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VEIN之古风篇》 第1页 《give in 之古风篇》作者:黄德罕【完结+番外】 文案 至于这篇作呢?将会是一个很宏大的背景,而且相当长因为人物太多了,还分好几个部分,这是第一卷。但是因为前段时间沉迷abo的原因本作又变成了abo文......不过,这几卷的剧情没有太大的联繫,从第八卷开始读都行,不影响阅读的。 耽美占主要部分,偶尔有百合出没,有昏君佞臣的美好搭配,还有丧心病狂和傲娇病狂的更加美好搭配,有疯狂艺术家和忙里忙外欲出轨小媳妇,有帝王攻将军受不过不明显,有污水百合,有人格分裂相当于自攻自受,有中二少侠和百毒不侵小医生...... 第一卷进行的就是中二少侠和百毒不侵小医生,还有帝王攻将军受,一对百合一对基。 基本上连肉渣都没有,清水向但是三观不正的《give in 之古风篇》现在开始吧~ 哦对了,本文有类似復活梗的情节。 内容标籤: 幻想空间 奇幻魔幻 宫廷侯爵 復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长孙宵玄、钱温 ┃ 配角:钱媛、禾君、长孙奕、玄他二叔 ┃ 其它:abo 第1章 序章 ——《玄他爹与友期行》 选自 《世说旧语》 作者:当然是我 长孙宵玄他爹与友期行,期日中,过中不至,长孙宵玄他爹捨去,去后乃至。玄时年七岁,门外戏,客问长孙宵玄:“尊君在不?”答曰;“待君久不至,已去。”友人便怒:“非人哉!与人期行,相委而去。”玄曰:“*你妈13的!敢骂我爹!十年后我家门口小酒馆见,看小爷我不揍死你!”友人大惊,下车引之,玄入门不顾。 ——十年之后,小酒馆倒闭了,友人被玄他爹陷害致死,玄满世界到处浪早就忘了这回事。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讲故事当然要从开头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极不正经的文风 小玄儿部分 第2章 狼狗式教学 话说长孙宵玄,他老人家6岁的时候就被一个神秘人揪上山习武,浑浑噩噩地挑了一年多的水,扫了一年多的小院,过了一年多跑堂小二一般的生活之后,突然有一天被神秘人揪回了长孙家,一路上连滚带爬,情形就跟被揪上山的时候一样,天寒地冻的还被神秘人给一不小心扔进了河里,披着个大斗篷哆哆嗦嗦地就到了家。 然后还没分清东西南北呢,就被一堆丫鬟簇拥着从西院蹿到东院,再从东院蹿到西院,他其实自己也不清楚当时到底在做些什么事,也就恍惚之间记得当时天已经黑透了,整座宅邸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他还一不小心撞到了墙角的水缸上。 又不知道怎么滴了,反正突然就跑进了客厅里,屋里烧着炉子稍微暖和了一点,他才得以恢復神智,迷迷煳煳地看见自己的亲爹,一瞬间都不太认识这个人是谁了,爹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他对玄轻声唤道:“来,过来看看你妹妹。” 可是他刚凑过去,就被熊孩子踹了一脚。 ——于是之后他长达14年的,与妹妹这种不明生物的搏斗开始了。 虽然这十四年里能见到妹妹的日子也堆不满两年,但是俗话说“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妹妹对他的心理伤害或许可以用这句话来形容吧,于是虽然不怎么见得到,但是熊孩子的阴影却一直瀰漫在他心头难以挥散。 咱们暂且绕开这个严峻的问题不谈,说说他的师父——那个把他扔到河里去的神秘人。 玄跟他习武的时间或许也可以说是断断续续,尤其是从15岁之后开始,但是从六岁开始算起,也是整整9年的时间都跟在他身边,可以说是把他师父的秉性摸到一清二楚。 ——师傅是个懒蛋,而且没事干就下山沾花惹草,没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他在山上的时候基本上什么都不干,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在家,可以做到n久都不吃饭,就是躺在床上天天喝酒,喝醉了就睡,酒醒了继续喝,天天窝在家里做咸鱼,直到把堆了一房子的酒罈全都喝空为止,日子过得比小婴儿都清闲。 如果一定要说他喝完酒之后会去干什么?下山买酒呗,顺便沾沾花,惹惹草。 自从收了玄这个徒弟之后生活才有所改观,有什么改观呢?他再也不用下山买酒了,玄替他上山一趟、下山一趟,不厌其烦的跑来回。然而这可怜的孩子自己都没比酒罈子高多少,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是他重还是酒重,总之玄还是天天上山一趟、下山一趟,数千级台阶,下山的时候“嗖嗖”地蹦跳着,上山的时候就被酒罈子压得趴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回来了。 往往这一趟来回就会耗费大半天时间,回来之后还会被师父数落:“你就买这点儿?就背这点东西上山还背到日落西山?师傅我扛一屋子酒上山也就半刻钟的时间!滚滚滚!挑水去!” 于是玄常常觉得自己是个苦命的孩子,但是没办法,有这么一个没脸没皮还虐待儿童的师父,他也只能受着。不过或许是这段时间的苦命经歷,他之后练轻功的时候进步神速,简直快要飞起了似得。 以前没收徒的时候,玄他师父常常半夜三更自己一个人跑没了,跑到青楼里沾花惹草、偶尔还不给钱就偷偷熘。要不然就是喝的跟只醉猫似得横在大街上,一大清早店小二出来扫地的时候往往会把他连着一堆杂物一起扫走。于是当他一觉睡到中午的时候往往就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但是住在山上就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他永远不会迷路,反正往山上走,走着走着自然就找着路了,也就自然到家了。 第2页 有了玄这个小徒弟之后生活更加悠哉,他也会半夜三更跑没。于是玄只要在一大清早醒来的时候看不见他的人影了,就会自觉地以飞一般的速度跑下山,然后以飞一般地速度查看过任何一家青楼门口的街道,最后总算在师父被店小二处理掉之前找到了他,一脸生无可恋地把浑浑噩噩嘟囔着:“倒酒......再来......不行不行,大爷我喝不下了。”的师父拽上了山。 这种苦逼生活一直持续了9年。 不过好在还能有点收穫——师父偶尔良心发现了,会教他识字念书,背几本武学着作,会教他怎么运功,还有一些唿吸吐纳的方法,说是可以提高某种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内力,对他日后的练功生涯有很大的帮助。 他从大半天才能搬上山一坛酒,变成了大半天搬一屋子酒,之后又变成了半刻钟搬一屋子酒。他搬师父上山的功力也有所长进,从在师父身上绑根绳子把他像牛拉犁一样拉上山,变成了搭着肩膀拽上山,然后扛上山,最后是一种类似于发泄怨恨一样扔上山——当然这也与他的体格增长有关系。 师父偶尔会教他几招,关于掌法、拳法、剑法、刀法,反正是十八般兵器各种法,传授这些东西的时候是他最钦佩师父的时候,也是他唯一钦佩师父的时候。但是一旦今天的东西教完了,师父就会懒洋洋地打个哈欠,然后说:“上山砍柴去。” 什么意思,叫我使用这法那法就是为了砍柴吗? 有时候师父会丢给他一本书,让他好好研究人体的穴位,看他研究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时,师傅就会说:“过来,为师最近腰背有些酸痛,来给我揉揉。”玄就会乖乖地过去摁这个穴位,戳那个穴位,听师父一副痛苦的样子嗷嗷叫,心里抱怨着:“您老人家是纵慾过度肾亏了吧。” 玄有些时候真的会诧异,自己这么多年来到底是来拜师学艺的?还是来荒野求生的? 他一直觉得自己白白耗费了9年的时间,实际上什么功都没练成,连基本功都没有。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可以飞檐走壁,在垂直的墙面上跑来跑去;他可以像个千里马似得日行千里,跑到某座遥远的城里偷吃桂花糕;他姑且可以算作箭法准,经常用锥子一类的东西丢别人家挂在房里的腊肉,准准地把绳子打断,然后抱着肉就跑;有一天夜里师父闲的没事,带他跑到皇城顶端把一口青铜鼎扔来扔去丢着玩,之后他才知道那个鼎曾经一口气压死了千八百个小兵;有一天白天师父闲的无聊,然后让他在闹市区运功,结果掀翻了几条街的地边摊,吓得他撒丫子就跑,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干的事...... 总之师父为了考教他的功力带他做了不少坏事,玄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这么厉害,现在想想都觉得心有余悸。 貌似自己的成绩还让师傅满意,师父给他顺顺毛说:“不愧是长孙家的孩子,是个好苗,你就跟着你爹多混几年吧,师父我要浪迹天涯去了。” 他最后为师父搬了一屋子酒,最后一次跑到旁边那座山头上挑水灌满了缸,又噼了一柴房的柴,然后浑浑噩噩地带着几本画风诡异,师父亲手绘制的剑谱下了山。到了家之后才知道欢唿雀跃——“我总算脱离那个老头子的控制了!!!!” 但是又落入了熊孩子的手掌心。 他还记得时隔九年,他再一次见到已经八岁的妹妹时的场景——那是一个天青色头髮的女孩,梳着垂髫分肖簪,带着一对粉色的小花簪子,穿着一身浅蓝色的曲裾上衣,白色的下裙,天青色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盯着他,淡淡的眉毛盖在刘海下面。玄突然感觉很感动,于是扑过去想要亲亲她,但是却被妹妹一掌盖住了嘴,问:“我认识你吗?” “怎么了?你不是长孙奕吗?我是你哥哥啊~” “哥哥?我有哥哥吗?我劝你还是趁早滚蛋,一个地痞流氓少来骚扰我。”她顺手揪了玄一撮幽蓝幽蓝的头髮,疼得他嗷嗷直叫。 之后虽然在父母的劝说下,长孙奕承认了她与玄之间的兄妹关系,但是却长时间没给玄给过好脸色看,即使之后混熟了也是时不时地偷偷使个坏,不是让玄颜面无存就是让他感觉心累。 ——为什么别人家的妹妹那么可爱,我的妹妹就是熊孩子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你就是熊孩子,还记得自己曾经对爹的友人说了什么吗?有其兄必有其妹,你俩绝对是亲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还没真正开始,毕竟小受和帝王都没出场。 第3章 盗版《槐树槐》 长孙家基本上天天过着鸡犬不宁的生活,自从玄回来之后就升级成了“鸡犬升天”。 闻鸡起武什么的并没有这回事,不过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起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鸡窝旁边,摸摸小鸡娃子的腿腿,问旁边的厨房大妈一句:“能吃了吧。”,顺便再用一种贪婪的眼光看着鸡窝旁卧着的大黄狗,然后在老妹一声:“你敢吃我的狗?!”的咆哮声中落荒而逃,基本上天天这样。 这不能怪他,跟师傅在山上做了9年的野人,常常是飢一顿饱一顿,跟个边塞战场上的灾民似得。回来之后像个饿狼似得吃了睡睡了吃,一个多月就长了不少肉,他常常会对着铜镜掐掐自己的脸,跟旁边的长孙奕说:“小妹儿啊,为兄最近好像胖了不少。” 第3页 “那你还天天吃个没完?!”她瞪了玄一眼,睁着眼睛说了一句大实话,然后就扑上去又揪了他一把头髮、咬了他一口,“叫你再吃我的狗!?” 某年某月有一天,长孙奕起床经过狗屋、伸伸懒腰看看狗的那一刻发现了一个惊天的事实——狗狗没了!于是她当机立断,冲进了玄的房间,看见他满嘴流油地吃着什么东西。而玄一看见长孙奕踹门进来,立刻做贼心虚地把一锅什么东西藏到了桌子底下。 而这更加印证了长孙奕的猜想,她孔武有力地大吼一声:“呀———!!!!!”叫的仿佛是被踩了尾巴似得悽惨。 玄呆若木鸡地看着她,呆了很久才对已经涕泪纵横的妹妹说:“小妹儿啊,你这狗养的不错,挺大只,为兄我一锅都没炖下呢,还剩了两条腿腿,要不然你今天晚上......” 【挨揍音效】 于是长孙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看见长孙宵玄就会扑上去揪头髮连带咬人,鸡窝旁趴着的大黄狗也变成了一只肥嘟嘟的小黄狗,它仿佛是对前辈的悲惨经歷略知一二,所以一看见玄贼熘熘的目光就立刻“呜呜”叫着闪到一边去了。 因为这件事玄爹还说过玄丢人,原句是:“你小子没吃过肉吗?丢脸死了!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本来也没吃过几回。”玄低着头听自己老爹在一边“善哉”着,一边在心里抱怨。 长孙宵玄在某种意义上算是个好哥哥,因为他就算是干尽了坏事,惹妹妹生气气的都快炸了,但是他知错能改,知道怎么哄人。比如说现在鸡窝旁边卧着的那只小黄狗,就是他在随便一个小村村口那户人家的一窝小奶狗里揪出来的,郑家村李家村赵家村?到底是什么村他不记得了,不过他倒记得自己趁着夜里睡不着的功夫跑了二百来里地,为了一只狗累的气喘吁吁。 有些时候他也会带妹妹到集市上逛逛——走出长孙家的院墙,再经过几座大宅门口,然后过一座小桥,桥边有一个卖冰糖葫芦的,过了冰糖葫芦的就是一条蛮繁华的街道,客栈、餐馆、茶楼、戏楼......各种楼,店面前熙熙攘攘的是一大堆小商贩,推着个路边摊要么拎个篮子,卖些五颜六色的小东西,或者是一个铜子一小块的什么糕什么饼。 玄带着妹妹走在一堆小商贩中,一边殷勤地弯腰凑到她跟前问:“你想吃糖葫芦吗?想吃糕吗?想吃饼吗?想吃梨吗?” 长孙奕一般都会回答他:“不要!” 但是当玄一边说着:“我知道那个挑扁担的大妈,她家的红豆饼可好吃了,外面的皮入口即化,红豆馅甜甜的,还有种豆香味。”一边买了个饼递到长孙奕手里的时候,她二话不说地就开始啃,啃完照样二话不说。于是玄按照这个套路给小妹儿塞了一堆零食。 她总算恢復正常了,开始向玄提要求,一会儿要看耍猴了,一会儿又要看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京城来的骆驼了,一会儿又摸小猫摸小狗,然后又缠着玄说要买几本爹地不让看的小说。玄装出一副好哥哥的模样,无限度地满足着小妹儿的要求,因为他知道妹儿一提要求就有门,哄高兴是胜利在望了。为了自己的头髮不被拔光,他就算再倾尽家财也要满足妹妹的愿望。 他当好哥哥的时间也是有限的,一般只在他干了坏事要向妹妹道歉,或者是要拉拢一个爸妈身边的卧底,二人里应外合逃避责任的时候才会尽到一个哥哥的本职。不过他一旦好起来就好的没门。 他会让妹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骑在脖子上,像个宠女儿的傻老爸似得。也会弯腰拉着妹妹的手用力晃悠着,像是要晃悠到天上去似得,两个人异口同声带着口音地唱道:“槐树槐,槐树槐。槐树下面大戏台,人家的闺妮都来廖,俺家的闺妮还木来。说着说着就来廖,七着驴,打着伞,光着屁护挽着卷(二声zuan)儿。” 至于这段小曲到底是什么意思?玄自己不知道,恐怕教他这么唱的人也不知道。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流传着。 然后一天的哄妹妹征程,由一本秦血槽的《蓝楼梦》完美收尾(我这么恶搞是不是有点不好)。 其实玄一大早带着妹妹出门是完全用不着通报的,家僕们只要听不见“鸡飞狗跳、鸡犬升天”的音效了,一般都是玄带着妹妹出门的日子,汇报老爷,老爷不管,只是拨弄着一串佛珠嘟囔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夫人却在一边瞪着眼睛回应着:“等他晚上回来看我不收拾死他。” 于是玄还是免不了被一通数落,但是只要能保住一头幽蓝幽蓝的秀髮不被妹妹拔光,那么一切还都是值得的。 长孙家本来也与老王家、老李家、老黄家、老赵家一样,不分男女一律是黑油油的直发。于是玄看着眼前这个兇巴巴数落自己的蓝头髮妇女,一瞬间突然有点庆幸还好她是自己的麻麻——要不然大家都长着一样的黑头髮,那多没个性多没劲啊! 只是父母长辈都没想到,因为玄贪玩的个性,因为玄浪迹天涯游遍四方还不知道隐去“长孙”的姓氏,以至于京城以外任何有头有脸的人都以为,大名鼎鼎的开国大将长孙家从古至今都是一头蓝发,然而呢?其实和种地的老王老黄一样,即便是开国大将也相貌平凡没那么传奇。 第4页 父母长辈更没有想到,很久之后的一天,玄这一头蓝发差点名留青史。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讲故事要从开端理一遍才行。 ——那时候玄已经在家里窝了一个多月了,肉也吃了,身上的肉也长了,和妹妹混熟了,而且朝廷百官都听说玄他爹居然有个儿子,“不好意思啊大人,咱们都忘了,要不然改日去大人家叨扰叨扰?”,于是他们打着探望玄的旗号,把长孙家里里外外的审查了一番,无不对院角的一窝鸡大做文章。 玄他爹这时候也只能尴尬地笑着实话实说:“那是两三年前的时候了,有一卖鸡苗的小贩在小宅门前经过,正巧被本官那不肖女看见,于是偷偷买了一窝养着。它们现在繁衍生息的壮大了,更何况犬子也常常偷拿一只炖汤喝,于是就一直留在家里。” 文武百官听了他的解释之后无不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是下官错怪大人了。”假惺惺地拱手。 “诶——xx兄不必多礼。”假惺惺地摆手。 好像不只是朝廷上文武百官没事干跑到长孙家查看,当今圣上也听说了这回事,不知怎么滴反正就是特别感兴趣,特邀长孙宵玄参加最近几天的一场国宴,玄爹一边很套路地说着:“谢主隆恩——”心里一边打着小算盘,擅自推敲圣上如此举动的含义,然后再提前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他确实是分析出来不少情况,也分别想了相对应的应对之策,出宴的前一天晚上还把玄叫到身边,一条一条给他分析着,告诉他遇到什么情况应该怎么反应才是最好的方法。但是按照他的个性,听不进去是正常现象,完全遵守父亲说的话才奇怪了呢。 于是他趁着大人们举杯换盏、觥筹交错的时候偷偷熘了,在皇城中转来转去跑着玩。 那时候已经是深秋季节,而且天已经黑透了,出了大殿的门之后外面近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因为天冷也不见小宫女或者是嫔妃们到处晃悠,于是更加见不到一点灯光。不过倒是地面上泛着些白光,他起初以为是月光,但是抬头看看并没有找到月亮的影子。 不管是什么光,反正他就是顺着这点白的指引到处乱走着,走了一截之后看见眼前的“路面”似乎有些波光粼粼,他一脚踩上去,于是“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他感觉自己似乎突然之间失重了,于是被吓得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呛了一大口水之后才明白髮生了什么,幸好水性还不错,乱扑腾了一会儿找准一个方向游着,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去往哪边,反正就觉得一直这么游,皇宫里的人工湖又不大总能游到边儿吧......实际上自己心里也没底。 游着游着,似乎是看到了类似灯光的小点。也就是一种直觉,让他感觉自己面前似乎有什么东西似得,他伸手一摸,果然在水里摸到两节好像藕一样的什么东西,仔细感觉下来还有点温暖,于是他攀着那两节藕将自己拖出了水面,正想顺着继续爬上岸的,但是一抬头却看见一张在灯笼昏暗的光线照射下仿佛鬼魂一样的脸,被阴影衬托的格外恐怖的眼睛盯着他瞧。 他被吓得一愣,呆若木鸡地在水里杵了一会儿,说:“大哥行行好,就让我爬上去,这里面冻死人了,上去之后您是要勾魂还是索命,我都随您好不好啊。” “好。”鬼魂回答,是个清澈悠远的女声。 “谢谢您嘞~”于是玄继续攀着那两节东西上了岸,这时才发现原来认为是藕的东西,其实是眼前这个鬼魂的腿。但是到底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能上岸怎么都好。 玄上了岸,穿着一身湿哒哒的衣服蹦跶着,好像要把水甩干但是其实是徒劳无功,于是伤心欲绝地坐在了岸边,突然听见鬼魂问:“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有兴致下水游泳啊?” “你以为我喜欢?还不是因为这鬼地方太黑?我一头就栽进水里了。” “鬼地方?哈,你把皇宫叫成鬼地方?这样的人我还是头一回见。” “那你呢?把脚泡进水里干嘛?不嫌冷啊?” “嗯,我要想事情。” “哦......这么摧残自己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哦对了,大姐你是人吧。” “不是人?不是人还能是鬼吗?” 那就是人喽,能不能把话说清楚。 湖边的一角,正好能瞅见举行宴会的大殿。玄趁着等宴会散场、跟着老爹回家的这段时间,穿着被水浸透的衣服和不明女子一起把脚浸在水里,哆哆嗦嗦地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他知道了自己比她年长一岁,也知道了她就住在皇宫里,听她掷地有声的语气应该不是宫女,宽袍大袖的着装也不像是守卫,本来以为会是嫔妃啊,或者是同样赴宴、跑来湖边醒酒的什么官。于是玄问起她的名字。 “雨禾。” “哦,你姓雨吗?我还从没见过这个姓的人......” “不是,我不姓雨,‘雨禾’是我的名。” “哦,你姓什么啊?” “你问本宫?本宫的姓氏乃是皇族贵姓,在听之前应当洗洗耳朵。” 他很快就知道了,眼前这个14岁的少女是当今圣上的皇妹,也是恐怕会让他名垂青史的一个人。 第5页 第4章 不一样的世界 在什么时候之前呢?那个界限玄本人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反正在那一刻之前,他还是个单纯的小孩,以为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只有男女之别而已,实在不行还有老人和小孩的区别。 ——他对人类的分类也就单纯地到此为止了。 但是从那一刻之后,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不同了,从他自身开始,完全被颠覆的一干二净。当时感觉这种天翻地覆的变化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却发现它实际上是逐步加深的递进过程。 反正就是有一段时间,他总觉得自己有些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而且还不是内力的东西在自己身体里到处乱窜着,出门之后就觉得似乎整座城都被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若有若无地包围了起来,无论跑到任何一个角落似乎都逃避不开。 他甚至变得有些蛇精质,他会对一个明明看起来挺面善的男人或女人嗤之以鼻,甚至有种想冲上去揍他的冲动,也会莫名地对一顶轿子、一辆马车、或者一个戴着面纱的人犯花痴,垂涎欲滴的也快要扑上去了似得。 他以为是之前跟着师傅过野人生活过惯了,最近在国都富丽堂皇的风景下有些焦虑,或者是之前进了皇宫的原因而显得焦虑,于是他跑,他给家里留了一张字条之后,就以自己日行千里的轻功本事随便挑了一个方向乱跑,想随便找个荒僻地方潇洒几天。 ——出城了,虽然这种感觉大大地减缓了,但是四周的乡野、村镇中也若有若无地瀰漫着这种气息,直到跑到了看不见炊烟的不毛之地,才觉得自己的心绪总算是得以静下来了,于是愉快地卧在草坪上打滚,但是却被一辆过路的马车又打断了安宁。 于是继续跑,莫名地跑到了另一座城,站在城门口,即便没有进去他还是感到了那种讨厌的气息,讨厌的被扰乱的感觉。 他猜自己恐怕是得了什么病,永远也跑不出这个阴霾了。他发现在越是贫穷越是荒凉的地方这种感觉就越轻微,于是有一瞬间想回到山上找自己的师父避难去,但是想起那张师父的臭脸、和他身上一年四季挥之不去的酒臭味,就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乖乖地回了家。 之后就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没事干就看看小说运运功,吩咐厨房大妈给自己做些好吃的端过来,一副闭关练功的样子逃离现实。不知道是不是人越放松就越容易变懒,有段时间他显得特别疲惫,本来白天已经睡过觉了,原定计划是晚上要熬夜通宵看小说,但是点着灯卧在床上,还没看过几页就又倒头睡着了,昏昏沉沉地醒来之后总感觉自己房间里瀰漫着一种莫名的香味。 刚开始还以为是老妈嫌自己房里太臭过来点了几只香,但是找了老半天也没找见香炉。而且比起空气中的气味,他反而感觉是自己的床上、被子上、衣服上味道最重,好像是自己呆的越久的地方越是香...... ! 玄认为他发现了一个莫大的秘密——原来自己是个人形薰香?怎么爸妈从来没跟他说过呢?诶不对,之前一直没这个情况啊,最近才突然不对劲......难道是皇宫的水有问题?泡过的人都会变薰香?!但是这么奇怪的事自己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而且雨禾也没跟他说呀! 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救了,于是心灰意冷地出了门在街道上闲逛着,想最后再浪一回。但是街道也变得与往常不一样了,除了熟悉的香料店的味道、调料店的味道、这糕这饼这糖这果的味道以外又多了一种香味,闻起来和普通的东西也差不多。 ——檀香味就是檀香味,但是闻起来心里莫名地有种触动,就是想把散发味道的那个人揍一顿;甜腻的花果香味还是原来的模样,但是却想把散发味道的人抱起来亲一亲...... ! 玄又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貌似他闭关看小说的这几天城里多了不少人形薰香!难道他们都泡过皇宫的水?还是自己像小说中所说的一样莫名来到了异世界? 他想不出答案,于是又心灰意冷地回了家,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一路上有不少人看自己不顺眼,有的是莫名给了他一眼刀,有的是见着他莫名就一副恐惧的样子绕道走,而正好,玄也看不惯给自己眼刀的人,于是二人在街头互瞪良久然后分道扬镳;不太好,玄莫名很喜欢那些故意绕开他走的人,本来是想接近过去攀谈的,但是对方还没等他接近,就立刻转身逃跑了。 ——真是个可怕的世界。 不过还是有些人没有变,而且这种人占大多数——追逐打闹的孩童、老人、地边摊小商贩、店小二、渔夫、车夫、艄公......除了老人和小孩以外,从事的职业越是平凡,就有越多人还是正常的模样。 玄在街边买了一块红豆饼,卖红豆饼的大妈还是和以前一样笑盈盈地把饼装进纸包,笑盈盈地接过玄手中的几枚铜子,顺便问问他长孙奕最近的情况,寒暄的话语似乎也和从前没有一点区别。周围瀰漫着红豆香,但是大妈在这香气的笼罩下既没变的讨人厌、也没变得有什么莫名的魅力,还是和以前一样。 ——玄看着手中的红豆饼,咬了一口还是以前的味道,猜想自己的安宁或许只能在这方寸之间寻找了。 不过也还好,还好家里人都没变。 第6页 玄一直以为自己的父母是全天下最没良心的父母,那么狠心,多年前把刚满六岁的他扔上山,丢进糙汉师父的狼口中。现在他好不容易趁着师父浪迹天涯的时间回家,结果父母却对自己不管不问,妹妹也一点都不可爱是个熊孩子,为了一条狗跟他作对。 虽然住在这里,自己的房间要比在山上的时候条件好了太多、买小说也方便了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地方住的有些憋屈,到底是哪里憋屈他也说不出来。总之每天早上醒来之后。隔着院墙就听见外面车水马龙的声音,一打开门看见的是一堆人磨肩撞肘的景象,而不是曾经静谧的竹林,他反而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反而感觉曾经孤独一人的生活要充实一些。 ——那个醉师父可以忽略不计,玄在养成三观的重要时期就是基本上一个人度过,于是他反而更习惯孤独的生活,有人陪着倒感觉不自在,感觉心烦意乱,尤其是这段时间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几乎都颠覆了,莫名多了一种别的什么东西隔在他与旁人之间,于是更加不想和人频繁地接触,但是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一墙之隔而已...... 他这么想想,就感觉更加心烦意乱了。 其实就算不能从人群中逃离,他也想去一个新的地方,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跟一堆人混熟了之后立刻闪人逃跑,然后再去一个更新的地方周而復始,这也比困在京城中要逍遥自在。浪迹天涯,到处打架,听起来确实不错。 但是自己确实是被困在京城里了,要远行的话至少要跟父母打个招唿,但是因为心烦意乱的原因,因为似乎从最开始就和父母关系不太好,于是他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这几天来也越发的消沉了。直到有一天被母亲发现了异常,询问起状况时才吞吞吐吐地开口。 “娘,其实我最近......” “你最近是不是在自己和某些人身上闻到过奇异的香味。”她一副未卜先知的样子脱口而出。 “嗯。”娘是怎么知道的? “哦,时间过得真快啊,看来你小子也到时候了......”她抬头望天花板,一副怅然若失的怀念样子,然后又突然朝着门外孔武有力地大吼一声:“小翠!”丫鬟小翠闻声跑的几乎飞起,以一种几乎可以与日行千里相媲美的速度冲进了房,“小翠,去把书拿来。” “夫人,是哪本啊?” “就那本平时被老爷收起来,见不得人的。” “是。”丫鬟小翠轻轻柔柔地答应,然后迈着小碎步就跑去取书了。 “啊哈?见不得人的?什么见不得人的?”玄心中诧异,同时也有点小期待,于是色眯眯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傻儿子,还有什么事吗?” 好像是自己的诡异笑容引起了母亲的怀疑,不过也正好是她的疑问才引起了玄的思考——有什么事呢?好像真有什么事......哦对了,于是他回答:“娘,我想出门闯荡闯荡。” 母亲在原地愣了一秒,玄本来已经做好觉悟接受暴风雨一般噼头盖脸的一顿骂,但是却突然听见一阵笑声。本来以为母亲是气极而笑了,但是抬头看看确实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啊哈?简直太好了,以后娘亲就能省下你的伙食费存私房钱,然后多买几件衣服了。” 这时小翠正好取书回来,于是话锋一转跑到了书上:“哦对了,你看这本书,要是不急着走的话在家里就看完,反正你每天晚上也看小说,腾出那时间来看它吧,正好还能把它留在家里等着给你妹妹看。” “啊?给我妹妹看?” “对呀?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就是我出门这件事,要不要跟爹说一声啊?” “不用,他天天窝在皇宫里你也难碰着他,我给转述一下就行了,反正他铁定同意。你这几天就窝在房间里赶快把书看完,收拾收拾东西想去哪去哪吧,娘亲放你自由。不过记得要常给家里通信,至少也要报告自己的位置。” “哦好。”幸福来得太突然,玄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总之他能去浪迹天涯了,一瞬间幸福的要死。但是没过多久,父母就强制召唤他回家,要他带上妹妹一起玩一段时间的时候,他才从狂喜中恢復了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 其他剧情感觉挺扯淡的,不过我会尽力表现好。唯独这一段,我是真的感觉很有意思,在构思的时候就觉得有意思。 ps:明天我就要投身到义务教育的行列中去了,用人话来说就是上课...... 第5章 大概世界观 说起那本见不得人的书? 还记得当晚,长孙宵玄趁着夜深人静钻进被窝里,点上一盏灯,一副色眯眯地样子拆开了一层封纸,是一本封面上什么都没有写的线装书——这让他笑的更加色眯眯了。 先大概翻了一遍——大失所望全都是字。不过他想想那种文字题材的小黄书也挺多的,或许这就是其中的一本。于是静下心来,从第一页开始慢慢地阅读,他猜想作者是个傻x,因为一开篇花费了太多时间来讲述他的世界观和基本设定,让本来热乎乎的读者全都冷掉了,但是熬了几个时辰全部读完之后,玄才发现真正的傻x是他自己。 第7页 ——这本书本来就在客观地介绍整个世界的基本设定,而且不是书里的世界,而是现实世界。 关于某些小孩子傻兮兮不知道的内容,就算是看了n多小黄书的熊孩子也不一定知道的一个惊天事实——关于实际上存在的6种性别,颠覆一般孩童认知中的男女之别。 从人类刚有人类的认知时,就已经有了六种性别,或许还要更早。 各地都有自己的专门称唿,但是因为东方的称唿太过于隐晦,不利于分辨,随着歷史发展和对国外通商的过程中,曾经隐晦的称唿就被西方更简明的说法替代了,分别是——alpha、beta和omega。每一种性别都有男女两种表现形式,于是世界上人类共有六种性别。 而在三种性别中,beta的数量最多,多的都能够征服世界了似得,共有八成以上的人都是beta,他们普遍从事着一些简单、繁琐、平凡的工作,或者是重体力劳动,比如说买卖小东西、耕地、放牛放羊、撑船、建房子......越是随处可见的职业中beta越多,但是毫无疑问,这些普通的小职业才是奠定社会的根本——建造基础设施、通过自己的诚实劳动从而推动社会向前发展,没有平庸的beta,整个国家会变成一个到处都是alpha坐吃山空的空中楼阁。 有些beta,通过一些小聪明在商场中摸爬滚打而进化成了富贾商人,传说中的商界巨鳄,不过普遍没有长久发展的理念,只会在钱眼里钻来钻去。还有些beta,因为祖先立下功劳、或者经过自己一番努力的原因,得以获得爵位,在朝中参政,有些凭藉自己本能的谨慎小心、踏实稳定得以立下功劳,名垂青史,有些目光短浅就又钻进了钱眼里,结局自然不容说了。 不过无论如何,真正奠基这个世界的还是beta。 而要是说道权利的掌握者,那就一定是alpha莫属了,不过他们只占人群中一成左右。 说道朝中从政,大部分的高官都是由alpha担任,因为本能好战的原因,武官的部分更是一面倒向他们,歷代皇帝,基本上也只有alpha。他们本能的难以服从别人,而且只想让别人服从于自己,本能地想要互相争抢对方的东西,一生都在追逐着,追逐着更高的爵位、更多军功、更多封地、更多服从于他的人,到老也不能停止,只有死亡才能阻止他们。 alpha懂得如何使别人服从于自己,是天生的统治者,天生的将军,却不是劳动者。或许他们的欲望到死也得不到满足,或许在本能的追逐中忽略了自己到底想要些什么,一生都没享受过真正的幸福,于是从这个角度而言,或许十分可悲。但是正是这种欲望驱使我国兵力持续强大,不断开疆拓土。 这世上最稀有的一种性别就是omega,总数只有alpha总数的三分之一,连总人口一成都占不到,完全可以用凤毛麟角来形容,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如同传说一般的存在。他们往往生下来身体就弱,是一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生物。但是因为香甜的信息素和生育能力,往往在年纪还很小、刚开始分泌信息素的时候就嫁给了alpha,之后就一直跟随着丈夫,相夫教子乐此不疲。 他们往往一直臣服于自己的丈夫,认为自己夫妻之间是十分名正言顺的爱情,但是大多数的alpha不过将自己的omega妻子当做一份财产,虽然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份,但是也不过是财产。是自己子孙满堂的保证和炫耀的资本——毕竟并不是每一个alpha都有幸拥一个omega入怀,更何况,omega的生育能力是beta所不能比拟的。 比如说举个例子,有三对夫妻,一对ao夫妻、一对ab、一对是beta和beta的组合。都是16到18岁成婚,二十多年过去,ao夫妻就算是抱上了十几二十个孩子都不会奇怪,毕竟ao之间成婚之后,子孙满堂是必然事件;ab夫妻可能会有三到五个子女,这也是努力耕耘过的结果;beta夫妻可能没有孩子,可能有幸得了一个独子,夫妻关系基本也很平淡。 虽然如此,但是笔者还是比较羡慕beta之间的爱情,无关性、无关生儿育女,不过是倾慕着对方,想要搭伴生活而已。 一个家庭,能够生育一个alpha是莫大的幸运,不过在进入青春期之前,孩子们的第二性别在外观上难以辨别,但是我国有一种别人都没有的方法—— 在一个婴儿刚刚出生的时候,接生婆会在孩子的胳膊上用硃砂点上一颗红痣,那不是普通的硃砂,而是用处于发情期的某种爬行动物捣成肉酱,经过各种手续加工,然后混入普通硃砂而制成的守宫砂。 守宫砂,顾名思义,就是守护子宫的标志,涂抹处短时间内不要见水,因为三种性别中唯独alpha没有子宫,如果过了几天之后硃砂印记自然消退,那么生下的孩子自然就是alpha;如果印记依然留在身上,那生下的孩子就是beta或者是omega,而至于这个孩子到底是其中的哪一种?还要等到十几年之后他进入青春期才能判断。 beta进入青春期之后,除了能够识别信息素以外没有别的什么特别的地方,他们不会对alpha的信息素感觉到过度的恐惧或者是厌恶,也不会被omega的信息素所诱惑,只是多了一种识别别人的方式而已。而且beta本身并不散发信息素,比起alpha或者是omega来说,有着本质的优势,于是刺客、杀手,这类职业一般也由beta担任。 alpha进入青春期之后,身体机能等方面大幅成长,同时有些从小性格就有些怯懦的个体,也会突然像变了个人似得,变得如同任何一个alpha一样好战。性方面逐步发育,差不多在14岁,达到中期的时候就会散发信息素,这时候常常会有一种一夜之间长大的感觉(笑),十六七岁的时候就可以在omega体内成结标记。当然某些个体因为营养不良或者遭受虐待的原因,时间要比平均年龄要稍晚一些。 第8页 读到这里,腊月就即将满16岁的玄,瞅瞅自己白白净净没有可疑印记的胳膊,再对照一下书上初次散发信息素的时间,嘆息自己完了将近两年——这都是山上那个酒鬼师父的错,天天虐待儿童,迫使玄不得不跟他过了9年吃糠咽菜的生活。 嘆息过后继续向后阅读——omega的青春期分为三步进行,刚开始——没什么特别的;第二步——大多数omega在12、3岁的时候就开始散发信息素,这也是他们待字闺中的标志,有头有脸的人家一下就会从门可罗雀进化成门庭若市,前来提亲的alpha从五湖四海火急火燎地赶来,一堆人几乎能把门槛踏破了似得,在一番激烈的竞争之后,omega的父亲会选择把儿子女儿嫁给其中各个方面都最优秀的一个人,或者是出的聘礼最高的那个人,前者还比较说的过去,后者简直与卖小孩无异。 穷苦人家的omega就比较可怜了,被人贩子拐走已经算是温和的了,再惨一点还得被山匪屠灭全家,然后以高价卖出,或者是当做压寨夫人。不过由于人质情结——在西方叫做斯德哥尔摩情结的原因,他们本身也并不比会觉得自己很可怜,反而误以为自己被爱着。 第三步——omega往往在15岁左右会迎来第一次发情期,这时候如果被alpha在体内成结标记,就会形成终生不能消散的永久标记,只有另一方死亡才能消去它。在这之前只能通过咬破后颈部位的腺体留下持续时间不等的暂时标记。 笔者自认为ao之间的爱情是很无奈的,被本能和信息素所支配,于是牺牲了心中真正渴求的“情感”,但是仍然乐此不疲。 看到这里,各位看官觉得自己中彩了吗?是a彩还是o彩?不过无论如何,本书也只能指点到此处了,今后在不一样的世界不一样地生活着,请各位看官自己摸索出一套生存之道吧。 “好不负责人的作者,写的都没《蓝楼梦》好看。”这是玄大半夜放下书的时候,一句无奈的吐槽。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也没关系,本章本来的作用就是介绍一下我自己瞎编的abo世界观。 ps:我以前看过一篇s.m小说,作者用了好几章介绍他的基本世界观,但是正文没写多少就坑了。于是我当时就怒了你知道吗...... 第6章 数学群 于是我们把话题从那本见不得人的书上,再扯回到男主长孙宵玄天南海北的游歷过程。 长孙宵玄从不骑马,原因有三点—— 第一、可能是他残忍杀害并且食用了太多小动物,马普遍都不怎么喜欢他。 第二、从家出来的时候开心的蹦跶了起来,一不小心就得意忘形忘了带钱。现在一路上基本靠吃霸王餐苟活,于是也突然间明白了练好轻功到底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人家老闆娘才刚喊完:“来人啊!有人吃霸王餐啊!”店小二们还没来得及揣上扫把追出店门呢,玄就一熘烟地跑没了。 第三、说实话,玄在山上过着野人一般吃糠咽菜、茹毛饮血的生活,过得连个马都不如,更何况师父自认为练好轻功,人能比马跑的还快,尤其是他自己甚至已经做到了,于是山上并没有养马,师父也从来不教玄骑马。所以说实话,玄就根本不会骑。 不过练好了轻功真的太好了,甚至有种“轻功在手天下我有”的既视感,在山上被虐待了9年,如今出师满天下地疯跑的时候他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跑的比马还快。 自己跑实在太累——但是对于从小被虐待惯了的玄来说,这点辛苦也算不了什么,不过是让他情难自禁地想到了以前刚开始拜师的时候,下山买酒或者去隔壁山头挑水时的经歷。心里有些堵塞,不舒服,但是却能一笑了之,甚至没什么需要费劲忍受的痛苦。 从小皮惯了。 于是他不骑马,天涯海角地随便转悠着,有时候站在江边,随便找一条看的挺顺眼的大船,“嗖”地以非一般的速度跳上了船顶,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货仓躲起来,随波逐流着,勐灌上一通酒,觉得什么时候差不多了,就什么时候趁着醉意唱着小曲又爬出货仓,“嗖”地跳进江水里,在哪里被冲上岸就去哪里游歷。 其实这种行为被淹死的可能性更大,虽然玄重复了这套动作n遍也没被淹死,但是好孩子们千万不能学哦,坏孩子们也不能学哦。 出门还没多久,玄就自制力很差地染上了一身臭毛病——跟那些所谓的江湖侠客,其实是江湖流氓的人天天厮混在一起,说的好听了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的不好听了叫满街酗酒闹事。简直是败坏人家正经帮派的名声,顺便还曲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含义。 大概是玄的酒量很好的原因,他就是那种天生对酒精不敏感的类型,几坛陈酿下肚没多大反应,走路还能走出直线,并且没喝过多少酒的小嘴还挺挑,非陈酿不喝,透支空了江湖流氓们的钱包,于是那些流氓们基本上都很敬重他,尊他为酒神,几乎要顶礼膜拜了似得。 再加上玄这个人从小在山里茹毛饮血,情商简直就是负数,明知家父是朝廷重臣,自己在外面到处闯荡、各种捅娄子的时候也不知道隐去姓名,掷地有声地一声吼:“我姓长孙!开国大将之后!”再加上他被虐待出的逆天武功,豪迈的酒量和爽快的性格,以及捅娄子的惊人时速,江湖流氓们没一个人怀疑他的身份。 第9页 于是玄做的任何好事、坏事、他的酒量、他的蓝头髮,以及大名鼎鼎的“长孙氏”在江湖上传了个遍,他甚至一瞬间把家父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不过还好玄他爹从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跟朝廷上的众大臣们玩心眼子,于是家父本人甚至并不知情。 不过如果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一定会不远万里找到玄,然后“磨刀霍霍向猪羊”。而且嘴里一边说着“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边抄起屠刀追玄跑过n+n条街。 当然家父最后也是不知情的。 玄乘着江水随波逐流,趁着醉意往江里一跳然后随缘靠岸,有几次险些飘进了大海里,不过更多的时候还是很好运地在沿江的重镇边上停靠。 他有一个天下武林中人皆知的习惯,就是每到一个新地方,就要把当地的高手打个遍,每到一个去过的地方,就要和那些不打不相识的老朋友们叙叙旧,说白了就是再打一架。于是一路上打败了不少小有名气的侠客,甚至几个大名鼎鼎的高人。让人不由得惊嘆:“少侠小小年纪,武功当真了得啊!” 他的这种类似于踢馆的行为甚至炒热了整个武林,本来因为没什么活动而闲的无聊,一个两个找片僻静地方窝着清修、实际上是宅着发霉的高人们相继出关,带动了小喽啰们的上进之心,小有名气的众侠客们也向着大神的脚步迈进,每个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跟玄切磋两下,好体验一下开国大将的祖传武艺。 其实,玄的武艺并不是他爹教的,是他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怪异师父亲手传授,甚至玄他爹武艺稀松平常,与江湖上的小喽啰们无异,性别也不是alpha,而是一个普通的男性beta,娶了一个女性beta作为妻子。乍一看下长孙家明明身为开国大将之后,但是alpha基因却已经稀薄的奇怪了,甚至于玄一直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生成一个alpha? 但是这种关系到血缘的问题往往细思极恐,于是玄也并不想细思。 冬天河水被冻结、亦或者是变得冰冷刺骨,于是玄也不再跳河随缘,改成扒在马车的车辕下,随缘搭车。这样过了整个冬天之后,就收到了父母的紧急召唤命令,等到河冻全部解开的那一天搭船回了家,带上了闲得没事在家瞎闹腾的妹妹到处转悠,顺便接到了母亲叫他去金陵城顺带买些首饰回来的命令。 ——熊孩子没什么变化,还是跟玄走的时候一样熊,不过去年天青色的曲裾上衣换成了蓝色的小衫,白色的系裙换成了带着点紫色的齐腰襦裙。 玄不被允许带着妹妹跳河,于是带足了盘缠搭上船就此南下,一路在熊孩子扯脸揪耳朵、“吱吱”乱叫的折磨中直奔金陵。 但是一下船还是忍不住延续了他的老传统——踢馆。 踢遍了当地横着走的小流氓,又踢遍了当地小有名气的侠客们,反正妹妹每次都在旁边兴致勃勃地观战,高调地吶喊助威性质蛮高的样子,他又套路似得把矛头指向了当地隐居的世外高人。但是很遗憾,不知是不是此地商人太多,太过于繁华的原因,高人不肯居住,于是他一直没能找到。 直到有一天,一个挺平凡的一天,他正带着妹妹满街闲逛着,顺便挑选一些看起来母亲应该会喜欢的首饰带回家完成任务。此时他已经在进半年的游歷过程中适应了自己alpha的身份,闻到别的alpha的气味不会跟见了仇人似得了,也不会再色眯眯地盯着一个omega看,而是像大人一样装出淡定的样子,把他们当做普通的beta对待。 没错,现在信息素已经不像往常一样能够影响他的心智了,但是那天正挑选着翠玉镯,他突然感觉一种异样的气场在周围瀰漫,像是内力,但是却是带着恨意的内力,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凡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感觉有些心神不宁的,头还有点重。 他搓搓太阳穴,极力想把这种难受的感觉驱赶出去,但是没过多久就听见一声带着内力的巨吼从嘈杂人群中破孔而出——“什——么!!!!你这点破玩意儿就敢卖三十文钱??!!!是当劳资我好欺负吗?!!!” 人群中叽叽喳喳的声音,都随着这巨吼的破空而出戛然而止。人群朝着爆发出巨吼的声音鸦雀无声地凝望了一小会,然后“吱吱”乱叫着落荒而逃了,连一些alpha都不能例外。 “看劳资今天不砸了你的摊!”然后人群中又是一阵“轰轰隆隆”的巨响,尖叫的声音更加剧烈了,玄从散开人群的缝隙中看到一座由货物堆成的小山,沉重地压在一个少女的身上,她扎着一个乱蓬蓬的丸子头,一身黑衣,因为错落着一些红色的、好像繁花枝条似的花纹,显得又像是一身红衣,扎着个暗红色的宽腰带,上面又是一道好像梅花枝条的黑色花纹。 ——她的衣服很好看,这是玄见到她的第一感想。 她一脸兇相地暴揍着小贩,一边用南方方言高声骂着些玄听不懂的东西,揍得小贩鼻青脸肿、脚扑朔、眼迷离,痛得直喊:“姑奶奶!小姑奶奶!我白送给您还不行吗!诶呦!诶呦!求求您放了小人吧!” “嗯,这还差不多。”周围带着恨意的内力突然消散了,伴随着的是少女一脸笑盈盈地收走了摊上的所有商品。 ——她好兇,我恐怕惹不起。这是玄见到她的第二感想。 第10页 ——但是,她的内力好强,强过当地所有小有名气的侠客,或许就是本地的坐镇高人了,实在忍不住想去切磋一下。 第7章 好难啊 于是玄当天就带着长孙奕悄摸摸地跟在她背后,一路跟到了别人家门口。她凭着高强的武艺当然早就意识到了,于是一路上一步三回头地瞅玄,但是无奈身上背了一堆恐怕是抢来的东西,行动明显没有那么敏捷了,每次她回头之前玄都能趁机躲藏起来,或者装出一副路过的样子。 不过少侠你难道不觉得自己的演技很烂吗?哪一个路人会跟着猪脚跟一路,只为了蹭上十几个镜头?而且你也忘了教导你妹怎么跟踪别人啊! 那天一路跟到她家门口,玄自欺欺人,以为自己没有被发现,但是事实可想而知。 他费了老鼻子劲记下路,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扛起睡得正香的妹妹梳梳洗洗套上外衣,然后又背着被折腾的迷迷煳煳的妹妹一路走到了那暴力女子家门口,正巧碰见她背着堆得跟小山似得柴迎面走过来。嘴里还念叨着,好像是在计算今天又省了多少柴薪钱。 玄凑过去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本来想混个自来熟跑到人家家里去,然后就顺理成章地不打不相识了。可惜那女子根本就不领情,还是自顾自地算着柴薪钱、家丁的伙食费、怎么剥削佣人以及去年赚了多少和今年的预定目标。腰一弯,弓着腰把柴薪背进了家里,然后转身就锁了门。 留玄一个人在晨曦中凌乱。 但是按照一般逻辑,四处云游江湖的少侠们是不会轻易妥协的,他们往往倔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地步,虽然没到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程度,但要他们放弃某一件事?那是不可能的。于是玄只是暂时离开了一会儿,带着妹妹到旁边的集市上买了点东西吃而已。 吃完之后又随便逛了逛,上午的时候又来到那女子家门口。摆出一副叫阵的样子,对着院里一通乱喊,不开门誓不罢休似得。他的决心和毅力总算打动了上苍,那女子恐怕是被吵得实在受不了了,于是给他开了门,还不忘了摆上一副兇狠的模样问:“你到底想干嘛?碰瓷儿来的?” “不不不,我不过是想跟女侠较量一番。” “哦。” “通俗地来说,我是来踢馆的。”玄觉得这么说足够激怒任何一个习武之人,迫使对方不得不恼羞成怒,然后拿出真本事跟他畅快淋漓地较量一番,但是他错了,这个理论在女子身上似乎并不能应验。 女子不过是侧身站到一旁去,让开了一条道,平静地说着:“行,打完记得赶紧滚蛋,别耗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玄笑眯眯地走进了院里,高兴地点头表示答应。 于是他也得以好好观察这座宅邸—— 在门外看起来和周围都连成一片,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也看不出来这整座屋子的大小,可以说是十分低调。但是一进门才发现,第一印象往往会欺骗了我们的判断,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抠的人也许可以成为土豪。 整座宅邸大的出奇。 过了门厅之后,玄扒在隔墙上往里院里望,一进一进的门全都打开着,能看见最里面的一堵白墙,一扇一扇门框把本来就很遥远的白墙烘托的更加遥远,玄大概数了数,才发现这房子简直大的没有必要,是座七进的宅邸。 这么多空间到底被用来做什么呢?是不是也跟自己家一样被熊孩子用来养鸡、养狗、养花、种草呢?他突然又很迫不及待地想去花园里看看。 暴力女子把如同山一般的柴交给了一个家丁,眼见他举重若轻地扛起柴薪,就走向里院,恐怕是堆到后厨去了吧。玄又突然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类似于桃花源的地方——相当于与世隔绝,不受尘世的纷扰,挺美好的地方。至于为什么美好呢?因为这里恐怕潜藏着一堆武功高强的人,毕竟一个家丁都能举重如轻的搬起如山的柴薪。 女子带着玄在宅邸里绕来绕去,不知是进了哪一间房,也不知道到底是走的哪个楼梯上了二楼,反正再下来的时候,就又到了一个之前一眼没望见的地方,一堆花草树木,院落中间修建着一个挺大的木质屋子,墙角又靠着一个小小的砖瓦房。玄本来以为这是花园什么的地方,但是仔细一看,四周都是墙壁包围,唯独东南角开了一扇门,而且当他手贱想摆弄花草的时候,女子立刻就制止了他,说:“别动!有毒。” 难怪都是些奇花异草,原来全是些毒.药;难怪修在一个这么难找的地方,原来是毒花毒草的苗床。但是这家人到底为什么非得种些毒.药不可呢?细思极恐,玄觉得自己后背一凉。 于是玄扛起长孙奕跟着女子走上一条长满杂草的石板路,还提心弔胆地生怕被划伤了皮肤。小心翼翼地进了木质的屋子里,没有隔墙,也没有任何摆设,只看见里面有一堆家丁,全都扭打成一团狼狈不堪的样子,见到他们过来之后又很有眼色地全部退散开来,沿着那条长满有毒杂草的石板路穿过大门离开了。 “我家也没什么空旷的地方,不如就在这里开打好了。” “好。”玄原地松松筋骨,面对着她摆好了架势,那女子也相应地挽起袖子摆好架势,弓下腰,再抬起头时就换上了一副神采奕奕,有些兇狠的表情。长孙奕躲到了小角落里席地而坐,在一边观察着两个人的动作,以为能看一场高手过招几千回合的好戏...... 第11页 当时那一架对长孙宵玄来说恐怕是个莫大的打击,他自从去年冬天开始游走江湖以来,凡是还能见得着面的侠客、高人,不管到底有没有名气,他都一一挑战过,而且全部都取得了胜利。他觉得自己真是年少有为,就跟武侠小说的猪脚一样,只是没想到那天居然会收到如此屈辱。 还记得当时,两人摆好架势之后他就往女子的方向闪去,本来以为可以先发制人,胜利势在必得,但是不知道怎么滴,突然感觉自己背后一痛,就被女子打趴在了地面上,脸先着地。 “怎么样?还要打吗?” 玄觉得如果自己还敢再继续下去的话,不出三个回合就会被面前这个抠门大神揍毁容,想想那张自己都为之沉沦的面容,玄一秒就认怂了,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笑眯眯地摇摇头说:“不打了不打了。” 女子板着一张脸点了点头,说:“嗯,走吧。”于是玄又跟着她走出了满是毒.药的花圃,走上楼梯,在房里七拐八拐地走到了门厅,然后被“轰”地撵出了家门。 当时玄带着妹妹一脸懵地站在门口,久久不能自拔,恍惚间听见院里传出一个女声,带着笑意高声问道:“小圆子!刚才是谁啊?!” “哦,没什么!一个不自量力来踢馆的。”孔武有力的大嗓门,回答的人正是刚才把自己打趴的女子...... 之后一段时间,玄就一直待在金陵城里,每天带着妹妹去些热闹的地方玩玩;待在书店里窝上一整天,站着白看小说却一本都不买;或者是跑进茶楼里,要上一杯开水就坐上一下午,靠听别人聊天取乐——什么巷尾张大妈家的丫头怎么样了啊;对面糕点铺的老闆娘怎么样了啊;谁家小孩跌了一跤就髌骨挫伤走不了路了啊;咿——现在的小孩怎么都脆的跟酥糖似得,想当年我怎么样怎么样了啊...... 在茶楼偷听别人聊天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听见一些比较有用的信息,是关于当地某个并没有半分官职的大户人家。虽然金陵城当地也有不少通过经商发家致富的人,但是好像谁都没有那一家人传奇。 当年的情况也是在老一辈们中口口相传的,几十年来一直是茶余饭后的谈论话题,经过时间的洗礼显得更加神秘莫测了——几十年前,一个家族突然带着万贯家财和大量士兵空降金陵城,购置了一片土地之后开始修建房屋,当时的人本来都以为他们是来做官的,可是他们忙活了n久老百姓才发现,那些精兵强将不过是来帮忙搬家的,完事之后拍拍屁股立马走人,只留下了一些无家可归的小兵,跟着那个家族在金陵城里经商,一直到现在。 不过就算只是个商人而已,当时千军万马入城盖房子的场景,也给金陵城的百姓们留下很深的印象,当时的孩子们已经变成了老人,还是把当年的场景在茶余饭后的那点时间一遍一遍叙述着,还添油加醋地加上自己的猜测。 ——以至于直到现在,那个家族还是没能顺利地融入进百姓之中,一直带着一种神秘的光彩,常常有人猜测他们是皇亲国戚。但是结合当年天下大乱才刚刚平息的歷史背景,和那家族家传的逆天武艺,更多人认为他们恐怕是某个名字消失在歷史中的将门世家,为了逃避一统天下之后被皇帝抹杀的结局,于是来到金陵城中经商避难,算是归隐了。 玄实在是好奇于是凑上去问道:“你们刚才说的,到底是哪一家人啊?” 刚才还侃侃而谈的话唠们瞬间呆若木鸡,一个两个直勾勾地瞧着他,然后凑成一团把玄围在中间,悄摸摸地说:“小哥你是外地人吧,连这都不知道。”玄点点头,“那家人就是当地死抠死抠但是死有钱死有钱的哪一家啊。” “谁啊?” “小哥你附耳过来......虽然没人知道那家人为官时姓什么,不过他们现在就住在金陵城,是姓钱的那户人家。” 玄感觉自己仿佛被雷击中了似得,从头到脚一阵颤慄,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睁得老大,他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自己之前跑去踢馆的那户人家,好像也是姓钱。 第8章 恐怕会变成短篇 不知道各位相不相信一见钟情的说法?不过我是不相信。 玄身为一个古人,虽然是个小说男主,但是也和任何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古人一样,比起一见钟情,还是觉得日久生情、青梅竹马啊什么的更加靠谱一点,要是患难之交的话那就更棒了——他是这么认为的。同时,他从十岁的时候就差不多预料到了——如果自己哪天有幸与命中注定之人相遇,他心中一定波澜不惊,连一点心动的感觉都不会有。 这个推测使还是个小男孩的玄大失所望,一瞬间甚至都有些绝望了——他猜自己恐怕穷尽一生都找不到那个命中注定之人。毕竟命运相遇的那一刻不会有任何感觉,那自己理所当然地不会珍惜他,于是就会错失他,最后跟别人的命中注定之人稀里煳涂地在一起了。或者是因为同样没什么感觉,把和一个普通过客的普通相遇当成了命中注定的相遇,然后死去活来地错爱一场。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听起来似乎都挺可怜的。 于是当玄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他就一脸的看破红尘,认定了自己註定要孤独一生,但却还是一副风流潇洒的小样子,跟邻家小妹妹们称兄道弟,顺便勾搭人家。不过长到这个年纪之后再见到那些玩伴们,他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因为那些可爱的小女孩们,长大后全都变成了女性alpha。 第12页 註定了要孤独一生吗? 这到不至于,不过当玄第一次见到将要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人时,他心里确实是波澜不惊,没有一点多余的感觉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还记得被钱家某暴力女子打败之后,玄还是如同任何一个少侠一样死倔死倔的不肯放弃,隔三差五地就跑到钱家门口挑事,随着跟家丁过招的过程中,他留心学了不少简单又好用的招式,打起架来更加得心应手了,顺便还抱怨起他跟着江湖流氓们学到的那些招式太繁琐,不实用;虽然在山上学的招式也是实用的类型,不过醉鬼师父传授的不尽心,自己也学的不专心,于是也并没有什么用。 玄觉得自己本来是很有能力的,不过是缺少了一种表现出来的方式。 放着内力不用,学了轻功用来专业吃霸王餐,不会一招一式从来都是瞎打,但是自己的基础恐怕真的很好,毕竟这么久以来,虽然也没碰见过那些传说中的高人们,但是面对着那些小有名气的江湖侠客,自己还是从来没有输过的。 其实想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出于任何一个江湖少侠都会有的“好胜心”,玄在金陵城的那段日子,一直摸索着家丁们简单粗暴的招式,回想着当天跟钱家暴力女子过招时的场景,闲来无事的时候就自己在客栈后院里摸索着,模拟他们的动作,但是虽然是一堆看起来简单粗暴的东西,学起来却并不是那么容易,玄废了好几天的劲,但是却没有任何成效。 他怀疑是自己太笨了,但是由于一种自恋情结,他也一直不肯承认这个猜想,只当做是自己每次见到他们出招的时候总是被打,还没有仔细观察过。不过,他猜想钱家的厉害恐怕印证了一句古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简单粗暴,但是却快到在对手反应过来之前就先发制人,根本不留下反应的时间和空间。 出于一种“没人比得过我”的富家子弟虚荣心,玄又花费了好长时间苦思冥想着,还说自己如果想不出破解钱家武艺的方法,他就誓不为人,但是好几天过去了,还是没有一点头绪。万般无奈下玄打算向那个砸人家摊的暴力女妥协了,再一次带着长孙奕站在钱家门口叫阵,再一次把她吵得实在受不了,露面开了门。 玄当时做好了最差的打算,他觉得自己即便打算拼尽全力也未必赢得了这个人,因为她会在自己蓄势待发的时间就一口气将自己打倒——简单来说,就是玄已经做好了准备输给这个人。但是输了之后要做什么呢?玄打算背弃师门,转而死乞白赖地拜在钱家门下。 虽然玄自己也觉得这个打算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但是这恐怕就是破解钱家武功最好的方法。想当年韩信都能忍胯.下之辱,不过是拜打败自己的人为师而已,反正她也打败了自己,自己心服口服,按道理上并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啊...... 两个人和几天前一样,面对面地摆好了架势,长孙奕也和几天前一样,窝在一个小角落里席地而坐,但是没了前几天那副打算看好戏的神情......谁都没有注意到,这时候突然有个小小的身影沿着墙角摸进了木质大屋里,然后又偷偷摸摸地坐在了长孙奕旁边。 甚至包括长孙奕本人,她也是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了这个人。 电光火石之间,玄又跟上次一样直直地扑向那女子,她如同上次一样在被玄碰到的前一刻突然消失,恐怕也会像上次一样出现在玄的后背。玄自认为自己的智商还算正常,不至于在一个坑里摔两次,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接下来会出什么招,不如拼上一回,试着把这一招接下来。 于是他腰腹间一使劲,整个人就以一种最快的速度,从面朝地变成了面朝天的姿态,正巧就看见那女子,眼睛藏在斜刘海下仿佛闪着寒光似得,手刀就即将噼了下来......玄进一步压低了自己的重心,弯过腰堪堪躲过那一掌,然后抓住她的手腕,顺着她自己出招的那份力气把她扔了出去,自己也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女子从一边的墙壁上借力,仍然稳稳地站在地面上。 之后两个人互相向对方扑过去,就是一阵混乱的拳打脚踢、见招拆招的过程,玄觉得自己当时几乎是调动了全部的注意力,以最短的时间最快的速度,最深层地解析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十分费力的、度日如年地也结下了好几招之后,女子的体力开始有些不足,动作慢了下来力道也减轻了,玄从小皮实惯了没有体力方面的问题,但是注意力却习惯性地飞速降低着。 现在就是比较意志力的时刻,看看到底是那女子体力不足先被击倒,还是玄因为考虑明天的早饭吃什么而走神—— 最后还是玄输了,但女子似乎也不太好受,在原地深吸一口气,运了几次功才得以平息下来,还出了满头大汗,把趴在地上的玄撂在一边,扇着风说:“今年春天是不是热的太快了?”但是转头看见长孙奕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当时的场景着实把那女子吓了一大跳,虽然玄打不过自己,但是这也跟他妹妹没有半毛钱关系啊,自己就算臭名远扬也是有操守的人,不会随便伤及无辜,于是她楞在了原地...... 当时的场景也着实把玄吓了一跳,他刚从地上挣扎地爬了起来,就看见自己妹妹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心想着她虽然是个熊孩子,虽然从小就跟自己不怎么合得来,但是她毕竟是自己的妹妹啊!长孙奕!你死的好惨啊! 第13页 但是实际上,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时间倒回到神秘人进屋的一刻—— 一个深棕色头髮的男孩沿着墙角绕进了木屋,悄摸摸的进了门,然后坐在长孙奕的身边。长孙奕花了很长时间才得以发现他这号人——他们刚开始明明是很和谐地并排坐着,明明很和谐地看着玄跟那女子打架斗殴的场景,之后明明很和谐地对视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长孙奕一脸呆萌地看着他,他也一脸呆萌地注视着长孙奕,电光火石之间,长孙奕就对面前这个人萌生出一种莫名的厌恶之情。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才叫莫名的厌恶。或许是男孩的斜刘海不符合她的审美观,或许是男孩随便扎成马尾的棕色头髮她看着不顺眼,或许是因为男孩穿的衣服太过于破旧,他自己本人也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连着衣服一起看不清是什么颜色。 长孙奕突然非常厌恶他,熊孩子对自己厌恶的人一般都会做出一种行为——咬他。 于是长孙奕咬了那个男孩。他的性格和长孙奕相比几乎是两个极端——一个是活泼的极端、一个是内向乖巧的极端。他被熊孩子咬了,就算是玄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被咬都要爆发出一阵如同被活剥一般的惨叫声。而他,却悄摸摸的什么动静都没有,不过身体却紧绷成了一种诡异的姿态,用手努力地把长孙奕的脸推到一边。 内向的孩子终究是斗不过熊孩子,长孙奕仍然咬着他,然后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昏了过去,变成了现在这幅不省人事的模样。 “妹妹!妹妹!长孙奕!你死的好——惨啊!”玄装出一副夸张悲伤的表情,连滚带爬地到了长孙奕的身边,以一种夸张的幅度摇晃着她,顺便还爆发出一种仿佛被活剥一般的哀嚎声,弄得整条街都能听得见。 而女子看着一边坐着的那个面无表情的男孩,本来就不怎么温和的脸瞬间黑了,变得仿佛钟馗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男孩身边,厉声问道:“你给她吃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沾到了些麻药。”男孩面无表情地淡定回答,“一会儿就能自己醒过来了。” “什么麻药?是老娘最近新研发出来的那种,一点儿就能放倒一头牛的那个?” 男孩淡定的点头。但却被女子白了一眼,还被骂道:“我说了多少遍了,这一片花圃都是你的,不过出去见人之前要先换衣服,把身上那些有的没的药全都洗干净了。” “姐,我没出花圃呀。” “好,以后禁止你进这里,这是姐姐跟别人比武的地方。” —— 长孙奕虽然并没受什么伤,也并没有中什么毒,但是毕竟还处于一种昏迷的状态下,兄妹两个在金陵城也孤苦无依,天天住在客栈里,于是那天,在长孙奕醒来之前,他们两个就一直死乞白赖地待在钱家。 那女子名叫钱媛,简称小圆子;棕色头髮的男孩是她弟弟,名叫钱温,简称小蚊子。最近这段时间,钱爸爸因为腰椎间盘突出而生活不能自理,天天窝在床上,还需要钱妈妈照顾才行;钱爷爷虽然身体硬朗但是沉迷于在后院做体操,久久不能自拔;钱曾爷爷虽然在世,但是患上了老年痴呆,于是整个钱家就交给了这姐弟二人胡作非为。 说起这姐弟二人,姐姐和长孙宵玄同年,不过比他稍大几个月,是年初出生的;弟弟和长孙奕同年,也差不了几个月,同样是冬天的孩子。当时玄急于破解钱媛的武功,于是就着这年龄问题做文章,笑眯眯地套着近乎说:“我们两个同岁,而我妹妹又和你兄弟同岁,不觉得很巧吗?” 钱媛皱着眉、板着脸,摆出一副兇狠的样子冷冰冰地回答:“巧吗?我怎么不觉得。” 第9章 网慢的出奇 虽然玄死皮赖脸地缠了钱媛n久,明示暗示地表示自己想要拜入钱家门下,但是她不是一脸冷漠地打开窗户看着远方,就是一脸冷漠地说:“不行。”反正就是决意要把玄撵走了。 她成功地撵走了玄,但是在软磨硬泡、连哄带骗下,也不得不答应了一个条件——“以后每年初春,玄都会来钱家踢馆,钱媛必须迎战不能抗拒”。 于是玄无聊透顶的金陵城之旅结束了,按照娘亲的吩咐买了一堆首饰之后,背着大包小包和一个熊孩子,风风火火地回了京城,然后又风风火火地跑上了山找寻醉鬼师父,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当他一踏进小竹屋的门,一如既往闻见那股令人髮指的劣质酒的味道时,莫名地感觉十分庆幸,似乎在为还能见到师父而感到开心。 然而不久之前,大概是还不到半年前,玄下山离开师父的时候感到的可是庆幸,庆幸自己总算不用被一个醉鬼使唤。 ——大概是一路上畅通无阻地打败了太多小有名气的侠客,大概是因为下山之后长了些肉觉醒成了alpha,玄在多年茹毛养血生活中基本上丧失殆尽的自尊、自傲的富家弟子本性甦醒了,虽然表面上还是那个不要脸的样子,实际上却变得趾高气昂、目空一切,自以为没人能比得过自己了。但是在金陵城被钱媛打得连装死都来不及...... 或许也刺激了他某些竞争意识、和勤奋好学的本性。 第14页 但是至于玄到底有没有这些美德,其实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结果好一切都好——玄也和任何一个处于迷途期的青少年一样,沉迷于武侠和修真系列小说,幻想着自己也有朝一日从一个没人瞧得起、动不动就被压迫剥削的可怜小男孩,通过各种机缘巧合,以及自身不懈的努力成长成一个大佬,走完可歌可泣的屌丝逆袭之路。 反正他也准备在自己的逆袭之路上添上光辉灿烂的一笔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觉得自己就算是被醉鬼师父继续当个小二似得使唤,继续天天山上山下地背酒罈子,继续东山头西山头地挑水,继续跑遍各个垃圾堆寻找喝醉了的师父,即使是这样也没有关系。反正能学到东西,然后打败钱媛,让她心服口服地也体会一下勐摔一跤,脸先着地的感觉就行了。 时隔半年,玄又一次见到熟悉的醉鬼师父时,本来以为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醉醺醺地躺在床上睡的跟死猪似得,但却看见他一脸萎靡不振的样子叼着菸斗坐在床边,吞云吐雾地像在想什么心事,不过果然还是更像是吸了一吨鸦片。 玄伸出手在他老人家眼前晃了晃,他抬起头,用那双有着黑里透紫、紫里透红的眼袋的眼睛注视着玄,用了一种十分呆滞的目光,吐了一口烟说:“哦,你回来了。” 看到他这副样子,玄突然又有些后悔自己回到山上的决定。 他其实有些诧异为什么醉鬼师父竟然会在山上,而没有像之前所说的那样跑去浪迹天涯。不过他不久之后就知道了,因为师父他有一种病,叫做拖延症,是那种今天的事情非拖到明天不可的类型,于是当他每天早上因为宿醉睡过头,直到下午才醒来的时候,他就会自己喃喃道:“都这么晚了,果然出游还是要挑一个大清早出发才对啊。” 到了晚上,他本来预定的是早睡早起,但是因为白天起的太晚,晚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想着喝点酒好了,就稍微喝一点助睡眠,早早睡觉明天才能早早起床,但是很遗憾,出于一种老酒鬼的本能,他总是一沾酒就喝多,一喝多就又睡到了第二天下午,然后又是再一次的循环。 于是很可怕的,他拖了半年过去也没能按照计划出游。 听到这里,玄更加后悔自己做了回到山上的决定了,他一瞬间觉得自家师父就是一个单纯的醉鬼,醉鬼到了什么都办不成的地步,跟着这么一个一事无成的人,究竟能学些什么呢?或许不如赖在钱家天天挨揍。 但是很奇怪,这回相隔半年,不仅仅是玄受到了打击决意好好学习,师父也一样不知道受了什么打击,开始打算好好教。还一边假惺惺地问:“我以前教你的那些花拳绣腿还好用吗?” 花拳绣腿?玄虽然感觉诧异,但是还是假惺惺地回答:“好啊,挺顺手的,而且好看。” “对,顺手又好看,这样才是装13的最好配置......不过呢......” 不过? “小傻玄,你知道为师为什么以前一直不肯传授你真功夫吗?” 玄听见醉鬼师父叫他“小傻玄”的时候,不由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从小到大“小傻玄”这个外号没叫过几次,师父更加习惯于连名带姓地叫他,不过他老人家最喜欢的称唿还是没有称唿,比如说——“餵——打水去。”反正整座山就他们俩活人,用得着喊名字吗? 不过当玄拾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突然反应过来师父话里有话,不打自招地承认了自己从来没教过徒弟一点真功夫,又莫名地感觉有些恼羞成怒,本来是因为“小傻玄”三个字感觉寒气透骨,现在又因为不甘心而热了起来。 ——原来自己在山上白白被虐待了9年,没学到一点真功夫。 “其实至于为师为什么不愿意教你,要是不说的话你也不记得,但是说了又害怕你不相信......简明扼要地讲吧,你小时候就是那种体弱多病,还天天上房揭瓦不让父母安心的自不量力系列熊孩子,每天一堆丫鬟跟在你旁边悉心照料,好似你一生病他们就全都得掉脑袋似得,但是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于是我就跟你爹说,孩子体弱多病,多半是惯出来的,你就放他瞎浪荡去,添上几次差点快要死掉的经歷,自然而然就好了。于是你爹就二话不说地把你塞给了我,我当时被他一忽悠就忽悠进去了,直到你被送上山,我才知道自己莫名收了一个徒弟,而且我也知道了,我在你爹的心目中,就是一个能把孩子折腾的几次快要死掉的人。” 【这倒是句大实话,我小时候你没虐待过我吗?】——玄挑挑眉,在心里抱怨着。 “我刚开始真不愿意收你这个徒弟,你小时候,身体不好脑子也笨,还没有方向感而且意志力薄弱,一副天生註定了一事无成的怂样。虽然你爹说过,你身上留不下硃砂记,是个alpha,但是我宁愿相信那是盗版硃砂,也不愿相信你居然能是alpha,于是我猜你肯定是个omega,还记得自己当时还发下毒誓——‘如果没猜对,我就奔月去’。” 【看来你该奔月去了,我这么英明神武的男子汉,怎么可能是omega呢?】——玄暗自得意,嘴上波澜不惊地回答道:“师父,您这是性别歧视,omega也没那么傻吧......” 第15页 “咿——可傻可傻了!是你没见过!简直傻得不透气!”师父立刻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否定着,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和omega有什么怨仇,还是只是出于一个醉鬼alpha找不到媳妇的怨念呢?“我还记得我以前......算了不说这个。 呃......刚才说到我以为你是个omega,所以一直以来也就只传授你一点表面功夫,顺便把你当跑堂小二一样使唤,但是养个小猫小狗也有感情啊,看你一天到晚累的半死不活还啥活都没干成的样子,我莫名地有点心疼你,于是就随便教了你几招练练内力,然后不知道怎么滴就造就了一个大佬! 于是我以为你是个天赋异禀的omega,就教了你几招好看的花拳绣腿,想着怎么样也得让你给你爹钓个金龟婿吧,毕竟仔细想想,内功深厚的omega或许真的不错,如果正好给个习武的alpha拣着了,还能当个练功炉鼎用用。” 玄:【呵呵】 “但是我没想到!原来你真是alpha啊!” 玄:【呵呵呵】 “为师现在教你一大把实用小招,几个拉风大招,相信凭你天赋异禀修炼出来的内力,实力一定能够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玄:【呵呵呵呵】 当然抱怨归抱怨,鄙夷归鄙夷,有大招可以修炼干嘛不刷刷呢?于是玄表面上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把师父说过的一大堆有关于“长孙宵玄恐怕是omega”的推论当成耳旁风,跟着他老人家潜行修炼着。于是,白色身影背后时常跟着一个穿着幽蓝色长袍的人,两个身影漫山遍野地跳腾着,说是在修炼。 师父教的很认真,因为总算开始把玄当做一个alpha认真地对待了;玄学的很认真,因为期待着来年春天能再与钱媛切磋一回,不知道她最近有没有努力练习呀?说不定稍微一放松就被自己追上了呢~ “哦对了,听说你回来的动机好像是......好像是在金陵城被一富商家的大小姐打趴下了。” “嗯,是啊,说来也是惭愧,怎么商人也有那么高的武功?” “你别管这个,天下武功,无论是哪一流哪一派,修炼到极致之后,真正能够和长孙家高手过招的,恐怕也是屈指可数,而能够击败长孙家武功的,只有开国大将卫氏一族的真传弟子。而听说,他们退隐之后就是在金陵城从商......总之,你如果在金陵见着姓卫的大户,千万别没事找事。” “没事的师父,我说的那户人家姓钱。” “哦......这样最好,去打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人在看的话,把师父想像成一个奔三的憔悴宅男就行了,他并没有很老。 ps:我打算加快进度了,前面那都不过是铺垫而已。 第10章 总有时候 玄在第二年春天,按照约定来到了钱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经歷一番苦战之后还是被打趴下了;然后又经过很长一段时间,在深山中的修炼过后,第三年依旧如此,这个现实让他近乎绝望了。 不过因为他每次一到金陵城,就要在钱家赖上好几个月,通过两次战败他和钱媛也随之越混越熟,玄自认为自己正与钱媛以兄弟相称,但是钱媛或许不这么认为。两个alpha一聚在一起,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在大街小巷闲逛,只要钱媛看上了什么东西但是价钱不合理,玄就跟卖东西的小贩各种贫嘴给她砍价,也免去了一番打斗。作为报偿,钱家一直以来都放任玄白吃白住。 玄还没忘了钱媛有个弟弟的事,一个名叫钱温,跟个闷罐儿似的小孩。 时隔一年左右,当玄再一次来到金陵城,再一次踏进钱家大门,再一次被钱媛打趴下的同时,他也再一次见到了钱温——跟初遇时不同,他换下了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穿着一件曲裾上衣,面料与花色和钱媛常穿的那件相同,里面套着一件黑裳,披散着头髮站在二楼阳台上望着玄,当玄也抬起头来对他笑的时候,他却转身躲进屋里去了...... 期初,玄不怎么在意他,很长一段时间里,玄也不怎么在意他。最开始两个人是怎么搭上第一句话的,玄也不怎么记得了,之后回想起来,能和钱温这个闷罐儿小孩说上话也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还记得有时候他们姐弟两个在那边拌嘴话家常,玄就一副很自然的样子跑过去插嘴,钱温只要一见到玄就立刻沉默了,悄摸摸地低着头跑出老远,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第一次搭上话?好像是有一次,玄一个人在里院的小花园里转悠,看着种满了小石榴、小树苗、无毒花草的花圃,他莫名地感觉在钱家,能看见这么一片无害的土地真是太幸福了,于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这些司空见惯的花草树木十分喜爱,正想伸出狼爪揪几个半生不熟的小石榴下来玩玩呢,手腕上就突然好像倩女幽魂一样附上了一只小手,他被吓得后颈一凉,转头看去却发现钱温那个小闷罐,低着头悄悄地对他说:“别动我娘亲种的石榴。” 玄挑挑眉,突然很想逗这个小孩玩玩,于是他笑眯眯地说:“怎么了?你等着熟了之后吃吗?” 但是钱温一句话都没说,松开他的手腕,然后就站起来走了。 大概是因为自己妹妹和自己都是熊孩子的原因吧,玄一直以为天底下所有的小孩都是熊孩子,从来都没想过还有钱温这样的闷罐儿小男孩存在,文文静静的、乖乖的、还有点胆小怕人,被熊孩子咬了也不“嗷嗷”乱叫,玄记得自己每次没妹妹咬都得惨叫一番才行呢......钱温似乎除了没事干穿的破破烂烂、跑去别栋整点麻药、毒.药出来以外,好像也没什么缺点。 第16页 至于为什么钱温总是要跑去配毒.药呢? ——这是因为很久很久以前,中原沃土上还驰骋着一个赫赫有名的家族,医术高超世代行医救人,这没什么不好的,不好的是这个家族的一个兴趣爱好——配毒.药。于是,有着祖上行医的大量临床经验、一大堆绝版医术珍藏的这个家族,凭着配毒.药令人闻风丧胆,各种勐毒、奇葩毒层出不穷,但是这个家族,也仍然不可避免地渐渐衰落了...... 并不是因为仇家的责难,而是因为莫名其妙地开始丁克,族人高龄化和少子化总算成为了一个家族的问题,后继无人、而且需要年轻人赡养的老人太多,于是就逐渐地衰落了。到了最近几年也就只剩下了一支,而最后的族人,有幸被钱爸爸娶进家门做媳妇,有幸并没有丁克,于是生下了两个孩子,一个是钱媛、一个是钱温。 钱媛身上留不下硃砂记,已经被认定了是个alpha,于是从小就被钱爸爸带在身边传授武艺;钱妈妈又不愿意自家祖辈积累的医术和各种毒失传,于是执意要把毕生所学尽数传给钱温。 玄听完了这个小故事,透支了自己半年的智商捋顺了整个脉络,之后就莫名的开始可怜钱媛钱温这对姐弟——他们或许在出生之前,命运就被父母私自决定了,“如果是个alpha就传承武艺,如果不是就传承医术”,根本就没得选。但是仔细想来,如果父母没有安排这些东西又能怎么样呢?于是他跑去跟钱媛探讨这个问题。 当时她挑着灯一边拨拉着算盘珠子,一边不屑的“哼”了一声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平静地回答了玄的这个问题:“就算是父母没有私自安排,我猜我恐怕也没得选。钱家的武艺必须嫡子传承,娘亲的医术也必须教授嫡子,即便能说‘不’,我们为人子女也一定说不出口......因为那不就是伤了父母的心吗?” 玄其实一直以为钱媛是个“快意恩仇,刀光剑影”的豪杰,一定不会费尽心思想这些太细腻、但是又太没用的问题,但是事实证明他错了,钱媛不仅仅是想想这些话题而已——她之所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正是因为已经想通了、妥协了、认命了...... 想到这里玄再对比一下自己,突然感觉自己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那个人,至少现在,他还没被父亲逼着继承爵位,还能一身轻快地随意行走江湖,所作所为完全都是自己的意思。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玄有些羡慕自己。 玄觉得自己恐怕自始至终也无法了解钱媛,但是却从钱媛口中一点一点地了解着钱温——那个闷罐儿似得小孩。 他似乎从一出生开始就是闷罐儿,一生下来就不知道哭,傻不拉几地被多抽了好几巴掌;然后有一次,也是他还很小的时候,莫名地从床上滚下来掉在地上,还是跟个没事人似得没一点动静,因为正好是掉进了一条缝里,还让钱妈妈一通好找。 之后他长大一些了,闷罐儿的属性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一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把书房里的一个架子扒倒了,还被钱妈妈珍藏的没有一点美感的大石头砸中脸,连着好几个月鼻青脸肿,别人问他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低着头不说一句话。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他心里可能藏事儿了,不过个一年半载是绝对不会提及的。 而且这小孩从小就比较怕生,不仅仅是那些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或者是关系疏远的长辈们,他连带一些常常走动的亲友都会一併纳入害怕的范畴中,他几乎是见到每一个人都会一言不发地躲在角落里,而这些人究竟有什么共同特点吗?才会让钱温如此害怕,钱媛总结了老半天也没总结出一条规律,也就假装成钱温会害怕每一个人,然后草草了事...... 听到这里,玄对这个闷罐儿小孩的脑迴路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奇心,他好奇自己究竟为什么使他害怕,更好奇如果这个怕生的孩子被带到人挤人的集市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玄是那种一有想法就会实践的人,于是他免去了三思的过程,熟门熟路的到处乱绕了一通,绕进了别院里,小心翼翼地躲开有毒的花草熘进小瓦房里。他本来以为自己会看见钱家母子和谐煎毒.药的场景,但是往里面一瞥,却只看见钱温一个人,又穿着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破烂衣服忙活着。说到他这身衣服,是为了防止把毒.药带的满房子都是,误伤无辜,所以故意穿一些破旧衣服,基本上是穿一身烧一身的节奏。 玄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背后,然后探过头幽幽地在他耳边说:“小蚊子,干什么呢呀?”果真把他吓了一大跳,手中用来配药的那一桿小秤都掉在了脚边,他赶忙又跳到了一边躲开。玄明知这个小孩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但却还是故意弯下腰替他捡起秤,故意装出一副在狭窄的地方转不开身的样子屡次碰到钱温的身上,吓得他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了墙角边,那副样子更显得可爱。 于是玄即便是还了他的秤,也还是赖在那里不肯离开,为的就是多逗钱温玩一会儿,多看看他可爱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可能确实是十分怕生的原因,即便是玄站在他背后不说一句话,假装没有自己这个人了,钱温还是一副很紧张的模样,动作都不流畅了,抓一把药手总是持不稳秤,称了好久也称不对数,急的面对着一堆药材晃悠,那副样子看的玄莫名地想笑...... 第17页 钱温恐怕是个技术宅,一天到晚除了窝在瓦房里配药、练习识字、写字、以及背药书以外也没什么别的活动,唯独的那几样也都是窝在家里就能完成的。他恐怕白长了这么几岁,连家门都没出过几回,这是玄这种在山林里蹦跶的野孩子想都不敢想的恐怖遭遇。 于是一半出于好奇心,一半出于对这个可怜孩子的怜悯,玄软磨硬泡着,终于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得以带着钱温出门熘达一圈了。 第11章 体育模拟考 玄还记得自己十八岁的时候,第三次跑去钱家踢馆。 说到他的踢馆之路,从进修的山上出发之后要经过许多座城,由于个性使然,他一般会跟当地的任何小有名气的侠客们干架,反正对方越是武艺高强,他就越有兴致去挑事,于是也因此得罪了不少又没本事又小心眼的人。 刚开始在江湖上游荡的第一年,由于行踪诡异、而且常与江湖流氓们成群结队,一般的仇家也逮不着他,但是第二年,他在江湖上的行踪有了一种定向,不再是顺着流水飘荡,飘到哪儿就算哪儿了,任何还算有点智商的“小心眼”们都能看出来——他基本上是奔着金陵城而去。 于是有一天晚上,半夜三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玄本来是哼着小曲走在官道上的。距离金陵城差不多还有三四十里地,周围四下无人,于是玄因此感觉心情好的出奇,在官道上转着圈打着旋,喝了点儿小酒打算趁着夜色晃悠到金陵城去,一大清早,人家一开城门就抢在第一个跑去钱家。 这时周围突然刮过一阵阴风,玄有点微醉,也就没在意这些小事,恍恍惚惚间瞅着几个黑影蹦到了自己面前,他本来以为他们会说:“呔!俺老孙来也!”,或者是“呔!此树是我开!此山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树财!”啊嘞?好像有什么的地方不对? 因为他听见为首的黑衣人扯着嗓子,跟杀猪一般的咆哮着,说:“就是他!给我往死里打!” 刚刚还一脸懵地纠结着到底是“树”、“山”、还是“路”的问题,之后又一脸懵的被一堆黑衣人围殴,他本来并不太在意,随意地应付着,以为就是一堆山匪良心发现,改行做了劫富济贫的美好事业。但是一个不留神,手臂就被一个人捉住了,他想要挣脱,于是反方向用力一拧,反而被对方折断了手臂。他理所当然地大吼一声,然后理所当然地怒了,感觉气血直往脑门上冒,莫名地很想打人,就像跟别人比试轻功的时候,一不小心跑太快了似得。 他朝黑衣人方向勐踹一脚,黑衣人就好像一个熟透的柿子似得,发出一声“噗”的音效,连带吐了玄和他小伙伴一脸血之后飞到了一边,沿着抛物线飞出了二三十米的距离,又在官道上打着滚滚出了二三十米。 一个炮灰的牺牲并没有引起小伙伴的注意,于是他们在为首黑衣人:“就是他!给我往死里打!”的吶喊中,还是向玄一个接一个前仆后继地扑了过去。但是一个两个,不是像熟透了的柿子从树上掉下来一样,在官道上涂抹着血肉砸了个稀巴烂,就是像熟透的西瓜淋了雨之后一样,沿着诡异的裂痕,变成身首异处的几块东西。 伴随着黑衣人的惨叫,以及玄“八月秋高风怒号”一般的咆哮声,官道周围又被搅和的鸡犬不宁,邻近的几个村庄剎那间吵了起来,周围野草堆里栖息的飞禽走兽也霎时间全部逃出藏身的地方,铺天盖地、黑压压地一大片遮蔽着天空,把本来就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遮蔽的更加漆黑了。 第二天早上,村民出来耕田的耕田、种地的种地,偶然间瞥见官道上尸块混杂着血液,搀合在泥土里的景象,以及那具被挂在树上捅了个串肠的尸体,也不由得觉得这堆前段时间在附近还为害一方的暴徒有些可怜。很多年后旅人再从这段路上经过,有些人无聊的从马车中探出头来,指着路边一棵歪脖子树,还能把当时的惨状绘声绘色地描述出来。 ——上百人,那恐怕就有上千块尸块了,千百步内全然被鲜血染红。 说到这个事件的始作俑者——玄,他打完人之后心情好了,就按照原定计划慢慢悠悠地晃到金陵城脚下。想想自己一身血,一副屠夫的样子,守城的小兵恐怕也不会放他进去,于是趁着天才刚蒙蒙亮的时间偷偷翻墙熘进了城,飞檐走壁地直接进了钱家,然后就撞到了在院子里闲晃的钱媛。 她显然被玄一身血的模样吓了一跳,一脸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惊讶地忘记了控制音量,嗓门很大的吼了一声:“啊呀!你兼职杀猪去了吗?!”恐怕整条街都能听见她的吶喊声,因为整条街的狗都一副惊恐的样子,“汪汪”地狂吠了起来。 玄被吓得愣在了原地,被吓得脚扑朔、眼迷离,直勾勾地盯着钱媛瞧,愣了老半天才说:“没有,我没去杀猪。” 钱媛听了他的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十分的气愤,于是严肃地皱紧了眉头,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去,捉住玄的胳膊就把他往前拽,结果正好捉到了那条断臂,疼得他“嗷——”地惨叫了一声,音量之大恐怕又让整条街的人都听见了。 钱媛明显也被玄莫名惨叫震惊到了,木然地回过头,瞪着眼睛板着脸,一副很兇恶的样子问:“你干什么?碰瓷吗?” 第18页 玄听了她的疑问之后简直是欲哭无泪啊,于是将自己半夜在官道上,跟疑似山匪的黑衣人打架斗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供了出来。包括自己一不留神被折断胳膊的事情,他表示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不耐打,钱媛说他该好好练练了。 “你先找个地方呆着,等我娘亲醒了,我找她来把你的胳膊接上。” “不用了,放着不管过段时间就长好了。” “我娘亲说,如果骨头断了不管,长好之后胳膊会变成三节儿的。” “哦......我等你娘。” 于是玄那天早上花费了整个上午的时间等钱妈妈,她直到快要中午的时候才带着钱温来找他。 钱妈妈带着钱温,举着玄的胳膊做了各种各样的医学讲解,什么解剖啊之类的东西听的感觉渗人,然后才开始接骨。不过不得不说,钱温还挺善解人意的,趁着他娘亲折腾玄,折腾的他“嗷嗷”叫的那段时间替他收拾出来了一个房间,之后也一直都是他在照顾玄。 其实玄以前也想过,既然钱温这小孩这么怕生,那以后行医救人也难免要与陌生人接触,他这种性格到底怎么办才好啊?依稀还记得去年带他出去闲逛的时候,玄故意走那些人挤人的街道,他就吓得贴在墙上寸步难行的样子,玄将他从墙上扯下来,他又贴在玄身上,还是一副寸步难行的样子,那副样子虽然有点可爱,但是行医又不是凭着可爱就能治癒病人。 在玄手臂折断之前,钱温从没有和玄有什么亲近的举动,简直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感觉,除了那次被玄拽上大街以外,实在没办法躲藏才躲藏在他身后以外,真的一次都没有过了。 但是在玄手臂折断之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甚至很多年过去,他还是能清晰地回忆起当年的那些场景——江南难得放晴,打开窗户明媚的阳光就照进了房间,钱温深棕色的头髮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也和它融成了一体,飘飘渺渺地好像要消失了似得。白皙的面孔由于对着阳光,变得比往常都要清晰了许多,因为亮,所以更加显得白,棕色的眼睛映着太阳变得有些诡异的泛红了,但是却又显得协调,有点不符合年纪的美艷。 那身黑底红纹的曲裾上衣,迎着阳光看得久了,上面红色的花纹幻化成了深秋季节纷纷飘落的枫叶,有时候玄一觉醒来,看见钱温站在房间的一角,上衣的黑底和房屋深处的阴影融为一体,而红色的花纹却映照的更加鲜艷,半梦半醒间一眼望去,玄感觉诧异,自己似乎是一觉睡了半年,再醒来时已经是深秋季节了。 大概是实在没什么东西可看了,玄那几天一直都看着钱温。 钱温是个害羞内向的小孩,平时不轻易和别人接触,但是那段时间或许是为了尽自己的职业道德,或者是单纯对自己的第一个病人感到好奇,反正钱温一直陪在玄身边,给他端茶送水,餵药餵饭的,前几天刚收拾出来的客房现在只有两个人进进出出,周围静谧,钱家的家丁也不在楼下大吵大闹,玄恍惚间竟然以为这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还记得刚住在这里养伤,因为伤得是右手,虽然看书写字什么歇几天也没事,但是吃饭的时候格外不顺手,只能对着一堆盐放多了的饭菜干瞪眼,老半天也吃不上几口,急的他简直都想免冠徒跣以头抢地。然后钱温就悄摸摸地凑了过来,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坐在了床边,伸手接过筷子,就一口一口地餵给玄吃。 玄还记得自己被这一行为弄得一脸懵,霎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脚扑朔、眼迷离,只傻呆呆地看着钱温白皙的小脸,斜刘海下半遮掩着的面容,是一副呆萌呆萌的表情。一口米饭搭在筷子上,在玄的脸旁边摆了n久,他才反应过来张嘴去吃,江南的新米带着一股清甜的稻香味,在口中柔和地散开...... 品尝到这个味道的时候,玄莫名地感觉很想哭,并不是因为米太好吃了,而是因为——从小到大,似乎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待他。能有人在他受伤的时候餵他吃饭,在那一刻之前,玄还一直以为这是小说里面才会有的酸熘熘举动。 从那之后玄每见到钱温都会咧开嘴角笑一下,时间久了,他也低着头浅笑着回应。两个人逐渐熟悉了,玄就给他讲一些自己游歷江湖的所见所闻,钱温会两眼放光的倾听着自己所没有的经歷,常常会将手附在玄的胳膊上,露出一副悲伤的表情。 那副样子也让玄觉得莫名有些可爱。 反正那几天,玄感觉自己对钱温的好感度简直是被刷的没边儿,以至于现在已看见那个11岁的孩子,就会莫名地犯起花痴,仿佛周身都冒出了粉红色的小泡泡似得。喜欢看他白皙的脸,喜欢看他带着秋意的曲裾上衣,喜欢看他黑裳遮掩下的一双小小脚,死皮赖脸地缠着钱温那个小孩给自己餵饭......就像有恋童癖一样。 很久以后,玄想起那年春天的金陵城,还是不禁流露出笑意。 第12章 换画风 ——两年前 国宴—— 大殿上,文武百官齐聚一堂,按照上早朝的顺序排列的整整齐齐,既恭敬又端正地站在原地。 没有人交头接耳,一片静谧无声,正好又是夜里,大殿中忽明忽暗的烛光和晦暗的天花板显得有些阴森恐怖,再加上太静了,即便是在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而且会发出“噼啪”一声响,在大殿中迴荡好几番才能够平息,文武百官的身影又幻化成连成一片的黑影,就更加阴森恐怖了。 第19页 皇帝迟迟不到,就跟每天上早朝的时候一样。 文武百官都深知这一条规律,于是都耐心地等待着,只有玄沉不住气,偷偷地熘了出去。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大殿中又阴森诡异了多久,殿后忽的传来尖着嗓子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即便是这么怪里怪气的一声,也使得文武百官跟被一道惊雷噼中了似得一阵颤慄,然后不约而同地全都拍拍袖子跪在了地上,头低的仿佛要埋进地里去似得,异口同声地朝拜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朝拜,一个身着蟒袍的男子就从殿后的阴影中缓缓走出,因为烛光的映射,身上的花纹仿佛流水一般颤动着,流光溢彩发散出耀眼的光芒,但是却没人敢于抬头看他一眼。 直到他慢悠悠地一步一步踱到龙椅前,抖抖袖子坐在了上面,幽幽地说道:“众爱卿平身。”时,文武百官才在一片“谢皇上”声中垂着头站了起来。 ...... 至于玄,前文中已经提到了,他当晚因为皇宫中没有点灯,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于是栽进了水里。 玄本来以为除了那次以外,在被父亲强迫着入朝为官之前,自己不会再有机会踏进皇宫一步。但是他错了,时隔两年,当他养好了伤回到京城时,就又被父亲带进了皇宫,说是奉当今圣上的指令,带着他一块去上朝。 当时玄被吓得不轻,一时间脚扑朔眼迷离,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小说里的那些君王们,别人稍微做了点不顺他心意的事,轻则被痛打一顿,重则被满门抄斩,可谓是一人犯错牵连全家,玄想想他平时冒冒失失的,总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 于是便被吓得一天寝食难安,第二天天还没亮就爬起来,梳梳洗洗之后又挑了n久的衣服,把自己折腾的仪表端庄,然后又对着铜镜练习了好久恭敬的表情、受宠若惊的表情、或者就是面无表情之后,正襟危坐地在房间里待命,自等着爹过来带自己赴死。 这时候不知道怎的,玄突然想起一句诗来:“风萧萧易水寒兮,壮士一去不復还。”于是他也做好了一去不復返的觉悟,总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血贱断头台了。 那天一大清早,他跟着自家老爹,以及文武百官,一言不发像个木偶人一样机械地迈进了大殿中,然后悄摸摸地杵在他老爹背后。大殿里静谧无声,天色才刚刚破晓,朦朦胧胧的青灰色光芒照了进来,投下四周的暗影,一群人鸦雀无声地,于是更加显得气氛诡异,玄觉得压抑,想从此处逃离,但是想想自己两年前在国宴上逃跑,还侥倖没有被弄死的经歷,然后再联想到断头台,他怎么也觉得渗人,于是便不敢逃了。 不知道在这静谧的气氛中等了多久,玄不记得自己到底经歷了多久的心里斗争,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在满是alpha的大殿中,被alpha的臭气熏着还沉默了这么久,头脑中整个都变得不清醒了。 或许是鼻子比较灵的缘故,被熏了良久之后他突然闻见一股异香,似乎是从殿后传来,他只觉得闻了这个味道之后,全身一阵激灵仿佛跳进冰水中一般,头脑也清醒了起来,但是从头到脚的冰凉过后,又是难以压抑的焦躁和灼热的感觉——是omega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文武百官似乎也精神地打了个激灵。 仍然是从殿后,忽的又传出尖声尖气的吶喊:“皇上驾到——”只见百官们仿佛被打了鸡血似得,不久前还睡觉的睡觉,发呆的发呆,这一刻突然全然清醒了起来,都拍拍袖子把布料震得“飒飒”响着,然后动作整齐划一地跪在了地上,全部由丹田发声,浑厚的如同龙吟一般齐声拜道:“吾皇万岁万岁 万、万、岁、” 随着百官朝拜的声音,一个身着金色朝服的身影一步一步慢慢的踱了出来,他全身上下流光溢彩,泛着晴天湖水一般的粼粼波光,光彩照人的样子仿佛神人。他不偏过头来看自己的臣子,也就没发现还傻呆呆站在中间的玄。 ——宽大的朝服宽阔了他纤细的身材,蟒袍拖在地上,没人托着,偏偏与地毯摩擦发出“嘶嘶”如同蛇行一般的声音,他目不斜视,慢慢踱着步的样子显得特别的具有威严,玄本来是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的,但是越是多看他一秒,心中就越多一份敬畏,于是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 “众爱卿平身。” 他的声音不像想像中那么威严了,即便有大殿四壁的回声衬托,仍然显得有些柔弱无力,他将衣摆与宽袍大袖甩到龙椅上,然后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听着百官们说着:“谢皇上。”看他们低着头从地上缓缓站直身子,皇帝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笑意。 笑容将他的脸显得柔和,即便有冠冕的遮掩也挡不住那笑意,玄抬起头来看他,不经就看呆了,微张着嘴做出了一副十分痴傻的表情,竟使得皇上与他四目相对,然后笑的露出几颗白玉一般的牙。 那一刻,满朝文武都痴傻地看着他。 然后又都嫉妒着身边的人,只因为他们将圣上的龙颜看的更加清楚了。 玄觉得自己恐怕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人,本来就长了一副极其俊美的容貌,因为皇帝的身份,因为蟒袍加身的威严,因为他光彩照人仿佛神人一般,于是就显得更加美了,再看向那张在朝阳下逐渐柔和起来的脸,玄从心底发出感嘆——圣上的龙颜竟然胜过画中万千美人。 第20页 那天跟随父亲上朝,文武百官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而皇帝又是如何应答的,又都关于些什么内容......这些被玄尽数遗忘,或者说从最开始就没有往心里记过,他只记得自己凭着“八尺男儿”的优势,视线越过文武百官,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圣上瞧,显得特别冒犯,但是圣上却并不在意,与百官们对答如流之间,有时发现玄又在注视着他了,他就朝着玄的方向颔首一笑。 ——那一刻在玄的眼中,天子的笑容竟有了种小媳妇似的娇羞。 ——当今圣上是个omega,玄心中除了稍微有点惊异以外,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反而突然很想提前继承父亲的官职,以便于常常在天子面前正大光明地晃悠,即便是多瞻仰他几眼也是赚到了。 进谏、商讨、定下决策,不知道敲定了多少件大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退朝再迈出大殿门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阳光显得都有些刺眼。玄爹和某位大人争论着一件事,然后就自顾自地越走越远了,也不知道是要去什么地方,玄没有兴趣跟他们一起,去听那些他听不懂的话,于是就一路向北走着,想找个地方熘出皇城。 到处瞎转悠着,来到了大殿北面,那个专门让皇帝在上朝之前更衣沐浴的小亭子旁,瞅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外观之后又从东侧小门处绕过了它,又瞅见亭后阴影处似乎有两个人影像蛇一般纠缠着。 玄大概是由于从小待在山林里,没有人陪伴,于是从他15岁刚迈出师门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一个不能对人说的癖好——就是窥探别人的隐私,然后各种臆想各种yy,把一个镜头扭曲出各种各样的“来龙去脉”之后,再大加传播,弄的别人身败名裂,以此来烘托自己的名声。简单来说是造谣,用现在的话来说,就跟窥探明星隐私的狗仔队无异。 于是他悄摸摸的躲在了一边的石雕后,看着那两个纠缠着的身影——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还偷偷摸摸地说着悄悄话,时不时亲上两下。其中一个人穿着朝服,看颜色和形式,居然还是朝中的一员大官,官职至少不比玄爹低!至于另一个人......他十分巧妙的被挡住了,玄基本上就看不见他,只能瞥见洁白的宽袍大袖。 但即便是是能看见一个袖子,玄的心中也有了故事的一个大概结构,级别至少是朝中大员和皇室成员的史诗级绯闻。 然后不知怎么滴,那白衣人突然惊叫一声,然后就从朝中大员的怀里蹦了出来,之后又“嘻嘻”地笑着站在一边的阳光中了,朝中大员一副无奈的样子朝他走过去,在面颊上亲了亲就搂着他的腰,两个人相伴着继续向北走去,白衣人高兴地蹦蹦跳跳。 ——现在白衣人的脸,因为阳光的映照所以显得格外清晰,玄不久前才刚刚见过他。只不过之前他是束着髮带着冠冕的,现在是披散着头髮;他之前穿着一身光彩照人的朝服,现在换成了宽袍大袖的白衣。但是那张比画中万千美人还要更美的脸,玄是怎么样都不会记错的。 黑髮如瀑、肤白胜雪,唇红齿白、眉清目秀。 虽然卸下了冠冕和朝服之后没有那么威严了,美中也随之少了艷的元素,但是也显得清秀可人。 玄还是趴在石雕后面,呆呆的看着天子远去的背影,没想到他却突然转过了身来,笑着对着石雕喊道:“长孙宵玄——” 第13章 苦逼的初三狗 虽然玄的不少小伙伴都觉得他除了八卦别人隐私,搬弄是非以外没有其他的长处,但是实际上,玄也是那种霸道总裁文中常见的攻——出身名门、武功高强,而且情商和智商都不低。 于是玄凭藉自己不低,但是也不高的智商情商发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事实——貌似皇帝十分喜欢亲近他,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君王对朝臣的亲近,而是一种腻腻歪歪不清不楚的态度,说白了很像青楼女子揽客时的样子。 一国之君用自己光彩照人的容貌,和“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身姿,如同青楼女子一般魅惑着玄,刚开始他还有些受宠若惊。每当皇帝把他频繁地召见进宫,然后趁着四下无人的空档扑进他怀里的时候,玄的脑海中就突然一片空白,什么都思考不了了,甚至于眼前都如同罩了层雾似得模煳不清,然后就呆若木鸡地杵在那里,任由皇帝在他胸口蹭来蹭去撩来撩去,如同柳下惠一般没什么反应。 虽然没人知道柳下惠是怎么做到怀抱美人还毫不动容的,但是玄,毫无疑问,他是被吓得只能杵在那里,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血贱断头台。 其实很多次,玄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脚步虚浮、头晕眼花,又顶着盛夏的毒辣阳光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好像宿醉之后醒来的早晨一般,于是他一走回家就瘫倒在自己乱七八糟的床上,心里一边庆幸着自己这次抵抗住了诱惑,没有一个不小心就血贱断头台,一边又发着毒誓,说自己如果下次再屁颠屁颠地被召进宫就被雷噼死,永世不得超生。 但是当传话的老太监站在前院里时,玄还是一脸纠结地挥手告别了母亲和妹妹,踏上了一个人的征程。至于为什么纠结呢?第一,自己前几天才发过了毒誓,现在就反悔有点不符合江湖道义;第二,虽然毒誓是发过了,但是说实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玄总觉得皇帝是自己活了18年来见过最美的人,如果能见他一面的话,即使是真的被雷噼死了好像也没关系;第三,万一自己违抗圣旨,皇帝一不高兴了,自己还不是一样得血贱断头台吗? 第21页 一个不进宫的理由,两个进宫的理由,少数服从多数,于是玄又在无数次的后悔之后,再次踏上了不归路。 因为总是在重复着这样的循环,所以哪怕是皇帝对他投怀送抱的时候他毫不理睬,二人的关系好像也有了些难以抑制的发展。或许是omega和alpha之间互相吸引的关系,但是自古以来,至少是在玄读过的那些小说里,从来都是alpha面对omega的诱惑控制不住自己,然后把二人的关系推向了难以挽回的地步,好像还从来没有过omega主动扑向alpha的事例 ——按照套路,他们一般会在发情期的时候把自己关在家里,靠喝些安神的药,一觉一觉地蒙头大睡熬过这几天,从没有在小说里见过哪个omega像个母狼似得满街找食儿吃,从来都是alpha像个母狼似得扑向omega。 啊嘞,性别错了。 抛开狼的问题不论,单单讨论人的问题,玄在面见圣上之前还从来不知道世界上有这样的omega——他刚开始只是对玄笑笑,一副娇羞的样子像个小媳妇似得,玄只要看上一眼,立刻就红了一张脸不得不把视线偏向别处;然后就开始不正常了,他会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扑进玄的怀里,抱得紧紧地还在他怀里蹭来蹭去。 再之后,他会趁机亲吻玄胸口裸露的皮肤,亲吻他的侧颈或者是在下巴上吻来吻去,十分明了直白地暗示玄回吻,但是玄也被吓得一脸木然,不为所动。按照这个模式过了很久,就发生了那把两人的关系推向不可挽回地步的事件,其实当天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玄下午被召见进宫了,却一直被皇帝留到夜幕降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 他情商虽然不很低但也不高,皇帝三番五次挽留他的时候他没发现任何不对劲,毕竟玄本人也常常这样死皮赖脸地拽着别人不让他走,要么让人家给自己付酒钱、要么是要向对方讨教几招,或者单纯是想从对方那里再捞来一些街坊邻居们的逸闻趣事。于是皇帝拦着他的时候,他也没什么不好的预感。 于是天色就渐渐黑下来了,在二人身边一站就站了一下午的太监宫女们纷纷打起了瞌睡,皇帝就一副体恤下属的小样子迁退了他们,带玄穿过大殿、穿过行宫,一路走到寝宫中去——这时玄才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因为皇帝一进寝宫就悄摸摸地关上了门,一边走还一边掀起灯罩吹灭灯火,本来就不是特别灯火通明的寝宫,霎时间黑了一半还多,变得都有些阴森恐怖了。 这时玄突然想起来自己前段时间云游四方认识的一个大侠,他号称“熄了灯听见后悔”,别人一说起他的名号就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玄本来还不明白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好笑的,直到有一天,街头上一个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向他解释了其中的缘由—— 许多年前,当这位大侠还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骚年时,初入江湖,可以说除了一身武艺以外根本什么都不会,于是他误入歧途,跟街头一些地痞流氓们厮混在一起,没事干就打家劫舍,说是行侠仗义。想干了的时候就跑进青楼,一阵吹拉弹唱之后各自挑了各自的美人,然后就跑进小房间里去了,他往往会在青楼小姐姐吹了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她不菲的价码,于是羞的连声音都打着颤,说:“小姐姐,我年纪还小又没那么多钱,能放我回去不?” 然后他就被一堆打手揍出了门,从此“熄了灯听见后悔”的名号传遍江湖。 ——皇帝在一边熄着灯,玄莫名地就想到了这个当时自己一听笑三天的小故事,然后突然后背一凉,仿佛一阵阴风颳过一般,弄得他从头到脚都颤了一阵,一阵毫无来由的恐惧就席捲了全身。 他觉得自己恐怕清白不保了。 果然,皇帝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悄摸摸地走到了他面前,然后用那双除了批奏摺以外没干过什么事的柔嫩小手,用仿佛微风一般轻柔的力道,牵起玄因为天天舞刀弄枪而布满老茧的糙汉手,在半阴半明的诡异火光中,玄脚下踩着柔软的地毯,被一步一步地带到了床边。 圣上面对着他,背对着床,然后突然向后倒去,也顺带着带偏了玄的重心,使得他一脸懵地栽到了皇帝身上,乍一看上去,就像是玄将他扑在床上了似得。整个寝宫里静谧的仿佛什么千万年来无人涉足的境地,半明半暗的烛火摇曳着,再透过层层床幔映照出诡异的图像。 昏暗的光,映照着玄面前那一幅俊美的龙颜,他的五官本来就是那种柔和清丽的模样,没有一点冷峻的意思,经过昏暗的光线处理显得更加柔和美好,白皙的皮肤也仿佛变了一种颜色,那是一种难以形容,在别的物体上找不见的色彩,使他显得仿佛要在薄暮的照耀下飘飘欲仙了似得。 这座寝宫对于玄来说——除了他不能听见的静谧;能看见的朦胧脸庞以外,就是圣上独属于omega的甜腻信息素混着自己身上alpha的臭味,交织成一片和谐的气息。玄闻着这气味,又看着他的脸,自然而然萌生出一种附身亲吻他的冲动。 但是他心中还是有所顾忌,因为君臣有别他纠结了很长时间,既没下定决心亲吻他,也不甘心就这么起身离开,于是只是绷直了胳膊撑在他的面前,像是拖剧情一般地吊在那里。 圣上却十分主动,见玄一副木愣愣的样子没什么反应,于是伸手在他的脸庞摩挲着,然后又挽住他的脖颈自己吻了上去,顺便把玄的衣襟拨的乱七八糟...... 第22页 之后玄到底做了什么,想了什么,他自己恐怕也不太清楚,只是跟随着本能行动罢了。等到回过神来时二人的衣服已经半脱,他还被一只权力的大手从背后抓住肩膀,硬是从皇帝身边被剥离下来,然后推出了床铺一米远—— 他本来还想继续凭着本能行动,跟那个突然现身的alpha大打出手,以此来争夺自己在omega皇帝身上的主权,但是抬头看看那人的衣着,上面金碧辉煌金光闪闪,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冷静一点,于是在心里默默地数到了“10”—— 没错,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意识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朝中一手遮天的那位权臣。在与皇帝有所不正当来往的大臣中,他是受到青睐最多的那一个,而且他们的关系已经持续了多年,稳固的如同夫妻一般,是玄所不能比拟的。如果此时硬碰硬的话...... 玄不由得想起了“血贱断头台”这一回事,而且恐怕还得搭上自己一大家子。 于是他趁着权臣还在跟皇上拌嘴的时候,整理好衣服偷偷地熘了。 很久之后玄再想起这回事,又回忆起了众多与皇帝有不正当关系的大臣们,他们在各个方面如同后妃争宠一般明争暗斗——每天上早朝,抢着进谏,一顿胡说八道,还当着皇帝的面吵架;平时大家吃个饭,这个给那个下毒了,那个给这个下毒了,都不怕反过来毒死自己;或者是如同纨绔子弟一般,穿的花里胡哨地在朝廷中晃来晃去,弄得整个朝政都乌烟瘴气。 不过有一点好处,毕竟大家都是alpha——当有机会立军功了,已经受到青睐但是还嫌少,或者是渴望被垂青一回的武官们,都争着出征,争着驻守边关,而且十分卖力的样子真的立下了不少军功,于是这个国家虽然内政乌七八糟的了,但是却从没在与他国的争斗中吃过败仗。 想起群臣争宠的那些不能说的二三事,玄有些庆幸自己和皇帝的关系还停留在能够挽回的地步,要不然不久如同《三国演义》中的杨修一样,被捲入权利的斗争中,成了朝政的牺牲品了吗? 第14章 在泥坑里蹦来蹦去 其实在玄和皇帝见面的大多数时间内,两人的关系都还能微妙的维持在君臣的范畴内,当然前提条件必须是周围有人,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尤其是皇帝办公的那些时间。 他就算是真的昏庸无能,除了一天到晚跟朝臣腻歪不清以外没什么长处,但是也和任何一个皇帝一样,希望自己至少在史书中留下一个光辉灿烂的影子,所以不会光明正大地显示出自己昏庸的一面。更何况,他又不是只跟玄一个人腻歪不清,一不小心就会像上回那样被“捉姦在床”吧...... 于是一般情况下,皇帝也不过是跟玄聊聊闲杂事务,讲讲宫里的那些异闻怪事,或者是平日里发生的逸闻趣事,尤其是喜欢跟玄讲他那位小皇妹的二三事。 ——小皇妹名叫雨禾,是先帝的最后一个孩子,比玄小上两岁,身上留着一颗硃砂痣,于是也可以确定她不是alpha,但是因为小皇妹有个不可告人的癖好,就是在房间里收藏各种各样的香料,于是把自己身上熏了一股杂七杂八的味道,弄得别人一见到她既退避三舍,直到今天也没人搞清楚她到底是omega还是beta。 雨禾?玄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曾经听过。 好像儿时的玩伴里,有一个叫雨禾的女孩,现在已经长成alpha上山做了土匪头子;好像钱家附近那条街的后巷里有一户人家,也有个女孩叫雨禾的,因为是个样貌美若天仙的omega,所以在她出嫁前的那段日子,一堆alpha曾闹得整座金陵城满城风雨...... 这么回想起来,真是有不少女孩跟小皇妹重名,但是不知怎么回事,玄的心里就是觉得不对劲,无论是做了土匪头子的alpha雨禾,还是美若天仙的omega雨禾,或者是平庸无奇卖包子的beta雨禾,都和他心目中的“雨禾”二字对不上号——他所认识的雨禾,应该是一个会把脚伸在冰水中,美名其曰是在想心事的女孩...... ! 玄忽的想起两年多以前,自己初次入宫时,掉进水里之后认识的那个女孩,她会把脚放在冷水里美名其曰是在想事情,她穿着宽袍大袖的红色深衣,她长的吓人的黑髮垂进潭水中,好像水鬼的触鬚......她也说自己叫“雨禾”,是当今圣上的小皇妹。 对上号了,于是也没什么好新鲜的。不过是与故人的再次相逢罢了。 皇帝说自己看着小皇妹每天闲闲没事干,又喜欢在宫内到处乱晃,不如就把宫里的守卫们交给她指挥,也好让她除了捯饬香料以外有些别的事情干。 玄回答:“哦。” 皇帝说:“我看你们两个都挺有趣的,要不然见一面?也好交个朋友。”他摆出一副媒婆说亲的表情。 玄回答:“哦。”于是他挑了个时间顺道拜访了故人,在她的寝宫中与她对弈、拼酒、聊些有的没的,还差点被那股浓郁的香料味道熏晕过去。多年不见,故人小伙伴变成了暴躁女孩,一不高兴了就扭曲着小脸拍案而起,要不然就是一声咆哮,吓得玄分分钟脚扑朔眼迷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让她无端地冒出这么大的火气。 第23页 再次见面,气氛并不融洽,俗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两个人都已经这么合不来了,于是玄并没待多久就拿着长孙奕作藉口,嗖嗖地熘出了小皇妹的寝宫。 说起长孙奕来,她现在已经是个11岁的萌萌哒小萝莉了,但是本性仍旧不改,还是个熊孩子,熊的全家人都拿她没辙,而且好像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熊了 ——她文化水平在玄看来已经很高了,可以三更半夜挑着一盏孤灯读小说,读到精彩的地方还被感动的频频落泪,玄就从没有过这种体会;她虽然写得一手丑字,但是吹起笛子倒还蛮好听的,用笛子打起人来更是疼的深入骨髓;不知为什么,长孙奕最近迷上了乡村生活,跟着乡野村夫的孩子们满山遍野地乱跑,由两个僕人照顾着,有时几天不回家,于是玄也不那么频繁地被她折腾了,倒也落得轻松。 不过她大多数时间还是待在家里的,或者只是在皇城里的街道上转悠转悠,于是玄还是免不了被她折腾,要不然就是冷嘲热讽被拿来取乐,玄常常会诧异,为什么长孙奕这小丫头对自己的长兄如此地不敬?回过头来才发现,她心目中恐怕就没有这个概念,而且生来就不知道恐惧是何物似的。 比如说,玄又被皇上召见进宫,正常了一会儿之后又卿卿我我,腻歪到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才被放回家,这时长孙奕就会藏在黑暗中悄悄走进他身边,像倩女幽魂似得幽幽地说:“哥,你今天和万岁爷【哔——】了吗?还是【哔——】了呢?” 玄想起圣上精緻的容貌,和他刚才投怀送抱的娇媚姿态,立刻红了整张脸,大声回答:“没有!”不经诧异起来,到底是谁教长孙奕一个11岁的小萝莉,说出如此不堪入耳的话来,还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真是跟自己八卦别人隐私的时候一模一样......! 啊嘞不对!难道是玄自己潜移默化的影响? 那大半年,玄在京城度过的日子如同飞一般地过去了,过完年之后,虽然冬天快要结束了,但是早春时节恐怕也没那么早到来,玄不由得想起了金陵城,想起了自己每年初春过去踢馆的约定,然后又回想起了不久前才被捉姦在床的尴尬。突然间就觉得这偌大的京城怎么样呆着都显得憋屈,他迫切地想要逃跑,想拿着约定做藉口,到金陵城钱家喘口气去。 于是他走了,随便收拾了一个行囊也没跟圣上辞行——他觉得没必要辞行,那一晚不过是还没来得及赏赐的一场恩惠罢了,没有受赏反而是福气,要不然不仅是自己永世不得逍遥,掉进了进退维谷的境地,恐怕还得拉着全家成为政治游戏的牺牲品。 天还冷,北方的河水并没有解冻,他乘着马车,连带那日行千里的轻功本领,走陆路也照样没花多长时间就到了钱家。但是他并没有登门拜访的欲望,而是随意在金陵城的街道上转悠着,摸摸这儿碰碰那儿,跟小商贩砍够了价之后又什么都不买,只是感受着这座城的气息——即使又推延了几天,即使是比国都往南许多的地方,金陵城虽是处于即将转暖的微妙季节中,却也还没步入早春。 他又信步逛了许久,最后还是站在了钱家的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差点伸手敲门,门却在这一刻自己打开了——准确来说是被人打开的,但却不是钱媛而是钱温——他半颔首,眼帘垂着望向地面,棕色的头髮还是扎成马尾,留着斜刘海遮住一半的额头和一半侧脸的线条,11岁,脸庞稍微褪去了些稚气但还带着不少稚气,男孩开始有些少年的模样,比如说脸比以前窄了些,下巴也不圆了,或许是长个之后显得瘦了的缘故。 他确实长高了不少,上次见面他的脸才刚贴到玄的胸口,这次头顶已经差不多可以与玄的肩头齐平。个字长了不少,却还穿着那身衣服,没有不合身的感觉,或许是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看的样式,又订做了一身一模一样的吧。 他抬起头,仰视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爱,发现来人是玄之后,眯起那双清澈的眼睛勾起嘴角笑着,稚嫩的童声带着点颤抖叫道:“长孙大哥......” 玄听见这个称唿之后,脸没有全黑也至少是黑了一半——“这什么鬼啊!这么有江湖味的称唿!以前认识的那些地痞流氓都没这么江湖味地叫过我啊!他们不是叫我名字就是叫我“小玄儿”,一副亲切的不得了的样子!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为什么一个小孩要这么叫我!一定是他姐姐教的,绝对,如果不是我就跳崖!” 玄的心中的吐槽虽然如同滔滔江水一般奔流不息了,但是表面上还是亲切友善地一笑,对钱温说:“嘿!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要来的。” “没有,就是听见门外一直有个脚步声四处徘徊着,想推开门看看是怎么回事。” 玄嘿嘿一笑,就抓起钱温的小手手带着他一起走向院里,一边还笑眯眯地问道:“你姐姐在哪里?”钱温回答在别栋,没事干耍耍拳脚,跟家丁们过招。 玄不经诧异,自己的小伙伴过了这么多年,真是越发地无聊了。于是把钱温送回他的房间,顺便找个地方丢下行李,就嗖嗖地直接翻过院墙窜了过去,没想到一蹦进院里就看见了钱媛 ——她还是穿着初遇时,玄觉得很好看的那身黑底红纹深衣,应该是想不出其他样式就又订做了一身一模一样的。钱媛光着两只脚,以一副抠脚大汉的姿态坐在门廊上发呆,一脸与世界脱节的表情,仰着头晒着逐渐变暖的冬阳,看起来快要睡着了似得。 第24页 玄窜进了角落里,本来想趁着钱媛不备,偷偷熘到她身边把她吓上那么一大跳呢。但是就在玄即将大功告成的时候,木屋的门突然被“吱吱呀呀”地打开了,屋里随之走出一个少女,动作显得惰怠而松散,明显不是钱家那些武艺高强的家丁们的一员,她手里捧着一碗茶,小心翼翼地递给钱媛看着她喝完,还顺便用手心替她搓着嵴背,搓的钱媛整个身体都不可抑制地晃了起来,好几次茶水都差点洒了一身。 钱媛皱着眉,勉强灌了一碗茶之后将茶碗递给她,用袖子擦了擦自己水淋淋的下巴,努力地做出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对那少女说:“你不用管我,背上不疼了。”少女一脸委屈地拿着茶碗又进了屋,钱媛还是一副抠脚大汉的样子坐在门廊上,一脸的欲哭无泪。 玄看着她那副样子,不由得十分想笑,于是就从藏身的地方蹿了出来,“蹭”地蹦到了钱媛的面前,一脸没心没肺幸灾乐祸的样子笑着说:“嘿!小圆子!我又来了~”钱媛就如同被生活压迫的麻木迟钝的乡野村夫一般,一脸木讷地看着玄,良久才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玄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钱媛时,她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砸了别人的摊子,或者是一脸冷漠轻蔑地跟玄拌嘴,再看看她现在麻木的模样,不由的觉得好笑,但又为自己的友人感到惋惜,同时还很好奇,到底是多么伟大的力量,才能把混世大魔王钱媛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现在玄还有更好奇的一件事,关于刚才那个明显没有半分武功底子,还能把钱媛折腾的一脸欲哭无泪的少女,她到底是什么地方的什么奇人,又是用了什么奇招?玄觉得自己真有必要拜师学艺去了——于是笑眯眯的问钱媛:“刚才那女孩是什么人啊?” 钱媛冷笑一声,黑着半张脸回答:“你不是以前见过她吗?” 玄一脸诧异,冥思苦想了n久也没想起这回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个部分,开始稍微有些感觉了。 第15章 我崩了 “啊嘞?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呢?真有这回事?” “嗯,你再想想,我没骗你。” 玄和钱媛并排坐在外廊上,抓耳挠腮地想了很久才总算稍微有了点头绪——自己确实见过那名少女,虽然在此之前不过是见过一次而已。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去年,玄养好伤之后撒泼耍赖地缠着钱媛跟他打了几架,虽然仍然一败涂地但还是神清气爽地到处转悠着,转悠来转悠去就进了里院,然后就看见钱温跟着一名少女在花园里种花种草,拿着个小铲铲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玄就无聊地蹿了过去,看着他们两个瞎捯饬就杵在一边“嘿嘿”笑,直到钱媛把他从小花园揪走,勒令他“现在、立刻、马上回家,别赖在钱家混吃混喝的”。 玄厚着脸皮嘿嘿一笑,问道:“那女孩是谁?”企图转移话题。 “哪个女孩?” “就是你弟跟前的beta女孩啊?难道是你妈?几天不见她老人家看起来几乎像年轻了20岁似得,我差一点就......” 钱媛闻声飞起一脚,明摆着就是朝玄踹了过来,一边踹还一边吼:“谁是我妈了?那是我媳妇!” 于是玄一边堪堪躲过,一边幸灾乐祸地笑眯眯着说:“啊嘞?是吗?我还以为那是你妈。” ...... 回想起这回事,玄感觉自己被吓得不轻,差点就被吓得从外廊上蹦了起来,然后掉进一堆毒花毒草里。但是他还是稳住了,一脸诧异地看着钱媛,说:“啊?你有媳妇了?我这么活泼可爱到现在都还是单身汉,你一天到晚窝到家里是怎么脱单的?凭藉宅吗?” “是别人说的亲,我想反正说都说好了,不娶白不娶还便宜了别人。” “哦......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叫上我?要不然还能蹭顿喜酒呢~” “我想想是什么时候来着?......差不多是前年秋天吧?” “啊?什么叫好像?!自己的人生大事自己都记不清楚吗?!你跟你媳妇秀恩爱去!让她搓搓后背别得肩周炎了!能不能不要一天到晚在我这个单身狗面前撒狗粮?”玄摆起了有范的小手势,换上了更加诧异的表情,一副骂街的架势吐着槽,“而且!待我掐指一算......前年你不是才17岁吗?这就结婚了?我还早恋着呢你们这都老夫老妻了?还有......”他凭藉多年搬弄是非的锻鍊出来的口才,在钱媛面前没完没了地贫...... “闭嘴!!!!”钱媛凭藉自己天生大嗓门的优势,对着玄一声大吼,于是他立刻就沉默了下来,伴随着的是周围的飞禽全都悽惨地鸣叫着,从栖身的地方闪身逃跑,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钱媛还感觉喊得不尽人意,于是“蹭”地站起来,追着玄打,两个人在外廊上“咚咚咚”地跑来跑去,钱媛时不时地打偏,拳头就落在廊柱上,弄得木屋里一阵地动山摇。 玄一边躲闪着,一边“嗷嗷”地惨叫,木屋地动山摇,发出仿佛风中树叶一般的“飒飒”声和“吱吱呀呀”的声音,它已经不堪一击了,如果这时还没有哪个勇士出来阻止钱媛,或许她就要拆了自家的房子。 传说主角总是在别人的耐心全部耗尽的时候,才从幕后姗姗来迟,于是那位勇士也如同主角一样,在木屋真的快塌了的那一刻才“蹭”地蹦出了场—— 第25页 那个勇士不是别人,而是木屋里传出的一阵儿啼声。 玄也不知道那声音到底有什么魔力,总之钱媛一听就仿佛被鬼附身了似得,定定地站在原地,低着头、脸又不可抑制地黑了一半,再也没有功夫追过去打玄了。但玄还是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友人痛下杀手,于是还是趴在墙角悄摸摸地注视着钱媛,观察接下来究竟要发生些什么。 木屋里孩子哭得实在是响亮,听的玄都有些本能地头疼了起来——那孩子看来也是个大嗓门,所以一定跟钱媛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渐渐地,孩子响亮的哭泣声变成了轻轻的呜咽,钱媛整个过程都一直定定地站在原地。这时,木屋里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门“吱——”地被打开了,还是那个少女,一脸受了委屈的样子,眼眶还红红的,怀里抱着个婴儿。她凑到了钱媛跟前,把孩子递到了她怀里,嘴里还一边说着:“儿啊,去跟你爹说说,以后别打架斗殴了行不行。” 钱媛黑着脸接过孩子,搂在怀里轻轻地晃悠着,孩子显然与她并不亲切,没晃两下呢就又“哇哇”地大哭起来,还一边挥舞着自己胖嘟嘟的小手臂,好几次都拍在了钱媛的脸上,她也没办法,只好一脸生无可恋地忍受,就又摆出了那副乡野村夫般麻木迟钝的表情。 玄窝在墙角看着这样的钱媛,不由得幸灾乐祸地笑了笑,然后蹦蹦跳跳地闪人了。 钱媛现在虽然已经退出了单身狗的行列,但是拖家带口,而且还一脸的生无可恋,玄也实在看不出一点幸福的神色。想起钱媛那一脸黑,黑的跟包青天似得,玄又莫名地有些想笑,于是站在钱家的小院里,从抿嘴笑到咧嘴笑,再到如同大反派一般地仰天长笑,同时也感慨着自己一身轻快,还没有被迫挂上一堆累赘。 不知道怎么滴,玄又想起长孙奕看过的一部小说,好像特别感人似得,把她看的热泪纵横,一连几天都茶不思饭不想,一个熊孩子还摆出一副满脸愁容的样子,于是因为好奇,他趁着长孙奕一脸忧伤地对着她养的猫猫狗狗发呆,“蹭”地熘进了她的房间找到了那本小说,然后熬了一个通宵全部看完了。 —— 其实也没讲什么,也就是在一个穷乡僻壤,有一个omega妹子,她和自己一青梅竹马的八尺beta大汉情投意合,两人早已经偷偷私定终身,但是妹子的父母为了世俗的功名利禄,执意要将她嫁给xx城里的某达官显贵alpha。于是两个人经过一番挣扎,还打算要私奔啊、殉情啊,各种各样极端的手法,但是没奔成、又没死成,妹子半死不活地坐上了花轿,八尺大汉跟在花轿后,死去活来地追出几十里,还一边哭一边喊着:“我不能没有你啊!” 但是最后还是被一顿打,打的半死不活的了,躺在野地里扑街了一天一夜,然后不知道突然想通了什么,回到家里发愤图强,头悬樑锥刺股地发奋读书,十年后高中状元,进了京城,娶了皇亲国戚,与小青梅的丈夫同朝为官。青梅竹马再次相见时,二人除了隔着繁文缛节,冷冰冰地带着套路接触以外,也只有悲切的眼神能刺透隔膜,再次相对。 —— 玄是搞不清楚这本书到底有什么感人的,反正通宵看完之后他没流一滴眼泪,甚至一直保持在面无表情的状态,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天色微微透亮时总算翻完了最后一页,紧接着就听到一声鸡鸣——这时他有些想哭了,而且还想仰天怒吼:“还我睡眠来!!!!” 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这本书把长孙奕感动的死去活来,于是就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没有好好学习语文,或许是长孙奕的文化水平比自己高吧......玄只能这么解释了。 至于为什么当时突然想起这部小说来?因为玄实在是可怜那个beta妹子,虽然文中的女主角是个omega,但是这也并不影响剧情的大致结构。他觉得,那妹子或许就和文中的女主角一样,明明已经有了心仪的beta男子,但还是身不由己的,被迫背井离乡嫁给有钱的alpha,尤其还是摊上了钱媛这么一个又无聊、又没情调、还很暴躁的alpha。 至于钱媛?在玄心中,她除了婚后被折磨的不人不鬼、生无可恋以外,好像也没什么了。毕竟她那么无聊那么宅,除了做生意以外不出金陵城,在金陵城里晃悠也是为了做生意,待在家就是翻帐本,剥削家丁,要不然就是摆弄几招活动筋骨。不抽菸、不喝酒,饭局酒局除了生意洽谈以外一概不去,青楼没进过,别人家的小媳妇大闺妮她从不多看一眼,枕头底下也没藏过小黄书...... 无聊到这个程度,恐怕也没什么心仪的佳人了吧,所以无论娶到谁,对她来说应该都无所谓,不过是赚了还是亏了的区别而已。 真是苦了那个妹子,除了摊上钱媛这么无聊的人以外,还白白生了个孩子。 不过从某个方面来说,妹子也是大赚了一笔,毕竟玄在钱媛跟前撒泼耍赖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把她折磨出那种生无可恋,如同乡野村夫被生活压迫的麻木迟钝一般的表情。 想到这里,玄不由得跳上了屋嵴,一边由抿嘴笑变成咧嘴笑又变成仰天长笑,一边像只猫似得在屋嵴上愉悦地踱着步。 作者有话要说: 看《堂吉诃德》看得我总想在小说里套小说——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的自己的文风有点像《堂吉诃德》,如果作者大大在世的话,我们或许是好盆友...... 第26页 第16章 世界这么大 前文提到,玄如同猫一般地在房顶上愉悦地踱着步,但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他就被钱媛发现了,于是被“蹭”地从房顶上揪了下来。 他一边被揪一边“嗷嗷”地乱叫着,刚准备摆出一副眼泪汪汪的可怜样子求饶时,却被钱媛从背后架住,并附在自己耳边轻声说道:“闭嘴。”玄一听到她的命令,下意识中也只剩下了“服从”一个选择,因为凭藉钱媛的“五寸丁小矮个儿”从背后架住玄,玄只好保持着一种腰几乎要被向后掰断了的姿态,生怕钱媛一个不高兴,真的把自己一个过桥摔给摔傻了。 “大哥大哥,有话好好说,不要使用暴力。”被揪到钱家一个僻静的小角落时,玄举起双手表示投降。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钱媛语句间带上了犹豫,这是玄不曾听过的。 “大哥你问,小弟我知无不言。”但是语句间那不起眼的停顿,很快就被玄没眼色的一句贫嘴一带而过。 钱媛深吸一口气,又换上了平时镇定自若、冷漠寡淡的语气问道:“好。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好玩?适合放纵一场的。” “诶?大哥,这不像你啊!” 她的一个提问,着实是把玄惊讶得差点死过去——因为在不到一刻钟前,钱媛在玄的心目中还是既无聊、又没情调、还一点都不好色的无趣小伙伴,下一秒就问起了“适合放纵的地方”?玄跟着江湖小流氓混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于是一听就明白,这分明就是对青楼的某种隐晦的说法,再加上是两个alpha同时处于一个四下无人的境地......钱媛明摆着就是在问自己青楼的所在地啊! 这么一想,着实把玄惊讶得又活了过来,于是他连忙说道:“钱家大哥,你说你上有老下有小的,跟小媳妇也相处了不是一年半载了,虽说性格率真自然、不拘小节,但是小弟认为这么做着实不妥,其实不瞒你说,正房妻子有权利约束丈夫的私生活,虽然说你们两个女a女b搅百合,不符合男a女o的最佳搭配,但是这也不代表你随便勾搭别人家的大闺女小媳妇,或者是出入......” 钱媛听他啰嗦个没完没了,忍不住就打断了他,带着疑问语气说道:“出入声色场所?” “对呀,你怎么知道.......诶诶诶诶诶诶!!!!!” “咚” 玄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钱媛一个过桥摔扔在了地上,险些摔傻......啊咧不对,他本来就很傻。 “什么【哔——】声色场所!你觉得劳资会去那种地方吗!啊?!” 玄一脸诧异,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惊嘆道:“wow!大哥你说脏话了!这还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听你说脏话,而且......不是那种地方还能是什么地方啊?” 钱媛挑挑眉,一脸不屑地把玄从地上拽了起来,吐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的是像是文人墨客,他们经常去的一些好玩的地方,在那里喝喝酒啊,作作诗啊,还有就是武林中武艺高强者聚集的地方,像这一类。” “哦,酱紫哦。这样的地方可多了,随便蹦跶几步就是一个,不用愁找不到......”玄看钱媛一脸黑,就知道她自己之前可能寻寻觅觅但是未果了,于是补充道:“你如果找不到的话,我可以带你。” “嗯,正好最近我爹的腰椎间盘突出外加坐骨神经痛有所好转,我也给老人家们留下了孙儿,没必要再一直被家事牵挂着了......明天早上出发,别又一觉睡到中午了。”钱媛说完扬长而去,留给玄一个疾步快走的身影。 玄当时其实十分的好奇,究竟钱媛是受了什么刺激才突然变成现在这样,以前她可是除了做生意以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宅在家里抠门、剥削家丁、翻看帐本,最近究竟怎么了竟然有了游山玩水的兴致,还说自己不愿意被家事所累?! 这有些不符合自己眼中钱媛的形象了。 不过问题的答案很快就被玄与她无意中的一段闲聊所揭晓,钱媛的回答在玄看来逻辑错乱,不能理解,她说:“人能被生下来、长这么大都不容易,这一生,哪怕是再辛苦,再累,只要是逍遥自在地活过一段了,也就算是活出了自己,没枉费这得天独厚的降生机会。我不过是觉得现在是最好时机罢了。” 玄想想自己从生下来似乎就没受过什么拘束,再对比一下钱媛年纪轻轻支撑钱家的模样,总有些羡慕自己——他从来没想过一个人要随意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原来这么困难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人而异,不过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回答:“难啊!” 值得一提的是,玄第二天一大早难得早起了,提着小包裹站在大门口等钱媛,却看见了钱温的身影,牵着姐姐的手乖乖跟在她背后,斜背着一个小药箱,旁边挂着几本医书。什么情况?这孩子也觉得时机成熟,打算出门追求自由了? 钱媛只是回答说:“出门在外难免有个伤病的,正好把他带上,便利了我们,又正好给他提供了实习的机会。” 玄嘴角僵硬地一抽,很想吐槽一下的,但是仔细想想钱媛说的话貌似逻辑清晰、句句在理。于是也只是问道:“你把他带出门,有没有跟你爹娘讲啊?” 第27页 钱媛点点头,补充道:“不过因为这样,他们也知道我出门游歷的计划了,出人意料,我居然没被阻拦。” 玄觉得,或许是因为钱爸爸钱妈妈也心疼钱媛吧,心里也希望这无聊的孩子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于是早早地就给她说了亲,早早让她得以繁衍子嗣,但是反而让她越发沉闷......他们应该也迫不及待的想放钱媛出去透透气,不过是没法说出口而已。 或许,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困难。 清晨的金陵城,天刚蒙蒙亮,但是周围已经逐渐地由寂静转为喧嚣了——这家那家的鸡叫连成一片,城门随着鸡叫声被打开了,时不时又传来狗吠声,门户“悉悉索索”地响动,不时有人家的院中冒出一阵炊烟。随着老闆娘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咆哮,店小二们打着哈欠陆陆续续地顶着蓬头垢面上工了,“刷刷”地扫着院落与大街,不时有年纪幼小的拿着扫把打闹,霎时间跑出一条街...... 清晨的金陵城被很快地唤醒,如同日出一般——仿佛是从地平线上跳出了似得,三人还没来得及走出城门便已经阳光普照,金陵城的大街又一次挤满了小商贩,被叫卖声、欢笑声填满。一行人怕在熙攘地人群中被挤散,赶紧抱紧了行李撒丫子就跑,玄顺便扛起了钱温,想起前途漫漫无期,又禁不住在路边买了一大堆炊饼,弄得卖炊饼的小贩数着钱偷乐了半天。于是原本轻装简行的玄,又背上了大包小包还连带扛了个人。 虽然昨天玄对钱媛说好玩的地方有很多,但是说实话,他也没搞清楚下一站的目的地到底是哪里。所以格外地感觉前途遥远、漫漫无期,直到走上官道头脑中还是一片混乱。钱温仍趴在他肩膀上,读医术读的如痴如醉,忘了吃手里的炊饼,钱媛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在最前面带着路,比戏台上跑圆场的戏子走的还快。 接下来究竟去哪里好呢?三个人都没有想法,只是在官道上晃悠着。 (第一部分完结,接下来可能会更的更慢)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一部分剧情被我更改过,和原先的脑洞不同,不过大差不差,就是昏君佞臣不能提前出场了,而且最近因为沉迷于看《堂吉诃德》,自己写小说对话也不由得多了起来。 半成品渣玄 第17章 一转眼就没了 玄也清楚自己答应做钱媛的领路人时,心里根本就没想好到底要去什么地方。于是半路上,他瞎诌了一个“登泰山而小天下”的理由,把钱媛一路从江南忽悠到了齐鲁大地。之后的事情,他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一旦想不出来什么好玩的地方,也许一个不小心就被钱媛爆头了,这个后果玄也是考虑过的。但是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必要担心,钱媛如同一阵风似得,明明人生地不熟,还敢到处乱跑,东南西北还没分清楚,就四处瞎蹿,而且跑的快的让人追都追不上。 一路上,玄无数次地以为自己要和钱媛失散了,于是就无数次地带着钱温,漫山遍野地跑着找他姐姐。实际上他们确实无数次地失散过,不过每当玄放弃希望,带着钱温走向出口时,就看见钱媛坐在城门口的茶铺前,端着一小碗茶悠悠哉哉地翘着二郎腿,一回头就看见了他们,还带着不耐烦的语气说:“你们怎么才来?太慢,我都等了好久了。” “卧槽你说啥?明明是你自己跑没了好不好!劳资满山遍野地跑着找你,你居然还抱怨我!”每当这个时候,玄就会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着,但又不敢当着钱媛的面说出口——因为害怕被过桥摔。 这样的情况从三人离开金陵城起就一直没断过,最开始在泰山上,三个人本来是好好地走着的,彼此之间间隔不过三四步,而且为了防止儿童走失,钱媛和玄一直把钱温夹在中间,玄还自告奋勇地背上了所有行李——本来是一副这么和谐的场面。 但是钱温毕竟还是个小孩,而且没有一点武功功底,于是三个人走在崎岖的小道上,越走越慢、越走越慢——大概是速度被限制住了吧,从这个时候开始,钱媛就一直表现出一副气唿唿的状态。又向前走出一段距离,玄看钱温每走一步都快要摔倒了似得,就提议休息一下,(其实他自己也很想休息),于是三个人就都很没形象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过没坐多久,钱媛就表现出一副焦虑的状态,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然后又四处兜兜转转地晃来晃去,晃着晃着突然就没影了。玄本身还以为她是失足掉下了悬崖,但仔细想想也感觉不对——从悬崖上掉下去了怎么滴也得“啊——!!!!”地惨烈地叫上一声吧,况且钱媛还是个大嗓门,如果真掉下了悬崖,玄的听力再怎么不济,也得听见她悽厉的惨叫声才对呀! 或许,她只是耐不住性子自己先跑了。 ! 玄突然感觉很担心,感觉自己恐怕是大难临头了。他现在就能想像到,钱媛因为人生地不熟,而且东西南北没分清就瞎跑,然后失足掉下悬崖亦或者是迷路成了野人的样子。于是他带着钱温回到钱家负荆请罪,钱妈妈说:“诶呀?玄,你怎么带出去了两个,就带回来了一个呀?我的小圆子呢?” 腰椎间盘突出总算有所好转的钱爸爸一定会气唿唿地扑过来,一边揍玄一边说:“你把我女儿弄哪儿去了?!我钱家武学的唯一正宗传人!我抠抠骚骚做生意从来没赔过钱的女儿!我后半生养老的寄託!我孙儿他爹!【此处省略n多字】我唯一的宝贝女儿啊!” 第28页 然后钱媛她媳妇还在一边抱着孩子掺和着,呜呜地哭着对还不懂事的孩子说:“儿啊!你才这么小!就没爹了啊!(尖刀一般的眼神)好好记下眼前这个蓝头髮的渣男!以后好报杀父之仇!” ...... 玄觉得自己恐怕是要完了。 于是就抱起了累的快睡着的钱温,漫山遍野地跑着找钱媛。 其实说实话,玄在江湖上瞎晃悠了多年,风景名胜没见识过多少,倒是跟市井无赖们混的更多,所以这也是他自己第一次游泰山,也是人生地不熟的,东南西北都没分清就到处瞎跑,情况不比钱媛好多少。而且他还抱着一个12岁的男孩、背着一堆行李,虽然男孩的体型有点偏瘦小,但也不是如同棉絮那么轻呀! 钱媛倒是什么都没背,一身轻松地就凭着轻功“唰唰”上了山,更何况,就算没有负重这个条件,玄的武功也比钱媛要稍微差一些,这么漫山遍野地到处乱跑着找她,肯定是找不见的呀!于是玄瞎跑了半天也没见着钱媛的人影,最后不知怎么滴居然凭藉着非人的毅力爬上了山顶,然后惊讶的看见钱媛坐在一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面对着落日背对着他,悠悠哉哉地说道:“怎么才来?干什么去了?没把我弟弟弄丢吧?” 钱温一看见自家亲姐姐,就从玄的怀里蹦了下来,“丢丢丢”几步蹿到了钱媛跟前,跟姐姐靠在一起,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把玄撂在了一边。 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但是玄每次都会像个老好人一样,背着一大堆行李和钱温,到处跑着找钱媛。玄自己也觉得自己未免太烂好人了,就跟“卸磨杀驴”中被杀的那头驴似得,但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玄总觉得钱媛一路上都在抱怨三人组的机动性能太差,简单来说就是嫌玄和钱温跑太慢,没有背着一堆东西日行千里的本事。玄也总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出不了山东,钱媛应该就要把他们两个丢下,自己满世界跑着玩去了。玄又觉得自己这个“导游”当得实在是没有必要,根本就是钱媛在前面瞎跑,自己跟在后面瞎追,还得帮人家带小孩。 真想找个机会告老还乡算了。 但是他没想到钱媛会比他跑的还早,那是一个平静的早晨,正值春季,俗话说“春眠不觉晓”,于是玄又恢復了在家里时的习惯——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不知怎么滴,钱温那个早睡早起的好孩子当天也起的特别晚,比玄还晚。于是当玄起床的时候钱媛就已经跑了,只是在桌子上用茶杯压了一张纸条,上书:“你们跑得太慢,我先走了,有缘再见。——钱媛” 玄本来是打算睡个回笼觉的,但是看完字条之后立刻清醒,如同被当头敲了一棒又泼了一盆凉水似得,有种神志从混沌突然变得清明的感觉——于是他蓬头垢面、衣冠不整地冲出了客栈大门,而且还穿着睡衣。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跑去哪里,反正就是鬼使神差地一顿瞎跑,就到了河边渡口那里,恰好看见一辆木船开动,钱媛就背着个小包裹站在甲板上。船越驶越远离岸边,于是玄就急了,在人群里横冲直撞,连带着飞檐走壁,总算站在了岸边,一边追着船跑一边用撕裂了的声线喊:“钱媛!!!!!” 很好,她往这边看了。 “钱媛!!!!你要去哪里啊!!!!” “你别管!我不是说‘有缘再见’的吗?你太慢了!”玄一听就着急了,“蹭蹭”踏着水面跃出几个箭步想要冲上甲板,但钱媛不知从什么地方捡了块东西砸了过来,就成功地将他打退了,看玄又回到了岸边,她好似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喊道:“玄——替我照顾好钱温——我们有缘再见——” 玄还是紧追不捨,而且想起下次碰见钱媛之前,自己恐怕就要跟钱温一起度过了——又没钱,背着一堆行李,还得带个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的孩子,这个状态应该连个妹子都勾搭不上,于是他跑的更加飞快了。 船在河面上平稳地行驶着,玄在河岸上死命地追着,用更加狰狞的声音喊道:“钱媛——!!!!你给我回来!我才不替你义务带孩子!!!!!”钱媛回头缓步向船舱里走去,玄见状心道不妙,于是又换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哭腔怪调地喊着:“钱媛——!!!!钱媛我不能没有你啊!!!!小圆子啊!!!!!”一边做出一副脚步虚浮快要摔倒的样子,果然没跑几步就演技很好地假装摔得跪在了地上。 但是钱媛仍然没有回头,反而是两岸凑了一堆看热闹的老百姓,全都交头接耳,对跪在河岸边上鬼哭狼嚎的玄指指点点,如果当时也像现在这样人手一部手机的话,或许玄当时的样子就被全程拍摄了下来,然后传上网络变成了网红。 不过就算是那个时代,他也仍旧很红,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自己就和钱媛莫名地传出了一段佳话,还是关于爱情故事的,他们搅aa的故事有很多种版本,其中最不过分、最靠谱、最能勉强入耳的说法是这样的—— 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有一个红衣女和一个蓝发男,两人都是alpha,而且红衣女早已成家立业了,但是他们却搅aa,欲行不轨......不对应该是已行不轨,据可靠消息称,蓝发男应该是下面的内个。不知怎么滴,可能是因为蓝发男【哔——】的时候太慢了,于是红衣女抛弃了他。 第29页 良宵苦短,蓝发男一早醒来就发现爱人不见了,于是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穿着睡衣就冲出了家门,在河岸边追着红衣女搭乘的船跑出几里地,最后终究没有追上,跪在岸边哭了老半天,一边喊着:“小圆子啊!!!!”恐怕是他对红衣女的爱称。 各种版本的故事流传了至少几十年,几十年后渡口为了讨吉利转转运打算换名字,用的就是“追夫港”。 不过当时的玄不知道这些事,只是兀自在岸边跪倒假哭演着戏。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以为自己被中考折磨的写不出东西了,其实好像还勉强可以。 第18章 等会儿干嘛去好呢 说起玄岸边“追夫”的那一天,当然他装出一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死去活来的样子仍然没有感动钱媛,事实上钱媛也不是一个那么容易感动的人。 于是最后他是在大波龙套的注视下默默离开的,为了防止好事者的追踪,飞檐走壁了好一阵,绕了远路,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才回到客栈,但是当他进门的时候,钱温早就没了踪影,只剩下茶几上用茶杯压着的一张字条,写着:“长孙大哥,我去拜访当地一位医师了,勿念。” 玄当时无奈的挑挑眉,心里默默地感嘆道:“这姐弟两个真是亲生的......”至于接下来是自己走人、还是留在这里等钱温?这是个问题。等吧,又得多付几天的房钱,而且钱包恐怕已经被钱媛那个抠门神裹挟走了,不等吧,一个小孩子人生地不熟,就把人家撂在这里,想想也不怎么道德;但是,但是他自己就在纸上写了“勿念”啊!那不就是不叫自己等的意思吗?! 等等!“勿念”是什么意思?好像是“不要思念我”、然而并没有“你先走吧”的含义......不对!到底能不能当做“你先走吧”使用?!玄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还蹭蹭地跑去隔壁房间向一位老学究讨教,人家说:“没有这层含义,就算是延伸意义也没有!真不知道你这么大人了!都快到弱冠之年了!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搞不懂?不可救药!” 玄被莫名地骂了一顿,但却只能低着头说:“对对对”,于是莫名地想起了一句古文:“或遇其叱咄,色愈恭,礼愈至,不敢出一言以復”之后一脸懵地走出了老学究的房间,脚步虚浮地下了楼,找着掌柜的之后又续了几天的房钱。恍惚间想到了自己儿时,跟着师傅满山跑的日子,那段时间也是天天被骂啊...... 用了一副十分怀念的语气,然而玄并不怀念当年的生活。 钱温拜访别人的动作还是很麻利的,当天傍晚就背着几本书乖乖地回了客栈,没有像他姐姐一样跑的没影。他回来的时候,玄还是呆愣愣地坐在桌边,对老学究刚刚莫名骂他一顿的事情耿耿于怀,而且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就摆出了一副痴傻的表情,愣愣地看着门口,那副样子仿佛是中了殭尸病毒,把刚进门回来的钱温吓了一跳。 但是玄很快就恢復正常了,差不多就是钱温推门进屋的那一剎那,他的眼中突然金光一闪,神情也勐地恢復了正常的模样,带着笑意说道:“嘿!小蚊子,回来了,那医师有没有装着不在家呀?” “没有,他在。”钱温使用着平静的语气,平静地回答着他的问题,完全没有刚才被“殭尸玄”吓了一跳的样子。 玄手舞足蹈地继续着话题:“哦吼~是吗~我还以为他会装着三国时期的诸葛亮那样,刘备来三顾茅庐,他前两次故意装着不在家。我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看过一本书,里面有一幅插图,就是刘备站在诸葛亮的草庐前,拱手对诸葛亮家的一个童子作揖,童子对他摆摆手,像是在说:‘不,先生不在家’(挤眉弄眼),然后草庐里,诸葛亮手里拿着一本书,趴在窗边,正偷偷地瞄刘备(猥琐笑)......” “哦。”钱温出于礼貌,还是在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抬起头直视着玄的眼睛,用单音节回復了他刚才的长篇大论。但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在玄的眼中却莫名地显得可爱。 钱温当年12岁,按年龄来说处于熊孩子到熊骚年的分界线上,这个年龄的孩子,说可爱还挺可爱的,说不可爱也一点都不可爱,完全在于当事人是一副怎样的心态。钱温当年与玄的身高差还是很大的,差不多有一尺的差距,虽然之后这段距离也没减少很多,但是那种抬着头仰视的感觉,确实能给一个人的萌属性大大加分。 再来就是外表,听说被人认为可爱的生物都会有一个共性——就是具有大大的脑袋、圆圆的脸,和仿佛葡萄一样圆熘熘、黑亮黑亮的大眼睛。玄现在依旧记得钱温当时的模样,毕竟那是他第一次认真地觉得这个孩子是那么的可爱。 自从那年见到钱温之后,玄才突然发现这小孩居然长着一张极其标緻的瓜子脸,尖尖的小下巴,因为太瘦的原因显得能戳死人,标緻的唇形,鼻子感觉软软的,让人莫名想咬一口,眉毛不浓,淡淡地扫过,线条平和显得流畅而自然,整张脸感觉特别的柔和,仿佛淡成一片,而且肤色很白,深棕色的斜刘海遮住额角,投下一小片阴影,于是近看也显得朦胧。 使他的脸没有寡淡的找不见的,就是那一双眼睛,这恐怕也是钱温没有大大的脑袋和圆圆的脸也显得可爱的最大法宝。他的眼睛应该属于杏眼,偶尔神采奕奕地睁大时又显得像葡萄眼——圆润的眼角,大眼睛,眼仁占得比例比较大,如果瞳色是黑色的话,一定是黑亮黑亮的一片,跟呆萌的小奶狗似得,但钱温的眼睛莫名地泛着点红棕色,细看就觉得有些诡异,再看会觉得悽美,仿佛在行医多年的经歷中被鲜血浸透了。 第30页 可能是钱温太瘦的缘故,那双眼睛显得有些太大,感觉像干巴巴的摆在那里,整张脸上只剩眼睛了似得,于是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玄又想到钱温那仿佛能戳死人的小尖下巴,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把这孩子餵胖再还给他姐姐,顺便再炫耀上一番。 玄发着呆,考虑着怎么把钱温餵胖的问题,但钱温并不愿意陪玄发呆消磨时光,他早就翻开了今天带回客栈的那几本书,找出纸笔墨砚——一边翻翻看看、一边抄抄写写。之后玄跟他说话,他也一副沉迷学习无法自拔的样子不做理会,玄自己也觉得没趣,于是离开了,赖在床上翻来覆去,没过多久就睡死了过去。 然而等他睡了一觉再醒来,依稀间看见隔壁钱温屋里还亮着一盏灯,本想爬起来叫他早点睡的,但是翻了个身就把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昏头昏脑地,眼睛一闭就失去了意识。玄恍惚间感嘆道,自己当年跟随师父读书时,如果有钱温三分之一的努力的话,现在恐怕早就是大文豪了...... 二人在那座小城又多逗留了几日,玄成天闲闲没事干,窝在客栈里简直都要发霉了似得,钱温天天早出晚归,白天就去拜访当地的某位医师,晚上还是照常钻研书本。之后玄听钱温提起过那位医师,貌似是钱妈妈的旧交,简单来说就是嫁人前认识的狐朋狗友,也是一个beta老阿姨了,一个人住在这座小城里至今未婚。这回出行正好路过这里,于是钱温就代替钱妈妈拜访老友,顺便再向她学上几手。 钱温的目的十分明确,有一天傍晚他难得没有带书回来,而且一进门倒头就睡,玄心里就猜测,可能是这小子把那位医师的看家本领搜罗一空了吧,果不其然,第二天钱温就提到自己现在在这座城中已经没事可做了,明示暗示地让玄带他到别的地方,给他个机会让他把别的医师的看家本领再次搜刮一空。 玄突然觉得,如果当年他游歷江湖、挑战能人异士的时候,能有钱温三分之一的勤学好问,现在恐怕早就称霸武林了。 不过有句话说的特别好——如果?不,没有如果。 于是玄只能接受事实,默认自己除了出身名门、武艺高强(不对,现在还没有打败钱媛)、容貌俊朗(自古蓝毛多败犬)、以及身高八尺以外没有任何优点的设定。其实他也曾梦想过成为一个多才多艺的美骚年,饱读诗书、琴棋书画不在话下,但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他至今仍然是一个除了打架厉害以外一无是处的骚年,而且这唯一的优点也被钱媛死死地压制着。 况且自己再过不了多久就要成年了,就算再多才多艺也不再是美骚年,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多才多艺的油腻大叔迈近——每次只要这么想想,玄就觉得自己的头上仿佛压着三座大山,马上就要将他钉进地面中了似得。 玄自愿被钱温使唤着,最近似乎也没什么寻找钱媛的欲望了,而是专心致志地带着钱温跑遍各大城镇,借代替钱妈妈拜访老友的名义,坑着当地的医师,不仅是坑走了人家的看家本领,二人还常常赖在那里蹭吃蹭喝蹭铺位,弄得玄都有些诧异——钱温最近是不是因为跟自己呆久了,居然也变得如此之不要脸...... 那段日子,玄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很无聊的,于是有时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摸摸自己沉重的脑袋、再将那双大糙手摆在自己面前背着光端详端详,常常会感觉自己恐怕就在虚度青春,为什么偏偏要带着个小孩到处跑不可呢?他亲姐姐都已经把他丢下不管了,自己又何必呢?还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做些别的事情,好像也想不出别的什么事情做,那么就算只是回家也好...... 回家?玄不禁心生疑惑,传统意义上的家,那种小说中时常窥见的温馨的家庭,而且属于自己,这种地方真的存在吗?他忽然间就想到了京城里的长孙家,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对于父亲......父亲时常窝在皇宫里、朝廷中,费尽心思的与人争斗,明明是一家人,明明没有相隔千里,但是玄却常常连着好几天都见不到他,即便是见上面也难以搭上话,搭上话也难以聊些有趣的话题。 ——对于母亲。母亲明明应该是一个孩子最亲近的人了,而且玄自从15岁时被师父撵下山起,母亲就一直待在家没出过远门,母子常常会见面,常常会说上话,但要是交流的话,恐怕也是同样没有。况且玄7岁之后15岁之前一直没有与母亲相处过,在那之前,母亲在他眼中只是个朦胧的幻象,而在那之后,母亲忙着妹妹、或者别的什么事情,母子也并非十分亲近。 至于僕役,那就更不必说了,玄觉得自己虽然是“长孙宵玄”,但在长孙家,他与任何人仿佛都隔着一层隔膜,如同雾气一般四处缭绕着。 但是长孙奕似乎有些例外——明明只是个熊孩子,明明一生下来就踹了自己一脚,而且只要两个人碰面,他就没少捉弄自己的哥哥,但玄却觉得长孙奕十分亲切,至少只有她能在玄的心中勾勒出一个完整的形象。她跟玄满街跑过,捉弄过他,折磨过他,八卦过他在皇宫里的二三事......至少长孙奕在玄眼中是个生动的家人,而不是仅用“妹妹”二字就能够概括的完的。 但他仍然不愿意回家,富裕的长孙家、以及富丽堂皇的皇宫,他并不想见到,也不想总是投身其中,即便有再多人的陪伴,他仍感觉孤独。长孙奕?与其被那个熊孩子捯饬,还不如孤独着。 第31页 玄不想回家,只想四处转悠转悠,既然如此,陪着钱温还能蹭吃蹭喝,或许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最近站内有一部abo文叫《尼特她是alpha》,我每次都看成《屁特她是alpha》......刚开始还感嘆道:“wow,这作者骚的一匹......”之后才发现是尼特,不是屁特...... ps:我不是为了嘲笑作者大大,只是检查自己的文是否被屏蔽的时候,一不小心看到了而已,真的......而且,我现在突然很想看《屁特》,不对,是《尼特她是alpha》。 第19章 重出江湖 玄不想回家,但又觉得无聊,他想陪着钱温,但是又苦于没有事做。 玄坐在床上,揉揉沉重的脑袋,忽而回忆起自己似乎从很久前就习惯了闲散的生活,从下山的那一天起,每一天都是闲着找乐子啊,既然那时都没觉得无聊,现在又有什么好无聊的呢?他仔细回忆着自己那段时间究竟在做些什么,于是醍醐灌顶般的拍拍脑袋,梳洗穿戴整齐之后就跑到了大街上。 他其实也没做什么,不过是站在卖书的摊位前站着白看,或者是看老头下象棋、看学生下围棋,要不然也就是跑进茶馆里打听些闲杂事。玄觉得时间好像一下回到了三年多以前,才刚刚下山的时候,也忽而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突然又变回了十五六岁。 他本是端着碗茶在茶馆里打听闲杂的,但被暮春时明媚的阳光晒得有些恍惚,恍惚间有些睁不开眼睛,发着呆,真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 ——但却被王婆一巴掌拍醒,趴在他耳边悄悄地说道:“你知道xx村口那谁谁家的闺妮吧,一个美若天仙的omega哟~”玄以为王婆要给他充当媒人,于是赶忙点头应下,“那闺妮呀......”闺妮怎么样?“那闺妮啊......”王婆迟迟不肯说,反而东张西望地装出一副神秘的姿态吊玄的胃口,“那闺妮瞒着她父母私通,现在都怀有身孕了。” “啊哈?那跟我有什么关系。”——玄心中是这么想的,但是脸上还是摆出一副吃惊的表情,简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似得,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也趴在王婆耳边悄悄说道:“啊?不会吧?!” 王婆回答:“小玄儿,老身骗你作甚?此事千真万确。” 玄脸上的表情更加吃惊了,但心里却不屑地吐槽道:“哼,又是个没营养的话题。”没营养?就算没营养他也喜欢听,而且一听就听个没完没了。于是那天跟王婆攀谈到了日落西山,小茶馆收摊的时间。 一天一天地就这么消磨过去。 听说一个人要振作起来十分困难,但若是堕落的话实际上用不了多长时间——于是,在这段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的时间里,玄就完全习惯了闲散的生活,以前就没什么闻鸡起武的习惯,如今被消磨的更是懒惰,十天半月的也不见他稍微练上一下,成天窝在王婆、李婆、赵婆家的小茶馆里嚼舌根,跟一堆beta毫无违和感地促成一团,身上本应该充满侵略意味的alpha信息素,也被劣质茶渣的气味淹没,和beta们融为一体。 以至于那段时间,玄几乎都忘了自己是个alpha,也忘了自己出身名门的事实。时常跟茶馆里的懒汉们聊到这家的小娘子美若天仙,那家的小娘子婀娜多姿,还有一家的小娘子纯情俏皮,然后与懒汉们一併做出一副陶醉的想像状。之后不知是谁说道:“但这家的小娘子、那家的小娘子、和还有一家的小娘子,分别被xx官人、x官人和xx大官人占了,他们都是alpha呦~”玄又跟懒汉们一起做出一副失望的模样。 全然忘了自己是个alpha,而且还武艺高强、出身名门的事实。 他再想起这回事还是因为钱温的提醒,他总算把当地那位医师的看家本事搜罗走了,于是明示暗示地叫玄带他到另一座城里去,但玄却回答:“我在这儿挺好的呀,天天八卦别人家的小娘子,不急着走。”说罢一副闲散的样子把脸埋进了枕头里,还摆出一副幸福的表情。 钱温感到很不解,或许在他眼中,天下所有会武功的人都像他姐姐一样,一天到晚都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性子又急而且喜欢发脾气,不练武不挑事儿就活不成,而且根本就闲不下来。但是玄现在明显就是一副闲散的样子,于是他忍不住问道:“长孙大哥,你这么做难道不痛苦吗?” 这句话在他心中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因为他姐姐若是被人硬是揪进茶馆里嚼舌根,一定会痛苦的坐立不安,不到一个时辰就砸了摊子熘走了。但在玄耳中,这句话就有了更深一层的含义,于是他转过头来疑惑道:“啊?”隐约觉得钱温这小子或许在劝告他。 “长孙大哥,我不过是觉得一个习武之人,应该像我姐姐那样,他们不能够是闲散安适的,而应该过着四处奔波的生活,除暴安良、劫富济贫。”小傢伙淡然地站在床边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开始往药箱里填充书本,做出一副“你不走!我自己走!”的样子,实际上他就是习惯性地收拾收拾东西。 玄看着他这样,莫名感觉很不服气,于是一骨碌的从床上爬起来,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说道:“你姐姐?我倒觉得她挺宅的,而且她哪里除暴安良、劫富济贫了?她那明明是除良安暴、贫富都劫来济自己。” 第32页 钱温不说话,还是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这弄得玄更加恼火,暗下决心要在钱温面前和厉害的角色打上几架,来让这个小孩子对自己另眼相待。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更加懊恼,自己居然都变得对一个小孩的眼光这么在意了吗? 玄重出江湖(貌似吧),就是从跟路边的江湖流氓打架斗殴开始的,说来也很可笑,他自己的行为本来就不怎么端正,还偏偏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指责着江湖流氓。流氓们看他本身就行为不端,而且还拖家带口(钱温),当然十分不服气,于是一场恶战就在小巷子里爆发了,玄凭藉自己武艺高强的优势,三下五除二地就解决了江湖流氓,他们满地趴着叫“霸霸”,玄得意地仰天长笑,钱温恐怕是觉得无聊,竟然坐在了小箱子上,手里端着本书看了起来。 ——这动作让玄近乎石化。到底是对手不够强呢?还是自己的动作不够华丽?居然都无法引起一个小孩的注目,玄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武都是白练了。于是一路上一直在找更强的对手,既是为了让钱温能看得起自己,又不经意间捡起了武功,反正一路上,玄的身手恢復了不少,“蓝髮长孙氏”的名号又燥了起来。 反正不管起因是什么,经过如何,结局好一切都好——这句话对如今的玄十分适用。虽然他只是为了博得钱温的关注,虽然一路上在他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的了一番,但却使自己再次名扬武林......嘛,只要是扬名了,勉强也可以算作復出。 玄实际上也是不想再踏入江湖的,十五六岁时的经歷虽然已经逐渐模煳,但却还留有印象——那段时间,除了四处挑战高手以及赢得胜利的喜悦之外,还有过不少兇险的经歷,反正都是结仇结怨、遭人追杀。 比如睡着睡着觉突然一把尖刀飞到床前,运气好没被命中,但却被惊醒,恍惚间看见一个黑衣人翻窗逃跑;亦或者是走着走着路突然一群人围了上来,为首的大喊:“就是他!小的们!给我上呀!!!”玄一看情况不妙拔腿就跑,幸亏轻功练的最好,没跑出多远就把混混大军甩在了身后;还有时莫名被富人家宴请,主人热情地亲自给玄倒茶,玄想都不想接过就喝,结果被烫的喷了一桌子,正好洒在面前的银筷子上,筷子就黑了一片,主人的脸也黑了一片,玄一看情况不妙,转身拔腿就跑...... 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那群傢伙本事不怎么样,玩起阴的来了倒是一套一套,弄得玄心中很不自在,江湖似乎没有他想像中那么自由,反而处处都是嫉妒和险恶,如同父亲混迹的朝廷一般。于是他没过多久就差不多隐退了,只在国都与金陵城间兜转,宁愿只与钱家交往也不愿再摊这趟浑水。 但是如今不由自主地又入了坑。 ——若是通俗地来说,这就如同吸毒一样,一次沾染,虽然之后戒除了,但后来又会莫名其妙的再次沾染,再戒、再沾,是一个十分神奇的过程,连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理。是对毒品的憎恨还不够吗?是自己的意志力不够吗?是戒毒所不够可怕吗?似乎都不是,却神奇地一遍又一遍沾染,根本就停不下来。 玄现在差不多就是这个情况,不过困扰他的不是毒品,而是江湖。 重出了一段时间,其实也没多久,玄就名声大噪了,或许是十五六岁时年少轻狂的原因,玄突然发现自己的仇家居然不少,听说“蓝髮长孙氏”復出了,玄日日夜夜觉得自己活在监视之下,不动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感觉有人盯着自己,稍微移动几步又觉得有人跟着自己。是钱温吗?他回头一看,小傢伙还在专心致志地埋头苦读呢。 前来寻仇的人实在是不少——武艺高强的、武功稀松平常的;有名气的、没名气的;男的、女的;拖家带口的、万年单身的;成群结队的、独行的;alpha、beta、甚至还有omega,全都跑来跟玄拼命,有时候一天来好几拨人,向玄吶喊着:“长孙宵玄!纳命来!” 弄得他都有点诧异:“大哥/大姐,我跟你有仇吗。” 来人一副气的差点死过去的样子,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顺顺气,继续吼道:“你还敢说呢!到底记不记得那年xx湖畔的xxx了!” 大明湖畔的夏雨荷?玄不禁诧异道,自己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啊!她不是小说里的角色吗?! 那人吼完就端着宝剑勐冲过来,玄闪身躲过,在他后脑勺处使劲一拍,他就昏倒在了地上,于是玄将他抗走,丢在了几条街外的垃圾坑前。但那大哥不知为什么十分不服气,当天下午又跑了过来故伎重演,玄也故伎重演,于是大哥又躺在了垃圾坑里,但第二天早上又跑来寻仇......周而復始、三番五次,他的执着都弄得玄都有些不耐烦了,甚至连钱温一见到他都得瞪上一眼。 因为这大哥太烦,玄在某个月黑风高的的夜晚,将他丢进垃圾坑里时动了歹意,为了永绝后患就杀死了他。 (ps:小玄儿现在正在转型渣玄。) 作者有话要说: 体育中考和二模都结束了,这周可能很高兴,于是就双更~ 第20章 有缘就会再见 玄的仇人虽然一波一波地来了,但玄的脑残粉也紧随其后,崇拜他酒量的人,崇拜他武艺高强的人,觉得他美若天仙犯花痴的人,跟那些前来寻仇的人一样——常常一天好几拨。 第33页 其实说实话,玄和钱温都非常烦这些人,但玄一听见他们阿谀奉承自己,一闻见陈年的酒香,就把讨厌他们的心情抛到了九霄云外,做出一副老友重逢的样子,一边喝着酒一边随着人家上街耍去了,留钱温一个人清净的在客栈里读医书。 那群人实在是太有魔力,纠缠着玄出入赌场、青楼,最后不知怎么回事把他缠去了x州举办的武林大会,当然是连带着钱温一起——一路上,玄和那群狐朋狗友们走在前面,一边攀谈着一边欢笑着,时不时喝两口小酒,钱温跟在后面,手里端着本医书,一边走一边看。 玄的伙伴中不乏有钱人,于是同行的队伍中其实有许多人骑马或乘车,还有些连着家眷一併带来凑武林大会的热闹,果然没走出多远,不知道谁家的小媳妇就发现了钱温,看着小傢伙跟在最后缓步走着,手里端着本书看来看去,心中就莫名萌生出了怜爱的心情。于是从车窗探出头,摆出一副痴汉老阿姨的模样邀请钱温上车,钱温也不推辞,所以他还是很好运地一路坐车坐到了x州,因此也就有时间读了许多本医书。 那一路上,钱温貌似还深受家眷们的宠爱,众人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休息,这家那家的小媳妇老媳妇全都围了过来,一个两个地把钱温摆弄了个遍,有说他像小兔子的,有说他像小猫的,钱温听到了也不过是在心里稍微诧异——自己明明都12岁了,为什么这些媳妇还把自己当成个小婴儿似得那么稀罕?随即低头读书,也不愿意再多想什么。 路程虽然并不遥远,但是因为玄的伙伴包括玄本人都拖家带口,一堆马车稀稀拉拉地落在后面,实在是走不快,于是在玄眼中本来一天就能徒步跑完的路程,众人硬生生地走了快十天。不过一路上结伴而行,而且时间还很充裕,众人似乎也并没有焦急的意味,反而很享受墨迹的旅途——各位大侠一边走一边攀谈,家眷们从马车中探出头,或是欣赏风景、或是跟旁边马车上的人聊天,钱温就在众人中默默地读着医书,时而捂着耳朵背诵上一段。 不过一路上钱温和玄都不约而同地在想同一件事——如果钱媛在这里,这群人磨磨唧唧地赶路还不得把她气死。或许她会气得直接拍案而起,一天内一熘烟徒步跑到了x州,然后端着杯茶坐在城门口蹲守着。 每次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两人都会不约而同地偷笑两下。 于是晃晃悠悠地到了x州,忽悠玄来这里的那位大哥指着一栋大戏楼说,那里就是这次的会场,大会将在三天后举行。还有三天啊......玄抬头看看x州的街道,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不知此处是平日里就这么热闹繁华呢?或者完全是武林大会吸引来了太多的人?不过无论是哪种玄都不怎么关心,他来这里就是为了看好戏,全然没想到带他来的人就是为了看他的好戏。 这些暂且不论,反正大会开始前的那三天,玄是把繁华的x州城逛了个遍,为了担心钱温这孩子跟陌生人待在一起会不自在,也担心他天天痴迷学习学的痴傻,玄那三天一直随身携带着钱温,自然去的也就是一些少儿很宜、也没有老太太嚼舌根的地方—— 或是在街边转一转,买些新奇的小玩意;或是带他去自己在x州那些旧交的家中拜访,赏玩些新奇的字画,让钱温见识了见识自己不懂装懂的本事到底有多好;亦或者是一把将钱温扛起,凭着那日行千里的轻功本领带他到附近的小村子里,趁着初夏的时节,跟着村子里的小孩钓钓虾、摸摸鱼,不过实际上是玄这个老顽童玩的不亦乐乎,钱温只是一脸冷漠地杵在旁边看他。 那三天玄觉得自己过得十分充实,说实话钱温跟着他的这段日子,非但没有长胖,反而还越发显得清瘦,小小的身体仿佛要被风颳走了似得,与此相对的,他那双大眼睛就显得越发明显,有些莫名病态的可爱,让玄常常忍不住想咬他一口。 ......言归正传,因为钱温最近越发清瘦,玄突然感觉自己的负罪感好重,人家姐姐刚走时他还在心中默默发誓,说要把钱温餵胖再还给钱家的,但现在却适得其反。于是,他就想带着钱温到处玩玩,让小傢伙开心开心,以此抵消心中的负罪感,但实际上钱温一点都不高兴,还因为白白损失了三天背医书的时间而感到懊恼。 如同小长假的短暂一般,三天等待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大会在当天晚上举行。 那天夜里,x州城内张灯结彩,仿佛比过年过节时还要更加热闹几分——元宵节剩下的红色纸灯笼,人们还没看够的花灯,卖力吆喝着的小贩们也都卖着些逢年过节时最常见的小玩意,玄花三文钱抓了一大把糖瓜,和钱温分着吃了,跟着带他来x州的那些大哥大姐们向戏楼的方向走去。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群,天色已经黑透,人却显得越来越多,这也是逢年过节时才碰的见的景象。玄抬起头,望向戏楼的方向,只见一个灯火通明的大建筑物仿佛山脉般巍峨地立在不远处,周围的一切建筑物都因为矮小而黯然失色。 这戏楼并非虚有其表,里面也是十分宽敞,正如同玄在外面所看见的一样,宽敞的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了似得——楼里,北侧搭着一个大戏台,戏台后又象徵性地修了一个类似小楼的东西,雕栏、扶梯、桌椅、门窗一应俱全,仿佛是座真正的小楼。 第34页 戏台前,原本应该是一大片的空地,现在被不计其数的椅子所塞满,每个椅子旁又配备一张小茶桌,上面摆些干果、水果、小点心,不时有小二跑来跑去地给来得早的客人续茶,客人看起来已经来了不少,但还是空着的座位更多——时辰一到,不知这栋楼里究竟要挤多少人啊? 大厅周围,看起来像是又独立地修筑了一栋又一栋高楼,从结构上看来让人想起钱家的大宅——都是木质结构的框架,门是朝着大厅的方向开的,开了门之后不会一头栽下来,设计者很人性地在门外留了一段距离,正好罩在屋檐下,既可以摆上椅子当做阳台,又可以在无人时当做迴廊使用。 玄抬头一看,这高楼少说也有八、九层,带着他来的那位大哥又带着他上了楼梯,七扭八拐地走了好一阵子,停在了二楼一间位置不错的雅间前。家眷们没有出席,除了钱温之外就是一堆江湖侠客对酒当歌,于是气氛十分轻松愉悦,众人都喝了许多酒,或多或少的都醉了,但最醉的还是喝的最多的玄。 时间差不多了,吃的也差不多了,勐然听见大厅里传来沉闷的一声钟响,原本欢腾着的宾客们忽的又安静了下去,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之后又是胡、琴、筝、锣、鼓的声音同时响起,乒乒铛铛地一阵奏乐声,恐怕是戏开演了。 大哥听见这声音,眼睛似乎狡黠地眯了起来,边愉快地笑着边推开了门,做做手势邀请玄出去。门外摆着一对椅子,中间是一个小茶桌,上面只放着一份精緻的糕点和一壶茶,玄和大哥一人一边地坐在茶桌旁的椅子上,嘿嘿笑着又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聊着聊着,那场戏对双方的吸引似乎更大了一些,于是话题只好作罢,二人伸着脖子眺望着戏台,极力想把远处戏子的模样看的更清楚些。 ——这回武林大会的主办方倒是有趣,明明是在中原,但台上却演着一出川剧,是刘关张三人虎牢门战吕布的那一段,战的正欢,张飞突然怒目圆睁,对着吕布大吼一声:“嘿!娃娃不得活!”那浓重的蜀地口音逗得玄莫名笑了起来,于是转过头叫坐在雅间里的钱温也出来看看热闹。 明明是挺激动人心的一场戏,但玄从头看到尾差点笑的从椅子上摔下去,钱温被喝醉了的玄强制抱在怀里,坐在他腿上,也差点被摔到地上去。钱温是觉得这场戏没什么逗人的地方,但玄就是笑,可能是喝醉了的原因,实际上他平时也就这样。 戏演完后,主办方叫了一个人出来讲话——貌似这次主办方要向江湖排名前百的后生们献酒,每人一小坛老成精了的陈年佳酿!大哥趁着他还没高兴地蹦起来,附在他耳边悄悄说道:“长孙少侠,听说这次少侠榜上有名,真是恭喜了。” 于是玄高兴地一蹦三尺。 不过这次的名单上还有一位玄的老相识,她的名字记在此处纯属“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她年纪轻轻武功盖世,是至今唯一一个能够一对一吊打玄的大佬——钱媛,没错,除了她还能是谁,除了她还能是谁排在榜首?! 好在玄对排名这种事并不太在意,反正都有酒喝,也不因为排名的前后而分大罈子和小罈子,这个事实让玄更加的高兴了。唯一让他感觉奇怪的是,很多在玄心中身手也很不错的少侠此次居然榜上无名?是隐退了吗?或者说这次大会恰巧没来?亦或者是死了?...... 万千思绪涌上玄的心头,他开始担心起了那些少侠,同时心中又泛起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似乎不久的将来就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但丫鬟手中端着酒罈子低着头缓缓走来的身影,足够驱散他心中的任何不安。 那身影逐渐地近了,终于是不慌不忙地站在了玄的面前,玄仿佛是接过至宝一般结果那坛传说老成精了的陈酿,拆开泥封之后捧在手中,又是看又是闻又是犯花痴,一副陶醉的不得了捨不得喝的样子,连钱温那冷漠的孩子都不由得靠近了那酒罈子端详着。 玄本想把酒分给大哥一点,他却以自己太老为理由推辞着,并催促着玄快点尝尝味道。玄心道“恭敬不如从命”,于是闷了口气准备喝,但酒罈子刚放在嘴边就被钱温一把夺了过去,仰头吞的干干净净,连个底儿都没给留下。 ...... 玄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酒罈子被狠狠摔在地上,碎成七零八落的几片,钱温捂着脑袋扶着一边的围栏,重心毫无章法地四处偏着,看起一不小心就要从三楼栽下去的样子,玄看着有些于心不忍,本来是打算揍死他的,最后还是几步走上去搂着钱温的腰将他扶住。 钱温服服帖帖地歪在他怀里,脸连带着脖子红了一大片,贴在玄胸口上热的像个小火炉,玄心中只觉得他活该,小小年纪就馋酒,理所当然遭此报应。钱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中间时不时地剧烈咳嗽上两声,腿根本都绷不直,一副虚弱的样子,但还是伸着胳膊搂住玄的脖子,仿佛是费劲全身力气一般攀上了他的肩膀,附在他耳边带着喘息轻轻说道:“长孙大哥,酒里有毒!别......唿......千万别喝......” 玄听见这句话,丝毫没觉得这是一句玩笑话,甚至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硬是醒了酒。 此时,大厅中也传出酒罈在地上破碎的清脆响声,之后就是钱媛那熟悉的大嗓门,大吼一声:“混帐!!这酒里有毒!!!”宾客先是鸦雀无声,然后尖叫声瞬间就响作一片,中间夹杂着打斗的声音,玄映着昏暗的烛光看见钱媛打翻了门口的僕役,带着众少侠拔腿就跑。 第35页 他心中万分的诧异,本想回头问问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却看见大哥举着把尖刀,刀口几乎都戳到了玄的喉咙上...... 这回他的酒是真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中间写的不太好,改了好多,删了好多东西下去。 ps:我怎么样?说双更就双更了吧~而且本章还很长~因为接下来的一个月是中考冲刺月,作者君可能会更、可能不会更,就算更了应该也只有一两章......正好下一章开始感情戏就要有大进展了,让我酝酿酝酿也好。 于是!大家,中考后见了! 第21章 介么好笑吗 玄毕竟功夫不错,而且酒也已经醒了,勐然向后一个撤步,躲过直面而来的刀锋,本想对着大哥争论几句,问问他为什么不顾旧情做出这样的事,却眼看着原本聚在雅间的各位侠客都提着兵器踹门而出,也只好放弃,转身翻越雕栏从三楼跃下,趁着楼下一片刀光剑影、灯火昏暗、人影杂乱的功夫,抱着钱温赶紧撤出了会场。 出门之后,不知为什么,一个多时辰前还喧喧嚷嚷的街道突然变得冷寂无比,小贩、彩灯、百姓,人间蒸发般的消失的无影无踪,偶尔能听见遥远的巷子里传来狗叫声,或者是晚归行人拖沓的脚步声,越发显得渗人,玄全身寒气瀰漫,不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总觉得那狗、那人,都是被派来抓捕他的。 他现在谁都不想相信,只是想着逃命。 于是跃上房顶,飞檐走壁,逃跑跑的头也不敢回,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啊?以前又不是没被别人追杀过,又不是没有有惊无险过,怎么今天就这么的害怕呢?或许是那毒酒离自己太近,或许是因为自己竟期盼着那要人命的毒,或许因为信任的人竟然大费周折地暗害自己......不过还好,生死一线的关头,钱温解救了他...... 钱温! 全身透心凉的玄忽的感到胸前一阵暖和,其实本来就是这么暖,不过他现在才留意到而已——是钱温,仍然斜靠在玄的怀中,小小的身体因为酒力而十分燥热,为了感觉好受些而急促地喘息着,眯着眼睛捂着自己的额头,恐怕眼前已经是一片天旋地转了吧。 醉酒已经十分的不好受,再加上酒中含有的毒性......玄不经觉得心中一阵阵地抽痛着,死活也想不通为什么钱温非得採取这样的方法不可,自己喝下毒酒,难道没有别的选择了吗?非得让自己和玄都进退两难,又弄得他感觉那么心疼。 玄迫切地在冷风中飞檐走壁,迫切地想给钱温找个医馆,找个医术很高的大夫为他解毒,但夜已经深了,没有几户人家亮着灯,四处一片灰暗,找了几个勉强还能够在深夜中辨认的医馆,站在门口连拍门带大吼大叫,但是里面的人却宁愿闭着眼假寐,不知是嫌麻烦还是害怕惹上麻烦,几处医馆没有一个亮灯开门的。 玄越发觉得急切,就在冷风中穿梭的更加快了,每一次唿吸都带着狰狞的气体穿梭声,自己也热的大汗淋漓感觉不到寒冷了,本应该感到疲倦,但是疲倦却被焦灼与急切吞噬,他似乎感觉不到累,而在冷风中更快地横冲直撞...... 没有人帮助他,怀中钱温的身体好像变得越发烫了,他就越发急切,无助的想哭,忽然看见右手边有一个身影也与他一样在夜里飞檐走壁,那身影越发近,垂直地冲上了玄行进的轨迹,然后站在不远处的房顶上向这边眺望着。 不知为什么,玄见到那身影并不感到恐惧,反而尽是安心,于是他喊道—— “钱媛——!!!!!” 来人大声回应:“闭嘴!小声点!!!” 玄知道钱媛并不是个十分机智的人,但比起自己,她还是可靠的多。 于是当玄听见钱媛的回应时,他立刻加快了脚步冲刺到她面前,表情简直如同见到救世主时,感动的都快哭了的样子。 钱媛很淡定,瞅了一眼靠在玄怀里的钱温,问道:“我弟怎么了?” “他......他......”玄心中慌乱、愧疚,各种情绪糅杂在了一起,一时慌张地不知道从何说起,甚至都不敢抬头看钱媛,于是摆出了一副欲语泪先流的样子——害怕告诉她真相之后被活活抽死,更害怕自己即使是被抽死了也无法偿还罪孽,钱温本来是无辜的啊......江湖中人的暗害也是由于自己的过分张扬,跟他没有半个铜子的关系...... 钱媛挑挑眉,狠狠在玄的胳膊上掐了一把,一边掐一边恶狠狠地问道:“你说不说?嗯?说不说?”表情狰狞可怖。 “嗷嗷嗷嗷!!我说,我说......他把我的毒酒给喝了!”玄屈打成招之后,立刻感到一阵寒意由心里蔓延到全身,弄得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莫名被一种即将死去的绝望所笼罩。 但是钱媛却是意料之外的淡定,她说:“哦。”然后就纵身跳下了屋顶,站在地面上对玄淡定地说:“走,到我最近住的地方去。” 玄一脸的不解,但也只好跟着她,脑海中默默地推敲着自己的一万种死法,偶尔听见钱温难受地哼唧上两声,觉得自己还是现在就一头撞死算了。 玄一直觉得钱媛是个不负责任的坏姐姐,虽然没到薄情寡义的地步,但是对钱温确实是从来没有摆出过一副无微不至关心的样子。比如说那天晚上,她只是随便从行囊里翻出一包药粉,捯饬捯饬就塞给了钱温,他都没问问那是什么东西就不假思索地喝了然后倒头就睡。 第36页 玄趴在门框上向屋里眼巴巴地瞧,钱媛出来时瞪了他一眼,然后就打了个哈欠趴在客厅里的一张罗汉床上睡觉了,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钱温的安危。 玄觉得自己担心的要死要活,当年长孙奕初到钱家,莫名其妙昏迷不醒时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或许是因为在他心底深处,长孙奕是个生命力顽强的熊孩子,值得自己放心和信任,然而钱温不过是只脆弱的小兔子罢了。 但看钱媛一副不怎么担心的样子,玄趴在一边的桌子上本来也是打算就这么睡过去的,但是闭着眼睛迷瞪了良久,心里却仿佛一团乱麻,绕的他完全就睡不过去,睁开眼睛反而越发地清醒了。 周围一片静谧,旁边屋里钱温发出轻微的“哼唧”声,他听的真切,又莫名感觉心酸内疚,于是就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钱温床边。 夜里,四处都是理所当然地一片昏暗,钱温床边点着一盏灯,被灯罩笼罩着,散发出一种朦胧的光线,再加上有床幔的遮掩,玄几乎就看不见钱温,只能隐隐约约分辨出床上一团被子的痕迹。 他想凑过去问问钱温感觉有没有好些,但是又担心他本来是睡着的,自己这么一问反而将他惊醒。本来是想关心别人,反而将他弄得更加痛苦,这是玄最不想要的结果。于是他将原本盖在床幔上的手又收了回来,站在床边,借着昏暗的烛火注视着钱温,也不知到底能不能看的真切。 有时候站累了就坐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一会儿又站起来;或者是焦虑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顺便伸手去扯自己的头髮,越是晃悠心中就越是痛苦、愧疚,他本想大吼两声来排解心中的痛苦,但是想起还在一边半梦半醒,代替他被剧毒侵袭的钱温,生怕将他吵醒,于是咆哮变成了嘆息般的唿吸声,也不自觉地将脚步越放越轻....... 玄除了被钱媛打的时候之外,很少觉得自己对某件事情是那么无能为力——做什么都无济于事,甚至于什么都做不了。 玄那天晚上确实十分无能为力,除了干着急就是干着急,顶多跑去钱媛旁边把她晃醒,然后一脸惊惶地问道:“你弟没事吧!” 这是钱媛一般就会将脸埋在袖子上,闷闷的回答一声:“嗯。” 他还是唯一做了一件事的,就是钱温半夜醒来的时候给他递了一杯水,除此以外就什么都没有。 ..... 钱温醒来是差不多第二天午后的事情,一睁眼就看见玄憔悴的好像殭尸一般的面孔,突然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惊吓,尤其是那张殭尸脸还迫不及待地往自己旁边凑过来,笑的十分惊悚,声音沙哑地说:“啊......你醒了啊......” 钱温真的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惊吓。 不过好在钱媛还杵在床边,让他至少还有个依靠的对象,于是他从床上“蹭”地蹿了起来,避开玄直奔钱媛,结果重心一个不稳,直接就栽进了她的怀里。 “你怎么了?还难受吗?” “没有,姐,不过是头有点晕。” “头晕就躺着休息。”钱媛说着就又把钱温摁回了床上。 玄听见二人的对话,莫名笑的很开心、很像一个八卦老太地凑了过来,像八卦老太一样高兴地拍了一下手,说道:“你可算是没事了!吓死哥哥了!你说你昨天晚上怎么突然就把毒酒给喝了?发现了可以告诉我呀~我昨天晚上一直以为你快死了,但是却无能为力,急的都想一头撞死你知道吗?” 钱温听后,说:“啊?”然后一脸懵地跟一脸懵的钱媛面面相觑。 钱媛愣了老半天,突然冷不丁地问钱温:“你没给他说过?” 钱温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懵的回答:“没有啊......姐你也没给他说过?” “嗯,没说。” 虽然钱温钱媛两个人的表情已经够懵了,但是站在一边的长孙宵玄是表情最懵的那一个人——什么说没说过的?虽然搞不清楚情况,但他隐约中觉得自己恐怕是被骗了...... 他的猜想并没有错,应该说是很正确,那是他长期以来的生活经验所得出的猜测,而且已经得到了验证,钱媛转过来,掷地有声,没有丝毫愧疚地对玄说道:“其实我弟有百毒不侵体质,来自于我母亲那一脉,但是家族歷史上也少有,你现在感觉震惊也很正常。” 玄苦笑两声,其实心里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波澜,就是有点无奈——自己居然被别人欺骗了感情......而且还担心的要死要活,一晚上都没睡着。 钱温看着他苦笑的样子,心里莫名地高兴,于是低着头坐在床上偷偷地笑着,越笑越觉得可笑,于是从抿嘴笑变成了咧嘴笑,最后终于忍不住拍着大腿哈哈大笑了起来,玄看着他笑,也莫名想笑,于是陪着也越笑越崩。钱媛站在一边挑着眉,一脸鄙视的看着两个人,直到他们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的时候才轻蔑地瞥了他们一眼,走了。 其实,被欺骗什么的,习惯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中考总算考完了,但是突然被高中通知要去补课......蛤蛤,我就这么不济吗?所以原本预定中考后一日一更的,但是补课从下周一就开始,也不知道持续多久......如果有亲爱的读者在等我更新的话,实在是抱歉...... 第37页 不过中考冲刺月都等过来了,补课应该很快......(自我欺骗) 第22章 意志力薄弱 玄一度十分羡慕钱温的体质。 幻想着自己如果有一天百毒不侵了的话,就可以明明看穿别人在自己的菜里下毒,但是却还云淡风轻一脸淡定地吃,甚至可以称赞一声“好吃”,之后在别人惊异的目光中大摇大摆走了。一定把企图暗害自己的人吓得下巴都掉下来,而且这辈子都接不上。 想想就觉得倍儿有面子~心中一阵舒爽~ 还记得他有一次旅途无聊,就跟钱媛提起了这回事,结果她恶狠狠地瞪了玄老半天,嗤笑一声走到前面去了。 玄当时还只是以为钱媛又在嫌自己幼稚,想一出是一出,但事情的真相已经埋没在了歷史的洪水里...... 钱媛的回归让玄的旅途变得更加艰辛了,本来带着个钱温就不容易,他姐姐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嫌他们走太慢,或者是在同一个地方停的太久,于是一个人到处乱跑,弄得玄又是一番好找。他其实一直都想不明白钱媛那么急匆匆地是要干什么去?游山玩水不就是要悠闲吗?被她整的像是一行人要赶着去长安城,给杨贵妃送荔枝似得。 这其中的理由玄一直没琢磨透,不过现在他也不想琢磨透了。钱媛现在随便乱跑,他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态度到处找,找的再辛苦心里没什么波澜了。 “真的,很多事情,习惯就好了。” 玄不禁嘆息道...... 玄知道三个人行进的速度这么慢,而且钱温常常要在一个地方停留n久,终有一天,钱媛的耐心会达到极限,然后又自顾自地跑了,而且他也相信这一天不远了。于是当他某天找钱媛找到半夜都没有结果,一进房间看见桌子上点着盏灯,旁边用茶杯压着张字条,上面潇洒地写着几个大字时,他竟有种松口气的感觉。 毕竟,单是从麻烦这一方面讲,钱媛一个人抵得上千八百个钱温了。 钱媛跑喽~自己总算能跟她弟平静的朝夕相处喽~ 当然还有王婆、李婆、吴婆,以及她们小茶馆里的那些事~ 大会散场之后的这段日子过的平静,玄没整天跑着找别人挑事,使得这段平静的日子能够延续的更加长久一些。那段时间他也乐得悠哉,时常在书店站着白看,或者到茶馆听八卦,闲来无事就问问钱温最近学医的情况,要是再闲一点的话,他也愿意猜猜钱媛最近过的怎么样。会不会瞒着她老婆找了个小三?但是凭着钱媛的为人,她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但是往往,当玄联繫过钱媛的为人之后,居然根本猜不到她会干什么了......或许因为菜上的太慢而跟店小二吵架?没错!这个可以有!但是玄也只想到这一种了。 至于那几年,钱媛独自在外游歷时到底经歷了什么,玄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平静的日子过得飞快,初夏在踏青与八卦中过去了,然后又如同一只凉拌死狗似得度过了整个仲夏,热的玄都快从一只凉拌死狗变成一只热拌死狗了,再之后,天气微凉,啃着瓜果和时鲜蔬菜,莫名就到了深秋。 玄看着随风飘散的落叶,本来以为时间还停留在武林大会时呢,结果...... 恍若隔世呀,弄得他很想吟一句诗——“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再回头仔细看看钱温,他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瘦,但是貌似又稍微长高了一些,深棕色的头髮还是扎成马尾,甚至连马尾的高度都和半年前没什么区别。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书,时不时地腾出手抄录,或者闭着眼睛背诵。 钱温和半年前没什么区别,除了稍微高了一些以外......仔细想想,自己都和他相处了大半年了,怎么感觉生活里就像没这个人似得? 玄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不知不觉的想到了自己以前的一个承诺——他说自己要把钱温餵胖些,餵得像个小猪似得再还给他姐姐,但是仔细想想着大半年来,自己完全没管过他,真的就跟没这个人似得,玄又不禁愧疚的悲痛欲绝,捂着脸在一边“word天!” 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才好,哪怕是微不足道的,要不然连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个渣男。钱温就在旁边的书桌上埋头苦读,过去说几句话套套近乎吧......于是玄就真的过去了,还是跟平时闲来无事的时候一样,问道:“最近感觉如何,学的东西都能懂吗?” 钱温也跟回答他闲来无事问的问题一样,说:“嗯。”然后伸手要去磨墨,没想到按照平时的套路早就离开了的玄还站在一边,而且夺过了他手中的砚台和墨,说一句“我来吧”,就自顾自地在一边像磨刀一样地磨着墨。钱温听着旁边“咯吱咯吱”的声音,心里一阵阵地发毛,书也读不进去了。 “长孙大哥,你其实可以不做这些的。”这是钱温忍无可忍才说了这句话。 “没事,举手之劳。”长孙宵玄是很得意地说出这句话的,而且不知怎么滴,今天他待在钱温跟前,莫名感觉特别的舒心,可能是因为负罪感稍微有所降低吧。 “不,你这样......让我感觉心里很不舒服。” “没事没事,我真的不忙的~”钱温本来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很直白,但是玄还是一副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 第38页 “不是......你磨墨跟磨刀似得,我实在是心疼自己的砚台和墨。” “啊哈哈哈哈是吗?”玄笑眯眯地走了,而且心里好像没有一点尴尬的感觉,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待在钱温身边总是有种莫名的满足感,甚至有些咧着嘴“蛤蛤”傻笑的冲动(然而他确实笑了),就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似得。 玄徒劳无功地跟钱温套着近乎,季节逐渐地从深秋开始向冬天转变,钱温既没有被餵成一只小猪,也没有对玄稍微萌生出点好感,还是冷冰冰的态度。不过凡事付出了总是有结果的,玄最近习惯了站在钱温旁边伺候笔墨,当个小书童,而且手法愈发地精湛了,总感觉如果哪天再被师父抓回深山,至少也有了讨好他老人家的一技之长。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对王婆李婆一大堆婆的八卦失去了兴趣,反而心静如水地蜗居在昏暗的书房里,陪着钱温和一盏油灯,立在一边磨墨?虽然说人总是会变的,但是玄感觉自己这一变,变得有些突然,而且还有些匪夷所思。 他相信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自己除了心情好以外,没有什么理由会无缘无故地跑去做一件事,不管是自己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从二13少侠,变成一个安静的小书童,于是趁着没事做的事情就发呆,呆滞地被钱温差去某医师那里拿本书,呆滞地在冷风中打了个寒噤,呆滞的拿着书在后院里转了几圈,然后又回到了那个阴暗的小书房里,踏进门的一刻,竟然闻到一股异香。闻起来让人感觉莫名地舒心、轻松,甚至突然间就清醒了起来,还有点被治癒的感觉,于是又陶醉进去了。 玄循着这阵香味,飘飘然的又来到了钱温身边,乖乖地做小书童。 不知钱温会不会嫌弃这书童年岁太老? ...... 冬天,狭窄阴寒的书房里点着个小炉子,炭火半烧不烧的,散发着热气,炭盆中火星点点,明明暗暗地在灰中连缀成一片红,玄眯着眼睛,裹着个大斗篷蹲在小炉子跟前取暖,笑眯眯的,模样像只懒散的猫。隆冬,大雪烈风,他在屋里安逸悠哉地取着暖,时不时地趴在一边打个盹,看起来十分舒适安宁。 其实一般来说,每年冬天最开始下的那场大雪,他都是要像个老顽童似得跑出去玩的,但今年,或许因为自己不再是少年,他好像也没什么兴致,反而更愿意蜗居在室内。不过或许,是因为那股莫名其妙而且挥之不去的香味最近愈发浓郁了,可以清清楚楚地闻到,于是被更加彻底地感染——舒心、轻松,让人不想出门。 这气味四处都是,不太弄得清源头,被子上也是,书桌周围也是,四处好像都沾着,然后又把味道散到整个室内,推门进屋,香气迎面而来......但是闻了这么久,他也没想出这到底是哪种香料。不过他也懒得想,更懒得弄清楚这香味到底是哪儿来的。 在这清新的甜味中蒙头大睡,这才是玄毕生的追求。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写文,写着写着想统计个字数,结果一点——“666” (笑) ps:我想让玄早点爱上钱温,要不然没法变渣玄,但自己莫名觉得他肯定对钱温没兴趣,咋办呀......于是我把时间轴直接往后扯了半年多...... 第23章 长孙.西门大官人 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总想抱抱钱温,然后亲亲他。 于是一天到晚在钱温旁边晃悠,时不时对他“嘿嘿”地笑上两声,钱温对此常常是报以诧异的眼光,以为玄有间歇性精神病。每当这个时候,玄看着钱温诧异的眼神,总是莫名地想到《水浒传》中潘金莲和西门庆的初遇,于是“诶嘿嘿嘿”地笑的更加放肆了。 那年冬天,天莫名地冷,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窝在家里龟缩着,玄更是抱着个炉子过起了大肥猫一般的生活。钱温明明是个从小在南方长大的孩子,但是好像感觉不怎么冷的样子,仍然窝在阴冷的书房里钻研着,玄就躺在一边屋子里,一个正好能看见钱温的地方,迷迷煳煳的睡死过去,醒过来,在床上哼唧着挪个位置继续睡,意识迷濛的瞬间连缀在一块,模模煳煳的都是钱温埋头苦读的身影。 想去问问他,“冷不冷”、“饿不饿”、“困不困”、“累不累”,但是来不及下床,却在梦里问过了,钱温听过之后呆愣愣地眨巴眨巴眼睛,“嘭”地一声变成了一只兔子,然后蹦蹦跳跳地蹿到了书桌后面,玄伸手去抓他,怎么也没抓着...... 迷迷煳煳地又从梦中醒来,胸口处一阵沉闷,头也重的抬不起来,身上倒是热得不行,虚汗一阵一阵地往外冒着,就像是大夏天的中午,来不及吃午饭,却又不得不在烈日下穿梭。支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又是一阵眩晕,仿佛有种巨大的力量要把他跟个小媳妇似得摁回床上。但是硬撑着还是坐了起来,深唿吸几个来回,又缓缓地清醒了过来,离开火炉的范围吹吹凉风,竟有种喝的半醉不醉的微醺感觉。 让人有点迷煳,让人有点陶醉,飘飘然的,对于玄来说,这是每次喝酒时,身体最容易不受理智控制的阶段,酩酊大醉的时候还好,路都走不直、只想蒙头睡大觉,其实也没有那么大的攻击性。 第39页 微醺时,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陶醉和满足感,很多事情就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行动了。 玄在屋里随意地晃悠着,虽然没有喝酒,但却醉了。醉了之后莫名地敏锐,忽的察觉到,这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诱惑着他,出于本能,这几乎是一种不能够抗拒的诱惑。于是就被勾着到处乱跑,如果被长孙奕看见了,她肯定会捧着脸说:“呀!哥!你魔怔了!”然后急匆匆地去昭告天下。 不过现在她不在,玄可以随意地乱晃。 意识朦胧不清,从东屋窜到西阁,甚至多次撞在了门框上,然后绕来绕去就进了钱温的书房。 其实,就算长孙奕不说,玄自己也会觉得自己魔怔了。那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饿了,想吃兔子肉了还是怎么滴,看见钱温的背影,就莫名有种垂涎欲滴的感觉。于是就像野兽伏击猎物似得不发出一点声响,悄摸摸地来到了钱温的身后,趁着他伏案奋笔疾书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地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笔尖上还滴下了几滴墨,染花了娟秀的字迹。 钱温被吓得一个寒噤...... “天这么冷,你不点炉子还穿的这么少,不凉吗?”玄伏在钱温耳边轻声问道,由于才刚刚睡醒,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低沉的许多,在狭窄的书房里盪起回声,显得仿佛是有能把人吸进去的魔力,而且离得太近,刚在火炉边暖的温热的鼻息在钱温脖颈边丝丝缕缕地绕着,可能是敏感的缘故,钱温又被吓得一阵轻颤。 “你穿的真少。”玄松开了钱温的手,转而在他的领口处随意地摸索着,钱温手上本来还跟他别着劲,尽力的想把毛笔从玄的手中夺过来,但是他这么突然一松手,毛笔又“唰”地走向了反方向,笔尖滴下几滴墨水,染花了微微泛着黄的书页...... 钱温承认自己当时心里是想掐死玄的。 “我还记得我小时候......跟着师傅读书,他也喜欢在大冬天的把我塞进阴冷的书房里,而且他太懒,家里没有备炭或者是柴,我就裹着被子,坐在书桌跟前哆哆嗦嗦的,一阵一阵地打盹儿。”他一边摸索着钱温衣领下的皮肉,一边“嘿嘿”笑着讲自己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妄图“打太极”。 还是一样低沉的声音,在钱温脖颈周围绕来绕去的温热气息,钱温指间紧紧握着那支毛笔,小手不知是因为气愤、寒冷,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直颤抖个不停。 ...... 两人都一副定力极好的模样僵持着——钱温坐在桌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被染花的书页;玄还是在钱温的衣领周围随意摸索着,手指时而在衣料上飘忽不定,时而在皮肤上若即若离。 “钱温......钱温......”玄看对方一动不动,趁着莫名的醉意越发的放肆了,顺着抚摸对方领口的动作趴在了他肩膀上,还将自己的脸贴在了对方的脸庞上,以肉眼刚刚可见的幅度轻轻蹭着,像只大懒猫似得撒娇,“钱温,钱温小兔兔,我好爱你啊~” 钱温承认自己当时毛骨悚然,不过回想起来,玄好像经常跟熟识的beta、alpha也像这样腻歪,“爱你爱你”说个没完,还要亲亲要抱抱的,心里顿时有了点安慰。 或许跟随在玄的身边,对于很多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他要学着习惯。 玄在他脸上、脖子上蹭够了,手自然而然地从衣领处转移到了腋下,想继续一路向下抚摸腰间,但是却苦于椅背的阻碍,于是像狼外婆一般地哄骗着钱温,语气软软地,带着撒娇的口吻说:“你起来一下好啵?”这让钱温更加地毛骨悚然了,于是“蹭”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被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拥入怀中,玄的手搂着少年精瘦的小细腰,心里莫名美滋滋的,还忍不住地想笑。 钱温心中莫名一颤,这拥抱、这不安,仿佛一种大难临头的预警,让他明明感觉寒冷,却直冒汗。但是又想想玄以前,也常常从背后抱着熟识的beta或者是alpha,还常常摆出一种五体投地的姿态,坐在地上,一副死乞白赖的样子扯着人家不让走。于是他心中就好受了一些,但还是感觉......很没底。 玄凑过来了,毛骨悚然! 虽然钱温也知道他常常以这种姿态,撅着老嘴佯装要亲那群老友,但却莫名地还是觉得紧张,或许是因为从背后环抱的姿态,或许是因为玄一副不清醒的风流小样子,钱温莫名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些微的不同。 于是他在玄亲吻自己的前一秒,朝着身后随便一个地方,用尽生平的力气一个肘击。但却被玄牢牢地制住胳膊,又被他在怀中抱着一个翻转,两个人就变成了面对面的姿态,玄又趁机将钱温压在了铺满书卷的桌上,看着他睁着一双圆熘熘的大眼睛惊恐地看着自己,心中就被满足感、成就感病态地充斥着了。 玄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善良可爱的少侠,一个安静的美男子,但却逃不过嗜血本性,最终他还是对“将无辜的小白兔拆分、吞吃入腹”这件事有着莫名的兴趣。 他顺手抓住钱温宽袍大袖下的一双纤细的小白手,十字交错之后摁在头顶,然后下手越来越重,仿佛要将他嵌在桌子里似得,看他因为疼痛而咬紧下唇,听他稚嫩的呻.吟声,莫名觉得这孩子居然如此之可爱,给了玄莫大的成就感——想亲亲他,更愉悦地想仰天长笑上一阵。 第40页 “长孙大哥,我疼......你放手......”钱温一副可怜巴巴的语气苦苦哀求着。让玄都忍不住想咬他,想把小兔子撕碎吃了。但是—— “哦,是吗,是我没注意,对不起了。”毕竟在王婆李婆那儿混的多了,玄更习惯摆出一副假惺惺的态度。但是松开了手,甚至关切地问了“还疼吗?”之后,就又压着人家的肩膀扑上去要亲。钱温急中生智,顺手抄起了一边半干的砚台,“pia”地拦在了玄和自己的嘴唇中间,然后弄了玄一嘴的黑,于是他一脸懵地看着拍砚台的人。 “长孙大哥......”大概是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词语,钱温直勾勾地等着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僵持许久,说道:“请自重。” “我没有不自重呀。”玄带着黑嘴还是死乞白赖地不愿意承认。 于是钱温在心里给了他一个大白眼,面上还是一副呆萌的样子无害地盯着他,仍然是这样,僵持良久之后他说:“长孙大哥,你再这样,下次我见到我姐姐一定会给她说的。” “......”玄大概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瞪大了眼睛注视着他。 “我一定会给她说的。” 玄此时突然想起西门庆的一句名言—— “我玩过不少女人,有家室的也不是没有见过,唯独没见过有个厉害叔叔的!” 潘姐姐有个厉害叔叔,钱温有个厉害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很想让玄快点爱上钱温,但是无能为力啊!不想让他们两个的第一次那么早,还是愿意铺垫到后期(渣玄时期)。 ps:钱温记忆中玄纠缠熟识的beta、alpha的场景......是我按照以前在三次元很喜欢的一个人的行为模式写的。 第24章 omega应该淡定吗? 钱温是个omega,玄是在被他拍了一砚台之后才知道的。 当然钱温不会告诉他这个事实,不过他自己也可以琢磨出来,这样房间里莫名的异香也可以解释了。不过他有些怀疑钱温根本都不清楚这件事,要不然怎么可能跟他这么淡定地共处一室呢?这不符合omega的客观规律,一般来说,不应该是自己一靠近他,他就以光速迅速地逃跑了吗? 于是玄从背后悄摸摸地逼近埋头苦学的钱温,将手放在他肩膀上,然后又在侧颈上偷偷亲了一下。凭藉玄听了这么多八卦,看了n多小说的经验,这个时候omega应该要尖叫一声,然后上蹿下跳地跑了。可钱温不过是一脸诧异地放下笔,转过头,淡定地说道:“你干嘛?” “我不干嘛。”玄对他笑眯眯地,像个老色鬼,“对了钱温,你是个omega。”玄迫切地想知道得知这个消息的钱温是什么反应。 “嗯,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他怎么那么淡定?“钱温......你知道omega是什么吗?” “我知道呀,所以我更愿意做个beta,这样对患者不会有不必要的影响。”钱温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淡定,身为一个omega,跟一个alpha面对面近的快要亲在一起地交流,尤其是之前还被猝不及防地亲了一口......淡定地有些诡异。 “你不怕我吗?”玄诧异地笑着,问道。 “我干嘛怕你。”钱温回答。 ...... 玄时常感觉自己身为alpha的权威被人挑衅,尤其是钱温在自己面前淡定地晃来晃去时,但他又实在没有本事挑战钱媛的权威,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兔子在眼皮子底下蹦来蹦去,顶着扑上去将他咬死的冲动,玄像只被关进笼子里的饿狼似得闭着眼假寐。 他时常会想,omega像钱温这样淡定,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跟alpha共处一室真的好吗?不过反正和他共处一室的alpha因为怕他姐姐,不敢对他动手动脚,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自己真是个怂蛋,简称c怂。 其实很多事情都是习惯就好,比如说一个omega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刚开始还感觉心烦气燥的,想扑上去咬死他,但很快就心平气和了,把omega全然当成空气,从此玄就换上了一副看破红尘的老和尚表情。 不过一出门还是跟脱了缰的哈士奇一样,到处乱跑撒欢,闲的没事了还勾搭别人家的小姐姐,但是每次都是以光速被甩,一回到家跟钱温说起这回事,他每次都会笑的前仰后合的,玄很少见他这么笑过,于是心里也好受了许多,每次被甩之后和钱温一起嘲笑自己,是玄一次一次骚扰小姐姐的动力。 他都有些搞不清楚自己骚扰小姐姐的意图了,到底是想让钱温嘲笑自己,还是就是想勾搭别人?不对?!自己为什么会想被钱温嘲笑?是抖m吗? 那段时间勾搭小姐姐,玄整个人从饿狼变成了一只老狐狸,比起直接扑上去逼迫omega就范,他更喜欢摆出一副无害的样子在对方面前晃来晃去,装作一副不在意、顺路经过的样子,时不时地装装暖男,关怀一下自己的猎物,或者是装乖卖萌,于是小姐姐们比起甩他,更愿意被愚蠢地欺骗然后接近他,但不久后玄就会本性暴露,一副老色鬼的样子对人家动手动脚,于是又被甩了。 这个时候,往往钱温看见他废了老半天功夫,结果还是功亏一篑,笑得比他普通被甩的时候还要开心。玄闲得无聊了也想逗他开心,于是把恋爱过程中那些可说不可说的趣事全都抖落了出来,钱温笑的掐大腿。 第41页 玄最近才发现,这个平时里木讷讷傻呆呆的钱温,在别人遭受厄运时就会格外开心,不过貌似只局限于情感方面的厄运,看来他还是有点身为医生的职业道德的。 钱温嘲笑玄,玄嘲笑自己,然后又屡教不改地跑去勾搭良家少年少女,玄居然莫名地发现,这段时间,自己和钱温的距离居然近了不少,当然这不是重点,对于玄来说,最大的益处是在那之后,自己每次去青楼,总是能得到小姐姐们的亲情优惠价,让那些财大气粗的大佬们吹鬍子瞪眼睛,他心里别提有多爽了,这还是会撩的缘故,小姐姐们除了需要钱,更需要可爱的骚年用来解闷呀~ 不过说起来,玄马上就弱冠了,不再是少年,但他仍然对外宣称自己18岁。因为本人的行为一副稚气未脱的幼稚模样,所以相信的人占绝大多数,给玄一种“我还长得稚嫩”的错觉,又多了份莫名的自信。 说起钱温,最近玄发现他多了一个新的爱好。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玄梳梳洗洗束好了头髮,翻出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在院子里一边瞎窜一边吃了早饭,于是就要去王婆的小茶馆听八卦。这时钱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玄出于礼貌就邀请他同去,本来以为他会秒拒的,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钱温跟着来了。 风和日丽的上午,风和日丽的小茶馆里暗藏杀机——流言蜚语往往能做到杀人不见血。 玄和钱温,一前一后地走入了这暗藏杀机的昏暗小屋里。 “王婆,你听说了吗?xx家的公子xxx,一直以来都对桥头那户人家的二少爷别.有.用.心。” “唉,李婆,你说的这些老身可早就知道了呢~他们不是还约好了私奔,说是要浪迹天涯吗?” “对!对!这就是我想给你说的!昨天夜里,我的那枚戒指被老鼠叼了去,我一路追到了桥边,结果就看见xx家的公子xxx和桥头二少爷在桥上拉拉扯扯,我本来以为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结果......” “结果怎么样?” “吓!”李婆吹鬍子(其实并没有)瞪眼睛地摆出一副兇恶的模样。 “啊啊啊啊啊——!!!!”王婆很给面子地捂着胸口尖叫了一大声。“吓死老身了!” “结果二少爷一怒之下把他推进了河里!而今早,才有人在河里捞着一具尸体,不知是不是xx家的公子xxx。” “呀!李婆!你闲的没事了吗?四处打听这骇人的消息!” “我怎可能闲的无事!家中可有一大堆家务呢!劳累我这老婆子。” “你瞎说!明明就是故意来吓唬老身!”那你还听的那么饶有趣味? 两个老婆子吵成一团,客人们就着她们刚刚议论完的话题围坐小团,又私下的议论了起来,一会儿说公子xxx是个负心汉,早就勾搭上了xx路东头那家的小娘子,一会儿说桥头二少爷木有良心,从头至尾只不过是在玩弄公子xxx的真心......总之,按照这群人的说法,公子xxx和桥头二少爷简直坏的像两个黑心皮蛋似得。 玄心里见怪不怪地嘆息着今天的话题,居然又是如此之没有营养,教坏小朋友。本来是打算把钱温带走的,但低头就看见他捂着嘴偷笑,“嘿嘿嘿”地肩膀都颤了起来,然后又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随便坐在一个长条凳上,要了一壶好喝不贵的茶,玄开始怀疑,这小鬼的经验值或许可以跟自己相提并论。 李婆给王婆的叙述本来就很夸张了,再让这些围观群众们一阵添油加醋,真相很快就埋没在了歷史的洪流之中,直到...... 直到春光满面、毫髮无损的xx家公子xxx出现在茶馆门口,他笑眯眯地说:“呦!王婆!老娘子起的早呀!”吓得整个茶馆里鸦雀无声,有不少胆小的甚至脸色惨白、奋袖出臂、两股战战、几欲先走。“诶?怎么了?”公子xxx表情很诧异,“在下是来报喜的呀,各位怎么都这个脸色?”说着就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大红色的喜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王婆面前递给了她,老婆子一脸楞地接住,客套话都忘了说。 茶馆里仍然是鸦雀无声,直到公子xxx哼着歌,摇头晃脑地走出大门为止,才爆发出—— “呀——!!!!撞鬼了!!!”这样一阵阵悽惨怪异的嚎叫声。 在对于喜帖内容的好奇心下,众人过了一会还是平静了下来,纷纷猜测一定是公子xxx总算要娶桥头二少爷进门了,或者是桥头二少爷一怒之下要嫁给公子xxx他爹作第七房小老婆,当他后妈天天气他,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否决了,因为公子xxx看起来那么高兴,一定是个喜剧的收尾。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王婆拆开了喜帖,像宣读皇帝的诏书一样严肃地念着,众人瞪着眼睛听着。结果......居然是公子xxx要嫁给桥头大少爷!众人“啊?”地惊嘆了一声,又开始编造小叔子和大嫂不能说的二三事。 钱温全程捂嘴偷笑,回家之后就放肆大笑,还一遍一遍地给玄复述着当日的茶馆里的各种细节,弄得玄也笑的拍桌掐大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奶奶就喜欢叫我c怂,但是c怂到底是甚么意思呀! 最近的文风越发不正经。公子xxx这样的健气受也蛮可爱的,下一本就打算写一个健气受~健气yd受~ 第42页 第25章 夫妻应当互补又相同 钱温居然和玄这个迂腐老男子有共同爱好。 这件事说出去,认识他们的人十有八九不信,剩下的一二会以为他们两个人间一定有一个疯了,然后性情大变,而钱媛,会直接从天涯海角的某个地方冲过来,把玄揍成c怂,虽然他本来就是个c怂。 其实呢,像玄和钱温这样经常相处的人,有个共同爱好是好事,这样能够增加二人间的交流,不仅能够消磨时间,而且可以培养默契、增进感情,当然这都是不知不觉间的事情。所谓日久生情,大多数都是在不知不觉间,情感就溢出了培养皿。 玄最近总结出了一条规律,在那些八卦小消息中,钱温对闹剧、悲剧、甚至是普法栏目剧更加感兴趣,而如果是“xx和xxx歷经磨难,最后总算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他往往只会说“哦”,之后又埋头研究自己的书本。 于是玄平日里在小茶馆里听够了八卦,闲暇时就挑拣些钱温喜欢的部分,讲给他听,讲的绘声绘色、手舞足蹈,钱温就丢下医书坐在一边聚精会神地听,听到正精彩时—— 比如受主怀疑攻主爱上了别的人,于是两个人半夜里吵架、打架、掐架、从卧室打到门厅,再从门厅打到大街上时,钱温低着头偷偷笑,然后忙里偷闲地带着笑意说:“我真想亲眼见见他们两个”。 听到攻主和受主因爱生恨,相爱相杀时,他瞪着眼睛微张着嘴,摆出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愣了老半天神之后说:“我自愧不如。” 听到受主最后总算挑了个机会,借着和攻主温存的机会把他毒死了,然后才发现攻主根本就没爱上别的受......这时钱温就差点要笑出来,玄在一边鼓动——“想笑就笑吧,没人怪你”,于是他拍着桌子仰天狂笑,盛着半杯水的茶杯随着他拍桌子的动作而跳动着,溅出一片一片的水渍...... 玄站在一边苦笑,然后也陪着他哈哈大笑,心里诧异这孩子怎么这么奇怪,偏偏对别人的痛苦感到快乐?他是个小恶魔吗?仔细地思考过了之后,玄发现凭心而论,玄自己也是感到很快乐的。或许像钱温这样坦诚地表现出来,比自己惯于装出一副伪善的模样要善良的多。 他决定了,以后要在想笑的时候笑,哪怕身边的人一副涕泪横流的样子,他要在想哭的时候哭,哪怕身边的人都笑的花枝乱颤。 他照做了,于是被王婆与一众beta从茶馆里撵了出来,从此以后,哪怕是在菜市场上买菜,也没人愿意给他友情优惠价了。 好吧,还记得小时候跟着师傅学习,师傅说:“照搬别人的东西叫做抄袭,是违法犯罪的,如果被发现就要上断头台。” 玄又何尝不是在照搬钱温的做法? 两个人关系亲近会有很多好处,反正有很多好处就对了,尤其是跟一个学医的人关系好,你会被照顾的很好,就像打游戏的时候带了个职业奶妈似得。 ——以后被王婆养的大黄狗咬,再也不用担心传染狂犬病了。而且中毒的时候有人解,受伤的时候有人治,感冒发烧有人陪,还可以赖兮兮地要亲亲抱抱餵饭吃。 论天下哪个alpha能有这般待遇?只有我长孙宵玄一人!哇哈哈哈! (虽然有被当做试验品的嫌疑,但他还是傻乐呵) 遗憾的是,队里的奶妈omega有个姐姐,堪比终极大boss,如果要追奶妈,恐怕要被他姐姐从尸体上踏过去了。于是说白了,玄这个在奶妈的光环下娇生惯养的alpha,其实跟心仪的omega没有半点不应该有的关系。 他每次想到这一点,都感到腰腿酸痛、精神不振、好像身体被掏空。 不过如果彬彬有礼、悄摸摸地追他,不被他发现的话他就不会告诉钱媛,不告诉钱媛,咱们两个再慢慢来,到时候感情已经有了,玄再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让奶妈跟大boss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笑),玄已经在心里揣好了一个两斤重的24k纯金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他不知怎么滴对小姐姐没有强烈的渴望了,或许是因为听信了王婆的话,相信了玄是个没心没肺、装模作样、阴险毒辣、内心阴暗的老男子,不过谁又何尝不是呢?不过是大家装得比较好,他这段时间懒得装了罢了。 还是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带着钱温四处奔波求学,不过比起一年前小心了很多,半路上想跟人家打架,都有好好地蒙住头髮和脸,顺便还戴个大斗笠,帽檐投下重重的黑影,正好掩盖住眼中幽蓝幽蓝的光芒。 有时候受个皮外伤——平时都是舔一舔放上几天就过去的,但是最近,他撒泼耍赖地非要钱温给他治疗,或者“我手好痛啊!端不动碗拿不动筷子了!小蚊子来餵我吃饭!”这样阴阳怪气地吱歪一声,要不然就是装作一副担惊受怕没有安全感的样子,要亲亲要抱抱,要晚上陪着睡觉。钱温本着自己半吊子的医德,除了最后一个要求之外,统统答应,而且是毫无怨言地实行,甚至都没有瞪玄一眼。 每次,玄看着他忙活着自己手上的一小道伤口,专注的神情,或者是垂着眼帘餵自己吃饭,长长的睫毛搭在下眼睑上,投下一片更加浓郁纤长的阴影,映的本来就洁白的皮肤更加洁白,给人一种“肤白胜雪”的错觉。由于眼睛显得更大了,再加上是微微低着头,所以显得鼻子和嘴更加小巧,下巴也更加窄小——玄总觉得,这时候的钱温,模样总有点像长孙奕她闺蜜屋里的那个西洋瓷娃娃。 第43页 玄时不时地嗅着未成熟omega清淡的信息素,看着钱温的模样,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还记得去金陵城的半路上折断胳膊的那一回,待在钱家的一个房间里静养,钱温就是这样照顾着自己,江南难得的晴天,阳光透过窗,照的钱温仿佛要融化了一般的柔和......玄还记得那是自己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有人这么对他......而之后第二次、第三次被人这样关怀时,那个人也总是钱温。 或许玄是否喜欢钱温跟他是不是omega没有关系,感情的种子在很久之前就埋下,omega的信息素或许不过是个契机罢了。 玄坚信自己是爱慕钱温的,但有时一个人待着,心里感觉空落落而且没事可干,就常常把这个问题琢磨过来琢磨过去,然后又莫名地有些怀疑了——自己对待钱温,也不过是停留在对他傻笑、见到他就高兴的上蹿下跳,恨不得告诉全世界他有多好、有多美的阶段,然而他对很多交往半个月就把他甩了的小姐姐都有这样的感觉。自己真的爱他吗? 这是个细思极恐的问题。不过还要感谢玄的师父,他那么多年没教给玄什么有用的,唯独告诉他随遇而安,计划赶不上变化,想那么多都是米有用的!别瞎矫情!该干嘛干嘛去!于是比起纠结自己对钱温的是否是真爱,还是卯着劲追他最实际。 更何况以前追过的多少人,现在都做了别人的妻子,或许也不差钱温这一个吧。 因为在钱温面前,他还是有自信不被反扑的。于是他迫切地想知道怎么追受,然后就去了桥头大少爷家,早就知道桥头大少爷对水墨画十分感兴趣,于是装作他的一名同好,假装是来讨教的,于是潜入了大少爷的书房,不知怎么滴在一个时辰内就跟文文弱弱、内向收敛的大少爷自来熟了,一副熟识多年的样子问道:“诶!大哥你说,你是怎么追到公子xxx的?” “怎么了,他很难追吗?”大少爷一身白衣,站立在书桌边提笔作画,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嘴角带着浅笑。 “那当然了~”玄反坐着椅子,趴在椅背上仰着头跟大少爷说话,“你是一年到头深居简出地不知道,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公子xxx的风流传说~不过既然他都嫁给你了,那肯定都是假的喽~” “是吗?原来xx公子嫁给在下之前脚踏那么多条船啊?”大少爷脸上依然挂着含而不露的浅笑。 “没有没有!都是王婆他们瞎扯的!”玄尬笑着摆着手,顺便卖了王婆这个无辜的队友。 “哈!这个问题实在无法回答,因为在下就没有追xx公子,一直以来都是他倒追在下。” 这时,公子xxx恰好出现在门口,大少爷一抬头就看见了他,手一抖在白衣上甩了一大滩墨汁......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时代背景实在不明......因为我歷史瞎学的。 ps:攻开始追受了,我决定让这个过程漫长一些(总感觉要墨迹到开学了)...... 第26章 这周末也要上课 之前,桥头大少爷在玄的眼中......好吧,之前他对这个人就没有印象,直到跟着王婆以及一众好事之徒参加了桥头大少爷的婚宴,才知道了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人。 ——温文尔雅,三杯吐。 这是玄对桥头大少爷的第一印象。 于是那天的喜宴上,公子xxx也没像别的受那样,打扮的美美哒在床上坐着,而且一直是他陪着客人喝酒,玄酒量好,于是赖兮兮地跟他耗到了最后,同时两个人也东拉西扯地聊了很多。 公子xxx讲到他和大少爷小时候——那还是因为天天和二少爷,他们两个熊孩子满大街跑着玩,玩着玩着熟络了就跟进自己家门似得互相串门,于是就与大少爷不期而遇了。 公子xxx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画画,还是和现在一样穿着一身白衣,手里提着笔,一副专注的样子。当时他和二少爷正在满院子跑着追逐打闹,不知怎么滴就撞到了桌子上,弄得桥头大少爷手一抖,白衣上就泼了一大滩墨汁,但他却不生气,反而问公子:“你撞在桌角上,疼吗?” 公子xxx说自己瞬间就被感动了,他当时生下来也有八、九年了,但却是第一次有人不责怪他的顽皮,反而真心诚意地关心他。 ——大少爷学画多年,而且没脾气。 这是玄对桥头大少爷的第二印象。 再之后,公子xxx还是常去找桥头二少爷玩,有时候顺便就去看桥头大少爷一眼,看他埋头苦读、作画、习字,或者跟弹棉花似得弹琴,要不然就是背课文背的抓耳挠腮,就趴在门框上偷偷地笑,一副儿童的稚嫩样子...... 桥头大少爷比他大七岁,说多?也没到有代沟的地步,说少?足够让两个人看见不同的世界了。 公子xxx11岁,还跟着桥头二少爷满大街跑着玩,桥头大少爷就远走他乡,参加科举考试,之后在公子的印象中是过了很久,他才回来,一副颓废的样子,穿的脏兮兮的,抱着个酒罈子吐得稀里哗啦,看见他狼狈不堪,公子和二少爷就面对面地在墙角“嘻嘻”笑着,但是笑完了走过这个转角,心里又一阵阵揪痛...... 他说,现在想起来这回事,有些怀疑自己是在那个时候就爱上了大少爷。 大少爷此后一直维持着颓废状态,听二少爷讲,他每天都嘆息着,说政局腐败、说贪官污吏狗仗人势,于是桥头那对本分老实的夫妻二人天天揍他,哭着骂着:“你说这话是不想活了吗?”,于是他渐渐地就不向父母说了,转而对着两个小孩哭诉。 第44页 公子xxx就觉得他的这些事可笑,于是笑了,还说:“我长大了一定不像你那样科考,我要上山,做个山大王。” 大少爷听了这句话,笑的花枝乱颤,那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笑的那么开心。 之后桥头大少爷和公子xxx歷经磨难(其实并没有),就幸福快乐地在一起了。 钱温听见这个结局一定会很失望。 ——科考失败,如今淡泊名利,一心作画的小哥。 这是玄对大少爷的最终定位。 好吧......从大少爷这儿能挖的都挖了,也没挖出什么有用的,既没有打听到追受的那些使用方法,也没有搞清楚大少爷究竟有什么人格魅力,温柔好攻?玄还记得自己最近一直这么假装着,但是在钱温面前还不如两个人大闹一番然后分手的小故事更有魅力,那么就是颓废?这一般人恐怕学不来。 于是玄还是带着钱温,过着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小日子,其实还是有些区别的,毕竟比起一年前,钱温对他亲近了不只是一星半点,以前是个躲在钱媛背后的小闷罐,现在也会主动跟玄聊些好玩的事情,当然是除了有情人终于分手的故事之外——其实也就是些钱妈妈出诊时的遭遇的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听的玄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天寒地冻的日子总是显得漫长,但终究是有完结的一天。 ——玄带着钱温在某个他没记住名字的地方过了年,没有父母陪在身边,大年夜里一个人到处瞎逛,这是不过他习以为常的一件事罢了,钱温被玄带着在一个没记住名字的地方过了年,没有父母陪在身边,跟着玄到处瞎逛,这对于他来说十分新鲜,于是兴高采烈地跟玄熬了n多个通宵。 新年时,虽然店家都不怎么开门,但四处还是会热闹好多,相熟的人跑着串门,大户人家彻夜灯火通明,有时候听见这个巷尾“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把人从睡梦中惊醒,模模煳煳地又听见远处那个巷尾又响了起来,狗神经质地乱叫着,小孩子三更半夜被惊醒后大哭,于是大人就把小孩子的耳朵捂住。 钱温也被捂着耳朵过了n多个新年,不过这回却跟着玄偷熘进大户人家举办的家宴,一会儿在宴席上,一会儿又在宅邸里四处转悠着—— 周遭一片漆黑,天空隐隐泛着不知是蓝是紫的奇异颜色,漫长的迴廊,房檐下挂着火红色的灯笼,火光被罩在其中忽明忽暗的,花园中的积雪,在灯笼的映照下变成一块一块粉白色的东西,覆盖在黑色的地面上,树木枝杈交错,在雪上投下斑驳的树影。玄低头看钱温,钱温抬头看玄,二人的脸都被映照成了跟积雪一样的粉色,眼中幽蓝色和暗红色的光芒相对,都觉得对方的相貌分外柔和。 冰冻的池塘,趁着僕人都不在的时候在上面熘来熘去;本来积了雪还很满整洁的花园,随意地在积雪上踏上脚印;庭院中明明没有栽种梅花,却伸手摺下不知什么树木的枝杈;在昂贵木材制作的栏杆上翻来翻去,险些打落灯笼造成火灾...... 两个人到处瞎跑着,高兴了就面对面的偷笑两声,或许是因为灯笼的映照,钱温注视着玄时,眼中泛着水汽的波动显得更外温柔动人,玄一眼看去,努力克制住了自己低头吻他的冲动,默默地把这双眼睛刻入自己心底,打算珍藏,死前都要拿出来翻看。 上元佳节,平民百姓最后的欢腾。 大街小巷空前的热闹,男女老少,闲人忙人都纷纷暂停了自己宅男宅女的生活,汇入人群之中跟着凑热闹。玄和钱温一前一后地走在大街上,跟别人一样赏着花灯,玄还时不时地给钱温曲解花灯上的典故,或者买些小零食随手塞给钱温,妄图把他餵胖。 忽然听见远处“轰”的一声,烟花破空在高处炸裂,顿时点缀得漆黑的夜空一片绚烂,之后甚至越发密集,行人纷纷驻足观看,玄和钱温也停在了人群中。抬头仰望天空,漆黑变成了衬布,巨大的烟花几乎是布满了天空。 行人都惊嘆着这美景,玄本想回过头去跟钱温说两句话的,但是却察觉到了手上温热的触感——一双小手温柔地抚上了他的手,他心中一窒,血液似乎倒流一般,脑海中一片空白,不敢回头,不敢说话,烟花也忘了看,只是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玄感觉自己莫名地纯情了不止一星半点。 直到—— “雨郎。”温柔甜腻的女声。 他听见背后的人这般唿唤着自己。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晴天霹雳到还说不上,不过心中却满是失落......他甩甩头恢復冷静,回头尴尬地笑着对那位少女说:“姑娘,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与狼’。”心中诧异怎么有人叫这个怪名字。 “......”少女脸上显露出惊惶与尴尬。 “对了姑娘,请问你有没有看见一个这么高,”玄在自己的胸口处比划了一下,“扎个马尾的小男孩,眼睛大大的,是个omega。” “没有啊,小女子告辞了。”少女低头行礼,挤进人群里寻觅着爱人的身影,玄凭着自己八尺男儿的优势,踮着脚尖抬着头,视线就越过了人群一望老远,找了老半天却还是没见到钱温。按照玄平时的性格,应该会用钱温太矮被挡住了看不见,作为理由来搪塞自己,但今天他心中只冒出两个字—— 第45页 “坏了!” 莫名地慌张,莫名地焦急,张皇失措,玄身为一个佛系少侠,很少有过这样的体会,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好了。 于是他冲出人群,奔入一边的小窄巷子里,暗器便贴着脸划过,抬头望向暗器飞来的方向,一个黑衣人蹲在屋顶上,暗藏杀机的眼神,藏在黑色的蒙面下阴森森地注视着玄...... 玄总觉得这人应该就与拐走钱温的人有关,于是想都没想就跳上了屋顶。 ——黑衣人逃,他追。 上元佳节的夜晚,天气依旧寒冷,冰冷的空气中爆竹升空,绽放成绚丽的烟花,五彩的花灯挂在大街上,大街上挤满了游人和小摊贩,玩得高兴了或是赚钱赚得多了,人人都一副喜气洋洋的面貌。 只有玄和黑衣人,带着拔剑弩张的气氛在小黑巷里飞檐走壁。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我以前写的一篇文被锁了,网站说,不能有脖子以下的亲热行为,就是说——手也不能拉了? ps:我正在努力,明确地在文中把攻喜欢受的事实表现出来。 第27章 童养媳 黑衣人在各家各户的屋顶上蹦跳地奇快无比,玄也跟着他飞檐走壁,已经不记得是向哪个方向了,或者说是根本就焦急地没有心思去留意,玄只是单纯地追赶着黑衣人,其他的一概不在意。 玄看他在自己眼前,两人逐渐接近了,近的仿佛都要贴在一起似得,但是一个转弯没有反应过来,又被他落下了好大一截距离。好不容易赶了上去,一个箭步勐地踏过去,本想一掌拍碎他的后背,但又被他沿着墙壁一个借力“唰”地闪了过去,这一掌拍在墙上,留下了仿佛经歷地震一般的印记。然后再追,又被他躲过攻击,使出八、九成力量的拳头堪堪停在空中,忍着没有破坏公物,但空气显然无法将能量完全吸收,泄气似得难受,从肩一直到整个手臂全部酸痛的令人懊恼。 他难得的气愤,气的全身的肌肉都神经质地绷紧,站在原地全身涨的酸痛,本想扯着头髮大吼几声缓解一下压力,但想到钱温现在不知什么状况,又看看逐渐远去变成小点的黑衣人,又有些不捨得这样浪费时间。于是怒吼声变成了野兽般的怪异喘息,每一步都使出自己最大的力气,踏的屋顶瓦片零落,落在地下“噼噼啪啪”的阵阵脆响。 脸红筋涨,大冬天的热的大汗淋漓,摆出一副不是人类的兇狠表情,几步就追上了黑衣人,一步窜起,一脚踹上后背,另一只手死死制住他的脖子,大拇指和食指中指,左右两边分别狠狠捏住耳后两条脆弱的血管,将他脸朝地的摁在林间布满尖锐石子的小路上...... 玄过了良久才反应过来,将黑衣人翻了个个,让他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扯下他的面罩却是一张被石子刮花、沾满土石的脸,探探鼻息,这人还活的好好的,但玄甩了他两个大耳刮子他也没醒。 但是俗话说的好:“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事情看似已经走到了死胡同里,但其实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发生新的转机。 玄本来是慢悠悠地蓄了力,准备把黑衣人一巴掌拍瘪的,但忽然听见林中传来刀剑出鞘的美妙声音,刀身的振动连带着风声仿佛从山洞中传出一样,在林中盪着回声。似乎是四处响着,其实空间中只有一处做声,而这一处正从玄的背后飞速沖向他。 玄心里明白,于是学着钱媛的招数,本是假装着没有发现,但却忽的闪到那人的身侧。没用死力,只是震断了他的手臂,他惨叫一声捂着手在地上滚来滚去,刀飞的老远。玄不知哪来的闲情逸緻,居然几个箭步窜过去捡起了他的刀,然后再窜回来,就看见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捂着手臂,颤颤巍巍地立在原地,清秀的眉眼不知是因为憎恨还是疼痛,拧成扭曲的一团,明亮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玄。 玄一脚将他踹倒,冷笑一声就要出刀取他性命,那少年仍旧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瞪着他,一副宁死不屈的可爱样子,但玄也没有因此而稍微心软一下,刀锋一点一点逼近少年的脖颈——玄脸上的冷笑是原来越阴寒恐怖了...... 直到—— “不要啊——!!!!”林中传来一声撕裂搬的大吼,就有身影从密林中跌跌撞撞地跑出,那人与玄一样,明明是冬天却一副很热的样子。他唿吸急促,手里拿着把匕首,另一只手就架着钱温,而刚才提到的那把匕首就架在钱温的脖子上。玄本想看看那人的相貌,方便以后寻仇,但他的脸却被挡在了一片阴影之中,月光只洒在了钱温和匕首的身上,匕首借着月光,在钱温的脖颈上闪闪发光,看的玄心里万分焦急、愧疚。 “你快放了他!”玄本来是想说这句话的,但却被那人抢先说出了口,玄莫名觉得这人的声音有些熟悉。 “凭什么!”凭藉他刚才撕裂般的吼声,玄断定这少年一定是他在意的人,他的焦急程度绝对不亚于自己。再加上那点少年的好奇心和好胜心,他莫名想铤而走险,试他一试。 “你看他呀!”那人神经质地颤抖着,乱晃着,将钱温又制的紧了一些,匕首直接压在了钱温的脖颈上,“你难道不在意他怎么样吗?!他不是你的童养媳吗?!!!啊?!!!”那人喘息几声,平息了自己撕裂的声音,故作镇定的接着说道,“难道......他死了你也不在意?” 第46页 玄看他这幅仿佛夹缝里的疯狗一样的举动,心里放松了不少,立刻就有了七八成的把握,于是用一副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他不是我童养媳......说实话,他跟我半个铜子的关系都没有。”那人随着他说这句话,双腿就不自觉的颤抖起来,颤颤巍巍地,一个一个趔趄地向旁边倒去,一副颓废的样子靠在了一棵树上,人还是一副要倒下去的样子,于是他伸手去扶着树,钱温趁着这一会儿挣脱了他的手臂向玄那边跑去。 “别走!你别走啊!”那人靠着树,伸着一只颤抖的手,用十分悲切的语气说道。 一边的玄被钱温一下子扑在怀里。钱温逐渐地不再颤抖了,急促的唿吸也渐渐平息,而且身上像个小动物似得暖和,抱在怀里,玄感觉莫名地安心,心情一好,就笑眯眯地对着那人说道:“大哥你不用担心我们两个了~虽然他不是我童养媳,但我会也娶他。”感觉到钱温搂得越来越紧,还在他胸口蹭来蹭去,简直要钻进自己怀里似得,玄心里莫名幸福到了极点,之前阴森诡异的冷笑不復存在了。 林中一片静谧,毁了容的黑衣人还躺在一边昏迷着,断了胳膊的少年在玄脚下挣扎,月光洒在林间空地上,零零落落的积雪反射着月光,四周白的像着霜一般,钱温在玄怀里,将他越抱越紧,纤弱的手臂竟然有蟒蛇般的力量,玄被勒的心中幸福到了极点,不由自主地回抱着他,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颈温柔地安慰着,怀中人一阵轻颤之后平静了下来,但还是靠在玄的怀里不肯离开。 那人靠在树上,看着钱温和玄旁若无人地抱在一块,又看看地上两个狼狈不堪的少年,“咚”地一声闷响,跪在了地上,声音悲切地颤抖着说道:“大侠!你行行好吧!放了我两个孩子吧!”玄心中不由得一惊,难怪他刚才的表现那么激动。“虽然!虽然......我以前和现在,都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那都是被人逼迫!啊......都是我逼迫我的孩子......求求大侠网开一面,放过我两个孩子,我哪怕要杀要剐也毫无怨言!” 以前?玄心中不由得诧异,他到底是谁?于是换了一副冷冰冰的语气,故作威严地命令道:“把头抬起来。”那人闻声一震,颤巍巍地抬起了头——他变得满头白髮、面容苍老,虽然与以前那个精神焕发的中年人有所不同,但玄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叶大哥,玄初入江湖时没少了他的帮衬,虽然那次武林大会上二人有了过节,但多年熟识,这一眼还是不会骗人的,只是诧异分开才不到一年,他居然就苍老了这么多。 玄后退了几步,断了胳膊的少年轻颤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个趔趄地走向黑衣人,用一只手艰难地拖动着他,叶大哥见状,也不敢站起来,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在积雪微微融化的骯脏地面上爬行过去,疼惜地拂去少年脸上的碎石和泥土,抽抽噎噎地样子落泪了...... 玄看着心里一酸,语气软了下来,问道:“叶大哥,这一年来,你怎么了?” “没什么要紧的事......大侠不必替我操心......今日不杀之恩终生难报,我先在此谢过了。”他带着一身泥,转向玄这边跪着,一副要跪拜磕头的架势,却被一边的少年拦住。 “爹!你凭什么跪他!他打伤大哥和我!害的您这么狼狈!再说了,要不是有他在,我们家也不会......”少年眼中水光一闪,“长孙宵玄!你别在这里装好人!你不想杀了我吗?!来呀!老子才不怕你!”少年骂骂咧咧的,一副激动仿佛要冲过来了的样子,叶大哥在一旁抓住他的手,无力地阻拦着。 “我操!你tm还不领情了是吧?!”玄一下怒了,凭着跟江湖流氓的来往随意爆出些脏字,也学着他几个箭步要冲上前揍人。而钱温突然被他拽着后退,一个没反应过来,脚下就绊了个趔趄,险些摔倒,不由得轻声惊唿一声,玄听见心头一颤,赶紧停住了脚步,又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抬头质问少年道:“你到底想干嘛?!” “别!别......大侠,我家小女今年才刚满14,尚不懂事,您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爹!”少女懊恼的唤道,为父亲的狼狈伤心。 第28章 西域 n+1 日游(一) “叶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给我说。” 夜深人静,唯独客栈里的一间上房还亮着灯,钱温在卧室里给叶氏兄妹治疗伤口,玄和大哥坐在前厅里,做出一副秉烛夜谈的样子。 “没什么......大侠不必费心。” “......”相对无言,玄皱皱眉,反问道:“大哥,我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就算上回你真的要害我......凭着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说实话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而且我还年幼的时候,你帮了我不少,我怎么可能怪罪你......如果有什么事,尽管给我说,我一定帮你。” 但他只是千恩万谢,仍旧不肯,玄既是由于担心老友,又是因为那点稚气未脱的好奇心,仍旧抓着这件事不放,于是在玄的各种旁侧敲击、威逼利诱下,叶大哥一脸悲切地讲起了这一年来发生的那些事—— 在今年之前,他们一家还平平淡淡地生活在x州城内,做着买卖,家庭和乐、事业兴旺,时不时接济一下路过的落魄侠客,或者是走投无路的难民百姓,也不需要别人千恩万谢,只是觉得这么做心里快活。 第47页 家庭和美,闲来无事还常常一家人一起去山间游玩,那时候他父母也在,身体硬朗,一副老当益壮、还能再战几十年的模样,一不留神,他父亲就“蹭”地爬上了树,居高临下地嘲笑着年轻人。妻子带着一堆零零落落的东西走在后面,女儿就在她身边蹦蹦跳跳地绕着圈。 儿子扶着祖母,笑眯眯地听她讲几十年前的旧事,或者是抱怨关于柴米油盐的小事。他自己,还能和同行的友人有说有笑,要么站在树下,费劲地哄骗年老的父亲下树,父亲那时会“嘿嘿”笑着说:“我就不下来~小子!你来抓我呀~”然后又往高处爬去,吓得他围着树绕圈,干着急,心里只得抱怨道——老头就是越老越像小孩。 叶大哥讲到这儿时,声音不由得颤抖了起来,抬起头对着天花板眨巴眨巴眼睛,悲切地唿唤道——“父亲啊!”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然后自己用手狼狈地抹抹。 从去年春天开始,一切就发生变化了——那天,风和日丽的,他和全家老小都以为那会是和平时一样平静、平静的有些无聊的一天,但叶大哥要外出访友时,突然被一堆官兵在半路上截住,硬是押回了家里,他内心惶恐不安,一路上都在担心家人的安危,果然,一进门就发现官兵也早就把全家老小围住了。 他们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反客为主,理直气壮地“请”叶大哥坐在自家的椅子上,之后郡太守——貌似是今天这些官兵的头头,才文雅地捋着鬍鬚,从屏风后缓缓地踱步而出。叶大哥平时就对这个媚上欺下的太守心存不满,那天当然也就没给他好脸色看,本以为这仗势欺人的狗官会勃然大怒的,但他却陪着笑,献上了一大堆银子,满脸堆笑,一副奸诈狡猾的样子说道:“叶大人,本官今日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叶大哥把头偏向一边,也不看他一眼。 “大人不必摆出这幅态度。下官实话实说了吧(这傢伙也懒得多绕弯),这事啊,您是答应就答应了,不答应也得答应。”叶大哥听闻此言,不由得诧异地瞥了他一眼,他就趁机拿着一锭银子在他眼前晃悠了一下,“您瞧呀~要是这事办成了,这才只是定金,之后的报酬我们好说。可您要是办不成了呢......”他还是带着笑,将银子放在桌上,还故意在桌面上滑动,弄出刺耳的噪音。“那恐怕就得赔上全家老少的性命了。” “是什么事情,劳烦太守大人亲自前来?” “不不不......”他摆摆那双肥到快辨不清形状的手,“这可不是本官的意思,这是某位朝廷命官委託我前来通知大人一声......至于什么事?......大人只需将长孙宵玄带去今年的x州城武林大会,自有人为他献上毒酒,若他侥倖逃过一劫,你再出手杀了他便是。” “长孙宵玄?” “诶诶诶!别忙!本官,以及那朝廷命官,都对你与长孙宵玄的密切交往心知肚明,你也不必假装了。” “......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太守茶杯品着茶,抬起一双小眼睛,隔着水雾注视着面前的人,笑眯眯地说到:“我记得你有一个父亲,他老人家如今还好吗?” —— 大哥说到此处,禁不住又涕泪纵横,趴在桌子上低声哭泣着,良久,才哽咽地说道:“他们以我父母的性命作为要挟,逼迫......逼迫我在大会上暗害你,但你也知道,我是失手了的!所以!......他们就杀害了我的双亲!我奋力反抗,却又赔上了妻子的性命!跪着央求他们,才得以宽限时日直到现在......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带着两个孩子!带着我的两个孩子!动了这个下作的念头!......” 看好友哭的伤心,玄不禁出言安慰道:“没事的......我不是好好的吗?倒是你的两个孩子,我害他们受了折磨。” “不......一切都应该怪我,这一切痛苦应该由我承受,而不是他们。无奈我武功太弱......” “大哥不必难过,其实武功高了,也并非能做成全部的事情。武功再高的人,若是朝廷命官倾尽全国力量捉拿,最后也难逃一死,何况只是你我......对了大哥?你怎么不带着家小逃难呀?跑呗,跑到他不知道的地方。” “长孙少侠,是你不知道。”叶大哥解开了心结,语气间也多了几分亲近,“他是朝廷命官......那次武林大会你也在场,应该多少有些了解,武功高强,但为人正直的少侠都被送上了毒酒,而武功同样高强,但为人趋炎附势的少侠,却不在范围之中......换而言之,追捕包括你在内的各位少侠,这其实是个声势浩大的行动,全国范围内都有他的势力,更何况我现在都一无所有了,又能逃到哪儿去?只好垂死挣扎,把矛头对向你。”他的表情看起来又越发难过起来了。 “没事的,大哥,我替你支支招吧~”玄坐在一边,在微弱烛光的映照下摆出一副抓耳挠腮、费力思考的可笑样子,良久,一拍脑门,大声地说道:“我想到了!”于是惊起了隔壁那群旅人,他们隔着墙对玄就是一顿臭骂,弄得他只好压低嗓门重复道:“大哥,我有主意了!既然他的势力遍布九州,那我们就逃出九州,这天下大着呢,可不止华夏一国而已!” 第48页 叶大哥愣了愣,不久遍苦笑着回应道:“长孙少侠说笑了,鄙人已经一无所有,路途遥远、翻山越岭、还得面临仇家的追杀......而我不仅不识路,怕是连路费都付不起了。” “没事!”玄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可以一路陪着你,听说西域那边奇珍异宝颇多,我老早就想去游览一番了~至于路费嘛......你更不必担心,这一路上山匪肯定很多,到时候遇到一个抢一个,我包你一夜暴富!” “......”叶大哥诧异地盯着玄,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俗话说得好‘除暴就是安良’嘛......咱们暂且不提这个。说到路上追杀你的那些人,一定也是奉了‘朝廷命官’的指令。既然他不敢直接派人杀我,而是大费周折地暗害我,就说明他手下没有能斗得过我的高手......”玄摸着下巴,皱着眉摆出一副精明的样子,“那么就是说,你跟在我身边是安全的!” “哈哈!”叶大哥不禁被玄的样子逗笑了,说道:“近一年不见,没想到长孙少侠还是一如既往,这么朝气蓬勃、充满自信,哪像鄙人啊!仿佛老了十岁似得......” “我本来就年轻呗~......诶大哥!你知道吗?前段时间我对别人说我18岁,他们居然全信了!” “啊?!不会吧!他们真信了!到底什么眼光呀?!” ...... 前厅悲切的呜咽声变为笑声,卧室里处理伤口的呻.吟也渐渐淡去,天即将破晓,伤者们和憔悴的叶老头各自睡下了,看样子安稳得很。钱温从卧室里出来,大半夜未睡,脸上带着睏倦,一看见玄点着灯,在前厅里踱来踱去,不由得又显出了笑意。二人不约而同地站在窗前,听外面夜深人静了,没有半点声响。将窗户推开小缝,换换屋内浑浊的空气,半夜冷风袭来,吹得人一个激灵。 玄和钱温不由得同时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地互相望着对方,没人说话,却相视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在b站上看血小板卖萌......诶呀,可爱死了~ 第29章 西域 n+1 日游(二) 玄有个性格拖拖拉拉的师父,曾经放下大话说自己要去游歷天下,但最后,拖了半年都没能出发。不过好在他不是将毕生绝学教给徒弟的师父,所以没把这个拖拖拉拉的毛病教给玄。 正月十六那天上午,风和日丽,习惯了在冬天里成日阴着的小城,那一天也意外放晴了,玄一大清早摸走了大哥的钱包,去置办了一大堆必要的或者不必要的东西,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小玩意,那天中午吃过午饭之后,麻熘地带着叶大哥一家和钱温,五个人飞一般地熘出了小城...... 一路上走的顺利,玄凭着自己见到谁都能自来熟的本领,勾搭了不少淳朴的老农,一站一站地问路,一点弯儿都没拐地,就走出了那座小城的地界,而且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人的阻拦,或者是简单明了的追杀,于是玄本人的心情颇为畅快,以为这都是自己的功劳,有种莫名的骄傲和自豪感。 当天夜里,五人组随便找了个小客栈投宿,玄向老闆娘撒泼耍赖随便要了一壶自家酿的小酒,揪住了正准备随便和衣而眠的叶大哥,吵着闹着要喝一杯。大哥正困得迷煳,再加上玄的不杀之恩等各种恩的压迫,服服帖帖地被从床上揪了下来,两个人还像昨晚那样,点上一盏昏暗的小油灯,围着圆桌对坐着,一杯一杯地对饮。 玄那天处于一种高兴到飘飘然的状态下,于是与他的基本人设不符,那天他没喝几杯就进入了醉醺醺的状态,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一脸茫然的叶大哥聊着天,说什么“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兄弟只能帮你二三!剩下的就是靠酒......还有撒泼耍赖!自己开拓自己的战场.......唔......”他说着说着就趴在了桌子上。大哥在一边“是”、“对”,不走心地应付着。 “哦对了还有一点,”玄半眯着眼睛,脸因为烂醉而熏得红红的,神志不清的样子摇头晃脑、摆动着靠在桌边的右手,“蹭”地举起了食指,“除了被马踏死、被刀砍死、被丫头儿子气死......反正除了死以外,别让任何东西把你击倒......大哥你说对!不!对!”他忽然放大嗓门嚎了起来,吓得老闆娘养的小狗“汪汪汪”一阵乱吠。 大哥满脸黑线,还是“对”、“是”,这样不走心地应付着。 “大哥......”玄手肘支着桌边,手掌撑着脸,脸还是红扑扑的,换上了醉汉经常露出的那种笑眯眯的表情,却用一种十分严肃认真的语气说道,“以后到了异国他乡,我猜......不顺心的事情一定会更多吧......到那时候,我希望......我希望......”玄抓耳挠腮地,好像在想一个合适的措辞,“我希望你能像如今这般屹立不倒。”他半眯起眼睛,笑眯眯的说道,在微弱灯光的映照下莫名地显得有些魅惑,对面的叶大哥看着他,不由一怔。 沉默良久,相视无言,气氛尴尬无比,最后还是玄的一阵狂笑打破了寂静。 “诶对了大哥!你那个闺女,长大后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她就跟唿保义宋公明似得......阎惜娇是怎么评价宋江来着?哦对了,好像是说‘宋江!你真是条响噹噹的好汉!’。”言语错乱、逻辑不清地说完之后,又爆发出一阵不羁的笑声。 第49页 大哥在一旁黑着脸应答道:“长孙少侠,你可别这么说......我这段时间一直为小女的将来烦忧,瞧她这性格,以后嫁不出去可怎么办呀?” “不急!”玄笑眯眯地摆摆手,“大哥的女儿,应该是个beta对吧?”看到对面人眉头紧皱地点了点头,玄放心地继续说道:“beta好呀!可嫁可娶,全凭自己愿意如何......大哥莫慌!我知道在beta中,大多女性最后都嫁了人,被alpha蹂.躏,或者是和男性beta平淡地度过一生。但我一直觉得,这都是由于女子天性谨慎小心一些,再加上家长约束太多,变得过于胆小怯懦的缘故,而大哥的女儿正好相反,喜扮男装,比我妹妹还狂放不羁些.......”玄说起长孙奕,嘴角又是一抹苦笑。 “是呀......我那小女喜扮男装,再加上性格鲁莽暴躁,从小到大骗了不少人,不少老友都以为我有两个儿子......” “没错呀!你大可放心,到了异国之后给她说门亲事,omega、beta、男的、女的都往她屋里拽,她保准压得住......当然如果她自己有喜欢的,那就最好了......”玄说完又哼唧一声,趴在了桌子上,大哥趁着他假寐,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苦笑。 “哦对了!”玄又突然诈尸似得蹦了起来,吓得叶大哥一个战慄,“说起你那女儿......”他愧疚地挠了挠头,“我还真有点对不起她......小小年纪的,就被人折断了胳膊。还有你那儿子,他的脸......也是我的过失。” 气氛突然又安静了下来,玄和大哥都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那一块漆面都快被磨掉的桌面,沉默着,直到钱温突然掀开门帘,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说道:“他们的伤,我有办法呀,叶姑娘的手臂已经顺利接好,很有把握,我从十岁就开始接骨了,第一条胳膊,还是长孙大哥的胳膊。”钱温说着用一种疲惫的小眼神,略带不耐烦地瞥了长孙宵玄一眼,“而叶少爷的伤......我随身带着母亲给的药,有利于伤口癒合,使用得当,甚至可以完全去除伤疤。” 叶大哥和玄都一副呆愣愣的样子瞧着钱温,良久,玄才问道:“小蚊子,你怎么在这?” 钱温的语气更加不耐烦了,直接质问玄道:“怎么?长孙大哥,我不能在这里吗?”这显然不符合他的作风,“旅途劳顿,请叶大哥早些休息。”钱温替他掀起门帘,对着卧室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这倒是蛮符合他的作风,只是享受这种彬彬有礼的人不再是玄了。 “小蚊子,你今天怎么......”玄眼看着钱温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度,几个箭步就走到了他面前,也只得识趣地闭上自己的小嘴嘴。 “长孙大哥,旅途劳顿......昨天你就缠着人家叶大哥废话了一晚上,今天怎么还是这样?” “我......” “打住。我昨夜就折腾了一宿,白天也要照顾伤患,不像你那般在车里睡得安稳,实在需要早些休息,没工夫和昨晚一样陪你闲聊。”玄与他对视着,点头点的仿佛小鸡啄米一般,“而你喝了酒就大声喧譁,我们隔壁卧室听的清清楚楚......不说我们了吧,你自己数数楼下的狗,今天夜里被你吵得狂吠了几回?” 玄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心中莫名觉得这小傢伙说的很有深度。 “长孙大哥,旅途劳顿,请你早点休息。”他说罢瞪了玄一眼,转头回卧室去了。 玄仍是呆若木鸡,恍惚间莫名觉得,刚才的钱温怎么莫名有点像钱媛呢?——他俩不愧是亲姐弟! 被钱温撵去睡觉,第二天精神饱满地起了个大早,一行人又踏上了旅途。仍旧是顺风顺水不绕弯路,逐渐进入了河西走廊。这一路玄走的十分惬意,常常窝在车里,昏昏沉沉地一睡就是一整天,要么就是装出一副友善无害的样子向老农问路,心情好了从小车窗向外张望着,看着由于时间推移、气温转暖,大地上逐渐吐出的新绿。如果心情更好一些的话,就跳下车,带着钱温在荒郊野地里到处瞎跑。 钱温对玄的这种做法表示十分不耐烦,这一路上他可十分繁忙,履行着自己身为半吊子医生的责任,悉心地照顾着叶家那对伤病兄妹——换药、制药、煎药、逼他们喝药、擦洗伤口、或者是听他们发牢骚,自己已经忙得跟头绊子了。好不容易能够休息一下,却还要被玄那个老顽童拽着漫山遍野跑...... 而且这老顽童白天睡得太多,晚上精神的睡不着,不是在自己房间里瞎捯饬,弄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噪音,就是随便揪个人起来陪他聊天。钱温睡眠本来就比较浅,前厅里若是有人嘀嘀咕咕,他是完全睡不着的。 于是那段时间,钱温对于玄的态度,几乎可以用憎恶来形容。同样憎恶着玄的还有叶姑娘,每次玄在车里睡得东倒西歪时,她都会趁机对玄做个鬼脸,或者在他脸上乱画,每当这时,叶少侠就会一脸惊恐地楞在原地,叶大哥则战战兢兢地阻止着自家闺女,钱温就凑在一边看着热闹。 当然,玄这种作息颠倒的生活也没有持续很久。那是即将进入西域地界的时候,边关风土热情与中原、江南全然不同,玄一不小心就在城里玩了一天,晚上回到客栈倒头就睡,于是他的作息时间就被纠正过来了。 早睡早起才是好孩子。 第50页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兄弟只能帮你二三。剩下的就是靠酒,还有撒泼耍赖,自己开拓自己的战场——除了被马踏死、被刀砍死、被丫头儿子气死......反正除了死以外,别让任何东西把你击倒。” ——这是玄对叶大哥说的话,也是我想对各位,对我所有认识的人、对我自己说的话。除了死以外,别被任何东西击倒。 所以我绝对不会坑的!如果哪天我坑了,我一定是死了,到时候如果有读者爱我的话,就往大西北的方向点几支两块钱一根的白烛,我有一半的可能性埋在大西北,一半的可能性死无葬身之地。 蛤蛤...... ps:总感觉玄是这世界上最怂的alpha。 第30章 西域 n+1 日游(三) 正值初夏,中原和江南应当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然而西域仍然是一片肃杀萧瑟——不如说那鬼地方一年到头都是这一副模样。 在敦煌四处乱跑的时候,玄偶遇了一个也要通过丝绸之路,去往中亚、西亚等地做生意的商队,于是就死皮不要脸地赖上了他们。马车不利于在沙地上行走,玄干脆将那匹老马和那辆小车倒卖了,打算一路上蹭商队的骆驼过活。意料之外、情理之外,商队的一堆大叔纯朴地笑着,热情地答应了玄的所有无理请求。 玄心里一惊,感觉十分诧异——“他们怎么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我还做好了撒泼耍赖的准备呢......等等!不会是觊觎我的美色吧!”他天真烂漫地这样想到,但转念一想,自己明明是个alpha,而商队里的大叔全是beta,一般来说,他们怕自己都来不及呢,何来觊觎美色这一说? 这么一想他就放心了许多,但最后还是留了个心眼——万一他们是觊觎钱温这个omega的美色呢? 长孙宵玄是个渣男,这件事不少人心里明了,但嘴上都不说。看吧,明明是他自己赖兮兮地缠着人家商队,商队大叔好意答应了,他又神叨叨地怀疑人家觊觎钱温的美色,真是个以怨报德的大渣男! 放开他渣不渣的这个问题暂且不论,一行人的行走背景换成了西域一望无际的大漠,耳边的声响剎那间少了许多,只剩下了阵阵驼铃,再加上多了些同行的伙伴,大家的心情不由自主地都好了许多——叶大哥的表情不像从前那么悲伤了,叶少侠也不再一见到玄就摆出一副惊恐万分的模样,钱温不再仇恨玄了,就连叶姑娘,现在再与玄碰面,虽然看着还是仇恨,但二人间也没了拔剑弩张的气氛。 只有玄,他的心情十分的复杂。 一是害怕商队大叔觊觎钱温的美色,二是一看见这荒凉、但莫名气势磅礴的大漠景象,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儿时在师父的逼迫下死记硬背的那些诗词,什么“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随着诗词,年少时被师父逼迫着背书的惨痛经歷又浮现心头,于是他的脸色就变得比锅底还黑了。 一边的钱温看见他面如锅底,忍不住关切地问道:“长孙大哥,你没事吧?” 他苦笑着回答:“我有事,所以不能吃熘熘梅。”坐在骆驼上的钱温立刻换上了一副诧异的神色,不由得纠结起长孙宵玄这句话的含义。 第三,实话实说,玄此前也没来过西域,所以周遭的一切景象对他而言也都是新鲜的,要说他不开心不激动?那一定是假的,玄其实很享受这趟旅途——比如说晚上睡着睡着觉,唿噜正打得震天响,忽然听见窗外“轰”地一声巨响,伴随着风“呜呜”的狂吼,原本紧闭着的窗户也被狂风轰开,伴随着它砸在窗框上发出“咣”的一声,无数砂砾混着尘土闯入室内,将四处散落着的书卷得老高,在房间中央疾速转着圈儿...... 玄被惊醒,赶忙跑去关上窗户,因为风力十足,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扇窗合上,又闸在一块儿,还听见令人感到恐惧的巨响,窗户被狂风撑得乱颤,向室内一鼓一鼓的。这时,玄忽的想起“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这一句词,年少时背记的时候心里抱怨作者简直是扯淡,世间哪有这么诡异的事!如今在西域真的见识到了,才觉得这描写实在贴切。于是不由得笑到掐大腿。 ——听当地那些驻军说,在西域,夏天是风最为收敛的季节,春天那才叫要命呢,能把孩子都卷到天上。 ...... 玄表示自己竟然无言以对,只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表情。 不过总体来说,换了个环境,添了些同行的伙伴,他的心情还是好了许多。还记得有一次由于大叔们要倒卖商品,一行人在西域xx国都城停留—— 从前一天下午刚刚歇脚时天色就不对劲,阴沉沉的,到处还飘着浮土,站在城门口朝远处望去,浮土把周围的景象都朦胧了,一望无际的大漠与穹顶相接,昏黄模煳了它们之间的界限......倒不如说,天空也整个变成了沙漠似得土黄色。傍晚时狂风大作,也不知怎的,昏黄色的天居然转成了诡异的暗红色。 投宿在客店里,看着暗红色的天,玄等五人吓得面如土色,可当地人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了——学堂因为天气原因放了假,老闆娘的儿子还高兴的上蹿下跳...... 第51页 玄本以为当天晚上一定会狂风大作,把他们投宿的这家小客栈都卷到天上去,但夜里静悄悄的,没一点吓人的声响。第二天早上起来,因为夜里担惊受怕、睡得不安稳的原因,玄总感觉自己全身的关节都要断开了似得,尤其是脖颈,僵硬的诡异,如同变成了石头一般。带着忐忑的心情推开窗户,晨曦中,见窗外又是一片天地相接的昏黄。 那一刻,玄的心中是绝望的,他总感觉自己若是待在这里,恐怕迟早有一天被狂风卷上天,然后头朝下摔下来——命不久矣。 玄担惊受怕了一个上午,看着老闆娘的儿子还是照常上蹿下跳,吃过午饭后又觉得房间里实在是闷得不得了,于是鼓起莫大的勇气走到了阳台上,但还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又返回屋里死皮赖脸地缠着钱温一起出来了。 ——天空还是如同昨天一般,一片昏黄与大漠相接,当地老百姓还是在大街小巷上,或是沿街叫卖、或是悠闲地行走着;商队也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穿行着,有的牵着骆驼、有的纵马而过。 四周都昏暗暗的。 忽然,有一阵沉闷的声响从远处传来,这是玄和钱温所熟悉的,但自从进入了西域,却再也没有听到过的声音。二人不约而同地向天空与大漠的交界处望去,仍然是一片黯淡,沉闷的声音没有停止,反而越发密、也越发近了,然后“唿”地一阵狂风颳过,风中夹杂着雨滴,不到几秒钟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街上的人全都被雨淋了个懵,行人们没提多少东西,抱着头跑的飞快,以风一般的速度抢占了附近屋檐下避雨的地方。小摊贩们也提着篮子、背着箱子、推着小车各自飞奔着躲雨去了,只有牵着大骆驼的商人没地方躲,骆驼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他们死心眼地扯着缰绳,仅仅是迟了几秒就湿透了全身,索性就丢下骆驼不管,独自躲雨去了。 但眼看着周围的屋檐下站满了人,他只得抱着头,一路从街东头冲到街西头,但还是没有位置,于是又从街西头跑回了街东头,蹲在了骆驼肚子下面。 玄站在阳台上把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瞧着在这倾盆大雨中,街上那一大群人狼狈的样子,尤其是牵着骆驼的商人,他站在阳台上心中不由得十分高兴。于是“哈哈哈哈”地狂笑了起来,笑的可以说是声嘶力竭、而且上气不接下气的,一边笑还一边拍着栏杆,腰都直不起来,整个人挂在了栏杆上,钱温不知是看了街上人群的狼狈样子,还是看了玄笑的直不起腰的滑稽样子,总之,他也看着楼下的景象,咧着嘴笑了起来。 当他们知道那个躲在骆驼肚子底下的大叔,就是他们所跟随的商队中的一员时,趁着大家都没有往这边看,二人相视而笑,看起来坏极了。 还是和以前一样,玄一行人没能在这个气候诡异的小国都城停留多久,几天之后就又踏上了旅途。行走在大漠中,除了漫天黄沙就是这些同行的小伙伴们,走的无聊了,互相之间聊天打趣一下。钱温常常是坐在骆驼上,而玄一般就步行跟在他的左侧或是右侧,于是他们二人成了路上聊天最多的两人。至于玄为什么不骑骆驼?他说如果坐上一天,自己一定会腰腿酸痛、精神不振、仿佛身体被掏空。 其实自从钱温被叶大哥一家绑架之后,他和玄之间的距离就近了不少,有话可以互相说、有坏事可以一起干、有好吃的可以两个人偷偷吃、有狼狈的人可以两个人一起嘲笑......虽然无论以上哪种情况,玄全是主犯,钱温不过是跟着分一杯羹的从犯,但他们两个的距离确实比以前近了不少——至少钱温的话多了些,而且现在玄牵牵钱温的小手,经意或不经意间搂搂抱抱一下,他似乎没那么介意了,至少不像冬天时那样,拿兇巴巴的姐姐钱媛威胁玄。 还记得有一天半夜三更的,玄正迷迷煳煳地快要睡着,忽然被人摁着肩膀轻轻晃了两下,他本以为是什么孤魂野鬼来索命的,结果“蹭”地从床上坐起来定睛一看,原来是钱温找他来了,而且表情看起来不怎么高兴,一副气唿唿的样子。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嘟囔囔地问道:“你怎么了?”一边注视着钱温,只见眼前的少年,清秀的眉拧作一团,粉嫩嫩的嘴唇紧抿着,不知怎么回事,整个人像只菜市场里感觉自己命不久矣的兔子似得瑟瑟发抖,深吸两口气之后反而抖得更加厉害,连嘴唇都颤了起来,之后又抽抽噎噎的,泪水从透着兇狠神情的大眼睛中涌出,挂在脸上,显得有些晶莹剔透。 “你到底怎么了?!”说实话,玄和钱温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今天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自己也被吓了一跳,本能地以为一定是出了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玄“蹭”地从床上站起来,但又怕吓着了钱温,于是又换上了一副轻柔的动作,悄悄走到他身边,将他半拥入怀中,手抚着少年单薄的后背,带着温柔笑意轻声说道:“发生什么了?跟我讲吧。”钱温点了点头,玄就顺势扶着他坐在了床沿上。 玄还记得,整个过程钱温都保持着一种“横眉冷竖”、双唇紧抿、怒目圆睁的样子,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一眼看去和钱媛相似得有些匪夷所思,玄甚至以为那天的钱温是7年前,13岁的钱媛怒目圆睁地站在了自己面前......而钱温的眼泪却决堤了一般地向外涌着,止不住地哽咽着,却倔强地抿唇压抑着声音,这幅表情,玄觉得肯定不会出现在钱媛的脸上,于是他认定了眼前的人就是钱温。 第52页 于是......当钱温的眼泪滑下脸庞差点滴下来时,他才敢伸手替他擦干。 “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他还是那副温柔至极的语气,还是抚着钱温的后背,轻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ps:上一章我说我如果坑了,一定是死了,为了避免各位读者受到不必要的惊吓(如果有读者的话),作者菌提前在这里知会一声——我7月27号开始要外出旅游,直到8月7号,然后8月15号到高中报到,开始军训......作者菌考的那个高中又特鬼畜,所以以后更新可能会降到龟速......千万不要以为我死了! ps:我会让攻受马上秀恩爱的,最近看了一篇特别秀恩爱的同人文,自己也想写。 第31章 西域 n+1 日游(四) 玄替钱温抹着眼泪,但他还是摆着那副恶狠狠的表情,眼睛都不眨地流泪。 玄心中诧异自己平时没看出来,这小子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文弱的小医生,软软糯糯的,但实际上却是个这样的狠人,生气起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那副兇狠的样子一点都不输他姐姐钱媛。他借着月光望向那双带着兇狠气息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边替他抹着眼泪,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效应吧,玄竟然不由得看傻了,脸上还痴痴地笑着,莫名感觉钱温生气的样子也有些可爱。 但眼睛睁的久了,势必不舒服,尤其是像钱温这样怒目圆睁的状态。于是当玄看见钱温眼中横贯的那一条条红血丝时,心头不由得一颤,收起了之前觉得小东西生气蛮可爱的念头。钱温的眼睛应该也痛,但还是怒目圆睁着流泪,玄看他生气折磨自己的样子,又忽然心痛了起来。于是宽阔的手掌就罩在了他的脸上,正好捂住钱温的眼睛。 “闭上你的小眼睛,别瞪着了......”玄低声说道,嗓音低沉磁性,带着点alpha的压迫感,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却又温柔仿佛纱般地缠绕在耳畔,让人禁不住流连......“再瞪?再瞪地板就要被瞪出个洞了,老闆娘明天查房还不得揍死咱俩?”而后半句又像哪家俏皮小娘子在向自家夫君耍赖...... 钱温听了他这两句怪异的逗人话,不但没有破涕为笑,反而抽噎的越发厉害了。唿吸声越发急促慌乱,时不时一口气没有倒过来,在喉咙处撞击出“唔”、“唔”的闷响,连带着肩膀都震得一颤一颤。玄手中又一片湿润,估摸着这小东西应该越哭越厉害了。 玄将手挪开看了眼他的表情,好在没了刚才那副兇狠的模样。现在,钱温一双大眼睛眯成一对胖月牙,清秀的眉虽然还促成一团,但也柔顺了很多,小嘴还是紧抿着,整张脸完全是写满了委屈。他还是抽噎着,玄也依旧将他半拥在怀中,却没想到他竟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最后满是泪痕的小脸直贴在了玄的肩膀上,玄不禁唿吸一滞,受宠若惊得近乎眩晕,但他表面上还是佯装着镇定,温柔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钱温还是趴在他肩头抽抽噎噎,哭够了之后又往后挪了一点,与玄拉开距离,鼻涕眼泪却还是留在玄肩上,还把他的衣服蹭的皱巴巴的。但玄只要看见钱温的表情平静了那么一点,他心中也是满足的,深感自己的衣服有福气。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就是想起了些不好的事情。”钱温的声音又找回了原来的那种淡定,跟刚才那个瞪着眼睛涕泪横流的自己判若两人。 “你就说说呗~有什么委屈别憋在心里,下回想起来又要难受了。”玄笑眯眯地,用一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诱哄着。 “其实......也就是叶姑娘她......”钱温说到这里,声线一颤,语气中的委屈气息几乎都要溢出来了似得,哽咽两下又流了眼泪,他赶忙抬手用袖子抹去。 “老叶他丫头怎么了?!她把你怎么了吗?”在玄的心目中,叶姑娘的脾气坏的跟钱媛似得,虽然武功没有钱媛那么好,但性格却更加鲁莽,想什么做什么,心情一不好,就随意地伤害身边的人.....或许这回她就挑了钱温出气也说不定。 “没有......没有,长孙大哥。叶姑娘没把我怎么样,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她最近已经痊癒了,大概心情好吧,就在卧室里摆弄她那把东洋刀......然后,然后我就想起了元宵节那天晚上的事......明明还跟着你看花灯呢,却,却忽然被人揪走!脖子上就架上了那把东洋刀!”钱温说道此到不由得拔高了音调,压抑的语气中透着压抑的吼声,一脸惊恐地抱着头,在床角缩成一个小团。 “你当时为什么不叫我?”玄凑到他身边,温柔地撩起他额前的碎发。 “......”小东西不说话,皱着眉把脸埋在袖子里。 “以后有什么危险就叫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给我说,身体不舒服更要讲,别都藏着掖着一个人解决,我不会不管你的......回去睡吧。” 钱温点点头,玄将手伸到他腋下扶他下床,一直送他回到自己的卧室,最后还关切地替他掖好被角才转身离开。躺在床上没有睡意,玄就开始胡思乱想,想钱温今天给他讲的那只言片语,努力地推敲着他心里的感受...... 或许,小东西只是表面装出一副淡定的样子,或者是习惯于摆出一副平静的表情,而让自己忽略了他内心真实的感受。也许他因为那次绑架怕得要死、委屈的要死,但玄却没有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自作主张地将绑架他的人带在身边,还护送他们离开九州,一路上五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时候客栈没有足够大的房间,夜里,五个人就挤在一个屋子里,叶父子和玄在一边坐着休息,钱温就跟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的人同床共枕! 第53页 这么想想,钱温也真是大度,五人已经同行了这么长时间了,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抱怨委屈的话,反而还尽心尽力地替叶家兄妹疗伤......玄不禁替他鸣冤抱不平,但转念一想,钱温受这些委屈,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自己想要帮助叶大哥他们吗?或许钱温这么做全是为了支持他? 玄这么一想,不由得感觉受宠若惊。再加上今天和钱温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他心里也宽慰了许多。既然都已经走到西域了,再坚持一段时间钱温也不必再受委屈,更何况大家熟络起来之后应该也好一些,自己这段时间反正也没事干,不如带着钱温到处跑跑玩玩?不然觉得太亏待他了...... 于是第二天,一行人正在大漠中排成一字型前进时,钱温突然被玄扒掉鞋子,从骆驼背上揪了下来,他说:“小蚊子,你看你看。”钱温低头一看,才发现玄也光着脚,手里提着他大黑靴子和自己的小黑鞋,踩在沙地上蹦蹦跳跳地。钱温赤脚站在沙地上,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玄牵起他的手跑了两步:“你不觉得沙地上软软的,还有点热乎,踩着挺舒服的吗?” 钱温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也不说话,但心里却认同道——“确实”。于是玄就拽着他在沙地上到处乱跑,跑上沙丘之后又拽着他从陡坡上往下滑,看他被吓得面如土色,一屁股坐在地上。或者是把钱温摁在沙地上,然后......挖个坑把他埋起来,问道:“沙子里是不是凉凉的,很舒服啊。” 钱温的脸黑的跟锅底似得,说道:“嗯,对。”然后又如同诈尸一般,一个仰卧起坐,从层层沙子的压迫下“嗖”地坐了起来,黄沙如同流水一般从他身上倾泻下来,偶尔在衣服的褶皱处稍作停留,最终还是落在了地上...... 钱温猝不及防地像诈尸一样坐起来,本来就把玄下了一跳,之后他就一副饿狼的样子扑到玄身上,用尽全身力气也把玄摁在沙地上,刨个坑埋得只剩头的时候,玄尴尬地笑笑,任由他继续兴致勃勃地往自己身上盖沙子。钱温用尽全力地堆沙子,那双小手快的不得了,没过多久玄就像躺在了一个小坟包里,但他还是笑着,毕竟从来没有见过钱温对哪件事情这么有兴致的样子。 不过,当钱温往他脸上堆沙的时候,他后悔了。 “啊啊啊啊——!!!!会死的会死的!你要活埋我吗?!!叶大哥!!叶大哥!!救驾呀!!!”玄鬼哭狼嚎着,但早已走在前面的老叶和商队没一个人理他的,还是自顾自地向前走,玄几乎可以看见他们头上飘着一行字——太丢脸了,装作不认识好了。 于是,玄那天狼狈地从坟包似得小沙丘里爬出来时,心里暗暗发下毒誓,以后再有好吃的绝对不给老叶这些人吃了!虽然他本来就是这么做的。至于钱温?玄猥琐一笑,自己媳妇做什么都对~虽然除了上回钱温被绑架时,他说的那句“他不是我童养媳,但我以后一定会娶他”以外,从没有明确地向钱温表露心迹,更没有得到过对方准确的回答。 不过也没关系,能自顾自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又何尝不需要勇气呢? 玄想过如果自己偷吃被别人发现会怎么样,顶多是个鄙视的眼光罢了。但他却从来没想过,如果自己这回是真的爱上了钱温,真心地追求钱温,而且钱温也对他有着同样的感情,那会怎么样?会被钱媛揍死吗?两个人会在各种原因下老死不相往来吗?还是说会平静地在一起度过余生?如果是最后一种的话,玄决定带着钱温週游天下,走过这世上每一个角落。 不过,还是师父说的那句话在理——“别矫情了!想那么多都是没有用的!该吃吃该玩玩,该干嘛干嘛去!” 对,喜欢就追,追不着就上。 玄对着茫茫沙海,摆出一副励志骚年的模样。 第32章 西域 n+1 日游(五) 即便是满地黄沙的西域,有时也会看见一片一片的绿洲,面积很大,水草丰美,牛羊成群,完全看不出这周围竟然是被沙漠笼罩着。 但是,在沙漠中遇见面积这样大的绿洲,还是需要时间、运气和一张精准的地图啊。玄自认为已经在沙漠中行走了很久,而且,确实已经和钱温刷了不少好感值了的时候,才第一次碰见一个这样水草丰美的地方——广阔的草原,广阔的田地,其间麦浪翻滚,田垄两侧种着高大的白杨树,夏天太阳正高悬着的时候,白杨树投下一片浓郁绿荫,微风吹过,带来刚刚浇过水的田地的凉意...... 从灼热的空气中行于此处,任何人都会舒服得眯上眼睛。 虽然现在天还不是很热,但玄已经深深地被这两排白杨树迷住了。 虽然他还是理所当然地更迷钱温一点。 晚上在好心的农户家里借住,商队的大叔们看玄他们都喜欢这里的风景,于是暂时放下生意不赶路,决定停留几日,让几个人在这里好好玩玩。不管别人是什么心情,反正玄是开心的要死,简直都要蹦起来了,叶姑娘是闲的发慌,一天到晚地跟玄斗嘴,但她这个打打杀杀的小丫头,怎么能斗过玄这个八卦贫嘴老男子呢?动不动就被玄打着哈哈,用一些不明觉厉的句子应付过去了。 小丫头愣在原地,看玄嘿嘿笑着,有些陶醉的意思哼着歌走了,背影越发显得遥远,最终朦胧在一片耀眼的阳光中,转身拐进栽种着白杨树的绿荫道里,再也看不见了。只能瞧着他曾行走过的这片天地 第54页 ——西域的天空,还是和往常一般湛蓝如洗,稀稀拉拉地在天边飘着几朵看起来肥嘟嘟的白云。西域的大地,一如既往的土黄色,绿荫在地上留着黑色的阴影,树叶间遮蔽不到的地方漏下光斑,时不时随着风而摇曳着,十分耀眼。西域的村庄,远处连着青黄不接的麦地,再往远看?被一排排白杨挡住了视线,若是越过它们,一定是一望无际的牧场...... 少女坐在窗边,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这片被玄所喜爱着的土地也迷惑住了她。少女不由得看呆了......忽然,心中莫名想起玄,想起他元宵节那天晚上打断自己的手臂,将自己踩在脚下用刀尖指着脖颈的场景,清秀的眉毛又促成了一团...... 但是下一秒,又回想起了刚才与玄拌嘴时,他阳光灿烂的笑容,半开玩笑的语气,闪着清澈光芒的蓝色眼睛,和随着他的动作而活泼跳动着的幽蓝色头髮,处处带着少年的天真无邪。心中不由得一软,又舒展了眉眼,暗暗觉得他应当不是那么狠辣的人。 还不满14周岁的少女身着一身男装,柔软白净的小手摩挲着衣角,将它叠在一起,然后又展平。她梳着个跟少年无异的髮髻,抬手轻轻摸着,又发泄般的取下髮簪,任头髮随意散落垂下,伸手捋着柔顺发亮的黑髮,不久又将它们重新梳回原状...... 第二天早上,少女还是依旧跟长孙宵玄拌嘴吵架,吼得震天响,长孙宵玄还是打着哈哈应付着,转身就要向门外逃去,她急了,喊道:“长孙宵玄!你有什么本事!敢和我比试一番吗?”一边还拿起了摆在手边的东洋刀。 玄呆愣愣的看着他,“哦”了一声正要应下,却感觉被人揪住了衣袖,用小小的力量,害羞一般地向后轻轻扯着。“长孙大哥,陪我采点草药去。”回头一看,钱温背着个背篓,手里拿着个短柄的小锄头,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长孙宵玄!你敢不应战!?”少女压低了声音,略带了点危险的示威气息反问道。 玄看看她,面露凶光,手里提着把刀。再看看钱温,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清澈透亮,正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他到底选了哪边儿还用说吗?比起跟兇巴巴的beta小丫头打架,他还是更愿意带着omega小媳妇挖草,没错他就是这么现实的一个人。于是他扛起钱温,一熘烟就出了门。钱温在被扛上肩头的那一瞬间不由得轻声惊唿,让玄听的陶醉万分。 beta小丫头气的火冒三丈,提着刀就追出了门,无奈轻功实在不如玄,还没跑几步就被甩了个老远。玄也机灵,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扛着钱温绕进了白杨树林里,猝不及防地消失在了少女眼前,她只得站在原地破口大骂......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去哪儿哪儿是风景。玄一直对这句话坚信不疑,于是他根本就没有询问钱温想去哪,而是自顾自地扛着人就跑到了草原上。正值夏季,勉强还可以算作初夏,然而草场仍旧被羊群啃得像剃了小平头似得短短的,草地上略微带着点湿润,把脚拖在地上行走,发出“沙沙”的轻微响声,听起来让人感觉心情不由得一好。 坐在草地上,玄手里捏着一个长得很圆润饱满的蒲公英,深吸一口气,把肺部撑得满满的,又用一种吹炉子一般的力气狠吹蒲公英茎上的那一团毛茸茸,小伞似得绒毛飞得到处都是,在空中打着旋儿。玄看着这幅场景,咧着嘴笑的像个孩子。而钱温坐在一边,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这时玄才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一脸诚恳地问道:“小蚊子,你之前说的採药,是要去哪里采呀?” “你现在才想起来?”钱温轻轻挑眉,反问道,但看见玄一脸诚恳地点了点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责怪的话,也不知怎么滴,眼神忽然变得躲躲闪闪,还一副傲娇的样子把脸偏到了一边,继续说道:“其实......我那是骗你的。我也没想着去採药,就想让你带我出来转转,屋子里闷死了。” “哇哦~”玄装作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瞪大了眼睛,“小蚊子你学坏了!居然都会骗人了!”钱温则一脸诧异地看着他,两人久久的僵持着,过了良久,玄才咧着嘴笑了起来,一只手支着地,身子则慢慢地向钱温这边倒去,他也不躲,睁着圆熘熘的大眼睛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瞧着玄,一张小脸逐渐埋在了玄投下的阴影中,反应过来时,额头就贴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玄蜻蜓点水般的偷偷亲了他的额头,然后又笑眯眯地离开,没有一点羞愧的意思说道:“我刚刚好像把牙磕到上面了。” 钱温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羞耻,又眼神躲闪着把脸偏到了一边,声线平淡,但声音已经小的快要听不见了地说:“没有......嘴唇很软。” 虽说他说这句话的声音很小吧,但周围也寂静无声,“咩咩”叫着的嘈杂羊群在远处,草场与天空相接的地方,传不来一点声响。于是这句话就被玄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清楚明白,心中欢喜的仿佛炸了锅。 “长孙大哥......” 隐约听见钱温好像在叫自己,玄的肩膀一颤,最后还是回了神:“......啊?哦!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感觉自己明明背了个背篓出来,但却什么都没拿回去,好像有点浪费。” 第55页 “有什么好浪费的?又不是租来的背篓,想背多久就背多久呗~”玄随口说到,但却看见钱温皱着眉瞧着自己,突然感觉大事不好,于是接着圆场:“不过如果你想去挖点什么的话,那边还有一片看起来不小的松树林,昨天不是才刚下了雨吗?今天林子里应该有很多蘑菇......想去不?” 钱温点点头:“可是,那边看起来很远,要走一阵吧......”他望了望隔着两个山包,在远处缩成手掌那么大的一片松树林,又转过来望了望玄,虽然没做出一幅可怜巴巴的表情,但用那双水灵的大眼睛仰视着,恳求之意不言而喻。 玄看着他这幅表情,还有刚才那欲言又止的语气,被萌的心头一颤,诧异这小东西什么时候这么会撒娇了,是有谁教给他的吗?而面上只是又摆出那副笑眯眯的老色鬼样,说道:“没事,大哥带你过去。”然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拉着钱温的小手把他从地上揪起来之后,又和来时一样扛在了肩上,只是钱温这回没有小声惊唿,让玄心中不由得有点小失望...... 一大片松树林,林间透着雨后松脂的清香,棵棵松树都十分高大,树腰粗得要两个人才能抱住,看起来有百年以上的歷史,连成一片遮天蔽日的绿荫。钱温抬头望向层层松针遮蔽下的天空,只能隐约从中间透下一束一束的阳光,洒在有些昏暗的松树林中,好看的有些异常,有些凉飕飕的山风轻轻吹过,让人愉悦的眯起眼睛。他在江南从没见过这种景象,不由得看呆了。 而一边的玄无心留意美景,只是在一边跳腾着,绕着一棵棵松树在树下湿润处找着蘑菇......然后突然,他像见了喜马拉雅蛇皮一样大声吼道:“小蚊子你快过来!”钱温听他语气中透着急切,也不敢耽搁,少年身体轻盈,“蹭蹭”几步就跑到了玄身边,只见他蹲在树下,盯着一大堆明黄色的蘑菇瞧。 “小蚊子你看,这东西我家有干货,可贵可好吃了,我老妈一直不让我动呢!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碰见了!” “嗯,确实长得很像......”于是玄抢过他的小锄头,正要一锄头挖下去呢,却突然被钱温抓住了手腕,他没想到小傢伙的小手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于是锄头就停在了空中,“但是......长孙大哥你仔细看看,这蘑菇的根部有些蓝色的斑点,而你家里的干货蘑菇肯定没这个特徵吧?”玄点点头,“所以说,这蘑菇只是长得像而已,其实是有毒的品种,名字好像叫......” “行了打住!你别说了!”玄一脸心虚地摆摆手,“锄头还是你拿着吧......” 但是直到最后,二人忙活了一天也没有採到蘑菇,不知为什么,钱温只要跟着玄,碰见的都一定是长得很有迷惑性的毒蘑菇—— “小蚊子你来看看这个!” “长得很朴素......但是不能吃!” “小蚊子你看看那个!” “一副面如土色的样子......但是有毒!” “小蚊子你看看树下有一窝小狗!” “快闭嘴!那是一窝狼崽!” 不过走了这么久,老天爷还是应该让他们收穫些什么,于是,当绕过一片崎岖的密林之后,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片阳光普照的空地——草长得有些高了,参差不齐的,时不时能够盖过膝盖,其间点缀着些五颜六色的朴素小野花,一块齐腰高的大石头被阳光晒得正好,向上的一面干燥平整,玄就将钱温扶着坐在了上面,自己在草丛间蹦蹦跳跳地摘了一大把小野花,看起来像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钱温坐在石头上,被太阳晒得有些想睡觉,神情正恍惚时忽然被玄拍拍肩叫了起来,出现在朦胧睡眼前的就是一大束五颜六色的花,虽说是野花,但也香气袭人、五颜六色的,看得钱温一双大眼睛闪着可爱的光芒,刚伸手接过花束,却又被玄扛在了肩上,他理直气壮地说道—— “小蚊子,我饿了,咱们回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天我居然写了这么多!都快4000字了! 第33章 西域 n+1 日游(六) 玄是个十分十分八卦的老男子,然而好在,他还没有八卦到听墙角的程度。 不过出人意料的,钱温已经开始经常性地趁着夜深人静时,拿着个小茶杯,贴在墙上听隔壁的动静。也不知道他在听些什么,难不成隔壁的那群大叔之间有jq?其实也没有,但是他仍旧习惯性般的听一听。 叶大哥、叶少侠、叶姑娘包括玄,都不知道钱温居然有这么个不为人知的癖好。直到有一天晚上玄闲的全身都疼,长夜漫漫实在没事干,于是就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钱温小媳妇的床边,脸上挂着老流氓一般的猥琐笑容,打算夜袭他,却看见小东西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将耳朵贴在茶杯上,茶杯摁在墙上,带着一副凝重的表情偷听着隔壁的动静。 玄见状心下大惊,没想到自家纯洁善良的小媳妇居然有这样的癖好,于是收起了老流氓的笑容,也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问:“你在干什么?” “别说话......”钱温表情没有一点的松动,明亮的大眼睛犀利地瞪了玄一眼,警告道。 玄虽然是个八卦老男子,但凭着他对钱温这么多年的了解,钱温八卦起来绝对不是这样,所以对面墙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于是他也拿了个小茶杯,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然后轻轻地将杯口扣在了墙上,也附耳过去...... 第56页 结果就猝不及防地听见了“pia”的一声,是扇耳刮子的音效,玄尴尬的面如锅底。正想问问钱温对面是什么情况呢,却又听见一声大吼:“‘不能下手’、‘时机尚未成熟’、‘冷静’......这些话我都听你说了多少遍了!?都走了这么一大段路还没有得手,再不下手就要出西域了!你想把兄弟们的命都交代了吗?” “大人,大人不要着急。” 只听得屋里一阵窸窣,他不知是对那个大吼大叫的男人说了些什么,他的声音也低了下来,轻声问:“那你说该怎么办?” “大人,我们的任务是杀死长孙宵玄和叶家全家,而现在又冒出一个目标之外的omega钱温。”玄听见这句话,心中一惊,诧异地望向钱温,却发现它仍然是一脸镇定、严肃地窃听着对面的动静—— “这不是事,等进了京城,让大官人再多给我们一个人的钱。” “我也知道,只是大官人曾经给我讲过,长孙宵玄是个傻逼,叶家那三个老弱病残也不聪明,然而一路上我们一直没有得手,是不是因为钱温发现了什么?”玄听见他们说自己是个傻逼,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不会吧,钱温一个小娃娃,还是个omega,他能发现什么?” “我也希望如此......还是先来说说我们的计划吧......原定是先从叶家那三个老弱病残下手,但我最近仔细想了想觉得不妥,虽然叶家那对兄妹的武功微弱,容易得手,但如果叶家全家都遭遇不测,长孙宵玄即便再傻逼也一定有所察觉。” “察觉就察觉呗,我们拿着叶家全家的头去交差不就行了?” “不......大官人的目的终究是为了要长孙宵玄的命,叶家的死活对他而言没有意义。而且根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长孙宵玄和叶家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而且小心谨慎的怪异,平日里宁愿五个人挤在同一间屋里,”(玄心道:那不是因为没有钱吗?)“如果我们先对叶家下手了,一定会被他发现,等不到大官人收拾我们,他就把我们都搞死了。” “你什么意思?要我们先从长孙宵玄下手?然后弟兄们都打不过他,最后白白送了性命吗?” “不不不......大人,我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我们可以偷......” 刀剑出鞘的清脆声响,伴随着墙那头某人压抑着的痛唿,传来刀刃刺穿皮肉的闷响。“轰”的一声,这是重物倒地的声音......玄和钱温听到这声音,都把脸偏过来注视着对方,玄是一脸的惊愕诧异,钱温皱着眉,一脸凝重。 “哼!偷袭长孙宵玄?!老子从他15岁就一直用这一招!偷袭他偷袭了5年了!难道得过手吗?!”男人压低着咒骂声。 ...... 还是一如既往,就凭着叶姑娘还是精神焕发地一大清早跑来找玄决斗,玄就可以断定他们还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如果不是昨天晚上跑去找钱温,如果不是钱温留了个心眼偷偷关注着商队的行动......恐怕直到死,大家还一直蒙在鼓里。不过玄又有些疑惑——钱温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异常的?之前又为什么不给自己说?恐怕......他昨天晚上也没想着说吧。 第二天早上还是那么平静,大家聚在一起吃早饭,端菜的农户诧异地发现原本准备好的饭菜居然多了一份出来,本来是叽叽喳喳地抱怨个没完的,但还是在商队老大的要求下乖乖地撤去了多出的饭菜。这让玄悬着的心不由得放松了一些——至少,他们还没有疯狂到见人就杀的地步,那就还好,还有周旋和利用的余地。 所有人都知道商队中少了一个人,商队里的一群大叔今早吃饭吃得十分香,就跟饿了八辈子似得,没人多说一句话、提出一个疑问,十分默契地规避了昨晚的事。而老叶一家明显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却不知情,虽然想问但几次摆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玄总感觉这样放任下去会惹来杀身之祸。 “诶?大叔,你们是不是少了一个人呀?他去哪了?”一般遇到这种情况,都是玄习惯性地挺身而出,反正他觉得自己脸皮厚,稍微受些谩骂羞辱也无所谓,能沉得住气不把事情闹大。而且......就算商队这群心怀鬼胎的傢伙真的想今天早上就动手,那也无所谓,昨天的偷听莫名给了他很大的自信,杀手字里句里表现出的对他的惧怕与重视,无不体现出玄的武功远在他们这群人之上。 “他呀......”商队老大闷头扒了两口饭,眼睛滴熘一转,似乎是有了主意,“他昨天夜里背着兄弟们找窑姐去了,结果被人家掏空了肾和钱包,死在了街上。” 玄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交代出那人的死亡,不由得一愣,恐怕这群人是打算今天早上就撕破脸了!而玄也不示弱,手已经搭在了叶姑娘那把东洋刀的刀柄上,面上却还是笑着说:“是吗?原来世上还有死的这么窝囊的人?!”玄不由大笑,幽蓝色的眼中却露出了狠厉的光芒,“那你们怎么会那么高兴呢?饭都比平时吃的多了?” “哈哈!”预想中的拔剑弩张没有到来,商队老大眉开眼笑的,但笑中又暗藏杀机,“长孙公子是有所不知呀!这人原本是个流落街头的可怜人,我们半途中收留了他才让他一路走到现在,没想到这傢伙什么本钱都不出,现在却闹着分利润......你说,他现在死了,不就没人跟我们兄弟几个抢钱了吗?”他环视了周围卖力扒饭的小弟,小弟们呆愣愣地瞅着他,不久后就像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嘴里塞满了饭菜,模煳不清的哼着答应。 第57页 没人说话,人人的笑容都僵在脸上,气氛一瞬间冷到了冰点。 “商队大哥......你好坏呦~~~”最后还是玄和平时一样,理所当然地打破了沉静,嘟着嘴做出一副如同青楼女子般的谄媚姿态,又用一种让人听了后背发凉的语气,毫不知羞耻地说了一句青楼女子常说的话。 商队大哥哈哈笑着回应道:“爷就是这么坏~” 叶大哥和叶少侠一脸诧异,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在玄和商队大哥之间瞧来瞧去,但不久之后又做出一副心知肚明、我们祝福你们的样子,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低头继续扒饭。叶姑娘则一脸兇狠地从玄那个老变态手里夺回了她的东洋刀。商队大哥还是看着玄大笑,玄学着青楼女子的样子对他卖萌,一众商队小弟笑的几乎脸抽筋,吃饭吃得更起劲了。 于是,那天早晨就平静的度过了,如同之前、也是之后的每一个早晨。 钱温虽然一脸凝重地,趁着夜深人静时带玄继续偷听过,也逐渐得知了他们非下手不可的决心——因为除了得手和死以外没有其他选择。钱温也在夜深人静时悄悄问过玄怎么办,脸上带着一种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玄说:“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就真的哭了,泪眼婆娑的把玄从自己房间里撵了出去。 大半夜的两个人打打闹闹弄出了不小的动静,惊醒了旁边那间卧室里的叶大哥和叶少侠,两人趴在门边偷偷观望着,脸上不约而同地带着同一副表情——玄这个渣男!虽然是个alpha......但他到底要脚踏多少条船才满意! 玄往他们二人这望了望,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笑了一下,叶家父子就识趣地回去睡觉了。 日子还是平静,旅途还是顺利,而这平静下暗藏杀机。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会让攻亲受的,都是官配了,不亲亲感觉都对不起自己打的这么多字。 ps:我感觉我直到开学可能都写不完这部作,然而新脑洞已经开了,而且完善到一半了......然而我又号称(自称)从来不坑、而且不完结绝对不写另一篇文的最放荡不羁的烟火......怎么办好纠结。 诶妈呀!这周五我就该飞了! 感觉《give in》这个系列我能写一辈子。 ps:这一章写的我方寸大乱。 第34章 西域 n+1 日游(七) 天气逐渐凉了下来,玄等人一路上紧赶慢赶的,虽然也用了好长时间,但最终还是在初秋到达了西域的最西端,很快就能离开九州了。 这期间,玄被勒索着跑到一个荒郊野岭采来一种珍贵药材,钱温十分大方地把它制成了药膏,用在了叶少侠的脸上。于是没过多久,他脸上本来已经很淡的疤痕就完全消失了,不知是不是药材还有别的功效,叶姑娘竟说他哥比以往好看了不少。玄听见这话着实高兴,心里轻松了一大半——毕竟之前是他毁了人家少年干净的面容,现在能够修復,他的负罪感也就随之消逝了。 一路上同行,玄和叶大哥一家之间亲密了不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叶少侠不再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玄了,反而更愿意与他以兄弟相称,时不时地开开玩笑,玄就笑眯眯地在他平整的脸上捏一把。叶大哥终于放下了曾经暗害玄一次的愧疚,也不再因为家族的悲惨遭遇而时常伤心落泪,把自己弄得一副憔悴的样子,如今,他更愿意带着满头沧桑的白髮、儿子和女儿,去往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只有叶姑娘,见了玄还是一副兇巴巴的样子,不知是因为对那天晚上,被玄打断手臂的事情耿耿于怀还是怎么样,她十分执着地每天早上提着东洋刀,雷打不动地来到玄跟前,把他一顿臭骂之后逼迫他跟自己比试武艺。玄还是一如既往地打着哈哈应付,找着机会了就熘。 商队的一群大叔还是一如既往,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跟小摊贩们讨价还价,进些货、卖些货,牵着骆驼走在沙漠里,抱怨着今天早上的饭菜盐放的太多,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商队一样,除了那天被玄和钱温偷听到的争吵以外,还没露出任何的破绽......不过在知情人眼中看来,他们还是到处是破绽。 比如说有位小弟闲的没事干了,趁着四下无人时,拿着把雕花的匕首偷偷熘进了厨房,悄无声息、一步一步地从背后接近着起来偷吃的叶少侠,匕首在半夜微凉的空气中闪着寒光,他的脸上露着更加寒冷的凶光......然而千钧一髮之际,他们正巧被也是起来偷吃的长孙宵玄发现了,于是玄蹑手蹑脚地来到杀手的背后,把他和叶少侠一左一右地揽在了怀里,笑眯眯的说:“你俩也是起来偷吃?好巧诶我也是!” 吓得两个人都抖得跟见了鬼似得。 “诶呀老哥你还带匕首了?”玄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手下一用力就抢走了杀手的匕首,“正好我们头顶上还挂着点风干肉,不如偷偷割下来一点吃好了,抠门的老闆娘肯定不肯在菜里放肉......” “长孙少侠......”这是杀手在叫他,心里不知道又打了什么小算盘。 “没事~”玄一如既往地装傻转移着话题,“你不说,我不说,叶少侠他也不说,老闆娘肯定不会知道~”于是他就开始动手割肉了,匕首利得吓人,真有些削铁如泥的气势,硬得像块石头的风干肉在刀刃下,玄还没用多大的力气,就如同切一块软糕一样,平整的切下了一块肉,情不自禁地感嘆道:“老哥你这真是把好刀!如果是用来切人的话......”他放低了嗓音,字句间染上了alpha的威慑气息,“只要你愿意,轻而易举地就能把头割下来。” 第58页 他不知是为了玩闹还是为了吓人,嘴里嚼着肉,将那把匕首像转笔一样在手中转着,寒光上下翻飞,如同被捏在掌心,拼命鼓动翅膀的蝴蝶,美的怪异,却又让人看着不寒而慄。而翻飞的蝴蝶之后,是玄在半夜清冷的月光中,笑的如同恶鬼一般的脸...... 第二天早上没有那么平静了,这是我们亲爱的老闆娘因为风干肉的消失而大唿小叫的缘故。 之后的日子没那么平静了,杀手们觉得玄恐怕察觉到了什么,而又不敢确定,不敢确定却又不敢掉以轻心,于是急着动手杀了叶大哥一家回去交差。使得玄不得不一天到晚在老叶一家跟前转悠着,好在他们三个平时也一直待在一起,让玄对他们的保护不至于太费劲。 玄常常一转过头,就看见一把匕首在老叶、叶少侠或叶姑娘的背后晃悠着,这时玄就故意大叫一声,喊那个被匕首抵着的人过来帮忙,他一回头,杀手就慌慌忙忙地收起了刀,玄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于是又大吼一声:“没什么事了!”作为回答,也因此被叶大哥叶少侠迷茫不解地望了好多回,也被叶姑娘臭骂了好多回。 玄被骂的哈哈笑,拍拍后脑勺,他也不是第一次因为帮助别人而被责怪了。不过好在“狼来了”效应没在叶大哥一家身上显灵,无论玄叫他们多少回,他们也依旧傻兮兮地回头,于是规避了无数次的死亡结局。玄怀疑他们察觉到了什么,但看着他们无忧无虑的样子,又有点怀疑自己的“怀疑”,想问问他们,但又担心隔墙有耳,话到嘴边总是说不出口。 不过说不出来又能怎么样呢?结局好一切都好。 来到了西域的最西段,玄望着原本一望无际的沙海终于到了尽头——戈壁仍是一片荒凉,光秃秃的黄色大地比沙漠里平整了不少,稀稀拉拉地长着些面如土色的矮小沙漠植物。除了玄一行人和沙漠植物以外,方圆几百里内不见一点活物。戈壁的尽头若有若无地笼罩着一层淡紫色的薄雾,仿佛死亡的阴影一般笼罩着这荒芜大地...... 而远处,在比沙漠的尽头更加遥远的地方,淡蓝色的山峰戴着雪帽罩着云纱,连绵起伏地绵延了数千里,与碧蓝的天空相接,那如同洗过一般的天却显得更高...... 翻过这座山,再见到的天下就不再是九州的天下了。 ——玄这么想想,莫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戈壁中捲起丝丝凉风,轻轻吹在玄的面庞上,于是他吹着风,像个傻子一般的笑了,钱温看着他笑,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 “长孙少侠!叶老爷!高原上的道路崎岖难行,你们可要跟紧我们了,不然迷路或是坠崖,每年有不少不识路的旅人都是这个下场!”微风也裹挟着商队老大的话语飘过——这傢伙好像是在警告旅人不要乱跑,实则是给自己留了个保命符,因为害怕迷路,让玄不敢轻易动手杀了他们,既给了他们下手的时间,又给了他们逃命的机会。 这确实是不错的招数,但一路上都没得手,难道上了山就能够如愿以偿吗? 地势高了又低、低了又高、平了又陡、陡了又平,不知过了多久,玄总算是望见不远处,一条明显的下山小道连接着另一片土黄色的大地——就要下山了。 这是最后一晚大家聚在一起休息,商队着了急,半夜三更的爬起来打算痛下杀手,而他们的行为早就被玄料到,于是在动手前就被玄从背后一个一个撂倒,有的是被捅死在了睡梦中,最后全都扔进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里。地上血迹斑斑,玄为了掩盖真相,天刚蒙蒙亮着就叫醒了老叶一家和钱温赶路,还说商队是害怕他们抢利润,昨天夜里偷偷跑了,除了钱温,那三人居然还一脸信服。 下山的路还蛮好走,玄站在光秃秃的石壁上,目送着老叶一家踏上黄土时不过是那天下午的事。叶姑娘难得穿了身颜色粉嫩的女装,梳了个和普通女孩无异的小髮髻,老叶左手牵着女儿、右手牵着儿子,背着为数不多的行李,三人一同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小村庄走去。 忽然,叶姑娘回头望了玄一眼,不知是她那天的打扮显得她整个人更柔和了,还是玄昨天杀人杀得眼睛不好使了,回眸望去,她那一瞬间的表情竟满溢着深情和不舍,仿佛要哭出来了一般。玄与她四目相对,心中不由一震。老叶和叶少侠见叶姑娘停下了脚步,也转身望向长孙宵玄,老叶与玄的交情最深,此时心头不舍,朝着山岩喊道:“长孙少侠!!你好生保重!!!” “哦!我知道!你好好过日子,难受时想想我给你说的话!”玄站在山岩上回应着,看三人的身影逐渐变成黑点,和远处的村庄融为一体时才转身离开。 高原上的山风有些寒冷,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玄虽然面上无泪,而心里却像被这风吹过。 不过结局好一切都好,他们以后应该就可以过上平静的日子了吧。 ——玄这么想想,心中又宽慰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ps:按照我的套路,稍微发生点好事就差不多该完结了,请问各位看官信吗?(如果有读者的话) 第35章 西域 n+1 日游(八) 玄和钱温目送老叶一家离去,又沿着原路上了山,打算返回西域。 玄在前面走着,钱温在后面跟着,因为没有任何武功,在崎岖的山路上走的很慢,玄也故意放慢了脚步,只和钱温拉开两三步的距离,有时候走到比较陡峭的地方,他就转身,抓着钱温的小手把他往上拉一把。握着温润绵软的手,看他在山风中被吹拂得凌乱的柔软髮丝,半眯起来有些迷离的眼睛,以及因为寒冷而泛着粉红色的面颊,玄唿吸一滞,心像年糕一样被捣了一下。 第59页 “长孙大哥。”玄正心慌意乱地走在前面,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唿唤自己,于是他回过头,面颊羞红地望着身后的人,钱温蹦跳两步来到他面前,“长孙大哥,你把商队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啊?扔到沟里去了。”玄只是红着脸,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人,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意识到他问了个什么问题,而自己又是如何回答的。 “那我们要怎么回去呀?”好在钱温不是那种善良到傻兮兮的omega,对这些追杀了玄5年的杀手没什么多余的怜悯。 “没事,我带着你跑,两三天应该就能够下山。路上的花销也不用担心,我把他们身上和行囊里值钱的东西都摸走了,全装在我背上的这个包袱里。” ...... 西域的天气转变的极快,上山时还是刚刚透着些凉意的初秋,下山之后没过几天就飘起了大雪,一瞬间变成了冬天。沙漠里覆盖着白雪,把原本一片昏黄盖成了一片雪白,玄和钱温穿着客栈老闆娘自己做了卖给客人的怪异大衣,一人背着个大包袱,一人背着个小包袱,在雪地上走了没几步就站在原地发呆。呆了一会儿,钱温转过来仰视着玄,对他咧着嘴傻笑。 “你笑什么?”玄一脸诧异。 “没笑什么,就是把叶大哥一家送走了,也解决了那一堆追杀你的人,把一堆破事都做完了,现在又只剩下了我们两个......心里高兴罢了。”钱温一边说着,一边背着手在雪地里走了几步,把玄抛到了背后,独自融入一片一望无际的雪白之中。 “和我两个人待在一起,你就这么高兴?”玄“蹭蹭”几步追了过去,弯腰趴在钱温肩头,在他耳边坏笑着问道。 “没有别人打扰,当然高兴了......”钱温背着手转过身,用那双水灵的大眼睛仰视着玄,二人四目相对,脸上不约而同地都染上了红晕,钱温更是一副不自在的样子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总算说出了完整的句子:“长孙大哥......” “我喜欢你。” 玄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了一把,一种说不上是热流还是冷流的东西被捏的直接冲进脑海,整个人一个激灵,又像被狠抓了一把伤口一般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瞪大眼睛,摆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脸还是那样的红,在原地愣了许久才憋出一句话:“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钱温勐地抬头,大声地与玄对峙,这使得二人脸上的红晕,不约而同地变得像要滴血似得,钱温忽然觉得自己在玄的目光下无地自容,又羞答答地低下了头,嘟嘟囔囔地说道:“我走累了,你背我。” “哦。”玄傻愣愣地答应了一声,傻愣愣地把背囊从背上取下,挂在胸前,又傻愣愣地背起了钱温。钱温的气息颤抖着打在玄的脖颈上,让玄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小蚊子......出了西域之后你想干什么?”二人一言不发地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玄才打破了沉静,而背上的人仍是一言不发,不做理会,“我想带你到巴蜀逛逛。”玄只得自问自答。 ——第二年 巴蜀—— 细细密密的雨丝仿佛烟一般笼罩着,时浓时淡,朦胧了近处的景物,模煳了远处的高楼。 又是一年暮春初夏的时节,蜀地没完没了地下着小雨,已经带不来丝毫凉意,反而弄得天气越来越闷,长时间不见太阳,到处都暗暗的,透出一种莫名的阴森气息。长亭下,摆着一张红木制成的小圆桌,钱温就坐在圆桌旁的圆凳上,他看着比去年这个时候长开了些,却仍是穿着黑红相间的曲裾上衣,下系黑裳。他学着玄的样子翘着二郎腿,手肘支在桌边,手掌支在脸上,歪七扭八得近乎跌倒。 他手里拿着本医书,但已经无心再看,而是带着一种不耐烦的表情望着长亭外,近处在雨中朦胧的粉色花树,不远处遮盖在水帘中的白墙灰瓦、半开着的的大门,以及远处因为连绵雨天而略显冷清的街道,再往远看,就是只能隐约辩出色块的高楼。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另一只手捋着因为湿气太重而贴在脸上的深棕色髮丝,还是眼巴巴地向远处望去,死死地盯着大门,像是在等着什么人。等得不耐烦了,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在长亭里踱着步,之后又失望地回到桌边,仍是以一种吊儿郎当的姿态坐着,久而久之就趴在了桌子上,意识朦胧地打着盹...... 恍惚间肩上被人拍了一把,他一个激灵勐地坐起来,一抬头就看见了玄——他之前一直等待的人。玄还是原来的模样,幽蓝色的头髮一半簪着,一半披散下来落到肩头、搭在后背,额前搭下几缕参差不齐的碎发遮住额头,有些长得长的遮住了眉眼。一双桃花眼微微含笑,弯成一双月牙。手里提着个食盒,笑眯眯地说:“嘿!钱温,你要的东西我买回来了。” 钱温仍然是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瞧着他,玄还是笑眯眯地,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摸了出来:“这是今年早熟的杨梅,这是你要的杏仁酥糖,还有绿豆糕、糖炒栗子、两个桃、几个姜......” 钱温只伸手拿走了杨梅和酥糖,看了一眼桌子上摆满的杂七杂八,又瞅了一眼玄,一脸严肃地问道:“长孙大哥,我就让你买杨梅和酥糖,你怎么带回来这么多东西?” 第60页 “啊?在路上看到,觉得不错就买了。”玄一脸无辜。钱温看了看他,又掐了掐这大半年间被玄越餵越胖的自己,心里默默担心,担心自己的姐姐钱媛以后恐怕认不出自己来了。 “......你以后不要买这么多东西,我最近都吃胖了。” “不胖不胖!你再胖三圈也不胖!”玄把头摇得像只落水狗,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浓重了。他不由得想到很久之前,钱媛把钱温丢给自己时,自己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钱温餵得像只小白猪一样了再还给他姐姐,好让钱媛愧疚。虽然刚开始对钱温不怎么上心,他还是瘦的脱了衣服都能看见肋条,但现在全力以赴的投喂,理想终于变成了现实,虽然没变成一只小白猪,但总比以前好了很多。 玄看着钱温坐在自己身边一心一意地吃杨梅,不由得笑的像个老傻瓜,也伸手从盘子里捉了个杨梅出来,放在嘴里,刚咬了一半就倒吸一口凉气,笑容僵在脸上转变的格外扭曲,他赶忙把咬了一半的杨梅放、扔在桌子上用手捂住嘴,挣扎了良久才恢復正常。面如锅底的问道:“钱温......你怎么喜欢吃这种鬼东西?” “怎么了?我以前在老家每年都吃这个,酸吗?” “酸,酸的我近乎死去。”玄想到刚才那个味道,不由得面目扭曲地打了个寒噤,拿了一块酥糖放在嘴中转移注意力,一边吃一边说:“嗯,还是杏仁味的好吃。” “我也喜欢杏仁味,你别跟我抢!吃栗子去。”钱温赶紧把装糖的纸包拿到了一边,毫不客气地赶玄离开,玄也不说什么,就一脸委屈、灰熘熘地离开了小圆桌旁,可是站在一边看钱温吃的投入,他脸上的委屈没呆多久就换成了笑容。 “哦对了钱温,最近这里总是下雨,湿气太重,我还买了几个姜打算给你做姜汤的!你别乱跑等我一会儿!”玄抓起姜就跑出了长亭,跑到一半还转过头望着钱温挥手傻笑,一不小心被台阶绊了个趔趄,钱温看的忍俊不禁,带着笑意目送高大的身影跑过转角,消失在眼前...... 反正他马上就会回来,不是吗? 钱温仍是坐在小圆桌旁,一边吃着杨梅一边望着绵绵细雨出神,回想起今年春天刚进入蜀地时,在一片桃花开的正盛的树林中,他坐在洒满桃花花瓣的石凳上,抬头望见一片遮天蔽日的粉红色,时不时向下飘落几瓣,低头平视前方,就看见玄在一边舞剑,地上与空中的桃花花瓣随着他飘洒自如的动作翻飞着,好看的紧,如果忽略那把剑的身世,这确实是如同画一般的场景 ——这剑原本靠在桃树边,大概是哪个煳涂少侠遗落的吧。 玄本来是全神贯注地舞着剑,但看着被飘落的花瓣半遮半掩,与桃林融为一体的钱温,又不由得有些出神,头脑一热,忽然说道:“钱温!去年正元节那天晚上,我说我要娶你,那是真的!”桃林中一片静谧,除了刀刃破风的声音,就只剩下了两个人时而滞笨、时而急促的唿吸和心跳声,乱七八糟地迴响着,心里更加焦躁烦乱—— “钱温......那你去年冬天说的,说你喜欢我,也是真的吗?”玄的底气不如上一句话那么足了,但刀刃破空的声响却越来越刺耳,钱温红着脸低着头,不知道如何回答,然而这时玄突然“呀!”了一声,钱温抬头一看,就看见他被绊了个趔趄,差点一脸撞到桃花树上。 于是桃林里又满是钱温放肆的大笑声。 玄听着他笑,又羞又恼,将他从石凳上揪起来,摁在了满是桃花瓣的地面上。而钱温还是笑的停不下来,玄看着他这幅快乐的样子,莫名怒意全消,但手下却仍然不肯放松,将他死死地压着,故意摆出一副兇狠的样子冷冷地命令道:“你回答我。” 钱温仍是笑眯眯的,脸上没有一点惧意:“我说的话不假。”一句话,狠狠击在玄的心头,几乎是击散了意识一般,他兇狠的表情变得柔和了,手下的动作越来越轻,小心翼翼地搂住钱温,手掌垫在他后脑勺下面,轻轻托起他的头,意识朦胧地轻轻吻上了他的嘴唇。 钱温一动不动,既没有抵抗也没有配合,玄也一动不动,二人嘴唇贴在一起之后也没有再加深这个吻,只是唇齿相贴,一动不动的,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这样过了很久,直到—— “蟊贼!还我剑来!!!”直到二人身后爆发出一声怒吼,才唤起了两人的意识。 ——大概是刚才丢剑的少侠来了吧。 玄大笑着丢下了剑,将钱温抱在怀中快步跑着离开了桃林,留下得意的欢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见“男子当街殴打穿短裙妻子”这条新闻,我诧异道,难道妻子穿长裙就不会被打了吗?(笑) ps:感觉最近几章写的飘飘忽忽朦朦胧胧的,其实还蛮喜欢这种感觉。 ps的ps:断章的时候很纠结。 第36章 天街小雨润如酥 “长孙大哥,我们都离开家这么久了,也该回去看一眼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深秋午后,钱温发了会儿楞,突然这样对玄说。 “啊?为什么?” 钱温转过来,一脸无奈地看了玄一眼,又望向窗外的景色,沉默许久才继续说道:“我没多长时间了,你赶紧把我送回我爹那里,尽早让你爹来提亲。”声线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平静,但玄耳中却莫名染上了悲伤的色彩。 第61页 于是他就像被电打了一样“蹭”地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快走到钱温面前,扶住他的肩,将他转过来面向自己,四目相对,玄是满脸的严肃,语气是难得见到的认真:“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什么叫时间不多了?!”只是越说道后面,不好的念头就越发明显,语气也越来越急躁。 钱温抬头仰视着他,一脸的懵13。没错他就是没听明白,但是看见玄脸上那几乎哭出来的表情,他也猜到了一二,心中莫名想笑,可是脸上却故意装作一副淡定的样子,平静地解释着刚才那句话:“我就是说......我从前年冬天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个omega开始也过了这么久,距离第一次发情应该没多少时间了,你赶紧把我送回家,抢在江南那群富贵子弟之前提亲,在我......在我第一次发情前娶我。”脸上的平静没假装多久,红晕就染上了脸颊。 玄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愣在了原地,默默地斟酌着自己刚刚是不是丢脸丢大发了,不过没过多久就释怀了,因为他又不是第一次丢脸,破罐子破摔呗。钱温用袖子掩着面颊,眼神躲闪地望着玄,玄傻愣愣地回望着他,回答道:“哦,我们过几日就走。” 江水载着船,如同飞一般的穿过了千万重山。 玄和钱温一路坐船,一路上没做多少停留,很快进入了江南的地界,很快就到了金陵城附近。在金陵城不远处的一个小城下了船,两个人原本是打算磨磨唧唧腻腻歪歪地慢慢走回去的,结果一下船就看见了一个人——钱媛,她正坐在江边的一家小面摊里吃面,身边放着个大的出奇的背囊。 三个人都这么久没有见面了,按照礼貌应该过去打个招唿,再说了,从钱家离开时是三个人一起走的,回去时也应该是三个人一起才对,更何况钱温现在变成了个omega,而玄是个alpha,如果被钱爸爸钱妈妈发现他们二人长时间独处,玄担心自己会被当场打死...... 在综上所述的理由下,玄带着钱温来到了钱媛桌旁,举起他的大爪爪心虚地苦笑着说:“嘿,钱媛,好久不见。” 钱媛抬起头,挑挑眉,一脸鄙夷地看了看玄,忽然转头向后厨大喊一声:“小二!再拿一碗面!”然后小二就电打了一般地,拿着碗本来要送给隔壁桌的面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玄用一种怜悯的眼神注视着他,这个小二一定跟自己一样怕钱媛怕的要死。 钱媛沉默地看着他把面放在桌上,小小声地说了句“请慢用”,然后怕的撒腿就跑。钱媛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恐怕是见怪不怪了,右手有力的震了一下袖子,露出半截手腕,摊手指着对面的长条凳,说:“坐。” 声线平静,但却莫名显得掷地有声,带着种不能抗拒的力量,玄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想都没想就本能地选择了服从命令,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钱温乖乖地坐在他旁边。被笼罩在钱媛檀香的alpha信息素内,玄感觉坐立不安、冷汗直冒、头脑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这样也是有心虚的缘故在内,但也不由的感嘆道——这么久没见,虽然自己还是老样子,钱媛倒是越来越像个alpha了,不仅信息素更加浓郁,举手投足也更有威慑力了。 玄想想自己今年已经21岁,信息素却还淡到几乎闻不出来,看看身边的钱温,再看看对面如同修罗一般的他姐姐,不禁为自己的婚后生活担忧。不,现在看来,能不能娶回家都是一个问题。 “钱温吃面。”钱媛看着二人傻愣愣地坐在对面,一动不动地像个木头桩子,只好自己动手把碗推到了钱温面前,玄清楚自己是没份的,于是仍旧傻愣愣地坐在对面,感受着钱媛的目光跟看犯人一样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直到她说:“钱温,你是omega?” “嗯。” “你旁边这厮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我说如果他这么做,就全都告诉你。” “嗯好,不愧是......” “姐姐,我不会在跟他结婚之前发生什么的,我想把我们的第一次留到洞房花烛夜。” 钱媛被这句话惊讶地唿吸一滞,瞪大了眼睛,玄则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而说出这句话的钱温已经淡定地低头吃面了。 “你......是认真的?”好在钱媛只是问了一句,玄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被揍一顿然后丢进河里,他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嗯。” “你跟爹说了吗?跟娘说了吗?”钱媛本想质问他的,但又不忍心把语气放的太硬,钱温仍然在对面吃面,没做任何回答,“......好吧,其实你跟他们说了,他们也不会管你......我看你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胖了一点,也长高了不少,长孙宵玄对你好吗?”钱温一边吃一边默默点头,“嗯......你打小就聪明,应该不会做自己害自己的事,姐相信你......” 于是就像这样,玄一言不发的就得到了钱媛大魔王的认可,之后也顺理成章地得到了钱爸爸钱妈妈的默认。走在通往金陵城的官道上,对面夕阳正好,晒的玄有些恍惚,莫名地怀疑起来,担心自己这回是在做梦...... “长孙大哥,别忘了答应我的事,过完年就来,和往年一样,初春的时候我等你。”恍恍惚惚地就走到了钱家门口,钱温披着个斗篷站在门口,抬头望着玄,表情有些悲伤,满眼都是不舍。 第62页 金陵城下着雨,秋日的雨丝已经有些冰冷,玄不捨得和钱温分开,也不捨得让他站在这里淋雨,只得带着和钱温一样的表情,摸摸他的头顶,一边低声答应着,一边哄他进门。大门已经关上了许久,他还是一个人在雨中立着,抬头向里院望去,望着隐隐露出一角的木质小楼,二楼,那是钱温的房间。 痴痴地巴望了许久,才戴上斗笠转身离开。而钱温就扒在窗边眼巴巴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看他转过转角望不见了,又“噔噔噔”地跑过大半个房间,来到另一边的窗口,推开窗,在层层砖瓦高墙的缝隙中望着一座小石拱桥,玄的身影在缝隙间、拱桥上一闪而过,之后就真的再也看不见了,他不由得红了眼眶。 奇怪,不是马上就能再见面的吗? ——京城—— 玄来到城脚下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因为嫌麻烦,他干脆凭藉一身好功夫翻越城墙进了城,走在四下无人的大街上,寒风吹得他打哆嗦,但想想马上就能回家了,马上就能怂恿老爹去金陵城提亲了,他又忽然觉得没那么冷,开始在大街上蹦蹦跳跳,月光映着他的影子忽高忽低,他看着影子傻乐呵,忽然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 毫无疑问他是被人敲晕的,趁着自己傻乐呵的时候。因为他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身在不知什么地方的一个地牢里了,关在单人牢房里,被铁链锁着,还套着枷,后脑勺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光从狭小的窗口照入,昏暗的牢房亮了一小片,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走廊里点着灯,站满了狱卒,他观察了一下周围,附近似乎没有其他犯人了,这么多狱卒都只是负责看着自己,还被锁得这么牢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贵宾级的待遇。 玄心中嗤笑,暗自讽刺那个下令将自己抓来这里的人。肯定是哪位权倾朝野的大官,看自己,或者是自己的父亲不爽,所以才用这种下作的手段,说不定还要找些靠给别人作证过活的证人,再给自己安些乱七八糟的罪名...... ——这种手段玄清楚的不得了,因为他父亲就十分喜欢这样陷害别人。 因为厌倦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争权夺势,厌倦了父母“做什么事情都要多加小心”的叮咛,厌倦了看别人脸色行事,所以他才离开家这么久,一心一意地浪迹天涯,虽然江湖仍旧险恶,但总归比朝廷也更自由些。但最终果然还是逃不出争斗的漩涡。 “大人!”不知是哪位权臣来看自己的笑话了。 伴随着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显现在玄眼前的是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见过,绝对见过,但是是在哪里? “长孙宵玄,皇帝的床软吗?”听他这么说道,玄才突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是那天晚上,把自己从皇帝床上揪下来的那个人,一定是!“长孙宵玄,我早就想杀你了,从听说你是个alpha开始,在皇帝的寝宫发现你之后,就更想了......无奈你父亲,长孙家的威望还在,再加上你居然开熘了,我可是费劲心血才把你抓到这里。忽然又想多留你一阵子了......” 玄之后回忆起那段在牢狱里的生活,还是感觉痛苦、后怕。没完没了地被折磨,分不清今天何年何月,也分不清白天黑夜,甚至分不清自己是死是活,只是麻木地承受着,崩溃了也依然承受,因为无法逃避。 不知过了多久才被押上囚车,遍体鳞伤得站都站不住,于是跪在里面,手还拷在车顶,整个人如同一具尸体似得软绵绵的,被扯成一个诡异的姿态,随着囚车的晃动东倒西歪的,一旁的百姓站满了大街小巷,聚众凑热闹,但却一片鸦雀无声,无人敢胡言乱语。 跪在断头台上,时辰未到,天空中下起了雨,凉凉的滴在玄的脸上,唤起了他些许的意识,瞳孔聚焦,望着远处微微透着新绿的柳条和草地,笼罩万物的濛濛细雨,他忽的想起一首诗——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往年这个时节,他应当早就到了金陵城,见到钱温了,今年本想向他提亲的。 钱温啊...... 泪模煳了双眼,此后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晚上就走了,下一次更新应该是八月份。 ps:半成品渣玄部分到这里就完结了,接下来还有四个部分,这段时间让我好好想想,把顺序安排好。不过这几个部分都很短的,今年应该能完结(苦笑)...... ps的ps:写攻死的时候写的有些少,一是因为我没死过,二是因为我饿了,要去吃饭,三是因为小虐怡情,大虐伤身,写多了不就虐了吗? 完成品渣玄 第37章 朕就是这般汉子 “听说人死的时候,会感到空前的洒脱和清明,但我的眼前、脑海中,仍然是一片混沌。” ——长孙宵玄 起初只有一片黑暗,浑浑噩噩地,分不清自己是死是生,泡在无尽的黑暗中过了许久,既听不见也看不见,或许是因为全身上下,那些几乎要将人撕碎的痛苦消散了,玄断定自己应该是死着的。 意识恍惚,那感觉就像孩提时代读书时犯困,一觉一觉在师傅眼皮子底下睡过去似得。他也觉得困,但却想醒来,因为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可是醒来之后脑海中又一片混沌,于是倒头又睡。飘飘忽忽的,他莫名觉得自己是躺在一张床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冬日黑夜里,点着个炉子,和今生挚爱腻在同一张被子里。那一定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刻,于是他沉沉睡去,再也不愿意醒来了...... 第63页 等等?在完全沉睡下去之前,意识恍惚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睡在自己身边的那一生挚爱的人,究竟是谁?他细细的推敲着,抓耳挠腮,死命的忆起了一件事,自己好像还没成婚。那又为什么会和一生挚爱睡在一张床上?难道又是被损友抓进青楼里请客去了?不对,嫖到的算不上“一生挚爱”。 那又会是谁呢? 他的脑海中忽然飘过一个身影,少年身着红黑相间的曲裾上衣,黑裳在红木圆桌的阴影中融成了一片,他背对着自己,深棕色的头髮扎成马尾,不知怎的,玄觉得这样的发色放在阳光下一定特别好看,像是快要融化了似得......他缓缓地,一步一步,蹑手蹑脚地走到那人背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全身一震,“唰”地转过了头,一双水汪汪的红棕色大眼睛直勾勾地仰望着自己,白嫩的小脸仿佛能滴出水来...... 啊,是钱温,自己说好要与他成婚的。 玄记得他带着钱温四处游玩,光明正大地拥抱他、亲吻他,他最爱干的一件事是把钱温扛在肩上跑,抱在怀里、背在背上跑都不错,排的上前三。他记得他本来已经和钱温约好了,说第二年春天就来娶他,他把钱温送回了江南的老家,然后,回到皇城...... 他的心忽然一缩,全身上下仿佛被雷穿过似得一震,唿吸紧紧地扼在了喉咙里,他记得自己好像是!...... 玄勐地睁开了眼睛,从大红喜床上“蹭”地坐了起来,身边的枕头空空的,被褥也都是冷的,他勐地掀开床幔跳下床,出现在眼前的不是温馨的新房,而是冰冷的牢狱和无情的酷刑。 一阵眩晕,他弯下腰干呕起来,再抬起头来,就是蒙蒙的细雨和春草初出的景象。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本来那年的那个时节,他应当得到了父亲的允许,去钱家提亲了,而那年的那个时节,他却在众目睽睽下,死在了断头台上。 啊! ——大地之上—— 粉色短髮的女人挥使着铁锹,在乱葬岗中,一寸一寸地挖掘着散发着恶臭的土地,终于“咚”地一声闷响,铁锹触碰到了木板,她擦擦汗,又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清理了周围的泥土,弯下腰,稍微使劲就可以提起那离地面仅仅几寸远的木板。 她闷哼一声,将棺材盖掀起,望了一眼紧闭着眼睛,缩在棺材里瑟瑟发抖的蓝发男人,板着脸将他揪了起来,让他伏在自己肩上,几乎是一路拖着将他带出了乱葬岗。一路上,男人在她耳边抽抽搭搭的,她听了,那双如同古埃及神像般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的微光,细眉嘲讽般的弯着,勾起嘴角,红唇微启,带着笑意低声说道:“我叫伊洛蒂,以后是你的直属上司。” 男人没有理会她,她倒兀自笑的开心。 ——金陵城—— 那人穿着幽蓝色深衣,带着斗笠,在层层楼阁夹缝间那露出的一截小桥上,瞬间掠过。 ——从那时到现在,已经过了许久,春草初出的时节也过去了,现在的江南莺歌燕舞,是一副仲春的景象。来钱家提亲的人都快要踏破门槛了,唯独心里等待的人还不见踪影,钱温找了各种理由回绝,朝着窗口巴望着,在层层楼阁之间找到那一缕缝隙,望着人来人往的小桥,等着带着斗笠的身影。 他心中充满了期盼,时不时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把每一个角落都弄得干干净净,又把摆设搬来搬去,位置换了无数遍,之后又朝着镜子望望自己一成不变的衣服、一成不变的髮型,琢磨着换个新形象。端着医书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只是想些傻事。 有一次拿着去年装月饼用过的绸布,也不知道心里想了什么,竟在上面勾勾画画,琢磨着做件小孩子穿的衣服,过了半响才反应了过来,羞红着脸用绸布包了别的杂物,一个人在屋里尴尬得坐立不安。 一会儿,他又抱怨玄办事不利,跑的太慢,明明说好了是初春时节,说好了还要来的早一点,结果让自己等到现在,一定是半路凑热闹耽搁了!不过想到这,他又忽然担忧起来,玄或许是因为遭遇了些麻烦事才耽搁了呢?毕竟他在江湖上结怨太多,朝廷上对他父亲不满的人也会迁怒与他......万一是遭遇了不测呢? 钱温一想到这里,就焦虑得在房间里踱步,最后总是“蹭蹭”地窜到床边,望向缝隙间那一截小桥,眼巴巴地期盼着那人能快点来到——无论是贪玩耽搁了,还是遭遇不测,只要让姐姐把他修理一顿,吓得他以后再也不敢出金陵城,那不就好了?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一定平平安安,也少了牵挂和思念。 钱温望着窗外痴痴地发着楞,忽的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缝隙间闪过,他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楼——来人虽不是玄,也是他的亲姐姐钱媛,前段时间不告而别,现在终于回来了。 钱温一直记得,那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一刻——钱媛风尘僕僕的站在门口,做的第一件事是喝了一大碗茶,第二件事不是进门,而是在提亲的人、家丁、父母亲戚面前,用她掷地有声的大嗓门,毫不忌讳地大声说道:“长孙宵玄死了,在京城的断头台上。”表情还一脸的淡定,和扯家常无异,说的好像谁家杀了只鸡一样。 第64页 钱温只觉得自己耳边一阵轰鸣,眼前似乎忽然变得很亮,一个一个光点闪的厉害,弄的人头晕目眩,似乎站立不住了,只想摔倒,趴在地上死去。 周围那群来提亲的人本是吵成一片,结果听到钱媛的这句话之后,霎时间鸦雀无声——这只是因为钱媛的压迫力所造成的本能反应罢了。几秒后,等他们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几乎都是齐刷刷地问道:“长孙宵玄?长孙宵玄是谁?”然后又是一阵嘈杂的讨论。 也难怪,这不过是些商人罢了,偶尔使些钱权交易、或是买卖性命的手段,怎么知道在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长孙宵玄?蓝髮长孙氏、小玄儿、玄不要脸、长孙八卦、茶馆男、beta之友、杀不死的......随便说一个,江湖上有谁不知道? 许久才有人恍然大悟道:“哦!我忆起来了!他父亲是朝中权臣,祖上是开国将军!这样的人怎么会......”周围安静了一剎那,又纷纷疑惑道——“怎么会呢......”他们最多也就了解到这里了。 钱温木木地愣在原地,一遍一遍地在心中默默质问着:“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怎么可能!那么多人想杀死他都没有得手!怎么可能呢!他武艺那么高强,一定不会......”但是他又做不到不相信钱媛,只感觉心中有两个念头在左右撕扯着自己,撕的让人咬牙切齿,痛苦万分。他抱起头喘息着,除了头晕目眩之外,只觉得整个面门似乎都是酸的,泪水焦急地向外涌着...... 刚要夺眶而出,只感到身边熟悉的檀香,不远不近地在身边笼罩,忍住泪水抬头一瞧,钱媛正站在自己身边,不近不远,刚好能挡住钱温附近那些alpha们虎视眈眈的目光,也不会让他过于紧张。 钱温呆呆的立在钱媛投下的阴影中,带着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她,钱媛的表情变了,并不是变得柔和,反而拧起了眉头,做出一副更加严肃决绝的样子,仍是压低了声音,冷冰冰地说道:“钱温,跟我来,我有话要说。”还没等到人家回答,就自顾自地上楼进了钱温的房间。 能说些什么呢?无非是些劝告的话——话里话外、明里暗里、软硬兼施地逼他尽早嫁人罢了。 钱温收起了泪水,站在原地不由得冷笑起来,清秀、带着点稚气的脸庞满是嘲讽,而其中更多的,正是嘲讽自己、嘲讽天下所有omega共同的命运,但却无奈,就像现在似得,明明不想上楼听姐姐讲那些大道理,不想看她那张严肃的臭脸,但却乖顺地抹了抹湿润的眼角,一路小跑地跟着钱媛进了房间...... “钱温,你怎么了?脸上这么红?”钱温乖顺地站在桌边,钱媛本是端好了架子坐在他对面的一张圆凳上,可看到他脸上不自然到怪异的红晕,仍是本能地凑了过去,拂开彼此额头上的碎发,闭上眼睛,两张雪白的皮肉轻轻凑在一起。 “......钱温,你额头好烫,怎么了?发烧了?”对面的人一言不发,轻轻唿出的气息都如同冒火一般,“钱温!钱温!”钱媛轻轻地晃着他,他却仿佛受到重击一般栽进了姐姐的怀里。 手不经意间摸过后颈,更是灼热的反常,钱媛心下瞭然,扶钱温上了床后撵走了前来提亲的众多alpha,独自一人守在了房间门口。 这回,玄是完全错过约定的期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復活梗来的猝不及防,gine in系列其实有个很庞大的世界观,这一部只不过是点一下而已,毕竟是我酝酿5年的脑洞(笑) 第38章 豺狼玄 钱温昏昏沉沉地独自一人,窝在房间里挨过两三个发情期,仍然没有为父亲选好金龟婿,这在大户人家中实在是少见。 前来提亲的人都觉得诧异,钱家的人都心知肚明,但个个守口如瓶,钱温的父母甚至洒脱的意外,没说什么,也从来没逼迫他,跟个没事人似得静观其变,故意避着“长孙宵玄”这个话题不谈。不过是白养个omega罢了,对家财万贯的钱家也没什么损失,因为这点小事伤了亲情才更划不来。钱温赖在家里老死也不嫁,说到底对他们也没什么不利。 不过钱温迟迟不嫁,倒是苦了钱媛,有个没标记的omega窝在房里发情,信息素的味道一直传到院外——有钱有势的、有钱有权的、没钱没势又没权的各种alpha,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从四面八方齐聚而来,每天夜里都把钱家围个水泄不通,浩浩荡荡,仿佛一群豺狼一般。 他们在门外推推搡搡,家丁把门闸的很牢固,他们推不进来,只在门口挤着,虽然拥挤但并不吵闹,毕竟他们的关注点并不在自己身边那个臭烘烘的alpha身上,而是被omega的信息素吸引了过去——雨后竹林的清香,带着点生涩的芬芳,淡淡的,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唿吸之间,却莫名的勾人。 香气忽然浓了起来,一群豺狼,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朝着钱家院里虎视眈眈着。 黑压压的一片,闪烁着和豺狼眼中一样的幽光,总有些贼熘熘的眼睛,收起了光芒,敛起信息素,悄悄绕到一边打算翻墙入门,但绝大多数都会被家丁捉个正着——家丁各个武艺高强,一两招就制服了贼人,将他们关进一个房间,天亮后被钱媛威慑一顿,一般就再也不敢来了。 但凡事总有个例外,今夜,偷熘进来的那人身手极好,轻功更是巧妙,一看就是蓄谋已久——穿一身夜行服还蒙了面,在层层楼阁间跳跃着,躲过了家丁的眼睛,也躲过了家丁的耳朵,甚至连点气息都没有留下,更别说信息素了。仿佛个鬼魂一般进了里院,立在了钱温楼下,朝二楼那间微微泛着点亮光的房间巴望了许久,在院中挑了些暗处,快步走到了楼前。 第65页 他深吸一口气,正想推开房门,却被一只有力的手不由分说地揪住,勐地按在了柱子上——那人不高,一头黑髮盘成个有些凌乱的髮髻,紧紧锁着眉,周身散发着浓郁的檀香,带着威慑和侵略意味将贼人包围——是个女alpha,气势极强,武功极高,力量大的出奇,这样的人出现在钱家守门,只有一种可能。 ——钱媛亲自护着弟弟。 “蟊贼!擅自闯入我府中,你可知有什么后果?”她可能是怕打扰了家人休息,硬是忍住了大嗓门,低声威慑着贼人,那贼人早已哆哆嗦嗦的了。没等他辩解,钱媛就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他乖顺地颤抖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滴滴落泪。 “贼人,老实呆着别动,我瞧瞧你面罩下的那张脸,好让我打算打算怎么毁了它......”贼人已被钱媛压得跪在了地上,仍是哆哆嗦嗦地震颤着,乖顺地抬头,水汪汪的桃花眼可怜巴巴地仰视着钱媛,她心底不由得翻上种难言的感觉——厌恶、却有些似曾相识。她略带犹豫地扯下了那人的面罩...... “长孙宵玄!”随后就是压抑着的惊唿,“你不是死了吗?!你竟敢诈死!欺瞒我弟弟!”钱媛的神情只有瞬间的恍惚,随后立即捉住了玄的衣领,将他的脸提到自己面前,仅有一两寸远的位置,摆出一副兇狠的模样,咬牙切齿地质问着。 对面的人不说话,倒是泪如泉涌,哭哭啼啼了起来,漂亮的桃花眼肿的变了形状,满脸泪痕,泪珠挂在下巴上,又滴在钱媛手上,她紧锁着眉,却不放手,心中不知是厌恶还是怜悯。 “钱媛......钱媛!你让我见他一眼吧!就看一眼,远远地望上一眼就行!” “长孙宵玄!你到底是人是鬼?!我为什么相信你!”钱媛晃着玄,不知是愤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玄没有回答,反而哭的更厉害了,抽噎着,肩膀随着慌乱的唿吸一耸一耸,仿佛溺水般大张着嘴吸气,双眼几乎放空了,仍是注视着钱媛,哭的眯起了眼睛,因为抽噎也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就!就让我见他一回......我死的,死的时候很痛苦,唔......一直,一直都想见.....他一面......” 说道这里,alpha终于藏不住了信息素,一阵桂花的清香扑面而来,玄抽抽搭搭的,桂花也纷纷落雨了。 落雨的桂花,与雨后带着些生涩的竹林,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了一起。 钱媛或许是因为盛怒,瞪大了眼睛,战慄着深吸了一口气,一把将玄甩到一边的地面上,他毫不反抗,重重地砸过去,也不过是一声闷哼。 “长孙宵玄,上楼的路你清楚。”钱媛甩开过长的衣摆,坐在一边的石凳上,悠闲地为自己倒了杯茶,“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喝完了我就上楼捉你,如果敢不从,就打得魂飞魄散。” 钱媛说罢就抿了口茶,玄的脸上剎的就泛上了喜悦,“咚咚咚咚”,快跑上楼的声音都带着愉快。 ——数月前—— 钱温本以为自己没那么喜欢玄—— 最开始,只不过是普通的喜欢,心情一好,一时兴起,就在落雪的大漠中说了出口,这确实不是假话,如同自己在桃花林里保证的一样。至于为什么答应与玄成婚,只是因为点少年的倔强,觉得比起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还是选择玄更好,至少也在omega的命运中稍微挣扎了一下。 ——钱温原本是这么以为的 玄离开后他焦心的等待,莫名的期盼和傻乎乎的举动,就已经惊吓到了自己,常常因为自己的这种行为,尴尬羞涩的无地自容。他也不过是理解为婚前正常的焦虑,或是omega的某些未知生理反应,以此来逃避着显而易见的心意。 等啊,等啊,等来了玄的死讯时,他总算是按捺不住了。 本来以为是普通的喜欢,那为什么知道他离开之后,自己会那么悲伤? 沉沉的,一觉一觉睡过去,身体燥热难耐。有时醒来,看到外面阳光正好,他莫名地以为自己回到了与玄游玩的那段日子,住在客栈里,又是被玄从睡梦中吵醒了,定神一听,还能听见他“叮叮咚咚”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但这时听了半天却没有动静;有时傍晚醒来,迷迷煳煳地竟坐在床边,和以前一样等着玄回来,远远听着门“吱呀”一响,心里抱怨着,那人一回来家里一定要变得聒噪了!但过了许久仍是一片寂静,他只得起床,关上了被风吹开的门。远远在层层楼阁的缝隙间望着小桥,泪水模煳了双眼。 他常常做梦梦见玄。 无数次梦见他趁着夜色熘进自己的房间,掀起床幔,一把抱起自己,搂在怀中亲吻着;或是梦见自己一身红衣,坐在喜床上,时不时撩开盖头朝外偷看着,就看见房门一动,一个高大的身影晃晃悠悠地进了门,礼节一点都没顾上,一下子扑到了自己身上,带着点酒气,像只猫似得蹭来蹭去...... 有时又梦见以前的事情——二人手牵着手,或者是他跟在玄身后两三步的位置,走在大街上、小巷里、村子之间、田埂之上,玄忽的转过来朝他比划了几招,他站在原地被逗笑了;玄背着他、或是抱着他扛着他,仍是四处漫步着,走遍各种有趣或者是没趣,无聊或是惊险的地方...... 第66页 他还记得,在梦中也真实地还原了——那双手真热、那怀抱真暖和,那肩头虽然高,但又稳、又平实。 梦中那么真实,那么好,却往往在最幸福的时刻醒来,醒来都是一场空。 他记得玄带他求学,带他游玩,带他四处跋山涉水,有钱时,两个人一起吃香的喝辣的,没钱时,玄撒泼耍赖,缠着旧友甚至是路人要钱——爱偷吃的人一到那时就不吃独食了,反倒让钱温变成了吃独食的人...... 忆起了曾经的种种,在发情期的折磨中,半梦梦醒间,清秀的眼角落下泪滴。 还能再见一面吗?再见一面行吗? 有些人一旦错过,恐怕是一辈子也无缘相见了。 第39章 本宫就是这般女子 今夜,仍然是在浑身燥热,最为难耐的时刻半梦半醒,恍恍惚惚间梦到和玄以前的事情—— 一起去看灯会,躲在小巷子里亲吻;一起在西域的高原中穿行,在花海中扑在一起,滚做一团;梦到两人还在巴蜀,玄还是对他那么好,只是夜晚多了些不值得一提的事...... 钱温还梦到自己到了个偏僻小地方,开了个小医馆,他平时负责号脉、写药方、算帐,玄负责到处乱跑、抓药、以及各种闲杂家务事。有一日他正闭门算帐,忽然被玄抓着袖子从桌边捉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摁在装满药材的柜子上,没命地亲吻着。 ——他还记得那时,他在玄口中尝到一种难言的苦涩,不由得在梦中流下泪来。 钱温逐渐分不清自己是梦到以前的事,还是梦到以后的事,或者只是单纯是自己期望发生的事。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醒来之后註定要一人面对空房,梳梳洗洗后就要面对一个素未谋面,但单看眼神就觉得不怀好意的alpha。 半梦半醒间,他听到门“吱呀”地响了一声,本以为是家中的佣人又来捉自己起床梳洗。他忽的想起来以前看的一本书,里面讲开封城里进京赶考的学子,住在书院里,每天半夜都被喊起来读书。又想起来自己以前和玄游歷时听说的,大地主半夜就把僱农喊起来干活,他迷迷煳煳地有点疑惑——自己究竟是学子,还是僱农? 那人的脚步在周围兜兜转转,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但最后还是来到了钱温的床前,站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轻轻掀开床幔的一角——心心念念的人正搂着个被子睡得正香,听到了玄的动静,眯着眼睛,嘟嘟囔囔地说道:“你先别吵,我明天还不能见人,让我再睡一会......” 玄听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的红了眼眶,脸上的泪痕还没有擦干,就又沾上了泪水,哭的红肿的桃花眼带着红血丝,颤抖挣扎着,他忍着喉咙中的哽咽,故意装作一副淡定的语气道:“钱温......既然你不想见我,那我就走了。”说罢用衣袖掩面,转身已经走出了几步,却忽的被人从后一把抱住。 钱温一把环抱住他,双手在他的胸口紧紧相扣,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整个人瘫软无力,完全像是挂在玄身上的什么配件,还狼狈不堪地拖在了地上。 “长孙大哥,你别走。” 半梦半醒,亦真亦幻。钱温自己也分不清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不过和玄分开这么久,想念他这么久,做了这么多关于他的梦,钱温没有放长孙宵玄离开过一次——死缠烂打、威逼利诱、场外召唤钱媛,甚至是最不符合他个性的色.诱都用到了,总之纠纠缠缠的,即便是在梦中也能把他留到自己醒来的那一刻。 如果是在现实中——既然已经在现实中错失过一次了,那这次哪怕是鬼魂,他也愿意抓住机会,再挽留一回。 钱温虽然说年纪不太大,但毕竟学的是医,再加上以前一直跟长孙宵玄、以及他身边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厮混在一起,他对自己还未曾经歷过的私密事情清楚的不得了。软的跟一滩烂泥似得了,却还转到玄面前,眯着眼睛,面若桃花,笑的温柔异常地勾上他的肩,踮起脚尖啄吻他的下巴,又故意在玄怀里蹭来蹭去,装出一副无意的样子。发情的omega自然地散发着信息素,撩拨着身边的alpha。 如果让钱温在不久之前做这件事,即便对面是玄,他也是断然不肯的,一是没有彻底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二是害羞。虽然他现在也羞的心脏砰砰勐跳,但比起再次错失玄,他还是愿意再与他多待一阵。 是梦也无所谓,即便是幻影,也能给人眷恋与希望;如果是真的那也无悔,即便是鬼魂,那也是玄的鬼魂,这怕是今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钱温回想着一个个梦境,玄一次次与他不辞而别,生怕这个梦又突然醒来,于是忽然有了勇气,一下子踮起脚尖,勐地吻上玄的嘴唇,在唇瓣与牙齿之间胡乱舔舐着。玄用手扶住他的腰,不敢用力,怕弄疼他,又不敢不用力,害怕他站不稳摔倒,即便满脸泪痕,也知道回吻面前的人。 不知是悲伤还是喜悦,两行泪从钱温眼中落出。 alpha的信息素吸引着omega,omega的信息素吸引着alpha,仅仅是唿吸,就让人情动而不能自恃。互相宽衣解带,既是因为本能,也是因为多年的感情,长久的相思所导致的,二人的动作并不野蛮急躁,反而像是完成某种仪式一般,对对方,仿佛是对待天神一样的恭敬小心。 第67页 面对面地躺在床上,床幔中alpha和omega的气息融合在一起,相互撩拨着对方。钱温用手指一圈一圈绞着玄随意散落下来的髮丝,玄将他压在身下,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忽然,眼中又溢满了泪水,眉眼之间满是悲切,带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将脸埋在钱温脖颈边,下巴贴在他的肩膀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轻轻吻上那片皮肤,唇齿间溢满了雨后竹林青涩的芬芳。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师父占据了百八十年的那片竹林,和自己蹦蹦跳跳、模模煳煳的童年...... ——楼下—— 钱媛端着个空茶碗,皱着眉头,一副为难的样子在石桌边踱来踱去。 其实她也是很纠结的,她比任何人想像中都要纠结,甚至到了优柔寡断的地步,然而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的永远是一副相反的模样,甚至在家人面前也常常强装坚强。不装又有什么办法呢?她想不出除了坚硬地活着,自己还能怎么样。 不久前,她坐在这个石凳上,心烦意乱。 时而考虑着钱温的未来,莫名后悔放玄进他的房间,让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二人独处,这样的错误她已经犯过一回了,好在没发生什么,不过这次......现在的钱温,恐怕没有一个alpha能挡得住他的诱惑吧。 于是她端起茶碗,一口气饮下大半碗茶水,被烫的五官都促成了一团。 看着逐渐见底的茶水,她又忽然想起玄来,带着点侥倖心理,总觉得他那么怕自己,肯定不敢造次;又想起他的泪水,被自己擒住,压得跪在地上,他说,他死的时候很痛苦,一直都想见钱温一面......还有!还有,钱温那么喜欢他,得知他的死讯之后,虽然故意装作一副平静的姿态,但明显没有往常那么有精神了,不论玄是死是活,他一定很想见玄一面吧。 其实,二人也不过是只想着看看对方而已......这么想想,她忽然又不忍心将玄这么快就撵出来了,于是,又拎起茶壶,将茶碗满上。 如此重复数次,直到茶壶都空了才纠结地站到了楼前,纠结地进了楼,一步三回头地上了二楼,悄悄地立在了钱温房间门口。房间里一片静谧,没有一点声响,贴着门反而听见的都是屋外“吱吱”的虫鸣,钱媛反倒不好意思进屋了,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偷偷听着屋里的动静。 静谧,静谧,之后仍然是静谧,钱媛站在门口,无聊的头皮发麻,焦躁的踱来踱去,脑子里乱七八糟地闪过一大堆破事,跟钱温有关系的,跟钱温没关系的;跟生意有关系的,跟生意没关系的;跟江湖有关系的,跟江湖没关系的;跟世道有关系的,跟世道没关系的......脑海中一团乱麻,几乎都要把自己都搅晕了的时候,屋里传出床板“吱呀”一声轻响,恰好被她忽略了过去。 “啊!......长孙大哥!嗯......你有点,有点着急了。” 床板吱呀作响,伴随着床上二人的喘息声、呻.吟声、低吼声,夹杂着轻微的淫.秽水声,盖过了窗外阵阵虫鸣,钱媛听到这声音,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砸了当头一棒,竟脱力地差点就站不住,霎时间头晕眼花,熟悉的木质走廊晃成了一片暗淡。扶着墙壁,缓缓地蹲在了墙角,把头闷在宽大的衣袖中,恍恍惚惚地就回想起了不久前的事—— 早春,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漫步在大街上都似乎是带着些许醉意,闲杂人等仍然是聚在茶馆、酒楼、或者干脆是自家门口,悉悉索索地说个没完,和金陵城的喧嚷混成一团,清风拂面,听上去似乎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但钱媛仍然觉察到四个字—— “长孙宵玄” 长孙宵玄是谁呀?他是开国将军的后人,朝中权臣的儿子,听说武艺高强,行走江湖,十分侠义。长孙宵玄怎么了?他通敌叛国,甚至将秘密行军的路线都透露给了敌人。这么可怕!长孙宵玄会有什么下场?明日,在京城会搭起一个断头台,专门是为他准备的。 钱媛唿吸一滞,顺手抓住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路人,将身上的大包小包统统解下来,塞进他怀里,吼道:“把这些东西送到钱家去!告诉他们!钱媛有要事在身,来不及道别了!”说罢转身冲出城门。 金陵城距离京城,即便没有千里,五六百里也总是有了。钱媛一秒都不肯停顿,拼命地赶着路,或是徒步、或是骑马,星夜兼程,没有丝毫的休息,终于在那天上午进了城。 飞檐走壁,顺着沉默的人群,远远地,远远地就望见了一把大刀明晃晃地立在空中,她伸手,似乎想要触碰,但却遥不可及。漂亮的杏眼圆睁着,咬紧牙关向前几个箭步,刽子手紧握着的刀几乎都慢了下来,闪出一个一个的虚影。 快了,快了,应该能够赶上。 但是猝不及防的,只在离长孙宵玄几步远的地方溅了一身血。 “啊啊啊啊啊——!!!!!” 那天,有人跪在断头台上,抱头痛唿。 雨后竹林,生涩的芬芳与落雨桂花的清香丝丝缕缕缠绕着,逐渐融为一体,漫出侷促的卧室,随风飘散在金陵城中。钱家门外,围着一大群豺狼,本是纠缠不休,闻到这股清香后也各自散了,只是心里觉得不服气—— “啊,没戏了没戏了,可惜了这么好的omega。” 作者有话要说: 我开始军训了,下周正式上课。这俩人的小破事也不知道哪辈子才能写完...... 第68页 ps:我自认为自己是清水向,但肉山说我是老乌龟。 ps的ps:我写肉一般都拉灯的,细节以后会捎带着提一下,一次不超过一百字(熘) 第40章 所谓渣男的七夕 雨后的竹林,空气中瀰漫着一种生涩的芬芳,吸入体内,再排出浊气,忽然感觉身心通透,从头到脚似乎被贯穿了一遍。 玄以为自己还小,身心依旧清洁,提着个破烂的空桶,站在初春时节、雨后竹林松散泥泞的地面上,磨得毛毛的草鞋沁在泥中,没有穿袜子,白白的脚上沾满了泥点。提着个破烂的空桶,蹦蹦跳跳地行走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下山又上山,讨水又讨饭。 啊,现在再想起,那是多么美好的日子。 恍惚间似乎醒来了一次,但看到窗外天色仍然昏暗,也就翻了个身,再次沉沉睡去了。 屋里不冷,暖暖和和的,还稍微有点热,玄恍惚间冒出个念头,想要下床把炉子里那些多余的炭拿出来,但却迷迷煳煳地在梦里完成了这个动作。床睡的很习惯,不软也不硬,很宽敞,枕头不高也不低,是最舒服的角度,身上裹着个被子,软软地包围着自己,身边有一个很温暖的东西,自己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他。 玄以为自己才刚出生,在梦中睁开眼睛,看什么都是模模煳煳的,带着一层不自然的光影。听着妇人口中温柔的哼唱声,他总感觉自己被软软的,暖暖地包围着,轻轻地摇晃,像坐着艘小船,在平静的湖面荡来荡去,迷迷煳煳的,又失去了意识。 春日,阳光正好的庭院内,玄以为自己还不会走路,那时父亲的脸庞还年轻,白白的,很平整,甚至带着些稚嫩,穿着朝服来不及更衣,蹲下身,牵着自己的小手,领着自己一步一步慢慢挪着,脸上的喜悦不言而喻。父亲没留意身后,忽然被台阶绊了一跤,狼狈地摔在了地上,玄就对着他笑,妥妥的嘲笑。 玄觉得自己忽然长高了,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哆哆嗦嗦地披着个斗篷,怀里抱着个婴儿,还被小脚丫子踢了一下。婴儿逐渐长成了少女,浅蓝色的长髮,性格刁蛮任性,但以家人的眼光看来,倒还蛮可爱的。她不像别的女孩一样成日窝在家中,而是一天到晚地在外面疯跑,回家时带来的就是一身尘土和一张小黑脸。 长孙奕、父亲、母亲。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明年过年回去看看吧。 ——这时,玄忽然想起,自己这回来到金陵城的时候,用面罩和斗笠遮着脸与头髮,一路上经过酒馆茶楼,时不时还听见闲杂人等议论长孙家,说:“开国将军的后人,到底犯了多么大的错,才让人不顾情面,满门抄斩!” 自从听到这句话之后,一路上,他逮着机会就哭,稍微空闲下来就悲伤的要死,整日整夜以泪洗面。忽然想起自己被人监.禁在狱中,整整一个冬天,种种大刑加身,本来快要死去了,却还像只猫似得半死不活地挣扎着,连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的生死,痛苦痛苦,最后变成了麻木,经脉寸断,遍体鳞伤,像个死人似得被押上刑场。 长孙奕、父亲、母亲,他们也是这么痛苦的死去的吗? 莫须有的罪名仅仅是扣到了自己一人身上,曾与圣上纠缠过的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凭什么连累他们?父亲,即便他在朝廷上明争暗斗,害死了不少人,但他所做只是为了庇护长孙家家业,庇护自己的家人,若是不害人,便会被他人害死。而母亲和长孙奕,她们就更加无辜了,与朝政没有半分关系,却仍然被牵扯进来。 母亲,母亲......长孙奕!她还那么年幼,还是个少女,年纪轻轻,看起来傻兮兮的,或许还没染上七情六慾,可是,可是!朝廷连她也不愿意放过! 一潭浑水! 睡梦中,玄喘息着,眼角晶莹闪过泪光。忽的从床上坐起,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翻身下床,扣上斗笠。从窗中跃出,在层层楼阁间跳跃着,趁着天正蒙蒙亮的那段时间离开了金陵城,独自一人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奔跑着,脑海中闪过的,虽然模煳零碎,但都是与父母和妹妹度过的时间。 本来以为没什么内容的,但是回想起来,竟让人一路上泪流满面。 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误,对人构成了多大的威胁,才让他这么对待自己的家人? 初入江湖就没人给个好脸色,四处挑战,获得胜利之后,赢得的不是威望和羡慕,而是鄙夷、嫉妒、憎恶。在京城,与权臣、公子、千金周旋着,陪着笑脸,应对这尖酸刻薄的言语,已经尽了全部力量,身心俱疲,最后仍然是给父亲丢了脸。再回到江湖中,虽然有了钱温陪着,不那么孤单了,但即便做的再好、再讲情义,一不留神,就是追杀的人。 这些事玄都已经习惯了,从小就是默默付出、看人脸色,却费力不讨好,遭人厌恶的角色。不过至少所有厌恶都是冲着自己来的,看到血亲、挚友平安无事,他即便再痛苦也能将所有不快抛诸脑后。 一切若是冲着自己去,他反而觉得轻松,但若是连累了亲人好友,让他们跟着遭难了,玄的痛苦就会乘以千倍万倍。胸中仿佛是被撕着,有什么东西急切的想要从喉咙中冲出,却被另一种东西闷住,压在心间,沉重的要将人拖入地面。 ——长孙宵玄在私牢中被秘密监.禁一冬,处决三日前,长孙家被军队包围,全族上下,无一倖免。 第69页 立在山头上,远远望着富庶的京城,金碧辉煌下堆着腐尸,虚伪的繁荣中藏匿着罪恶,远远望去,也不过是方寸。 ——长孙宵玄,斩立决,曝尸三日。 玄不清楚被折磨的跟块破抹布一样的无头尸,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明晃晃的剑刃在乌压压的磨刀石上来来回回,一来一去都连带着发出骇人的尖锐声响,在空荡的竹林、山谷间迴荡着,听的人从脚尖战慄到了发梢,飞禽走兽全部退让。 长孙宵玄一手制住剑身,一手握住剑柄,亲手将武器开刃。 明晃晃的剑刃在乌压压的磨刀石上来来回回,长孙宵玄制住宝剑,面上紧绷,表情严肃中带着兇狠,忽然咧开嘴,低着头“嘿嘿嘿嘿”,万分诡异地笑了起来。幽蓝的髮丝随着笑而震颤着,而幽蓝的眼中却没有一丝波澜,周围清澈的白却被血红替代。 ——是夜—— 京城城门紧闭,卫兵端着刀枪剑戟立在墙上,有的埋头吃宵夜,有的打开了哈欠,有的兢兢业业地留意着长官,给忙里偷闲的兄弟们放个哨,那人左顾右盼,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趁着自己回头时一个箭步,翻过了城墙。 那人轻功极好,只在残月下留下了残缺的影子,然后迅速消失。 在暗影中一路狂奔,一口气没倒过来,带来了短暂的眩晕。恍惚间,玄看见一个红衣女子站在黑暗中,脚下摆着几朵红莲,对他缓缓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态,红唇轻启,带着笑意,说道:“本宫要你助一臂之力。”声音清澈而悠远。 仍是翻墙,入了皇宫,禁军手握武器,全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却没有一人攻击或是阻止。玄跑在宫道上,回头一望,借着月光,竟见到一女子身着红衣,统帅禁军,立在宫墙上,宽大的衣袖随风飘飘忽忽的,一头黑髮也在风中肆意飘散。 第一次见这身影,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这次虽然也是半夜,但有了月亮,好歹稍微亮了一些。 帐要慢慢清算,这样才能算的清楚明白。 玄手提宝剑,行走在宫道上,幽蓝的髮丝盖住月光,投下一片斑驳黑影。 皇帝寝宫,近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说起来认真地进行主干剧情,这算是贺文吗? ps:作者君都散光了,可能更得比读者(如果有读者的话)想像的还要慢,毕竟我不想高散...... ps的ps:接下来会进行一个独立的小篇章,换个猪脚,这一章实在喽不下去了,就短一点,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后面写的有点着急。 第41章 皇恩浩荡(上) 听说人上了年纪之后,总是会禁不住怀念以前的事情。 朕怕是已经老了。 还记得父皇那年召他父亲入宫议事,与他在御花园中相遇。少年的身影在阳光下似乎摇曳着,背光,变成了一个剪影——就算再过上十几二十年,朕相信自己也不会忘记这一幕。 如今行走到朕与他曾相遇的转角,阳光还是那么和煦,朕自己和自己、和宫人或是和交好的大臣漫步于此,常常觉得有些刺眼,神情一个恍惚,他的身影似乎还立在那里,但那已经是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每当想到此处,还是不免有些悲伤,不禁回忆起我们还年少时,相伴相随的时光。 朕怕是老了。 第一次见到他,朕才13岁,他也不过刚满14,那天,父皇召他父亲入宫议事,所谈的话题不是别的,正是我们两个的婚事。他性格很好,遇事总是考虑着别人,虽然才能一般,但说白了父皇看中的就是他的中庸,将朕草草嫁给他,然后撒手不管,这样对朝政的影响才能缩减到最小。 朕当时甚至配不上做父皇的一颗棋子,如今也常常怀念那时,卑微弱小的日子。 朕那时才刚显露出omega的特徵,还不理解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于是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一天到晚无忧无虑的,在宫墙内闲逛,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御花园,就算在夜晚,也喜欢阴森森地立在湖边小桥那里。 那天他在御花园里闲逛,朕也在御花园里闲逛,于是就偶遇了,朕还记得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呀!有鬼啊!”做的第一件事泼了他一脸水,他就一脸懵逼一脸惊恐地向后闪躲着。其实朕当时没被他吓着,就是见到一个不认识的人,想逗他玩玩,也就是生活太无聊了罢了。 “你别过来!”当朕向他凑近的时候,他伸出一只手阻挠着我,另一只手带着宽大的衣袖半遮着脸,他越是撵朕,朕就越愿意凑到他跟前去,还笑嘻嘻地,做出一副自认为玩世不恭的模样。 于是他开始后退,手挥来挥去想要像赶蚊子一样赶朕走,朕在他的袖口处闻到一股很好闻的味道,淡淡的,闻不出是什么香,但仍然好闻,像是要把人吸过去一样。当时朕还不知道,那是alpha的信息素,也不知道,他的信息素让朕想了一辈子。 之后顺理成章地成亲,因为婚前,我强迫他时常入宫见我,他乖乖地照办了,况且朕也觉得他很有趣,所以我们之间还是有点感情的,比一般听从父母之命成婚的alpha、omega,要好的太多。 成亲后,我们只在宫里住了三天,之后就搬进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宅子里——把我们两个丢进小宅子,大概是父皇的主意,因为之后我们两个什么都不用干,每个月还有大把的月银送来。 第70页 这不算一件坏事,相反,朕心中是真的十分欢喜,坐着马车刚出宫门,就迫不及待地将车帘掀开一角,望着宫外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大街,无论是挤作一团、磨肩撞肘的平民百姓,吵吵闹闹的小贩,还是譁众取宠的杂耍,都让朕觉得新奇。再回头仰望一眼密不透风的宫墙,金碧辉煌的皇宫,不知怎的竟有种小鸟飞出笼的感觉,于是朕就趴在了窗口,痴痴地笑了起来。 他看着我这幅模样,也傻兮兮地跟着笑,于是二人就在车里笑成一团。 在宫外的那几年时日,至今也让朕念念不忘,和他相伴相随的日子,无忧无虑,每天跑着傻玩傻乐——喝茶、听戏、听曲、看杂耍、吃小吃、乱买东西、逗邻居家的小孩......一切对朕而言都是新鲜的,京城与皇宫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这里的一切却远比金碧辉煌有吸引力。 朕至今都念着那段日子,也念着天天陪朕玩耍的夫君。 想念茶碗磕豁了个小角的茶馆,想念竹椅泛黄的戏楼,想念路边的廉价小点心、廉价小摆设。偶尔想起家门口那座小桥,无论去那里一定会经过它,朕闲的没事就非要从扶手上走,日日如此,于是夫君就日日站在一边扶着朕,那时最喜欢佯装差点掉入河中,最喜欢看他惊恐担忧的表情,而且无论多少次都会上当,有意思的很...... 啊,那副表情,真想再见一见呀...... 推开红木的大门——它并不宽敞,憋屈地挤在两堵墙的夹缝中——一开门,看见的就是小小的庭院,庭院中间有半个小池塘,池塘旁边紧挨着半个小花坛——不知是不是因为第一次见到他时,朕只有13岁,小池塘里恰好养了13条鱼,只是它们在一次下暴雨时统统逃进了一旁的小河,此后就只剩半池水草了。一旁的花坛——不知是不是因为夫君有什么诡异的癖好,花坛里种了两三排菜,夏天时,每天都能摘一小把豆角,朕每年夏天都吃的想吐。 有了这半个池塘和半个菜园,小庭院里除了一把扫把,就再也什么都容纳不下了。 我们住着个木质的小楼,一楼是客厅、饭厅、书房,和一个摆满了书画的小隔间,虽然我们两个都对书画没兴趣,但为了撑场面,它们还是留在那里,几年都不带挪地方。二楼就是卧室,和一大片闲置的地方,当初用来堆杂物,可现在想来,应该是留给我们堆孩子的——虽然他不过留给了我一个女儿,用不着这么大片。 大概是我们俩比较懒的缘故,现在回忆起来,大部分的时间好像都是在卧室里,窝在床上耗过去的。当初我们还是年幼的alpha和omega,面对面地躺在床上,腿叠着腿、胳膊叠着腰,髮丝散开,都缠绕在了一起,半生不熟的信息素在床帐内瀰漫,却还只把对方当成和自己抢被子的敌人,每天早上看着自己又只占了被子的一角,还给挤到了床的边缘,我们就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非要龇牙咧嘴拽被子,在床上折腾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朕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这比青梅竹马或是先婚后爱更不可靠,果然日久生情才是正道—— 朕和夫君虽然是稍微有点好感就成婚了,但当时毕竟年纪还小,父皇没鬼畜到逼我们圆房的程度。虽然当年朕盖着盖头坐在花轿上时,因为觉得新鲜而兴奋雀跃的难以言喻,但到做真正夫妻的那一日之前,我们还有很长一段日久生情的路要走。 ——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牵着手走在熙熙攘攘的民间大街上,看遍热闹的景象;或是在春日秋日出游,二人骑马在野地里穿梭,在花丛和落叶中闹腾;夏天热的不行,上山避暑,在石阶铺就的山路上蹦蹦跳跳,迎面赶上挑水的和尚;即便是寒冷的冬日,只要是点上一个炉子和他一起钻在被窝里,一天到晚昏昏沉沉的打盹,也是值得回忆的日子。 ——有时候闲的没事了,我们两个就对着铜镜比比谁的眼睛大、谁的皮肤白、谁的牙齿齐,我还记得他自己每次都故意瞪大眼睛,说朕是门缝眼,狂妄到应该被满门抄斩的地步,但朕只不过撒娇般地在他背上锤了几下,见不到一点帝王的尊严。 不过朕当时也不是帝王。 朕还记得自己以前最爱穿白衣,虽然现在也是。只是少了他站在朕身边,穿着一身黑陪衬罢了。 ——黑衣少年总爱牵着白衣少年的手,任他踩上扶手,二人慢慢地走过家门口那座小石桥,他总爱对身边的少年说:“你穿着一身白,跟死了老娘似得!” 白衣少年就回答:“你穿着一身黑,跟死了老娘似得!”不过白衣少年的娘确实死了,他从小被父亲的大娘子散养着带大,他常常庆幸自己是个omega,若是个alpha,恐怕早就被大娘子弄死了,跟他的娘一起。 黑衣少年常说:“世界上所有比我矮的人都是小矬子。”那时的少年因为alpha的体质而长得很快,身高已经超过了不少成年人,也比身边的少年高了快要一尺了。 他的肩膀很快变宽了,衣襟间原本单薄的胸膛出了些厚度,白衣少年最喜欢看他那时的模样,阳光明媚,迎面映过来,晒得对面那人似乎要融化了,自己也有那么一瞬间的神志不清,于是迷迷煳煳地回答道:“那你一定能刷掉一大批人。” 黑衣少年听了痴痴地笑,又补充道:“所有比我胖的人都是死肥子。” 第71页 “那你一定只能刷掉很小一批人了。”少年故意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故意掩饰刚才自己的“有所表示”。 ——不知是什么时候,曾经年幼的夫妻间那点只能算作友谊的好感变质了,不知变成了什么,让人想起来就脸红心跳、羞耻不已—— 黑衣少年又被妻泼了一身水,狼狈不堪地在他面前脱去一身黑衣。而白衣少年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赤.裸的上身,盯着他因为夏日炎炎,没事干一个人跑去玩水晒黑的皮肤,小麦色中透着健康的红。盯着那薄薄的皮肤下跳跃着的精巧肌肉,精干有力,像长在只豹子身上似得,愉悦的在午后空气中收缩震颤着,而刚刚粘上的水渍,好像是刚从体内淌出,带着咸味的汗,随着他的动作流向腰间,或是甩在地面上。 那人朝自己抬起眼帘,也同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白衣少年心中一颤,羞涩地埋头看脚。只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中不自在,像一只蹦蹦跳跳的兔子忽然被猎豹盯上的那种感觉——风微微拂过夫君,又萦绕在妻子身畔,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奇香,一如多年前在他袖口处闻到的那般,不过现在要浓了许多——小兔忽然觉得,能被猎豹吞噬是一种幸运。 于是朕便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发情了——性事就如同饮酒,第一口饮下只觉得灼热浓烈让人难以承受,而之后渐渐习惯了,反而会被其中的醇香所迷——年幼的夫妻第一次融合,从此不再年幼。 朕依稀记得他当年16岁,那自己就是15岁喽?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把年少时的皇帝,写的有点像下一部的受了...... 第42章 皇恩浩荡(下) 天色透亮,互相在对方唇角落下轻吻;华灯初上,就迫不及待地缠绵于床笫之间。 ——也算不上是假戏真做,但父皇是彻底的踢开了朕,朕又彻底地把自己和他捆在了一起。 不久之后有了个女儿,现在看来应该是beta——抬头不见爱,至今婚事没有着落。毕竟比起勾搭朕的女儿,还是勾搭朕性价比要更高一些,于是她至今仍旧孤零零的,没像朕那样有个能日夜相伴的夫君。 虽然现在没有了,但至少曾经有过。 孩子出生之后没什么人来道贺,而且这小地方偏僻的很,连走街串巷的小贩都会觉得阴森,之前觉得憋屈,不过抚育她的那段日子才觉出好来——清净,清净最好,不然屋里也闹屋外也闹,朕会被活活闹死的。 那段日子记得并不是很清楚,每天窝在家里折腾,日子一天一天地就过去了,因为每天都差不多,所以留下的记忆也不是很丰富,而且孩子一天到晚闹闹闹,朕天天掰着手指头过日子,怎么有心思费心记忆呢? ——朕记得曾经和夫君探讨过女儿到底长得像谁,答案很简单,黑亮黑亮的头髮、大眼睛、高鼻樑、白皮肤、大长腿都像我,脸大、脚大、性格木都像他。于是朕常常对着夫君嘆息道:“我怎么给孩子找了个这样的爹呢?要不然她一定是个小美人呀!”他就一脸鄙视地看我一眼,暗自腹诽,嘴上却什么都不说,那副憋屈的样子可爱的要死。 她虽然闹腾,但睡着了总有岁月静好的那一刻。朕常常披散着头髮,随意地穿着白色中衣盘腿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她,低着头,口中轻声哼唱着一些自己瞎编的童谣,阳光暖融融地从半开的小窗中照入,一半洒在朕的身上,正好,柔得好像月光。 周围静静地,朕抱着孩子晃来晃去,把自己晃得也快要睡着了,忽然听见夫君的脚步从楼梯上“咚咚咚咚”地传来,替朕散去了睡意,于是朕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抬头望向楼梯口,却看见他一上楼一看见朕,就跟见了鬼一样立在原地呆若木鸡,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仔细瞧着,可能是因为奔跑,脸上还带着不自然的红晕。 朕轻声唤道:“喂,站在那里作甚,快过来呀。”他的脸却一下红到了耳根子,一步一顿,不知犹豫着什么,老半天才站到了朕床前。 “坐下。”朕命令道。但他一坐在朕身边,就以下犯上,附身吻了过来...... 那段静静的,安好的岁月,朕一直铭记着,不能忘却也不敢忘却,每次被撕去天子的尊严抛向深渊时,只要一回想起他和那栋小楼,就有了无限的勇气在更深的深渊中行走。 所以即便他离开了朕,朕也对他没有丝毫恨意。 怎能生恨呢? ——他曾附在朕的胸口,泪流满面地说......他说自己虽然弱小,虽然无力与他人争斗,但即便是捨弃生命也要一往无前——来保护朕。对呀,他要保护朕呢,还未功德圆满既先行离开了。 ——那副场景至今仍然歷歷在目,如今再想起来不禁热泪盈眶。 * 朕记得父皇有许多子嗣,尤其是朕的皇兄皇姐,其中不少是alpha,至少也是beta,每个都像极了父皇,果断决绝、骁勇善战,只有我是omega。 朕记得大哥年少时跟随父皇征战,立下了不少军功,父皇本来已经将他立为太子,但是在朕17岁那年,不知道为什么,父皇忽然将皇兄皇姐都遣散到了边疆领兵,却将朕立作了太子——这几年来一直听朝中权臣私下嘀咕先帝暴.政这回事,前些年在早朝和奏摺上,常常有人劝解朕做个仁君。现在想来,应该是父皇晚年病入膏肓时忽然性情大变,体恤起了百姓。 第72页 那之后朕就理所当然地搬进了太子府,理所当然地有了一大堆侍卫、僕从、试毒人,理所当然地日日夜夜应对着毒杀、谋杀、权利之争、以及各种刺客的威胁,也理所当然地渐渐见惯了死人——每当这时,朕就默默捂住女儿的眼睛,他就站在朕身后,默默捂住朕的眼睛。 原本在小楼里住的挺好的,住进太子府时就不怎么高兴,从那时起朕就一直想撂挑子不干了。但所谓伴君如伴虎,朕当时是骑虎难下,现在也是。 父皇当时确实病入膏肓,用尽了天下医术却还不见好转,再神的神医也只能将他的命悬在弦上,然后半死不活地吊着。他那时常常召朕入宫,絮絮叨叨地说个没完,从他父皇驾崩开始,说到他杀了自己大哥夺位,然后又是连年征战,在征战的间隙仍要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报应啊报应,朕年轻时夺走了黎民百姓的救命钱,他们的冤魂不放过朕,朕就在老时得了治不好的顽疾......” 朕不知如何回应,就假惺惺地问道:“父皇何出此言?” 父皇并不回答,只是嘆了一口气,反问朕道:“朕在你小时不疼爱你,如今把帝位都让给你了,你不会也不放过朕吧......” “......”父皇眼中的神情近乎哀求,朕被梗塞得说不出一句话,只能把他那只苍老的手塞回被窝,硬邦邦地添上一句:“孩儿不敢。” “记住,做个仁君。若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要记得,帝王的恩赐有着无限的魅力。” 父皇的身体已经虚空,将朕立为太子之后不到一年便驾崩了。此后没了父皇的威严,朕做天子的日子比做太子的日子还要艰辛许多,不过俗话说得好——“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与此相对的——“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曾经信誓旦旦地说爱朕,永远都要保护朕的人离开了——前一天晚上还睡在一张床上,他还把脸贴在朕的胸口上,重复地说着要保护朕,两个人都因为担惊受怕而泪流颜面,哭唧唧的,结果第二天晚上,见到的就是一具面目青黑,七窍流血的尸体——他是因为朕的无能才死去的,因为朕的无能,或者只是因为朕是个omega? 父皇将朕推上了千万人觊觎着的帝位,哪怕这并不是我所想要的;父皇将朕推上了风口浪尖,却只指点了一句——“帝王的恩赐有着无限的魅力”。 有时候一个人在大殿里发呆,高高的天花板雕着繁复的图案,随着日光的变化而变化出各种骇人的形象;冰冷的红柱、精巧的摆设,每一样都被鲜血浸染过;宫人们颔首低眉地站在一边,或是装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跪在地上,各个心怀鬼胎。 有时候朕真想......真想找个稍微低一点的房梁把自己吊死算了,但刚把秀丽的锦缎撕成布条,小傢伙就叉着腿,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朕跟前,她仍保留着宫外的习惯,还不会唤父皇,奶声奶气地问道:“爹爹,爹爹,阿翁呢?” “你阿翁死了。”小傢伙显然是没听懂,水灵灵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盯着朕瞧,不知怎的,刚才还绝望到一片空洞的内心,忽然如同水波一样荡漾了一阵,柔柔地在心间摇晃过去,又摇晃过来,忽然鼻头一酸,带着点水汽,引来落泪的冲动。 “爹爹,‘死’是去干什么呀?” 朕见不得她那种天真的眼神,于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将她抱起,把她的脸的脸埋入朕的怀中,然后自己偷偷落泪。 “死大概就是,我们虽然看不见阿翁了,但他却永远在我们身旁。” “爹爹,这样真好,以后阿翁偷吃东西、打碎花瓶,无论干什么坏事我们都发现不了了。” 嗯?确实挺有道理的。 朕最后想死也没死成,撕碎的布条,太监们一直以为是他们家公主的杰作——其实那一天或早或晚都要到来的不是吗?多少人失去了至亲至爱,不还是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吗?而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即便再痛苦再难受,第二天早上打开窗,吹吹清晨的凉风,这一天也依然要继续呀....... 死是最容易的事,朕从小到大也最喜欢做容易的事,但那回却无论如何都没法把脖子挂在房樑上,或许是因为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吧——就算没了他,朕也有他的孩子,幸好我们两个都没什么梦想,苟且偷生时,正好也省去了些不甘和悲痛。 ——朕将自己作为奖励,赏赐给权势最大的官员。就这样苟且偷生了十几年。 在这之前朕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以前在宫外也没有发现呀!或许是因为朕成了天子,得到朕的青睐就约等于得到了一手遮天的权势,或许没这么厉害?总之现在整个朝廷虽然对内争斗不休,但对外却是铁板一块,把朕的皇兄皇姐死死拦在边关。 可权臣再有权势也终究是人,哪怕一手遮天也挡不住前来讨命的冤魂。 那一夜,朕被宝剑顶着喉咙,鬼魂在朕面前偏着头笑的疯癫,幽蓝的头髮迎着大殿的阴风飘拂,张牙舞爪地晃在空中,唯独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泛着红光,颜色极正,红的像血,又比血透亮几分。 现在女儿已经长大,说实话,这是朕期待已久的一天——苟延残喘的日子结束的一天。 第73页 “长孙将军,朕是皇帝,死也应该自己动手。”我对他这么说道,他点点头,却好像不放心似得,仍提着那煞白的刀刃站在一边。朕也懒得理他了,从书架后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小坛,把里面的液体小心翼翼地灌进酒壶中,又小心翼翼地倒进两只小酒杯里。左手拿一杯,右手拿一杯,左右相撞,假装在与他人对饮...... “长孙将军,以后朕再干什么坏事,你可就不知道了。” 朕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第二天早上,留给世人一具脸色青黑,七窍流血的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这篇文是不是应该昨天发?当做中元节贺文。 第43章 关门能干很多事 清晨,第一个来到皇帝寝宫的奴婢,正打算张嘴惊叫,却被一只黑手捂住了嘴巴。 今天依旧照常进行。 晨起、沐浴、更衣,然后坐着轿辇去上早朝,这是帝王一天的开始。今日轿辇却从公主寝宫中抬出,在皇帝寝宫绕了一圈之后才来到大殿后方。整个皇宫静悄悄的,所有的宫人,都对这异样没有显露出半分惊异,可是脸上的惊恐却是不言而喻——脸色煞白,天边煞白,皇宫里静悄悄的。 今日的大殿依旧,没有多添什么装饰,也没有少一砖半瓦,仍旧金碧辉煌。今日的百官,仍然排出整齐的队列,颔首低眉地立在自己该立的位置上,没有发现异样。今日的陈公公,虽然心里打着惊慌失措的小算盘,但仍旧尖声尖气地通报着—— “皇——上——驾——到——!!!” 今天的皇上,与往日完全不同,仿佛换了个人似得——原本穿一身流光溢彩的金色朝服,今天却是一身席地的火红;原本是戴着有十二串珠帘装饰的冠冕,今天却换成了金灿灿的凤冠;原本是清甜可人的omega信息素,今天却换成了清幽的莲花香,隐隐透着渗人的水汽,是个alpha。 然而——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只顾着跪地行礼,还没注意到异样。 “众爱卿平身。” 啊,这时才意识到声音不对,往常的皇帝总爱装作威严,而今日的皇帝,声音清澈悠远,虽刚一传出时没什么威严的气息,而在大殿内迴荡一番,再钻入人的耳朵,竟莫名让人心间生出一阵寒意。 这时,带着莲花清香的信息素已经扩散到了大殿的方方面面,虽然柔柔的,但却带着alpha的威压,轻轻地,却不可抗拒地将群臣压向地面—— 但这些老狐狸又怎么可能甘心臣服,全都不约而同,“唰”地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却是陌生的红色身影。 “轰!” 一阵妖风颳过,勐地关上了大殿的前门! “咔嚓咔嚓” 有人偷偷地把门上了锁。 群臣听着这阵阵声响,无不心惊胆战,面色煞白。 “咚!” 大殿的最后传出一声闷响,而在寂静无声的大殿中又显得格外清脆——旁人或许分辨不出,而这些老狐狸一下就听出来了——那是有人下跪的声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男声虽然亲切,但在死寂的大殿内迴荡,却让人听起来后背发凉。桂花香也同声音一併散出,但在触碰到莲花香后,二者如同问好般地轻微纠缠了一下,那香气就又消散了...... “长孙爱卿平身。” 长孙爱卿!长孙家不是已经被灭门了吗?! 对呀对呀!本官的亲信还参与其中呢! 那又是怎么回事!?从什么地方又冒出一个长孙爱卿! 不知道呀!!!!! 难不成......!难不成是鬼魂索命!!!! “谢皇上。” ——那声音没有丝毫波动,大殿依然安静,而朝上文武百官的心里却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啊——!!!!!!!” 炸吧炸吧炸吧,反正这是你们人生中最后的灿烂。 煞白的宝剑划过煞白的皮肉,同样撕裂了华美的官服。 关门能干很多事,不只是打狗——多的超乎你的想像。 比如说那天的大殿,门关上时还是好好的,门关上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开门时,大殿里就少了许多活人,而多了斑斑血迹、红色小溪,和百十来具尸体。 ——简直可以算是顷刻之间,天翻地覆。 穿着官服的尸体中,还站着十几个穿着官服的年轻人,全都木木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空气瞧个没完。忽然有一个机灵的反应过来了,把头磕的“咚咚”直响,口中喊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其他的见了也纷纷效仿,一时间大殿上满是磕头声,好不热闹。 玄听着一片“咚咚”声此起彼伏,也不知怎么着,忽的戳中了他的笑点,于是他毫不忌讳地仰头大笑起来,一阵“哈哈”声就盖过了“咚咚”声。那十几个人听他笑了,不知怎么滴竟全都怕的泪流满面,把头更加勐烈地往地面上撞着。 “好了好了,既然你们活着,就说明朕没打算杀你们。都别磕了也别笑了,朕念在你们年少有为,而且对先帝没有非分之想的面上,绕你们一命,往后记得好好效忠于朕,明白了吗?” 第74页 “明白明白!”倖存者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眼泪汪汪地注视着龙椅的基座,没有皇上的圣令,甚至不敢抬头。 “把头抬起来。”跪着的人乖乖照做,皇上看了他们血淋淋的额头,抿着嘴微微一笑,看起来心中很高兴的样子,“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新帝登基,仪式格外隆重,而明日的大殿,又会和往常一样。 * “将军。” “啊啊啊啊!我又死了!怎么回事嘛!我是中诅咒了吗我......”男人把自己一头幽蓝的头髮揪得乱七八糟,然后“嘭”地趴在了桌子上,但又被象棋硌得弹了回来。 “是不经常玩吧。” “不是呀,我经常看街头巷尾的那些老头下棋啊。” “......” 沉默良久,还是那男人习惯性地优先打破了沉默:“雨禾......那些大臣的家眷,你打算怎么办?” “长孙将军意下如何?” “别这么叫我了,怪羞耻......臣当然是听陛下的意思喽~” “......满门抄斩!不知道妥不妥。”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整理好了象棋,准备着下一轮棋局。 “呃——圣上自然有圣断。” “内亲外戚都不太好留,至少也要贬为庶民。毕竟你看,群臣玷污的是先帝,而朕却多管闲事,私自惩办了他们......再下一局吗?” “不下了不下了,臣老是输。”那人转身离去,挥了挥手,无意地轻轻撩起了幽蓝色的髮丝,“陛下是皇上,天下都是您的,没什么私自不私自的......臣告退。” 那人转身走了,而皇帝还死死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涂着火红色眼影的凤眼看不出悲欢,读不出喜怒。 * 京城有变,各地藩王群起作乱,而朝廷刚刚裁撤了大把的官员,于是皇帝御驾亲征。 玄还记得那段日子——自己穿了红衣,抹了一身莲花香之后,再穿上一身严密到只让人露出两只眼睛的盔甲,假装成雨禾,在边关带兵作战,既过足了一把将军瘾,又过足了一把皇帝瘾。问世间谁能有如此待遇?唯有我长孙宵玄!哇哈哈哈哈! 虽然长孙宵玄在正史上已经死亡,虽然他的所有功勋都让别人张冠李戴了,但京城的百姓永远都会记得——皇帝坐着马车去出宫例行祈福、祭祀或亲耕时,那在纱帘后若隐若现的火红色身影。也记得那一直伴在身边的幽蓝色身影,化作幽魂一般的传说,在茶余饭后被一次次提起。 虽然长孙宵玄本人并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冬天慢慢过去了,春闱带来了一个年轻的朝廷,曾被埋没的有识之士代替了长孙宵玄的差事,他也总算能够卸下那身厚重的盔甲,穿着一身轻快的布衣,蹦蹦跳跳地走偏门入了宫。 之后上朝,他站在龙椅之后的一片阴影中窥视着崭新的群臣,躲在红柱后“嘻嘻”地一个人偷笑着——“陛下果然神通广大,才几个月不见,整个朝廷就焕然一新了。”下朝之后,他这样对新帝打趣道。 “哼,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皇帝没来由地回了这么一句话。 “啊?你是说我不要脸吗?” “不,朕是说自己,多少帝王碍于后世名声束手束脚,最终与大业擦肩而过。而朕不要脸,不在意名声,所以虽然道路艰险,但想做的事情最终都会完成。” “诶呦吼?” “......将军已有心上人了吧,怎么不去见见他?” “......” 沉默良久,幽蓝色头髮的将军才回应道:“臣怕自己是棵树。”开玩笑一般的内容,却用一种悲切的几乎要流泪的语气说出。 * 正值深冬时节,江南大雪纷飞,皇帝抱着个手炉,坐在马车里独自一人出神。忽然,她将车帘掀开了一角,向一边骑着马的蓝发将军问道:“喂,长孙宵玄,你这回给我举荐的武将没问题吧。” “绝对没问题,那人行事果敢、头脑聪明,而且早年我们年年比武,我年年都被她打得稀里哗啦的......再走上几十里路就到金陵城了,陛下明天就能一睹为快。” “如果朕没猜错的话,将军的心上人应该就在金陵城内吧?都过了这么久了,不去见见他吗?”长孙宵玄没有回应,“机会总是有的,关键是看人能不能把握住。你现在心中想着他,他也一定想着你,‘有花摘时直须折,莫到无花空折枝’。” “......” “王二狗子你过来!”将军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忽然大声唤起了自己的副将,王二狗子倒也麻利,骑着马几秒就从队伍最后追到了圣驾旁边。 “将军叫我何事?” 玄慢悠悠地捲起了袖子,把半截胳膊伸到了王二狗子面前——“把这个砍下来。” “砍什么?”副将一脸不解。 “砍什么?砍劳资的胳膊!”王二狗子不禁瞪大了眼睛,“叫你砍就砍,出了事我担着。” “哦。”那人也木讷,麻利的抽刀出鞘,白刃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换来了长孙宵玄狰狞的表情和血淋淋的断臂。 第75页 “陛下......”玄强笑着来到皇上圣驾前,“实话实说吧,我的相好就是那个将才的亲弟弟,今天我先去见他,明天你入城找钱家,如果谈不妥,我还可以凭着弟媳妇的身份说几句话。” “万事小心。” 熟悉的身影蹦蹦跳跳地经过层层楼阁间的小桥,转眼就来到了钱家院前。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我的恐怖气氛渲染的怎么样?满意给好评哦~ ps:开学前赶工,很快进入新阶段。 第44章 所谓单休日 也许对于别人来说,回家是一件简单的事,只需要背上出门带的那些零碎东西,然后别把自己丢了,就可以走进家门,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地说:“我回来了。” 家人一定会面带笑容地迎接自己。 而对于长孙宵玄,其实他的内心是十分纠结的,之前一直窝在皇城一步也不愿意往金陵城挪,其实也是因为没想好怎么面对钱温,毕竟那一夜之后,他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凭着一时的冲动跑到京城、发动政变,然后再也音信全无。这么久以来没有联繫,更何况玄还愧对着他,怎么好意思跟个没事人一样再进钱家大门呢? 找个理由—— 他想假扮成皇帝,带着千军万马威胁钱家交出钱温,但他不确定钱媛是不是为了弟弟连皇帝都敢打;他想在半夜偷偷熘进钱家,然后把钱温绑架走,但钱温或许已经不相信他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他总觉得应该负荆请罪,在下着瓢泼大雨的日子跪在钱家门口,但钱爸爸和钱媛,这两个人是绝对不会理会他的;或许他应该装作若无其事,做出一副老儿婿的样子,在傍晚日落时和那些收摊回家的小贩走一道,跟进自己家门一样进钱家...... 但想了想总觉得不妥,他这个没读过多少书的脑子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招数,于是想念着江南,想念着江南的人,想念着和钱媛、钱温一起光着脚踩在淤泥里的日子——钱温的脚白白的,能看见皮肤细薄处蜿蜒的青色血管,粘上黑色的泥点之后更显得好看,就像刚从泥中揪出的半截藕一样,要是咬一口一定清香脆嫩...... 他想着那双脚,想着那个人,想着钱家木质的小楼、想着每次去钱家一定会经过那座小石桥......再夹杂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整夜整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天边隐隐透亮的时候好不容易头昏脑涨的睡去,但是睡不到半个时辰就勐然翻身坐起——眼下带着青黑,神色惊慌、全身都被冷汗浸透。 他慌忙地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摸了一遍——很好,不疼也不痒,没有一丝伤痕,我还没死!在监牢的一切原来都是一场梦!啊,不,我是已经死过了,刚刚也确实做了一个么梦,关于他去年被囚禁的整个隆冬。 确实是一场梦,但是他却不知道此时到底是应该高兴还是悲伤——当然还是高兴大于悲伤的,毕竟不幸虽然发生过,但现在它已经威胁不到长孙宵玄了,好,非常好......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玄又隐隐的觉得有点遗憾——他还记得那年在监牢中,整个人经脉寸断、遍体鳞伤,处于一种半生不死的状态下总是做梦,在梦中恍惚间觉得身上很疼,但实际上现实中要比梦中要疼的多,他疼啊,疼的摔东西、乱喊乱叫、满地打滚,满脸泪水地仰面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没人理会他,心中忽然一阵委屈,有一种想一脖子吊死的冲动。 但是没过几分钟,他隐隐约约地听见窗外下雨的声音,带着江南梅雨季节那种有些特殊的潮气,滴滴答答地从门缝中泄入室内,又滴滴答答地漏在油纸伞的伞面上——有人踏水而来。 那人轻轻地推开门,将伞放在一个宽阔些的地方晾着,一转头就看见自己躺在地上,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卧房。玄看见这个身影,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了一种捉弄他的冲动,于是当他语气微嗔地说着:“长孙大哥,你怎么躺在地上?”,一边过来搀扶自己的时候,玄故意做出一副死猪相,一动不动地赖在地上任他扯任他拽,等他扯不动、拽不动,搬出钱媛来吓唬自己的时候才乖乖回到床上。 那人抿着嘴微微笑了,从食盒中拿出一碗米饭和几碟小菜,坐在床边,一点一点地餵给玄吃,筷子用的很流利,手也很稳,虽然没洒玄一身饭但他却不高兴了,甚至还莫名其妙地泛起了醋意——因为他总觉得这人绝对不止给自己餵饭吃,他或许对他的所有病人都是这样。但是当江南新米的甜味化在口中时,他还是愿意相信自己是特别的。 餵完水又餵药,那双小手又白又嫩,皮肉最细最薄的地方隐约露出血管的青色痕迹,下面的血液不急不缓地流动着,如果再粘上一些黑色的泥点的话,一定会变得像刚出水的藕一样的,咬上去一定会有清香脆嫩的感觉。 那人的声音背着光,玄的眼前时不时地发黑或是泛白,连他轻柔地问着“伤口还痛不痛了?”、“晚上睡得好吗?”、“身上有没有起疮?”、“有没有其他的地方不舒服”,那关切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了,像是从泥潭中传出的一般—— 这个人没有一点特徵显露出来,但是玄却十分确定他的身份—— 是钱温呗,除了他,玄想不到普天之下还有谁对自己这么好的...... 第76页 那人背光的身影隐约露出个轮廓,玄似乎是被迷惑了,忘了全身上下残破的皮肉,趁着那人专心为自己换药的时候,小心翼翼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凑到了他的身边,轻轻撩起他额角的碎发,再低下头,嘴唇只差一寸不到的距离就要碰上这个朝思暮想的人了,虽然只是亲亲额头,但却让玄的心“砰砰咚咚”没出息地乱跳个不停......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在感受到那人温度时他感动的都快流下泪来,但却忽的被浇了一头凉水,一切画面和声响都被打断了,在冰冷的冬日里,冰冷的石头地面上打了许久的哆嗦才挣扎着睁开眼睛,一眼看见的不是江南风格的小房间,也不是那个人,而是冰冷的牢狱。 “大人,他快不行了,最近这段日子就算是浇凉水也没有反应。” 隐约间听见有人的声音朦朦胧胧地传来。 “无妨,罪名已经定好了,他活着也无用,择日问斩。” “那圣上那边......” “圣上自然是听本官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得意洋洋,“哦对了,长孙宵玄问斩的当天,你记得包围长孙家,通敌叛国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别忘了让他爹娘把这个小瓶里的东西喝了。” “是大人,小人知道了。” 门外的小宫女怯生生地催着自己上朝,长孙宵玄一个人慢慢穿戴好走出门外,天边才刚隐隐泛起一片青灰,文武百官入殿了,自己在宫中绕了一圈也一样从正门进殿,雨禾坐在龙椅上时,也一样恭敬地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但心中一直都是那句—— 长孙宵玄,择日问斩。 他一直都是那么想回到钱温身边的啊!想回到天底下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身边,他想让钱温给他治伤,想要钱温贴心地照顾,想要在他面前撒泼耍赖,就像以前那样,他还想在痊癒之后带钱温去海边转转,就像那年在西域和巴蜀时一样......钱温身为一个医者,一定是不会拒绝病人的,就算他是犯了通敌叛国大罪的长孙宵玄,更何况他是清白无辜的...... 假扮成雨禾“御驾亲征”时,走到了回京的路上,带领千军万马站在岔路口前,明明是向京城行军,但却不由自主地往更南的地方望去——他清楚从京城到金陵城的路线,顺着那条路往南走,途中再转几个弯,用不了多久就到了。 然而他却没有勇气往那边走,因为他当时假装成了雨禾,更因为他没有回金陵城的理由和脸面——啊!长孙宵玄曝尸三日,然而死人实际上比活人还更好面子。 于是就这样,又在宫中呆了大半年,虽然一直都想念着钱温,但他总觉得不走上那条通往金陵城的官道就会好很多,但现在陪在圣驾左右,走在那条官道上,所谓归心似箭,玄的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这么浓重,一双幽蓝的眼睛不住地往南望去,既恨队伍走的太慢,又恨队伍走的太快,时刻处于一种纠结到快要崩溃的地步——既想见到钱温,又不知道见到他之后应该如何面对。 但是走在这条走过无数遍的路上,回想着自己之前那些不要脸的事,对钱温的思念越来越浓重,好像又变得不要脸了。反正早见到晚见到都得见到,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干干脆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玄现在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于是他叫副将砍断了自己的胳膊,故意带着伤去见钱温,这样他碍于医者的道德,就算再狠自己也总得医治,他就能趁着这个机会多看钱温几眼。 就算能多看他几眼也好呀,多看几眼就满足了,而且或许,钱温还在等着他呢。 ——玄抱着卑微的期望和可悲的幻想,笑的像个傻逼似的奔跑在通往金陵城的道路上。 大雪落了满身,又被抖落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变成单休了,所以我以后可能会更得奇慢,或者是极其短小。 ps:今天发现一个小秘密,貌似在晋江上,监.禁是敏感词,而囚禁并不是。 第45章 神一般的队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玄满怀希望地一路跑到了钱家,斗笠上积了好几块来不及抖落的厚雪,满心希望地趁着夜色翻进了钱家里院,满怀希望的推开了钱温的房门,本来捂着胳膊准备装可怜的,却看见钱温抱着个婴儿,身边站着一个玄所不认识的男人—— 一时间心碎到差点倒地。 ————————我的分割线应该再长一些————————— 似乎是在做梦,似乎不在做梦,意识迷离间朦朦胧胧度过的透着虫鸣的夜晚,钱温分不清那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他觉得那是真的,因为那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但他又觉得那是假的,毕竟长孙宵玄已经死了,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死而復生的事情,更何况第二天快中午醒来时,身边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意外地觉得神清气爽,虽然头疼的仿佛宿醉一般,但深吸一口气,竟莫名有种通透的感觉,于是心情大好,本来想“蹭”地一下从床上蹦起来的,但却因为一阵疼痛而又跌了回去...... 昨天晚上确实有人来过!是谁?是长孙宵玄吗?不!他死了......他死了!那又是谁?是谁?! 第77页 霎时间,懊悔、慌张、憎恶、仇恨,种种心情浮现在钱温心头,压得他心脏紧缩,几乎喘不过气来,勐一抬头,不经意间瞟到了桌子上那个盛着今年早熟杨梅的盘子,和盘子旁边,那被啃了一半就丢在一边的杨梅...... 他还记得以前在巴蜀的时候,长孙宵玄就常常跑来蹭他的杨梅吃,每次都嫌酸,啃上半个就扔在桌子上任它腐烂,但是下一次又死性不改地趴过来偷吃...... 钱温想起长孙宵玄,想到这回事,嘴角不经意间泛起了笑意。 或许,长孙宵玄真的起死回生,又回到他身边了呢?以前没有过的事情,以后或是现在总得有个人开创先例,或许这个人就是长孙宵玄吧,没什么不可能——毕竟在钱温心中,他是无所不能的。 也许,他现在只不过是被姐姐钱媛揪出了房间,噼头盖脸地一顿数落。 钱温想起他见到钱媛时的那副怂样,又不由自主地笑了。 “姐姐,长孙大哥昨天晚上是不是来过?” “嗯对。”钱媛一边闷着头吃饭,一边淡定地回答着,不知怎么回事,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是吗?你把他关在哪了?”钱温用筷子随意地拨弄着碗中的米饭,一边强忍着脸上和语气中难以抑制的甜蜜笑意。 “啊?他不是在你那儿吗?” ——钱媛瞪大了眼睛注视着钱温,钱温诧异地注视着钱媛,忽然,姐姐“啪”地一把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气唿唿的站起来,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时不时焦躁地揪揪头髮,口中喃喃道:“那狗娘养的东西!老子就该把他掐死!”弟弟在一旁正襟危坐着,抚摸着自己后颈上的标记,盯着一碗米饭,心口凉的像吹了穿堂风的桥洞,哆哆嗦嗦的要引人流泪...... 之后,钱家就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挑选着贤婿,来提亲的人也跟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无视了包裹着竹林青涩芬芳的桂花香,还是一样的殷勤,毕竟omega稀有,更何况钱家是个大佬,大部分的alpha还是愿意委屈委屈一时的痛快,以图长远的发展。 从那之后,钱温似乎变乖了,无论遇上什么事,都是木木地说自己听父母的,钱爸爸钱妈妈看他可怜,笑呵呵地说:“没事孩子,你自己开心就好,实在不行就让你姐把他抓回来。”——虽然正史中并没有记载,但是这个时候,长孙宵玄死而復生,发动政变,辅佐新帝上台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谁都知道那个蓝色头髮的男人如今是皇上身边的宠臣,手握兵权,大有一手遮天的气势,连王婆那个老娘子都对自己当年撵他出茶馆的行径感到深深的后悔。 “爹、娘,没事的,孩儿心里已经没有他了。” 钱温乖得出奇,坐在屏风后面听前来提亲的人跟自己老爹夸夸其谈,然后又被老爹以一副怀疑的态度委婉地怼到说不出话,连带来的礼物都没来得及展示,就被“请”出了家门。他虽然也瞧不上那alpha,但心中也对父亲的刁难有些疑惑——难道真的看不上吗?那件事都已经过了两个月了,怎么可能没有一个稍微看的过眼的alpha呢? 父亲明明是很随和的,刚从巴蜀回来的那阵子,他就已经跟父母提过了玄打算来提亲的事情,钱爸爸还说:“这孩子挺好的,性格很好、勤勉能干,而且有礼有节,看起来也不傻,模样也不差。”明明应该有点“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效应,但是钱温自己都不知道长孙宵玄除了“模样不差”以外,到底沾上哪一个的边儿了....... 钱温想起他那副傻样,想起他二十多岁还自称18岁的时候,又不由得笑了起来,甚至微微笑出了声,那提亲的人还以为自己博得了好感,神采飞扬地大肆表现了起来,没过多久就被撵了出去。 不过,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和玄之间的那些事情,也就是想起来还能笑笑罢了。 往事应当如同过眼云烟一般。 天渐渐热了起来,中午闷热异常,再坚毅的志士,在这种天气下也只想找块凉快的地方睡个午觉。就是这样的一个中午,钱温正在午休,恍恍惚惚间梦过了许多年,梦见他和玄成婚很久了,开了个小医馆,正在给一个beta农妇诊脉,那妇人气血极好,往来流利,如盘走珠,但却食慾减退,甚至常常呕吐不止,那妇人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病,急切地问道:“医生,我这是什么病呀?” 钱温就笑眯眯地回答:“你有喜了!......我也是。”他转头,朝着玄补上了后面这一句。 于是,梦中妇人和玄不约而同地愣在了原地,钱温也随之惊醒了——顺手自己搭了自己的脉,往来流利,如盘走珠......但却食慾减退,甚至常常呕吐不止!——他本以为这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又过了几天,钱爸爸和钱妈妈到乡下去看老舅舅去了,说他一个人不容易,一个老汉这么热的天还又要种地又要餵猪,于情于理都应该出串串门唠唠家常。钱媛就趁着这个机会再金陵城搭了个擂台,放出狠话说,不管是谁,只要打败了她,就能娶钱家二公子回家,一时间几乎点燃了所有曾被钱爸爸数次撵出钱家的提亲者。 比武当天,钱温穿着一身婚装坐在擂台一边的看台上,钱媛一身黑底红纹的裋褐站在擂台中央,擂台两边站着两排家丁,人手拿着一样兵器,凑齐了十八般武艺,擂台下围满了不知情或是知情的吃瓜群众,会武功或者不会武功的提亲人,带着他们会武功或是不会武功的家丁,将整整几条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78页 至于为什么这么举办这么草率的招亲大会?其实还是因为玄那个渣男—— ——几天前—— 家丁抓了个胆敢来钱家偷盗的蟊贼,钱媛将他摁在偏院,一拳一脚收拾得正酣畅淋漓,蟊贼哭诉着,说自己不过是个被大水淹了家乡的难民,实在走投无路了,仗着自己年少时练过几年武功,才大着胆子来大人府上偷窃,钱姑娘大人大量呀!放过小的吧! “钱姑娘个屁!劳资也是能让你这么叫的!?” “啊!啊!啊!老爷!老爷!钱老爷!” “叫我爹干甚!我看你是活腻了!”钱媛不做理会,继续折磨着蟊贼,他的哭嚎越发悽厉,一阵一阵的惨叫中透着绝望。 “姐......” 钱媛打得正起劲呢,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自己。 “啊?钱温啊,怎么了,是不是这蟊贼吵着你睡觉了?我这就把他的嘴堵起来。” “不是......是我有事要说,姐姐能来我房间吗?” 钱媛皱着眉,目光冷厉而迅速地从钱温身上扫过,脸上的表情刚柔和起来,又转过头恶狠狠地对那蟊贼说道:“小贼!你这厮不思悔改!怕是活腻了!” “大人!大人!小人没有啊!”蟊贼一边哭着辩解道,连滚带爬地扑过来趴在钱媛脚下。 “混帐!亏你还习了几年武!竟这般没骨气!”钱媛毫不留情,一脚将他踢开,“我瞧着你是要从头学起了!从今天起,跟着王大狗子打杂!大家看不上的活都由你干!大家练功的时候你也不准偷懒!要还敢偷东西......当心你的小命!” 钱媛头也不回地往里院走去,背后跟着个小心翼翼地迈着小碎步的钱温,再往后,偏院里留了个一脸懵13的王大狗子和把头磕的“咚咚”响的蟊贼:“谢大人不杀之恩!” 回屋的路上一片静谧,虫子不知是嫌冷还是嫌热,全都噤了声,钱温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脚步,伴着幽幽的夜色,轻声说道:“姐,我有了......”声音微微的,带着颤抖。 “你有?你有什么了?”钱媛转过身,一副懵13的样子看着钱温,毫不忌讳地大嗓门说着话,一点都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看着钱温扭扭捏捏、低着头一副愧疚的小样子,她就明白了一切。 钱媛缓缓地、轻轻地慢步走来,满心柔和,满脸温柔,手差点就要放到钱温的肚子上了,但却在最后一寸连忙收了回去,转身走到了暗处:“过几日爹娘要到乡下探亲,我打算私自给你办个比武招亲,要是有人能打赢我,你就把孩子做掉,安心嫁人去。” 说罢转身离去。 如今,钱温坐在一旁的看台上,心中纠缠的很,本来是下定决心把玄放到过去的,但是摸摸肚子,还是不忍心对他的孩子下手。他也深知像钱媛这样的高手基本无敌,或胜或败如今都不过是她的一念之间......现在这孩子的生死就全抓在他大姑的手中了,钱温也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期盼——做掉孩子安心嫁人,他不忍心;但若是一个人将他抚养长大,又是平添相思之苦。 钱温已经能想像到他与长孙宵玄极其相似的模样了。 ——无论怎样,都是心如刀绞啊。 作者有话要说: 生子预警!生子预警!生子预警! ps:我们这周居然是双休诶!我心情好了可能会双更!不过不知道有没有读者在看啊.....蛤蛤 第46章 十里长街不纵马 “诶诶,亲爱的,你来看看,我们的小圆子已经接连打败二十几个人了。” 钱妈妈趴在客栈的窗边,两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望着远处的擂台。 “身为我们钱家儿女,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钱爸爸气定神闲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翻看着一本兵书。 “那你也起来活动活动呀!再这么坐下去,腰椎间盘突出坐骨神经痛又要发作了!” ——远处擂台—— 钱媛赤手空拳,接连打败了二十多个斗志满满,提着各式各样兵器的alpha或beta,夏日灼热的阳光正打在擂台上,她皱着眉抹了一把额头上如雨的汗珠,摆好了架势,朝着台下吼道:“还有谁愿意一试!尽管上来!!!”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终于一个风度翩翩的白衣少年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擂台,礼貌地拜过钱媛之后,长剑出鞘,他的身影背着光,衣袖在微风中轻轻飘拂着,他身形颀长,这样看去,颇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而且看着也挺有文化的,不像个地痞无赖。 钱媛心中想了一大堆,但脸上还是僵硬又冷漠,草草拜过对手之后就和他对打起来,那人武功也十分高,和钱媛过了几十上百招都不见分晓,大概是长时间没有休息,再加上烈日的炙烤,钱媛逐渐有些不专心了,一个闪身,正好被太阳晃了眼睛,一时间意识有些迷离,那人就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机会,十分刁钻地持剑刺来。钱媛也不躲,即便恍惚间也能看见白刃逼迫到了眼前,却还呆呆地立在那里,究其原因——1.她确实有些疲惫了,2.她认为这个少年是个不错的人选,正好输了,了却了钱温的婚姻大事。 白刃确实逼迫到了眼前,钱媛配合的向后倒去,但不知怎么回事,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钱温出嫁前一日,哭着谴责自己的模样——他怪她故意输给那少年,故意逼迫他亲手杀死肚子里的孩子,故意强迫他早日嫁人......各种各样的冤屈,他哭的歇斯底里,近乎死去。 第79页 想到这里,钱媛心痛的要死。 无论怎么样!这都是钱温的婚姻大事!应该谨慎对待才行! 于是她借着向后倒去的动作,脚下狠狠地绊了那少年一跤,顺势一个转身,将他死死压在了擂台上,看他不服气地挣扎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将他丢下了擂台,大声喊道:“蟊贼,送刀上来!”那前些日子刚擒住的小贼屁颠屁颠地跑上台,双手献上了一把大刀,钱媛挥舞了几下白刃,继续说道:“接下来我要动真格的了,还有谁愿意一试吗?!” 在外人眼中,钱媛手中的那把刀一定是绝世好刀,因为她一拿上那把刀,本来就是十分勇勐了,这一下子又翻了好几倍,一下子到了勇勐无敌的地步。但其实那不过是隔壁老李家丢出来的破烂,被王大狗子捡回来磨了磨用来砍柴。 钱媛本就是勇勐无敌,只不过是现在才认真起来罢了。 ——她提着那把刀,一连击退百八十个挑战者。无休无止的,从上午一直打到了下午,即便是中午最热的时候也丝毫不做停止,每每因为疲惫而力不从心,她都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刚才脑海中,钱温哭着谴责自己的模样。 啊,婚姻大事怎能草率? 钱媛汗流浃背,粗喘着用刀支着身体立在擂台上,此时已经夕阳西下,而挑战者还是围了一堆,她低头看了看手中已经磨损的差不多的破刀,一把将它丢到了台下,接过王大狗子送上来的长.枪,又挺着背,直直地站在原处,朝台下喊着:“规矩不变!你们!一起上吧!” 长.枪挥舞突刺,在人群中激起一片拼杀声,长.枪所到之处,伴随着钱媛的吶喊,就是一片哀嚎和惨叫,使枪的人凶神恶煞,杀气带着檀香恶狠狠地压了过来,比地狱恶鬼更加让人害怕,她的一个眼神,一次唿吸,就差点让全场都打着哆嗦跪在地上——什么比武招亲,这是心理和身体的双重碾压! 不少挑战者放弃了挑战,干脆丢了兵器落荒而逃,连滚带爬,一边跑还一边惨叫,使得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第二天一早就传起了闲话;不少挑战者硬着头皮上了,但是武功不济,仅仅是被枪桿扫到就跌下了擂台,哆哆嗦嗦半天都爬不起来;还有些武功稍微高些的挑战者,钱媛用白刃对着他们,没骨气的跪倒认输了,有骨气的不知死活地冲上来,被钱媛一脚踢下擂台......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钱媛结束了战斗,王大狗子擂着鼓,宣告着今天比武的结束。 钱媛丢了枪,坐在蟊贼送来的凳子上,气定神闲地喝了大半碗凉茶之后,不紧不慢地说道:“看来没人打得过我,那我弟弟的婚事,也只好择日再做决定了。” 说罢起身下了擂台,昂首阔步地下了擂台,昂首阔步地一路穿过大半个金陵城回到了钱家,身后跟着十八个家丁,提着17种兵器一把椅子,再之后是抬着钱温的轿子,和负责照顾钱温的佣人。擂台周围还聚着一堆家丁,在众目睽睽下拆了擂台,当晚便将它付之一炬,那面鼓还留着,扔在仓库里,在以后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内,有无数人嫌过它太占地方...... “诶?我们的小圆子从头赢到尾了诶!”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还以为她一定会故意输给一个风度翩翩美少年呢。” “在众目睽睽下输给别人?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不是的,她是不得不输......小蚊子,他有了......” “嗯?有什么?”钱爸爸抬起头,一脸懵圈地看着钱妈妈。 “亲爱的,你的情商怎么能这么低呢?” 二人相视无言,钱爸爸仍然是一脸的懵圈,最后还是店小二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客官!到点了!你们的房该交了!” “该走了亲爱的。” “哦......我腰酸,起不来了。” “看吧!我刚刚说什么了!你这就叫自作自受!”钱妈妈幸灾乐祸地笑的开心,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门。 “诶诶!你别走呀!亲爱的?亲爱的!!!” 其实世事难料,有些事情真的很难说,举个栗子—— 前段时间钱媛在金陵城搭了擂台,说是比武招亲,但是自从那一日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到钱家提亲的alpha数量锐减,钱家一瞬间从门庭若市变成了门可罗雀——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毕竟还有一群家丁在蹦来跳去地练武。更何况门可罗雀的日子也没有持续多久,不久,钱家就被一群钱媛当年游歷江湖时结识的朋友包围了,纷纷前来祝贺,说钱媛此一举不仅遣退了前来骚扰的不法之徒,更在江湖上重振了威名。 钱媛一脸懵圈——不法之徒?我钱家门口哪有这样的人?就算是那些提亲的人,我也没想着把他们遣散呀,更没想着凭着比武招亲威震江湖......事情怎么忽然往这个方向发展了! “钱女侠大义护弟,此举实在仗义非常,要不要考虑重出江湖呀?” “不干!”钱媛干脆地否决了他们,心中又冒出一个疑惑——保护钱温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哪来的什么“大义”啊?一定又是这些人想来拉拢自己,好在江湖上赚点威望! 当晚,钱家摆了酒席招待宾客,第二天一早就将他们全都撵了出去。 第80页 钱媛心烦的要死,一个人随意在大街小巷上转悠着,靠在一座小茶庄的窗边玩弄着地缝里的小草,不经意间听到茶庄里的闲人们议论道:“那钱媛明摆了是看不起那些提亲的人,什么‘比武招亲’,哪有人家把准女婿往死里打的?” “就是呀!钱老爷也是一样刁钻,这都几个月了,去提亲的年轻人老身看着是一个比一个好,但他一个都看不上,全都撵出来了。” “那可不是?......诶诶!吴婆子,老身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两个婆子凑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但一字一句还是被钱媛听了个清楚—— “当年钱家二公子和钱大小姐一起外出游歷,有一个朋友同行,那朋友正是当朝一手遮天的宠臣——长孙宵玄。二公子和长孙大人一路同行,日久生情,长孙大人曾经还说过要来钱家提亲呢!” “啊?钱家不会是想高攀吧!” “那可不是?二公子身上那股alpha味道还是长孙大人留的。” 钱媛扒在窗边越听越诧异——这群老婆子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领比她这个习武之人还要高强。 反正提亲的人都被吓跑了,反正金陵城的百姓已经这么认为了,反正钱温一天到晚想长孙宵玄想的魂不守舍,比如就真的带他到京城去抓长孙宵玄得了!一手遮天又能怎么样?钱媛从没把这一点权势放在过心上。 二人来到京城的当天,城外围满了军队,街上围满了百姓,说是什么皇帝御驾亲征,圣驾将会在这条街上经过,可以一睹圣上尊荣什么的,一堆小老百姓如同逢年过节一样聚在街边,而钱媛钱温不打算凑这个热闹,淡定地窝在客栈二楼临街的上房里——反正是圣上御驾亲征,又不是长孙宵玄,他们能有什么好激动的? 窗外鼓声号声雷雷,马蹄声踏踏,人的脚步激起漫天飞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朝拜声从街头响到巷尾,再从巷尾响到街头,在整座皇城中迴荡着,没过多久,那鼓声号声就来到了客栈窗口下。钱温莫名地感觉有些心神不宁、坐立难安,不安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忽然又像受到召唤一样扑到窗口,勐地一把推开窗户,一人身后跟随着千军万马,正从皇城那边缓缓走来。 ——为首的人应该就是当朝天子,身着一身红衣、外系一身黑甲、再往外披着一件红袍,腰挎宝剑,骑着全身乌黑,看不出一点杂色的骏马,高大的身影在道路中间缓缓行过。 钱温听说当朝天子是个女皇,然而这人身形高大,肩膀宽阔,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女子的模样,反而是有点像......不不不,那人蒙着面,还把头髮尽数藏在了头盔里,没有看见容颜,又怎么能断定呢? 蒙面!那人若真是天子!凭什么蒙着面?! 身着黑甲的蒙面人缓缓的从窗外行过,带着他的千军万马渐渐远去—— 钱温看着那人的后背出了神——曾经,他与长孙大哥一起游歷的时候,无数次跟随在他身后行走着,这背影已经见过了无数次,怎么能认错呢? ——霎时间心如刀绞。 “诶钱温,你说我们明天是一起到皇宫里把长孙宵玄抓出来呢?还是我去把他抓过来,你留在客栈里等着呢?” “不用了,姐......明天我们回吧......” ——你若是一手遮天,我自不做你的绊脚石。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是分三次写的,看起来可能会感觉有些怪。 第47章 渣男携妻私奔 从京城回来之后的那些日子,钱温安安静静一个人养胎,一个人生了孩子,一个人将孩子抚养到玄回来的那一刻——其实也算不上他一个人,毕竟还有钱媛和老爹老娘陪着。 ——那年,金陵城大雪纷飞,伴随着帝王南下江南的消息,长孙宵玄忽然破门而入,还带着自己血淋淋的断臂,然后一进门就一副绝望的神情嚎啕大哭。 钱温身边那个长孙宵玄所不认识的男人愣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盯着面前那个当众哭泣的八尺男儿瞧;那人是哭的真伤心啊,在寒风中被寒霜几乎冻结僵硬的脸颊紧绷抽搐着,整个人呜咽地带动整个身体颤抖,抖落肩头雪。 钱温看着肩头积雪的眼前人,从他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开始,心脏就仿佛被一只恶爪狠捏着放到了冰窖中,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带着冰刺倒流——期待、失望、无奈、释然,前期的这些情感铺垫似乎瞬间化作了乌有,只剩下了血液刺痛的逆流。但却莫名夹杂着一种冰面逐渐化开的感觉,一直被冻结的情感随着逆流而溢出——虽然一瞬间反应不过来,被惊喜和慌张惶恐沖昏了头脑,但是看着熟悉的身影还立在熟悉的房间里,逆流霎时间颳起满身的战慄,钱温竟然也忽然有些嚎啕大哭的冲动了。 但他抱着孩子轻轻摇晃着,不动声色地微微错开玄的目光,悄悄地打量着他染血的斗篷,积雪的斗笠,残破的衣袖和只剩一半的手臂......啊,仍是嚎啕大哭的冲动。 玄哭了两声,抹抹眼泪转头就要走,却忽然被一个人揪住耳朵揪回了房间,那人还顺手“咚”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将玄摁在一边的座椅上指着鼻子一顿痛骂:“男子汉大丈夫的!在家里哭哭也就算了!你还跑到外面去给谁丢脸呀?!” 第81页 玄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乖乖地止住了哭声——因为他回想起了被钱媛支配的恐惧,和被摁在地上胖揍的那份屈辱。但他还是不死心,一双幽蓝幽蓝的眼睛带着地狱中的火光,连眨都不带一眨地直勾勾地盯着他所不认识的那个男人看...... 却忽然被钱媛捏住脸颊转了过来 ——“你拿什么眼神看我阿舅?!” 啊?阿舅? 玄的眼神一瞬间从憎恶变成了茫然,那眼神就跟多年前他干了坏事装傻不承认的时候一模一样——迷惘无辜无助,装作一个天真可爱的骚年。 * 婴孩在一边的小床上静静地睡着,时不时地哼唧一两声,玄听着这声音心里阵阵泛痒;钱温提来了药箱,正在给玄上药包扎,半垂着眼帘,眼神中透出惋惜和悲伤,玄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臂,和钱温在旁边跳跃忙活着的白净小手,每一次有意无意的触碰都让他错开眼神,全身上下仿佛过电般的一阵颤慄。 ——二人相对却不相视,更无言。 以前每当这个时候,玄就是那个打破沉默的人,但在今天,千言万语堆积在胸中,千言万语涌到了咽喉处,千言万语已经到了舌尖,捋来捋去在脑海中过了千万遍的场景,捋来捋去幻想了千万遍的对话,每一次都是欲言又止,几次深唿吸却没说出一个字来。 “多可惜,断了右臂,我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你舞剑了。” 一反常态,钱温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在寒冬中点着炭炉的温暖卧房里迴荡着,又如同雾一般飘忽不定,忽然扑面而来,玄整个人卷进了迷域,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有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玄看着钱温坐在一边忙活的样子,忽然收回了那半截血淋淋的胳膊,低着头闷声说道:“你其实不用这么麻烦,放着不管,过上三五个月应该就长出来了。” 钱温抬头疑惑地望了他一眼,轻轻地将断臂放到了原位。 “我没骗你,这是真的。” “好好好,但是如果放着不管的话,接下来再长出来的胳膊会变成绿色的哦。”言语中带着微微的笑意。 嗯?钱温刚才说了什么?玄总觉得自己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听过! ——那是许多年前了,他在早春时节,在快到金陵城的那段官道上遭人偷袭,然后折断了一只手臂,他本想放着不管,结果钱媛告诉他那样手臂长好之后会变成三节的。 想到这,他不禁低头轻笑。 那次,好像也是钱温为他治的伤。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巧,就好像故意的一样。 夜逐渐深了,阿舅兴致勃勃的讲着他多年来在各地游玩的经歷——带着一匹马和一条狗,仗剑走天涯,若到了风景宜人的地方,就跳下马,摊开纸,随意画上一幅山水;他去过比崑崙山还要高的地方,也在南海边踩过沙子,坐着木船途径一个一个的小岛,扑在如海的大湖中好像一只水鬼;下雨时就在头上顶一片荷叶,天晴时在旷野中随意放歌,天大地大任他独行,驻马便是家。 玄兴致勃勃地跟他交流着西域和巴蜀,伤口一下砸到了靠椅上,疼得他生不如死。 夜深了,阿舅笑眯眯地和钱媛一起出了房门,前脚刚跨过门槛,就又回过头来对玄说:“明天上午,我再把剩下的那一半讲完。”然后转身吹了声口哨,一只小黄狗忽然“蹭蹭”地从床底下钻了出来,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背后,二人一狗的身影逐渐在夜色里模煳,但远远地还传来笑声。 那年的金陵城大雪纷飞,那个夜晚冷的出奇,钱温的卧室里点着炭火,暖和的让人犯困,一对年轻的爱人挤在同一张被窝里,紧紧相拥着——拥着对方、拥着自己、拥着二人臂弯间小小的孩子。 三人的热度互相传递,被褥之间在这冰天雪地中暖的出奇。 alpha低头吻了omega的嘴唇,omega将头埋在他颈窝中偷偷笑着,二人一句一句低声窃窃私语,更多的是故意压低着的嬉笑声,孩子在睡梦中哼唧了一下,二人不约而同地噤了声,轻轻逗弄着睡梦中的婴孩,小心地揉着他的小手...... “长孙大哥,你刚才说胳膊过三五个月就能长出来,是真的吗?” “对呀,神奇吧~” “嗯嗯,神奇,我好想解剖你看看。” “啊?你想解剖我?” 钱温捂着嘴翻来覆去地笑了许久,才稳住气息改口道:“等你的胳膊长好了,我想枕在上面可以吗?” 玄点了点头,这总比解剖要好了千百倍。钱温含着笑低了头,二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那,长孙大哥,你这回回来还会走吗?” “走?当然走啊!”钱温的那双眼眸明明是写满了期望,但听到这句话后,其中星星点点的光芒霎时间暗淡了下来,“......因为我要带着你和我们的小朋友,一起去比崑崙山还要高的地方,一起去南海边踩沙子,坐木船游览一个个小岛。” 钱温的身子一个震悚,脸上霎时染上了红晕,心脏在胸膛中仿佛擂鼓,“咚咚咚咚”急速乱跳个不停。 “那......那你不做皇帝了?” “做皇帝?你是不是又听谁家的闲婆子懒汉嚼舌根了?那些人说的话百分之七十都是不能信的,记住了没?” 第82页 “嗯......” 原来是个误会,不过就算那是真的,钱温也是愿意被欺骗的那一方。 深冬,天亮的十分晚,那天清晨,金陵城正暗的伸手不见五指,钱温的房间里已经亮起了一盏灯,两个人蹑手蹑脚地穿衣洗漱,既是害怕吵醒孩子,更是害怕吵醒家中的其他人——毕竟昨天晚上,他们就约好了今早私奔。 钱温此时的感觉有点奇妙,别人家的私奔都是因为双方父母的反对,而他们两个只是单纯地为了好玩;别人家的私奔都是挥泪告别家乡,心中纠结无奈地和爱人踏上了不归路,而他们两个轻松愉快,好像只不过是出门游玩,今晚就回来似得;别人家的私奔都是在深夜偷偷进行,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居然是在清早跑的。 嗯?清早?以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事情。 那是许多年前的早春,还是自家姐姐钱媛想跑着玩,才带着自己一起的。 ——那也是一个清晨,不过天已经蒙蒙亮,不像现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被钱媛从梦中摇起来,随便洗了洗脸,随便穿了身衣服,然后背起小药箱,拿上几本医书就出了房门,跟在姐姐背后揉着眼睛,跨过一进一进的门槛,从里院走到了外院,然后远远地看见一个身影立在门口。 ——那年的少年清瘦,打着哈欠靠在门槛上,右手提着剑,左肩挎着为数不多的行李,头髮毛毛的炸起几撮,一副稚气未脱的样子。 但那身影在钱温眼中,却是十分高大的。 玄在屋里待不住了,闲的没事到处踱来踱去,他脚步大,屋里又黑的看不清楚,往往是走几步就撞到这个、碰着那个,终于绊倒了小桌,在脚下发出“duang”的一声巨响,钱温连忙跑过来把玄拽到一边,扶起桌子,二人一起心惊肉跳地等待着婴儿哭泣的声音,还好,小东西睡得沉,没给吵醒。 不过经过了这一事,玄就被撵了出去,站在院里等着。 钱温摆弄着那几身新做的冬装,不知该装哪件该穿哪件,穿了脱脱了穿,一时间犯了难。 玄在门口踱来踱去,等了许久,天色已经逐渐从伸手不见五指变成了一片青灰,忽然听见“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钱温半颔着首,穿着一身宽大的深衣,黑底红纹,似乎勾勒出秋日枫叶飘落的场景,围着条黑围巾,半遮住下巴,衬的整个人更加白皙了。 他静静地站在门口,玄愣愣地看着他,他似乎是不好意思了,带着笑意把头埋得更深,轻轻理了理宽大的衣袖,对玄拱手作揖,一副恭恭敬敬,十分庄重的样子。 玄的心勐然一颤,慌忙间回礼却忘了自己只有一条手臂,于是一边还在拱手作揖,另一边就只剩了一个空荡荡的袖子在寒风中飘荡,钱温看得心中酸涩,但抬起头,在看见玄半眯着眼睛,笑得十分开心的样子之后,脸上的苦涩也就尽数化作了笑意。 “我去抱你儿,你来背行李。”钱温轻笑着又转身进门。 玄咧着嘴,故意学着戏子的模样,挥着空荡荡的袖子,蹦跳地进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自己写的咋样,不过毕竟我就是一个初中刚毕业的半文盲,如果有读者的话,见谅哈...... ps:我以前说过自己语文考了49分,然而这周周考的时候数学又只考了52分(捂脸尬笑) 婚后傻玄 第48章 坂 闺门外,谁家君子?环佩绮罗有几多?——《青楼梦》 ——————最近渣玄可能没机会出场了—————— 金陵城经过一夜的大雪纷飞,屋檐与枝头积了一层雪,在阳光中泛着一种看起来暖融融的光。一辆马车在金陵城积雪的道路上撵过,在大街小巷上穿梭,绕了许久总算停在了钱家门前,车夫跳下车恭恭敬敬地候在一边,车帘被缓缓掀开,从昏暗的车厢中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头戴凤冠、身穿红衣,后摆拖地,金丝金线在华美锦缎上绣出繁复的花纹。 她静静地站在钱家门口,抬头仰望着门上的牌匾,沉思良久。 * “朕此行,是特地来请卫将军的。”头戴凤冠的人半眯着眼睛坐在主位上,钱媛站在她对面,整个人被投在了阴影中,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一双杏眼投来锐利的光芒。 “陛下,这里没有卫将军,草民举族上下找不到半个姓卫的人!”钱媛直视着对面的人,语言之间的锐利没有收敛分毫。 “那,朕恳请钱大小姐出山,朕保你平步青云。” 钱媛把头偏到了一边去,不作回答。 “吱呀吱呀”的声响从里院中传出,逐渐近了,越过层层门槛来到了屏风之后,江南的微光将来人的身影投在了屏风之上——是个坐着轮椅的老者,歪着脖子靠在轮椅上被佣人推了过来,打了个手势遣退了佣人,就独自一人坐在轮椅上,口齿不清地“啊啊”呻.吟了良久,然后忽然直起了身子,唤道:“钱媛。” 声音并不大,带着老年人的嘶哑,但却如隆钟一般在不大的客堂中迴荡着,让两人都不由自主地轻轻战慄了一阵。 “曾祖父。” “钱媛,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休要再耍孩子脾气。” 第83页 老人没再说别的话,挥挥手,僕人便心领神会地上前来推走了轮椅。 * 几十年是个很奇妙的时间,长得可以让一个王朝从内到外的腐败个一干二净,也可以很短,因为即便是过了几十年,曾经的记忆一旦是回想起来,仍然是那样的歷歷在目,仿佛都是昨天发生的一般。 那时,他还是史书上那位开国将军——长孙羽的师兄。自幼告别父母,来到深山中跟随开国将军那位隐居的父亲习武,他天赋异禀、勤奋刻苦,再加上多年的修习,武艺十分高强,本身就与长孙羽不相上下,再加上自己的刻苦钻研,又在多年后自创出了一套武学体系,当他能实力碾压长孙羽的那一天到来时,师父说:“我没什么好教你们的了。”于是就将二人赶下了山。 当时正逢乱世,当官弄权的人尚且苟且偷生,百姓就只好民不聊生,二人闯荡江湖处处碰壁,于是一气之下随了潮流,接连抢了几个钱庄,攒下钱财招兵买马,占了个山头创建了自己的势力,庇护着周围的几座城池,翘着个二郎腿抽着土匪烟,接连打退了各方势力的各种兵马,日子过得悠哉清闲,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翻个身睡个回笼觉。 有时站在山头,眺望着远处四方的城池,四方的田地,官道悠长一眼望不到头,很快就在对面那座山的夹缝中转了几个弯消失了,他感到满足,但满足之后却莫名的更加空虚,于是更加眺望着山的夹缝之间,希望能望出百万大军,让自己酣畅淋漓的大战上一场。 ——望着望着,却望来了那人。 他是携着大军的,虽没有百万,却也不少。当年的卫将军望着山下黑压压的一片感到一阵热血沸腾,却看见那一片乌黑往后整整退了数十里,驻扎在了对面的山脚下,唯独留了一人,骑在看不出一丝杂色的黑马上,一直向着这边眺望着,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好看的东西,竟呆呆的驻足了近半日,于是卫将军也站在山头上注视着他,并不是在看什么好看的东西,却也驻足了半日。 直到夕阳西下,阳光正好从山寨背后照来,大概是恍了那人的眼睛,他总算揉揉酸痛的脖颈,转身纵马离去了。 卫将军一生都没有忘记,那日夕阳中,狭窄的坡道下那人驻足眺望的身影。 以至于多年后他辞官来到金陵城,一次偶然间听见勾栏中戏子唱道:“闺门外,谁家君子?环佩绮罗有几多?”时,竟然差点落下眼泪。 于是过了几日,当那人只身前往山寨扣门时,他只是刁难了那人几句,实际上是想都没想就带着长孙羽和那群土匪般的小兵投奔了他。 之后就是多年的征战,寒风瑟瑟穿透铁衣,金戈铁马,誓死拼杀,人死前痛苦的哀嚎他听了上百万遍,有时是他的敌人,让人振奋,有时则是他的同伴,让人心痛惋惜。他记得他和长孙羽第一次领兵攻打第一座城池时,几万人的性命如同割草般的没了,将士们死的死伤的伤,长孙羽当天在军营里哭的悲伤,说自己不打了,要回老家,卫将军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情,但只是冷笑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然后转身离去,一人在暗处落泪。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记得这是那人最爱说的一句话——那人站在城墙上,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大好河山,而城墙下一片辽阔的旷野,仿佛要被他尽数拥入怀,卫将军看着那人意气风发的笑容,有些失神。 多年的征战,每一场战役都像是夺走了他十年的阳寿,回过神来时自己似乎已经苍老了许多,每次回到营帐里,倒在塌上,全身的身子骨都如同断了一般。但看着那人越发意气风发,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段日子,让他第二高兴的事是打胜仗,让他第一高兴的事是三人能聚在一起庆祝胜利,有时候是坐在一起打麻将三缺一,于是顺手抓一个小兵过来陪同,有些时候是三个人坐在一起喝酒,长孙羽光顾着喝,没过多久就醉的睡了过去,于是他就能和那人在长孙羽的唿噜声中,秉烛夜谈。 他还记得攻占京城的前夕,他们三人又聚在一起喝酒,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生死这件事上,于是长孙羽忽然说道:“若要我死!我要醉死在梦中!人世无穷大,唯有美人和美酒不可辜负!”之后不停的喝,不停的喝,又醉的昏睡过去。 在唿噜声中,那人忽然问道:“那卫将军你呢?” “我?到了该死的那天去死就行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将军你觉得,人世间什么不可辜负?” “(沉思状)” “在我心中,天下无穷大,唯有将军不可辜负。”那人忽然这么说道。 他心中一震,抬头望向那人盛满醉意的双眸,不知怎的竟然不敢于他对视,于是佯装不胜酒力,先行告退。 之后攻占了京城,清除了周围一切不利因素之后,那人顺理成章地住进了皇宫,顺理成章地称帝了。他还记得那人称帝的那天,三人又顺理成章地喝了个烂醉。 卫将军本来酒量就较小,平时还能悠着点喝,那日实在是高兴到了极点,竟互相拼起酒来,于是酒局才到了一半就沉沉睡去。恍惚间忽然感觉一个暖暖的东西附在了自己身上,朦朦胧胧中醒来,发现自己竟被天子拥入怀中。 第84页 其实那已经算不上拥抱了,那人烂醉如泥,几乎是趴在了他身上。 于是他昏昏沉沉地轻拍了那人一下,说道:“大哥,你干什么?” “卫将军,我想好了,过几日我就封你当元帅,让你试试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那人语气间带着笑意,更多的是朦朦胧胧的醉意,还调戏般的戳了戳他的脸。 “我不要。” “你若是不想再打仗了,也可以留在朝中做宰相,要不然咱们两个倒一下也行,你做皇帝,我当将军。” “唔......不......”他在梦中推辞着,很快又睡了过去,那人虽在一边喋喋不休着,但不久就变成了梦呓。 虽然是在烂醉中进行的对话,但卫将军记得却十分清晰,一字一句都没有丝毫差错,虽然哄骗着自己那不过是他说的醉话,但人们也常说——酒后吐真言。 一个国君对自己的臣子说这样的话,并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第二年春闱结束之后,他辞官离去了。 那人在百官面前挽留道:“将军别走,朕做错了什么朕都改,你想要什么朕都给,别走好吗?” 百官惊嘆,各自唏嘘。 他心中悲伤又气愤,转身出了大殿,那人竟还跑下龙椅追了一路,于是他在他的注视下快步走向宫门,当门最后在他身后重重地关上时,他才偷偷地回头望去,望着高高的宫墙,似乎能望见跟自己一墙之隔的他,最后还是离开了。 二人一墙之隔,各自嘆息。 之后,之后就没有之后了,帝王久居深宫,他久居金陵城,做着生意,当着人人羡慕的江南富足翁,只是偶尔听着戏子的吟唱,还有些落泪的冲动。 帝王最后病死在了深宫中,长孙羽醉死在了美人膝上,那年金陵城总是下雪,昨天才刚刚下了一整夜,今天又飘起了仿佛白糖一般的漫天小雪。他最终是死在了江南白糖般的小雪里,不过还好,在死前一日,还能见到那人的孙女,还能见到自己的曾孙女走向她身边,竟莫名地有种怀念的感觉——不知不觉地又想到了那年那月那日,那狭窄坡道下在夕阳中驻足的身影。 或许他,是永远逃不出那人的手掌心吧。 ——在金陵城砂糖般的小雪中,他做了个梦,梦到了一片雪白,远远地看见远远的地方有个小黑点,他不由自主地向那黑点处走去,每走一步他就觉得眼前清晰一点、耳朵清楚一些,脚下灵便一些,或许自己是越走越年轻了?他调笑道。 最终是走到了那黑点跟前,他也变回了当年站在山顶上眺望着那人时的模样。 而那黑点并不是什么黑点,是一张麻将桌,长孙羽抱着个酒罈子,那人抱着个药罐子,一旁站着个凑数的小兵,见他来了,那人轻轻勾起嘴角,温柔说道:“你来了呀,好慢啊。” 长孙羽在一旁瞎起闹:“就是!就是!老头子活那么久!我们两个在这儿等着,连三缺一都够不着。” 小兵不知哪儿来的胆,也应和道:“就是呀将军,小人的腿都站麻了,脚都要压断了。” 他没了平日的坏脾气,笑着坐上了自己的位置,把麻将逐一翻起来,喜悦地惊嘆道:“呀!我和了!” ——换来三人惊嘆的眼光,于是他笑的更开心了。 天大地大,唯有那人不可辜负。 作者有话要说: 坂就是山道的意思(笑) 第49章 百合就这点镜头 钱媛入朝而与圣上不和,数于大殿公然顶撞。圣上不悦,遂遣其将兵于外。 ——钱媛带领五千兵马,被敌军重重包围,援军迟迟不来,粮草已然被断。但之后却十分神奇地收编了敌军,顺利征伐各个藩王,一路征战,一路得到百姓的爱戴拥护,最终凯旋而归。 当她胜利的捷报从前线传来时,头戴凤冠,本应坐在龙椅上安然自若的人竟大惊失色,于是在她回京的那日赶忙设宴为她接风洗尘,迫于钱媛手下几十万将士带来的压力,在宴会上故作真诚地笑着问道:“将军今日凯旋而归?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朕都赏给你。” 而那人沉默片刻,只幽幽地抛下了一句:“割肉奉君尽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之后,便扔下筷子转身出了宫门,次日,几十万边关大军尽数纳入朝廷的编制之中,听从圣上调遣。 那头戴凤冠的人侧卧着,仍在纠结早上看过的摺子,钱媛似乎是居心叵测的,可是这么弯弯绕绕,确实没有必要——但她又是真的忠心耿耿吗?她回想起了那天钱媛所说的:“割肉奉君尽丹心,但愿主公常清明。”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清秀的眉拧作一团,心中犯了难。 之后帝王仍在深宫之中,钱将军推了高官厚禄,仍旧在边关带兵打仗。每一封从前线传来的书信写满的都是她的功绩,一封封的书信,伴随着的是逐渐明朗的局势,她诛伐了圣上的所有皇兄皇姐之后,终于平定了边关,又一次回京。 那坐在龙椅上的人竟喜形于色,大开宫门,穿朝服,在正殿中接见将军。 * 朕活了三十几年,日日提心弔胆,但却从来没这么不安过,也从来没感觉这么安全过。威胁着朕的势力总算被逐一清除掉了,还得了个难求的主帅,虽然前线传来的数百封捷报已经扫除了朕心中的怀疑,但毕竟是曾经受过冷遇的功臣,此番会见,仍然让人感觉有些惊惶。 第85页 ——但她还是以前的样子,不说一句多余的话,甚至不言功过,只是皱着眉,沉默地与朕推杯换盏,看不出来高兴,但也说不上不高兴,却比当年初见时要柔和了许多。她低着头在杯中添酒,朕低着头注视着她因为不胜酒力而在脸颊上染上的嫩红,无言,只剩下了杯盏相撞的声音。 朕欲赏她金银,她说那东西太多了没用;朕欲赏她兵权,她说还是别人的东西用起来顺手,自己的还得心疼一番;朕欲赏她高官厚禄,她说她愿意做个驰骋沙场的将军,至少在战场上,她是老大;于是朕笑了,说:“那就赏将军美人如何?”她愣了愣,酒杯都差点脱手,但也只是沉默了片刻,便说自己与髮妻相濡以沫,愿意白头偕老。 “你为何不愿意与朕白头偕老?”大概是酒力的缘故,朕竟开始胡言乱语,这句话脱口而出时,连自己都为之惊愕。 她不表态,只是默默地拿起一边的酒壶,直接灌了下去,然后醉倒在殿上。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朕一直软磨硬泡地将她留在宫里,白天在一起议事闲聊,晚上就同塌而眠,早上起来时,朕亲手为她梳头,盘好髮髻,她总是一副很紧张的样子绷紧后背,看起来竟莫名的有些可爱。 其实有些事情真的很奇怪,朕在就寝时从来不允许身旁有人,即便是一人就寝,只要有东西接近,也会马上惊醒,这也是朕多年来未曾选后纳妃的原因。但是那段时间与钱媛同塌而眠,不仅没有一点不安,反而睡得比平时沉了许多。 将军军务繁忙,不能在宫中久留,很快又出塞,在塞北拼杀了。 在她走之后的第一个冬天里,朕大病一场,烙下病根,身体从此不如往前,但果然还是信不过身边这些人,装作没事的样子,实际上则是一天一天地接近着死亡,在朕生命中最后一个冬天里,得到了她率领军队,即将走到长城脚下的消息,朕特意驱车看她。 那天下着大雪,天地广阔,长城内外一片白茫茫的景象,煞是好看,朕一身红袍站在长城上,和周围青灰色的砖墙、雪白的雪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远远地就看见军队黑压压地在雪地中行进,钱媛也远远地就看见了朕,于是一个小黑点就脱离了队伍,独自一人在雪地上疾行着,几个箭步越过城墙,站在了朕面前,她平时沉静的脸上写满了惊愕,没来得及行礼,直接问道:“天这么冷,你不好好待着跑出来干嘛?” 十分无礼的语气,朕身边一众护卫大惊失色,聚成一团窃窃私语。但那句话,朕是怎么听怎么喜欢,于是无视了身边的“嗡嗡”声,笑着回答道:“朕想将军了,特地前来迎接。”她先是抬头望了我一眼,然后害羞似得赶紧垂下头站在原地,平时紧锁的眉此刻从头顶看来舒缓的直达鬓角,眼睫毛像一双小扇子一样翕动着,轻轻地喘息声在空中化作一片白雾,模煳了我们二人之间的界限。 我轻轻地抱住了她——这还是朕活了三十多年第一次主动抱别人——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她不高,脸正好埋在朕肩头,脸颊就贴在朕的侧颈上,带着些被寒风削过的冷意,一身铁衣厚重而冰冷,朕病重,本身就畏寒,但抱着冰冰冷冷的她,不知为何竟捨不得松手。二人的唿吸在空气中纠缠着,又洒在对方的身上,在冰天雪地中鬓角上结满了冰。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又往上唿了几口气,附到了朕的脸颊上,面无表情地问道:“圣上现在暖和些了吗?”那样子在朕眼中总显得有些蠢萌。 ——那年在长城上的相拥,是朕死前感受到的最后一丝暖意。 她回京之后没有修整多久,很快就带兵西征去了,这回,朕没来得及活到她回来的那一刻。 很多很多个阴天的日子,朕头戴凤冠,独自一人站在大殿前门口眺望着宽阔的大道,大道两侧朱红色的宫墙,在宫墙背后若隐若现的金色屋顶,以及远处层层宫门,常常一望就是半日,无休无止地回想着她第一次凯旋时朕在这里迎接她的景象,以及那日大雪纷飞,长城上的相拥。 其实生死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或早或晚地总会到来,朕当时原本只是在上早朝,原本只是在早朝上叱骂百官,忽的一阵头晕,本是想掀桌的手在空中挥舞着拼命地想抓一件什么东西搀扶,但最后还是倒在了地上。 朕死前似乎睡了很长时间,迷迷煳煳,半梦半醒间听见周围一片嘈杂,太医和宫人们像没头苍蝇似得到处乱转,发出一阵惊恐的声音。朕现在已经对这些现在人等没有态度了,翻个身,闭上眼继续睡去,朦朦胧胧的梦境中全是和钱媛在宫中度过的日子,我听她讲江南烟笼雨,塞北孤天际,脑海中乱七八糟地想像着那副场景,但是除了幽寂的深宫以外,实在是搜刮不出别的什么东西。于是无奈地笑笑,为自己的浅薄而嘆息。 朕想和钱媛一起踩在江南池塘黑色的污泥里,想与她一起见见塞北几尺深的大雪,朕愿做将军手下一长史,生死追随于她。 “圣上!圣上醒了!” 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首先听见的就是身边宫女的惊唿,看见的仍是那疏远的,雕花的屋顶。 “圣上!圣上有何吩咐?”周围的人齐聚过来,跪在地上围作一团。 “朕......朕这一生就出过两回京城,第一次是去金陵城请钱媛将军,第二次是在长城上迎接将军凯旋而归......朕死后,封将军为元帅,掌管天下兵马,辅佐新帝,不得有误。” 第86页 朕提心弔胆了三十多年,也该安安心了。 * 元帅钱媛,于先帝驾崩后第二年战死。 * 少年身着艷丽的戏服,手拿一柄绘着花枝的摺扇在大殿中央独自一人跳着舞,精緻的脸被脂粉覆盖,虽看不清原貌,但那双桃花眼包含笑意,弯成一种妖媚的弧度,若即若离地望着龙椅上的那人,红唇轻启,唱出婉转动人的词句。 头戴凤冠的帝王继位多年,还是头一次笑的这么开心,她对跪在大殿中央的少年伸出手,温柔地说道:“你,到朕身边来。” 钱瑗将军静静地立在百官之中,从表情上看不出情绪的起伏。 乐正玄温第一次入宫,还是跟随着钱媛将军,以她凯旋而归,献给圣上的玩物的身份站在了雨禾面前,百官下朝后窃窃私语,说钱媛如今越发不得宠,迫不得已运用了美人计。但是真实情况只有三人心知肚明。 如今,新帝登基已有一年,钱媛独自一人坐在宫中人造湖跟前,捡了几块石子,百无聊赖地打水漂玩,远远地听见一人轻快的脚步声,他一边走着,嘴里还一边哼着歌,最后总算是到了自己面前。 “元帅,好久不见,你老还好吗?”来人正是乐正玄温。 “......你大半夜地在这瞎逛,该做的事情做完了吗?” “做完了,他就在这呢~”少年炫耀似得挥了挥手中的匣子,匣子包着布,远远地透出一种血腥的气息,如今在月光中挥舞着,清晰看到上面浸出了一块暗色的阴影。“你怎么了?又在想先帝?人死不能復生,看开点~” 钱媛不作回答,沉默良久,却默默地嘆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一臣不事二主。” “其实......我一直认为,所谓帝王,也不过是江山的代言人罢了......这句话你可不能说是我说的,抓住是要杀头的!” 钱媛一言不发,几日后就领兵上了战场,没过多久,边关就传来了她的死讯。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我的设定里,雨禾是个175+车模身材小姐姐,而钱媛的身高差不多在158-163之间,有没有点反差萌呢? 第50章 终章(上) 深情又有何用!这水并非凡间流水!深情怎能奈何?叫人如何追上奈河?如何在茫茫忘川中追寻爱人的身影啊!!! “啊——!!!!!” 即便死过一回,仍无可奈何。 乌黑的棺木上罩着白纱,由八个穿着白衣的人抬着走在中间,后面跟着数百名白衣素服的百姓。队伍的最前端是一个穿白衣的蓝发男子,繫着白色抹额,一路上涕泪横流,靠着两人搀扶才能勉强行走。 ——自那之后已经过了许多年,玄如今抱着钱温,即便居住在城中,一醒来,闻到的仍然是雨后竹林的清香,回想起几年前,他以为自己真的永远与钱温错失了的那段日子,不由得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 ——钱温如今是玄的同类,处于一种不人不鬼不生不死的状态,但他们两个相伴相随,形影不离,似乎十分享受这个过程,脸上看不出一点苦闷。 钱温现在在京城附近的一个小县城里开了家医馆,如同他很多年前梦见过的一样,他负责诊脉、写药方、抓药,玄就打杂跑腿,每日闲散的睡到日上三竿都不愿意醒来。这天一如往日,他坐在堂前正给一个中年妇人诊着脉,忽然听见屋里传出一阵大喊:“钱温!钱温——!!!!” 他皱皱眉,不做理会,闭上眼睛继续感受着脉搏,反而是患者看不下去,带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轻声提醒道:“钱医生,你男人叫你了......” “别管他!他就是吃饱了撑着闲得无聊!” “......”妇人沉默。 而屋里传来的叫声反而更加悽厉了,听起来比半夜撞鬼还能悽惨几分。钱温实在是听不下去,“嘭”地一拍桌子,转身进了卧室,留下来看诊的妇人独自一人在风中凌乱。 其实玄也并不是有意打扰钱温看诊的,只是多年前,钱温病逝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有点太大了而已。 ——他记得他看着钱温一天一天地衰弱下去,用尽各种方法病情也不见好转,自己最后只能无奈地跪在钱温病床边哭泣自责。他也记得钱温当时虚弱消瘦的脸,但却带着轻松的表情,微笑着轻声说道:“这不怪你,怪我继承百毒不侵的血脉,最后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害死了自己。” 然后他轻轻地用瘦削的手臂搂住玄的脖子,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胸口上,被泪水浸湿了衣襟。 他对钱温的亏欠明明是那么多。还记得有一次,钱温高兴地跑到他跟前,说自己长高了,兴奋地用手在头顶上比划着名,玄看着他蹦蹦跳跳像只小麻雀似的模样,不由的鼻头一酸,忽然落下眼泪对他说道:“对不起,你明明是个孩子,我还让你生下了我的孩子。” 钱温先是一愣,然后转身笑了,之后便逐渐病弱下去。 病弱病弱,再继续拖延下去,很快就是永远的分别。钱温死后他颓废了很长时间,寝食难安,日夜以泪洗面,日夜寻死觅活,他几乎把人世间所有的死法都尝了一遍,但还是如同只猫似得怎样都死不了。最后还是伊洛蒂的顶头上司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钱温又送回了玄身边。 第87页 从那之后,他就日夜不愿意与钱温分开了。 还记得那段颓废的日子,有时他趴在桌上或倒在地上睡过去了,迷迷煳煳间闻到一股雨后竹林的清香,半梦半醒间庆幸着钱温的死原来不过是一场梦,半眯着眼睛向身边探去,口中还“钱温钱温”这样模煳不清地唤着,以为能触碰到熟悉的身影,但睁开眼睛,才发现是一场空。 ——只是恰巧今天下起了雨,只是恰巧他们的房子建在竹林里罢了。 于是即便是钱温已经回来了,当时的恐惧还留在玄心中,所以他每天只要是醒来没看见钱温,就要歇斯底里地唿唤一通。 ——其实这只是个藉口,真实的原因是他不知为什么,特别喜欢看钱温一脸气愤地“咚咚咚”跑过来,然后把他从床上揪下来的样子。 于是他就紧紧抱住他的腰,死都不肯松手,衣冠不整地被拖进了前堂中去,还一脸陶醉地在钱温的后腰上蹭着。 或许那些不常生病的人会感觉惊奇,但只要是常来医馆附近转悠的,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夜月近圆,钱温点着一盏孤灯,写写算算直到深夜。玄黑灯瞎火,收拾了一大堆行李又胡画了一张告示贴在医馆门前。第二天一大清早,二人就急匆匆地出了县城,穿过狭窄的山间小道,很快就到了京城附近的那座山上。 ——至于是那座山呢?当然是玄往上背了n多年酒,已经熟的不能再熟的那座山喽。 竹林深处隐藏着一条小溪,沿着小溪一直向上走,差不多走到一半时有一块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有人在那里挖了小池塘,修了小竹屋,过着安闲自若的生活——现在再也闻不到那股扑面而来的酒气了,玄竟莫名感觉有些不适应。 推门而入,一个男人带着一副很丧的表情,叼着根糖葫芦的签子坐在床边发呆。 “师父!小二黑呢?”玄进这竹屋就像进自己的家,把东西往门口一扔,就偏过头,和那卧室里的人攀谈。 “啊?!哦!玄啊,你儿公务繁忙,现在好几天才能回来一次。” “啊?这么厉害的吗?他现在到底在忙些什么。” “嗯?对呀......他忙什么?他到底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我咋不知道呢......”那人叼着竹籤嘟囔道,把刚才还用来抠脚的手挪到头上,一下一下敲击着自己的后脑勺。 玄和钱温愣愣地看着他拍头,但仍然是死活都想不起来,就这么拍了半晌,钱温和玄也看了半晌。三人目光相对,蜜汁尴尬。不过好在,他们要等的人日落之后就回了家——少年带着乌纱帽,穿着绯色官服,哼着婉转的青楼小曲在山路上蹦跳着,“唰”地一把推开了屋门,冲着屋里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的三个人大声说道:“师父!爹!娘!大理寺卿的破事太多!今天回来晚了!” “大理寺卿?他把你怎么样了?”很丧的男人嗑着瓜子嘟囔道。 “师父?我能把我自己怎么样啊?.....”乐正玄温一脚一个地把靴子甩到了一边,脱了官服扔在面前的藤椅上,就“蹭”地一跃扑到了床上抱着被子伸着懒腰。 “嗯?大理寺卿?你现在混得不错呀。”玄嗑着瓜子感嘆着。 “唉......其实我感觉以前的日子挺好的,只是钱媛姨现在不在了,我不得不站到明处来,一天到晚累个半死......” “钱媛?她怎么了吗?”玄疑惑。 “哦,她战死了。现在全国的老婆子都在聊这件事,你们难道不知道?......爹!娘!你们到哪去?”乐正玄温的话还没说完,玄就抱着钱温冲出了家门,一路上星夜兼程地赶往金陵,一路上伴随着的都是钱媛战死的消息。 来到金陵城,站在钱家门前,那乌黑的大门看起来还是曾经的模样,只是周围挂满了白布罢了。看到这幅景象,玄和钱温本是不相信的,现在心也凉了个透,在门口呆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一个家丁开门之后冷冰冰地对二人说道:“钱家服丧,不见客。” 转身就要关门,这时又跑来一个家丁,抱着一堆柴火,朝门口望了一眼,说道:“哥!这不是钱家二公子和长孙将军吗?干嘛把他俩撵出去,都是家里人。” “哦,原来是长孙将军和二公子,王大狗子失敬了。”他赶紧迎二人进了门,左顾顾右盼盼后又将大门严丝合缝地关上,沖那抱柴火的家丁吼道——“二狗子!你早知道干嘛不告诉我!” 一旁的王二狗子抱着柴火一脸懵13。 跨过一层一层的门槛,越过一进一进的宅院,玄和钱温的脚步从疾步快走变成小跑,然后就是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里院,钱媛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二人,翘着个二郎腿品茶,难得东倒西歪地靠着桌边坐着。 “姐/钱媛!”玄和钱温二人一同扑过去,紧紧抱住那个背影。 那人闷哼一声,转头平静地说道:“咋了?钱温,玄,你们两个想我了?”二人趴在她肩头,抽噎着,但都不说话。 ——玄一直都没有发现钱媛原来是个这么豪气的人,先帝死了之后,她本是奉命侍奉如今的天子,但只是因为觉得无聊,又不好意思违背先帝旨意,于是想出了这诈死的损招。不过将军元帅什么的就算战死,也挺正常的不是吗? 第88页 钱温听的目瞪口呆,玄尴尬而且不礼貌地傻笑着,钱媛自顾自地吟唱开来——“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不栖;士伏处于一方兮,非主不依。” “钱媛,你有没想过,你这么一诈死,虽然短期内是痛快了,但长期来看,你岂不是得做一辈子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贤妻良母吗?”钱媛听玄这么说,恐怕是觉得有道理,霎时间黑了一整张脸。 * “小生长孙宵玄,无父无母,无才无学,白白活了二十多年也没能攒下半分薄财,但唯独对钱家二公子仰慕已久,心意赤诚。小生愿用余生善待二公子,竭尽全力,即便当牛做马也不让二公子受半分委屈。” 反正也来到了金陵城,玄也正好向钱家提了亲,兑现了当年的约定。火红的花轿从江南一路抬到京城,一路上引起无数百姓羡慕与好奇的眼光。 作者有话要说: 伊洛蒂是把玄从坟里刨出来的小姐姐,王二狗子是乖乖听话砍了玄胳膊的木讷副将,王大狗子一直都是钱家家丁,在钱媛暴揍蟊贼的部分有镜头。 第51章 终章(下) “一路上注意安全,哥和嫂嫂还有小玄儿等你回家。” 男人裹着斗篷独自立在雪中,注视着自己面前身着铁衣的兄弟,眼中满是担忧和不舍。 “知道了!哥,你早点回去吧!”那人笑眯眯地翻身上马,很快便纵马消失在了视野中,大雪中只留下了兄长眺望远处的身影,和空气中丝丝缕缕带着酒香的alpha味道。 他消失在了视野中,确实是消失了,其实也算不上,毕竟他的那一身战衣还回到了家乡。 ——兄长从小就十分疼爱他,那年那月那日,他的死几乎是霎时间夺走了兄长的大半条命,以至于只装有战衣的棺材停在长孙家门口时,直接昏倒在了门前。 自那年那月那日开始,他兄长便成疯成魔了——毕竟他是因为身陷敌军包围之中,久久得不到补给和援军,活活困死在了沙场上,而补给和援军,则是被人有意切断的。从那之后,兄长怀疑每一个官员,费尽心思的陷害每一个人,为的是给他报仇,但最终还是害死了自己。 * 我十分讨厌omega,讨厌到一种难以附加的地步,无论是死前还是死后都一样。这不是因为我娶不到媳妇,而是因为某些更大的原因,牵扯到国雠家恨的那种。 当年,要不是那omega皇帝软弱无能,我又怎会被朝中权贵切断粮草,活活困死在战场上?再之后,还是因为他的软弱无能,害死了长孙家全族上下不知多少条人命!包括我的侄儿,我的徒弟,斩首示众、曝尸三日——我恨omega恨到一种难以附加的地步。 不过我也恨自己,长孙家全族遭遇不幸的时候,我正在山上喝的不省人事,甚至是过了许多个月,直到长孙宵玄将那皇帝杀死之后才得知了消息。最后只是空悲伤,什么都做不到,甚至没有留给我能做的事情。剎那间空洞绝望,于是下定决心完全戒了酒。 没了酒之后的生活很无聊,不过这种情况在一个小人儿到来之后完全改变了——他是长孙宵玄的孩子,因为父亲没文化,母亲沉迷草药无法自拔,随便叫了个“长孙玄温”的名字,小名小二黑,之后进宫时为了避嫌,还改成了“乐正玄温”,目前官居三品,除了担任大理寺卿以外还要负责检查和暗杀,一天到晚忙的要死。 不过在他忙起来之前,我一天到晚围着他团团转的日子还挺有趣的。 他是个难哄的孩子,钱温病逝之后,玄大概一个人带不过来了,就把年仅两岁的他扔到了我这里,一个人寻死觅活去了。 他从小就皮的不行,刚来的时候没事干就揪着我的头髮玩,揪得我都有点脱髮,大家熟了之后他就揪着门帘子玩,有一次差一点被门帘勒死。而且还任性的不得了,我给他熬得米煳煳了他是坚决不吃的。晚上不想睡觉的时候坚决不睡,而且还折磨的我也睡不着。记得玄小时候不睡觉,我就龇牙咧嘴地到他床边去,幽幽地说道:“毛猴猴来了!你再不睡觉毛猴猴就把你抓走吃掉!”玄一般就乖乖地睡去了。 但是对这个孩子似乎没有一点作用,他反而会从床上蹦起来,兴奋地喊:“毛猴猴在哪?叫毛猴猴出来!” 我怎么知道毛猴猴在哪?我连它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只是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不睡觉时,兄长就这么吓唬我,百试百灵。兄长......唉,又想起了伤心事。 我记得自己死时很年轻,只有17岁。那好像还是我第一次带兵出征,本来是一腔热血的,却被困死在了沙场上。还记得兄长在我出征前的万般叮嘱,他得知我的死讯时一定伤心死了吧......于是我一復活,就立刻去见了他,这么多年来二人也一直保持着联繫,直到长孙家灭门。 发生过了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只是在还能挽回的方面做做文章罢了。 ——一直没来得及告诉玄,我找到长孙奕了。 * 玄的婚后生活过得美满,每天还是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在卧室里大声喊着钱温的名字,钱温也一次一次带着怒意不厌其烦地跑进屋里,把自己从床上一把揪起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过的日子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心中却要莫名的幸福许多,这种幸福甚至直接反应在了脸上。玄比以往更爱笑了,而且笑得也比以前更加好看,一双桃花眼愉悦地弯着,眼角和面颊时刻带着幸福的红晕,嘴角上扬,轻轻哼着歌。有时候在不谙世事的少年人身边经过,总有人发出幼稚的惊嘆:“呀!那是谁家的小哥哥,长得真好看!” 第89页 每当这个时候,玄就会停住脚步,笑的猥琐,然后忽然转头对那少年人说道:“哥哥我结婚了!想要喜糖就分给你点儿~”然后“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去。 玄的婚后生活幸福美满得有些过头,人享受够了,闲了下来,酒足饭饱之后莫名沉浸在尘埃落定的安闲之中,胡思乱想了起来。他又想起那年的处刑,但看看钱温就在自己身旁,觉得那不过是件小事;他想起惨死的父母,虽然心中有痛苦和愧疚,但毕竟夫妻没有分离,父母的事情孩子也不该管那么多;但是之后又想起长孙奕,却久久不能释怀。 ——她还那么小,她死的那年才只有13岁,人生还没有开始,还有那么多快乐不曾品尝过,但是却戛然而止了......想起那个古灵精怪的熊孩子,玄常常是在深夜之中,不由得独自一人落下泪水。 “哦对了,玄,我找见长孙奕了。”那月的十五,玄和钱温又如约到了师父家,看望乐正玄温,没想到师父竟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惊得长孙宵玄瞪大了眼睛。 “啊?什么时候?在哪儿?” “你儿最近工作太忙了,好长时间都不回家一趟,我实在是闲得无聊就在附近转了转,结果就在青州碰见长孙奕了,她现在嫁给一个蛮有钱的商人,过得挺好的......给,这是地址,有时间就去看看吧。” 太好了,她还活着。 玄总觉得自己那一刻几乎被感动的差点流出眼泪。 第二天一大早,玄就和钱温踏上了前往青州的旅途,而乐正玄温天还没亮就骂骂咧咧地上早朝去了,于是送行的只剩下了师父一个人——他这段时间不仅仅是戒酒,还戒掉了不良生活习惯,每天早睡早起勤加锻鍊,不吃垃圾食品、不嫖不赌,皮肤越发白嫩,脸上还逐渐泛起了光泽,皮肉细薄处透出点红晕,穿着身朴素青衣站在山道上送行,一眼看去真有点17岁少年的感觉。 “师父!天冷雾重,您先回去吧!”玄回头望了一眼那人,昔日一脸颓唐的大叔变成了眼前的少年,他竟忽然有点发蒙。 * “你看看你,一天到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晚上搓麻将,白天睡大觉!那笔生意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谈得下来呀!”天青色头髮的妇人毫不在意脸面,半夜三更揪着男人的耳朵,把他从麻将馆里拽了出来,用一把竹笛指着训斥着。 “诶呀,你不要管那么多啦,打麻将也是谈生意的一部分嘛~”男人弓着腰,抚摸着被揪得红肿的耳朵,打趣道。 “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女人抡起竹笛,在丈夫头顶“嘭”地敲了一下,“你搓一晚上,两晚上,三晚上,我都忍了!你说谁家谈生意还像你这样,一搓麻将搓半个月呢?!搓麻将也就算了!你还赌钱?什么?就输了二十文?一文也不行!”她说着又敲打了丈夫一下。 一旁的长孙宵玄和钱温趴在街角的暗处,静静地窥伺着二人的争吵,其实也算不上是争吵了,应该说是那天青色头髮的妇人一面倒的狠骂她的丈夫。 “嗳,长孙大哥,你看那妇人是不是长孙奕啊?” “这么兇巴巴的,我看着像。” 二人的窃窃私语很不幸地被妇人听了个干净,她“唰”地回过了头,面目狰狞地朝街角骂道:“谁在那里!给我滚出来!”说着凶神恶煞地拿着笛子一路小跑,眼看就快到了近前。长孙宵玄和钱温条件反射般的,吓得拔腿就跑。 不过最后还是兄妹相认了。 原来当年,长孙奕在玄被囚禁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京城,说是离开,其实是一不小心被人贩子拐走的。捂着嘴从田野间拖走,幸好人贩子以为她是个小村姑,于是没有向长孙家索要赎金,而是直接将她卖到了青州,也让她躲避了杀身之祸。 她本是被卖到了青楼里,和一堆同样被绑来的女孩锁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看着周围女孩哭哭啼啼的,她鼓足勇气,从窗口跳了出去,一头扎进了院中的杂草堆里,也一头扎进了躲在杂草堆里的,她的丈夫的怀里。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她那个离家出走,正值年少的丈夫兴奋不已,她于是将食指放在他唇上,轻声说道:“嘘,别出声。”他红着脸连忙点头。 最后,还是在他的帮助下,长孙奕顺利逃过了打手们的监视,顺利逃了出来,之后又过了多年,二人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夫妻。 玄听了这段故事,“嘿嘿嘿嘿”笑个不停,至于为什么笑,他回答道:“长孙奕,既然你还活着,那你老哥的婚后生活可就圆满了。” 妇人的杏眼中写满了不解。 * 在这之后,时光依然流逝着,玄和钱温依旧在京城附近的小县城里开着医馆。钱温负责诊脉、写药方、抓药、算帐,玄就负责各种闲杂事情,包括和周围的小朋友聊天。 这天,夕阳普照小县城,又有两个学童放学归来,恰巧经过了医馆—— “诶,李二蛋,你说长孙宵玄他一个人,怎么能干那么多坏事呢?他干坏事也就算了,为什么我们要把他那几十条罪名统统背下来呢?”多年前,玄为了替长孙家洗清冤屈,于是将全族人身上强加的罪名都放到了自己一人身上。 “我哪知道这个呀......不过说到长孙宵玄,他不是蓝头髮吗?药店老闆他男人不也是蓝头髮吗?你说他会不是是长孙宵玄呀?” 第90页 “啊?不会吧,要不然咱俩去问问?” “好呀好呀,走吧!” 两个身影蹦蹦跳跳地进了医馆,但很快就被长孙宵玄连哄带骗地赶了出来:“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吗?我不是什么长孙宵玄,我是我男人的童养夫,叫‘钱玄’,记住了没?” “不嘛不嘛!你就是长孙宵玄!你要是不承认......不承认我和李二蛋就不走!”那孩子说着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就说了不是了!小朋友快回家找妈妈去!”玄把两个学童往外推着,他们偏不走,一边哼唧一边抗拒着。 “长孙大哥!”这时钱温忽然在屋内唤道,“你帮我把当归拿下来,放那么高我够不到了!” “哦,就来!”玄丢下两个小朋友,转身进了屋。 ————end———— 作者有话要说: 至于玄他儿子为什么叫小二黑,因为“玄”有黑的意思,所以我们的渣玄是小黑,他的儿子就是小二黑。 ps:我是不是有点烂尾?不过毕竟这只是《give in》系列的开头,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交代太清楚,啊!明天后记里再扯吧,我后天就要上课了! 第52章 后记 说实话,这部作写的一直都没有感觉,不过添加卷标这个功能还蛮好玩的,我以前一直都不知道耶! 至于为什么没有感觉呢?还是因为这部作毕竟是没有多少我和那个人的投影,自己无法感同身受,当然就没感觉喽~而且,我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刻意避免,避免玄的身上出现那个人的影子——毕竟我们已经一刀两断了,就像剪刀一样。 还记得他十三岁生日的时候我给他送了一把剪刀,他爸爸说那是“一刀两断”的意思,当时我们还不相信,还在那儿傻笑,如今他都十六岁了,我们也确实一刀两断了...... 不提伤心事,我们来聊聊玄吧! 其实设计出玄这么一个逍遥自在的角色,还是因为我最近萌发了一种逍遥自在的梦想。大概是因为中考那段日子,费尽心思你争我抢的,到最后我还被电脑阅卷给坑了,什么结果都没有,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 ——争来抢去像个傻逼,倒不如一开始就逍遥去呢! 于是我就塑造了一个像玄一样,为了逃避官场的污浊而闯荡江湖,又为了逃避江湖的污浊而打算做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不过他什么都没有逃过,最终还是在争斗的漩涡中死去了......挺惨的是不是,我感觉自己以后一定会是这么个结局。 不过玄有一点比我好,就是他有个像我这样的亲妈,给了他两条命,让他又活了一次。这次他与官场的污浊、江湖的污浊都没有关系了,能与相爱的人长相厮守,开个小医馆,过着平静的日子。这样也蛮幸福的不是吗? 真羡慕他。 还有钱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她在本作中几乎没怎么为自己活过——先是支撑钱家,然后支撑国家,却从来没有想过怎么支撑自己。不过还好,她有一个逍遥的气魄,于是最终做了一个自私的决定——诈死还乡。虽然没法到阴间和雨禾小姐姐团聚,但她老婆可以给她搓搓背了,这也未尝不是一个happy enging。 还有钱温,他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内敛的人,不过他从循规蹈矩小正太,变成一个跟玄私奔的不良少年,这也蛮有趣的不是吗? 至于雨禾,她就是个悲情角色,提心弔胆了三十多年,一生中唯一的幸福就是在钱媛身边躺一会儿......钱媛是这么有魅力的人吗?这也不能怪她,毕竟无论在哪种类型的小说中,只要是古风的,将军就是最容易和别人有一腿的角色。 我之前看过一部电视剧,里面的将军居然跟太后有一腿!哇!吓得我眼镜都掉了! 好了,废话不多说,那部电视剧叫《开封府传奇》,暑假的时候tv8热播,有小伙伴看过吗? 哦对了,还有玄的师父,这人其实挺有说头的,我以为自己已经在正文中暗示的挺明确的了,他就是玄的二叔嘛!声明一件事!他跟他哥哥没有一腿的!绝对没有腿!毕竟我在《临界值》里,写张昊冉、张未冉那对双胞胎兄弟纠缠不清,而且还人鬼情未了,最后还变成阴差夫夫,已经写得快断气了。我相信自己最近几年都不会再写兄弟梗...... 那么玄的师父到底和谁有一腿呢?实不相瞒,我最近迷上了写一些蛮隐晦的aa文(笑) ——比如说卫将军和开国皇帝,还有雨禾and钱媛。都是帝王攻将军受(笑),啊嘞奇怪,我明明是比较喜欢臣攻帝受的呀! 算了,我们还是先来聊聊玄为什么可怜吧! 实不相瞒,我以前写小说,尤其是在写《临界值》的时候,我感觉我把自己的一切时间都拿了出来,全心全意地为石晓峰服务(石晓峰是《临界值》里的小攻)。然而当我开始写我们的玄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事情实在是有点多,不得不把可怜的渣玄放到最后一位。 于是大家也看到了,我中考之前停更一个多月,旅游的时候半个月没更,有些时候放假闲在家里,因为高中的压力所迫,时常是三天一更,写《临界值》的时候只要放假,我可是一天一更呢!再加上现在高中太鬼畜了,每周就休一天,还留一大把作业,星期一去了还要听写、考试......我感觉自己肾要炸了!这回国庆就休了三天!看见别人七天乐,我说:“嘿嘿我三天乐~”不过也不乏有小伙伴只休了两天吧(笑)。 第91页 所以虽然可怜的渣玄被我放到了最后一位,其实我才是最可怜的人! 于是告诉大家一个消息,高中三年我可能不会再开坑了,顶多再写一个短篇。 不过其实三年也没有多久,也就一千多天罢了。 所以呢,如果有爱我的读者,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give in》系列的其他部分要与您在一千日以后再见了!下一部的健气受和哭包小攻在一千日后等着大家!而且呢,我虽然文笔不好,但人品挺好的,所以我一定会记得高考后更文,《gine in》系列是一定不会坑的! 哦对了,我高考完想先考驾照,所以麻烦大家再多等一百天了~拜拜喽~ ps:别急着走,还有个关于乐正玄温的番外。 第53章 番外(有点长) “薄纱锦袍,飘呀飘,浓淡妆正好;缀铃步巧,摇啊摇,声似黄雀咲。” 那少年今日在圣上面前翩翩起舞,霎时间勾走了我的魂魄。 圣上对他温柔说道:“到我身边来。”少年于是迈着轻快的舞步走到了龙椅旁。 他今生今世恐怕都不会与我有任何瓜葛吧。 “呜唿,这酒要斟下多少?醉一梦觅到,甩袖舞姿曼妙。” 有一个深夜,他忽然乘轿出宫,来到了我府中,与我对饮,在我面前起舞——我霎时间兴奋的难以自制,扑过去抱住了他,他欲迎还拒,在我怀中嬉笑躲闪着,我也大笑着搂住他......却忽然看见眼前寒光一闪,匕首出鞘,我的胸膛被他剖开。 倒在地上咳着血,鲜红润湿了衣缕。我转头望着他化着淡妆,带着邪笑的面庞,在月下染血,仍是那么美好。 他逐渐走近,又走近,蹲在我近旁,将匕首抵在我的喉咙上。 我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用沾满鲜血的手指在他眉间一点,便被割去了头颅。 ——我所谓,我愿做他眉间一点硃砂痣。 呜唿,洒家此生死而无憾了。 * 回想起那段以戏子的身份出入百官家中,时不时奉命杀几个人的日子,乐正玄温只觉得恍若隔世。 ——那段时间多轻松,想待在宫里就待在宫里,想上山找师傅就上山,没人强迫他走,也没人强迫他留,只要把暗杀的职责履行好就行了。哪里有现在这么繁忙? 要怪就怪钱媛,没事干非得任性一把!元帅当得好好的,干什么诈死还乡啊!还有那个刚刚登基的新帝,先帝的侄女、先先帝的独生女,明明是个beta,却比雨禾还要狠厉,先先帝的善解人意是半分都没有继承到!他明明无意在朝中任职,她却硬把自己丢到大理寺。 乐正玄温看着日渐消瘦的自己,把绯红色的官服又改小了一圈。 ——那个说我“楚腰纤纤”的老头子,找个机会一定把他弄死。至于为什么?我可是个正经alpha!被老头子色眯眯地盯着瞧,哪个会高兴啊! “啊!!!!!”听着背后监牢中囚犯们悽厉的惨叫声,乐正玄温清秀的眉拧作一团,收起了翘到办公桌上的脚,从椅子上蹦了下来,遣散各个行刑的狱卒,一个人坐在监牢的石阶上弹起了琴...... * 古琴音调清冷澄澈,迴荡在充满怨恨的石壁间,仿佛清泉激石,泠泠作响,霎时间沖走了徘徊在监牢与刑具间的哀怨。 乐正大人几乎每夜都会这样——遣散了狱卒,独自一人坐在石阶上弹琴。 我虽然不懂音律,但听见那好听的声音,日夜受刑带来的疲惫、痛苦和怨恨就烟消云散了。带着满身的伤痛趴在监牢中的稻草上,听琴声在石壁间迴荡,仿佛置身于竹林,聆听那“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音律在我身上流过,拂过每一条丑陋的伤口,这使我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我受到奸人陷害,在大理寺中已经呆了近一个月,虽然只是见过那绯红色的衣袖在过道中闪过,虽然只是瞧到了那人的背影——绯红色的官服裹着纤弱的腰身,他抱着个古琴,身上总是隐隐约约散出些桃花的香气。但这点了解已经使我满足了,每夜听着他的琴声,回想着他的身影和气味入睡,在第二天早上被凉水泼醒之前,我是幸福的。 我猜,这位年轻的大理寺卿一定是个心善的人,所以他不以我们的哀嚎为乐,反而每夜屈尊来这个骯脏的地方,坐在石阶上弹琴。每夜听着他的琴声,不仅冲散了我今天的痛苦,还给予了我活到明天的勇气。 因为我相信,他是个心善的人,一定会替我洗清冤屈的。 那夜寒风瑟瑟,我听着他的琴声睡去,恍惚间做了一个梦,年轻的大理寺卿坐在堂上,笑着问已经无家可归的我:“听说你读过几年书。可愿留在大理寺,做我的一名副手?” 我涕泗横流,感动地说不出话,只是一味地点着头。 一梦不醒。 清晨,从大理寺抬出一具遍体鳞伤的尸体,而乐正玄温早就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上了朝。 “啊,昨天又睡得好晚,今天得空补补觉吧!”他伸了个懒腰,走在凌晨幽寂的大街上,晃晃悠悠地不像个样子。 乐正玄温是个尽职尽责的大理寺卿,他虽说不喜欢大理寺卿的职务,但却独创了各式各样的刑罚,保证让每一个客官,体会到毕生难忘的死亡。 第92页 ——这也是他从开始假扮先帝的男宠开始,就定下的行为准则。 至于他这样的性格,他自己一直以为这是像了自家亲娘钱温,还记得儿时,有一年偷偷从师父家里熘出来,跑到父母居住的那个小县城里暂居几日,就恰好碰见了钱温做手术的样子——本来是不给他看的,但他执意要偷熘进去,也实在没有办法。 那场景他恐怕终身难忘了。 阴暗的偏房中点着几盏油灯,钱温挽起衣袖紧紧地扎在上臂两侧,手中握着一把手术刀,在活生生的病人身上割下一道平整的伤口,长长地拉开了半个腹腔。他精緻白皙的脸上没有泛起一丝波澜,平静的吓人,纤细白嫩的双手也没有一点颤抖,镇定地就像在切割着砧板上的鱼肉。 床上的病人喘息着,明明并不疼痛,却故意做出一副惊恐的表情。阿爹站在床边,负责给娘递各种各样精细的小刀,时不时跑到居室的另一头,扯下一块白布为娘擦擦额角渗出的汗。 娘将刀放在一边,一双白嫩的手就伸进了病人的伤口,将那道血痕全数撑开,仿佛在病人身上开了一扇窗户。鲜血溅出,喷在床帐上、钱温白皙的脸上,而那双白皙的手也尽数被鲜血染红。 病人实在是承受不住这等恐怖的景象,忽然惨叫起来,并且在床上剧烈地挣扎着。 “把他给我摁住!”钱温声音不大,但字字句句中溢满了狠厉和坚决。 于是父亲就用他那双颤抖的手,死死压住床上那跟条濒死的鱼般挣扎着的病人......然后转过来干呕了一阵,忽又做出一副狰狞可怖的表情。 没错,乐正玄温应当是像妈妈更多一些。 * 今天难得事少,乐正玄温早早地结束了工作,走上了回家的路,想起了最近公务繁忙,全程住在大理寺,吃不好睡不好的经歷,他忽然习惯性地怀念起了小竹屋里的小破床。于是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宫门,来到了山脚下,远远地就看见了火红的八抬大轿,身后追了一整条街的各地老百姓,以及在队伍最前面,骑着黑马的蓝发男人。 啊嘞?什么情况? 八抬大轿落在了山脚下,为首的男人翻身下马,从花轿中抱出了新娘—— 钱温的嫁衣何等奢华,后摆大约相当于两个成年人的身高,火红的锦袍用金线绣满了花纹,乍一看去,还以为是一件金色的嫁衣; 而各类珠宝首饰更是多不胜数,绿的如水般的碧玺手镯,如凤喙般尖锐纤细的纯金护指,各色宝石都有镶嵌几粒; 再看向那完全用各类珠宝编制而成的霞帔,从领口一直延伸到腹部,随着新郎附身抱他的动作,那满是宝石的后摆更是直接拖在了地上,悉悉索索地在青石板上摩挲着,在新郎的靴上互相玲珑碰击,吃瓜群众无不瞪大眼睛仔细瞧着,惊得瓜皮掉了一地。 不知那新娘的凤冠长的什么样?诶不对?应该是不知道新娘长的是什么样? 新郎轻功极好,抱着心爱的人在山道上跑的飞快,一群吃瓜群众纷纷丢了瓜,一个两个也都像练过轻功一样,在山道上飞跑,速度丝毫不输给长孙宵玄。 “这什么情况?”于是山下就只剩了乐正玄温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那夜,小竹屋中挤满了宾客,屋里不够坐又坐了满院,院里仍是不够坐,于是就尽数坐在了竹林里,才勉强盛下了这么多人。毕竟花轿一直从金陵城抬到京城,一路上的闲人懒汉闻风都跟了过来。 乐正玄温挤进竹屋中,恰好看见师父正傻笑着坐在主位上,而自家爹妈正一本正经地“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一众宾客欢腾得都没了人形,而他杵在这群人中,感到异常地尴尬,于是大声唤道:“爹!娘!师父!”那群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齐刷刷地回过头看他。 “哦!小二黑呀!跑哪去玩了这么晚才回家?” “爹,我在秉公办事呀......”乐正玄温一脸尬笑,暗自腹诽道。 而旁边的一众吃瓜群众早就悉悉索索了起来,纷纷给乐正玄温让路,但同时又聚成一堆私下议论了起来:“这是哪儿来的官老爷?他怎么叫这年轻的新郎官爹呀?我们到底来参加的是什么人的婚礼啊?” “你问我?我问谁!” “......” 那日,数千人在婚宴上一通大闹,钱温素不沾酒,早早地退回厢房里呆着去了。玄即便是再能喝酒,也没到一骑当千的地步,醉的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钱温身边唿唿大睡。而乐正玄温独自拿着一壶酒坐在墙角,看着说好了已经戒酒的那人拿着个罈子和人拼酒的样子。他在暗处自己斟满一杯,随意灌入腹中。 师父不久就喝醉了,被一众宾客搀扶着进了屋,倒在另一个卧室里唿唿大睡。宾客们喝酒猜拳,毕竟主人都退场了,大家都觉得无聊,一会儿就纷纷散了,留下了满屋、满院、满竹林的狼藉。这时天色已经黑透,乐正玄温看着一盏盏小灯簇拥成一团,相互结着伴儿下了山,也放下酒壶转身进了屋。 父母霸占着他原本居住着的那间厢房,于是他也只好进了师父的卧室。 一进门只见那人留着哈喇子趴在地上,露着肚皮睡得正香。他嘆口气,把那人从地上揪起来,扶到床上,又替他盖好了被子。但师父并不领情,嘴中一边嘟囔着:“不行了不行了,大爷我喝不下了。”一边又一脚把被子踢到了地上,大概是觉得热,还顺手拨开了衣襟,露出一大片胸膛。 第93页 乐正玄温熄了灯,借着月光看见他又露着肚皮,本来是生气的,但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不听话,师父拼命地挠自己痒痒肉的日子,脸上又勾起坏笑。于是他悄悄走到床边,借着月光,挽起官服宽大的袖子,把手放到那人腰上,手指就像虫子一般动了起来。 “啊!”那人惊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别动!哈!撒手!” 那看起来和一个普通少年无异,如同白玉般的一具肉体在床上扭动着,愉悦跳动着的肌肉在月光下好看的异常。尤其是在挣扎间甩掉了棉被、蹭掉了上衣的时候—— 少年一双手臂乍一看去并不怎么强壮,但却均匀包裹着一层精巧的肌肉,挣扎挥舞间伴随着愉悦的收缩舒张。白嫩的皮肤下蜿蜒着青色的血管,有时笑晕了,一拳砸在床板上,青筋随之暴起,说是暴起,但凸出的幅度也恰到好处,正好能看见那巧妙的曲线罢了。 好看的锁骨,精緻的胸肌腹肌,伴随着笑声收缩震颤着,纤细玲珑的腰线扭动着,看起来细的不盈一握,却能像只蛆一样灵巧有力。 “哈哈哈哈!小娘子!不要再玩......不要再玩这样的把戏!痒死哥哥我了!啊哈哈哈!”那人笑的都泪眼朦胧了,这才抬起脚佯装要往这边踹来,反而被乐正玄温一把抓住。 那和少年无异的纤细双腿被自己紧紧握在手中,与自己的手掌仅仅有一层布料的隔膜。大理寺卿不知怎的竟兴奋起来,喉结上下滑动,做出一次吞咽的动作勉强平息,略带着笑意说道:“小娘子?我不是什么小娘子?可不跟你玩哦~” 看那人迷惑不解的表情,他想——如果大理寺中能有一个这样的尤物,自己一定愿意日日吃不好,夜夜睡不香,一口气在他身上耗费几年的心血!即便是这样,也一定不会觉得无聊吧...... 但是有些事情都是想想就算完的,比如那个说自己“楚腰纤纤”的老头子,现在不还好好地活着吗? “师父,这么晚还不睡觉啊?再不睡觉,毛猴猴就要抓你来喽!” “毛猴猴?!哥,你不要吓我,我这就睡!”那人说着就一头扎进了被子里,乐正玄温躺在里侧,忽的想起小时候,他和师父好像也像现在这样,每夜躺在同一张床上入睡。 有些事情真的很巧,就像故意的一样。 大理寺卿的嘴角泛起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容,但是我知道,直到第二天早上上朝之前,他是幸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番外忽然来了感觉,但是却要完结了!好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