问询中找到了他心虚感的来源。 他的敌意太强了，从第一轮结束后，他就开始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布局才能得到胜利，由此还找来苏思、找来阮泽淼和向明结盟，想要与其他人对抗。 游戏的目的达到了。 可是他把自己丢了，他不再是何东生，他成为了回炉游戏的第五号玩家。 第42页 直到现在，看到马力淘汰，只有满心羞愧的何东生才醒过来。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不应该是彼此对抗，或者说在这个有绝对控制权的游戏里，他们彼此对抗都是没有用处的。 在这场毫无透明度、规则诡异、与世隔绝的游戏里，他们彼此算计得越厉害，也无法预算结局。 所以不应是我取代你活下去，而是我们都尽力让自己活下去。 换个思路，不是四人一群体，对抗其他人，而应该是八人一群体，对抗游戏方。 不，可能不久之后就只有七人了。 淘汰者仍然是会有的，但是在游戏玩家内部，不应该有隐瞒，这个游戏已经足够不公了，他们不能够再雪上加霜了。 何东生心中苦笑。 他突然有灵感了，可是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实现它。 打断何东生思路的是「哇」的一声。 循着哭声看去，田家淑已经在自己的座位上哭到整个人颤抖。 离她最近的阮泽淼则是更为惊慌失措。 比划着名看向其他人，阮泽淼似乎是想要找......卫生纸？ 可是在场的其余人似乎都没有。 轻轻嘆口气，何东生知道有人一定会有：「0141，能够提供一些卫生纸吗？」 「好。」 田家淑面前的桌面上降下一格，再度升起时已经多了整整一大包卫生纸。 何东生知道0141在看，但是与多话的嘴不同，这个工作人员从不做「多余的事」。 田家淑哭了好一会儿才停止，抽抽噎噎的声音让苏思厌恶地皱起眉头。 刚才两个钟头的刺激已经让所有人的心理防线变得无比脆弱，何东生担心此时苏思会出现攻击性情绪，投向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苏思撇嘴，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动作夸张了些，不过何东生知道，这已经算是苏思「听话」退让的结果了。 一直看着评分榜的艾文觉得自己似乎知道田家淑突然大哭的原因。 再看一眼评分榜的何东生也明白过来。 第二名处赫然就是田家淑的名字，188分，只比第一名的马力少了一分。 离淘汰仅有一步之遥。 一直绷着的心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了吧。 看着田家淑抽噎着还时不时抬头确认一下，满脸憔悴与崩溃，何东生也于心不忍，他出言相劝道：「家淑姐，别再想着分数了，已经不会改变了。」 其余几个关心着这边情况的人抬头一看屏幕也明白过来。 「何老师，我就是，就是太紧张了。」田家淑呆着浓浓的哭腔说：「我觉得我输定了……我根本看不下去那些视频，那只狗还在我眼前晃，还有那些断手，满屏的血。我以为我是最差的……」 「家淑姐，你不是，你现在可以安心了啊，别再哭了。」阮泽淼也劝到。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们看看是不是不是我！」田家淑说着又有些激动起来，「我还是不敢相信，我就差那么一点！就差……就差一点点啊……就差那么一分，我就……呜……」 「嗯，不是你。」看着田家淑的惊惧的眼神，何东生硬着头皮答道。 「平时要做好事啊……老天爷不会对我这么狠的……这样的结果真的.....」 用纸巾吸了吸鼻涕，田家淑得救般地说：「真的太好了……呜……」 原本梳得整整齐齐的头髮早就在大哭的过程中垂下几缕，混着眼泪贴在脸颊两边，看上去十分狼狈。其余人看着大多都有些于心不忍。 前一天这个人还温柔地为大家布菜，今天就已经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我……我真的是运气……运气好。太……太……太好——」 「太好了。」 田家淑的断断续续说不出口的话被一个声音接上。 她顺着声音的原油看去，整个人顿住。 马力面无表情地再重复了一次：「太好了。」 仔细看，他的脸上还有一些不明显的厌恶。 这是游戏开始以来马力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怯懦、不自信之外的负面情绪。 见田家淑终于不哭了，马力嘲讽地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今天热腾腾的早餐真的很好吃，可是他现在只想吐。 他还以为这些人与以往他见过的人不一样，原来都是一样的。 都是在不触及自身利益时才肯施捨多余的善意。 假惺惺的善意。 但是换做是自己呢？ 马力心想。 他可能也会那样，他也会庆幸，也会觉得太好了。 不是你们都是一样的，是我们都是一样的。 田家淑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自己方才那番话的不适合。 除苏思之外的其余人脸上也或多或少带上点尴尬的颜色。 没有及时出言阻止田家淑，甚至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他们，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这场语言欺辱的帮凶。 「马力，对……对不起。」田家淑慌张地说。 「没事。」 马力心知自己也吃了田家淑好几顿饭，虽然食材是游戏主办方提供的。 看着马力脸上逐渐明显的厌恶，田家淑也知道这句谅解不是真心的。 可是已经说出口的话无法挽回，她只能尽可能地解释道：「我家里还有一个儿子，还有两双父母，我的丈夫一个人根本无法支撑整个家庭，我……我必须得去帮他。不然，不然这个家就……就毁了。」 第43页 苏思双手抱着胸听完这句话，真心觉得田家淑还不如不说。 果不其然，马力的情绪更大了，他嘴角一勾，又飞快放下，紧接着眉头皱起，却保留了他最后一丝「善良」，没有看着田家淑，只是盯着评分榜，嘲讽地问：「我没有儿子，没有爸妈，我还没钱没地位，我就不该活了吗？」 田家淑愣在原地。 半分钟之后，更慌张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我现在脑子一片混乱……我不知道我刚才说了些什么。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田家淑仍旧是磕磕绊绊地解释，连哭都忘了。 阮泽淼看着田家淑这个样子，有些心酸，但是也无可奈何。 田家淑刚开始那几句话的确是伤害到了马力，可是却也都是事实，任谁都能看出田家淑内心的真实触动。 田家淑有错吗？ 或许表达情感没错。 是不是马力太玻璃心了呢？ 但被伤害的人什么时候还被要求必须心理强大，必须原谅了？ 没有这么强盗的说法。 不愿谅解也没有错。 站在第三者的角度，阮泽淼竟不知如何归罪。 马力没有说话了，他最终平静地看了田家淑。 或许他是选择了谅解，谅解田家淑的无心之失。 又或者他是选择了屈服，屈服于人性本身。 与面上的平静不同的是，马力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泄露了主人此刻内心的另一种情绪。 他在紧张，在害怕。 不管刚才与田家淑之间的争执如何，马力内心更为清楚地是，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所以他不恋战。 将死之人又何必一定要争个对错。 颤抖的幅度很小，而苏思对于大多数人都是不关心的，所以马力的颤抖只有在他另一边的艾文看到了。 轻嘆了口气，艾文觉得来这个游戏之后他竟然变得更有人情味了些。 生活中明明是个对死亡和离去毫不动容的人，可是现在看到另外一个人面对死亡也会有一丝于心不忍的感觉了。 于心不忍这个人明明有着极强的生存渴望，却永远地将生命定格在今天。 明明有那么想要的东西，可是就是无法得到。 明明有那么想要完成的事业，可是却止于半路。 人类最大的失误，就是对某项事物产生了渴望。 我们不该学会这种情感的。 第24章 艾文知道，此时的关心不过是废话，就好像问一个刚出重大车祸的人疼不疼，问一个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的人困不困，问一个味觉失灵的人口味咸淡。 他转念，决定换一种实际一些的方式。 「我能问一下你的奖励是什么吗？」 艾文转身对马力问道。 马力愣了，听到这句话的大部分人都愣了。 何东生皱眉，觉得艾文问得太直接了，而且他暂时不明白这个时候来问马力游戏奖励的原因。 「……什么奖励？」 艾文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让马力从绝望悲愤的情绪中跳脱出来，疑惑地看着他。 「回炉游戏承诺的胜出后给你的奖励。」艾文说，想了想又怕马力理解不了似的，补充道：「就是传单上写的那个。」 「哦，你说那个。」马力明白过来。 所以果然大家都是收到的那张传单？ 听到这番对话的阮泽淼心想。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轻易地相信了那张一看就很敷衍的传单啊！ 嘆口气，已经坐在游戏里的他也没有立场吐槽其他人。 半斤八两。 或许他们相信的也不是传单本身，只是对奖励控制不住地心动了些许。 毕竟，万一是真的呢？ 马力理解了艾文的问题，却不知道他的用意。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或许，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以后万一胜出了……」艾文斟酌着开口，话语间充斥着不自信，顿了顿，干脆换了种表述方式：「我想以后胜出的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应该会愿意帮你实现属于你的奖励。」 语罢，连苏思都要起头来看向艾文。 艾文面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平淡地直视着眉头紧锁的马力，但所有人都不怀疑他刚才那句话的真诚。 何东生自嘲般地笑了笑。 基本上所有人都看着艾文与马力，苏思却敏锐地注意到了何东生的唿气。 她将视线转到何东生身上，后者收到苏思眼神中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关心，无奈地笑了笑。 至少他现在醒悟过来了，至少在这场游戏里他还有底线——不要辜负学生的期望。 虽然这个学生足够聪明，根本不需要对寄任何期望于他。 马力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了，眼神中透露着迷惘与怀疑。 他将视线从艾文的脸上移开，从右手的苏思起，沿着会议桌逆时针看了一圈，对上了所有人的目光，刁十一还在目光想汇的时候朝他点点头。 最终又将目光落回到艾文脸上。 马力沉默着，艾文也没有说话。 倒是田家淑半撑起身子来，打破沉默：「我会的。」 她镇定着声音说，为了让马力听清楚还放大了音量：「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你的愿望。 第44页 不是可有可无的奖励，是翘足引领的渴望。 又是渴望。 这场游戏成功地，用渴望，彻底桎梏住了所有人。 田家淑话音刚落，就是何东生的附和，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也会，我保证。」 「我也会尽全力帮你，也不差这一项。」刁十一说。 「我们都会帮你。」阮泽淼说，旁边的向明点点头。 苏思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开口否认阮泽淼刚刚的「我们」。 马力突然笑了，笑容有些复杂，其中最明显的还是苦涩。 「你或许可以选择相信我们。」最先注意到马力笑容的何东生说。 调整了一下表情，又是刚刚那个平静冷淡的马力。 他说：「我相信你们。」 做了多少年流浪汉了呢？马力已经记不清了。 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佝偻着背，俯着身子，在社区管理人员的巡查至下躲躲藏藏，在不妨碍城市人的角落里生存一飢两饱，看到的都是来往行人胸口以下的位置，体味到的都是世间泥土里的人性。 他也曾好奇云端的人性是如何的，是温柔善良，是天真淳稚，还是不知疾苦？ 可是他的背已经挺不起来了。 就在刚刚，他都又感受到了人们的恶意。 但是现在，他突然强烈地想要相信这七个人。 马力从来都是顺从本心的人，于是他再度快速环视一圈，点点头，道：「我相信你们。」 其余人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马力闭了闭眼，接着说：「可是——」 却被刁十一打断。 「别可是了，马力哥！既然相信我们就不要再去想更多了！说吧，他们承诺给你的奖励是什么。」 马力犹豫着，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又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说吧，我们一定会尽力的。」何东生也鼓励道。 马力深吸一口气。 知道他这是要说了，其余人也屏住唿吸，不敢发出一声杂音。 「我的奖励，我的愿望——」 再度开口，马力的语气中带着无限的悲伤，「吃饱穿暖，居有定所。」 原本想要知道马力的愿望之后，不论是什么都先答应下来的刁十一张着嘴巴，发不出声音。 空气就像马力开口之前那般安静。 却不再是可以维持的。 另外七个人，听到哪里这句话后，一时间，似乎忘记了如何唿吸，如何发出声音。 马力当然知道气氛变成这样的原因，挂起苦笑，他说：「所以我先前想说，可是，你们帮不了我。」 刁十一还愣在那里，田家淑无声哭泣，艾文攥紧拳头。 苏思嘴唇抿成一线，何东生狠狠地捏住眉心。 阮泽淼和向明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相同的无力。 马力双手併到一起揉了一把脸，竭力收起脸上的悲伤。 想要扯扯头髮，却在抓了两把也没有抓到自己一缕一缕的脏发之后马力才回过神来，他现在已经不是原来那副样子了。 又伸手去摸摸下巴，也是一片平滑。 马力突然觉得心情好点了，至少现在坐在这里的他是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 至少他看上去和其他人的差别并不大。 仿佛生活在和睦温暖的家庭中，能吃饱，能穿暖，能安睡。 「0141？」马力下定决心，开口问道：「去哪儿了？怎么还不来顺流程？」 听到这话的众人不愿看到接下来的画面，却又不知道如何才能阻止。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力理了理衣领，眼神在会议室内飘忽。 「我在。」0141及时回话道。 他咳嗽两声，说：「我还以为你们需要更多的时间道别。」 「我记得上一场没有这个环节？」马力说。 「上一场的道别很短，不是没有，只是你们都没有往心里去。」0141说，「相处久了，道别的时间自然也需要延长，我们能理解，也愿意给你们最大程度的时间便利。」 0141冠冕唐皇的话引来的是刁十一刻意的一声嗤笑。 不过0141并不在意。 「所以你们现在是道别结束了吗？」0141问道。 「不，没有……」 「是的，结束了。」 田家淑和马力同时说。 「不好意思田小姐，我们在这个环节是以淘汰者的意志为准。」0141说，「那么我再确认一次，3号玩家马力，你道别完成了吗？」 「完成了。」马力说。 眼熟的白床再度缓缓出现在电子屏后不远的位置。 「请到胶囊里躺好。」0141说。 马力突然有些犹豫。 「请不要担心，我们的胶囊焚炉都是一次性的，很干净，我们保证不会有任何其他人使用过的情况出现。」 0141这句话让本来就很压抑的阮泽淼突然打了个干呕。 吓到了旁边的向明。 老实说向明现在的状态也不怎么好，他强忍着噁心，探出大半个身子，几乎要离开座位，伸出手去扶住阮泽淼的座位扶手。 「你没事吧？胃不舒服了？」 阮泽淼此刻也不犟了，摇摇头，说：「没事，还好，应该只是心理犯噁心。」 知道向明关心的是什么，他笃定地说道：「不是肠胃炎，肠胃炎犯了我不是这种感觉。」 第45页 向明这才松口气，点点头，重新坐好。 马力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对话，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换了笑意，沖0141道：「你觉得我是会在意卫生干净的人？」 其余人听完，突然回想起与马力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样子，心中瞭然。 「你可以在意。」0141说。 马力又是一愣，说：「那就当我在意了。」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沉着脸向0141口中的「胶囊焚炉」走去，每一步都牵动着其余所有人的目光。 空气安静得就连胶囊封闭时微不可闻的声音都像是爆炸在每个人的耳边。 谁都不愿意说话，这样的氛围很紧张，但是大家也不愿意打破。 就好像不说话接下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一样。 然而事实并不像大家所期望的那般。 「马力先生，可以开始了吗？都已经下午了，为了不耽误其他人的休息时间，我们尽快结束怎么样？」0141的声音响起。 马力的脑海中浮现不久之前大屏幕上罗曼珊扭曲的表情，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虽然他的一生已经很狼狈了，但是在离开的这一刻，他想要体面一点。 「你们的那个什么……」马力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得特别明显，「什么......对，痛觉阻断剂。那个痛觉阻断剂你们打了吗？」 「已经注射完成了。」0141说，「你可以放心。」 放什么心，怎么放心。 双目无神地注视着前方，马力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马力。」艾文突然插话，「你是不是在我们酒店楼下呆过几天？」 马力一愣，方才的绝望被打断，他不得不皱眉思考，「你们酒店……什么来着？」 「marriomolly，就开在社区的中心区。」 「哦……我来过几次，我就住在你们酒店附近的罗浮桥桥洞里，你们酒店的面包挺好吃的......那个小厨师，被骂了没有？」 一天晚上，马力路过marriomolly楼下的时候，一楼面包房里像是实习生的小厨师偷偷给过他当天没有卖完的面包，并且告诉他每天晚上九点半左右都可以来酒店后面的角落里等一等，marriomolly的面包都卖不完的。 小厨师憨憨的，果真每晚塞几个面包在自己的大衣里带出来给角落里等候的马力，塞完就跑，生怕被发现。 估计是marriomolly不允许自私处置未卖完的食品。 那是马力吃过最好吃的面包。 一个星期后，小厨师没有再出现，马力估摸着应该是被发现了。 艾文沉默了一下，说：「没有。」 「那就好。」这是马力在这天第一次真心地笑。 「开始吧。」他对0141说。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眼中已经只剩火焰。 第25章 「砰。」摔门声响起，剩下六人这时才回过神来。 原本刁十一的位置上已经空无一人。 0141是能够观测到这一整个过程的，但是他并没有出声阻止。 「本轮游戏已经完成。下一轮，也就是回炉游戏的第三轮，会在后天上午十点开始，也是在这里，请大家不要迟到。」 …… 「刁十一玩家那边，希望知道游戏时间地点的你们能够帮忙通知他一下，不胜感激。」 …… 「不过稍后我也会将下一轮游戏的时间地点信息发送到你们的个人手环上。」 …… 「这样大家要是忘记了时间地点也可以在手环中查询到。是不是很方便？」 …… 「好吧，休息日愉快。」 …… 0141一句一顿的话终于说完，只是偌大的地下会议室里已经不见人影。 其实与马力并没有什么交集，三十年来也不是没有见识过死亡，所以艾文此时的心情也说不上特别恶劣，只是肯定说不上好。 他并不喜欢应对这种复杂的情绪。 可是情绪这种东西，你越是置之不理，它就越是迅速发酵，最终将人无意识淹没。 于是艾文决定去健身，调节中枢神经，转移注意力。 先是房间洗了一个澡，换上运动装备，又去厨房里吃完一根香蕉，艾文这才来到健身房。 大部分的时间里，这栋别墅的健身房都是没有人的，只是今天是个例外—— 刁十一在跑步机上以极其不标准的姿势跑动着。 艾文合理怀疑刁十一选择跑步机的原因是因为完全搞不懂其他的器材。 自从知道刁十一的名气是如何来的之后，艾文对刁十一的态度就不如之前热切了。 艾文一开始对刁十一产生亲近感就是因为这是一个料理美食的人。 艾文对用心对待食物的人都是尊重和亲近的，所以他一度认为刁十一和自己是「一类人」。 可是事实证明并不是。 艾文自然也就没有特别对待刁十一的道理。 刁十一，和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但是会想这段时间两人相处的情景，其实刁十一真的是一个性格很好的青年…… 是一个人格魅力很大的人…… 看了半天，终归还是看不过去。 艾文将自己的水杯放到一边，走到刁十一的跑步机前说：「你这个姿势不对。」 艾文将刁十一跑步机的速度调低，继续说：「你现在跑步是脚后跟先着地的落脚方式，但是这种落脚方式很容易造成膝关节损伤。」 第46页 说着，他用自己的脚在地面上演示了一番脚后跟先着地的慢动作。 然后站了两秒，又作出正确的动作演示，照顾到刁十一的动态视力或许不好，艾文仍旧演示得很慢。「跑步的时候尽量用前脚掌着地，像这样。」艾文一边演示，一边作简单讲解：「前脚掌先着地的话，踝关节会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同时足弓减震，能够减轻对膝关节的损伤，」 「哦。」刁十一认真地点头回答道：「我试试。」 艾文少见地在料理以外的事情上有耐心，站在跑步机旁，看刁十一跑步，并纠正姿势不准确的细节。「我现在没有问题了？」有大半分钟没有听到艾文的纠正，刁十一不确定地问道。 「基本上没有问题了。」艾文说，「跑步姿势没问题，但是你下次还是换一双跑鞋过来，如果是要跑步的话。房间的鞋柜里都准备好了的。」 艾文指了指刁十一脚上的板鞋，就习惯性地往手上缠好毛巾，去另外一边的史密斯机做卧推了。 有跑鞋吗？ 刁十一分心思考了一番还是对于房间里鞋柜里放的鞋没有任何印象。 他在选择鞋这件事上永远是好看优先的，要酷，要炫，然后才是舒适。 游戏提供的衣服和鞋子都是基础款，所以每个人房间里的样式也不会有很大区别。 刁十一偏头去看了一眼艾文脚上通黑没有任何修饰的跑鞋。 果然还是因为跑鞋不够炫所以我才没有注意到！ 又跑了几步。 「艾文，可是我感觉用这个姿势和之前的相比没有很大的差别啊？」刁十一一边跑一边说。 艾文将动作完成后才回答他，声音有些无奈：「你这才练多久？」 刁十一开始老实跑步。 不过也没有跑多久，刁十一直接将跑步机关了。 跑步速度很慢，以至于刁十一停止跑步之后都不用缓缓气，他踱步到艾文旁边的一个器械上，直接坐下了。 「我觉得心里挺不舒服的。」似乎是笃定艾文会听自己说话般，刁十一幽幽往下说：「我们今天做得挺过分的，我觉得自己对不起马哥。」 「咱们一起被这破游戏送来这里，大部分都是要死的人。」 刁十一敲了敲小腿，说：「就一个先死后死也值得这样争？……呵呵。」 「一部分的原因是真的不想死，只要还有一丝胜出的希望，就要争取，不要小看人类的求生欲望。」艾文说。 刁十一併没有接话。 「难道你不是吗？知道今天淘汰者是马力，你心里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庆幸吗？」艾文说。 一丝一毫？ 岂止。 刁十一露出一丝苦笑。 不可否认，他在知道淘汰者不是自己的时候，有种再次中了头奖的感觉。 罗曼珊被淘汰是第一次。 刁十一甚至在某一个时间点觉得挺刺激的，不过这种感觉一闪而逝。 如果是风险爱好者说不定会喜欢上这种感觉吧？刁十一心想。 庆幸自己留下的人的是你，愤恨他人淘汰的人也是你。 荒谬。 前一秒还在与众人一起为倖存的「弱小」而高兴，下一秒又开始讨伐这项群体行为。 虚伪。 你怎么会是这样惹人厌的人呢？ 刁十一唿出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一个人，当视觉被屏蔽之后，听觉就会变得异常灵敏。 刁十一不费力地就能听到艾文小声的呢喃，满带着疑惑与酸楚：「从什么时候开始，求生也变成了一件会被唾弃的事情？」 「求生不是。」刁十一顿了顿说，「庆幸才是。」 「那庆幸有错在哪里了呢？要怜惜？要悲悯？要无时无刻不为他人着想？」 艾文咄咄逼人，似乎是很不同意刁十一「庆幸有错」的说法，但是莫名的，刁十一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悔恨与自责。 在今天的「马力事件」上，其实艾文才是最不应该自责的，他是第一个尝试作出补救的。 哪怕徒劳无功。 刁十一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睁开眼，看向艾文的方向，见艾文还唿吸平静地坐着卧推，有些佩服。 「另外一部分呢？」刁十一问，担心艾文忘记，他补充道：「我们争过来争过去的另外一部分原因呢？是什么？」 艾文并没有忘记，听到刁十一问题，他挑挑眉，说：「奖励啊，这么明显。」 他放好槓铃，回望刁十一，「难道你不想得到你的奖励吗？」 对啊，还有奖励的。 死亡的冲击太大，刁十一恍然觉得自己对奖励的欲望已经不那么大了。 于是他实话实说道：「……还好了。」 艾文也没有料到刁十一是这样的回答，表情有明显的错愕，不过很快又恢復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疑惑问道：「你的奖励......是什么？」 什么奖励才会这么不被重视？ 刁十一倒是没有什么心思隐瞒：「我想找到我养父的亲生儿子。」 艾文再一次错愕了一秒，刁十一只说了十二个字，可是文字里面可能隐藏着一千二百个字都说不完的故事，艾文抿嘴。 「抱歉。」 刁十一愣了好几秒钟才明白过来，挥挥手，「没事没事。」 第47页 他歪了歪头，十分自然地问：「那你的呢？」 艾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marriomolly的一楼有一家面包房，只提供当日的烘焙……」艾文似乎是要开始讲故事了。 刁十一莫名其妙地听着，心想，不用你介绍啊，marriomolly的面包房很出名的啊。 当然，艾文也无心介绍marriomolly的面包房。 「新鲜、卫生是marriomolly所有食物的基础标准，也就是基准线，所以面包房的要求是当日无法卖出的面包必须当日在粉碎机里销毁，并且做好记录，不能自行销毁，更不能自行带出。」 好严格啊。 刁十一当天卖不完的关东煮都是拿来当夜宵的。 「这条规定一直维持得很好，所以负责人疏于检查了，直到有一天我去抽查录像和记录，发现不符。」艾文说话慢了下来，刁十一知道重点来了。 「观察了快一个星期，发现是其中一名实习生，每天私自把面包带出，给了附近的流浪汉。」 这么巧？ 刁十一睁大双眼看向艾文。 艾文点头。 「所以现在那个好心的实习生转正了吗？」刁十一好奇地问。 艾文沉默了。 就在刁十一以为艾文再次不会回答地时候，他听到艾文说：「被开了。在被确认私自处理食物的那一天，被我，开除了。」 …… 刁十一尴尬得不敢看艾文了。 「那个，呃。」他费劲脑细胞转移话题：「我好饿啊！你也没吃饭吧？……艾文你不是大厨吗？赏个脸，让我尝一下你做的菜吧！哪怕是一个煎鸡蛋我都心满意足！」 说完刁十一满脸期待地看向艾文。 艾文轻笑。 刁十一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你刚才不是问我的奖励是什么吗？我的奖励是味觉。」 「我在三年前，就没有味觉了。」 艾文缓缓地说。 ......刁十一悬着的心从四十楼高层落下，重力加速度，碎了一地。 第26章 事实证明，就算是没有味觉的艾文，做出来的料理也是强过五感健全的刁十一的。 瘦死的骆驼果然比马大。 不得不说，好看的人是会受到优待的，艾文喝着咖啡，看着刁十一把简单的三明治吃得一脸满足，明明狼吞虎咽式的吃法，却不会旁边的人产生不适的感觉。 「……你要学吗？」艾文问。 艾文并不好为人师，只是突然想到刁十一的副业也是餐饮，而这个三明治也挺适合刁十一和关东煮、小丸子放到一起卖的。 「我？」刁十一百忙之中摆摆手，「我不会的，我学不会的。」 ......对，这个人店里的食物应该全是购物网站上直接买的半成品。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餐饮？」艾文黑线。 「为了生活啊。」刁十一理所应当地说，「又想要钱养活自己，又不想离开报刊亭，买点吃的喝的来钱最容易啊。」 其实并不容易，社区进步越来越快，方便的营养餐不断更新版本，现在人们对于餐饮的要求也越来越高，环境、口味、营养，缺一不可。 艾文表情复杂地看着刁十一，刁十一的......估计环境、口味、营养，一个没有。 按理说应该是标准的「一周倒闭店」。 估计都是靠刁十一的脸撑起来的...... 是一张让大部分人想靠近，让大部分人没有办法拒绝的脸。 「……你不是为了火一把？」 有这张脸，要知名度的话为什么不干脆点去做个明星？ 「啊？」刁十一消化了一会儿艾文的问题才别扭地回答道：「我为什么要火？」 为什么要火？ 想要吸引人的目光？ 艾文还以为刁十一这个年龄的男生都会想要瞩目一些。 但是刁十一的表情和语气都在告诉艾文他没有撒谎。 再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刁十一哪里还需要目光？即使从小生活在并不富裕的家庭，生活在普通甚至有些拮据的环境，有这样的样貌也註定了刁十一不会泯然众人，就算没有靠长相收穫物质上的奖励，仰慕的眼神和溢美的夸赞也是少不了的。 可能真的是为了生计。 「我就是想要报刊亭能够一直维持老头子在世那会儿的样子而已……我又不会做别的……」 知道自己被误会，刁十一解释道。 一如往常的语气在艾文耳朵里听上去却有些委屈。 艾文此刻突然恍过神来，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去。 从一开始，就是他自以为是地认为刁十一是一个钻研厨艺的人，以至于后来发现事实并不如他料想的那般，莫名其妙生气的也是自己。 刁十一在这些转折之中倒是挺无辜的。 艾文想，他还是对这个孩子好点吧。 「还够吃吗？」艾文一边说一边抬起头，看向刁十一。 然后他看见，刁十一嘴角上不太明显的酱汁、剩在盘子里的啃出来的面包边、洒落在桌面上的两根紫甘蓝。 艾文：…… 「你还可以给我做吗？」 刁十一听到这句话后，惊喜地抬起头来，顶这张让人无法拒绝的脸满是期待地看着艾文，形状优美的眼睛里闪烁着粼粼波光。 「不可以。」 第48页 艾文说完，转身离开。 刚好看到阮泽淼正向着这个方向走来，艾文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唿。 阮泽淼也是轻颔首匆匆经过艾文，又匆匆经过了餐桌边正在喝果汁的刁十一，走进厨房。 刁十一转过头向厨房望去。 原来阮泽淼也会做饭的？ 两分钟后，他看到阮泽淼抱着一怀抱的面包和牛奶走出来。 「……饿坏了？」刁十一惊讶地问。 阮泽淼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怀里的东西。 …… 「是的，饿坏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厅。 等到阮泽淼来到二楼中庭沙发区的时候另外三个人已经分别在沙发上坐下了。 本来还在翻书的向明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敲敲自己的手环，说：「你迟到了。」 迟到了七分钟，也不算太久。 没有等来想像中阮泽淼充满怒意的回答，向明抬起头来。 就看到阮泽淼将面包和牛奶分别递给何东生、苏思。 发完之后手上还剩两个的阮泽淼阴恻恻地看向向明。 向明觉得大事不好。 上一轮游戏结束之后谁都没有吃午饭，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零八分了。 「我可以收回我刚才那句话吗？」面无表情地咽了咽口水，向明问。 阮泽淼没有答话，径直坐到了向明对面。 他将其中一个面包放到一旁，先是将手中的抹茶红豆包拆开，咬了大大的一口，然后用包装纸重新包好，也放到一边。 又拿起另外一个培根肉松包，盯着向明，慢慢地拆开。 「我知道你不喜欢吃咸味的面包……」向明小声且虚伪地说，「肉松面包一直都是我最喜欢的，谢谢，辛苦了，还是你有心，想得到这些。」 阮泽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向明，就在向明准备伸手去接的时候，阮泽淼动了。他将培根肉松包送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 嚼巴嚼巴两下咽了下去，似乎还有些嫌弃。 然后撇了撇嘴，将培根肉松包放回原位，重新吃自己的抹茶红豆包。 何东生和苏思在一边看着，觉得向明的眼睛中似乎没有了亮光。 阮泽淼似乎是打定主意不给向明食物了，一直到三个人吃完，肉松包都安静地呆在原地。 「……还有一个，你不吃吗？」向明再次开口。 其实他完全有时间自己去楼下拿一点食物，但是似乎是下意识地就遗忘了这个选项，另外三人也没有察觉，就好像现在掌握着向明生命线的就是阮泽淼一个人似的。 阮泽淼十分做作地露出惊讶的表情：「你说这个？」 他拿起面包，在向明眼前扬了扬。 向明点头。 「吃不习惯，不吃了。」阮泽淼重新放下。 向明皱起眉头，「别浪费啊。」 说完他直接站起身子去从阮泽淼旁边拿走那只被咬了一口的培根肉松包，还顺手帮阮泽淼拍了拍衣角上的糖霜。 「就留它一只面包，它多孤单啊。」 阮泽淼也没有阻止，只是说：「我吃过的，咬了一口的。」 「我吃你剩下的吃得还少吗。」向明看了阮泽淼一眼，径直在阮泽淼咬过一口的痕迹上再添一大口。 倒是一边擦嘴的何东生和苏思看着两人稍显亲密但是无比自然的动作挑了挑眉。 「今天是想说什么吗？何老师。」阮泽淼不再去管向明，便过头去问何东生。 四十分钟前，他们在群里收到了何东生发的回忆邀请，都没有异议。 「是要復盘吗？」苏思也问。 还在啃面包的向明闻言看了苏思一眼，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復盘？ 而且是復什么的盘？ 就这游戏的规则而言，上一轮有需要復盘的地方吗？ 他又一次觉得自己小看了这个高中女生的心理承受能力。 阮泽淼也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苏思。 「那么在復盘之前，可以让我先说一下我的想法吗？」他说。 何东生似乎没有想到阮泽淼这次会主动提出想法，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当然可以，你说。」 「我想退出了。」阮泽淼开门见山。 「退出什么？」何东生皱眉。 「这个游戏不会允许你退出的。」 向明皱眉，当然，如果他现在没有在擦嘴的话会显得更严肃一点。 「我当然知道这个游戏已经没有退路了。」阮泽淼嫌弃地看了向明一眼。 搞得向明下意识地扫了扫自己的今天的装扮。 没问题啊？都是不饱和色系，也没有搭三种以上的颜色啊。 自我检测完才发现阮泽淼现在已经不会再干预自己的穿着打扮了。 突然又有点伤感是怎么回事？ 阮泽淼自然不会知道向明现在正在记忆起「青春的伤痛」，他看着何东生，认真地说：「何老师，我想退出这个队伍了。呃，我的意思就是说我还是不想组队了……」 「我认真考虑过了，我还是觉得，我不太适合和大家一起组队……在游戏里我都是正面刚的那一个，我不是很喜欢这种私下组队的战斗方式。」 说完阮泽淼有些抱歉地扯了扯嘴角。 「你玩的对抗性游戏还少吗？5v5、3v3不是玩得挺带感的？」从伤痛中站起来的向明在一旁说风凉话，还没等阮泽淼愤怒地回击，向明又对着何东生说：「抱歉，何老师，我也想退出了，但是没有经过你们的允许我不会把这个队伍的任何信息泄漏出去，同时我向你保证阮泽淼也不会。」 第49页 不同于上一句话，这句话的语气异常认真。 阮泽淼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愣在沙发上看着同样语出惊人的向明。 苏思没有说话，只是撑着头，同另外两人一起，看向何东生。 何东生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推了推眼镜，是有话要说的前兆。 「阿淼，类比不恰当。」他先是对着阮泽淼说，「组队和正面刚其实没有任何冲突的地方，一个是战斗策略一个是攻击方式。」 阮泽淼觉得自己无法反驳。 「但是你会产生自己不是正面杀敌的感觉也是正常的。」何东生说，「我们现在正在经歷的回炉游戏更像是一个电子游戏副本，而不是pvp对抗游戏，我也理解错了。所以当我们四人组队之后，给你的感觉不是与另外四人正是对抗，而是背叛了一开始的玩家小队。是我弄混了pve与的pvp的区别。」 阮泽淼瞭然。 他们要对抗的，一直以来都只有回炉游戏本身。 在装备、操作都跟不上的情况下，唯一能够自我提升的也就只有意识了，所有人全力以赴协同战斗的意识。 苏思的眼神中多了些惊讶。 何东生笑了笑，对苏思说：「没想到我也知道游戏？」 苏思略微低了低头，说：「也不是，现在谁还不玩游戏，你也不老啊……就是觉得离你更近了一些……」 「要一起过这个副本吗？组个大队伍。」 「可以啊……」 何东生将视线转移到阮泽淼和向明的方向：「所以，我和苏思，也退出。」 「咱们的队伍，正式解散。」 第27章 阮泽淼觉得这是他今天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刻。 看了看另外三人，苏思的表情不明显，阮泽淼甚至认为她从一开始就对组不组队都无所谓。 看上去什么都不在意，意外地却很听老师的话？ 或者说只听何东生的话。 而另外两人，和阮泽淼同样的，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表情都轻松了些。 何东生的笑笑说，「所以你们知道为什么咱们这次就在这里碰面了吧？」 向明少见地笑得温和，对何东生点点头。 「一开始我还觉得有些奇怪……原来如此啊。」 阮泽淼听到两人的对话看看四周，表情还是有些迷茫。 向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视线从何东生处转移到了阮泽淼头上，一看这人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迷茫什么。 也许是心情轻松了些的缘故，向明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本来就是私下里的组队，上次不是说要做好保密吗，所以都选择了何老师的房间，今天这里可是公共区域，随时都会有人经过。」 但还是没有忘记「教育」阮泽淼的习惯：「我一收到信息就有些奇怪，你倒是一点没有察觉？」 话是招人烦的，语气却是少见的温柔，带着一点亲密的调笑。 阮泽淼一时愣神，呆呆地「嗯」了一声。 两人都错过了另外一边苏思富含深意的眼神。 「咱们这个联盟，存续时间有点短啊。」何东生靠在沙发背上，一边翻着手边的书，一边懒洋洋地说。阮泽淼回过神来，笑笑说：「本就不是什么合情理的东西，差不多也该是时候废除了，它的宿命就是解散。」 说完觉得无论如何何东生也是计划的提出者，当着他的面这样说似乎是不大好，于是干擤一下鼻涕，又咳嗽一声，不好意思地说：「何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你懂的吧，哈哈。」 一边的向明颇为嫌弃地看着阮泽淼，不久前的温柔早就消失无踪。 何东生的确是并不在意，甚至说他颇为贊同阮泽淼的说法，「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在——」 话还没说完，别墅里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向明立马站起来，其余三人坐着，都僵直了身体。 「怎么回事？」何东生皱起眉头。 「不知道啊……怎么会突然地就响起……这声音听上去像是警报？」 阮泽淼双手捂住耳朵，却还是无法阻断声音。 向明抬起手来看了看手环，没有显示任何异常。 如果是游戏方要通知什么事项的话，用手环分别通知显然更方便科学。 那别墅里突然迴响起这么明显的警报声......？ 等一下！ 似乎是从某个方向传来的从声音。 还没有等向明辨认出声音的源头，苏思站起来了。 她先是看了一眼身旁的三人，然后向东边迈出两步，伸手一指。 「是那里传来的警报声。」 苏思说。 手指指向的是田家淑房间的方向。 向明、阮泽淼、何东生仔细辨认之后也确认了。 轻皱眉头，眼圈转了一转，是苏思有些好奇的表现。她并不与任何人商量，径直走向田家淑的房间。另外三人见状急忙跟上。 这时又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艾文和刁十一一前一后地跑上楼来，六个人刚好在楼梯口汇聚。 艾文和刁十一下意识地看向一直在二楼的这几个人。 「是田家淑的房间。」向明说。 沉吟了一下，艾文还是问道：「你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当然不知道，何东生摇摇头、阮泽淼耸耸肩。 第50页 苏思只是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向田家淑的房间走去，「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身后跟着的人数从三涨到了五。 「可是我们并不能打开家淑姐的房间。」走在最末尾的艾文说，「游戏一开始就介绍过了，不同人的房间门只有符合身份信息的指纹能够打开。」 何东生与向明的脚步顿住，显然也是想起了这个问题。 「那要怎么……」阮泽淼的眉头自听到这个警报声起就没有松开过，他实在是很难忍受噪音的干扰。 刁十一撅了撅嘴，显然也很不舒服。 「家淑姐，你在吗？」 刁十一扯开嗓门大吼到，然而在这样的噪音下穿透力并不强，田家淑也没有任何回应。 几个人一时间又些苦恼，难道只能这样干等吗？ 又一起看向田家淑房间的门。 等等...... 开了？！ 苏思握着门把手，站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但是五个男人心里......苏思表面上越是平静，他们就越觉得自己不堪。 何东生在「高中生的嘲弄」中开闢出一条血路出来，走上前，不耻下问道：「苏思你是……怎么打开的？」 也好在提出问题的人是何东生，苏思微微抬起头，看着何东生的眼睛说：「我轻轻地旋转，它就打开了啊，像开我自己房间的门一样。」 说完又转头看向剩下四个人，语气和刚才回答何东生的天差地别，满是讽刺：「我想可能是警报响起别墅就自动解除了所有房间的上锁功能，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我开门之前并不确定，但是试一下，也不会死人？」 语气冷冷的，让四个人恨不得原地去世。 但是现在也不是害臊的时候。 「走进去看看。」向明几步跨进房间，其余人也跟上。 警报突然停止了。 众人的脚步又是一顿，但是这一次谁都没有去管它，而是继续往里走。 「家淑姐？方便我们进来吗？」何东生一边走一边问。 然而还是没有声音。 房间里的东西放得规规矩矩的，不像是有过争执或者打斗的样子。 田家淑不在房间内，而另一边卫生间的门紧闭。 离卫生间最近的艾文与其余人对视一眼，轻轻拧开了卫生间的门锁。 浴缸的水龙头持续地放着热水，已经从缸沿溢出，卫生间内瀰漫着水雾，温度湿度都要远高于房间内。 田家淑仍旧是穿着参加游戏的那套衣服，赤脚站在浴缸旁，泪流满面地看着门外的人。 六人愣在原地，心中满是疑惑，迟迟不敢上前一步。 艾文最先动身，原本站在门外稍微偏后位置的他侧着身子走到浴室内，停在洗漱台前，定定地站了几秒钟，眯起眼睛确认一番，然后拿起洗漱台上的一个物体。 然后他又看了田家淑一眼，点点头，又退出了卫生间。 除非事态紧急，男性呆在独居女性的卫生间里总归是不太好的。 等到艾文走回门口，其余人都伸出头去，才发现他手中的是一把水果刀。 再迟钝也该想明白了。 又转过头去再度看向田家淑，表情凝重。 田家淑自然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经暴露彻底，偏过头去，眼神躲闪。 刁十一与别墅里大部分的关系都是很亲近的，他垂在腿边的手握了握拳头，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家淑姐你怎么这么想不开……要不是这游戏的警报响起，我们见到你就是……你中午还说家里有——」 刁十一旁边的阮泽淼及时地拉了拉刁十一的衣服，于是他话还没说完，就闭上了嘴。 不过听话的人都知道想说的是什么，只是谁都不想给田家淑更多刺激了。 「家淑姐，我们出来坐坐？」何东生轻声问。 田家淑此刻似乎是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自杀欲望了，于是他试探着开口。 沉默了一会儿，田家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众人终于放下心来。 「那我们先出去等你？」刁十一问。 「在二楼中庭沙发那里，可以吗？」何东生补充道。 几个大男人显然不怎么会应付泪流满面的女人。 说话小心翼翼不说，连肢体动作都有些僵硬，旁人看了该笑话了。 好在田家淑并不是一个会「仗泪欺人」的女人，于是再度点点头。 刁十一拍拍身旁阮泽淼的肩，「走吧。」 阮泽淼身后的向明先他们一步走开，方便里面人过路。 何东生似乎是还有些不放心，「不然苏思你陪——」 话还没说话，已经被自己阻断了。 看着苏思明显嫌麻烦的眼神，他说：「算了，没事。」 在劝人安慰这方面，恐怕苏思是他们几人中最有缺陷的一人。 众人走出田家淑房间，将她的房门轻轻带上。 听到自动门锁落下时轻微的响声，阮泽淼和刁十一不约而同地舒出一口气，然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出了疲惫。 两人身前的向明也转过身来，视线在阮泽淼和刁十一身上来迴转移，眯起眼睛，带着明显的审视。 直到被阮泽淼狠狠地瞪了一眼又重重地拍了一下肩膀，才有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第51页 其实并不需要所有人在场，但是一行人无一例外地都走到了沙发附近。 路程不远，但是大家走得也不快，五分钟不到的路程，却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声，而显得分外漫长。 走近沙发区域，阮泽淼一眼就看见了垃圾桶内刚才吃完的面包包装袋和牛奶盒子。 十分钟前，他还在感嘆自己终于可以在无边无际的沉重之中偷出一点轻松。 现在却再次陷入泥潭。 第28章 于是等到田家淑离开房间走到沙发区域附近，就感觉到别墅里除她之外的所有人再一次统一地将视线投到了她身上。 何东生坐在一个单人沙发上朝田家淑点点头，苏思俯身趴在单人沙发地靠背上，看田家淑一眼就再度低下头去翻一本漫画书，根据她翻页的速度判断，这本漫画似乎并不对她的口味。 艾文站在不远处的书架旁，看样子在田家淑走进之前正在浏览落地书架上的书，左手还拿着刚才从卫生间里拿出来那把小刀，但是刀口已经细心地用卫生纸圈上了。 刁十一坐在双人沙发的一边有些担忧地看着田家淑，而双人沙发另一头的阮泽淼...... 一只手还放在靠坐在他旁边的向明的大腿上？ 田家淑一步一步走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她怎么觉得怪怪的？ 原本注视着田家淑的众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他们怎么觉得怪怪的？ 阮泽淼回过神来，注意到大家诡异的目光后顺着看去...... 脸皮厚如阮泽淼脸上也止不住升温，急忙把手从向明的大腿内侧拿回来。 方才向明不知道哪根筋抽错，老是拿腿来挤他，阮泽淼一怒之下将手伸到向明大腿内侧就要开始掐。可是还没有等到他旋转使力，田家淑就过来了。 酿成惨剧。 他只能苍白地说道：「我们刚才闹着玩的……」 你们玩的真大。 苏思翻了个大白眼，你还不如不解释。 事件另外一个主角向明同志一直没有任何表示，感觉到旁边的人自爆的趋势越来越强烈后，终于开口带走了话题。 「家淑姐，坐一下吧，感觉好点了吗？」 但是都绕开了刚才发生的那件事。 田家淑点点头，「好多了。」她说。 另外一边，一处宽敞舒适的双人沙发空在那里，没有沙发坐的人站的站靠的靠趴的趴，但是没有人一个人去坐。 冰冷的别墅里，田家淑又觉得有些暖心。 田家淑坐下后，又没人说话了。 各有心事的人低着头自己做自己的事情，玩手指都能够玩出花来，可是心头的想问的问题却能够一憋再憋。 平静的氛围中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些尴尬。 阮泽淼有尴尬癌。 他见大家不再注意自己了，又伸出手去飞快地戳戳向明的大腿。 本来还在出神想事情的向明稍微弯下些腰来看向阮泽淼。 皮痒了？ 阮泽淼迅速读取向明眼睛传递的讯息。 这时候谁和你疯。 他不认同地皱起眉头，像特工接头一般往田家淑的方向飞过去几个眼神，希望向明能够理解到他的意思—— 继续说话啊！别冷场。 向明自然是理解到了。 只是他眼中的阮泽淼和阮泽淼心中的自己完全是两个样子，自动忽视了阮泽淼皱起的眉头、严肃的表情，向明严重捕捉到的是阮泽淼不自知而撅起的嘴角，挤眉弄眼的同时还捎带着往另一方歪的下巴。 十分智障了。 但是也是一个招人喜欢的智障。 向明忍无可忍地轻笑了一声，然后立马收起笑容，点点头。 阮泽淼疑惑地看他一眼。 笑个毛？ 不过知道向明能够理解到自己意思之后他安下心来。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在这些人中，唯一能够让他安心的就是向明了，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能。 向明应承下了这桩差事，但是对于如何打破尴尬也是很头疼。 现在这个氛围几句玩笑根本带不动，他又不敢轻易去提起田家淑之前的行为。 毕竟大家阻止了就好了，对于田家淑想要自杀的原因，不问也是清楚的。 思考了一番，向明更准备开口，话头就被何东生截过去了。 「游戏似乎比我们想像的要难很多。」何东生轻声说。 其余人有些疑惑何东生为什么这个时候开始分析游戏。 向明却能够迅速理解，因为他刚才的想法也是这样。 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下，能够让大家尽快打破尴尬的也就是讨论回炉游戏本身了，哪怕激起大家的愤怒也好，情绪统一之后，后续的一切发展都顺理成章了。 「来这里之前，我是真的没有想过会面临生命危险，老实说我也很后悔。」 何东生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田家淑，继续道：「可是这个游戏连后悔的机会都不给我们，如果真的按照游戏规则进行下去，那么结局就是——」 何东生皱眉，身后的苏思接过话说：「在场的七个人中，只有一个会活下来，回归社区。」 「按理说我们应该是竞争关系。」何东生道。 说完这句话，阮泽淼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四周的氛围变了变。 第52页 「但是我想大家都做不到。」何东生又说：「毕竟我们也只是普通人，没有经过特殊训练，也没有经歷过残酷的生杀场面，想到自己亲手将另一个人送至死亡，还是那样残忍的死亡方式，心里都会排斥，甚至感到噁心，感到罪恶。」 「的确。」刁十一点点头，「我曾经以为我会无所谓的……」 想到罗曼珊和马力，他的脸上流露出不忍的表情。 「现如今，我们吃住在一起，随着游戏的深入推进，彼此之间关系也会越来越深，相对而言，有人离开之后的自责感也会越来越重。」向明缓缓地说：「自责感会压垮一个人。」 田家淑闭上了眼睛。 「是的，我们得让自己尽可能地轻松一些。」向明继续说道。 何东生与向明对视一眼，说：「这场游戏里的任何情况我们都无法掌控，我们唯一能够掌控的就是我们的思维。所以我们不妨换个角度思考——」 见众人都认真地倾听，何东生说：「我们应该是一个团体，而我们的对手，是这场游戏。」 站在他身后的苏思立马明白过来：「所以每当有人死去的时候，不是被制裁淘汰，而是为了胜利而牺牲？」 何东生点头，补充说明道：「比如说如果后天要躺进胶囊焚炉的是我，我不会觉得是你们害死了我，害死我的是这场游戏，而我只是在这场战斗中不幸牺牲了，留下来的你们，仍然是我并肩战斗过的队友。」 艾文轻笑一声，厌恶地说：「害死我们的本来就是这场游戏。」 苏思听到倒是笑了出来，她撑起脑袋看向艾文，也不说话。 「就是这样想想？」刁十一觉得何东生这样一个简单的思路转变并不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按照他的想法，该死的还是会死。 「现在我们也只能想办法开导自己了不是吗？」何东生朝他苦笑一番，说。 「也是……」刁十一挠头。 「我想何老师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艾文说。 刁十一疑惑地看向艾文，艾文示意他稍安勿躁。 何东生摆摆手，说：「我要说的已经差不多了，其实一开始我们就应该聚在一起认真谈谈的。如果说艾文你认为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才是重点的话，那么就请大家当作重点来听吧。」 「再接下来的游戏里，我希望大家能够对自己掌握的任何信息都毫无保留，如果有什么思路和想法立刻也要向大家提出。我们只有将全部智慧结合起来才有可能争取到万分之一的机会打破规则逃脱这场游戏。」何东生严肃地，一字一字地说。 说完他又将语调稍微放轻松了点，说：「当然，我觉得我们能够掌握的信息挺有限的，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了。」 向明点头。 阮泽淼眼神坚定地看着何东生。 刁十一似乎也被何东生的这番话燃起了斗志。 田家淑坐在沙发上，心情仍旧无法平静。 苏思看不出情绪，但是却可以肯定她几乎不会和何东生逆向而行。 「可是何老师，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愿意打破规则？」艾文靠在书架上，双手抱胸看着人群。 …… 空气仿佛凝固了。 阮泽淼觉得自己可能会先死在这里。 墓志铭都想好了：希望人类能够早日研发出尴尬癌抗体。 刁十一看看艾文，又看看何东生和其他人，干巴巴地开口道：「餵……」 见到艾文看向自己，他再度放低音量说：「这种时候就不要开玩笑啦。」 死亡「啦」字，将气氛推向了新的尴尬高峰。 回过神来的刁十一自己也想杀了自己。 倒是艾文，似乎是被刁十一逗笑了，轻笑一声，缓和气氛说：「不要这么紧张，大家。」 「我只是提出我的看法而已，经过前两场死亡的刺激大家似乎都忘记了是为什么来到这个游戏的。」 艾文环视一圈，继续说道：「是死亡吗？不是吧，分明是传单上的胜者奖品。」 「或许现在你们中很多人的愿望已经变成活下去离开这场游戏就好，这是可以理解的现象，但是也得明白想要争得胜利也是正常的。」 艾文眼睛定定地看着空气中的一点，语气坚定。 虽然与大多数人的计划相悖，但是做出这样选择的艾文是值得敬佩的。 「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田家淑喃喃道。 知道内情的刁十一刚张开口，立马闭上了，取而代之的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艾文。 艾文却没有注意到他，但是也不准备隐瞒。 「三年前我得过一次大病，永久性地失去了味觉。」 简单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震惊。 但是艾文并不准备回答更多，他笑笑道：「我知道大家会担心什么，你们完全可以放心，我把这个东西看得比我的生命还重要，但是不代表我会为了它随意处分他人的生命。我会尽可能地争取胜利，但是我保证我的胜利来得正大光明，如果有能够帮助到群体的信息和想法，我一定不会隐瞒。」 这次短暂的会谈中艾文说的最后一句话在后来总是被阮泽淼，甚至更多的人时不时想起。 艾文说：「胜负欲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渴望也并不可耻。」 第53页 第29章 休息一晚后，田家淑的情绪恢復了正常。 负罪感能够压垮一个人不假，但是人要原谅自己也很容易。 有时候是一个眼神，有时候是一句话，有时候甚至是一阵微风，人都能将其作为台阶。 于是田家淑收拾好心情，一大早就去了厨房。 她准备做一顿大餐来缓解一下大家的心情，昨天离开时注意到垃圾桶里的面包包装袋和瘪牛奶盒，田家淑感到有些抱歉。 虽然为大家准备餐食并不是她的义务，但是她早就在心里自然而然地担下了照顾六个大男人和小女孩的责任。 田家淑一边选择食材一边想，脑海中浮现了儿子小学懵懵懂懂的时候抱怨说她怎么这么传统，要让她做新女性的样子，心头有点暖。 她并不排斥做一名传统女性，持家有持家的快乐，不过偶尔也会羡慕同龄的其他女性...... 罗曼珊？ 田家淑立马打住，她不愿意再回想起任何与游戏惩罚有关的东西。 对死亡的恐惧无法抹除，她只能选择逃避。 回过神一看，越到后来选出来的食材越往儿子的口味靠，田家淑轻轻地嘆了一口气，感觉很久没有见到家人了，一不小心想念就会跑出来。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停！不要再想！ 田家淑甩甩头，专心实意地开始做饭。 一大早就醒来但是在黏在床上玩了一上午游戏临近中午饿得不行了才下楼去准备找两个面包填饱肚子的阮泽淼楼梯没有下完就闻到了久违的饭菜香。 田家淑听到脚步声也从厨房探出头来。 「小阮？饿了吧，再等十来分钟就能吃饭了。」 「要我帮忙吗家淑姐？」阮泽淼客气道。 「不用，这都快好了，你坐着就行。」田家淑笑笑说：「顺便帮我通知一下大家来餐厅吃饭。」 无心留恋还没有通关的游戏，阮泽淼听话地找到自己的位置，拉开板凳坐好。 顺便在手环上发消息告诉大家这个普天同庆的好消息。 有饭吃啦！ 往餐桌上看看，阮泽淼感嘆午餐的丰盛。 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阮泽淼低下头，伸出自己的双手两面看看。 出门前才洗了手的，应该不脏吧？ 但是偷吃似乎不是一个好习惯…… 在尊严与食慾之间纠结许久，软泽淼心痛地选择了前者，并感嘆自己的正直。 或许只是因为还不够饿。 向明一到客厅就看到阮泽淼纠结又心痛的表情，配合着他张开五指的手，和餐桌上丰盛的菜餚，不用动脑子也知道阮泽淼这会儿在想什么。 可不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于是还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阮泽淼被一声熟悉的嗤笑声唤醒。 不用抬头都知道是哪个傻逼。 默念三遍莫生气后无效，阮泽淼抄起手边最近的武器——金属银筷，转头怒视向明。 意图在气势上压倒敌人。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向明嘴角嘲讽的弧度都还没有落下，挑眉与阮泽淼对视两秒，然后在对方愤怒的目光中神态自若地拉开凳子，坐下。 还装模作样地对阮泽淼点点头。 银筷还在手里，阮泽淼觉得自己要炸了。 向明带着笑意看向阮泽淼，视线故意在他握着银筷的手上停留几秒钟，问道：「这是饿了？」 阮泽淼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不要和向明幼稚到一块。 「饿了就吃吧，没事，大家不会怪你的，万一还要长身体呢？」 长你x啊。 阮泽淼用尽全力挤出一丝笑容，听话地将筷子伸向餐桌中心的糖醋排骨。 自己提前开始吃还是不太好吧？ 看到阮泽淼动作的向明皱眉，开口想要阻止：「餵你……」 然而阮泽淼已经夹起了盘子里一块最大的排骨，由于田家淑在表面撒了一层白芝麻，所以夹走后的位置特别显眼。 向明无奈。早知道就不刺激你这个人了，万一其余人在意这些产生负面影响怎么办。 他嘆口气道：「你说你，就不能找一盘偷吃不容易被发现的菜？旁边的番茄炖牛肉就发现不了啊。」 向明知道阮泽淼不喜欢自己用这种带着点教育的语气和他说话，但是此时向明只想阮泽淼能够认真记住教训，回过神来话已经说完了。 不过阮泽淼这次似乎并没有产生排斥情绪，至少在脸上一点都发现不了。 甚至笑得更温柔了。 向明一时间恍然，难道阮泽淼终于知道自己是为了他考虑了？ 然后他发着愣，看着阮泽淼缓缓将排骨夹到了他碗里。 向明：？？？ 阮泽淼弯弯眼睛，用向明久违的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语气说：「你不是喜欢吃吗？你吃吧。」 向明：？？？ 向明：不，我不喜欢吃，而且你不是一直知道我不喜欢吃甜味的东西吗？ 趁着向明一头雾水，阮泽淼又慢慢地、慢慢地将自己刚刚用过的筷子和向明面前的筷子对换。 如果他动作迅速向明一定会下意识地截住他，相反，他动作缓慢向明却不会。 果然，向明一动不动。 阮泽淼满意了，再次免费送给向明一张灿烂的笑脸，靠回自己的靠背。 第54页 向明疑惑更重。 不应该啊？ 阮泽淼这种智商应该不会用美人计才对啊？ 「哈喽。」 两分钟后，何东生和苏思一路来到餐厅，看到春风得意的软则淼和纠结万分的向明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一一打过招唿。 「诶向明。」何东生坐下后，调笑说：「饿得忍不住啦？」 毫无恶意，纯属打趣。 可是下一秒，何东生预想中的「你来我往」没有发生。 向明先是朝他礼貌地笑笑，然后深吸一口气，转头平静地看了阮泽淼三秒钟。 三秒后，大打出手。 夸张了，夸张了。 向明只是伸出双手，疯狂地蹂躏阮泽淼的头部，似乎想要靠此物理攻击给阮泽淼弄出个脑震盪，脑袋被动摇晃地阮泽淼也毫不示弱，闭上眼冲着向明一通乱抓乱锤。 场面相当暴力、惊人，且莫名其妙。 何东生与苏思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苏思且不说，肯定是懒得多管闲事的，而何东生也不准备出言劝阻，阮泽淼和向明呆在一起总是会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看上去一言不合就会互相攻击，但是又总是牵连到一起。 乱糟糟的场面却会让人感到真实的平静。 好像这两个人每次凑作一团的时候，就不再去在意周围情况如何奇怪、接下来的道路如何艰辛，该斗的嘴还是要斗、该动的手还是要动，给人一种诡异的安心感。 于是等到刁十一来到餐厅的时候，阮泽淼与向明虽然能够看出来都有些累了，但是仍旧还在坚持战斗。 刁十一奇怪地看他们一眼，就路过二人想要去厨房帮忙，却被田家淑敢出来了。 等到他在座位上坐好后，两人还在打。 刁十一只能用眼神向何东生求教。 我也不知道啊，何东生耸肩。 撑着头看了一会儿阮泽淼和向明互啄，刁十一感嘆道：「向明哥真的好容易被阿淼激怒啊，每次这种时候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何东生和苏思深有同感。 听到这句话，打斗的两人动作顿了顿，然而攻击速度本来就已经降到最低了，自然也不会有人发现。刁十一转两圈眼珠子，想了想，大声问道：「你们俩之前就认识吗？来这个游戏之前。」 「认识。」 「不认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这就很有意思了，听到这样的回答，不仅是刁十一，直到一点点内情的何东生和苏思也好奇地看向说话的两人。 阮泽淼和向明已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个乱着髮型，一个乱着衣襟，共同怒视对方。 阮泽淼先移开眼神，轻哼一声，再次重复道：「不认识，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怎么可能认识向总。」 语气中的嘲讽都快要溢出来了。 究竟认不认识，傻子才听不出来。 向明听到这句话眉头皱得更深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刁十一眨眨眼睛，直接忽视阮泽淼，对着向明问道：「向明哥，你和阿淼之前就认识吗？」 向明这时却又迟疑了两秒，不过最后还是点点头。 「那是什么关系啊？」刁十一继续问道：「一起玩游戏认识的朋友？阿淼大学实习期间公司的上司？一个家族里光芒万丈的表哥与不受重视的表弟？阿淼喜欢的女同学却把你视作偶像的假想情敌？」 本来还有些生闷气的阮泽淼面色复杂地看刁十一一眼。 你的想像力还真丰富啊？ 向明明显也被刁十一丰富的想像力惊到了。 他轻咳两声打断了刁十一接下来更多的幻想，同时也是清清嗓子。 「是前男友。」向明道：「我和阮泽淼，曾经是恋爱关系。」 说话间刚好艾文也走到了餐厅自己的位置旁拉开凳子刚准备坐下，而田家淑正端着鱼汤笑眯眯地从厨房里走出来。 话音一落，其余人的动作统一顿住，除了何东生和苏思表情还正常之外，脸上都有些呆滞。 真好，人还刚好来齐了。 阮泽淼翻了个白眼。 他虽然愤怒，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也没有再否认地必要。 于是十秒过去了，其余人发现，阮泽淼似乎是......默认了？！ 第30章 艾文拉开凳子坐下。 田家淑将鱼汤放在餐桌上后招唿大家吃饭。 众人纷纷拿起筷子夹自己喜欢的菜—— 除了阮泽淼和向明还呆愣在一边。 面对这样奇怪的反应，两人默契地休战，看向对方。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你们俩倒是快吃啊。」刁十一见这两人没有动静，咽下口中的牛肉，催促道。 阮泽淼动了动筷子，却迟迟没有下筷。 他又将筷子放回原位，对众人说：「我刚才没有开玩笑。」 一旁的向明也表情正经。 其余几人听到这句话只是又看了阮泽淼一眼，筷子都不停。 「嗯，我们没有觉得你在开玩笑啊。」刁十一说。 现在的社区中，同性恋还不是主流吧？ 阮泽淼用眼神询问向明。 应该……不是？ 向明用眼神回答。 第55页 何东生看到他俩的互动笑了笑，解释道：「有什么不好接受的，你们觉得你们是恋人关系有比这场莫名其妙的游戏来得难接受吗？」 「只是曾经。」 「曾经是。」 两人同时回答道，抓重点的能力让在场所有人感到糟心。 虽然都是出现在奇怪的点上，但是阮泽淼和向明之间的默契的确是远超其他人的。 何东生无奈地笑笑，所以说，对于这两人曾经在一起这件事，他一点都不感到惊讶。 「原来如此……感觉挺有道理的。」阮泽淼点点头道，也安下心来吃饭。 向明一直以来都很佩服阮泽淼的接受能力，今天也不例外。 看到已经所无谓开始大口大口吃饭的阮泽淼，向明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 别人心中不会在意，你自己把这段渊源说出口也这么快就不在意了吗？ 没心没肺。 又瞪了阮泽淼一眼，向明这才开始吃饭。 刁十一一直悄悄注意着这两人的动静，还是不得不感嘆，这两人分手是分得多难看啊现在关系这么恶劣。 啧啧啧，老头救命，恋爱真可怕。 苏思也是带着求知的语气小声对旁边的何东生问道：「这就是怨侣？」 何东生失笑，阮泽淼和向明针锋相对的态度的确会让人这样产生这样的印象。 不过。 「我觉得……不一定。」何东生轻声说。 当晚阮泽淼泡在浴缸中，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那是在阮泽淼高中的时候。 某一天，爸爸给成绩总是排在年级末尾的他找了一个家庭老师，据说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重点大学，并一直保持着全科第一的成绩。 了不得啊。 阮泽淼现在想起来，自己当时心底其实是有些佩服这位老师的，但是高中的时候总不能像成年以后那么客观，再加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叛逆心理，于是在还没有见到面的时候，高中时期的阮泽淼就决定要讨厌这个家庭老师了。 然后他见到了。 打量着跟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还多的男生，阮泽淼的嫌弃值简直就要突破天际。 男生穿着过时的运动套装，并且还是将两套分别拆开穿的，鹅黄色的外套和深蓝色的裤子…… 如果是刻意打扮成这样的还好说，但是这人一看就不是，单纯地随便套上而已…… 脚上是一双灰色的运动鞋，并且是阮泽淼一辈子都无法接受的网面材质的。 阮泽淼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更讨厌了。 他生无可恋地抬起头来看男生的脸。 ……诶？ 如果把厚厚的黑框眼镜拿掉，再把鼻头上的两颗痘痘消掉，把杂乱的头髮用髮胶固定一下，其实这是个帅哥啊！ 身高得有一米八五以上了，身材有些瘦但是意外地不显得弱不禁风。 是个帅哥啊！ 可惜审美餵了狗。 虽然长得好看在颜狗阮泽淼心中是加分项，但是如果颜值威胁到他本人了，那就是减分项了。 阮泽淼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眼前这个男生如果认真收拾打扮一番的话，颜值是可以威胁到他那么一丢丢的。 「你好，我叫向明。」 在阮泽淼装修精緻、处处摆放着昂贵模型的书房里，带着浓浓书卷气的大学男生有些侷促地伸出手。虽然决定要讨厌这个人，但是基本的礼貌还是不能丢的，阮泽淼伸出手去握住男生的。 手掌干燥，手指修长。 ……总感觉这双手很适合打竞技啊！ 手指有些肉的阮泽淼有些嫉妒。 「你好，我叫阮泽淼。」 他说完松开手，指了指书桌上的练习册道：「喏，就是那三个字。」 向明点点头，在这之前阮泽淼的爸爸已经将大致情况给他介绍过一番了，重点介绍这个人的成绩有多么得烂...... 修辞手法丰富到他这个绝对的高材生都嘆为观止的地步。 相当真情实感了。 「你要喝点什么吗？可乐果汁咖啡什么的都有，让阿姨帮你倒一杯就可以。」 「谢谢，不用了，我包里装了水的。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啊。」 …… 两个钟头后，向明觉得阮泽淼爸爸的修辞用得太保守了。 同样的时间，已经洗完澡换上睡衣的向明靠坐在床头，回想起和阮泽淼脑海中差不多的画面。 其实在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他是能够感觉出来阮泽淼对他稍微有些排斥的。 但是他并不放在心上，他只要进到自己的义务好好为阮泽淼辅导功课就可以，家庭教师合同中没有说他还有讨好阮泽淼的义务。 不过他也的确没有想到，这个上去白白净净，有些娃娃脸，在他的老家一定会被各种大姑大姨当作小宝贝一样逗弄的小男生，脑子会这么笨…… 自己为了提高阮泽淼的考试成绩，争取奖金，可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啊。 帮阮泽淼解答问题，重新读一遍中学课本帮阮泽淼划出重点已经不算什么了。 为了让阮泽淼花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帮他做手工作业，帮他通关单机游戏，帮他操作竞技游戏，最后甚至摸索出了一套游戏攻略，作为阮泽淼成绩提升的奖励。 第56页 这位年轻的学霸第一次体会到学习的困难。 或许这是他人生中的一道坎吧，当时的向明心想。 而现在想起来，哪里是一道坎，这分明是一个坑啊！ 原本互相看不上的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渐渐玩到了一起。 向明带着阮泽淼的名次往上走了些，而阮泽淼......也让向明解锁了游戏操作这个技能。 两个人甚至还会在下课期间约着一起玩游戏了。 当然，大部分时间是阮泽淼对向明发出求救信号。 向明发现阮泽淼不学习的时候脑子还是够用的。 阮泽淼觉得向明认真穿搭衣服的时候还是挺养眼的。 向明在这片区域的朋友不多，而阮泽淼只有在和向明一起的时候才能够得到爸爸大方的放行外加资助，于是再后来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去阮泽淼家旁篮球场打篮球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社区里虽然同性恋不占主流但是在年轻人中却越来越常见，而这本来就是两个青春期的少年，并且一个还总是处于另一个的帮助之下，暗生情愫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粉色的泡泡悄悄在心房中撞来撞去，柔软又甜蜜，想要伸手抓住，但是又怕一个不小心，戳破这场朦胧的美丽。 其实男生也会有细腻的情感，只是大部分的他们，掩饰得很好罢了。 一直到那一年的圣诞节，因为当月小测年级名次上升了三十名，高二的阮泽淼被特批可以和同学吃了饭回家。 在附近商场看中一顶红色的棒球帽，吃完饭小富二代毫无压力地去买下了。 刷卡时觉得同款蓝色的也挺好看的？ 带着自己的红色棒球帽照了照镜子，又歪着脑袋想了想，阮泽淼将两顶帽子一起买下。 当晚补习按时结束，向明收拾一下背包就要回寝室，这个冬天怪冷的，他不想在外面多逗留。 起身刚要离开，他感觉自己的衣服被拉住了。 「喂，向明哥。等一下。」 阮泽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向明惊讶，阮泽淼竟然还有主动要求留堂的时候？ 「嗯，还有哪里有问题吗？」 向明回到凳子上坐好，一副准备继续讲课的架势。 「不是不是。」 阮泽淼挥挥手，「呃……」 他挠了挠头，说：「圣诞节快乐啊。」 向明愣神，他并没有过圣诞节的习惯，过节都是需要花钱的，于是从小到大家里人要过的节日也只有春节和生日。 「啊……谢谢，你也是，圣诞节快乐。」 第一次对着人说出这句话，他还有些陌生。 「嘿嘿。」阮泽淼笑了笑，又从脚下的背包里掏出一顶红色的棒球帽，戴在自己头上，「我给自己买的圣诞礼物，好看吗？」 要有铺垫，这还是向明教他的。 「好看。」 向明真心实意地道。 心动如他，阮泽淼在他心中就算是光头他也会……觉得...... 光头还是算了吧。 阮泽淼又是灿烂一笑，从包里掏出另外一顶，塞到向明怀里，「给你的，圣诞礼物！你快戴戴看看！」向明下意识地接过，一动不动。 「不喜欢吗？」阮泽淼迟疑地问，轻轻推了向明一把，有些尴尬有些失望，更不忘在心里腹诽。 就向明这样的死亡审美还敢嫌弃自己挑的东西？！ 「喜欢！」向明这才回过神来，套了好几次才将帽子戴好。 他一脸认真地解释道：「我只是不怎么习惯……我第一次收到圣诞礼物，也是我第一次收到父母之外的人送我的礼物。谢谢你阿淼，我会很珍惜的！对了，贵吗？我把钱给你吧，就当作圣诞礼物是你帮我选帽子，我也很开心。」 向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第一次看到向明这么慌乱的样子有些惊奇，听到他第一次收到礼物又有些心疼，阮泽淼的目光愈加柔软，「不贵，很便宜的，我说了送你就送你呀。」 「谢谢，谢谢，可是我没有准备你的圣诞礼物，我明天也去给你选一个，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刚好我的奖学金也到了，不要客气，喜欢什么？」向明低下头懊悔道。 突然又抬起头来：「对了，礼物是不是不能问对方想要什么？是不是会显得很没有诚意？……可是我的确不是很清楚你喜欢什——」 阮泽淼打断他，说：「我有想要的。」 「什么？」 「我想要个对象，和我谈恋爱吧，向明哥。」 …… …… 「嗯？」 「……好。」 向明呆呆地，答应了。 从小艰苦的他，第一次知道了，原来天上是真的会掉馅饼的。 …… 「不过以后你来见我可得好好收拾一下，要认真打扮之后才能见男朋友的面知道吗？」 「我可能不太会打扮，你能教我一下吗？」 「当然了，我是你男朋友。」 「那你可要教我久一点，淼淼。」 作者有话要说：　　为向总的土鳖时期爆个字数！ 第31章 第三场游戏开始了，桌边又少了一个人，虽然已经想办法改变心态了，众人的心情仍旧沉重。 「第三轮迴炉游戏就要开始了，大家心情还好吗？」0141说。 第57页 「直接开始说规则吧，0141。」阮泽淼靠在椅背上，偏着头说。 「ok。」0141拖着懒洋洋的调子说。 「回炉游戏第三轮，人气最高的人。」 什么叫做人气最高的人？ 阮泽淼下意识看向向明，向明也皱眉疑惑。 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时只听到何东生轻笑一声，说：「什么意思，人气高都不行吗？」 人气高有什么错？ 众人心中也都是这样的想法。 0141解释道：「人气高当然是可以的，只是理想中的社区似乎是不需要人气太高的人呢。」 「什么意思？」 阮泽淼问，眉头皱得更深了。 没等到0141回答，苏思先开口了，她说：「明显就是这伙人不想要人气太高的人出现在社区啊。但是人气可是一个相对概念，人气第一高的人死了，自然就有人气第二高的人取代他成为第一，你们要怎么解决呢？」 0141说：「我们只是想要大家均衡发展一点，不要出现太极端的情况。」 「意义不明。」艾文冷冷地说。 「大家都均衡一点？运气不好的人不行，情绪化的人不行，人气高的人不行，你们要筛选的究竟是优秀人类......」苏思望着天花板，一字一顿地说：「还是标准话的木偶？」 0141感受到了苏思言语中的挑衅，没有立刻接话。 「凡事都有『最』，如果这个你口中极端的人不应该在社区群众中出现，那么会在哪里呢？」苏思继续往下说。 「是英雄？是暴徒？不管是扮演哪一种角色，感觉都不赖吧？」 听到苏思的发言，阮泽淼的拳头越握越紧。 向明也不自然地咽了一下口水。 何东生面无表情。 其余人眉头紧皱。 ......所以这个组织的目的是什么？ 通过筛选居民来控制整个社区？ 在那个「新社区」里，有绝对的领导者，是「优秀的神」，居民不需要有情绪有特质，甚至不需要有思维，只用服从？ 让人不寒而慄。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0141说话的声音显得特别大。 他说：「你们想的是不是太极端了呢？大家有没有想过，社区是什么？」 众人内心排斥，但是思维仍然会下意识地就跟着0141走。 社区？ 社区不就是现在大家生活的地方吗？ 什么人都有，稀奇古怪的事情每天在发生，意外之余却又觉得普通。 「我们为什么会生活在社区这一片地域之中？因为我们是有联繫的，是有共鸣的！我们彼此之间是有紧密的纽带相互连接的！现在社区为什么这么多不良现象？」 0141越说越激动：「刁十一你的生父母为什么会抛弃你？田家淑为什么你用尽全力争取不到那个名额？阮泽淼从天堂跌落的感觉好受吗有人在你需要的时候伸出——」 「够了！」 0141的声音被向明打断。 他转过头去，看着阮泽淼明显失神的表情，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 0141再度开口，声音已经平静了很多：「现在的社区不是合格的社区，我们要维持社区的统一和谐，我们能够松开纽带！有共同的文化，有共同的价值观已经没用了，想要把社区变和谐，就还要有同样的特质、同样的性格、同样的思想，这样我们才能有一个良性社区。」 一席话震惊了在场所有人。 「疯子。」苏思说。 「说了这么多还是希望大家自己体会。」0141不管玩家们的反应，说：「接下来我要说着一轮游戏的规则了，大家注意听哦。」 「想必大家在社区里都看过一些真人秀节目吧，虽然社区政府现在已经开始逐渐控制这一类节目的数量了，但是仍然是有很大一部分受众群体的。在看真人秀的过程中，自然就会有喜欢的嘉宾和不喜欢的嘉宾，如果是普及度很高的真人秀，网络上生活中更是会引起热议。这一轮比赛，你们就可以当作一场真人秀。」 「然后在结束后选一名人气最高的倒霉蛋？」苏思半垂着眼睛说，「那这场真人秀需要耗费的时间和在拍摄过程中会接触到的环节就很重要了。」 苏思说得不无道理，长期还是短期，如果有拍摄主题的话，那相关内容是拿手还是陌生，太多的因素都会影响到最终的成绩。 「要拍几天啊？一直拍吗？」刁十一急切地问道。 0141见这些人这么多问题，也不自己往下陈述规则了，直接回答问题说不定理解起来还方便一些。 「拍两天，每天二十四小时全程。」0141说。 「二十四小时？！」原本默不作声的阮泽淼被这句话炸出来。 「是的，二十四小时都会录制，两天共计四十八小时，但是按照规则来看，你们应该是后天十点再来这里揭晓结果，而现在已经十点过一刻钟了，还要花费一些时间讲规则，所以准确而言，你们被录制的时间应该不到四十八小时。」0141说。 「......重点是我晚上睡觉你们都会录下来？」阮泽淼扶着额头，说。 「会的。」0141回答迅速。 「那我还有没有隐私了？！难道说拍摄场地还会安排住宿吗？！」阮泽淼深唿出一口气，说：「那上厕所呢？洗澡呢？」 第58页 「这两点我们会为你们保障绝对的隐私的。还没有来得及说，拍摄场地就是这一栋别墅，没有任何的拍摄主题，你们在别墅中的一举一动都会全方位无死角地被拍摄下来，别墅中预置的摄像网络会在你们离开这个会议室之后打开，一直到后天十点你们再度进入这个地下会议室。」 阮泽淼刚要张口，就听到0141继续说道：「阮泽淼我知道你想问的是什么，在别墅中任何一个角落都有摄影设备，也都是你们不可见的，所以不要想到去破坏摄影设备。既然说过是任何一个角落，那么自然也包括你们所有人的房间，记住，是所有人，不过为了保证大家的基本人格尊严，卫生间里是没有任何摄影设备的，大家可以放心地在卫生间里做……任何你不想被别人看到的事情。如果有裸睡习惯的玩家这两天就得记住穿衣服睡觉了，当然，如果你对自己实在是没有任何信心，认为有些东西只能帮你拉低人气，当然也以此来作为一种降低人气的方法。」 什么下流玩笑...... 阮泽淼翻了一个白眼。 「你刚才说的，没有主题是什么意思？」阮泽淼问完，艾文开口问道。 「就是不规定任何主题啊，字面意思。」0141说：「在这两天中，你们可以在不威胁到其他人安全的前提下做任何事情，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像往常一样吃饭睡觉。」 「就是想办法让自己被厌恶？」艾文说。 「或许，不管你们是想要展现真实的自己还是装作其他模样，只要不是人气第一名，那么在这一轮中就是安全的。友情提醒你们一下，不一定被讨厌的人气就会低了，人类的想法很难猜的。」 「有几个人？观众都是什么人？你们选的人？」向明接着发问。 「200个观众，都是我们随机抽取的人。」0141说。 「你们的人？」向明皱眉问道。 0141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希望你们相信我们的公正程度，在我们眼中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获得最终胜利都毫无差别，我们的所有环节、流程，都是为了将那个社区需要的人送回社区。」 「当然，你们不相信我没有没有办法，但是我不想解释更多关于游戏公正性的问题。毕竟你们也知道，如果你不愿意相信，那么无论我如何解释，都没有任何作用。」 「ok，我不说这个话题了。」向明耸肩，似乎接受了0141的这个说法，继续往下问道：「200个人在两天后投票？」 「不准确。」0141说：「当你们走出这个房间那一刻起，投票通道就会开启，也就是说，观众想什么时候投票就可以投票。」 「一人一票？」 「一人一票，但是可以直到游戏中止之前，可以随时重新选择，你们每个人的票数都是随时在变动的。」0141说，「并且，每天的十二点，会为大家公布一次你们的即时票数，也方便你们在后续的时间里做好调整，届时会以文字信息的方式发送到你们的个人手环上，注意查看。」 「嗯......发给我们的票数信息，是个人的，还是所有人的？」向明摸了摸下巴，问道。 「当然是所有人的，我们还会贴心地帮你们按照人气高低排名，这样才有意义不是吗？」0141声音中带笑，只是这笑是善意还是嘲弄，就无人得知了。 向明没有问题了，心中的疑惑却更重。 其余人亦是同他一样，游戏规则已经问得详细，却仍旧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是游戏从来不会等玩家慢慢适应，紧张的气氛中，只有0141还能够轻松开口。 「准备好了吗大家？」 「回炉游戏第三轮，即刻开始。」 第32章 走出地下室，所有人都又同样的感觉—— 浑身不舒服。 不知道在什么方向，正有两百双眼睛盯着自己，又或者说在任何的方向，都有两百双眼睛盯着自己，这样的感觉换谁也无法适应。 众人下意识地一个跟着一个走到了客厅，没有一个人说话。 当意识到客厅稍显拥挤的时候，才又面面相觑。 怎么到了这里？ 是谁来客厅的？ 我跟着谁来的？ 来客厅干什么？ 一大堆问题横亘在心头，一行人却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谁也没有开口。 一字一句都不得不慎重。 苏思最先坐到沙发上，掏出psp，主角闯关的声音从游戏机中传出来，往常不被人注意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阮泽淼佩服苏思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不是一句简单的小孩子不懂可以带过的。 苏思的心理承受能力和适应能力明显比他们所有成年人都优秀，这是事实。 也是在场七人中数一数二的聪明。 何东生紧跟着打开电视机，企图通过看电影来缓和一下大家的气氛。 事实证明这的确有效，听到熟悉的电影制片开头声音，刁十一、艾文、罗曼珊、阮泽淼都下意识地坐下。 向明的身体也放松了些，靠在沙发椅背上。 何东生松口气，靠在了长条沙发的另一边。 眼神盯着电视机屏幕却没有聚焦的罗曼珊突然回过神来，「十一点四十了！」 她勐的站起身来，见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自己身上，分外不自在，眨了眨眼睛，说：「没发现时间都这么晚了，我去做饭，都这个时间也来不及准备了，我煮几碗面条吧，你们都吃面条吗？」 第59页 「吃的。」刁十一说。 其余人愣愣地点点头，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十一点四十。 离第一次宣布票数还有二十分钟。 罗曼珊说完向厨房走去，留在客厅的人除了苏思在认真地玩游戏，无一不是继续看向电视机。 却连电影在讲什么都不知道。 阮泽淼紧张之余有些担心，现在表现最多或者说与其他人表现不一样的就是苏思和罗曼珊了，会对两人造成不利影响吗？ 大家没有说话，却都知道，在这一轮游戏里，尽可能不要表现出与自己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 泯然于众，是最保险的做法。 另一边隐约有面条的香味传来。 「我们，先去吃饭吧。」何东生说。 桌上已经放着两碗面条了，田家淑做得简单却并不简略，乳白色的面条上铺了灼虾、培根和菜心，汤汁刚好漫过食材，令人食慾大开。 饭桌正中央放着切好的香菜和葱花，又让人不得不感嘆田家淑的贴心。 走在前方的刁十一、艾文径直走进厨房帮田家淑将剩下几碗面端出来一一放在有人的位置。 「辛苦了家淑姐。」阮泽淼捧起瓷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满足地晃悠了一下脑袋，他又放下瓷碗，开始往面条里夹生菜。 「不辛苦，煮个面而已，吃不够我再去煮，这个快。」田家淑笑笑说。 也不多客气，一上午的高度紧张精力早就消耗完毕，肚子咕咕叫的众人谢过田家淑就开始无声地吃面。 一时间，整栋别墅只剩下轻微的咀嚼声和偶尔的一声「吸熘——」。 直到所有人的手腕同时感受到震动。 吃面的动作立即停下，众人第一反应却不是去看手环，而是抬起头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么做有恐惧紧张的成份在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愿意轻易打破现在的平衡。 总感觉，在看了第一个时间段的票数统计之后，游戏才正式开始。 众人沉默了些许时间。 「十二点了。」向明说。 这是在告诉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要面对现实。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被迫面对想要逃避的情境了，但是经歷次数的增加并不会减少人们想要逃避的欲望。 仍旧是苏思，第一个点开手环里的信息通知。 浏览完毕也不过三秒钟的时间，她看完就继续吃面，并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意料之中。 有了第一个人，第二个第三个就不会太难。 紧跟着向明、艾文、何东生、阮泽淼等人紧跟着也点开信息，表情都有些复杂，吃到一半的面也没有了味道。 「现在的票数也不准，这才过去多久啊，观众都是随便投的，我们这么上心反而是影响自己。」刁十一故作轻松出言劝道。 「可是......」田家淑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可是票数最高的人，是你啊。 所有人的手环上都显示的同样的信息： 第一天中午十二点，投票结果如下： 第一名：刁十一，40票。 第二名：向明，22票。 第三名：苏思，19票。 第四名：艾文，13票。 第五名：阮泽淼，9票。 第六名：田家淑，6票。 第七名：何东生，4票。 票数相加并不等于200，也就是说，还有一大部分人没有做出决定，并且能够预料到这已经做出选择的113人，接下来随时都会变更选择。 果然是不到最后一刻不知道结果如何，但即使是不确定的票数，总归还是会让人感到压力，并且，相对于最终确定的票数而言，不确定的票数更欠佳的地方就在于，不仅排名在前的人会如坐针毡，就连排名最末的人也逃不开会惴惴不安。 即使是只有4票的何东生也感受到了一丝压力，即使知道有票数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况且就目前而言还是最安全的最后一名，仍旧是恨不得找来监控视频看一看自己究竟是哪里出错了引来这「四分人气」。 「没什么，虽然我也搞不懂这个票数是怎么来的，但是距离游戏结束不是还早吗，可能他们只是为了测试一下投票机器好不好用。」刁十一打哈哈道。 座位离他最近的艾文面色复杂地看了刁十一一眼，眼中隐含担忧。 苏思的食量并不大，此时已经差不多吃饱了，听到刁十一说的话有些惊讶，于是她干脆放下筷子，双手撑在桌子上撑着脸，看向刁十一说：「你是真的不知道？」 语气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什么？」刁十一也看向苏思。 「我说，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票数那么高的原因？」苏思颇有些不耐烦地重复道，心想这样的傻子可能真的不知道。 「对啊，我怎么知道......」刁十一自然地接话道，突然提高音量问：「你问这句话的意思是，你知道？！」 其余人的注意力也纷纷转向苏思。 没有任何谦虚，就目前掌握的信息而言，他们也无法推断出刁十一票数高出那么多的原因。 苏思略有些惊讶地看向身边的何东生，「连老师也没有想到吗？」 何东生也被问得一愣，「我应该知道吗？」 苏思撇嘴，歪了一下头之后看向众人，「明明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第60页 说完她下巴往刁十一的方向扬了扬，道：「刁十一最大的优势在哪里？」 刁十一的优势...... 阮泽淼轻轻地清了两声嗓子，不敢说出他心中那个肤浅至极的答案。 向明自然注意到了阮泽淼的动静，他一只手撑着头，皱眉看向阮泽淼，眼中尽是鄙夷，仔细看似乎还有一些......警告？ 「看什么看！」阮泽淼小声道。 「看你□□障道。」向明回嘴。 「什么劳什子玩意儿。」阮泽淼白他一眼，「我还食色性也呢。」 刁十一尴尬无奈的声音打断了这两人幼稚的斗嘴。 「我说......你们有必要想这么久吗？」 苏思很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 田家淑想了想，道：「......真诚待人？和善礼貌？」 「不是。」苏思摇摇头，「再说，他这人哪里讲礼貌了？」 刁十一咋唿道：「你最没有立场说我好吗！」 苏思不理会刁十一，径直道：「我直接说吧。刁十一这个人，优势，并且要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优势，不就只剩下脸了吗？」 说完她扫视众人一圈，一脸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们都想不明白的表情。 我想到了！ 阮泽淼悔恨不已，嘆气不到三秒又转头一脸得意地看向向明。 「看，我想到了吧！」他小声说。 向明摇摇头，仰着下巴看阮泽淼，道：「你这不是思考后的结果，你是垂涎美貌的本能。」他皱起眉头，「有什么好得意的？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好吗？你这个看脸的毛病能不能藏好了？」 「看脸怎么了。」阮泽淼不服气道：「要不是因为我看脸，能和你纠缠那么久？你应该感激我还愿意看脸！」 向明号炸弹成功被点燃：「你是说我只有脸？我吸引你的难道不是我的才华？！」 阮泽淼看似安慰实则火上浇油道：「没，那个时候你还是有身材可以勉强作为另一个加分项的，不过这么几年过去了，我看你的加分项也......」说完他瞟了瞟向明的肚子。 「我身材很好！我每周三天健身房！你不要胡脑补！」向明伸长脖子道。 「哦。」阮泽淼无所谓道：「至于才华？你那个时候给我看的有什么才华？精读教辅资料还是一题三解？我要是被这种才华吸引，为什么不和任课老师来一段惹火的师生恋情？」 ...... 卧槽我竟然觉得他说得有点道理？！ 向明轻微地摇摇头，想要把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晃出去。 第33章 「喂，那边的两个人，你们俩把头凑在一起叽叽咕咕地干嘛？」苏思皱眉开口道：「是在啄米吗？就算要啄米，能不能不要发声音？」 啄米？？？ 你们高材生都是这么用比喻的吗？ 阮泽淼抬起头来哀怨地瞪着苏思。 餐厅再次安静下来。 何东生将视线从阮泽淼、向明的方向转到苏思这边，有些疑惑地开口道：「单纯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就我的推断而言，是这样没错。」苏思说：「老师你仔细看一下排名，再联想一下票数高的人的个人形象呢？」 不仅是何东生，其余所有人也开始回看票数排名。 第一名刁十一，毫无疑问是长相最好看最精緻的，第二名向明，也是玉树临风、气宇轩昂，当然这是在他没有和阮泽淼斗嘴一秒变智障的时候，第三名苏思，不摆出嘲弄姿态的时候也是明眸皓齿，胶原蛋白满满，而第四名艾文，带着点混血的长相独特深邃…… 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 何东生一边思考一边下意识地点点头。 他知道自己是没有攻击性的长相，说白了就是众人脸，因此对自己是最后一名这件事情并不太在意，况且这样的长相相反还起到了正面作用，他是庆幸的。 同样想法的还有田家淑，她也早就过了要在外貌上争个高下的年纪了， 不过倒是第三名想不通，倒数第三名有些憋屈。 阮泽淼气鼓鼓地坐在座位上，明知道这时间好事情还是忍不住生气。 这些人是没有长眼睛吗！ 他知道自己比艷丽比不过刁十一，比深邃比不过艾文，比傻逼比不过向明，但是当年还是有好几个女生追过他的啊！还有男生，知道他性向后来勾搭的也不少。 什么破游戏，白净的男生才是瑰宝呢！ 呸！ 再呸一次！ 向明好笑地看向旁边的气包子，如果不是想着有人在看，真想伸出手去捏一捏。 阮泽淼看着他的时候已经收起愤恨，面无表情地说：「看什么看，第二名？要看找块镜子看自己去。祝你在接下来的游戏中，永争第一。」 说完他还配合地拍拍手。 向明：…… 刁十一深深地嘆了一口气：「长得好看也是一种罪过吗？」 其余所有人：…… 苏思：「没事，你再多说几句，票数自然就会降下来了。」 刁十一疑惑：「虽然你这是为我着想，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你在骂我？」 苏思摊手：「你的想法是对的。」 何东生轻笑一声，思路已经迅速调整过来，不能够通过他传统的「优秀者人气高」这一固定思路看这轮游戏，这里的「人气」是综合所有因素得出的，再怎么接地气也不过分，两天，其实不就是一个「第一印象」吗？ 第61页 他说：「苏思，那可不一定，说不定现在这样说话不经大脑、心思浅的男生会很受欢迎呢？」 苏思转念一想，觉得何东生说得不错。 刁十一感动地看向何东生，说：「何老师呜呜呜呜你果然是个好人！……等等，我怎么觉得你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呢。」 何东生笑着说：「是好话。要是你能够一直这样，才是福气。」 田家淑也说：「是呀十一，心思浅活得才开心呢。」 不知不觉中，众人的气氛早就不似游戏刚开始那般紧张。 起码他们知道了短期内的票数，也窥到投票者喜好的冰山一角。 从开始游戏到第一天中午十二点，就像是一场有排名无惩罚的比赛，得到名次之后选手们短暂放松，接下来到午夜十二点，又是一场。 对于此刻的刁十一而言，已经没有更差的局面了。 「听天由命咯。」吃完饭后，他拿出游戏机，倒在沙发上就开始打怪闯关。 何止是他，其余人不也是只有听天由命吗？ 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滋味他们可算尝到了。 听到刁十一这句话的何东生、艾文、向明对视一眼，露出一丝苦笑。 阮泽淼早早就回了房间，想要像之前休息日那样舒舒服服地睡个午觉。 却在床边换衣服的时候愣住了手脚。 回过神来的他迅速地将已经解到一半的衬衫拉紧，带上睡衣两步跑进了浴室。 好险好险，差点让他们看到我的平板身材。 浴室里阮泽淼一边借着镜子打量着自己毫无线条的腹部一边换睡衣，这样想到。 等等？ 平板身材不是应该是扣分项吗？ 这可是向明、艾文想要都求不来的，不是正好吗？！ 阮泽淼站在浴室门前思索一番，最终还是将睡衣扣子繫到了最上一颗。 他嘆口气走出门去，要怪就只能怪他的偶像包袱太重。 要说其实就是还没有被逼急！ 逼急了的刁十一围着别墅两层楼上下走，脑子里拼命挤出能够让自己人气降低的方法。 玩了几局游戏，发现自己的评分一局不如一局，刁十一后知后觉地发现口头自我安慰是起不了什么实质性作用地，无论怎么催眠自己，他还是对目前的票数情况感到焦虑。 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午休，刁十一生动演绎了无头苍蝇是怎么乱撞的。 第二圈了。 坐在二楼休息区看书的向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放下咖啡，有些担忧地问道：「你还好吗？」 刁十一立即顿住脚步，回过头来欲哭无泪地看向向明：「向明哥，要怎么才能降低人气啊？」 向明放下书，深吸了一口气。 有料。 刁十一急忙凑上前去。 「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回房间睡觉吗？」向明问。 「不困？」话一出口就被自己否定：「不对不对，不会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刁十一思索一番，不确定地说：「难道一个人坐在这里不睡午觉能够拉低大家对你的印象？」他再度放低声音道：「……装孤僻？还是说……表现出生活不规律的样子？你确定那些人会这么养生？」 向明总算知道为什么阮泽淼和刁十一的关系能够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展现出可持续发展的态势了。 都是笨蛋星球的移民啊。 他用「关怀」的眼神看向刁十一：「因为我的票数只排在你之后一位。」 刁十一：「……」 向明：「而我，同样也很焦虑。」 刁十一：「……」 向明：「焦虑到我没有办法睡午觉。」 刁十一：「……打扰了。」 刚离开几步，刁十一又回过头来：「要不然你和我一起走走？物理消耗一下心中的焦虑？」 向明：「……」 向明：「不用了谢谢。」 快走吧你，傻子是会传染的。 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的阮泽淼终于忍耐不住决定到房间外面去透透气，找几本漫画。 一出门就看见了喝咖啡看书的向明。 他脚步一顿，还是走了过去，在书架上翻翻找找拿了几本看上去挺搞笑的漫画后，坐到了向明的对面。 「睡醒了？」向明自然而然地同他打招唿。 「嗯……啊。」阮泽淼没力气地说，「基本上没睡着。」 他靠在沙发背上朝向明看去，并不关心向明看的什么书，这是盯着向明手里的咖啡。 嗤笑一声，阮泽淼说：「你以前明明不喝这个。」 清了清嗓子，阮泽淼降低音调说：「』咖啡这玩意儿和中药一个味道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喝的』。这句话好像就是某人说的。」 说完他撇嘴道：「还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咖啡厅。还不容易有的空闲下午......非得去快餐店坐着。」 向明瞥他一眼，道：「那是因为你去的咖啡厅咖啡60块一杯，我提出的快餐店可乐20块喝到撑。」 「可乐一喝就打嗝，两口就撑了有什么好骄傲的。」阮泽淼忿忿说：「而且我又不会让你出钱。」 向明听完，小声道：「所以我才不去咖啡厅。」 还没有等阮泽淼开口，他又继续说：「而且我现在也不觉得咖啡好喝，我喝它只是因为我精力不足，用来提神。」 第62页 「精力不足你去睡啊。」阮泽淼莫名其妙道。 向明：「……」 要是能睡得着我会不去？！ 这时候恰逢刁十一再度晃悠到二楼，听到阮泽淼的话，凑过来，颇有同感地说：「因为焦虑啊。哎，我和向明哥现在的焦虑你们那里能懂，我们都快焦虑到尿频尿急了。」 阮泽淼震惊地看向向明的胯部。 向明太阳穴隐隐跳动，咬牙切齿地说：「尿频尿急就去上厕所，刚好在里面呆着还安全，不要跑出来胡乱拉队友！」 「噗。」阮泽淼笑出声。 阮泽淼笑够向明，回神一看，刁十一来到这边转了一圈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刁十一呢？」阮泽淼问对面的向明。 「楼下去了。」向明说。 阮泽淼心中疑惑，不知道刁十一到二楼一趟是要做什么？ 拿书？ 可是他手里没有啊。 难道是忘了？ 阮泽淼撩开袖子刚准备发个信息提醒一下刁十一，就听到随着翻页声一同响起的向明的声音：「不用问，他一会儿还会上来的。」 阮泽淼：？？？ 向明：「他正在靠这种在全别墅乱撞方式排遣心中的焦虑。」 阮泽淼：「……」 第34章 果不其然，不出十分钟，刁十一又出现在了阮泽淼的视线当中。 「要不要坐一会儿？」阮泽淼一脸黑线，「你不累吗？」 「有点累。」刁十一嘆口气说。 恰逢此时何东生从房间里走出来，与愁眉苦脸的刁十一打了个照面。 「怎么了这是？」何东生下意识地问，却骤然反应过来，「在担心票数？」 刁十一撇着嘴巴点点头。 「那你站这儿支棱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何东生无奈地笑笑，走过去拍拍刁十一的肩说，「走，去那边坐会儿，坐下来想办法。」 「我坐下来想不出办法。」 刁十一仍旧是站在原地，看上去颇有些悽惨。 已经走过他一米远的何东生只能回头看他，「难道你站着就能想出办法了？」 「在你出房间之前我是动着的......」刁十一下意识地反驳。 在被二楼所有人吐槽之前，他终于选择了闭嘴，何东生一起来到休息区，到阮泽淼身边坐下。 阮泽淼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刁十一欲哭无泪地看向阮泽淼，整个人都快要贴到阮泽淼身上：「阿淼......你说要怎么样才能招人烦一点啊！」 阮泽淼刚跑出来的同情心听到他这句话立马收回去，脸上挂着大大的冷漠：「哦？你觉得我像是知道怎么招人烦的吗？」 对面的向明没有控制住，笑出声来。 就连何东生，也有些同情地看过来。 不是看的刁十一，看的是阮泽淼。 刁十一说错话也无心解释，也是因为心知阮泽淼对此事并不会上心。 「哎......」 他长嘆一口气，把自己从阮泽淼身上「撕」下来，倒在沙发地另一边扶手上装尸体了。 何东生看得好笑，刁十一给他的感觉比苏思更像一名高中生。 他笑着问阮泽淼：「他这样毫无头绪多久了？」 阮泽淼转头问比他更早呆在这里的向明：「他这样毫无头绪多久了？」 向明：我怎么知道？？？ 于是他折衷了一下，说：「很久了。」 阮泽淼：「......」 何东生：「......」 再看向明，一脸正直。 就连刁十一都被他气得活过来。 「到底要怎么降低人气啊！」 怒吼一句又再度倒下去。 向明半是揶揄道：「我觉得你就这样，保持现在这种状态，正常情况下你的票数排名应该是会往下降的。」 刁十一：「什么状态？」 向明：「......」 阮泽淼：「......」 何东生：「......」 是真的傻啊。 「十一你想过没有。」何东生一只手捏着下巴说：「除了在卫生间，我们在别墅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被监视的。」 「对啊。」刁十一点点头。 「那你说这么多次，要怎么降低人气，要怎么让人讨厌，是不是他们都听到了呢？」何东生问。 「他们」是指的谁，不言而喻。 刁十一眨眨眼睛。 向明点头道：「没听到才有鬼了。」 阮泽淼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乐。 「......那怎么办？」回过神来的刁十一眼睛耷拉得更厉害了。 何东生推了推眼镜，「我没有说这是坏事啊。」 他仰起头环视一圈，似乎是在寻找不看见的摄像头，然后再次对上刁十一的双眼，说：「你和他们说说？让他们看在你好看的份上帮你减减票数？」 刁十一哭道：「何老师怎么你也开始欺负人了！」 阮泽淼想像了一下现实生活中美男子的号召力...... 他用手肘撞了一下刁十一，认真道：「不然你试试？」 就连向明也说：「说不定真的还有作用。」 刁十一狐疑地扫视一通他们三人。 「你们确定？」 三人点头。 伸出双手搓了两把脸，又挠了挠头髮，刁十一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对着右上方的角度，无比诚恳地说：「求你们了，我不想当第一名啊。」 第63页 他说完一只手拍了两下脸，说：「我除了这张脸长得好看，真的一无是处啊！」 说完刁十一重新找回视线。 「不管怎么样，至少我觉得心里面的焦虑稍微缓解了那么一些......谢谢何老师！」他朝着何东生道。 何东生笑道：「不客气，说实话能不能起到作用我心里也没底，不过现在看来至少这样能够充当安慰剂，也是好的。」 阮泽淼认真观察了一下刁十一的状态，脸部神经都放松了些许。 于是他转过头来，伸出脚去踢踢向明的。 向明疑惑地看向他。 「不然你也试试？」阮泽淼诚心诚意地建议道。 「试什么？」向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阮泽淼瞪他一眼，「你说试什么！」 向明十分无辜。 找回了当年谈恋爱的时候和阮泽淼吵架的感觉。 「好吧我试。」身体已经下意识地替他作出回答。 但是试什么？！ 向明偏移视线，企图从刁十一那里得到解答。 果然，刁十一不负他所望，点点头说：「试试吧向明哥，咱们俩现在最危险了。」 所以你是让我试这个？！ 我什么时候和刁十一被分到一个补习班了？！ 向明怒视阮泽淼。 轮到阮泽淼感到无辜了。 天晓得他是真的有点担心向明现在的处境。 比眼睛大吗！来啊！ 阮泽淼睁大眼睛瞪回向明。 「不用了，谢谢。」向明说。 当晚向明躺在床上，回想今天自己都做了什么。 想到这一段，向明停下来，在脑海里做了一个假设。 假设阮泽淼今天下午是真心建议他去试一试，并且按照阮泽淼二十几岁就开始萎缩的大脑来看很有可能这个人是真的觉得刁十一的做法放到自己身上也是有效的，那么他是不是...... 错过了阮泽淼直接流露的、毫不掩饰的关心？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有点对不起阮泽淼啊，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 向明自我反省地想到，并且努力压抑住心底里冒出来的那一丢丢得意。 顺手拿起床边的咖啡又喝了一口。 不向下午是疲惫又睡不着，得靠咖啡消除疲劳，他现在是真的困了，一口又一口的黑咖啡喝下去，仅仅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睡着。 续着一丝意识，他还需要看今晚十二点的票数排名。 十一点多了，向明相信其他人也都强撑着困意或者难以入眠。 此时客厅里还有些微光亮，照明灯都关闭了，只剩下超大的电视屏幕透出幽幽的光。 艾文在认真地看一部恐怖片，而原本是自己想看却拉着艾文陪自己的刁十一已经在一旁唿唿大睡。 艾文无奈，但是剧情推进到一半，不看到结局他已经无法入睡了。 任由一旁的刁十一发出轻微的鼾声，艾文也不去吵醒他，兀自往下看。 刚好，还不用听到刁十一时不时发出的噪声。 艾文心想。 还有一个更深层次是原因是，只有全心全意地观看影片才能不去分心思考票数排名，上一次排名前三的艾文还是有些担忧。 而第一名已经焦虑了一下午，焦虑累了。 不知道该心疼还是好笑。 「艾文？」背后传来一声轻唤。 胆大如艾文也打了一个激灵，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去...... 是田家淑。 艾文的气缓缓唿出。 田家淑穿着睡衣，睡衣外面罩了件外套，此时正端着一杯水有些疑惑地看着艾文。 「还不睡吗？」 艾文的作息向来是很健康的，准时起床，锻鍊身体，按时睡觉，让她很佩服。 不过话说出口田家淑就后悔了，现在这个情况，谁还能在十二点前睡着...... 「嗯，待会儿去。」 好在艾文并没有拆台的习惯。 气氛有些尴尬，田家淑刚准备离开，突然看见艾文旁边还有一个瘫倒着的不明物体。 「你旁边是什么......？」 「是刁十一。」 还好自己的「东西」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田家淑暗暗松气。 她上前两步，仔细一看，的确是刁十一。 「他这是……睡着了？」 田家淑十分惊讶地问。 「嗯。」艾文突然对此刻惊讶的田家淑产生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他点点头说：「睡了一会儿了。」 然后艾文听到田家淑无奈地笑笑，走开了。 不过几分钟后，田家淑再度出现在客厅。 她将手中的毯子轻轻地搭在刁十一身上。 「你冷不冷？」田家淑转头轻声问艾文。 艾文摇头，看到这一幕的他已经觉得足够温暖了。 刁十一醒来是因为手腕上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 他满带着困惑地睁开眼睛，从毛毯中探出手，一转眼就看到了身边的向明。 然后思绪逐渐清明。 「你给我盖的？谢谢啊。」刁十一道。 「不是我，是家淑姐。」艾文说。 「哦，是吗。」刁十一随口答道，发现艾文的注意力一丝一毫都没有放在他身上，突然想起刚刚醒来的原因。 第64页 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大幅度的动作都没有了，他沉默着点开信息。 第一天凌晨十二点，投票结果如下： 第一名：何东生，51票。 第二名：向明，42票。 第三名：田家淑，34票。 第四名：艾文，29票。 第五名：阮泽淼，20票。 第六名：苏思，15票。 第七名：刁十一，9票。 刁十一觉得自己看错了。 他揉揉眼睛再看一遍，还是最后一名。 于是再度揉揉眼睛，再看一遍，最后一名。 ...... 直到身边的艾文看不下去开口提醒道：「你没看错，你就是最后一名。」 何老师说的那个方法真的奏效了？！ ......还是说大家终于发现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刁十一觉得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第35章 阮泽淼一夜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早迷煳醒来不久就又睡过去，再次醒过来已经近十一点了。 收拾好来到一楼，客厅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向明呢？」阮泽淼环视一圈，下意识开口问道。 「向明上午一般不都是不来客厅的吗？」长期呆在客厅的刁十一有些疑惑，阮泽淼不应该不知道啊。 话一问出口阮泽淼也后悔了，脑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是他起床后半个钟头内最大的漏洞。 「啊。」他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迈开步子。 「找我干嘛？」阮泽淼身后传来的声音将他定在原地。 阮泽淼浑身僵硬，并不答话。 「嗯？」身后的人明显不准备放过他，接着问。 「啊......」阮泽淼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 他要找向明吗？ 从刚才的对话来看好像是的。 找向明有什么事情吗？ 又没有。 正当阮泽淼绞尽脑汁之时，向明轻哼一声。 「呵。」 似乎对阮泽淼这样的回答并不意外。 「我去跑会儿步，不然你一起来？」 怕客厅人太多，向明主动给阮泽淼提供了说话的场地。 虽然预感并不好，但是他不能忽视心中隐隐约约的期待。 「啊......」阮泽淼感觉自己这连续三个毫无意义的拟声词已经把向明逼到了爆炸边缘，连忙说：「行，走吧。」 恰逢此时艾文正好从健身房里走出来，与两人打个照面。 「早。」艾文点点头。 「每天都来？」阮泽淼看到艾文运动衣包裹下流畅的线条眼神亮了一下。 「嗯，这里器材挺好的，我用了一会儿椭圆机和划船器，你们不必要的话可以先不用这两个，他们应该还没有来得及消毒。」艾文并不多作停留，径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那我先去洗澡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向明靠在跑步机旁，问。 阮泽淼深唿吸一口气，两步走到他跟前，问：「你有打算吗？」 向明：「什么？」 阮泽淼：「在第二名的位置上坐了这么久，差不多该换个位置了吧？」 「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向明震惊道。 阮泽淼：「......」 「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向明耸耸肩，「不要一脸想要直接送我上路的表情。」 「......你不适合开玩笑。」阮泽淼无奈说。 「是吗？」向明挑眉问道，他思索一番点了点头，说：「我也觉得，我太成熟了，总是这样开玩笑的确有点不合适。」 「不是。」阮泽淼面无表情地说：「你是长了一张听不懂玩笑开不起玩笑的脸。」 向明：？？？ 向明：「我一度怀疑我当初是不是夺走了你什么宝贝被你记恨到现在。」 他说完摸了摸下巴，将阮泽淼上下过了一遍「x光」，说：「你说你当年要脑子没脑子，我能觊觎你什么？......难道是身体？」 「啧」了一声，向明说：「可是身体你不是也没有给我吗。」 阮泽淼沉默着站了许久终于忍无可忍道：「是我不给你吗！不是你拒绝的吗！我他妈都那么主动了你装模作样还算男人吗！」 「你怎么还在记着这件事！」向明的战火也在一瞬间被点燃，「你以为我不想吗！社区法律对于十八岁以下未成年人的性保护你不知道吗！法庭上一告一个准还都是直接监禁！」 阮泽淼怒火更重：「你觉得我还会去起诉你？！我闲得慌吗！」 「之前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向明冷静了一下，说：「但现在看你这个状态我觉得自己当初做出了一个明确的决定。」 「你行的！向明！」阮泽淼恶狠狠地瞪着他。 「ok，我们不说这件事了好吗。」向明想拍拍阮泽淼的肩膀让他也冷静一下，但是又怕此时龇牙咧嘴的阮泽淼一个低头直接咬上他的手掌，于是抑制住想要伸出手的欲望，说：「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我们甚至连评委的男女比例都不知道。」 「这种时候如果我为了降低人气冒然行动往往更加危险，还不如尽可能保持稳定，从上一次的统计来看，我也保持了第二名的稳定名次不是吗？」说到最后，向明的语气已经恢復了往常的正经认真，仔细听还有一些安慰的成份在里面。 第65页 为什么第二名的他要去安慰第五名的阮泽淼，这是向明和阮泽淼两人都下意识避开的问题。 「你自己意识到了的吧。」阮泽淼不为所动，眼神坚定：「单看排名是没有变化的没错，但是看票数差呢？这次你和第一名只差了九票吧？」 向明提了提嘴角，现在的阮泽淼是他不熟悉的阮泽淼，但是他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嗯，看票数差的话，我的确是......有些危险。」 向明将脖子上挂着的毛巾往自己手腕上卷了卷，又取下来，重新挂回脖子上。 阮泽淼看着向明这一系列无意义的动作，并不作声。 他只是看着向明，连眼中的担忧都懒得掩藏。 「别这样看着我。」向明偏开视线，「我现在也没有稳妥的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阮泽淼的担忧没有减弱一丝一毫。 向明哪里看不出来呢？ 但他也是真的没有办法。 「你先出去吧，我动一会儿就出来吃午饭了。」向明无奈道。 这一次的阮泽淼倒是很听话，转身离开。 客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苏思和刁十一两人。 「餵。」苏思嘴上说话，眼睛却没有离开psp屏幕. 刁十一左右看看，过了许久才有些不确定地道：「你叫我？」 「对啊。」 苏思此时已经结束了一轮游戏，她将psp放到一边，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半侧着身子问：「你现在不是没有事情做吗？」 刁十一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那你去帮家淑姐做一下饭？」苏思突然提议。 「我？」 刁十一疑惑。 「对啊，你，不然还能是我吗？」苏思说，「你别这样看我，我什么都不会，去了也是帮倒忙。你至少还会切菜洗菜什么的。」 苏思说的也是事实，刁十一做饭不行，但是打打下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可是干嘛说这个？ 没等他理清思路，苏思已经再度开口了：「我看家淑姐心思有些恍惚，你还是去帮帮忙的好。」 苏思说：「你没发现吗？今天和往常比起来，开饭的时间都已经推迟了。」 刁十一这才看了看手环，十一点五十九了。 的确平常这个时候大家已经开始吃饭了，苏思的话不无道理。 只是现在他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手腕上传来震动感。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投票结果如下： 第一名：何东生，46票。 第二名：向明，43票。 第三名：田家淑，29票。 第四名：刁十一，28票。 第五名：艾文，23票。 第六名：阮泽淼，19票。 第七名：苏思，12票。 刁十一以为自己看到这样的排名会很头疼，然而事实上这一刻他却觉得轻松。 紧张焦虑重新回来了，但是却给他终于着陆的感觉。 果然，他就是觉得，昨晚的票数更像是那些人在逗自己玩。 刁十一的脸上泛起一丝不适合他的苦笑。 多想无益，刁十一知道他的思维达不到高度，就干脆不想。 「对了，开饭时间推迟了？」他朝着看去。 发现苏思眉头紧皱，一脸沉重。 刁十一不得不打开信息再度确认。 没错啊，苏思是最后一名啊。 而且一直以来苏思的名次都是很保险的。 健身房与艾文房间的门同时打开，阮泽淼和艾文同时走出来。 「苏思？」刁十一再度重复。 苏思这时才回过神来，「你还不去帮忙吗？」 刁十一无奈，这个小女生颐指气使的语气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帮忙？」阮泽淼听到不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艾文也站在一旁，看看苏思又看看刁十一。 苏思没有说话。 「苏思让我去帮家淑姐打打下手，帮忙做饭。家淑姐精神有些恍惚，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刁十一道。 田家淑之前有两天的精神状态也不怎么好，却还是一个人为大家准备午餐和晚餐，难道苏思现在才发现？ 看上去有些无礼，不过还是一个挺会心疼人的丫头啊。 不对...... 以苏思的敏锐程度不可能只有今天才看出来田家淑的恍惚。 想到这里，阮泽淼低头看了看刚刚收到的信息。 然后他抬起头来看向苏思，发现苏思也在看着他。 像是知道他现在心里正在想什么似的，苏思的目光尖锐而直接。 心中气结，阮泽淼的表情说不上好。 「苏思。」 他语气中暗含警告。 苏思仍旧是直直地与他对视。 「怎么了？」倒是刁十一发现这边气氛不大对，朝着阮泽淼问道。 艾文也看向两人，察觉到了气氛凝重的原因，他垂下了眼帘。 似乎是想要避开现在的情况，但是加重的唿吸声出卖了他。 「刁十一你别——」 阮泽淼带着怒气开口，却突然停止。 像是嗓子被掐住一般。 脑海中突然再度出现刚刚收到的投票统计信息，名次，以及票数差。 「别什么？」刁十一歪着脑袋问他。 第66页 「......注意一点，别碍到家淑姐。」 阮泽淼眼神无焦地说，说完慢慢地坐在了沙发上。 刁十一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去了厨房。 第36章 苏思抿紧嘴唇，同样是脸色不太好地坐在另一边沙发上。 艾文看着这两人，微不可见地嘆了一口气。 站了一会儿，见两人仍旧不见任何反应，他顺着刁十一离开的路线跟了上去。 「刁十一。」 眼看着刁十一就要走进厨房，艾文叫住他。 「你没有必要去的。」 见刁十一停下脚步，艾文对着他的背影说。 「哈？什么没有必要？」刁十一转过身来，靠在餐桌旁。 艾文走上前去，与他直视。 刁十一只是看了艾文两秒就低下头去。 艾文：「你不要太单纯了，苏思突然这样劝你的意图——」 艾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刁十一打断。 「我懂的啊。」刁十一低着头说。 考虑到声音也可能被收录到另一边，两人说话都很小声。 「什么？」艾文想说的话被堵在嗓子里，一时间有些错愕。 「我说我懂啊。」刁十一抬起头来，盯着艾文的眼睛说：「你说的苏思突然这样劝我的意图我当然懂。」轻笑两声，刁十一接着说：「我是不聪明，但是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社会阅歷还是有的吧。这不是什么需要动脑子的事情，苏思毕竟只是个高中生，痕迹还是太明显了。」 尤其是这两天，所有人做事都慎之又慎的时候，一个习惯高姿态的女生突然开始建议她看不惯的男孩子去做一件事，还是以关心他人的名义。 怎么想都会很奇怪。 但是结合投票情况一看，一切就又明晰起来。 「那你为什么还过来？」艾文皱眉。 「苏思虽然目的不纯，但是说的也不是假话。」刁十一说：「的确家淑姐的情况不太好，帮帮她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艾文：「可是这样你会变得危险。」 刁十一：「不去帮她我的票数就会下降了吗？还是说我要为了保证接下来自己一票不涨而什么都不做？」 艾文没有回答。 「他们都是没有理由的，那些投票的人。」刁十一说：「你想想换成是我们自己呢？两天，什么都看不出来，喜欢谁完全是凭心情。比如说我不吃葱姜蒜，那个人恰好也不吃，我就喜欢他了，给他投上一票，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艾文脸上是明显的不贊成：「......做出决定这么随意？」 刁十一简直要被他逗笑了。 「主厨大人，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对自己那么高要求的。」 他将目光望向远处，说：「他们和你不一样，不，应该说他们的规则和你的规则不一样。不出意外的话游戏应该没有告诉所谓的观众们投票选出第一名之后的后果，甚至有可能为了激发他们正面的兴趣，设置一个相反的结果。」 「第一名有奖励？」艾文说。 刁十一歪头，「我只是这样推测，当然我觉得更多的可能是游戏方不告诉观众们最终排名后的后果，正常人都不会想到我们即将面临的结局上去。」 艾文点头。 「况且。」刁十一不经意食指地敲了敲桌面，「观众们是不需要对结果负责任的。不管最终的结果如何，他们都不需要对自己的投票行为承担哪怕一丝一毫的责任。」 艾文：「这就是你说的规则不一样......」 「是的。」刁十一点头，「不用负责任的事情，难道不就是彻底地随心所欲了吗？」 艾文听到他用几乎是听不见的声音说：「又有几个人的心，是一开始就谨慎的呢？」 艾文沉默了。 没人会傻到自己给自己徒加束缚。 当人类不再被规则规制，谁还不抓紧时间自我？ 不可控。 无论他们如何谨慎、如何小心，接下来的局面都是不可控的。 「所以，我才懒得管那么多了！」刁十一伸了个懒腰说，「我去帮忙，你就别来了，一顿简单的午饭还用不上这么多人。」 刁十一捏着自己的脸往厨房走去，一边走还在一边嘟囔：「难怪我从小就不喜欢我这张脸，可能是预见到会被它坑死的一天吧。钱财乃身外物啊......」 艾文站在原地，目视刁十一走进厨房。 虽然想明白了不可控的道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刁十一说让他别去了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 苦笑一声，艾文想起刚刚眼神空洞的阮泽淼。 他其实是没有立场嘆气的。 「向明。」十一点半，阮泽淼敲响了向明的房门。 打开房间门看到门外站着的阮泽淼，向明有些惊讶。 他后退两步将阮泽淼迎进来：「怎么了？」 没等阮泽淼回答，向明又问。 「喝水吗？」 向明将阮泽淼拉到椅子边坐下，自己坐在了床边。 阮泽淼摇摇头。 「你觉得......接下来的这次排名会怎样？」阮泽淼问。 「你来就是问我这个？」向明疑惑，「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推测出来。」 「啊......」 阮泽淼对于向明的回答毫不惊讶，只是躺到椅背里。 第67页 他百无聊赖地抠着自己的手心。 像是一个做不出数学题的孩子。 向明有些怀念。 于是向明也只是坐在那里，并不出声。 「你的票数......」阮泽淼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前面还有何老师。」向明安慰他道：「而且过了这么久，票数早就变化了。」 说完他才回过神来，阮泽淼和何东生的关系并不恶劣，相反，他觉得阮泽淼对何东生还挺有好感的。单纯的、友谊的、好感。 可是在向明的仔细观察下，阮泽淼的表情并没有往不好的方向变化。 他放下心来，又有些奇怪。 「可是你是第二名。」阮泽淼仍旧是喃喃道：「你们俩的票数只差了三票。」 向明竟然觉得阮泽淼的语气中有些惋惜？ 醒醒！ 我今晚可能是人气太高膨胀了。 向明在心中对自己说。 「没事。」他轻声安慰，可是除了这两个字再也说不出更多有力度的话。 「万一。」阮泽淼埋着头，说：「我是说万一。」 「嗯。」 「万一......万一你的排名到了第一名......」阮泽淼越说越小声。 说完他抬起头来，有些无措地看向向明：「那该怎么办？」 接收到这个眼神，老实说，向明有些心动。 终于承认了自己有些心动。 怎么办？ 在一场关乎生死的严肃对话中突然想亲自己的前男友怎么办？ 不对不对。 向明摇摇头。 阮泽淼没有在意向明这样诡异的动作，心神不定地看着他。 似乎接下来向明就能够给他一个完美的答案，说不定还有三种解法。 就像高中时耐心给自己讲题那样。 可是并没有。 「我也......我也不知道啊。」向明无奈地说，「没有办法，只能够接受惩罚了吧。」 阮泽淼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呢......？」阮泽淼小声地埋怨道：「你有什么是自己办不到的还需要来参加这个破游戏......」 向明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莫名被阮泽淼埋怨的语气打动了，陷入情爱的男人都是没有理智的。 「倒流。」向明轻声说：「我想要时间退回到一个时间点。」 阮泽淼勐然抬起头来，睁大双眼看向向明。 向明也不退让，认真地注视着他。 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动，是情谊，却又隐约到让人不敢确定。 阮泽淼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担心心脏会炸开，他率先移开目光。 「不仅是暂停，这个游戏还能够让时间倒流吗......牛逼啊......」 听到阮泽淼的话，向明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却快到连他自己都抓不住。 不等向明仔细推敲阮泽淼这番话，两人手腕同时开始震动。 对视一眼，阮泽淼和向明同时低下头。 第二天凌晨十二点，投票结果如下： 第一名：刁十一，38票。 第二名：何东生，34票。 第三名：向明，30票。 第四名：艾文，28票。 第五名：田家淑，25票。 第六名：阮泽淼，24票。 第七名：苏思，19票。 「刁十一他……」沉默一段时间后，阮泽淼开口。 向明的眉头早就在看到排名的那一瞬间皱起，他现在并没有心思和阮泽淼讨论其他人，但还是尽力安慰道：「总有第一名。」 不过还没有等阮泽淼说更多，向明开口道：「回去睡觉吧。」 「可是我睡不着。」阮泽淼张张嘴，似乎还有些想说的：「一想到......」 向明表情严肃，不容置喙道：「现在就回去睡觉。」 说罢又怕吓到或者激怒阮泽淼，清了清嗓子，张口...... 阮泽淼安静地等待向明接下来的话。 「听话，乖——」 向明说。 阮泽淼想吐。 感谢向明让他无心想其他的，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这句话反覆播放。 阮泽淼：「好，那我回去吐了。」 阮泽淼：「哦不，回去睡了。」 我已经听到了。 向明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无心生气。 阮泽淼的票数攀升，难道是因为和他待在一起的缘故？ 习惯是不受人控制的，向明担心观众会从两人的相处细节中看出什么，「谈过恋爱」这一项实在是一个定时炸弹，只能让阮泽淼现在立刻远离自己。 以阮泽淼的性子，他还有些担心那个人会想太多。 不过现在看来并没有。 而且......他似乎已经错过了阮泽淼会因为他的一句话想太多的时期了。 第37章 众人再次准时回到地下会议室。 这是第一次，在场的所有人对结果有了些许推测。 虽然说观众投票喜好毫无根据，但是在这一次时间间隔之中大部分时间都是睡眠...... 也没有人大胆到擅自推测观众喜好，半夜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一切仿佛已经在上一次接收信息的时候画上了句号。 七个人，顶着七双重重的黑眼圈。 排名在前的担心自己，排名在后的担心排名在前的人，竟是没有一个人进入过深度睡眠。 第68页 「投票已经在十点准时截止。」0141说：「当然，于此同时，对你们的所有实时监控也都停止了。你们可以随心所欲一点了。」 没有人动。 0141：「背可以不用挺得那么僵硬了哦，大家。」 仍旧没有人动。 所有人现在的僵硬不是因为监控，而是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然而0141似乎并不能理解这种心情。 他沉默了一会儿，见众人仍旧是没有任何变化，终于放弃了，接着说正经事：「不浪费时间了，那么接下来，我就来为大家揭晓游戏结果。」 十二点方向，电子屏再度缓缓放下来。 此刻还是黑的。 刁十一的指甲都要嵌进手心的肉里。 他从来不屑于相信命运，这一刻却期待奇蹟发生。 刁十一屏息，甚至快要忘记唿吸。 其他人的紧张也不弱于他，都是瞪大了双眼看向电子屏。 电子屏不再移动。 难以承受压力，田家淑第一个败下阵来，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电子屏亮起。 回炉游戏第三轮，人气最终排名如下： 第一名：刁十一，35票。 第二名：向明，31票。 第三名：艾文，30票。 第四名：何东生，28票。 第四名：阮泽淼，28票。 第六名：苏思，25票。 第七名：田家淑，23票。 ...... 刁十一扯了扯嘴角，心想，果然还是没有奇蹟。 「大家都看到自己的排名了吗？和心中想的一样吗？」0141说。 并没有人回答。 好在0141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便自顾自道：「那么接下来我就来宣布回炉游戏第三轮的淘汰者——」 「回炉游戏第三轮，人气最高的人，淘汰者是——」0141故意拖长了声调。 这样故意拖着字句的恶趣味让人厌烦，即使大家已经知道了结果。 「是我。」刁十一干脆的打断他。 几乎是说出这两个字的瞬间，艾文就转过头去看向刁十一。 陆续其他人也都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刁十一。 然而刁十一併没有回应大家关心的眼神，只是挠了挠头，抱怨道：「我怀疑你们抽取的观众都是女生。」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并没有权限查看这一轮观众的男女比例。」0141说。 「知道你没用。」刁十一轻哼一声，道。 「这并不是我不去——」0141竟然还试图解释。 结局就是被苏思打断。 「对不起。」苏思语气坚定。 这也是她参加游戏以来第一次这么大声地说话，她注意到刁十一错愕看向自己的目光，再度重复道：「对不起，刁十一。」 「苏思？」坐在她身旁的何东生有些疑惑。 苏思转头飞快地看了何东生一眼，復又继续盯着刁十一，似乎是期待着刁十一接下来有怪罪她的话，抑或者奇怪的疑问，她也不介意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在众人面前陈述一遍。 阮泽淼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你知道怎么回事？」向明低头小声问阮泽淼。 阮泽淼不愿意将这件事暴露给更多的人，只能佯装怒道：「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八卦！」 只是想要了解游戏走向的向明被喷得莫名其妙，不过也能够感受到此时阮泽淼的情绪并不好，于是在阮泽淼看不见的角度龇了一下牙后就重新缩回自己的座位里。 非常不cto。 另一边，刁十一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没事。」 苏思有些急，心道这个人怎么这么没心眼，「你知不知道我昨天——」 「我知道啊。」刁十一说，「我当时就知道了，所以后来做的事情都是我自己的意志，你没有必要有负担，况且你以为那又能影响多少票呢？」 听到别人对自己推断的质疑，苏思少见得没有作出任何反击。 她只是重复道：「对不起。」 然后偏过头去不再看刁十一。 空气重新回归安静。 「喂喂。」刁十一半是打趣半是无奈地说：「我就要死了，你们都不问问我的愿望是什么吗？马力哥都问了，这是不是不公正待遇啊？」 一个「死」字，终于让田家淑的眼泪决堤。 只是这一次她不像以往发出声音，只是一个人安静地流眼泪，她不想将自己的绝望传染给任何人。 刁十一自然没有错过这个场面，他抱歉地朝田家淑笑笑，似乎对自己一句话惹哭田家淑这件事有些自责。 却让田家淑哭得更厉害。 大多数人还沉寂在悲伤之中，向明抹了一把脸，问道：「这场游戏答应给你的奖励是什么？我们能够帮你实现吗？」 「我想说不定可以。」刁十一说：「所以你们先暂时别难过，认真听我说。」 他三两句将自己的身世说了一通。 「......所以，我的愿望是，想要找到那个人，老头子的亲生儿子，也不想打扰人家的生活，不过至少让他去老头子的墓地献束花吧。」 刁十一盯着桌面轻声说：「告诉他，这个他陌生的亲人真的很想他。」 「我很羡慕他......」刁十一抬起头来，语气恢復正常，说：「不过最后这一句就不要告诉他啦。」 第69页 「好。」没有安慰，阮泽淼认真答应道。 反倒是刁十一有些嫌弃：「阿淼你答应有用吗？我总觉得你旁边的向明哥要比你靠谱一些。」 刁十一开玩笑的语气让人心里怪不好受的。 向明只能陪着他调笑道：「他答应就是我答应了，我会动用我的全部人脉。放心，我不会让阮泽淼插手这件事的。」 阮泽淼：？？？ 我怎么觉得第一句和最后一句都怪怪的。 「我们也会帮忙的。」何东生道。 似乎所有人都故意忘记了最终只有一个人能够回到现实世界这件事。 刁十一：「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了吗？」0141提醒道：「我们可以开始下一个环节了吗？」 「等等。」刁十一急忙道：「还有一件事。」 他在顺时针环视众人一圈，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艾文的脸上。 低头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钥匙在哪里？」艾文问。 刁十一抬头：「什么钥匙？」 艾文：「你书报亭的钥匙，放在哪里了，身上肯定没有了，有备用钥匙吗？」 刁十一併没有回答，而是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 艾文无奈道：「你放不下的除了这两件事，还有别的吗？」 「也是哦。」刁十一挠挠头，「备用钥匙有的有的，就在报亭左上角牛奶盒的内壁，我用胶带粘在上面的，你仔细摸摸就能摸到。」 艾文点头。 刁十一：「我想了半天也就艾文你这方面最棒啦，你也不用太耗费精力在这边，只要报亭能够继续开下去就行。」 「你这个书报亭也用不到我太多精力......」艾文说：「我会尽力，让他维持你......你来参赛之前的样子。」 刁十一愣了一下，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刺得艾文眼睛生疼。 「好。」他说。 「对了！你要不要我的关东煮汤料还有半成品章鱼小丸子的网购地址？我还记得店铺名，你回去搜一下应该就能搜到！他们家每年年中都会打一次力度很大的折，那个时候可以多囤一点！」 「不用！」艾文怒道：「我可以自己做！或者僱人做！」 刁十一：「你刚说了要维持我来参赛之前的样子的......」 艾文：「......」 艾文：「......店铺名。」 刁十一转转眼睛想了想，又道：「算了，你还是自己做吧，万一你僱人管理那个人的脸没有我这么有吸引力呢？那么就只能靠味道吸引人了，是场硬仗啊。」 说完他还解释道：「我是说你雇的人，不是说你哈，你的脸还是很帅的！」 刁十一朝着艾文竖起拇指。 艾文怒极反笑。 刁十一被他笑得浑身鸡皮疙瘩。 不过没多久，艾文的笑容就变了性质，带着不易察觉的伤心。 「我的确没有你这么有魅力，我可能经营不好这家店了......」艾文收起笑容，看着刁十一道。 「没关系的。」刁十一埋下头去，又说了一遍：「没关系的。」 艾文将身子前倾，伸出手去轻轻揉了揉刁十一毛茸茸的脑袋。 「真想让你放不下的事情多一点。」 其余人看得难受。 刁十一过了好久才挥开艾文的手，笑道：「你这是嫉妒我呢！」 「0141！人呢！」刁十一大声说：「可以开始下一个环节了。」 阮泽淼张嘴无声，他听到0141迅速回答：「好的。」 一切都不可逆转。 ...... 一直到最后一刻，刁十一的状态都是轻松的。 在视线被火焰占据之前，众人听到刁十一青春满满的声音传来：「认识你们很开心！再见啦大家！」 说着这句话的少年眼神清澈，一如初见。 作者有话要说：　　是he是he是he是he会he的（跪 第38章 游戏结束后，几乎是立刻，阮泽淼跑离地下会议室。 谁都知道游戏里和刁十一关系最好的就是阮泽淼...... ……还有艾文。 然而随着人群走上一楼的艾文并不显眼，何东生也是在看到阮泽淼离开后才想到转身去看身后的艾文是什么神情。 映在他眼中的是目光朝下的艾文，出乎预料的平静。 艾文察觉到何东生的目光，动了动眼皮，轻轻颔首。 何东生却在这短暂又小幅度的动作中注意到艾文眼角有些晶莹。 可能是光线角度问题吧。 何东生在心中悄悄维护艾文身为一个男人的坚持。 中午吃饭的时候，阮泽淼没有下楼。 餐桌旁围坐五人，分明舒适宽松，却人人怀念拥挤。 「阿淼呢？」田家淑打破平静，「他不来吃饭的吗？」 没有人接话，于是田家淑看向向明。 向明内心奇怪，他怎么会知道阮泽淼在哪里。 可是回答却脱口而出：「在房间里休息，我待会儿给他带饭过去。」 甚至还一句话把自己也安排好了。 田家淑点点头。 沉默再次笼罩餐厅。 …… 艾文第一个放下筷子：「我吃好了，大家慢用。」 将自己用过的碗筷收拾好后，他起身的同时对田家淑道：「家淑姐，糖醋鱼的颜色烧得真好看，只是我早餐吃得太饱了，现在想起来有些后悔。」 第70页 话说出口他自己怔住，眼中闪过痛苦，很快又恢復平静，朝田家淑笑笑便拿上碗筷去了厨房。 后悔。 艾文暗自懊恼，他不应该提起这个词的，「后悔」两个字在这场游戏中被赋予了更令人绝望的意味。 好在田家淑并没有在意，艾文的得体让她重新窥得一丝光明。 艾文暗了眼神，口中本就无味的菜餚一时间还透出一些苦味。 何东生蜷了蜷右手尾指，眼皮缓慢闭合有张开，余光看向身旁的苏思，欲言又止。 苏思与往常一般，只挑自己喜欢的菜吃，却连续多次不小心夹到姜，辣得人不舒服。 阮泽淼果然在房间里，听到三响节奏一致的敲门声传来，他已经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了。 是向明也好。 是向明他就能像现在这样穿着皱巴巴的睡衣顶着鸟窝一样的头髮去开门，并且毫无心理压力。 不过他没有料到向明手里还端着一碗面。 看在食物的面子上。 阮泽淼心里这样想着，将向明迎进屋内。 「快吃吧。」向明另外拉来一张凳子，坐在桌旁。 阮泽淼也毫不客气坐在他对面。 「怎么，今天中午吃的是面？」 阮泽淼搅了搅碗中的面条，疑惑道。 他还从来没有吃过田家淑煮的面条，不知道味道怎样。 「不是，今天中午家淑姐做的糖醋鱼、小煎排骨、青椒牛柳、松仁玉米，和青菜豆腐丸子汤。」 向明一一把菜名报给阮泽淼听，带着些对阮泽淼不老实吃饭的怨气，还故意将调子拖得长长的。 阮泽淼诡异地理解了向明这种小心眼的行为，先是「啧」了一声，然后更疑惑了：「那是吃完了？……你们这么能吃？」 「也不是。」向明换上一副温柔的面孔，说：「知道你不爱吃剩菜，我另外给你煮了一碗面。」 阮泽淼怔住，他早就对于剩菜不排斥了，但是向明这么一说他不可避免地又想起自己从前还有条件娇纵的时候。 物质上父母能够满足他，感情上则是有向明吵闹作伴。 「你煮的？」他认真地看了看面前的这碗面，再度确认道。 「是的。」向明耐心回答。 阮泽淼：「又记得我不吃剩菜……其实我现在已经完全不介意了，你不提我都要忘记了。」 向明：「嗯。」 「那么……」 阮泽淼放下筷子，向明期待着对面的人能够说些什么。 「你应该也记得我不喜欢吃素面？！」阮泽淼顺着杆子往上爬，瞪着向明，说。 向明脸上温柔的表情一时间凝固，然后像玻璃一般碎开来，露出里面那张龇牙咧嘴的脸。 阮泽淼松口气，他这才感觉到真实。 向明：「你到底吃不吃？！」 阮泽淼：「吃！」 说着护住碗沿，大口大口吃起面来。 「嗯，味道还行，算能吃吧，芝麻油的味道重了些。下次记得加培根和鸡蛋，没有的话牛柳、鱼板也行。」 吃完面的阮泽淼擦擦嘴评价道。 如果不是他把面汤都喝干净了向明真的想把面汤全部泼到这个贱精脸上。 当然，他没有动手更大的原因还是在于，阮泽淼眼神里藏不住的难过。 算了，向明心想，今天就暂时不和他计较。 哪知道阮泽淼还不断在向明爆炸的边缘试探。 去拿来水杯站在一旁喝了一大口水后的他阮泽淼向明还在椅子上坐着装模作样地惊讶道：「你怎么了，还不走吗？碗不用我洗吧？」 向明收回刚才不和阮泽淼计较的念头。 他不想在这个房间里被阮泽淼气死，以后不定得被阮泽淼编造成「向明苦求原谅，为了复合以死相逼」，这会成为他一生最大的污点。 「那我走了。」 看都不看阮泽淼一眼，向明起身就要离开。 却在门口顿住脚步，勐然回头。 阮泽淼站在原地看着他，眼神都来不及收回。 眼中净是依赖和难过。 嘆口气，向明调转头来，重新走回阮泽淼跟前，这时的阮泽淼已经低下了头。 向明缓慢地伸出手臂，在要触及到阮泽淼肩膀的时候，犹豫几秒，又悄悄收回。 低着头的阮泽淼嘴上仍旧不饶人：「不是要走了吗？」 向明：「我忘记拿碗筷了，答应了帮家淑姐帮她把碗筷带下去。」 可是却一直没有动作。 两人这样一个低着头，一个看着另一人的头顶，不说话站了有两分钟。 向明正有些恍神，突然看到阮泽淼一动，下一秒，怀里传来熟悉的触感。 他一时间有些僵硬，像木桩一样杵在那里，任由阮泽淼抱着他。 直到肩膀上传来些微湿润的感觉，向明集中注意力，感受到阮泽淼的身体在颤抖。 他这是才换的衬衫。 「哭什么哭。」向明嫌弃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知道吗？」 「你放屁——」 阮泽淼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双手臂紧紧地箍住了身体。 「——我才没有哭……」他中断了一下，继续说道。 「是是是，你没哭。」向明放缓力道，转为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凌乱的桌上摆着吃完面条的碗筷，桌边两个高大的身子抱在一起，一个衬衫长裤头髮梳到脑后，一个睡衣拖鞋还顶着个鸡窝头。 第71页 画面竟然出乎意料的和谐。 …… 「等会儿，阮泽淼。」向明毅然决然打破两人少有的温情，说：「眼泪可以流，但是千万你别擤鼻涕在我衣服上啊。」 「卧槽。」 阮泽淼勐然推开向明，哭得红肿的双眼狠狠地瞪着向明。 向明仔细分辨了一下，真诚道：「好吧我错怪你了。」 阮泽淼仍旧是瞪着向明，不同的是这时候拳头已经开始往向明肚子上唿去了。 向明即使握住了那个拳头，解释道：「我不就是大胆地猜想一下吗？人要有忧患意识。」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的！」阮泽淼气唿唿地收回拳头，走到床边，直接盘腿坐床上。 向明一点也不见外，跟着阮泽淼走过去，坐到床沿。 「好点了吗你？」看着窗外，向明轻声问。 阮泽淼：「什么？」 向明：「心情。」 阮泽淼看向明一眼，说：「千万别说你之前说的那些屁话都是为了逗我开心，这个梗太老了，我真的接受不来。」 向明将视线从窗外无边的草坪上收回，汇聚到阮泽淼身上，说：「什么逗你开心？我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实意的啊。」 阮泽淼：「……」 对就是这样，别玩老梗。 可是我为什么更生气了？！ 阮泽淼胳膊肘杵到两边膝盖上，手掌撑着脸，问：「向明你说，他们是真的死了吗？」 向明向后倒，两只手臂打直反手撑着身子：「……我不想相信他们死了，但是也没有办法不相信。」 阮泽淼：「……那亲人呢？」 阮泽淼问完突然悲哀地想到马力和刁十一在社区里已经没有亲人了，又再度开口道：「那亲人朋友呢？要怎么接受这件事。」 「意外吧。」向明思考了一番，说：「意外去世。以这场游戏的能力，他们要做出我们意外离世的手脚一点也不难，游戏彻底结束之后，社区里的八个人就会在不同的地点以不同的方式突然离世了吧。」 阮泽淼嵴背有些发凉，接着向明的话往下说：「而最后胜出的那个人，这段记忆也会被抹除。」 两人都觉得嵴背有些发凉。 阮泽淼岔开话题，开玩笑道：「哈，那万一你最后活下来了，知道我死了的消息，岂不是会放礼花庆祝？当年不懂事的前男友终于死了！」 「我想我会很难过。」 向明一字一句地说。 阮泽淼将向明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然后是自己突然开始加速的心跳声。 向明接着说：「所以你不要死。」 「我不死……」阮泽淼的心情一瞬间跌落谷底，艰难地说：「我不死你就肯定死了……不过你死了我也不一定活。」 「嗯，所以你不要死。」向明重复道。 「你不想活了吗？」阮泽淼反问。 「我想啊……我想，万一还有别的办法呢……我们都能活下来……」 这是向明段时间以来说过最没有底气的一句话。 第39章 「我也不想死。」阮泽淼丧气道：「但是我觉得靠我的智商撑不了多久了。」 向明：「现在知道好好学习的重要性了？」 阮泽淼翻了个白眼：「我学不学和我聪明不聪明是两码事好吗？」 向明顿了顿，说：「所以你是说......你既没有丰富的知识储备又没有过人智商？」 「......你还是闭嘴吧。」阮泽淼说：「这种时候你就应该骂醒我！让我不要妄自菲薄！」 向明：「......那你不要妄自菲薄。」 阮泽淼：「......」 两人又是沉默了一段时间。 向明换了个姿势，屈起一只腿放到另一只腿上，阮泽淼也不再盘腿而是将双腿微微弯曲着放在床上。深深地唿出一口气，阮泽淼说：「这一次之外的两次，我都以为我要死了。」 向明知道他还有话说，所以并没有出言打断。 「说起来最后一次见你都是高三的时候了，这几年......我变化很大吧？」阮泽淼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向明。 向明老实点头。 阮泽淼笑笑说：「我那个时候哪里想到以后会发生那么多事情啊，我还以为我撑不过来的，但是我还有妈妈。一落千丈也好，聊以卒岁也好，我心里唯一的念头也就是为了妈妈了。」 向明看到阮泽淼低下的头颅，一时间有些自责，要是当时自己没有赌那口气，要是他那时候能够有现在的社会资源...... 向明紧抿着嘴，眯起眼睛等待阮泽淼接下来的话。 「可是真的觉得要死了才发现，原来我放不下的不止我妈妈啊。」阮泽淼的声音低低的，向明甚至觉得自己摩擦一下床单都会将他的声音掩盖过去。 阮泽淼：「我还有好多好多放不下的事情，好多好多过不去的事情，我担心有糟老头子追我妈，记不起来家里卫生间的灯有没有关......我放不下的太多了。」 向明低垂下眼眸。 「那么多的事情，都是我不能死在这里的理由。」 「有我吗？」 「什么？」 阮泽淼抬起头来，发现向明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向明不介意为阮泽淼再重复一次，一边盯着阮泽淼的眼睛一边一字一句地说：「你那么多不能死在这里的理由里，有哪怕一个与我有关吗？」 第72页 阮泽淼不自觉地做出吞咽的动作，半晌，轻笑着说：「你这样说是矛盾的啊，我活着，你就得死。难道你是问我不能死在这里的理由里有没有想要弄死你？那是没有的没有的。」 说着他伸出两只手，故作轻松地摆了摆。 向明却不打算放过他：「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有，还是没有？」 阮泽淼闻言收起脸上的笑容，面无表情地说：「向明你还是那么讨厌。」 向明并不否认。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呢？」阮泽淼嘲讽地笑道：「在抛下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之后，来问我还对你有没有旧情吗？」 向明闻言皱眉：「什么叫做我抛下你？不是你分手后一个星期就去了另外的城市吗？我打你电话也打不通，全是关机。」 「......我手机，弄丢了。」阮泽淼怔了一下又继续说：「可是那都是到了那里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向明：「什么？你什么时候走的？」 阮泽淼：「我们分手后的第三天啊！」 这回轮到向明怔住了，「我以为那个时候你在家里，你爸......阮叔叔说要关你一顿时间，不准我来你家和你见面......」 阮泽淼回忆一番，才又开口说道：「爸爸再发现我们的关系之后第二天......就註销了我的所有社交终端，还给我买了去另外城市的机票......我犟不过他......我想我们至少还能通过手机联繫......可是后来我发现我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弄丢了。」 向明苦笑一声，「后来我在网络上看到叔叔的公司出事......还有其他的新闻，也曾经尝试过找你，都找不到。」 怪谁呢？ 怪阮泽淼的爸爸吗？ 还是只有怪当年的自己什么都没有。 阮泽淼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也有些无法消化，他一直以为当年的什么都好向明是终于发现他的幼稚、愚蠢和难缠，于是借着他的离开，回归自由。 毕竟在爸爸发现这件事之前，他们几乎每隔三天就是一次争吵。 他嫌弃向明的抠门、冷硬和不解风情，向明嫌弃他的浪费、贪玩和不思进取。 每一次鸡毛蒜皮引发的争吵过后，都会怀疑这段恋情延续的原因，分明是两条同点延伸的射线，却妄图突破空间限制。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阮泽淼听到自己的声音竟然沙哑得不似本人，「我们本来也差不多到头了吧......」 谁有力气吵一辈子嘴呢。 向明却大为惊讶，「我以为我们会一直那样下去......我可以慢慢等到你长大，等到你不那么爱玩，不进取不爱学习也没关系，再两年我就毕业了，我一定能够养得起你。」 阮泽淼再度回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细节，向明总是嫌弃他笨，却没有在其他人面前说过哪怕一句他不好的话，向明督促他学习，却因为担心他需要熬夜才能补完作业的时候直接模仿笔迹帮他写，向明不喜欢他浪费，哪怕是被他嫌弃low也要让他将一口都没有动过的菜打包，明明是个穷学生，却还在他生日的时候给他买最新款的篮球鞋...... 当年向明对他好是真好。 「可是我不知道。」阮泽淼说：「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你的包容你的深情，藏在心里有用吗？」阮泽淼直视着向明的双眼说：「不是把事情做给我看我就一定会发现的，我这么笨，你要告诉我，要告诉总是说我笨不是真的嫌弃而是想要我以此为动力往上爬，帮我做作业不是因为看得不耐烦而是因为心疼我，带我去当时我看不上的餐厅吃饭不是因为你穷你拿不出钱花在我身上而是考虑到以后想要纠正我的消费观。」 「向明，那个时候我才十几岁，从小被人娇生惯养长大，脑子还不太灵光，我怎么懂你每一个动作之后的深意？」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向明被阮泽淼这连续的几个问题问懵了，他那时真的以为阮泽淼能够理解的...... 甚至现在也...... 「就算我们是情侣是爱人，我也没有可能清清楚楚地明白你的心，读懂你的潜台词......你用晦涩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意，就不能抱怨我没有接收到，这样对我不公平。恋爱中的人都是笨蛋，情意真的要说出口才稳妥......你活在自己的深情中太久了。」 阮泽淼有些难过地看着向明。 他何尝不惋惜。 换成现在的他，也许就能够读懂向明行为背后的深意，甚至还会感动，会为他改变。 阮泽淼想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吗？ 不论是现在的他和现在的向明，还是现在的他和当时的向明，两人的结局或许都会不一样。 可他不想。 因为他知道不应该这样，过去的那两个人时属于彼此的，即使是「自己」，也不能随便干预，结局是属于那两个小孩子的，哪怕让人痛心，他们也应该为自己的每一项选择负责。 「对不起。」向明除了这三个字，再也发不出任何音节。 「哎你别这样，苦大仇深的。」阮泽淼真诚地笑了笑，说：「谁也没有对不起谁，我不理解你，你也不体谅我，咱俩扯平了。」 说完他朝着向明扬了扬下巴。 向明被他这个笑容刺得睁不开眼睛，只能呆呆地道：「好，扯平了，清零了。」 「这才对嘛。」阮泽淼的语气愈发轻松，「行了行了，快带着碗筷出去吧，我想睡觉了！你别在这占用我的睡眠时间。」 第73页 向明缓慢点头，接着一言不发地拿上桌上的碗筷超房间门口走去，开门的同时回望阮泽淼一眼。 「拜拜。」阮泽淼笑着和他挥手，似乎是在催促他快点离开。 向明嘆口气，轻轻地带上了门。 没有看到身后阮泽淼一秒暗下来的表情。 门外不远处，何东生和苏思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像极了老师训话。 苏思正一脸不情愿地听何东生说些什么。 看到向明从阮泽淼的房间走出来，她转了转眼珠子，何东生也顺着苏思的目光看过来。 「阿淼还好吗？」何东生客气地问。 「还好。」向明点点头，脚步不停，「那我先下去了。」 待到向明一下楼梯，苏思再度看着何东生的眼睛开口：「我不想听你的，我要做什么是我的自由不是吗？这里不是学校，我也没有违反任何游戏规则，你没有理由干预我。」 何东生无力嘆气道：「你没有违反规则，我并没有说你将票数引导到刁十一身上这件事违反了规则，而是说你做得不好。」 苏思皱眉，不说话。 何东生：「你太单纯了。」 「我单纯？」苏思想笑，计事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她。 何东生：「是，你很聪明，但是这一次却做得不够聪明。乐于助人？与人为善？都是好品质不错，但是好品质就能吸引来高人气吗？人心不像课本里讲得那么简单，好品质一定能够带来好评价，人心也不像我们想得那么复杂，长得好看说不定真的能够带来出乎预料的正面效果。你太相信你自己的第一判断了，苏思。」 苏思一愣，何东生说的不无道理：「对不起......我下次不会用这么笨的方法了。」 何东生笑笑：「不要帮我了。」说完他表情严肃起来：「其实我们也是对手。」 苏思却不为所动：「你别管我。」 何东生摇摇头，拿这样的孩子很是没有办法。 第40章 又是一天下午，阮泽淼午睡后心虚不宁，准备去楼下客厅呆着。 以往那是刁十一最喜欢呆的地方。 下楼发现何东生、田家淑，甚至向明都在。 「你们约好一起看电影不叫我？」阮泽淼下意识地问。 向明黑线，有些时候他真的不知道阮泽淼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们只是都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了这里而已。」向明说。 阮泽淼：「哦......那就是没有约好的？我就说我的人缘不至于那么差。」 看着向明隐隐要炸开的样子，阮泽淼总算感觉心情舒爽了些，还不忘拉来田家淑做帮手：「对吧家淑姐？」 田家淑向来都是把阮泽淼当成小孩子看，此时也是好脾气地配合道：「是是，淼淼的人缘可是特别好的。」 刚准备坐下的阮泽淼听到这句话顿住了身子，摸了摸鼻子，说：「哈，家淑姐，你还是叫我阿淼吧，淼淼是什么叫法啊太小孩子了吧。」 说完有些拘谨地坐在了沙发上。 田家淑调笑他道：「怎么？家里人不叫你淼淼吗？」 阮泽淼不自在地眨眨眼说：「小时候才这样叫。」 田家淑：「哦，不习惯了？」 阮泽淼勐点头。 田家淑：「淼淼这个叫法也挺可爱的呀，叫出口都感觉和你亲密了一些。」 另一边的何东生也插话道：「这样叫名字最后一个字的叠词，好像的确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叫，给人的感觉就是满含宠爱的。」 阮泽淼头越来越低：「我都起鸡皮疙瘩了，还是阿淼好阿淼好。」 「行啦。」田家淑顺着他说道：「还是叫你阿淼，我刚刚只是顺口，我叫我家傻小子就是叠着他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炜炜。」 田家淑有些颤抖地叫出这个名字，却无人应答。 何东生将视线重新转回电视机屏幕上，刻意不去打扰田家淑。 有些回忆会让人酸涩痛苦，却又无法戒断。 发现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了，阮泽淼小心翼翼的偏头想要看一看身边不远处向明的表情。 立刻一惊。 向明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目光幽深，但是却好像是透过坐在这里的阮泽淼看向另外一个人。 一个不存在于这里的人。 嘴唇轻轻开合，似乎在说两个字—— 淼淼。 阮泽淼浑身一颤，勐地将头转过去。 心脏不可抑制地因为这个久违的称唿而微微颤抖。 他的大动作也成功唤醒了向明。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嘴形，再看到另一边不愿看他的阮泽淼，向明一时间有些害臊、有些后悔，还有些感伤。 但是这一切情绪在看到阮泽淼微微发红的耳廓时转为不知所措。 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不受控制地加快，向明觉得，这个不知所措的情绪，真是太讨......讨人喜欢了。 阮泽淼耳廓上的红色仍在，他顺着地面上的数据线他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psp...... 向明听到阮泽淼没有来由地嘆了一口气。 很小声，如果不是他一直观察着阮泽淼都不会发现。 顺着阮泽淼的目光，向明同样看到了没有开机的psp。 他的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原因，但还是下意识地开口问道：「那是？」 第74页 阮泽淼自然知道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向明此刻问的是什么，抿了抿嘴唇，他说：「刁十一的。」 两人的心态再次回归无奈和苦涩。 电影的台词似乎已经成为了这间客厅的唯一声音来源，落地窗外竟然还有阳光渗透进来，洒落在地板上，有些晃眼。 可是阮泽淼他们已经无法确定这是真实的天气还是别墅的模拟天气系统了。 台词的嘈杂中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阮泽淼、向明、何东生勐然抬头，却发现电视屏幕上电影的主角正在家里吃着饭，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发出刚才那声巨响的样子。 田家淑也疑惑地抬起头来。 又一声巨响传来。 这次众人听清了，声音就在这栋别墅之中，好像就在......隔壁房间。 隔壁是健身房。 现在别墅里所有的玩家中只有苏思和艾文不在客厅。 和阮泽淼对视一眼，向明第一个站起身向健身房走去，其余人紧跟其后。 艾文席地坐在窗前，身边放着两个电镀槓铃，六片槓铃片都在，看样子是二十公斤级的。 听到众人走进来的脚步声，艾文也没有转头，仍旧是直着眼睛看向窗外。 窗外的阳光照映进来，笼罩着他一身，空气中还漂浮着点点碎屑，与艾文深栗色的髮丝一起，构成一幅暖色调画面。 却让人觉得凄凉。 进来的人一看就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记忆中的艾文不是这样的，从来不冲动，虽然稍嫌冷淡，但是却是九人中数一数二的有礼貌。一直以来，艾文都和游戏中的人保持着良好的距离，不会与任何一个人交谈过深，也不会主动造成任何困扰，唯一有一天和刁十一之间的氛围明显有些冷淡。 刁十一啊...... 在楼上听到动静的苏思这时也出现在了众人身后，只看一眼也理解刚才的两声巨响是如何发出的了，心中有了近乎笃定的猜测，苏思又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觉得大家似乎都是领略到了其中模煳的意味。 「敲不开。」此时艾文出声了，「再怎么使劲这玻璃也不出现任何裂缝，连动摇都不会。」 敲开了又能怎样呢，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草坪，阮泽淼觉得他可能会在走出这片草坪之前就渴死。 「没用的。」 艾文听到这句话转过头来。 原本还低头沮丧的阮泽淼也抬起头来，发现竟然是苏思将他的话说了出来。 「我原本在房间看书，听到声响经过客厅来到这里，路过有玻璃的地方无一不是阳光很好。」直视着逆光的艾文，苏思说。 何东生抬了抬眼镜。 「这不是一般的玻璃。」向明会意，说：「我们看到的也都不是真的，草坪也好、阳光也好，都是虚拟的。」 此时艾文也清醒过来，「别墅之外还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是地狱吧......」看着窗外阳光下绿得发亮的草坪，田家淑喃喃说道。 阮泽淼和苏思听到这样老套的说法都有些无语。 一旁的何东生倒是笑了笑，「谁说不是呢。」 他的视线也投向窗外。 明明是充满生机的颜色，却让陷入其中，难逃绝望。 在希望中迎来死亡，地狱也不过如此。 「走吧。」向明说着，也是第一个，率先离开了健身房。 苏思紧跟其后。 艾文站起来，将槓铃放回原位，离开健身房。 田家淑也离开了。 何东生拍拍阮泽淼的肩膀，两人相携离开。 众人背对着阳光，步履坚定。 即使是这样，也想要从地狱中找出一条路来。 第四轮游戏之日，所有人都从其他人的眼神里读出了抗争的意味。 早上到地下会议室之前，不知是谁啐了一声，点燃了所有人的愤怒。 「他们到底想干嘛？！」田家淑也是少见的这么上火。 「还能干嘛。」苏思在一旁凉凉地说道，也不是冲着田家淑，而是盯着天花板：「他们不就是要选出一个人送回社区吗？通过这样的方式将社区洗牌，大手笔。」 「也是真的残忍。」何东生补充道。 他将眼镜从鼻樑取下，用衣角轻轻擦拭干净的镜腿，说：「我真的不想让他们如愿，什么劳什子游戏，连强制关闭都不能。」 「我也不想。」向明靠在墙边说，「大家都不想。」 「半夜醒来的时候，连奖励都不想要了，只想离开这里。」何东生说。 引来众人的贊同。 话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偏到各自的奖励是什么上面去了，表面上说是为了掌握更多的情报，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为了满足人类的私慾。 好奇心往往能够推动人说出许多鬼话。 比如说：「充分了解彼此情况之后我们的意志才能够凝聚起来一同对抗这个游戏。 」 于是...... 何东生：「我的奖励是创作灵感。」 田家淑惊讶：「何老师你还是作家？这么厉害的。」 何东生忙摆手：「没有没有，称不上作家，不过就是闲暇时间写写网络小说。」 苏思：「我的奖励是可以搬出家里。」 田家淑担忧：「家里管教严厉到想逃离吗？」 第75页 苏思懒得解释：「嗯。」 艾文：「我说过了的，奖励是味觉。」 田家淑露出惋惜的深情。 阮泽淼：「我的奖励是5000万奖金。 田家淑：「......哦，这样。」 ...... 家淑姐你倒是问问我啊！关心我一下啊！看不起五千万吗！ 田家淑自然没有听到阮泽淼心中的吶喊。 「我是免试入学名额。」田家淑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是何老师你们学校。」 何东生还没有说话，倒是苏思先奇怪道：「我们学校？」 语气中满满的嫌弃。 田家淑笑笑道：「苏思你这么聪明，只有你看不上学校的份。但是我家儿子......」 她话没说完，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气。 只剩下向明没有说了。 不想公开的，但是看着眼前这个局面由不得他继续保密下去，于是向明轻轻嗓子说：「我的奖励是，回到过去一天，改变一个决定。」 所有人的目光转移到阮泽淼身上。 阮泽淼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烫，他不得不低头掩饰。 苏思来了兴致，揶揄道：「想不到你这么深情。」 「什么？」 向明几秒钟之后才明白过来：「......我是想回去改一个产品设计，我的决策失误导致我们团队损失很大。」 阮泽淼脸上的红色一秒褪净，只剩面如锅底。 他现在一点都不羞了，已经被遗忘了问题又重新在心底浮现。 向明什么时候死？！ 第41章 「接下来是回炉游戏的第四轮，游戏已经过半了，希望大家能够继续加油。」 0141在开局之前的话也越来越少，见众人都准时坐在了座位上，他很满意。 「第四轮游戏将不会占用大家太多的时间，就我个人估计而言，不出半个钟头就可以结束。如果大家没有别的问题的话，我就开始介绍游戏规则了？」 众人或沉默或摇头。 十二点的电子屏幕适时降下。 0141：「回炉游戏第四轮，最讨厌的人。」 原本对游戏内容已经彻底没有好奇心的众人听到介绍后立即皱起眉头。 最讨厌？ 封闭人际圈里的喜恶从来都是敏感话题，如果说要从他们中选出一个最讨厌的人......这会很棘手。 「规则呢？」艾文开口问道。 「是不是很有趣？」0141略有些激动地说：「规则很简单，既然是最讨厌的人，这么主观的答案当然也就是你们自己决定，每个人手头一张票，票数最多的人，自然就是最讨厌的人咯。」 规则的确很简单，但是其中深意却让人心寒。 尤其还是选在这么一个已经相处不少时间后，剩余选手不多不少的时候。 相处不长不会产生感情，剩余选手太少就不用再遮掩内心，不得不说，将「最讨厌的人」放在第四轮是最煎熬人心的一种做法。 阮泽淼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老天，这要怎么选啊。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明，有点怀疑游戏方听到自己赛前心里地咆哮故意安排的，于是看向明的眼神中不自觉的带上些抱歉。 看得向明一脸莫名其妙。 等等......抱歉？ 「你要投我？！」尽管向明压低了声音，阮泽淼也能轻易感受到身旁这人的不敢置信和愤怒。 「没有没有。」他急忙解释，「我就是不小心想了一下。」 那你的思想真是特别危险。 恨向明的时候是恨不得杀死他，然而真的到了这种时候他投票对象里首先排除的就是自己和向明...... 阮泽淼知道自己没有逻辑，但是他懒得改。 「可是投谁啊......」他颇有些痛苦地喃喃道。 投谁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向明也没有办法，他与阮泽淼，或者说其余所有人与阮泽淼都是同样的想法。 已经建立了情感联繫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谁都不愿意站出来做那个刽子手，尤其是在还有下一轮比赛的情况下。 「关于这轮游戏，你们都没有问题要问我的吗？」0141见众人都不说话，主动提醒道。 明明最大的问题已经无解了。 「是马上开始？」何东生问。 「五分钟后。」0141说。 此话一说，所有人的神经更加紧绷一分。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人开口。 打破僵局的是苏思，时间已经剩下不多了，只听她冷漠而直接地问道：「是记名投票还是不记名投票。」 不论0141回答如何，其余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们没有发现，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把苏思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0141轻笑，「我就说嘛，怎么还不问这个问题。不记名的。游戏开始后你们有一分钟的投票时间，只要在时间内，通过电子手环上的界面选择你们要投的人就可以。最终显示在屏幕上的只有每个人的得票结果。」 随着结果而来的，是本轮留下来的玩家之间越来越深的猜忌。 「我们可以讨论怎么投票吗？」向明突然开口道。 0141似乎是没有料到，从声音中感觉出来他有些怔神：「......可以。」 第76页 向明：「你能够保证我们讨论之后投票的结果你们不做任何干预吗？」 这次0141已经回到状态了，「可以，只不过你们需要抓紧时间了，距离开始投票只剩下两分零三秒，投票开始后，再讨论效果就不佳了。」 阮泽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向明：「这样不会太残忍吗？」 何东生也有些疑惑：「直接改为记名投票？」 这样的确是可以减少后续玩家之间的猜忌，但是就如阮泽淼所言，这样不论对离开的人还是对留下的人都太过残忍。 「不是，我们大家都不想死。」向明快速说道：「但是现在时间太紧了，根本来不及想出任何有效的办法。」 他说完看了屏幕一眼，也不惧怕0141或者更多的人在监视着这间地下会议室，继续往下说道：「所以我们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拖时间，拖时间才有想出办法的可能。」 何东生点头。 「就前几轮对于这场游戏的了解而言，每一轮必然会产生一个『最极端的人』，也就是每一轮的淘汰者，很显然，本轮游戏『最极端』就成了『最讨厌』，即所获票数最高。而我们想要拖时间，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游戏没有结果。」 向明此时稍微缓下语速，说：「平均，就是没有结果。」 何东生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一人一票！」 他突然提高音量：「0141，可以投自己吗？」 0141立刻回答：「不可以。」 「那也没有问题。」怕耽搁时间，0141话音一落，向明立马接话道：「我们可以按照编号顺序往下投，每个人都将自己的一票投给自己逆时针方向的第一人。」 时间已经给不了众人更多的思考余地，「大家觉得怎么样？」何东生问道。 「可行。」 「没有问题。」 苏思和艾文同时开口道。 其余人也跟着慌忙点头。 「那么我们确认一下，报一下自己要投的人。」向明道：「从我开始，艾文。」 艾文紧跟着道：「苏思。」 苏思飞快道：「何东生。」 何东生推了推眼镜：「田家淑。」 田家淑深吸口气说：「阮泽淼。」 阮泽淼转头正好对上向明的眼睛，他咽了咽口水，说：「向明。」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票竟然真的会落到向明头上。 向明朝他安慰地笑笑。 「时间刚好。」0141开口道：「请诸位点开发送到你们电子手环上的投票邀请，不管是讨论的结果也好，还是自主选择的结果也好，请在接下来的六十秒内，选择你们要投票的对象，点击之后无需确认，静待投票时间结束就好。」 「叮——」 十二点方向电子屏幕上开始六十秒倒计时。 虽然已经商量好结果了，但是众人心中还是不免忐忑。 凡事怕万一...... 阮泽淼几乎是要靠手捂住胸口才能够让自己的心跳慢一点。 时间只剩下四十秒了，所有人都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有人只顾低头看自己的手环，有人不时打量其他人的动作。 只是都没有人投票，也都没有说话。 没有人站出来是不行的，向明轻嘆一口气，大声说道：「我先投票了。」 感受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后，向明轻触选项。 然后看向艾文。 有第一个人带头之后，接下来的一切都顺其自然了。 就好像之前练习确认自己的投票对象一般，其余人挨个投完票又看向下一个人，像是接力赛。 向明早就转过头来开始等待最后的阮泽淼。 阮泽淼在接受到田家淑的眼神后，没有动作，而是转头再度同向明确认一番，才努力触下自己心中无比排斥的那个选择。 投票还剩五秒钟结束。 只是几个简单的动作，阮泽淼却汗湿了一背，他松口气躺回椅背上。 「没事的。」向明语气里是少见的温柔。 话一说完，「叮——」声再度响起。 「投票结束！」0141兴致勃勃的声音传来：「会是你们预想的结果吗？」 他的语气让向明立刻感觉到情况不对。 心脏在那一刻收紧。 下一秒，结果就已经出现在电子屏幕上。 艾文、苏思、何东生、阮泽淼、向明，五个人的名字依次排列，每个名字之后的票数都为1。 向明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疑惑，没有达到游戏想要的效果，0141为什么听上去并不失望？ 「这一轮的结果似乎不符合标准，竟然都选不出来一个拔尖的。」0141笑嘻嘻地说。 如此紧张的氛围中，众人相互看，竟然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一丝欣慰。 做好了被背叛心理准备的苏思，也是一惊，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那没有办法了，只能再来一次了。」0141遗憾地说，只不过语气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够正经。 一股古怪的感觉在众人心头升起，却又不知如何消除。 第二轮投票开始，在场五人终于镇定稍许，与第一次投票一般，也是从向明开始，一个继一个地投下自己应该投出的一票。 0141：「又是一人一票，这样的结果不和规定啊，哎，再来吧。」 第77页 分明是嘆息的话，他说出口却是带着点看戏的得意。 0141的声音让苏思有些不舒服，她皱眉问道：「还可以继续吗？」 「当然可以。」0141说：「要直到选出可以留下的人才能够停止。」 「我们这样不算违规？」苏思直截了当地问，不过她心里也明白，既然0141没有制止，那么就算不上违规。 这场游戏对于规则的执行是登峰造极的程度，甚至让她怀疑所有都是程序设定好的。 果然，0141轻松地说：「不算啊。还有问题吗？我们抓紧时间开始了。」 即使再继续下去可能仍然得不出结果。 第42章 已经是第四轮投票了。 「我们不能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吧？」田家淑的情绪一直都有些不安，眼看着三轮投票过去都没有人站出来商量对策，虽然觉得自己直接寻求帮助的做法欠妥，却还是出声问道：「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现在的办法是向明提出来的，于理他自然不能不管田家淑的问题，可是任他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有效可行的对策，只能硬着头皮问：「何老师有没有什么看法？」 「何老师没有什么看法。」何东生无奈地说：「不管怎么想，总是会有一个人牺牲。」 向明颇为同意地点头。 「按照他们的程序设定来看，就是必须要选出淘汰者才能完成本轮游戏吧。」苏思说。 「叮——」声响起，本轮投票结束。 结果已经不需要再看了，0141也只是宣布成绩后就立马又开始下一轮。 「那么如果我们不按照游戏设定的程序来走呢？」看着最后的阮泽淼投票完毕，苏思继续刚才没有说完的话。 「什么意思？」阮泽淼问。 苏思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也只是这样的一个想法而已，如果我们不按照游戏程序走，他们会怎么应对呢？」 「问一下不就知道了。」何东生说完唤道：「0141？在听吗？」 「在。」0141立即回答。 何东生：「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们刚才苏思问题的答案吗？」 「嗯……」出乎意料的，0141只是犹豫了不过眨眼的时间，说，「可以。」 一旁的苏思原本觉得何东生这样的做法是多此一举，听到0141答应后立即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向何东生。 何东生朝她笑笑，「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况且多问一句话并不会造成我们的损失。」 其余人也是屏住唿吸，用十二万分的精力听接下来0141会说什么。 0141带着笑意说：「如果不按照我们的程序走，会怎么样是吗？……当然就是用其他的方法让你们按照我们的程序走啊。」 「具体一点呢？」苏思也学着何东生那样，直接和0141交流：「如果本轮结束后，第五轮投票的时候，我们谁也不投了呢？」 「叮——」第四轮投票应景结束。 0141没有急着回答苏思的问题，而是先将没有任何悬念的投票结果宣布一遍。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说：「那么，我们就自动帮你们投票。」 「自动？！」阮泽淼当即起了一背的冷汗，震惊道：「你们还是在读取我们的内心想法？！」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上有露出一些不自然的神色。 0141说：「自然没有，我们自己立下的规矩不会自己打破，游戏一开始就强调过我们不会在游戏过程中读取你们的任何心理想法。」 「那么你是什么意思？」艾文也有些坐不住了，开口问道。 「既然你们没有办法选出最讨厌的人，那么只能我们来帮你选了。」0141说。 「像上一轮人气选举那样？」艾文皱眉问。 「类似。」0141说：「不过不会找来那么多观众了，只会找来参与你们这一届回炉游戏的工作人员进行投票，投票结果不会公示，你们只需要知道谁被淘汰了就可以了。怎么样？要试试这种方法吗？」 「不可能！」 「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阮泽淼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听到向明的声音后突然转头看过去。 向明思索两秒，似乎知道了阮泽淼这么牴触这个方法的原因，他试探着说道：「上一轮是人气，所以我排在第二，这一轮内容是不一样的。」 事实证明他关于阮泽淼这么激动原因的猜想是正确的，阮泽淼听到向明说的话后，明显松口气，身子不再那么僵硬了。 但是尽管如此，阮泽淼仍旧不愿意选择这样的做法。 「这一届？」 见阮泽淼基本上恢復正常了，向明继续他刚刚的问题。 「有什么问题吗？你们不会是第一批参加回炉游戏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批。」0141说完提醒道，「还没有告诉我你们的选择呢，要耗到时间结束让我们帮你们选吗？距离第五轮投票开始还有一分钟的时间。」 「我不同意。」阮泽淼第一个发表看法道。 向明紧跟其后，「我也不同意，至少现在这样我们还是有一点点主动权的。」 「……主动选择谁去送死吗？」田家淑有些绝望地说道：「我们根本不可能选出来的，不然就让他们来选好了。」 「或许我们还能够想出办法呢？」何东生说着乐观的话，声音里却是藏不住的颓然：「再拖几轮吧。」 第78页 「我觉得我们在短期之内可能想不出任何办法，但是让别人来选，我不同意。」苏思紧跟其后说。 「不同意。」艾文简短地说。 「那么再开始吧，下一轮。」0141也不强求，直接开始第五轮投票。 又是一轮没有意义的投票。 第六轮。 与前五轮一模一样的结果。 第七轮。 所有人都已经是疲惫之态，却仍然按照顺序往下投票。 苏思明知道现在是在做无用功，却想不出任何办法。 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很少有这样的感觉，于是投完票看向何东生的眼神中无意识地带上了些求救意味。 何东生看到这样的苏思是有些陌生的。 即使本职就是一名是学生，苏思也很少向老师就教，一度被大多数任课老师评价为「奇怪的骄傲」。 但是这一刻，何东生读懂了苏思的痛苦，已经不止于「求教」了，按理说这应该是一名老师发挥职责的时候，何东生却也没有任何能够帮到她的办法。 他对苏思缓缓地眨了一下眼，希望能够安抚一点苏思的焦躁。 苏思也知道自己这样焦虑下去是于事无补，顺着何东生投票的方向往下看。 田家淑使劲地摇了摇头，在这样长时间高压的情况下已经有些意志不定了。 又狠狠眨了眨眼睛，这才似乎恢復了状态，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余光看向苏思的方向。 似乎是察觉到我在看她了，苏思心想，即使她不在意人际，也不希望自己的注视给田家淑带来压力，毕竟每一票都关系着全局。 于是苏思移开目光，又悄悄观察田家淑。 田家淑似乎已经在电子手环上投完票了，她抬起头来，又望了望之前的方向。 不对，苏思此时才察觉，田家淑根本没有在看自己，她眼神的方向在自己左边一些。 苏思向左边看去，只有艾文沉默地坐在那里。 她突然头皮一紧，再向对面的方向看去，阮泽淼似乎已经投完票了，正在和向明讨论着什么，声音不小，但是苏思已经无心去听清。 苏思又转头看电子屏幕，距离投票时间结束还剩下31秒。 她狠狠地戳了戳电子手环，没有反应。 何东生察觉到了她的动作，偏过头小声问道：「怎么了？」 苏思没有回应何东生，确认电子手环没有反应后，她突然大声说道：「0141我要重新投票！」 声音压过了向明和阮泽淼讨论的声音，所有人都看向苏思。 「什么？」0141回答很快，但是并没有理解道苏思的需求：「你本轮游戏要重新投票？」 「就是这一轮。」苏思说话很快，时间太过紧迫，她只能开门见山地问道：「能不能把我这一轮刚才投票的记录消除，我重新投一次，我点错了，而且现在投票时间还没有过，应该不算违规吧？」 她才不管这个理由有多蹩脚，距离投票结束还剩下13秒了。 又是三秒钟过去。 「可以。」0141说：「现在我已经消除了你刚才的记录，你可以重新投票了。」 「苏思你要干嘛？」何东生有些着急地问。 「苏思？！」远处的向明也颇为不解。 所有人都几近崩溃地看着苏思，以至于没有注意到田家淑颤抖的身子。 苏思谁都没有理，看到每个人名字头像后的投票处亮起后，深吸一口气，再次看了看剩余时间。 还剩6秒。 心快要跳出来，苏思低下头去，毅然决然地投下自己心中那个人。 所有人来不及，也没有办法阻止。 「苏思！」 苏思已经无法识别这一句喊声来自谁了。 「叮——」 投票时间结束。 前一秒还在不断叫醒苏思人此时完全安静下来。 与前几轮不同的，所有人还没有等0141说话就转头死死地盯着电子屏幕。 「那么，本轮的结果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呢？」0141拖长了调子说道，「下面，结果揭晓。」 改票之后一直死死掐住手心的苏思有些不敢看结果，这轮游戏又让她尝到了以往陌生的另一项情绪——恐惧。 直到周围响起吸气声，她才抬起头来，死皱着眉头看向电子屏幕。 艾文：2票。 苏思：1票。 何东生：0票。 田家淑：2票。 阮泽淼：0票。 向明：1票。 艾文勐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握紧拳头的双手还有些颤抖，修身的衬衫下，能够看到小臂肌肉都是绷紧了的。 他揉了揉眉心，双手撑在桌面上再次看向电子屏幕。 还是那个结果。 皱起的眉头松开，轻笑一声，艾文坐回自己的座位。 田家淑绝望地闭上眼睛。 第43章 「所以，谁能够来给我解释一下怎么回事？」阮泽淼喃喃道。 他的的大脑遇到紧急情况是会自动停止运作的。 向明嘆口气，似乎是觉得阮泽淼这样有些丢人，他侧过身子，提醒阮泽淼重新开机：「你自己看一下票数，再想想我们之前的规则。」 不过他也应该预料到这样的提示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特别是提示对象是阮泽淼的情况下。 第79页 对于这一点，向明是有深刻认识的。 于是阮泽淼呆滞地看向他时，向明发现他奇妙地没有暴躁，又嘆了一口气，开始给阮泽淼「补课」。 「按照我们之前自己定下的规则，每个人都是投票给自己的逆时针后一位，那么不出意外的话，显示的没有票数的人就是前一位的票没有投给他的了。」 阮泽淼恍然大悟：「苏思......和家淑姐......」 他又想起0141说的，不能够投票给自己。 那么...... 苏思为什么要投票给家淑姐，家淑姐又为什么要投票给艾文？ 阮泽淼再度将疑惑的眼神投向向明，只是这个问题向明也不知道如何解答。 联想到苏思在投票关头最后的举动，是她发现了什么？ 众人都想知道原因，只是谁都没有着急开口，不愿意做第一个打破这看似平静局面的人。 没有想到终于将问题抛出来的是艾文，他自一开始知道情况的激动之后，就很快恢復了常态，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你们俩谁先来解释一下呢？」艾文沉声道。 苏思抱胸坐在座位上，冷冷地看着田家淑，开口道：「家淑姐，你先来吧？」 田家淑缓缓睁开双眼，众人注意到这才两分钟不到，她的眼睛中已经遍布红血丝，却没有眼泪。 这是田家淑第一次忍住，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太可耻了，她想。 分明是个坏人，做错事还要哭，太可耻。 「是我，我投的艾文。」她虽然睁开了眼睛，却还是不敢直视任何人的眼睛，只是狠狠地盯着面前的桌面。 「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经意瞥过艾文一眼，向明控制好语气问。 「我......我撑不下去了，我们这样......我们这样根本就看不到尽头，都说会有办法会有办法的，其实哪里有什么办法呢？」田家淑悲恸地说：「都这种时候了，还愿意相信天无绝人之路的你们是勇士……我不是。」 抬起头来抱歉地看着问她问题的向明，真诚不容人怀疑，但是眼神中毫无悔意，「我是真的撑不下去了，我想停止这一切了......一直这样的煎熬下去，和死亡又有什么区别呢......对不起向明，真的不对起，还有大家，大家对不起。」 她语气突然激动起来，「还有艾文......艾文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艾文早就做好了接受最坏结果的准备，他无意逼迫田家淑，只是该问的还是得问清楚。 「为什么是我？」 「我看你......最痛苦。在接下来的游戏中，没有人陪伴，最常往来的朋友也不在了，自己一个人，总是更难的......你和我都是，我们都是一个人，在这样的游戏中，太容易痛苦了。」田家淑语意不清地说。 艾文却明白过来。 阮泽淼和向明的感情还能够升起余温，何东生和苏思至少还有在学校里的关系。 而他和田家淑，虽然与这里的人都可以称得上是朋友了，但是曾经在现实中相伴的，总是不一样的，更纯粹，更易信任。 有能够交付心事的人，才能够在这场游戏中走得更轻松一些，田家淑看得很清楚。 艾文没有作声。 「所以苏思你发现了？」何东生问道。 「嗯。」苏思点头，「在田家淑投票的时候，我看到她有两次偷偷地眼神复杂地看向艾文。」 「那你......」何东生推了一下眼镜，说。 「我投的田家淑，我当时想......搏一把。」苏思对着何东生说。 说完她不再看何东生，转为看着显示票数的电子屏幕，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已经至少三分钟过去了，电子屏幕美没有任何变化，0141也没有发出声音。 苏思只能自己问道：「0141，现在怎么办？」 向明没有说话也是一直在想这个问题，难道要在艾文和田家淑中选出「最讨厌的人」吗。 不能投票给自己，也不能弃权，那么接下来的投票才是永无停止之时。 「什么怎么办？」0141笑着说。 「接下来要如何进行投票，我们还需要重新开始吗？」苏思干脆说清楚。 「不需要了。」0141说。 果然要开始无限循环了吗？ 其余人的目光都有些担忧，看向艾文和田家淑。 艾文和田家淑对视一眼，一个揉眉心，一个双手捂脸。 却听到0141说：「游戏结束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惊诧的。 「什么意思？」向明右手握紧椅背，问。 「我说的还不够明了吗？」0141有些奇怪地说，「游戏结束了，不用再进行下一轮投票了，你们不用再重新开始了。」 「我和田家淑也不用了？」艾文有些急切地问。 「都说了不用了。」0141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无奈，「人选都出来了还继续什么？你们还对这个游戏挺感兴趣的？」 田家淑勐吸一口冷气。 顺着她的目光，其余人也发现了，刚才还只显示投票的屏幕上现在已经换了一幅画面了： 回炉游戏第四轮，最讨厌的人： 1号艾文、7号田家淑。 苏思的瞳孔有一瞬间的失神，抱胸的的两只手开始不自觉地使劲，一只手的手指狠狠地抓住另一只手的手臂。 第80页 听到她细微磨牙声的何东生将视线从电子屏幕上收回，有些担心苏思现在的状态。 苏思判断失误了。 苏思在判断上很少失误，而这一次失误......有些重大。 真实的致命的失误。 「为什么这一局不能重新开始，不是要最讨厌的人吗？你们不是要清除极端、边缘的人类吗？两个比五个，根本体现不出来极端吧，分明就是中间梯段，这样不算违反规则吗。」 众人失神的失神、绝望的绝望，阮泽淼不愿意接受这个结局，还在据理力争。 0141：「规则也从来没有说『最』字代表的就是一个人啊，在总票数这么少的情况下，一两票之差也都是很重要的。」 阮泽淼仍然不服气：「既然不是一个人就可以，那么什么第一轮我们都一样的情况下不把所有人都淘汰。」 说到这里，他的话里已经没有逻辑了。 0141简简单单就解释清楚：「那个时候全员平均，没有比较。」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阮泽淼狠狠地锤了一下自己大腿。 看得一旁的向明都有些疼。 「所以，再选出一个不是更好吗？」向明开口说道。 虽然在进行一轮比赛会更残忍，但是能够保住一个是一个。 听到向明这样说的艾文和田家淑都没有表示异议。 他甚至考虑到了操作上的可行性，「我们可以所有人都参与投票，或者排除艾文、田家淑之外的人投票，这样都能够得出结果。」 「嗯......」0141拖长调子。 众人收紧唿吸。 「还是不行。」0141几乎是戏耍他们般地说道。 「为什么？」向明不断压制住自己想要掀桌的欲望。 心里骂娘。 「我没有办法帮到你们。」0141的声音听上去稍微正经了些，「这一切规则都是程序设定好了的。」 「什么程序？」向明步步紧逼。 「自然是回炉游戏自身的程序。」0141说：「一经确认的程序是不能够再随意修改的。」 对于程序上的严格要求...... 在公司里也用过相似的话教育新人的向明无话可说。 「你都说了是不能随意修改。」何东生却开始咬文嚼字，「经过修改后能够更好地达到程序设计目的，这样难道不算优化吗？」 「你是说在本轮游戏中选出唯一的一个最讨厌的人？」0141问。 「对。」何东生点头。 引来0141的轻笑，「何老师，你是不是把我们的程序想得太局限了呢？」 0141说：「回炉游戏整个程序设计的目的怎么可能只是精准选出某一轮游戏的淘汰者？我们的目的从来是为了最终将赢家送到社区。」 何东生抿紧双唇。 0141仍在继续往下说：「不要将重新开始想得那么简单。只要最后能够将赢家送到社区，这个游戏就不会轻易重置。」 听到这句话，原本消沉窝在座位里的苏思坐直身子，抬起头来。 眼神中满是愤恨。 一开始还有些兴趣，而到了现在她对这样游戏的恨意似乎已经没有极限。 其余人也都是一幅不甘心的样子。 直到艾文说：「我认输。」 这样突如其来的放弃已经无法引起众人的惊讶了，不能怪淘汰者认命太快，只能怪他们在这场游戏里的力量太小。 他们和0141所代表的游戏方的对峙是可笑的。 像是撼树的蚍蜉，当车的螳螂。 田家淑将自己有点乱的马尾拆掉、又重新扎好，紧随着艾文说：「我也是。」 再是争取也是徒劳。 她本来就受不了这样的压力了，不如干脆希望这次早点结束剩下的人能够按时吃上午饭。 「那么就是最后的惩罚环节了。」0141说：「可是这间地下会议室配备的胶囊焚炉只有一个呢。」 「......所以，你们谁先来？」他从来不介意局面更残忍一些。 但是已经决定去死的人哪里会有惧怕，艾文整理了一下衣襟，确保自己现在仍然是衣着得体的，说：「我先来。」 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却被田家淑叫住了，「等等艾文。」 艾文看向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先他一步走向胶囊焚炉方向的田家淑。 田家淑笑了笑，勾起眼角的鱼尾纹，尽管脸上已经血色全无，眼睛里还全是红血丝，却意外地让人感觉到温暖。 艾文听到她用像早春落叶一般轻柔的声音说：「女士优先。」 第44章 「转眼间，只剩下我们四个人了啊。」 再次「安全」回到别墅，力气被抽空的何东生坐在二楼的单人沙发上，喃喃道。 四人游戏一结束就回到了二楼休息区，田家淑开玩笑说的「按时吃饭」最终开始没有实现。 苏思坐在另一个单人沙发上，并不搭话。 长条形沙发上阮泽淼在发愣，和向明又些担忧地用余光观察阮泽淼。 看着阮泽淼张嘴，闭眼，睁眼，皱眉，向明觉得阮泽淼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 不出两分钟，他感受到有人在悄悄拉自己的袖子。 「怎么了？」向明凑近阮泽淼，轻声问。 阮泽淼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你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嘛？ 第81页 向明：「......」 你拉我不就是要和我说悄悄话的意思吗？ 啧。 他有些不情愿地把身子移回去。 这样阮泽淼才满意了，向明靠他太近他觉得自己浑身不对劲，心率不齐？ 「你饿不饿，咱们去做饭吧？」阮泽淼说。 向明瞪眼，您都不看氛围的吗？ 向明觉得自己不怼他一句简直对不起艾文和田家淑，「你怎么什么时候脑子里都装着吃呢？」 刁十一下线的时候你都还吃不下饭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始终相信大家只是在这场游戏中「下线」了。 阮泽淼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现在气氛不对，向明这样怼他也是情有可原。 于是他忍住想要怼回去或者直接上手锤的生理欲望，理智地说：「大家都得吃饭。」 「你看大家现在是想吃饭的样子吗？」向明说，「再等会儿吧。」 「那我们先去简单弄一些吧。」阮泽淼坚持道。 「弄什么弄，要弄也是我弄，你能弄出个什么？」向明白他一眼，「自己做不了就别着急催别人啊，乖。」 ......情有可原个屁！ 阮泽淼看着身边这个明显进入怼自己的状态还挺自得其乐的傻逼，双手一摊，往沙发背上一躺，不说话了。 只是眼睛还是在瞪着向明的。 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两个窟窿。 向明勐地站起来，阮泽淼的眼神没有跟上。 他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就见向明回过头来，逆着光，脸黑得像锅底。 「走吧。」向明低沉地说。 「去哪？」阮泽淼瘫在沙发上问。 「厨房。」说着向明稍微倾身，朝阮泽淼伸出手来。 阮泽淼犹豫了一秒，还是搭上了那只手，站起身来之后，立即放开。 苏思永眼角余光看着他俩下楼。 说是一起去做饭，其实也就是向明一个人。 阮泽淼在一旁东瞧瞧西碰碰，看上去倒像是个帮倒忙的。 「你现在还会做饭？」阮泽淼还不完嫌弃一嘴向明。 「什么叫做我现在才会？」向明整理着料理台上的食材，头也不抬地说，「我以前不也给你做过？」 「就一碗蛋炒饭你自豪什么呢？」阮泽淼无语。 「那是因为小少爷吃不了我做的其他东西，我这种粗人油啊盐啊都放得多，不适合您的胃口。」向明凉凉地说。 阮泽淼：「......」 想起中学那会儿，他总是嫌弃向明吃的东西不健康，充分体验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听到阮泽淼没有说话，向明轻哼一声，「现在想起来了？」 「......啊。」阮泽淼站得离向明远点，就怕向明现在一个不高兴自燃了，那得波及到他。 向明并没有多余的动作，仍旧是有条不紊地二次处理冰箱里拿出来的净菜。 阮泽淼悄悄地将自己竖起的防御墙收起一部分。 然后他听到向明突然说，「现在呢？」 「什么？」 怎么他觉得今天他俩说话总是不能调到一个频道上？ 「现在还像以前那样吗？什么菜都吃不得、不爱吃、吃了会吐。」向明的话语间有些嫌弃，「趁现在我还没有动火，料理台上摆这么多说说有没有你不吃的？辣椒还是像以前那样碰一点就拉肚子吗？」 阮泽淼有些怔愣，他没想到向明是要问这个。 不过...... 你语气这么嫌弃，话还挺多？ 他稍微往向明的方向挪了一小步，确认向明现在手上没有握刀之后又往向明的方向跨了一大步，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些材料来。 「辣椒少一点行，多了还是得拉肚子......」阮泽淼大量着向明的表情，确认他没有不耐烦之后才继续往下说，「这些菜也都能吃......不过你这个红红的是羊肉还是牛肉啊？我闻着膻膻的......那个，羊肉我还是不能吃的……」 阮泽淼闻言拿起肉片翻看一下，又凑到鼻尖闻了闻，说：「是牛肉。可能是从小餵草长大的，肉质挺好的。」 「哦......」阮泽淼低头应声。 「我换成猪肉吧。」向明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将牛肉重新放回包装盒里塞回冰箱原位，再拿出猪肉。「也没事......我不吃这个就行了啊，向明你直接按照你原来的想法做牛肉就行啊说不定做出来我就不嫌弃有味道了，之前家淑姐做的时候我也没什么反应，都是——」 阮泽淼真没觉得有什么必要。 这边阮泽淼已经将猪肉从包装里拆出来，将肉在阮泽淼鼻子跟前一晃而过，说：「这个闻着膻吗？」 阮泽淼话说道一半被他打断，只能愣愣地说：「这个没什么味道。」 「行。」向明着手开始处理猪肉。 阮泽淼站在一旁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这人怎么还是这么喜欢打断别人讲话！ 不过这次他竟然一点都不想和向明槓上。 真实奇了怪了。 阮泽淼一时间竟然还觉得现在的沉默挺和谐的，但是这样的和谐却让他心慌，于是他不得不找话说，「诶你，你没发现刚才苏思想要和何老师说些什么嘛？不然她哪儿会就这么什么都不干坐在一个地方。」 向明将炖锅乘三分之二的水，放到明火炉灶上中火烧着，回答道：「看出来了。」 第82页 「那你还——」 「后来才看出来的。」 「——哦。」 空气再次回归安静，但是不同于上次的和谐，这次是略带尴尬的，阮泽淼竟然觉得比刚刚舒适了很多，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贱。 如果向明知道了他此刻的想法，应该会说：别怀疑，你就是。 阮泽淼正反也帮不上忙，干脆去客厅里找来psp立在厨房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玩上了。 他自己没有发现在客厅躺着玩更舒服，向明也没有想到要嫌他。 手环突然传来震动，阮泽淼迫不得已将psp放到一边。 是新信息，何东生发来的，说是苏思不来吃饭了，让他和向明少做一些菜，他们三个大男人随便吃吃就行。 阮泽淼将何东生的意思原封不动地传达给了向明。 向明看了看手边已经煮好的菜和即将要煮的菜，揉了揉肩膀，说：「算了，都给一起煮了吧，吃不完就算了，反正这里有最新的厨余处理机。」 换来阮泽淼倒吸冷气的声音。 「怎么了？」向明关小火来转过头看他。 阮泽淼咽了咽口水，迟疑着说：「你这样，会不会，太浪费了？」 「吃不完有什么办法？」向明不太明白地说，「难不成还往肚子里塞吗？」 「你变了。」阮泽淼摇摇头，痛心疾首地又重复一遍，「向明你变了。」 向明皱眉。 这个人在放什么屁？ 「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换做以前的你，如果是在家里，没那么多人吃，就少烧一些，吃不完，就留着下一顿再吃，如果是在餐厅里，每那么多人吃......算了，我觉得你不会请客吃饭的。」 前两句说的也是事实，向明无法反驳，可是这后面的话怎么越听越不像人话？！ 「我以前没有请过你吃饭吗！」向明咆哮道。 「那会儿我算是客吗！」阮泽淼回嘴道。 向明：我靠我竟然觉得阮泽淼说得有点道理？！ 他转移话题道：「以前我只是一个没有什么多余收入的穷学生，没有办法讲究那么多，但是现在有能力了，自然生活水平就上去了。」 阮泽淼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话。 他觉得按照他俩的习惯他现在应该嘲讽一下向明的，谁不知道成功人士年轻有为技术精英向总啊。 语气应该是酸熘熘的，活像是多见不得向明一样。 可是他说不出口。 他脑子里反覆闪现学生时代向明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明明没钱却始终不肯让他买单的样子，教训他不要浪费的样子，自己捎带着给他打包个蛋糕可是在宿舍里放到过期也捨不得吃最后被自己问道口感时只能支支吾吾的样子。 他竟然有些怀念那个穷酸的向明，即使现在的向明对他而言要有吸引力得多。 阮泽淼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哪里的开关出了错，才会在心态上总是不走寻常路。 「你现在过得挺不错的吧。」他听到这个平和的声音，有些不敢相信是自己发出的。 向明也是同样惊诧，復又恢復平静，只是看着阮泽淼的左边耳朵愣神了好几秒才说，「算是还不错吧。」 如果你说的不错是指的物质生活条件的话。 说完这句话又怕接下来变得尴尬，向明接着问阮泽淼：「你呢？」 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阮泽淼这几年分明过得...... 他又不是不知道。 没想到阮泽淼说：「还不错。」 阮泽淼笑了笑，迎着向明惊诧的眼光，又重复一遍，说：「我也过得，还不错。」 还能说什么呢，顶天了说句「不错」。 向明只能跟着阮泽淼笑笑，说：「嗯，看来咱俩都还可以。」 都还可以。 两个人笑吟吟地望向对方，却又都看不进心底。 却是知道自己今晚一定睡不好了。 第45章 阮泽淼第二天看到坐在二楼休息区玩游戏的苏思的时候，惊讶于她脸上明显的黑眼圈。 苏思看到阮泽淼顿住脚步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嗤笑一声，说：「你不也有？」 阮泽淼无话可说，坐到一边看漫画。 小小年纪，牙尖嘴利。 啧。 向明端着马克杯上楼时刚巧碰到何东生，两人相携向休息区的沙发走去。 一人独占一个沙发上的两个人同时抬起头。 四只大熊猫进行了亲切友好会晤。 「昨天大家都睡得......不怎么好啊。」何东生笑了笑，道。 向明点头，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口。 何东生坐得离向明并不近，瞟了一眼他杯子里的东西，嘆口气，说：「我上早晨和下午的第一堂课时，也是必须要喝一大杯黑咖啡才能打起精神。」 言下之意，喝黑咖啡都是在不得不强撑起精神的时候。 「嗯。」向明下意识点点头，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何东生说的是什么。 向总有些尴尬。 「这是可可。」向明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这回轮到何东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竟然是可可...... 连苏思都不喝。 一只留心观察着两人对话的阮泽淼完全是意料之中，好不容易逮着机会，他对着何东生嘲笑向明道：「向总就爱喝甜甜的东西。」 第83页 「噗嗤。」 一直在玩游戏没有抬头的苏思笑了。 何东生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笑容还是藏不住的。 向明闭眼又喝了一口可可。 眼不见，心不烦。 何东生不想向明太尴尬，轻笑一阵就立刻转移了话题。 「我们分明是胜出的选手，一个个表情却都这么苦。」他提了提嘴角，相似的弧度，却是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我也觉得我需要补充一些外部的糖分来让自己心中不那么苦了。」 向明长长地唿出口气。 阮泽淼合上漫画，放到一边。 「可是我又觉得我一点都不苦。」阮泽淼说。 向明和何东生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深吸一口气，阮泽淼说：「在宣布结果的时候，你们难道没有吗？......道没有窃喜吗？」 他看向另外三人，苏思也终于暂停游戏，看着他。 另外三个人没有说话。 「好吧。」阮泽淼耸肩，「那只有我有。」 「我是真的有那么一瞬间感到窃喜，窃喜这次失败的不是我。」阮泽淼说，「但是，这一轮存活下来的我真的得救了吗？」 也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阮泽淼只能自己往下说道：「我没有。」 「用家淑姐的话来说，这里是地狱。他们离开了，而看似幸运的我们现在却还深陷在地狱里。」 向明有些不忍心听，但是阮泽淼说的又是事实，他没有办法反驳。 他们的确都只是看似幸运。 有些煎熬，只有身在熔炉之中的人才知道。 向明承认：「是，我也有过一秒钟的放松感。」 阮泽淼笑笑，嘲讽地说，「都是不会游泳的人，我们不过是多在水中多沉浮一段时间而已，竟然还会觉得自己幸运。」 四个人坐在一处，心里都是前所未有的颓唐。 不多时，倒是何东生强撑着表现出乐观，他抓了一把头髮，说：「那就扑腾，扑腾扑腾说不定就能够获救了呢？」 对此阮泽淼并无牴触情绪，但是始终是无法被何东生语气中的乐观感染，他吸吸鼻子，说：「可能吗？」 向明思索着何东生和阮泽淼两个人说的话：「说不定就能够获救了呢？和，可能吗？两个问题答案都是不确定——」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相信更绝望的那一个呢？ 向明想要这样说的，但是却被阮泽淼直接打断。 「我说的是反问句，就是不可能的意思。」阮泽淼冷酷地说。 向明啐他一声。 ......什么人啊这是。 一旁的何东生是真的被他俩逗笑了。 「还是有可能的。」他推推眼镜，说：「如果我们完全按照游戏设定好的路线走下去，至少还有一个人能够活下来不是吗？」 「那也许还不如死了。」阮泽淼说，「活下来的那个人会怎么样呢？如果记忆不被抹除的话，又是一个更大的地狱不是吗？」 「他们一定会抹除的。」向明笃定地说：「不抹除记忆就将赢家送回社会对这场游戏而言没有任何益处，带着这样残忍记忆的人，接下来的日子里，还会活得『普普通通』吗？」 向明摇摇头，「绝对不可能。所以他们不会允许这样的结果反生，游戏设定一定不会忘了这环。这几轮游戏玩下来，我们可以确信的是，他们对于结果的追求是绝对的。」 这个游戏对于程序和结果的追求，坚定到让所有人觉得诡异。 可是即便是坚信最后那个人是一定会被活着送回社区的，也没有一个人感到放松。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思小声且毫无起伏地说：「说不定都活下来了呢。」 听到这句话的何东生只是笑笑，只当苏思是在发泄心中懑愤。 哪知苏思并没有就此停下，而是稍微放大音量，向众人问道：「如果时间倒回最开始的时候，你们还愿意参加吗？」 不着边际的问题，却让另外三个人认真思考起来。 「他们给了我们选择吗？」阮泽淼无力地问。 当初他就是莫名其妙就来了这个地方。 「他们也有自己的一套运作方式，当初我刚到这里的时候......」苏思盯着阮泽淼的眼睛说：「我记得很清楚，接引的人说的是『很荣幸你选择参加回炉游戏』。」 阮泽淼没有接话。 苏思又重复一遍那三个字：「你选择。」 「按理来说，是否参加游戏的确应该是我们自己选择的。」向明说，「所以他们会给出这么诱惑的条件。」 何东生点头道：「说得不错。如果是可以强制将我们绑来，他们根本没有必要针对所有人设置那么有诱惑力的奖励。」 「难道说......」阮泽淼摇了摇头，始终有些想不通，他皱眉说，「难道说他们担心被社区处罚？还是别的什么，所以必须要我们』自愿』才能免责？他们才有退路？......还是说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暗性规定？」 这场游戏的主办方不像是那么......守规矩的。 不，根本就是视社区法律于不顾！ 阮泽淼在心中吐槽。 苏思和他的想法一致，「不可能，这个游戏都想要改写社区了怎么还会被这种小事束缚。」 她冷笑着说道：「都敢杀人了还会问你愿意不愿意去死吗。」 第84页 阮泽淼：......虽然你说得很对，但是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另外三个都还是有血有肉的人类？ 他转眼一看，果然，听到苏思刚才的话，向明和何东生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苏思并没有注意到三个男人的「婉转」心思，迳自往下说道：「又是自己给自己定的规矩吧恐怕……其实我大概能够猜到他们这么做的原因。」 三个男人的表情立马严肃起来，几乎是立刻坐直了身体。 「也不是什么大阴谋。」苏思看到他们三个的姿态转换稍微退了退身子，怪异地看了他们一眼，说：「故意用这种淘汰赛的方式，每一轮都花样百出，连惩罚都是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进行......」 她慢慢地说：「这游戏的策划人不就是想要欣赏我们的各种丑态吗？所以我们进入游戏肯定是因为心中的渴望很明显，表现在微表情和动作上，又或者直接做出了想要参加的行为，被他们监测到了。」 众人回忆，都不能否认自己出现过对这场游戏神往，更不敢否认自己没有过微表情和动作、行为。 苏思看懂他们的想法，将背部靠回沙发上，说：「他们连这个也想欣赏——」 「欣赏我们最终被自己欲望害死时候的样子。」 阮泽淼不禁冷颤。 他也听到身边向明倒吸冷气的声音。 相较而言，没有任何动作的何东生看上去可以说是冷静了。 「但是，我始终认为，欲望无罪。」苏思冷着一张脸，说。 向明和何东生都有些惊讶地向苏思看去，读不懂这个小姑娘的想法，但是莫名有些佩服。 「你不后悔吗？！」阮泽淼更是直接震惊地问道。 他可以确定，自己、向明都是后悔的，何东生看样子也和他俩差不多意思。 为什么当时就被那个奖励给蛊惑了。 「后悔啊。」苏思理所当然地说。 阮泽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过了好几秒钟才憋出来一句：「你......你这样不矛盾吗？」 他真的很想把苏思的脑袋撬开，看看天才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 没想到苏思轻笑一声，直视着看着她的三个人，眨眨眼睛，反问道：「谁不矛盾？」 在他人看来她终于带上中学少女该有的纯真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嘲讽。 向明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佩服苏思的是什么了。 是通透。 过往的人无不是在说，经验使人通透，多活几年的人总是更容易看得开，但是他却在一个高中生身上感受到了自己无法比拟的通透。 哪里是生活经验呢，向明心想，不管是生活还是情感，分明是越不在乎，越明白。 一旁何东生也明白过来，只是明白过来之后，看向苏思的眼神中却不再是佩服。 而是心疼。 这样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孩子，是不是也会在人潮涌动的路口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 可是他也羡慕苏思的明白。 果然，不可兼得。 第46章 「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改变结果。」向明说，「他们充分利用的就是人性的弱点，如果再来一次，面对那样的诱惑，我可能还是会选择参与这场游戏。」 「你说的对，但是——」 苏思摇摇头，说，「如果我们是带着现在的记忆回去选择的呢？」 「那就很明显了，我们不会同意参与这场游戏。」阮泽淼说，「但是没有人会送我们回去。」 苏思无法反驳，她只是做出一个假设。 「而且还有一点。」阮泽淼继续说，「......我万一会动摇......心里也总会想一下吧。」 「我觉得不会。」苏思反问他：「你现在拿到那张传单会是什么感觉？」 「......感觉不怎么好，可能会撕掉。」阮泽淼说。 苏思耸肩，那不就得了。 何东生也说，「不要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我想我们心里对这个游戏的排斥已经远超对奖励的渴望了，根本不会达到非常想要参加以至于根本无法掩饰内心的程度。」 阮泽淼点点头。 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可以逃开这场游戏。 一直沉默的向明这时候不得不提醒大家道：「可是这些说来都没用。」 苏思不说话，何东生无奈地笑。 阮泽淼垂下头。 向明忍了忍，还是伸出手去揉了揉阮泽淼的头髮。 意外地，阮泽淼没有做出任何抗拒的动作。 是真的泄气了吧，向明心想。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就不经意地说出鼓励的句子，「先把下一轮游戏玩好吧，我们四个人都是，谁活下来，都好。」 再次出乎向明预料，阮泽淼发出一个轻之又轻的单音节，「嗯」。 何东生附言道：「说的不错，如果註定要角逐出一个人，我们为什么不用尽全力胜出呢？不论游戏目的如何，抗争应该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当晚的晚饭是何东生准备的。 看着眼前的一大碗面条，阮泽淼沉默了。 面条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他只是被面条上五花八门的配菜闪瞎了眼。 青菜、鸡蛋、豆腐、香菇、培根、火腿、鱼板、西红柿，整整八种。 阮泽淼有些好奇何东生都是怎么把这么多东西塞到现在这个并不算很大的瓷碗里的。 第85页 身边的向明明显也是被惊住了，久久没有动筷子。 阮泽淼眨眨眼睛，看向正笑得一脸温和的何东生。 「怎么了阿淼？」何东生将双手捧在碗边，问阮泽淼：「是不喜欢吃面条吗？」 他说完皱眉，抿了抿嘴，有些抱歉地说道：「可是我只会做面条......我应该提前问一下大家的。」 苏思已经搅拌两下，吃了一筷子了。 闻言她抬起头来，对身边的何东生说：「很好吃啊。」 何东生欣慰：「那就多吃一点，不够我还可以帮你再下一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苏思点头，继续埋头吃面。 阮泽淼又是一惊，他一直以为苏思是比他还要挑食的。 他这一走神就把刚才问完问题的何东生晾到了一边。 向明不得不帮阮泽淼解释道：「没有，何老师，阮泽淼他吃面条的。」 这时阮泽淼才回过神来。 「我就是觉得......」他深深地看了何东生一眼，又瞧了瞧面条，鼓气说道：「何老师，你这个面条的配菜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啊......？」 何东生先是放大瞳孔，然后眼睛又笑弯了，有些狡黠地说：「其实我也觉得。」 他用筷子搅了搅面条，道：「但是我又怕配菜不够丰富营养不够......毕竟我只能做出面条。」 「哈。」阮泽淼被何东生逗笑了。 向明听到这声笑，在桌子下用手戳戳阮泽淼的腰。 阮泽淼转头就看见向明一脸不贊同的样子。 他才反应过来，这样是不是对何老师不太礼貌？ 好在何东生并没有在意这些，他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说：「只是苦了你们......以后轮到我做饭的时候......」 他没说完，但是言下之意很明显。 我做饭你们就只能吃面条了。 阮泽淼笑嘻嘻地接话道：「没事，不过下次我可不可以要一份不加那么多配菜的？我都快要营养过剩了。」 「好，我记下了。」何东生笑着说。 倒是向明，上下打量了一下阮泽淼。 阮泽淼细胳膊细腿，浑身上下就没有二两肉，就连高中时期的婴儿肥都没有了。 他甚至觉得相比起刚进入游戏的时候，阮泽淼更瘦了一些。 别说营养过剩了，这熊孩子不会是营养不良吧？ 想着想着，又开始有些怪罪自己。 如果当时没有赌那一口气。 如果他在第一时间能够出现在这个身边。 如果他没有灰心放弃。 ...... 阮泽淼吃面的时候总觉得向明在看自己，但是当他转过头去的时候，向明的目光又不在他身上。 他有些奇怪，心中藏着疑惑，连带着面条都没有吃完。 正当他放下筷子准备逃离这种诡异的氛围时，就听到向明问：「怎么不吃了？」 「吃饱了啊。」阮泽淼理所当然地说。 向明看着他碗里剩下的一大半，皱眉说：「还剩这么多？」 「可是我吃饱了啊！」阮泽淼莫名其妙，「你不是已经改了你瞎......」 他想说瞎抠门，但是想着这里还有其他人在，为了接下来别墅的和平还是没有将那三个字说出来。 「......的毛病了吗？」 阮泽淼为自己的识大体和体贴人而感到自豪。 向明当然知道阮泽淼没有吐出口的三个字是什么，他也懒得计较，说：「吃这么少吗？」 阮泽淼对着他点点头，一脸认真。 吃不下了也不能硬塞...... 「不然，你把剩下的半个鸡蛋吃了？多补充一点营养。」向明和他打商量说。 阮泽淼沉默。 一阵后开口，「向明......你怎么和我妈似的？」 何东生一口面汤差点呛到自己。 苏思也发出明显的笑声。 「你不会......真想当我爸爸吧？」 以前他们两个人吵架的时候，阮泽淼怒吼你是我的谁的时候，向明逼急了就会回一句我是你爸爸！ 当然，那个时候有良知的向明同学还是很尊重给自己发工资的阮爸爸的，因此也就忍无可忍的时候说了那么一两次。 就被阮泽淼永久性地记在了心里...... 何东生的肩膀已经开始抖了。 「鬼才想当你爸爸。」 向明拂袖而去。 剩下阮泽淼完全搞不懂他今天在抽什么疯。 第五轮游戏开始了。 「这次又是什么？」还没等0141吊胃口，何东生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听到何东生不善的语气0141却更得意了，好兴致地说：「今天这么着急？」 何东生都懒得和他搭话了。 苏思一只手撑着头坐在旁边，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开始磨指甲，颇为嘲讽的顺着0141说：「是啊。」 0141像是听不出来似的，继续保持着刚才高昂的语气，说：「那咱们这就开始。」 阮泽淼心中嗤笑，谁和你是咱们。 向明则是沉默地坐在位置上，等待0141宣读第五轮游戏的内容。 「回炉游戏第五轮，胆量最小的人。」 阮泽淼心头一梗，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十二点方向的门再次打开。 「第五轮的规则也很简单，看到那道门了吗？门后是四个通道，不同的号码对应不同的人，你们只能够进入自己对应号码的通道。」 第86页 「进去......？」阮泽淼问。 「是的，直接进去就可以，通道的入口和出口都在这里，你们进去走一圈，出来就算结束。」0141介绍说。 「通道里面有什么？」阮泽淼问。 「这个当然不能够直接告诉你们。」0141笑着说，「我只能说每个人的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再次强调，只能进入属于自己号码的通道。」 「如果我们进错了呢？」苏思说。 「不至于这么大意吧？」0141说。 苏思没有接话。 「好吧，如果你实在是没有留心进错了通道......」0141无奈地说：「那么你可能需要多跑一趟。」 「什么意思？对，你还没有告诉我们这轮游戏到底是怎么判断名次的。」何东生皱眉说。 「我这不是还没有来得及吗。」0141抱怨之后才说：「本轮游戏的判断方式很简单，同样的时间进入通道，最后一个出来的就是胆量最小的人咯。」 「不计时间？」向明问。 0141：「不计时间，不管耗时多久，只要不是最后一个出现的，你就是安全的。」 何东生撑着额头说：「那么，按照你之前的意思......」 0141说：「通道已经提前分配了，我想我不说你们也知道不同的通道对应你们本人不同的......特点，要完成自己的才作数哦，大家不要想着作弊。」 「作弊？」阮泽淼不解道。 0141没有回答。 「这算什么作弊。」苏思不耐地说。 阮泽淼转头看向向明。 向明：...... 他不得不解释道：「我们的专属通道对应的都是自己害怕的东西，那么互相交换通道，胜率是不是会大一些？」 「不对啊......」阮泽淼摇头。 怎么还没有想明白，向明嘆气。 「这样没有意义啊。」阮泽淼说，「不如说我们互换了跑道，我占用你的，你也占用我的，我没有那么害怕了，你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对吧？」 向明点头。 还不明白？！这次换阮泽淼无奈地看着向明。 「都不害怕了，所有人胜出的机率都大了，互相成就在这场竞争游戏中并没有意义不是吗？」何东生笑着说。 向明的瞳孔瞬间放大，他确实没有想到。 再看不断点头的阮泽淼时，竟然有些羞愧，但是又有些欣慰。 第47章 「所以说，如果真的跑错了通道，那么我只能为你感到抱歉了，希望大家一定要谨慎，这样的失误带来的后果对你们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0141说。 「毁灭性的......」何东生沉吟一番，「那我觉得不单是重新来一次这么简单吧？」 「何老师真敏锐。」0141不走心地称赞道：「大家都知道人的想法是推算不完的，谁知道你们会不会牺牲自我呢？为了对你们起到警示作用，保证你们绝对按照游戏程序进行，我们在计时上也有规定。你们每个人的计时有个人计时和通道计时两种，两者重叠则视为同一时间计算，如果出现不重叠的地方，那么不重叠的时间，则会直接加到你们的整体所耗时间当中。我这样说，你们明白吗？」 弯弯绕绕太多，阮泽淼没明白。 他再次转头「求助」向明。 向明也紧皱着眉头，看样子还是不明白。 那只能靠何老师...... 「不明白。」何老师说。 阮泽淼头转到一半，顿住了。 好吧，这样也行。 0141：「我来打个比方，或许你们就能够理解了。1号选手对应1号通道，他走完通道所消耗的时间为时间a，走完1号通道所消耗的时间为时间b。」 「这不是一样的吗......」阮泽淼小声嘀咕。 「不一样。」向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凝重，偏过身子来对阮泽淼说，让他认真听。 0141：「当然在没有走错通道的情况下，时间a和时间b应该是重合的，这个重合的时间就是1号选手最终的成绩。但是——」 0141加重语气说道：「如果1号选手走到了2号通道，那么他在2号通道里花费的时间就会计入时间a，但是他同样需要走完自己的通道，这样才有时间b的成绩。人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条通道，那么在这种情况下，1号选手的时间a和时间b就是不重合的，系统将会把时间a和时间b一併计算，两者相加，就是1号选手的最终成绩。现在明白了吗？」 「明白了。」何东生点头。 其实很简单，就是你自己的通道必须走完，如果你还跑错了通道，那么你跑错了的时间也会一併算到你头上。 不得不感嘆这游戏为了让所有人遵守规则花了心思。 「好了。」0141说，「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阮泽淼下意识举手，「有生命危险吗？通道里面。」 话说到一半，他发现向明正诡异地看着自己，这才回过神来将自己的手放下，继续说：「会不会有奇奇怪怪的生物？」 这是他小时候看一部科幻电影给留下的心理阴影，阮泽淼估量一下，这应该可以排在他最害怕的东西榜单第一名了。 「奇奇怪怪？应该不会有......」0141说：「如果要出现生物的话，那么肯定是现在世界上存在的。」 他们再只手遮天也没有办法研造出一种新型生物就为了拿来吓人啊？ 第87页 阮泽淼点头，「哦，行。」 如果回炉游戏对他的调查够深的话。 那么他的通道里应该就是自己最害怕的东西榜单第二名了。 毕竟弄到那样东西又简单又方便。 「好了，大家可以去通道口等候开始了。」 ...... 「计时开始，请大家进入自己的通道。左边更窄的红色部分是出口，请不要走错了。」 ...... 打开属于自己的通道门，阮泽淼眼前一片漆黑。 果然。 如果不是氛围不对，他都想开瓶香槟来庆祝。 这可是他第一次猜对这傻逼游戏的路数。 阮泽淼最害怕的东西榜单第二名：黑暗。 阮泽淼将背死死地靠在通道门上，僵硬着身体不知怎么办。 猜倒是猜对了...... 那也是因为他真的害怕啊！ 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阮泽淼心想着，紧紧贴着门的双手分别握拳，从进门起到现在最多不过三分钟的时间，他的手心已经有了一层薄汗。 背上的更是不用说，阮泽淼觉得自己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他始终无法迈出第一步。 明明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怎么会输在了怕黑这种女孩子般的东西上呢？ 阮泽淼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段经歷。 自打他记事以来，印象中的父亲总是很忙，母亲虽然不工作，但是没周总有几天的下午是在学一些阮泽淼不懂的东西。 像插画、像瑜伽。 父母不在的日子里，就是爸爸家里的一个远房亲戚阿姨在照顾他。 阮泽淼不喜欢这个阿姨，阿姨看他的眼神让他不舒服。 于是阮泽淼从不主动亲近这个阿姨，父母在家的时候，他往往是呆在父母身边，父母不在的时候，就自己去草坪上玩皮球去小阁楼玩乐高，阿姨会按照妈妈的嘱咐给他送水果。 发生变故是在他六岁那年。 爸爸妈妈突然有事情去其他地方了，两天后才能回来，妈妈走之前同阿姨仔细叮嘱了细节。 阮泽淼有点捨不得爸爸妈妈，但是又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不能赖皮，他要让爸爸妈妈看到他的厉害。 可是这种决心在第二天醒来之后就没有了，他开始哭着闹着要爸爸妈妈。 阿姨没有办法，只能哄着他，可是推搡间，阮泽淼将餐桌上的花瓶砸到了阿姨的脚上，阿姨痛极了，阮泽淼不关心，还在闹。 然后他就被带到了自己的小阁楼。 小阁楼没有窗户，也就没有光源，所以爸爸帮小阮泽淼改造了小阁楼的天花板，与照明融在一起，打开一个开关，是蓝天白云，打开另外一个开关，是星河万里。 小阁楼曾经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之一，如果那天他没有被盛怒之下的阿姨关上整整二十个钟头的话。 六岁的孩子，根本够不到电灯开关，以往都是家里的大人来帮他开关的。 当晚心系孩子赶回来的父母在看到慌张的阿姨时心头就有不好的预感。 直到打开小阁楼的门，映着门外走廊的灯光找到了角落里抱成一团的糰子。 那是他们的心肝宝贝。 心肝宝贝从回忆里醒来，发现自己还是站在原地，不由得嘆了一口气。 运气好没有患上幽闭恐惧症，但是怕黑是免不了的了。 深吸一口气，阮泽淼支撑着自己有些软的腿往前跨了一步。 然后又立即缩回来。 这里已经黑到看不见路了。 要有光，不然他连第一步都迈不出来。 「要有光，要有光，要有光。」 阮泽淼不断低声念道。 突然，他不再发出声音了，他想起自己身上是有光源的！ 阮泽淼冷静下来，在心里为自己竖起反向g，呵呵别傻了，他们怎么会让你的电子手环还正常工作呢。 肯定不会亮的。 待会儿我点开电子手环肯定不会亮的。 不然选手间私下联繫怎么办呢。 「不可能会亮的不可能会亮的根本不可能会亮的。」阮泽淼有开始低声不断暗示自己。 拉起衣袖的手有些发抖，他闭上眼睛，试图通过按键唤醒电子手錶的显示屏。 连续不断地戳了好几下，阮泽淼缓缓睁开双眼。 有光！ 虽然手环上显示着「暂时无法使用」六个大字。 但是至少有光。 阮泽淼趁着这些微的光亮打量四周。 诚如0141所言，他现在身处在一个「通道」里，通道大概有三人宽，比蜡烛还要浅的光线无法让阮泽淼看到一米之外的样子。 要这样摸索着出去吗？ 阮泽淼再次上前一步，站在通道中间，没有依靠任何物体，好不容易冷静一点的他突然又开始心慌起来。 于是赶忙靠到左边的墙壁上。 他想起0141说的，入口和出口都在这里，在他进来的拿到白色门左边是一道更窄的红色的门，那么也就是说，这条跑道是一个圆？ 阮泽淼这样想着，再度慢慢迈出步子。 他在心里计算着，大概走了有近十来步了，也差不多是三四米的距离。 以为有光亮会好一些的，却越走越害怕，越往前越恐慌。 阮泽淼咬牙继续。 第88页 这些年来他怕黑的毛病已经好了很多了，至少在熟悉的环境里他不会因为长时间的黑暗而恐慌。 在心理治疗师的帮助下，他学会自我疏导与适应，也做了很多次脱敏治疗。 可是为什么，现在有了光源的他反而越来越慌张，心跳越来越快。 阮泽淼不可控制地，开始神经兮兮地转头四处看。 明明这里平静地连空气都不会剧烈流动，他却觉得心里像有蚂蚁爬过。 终于没有办法继续往前走。 阮泽淼半靠在墙壁上，大口喘粗气。 电子手环上还亮着惨白的微光。 阮泽淼垂头认真看了手环一阵，突然关掉这唯一的光源。 他站在原地，反覆深唿吸，心中的焦虑消散些许。 为什么当我手握光源在黑暗中竟然比处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更为让我恐惧？ 一只手没有意识地摩擦着电子手环，阮泽淼进入自我意识。 他将融入黑暗中的自己与黑暗中站在微小光圈中的自己同时映射在大脑中。 果不其然，身边有微光让他更为恐惧。 眼睛无神的适应着前方的黑暗，阮泽淼皱起眉头。 因为......暴露？ 因为光源是他自己，他将自己暴露在了黑暗中？！ 这样妖魔鬼怪就会发现你了。 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这样一句哄小孩子一样莫名其妙的话。 第48章 「别怕，你现在睁眼，还是一片漆黑吗？」 少年向明的声音少有这么柔和的时候。 「是啊，你这不是废话吗？！」 相较而言，心里极度不适的阮泽淼就要暴躁很多了。 「你睁眼适应一下呢？」 「有什么可适应的，我疯了吗本来就怕黑还给自己带这么个玩意儿！」 阮泽淼说着伸手就要去扯掉眼罩。 向明及时抓住他的手。 「我没有关灯，没有人关灯，你现在所见的黑暗不过是你自己给自己的眼睛蒙了一层布而已。」 向明忍住不耐烦，缓缓道来。 「我的天，你这是在说什么咒语吗？！你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青年吗？！」 阮泽淼还是平静不下来。 向明在旁边陪着他，他倒是不害怕，只是搞不懂向明怎么突然找来一个眼罩要给自己戴上。 情趣？ 不可能。 向明的世界里没有情趣。 「我是让你感受黑暗。」向明说：「这是你主动选择的黑暗，不是黑暗强压着你，只要你愿意，你揭开眼罩，就是光明。」 阮泽淼：「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你们导师最近带着你做的项目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我说你就算压力大，也不能跟着邪教啊？！你知不知道现在社区对于邪教的打击力度，只要被发现了你可是直接就要进去的！回头是岸啊向明你还有我这么帅气的男朋友——」 向明忍无可忍，按住阮泽淼眼罩的手转为掐着阮泽淼的嘴。 「嗯嗯嗯嗯？！」 阮泽淼挣扎一番，终于把眼罩拿开了。 好不容易恢復光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将向明的手挥开，紧张兮兮地说：「你别吧？！我不会告密的！但是你一定要清醒！你可是高知——」 然后他就莫名其妙地被向明锤了。 阮泽淼一头雾水，并且狠狠回击了向明。 醒醒吧少年！ 希望我的爱情破颜拳能够把你从边缘拯救回来！ 在漆黑中摸索着前进了几步，几乎是挪着走的。 阮泽淼原本是两只手撑住左边墙壁，挪了两步再次停下来，右手也不再扶着墙，而是垂在一边。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停下来了，只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不想止步在这里啊。 按照游戏规则，就算是最后一名，也要他自己走出去。 既然这样场游戏都不允许他弃权了，那他为什么不拼一把，为什么不用力获胜？ 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有帐没有和向明算。 敢甩他？ 孙子！ 甩了他还敢再来撩他？ 孙子！ 右手手心的汗液被阮泽淼悄悄擦在裤腿，确认右手干燥之后，他抬起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下一秒，阮泽淼在通道中奔跑起来。 他蒙着眼睛，只管感受自己的路线，操控好身体不摔跤。 然后阮泽淼发现蒙眼也不过是饮鸩止渴。 心理暗示真的那么好用他哪里还会怕黑那么多年！ 向明这个坑货！ 他在心中再次给向明狠狠记上一笔，出去就是一场你死我亡。 阮泽淼一边骂一边跑，问候了向明这辈子上辈子下辈子，但是并没有涉及到向明的家人。 真是个有礼貌的好青年，他还抽空在心中表扬自己一番。 于是越跑越快，越快越觉得身后有东西在追自己，越是这样想越是心慌，越是心慌越是不顾一切地加快速度。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没过多久。 阮泽淼以他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突破了自己身体极限的速度，剎不下车地撞开了出口的门。 出门可是毫无形象地扑倒地上。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还有些充血，现在唯一会做的就是狠喘粗气。 第89页 右手已经在冲出通道的那一瞬间松开，阮泽淼却没有急着睁开眼睛。 等到终于缓下起来，他将自己翻一面，大咧咧地仰躺在地上，缓缓睁开眼睛。 五感终于回归。 怎么没人说话？ 阮泽淼疑惑地想，随即瞪大双目。 难道我是第一个？！ 然后他听到苏思颇为嫌弃的声音，「餵。」 哦。想多了。 躺在地上动了动酸痛的手臂，又绷了绷腿，阮泽淼终于盘腿坐来，观察周围。 反正衣服已经很脏了，这里有没有椅子，再加上地板看上去并不脏，耗尽体力的他干脆坐地上不起来了。 体育老师叮嘱的跑完步之后不要立即坐下休息的话早就被他扔到了九霄云外。 「只有我们两个人？」阮泽淼问靠在墙壁上站着的苏思。 她觉得苏思除了脸色难看了些，并没有什么其他表徵。 而且她的脸不是一直以来都这么臭吗。 心底不禁有些佩服这个高中生。 苏思低着头不看他，但是听到阮泽淼的问话后点了点头。 「恭喜你阮泽淼，你目前排名第二，是安全的。」0141这会儿才说话。 不用你说我都能看出来，阮泽淼筋疲力尽，懒得再和他打交道。 0141和他们相处这段时间以来已经习惯了冷落和白眼。 这项工作呢，要心态放宽，不计较，才能多干几年。 「0141。」彻底恢復过来的阮泽淼发话了，「我......花了多久时间？」 他刚才看了看，电子手环还是处于无法使用的状态。 0141隔了两秒钟才回答，应该是去调取记录了。 0141说：「37分钟19秒。」 阮泽淼本来还在锤小腿的动作顿住了。 「37分钟？」他问。 「「37分钟19秒。」0141精确地重复道。 竟然......这么快的吗？ 他在里面，感觉像是两三个钟头过去了。 苏思应该比他还快...... 阮泽淼转过头去看苏思，发现苏思仍然是靠墙站着看地面，动作都没有变化的。 他不知道苏思在想些什么，但是他知道不打扰是绝对正确的选择。 于是阮泽淼再次将目光投到旁边挂泽「8号」牌的红色窄门上。 向明怎么还不出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和他干上一架了。 ...... 「0141，距离我从通道出来过去多少分钟了？」 「51分钟。」 ...... 向明怎么还不出来？ 阮泽淼眉头越皱越深，有些坐不住了。 同样的，原本一直低头思索的苏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来，转为盯着「5号」牌子旁边的红色窄门出神。 「怎么还不出来。」苏思的语气中也是藏不住的担忧。 向明，也有怕的东西吗？ 没有说话，阮泽淼思考着。 死亡？ 所有人都害怕的东西，向明也不能免俗吧，但是阮泽淼并不觉得游戏会将「死亡」这个恐怖因素透映到任何一个通道中。 毕竟一直以来他们都是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游戏方不会反覆使用同一个因素，那样观赏乐趣不大。 那向明还怕什么？ 阮泽淼脑海中仅能找到少年时期向明羞窘不安的样子能够与恐惧沾上一点边。 是向明被他嫌弃穿衣服难看的时候，是向明带他换一家餐厅吃饭的时候，是约上向明和他的童年好友一起去浪的时候。 好学生向明涨红了脸说自己就爱穿老掉牙的运动衫，说高中生不应该来这种档次的餐厅消费，说这样铺张的玩法阮泽淼不应该伙同。 不，除了好学生......那时候的向明还是...... 穷小子。 向明害怕......贫穷？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就迅速占据阮泽淼的整个大脑。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每次碰到和金钱挂钩的事情，他们俩的吵架机率总是会大幅上升。 向明对金钱太敏感了，特别是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已经到了阮泽淼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步。 可是那个时候的阮泽淼又是一个捧在手心里长大没有经歷过风波的男孩子，虽然本性善良，但是铺张浪费大手大脚的习惯是从小开始养成的。 他对金钱又过分不敏感，所以他无法理解向明的「抠门」和「精打细算」。 一个想着现在，一个想着以后。 等到想着现在的人到了「以后」，想着以后的人早就去了更远的地方。 等到阮泽淼终于明了其中意味，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身边了。 可是「贫穷」要怎么实体化到一条通道之中？ 将通道弄成贫民窟破烂不堪的样子让向明身临其境吗？ 也阮泽淼幻想了一下，完全不吓人啊。 可是对向明......是不是就不一定了？ 又或者是其他更为恐怖的他想不到的表现形式？ 阮泽淼终于从地上站起来，开始围着这里走圈圈。 好不容易从自己的通道里出来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又开始陷入不安。 「这么多圈你不晕的吗？光是余光扫到你我脑袋都晕了。」苏思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没事的，我不晕。」阮泽淼并未停下脚步。 第90页 苏思：「......」 我是关心你的意思吗？！你怎么听不懂中文。 正当苏思准备再次开口，直截了当地让阮泽淼别转了之时，阮泽淼自己停下了。 「0141，规则没有说玩家不能进去不属于他的通道吧？」 苏思闻言勐然站直身体，不可置信地看着阮泽淼。 阮泽淼眼神坚定，只看着面前的8号通道。 0141语重心长地说：「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如果你进入其他跑到，那么时间的计算——」 话没说完就被阮泽淼打断。 「没有说不能进去？」他死死地追问同样的问题。 「没有。」0141只能据实回答。 「好。」 说完这句，阮泽淼深吸一口气打开8号通道的入口大门。 向明，你这个菜鸡，等着爸爸来救你。 第49章 阮泽淼是闭眼进入8号跑道的。 一进门就感觉到耳边有人在说话，声音还不小。 这是他在门外没有预料到的。 休息期间他特意留心过了，通道内根本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他猜想声音是被隔断了。 现在看来果然。 不过竟然还有npc，阮泽淼再次被这场游戏的真实度震惊了，这是什么变态玩法啊，不会找人来刺激向明吧！ ......其中的两个声音听上去还挺耳熟的。 阮泽淼睁开双眼，呆在了原地。 通道外再次只剩下苏思一人。 她还在看着阮泽淼离开的方向，过了好久才收回目光，却不敢再看向5号通道了。 她怕自己忍不住学阮泽淼跑进去。 脑海中是一天前何东生对她说的话。 「人总是容易背包袱。」 ...... 「在涉及生命的情况下，就更容易了。你害了人，你会背包袱，你救了我，我会背包袱。」 ...... 「你现在可能还很难理解，但是苏思，人与其背着沉重的包袱活着，倒不如死了。」 ...... 「你还这么年轻，你可以畅快活下去。」 ...... 苏思垂下头，安静等待。 向明的通道与阮泽淼的完全不同，两边像是电影屏幕一样不断地播放着向明的一段过去。 阮泽淼定神看着刚进通道的一幕，有他。 是两个人周末去体验馆一起玩游戏的时候。 这会儿那俩学生还在路上走着，向明皱了皱眉头，还是同意了。 他望了望前方，并没有看到向明的身影，似乎是已经进入弯道了。 阮泽淼顺着回忆的播放缓慢往前走。 等着吧，他在心里想，现在看上去和平，呆会就得吵起来了。 果不其然，下一幕就是两人吵架的样子。 这次是阮泽淼理亏，过了时间段还不肯走，激烈的争吵间还偷换概念说是向明捨不得高级体验设备的钱。 摇摇头，阮泽淼都看不下去自己那会儿的样子。 不过最终好像向明还是同意了吧？ 阮泽淼有些记不清了，正想看看后续发展，前方的回忆画面里的情景已经变了。 但是还是吵架。 ...... 跟着看了四个在现在看来幼稚无比的吵架场面，阮泽淼觉得这简直就是处刑现场。 不过......向明竟然会被这样吓到？ 他不像是脸皮这么薄的人啊。 那向明到底在害怕什么？ 前面是什么让他走不动路了？ 带着疑问，阮泽淼逐渐接近弯道。 回忆中的两人终于是支撑不住，分手了。 这个通道的所有回忆里向明的视角偏多，于是阮泽淼有幸见到了当年气沖沖分手后回到寝室的向明的样子。 卧槽竟然睡了？！ 看着躺在床上还盖好了被子的向明的后脑勺，阮泽淼有那么一瞬间想直接往回走。 这人渣谁爱救谁救！ 亏得他当年他回家之后还砸了好多东西，这位大爷还这么平静？！ 随着窗外光线的变化，还有室友的进进出出，平静的大爷似乎是睡了有一天多了？ 阮泽淼觉得不对劲。 直到再次回到寝室的室友也觉得不对将向明从床上拉起来。 映入画面中的是一双红肿带血丝的眼睛。 阮泽淼双手小小地颤抖了一下，连本人都没有发现。 然后他看着室友买来啤酒，从小没怎么沾过酒的乡下人喝了几瓶就醉了。 醉后开始说胡话，时不时还跑去卫生间吐一场，一点没有平常「冷淡」的样子。 胡咧咧说着老家的方言，但是每一句「对不起」却都是阮泽淼能够听懂的普通话。 每一句都敲击在现在的阮泽淼心上。 他觉得自己到了这通道......心里也挺不好受的。 更不敢想像「有针对性」的向明路过这些情景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阮泽淼路过一帧帧画面，都在告诉他，分手后的那段时间里，向明也不好过。 他握紧双拳坚定脚步往前走，终于在弯道尽头看道靠坐在墙边的向明。 两边的回忆里是向明求阮泽淼的父亲相信他，相信他对阮泽淼是认真的，相信他能够支撑起两个人的未来。 是向明一次又一次地拨通电话却无人接听，是向明守在人去楼空的他家楼下。 第91页 全是阮泽淼没有见过的向明的样子。 强撑着的脆弱的无助的，他从来没有想像过向明会有的样子。 阮泽淼一步比一步更轻，慢慢靠近那个人影，生怕惊扰了什么。 「喂，算了吧。」 突然他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认真一看两边墙壁果然是他的一个发小。 向明是一直不太喜欢阮泽淼和这个发小一起玩的，他们俩怎么会凑到一起？ 唯一可能的就是向明为了探听阮泽淼的消息不得不去找到他的髮小了。 可是这个傻子不知道阮泽淼的爸爸当年将阮泽淼的踪迹藏得严严实实的，就连这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都没有告诉。 傻子。 阮泽淼又在心中重复一次，心却越来越软，连带着脸上也是消失多年的珍惜温柔。 只是这一切在听到接下来的一句话时僵住了。 「而且，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帮到他什么呢？你就别去帮倒忙了吧......」 这傻逼怎么说话的，阮泽淼在心中暗骂。 他又往前挪了一步，此时他与向明之间的距离只差了不到三米的距离。 两边的影像像是卡带了一般，再次播放刚刚的画面。 「而且，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能帮到他什么呢？你就别去帮倒忙了吧......」 这也行？ 阮泽淼以为这样的错误不会出现在现在的科技上，就像居民们哪天醒来发现商店里卖的水果全都免费。 这两件事也不是绝对不可能，但是就是机率实在太小。 事实证明这的确不是错误，是游戏故意为之的。 因为这句话每每播放一次，他就看到向明的身体一颤。 向明这样的应激反应让阮泽淼的心被揪成一团，太难受。 他两步跑到向明身旁，蹲下身来轻唤：「向明，向明？」 向明没有反应。 于是阮泽淼不得不伸出手去拉拽向明的肩膀，「向明，你听得见我的声音吗？我是阮泽淼。」 这一碰才发现向明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他的情况不好。 阮泽淼心中警铃大作，再也不顾不上会不会惊扰到向明，开始大力推搡，声音也放大了数倍，试图掩盖过不断重播的那句话。 「向明！」 这次向明终于将埋在手臂里的头抬起来，黑暗中阮泽淼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向明左右望了望，最终将目光与他的对上。 对视了两秒，似乎是确认了眼前之人是谁，向明这才开口，「米——」 第一个字嘶哑破碎几乎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米？ 这是饿了？ 向明沉默了一会儿，才调整好，重新开口：「淼淼......？」 「是我，我是淼淼。」阮泽淼满心焦急，却不得不耐下性子顺着向明往下说。 向明似乎是有些不可置信，伸手在阮泽淼脸上肩膀上都戳了戳，然后终于确认一件重大决策般，严肃地点了点头。 可是一连串幼稚的动作却让阮泽淼笑不出来。 「你们家现在怎么办？」向明问。 「什么？」阮泽淼将头再靠近向明一些。 「你高中的学业还能够继续完成吗？」 「你说的那所大学，学费很贵吧，别担心，叔叔现在周转不过来，但是我能够帮你付学费，我可以的，我再攒一点钱就可以付第一学年的了。」 「你不要被其他的影响，你很喜欢那所学校，我们都一起努力了，你一定能去那里的。」 「其他的你什么也不要担心，好不容易说通家里人学美术，你有天赋，不要放弃。」 向明虚虚看着阮泽淼，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 阮泽淼却听懂了。 如果之前看到的那么多通电话有人接听，你就是想说这个吧。 阮泽淼一动不动地看着向明。 他想开口说，好啊，那我就去那所大学，我们一起打工，赚学费，甚至养家，我也会认真读书，听说那所大学的奖学金金额很高的。 然后我们一起捱到崭新的天地。 可是不行，阮泽淼止住自己沉溺其中的冲动。 你不能再让他摔碎一次了，向明已经承受不起了。 「向明。」阮泽淼决定做这个打破幻境的坏人，他说：「我是阮泽淼，现在是2120年，我家已经破产了，而我们，分手五年了。」 向明没有说话。 阮泽淼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再次重复道：「我家早就破产了，我们早就分手了，你现在是在回炉游戏里。」 向明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 「向明！」 「我知道了。」 向明抹了一把脸，说。 阮泽淼放下心来，从语气里他就能够感觉出来，属于这个时间的向明回来了。 向明扶着墙想要站起来，阮泽淼连忙伸手去帮他一把。 等到两个人都站稳，向明嘆了口气，说：「你怎么这么冲动。」 即使背着光阮泽淼也能够想像出向明此时皱着眉头一脸不贊同的样子。 刚刚那个脆弱的人是我的错觉吧？！ 「但是我已经进来了，你确定要在这里对我进行两个钟头的人生教育吗？」他面无表情地说。 向明吃了个瘪。 第92页 「你行吗？能走吗？」阮泽淼时刻不忘记自己进来的目的，「不然你闭上眼睛把耳朵塞住我扯着你衣服走？」 「我可以。」向明调整状态的速度歷来很快。 况且现在阮泽淼在身旁......不得不说，他基本上能够在这段时间里克服恐惧了。 对曾经那个软弱无能的自己的恐惧。 「那咱们抓紧时间，你走前面。」阮泽淼说。 向明知道他让自己走前面的原因，不多说，径直往前面走去，两步后两人干脆跑起来。 其实这里离终点已经很进了，所以才会直接不断地重播某一个冲击力极大的片段。 一直跑到门前，向明突然止住脚步。 「你进来之前，外面还有哪些人？」 「苏思。」 阮泽淼走到他旁边，说：「所以，虽然这样很不地道，但是我们要和何老师争一把时——」 话没说完，阮泽淼感觉自己被向明使大力气推了一把。 第50章 阮泽淼回过神来已经站到了门外了，出口处的门是自动关闭的，此时他再转头去想看向明已经看不见了。 「向明！」阮泽淼不管是不是违反规则，直接伸手去推门。 可是门一丝不动。 「向明！」 也没有回音。 「0141？！」阮泽淼焦急地大喊：「帮我把这个门打开！」 「抱歉。」0141说，「这样做是违反规则的。」 阮泽淼失神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现在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向明到底是搞得什么鬼了。 看着旁边的另一道门，阮泽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如果说他上次进入通道还需要下定决心的话，看到了那些画面之后的他，已经没有办法将向明一个人丢在那里了。 下一秒，出口处的门再次打开。 向明踉跄的身影出现在阮泽淼面前。 阮泽淼挥手就是一拳。 向明已经毫无体力，眼看着拳头要落到脸上，还是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接是接住了，不过人后退了好好几步，直接摔回门上。 仔细看了眼前的景象两秒，向明松了一口气，接连咳嗽两声，说：「你这是下了死手啊。」 「屁话。」阮泽淼啐了一口，「你刚刚不是不要命吗，我送你一程。」 向明缓了好几下才缓过气来，「我哪里不要命了。」 现在的他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动了，他招招手，让阮泽淼过来。 阮泽淼犹豫着走上前去。 向明伸手一把把他揽到身边。 阮泽淼刚想挥开，就听到向明在他耳边说：「你是不是还没有看我们是第几名？」 阮泽淼这才睁大眼睛，将这里所有的角落扫视一遍。 除了他和向明，就是不知何时靠在5号通道正对面墙边坐着的苏思。 也只有苏思了。 苏思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又或许是一惊看过了。 「何老师......」阮泽淼低声道。 「嗯。」向明将脸贴在阮泽淼的头髮上，说：「......何老师应该还没有出来。」 阮泽淼心情复杂。 如果何老师先一步，那么这轮游戏里要去胶囊里呆着的就是向明和帮向明的他了。 不对！ 向明感受到阮泽淼突然抬头，差点崴了他的脖子。 他低下头来不解地看着阮泽淼，却见阮泽淼满脸怒火。 「你推我的那一下就是为了这个？！」 现在才明白啊。 向明无奈地笑了笑，并不解释。 阮泽淼却并没有消气，「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 「要是......」阮泽淼一字一顿地说：「你要我看着你死吗？」 「你觉得你为了我死我就会好受了吗？」向明收起笑容，认真地看向阮泽淼。 阮泽淼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那你呢？」向明继续往下说：「你又凭什么进来帮我？」 答案两人心知肚明，却又都不愿意先开这个口。 向明本就不期待阮泽淼会直接承认，见阮泽淼一言不发低着头站在原地也只是拍拍他的头，再重新将阮泽淼揽过来。 这次是大着胆子直接揽到怀里。 阮泽淼不知是不是在发愣，没有拒绝。 「休息一下吧。」向明轻声说。 他的心，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了。 难得的，聒噪的0141也没有出声打扰，任由三个人沉默地靠着墙，或站或坐。 迎接走出通道的何东生的是一片死寂。 他只一眼就明白了自己所处的状况。 阮泽淼和向明注意到了何东生，却不知道怎么说话。 苏思还是坐在那里，何东生出来了都没有反应，只是看着何老师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何老师的脸色不太好。 苏思心想，可能是何老师累了，可能是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何东生朝她伸出手。 苏思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起来吧，女孩子家家的，别坐在地上，凉。」 何东生的语气还是很温和。 苏思的眼泪却在这一秒溢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不断地重复着。 第93页 何东生不知道她在「对不起」什么，还是轻笑着说：「没关系。」 说完手再次向苏思的方向伸了伸。 苏思终于听话地就着他的手站起来。 苏思从来没有哭过，至少在他面前是那样，于是何东生贴心地不去看苏思的哭脸，而是转过身去迎向另外两道一直注视着他的目光。 「你们怎么这个姿势？」他调笑道，试图缓和气氛。 然而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阮泽淼和向明只是分开了，但是还是苦大仇深地看着他。 何东生只能转战最后一个「人」。 「0141，可以去会议室坐一下吗？」 何东生低着头，说：「我有些累了。」 「可以。」 0141平静地说。 宣布结果不过是0141一句话的事情。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自己名字，何东生意外地发现心情竟然没有多大的起伏。 0141例行公事地问道：「何老师，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没有了。」 走到现在何东生除了苏思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不久前他曾对苏思说的那些话看来苏思也放心里去了，更没有什么牵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给自己竖立的死亡预告，这才交待完他就该退出游戏了，何东生从来不觉得他能够活到最后，却也想拼一把。 甚至想到了他与苏思争夺的场面，所以才会对苏思讲那些「包袱」不「包袱」的话。 他隐约又觉得自己是等不到那一天的，只是又没有料到这个预感实现得这么快。 苏思是学生，向明、阮泽淼是伙伴，想到这三个人终最后只能留下一个人，何东生还是偏向于苏思的，相处时间的长短在人际关系中并不是重要的条件，但是又不能忽略。 不过在这场游戏中胜出的苏思还是苏思吗？ 其他所有人同理。 何东生有些惋惜，却得到了宽慰。 至少他现在离开还是「何东生」，而不是面目全非的度过接下来几十年的时光。 这样想来，这场游戏根本就是把他们所有人都扼杀了，一个不留。 「那么——」 「等一下！」 阮泽淼突然打断0141接下来的话。 0141又些无奈，这些人怎么还是想不通拖延时间根本是没有作用的呢。 「我有事情，想说。」阮泽淼转过身子，正对着何东生的方向。 向明看着他的后脑勺，基本上已经猜出来了阮泽淼想说什么。 不过就是坦白。 「我想坦白。」 果然。 「何老师......我必须告诉你，我......我帮了向明。」阮泽淼说，「在我出来之后，看见你和向明都没有出来，我就......对不起。」 话没说完，但是何东生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没关系。」他说。 在游戏规则允许范围内做出的努力，这并不用道歉。 阮泽淼低下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于是他错过了何东生与向明对视时一人戏嚯一人深沉的目光。 「对不起。」 阮泽淼这个孩子真是死脑筋，何东生刚想说话，突然回过神来这句话不是阮泽淼说的。 苏思这又是怎么了。 「对不起。」苏思还在说，这已经是这天她不知道多少句对不起了。 「都说过没关系了啊。」何东生无奈地说。 「因为我——」 苏思着急要解释，抬起头却直接对上何东生瞭然的目光。 「你知道我的意思吗？」她问。 何东生点头。 在阮泽淼没有说之前他还有些疑惑，但是现在自然懂了苏思是在为什么而道歉。 「你把我给你说过的话放到心里去了，我很高兴，苏思。」何东生温柔地说。 「可是......」苏思第一次知道自己组织语言的能力这么低下。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做得很棒。」何东生稍微弯下腰，和这个总是故作冷漠的小同学平等对视：「我为有你这样的学生而骄傲，苏思。」 苏思定定地看了何东生，何东生也不躲藏，三秒后，苏思率先挪开目光。 她低下头去，将两腿抬起弯着放到椅子上，双臂环住自己。 像是在逃避，又像是在自我保护。 「你也是......是一名很棒的老师，在我心中。」将头埋在手臂里，苏思闷闷地说。 声音很小，但是何东生听清了。 他笑得很满足。 能够得到这样天才学生的赞许，哪位老师不觉得欣慰呢。 然后何东生没有再多说话，在其余三人沉默地目送中，他主动「下线」。 阮泽淼无力地看着何东生脸上挂着温和地笑，一步一步走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大胶囊。 他觉得自己或许做错了，他做得一点都不人道。 游戏本身的规则，与心中坚持的规则，不应该是一样的，他用没有违背前者来麻痹自己，却始终无法忽视自己违背后者的愧疚。 阮泽淼转头看向明，向明也像是察觉到他的视线一般转过头来看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又默契地移开。 愧疚，但是不后悔。 再给阮泽淼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仍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尽管为此他夺走了何东生的机会，牺牲了自己的心安。 第94页 谁又不知道获救的人，也是处于另一种痛苦之中呢。 一个人背离了规则，三个人都得到了规则的报復。 阮泽淼再度看向何东生的时候，他已经躺进密闭空间了。 维持了么久的笑容终于消失。 何东生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他累了。 是时候离开这个会议室了，向明看着坐在原地的阮泽淼，又些不忍心打扰，却还是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阮泽淼意会到向明的意思，随着他站起来，往外走。 「你看。」他盯着前方不远处的苏思，提醒向明道。 「苏思的衣服都没有湿，真是一个很勇敢的人。」阮泽淼说。 说这个干嘛，向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瞭然。 苏思一身干爽，大方得体，只是两边的衣角，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苏思不是没有感受到身后两人的视线，只是她已经不想去追究。 她想起前不久听到0141说不会轻易重置时心中对游戏的恨意没有极限的想法。 她那个时候错了。 此刻她清楚地感受到了极限的恨意，还有极限恨意带来的无限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差不多还剩十章的样子完结吧：） 第51章 「你自己的房间是被火烧了吗？」 看着已经逗留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快半个钟头的向明，阮泽淼无奈地说。 「嗯。」向明摆弄着手里的马克杯，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阮泽淼：…… 你还能再扯一点吗？懒得管你。 躺在床上，阮泽淼翻出psp准备继续通关，却总是提不起兴趣。 于是他将这一切归咎于向明。 「餵。」阮泽淼语气不善，对着向明说道：「你影响我玩游戏了。」 向明这才将视线放到阮泽淼身上，见他的确是拿着游戏机想要玩游戏的样子，嘆口气，确认道：「我哪个地方挡着你玩游戏了？」 阮泽淼被他问了一个措手不及。 「呃……」 向明干脆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盘腿坐在床尾的阮泽淼：「你不会是自己过不了关卡推到我头上来吧？」 阮泽淼恨恨地瞪着他。 向明往前走到阮泽淼跟前，伸出手去，说：「我帮你过吧。」 阮泽淼忍无可忍：「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在向明心中都是什么形象啊！ 向明仍然没有将伸出的手收回，理所当然地看着阮泽淼。 阮泽淼败下阵来。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 「第27关，你帮我通一下。」 他说着，将手中的游戏机递给向明。 好吧，阮泽淼承认，向明帮他通关这种曾经多次发生。 接过游戏机，向明笑了。 阮泽淼怒了，起身就想要将游戏机抢回去，他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侵犯。人各有所长，他只是不擅长这一关卡的内容而已，笑什么笑，有什么好嘲笑的，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 阮泽淼跪在床上摆好恶狠狠地表情准备好好教训向明一番就看到向明已经回到了椅子上正坐着帮他通关，脸上挂着和刚才一模一样的表情，仔细一看…… 又不像是嘲笑，一点都不像。 那这人笑什么呢？阮泽淼疑惑地重新坐下，却下意识不想开口问。 他家禽一般的直觉告诉他问了就会出问题。 「好了。」 阮泽淼愣神间，听到向明的声音。 「这么快？」他惊讶道。 「你才快！」向明竖起眉头，说。 阮泽淼：「……」 阮泽淼：「我还是个孩子，请你不要玷污我的思想。」 向明嗤笑一声，「二十多岁的巨婴？」 「总好过某些三十岁的小朋友。」 阮泽淼加重了「小」字的发音，说完视线还向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瞟了瞟。 发现这个点可以惹毛向明之后，他乐于换各种方法尝试。 向明果然生气了。 他拿着psp的右手高高举起，冷冰冰地说：「我给你三秒的时间，三秒后我右手的这个物体将会表演自由落体运动。」 阮泽淼直起身子，跨下床铺，扑向向明，抢到游戏机，整个过程耗时刚好三秒。 抢到后立马退开，光脚站在一旁洋洋得意地看着向明。 向明伸手去揉被狠狠冲击到椅背上的腰，倒吸一口冷气，肯定淤青了。 他愤怒地看向阮泽淼，这个傻逼，正常人第一反应难道不是应该是道歉吗？！ 阮泽淼得意的表情凝固了，转为担忧。 「喂，向明。」他上前弯下腰，伸长脖子去看向明腰上右手捂住的地方，问道：「不会真的撞出问题了吧？」 他为了赶着时间抢游戏机没有控制力度，被一个成年男性这样直接撞上来…… 嘶，阮泽淼想像坐在椅子上的人是自己，顿时觉得腰有些软。 「你说呢？」狠狠地盯着阮泽淼，向明咬牙切齿地说。 阮泽淼讪讪，又往后退了一步。 向明看着他的动作，说：「你过来。」 阮泽淼立刻摇摇头。 向明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他拍拍裤腿，站起身来就要朝阮泽淼走去。 第95页 虽然说退了几步，但是实际距离还是不远的，「等等。」阮泽淼及时叫住向明。 见向明不往前走了，阮泽淼问：「你要说什么？你介意我们在电话里说吗？」 被向明俯视的他试图挣扎。 向明没有说话，但是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你有病吗」四个大字，他无语地准备重新走向阮泽淼。 哪知又被叫住了，「等一下！」 向明觉得阮泽淼这是不打不行了。 「你坐下！你坐下！」阮泽淼两步跑过来，压着向明的肩膀把他重新带到椅子上坐着，这才站直了身子，问：「好了，你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我先声明打人是不行的，你这张嘴……你注意点，看着情况骂！不要过分了啊！」 向明看着这个理直气壮的肇事者，感觉自己快要被气笑了，他往右腰的位置扬扬下巴，「你不准备负责任吗？」 阮泽淼咽下口水，「你要我怎么负责任啊……带你做伤情鑑定吗？你不是有人身保险嘛。」 向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阮泽淼恍惚听见耳边有火车开过的声音，然后顿悟了。 「你别讹我！」阮泽淼满是鄙夷地看着向明的腰：「负什么责？！你这个都不知道能不能用了，你这不是耽误我吗。」 扳回一城，阮泽淼心中正在暗爽，就听到那边厢更不要脸的发言出现了：「还不是你一手造成的，以后得主动点知道吗，负责任的男人都会自己坐上来。」 阮泽淼：「……」 他破罐破摔地走到向明跟前，扬了扬下巴，说：「我就是我不负责任，你要怎么样吧。」 向明装模作样地嘆了一口气，「我还能怎么样？这些委屈我只能自己承受。」 阮泽淼真实地感受了一番和前任开黄腔的感觉，有些魔幻。他靠到一边的桌子上，懒得再搭理向明这个撞到腰结果脑子出了问题的神经病。 妈的他还能隔山打牛吗。 看向窗外，外面已经是一片夜色，模拟出来的月光刚好洒在窗帘上，和初见时一样，角度都没有任何改变，只是这别墅里，已经从九个人到只剩下三个人了。 阮泽淼有些担心苏思，他现在想起何东生来都还是会有些揪心，也不知道苏思要怎么接受这个现实，脑子再聪明心理承受能力再强也不过是个还没有成年的女孩子。 「淼淼。」 阮泽淼被向明的声音唤回现实，但是听着怎么觉得有些怪怪的。 …… 谁允许你这么叫我了！阮泽淼怒气沖沖地瞪向作妖的向明，却发现向明正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一时间满嘴骂人的话梗在了嗓子眼。 他竟是不知道作何表情。 向明缓缓站起来，说：「我们不去追究为什么你会闯进我的通道，为什么我会把你先推出出口，你更不要在意我的通道里曾经出现的那些画面，忘记了吧，那些本来就是你没有必要知道的。」 阮泽淼低头认真地观察自己的脚尖，并不作声，心想哪里是说忘记就忘记的，你又凭什么说我没有必要知道。 向明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 哪知向明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声音越来越近，「我不是在犯老毛病，我知道几年前我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好，我只是不想你的思想被那些东西占满了，那是负担。」 向明最终站在阮泽淼跟前，两人只有一步之遥。 阮泽淼抬起头来，「你这样说又什么用呢？如果记忆都能想清除就清除，那你根本不会困在那里那么久。」 向明伸出手去轻轻拂开软泽淼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声音也像他的动作那般轻，「我不是要强迫你忘记，我只是在表明我的立场，我想要你不去在意那些，那些让你伤心了。」 他在改正，向明终于知道了，没有人有猜测你内心想法的义务，爱不能绑架人。 阮泽淼嘟囔道：「谁伤心了，你怎么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我捨不得让你伤心。」阮泽淼听到向明说，「你伤心了我也不好受。」 阮泽淼抬起头来，表情震惊。 向明看到阮泽淼的表情心中觉得不太对，但是他掩饰得很好，于是阮泽淼震惊的双眼中映出的是向明温柔笑着的样子。 阮泽淼觉得更恐怖了，他拍拍向明的胸脯，向明微笑着，他又扯了一把向明的脸，向明的笑容中甚至带上点宠溺。 阮泽淼不得不使出绝招，一只脚缓缓地，就要踩上向明的鞋面，向明这次有动作了，他轻轻地把自己的脚缩了一些。 阮泽淼得意地抬起头准备揭穿向明的假面目，就看到这个人还在笑！ 「我靠。」阮泽淼终于心急了，左右看看没有找到可以用的道具，只能自己用手狠狠地拍了三下向明的脑门，口中说道：「快出去！」 然后双手合十，焦急地看着向明。 「你在......干嘛？」向明终于绷不住笑容，冷下脸来疑惑地看着阮泽淼。 阮泽淼长长的松口气，瞪大眼睛，说：「你终于好了！你不知道！你刚才被鬼附身了！」 向明深吸一口气，左手动了动，又被他强忍下来。 不能打人，这种时候就算阮泽淼再招人烦都不能锤他，一切要以大局为重。 哪知这副模样在阮泽淼眼中也是一副诡异的样子，他大喊道：「向明！那个鬼是不是又附你身了！你快醒来！」 第96页 大局？我可去你妈的吧！ 向明忍无可忍对着阮泽淼一通锤，「你才被鬼附身了！」 阮泽淼四处逃窜最终跑到落地窗前，委屈地说：「我没有！你才是！你不知道你刚刚的样子有多诡异！你还笑！一直笑！连我踩你鞋你都笑！」 向明把脸杵到阮泽淼面前，吼道：「那是老子准备给你告白！」 作者有话要说：　　说有糖 就有糖！ 第52章 阮泽淼愣住了，他花了好几秒钟才成功重启大脑，第一件事就是将臭着一张脸的向明推开一些。 「你现在像是来找我寻仇的。」 阮泽淼说。 向明也不想再给他好脸看，「我刚才倒是对你笑来着，你他妈就差在这个房间里跳大神了！」 阮泽淼紧靠着落地窗，挠了挠后脑勺，「我那不是担心你嘛......」 向明双手环胸，居高临下道：「然后呢？」 「啊？」 「你要不要和我和好？」 「你现在会不会又太简单粗暴了一些？」阮泽淼小心翼翼地嫌弃道。 向明隐约又想发怒了，他开始认真考虑......收拾阮泽淼一时爽...... 一直收拾阮泽淼一直爽？！ 不行不行，这会儿要是真的收拾了不见得阮泽淼这个记仇的货会给他一直收拾的机会。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你到底要怎样？」向明也没气了，无奈地看着笑得一脸贱的阮泽淼。 「要不你重来一次呗。」阮泽淼怂恿道：「我一定认真听你告白。」 向明无可奈何，只能深吸一口气，张了好几次嘴巴就是说不出一个字。 最终他丧气道：「不行，我现在说不出来原来想说的话了。」 阮泽淼倒是急了，「别啊，你怎么这么不负责任的？你准备的到底是什么？不然我陪你排练一下？」 向明还是不出声，阮泽淼开始猜。 「我喜欢你？」 向明：「......」 「我这辈子认定你了？」 向明：「......」 「我爱你，和我谈恋爱吧？」 向明：「......」 还不对？ 阮泽淼思索一番，说：「我还是放不下你，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向明：「......好。」 阮泽淼：「靠！」 「哎哎。」阮泽淼用手肘戳戳向明左边的腰，「说一下呗。是男人你就说出来！这样支支吾吾畏手畏脚的像个什么样子。」 向明心想也不知道是谁出些么蛾子让场面变成现在这样的，他嘆口气，有些别扭，有些不好意思，不敢去看阮泽淼，断断续续地说：「今、今晚月色真、真好。」 向明悬着一颗心却久久得不到回应，像等待成绩的小学生一般忐忑地抬起头...... 就看见他的心上人笑得一脸猥琐，摸摸下巴，说：「可惜你这腰，月色再好也来不了一炮。」 向明：「......」 他小声警告道：「阮泽淼！」 「好啦。」阮泽淼抬起头来，像摸大狗一样摸了摸向明的头。 这是以前两个人在一起时阮泽淼从来没有对向明做出来过的动作，向明却不觉得反感，他愣愣地看着阮泽淼，这个从前跟在自己身后的弟弟已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长成了和自己一样男子汉。 他们现在是对手是战友，是同一水平线上，可以互相依靠的男人。 「你也很好。」阮泽淼终于正经地笑了起来，「所以我答应你。」 「那我们是和好了？」向明不放心，再次确认道。 「是是是。」阮泽淼无奈道：「你这个人怎么总是这么不解风情，这种时候应该做的不是——」 剩下的话淹没在向明的怀抱里。 不是抱住我吗？阮泽淼在心里，悄悄地说。 深夜十点，谈情说爱的两个人拥抱着，而苏思已经在房间里呆了一天。 阮泽淼没想到的是，破镜重圆的第二天，原来的前任现在的现任第一通电话竟然是让他出去讨论接下来游戏的走向。 这人真是操蛋......又有些可爱。 「所以呢？我们要讨论什么？」坐在二楼的沙发上，靠着向明，阮泽淼仰头问。 向明拿起一颗小番茄塞进阮泽淼嘴里，无奈地说：「你这样我讨论不了正事。」 阮泽淼听到这句话来劲了，他蹭起身子，转过身来和向明近距离面对面，挑了挑眉毛，说：「那我们谈点不是正事的事呗？」 「比如说。」他将脸再多凑近向明两分：「你是什么时候......嗯？」 阮泽淼朝着向明暧昧地眨眨眼睛。 向明面无表情地把他的脸推开。 「你怎么这么八卦？」向明说。 被推开的阮泽淼怒了，「我八卦自己也算八卦？！」 向明无话可说。 他将身子靠到沙发背上，说：「我觉得我对你......一直都挺好的吧？」 不管是满世界打听阮泽淼的消息还是来到这里以后偷偷关注阮泽淼的情况，都不是一般朋友会做的事情。 向明转过头去想要得到阮泽淼的认同，却发现阮泽淼脸上写着明晃晃的「你放屁」三个大字。 向明：「......」 阮泽淼拍拍他的肩，「男人，就不能坦诚点？」 阮泽淼看着向明，语重心长地说：「比如说我们分手过后，当我度过了那段矫情期之后，就恨不得你喝水呛嗓子，出门被车撞，体检有绝症，毕业论文被扣下，工作成果被对家偷走......」 第97页 看着向明的脸色越来越差，阮泽淼识趣地选择了闭嘴。 「说啊，你怎么不说了？让我感受一下你天马行空的想像力啊。」向明歪着嘴，阴恻恻地说。 「那都是以前嘛。」阮泽淼挥挥手，接着说：「后来在这里遇见你，刚开始的时候，我虽然觉得你比我想像中的更傻——」 向明捂住阮泽淼的嘴，「虽然之后的可以不用说了，从但是开始。」 阮泽淼吱唔两声，盯着向明。 「懂了你就眨眨眼。」 阮泽淼眨眨眼。 「但是后来，我觉得你还不错。我又反思了一下，为什么我这么恨你呢，为什么过了五年还是想要掐死你呢？」 向明无奈，从阮泽淼嘴里就撬不出一句好听的。 「那都是因为我根本没有放下过你啊。我以为我把你从我心中踢出去了就完事儿了，可是我不知道的是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是量身定做的，只放得下你这号人，你这一回来，我一心动，就又卡得严丝合缝的了。」阮泽淼说。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 但是向明感受着自己不可控的心跳，决定收回自己五秒钟之前的想法。 「那你干嘛不早点说......」 难得的，向总不太敢直视此刻阮泽淼的眼睛。 一定是闪闪发光的，他想，太炽热了，一不小心就会把人灼伤。 于是移开视线看向前方的向总没有看到阮泽淼说完这句话龇牙咧嘴揉眼角的样子。 无知的人总是幸福的。 阮泽淼刚刚说话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眼睛里，揉出来一看，一根眼睫毛。 他心满意足地随手一弹，听到旁边的向明似乎是受到了什么触动，老老实实地交代：「刚开始的时候我是不甘心，还有自卑，和你爸爸交谈完之后，我突然觉得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你觉得你养不起我？」阮泽淼问。 「也不全是，那段时间我们不是也总吵架吗？可能是成长环境不同导致的性格偏差吧，我那段时间对我们的感情有些失去信心了。」向明说，「那天的最后，阮叔叔告诉我，他也并不是阻止你和一个同性别的人在一起，他只是留了四个字让我回去好好想想。」 阮泽淼有些紧张地问：「什么字？」 「门当户对。」 阮泽淼没有说话，向明当时听到这句话也是沉默了好长时间。阮泽淼父亲是一个很成功的谈判者，他举止有礼，进退有度，不疾不徐地抛下这轻飘飘的四个字，将向明的心理防线彻底瓦解。 「后来看到新闻的时候，我疯狂地找过你一段时间，但那个时候我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根本没有办法。」 「然后呢？」 阮泽淼向向明看去，向明没有看他，直视着前方说：「然后我就继续生活，直到不久前，拿到一张诡异的传单，在这里，重新见到你。」 向明这才转过头来，直视着阮泽淼的眼睛，表情凝重，像是一名等待宣判的囚犯，他说：「我承认在没有你的那几年里，我过得挺好的，但是现在遇到你了，知道你也没有忘记我，我就不能满足于以前的那种生活了。我想追求更好的人生，人的本能如此。」 阮泽淼听完仍旧是淡淡地看着向明，没过多久，「噗嗤」一声笑出来。 向明仍旧是很紧张的样子。 「我就不一样了。」阮泽淼弯着眼睛，说：「就目前情况而言，没有你的日子我似乎过得不太好。现在你发展得这么好......」阮泽淼摸摸下巴，说：「我们在一起的话，我的工作和生活应该不成问题了吧？」 「养得起我吗？」他斜睨着眼睛，说。 「当然，我的所有收益都是你的。」向明立马说。 「你都不怕我动机不纯的吗？」阮泽淼被向明蠢哭了，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这人还是像个没有见过市面的乡下小子，三两句好话就将自己的全部积蓄和盘托出。 「我不介意。」向明坚定地说。 「你是傻子吗你应该说我觉得你不那种人！」阮泽淼无奈了。 向明刚想解释，就被阮泽淼挥手打断，阮泽淼说：「你看我，竟然想要侵占你的人脉和财产，果然人都是想要追求更好的人生？」 向明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还是点点头。 「我们重新在一起，果然就是人的本能在作祟，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阮泽淼认可地说，「但是有一点你刚刚说错了。」 「什么？」 「促使我们重新在一起的那项本能，不是人类对更好人生的本能追求。」他笑眯眯地说。 向明已经被阮泽淼此刻的笑容迷晕了，心想我的男朋友说什么都是对的。 「是爱。」 阮泽淼缓缓地吐出这两个字，笑容不改，诱人犯罪。 向明愣神，然后几乎是克制不住自己地，倾身就要吻上那张说出这样勾心话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再来一颗糖！ 第53章 「啪、啪、啪」三声击掌声在两人身后响起。 向明的身子勐然顿住。 原本温柔无害笑着的阮泽淼此时却动作迅速，他由不得向明在这种时候分心，直接伸手揽过向明的肩头，重重一压，让两人的双唇终于碰到一起。他伸出舌尖，轻轻地扫过向明的上唇，又趁着向明愣神之际，仔细描摹向明下唇的形状。 第98页 向明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环住阮泽淼的腰，同时他张开双唇，舌尖滑进对面那人的，直接夺过这次亲吻的主动权。阮泽淼也乐于献出领地，两人狠狠地辗转碾磨好一阵之后才放开，向明一只手捧着阮泽淼的脸，一只手用拇指轻抹过阮泽淼嘴角的水渍，眼之中尽是意犹未尽的意味。 阮泽淼挑衅般地伸出舌头舔舔向明的手指。 再下一轮急风骤雨到来之前，阮泽淼急忙把向明推开，朝沙发背后扬扬下巴。 两人同时转过去，就看到苏思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 「你们亲够了吗？」 苏思这话老成得不像个高中生，可是说完话就紧抿的唇还是悄悄泄露了她的情绪。 「我说不够也不行吧。」 阮泽淼耸耸肩，旁边的向明已经恢復了平常模样。 「谈谈吗？」 随手帮阮泽淼整理刚才被自己不小心抓皱的衬衫，向明问到。 苏思点头，坐到两人对面的沙发上。 「我想你们已经有一些发现了，关于这场游戏的。」她说。 听到苏思说话的内容，阮泽淼有种高数课即将开始的紧张感，唯一能够安慰到他的就是隔壁坐着的是学霸这件事了，并且还是对自己有歪念的学霸。 更稳了。 「你说的是什么？规则至上？目的至上？我们现在对这个有些的了解就只有这些。可是这些了解没有任何用处。」向明皱眉说。 「那是你根本没有想过要使用它。」不同于向明的头疼，苏思轻松地说。 「苏思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向明追问到。 「我和你们所掌握的信息都是一样的，与其说这场游戏极其看重规则和目的，倒不如说它的规则都是为了目的做服务的，孰轻孰重不用动脑子就明白了。」苏思说。 向明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规则从来都不是重点，0141也好，游戏本身也好，越是遵守规则就代表他们越是看重目的。」 「规则不是重点。」苏思重复向明这句话说，「这是对游戏而言的，但是对玩家来说，规则就是一切，规则是我们唯一可以着手的地方。」 向明再次点头。 一直扮演空气的阮泽淼坐不住了，「你们在说什么？不就是用规则牵制我们实现游戏目的用得着说这么多？」 苏思和向明都被噎住了。 轻咳两声，向明拍拍阮泽淼的肩，「你说的对。」 「那就再说简单一点。」苏思也及时捡回状态，说：「我们都想活下去，奖励没有命重要对吧？」 向明和阮泽淼同频率点头，两人规矩地坐着，比苏思更像学生。 「互相投票的那一局，我想碰运气，两个人的票数一样是不是就会判定重来一局，可是没用。」苏思说。 向明：「你想阻止田家淑。」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苏思垂下眼眸，说：「另一个原因是，我想试试破坏规则，但是也失败了。」 向明猜到了，他说：「说是失败不准确，应该是你当时并没有跳出规则本身。」 苏思抬起头来紧盯着向明。 向明继续说：「对于我们来说，规则越是模煳，越是难以突破。」 半晌，苏思点头。 「可是我也得到了有用的消息。」她放松下来，说，「0141在那之后说，只要最后能够将赢家送到社区，这个游戏就不会轻易重置。」 阮泽淼记得这句话的意思，他点头，说：「是。」 向明已然明白苏思的意思：「你想破坏这个最终的目的？不将最后的赢家送到社区？」 苏思点头。 向明：「可是就算你能做到，这也只是游戏重置的条件。」 「我做不到。」苏思直接否定了向明的假设。 向明：「……」 「我也想要让游戏停止，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不是吗？」苏思道。 向明没有任何动作，倒是阮泽淼点点头。 「而且。」苏思坐直身子，严肃地说：「你不想让他们回来吗？」 如此紧张的氛围，向明却突然笑了。 「我想我知道你今天突然找到我们，重置这场游戏的意愿这么强烈的原因了。」 阮泽淼也明白过来，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气。 「可是要怎么，才能够推翻他们的目的，最后的赢家也没有选择吧。」阮泽淼无奈地说。 「那就让那个人不存在就好了。」苏思轻描淡写地说。 向明突然觉得情况不太对，顺着苏思说的话想下去，他的心中警铃大作。 可是阮泽淼还在傻傻地问：「什么意思？」 「你们说下一局，如果我们三个人的分数都是一样的，那游戏会怎么处置？」苏思不去在意向明极度不贊同的表情，看着阮泽淼的表情，缓缓地说。 两个人分数一样的是一起出局，那三个人…… 阮泽淼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思。 「这样真的可行吗？！」他焦急地问。 「我不能确定，但是可以搏，我愿意搏。」苏思的语气很平静。 阮泽淼：「那——」 「我不愿意。」向明打断阮泽淼的话，瞬间站起身来，拉起还坐在沙发上想要继续交谈的阮泽淼，侧身欲走。 第99页 「那你们要眼看着另外一个人去死吗？」 苏思仍然是平静地，仰头看着两人，扔出这颗炸弹。 阮泽淼突然被向明拉起来正懵着，突然听到这句揪住他心窝子的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是已经成为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特别是昨晚袒露心迹之后，更是无法接受那样的结局。 他想尽办法藏在心里藏在深处的想法突然被苏思这样直接地说出来，阮泽淼张嘴想要辩驳些什么，却已经被向明从沙发边拉走。 苏思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着向明和阮泽淼，她转头注视另一道紧闭的房间门，有过一秒的期待它会从内打开，却在下一秒理智回笼，转而被无尽的悲哀淹没。 直到重重的关门声响起，阮泽淼才发现他已经到了向明的房间里。 阮泽淼看到身边明显有些生气的向明，嘆了口气。 他伸出手去，拉着向明到床边坐下。 「好啦，不要生气啦。」阮泽淼发现自己几乎是下意识地如同当年哄被他惹生气的向明那样开口，动作语气无不熟稔。 向明还是像当年那样，听到阮泽淼的话脸上出现微表情，整个人闷在原地。 知道他这是已经听进去的表现，阮泽淼也不多说，仰面朝上直直地躺到了向明的床上。 「喂，向明，我这都躺好了你就不准备动一动吗？」将双手压到脑后，调整一番更舒适的姿势，阮泽淼调笑道。 向明终于唿出一口气，转过头来好笑地看着阮泽淼。 两人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在紧闭房门的房间里，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本该是旖旎的氛围，却是充斥着淡淡的温馨，以及一丝两位当事人都想极力忽视的悲伤。 向明弯下腰，掐了掐阮泽淼的脸颊，被阮泽淼嫌弃地挥开。 阮泽淼看了看气氛，试探地开口道：「苏思刚才说的……」 他感受到向明的精神立马紧绷了起来，却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说道：「也不是没有道理。」 「什么道理。」向明的语气冷冽，「一起去送死的道理吗？」 这明显是还在生气啊，阮泽淼在心中嘆气，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 两人又是沉默了一阵，阮泽淼再度开口道：「我们总会面临那么一天的吧。」话语间阮泽淼有些不忍心，停顿了一下，才復又开口，还找了一个不那么戳心的词语：「按照游戏的进程，我们……会分开的。」 向明闻言一颤。 「我不想看到那一天。」阮泽淼看着向明，轻皱眉头，说。 向明与他直视几秒钟，学着阮泽淼的样子躺到床上，两人并排，一起望着天花板。 「我也不想。」阮泽淼听到向明低沉的声音。 阮泽淼刚想开口抓紧时间劝两句，就听到向明问他：「所以你想试试？」 「苏思也是认真考虑过的。」言下之意，的确是想要尝试。 「她没有。」向明笃定地说，「她不过是情绪……」似乎不知道如何表述苏思现在的状态，向明干脆不说了，「你想过那个办法会失败吗？」 「想过。」阮泽淼说。 「那你还要去试试！」向明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点火气，「你要我看着你去送死吗！这样和我们恐惧的那个结局有什么区别！」 阮泽淼却一点都不怕向明的怒气，他笑着说：「不一样的，向明。如果我们按照苏思说的方法，不是谁看着谁死，而是一起死啊。」 「呵呵。」向明冷笑一声，「想不到你还有殉情的追求？」 面对向明的挑衅，阮泽淼都没有料到自己会毫无感觉，他嘆了一口气，像是纵容，又带着点无奈，好脾气地说：「你明明清楚的，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直面另一个人的离开，比接受自己的死亡更残忍。」 向明沉默着伸出左手，探索着握住阮泽淼的右手，阮泽淼感受到向明的碰触，张开五指，转为十指紧扣。 良久，向明说：「也许还有其他的办法，能够保全更多，只是现在我们都没有想到。」 无法掩饰，语气中尽是不自信。 「优等生向明同学，完美的解题方法谁不想要呢？」阮泽淼拉着向明的手晃了晃，「不仅是你，就连我这个学渣也想要。可是还没有等我们找出解题思路，考场里的人就已经越来越少了啊。」 向明愣神间听到阮泽淼轻声说：「我们现在，只能争取拿到步骤分了。」 第54章 第六轮游戏开始之前，三个人都早早来到了地下会议室门外等候。 自前一天上午不欢而散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面了，此时再度碰面，向明和苏思一脸自然，反而是风暴外的阮泽淼有些尴尬。 「你们想好了吗？」苏思肩膀靠在墙上，一只腿弯曲搭在另一只腿上，说。 阮泽淼注意到苏思今天穿的是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身校服，不禁多打量了两眼，心中想到苏思应该是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了。 离开时要换上自己最习惯的装束。 相反他和向明，还是穿着游戏提供的套装，似乎不需要考虑什么，很随意地就要与这场游戏告别。 重置......会回到哪里呢？ 昨天和向明也没有讨论出个结果，只能在心里祈祷最好是进入这场游戏之前，希望游戏也能认可，那样才是完整的从头再来。 第100页 向明用手背拍打阮泽淼胯部示意阮泽淼这位基佬盯着苏思裙摆看的眼神不要那么明显，没有直接回答苏思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根本无法控制接下来的游戏？」 这个意思向明是第一次表达，不只是苏思，阮泽淼也转过头来看着他，等他接着往下说。 「如果不是评分的游戏呢？或者直接说是我们占据不了主动权的那种。」向明想了想，直接举例说明：「就像第一轮游戏测试运气那样。」 上一轮胆量可以控制各自的时间，讨厌的人可以讨论投票结果，但是不是每一轮游戏都给了他们漏洞的。 向明朝苏思扬扬下巴，「那你的计划要怎么实施？」 阮泽淼一边思考一边缓缓点头，他的确是没有想到过这里，也必须承认向明说得很有道理，很多轮游戏的结果都是他们无法控制的，要想做到同时失败简直就是不可能。 之前他过度去思考计划实现后的结果，却忽视了计划本身。 而看向明这个表情，似乎是一开始就预料到了......所以才会答应他按照苏思说的试试看吧。 苏思却是一丝惊讶也没有，她摊开一只手，理所应当地说：「当然想到了。」 「那你？」向明听完皱眉看着苏思。 他不觉得苏思会没有想到这里，他已经做好了苏思提出她自己的观点后再用概率与操作可能性去反驳的说法了，只等苏思接着往下说。 「我什么？」苏思的表情与严肃的向明形成极端，她挑了挑眉毛说，「我又不能操控这个游戏，自然是看进去了再看能不能操作了。」 阮泽淼在一旁胆战心惊地看着，他隐约觉得向明的头顶开始冒烟了。 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心里也没底，但是从看清这场游戏真是目的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不过是死了，或者还不如死了。 生怕向明对一个高中女生大打出手，此刻阮泽淼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看护义务，他壮着胆子，右手长长地伸过去挎住了向明的右肩。 「嗯......」阮泽淼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能够避免被误伤，最终只发出一个单音节。 向明转过头来，愤怒的表情还没有来得及收好，就看到阮泽淼对着他将嘴笑成了扁平的u型，眉毛扭成了八字，像个傻子。 阮泽淼是什么意思他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向明深吸一口气，将右肩上的爪子拿下来，拿下来之前还拍拍阮泽淼的手背，示意他意识还是清醒的。 阮泽淼放下心来，站到一边，继续安静地当一块背景板。 「你是什么意思？把这里当成你们学校的实验教室了吗？」这已经算是向明这种状态下很客气的发言了，阮泽淼深感欣慰。 「我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就说过了，赌一把。」苏思双手抱胸，「赌一把不仅是指结果，也是指前提，指接下来的所有。」 向明冷笑一声，「哦，真是优秀的计划。」 「啧。」苏思的情绪也不太好，「所以除此之外你有办法吗？」 向明冷着脸不说话。 这回轮到苏思冷笑，「没有是吧？你以为我不想要万全之计？」她直视着向明带着怒气的目光，丝毫不畏缩，「向总，是谁把这里当实验室了？」 现在的苏思说的，和昨天阮泽淼劝的其实是一个意思，向明不是不明白，兵临城下，他可以冲锋陷阵，可是...... 向明转头，与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的阮泽淼对上目光。 可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将自己的软肋也送上赌局。 紧闭的大门在这时打开。 向明直接拉起阮泽淼的手，率先走进去，路过苏思的时候，他咬牙切齿地说：「那就要看这轮游戏遂不遂你的意了。」 不过苏思和阮泽淼都知道，向明这是终于妥协了。 「时间过得还挺快，转眼间就剩下你们三个人了。」 0141不出意外地开始了他开局前的废话环节：「还剩下两场游戏了，你们都有0.3333333的概率能够拿到大奖回家，怎么样，想到那个场面激动吗？」 三个人都没有搭他的话。 「不会吧，已经清心寡欲了吗？」0141惋惜地说。 阮泽淼发出夸张的嘁声并且翻了一个白眼，向明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动作，神经放松些许，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 苏思撇着眼看他俩，直到向明和阮泽淼都无法忽视终于和她对上目光之时才分开，轻咳一声，一字一句地说：「那我要是获胜了不想回去了呢？」 阮泽淼疑惑地看着苏思，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向明却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收敛起才出现不久的笑意。 0141也被苏思的言论震惊了，「不想回去？」 「是啊。」苏思轻松地说：「在你们这里住着，有游戏有个人空间，也不用上学不用写作业不用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兴趣班，多爽？」 阮泽淼虽然暂时不清楚苏思说这话是为了什么，但是能够肯定的是，苏思问出那句「不想回去」一定是有原因的，其后这些不过是敷衍地随口一说。 但是，他竟然觉得......这理由好有道理？！ 「嗯......」0141沉吟不语，似乎在思考苏思这番话的认真程度，过了一阵，终于还是决定把规则同这三人说清楚，「不想回去也没有办法，这场游戏最终是必须将胜者送回社区的，这项最高原则不可打破。」 第101页 他还着重了「必须」和「最高原则」的咬字，以图警示。 「好吧，那算了。」苏思这样无所谓地说着，眼睛却死死地看着向明，向明的目光亦然。 阮泽淼感受到他们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应该是在交流着什么，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似乎不适合说明，于是他也不问。 「没有问题了我们就开始了？」0141询问道。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更多想知道了的，或者说他们想知道的0141都不会告诉他们，于是向明代替大家回答道：「没有，你可以介绍规则了。」 「好的。」0141说着，电子屏幕升起，「回炉游戏第六轮，最笨拙的人。」 「本轮游戏规则很简单，游戏将在三条并行的跑道上进行，开始时你们都在同一起点位置，最先跑完全程的人，就是——最笨拙的人。」 「这个规则......速度最快的人是最笨拙的人？」阮泽淼有点想不通。 向明试着分析游戏方设计这轮游戏可能的逻辑，「后方有障碍？不得不往前进？」 「聪明！」0141赞扬道：「跑道后会出现不同大小的推力体，一不小心就会被推着向前走哦，不过躲闪开了就没关系。」 阮泽淼一阵恶寒，他在拓展训练中玩过类似的游戏，当时觉得还挺有趣的，现在却打心眼里排斥。 与两个大男人相比，身材瘦小很多的苏思似乎占据了先天优势，如果她想要自己胜出的话......这是绝对的有利条件。 阮泽淼瞟眼，正巧对上苏思看他的眼神。阮泽淼自认情商不算高，这一眼却能够从苏思的眼神中看出她的胜负欲，为零。 「三根跑道之间有隔离带吗？」苏思问。 「不知道你想说的是哪种隔离带呢？如果是实体墙壁之类的话，是没有的。」0141说。 「那......」阮泽淼喃喃，岂不是又会出现可以跑到别人跑道上的情况？ 「但是。」0141换了一口气，继续道：「每根跑道之间有硬质空气网，空气网呢自然是你们眼睛看不到的，但是如果想要偏离自己的跑道，自然就会被阻拦。设置空气网呢就是为了让你们能够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情况，方便大家的竞争。」 苏思点头，很满意，空气网不仅代表可以看到彼此的情况，而且还可以听到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不管是否用来竞争，这都是一项很方便的举措。 「规则讲清楚了，那么大家请到各自的跑道上做准备吧。」0141说完，十二点方向的一大片墙面消失，出现的是暗红色的笔直塑胶跑道。 终点意外的近，苏思、向明、阮泽淼三人站在起点处都能看到像是终点的地方，两边的黑白格旗帜和地面上一条明显的黑白格线条。 苏思低头轻笑一声：「看来我们运气好，这场游戏好像可以掌控结果。」 阮泽淼和向明偏头朝苏思看去，发现她直视着前方，小声地说：「如果是一心追求失败的话。」 第55章 「倒计时，三——二——一——，游戏开始！」 随着0141话音落下，站到起点线的三个人突然感受到一股推力，让自己被迫前进。 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头去看，终于看到了规则介绍中的推力体的样子。 那像一堵墙壁，上至天花板，下至地面，不过与墙壁不同的是，推力体是独立的立方体，就像四方形的柱子，三个人的跑道上，三个推力体的面积明显不一样，看样子应该是随机的。 推力体伸出后不到三秒，就又缩了回去，但是令人无法放松的是，起点处也变成了实体的墙壁，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堵墙，似乎在慢慢移动？ 妄想着站在原地避开所有障碍是不可能的，苏思率先往前跑出几步，回过头来，发现推力体并不会随着玩家的前进而往前推进，更像是设置好了程序，都在固定的距离范围以内运作。 但是这游戏绝对不会这么好心，苏思猜测，不久之后推力体运作的范围就会逐渐扩大。 阮泽淼一时不察，被推了一个趔趄，向明也是好不容易才避开了自己跑道上的推力体，两人默契地回头，颇为头疼地看着逐渐推进的墙壁。 就算满心不愿意，也得往前走。 「餵。」苏思站在不远处，出声提醒。 向明和阮泽淼这才回过神来......今天，是有计划的。 进入游戏后他们下意识地想要保命，却忘记了今天分明就是要去送命啊。老实说，心里面还有些紧张和慌乱。 年纪最小的苏思是最镇定的这件事已经不值得惊讶了，她见到向明和阮泽淼没有动作，再度开口提示道：「你们先往前走一点吧，这样躲着无非是白费力气。」 阮泽淼的视线下意识地朝着向明飘去，向明点点头，两人走到和苏思同一水平位置上。 「后悔了吗？」见他们犹豫的样子，苏思一针见血地问道。 向明悄悄地收紧了拳头，被苏思说中心思却也不觉得羞愧，还有一丝能够获胜的可能他就不想要带着阮泽淼一起走向消亡。 他在心中估量着，如果这一局是苏思出局，那么最后一局就是他和阮泽淼的对决...... 这也免不了又是一阵头疼，因为除了一起生还，他发现自己接受不了其他的任何结局。 正当向明陷入纠结之时，却听到身边阮泽淼不好意思的声音：「没有后悔，我们就是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就那样了。」 第102页 向明心中苦笑腹诽，可不是「我们」。 不过刚才阮泽淼明明是不太严肃的调子，他却感受到了阮泽淼态度的坚定。 苏思嫌弃地「啧」了一声，再度往前走了几步。 阮泽淼这次立即跟上。 「我们要怎么弄？所以是要一起到达终点吗？」阮泽淼小声地问苏思。 苏思说：「是啊，这轮游戏给了我们这么大的便利，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不就是一起走出去吗？这么无聊的游戏我一秒也不想多玩。」 阮泽淼稍稍朝苏思的方向走了一些，仍旧是放低了音量说道：「那我们用不用提前演习一下？确保都是同一时间？」 苏思停下来仰头看她，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嫌弃，「这还需要练？」 阮泽淼撇了撇嘴。 苏思继续说：「而且你不用这么小声，他们会听到，但是也不会阻止我。你没有发现吗？只要是游戏过程中，我们商量任何对策，都不会有人来阻止。」 阮泽淼歪头挑眉，示意自己知道了。 终点就在不远处了，阮泽淼这时才发现向明没有跟上来。 「向明......？」阮泽淼疑惑地喃喃。 是我只顾和苏思说话忽视他了吗？阮泽淼心中有些微自责。 苏思早就发现了，她并不出声提醒，如果向明不想参与这场计划，那么就此失败她也认了，生死之间的选择，就算知道了结局，她也不能帮别人按下按键，更何况直至目前，一切都是未知的。 这是何东生教会她的——所有强制性的东西都是为了束缚，不论出发点如何。 也是这十几年来，她一直感受着反抗着，却没有想清楚的。 阮泽淼转过身去，稍微放大声音朝着起点的方向唤道：「向明？」 向明低着头，没有回答，但是明显是听到了阮泽淼的声音了的，因为就在刚才，阮泽淼和一起转过身去的苏思都看到向明的身子颤了一下。 向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停下脚步的，一时间竟然没有勇气抬起头来。 他想，或许是......产生那个想法的时候。 如果苏思和阮泽淼都是坚定地准备「三个人同时抵达」，如果在跨出去的时候他「没有留神」晚了一步，那样是不是——这场游戏就结束了？ 他会回到作出决策的那一天，修改产品设计，然后再来到「现在」，接受更高的成就，更巅峰的人生，并且忘记参与过这场诡异游戏的事情。 阮泽淼还是当年那个怪脾气的前男友，还是他拒绝其他人接近的理由，他或许会怀念这抹白月光到很久很久以后，根本不会知道在两人在感情中的误会，也会也忘记，自己曾经在一场游戏中重新拥抱亲吻过这人，又背叛出卖了他。 「向明？！」阮泽淼有些担心，提步就要往回走。 「等等！」苏思立马制止。 阮泽淼不解地向苏思看去，却发现苏思没有看着他，而是虚虚地看着向明的方向。 「你等他自己走过来。」 阮泽淼听到苏思说，有些怜悯的语气，被他下意识忽略了。 向明为什么停下来了呢？ 阮泽淼一点都不想知道。 那一头的向明突然抬起头来，正巧对上阮泽淼的目光。 一双圆眼睛里满是焦急和担心，有无可奈何和不自信，还有隐藏得很深的难过。 我会忘记这个复杂的眼神吗？向明问自己。 他心知自己不喜欢阮泽淼现在的眼神，却更不愿意忘记。 轻抒一口气，向明的眼神回归清明，他不能够忘记，这是阮泽淼一颗真心被他伤害到的样子，他必须时刻将这幅场景这种感觉记在心头，一对轻蹙的眉头，狠扎的是两个人的心。 「来了。」向明两步追赶上前方的两人。 阮泽淼的眼神一直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焦急和担心少了，其余的情绪却都还暗藏其中。 向明暗骂自己一句傻逼，恨不得代替阮泽淼狠狠揍自己一顿。 他朝着阮泽淼露出笑容，企图安抚。 「没事儿，刚才走神了，这不就追上你们了。」 阮泽淼眨了眨眼睛，他周遭的气场终于恢復往常的样子，「哦，那就好。」 向明刚感觉安心一些，就听到阮泽淼的下一句话，脸上不察又泛起苦笑。 阮泽淼转头询问苏思：「我们，还按照计划来吗？」 苏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掠过中间的阮泽淼，严肃地看向向明。 这不是她能够给出的答案。 向明收到苏思的眼神，自然而然地明白了苏思的意思，他往后看一眼，推力体还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神出鬼没地出现。深吸一口气，向明转过头来，双手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汗滴，眼神再度对上苏思，认真地说：「当然。」 三秒钟之后，苏思收回放在向明身上的眼神，面向前方说：「那走吧。」 阮泽淼转头看向明，有些担心，「你......」 你还是不愿意的话...... 他想劝劝向明，却发现自己没有立场，不管关系如何亲密，他都不能代替向明决定自己的生死。 阮泽淼心想，如果向明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吧，或许如他而言还有别的办法，或许不久之后就是他们二人站在对立面上，或许这一轮他就能够让向明如愿以偿。 第103页 不是他太爱太圣母，阮泽淼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惧怕向明死亡与惧怕自己胜利后活下来向明或许愤恨不甘心的眼神，他对后者的惧怕程度要高很多。 他从来都是懦弱的，人从来都是为自己考虑的。 正当阮泽淼思索之间，他看到向明缓缓抬起的左手，他颇为疑惑地盯着向明，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动作。 向明将左手试探着放到自己的跑道与阮泽淼的跑道之间，眼睛看不到任何阻碍，但是伸手果然感触到了空气网的存在。 他隔着空气网，就好像在抚摸阮泽淼的脸，几近是带着恳求，说：「相信我，好吗？」 阮泽淼突然很想哭，但是他忍住了，学着向明的样子，伸出自己的右手，隔着肉眼不见的空气网，两只手就好像重叠在一起。 他说：「好。」 他们一同向这轮游戏的终点看去，下定决心之后觉得那一切都不算什么了，两边的旗帜，地面上的标志，终点线后的纯白世界......和终点线前满脸黑线的苏思。 看到这俩人终于看过来，苏思无奈地说：「你们发情都不看时间地点的吗？」 阮泽淼和向明当即分开双手，迈着相同的步伐向终点走去，阮泽淼一边走还一边抱怨说：「你能文雅一点吗？这哪里算发情？」 向明用只有阮泽淼能够听清的声音说：「成年人发情可是会被打马赛克的。」 「准备好了吗？」苏思懒得多废话，「我数三、二、一，按照我现在的节奏，三提脚，二跨步，一落地。」 阮泽淼和向明严肃起来，点点头。 「三。」 「二。」 「一。」 第56章 跨过终点线不过是一眨眼的事，三个人保持着跨出后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着，平復就要爆表的心跳，也是在安静等待接下来的惩罚。 一阵后，向明终是忍不住，当着刚不久嘲讽过他们的苏思的面，伸手把阮泽淼揽进自己的怀里。 阮泽淼呆了一会儿，开始挣扎。 向明本以为阮泽淼是不好意思，手上加了些力气，哪想到之后阮泽淼挣扎得更厉害了，一直到向明无法控制住的程度，他终于将阮泽淼从自己怀里放出来。 阮泽淼抬头就对上向明不解还有些受伤的眼神，他揉了揉鼻子，说：「都是汗臭味。」 向明：「......」 苏思：「噗嗤。」 但是现在的时间对他们而言是珍贵到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半来度过的，阮泽淼又悄悄靠近向明，带着眷恋地牵过向明的手。 向明也没功夫生气，他配合地张开五指，两人转为十指紧扣。 就这样多停留一会儿吧，哪怕一秒，也是他们赚到的。 不知道几分钟过去了，一切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三人心中都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是谁都没有说话。 又等了一会儿，他们听到0141说：「诸位请再次回到起点吧。」 回过头去，发现游戏跑道已经恢復了刚开始的样子。 「刚才的不作数？」阮泽淼问，他也知道0141说出那句话就代表着要重来一次了，问这句话是想知道原因。 「是的。」0141说：「违背了游戏规则。」 「哪里违背了？」苏思没有好气地说：「你不记得有一轮游戏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吗？」 「请问是哪一轮呢？」0141客气问道。 「第四轮，艾文和田家淑。」向明帮0141回忆道。 「这两个情景......似乎并不一样吧。」0141说。 「哦？」 「你们是不是误会我之前解释过的话了？」0141先是反问一句，才说：「第四轮那会儿，可是有赢家的啊。」 除了艾文和田家淑，还有何东生、苏思、向明、阮泽淼成功通过了游戏。 三人不语，已然明白了0141的意思。 沉默间，他们听到0141盖棺定论道：「游戏的目的是将最终赢家送回社区，而所有会使游戏目的无法达成的，都是违背规则。」 阮泽淼和向明交握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两个人的气场都很低，像是抽掉氢气的气球，像是被水湿透的书页，抽空力气，模煳思绪。 苏思轻笑一声，计划失败，多么正常一件事啊。 「违背规则你们要怎么处理呢？」她问。 苏思也开始说废话了？ 阮泽淼偏过头去来，却看到苏思虽然同样稍低着头，但是眼神清醒且精明。 0141顺嘴回答：「重来呗，就像你们即将做的那样，将本轮游戏再来一次。」 苏思嘴角的弧度依旧没有落下，至少这证明了她的想法，恐怕不只是这轮吧，应该说是这场游戏，都是可以重来的。 「重来。」她轻声咀嚼着这个字。 「那我们重来一次吧。」苏思放大音量，朝着向明和阮泽淼说。 向明和阮泽淼被结果不自觉地，就跟随苏思走到了起点的位置。 发现眼前景象与不久前重叠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他们必须承认，他们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如果赖在这里不走的话......」阮泽淼思考了一下后果，摇摇头否决自己幼稚的想法，说：「想必他们又会搞』随机抽取』那一套的吧。」 「这次他们不会随机抽的。」向明也恢復清醒意识，说：「接下来的游戏一开始你就不得不前进了。」 第104页 「啊。」阮泽淼往后看了现在还是正常的墙壁一眼，有些头疼，他的敏捷度真的不行啊。 已经差到就算是玩电子游戏也不敢选刺客、潜行职业的地步了。 向明自然是知道他的，他两只手指掐着阮泽淼的下巴将阮泽淼的脸强制扳倒面朝自己的方向，皱着眉头严肃地说：「你待会儿认真点，注意力集中，听到了吗？」 像极了当年阮泽淼期末考试前一晚叮嘱时候地样子。 于是阮泽淼也顾不上思考向明这个挑衅的姿势了，条件反射地回答道：「嗯，好，我知道了。」 但是向明更知道的是，阮泽淼的这种「承诺」，通常都是毫无价值的。 你说你的道理，我犯我的错误，不矛盾。 他嘆了一口气，说：「接下来是要怎么样？各凭本事吗？」 眼神是看向前方的，话却是问苏思的。 苏思沉默几秒钟之后才回答道：「是啊，就看谁最笨咯。」 「是笨拙。」甚至都有预感这一轮交代在这里的是自己的阮泽淼纠正道，企图挽回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 苏思笑笑，并不作反驳。 向明没有理会两人的对话，令他感到疑惑的是苏思那几秒钟的沉默，究竟是在想什么。 「游戏开始！」 声音落下的瞬间，阮泽淼直接往前跑出两米远的距离。 向明一边避开一边慢慢往前踱步发现阮泽淼那样做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 「你这样下去总还是会需要躲开障碍物的啊。」向明分心被推了一个趔趄，看着一直在他前方的阮泽淼，无奈地说。 阮泽淼听到向明的声音转过身来站定，刚好看见向明被推的惨状。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 「你这样一步一个拐也不是办法啊。」阮泽淼说。 向明：「......」 他向前两步定下心来和阮泽淼对话，就看到阮泽淼朝着苏思的方向扬扬下巴，说：「我看苏思也是这样的，还是攒一攒精力吧，毕竟前方还有一定的距离，不要到了最后连闪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向明顺着阮泽淼示意的方向看去—— 本来还叉在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放下，全身绷得笔直。 阮泽淼看到向明这个样子也疑惑，又顺着向明的目光看去—— 苏思她......跑什么跑？ 还没有等阮泽淼明白过来，向明气急地开口了。 「苏思！」 眼看苏思就要跑到终点了，听到这声音终于停下脚步。 她也不急，转过身来歪着头看向向明和阮泽淼的方向，一只脚的脚背立起，在地面上小幅度地慢慢画半圆，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向明上前好几步。 后知后觉的阮泽淼也跑上前去。 「不是要竞争吗？」向明问。 苏思无所谓地点点头，说：「是啊。」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向明继续逼问。 阮泽淼反而有点担心，苏思会被向明的语气刺激到。 然而他的担心对于苏思完全就是多余的。 苏思眨眨眼睛，说：「你看不出来吗？」 向明不说话，阮泽淼咽了咽口水，觉得气氛不太对。 苏思如果直接认输...... 其实也不算一件坏事吧？ 虽然接下来的局面就是他和向明针锋相对，但是至少他们这对才和好不久的情侣不用这么快就say goodbye了，多出来那一天多的时间，足够他们俩做一个仓促的告别了。 但是为什么在发现苏思有放弃的念头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制止呢？ 人性难道真的优秀到这个地步吗？ 阮泽淼不相信，也不懂。 不仅是他，连比他理智很多的向明都是这样做的。 不对，阮泽淼在心中反驳自己，向明这样做是正常的，在从前，向明就是这样理智、清醒，但是又傻傻地践行着他自己的正义，分明有精明到可以将机关算尽的大脑，却还是莫名地老实守规矩，分明对社会关系深恶痛诋对人际交往冷淡厌弃，却仍旧在暗处小心翼翼地擦拭自己的赤子之心。 是一个可以毫无痕迹做恶事的人，却总是不吝怀带恶意。 这是让他心动的，向明闪闪发光的地方。 虽然两人分开已经这么久了，但是阮泽淼相信向明至少在这一点上，是没有改变的。 想到这里阮泽淼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又握紧了拳头。 他要相信，既然决定重新在一起了，他必须相信。 不是所有美好故事都是开始于信任，但是不信任绝对是所有情感毁灭的源头。 恍惚间，阮泽淼听到苏思再度开口。 「我是自己不想玩了，不关你们的事。」 然后他明白了。 诚然，他和向明阻止苏思是怕她做傻事断送自己的生命，是出于善意想要挽救她，不愿意苏思就此牺牲。 但是不是每一件事都只有一个出发点的。 他不得不承认，不管是他，还是向明，之所以会对苏思想要放弃游戏感到恐慌...... 是的，一开始善意阻止时候是慌张，到了现在，心中已经只剩恐慌了。 取代慌张的，是恐惧。 两种相似的情绪，产生原因却有微妙的不同。 慌张于苏思可能会突然牺牲，恐惧于苏思这次的牺牲是因为他们。 第105页 人被施与善意的同时，也会被套上枷锁。 用生命换来的枷锁太沉重，他们无力承受，所以排斥，所以恐惧。 苏思想来是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才会说出那句「不关你的事」，这不是学校里能够学到的，却是她的老师在生命最后教会她的。 第57章 阮泽淼与向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离苏思不远的位置上，两人站成了同一水平线，都不说话，直直地看着苏思。 「你没有必要这样牺牲。」向明还是觉得苏思想要放弃游戏的原因中有他和阮泽淼的因素在。 「我真的没有考虑你们俩。」苏思无力道：「我已经玩够了。」 阮泽淼也是一脸不愿意相信的样子。 苏思甚至在他脸上找到了一丝感动的影子。 饶了我吧。 苏思在心中跪地道。 她埋下头去深深嘆了口气，又捏了捏眼角，才又抬起头来对阮泽淼和向明说：「那我老实告诉你们吧。」 向明双手抱胸，并不是很在意接下来苏思会说出的原因，他始终想要阻止苏思这种自我逃避自我牺牲式的做法。 「我的奖励已经用完了，没意义了。」 「什么？」 阮泽淼紧跟着问道，一直到此刻，他突然怀疑自己和苏思玩得根本就不是同一场游戏。 他转头看另一边的向明，向明也是眉头紧锁一副不知道苏思在说什么的样子。 「你的什么奖励？」阮泽淼又问。 苏思也被他问得一头雾水，不解地说：「游戏的奖励啊，a4纸上黑体写的那个。」 阮泽淼反应两秒才明白过来，苏思说的就是那张丧心病狂的传单。 再联想到苏思说过的她的奖励。 「你就这么不想被家庭控制吗？」向明先阮泽淼一步开口道：「已经到了宁愿不在世界上存在也不愿意再回到那样的生活中。」 苏思闻言挑眉笑开了。 「不是。」她说。 什么不是？ 阮泽淼觉得现在的苏思虽然是笑着，但是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颓然的气息。 不等他们任何一个人追问，苏思已经主动往下说了：「我的奖励不是那个，那是骗你们的。」 这不是什么美好品德吧？你不要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好吗？ 阮泽淼无力地嘆了一口气。 「我的奖励是何老师呀。」苏思笑嘻嘻地说：「我的奖励是和何老师相处更多的时间。」 「何......东生？」向明确认道。 「就是他。」苏思打了一个响指，说：「他后来都不带我的课了，好多时候我在学校根本见不到人。」 向明眉头皱得更死。 不应该，这是错误的。 「向明，你别这么看着我。」苏思说：「我说的就是真的，不信之后你可以向0141求证。」 「那你根本没有胜利的意义，如果你胜出了，也没有奖励了。」向明说。 阮泽淼也是严肃地看着苏思，一脸不认同的样子。 苏思终于收敛起笑容，同样是认真地说：「的确，当我来到这里看到何老师的第一秒，我就知道，我永远不会成为最终赢家了。对我而言最好的结局，就止步于这场游戏中与何老师一同度过的这段日子。」 阮泽淼看着苏思的眼睛，一时间有些不忍心。 「那他们怎么会许诺你这样的奖励？」向明道。 「你以为他们是会善终的人吗？他们要的只是吸引力。」苏思说：「现在知道了吧，这场游戏不只邀请了我们，他们是普遍撒网。」 「普遍撒网……」阮泽淼捏着下巴，道：「重点捕捞？！」 「是。」苏思提提嘴角，「如果不是我和何老师同时都对奖励心动了，那么这个局面就不会出现，而他们之所以敢于用这个来吸引我，很大的原因可能就是——」 「撒网的范围一定比我们想像的要大。」向明抢过苏思的话说，「所以你们两个人同时参与这场游戏的概率是极其小的。」 苏思再度挂上笑容。 趁向明和阮泽淼还在震惊之时，一眨眼，她已经跑过了终点线。 「你们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墙壁越来越近了吗？还有什么话出来再说吧。」 站在终点线那一头的苏思朝着向明和阮泽淼道。 向明和阮泽淼已经无回天。 他们根本没有必要回天，只能跟着苏思，走出跑道。 「游戏结束。」这次0141的声音出现得很快，「第六轮的结局也出来了呢，诸位不如回到会议室再等我宣读结果。」 谁还不清楚结果是什么，但是也没有与0141起争执的必要。 又是苏思，第一个离开这个房间。 她总是率先。 地下会议室里的电子屏幕已经显示出来了第六轮游戏淘汰的玩家。 同往常一样，0141会留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进行最后的交流。 「阮泽淼你想说什么就说！」 看着几次张口欲言最终作止的阮泽淼，苏思忍无可忍道。 「啊？」阮泽淼讪讪道：「没有啊。哦不，我有想说的。你，你还好吧？」 苏思不出阮泽淼所料地送出一个白眼，「你的嘴里除了废话还能蹦出别的吗？」 「啊。」阮泽淼耷拉下双肩，面对苏思的讽刺一脸无欲无求，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清心：「还有脏话，你要听吗？」 第106页 「不了谢谢，你留着夜深时自言自语用吧。」 「好的，客气了。」 向明扶了一把额头，道：「算了，我帮他问。」 苏思闻言好奇地看向向明，阮泽淼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向明几乎是没有停顿地开口道：「他就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欢何东生，我是指，发展为师生恋的那种喜欢。」 某种意义上也称得上是师生恋的前辈的向明说道这里意味深长地看了阮泽淼一眼。 换来阮泽淼的怒目而视。 「我不知道。」苏思耸耸肩。 向明和阮泽淼不再进行眼神交流，转头看向苏思，明显苏思接下来还有话要说。 果然，苏思接着道：「我只是想要和我觉得舒服的人在一起，而何老师就是那个人，是一个让我觉得不论我做出什么，他都会首先站在我的角度上思考的人。」 这还不是恋爱的喜欢？阮泽淼皱眉看向向明。 你太狭隘了。向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阮泽淼狭隘地冲着向明龇牙。 「我觉得我对何老师的情感不属于爱情的范畴。」苏思说。 「你为什么这样觉得？」向明好奇。 苏思的目光幽幽，「至少我不像你们俩这样。」 不是？我们俩怎样了？ 阮泽淼冲动想要问出苏思的后半句话，却被向明抬手制止了。 向明的眼神告诉他，不知道，会比较幸福。 阮泽淼：「......」 「所以接下来就看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的了。」苏思摆摆手，似乎是在开导实际是在插刀，说，「想开点，科学告诉我们鸳鸯其实是死了一只都能活的。」 阮泽淼气急，不知道苏思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词。 气急之外，全是心疼。 可是就算他有心，也没有办法在此刻突破规则，留下苏思。 况且留下来又有什么用呢？没有了何东生的存在这里对苏思而言不过是另一座牢笼。 苏思太聪明了，聪明到连自我麻痹都做不到。 向明在一旁看穿了阮泽淼的心思，小声说道：「自己有心要走的人，你是留不住的，也不应该留。」 哪怕接下来是刀山是火海是死亡，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道路的自由。 「走了。」苏思说着，站起身来，伸手轻轻理了理自己的裙摆，迈着几近轻快的脚步，往胶囊焚炉的方向走去。 阮泽淼和向明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不说话。 看着苏思三两下将手环取下放到一边，转过身来，脸上表情是与动作不符的严肃。 「违背规则，就会重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向明和阮泽淼，眼球中不知何时已经爬满血丝，苏思一字一顿地说，「达不到目的，就会重启。」 阮泽淼被苏思的语气震慑到了。 他们也曾经讨论到这一点上，向明在心中重复这两句话，心想。 当无法达成游戏的预定目的时，这场游戏很有可能就会重新开始，这轮游戏第一次尝试失败0141说的话也几乎是承认了这一观点，此刻苏思再度开口，自然也是在强调这一关键点。 达不到目的。 达不到游戏的目的。 难道是......没有最后赢家？ 可是要怎么做才会没有最后赢家？ 向明狠狠地揉了一把头髮，他现在心中乱糟糟的，根本没有办法冷静思考。 苏思没有再对向明和阮泽淼说更多的话，她伸出右手食指，顺着胶囊的外沿缓缓擦过，之后将食指凑近自己的脸颊，拇指食指併拢搓了搓，又眯起眼睛认真地看了看，突然抬起头来对着天花板问道：「你确定这个是一次性使用的吗？你们出厂的时候消毒过关了吗？用的社区第几级标准。」 「我确定胶囊焚炉都是一次性使用的，我们在制作出厂的过程中都严格把控各项程序，其中当然包括消毒程序。而关于你的最后一个问题，我们的标准是超出社区第一级标准的。还请你放心。」0141公式化的声音传来。 这哪能说放心就放心啊，苏思扬扬手臂说：「这个是现在取吗？」 「你可以取下来，自从宣布你成为本轮游戏的淘汰者那一刻起，手环就已经不再工作了。」 苏思原本已经开始取手环的动作顿了顿，她并不抬头，但是语气异常认真地说：「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可以取下来，也可以不取下来。淘汰者手上的手环是会自动停止工作的。」 「是吗？」苏思轻笑一声，又继续动作，将手环取下放到一边，躺进了她此刻仍在怀疑消毒是否过关的胶囊焚炉里。 不然我怎么会觉得抗拒，又心慌？ 苏思自躺进去始，就一直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掌心，痛感逐渐消失的过程中，苏思觉得自己恍若看到了讲台上的何东生。 何老师，你说害人者会背包袱，被救者会背包袱，你可是你怎么没有想到，那个没有伸出手的人，也会背上包袱呢。 我舍他人救你，你说我们都会背上包袱，可是如果我不救你，我同样也会背上包袱啊，这个道理我在看着阮泽淼跑进去之后就知道了。 可是我不来救你。 我也不告诉你。 就当给你补上的教师节礼物。 第58章 每一轮游戏结束之后别墅里总会迎来一段时间的死寂。 第107页 并且一次比一次长。 阮泽淼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自己房间里的大床上了。 不知不觉间窗外已经星光斑驳。 阮泽淼双手捂脸，狠狠地深唿吸了一把，决定去沖个澡。 把水温调节到自己能够接受的最低温度，却还是没有能够像自己期待的那般起到冷静头脑的效果，坐不住的阮泽淼穿着睡衣走出自己的房间。 别墅里一派安静祥和。 何东生和苏思坐在在二楼的休闲区，一人占据一个沙发翻着书，见到阮泽淼出来了，何东生友好地对他笑了笑，苏思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已经算是打过招唿了。 然后苏思似乎是在书籍中遇到什么困惑的地方，摊开向何东生求教。 何东生讲解的时候，她就站到何东生身侧不远处，安静地听着，时不时提出一点自己的见地。 有点渴了，阮泽淼顺着楼梯往下走，没几步就能听到客厅里电影放映的声音。 有点好奇刁十一他们在看什么，阮泽淼决定先去厨房里拿厅苏打水再去看看客厅里的情况。 没想到马力正坐在餐桌上。 阮泽淼抬起手环看了看，已经接近九点了。 马力就像是没有注意到阮泽淼的动静似的，埋头吃着一个蒜香土豆芝士面包。 是marriomolly酒店面包房的王牌产品，只是已经没有香气了，看样子是出炉有一段时间了。 阮泽淼没有打扰马力，拿了想要的苏打水之后自行离开。 客厅里却不像他想像的那般。 不是刁十一喜欢的科幻电影或者田家淑喜欢的无厘头喜剧，是一部很早之前就上映过的情感电影。 大众对它的评分很低，说商业不够吸引眼球，说文艺不够有思想深度，阮泽淼也只是对右下角的电影名有些记忆，连内容是什么都不知道。 田家淑在侧方的沙发上，削着手里的苹果，削完皮之后又将苹果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叠放在白色的瓷盘里，笑得温柔。 阮泽淼不禁疑惑，冰箱里就有现成的新鲜果盘不是吗？ 刁十一正在田家淑的身旁塞着耳机埋头玩游戏。 客厅正中间的沙发上只坐了罗曼珊一个人，阮泽淼还是愣神了几秒钟才认出来那是罗曼珊。 因为她的脸上正敷着一层黑唿唿的面膜。 手也没有闲着，一只手端着盛了红酒的高脚杯，一只手拿着一个很奇怪的仪器在脸上推来推去。 仪器不便宜，阮泽淼高中的时候见尹言用过。 电影昏暗的光线打在罗曼珊看不出表情的脸上，阮泽淼看着心里有些发憷。 他一晃看到屏幕上的女主角，竟然觉得和罗曼珊长得有好几分相似。 艾文站在落地窗边，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这里的谁看上去都不太好打扰的样子。 阮泽淼喝完苏打水扔在离他最近的垃圾桶里，转身上楼。 一个人多无聊。 阮泽淼自然而言走到了向明的房间门前。 敲门不到三秒钟，门就打开了。 阮泽淼这才感觉到有些尴尬，毕竟他也不知道要和向明说些什么。 于是他只能抬起头来，用与方才不变的眼神看着向明。 我眼神中写满了无聊，向明你识相的就自己主动找个话题。阮泽淼心想。 向明低头与阮泽淼对视良久。 久到阮泽淼想转身逃跑。 然后他感觉到向明突然伸出双手撑住他的肩膀，又将额头抵上他的。 「求你了，不要用这么绝望的眼神看着我。」 祥和中，阮泽淼听到向明痛苦的声音。 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阮泽淼僵硬的身体恢復知觉，他不费劲就推开了向明，往后望了望，除了他和向明，二楼空无一人。 除了他和向明，整栋别墅都空无一人。 阮泽淼揉了揉自己的脸，说：「我没事了。」 向明仔仔细细地盯着他很长一段时间，也不敢确认阮泽淼是真的没事还是假的没事。 阮泽淼大方给他看，还弄了弄髮型。 最终还是向明先败下阵来，「你听我说，我们也不是没有办——」 然后他被阮泽淼捏住了嘴。 「你先听我说。」阮泽淼说。 没有话语权，向明不得不点头。 阮泽淼却不松开手，而是仍旧捏住向明的嘴，说：「我们今天晚上一起睡吧。」 「给你三秒钟时间你不反驳就是答应了，三、二、一，好了，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阮泽淼终于松开向明已经快被他捏红的嘴，大摇大摆地走进向明的卧室，并且趁向明关门之际，直接跳上向明的床。 向明并没有直接走到阮泽淼身边，而是先去照了照镜子，确认自己的嘴没有变成鸭子状才走出去。 阮泽淼已经盖好被子靠在床头开始翻他看完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书了。 信息编程之类的书籍，阮泽淼不会感兴趣的，也看不懂，向明在心中自然黑地想着。 果不其然，阮泽淼真的只是「翻了翻」，就把书放回原来的位置。 他抬起头来，看向站在床边盯着自己的向明。 眼神中疑惑。 向明也疑惑，阮泽淼在疑惑什么？ 嘆了口气，阮泽淼拍拍旁边，无奈又带点埋怨地说：「这不是给你留了一半位置吗？你傻站在这里干嘛。」 第108页 我们俩什么时候已经发展到了这种老夫老妻的状态了？ 床都随便睡了？ 恋爱对象躺上我的床我的确应该兴奋可是为什么对方一点害羞都没有？ 为什么反倒显得我这么生涩？ 向明愣神之际，身体已经听话地躺到了阮泽淼的旁边。 阮泽淼很满意，「这不就对了嘛。」 向明：「......」 阮泽淼又开始无所事事地玩被子、玩睡衣、玩电子手环。 向明在这诡异的「□□」中沉默僵硬地坐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怎么突然想到过来和我一起，嗯，睡觉？」 「睡觉」这两个字应该比「睡」这一个字听上去正经一点吧？向明心想。 阮泽淼不知道向明这些莫名其妙的小心思，顺着向明的问题回答：「就是想和你一起睡啊。」 是「睡觉」。 向明在心里纠正。 生怕自己起了什么不该有心思，有了什么令人尴尬的生理反应。 「就是想？」 「你不想吗？」 我想啊！ 可是我不想在这样随时都能够被人监控的地方啊！ 条件允许的话，向总恨不得在那啥之前搞一个「童贞告别仪式」。 「你不想和我呆在一起吗？」原本还在玩着睡衣袖口的阮泽淼抬起头来，一只手撑起身子，双眼直直地盯着向明，逼问道。 「......想。」向明涩涩开口道。 「这不就对了。」阮泽淼重新躺回去，只不过眼神还是没有离开向明，「我就是想要和你尽可能地多呆久一些。」 向明看着一脸坦诚的阮泽淼，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阮泽淼这是在掰着手指头过时间啊。 也许他们就剩下不到四十八小时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阮泽淼一直看着向明的表情从无奈变到不忍，变到难过。 他在心中轻嘆一口气，对着向明笑笑，伸出手去抱住这个人。 「干嘛？」紧贴着阮泽淼的锁骨，向明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不干嘛。」阮泽淼拍拍向明的背，「安慰你一下。」 他说：「我们接下来竟然可以腻在一起一整天还多，什么都不用干，想想是不是很激动啊！」 「不激动。」向明很不给面子。 「喂！」阮泽淼加大力道排在了向明背上。 「咳！」向明差点被他一掌拍得背过气去，迫于淫威，不得不道：「激动激动激动。」 「哼。」 「你快松开我。」半个钟头前还是他在安慰这个人现在局面一下子对调过来向明有些惭愧，三两下把阮泽淼推开。 阮泽淼自然知道向明这么急着推开自己的原因。 他又些得意地朝向明看去。 向明看着这个尾巴恨不得翘到天上的人，一时有些好笑。 又疑惑，在他的印象中，阮泽淼虽然表现得并不明显，但是一直都是有些隐性悲观的。 现在自己眼前的分明是一个抓紧时间灿烂的乐天派。 一时不察，向明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他喃喃道：「我觉得你变了。」 阮泽淼得意的表情凝固了。 他放下吊得高高的眼角，闭起咧开的嘴巴，面无表情地看了向明一阵子，又重新挂上笑容。 是向明更加陌生的，平和而温柔的笑容。 像何东生往常那样，又带上点田家淑的影子。 在向明惊讶的目光中，阮泽淼大方承认：「我是变了啊。」 「——我们的人生，经歷那么多或好或坏或无所谓的事情，难道不就是为了得到改变吗。」 画面静止了，不多时向明却觉得似乎有风吹来，吹散了他的僵硬，也吹散了一些空气中的不安。 「嗯，一切都在改变，我们也必须心甘情愿接受所有的变化，才能够活得肆意一些。」向明伸出一只手揽过阮泽淼的肩膀说。 阮泽淼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会有办法的。」向明又道：「我们一定有机会，经受更多的变化。」 阮泽淼仍旧没有出声，只是也伸出一只手，揽住向明的肩膀。 两人维持着奇怪的姿势，也不觉得累。 第59章 「恭喜你们二位成功来到了最后一轮游戏。」 阮泽淼已经努力在平復唿吸了，但是他仍然感觉自己的心率在不断加快，不想自己的状态影响到向明，他闭上眼睛动了动五指试图缓解，却发现五指用力握拳时已经有些乏力了。 向明注意到阮泽淼似乎有些不对劲，仔细一看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他眉头蹙起，顺手点开电子手环看了一眼，终是放不下心来，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阮泽淼跟前，一只手拉长衣袖，将阮泽淼额头上的汗液仔细拭去。 然后不顾是否有0141或者更多人的监视，将阮泽淼的头轻轻揽过，靠在自己的腰上，向明关切问道：「还可以吗？」 阮泽淼出乎意料的乖巧，没有炸，没有拒绝。 此时此刻已经顾不上介意强势弱势的问题了，感受到向明稳健的心跳，他唿出一口浊气，点点头，说：「可以，我只是有些紧张。」 「那就好，最后一轮了，这场游戏马上就要结束了。你要想，再熬一段时间就可以脱离这场噩梦了。不过记住，无论如何，别硬撑。」 第109页 向明放下心来，柔声安慰道，不过揽着阮泽淼的手却没有丝毫放松。 他有些捨不得松手。 他和阮泽淼谁都不知道这会不会成为他们倒数的亲密。 「虽然我觉得打扰别人谈恋爱是一件遭天谴的事情，但是——工作需要，职责所在，你们能够理解的吧？」配合地安静许久，0141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嗯？」 知道0141是什么意思，但是向明突然想执拗一把。 「那就麻烦两位先松开？」0141说：「不用担心，如果真的到了严重影响生理健康的程度，你们的手环会帮你们自动报警的。」 向明眼神一黯，没有任何人注意到。 感受到阮泽淼身体一僵，向明又紧了紧自己的怀抱，却在下一秒被阮泽淼微微施力推开。 「没事。」阮泽淼拍拍向明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说。 向明不说话，认真地看了阮泽淼一阵子，确认阮泽淼是真的没有再冒冷汗了，才离开。 离开时，稍微轻松一些的向明不忘在阮泽淼脸上拍拍两下。 像是在逗弄家里的宠物。 阮泽淼无奈地笑，伸手想要挥开之时向明已经缩回了手。 「本次回炉游戏的最终赢家就要在你们二人之中诞生了，按照规则，也是一轮游戏直接决定胜负，不会进行多余的游戏。」等到向明重新在自己座位上坐好，0141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最终胜者将被送回社区，当然，是带上当初许诺给你们的奖励一起。」 「——那么，最后一轮了，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有。」向明立即接话道：「胜者回到社区还会记得这里发生的一切吗？」 0141的声音略带笑意：「这个问题你们自己应该已经有答案了吧，还需要问我吗？」 「我们要确认。」阮泽淼说。 「没有必要的东西就不用留下了不是吗，相信我，那只会是你们成为完美社区成员道路上的绊脚石。」0141轻描淡写地说。 向明与阮泽淼对视一眼，心道，果然。 「那么，可以开始了吗？」0141挺急的。 「可以。」两人点头。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催你们，不过本轮游戏可能会耗费比较多的时间，所以还是早些开始的好。」没有人疑惑他的做法，0141却突然解释道。 阮泽淼不自觉地紧了紧拳头。 这真是一个不知道如何评价好坏的消息，耗时长会很浪费精力没错，但是在此时，在他们没有任何底气能够全身而退的情况下，却也是变相延长了他和向明相伴的时间。 没等阮泽淼和向明考虑更多，0141下一句就开始进入正题了。 「那么，欢迎两位来到回炉游戏第七轮——最无私的人。」 最无私的人？ 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向明皱起眉头。 「这一轮游戏的规则很简单，那就是最先放弃的人被淘汰。」 「放弃？」向明重复道。 「是的，放弃。」0141分明是字正腔圆地读出那两个字，却让阮泽淼听着有些不舒服。 不过0141自然不会注意到阮泽淼抽动的这一下，他停顿两秒，接着说：「只要在电子显示屏下的指纹确认器哪里印下指纹，同时录入瞳孔，双重认证是本人之后，就可以进入放弃系统，只要轻轻点击并确认，就视为放弃成功。」 「放弃的人被淘汰？」阮泽淼几乎要被绕晕了，「那我为什么要放弃？」 「因为你无私啊。」0141笑嘻嘻地说：「无私的人才回为了让另外一个人达成目的而放弃自己不是吗？对了，我要强调一下，是主动放弃哦。」 「主动放弃要怎么评定？」向明问。 0141：「这个嘛，应该比你们想像的要宽松，只要放弃者是自己在有生命体徵的情况下完成了放弃游戏的相应操作，就视为』主动放弃』咯。」 向明心下一沉，果然，是献祭。 在这之前他们有千百次想要过放弃游戏，却没想到游戏进行到最后，真的给了他们放弃的机会。 只是代价太大了。 阮泽淼也理解到0141的意思，尝试着说：「也就是说，可以威胁？」 「不不不，不要这么用词。」0141痛心道：「你就不能换一个稍微正向一点的词彙吗？」 阮泽淼面无表情，声调毫无起伏地说：「恐吓、胁迫、威逼、要挟——」 「好了好了。」0141及时制止他蹦出更多的词彙，无奈说：「随你们怎么想，只要不违反规则，那么放弃就会是生效的。」 后半句他没说，但是阮泽淼和向明经过这么多轮都能够想到：如果放弃不生效，就继续，直到淘汰者出现。 向明曾经想过，要想让这场游戏达不到预先的目的，最直接的做法就是使游戏没有最终赢家。 但是他反覆纠结，与阮泽淼讨论，都没有办法得出没有最终赢家的解题方法。 这场游戏只会折磨到他们其中一人胜出。 今天听到最后一轮游戏的游戏规则，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要想打破这场游戏，就没有绝对稳妥的办法。 向明在心中嘆了一口气，说：「那么你们要我们在多长时间之内得出结果？」 既然0141说过一句这轮游戏会耗费比较多的时间......两天？三天？一周？！ 第110页 阮泽淼闻言在心中大胆猜测。 「不限时间。」0141的话让他勐然瞪大眼睛。 转过头去，阮泽淼发现向明的表情也不怎么好。 两人目光相汇，一时间，竟然突然产生了更深的恐惧。 不是对死亡的，而是对这整个游戏的幕后操纵者的。 「什么意思？」眼睛看着向明，阮泽淼问0141。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咯，不限时间，直到你们最终有一个人完成了有效放弃本轮游戏才会终止，在这期间，如非必要，我们不会引导也不会干预你们的选择。」0141轻松地说。 向明仔细听完，再次重复0141说过的话道：「如非必要？」 「是的，按照游戏规则，我们虽然不能够在游戏过程中做出任何不符合规则的举动，你们却可以通过各种方式劝说或者干预另外一个人的选择。而如非必要的意思就是，在符合规则的条件下，我们能够出言制止你们甚至使用一定的强力手段——规则就是我们在这轮游戏中设定的底线。只要你们突破，我们就有权制止，所以切记，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能——」 「杀人？」联想到「生命体徵」四个字，阮泽淼有些不确定地说。 「是的。」0141也是大方承认，不再追究阮泽淼「通俗易懂」的用词。 紧张的氛围中突然传来一阵轻笑。 阮泽淼不解地朝向明望去。 向明给了他一个「安心」的表情，整个人靠在椅背上，一条腿屈起放到另一条腿上，一只手倚在扶手上撑住半边脸，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语气懒洋洋的，仔细听不难分辨出嘲讽的意味，说：「那我觉得在这里呆着还挺好的，有吃有喝。」他朝阮泽淼扬扬下巴，说：「还有人睡。」 阮泽淼：这种场合你就不要瞎开车好吗！暴露了怎么办！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童子鸡吗！ 不对。 阮泽淼愤怒中突然抽离出冷静，向明......在这几年......会不会已经练就了一身「本事」了？！ 越想越生气，但是阮泽淼也知道也不能不看场合。 于是真·童子鸡向明开完车突然收穫到对象「你他妈给我等着」的眼刀一枚。 向明：等等，这不是我想像中的结果？ 0141不知道这两人私下已经进行了几回合「眉来眼去」了，说：「我还没有说完，在游戏过程中，你们的活动范围是仅限于这间地下会议室的哦，当然也不会给你们提供水和食物，如果觉得在这样的氛围中谈一把末日感觉的恋爱也不错，那我们也是无法制止的。」 就知道这场游戏不会这么轻松地放过他们，向明的表情早就冷下来了，此刻的眼中只剩下冰碴子。 末日感觉的恋爱？他们早就体会到了。 「不提供食物和水，那不是会死吗？」阮泽淼喃喃道。 就像是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一般，0141说：「是的，所以我们的底线是你们不能杀人，但是如果是自然死亡的话......我们是不会做出任何干预的。」 「那结果呢？」 「活着的人，自然胜出。」 话一说完，阮泽淼和向明都是一颤。 第60章 「所以，你们准备好开始游戏了吗？」0141见阮泽淼和向明都没有问题了，提醒道。 说完他又补充道：「当然，我觉得这一轮游戏着实没有什么好准备的。」 「那你不就是让我们快点开始的意思吗？」阮泽淼偏着头，不太耐烦地说。 0141大方承认：「你可以这样理解没错。」 「开始吧。」向明的情绪相比阮泽淼要稳定一些。 沉默一阵，0141在一片寂静中严肃开口，「回炉游戏第七轮，最无私的人，现在开始。」 游戏开始好长一段时间，向明和阮泽淼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谁也没有说话。 阮泽淼的姿势已经经歷了从坐挺直坐着到靠在椅子上再到趴在桌子上的三种变化了，他觉得再不做点什么自己甚至有可能在这里睡着。 他是真的很紧张，也是真的有些困了。 曾经在期末考上看着卷子睡着的阮泽淼觉得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向明。」阮泽淼半张脸埋在手臂里，发出来的声音闷闷的。 一直纹丝不动的向明这时候才终于有了微表情，他先是挑了挑眉头，随即终于像慢动作放映一般将头转到阮泽淼的方向。 看到阮泽淼眼中隐隐有泪光的时候，向明心中一抽。 有些慌乱，又有些悲凉。 接着他又看到阮泽淼慢慢地、慢慢地张开嘴。 向明聚集了全身精力耐心等待阮泽淼接下来要说的话。 ——然后他看到阮泽淼打了个哈欠。 向明：...... 愤怒中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尴尬。 阮泽淼看着向明脸色变换，不知道他又在抽什么风，下意识问道：「你没事儿吧？」 「你才没事儿呢！」愤怒之中的向明也是下意识回嘴。 阮泽淼：...... 我是没事儿啊？ 不对，咱俩现在不是都摊上事儿了吗？ 向明很快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现在没有愤怒了，只剩下尴尬。 阮泽淼颇为无语地看他一眼，将整张脸从手臂中抬起，下巴轻轻搭在手背上，似笑非笑地说：「喂，向明，你知不知道我在心中已经把你杀过很多次了。」 第111页 话题转换相当生硬。 好在向明不是不识抬举的人。 「这么恨我？」向明轻笑道。 「谁让你有些时候那么讨人厌的。」阮泽淼嘟囔着说。 向明仍旧在笑，「那现在我讨人厌吗？」 「还行吧。」阮泽淼实话实说。 「这样啊。」向明沉吟一阵，问：「那我要做些什么才能够让你更讨厌我呢？」 阮泽淼支起脑袋无语地看着他。 「你吃错药了吗？」阮泽淼嫌弃地说。 向明突然正经起来，说：「我吃没吃错药没关系，只要你不要吃错就可以了。」 阮泽淼没有撑着头的另一只手手指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 「我不用吃药，你自己吃。」他小声说。 「有病就得吃，你这脑子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向明从座位上站起来，斜靠在桌子上，弯下腰去看阮泽淼，说：「如果我现在在这种地方强吻你你会不会更讨厌我一点？」 知道向明反覆让自己「讨厌」他的原因是什么，阮泽淼冷着脸，直接拒绝。 「不会。」 「我怎么不信呢。」向明说完，俯下身。 一枚混杂着水声的绵长亲吻。 嘴唇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阮泽淼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一只手环上向明的后颈，一只手抓住他的领口。 两人距离很近，近得能够感受到对面之人脸上的热气和胸口的心跳。 回过神来阮泽淼放开向明，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扶额，自言自语道：「真不要脸。」 「怎么，果然还是讨厌我了？」向明笑着说。 阮泽淼抬头向向明看去，只见这个人正靠在桌沿，一只手缓慢地扫过嘴唇边的水渍。 不合时宜的性感。 「有什么可讨厌的，又不是女人，还扭捏。」阮泽淼也站起身来，刚好与靠着桌沿的向明处于差不多的水平面上，「亲个嘴，爽还来不及呢。」 向明闻言挑了挑眉，问：「那你还说我不要脸？」 「我说的我们，我们真不要脸，这么多人看着呢。」阮泽淼说完还向着天花板的方向扫视一圈。 向明朝阮泽淼的方向俯身，轻声说：「不觉得有些刺激吗？」 阮泽淼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向明。 向明一脸坦荡任他看。 良久，阮泽淼垂下头，咬牙切齿地说：「真是疯了。」 「嗯？」 向明正不解，下一秒，他被抬起头来的阮泽淼突然吻上。 反应过来的向明转而挂上笑，向阮泽淼大方敞开自己的领地。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不知道吻了多久。 不像是之前那个调情一样的亲吻，这次更像是战争，两个人都毫不相让，用尽全力想让对方更多地沾染上自己的味道。 连手都已经不规矩地伸进对方的衣服里，有些急切地抚摸着那具诱惑极大的身体。 「餵。」阮泽淼在换气的间隙停下动作，额头轻靠在向明的下巴上，说：「解裤子就过分了哦。」 向明闻言停下动作，调笑道：「我以为你会喜欢更狂野一些的。」 「别。」阮泽淼抬起头来和向明一起飙车道：「这里太膈人了，我还是想要在软一点的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默契地一起笑开。 至此，旖旎的氛围皆数消失。 阮泽淼也学着向明靠道他旁边的桌沿上，两个人撑着桌沿的手大方交叠到一起。 一片静默中，阮泽淼又觉得有些难过。 像是感应到他的情绪一般，向明手一翻，将阮泽淼的手握住。 「我讨厌你了。」阮泽淼认输道。 向明听到这句他期盼已久的话也并不觉得喜悦，只是沉默着，将握着阮泽淼的手再紧了一些。 「我们要结束游戏吗？」阮泽淼继续问。 「再握一会儿吧。」向明眼皮向下，所有的正面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消耗干净，他闷闷地说：「再让我握一会儿。」 「好。」阮泽淼答应道。 前一秒还吻得难捨难分的两个人，此刻却只敢偏过头安静地拉手，连对方的眼睛都不敢再看。 只怕多看一秒，都会捨不得。 像是从心头生生剜下一块肉来。 电子显示屏安静地直立在那里，不容易被人察觉，却是压在阮泽淼和向明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阮泽淼轻轻动了动手指头，想要从向明的掌心中挣脱出来。 无果。 向明不自觉地还加大了力气，甚至让阮泽淼觉得有些痛。 阮泽淼突然觉得痛也挺好的。 只要能够让他记住就行。 又是一阵时间过去，向明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回过神来的他尝试了好几次，始终无法将自己的手松开。 向明苦笑，因为大脑清醒地知道，这次松开就抓不住了。 阮泽淼并不催他，无神地看着前方，像是在抱怨什么似的，说道：「你真的很讨厌，明明知道我那么怕痛。」 向明的手在这一刻松开。 阮泽淼自然感受到了，他没有动作。 几分钟后，他感觉到身边的向明直起身子，理了理衣摆，头也不回地朝电子显示屏的方向走去。 指纹确认。 第112页 瞳孔确认。 阮泽淼此时终于抬起头来，眼中只剩下向明的背影。 向明这时也感应到一般，突然转过身来。 「你哭什么哭。」向明好笑地看着阮泽淼。 阮泽淼怔愣，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满脸泪痕。 「你还有脸说我。」他回道。 向明的眼泪也悄然蓄满了眼眶。 两人时隔这么久的对视竟然是隔着水雾的，想想有些不甘心啊。 还不甘心刚才没有办法做完全套。 不甘心才复合几天就要被迫分手了。 不甘心还没有把你带回我的新家。 不甘心没有多说几遍喜欢你爱你。 不甘心我们之前浪费了那么多年。 不甘心你最终成为了我的得而復失。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即使知道结局会这么惨烈，我也一定要遇上你。 你是我无法改变的心跳频率。 「那我去确认了。」向明说完转过头去。 阮泽淼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跨出半步，向明转头的动作太快，以至于错过了阮泽淼混杂着痛苦与不舍的眼神。 想来那个动作匆匆的人哪里是不小心错过呢，分明就是不敢看。 连手都是有些颤抖的，向明许久没有这种浑身不受控制的感觉了，他强自镇定，踟蹰许久，终于按下了确认键。 0141的声音终于再次出现，「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果然爱情的力量就是伟大。」 向明转身看着不远处的阮泽淼，却没有力气走向他。 好不容易分开的，就不要再回到一起了。 「那么我就直接宣布结果了，回炉游戏第七轮，最无私的人，9号向明。自然，本届回炉游戏的最终赢家就是8号阮泽淼了，让我看看你的奖励是什么。五千万？没问题，等你待会儿被我们重新送回社区的时候这笔金额就会打到你最常用的银行帐户上了。」 「开心吗？」0141问。 阮泽淼直直地看着向明，说：「开心。」 0141也不管他是不是真情实意，兀自往下道：「那么你们还需要进行什么惜别吗？只是不要太劲爆了。」 「不用了，直接惩罚吧。」向明错开眼神，说。 0141有些错愕，还以为这对情侣会花更多的时间，不过他也乐于少费点心。 随着向明的话说完，胶囊焚炉已经取代了电子显示屏，出现在他身边。 「那么接下来就——」 0141说话被向明打断：「我知道怎么做。」 他取下自己的电子手环，有些眷恋地看着它，伸出拇指轻轻摩擦，小心翼翼地走进焚炉。 阮泽淼单手插兜看着他的动作。 面无表情。 「我现在只需要安静地躺在里面就是了吧？」 「你也可以说话。」 「麻醉的药剂呢？可以帮我加大剂量吗？」 「请相信我们，我们给出的剂量足够你没有任何知觉。」 或许是即将死亡，向明一反常态地废话很多，0141也不觉得奇怪。 阮泽淼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白色的像药片一样的东西，囫囵往嘴里一塞。 操。 他快要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了。 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向明面露不忍，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他就这样看着阮泽淼五官皱在一团，瞪大眼睛，张开嘴，从口型来看，是在说「痛」。 我真的很讨厌，明明知道你那么怕痛。 向明闭上眼，催促：「还不开始？」 下一秒，火焰骤起。 再下一秒，阮泽淼倒地。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我想完结在这里，后续还会有番外将清楚这两天发生了什么。 re:1 阮泽淼在床上醒来。 第一个动作就是捂住自己的脖子，飞快地唿吸。 他还能够清楚地回忆起那种空气被一点一点抽走，除了抽搐再也提不起任何力气的感觉。 终于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是在跳动的，身体也能够受大脑支配了，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亮打量着眼前熟悉的场景，阮泽淼勐然坐起身子来。 这是他的家！ 有尹言在的家！ 不是那幢令人噁心的别墅！ 阮泽淼挣扎着从床上直起身子来，按下床边的开关，整个房间终于明亮起来。 久违了。 闭上眼睛平復了两秒心情，他起身就要去找手机，脚踩在地上前两步还有些不稳，阮泽淼一个趔趄，下意识闭上眼扑倒书桌上，祈祷游戏不要把他的手机扣在那个空间了。 颤抖着抬起眼皮，手机安静地躺在桌面上不远处。 阮泽淼迅速捞过来划开界面。 2120年12月20日01点28分。 阮泽淼手握着手机，往后退几步，正面向上瘫倒回床上。 伸出手臂遮住头顶上刺眼的光线，他觉得眼眶有些热。 他们，可能，真的成功了。 最后一轮游戏开始前一晚。 阮泽淼和向明这两天就好像长在了一块儿似的。 两个人都在心里嫌弃对方一个大男人还老是动不动往自己身上蹭，却都不愿意挪开身子哪怕一点。 晚饭没有吃两口，就磨蹭到了向明的房间里窝在一起。 一个玩psp一个看书倒也显得宁静和谐。 第113页 但是也只是「显得」。 有些问题不是你不提起就会跳过的，两个人也不会多出一份力量去面对。 连续三次死在第一关卡之后，阮泽淼终于肯承认他现在已经是烦心到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的状态了，旁边的向明也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看了半个多钟头的书一页纸没有翻。 他终于放弃抵抗般地将psp扔到一旁的床头柜上，整个人靠到向明身上，闭上眼，认真又专心，想要记住这种感觉。 psp落到床头柜上「啪」的一声，向明仍旧是捧着书，眼皮都不抬一下。 阮泽淼心中好笑，这个人逃避现实的功夫怎么比他还要炉火纯青了。 「向明？」 「嗯？」 「向明。」 「嗯。」 「向明。」 「嗯。」 一个闭着眼，一个盯着书，两个人乐此不疲地玩着这种「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的无聊游戏。 最先忍不住的是向明。 在阮泽淼再次心不在焉唤出他名字的时候，向明轻嘆一口气，将一个字没有看进去的书放到床边。 他哪里听不出阮泽淼语气中逐渐加深的灰心。 没有回应阮泽淼的唿唤，向明伸手去轻轻描摹过阮泽淼的五官。 可能是由于长期操作键盘和其他触控仪器，向明的指尖几乎都有茧，几根手指在自己的脸上缓缓划过，阮泽淼不认为正常男性会喜欢这种有点刺人的感觉。 他也不喜欢，可是又抬不起手来挥开向明的手，甚至连一句「停下」都说不出口。 于是到最后阮泽淼甚至有点沉溺于这种感觉中了，是向明自己停下的。 停下动作良久，向明沙哑着声音开口：「如果让你活在没有我的世界，你愿意吗？」 阮泽淼并没有立刻给出答案，他睁开眼，平静地与向明对视。 向明的目光有些闪躲。 嗤笑一声，阮泽淼直起身子来坐到一边，然后转过头去继续看着向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并不比向明好多少：「都这个时候了，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不是故意找些话来和你吵架，我是真的想要问你——」 向明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阮泽淼抢过话头去：「就是因为你是真的想要问我刚刚那个问题，我才觉得你是想要找我吵架。」 向明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不知道如何与阮泽淼沟通，但是他知道自己理亏。 「可能我会担心妈妈一个人在社区里要怎样生活，即使我知道社区的基础福利很全面，但是也会焦愁没有我在身边她会不会寂寞，想到我的时候会不会难过，我不想妈妈寂寞，也不想妈妈难过。」 向明看着阮泽淼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心头有些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没等向明作出任何实质性的反应，阮泽淼已经接着说了：「可是如果这样的生活的代价是眼睁睁看着你在我眼前消失的话，我做不到，我更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 「向明，你哪怕有一点良心，都不要觉得我能够甘心忘记死在这里的你而自己像个傻逼似的那样活下去。」 阮泽淼说完这些，眼眶已经染上一些红色，身体因为愤怒而产生了些微颤抖。 向明还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将眼前这个被自己伤了心的人狠狠地拥到怀里，在他耳边，不断地轻声道歉、安抚。 阮泽淼没有挣脱，但是也没有做出任何有原谅或者让步含义的举动。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向明紧了紧手臂，深深地吸口气，认命地说：「或许，我们能够一起回到社区。」 阮泽淼的身子瞬间僵硬。 下一秒他推开向明，两只手死死地抓住向明的肩膀：「你什么意思？！」 向明嘆气。 他将把自己抓痛了的那双爪子从肩膀上拿下，过程中拍了拍阮泽淼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过度紧张。 心头像是做一场很艰难的抉择，向明沉默着闭上眼睛。 阮泽淼看着，并不去打扰他。 不过多久，向明睁开双眼，郑重地说：「我有一个想法，如果这个想法是正确的，那么或许就能够让我们一起回到社区，甚至其他人。」 又是所有人回到社区。 苏思多次想要尝试无果的愿望。 「你有办法重新开始这场游戏？」阮泽淼问。 「或许吧。」向明的语气里一丝自信也没有。 阮泽淼：「怎么说？」 向明清了清嗓子，说：「我们之前一直陷入了一个误区——我们曾经讨论到过如果不想要这场游戏重新开始，那么就不能够让游戏的最终目的实现。」 阮泽淼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几乎是立刻地，点头。 「所以我们不断尝试，要如何才能够做到让这场游戏没有最终赢家，甚至昨天我还在想，我们对垒时要怎么样才能够达到平衡，不惜形成循环。」 阮泽淼安静听着，表情认真。 向明顿了顿，继续说：「今天上午我在厨房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一个东西，然后我突然想通了。」 阮泽淼已经无心去关心向明在厨房里能够看到什么，他在意的是后一句：「你想通了什么？」 向明深吸一口气，说：「要想这场游戏重新开始的办法，不是没有最后赢家，而是无法将最后赢家送回社区。如果没有最后赢家，不断重启的只能是最后一轮，而如果是在最后一轮游戏结束后无法将赢家送回社区，这样重新开始的才会是全局游戏。」 第114页 阮泽淼勐地睁大双眼。 他不自觉地握紧拳头，说：「是这样！这样也想更符合这场游戏的目的！他们根本不在意在这场游戏里发生了什么，他们想做的不是看我们比赛，而是通过这种游戏来将整个社区清牌！」 向明看着他，眼神贊同。 平復唿吸之后，阮泽淼犹疑一番，再度开口道：「可是，我们要怎么阻止他们将最后的赢家送回社区？」 这个问题显然也很棘手，毕竟他们连这场游戏要通过怎样的手段将人送回社区都不知道。 唯一的体验来自于刚开始参加游戏的时候。 可是阮泽淼心中清楚地知道那次体验起不到任何帮助的作用。 难道是向明在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什么？ 阮泽淼的唿吸再度紧张起来。 向明看懂了他的想法，摇摇头，说：「我们没有办法干预他们把最后赢家送回社区这个行为，其一我们不知道原理，其二，就算我们知道了原理，仅靠着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做到，其中一定参杂到各种复杂的程序，甚至我们见都没有见识过的器械。」 向明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有道理，故阮泽淼的肩膀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 「所以在这种没有天时也没有地利的情况下。」没有在意阮泽淼的泄气，向明说：「我们只能够从我们自己能够掌握的方向入手。」 一句话把阮泽淼说得云里雾里的，但是在向明的面前，他从来都是「不耻下问」的，于是思考不出来的阮泽淼直接问：「什么方向？」 「我们自己。」向明说。 阮泽淼眉头皱得更紧了，你这说了不相当于没说吗？ 不过这次他没有追问，向明脸上的挣扎他看得清清楚楚，于是他安静地，等向明自己愿意。 时间过去很久，久到阮泽淼都开始分心，久到他以为这题还是无解，向明才终于开口了。 「死人送不回去。」 阮泽淼听到向明说。 他心中一震。 将向明这句话拆开，不难理解——游戏想要将筛选出来的「普通人」送回社区，理所当然的前提是，这个人是存在的，如果直接将前提打破，那么意思就是，游戏结束后，赢家直接在游戏里死亡。 再神通广大也无法将人起死回生的游戏想要达到目的的方法，只能是，重新开始。 这个法子真是，不成功便成仁啊。 阮泽淼理解了向明此前的所有犹豫。 他为自己和向明的未来感到悲凉，但是也因为这个玉碎瓦全的办法而感到有些兴奋。 男人总是喜欢挑战，想要背水一战，想要绝处逢生。 向明看着阮泽淼的眼中逐渐燃起星星点点，无奈地提了提嘴角，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阮泽淼不会拒绝这项计划。 「不过——」回过神来的阮泽淼道：「赢家要怎么死？」 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电子手环。 「这是今晚我们要确认的事情，如果我们精神领域的求死念头突破极限值，电子手环会报警，而如果我们把电子手环取下，三秒钟后，它也会报警，游戏靠这个来监测我们的生理状况。」 阮泽淼点头，这是一开始就说明了的事情，并且也在游戏过程中得到了验证， 「根据我对信息技术的了解，它是靠晶片传感，并且在一开始就植入到了我们的皮肤中，真正起到桥樑作用的应该是我们手腕处的晶片，而电子手环充其量也就是个高级显示屏。」 阮泽淼正在认真听，心中刚有些端倪，就听到向明话题一转：「你手速快吗？」 「还可以啊，我这几年认真练过，在非职业玩家中算不错的了。」阮泽淼有些懵。 「那我们试试。」 说完向明一个抬手，用被子捂住两人。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被子拉开。 看着自己手腕上显示的阮泽淼的信息，向明说：「看来我想得不错。」 阮泽淼将头靠近他，问出最后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怎么死？」 向明挪开身子，在床头柜里拿出一个药盒，放到阮泽淼手上：「记得我说过我在厨房的角落里看到一个东西？」 阮泽淼点头，拿起药盒里的白色药片，仔细打量上面的英文字母，「ptx？」 什么东西。 「这是它的主要成分。」向明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禁药。」 「禁药？谁的？」 向明摇摇头，我不知道是谁的：「这种药用来治疗心血管疾病有其他药都达不到的迅速疗效。」 「那它？」还被禁？ 「它的主要成分是ptx，只有纯度相当高才能够这样直接印在药体上。ptx，也就是岩沙海葵素，它在五十年前，还属于剧毒范围，当然今天也是。因为这个药片，一旦过量，服食者就会心脏衰竭而亡。」 「迅速。」紧盯着阮泽淼的眼睛，向明说。 阮泽淼这次没有畏惧，他甚至拿出药片在手中把玩。 向明轻嘆一口气说：「所以按照我的想法，我们最后的赢家，要在游戏结束之后，吃下它，大量。」 「这比捅刀子来得有效可行多了。」阮泽淼说。 而他不知道的是，向明早就打定主意，获胜的人只能是他。 毕竟如果计划失败，获胜后的阮泽淼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第115页 在没有他的简单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岩沙海葵素是真的，但是关于药物的部分是我硬掰瞎扯的！ 如果有相关专业的朋友，请……千万，不要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