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炮灰多风流[快穿]》 第1页 《自古炮灰多风流[快穿]》深水心 文案： 不知哪个缺德上仙将赵世清与配角的命数弄混，以致他九世爱而不得，窘迫潦倒，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怨气冲天不得轮迴。 阎王噌地起立：“我可以让你重歷九世改命！” 赵世清冷笑：“应该的。” 炮灰逆袭文。 内容标籤： 娱乐圈 重生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世清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改命 “老……老子没醉！别，别扶我！” 昏黄路灯下，一满身酒气的醉汉从一家酒吧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两条胳膊胡乱挥动，将身后搀扶的一个酒保推开，随后摇摇晃晃的背影拐入八宝街巷口，很快便湮没在浓墨般的夜幕中。 那酒保略有不耐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那醉汉不见了人影，正要进门，忽然迎面一阵凉风，带着一股令人汗毛直竖的阴气，他心里升起一股异样，不禁又瞟了一眼醉汉消失的地方，只见那巷口乌漆抹黑，街道在昏黄光晕下延伸向不知名的尽头，如同一张大口，似乎随时能将人吞噬进去，顿时头皮有些发紧，裹了裹衣襟缩起脖子不敢再看，飞速钻进了门fèng。 已是深夜两三点，八宝街上空无一人，每盏路灯都隔得极远，据说是上头贪了那笔工程款，以致这条路一入夜就黑得吓人，街道两旁都是年久失修的老破房子，出过不少灵异鬼怪之事，因而平时一入夜，除非三人以上成群结队才敢在这条街上走。今天是七月十五，鬼门大开，家家户户关门闭户，更没了人气。 那醉汉喝得晕晕乎乎，只觉一股凉风一个劲儿地往他脖子与衣领的fèng隙里钻，直渗进骨头fèng，逼退了酒意，脑袋也清醒不少。 嘟嚷着踉跄了几步，他不经意抬起耷拉的眼皮，一见周围破败老屋影影幢幢，疑惑了几秒，反应过来后亦倒抽了一口凉气，眼中流露一丝害怕之色，仅剩的一点醉意也散尽，默默噤了声，硬着头皮加快脚步往前走。 “哗啦啦——” 街道两边种了极多槐树，也是取其官运亨通、步步高升之意，上面倒是没在这上头吝啬。眼下寒风凛凛，吹得槐树哗啦作响，隐隐有狂乱的迹象。 他抹了把脸，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又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抬腿疾跑起来，一边嘴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别找我别找我……”。 眼看快要拐出这条街，他心里一松，嘴角才堪堪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轻笑，像从脑海深处传来似的，诡异得紧。 他呆住，狠狠咽了口口水，只是喉咙干涩，这一下只觉得喉头跟砂砾磨过似的难受。 “妈的，什么鬼东西！有本事就出来！老子没做亏心事，还怕了你？！” 刚才这么一惊，酒精又有些上头，他顿时气急败坏地谩骂了几句，抬步就要走，然而下一刻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似的顿住了，姿势十分奇怪。 只有他自己知道，肩膀像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死死扣住，一阵尖锐刺痛，似乎撕裂衣物触到了皮肉。 一瞬间周遭都安静下来，槐树仍群魔乱舞着，却如同默片电影只见其形不闻其声，身边几进老屋的木门却咯吱咯吱响了起来，似有无数人进进出出。 脚粘在地上似的一动也不能动，忽然耳边又听到那道笑声，伴随着凉凉的呵气声，从左边贴着脸传来。 他脑袋里一声轰响，头皮发炸，巨大的恐慌从背后升起，哆嗦着极力将眼珠挪到左下方，看到那黑紫色的尖利长指甲时，他一声怪叫还未出口，就两眼翻白抽搐着昏了过去。 “呵呵……” 赵世清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两声，脚尖转了个方向正要离开，不料虚空之中忽然甩出一条锁链以肉眼看不清楚的速度从头顶罩了下来，眨眼功夫就牢牢锁住他的脖子，一股大力从铁链上传来，扯得赵世清往前踉跄了两步，随后又是一条锁链从身后缠上，一触到皮肉便瞬间收紧，连同双臂缚在腰间，分毫也不得动弹。 赵世清面色惨白，一双幽深的眸子射出一道寒光，手臂在锁链下暗暗发力，惨白清瘦的手背上指骨分明，青筋暴起，在夜色中透着淡淡莹光。 眼看那锁链寸寸绷紧，竟隐隐有崩裂之势。 锁链尽头那道白影终于现身，却始终只有一个轮廓，看不分明，只知道空荡荡瘦戚戚的白色长袍上顶着一锥顶高帽，高帽下隐约有一道阴黪黪的目光落在赵世清身上，虚实难辨。 赵世清本是怨念极深而不肯遁入轮迴的一缕冤魂，在人间游荡时又吞食诸多怨气，积攒成怨秽，威力极大，见此有形之体忽然渐渐化作透明，竟要挣了那锁链脱逃。 然那半透明的人形白影刚飘至十字路口，如同碰到一道无形的火墙一般狠狠弹开，“哧”地冒出一缕白烟，带着一股烧焦的气味。 “鬼门阵！” 赵世清目眦尽裂，怨恨地看着那鬼差：“堂堂地狱鬼差，竟要藉助人类道法才能将我收服，不怕被耻笑？” 那鬼差默不作声，一阵阴风袭过，槐树叶簌簌落下，除了地上那醉汉仍趴在地上不知死活，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 地府。 阎王：“赵世清！你早该入下一世轮迴，却游荡人间祸害人命，还屡次拒捕，该当何罪？！” 赵世清神情阴冷，不为所动。 阎王一拍桌子，正欲发怒，一旁执笔鬼吏已经捧着一本册子观察了赵世清许久，一边时不时低头对照，神情越来越严肃，见此忽然凑到阎王耳边小声说了什么，只见阎王顿时变了脸色，将信将疑地打量了赵世清一番，又回过头与那鬼吏鬼鬼祟祟说话去了。 “什么？！” “……确实是他……弄错啦！” “要死……再看看……” “是他，都对上了……” “……造孽啊！” …… 赵世清面色青白，阴怨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总算引起正旁若无人商量事情的两人的注意，再次一齐转过身面对他。 阎王“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这个，我看你虽然喜欢到处吓人，不过倒也没闹出什么人命，显是还心存善念，这样的鬼我们决不放弃！是有政策扶持的！你说说可是有什么遗愿不曾完成，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助你早日遁入轮迴。” 赵世清眼珠动了动，忽然微微一笑，要不是那笑容带着森森鬼气，倒也如一树梨花开般美貌动人：“你们刚才说什么？什么弄错了？” 阎王有些紧张：“你听到了？” 赵世清：“你们那么大声，难道不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阎王闻言恶狠狠瞪了身旁鬼吏一眼，一副都怪你的表情，转过头时一改之前凶神恶煞的模样，搓了搓手：“我们也不是故意的，你本该荣华富贵加身，安享晚年的，可不知哪个蠢东西把你的命数嫁接到另一个人身上了，所以，咳咳……” 第2页 “所以我每一世不得所爱，做尽善事不得善终，受尽人世苦楚，只不过是因你们轻描淡写的一个理由？” 眼见赵世清眉间的戾气越发浓重，阎王抓起桌案上的阴阳镜，执判笔在上头不知写了什么，只见镜面红光一闪，如石子落入湖面盪开波漾，渐渐浮现赵世清过去九世所经歷的种种，皆是极好的出身，为人亦高远阔达，广结善缘，最后却都落得家破人亡、形影相弔且穷困潦倒的下场，从头至尾都是没什么存在感的炮灰，而另一个因动物投胎转世成人而应承受九世苦楚的配角却夺了本属于赵世清的机缘，寻得如意伴侣，步步高升，享尽荣华。 阎王心中一阵唏嘘，听闻赵世清这么说急忙摆摆手：“这可不是我们的错！负责你命数的是天上的神仙，我们地府不到寿数的不管，不入地狱的不管，生死薄上说你寿数尽了，我们也是秉公办事。只是每天来报导的人那么多，我们地府人手又常年不够，有时候没审核就拉人，不是，拉鬼，这也是为了响应三界效率第一的口号嘛！” 赵世清凉凉道：“这么说这事你不管了？” 阎王抓了抓脑袋，显然也头痛得紧。赵世清积累了九世怨气，流连人世阴魂不散，怕是喝了孟婆汤也除不尽，若是下一世为人造了杀孽，与他也脱不了干系。惟有将他超度了，抹去苦难记忆，尽快送入轮迴，才能保下一世安宁。 一旁那鬼吏见阎王苦恼，心中暗喜自己早有准备，又凑到他耳边窸窸窣窣说了什么，满脸都是邀功之色。 阎王神色顿时柳暗花明，推开鬼吏正了正色道：“自然要管！眼下就有一个机会让你夺回你失去的一切，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 他本以为赵世清听了定会大喜，却不料人家连眼皮都懒得抬，只好讪讪地继续：“你所经歷的九世已成定数，是绝不能回去的。但在一个平行世界存在一个与你同名同姓的人正经歷你所经歷的一切，我可以让你代替他去那九世改命，九世后再回地府投胎轮迴，此后生生世世你自己的命数就重归于你。你觉得怎么样？” 话毕又急忙补充道：“这可是最高级别的待遇了，到现在就你有这个机遇，你可要好好把握！” 赵世清嗤笑：“本就是我该得的，倒像你施恩于我似的。不过你最好说清楚有什么条件，否则我可不会轻易罢休。” 他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一双阴冷的眸子盯着阎王，夹杂着一丝怀疑。 阎王脸上闪过一抹心虚，转瞬即逝，严词道：“只有一个条件，你不得利用你重生的优势干坏事，当然，歷经九世后你必须投胎轮迴，不得弥留人间。” 赵世清何尝不想早日摆脱那些痛苦的记忆，早日重新做人，不用在人间无所归依地游荡，至于不能干坏事这个条件，他倒是无所谓。这世上的好坏哪有什么绝对的界限，他又不要烧杀抢掠，只是夺回本属于自己的一切罢了。 “好。”他淡淡出声。 无论如何，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 阎王喜形于色，十分欣赏赵世清的干脆：“你闭上眼，我这就送你回去。” 赵世清眼中幽光闪烁，缓缓阖上了眼皮。 第2章 校园（一） “清清，快起床，你这孩子，非阳在楼下等了半天了，怎么连衣服都还没开始穿？” 郑雪华直接推门进来，一身熨烫得没一丝褶皱的套装，身材高挑，眉眼描画地十分精緻，每一处都透露着她优越的背景。 见赵世清还蒙头睡着，她眉头一皱，只出声提醒，人还站在门口，挺直着背一动不动。 赵世清睁开眼，看到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感觉心在胸腔一下下有力地跳动着，渐渐勾起了嘴角。 他坐起来看着郑雪华，下巴尖尖，眉眼隐隐有些疲惫：“妈妈，昨晚我复习得晚了，早上没听到闹钟。” 郑雪华微怔，神情柔和下来，眼中有一丝愧疚与心疼：“我和你爸要去国外开个会，最近一个月都不在家，让李妈照顾你。学习重要，但身体更要紧，少熬夜看书，知道吗？” 赵世清听话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妈妈。” 郑雪华神情有些不舍，却没再耽搁，轻轻带上门就离开了。 赵世清听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渐渐远去，闭上眼回忆这一世发生的一切。 他仍叫赵世清，是根正苗红的红三代，父亲赵戎几年前忽然决意从军委退下来下海从商，赵老爷子也就是赵世清爷爷虽气得口吐白沫，最后不知为何还是妥协了。因赵世清母亲郑雪华娘家世代经商，资本雄厚，在背后给赵戎助力，兼赵家人脉颇广，赵戎手下的赵氏集团在s市异军突起，涉猎的产业极广。 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赵戎与郑雪华平时工作太忙，很少有时间照顾赵世清，以致他将全部感情寄托在从小一起长大的秦非阳身上。秦非阳虽不爱他，但两人一起长大的情谊也不假，只是自从林乔转学到他们班以后，秦非阳就被林乔吸引，殊不知林乔正是秦非阳的父亲秦明资助的，早就知道秦非阳的身份，转学就是为了秦非阳而来。又见赵世清总在秦非阳身边，就处处离间两人，后来又设计让赵世清被误会篡改林乔的志愿，导致林乔与秦非阳没能念一个大学，让秦非阳彻底疏远了他。上了大学以后，林乔与富家子弟陆远川产生纠葛，秦非阳借酒消愁，与他发生关系，被林乔知道后遭到林乔疯狂报復，最终一步步堕入深渊。 赵世清暂时不想回忆那些痛苦的细枝末节，打断思绪起身走到窗边往下看，秦非阳倚靠在车门上，已经有些不耐，不停抬腕看表，好像有什么急事。 赵世清笑了笑，记忆中这时林乔已经转学到了他们班，成绩好却气质清冷孤僻，很快就引起秦非阳的注意，比饭点还准时地找林乔的茬。 那时他还以为秦非阳只是看林乔不顺眼，眼看那两人之间的暧昧都快要溢出来才有所警惕，却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赵世清收回视线，换上校服下了楼，看见桌上的早饭也没什么胃口，只拿起一杯牛奶咕咚灌下就出了门。 秦非阳见赵世清出来，有些不高兴道：“清清，怎么磨蹭了这么久，等了你半天了。” 赵世清与秦非阳从小在一个大院长大，跟屁虫似的跟到现在，在秦非阳面前一直是个温顺听话的小孩，换句话说就是一唯命是从的小跟班儿，因此秦非阳虽也把赵世清当做弟弟照顾，却由于赵世清实在太没脾气，理所当然成了没什么存在感的炮灰。后来被秦非阳发现林乔被害的事与赵世清脱不了干系后，丝毫不心慈手软，眼睁睁看着他家破人亡。 想到这里，赵世清掩下眼中的波动，看着秦非阳俊美阳光的脸轻声道：“妈妈又出差了，家里又只剩我一个人，我……” 说着眼圈有些红了。 如果是往常，他只会低下头小声道歉，绝不会示弱。可男人骨子里都带着怜香惜玉的英雄主义，他什么都不说，秦非阳就以为只有林乔身世可怜，没人照顾，一腔热血都洒在林乔身上。 第3页 果然见秦非阳一愣，神情稍缓：“怕什么呀，我不还在呢，快上车，要迟到了。” 他知道赵世清家里的情况，而且昨天还听他爸说赵戎在外面有女人，之前瞒得太好，前两天被人撞见两人一起吃饭，姿势亲密，估计赵世清还不知情。 秦非阳眼中又多了一丝不忍，语气也柔和许多，打开后座车门让赵世清先上。 赵世清咬唇羞涩一笑，唇角却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冷意，正要坐进去，秦非阳忽然叫住他：“等等。” 赵世清来不及抬头看他，只觉嘴角一热，却是秦非阳的手指。 “刚才喝了牛奶？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弄得到处都是。” 秦非阳拇指抹去赵世清嘴角的奶渍，不怀好意地笑。 赵世清身体有些僵硬，显然内心深处对这样的亲昵还遗留着一丝眷恋。 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轻柔又干脆地一把拍开秦非阳的手，斜睨着他：“谁是小孩儿，你才小呢。” 说完也不理秦非阳，迳自坐进了车里。 秦非阳眼中划过一丝异样，他知道赵世清长得好，同是大院儿里一起长大的季斌就整天调侃他长得比女孩儿还漂亮，可他却觉得赵世清有些木讷，怎么逗他都只是无趣地笑，浪费了那张好皮子。 刚才赵世清看他那一眼，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搅得他心里头痒痒。 秦非阳忍不住又朝赵世清看去，见他正低头捧着一本书看，下颌尖尖，肤色雪白，又黑又长的睫毛格外有存在感，此刻脸上没什么笑意，整个人跟冰雪堆成似的，精緻好看极了。 察觉到秦非阳的目光，赵世清微微侧头：“怎么还不上来，我和秦叔一直等你呢。” 秦叔曾是秦非阳父亲身边的勤务兵，退下来以后一直在秦家管事，今天司机有事请假，他就接下活亲自送他们上学。 秦非阳盯着赵世清的眼睛，无所谓地笑笑，然后上了车。 ***** 季斌一见赵世清和秦非阳走进教室，就兴奋地招了招手。 “小清儿，非阳，这里！” 秦非阳挑了挑眉，直接走到最后一排在季斌身边坐下，不明白季斌怎么就每天跟打了鸡血似的：“叫什么叫，又有什么大事让你这么兴奋？” 赵世清在前排自己座位放下书包，然后也走到秦非阳身边的空位坐下，同是看向季斌。 季斌见两人都注视着他，嘿嘿一笑：“我能有什么大事，还不是今天刘老头要公布月考成绩了。上回五门课不及格让我爸好一顿揍，说下次再有不及格就让我滚出去，你们说是亲爸嘛？！” 秦非阳的成绩一向马马虎虎，他自个儿也不在意，玩着手上的笔刚要说话，就见林乔背着书包走进来，眼中顿时浮上一丝兴味。 季斌也看到了，一张嘴藏不住话：“话说回来，这回要是都能过还得谢谢人家林乔，别看他性子冷冰冰的，人还挺不错，考试的时候还把卷子拿给我看……” 话说一半被秦非阳打断：“作弊还拿到我跟前嘚瑟，信不信我把你们两个都举报了。” 季斌噎住，瞪大眼睛看着秦非阳：“你不是吧，不带这么干的啊。要找林乔的碴你就去呗，拉上我干嘛，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秦非阳注意力全放在林乔身上了，哪里管季斌说什么。 赵世清瞥了林乔背影一眼，在一旁淡淡开口：“没什么事我先回座位了。” 秦非阳这才转过头：“离上课还有十分钟呢，急什么？” 赵世清一向喜欢在他身边黏着，铃声响了才会回去，现在看他一副疏离冷淡的表情，秦非阳有些不悦。 季斌一通怪叫：“这还没说几句话呢，亏我两天没见想死你了，太无情了！” 赵世清微微一笑：“李远来了，我还是不占着他的座位了。我看你们对林乔都挺感兴趣，要不我把他叫过来和你们说说话。” 秦非阳听完前半句越发不高兴，看了一眼在赵世清座位上战战兢兢的李远，暗道你不走他还敢坐过来不成。可听到赵世清提起林乔，他忽然觉出一丝奇异的意味。本来他确实想找林乔说话的，现在那份心却淡了下来。 “叫他干什么，你好好坐这里，上课了再回去。” 赵世清摇摇头：“昨晚没睡好，我去座位上补会儿觉，你们聊吧。” 说完起身走了。 季斌有些不敢置信：“你怎么小清儿了，他不理你了？”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秦非阳回话，他不禁扭头去看，却见他盯着前面赵世清的背影，表情不大好看，于是默默闭了嘴。 李远不时偷眼打量后面的情况，刚转过头就见赵世清朝他笑：“你回去吧，麻烦你了。” 李远愣了一愣，不知为何有些脸红，胡乱点了点头：“不麻烦不麻烦，那，那我走了。” 赵世清笑意渐浓，“嗯”了一声。 李远耳根都发烫了，恍恍惚惚回到座位，怎么今天，总觉得赵世清哪里不一样了？好像笑得特别……他抓耳挠腮也想不出那个词，不经意间朝身边的秦非阳看了一眼。 不看还好，一看却发现秦非阳正好看过来，两人视线一对上，李远顿时飞快低下了头，什么也不敢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每天下午五点更新啦，有延迟会提前说滴，其他时间都是捉虫或玄学，啾咪！ 第3章 校园（二） s市的f大附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 要说s市下属十几个区，每个区都至少有一个师资力量与学生素质突出的重点高中，但f大附中是尖子中挑尖子，后来又陆陆续续添了不少招生条件，有些十足奇葩，报考时填写的调查表上除了父母工作，学歷水平，连年收入也成为必填选项，虽然受到不少诟病，但这样的资源本就紧缺，不是谁都能享受的。况且学校里那些学生的家长不是当官就是富商，自从去年有个学生家长看不过眼去教育局举报不成反而工作上被穿小鞋，那些声音就销声匿迹了。 因此能来附中念书的学生，除了成绩优异外，家庭背景也不可小觑。 虽说也有一部分进来以后承受不住压力日渐消沉，比如李远这样的。还有一部分吊儿郎当，心安理得地拿着多一分都嫌浪费的成绩，比如季斌和秦非阳。但绝大多数学生都成天木着一张脸埋头做卷子，把成绩看得比什么都重，显然，林乔就是其中一个。只是他太擅长伪装，看上去与那些蒙头苦学的书呆子显然不是一个层次，硬是把全凭努力成功的自己塑造成天才的形象，毕竟这是主角的标配。 离打铃还有一分钟，刘老头腋下夹着一叠试卷满头大汗地进来，离讲桌还有几步远，那叠卷子就不听话地直往下掉，刘老头大惊失色，“诶诶”叫着，手忙脚乱地把试卷往讲桌上拱。 下面一阵闹笑。 季斌笑得最大声，公鸭嗓立刻引起刘老头的注意。 “季斌！别以为这次你都及格了就没事了！就你这分数能上什么好大学？明天叫你爸过来！” 第4页 季斌一口气没上来，对着刘老头吹鬍子瞪眼的脸说不出话。 刘老头环顾了一圈下面的学生，又掏出那张成绩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放下时神情有些严肃：“你们都是高二的学生了，搞好你们的成绩是最要紧的。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靠家里也不愁生计，但什么身份就该做什么样的事，作为学生，连书也念不好，将来你们踏入社会又能做好什么？” 话毕，他眯起眼瞟向后排：“尤其是某些人，仗着家里势力把学习不当一回事，我告诉你们，没有你们父母，你们什么都不是！” 最后那句话显然是意有所指了，“某些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被点名的人似乎不痛不痒，压根没往心里去。 见学生们似乎被他一番话触动，教室最后一点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也没了，刘老头有些得意，话锋一转：“这回我们班考得还算不错，年纪前三十都是我们班的学生。” 他们班一共就四十个人，是重点中的重点班，至于季斌秦非阳他们为什么还能留在这儿，只能说后台太硬，众人敢怒不敢言。 “我要特别表扬一位同学，就是刚转学的林乔。第一次参加月考就考了年级第二，我们给他一点掌声鼓励！”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投到坐在靠窗的林乔身上，眼中又是不敢置信又是艷羡嫉妒。 林乔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已经掀起轩然大波。他为了这场考试大半个月来每天都只睡三四个小时，一点也不敢松懈，估分下来比班里那些书呆子都高，怎么会只有第二，那第一是谁？ 他脑袋里一团乱麻，隐隐约约听到刘老头说：“……第一……赵世清……” 周围一阵譁然。 他震惊地看向前排冷静淡定的赵世清，怎么会是他？他记得赵世清的成绩一直是中游，虽然他总缠着秦非阳，但秦非阳对他的态度一直不咸不淡，没有一点朋友以外的感情，所以即使他看出赵世清对秦非阳的感情也没太在意。 可第一名的成绩已经不能用运气来解释，难道是他看出秦非阳对自己不一样，又发现秦非阳对优等生有特别的好感，暗中努力想要夺回秦非阳的注意？ 林乔忍不住转过头往秦非阳那边看了一眼，果然看到秦非阳朝赵世清投去意外的目光，眼神分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他心里陡然升起危机感，头一回觉得有些事情不受他的控制。 他和附中这些子弟不同，他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就尝尽了人情冷暖。他恨把他生下来却又扔下他不管不问的两个人，却又有一丝感激。 他长得比孤儿院每一个孩子都可爱漂亮，又懂得察言观色，所以秦明来孤儿院选资助的孩子时故意摆出冷漠孤僻又坚韧不屈的的模样，不像其他人一脸急切地凑上去讨好，让秦明心生好感，顺理成章地成为他资助的对象。 那时他只想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摆脱那些不堪的过去，可他见到了秦非阳。 那是初中开学，秦明亲自送他去学校报导，他坐在令他浑身不自在却又平稳舒适的私家车里，眼睛亮亮地看着车窗外的人流，一抹红晕染上脸颊。 他渐渐用轻飘飘而略带轻蔑的眼神看着那些同龄的学生，不自觉地挺直背扬起脖颈，直到远远看到秦明的儿子秦非阳与另外三个同样外貌耀眼的男生从学校出来，说说笑笑，飞扬恣意。他还看到他伸手摸了一把那个漂亮男生的脸，看着男生脸红，笑得很坏。 他知道秦非阳，秦明给他看过照片，虽然秦明总在他面前数落秦非阳的不是，可即便是数落，他说起秦非阳时总是神采飞扬，暗含得意。 他呆呆地看着他们，移不开眼，忽然脸上一阵发烫，瑟缩地塌下了腰。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与高傲，那群天之骄子的存在，似乎就是来嘲讽他这种狐假虎威，费尽心思往上爬的人的。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刻意压下的不甘与渴望就要破土而出。 他们也上了一辆私家车，车牌号以一种轻描淡写的方式显示了车主的身份。可他只注意到他们上车时那么随意放松，对他们来说有车接送不过是家常便饭，不像他下车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车门，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险些闹了笑话。 “这仨臭小子，又带坏世清！”他听到秦明在副驾驶笑骂。 有什么不一样了，他轻轻闭上了眼。 他原来念的高中也不错，只是鱼龙混杂，有很多混混。他们看不惯他成绩好讨老师喜欢，还有些怀了那种心思的，私下里寻找各种机会骚扰他。他故意装病叫秦明过来，让秦明“巧合地”看到他被欺凌的一幕，又添油加醋一番，然后转学到了这里，还和秦非阳是同班。 但他拒绝了秦明让秦非阳照顾他的提议，只有高傲和神秘才能吸引秦非阳这样的人，他要让秦非阳喜欢上他，到那时，站在秦非阳身边的人就是他了。 他不会让意外发生，是该主动做些什么了…… 赵世清也很意外，这次月考是原主参加的，为了迁就秦非阳，他跟着他们逃课，放学去打撞球，周末也一起鬼混，几乎没花什么时间在学习上，因此成绩一直很普通。 难道是他的重生导致某些事的进展发生了变化？ 赵世清轻笑一声，也好，从现在起，他什么都要压林乔一头，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啾 第4章 校园（三） 刘老头刚拿到名次时也大吃一惊，还特意去问了各科老师最近赵世清的表现，虽说没问出什么结果，但至少能确定赵世清没有作弊。既然是凭自己实力考的，他也乐见其成，如果真让林乔这个转学生拿了第一，他这个班主任面上也不好看。 他满面春风地夸了赵世清一通，顺便再话里有话地嘲讽了季斌秦非阳那群人几句，终于鸣金收兵，心满意足地开始分析试卷。 赵世清身边的何文凑近过来看他的卷子，扶了扶眼镜：“这道题的解题方法老师都没讲过，你怎么会做的？” 赵世清冷冷看他，没说话。 何文莫名觉得浑身发冷，抖了抖退回自己座位。 考了一次第一就这么拽了，下一回可没那么好的运气。 何文腹诽，又忍不住回味刚才赵世清那一眼，暗想那双眼睛是好看，就是看人的时候阴沉沉的，没什么人气，怪吓人的，好像以前也不这样啊…… “何文，眼珠子一动不动地想什么吶？你说说这题你怎么做的？” 刘老头眼尖，手指扣了扣何文桌子，拉长了语调。 “啊、啊！”何文慌忙站起来，急匆匆看了一遍题，发现自己会做，才安定下来，清了清嗓子开始回答。 一上午都是刘老头的课，毫不意外地，课间休息在他的“同学们我们讲完这题就下课”中“不小心”被遗忘。 下课后，季斌猴子似的窜到赵世清身边，刚想重重往他背上拍去，一对上赵世清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知怎么就放轻了力道，不轻不重地落在赵世清有些单薄的肩上。 第5页 “你小子，背着我和非阳偷偷用功呢！你要早说，我哪还用得着担心这回考不及格，太不够意思了你！” 赵世清知道季斌没别的意思，但存心给季斌闹不痛快，似笑非笑道：“你不是有林乔，他人这么好，下回再找他呗，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 季斌手指着他：“靠，你这话说的，他能跟你一样吗？咱们是什么关系……” 秦非阳揣着裤袋慢悠悠跟过来，赵世清余光瞥见林乔还坐在座位上，教室里只剩他们四个，而季斌还在絮絮叨叨地表忠心，立刻打断他：“你不是想请人林乔吃饭吗，叫他一起过来，中午去林海。” 季斌住嘴，想了想：“行吧，我去叫他。” 秦非阳已经听到了，微微皱眉：“叫他去那里干什么，随便找个饭店不就行了。” 林海是他们几个发小聚会的秘密基地，从没带过别人，赵世清忽然拉上林乔，让秦非阳有些不解。 赵世清笑笑：“还要看人林乔肯不肯跟我们一起去呢，我看他人挺傲的，季斌多半要吃闭门羹，但总得邀请人家，否则多没诚意。” 按计划，林乔自然不会答应，况且他也不想浪费学习的时间，可经过刚才的事，他决定早点打入秦非阳那群人内部，尤其是这个季斌没什么心眼，自己还能利用他早点达成他的目的。 秦非阳见林乔还是那副冷漠的表情跟在季斌身后走来，忽然有些意味索然，努力扯了扯嘴角也没能笑出来。 赵世清冷眼看着，心底冷笑。 你不是卯足了劲想进这个圈子？我就让你好好掂掂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司机送他们到了林海，这是个高档会所，能到这儿消费的客人都是本市高官显贵，为迎合这些人的偏好，环境十分幽雅静谧，服务也十分到位。 一进包房，赵世清就径直懒懒地躺倒在一边休息的榻榻米上，轻轻打了个呵欠：“你们点菜吧，我还是老三样，困了，休息一会儿。” 正值盛夏，他嫌热换了一条宽松的到膝休闲短裤，翻了个身就缩了上去，露出一双白生生的细长的腿，尤其脚腕，生得比女孩儿还精緻。 秦非阳不动声色地瞟过，“嗯”了一声。 季斌压根没想那么多，冲上去摸了一把赵世清的大腿，色眯眯道：“小娘子一双好腿，可迷死我了——” 被赵世清拉下脸一脚踹开。 秦非阳“啧”了一声，一把扯过季斌：“动手动脚干什么呢，赶紧点菜！” 大家心情都十分放松，除了林乔。 他咬唇站在一旁看了许久，眼里隐隐有火苗攒动，见秦非阳不管他就自个儿坐了，胸口更加气闷，还是季斌主动招唿他坐下，才尽量维持着姿态坐到秦非阳身边。 秦非阳把菜单拿到林乔跟前：“今天季斌请客，你只管点，不把他吃个底掏空可就白来了。” 季斌啐了一口，笑着作势要打秦非阳：“单是我买，这人情倒让你给做了，是不是人你？” 一边转头对林乔客气道：“这次月考可多亏了你，想吃什么尽管说，用不着跟我客气。” 林乔看着他们几个随意自然，自己就像个彻头彻尾的外人，面上的表情差点维持不住，等低头一看菜单，他顿时又侷促起来，上面虽然都是英文，他的英语成绩也还不错，可这跟菜单上的单词完全不是一回事，他不想露怯，只好冷着脸道：“你们点吧，我随意。” 气氛顿时有些冷，季斌忙打哈哈道：“我来吧我来吧。”然后接过菜单，按铃叫服务员进来。 他边点菜便道：“说起来靖海这小子这几天不是回国，怎么人影也不见，小清儿，靖海有没有去找过你？” 陈靖海是赵世清舅舅郑继荣的儿子，跟的是他妈的姓，他们家关系比较复杂，郑继荣就把陈靖海送到赵世清家里，交给郑雪华照顾。因此小学和初中这段时间，四个人总在一起鬼混，不过陈靖海和赵世清自然更为亲密一些，只是高中以后陈靖海就跟着他妈出国念书了，没再与他们一起。 赵世清记得就是这次陈靖海回来，因为秦非阳伤了自己的心而和秦非阳反目成仇，他那时对秦非阳还念念不忘，反而对陈靖海恶言相向，以致陈靖海怒其不争懒得再管他，去了美国以后就跟他断了联繫，若是陈靖海还在，当年他的下场也不会这么惨。 赵世清有些恍惚，心不在焉地回道：“还没呢，听说他家里有些事，等他忙完咱们再聚。” 季斌满脸惋惜：“要是靖海在，这顿饭可就他请了。” 林海是郑继荣的名下的产业，不久后就被他作为生日礼物送给陈靖海了。 赵世清回过神来，毫不留情道：“他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他要是真在，你就再多掏一人份的钱，一分折扣都不给。” 季斌幽怨地看向赵世清，合上菜单：“就这些，上快点儿，我们下午还要上课。” “好的，请各位稍等，菜马上就上来。” 包间门轻轻合上，门口似乎有细碎的说话声，下一秒门又被打开，赵世清侧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一副似笑非笑表情的少年走了进来。 “怎么，门口就听见叫我的名字，就这么想我？” 作者有话要说： 啾！ 第5章 校园（四） “怎么，门口就听见叫我的名字，就这么想我？” 季斌又惊又喜：“哟，说曹操，曹操到。你可是个稀罕人物儿，能不天天念叨着你呢。” 陈靖海噙着一丝笑走到赵世清身边，伸出一只手，一边回过头满脸不信：“可得了吧，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真当我什么都没听见呢。” 季斌大笑出声，直拍大腿，一旁的秦非阳似乎兴致不高，只微微一笑。 …… 眼前的画面近乎扭曲，赵世清有些听不清他们嬉笑怒骂的声音，只坐起来，看着眼前那双修长整洁的手，然后握了上去。 干燥温暖。 只觉从手臂上传来一股大力，他顺势站起来，下一刻已经被陈靖海拉着坐到座位上。 “怎么了，丢了魂似的，看都不看我一眼？” 陈靖海随手拿起桌上一包烟，抽了一支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然后把烟抛给秦非阳，拇指顺势擦过赵世清脸颊，朝他抬了抬下巴。 以前陈靖海与他共同生活时不分你我，有时候做恶梦或是睡不着，赵世清就半夜抱着枕头找陈靖海一起睡。即使快一年不见，陈靖海对他态度不变，仍如旧时那般亲昵。 赵世清掩下眼中的情绪，把刚被陈靖海咬在嘴里的烟抽出来扔在一边：“你出国就学了这些？” 陈靖海愣了一愣，随即薄唇勾起：“差点儿忘了，你一向娇贵得要命，一点菸味都闻不得，上回只是身上有点菸味就被你拿枕头追着打，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还记不记得？” 第6页 赵世清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那层覆盖全身的冰冷之意尽退，一张姣好的脸生动起来，更加令人移不开目光。 他理直气壮：“活该。” 陈靖海懒洋洋盯着赵世清的脸低笑，胸腔一阵震动。 秦非阳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又被赵世清那一笑迷惑得有些恍惚，反应过来后脸上已经僵硬无比，一丝笑也挤不出。 原来赵世清和陈靖海相处时竟是这样的，如果，如果他和自己在一起时也能笑得这么……或许他……越想越是烦闷，只觉得有种自己的东西被人夺去的感觉。 他默默放下手里的烟盒，抿紧了嘴唇。 林乔在一旁同样坐立难安，心中已经急切无比，无奈没人搭理他，又不能主动开口让秦非阳发现自己的伪装，只好深深吸气冷静下来，同时又有些不满，陈靖海难道没看到他这么一个大活人？竟连问也不曾问起一句，眼里全是那个赵世清，他哪里不比赵世清好，他们都应该看着他才对。 赵世清早就注意林乔这边的动静，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对身边的陈靖海开口道：“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林乔，刚转来我们班的，秦非阳和他关系特别好。” 秦非阳听得一愣，不知道赵世清这话什么意思，只是他也不明白，按理他应当高兴才对，可此时硬被赵世清和林乔扯上关系，他就浑身不自在，恨不得立刻撇清了，一个“不”字在舌尖盘桓，却怎么也吐不出口。 陈靖海淡淡看了林乔一眼：“是吗，你好，我叫陈靖海。” 林乔迎上陈靖海的目光，忽然有些脸热，微微低下头回道：“你好，我是林乔。” 他知道自己这个角度好看，以为陈靖海还会问他两句，可抬起头却见他又与赵世清说起话来，顿时手指用力抓住桌布，指甲在大力下都有些变形。 “菜来了菜来了！” 季斌眼睛忽然一亮，服务员已经鱼贯而入。 “把刀叉拿下去换上筷子，用不惯这洋东西。靖海，你呢？还会不会使筷子了？”季斌起身指挥服务员，然后见陈靖海送他一个“滚”，嘿嘿一笑，等菜都上齐了才坐下。 赵世清没动筷，只微笑着凝视已经饿得不行迫不及待要去夹菜的季斌，直到季斌察觉他的目光疑惑地回看他，然后一脸莫名其妙，欲言又止又不敢妄动，僵硬地缓缓放下了筷子。 赵世清这才移开眼看向林乔：“你是客人，你先动筷我们才能动，在我们这儿都是这么一个规矩。” 季斌更加一头雾水，什么时候他们之间还讲究这个了？不过他现在莫名有些怕赵世清，也不敢多嘴。 见大家都看着他，林乔却没了得意的心情。 这桌上的菜都精緻无比，一个碟子上只那么一点点，还有许多不知道能不能吃的装饰，有的甚至连从哪里下筷都不知道，要是哪里弄错可就丢人了。 他本想先看着他们先动手，然后有样学样，没想到赵世清说了这么一番话，看似挺有道理，他也想不出什么话反驳，只能故作镇定道：“大家都是同学，不用讲究这么多，一起吃吧。” 秦非阳看出一向冷漠孤僻的林乔脸上极力掩藏的侷促，有些不忍：“算了吧，都放松点儿，用不着搞那一套。” 赵世清笑笑，没回应。 陈靖海眼神划过几人，忽然开口：“林乔第一次和我们聚，讲究些也没错，以后就不用了。” 林乔被逼的无法，再忸怩下去怕要留下小家子气的映像，又听到陈靖海说“以后”，尴尬之余有一丝暗喜，就点了点头，伸手去夹离自己最近的那道菜。 筷子还没落在上面，就听陈靖海对一旁服务员冷道：“不是说了那道菜放我们面前？” 林乔的手顿住了。 季斌“哎哟”一声：“这不是小清儿最爱吃的嘛？靖海，你家这服务员新来的吧？” 他虽然心大，但也不傻，看出赵世清是想给林乔个下马威呢。虽说觉得林乔有些可怜，但赵世清也不是无故找茬的那种人，不知道是林乔哪里得罪他了。无论如何，他总站在赵世清这边的。 服务员连连道歉，少东家发话，她也顾不上林乔的面子，立刻小心翼翼把那道菜放到了赵世清跟前。 林乔终究年纪还小，没有后来的本事和手腕，这下已经难堪地有些发抖。 秦非阳自然也察觉出不对劲，心中对赵世清的咄咄逼人有些不满，主动替林乔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盘子上，然后看着赵世清，眼中没有一丝温度：“行了吧？” 这表情可真熟悉啊—— 赵世清心底冷笑，面上没表现出来，如果不是给季斌一个面子，他都嫌和他们两个坐在一起吃饭噁心。 暂时没了刁难林乔的心情，赵世清对一边夹在中间不知道怎么办的季斌淡淡道：“不饿？” 季斌从善如流：“饿啊！这不是你不发话我哪敢动啊，来来来，都别愣着，还赶时间去学校呢。” 陈靖海挑眉：“洗心革面了？” 季斌虽吃得急，仪态都还在，刻在骨子里的家教底蕴在此刻一览无遗：“哪能啊，这不我爸最近盯我盯得紧，说国内要是混不下去就要把我丢到国外自生自灭，还特意嘱咐刘老头那长舌男时刻汇报我的动向，我可真是&%*了，谁能跟我比惨？” 赵世清：“别人想去还去不成，就你跟大姑娘逼上花轿似的，出息。”上大学时林乔为了出国和陆远暧昧的事他可还记着。 林乔脸一阵红一阵白。 季斌用力咽下嘴里的东西：“考了第一就翻脸不认人啦，我笨还不行，太能呲我了你。” “你哪是笨啊，和念书无关的事学得比谁都熘儿……” “有眼光！……” …… 秦非阳中途没说几句话，吃完饭脸色已经很不好看：“回去吧，司机在外面等着了。” 赵世清拉住陈靖海的衣服，垂下眼帘。 陈靖海低头看他一眼，对秦非阳道：“我送清儿吧，有些事要说，你们先过去。” 他们俩比其他人多了一层关系，也没人多说什么。 两拨人就此告别。 路上陈靖海开车，看着前方开口道：“和秦非阳闹脾气呢？” 赵世清在副驾驶上闭着眼休息，不仔细看还以为睡着了，听到陈靖海的话也没动，张了张嘴：“我跟他能闹什么。” “你在我面前装什么，不过劝你一句，以后离秦非阳远点儿，别以后吃了亏哭都来不及。” 赵世清知道陈靖海对秦非阳还不如季斌，也很早就察觉自己对秦非阳的感情，只是此时听到这话，他还是心中一动，侧头看着陈靖海线条优美的侧脸。 “我知道。别说我了，你什么时候回美国？” 陈靖海笑得莫名：“想留我就直说，我什么时候拒绝过你。” 第7页 赵世清斜他一眼，倒也没反驳，谁让他心里却是是这么想的呢。 陈靖海接着道：“暂时不回去，过两天去你家找你。” “嗯。” 赵世清转过头，静静看着外面的景色迅速地在眼前滑过，车窗隔绝了欲入侵的滚烫灼人的空气，似乎，这个夏天也还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啾！报导！ 第6章 校园（五） 上回闹了不愉快，秦非阳倒与林乔走得更近了，还一反常态，一到饭点就和林乔去学校的食堂，上下学也从不和赵世清季斌一块儿，偶尔两人视线交错，秦非阳就脸色一沉，很快移开看向别处。 赵世清不知两人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秦非阳对他这态度是什么意思，暂时懒得理会。倒是季斌看出些隐晦的端倪，动不动找赵世清吐槽秦非阳见色忘义。 临近期末，每个人桌上都堆满了雪花似的试卷与练习题，远远看去，堆在课桌两侧的厚厚的书本如同墙砌，一个个脑袋深埋在里头辛苦耕耘，不过，像季斌这样的只会在里面睡觉。 一到下午，教室里开了冷气，只要侧头就能看到窗外的空气翻滚着热浪，似乎只要伸出个手掌，就会听到“哧”的一声皮肉焦灼的声音。 好不容易熬过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后，赵世清看了一眼林乔的座位，桌上空荡荡的，显然主人不在。 很不凑巧，秦非阳也不知所踪。 赵世清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 季斌从身后一脸猥琐地凑过来：“非阳这小子天天不知去哪里浪了，咱不能示弱，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走不走？” 赵世清手一顿，见季斌眼睛亮亮的，点了下头。 “这就是你说的好地方？”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两人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小巷，只见尽头处一扇破破烂烂的铁门，走近了，两人清晰的脚步声在巷口迴荡。 季斌眨了眨眼，一脸神秘：“等着！” 他上前几步，按了一下门铃。 赵世清这才注意到石砖墙上极为隐蔽的地方还有这东西。 片刻后，就有一个衣着普通，身量中等的中年男子走出来，看着两人皱了皱眉：“你们走错了。” 季斌一到陌生人跟前，那股子气势与淡定就出来了，他掏出一块类似赌场筹码的东西笑笑，然后很快收了回去，手揣在裤袋里与那中年男子对峙。 赵世清觉得季斌挺欠扁，却见那男子侧身让开，神情谨慎而恭敬，只是那双夜色中颇为犀利的眼神一直在他身上逡巡。 季斌有些不耐：“我朋友，一起的。” 男子没说什么，放两人进了大门。 这是一个四合大院，季斌轻车熟路地带赵世清走进其中一间屋子，不料屋子里头大有干坤，两人沿着下行的楼梯到了地下室，又经过一条逼仄的过道，尽头有两个黑衣人拉开推拉铁门，燥热的空气顿时裹挟着烟味与微弱不明的唿喝声涌到两人面前。 “你怎么知道这里？” 眼前是十几张赌桌，每张桌子旁边都有一个面带微笑的荷官正在发牌，还有两位穿着短裙的女子负责收发筹码，烟雾缭绕间，一群看不清面目的赌客在码房和赌桌间穿行，咒骂声、哀嘆声，还有筹码碰撞的清脆声响不绝于耳，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这是一个地下赌场。 季斌摇头晃脑：“我表哥带我来的，他在这儿放高利贷，上回跟着他来这儿玩了一圈，你猜我赢了多少？” 赵世清不想猜，皱起眉：“你哪来的钱？” 季斌家里不差钱，但他爸看得严，不可能给他这么多。 季斌收了得意的神情，朝着赵世清正色道：“问我哥借的，你放心，我有分寸。” 赵世清对这种地方有些排斥，刚想拉着季斌出去，耳边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他朝声源处看去，只见一个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抱着面前一个面白唇红的青年的腿哭得涕泗横流，嘴里跟含了石子似的含含煳煳哀求：“再借我十万，这次我保证还！我儿子干爹是做大官的，秦明！秦明你知道吗！我让我儿子去借，你……” 后面的话有些听不清，可赵世清却笑了。 季斌倒没注意，只跟着瞧了一眼，有些不屑：“这种人我哥可见得多了，听说这个还挺有意思，都赌了十几年了，他老婆生了儿子没钱养，不知道被送到什么鬼地方，后来老婆也受不了逃了，现在全靠他姘头养活，还戒不了赌，也不知道这些女人怎么就一个个都瞎了眼……” 他忽然顿住，神色怪异：“不过我哥说这男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原来也有点身家，这么一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赵世清问：“他还欠你哥多少钱？” 季斌：“记得不少，有一本证了吧。” 一本房产证。 赵世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然沉下脸色：“走吧，我不喜欢这地儿，你以后也少来，要是还敢赌，别怪我去你家拜访。” 季斌顿时满脸操蛋：“祖宗，我又哪里得罪你了？说翻脸就翻脸，不来还不成？” 赵世清径直往前走：“成啊，怎么不成？” 季斌朝他哥比了个手势，然后跟了出去。 ***** 林乔下午请了假，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他消失了十七年的便宜爹找上门来了。 三年前林耀民就託孤儿院院长来找过他，当时他赌场得意，手里有几个小钱，就像把林乔认回去。 起初林乔见林耀民开着车来，衣冠楚楚，便也动了认亲的心思。只是没过半个月，林耀民就把那辆车押出去了，林乔看出林耀民本性难移，要真回去没什么安宁日子，更不说秦明可能就此不管他了，两厢衡量，此后林耀民再来找他，他就找各种理由拒而不见。又过了一段日子，林耀民为还滚雪球似的高利贷焦头烂额，也顾不上林乔这边，两人也没再联繫。 可林乔没想到，中午吃过午饭回寝室，就有隔壁宿舍的同学过来敲门，说他爸来找他了。林乔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虽厌烦极了，却也怕林耀民找到班上去，事情更不好收拾，就拉下脸走了出去。 林耀民当然没什么好事，一开口就是借钱，林乔吃惊之余又是大恼，本想和林耀民理论，可周围同学老师来来往往，只好憋出一句“换个地方说”，然后又托室友跟刘老头请了假，这才离校。 林耀民把林乔带回自己租的房子，痛哭哀求，说这回真的走投无路，如果林乔不帮他他就自己去找秦明。林乔还来不及发怒，门外就一阵砰砰砰的拍门声，铁棍打在防盗门上的巨大声响响彻整个楼道，对门只开了条门fèng看情况，一见几个背心花臂的健壮青年立在外头，顿时吓得跟鹌鹑似的，不二话缩了回去。 林乔没见过这要杀人似的阵势，也慌了，左想右想也只能给秦非阳打电话，可还没等秦非阳到，林耀民已经被人提着衣领拖了出去，上了一辆面包车后就消失在街头。 第8页 林乔看着一片狼藉的屋子，想到刚刚还与他说话的林耀民如同水汽蒸发般猝不及防地不见了，一时茫然无措，直到秦非阳出现在门口，才哇地一声痛哭出声。 下午两人一同“失踪”的谜底总算解开。 只是林乔仍未告诉秦非阳他和他父亲秦明的关系，甚至心里阴暗而忐忑地想着，如果林耀民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他就摆脱这个人了…… 第二天是周六，赵世清睡得云里雾里。先前他在人间无所归依，游荡了太久，如今能有个实处让他踏踏实实地落下，一时十分贪恋这种感觉，然而有人存心不让他好过，只在卧室门外及其敷衍地敲了两下，就推门走了进来。 赵世清眼睛还未睁开，先冷冷开口：“谁让你进来的？” 秦非阳脸上僵硬，凌厉看着赵世清：“你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赵世清坐起身，抬眼一笑：“要说什么？我听听。” 他眼角还残留一抹颓靡的红晕，微微斜飞上扬，一股奇异的韵味从他黑白分明的眼中倾泻而出。 秦非阳眼中闪过一丝怔忪：“你这回考第一，是不是私下威胁林乔让给你的？” 赵世清觉得挺有意思：“他跟你说的？” 秦非阳顿时阴沉下脸：“跟他无关。” 赵世清“吃吃”地笑：“那你凭什么来质问我？” 他觉得无趣，侧过头闭上眼淡淡道：“请你离开我家，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秦非阳皱起眉：“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因为陈靖海？” 赵世清脸上一紧，控制不住地盯住秦非阳，浓重的雾气在眼里氤氲，冰冷地可怕：“你，滚出去。” 秦非阳面色一变，一字一句道：“你别逼我。” 说完就大步跨了出去。 赵世清竭力控制住气息，赤着一双脚下床，走到楼梯间。 李妈正在打扫卫生，听到声音抬起头，脸上带着慈爱的笑：“清清，起来了？”她从赵世清还在襁褓时就进了赵家，照顾赵世清到现在，比郑雪华与他相处的时间还长，感情一直深厚。 赵世清渐渐放松，神情柔和下来，温声道：“李妈，以后秦非阳再来，您别给他开门。” 李妈一愣，随即应声，什么也没问。 “对了清清，我儿子今天带女朋友回家，我过会儿回去一趟，中午再过来给你做饭，行不？” 赵世清笑：“没事，中午我出去吃，您就安心回家，这两天都不用来了。” 李妈有些不安，见赵世清安抚地看着他，才定下心来，脸上浮现出一丝喜悦：“那我走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我马上过来。” 赵世清点点头，下楼送李妈出门。 外面阳光有些刺眼，赵世清眼前晃了晃，刚想关上门上楼，就听李妈在门外喊了一句：“靖海来啦。” 赵世清顿住，心口莫名跳了一下，竟有些紧张。 直到那道高挑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忽然唿出一口气，绷紧的身体才彻底松懈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报导报导！么么！ 第7章 校园（六） 陈靖海站在门外，穿着一件白t恤，宽肩窄腰，身形还带着少年的清瘦，头髮有些乱，配那张脸一点也不显邋遢，反而好看得令人心头一动。只是，赵世清有些郁闷地发现，他似乎已经比自己高了一个头，之前没注意，眼下自己不得不仰视着他与他说话，连带觉得陈靖海从上方投下来的懒散眼神都十足嘲讽。 他往后退了几步，雪白圆润的脚趾在地板上有些无措：“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陈靖海没回答他，无声的视线落在他脚背上。 赵世清注意到时就如同被踩了尾巴尖的猫，总觉得似乎这样在他面前十分不妥，来不及想这种反应的由来，欲盖弥彰道：“外面很热吧，要喝什么，我去拿。” 他匆忙转身，走到厨房。 冰箱里有几罐不知什么时候买的啤酒，还有塞得满满的牛奶。他是把牛奶当水喝的人，其它饮料一概不碰。 “只有啤酒和牛奶，要什么？”他微微提高音量。 一只手臂从他耳边擦过，伸进冰箱取了一罐啤酒，然后听到身后陈靖海道：“啤酒。” 他低低“嗯”了一声，拿了牛奶。 也许是刚从外面进来，陈靖海身上散发着薄薄热意，刚才有胸膛与后背触碰的那么一瞬，赵世清的手抖了抖。 两人走到客厅，赵世清怕热，冷气温度一贯开得很低，现在他穿着只到大腿中间的短裤，赤着脚，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不禁怀念起卧室的床。 陈靖海看他一眼，伸手勾住他腰，脸埋在他脖颈间蹭了蹭，闷声道：“去你房间，我昨晚没怎么睡，让我躺一会儿。” 赵世清这才注意到陈靖海眼中透着一丝疲倦，点了点头。 拉上窗帘，整个房间顿时昏暗如黑夜。 两人很久没有一起睡了，赵世清有些不自在，离陈靖海远远的，背对着他闭上眼假寐。 身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床垫晃动了一下，一具温热的身躯贴了上来，劲痩修长的手臂环在腰间，似乎宣誓主权。 赵世清微弱地挣了挣。 陈靖海声音有些低沉模煳，却不容抗拒：“别动，听话。” 赵世清没再动。 身后那人的唿吸悠长而沉稳，对他而言显得宽阔的胸膛带着好闻的清新气息，每一寸肌肤相贴都让他忘了曾经自己尘灰满面，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着，可脑袋却越发昏沉，身体软成一滩水，只想在这样的怀抱里一直窝着。 两人一直睡到傍晚，房间里一丝阳光都不曾透进来。 “醒了？” 陈靖海低低道，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赵世清只觉后颈传来一阵湿热，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应了一声。 “秦非阳刚才来找你了？”他来时远远看见秦非阳从屋子里出来。 “嗯，不知道发什么神经。” 陈靖海闷笑：“他爸最近有些麻烦，上头查到他这边，不过没什么证据，估计只是敲山震虎，这段时间别出岔子就能过去。” 赵世清眸光闪烁：“谁知道呢。” 他忽然想起刚才客厅里陈靖海的话，犹豫问道：“昨晚发生什么事了？看你心情不好。” 陈靖海沉默了片刻，语气淡了下来：“没什么，郑继荣和我妈离婚了，早知道他们瞒得这么辛苦，我应该早点表态，昨天也用不着折腾一晚。” 他说着说着，突然紧了紧手臂：“还有件事。” “什么？” 陈靖海沉吟片刻，缓缓道：“我和郑继荣没有血缘关系，我妈和郑继荣结婚前就有了我，这事儿郑继荣也知道。” 赵世清心里一跳：“那你爸，不，舅舅他……”这事儿他确实记不清了，当时他已经和陈靖海断了联繫，尚且自顾不暇，只隐隐听到传闻就过去了。 第9页 陈靖海“唔”了一声：“他就我一个儿子，还能怎么办。” 郑继荣是把陈靖海当亲儿子养的，什么都给他最好，压根不在乎亲不亲生。只是昨晚他跟陈林林吵得不可开交，没留神说漏了嘴，让陈靖海听见了，当下就脸涨成猪肝红，跟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一晚上不停地小心翼翼偷眼看陈靖海。 赵世清不知道该说什么，无意识地覆住陈靖海的手：“舅舅对你是真的好，你……” 陈靖海反手握住，把他纤细白嫩的指头一根根捻开，又按回去：“我知道怎么做，这事儿你不用担心。” 赵世清这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还来不及脸红，胃里就一阵抽动，他到现在还没进过食，现在胃里空荡荡的，急欲寻求食物的慰藉。 陈靖海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起身拍了拍他：“晚上有个聚会，都是我在国外的朋友，一起去吧。” 赵世清这才想起李妈不在，就答应了。 走进包厢时其他人都到了，四个男生一个女生，打扮得，嗯，怎么说呢，就一看就是那种家里有钱可劲作的那种。赵世清想他们进门时门口几辆豪车，再看到眼前这帮人，只能说物以类聚，这么看来，陈靖海倒是最正常的一个。 一染了五颜六色头毛的男生麻熘站起来：“哟，您可来了，咱这群小喽啰可等您大驾光临等了半宿了。” 说着视线挪到赵世清身上，眼睛一亮：“这就是你弟呢？这老天可真不公平，好基因都让你家占去了，让我们这种人怎么办啊——” 赵世清默默观察了他几眼，放学校里也是个能混得风生水起的大帅哥，那头杂毛在他身上一点都不违和。 一旁女生立刻道：“顾家你哪天能不耍你那破嘴皮子？烦不烦啊。” 她朝顾家翻了个白眼，转头面向赵世清和陈靖海时已经换上一脸温柔笑意：“靖海，怎么不早说你弟这么帅啊，你弟是附中的吧，我好几个朋友都在附中，哪天大家一起聚聚呗。” 顾家不满：“我说陈媛，到底谁来劲啊，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尽说些有的没的。” 陈靖海似笑非笑地打断他们：“要闹你们两个回家闹去，少拿我们当乐子。”他带着赵世清走到座位上，替他拉开凳子。 另一个长相文雅的男生接话：“这两人逮着机会就撒狗粮呢，就怕别人不知道这对狗男女的关系。” 陈媛气得直拧这男生的手臂：“说谁狗男女呢，单身狗别吠吠。” 赵世清看得有些想笑。 男生夸张地大喊，娘们兮兮地拍开陈媛的手，各种搞怪姿势，好不容易逗笑了陈媛，才道：“靖海，介绍一下你弟呗。” 赵世清笑了笑：“我叫赵世清，我跟陈靖海同年，他可不是我哥，不能让他占我便宜。” 男生拉长声调“哦——”了一声，不怀好意地瞥了陈靖海一眼。 陈靖海耸耸肩，嘴角带着笑意，没反驳。 “我叫王希怡，这两位就不用介绍了吧，哎哟！”王希怡指了指顾家和陈媛，果不其然挨了陈媛一拧。 他眼中含着泪光继续：“这位是冉闵，旁边是沈惜，咱几个都同校的。” 冉闵五官深邃，身形和陈靖海差不多，他身边的沈惜就显得格外清秀孱弱，两人朝赵世清点了点头，赵世清笑了笑，当做回应。 陈靖海开口：“行了，吃饭吧，都自己人。” 顾家：“吃饭吃饭，哎服务员，把菜都端上来。” 服务员应了，退出包厢。 有顾家和陈媛在，这顿饭笑声不断，赵世清偶尔凑两句热闹，多数时间都听他们贫，倒让他发现冉闵和沈惜两人之间相处有些奇怪。 吃到一半，赵世清手机响了，是郑雪华。 他打了声招唿，然后到走廊去接电话。 “清清！快来医院，你妈晕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辣，写了半天才这么点字！这章有些无聊（还是每章都？），让这个世界的高潮快点来吧！ 第8章 校园（七） 赵戎在医院走廊直直站了很久，他身形挺拔高大，五官英俊，此刻熨烫得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凌乱地开了两颗纽扣，紧皱的眉宇间有细微的纹路，即便这样难得的狼狈境况下，他身上仍散发着一种身居高位的气势，那是一种经歷过淬鍊，属于真正的男人的魅力。 他出身军人家庭，赵老爷子对他期望甚高，一心要他走老一辈的路，接手他的人脉和事业。他个人的意愿在不可抗拒的决定中被弃若敝屣，先天强大的基因与后天密集而毫不松懈的操练使他既有军人的独断强硬，又有终于摆脱束缚逆行倒施的执拗。 病房里穿着白大褂的大夫与护士进进出出，看到其中一个纤细曼妙的身影时，他有短暂地愣神，随即眼中浮现一丝烦躁与冷漠。下意识地从裤子口袋拿出一包烟，抽了一支点上，却只是夹在指间，任那一点火星明灭，逐渐燃烧到指fèng。 “先生，医院不能抽菸，你赶紧熄了吧。” 一位护士抱着查岗表经过，立刻注意到了这个男人，敏锐的嗅觉让她看向他的手，随即露出一丝嫌恶与不满。 赵戎抬起头，温和地笑笑：“抱歉，我忘了。”然后把烟按灭扔进了垃圾桶。 护士这才看清他的脸，脸颊飘过一朵红云，声音也忽然虚弱起来：“没，没事。” 赵戎点了点头，视线从护士脸上蜻蜓点水般掠过，毫无波动。 护士小步离开了，只不过拐弯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赵世清跑得太急，迎头一具女性丰满的躯体扑面而来，要不是陈靖海从背后扯了他一把，恐怕就是一场碰瓷事故。 “没事吧？”陈靖海扶住赵世清的肩，皱眉低声问道。 赵世清摇摇头，没管差点撞上的人是什么反应，扔下一句抱歉，绕过她就往病房走。 陈靖海跟在后面，两人的距离始终不过一尺。 护士愣在原地半晌，不知今天吹的是什么风，风格各异的国宝级帅哥一个接着一个，这病房里的病人光看着这几张脸就能长生不老吧？ “爸爸。” 赵世清站在赵戎面前叫了一声。 赵戎有一瞬恍惚，他已经两个月没见过他的儿子了，平时也很少在家，父子俩单独相处的日子屈指可数。如今赵世清站在他面前，像一棵清隽秀挺的竹子，竟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爸，妈在里面？” 赵世清眼神清澈，干净得仿佛能一眼望到底的泉水。 赵戎点点头，心尖有一丝疼痛，同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欢喜。赵世清与他并不亲近，这怨不了别人。极少的闲暇时候，他也会拿着赵世清小时候的照片郁结得说不出话，但几个工作电话就让他不得不立刻放下这些情绪。事实证明血浓于水，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此刻见到赵世清，听到他喊爸爸，他一向冷硬的心就如同浸在醋里，又酸又软。 第10页 赵世清朝他笑笑，心里却已经无暇做戏，转身就进了病房。 陈靖海与赵戎打了招唿，没跟进去，两个不同辈分的人在走廊聊天，十分随意自然。 李妈一直在里面陪着，见赵世清进来，忙站起身：“清清……” 赵世清按住李妈让她坐下，小声问：“妈怎么会忽然晕倒？医生怎么说？”郑雪华躺在病床上，眼睛紧闭，面色苍白地有些吓人。 李妈有些仓皇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本来想回去看看你吃饭了没有，正碰上你妈突然回来，当时脸色就不太好，我以为是出差累了，让她回房间睡一觉，还没走上楼梯人就倒下了，可把我吓得够呛。刚才医生做了各项检查，结果还没出来，老天爷，可保佑你妈别出事儿。” 赵世清动了动僵硬的嘴角，勉强笑开：“不会有事的，您放心。这一来一回您也累了，这儿有我，您就回去吧，有事我再叫您。” 按照原来的轨迹，即便郑雪华后来得了精神病，与死人无异，但身体各项机能并未出现问题，也算长寿，老天应当不会与他开这个玩笑。 李妈刚想拒绝，被赵世清眼神制止，欲言又止地离开了。 赵世清坐在病床边，握住郑雪华冰冷的手，眼神渐渐飘远。 “你好，我要记录一下病人各项数据，请到一边稍等好吗？”一道低柔婉转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赵世清的思绪。 “嗯。”他轻轻放下郑雪华的手，走到一边，视线落到女医生脸上时，瞳孔急剧收缩了一下，手背薄薄的皮肤下青绿色的血管暴起，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翻江倒海，搅得他噁心欲呕。 杨意似乎察觉到赵世清的目光，有些复杂地看过来。 赵世清眼里毫无情绪，瞳孔黑得能将人吞噬，红润的嘴唇却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笑着与她对视。 杨意心头一紧，莫名恐慌，匆忙转移视线。 郑雪华微弱地动了动。 “你弄疼她了！”赵世清冷喝，大步走过去扯开她。 赵戎和陈靖海听到声音，立刻走了进来。 杨意打了个趔趄，撞倒床头柜上的花瓶，形容十分狼狈，见赵戎和陈靖海进来，面上划过一丝难堪，迅速站起来整理仪态。 赵世清虽清瘦，对付一个女人却也不在话下。 “怎么了？”赵戎看着眼前的混乱，有些不悦。 赵世清冷笑：“爸爸，这里的医生有没有职业道德，就这么随意粗暴地摆弄病人，我妈都让她弄疼了。” 赵戎如同看着陌生人般看向杨意，眼里是怀疑和质问。 杨意急忙辩解：“只是正常的反应，我没有故意弄疼她！” 赵世清眯起眼：“正常的反应？你敢看着我妈的手说再说一遍？” 郑雪华皮肤极白，赵世清完全遗传了她这点，最令人烦恼的结果就是，只要稍重的力气就会在上面留下痕迹。 杨意一看，郑雪华手臂上果然泛红得厉害，显然过一夜就会转为淤血。她心里一慌，立刻抬眼看着赵戎，无声地反驳。 赵戎不为所动地盯着她，冷淡道：“我太太要是没什么问题，就请你先出去吧，下次换个人过来。” 杨意顿时垂下眼帘，咬了咬下唇，默不作声地走出病房。 陈靖海一直站在赵世清身后，揉了揉他挺得僵直的颈子。 赵世清软下身体，并不明显地靠在陈靖海身上，看着杨意背影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郁。 赵戎看了两人一眼，也没在意，走到病床边坐下，头也不回道：“夜深了，你们两个先回去。靖海，你送世清，今晚就住我家，记得跟你爸妈打个招唿。” 陈靖海答应了，拉着犹似有话要和赵戎说的赵世清一直到医院门口。 “在这等着，我去开车，别乱跑。” 赵世清看他一眼，然后低头看着脚下，不想开口。 陈靖海等了一会儿，忍不住气笑道：“跟我闹什么脾气，再不说话我现在就把你扛过去。”边说边作势要过来。 赵世清后退两步，整个人藏进昏暗的角落里，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在黑暗中散发着墨玉般的光。 陈靖海停住动作，缓缓站直，敛了笑，低头静静地看他。 他往前走了一步，赵世清没动。 他的神情忽然温柔得令人心碎，弯下腰一把抱起他，在黑暗里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怀里的人轻得好像没骨头似的，软软的，抱起来毫不费力。 “我不会放过她的。” 赵世清环住他脖子，闭着眼喃喃。 “好。” 陈靖海把他放进车里，然后上车替他繫上安全带，回答得很认真，似乎理解赵世清令人摸不清头脑的话。 “嗯。” 赵世清轻轻道，声音如同蚊吟，陈靖海侧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嘴角还微微勾着，好像做了什么美梦。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9章 校园（八） 第二天一早，赵世清和赵戎通了电话，说郑雪华已经醒了，就和陈靖海立刻出发去了医院，两人都没吃早饭，车开到医院附近，几个卖早餐的小摊子前已经排了不少人，有住在附近穿着背心裤衩的大爷大妈，大部分都是医院病号家属，做的东西看起来也还算干净。 陈靖海放慢车速：“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赵世清没什么胃口，昨晚本来好好的，半夜做了让他至今耿耿于怀的梦，害陈靖海也没怎么闭眼，只是眼下陈靖海精神不错，倒是他有些恹恹：“不想吃，你吃吗，我陪你去。” 陈靖海把车停到路边：“不想吃也应付几口，过会儿胃病犯了又添一个人进医院，你可难应付多了。” 赵世清没给他好脸色。 “人多，你在这儿等我。”他拿了钱包下车，往摊面走去。 赵世清坐在车里，见陈靖海站在大爷大妈中间，瞩目得不行，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轻笑出声，眼神渐渐柔和。 陈靖海回来时手里一大袋子东西，赵世清接过看了看：“买这么多干什么，哪里吃得完？” 陈靖海道：“给你爸妈带的，我说，到底谁是他们亲生的？” 赵世清斜他一眼，似笑非笑：“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你把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发扬得这么淋漓尽致呢？你上赶着要进我家门，给我妈当便宜儿子，我第一个拍手欢迎。对了，刚才那几个大爷大妈围着你说什么呢，看你挺乐在其中。” 陈靖海整个人懒洋洋的，车子驶入地下车库：“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家里几口人，那边停着的车是不是我的，车里坐的是谁。” 赵世清挑眉：“可真够闲的，未成年都不放过。”说完从头到脚打量了陈靖海一番，颇为不解道：“你说你一看就不像个好人，长得也就还行，怎么到了长辈那里就跟香饽饽似的？人说马前失蹄，年纪再大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话一点都没说错。” 第11页 陈靖海自顾自停车，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打算回答。 赵世清眨了眨眼，正准备拿东西下车，陈靖海忽然凑近，两人面对面，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把赵世清吓愣住了，久久没回过神，呆看着陈靖海，一句话也说不出。 直到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渐渐染上戏嚯，赵世清反应过来，垂下眼一把推开陈靖海，打开车门下车，什么也没拿，脚步飞快。 陈靖海被远远落在后头，倒也不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病房，让两人有些惊讶的是，陈林林也在。 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郑雪华与陈林林一向亲近，要不是后来出国，两家还走得更近些，如今陈林林为了郑继荣那些破事儿回国，又听到郑雪华住院，也顾不上和郑继荣摔碗吵架，打了车就过来了。 “舅妈。”“妈。” 两人各自叫了一声，陈靖海又和郑雪华赵戎打过招唿，然后把买的早饭放到床头柜上，摆了一堆。 其实都是些豆浆油条之类的平常食物，倒是几个长辈挺高兴的，平时吃得讲究精细，偶尔能尝尝久违的味道，觉得格外美味新奇，一直夸陈靖海有心。 赵戎虽仍摆着一副架子，心里也是满意的，甚至有些沉迷这样的氛围。 赵世清见郑雪华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心情不错，便打消了之前心里不安的猜测，走过去握了握她的手：“妈，医生怎么说？” 郑雪华一贯要强，平时与赵世清相处时也不免摆出严母的姿态，如今生病卧床，又难得丈夫儿子好友亲侄都在，眉眼都舒展起来，笑着道：“医生说只是劳累了，再观察一段时间回家养养就好。” 说着似怨似怪地看了赵戎一眼：“你爸也就这时候肯放下手头的工作，不然咱家还不知什么时候能一块儿这么好好地吃个早饭呢。” 她许久不曾在赵戎面前说一句软话，此时卸下无时无刻不精緻完美的妆，素净着一张保养得当的脸，竟让赵戎有一种二十年前两人认识不久时的感觉。 他看了眼一旁淡笑的赵世清，摸了摸鼻子掩饰些许尴尬：“年纪大了，以后手头的事尽量分给下面人。” 陈林林在一旁笑得幸灾乐祸，眼中却有一丝落寞，让陈靖海尽数看在眼里。 “行了，当着小辈的面臊不臊，真不把人当外人，有什么话回家说去。” 她性子直来直去，喜怒都在脸上，分明是打趣的，又招手叫赵世清过来，一阵嘘寒问暖，话里话外恨不得把赵世清一块儿带出国去，陪她解闷，叫郑雪华笑着啐了她一口，心里却越发得意。 中途赵戎接了个电话，赵世清收拾了吃剩的东西，没让陈靖海插手，然后拿到走廊角落的垃圾桶扔了，打算去洗手间洗个手。 刚转过一个拐角，安全通道的楼梯处传来刻意压低的说话声，赵世清表情不变，继续往前走，直到一个女声传到耳朵里，如惊雷般轰然炸响。 他手指握拳，指甲深深刻进手心。 他们竟然还敢？！ 陈林林从病房出来，走到洗手间时见赵世清铁青着脸一动不动站在安全通道门口，顿时有些奇怪地张口，一个“清”字还在嘴边，就见赵戎和一个女人从门里走出来，两人面色都不是很好，尤其赵戎，看到赵世清的一瞬间，本就阴沉的脸都绿了，几个人奇怪地维持着各自的姿势，陷入了僵局。 陈林林什么没见过，立刻走过去拉住赵世清，低声道：“别闹大，先回去。”走前狠狠剜了那对男女一眼，杨意都吓得后退了一步。 赵世清让她扯着离开了，一个眼神都不曾给赵戎。 回到病房时两人都已经换上正常的表情，与出去时无异，连陈林林都有些感嘆赵世清忍的本事，可看到郑雪华一脸满足的模样，就像看着曾经的自己，心头一股火燃得越来越旺，连郑雪华都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波动，疑惑地看着她。 陈林林眼神游移，立刻笑成一朵花：“行了，你就好好养着，差不多了就回家，医院多晦气，什么牛鬼蛇神狐狸精的，沾上可就不得了。家里要是嫌闷，把我儿子借你几天热闹热闹，我可没你那么小气。我还有些事，过会儿再过来，走了。” 郑雪华听得莫名，还来不及叫住问个明白，就见陈林林转身走得干脆，转眼不见人影，怀疑的目光立刻移到赵世清身上。她骨子里精明，只是作为女人，难免会被某些东西蒙蔽双眼，既然生了疑心，便又警惕起来，试图寻着一些蛛丝马迹。 可赵世清冷静得很，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替郑雪华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医生让你多喝点水，中午想吃什么，我们出去给你带回来。” 郑雪华摇摇头：“想吃的现在也吃不了，吃医院的粥就行。你快期末考试了，这几天就别过来了，靖海，你帮我看着他，别让他跟我拗。” 已经透明了一上午的陈靖海笑着点点头，两人又待了半天，傍晚才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啦卡文啦！写得匆忙，让我过会儿再改改，啾咪！ 第10章 校园（九） 赵戎看着赵世清一脸冷漠地被陈林林带回去，一股说不清的复杂滋味萦绕心头，嘴里越发苦涩。他与杨意的对话多数并不算暧昧，但有心人听了，也会对两人的关系产生怀疑，更何况这一幕让陈林林看在眼里，他甚至有些不敢想她会对赵世清说什么，但无论如何，他不年轻了，刚体会到与儿子亲近的温暖，即便赵世清对他并不算热情，他也觉得很好，想要尽可能弥补他。 杨意在一边察言观色，似乎感觉到什么，不安地开口：“他不会发现的，你就说我们在讨论你太太的病情，他手上也没证据，你别太担心了。” 赵戎看着她，面庞白净清丽，说话带着柔软的南方口音，想起几年前他因陈年伤口復发入院，郑雪华忙着替他处理公司的事，没什么时间陪他，赵世清也只是过来看了一次，他闲得无聊，却又下不了床，只能干躺着看书打发日子。当时杨意是助理医师，时常被人使唤去各个科室打下手，他的伤需要每天按摩放松肌肉，一天他眼见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医生进了病房，声音利落又轻柔，到出院时两人便熟识了。半年后杨意突然打电话说她家里有困难，想问他借点钱，数目对他来说并不算大，他十分慡快地给她了。再后来，再后来……赵戎有些记不清了，似乎是杨意哭着来找他，说她还不了钱，又求他再借点给她，他当时问她为什么要借这么多钱，她说家里弟弟不争气，赌博欠了债，如果三天内不还就要剁了她弟弟的手，她走投无路，只能找他，还说只要他再帮她这么一次，她做什么都愿意。赵戎不要她做什么，只是告诉她不要再管她弟弟的事，她答应了。那些钱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杨意却常常请他去她家吃饭，说只有这样才能安心。他起初拒绝了，后来去了一回，杨意手艺很好，很会做家常菜，单身公寓也收拾得井井有条，看起来十分温馨舒服。她还会按摩，让他很放松。发生关系是一件十分顺其自然的事，他也曾有过负罪感，但很快就习惯了，杨意不黏人，也识时务，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繫。 第12页 可昨天的事让他十分反感。他没想到杨意在明知病房里的人是他太太的情况下还出现，刚才还迫不及待地打电话让他出去，起初他只是有些不悦，直到杨意提出要他晚上去她家，他顿时如同吃了一只苍蝇，心里膈应极了，第一次觉得杨意的存在给他带来这样明显的不适。他立刻沉下脸拒绝，又当着杨意的面打电话让秘书往她帐上打了钱，挂断电话后一刻也待不下去，走了出来。不论这次杨意异常的表现是为了什么，他只知道，她需要钱。 赵戎又想起刚才的一幕，眼里渐渐结了冰霜，对杨意道：“不管他有没有发现，这段日子你安分点，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语气里充满了警告。 杨意心中羞恼，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她需要赵戎。 “我知道，我只是想你了，我们快一个月没见，我太心急了。” 赵戎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没有管她，直接回了病房。 他本以为赵世清会对他不理不睬，却没想到他像没事儿人一样，完全看不出有异，他看了眼郑雪华，心里雪亮，暗下决心，改天找个机会和赵世清好好谈谈。 ***** 这两天秦非阳一直和林乔在一起，林耀民不知所踪，林乔虽不想管他死活，但脸上一直担惊受怕的，比起平时那副孤傲的样子，更加惹人怜惜。 这个“人”，指的是秦非阳。总之这两天，秦非阳一早出家门就往林乔这儿跑，悉心安慰，眼见林乔对他态度“软化”，似乎把他当做了救世主，才总算把在赵世清那里吃的憋吐了个干净。 不过也不全是为了林乔，这几天秦明在家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他一向对秦非阳的学习不闻不问，可这几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逮着这件事就唠叨个不停，让秦非阳烦不胜烦，正好躲出来避难。 在林耀民的出租房里住了两天，当晚林乔准备宵禁之前回学校，刚要出门，却迎来一个不速之客。 来者是个陌生女人，似乎知道林乔的存在，看见他也没表现出惊讶，只问了一句林耀民去了哪里，还没听全林乔的话，就大惊失色地跑了出去，楼道里高跟鞋的哒哒声十分急促，余音迴荡，就如同林耀民消失那天的场景，令人摸不着头脑，让林乔连探究那人是谁的心情都没有。 秦非阳送林乔回了学校，他没驾照，又不敢叫家里司机出来，两人只能打车。倒是林乔室友见到秦非阳一脸不解，不知道这两人怎么玩到一块儿去的，等秦非阳走后就好奇地凑上去打听，平时林乔十分“高冷”，这回也松懈了脸色，强压着脸上的笑意，故作云淡风轻地几句掠了过去。 ***** 周一上课，刘老头一进来就拍桌子，揪住几个平时不听话的男生一通旁敲侧击的辱骂，吓得几个好学生都噤了声，除了季斌还一脸笑嘻嘻地，看得刘老头眼里起火。 “季斌！你坐赵世清身边去。何文，你跟季斌换换。”刘老头没好气，季斌他爸给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找了份工作，要求刘老头把季斌的座位换到前面去，和好学生做同桌，权算死马当作活马医。 虽然这事儿对何文不公平，他也只能故作不见。 何文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不服气又不敢反驳，疙疙瘩瘩道：“为，为什么？我，我跟赵世清做同桌挺好的。” 刘老头粗声粗气道：“你也是我们班的尖子生，同学之间互帮互扶，大家一起进步，这才是我们学习和做人的最终目的。你带带人秦非阳，别光顾着自己学，那不是我们学校所倡导的风气，知道不？” 好几个坐前排的学生都默默低下头，生怕被刘老头教“做人”。 何文心里气急败坏地，一起进步你个头，这死老头铁定又收季斌他爸的东西了！ 他委委屈屈地走到后面，欲语还休地怒瞪了季斌一眼，气鼓鼓坐下，把脸埋进手臂里，心道我都坐到最后一排了，还不准我趴一会儿吗！ 刘老头看见了，还真没说什么。 季斌一点不舍的情绪都没有，不顾秦非阳微黑的脸色，兴沖沖地走到赵世清旁边坐下：“亲亲，我来啦——” 赵世清好笑地看着他，做口型道：“闭嘴吧你。” 刘老头果然火气更盛，一来是当着全班的面做这么不公正的决定，就等于拿着喇叭告诉别人他收贿赂了！二来却是因为接下来要公布的一个消息。 “礼拜三是高考，这两天学校放假，说要组织同学们去露营，为大家减负。”刘老头不知道校长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时间对马上就念高三的学生而言那是一分钟都不能浪费，他本来都印好卷子打算那两天让学生做了，这下要是再布置这么多作业肯定完不成。 “我的作业还是七张卷子，今天放学前就先发下来，你们拿回去做，做不完没事，能做多少做多少，回来课代表收起来交到我办公室。” 刘老头不肯放弃，黑着脸道。 下面一阵哀嚎，暗骂刘老头黑心，什么叫“能做多少做多少”，那像季斌这样的就是一个字都做不了，像林乔这种的给他十七张都能工工整整地交上来。对于班里大多数学生而言，谁也不敢顶风作案交白卷上去。 不过，作业归作业，还是有一部分人挺兴奋的，好不容易能玩得这么理直气壮，都忍不住窸窸窣窣议论起来。还有些不怎么乐意，想着复习计划直发愁。赵世清倒是无所谓，只是有件事他一定要赶紧先做了，不然他不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流水帐，很快就有情节啦！这两天忙着做导师的任务，时间很紧张，过两天就能专心地写了！ 昨天忘了感谢超可爱的xmomom和夏小北的外套两位同学的地雷！还有今天亲亲xmomom的地雷！还有万饼干同学和xmomom的营养液！爱你们！ 这本快穿文文风有些歪，但我会坚持好好写的，还要谢谢评论的大天使们，我都记住你们啦，么么哒！ 对了，时间有个bug，之前说了是盛夏，这章又说是六月高考，请大家忽略它吧！ 第11章 校园（十） 陈林林这几天一直住在酒店，当时她和郑继荣离婚，除了自己带过去的嫁妆，其他的一分没要，出国前她把自己名下的房产都卖了，不打算再回这个伤心地，却没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她终究还是回来了。 赵世清伸出手时犹豫了一下，转念还是敲响了眼前这扇门。 “世清？怎么突然过来了？”陈林林有些意外，不过并没有持续多久，立刻招唿他进来。 赵世清坐在沙发上，才发现这是一个高级套间，主卧、客卧以及客厅空间独立，古典中式风格，他没想到以陈林林一贯示人的形象，竟会有这种喜好。 酒店在寸土寸金的地段，连续在这里住一个月以上的消费令人咂舌，但陈林林本事很大，当初只身出国打拼，稳定下来后才把陈靖海带过去，希望他接受更好的教育。这些事无一不显示了她的眼光和魄力。即使被郑继荣的出轨生生甩了一个大耳刮子，她也是昂着头，把小三治得连声叫姑奶奶才风光地离开的。 第13页 赵世清想到郑雪华，心里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然而当他注意到茶几上喝得只剩瓶底的红酒和满是菸头残骸的菸灰缸时，顿时如鲠在喉。 陈林林状似不经意地收拾了那些东西，裊裊婷婷地走过来在对面坐下，眼神有些复杂：“当着你妈的面我不好说什么，既然你来了，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赵世清心里一动，有一瞬间不知道该称唿她什么，随即这种疑虑便打消了，他轻轻开口：“舅妈，你一定比我更清楚我家发生了什么，我不想因为这两个人让她太难过，但我怕有些事不受我的控制。” 陈林林顿了顿，眼睛紧盯着赵世清，声音低下来：“什么时候发现的？” 她不信仅凭那天发生的事能让赵世清肯定赵戎和那女人的关系。 “半年前。”他随口道。 陈林林挑了挑眉，眼神有些异样：“你一直没和任何人说？” 赵世清“嗯”了一声，平淡的神情让陈林林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忽然笑了笑：“对付女人我自然有的是办法，但你必须清楚一点，替你爸隐瞒这件事，你有想过你妈的意愿吗？如果有一天你妈发现了呢？儿子帮丈夫向她隐瞒出轨的真相？”郑雪华和她不一样，她一路顺风顺水，有众人称羡的家世和家庭，从没遇到过什么挫折，这样的打击恐怕不是她能承受的。 赵世清冷静地纠正了她一点：“我不是在帮我爸隐瞒，我只是在等我妈知道的那一天，她所受到的伤害能够小一些。”甚至毫不留情地离开赵戎。 陈林林脸上滑过一丝嘲讽：“这件事给女人造成的伤害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弥补和治癒的，你最好能明白这一点。” 赵世清看了她一眼，随即垂下眼平静道：“即便不能让她感到好受些，如果能够给罪魁祸首更加严厉的惩罚，相信也是您愿意看到的。” 陈林林将“罪魁祸首”四个字含在唇齿间细细咀嚼，兴味盎然地低低重复了一遍。 “其他人做了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在意的从来只是某些人的选择而已。”赵世清笑笑。他不会放过杨意，不是因为赵戎出轨于她，而是因为她后来的所作所为。 陈林林面色一变，似乎触到某种隐晦的禁忌，但很快，她眉目舒展，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轻笑道：“这几天我正好没什么事，你妈那儿我每天都会去，不会让她被某些人坏了心情。” 赵世清点点头：“谢谢您。” 陈林林懒懒地，如同二八少女般俏皮地眨眨眼：“别，我可不是帮你，正愁这日子跟白开水似的，能来点不一样的挑战，我求之不得。” 赵世清忽然发现了陈林林与陈靖海的相似之处，子肖母，或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吧，他不由得低头一笑。 离开陈林林住处后，赵世清又去医院陪了郑雪华一会儿，在她不断的催促下才回家。 自从上回月考以后，赵世清虽算不上恨不得把头埋进书本里，但也一直态度认真地对待学习这件事。进了自己房间，他拿出卷子改了改屈指可数的错题，然后记到笔记本上，只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总是有隐隐一道阴影挥之不去。 笔尖凝滞，他又想起昨天病房里赵戎那个电话，想到两个人从里面走出来的场面，才发觉自己似乎太掉以轻心了。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即便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已经暗流涌动，但许多人毫无徵兆的出现已经打乱了命运的走向。在他的记忆中，直到他大学快毕业时才知道她的存在，当时赵戎与郑雪华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但并不是因为杨意的介入。直到赵戎的公司出了事，郑雪华才知道她始终相信不会背叛她的丈夫早已经与其他女人暗通款曲，甚至因此让她们母子陷入绝境，若非一向高傲的郑雪华受到的打击太大，又被杨意冷嘲热讽了一番，精神失常，而赵世清也因各种压力一蹶不振，否则藉助郑雪华娘家的势力，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昨天仔细想来，杨意就如同一个□□，随时可能爆发，他找不到名正言顺的理由让郑雪华换个医院，更担心这样的举动会让她产生怀疑，所以今天才去找陈林林以防万一。 在这之前，他不会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给杨意一些不痛不痒的惩罚，他还在等。所以，只要杨意安分，还有几天好日子能过。 只是……赵世清眉头紧拧，努力回想杨意所有的信息，思绪飞快地过滤记忆中一切内容，似乎有一个名字渐渐浮现出来……林乔，秦非阳，杨意……还有——林耀民。 这些名字被无形的丝线牵扯着，死死纠缠，有什么东西唿之欲出。 赵世清按了按额头，心下苦笑，他上一世太煳涂，许多真相都还在迷雾中不曾解开，就已经彻底失了斗志，浑浑噩噩过完下半生。 他看了看时间，晚上八点，然后给季斌打了个电话。 “亲亲，你竟然给我打电话了！我爸把我家网线掐了，我快无聊死了，快跟我说说话……” 季斌如蒙大赦似的欢快声立刻从那头传来。 赵世清揉了揉耳朵：“你爸怎么不把你手机收了？” “别提这个，我说我要用手机向你请教学习上的问题，我爸扔给我个不知哪年产的老年机，简直不明白这玩意儿他是从哪里搞来的，摔都摔不烂，我可真是服了。” “我劝你就此打住，好好学习是正道。先别说这个，我有个事要问你。” “啥？” “你还记得上回我跟你去地下赌场看到的那个人吗？” “记得啊，我记性还没这么差吧。” “你帮我向你哥打听打听，他现在怎么样了，还有……” “还有什么？”季斌在那头掏了掏耳朵。 “问问你哥他跟一个叫杨意的女人是什么关系。”没记错的话，林乔当时为了报復他与杨意联手窃取赵戎公司机密，似乎其中就有林耀民这层关系。 季斌虽然摸不着头脑，但慡快地答应了，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只听那头传来季斌他爸的咆哮声，电话倏地挂断，嘟嘟声似乎在哀悼主人的遭遇。 赵世清无奈地摇摇头，只是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一半，并隐隐有预感，那一天就快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不卖关子啦，其实基本的线也出来了，狗血撒一地。 今天字数不多，因为明天有个任务，今晚又是不眠之夜，哭泣。明天会有粗长掉落！ 继续么么大家！ 第12章 （修文勿点）校园（十一） 露营本身并没有多么好玩，只是对于这群高二学生来说，即将迎来惨无人道的高三时光，每一个人都用力过度地将兴奋这种感情膨胀到极致。 露营的地点在一个湿地公园，清晨薄雾氤氲，丝丝凉意从□□在短袖外的手臂皮肤上渗透进去，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第14页 季斌在一边跺了跺脚，然后抱住赵世清的胳膊，瑟瑟发抖。 “靠，这里怎么这么冷？” 赵世清倒没拒绝他挂在自己身上，只是用比空气还凉的口气道：“是你虚吧。” “……” 在糙地上搭了帐篷，摆好烧烤用的架具，摆放食材等等，光这些就足以让学生们忙得不可开交，而令赵世清有些意外的是，林乔也在这群人当中。 秦非阳似乎极力想将林乔拉入班集体中，两人就像连体婴儿一样，一个走到哪儿，另一个跟到哪儿，平时没跟秦非阳说过几句话的同学甲乙丙丁都有点受宠若惊，连带对林乔也热切起来。 “这几个好了，吃吧。”秦非阳递了几串烧烤给林乔，见他略微羞涩地接过，下意识就朝赵世清他们看过去。 一上午的时间，赵世清和季斌全程没有参与任何活动，坐在树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秦非阳早就注意到了他们两个，只是这两天林乔心情不好，他就想逗逗他开心，连平时不屑的班级活动都主动参与，幸而林乔似乎很吃他这一套，在他面前卸下骄傲的外壳，和刚来他们班时完全不一样了。可他来不及高兴，就看到树下赵世清和季斌不知聊到什么，忽然低头闷笑起来，让他忽然想起那天他接赵世清上学时他坐在车里看书的画面，睫毛长长的，皮肤雪白…… 他忽地僵硬着脸，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们，可下一刻就见到赵世清似乎朝他招了招手。 他没看错，赵世清确实在向他招手，只是眼神却似有若无地飘向他身边变了脸色的林乔，嘴角有一丝嘲讽。 季斌见秦非阳犹犹豫豫，微微瞪大眼：“我去，他这是被林乔下了降头了？还站在那里干嘛呢？”说完喊了一嗓子：“非阳，过来！” 秦非阳心里有些感激地看了季斌一眼，虽然还是没什么高兴的样子，但紧皱的眉头已经松了下来，心情也轻快了不少，立刻朝赵世清他们走去。 林乔在他身后显得有些尴尬，咬了咬嘴唇，低低泻出两个字：“非阳……” 秦非阳这才注意到林乔，本想去拉他，转念想想赵世清之前对林乔的态度，他心里动摇起来，不知道要不要把林乔一起带过去，要是赵世清不高兴了……他有些怕赵世清不理他。 林乔见他眼神躲闪，看着他欲言又止的，顿时难堪到极致。他明显感觉到树下的人投过来的目光，带着得意自满，却像一把刀割着他的心。 “算了，我们过去。”赵世清站起身，看着那两人笑得玩味。 他本意也不在叫秦非阳过来，只是想让两个人不舒坦罢了，既然目的达成，他也不想在这两人身上耽搁时间。 季斌其实有点饿了，闻言眼睛一亮，对刚才三人之间涌动的暗流毫无察觉，屁颠屁颠跟在赵世清后头，朝秦非阳他们走去。 走到秦非阳面前，赵世清朝他笑笑：“我们去吃点东西，一起吧。” 秦非阳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嗯”了一声，而林乔垂着眼，看不清他眼里闪烁的光。 四个人站在烤架边，季斌不怕烫，拿起一串羊肉串就往嘴里送，边嚼边道：“这肉老了，没学校附近那家好吃。不是说食材都是直接在店里买的吗，怎么味道差这么多？” 赵世清刚想开口，就听林乔微笑道：“可能烤得久了，我再帮你烤一些。” 季斌噎了一下，忙摆摆手，连声道“不用不用”，林乔也没理会，直接绕过烤架要去拿锡纸。 惊险在转瞬间发生，支撑并不牢固的简易烤架忽然被什么勾住勐地晃了晃，里面烧得通红的木炭摩擦间爆出无数火星，从槽里争先恐后地涌出来，让人见之变色。 “小心！”秦非阳大惊失色，一手拉开吓得呆立不动的林乔，一手去勾烤架把手处，不料情急之中用力过大，烤架只稳了一瞬，便朝另一面赵世清的方向倒去。 好在赵世清早就发现林乔的动静，立刻拉着季斌后退几步，躲开了轰然倒地的架子，然而下一刻眉心一拧，脚踝蓦地一阵剧痛，竟是右脚十分倒霉地踩在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上，他歪了歪身子，钻心的痛意险些让他掉下泪来。 巨大的响声立刻惊动了周围的老师同学，都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七嘴八舌地问有没有人受伤。 秦非阳和林乔在一边回应。 赵世清没管他们，憋着眼泪咬牙抓住季斌的手，低声道：“我脚崴了。” 季斌才从刚才的慌乱中回过神，听到这话“啊”了一声，急忙低头去看赵世清的脚，因为隔着裤子什么也看不到，他让赵世清的手搭在他肩上，然后皱着眉满脸担心地缓缓蹲下去，尽量小心地捲起赵世清裤腿。 看到高高肿起的脚踝时，他倒抽了口气，立刻道：“我背你去门口叫车！” 赵世清点了下头，这时秦非阳已经走了过来，发现赵世清的情况时脸色大变，脱口道：“我来！季斌你去叫车。” 然后不顾赵世清排斥的挣扎，将他背起就往公园门口走。 季斌在身后与刘老头解释了几句，跟了上来，然后边走边打电话叫了车，三人就在公园门口等着。 赵世清等秦非阳一停下来就挣动着要下去，被秦非阳制止，语气中十分自责，又有些心虚，甚至有些不敢看身边的季斌。 “非阳！”身后传来气喘吁吁的喊声，秦非阳侧头，微微皱眉：“你怎么也来了？” 林乔气都没喘匀，脸上愧疚万分：“这事都怪我，我心里实在不放心，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秦非阳看不到赵世清表情，下意识就想拒绝，但这时车已经来了，就听赵世清冷冷道：“把我放下，有季斌就行，你们两个回去。” “你……”秦非阳心里如百虫抓挠，想到刚才自己做的蠢事就后悔不已，这下赵世清显然是已经生气了，他生怕再惹怒他，还耽搁去医院，也只能把他轻轻放下，闷声道：“那让季斌先陪你去，过会儿我去看你。” 赵世清没回答他，扶着季斌的手慢慢坐进车里，让司机去了郑雪华在的医院。 ***** 路上赵世清给陈靖海发了条简讯，到医院时就看见他一脸凝重地等在门口，然后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看向他们这辆车，大步走了过来。 赵世清推开车门，颇为艰难地下去后，往陈靖海的方向跳了几步，下一刻就被陈靖海喝住：“动什么？！” 赵世清先是被唬了一跳，抬眼见陈靖海面色阴沉，极为不悦的模样，不知怎么忽然心情有些好，朝他吐了吐舌头。 陈靖海皱起眉，让他靠着，然后从钱夹抽出一张纸钞递给司机：“师傅，谢了。” 赵世清抽抽鼻子：“就会对我凶，我可是病号。” 陈靖海冷笑一声：“好好的都能崴了脚，什么时候能让人放心？” 一旁季斌忙道：“你可别怪他，还不是……” 第15页 季斌声情并茂地描述了一番当时的场景，末了还对秦非阳和林乔两人表示了极大的不满，此时陈靖海已经背着赵世清进了骨科，听完整个人周围的气压都低下来了，紧抿着嘴，怎么看怎么吓人。 赵世清被他放到椅子上，来不及想陈靖海异常的反应，医生在脚踝按压的手就让他闷哼出声，睫毛瞬间湿了。 陈靖海握住他的手紧了紧，眉头皱得更厉害：“医生，能不能轻点儿？” 医生扶了扶快掉到鼻樑下面的老花眼睛，抬眼瞄他，手上动作不停：“轻点儿？年轻人这点痛都忍不了，怎么做大事？再说了，这要是伤了骨头没摸出来，之后受了大罪可别怪我。”说完松了手，开了张单子：“先去拍个片，拿着片子过来给我看。” “……”赵世清有些无语，敢情这摸了半天什么结果也没有，就不能直接去拍个片？ 这年头医生是大爷，陈靖海接过单子，索性抱起赵世清往放射科去，季斌拿了单子去窗口付钱，三方联动，几人这一上一下一进一出，忙活了大半天，总算全部检查完出了医院。 “就跟我妈说一声，让她别担心。”让季斌先回了家，赵世清坐在陈靖海车里，把显示“正在唿叫”的手机递给他。 陈靖海默不作声地接过，认真地和郑雪华解释了几句，一连说了几遍“放心没事的”，倒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然后才挂了电话。 途中赵世清试图与陈靖海说几句话，得到的回应都只是一些“嗯”“啊”的单音节，到最后他终于闭上了嘴，手指搅成麻花似的，心里一阵闷闷的焦躁感。 直到回到家里，陈靖海都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赵世清郁闷地盘算了半天，也想不出是哪件事惹到了他。 眼见陈靖海在厨房一通忙活，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捨给半躺在沙发上的自己，赵世清终于忍不住了，坐起来拍了拍沙发，抬头看着他背影道：“我哪里惹了你了，好歹让我死的明白吧？” 陈靖海的手顿了顿，随后关了火，解开跟他形象格格不入的围裙扔到一边，端了一碗面出来，稳稳地放在餐桌上。 赵世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直到陈靖海走过来抱起他放到餐桌的椅子上，把筷子递给他，才移开视线，看着陈靖海修长好看的手闷闷不乐。 就听陈靖海用淡淡的口气道：“吃完去睡一觉，我不走。” 赵世清不肯接，固执地盯着他，有些不满。 两人谁也不肯先动，桌上赵世清的手机却响了一声，将两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清清，我到医院了，你现在在哪儿？” 是秦非阳的简讯。 赵世清挑了挑眉，内心毫无波动，然而转过头时却发现陈靖海脸又黑了一层。 他心里咯噔一下，有个猜想在脑海中浮现，越来越清晰。 “你——” 陈靖海俯视着他，平静道：“我说过，以后离他远一点。你要是真的喜欢他，我可以不拦你，但至少你要保证自己不受伤。如果不行，我就彻底断了你这个念头，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赵世清在他面前总是有些迟钝，思索了半晌，忽然有些慌：“什，什么意思？” 陈靖海手撑在他身后的椅背上，俯下身，幽深的眼睛直直看着他，薄唇勾了勾：“你想知道？” 赵世清唿吸一滞，在那道阴影的笼罩下动了动身体，有一瞬间想要逃开，可现在他被陈靖海彻底包围住，竟已经无处可退。 他眼睛躲闪，不敢和他对视，没什么底气道：“不，不太想……” 陈靖海一动不动，一旁的手机不识时务地震动起来，吓得他一抖，反应过来后忽然有些气急败坏地去掰陈靖海的手：“你干什么，我要睡唔……” 泛着红晕的脸毫无预兆地被抬起，眼前一花，软软的触感落在嘴角，随后是嘴唇。 他脑中轰响，顿时僵硬地动弹不得，刚想开口，湿软的异物长驱直入，勾住他的不断追逐勾弄，攫住他的气息，让他无处可逃。 周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有两人相接处的感官越发凸显，占据了赵世清全部思维。 作者有话要说： 还会有一章！但是可能明天上午发啦 第13章 校园（十二） 季斌是第二天上门的。 彼时赵世清正单脚撑地在浴室与他的裤子纠缠不休，陈靖海本想进来替他脱了，被他毫不留情地锁在门外。好不容易粗略地清洗了一遍身体，一跳一跳地出来，就看见季斌和陈靖海两人在一块儿打游戏。 “这是跑我家避难来了？”赵世清独脚鸡似的靠着门框擦头髮，脸上还有一抹狼狈的红晕。 陈靖海见势要过来，被他恼羞成怒地盯住，用眼神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陈靖海要是能被他唬住，昨天就不会那么嚣张了。 可惜赵世清到现在还没明白这个道理，看着陈靖海行云流水地站起，过来，立刻傻了眼。 “……” 赵世清此时才知道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直接放弃了抵抗，迫于身体不稳，又极勉强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让他抱到沙发上坐下。 季斌神经大条，什么也没有多想，只顾着伸长脖子去看赵世清的脚：“现在怎么样了，昨天那样儿可真把我吓到了！” 糙汉也有一颗少女心，不是怕冷就是易受惊。 赵世清看他一眼，道：“不严重，喷了药过几天就能好。” “那就好，看你刚才那样，也太不方便了。” 赵世清的眼睛若无其事地在季斌脸上转了一圈，然后继续擦头：“还行。” “那还不是靖海在，要是……” 赵世清的手越来越慢，忽然顿住，把手里的毛巾扔了过去：“闭嘴行不行，成天靖海靖海，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季斌的话戛然而止，扯下那块布，一脸无辜地看看忽然不悦的赵世清，又看看满脸写着与我无关的陈靖海，有些委屈：“什么什么关系，你说什么关系？” 见那两人都不说话，季斌搜肠刮肚，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上回你不是问我那个叫啥林耀民的，和一个叫啥来着的，就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我哥说了，这两人曾经是同学，现在嘛——” 季斌摸了摸鼻尖：“我不是上回跟你说过，那男的全靠她姘头养，就是这女的。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钱，愣是一次次帮那男的还清了债，就是这回这数，嘿嘿……” 什么？赵世清有一瞬间的错愕，心里顿时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涌了上来。 他们竟是这种关系，赵戎知道吗？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忍受这种事？ 赵世清觉得自己像是窥破了自己父亲什么不为人知的丑闻，在某一时刻，甚至有种比赵戎还为尴尬的错觉。 第16页 但他很快就平復下来，眼神复杂地盯着一处，默然不语。 幸灾乐祸？怜悯同情？似乎这些已经不能代表他的心情。 这个残酷的真相，就如同一巴掌狠狠甩在赵戎脸上，足以让他在所有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到他知道的那一天，最恨杨意的人，恐怕不是赵世清和郑雪华，而是他自己。 ***** 林乔没想到会在医院看到那个女人。 赵世清和季斌去了医院以后，留下的两人久久未动。 林乔见秦非阳一直盯着赵世清离开的方向，忍不住在一边小声劝他不要着急，没想到秦非阳立刻皱起眉头，眼中迅速划过某种名为不耐烦的情绪，被他敏感地捕捉到了。 林乔心里烦躁，没想到因为一个举动自食其果，倒让赵世清得了便宜。之前的辛苦铺垫在赵世清的一言一语中如此不堪一击，这让他十分不甘。 这么想着，他又瞄了眼秦非阳脸色，心知他一定因为这事儿埋怨上他了，思绪转得飞快，他忍住心里的不适，小心地开口：“不如我们跟去医院看看？” 秦非阳看他一眼，心情似乎好了些，几不可见地点点头，立刻叫住迎面而来的计程车，两人一同去了赵世清所在的医院。 去了骨科并没有看到人，林乔叫住经过的一位医生，正想问放射科在哪儿，忽然发现眼前的人面熟的紧，只是比起在林耀民住所见到的那天，似乎面色憔悴了不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对方显然也认出了他，有些惊讶，看了看他身后的秦非阳，然后收回视线对他道：“我正好想找你谈谈。” 林乔本能地想拒绝。 这个女人无非是为了林耀民的事，现在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是什么状况他都看在眼里，好处没有，反而给自己惹一身腥的事，他林乔绝不会做。 对方似看出他的想法，语气微冷：“他是你父亲，如果他还不了钱，你以为那群蛮不讲理的混子会放过你？” 林乔愣住，没想到她竟如此蛮不讲理，随即胸口急剧起伏，压低了声音恨恨道：“所以呢？他有钱的时候只顾着自己吃喝玩乐，从没想过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因为他而在另一个地方受尽了煎熬，现在有难了，就想起我了？我告诉你，想得美！” 对方似乎有些羞怒，在看到一个护士迎面走来时调整表情打了个招唿，然后转头对林乔道：“你去我办公室说。” 林乔压下愤怒，终究忌惮她之前的话，转身对不远处等着的秦非阳道：“非阳，你先去找他们，我和她有些事要说。” 秦非阳点了点头，什么也没问，就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林乔心里梗了梗，很快又被林耀民的事拉扯过去，跟着女人一同进了她的办公室。 “我实在没有了办法，只能找你。” 杨意坐在桌子后面指了指，让林乔坐下，然后按着太阳穴，一阵苦笑。 林乔没动，站在她面前冷眼看她：“我？我能做什么？拜菩萨也比找我管用。” 杨意静默，再开口时声音里有一丝哀求：“你去找秦明借点钱吧，他不是很有钱？” 林乔觉得这个女人真的疯了：“你凭什么觉得我能借到钱？你以为林耀民欠的只是几万十几万？我那跑了的亲妈也比你聪明点儿，林耀民到底给了你什么，让你这么死心塌地？之前的债呢，也是你帮他还的？你哪来的钱？” 杨意显然有些难以启齿。 林乔冷笑一声：“你想找我帮忙，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天底下哪来这么好的事？” “……我有去求那个人，但是……他妻子住院了，这两天也不理我，这次要这么多钱，我实在……” 杨意说着说着就别过头，显然是觉得在小辈面前坦白这些实在令人羞耻。 “……”林乔怪异地看着她，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他嘲讽地开口：“他妻子还不知道吧，你去威胁他，让他把钱给你，这都不懂？” 杨意的手握得死紧，关节发白：“……我怕，一旦不成功……”赵戎是个，不错的情人，既没有让人难以忍受的毛病，平时对她也大方，提及这个，她甚至有些愧疚。 “他很有钱？” “……是。” 林乔本想笑她愚蠢，可转念一想，之前杨意警告他的话不无道理，眼下要是真把杨意给劝跑了，倒霉的不还是他？ 他咽下原本要说的话，忽然有些好奇地问了一句：“他是谁？多有钱？”林耀民虽然是个窝囊废，但命好啊，一个个女人前赴后继地帮他，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年轻，长得也漂亮，还是医生，不愁找不到一个优秀的男人和她组建家庭，却心甘情愿吊死在林耀民这棵歪脖子树上，实在荒谬。 杨意愣了愣，不知道林乔问这个干什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犹豫着问道：“你在附中念高二？” “是。” “他……他儿子也在附中，姓赵。” …… 林乔从杨意办公室出来，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竟比知道这个消息的赵世清还要复杂。 天底下哪来这么巧的事？s市的人是死光了？兜兜转转，他们始终在一个无形的圈子中挣扎徘徊，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儿去。又或许，上天下了这么一盘棋，而他，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过渡章，嘿嘿，过会儿会有第二更，把事情交代完吧，这个世界应该很快能结束了。第一次写快穿类型，第一个世界写的有些乱，下一个会构思得更全面些，继续么么大家！ 还要谢谢包养我给我看大宝贝的xmomom的地雷！还有一直留评论给我滴大天使们！爱你们！ 第14章 校园（十三） 大约是晚上七点，昨天就从郑雪华那儿得知赵世清受伤的赵戎一下班就开车往家里去。 二楼赵世清的房间亮着灯，在寂静得只有虫鸣的夏夜中散发着淡淡的，温馨的光晕。赵戎坐在车里，忽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他的儿子脚受伤了，却没告诉他，这件事让他心里有些难受。就好像一个有法定知情权的人被剥夺了这种权利，而造成这个后果的人，却是他自己。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似乎世清还小的时候，他也会奶声奶气地抱着他的腿，像只黏人的小狗一样，“爸爸爸爸”地叫。那时他还在军区，请假很难，但一旦能够回家，就会有足够的时间陪儿子玩。小世清懂事的很，知道爸爸工作忙，每次见到赵戎回来，都十分热情地迎上去，咯咯直笑。赵戎两三天后又要走，小世清就含着一包泪在门口默默咬手指，不吵不闹，看得李妈心疼得直抹眼睛。 真可爱啊……赵戎笑了笑。 后来他开公司，每天忙得脚不着地，有时李妈抱着一直哭的小世清来书房找他，他也只是随口哄两句，就让李妈把孩子带去客厅玩。小世清立马不哭了，抱着李妈的脖子把头埋进去，好像在跟自己赌气。 第17页 孩子不是摆在床头的娃娃，他会长大的。他用一双剔透的眼睛和玲珑的心思接收这个世界反馈给他的所有信息，然后渐渐学会如何防御，也学会对值得的人好。 显然，赵戎已经不在此列。 房间里的人似乎过来拉窗帘，很快又走开了。赵戎凛了凛眼神，长长嘆出一口气，然后下了车。 这几天陈靖海在，就自作主张地让李妈回家休息，好在陈靖海出国后就学了不少独自生活的技能，在做饭这件事上，用赵世清的话来讲就是“尚能入口”，也算挺高的评价。 因此赵戎进门时只觉得房子里十分安静，楼下没有开灯，他在黑暗中一步一步走上楼梯，心里还在想着如何开始父子俩的对话，只是似乎怎么想都有些尴尬。 面前这扇门下的fèng隙透着光，赵戎敲了敲，隐约听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响。他微微皱眉，有些担心。 在第二次敲门之前，门开了。 赵戎有些意外：“靖海？” 陈靖海头髮有些凌乱，肩头处的衣服像是被抓皱了，见到赵戎也愣了愣：“姑父。” 赵戎从陈靖海和门框的夹fèng中看去，赵世清正坐在床沿，姿势不是很自然，听到陈靖海的话立刻侧过头来，眼眶有些发红。 只是那清澈眼神在落到自己身上时，明显冷淡下来，嘴角公式化地翘了翘：“爸爸。” 这已经让赵戎很满意。 赵世清长大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肯叫他，见到他嘴巴总是闭得紧紧的。 他只当是小孩子闹脾气，并不怪他，但现在看来格外过分的是，与此同时，他什么也没做。 赵戎“哎”了一声，看了看陈靖海，笑着轻轻拍拍他的肩。 陈靖海回过头，视线在赵世清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走了出去，很快，楼下客厅的灯亮了。 赵戎坐在赵世清对面的椅子上，踌躇了有一会儿，才颇为艰涩地开口：“你妈说你脚扭了，我……过来看看。” 赵世清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轻笑出声，摇摇头：“只是很小的伤，连助行器都不用，您不用担心。” 气氛在他的笑声中得到缓和，赵戎心里一松，脸上也有了笑意。 “你妈明天就能出院了，到时候我去接她回家，正好你也休息。以后……以后我应该都会住家里，你上学我还能送你……”赵戎有些语无伦次，急于表明自己的心迹。 赵世清沉吟了一声，忽然看着赵戎的眼睛：“爸爸，你把你的事处理好了？”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让赵戎毫无准备。但他从赵世清的眼神中看出，他确实已经知道了他和杨意的关系。 无论如何，他们是父子，哪怕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很少，总是比旁人更加心意相通的。 没有什么比在儿子面前承认自己出轨来得更令人尴尬和羞愧。 赵戎低下头摸了摸下巴以掩饰这些情绪，声音有些沙哑：“我会处理好的，你放心。” 他对杨意与爱情无关，这么多年下来，两人各取所需，他确实有些厌了，只想回归家庭，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俗气，却真实。 赵世清收了笑，目光有些冷：“您问过我和妈妈同不同意吗？” 赵戎彻底僵住，觉得自己脸上被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他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此刻却显得有些低声下气，英俊的脸已经初现疲老，鬓边也有几根白髮夹杂其中，似乎上回见到时还没有这样。 赵世清似乎极轻地嘆了口气：“在妈妈原谅您之前，您不用考虑我的感受。” 他暂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原谅不原谅，都不是一句话或几分钟的事，他甚至并不关心赵戎是怎么想的，如果他能被杨意报復，反而是一件令人拍手称快的事。 但郑雪华会受不了。 赵世清顿了顿，心里只犹豫了一瞬，就接着道：“这几天，如果那个女人去找您，您最好提防她些。” 赵戎低着头一直听着，直到最后，他手上抖了抖，然后低低“嗯”了一声。 他暂时没去想赵世清这话的用意，但他听进去了。 “您回去吧，不早了。” 赵世清相信赵戎也不会喜欢现在的氛围，他动了动，似乎想要站起来。 赵戎立刻起身，按下他的肩膀，沉声道：“我这就走，你别动，这两天好好养伤。” 我会尽全力补偿你们，只要我能办到，他心里暗道。 赵世清没有说话，从赵戎的角度看显得十分乖巧温顺。 赵戎其实有些低落，但他没有多留，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门。 “姑父。” 陈靖海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赵戎走下楼梯，离他越来越近。 赵戎已经恢復了正常的神情，笑着拍拍他的背：“小子，比我都高了。” 陈靖海笑道：“国外牛奶比水便宜，天天喝牛奶，没注意就这样了。” 赵戎哈哈大笑：“你小子，越来越人精了。”他一向欣赏陈靖海，觉得他大气，有个性，是个能抗事儿的，也乐得见到赵世清和他一块儿。 陈靖海耸耸肩，笑得自然随意。 “我先走了，这几天世清就拜託你照顾了。” 赵戎看着朝气蓬勃又一脸从容的陈靖海，有些感慨，孩子们都长大了，他却老了。 他忍不住朝楼上看了看。 陈靖海一同看去，眼神认真：“您放心，我会照顾他的。” 赵戎没有察觉陈靖海忽然郑重其事的承诺，有些苦涩地点点头，这才迈着步子离开。 以后的日子，我会一直照顾他。 陈靖海微微一笑，在心里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还是没说清楚……哈哈哈哈，而且自己似乎没法写真正意义上的慡文哦，还是更加适应自然发展的这种写法捏，大家就当是主角光环吧哈哈哈。 对了，之前忘记感谢鸦九小朋友的营养液啦，么么！ 第15章 校园（十四） 郑雪华出院这天果然出了事。 赵世清接到电话时，那头嘈杂不堪，郑雪华的声音在里面显得有些遥远。 “清清！靖海呢？他妈跟医院的医生吵起来了，你快让他过来一下。” 赵世清看了看一边枕着手臂假寐的陈靖海，并没有避讳他，微微压低声音镇定道：“妈，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着怎么像是你舅舅惹下的祸，那女医生好像是……算了，先不提这个，我劝不住陈林林，你不管说什么先把靖海叫过来，越快越好，知道吗？” 郑雪华说得急促，其间还停顿了一下，不知做了什么。 赵世清立刻应了，挂掉电话前还听到隐约女人尖利的叫喊和郑雪华的劝架声，此起彼伏。 他握着手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大概猜出陈林林的用意。 第18页 “你快去医院，舅妈和人闹起来了。”思索了片刻，他推推陈靖海，有些看不惯他这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陈靖海早就听到电话里的动静，只是这时才睁开眼，眼里完全看不到任何紧张的情绪，淡定地起身换衣服，然后对坐在床上的赵世清道：“你在家等我，去去就回来。” 赵世清点点头，见他就要出门，又堪堪叫住他：“哎，那边应该只是误会，你把人带回来就行，别闹大了。” 陈靖海挑眉，目光莫测地看着他，然后笑了笑：“知道了。” 赵世清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虚，似乎他已经知道这事和自己脱不了干系似的。 他有些侷促地躺下来，拉起薄薄的毯子，背对着他含煳道：“你路上小心，我再睡一会儿。”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他凝神静气等着陈靖海出门，直到感觉身前投下一道暗影，床边微微塌陷，他才恍然醒悟，吓得顿时急忙往床的另一侧滚去。 然而陈靖海已经按住他，掐着他下巴，笑了一下，就低头稳准狠地亲了下去。 唇齿交缠间，有些微暧昧声响溢出，在早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明显，听得两人身体都有些发烫，连赵世清微弱的挣扎也彻底归于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细白手指渐渐攀上陈靖海肌肉匀称的后背，两具身体之间毫无间隙，炽热的亲吻愈发激烈，直到抗拒的呜咽声再次响起，陈靖海才轻笑着放开他，俯视下来的眼神分明不怀好意。 赵世清用手遮住眼睛，微微喘气，面色红得滴血，怎么也不肯看那个可恶的人。 太过分了……这种事…… 随着一声低笑，散发着热气的身躯很快离开，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听到房门轻轻关上，他才松了口气，然后羞怒交加地把枕头朝门的方向扔了过去。 “砰”的一声，枕头软软落下，赵世清的思绪也逐渐飘远。 这几天陈靖海和他相处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两人似乎在维持一种表面的安稳与平静，又或者只有他自己在竭力掩饰，但不管怎么样，他们确实相安无事，有时赵世清甚至会觉得两人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但唯独一样让他想打人，对，就是刚才发生的事。他根本就无法预料陈靖海什么时候会发疯，或许是在他看书的时候，或许是在他刚喝完水的时候，总之他一直处于被动而毫无防备的状态。 这种亲密到让人头皮发麻的接触一次次把他逼到角落，逼得他不得不正视两人关系的变化。即便陈靖海从未开诚布公，这样的暧昧也足以让他内心翻起巨浪，甚至坐立难安。 想到这里，赵世清有些鼻酸，恨恨地捶了捶身下的床铺，才拢着薄毯疲惫地迷煳了过去。 后来听陈靖海复述，赵世清才知道当天事情的大概。 那天早上郑雪华和陈林林正准备收拾东西出院，一个叫杨意的女医生忽然走进病房，看起来神情紧张，似乎有什么话要和郑雪华说。正当郑雪华要出口询问时，陈林林先发制人，拉着杨意就往外走，到一处安静的角落才停下。 陈林林开门见山地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杵到杨意跟前，笑得意味深长。 照片上的男女正是林耀民和杨意。 但令陈林林没想到的是，这个举动让杨意的情绪彻底崩溃，竟上前就与她厮打起来，气得陈林林连面子也不要了，直接上手，轻易就占了上风，把杨意掐得够呛。 杨意倒不敢声张，只是两人纠缠间的只字片语立刻启发围观群众天马行空的思维，把这一幕简洁明了地概括为大房斗小三五个字，让跟过来的郑雪华听了个正着。 这齣闹剧最终以医院出面而终结，陈林林与郑雪华立刻出院，坐陈靖海的车回的家，赵戎那儿也说了一声，让他不用再过来，也使他恰好避开了这场尴尬。 ***** 当晚，被医院领导批评了一下午，此刻浑身疼痛的杨意还是给赵戎打了电话。 这几天赵戎对她避而不见，她打电话或是发简讯给他，却只得到赵戎暗含结束两人关系意味的回应，这让她难以接受，所以今天才这么不理智地找上了郑雪华。 现在想起来，她倒有些感谢陈林林的出现。如果她和赵戎的事真捅到郑雪华面前，怕是赵戎说什么也不会再管她，到那时她还拿什么要挟赵戎？ 更何况，连陈林林都已经知道她和林耀民的关系，如果赵戎上点心，要查这些更不是难事。想到这儿，杨意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赵戎对她的感情其实浅薄地很，不然也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和林耀民的事。又或者，其实他都知道，只是懒得说而已…… 不管怎么样，现在她就像溺水的人，只能抓住最后的时机，如果赵戎不同意她的条件，她恐怕就要想别的办法了…… 杨意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断，她心中一喜，同时带着一丝深藏的不安与慌乱，立刻跑过去开门。 赵戎看上去有些累，手里还提着电脑，应该是刚从公司回来，见到杨意也没有不悦，神情一直淡淡，就像平时两人相处时那样。 两人心平气和地一起吃了顿饭，然后洽谈开始。 令杨意意外的是，赵戎始终态度温和，言语之间十分包容且好说话，除了答应的“分手费”远远不足以偿还林耀民的债务，甚至还留下来在她家宿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杨意极其温顺地送赵戎出了家门，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赵戎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似乎这几年两人的一切就此落幕。 几天后，一个小巧的u盘被送到季斌表哥手里，三分钟以后，u盘里的资料立刻上传到了网上，标题上“赵氏xx项目……曝光”几个大字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赵氏集团内部兵荒马乱，立刻启动紧急方案，应对突如其来的商业泄密风波，力图将损失降到最低。 另一边，很快地，林耀民被放了出来，虽然已经脱了人形，至少还是完整的，没有缺胳膊少腿。然而没等杨意高兴多久，家里来了几个身穿制服的不速之客，出示证件后就以侵犯商业秘密罪将她逮捕归案，之后的事，就由不得任何人置喙了。 虽说泄密风波给赵氏带来了一些负面影响，好在那份资料的价值不过百万，很快赵氏集团就恢復了正常运营，而其雷厉风行的危机应对手段也获得业界一致惊嘆，无论如何，这件事足以证明赵戎骨子里的精明决断，也证明在老虎嘴上拔毛，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日子如流水般看似平静地过去，赵世清结束了期末考试，毫无悬念地拿了第一，而林乔不知为何名次大跌，只得了全校第二十九，虽说在附中这样的成绩也足以他任意挑选国内各大高校，但冷暖自知，没人能体会林乔拿到成绩时的心情。 只不过对他而言，更糟糕的消息还在后头。 暑假髮生了一件令全市震惊的大事，秦明被双规了。 这事还要从林乔说起。 秦明资助学生的事从来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调查组深入调查时发现秦明资助的学生竟有数百名之多，这样的经济负担，并不是秦明能承受得起的。调查组顺藤摸瓜，又根据早就掌握的证据查出秦明任f市市长时一起因zf拖欠工资而导致的民工集体跳楼事件，并以此将他带回调查组审查，后来秦明招供，这几年他四处资助学生以压下心中的内疚与不安，却没曾想万事因果循环，该来的总会到来。 第19页 得知这个消息时，赵世清心情亦有些复杂。秦明与赵戎出身相同，当年在一个大院时也时常来他家，关系很好，虽然后来因为搬家渐渐疏远，但他对秦明的映像并不坏。如今秦非阳家中遭此巨变，恐怕也足够煎熬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为什么我明明觉得自己写了很多了，结果就这么点！？事情基本就交代完了，虽然有些狗血，但素，还是一个比较正常的结局吧嘿嘿。 再一章应该就结束啦，下章预报下个世界！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季斌那放高利贷的表哥！逮捕的相关程序有些记不清了，可能会有bug，还请谅解！ 还要谢谢路雅小朋友的营养液！么么！ 第16章 校园（终） 暑期结束，陈靖海也回了美国，走的那天赵世清没有去送他，在家里蒙头大睡，看得郑雪华忍不住说了他几句，他也权作没听到。 步入高三，班里的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就连季斌也话少了起来，神情里多了几份严肃，不像之前那么没心没肺。 这天放学，赵世清和季斌如往常一样一起回去，已经很久没和他们说话的秦非阳忽然走到赵世清座位旁，扔下一句“等会儿走，有话跟你说”，就大步走出了教室。 赵世清继续整理东西，季斌看着秦非阳的背影，挠了挠头：“那，我先走啦？” 赵世清递给他一叠学习资料：“拿回去看，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嘿！够意思啊，老子就不信了，下回考个吓死刘老头的分数出来！”季斌摇头晃脑，得意极了。 赵世清送他一个白眼，等他走了才随便拿了一本书低头看了起来。 班里每个人都不想浪费时间，一个接一个行色匆匆地走出教室，没过一会儿，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刚入秋，窗外天色湛蓝，傍晚的风裹挟着微微的凉意从面颊拂过，浅色窗帘轻轻荡漾，令人心旷神怡。 秦非阳已经在教室门口站了有一会儿，见赵世清看书看得入神，原来凌厉的眼神渐渐恍惚。 “要和我说什么？”赵世清头也不抬，边翻书边淡淡道。 秦非阳一顿，朝他走过去，靠在赵世清前面的课桌上。 “和你说一声，我要转学了。” 书上的字有一瞬出现重影，又很快清晰。 “不怕影响学习？”赵世清问。 秦非阳笑笑：“不会比现在更差。” 赵世清有些诧异，似乎这样的秦非阳他还从来没见过，转瞬联想到秦非阳家里发生的事，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打算去哪儿？” “f市吧，我妈在那里有熟人，入学方便点儿。” “嗯。” 两人一时无话，赵世清抬头看了秦非阳一眼，见他神情凝滞，眼神飘忽，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中，也没再开口，合上书本放进书包里。 “你要走了？” 秦非阳忽然动了动，语气里有一丝紧张和遗憾。 赵世清拿起书包，朝他点点头：“以后或许还有机会再见，你好好上学，家里只有你了。” 秦非阳笑得有些苦涩，是啊，他爸出了事，以前见了面比亲人还热情的所谓他爸的“好友们”，现在一个个见了他们就退避三舍，这两个月他尝尽了人生百味，再也做不到以前那么恣意张扬了。 如今回首过去的十几年，无论是作为学生，朋友，抑或父母的儿子，他都输得彻底，真正的一事无成。 他目送赵世清走出教室，神情渐渐淡了下来，最后看一眼教室后面的座位，然后头也不回地抬腿离开。 班里少了一个人，除了女生们还颇为惋惜地议论了一段时间，似乎并没有造成多么大的轰动。而林乔现在打工学习两头兼顾，很快就感到力不从心，成绩一直保持在中游的水平。只是他并没有工夫纠结这些，他已经和秦非阳断了联繫，反而是林耀民时不时找上他，虽然不是为了钱，但也让他极为厌恶，只恨老天无眼，竟让林耀民顺利脱身，继续祸害别人。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离开这个地方，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重新开始他的生活。 日子流逝得飞快，正当所有人都为越来越近的高考而满心焦虑时，赵世清翻着他与陈靖海的聊天记录，很快做了一个决定。 郑雪华和赵戎听到赵世清提出国的事，都表示支持，还背着赵世清与陈靖海通了电话，要他在国外好好照顾赵世清。 陈靖海起初也有些意外，从头至尾赵世清都没有和他提起过出国的事，然而越是如此，他的心就越发柔软，恨不得立刻回国把那人抱进怀里，什么话也不用说，就知道对方与自己心意相通。 赵世清虽然没有参加高考，但郑雪华还是选择在高考结束那天把离婚协议放到赵戎面前。如果说杨意出现那天她还只是有些怀疑，那么这一年来赵戎对她低声下气的态度足以让她想明白那天医院发生的事的所有破绽，她每天都在想要不要原谅赵戎，同时顾忌着赵世清的学习，一直不曾表现出异常。直到最近，她才发现这样的日子对她和赵戎都是折磨，在和赵世清彻谈了一夜之后，终于做下了决定。 赵戎无疑是震惊的，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夫妻财产分割的条款交给他的律师修改了一遍，然后签下他的名字。 郑雪华没有拒绝赵戎的好意，两人一直心平气和地交谈，就连搬家那天也是赵戎亲自送的行李。 无论两人怎么交涉，之后又打算如何，赵世清都没有插手其中的任何事情，他想，这样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 临走之前，赵世清和季斌见了一面。 季斌高考发挥得不错，虽然不是国内顶尖的大学，但也说得出口。他一直死活不愿出国，这回季斌他爸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应当是默许了他留在国内上大学的事，也总算让他放下心来。 见面时季斌一脸兴奋，直到听到赵世清三天后要出国的事才哭丧着脸，抱着赵世清的手臂不肯撒手，让赵世清哭笑不得。 从季斌口中也听说林乔考得不太好，为了去首都上学，选择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校。 填志愿那天林乔的父亲还来学校闹了一通，非要把林乔的志愿改为本市的大学。在场的老师与林耀民试图交涉，那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惹得老师十分生气，看林乔的眼神也不耐烦起来。最后还是林乔哭着告诉他们林耀民那些破事儿，才让他们叫来保安，把人赶了出去。 有关林乔的流言蜚语在同学间也流传了一阵，甚至还挖出已经落马的秦明与他的资助关系，虽说随着大家很快投入到最为放松愉快的暑假当中，这些谈资迅速地淡去了，但对林乔而言，却足以再一次击垮他的心理防线。 所有的事情一结束，他就前往首都打工挣学费，因为长相清秀，似乎也惹出不少破事，在后来的同学会上，几个与他同校又好事多嘴的男生叽叽喳喳讨论林乔那些不堪的“事迹”，又让林乔这个话题火了一把。 第20页 ***** “xxx旅客，请您前往问询台领取您的登机牌。” “xxx旅客，请您……” 机场里口音标准而甜美的服务人员一遍遍播报相同的内容，赵世清愣了愣，才发现手里的登机牌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他抚了抚额，无奈又有些好笑，转身朝问询台走去。 远远就看见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在台前与一位地服说着什么，赵世清放慢脚步，想等那人询问完再过去。 …… 究竟是有什么问题能耽搁这么久？ 赵世清看了眼时间，有些不耐地上前。 不想那人正好转过头，灯光下眉目清朗，笑意斐然。 “……是这位旅客捡到了您的登机牌呢……”女地服笑得温柔。 赵世清点点头，接过那张没什么分量的纸对一旁的陈靖海挑挑眉：“还不走？要误机了。” 陈靖海眼睛弯了弯：“你走我就走，反正跟着你。” “……” 赵世清避开女地服投来的怪异眼神，转身就往登机口走去。 身后脚步声有力而坚定，他看了眼机场外的天空，嘴角终于弯起。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觉得我水啊啊啊！今天一直在东哥和马爸爸的地盘熘达，然后决定支持东哥，买买买！ 这个世界还是结束啦，我想下个开娱乐圈的，本来也想单独开个娱乐圈文，是一直想写的东西，只是怕自己写不下来，所以想快穿更适合一些。但素，现在发现这样还是没办法写得很饱满带感啊！ 如果大家有什么意见，或是想看什么内容的，可以跟我说哟！ 这里谢谢路雅小朋友和鸦九小朋友的营养液！还有一直在包养我的xmomom的大大大大地雷！还有给我评论的大天使们！么么！ 第17章 娱乐圈（一） “宁欢！你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和天行老总出入同一个酒店房间吗？” “宁欢，曾有知情人士爆料说你拿到《年华》的男主角是因为潜规则，我想你有必要像大众解释一下……” “宁欢，你是不是在和天行老总拍拖？否则为什么要半夜进梁总房间，凌晨才出来？！” “宁欢……” …… 赵世清，在这个世界的艺名正是宁欢，此刻正在电影《年华》的记者发布会接受娱记一连串犀利问题的炮轰，起因在于一张宁欢和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天行老总梁敬祁在酒店同进同出的照片。 上一世正是这个时候，因为陷入他是同性恋并被梁敬祁包养的丑闻，以致他被迫退出剧组，向投资商赔付了巨额违约金，gg商也纷纷撤了他的代言，从此本出于上升期的事业一落千丈，再也没有起色。 而这个世界的主角，原来默默无闻的夏然接手了他的角色，在电影中大放异彩，顺利斩获国内几项大奖的最佳男主角，从此宁欢这个名字在娱乐圈渐渐淡去，而夏然成了新生代演员中举足轻重的人物，直到登顶。 不管如何，赵世清的先天条件十分优越。他的父亲是着名编剧赵元，母亲则是八、九十年代炙手可热的演员阮洁，后来因陷入性侵丑闻得了抑郁症，在赵世清出生没多久后便跳楼自杀。 而赵元爱阮洁至深，将赵世清抚养成人后骤然病倒，多年的压抑让他彻底失去了求生欲，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 自此，赵世清在赵元好友，着名导演陈信鸿的牵线下与天行签约，然后接了第一部 古装电视剧《秦时月》。 虽说只是一个反派角色，但因造型清雅孱弱，格外惹人怜惜，风头甚至盖过男主，当时也引发一阵热议。 有知名大导演提携，又兼赵世清演技出彩，外形艷压同时期小生，很快便在圈内混得风生水起，只是离真正被圈内认可始终还差一步。 而这部名为《年华》的电影正是宁欢经纪人周邵特意为他挑选的转型作品。 按理说，即便出了这样的丑闻，如果拿不出所谓的“石锤”，这些流言就会随着时间自然而然地淡去，不可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问题就出在，当时宁欢的精神问题一直存在隐患，在赵元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依靠心理医生和药物稳定情绪，近两年才渐渐好转。 而丑闻发生后，宁欢微博被盗，一条分享“蓝色”网站的微博在凌晨发出后又秒删，而“蓝色”正是国内最大的同性恋交友网站，这就“坐实”了宁欢的同性恋身份。 很快，网上“路人”铺天盖地的侮辱谩骂，粉丝大规模脱粉甚至极尽恶毒的反踩以及疯狂的无脑黑，都加重了宁欢精神疾病的症状，在浑浑噩噩参加完《年华》发布会后，别说继续出演角色，就连出门都让他恐慌万分。 但最终彻底压垮他的，是他的感情问题。 当时他与梁敬祁的关系确实有些暧昧，出照片那晚他刚到h市准备另一部古装剧的试镜，正巧梁敬祁在h市有事，就住在隔壁。半夜他去顶楼接了个电话，顺便观赏夜景放松，谁知出门匆忙忘了带房卡。 正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助理，梁敬祁一身正装从外面回来，见此就招唿宁欢去他房间过一晚。那时宁欢还很纯情，虽然两人的关系更进了一步，但什么也没发生。 没想到第二天两人共度一夜的新闻就上了头条，又被有心人打上当红小生宁欢是同性恋的标题，顿时在圈里圈外炸开了锅。 梁敬祁当时人已经在国外，再者他不混圈子，对外也一向是男女通吃的形象，这样的新闻自然影响不了他，而宁欢却因为梁敬祁始终没有出面澄清而倍受痛苦，精神彻底崩溃，只能退出剧组。 想到这里，赵世清抚额暗嘆，当年精神病毁了他，这回，他却要凭藉这一点夺回一切。 刺眼的闪光灯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身边几个主演都或尴尬或看戏似的与赵世清拉开了距离，主持人也支吾了几声，显然是事先有人让他不要插手转圜。 赵世清一如既往地笑着，手指向混在一群记者中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语气里带着不为人知的冷意：“是你刚才说同性恋可耻，要我主动退出娱乐圈的？”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都转向那个男人，只见他神情一慌，很快维持镇定道：“□□不久前就下发文件，不允许污点艺人从事任何演艺活动，以免引导大众尤其是未成年人形成不良风气。因此希望你不要故意转移话题，请告诉我们你究竟是不是同性恋？” 赵世清拿着话筒双手抱胸，正色看向他：“污点艺人？我作为□□形象大使之一，最新下发的文件都能背出来，从来不知道同性恋也能作为污点，你是从哪里看到的。你作为记者这么不严谨，还肆意抹黑同性恋群体，是不是不太好呢？” 现在同性恋话题饱受争议，谁敢轻易触碰就会被群起而攻之，这样的言论显然就是撞枪口上了。 那个男人本来就是花钱雇来捣乱的野记，这下有些慌了，心中暗骂不是说宁欢精神不好，随便问两个犀利的话题就能让他乱了阵脚，可现在完全反过来了，还被他反将了一军。 第21页 他破罐子破摔，索性不要脸起来：“我只看到你不断转移我们的视线，逃避你是个同性恋的问题，难道真的如流言所说，你确实喜欢男人，而且还出卖肉体，和天行老总上床才拿到了这个角色？不然你那条秒删的微博又怎么解释？” 周围有不少记者觉得这人说话低俗，有些嫌恶地移开眼，一致把目光投向赵世清。话虽难听，但是够犀利，谁都红着眼想拿这个话题大做文章。 赵世清有一瞬间的呆怔，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泪光，随即挺直了背沉声道：“我的经纪人已经澄清了无数次，我的微博被盗号，究竟是什么人所为我也不清楚。有些人只愿意相信他们想相信的事，根本不在乎事实是什么，既然如此，我解释再多也是白费。至于我和梁总，我们一直都是朋友，那天晚上因为我忘带房卡被关在房间外，所以才去梁总房间借宿，你们造谣我可以，最好别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他看起来情绪有些不稳，语气里的无奈和愤懑却让在场的人都心中恻然，差点忘了今天的目的。 一位女记者这时发声道：“我们追求的是真相，如果宁欢你拿不出证据，仅凭几句话就作为此事澄清，大家也没法相信你吧？” “你们要什么证据？你倒是告诉我，怎么证明你妈是你妈？”赵世清挑了挑眉，音色清越低柔，一句糙话经他口后变成了优雅的嘲讽。 下面一片闹笑。 女记者身经百战，只微微脸红，又锲而不捨地问：“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潜规则的事？还有，一直有传闻说你有精神病，上回拍戏时还因此请了半个月的假，你对此怎么回应呢？” 她本来没想问第二个问题，可看到刚才宁欢激动的样子，心里顿时一动，觉得自己十分机智。 果然有不少人提起了耳朵，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这个角色怎么来的到时候导演会解释，至于精神病？”赵世清冷笑一声，“我记得两年前就出过这个新闻，你们的话题已经少到要炒前年的冷饭了？还有，你最好为自己的话负责任，如果对我造成不良影响，我会依据法律程序起诉你。” “其他的我不想再多说，也请你们多关注这部电影，除了电影以外的问题我不会再回答。” 台下又一阵譁然，宁欢之前的形象一直是柔软温和的，谁也没想到今天这么强势，直接拒绝了记者的问题。 主持人见状也不再做木头人，忙上前缓和道：“大家还有什么想问的，请抓紧时间，发布会马上就要结束了……” 记者们这才退而求其次，把目光放在了其他主演上。 发布会结束后，周邵早就在后台等着，见到赵世清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样，还撑得住吗？”他知道宁欢的病，听到前面记者的问题时立刻想到宁欢发病时的场景，顿时心都快揪起来了。 赵世清面色如常，对周邵笑了笑：“撑得住，不是马上还有一个拍摄，走吧。” 周邵有些意外，又暗自松了口气，和赵世清并排走出演播大厅。 “啊！宁欢出来了！” “旁边不是大表哥吗！真的是宁欢啊！” “欠欠今天好帅啊！不管怎样我们都支持你——” …… 大楼外面女高音此起彼伏，一排人高马大的保安被疯狂的女粉丝挤得频频后退，眼看就要突破重围冲进来。 周邵是个经验丰富的经纪人，见此立刻拉着赵世清走了另外一条通道，边走边给司机打了个电话，两人很快就出了一扇不起眼的小门，上了一辆保姆车。 “你今天反应很快，这件事最好冷处理，或许还能作为一个话题为电影预热。”周邵拿出手机发了几条简讯，一边对赵世清说。 没有了精神障碍这个最大的拦路石，一切自然不是问题。 赵世清“嗯”了一声，拿起放在后座的《年华》剧本翻看。 其实这个剧本并不算出色，讲的是烂大街的青春疼痛爱情，其中掺杂了家长里短，婆姨姑媳这些老套路。 但现在的市场跟以前不一样，文艺片没人愿意花钱去电影院看，而这种剧本能勾起观影者的情绪，有争议和话题点，从细节处又能考校演员演技，兼演员阵容强大，投资不愁，是用来拿奖的中规中矩的作品。 周邵为了它也是煞费苦心，只是想到刚才收到的消息，他皱了皱眉，有些犹豫地看向赵世清：“待会儿的gg你可要好好表现，品牌方又找了两个人试镜，说会从里面挑最为合适的人来拍。” 说着他自己也觉得嘲讽，本来品牌看中宁欢的人气和形象，下午的拍摄名为试镜，实际上只是大品牌走个流程，早就内定了宁欢。 现在莫名又找了其他人，摆明就是怕宁欢出事，准备随时把人换下来。 赵世清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出，听到消息也不惊讶，反而笑着安慰道：“邵哥你放心，这个gg我有把握。” 周邵欲言又止，心说这回可不是你表现的好就万事大吉了，刚才的话他只是想让宁欢做好心理准备，没想到宁欢看起来信心十足，倒让他不好再泼冷水。 作者有话要说： 好看的文可真多啊……时间都不够用啊……开始日更，晚上十点，啾咪！ 第18章 娱乐圈（二） 拍摄地点在品牌方特意租的一个拍摄棚里，请了郭声上阵。 现在纸媒不景气，摄影师不好混饭吃，但郭声是摄影界的大佬，只有别人求着他拍的份儿，人也十分傲气，只要拍得不满意，不管明星艺人咖位如何，他照骂不误。 赵世清和周邵进去时那两个人已经到了，其中一个正在棚内拍摄，闪光灯晃眼，没等赵世清看清那人是谁，随着摄影师一声不耐烦的“停下来补妆”，品牌方的工作人员已经面带匆忙迎了上来。 “你们来了，快点去化妆间化妆，郭声马上要走了！” 闻言赵世清和周邵对视了一眼，都加快脚步跟在工作人员身后。 周邵明显有些不悦：“你们突然塞人进来，拍摄时间当然不够用，早点说我们带自己的摄影师过来。” 天行有自己长期合作的外国摄影师，是梁敬祁的好友，虽然也是个怪咖，但宁欢是公司里风头正盛的艺人，找他出马也不是难事。 工作人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刚才也是被郭声吓到了，没来得及收拾情绪，现在看到周邵发脾气，才想到宁欢这里也不好得罪，忙回头解释道：“本来时间是够的，只是刚才拍摄不太顺利，郭声一直闹着要走，所以想让你们早点上。” 说着她忍不住看了赵世清一眼，怔愣了一瞬，随即回过头迷迷煳煳推开化妆间的门，心里暗道这回正主来了，不需要搔首弄姿，就那边一站，就已经美得像幅画了吧。 不过……真的好像啊…… 她摇摇头，心道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否则到最后被骂的不还是自己。 第22页 赵世清倒是没说什么，只默默回想这个gg的文案，调整情绪让自己尽快进入到拍摄状态中。 因这两天周邵担心宁欢的精神状况，就没让之前两个助理跟着，以免暴露什么，所以全程都需要周邵与品牌方的工作人员交接。 十几年前他孤身来到首都打拼，也是从小助理开始做起，吃了无数的苦，一步步成为金牌经纪人，在带宁欢之前手上出过好几个一线艺人，已经是圈里的人精。 而此时此刻他只能感慨世风日下，一个国际大品牌的工作人员的业务能力居然能差到这种水平，但真正让他一肚子闷火的事还在后头。 化妆师tony可能是去吃了个外卖，十分钟后姗姗来迟，一看到赵世清就眼前一亮，扭着小腰兴致勃勃地挑了粉底要给赵世清上妆，一边眨着那双化了浓重眼线的大眼睛又惊又喜道：“你皮肤怎么保养的？用什么牌子的护肤品啊？我最近用神仙水闷了一脸的痘，可烦死我了~~~~” 他尾音妖娆，跟赵世清撒娇似的，饶是他定力再强，也忍不住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我不用。” “什么？” “我不用护肤品。”赵世清重复道。 tony本尊有些不信，又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然后把符合赵世清皮肤色号的粉底用刷子沾了，就要往赵世清脸上抹。 化了几笔，他郁闷地停下来：“我怎么觉得你还是不涂粉底好一点啊，你太白了吧，不行不行，我给你卸了。” 周邵看了想打人，旁边的工作人员握拳跺脚恨不得自己上去给赵世清化妆，然而没等任何人出声，化妆间的门“砰”的一声被人推开了。 一个挂着工作牌的小青年气喘吁吁道：“郭老师让你们赶紧过去，不然他就走了！” 周邵气笑出声：“妆都还没化完怎么拍？你过去说，让他再等十分钟。”他手下的艺人没这么好欺负。 小青年夹在中间，一想到郭声阴阳怪气的样子，忍不住带着哭腔道：“哎哟，您这让我……” 他急中生智，找了个藉口：“刚才郭老师觉得艺人妆化太浓了，不如过去让他指导指导怎么化？啊？” tony不干了：“他是化妆师还我是啊？这死人还带抢饭碗的啊？那个叫啥的，脸上都是痘坑痘印还带媒婆痣，我能不跟砌墙似的往上抹啊？” 小青年愣住了，求助的目光看向赵世清。 赵世清看着镜子，撇嘴笑笑，镜子里的人做着一模一样的动作。 “你们的衣服呢？”他站起身问一旁的服化。 服化在他看不出喜怒的目光下有些紧张：“现在还穿在夏然身上呢，得等他拍完了才行。” 周邵已经很久没受过这样的气了，顿时七窍生烟，沉着脸道：“你们这儿的负责人呢？我还没见过这么不专业的团队。” 夏然现在不过是个小角色，周邵没放在心上也正常。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见fèng插针地开始抢他的资源，之前还是小看他了。 气氛有些压抑，赵世清却笑着拍拍周邵的后背，安抚道：“没关系，去看看现在什么状况。” 他现在面临着被换下来的风险，郭声这人又软硬不吃，没得把场面搞难堪了。周邵比他更懂这个道理，也没坚持。 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有些感激地看向赵世清，一行人朝拍摄棚走去。 “对对，就是这样——哎——保持这个姿势——可以——” 郭声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长得倒是挺帅的，眼角带着一点神经质的阴沉，此时正拿着相机不停地按着快门，脸上带了一点笑意，似乎并没有他们说得那么可怕。 赵世清第一次和这人合作，了解也不深，很快就把目光放到了正在拍摄的夏然身上。 这是一支香水gg，主题是花与青年，重在表现青涩中又带着靡艷的感觉，因此棚内布景是大片大片艷丽夺目的花朵，美得夺人心魄。 而夏然化着精緻的妆，眉眼漂亮而青涩，确实与背景相得益彰，再看周围的工作人员脸上都露出了笑，显然都挺满意的。 赵世清注意到角落暗影处似乎坐了个人，只是看不清长什么样，可能是品牌方的人，也就没多想。 周邵消失了一会儿，这时走到赵世清身边低声道：“我刚才问了一下，听说空降的品牌总监发话，只要找到最合适的，咖位名气都不是问题。刚才第一个是跟你一起拍过《秦时月》的乔鑫，郭声不满意。现在这个我没怎么听说过，不知道谁塞进来的，应该有后台，表现得还不错。” 赵世清想到刚才tony说的媒婆痣，差点就笑出来，那确实是乔鑫的标志性特徵。按理说他该把影响形象的痣点掉，可算命的瞎子说他那颗痣是吉痣，点了影响气运，乔鑫就信了，说什么也要留着，把他经纪人气得够呛。 郭声拍玩一组片子，停下来喝了口水，又到电脑前看初步成品。 夏然穿着g&d最新款印花外套，整个人像朵带着露水的鲜花，也跟着走到郭声身边去看自己的照片，有些羞涩，更多的是兴奋。 郭声喜欢美人，对夏然态度很和缓，玩笑似的问道：“你是第一次拍gg吧？动作还有点生疏。” 夏然抿了抿嘴，明亮的大眼睛看着郭声：“是第一次，还好遇到了郭老师，不然今天的拍摄可能要成为我的噩梦了。” 郭声不置可否地笑笑，对这样的奉承并不感冒。 “行了，就这样吧，还不错，下一个是谁？”他问身边的助理。 夏然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快结束了：“郭老师，不用再拍了吗？” 郭声正听助理说话，一边心不在焉地挥挥手：“可以了，你有事就先回去吧，到时候有人会通知你结果。” 夏然“哦”了一声，又很快调整心情，笑着道：“今天真的谢谢老师，希望还有机会能和您合作。” 郭声这才认真看他。 没有人能在美貌面前坚守原则，他友好地点了点头：“会有机会的。” 身边的助理们大眼瞪小眼，心里暗嘆要是自己有夏然十分之一好看，就不用在郭声手下受气了。 夏然雀跃地跳了一下，在周围工作人员不住地“好可爱”“好漂亮”之类的低唿中满脸笑意地去试衣间换衣服。 赵世清站在最外围等服装，忽然听到郭声不悦地喊了一句：“宁欢呢，赶紧的。” 工作人员忙在中间让开一条道，刚才接待赵世清的女孩子有些着急地替赵世清解释道：“宁欢早就等着了，郭老师您别急。” 赵世清朝那个女孩子笑了笑，低头看了眼身上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衫，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啾！这个世界应该会比较长啦 第19章 娱乐圈（三） 郭声第一眼看到的是赵世清的衣服，刚想发火，眼神落到赵世清脸上，那句难听的话骤然咽了下去，皱了皱眉道：“你就这么过来拍？” 第23页 赵世清如常地笑：“衣服还在夏然身上，至于妆，您觉得我需要吗？”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个问句而已。 郭声盯着赵世清的脸打量。 赵世清长得其实有点女气，但和“娘”搭不上边。他脸很小，下颌尖尖，眼睛形状美好，有工笔画似的流线型的双眼皮，还很大，单看眼睛确实像个女孩子。但他的鼻樑很高，精巧中带着英气，弱化了眼睛的魅。而他的嘴唇又过于精緻了些，上薄下厚，笑起来的弧度让见者的心一阵柔软。 他现在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起到手肘，露出清瘦白皙的手臂。兼那张脸不施粉黛，越发衬得面色白到透明，眼睛摄人心魄。不用任何装饰，就让人像身处波涛起伏的艷丽花海，不自觉就屏住了唿吸。 郭声见多了美人，对宁欢只闻未见，现在也有些移不开眼，但他还是很快指了指场地。 “就这身，不要妆。你站到那簇花前面，自由发挥就行，动作别大，自然点儿。” 赵世清点了点头，走到布景前。 tony看得心痒痒，兴奋地过来帮他理髮丝和衣领，一边小声道：“你别看他拉着死人脸，其实对你可满意了”。 赵世清挑了挑眉，没说话，心里却道原来这两人还认识。 郭声看了一会儿，有些烦躁地叫住tony：“你别弄了，就刚才那样最好，赶紧给我过来！” tony气咻咻哼了一声，一步三扭走到场外。 摄影灯照得棚内亮如白昼，两个人工作人员调试着打光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赵世清身上，所有人都围着他转。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而身体里的血液却渐渐沸腾，有一种奇异的快感电流般顺着尾椎流窜到全身，似乎每一处的毛孔都张开了，空气里像是瀰漫着酒精，让他感到微醺。 他微微眯起眼，侧头盯着一朵开得最艷丽的花，那目光又像是投向虚无的某处，空茫到难以捕捉，最后留给人们的只有精緻到极点的下颌线和纤长浓黑的睫毛。 华丽娇艷的花丛，苍白脆弱的青年，多情与无情，鼎盛与衰落。 如果说夏然已经十分漂亮，那么宁欢就是非人的美。 郭声快门按得飞快，整个棚里没有其他声音，赵世清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见者的视线，没人愿意在这时去做别的事。 …… “唿——”郭声舒出一口气，眼角都是轻松的笑意。 他对赵世清道：“休息一会儿，过会儿再拍。” 赵世清“嗯”了一声，刚迈出一步，脑袋就一阵眩晕，他踉跄了一步，眼前又恢復了清明。 他眉头微蹙，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到周邵的身影。 第二轮拍摄很快开始，赵世清自然地摆了几个动作，脑海中的嗡嗡声却越来越大，甚至有一瞬间出现了幻觉！ 赵世清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想到这具身体之前吃大量精神药物的经歷，暗道不会是这时候出现异常反应了吧…… 这时郭声忽然兴奋地大喊：“保持状态，完美！继续！” 赵世清哪里还听得清他的话，浑浑噩噩靠在花墙上，只能尽量不让人看出异样。 好不容易结束拍摄，周邵已经回来了，见状立刻扶着赵世清到角落坐下，递给他一杯水。 他面带忧虑：“又不舒服了？” 赵世清按了按太阳穴，又甩了甩头，有些勉强地笑道：“可能是药物副作用，没事，现在好了。” 这时有工作人员过来叫赵世清，被周邵上去打发了，又回来对赵世清道：“我先送你回家，好好休息。” 赵世清“嗯”了一声，两人也没去看原片，径直往外走。 夏然刚卸完妆从里面出来，和赵世清两人打了个照面，他谦逊地笑着打招唿：“宁欢前辈，周老师，你们这是要回去吗？” 要说资歷，这声前辈倒也没叫错。 周邵发声道：“是啊，你也回去？路上小心。”显然没有同行的意思。 夏然了悟，他很聪明，同时深谙圈子里的法则，不然后来也不会在娱乐圈闯出一番天地。 只见他腼腆地笑了笑：“你们也是，那我就不客气，先行一步了。” 赵世清也点了点头，周邵在一边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两人上了车，周邵让司机往赵世清家里开，然后转过头，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对赵世清道：“你发现了没有？” 赵世清手肘撑在车窗上，漫不经心道：“发现什么？” 周邵嗤笑：“起先那个夏然化了浓妆看不出来，刚才我一瞧，乖乖，你俩还真有点像。”但不论五官和气质，宁欢都比夏然高出一个梯度，不比还好，一比就立刻显得夏然落了俗套。 赵世清眸光闪烁：“像不是更好？他应该为此苦恼吧？” 周邵却哼了一声：“他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十八线，和你长得像就已经是最大的爆点。”说完他的脸色又好了点，继续道：“不过这个gg只要没人捣乱，你无疑是最佳人选。对了，刚才品牌总监也在场，我过去寒暄了几句，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很满意。” 赵世清想起角落那个人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缓缓道：“这个新闻……对我接下来的戏有影响吗？” 周邵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有些尴尬。 他并不会插手艺人的私人生活，对于宁欢的性向也不知情，至于微博那条分享，其实他自己也曾怀疑过是宁欢干的，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后续结果。 想到这儿，周邵轻咳了两声，认真道：“暂时没什么影响，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现在gd总局查得严，难保有些投资商怕担风险，所以接下来你行事要谨慎些，不要再……咳咳……” 赵世清瞥他一眼，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但也懒得解释，只在心里暗暗盘算下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啾！ 第20章 娱乐圈（四） 回到家里，赵世清把钥匙往茶几一扔，然后重重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四肢都彻底放松下来，缓缓地长出一口气。 休息了一会儿，他四顾了一圈，看到茶几下面摆满了各类药物，奥氮平、泰尔登……熟悉的药名让赵世清额头抽搐，手一扫就把它们都丢进了垃圾桶。 清脆悦耳的碰撞声让他心情一阵舒畅，满意地靠在沙发打开了微博。 他现在长年占据微博热搜头条，这次事件的热度还没过去，一搜他的名字就是各个营销号从同一家公司买的文案，大多毫不掩饰嘲讽，也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着表示中立，实际暗暗引导对他不利的风向，划了半天，倒也夹杂着零星几个为他说话的。 他随便点开一个，下面的评论已经被他的真爱粉占据，一看就知道是控评的模板。 [感谢您能为宁欢澄清！大家都知道宁欢是个纯爷们，子虚乌有的事请停止传播。希望大家能多多关注他的作品，而不是私生活，感谢！] 第24页 [爱豆也是人！作为粉丝，离他的作品近一点，离他的生活远一点，他永远都是最好的宁欢！] [请多多期待宁欢接下来的作品《年华》！期待我们的林淮！比心！]林淮是他在《年华》里的角色名字。 赵世清不自觉笑了起来，点开她们的头像，果然都是一些追他很多年的老粉，也有几个刚刚入坑的，从微博看都是性格独立，的女孩子。 他看了一会儿，刚想退出，目光忽然瞟到下一个评论。 [呵呵，也就骗骗你们这些sb，看他那娘炮的样子，八成就是个爱“走后门”的。] 底下跟着一连几个黑评。 [这帮小姑娘不好好上学，估计她们自个儿爸妈出了事都没这么上心的。] [真替你们感到心疼！出了事你们爱豆都不站出来说句话，就让你们这些粉丝控评，这样的爱豆要他干什么？] 如果是之前的他，这时候已经跑到卧室哭去了，可现在他只觉得好笑，把手机往沙发随手一扔，然后走向了浴室。 洗掉在摄影棚染上的浓烈的香水味，赵世清披着浴袍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只找到几片面包。还好他不挑食，有好的就吃好的，实在没有什么都能应付。 就着牛奶啃完面包，赵世清又打开微博发了一条原创，附上他拍《秦时月》时一张月下执剑的漫画，是他一个粉丝画的，被他偶然看到存了下来。 [不知不觉三年了，感谢你们的陪伴，我一直都在。] 公司对于手下艺人的微博有严格的把控权，发什么都要经过审查，甚至到后来直接由工作人员接管，免得闹出某个小花装逼露陷反被嘲笑文盲、某位清纯小生说脏话人设崩塌之类的乌龙。 但像这种微博，艺人还是有自己决定的自由的，当然像赵世清目前的情况，最好经过团队讨论一下发的时机，毕竟一个粉丝量庞大的当红小生的微博，发什么都会引起轰动，甚至就像热带雨林那只五彩斑斓的蝴蝶，轻轻一扇就会有出乎意料的后果。 做完这些，赵世清喝了半杯红酒帮助入眠，也许是现在身体比较虚弱，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十点左右，赵世清就开车去了公司。 一进周邵办公室，就见他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面色不虞，看见赵世清来了立刻走过来，紧绷着脸道：“刚想找你，出事了。” 赵世清问：“怎么了？” 周邵与他在茶几旁坐下，皱眉道：“刚才梁总找我谈话，说让你退出《年华》，让……”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下去：“让夏然替你。” 赵世清面无表情：“夏然？他什么时候签了我们公司？” 周邵道：“刚和原来的小作坊解约，据说还是梁总亲自挖来的，违约金都给了。” 赵世清转了转桌上的茶杯，不再问夏然的情况：“投资方那边呢，也同意了？” 周邵捏了捏眉心：“这个还不清楚，但梁总也投了不少，另外几个投资方肯定会看他的面子。这个角色是我替你牵的线，到头来还要便宜那小子？” 赵世清喝了口茶润嗓子，对周邵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去找梁总谈谈。” 周邵骤然睁开眼，宁欢在他心目中一直就像高档手工店里的琉璃制品，透明，易碎，还有些懦弱，很少为自己争取利益，但最近的他却让周邵有些看不明白了。 “你去？你打算怎么说？” 赵世清笑得随意，站起身：“这你就别管了，我有我的打算，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周邵愣在原地，看着赵世清纤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忽然就定了下来，倒也不是多么相信他，只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就让他去试试也没大碍。 坐电梯上楼，办公室的门紧闭着，赵世清脚步不停地过去敲门，手肘刚刚抬起，门就开了。 夏然衣衫不整地走出来，看到赵世清的瞬间有些慌乱，胡乱点了几下头就与他擦肩而过，古龙水的香味与他有些不搭。 走进办公室，混着某种奇异，暧昧的气味还未散去，赵世清走到办公桌前坐下，迎上樑敬祁意味不明的目光。 “来了？”梁敬祁挑了挑眉，似乎对于刚才办公室里发生的一切毫不在意。 赵世清回他一个冷淡的笑：“打扰梁总的好事了？” 梁敬祁有些意外。 意外于宁欢的态度。 他是什么人？宁欢对他的感情就像隔着一层透明玻璃，自以为保护得很好，其实早就毫无保留地被他看在眼里。 起初他确实被宁欢皮囊吸引，想着玩玩不错，但接触过几次以后却发现宁欢碰不得。 他太脆弱，视“爱”为带他逃离黑暗的救命稻糙，一旦黏上就难以收场。 他喜欢有主见，坚强的情人，宁欢显然不是。 那个夏然，他是在一个酒局上遇见的。 第一眼他就觉得夏然和宁欢长得很像，但很快，他发现夏然骨子里有一股劲，他甚至能从他的眼睛里读到野心两个字。 在娱乐圈，有野心从来不是贬义词，它会转换成一种魅力，让人们不自觉便被他吸引，“前赴后继”地成为他的追随者。 而夏然的谈吐礼节更让他心动。 这样的一个人，只要有人捧，早晚能红透半边天。 看着坐在夏然旁边肥头大耳，动手动脚的中年秃顶男，他立刻让助理联繫夏然的经纪人，在与夏然谈了一下午之后双方观点达成了一致。 而两人都是“阅歷”丰富的成年人，对于某些事总是心照不宣，刚才他吻了夏然，夏然没有迎合，也没有拒绝。 想到这里，梁敬祁不禁开始回味刚才的吻。 赵世清及时打断了他的臆想：“梁总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吧？” 梁敬祁笑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有些不公平，但我认为你现在并不适合接这个戏，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公司会有其他安排。” 休养一段时间？他怎么不直接说让他“退位让贤”？ 梁敬祁以为宁欢会爆发，没想到他反而笑起来，一双明眸看着他，语气平淡：“梁总误会我了。” 梁敬祁眼里带了一丝兴味：“哦？” 赵世清继续道：“我自然相信梁总的眼光，既然您认为我不适合出演，我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我想我应该得到一些补偿。” 梁敬祁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说来听听。” 赵世清道：“下一部戏让我自己选，应该不是什么让梁总为难的请求吧。” 梁敬祁愣了一下，他不断地打量着赵世清，忽然发现他给他的感觉变了，甚至让他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 他很快定下心神，笑道：“只要你的选择是理智的，公司不会干扰你的意志。” 他已经把精力集中在夏然身上，宁欢这里，如果凭他自己的能力能获得好的资源，他乐见其成。如果不行，那就随他自生自灭，他也不会心软。 第25页 “好。”目的达成，赵世清毫不留恋地起身。 梁敬祁眼神复杂，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啾！ 第21章 娱乐圈（五） 和周邵说了这事，倒也没见他有什么情绪，只沉默了半晌道：“现在哪里去找一个这么好的剧本，更别提这部电影的制作，导演、投资、演员，没什么缺点。当初多少人眼红这个本子，现在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也不知道这么大个馅饼能不能砸死他。” 赵世清没说话，但也没吊儿郎当的惹周邵生气。 周邵理智而平静，继续道：“你几个代言快要到期了，本来已经约好谈续约的事，现在都没了动静。除了昨天试镜的gg，其他已经联繫了一段时间但还没定下的代言有几个被人截了，还有两个品牌方那边已经搞定，应该会给你。” 赵世清心里一动，眼里都是笑意：“谢谢邵哥，总让你为我费心。” 不知道是不是赵世清的错觉，周邵的耳朵似乎有点红，只见他绷着脸道：“你是我带的艺人，你抠脚我也没那个脸。” 赵世清顿时笑得不可自抑：“有你在我能吗？我还想多抠两天，真忙起来我都喘不上气。” 周邵瞪他一眼：“你别说风凉话啊，这条路你自己选的，开弓没有回头箭，反正你别出什么么蛾子，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就行。” 赵世清拖长了音调：“知——道——啦——晚上请你吃饭，赏不赏脸？” 周邵没好气：“得了吧，现在我比你还忙。再说了，你现在出现在任何公共场所都不合适，还是趁这两天多补补觉，之后会有新的安排。” 被拒绝了，赵世清也只能乖乖点头：“是，都听邵哥的。” 周邵终于露出一点笑，看了看手錶：“明天下午还有一个杂志的专访，你别忘了，到时候我去你家接你。” 赵世清说了一声“好”，然后带上棒球帽和口罩出了公司。 途中经过小区附近的电影院，门口贴了几幅海报，海报上一位花旦身着鱼鳞甲，整套点翠头面，浓墨重彩下凤眼狭长，笑意晏晏，眼里却有一颗豆大泪珠欲坠不坠，看得人哀伤到了骨子里。 海报最下面是电影的名字——《思凡》。 二十多年前的老片子，今天竟然重映了。 回到家，赵世清径直进了卧室，一气呵成地关上门，拉上窗帘，打开投影仪。 卧室暗得只能看见家具摆设的轮廓，略带沙哑的柔媚戏腔从画面上的女子口里飘出来，如丝如缕钻进耳朵。 “小尼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师傅削去了头髮，每日里在佛殿上烧香换水，烧香换水……” 面容姣好的小尼姑目露悲戚，一双眸子似白水银里含着黑水银，惹人怜惜。 画面一转，她惊喜又娇羞地把目光投向山下男子。 “他把眼儿瞧着咱，咱把眼儿觑着他；他与咱，咱共他，两下里都牵挂，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就死在阎王殿前，由他把碓来舂，锯来解，把磨来挨，放到油锅里去炸。啊呀，由他！则见那活人受罪，那曾见死鬼带枷？啊呀，由他！火烧眉毛，且顾眼下，火烧眉毛，且顾眼下。” …… 一曲结束，台下的叫好声差点把屋顶掀翻。 饰演小尼姑的女子在后台换下戏服，转身投入一个穿军装的英俊青年怀里，呢喃细语，脸上是刻入骨髓的爱意与悲伤。 然而青年只顾着畅想两人的未来，并未察觉怀中女子的心事。 一去经年，物是人非。 “你说过你会来的，怎么……怎么不见你……你！你结婚了？！”女子状若癫狂，头髮蓬乱，在英姿勃发的青年面前更显狼狈。 青年面露惊痛，上前抱住她，手臂却不敢用力：“对不起，我母亲说你离开了……我……” 女子眼中欲滴血，忽然狞笑着从袖中抽出匕首，毫不犹豫地扎进男子的胸膛。 “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 …… 投影机咯吱响了一下，屏幕黑了。 赵世清在黑暗中摸到床头柜上的烟和打火机，火苗无风自动，微蓝的边缘有种微妙的美感。 他抽了一口，猝不及防地呛出了声，呛得眼泪都迸出了眼眶。 赵元死的那天他什么也没干，就抱着被子一根接一根地抽，熬了一夜，掉下的菸灰在被面上烫了无数个洞，密密麻麻像被害虫肆虐啃噬过，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老房子里的烟雾报警器到底还有没有用。 但自那时起，他就没再碰过烟。 这包红万是周邵的，沖。他喜欢抽爆珠的，蓝莓味，然后被几个朋友笑娘得不行，其实他也觉得，呵呵。 苦涩的烟味让他平静下来，在菸灰缸里捻灭了，万籁俱寂，适合睡觉。 …… 作者有话要说： 卡文卡得销魂，对不住大家了，字数今晚码不出来明天补上。最近几天可能会蹭玄学，如果半夜有更新是假的，么么扎~ 第22章 娱乐圈（六） 杂志的採访对他而言很好应付，现在《年华》换角的消息还没传出来，然而发布会都开完了，这种情况也是头一回，估计剧组那边忙得够呛。所以记者问他新戏的事他也没避开，按照原来的安排答了，也算仁至义尽。 结束採访，回公司路上赵世清问周邵：“邵哥，你有叶沃老师最近的消息吗？” 叶沃是□□十年代的神级传奇演员。除了演技令人惊嘆，流传的佳作无数，他在事业鼎盛时期结婚生子，退出演艺界的“壮举”也至今被人津津乐道。 赵世清念得是理工科，并没有接触过专业的表演课，周邵对于他提起叶沃有些意外：“叶老师现在在首都戏剧学院表演系当教授呢，怎么突然问这个？” 赵世清眼睛弯弯，看在周邵眼里只视为洪水勐兽：“你干嘛？好好说话不行？” 赵世清继续眼睛弯弯：“话说邵哥，你不是首戏毕业的嘛？” 周邵警惕地侧了侧身，目光落在他雪白的脸上：“关你……什么事？”看着那张脸，他还是把那个不雅的字眼咽了下去。 赵世清仰着小脸嘟起嘴：“你帮我引荐一下叶老师呗，约他一起吃个饭。”说完他先打了个寒战，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周邵脸上的表情惨不忍睹，默默地把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薅下去，眼里带了一丝恳求的意味：“别这样。” 说完他正了正色：“你想干嘛？找老师学习表演？” 赵世清总算恢復正常，眼睛盯着前方笑道：“嗯，我现在还撑不起有深度的角色，那些导演有好戏也不愿意找我。找叶老师一来是接触正统的表演方式，二来，也是给粉丝吃一颗定心丸。” 周邵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26页 叶沃口碑极好，在圈中的人脉更不必提，如果真能牵上线，不仅是演技上的提高，对宁欢的前途也大有益处。而且现在宁欢这边封锁了各种消息，粉丝们躁动不安，如果向大粉透露宁欢正在向叶老讨教演技，带一带“节奏”，也能安抚她们。 周邵眼中露出赞许的意味，想了想道：“你的想法很好，只是叶老年纪大了，脾气也怪得很，要想找他指导，有些难度啊……” 赵世清笑容依旧：“只要邵哥能让叶老给个见面的机会，我总会有办法让他答应。” 周邵其实挺好奇他有什么办法的，但总觉得自己一个堂堂首戏表演系出来的学生，连这点关系都攀不上，就有些抹不开脸。 他是不折不扣的摩羯座，在口嫌体正这点上更加不打折扣，瞟了赵世清一眼故作冷淡道：“你别动什么歪脑筋，叶老最不喜欢旁门左道的东西。” 赵世清斜眼睨他：“我是那种人吗？” 然后就闭上了嘴。 见周邵有些郁闷，他忽然换了一副表情，不解道：“说到这，邵哥毕业以后怎么没做演员去当了经纪人呢？” 周邵仿佛吃了一口惊天巨屎，两眼平视前方：“我的性格不适合当艺人。” 赵世清“哦——”了一声，没继续问。 周邵静了一会儿，想着怎么把话题扭回来：“对了，你看了微博没？” “怎么了？” “你搜自己的名字。” 赵世清不明所以地打开微博，在搜索栏输入宁欢两个字。 底下第一条蹦出来的是张路透图，某个八卦营销号发的，虽然有些模煳，但能看出来是他试镜香水gg时泄露出来的。 再一看底下评论，清一色“好帅”“我哥哥美颜盛世”之类，仿佛能透过文字看到拿着手机打下评论的女孩子们的星星眼。 但黑子无处不在。 [现在的人都什么眼光，阿猫阿狗都能拍奢侈品的gg？] [噁心，丑。] …… 还有一些情绪激动的“路人”，说话没那么难听。 [路人，但是真的太娘了吧……] [说句实话，宁欢真的不适合，粉丝别骂我，顶锅盖逃走。] …… 这种“路人”比黑粉还能膈应人，底下果然有粉丝回復。 [您是吃饱了撑得呀~明知道要被粉丝骂也耐不住手痒非得打这几个字？] [你这名字有些熟悉哟，在有关宁欢的微博下面看见你好几次了，真路人？] [黑子退散，要发表意见好歹先把你微博里你家哥哥的内容删了吧？] [黑粉果然都是我哥哥的报喜鸟，看见我家又有好资源忍不住了？] 其中有一个网名“我狗头很痒”的微博用户十分暴躁。 [傻比，赶紧撒泡尿照照自己的脸，猪精也敢diss我肤白貌美的大宝贝，再比比剁下你猪头切一盘猪头肉给你妈当下酒菜！] 赵世清点开这位“我狗头很痒”的头像，发现似乎是一个新註册的号，第一条还是两天前发的。 [宁欢好美！我爱美人！] 其他的也都是和他有关的内容。 只看这几条微博，又这么为他说话，应该是他的粉丝。 赵世清挑了挑眉：“你拍的？” “这回可真不是我拍的，是品牌方的工作人员，你这一去可又收穫了几个女粉丝。” 赵世清看向他：“那边结果出来了吗？” 周邵刚要说话，手机就响了，赵世清自行与他拉开距离，转头看向窗外。 周邵接起电话，“餵”了一声，也不知道那头的人说了什么，脸色越来越差。 “你在和我开玩笑？！” …… “我会回去和我们梁总谈，你这边我会尽快回復，麻烦了。” …… “好的，回见。” 赵世清听周邵的口气，皱起眉问：“又怎么了？” 周邵气得五官移位：“梁敬祁是被下了迷魂药？品牌方看中了你，和公司联繫了，结果他加了个附加条件，让夏然跟你一起拍这条gg，否则就不放人。” 赵世清格外冷静：“他不就是想捧夏然吗，也能理解。” 周邵也渐渐缓过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还没过气呢，也不怕让人心寒？” 为了安抚赵世清，周邵又道：“还好这事还没定，品牌总监很挑剔，不同意同时用两个人，我回去和梁总说一说，让他把这个念头打消了。” 赵世清点头：“只要品牌那边坚持，梁总也不会愿意见到两败俱伤的局面，又丢了gg又得罪了品牌，这事不急。” “嗯。” ***** gg的事先不提，周邵效率颇高，很快就联繫上了叶老。 没想到叶老竟还记得周邵这个学生，叫两人一同去他家吃顿饭，让赵世清有些意外，心想或许叶沃这边没那么难搞定，后来证明他想得太简单。 礼物是周邵准备的，特意打听过叶沃的爱好，带了两瓶他从西班牙酒庄带回来的老年份的红酒。 两人都穿得十分休闲，一副约着去打球的样子。 车子开进一栋小别墅，下车后，周邵上前按门铃，一位保姆打扮的中年妇女开了门。 刚往里走了几步，赵世清就见到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人。 “tony？”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的产出实在令我捉急，卡炸了，希望能快点恢復状态，啾咪！ 第23章 娱乐圈（七） tony刚从楼梯上下来，看到赵世清后面露惊喜，扭着腰小跑过来勾住赵世清的胳膊：“原来今天我爸说要和他学生一起吃个饭，说的就是你啊！走走走，太有缘分了……” 赵世清听他自来熟地说了一路，走进客厅，叶沃闻声往这边看，见到人来了站起来道：“来了。” 叶沃看起来一点不显老，快六十的人像才四十出头，仍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轮廓。也许是多年为人师，难免面相上有些严厉刻板，不笑时十分令人畏惧。 赵世清不禁看了眼依偎在他身边巧笑倩兮的tony，对于基因遗传第一次产生了怀疑。 周邵先上去和叶老打了招唿，两人客气寒暄了一番，周邵拉过赵世清介绍，叶老脸上露出笑意，沖淡了严肃，显得雍容和蔼，倒是容易接近的样子。 饭桌上叶老问了赵世清不少问题，赵世清也一一自然地回了，不时掺杂着不易察觉的奉承，哄得叶老心情高涨。 饭吃了一半，门铃又响了，保姆过去开门，不多时赵世清就听到身后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抱歉了叶老师，有些事耽搁了。”声音磁性而优雅，让人忍不住心弦一颤。 赵世清一直没回过头去看，只见叶老拿筷子敲了敲碗边，明看是埋怨，眼神却藏不住对那人的熟稔喜爱：“还不快过来坐，让我们一阵好等。” 第27页 那人走到赵世清对面，把手里的外套放到椅背上，大方地坐下，笑着与叶老解释了几句。 赵世清这才看到这位“贵客”的真面目，心里暗自吃了一惊。 即便他看多了圈里的俊男美女，眼前人也着实让人移不开眼。刚才他也看出来了，他个子很高，薄薄的线衫下面能看到手臂微微起伏的肌肉线条，显然是经常锻鍊的样子。 就是年纪不大，怎么看也就是个在读的大学生。 叶沃笑着点了点他：“这是我学生，叫陈荐。陈荐，你旁边的是你已经毕业多年的学长，周邵。坐你对面的……” 陈荐盯着赵世清，笑容渐大，不失礼貌地打断叶沃：“这位我怎么会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宁欢，你好。” 赵世清莫名觉得熟悉，心想或许是帅哥的共性让他产生见过的错觉，他客气地笑了笑：“你好。” 一顿饭下来，有叶明期——就是那位tony，和周邵捧哏，还有陈荐和赵世清不时锦上添花，气氛十分放松，临离开前赵世清与叶老交换了联繫方式，就和周邵一同离开了叶家。 接下来几天赵世清时不时借着叶明期的名义去叶家拜访，与叶沃相谈甚欢，和叶明期也熟了起来。他本以为事情能成，没想到这天却吃了闭门羹，叶沃在书房避而不见，让他十分不解。 客厅沙发上，叶明期趴在赵世清肩上，眨巴着卸下浓妆的大眼睛道：“宁欢，原来你妈是阮洁啊，怪不得我爸不肯见你。” 赵世清本想借着他妈阮洁和叶沃曾一起搭戏的关系制胜，没想到反而出了事。 “我在我爸书房里看到过你妈的照片，后来被他藏起来了，老头子还闹脾气呢。” 赵世清目光幽深，似笑非笑地看了叶明期一眼：“那你肯不肯帮我？” 叶明期登时呈捧心状，喜上眉梢：“你这是在拜託我啊！那我能不帮未来的大明星嘛！以后还指望着你吃饭了，来来来，你先给我签几个名让我出去显摆显摆。”说着从茶几底下拿出一支马克笔，左看右看还是掏出了手机，让赵世清在手机背面签名。 叶沃一直看不惯叶明期妖妖娇娇的样子，还去当什么化妆师，弄得越来越不像样，总之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更别提给他工作上的支持。叶明期也不好受啊，就想着做出样子给叶沃瞧瞧，让老头子服气。 赵世清也不吝啬什么签名，两下搞定，一边心里暗道对付叶沃这种有些顽固的老头，就要死缠烂打，兼动之以情，没什么搞不定的。 他雷打不动地天天上门拜访，礼物不求贵只表明诚意，听说叶沃喜欢集邮，还特意按着叶沃生肖弄了一套八零年猴票，自然都是叶明期帮着呈上去的。 次数多了叶沃也不好意思，虽然脸上没个笑脸，但好歹也开始有意无意地到客厅转一圈，赵世清与他说话也会回应。 除此之外，赵世清决口不提有关阮洁的事，只低调地向叶沃表示自己对演戏的追求，希望他能够指点一二，尽量避免招致叶沃的反感。 一回叶沃忍不住痛斥现在的影视作品只追求市场和噱头，不在好演员和制作上下功夫，完全不能和他那个年代同日而语。 赵世清自然抓住机会，点头附和，说现在好戏难求，如果真的有，就算没有片酬他也愿意拍。 叶沃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但赵世清知道他放到心里去了，立刻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夏然最近也没松懈。 他深知自己现在傍上了梁敬祁这棵大树，更加不遗余力地想办法为自己争取好处。两人虽然没有确立关系，但其中的暧昧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是梁敬祁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看着夏然总想起宁欢，想起那天宁欢冷着脸的样子，就忍不住拿两人作比较，越想越觉得心里有根羽毛在挠似的，沉吟了片刻还是拿出手机找到宁欢的号码拨了过去。 赵世清已经好几天没去公司了，接到梁敬祁的电话有些意外。 “梁总？” “在哪里？”梁敬祁问话简洁。 “家。”赵世清比他更简洁。 梁敬祁觉得有些好笑，像逗只小猫似的，忍不住柔和了语气：“吃晚饭了吗，出来吧。” 赵世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他了，懒懒道：“今天不舒服，梁总找别人吧。” 梁敬祁自然觉得宁欢是吃醋了，挑了挑眉：“哪里不舒服？要去医院吗？” 赵世清忽然笑出声，清脆悦耳的嗓音让那头的梁敬祁心里一动：“梁总这是忙完了到处找消遣呢？我有病还有药，不劳烦您了，祝今晚梁总过得愉快，再见。” 说完挂断了电话。 梁敬祁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虽然怎么也想不明白在他面前一直内向腼腆的人怎么忽然学会勾引人了，但还是被宁欢挑起了兴致和好奇心，他倒要看看宁欢能使出什么手段，骨子里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建议大家弃了这文吧（｡•́︿•̀｡） 毕竟当作者都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的时候它是不会好看的，只是还是会把它写完，啾咪~ 第24章 娱乐圈（八） 第二天去公司，在周邵办公室坐了没多久，梁敬祁就把赵世清叫了过去。 今天赵世清穿了一件简单的白t恤配牛仔裤，整个人清新又漂亮，连梁敬祁也不得不承认，夏然确实比不上他。 赵世清坐在梁敬祁面前懒洋洋地与他对视，两人似乎在比谁的耐性更好，最后还是梁敬祁先笑出声：“找你来有正事，关于那个gg的，我想还是要问过你本人的意见。” “我本人的意见对梁总的决定有任何影响？” 梁敬祁心说本来没有影响，现在就不一定了。 “品牌方看中了你，但夏然是我们公司的新人，按照公司一贯的安排，你作为前辈总要带带他，不过你要是真的不想，公司也会充分考虑你的意愿，给夏然另外安排活动。” 赵世清想起刚才周邵的话。 品牌方因为梁敬祁的要求心生不满，私下又找了其他符合条件的艺人试镜，但品牌总监一直摇头，竟然没一个满意的。最后郭声也撂了挑子，大骂简直是浪费他的时间，所以最后还是定了宁欢。至于夏然，目前两方还在商量，希望都能有转圜的余地。 赵世清想了想，忽然问道：“梁总看过那天的成片了吗？” 梁敬祁一愣：“还没有。”那时他对宁欢还是敬而远之的态度，完全没想过去看他的作品。 赵世清有备而来，扔给梁敬祁一个u盘：“梁总不妨看看，如果您觉得他确实可以和我一起拍这支gg，我也尽一尽前辈的责任，带他露露脸。如果连您都觉得不行，就算梁总硬把他塞进去，恐怕对他的事业没任何帮助，还连累公司在业内留下不好的名声。” 夏然现在粉丝都还没几个，如果让宁欢的粉丝知道公司借着宁欢的关系拖家带口捧新人上位，恐怕作为宁欢2.0版本的夏然要被粉丝撕个粉碎。 第28页 等赵世清走后，梁敬祁把u盘插入电脑接口，打开了分别以夏然和宁欢命名的两个文件夹，里面有剪辑师专门剪辑的拍摄花絮视频和成片。 梁敬祁先看了夏然的，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甚至有一点意外。夏然的姿势动作显然是事先练习过的，只是偶尔难免会露出侷促或不好意思的表情，动作也比较生涩。 但梁敬祁认为这没什么，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如果能给他多一点锻鍊的机会，夏然能做得更好。 平静地看完夏然的片子，梁敬祁又打开宁欢的，心里有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他先看了照片，眼神晃了晃。 精修过的图让宁欢美得没有人气，从髮丝到脚踝的每一寸都是上天精心雕刻的产物，即便把他的五官放大到极限，也挑不出一丝错。 有些人每一处五官都长得很漂亮，但组合到一起却如同白开水般无味。也有的人局部都很普通，但放在一起就格外吸引人。 宁欢是第三种，拆开细究已经是完美，又分毫不差地摆放在一张干干净净的小脸上，哪怕是两个审美极端的人也说不出他不好看的话。 梁敬祁沉默着看了很久，心里不禁自嘲。 自己见惯了美人，以前看到宁欢也没这么花痴，但现在这个人的躯壳里像是换了一个灵魂，从头到尾都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魅力，人都是视觉动物，一张美的皮相上又赋予了灵气，这样的人是世界的瑰宝，谁能抵抗？ 过了很久他才打开视频，奢靡的花丛中，宁欢穿着白衬衣，面色苍白。他看着镜头，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怜悯，嘴角却嘲讽般微微勾起，奇异融合成一种令人诚惶诚恐的高贵。 视频的后半段，宁欢神情忽然变得冷漠疏离，瞳仁黑得望不见底，铺天盖地的矜贵与颓靡迎面而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把人吸进去。 梁敬祁被宁欢的表现力彻底镇住，久久回不过神。 很快周邵就得到品牌方的回覆，签订合同正式拍摄gg，没有夏然。 gg的事告一段落，叶沃那边也松了口，给了赵世清几本书回去看，又珍之重之地把一叠老旧影片交给赵世清，让他揣摩人物的心理活动，记住当年优秀的老演员们是如何表现的，最后才手把手教他表演的技巧。 虽然少了很多工作，日子也清闲下来，但赵世清过得十分充实。 gg拍摄的地点在国外，过程十分顺利，而让赵世清有些意外的是，他在拍摄组见到了陈荐，还是一身极为简单又考究的打扮，混在一群工作人员里格外引人注目。 陈荐先过来和他打招唿：“又见面了。” 赵世清无故对他有道不明的好感，轻轻一笑：“你不是学生？怎么会在这里？” 陈荐表现地很自然，让赵世清有一种两人已经认识很久的感觉，他说：“我是学导演的，跟着过来学习。” “你不是叶老师的学生？” 陈荐笑道：“叶老师也教我们导演系。” 赵世清瞭然地点了点头，随即挑眉：“你不会全程都看着我拍吧？” 陈荐歪了歪头，说：“是啊，怎么了？拍的很有感觉，好多人都看呆了。” 赵世清忽然有些耳根发烫，他早就习惯了在人前表现自己，但一想到陈荐全程在旁边看着，就觉得不自在，就像又回到了最初刚接触演戏的时候。 见陈荐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赵世清赶紧压下心头的异样，刻意拉开距离，语气有些疏离：“我还有点事，回见。” 陈荐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颔首：“好，回国后一起吃饭。” 赵世清有些匆忙地离开，脸上却一阵阵地发热。明明他比陈荐还大几岁，明明他们只见过一面，可在陈荐面前他反而是被包容的一方，这让他十分慌乱。 结束了拍摄，那些同性恋、精神病的传闻渐渐平復，宁欢这个名字一时被人遗忘，新的头条继续引发着人们的热议，焦点已经聚集在刚上位的几个风头正盛的新人身上。 其中之一就是夏然，他的新戏以及与宁欢七分相似的外貌让他毫不意外地火了一把。 夏然那边的戏已经开拍，听公司里的打杂小妹议论，似乎并不是很顺利。 《年华》这部剧里有好几位老戏骨，年轻演员也都是在圈里摸爬滚打几年，有一定地位的小生小花。由宁欢担当主演还镇得住他们，如今换了演技一般，又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谁都有些不服气。 上一世宁欢因精神问题退出剧组，而夏然与宁欢形象接近，符合剧本的角色设定，那些人也就接受了。可这回宁欢好好的，就这么莫名其妙被夏然替换了，原本视宁欢为竞争对手的年轻小生们就一致倒向了宁欢，甚至有些怜悯他。 很快就有一些流言蜚语传出来，说夏然是个“心机婊”，当初那些照片和新闻都是夏然找人做的，目的是污衊宁欢让自己上位。而真正被天行老总梁敬祁包养的就是夏然本人，否则又怎么解释夏然忽然有这么多好资源，而宁欢却像被公司雪藏，最近都不露面了？ 夏然被这些传言干扰，又被剧组里的几个主演明着暗着针对，常常因为情绪问题ng被导演训斥，越是这样就越紧张，形成恶性循环，任凭他嘴甜善于拉拢别人，也耐不住年轻，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也没再管别人的看法，只是口碑已经坏了，对他下一部戏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赵世清暂时没管夏然，因为最近他也很忙。 前两天叶沃带着他和陈荐与他一帮导演朋友吃饭，都是圈内跺跺脚能震动半边天的名导。如今他们大多几年才执导一部电影，都说没有好的本子就不拍。 只有吴卫安神神叨叨地表示现在手里有好本子，就是找不到敢拍又能拍的演员，否则一定能在圈子里引起轰动。 这些导演在酒桌上就是一群老赖，吵吵嚷嚷逼着吴卫安透露剧情，最后吴卫安举手投降，说是同志电影，不能上映的。 叶沃连连摇头：“现在圈子里有点名气的男演员都爱惜羽毛，谁敢冒着大不韪拍你这玩意儿，一不小心那就是黑歷史，再等五十年，你要是还活着，没准能成。” 吴卫安哈哈大笑，举着酒杯朝叶沃点了点，一脸你不懂的表情：“有我吴卫安这块招牌，有的是人肯演。可我啊，看不上！” 一群人嘻嘻哈哈笑起来。 叶沃“切”了一声，有些不屑，随即有些得意地指了指坐在身边的赵世清和陈荐：“这两位都是我亲传的弟子，放哪里都是人中龙凤，老吴，你看不看得上？” 吴卫安眼神漂移，似乎没有焦点，其实已经把赵世清和陈荐看了个仔细，只是他看不出这两人的想法，叶沃又是一副宝贝模样，就只笑了笑，挥挥手转移了话题。 但赵世清有些动心。 作者有话要说： 啾~ 第25章 娱乐圈（九） 现在不比以前，正当红的小生们多数都因为演技饱受诟病，虽然照样在娱乐圈有了自己一亩三分田，资源接到手软，但要想被大众认可也难如上青天。 第29页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导致现在市场这幅局面的难道是他们？不是。他们才是被市场改造的一方，努力呈现出目前受众所希望看到的形象。 他们不敢抽菸，不敢谈恋爱，不敢挑战人们常常挂在嘴边的正确的三观，即便他们私下里什么都干了，但对外都是听话乖巧的好宝宝。 如果想安安稳稳地在这个圈子扎根，中规中矩地接戏，熬足资歷或许是最被看好的办法，但赵世清骨子里流着艺术家的血液，他有表演的天分，甚至可以说爱演戏这个过程，还有一点艺术家的疯狂与神经质。 如果说曾经他也想过做些出格放浪的举动但被死死压抑住，那么现在他已经完全释放了天性，同时十分相信自己的选择。 他约周邵到他家详谈这件事，毫不意外的，周邵直截了当地表明他不贊成。 “那件事的风头还没过去呢，你还上赶着再把同性恋这顶帽子扣你头上？” 似乎觉得自己用词有些不当，周邵又补充道：“同性恋完全没问题，但你是演员，去碰这个禁区就是拿你的事业冒险，现在虽然还没有明令禁止拍这种题材，但一旦有什么风吹糙动，你这部片子被禁播，到时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以后别的导演也不敢用你。” 说着说着他缓和了语气：“吴卫安是块金字招牌没错，但他只会考虑对自己电影有利的事，你们只是合作关系，以后一旦发生什么，他能甩手走人，你不行，你明白我意思吧？” 赵世清递给他一杯水，十分平静道：“我只是觉得这是一个突破口，如果我继续接那些ip，或者在大制作里演一个小角色，我永远都会在原地踏步。我想做点有意思的事，我也认为你会支持我。吴导透露过，如果要拍不会大肆宣传，就算真的夭折了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我现在需要真正好的作品释放我的情绪，同时也希望自己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只有我开了这个头，才会有人相信我也能拍出好东西，才会给我继续接触好作品的机会，你说呢？” 周邵苦笑：“你想过你粉丝的感受吗？她们可能不能接受。” 赵世清耸耸肩：“蜕变的过程註定是痛的，我只能接受，况且如果因为这个脱粉，你觉得这样的粉丝能又陪伴我多久呢？” 周邵点了支烟，重重长出一口气：“现在已经有几个投资方联繫我，晚点我把剧本发给你，如果你坚定要拍吴卫安的，我不反对，但你要考虑清楚了。” 赵世清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定定地看着周邵的眼睛：“邵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周邵有些无奈地摆摆手：“我手底下的艺人哪个不是听我的，就你自作主张，我还偏偏拿你没办法。不过梁总那边你自己和他说，我可不管。” 赵世清心情舒畅，笑眯眯地拿过菸灰缸让周邵掸烟，哪有说不的道理，连连点头应了。 …… 梁敬祁听完果然面色不愈：“虽然现在拍这种题材的也不少，但你是正正经经的演员，不是十八线小艺人，接这种戏干什么？还是怪公司没给你资源，自己闹脾气呢？” 赵世清垂眸浅笑：“梁总忘了上回答应我的事了？下部戏让我自己选，梁总的记性不会这么差吧？至于闹脾气什么，我在梁总眼里就这么幼稚？您放心，这是我深思熟虑以后的决定。导演是吴卫安，就算信不过我，您总能信他吧。” 梁敬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不舒服，总之就是有一股火气憋着：“你们已经联繫过了？确定要你出演？和你对戏的是谁？魏钧？陈云龙？” 魏钧和陈云龙都是和宁欢同期的当红小生。 赵世清听出梁敬祁声音下面的□□味，也没在乎，只就事论事道：“已经联繫过，但还没确定，另一位主演我也不知道，都还在讨论中。” 他当然要先问过公司和周邵的意见，要是先答应了吴卫安，后面又放他鸽子，不仅叶沃那边难做人，他也要得罪人家。 梁敬祁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这片子的尺度大不大，有激情戏？你别忘了你在粉丝眼里的形象。” 赵世清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心说公司老总还管这个？但嘴上还是应付道：“不清楚，应该没有。”以吴卫安注重人性刻画、火辣奔放的画风，想来也不可能不拍激情戏，欲望不就是最能体现人性的部分？ 梁敬祁显然也不信，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时候也找不出理由拒绝，只能说：“等签合约的时候再讨论这个，过会儿先陪我吃个晚饭。” 赵世清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脸色也沉了下来，这时梁敬祁接了一个电话，从耳朵与手机的fèng隙，赵世清看到一个一闪而过的名字，顿时如同抓住了救命稻糙，作恍然大悟状：“梁总有电话，那我就不打扰了，下回再和您一块儿吃饭。” 电话那头的人声似乎顿了顿，赵世清立刻起身背对梁敬祁，心情愉悦地走出了办公室。 那头夏然已经听见了赵世清的话，语气也尖锐起来，让本就被赵世清气得胸闷的梁敬祁心生不悦：“你最好记住你的身份，别过了头。” 夏然有些不敢置信，又气又怕地柔软了语调：“我今天拍了场落水的戏，都发烧了，你过来看看我吧。” 梁敬祁忽然想到自己当初觉得夏然独立坚强，而宁欢软弱粘人，现在却完全反过来了，顿时一口气堵在胸口，有些烦躁地说：“你现在还是小心一点，不少人盯着你呢，要是被人拍到，你这戏也白拍了。” 夏然被噎得说不出话，讷讷地应了，放下电话后心里难受得要命，把手边的东西都砸了，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才渐渐缓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看了王子病的春天！几年前因为书名的原因没看，看了以后尊好看啊尊好看，啾！ 第26章 娱乐圈（十） 赵世清约了吴卫安出来，吴卫安人很干脆，不摆谱也没架子，两人在一家幽静的茶楼见面。 吴卫安是个地道的北京人，说话总带着一股子腔调，但不让人讨厌。 两人闲嗑了几句，赵世清就把来的目的明说了：“吴导，请您出来是想问问您那部电影的事。” 吴卫安其实那天就中意他，从外貌，演技等综合素质来讲，赵世清都是最优的，但这部电影的投资规模不大，这就註定演员的片酬高不到哪里去。而且他是一个非常注重细节的人，拍电影的周期会很长，绝对不允许演员轧戏。像宁欢这种级别的艺人，行程非常满，如果不能保证长期待在剧组，他也不会要。 吴卫安把种种问题都和赵世清摊明了，神态悠然地等赵世清的回答。 这些问题赵世清早就考虑过，略微思索一下就点头表示可以。 吴卫安这时才认真地看向赵世清，意味深长道：“小宁啊，我要再提醒你一遍，这是一部同志电影，这和你以前拍的都不一样。我需要那种感觉，不是让现在的小姑娘花痴演员的脸，而是真正呈现当今同志生存的现状，表现同志之间混乱、平凡，又浓烈的爱情。我在电影圈子几十年，识人的眼力还是有的，相信你可以达到我的要求，你呢，你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吗？” 第30页 赵世清笑了：“我查过很多资料，也上过同志论坛，唔……不久前还在微博分享过，估计这辈子我是摘不掉这顶帽子了，那就干脆戴得端正一点，也好看些。” 吴卫安哈哈大笑，当晚就把剧本《风山》发到了赵世清邮箱里。 故事很简单，讲述的是六十年代两个年轻的知识分子被下放到农村后发生的爱情故事。他们在那个淳朴，简单，却又布满荆棘的世界里经歷相遇，悸动，恐慌，痛苦，在分分合合中坚定了信念，携手度过最困难的时刻，最终获得幸福。 竟然是喜剧结尾，出乎赵世清的意料。 他花了一晚上，渐渐被这个故事吸引，有些心潮澎湃，似乎自己已经成为了那个名为豫西的男人，在爱恨的烈火上炙烤，挣扎，唿救，他全然忘了考虑将会饰演冯生的男演员是谁，只知道他想演，他也相信吴卫安的话，这个片子会引起轰动，会成为经典。 《风山》将在两个月后开机，赵世清把目前手头的工作压缩到两个月内完成，之后半年的工作安排全都推了，很快他就收到吴卫安的电话，告知他另一位主演。 说实话赵世清有些懵，因为那个人他也认识，竟是陈荐！ 吴卫安解释了几句，他也没听清，只恍恍惚惚地想，他知道不可能是娱乐圈里与他有竞争关系的流量小生，但至少也该是有过演戏经验的不知名的小艺人，可还是没料到竟会是陈荐！ 赵世清不知道，陈荐在首戏大名鼎鼎，父母都是大学教授，一个兼职编剧，另一个曾是舞台剧演员，圈中人脉遍布，而他长得又帅，智商情商都无可挑剔，成为演员也没什么奇怪的。 挂了电话，他忽然有些紧张，也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只要一想到他要和陈荐对戏，还要拍吻戏和激情戏，他就心口砰砰直跳，甚至还起过不拍了的念头，不过自己也觉得好笑，很快就压下去了。 两个月的时间说到就到，现在正是十一月份，大部分的场景都在农村，也是拍摄的第一站。剧组来到北边一个人迹罕至小村庄，道具、场地都有现成的，就是条件不好，冬天也没暖气，恐怕要吃不少苦。 吴卫安没有让赵世清和陈荐提前接触，他说两个人气场很合，只要走在一起就有那种感觉。反正赵世清不知道是哪种感觉，就是有点郁闷。 刚开始两人也不熟，对手戏份少，各自拍完就回自己的保姆车，但渐渐的，陈荐会过来和赵世清讨论角色，或者聊些其他的，吃饭也都在一起，两人相处很快就自然起来，甚至有些亲密了。 剧组的工作人员、群演看着两个大帅哥都觉得赏心悦目，两人脾气还都不错，整个剧组相处得十分融洽。 这天的戏份是豫西和冯生感情的转折点，豫西从小就体弱多病，大冬天为了救一个孩子落水，最后还是冯生把他从河里捞起来送回住的土坯房。 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冯生抱着豫西取暖，身体摩擦间难免擦枪走火，这是双方第一次直面年轻而旺盛欲望，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最后他们什么都没做，但心里已经种下一颗种子，默默地生根发芽。 赵世清和陈荐□□着上身紧紧抱在一起，触手是年轻而弹性的肌肤，陈荐察觉到赵世清的僵硬，背着摄影机轻笑，手伸到赵世清腰间揉捏放松，被赵世清“啊”的一声闪电般出手推开，随即觉得自己反应太大了，不自在地小声道：“你干什么啊，吓死我了。” 陈荐莞尔：“我想让你放松一点，没想到你的腰这么敏感。” 赵世清在导演的要求下重新回到陈荐怀里，辩解道：“我只是被吓到了，什么敏感不敏感的。” 陈荐作势又要去碰他的腰，吓得赵世清连忙按住他的手：“别闹，开始了。” 导演喊“action”，两人迅速进入状态，赵世清脸上还有一抹应景的红晕，两人的神情看起来青涩又冲动，找不到一个宣洩欲望的口子，只有粗重的唿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迴荡。 结束了这一镜，由于天太晚了，导演让演员们提早收工，坐车回几十公里外的酒店休息，赵世清还是和陈荐一块儿，没想到在酒店大厅遇到了梁敬祁。 作者有话要说： 尊的是越来越短小，等我忙完这一阵就好咯，啾~ 第27章 娱乐圈（十一） 整个剧组就赵世清和周邵是天行的，梁敬祁总不可能来找周邵，更不可能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办事，所以不少人都默默地把目光投向了赵世清。 赵世清本想装作没看见，被一个多事的小姑娘提醒了一句，梁敬祁也一直盯着这儿，只好和陈荐说：“我们公司梁总，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谈，我们先过去了。” 陈荐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你去吧，晚点我去找你讨论明天的戏。” 赵世清心里也挺想陈荐来的，不由得露出高兴的神情，语气却如常一样平淡：“好，来了提前打电话。” “嗯。” 赵世清背对着陈荐往休息区走，和周邵坐到梁敬祁旁边的沙发上，看见陈荐上了酒店的电梯。 梁敬祁叫了他一声：“看什么呢？” 赵世清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拿起桌上的茶一口一口地喝，没回答他。 周邵看看两人，又低头看了眼手錶，道：“梁总吃过饭了没，没吃的话不如去附近的望海楼吃点儿？” 梁敬祁皱了皱眉：“望海楼？这地方还有吃海鲜的地方？能吃吗？” 赵世清放下茶杯，起身去拽周邵：“我饿了，我们去吃饭。” 周邵有些尴尬，起来也不是，坐着也不是，看着赵世清拼命使眼色。 没想到赵世清回头就是一句：“梁总赶紧回去吧，这地儿没好吃好喝好玩的，前几天还出过jian杀案，您可别上赶着来这儿受罪。” 梁敬祁的脸顿时黑了，暗道他满腔欢喜地过来探班，看见宁欢和一个大帅哥卿卿我我也就算了，现在还这张冷脸子对他，简直不可理喻！ 可就这么走了他也有些不甘，绞尽脑汁地想自己哪里得罪宁欢了，见了自己总是没好脸色。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夏然的简讯，他做贼似的拿起手机藏在手心里，下一刻登时如醍醐灌顶，不就是上回那个新闻他没出面澄清吗？！一直记着仇呢！怪他在这种事上从来健忘，到现在都没哄人家一句，怪不得！ 赵世清眼见梁敬祁一点点乌云转晴，一会儿就像个没事人似的，不禁又想给他找点不痛快。 好在周邵了解他，立刻扯了扯他的手，然后站起来给梁敬祁台阶下：“梁总，海鲜是没有，不过有几个当地特色菜做得不错，不能白来一趟啊，走吧，过会儿我让助理给你开个房间，明儿再回去。” 梁敬祁面无表情，“嗯”了一声，三个人才各怀心思出发去吃饭。 饭桌上就周邵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缓和气氛，赵世清只顾着吃东西，心里暗笑梁敬祁恐怕要烦死了，可谁让他这么讨人嫌的，还送上门来，能怪他么？ 第31页 吃完饭三人又一同回了酒店，一路上樑敬祁电话不断，可就是不见他接，赵世清冷哼了一声，余光瞟见梁敬祁立刻关机了，一下子清净了不少。 走到他的房间门口，赵世清朝另外两人道：“拍了一天累了，先睡觉了。” 梁敬祁皱眉：“这才几点，刚吃完饭就睡觉不好。” 赵世清：“哦。” 梁敬祁：“……” 进了房间，赵世清先去洗了个澡，穿着浴袍在镜子前打量倒映出来的人。 1米78的个子，不高也不矮。身形还像个少年，衬着雪白的皮肤和时而内敛时而潋滟的大眼睛，清新脱俗，他自己都觉得挺好看的。 想到陈荐过会儿要过来，他换了件宽松的白t恤和短裤，盘腿坐着床上看剧本。 现在两人的亲密戏还没开始拍，但明天下午有一场戏是要求两人接吻的，赵世清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竭力把心里的波动压下去。 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 “在吗？我过来。”是陈荐的简讯。 赵世清扑过去划开手机，细长的手指飞快地打字：“在的，你来吧。” 没过一会儿门外就响起敲门声，赵世清光着脚跑过去开门，让陈荐进来。 陈荐看了他的脚一眼，没说什么。 赵世清还是盘腿坐在床边上，陈荐盘腿坐在床边一个打坐垫上，两人对了遍台词。 到了接吻的场景，陈荐忽然笑道：“你和男人接过吻吗？” 赵世清心说，上一世算吗？他的心情勐地沉了沉，有些勉强地笑着道：“没有，你呢？” 陈荐立刻察觉到了，抬头看他：“我也没有。只是我常常做梦梦见自己和一个男生谈恋爱，好像真的一样。” 赵世清回看他，定了定神故意调笑道：“你们接吻了？” 陈荐的眉眼在光线下显得更加稜角分明，又帅又稳重，不像他这个年纪的男生。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赵世清，嘴角的笑很淡，又很深：“什么都做了，你信吗？” 赵世清本来应该脸红的，可他望进陈荐深邃幽黑的眸子里，顿时像被施了定身法，觉得这一幕无比熟悉，心都颤了。眼神飘忽着，声音也飘忽：“啊，是吗……” 陈荐笑容越来越深，他薄唇一勾：“我们要练习一下吗？” 赵世清好像不明白，好像又知道陈荐的意思，总之那个“好”字就这么不受控制地从嘴里飘了出来。 赵世清都不知道两人怎么就亲上了，好像是陈荐伸出长臂把他的头按了下去，两人一上一下，赵世清弯着腰，而陈荐抬着头，手还放在他后脑勺，就像剧本里写的那样，先试探地唇与唇相碰，渐渐地就不分彼此地吻在一起，唇齿交缠。 即便赵世清在上面，可陈荐才是两人关系的主导者。 不知道亲了多久，赵世清脸红气喘，陈荐却还镇定得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拇指揉了揉赵世清微肿的嘴唇，笑得极为jian诈：“不错，明天保持这样的水准，保证能一条过。” 赵世清皮笑肉不笑：“是啊，只是弟弟你年纪还是太小，有些生疏，不过挺符合主人公青涩害羞的设定，毕竟要是太娴熟就没有‘那种感觉’了。” “那种感觉”是吴卫安整天放在嘴边的词，反正除了他自己，谁也不明白。 陈荐闻言眼睛里绿光一闪，也不跟他计较，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是吗”，就接着低头去看剧本。 赵世清没来由地觉得大事不好，想想陈荐又不会对他怎么样，就放下心背台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啾~ 第28章 娱乐圈（终） 第二天剧组天不亮就出发，正好不用再应付梁敬祁，赵世清的心情顿时好起来，飞快地又过了一遍台词。 下午有吻戏，两人拍了第一遍，都觉得能一条过。没想到吴卫安说希望换一种表现方式，对比下来哪种效果好就用哪种。 赵世清内心吐槽，但谁让吴卫安才是导演呢，两人只好按照吴卫安的指挥再来一遍。 第三遍。 第四遍。 …… 赵世清觉得吴卫安可能是来整他们的。 最后喊“过”的时候，两人走到监视器前看效果，吴卫安满脸兴奋：“太美了！我想要的就是这种感觉！我看你们两个状态不错，把第一场床戏拍了吧。” 赵世清和陈荐根本没有准备，这怎么拍？ 吴卫安兴致高昂：“你们只要正常发挥就行，把台词背熟了，一个小时以后拍！” 一个小时后，场景准备，两人上半身有一半露在被子外面，冻得瑟瑟发抖。 还是陈荐体质好，身体很热，赵世清都忍不住想贴上去取暖。 “好，准备——” 赵世清的目光落在陈荐的肩背上，肌肉恰到好处，多一分太壮，少一分则太瘦弱，皮肤是浅浅的蜜色，和他的白皙形成鲜明的对比，看上去手感好极了。 拍之前，两人还喝了点酒，现在身体开始热起来，肌肤相触的感觉越发鲜明刺激。 “action！” 两人紧紧纠缠在一起，陈荐把脸埋在赵世清脖子里狂乱地亲吻，另一只手在赵世清身上揉捏。 两人发出无意义的低喘，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最后，陈荐双手撑在赵世清耳朵两边，嗓音沙哑：“你信不信前世？否则我怎么一见到你，就觉得那么熟悉？” 赵世清心里一阵阵收紧，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信。” …… 一场戏结束，两人都精疲力尽，却默契地都没说话，格外安静地一同回了酒店。 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他们两个在乡下的戏份全部结束。 中途梁敬祁又来过几次，每回都不欢而散，最后也泄了气，不再来打扰赵世清了。 回到北京，两人把剩余的全部拍完，至于其他工作就是导演的事了。 赵世清的工作断了快半年，一回去就陀螺似的连轴转，每天睡六个小时都是奢侈。陈荐也快毕业了，等赵世清一有空在家就过来找他，两人一起看电影，打游戏，做饭，做一切热恋中的小情侣会做的事。 夏然的《年华》早就结束，在赵世清拍戏的这段时间，夏然经纪人时不时搞小动作，把宁欢2.0作为噱头增加夏然话题热度，没想到即便宁欢半年不现身，他的粉丝战斗力依然强悍，完全不买帐。有几个夏然大粉主动想和宁欢粉丝友好相处，立刻被喷得灰熘熘地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圈内几个导演都知道宁欢出演了吴卫安的戏，又经过吴卫安大力推销，两部阵容强大的电影制片方找上赵世清，并很快签了合约。 公司只讲利益，捧红夏然太难了，只要宁欢在，夏然永远只是赝品一样的存在。梁敬祁也意识到这一点，他是个商人，很快就把精力转移到了赵世清身上。 第32页 八个月以后，《年华》在国内院线上映，而《风山》也在其他国家和地区发布，立刻引起一片热议，风头将《年华》完全盖了过去，并参加了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的评选。 所有人都在议论饰演冯生的男演员是谁，对于宁欢的出演和表现更是大吃一惊，那段时间里，用周邵的话说，宁欢是真的“红到发紫”。 很快，一部由宁欢亲自执导的纪录片发布到了他的微博帐号，讲述的是他母亲阮洁在演艺生涯获得的荣誉和惊为天人的天赋。 人们这才注意宁欢竟是阮洁的儿子，而阮洁在九十年代陷入性侵案，作为受害者却被舆论逼到抑郁，最终选择结束生命的经歷被人挖出来，又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凭藉网友们强大的人肉搜索能力，当初的加害者浮出水面，受到了法律和舆论的惩罚。而人们又联繫到宁欢当初受到的那场风波，不禁开始反思舆论对一个公众人物毁灭性的伤害。 宁欢的身世引起了人们的共鸣，他的演技在他母亲的光环下越发受人肯定，所有人都相信有这样的基因，宁欢想不会演戏都难。 十年后，宁欢已经是当之无愧的影帝，并在生日那天宣布息影，与陈荐去了国外定居，平淡而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啦结束啦 第29章 完结 “……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 这是……什么声音？ 赵世清脑中嗡嗡作响，头痛欲裂，眼睫在越来越急促的诵经声中急剧颤动。 忽然，他薄薄眼皮下的眼珠来回滚动了几圈，勐地睁开眼，入目是一个封闭昏暗的空间。 他盘腿打坐，周围是一个硃笔画就的繁复阵法，余威尚在，隐隐泛着金光。 只是自从他睁开眼，那金光越来越黯淡，最后隐入符咒之中，连带着这阵法也失色许多，似乎没了任何威力。 赵世清渐渐想起最初让他入阵之人，额头青筋一阵狂跳。 阎王适时地出现，笑眯眯道：“怎么样？既然你业障已消，这就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赶紧入下一世轮迴吧！” 赵世清吊起眉梢，冷冷地看他：“所谓的重歷九世，其实都是幻境？”他终于想起当初阎王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果然是使了诡计！ 阎王顿时警惕地看着他：“你，你是不是要反悔！？” 赵世清深吸一口气，如今他心境平和，也懒得和阎王计较。 “你这么算计我，我可不能轻易罢休。要我投胎轮迴也可以，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阎王紧张道：“什么条件？”他心里叫苦，怎么就碰上这么个讨债鬼。 赵世清挑眉：“我不喝孟婆汤。”他总觉得那个人在等他，他不想下一世错过了。 阎王立刻叫唤道：“这怎么可以！就算你不喝孟婆汤，投胎以后你前世的记忆也所剩无几，何必呢！” “但是我能一点点记起来，不是吗？” 阎王不吭声了，粗声说：“你等等，我去看看有没有不喝孟婆汤的先例。”说完转身就要走。 “跑什么？有没有你心里不清楚？别墨迹了，赶紧办！” 最后阎王还是迫于赵世清的yin威，在赵世清过奈何桥时一脸热切地找孟婆聊天，让赵世清顺利地把孟婆汤倒进了忘川水中。 …… 十年后，一户赵姓人家添新丁，出生当日五彩祥云当空，路过的瞎子算了一卦，道这小子一生荣华富贵，天降福星，务必要好好抚养他长大。 赵家小子长至十六岁，平平安安，顺风顺水。 谁知一朝贪玩落水，幸而被一过路人救下，捞回一条小命。 他伏下腰诚心道谢，却听头顶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顺手所为，不必言谢。” 他心中异样，登时抬起头，看到那张好看的脸，神魂一震，心里似乎有什么声音在提醒他——是他了！不能让他走！ 那人神态悠然，朝他一笑。 他也笑了：“交个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的世界都腰斩了，觉得没什么好写的，都是一样的套路。真的非常感谢这么多大宝贝的陪伴，爱死你们啦！啾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