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思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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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思绝(上)》江南狐
文案:
寂静之下,院中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新婚之宴,也不请我喝一杯?”
大门口一红衣男子款款走来,衣袂翻飞,如漆墨发随风舞动,含笑间波光流转,一双火红色眸子耀眼生辉,倾城绝色的样貌令众人不由倒抽了口气。
“倒是让你逃了出来。”依旧从容淡定,白忧冷冷看向来人。
眉如翠柳肌如白雪,淡然脱俗,映着艷丽大红喜服,此刻的白忧绝非这世间该有的尤物。
然而……
想到他却要和别人成婚,心中一阵剧痛。
面上,孤鬼却依旧笑如春风。漫步上前,挥手将一楠木雕花精緻盒子呈上:“礼轻情意重。”
“……”
未得到任何回应,孤鬼也不在意,自顾将自己和他们的杯子满上,敬道:“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不举杯也不看?鹿恚子腔匚樟宋丈肀叩拿盍橐恢倍哙碌挠袷郑笫疽庋诀呓舜讼氯ィ弥谌送肆讼?
轻秀一扬,房门关上的剎那,屋中灯火尽灭,徒留大红喜字下面两只长蜡烧得“咝咝”作响。
屋内一片寂静。
轻放下未饮完的酒,孤鬼轻笑道:“国师大人何时这般热情,以身相许也不必如此迫切吧?!”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风流,眼底却暗沉得波澜不惊。
“所谓良宵苦短,自然是要趁早!”唇角一勾,白忧带笑的清冷眸子里,杀意如剑!!!
内容标籤:
搜索关键字:主角:孤鬼,白忧 ┃ 配角:妍紫,四郎,紫苏,紫肃等众人众鬼风鬼…… ┃ 其它:回梦花,何人殇
【
(上部) 第 一 卷
第1章 第 1 章
是夜,月朗星稀,院里地上倒映出的杏花的影子,花瓣稜角清晰可辨。
白府大宅内,一片静谧。
烛下,一白衣男子正襟端坐,薄唇紧抿正翻阅着书籍,俊脸映衬着烛光愈发精緻好看,少了白天的淡漠冷冽,多了一丝柔和色彩。
从窗外经过的妍紫见到这一幕,不由嘆了口气,敲响了房门:“公子!”
“请进。”屋内传来男子头也不抬回道,清冽沉稳的嗓音很是好听。
进屋后,妍紫走到桌前,将药碗推到男子面前,劝道:“公子,该喝药了。”
“嗯,好。”
男子应了他一声,却仍旧埋头看书,半晌不见其他动作,见他又这般操劳不懂照顾自己,一旁的妍紫急了:“公子,再不喝又要凉了,每次你说好,可哪次是按时喝的?”
“……”
“公子不喝,我便不走了!”妍紫一咬牙,委屈道:“公子,你有所不知,你一不按时喝药,我就要四郎拎过去说教一番,公子你就当真捨得让我左右为难吗?公子……”
在她的软硬兼施下,白衣男子没了辙,拗不过她只好端起那药先喝了,否则耳根怕是清静不下来了。
眼见着人把药喝完,妍紫嘴角也染上了笑意,高高兴兴收拾盘子准备离开。谁知,刚走两步,蓦地被白衣男子一手握住肩头,整个人被带着向后腾空掠起。
“砰!”
一声巨响,他们前方的雕花窗子被砸出个大洞,梨花碎屑洒了一地。
与此同时,一抹红色身影闯了进来。
不待他们看清来着和人,“嗖嗖”的几声,紧接着几道黑影也跟着闪进了书房,二话不说,朝着那抹红衣就扑了过去。
一群人立时缠斗了起来,电石火光间已交手十多个来回,情形很是激烈,打得难解难分,又一阵打斗后,一挑二的红影有些吃力了,扭身攀上了房梁大口喘气休息,一边还不忘嘲讽道:“蠢东西!”梁下的黑影顿了顿,立时又气急败坏地群攻了过去。
也就是打斗中这短暂的停顿,叫一旁捏着鼻子默默观战的妍紫看清了来人面目,这些人都没有影子!
不是人。
鬼族?!
因着白府是国师府,专职捉鬼除鬼,所以妍紫对鬼族还算有一定了解。三百年前,人界就和鬼族就休了战互不冒犯,鬼族也再没有踏足人界。如今太平盛世下,他们今夜为何突然出现在此?臭味熏天的那两个黑影脸上模煳,没有五官,按推断应该只是低等的杂碎鬼魅。鬼尸鬼魅因为功力太浅所以无法遮掩自身的腐臭味,每次出现都臭气熏天。
可那红色身影,就完全不同了。只见他俊美绝伦,五官分明如神功雕刻,一双栗色眸子如星光闪烁,肌如白雪晶莹透亮,配上一身似火红衣,宛若天人。
好看!真好看!妍紫看得直感慨。
而且打斗时,那红衣以一敌众,功力不凡。像他这种容貌身形如此细緻出众又功力不凡的……至少是个鬼座以上的高等鬼族!因为天下安定,她打小到大就没见过几回真正的鬼,眼下平白无故冒出这么些个厉害角色,妍紫觉得今夜自己和公子。怕是在劫难逃了,不惊叫出了声:“
我天!”
这下好了,人家本来打得起劲没注意到你们,一叫把大家注意力全吸引过来了。
差点都忘了,屋内还有人呢!
“瞧我,都忘了还有两位美人观战了!”打斗中红衣回头望了过来,一双栗色眸子在妍紫和白衣男子快速扫了遍,笑得妖娆:“不好意思,冒然打扰了。”
……呃,两位,美人?!
这屋内就只有公子和自己,他把公子也叫“美人”,这……这是公然调戏啊!妍紫小心翼翼转头望向他家公子,果然,白衣男子脸色冷了下来。
惨了,公子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而就在这时,那群黑影突然改变了目标,转而朝妍紫他们攻了过来。
“小心!”眼疾手快地红衣迅速冲到了二人面前,将妍紫他们紧紧护在身后,随即又是一阵厮杀。交恶中,那群恶鬼虽然低等,但伤口却奇蹟般地很快就癒合了,而且今夜战斗力突然异常强勐,愈战愈勇,似是不知疲倦般。
反观那袭红衣,却渐渐落了下风,好不容易消灭了几个,出手却不若刚刚那般敏捷了,不时还有血落地。
——红衣受伤了。
一旁静静观战的白衣人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不对……
哪里不对……
就在白衣思索间,眼见不占优势的黑影忽地仰天长啸怪叫了一声。
不好!
果然,下一瞬,院外忽地传来一阵密集动静,一群黑影陆续朝白府围了过来,门外侍卫与恶鬼们拼杀了起来。
听闻动静,屋内打得也都越来越激烈了,偶尔一些突破重围的杂碎闯进书房,立刻将红衣包围了起来,人多势众,红衣渐渐力不从心,一个不小心,被他们撞得陷进墙内,半天动惮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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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苍白的红衣只觉自己全身力气像是被人抽走一般,功力正随着血涔涔的伤口流失消散,该死!
眼见着一群恶鬼逼近红衣,一旁妍紫暗道不妙。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观战的白衣秀手一样,一道白色长绫便朝黑影们攻了过来,众鬼猝不及防,被逼得连连倒退被动防御,那白绫似蟒蛇出洞,出手狠辣,迅勐敏捷丝毫不给黑影们还手的机会,不待他们反攻,就在伴着符咒的强劲攻势中,灰飞烟灭了。
漫不经心的收回长绫,白衣在一旁妍紫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伸手轻掸了掸袖口灰尘,慢慢向那袭红衣走去。
看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白衣,清冷出尘,似仙人下凡,虚弱的红衣弯了弯嘴角,笑道:“多谢美人出手相救。”
“……”
“不知美人……”本想趁机问他姓名,往后回报他恩情,奈何身体里气血翻涌,话只说了个开头,人就昏过去了。
“……”中看不中用的杂碎,白衣男子冷哼了声,修长五指一把扣住了红衣白皙的颈项,指尖闪烁着一道白光。
“不要公子!”反应过来的妍紫连忙上前阻止:“公子!不要杀他!”
“为何?”白衣男子犀利问道,身为国师,杀鬼本就是他职责所在,如今这群傢伙自己破坏了人鬼约定,擅自闯入人界找死,留他何用?
“他刚刚救了我们,跟那群恶鬼不一样!”妍紫连忙解释道,“我相信,鬼也是分善恶的。公子,你不是一直教导我们要知恩图报吗?”
“……”
见白衣男子面色有所松动,妍紫又道:“不如,这次先救他回了他的恩情,日后要是再撞见,再杀他也不迟啊?”
“……”白衣男子皱了皱眉,又转头盯着那昏迷的俊脸瞧了瞧,半晌,才缓缓收回了手,有些不情愿道:“送去药房。”
“是!谢谢公子!”见人松口,妍紫赶紧道谢。送去药房,就意味着公子答应救这鬼了!要知道,药房的四郎,可是府里无所不能的郎中,无论哪路妖艷贱货,经他一看,必定药到病除!
待白衣人走出房门时,外面的交战早已停止了,闯入者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看着院中好好的杏树本人糟蹋得一片狼藉,白衣人不悦地皱了皱眉,挥手让侍卫门进房收拾残局。
第2章 第 2 章
醒来睁眼,入目的是满屋的药罐子,瓶瓶罐罐各种乱七八糟的药全都堆积在了一起,味道全混在了一起,闻不出个究竟来。
“这是哪儿?”
正捣着药,后背传来一慵懒嗓音,四郎转过了身:“你醒了?”
“你是谁?”
“四郎,白府的郎中。”四郎憨厚回他道。
“你疗伤便疗伤,为何要把我绑在床上?”眼见四郎憨厚老实,红衣便起了戏弄之心,笑道:“莫不是……”说到这儿,他意味深长地勾了勾眉眼。
“……”四郎愣了愣,待明白他的话后,倒也不恼,还一本正经回他道:“这是公子的意思。我只负责给你看病。”
“呃,你家公子?”
“就是昨晚救你的那位,白府的主子,白忧。”
“……”乍听名字,红衣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情绪,随即又调笑道:“我说俏郎中,你替我把手上这绳索解开可好?”
“不行。”
“求你了,行行好吧。”眉眼一弯,红衣脸上堆出的讨好笑意更浓了。
“不行就是不行!你别白费功夫了。”四郎低头继续捣药。
“你……小气!”见那郎中不讲情义,红衣也懒得浪费口舌,自己挣起了绳索来。
“你别白费力了,这绳子公子加了符咒,你是挣不开的,只有等他给你解开。”
“……你家公子待我还真是特别啊,他怎么……”红衣气得刚翻了个白眼,便见一抹白衣走了进来,清冷风华,他忙改口道:“美人,你来了。”
“……”无视那鬼的存在,白忧转而对四郎道:“调制得怎么样了?”
“……不见起色,得再等段时间。”四郎起身回道。
“嗯,你先忙。”说完,白忧转而朝红衣这边望了过来。
见人终于肯理自己了,红衣自顾先开口搭起了讪:““美人,那晚的事,真是谢谢你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什么名字呢?”
闻言,一旁的四郎抬头望了过来,心想,他名字我刚刚不是说了,你失忆了吗?!
“……”白忧皱眉。
“噢,对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孤鬼,那天我不是有意冒犯的,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才躲了进来。”
“……”是吗?那你还真会躲,直接躲进国师府找死了。白忧嘴角染上一丝嘲讽,面色冷峻,眼神犀利,似是要把人看穿一般。
“……”
“……”不肯说就算了,红衣转而道:“你既救我,为何还要绑着我?”
“……”
“……莫不成,”苦苦思索了番,红衣惴惴不安问道:“……美人是看上我了,要把我强留在府内?”
“……放肆!”剑眉一皱,白衣凝力收紧了那鬼腕间的绳索。
“手下留情!”吃痛的孤鬼眉毛都拧在了一起,连忙求饶。见人得了教训,白忧这才收手。看着自己手腕平白多出的青一条紫一条淤痕,孤鬼不开心了,抱怨道:“你这下手也太狠了吧,人家手都要被你勒断了,你看!”说着,还特意朝前伸了伸手腕。
“……”
“……我现在是病人,你这是虐待!”见人没反应,孤鬼嘴巴嘟得更高了。
“病人的前提,他首先得先是个人。”可你不是。白忧冷哼了声,上前两步,抬手覆上了那鬼的手腕,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清香也飘然而至,那白皙的手指搭在腕间,几分清凉薄意,让人不由心猿意马起来。
“你……在把脉?”
“……”
“鬼族有脉象?”
“……”
“你不知道我是没有脉象的吗?!”
“……”白忧开始后悔当初救这鬼了,叽叽喳喳废话真多,收回手后,白忧转身对四郎道:“这段时间,你且先治好他的伤。”说罢,便要离去。
“这么快就走?”见人要走,孤鬼连忙道。
“……”
“不多陪我一会儿吗?……哎,没事记得常来看我啊,美人!”直到人走远没了影儿,孤鬼这才收回了目光,想到那人对自己的无视冷漠,内心万分委屈,对四郎不满道:“你家公子,对何要对我板着个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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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国师,你是鬼族,本就势不两立,如今他愿救你,已是格外开恩。”四郎一边低头捣药,一边回他道:“不过,他对我们和火羽的百姓,倒是很随和。”
“……”扎心了。
******
这日午后,妍紫趁着没事,偷偷摸进药房询问那鬼的情况:“四郎……那鬼怎么样了?”
“噢,他……”
“你找我?”听到动静,床上的孤鬼起来身。
“你……”原本以为那鬼睡着了,一出声把妍紫被吓了一大跳,回头,便对上一双栗色眸子,笑意岑岑,顿了顿,妍紫问他:“还以为你睡着了呢,你伤好些没?”
“……不好。”孤鬼噘嘴,“你家公子把我绑成这样,我哪里好得起来?”
他这么一说,妍紫才注意到那腕间的鬼绳:“呀,公子怎么把你绑起来了?”
“小美人,还是你比较有同情心。”
被人一夸,妍紫有些脸红了,支吾道:“我……我就是个丫鬟,你以后,唤我妍紫便可。”
“好。”孤鬼扭身往一旁挪了挪,指了指床边的空凳,对妍紫笑道:“那……妍紫姑娘,你过来陪我聊聊吧。成天关在这里,我都快要长霉了。”
“……”妍紫想了想,而后起身走了过去:“也好,反正,我下午也闲着,就陪你聊聊吧,你想聊什么?”
“嗯……都可以,我都爱听。”
“那……那就给讲讲,人间的鬼故事好了……”
“好啊!”一听要讲故事,孤鬼立马来了精神,盘起双腿竖起耳朵挺直了背。
“从前,有个鬼王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但却作恶多端为祸人间,世人都恨透了他,可他还不知足,竟还攻上了天庭,公然挑衅神界……”
妍紫边讲故事边手脚比划着名,孤鬼边听边点头微笑配合着,一人一鬼,画面倒是出奇得和谐。一旁四郎抬头见到这一幕,联想到这鬼几日来一直自言自语个没完,心里莫名生出怜悯之情:好不容易逮着个可以说话的人就跟捡了个宝似的,这鬼到底是有多寂寞啊!
打这之后,下午一得空,妍紫便会偷熘进药房陪那孤鬼闲扯,难得有人愿意陪自己说话,孤鬼倒也也乐得自在。只是上次过后,白忧就一直没再来过药房,倒是让他挂念,每每问起,妍紫都说他家公子在忙。
在忙在忙,他到底在忙什么,还是根本就忘记有我这么号人了?就算不想理我,也总得给我个感谢他救命之恩的机会再结束吧。
是夜,在烛下端坐良久,却迟迟不见妍紫送药过来,白忧觉得奇怪,正想开口唤她时,忽闻一声巨响。
“砰!”
前院传来的声音。
想也不想,他立时起身前往,却见前院药房房梁塌馅,满地狼藉。
早已带人赶来将药房包围的侍卫总管白湛快速检查了一番情况后,上前汇报:“公子,无人员伤亡,四郎正好出门採药去了。我们赶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看着药房屋顶偌大的口子,白忧点了点头,而后若有所思地朝药房走了进去。
漆黑药房内,满目狼藉。药罐子东倒西摔了一地,包括药架上的花花糙糙全被翻了个遍,乱七八糟地丢了一地,就连炉火上正在煎着的药碗也没能倖免,洒了一地。
“暴殄天物。”白忧皱眉,俯身捡起药罐子,放回了炉上,看屋里这杂乱的样子,来者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可惜,他们要失望了,想到这里,白忧似是想起了什么,勐地回头朝床边的位置走去。
却见那塌陷的房梁下,一袭红衣正笑着朝自己招手,眉眼弯弯,映着头顶漏进来的月光,白肤若玉,红衣似火。
“美人,你总算来了。”
“……”白忧眯起了眸子。
“不是我做的,和我无关。”
“那是何人所为?”随着白忧迫近,清香幽然:“平白坏了我一碗汤药?”
“原来你只担心的是药,”孤鬼有些失望,还以为那人冲进来时担心自己呢,他忿忿不平道:“……那碗药,比我的命还重要?”
“那是自然。”白忧勾了勾唇角,冷笑:“比起你,我更可惜那碗药。”
“美人,我伤心了。”
“到底是何人?”
“我真没看见,我一直在睡觉呢!”
“可祸是你招来的,”这么多年来,白府都相安无事,如今是头一遭碰到突袭,此事必定和这鬼有干系:“你要如何赔偿我那碗药?”
“我早说了让解了这绳子你偏不听,害我今夜受了惊吓,你说,你又该如何赔偿我呢?”
“……”赔偿?白忧挑眉看了看脸比城墙厚的孤鬼,转而冷声吩咐白湛道:“把他带到我房间里去。”
“……如此,是再好不过了。”见他要把自己带到房间里去,孤鬼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不等白湛上前,他就自己主动起了身,三步并作两步地朝门口赶了过去。
第3章 第 3 章
白忧房内。
屋内淡淡清香,和那人身上味道一样,令人留恋。
“美人,蒙着眼睛,我难受。”孤鬼不适地晃了晃脑袋。
不理会他的抱怨,白忧冷声问道:“偷袭药房的到底是谁!”
“不知道,睡太沉了,没看见。”
“没看见?”黑眸的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白忧上前了两步:“看来,你眼睛是白长了。”说话间,白皙的五指覆上了那双被蒙布着的栗色眸子。
立时,眼皮处传来一阵灼烧的炙热感觉。尽管如此,孤鬼却丝毫不见慌乱,他笑道:“好啊,你若喜欢尽管拿去,就当时我送你的定情信物好了。”
“你……!”被调戏的白忧皱眉一扬袖,将那鬼挥出了几丈远。
不用看也能猜到此刻白忧脸上的神情,孤鬼嘴角又上扬了几分,故作嘆息道:“哎,美人虽美,可脾气却太过暴躁了,不过啊……我喜欢!”
“你!……我能救你,也能杀了你!”
“我知道,不过……”对付这种赖皮,白忧明显不是他的对手,只见孤鬼一个闪身,便来到了白忧身旁,俯首帖耳语气暧昧道:“你捨不得。否则,你又何必将我带进房间多此一举呢!”
“……”
果不起然,传来白忧双拳握拳指关节摩擦的声音。
气坏了。
有趣。
就在孤鬼沾沾自喜时,却听那袭白衣忽然腾空而起,冷笑道:“可我也没说,要留你这低等杂碎在我房里过夜!”
不待孤鬼细细体会着话里的意思,只听一声巨响,脚下地面忽然赫然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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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声惊唿,猝不及防的孤鬼就这么掉了下去。
*****
冷。
是孤鬼现在唯一的感觉。
躬身低头费力摘掉蒙眼的黑布后,才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大冰窟,周围寒烟四起,白气森然,整个冰室除却一张中间一张九尺冰床,别无其他。
哎,好吧。
闹腾了大半夜都没怎么休息,眼下没人打搅睡觉休养生息,等到了冰床欣喜一躺,孤鬼这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冰床的温度比地面还要低,背上好比抵着无数细碎冰刃,实在是……一个激灵,孤鬼哆嗦着连忙跳了起来,眼看有床不能睡,也是够缺德的。孤鬼便只好席地而坐,运功护身。
一大清早。
妍紫早早就在屋外候着了,待房门打开,她便端着洗漱的东西进去服侍。
不过说起服侍,也就梳头这一样。他家公子不同于那些王宫贵胄,什么事都喜欢亲力亲为,弄得他一丫鬟常闲得没事可干。
待白忧洗漱完毕坐到铜镜前,妍紫这才走上前去。
铜镜映照出人儿的模样,青丝如瀑,面容精緻,原本清冷的眸子因刚起略带几分惺忪睡意,平添了一丝慵懒。妍紫最喜欢这时候的公子了,俊美柔和,清冷淡雅,气质与那鬼的妖娆邪魅简直是天差地别。
想到那鬼,妍紫便顺口问道:“公子,你打算如何处置孤鬼啊?”
“他伤痊癒之前,暂且留府。”
“哦,可是……”眼珠转了转,妍紫支吾道:“药房塌了,那边怕是住不了人了,那他……怎么办啊?”
“你对他的事倒是上心。听四郎说,你前些天常去药房看他。”
“啊!公子息怒!”听出白忧话里有话,妍紫吓得低头认罪:“妍紫知错了。”
“有何错?”白忧抬眸,淡声问道。
“妍紫……妍紫不该擅自去药房找孤鬼,跟鬼族的人走得太近。都怪我一时煳涂,把公子训诫当作耳旁风还……”
“好了,动作快些,一会儿还要早朝。”白忧有些头疼地打断了她的长串台词,唧唧歪歪说得人头都大了,每次一犯错,认错态度比谁都端正,回头照范不误,有何用?
“噢,是是是!”蹭的一下,妍紫赶紧替他梳发,不敢再多耽搁。
“ ……”哎,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冒冒失失的脾气改改。
金銮大殿。
龙椅上,一中年男子黄袍加身,接受群臣叩首行礼。
仪式过后,一人迈出了队列:“皇上,臣有本要奏!”
众人抬头。
参奏之人正是火羽的丞相,司马坤:“数月前,暝幽国屡次北上骚扰我火羽边界,烧杀抢掠无所不为,南疆人心惶惶,一片水深火热,望陛下决策?”
“暂且,”火明贤摸了摸下巴,沉声道,“按兵不动。”
“陛下,不可啊,这样只会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还望即刻发兵宣战。瞑幽对南疆虎视眈眈已久,正好趁此绝去他们的妄念!”
司马坤说得掷地有声,话音一落,群臣立马跟风响应他,纷纷劝说火明贤发兵征讨。
就在这时,一清冷嗓音突然响起:“丞相大人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声音不大,但话一出口,原本嘈杂一片的大殿顿时就安静了。
白忧淡声问道:“各位大人,如今火羽暝幽两国实力旗鼓相当,若真因南境一时骚乱而冒然发兵,届时天下战乱四起民不聊生,何时才能休战?”
“这……”一句话,就把司马坤问得语塞了。
不等司马坤想出答案,忽而一粗犷声音回白忧道:“我请兵出战,我就不信三五年内还拿不下暝幽这蛮夷之地!”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说话之人,正是骁勇无敌的英勇护国大将军——虎峰。
“战争劳民伤财伤的是国家根基,就算将军出战三五年后火羽赢了,届时国库空虚民心疲乏,到虎峰将军又打算如何休养生息,安邦固国呢!”
“……”额,光知道打仗,不懂治国,虎峰无言以对。
这一问一答之后,众人面面相觑,都没再作声,他们都对这位年纪轻轻的国师心存敬畏,不敢多言。
“……嗯……”看够热闹的火明贤对白忧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国师所言正合我意,众卿且静观其变,莫要操之过急。”说罢,转而商讨其他国事。
一个时辰后,众人才退了朝。
刚迈出宫门,后边便有人追了过来:“国师等等!”
白忧回头,见来人是虎峰:“虎峰将军,何事?”
“噢,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虎峰大掌揉了揉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憨笑道:“刚刚……刚刚不是有意顶撞国师,我是个粗人,只想着打仗,还望大人别被往心里去。”
“虎将军言重了,你我皆为朝廷效力,都是在尽本职,将军莫要望心里去才是。”语罢,白忧低头作揖,转身准备上马车,忽闻一人匆匆高喊着追了过来:“站住!白忧你给我站住!”
抬头,却见一身着青色锦衣华服人正朝这边狂奔而来,年龄刚及弱冠,较白忧小些,一副纨绔子弟派头,跑到跟前一把勾着了白忧肩头:“你老躲着我作什么!”
见到来人,一旁虎峰连忙行礼:“参见二皇子!”
“免礼,”皇甫青随手挥了挥,转而对白忧道,“今天决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二皇子,臣还有要务在身,”说话间,白忧不着痕迹地避开肩头的手,“恕不能奉陪。”
“又是要务在身!你就不能换个复杂点儿的藉口!”皇甫青不满道。
“参见陛下!”忽地,白忧躬身对着二皇子身后行了个大礼。
一听皇上来了,虎峰连忙跟着回身行礼:“参见陛下!”
无奈,皇甫青只有回头先行礼:“儿臣参见父皇。”礼罢,抬头一看,面前哪有什么皇上,连个鬼影儿都没有!再回头,白忧早已跃上一旁白马,踏尘而去。
“白忧你,你又耍我!!!”无可奈何的皇甫青气得原地直跺脚。
第4章 第 4 章
【呦~~~~不给你,就不给你!嘿嘿~~】一调皮少年手里拿着金钗,围着桌子转圈跑,还时不时对身后追赶之人吐舌示威。
【还给我!死小孩!刚放你出来就做坏事,就该让公子再关你三个月面壁!】妍紫跑得气喘吁吁,两手撑住膝盖弯腰顺气,愤愤道。
【有本事你自己来拿~~~】那少年模样看上去十二三岁光景,一身绿色锦衣,个头不高腰身细瘦,略比妍紫矮些,脚着金镯。他说得兴头正浓,说完就顾着自己撒腿往外跑,却不料“咚”的一声和迎面进来之人撞了个正着。
“噗咚”,他一屁股摔坐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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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谁啊这么大胆敢撞你小爷我!非扒了你的皮打断……】他细手摸着撞疼了的脑袋理直气壮地警告道。
待一仰头看到冷峻淡然的俊脸后,立马闭了嘴,乖乖从地上爬起,低垂着脑袋,伸手拉了拉那人袖口,毕恭毕敬道【哥~~~~】
【恩。】那人轻应了声。
【公子~~~你可回来了。】妍紫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跑来告状【小公子他又随便拿我东西!】
【我没有。】那顽皮少年嘟嘴回道,把手藏在身后。
【那是要再去静心阁面壁三个月了?】白忧道。
【哥~~~~】顽童一听脸都急红了,忙把手里的金钗不情愿地递了出去【我是和妍紫开玩笑的,大不了给回她便是,我不要去静心阁!我不去!!!】
白忧把金钗还给妍紫,对那少年道【白槡,你若再不潜心读书,就罚你道静心阁待上十年方可离开。】
【你们就知道一起欺负我!哼~~~~】说完,白槡用力一推白忧,满脸委屈地跑出去了。【哎~~~小公子!】妍紫追了出去。
【随他去,否则,总是这般少不更事。】白忧叫住了妍紫,问道【四郎採药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妍紫应道。之后脸上神色犹诱豫豫,一副有话要说却不敢说的样子。
【还想说什么?】白忧问道。
【要不要……给那鬼,送点东西吃?】妍紫小声问道。
良久,白忧嘆了口气【你是知道鬼不懂飢饿温饱的,为何爱还要这样问】
【这个……】妍紫眼神闪躲。
【想知道他被关在哪里大可直接问出来,什么时候学会拐弯抹角了?!】
【我……】妍紫心虚道。早知她家公子善读人心,这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他的慧眼。
【他现在在冰室。】白忧又道。
冰室?!要知道那里面哪是人呆的地方,即使是鬼,那里面的千年寒冰,他应该也无法忍受。妍紫觉得他家公子这样做有些过分了,那孤鬼虽说是只鬼,可怎么看都讨人喜欢,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呢?她不平道【公子,你这样做,对他也太狠了些吧,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救他呢?】
【鬼常居于阴凉寒冷之地,你多虑了。】
【可是公子,那是千年寒冰。要知道,就连当年被关在里面不可一世的火……】
【妍紫。】白忧严声打住她要继续说下去的话【可曾记得,老爷后面说过的话?】
【记得……若是谁将此事向外透露半点风声,一律……】妍紫支吾道。
【一律什么?说下去。】白忧严厉道。
【一律……】妍紫低声道【拔去舌根,断其手脚,囚于冰室,直至死去。】
【看来你记得很清楚。】
【谢公子提醒,妍紫记住了。那我先下去安顿给小公子找的私塾先生。】
【去吧。】抬头不经意看到前院药房,白忧又走了过去。
到了晚上,妍紫照例端了药进来。在外唿唤了两声公子,不见有人回应。推门而入,书房内,烛光依旧摇曳,可是案前的那白衣人儿不知所踪。
冰室内,那鬼双腿交叉席地而坐,被绑的双手置于膝上,双目紧闭,头上不断冒着白烟,嘴唇发白,身上那抹红衣附着一层白冰,颜色不再如火耀眼,白忧推门而入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的孤鬼,寒冰中静坐的孤鬼,竟带着一丝孤寂。
【美人终于来看我了。】尽管由于寒冷说话声音都打颤,但是嗓音还是带着一贯的不羁。睁眼栗色的眸子,波光流盼,似笑非笑。
【感觉如何?】白忧俯视,问道。
【感觉再好不过。】孤鬼笑道。【现下这里这么安全,美人应该不用担心我逃了去,可否将这鬼绳解开?】
白忧看了眼他手上的鬼绳,又看了看那带着邪气的栗色眸子,而后走到孤鬼面前,缓身蹲下。
孤鬼不由笑了。
白忧皱眉,举起的修长白皙食指,在冰室里泛着寒光。
【你要在这里杀人灭口?】孤鬼瞥了眼那寒光,问道。
【你不是人。】
【那是杀鬼灭口?】
【无人知晓。】
【可我还不想死,还没看够你。就这么死了,多可惜。】
【怕死直说。】
【好吧,美人,我怕死。】
孤鬼的话差点让白忧当场吐血。终究是世间最低等的存在,所以做不了人,只能是鬼。
看到白忧脸上无语的表情,孤鬼觉得有趣极了,美人不管什么样子都是美,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岂料就在这时白忧那葱白玉指突然一挥,一道寒光闪过。
有血,落了下来。
那朱红的血色从孤鬼的眼前滑落,滴在了他的手上,还是温热的。
孤鬼的笑僵在了脸上。
只见白忧清眸微阖上,轻念咒语,捆在孤鬼手上的鬼绳瞬间消失了。
然而已经如愿的孤鬼却愣在原地,脸上丝毫没有半点欣喜之情。
勐地,他忽然伸手把白忧揽进了怀里死死抱住,白忧措手不及,被他抱了个满怀。
【不许你这么伤害自己。】孤鬼一手扣住白忧后脑勺,脸颊紧紧贴在白忧耳边厮磨,满是心疼地说道。
白忧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见那孤鬼脸上竟满是疼惜。
【如果这绳子非要这该死的方法才能解开,我宁肯被一直绑着。以后也不准你再用这破绳子。】孤鬼的嗓音里没了以前的放荡不羁,更像是霸道的命令。
孤鬼的这莫名其妙地举动一时叫白忧忘了该做何反应。
忽地手上传来一阵湿滑温热的触感,待白忧看去,竟发现那鬼不知何时将自己的手放到嘴边舔舐,吮去食指伤口的残余血丝。
岂有此理!!!!
白忧顿觉恼怒用力一扬袖,将那孤鬼甩出三丈远。孤鬼猝不及防摔在了冰面上,实则滑出四丈远。
白忧阴着脸,将那被舔舐的手指在衣服上狠狠擦拭,一副恨不得把皮都搓了下来的神情【鬼性本yin,休要得寸进尺!】
孤鬼失神地看了白忧好一会儿,顾不及自己的一身狼狈。不过很快又立马恢復了那放荡不羁的样子,起身调笑道【美人的味道,果然不错。】
【若有下次,定将你碎尸!】白忧愤愤说道,拂袖离去。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孤鬼再度失了神。
第5章 第 5 章
之前白槡由于面壁思过一直待在静心阁不许出门,所以整个府里难得清净了三个月。眼下不过是他出来的第二天,府里就差点没被搅翻天。
刚一大清早,白忧刚出门准备去上早朝,一下人就跑来诉苦说是堆放在柴房外空地上快晒干的柴火全被浸了水点不着。白忧便让让下人去集市上买柴火烧饭。
待坐进马车还未坐稳,又一下人跑来说屋里的桌椅窗子都被泼上了浓墨,整个屋子成了黑漆漆一片。白忧一边慢条斯理整衣冠一边听,听完便吩咐收好府里的墨,将脏了的地方擦拭干净。
待马车起步就快消失在街角时,又一下人追了出来,白忧示意马夫停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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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何事?”白忧问道。
下人抖着手指向府里的树龄最古老的那棵杏树树顶,白忧抬手遮住刺眼的白光,顺着手指看到了白槡,他双手抱树,双脚环在树干,整个一树袋熊挂在杏树上,眼里充满壮士断腕的决绝正看着白忧。
“小公子说,别再逼他念书。公子现在若是同意,就朝他挥三下手,若是不同意,公子就上马离开。”下人一边传话,一边观察他家公子脸色。
“没了?”待他说完,白忧说道。
“这几句都是小公子的原话。”
又看了眼那挂在树顶上双目紧盯着自己的人儿,白忧只觉无语。而后抬手,朝他的方向先是轻挥了一下,白槡的脸上露出惊喜,之后见白忧又挥第二下,白槡欢唿出声,欢唿过后却迟迟不见白忧的挥第三下。
咦~~约定中只有挥三下或是不挥手,这只挥两下是作何意?正疑惑不解时,耳畔却传来妍紫的声音:“小公子该念书了。”紧接着便被轻功飞掠上来的妍紫带了下去。
“不念书!我不去!”白槡在空中还不停挥舞小手挣扎。
“严加看管。”说完,白忧便上了马车进宫。
白槡的调皮顽劣在火羽国是出了名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次带他进宫时他竟然偷熘到了后宫削去皇上一宠爱的妃子头髮。虽然念在他年少无知皇上没有怪罪,但是一回到府白忧就将他关在了静心阁,面壁思过三个月。
白槡天生好动,一旦闯祸就容易上瘾。
等白忧晚上回到府里,厅内已经站满了人,个个都神色凝重,看来白槡这一整天都没消停过。连
刚请来的教学先生,也候在了厅堂,好好的一张俊脸被画成了王八,带着愤怒委屈之情,敢怒不敢言。
那先生道:“公子,恕鄙人无能,小公子乃天赋极高之人,鄙人无德无才,不能胜任其师。”
白槡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仰面大笑。
白忧亲自躬身道歉,赠与十两黄金,还特地派人送了那先生回家。
紧接着下人开始轮流汇报府里这一天遭的殃。
当事人白槡倒是始终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白忧一脸淡然地听着。
直到有个下人说到今天傍晚时分,东院马厩里的马突然失控从厩里群涌而出,奔向后山,将后山上开得正盛的回梦花践踏得只剩下满山花泥。
要知道府里的任何一朵花对白忧来说都是个宝贝。尤其是后山种的漫山回梦,妖艷婀娜,风光旖旎沁人心扉,更是花中至宝。
他从不允许任何人採摘,也从不赠与他人,就连当今的皇上提出过想要这回梦酿酒,也被他一口回绝了。
现如今被这番糟蹋,白忧的反应可想而知。
感觉到气氛不对劲,白槡望了过来,见白忧脸色沉得可怕。
“哥~~~~那不是我弄的。”白槡没了刚刚的得意,连忙辩解。
白忧像是在竭力克制着自己,紧握着拳,缄默不语。
“哥~~~~”见他不理,白槡跳下椅子跑去跟前,道:“其他的我承认的确是我使的坏,但这回梦真的和我没有关系,我向你发誓!”为了证明清白,白槡还对天举起了小手。
而白忧却仿佛没听见他的话般,也不看他,只是目光沉得可怕,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好哥哥,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不好好念书,可是,那马真不是我放的,我知道你最喜爱那后山的回梦了,又怎么捨得让你伤心呢?!!你要相信我!”
从来没见过白忧这副样子对待犯错的自己,白槡又急又怕,几乎要哭了出来。
一旁的下人都禁了声,屏住唿吸,看向他家公子。这次,他们小公子真的是是做过头了,他不该去触碰他家公子底线的。
白槡一直在说这不是自己做的,澄清自己没罪,可是白忧却仿若未闻。
直到白槡嗓子都叫喊哑了,白忧才稍微动了下,变换了坐着的姿势。
看他有所动静,白槡立马闭上嘴,委屈地看着他。
只见白忧以手扶额,招手示意妍紫过来,而后道:“带他下去,十年之内,不许踏出静心阁半步。”声音虽轻,却是充满疲惫。
白槡愣了,不敢置信自己耳朵所听见的话,紧接着看那白忧竟是真的要把自己关进静心阁待十年,觉得委屈,大声叫道:“哥~~~~”
白忧轻揉太阳穴,对白槡的喊叫无动于衷。
妍紫和一行下人把又叫又哭的小公子拉出去了。
白忧感觉头疼得厉害,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半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便独自上了后山。
远看后山还是一片妖红。待走近一看,花儿都被碾成了红泥。
府里马厩的马都是汗血宝马,匹匹身强体健,四蹄有力,上千匹好马蜂拥而出奔向后山,这踩踏
下去的力量可想而知。想到这里,白忧又是一阵惋惜。
这片回梦陪伴了他这么多年。这花儿稀有且美,而且还是上上等的珍稀药材,已经成了他生活的不可或缺,这样娇嫩的花一直以来都被保护得好好得。如今却突然遭受如此重创,就这样没了,
白忧除了惋惜更加痛惜。
绕着后山逛了一整圈,甚至连朵完整的回梦都找不到。当时马儿受惊混乱的程度可想而知。
手捧红泥,空留嘆息。就在此时,妍紫带着侍卫总管白湛一起赶了过来。
白湛一直以来只要负责国师府的侍卫训练和外出任务勘察,现在也是执行完任务刚回来。
他们满脸焦虑道:“公子!”
“何事?”
“回公子,小公子他不见了!”
小公子不见了,府内的侍卫下人一起找了大半夜,翻遍了整个国师府也没找到。
看来不在国师府,天微亮,白忧便让大家先回去补觉。
他又特地安排了一些侍卫去大都外面巡查,现下应该没走远。
安排后,他自己也回了房间,一脸疲惫在床头坐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梦里,他又听见刚满岁会说话的白槡奶声奶气地叫他,哥哥,哥哥……
待醒来,收拾完毕出来房门一看,居然是晌午了,早朝已过。
有人过来通报,说是门外周公公求见。
开门迎接,白忧见了周公公也不行礼。
“白国师,今日早朝不见您来,怕是有事,因此圣上特地派洒家来问候。”
“偶感风寒罢了。”
“可需皇上派御医过来替国师把脉?”周公公讨好道。
“无妨。”
“眼下春寒料峭,白国师还是要多加注意才是。对了,“说着公公一挥手,两个小太监抬了个箱子上来,“这是近期皇上未批阅完的奏摺,您也知道,皇上他……”
“抬进书房吧。”
“那就有劳国师了。洒家就先回宫了。”
“不送。”
看着府内大门重新关上,白忧冷哼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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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家忙着找人找的焦头烂额之际,这边小公子白槡倒是优哉游哉,穿着大袄子乱晃。
谁也没想到,那不见了的调皮小公子居然是自己偷跑去了冰室。
走到冰室周围,气温就开始急剧下降,尽管他之前有所心理准备,还特地将自己最厚的袄子披在
了身上,可是身体还是止不住打颤,但是想到白忧那可怕的表情,他就一咬牙,硬着头皮往前走。双腿也抖得厉害。
于是乎,等玄关开启,一只双手抱胸,走路一颤一抖,牙齿磨得咯咯作响的小白兔模样的生物慢慢挪进来时,孤鬼吓得向后掠起,惊落身上一层薄冰。
听到响动,那生物抬头,露出一双圆熘熘的眼睛,看到冰室的另一边,站着一袭红衣。身材高大修长,墨发过腰,错落有致的五官上一双栗色眸子,白皙的皮肤衬得那眸子邪魅动人,眼里带着警惕。
咦,这里怎么会有人,而且还长得如此貌美风流?!
哥哥什么时候藏进来的都不告诉我一声。
“哈哈哈~~~~”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便听到那红衣一阵大笑声,虽笑得毫无遮拦,嗓音却好听得很。
“你是谁?”白槡又将袄子裹紧了点,戒备地问道。
此时白槡那小小的身体全被包进了那件大袄子里,由于寒冷,眉毛衣服上都凝了层白冰,牙齿不断咯咯作响,睁着双黑不熘秋的大眼睛,一脸倔强戒备,那滑稽可爱的模样,在孤鬼眼里,跟小兔子没什么区别。
“你又是谁?”孤鬼慢慢走来,嘴里的笑却根本停不下来。
“你…别过来,我…我武功…很…厉…厉害的。”白槡此刻冻得说话都困难,可是那红衣人笑得这么来着不善,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他穿得这么薄走路又这么潇洒,一定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为了人身安全,白槡只有先发制人。
“哦?这倒看不出来。”孤鬼手抚住笑痛的肚子。
“真…真的!”白槡跳着向后退,一边虚张声势,“不…然,你再…过来就……”
“哈哈~~~就怎样,小兔子?”
“就…把你…打得趴…趴在地上!”刚说完,噗咚一声,白槡踩到了身上长袄子的下边沿,自己摔了个狗趴地。
“哈哈~~~”孤鬼笑弯了腰。
“不…不准笑!”趴在地上的白槡气急了。自己身份这么尊贵一直被捧在手里,从来就没这么丢脸过。
“要不要我帮忙,扶你起来?”
“阿嚏…不用……阿嚏”趴在地上冷极了,白槡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你求我,我就扶你。”
“滚……阿嚏……”
“好啦,再趴地上就要变成冰兔子了。”孤鬼走前,笑着一把拎起了白槡。
“混…阿嚏…帐……”
“呵呵~~~”孤鬼握在白槡胳膊上的手微微施力,灌入一股热量给不断打颤的白槡,过了会儿,问道,“暖和点没?”
“你…在…传真气…给我?”白槡终于找回了一丝知觉。
“真气?”
“你的内力…好像很强…的样子。”白槡又补了句。
“内力?”
“敢问…你是…哪位大侠?”白槡郑重其事地问道。
“大侠?”孤鬼一头雾水。
“敢问…你是何方大侠?”
“呵呵~~~”原来白槡是把自己认为是人间的某位武林人士,孤鬼不由又被逗笑,本想告诉这小兔子自己是只鬼,不是什么大侠,但转念一想,不要吓坏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只能瞎编:“我啊,你就叫我独孤大侠吧。”
“独孤大侠?好名字!”白槡人小鬼大,一脸瞭然于心的样子:“你…这么厉害,收我…为徒吧。”
“啊?”
“这样…我那哥哥…就不会再说我…不学无术了。”
“你哥哥?”
“就是…关你进来的人。”
“白忧?你是他弟弟?”
“恩。”
“可你是他弟弟,怎么也被那冷美人关进来了?”
“是我把自己关进来的,因为我做坏事惹他生气了,所以我自己来受罚了。希望他别生我气。”
“哦~~看来你只懂事的乖兔子。”
“我不是兔子!我有名字!我叫白槡!”白槡一听,立马大声反驳。
“呵呵~~~好好好,你叫白槡。”孤鬼笑着应和他。
“等等!你刚刚…叫我哥哥…什么?!!!”
“冷美人啊。”
“你怎么…敢这样叫他!难怪…你被关在…这里。”
“和这有什么关系?”
“你…你这是调戏!”
“可是,你哥的确长得漂亮啊。”
“漂亮?他……他是男的!”
“我知道。”
“你知道?…还说他漂亮?!”
“若我告诉你,我还喜欢他呢?!”
“啊?!!!你……你喜欢我哥?”白槡张大嘴巴,瞪圆了眼睛问。
“千真万确!”孤鬼笑着点头。
白槡眼皮一翻,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第6章 第 6 章
庭院里处处是成片成片的杏花,粉若胭脂,白若肌雪,午后阳光如金色薄纱般轻覆在娇嫩杏花上,花下石桌旁,那袭白衣低头批阅奏摺,偶尔微风拂过。
杏花花瓣翩然落下,空中飞舞,或有一两片落在那墨发上,成了点睛之笔,衬得那人儿愈发美丽出尘。如此静谧唯美的画面,让人不忍打搅。
又是一阵微风拂过,院里静得出奇。
太静了。
那白衣人儿虽面露警觉之色,但还是继续不动声色,佯装看书。
待感觉那丝气息靠近,那白衣人儿将手上奏摺一合便朝身后扔了过去。
气流对碰,“砰”的一声响。紧接着身后便传来一阵刀剑声,而后白衣人儿一伸手,奏摺又安然回到手心。
随即两名身材颀长的紫衣男子健步来到跟前。二人身着紫色长袍,一人佩青天白日剑,一人执笛。
佩剑之人长发高束,剑眉之下一双眼睛目光如炬,看上去较为严肃,俗称冷面紫肃。而另一人长髮披肩,随意用一紫色髮带繫上,一双细长叶眉下双目温如水,乍看上去,几分随意几分温和,此人正是长笛不曾离手的紫苏。
二人常常相伴而行,是白忧的贴身护卫,更是捉鬼的得力助手。在南疆出现骚乱的当天晚上,便被白忧连夜派去查探情况,如今二人是回来復命。
只见他们二人恭敬屈膝,跪下齐声道:“紫苏紫肃参见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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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公子,南疆此次骚乱规模和损失尚不及往年,多是为了抢掠粮食。已经和其他省府联繫商讨,派了五万援兵前去肃清整顿。”两者脸色较严肃的紫肃回道。
白忧点头。
“但是,就在我们离开的前两天,出现一件奇事。”面向较为温和的紫苏道。
“奇事?”
“对,相当之离奇。派去的两万援兵兵分三路,分别从西南,正南,东南三个方向前去南疆支援。然而正南,东南两支援军准时准地抵达,而西南方向援军却失了联繫,待我和紫肃率领三十将士连夜赶去西南时,也不见援军踪影。”
“不见踪影?”白忧疑惑道。
“何止是不见踪影。起初我们可能是援军的速度慢还未抵达,而后询问当地官府,他们说曾收到援军前来支援的军函,说是下午赶到,于是便开了城门迎接,可是直到深夜,未见一人进城,待派人出去查看,方圆百里,了无人烟并未看到任何军队。于是我等三十将士又到周围查看了一边,在城门五十里外,看到满地都是被援军丢弃的铠甲和兵器战车。”紫苏说道此处仍感困惑,不由皱眉。
“也就是说,人凭空消失了?”
“正是此意,公子。所以才说此事离奇。前去西南所经之地多是高山峡谷,地形本就不适合大规模作战,加上天气莫测,时常雷雨交加或是风雪大作。我们当时估摸最终能抵达西南的人数至少能有六成,岂料,全军覆没。”紫肃道。
“全军覆没?那为何铠甲兵器战车单独留了下来?”
“这……”紫肃面露难色,“若是被暝幽国俘了去,按道理这兵器战车都应该一併带走,毕竟这是唾手可得,于他们百利无一害。”
“紫肃说得对,我火羽国的铠甲比之暝幽国是金刚不破,他们岂会将这如此宝贝弃之如履?“紫苏补充道,“所以才觉得奇之又奇,便迅速赶回向公子禀报此事。”
“你们找到兵器的地方可有打斗痕迹。”白忧问道。
“没有,所有兵器完好无损,只是堆砌杂乱。”
“如此一来,的确很奇怪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是。”二人退了下去。
“等等。莫要对其他人提起此事。”
“是。”
紫苏紫肃二人齐声告退。白忧让人将奏摺都收进书房去,自己也回房了。
听说紫苏紫肃回来了,妍紫立马就奔了过去。
这不还不待他俩好好睡上一觉,就听见妍紫在外面叫喊:“紫苏紫肃,快开门!”
无奈二人只好过去开门。
一开门,妍紫就扑了上去:“你们两个去了哪儿?想死你们了!”
“公务。”二人一副官腔,齐声回道。
“好了好了,我不过是随口问问,用不着这么正经吧。这次出去有没有给我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妍紫往凳子上一坐,手一伸,就开始要礼物了。
每次他们二人出去一趟,妍紫都会索要礼物或是吃的。因为她觉得他们二人每次去的地方都肯定特别有意思,不然怎么十天半个月的都不回来。
“这次忘了。”紫肃诚实道。
“不会吧,怎么能忘了?”妍紫瘪嘴。
“这次的确有些匆忙,确实忘了,妍紫姑娘莫要生气,下次回来的时候定当一併补上,如何?”紫苏上前安慰道,轻声细语嘴角含笑,这般温和的语气倒是让人不好意思生气了。
“好吧,那你们可要记得。话说回来,你们这次怎么走去了这么久,留我一人在府里都快要闷死了。”
“四郎不是也在么?”紫苏问道。
“他啊,出去採药了,现在都过了一个月还不见回来。再说,他就算在,也是个闷葫芦,一天到晚眼里只有採药,捣药,做药,喝药……反正就是离不开他的药!”
“呵呵……”二人不禁被妍紫这抱怨口气逗笑。
这边上午妍紫还在抱怨四郎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到了下午四郎便回来了。
蓬头垢面,身上都是泥土树叶,加上长出的胡茬,差点开门的下人就误以为是来要饭的不让进了。
“四郎,你这次採药怎么去了这么久?”妍紫一边帮他把背篓卸下,一边问。
“这次走到了沩山脚下,走得远了时间就长了。”四郎倒是不急着洗把脸换身衣服,而是先把背篓里的药材取出来,分门别类,拿了一些到摆好外边风干。
“沩山脚下,那么地方不是很冷么?”
“因为极寒,所以长出来的东西和这里也不一样。你看,”四郎将手上全白的植物拿给妍紫看“这东西的叶子和静脉都是白色的,是不是不可思议?”
妍紫点头。
“对了,公子在府里么?”
“今天三皇子刚满月,皇上设宴,文武百官都去了,公子身为国师,当然也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进宫?那去之前你有没有让他把那药丸随身带上,叮嘱他尽量少碰酒?”
“放心,我当然这么做了。公子他从小就不能沾酒,这次他进宫前,我都在他耳边念叨了上千遍。”
“那就好,那我先回药房了。”说着,四郎就朝前院药房走去。
“哎~~~四郎,你的药房在你走的那天晚上就被偷袭了,房梁都塌了!”妍紫这么一说,四郎唿吸都听了半截。要知道这个药房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半生命!
“你看,公子就知道你知道后会是这副样子。”妍紫将快要岔过气去的四郎转了个向,面朝后院,“所以啊,公子特地给你重新做了个新药房,就在后院,比原先还大了一倍呢。快去吧。”
四郎这才恢復到正常唿吸,一惊一喜地望向后院:“后院不是公子的独院么?”
“所以啊,可见公子对你工作的支持啊,还不过去看看。”
“那…有没有查清是谁偷袭的?还有药房的那只鬼怎么样了?还活着么?在府里么?”四郎被妍紫推着往后院走,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将自己的疑问一股脑儿都抛了出来。
“四郎,你怎么这么多问题?看完你的新药房我再慢慢告诉你。走吧!”
是夜,妍紫照旧端药来书房,却不见那烛火亮起。
望月,已是二更天,公子未归。
冰室里,白槡坐在自己的那件长袄子,紧挨着孤鬼。孤鬼一手仍缓缓为他传输热量。
白槡由于有这股热量的注入,所以体温还算正常。所以此刻他还有闲情从袄子的大兜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果子吃。所以只顾着吃东西的白槡不会注意到这几天孤鬼身上的冰层,变得越来越厚了。
“独孤大侠,你要不要也来一个尝尝?”白槡一边嚼吧一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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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吃,你是猪转世?”孤鬼问。
“跟你说了多少遍,我是玉树临风的白槡公子!”白槡恶狠狠地咬了一口手里的果子。
“呵呵~~”孤鬼笑得很无语,那份笑里带了丝苍白。
“独孤大侠,你不饿么?一直不吃东西。”
“看你就没胃口。”
“你!又不收我为徒,说话还这么恶毒!更何况我还是小孩子,不过没关系,我就当没听见。”
白槡自言自语道。
“你继续赖在这里,就不怕累死我?!”孤鬼没好气道,好歹这些天都是他一直为这小屁孩儿输送热力,折损自己这么多年的修行。
“你不是大侠么!大侠是无所不能的?”受益者一脸理所当然。
“冻死你算了!”孤鬼赌气一松手,一股寒气立马蹿了上来。白槡的牙齿不由开始打颤咯咯作响。白槡转过身鼓圆了眼睛看向孤鬼,可怜兮兮地叫道,“独孤…大侠…好…冷……”
看得孤鬼那叫一个不忍心,只好又继续替他输热。
身上的冰层越来越厚,孤鬼开始感到有点力不从心,他晃了晃神,想来,可能是自己在这里冰室呆了太久,出现精神上的疲劳。
而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千里传音进了孤鬼的耳朵。
“不好,白忧大人有危险!”传音的是孤鬼的跟班风鬼,声音很急。
皱眉,孤鬼伸手一点身边人睡穴,白槡还保持着张嘴吃东西的模样睡着了,手里的果子落在了冰面上,孤鬼俯身帮他拾起,放进衣兜里。
随即伴着一阵芳香,一道风影幻现,冰室里多了一只披着长发的女鬼,玉面玲珑,身影飘渺,姿色动人。风鬼是鬼族里的鬼座,鬼座擅于隐身,能够用香味掩盖鬼自身的味道,而且人形俱全,有清晰的人类面貌。所以能够风鬼善于化自己为无形,千里传音。
“何处?”孤鬼冷言道。
“未央宫。”
【未央宫?】孤鬼眯起狭长的双眼,重复了这三个字。指了指白槡,对风鬼道【把他带出去。】
随即,孤鬼化作一道红光,在冰室划出一道美丽红弧,消失不见了。
第7章 第 7 章
未央宫内,夜色寂静。
月光透过隔窗照了进来,落在那随风轻晃的白色帷幔上,给那躺在床上的人儿如鬼斧雕刻的俊秀脸庞上染上一层光华,剑眉微皱,薄唇紧抿,阖眼沉睡,恍若天仙。
就是这么一个美人儿,让自己魂牵梦绕的美人儿,平时那般刻薄严厉,现下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太让人激动不已了,此时的感觉简直是在做梦。为了让自己认清这到底是不是梦,火明裂又狠狠得捏了自己大腿一把,呀,痛死了!!这不是梦!
他激动得不停摩擦两只大掌。
走近,低头,盯着床上的白衣美人的脸看,真是好看!不小心落在他脸颊胖的几缕青丝让原本俊秀的脸庞竟多了一丝柔媚。
他伸手把那青丝拂开,不小心触碰到那细滑的肌肤,手便像着了魔似,慢慢摸向那白衣人儿的侧脸,耳根,再是颈脖……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浑身的血在沸腾,他眼里迸射出的贪婪在黑夜里叫嚣。
【天底下,竟有你这样的绝色……】他哑着粗糙的嗓音,不惊赞嘆道。说着,他的大手来到白衣美人的腰间游走,腰纤而不细,他已经能想像到衣服下的身体是如何的销魂勾人。
他一个用力,那白衣人的腰带被他扯开了去,露出里面的薄衫,然而那白衣人儿却睡得一脸安然不自知,他感觉到蹭地一下,体温就升上去了,伸手抓住那白衣人儿的前襟就要扯开了去。
不料一金丝描边桃花金扇凭空飞来,狠狠划过那意图不轨的大掌。
【啊……】火明裂痛唿出声,顿时血流如注,他握住受伤的手,大声咒骂【哪个混帐东西?!】
月光下,一袭红衣缓缓飘下,空中传来一冷厉的声音【无耻之徒!】
待红衣飘落覆在那白衣人儿身上,火明裂这才看清窗前站着一道身姿傲然,手持金扇的红影,金扇上的一侧,不断地往下滴血。
【竟敢伤我,知道我是谁么!】火明裂大吼!
【知道又如何。】虽然应了声,可那红影的栗色眸子全被眼前床上的人儿吸引了去,全然不顾眼前怒气冲天的火明裂。专注地看着那沉睡的容颜,一步一步向床边走去。
【知道你还敢冒犯!】火明裂的火更大了!
那白衣人儿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了一层阴影,模样竟带着几分柔弱。
孤鬼俯身,轻轻将那人儿拦腰抱起,转身离开。
【站住,你是不要脑袋了是吧!啊!!】竟被无视,火明裂愤怒威胁道【今晚你要是敢踏出这房门半步,明天就诛你九族!!】
【我看是你不要这只手才对。】孤鬼就着抱人的姿势,金扇一挥,身后传来杀猪般地惨叫。
【啊!我的…手……】火明裂倒地,望着断了掉在地上的手掌,痛苦叫喊。
【你不该吵他睡觉的。】皎洁月光下,孤鬼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抱紧了怀里白衣人儿,足尖轻点,从窗外掠了出去。
回到房间,孤鬼将怀里依旧闭目沉睡的人儿轻放在床上,拿过一旁锦被帮他盖上,本打算在他旁边躺下,但是想到那人醒来若是看到自己躺在他身边,一定恨不得立马灭了他,所以就趴坐在他床边。扭头,看向那白皙的脸庞,忍不住伸手细细描摹那精緻的五官,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睁眼好看,闭眼好看,总之什么样子都好看,不由地就笑了,如此宠溺的笑不由令风月也失色。
帮他掐好被子,不小心看到那微敞的前襟,想到那双手尽然意图……不由恼怒,愤愤地沖了出去。一会儿又愤愤地端了盆水跑回来,拿起沾了水的手巾将那白衣人儿暴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都擦了个遍,而后发现一遍不够,又去沾湿擦了第二遍。等看到白衣人儿的皮肤微泛红,才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了,于是又放轻手上的力量。
等一切妥当,看那人儿自始至终都在美梦里,浑然不觉周遭一切,不禁小声嘀咕责怪道【亏你还睡这么香!】
此时已是四更天,庭院杏花香正浓,窗外传来了鸡鸣声。
【晚安…我的……】说到这儿,孤鬼顿了顿,没再说下去,俯身在沉睡的白忧脸庞印上一个轻吻。困意袭来,他打了个呵欠,就着趴坐的姿势,伏在床边睡着了。
想来,最近都没好好睡一觉了呢。
偎依在白忧的身旁,沉睡的孤鬼的嘴角泛着浅浅的笑。
第二天,国师府里的人照常忙碌开始干活儿时,白忧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啊!!!】
房内正在梦中的两人,不,一人一鬼,被突如其来的女高音吵醒,也睁开了眼。
【啊~~~~】紧接着又传来一声尖叫,不过,这一声是男高音,来自史上最淡定最从容的以冰冷面瘫出名的白忧公子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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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美人】孤鬼睁开惺忪的双眼,朝眼前吓坏了的人儿招手问候,笑里带着刚睡醒的朦胧。
【公子,你们……你们……!!】妍紫惊得合不拢嘴巴,满脸疑惑地看着他家满脸比她更疑惑的公子。
昨晚她在书房等了公子一夜,都不见他,所以今早就决定来公子房间里瞧瞧,看人回来了没有,谁知刚推开门,看到的竟是眼前这副场景:他家公子的被子一半滑落在地上,前襟微敞地躺在床上,而那鬼握着他家公子的手,伏在她家公子的露在外面的雪白肩头上睡着了!
看了简直让人忍不住鼻血直流!妍紫忙用手捂住鼻子。她家公子昨晚不是去了宫里么?他不是把孤鬼关在冰室里,整天一副恨不得杀了他的表情,今天早上一来,他俩就……就……妍紫不敢想下去了。
【妍紫姑娘,进来之前怎么不敲门,也好让你家公子心里有个准备啊。】孤鬼起身,笑着走前,对着妍紫俏皮地眨眼睛使眼色。
【啊?……哦!对,对对对!公子,我什么都没看见啊,我不会说出去的,我发誓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已经和孤鬼同房共处……】妍紫顿时恍然大悟,连忙说道,可是发现同房共处一词让人听了只会误会更深连忙又改口道【不不不,不对,是同床共枕,啊……也不对……】。
这边白忧听了脸色更加难看了,一副要打开杀戒的架势,一旁孤鬼却是笑得合不拢嘴。
【给、我、滚、出、去!】从来不曾失态的白忧一把用被子遮住自己衣衫不整的上半身,一字一句怒吼道。
于是乎,他俩一看苗头不对,立马实相地从房里滚了出来。
厅堂的大门紧闭,门外站着四个侍卫把守。
厅堂内,白忧阴着脸正襟危坐,站在正对面的孤鬼却浑然不觉这严肃的气氛,眼睛东张西望到处乱瞅。
【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白忧冷声问道。
【美人问得这么直接,我怎么好意思说。】就着身边的凳子,孤鬼弯腰坐了下来,状若娇羞,以手遮面。
【我问你到底怎么回事!】白忧又重复了一遍。
【哎呦,美人,你…你让我怎么开口,这不是存心要为难我么。】
【说还是不说?】
【既然你非要我说,那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
【恩。】
【这样吧,你先发誓,一会儿我说了绝对不动手。】
【快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别激动。】孤鬼笑道。只见他踱步来到白忧身边,俯身,以手掩耳,悄悄说道【昨晚你喝醉了,跌跌撞撞跑来冰室,居然想要非礼我,我宁死不从,于是你恼羞成怒,就把我硬是拖来你房间,接下来的事情就…就是……】说到这儿,孤鬼顿了顿,略带羞涩又道【再然后就是妍紫一大早看到的场景了……】说着孤鬼还不忘朝床上有意瞥了一眼。
白忧被这一席话气得朝着耳边人就是一掌过去,被对方轻巧避开,却被反手抓住,白忧使劲却挣不开。
【就知道你会动手打人。美人,你昨晚都那般做了,可要对我负责啊!】孤鬼一边闹着,一边偷乐。
【一派胡言!】
【我有证人。】
闻言,白忧转头看向他。
【你弟弟,白槡。】
【干他何事?!】
【昨晚他亲眼看见你要对我施暴!】孤鬼一脸无辜。
听到施暴两字,白忧手上的青筋都要暴了出来,【他前些日子便失踪了,又怎会出现在冰室里?】
【是真的,不信你问他。】
白忧懒得听那鬼说话,拍桌而起,一个纵身,一脚踢了过去。
孤鬼侧身一闪,双手稳接住那玉足【美人的脚可真小。】
【心术不正!】一脚被缚,紧接着白忧另一只脚踢了过去,孤鬼勐地一松手,白忧一个重心不稳,直往后倒,孤鬼一闪身,搂住白忧的侧腰,【尺寸是多少】
【鬼迷心窍!】白忧反掌击去,孤鬼后退,邪笑问道【比之三寸金莲,如何?】
【受死!】掌间凝出白光,白忧朝着孤鬼的方向愤怒地用力一挥,孤鬼腾空跃起,只听啪地一声巨响,将厅堂的门框震飞了,站在门外的四名士兵也被这强大的内力震得飞了出去。
第8章 第 8 章
听到前院传来这么大动静,只见紫影拂空,紫苏紫肃赶了过来。
见那屋子门框已坏,士兵倒地,空地上他家公子正和一身红裳对峙,而那红衣之人却笑得一脸邪魅。
光天华日之下这人竟敢在白府闹事。
不对,这人,没有影子?
非人?
两人惊愕,面前这身材修长,长眉入鬓,栗色眸子泛着慵懒笑意的一袭红衣居然是鬼!
捉鬼多年,从未见过有实体的鬼!而且还是如此风流倜傥放荡不羁的鬼!
【公子!】两人立马警觉,护在了白忧面前。
白忧抬手,示意他俩退下。
【呵呵~~看来我在白府里面真是艷福不浅啊,居然还有两位紫衣美人。两位美人,早上好啊。】孤鬼朝紫苏紫肃招了招手,口气轻浮,略带挑逗。紫苏紫肃向来都是严谨之人,何曾被人这般调戏过,心中来气,拔剑执笛相向。
【莫要生气!我并无恶意。你们府上的人怎么见人就喜欢动手。】孤鬼又对白忧嘆气道【大不了我不要你负责便是。】
孤鬼不知死活地这么一说,白忧的怒气又高了一分,抬起双掌便要挥了出去。
就在这时,原先负责看守静心阁的士兵跑了过来,道【公子,小公子回了静心阁。】
白忧这才收起掌力,奔向静心阁,直接无视孤鬼。
话说在静心阁睡得昏天暗地的白槡全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等他睁眼醒来,一圈人围在他的床边。
怎么回事?
仰头转了一圈,头顶是床,床顶是屋,咦?怎么没有冰块了?
我不是在冰室么?
在看看坐在床边那皱眉的俊脸,不是白忧又是谁?
【哥~】白槡小声叫了句。
【醒了?】一贯清冷高贵的嗓音。
【哥~~】白槡勐地起身扑了过去一个劲地叫道【哥,哥~】
白忧搂住这小孩儿,轻拍了拍背。
【小公子这是去哪儿?害得公子特地派人找了好久。】站在一旁的妍紫问道。
【我就呆在冰室里啊。】
【冰室?】妍紫不敢相信道【怎么躲去那地方?】
【我做错事惹他生气了,就自己去那边受罚了。】白槡低头说道,看了眼白忧,眼里遂又闪过一道精光【对了,哥,你放我出来,是原谅我的意思么?】
【放你出来?】
【对啊,不是你把放我出来的么?】
众人一脸茫然。
白忧更是一脸茫然。
白忧好像不知道自己把人放出来了,一副根本就不情愿把人放出来的表情。
白槡一脸尴尬,为了不使自己颜面扫地,抓住时机,连忙煳弄道【不管那么多了,反正现在你把我放出来了,那就代表你原谅我了,也相信你那宝贝回梦不是我作的祟,我是不是可以不用被关在这静心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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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忧若有所思,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不过,没有下次。】
没有人发现,一旁听了“回梦”二字的孤鬼僵直了身体。
【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白忧高兴得欢唿。
【书还是要读的。】
【知道了。】此时的白槡觉得读书也无所谓了,只要不被关在静心阁,做什么都可以。【对了,哥,这段时间在冰室里多亏了独孤大侠的照顾,否则你现在就看到的就是一个大冰块了。】
【独孤大侠?】妍紫一脸莫名其妙,这是哪门子冒出来的东西?
【就是穿着一身红衣裳,长得很英俊武功很厉害的那个。】白槡一边说着,看他们都不清楚的样子,还一边比划着名【他大概有这么高,不对,比这房梁还高,也不对,就是……】
【你说的,可是……他?!】妍紫抱着一丝希望猜测道,手指向了站在床帘另一边,始终未发言的孤鬼。
【对对对!他就是传说中的独孤大侠!】白槡兴奋地一股脑儿站了起来。
白忧满头黑线。
【他?……怎么就成了独孤大侠?】妍紫哭笑不得。
【他很厉害的!你不知道,在冰室里就一直是他给我传输热量的。】白槡跳下床,来到孤鬼面前,问【你也被我哥放出来了?】
【对啊。昨晚他把我们俩一起放出来了,他却不承认。】孤鬼俯身说道【今天一大早你哥还要杀我,你说怎么办?】
【哥~~你自己放我们出来的怎么能不承认呢?】白槡嘟着嘴拉起白忧的手道【独孤大侠他是好人,你就饶了他吧。】
白忧默不作声。
【要不这样,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就罚他做我的先生,我来帮你整他,好不好?正好我还可以和他学武功,不是两全其美么?】
白忧听了差点没翻白眼。
一旁站着的孤鬼笑得一脸无害。
说实话白忧对于昨晚真的没什么印象,只觉当时宴席太吵,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想早点回去,所以自己便动身先离席了。后来的事情,就不大清楚了,有些混沌。
隐约感觉自己是飞掠回了家的。再眼前这两人一唱一和的,他开始相信昨晚真是的是自己醉酒一时煳涂,不过喝了两杯,堂堂国师便做出这般荒唐事,当然也不愿承认,现下有人给了台阶下,便做了这顺水人情。
【如此,依你罢了。】
【谢谢哥!】白槡凑上前,对着白忧的脸就是吧唧一声响。
妍紫和众人张大了嘴!这般举措哪像严谨自律的白忧公子所为?
【公子,这……】紫苏紫肃觉得这样略有不妥。
【不必多言。】
【可是他……】是鬼不是人!白忧抬手,所以妍紫的话没有说下去。
【那就多谢美…白公子了。】孤鬼笑着作完揖,被白槡拉了过去。
这方四郎正在药房里捣药,听见有人推了房门进来。回头一看,乃是白忧。
【公子怎的来了。】四郎停下手中的活儿,走上前【正好有要事来寻公子商讨。】
【不必多礼。】白忧阻止了要行礼的四郎【妍紫说你回来了,我便过来看看了。一月奔波,辛苦了。】
【公子客气了。这次去了趟沩山,收穫颇大,竟带回了意料之外的天下至宝。】
说着四郎将一个罐子抱了出来,罐子外面是层厚厚的封泥。
四郎将那厚厚的封泥碎去。罐子刚打开,白忧便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低头看去,罐子里装的是几株植物,便要伸手取出细看。
【公子且慢!】四郎开口阻止。
【哦?】
【此物属性极寒,萌芽十日后便不能用手触摸。】
【难怪这罐子冒着寒意。】
【昨日将它放进这罐子里时正好是第十日,眼下才过一日,罐子里的水竟成了冰。】
【此物的叶子精身根须竟都是白色?】白忧注意到了这植物的颜色极为奇怪。
【它生长在沩山洞内极寒的冰魄池边,故名为冰魄糙。】
【冰魄糙?!】白忧恍然嗡的一声,脑子里满是冰魄糙三个字,像有无数个声音在唤道“冰魄糙?”
“原来那就是冰魄糙!”
“放肆,快把冰魄糙给我!”
“我不会把冰魄糙给你!”
“还我冰魄糙!”
这些声音扰得白忧头痛欲裂,他看向面前的四郎,有四个四郎,一晃头,再看去,变成八个四郎,再一晃,十六个四郎……
【公子?】四郎看白忧神色不对。
可是这一声在白忧听来,却有无数个幻音,“公子……公子……公子……公子……”
白忧一手扶额,表情痛苦。
四郎连忙扶他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将那罐子盖住放回了原处,并用新封泥盖住。
刚刚耳边嘈杂一片的幻音瞬间消失了,白忧这才缓了过来,他揉了揉太阳穴。
【公子无大碍吧?】四郎关切问道。
【无妨。】白忧淡道。
【想来是这冰魄糙寒性太烈,公子体质向来体弱气虚,犯沖了。】四郎不放心,上前替白忧把了脉。
【恩,想来也是。】
【这冰魄糙并非一般世间凡物,足足三千年才孕育出这三颗种子。所以寒性定是极强。】
【三千年?】
【正是。之前家父费尽心机就是想得到它们,但奈何无法靠近,那山似是有灵性,不容外来之人靠近。这次歷经千辛万苦总算找到那沩山,我本事抱着侥倖心理前去一试的,不想却得了手。我寻遍了那沩山,只得此三株。】
【如此一来,实乃宝物。】
【确实。我想这是我们炼药的关键所在。三千年才孕育出来的种子,对生长环境自然也是极为苛刻的。所以我才说有要事与公子商讨。】
【如何苛刻?】
【此物需在极寒之地栽培九九八十一天天方能存活长叶,期间不得见光,也容不得任何物体触碰。而且这九九八十一天后它只是长叶,若要等到花开,还需另当别论。若是期间不小心触碰或是见光,就会根毁糙亡。三株尽毁,若是再想得到这冰魄糙,至少要等上千年。】
【如此,甚是苛刻。所以你便要与我商讨,将这冰魄糙搬去冰室?】白忧接话道。
【公子果然才慧过人,四郎正是此意。毕竟只有您和小公子才能开启这冰室。还望公子允许】
【罢了,且随我来。】白忧一拂衣袖,起身带路。
【谢公子!】四郎抱上罐子,紧随其后。
第9章 第 9 章
晚上,白忧让四郎熬了补药,叫妍紫端过去给白槡。怕是这段时间在冰室里呆久冻坏落下病根。
那天没找到白槡,白忧便特地派了十名侍卫四处探寻搜罗,估摸时间那么短,他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城,便将范围锁定在了都城,可当时翻遍了整个大都也想到这调皮鬼居然是躲在了自己府里的冰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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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紫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屋里传来阵阵笑声。不知这俩个又在讨论什么。
【小公子,过来把这汤喝了,补身体。】妍紫道。
【妍紫姐姐,你端来的是什么?】白槡好奇地望了过来。
妍紫端来走到床边。
【怎么黑乎乎的。】白槡皱着小脸儿。
【药这么黑,一定很苦。】孤鬼在一旁补了句。
本来端起碗的小手闻言,就放下了。白槡小脸皱得更紧,一脸不情愿。
【依我看,是□□,喝了定会七窍流血而亡。你那好哥哥怕你在冰室里受的苦不够,所以特地又补了这□□过来。快喝了吧】孤鬼还嫌不够,一旁添油加醋道。
白槡简直要哭出来,他最讨厌喝药了,尤其是黑乎乎的药。
【独孤大侠,你就别吓唬小朋友了!】妍紫没好气得瞥了眼就知道看热闹的孤鬼。
【别听他说,里面特地加了白糖,小公子尽管放心喝了吧】
一听放了糖,白槡这才干脆地喝了下去。
看着白槡喝药也这么尽兴,孤鬼就心里不舒服,阴阳怪气地说道【看来你的好哥哥还挺细心的嘛!】
听了这话,白槡那叫一个开心得意。要知道虽然平时白忧对自己严格要求,经常被罚,但那仅仅只是表面。他一擦嘴,就滔滔不绝地道来【那是,他最疼我了,你是不知道,原先有一次我爬树掏了蜂窝偷尝蜂蜜,结果被蛰了满头包从树上掉下来在床上躺了两个月,那时候我哥虽然气但是都没捨得打我,夜里疼得睡不着,他也不嫌弃我满头包难看,哼曲儿哄我睡觉呢。】
说的人满脸骄傲,听得那孤鬼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还哄你睡觉?你哥还真是贴心哪!】
【对啊,所以你别看他整天就板着个脸。】白槡还应声道。
白槡这么年幼,哪里懂得看脸色,紧接着又不知死活地举例道【还有一次啊,我
不小心……】
站在一旁的妍紫看情况有点不大对头,一向笑嘻嘻的孤鬼脸越来越黑,眼神中还带着怨念,咬牙切齿地,恨不得冲上去揍白槡一顿,于是连忙打断说得津津乐道不自知的白槡【好了好了……额,那个,小公子啊,天色也不早了,小孩子要早点睡。】
【咦?可是我……】白槡不明所以。
【快睡吧,啊,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不迟,不然公子又要生气了。】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过被子一把盖在白槡身上,熄了灯,拉着孤鬼就出去了。
【真是可恶……】被拉出来的孤鬼咬牙道,气得握拳。
【啊?】妍紫还没明白过来他说的话,就看到孤鬼化作一道红光闪进了后院。
白忧照旧在书房里看了会书,感到困意,方才从书房退了出来回房。
进屋后点上蜡烛,喝了口水,走到床边解下外衫,脱到一半,眼角捕捉到了屋内烛火的轻微晃动,立马警觉地将外衫穿了回去,可还是慢了一步。
外衫还没繫上,一个红影闪身来到跟前,绷着个脸,样子看上去在生气。
白忧直接无视,继续系手里的衣带。
孤鬼一手抓住他,不让他系。
【半夜闯来我这里做什么!】白忧给孤鬼安排了房间,在白槡房间的隔壁。
【找你。】孤鬼回道。
【天色已晚,有事明天再议。】白忧想把手扯回来,可是孤鬼抓得太紧了【你这是何意?】
【不知道。】孤鬼理所当然的回道。
【我困了,若再不回去,别怪我动手。】白忧从容道,也懒得挣扎。
孤鬼直直地盯着白忧看,可是白忧的脸上除了淡定自若和疏离,就再看不到其他表情了,即使烛光也未能让那冷峻的轮廓变得柔和,就这么置身事外,不食人间烟火。
【看样子是要逼我动手了?】白忧看孤鬼不作声,便又问了一句。
不平不淡的一句话就像细针,扎在孤鬼的心上,带来的那丝疼痛绵长蚀心的。
没有听到回答,白忧要动手。
传来孤鬼无奈的嘆气声,声音里竟带着几许寂寥【美人为何唯独对我这么凶?!】
白忧斜眼看向孤鬼,不知所云。
【你对白槡那般细心纵容,怎的一见到我不是打就是杀的!】孤鬼就着握手的站姿,低头轻抵在白忧肩头,莞尔一笑,倒映在眼里的烛光照亮了那份落寞,只是白忧看不到,他不想让白忧看到。只听他轻声呢喃道【真是不公平!】
白忧一向不喜与人亲近,看了眼靠在自己肩头的孤鬼,冷声道【再不滚开,别怪我不客气。】
【美人~~~你都哼曲儿哄那小子睡觉了,肩膀借我靠一下就不行么?】轻声的呢喃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白忧以为这鬼又在耍什么伎俩,这样的接触已经超过了白忧能忍受的极限了,不耐烦道【你松不松手?】
【小气。】孤鬼不满地又嘟囔了句,却无说动于衷,眼睛微睁看向唯一带着温度的昏黄烛光,轻声道【我真有点累了,就让我靠一会儿……】
勐地肩头一沉,孤鬼从白忧身上慢慢滑落了下来。
今晚月亮格外明朗,杏花在春风中摇曳。白忧静站窗前沉思,
看来是个静谧美好的夜晚。
听到身后有了动静,白忧转过身,四郎正往药箱里收拾东西。
【情况如何?】
【这个……】四郎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道【他的病情,有些奇怪。】
【很奇怪?】
【对,他现在的力量和他的身份存在很大出入。作为如此高等的鬼,力量应该非常强大,虽说中了阴毒,但不应该像现在这般如此薄弱,连那鬼魅都打不过。而且现在不敢冒然将他的阴毒排出体外,否则连这些仅存的力量也会被一起带走,所以只能先是帮他压制住他体内的阴毒,但是留在体内它们会不断会吞噬力量,现下只能用药暂且压制阴毒,缓解它们吞噬的速度。加上又连日为小公子维持正常体温折损了不少修行体力不支,这才昏了过去。】
所谓阴毒,是至阴之毒。
中毒者会由于体内原本拥有的阴寒之气被不断吞噬被凝结,无法发挥出来而使身体出于只有暖阳之气的状态。
这是专门用来对付鬼的毒。因为鬼本性偏阴,而中了毒之后阴寒之气被凝结,会致浑身痉挛而无法正常打斗,若是硬要将它逼出,就会连同自身的力量一起逼走。
说白了就类似于练武之人自废武功。
而且这种毒人类根本就没有,所以下毒的只能鬼。
白忧皱眉。
【这病况,家父行医一辈子也未曾碰到过这种情况。所以之前将他关在冰室,以寒攻寒之法没有助他疗伤,反而伤了他。】
【你说的我之前也怀疑过。但是阴毒当真伤他至此?】白忧困惑。
【之前本以为这鬼是故意隐藏起了自己的力量,故而并没有在意,将他关在冰室,一则可以试探,二则帮他疗伤。但现下看来,我们可能高估了这鬼的能力,他现在的力量,的确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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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像你说的这般严峻,为何不见他表现出半分中毒之苦?】白忧疑惑道。那鬼每日都喜笑颜开,看不出丝毫痛苦表情。
【之前在药房的时候,他也只道些无关之事,每天谈天说地,的确不曾表露丝毫受阴毒煎熬之苦。】四郎也奇道。
【你先回去休息。明日起,每日替他备份暖春送来。】
暖春?四郎原本只是打算用些一般的药糙来压制阴毒,不曾想过竟要用暖春。
【是。】四郎若有所思地收好东西,出门前又忍不住回头问道【敢问,公子为何要救这鬼?要知道暖春可是……】
为何要救?
捉鬼之人,为何要救鬼?
不知为何白忧想起孤鬼平日里那放荡不羁的笑,道【兴起罢了。】。
不过一时兴起。
就如一时兴起去听了一场戏。
就如一时兴起去赏了一池荷花。
就如一时兴起去带回这杏树种子,如今芬芳满园。
于自己,不过四个字,一时兴起。
床上的孤鬼,依旧嘴角带笑三分魅,一袭红衣如花开,铺了满床。
昏迷中的他很安静却无比妖冶,恍若画中仙,白忧不由看怔。
想来是这鬼的心术不正也传给了自己。
摇了摇头,他关好窗子熄灭蜡烛,出门时将房门带上,去书房睡。
这一觉,孤鬼睡得格外冗长格外香,感觉自己已经睡得有些飘飘然了。
这世间哪有睡得这么熟的鬼?
而且醒来发现自己居然是躺在白忧的床上,心里那叫一个乐呵。
一看床的那头,空空如也,想来也是起来了。
这都日照三竿了,但是想到自己居然和他同床共枕,就忍不住想笑。
第10章 第 10 章
人间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对,就是这句。
做鬼修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把这个共枕眠修来了。
孤鬼坐起伸了个懒腰才下床。
屋子里飘着淡淡的杏香味,芳香四溢,就如那人身上的味道一样,清冷却不是馥郁,令人流连。
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门外就响起砰砰砰的捶门声。
说是捶门一点都不夸张。
砰砰砰!!!
【独孤大侠,你怎么还没起床?!!!!】
听到这声音,孤鬼就牙痒痒,我堂堂玉树临风的孤鬼起不起床干你这个小屁孩儿什么事!!!
【大清早的嚷嚷什么?】推开门,孤鬼就教训道【你哥哥没教过你不许吵别人睡觉么!】
【没有!】白槡回道。
【真是没教养!】孤鬼话刚说完,目光就扫到不远处正向这边走来的白忧。
估计刚刚的话被他听了去,孤鬼有些不好意思,笑嘻嘻地向白忧招手【美人早啊!】
【你完蛋了。】白槡小声嘀咕道【你说我没教养,就是在变相骂他。嘿嘿!】白槡一脸嘚瑟地看着冷着脸走近的白忧。
孤鬼怒瞪这小孩。
【美人一大清早就去书房看书,真是勤快!】孤鬼转移话题。
【我哥昨晚就睡在书房,你笨啊!】白槡嘲笑道。
在书房睡的?难道昨晚睡在他房间的就自己一人?!
想到这儿,孤鬼心里一阵不慡。
【哥我准备今天开始好好学!】打完招唿,白槡拉着孤鬼就往外拽。【大侠别磨蹭了,快来教我练功!】
【去哪儿这是?】孤鬼一脸茫然。
【练功场啊!】
【上次的《国策书》看完了?】白忧问道。
【看完了。】
【那都记住了?】
白槡用力点头。
【看来是能倒背如流了,那就将第二册 第十卷的 第三章 背来听听?】
听了白忧的话,白槡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了。
【看样子是不能了?】白忧瞥了眼白槡。
白槡都要哭了出来【哥,你是故意的?!】
【那还不回房看书去?!】
白槡无话可驳,只好站在那里。
孤鬼看着这小孩儿一下忽喜忽忧的样子甚是有趣。
【走吧,还是陪你看书去。不听话小心挨板子!】知道白忧那股较真劲儿,于是孤鬼主动打圆场,将耷拉下耳朵的白槡拖去看书。
看着坐在椅子上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儿看看那里的白槡,孤鬼也是佩服得五体投体。
从坐下来看书到现在不到半个时辰,白槡起码去了五趟茅厕,打了四个呵欠,喝了三道水,整了两次衣裳,就是没看一眼书!
孤鬼想,这兔子本性这么好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些年,也难为白忧了,因为这孩子根本就不是看书的料!!
还看《国策论》!
他会看自己的名字就谢天谢地了。
【大侠,要不,你在房里教我练功?】按耐不住的白槡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要是被美人发现了怎么办?】
【等等,我有好办法。】说着,白槡就窜去翻柜子拿出一大包乱七八糟的东西,
抱到桌子上,开始倒腾。
不久,估摸是做好了,他就抱着手里的东西跑到房门口,围着那几根柱子转圈圈,孤鬼一脸狐疑。
等终于完毕,白槡累的满头大汗,跑到桌前倒水喝。
孤鬼探头一看,这屋前的几根柱子前绕着密密麻麻地一圈细线,细线上每个一段距离就挂了铃铛,轻轻一碰线,铃铛便会铛铛作响。
【怎么样?一旦有人靠近,一碰细线铃铛就响,这样就知道有人来了,我们就有时间假装看书,这样练武就不会被发现了。】白槡得意道【我是不是很聪明?】
拜託,这么多铃铛,那么明显,瞎子都能看的到好吧!
孤鬼虽这么想,却不愿打击他,便应和道【真是绝顶聪明!】
【那是,要知道我可是堂堂大国师的弟弟!】白槡手举茶杯,翘着二郎腿开始自夸【灵光一现,就想出这法子来了,我都不得不佩服我自己了。】
【小公子不好好看书,在佩服自己什么呀,说来听听?】一身着淡粉衣裳姑娘端着药一边走到跟前,一边问道。
【妍……妍紫姐姐?!】白槡惊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就这么走进来的喽。】妍紫道。
【可是你…我…我怎么没听到那铃铛响呢?!】白槡看向自己精心布置的细线。
【拜託,你绑的铃铛那么大那么明显,是个人都看得见好吗!】妍紫连嘲笑他的心情都不屑于【对于会些轻功的人就更是形同虚设!】
【怎么会这样呢。】从最高处一下跌落到最低谷,白槡无法接受。
【况且公子武功那么高强,你以为你能防得住他?你就是把这屋子都绕满铃铛也是白搭。你说你啊,不老老实实看书整天动这些歪脑筋,要是被公子知道了你看不扒了你的皮,还是你真想在那静心阁里呆上个十年八载的】
【我才不要!】被妍紫这么一说,白槡连撞墙的心都有了,不情不愿地向书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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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白槡被教训得一愣一愣的,孤鬼忍不住笑了【先喝了这药再去看书。】
【不不不,这药不是小公子的,是给你喝的。】妍紫指着孤鬼道。
【我喝?】
【恩!对啊,四郎让我送过来的,说是给你治病的。】
【治病?】孤鬼重复了遍。
【大侠,你得了什么病啊?】白槡一听也来凑热闹,连忙问道。
【他昨晚昏倒了。】
【昏倒?】白槡不敢相信【谁把你打昏的?】
【还不是你那狠心的哥哥。】孤鬼怨恨道【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噗……】妍紫和白槡忍不住同时笑了。
【一定是你欺负了他,他才教训你的。】白槡辩解道。
【我哪有?】孤鬼觉得冤枉,他哪里敢对白忧动手。
【你就有!】
【我没有!】
【你有,你有,你有有有!】白槡不依不饶地喊道,坚决维护他哥哥。
【好了好了,你俩别吵,快喝了吧。】妍紫打断他俩。
【恩。】妍紫点头。
孤鬼端起药只是闻了闻,又放了回去,问道【他现在在药房?】
妍紫又点头。
孤鬼便去了药房。
四郎正在晾干药糙,见孤鬼走了过来,便问有何事?
【你熬的那是什么药?】
【对你有好处的药。】四郎将药材翻了个身,铺开,反面晒。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我不喜欢喝药那东西。】
【可是你必须喝。】
【为何?】
【因为你需要它,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为何需要它。】四郎认真道,神色严肃。
孤鬼张了张口,没接上话。
因为,四郎说的没错,他需要它,他自己也知道,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夜深人静之时,一黑衣来到国师府附近。
遥看国师府大门口的两座石狮旁,各站着两名守卫,面色十分严肃,认真值守。
想了想,黑衣从衣兜里掏出一纸包,打开看了看,纸里面装的是白色的粉末,无色无味,只要接触到人的皮肤,就会迅速渗入进去,随血液流到全身,从而使人处于深度昏睡状态,一天一夜之后才会醒来。
黑衣把纸合上,又往前靠近了石狮几步,隐蔽在一颗大树后,手里捏着纸包,眼睛一边观察着守卫,等待一个下手的好机会。
好不容易等到有一个守卫打了下呵欠,这是绝佳时机!开始黑衣却开始犹豫了,若是用了手上这东西,那这几名守卫不是要躺在大门口睡到明晚这个时候才能醒来?
让几个男人就这么睡在大门口多丢人,算了,黑衣又将手里那纸包塞进了衣襟里。纵身一跃,离开了。
到了时间,妍紫照例端了药来书房。可是还没跨上台阶,一双修长有力的手隔空伸来,手里的东西便被抢了去,妍紫还没来得及惊唿便跟着两个连环转身,抵在了墙上,被人捂住了嘴。
瞪大眼睛抬去看去,入目的是一张妖魅的俊脸,温文尔雅的笑看着她。
【唔…孤…?】嘴被捂着,妍紫只能发出模煳不明的音。
【嘘~】孤鬼食指轻放嘴边比划,示意她别说话。
妍紫点头,他这才完全松开手,妍紫大口喘了两口气。
【我帮你送去,回去睡吧。】孤鬼对着妍紫比口型。
妍紫比口型说好,便离去。
待孤鬼刚走两步,便被倒回来的妍紫拉了回去。
【怎么?】孤鬼继续比口型。
【药要歇凉些,小心烫着公子。】妍紫比口型回道。
孤鬼摸了下药碗周边,试试温度,确实很烫,这怎么了得!
想到这儿,他扬起五指,信手拂过药碗上方,刚刚还冒着的热气一下便少了许多,再笑盈盈地递给妍紫试试。
一摸,那药凉了不少,是温的。
妍紫赞许的直点头,孤鬼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转身去送药。
月光下,那袭红衣眨眼间的风趣灵动和转身的翩翩风姿叫妍紫看呆了去,愣在原地幻似梦。
孤鬼满心欣喜地端药进了书房,可谁知道,待到现在都快一个时辰了,那人都没有反应。
难道那满是文字不能言语地书竟然比的上我的飒慡英姿风流倜傥?!!
都主动送上门了居然对我熟视无睹!
想到这儿,孤鬼内心就是义愤填膺。
【咳~~】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半天,实在无聊,孤鬼轻咳了声,想引起对方注意。
半天没动静。
【咳咳~~】过了半晌,孤鬼又来了两声。
谁知那白衣人儿依旧是不为所动。
【咳咳咳!!!】不甘心就这么被无视了,孤鬼索性直接冲到那正在静静看书的白衣人儿前,用力地大咳了三声。
【别把肺咳了出来。】终于,白忧理他了,虽然跟他说话的时候还翻着白眼,一脸无语。
【呵呵~~为了美人,那也值得。】孤鬼将凉了的药又变温热了才端出递过去。
白忧接过,略仰头,喝下,姿态竟是如此优雅从容。看着那一上一下起伏的喉结,孤鬼感觉到了内心的一丝躁动,不由俯身,向那诱人的喉结凑了过去。
“砰!地一声,药碗扔出在墙上撞成碎片,未喝完的药散了一地,碎片两尺远站着的孤鬼嬉笑道【美人又浪费了,可惜。】
【信不信我杀了你!】白忧目光一沉,凌厉道。
【你啊,就知道就杀来杀去。以后别在房间里摔碗,万一不小心踩到碎片伤着了怎么办?】孤鬼倒是置若罔闻当做没听见,一边俯身拾起一地的碎片,一边道【我再去煎碗药送来。】
【不必!】白忧冷言道。
【哦。】孤鬼刚刚脸上的笑勐地一僵,但很快又恢復了【好。】
白忧不语,又低头看书,不再理会,很明显的拒绝意味。
【记得早些睡。】孤鬼温柔地叮嘱了声,才走书房,带上门。
因为关上了房门,所以白忧看不到月光下孤鬼那惨澹寂寥的笑,看不到孤鬼握紧了手里碎片的双拳,自然也看不到紧随孤鬼身后的一路斑驳血迹。
第二卷
第11章 第 11 章
对于白槡来说,现在的日子也不算太糟糕。
虽然每天会被大国师白忧逼迫看书,但是只要一关上房门,他就可以跟他的独孤大侠探讨武林秘籍,学到天下无敌的武功,实在是再开心不过的事情了。
每天自得自乐,过的有滋有味。
这不,今天刚学了“气沉丹田”的新招式,整个人就飘飘然了。
因为那独孤大侠跟他说这是太极拳“十要”中的第一要,是学好武功的关键!
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都教给了他,他能不乐开花么。
可自己在房里练了一整天都没找到那种所谓心念合一,重心下降,唿吸时全身通透的感觉,便决定再来找独孤大侠探讨这其中的奥妙。
去他房间敲了半天门也不见人来开门,他不在房里,那是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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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槡开始在府里搜罗。
找了半天都没影儿,想到他很有可能是去骚扰白忧了,白槡又奔着后院去了。
因为白天刚刚下了场春雨,所以晚上院里看起来有些雾蒙蒙的,景色不大真切。
远远地隐约看见从药房里偷跑出来个身影。
如此鬼鬼祟祟,想来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出于好奇心,白槡决定跟过去一探究竟。岂料,那身影走得飞快,白槡一路小跑着才勉强跟上,且那身影越走越快。
白槡只恨自己为什么才有两条腿,又不会轻功。这偌大的国师府估计就只剩自己一人什么都不会,个个都武功非凡,身怀绝技。
也许是由于刚刚懊恼的时候分了神,所以等他再向前看去,人影跟丢了。
再看看自己周围,都是森森的竹子,自己跟着那人影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通往后山的小路上。
这里不是夜竹林么?!
国师府的这片夜竹林是出了名的大。
据说是三百年前的一次人界和鬼界交战中,老白国师(也就是白槡的爷爷的爷爷的爷……)当时护驾有功,后来皇帝赏功时问那老白国师要什么奖励,他只道四字“有竹可赏”,于是皇帝就赐了国师府这片夜竹林,据说这是都城里占地最多的竹林。
因为那老白国师喜爱夜里赏竹,便给这竹林取名夜竹林。
白天的话,还觉得这夜竹林美得不像话,可是到了晚上,尤其是现在,整个竹林周围都瀰漫着层淡淡的水汽,竹林深处一片漆黑,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的虫叫鸟鸣,整个林子透着股阴森,叫人慎得慌。
往前走不是,往回走也不是,偌大林子就自己一个人。
脑子里不由想起原先妍紫讲过的鬼故事,什么一口将脑浆喝干的勐鬼,什么专门吸食人精气的色鬼,什么不爱吃人但是爱好折磨人,一旦抓住人就先废去四肢再挖去眼睛再割去耳朵等的变态鬼,还有什么喜欢抽人血的……等等,越想下去,越是腿脚抖擞,四肢发毛。
勐地背后被一只手拍了下,白槡整个人都跟着剧烈地颤了一下。
背后,有一只手。
想开点,是人的手,运气好的话,这也可能是……鬼的手!!!
不就是鬼么!
这又什么好怕的,我是男子汉!
我爷爷的爷爷的爷……不就是传说中的斗鬼英雄么!
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给自己打气。
可是……
转念一想,那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啊!
自己现在还未成年,顶多只能算个男孩,真是欲哭无泪啊!
一直以来就只听过鬼故事,哪见过这世上有什么鬼?!
要是这世上真有鬼,那就,那就……!!!
白槡机械地一点一点转过身,眉角一弯,嘴角一提,咧了个大大的笑脸,友好问候道【你好啊~】
站在他背后的全黑身影被那纯真的笑脸弄得一时愣住,到了嘴边的话也忘了说,等想起要说没来得及开口,便感觉到胸口勐地被狠踹了一脚,一阵钝痛,正欲还手,而踹自己的那人却自行倒地。
这是什么情况???
都没动手打他,他踹了自己一脚反而自行倒地?!
这叫什么事儿?!
紧接着,一阵晕眩感袭来,那黑影也倒了下去。
于是等白槡醒来,又是一大包人围在床边,一双双眼大睛都盯着他。
这场面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
貌似上次刚从冰室里时也是这副场景。
【小公子,你醒啦!】妍紫一看那小傢伙睁眼,开心叫道。
【我怎么躺在床上?】白槡觉得很奇怪,自己明明不在房间的啊,是在哪里来着?
对!不是在靠近后山的夜竹林么?
【怎么了?】白忧看白槡醒了也不说话,眼神盯着前方又不在看东西,皱着眉不知道在什么东西,不放心是不是受了惊吓,所以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我怎么在这里?】
【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就昏倒在夜竹林。】
【我昏过去了?】
【对啊。四肢大敞躺在那里,样子可丑了!】孤鬼说着还比划着名姿势。
【不会吧?!】白槡感到很郁闷,要知道那样的姿势是很难看的。
【我们还要问你呢,小公子,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去后山做什……】妍紫说着还带了口气。要知道她现在眼睛周围都是黑眼圈,又折腾了一夜没法睡。
不等她说完,白槡突然又道【对……有个天大的秘密要告诉你们】说着还特地停下里环顾周围一圈,感觉安全,才神神秘秘地,一字一字小声说道【我、昨、天、碰、到、鬼、了!】
刚说完,大家齐刷刷地看向了孤鬼。
白忧更是阴着张脸看向他,脸上一副“你没事干嘛半夜作鬼去吓他”的表情。
孤鬼觉得无辜极了,他昨夜明明就在屋顶上吹风,为什么其他人都这样看向他。
虽然刚刚四郎给他诊了脉说是惊吓过度所以昏了过去,但是这又不是他把这小傢伙吓昏的,作什么都用这样怨恨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我又没对他做什么。】孤鬼无辜道,转而问白槡【你可看清了那鬼的模样?】
【没有,当时太黑,我没看清。】
【那二皇子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和二皇子同时出现在夜竹林?】妍紫越听越煳涂,便问道。因为他们赶到夜竹林的时候,还看到了晕在一旁的二皇子皇甫青!
【什么二皇子?我不认识。】白槡也是满头雾水,继续道【我本是出来找独孤大侠的,结果他不在房间,我就来到后院,正巧看见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从药房里出来,我就一路跟着他,看他究竟想干什么,结果跟着跟着就来到夜竹林,把那身影跟丢了,然后就碰到了一只大鬼。】
【药房出来的鬼鬼祟祟的身影?也没看清?】
【没看清。】
【然后呢?】
【我正想回去,谁知背后有只手拍了我一下,那时,我警觉一回头,就看到了一只兇勐的鬼】,说着白槡还表情夸张地作了个狰狞的表情,来形容那鬼有多么可怕【只见它全身漆黑,长发飞舞,眼睛里还冒着寒光,张着血盆大口要吃人。】
【哦?在然后呢?】孤鬼被那夸张滑稽的模样逗笑,问道。
【说时迟那时快,】白槡一把掀开被子,在了床上站了起来手脚并用,声情并茂地说道【我用独孤大侠教的那招“飞腿定干坤”勐地朝着他胸口就是狠狠一踹,然后……然后……】白槡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说,因为他踢完那鬼一脚,他自己就晕过去了,自然也不知道然后是怎么回事?
孤鬼心里想我什么时候教过你名字这么土的蹩脚招数,明明是自己踹完了把自己吓晕了过去,还要在这充当英雄好汉时,正准备戳穿他那虚荣心,便听到妍紫的一声哀嘆【我的小祖宗!】
一个趔趄,妍紫没站稳就要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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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紫姑娘可要小心啊!】孤鬼眼疾手快,一手扶住险些要倒地的妍紫。
在场的四郎、侍卫,还有其他下人也是吓得头上直冒冷汗。
【妍紫姐姐,你怎么啦?】白槡奇怪道。
妍紫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摆手,一时说不上话来。
倒是白忧一脸淡定从容,不紧不慢道【你那一脚踹的不是鬼,是当今二皇子,皇甫青。】
因为当府里的人赶去夜竹林的时候,那里躺着两个身影,一白一黑,白的那个是白槡,而黑的那个则是二皇子皇甫青,穿着夜行衣全黑武装,黑衣胸前还有一个与白槡鞋底图案相吻合的大脚印!
所以……
【啊!!】
【而且那二皇子,现在还处在深度昏迷之中。】看他那副惊吓得模样,孤鬼又不怀好意地说了句。
【不会吧!】果真,一听他的话,白槡顿时发出声惨叫,不知所措,急得满头大汗。
他白槡怎么就踢了当今二皇子一脚呢!晚上那么黑,他又穿了身黑衣服,还蒙着面,他怎么看得清他是不是二皇子啊!再说,堂堂二皇子为什么正门不走,却要大半夜地穿夜行衣潜进国师府?!这不能怪他白槡啊!
可是,他怎么就那么倒霉呢,一脚踹过去那人竟然是二皇子,要知道那可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皇子!
而那二皇子,更是出了名地怪脾气,专爱捉弄为难别人。
这下好了,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第12章 第 12 章
调皮的白槡小公子正急得团团转,抓着脑袋在想怎么度过这一关。
他虽然经常捣蛋出岔子,但那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除了上次白忧误会他糟蹋了后山那好端端的梦回一事外,也没碰到过什么大不了的事了。
这次好了,把火羽国堂堂二皇子一脚踹晕了过去,到时候不活剥自己的皮也少不了挨一顿板子。要是闹到皇上那儿,那二皇子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还没想出个主意来,那边妍紫就来传话,说是让他跟着公子去见二皇子。白槡一听,差点又晕了过去。总之这回怎么也躲不过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白忧去了。
白府的上等贵宾房里。
二皇子睡得正昏天暗地,不知身在何处。
到了半夜,床上的二皇子终于有所动作。
先是手指动了动,再是打了个呵欠,最后起来伸了个懒腰。
【参见二皇子。】蓦地漆黑的房里响起一片恭敬参拜声。
硬是把这二皇子吓得从床上直接摔到了地上。
回神定睛一看,自己床前整齐地跪着一片人,为首的是个身着白衣的清冷男子,微鞠躬站着。他旁边还跪着个头偏小的一白衣少年,面露惶恐之色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这傢伙是谁?
【白忧?】这是什么情况?皇甫青楞了。
【臣在。二皇子受惊了。】
【额?】皇甫青想了半天,最终想起来是怎么回事了。昨夜自己潜进了国师府,然后被人用力踹了脚,就晕过去了。而那人……不正是面前跪着的那个少年?!想到这个,皇甫青不由有些气愤。
不过自己昏迷刚醒,眼下看来是在国师府,脾气一下也不好随便发作,他便先压下了来【你们都起来吧。】
【谢二皇子。】众人道。
白槡起来后两腿还略微发抖,便小步挪到了白忧的身后,扯着他衣角。
见那皇甫青脸上不悦地紧盯着自己身后的白槡,白忧便先发话了【二皇子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现下感觉可好?】
【一天一夜?这么久?】皇甫青吃惊道。
【正是,二皇子中了“一夜香”,此药无色无味,一旦接触皮肤,就会渗入皮肤随着血液迅速流便全身,麻痹人的神经,使人昏睡。】白忧耐心道。
一夜香?
那不是自己准备用来对付国师府守卫的么?
怎的反而把自己迷昏了?
莫非是昨天被那少年一脚踢中胸口,怀里的药撒了出来,所以把自己迷昏了过去?
想到这里,皇甫青一阵尴尬。看来自己的心思被暴露了。
堂堂二皇子,居然半夜偷偷潜入国师府,还被自己带的药迷昏了被国师府的人救起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这要是传了出去还不被世人笑掉大牙?以后自己的颜面何存?
正当皇甫青脑海里在进行天人交战的时候,却听那白忧道【二皇子昨夜可是被人追杀中了迷药,险中逃生才会昏在了国师府?】
【啊?……对,对对,我是被人追杀了。】一听白忧这话,皇甫青连忙应和道。追杀是个再好不过的藉口。
【哦~~】白忧一副瞭然于心的样子,【那追杀之人共有多少,二皇子可曾看清他们?】
【额…那个…我想想…很多吧,起码有百余个。】
【哦?】白忧故作惊嘆状【百余个?】
貌似百余人追杀一个人,而这个被追杀之人居然毫髮无伤有点不切实际,皇甫青又改口道【那个…不对不对,十多个,应该是十多个左右。】
【哦?】白忧又吃惊道【要知道,百余之人和十多人相去甚远,二皇子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恩…没有,是十余个。天太黑,我没看清他们。】皇甫青装作一副苦恼的样子。
【那二皇子是在何处遭遇埋伏?】
【啊…这个我也不记不清,大概是昨夜在我回宫的路上被追杀,之后中了迷药不知怎么就来到国师府了,再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在回宫的路上?半夜三更二皇子却呆在宫外,惹来杀身之祸,若是此事被皇上听了去,不知作何感想?!】
【此事白国师若是不说,父皇又怎会知道呢!呵呵~~~】皇甫青笑道。
【那这么说来,昨夜之事,二皇子也就不予以追究了?】
【那是那是。】
【那昨夜便是什么也未发生?】白忧看了眼身边的白槡,循序渐诱地暗示道。
【那是那是。】皇甫青点头如捣蒜。
他们彼此都听出了弦外之音。
白忧早就知道皇甫青做贼潜入国师府还被自己的迷药迷晕过去一事。但为了护住无心误踹皇甫青的白槡,白忧便先发制人,没有戳穿此事故意给了皇甫青一个台阶下。
而皇甫青也知道了站在白忧身边的那个少年就是昨夜踹他的人。
但是既然白忧装聋作哑没有戳穿他,他也就对昨夜被踹之事不再追究。如此以来,自己既做了人情又得了体面,两全其美何乐不为,所以立刻答应了收场。
听到这儿的白槡,总算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你身后之人是?】
【家弟,白槡。】白忧回道。
【白…槡……】皇甫青跟着默念了遍名字。
听到皇甫青叫自己的名字,白槡更是攥紧了白忧的衣服,睁着双圆眼睛看着皇甫青。
【若是外人问起二皇子为何半夜出现在国师府一天一夜不回宫,怎么说?】
【就说本皇子特意前来国师赏这夜竹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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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好。】白忧恭敬道。
【呵呵~~】此事一解,皇甫青心情也舒畅了起来,感觉肚子饿了,便问【白忧,你府上有东西吃没?我饿了。】
【都已准备好了。】说着白忧对门外道了声【进来。】
一行众人便端着美味佳肴陆续进了屋。
待众人散去,白忧把孤鬼叫去了书房。
前脚刚踏入门内,孤鬼便道【美人单独把我叫来,莫非是想……】
【昨夜你去了哪里】白忧问道。
【问这做什么?】
【昨晚你不在房内。】白忧盯着孤鬼道。
【呵呵~~~看来,你很关心我?!连我在不在房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昨晚潜进药房的不是我。】孤鬼高兴道。
【那黑影自然不是你。我是问你昨夜去做了什么?】
【这个也要汇报么?我在楼顶赏月。】孤鬼道。
【昨晚夜色混沌,迷雾漫漫,何来赏月?】白忧冷哼道【若是我把昨夜那鬼一起抓来,你道如何?】
【不好。】孤鬼凑前低语,声音魅惑【万一你看上她了,我可是会吃醋的。】
听了这话,白忧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好了,若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房了。】看着表情如此丰富的白忧,孤鬼心情顿好,伸了个懒腰准备回房。
【站住!】白忧冷声道。
【怎么,难不成,美人要留我下来一起……】后面的话孤鬼没有说下去,意思已经明了。
【你……!】
孤鬼笑着看那语塞的白忧抬手甩袖走了出去。
那厢白忧气得红一阵白一阵,这厢白槡吓得红一阵白一阵。
回到房间刚坐定,门外铃铛叮噹作响。
有人来了。
那人身着一绣雅致竹叶花纹的青色长袍,头束羊脂玉髮簪,七分严肃三分笑,面目俊朗身姿洒脱,一派皇室贵胄之风。
【二…皇子……】看见来人,白槡连忙站起来行礼,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咳咳咳~~~不必多礼。】皇甫青扶起白槡问道,【你叫白槡?】
只见那白槡身着白衫,云纹长袖,腰系玉带,身材由于年龄之故略微细瘦。此刻行礼间,眼眉低垂脸带桃红,体态七分顽皮三分雅,不由想起刚刚他躲在白忧身后,瞪圆了双眼小心翼翼观察自己的那副模样。
【正是。二皇子深夜造访,有何吩咐?】白槡小心地答道,生怕他是突然反悔了来踢回自己那一脚。
【门口那些铃铛是为何用?】皇甫青一脸奇怪的看向门口细线上的那些铃铛。
【呵呵~~这个……】白槡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因为上次被妍紫那么一说,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便一五一十地将这事的始末道给皇甫青听。
皇甫青听得甚是有趣,不由被逗笑了。
【呵呵~你和你哥哥白忧一点都不像,比他有趣多了。】皇甫青笑道。
【是么?呵呵~~~】看到皇甫青笑,白槡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慢慢放了下来,这个二皇子,好像也没想的那么恐怖嘛【其实,以前我还干过很多类似的事情,最后我哥拿我没办法,就只有拉去关禁闭。】
【关禁闭?】皇甫青疑惑道。
【对啊,就是关在静心阁内几个月都不准我出门半步。】
【对自己的亲弟也这般严厉,未免也有些不近人情了,不愧是火羽国的冷面公子。】
【对啊,以前有一次他居然我把连关了半年都不来看我……】好不容易找到个人向着自己这边,白忧便连忙倒苦水,将这些年白忧对他实施的那些惩罚都一一列举出来。
皇甫青倒也听得认真,一边听一边评论,所谓不打不相识,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
第13章 第 13 章
孤鬼坐在桌旁,望着桌上刚刚妍紫送来的药出神,碗里淡黄透明的液体中,沉淀着一小片深红色的小颗粒,犹如那淡黄色花瓣中的点红花蕊,透明深沉。
随着腾腾热气散发出来的药香不浓不烈,不苦不涩,反而沁人心脾,带着淡淡久远的花香,在屋内静静流淌。
【回梦……呵呵~~~】孤鬼看着那看着药,自言自语道。
孤鬼和平常一样没有立即把它喝下,而是待它稍微凉却后,将它倒进了房内的栽种着空谷兰的花盆里,看着那药一点一点地渗进土里,直至完全被吸收了去。
他是很需要它,但是有人会比他更需要。
且说昨夜皇甫青去找了那白槡两人后来聊得甚是相投,不知不觉竟聊了个彻夜。直到天色全亮,两人还不愿停下。
皇甫青自小长在宫中,身为皇子,周围和他说话的人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毕恭毕敬,一句话要考虑几百遍才敢说出口。就算说出口了也没一句是中听的,都是些听的发腻太过中规中矩的话了。白忧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头一次碰到白槡说话这么有意思的人,他岂能停下来?!
反正那白忧说得滔滔不绝,他也就听得不亦乐乎。
结果房中的两人把过来叫白槡起床的妍紫又吓得惊叫出声【啊!!!】
【啊……妍紫姐姐?!你叫那么大声干嘛?吓我一跳。】听到尖叫声,白槡第一反应也是跟着大叫,结果看清来人是妍紫后,不由责怪道。
【二……皇子?!!!妍紫…参见二皇子。】妍紫低头行礼道。
【妍紫姑娘,不必多礼。】二皇子连忙过去将人扶起,问道【为何看到我这般惊吓?】
【不不不……不是的。】妍紫连忙摆手解释【我……我本是来叫小公子起床的,没想到二皇子也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道是自己长相狰狞,吓着妍紫姑娘了。】二皇子笑道。
【啊?……怎么会,二皇子真爱开玩笑。】妍紫脸上出现少有的红晕【像二皇子这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之人,何来长相狰狞一说?】
【妍紫姐姐,你的脸红了。】白槡好巧不巧地插嘴道。
【小公子!!!】妍紫刚刚美好的少女情怀瞬间消失了,阴着脸道【你别忘了,今天要是没有背完《国策书》的第九卷 就不准吃饭!!!哼~~~~~】
【不是吧?!!!】接下来就是白槡悲壮地仰天长嘆声。
吃饭的时候,贵为皇子的皇甫青在大厅,一人一个大桌。等饭菜都齐了,半天也不见有其他任何人过来吃饭。
起初皇甫青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怎么自己一来白府大家连饭都不吃了。
久久不见人来,皇甫青等得实在受不了,便起身出去了。皇甫青在白府内找了大半天,最后肚子都快要饿扁了,终于在一个侧厅找到了围着一桌吃得津津有味的白忧白槡人等。
气得他那叫一个冒烟。
看到皇甫青,白槡、紫苏紫肃、四郎妍紫等众人连忙起身道【参见二皇子!】
白忧也站了起来,问道【二皇子,可是有事要吩咐?】
【白忧,你把我一个人撂在大厅,自己却躲在这里和他们吃得津津有味,你对我还真是厚待啊!!!】皇甫青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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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贵为皇室,与一般人自然是不一样的,当然要优待。】白忧恭敬道。
【你这哪是优待,分明就是虐待!!!】皇甫青气得脸都绿了。
白槡妍紫等众人一会儿看看碗里的饭菜,一会儿看看淡然从容的白忧,一会儿再看看浑身冒烟的皇甫青。
【那二皇子的意思是……】白忧耐心道。
【我要和你们一起吃,哼!】说着皇甫青走到白忧旁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一个人吃饭真是要无聊死了。】
【妍紫,再去添副碗筷过来。】白忧不闹也不怒,在凳子另一头端坐了下来。
于是一行人便围着这桌饭菜吃了起来,气氛极其诡异。
吃到一半,终于有人吱声了。
【哎?独孤大侠怎么没来?】白槡环视了周围一圈问道,难怪刚刚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哦,他啊,估计还在房里睡觉。】妍紫应道。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起来?】白槡嘟囔道。
【你说的独孤大侠是谁?】皇甫青好奇问道。
【他……他是我的先生,也是我师傅,不过他还没收我做徒弟。现在教我读书练字习武。】说着白槡又凑近了些【二皇子你不知道,他武功可厉害了。什么武功招式他都会,而且内力极其深厚,什么江湖剑客武林盟主简直都是小菜一碟。】
【哦?】皇甫青不由凑前了一分,白槡说得这么邪乎,世上竟还有这等神人?
【对啊!不过,他不轻易施展功力,他对收徒弟要求很严的,我求了他很久他都还没答应我……】
白槡喋喋不休地越说越凑前,皇甫一脸认真地越听越凑前,饭桌上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唿吸看着夹在他们中间,脸色越变越黑的白忧。
【……】
【……】
【……】
只见他们俩个还不自知,越聊越起劲。
【你这么说得我也好想认识一下如此传神的独孤大侠。】皇甫青一边听一边道。
【哈哈……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就在……】
【白槡,你要是不觉得饿的话,晚饭也可以不用吃了。】还没等白槡笑完,白槡冷声道。
【哦哦哦,饿,我当然饿,我快要饿死了。】知道情况不对的白槡立马端起碗就使劲扒饭。要是自己再不吃饭,就真的没晚饭吃了。他一边吃还不忘对皇甫青小声道【一会儿我带你去看大侠。】
要说白槡也还真是个守信用的人,到了下午果真带着皇甫青去看大侠了。
其实那也就是白槡的虚荣心盛,见了任何人都要炫耀自己认识个很厉害的大侠无所不能内力深厚,就差没拿个笼子把他那独孤大侠关起来给众人参观收门票。
等他们兜了一大圈找了大半天,终于日落黄昏时,在院子里一颗高大的杏树枝丫上,找到了斜倚在上面看风景的孤鬼。
【独孤大侠!!!】白槡仰头向上望,张口喊道。
听到声音后的孤鬼,随即腾空飘落下,身姿在慢慢飞舞迴旋,最后轻声落地,似那翩跹的红叶尾蝶那般动人,那般妖娆。
皇甫青只看到昏黄落日下,锦簇繁花中,一袭红衣慢慢飘落,如瀑的黑色长髮随着衣袖一起在风中飘荡飞扬,模煳的轮廓慢慢变得清晰可见,随之他看到了那张俊逸非凡的面容,那白皙透人的肌肤,那邪魅带笑的栗色深眸,美如画中人。
不,不对,不是画中人……
【独孤大侠,你跑树上去干什么?】白槡上前问道。
【我到那树上去……自然是……不告诉你。】孤鬼笑道。
【小气,不说就不说。】白槡嘀咕道,随即转身对皇甫青道【二皇子,他就是我跟你说的独孤大侠,怎么样?他的武功是不是很厉害?】
却看那皇甫青没了原先来的兴致勃勃,愣愣地站在原地盯着孤鬼一直看。
孤鬼也就任凭皇甫青这么看着。
【二皇子,二皇子?】白槡唤道。
【他……没有……影子?】皇甫青望着孤鬼,喃喃道。
【这有什么,他没有影子就没有影子。】白槡很自然地接话道。
过了半晌,等白槡明白过来“他没有影子”的真正含义后,惊道【他没有影子?】说着往地上看去。昏黄的日光下,落有零星花瓣的地面上只有两个被拉得斜长的影子,一个是他的,还有一个是皇甫青的,孤鬼,没有影子!!!
吓得白槡跳出了半米远,颤声问道【独孤…大侠……你怎么……没有……影子?!!!】
孤鬼依旧笑如春风,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盯着自己的两人,淡然回道【因为,我不是人,我是鬼。】
【你是鬼?】白槡说完,白眼一番又晕了过去。
站在旁边的皇甫青倒还显得从容淡定,吃惊镇定下来后,反倒上前了几步围着孤鬼打量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
【难道二皇子不怕鬼?】孤鬼问道。
【你不是普通的鬼。】皇甫青一边认真观察一边回答道。
【哦?何以见得?】
【因为一般的鬼,根本无法大白天的在太阳底下随意走动的。】
【可现在已经是日落黄昏了。】孤鬼望了望天边的残阳。
【我知道你已经在上面坐了很久了,所以……】
【所以……?】孤鬼接话道。
【所以,你应该是像白槡说的那样,无所不能了?】皇甫青问道。
【呵呵~~~~】孤鬼被逗笑了。
【那不如……】皇甫青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如何……?】孤鬼接道。
【呵呵~~】皇甫青灿烂一笑【那就陪我去逛柳巷街吧~~~~】也不容孤鬼多说拒绝,皇甫青拉着孤鬼就直奔那柳巷街去了。
第14章 第 14 章
孤鬼不知是怎么回事,就煳里煳涂地被皇甫青拉过来了。
待七绕八拐终于到了皇甫青口中的柳巷街时,孤鬼瞬间就明白了。只见那长长的街边,站着各色体态婀娜,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虽无闭月羞花之色,却也算的上是貌美如花。尤其是到了夜晚,经那杏色花灯一衬托,个个面若桃花千娇百媚,简直叫人无法移开了眼去。
【这就是我们火羽国最有名的醉酒风流之地!怎么样,不错吧?】皇甫青一把攀住孤鬼的肩,神采奕奕道。
【……】
【别愣着,我带你进去瞧瞧。哎,等等……】皇甫青突然想到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又道 【你……能不能给自己变个影子出来?以免吓着那些姑娘。】
【呵呵~~那你等我会儿。】孤鬼说着便朝边上一无人黑巷子里走了去。晃神几秒间,便见他摇着一金丝桃花扇信步走了出来,脚下已多了个影子,乍看上去,活脱脱一翩翩贵公子。
【你……你??!!】皇甫青吃惊得不知说何是好。他刚刚不过是随口说说。只想着若是不能,隐了身陪他进去也未尝不可,可谁料到,孤鬼竟还真能变了影子出来,还弄了把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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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孤鬼回头对着愣在原地的皇甫青道。
最后皇甫青驾轻就熟地带着孤鬼直奔柳巷街里招牌最响亮的凤羽鸢去。
他们刚出现在凤羽鸢门口,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只见那皇甫青身着青衣长袍,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气宇不凡,三分笑意七分风流,好是逍遥自在。在他一旁轻摇金丝桃花扇的那袭红衣就更是忍不住让人多望上两眼,春风满面,栗色的眸子中温和中带着一丝邪魅,步履从容如度风,气度非凡若飞仙。
一看二人便是玉树临风卓尔超群之人,同时出现在凤羽鸢,怎不引人注目?满园的姑娘们都被吸引了过来,手掩面上羞色,不由交头接耳了起来。
【哎呦,青公子,您可来了!】人群簇拥中,一穿金戴银,丰韵聘婷,浓妆艷丽的中年女子拈着手帕热情迎了上来。这是店里的老鸨,具体姓名没有人知道。因为她只认银子只爱钱,所以大家都叫她银嬷嬷。
【这位是……?】待走前看到站在一旁面生的孤鬼,银嬷嬷不由问道。
【他是我朋友,就叫他……】皇甫青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那鬼的名字,便随口编道【你们就叫红公子便可。】
【红公子?】一向阿谀奉承的银嬷嬷一下没反应过来,这称唿未免轻浮了些,怎么也不大适合面前这位风流倜傥之人。
一旁听到“红公子”三字的孤鬼,嘴角不由抽搐起来,不满地瞥向谈笑自如的皇甫青。
【哦~红公子好。奴家头一次见像公子这般风流出众之人,所以刚刚冒昧了,还望公子不要见怪。】毕竟是久经世事的老鸨,待银嬷嬷反应过来,便很快给自己刚刚的迟疑圆了场子。
【无妨。】孤鬼略点头道。
【青公子,您是不知道,您这么长时间不来,可把我家柳叶儿茶不思饭不想的,人都瘦了好几圈。】银嬷嬷对皇甫青故意抱怨道。
【呵呵,是么,正好我也想她得紧,带我看看去。】皇甫青笑道。
【好嘞~~】银嬷嬷转身对一丫鬟吩咐道【快去通知柳叶儿,青公子看她来了。】随即又转回身,对着皇甫青笑得一脸世俗【那两位公子楼上请吧。】
上楼的时候,孤鬼对皇甫青小声嘀咕【我说二皇子,“红公子”这名字也太难听了吧。】
【呵呵~~难不成我告诉他们你是独孤大侠?正好你不穿一身红衣么?】皇甫青一本正经地回道。
【……】
【对了,你真名叫什么?不会真叫独孤大侠吧?】皇甫青忍不住笑。
【孤鬼。】孤鬼脸上三条黑线飘过。都怪白槡那熊孩子,取个这么俗气的名字。
【这名字……呵呵~~~~】
【如何?】
【还不如红公子好听。】
【那我若是一身黑衣呢?】
【当然就叫“黑公子”了!】说着,皇甫青大笑上楼了。
那银嬷嬷将他们带上了二楼的雅居苑后,哈腰道【两位公子可能要等会儿,柳叶儿还在梳妆打扮。】
【呵呵~~~不急。】皇甫青笑道。
【那就麻烦你们先稍坐片刻了。】说着,银嬷嬷转身吩咐道【清荷牡丹,好好侍奉两位公子。】
待得了皇甫青打的赏钱,银嬷嬷笑得花枝乱颤,一扭一扭地下去了。
应声而来的清荷牡丹随即上来了招待。
二人皆纤身细腰的,面姿姣好。略微清丽的清荷坐在了孤鬼这边,较为浓妆的牡丹坐在了皇甫青一旁。
毕竟是风尘女子,所以两人一上来便是热情斟酒。
皇甫青是常来之客,所以很自然地将盛上来的酒都喝了去。
不想那孤鬼,却也能一边喝酒,一边不忘和两位姑娘侃侃而谈,引得两位姑娘频频发笑。牡丹的话较为多些,清荷多是在一旁听了跟着笑。
【红公子真是魅力不小呀!】看着孤鬼和清荷牡丹聊得火热,皇甫青在一旁打趣道。
【呵呵~~~你带我来,不正是此意么?】孤鬼笑应道。
【清荷牡丹,你们说呢?】皇甫青问道。
【呵呵~~~】清荷一听,不由面红帕子遮脸,笑得一脸娇媚。
倒是那牡丹直慡些,笑道【红公子如此英俊潇洒,自然希望以后会是常来之客。来,我单独再敬红公子一杯。】说着又端起了手中酒。
孤鬼也举杯。
见那孤鬼这般干脆,牡丹的胆子便放大了些。为了寻找话题靠近孤鬼,见桌子上摆着一金丝描边扇,便夸道【红公子,你这扇子真是好看。】说着还好奇地伸手去拿。
【好看是好看,但还是不要乱碰为好。】说着孤鬼把刚喝完的空酒杯塞到了牡丹欲拿扇子的玉手上,眼底带着不知名的情绪,但嘴上仍是笑道【我怕它不小心伤了牡丹姑娘。】
【呵呵~~~红公子真是心细。我再帮您把酒杯满上。】牡丹也不觉得尴尬,顺手拿过了酒杯,又满酒。
随后房门响起,非常有节奏,三生强,两声弱,一声闷。
应是那柳叶儿姑娘来了。
牡丹清荷起身开了门,关好门后便自觉退了下去。
待门关上后,屋内便像静了音似的,完全听不见屋外的丝毫吵闹声。
只见那柳叶儿莲步轻移来到跟前,身披青色纱衣身姿曼妙,底下素白锦衣上绣着一片柳叶,面容姣好唇如樱桃,皓齿蛾眉柳眉杏眼,看上去有几分弱不禁风。不若刚刚庸俗的牡丹清荷,淡雅脱俗清丽典雅到极致,不愧是凤羽鸢的头牌。
【拜见青公子。】那柳叶儿恭敬欠身行礼道。随即又看了看一旁的孤鬼【这位便是红公子吧,柳叶儿有礼了。】说着柳叶儿又向孤鬼行礼。
【呵呵~~柳叶儿姑娘果然是国色天香。】轻合了手中扇,孤鬼称赞道。
【一段日子不见,叶儿是愈发好看了。】皇甫青也夸赞道。
【两位公子莫要寻我开心了。】柳叶儿垂目道【我给公子们沏壶茶吧。】
在这等红尘是非之地,牡丹清荷上的是酒,而那柳叶儿沏的却是茶。
待茶沏好后,柳叶儿便为他们斟上茶。一股茶香漫漫晕了开来,伴着柳叶儿身上那股清冷柳香。
【叶儿,多久没听你弹琴了。】皇甫青突然问道。
【回公子,刚好一百日整。】柳叶儿回道。
【这么久了?】
【是。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一曲《云中仙》吧。】
【好。】说着柳叶儿便起身熄去屋中其他烛火,徒留窗子桌前那盏,随后走到那带有鸳鸯戏湖刺绣的屏风后,坐了下来,抚琴。
屏风暗处,琴声婉转低吟,裊裊不绝,屋中轻漾开来。
自琴声响起后,刚刚喧闹喝酒的皇甫青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便没再说话而是默默地喝茶。
屋内徒留琴声迴响。
只见那皇甫青两眼出神地一直望着窗外,孤鬼也顺着目光向窗外看了过去。
窗外下面是栽种着几排树木的静僻后院,有厨房,柴火间,洗衣房,调训房什么的,偶尔还能听到训斥打骂声以及哭闹声,前面是风花雪月,后面才是挣扎生存,僻静忙碌的后院和那门庭若市熙攘的前庭形成了鲜明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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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隔着一些巷子院落,便是另外一条大街,因为隔得不远,所以在这里可以将那条街上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那里虽然不及柳巷街这般络绎不绝熙熙攘攘,但也是繁灯点点,热闹非凡。
街上人来人往,拉客喊客的拼着嗓子卖力招揽客人,店门口有的拉拉扯扯,有的投怀送抱,有的欲拒还迎,伴着不断的招唿声、调戏声还有媚笑声,场面纵是放浪。
只是街上那些人……
孤鬼收回目光看了眼出神的皇甫青,又若有所思地朝琴声绵延的的屏风后望了望。来了最好的柳巷街,最好的凤羽鸢,点了最好的头牌姑娘,却只听那屏风后巧目盼兮的柳叶儿抚的琴声。美女纵美,奈君无意,孤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你知道那条街的名字么?】蓦地,皇甫青问道。
孤鬼摇头。
【清倌街。】
【到柳巷街来看清倌街,你还真是独特。】孤鬼调笑道。刚刚在那条清倌街上看到的只有男人。在这柳巷街的是红尘女子,那清倌街招揽卖笑的尽是男子。
【呵呵~~~怎么,刚刚清荷姑娘坐在一旁,你不也是坐怀不乱么?】皇甫青反驳道。
【我和你,身份不一样】孤鬼强调道,自己是鬼,不是人。
【呵呵~~~也是。但是如此独特有趣之事,只我一人多没意思!】皇甫青呷了口茶,说道。
【所以你便把我带了过来?】
【比起那冷面白忧,你有意思多了。】
听到白忧二字,屏风后的琴声一颤,但是很快又被遮掩了过去。孤鬼望了眼屏风后的身影,漫不经心回道【是么?】
【每次叫他陪我来逛柳巷街,他都想尽方法躲着我。】说到这里皇甫青便有些沮丧,举起茶杯把玩【好像我会把他吃了似的。】
【呵呵~~~~所以你便擅自潜入了他府内?】孤鬼调笑道。
【那也是下下之策,他一直躲着我,我只有来府里寻他了。……要知道,当初还是他最先把我带来这里的,如今倒好,把我待来,他自己反倒不来。】皇甫青的语气里满是抱怨。
【你是说,最初是他把你带来这烟花之地?】孤鬼问道,他无法想像一向清心寡欲的白忧怎会来这种地方?
【对啊,最初就是他把我带来这里,说是要……】皇甫青的话还没说完。
突然一阵恶臭味勐地扑鼻而来,孤鬼带着皇甫青腾空跃起,下一秒,一声巨响,他们所坐的桌椅应声粉碎。
一只黑影趴在窗口粗声喘气,浑身散发着恶臭味,杀气重重。
第15章 第 15 章
房内琴声依旧,行如流水,丝毫不受这黑影出现的影响。
【好傢伙!】看到趴在窗口的黑影,皇甫青不由感嘆道,丝毫不惧怕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你看上去,好像很喜欢它。】孤鬼看向皇甫青。
【我怎么可能喜欢这么臭的东西!我是因为终于又碰见一个可以来练手的了。】皇甫青道【上次……】
不待皇甫青说完,那黑影便低吼一声,蹿了过来。孤鬼正要出手,便听到那琴声突然变急,铮铮有力,形成道道声浪往外震去。黑影无法靠近声浪内部,只能沿着外围打转。
孤鬼栗色的眸子瞥向漆黑的屏风。
只见那鬼在外围一直绕圈,越转越快,皇甫青捏住鼻子两眼盯着它一直转,直到后来实在受不了嫌弃道【我说你能不能别再转圈看得我头晕!】
那鬼丝毫不理会皇甫青,却是越转越有劲越转越快,最后速度达到仅肉眼根本无法辨清它所在的具体位置。
突然空气中一瞬间的凝滞,勐地,那黑影朝屏风后方攻了过去。琴声霎时如狂风暴雨携着排山倒海之势唿啸而至,两种力量在空中剧烈碰撞,“嘣”一声,琴弦断了,琴声戛然而止。
随后绣有鸳鸯戏湖的屏风“啪嚓”一声四分五裂,碎片随着冲撞的气流直接从窗外飞了出去。
【啊!!!】紧接着下面传来好一阵惊叫声和慌忙杂乱脚步的声音。
随即那鬼冲着柳叶儿飞奔了过来,一阵剑光闪过,那鬼应声悽惨出声被刺伤。
只见那二皇子手持一柄从腰中抽出的软剑,将柳叶儿护在了身后。
【没受伤吧?】皇甫青朝身后问道。
【叶儿无事。】柳叶儿眼睛盯着前方受伤喘气的鬼回道。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好主子。】在一旁看热闹的孤鬼笑道。
【怎么……】还没待皇甫青说完,那黑影又攻了过来。
过分,今天晚上连着三次说话被这鬼打断了去,皇甫青感到很生气,愤慨举剑相迎。
孤鬼倒是闲情雅致,寻着一完好的椅子坐了下来,一边摇扇观战,一边对皇甫青道【看来它也很喜欢你。】
【我不稀罕!】皇甫青一边打斗,一边回道。
伴着黑影的喊叫声,剑光阵阵。虽然那黑影时常被刺伤,但是伤口癒合的越来越快,攻击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攻击力越来越强。
皇甫青一边嫌恶地说臭死了,一边奋力还击,渐渐处于下风。
就在这时,孤鬼脚下的影子有了丝躁动,被孤鬼不着痕迹地压了下去,姑且静静观战。
这鬼上次攻击白府药房被自己特意放走了,果真现下又回来了。现在出现在这里而明显是冲着皇甫青而来的,虽招招发狠,却没有要皇甫青性命的意思。
【红公子,我怕青公子受伤,请相助。】一旁观战的柳叶儿看到形势不利,恳请孤鬼道。
孤鬼看了看忙于招架的皇甫青,又看了看面露忧色的柳叶儿,嘆气道【既然柳叶儿姑娘都开口了,我岂有拒绝之理?】说罢,孤鬼飞身跃起,朝着黑影背后展扇一挥,瞬间那鬼的肩上便裂开了条深痕。
那鬼受伤俯地。
【你果然又出现了。】孤鬼冷笑道。
【你见过它?】皇甫青好奇。
此时,孤鬼和皇甫青形成前后夹击之势,黑影深知情况不妙,也不顾及伤痕累累,反而粗喘着气拼命回击。
顿时刚刚的恶臭味随之加重,让人要窒息。
这情形,和那天晚上自己最初在白府打斗时碰到的简直一模一样,愈是受伤愈发拼命,毫无感觉般消耗自己的寿命体力,然后……然后招来了屋外的另一只黑影!
不好!!!
它在通过臭味的散发来召唤周围的同伴!!!
意识到这点,孤鬼无心和黑影再拖延,凝力挥扇,姿势优美动人,在那鬼背后凌空飞舞出几道红弧,红光过后,黑影消失了。
【这……】皇甫青看呆了去【好厉害!】
此时,房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银嬷嬷带着一帮人赶来查看情况。待看到狼藉满地,便哭天抢起来【哎呦喂~~~老天爷,这是做了什么孽啊?我好端端的屋子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了?我那白花花的银子呦~~~】
【来了个飞贼给逃了。这是点补偿,拿去吧。】皇甫青赏了块金元宝给那银嬷嬷。
【哎呦~~谢谢青公子谢谢青公子!!!】看到金子的银嬷嬷立马眉开眼笑了,忙问道【您没受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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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皇甫青道【不过柳叶儿姑娘可是吓坏了。】
【没事就好,都怪我这儿照顾不周,还两位公子受惊了。】随即银嬷嬷又一把拉过一旁惊吓得浑身颤抖的柳叶儿过去安慰【哎呦,叶儿不怕,嬷嬷在这儿呢……瞧瞧被吓得。嬷嬷帮你压压惊。】说着便带着柳叶儿出去了。
待那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银嬷嬷走远,孤鬼问道【没想到你也会捉鬼?】
【我只会那么一点,还是白忧教的。最初就是他把我带来这里,才认识了叶儿的。不过他来了一次之后便不再来了,所以每次我自己过来,都要无聊死了。】
【呵呵~~~原来如此。】孤鬼朝破窗望了望外边的天,道【天色不早,也该回去了。】
【对,我要回去洗洗,全身都要臭死了!】皇甫青应和道【话说,你刚刚那招真是厉害,不愧是独孤大侠,不如教教我吧……】
【……】孤鬼有种皇甫青被白槡附身的感觉。
白忧人等早已在国师府的大门内候着,待孤鬼他们二人一进门,便看到一排严肃的脸候在门口。
【二皇子,你……他……】看到皇甫青和那孤鬼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妍紫诧异得不知该说什么。
【我们出去转了转。】皇甫青笑道。
【那……】妍紫看着孤鬼,犹犹豫豫道【他……他……】
【二皇子,应该都知道了吧。】白忧看了眼孤鬼,对皇甫青道。
皇甫青点头。
【二皇子若是玩尽兴了就回宫吧,紫苏紫肃,你们去准备下。】白忧淡声道。
【是。】紫苏紫肃应道,下去准备了。
【这么快回宫,会闷死的。】
【那二皇子是不打算回去了?】
皇甫青点头。
【看来,明日早朝,我只能将此事如实禀告给皇上了。】白忧道。
【白忧!!!】皇甫青抗议道。
【二皇子,你别为难公子了。刚刚太子来过这里闹事抓刺客,若是你留在这儿就会把你也牵连进去,到时候公子会很头疼的。】妍紫看二皇子不回去,解释道。
【火明裂?他来这里做什么?】皇甫青问道。
【太子前些日子被人削去了左手昏迷多日,现今身体稍微恢復了便来捉拿兇手,说是白府窝藏了刺客,来了府里搜查。】四郎回道。
【他被削手之事不假,前几日还命人给他打造出一只铁掌替换。可他被削手之事和白府有什么关系?】皇甫青一头雾水。
一旁的孤鬼没有作声,而是静静听着。
【太子出事之日正是三皇子满月设宴那天,太子说那日席间他见公子酒醉,便带着公子提前离席去未央宫取醒酒汤,结果刚回宫遇刺,随后兇手带着醉酒的公子逃走了。所以,太子一口咬定公子那日故意醉酒,串通刺客行刺,公子还窝藏刺客。】妍紫把之前火明裂说的话重述了遍。
【刚刚他在府内搜查落了空便离开了,不过限公子三日内交出刺客。】四郎接话道。
【窝藏刺客?怎么可能!简直一派胡言!话说那日席间,我的确是见你醉酒来着,待我陪着父皇迎送完宾客再回来,你就不见了,问宫女说是被太子带走了。】皇甫青对着白忧,努力回想道【再后来我赶去未央宫时,就看见好多太医围在里面,火明裂浑身是血地昏了在床上,随后父皇便赶来了。】
【这么说来,公子的确是刺客带走的?】妍紫推测道。
【这个……】皇甫青也不知道,但是这么推断过来,只能是这样了。
一旁的孤鬼始终沉默。
【天色不早了,二皇子动身该回了。】白忧恭敬道【至于刺客一事,我自会查明。】
皇甫青是极不愿回去的,但是想到留下来只会让事情更麻烦,所以也只好答应回去了。
待紫苏紫肃护送皇甫青离开后,白忧把孤鬼叫了过去。
【那刺客便是你吧?】白忧淡然问道。回想到那日自己记忆混沌,不知如何回的府次日又见那鬼出现在自己床边,基本是能确定了。
【美人是否打算把我交给那火明裂?】孤鬼倚墙,反问道。
【若我说是呢?】白忧走到孤鬼眼前。
【美人还真是狠心。】
【比起削人手足,我很仁慈。】
【呵呵~~~那你是想说我兇残?!其实我已经对他够仁慈了。】孤鬼望向白忧的深眸,嘴角浮现一抹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对他么?】
白忧看到孤鬼的眼底渐渐涌现的杀意。
【因为,他的脏手碰了你这里。】孤鬼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愤怒,手指停在了离白忧脸庞半尺的地方,随即隔空往下滑动到白忧锁骨上方位置【这里……】,再到腰间【还有这里……】
白忧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明白了孤鬼话里的意思,火明裂果然龌龊。
【你若是真把我交出去了也无所谓,但是】孤鬼俯身几乎要和白忧脸面相贴,柔声道【以后不许你再碰酒了,一点也不懂保护自己的傢伙。】
孤鬼那样深情的眸子,那样温柔的话语,让白忧一瞬间的失神。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下一刻,白忧便恢復了一贯的清明。
【呵呵……我的目的很简单。】孤鬼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白忧,嘴角上扬【就是……】
突然凑前,孤鬼就这么吻了下去。白忧的唇,冰冷清凉,芳香诱人。
下一刻,白忧一掌击出,房门应声而破,孤鬼掠出了门外,轻声落地。
【怎么了公子?】闻声赶来的妍紫看到他家公子站在门口,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再看看空地上的孤鬼,笑得一脸邪魅,放荡不羁。
情况貌似有些不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晚月色很不错,孤鬼信步摇扇回房去了。
白忧不知道,刚刚吻下去的那一刻,孤鬼是多么的紧张胆颤,小心翼翼,只道是这鬼向来轻薄无礼、肆意不羁,此乃鬼之所以为鬼,人之所以为人也之缘由。
第16章 第 16 章
【孤鬼大人~】待孤鬼刚进屋,一阵芳香飘过,浓而不俗,随之风鬼幻现,长发过肩【水影传话,南方那边情况异常。近日暝幽国的洪涝形势更加严峻 ,水势勐涨,这样下去会不会……】
【姑且让水影继续留在南方查看。】
【这……】风鬼有些犹豫,过了会儿才应道【是。】
【你对我的作法似乎不满?】孤鬼问道。
【风鬼不敢,只是困惑。包括刚刚在凤羽鸢……为何不让我现身杀了那鬼魅?】
【鬼魅?】孤鬼冷笑【你当真以为那黑影是只鬼魅?】
风鬼疑惑抬头。
【它行动虽如鬼魅敏捷,但实则不过是最低等级的鬼尸,离鬼魅还差得远。】
【可是它的攻击力度明明比一般鬼魅还要迅勐。】风鬼惊讶道。
【那你可注意闻它当时的气味?】
【当时……】风鬼回想到【只道是恶臭难闻熏天,一般人应该无法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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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试问一般正常的鬼魅又怎会如此有如此恶臭的气味?】
【只有鬼尸才会如此恶臭。】风鬼接道。
【那晚我在白府遇到的两只,情况也和今晚相似。身为最低等级的鬼尸,战斗力却又比更高级的鬼魅还要强大,你不觉得奇怪么?】
【确实很奇怪。】
【而这鬼之前攻击了白府的药房,被我放走后今晚却又冲着皇甫青而来……再者,若是你冒然出现,会吓着那二皇子。所以……】
【属下明白了。可是以您现在的功力……】
【对付它还是绰绰有余的。】孤鬼望了眼窗外的细月【好了,做了一晚上的影子你也累了,休息去吧。】
【是。】只见那风鬼化作轻风,拂出窗外。
白忧……回想到刚刚白忧阴沉的脸,孤鬼不由笑了,踱步走向屋子内,将之前栽有空谷兰的花盆放到了窗前。
皎洁月光下,空谷幽兰,亭亭玉立,黄色花瓣紧紧相依,靠近花蕊的位置,红色花瓣正在漫漫滋长。
昨日皇甫青和那孤鬼过得倒是自在跑去柳巷街潇洒去了,只是可怜了我们白槡小公子,自被孤鬼这么一惊吓,在床上一躺便又是一天一夜。直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两眼发楞地盯着前方,可把过来看他的妍紫给吓坏了,忙把白忧四郎他们叫了过来。
【并无大碍。】四郎把完脉后道。
【可小公子这般模样……】妍紫担心地问道【小公子?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了?】妍紫说着在白槡面前晃了两下手。
那白槡眼神仍是空洞,良久,才听他嘟囔道【你们早就知道独孤大侠的身份了,是不是?】
一听这话,才知道原来他是被那孤鬼吓着了。一直以为人家是大侠,不想却是只鬼,也难怪现在会被吓成这副这样,一时下来肯定接受不了。
众人看向他,齐点头。
【果然只有我不知道。】白槡瘪嘴道【可谁让那鬼生得这般好看!也怪我自己,光顾着看他相貌,都没有注意到人家没影子。我说那独孤大侠怎么会这么厉害!】
听了白槡的话,众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若是害怕那孤鬼,一会儿叫公子再给找过一位先生。】妍紫笑道。
【男子汉大丈夫,我…我……我才不怕呢!】白槡硬着脖子说道。
上午还说不怕的白槡此刻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他已经在孤鬼的房门外站了很久很久,却没有勇气敲门,手一直抖个不停。
那次晚上在夜竹林他以为自己碰到了鬼,结果却是那蒙面的二皇子。
而真正的鬼从一开始就在自己身边,还教自己武功,自己居然一直都没发现。
真是愚蠢到家了!
敲门吧,有什么好怕的。
不敲吧,要是让大家知道了,岂不要笑死。
敲门吧,万一进去了他吃人怎么办?
不敲吧,来都来了,难道要回去么?
敲门吧,……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作作什么?】就在白槡门口不断徘徊,思考敲还是不敲这个严肃问题的时候,耳畔响起了魅惑的声音。
【啊……】吓得白槡魂不附体,倒在门框上险些再次晕了过去【你…你……】
【你什么你?】孤鬼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我…我是正大光明的在这里!你才鬼…鬼……】说道这里白槡顿住,眼前这个本来就是鬼。
【既然都已经知道我身份了,还怕跑来这里?】孤鬼坐了下来。
【我……】
【怎么,站在门外不敢进来?】
【这…有什么不敢!进来…就进来!】说着白槡壮士断腕般迈了一只脚进去。
【找我有事?】
【有…没……没有!】白槡耗尽全身力气,终于将第二只脚也搬了进去。
【呵呵~~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有!】
【你的腿】孤鬼端起茶杯,轻抿了口【在发抖。】
【才没有!】白槡伸手试图捂住自己哆嗦不停的两条腿,却不想抖地更厉害。
【你很怕我?】孤鬼起身,踱步走向白槡。
【怎么可能!】看道孤鬼走近,白槡的两腿跟上了发条似的哆嗦着根本停不下来,屏住唿吸,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呵呵~~~~】看到白槡脸上那壮士一去不復返的悲壮又滑稽的表情,孤鬼噗嗤一声笑了【放心吧,我对吃人没兴趣。】
【真的?!!!】
孤鬼点头。
【说话算数?!!!】
孤鬼再点头。
【早说嘛!】白槡瞬间释然,健步如飞地走到桌前将孤鬼之前那杯茶一口喝完了,长舒口气,道【害我白白担心了那么久,嘿嘿~~~~】
【……】孤鬼无语。
【以前我只听说过鬼故事,以为都只是些传说,不想这世间还真的有鬼存在。】白槡又看了眼邪魅俊美的孤鬼,道【我以为鬼都是长得奇丑无比凶神恶煞的,不想你却长得这般好看!】
【呵呵~~~~】白槡的话险些让孤鬼笑出了内伤。
【对了,为什么妍紫姐姐叫你“箍鬼”?】白槡想到刚刚在房间的时候,妍紫这么称唿他。
【这就是我的名字。】
【好奇怪的名字。】白槡撑着脑袋努力脑补了下画面,不由吃惊道【难道你是专门箍别人脖子的鬼?】
【你什么时候见我箍你脖子了?】孤鬼直翻白眼【孤是“一意孤行”的“孤”。】
【哦~~~我懂了。】白忧恍然大悟【不过,反正不管哪个“孤”,我还是觉得“独孤大侠”更好听。】
【我真怀疑二皇子才是你哥哥。】孤鬼道。
【为什么?】白槡好奇地瞪圆了眼睛,好奇问道。
【因为你们都喜欢给我随便乱取外号还自以为取得不错,完全不考虑过我的感受!】孤鬼愤愤道。
【是么,嘻嘻……那他都给你取了什么外号,说来听听?】白槡乐了。
【不、说。】孤鬼怎么可能傻到把这个告诉白槡,那以后他岂不是不天天身后“红公子,红公子~~~”地叫个没完,怎么听那称唿,都像是从清倌街出来的。
【小气。】白槡嘀咕道【不过听说二皇子昨晚有事就先回去了,走得这么快,我都还没和他玩够呢。】
【人家可是二皇子忙得很,不像你……】
【先不说这个了,独孤大侠,快给我讲讲你的鬼故事吧,】白槡连忙打断了孤鬼要说的话,一把拉过孤鬼坐了下来,摆好听故事的姿势,满眼期待的看向孤鬼。
这下,孤鬼更加怀疑白槡和白忧是兄弟的事情了。
刚刚还怕自己怕得得要命一直哆嗦的小傢伙,现在反倒主动拉着他要听鬼故事。这般顽皮的性子和那冰山白忧,到底哪里相像了?
于是整整一下午,孤鬼都被逼着给那白槡讲鬼故事。
对,没错,是被逼的,因为只要孤鬼稍微停下来喝口水,白槡便会嚷嚷不停一直催他快点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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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孤鬼还指望妍紫会来过来帮他脱身,可谁知平常最爱来找白槡茬儿的妍紫姑娘,一天都不见人影。
他不知道,妍紫姑娘此刻正坐在闺房里,发呆。
自昨晚那二皇子走了,妍紫姑娘就魂不守舍,望着窗外发呆出神。
若不是四郎过来叫她到药房帮忙,她估计是要坐到天亮。
【妍紫姑娘,想什么呢?】四郎一边捣药一边问道。
【没什么。】妍紫无精打采道。
【看你心不在焉的,一定是有心事。】四郎虽然一向木头木脑的,倒也能看出来妍紫有心事。
【为什么要走呢?】妍紫拔下药糙的叶子,两眼望向前方,一边无意识地撕着,一边不断重复【为什么要走呢?】
四郎就在一旁静静看着。过了会儿,四郎实在看不下去了,便道【要不…你去休息好了,还是我自己来。】
看着被妍紫撕得满地的叶子碎片,四郎那叫一个心痛,要知道每一株药材都是他的宝贝。
他本是让妍紫过来帮他把这药糙的叶子和根部分开好入药,可她却非但没分开,反把好端端的叶子弄成了这副模样。若是再让她在这里帮忙下去,估计这些刚晒好的药糙就要全部作废了。
妍紫也无心帮忙,听了四郎的话,又起身回房了。
刚走没多久,紫苏紫肃便信步走了进来。
【妍紫姑娘她……这是怎么了?】刚刚碰见妍紫一脸死气沉沉,和往常不大一样,紫苏便问道。
【不知道。应该是有心事。】四郎回道。
【呵呵~~~原来我们妍紫姑娘也会有心事。】紫苏一脸温和地打趣道。
【这倒也是。呵呵~~对了,你们过来找我有何事?】四郎问道。
【公子派我们过来加强药房戒备。】一旁的紫肃开口道。他看上去总是面色严厉皱着眉,就算内心高兴,但别人也看不出来,因为他就只有这一副表情。
【这个倒真是有必要。】四郎回想到药房先是被毁,后来又被人潜了进来恰巧被白槡看见,真是命运多舛。
【对了,公子让你研制的东西进展如何?】紫苏走上前,环视了药架一圈。
【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四郎摇头嘆息道。
【不急~~~毕竟,这可不是普通的东西,总是需要时间的。紫肃,你说是不是?】紫苏回头看向一旁手握腰间青天白日剑柄,站得笔直的紫肃。
【小苏说得对。】紫肃点头正色道。
晚上的时候,四郎去了趟书房找白忧。
【公子。】四郎在门外叫道。
【进来。】
四郎推门而入,看到白忧正低头批阅早上周公公送来的奏摺。
【昨夜柳巷街有鬼被杀,想必公子也知道了吧。】四郎道【而且,那鬼是被孤鬼所杀。】
【恩。】白忧点头。
【公子不觉事情不大合理么?】
【你是指,他之前被那鬼魅追杀至白府毫无反击之力,如今却能如此干净利落杀了它?】白忧抬头道……
【正是。】四郎的眼里充满疑惑。
【我倒觉得很合理。】白忧从容地合上批阅完的奏摺放到一旁,又重新了本摺子打开,淡然道【只是时隔不久,又有鬼出现,并非好兆头。】他提笔在砚台蘸了墨水,又继续写字。
【说来也是。不过请公子放心,食寒糙我已经……】
不待四郎说完,一下人急急忙忙地跑来,道【不好了~~~公子,不好了~~~~】
【何事?】白忧抬眉。
【后山……后山……】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后山方向,道【回…回……】
后山?
白忧提笔的手一抖,不待那下人将话说完,早已掠出门外。
第17章 第 17 章
经过夜竹林的时候就见到后山一片红光。
待赶到后山,白忧便被眼前景象怔住了。
只见那漫山回梦妖艷婀娜,夜色下红艷欲滴,沁人心扉,竟将那半边天都衬上了红色!
不愧是……那花中至宝!
【公子,这……】随后赶来的四郎看到这景象也瞪大了眼睛,眼前所见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要知道,他可是亲耳听妍紫说这回梦在他离去时被马厩的宝马践踏得如何惨烈成了红泥,回来后他自己又到后山上来看过,看得他那叫一个心痛,这回梦不仅是花瓣好看,还是上上上等的药材。对于把药材看得比自己命还要重要的四郎来说,看了这一幕怎能不心痛?
白忧向来淡然从容的脸上也是从未有过的诧异。
回梦对白忧来说尤为珍贵。
年年回梦花开,年年回梦入药,年年回梦酿酒,可唯独今年刚开春就糟了这般劫难。
因为回梦世上独一无二,虽然稀有娇贵但也脆弱不堪,一旦被毁,死去便很难再生。
所以上次他才会一气之下要关白槡十年紧闭。
难以置信那回梦又回来了,满山都是,风光旖旎,迎风招摇。
白忧俯身蹲下,白皙手指轻触到临近的回梦花瓣上。
触碰的一剎那,凡是接触过回梦的那些画面记忆便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
空谷兰的花盆里,靠近花蕊的位置,慢慢滋长出红色花瓣……
【小傢伙,长得可真是慢。】只见那修长手指一边感慨,一边抚摸这花瓣,指尖的红光慢慢渗透到花瓣里面,滋润花瓣……
遍地狼藉的后山上,一袭红衣随风飘动,他将手中的回梦抛向空中,轻扬金扇,红光过后,回梦迅速滋长了出来,随即漫山遍野尽是回梦!
白忧若触电般,收回了放在回梦花瓣上的手,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那些花瓣映落在他的眼里,像燃烧的火焰。
话说孤鬼给那白槡讲了一下午的鬼故事,累得要死,现下好不容易可以歇会儿了,他便斜靠在房樑上,甩甩胳膊伸伸腿,舒展舒展筋骨。
筋骨还没舒展开,便见白忧便推门而入过来找他,孤鬼差点一个没坐稳从房樑上掉下来。
白忧,居然主动来找他?!
【美人,你怎的也不敲门就进来了,害我差点从房樑上掉了下来。】孤鬼假装责怪道。
【你这般本领强大,掉下来又何妨?】白忧冷声道。
【这话是何意?我怎么听不懂?】
【那后山的回梦,是怎么回事?】
【每次一见面你就质问些奇怪的问题,就没其他的话要和我说么?】孤鬼倚在房梁,一脸无辜状俯视着白忧【你府上的事情你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
【妍紫之前送来的暖春,便是这回梦作的药引,整个白府,也只有你喝过。】白忧道【且那回梦里的记忆已告诉了我所有,所以……】
【呵呵~~~没想到回梦还有这般神效。】孤鬼翻身下了梁,笑着走向前【所以,你想问我是如何将这它起死回生的?】
【你这般做是为何?】
【你送我暖春,助我恢復功力,我自然要投桃报李,还你一片回梦。美人看了不应该高兴才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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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高兴。】白忧道【看来你恢復得不错,比我想像得还要快。】
【这么说可就错了】孤鬼道【我本是恢復地差不多了,可因这后山回梦耗去我不少功力,现下又虚弱了下来。】
【虚弱?】白忧冷笑【你若虚弱,又怎能在柳巷街不费吹灰之力杀了那鬼魅?】
【你都知道了?看来是那柳叶儿说的了。】孤鬼挑眉【我若不杀了它,难不成你还当真指望二皇子杀了它?不过即使你这么想,那二皇子也未必能如你所愿。因为二皇子根本就杀不了它。】
那天自柳叶儿进来之后屋内便是静的出奇,全然听不到外面半点声音,便是有结界的缘故,这结界便是柳叶儿设的。那柳叶儿听到白忧的名字后,琴声出现波动,再后来奏琴与鬼作战保护二皇子。加上后来二皇子说是白忧亲自带他过来才认识了柳叶儿,那便说明柳叶儿便是白忧派来保护二皇子的。之后柳叶儿弦断皇甫青为了护她与那鬼交战。看似柳叶儿失了琴毫无反击之力,但像白忧如此严谨之人又怎会轻易将二皇子姓名交付与如此功力平平之人?这显然是在歷练二皇子让它杀鬼,这便是白忧真正的目的。
【倒是都让你猜了去。二皇子为何杀不了它?】以二皇子现在的实力,不该连一鬼魅都对付不了。
【为何?】孤鬼道【不知美人可曾记得我最初被追杀至白府那夜?】
【那夜白府出现了两只鬼魅。】
【不对,他们和我们昨晚遇到的一样,都不是鬼魅,而是最低等级的鬼尸,它们的气味便是最好的证明。】孤鬼低语道【但它比鬼魅本身,强大许多。】
见白忧面露疑惑,孤鬼继续道【想必那晚你应该也发现异常,那鬼伤口之癒合速度很快,攻击力度也很强,而且越战越勇,耗尽体力一边战斗一边召集同类。】
白忧回想那天在白府里的打斗情形,当时自己的确也觉困惑【确有此事。】
【所以这类鬼的身份和来歷才是最大疑点,而不是我。】孤鬼笑道。
【……】白忧没有否认。
【美人这次可是大意了。】孤鬼是指白忧这次没有分清鬼尸和鬼魅一事。
【你将此事告知于我,于你并无益处。】
【告知于你,就等于让你看清谁是恶鬼,谁是好鬼。】孤鬼指尖拂起白忧一束青丝【既然已经明了,美人可否改变对我的态度?】
白忧皱眉看向孤鬼的那只手。
【不要总是对我这么冷淡。】孤鬼放下了手中的墨发,在白忧耳边低声道。
【你虽不是恶鬼,但也绝非善类。】白忧瞥了眼孤鬼道。
【……】
孤鬼此刻感到从未有过的沮丧。自己怎么就不是善类了?都把敌情告诉了你,立场这么明显,为什么就不看好我呢?
次日刚醒来,妍紫便过来找孤鬼,给了他一封信,说是二皇子托人加急送过来的。
加急?
孤鬼很难想像二皇子那样的人还有什么加急的事情。
待打开信封看后,才知是二皇子那日去柳巷街的时候,丢了龙腾玉,此玉晶莹剔透,润泽透明,上面雕有飞龙腾空图案。
【你是说二皇子丢了龙魂玉?】四郎道。
孤鬼点头。
白忧四郎等人齐聚在了大厅,共商此事。
【那龙腾玉乃罕见的玉中极品,二皇子怎会轻易在柳巷街丢了?】紫苏也觉得奇怪。
【这么说来,那玉佩对那二皇子是很重要了?】
【二皇子是含着龙腾玉出世,从未离过身。】白忧解释道。
【原来如此。】也难怪那二皇子会加急送来,孤鬼道【不过,那日我光顾着与他饮酒,也没注意。】回想那天与牡丹清荷饮酒的情形,孤鬼随即对紫苏紫肃道【现下看来,要麻烦二位帮我跑一趟了。】
紫苏紫肃看了眼白忧的反应,恭敬回道【但凭吩咐。】
早上,白忧准备就绪便去早朝,谁料刚出房门,便见那孤鬼候在门外。
【早上好,妍紫姑娘。】孤鬼朝身后走出的妍紫姑娘打招唿,她刚给白忧梳妆完毕。
【早,孤鬼。】妍紫回道。
白忧朝大门走去,孤鬼在后面跟着。
快到大门口的时候,白忧停步,回头看向孤鬼。
【我陪白忧美人去早朝。】孤鬼自顾自地说道,要迈门槛出去。
【你跟我早朝去做什么?】白忧问道。
【今天是火明裂限期的最后一天,我当然是跟你去自首,不然你要如何交差?】
【……】
【还是说美人不忍心把我交出去?】
【……】
【那我们快走吧?!】孤鬼催促道。
【我自有办法。】
【美人这是在保护我么?】想到这里,孤鬼喜上眉梢【多谢美人关心!可我还是想跟去。我都真不知道你们早朝是什么样子?】
【……】
看白忧不说话,孤鬼又往门外迈了两步。
看着孤鬼身为鬼没有半点自知之明,大白天的还要在大门口乱晃,白忧最终忍无可忍,咬牙道【你给我留在府内!!!】
第18章 第 18 章
朝堂之上,寂静无声。
一干朝臣满脸惊色地看向站在朝堂中央,深躬低头请罪的国师大人。
皇上看了看周公公手里盛上来的锋利匕首,困惑问道【爱卿,你……这是何意?】
刚上早朝,白忧说自己有事启奏,之后便让周公公将自己带来的匕首盛了上去。
【三日前,太子深夜来访国师府,微臣才知道太子被人削手之事,深表痛心。想必皇上也十分难过。奈何太子执意认定刺杀太子者和臣有关,限三日内交出刺客。今日便是限期第三日】白忧语气诚恳低沉【臣自然交不出所谓刺客,若太子要强加此罪与臣,那臣只有恳请皇上,亲自削去微臣左手以表清白,解去太子心头之恨。】
此言一出,全场譁然。
这……
太子被人无故削去手足之事已是震惊了朝堂。
之后与此事牵扯的白忧国师连着多日未上早朝。
岂料今日一上早朝便语出惊人。不曾料想这看似瘦弱单薄的身躯竟有如此惊人骨气!
【这……】皇上咋舌。那日之后他忙着照顾受伤昏迷的火明裂,一边派人查明实情,火明裂一口咬定是白忧所为。但白忧一直是火羽国万众敬仰的国师,为人谦和,又怎会做出这种事情?若他果真做出这种事情,又该如何处置?皇上这段时间一直为这些问题困扰。
【那日宴会灌酒后臣也混沌,着实记不当日情形,只道后来被人掳了去,被打昏在一黑巷内,后被路人发现送回了府内。醒来后便是头痛欲裂,身上的重要机密信件也被人拿了去。】白忧言辞恳恳【但若太子既然执意要臣赔罪,臣只能如此。】
【皇上!】白忧的话音刚落,面宽粗眉的虎峰将军率先听不下去了,出列道【白忧大人身为国师爱戴子民,向来受人敬仰,怎会做出如此残暴之事?而且在此事中,他也是其中受害者。此番国师竟不惜断去自己左手以让太子宽心,此情此义着实难得。皇上一定要三思,切不可让真正兇手逍遥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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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臣也同意虎将军的说法。白国师素来温和对人,真兇一定是故意想要引起朝堂内斗!万万不可让白国师背了此黑锅!!!】一脸正直的吏部尚书刘敬也站出来说话。
【皇上,臣等也认同两位大人的见解。】
【皇上……】
【皇上……】
【……】
朝堂之上,若干大臣皆站到了白忧的身后,力挺国师。
见众臣如此反应,皇上最后道【这是何话?国师为人有目共睹,朕又怎么会断然决定?国师此番护太子之心,值得嘉奖!此事朕自会派人查明还太子公道。至于太子一己之见给国师带来的误会,国师也要体谅,切莫把事放在心上。】
【谢皇上!】白忧恭敬回道。
白忧一番言辞,态度诚恳。最先开始便说自己愿意牺牲一只手换来太子安宁表明护太子之心,但言语之中却将那太子蛮横无理隐晦地表露无遗,众人自然就站在了白忧这边。若是皇上将此事归咎于白忧削去其左手,那么便是不分事理武断为私的昏君;若是不归咎于白忧而是决定查明此事,那便说明此事已无后顾之忧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查到任何东西。而且此事既然皇上已经发话,火明裂也就没有理由再私自找白忧的麻烦,更趁此让众人以为白忧是站了在太子的立场,一举多得。
【国师真是好演技!】刚退朝,心思缜密老谋深算的丞相司马珅便佝偻着背走了过来,对白忧竖起了大拇指。
【丞相大人这是何意?】白忧冷笑。
【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向来和太子不合,跟那二皇子走得近。】司马坤睥睨道【你骗得了他们,可骗不过我!】
【丞相若是不服,大可将此事禀告皇上,看他是信你?】白忧走近上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司马坤气得吹鬍子瞪眼,最后无话反驳,愤然离去。
【国师大人,丞相他这是怎么了?】随后跟来的虎峰看到刚没说几句话的司马坤就甩袖离开,疑惑问道。
【年纪大了,脾气多少有点差。】白忧淡然道。
【是么?】虎峰摸头道【看来以后,我还是少和他说话为妙。对了,国师刚刚为什么要向皇上举荐我来带兵南下?】
【此次南方暝幽国洪涝泛滥,受灾程度前所未有,洪涝之势依旧反增无减,暝幽国北部定是混乱不堪,我国南疆也会受到频繁骚乱。虎峰将军之前在南疆多次平乱,又深熟水性,所以我希望这次此番南疆之行除去平乱,将军能趁乱潜入暝幽国,探些实情回来。】白忧恭敬道。
【原来是这样。】看到白忧认真的眼神,虎峰抱拳回道【国师放心,我定不负所望。】
白府一偏僻房间内。
紫苏紫肃将那蒙着眼的牡丹清荷带到孤鬼面前。
【两位姑娘生得真是好看。】孤鬼踱步上前,绕着浑身发抖的牡丹清荷审视了一圈,又转身问向紫苏紫肃二人【你们说呢?】
【好看是好看,就是脸上胭脂涂多了些。】紫苏手握长笛,笑得一脸温和。
一脸严肃的紫肃看了眼她们默不作声,手紧握在腰侧的青天白日剑柄上。
【大人……大人饶命!】牡丹抖着嗓子,开口道。
【为何怕成这样?】孤鬼道【那日偷去龙腾玉的时候,你们笑得可是如花似玉。】
【我…我…没偷……】牡丹胆怯道。
【不是她,那便是你偷的?】孤鬼转而问向清荷。
【不是我……我也没偷。】清荷急忙辩解道。
【哦?你们没拿,那是它自己跑了不成?】孤鬼笑得一脸灿烂【这可就不大好办了。不说实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大人……大人饶命啊!我说,我说便是……】牡丹吓得魂不附体,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那玉…已经给了银嬷嬷……不在我们身上……银嬷嬷说…只要我们把那玉给了她,她便…她便把卖身契还给我们……呜呜……】
【看把你吓得。】孤鬼上前将牡丹扶了起来,温柔安慰道【哭花了妆,可就不好看了。】
【美人安然无恙回来了。】白忧前脚刚进府们,孤鬼便迎了上来。
【哇~~~公子,你平安回来啦!】妍紫开心围了过去【我就知道太子不能奈你何!太好了!】
【哥~~~你可回来了!】白槡一把扑了过去【我都担心死了!】
【公子总算回来了。】四郎他们也跟着道。
【我不过是去了早朝,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白忧看到众人反,感到莫名。
【独孤大侠说你今天要独自去和朝廷拼个鱼死网破。交不出刺客,皇上就会把你关起来!这么晚才回,我还以为你真被关进牢里,丢下我们了。】白槡一脸担心道。
白忧斜眼看向孤鬼,眼神不大友善,一副“你没事为什么又要去吓他”的冰山表情。
【他不愿起床,我就这么随口说说。】孤鬼两手一摊,笑得一脸无害【不过这招确实特别管用。】
【独孤大侠!你欺骗我的感情!】知道真相的白槡恍然大悟,不满地朝着孤鬼一掌挥去。
【呵呵~~~~这怎么能怪我?谁让你不起来好好念书……】孤鬼向后腾空跃起,躲去白槡的攻击。
【我本来可以多睡几个时辰的!!】白槡不甘心,又用孤鬼教给他的招式追了过去。
【武功有长进!不错!】孤鬼一边和他过招,一边夸道。
两人便越打越远。
【公子,这是龙腾玉。】紫肃从怀里拿出包裹完好的龙腾玉。
白忧接过。
【是那孤鬼找回来的。】紫苏补充了句。
白忧瞥了眼远处正在和白槡打闹的孤鬼,阳光下,只见那袭红衣轻舞飞扬美如画。白忧握紧了手中的龙腾玉。
在府里呆得久了,说不无聊是不可能的,就更别说那好动的白槡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白槡便吵着要出去熘达,买那繁花巷的桂花糕吃。
【你若想吃,让妍紫帮你买来便是。】白忧道。
【哥~~~我想自己出去逛逛!天天呆在府里,我都发霉了,不信你闻闻。】说着白槡还特意凑前,把衣袖递了过去。
【长了青苔也不能出府。】白忧依旧吃饭,淡然道。
【哥~~~~】白槡急得跺脚。
【晚上外面太过杂乱,公子是怕你出事。】一旁四郎解释道。
【我现在学了不少武功,绝对安全,不信你试试?】白槡又道。
【哦?】白忧挑眉
【那我出招了,哥哥你要小心点,不要被我伤着了!】白槡好心提醒,说着撸起袖子,凝神发力,对着白忧一掌击出。
紧接着便传来白槡自己的惨叫声【啊~~痛痛痛~~~~哥,你轻点儿,我的手…哎呀呀…痛……】
只见白忧不费吹灰之力便化去了白槡的掌风依旧端坐,白槡被他反手扭在背后,皱眉疼得直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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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竭力忍笑,埋头吃饭。
【吃完便去练字。】白忧松手。
【哥哥!你好狠心……】白槡不情愿地低下头扒饭,一边还不停嘟嘟囔囔【我就出去一下下,出去一眨眼功夫就回来,一下下都不行么?!!小气!小气鬼!!!】
白忧装作没有听见,淡定吃饭。
就在这时,孤鬼起身道【小傢伙,我陪你去吧。】
【真的么?!!!】白槡脸上瞬间绽放光彩,重新燃起希望。
孤鬼看了眼阴脸盯着自己的白忧,不怕死地点了点头。
【太好啦!!!】白槡高兴地直鼓掌【这下有了独孤大侠的保护,一定非常安全!桂花糕,我来了!】
这下白忧终于有所反应,放下了碗筷。
【美人,不如一起去吧?】孤鬼邀请道【那桂花糕我还真没尝过。】
【……】白忧无语,脸色看上去有些可怕。
最后的最后,白忧被逼无奈,也跟着他俩出去了。
他若不去,他俩不知道会疯成什么样子,会不会回来还是个问题。要知道,让一只这么招摇的鬼带着这么调皮的白槡出门,那才是最危险的好么。不愧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第19章 第 19 章
出白府前,白槡特地去换了套盛装才出来。一出门便一个人跑在了前头,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果真是刚出笼的鸟儿。】孤鬼摇着手中金边桃花扇望向白槡跑去的方向,对白忧道。
【……】
【美人,你对他是否太过严厉了些?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生性顽劣,当然是要严家看管。】白忧回道。
【这么一说,我倒有些同情他了。有你这么负责的哥哥,不知到底是他的福气还是晦气?】孤鬼侧脸看向白忧道。
【让你带他出门,才是真正晦气。】白忧说这话得时候,嗓音清冷,面色淡然,不见丝毫喜怒。
【呵呵……美人说话还真是不留情面,不过……】
没等孤鬼把话说完,前面突然传来白槡的惊乍声【独孤大侠!你怎么……你哪来的影子?!!!】
刚刚白槡一人跑在了前头,不见后面两人跟上,便往回走来催他们俩快点,谁料,没走几步,便远远看到白忧孤鬼两人走了过来。然而,在他俩前面的地面上,映在地面上的却是两个影子,被那灯笼拉得长长的影子也随着他们的走路的步伐也往前慢慢移动。
闻声,白忧这才注意到地面上有两个影子,不过看了眼后倒是很快镇定了下来。
而那白槡却是无比好奇,跑来问道【你这影子,是怎么来的?】
【你哥哥送我的。】孤鬼回道。
白槡又惊得长大了嘴巴看向白忧【真的么?哥,影子原来还能送来送去?】
【……】
待他看到白忧一脸“要是能随便送你把自己影子送他试试”的无语表情后,立马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幼稚,又被孤鬼给耍了,他气得要跳脚【不要老是欺骗小孩子!】
【呵呵……还不快点走,一会儿那桂花糕就没了。】孤鬼脸不红心不跳地,笑着信步向前走去。
【对哦……我的桂花糕!】白槡也拔腿跟了上去。
街市上,人生鼎沸,熙熙攘攘,叫卖声吆喝声不断,夜间的小摊儿比白天多了许多,整条街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呦呦呦~~~冰糖葫芦喽~~~尝一串来,不甜不要钱啊……】
【包子喽!又大又香的包子喽……新鲜刚出炉的!】
【算命算命啊……不准不要钱,只要给个生辰八字,就能算尽你此生前程姻缘!……】
【……】
【……】
【……】
【哇,好热闹!】白槡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望望那儿,兴奋不已【那个冰糖葫芦好吃么?】
【好不好吃,吃了才知道。】孤鬼道。
【看样子应该会很不错!】白槡不怎么高,只有踮起脚尖透过人群望去那长串糖葫芦。
【不如过去看看?】看那白槡满心期待,孤鬼问他道。
听了这话,白槡脸上先是一喜,随后又想到什么,立马睁圆了他那双可怜无辜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白忧,一言不发。那眼神就像是小狗看到了骨头,满心期待,想吃又不敢吃。
【去吧。】白忧道。
话刚出,白槡就钻进了人群朝他的糖葫芦挤过去,随之孤鬼也跟了过去。
不愧是师徒!一个就知道吃,一个成全他吃,师徒齐心,此路无尽。
白忧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他们两个奔着糖葫芦去,浑身散发着不愿与他们为伍的高冷气息。
买到糖葫芦的白槡这下可忙了,一边要吃东西,一边要说话,一边还要东张西望生怕漏看了什么。
【那边真是热闹!】过桥的时候,孤鬼看到河对面不远的一高处亭子周围围了好多人。
【那是临风亭,不时有歌舞表演供游人观赏。】一直不发话的白忧破天荒地解释了句。
【这么多人,一定好好看!】白槡一边嚼着东西一边说【我们也去看看!】说着就奔了去。
还没到那临风亭,刚下桥没多久,便听到一女声吆喝道:
【客官,要不要看看这纸鸢?】
顺着吆喝声,白槡看到不远处的地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纸鸢:有燕子的,有蝴蝶的,还有蜈蚣的,飞鹰的,青鸟……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很是夺人眼目。他连蹦带跳地就奔了过去,全然忘了自己嚷着要去临风亭的事了。
【哇……这些真好看!】白槡蹲了下来,也顾不得吃那手中剩下的糖葫芦。
【嗯!是不错。我觉得这个飞鹰不错。】跟来的孤鬼也蹲下了身子。
【我觉得那只鸟更好看!翅膀这么大,飞起来一定很快!】
【翅膀这般笨重,能不能上天还是个问题!】
【肯定能上天,你手里的那个才飞不起来!】白槡反驳道。
【是你的。】孤鬼也不依不饶。
【你的!】白槡认真回道。
【你……】
【你!】
【……】
于是两人的争论攻击便从“你的纸鸢飞不起来”变成“你飞不起来”,谁也不让谁。
【两位客观,要不要都买回去试试?】那卖纸鸢的姑娘看到两人争得不可开交,便开口问道。
【这个……】
【这个……】
刚刚两人还互不相让,被这一问,不知怎的就达成一致了,不好意思了起来。
【我们就是随便看看!我们再逛逛,再逛逛……】孤鬼不好意思地一边笑一边将白槡拉起离开。
首先这纸鸢买了不好拿着。
其次,好拿着也很麻烦。
再次,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银子!
待二人起身回头,却不见了白忧。
刚刚,他不是还跟在身后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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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怎么一回头都不见人了?
【咦?人哪里去了?】白槡啃着糖葫芦东张西望,四处寻找道【是不是我们走得太快了?】
其实这也是孤鬼活了这么久头一次逛夜市,内心其实也是新鲜好奇得很,只是没像白槡那般表露出来。刚刚他光顾着和白槡跑在前头去看那纸鸢,也没顾上白忧。
【不如,我们上临风亭吧,说不定他一会儿就过来了。】孤鬼道。
刚刚他们说了要去那临风亭看歌舞,现下走散了,白忧一会儿应该也会去亭子那里。
【好!】
还没到亭子,身后的地面下便传来异常。
紧接着,孤鬼脚下的影子也跟着骚动。
孤鬼回头看了眼地面,继续从容往前走。
【独孤大侠,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味道?】白槡手捏着鼻子回头问道。
【什么味道?】
【怎么越来越臭了?】白槡张口唿吸道。
是么?
即使躲在地面下,也难掩那股恶臭味。
他们走一步,地面下那东西便也跟着走一步。
居然学会躲在地下了,孤鬼冷哼。
又走了两步,孤鬼停下,看了眼脚下,又抬头环视了下周围热闹嬉笑的人群,随即拉过白槡道【你先到那临风亭上等着,我去去就来。】随即又在白槡手上潦糙地画了几笔,道【一会儿若是找不到我或是遇到坏人,记得两手掌心相贴,唤我名字便可。】说着孤鬼便往人群稀少的相反方向快步离开。
【哎,你写的是什么东西呀?】留在原地的白槡看了眼手中的图案,一脸莫名其妙,冲着孤鬼的背影喊道。
【我的名字。】风中传来孤鬼好听的声音。
名字?
白槡愣了愣,又看了眼手上画的东西,还是一脸茫然,怎么也看不出那是“孤鬼”两个字。
果然,鬼和人存是存在代沟的,是么?
【出来吧。】待走到了人烟稀少一僻静处,孤鬼对身后说道。
几秒中的安静后,“砰”地一声,一阵尘土飞扬,地表炸裂,伴着熏天恶臭四只黑影随之腾空跃起,手握白刀俯身在地,将孤鬼围在了中央,形成包围之势。
【倒是越来越聪明了。】孤鬼依旧不紧不慢地摇着手中金边扇,环看了眼四周。
四只黑影倒也不答话,随即其中一只发出了点头指示,四人行动达成一致,同时朝站在中央的孤鬼扑了过去。
孤鬼嘴角一勾,旋身飞起,只见四道寒光闪过,四个黑影向四个不同方向飞了出去。但是他们并没应声坠地,而是很快地在空中转身两两互为着力点变换了总体行动位置后,再次朝孤鬼攻了过去。
孤鬼飞身向上,一把金扇舞得出尘,扇风过处,传来鬼的嘶叫声,白刀落地。
四只黑影受伤落地,刚刚发布号令者一声低吼,四只黑影立马警觉起身,俯身撑地,准备再度出击。
【我对你们是越来越有兴趣了。】孤鬼将那金边桃花扇轻轻一合,走上前去。看到它们四个不顾死活只知道一味拼杀的黑影,孤鬼忽然笑了【这样吧,我也不杀你们,但是,你们留下一个跟我走如何?】
闻言四只黑影聚在了一起,大有一种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的壮烈,喉咙里发着不知名的奇怪声音。
【倒也够义气。只是……】孤鬼还未说完,手心一道红光亮起。
这红光……
【去趟临风亭。】孤鬼对着地上的影子说道。
【是。】浓而不俗的芳香伴着疾风颳过,孤鬼地上的影子散了去。
孤鬼看了眼面前高度警戒的四个黑影,冷声道【果然,你们别有目的。真是不自量力,不过,这点我很欣赏。】
只见他金扇轻展,腕转一挥,一道红光掠出,刚刚的粗喘低吼声霎时消失,回归平静,空气中还剩下一丝恶臭味。
孤鬼将那金扇慢慢合起,向着前面残留下来,还伏在地上颤抖的奄奄一息黑影,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过去。
第20章 第 20 章
在一黑巷子口,孤鬼远远便看见白槡正坐在临风亭下河边一柳树旁发呆。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人群此时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风鬼隐身在白槡附近,并未现身,待听到孤鬼的召唤后,她随即赶了过去。
【在发什么呆?】待孤鬼现身走过来的时候,脚下又重新有了影子。
听到声音,白槡起身回头,道【独孤大侠,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都等得不耐烦了。而且附近一直臭得要命,我都快要吐了。】
【臭?】回想到刚刚被那地下鬼尸跟踪时,白槡就受不了地捏鼻喊臭,那模样简直和二皇子如出一辙。孤鬼不由笑了,双手背着走前道【那么点臭味就熏成这副样子?对了,刚刚你叫我,不会是遇到坏人了吧?】
【坏人倒是没有,我是因为等得实在无聊就只好把你叫回来。本以为一叫你就显现,结果你现在才回来。要是我真遇到坏人,肯定早就被抓走了,你哪能看得到我?】白槡满脸嫌弃道。
刚刚实在无聊等不下去了,他便双手交握,试了试手上画的那东西准不准,结果吧,不能说准也不能说不准。手中是有一道红光亮起,可半天也不见孤鬼过来,现在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才现身,他画得字应该不怎么灵验吧。
【看看这是什么?】说着孤鬼背把原本背在身后双手放到了前面,手里多了个东西。
【青鸟纸鸢!】白槡眼前一亮,高兴道【是给我的么?】
【那当然。我刚刚就是给你拿这个去了。】孤鬼回道。
【哇~~~真棒!】拿着纸鸢白槡左看右看,开心地不得了,突然想到什么,又抬头问道【等等……你哪来的钱买的?】
【这个……这个嘛,我自有办法,你就别管那么多了。这东西你要是不要,就还给我好了。】说着孤鬼还作势要收回纸鸢。
【别别别……】白槡一把护在胸前【我不问就是了。给了别人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
【到上面亭子等吧。】
【对哦,我哥怎么还没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白槡这才想起他原本是在这里等人的。
【美人很快就会来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猜的。】
【……】
【他这么厉害,肯定不会有事的。】
【你不要老是美人美人的这么叫他,他会不高兴的。】
【谁让他生得这般好看。】
【好吧,难怪他总是冷落你。】白槡打击道【不过,你说得对,我哥的确很厉害,不像我,什么也不会。】
【这倒是。】孤鬼不能更贊同后半句话。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正式收我为徒?】
【我现在不是已经教你功夫了么?】
【可那都是皮毛。】白槡不满道【你一直没有正式收我做徒弟,只是随便教些三脚猫功夫应付我。不然刚刚吃饭的时候,我就不会输得那么惨。】
白槡还在记恨刚刚自己一出手就被白忧直接反扭胳膊出丑的事情,这让他觉很丢面子,毕竟他是堂堂白府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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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鬼简直无语凝噎。你跟谁比不好,偏要和白忧比,你们俩就不是一个等级的好吧。你打不过他很正常,打得过那才叫恐怖好吧!你们天生就有的差距怎么怪在我头上来了。
孤鬼觉得和这小孩儿没法交流,直接懒得回他话,抬腿便自顾往上临风亭去。
【哎……独孤大侠,你别一个人走啊,等等我!还没回答我话呢,你什么时候认我这个徒弟!】白槡也不知道那孤鬼心里怎么想的,只是不解他怎么忽然就走那么快,所以立马追了过去,还一个劲地问收徒弟的问题。
果然不多会儿,白忧便来了这临风亭与他们汇合。
【哥,你哪儿去了?】白槡看到来人,连忙走上前问道【我们等了你好久。】
【刚刚看到熟人背影,便跟了过去。谁知错认人了。】说完,白忧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白槡【你的桂花糕。】
【哇~~~~居然还给我买了桂花糕!】白槡觉得自己简直不能更幸福,又是纸鸢又是桂花糕的,叫他一下不知如何是好。
他迫不及待地将那盒子打开,拿起两个就包进嘴里。
一旁的孤鬼见那白槡吃得这么香,不由眼红,对白忧不服道【我同和他在这里等候,为何美人独独买了桂花糕给他?】
【毕竟还只是个孩子,你又何必与他争。】白忧瞥了眼孤鬼,淡然道。
【你……!】
白忧用孤鬼刚刚说的话来搪塞他,孤鬼无法辩驳。一旁白槡怪孤鬼没正式收他为徒不用心教功夫,所以故意一个人一口两个满脸幸福表情地吃着桂花糕来气孤鬼。
【你们……!】简直太过分了!果然俩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哼!哼哼!!哼哼哼!!!看到眼前他俩竟然联手对付自己,孤鬼气得只有看着狼吞虎咽的白槡,一个劲地扇扇子,咬牙切齿来回跺脚。
妍紫刚炖好了药要送去白忧书房,便见孤鬼自己先回来了。
【怎么就你先回来了?公子他们呢?】妍紫问道。
【不知道!】孤鬼抛下三个字就愤愤回房去了。
妍紫一脸莫名,这是什么情况?刚刚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鬼……也有脾气了?
孤鬼回房一进门,便勐喝了三杯茶,这才稍微消停了下来。
待孤鬼彻底平静了下来,便召了风鬼出来。
一阵浓烈芳香飘来,风鬼应诏幻现【孤鬼大人。】
【今晚留下的那鬼尸,你去交给冥衣。】孤鬼道。
【是。】风鬼犹豫了会儿,疑惑道【大人为何不杀了它?】
【就这么杀了,可惜。】
【属下不明白。】
【以后会明白的。看来今后,需要派人保护白槡才是。】孤鬼道。
【属下认为……大人恐怕多虑了。】风鬼低头道。
【哦?】
【大人有一事不知。今晚在我赶去临风亭查看情况之时,便远远见那白槡公子坐在河边柳树阴影下独自玩耍。那时两只鬼尸已经潜伏在了树枝上,不及我赶上前,那鬼尸已经朝白槡公子身后攻了过去,当时我以为定是来不及了迟了一步。却不料突然,那白槡公子身上一道金光闪过,那鬼尸竟无法近身。】
【竟有此事?】孤鬼侧耳问道。
【确实。属下当时也是非常震惊,不过他本人对此事好像并不知情。这也是属下一直没有现身的原因。】
【你是说,白槡始终以为只有自己一人坐在河边,其他情况一概不知?】孤鬼回想刚刚,白槡说一直很臭,还说是因为等得无聊,才用了自己画在他手中的名字,让自己快点回去。
【正是,他并未发觉自己已经受到鬼尸攻击一事。】
【这样说来,的确是我多虑了。】孤鬼若有所思道【那鬼尸要尽快交了去。】
【是。】
子时,白忧躺下刚要入睡,屋中布幔一角捲起。
眼中一道清明闪过,白忧顿时坐起,月白色长袍已经披在了身上。
【总是这般警觉,美人怎能睡个好觉?】隔着床上垂落的纱幔,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
【你若不来,我自然已经入睡。】白忧回道。
【你若真是睡了,又怎知我来了?】孤鬼慢慢向那床幔走去。
【站住,再往前一步……】
【如何?】孤鬼挑眉【我若再往前一步,你便要毫不客气动手了,是么?】
【……】
【美人还真是暴力。】孤鬼笑道【若我执意要过来呢?】
【……】帘内隐约传来杀气。
【呵呵~~~美人莫要这般较真。】孤鬼笑道【我别无他意。】
孤鬼越往前走,帘内的杀气越来越浓。待他走到纱幔面前,便倚床坐了下来,仰头看向屋顶樑柱。
良久孤鬼才道【陪我说会儿话吧。我睡不着。】
那声音中浓浓的寂寞,让帘内的白忧一怔,隔着纱幔望去,倚靠在床边的孤鬼竟有些不大真切。
【今晚你可真是偏心。】孤鬼笑道【我都还没尝过那桂花糕是什么味道。】
【……】
【这事害我失眠睡,所以今晚你要负责陪我说话。】
【……】帘内无声,但杀气已渐渐消失。
【有时我真羡慕你们这些做人的,到了夜间便能入睡。不像鬼,清醒的时候多,睡得少。若我也是个人,就好了。】
【……】
【……美人……】一直没听到声音,孤鬼向帘内问道【你睡着了么?】
【没有。】
【你会不会说故事?】
【不会。】
【为什么想也不想就说不会,好歹也思考一下装装样子。】孤鬼不满。
【不会就是不会。】
【那你有跟白槡说过么?】
【没有。】
【那你跟我说吧,这次说完你以后就会了……】
【不会。】
【那美人你会什么?】孤鬼听了差点要吐血。
【……】
【……】
【……】
……
帘外原本睡不着的孤鬼不知何时,已经倚床睡了去。
五更时分,传来鸡鸣啼晓声。帘内之人隔着纱幔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脑海中突然闪过那鬼因为桂花糕生气的模样。
没睡几个时辰,白忧便起身去了早朝,顺便将那龙腾玉也带了去。
【白忧!】难得白忧主动过来找自己,皇甫青很是高兴。
【二皇子,你的东西。】说着,白忧将那龙腾玉递了过去。
【居然找到了!!!】皇甫青激动地接过了龙腾玉,抬起袖子就使劲擦拭,还一边对着龙腾玉念念有词【差点就把你给弄丢了,还好找回来了。以后我再也这么大意了。】
【二皇子,这玉若是再丢了,可就地自己去找了。】白忧看了眼自言自语地皇甫青,提醒道。
【一定不会有下次了。】皇甫青笑着回道【多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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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玉是那鬼找回的。】白忧回道。
【孤鬼?】
白忧点头。
【那我下次可要去你府上好好重谢他。】
【二皇子以后还是少来白府,以免有人猜忌,带起不必要的麻烦。】
【你是说……】
【二皇子心里应该清楚。】
【好吧。可每天呆在宫里我真要受不了了。尤其是那个火明裂,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看了就心烦。】说到火明裂,皇甫青突然笑道【对了,你不知火明裂后来得知早朝你启奏刺客一事后,肺都要气炸了,整天阴着个脸见人就开骂,活生生一泼妇。】
【二皇子还是莫要去招惹他。】白忧听后,并未跟着笑,只是奉劝道。
【白忧!你老是二皇子二皇子的叫来叫去,这般生疏!都跟你说了多少次,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皇甫青随即转念一想【或者你可以叫我青?呵呵~~~~我也不介意。】
【二皇子莫要开玩笑。还是专心看书练剑。】白忧淡声回道。
【练剑?好主意!不如让孤鬼来宫中教我好了,反正他本领这么强大。】皇甫青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很不错。
【不可。】
【为什么?】
【宫中如此神圣之地,怎可让他随意出入。】要知道火明裂可是一直在找刺客,而且亲眼见过孤鬼。若是让孤鬼教二皇子练剑,必要现身,万一被火明裂看到认了出来,岂不是又把皇甫青拉了进去,变成他窝藏刺客?!想到这里,白忧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你又不让他来宫中,又不能让我来你府上,那怎么办?】
【二皇子天资聪慧,定然可以自学成才。】白忧拱手作揖道【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白忧!!!】望着离去的背影,皇甫青气结。什么叫天资聪慧?原先做我教书先生的时候,也不曾被你夸过半分,还总说我不开窍!现下倒说我聪明,整天关在宫里你让我一个人怎么练好剑来捉鬼?!!!
待孤鬼睁眼醒来,看到屋子摆设,才想起自己是在白忧的房间。
床上空空如也,再往外看看天,已是黄昏时分。
走出来,便碰见刚好採药回来灰头土脸的四郎。
【你可真是勤快。】孤鬼上前打招唿。
【药房里的药用完了,我不得不去。】四郎道。
【你怎么自己一人去採药?】
【他们都不懂药糙,便只能我自己来。不过,今天收穫倒是很大。】说着四郎转了个身,给孤鬼看自己背后满箩筐的药。
【这么多!】孤鬼探前看了眼【不过,你这药糙长得倒是奇怪。】
【呵呵~~~】四郎擦了擦脏兮兮的脸,脸上露出喜色【这些药材比较稀有,是专门给公子入药的。】
【入药?】
【公子向来体弱惧寒,所以才要弄了些药给他补补。】四郎整了整肩上的箩筐背带【这糙药需要立马清洗晾干,我先回药房去了。】说完便步履匆忙地赶去药房。
体弱惧寒?
回想之前自己关在冰室的时候,白忧也来过几次,但并未见他有任何异样。既然惧寒,又怎么能够受住冰室的寒冷?孤鬼一路疑惑地回了自己房间,推开房门,便见桌子正中放着一纸盒。
待走上前,将那纸盒打开,孤鬼愣住。
这是……
……桂花糕?!
随之一抹笑容嘴角漾开,妖艷倾城。
第三卷
第21章 第 21 章
晚上,孤鬼上了屋顶,赏夜吹风。
没过多久,便听到下面传来人声:
【独孤大侠?……独孤大侠?……】
【孤鬼?……孤鬼?……】
【咦……人哪儿去了?……】
【独孤大侠?……孤鬼?……】
【孤鬼?……独孤大侠?……】
【独孤大侠?……】
白槡就一直在下面无限循环地叫,先是叫独孤大侠,而后又叫孤鬼,然后再换了下顺序,先叫孤鬼,再叫独孤大侠……
跟只麻雀似的!
孤鬼本打算置之不理的,最后实在受不了,便翻身下来了。
【找我什么事?】
【原来你去了上面,我说人哪里去了。我来找你当然是有好事,快进屋说。】只见白槡费力地提着一大水桶,笑得一脸贼兮兮地挪进屋了。
待孤鬼进屋后,白槡又伸出脑袋往周围环视了圈,才放心关门,反锁了。
【你关门作什么?】看到白槡大晚上提着一大水桶走来走去,此刻还跟做贼似的,孤鬼莫名其妙。
【嘘~~小声点儿……】白槡压低了嗓音,小声道【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说着白槡神神秘秘地把那水桶提到了桌上,打开上面的盖子。随后他便从里面端出了几盘小菜,两双碗筷,一个纸盒,还有一个大罈子。
这么多东西!
待孤鬼上前一看,那是一盒桂花糕和一罈子酒。
【怎么样?】白槡紧盯着孤鬼脸上的反应。
【呵呵……】孤鬼不由扶额笑了。
【你笑什么?有没有觉得我很仗义?!!!】白槡在一旁坐了下来喘气【累死我了,这酒可真够沉的。】说完见那孤鬼还在笑,不由道【你别笑了。】
【说吧,有什么目的?】瞥了眼白槡,孤鬼问道。
【什么什么目的?我这是特意带给你吃的。】
【你这又是送吃又是送酒的?】孤鬼凑前道【不会就这么简单吧?】
【嘿嘿~~~~就这么简单。你想太多了。】白槡笑道。
【呵呵~~~~】孤鬼跟着也笑得欢乐【不说是吧???既然这么简单,那我去把美人叫来一起喝酒……?】
【别别别!!!他知道了非杀了我不可!】白槡打断,连忙一把拉住作势起身的孤鬼【我说还不成么?我是专门来正式拜师的。这是我孝敬你的小诚意!】
【……】
【反正你都帮了我那么大的忙,多个徒弟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帮了你什么忙?】孤鬼一脸困惑。
【那后山回梦不是你救的么?!】
【你听谁说?】
【不用想也知道。今天听府里的人说后山回梦起死回身了,我便跑去看了。之前我哥误以为那回梦被踩一事是我做的,一气之下要关我十年禁闭。回梦是他的宝贝,妍紫姐姐说那回梦死了就无法再生了,所以他当时才会那么生气。我跟他说了不是我做的他不信,后来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便跑冰室去了。我哥那么厉害都没办法救那回梦,所以现在后山开得正艷的回梦就只能是你救的。】
【呵呵~~~你倒是很会推理。】
【不过说来我们也是有缘。我去了冰室便遇见了你,你救了回梦,我哥其实心里特别高兴,你这就等于是帮了我,我和我哥之间的误会也不存在了。所以为了感谢你,我就给买来桂花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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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昨晚是谁,只顾自己吃个痛快!】孤鬼阴阳怪气道。
【昨晚的事情都过去了,再说那还不都是因为你不肯教我功夫,我才故意气你的么!现在不是带酒过来给你赔罪了。】白槡倒觉得自己说得很在理。
【你这酒是哪弄来的?】
【这个嘛……秘密。反正保证喝了绝对还想着它!】白槡说着起身拿酒,倒了两碗出来。
倒完一碗端到孤鬼手上,自己端起另一碗,道【这个是拜师酒,我先干为敬!】
说着端起碗一口气便喝了下去,一边喝一边皱脸,呛得直咳嗽。
【不会喝酒还要用碗喝?】孤鬼帮他拍背。
【你要是同意就喝了这酒。】白槡一边咳一边道。见孤鬼无动于衷,便又道【你不喝端着酒也算同意。】
孤鬼立马把手中的酒放了下来。
【你手碰了碗也算同意!】
孤鬼立马又把碗边的手缩了回来。
【你刚刚听了我的话也算同意!】白槡又道。
【你到底要怎样?】真是胡搅蛮缠。
【反正无论如何,都算你同意,今天你一定要收了我作徒弟!】
【……】孤鬼无语,看来是没办法了。于是只能他端起酒,仰头喝了下去。
白槡就两眼死盯着孤鬼,待确定他都喝完了,便高兴叫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孤鬼再次无语,这也算拜师?!!自己完全是被逼的好么!有见过谁这么逼人拜师的!
【师傅,请吃桂花糕……】白槡讨好似地将那桂花糕递了过去,立马称唿都改了。
【等等,你先高兴太早。】孤鬼打断道【若是不好好念书,我是……】
孤鬼突然想到要是白槡以后天天练武,不务正业,白忧肯定会将所有责任都怪在自己身上。
【这个绝对放心!】不待孤鬼说完,白槡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于是他们师徒二人就这么一碗酒一口桂花糕的聊了起来。
聊到一半的时候,见那白槡喝了那么多久,依旧面不改色,侃侃而谈,孤鬼突然问道【你小小年纪酒量这么好,为什么你哥却碰不得酒?】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一直都是这样,沾酒就醉。】白槡撑着脑袋,道【有次他立了功皇上特地赏了他两杯酒,喝完他就晕乎晕乎的,还是我把他带回来的,回来他便睡了三天三夜。后来,就再也不让他随便碰酒了。但是宫中设宴常常要喝酒,所以他也只有每次都推脱,但总有推脱不了的时候,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四郎特地做了些药让我哥带着,用来醒酒提神。】
【这样……】
若是带了药进宫,为何白忧那次还会醉酒被火明裂带去了未央宫?还差点……孤鬼不由握紧了手心。
白忧书房内。
此刻,府里侍卫总管白湛,正在向白忧禀报上次药房潜入黑影一事,说是有些眉目了。
屋中那躬身低头,身着白色侍卫服,腰系黑带,身佩七星剑之人便是白湛。
【你说是风声阁的人?】
【正是。在药房的药架边,发现了一小块碎布,应该是他被公子布下的阵所伤时,不小心留下的。后来将那碎布拿去大都所有布衣坊询问了遍。最后确定这布料,和风声阁定制衣服所用布料一模一样,这种布料只有风声阁的人才穿。】白湛回道【风声阁素来接手杀人行窃绑架各种江湖生意,他们向来很少失手,只要一般酬金都很高。】
【这么说来,背后另有其人。】
【是。他们对买主的隐私一向保密,所以,想要找到买主,恐怕……】
【潜入药房却毫无所获,那人回去后应该就被风声阁杀了吧?】白忧一边低头写字,一边问道。
【那夜回去便被杀了焚尸,线索跟着也就断了。】
【既然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买主肯定不会善罢甘。你暂且留心最近进出风声阁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白忧提笔一收写完了纸上的最后一字。只见那字,洒脱有力矫若惊龙,竟似一柄利剑,苍劲锋芒!
第22章 第 22 章
这日,妍紫正在外面帮四郎晒着晒着药糙,便听到药房里传来一声大叫,紧接着便传来了哭声【好痛……呜呜……妍紫姐姐……】
妍紫都来不及思考,手里的药材往地上一丢便跑进了药房,只见那白槡握着自己的右手嚎啕大哭,右手血流不止。
【妍紫姐姐,疼……呜呜呜……】
【哎呦,小祖宗,你这是怎么弄得?弄成这副样子?】妍紫连忙上前查看,发现白槡的食指上被划了一道口子,虽然不大,但是血涌得厉害止不住,而且伤口的周围皮肤开始起泡。
【不知道……呜呜……就是刚刚……不小心碰了……这个……】白槡哭着指了指架子上的一株长相奇怪的黑色糙药,那糙的叶子不多但很肥大,且叶子的周边长了一圈锋利的锯齿。
其中一片叶子的锯齿边缘还留有白槡的血迹。
【天啊……你这是碰了什么呀?!!!】妍紫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糙,但这副样子就长得狰狞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白槡的食指伤口周边越来越热,疼得他一个劲儿地嚎叫。
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哭声,妍紫的心就更慌了。眼下四郎又出去採药了,她又不懂药材,情急之下她一把拉着白槡直奔去白忧的书房。
此时白忧正在书房内查看南疆那边发来的信件,“砰”地一声就见妍紫带着白槡施展轻功沖了进来。
【公子!!!你快看看小公子!!!他受伤了!!!四郎他又出去了!!】妍紫急道。
此时的白槡已经哭成了小泪人,颤抖着把受伤的手递了过去【哥……好疼……呜呜呜……】
白忧刚碰白槡的手,白槡就喊疼。
白槡的整个右手都发烫,而且食指的表皮已经开始溃烂,白忧皱眉。
这伤口好奇怪?
【小公子在药房碰了种长相奇怪的带满锯齿的黑色药糙就变成这样了!】看到白忧疑惑的表情,妍紫急忙一口气说道。
【黑色药糙……???】白忧重复了遍,突然脸色一变,下一秒带起白槡就夺门而去,待妍紫追出去时,已不见了踪影。
晚上四郎赶过来的时候,白槡已经躺在床上了。
【公子!!!】四郎背上的药筐都来不及卸下,便步履匆忙地往床边走来。
【已经没事了。】白忧淡声道。
【可是小公子他……】四郎探前查看。
【他哭了一下午也累了,就睡过去了。】
四郎这才松了口气,他还以为白槡是晕过去了。
【出去说吧。】替白槡拢了拢被子,白忧起身出去了。
【都怪我一时大意。】四郎低头请罪道【不该将那食寒糙随便放在了架子上。】
他还没进府,远远地就见妍紫奔了过来跟他说白槡受伤的事情,一听他便慌忙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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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给他伤口敷了回梦,伤口过几天就没事了。不过,要是妍紫再晚点送来,他的整条右臂可能就不保了。以后你多加注意些便是。】白忧并没有多加责怪。
【是,公子,以后我会小心的。】四郎认真回道。
【在外面奔波了一天,你也早些休息吧。】说着白忧回书房去了。
【是。】
四郎站在原地,望着白忧的背影出神。白忧虽然表面看起来冷漠苛责,但府里的人都知道他实则是宽厚包容,体谅大度之人。
是个真正的好主子。
直到见那白忧进了书房,四郎才转身回去。
到了下午,还不见白槡过来找自己练功,孤鬼便过去找他。
推开房门就看到白槡还躺在床上,孤鬼便要过去揪他起来。待走近一看,白槡虽然还在睡但脸色很苍白,两腮还伴有不正常的红晕,一探额头,在发热。
被孤鬼冰凉的手一摸,白槡便醒了。
【师傅?】白槡的声音有些虚弱,不像平时那般活蹦乱跳的。
【你在发热,我去让四郎过来给你看看?】孤鬼道。
【是么?】说着白槡便用手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啊……挺正常的。】
【你的手本就发烫,又怎能摸出自己额头髮热没有?】孤鬼无语道。
【哦……也对。】觉得孤鬼说得很有道理,白槡点头【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我可不想吃药……】说着白槡起身下床。
【你的手又怎么了?】白槡下床后,孤鬼看到他手指上包着一圈白纱布。
【哦……这个……这个是……】白槡支吾,因为他想到昨天白忧对他说的话。白忧再三强调,自己手在药房受伤的实情不要告诉其他任何人,尤其是孤鬼。于是他就只能瞎编【是……是我不小心划伤的,昨晚不小心摔碎了个碗……对,摔了个碗……】
【以后要注意点,不要老是莽莽撞撞的。】孤鬼叮嘱道【好了,快去准备下,一会儿我要教你练功了。】
【啊???……等下还要去练功???】白槡听了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他并未注意到,刚刚他撒谎的那一瞬,孤鬼那栗色的眸子里闪过一道亮光。
【当然!这不是你自己要求的么?让我不要随便教你三脚猫功夫来应付你?!】孤鬼理直气壮道。
【可是……我……我的手都受伤了……】
【一会儿练功不需要用到你的手。】
【可是……我……我在发热…我……我头晕!!!】白槡说着以手摸头扶着桌子,故作晕晕乎乎站立不稳的样子。
【那正好可以强身健体,练完你就不会头晕了。】
【可是……我……】
【你到底要不要练!不练的话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孤鬼吐血道。
【我练我练!我当然练!!!!师傅,我练还不行么!!!】白槡简直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哪有这样强迫人家练功的?!!!
他觉得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因为那天晚上喝多了酒,醒来后便感觉头晕不舒服,就跑去找四郎想要些醒酒的东西来。可四郎却不在,他便自己在药房里翻找,结果药没找到却被那莫名其妙的糙弄伤还疼得差点要了半条小命。受伤了还被要求不能告诉别人实情寻求安慰,只能自己忍着。现在莫名发热头晕乎乎的还要被他师傅拉去练功……
这个世界,简直没有爱了!
紫苏紫肃两人刚回府便急匆匆地赶去见白忧。
【公子!】
【何事?】见两人行色匆匆,白忧问道。
【传来消息,今早又来了一人到官府报案,是失踪案。】紫苏道。
【截至现在,报案失踪人数共计七人。】紫肃补充道。
【七人?】白忧道。
【失踪时间大概是在这几天前后。】
【官府怎么处理?】
【官府怀疑是人贩子所为,因为前些年大都也出现过类似失踪案。】紫肃一脸严肃道。
【恩,你们多加留心。】
【是。】两人齐声答道。
【对了,明天便是虎将军起征去南疆之日,你们去挑选些精兵一同跟去协助他。】
【是。】说着二人便下去了。
晚上孤鬼依旧在那屋顶上吹风赏夜。
随即,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即使它很轻很轻,可孤鬼还是听到了。
【美人,是来陪我一起赏夜的么?】孤鬼对着下面问道。
随即一袭白影掠空,白忧已上了屋顶,背手而立。
【这里的夜色是不是很不错?】孤鬼转头看向白忧。在月光的衬托下,只见那冰冷俊秀的脸庞少了分平日凌厉,依旧是双眉微皱薄唇紧抿,带着惯有的清冷气息。
【那夜出府,可有碰到异常?】白忧也不答那孤鬼的问题,径直问道。
【那夜,我不是和你在一起么。有无异常,你怎会不知?】
【在我回临风亭之前,是分开的。】
【没有任何异常。】
【我要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
【白槡说你中途离开过。】白忧走到孤鬼面前。
【我给他拿纸鸢去了。】
【单是去拿纸鸢,为何不带上他一起而是要避开他?】白忧眼里闪着精光。
【那你呢?别告诉你当真是看见熟人背影便跟了去。】
【……】
【既然你都不说实话,又怎能要求我说实话?】孤鬼仰头望月。
【……】
【美人要是想听实话……也未尝不可,不过……你要拿样你的东西作交换。】孤鬼道。
【……】白忧疑惑看向孤鬼。
【比如你的一个拥抱……你的一个热吻……或是你的……】不待孤鬼说完,一道厉风袭了过来。
他闪身躲过,问道【好好的,美人怎么又要动手?】
【谁让你出言不逊。】白忧扬袖,又是一道厉风。
【呵呵~~~】孤鬼闪身再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你本就非人!】白忧旋身,一脚踢去。
却不料孤鬼身体忽然一僵,也忘了躲开去,肩头结结实实地挨了白忧一脚,摔下了屋顶。白忧怔住,他不曾想到那鬼居然不闪也不躲。
待白忧回到地面时,孤鬼已经站了起来。
【美人还真是不留情面。】孤鬼也不抬眼看那白忧,只是自顾地拍着身上泥土,笑道【既然这般反感,我以后不说便是。好了,我也困了,先回去睡了。】
说着,孤鬼便迳自转身回房去了。
回房后的孤鬼并没有立刻上床睡觉,而是跃上了房梁,因为他觉得呆在下面太过寂静太过冷。
白忧……
白忧……白忧……
白忧……白忧……白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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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忧……】孤鬼默念着,在身边的樑上一笔一划地刻写这个冰冷的名字。
刻着刻着,他却不由笑了,看上去竟是那般寂寥【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现在这个名字。
第23章 第 23 章
大都城门前,万千将士列队而战,宛若一条长龙蜿蜒南下。前来送行的人们比肩接踵,将城门围得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站在队伍为首的是身着盔甲,高大魁梧的虎峰将军,他手里牵着那匹伴他出入生死杀场多年的宝马,擒风。
待接过皇上赏赐的大碗酒,他一口喝尽,将大碗倒扣在空中,豪言道【多谢皇上赏赐!】
【哈哈~~~~好!不愧是我火羽国的先锋将军,豪慡!!!】站在城门上的皇上笑道【朕在这里等你好消息!】
【臣等定当不负皇上所望,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虎峰跪谢道。
其他将士也纷纷跟着下跪,齐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去吧。】皇上一挥手,百乐齐奏,彩旗腾空!
人们纷纷转过身,目送队伍,万千将士起身,队伍正式起征!
不多久,一抹紫色腾空拂过来。紫苏紫肃二人来到虎峰马前,齐声道【虎峰将军,请留步!】
【两位何事?】虎峰认出了他俩是白忧的贴身护卫。
【我家公子有事不能过来,只好让我们二人代为饯行。这是公子特意准备的一点心意,还忘将军不要见怪。】手持长笛的紫苏恭敬道。
随之,紫肃上前,将一黑色布袋递给了虎峰。
【白国师一向繁忙,怎可劳烦他亲自过来。】虎峰接过布袋,疑惑道【这是……?】
【公子说“等到了南疆再打开它,到时虎峰将军自然就会明了,不过切记不可让他人触碰。”这是给专门给将军你的。】紫苏上前一步,在虎峰耳边小声道。
【哈哈~~~好。那就劳烦二位替我谢谢国师大人了。】虎峰抱拳笑道。
【一定,将军走好!】紫苏紫肃躬身回礼,齐声道。
最近火羽国临近暝幽国的部分地区,也跟着遭受了洪涝灾害,另外加上暝幽国频繁的北上扰乱和抢劫,而皇上这边的援兵才刚刚出发,南疆之地的官员心急如焚,焦虑不安。所以跟着呈上来的摺子比平常多了许多。
待白忧将今天周公公送来的摺子全部批阅完,已经是黄昏了。
【公子,你稍微歇会儿吧。】妍紫端了些提神的汤进来。
【恩,知道了。】白忧放下笔,起身活动了下手,道【一会儿你将这些摺子收好让他们送进宫去。】
【是。】看到白忧的活动手指,妍紫问道【公子,你若是全身腰酸的话,要不要我给你揉揉?】
【不必。大概坐久了,一会儿自然好了。】
【公子,你每天总是这般辛苦看书批折的,要是小公子有你的一半认真就好了。】妍紫感嘆道【他现在整天不看书,也不知躲在房里练什么歪门邪道,就差没走火入魔了。】
妍紫回想到这两天自己只要一进白槡房门,他就开始嚷嚷着出去别打扰他练功,然后就把自己推了出来,还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怎么说?】
【他现在拜了孤鬼为师,整天跟在他后面师傅师傅的叫个没完,还问四郎有没有法子把自己变成鬼,你说他是不是中邪了?】妍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没好气道。
【童言无忌,随他去吧。】白忧看向落在门外的两只麻雀,它们正在啄地捕食。
【呵呵~~~看不出来,公子对他倒是很纵容。】刚刚提及到孤鬼,妍紫突然想到【对了公子,今天给孤鬼送去的药被他退了回来。】
【那药呢?】
【已经端回药房了。】
【明日再送。】
【可万一他……又不要……】
【后日继续送。】
望了眼淡定从容的白忧,看不出任何情绪,妍紫只好回道【好。】
门外的两只麻雀在地上停留了不多时,便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待妍紫替白忧收拾完东西后,便去叫那白槡一起吃晚饭了。找了一圈,结果却是在四郎那里找到了白槡,他正蹲在一旁,看四郎捣药。
【四郎,这是什么?】
【这是清花糙。】
【哦,那这个又是什么?】
【这是风宁香。】
【哦,那这个呢……?】
【这个木申糙。】
【哦,那这个呢……】
【这是……】
【……】
【……】
远远地就听到这种对话,妍紫都快受不了了,上前便道【小公子,该吃饭了。】
【知道了。四郎,这个呢?这个又是什么?】
【这是春风露。】四郎被问了一下午也不烦躁,此刻依旧很耐心地回答白槡。
【小公子,你再这么问下去,四郎都要被你问傻了。】妍紫替四郎不平道。四郎为人本就老实,平时话也不多,就是一门心思钻在医药上,别的就什么也不管。但是要他办的事他从来不会推辞,有求必应。白槡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妍紫姐姐,我这叫求学若渴。】白槡也不抬头看妍紫,回道。
【你连糙的特徵用途和生长环境都不知道,光问名字有什么用?】
【你管我那么多!】白槡起身两手叉腰,扯着嗓子大声回道。
【怎么?你今天不练功夫打坐了?怎么有闲工夫过来这里问东问西的?】
【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师傅这两天要罢工,不愿搭理我。我实在聊得很,就跑来找四郎了。】白槡想到今天一大早去找孤鬼,还没进门叫他句师傅,孤鬼便在门内说说这两天要罢工不教他了,连门也不让进。
【罢工?呵呵……】妍紫不觉好笑【他为什么要罢工?不会你惹着他了?】
【我才没有!反正听他口气应该是心情不大好,就把我扔在一边了。】白槡瘪嘴道。
【好了,先去吃饭吧,一会儿我去帮你找他说说。】妍紫安慰道。
【真的么?】白槡的眼睛顿时有了光芒。
【那当然。】
【哇……就知道妍紫姐姐最疼我了!】白槡高兴地一把扑上去抱住了妍紫的腰。
【刚刚谁还说着不要我管来着?】妍紫满脸黑线,这小傢伙变脸变得可真快!
【啊……谁啊……我不知道……】白槡装聋作哑道【四郎,你知道么?】
【……】妍紫直接无语。
一旁的四郎听了,不觉笑了【小公子,快去吃吧,晚了就只有剩饭剩菜了。】
【我才不要吃剩的!四郎你不去吃么?】
【我把这药弄完了再去。】
【妍紫姐姐,我们走吧。】白槡跟妍紫说道。
【你先去,我帮四郎弄完再去。】
【哦~~~~~~~】白槡一脸恍然的表情,阴阳怪气道【我知道了~~~~】
【小小年纪乱猜什么?还不快去!】妍紫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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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喽~~~~我都知道了!!嘿嘿……】白槡一边跑一边道【我不打扰你们,你们可以慢慢聊~~~~~】跑远了还不忘回头对四郎使了个眼色。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望着白槡跑去的背影,妍紫碎念道【原先本就不省心,现在还多了这些古怪的心思,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都跟着孤鬼学了些什么……】
【呵呵……小公子向来如此,和孤鬼有什么干系?】四郎把药糙分了一部分给妍紫,让她帮着捣。
【四郎,你有没有觉得孤鬼今天不大对劲儿?】
【恩?哪里不对劲?我这两天都在药房没出去,不知道。】
【今天给他送药,还没进去,他便让我又端了回来。大门紧闭了一天也不见他出来。现下连白槡也不搭理了。】
【还有这等事?】
【恩。】妍紫点头【其实……我觉得他是个挺好的鬼,而且大家也都很喜欢他。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公子总是对他……充满敌意。】
【公子性子向来冷淡,严于律己。身为捉鬼师,没有杀了孤鬼,反而救他把他留在了府内,这已经破荒之举。如此一来,怎可对公子要求太多?】四郎回道。
【也对哦……破荒之举……哎,你这药怎么这么多,什么时候才能弄完啊?】妍紫这才发现边上还有两箩筐的药。
【呵呵……天亮以前应该可以吧。】四郎回道。
【不是吧……】妍紫仰头望天,她开始后悔刚刚为什么要这么冲动地放弃吃晚饭的机会。这样下去,还要不要睡觉了!
看着妍紫那满是后悔怨念的表情,四郎不由笑了。
满山红色花瓣随风摇曳,宛若阵阵波浪,此起彼伏逐流翻涌,好一片壮观的花海,红艷万分。
花下,一抹红影倚风而眠,飘逸红裳铺了满地,衣角随风轻扬。只见他薄唇轻抿,双眸微阖,那般妖艷却又安静,恍若沉睡美人,与那花海已融为一体。那露在外面的玉白面容和颈项,也被红色花瓣衬上了几分颜色,白里透着红。
那样寂寞的身影……
空气中的风放慢了脚步,慢慢停了下来,生怕扰了他睡眠。
感觉到风停了,那抹红影睁开了双眼,满夜的星空就这么落尽了那动人的栗色眸子里。
【来了怎么也不出声?】良久,孤鬼起身道。
【属下怕扰了大人清净。】风鬼回道。
【无妨。】孤鬼起身。
【冥衣现在的状态不大稳定……还未完全恢復,所以恐怕大人交给他的任务,暂时不能……】
【让他暂且先修养着。】孤鬼打断道,飞身轻跃出花海。
【是。】风鬼看着孤鬼,犹豫了会儿又道【大人看上去,似乎心情不大好?】
【这你也能看出来?】孤鬼笑道。
【跟随大人这么多年,若是这个还看不出来,未免也太不尽职了。】
【呵呵~~~倒也是。可偏偏就有人看不出来。】
【大人何必欺骗自己?白忧大人如此心细之人又怎会不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多加理会。】
闻言,孤鬼偏头看向了风鬼。
【属下该死。】风鬼立即下跪请罪。
【起来吧。你有何罪?】望向漫漫花海,孤鬼嘆声道【你说的没错。他……这个人,总是这般冷淡,可我却无法罢手。】
【大人明知道白忧大人不可能……】
【我知道】孤鬼打断,笑道【一切我都知道。但已经决定的事情,就没有回头路了……】
【属下不明白。】
【呵呵~~~~明白它作什么……】孤鬼往山下慢慢走去【你只要做那无拘无束的风……便可……】
孤鬼的声音随风渐渐飘散。风鬼凝神站在原地良久,眼前的这片花海,她读不懂。
第24章 第 24 章
世人都只知道国师府,却不知道它名下还有个白清苑。所谓白清苑是国师府门下专门用来练兵习武的地方,白清苑的歷史到底有多久,恐怕已经很难说清了。很早以前皇上钦点要建立白清苑,后来便一直交由歷代国师来管理。而只有通过这里考验的护卫,才能成为皇宫和国师府的侍卫。他们都肩负着特殊的使命,所以一直很隐秘。
世人之所以不知道它存在的另一个很大原因,是因为白清苑建在大都郊外八十里远大山脚下的葱郁树林里,这么荒芜的地方,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
那日便是从这里挑选出精明的兵士跟随虎峰去了南疆。
紫苏紫肃照例奉命来到白清苑巡看练兵情况,确认无事后便离开了。
时值下午,进了城门,紫苏并不打算回府,而是朝着和白府相反的方向走去。
见紫肃目光疑惑地看着自己,紫苏道【难得空闲下来,我想四处走走。若要回府你便先回吧。】嗓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和。
见紫肃一脸严肃地仍停留在原地不动,紫苏又道【公子问起来,你记得帮我说一声。】说着他便往人群里走去。
大多时候他们都有任务在身,很少像现在这般闲下来。紫苏虽然为人温和,但却喜欢四处走动,闲下来自然是想逛逛大都。而紫肃做人向来有板有眼,一心只知道执行任务,其他意外的事情他几乎都不关注,也从没想过要去关注。他的世界很严肃也简单。所以紫苏也不强求紫肃一定要跟着自己走,便让他先回府。
还没走过一条街,便见紫肃跟了上来,脸上依旧是那副千年不变的表情,像尊石雕般。
【呵呵~~~~】看着紫肃这般严肃的神情,紫苏不由笑了。
【笑什么?】紫肃问道。
【没什么……】紫苏回道【你这般严肃,倒像出来巡逻的。】
【这样……】紫肃困惑。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他的。
【你可还记得上次救下的小女孩被你吓哭一事?】紫苏问道。
之前紫肃从盗贼那里救过一小女孩,那小女孩被救后非但没感激紫肃,反而被紫肃绷着的冰山脸吓得一直哭个不停,当时在场的紫苏便是在一旁笑个不停。
紫肃撇头,眼睛看向路边的摊子也不答话。
【就当我没什么都没说。】紫苏笑道,虽然紫肃脸上是看不出任何反应,但他知道,每次尴尬的时候,紫肃都是现在这般模样。紫苏转移话题又问道【怎么不先回去?】
按照紫肃的性子,他是不喜欢无事在街上瞎晃悠的。
【两个人会比较安全。】紫肃想也不想,回道。
闻言,紫苏握笛的手一顿,随之他又笑道【这倒也是。平常出来得少,肯定很多东西你都不认识吧,我带你去瞅瞅。】
说着紫苏便走在前面带路,紫肃紧随其后。
紫苏紫肃一路逛下来,收穫颇丰,紫苏在前面买,紫肃在后面拿。晃着晃着,紫苏便带紫肃晃进了一家布衣坊里。
刚进门,老闆便热情迎了上来,他留有八字鬍,说话的时候八字鬍也会跟着嘴巴一上一下地动来动去,样子看上去倒有几分滑稽【客官,您是需要看布匹呢还是需要裁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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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要。】紫苏绕着店里转悠环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了墙上正中央挂着的一深紫色布料上,笑道【这布匹不错。】
【客官真是好眼力!】老闆上前对着紫苏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这布匹可是本店镇店之宝,是上等中的上等布料。这布匹上的白云刺绣整整花费了一个月功夫才完工。】
【你觉得呢?】紫苏转身问向一旁沉默的紫肃。
紫肃点了点头。
【呵呵~~~~~】紫苏转身对老闆说道【那就麻烦老闆替他量下身,这布匹就按着他的尺寸裁剪。】
【好嘞!!!】有了生意,老闆自然乐呵,转身对紫肃笑道【这位客官,请您跟我到里间来量下尺寸。】说着便往里面带路。
紫肃这才明白原来紫苏是带他来量身定衣的,有些惊讶【小苏,这……】
【嘘~~~~什么都别说,快进去量身。】紫苏也不让紫肃继续说下去,催着他进去。
紫肃望了望紫苏,又望了望那紫色布匹,最后犹犹豫豫地进里间去了。
紫肃向来如此,对自己衣食起居繁琐的事情基本不关心也不在意。上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衣袖划了两道长长的扣子,也不介意。虽然回来后让妍紫帮着fèng补了下,但总归看着很碍眼。所以紫苏便带是向着带他过来重新定制件衣服。
待紫肃量好身出来时,店里空无一人,桌上放着一锭银子,紫苏却不知哪儿去了。
紫肃蹲下看了下地面,留有紫苏做的标记,是往店面的右边方向一路去了。
他们二人通常是结伴而行起,很少单独行动,所以便约定若是一方单独出去,便留下标记,这标记也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
紫肃顾不得那么多,便跟着留下的记号往外追了出去。紫苏来不及和自己招唿一声便匆忙离开,情况一定很危急。紫肃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全力追去。
临风亭附近,正优哉游哉地往回走的紫苏突然感到一阵强风颳过,抬头,紫肃便已来到跟前,表情严峻地盯着自己,唿吸急促,胸膛上下起伏得厉害。
【你的速度倒是很快。】紫苏笑道【衣服量好了?】
【恩。】紫肃回道。
【量好了那就回去吧。衣服估计要过几天才能做好。】等注意到紫肃两手空空,紫苏问道【刚刚买的东西呢?】
【没拿。】
【不会吧。】紫苏扶额道【那可是我刚买的苏儿饼……】
【我再去买。】紫肃一本正经道。
紫肃用这么一副严肃的表情说出这话,还真是让人不禁想笑。紫苏点了点头。于是两人便往而卖苏儿饼的店铺走去。
晚上回去的时候,买回去的东西基本被刮分干净了,尤其是白槡,嘴里含着一个,手里还要抓着两个,还说一会儿回房的时候还要带三个走。
幸好紫苏紫肃对此情况早有预料多买了些,而且刚买来的时候,紫苏先便吃了两个,否则就别想尝到苏儿饼的滋味了。
【小公子,这东西不能吃这么多!】妍紫好心提醒道【你牙齿能受得了么?!】
【可是……】白槡鼓着嘴看向一旁的白忧,眼神极其无辜可怜【哥,我想吃,就这一回。】
白忧不答话。
【不行!坚决不行!】妍紫坚决反对,转向四郎寻求共鸣【是吧,四郎?!!】
四郎看了看态度坚决的妍紫,又看了看沉默的白忧,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公平!这是紫苏紫肃哥哥他们特地买给我的!】白槡继续争辩道。
【……】紫苏紫肃满脸黑线,特别无语。其实这东西原本就是买给紫苏的,只是顺带买来大家尝尝,怎么现在就变成特地买给白槡的了?!
【小公子要吃也可以,大不了明天上火了牙齿痛了,让四郎给你扎扎银针降降火,反正也不是没有过,倒是别哭着喊疼就行。】妍紫斜眼,满是无所谓的表情道。
【我不要!!!】听到银针,白槡就害怕得很,他已经被扎出恐惧症来了,随即对白忧告状道【哥,妍紫姐姐又吓唬我……】
【呵呵……】众人不由被他逗笑。
一旁一直沉默的孤鬼也跟着淡淡笑了。
正当大家有说有笑时,一名侍卫送了封信进来【公子,二皇子的信。】
白忧接过,展开看了眼又合上了。
【二皇子又来信,这都第几封了?】白槡奇怪道。从昨晚开始,便不断有宫中的信送来,不一会儿就能见到人送信进来。
【应该是第三十三封了吧。】四郎掐指算到。
【这么多?!】白槡吃惊道【他会不会是遇到危险了?】
白忧也不作答,只是将那信递给白槡看。白槡接过,照着信封上的内容一字一字地读了起来【白忧白国师!我快要无聊死了!要闷死了!你什么时候让我出来我不要呆在宫中!!!】
【这是?】读完白槡楞道【这二皇子的信……好奇怪?】
这哪像一个皇子该有的说话口气,这般任性。
【呵呵……】紫苏笑道【二皇子向来好动,如今公子让他呆在宫中别出门,他岂能受得了?!】
【这样……那要不,我去进宫找他玩?】白槡灵光一闪,道【正好我呆在府里也无聊。】
【不行!】妍紫再次反对。
要真让白槡进了宫,还不知道他又要去削了哪个妃子的头髮,上次不还踹了皇甫青一脚,
到时候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为什么……!!!】白槡皱眉,这也不让,那也不让。
【不行就是不行!】妍紫态度坚决强硬。
【哥~~~~】白槡再次可怜巴巴地看向白忧。
【要去便去吧。】白忧竟然干脆答应了。
白槡一跳三尺高,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奇蹟!
【公子~~~~~】妍紫不满道。
【若是不放心,你便跟他一起进宫吧。】白忧淡定道。
【这……!!!】妍紫始料未及,迟疑了半天才确定白忧是让自己也跟去进宫见那二皇子。简直不可思议。话说上次二皇子走了,就一直没见过了,也不知他现在过得怎样,妍紫的心里居然是殷殷期待。
待大家散了去,紫苏紫肃二人便去向白忧汇报了白清苑的概况,汇报完后便回房去了。
躺下后,紫苏久久无法入睡,又起身坐了起来。
【怎么?】隔着帘子,传来紫肃的声音。
【还没睡?】紫苏问道。
【恩。】
【在想什么?】
【没有。】
【呵呵~~~那怎么失眠?】紫苏笑道。
【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好。】紫苏躺了回去。
就在紫苏要睡着的时候,朦胧中听到紫肃叫了声【小苏~~~~】
【嗯?】紫苏迷迷煳煳地应了句。
许久不见有下文,紫苏便又睡了过去。
良久,黑暗中才传来紫肃的声音,低沉有力【以后不要独自行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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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赶工了~~~~~~话说今天不该吃冰,牙痛t^t~~~~~~~~~~~~~~
第25章 第 25 章
最近几天孤鬼没再来扰白忧,紫苏紫肃他们刚刚又护送白槡妍紫进宫去了,府里一下安静了许多。
在书房写完东西后,白忧突然想起了之前四郎寄放在冰室里的冰魄糙。自从上次放进冰室后,便一直没再去看过了,于是他便起身走去冰室。
刚进地道,一股阴寒之气扑面而来,越往里面走,越是寒冷,白忧不由暗暗运功护体。
到了冰室前,白忧将手掌对上冰室门旁的掌印凹痕,轻念了几句什么。随之掌印处传来震动,随之向右开始旋转,冰室之门跟随着掌印的旋转慢慢开启。
冰室里寒气沖天,四周都是茫茫的寒冰,冒着阵阵寒烟。令人惊奇的是,冰室的最里面竟泛出点点星光,那星光把靠近它的冰室一角映得晶莹透亮。
白忧好奇地走上前,开启冰室最里面的那道暗冰。谁料暗冰刚一开启,一股圣洁之光便从里面泄了出来,整个冰室顿时流光溢彩,通透澄澈起来,恍若仙境。
这是……
只见里面的那三株冰魄糙静静生长着,叶子较之刚带进去的时候已经更大了些。原本白色的叶子居然都变得洁白剔透起来,不断闪烁着白光,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这究竟是……
【启奏天帝,现下情况,臣等也无回天之力了,只能期待奇蹟出现,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找到冰魄糙。】
【放肆!快把冰魄糙给我!】
【你居然说话不算话!】
【呵呵~~~~~~那又怎样,把他给我带下去。】
【快把冰魄糙还给我!】
【啊!你!!!居然敢咬我!】
【还我冰魄糙!】
【你这个小人……!】
【我要亲手杀了你!】
【……】
【……】
冰室里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吶喊【还我冰魄擦!还我冰魄糙!还我冰魄糙!……】
【啊!】白忧只觉头痛欲裂,站立不稳,他只好扶住一旁的冰墙。
可那声音还在脑子里不断迴响,越来越大,整个脑袋嗡嗡作响,仿佛要炸开般疼痛。白忧竭力忍住头痛,挥手关了暗冰,踉踉跄跄地从冰室走了出来。可刚刚那声音却还一直追着他不放,怎么样也无法甩掉。
察觉到不对头,出了地道后白忧便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跃去,可是眼前树影重重,模煳一片,他什么也看不清,越想看清越看不清,神情一恍惚,就摔了下去。
【你这白貂,好生调皮,可是又做坏事了?】朦朦胧胧中,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周围缭绕着的云雾挡去了视线,看不清是何人在说话。
白貂摇头,一脸无辜状。
【别道我离开了便不知。刚刚在月老镜前,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说话之人慢慢走来,声音里虽然带着几分责怪但却很好听,纯净得让人想起洁白的玉。
白貂垂头丧气,一脸认错状,每当做了坏事,他都是这副模样博得同情。
【总是这般不让人省心……】
那人的身影渐渐从云雾中显现,还不待看清,耳边便传来一阵细语声,略带着责怪的口气【总是这般不让人省心。】
白忧睁眼,看到伏在床边的孤鬼,青丝散落在一旁,一双栗色的眸子炯炯有神地正看着自己。
【美人总归是醒了。】孤鬼伸手探了探白忧额头,笑道【你若再不醒来,我可就要……】
【我怎么在这里?】白忧起身,环看了下,自己是在孤鬼的房间,疑惑道。
【你倒在我房门口不愿离开,我便只好把你弄上床了。】孤鬼笑得一脸邪魅,将手中的帕子丢进盆里清洗。
【……】白忧就知道从他这里问不出话来。这鬼向来没个正经。所以也没必要再问下去,他便起身下床,打算离去。谁料刚掀开被子竟发现自己只着了里衣,外衫不知哪儿去了。他又连忙坐了回去捂住被子,目带凶光地看着孤鬼。
刚刚白忧的一举一动全都一丝不差地落进了孤鬼眼里,尤其是那不和善的眼神,看上去竟多了几分灵动,这副模样看上去甚是有趣。
【呵呵~~~~美人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孤鬼眉眼一弯,俯身道【刚刚你昏迷的时候全身都是汗,所以我便将你外套脱了去。】
【……】貌似是这么回事。白忧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道【你先出去。】
【都是男子,你又何必介怀?】孤鬼也不走,反在床边坐了下来。
【倒是不知,你有观人更衣的癖好。】白忧冷声嘲讽道。
【若真是有,那也只对你有。】孤鬼回得一脸坦然。
【你……】白忧无语,从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不,是鬼!他愤愤问道【那你是不走了?】
【恩。】孤鬼果断点头。
白忧冷哼了声,随即抬手,但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那玉手便被孤鬼一把握住,往后一拉,白忧猝不及防地顺势倒了下去,被孤鬼抱了个满怀。
【总是这么不老实。】孤鬼紧环住白忧的腰身,一手扣住白忧的颈项,责怪道。
白忧扬起葱指,本想反抗,蓦地脑海里浮现孤鬼毫不闪躲被自己一脚踢下屋顶的画面。
最终,他的手还是放了下来。
【刚刚可是做噩梦了?】孤鬼修长的手指顺着白忧那如瀑髮丝一下一下,细细抚摸着,轻声问道。
白忧愣了会儿,摇头。
【那为何睡觉也要皱着眉?】
【做了个奇怪的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什么了?
刚刚,梦里……
说话的人是谁……
白忧回想刚刚那个梦境,可是一想便觉头痛,他有些痛苦地扶住额头。
孤鬼侧脸,却看到白忧满脸痛苦的表情,担心问道【怎么了?】
白忧皱紧了眉,微闭着双眼,脸上不断有细小的汗珠冒出,像是在竭力忍受着什么。
【若是些不好的东西,那便不要再想了。】孤鬼伸手抚摸白忧的后脑勺,缓解他的痛苦。
孤鬼指尖的力量慢慢让白忧镇定了下来。
【我也不知是什么。】白忧的语气中带着少有的虚弱【只看到一只白貂……】
孤鬼的手一颤。
【怎么了?】白忧问道。
【没什么。】孤鬼轻声安抚道【困了就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
那样的轻声细语,那样的温柔宠溺,孤鬼修长的手指仿佛带着魔力,让世界都也跟着他的抚摸慢慢安静了下来。
从不喜人近身,也不曾和他人亲密接触的白忧,难得在此刻抛却繁重的国家大事,卸下了心里的严实防备,不知不觉地在孤鬼怀里睡了过去。
知道怀里的人儿睡着了,孤鬼也捨不得放下,依旧紧紧地抱着,生怕一放下了就不见了。
白忧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就如……就如那后山的回梦,清冷但却弥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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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回几度万念除,绕梦三千凡间入”,你可知道这是何意?】当年的话还犹在耳边。
呵呵~~~~~
好一个魂回几度万念除!
纵然是再多因缘纠葛却也随那尘埃散去,尘归尘,土归土。
被风吹走便也跟着烟消云散,还有谁人忆起?
天道有时真是不公,所谓善恶分明无非一派胡言。
善亦是恶,恶亦是善。黑白不清,本就是混沌世界,何来正直一说。
何来三界六道,不容逾越之理?!!!
你要切记,天命不可违!
呵呵~~~~~
不可违?
违者必当天诛地灭!
呵呵~~~~
即便如此,那又怎样!天道若不公,我为何要信天!!!
孤鬼不由收拢了双臂,侧脸轻蹭了蹭白忧冰凉的脸。
睡梦中的白忧很安静,不若平常总是板着那张冰脸,每次说着说着便要动手。
真是个不老实的傢伙,孤鬼不由地笑了。
静静依偎着的一白一红身影,美如画中仙,一个白的冰清玉洁,一个红的妖艷动人。
第26章 第 26 章
直到太阳完全落了山,白槡才恋恋不捨地跟着紫苏紫肃他们回来。
难得没有白忧的管束,加上二皇子又和自己趣味相投,而且在宫里不仅吃了好多好多山珍海味,还带着看了好多新奇的玩意儿,尤其是看了收藏满满一屋的宝剑,真是大开眼界。本以为妍紫跟去了会念叨这念叨那的,没想到她今天居然什么也都不管,随便自己怎么高兴怎么吃,只是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所以这一天下来,白槡甭提过得又多开心!
这不,回去的路上,还一路哼哼地唱着歌。
【妍紫姐姐,你在想什么?】这会儿坐在马车里,看到对面得妍紫双手撑着脑袋,眼神空洞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窗外帘子,也不理自己,白槡便凑前问道。
【……】
【妍紫姐姐,你不会是发烧了吧?】想到这里,白槡一惊,伸手连忙去摸妍紫的额头。
【你才发烧了!】妍紫没好气地拍开白槡的手。
【那你为什么魂不守舍的?】白槡奇怪道【难道是吃东西中毒了?不对啊……我吃得比你还多不还好好的么?难道是生什么病了么?】白槡苦恼,便掀开了自己这边的帘子,探头道【紫苏紫肃大哥,妍紫姐姐好像病了,要不要带她去看看?她一天都在发呆……】
【呵呵~~~~】骑马并行的紫苏闻言笑道【她呀,的确是病了,而且病得很重,不过也不用去看大夫。】
【病得很重?还不用看大夫?】白槡这下觉得奇怪了【为什么?】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紫苏不紧不慢回道。
【长大了……?】白槡一脸茫然,转而又跑去帘子另一边,问向一脸认真严肃的紫肃,小声问道【紫肃大哥,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病啊?】
紫肃看了眼帘内无精打采的妍紫,沉声说了三个字【相、思、病。】
【我才……没有……】一听紫肃的话,妍紫立刻反驳,但是说话却很没底气。
【哦~~~~~~相~~~思~~~啊~~~~】白槡若有所觉地点了点头。
【你懂什么啊!】妍紫看到白槡那小眼神,心里就一阵烦躁【人小鬼大!】
【我知道了……】白槡笑得一脸瞭然地坐回了位置上。也对,平常妍紫姐姐和四郎在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什么时候分开过,现下这才离府不到一天,就开始相思了。感情这种东西,果然只有等自己长大了才知道。
安静了一会儿,又觉无聊了,白槡忍不住挑起话题道【紫苏大哥,二皇子和太子的感情是不是很不好,为什么一见面就要吵架?】想到今天在宫中刚碰见太子,二皇子一张脸就拉了下来,没有好脸色,还打算绕道走来着,不过还没绕道,太子就已经先看见他们了。二皇子也不按宫中规矩行事见了太子连招唿都不打,没说几句话两人就开始吵了起来。
【二皇子和太子向来不和,吵架是很正常的。】紫苏回道。
【很正常么?那为什么我从来就不敢和我哥吵呢?】
【呵呵~~~~你也可以试试,但公子到时会有何反应,我就不知了。】紫苏不由笑道。
【算了,后果一定很严重。】白槡丧气,若真是吵了,到时候自己估计就要在那静心阁呆一辈子了。
【呵呵~~~小公子还是很聪明的。】紫苏夸道。
【紫苏大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哥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好意思跟他吵?】白槡道【才不像太子,哪有这样当哥哥的?】
【哦?太子怎么了?】紫苏问道。
他们只能在外宫候着,内宫他们无权进去。而妍紫因为是白槡的贴身丫鬟才能进去。所以里面发了什么事情,紫苏他们也不清楚。
【你不知道,今天二皇子带我们去赏四季荷正巧碰见了太子在那,太子一开口就说很难听的话,说这么名贵的东西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把外面的闲杂人带来看!】
【这倒像太子的作风。】
【还有啊……他还说我矮!!!我很高的好吧!!!真是气死我了!】想到这里白槡不由跺脚。
【你要那么高做什么?】
【我要要当大侠的人!这么矮怎么做大侠!】白槡一脸正气道。
【呵呵~~~~~】一听这话,紫苏妍紫不由都笑了。
【你们笑什么,我是说真的!】他们的笑声深深的打击了白槡的幼小心灵。
【呵呵~~~知道是真的,我们知道!】妍紫笑得停不下来。
【你们……!!!】白槡气得在一旁抓耳挠腮,他们两个明明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什么嘛!!!
【紫苏,】说到太子和二皇子,妍紫突然想到个问题【二皇子和太子两人同是皇子,为什么二皇子不姓火明却姓皇甫?】
【你可曾听说过二十年前皇上身边……】不待紫苏讲话说话,眼角突然瞥到一个身影跑来,紫苏立即勒紧了缰绳,喊道【停车!】
马夫及时勒绳,马儿前蹄高扬,长嘶了声,停住了脚步。
马车因为这突然的停止剧烈晃动了下,白槡在里面坐立不稳,差点从座位上摔了下来,幸好妍紫及时拉住了他。
【怎么了?紫苏大哥?】白槡向外问道。
良久也不见紫苏回答,白槡便钻了出来。
待到了马车外面,便看见马蹄两步处,站着一个小身影,年纪看上去和白槡相仿,身着花布裳手里挎着一个篮子,扎着一头长长的花辫,虽看上去有些寒碜但也还算整洁朴素。
【大人,要吃鸡蛋么?买点鸡蛋吧。】那小姑娘眼里满是期盼地开口问道。
【……?】白槡一时没反应过来,愣在那里。
【我们不需要鸡蛋。】紫肃回道。
刚刚若不是紫苏及时喊停车,估计这马蹄就会从小姑娘的身上踏了过去。
【大人,真的不要么?】那小姑娘的眼睛黯淡了下来,恳求道【买点儿吧。要是这鸡蛋没卖出去,我娘是要骂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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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苏看她可怜,便下了马上前。
好……香……?!
这是紫苏靠近小姑娘时,第一感觉。
他俯身递了些银子过去,道【这些银子你先拿去吧。】随即转身要走,不料那小姑娘却拉住了紫苏的衣袖【大人,您既然给了我钱,这鸡蛋就归您了,您拿去吧。我娘说过不能平白无故地拿人家银子。】
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身上怎么会这么香?这是紫苏的第二感觉。
【鸡蛋你留着给需要的人吧。】紫苏没有接那鸡蛋。
【大人,我娘要是知道了我欠您人情,会骂我的。】扑通一声,那小姑娘竟然在马前跪了下来,眼里带泪。
她跪下来的时候,后颈的道道瘀伤露了出来,是鞭子留下的痕迹,有些触目惊心。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收下了。】白槡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马车,上前道。
【如凤谢过大人!】那姑娘感激,连连磕头。
【你快起来!】白槡上前扶起她,蓦地闻到一股浓艷的香味【你……】
【大人,怎么了?】如凤问道。
【没什么……你身上,怎么这么香!】白槡不由开始打了几个喷嚏。
【这是因为……我娘平常用多了胭脂水粉,所以跟在她身边,我身上也有这味道。】如凤回道。
【哦……这样啊。】白槡又道【对了,你别一直大人大人地叫,怪别扭的。我叫白槡,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哦……白……槡……】如凤小心叫了句。
【呵呵~~~对啊,你这样叫我不是挺好的么。】白槡笑着接过了她手中的一篮子鸡蛋。
【天色不晚了,小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紫苏接过白槡手里的篮子,将他带回了马车后,便翻身上了马。
如凤看到他们要走,便也自觉让开了路,站到了旁边。
临走前蓦地想到什么,紫苏问如凤道【你卖鸡蛋的钱,都给你娘买胭脂去了么?】
如凤两手紧张地磨擦着,胆怯地点了点头。
紫苏没再多言语,一扬手,马车又动了起来。
【白槡,谢谢你!】身后传来如凤的吶喊声。
一回去,白槡便蹦跶着跑去找白忧,推开书房门见侍卫总管白湛正在里面汇报事情,便又自觉关上门退了出来。
【你倒是知道要回来。】抬头便看到孤鬼远远走了过来。
【师傅……!】见到孤鬼,白槡高兴地奔了过去。要知道,从孤鬼莫名其妙罢工到现在,都过去好些天了。如今他总算愿意理自己了,而且看上去似乎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我还道你呆在宫中,见了那二皇子就不愿回来了。】孤鬼闪身避开了白槡的熊抱,轻而易举地一手就将白槡拎了起来。
【怎么会,明明是你先不理我的好么!】白槡不满道,一双小腿在空中乱蹬【你快把我放下来!】
【呵呵~~~~】看到他这般有趣的模样,孤鬼更是不愿意放他下来了,笑道【走吧,现在带你练功去!】说着孤鬼就着这个姿势拎着白槡往回房。
【现在?不会吧,我还没吃晚饭!】
【我也没吃。】孤鬼回道。
【可……可我是人,你是鬼!】白槡抗议道。
【你歧视我?】孤鬼眯起了栗色的眸子。
【我……我没有……我怎么敢……】白槡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不吃会饿,你不吃不会饿。】
【冷美人不也不吃饭照样看书么?】孤鬼理所当然道。
【我……我……我怎么能和他比?】
【你怎么就不能和他比?我的徒弟哪会比他差!】孤鬼一脸正气道【现在让你表现的时机来了,好好把握,我相信你!】
【……】白槡简直欲哭无泪。
天哪,我都不敢相信我自己!现在只想要吃饭,吃饭,吃饭!你们俩的较量关我什么事?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认了个这样的人,不,是鬼,作师傅呢?心情一不好就罢工,等心情好了饭也不让吃了就要被拉去练功……谁来救救我!!!
第27章 第 27 章
这两天不知怎的,开始起风,虽是阳光明媚的日子,但仍有些凉。院中几只鸟雀飞落在杏树枝头上,鸣叫嬉戏。树枝随着风轻轻摇曳,片片杏花随之空中飞舞,花香阵阵,偶有花瓣飘然而下,或落在屋檐上,或落在石桌上,或落在树下那袭白衣上,落在墨发间。
只见那白衣人儿微仰着头凝眉思索,而后提笔,尽情挥洒,握笔手指细瘦有力,下笔如行云流水一鼓作气。
笔落,一幅鸟雀戏杏图跃然纸上,灵动生趣。
【好一幅鸟雀戏杏,美人画得不错。】在身后站了很久的孤鬼,这才端着东西走了上来。
【我道是你躲在背后不肯出来。】白忧将画用砚台压好,以免被风吹了去。
【我只是怕扰了你清净。】孤鬼将手里的东西放到石桌一角,在白忧身边的一石凳坐了下来,道【刚刚我若是冒然上前,若是惊走了你这画里的飞雀怎么办?】
【本非被囚,惊走又何妨。】白忧低头,将手中的毛笔放入砚中蘸墨。
【呵呵~~~】孤鬼看了眼那笔工细緻的画,道【不如美人教我作画,可否?】
【糙糙之辈,【无颜以授。】】白忧心情似乎不错,来了兴致倒也会回应孤鬼的话,若是换做平日里,定当视而不见。
【能作如此生动妙趣之画者,又怎会是糙糙之辈?你若为糙糙之辈,那我岂不是无能之辈?】
【此话倒也有些道理。】白忧抬头看了眼孤鬼,回道。
【……】感觉好像被套话了,孤鬼随即话锋一转道【只怕是美人不愿教我吧?莫不是怕我日后学会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若论厚颜,你是无人能及。】白忧铺好了新纸,欲提笔。
【呵呵~~~先把这药喝了吧。】孤鬼见他又要下笔,打断道,将盘中的药端了出来【妍紫说你昨晚忘喝了,所以特地嘱咐我一定要亲眼看着。】
【何时你开始接替妍紫的工作了?】白忧接过药,淡声道。
【美人不自觉,我只有亲自上门监督。】
孤鬼看着白忧慢慢将碗里的东西都喝了下去,不得不说他喝药的姿势也是这般好看,颈项微仰,胸膛跟着喉结一起一伏,优雅中带着一□□惑,不免让人遐想。
【这药……?】待喝完,白忧皱眉。
【呵呵~~~~是不是味道不错?】孤鬼嘴角的笑意加深【我从不觉良药苦口利于病,所以特意替你多放了些白糖。】
【自作主张。】白忧将那药碗放了回去。
刚放下碗,手腕便却孤鬼握住,手放在白忧手腕上方半指处位置。
蓦地白忧眼神一冷,几乎是在手被孤鬼握住的同一时刻,那凝着白光的手指随即挥了过来,快如闪电,孤鬼旋身躲过。白光过处,两棵大杏树应声倒了下来,孤鬼抬指接住,树干悄声落地。树上收到惊吓的的鸟雀,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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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孤鬼喘气,第二道白光,第三道白光紧接而至,孤鬼空中连连翻转。
之前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就这么打破了。
【美人何必如此动怒?】孤鬼一边闪躲一边问道。
【你是何居心?】白忧飞跃腾空一挥手,一条白丝长绫腾空出现,带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击了过来,气若利剑。
白丝长绫?
孤鬼栗色的眸子瞳孔一紧缩,看来他是动真格了。此刻白忧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被激怒般,像是一把闪着寒光的锋芒冰剑。
孤鬼随即五指一展,一把金丝桃花扇瞬间飞出,悬空飞转化解那长绫的攻势。两股强大气流一对碰,激起气浪,向着相反方向反弹了出去。剎那间,庭院里树枝婆娑作响,落英缤纷,杏花花瓣被那气流唿卷而下,漫天飞舞,下起了花瓣雨。
白忧握着长绫那头的手这才顺势一收,长绫带着疾风之势回到了手上。孤鬼也并了五指收回金丝桃花扇。
一白一红就这么相对而立。
两个身影的墨髮长袍上皆是花瓣,沾了一身芬芳。
随着渐渐停下来的气流,花瓣雨停了下来,白忧眼里的杀气才渐渐隐了去。
【我不过是想替你把脉,美人却刀剑相向,真是让我好生难过。】孤鬼无辜地看向白忧,眼里满是委屈。
白忧若有所思地扬袖将长绫收了进去。
【所谓脉象,是人之致命弱点,捉鬼师切记不能把它暴露在鬼族眼前!】
刚刚的一切,完全是出自本能的反应,不受控制。
一切快得连白忧自己都不清楚……
抬眼对上那充满关切的栗色眸子令白忧一怔,随即又恢復了惯有的疏离淡然,道【不过是些用来御寒的药,并无大碍。】说完,他便转身回了书房。
静静地望着那清冷的白色背影渐渐离去直到关上房门,孤鬼瞥了眼桌上墨迹已干的画,将捲起带了去。
徒留一院杏花残红满地。
那日白槡没吃饭便被孤鬼逼着拉去练功,到了今天都还全身酸麻。于是他就开始嚷嚷腿痛脚酸浑身麻,见人就说自己被虐待了,练功饭也不让吃,觉也不让睡啊什么什么的,没完没了。
这不,躺在睡倚上念念叨叨了一天也不见停,一边大口啃着香蕉一边叽叽喳喳的。
吃着吃着,一下人进来通报,说是外面有人找自己。
【是谁?】白槡坐起身体,问道。
【不知道,来人是个女的,说是叫如凤。】那人回道。
如凤?
如……凤……
好熟的名字……
对了!!!
白槡撒腿就跳下了椅子,到了门口又打了倒回,拿了几根香蕉才跑出去。
【小公子……】下人见状也连忙跟了过去。
一出府门,白槡就看到站在外面那棵大树底下的如凤。
白槡跑了过去【如凤。】
【白……槡……】如凤依旧和那天一样穿着一身花衣裳扎着花辫,手里提着一篮子鸡蛋,身上还是有股浓郁的胭脂味儿,见到白槡出来高兴极了。
【这个给你。】白槡把拿来的香蕉递了过去,
【不用……你吃。】如凤又推了回来。
【客气什么!拿着吧。】白槡硬是将东西塞到了如凤的手里【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你不是告诉我你名字叫白槡么?大都内姓白的大户人家不多,这几天我就一家一家地去询问,就问到这儿来了。】
【这样啊,好聪明!】闻到如凤身上那香味,白槡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自己扒了跟香蕉吃了起来【对了,你来找我有事么?】
【上…上次你们给的钱太多了,我是专程来道谢的,这些都是今天刚下的鸡蛋。】如凤将手里的篮子递了上来【你看,还是温热的。】
【记得那么细作什么?我也没帮你什么大忙,不用了。再说,我也不喜欢吃鸡蛋,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白槡将篮子推了回去。
【那……你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额……反正除了鸡蛋什么都吃,比如香蕉,嘿嘿~~~】说着白槡重重地咬了口手里的香蕉【你每天卖鸡蛋,不用去学堂么?】
【我……我之前去过两年,】如凤低下了头,有些难过道【不过,后来没钱,就……后来就……就不去了。】
【那个,我不是有意问你这个的,你别难过。那个……我……我……】一看自己不小心勾起人家伤心事,白槡慌了起来。平时他很少与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接触,也不知该怎么做,急得抓耳挠腮。
就在这时,站在门口的下人过来了。他看两人聊了有一会儿了,便过来叫白槡回府【小公子,该回府了。】
【好。】白槡应道,转而对如凤道【那我先回去了。】
【恩。】如凤点头,问道【你吃过聪二饼么?】
【聪二饼?】
【既然你不吃鸡蛋,要不明天我带聪二饼给你尝尝。】
【好啊,那你早点回去吧。】白槡朝她挥了挥手,跟着下人进府了。
第二天,如凤果然带着昨天说的“聪二饼”过来了。
所谓的聪二饼,就是把两个饼叠在一起,中间夹了层笋皮作馅儿,因为用的都是刚长出不久的笋心做馅儿,所以口感特别脆滑。一直流传着“吃多了嫩笋会变聪明”的说法,所以便管这种饼叫“聪二饼”。
从没见过聪二饼的白槡一口气吃了好多个,压根捨不得合上嘴。如凤则在坐在看着他津津有味地吃。说实话,她还从没见过吃东西这么香的样子,看着不由想笑。
这之后,如凤便常常到府外的大树下来找白槡,经常给他带些好吃的。不过因为白天要去卖鸡蛋,所以过来的时候通常都快天黑了。两人说会儿话聊聊天,就又得走了。
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小伙伴,白槡自然是乐在其中,自然也会为如凤着想,有什么好吃的也学会留一份儿,等见第二天的时候带给她尝尝。
这天白槡一脚刚踏进府门,便见妍紫一脸不怀好意地走了过来。
【小公子,你这是去了哪儿啊?】妍紫打量白槡道。
【我在外面站站不行么?】白槡回道。
【行……不过,好像不只你一个人吧?】妍紫往如凤离去的方向撇了撇【我可是还看到了一个人……!】
【妍紫姐姐,你老花眼了!】白槡白了她一眼,自顾蹦跶着要回房。
【这是什么?】妍紫上前一伸手,便不着痕迹地把原本藏在白槡手里的东西拿了过来。
【你!还给我……】白槡伸手去抢回妍紫手里的东西,却拿不到。
【哎~~~~这个东西……】妍紫将那东西举起对着天望了望,故作疑惑状,道【这个好像是香囊啊,女孩子才有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里?】
【你……】白槡急得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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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若是让公子知道了刚刚在房里看书的人不是你,而是你找的一只替罪羊,会怎么样?】
白槡一惊,不会吧?他小声问道【我……哥他发现了】
【那倒是没有,不过,要是我去告诉他的话,他就应该会……】妍紫俯身说道。
【好姐姐,你可千万别告诉他!】
【我怎么忍心让你受罚呢?当然不会告诉公子了,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是是。】白槡点头如捣蒜,连声道。
【不过嘛,你要先帮我一个小忙~~~事成之后我自然会把这东西还给你。】妍紫把香囊甩手一系,挂在了自己侧腰上。
【什么忙?】白槡盯着那个香囊,问道。
【其实很简单,就是……】妍紫凑前,以手遮口,小声地在白槡耳边嘀咕了起来。待说完后,问道【你说,怎么样?】
白槡虽是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感觉事情也不算太难办,便慡快点头应道【好。不过你说话可要算数。】
妍紫笑容满面【那是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第 28 章
晚上妍紫给白忧送完药后,便过来了找孤鬼。
还没进院子就听见孤鬼了声音【妍紫姑娘怎么来了?】
声音是从那杏花树上传来,只见朦胧月色下,那身影斜倚着树干,红衣翻飞。
妍紫轻点足尖施展轻功,飞身上了一旁的枝丫【这么晚你怎么跑树上来了?】
【呵呵~~~鬼和人可不一样。晚上你们睡觉,我才开始活动。】
【哦,这倒也是。】妍紫盘腿坐了下来,【不过,公子夜间也常常还没睡,他看书一般都要看到很晚,第二天又得早起,睡得很少,估计跟你也差不多了。】
【他……一直都这样?】
【恩,】妍紫点头,顺手摘下片叶子把玩【公子既要操心国家大事,又要管理府内大小事宜,记忆中就没见他好好休息过。】
【难怪……美人总是皱着眉。】孤鬼单手托着下巴。
【是啊,公子本就性子冷淡,情绪向来很少表现出来,我都从没见他笑过。】
【是么?】
【对啊,不过啊,呵呵~~~~】妍紫笑道【自从你来了府里以后,公子就学会生气了,以前我可从没见谁有本事让公子生气。】
【你这是在夸奖我么?】
【当然是夸奖,这样总比整天面无表情好。他不是常常被你气得黑着一张脸么?!】说着妍紫模仿白忧生气的模样。
【呵呵~~~~你倒模仿得倒是挺像。】孤鬼被妍紫那样子逗乐了【不过,我是不知你家公子为什么总是看我不顺眼。】
【这个好像是,我也觉得奇怪。可能……可能是……】
【是什么?】
【是不是……你老是……调戏他?】妍紫支吾道。
【……有么?】孤鬼莫名问道。
【恩。】妍紫用力点头【你成天“美人美人”得叫他,他肯定不太高兴。】
【可他长得的确好看。】
【……】妍紫冷汗。
【不叫美人,那我应该叫他什么?】孤鬼苦恼,认真思索了良久,蓦地眉角一弯,会心笑了。
【想到什么了?】妍紫看孤鬼笑得一脸邪魅,好奇道。
【明天你就知道了。】孤鬼但笑不语。
【对了,】妍紫一拍脑袋,道【光顾着和你说话,差点忘了正事。公子让我过来带话,让你明天有时间去他书房一趟。】
【你是说,他找我?】简直不大可能。
【恩,不过具体什么事他也没说。】夜色也不早了,妍紫便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明天你记得过去书房啊。】说完掠下了树枝回去了。
抬头望了望月,孤鬼笑着翻身回房了。
见白忧早朝回来了,刚下轿,候了多时的侍卫总管白湛便上前,道【公子,风声阁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有何新进展?】白忧一边走向府内,一边问道。
【上次跟您说到,发现一个江湖装扮的男子行为异常,昨日果真见他陪着另一人进了风声阁,不过那个人带了帽子,以纱掩面,没看清模样。】白湛紧随其后,汇报情况【二人看上去应该是主僕关系。不过只见他们进去,不见他们出来。】
【不见他们出来?】
【是。守了一天,也不见出来的影子。他俩虽然都是男子装扮,但从走路姿态来看,带着几分女气,而且江湖练武之人的手皮肤一般会比较粗糙,而她们露在外面的手却葱白纤细,所以属下判断她们二人应该是女扮男装。】
【这么说来她们行事倒是谨慎。】
【是,防戒心十足。】
【进去的人不可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消失了,你留心观察。必要的时候……】白忧看向白湛的眼神闪过一道精光。
【明白。】白湛会意,抱拳道【公子可有其他吩咐?】
白忧摇头。
【那属下……】
还不待白湛说完,书房门便自里边打开,屋内传来一充满磁性的嗓音【忧儿,你总算回来了?】
忧儿……?!!!
一向稳重的白湛当场石化,这称唿……简直……
白湛小心翼翼偏头看向他家公子,白忧的脸色倒是……很平静?!!!
平静……?!!!
可怕,越是平静越可怕。
孤鬼春风满面地从屋内走了出来【我可等你很久了。】
白忧看着孤鬼,眼神深不可测。
白湛看到白忧慢慢握紧了的双拳,隐隐可见上面的青筋,而那孤鬼却一无所知眉角带笑。情况似乎有些不妙,白湛实相道【公子,属下先告退。】说完便匆匆离去。
【听说……你找我有事?】孤鬼上前问道。
【你刚刚叫我什么?】白忧也不直接答话,只是抬眼平静地看着孤鬼问道。
【忧儿。】孤鬼笑道【怎么,你好像很喜欢我这么叫你?】
【喜欢?】白忧冷哼道【当然。】说着便是抬手一掌挥来。
孤鬼侧身躲过接住了白忧玉手,嬉笑道【妍紫说我不该那么叫你惹你生气,如今我换了个称唿你却又生气,难不成你还是希望我成天唤你“美人”不成?】
【你……!】白忧气结。
故意的!
这鬼,绝对是故意的!
本来还觉昨天之事自己的确有点小题大做不该先动手,便让妍紫把这鬼叫来教他作画,以表歉意。可现下看来,是完全没有必要,简直多此一举。
【是叫“忧儿”还是“美人”?你自己选一个。】好死不死地,孤鬼又补了一句。
【……】白忧直翻白眼。
【你不选的话,那就我来帮你选好了。】见那白忧脸上的表情如此丰富,孤鬼心里偷着乐【就叫你“忧儿”好了。】
【……!!!】白忧瞪眼【你别叫我!】一甩袖,白忧用力撇开孤鬼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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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叫你?那以后见了面怎么和你说话?】
【……】白忧懒得理他,自顾进屋关了门。
【忧儿……你……】孤鬼敲门。
【不准这么叫我!】里面白忧厉声喝道。
【可你还没告诉我找我来到底有何事?】孤鬼奇怪道。
【没!事!】白忧愤愤回道。
没事?
明明让妍紫带话说是有事,现下过来书房了他却自己一人关门进了屋。
不过,“忧儿”这称唿……的确比“美人”好听多了。
回想到白忧刚刚那别扭的样子,真是有趣,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孤鬼笑得一脸邪魅。
吃饭的时候,孤鬼出来了和大家一起坐了下来。
【师傅,你也会饿么?】白槡吃惊道。毕竟,很少见孤鬼出来吃饭,他总说自己是鬼,不用吃饭。
【怎么,我就不能吃饭?】孤鬼反问道。
【当然不是,多吃点,你多吃点。】白槡嬉笑道。
吃饭期间,白忧一直沉默不说话,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碗。
孤鬼见白忧这么快就放下碗,便道【忧儿,你吃这么少,万一晚上饿了怎么办?】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
“忧儿”?!!!
所有人都不由张大了嘴巴,抬头看向孤鬼,又看看他家公子。只见白忧阴着脸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寒意逼人。
大家竭力忍住不笑,当自己是透明不存在什么都没听见,就差没憋出内伤。
最后还是白槡最先忍不住,拍着桌子大笑出声【哈哈~~~哈哈~~~~~】
随后旁边扫来两道寒光,白忧冷声道【不想吃饭了是么?】
【想吃,我想吃。】白槡连忙端起碗,大口扒饭堵住自己的嘴,天哪,好想笑,怎么办。
【吓唬小孩作什么?你不要总是冷着脸是。】孤鬼正经道,仿佛感觉不到白忧那杀人的目光,随后转而问向桌上其他人【应该多笑笑才是,你们说呢?】
大家都端起碗扣住了脸,一边用力扒饭,一边用力点头。
白忧静静地扫了眼在座的所有人,还有那鬼,而后平静道【一会儿吃完了,你们就去把那马厩打扫干净了再睡。】
【啊?!!!】大家哭丧着脸,却只能望着白忧潇洒离去的背影【不是吧?!!!】
他家公子……果然是不能惹的!!!
这天早朝和往常一样,将要事都提出来大家商议了下,随后汇报了虎峰带兵南下的概况,军队日夜兼程,已经快到南疆了。
宣布退朝后,周公公叫住了白忧,说是皇上在御花园设了座,找他有事商议。白忧便随后跟周公公来到御花园。只见玉池塘边,黄袍加身的火明贤正站在池边餵鱼,身姿傲然。将人带到后,周公公和其他人等便退了去,白忧则在站在身后静静等候。
待餵完了鱼,火明贤转身对白忧道【白爱卿为何不一同赏鱼?】
【恕臣愚昧,不通鱼趣。】白忧恭敬道。
【呵呵~~~~国师莫要谦虚,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之人,又怎会不懂赏鱼?】
【皇上过奖,通天文地理本是国师职责分内之事。】
【呵呵~~~~】火明贤信步往亭子慢慢走去【今日白槡的情况可好?】
【除去依旧顽皮任性不爱读书,一切安好。】
【呵呵~~他这顽劣脾气,应该也让你费了不少心思,也只有你能够包容他这性子。】火明贤道【都说你谦虚大度,果然是名副其实啊。】
【大度不敢当,皇上可是有话要说?】白忧跟随其后。
【上次太子被刺后你极力袒护他,虽一直未抓住真兇但足见你赤诚之心。而后不久太子主动认错说是自己当时太过鲁莽,心表歉疚。】
【皇上言重了。】
【看到你和太子能同心协力,朕感到很宽慰,如今有一事,可以促进你和太子之间的紧密联繫,不知爱卿是何看法?】
【还请皇上明说。】
【前些日子,你可是派人护送白槡进宫陪二皇子?当时还有一丫鬟陪在白槡左右?】
【确有此事。】
【那日他们进宫后正好碰见太子,太子对那丫鬟可谓是一见倾心。自那日之后,他便是魂不守舍,思虑再三后决定纳她为妾室。】走到亭子后火明贤坐了下来,继续道【你也知道,太子至今未娶过一妻一妾,一心扑在政事上,如今难得有了心仪之人。而你府里的丫鬟从下人变身成为太子妾室也无异于飞上枝头当凤凰。这门婚事日后于你和太子,岂不都是好事?】
火明贤的话让白忧心里一沉,但是脸上却仍是波澜不惊,回道【皇上所言极是,不过男女之事,还需她自己做主。】
【你身为白府的主子,自然是你说了算。】火明贤倒了一杯酒,递给白忧,道【区区一个丫鬟,岂能容她如此任性?】
【是。】接过酒,白忧一饮而尽。所幸在来御花园的路上,白忧便先吃了些四郎备的防酒的药,所以并无大碍。
【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明日便派人将那丫鬟接入宫中。】
【皇上,】白忧接话道【明日并非吉日,如此仓促恐怕不妥。】
【那依你所言,何时才算是吉日?】火明贤抬眉。
【半个月后。】白忧躬身道【正值天赦日,所谓黄道吉日也。】
【呵呵~~好。】火明贤笑道【如此,便按国师所说,此事就定在半个月后。】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章 第 29 章
晚上吃完饭后,白忧让大家都过去了大厅,说了下火明裂要纳妍紫为妾室的事情。
话落,大家抬头看向吃惊的妍紫。
【公子,这不是……在和我说笑吧?】妍紫颤声问道。
白忧摇了摇头。
看到白忧的反应,看来刚刚所听到的是真的了,妍紫咬紧了下唇,双手捏紧了袖口,像是极力在忍耐什么。而后渐渐平静下来,沉默地低下了头。
一旁的白槡连忙跳下了椅子走到妍紫面前,两手拉着她安慰道【妍紫姐姐……你先别难过,应该会有办法的。】
妍紫沉默。
【哥】白槡转身走向白忧,问道【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门亲事?】
白忧凝眉。
【妍紫姐姐又不喜欢太子,住进了皇宫一定过得不开心。】白槡道【这件事皇上知不知道?】
【是皇上亲口说的。】
【怎么会?这件事情这么荒唐,为什么会皇上会同意?】白槡急道【他一向不是最通情达理的么?哥,要不要再和皇上说说,看他会不会改变了主意?】
白忧也沉默了。
大厅内一片安静,大家都沉默了,因为他们知道这件事没有迴旋的余地。
孤鬼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神色凝重的白忧。
【我虽不懂男女间的事情,但是总要他们两个都互相愿意才能在一起,皇上怎么可以随便就替人做主?】看到大家这么沉重的反应,白槡不甘心道。
【小公子,】紫苏嘆气道【这种事情公子当然也不愿它发生,但皇上金口已开,说出去的话又岂有收回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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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皇上就了不起了么?!!!白槡气愤道【可这太子人那么坏,上次跑来白府闹事诬陷我哥还不够,这次又说要娶妍紫姐姐,肯定是没安好心。如果跟了他进宫去做他的小妾,铁定是要吃亏的。我不要妍紫姐姐嫁……!!!】
白槡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妍紫捂着嘴跑了出去。
【妍紫!!!】最先反应过来的四郎连忙追了过去。
【妍紫姐姐!!!】白槡见状,也撒腿要跟出去,被孤鬼给拦下了【莫要过去添乱了。】
【可是……】
【四郎不是已经去了么?】孤鬼道【不会有事的。】
白槡没再说什么,耷拉着耳朵看着白忧。
良久,白忧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先下去吧。】说罢便起身回房间了。
【可是……】白槡刚开口便被孤鬼一把拉拙嘘~~~让他安静会儿,先回去睡觉。】
孤鬼转头看向紫苏紫肃,示意他们带白槡回房。
第二天白槡早早地就起来了,提着一木盒子屁颠屁颠地跟在白忧身后,白忧问为什么要跟着,白槡说进宫去找二皇子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白忧便没再多说什么。
自从上次白槡来宫里玩皇甫青玩了一整天,皇甫青觉得白槡甚是有趣,便自作主张认了白槡做义弟,还让他以后没事常来宫中。
这下皇甫青在宫中正无聊得很,听了宫女来报白槡来了,脸上顿时有了光彩。
【你怎么才来?】皇甫青刚出门便看到白槡迎面走来。
【二皇……】意识到称唿不对,白槡及时连忙改了口【二哥……】
【我刚刚还在想着你什么时候过来呢!】
【我这不是过来了么。】白槡把提来的木盒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歇了口气,无精打采道【这个是给你的东西。】
皇甫青打开木盒一看,盒子里装的是花样各式的精緻点心,全是他爱吃的口味。他拿出一个尝了一口,点头称赞道【味道不错,比宫中的好吃,谁做的?】
【妍紫姐姐做的。】白槡按照之前妍紫吩咐的说道【她说我总是空手来宫里找你不好,便做了些糕点让我带来。】
【呵呵~~~她手艺倒是不错。】皇甫青笑道,却看白槡双□□叉坐地,手撑脑袋愁眉苦脸。
【哎,你怎么了?】皇甫青也坐了下来。
【妍紫姐姐她遇到了大麻烦。】白槡丧气道【而且很大很大的麻烦。她一向最疼我了,现在看到她这么难过,我也开心不起来。】
【什么大麻烦?】皇甫青顺手白槡拿了一个点心,侧耳道【说来听听。】
于是白槡将火明裂要纳妍紫作妾室的事情一五一十道来,还着重形容了下昨晚妍紫哭得是如何悽惨决然,越说心里越难过。
皇甫青听了后,也感到气愤【又是火明裂!他打什么鬼主意!】
【反正太子不是什么好人,妍紫姐姐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如今皇上都亲自开口了。】
【奇怪,父皇怎么会突然插手这件事?一定是他,又在父皇面前乱嚼舌根博取同情?】
【我哥说了,半个月后妍紫姐姐就得进宫了,而且以后一辈子都得待在这里,现在该怎么办?】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于是皇甫青冥思道,一边敲着他的脑袋。
皇甫青坐着想了整整一天,白槡就在边上看他想了一天,最后结果是,什么也没想出来。
眼看天黑了,白槡不得不回去了,他又问了遍【二哥,想出法子来了没有?】
【那个~~~】皇甫青尴尬笑道【你先回府,我很快就会想出来了,等我来信。】
【所以是还没想出来是么?】
【哎,你别急,不还有半个月么?】皇甫青安慰道【我会有办法的。】
【真的么?】
皇甫青眨眼。
白槡只好半信半疑地回府去了。
这些天府里过得有些压抑,自从妍紫知道了这件事后,不闹也不抱怨,只是每天做完了该做的事就进了屋不见出来。想到从此以后都要和火明裂那种人扯上关系,心里就难过。但公子对自己恩重如山,再怎么也不能公子为难。只有整天低头沉默,不要让公子看见了自己这副模样过意不去,除了那天白槡从宫里回来说二皇子夸点心做的好稍微开心了一下。按照之前和白槡说好的,他若是帮自己把点心送到二皇子那里,便将香囊还给了白槡。
今天是第十天,白府内一片沉寂。这晚上妍紫总是会做一大桌子菜,晚餐虽然丰盛,但是大家都有些食不知味。吃完妍紫就又迳自回屋了。大家面面相觑,也不知说什么好。
孤鬼过来书房的时候,白忧如往常一样,正倚灯看书。
但是……
【既然无心看书,怎么不让自己歇会儿?】孤鬼看到白忧走神,便上前将桌上的书合上收了起来。
【……】
【在想妍紫的事情?】
白忧点头。
【皇上那里若是无从下手,为何不换一个人?】孤鬼故意提高了语调【比如……】
【比如……】白忧抬头看向孤鬼【从火明裂身上着手?】
【对。】孤鬼俯身凑前,低声道【我可是听说火羽国曾经有过一个奇怪的民族,叫作骑天族……】
【骑天族……】白忧默念了遍,冥思后顿悟,脸上的愁眉也随之舒展了开来。
【忧儿果真聪明,一点就通。】孤鬼笑道。
【……】白忧嘴角抽搐,不过念在孤鬼刚提出了个不错的主意,便也懒得和他计较了。
【若觉不够稳妥,还可让二皇子配合,双管齐下,你说呢?】
【我先前也有考虑过,不过还没和他说,看来……】
不待白忧说完,便见白槡急沖沖地跑了进来,手里攥着一张纸,异常激动道【哥~~哥~~~~快看!二皇子来信了!】
白忧接过打开一看,白纸上只有糙糙几个大字【刁难解围,明日早朝,神才皇甫青(一张夸张的笑脸)】
……
看完白忧满脸黑线,这皇甫青,不是一般自恋狂妄,简直无药可救。还有这字,有几人能看懂!
【二皇子应该是想到好办法了,不过,他这信里写的是什么呀?】不同于以前的信,这封信如此狂糙,白槡根本就不知道上面说了什么。
【呵呵……看来,他是和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孤鬼不由笑道。皇甫青向来刁钻古怪,看来明天会有好戏了。
白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待白槡走后,孤鬼便问【忧儿,你打算怎么谢我?】
【不准这么叫我!】白忧扫了他一眼。
【呵呵~~~~】看白忧瞪眉,孤鬼忍不住又道【不如,你笑一个好了。】
【……】
【反正现下只有你我二人。】
【你是鬼。】
【我既是鬼,那这房中就余你一人了,岂不更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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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一个也不行。还真是小气。】孤鬼嘀咕了句,便翻身上了梁。
【你到上面去做什么?】
【这里暖和。】孤鬼回地理所当然。倚靠着柱身,胸前两手交叉,一腿微弓,看上去倒是很潇洒自在。
【我倒不知这里有过六月飞雪。】白忧的声音不冷不淡,依旧从容。
【非要我说实话,那你听好了】孤鬼偏头对着白忧,一字一句道【我就是想和你单独多呆一会儿。】
话音刚落,便看到那黑玉般的瞳孔蓦地紧缩,白忧没料到那鬼竟会这般自然地说出这样的话。他不可思议地抬头望向房梁,那袭红衣妖艷动人,一双栗色的眸子里仿若有星光在闪烁,静静地和自己对视着。忽而他嘴角一弯,笑意加深,在烛火的映衬下,那笑容带着淡淡的雾气,在那雾气底下的是……
白忧连忙低头伸手拿书让自己淡定,不料刚刚伸手时袖口不小心蘸上了砚台里的墨水,待他发现后举起袖口查看,却又不小心将书碰下了桌。
这……
【呵呵……】伴着那邪魅的笑声,红影飘过,再抬头,孤鬼已经来到了跟前。他俯身将掉在地上的书拾了起来,拉过白忧的袖口查看【看看你,袖口上都是墨水。】
白忧欲甩手。
【别动,以免洒在身上。】孤鬼一把握住他乱动的双手,责怪道【怎的这般不小心?】
昏黄的烛光下,那如水般细腻温柔的嗓音让白忧不由被定在原地动惮不得。他只好任凭那鬼握着,看着孤鬼细长的手指在自己袖口上方缓缓移动,掌心带着淡淡红光,除去沾在袖口的墨迹。
栗色眸子里倒映出白忧那俊秀的面容,他低眉顺目的模样那般安静淡然,如天上的皎洁皓月,纯碎干净,不容亵渎。
眉角弯起,藏在那眸底深处的,是无尽的宠溺和眷恋。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第 30 章
自从决定要纳妍紫作为妾室,火明裂便每日来了参加早朝。
他知道白忧对白府里的人不错,从不将他们当下人看待,所以他很想看看总是波澜不惊的白忧会有什么反应,这便是他过来早朝的目的。从来不屑于正眼瞧自己,现在倒要看看他能怎么办,国师算什么,还不是要乖乖听话。
朝堂的大臣也很奇怪居然天天看到太子来早朝。
可是站在那里,火明裂却无心听那朝纲政事,一双幽暗的双眼全然锁在了一旁瘦削清冷的白影身上,宛若那池中清荷,清幽淡雅,叫人看一眼便移不开眼了。
火明裂感觉身上一阵热血翻涌,恨不得将那人立刻扑倒在地狠狠□□。
无视那火热的目光,白忧专心凝神看着大家议论朝政。
就早朝即将结束时,礼部尚书上官佲突然奏了一本,是关于火明裂要纳白府丫鬟做妾室一事,他指出此门亲事虽然只是纳妾,但却极其不合常规,有悖礼节。
火明裂眼里的光变得幽深起来,怎的到了关键时候,他突然冒出掺和一脚?!
要知道上官佲是个循规蹈矩的难缠的老顽固。现在又是礼部尚书,更是恪守死理,讲礼节发挥到了极致,他认为既然是有权有势的官宦人家,亲事就得讲究门当户对,更别说是备受瞩目的皇室了,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将一丫鬟纳作妾室。
火明裂听了当然不高兴,理所当然反驳道【身为太子,我一直以江山社稷为重不敢辜负父皇和朝臣的期望,所以至今都不曾有太子妃。如今难得对一女子一见钟情,考虑到礼节问题只好委屈她作妾室,而且父皇已经同意了,现下上官大人却突然让我就此放弃,这个要求未免过分了些吧?】
【太子纳妾,尽可从大家闺秀中挑选,微臣并无意见。但若是选一个出身卑微的下人,实在有损皇家威严。】上官佲也不惧怕那火明裂。只要和他原则相悖,他就反对到底。
【你……】火明裂气结,老顽固,别坏了我大事!
就在这时,一清冷嗓音响起:
【太子所言甚是。上官大人,丫鬟也是人,况且白府从未将视为她下人。】
白忧语出惊人,整个朝堂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上官佲吃惊道【国师大人,你……】
火明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忧这是……帮自己说话?!!
白忧不紧不慢道【朝廷多了门喜事,上官大人应该恭贺才对。】
【不可!!!】
白忧的话音刚落,不待上官佲火明裂等众人反应,朝堂门外便传来一反对声,嗓音中充满蓬勃朝气,桀骜不驯。
众人望向门口,只见一袭青衣长袍逍遥自在地走了进来,三分笑意七分风流。
【二弟……!】火明裂吃惊,皇甫青今天怎的来了?
【儿臣参见父皇!】二皇子皇甫青上前对坐在龙椅之人行礼。
【恩。】皇上点头道【青儿,怎么今天倒是有兴趣来朝堂了?】
【父皇,瞧您说的,大哥要纳妾了,我这个做弟弟的怎么能不关心?】
【呵呵~~~~难得你有这份心,我还以为你整天就知道玩弄那些宝剑!】皇上不由笑道。
一旁的火明裂看到皇上对皇甫青这般纵容,脸色黑了下来。他们二人中,虽然自己身为太子,但是皇上却明显对皇甫青宠爱有加,然而那皇甫青任性逍遥刁钻古怪,成天就只知道练剑游荡,哪里有半点皇子的气势。而那皇帝偏偏就是喜欢他这点,常常夸他单纯率性。而对自己,很少笑,也很少主动找自己说话。因此火明裂十分讨厌皇甫青,更讨厌皇上那种笑容。
若不是念在皇甫青从来无心政事,根本对自己构不成威胁,火明裂早就动手除了他,以绝后患。
【父皇,不过,大哥的婚事的确有不妥之处,正因为这样,我才更要出来阻止。】皇甫青认真道。
【此话怎讲?】皇上好奇道。
【那妍紫根本就不是省油的灯。】皇甫青转而和白忧对峙道【府里的丫鬟是什么人,白大人这个做主子的当真清楚?】
【妍紫为人诚恳真切,心灵手巧,是个不错的姑娘。】白忧回道。
【呵~~~】皇甫青冷笑【我看她为人狡猾,心机深厚才是真!那日她随令弟白槡来我未青宫时,行为不检点多次作出亲密越轨之举,表达对我的爱慕之情,说愿意献身于我,当时我只是予以警告,并未和她过多计较。】皇甫青上前一步,对着白忧咄咄逼人的道【谁料而后,她居然趁我不备在食物里下了媚药,幸好被宫女及时发现,当时恼羞成怒让人带她下去杖责一百,她才知道害怕,苦苦央求,说自己不该一时贪念妄图攀上高枝,看她那副楚楚可怜样,念在白国师的情份上,此事也就不了了之。而今,却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将大哥迷得神魂颠倒,非她不可,这样,岂不正好让她jian计得逞?所以我决定说出来,不能坐视不管。】
火明裂眼里的光更加深幽,看着皇甫青的眼神恨不得吃人!
皇甫青皱眉,惋惜地看着火明裂道【像她这种身份低贱,行为浪荡的女子,柳巷街内比比皆是,又怎能配得起大哥这份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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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语一出,朝堂一片譁然。
【没想到那丫鬟居然是这样的人……】
【太子怎会看上这种人?】
【这样一来,更是不能让她进宫!】
【二皇子说得对,这样的人,怎么陪得上太子!】
【对,配不上!】
【……】
……
一旁的佝偻着背的丞相司马坤默不出声,瞥了眼同样沉默的白忧,冷笑。
火明裂盯着皇甫青,冷哼道【这些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莫不是二弟嫉妒我不成?】
白忧插话道【二皇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既然太子不计较妍紫过往,那么还是祝福为好。不过有一事恐怕大家不知……】
【何事?】火明裂问道。
【到时整个仪式的程序会很繁琐复杂,不知太子是否能够忍受。】
【娶亲有何不能忍受?】火明裂不屑道。
【太子恐怕不知,妍紫是骑天族人。】白忧淡声道。
【骑天族?!!】上官仪惊得长大了嘴,而后跪下,对着皇帝大声道【皇上,此门亲事更是万万不可啊!】
【骑天族有何不可?】皇上奇怪问答。
【对啊,上官大人为何如此吃惊?】皇甫青故作惊讶状。
【二皇子是有所不知,那骑天族是传说中消失了多年的民族。由于他们居于大漠以北,环境恶劣,所以他们落后迷信,社会落后,巫术却很发达。有一个奇怪的婚礼风俗,便是迎娶骑天族女人时,那名男子必须四肢趴地为马,让女子骑着跨过门槛,所谓骑天也,寓意将天骑在脚下,表现他们想要征服恶劣环境,祈求平安和丰收。】
【将男子作马骑?非要这么做么?】皇甫青又问。
【这是一直流传下来习俗,也是巫术里的一个恶毒的诅咒,百验百灵。若不这么做那么女子就会克夫,男子最多活不过一年。】
【……!!!】皇帝和众人惊得不知作何反应,望向白忧。
白忧沉重地点头【正如上官大人所言。如若太子那天不按习俗,就会厄运缠身。】
【……!!!】火明裂握紧了拳头。这是什么鬼东西!!!
【咳咳~~~】皇甫青咳嗽了一声,又特地问了遍强调道【也就是说,若是大哥必须要被那丫鬟骑着进宫才能保平安,否则就会命丧黄泉?】
上官仪点头。
【这样,不过,若是大哥若是要一意孤行的话,就只能被骑了。】皇甫青自言自语道。
【你!】火明裂脸色可怕至极,眼凶神恶煞地瞪着皇甫青。
【太子三思啊!这不是让太子受辱么?】一个朝臣最先央求道。
【太子三思,岂能为了一个行为不检点的丫鬟,让皇家受辱?】
【这门亲事不要也罢。】
【……】
其他朝臣也纷纷道,反对声一片。
火明裂始料未及,不曾料想怎么会成了现在的局面,他求救的眼神看向龙椅。
皇上皱紧了眉,良久才道【你自己掂量。】随即起身回内宫了。
【退朝!】周公公扯着嗓子喊完赶去搀着皇帝。
众臣慢慢散去,还不忘摇头嘆息窃窃私语,竟会看上这样的人,简直无法理解,也不知太子的眼光……
众人散去,皇甫青一改刚刚担心关切的模样,眼里满是嘲弄和鄙夷。
【坏我好事!!!】火明裂凶道。
【就坏你好事!!!】皇甫青笑得一脸灿烂,还学着皇帝的口气沉声道【你自己掂量吧。】
【你!】火明裂气愤地指向皇甫青,又指向白忧【还有你!!!】
那只铁手泛着点点寒光。
皇甫青无视怒气冲天的火明裂,对白忧道【我们走吧。】
白忧点头,还未迈出步子,便听火明裂道【好卑鄙!】
【不过以毒攻毒!】白忧云淡风轻道,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哎呀……今天的阳光还真是灿烂啊。】皇甫青扮了个鬼脸,紧跟在白忧身后出去了。
【可恶!!!!】望着那一青一白两个影子,火明裂脸上青筋都爆了出来。
一直沉默的丞相司马坤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待白忧走远,他才上前道【太子莫要动怒。】
【都这样了怎么能不动怒?!!】火明裂吼道【居然敢欺负到我头上!我就不信连个丫鬟都奈何不了?!!!】
【太子三思。】司马坤目光精明,冷静劝解道【如今那丫鬟已被贬得一文不值,太子若是硬娶,只会自讨苦吃让群臣百姓笑话,而皇上那边也会认为太子愚昧无知,这样一来就会直接危及太子之位。】
【恩,知道了!】司马坤分析得很对,火明裂也知道如今已是自取其辱百害无一利,可他又心有不甘,咬牙切齿道【迟早要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
白府内,笑声一片。
【哈哈哈~~~~真是太搞笑了!】听了皇甫青形容早朝和火明裂斗智斗勇的一幕,白槡笑得拍桌捂肚,直不起腰来。
【你们是没看到火明裂气得肺都快炸了,吃了哑巴亏却无话可说,真是有趣啊!】皇甫青笑道。
【呵呵~~~~】孤鬼倚着墙淡笑道【看来,我们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可不是?!】
【哥~~~那这样一来,妍紫姐姐就不用再担心那个太子会来要人了?】白槡问向一旁漫不经心喝茶的白忧。
白忧点头。
【那是自然】皇甫青接话道【若是他再来要人,那就是自取其辱。】
【哇……太好啦!】白槡连忙跑到妍紫面前,过了这么多天,终于看到她面上有了喜色【妍紫姐姐,这下你可以不用再发愁难过了,瞧瞧你,都长出皱纹来了。】
【小公子!你!】妍紫插手不满道【你嫌我老?】
【啊……没有,我可没这么说。不过,你凶起来的时候,简直……就是……母夜叉!!!】说完白槡吐舌,撒腿就跑了出去。
【你……!!!小公子,你给我回来!!】妍紫气得要吐血了。越来越不像话了。
【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看到妍紫又恢復了往日的活泼灵动,心里的大石头都落了下来。
突然想到什么,妍紫一拍脑袋,连忙道【对了,多谢二皇子相助,妍紫感激不尽。】
【呵呵~~妍紫姑娘莫要客气,要把你这么个美人贬得一无是处,还真是费了我不少脑筋啊。】皇甫青故作苦恼道。
【呵呵……】屋内又是一番大笑。
而妍紫的两颊因为这话,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作者有话要说:
吃了感冒药,脑子果然钝了,总归码了章出来,吃晚饭去……
第四卷
第31章 第 31 章
院里的杏花似乎是四季常在,不见花开,不见花败,浅若白雪,粉若朝霞,宛若给白府披上了一层薄裳。
曾几何时,飞花漫天百花香,白衣胜雪夜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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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去哪儿了?】那是一个温柔干净的声音,恍若那天山泉的水,干净透亮。虽是质问口气但是却很悦耳。
小白貂摇头,辩解道【昨夜我睡在百花宫,哪儿也没去。】
【当真昨夜哪儿也没去?】那嗓音依旧温和。
小白貂睁大眼睛,用力点头点头再点头。
【那,这是什么?】白皙的手掌摊开,躺在掌心里的是白色的毛髮,和那小白貂身上毛髮一模一样,雪白光亮。
【这……这不……不是我的!!!】虽是有些心虚,但小白貂还是理直气壮道。
【原本为天宫盛宴备的醉仙酿放在天窖,却在昨夜被偷了去,在天窖的地上发现了这些白毛。】
【……!!!】居然这么粗心大意,都怪当时自己太心急居然留下了罪证。但是打死也不能承认这是自己的,否则不就证明是昨夜去偷了酒么。
【既然不是你的,那我也就放心了。想必是那偷酒贼留下的,一会儿将此事禀告天帝派人去彻查,到时……】
【不……不要……】报告给天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小白貂忙慌神喊道,一张白脸泛着红【是我……是我的。】要是天帝知道专门酿给他的酒被人偷喝了个干净,还不大发雷霆。
【哦?】看来小白貂终于肯说实话了,那人道【这么说来……那酒是被你拿了去?】
小白貂低头,不情愿地应了声,在脚边蜷着身子趴了下来,耷拉着脑袋用漂亮的茸茸长尾轻蹭着那人,一副乖乖认错无辜状,不过尾巴开始微微泛红。
见到这副乖巧模样,叫人如何对他生气?
【总是这般任性。】那人轻嘆了口气,伸手将那小白貂抱起放在腿上,细细抚摸它全身已经开始变红的毛髮【那醉仙酿岂是一般的酒,纵是神仙喝了也得睡上三天三夜,你这白貂……】
要睡上三天三夜么……
难怪感觉眼皮好重,睁不开,好想睡。不过那手好温暖,像春风一样柔和。
那就睡三天三夜吧,梦里还要再来一坛醉仙酿。
小白貂缓缓地闭上了眼。
轻风拂过,芳香阵阵。
鼻息间是那淡淡的清香,冷冽弥久。蓦地,孤鬼回眸,不远处,那人白衣胜雪。
一剎那的怔忪,孤鬼莞尔笑了。
白忧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很久很久以后,白忧仍能清楚记得,那日黄昏杏花下,孤鬼一袭红衣似晚霞,静静赏花。蓦然惊动,回眸一笑倾万城。
世界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徒留清风徐徐,偶尔杏花花瓣吹落,轻轻飘扬。
杏花下,一白一红,就这么静静对望。
那人看得思绪飘然,那鬼笑得风轻云淡。
但那带着笑意的栗色眸子,眼神却为何如此沉重,叫他看不懂。
【呵呵~~~~忧儿】最先是孤鬼轻笑出声,他慢慢上前,脸上已恢復了往日的放荡不羁。
【……】
【刚刚我还在想,你这满院的杏树怎的不见杏子?】
【它们只开花,不结果。】白忧也恢復了一贯的淡然。
【你很喜欢杏花?】
【恩。】
【果然如此。】
白忧抬眼,疑惑地看向孤鬼。
【我是说,果然和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很像。】孤鬼又道。
【他也喜欢杏花?】
【而且他同样也不喜欢杏子。】
【是么?】
孤鬼点头,转而问道【吃晚饭了么?】
【妍紫的事……】白忧没回答那鬼的问题,而是提到妍紫化险为夷的事情,但说了四个字却不知如何继续往下说,不知怎么表达。
【你,是想谢我?】孤鬼挑眉,白忧居然也有支吾的时候。
【……】
【想要感谢却不知如何表达?】孤鬼仰天嘆气道【忧儿还真是别扭啊。】
【……!!!】
【这样吧。】孤鬼俯身,轻轻拂开白忧耳边的髮丝,温声低语道【不如你替我作幅画,如何?】话落的同时,白忧脸颊左侧传来一阵柔软冰凉的温润触感。
待他反应过来,那鬼却已轻笑着远去【味道……很香……】
【鬼性本劣!】望着那狂妄的背影,白忧抬袖,擦拭左颊被亲吻的地方。
不知何时,手里多了样东西,是那鬼的金丝桃花扇。
晚上白忧刚从书房出来,却见紫苏紫肃二人急急走来。
【公子!】紫苏紫肃二人齐声行礼【二皇子已平安回宫。】
【恩。】白忧点头。
上午皇甫青好不容易出了趟宫,待在白府就嚷嚷不愿回去,但最终被逼无奈还是回去了,白由于太晚,白忧便让紫苏紫肃二人护送回宫。
【不过,路上我们被跟踪了。】紫苏犹豫了会儿,如实汇报。
【跟踪的是鬼使。】紫肃补充道。
鬼使,是比鬼魅高一等级,能够隐身的鬼,相较于鬼魅,他们已初具人形了,力量比鬼魅强大不少。不过,他们虽然能够隐身,但由于本身臭味很难根除,所以气息很容易被感知。
【不过,那鬼也只是跟踪,并无其他,考虑到二皇子安全我们并未动手。回来的时候,那鬼已经离开了。】
鬼使?
白忧皱眉。
带白槡出府买桂花糕的那夜,自己也感觉到了附近有异常。那时白槡正和那鬼在桥边看风筝,考虑街上人多,所以便只顺着气息一路跟了过去,但到了柳巷街,那鬼的气息就突然完全消失了。那时天色已晚,便作罢,回了临风亭与白槡他们汇合。
今日鬼使却再度出现。
【没有袭击的动向,看来是另有目的。】白忧道。
【目标……是二皇子?】紫肃猜测。
白忧点头。
【二皇子一直呆在宫中,杀过的鬼屈指可数,向来和鬼的无交集,为何会……】
几年前的一次,皇甫青夜间偷跑出宫玩乐遭遇了鬼的追杀,所幸白忧及时赶来,将围攻的鬼除了去。而从不知世上有鬼的皇甫青被白忧杀鬼一幕所震惊,顿时兴致大起,吵着要白忧教他如何杀鬼防身。后来白忧便带他到了柳叶儿那边歷练。
当时以为,皇甫青被鬼追杀,只是碰巧。
这么多年来,人类和鬼族各自相安,互不侵犯,但是难免偶尔会出现一些杂碎的鬼出来骚乱。
所以那时以为,只是皇甫青半夜乱跑恰巧遇见了几个杂碎鬼,而已。
但是,今天……
不是追杀,而是跟踪……
恐怕……
【此事,我也感到困惑。】白忧道【明日你们二人先去趟凤羽鸢。】
【是。】紫苏紫肃二人恭敬回道。
月朗风清,却是透着淡淡的寒意。
进房后,紫苏斟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紫肃。
【小苏。】紫肃道。
【恩?】
【那日你就发现了鬼使,是么?】紫肃并未伸手接茶,盯着紫苏问道。那天他在布衣坊量身出来时,紫苏已一人匆匆离去。待他追上去,却见紫苏笑得一脸温和,仿若无事般地走来,只字不提刚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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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紫苏应了声,见他不接,便将茶放在了靠近紫肃的桌边。
蓦地,紫肃握住了那欲收回去的手。
【以后,不要瞒着我。】紫肃看向紫苏的眼神,严肃认真。只听他沉声道【我会担心。】
紫苏愕然。
紫肃的手,和他冷冷的表情截然相反,是温热滚烫的。
连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也变得温热。
良久,紫苏抬头望向那深沉的眼眸,温和道【好。】
紫苏像是温润的清泉,润物细无声,从心底流淌过便会想要留住,所以紫肃害怕失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第 32 章
柳巷街,是个在大都乃至整个火羽国,都很出名的风花雪月之地。
而柳巷街内最为出名的,当属凤羽鸢。
身为凤羽鸢头牌的柳叶儿,自然是吸引了不计其数的男人慕名而来,只为一睹芳容。
这不,凤羽鸢的门口就来了一人,点名非头牌柳叶儿不可。
只见此人身着上等面料宝蓝色长服,脖子上挂着一个大金圈,脚着官靴。此人长得倒是还行,却一脸傲慢只用下巴看人,后面还跟着五六个下人,显然就是哪个大官人家的公子爷。
这可让向来巴结权贵的银嬷嬷犯愁了。
若是平常吧,见到这么个大官人家,银嬷嬷准是乐得合不拢嘴,忙着收银子了。
可眼下,这个傲慢的公子爷进门就点名要柳叶儿陪客,这也不是她能做主的。
要知道,柳叶儿已经被那青公子单独包下了,而且钱都已经收了。这样一来,柳叶儿就只能陪青公子,这青公子要是没来呢,柳叶儿也不会接其他客人。
她都跟面前的这公子爷说了,柳叶儿已经被别人包了不能接客。这公子爷偏不听,固执己见,一定要柳叶儿不可。
【这位官爷,您就体谅体谅奴家吧。柳叶儿姑娘已经被人包下了,真的不能接客啊。】银嬷嬷不能坏了自己的规矩,钱都收了,自然不能出尔反尔。若是让那青公子知道了,日后还怎么做生意?
那公子爷皱眉,目光兇恶,仿佛要吃人。
【我家公子说了要那柳叶儿就一定要,不就是个青楼的头牌么,有何了不起?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家公子的身份,要是得罪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那公子爷身后的下人出声训斥道。
【官爷,您这不是为难我么?】银嬷嬷有苦说不出,尽量替自己打圆场,道【我这凤羽鸢的姑娘,个个貌美如花,除了这柳叶儿,其他姑娘也都不错,官爷您要不要挑挑看?】
【放肆!我家主人身为丞相府少爷,岂能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会来这里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不要不知好歹!】那下人听到这老鸨居然要他家主人随便将就,心里顿时火了。
丞相府的少爷?!!
那不是……司马瑟?!!!
银嬷嬷楞了一下,这下,碰到了棘手的人。
不过很快,她便反应了过来,改嘴哈腰道【原来是丞相府的少爷啊,这个事情好说嘛。今儿个刚好柳叶儿身体也不大舒服……若是现在接客,恐怕司马少爷也不能够尽兴。要不这样,三日后,我定当让柳叶儿好好梳妆打扮一番替司马少爷接尘,您看如何?】
未见司马瑟有所反应,那下人又教训银嬷嬷今日来了又岂有回去之理?
却听司马瑟道【好,那么三日之后我再过来。不过……】司马瑟环视了凤羽鸢一圈,道【今日这般无礼怠客,总是该让你长点记性的。】
说罢对着身后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便自顾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紧接着,院内便传来打砸桌椅的声音。
【哎呦……这是……你们别砸了!】看到凤羽鸢内的桌椅都被他们砸了个遍,银嬷嬷对悠然自得坐着的司马瑟哀求道【司马大爷,您快让他们住手吧,这些个东西可是花了不少银子呢……】
司马瑟并未理会,静静观赏。
待打砸得差不多了,司马瑟才起身,临走前不忘叮嘱道【三日后,若是再出了什么岔子……到时……!!!!】
随之一行人便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哎呦喂~~~我的祖宗,这都是做了什么孽啊……!!!】望着满地的狼藉,银嬷嬷心痛道。
这丞相府,不是好惹的。
看来……只能……
柳叶儿房内。
紫苏紫肃静坐喝茶,刚刚楼下的动静都听了去。
【看来,叶儿姑娘魅力不凡。】紫苏调侃道。
【莫要取笑我了。】柳叶儿正在房中调试琴音。
【呵呵~~~我说的可是实话,连司马瑟都对你动了心。】紫苏笑道。
【他本就是好色之徒,】柳叶儿瞥了眼紫苏,道【你倒稀罕。】
【这般清高多才,头牌你是当之无愧啊。】紫苏轻泯了口茶。
一直沉默的紫肃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放在了桌上【公子给你的信。】
柳叶儿调试琴音的手指一顿,抬头看了眼那信,而后继续调音【公子最近……过得可好?】
【若是想他,何不回府看看?】紫肃问道。
【我……】柳叶儿低下了头【看了岂不徒增烦恼?】
【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公子向来性子清冷淡然,你是知道的。】紫苏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柳叶儿道【或许,你该让自己学会放下。】
【这又岂是想放就能放的?】柳叶儿无奈道【留在这里若能够帮他,我又何所求?】
所谓情之所起,一往而深。
缘起缘灭,从不受人控制。
屋内,琴声悠然响起,声声诉请,紫苏紫肃静静听琴,都没再言语。
且说前阵子因为妍紫要嫁太子的事,白槡闷闷不乐了很久。现下事情已经解决,他不知有多开心,连着走路都哼哼唧唧不知一个人在乐什么。
见他这般高兴,如凤不由好奇【白槡,什么事把你乐成这样?】
【嘿嘿,没什么。】白槡手里乐呵呵地啃着苏儿饼【今天你怎么来得这么晚?】
今天如凤比平常晚了两个时辰。
【昨天……被我娘……打了,所以今天起晚了。】
【她打你哪儿了?】白槡连忙问道。
如凤撸起了袖子,胳膊是上面是几道长长的鞭痕,触目惊心,已经变成深紫色了。
【你娘为什么要打你?】白槡不可思议道【一定很疼吧。】
【不知道。她脾气一不好就会拿鞭子抽我。她们都说我娘很坏,但她有好吃的却捨不得自己吃,都留给了我。】
【你娘……好奇怪。】
【不知道……你娘对你怎么样?】
【我娘?】白槡垂头道【我从小就没娘,连她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我只有一个哥哥。不过他对我很好。】
【这样……】感觉自己好像问了个不好的问题,如凤便转移了话题【每天待在府里你不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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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啊。不过我不能随便出去。顶多像现在这样,在白府门口和你说说话……阿嚏……】一阵风吹来,闻到如凤身上的浓烈胭脂味,白槡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怎么了?】见他打喷嚏,如凤问道。
【没什么,可能是你身上太香了。】
【是么?】如凤举起袖子自己闻了闻,但是因为天天都在这种感觉味道里,她闻不出。
看到门口有下人走来叫自己回去,白槡便起身道【好了,我得回去了。】
【恩。】突然如凤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再过不久就是花灯节了,一起出来玩么?】
【这个……那时候,应该会很热闹吧?】
如凤点头。
【我看能不能偷偷跑出来。】白槡想了想,回道。其实他最爱凑热闹了。仔细想来和如凤认识这么久,都没和她一起出去玩过。所以那天,他也想出来玩。
【恩,好!】如凤笑着点了点头。
白槡一脸喜色地进了白府,刚到中院,便碰见了孤鬼。
【师傅。】白槡率先高声叫道。
【看你红光满面,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有么?
白槡连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大家今天都这么认为呢?
【最近练功练得怎么样了?】
【啊,那个……嘿嘿……嘿嘿……】白槡紧张得干笑。
【看来,是不怎么样了。】看着那干笑,孤鬼大概明了了他的意思【不用这么紧张,这个倒也不重要。】
【是么?】白槡乐开了花,要知道自己最近的确偷懒了【我就知道师傅对我最好了。】
【不过嘛……】
【不过什么?】听到孤鬼的话锋一转,白槡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你哥哥,对你就没这么好了。他刚刚还说着一个月之后,便要考你国策论前一百卷。】孤鬼瞥了眼满脸忧伤的白槡,笑道【而且他要亲自出题。】
【不是吧!!!】白槡欲哭无泪。
上辈子到底和《国策论》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和自己过不去!
这绝对不是亲哥哥!
连这鬼都大发慈悲了,他居然要考自己国策论前一百卷!
要知道,那一百卷那么厚,那么难,自己就是不吃不喝半年,也看不懂,更别说答题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这下要死翘翘了!!!
其实刚刚那些话都是孤鬼瞎编用来吓唬白槡的,看到白槡高高兴兴的模样,就忍不住想恶作剧欺负他一下,看他鬼哭狼嚎的表情。
果不其然,被孤鬼猜中了。
呵呵~~~~~
随后他便把这个笑话讲给白忧,本想让一直板着脸的白忧笑一下。
却不料白忧把它当成建议听了进去,点头道【这个想法可以。】
【……!!!】
【一个月后,就先考察前一百卷。】
【我……只是随便说说。】孤鬼解释道,白忧莫不是当真了吧?!!
【前段时间的确对他管得太松了,这样一来,正好让他收心。】白忧认真道。
这下轮到孤鬼惊讶了!
不会吧!
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白忧当真这么做。
这下,要把白槡害惨了。
一想到白槡看到书就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孤鬼感到深深的内疚,也只能默默替他祈福了,希望他能勇敢活下去,撑到考试那一天。
见白忧忙,孤鬼本打算回去,刚转身却听他问道【那日在凤羽鸢的鬼,可是冲着二皇子而来?】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前日紫苏紫肃护送二皇子回宫的时候,被跟踪。】
【跟踪他们的,是鬼?】
【对,是鬼使。】
【是么?】孤鬼回身,看向白忧【若是二皇子没被跟踪,你是不是,便不打算对我说出鬼使的存在?】
【你这话是何意?】
【你早就发现了鬼使的存在,不是么?】
【……】
【那夜带着白槡一起出府,你便是跟踪鬼使离开的,后来才回临风亭与我们汇合。】
【……】
【所以,根本就不是你所说的“遇见熟人”。】孤鬼是在肯定地陈述事实。
白忧停下手中笔,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已经猜到了?你又何必我回答。】不知为何,孤鬼的口气有些激动。
那么,果然冲着二皇子而来。
起初,还以为,凤羽鸢的鬼是孤鬼之前招来的。
这样看来,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锁在了二皇子身上。
白忧凝眉【你是如何知道的?】
白忧是指那夜自己跟踪鬼使离开的事情。
【那夜在你离开之后,便又来了四只鬼尸将我引开,而他们真正的目标,是白槡。】
白忧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一切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罢了,如此计谋那些杂碎鬼可办不到,怎么也应该是初具人形的鬼使。】孤鬼继续道。
所以,从那个时候,孤鬼就已经知道自己突然离开的缘由,只是一直没说。
所以,孤鬼一直在等自己主动提出这个问题。
所以,孤鬼并不简单。
白忧看向孤鬼的眼神,有些复杂。
白忧庆幸自己早在原先便在白槡身上设了符咒,一般鬼怪难以近身。
但是,为何,白槡也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莫非,是他们想用白槡要挟自己?
有可能。
因为自己杀过的鬼太多了。
但他们锁定二皇子,动机何在?
【那日在凤羽鸢遇到的鬼尸,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白忧困惑问道。皇甫青在凤羽鸢遇袭那日,他不在场,所以也不知当时究竟是何情况,也无从猜测。
【看来你对二皇子很上心。】孤鬼的表情有些难以捉摸。
【火羽国皇子受到鬼的袭击,身为国师,我自是要除去鬼怪,护他安全。】
【好一个正义凛然捉鬼除妖的国师。】孤鬼低头和他对视,眼底暗潮涌动【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将我也除了去?】
白忧就这么和那鬼对望。
良久,他收回了目光,提笔重新写字,也不抬头看那鬼,只是淡声回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孤鬼沉默了很久。
以至于他何时离开的,白忧都未发觉。
一出书房,孤鬼化作红弧,去了后山。
若是平常,他会一步一步走着离开,不时回首看看书房,被那烛火倒映在窗前的剪影。
但此刻,他只想快点离开,他觉得冷,需要一个有温度的地方。
满山的回梦,妖冶动人,婀娜多姿,风中是那淡淡清冷的香气,一如那人身上的味道,夹着淡淡的回梦和杏花香。
可孤鬼还是觉得冷。
“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几个字,就像锋利的冰刃,一刀一刀凌迟着他,痛得快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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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孤鬼不由笑了,果然还是自己修行不够,不然都已做了鬼,为何还会有窒息的感觉?
他静静地看向漫山花海,又回身望了望山下的书房,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很陌生,不带一丝温度。
第33章 第 33 章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三日之期一到,司马瑟果然又出现了。这日,他的排场比之前又更大,除了带来那日在场的两个下人,身后还有一百余丞相府士兵。
看这架势,银嬷嬷今日若是依言照做,倒也相安无事,这些个士兵反而给凤羽鸢撑门面。
若是银嬷嬷敢再次让他跑个空的话,后果也可想而知,估计凤羽鸢今天难免一场腥风血雨,从此在大都销声匿迹了说不定。
未见过谁逛青楼还摆这般排场,但毕竟是混迹了红尘多年的老鸨,银嬷嬷看上去倒也还算镇定。身上金银反着亮光,一扭一扭地走到司马瑟面前,哈腰问道【司马大爷,您今天这架势可真是威风!】
【废话少说,人呢?】司马瑟倒也干脆,不吃银嬷嬷耍嘴皮子那一套,直切正题。
【今天啊,哎呀……】银嬷嬷一拍手掌,故作难为情的样子【今儿个也不巧,那柳叶儿身体又感不适,只怕是……】
【放肆!】那日跟来的下人一听,就知道这老鸨在耍心眼,竟敢在他家公子面前动起小心思。
【哎呦,这位小爷,您别这么凶,我说的可都是真话。】银嬷嬷对着凶她的那位下人委屈道。
银嬷嬷身上那股香死人不偿命的浓烈风尘味道,让司马瑟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司马大爷~~~瞧您说的,我哪儿敢不买您的帐啊?】银嬷嬷一脸赔笑道。
看着眼前这张满是胭脂俗粉世俗的嘴脸,司马瑟就觉得倒胃口,也懒得多说,直接对那下人使了眼色。那人意会,随即对身后的百余士兵一招手,他们便列队整齐地向凤羽鸢大门走来。
【哎~~哎~~哎~~~等等,等等!】银嬷嬷连忙嚷道【司马大爷别急,我先给您样东西看看。您看完之后再动手,也不迟啊!】
司马瑟睥睨了她一眼,对士兵们摆手,示意先停步。
见他们停了下来,银嬷嬷才不紧不慢地凑上前,选了个旁人看不到的角度,侧身从袖口将一个镶有黑色宝石的扳指递了过去。
一见那扳指,前一秒还气焰嚣张蛮横无礼的司马瑟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将那扳指摔了下去,又连忙一把握住,双腿发软直冒冷汗。
随即对等待发号使令的百余士兵大吼道【退下都给我退下!】
众人莫名其妙,不知他家公子为何突然变了主意,面面相觑。因为在来之前,明明吩咐说今天要是那老鸨不交人就踏平这凤羽鸢,现下怎么突然吓成这副摸样?
【你们耳朵聋了么,都给我退下!】不见众人有所反应,司马瑟又大吼了道。
于是他们赶紧退到凤羽鸢百米远的外围。
司马瑟缓过来后,连忙向银嬷嬷作揖,低声下气赔礼道【之前多有冒犯,还望银嬷嬷莫要往上计较,到时替我美言几句。】
【哎呀~~司马大爷这是哪里话,不折煞我了么?您今天既然来了自是要好好享乐一番,不如我帮您叫过一个上好的姑娘过来服侍,保证您满意。】随即转身对二楼喊道【牡丹~~~~~接客!】
【哎~~~来啦!】二楼那头,传来牡丹的应声。
【那倒不用。我还是先回去吧。】司马瑟擦了擦刚刚下出来的冷汗,转身离开,脖子上的金项圈也没了平常的气势。
身后的两个下人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只好跟在主子转身回府。
还不待银嬷嬷松下这口气,二楼传来一清脆悦耳之声【司马公子且留步!】
众人循声望去,待看清来人,不由都倒抽了口气。
只见一披青色纱衣,身姿曼妙的女子莲步轻移下了楼,素白锦衣上绣着一片柳叶,面容姣好唇如樱桃,皓齿蛾眉柳眉杏眼,虽有几分弱不禁风,却是淡雅脱俗到极致。
此人正是凤羽鸢头牌,柳叶儿!
司马瑟看直了眼,呆在原地,以为仙女下凡。
只见那柳叶儿小步来到司马瑟跟前,软声细语道【司马公子既然来了,何必急着离开。不知可否赏面,到小女子阁内喝茶一叙?】
说话间,眉眼中自是一股风情,司马瑟已经完全被迷得神魂颠倒,不知东西南北了。
【叶儿?!】银嬷嬷不解,自己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替柳叶儿化了围,她倒自己出来把人请进去。
【嬷嬷且放心。】柳叶儿对银嬷嬷笑道。
见那司马瑟发愣,那柳叶儿便主动搀上司马瑟左臂,将他带进了自己阁内。
这下银嬷嬷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只答应青公子不让强求柳叶儿接客,但是若是那柳叶儿主动提出,就另当别论了。
自己也懒得多管,随它去吧,反正自己能赚银子就行。
阳光下,杏花正盛,清香阵阵。
花下一白色身影执笔许久,却迟迟不见他落笔,对着桌上的金丝桃花扇出神。
出神?
向来认真严谨的公子,也会出神?!
妍紫愕然,她送药过来,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公子,公子,公子!!!】
连叫了三声,白忧才回神应了声,有些慌乱地放下笔,侧头看向别处,掩饰刚刚的慌乱。
【这是……在给孤鬼作画么?】妍紫瞥见桌上那金丝桃花扇。原先她有见过孤鬼用这扇子。
【恩。】白忧不自然地应了声。
【是没灵感么?我看公子一直不下笔。】
【……】
【公子打算给他画什么呢?】
【我也不知。】
【公子~~~】妍紫把药端到他面前【你和孤鬼……是不是吵架了?】
【为何这样问?】
【晚上我陪四郎去採回梦入药,每次都见孤鬼独自坐在后山发呆。看他神色忧伤,便没上前打扰先回去了。谁知连着好几夜都这样,所以也一直没采着药引。】
给孤鬼喝得暖春便是回梦作的药引,回梦只有在夜间採摘药效才最好。药引没了,四郎便叫妍紫一起上后山採摘。
独自坐在后山发呆?
那夜孤鬼离开后,便没再来找自己。
不过平日见了,倒还是会正常问候说笑。
但……
【公子……?!!该喝药了。】见白忧再次出神,妍紫又道。
白忧端起药喝了去。
【公子,是不是你对孤鬼说了什么?】
对他说了什么?
那夜,孤鬼问自己何时动手除他?
自己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然后……
【不过是些平常话。】白忧喝完,将碗递迴给了妍紫。
【公子,你莫要怪我多嘴。其实,孤鬼他真的很在意你,或许他是……是对你动情了……】
【妍紫!】白忧冷声打断【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第48页
【我……】自己是说了大逆不道的话,但是妍紫豁出去了【公子~~~虽然我知道,身为捉鬼师必须要捉鬼除鬼,但……但孤鬼他和一般的鬼不一样。他那么善良,对你对我对大家都很好。虽然他总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但我真的不忍心看他伤心的模样。况且公子不一直也不忍心杀他么,还将留在了府内,那么公子为什么不能对他态度稍微好一点?要知道,你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是影响着他,或许,他会因此高兴很久。】
望着惊讶的白忧,妍紫目光诚挚,继续道【若是刚刚的话冒犯了公子,妍紫甘愿领罚。】
不曾料想竟为了孤鬼,妍紫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胡闹!我不杀他,是因为……】白忧止住没再说下去,平定了下情绪转而道【你下去吧,以后莫要再说胡话。】
杏花随风轻摇,花瓣纷乱,思绪也随之变得纷乱了。
难道真像妍紫说的,自己对那鬼太过苛刻了么?
一曲繁花一曲情,无人相思无人忆。
后山回梦花海前,传来悠扬婉转的笛声,细听,却又似谁在低语嘆息。
孤鬼静坐着,听紫苏吹那青竹长笛。
笛声那般缱绻,仿若又回到了天山泉边淙淙流水前。
只见泉边青石上,那人白衣胜雪,端坐吹笛,笛声也如这般悠扬婉转,似低语,却清润如水暖人心。
那时,自己总会忽地蹿出在他身旁来回踱步,吵着他陪自己下水嬉戏。
那时,笛声总会蓦然一抖,随后那人便只有放下手中玉笛,一边无奈地细细抚上那雪白的毛髮,一边责怪道【你这白貂……】
【为何想听这首曲子?】
曲罢,紫苏的话将孤鬼从记忆中唤了回来。
刚刚,紫苏回屋便见孤鬼过来找,说是想听笛声,之后便跟着来到后山吹奏《繁花》。
【很久以前听人吹过,觉得好听便记下了。今晚突然想听,便来找你,不料紫苏美人竟演绎地如此传神。】孤鬼调笑道【你长得好看又这般多才,我若是女子,早就以身相许了。】
【莫要寻我开心了。】紫苏摇头直笑,温和道【比之那人,我应该是差远了,不然你也不会对这曲子念念不忘。】
【……】孤鬼但笑不语。
【之后你可有再找那人吹曲?】
【听曲之初,我还不懂其中意境曼妙,不曾珍惜。】回想那人吹曲,自己总是捣乱不曾认真听过,黯然道【而后领悟过来,那人已经……】
突然,语音戛然而止,不再继续。
因为,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
随后紫苏扭头,看到了来人,起身道【公子。】
白忧应了声,眼神却是看向背对自己静坐的孤鬼。
紫苏悄然退了下去。
回梦花海,花香清冽,花瓣妖艷。
一如面前这身红裳,邪魅非凡,此刻却透着淡淡的忧愁。
孤鬼依旧背对着,不回头也不吱声。
一步……
两步……
三步……
白忧来到身旁,俯身蹲下,放下手中金丝桃花扇放。
而后起身……
一步……
两步……
三步……
……
白忧离开了。
没有声息,没有只字片语,除去一旁的金丝桃花扇证明他刚刚来过。
视若无睹。
大概不过如此吧。
嘴角浮现一弯笑,寂寞凄凉。
孤鬼失神地拾起扇子,手抖扇落。
扇子不小心展了开,背面朝上。
扇纸上,杏花绽放正茂,片片飞落,偶有几片飘落在那袭红衣墨发上,他浑然未觉,微仰着头静静赏花。
尽管画上描的只是红衣的侧脸,但……
但是……
……!!!
一阵狂喜,翻涌而上。
下一秒,化作红弧下了山。
还没走到山脚。
一阵清风吹过,蓦地,背后多了份温暖。
【忧儿~~~~】耳边响起了那慵懒的嗓音,带着狂喜。
白忧顿了步。
【忧儿~~~】怕是梦,孤鬼又唤了声。
身体本能的排斥一切靠近自己的物体想要推开,但白忧克制住了,应了声【恩。】
孤鬼收紧了手臂,带着一丝忐忑不安,问道【那画里的……可是我?】
白忧犹豫了下,点头。提笔时,脑海里便是杏树下那鬼赏花的画面。
孤鬼身体先是一顿,随之勐然用力抱紧了怀里的人儿,脑袋轻蹭着他的颈项,不停呢喃道【忧儿~~~忧儿~~~~忧儿~~~~~】
那声音里仿佛都带着笑,纯真如孩童。
白忧的身体僵住。
从未与人这般亲昵,他无所适从。
前方竹叶随风摇曳,后方回梦花香轻溢而下。
有他在的地方,连着空气都是甜的。
没有他的日子,连着唿吸都是痛的。
但此刻,他就在自己怀中,他还活着,何所思,亦何所求?
孤鬼的怀抱,宽厚温暖。
妍紫说,如若对孤鬼好一点,他便会很高兴。
白忧本是不信,而眼下他却不得不信。
前一刻这鬼还执拗不回头生着闷气,下一刻却因为一副画欣喜若狂。
明明是只来歷不明的鬼,妖魅不羁,此刻却高兴地像个孩子般,偏执地不停唤着自己名字。
究竟是为何?
白忧也迷惘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
第34章 第 34 章
最近事情烦又多,就像那杏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没个停。
先是早上,周公公送折过来的时候,提到皇上近感身体不适,御医看了也没瞅出毛病,皇上内心觉得不妥,想着还是在宫中做法,怕是宫里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而后是白湛上报,失踪案再度升级,失踪人数已达一百三十余人,多为男性。
紧接着又是南方虎峰将军来信,南方洪涝灾害比想像中的还要严重,水源源不断从南方涌来,
当地房子被沖了去,正紧急往北转移百姓,大水反而方便了南方暝幽国骚扰,乘船直接北上,南方官员消极应对。
刚看完来信,二皇子又派人送信,说是过些天要出宫玩耍,白国师切勿劝解阻挠。
……
……
一桩桩事来本就烦乱无头绪,二皇子却又不省心,明明是弱冠之龄,却还是这般贪玩任性。着实让人头疼。
白忧放下手中信件,以手扶额,缓解下昏胀的感觉,但触手的感觉,是微烫。
难道自己是在发热?
现下还感觉到还有些无力。
无力?!
白忧皱眉。
掐指一算,两日后是七月十五,鬼节将至。
倒是把日子过煳涂了,以往每年的这个时候不都是会有这般反应?
今年怎的自己差点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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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一个院子的杏花树上,一袭红衣悠然而坐。
一双栗色眸子望向皇宫的方向,目光犀利。而后又瞟了眼手中的东西,一张鸦青色糙纸,那是昨夜风鬼带来的。
冥衣专用的鸦青纸。
纸上,一点红色,格外耀眼。
那是一滴血,在阳光下闪着猩红的光泽。
树梢微动,鸦青纸上的那丝淡淡血腥味随着风弥散了开来,是人血的味道。
轻轻抬指,凝聚着红光,划空而过,鸦青纸瞬间化为了乌有。
鬼节将至,阴气渐盛。
到了夜晚,出门的人少了很多。
都知道这是不太吉利的节日,所以家家便早早吹灯睡了去。
白槡这几天被禁了足,不得离开房门半步。所以他也没能和如凤见上面。
向来好动的他,肯定少不了要在屋子里抱怨。念念叨叨的细细碎语,倒是让人着实哭笑不得。
【你这般话多,就不口渴?】孤鬼道。
【我现在已经不小了,为什总是把我当小孩看待!】白槡焦躁不安烦闷地指了指守在外面的护卫,道【每年这个时候,他们就像门神一样准时出现,把我当庙里的弥勒佛……额,不对,就是供在庙里的神仙,也不对……反正就是把我看得死死的。这儿不准去那儿也不准去,快要无聊死了!】
白槡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只感觉快要被闷坏了,心里十分不慡,十分郁闷!
【忧儿是为了你好。】
【我……那也不能老把我这么关着!】
【不就两天么?过了明天,你便自由了。】
【可我想走来走去!】
【那围着这桌子绕圈不就得了?】孤鬼指向房内的圆桌。
【……!!!】白槡气结。
还是不和这鬼说话好了,鬼话听多了,只会让自己更气,反正他总是欺负自己。
于是白槡翻身上了床,用被子捂住耳朵,懒得和这鬼交流,干脆睡大觉。
【这个点睡,是不是太早了些?】孤鬼见他闷头在床,又道。
【不要理我!!!】白槡大声喊道。
心中本就烦闷,奈何这鬼还要嘲笑他,更是烦闷了。
见他这副模样,孤鬼不觉好笑。
且罢,睡觉是再好不过省的再多事,便替他吹了灯,出去了。
走到自己房门口,又突然朝白忧房间的方向望了眼。
这两日,虽然白忧表面看上去和平常一样,但总是有些奇怪。
具体奇怪在哪儿,一时也说不上来。
连着白府,也有些奇怪。
按照白忧的功力,府外布下的结界,虽是布下了两层结界,但不应该……
本想移步过去看看,但一想到他睡觉轻浅易惊醒,孤鬼又收步回了自己房间。
七八月本是燥热天,大概由于今天是鬼节的缘故,一场阴凉雨之后,空气无来由地变得暗沉起来。
紫苏紫肃二人,一大早便赶去了白清苑查看情况,加强戒备,直至暮色时分,还不见归来。
夜色渐起,天空上漂浮着阴云。
沉闷。
除了沉闷,还是沉闷。
妍紫抬头望了望天,又低头嘆气。
【怎么了?】四郎见过来端药的妍紫一脸忧虑,问道。
【紫苏紫肃怎么还没回?】
【白清苑向来事多繁忙,若是那些练功弟子惹事闯祸,他们自然也无法走开。】
说完,四郎端起了药罐,将药倒了出来。倒完后,又端起炉子上更大的药罐,倒在了另一个碗里。
【可是……原先每年他们都会早早回来,毕竟公子他现在……恩……唔……】
不待妍紫将话说完,四郎便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不再让她说下去,压低声音道【嘘~~~别再说了,我不也在府内么?】
【你?】妍紫睥睨了四郎一眼,嘀咕道【你不过是个郎中,只懂看病,又不能杀鬼,万一来了个鬼怪偷袭什么的,我们就惨了。】
【莫要太担心,府外不是布了两层结界么?况且我已命人在白府周围撒下了药粉,一旦鬼怪靠近,我们还是能够提前预知的。】
【……】妍紫无语。
提前预知有什么用,只会更吓人,还不如不知道来的好。
妍紫开始悔恨,当初自己为什么不好好学捉鬼,只学了些皮毛,除了会布个结界护身,无敌轻功逃命,其他的一无所长。
【快去送药吧。】见妍紫皱着个脸,四郎转而道【黄色的先喝,一炷香后再是红色那碗。】
【知道了!】
四郎话不多,但为什么自己总觉得他啰嗦?
每年这几天不都是这么送药么,自己早就记熟了,还要再三叮嘱。
书房内。
白忧正低头写信,写完后才端起了一旁的药。
可手,却抖得厉害。
因为抖动,碗里的药泛起了圈圈涟漪,在玉瓷碗里荡漾了开来。
【公子?】妍紫有些担心。
白忧对她摆手,示意没事。
药刚送到嘴边,一个手抖不稳,瓷碗落地,里面的药倾洒出来,浓浓的苦涩药味漫了一屋子。
【公子!!!】妍紫惊慌道。
【不碍事。】白忧依旧镇定,但声音听上去很虚弱。
妍紫连忙俯身收拾一地狼藉【公子,你先回床歇着吧,一会儿我再去煎碗药送来。】
白忧略微点了点头。
妍紫什么时候走的,白忧也不清楚。
只觉躺下后浑身难受,说不出的燥热煎熬,似是被放在了火上烤,又似是放在了笼里蒸。
痛楚不断从胸口溢出。
本想运功压制身体内部的翻江倒海,抬起,却浑身无力不得又放了下来。
完全没有一丝力气,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去。
而那痛楚却是一波胜过一波,像是把人推在浪尖上翻涌,忽上忽下,晕晕沉沉。
仅凭自己,还是无法压制。
看来不得不去冰室了。
咬牙努力,白忧好不容易起了身,却一个偏轴摔下了床,汗衫已湿了个透。
背部着地的疼痛很快被新翻涌而上的疼痛盖了过去。
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粒。
蓦地,一旋轻风,被人懒腰抱了起。
还带着淡淡的清凉之气。
白忧想看清来人面貌,努力睁眼,却只看到一片模煳的火红色。
伴着耳边那声轻唤【忧儿~~~~】
怀中的人儿,一头墨发肆意散了开,有几丝沾了些香汗贴在额前,双眉紧皱,眉宇间没了平常那股清冷严厉的之势,脸色苍白,似是在竭力忍受什么。
而此时的白忧,浑身软绵无力,体温高得烫人。
果然,不对头。
【忧儿~~~】孤鬼又轻唤了声,一边肩上为他度气。
【你……是……谁?】
回答的声音苍白无力。
黑玉的双眼也失了平常惯有的清明,怔怔地望向他,没有焦距,眼底是隐忍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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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体温还在不断升高。
【忧儿,是我。】
【你……你是……】
一阵灼烧感涌来,白忧闷哼了声,双眉皱得更紧,手指都伸直了。
望着怀里的人儿这般痛苦模样,眼底一股莫名情绪涌现,栗色双眸暗沉了下来。
究竟是哪里不对?
若按平常,白忧的身体有些偏凉,他的体温比正常人低一些,而今天却这般反常?
这样下去不把人烧坏了才怪。
修长手指放上白忧那细白的手腕上一探,不由震惊!
那脉象跳动得异常厉害,完全混乱,竟然……!!!
竟然……!!!
内力全无,不留一丝真气!
为何会这样?!!!
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与此同时,一股焚尸粉的味道瀰漫进来。
那是四郎洒在白府门外的药粉。
院门传来了异动。
紧接着便是妍紫的尖叫声。
随之,是阵阵移动的脚步声,白府内的护卫纷纷出动,往白府门口跑去。
来了不该来的东西。
【……他们……来……】
感受到气氛的不安,白忧吃力想要坐起,却被孤鬼按回了怀中,低声道【别乱动。】
一阵浓而不俗的花香飘来,风鬼幻现【孤鬼大人!】
【别让那些杂碎扰了清净。】孤鬼瞟了眼窗外,冷声说道。
【是!】
层层暗云飘动,夜色更黑。
都说十五月亮又大又圆,现下却都被遮了去,徒留下暗沉的黑色,带着一股阴冷。
妍紫怔怔地望着白府结界的上方,布满了不断试图冲破结界的黑影。
最外围的那道结界,已经被他们冲破了。
一只……两只……三只……
四只……五只……六只……
……
……
这么多!
而紫苏紫肃此时,还未回来。
柳叶儿不在府内,白湛又被派去了二皇子身边。
白府面临危机。
一行白衣护卫把四郎带来的焚尸粉抛向空中,合而运功将那粉末推向有黑影出现的位置。
触碰到粉末的鬼发出了惨叫,力量稍微薄弱的鬼尸很快销声匿迹了。
而受了伤的越战越勇的鬼尸稍作调整又沖了上来。
它们手里的白刀闪着寒光。
结界上每划过一刀,抵抗里就变弱一分。
剩余的白衣护卫则出了结界来到白府门口,被动防卫向来是无用的,只有主动出击才能消灭它们。
此时门外,早已围满了黑影,恶臭味熏天。
环视一圈,有鬼尸也有鬼魅,手里的白刀明晃晃。不愧是阴气最盛之时,它们个个精神抖擞。
为首的护卫排开一条长线挡在了白府大门前,手执长剑与黑影形成对峙局面。
为首的护卫长一声令下,白衣沖了上去与鬼厮杀。
鬼尸的大小不一,攻击力极强,速战速决,越战越勇,甚至速度比一般的鬼魅还要更快,力量惊人。而个小的鬼尸则行动缓慢,易被斩杀。
一对一、一对二、多对一、多对多的打架局面乱作一团。
由于那些异于常态鬼尸的出现,白府护卫的战斗渐渐处于下风。
那些鬼尸,比鬼魅更可怕。
忽而白府最上方的结界剧烈的震动了下,整个白府都跟着晃动了下,结界出现了一丝裂fèng。
结界的上方,出现了三个虚形飘渺的黑影。
显然这三个鬼,威力比之先前的那些黑影更加强大,他们是已经初具人形的鬼使。
白府众人心中一沉。
却见一股旋风唿啸而过,伴着一阵浓而不俗的花香,直冲那结界裂fèng而去。
这又是谁?
众人莫名。
却见那旋风修补好结界的破裂之处直接沖了出去,幻化出了一个婷婷女子,虽是披头散髮却玉面玲珑,姿色动人。
身形飘渺……
又是是一个鬼,还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女鬼!
而屋内的白忧因为刚刚的剧烈晃动,更加不安地想要起来。
外面……
外面有鬼。
应该将他们都消灭,可为何自己却全身无力动弹不得?
灼烧感翻涌而来,白忧无力揪起了胸前的衣襟。
热,而且痛。
【冰……冰……】他喃道。
【忧儿~~~】看到白忧此番情形,孤鬼不由加大了手上贯入的气息。
感觉到注入体内的那丝微弱清凉之气,白忧不由贴身又靠近了些,这样也许就不会那么难受。
白府结界外的上方。
风鬼嘴角一勾,便旋身飞转瞬间化作一道龙捲风,向着三个鬼使席捲而去。
【莫要挡道!】鬼使警告道,三鬼成阵,联合施力应对。
【休想!】风鬼也不敢示弱,作好了应战准备。
结界内的众人,只见空中光影交错,风声霹雳,只一会儿功夫,他们交战了几十回合,而后三个鬼使被弹射开,从三个不同方向跌落,但很快他们稳住了身形,停在空中喘息。
风鬼也停了下来,调息喘气。
门外和白府护卫打得正火热的为首鬼魅,看到结界上方打斗情况,突然对着其余黑影挥了下手。
众鬼会意,立即聚在一起列队成条长龙,盘旋而上,直逼风鬼而来。
风鬼起身闪避,回身一击落了空,长龙直逼而下,恍若一条利剑,硬生生地砍向结界上方。
“撕啦”一声,结界,破了!
众人大惊!
妍紫吓得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四郎则伸手护紧了呆住的妍紫。
而此时风鬼想要回身补救却已来不及,那三个鬼使显然明白了她的意图立刻沖了上来,三鬼联手围城一圈,将风鬼包围在了其中。
而其他的黑影则直接冲进了白府。
这样下去……
风鬼内心愤怒!
突然,一鸦青色布匹铺天盖地飞了过来,慢慢变大悬空罩在了白府上方。随风鼓动,贴合在了结界裂fèng破裂之处,修补了过来。
不待结界内的众人众鬼反应,布匹回手,只见一身姿飘渺的鸦青色颀长身影空手一扬,无数细小银针腾空飞出,朝着被关在结界里的黑影疾驰而去。
立时,一个个黑影被钉在了半空中,动惮不得。
只见那鸦青色身影袖口飞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鸦青纸,胜过尖刀细剑横空向黑影拦腰斩去,所过之处,黑影灰飞烟灭。
众人看直了眼。
而结界外上方的鬼使也怔住了。
【冥衣,你来得可真慢。】风鬼抱怨。
【抱歉了。】身着鸦青色长服,身形飘渺的男子开口回道。语气谦逊拘谨,此鬼正是孤鬼另一得力手下,冥衣。
和风鬼同为鬼座,但是道行比之风鬼,高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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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被冥衣小看了去,风鬼飞身冲出了三个鬼使的包围。
见她跑出,鬼使再度汇聚合力,凝出一道黑色之光扫向风鬼,却被她闪身避了开。
鬼使不甘心,合力继续攻击。
哼~~
风鬼冷笑:即使是鬼使,不用像那些鬼尸鬼魅用刀战斗,但在她看来,一样低等无能!
蓦地她右手腾空凝出一股旋风,风力越凝越大越聚越强,右手托起,斩向那三个黑影【风之刃!】
轰然一声,鬼使坠地倒地,无力再起,下一秒两个受伤过重的鬼使蒸发了。
还有一个侥倖,起来爬地试图逃脱。
风鬼正欲杀他,不料一股强风伴着另一阵比她更加妖娆的花香而过,捲走了受伤的鬼使。
待她去追,却被冥衣叫住,指了指门外等待收拾的杂碎鬼,风鬼止步。
鬼与鬼的大战,算是告了一段落。
待他们二鬼回身,便看到白府众人,瞪大了的眼睛盯着自己,嘴巴里都能塞好几个鸡蛋了。
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
继续打吧……他们俩刚刚救了白府。
不继续打吧……他们是鬼。
头疼。
正待风鬼冥衣打算离去,四郎先开了口【二位,不若先到厅内一坐?】
【对对对!二位英雄到里面坐一下吧。】妍紫也反应过来了,一脸灿烂道。
风鬼冥衣互看了一眼,跟着四郎他们去了。
因为这两个鬼出手相救,所以四郎便斗胆将他们留下,盘算着两位既然这么厉害,先帮助白府平安过了今晚再说。
但他本就嘴拙,现下到了大厅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茶吧,好像不用。
让他们坐下吧,好像也不用。
他们都化了人形,但是身形飘渺半真半透明的,真不知如何招待。
就在他为此烦恼的同时,风鬼和冥衣也不知作何反应。
既然接了命令就要守住白府平安度过今晚,但他们之前从未和人相处过,都是特立独行惯了的鬼,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妍紫率先问话,来化解僵硬的气氛【请问二位,怎么称唿?】
【风鬼。】
【在下冥衣。】
【呵呵~~好名字!】妍紫介绍道【我叫妍紫,这个是四郎。那个……你们……是不是认识孤鬼啊?】
既然帮了他们,就是好鬼,和那孤鬼一样。
风鬼冥衣点头。
【那就好办了!】妍紫一个击掌,高兴道【既然你们俩是孤鬼的朋友,我们呢也是孤鬼的朋友,那以后,你们俩和我们大家不也是朋友了么!】
四郎觉得妍紫说得有道理,应和着点头。
【姑娘恐怕弄错了。】冥衣谦逊更正道【孤鬼大人是我们主上,不是朋友。】
【哦~~~原来是主上啊……】妍紫点头笑道,忽的又明白过来,震惊道【主!上!】
一个趔趄差点跪在了下来。
风鬼点头。
【不会……吧……!!!】
白府又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安静清明。
阴暗低厚的云层慢慢拨开,皎洁皓月的一角渐渐显现。
只一会儿,若苏儿饼般圆润的月亮完全露了出来,安静地垂落在天边。
白净透彻的月光顺着窗户的裂fèng悄悄透了进来,将那细fèng的轮廓描画成一条细细的长线,落在昏暗的地上。
房内的空气,因着那白衣人儿的滚烫的体温,都变得闷热起来。
已是三更了。
而那怀里的白色身影体温却还在不断升高,输送过去的冰凉之气似乎根本不起作用。
输送的气息稍微一加大,冷热交加,便会听到白忧的细微的闷哼声,极力隐忍,连着孤鬼却也能感受到那份痛苦。
但尽管如此,他却还是不断朝着孤鬼身上那股阴凉之气靠去,口里不停呢喃【热……冰……冰……室】
冰室?!!!
这般灼热烫人,怎能再去冰室?
极度的冷和极度的热,是何等的煎熬痛苦?
就挺过了今晚,那也要蜕了层皮不可。
难道以前他都是这样熬过来的?
前两天,白忧看上去就有些精神不济面色泛白……
妍紫给他送的药也比平日多了一副……
刚刚屋内还传来摔碗声……
白府的护卫丝毫不奇怪遇到袭击为什么白忧不出现,而是井然有序地出去应对鬼族侵犯……种种迹象表明:白忧这种反应是惯犯,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而且白府的人也都知道,但他却不对自己提起只字片语。
他在防备。
他总是这么防备,还自作主张。
明知自己无力防护,却不肯说出半分。
也难怪现下忍受这般煎熬之苦,孤鬼愠怒。
但一低头看见那苍白精緻的脸庞上豆大的汗珠,连睁眼都费力的柔弱模样,愠怒顿时没了影儿,只剩下不忍和疼惜。
白忧不断往孤鬼怀里凑近,凑近,再凑近,身上温热的香汗沾湿了孤鬼的衣服。
再这样下去……
伸手扯过床头挂着的一月白色长袍,腾空一挥,将白忧整个人儿都裹进了怀里,旋即化作一道红光划出了白府,直奔大都郊外的深山温泉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第 35 章
深山之处,月色正朗。
倾泻而下的月光,给高山镶上了银边。
温热之气裊裊升起,烟雾缭绕。
白雾朦胧间,放在青石上的月白色长褂衣角,也沾上了温泉溢出的湿气。
透过瀰漫的雾气,隐约可见站在泉边的挺拔颀长的红色身影,面容俊美邪魅,怀里还抱着一白衣人儿。
那白衣人儿的俊脸上,双眉紧闭,薄唇紧抿,在极力忍受着痛苦。他不断往散发着凉意的宽厚胸膛蹭去,身子滚烫灼热,早已汗流浃背。
虽是早已将他穴位封住,暂且抑住再升温,但那灼热的体温却让孤鬼的双手也变得滚烫。
【忧儿~~~】他轻轻替怀里的人儿拂去汗湿在额前的青丝,一双栗色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看向热气腾腾的温泉。
似是作了重大决定般,孤鬼挥指,将从不曾离身的血魂玉摘了下来。
只见那玉通体红亮,清凉透心,散发着异常红润的光泽。孤鬼轻念了几句,那玉便自动贴合着白皙汗湿的皮肤,繫上了白忧的细白颈项。
突然换了新主人,血魂玉对新体自是不能马上适应。玉里喧嚣的冷冽之气轰然而出,跟随着体内的那股灼烧高温一起翻涌,冷热剧烈翻腾,剧痛无比。
尽管白忧闭口噤声,但还是痛苦得闷哼了出来,手指紧握,弓紧了全身瑟缩成一团,企图缓解疼痛的感觉。
孤鬼的手臂上被划出了几道深痕,其间痛苦可想而知。
脆弱不堪的模样让人甚是疼惜,孤鬼低头,轻轻吻上了紧抿的薄唇,薄唇滚烫,却很清香。
清凉之气自口中度送了进去,顺着喉咙而下,清凉之气慢慢引导着血魂玉狂躁不安的冷冽之气疏散灼热,贯通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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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温慢慢下降,舒畅的感觉,自全身溢了开来,怀里紧皱的眉也松散了些。
月光下,那薄如蝉翼的睫毛轻颤着,在清俊的脸旁上投下两片阴影,柔弱中带着一丝妖娆。
栗色的双眸眼底变得沉沉起来,竭力忍耐。
孤鬼运气,不断引导血魂玉直至它完全安静,接受了新主。
既已适应新主,血魂玉便会自行将那灼热温度吞噬殆尽,所以便没必要再担心。
孤鬼打算起身,就此收手。因为还不收手,他便会害怕,怕会控制不住自己。
正待他欲去,却不料……
那白衣人儿轻启了薄唇,出于本能地想让清凉之气更多进入口中。
却不知那红色身形蓦地一僵,栗色双眸变得异常深幽。
勐地再度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湿软的舌尖轻挑开贝齿,就毫无阻拦地一路探了进去。一股甘甜芳香自白衣人儿口中逸出,让人不禁沉醉。
还记得……
那时玩耍恰巧经过天山泉,却无意撞见那白衣人儿湿髮披肩,光裸白净后背的香艷一幕。
此人只应天上有,美若天仙,皎若白玉。
饶是不经意的一瞥,自此便失了心。
孤鬼的唿吸不由变得粗重了。
抱紧了怀里的白衣,纵身跃进一旁冒着氤氲热气的温泉。
水花腾空跃起,四处飞溅,折射出的月光带着暧昧的气息,
泉水纵然温热,却不及白忧滚烫的身子,更不及孤鬼滚烫的心。
他紧紧箍住怀里那柔软的身子,迫不及待地品尝着梦寐以求的那份芳香,似要将他拆骨入腹,生生吞了下去。
或许这样,他就是属于自己的了。
三千年……
整整三千年……
整整三千年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除了等待,等待,还是无边的等待……
三千年的陪伴,是可望不可及的遥远。
三千年的思念,是穿肠化骨碎了心的孤独与寂寞。
所以……
所以今日……
月光下,泉水波光粼粼,轻轻荡漾,皎白皓月水中轻轻轻晃,美似幻梦。
月光下,万物皆静,只余一白一红两个身影,浑身皆已湿透,紧紧缠绕。
月光下,那白衣人儿闭眼微仰因那狂卷而来的吻而薄唇丹红,无知无觉。
不会水性的白忧,本能地伸手攀住面前那结实的臂膀,意识迷濛,柔弱无力。水里的湿气让那清秀精緻,毫不设防的脸庞染上了致命诱惑。
偶尔几声□□压抑不住溢了出来,更是催人情热。
一股燥热油然而生。
蓦地,孤鬼将怀里的白衣紧扣在了岸边,不能自抑地狂吻。
月光静静照在那俊美邪魅的脸庞,是失了理智的狂热。
脸庞上,分不出水还是汗,折射出水光,晶莹剔透却也执着狂妄。因着怀里清瘦柔韧的腰身而狂妄着迷。
仅仅是口里的甘甜,已经无法满足了。栗色的眸子颜色幽深暗沉,染上了异样的色彩。
性感的双唇,似是中了蛊,渐渐地……
吻上那白皙的脸颊……
吻上那细长微仰的颈项……
吻上那凹凸有致性感的锁骨……
吻上那清瘦有力诱人冲动的腰身……
沉沦吧。
就此沉沦。
已经沉沦了,不是么。
早在一开始,就沦陷进去,从此万劫不復。
所以……
所以今日,且任性一次,就这一次。
孤鬼性感的薄唇越发火热,而心随着眼前渐渐冷却的体温,越来越冷。
直至那纤白的腰身蓦地剧烈一颤,栗色眸子里的火热,瞬间退散而去。
嘴角不由浮现一丝苦笑。
抬头,便对上了那冷冽清明黑玉般的双眸。白忧冷冷地地看着他,眼里尽是寒光,目光安静却犀利似剑。
那眼神干净简单,没有愤怒,没有责备,没有质问。
简单的只剩下一览无余的鄙夷不屑,不带任何其他感情。
这是可怕的眼神,没有温度,却似冰刀刺头了孤鬼的心,那种感觉已不能用“痛”字来形容。
孤鬼不由后悔了。
后悔心软,不忍看他受苦,这么快就拿出了血魂玉,否则自己便可以趁此肆意妄为一番。
原本柔和的月光,突然变得清冷了起来。
栗色的眸子坦然回望向那冷冽清明的目光,眼底却是满心的苦涩。
月光下,一人一鬼,就这么无声对视着。一个平静如水,暗沉如剑。一个孤独寂寞,忧伤凄凉。
刚刚还是温热的泉水此时却凉透骨,似冬日寒冰冻彻心扉。不知对视了多久,最后还是孤鬼先有所动作。
他伸手替白忧细细扣上长衫,脸色早已恢復了贯来的放荡不羁,可修长的手指还是禁不住颤抖。白忧静静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待拢好长衫,孤鬼又极其自然地探了探白忧额头,莞尔笑道【总归是凉了下来。】
却见白忧依旧目光冷冽地看着自己。
【好在已经没事,你刚刚可把我吓坏了。】孤鬼虽是责怪的语气,但眼底却是宠溺的笑意。
仍不见白忧有所反应,孤鬼便伸手一揽,抱着人飞身上了岸。
凝力除去衣里的水分,孤鬼伸手去拿青石上的月白色长褂,却不料被白忧挣扎推了开。
刚刚与疼痛抗争的时候,本就耗尽了体力。所以用尽力气推开时,白忧自己身形摇晃了几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忧儿?】孤鬼伸手欲扶住他,却听见……
【别碰我。】白忧竭力喊道,声音平静虚弱,却坚韧刚强。
孤鬼愕然,手就这么僵在了空中。
白忧努力稳住自己身形,转身,步履不稳地向山下走去。转身如此决然,背影清瘦高冷孤傲,淡漠疏离。
【忧儿~~~~】孤鬼愣在了原地,喃喃叫了句,声音里是道不明的情绪,落寞不安。
闻声,那离去的身影顿了顿,而后继续向前,迈步下山。
不一会儿,前方传来落地的闷声。
【忧儿!!!】
红影飞闪,抱起了落地无力的人儿。白忧想要抗争,奈何全身无力,但黑玉般的眼神里充满杀意,苍白的唇上印出了一排深深唇印,泛着血丝。
【若不是现在无力,定会…立马……杀了你。】苍白的声音里,满是刚毅决然。
孤鬼的心尖一颤,但脸上却依旧嬉笑如常,仿佛没听见白忧的话,轻声道【既然没有力气,还要逞强离开,瞧你这满头的汗。】说着,拂袖擦去额头上的细密汗珠。
白忧眼里满是不甘,死死咬住双唇,一丝血迹自苍白的唇边溢了出来。
【忧儿~~~】孤鬼无奈嘆息【你这般对待自己,我会心疼的。】而后低头,温柔地细细舔去那丝血迹。
【你……】
不待白忧把话说完,一口清凉之气度入口中,黑玉般的双眸缓缓合上,白衣人儿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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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光下,孤鬼嘴角勾起一弯笑,沾染在唇边的血色闪着妖娆的光,绝美却落寞,
是啊,自己怎么都忘了,他这般清冷高傲的性格,怎能容忍受到这般轻薄对待?
【若不是现在无力,定会…立马……杀了你。】一字一字,都似刀似剑,凌迟着孤鬼的心。
呵呵~~~~~
那就等你有力气的时候,再来杀我。
孤鬼拦腰将人抱起,慢慢下了山。
山中夜风作响,红衣飞舞依旧妖艷孤独。
白忧房内,四郎静坐床边把脉,觉着已无大碍,便将那清瘦的手腕放回了被子里。
或许是因为动静大了些,床上的人醒了。
【公子!】站在一旁的妍紫最先发现,惊喜道。
【公子】四郎问道【有没有哪里不适?】
白忧轻摇了摇头。
【公子暂且在床上休息一天,明日应该就好了。】
白忧略点头。
四郎转而让妍紫跟去药房抓药。
临走前妍紫不忘叨念叮嘱道【公子,今天不准去书房了,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别乱动!】
直到白忧点头,妍紫才迈了步子离开。
门刚关上,外面便传来妍紫的声音:
【公子已经醒了,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哎……孤鬼~~孤鬼~~~~】
【四郎,他在门外等了一夜,现在为什么又走啊?】
……
……
等了一夜?
眼前不由浮现出那双栗色的眸子。昨夜意识清醒过来时,对上的就是那双带着□□的栗色眸子。
想到这里,被子下的十指由握紧。昨夜自己竟然被那鬼……
……!!!
黑玉般透彻的眼底,杀意浮现。看来那鬼已经知道自己的秘密了。
身为捉鬼师,竟然把自己的弱点就这么暴露了出来,还被鬼这般对待。
无论是松懈戒备的自己,还是轻薄无礼的他,都不可饶恕。
撑手起身,靠在床头,忽而感觉颈项上多了丝温润的感觉,探手一拿,竟是一块浑身通透,散发着红色光泽的宝玉,静静散发着温热之气。
这是何物?
伸手想将它拿下,可弄了半天,无论他怎么运功念咒都是徒劳。那玉似是认定了他似的,怎么也无法解开拿下。
白忧皱眉。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门外传来紫苏紫肃的声音【公子?】
【进来。】白忧将那透着古怪的玉放进了里衣遮住。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厅内叽叽喳喳一片吵闹。
兴许是鬼节一过,阴霾全扫,心情自然也就好了起来。
白槡奇怪问,为什么自己睡了一天一夜毫无所觉,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妍紫则说那是他本性所为,天生就嗜睡,转而又给他说起府里新来的两只鬼,一男一女。男的英俊潇洒,女的貌美如花。一下又把白槡的兴致提了上来好想看一看,还问那女鬼年龄多大,具体
长什么样。两眼泛着桃花的好奇模样,不由惹得众人轰然大笑。
孤鬼没有过去大厅吃饭。对他来说,吃饭本就可有可无。
他独自上了屋顶,倚着屋檐角上的石狮雕刻像随意坐着,凝神望向院里的杏花。
为何在鬼节他会全身高温不退,内力全无,连个常人都不如?依照推测来看,应该年年都会出现这般情况。
那么也就是说是从天生一开始,就这样?
难道是他体内的……
鬼节之日阴气最盛,自然妖气也是最盛。所以……
想到这里,孤鬼不由心惊。
轻风颳过,冥衣风鬼幻现。
【孤鬼大人。】
【主上。】
风鬼向来称唿大人,而冥衣水影则更习惯叫他主上。
【总算是出现了。】此时孤鬼脸上已恢復了一贯的肆意不羁,看向冥衣【害我担心了这么久。】
【让主上挂念了。】冥衣恭敬道。
【呵呵~~~这倒没什么,不过……倒是有比我更担心的。】瞟了眼风鬼,孤鬼意味深长道。
一向神色正经的风鬼低下了头。
冥衣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转移话题道【主上,昨夜虽是无大事,但情况却不全在意料之中。】
【怎么说?】孤鬼挑眉。
【昨夜有个活口的鬼使逃脱被救走了。】风鬼回想到昨晚那阵妖娆扑鼻的香味,继续道【没猜错的话,应该来的是鬼座。】
【鬼座?】孤鬼看向冥衣。
冥衣点了点头。
鬼座,是仅次于鬼王的高级别鬼,修行颇深。
风鬼冥衣便是鬼座,而且根据判断,昨夜的鬼座力量一定在风鬼冥衣之上,否则,冥衣也不会阻止风鬼去追。
为了攻击白府,居然连鬼座都出动了,白府里,究竟藏着什么?
孤鬼不由眯起了栗色的眸子,眼底是道不清的情绪。
第36章 第 36 章
刚下了早朝,便见宫门口三匹白色悍马狂奔出了城门,风驰电掣般。
白马鬃毛俊美,健壮有力,经过之处引得路人频频围观,然而比马更美的是坐在上面的三名男子。
一左一右是两名紫衣男子,英俊非凡,一个温润如玉手持长笛,一个面目威严身佩青天白日剑。
中间的那位最是引人注目,只见他白衣胜雪,脸庞清秀俊朗,眉宇淡然双眸清冷,身上散发着淡漠疏离的高冷气息,只可远观不容亵渎。
不经让人感嘆:世间竟有这样的美男子!世人不知,这正是一直万民敬仰爱戴,内中奉为再世神明的白忧国师!
不待人再多瞧一眼,三骑白马绝尘而去,扬起的尘土迷濛了路人的眼。
越过茂盛葱林,最终在一苍天大树前三人收紧了缰绳,马蹄腾空伴着一声长长嘶鸣,便很快停了下来。
再往前走两里便是白清苑,但他们不打算前行,将马栓在了大树下后徒步绕了一段路,最后消失在繁密糙丛里。
暗道里,光线幽深。
暗道两旁,每隔十米燃着一支火把,静静燃烧。
越往里走,火把越密,直至走到最里面忽而变得明亮起来,周围的牢房一览无余,只不过这牢房不同于一般的牢房。一般的牢房关人,这里的牢房,关的是鬼。牢房将里面的声音,气味等等一切都封闭了起来,无法渗漏出去。
走到最边上的牢房,便看到了里面关着一个黑影,空有四肢,浑浊一团,无脸无相。而此时他的四肢正被鬼绳所缚,悬挂在半空中。
【公子。】见到来人,守护兵卫齐声行礼。白忧略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退下。
感觉到了白忧的存在,黑影四肢开始用力挣扎。
回想到鬼节那夜,紫苏紫肃仍是感到心有余悸。那晚他们二人恰巧从白清苑回来,经过一巷子时,无意撞见一鬼使带着一些最为原始行动缓慢的鬼尸袭击路人,亲眼见它们将一路人生吞了进去,而后力量陡增全身暴走,成了那比鬼魅战斗力更强的变异鬼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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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牢房进去,瞬间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那黑影虽是无口不能言,但身体却发出了特别奇怪的声音,以此来表达愤怒喧嚣的情绪。
紫肃挥剑,定住了乱动的黑影,转而对白忧道【公子,这便是之前南方军队凭空消失的原因。】
黑影的力量还在暴走,浑身尽是残暴戾气。仿佛感觉不到那股臭味似的,白忧慢慢靠近黑影。
几万人的军队,不及作任何抵抗便凭空消失了,这样一来定是群数量庞大的鬼尸才能做到如此。
人类和鬼族之前达成的和平协定,已经遭到了破坏,鬼族践踏他们自己的承诺。通过吃人来快速提高战斗力,短期内便能变得比之前强壮数十倍,这成了最短的捷径。
所以最初那夜出现在白府的鬼尸才会战斗力如此惊人,吃了人后力量胜过了一般的鬼魅,而且伤口癒合能力很强,战斗不知疲倦,直至死去才罢休。
但现在在大都内见到的鬼尸也一些零零星星的,也不见其他地方上报了遭遇鬼尸的存在。那么那群庞大的变异鬼尸哪里去了?为何他们现在突然急于提升战斗力,目的究竟何在?
白忧皱紧了眉,冷眼打量着眼前的变异鬼尸,眼底深幽无比。这背后究竟隐藏这什么?鬼性本恶,贪婪狠戾,是以鬼族沦为三界六道最低等,这便是咎由自取。
良久,他轻轻扬指,将一注白光注入变异鬼尸体内,白光迅速游走全身,黑影疼痛得剧烈挣扎起来。
三人则在一旁静静看着,直至变异鬼尸黑影终于停了下来,全身无力的垂落在半空,才出了牢门重新锁上。而后白忧在牢门外布上了结界,将关在牢房里的黑影隐了去,这样便无人知晓。
【准备足量焚尸粉和风宁香,派些弟子送去南方虎峰将军。今晚你们二人护送四郎过来这里查看。】
【是!】紫苏紫肃齐声应道。暗黑的牢房里,火把仍不停燃烧,火光依旧黯淡阴森,终年不见天日。
待白忧国师快马加鞭赶回白府,刚提笔给虎峰将军写信,便听“砰”地一声,书房门被用力推了开。
【白!忧!】只见来人身着青衣锦袍,满面红光,英姿风流。佩戴在腰身的龙魂玉闪着异样神採光芒,此人不是那皇甫青还能有谁?!
白忧顿觉头疼,但还是恭敬起身,道【二皇子。】
【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皇甫青笑意盈盈,一个翻身坐上了书桌。
白忧起身后退了几步,回道【二皇子前些日子不是来过了么?】
【你都知道那是前些日子了,对你啊,我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皇甫青又一个翻身,来到了白忧面前,盯着他瞧了瞧,认真道【你瘦了。】
白忧后退,皇甫青又上前【你老离我这么远作什么?】说着一把将他拉过,摁在凳子上,兴致勃勃道【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今早我刚去了柳叶儿那里,正好……】
皇甫青把今早他爬窗去柳叶儿那里,不巧看见丞相之子司马瑟那个好色之徒也在里面,心生不悦,便用了包一夜香将他迷昏丢进了杂货间一事道来。
却不见白忧有任何反应,不惊也不讶。其实司马瑟近来频去凤羽鸢找柳叶儿之事,白忧早就知道。
而皇甫青自己前几日说了要出宫,定会去找柳叶儿,免不了会撞见司马瑟。依着皇甫青的性子,总是会给他点颜色瞧瞧。
所以当皇甫青把这一切告诉他时,他会毫无反应,意料之中。
【哎~~~白忧,你不要总是冷着一张脸。我今天是特地来看你的,难道你一点都不高兴么?】皇甫青不高兴道。
倒是宁肯别来看我才好,免得又生是非。不过白忧心里虽然这么想,脸上却是一脸淡然【二皇子赏脸白府,岂有不高兴之理。】
【……】皇甫青急得跺脚【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对我皇甫青,不是对那个什么见鬼的二皇子!】
【二皇子说笑了,皇甫青即是二皇子,二皇子即是皇甫青,此乃同一人也。】白忧不着痕迹地将手里未写完的信拢入袖中。
【你……你……!】皇甫青无话可驳,白忧总是装聋作哑,刻意迴避,每次又说不过他,只能白白气急。于是他转而说道【白忧,我是来找你教我练字的。好久不练字,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了。】
【那就请二皇子先在纸上写下名字,我替你看看。】白忧顺着他的话接道。
于是皇甫青提笔蘸墨,在宣纸上一笔一画写下“皇甫青”三个大字。说是三个大字,一点也不夸张。一张宣纸可绘山河万川,却唯独容不下“皇甫青”这三个字,以至于“青”字的一大半都写在了桌面上。
而这三个字狂糙杂乱,毫无章法,歪歪扭扭甚是怪异,乍看上去,倒还不如私塾里的十岁学童所写的字。
【如何?】写完后,皇甫青自己也觉不妥,有些不好意思问道,双眼紧盯着白忧反应,估摸着自己应该是他教过的最差学生了。
【字体散漫不正,歪扭如蛇行,所谓字由心生,二皇子不认真看字,又怎能将它写好?】白忧平静地将这几个字批得一无是处。
皇甫青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如此犀利言语,真是犹如晴天霹雳,不知如何自处只能干笑。
【写字应内心沉静无杂念。】白忧嘆息,上前握住皇甫青执笔的右手,一如当初作他教书先生般耐心讲解道【落笔要干净利落,笔锋转承要自然有力,……】
许久不曾听到白忧这般温声细语的教导了。耳边呵气如兰,皇甫青觉得耳根处一片火烧红热。
白忧骨节分明的手分明是冰凉的,但是握着自己时,为何觉得滚烫温热。心脏在狂跳。
而就在这时……
【二哥~~~~~】一声大喊传入书房,白忧二皇子不由都抬了头,对上了一脸兴致勃勃进门的白槡,还有身后随意不羁的孤鬼。
【白槡!】看到来人,皇甫青高兴地放下了笔,便沖了过去,白忧面无表情也不看来人,低头将那写了字纸收起。
孤鬼身形一僵,栗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疼痛,但立马又恢復如常。
【什么时候,二皇子成了二哥?】孤鬼揪起白槡耳朵,质问道。
【哎呀呀~~~师傅,疼疼疼~~~】白槡连忙护住耳朵,解释道【上次我去宫里找他的时候,我们就拜了把子。】转而对皇甫青道【是吧,二哥?】
皇甫青笑着点了点头,对孤鬼道【难得我和他兴致相投,所以便认了他做弟弟。】
【哦~~~原来是这样。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真会攀亲藉故的。】孤鬼讽刺道。
【哥~~~】白槡指着孤鬼,对一言不发的白忧告状道【师傅他又欺负我。】
【你们慢聊。】却不料白忧眼睛也不朝这里看一下,丢下了句不冷不热的话就拎着本书出去了。
【哥~~~~~】白槡莫名,问皇甫青道【我哥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刚刚还好好的。】皇甫青也不知原因。
【应该是有事先忙了,】望了眼离去的背影,孤鬼转移话题道【刚刚你不是说要带二皇子去你房间里看样宝贝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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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孤鬼这么一提醒,白槡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转而拉着皇甫青向自己房间走去【对,二哥,我跟你说,我刚刚发现……】
环看了眼空落的书房,孤鬼苦笑摇头,迳自走了出去。
白忧的无视淡漠从鬼节那天回来后便开始,而且根据他的性格,这种无视淡漠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甚,越来越久。
他的无视很简单,不看不听,不理不睬,有孤鬼的地方就不会有他,连共处的空隙都没有。从内而外散发出的那股冰冷疏离,虽然无声无响,但却是最伤人于无形。
月色清明之夜。
依靠在杏树上,孤鬼默默数着这些的视若无睹擦肩而过,却发现,十指已经数不过来。
觉着烦躁,便信手拈下了一朵杏花放入掌中,愣愣出神。
风鬼冥衣幻现,便是他家主上对着一朵杏花出神。
【查得怎么样了?】孤鬼察觉到了身后动静。
【四郎这几日夜夜出府,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专门练功培养白府弟子的白清苑。】冥衣回道。
【那里结界横生,为了不引起惊动我们没有进去。】风鬼补充道。
白、清、苑。
孤鬼慢慢翻转修长手掌,杏花缓缓滑下,飘然落地。
【二皇子似乎很喜欢你们。】孤鬼望了清月,淡声问想背后。
近日二皇子住在白府,知道了风鬼冥衣的存在,和白槡二人整日有事无事便来找风鬼冥衣,问天问地,论鬼论神,能问不能问的都问了个遍,还说要带着他俩去皇宫里玩。
【属下知错。】风鬼冥衣连忙低头。
【有何错?你们这么受欢迎,我高兴还来不及。】孤鬼回头笑道【不像我,受人冷落无视。】
那妖艷动人笑容里的落寞,叫风鬼冥衣也不忍直视。
【孤鬼大人……】风鬼喃喃地叫了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宽慰。
【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特别惹人厌烦?】良久静默后,孤鬼忽然问道。
【主上!】
【孤鬼大人!】风鬼冥衣勐地齐声跪下。
这问题简直是对孤鬼的亵渎。怎么会,眼前这妖娆邪魅的红衣身影如此痴情,只会让人痛心,何来厌烦?!!
【呵呵~~~~~】孤鬼抬手一扬,神色轻松,还带着一丝调皮【快起来,我是在说笑呢。】
虽是起身,风鬼冥衣却是神色凝重。
他们知道这问题背后是怎样沉重的孤寂无奈,这样强自欢笑的孤鬼,看着都让人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第 37 章
这日皇甫青早早的就偷跑去了凤羽鸢,神神秘秘的不让任何人跟去。他刚进柳叶儿屋没多久,那司马瑟便也过来了。银嬷嬷告诉他之前保养柳叶儿的那位客人来了正在屋里,恐怕柳叶儿现在没时间。
司马瑟倒是立刻说了句没事,自上次银嬷嬷亮出扳指后,司马瑟便对银嬷嬷恭敬了很多,毫无强横之理,想着现在没时间改日再来也可。忽而想起什么,转而问向银嬷嬷,那日将自己迷晕反绑在杂货间,企图非礼柳叶儿的採花大盗可有抓到?
那银嬷嬷摇头,她一个老鸨怎么会破案,嘴上不由嘀咕苦了那柳叶儿,吓得一夜惊魂未定。被她这么一说,司马瑟眼里尽是怜香惜玉之色,若他日抓到了那为非作歹之徒,定将他碎尸万段。
皇甫青一走,白槡一人在府里自是无聊得很。最近虽是也会和如凤见面,但次数零星可数,如凤最近很忙,十来天顶多见一次,不过每次都会给他带好吃的。眼下他无聊便在府里瞎晃悠,晃着晃着便来缠冥衣了。
之前得了孤鬼的允许,所以冥衣风鬼基本在白府里自由出入,府里的人起初还有些不大适应,不过渐渐地,也就对他们熟络了起来。
白槡推门而入的时候,见妍紫也在里面,正让冥衣帮她算姻缘。
【妍紫姐姐,冥衣是鬼医,你怎么找他算起卦了?】白槡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起来。
【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插嘴!】妍紫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继续问冥衣道【怎么样?能不能算到我的姻缘?】
【妍紫姑娘面带桃花,满脸春风之色,想必早就遇见了如意郎君,可见你早已心有所属,生得如此美貌善良,定是遇见大富大贵之人。】冥衣淡声回道,语气谦逊。
【如意郎君,我怎么不知道?妍紫姐姐,你喜欢的是谁?】白槡一听,忙放下手中茶,好奇问道。
【别问这么多!】妍紫白了他一眼,但内心却觉震惊,这冥衣没看手相生辰八字便一语中的,不禁贊道【果然神通广大!】
冥衣淡笑不语。自皇甫青来了府上,妍紫就跟丢了魂儿似的,眼睛一天到晚都围在他身上打转,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还用算么?
【冥衣哥哥,你帮我也算一算,算……算我什么时候能成为世间第一高手!】白槡说着把妍紫挤开走到冥衣面前。
【十年之后,白小公子必成大气。】冥衣看了眼白槡面相,随口道。
【真的么?!!!】白槡却是信以为真。
【恩。】冥衣点头【不过,看白小公脸色有些泛黄,可是昨晚肚痛腹泻?】抓过白槡的手,仔细观察了一番,白槡的手因为年纪小所以并不大,白白嫩嫩的,有些肉,左手的食指上有一个明显的伤疤,样子有些奇怪就是,那是他之前被那食寒糙割伤留下的。
白槡连连点头,昨夜他偷吃了一盘桃子,腹泻了整整一晚,没想到居然一下就被冥衣瞧出来了。冥衣搭上白槡的脉门,一股冰凉气息随之从手腕处游走全身,白槡顿觉肚子舒服了很多。
经过手上伤疤之处的冰凉气息有去无回,冥衣神色一凛,又重新注入,又被吞噬,难道……?冥衣心里一沉,但是面色却无任何变化,而后谦逊问了声【白小公子,现下身体可有感觉好受些?】
【好多了!】白槡咧嘴笑道【冥衣哥哥,你果然是神通广大!】
冥衣谦虚地摇了摇头。当他把刚刚在白槡体内探得的异常告诉孤鬼时,孤鬼的面色沉了下来。那日白槡说手指是不小心摔了碗被碎片割伤的,神情闪躲不大自然,便觉其中有古怪。今日让鬼医冥衣一查看,果然没说实话。
【食寒糙?】
【正是,千真万确。】回想到刚刚的冰冷气息全被那伤疤处吞了去,冥衣肯定道。食寒糙的烈性极强,虽是好了,但是伤疤却是无法恢復了,伤疤处还有一丝残留。
【如此阴冷剧毒之物怎会出现在白府?】
【这糙生长南疆极热之地,不会平白无故出现,定是人工采来。如此一来,便只有一种用途,练毒。】
孤鬼抬眸。
【主上,阴毒的主要成分,便是这食寒糙。】冥衣神色凝重道。
【也就是说……他是要练阴毒……来对付鬼族?】栗色的眸子一暗,怔怔问道。
冥衣点头。
【我知道了。】一瞬间的失神后,孤鬼正色道【去白清苑探个清楚。】说着便在冥衣手里画了鬼符,专门用来避开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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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冥衣乘着鸦青布匹,腾空而去。
孤鬼转头看向书房方向出神。
练制阴毒?
真是有远见。
阴毒本就是只对鬼族有效的剧毒。一旦练成,对付鬼族便省去了不少麻烦。
那么……
会不会有一天,也用它来对付自己?
脑海不由闪过那冰冷淡然的清俊脸庞,细细算来,已经有半月余没和他说上一句话了。
无视,无视,半月余来都是无视,所谓度日如年,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不自禁地起身,掠了下去。
进房点了蜡烛后,白忧并没有立马睡去,而是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黄色布料包裹着的东西。打开后,包裹里的东西便显了出来,是黄色的粉末便,散意粉。
这东西是紫苏紫肃今天从丞相府总管养在外面的一小妾院子里搜出来的。之前派白湛去查看潜入药房黑影一事,起初查到和风声阁有关,后来发现出入风声阁两个女装男装的主僕之人行踪诡异,而后几经查看,发现这两人果然是女子,主子的那个是丞相府的总管养在外的一小妾,僕人则是她的丫鬟。
前些日子紫苏紫肃护送四郎去白清苑的路上遭遇偷袭,已查明是他们和风声阁做的买卖。他们把目标瞄准药房和四郎,莫非他们也知道了食寒糙一事?食寒糙对人类根本就无用,为什么他们的目标会一心指向食寒糙?
白忧凝思,当目光再触及面前这堆黄粉时,眉头皱得更紧了。原本紫苏紫肃潜入进那个小妾院子里看能不能搜出点线索来,结果什么也没有除了这一包散意粉。既然搜罗到了,不管有用无用,便将这东西交于了白忧。
散意粉不是什么好东西,加入进茶水酒水后无色无味不易察觉,只需一点点,就会让人意识散尽,毫无反抗之力。区区一个女流之辈要这物何用?此物定时那诡计多端的丞相总管的,而那总管因为坏点子多,深得火明裂赏识,连着好几次向司马丞相要人,却都被丞相婉言拒绝。尽管如此,那总管在火明裂面前仍是个“红人”。
自己和那总管有过过节,他一直怀恨在心,而之前三皇子满月宴席时,自己喝了火明裂敬的酒后便无知无觉,定是他用了这东西,自己差点遭到他……
竟对自己用散意粉,白忧不由握紧了双拳。
不过好在后来那鬼出现……
白忧忽地一顿,抬头,便对上了桌前那栗色的眸子。
说曹操曹操到。
对视的那一刻,栗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惊喜,而后很快随着白忧的无视又黯淡了下来。
白忧低头自顾地收起桌上的散意粉,收好后转身将它放入身后书架一角,随即整了整衣角,却是往门外走去。
【这么晚了不睡么?】
【……】声音从背后传来,白忧停了脚步。
【你不用去书房,我一会儿就走。】孤鬼顿了下,继续道【我只是来看看你,那夜你发热……】
不说还好,一提到那夜,所有的不堪顿时又涌了出来,白忧回身便是一记凌厉的断掌,孤鬼侧身一闪躲了过去,而后面放有花瓶器皿的雕花木架却没能躲过,咔擦一声,木架连着花瓶器皿全碎了去。
【不许再提那夜,否则杀了你!】黑玉般的眸子里,杀意腾腾。
【好,不提。】孤鬼上前,想探探白忧的额上温度,看热度是否完全退去。虽说把血魂玉给了他,不用再多担心,但是孤鬼还是要确认一下才肯放心。
孤鬼刚上前一步,白忧袖中的白丝长绫便唿啸而出,带着霹雳之势直击孤鬼面门。孤鬼不闪不躲,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坦然,索性闭了眼等待。
白忧一怔,抬手将那长绫挥向了侧边,长绫过处,书架应声倒地散落,墙面坍塌破出个大洞,墙瓦崩塌,扬起了一阵漫天尘土。
尘土落地完全安静后,孤鬼才睁开眼,伸手抹过自己左颊,有血流了出来,同时,左臂上的血也顺着胳膊一路往下流,流过手掌指尖,滴落在了地上,啪嗒啪嗒。
闻声赶来的众人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原以为是府里又来了鬼偷袭,却不料看到满是狼藉的白忧书房内,手握长绫冰冷厉色的白忧与受伤流血的孤鬼静静对峙着。
良久,孤鬼眉眼一弯,淡然笑了,温声问道【气消了么?】
黑玉般的瞳孔剧烈紧缩,白忧伸手将长绫一收,朝着白府外面腾空掠了出去,化作一道白光。
紧接着,又一道红光划过,孤鬼追了出去。
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困惑不解。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重点
第38章 第 38 章
为了不引起惊动,直到出了城门,孤鬼才施力扬指,飞射出一根红线缠上前方白忧右脚腕,刚缠上便见白忧回身一记白光,白光过后,红线完好无损。白忧诧异,就在分神瞬间,孤鬼五指一收,红色线连带着白忧回到自己手中。
清冷的月光下,孤鬼携着手里的人儿缓缓落下。白忧全身被红线绕了一圈缠住,动惮不得,黑玉般的眼眸里是残留的杀意和愤怒,冰冷无温度。
【别挣了,这红线是我从天上月老那里偷来的,越挣只会越紧。】
【……】白忧停止挣动,索性闭了眼。
孤鬼无奈地嘆了口气,弯身拥住了白忧,一袭红衣将人完全圈在了怀里。
【忧儿~~~~~】下巴在白忧肩上轻蹭,孤鬼也不理会脸上的血痕【不生气了,好不好?】
【……】
【那夜,是我不对,不该趁人之危。】
【……】
【今晚是过来看你好些没,别无他意。】说着孤鬼松开人,伸手探向他额头,是温热的,看来是没事了,目光无意间瞥见白忧脖子上的道道细痕。
孤鬼皱眉,而后伸手探入白忧里面衣襟,却听他冷声吐出了四个字【鬼性本yin。】
修长手指剧烈一抖,孤鬼眯起栗色眸子看向白忧,眼神复杂深幽,但并未停止动作,继续扯开里面的衣襟,白忧的身体瞬间僵直。
不出所料,那衣襟下隐藏着更多细痕,遍布颈项至锁骨,密密麻麻深浅不一,月光下有些触目惊心。白忧想摘下那血魂玉,用尽各种方法却毫无所获。
伸手抚摸上那些细痕,感受手下的细微凹凸感,孤鬼眼底满是疼惜。而同一时间,白忧被缚在背后的手里已凝聚出一簇火焰,若是那手再进一步动作,就会……
孤鬼又岂会不知,想来是他以为自己又动歪念头了,苦笑着替他拢好衣襟【这血魂玉不是坏东西,你身子忽冷忽热的它能帮你调节过来,如今已认了你做主人便是取不下来的,所以别费力气了。我刚刚只是瞧瞧你脖子的伤,没别的意思,看把你吓的。】
手里火焰,这才慢慢熄了下去。
月光下,孤鬼左臂的血不停地流,一滴一滴落入糙地,润物无声,晶莹透亮,他却仿佛毫无所觉,弯身将人重新搂进怀里,不满嘀咕道【这些日子为什么总是避着我,碰见了也不瞧上一眼,害我连着半个月都没合眼,你说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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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忧眼睛望向前方黑漆漆的树林,不愿开口作答。
一片沉默。
【现下连话也不愿说,你就这般……厌烦我,不愿看到我么?】
还是沉默。
孤鬼的耐心等待不过是延长沉默罢了。
沉默变成冷漠,冷漠显现尴尬,尴尬让人遁形,满心期待的心无处躲藏只能接受冷漠的伤害。
【我知道了。】孤鬼的嘴角一弯,将所有的情绪都收眼底深处,抬头望了望清冷的月,温柔道【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因之前房间坏了,便把白忧送到另一备用屋子前,解去红丝线后孤鬼果真没再打扰,回去了。
进屋收拾完准备睡觉,这才发现自己白袍的一大半都染上血红色。忽地白忧又下床来到房门口,低头一看,地上一滩血迹,而血迹的里延伸出一排红色脚印,朝着那鬼住的方向一直出了院子。
白忧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打伤了那鬼。
躺下后久久无法平静,脑海里全是孤鬼被刺伤后淡然的笑容,挥之不去。
屋外一地的红色血迹黯淡无光,对着皓月无声诉说着沉淀了了千年的孤寂。
流血算什么?
鬼不怕疼。
鬼怎么会怕疼?
至高无上的鬼王,怎么会怕疼?
既然不怕疼,那为什么会无力抵抗心口的那阵叫嚣?
孤鬼紧紧揪住胸口衣襟,默默倚坐在床前,内心痛楚一波一波袭来,望向漆黑屋顶的栗色眸子满是脆弱。
良久,口里才喃了句【你不是他。】
对。
不是他。
你不是他。
你根本就不是他。
白忧,根本就不是那个臭神仙。
那个臭神仙怎么会这般冷漠无情?
怎么会……
手里的血不断低落,流下床沿,流向地面,流过窗前月光,折射出妖异的红光。突然,孤鬼笑了,笑得诡异而放肆,直到最后不能自已。
流吧,流吧,尽情流吧……
流得越多越好,流到那个臭神仙心痛,流到他愿意现身出来为止。
【你这白貂,又去哪儿闯祸了?】那人白衣胜雪,负手而站,责问背后刚回的小白貂。自己刚出去了一会儿他便不见了踪影,现在才回来。
【臭神仙……疼~~~好疼~~~~~】不料那小白貂没像平常般直接扑来撒娇耍赖,而是“哇”地一声在原地大哭了起来。
【怎么了?】一听哭声,白衣慌乱地回头问道。
【这里……呜呜~~~~】小白貂委屈地举着受伤流血的前爪给白衣看,两眼泪汪汪【这里……疼~~~~】
【你这白貂……】看到流血的伤口,白衣黑玉般的眼眸勐地收缩,又是嘆息又是心疼。
白衣快步上前查看伤口,伤口细长且深,看样子是被锋利爪子所伤,还在不断流血。一把抱起小白貂飞身回了屋,清理干净伤口后,白衣在伤口周围仔细抹上仙华露,小心包扎好。尽管整个过程尽量轻柔细緻,但小白貂的哭声却没停止过。
【呜呜~~~~】
【总是到处生事,这下可长教训了?】
【呜呜~~不是我生事,明明是那头野狮子先咬我的。】小白貂委屈申辩道。
【野狮子?】白衣莫名,天界哪来什么野狮子,这白貂总是爱给别人乱取名【可是天织府门口看门的那头天狮?】想来,天界就这一头脾气比较暴躁的狮子。
【对!就是它!】小白貂用力点头。
【那狮子平白无故地咬你作甚?】
【我……】小白貂一下泄了气,蜷起身子盘成团,自觉理亏,小声嘟囔道【我……那日见天织府有件白裳,仙气飘飘煞是好看,就想着拿来给你穿……结果……】
【结果被那天狮发现,成了现在这副样子?】白衣人接话道。
小白貂点了点头,转而又道【但……明明是他不对,他咬我咬得这么狠,你看,好疼~~~~呜呜~~~】说着又举起爪子大哭耍赖。
【哪里疼?】一听喊疼,白衣人的心又提了起来,对着爪子又查看一番。
【哪里都疼,等我伤好了,一定要狠狠咬回它!】小白貂撅着嘴,愤愤道。
【好。】白衣人汗颜,只能嘴上先应和着,心里却觉好气又好笑。明明是先偷拿东西不对在先,现在倒把责任全怪在那天狮身上。
过了几日,便见伤好了的小白貂活蹦乱跳地蹿进屋,高兴道【臭神仙,你知不知道前几日那头天狮因为贪吃别人赏的肉掉了四颗大门牙疼得在地上直打滚,也不知是谁做的,真是大快人心啊!嘿嘿~~~~】
白衣人但笑不语,伸手将那白貂抱到膝上,抚上那受伤的爪子,轻声问【还疼么?】
【还疼么?】多么轻柔熟悉的声音,耳边呵气如兰。
孤鬼蓦然地睁开双眼,那袭白衣近在眼前,芳华胜雪,黑玉眸子里的关切担心显露无疑,恍如当年。
难以置信,孤鬼颤手抚上那近在咫尺的俊逸精緻脸庞,掌上切实的触感告诉他,是真的,这人是真实存在的。
他回来了。
他肯出现了。
他终于肯来看自己了。
【疼!】孤鬼委屈道,勐地向前扑去,一把搂住眼前之人,不住细细摩挲着对方脸庞,诚惶诚恐,轻轻问道,【是…你么?臭神仙……是你么?……是你么?……是你……对不对?臭神仙,是你对不对?!……】
因为不确定,因为怕是梦,孤鬼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问。
白忧绷直了身体,努力压制本能要推开一切靠近物体的冲动。
没有听到回答,孤鬼一遍遍执拗地不停问,是你么,是你么,是你对不对……
兴奋不已,却又如此小心翼翼,惶恐不安。
【臭神仙,是你对不对?】孤鬼不安地又问了遍。
【恩。】犹豫片刻后,白忧点了点头。
【就知道是你!】孤鬼仿佛要把人懒腰勒断般搂紧,满心激动【你来了!你果然来了!你一定是捨不得看我这副样子,对不对?你一定是捨不得,你心疼了对不对?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捨不得,呵呵~~~~】
孤鬼止不住地自言自语,口气里是前所未有的任性撒娇,还带着一丝责备,【这三千年你去哪儿了?怎么丢下我一个人,不闻也不问的,你不知道,没有你,我过得一塌煳涂,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吹笛,也没有人给我讲故事。我……我过得一点也不好,臭神仙,你怎么就这么放心……你……】
也不知那鬼到底在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念念叨叨,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悲伤地不停说,不停叫“臭神仙”,不停……
字里行间的任性刁蛮不讲理透露出的那种悽苦脆弱,让黑夜也跟着黯然神伤起来。
白忧被这副模样的孤鬼震撼得不知作何反应。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邪魅不羁的孤鬼竟是这般孩子气,任由血流满地不管不顾,抱着自己胡言乱语,蛮横委屈地诉说着深埋在心中的那些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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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睡下后一直感到不安,所以便过来看看这鬼伤势,不料一进屋子却看到那鬼闭眼倚床,任由血流一地,连忙替他止了血,却听他口中一直念念有词。以为他没睡,便上前问了句话,却被那鬼勐地抱住,开始胡言乱语。
孤鬼将人紧紧锁住摁在胸前,不停地说不停地说,直到累了倦了才睡了去,但双手却还是紧收着,不敢丝毫松懈后,生怕一个不小心,醒来那人便没了。
这夜,孤鬼做了个很美很美的梦,梦里那人又回来了,一切都没变,他们又回到天庭那无忧无虑的生活。
梦里,孤鬼嘴角都带着笑,纯真无邪。
那笑容仿佛摄人心魄般不由叫白忧看怔了去,本是伸手替他理好额前髮丝,却不自觉地抚上那笑容满溢的嘴角,而后是那薄唇。
感觉到唇上的异样,孤鬼本能地伸出舌舔了扫了下抿紧嘴。
霎时,白忧若触电般,惊得慌忙收回手。
自己这是怎么了?
三千年?
臭神仙?
莫非之前提到和自己一样喜欢杏花不喜欢杏子的人,便是孤鬼口中的臭神仙?
鬼,为什么会和神仙扯上关系?
想到这鬼从一开始对自己的种种奇怪表现,莫非是以为自己和那人有相像之故?
千万思绪转过心头,白忧被牢牢禁锢着动弹不了,一夜无眠。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写得好生难过……
第39章 第 39 章
清早,当栗色的眸子睁开,和怀中那黑玉清明的双目视线相触时,“轰”地一下,孤鬼脑子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情况?
白忧,怎么会在这里?
看看自己搂在人家腰身上的双手……难道……自己又跑来他房间了?
但看看屋子里的摆设,这分明是自己的房间。
那他怎么会……?
栗色的眸里满是疑惑,愣愣地看向面前人。
【醒了?】白忧一脸镇定,淡声问道。
【你……?】
【昨夜流血太多,一会儿让四郎替你看看。】
【昨夜……?】想起昨夜,恍惚中自己又以为那人回来了,然后……再看看怀里人,孤鬼不确定道【昨夜…你…过来看我?】
虽是不愿承认,白忧还是点了头,不适地动了下身子,被这鬼勒了一晚上全身都麻了。
【真的么?!】
不待白忧喘口气,腰间手臂又收紧了一分。
【你……的……手……】白忧感觉自己就要被勒岔气了。
【忧儿~~~~~】孤鬼倒是浑然未觉,激动得一个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目光澄澈透亮,满是欣喜。
这副模样,哪像鬼,倒更像某种……动物。
动物……?
像……白貂?
这鬼……像梦里的白貂?
怎么会觉得这鬼,像一个虚无梦里的白貂?
白忧正觉奇怪,忽然唇上一阵湿热,那鬼就这么毫无徵兆地吻了下来。
【你……】
悉数言语还未来得及发出,便被这鬼都吞了去。
就在白忧要施力反抗时,唇边传来一声【忧儿~~~~】。
那声音里满是喜悦,带着不安,不含丝毫□□。
脑海中不由闪过昨夜那鬼落魄无助的模样……
妍紫曾说,自己只要对这鬼好一点,他便会高兴很久。本就是自己先出手伤了他,不过是过来看了一眼,他便欣喜成这副模样。
原本抬起的手,缓缓放了下来。
半柱香后。
孤鬼终于肯放过白忧已经变得红肿的薄唇,却仍旧压着某人不肯起,上了瘾似的。
【忧儿~~~~】
【你该起了。】
【忧儿~~~~~】
【我要早朝。】
【可是昨夜你把我伤得这么重……】
【数到一。】
【我现在四肢乏力……】
【三。】
【又头晕目眩……】
【二。】
【还浑身难受,我感觉好晕怎么办……】
【一。】
【起来就起来!】孤鬼愤愤地在白忧脸颊上狠狠吧唧了一大口,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过分。】白了他一眼,白忧抬袖狠狠擦脸。
这一天,白府的人都以为是自己撞邪了,昨夜他家公子和孤鬼大打出手,刀剑相向。今早一起来,却见他们两人一道从孤鬼房间里出来。他家公子虽是阴着一张脸走在前面,但嘴唇红肿,还不时冷眼扫向身后一直偷笑的孤鬼。
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但是……
看样子,应该是有情况。
对,没错。
众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昨儿个在凤羽鸢一宿未归的二皇子皇甫青自然不知错过了一场好戏。不过,也幸好他不在,否则还不知道因为吃醋会气成什么样子。
下了早朝刚出宫门,在外候了多时的紫苏紫肃,还有四郎便迎了上去。
【公子。】三人齐声道。
【辛苦了。】
【公子先上马车,容我细细道来。】
待白忧上了马车,四郎也随后进去了,紫苏紫肃二人护送马车起步回府。
正在院里下棋的白槡皇甫青听到门外的马车声,想来是白忧早朝回来了。
白忧等人一进门,看见下棋的二人,着实感到不可思议。
这两人成天不是玩就是闹,不是吃就是睡没个消停,怎的今儿个正儿八经地想起下棋来了?
正欲开口表扬一番,却不料白槡先开口道【哥,你可回来了,快告诉我,这是什么棋?】
天空一阵乌鸦飞过,白忧紫苏等人郁闷不已。
还是紫苏心善,上前好心说道【小公子,你和二皇子下的是围棋。】
【哦~~~~】白槡若有所悟地点头。
随即又听皇甫青奇怪道【这围棋怎么玩?】
【对啊,一个黑色一个白色,也不刻字啥的,都不知是干什么用的。】白槡连忙补充道。
紫苏忍住笑容,无奈回头看向他家公子。
却看他家公子嘴角一抽,眼神一凛,紫苏心想,情况有些不妙了。这通常是公子处罚地前兆。不过也亏得二皇子小公子问出这种问题。要知道公子亲自教了二皇子五年棋艺,小公子两年棋艺,现下却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他家公子岂能会有好脸色。
果不其然,白忧冷声道【今日恐怕要罚二皇子和家弟一起罚抄《国策论》前五卷一百遍。】
【不会吧?】皇甫青和白槡两人齐声道。
【千真万确。】白忧认真点头,走了两步,又回身温和补充道【没有抄完,不准吃饭。】说完便扬长而去。
【啊~~~~~!!!】剩下院子里的二人悲天惨叫。
【哥~~~~~】
【白忧!!!你……】
【二哥,为什么问个问题我哥也要生气啊?】白槡委屈不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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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因为这个问题……太蠢了。】皇甫青泄气道。
四郎回府后不久,跟踪他的风鬼冥衣便也回府了。
【孤鬼大人。】
【主上。】
风鬼冥衣幻现。
【如何?】
【他们差不多算是成功了。】
【“差不多”是何意?】孤鬼眯起栗色的眸子。
【四郎研制的阴毒比之鬼族炼制的,烈性略差不大稳定,缺了一味汉阴糙。那汉阴糙能将食寒糙的烈性完好保存,遇到阴寒之气时会瞬间喷发,游走全身,毒性较之之前胜百倍。】冥衣道。
【好,很好。那你便使个法子告诉四郎,让他自己改进阴毒。】
话音刚落,风鬼立刻说道【若告诉了他们,万一日后白忧大人用它对付……】
【你多虑了。】孤鬼回身打断。
【大人,那阴毒本就是对付鬼族的,当然也包括你。难道大人忘了,他们之所以能够取得今天的成效,正是因为先前取了你体内含有阴毒的血才……】
【够了!】愤怒一扬袖,风鬼被甩出了几丈远。
瞬间,屋里安静了。
轻嘆了口气,孤鬼走到墙角扶起风鬼,伸手抚去她脸上的伤痕【抱歉,不该对你发火的。】
【是属下冒犯了。】风鬼连忙摇头。
【没有选择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十年后,他就这么灰飞烟灭了。只要能够帮他尽快除了那傢伙,我便什么都愿意。】看了眼风鬼,忽而又看了眼冥衣,孤鬼决然转身道【你们走吧,莫要再跟着我了。】
那栗色眸子里没有高傲,没有尊卑,有的只是对满心歉意和无奈。
孤独而傲然的鬼王,这就是他们的主上。
从不自恃清高,从不强人所难,一心只为他人着想。
【属下誓死相随!】风鬼冥衣齐声跪道。
他们不忍,不忍看到这样一个痴情执着的灵魂受到任何伤害,所以才跟随了千年,不离不弃。
【快起来。】孤鬼无奈嘆气,回身将他们扶起【好好的跪着做什么?】
不知?
怎会不知?
自己怎会不知?
从最开始自己便知道了。
刚来白府那夜因为打斗受了重伤,四郎借着看病缘由,以为自己昏迷偷取了自己的血。
那时,便知道白忧会留下自己,是别有目的。
否则,向来敏捷睿智的国师大人怎会立刻答应白槡说做教书先生的荒唐要求,把自己留在白府呢?
虽是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冥衣发现四郎研制阴毒告诉自己时,内心还是着实一番绞痛。
阴毒?
利用自己,研制阴毒,难怪他会对自己病情这么关心,连回梦做的药引都捨得给自己治病。
这种关心有什么不好,不也是关心么?
只要是他的关心,那就够了,何必分得这么清?
太过计较了只会庸人自扰,图添烦恼罢了。
想它作甚,忽而莞尔一笑,孤鬼便又信步去了书房。
彼时,白忧正在书房看虎峰将军寄来的信。
信里汇报刚打了场胜仗,把入侵南疆的暝幽军都赶了回去,计划后日亲自领些白府侍卫潜入暝幽国境内。而后又问,为什么今年的天祭准备与往年不一样,要让将士们在军营帐篷外撒上那些送来的粉末,还要沾贴浸了童子尿的黄符?
其实白忧不仅仅只让他们这么做,整个火羽国的百姓人民,都被要求这么做,前半个月骂他便一直在忙活这个事情。
所谓天祭是火羽国一年一度祭天祈福的日子,那天会在皇宫举行盛大仪式,届时由国师亲自来祭天祈福。而在那天到来之前,国人需要做些祭天准备。
而撒粉贴符便是白忧让做的祭天准备。
祭天准备不过是个幌子,实则是为了避鬼驱鬼。
白忧并不打算现在就将鬼族一事公之于众,那样只会引起混乱,人心惶惶。
三百年前,人鬼大战好不容易停歇,达成和平协议。
见过知道鬼的人早已死去入土,如今活着的人好不容易过上安生日子,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把鬼当成了遥远的传说。
所以让这些手无傅鸡之力的人们最后知道事实,总归是好的。
除鬼是义不容辞的责任,若是不能履行好职责,那么自己又怎么配作国师?
【你在看什么?】蓦地,身后凑来一个脑袋。
【你来做什么?】白忧吓了一跳。
【我睡不着。】扫了眼桌上信件内容,孤鬼慵懒道。
【那便让四郎用银针替你治疗。】说着白忧作势起身,要去药房。
【忧儿~~~~】孤鬼不满地从后面一把抱住了白忧【本就是带病之身,在让那银针一扎,我要是吐血身亡了怎么办,到时你可要守寡了。】
【你!】白忧气结,满头黑线,胡闹!
【这么晚就别看书了。】说着,一挥指灭去书房的烛火,迳自把人带回了自己屋。
【你莫要得寸进尺。】白忧挣动。
【该睡觉了。】帷帐一放,孤鬼侧身将人搂进了怀里。
【你……】
【嘘~~~~快睡觉,再说我就吻你了。】孤鬼吓唬道。
这招倒是有效,白忧立刻噤了声。
【真听话。】孤鬼笑着轻拍白忧的背,哄他睡觉般。
白忧觉得自己要被活活气死了,咬牙切齿。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绵长稳定的唿吸声。
那鬼,睡了?
白忧抬头,见那鬼果真老实睡了。
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他带自己过来,真的只是单纯地睡觉?
白忧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这鬼了。
杀过这么多鬼,这样的鬼,头一次遇上,着实头疼。
一会儿这般,一会儿那般,一会儿……
慢慢地,黑玉双眸渐渐合眼睡去。
而后不久,那栗色的眸子幽然睁开,黑夜中闪着异样光彩。
孤鬼静静感受着怀里的那份温暖,唿吸着那份清香,嘴角不禁扬起幸福的笑。
这样,便足够了,不是么。
第40章 第 40 章
眼看约定考《国策论》的日子将近,为了不至于死得太惨,这几日白槡居然罕见地主动拿起了书来看。想着现在多看一些总归是好的,到时受的惩罚说不定就会少一些。
没了白槡陪伴,二皇子闲来无事,便在院中独自练起了剑。
算来白忧教自己捉鬼的剑术也有些年了,但为何现在自己功力撑死勉强抵得过白府一般的护卫,真是说不过去。想着想着心里便就浮躁了起来。这一浮躁,剑术就更显拙劣了。
原本在不远石桌研究医术的四郎也感受到了二皇子这股烦躁劲儿。
其实这几天他也烦得很,在那白清苑关押的鬼尸身上试毒效果差强人意。自己练的阴毒不够稳定,毒效一阵有一阵没着实不稳定。没有足够杀伤力,这样去对付可恶的鬼族?
现下再被那二皇子燥气一影响,更是无法潜心思考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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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巧路过的冥衣和妍紫看见了这一幕,看到二皇子这样,妍紫上前去劝解安慰【二皇子,不如先歇会儿,这捉鬼剑术本就复杂难捉摸,急不得。】
【你别安慰我了妍紫,练了这么多年还无成效,这样时好时坏的,还怎么去杀鬼?】二皇子泄气,将那软剑一挥,钉在了对面墙上【我现在连叶儿姑娘的一半都比不上!】
【二皇子内心如此焦躁,怎能练好功?】一直沉默的冥衣上前,余光却是瞥向不远处低头苦恼的四郎,说话声音较平常大些【我虽不懂你这剑术,却知有一点是万物之本,但凡练功,都要注重气。所谓气沉丹田,欲发力必先将气息沉于丹田稳住留存,出力时厚积薄发,功效自然会来,何来时好时坏不稳定一说?】
【这个……】二皇子喃道。
【二皇子,我觉得冥衣说得挺在理的。你就听他的,先静下心来,练功最忌讳的就是浮躁了。】妍紫补充道。
【至热之物,飘忽不定,如何稳定?】不远处的四郎听见了,突然起身问向冥衣,
【至热之物好比浮躁之气,因热而浮于心闷于胸,横冲乱撞易失控,稳定必靠冷静之智辅以降温,气沉则心自静。】
【辅以降温,气沉……降温……气沉,我知道了!】四郎默念了几句,两掌一拍,兴奋道【有理,冥衣兄说得着实有理,多谢提醒,多谢!】说完拎着医书就一熘烟跑药房去了。
【四郎这是怎么了?】妍紫奇怪道。
【这练剑……和他有什么关系?】二皇子也觉奇怪。
【呵呵~~~应该是对他的炼药有所启发吧。】冥衣望了望四郎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
之后的几日,吃饭时间总不见四郎身影,白槡便好奇问道【四郎这几天哪儿去了?饭都不来吃。】
【不知道,他整天把自己关在药房,眼里只有他的那些药。】妍紫回道。
听了这话的孤鬼神色一顿,但随即被他掩盖了去,伸手夹菜给白忧【忧儿,多吃点。】
白忧倒也没作声,谁知那皇甫青也跟着夹了好些菜过来,碗里又满了一分。
【你应该多吃点。身子这么清瘦需要多补补。】皇甫青对视孤鬼道。
看到皇甫青那满是挑衅的眼神,孤鬼不平,又去夹菜……
紧接着,皇甫青也跟着夹……
然后孤鬼又……
两人不甘示弱,就这么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地互相较劲,众人在一旁默默看着。
这二皇子和孤鬼原本还处得好好的,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二皇子处处要和孤鬼争。估计是这段时间,孤鬼和他家公子走得实在太近了,只要有公子的地方,就有孤鬼。所以一直粗枝大条的二皇子也发现不对头了,凤羽鸢也不去了,专守在白府。
眼看着他家公子的碗越堆越高,越积越满,直到皇甫青一筷子下去……
【呀~~~溢了出来。】白槡喊了句。
终于,被夹坐在中间一直不动声色的白忧爆发了【看来你们很有胃口?】
孤鬼皇甫青连忙摇头。
【那么这桌东西你们就负责全部吃掉,一粒米饭都不许浪费。】
孤鬼皇甫青面露苦色。
【还有,今晚你们俩洗碗。】白忧冷声道。
【不会吧……洗……碗?】皇甫青直摇头,这不是要他命么?
【这有何难。】孤鬼刚笑着点头,却听白忧说道【必须用手洗。】
【忧儿!】这下孤鬼也叫苦了。
【白忧!】
而白忧已经去书房了。
孤鬼皇甫青无奈两眼泪汪汪地看向众人,寻求帮助。
【你们别看着我啊,公子说的话我可不敢违抗。】妍紫连忙起身回屋。
【恕我有心无力,公子既然已经说了,那就只有遵从了。】紫苏拉着紫肃起身,也回房。
【我也想……】
【……】
等众人都走干净了,就剩下白槡小朋友了。
【二哥师傅,你们别这么看着我】终于吃饱的白槡放下碗筷也起身【我还要回房背书呢!我先走了!】
果真没人性,剩下一人一鬼相互怜悯,默默接受惩罚。
晚上皇甫青好不容易瞅见机会来找白忧,想以练字为藉口好好单独相处会儿,刚进门就被随后冒冒失失冲进来的四郎给搅和了。
【公子,好消息,快,快随我来!】一向沉默木讷的四郎此时欣喜若狂,语无伦次。
【哎,你等会……】再找你家公子。不待皇甫青把话说完,白忧已经跟着四郎走了。
不一会儿,四匹骏马趁着夜色,疾驰出了府。
斜倚在杏树上的红衣默默看着四人离开。
果真,是往宫里的方向去了。
直到他们完全融进夜色不见影,红衣才收回目光,低头看手中的金丝桃花扇。画上落英缤纷,杏花下一袭红衣静静赏花。
一声长嘆,红衣隐身掠向皇宫。
直到天微亮,白忧才回到府上,换了身干净衣裳便去早朝了。
许是一夜未睡,睏倦万分,连皇上问的话也没听到,直到周公公提醒【国师大人,圣上正问您话,眼看一年秋试又至,监考官一职您可有合适的人选?】
【微臣以为礼部尚书刘敬、吏部尚书上官佲合适。】
白忧话音刚落,站在不远处的丞相司马坤心里一个咯噔,脸色难看了几分。
【对于国师的意见,其他爱卿们,意下如何?】端坐龙椅上的火明贤问道。
【两位尚书大人向来秉公职守,刚正不阿,臣等无意义。】一位年老的官员回道。其他朝臣也纷纷点头。
【好,那便如此吩咐下去,礼部吏部两位尚书就作为今年秋试的副监考,主监考和去年一样,依旧由丞相大人担当。另外,】火明贤顿了顿,继续道【暝幽国太子将出使我国,两日后到我大都。皇宫的盛宴你们好好安排下去,不许出错。】
【臣等遵旨。】群臣应道。
这次退朝后,白忧不同往常,步履匆匆,似是急于离去。快到宫门口时被人叫住:
【国师大人,一下朝就这么急着离开?】
【白某再快,不也被老当益壮健步如飞的司马大人,追上了么?】白忧停下了脚步。
【国师大人莫要说笑了,论体质,我哪比得上你们年轻人。论计谋,更是相去甚远】司马坤佝偻着背上前,【国师大人可真是心思缜密,明知我与吏部礼部两位大人有瓜葛,却提名他们做副考官,这不是存心为难老夫么?】
【我与司马大人同朝为官,何来为难一说?司马丞相年纪大了难免会老煳涂,吏部礼部两位大人正好可以帮助,免得你犯了错不自知,越走越偏。】去年的秋试,司马坤就因一己之私,做过手脚,但是没被抓到把柄。
【是么?!】司马坤眯起了精明的老眼,皮笑肉不笑道【如此以来,老夫还要多谢白国师了?】
【司马大人客气了。】白忧倒是把司马坤得反问句当做陈述句,接下了他的感谢,又道【有句话我要告诉司马大人,在河边走路多了,难免会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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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忧国师说的话,老夫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白忧冷笑着从袖里拿出了一包东西,递了过去【这东西,还给司马丞相。】
【这是……?】司马坤一脸雾水。
【丞相大人若是喜欢我白府药房里的东西,大可直说,何必要偷偷摸摸这么大费周章呢?虽然没有什么灵丹妙药,都是上不了台面的药糙,但若是丞相大人亲自开口了,我还是会赏给你的。】
【你……!】司马坤气结,这白忧竟敢这般对自己。
【司马大人果真是老煳涂了。】白忧两眼剑光一扫【也罢,这散意粉,你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吧。】
【你……!】司马坤紧紧捂住自己胸口,生怕自己就这么被气死了。白忧,哼!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当个国师就敢骑在我头上!走着瞧!
出了宫门,一直强装镇定的白忧再也压制不住那种晕眩的感觉,脚步虚浮。
【公子!】远远紫苏紫肃二人看见不对头,立时迎了过去,扶着白忧上了马车。
【公子,你昨夜……】紫肃皱眉。
【无事。】白忧抬手揉捏眉心,声音里满是睏倦【从今晚起,盯紧丞相府。】
【是!】
马车一路不断左摇右晃,胃里感觉翻江倒海,重重困意袭来,白忧最终在马车上睡了过去。
梦里浑浑噩噩,让人不安,想醒来却怎么也睁不开眼。云雾铺天盖地翻涌而来,遮去视线,一片混沌。
忽而,一道厉声响起:
【身为上仙,竟然无视天规,三番五次长留人间。若不是你玩忽职守,误人子弟,天界太子何以私自下凡嬉戏不知所踪,百花仙,你该当何罪!】
想要拨开云雾看清那人面目时,身后又传来一阵狂妄慎人笑声【哈哈~~~~天帝老儿,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救那奄奄一息的天界太子,哈哈~~~~~】
还未待转身看清身后之人,面前不知何时又躺着一身着青色锦衣,面部死灰之人,披头散髮遮了大半张脸,声音微弱道【……救我……救我……百花仙……】
百花仙?
百花仙是谁?
白忧困惑,蹲身想要拂开那披散的头髮,不料那人勐然坐起,两手死死掐住自己脖子【你!都怪你!是你害我至此!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放手!】白忧拼命反抗,那人手却越掐越紧,但因为披散着头髮根本看不清模样。
【放……放开……】唿吸越来越微弱。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今日两更,十点放第二更
第五卷
第41章 第 41 章
【忧儿~~~~】
【哥~~~快醒醒。】
【公子~~~~】
【白忧!你怎么了?】
是谁?
一股凉气自眉间游走全身。云雾慢慢拨开,混沌消失,却不见了刚刚的那些踪影。
白忧睁眼,对上了满脸关切的孤鬼,白槡,妍紫四郎,和皇甫青人等。
【哥,你醒了!】白槡高兴道。
【怎的在马车上睡着了?】孤鬼拂开白忧脸上的髮丝。
白忧望了眼周围,发现自己已经回了房间【哦……恐怕……累了吧。】
【公子总算醒了。】妍紫道【之前你在马车上睡着了怎么也叫不醒,四郎试了好多法子都无用,吓死我了,多亏了孤鬼。】
四郎自是叫不醒的。
鬼的摄心术,药物怎么会有用呢?
孤鬼没有明说,只是轻描淡写道【怕是路上你睡着的时候,沾了些不干净的东西,不过现下已经无事了。】
【你这一觉都天黑了。】皇甫青看到孤鬼刚刚对白忧这么亲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跻身上前道【起来吃饭吧,大家都在等你,我都快饿扁了。】
看到皇甫青,白忧的眼神有些奇怪,意味不明。
【干嘛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么?】皇甫青被白忧审犯人一般的奇怪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以为自己脸上有东西,忙用手摸脸。
【怎么了?】孤鬼也察觉到了白忧的不对劲。
【没……没什么】白忧掩饰,起身【正好,我也有些饿了。】
【哥,你也会饿?】白槡吃惊。
【是啊,没想到向来清心寡欲的国师大人也知道饿。】皇甫青也觉着奇怪。
【难道就许二皇子在我白府白吃白喝?】白忧反驳。
【不就吃了你一点米饭么,至于这么斤斤计较!】
【身为二皇子不以身做法,严于利己,一味蹭吃蹭喝,成何体统?】白忧倒是不依不饶。
【我……】皇甫青语塞。
【呵呵~~~他这伶牙俐齿你是说不过的。】孤鬼扶白忧起来,对皇甫青道【不如你也做鬼好了,不用吃饭,节省粮食。】
【这个主意不错。】皇甫青贊同地点头。自上次和孤鬼较量斗气被白忧处罚后,皇甫青又和那孤鬼和善相处了起来,免得又受罚。
皇宫大殿内。
盛宴歌舞,礼乐齐鸣,张灯结彩,烛火通明,亮如白昼。
火明贤携着皇妃皇子一同上了座。皇妃们自坐一边,挨着火明贤坐的浓妆艷抹,衣着华贵女子便是德妃,也是火明裂的母亲,虽是上了年纪,倒也有几分姿色。德妃边上年纪较轻面容姣好,眉目慈善的女子便是安妃,她手里抱着出世不久的三皇子。
火明贤的另一边,最靠近他的太子火明裂,此刻他撑檀香木椅,紧紧地看着殿下静坐的白衣,移不开眼。距离火明裂一米远的位置坐着被白忧绑来的皇甫青。
皇甫青本是不想来的,他最讨厌这样的场合,讨厌看到惺惺作态令人想吐的德妃,更讨厌她儿子火明裂,所以每次宴会,他的椅子都会和离火明裂保持一米远的距离。
纵使皇甫青心里一万个不愿,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一双眼睛无聊地东看看,西望望。
放眼望去,大殿内文武百官整洁穿戴,精神抖擞,却有两人特立独行。
一个便是白衣不离身,清冷从容的国师大人,白忧,此刻,如水中白莲,静坐下方。
而另一个……便是和白忧相对而坐的之人。此人气宇昂昂,一身浅黄色异装衬得原本就健壮结实的身体更是高大,这便是暝幽国的太子,洛雷宇。
无论从形象气度来看,他都甩了火明裂好几条街。天下恐怕没有比火明裂更窝囊的太子了,想到这里,皇甫青不由发笑。
就在这时,坐在龙椅上的火明贤端起酒杯,道【暝幽太子不远万里而来,朕万分感动,来,朕敬你一杯!】
众臣纷纷起身,也端起了手里的酒杯。
【火羽国主客气了,如此盛宴,着实受宠若惊!】语罢,暝幽太子洛雷宇慡快地举杯一饮而尽。
众人皆饮。
白忧抿了口酒杯里的茶,抬眼扫向洛雷宇,却不料那洛雷宇也正看着自己,目光一相触,洛雷宇眨眼一笑,暧昧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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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妄。
那眼神,狂妄。
暝幽太子,着实狂妄,不起身不行礼,端坐着喝完了酒。
暝幽国更是狂妄,派两人出使,一个太子,却只带一个随从。
如此,还不狂妄?
白忧自若地放下了酒杯。(得了准以茶代酒)
如此轻便简洁出行,不是他们不把火羽国放在眼里,便是暝幽不把太子放在眼里,竟然将太子的性命交于一个随从,这么糙率。
这么糙率?莫非……
白忧心下一凉,若有所思地望向洛雷宇身后的随从。相貌平平,身高平平,衣着平平,沉默寡言,如此普通平凡之人,那眼神却给人一丝违和感,那眼神……
【听闻火羽国山川秀丽,我又本是喜爱山水之人,所以一直想着要过来看看。一路走来,果然风景美不胜收。】洛雷宇笑意涔涔放下手中杯子【而且这酒,味道也美。】
【既是一直神往,暝幽国为何只派两人前来,诚意何在?】火明裂冷哼,眼里满是蔑视。
【是以火羽向来重情重义,断不会为难于我,所以才敢轻装前来,性命相托,这便是在下的诚意,】洛雷宇眼闪锐利,反问火明裂【不知火羽太子以为如何?】
【你……】火明裂一时无言以对,自讨没趣。
这一对比,文武百官不由汗颜,看看人家的太子,在看看自己的太子。哎~~~~同是太子,怎么就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就在这时,响起一清冽的声音:
【按暝幽太子之话,喜爱秀丽山川却要进犯破坏,那么我火羽对暝幽太子重情重义,是否可以就这么取了太子性命呢?】
如此犀利尖锐的话语,让整个大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白忧一开口,就轻易将刚刚那不利的局势扳了过来,众人不由钦佩。皇上也是面露微笑。
洛雷宇有些吃惊地看向白忧,随即道【呵呵~~~不想火羽国山美酒美,人却是更美。白国师真是好口才,在下佩服。如此才能配上如此美貌,真是人间绝色。】语言看似恭敬,却带着明显的轻佻。
胆子好大,居然敢在火羽国的地盘说话这么妄为!坐在上方的皇甫青看不下去了【那是自然,谁叫我们火羽国风水好。暝幽太子,恕我直言,就是我们火羽长大的母猪也看不上你们暝幽的公猪!】
此语一出,众臣虽是极力忍住,但还是笑出了声,全场譁然。
【皇上,二皇子口不择言,这……有损大体啊。】一旁的德妃小声嘀咕道。
【无妨,他就是这脾气。】皇上不以为意,因为他自己也被逗笑了。
德妃只好不再作声,怨恨看向那皇甫青,这人总是占尽她皇儿的风头。
【你……】台下的洛雷宇心里虽是不慡,意识到自己意欲出声指责,立马改口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早就听闻二皇子喜爱说笑,今日一见,果真风趣。】
【暝幽太子真是好气度,着实难得。若是暝幽子民都像太子这般,那我火羽南疆之土便可免受糟蹋了。】白忧为自己满上茶,漫不经心道。言下之意是都被骂成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夸人,侵犯了我南疆还好意思出使前来,脸皮当真是厚得够可以。
白忧,不简单。洛雷宇本就不慡的心情,被白忧这么一说,瞬间点燃,手上青筋都要爆了出来。
而就在这时,身后的随从对他使了个眼色,洛雷宇又强压怒气镇定了下来,给自己找台阶下,满酒举杯,道【国师所言甚是,此次前来,便是为了表示歉意,我先自罚一杯。】
喝完之后洛雷宇又斟了一杯,对着高坐龙椅的火明贤道【听闻火羽国即将举行秋试,我洛雷宇在此预祝火羽国主喜得良才!】
【呵呵~~~】火明贤笑道【朕就借你吉言了!】
宴会一直持续到很晚才散去。
席间,洛雷宇开怀畅谈,毫无畏惧之色。而自讨没趣后的火明裂一直没再开声,愤恨地盯着洛雷宇,就是他害得自己在群臣面前出丑。更可恶的是,洛雷宇居然敢打白忧的注意,一双眼睛时不时地瞥向白忧!
居然还敢打我火明裂意中人的主意!火明裂握紧双拳,左手的铁掌泛着点点寒光。
洛雷宇那露骨的眼神,皇甫青也发现了。而且他还发现,火明裂的眼睛也好不到哪里去,时不时死死盯着白忧!可恶,居然敢打我意中人的主意!皇甫青气得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
坐马车回来时,皇甫青抱怨道【白忧,刚刚宴席上,那洛雷宇总是盯着你看,一双眼睛贼熘熘的,一看他就不是好东西。】
【他暂住几日便会离开,二皇子不必担心。】
【除了他,还有那个火明裂,也是那么看着你,那眼神,就像……就像公猪看到了母猪……】
还未说完,便遭到白忧一记冷眼,皇甫青赶紧解释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他看你的眼神色眯眯的,我没说你是母猪,你怎么可能会是母猪呢,你……】
【二皇子若再多说一个字,就请回宫。】白忧阴着脸道。他这样说话,哪有半分皇子的样子,这些年自己真是白教了他。
【反正火明裂洛雷宇都不是好东西你不要理他们离得远点儿。】皇甫青用最快速度一口气说完,立马捂住嘴不吱声了。生怕一开声,白忧就真就把他送回宫去,他可是好不容易偷偷扒在车轮底下才熘出来的。
洛雷宇……
洛雷宇身边的随从,到底是谁?
那眼神……
白忧凝神思考,却怎么也无法想起,直到回房他也没理出半点头绪。
【怎么这么晚才回?】
白忧抬头,这才看到早就坐在这里等候的孤鬼【这是我的房间。】
【我知道。】
【请你回去。】
【你要再不回,我就去宫里救找你了。】孤鬼没理会白忧的话,自顾说道。
【我在宫里好好的,为何要你救?】白忧莫名。
【怕你又被那谁掳了去。】孤鬼起身走来【今天你没碰酒吧?】
【之前是我自己太大意。今日为暝幽太子设宴,我以茶代酒。】
【那就好。】孤鬼趁着白忧不备,一把将人抱起往床上走去。
【你这是做什么。】白忧挣扎【给我放手。】
【睡觉啊。】孤鬼理所当然地回道,一拉帘布,搂着白忧躺下。
【这是我的房间!】白忧气结。
【我知道。】
【那你还不走?】白忧觉得这鬼越来越过分了,俨然把这里当成了他的床。
【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原本在怀里挣扎的白忧因这话一怔,抬头望向那栗色的眸子,清静如水,温润如玉。蓦地,白忧有些发慌,扭头转身朝里墙靠去。
【怎么了?】孤鬼把人又搂了回来,在耳边轻笑道【你就这么不欢迎我啊……】
呵气如兰,耳根开始发烫了。这种陌生的感觉让白忧慌乱,他根本无心去理会孤鬼在说什么,直觉告诉自己,要离远一些,离远一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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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玩笑无心之话,却不料白忧会是这种反应:背对自己几乎都要贴到墙上去了。
孤鬼的笑容暗淡了下来,默默起身,帮他拢好被子。而后俯身,伸手抚摸了下那如瀑青丝,温声道【这样,可以安心睡了吧?】
待白忧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那袭红衣已关上房门,悄然离去了。
刚刚的那丝温暖也随之消散了。
清冷的月光下,一道红弧凭空划出大都,落在了郊外树林的一树梢上。
静坐着望月,那大大的月亮,虽是皎洁光亮,却也寂静清冷。
清风伴着浓而不俗的花香而来,树梢晃了几下,便见风鬼冥衣幻现了。
【孤鬼大人,水影传话,南方异常,大批鬼族潜伏欲北上。】
【恩。】孤鬼懒懒地应了声,有气无力。
【那大人,这……】风鬼察觉到他家大人的情绪不对,也不好多说话。
【你们先过去】孤鬼望了眼城门,缓声道【到时,我自会过来。】
【是!】
【大人保重!】
【主上保重!】
随即,风鬼冥衣赶往南方。
旷野之中,林木茂盛,杂糙丛生,地面上树影斑驳,阴森幽然。
其实荒野才是鬼族应该呆的地方。一块石头,一根树枝,一堆杂糙……无家可归,随遇而安,这才是鬼。
三千年了……
自己却还是不能习惯这种生活,太过寂寞,偏偏特立独行,贪恋那温暖的烛火。
自以为是的美好,谁人稀罕。
【你本就非人。】耳畔蓦地响起那人冷漠的话语。
心尖一阵疼痛。
瞎说。
你知道什么?
我才不稀罕做那平庸的人类。
我可是神仙,比那无能的人类风光多了。
想到这里,孤鬼不由“噗嗤”一声,笑了,狂傲美艷却又寂寞神伤。
神仙?!
呵呵~~~~~
神仙又算什么?
还不是沦落到现在连那杂糙荒木都不如。
你看,它们在地面上肆意摇摆的影子,多么招摇,多么漂亮!
而我呢?
什么也没有。
无论怎样,地面上都不会有片阴影。
没有影子,便连爱的资格也没有。
还真是残忍吶。
月下,徒留那鬼兀自嘆息。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几天都不发更,也是得了空才能写,写好还要反覆修改才敢放上。
按照大纲,这文快到一半了
第42章 第 42 章
第二日一大早,那洛雷宇便来了登门拜访,不过,被白忧闭门回绝了。
正如皇甫青所说,洛雷宇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当晚大家酣睡之时,不愿就此善罢甘休的洛雷宇竟私自潜进白府。不过被正在巡逻的白湛抓了个正着。
【半夜三更,暝幽太子不睡觉却潜进我白府,不知作何解释?】白忧问道。
【国师白日不见客,我只好夜间来访了。】洛雷宇倒也坦然,转而看向一旁不应该出现在此的皇甫青,道【没想到,二皇子也在这里。这么晚了,二皇子不回宫么?】
【本皇子的事用不着你操心。】皇甫青嘲讽回道【身为太子却做如此偷鸡摸狗之事,洛雷宇,你还真是与众不同。】
【呵呵~~~我对白国师一见倾心。爱美总要付诸于行动,做些偷鸡摸狗的事算得了什么。】
【你好大胆!】
【呵呵~~~】洛雷宇完全不理会皇甫青的满腔愤怒,问向一脸淡然的白忧【既然来了客,国师就不打算招待一下么?】
【你简直……】厚颜无耻!
白忧抬手止住了皇甫青的话,扫了洛雷宇一眼,回身吩咐道【妍紫,备茶。】
【是,公子。】
【呵呵~~~~如此,那便叨扰了。】洛雷宇大笑着自顾往厅里走去就座。
皇甫青虽是心里愤愤,却也只好跟着白忧一起进了屋。
一炷香后,大厅内。
只余洛雷宇一人侃侃而谈,众人不发言语且坐着他也恍若未觉,一双眼睛始终放在白忧身上不肯移去,看得一旁的皇甫青那叫一个牙痒痒,被看的白忧倒是气定神闲,静静品茶。
忽而白忧原本平静的神色有了细微变化。
药房那边有异动。
虽然极其轻微,但还是感觉到了。看了眼眉飞色舞说得起劲的洛雷宇,白忧不动声色,继续喝茶。
不久,药房那边的异动停止了。
而此时,洛雷宇也差不多起了身【打搅多时,我也该回去了。】
【白湛,护送暝幽太子回去。】白忧倒也不开口留人。
不待白湛应声,洛雷宇便先回绝了【不用,回去的路我还是知道的,多谢白国师关心。这国师府的茶,味道果然独特,呵呵~~~】暧昧地看了眼白忧,而后大笑着离开了。
【真过分,居然……】皇甫青气急败坏,就知道那洛雷宇不是省油的灯。
【二皇子莫要气了。】其实妍紫何尝不气愤,他家公子何时受到这种轻薄对待。
【天色这么晚,你们都回去睡吧。】
【可是,公子……】
【随他去吧。】瞥了眼离去的背影,白忧转而对身后四郎说道【你随我去趟药房。】
来到药房,刚推开门,一股焦味扑鼻而来,四处的房角还冒着屡屡白色轻烟。
【公子,这……】四郎吃惊,药房怎么又遭贼了?
【自前些日子查出了黑影下落,便在这儿布了噬阴阵。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白忧仔细查看屋内情况,东西摆放依旧整齐,不曾有动过的痕迹,再寻思这阵法被破的痕迹,【死了一个,逃了一个。】
自查出黑影与丞相府有牵连,白忧心中便一直有个疑问和猜测不解。为了试探验证心中猜测,故布下了此阵法。对付一般的鬼用噬阴阵是绰绰有余,不想居然被破了阵法还让闯进来的东西逃走了。看来,事情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
【噬阴阵这么强大,连鬼灵都能杀死,为何还能逃走?】四郎不解,在他印象中,自有生以来,杀过最厉害的鬼便是鬼灵了。也正是因为当年无意碰见白忧用噬阴阵杀鬼灵一幕,吃惊之余更是钦佩不已,才自荐成为了白府的药师。
鬼灵是比鬼使更高一级的鬼,擅长隐身,力量比起鬼使强大数倍,不过却敌不过噬阴阵的阵法力量。
【那是因为逃走的东西强大到足够对抗噬阴阵。】
【竟有如此强大?】
【没错。因为逃走的,是鬼座。】白忧皱眉,回身道。
【鬼座!难怪阵法被破,我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四郎瞪大了双眼。
鬼族里,鬼座是比鬼灵更高级的鬼。传说鬼族中,鬼座仅有六个。现下,居然连鬼座也出动了。
从未遇过这样厉害的对手。虽然知道风鬼冥衣也是鬼座,但因为不是敌对,所以也不曾见过他们真正的厉害。但仅根据鬼节那日,亲眼见他们杀小鬼的场景,便感到阵阵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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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风鬼冥衣,他们这几日是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直不见踪影?
四郎困惑。
白忧仔细查看药房的周围不起眼的角落,黑玉般的眸子里闪过精光。为什么洛雷宇出现的时间会这么凑巧?现在的情况虽不如自己当初所预料那般,却是瞎猫捉拿死耗子,收穫意外。
踟蹰了好一会儿的四郎,最终决定还是开了口,说出自己的疑问【公子,风鬼冥衣也是鬼座,如你所说鬼座既是如此厉害,那么作为他们主上的孤鬼,为何当初会连变异鬼尸都打不过?】
白忧侧头看过来,但没有立刻作声,查看完药房四周后,才问了句【无香粉还有么?】
【有。】
【准备些放到外厅。明日起,你先搬去白清苑。】
【是。】
从药房出来后,白忧去了白槡房间,想来最近忙着其他事情都没有好好关心过他。
进门的时候,白槡四肢大敞仰天睡得正熟,一脸孩童纯真睡相,被子全落在了地上。
终究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天性贪玩好动,不懂世事。可是,有些东西,却註定要背负的,所以莫要怪自己苛刻无情。
轻嘆了口气,白忧俯身拾起被子,给他重新盖上,将那不安分的双手也放进了被子里裹着。
出来后抬头便见那鬼的房间,它本就挨着白槡房间。刚刚四郎说的话,自己又何曾不知?高高在上的鬼王连最低级的变异鬼尸也打不过,功力几近丧失,为什么?
这么久了什么也没有发现,反把自己的弱点都暴露出来,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大意了。
犹豫了片刻,白忧走到孤鬼房门前,举起的双手却是迟迟没有落下去。
敲他门作什么。莫不是也被那鬼传染了,没事半夜跑来打扰别人?
白忧觉得自己真是有些奇怪,冒出些莫名的情绪想法。有些烦闷,最终离开去了书房,静心理清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
鸡鸣破晓之时,天色还有些暗,停了笔虽然毫无倦意,但连坐了几个时辰觉着有些酸痛,便去了院中走走。
却不想与那刚从城郊过夜回来的孤鬼撞了个正着。
看到来人孤鬼有些不大自然,但并没表现出来,但也不若平日那般,只是对着白忧弯眼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唿,继续走回房。
【早。】
身后蓦然响起清冷的声音,孤鬼脚步一顿,也回了句【早。】
【才回府?】
【恩。】孤鬼点头。
【你昨夜……是在外面……】
【四处走走。】孤鬼停顿了会儿,忽而轻笑问道【你是不是还要拷问去了哪里?】
【……】
不听白忧再言语,孤鬼便道【若是没事的话,我先回房了。】而后,便回了房。
从头至尾,孤鬼都不曾回头看白忧,笑里也带着疏离。
白忧察觉到了,但也仅仅只是察觉到了而已。
还是那般冷漠的面容,没有半点担心。
担心?
莫要多想了,他这般清冷的性子怎么会担心自己,简直是奢望,又何必多想?
他不是那个臭神仙。
那个臭神仙虽然也跟他一样,成天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但哪次自己出去回来的时候他不担心?
且罢且罢。
躺下后,孤鬼拿起一旁的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被子这种东西,不仅仅只是人类需要,鬼有时也会感觉到冷,也需要被子温暖。
太久了,风鬼说的没错,自己的确在这里待得太久了。
这是不对的。
待得越久,就越是眷恋,到头来只会把自己困得越紧。
为何不干脆些?
可是……
再待几天吧,就再待几天,等事情办完了,就走。
好,那就允许再待几天,到时可不许再赖着不走。
吶~~臭神仙,我想睡觉了,来梦里陪我一下,好么?
只有自己的梦,太过寂寞。
孤鬼抱紧被子微笑着闭了眼。
秋试如期举行,为期两天。两天轮番考核下来,一批优秀人士获得参加殿试的资格。所谓殿试是由皇上火明贤亲自拟题考查选才,所考题目无人知晓,保证了选拔的公正性。
火羽国一直十分重视秋试,它是一国人才之本。所有朝臣贤良都要经过秋试选拔,不允许世袭,能者方可任之,所以秋试的监考职责重大,监考场地也是派了重兵把守。
这两日火明贤忙于秋试,无空理会那洛雷宇,便吩咐白忧招待。许是第一日拒了洛雷宇登门拜访有失礼节,后面两日白忧一改前态,尽心待客,这让洛雷宇着实感到高兴。
殿试最终筛选出了数十名卓越之才,状元榜眼探花三甲也有了分晓。今年人才较往年远胜一筹,火明贤甚感欣慰,当场便将朝廷重要之职委于这前三甲,赏地千倾,黄金万两,赐与府邸。此外,还亲自为这些金榜题名之才摆设盛宴,百官齐乐。
暝幽太子洛雷宇特此作诗喜贺,火明贤觉着这次秋试当真是借了洛雷宇吉言,高兴之余便留洛雷宇再多待几日,那洛雷宇倒也不推辞答应了下来。
圣上一高兴,火羽国的百姓也跟着欢腾,举国同庆。
喜上加喜的是,火羽国的天祭之日也要来了。每年天祭前,国民都要做些祭天准备。今年便是白忧之前吩咐的,家家撒粉贴符。
天祭这日,国师的祭天祈福,将众民心声传递给天上神明,表达自己的虔诚敬神向善之心,得到神明的垂怜眷顾,庇佑万福,去除周遭的阴暗邪气,换来一年平平安安。
天祭之所以值得喜庆,是因为它还被称作花灯节。到了晚上,每个人都会穿上自己最喜欢最漂亮的衣裳,家家户户都出门逛花灯,买花灯,放花灯。
今夜月色很是清明,街市热闹非凡,人群簇拥。摊贩们纷纷将自家最好看的花灯都挂了出来,吸引游客。
花灯上的图案五花八门,花样繁多,有梅花弄雪、高山细流、夜啼春晓,也有花猫戏球、勐虎下山、八仙渡河……总之,色彩纷呈煞是好看,叫人应接不暇。
花灯虽美,但却不及路过的那袭白衣背影来得瞩目。
只见那人所着白裳,华贵清丽,用银丝镶嵌在上面的莲花雅致脱俗,在月光下泛着点点银光,甚是夺目。肩后那长长的墨发用牙白色丝带随意繫着,随着最外层薄如轻纱的月白色丝袍在空中轻扬。仅仅是道背影,便将人目光紧紧锁住。
随之后面响起一声唿唤【公子!等等我们。】
那人蓦然回首,一看面容,竟是叫人忘却了唿吸。
清秀俊逸的脸庞上,一双映着路边花灯里点点烛光的黑玉双眸,灿若星月,再配上那淡雅冷漠的气质,真真叫人移不开眼去。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淡若青竹,雅若白莲,只可远观不容亵渎焉。
听到声音,白忧停了脚步转身往回走,身后的两道紫衣身影也随之转身。今日,紫苏紫肃二人也换上了新制的紫衣,深紫束身长衫外加淡紫纱衣,衬得身姿很是俊逸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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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这两个花灯我都觉着好看,你说买哪个才好?】只见妍紫左手拿着画有牡丹的花灯,右手是画有芙蓉的花灯,犹豫不决。今日她也换了平日不曾穿过的鹅黄色裙装,脸上略施薄粉戴上了玲珑簪,比起平日多了一份美貌淑惠,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牡丹富贵,芙蓉冰玉,两者皆美,若是喜欢,何不都拿去?】白忧回道,不不经意和站在妍紫身后的孤鬼目光相触,孤鬼扭头看向一旁的花灯,移开了眼去。
今日孤鬼和往常一样,一袭红衣长及地,无需刻意装扮雕琢,邪魅不羁,俊美非凡。较之从前,今日的孤鬼还多了一丝内敛稳重,平添出另一番魅力。
听公子这么一说,妍紫觉得有理,便将它们都买了下来。而后,紫苏紫苏也挑了两个好看的花灯。买完后,五个人继续前行,白忧和紫苏紫肃在前,孤鬼妍紫在后。
今日一向没消停的皇甫青和白槡二人没有跟来,一个被白忧以二皇子过节应回宫中团聚为由送回了宫里,一个自称要备考《国策论》,破天荒主动要求留在府里看书。白忧倒也随了他,留着白湛在府里照看着。
所以今天就只他们五个出来了。本来孤鬼是不打算来的,说身体不大舒服。妍紫觉得那鬼在骗人,是在推辞,便软磨硬泡硬是将他拖了出来。
按照以往孤鬼爱凑热闹的性子,不应该不愿意出来才是。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因为从他们出来到现在,那鬼就一直是心不在焉,也不怎么看花灯只是远远地在队伍后面跟着,而且最反常的是都没开口和他家公子说话。
不和他家公子说话?!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这鬼,又和公子,闹矛盾了?妍紫纳闷。
不知不觉一行人走到了河边,这里烛光闪烁,人群熙攘,好不热闹。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手捧自己精心挑选来的花灯,执笔在写下愿望和祝福,再点燃放人水中。载着美好希望的花灯顺水而下,一路漂向远方。
不知何时,紫苏紫肃他们跑去了河边放花灯,独留下了白忧和孤鬼。
静静地看着百姓沉浸在幸福里的百姓们,白忧的眼底却还是无法挥散的忧虑。他不知道,这样的安乐还能持续多久,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总让人感到惴惴不安。
一旁的孤鬼默默河对岸,眼底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时不时体内那阵气血翻腾上来,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不喜欢花灯么?】良久静默,白忧先开了口。
【喜欢。】
【为何不选?】
【我……】停了片刻,孤鬼才缓声道【其实……我是……第一次逛花灯……不知怎么选……】
【……】白忧愣住,他从未想过这鬼竟也会这般腼腆的一面,尴尬中还带着…几分……可爱。
可爱?自己怎么会觉得一个鬼可爱,还是个男鬼?!白忧觉得自己脑袋一定是进水了。
【是不是觉得,很可笑?】许久未听到白忧出声,孤鬼转头笑道,栗色的眸子里是淡淡的哀凉。
这笑容让白忧看着不舒服有些刺眼。这鬼笑起来,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看了眼远处放花灯的妍紫三人,白忧放轻了语气【我带你挑一个,如何?】说着便往热闹的花灯街市走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孤鬼才明白那话里的意思,便跟了上去。
一白一红两个身影又重新融进了花灯的街市,一个清雅脱俗,一个邪魅俊美,引得路人频频围观,而他们却不自知。两个身影虽是并肩走着,但彼此却始终保持着三尺距离。
最终在一家最大的花灯摊前驻了足,白忧俯身挑选,孤鬼则在一旁静静观看。
不得不说,白忧不管何时,都很好美,今晚尤其好看,挑选花灯时举手投足间也是那么优雅淡然,伴着特有的淡淡清香。
【这个怎么样?】挑选了一番后,白忧拿着一盏画有□□满园的花灯,抬头问道,正好对上那紧盯着自己的栗色眸子。
一人一鬼皆是一怔。
不过孤鬼很快反应了过来,很自然地接过那花灯看了番【好看是好看,却不及你画得好。不如画盏花灯,送我可好?】
白忧将那花灯拿过放回原处。这鬼说的是“送我可好?”这般寻问客套的语气,一改从前的理所当然要求,本是好事,却不知为何自己反而有些不大习惯。
不见白忧有所动作,孤鬼便改口道【不过是说笑,这花灯其实挺好看的,就买它好了。】
【想画什么?】忽然白忧开口问道,那鬼话语里的急于掩饰太过明显,竟让人有些不忍。
【……】望了那黑玉般的眸子良久,孤鬼才结巴道【…画……那……后山回梦……吧……】
向摊贩要来了笔墨和空白花灯纸,便提笔描画了起来,孤鬼细细欣赏着低眉挥洒笔墨的白忧。
只一会儿功夫,一片妖娆动人的回梦花海跃然纸上,惟妙惟肖,仿若那回梦就在眼前摇摆舞动般。
落笔后,白忧看向那鬼。
只见那鬼嘴角一勾,笑得温润,贊道【美哉妙哉!】
【哎呦呦~~~客官,您可真是妙手丹青哪!】摊贩一边称赞不已,一边小心翼翼地煳着那画好的花灯纸。待煳好后,递给孤鬼,道【这位爷,三十文。】
孤鬼想也没想,本能反问道【三十文……是什么?】
那摊贩反被孤鬼给问傻了,两眼睁得圆圆的像看怪物似的打量孤鬼,这人长得如此俊美却怎怎会问出这种问题,难道是个傻子?
一看不对的白忧立时丢下一两银子说了句不用找,便拉着孤鬼匆匆离开。直到了人少点的僻静处,白忧才停了下来小声喘气。自己怎的差点忘了,他是鬼,一说话就露馅儿了。
【三十文是指三十铜钱,刚刚给他的是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文。】白忧略喘着气,破天荒地解释道。
许久不见那鬼回答,扭头往身后一看,见他愣愣地看着下面,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正握着那鬼的手。刚刚拉着那鬼的手只顾着快些离开,竟然忘了……白忧惊得急忙松了手,却不料又被那鬼反手握了去。
【你……】白忧急于抽回手。
【忧儿~~~~】孤鬼抓着那手不放,高兴得将人一把扣进怀里【你是在关心我么?】
【放开。】
【不放~~~~】
【放不放?!】因为被闷在胸膛,白忧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我不放~~~是你自己主、动、的。】孤鬼耍赖道,静静感受怀里白忧身上的清淡花香。
【你别逼我,】听到那鬼的坏笑声,白忧脸上一阵火烧,气急道【再不放,我就……嗯……唔……唔啊……嗯……】
蓦地,孤鬼的双唇就这么压了下来,张口说着话的白忧正好方便了那鬼的侵犯,湿滑的舌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探了进来,肆意舔舐。
白忧挣扎,刚举起那未被困住的手反抗,就被早有预料的孤鬼轻易反剪到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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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来内心的压抑遇到缺口,涌了上来,孤鬼弯腰抱紧,加深了这个吻,
【你……唔……啊……】就在白忧唿吸困难快要窒息的时候,孤鬼终于放开了他。
【你!】白忧愤怒地一掌挥来,却见那鬼笑盈盈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那晚伤他流血的画面一闪而过,那掌又硬生生地收了回去,气愤之余只能抬袖擦嘴。
手腕却又被握住,孤鬼低头,在白忧耳边低声邪魅道【你、脸、红、了。】
【放肆!】甩开那鬼的手,白忧后退几步拉开距离。黑玉般的眸子里满是怒火燃烧,略微红肿、带着水润光泽的两片薄唇在夜色中,煞是诱人。
真是诱人。一扫前些日的阴霾,孤鬼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又恢復了一贯的放荡不羁。虽是意犹未尽,但看到白忧那恨不得吃人的可怕眼神,他明智地转移开话题道【不是还要去河边放花灯么,晚去了就不好了】说完还不忘回头抛了个媚眼,自顾往前面潇洒走去。
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那鬼绝对是故意的!
鬼性使然,鬼性本劣,本性难改!白忧为自己先前无来由的怜悯内疚一万个后悔懊恼。再有下次,定将他千刀万剐,不,刀刀凌迟!
虽是这么想,然而却不得不面对现实,白国师最终还是挪步跟了上去。
就在他们快要到河边时,不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突然传来撕心裂肺地喊声和尖叫声【救命!……救……命……鬼~~~~有……鬼~~~~~~啊!!!】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赶在十二点以前~~~~久等
第43章 第 43 章
就在他们快到河边时,不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突然传来撕心裂肺地喊声和尖叫声【救命!……救……命……鬼~~~~有……鬼~~~~~~啊!!!】
一白一红身形一顿,几乎是同时,转身就向那声源方向冲去。
人们依旧沉浸在刚刚的热闹喜悦中,丝毫没有理会刚刚的喊叫声,只当是无聊的恶作剧。唿喊之人因为人群对他的忽略,面色惨白,不甘心地又冲着人群竭力喊道【真的有鬼!!!】
【在哪儿?】蓦地一个红影来到面前。
终于有人肯相信了,唿喊之人惊恐的脸上有了丝安慰,连忙指向身后那片漆黑的巷子道【那里!就在那里!……吃人!那些东西……它们……它们吃人!!!!好可怕!!!】他全身上下哆嗦不停,等再抬头时,那道红影已经不见了。
直到离开了人群,一白一红才停住脚步,直接飞身掠进漆黑的巷子。
自己担心的事情,终究发生了。看到前方笼罩在乌烟瘴气下的巷子,白忧不由握紧了双拳。
还没靠近已是恶臭熏天,待真正到达后,着实为眼前的一幕触目惊心:望不到头的狭长巷子里,遍布尚未变异的鬼尸鬼魅,它们中的不少都被房门口紧贴的符纸和焚尸粉所伤,但是这并不影响它们埋头吃人的心情,张着全身唯一一张血盆大口,乐滋滋地啃着手里的人手,人身,人脑……贪婪的啃噬吞咽声,人类的哀嚎哭喊声响彻整个巷子。
而伏在两旁屋顶上指挥它们的鬼使们不时催促着下面鬼尸鬼魅的食人速度,两眼放着光,口里发着极其怪异的叫声,很是兴奋。一时间,血腥味和恶臭味混杂在一起,贪婪的咀嚼吞咽声和兴奋怪叫将整条巷子拉近了死亡的黑暗里。
这样的场景如何不让白忧愤怒,紧握的五指凝力向身后用力一挥,一道白色屏障凭空升起,将这充满罪恶的巷子与外面热闹的人群隔了开来,这是要打开杀界的前奏。
听到异动,众鬼们都望了过来。
【你们倒是吃得很享受。】一旁的孤鬼嘲讽道。
【吃了能迅速提升功力,莫非你也要尝一尝?】一个头上画有白圈的鬼使说道,看样子是这群鬼里的小首领。
【尝一尝?】孤鬼听了觉着好笑,满脸鄙夷地看向地面那些鬼尸鬼魅道【看看你们自己的样子,全身上下除了那血盆大口什么也没有,一团漆黑,要多丑陋有多丑陋。提升了功力又如何,还不是连张脸都长不出。】
身为低等级的鬼尸鬼魅,不仅力量微弱,全身上下除了四肢和一张嘴巴,连基本的面相也没有,在鬼族里备受歧视,只有任人欺辱统治的份儿。刚刚孤鬼的话正是戳中了它们的痛处,下面的鬼尸鬼魅们人也不吃了,挥舞着四肢愤怒低吼,表达自己的不满。
为首的鬼使对着下面一挥手,示意它们安静,下面的众鬼立时会意,不再理会,又埋头专心吃起人来。而后那鬼使对着屋顶上的鬼使们一挥手,他们迅速聚拢,排成有序队列,横在了白忧孤鬼面前。
既然吃人能迅速提升功力,这些更高级的鬼使为何不自己直接吃,反而要先拼死护住那些低级的鬼尸鬼魅吃人?着实奇怪。
念头闪过间,五道白光飞射出去,白忧已先动了手。
而就在白忧出手的瞬间,鬼使们叠加成一道黑墙,凝力将那白光都吸了去。
这些鬼出动和战斗竟是如此井然有序,必定是有组织。白忧皱眉,一晃右手,袖中白绫横空飞出,带着唿啸之势,直冲那堵黑墙的正中心位置。
这时,那堵黑墙突然也射出了一道黑光,迎面而上,黑白两道光在空中激烈碰撞。力量薄弱的黑色光芒消失后,长绫直直飞了过来,将那堵黑墙击散了去,众鬼四处分散,其中被长绫直接击中的几个,瞬间灰飞烟灭。
这个人类的力量竟是如此强大,为首的鬼使当下一惊,随即对身后喊道【吃了白衣人,至少升鬼座!】
此语一出,众鬼譁然叫嚣,多么诱人的条件怎么能拒绝?要知道,鬼族中除了鬼王,最厉害的就是鬼座了。从古至今,鬼座也只有六个。连一直埋头吃人的鬼尸鬼魅们也停止了手中的动作,不自量力地围了上来。
【那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白忧冷哼,黑玉双眸里杀意腾腾!
站在一旁的孤鬼,静静看着似白剑般冲进鬼群里的白忧,只见白剑所过之处,无一倖存。竟是如此厉害?栗色的眸子里,目光深幽。
鬼使们岂会坐以待毙,一声号令下,立时形成两队追了过去。被夹在中间的白忧一甩长绫,便捆住了正面的一队鬼使。
身后的那队鬼使欲趁机攻击白忧的后背,白忧早已预料,另一手还没来得及挥出,却见那鬼的金丝桃花扇腾空飞了过来。伴着一片哀嚎声,身后的那队鬼使纷纷跌落了下来。
修长手指轻轻一收,金丝桃花扇又回到了那鬼手中,栗色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站在那里看热闹。】白忧冷声道。
【忧儿有难,我怎能坐视不管。】孤鬼吹了吹扇子,颇有闲情逸緻地扇起扇子来。
那悠然自得的样子看着就觉气愤,这一气愤,下手自然就重了。只见那长绫一绞紧,几道黄符贴了上来,鬼使们动惮不得。白忧轻念咒语,长绫随之越收越紧,右手食指中指一併,一道白光飞出。连喊叫声都来不及发出,长绫中的鬼使已不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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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徒留白色长绫漫漫飞舞,衬得那袭白衣美如画。
就在这时,之前被打伤散落在地上的那队鬼使已起身,飞扑过去形成圆圈包围住了白忧并迅速平行转动。旋转中圆圈不断缩小,而圈中的白忧一脸平静地看着面前快速移动的黑影。
就在鬼使们集力,准备予以重击之时,一道红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来在黑影外面环了一圈,不待鬼使们看清那道影子,已全部被定在半空。
只见那鬼邪魅地嘴角一勾,轻柔将白忧带出了包围。待他们脚尖刚着地,“砰”地一声,身后红光四射。
众鬼被灭,四周的瘴气也就自然消失了,晴朗月色,点点繁星又重现在巷子上空。
【不愧是国师,忧儿身手果真不凡!】孤鬼抬头望向明月,调笑道。
【小小拙计,又怎么入得了你的眼。】白忧收起手中长绫。
【怎么会?】孤鬼合扇道,却见白忧神色凝重地望着那遍地都是被啃得破碎的尸体,握紧了双拳,愤怒道【竟然妄图通过这种歪门邪道来获得力量,鬼族何其残忍!】
栗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疼痛。在白忧眼中,鬼族本就是三道六界里最为卑劣低等的存在。而眼前的这一幕,更是印证加固了这一看法。那黑玉双眸里的愤怒,灼烧了孤鬼的心,因为,白忧眼里的鬼族,也包括了他。
正待孤鬼欲开口时,却又传来一阵哀鸣唿救声。听声音,是从附近的另一巷子里传出来的。
居然不止这一处?!!!
孤鬼白忧心惊。
【它们早就料定花灯节这晚大家都会出来,故意挑在这个时候出现。】白忧道。
【看样子是有备而来了,快走!】
说着,孤鬼便和白忧飞身赶去。
原本在河边放花灯的紫苏紫肃发现异常后,早已先一步赶来这里,正和鬼族厮杀了起来。二人合力配合,紫苏吹起迷魂笛,迷惑困住众鬼,紫肃则凝力挥起青天白日剑斩杀。
而就在当口,两个鬼使偷偷从后面朝凝神吹笛的紫苏攻了过来。
【后面!小心!】远处打斗的紫肃看到后,大声喊道。虽然发觉,但却来不及上前救助,只能眼看着紫苏陷入危险之中。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白光闪过,灭了那两个偷袭的鬼使。
【公子!】正在打斗的二人看到了来人。
【这些鬼早有预谋,多加小心。】白忧叮嘱道。
【是。】紫苏回道。
这紫苏的迷魂笛是专来对付鬼族的笛声,鬼族听了会心智受扰,痛苦不堪。这笛声力量强大,一旁不小心听了的孤鬼,隐隐也感到不适,不得不凝力对抗这笛声。身为随从的紫苏力量尚且如此,那白忧的实力,到底是多么深不可测?
很快,白忧孤鬼也加入了打斗中。
【妍紫呢?】白忧突然问道,他们三人刚刚不是在一起的么?
【她已经往府里赶了。】紫肃一边打斗一边回道【公子,你先回府,小公子莫要出事才好,这里就交给我们。】
白忧环看了一眼,这里的鬼不算太多,解决它们,对紫苏紫肃来说不成问题。而白府里却只派了白湛一人守着白槡。
都怪自己太过大意,今天过节一时放松了戒备,白槡莫要出事才好,否则,自己就无法向……
白忧不敢继续想下去,把这里交给紫苏紫肃二人后,加紧和孤鬼往白府里赶去。
刚离开巷子没多久,空中忽现一道烟花,尖声鸣叫直飞沖天。升到高处后,烟花绽放,炫丽缤纷,炫丽过后,空中留下一道七彩烟雾。
【七色烟?】白忧惊道。
【怎么了?】孤鬼莫名地看着那道烟。
【这是信号弹,只有遇到不得已的危急情况才会燃放。】白忧观察烟花燃放的位置,【方向是在柳巷街。不好,凤羽鸢那边有情况!】话落,白忧掉头往柳巷街赶去。
孤鬼也跟了过去。
【你先回白府。】白忧回头道。
【那你……】
【我赶去凤羽鸢!务必要保护好白槡,他不能有任何闪失!】白忧用从未有过的慎重口气说道,那双黑玉双眸里除了认真,竟还带着一丝恳请。
【知道。】栗色的眸子里,一道精光闪过,孤鬼上前握住白忧的手,温声道【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不准受伤。】
望了眼那栗色的眸子,白忧点头应允【好。】而后便飞身掠向了柳巷街。
第44章 第 44 章
今日大都最负盛名的柳巷街,没了往日的热闹,异常安静。原本应该热闹非凡的凤羽鸢此刻却是大门紧闭。
清俊瘦削的白色身影,一步一步向着大门走去,仿佛知道有人来了,大门自动缓缓开了。
恶臭味铺天盖地,那精緻俊秀的脸庞上,是一贯的淡定从容,踏着稳健的步伐,优雅地走了进去。
待那袭白衣完全进了凤羽鸢,“嘎吱”一声,大门自己关上了。
此刻的凤羽鸢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是密密麻麻的黑影,看到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不由兴奋叫嚣,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人类!!!
今天在这儿寻欢作乐的男女老少,现下,全部成了盘踞在此的鬼尸鬼魅的美食。此刻它们正在大口咀嚼着人身,品尝着人类的鲜味。
血腥味弥散开来,哀叫哭喊声响彻凤羽鸢的每一个角落。
【哎呦呦~~~这位公子长得真英俊~~~今个儿来得真是时候!】穿金戴银的银嬷嬷对着身后蠢蠢欲动的众鬼们一挥手,示意它们安静,而后如往常那般,笑得花枝乱颤【您这是要找哪位姑娘啊?】
【柳叶儿。】白忧平静道。
【原来是叶儿的贵客啊。公子,你来得可真是慢,我家叶儿都等候多时了,您怎么才来?】银嬷嬷一扭一扭地迎了上前,问道【不过,您确定自己只是来找她的么?】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呵~~~~马上您就会明白了。】银嬷嬷媚眼一勾,对着身后扬了下手里的丝帕【带上来。】
得了吩咐,两个鬼使押着个人上来了,身上罩着个麻袋。
【哥~~~~~】那被蒙着的人叫了句。
白槡?
蒙布一摘,果然是白槡!
白槡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此时,白槡被两个鬼使牢牢钳制着。鬼使钳制白槡的尖锐指甲已经刺进了他左肩靠近颈脖血脉的位置。
可怕的是,白槡原本白净的小脸上竟能清楚看到有丝黑气在不断游走。
白忧的黑玉眸子勐地一收缩,它们对白忧做了什么?
【公子,你很紧张?呵呵~~~~~我就知道,比起叶儿,他会有用多了。】银嬷嬷看向眼神疑惑的白忧,继续道【你是不是还想问叶儿在哪儿?放心,叶儿姑娘被放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毕竟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我对她还是很有感情的。】
【感情?一个附在老鸨身上的鬼,会有什么感情?】白忧冷哼道。
在很久之前,凤羽鸢就曾有几次鬼出没,后来都被白忧悄悄绞杀了。当时整个大都内,唯有此处有鬼出没,觉得有些蹊跷,所以白忧便派柳叶儿混了进来,监视这里的情况,不想果真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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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鬼在凤羽鸢潜伏了这么久,居然都没被发现,而且还能附着人的身上,控制人的意识,只有鬼灵这种级别的,才能做到。鬼灵是比鬼使更高一级的鬼族,虽然与鬼使一样都是无实体的鬼,也能隐身,但是他们最大的区别就是能够附着进人的身体。
但这附着在老鸨身上的傢伙,会不会是前几天从自己那里逃走的鬼座?因为比鬼灵更高几倍的鬼座也同样是可以附着在人的身上的。白忧凝眉,不大可能。
鬼座向来神出鬼没,很少暴露自己的行踪。眼前这东西若是鬼座,凤羽鸢的院子里就应该会有其他鬼灵出现保护才是,而不会只出现这些鬼使杂碎。
所以面前这东西,是鬼灵。
【公子说话可真直接。我对叶儿姑娘当然有感情了,那信号弹便是我帮着放的,否则,您又怎么知道来这里呢?你应该感谢我才是。】“银嬷嬷”掩着手里的绣帕笑道。
【我是要感谢你,但你抓他过来做什么?】白忧努力让自己镇定。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轻举妄动,白槡就会性命不保。在它们的尖锐指甲下,人的是脆弱的。
之前自己虽然在白槡身上施了些符语,能够护他周全,一般的鬼不能耐他何,但是对于鬼灵,那些符语却不管用。因为白槡本身什么也不会,所以符语根本无法发挥它的最大功效。
【抓?公子是误会我了。】银嬷嬷觉着委屈【是他自己跑的,我可没有抓他。】
【老巫婆!别以为我会怕你。到时候让我哥打得你脑门儿开花!】白槡恶狠狠道,身后抓着他的鬼使听了不悦,手指一个用力,刺得白槡不由倒抽了口气。
【哎呦~~~这小公子的嘴可真厉害!】转而“银嬷嬷”对白忧道【我真没抓他,我可是有证人的。】一拍手,一个满头扎着花辫的小女孩跑了出来,年龄看上去和白槡相仿。
【如凤?!!】一看到那女孩,白槡很是激动。
【银嬷嬷~~~~】听到白槡的叫声,那如凤也不看他,而是乖巧地径直跑到了“银嬷嬷”身边。
【哎呦~~~~如凤真乖,你来帮嬷嬷告诉这位公子,是不是这位小公子他自己来凤羽鸢的,嬷嬷没有抓他?】
听了话后,如风转过身对白忧道【是白槡自己跟着我走进来的,银嬷嬷没有抓他。】而后,又对“银嬷嬷”道【银嬷嬷,人我给你带来了,话我也帮你说了,现在你是不是应该把我娘的卖身契给我了?】
【卖身契?如凤……什么卖身契……】白槡受伤的眼神中,满是疑惑。他不明白如凤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那个平常总是给自己带好东西的如风,为什么要以逛花灯为藉口,把自己骗来这里?这样的如凤,让他觉得好陌生。
【就是我娘的卖身契,我娘是这里的牡丹姑娘。】如风转而坦然地看向白槡,那双大大的杏眼里是与年纪不相符的成熟和冷静【银嬷嬷跟我说,只要我能在今天把你骗到这里,她就把我娘的卖身契给我,这样,我娘就自由了,她就不会每天都愁眉苦脸生气了,她不生气,我就可以不用挨打了。】
【你……】白槡恍然,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么小年纪的如凤,身上会有那么浓的胭脂香味,原来他娘是这青楼里的姑娘。原来这就是她身上总是满身鞭痕的缘故。
【如凤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银嬷嬷”高兴地弯下腰,摸了摸如凤的头,从袖口里抽出了卖身契【这是你娘的卖身契,拿好了。】
【谢谢银嬷嬷,我娘呢?】如凤紧紧攥着手里的卖身契,问道。
【你娘啊~~~~】“银嬷嬷”思索了会儿,而后指向二楼牡丹的闺房,【她在房口等你呢。】
【是么!】如凤高兴地抬头,果真看到她娘就站在房门口对着她微笑。还不待如凤抬腿上楼去找牡丹,突然,一个鬼尸突然蹿出,一口咬掉了牡丹的脑袋,生吞了下去。
【啊~!!!娘~~~~~~~】反应过来的如凤尖叫着转身捶打“银嬷嬷”【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娘,还我娘!!!!】
【如凤不乖哦!】
话落的下一秒,如凤已经倒在了地上,那双大大的杏眼就这么睁着,死不瞑目。
【如凤!!!!】白槡声嘶力竭地喊道,他无法接受,人就这么没了。他美好温馨的世界里,不曾有过杀戮。原本痛苦的小脸上此刻满是恐惧和愤怒!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真是可惜了。】“银嬷嬷”舔了舔自己沾满鲜血的尖锐手指,看了眼地上如凤的尸体,对身后的鬼使吩咐道【拖下去赏给它们。】
【还我如凤!!!你个老妖婆!!还我如凤!!!】眼睁睁地看着如凤尸体被拖走,被那些骯脏的东西吃掉,白槡几近崩溃,满脸是泪。
因着他的挣扎,游走在脸上的那丝黑气渐渐变浓,脸上的血色越来越少,整张脸开始发青发黑。
一旁的白忧握紧了双拳,指甲深陷几乎要将那白皙的手掌抠出血来。他痛恨自己的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在自己面前消失,自己却不能轻举妄动,否则,连白槡也会失去。
【你都知道她是为了牡丹的卖身契才接近你,怎么还替她说话……】“银嬷嬷”踱步来到白槡面前。
【如凤是善良的,我相信她,一定是你逼她。你这个老妖婆!】白槡愤怒道。
【没错,是我逼的她,每天派鬼跟着她监督她,不然她怎么只有黄昏才敢来见你?!】“银嬷嬷”冷哼道【真是个蠢孩子!】
要不是因为之前抓白槡失败,他又整日待在白府不出门,自己何必要如凤这个小丫头来帮忙,拖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把人弄动手。
【你这个变态……老女……人……】最后一个字几乎已经没声了,随着他身后鬼使的一个用力,白槡突然昏了过去。
【你想怎样?!!!】白忧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呵呵~~~~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放心,不过是给他体内注了点好东西。】“银嬷嬷”笑得一脸谄媚【至于条件嘛,不多,就三样东西:你府上练的阴毒,二皇子这个人和还有他那块龙腾玉。】
原来,袭击白府,袭击二皇子,偷去龙腾玉都是这个“银嬷嬷”指使的。她要阴毒可以理解,但是,要二皇子和那龙腾玉有何用?
【你身为鬼灵,要块玉佩抓个易如反掌,又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白忧冷声道。
【大费周章?哼!若不是你们在皇宫周围设了强大结界,我早就自己把那二皇子抓过来了。好不容易他出了宫你又三番五次坏我好事!再者说,那玉可不是普通的玉,虽是好东西,但我们鬼族不能直接触碰,否则,你以为我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想到这里,“银嬷嬷”便觉气愤,上次让那牡丹拿到二皇子的龙腾玉,却又被发现不得不交了回去,以免提早暴露,坏了自己的大事。
那龙魂玉,鬼族不能自己触碰?难怪那次孤鬼去凤羽鸢要那玉的时候,要叫紫苏紫肃二人帮他忙,竟是这个道理。那么,孤鬼是早就知道这龙魂玉并非普通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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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忧困惑【那二皇子不过是一介凡人皇子,龙腾玉再不普通也不过是块凡间玉石,何以值得你们如此兴师动众?】
【那自有我们的理由,你莫要废话,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快去把那东西拿来换人!否则~~~~哼哼~~~】那“银嬷嬷”倒也还算聪明,知道白忧是在套她的话,岂会轻易就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他人?所以催促着白忧快点拿东西交人,她也好早点回去交差。
【一个时辰,会不会太长了些?】蓦地身后传来一道颇富磁性的嗓音。
【谁?!】银嬷嬷惊道。众鬼也循着声音纷纷回头望去。
只见一袭红衣飘然而下,一双栗色的眸子里是冰寒笑意,手里的那把金丝桃花扇舞得灵动出尘,在黑暗的空中划出的道道红光,似朵朵绽放的娇花,红光过处,惨叫声连绵不绝。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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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谁?!】银嬷嬷惊道。众鬼也循着声音纷纷回头望去。
只见一袭红衣飘然而下,一双栗色的眸子里是冰寒笑意,手里的那把金丝桃花扇舞得灵动出尘,在黑暗的空中划出的道道红光,似朵朵绽放的娇花,红光过处,惨叫声连绵不绝。
就是这一瞬,鬼使和“银嬷嬷”松懈的这一瞬,白忧身形一晃,已将白槡夺了回来。一探鼻息,气若游丝。
孤鬼不屑回答这些杂碎,落地后问向身后【怎么样?】
【他体内被注了一股奇怪的黑气,已经游走了全身。】白忧皱眉,立时封住了白槡全身穴位,防止黑气吞噬心脏。
【又是你!】看着面前这身红裳,“银嬷嬷”便觉来气,【你身为鬼族,却三番五次帮这人类坏我好事,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孤鬼冷笑【当然是因为看不惯你们这些杂碎。】
【你……!】手里的筹码被夺,还被鄙视了,“银嬷嬷”气得转身给了那两个看管白槡的鬼使两巴掌【你们是饭桶么?一个孩子都看不住!】心知自己斗不过面前这鬼,也无心和他们打斗浪费时间,转而朝密密麻麻的鬼尸鬼魅们一挥手,道【好好招待他们。】
话音刚落,黑压压的一群黑影就这么扑了过来。孤鬼凝力挥金扇,立时横生出一道红色屏障,将众鬼都搁在了屏障之外,无法近身。那些黑影岂会善罢甘休,成群地扑了上来。
【你带白槡先离开。】孤鬼对身后说道,面前这些虽是低等级鬼,数量却是众多,要对付它们要花些功夫,如今多了个昏迷的白槡,便不能随便动手,否则会伤到他。
说话间,瞥见那银嬷嬷带领一众鬼使们趁机逃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皇宫?
白忧也看见了,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妍紫带着紫苏紫肃赶了过来。将人交给妍紫,吩咐她带着白槡速去白清苑找四郎,随后白忧又吩咐紫苏紫肃去找柳叶儿。
白忧孤鬼立时和众鬼打斗了起来。
没过多久,紫苏紫肃带着浑身是伤的柳叶儿出来了,白忧也让他们速去白清苑。待人都离开了,孤鬼不想被面前这些杂碎拖延时间,于是腾空凝力,金扇一展,一道强大的红光飞射而出,波及每一个角落,顿时凤羽鸢安静了下来,黑影消失,恶臭味也没了。
【总算安静了。】孤鬼笑道,努力压下身体深处涌现出来的气血翻涌,故作轻松地拍了拍身上尘土,对白忧道【走吧,不然他们可要攻进皇宫了。】
【皇宫有结界,他们一时进不去。】
【这倒也是。】
【那结界为什么对你毫无影响?】白忧想到,之前自己被那火明裂下药那晚,便是这鬼去未央宫把自己救回的。
【忧儿,你怎可将我与那些杂碎相提并论呢。】孤鬼不满地看向白忧,觉着委屈。
【……】见了这鬼的表情,白忧直接起身飞身皇宫懒得回答,后面传来那鬼的声音【忧儿~~~~等等我。】
那皇宫的结界竟然对他毫无影响,来去自如。这鬼的本事,究竟有多大?白忧凝眉。
还未到皇宫,远远听见阵阵嘶吼。待近了些,便见那布在皇宫上方的结界,居然出现了裂fèng。不过好在宫内的护卫都是从白清苑精挑细选出来的,此刻还算冷静,他们齐聚在了结界开裂处,共同施法补助结界。
宫里被惊醒的皇上太子此时正目瞪口呆地站在高殿门外,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不断攻击结界的怪物。周围两排护卫挡在前方护驾。大家脸上都是恐惧之色,尤其是那火明裂,惊得嘴巴都能塞下好几个鸡蛋,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双腿抖个不停。倒是那皇甫青脸上毫无惧色,兴致勃勃地盯着眼前这怪物,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为何要说是怪物,因为此时的“银嬷嬷”已经完全走了样,模样狰狞很是吓人。身形魁梧粗壮不说,全身力量还在不断暴走,披头散髮,双目血红,简直就是个升级版的大块头。她不停冲击结界破裂的边缘,还抓起一旁跟来的鬼使送入嘴中咀嚼吞咽。
鬼灵吃鬼使?!
她!居然在吃同类!!!
刚刚和她一起过来的鬼使们如今快被她吃光了!
难怪她的力量会瞬间暴走!面前又是一个变异的鬼!
鬼尸鬼魅靠吃人提升功力,而这高级点的鬼则是直接通过吃鬼来提升功力!
难怪之前那些鬼使们会心甘情愿为鬼尸鬼魅吃人望风开道,原来是等它们吃饱了人,自己就可以直接吃变异鬼尸鬼魅,那样的话,功力提升的更快,大大缩短了修炼的时间!
层层下来,鬼族的“食物链”是多么可怕,触目惊心!
就在白忧孤鬼他们到达宫门口,传来“轰”地一声,结界破了。
白忧愤慨,长绫一挥,携着霹雳之势缠上了那“银嬷嬷”的颈脖,阻止她进去。那“银嬷嬷”挣扎了起来,白忧奋力往后一拽,便将她扯了个狗趴地,周围地面跟着凹陷了下去。
【过分!】“银嬷嬷”摸了摸自己被摔痛的脑袋。
【皇宫重地,岂容你这低等物种撒野!】白忧一收长绫,负手而立。
只见那“银嬷嬷”血红双眼一瞪,咆哮一声,满头长髮一甩,就如万柄利剑直狂卷而来,直逼白忧面门。白忧不惊不惧,旋转着长绫,将那漫天的头髮全部束成一团,用力一拉,紧紧束住,一旁的孤鬼则趁机用那金丝桃花扇一斩,懒腰截断了碍眼的长髮。
【你……!】满头长髮眨眼间不足寸长,向来惜发如金的“银嬷嬷”岂能不气,要知道自己经过千挑万选之所以会选中这个老鸨的身子附着,正是因为她那满头乌黑好看的长髮,如今没了这长发,叫她如何忍受【你这鬼,辱我太甚!】
【自、取、其、辱。】孤鬼觉着此刻的“银嬷嬷”就像只拔了毛的鸡,样子怎一个“逗”字了得。
【你……!】气急生悲,悲极生乐,那“银嬷嬷”不知怎么的却突然笑了起来,望了眼结界里的皇宫,脸上又浮现出老鸨那副久经风月的世俗笑容,对孤鬼道【想必你我目的相同,何苦自相残杀,不如我们合作,杀了这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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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说话,却是在羞辱我了,杂碎没有资格这么和我说话!】栗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愤怒,隔空操控着扇子飞向那“银嬷嬷”,还不待她反应,便听到那扇子“咔擦咔擦”的声音。
随后孤鬼五指一收,扇子回手,再看那“银嬷嬷”,已成了秃头,毫毛不剩。
那鬼,生气了,白忧能感觉到。
【呵呵~~~~】孤鬼扇掩半脸,笑得妖娆。
反应过来的“银嬷嬷”看着满地的碎发,再一摸自己的头顶,光熘熘一片,几近崩溃【我要杀了你!!!】
只见她放于腹前的两掌合力凝聚黑色光球,轰然推向孤鬼,孤鬼腾空躲避。转而又一光球飞击白忧,白忧一甩长绫,将那光球又甩了回去,那“银嬷嬷”闪躲不及,被自己的黑色光球震飞了去。
白忧乘胜追击,忙于对付“银嬷嬷”的他自然看不到身后的孤鬼刚刚在躲避那黑色光球的时候,因为体内的气血突然翻涌而身形一滞,被中伤。
因为这“银嬷嬷”吃了同类变异了,力量段然比一般的鬼灵强大许多,所以费了些时间,白忧才将她打败,现下她趴在地上已无反击之力了。白忧明明可以立马杀了她,但是却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指使者到底是谁?】
【你不配知道。】
【那个鬼座在哪儿?】白忧长绫一甩,狠狠抽了过去。
【呵呵~~~~你有本事,你自己去把他找出来,反正鬼族迟早会统治了人类。那时候……】
然而就在这时,本是待在宫内的皇甫青不知怎的自己跑了出来,近距离看到面前这变异的大块头“银嬷嬷”,原本就兴奋的脸上更是开心,不惊嘆道【好傢伙!!】
刚一出声,靠近他的银嬷嬷率先反应过来,奋不顾身地扑过去,欲将皇甫青擒住。
【小心!!!】
当白忧的声音响起时,已经晚了,那“银嬷嬷”离皇甫青仅有几米之遥。就在她伸手快要擒住皇甫青的那一刻,突然一道华光闪现,眼看就要落下去的手突然如被雷击中般不断颤抖。连着她全身也跟着颤抖,被震得飞出了好远,恰好从结界的破口处飞进了皇宫里。
立时,宫里宫外都被那道光震得不知所措。
【二皇子,可有受伤?】白忧连忙上前,查看皇甫青的情况,又是把脉又是探额。
皇甫青楞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我没事,刚刚是什么情况?】
白忧摇头,若有所思地把皇甫青全身观察了个遍,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放心。
一旁的孤鬼默默地看着满脸担忧的白忧小心替皇甫青看伤的模样,栗色的眸子里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而此时原本受结界保护站在宫里确是一片惊慌尖叫,怛然失色。
那鬼闯进来了,怎么办?
受伤后的“银嬷嬷”疼痛地挣扎了下,发现自己已经进了宫里,立时弹跳翻身,撒腿就往皇宫里面跑去。
而那火明裂更是吓得双腿哆嗦魂不附体,一旁的随从连忙扶住他,也跟着哆嗦。
皇上火明贤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作为一国之君他当然知道这世上有鬼,歷代帝王都会在自己驾崩前将白清苑的存在及由来这一秘密告诉下一任新帝,所以他是的的确确知道鬼族的存在。但知道和见到毕竟是两回事。如今一活生生的大怪物鬼族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跑进皇宫出现在自己眼前,换作是谁也不能够淡然自若。
众等护卫严严实实地将皇上太子都护在了中间。
在外面替皇甫青查看完伤势的白忧立即追了进来保护皇上,却见那银嬷嬷对皇上太子并不感兴趣,看都不看一眼,反是拼了命地往皇宫深处奔去。
这鬼刚刚抓皇甫青被弹开应该是因为那块龙魂玉?这鬼说过那块玉鬼族碰不得,可即使知道,她刚刚依旧还是要朝二皇子扑去,做无用的尝试。得不到皇甫青拿不到玉,她却又转而往皇宫里跑去,若是要逃走,应该是往相反的方向才对,不理皇上太子,往皇宫深处跑去,莫非是……
不好!
白忧心中一顿,立时全力追了过去。
一路跟进来的孤鬼忽然感到高处那束强烈的目光,抬头一望,正好对上那火明裂睁大眼睛指着自己,张口半天也没说出半句话,眼里满是气愤。
是他,就是他,火明裂认出下面这个穿红衣服的人便是那晚削去自己左手救走白忧的“刺客”!他俩果然是一伙的。(今夜孤鬼逛花灯带着影子出来,所以火明裂误认为他是人。)
看着那被自己削去带上铁掌的手,再配上那副猥琐的模样,真是……孤鬼玩心大起,冲着那火明裂灿烂一笑,转而飞身向前方的白忧追去。
那俊美无力的笑容令火明裂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后,又握紧了拳头。
那“银嬷嬷”仿佛不要命了般,使劲全身气数往前蹿,速度前所未有的快。后面的白忧飞出长绫缠住她往后一拉,将她甩到了地上,还未来得及问话,忽见一道红影从眼前飘过。
白忧暗道不妙【莫要杀她!】
话音落下的同时,那“银嬷嬷”已经被金丝桃花扇斩成两节,身首异处。
尸首化为灰烬的那一刻,白忧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
【你杀了她?】
那冰冷的声音让孤鬼蓦然一怔,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白忧,不懂他为何要这样问。
【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口气又冷上了一分。
栗色的眸子直直地盯着白忧,就在白忧以为那鬼会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又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细心擦拭手中的扇子,而后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我问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声音里是满是愤怒。同时伴着一阵唿啸之声,长绫飞出,攻向孤鬼。
孤鬼继续往前走,不躲也不避,然后长绫就顺势缠上了右腿,不让他走。一阵气血翻涌,他努力压制住,凝力对抗长绫上的力量,迈着步子继续走向宫门,身姿傲然。
一人一鬼就这么僵持较劲着,白忧是铁了心要那鬼给自己答覆,而那鬼却是铁了心不想回答。
体内的气血从今晚出来看花灯前就一直在隐隐作祟,一直打斗到现在,刚刚又受了伤,此刻往前走的每一步,对孤鬼来说都是剧痛,那种痛不仅仅只在身体。
那鬼冷漠的背影每往前走一步,白忧眼底的杀意就多一分,直到那鬼走到长绫的那段尽头。蓦地白忧眼底杀意翻涌而出,那长绫裹劲风直逼孤鬼的背后袭来。
【别~~~白忧~~~别动手!】原本在宫门外的皇甫青一边气喘吁吁跑来,一边大声喊道。
白忧迟疑了瞬间,才将长绫转而击向了一旁的宫墙。长绫的劲风之势震得那鬼飞出了几丈远。
跑来的皇甫青连忙扶起孤鬼,看到那鬼脸色很是惨白,担心又惊慌地对着满脸冷色的白忧道【你不该打伤他,他好心帮忙杀了那银嬷嬷,你这么做……】
【好心帮忙?】白忧冷哼【逼出附在那老鸨身上的鬼灵再杀也不迟,他却急于动手,连着那老鸨一起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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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鬼灵虽是附着在这老鸨身上有些日子,但若是把那鬼灵从老鸨身上驱赶出来,老鸨的性命是可以保住的。对国师来说,火羽国每一个子民的性命都珍贵无比。刚刚他已经眼睁睁地看着那小女孩被杀死无能为力,满心羞愧。现下却又是眼睁睁地看着一条鲜活人命从自己眼前消失,他无法接受,他为自己的无能而愤怒,为那鬼视人命如糙芥而愤怒!
【这鬼本就穷凶极恶,自然是要早些处决。】已起身的孤鬼淡然回道,声音里不待丝毫情绪。
【你杀它的同时还杀了条人命!那个老鸨本是可以活下来。】被附身的老鸨是无辜的。如果杀鬼要以牺牲人命为代价,那么他还有什么资格做国师!
【我帮你,你却怪我?】孤鬼回头,栗色的眸子里满是受伤,望向对面那道冷冽目光。
【帮我?】白忧眯起了那双黑玉如水的眼睛,直视道【刚刚在外面我迟迟不动手杀她,你会不知道?现下你这么急于杀她,到底是帮我,还是你自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在刚刚那“银嬷嬷”被长绫束住的一剎那,孤鬼看到了那银嬷嬷背部突然有些肉块鼓了起来。那是鬼族力量爆发的前奏,一般会给予敌人致命一击,所以孤鬼才急于杀了她,怕她伤了白忧。
想来是她刚刚吃了那么多鬼使,没来得及消化便一直在战斗。刚刚虽是受了重创,但经过战斗她应该把那些鬼使都消化得差不多了,所以刚刚便是要爆发出来。
【……】抿了抿嘴唇,孤鬼没再说话了。他知道,即使说了,那人也不会相信自己。
【白忧,不管怎么样,反正这嬷嬷已经杀了,我们应该高兴才是。】一旁的皇甫青打着圆场。
冷冷地扫了孤鬼两眼,白忧这才收起长绫,转而决绝向高殿走去,查看皇上的情况。皇甫青沖孤鬼使了个眼神,示意他快点离开,自己迈着步子赶紧跟上白忧,小声劝道【我看你是真的误会他了。】
【误会?莫非二皇子也视人命如糙芥?】走在前头的白忧冷声道。
那冷冷的声音就像利剑,穿透了孤鬼,钻心地疼。孤鬼直觉脑子蓦地嗡嗡直响什么也听不见,似有什么东西要涌出胸口,两袖一挥飞身离开了。月光下,那道红影黯然失色。
至始至终,白忧都不曾回头看那鬼一眼,不曾。
【皇上受惊了,还请皇上太子早些回去休息。】对着高殿外的火明贤等人,白忧恭敬道。
【白忧!你窝藏朝廷钦犯!】皇上还未开口,一旁的火明裂倒先忍不住了,脸上的愤怒掩盖这眼底的惊慌,转而对火明贤告状道【父皇,刚刚那个穿红衣服的,便是那夜削我左手的刺客!】
火明裂是见那红衣人飞远离开皇宫了,才敢这么理直气壮。刚刚亲眼看到他杀鬼的厉害,所以他不敢造次,一直没吱声。但现下他已离开,只有白忧在此。这白忧虽然厉害,但是父皇在这里,他却是不怕的。
白忧虽然厉害,但终归是国师。只要是国师,就会受控于君王,国师本事再大,也不能对侍奉的君王不敬,否则一旦违令,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这就是对歷代国师被赋予如此强大力量的一个束缚,否则,国师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
【太子所言甚是,明日早朝微臣自会给出答覆。天色不早,还请太子早些休息。】面对火明裂的一席话,白忧却是面不改色,他刚刚便料到这火明裂应该是认出了那鬼。
【好,那本太子倒要看看,你明日怎么交差。】火明裂冷哼。一个晚上的时间,那白忧还能变出花来不成,到时交不了人,就让父皇治他的罪,到时自己再找个藉口把他弄到自己未央宫去,以后自己当了皇帝,成了君王,这白忧就不敢违逆自己了,自己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想到这里,他便浑身兴奋,阴狠的眸子贪婪地打量着白忧那副美妙的身体。
修补了结界后,白忧并未立刻回府,而是连夜悄悄去了趟丞相府。
那双黑玉眸子里,满是杀意。
他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老鸨,对自己动手。
如果皇甫青刚刚没有赶来,那长绫是不是会直接刺穿自己的身体?
他本就是捉鬼师。
自己是鬼。
他对自己动手,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啊,他对自己动手,有什么好奇怪。
他对自己动手……
刚刚他送自己花灯,是不是错觉?
其实对他来说,自己什么都不是。
所以他可以毫不留情地就对自己动手,即使帮了他,但他不相信自己。
原本从一开始,他就不曾相信自己,为了炼制阴毒,他才把自己留在府里,为了更好了解掌握鬼族,他才把自己留在府里,他的眼里,只有火羽国子民。
他不在意你,他要杀你。
他不在意你,他要杀你。
他不在意你,他要杀你……
……
……
满脑子都迴荡着这个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高,直到头痛剧烈,全身叫嚣。
那身红裳木然地往前走着,栗色的眸子没了焦距,只是本能地往前走,偶尔被糙木绊住,也浑然不觉。
只觉越走,眼前越黑,天这么黑还这么冷,好冷,比自己的鬼屋冷多了。是谁说自己的鬼屋冷的?人间才是真正的冷,彻骨的冷。
孤鬼茫然地走着,越走脚步越快,对,回自己的鬼屋去,回鬼屋躺一会儿,就不冷了。想到这里,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那阵气血翻涌出来再也压制不住,吐了出来,那袭红衣软软倒了下去。
荒郊野岭外,那被血染红的糙木在月光下散发着极其诡异的光芒。一袭红衣如花开,脸色惨白,双眸紧闭,静静躺着,那般唯美却又那般脆弱。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心里也大好受。下一更7号,抱歉要久等了~~~~~~~
第46章 第 46 章
朝堂之上。
因为得了令,今日早朝所有百官不得缺席,所以这次人员来得特别齐。一大清早,殿堂就热闹非凡,朝官们都三五一成群,议论昨夜传闻。佝偻着背的司马丞相也凑了过去,和几个秋试新提拔上来的的官员一起嘀咕着什么。
作为朝廷官员,鬼族存在其实早有耳闻。只是这几百年来一直太平着,不曾见过。如今的官员比起平常百姓是多了些戒备心,但并未过多将鬼族放在心上,把国师的捉鬼之术当做是子虚乌有,唬人的东西。尤其是平日看那白忧一副高高在上,自恃清高的样子,更以为他是端着捉鬼之术的架子显摆,背地里大家对白忧还是颇有微词的,只是不敢当面说罢了。
经过昨夜之事的传闻,众人才知那白忧是真正有本事,而且厉害得很,人家只是低调,不想自己目光短浅小瞧人。所以当白忧一脚踏进大殿时,众人纷纷围了上去奉承。
看到被众人围住的白忧居然是只身前来,一旁的火明裂心里开始冷笑,他倒要看看白忧今日要如何交人。原本交谈甚欢的司马丞相注意到了火明裂,便走上前过来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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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进来的是暝幽的两位使者,暝幽太子洛雷宇和那个低头沉默的随从。被众人围住的白忧依旧淡然自若,目光不经意扫了眼洛雷宇他们二人,却见那洛雷宇正对着自己笑,白忧略点头,收回了目光。
不一会儿,二皇子皇甫青急匆匆地赶来了,还不待喘上一口气,皇上驾到,大家便都安静了,早朝开始。
【昨夜之事,想必爱卿们都有所耳闻了,事实也的确如此。鬼族一直都存在,很早以前,朕就给你提过醒。这三百年来因为人类和鬼族达成和议,才相安无事。安逸久了,大家就掉以轻心,忘了鬼族的存在。但昨夜之事却给了我们很好的警告,鬼族又开始不安分了,它们妄图打破和议,看来我们得启用应急预案了。】
所谓应急预案,是三百年前人类和鬼族停止战斗后,为防止鬼族今后反悔定制的方案。鬼族向来善变,所谓和平不知可以持续多久,所以人类为自己留了一手。
火明贤顿了顿,继续道【好在昨夜,白忧国师及时赶到,护驾有功,朕要特此表彰封赏。】
众臣点头,表示认可。
然而火明贤话刚落下,火明裂却道【父皇,捉鬼除鬼本就是国师职责。昨夜那恶鬼闯入皇宫重地,是国师大意失职,有何可表彰?再者,】火明裂举起自己的左手铁掌,睥睨白忧道【关于之前未央宫“刺客”一事,国师大人还没给我一个交代。】
只有火明裂才知道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他一定要在白忧开口之前先把他解决了,否则,他知道的太多,就会危及自己的太子之位,昨夜之事,还让他心有余悸。
未央宫刺客?朝臣疑惑。一旁的皇甫青握紧了拳头,他就知道这火明裂是个难对付的人,揪着点儿小事情死咬不松口。
【太子所言极是。刺客一事,我自会给太子交代,不过……】白忧抬头望向龙椅上的火明贤,道【在那之前,微臣有话要说,还望圣上准许。】
【你先将刺客一事说清!】火明裂急道。
皇上还未发话,太子竟然抢话,未免太嚣张了吧。
白忧不理,只是看向龙椅,火明贤脸上已是不悦之色,沉声道【准。】
得了准,白忧道【臣首先要说的,是昨夜攻进皇宫的女鬼所附着的人身,也是凤羽鸢的老鸨,名叫“银嬷嬷”。】
最后面的三个字,让火明裂额头开始冒汗。
自是将那反应全看在了眼里,白忧继续道【柳巷街的凤羽鸢作为火羽国最负盛名的烟花之地,绝色如云,吸引了不少权贵光顾。但凤羽鸢从不曾有人闹事斗殴,即使有也很快就息事宁人,连前些日子为了头牌不惜带兵出动的丞相之子司马瑟,也很快噤了声,对那“银嬷嬷”礼让三分,皇上可知为何?】
火明贤疑惑,不明缘由。
望着脸色铁青的火明裂,白忧一字一句道【因为,这凤羽鸢的幕后主人,正是火羽国的太子殿下,火、明、裂。】
【这……?!】皇上惊得不知说何才好,众人皆惊,连着皇甫青也是一脸惊讶的神情。一旁的司马丞相却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皱眉看着白忧。
一国太子居然自己开起了青楼,真是罕见,倒也佩得上他那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气质。洛雷宇双手负背,好以整暇地看那火明裂的笑话。
【荒唐!你……你……!父皇莫听他胡说!】火明裂指着白忧,对着龙椅方向慌忙喊道。
【太子也知此事荒唐?】白忧反问道【利用女□□惑权贵,抓住他们的把柄弱点的同时,还可趁机拉拢势力巩固地位,真是难为了太子的用心良苦。】
【你……胡说!本太子……怎么会做这种事?你这是污衊!!!】火明裂喊道,脸上是难掩的惊慌之色。
【是不是污衊……】白忧转身对门外侍卫一挥手,【很快就清楚了。】很快有人将柳叶儿和丞相之子司马瑟带了上来。
柳叶儿和司马瑟的出现着实让司马坤的下巴都要掉了下来。他俩怎么会在这里?
在火明裂的惊讶中,柳叶儿将自己身为凤羽鸢头牌所探得的情况一一道来,并附上证据,而那司马瑟也承认了自己之所以不敢造次,正是因为当初那银嬷嬷亮出了太子的镶有黑宝石的扳指给你自己看。
镶有黑宝石的扳指?!
火明贤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看向火明裂的目光很是吓人。因为那扳指正是自己赏赐给太子的成年礼物,世上独一无二,只此一枚。
火明裂低着头,不敢抬眼和火明贤对望。
【皇上,火明裂身为太子私办青楼,不仅败坏朝堂国风,更因为对此荒唐之举下的凤羽鸢疏于管教,才使它成为了鬼族的藏身之地,不然昨夜之事也许可以避免。】
白忧走到火明裂前,继续道【除此之外,太子还残暴无道,无视手足之情,多次处心积虑对二皇子下手,利用头牌柳叶儿诱惑二皇子,使之无心朝政,并多次在凤羽鸢设计谋害二皇子。不过,好在柳叶儿心地善良不忍动手,所以才jian计未遂。】转而又看向一旁的皇甫青,说道【二皇子,可有此事?】
皇甫青想了会儿,认真点头。
【你……你胡说!】火明裂气愤冲到皇甫青面前,揪住他的衣领【我何时动过手要杀你?你给我说清楚,你说啊!你跟着白忧一起诬陷我……你……!!!】
火明裂着实冤枉,他是看皇甫青不顺眼,却也只停留在冷嘲热讽,因为留恋花丛的皇甫青对自己根本构不成威胁,所以自然没想过杀他。却不料今日被他们反咬一口,当他看到皇甫青嘴角浮现的冷笑时,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被皇甫青的制造的假象所骗了,皇甫青从一开始就是做戏给自己看,好让自己放松警惕。
【国师大人所言属实,太子不仅派奴婢迷惑二皇子,还三番五次命奴婢对二皇子下手。】柳叶儿开口道,因为昨夜受了伤所以此时尚且虚弱【奴婢觉着二皇子人好,所以一直不忍动手,还因此被太子暴打责罚。】
【你……你……你们!……你们为何要诬陷于我!!!】火明裂气急地冲到柳叶儿面前,一把掐住她纤细的脖子【你们是一伙的!你们陷害我!】原来,他们早就串通好了,柳叶儿和皇甫青白忧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真正笨的人,是自己!此时的火明裂,犹如困兽,暴戾的眸子里满是绝望的愤怒。
眼看着那柳叶儿要被掐得岔过气儿去,火明贤大声喊道【来人!将太子给我拿下,打入天牢!】
【父皇……冤枉……我是冤枉的……我从没想过杀二弟……我没有想过……他们骗你的……他们……】尽管火明裂挣扎这,还是被拖了下去。
平时高高在上的太子如今这般不堪,真是让人惋惜。一旁的丞相不住抬手擦汗,原本佝偻着的背此时压得更低了。倒是洛雷宇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这火明裂不中看又不中用的霸占着太子之位,真是可惜了。在看向一旁静站若有所思的二皇子皇甫青,确实要顺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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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那火明裂被拖远,火明贤气得直拍案【荒唐,真是荒唐,岂有此理!】
【皇上且息怒,微臣接下来要说的事恐怕更荒唐,还望皇上能够息怒。】白忧突然有些同情起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有个这样的儿子,任是谁也难以接受。
【说,继续说。】火明贤深吸了口气,平復心情。
【太子深居宫中,不能常出宫,凤羽鸢能够名声大噪,最大功臣莫非丞相大人。】白忧目光直逼心虚地直擦汗的司马丞相道【除了他帮助太子勾结同党,臣要状告其三宗罪。其一,挑起官场内斗;其二,秋试舞弊,徇私枉法,其三,通jian叛国,私通暝幽太子。】
话音一落,火明贤差点没从龙椅上摔下来。刚把自己的儿子拿下,现在三朝元老重臣又出问题。而刚刚还有闲情发笑的洛雷宇闻言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地上,身后的随从及时反应过来扶住了他。皇甫青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而在场的官员有人开始抖腿擦手了。
倒是被控之人丞相司马坤显得比较淡定,脸色变了变,很快保持了镇定,问道【国师大人有何证据?】
【丞相稍安勿躁,证据自是有的,容我一一道来。】白忧眼中精光扫过那老jian巨猾的司马坤【帮太子承建管理凤羽鸢、勾结同党的证据,一会儿柳叶儿自会呈上。至于挑起官场内部是非,丞相大人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近几月来,我国师府频遭刺客,府上郎中屡次受袭,经查明这些都是丞相从风月阁买通的杀手。没有上报,本是想让丞相自省悔改,岂料秋试丞相反而变本加厉。考试前私会考生,监考时徇私枉法帮人舞弊,这其中还包括为其自己的儿子司马瑟矇混过关。要知司马瑟向来沉迷女色,无才无德,却轻松成了进士,升为朝官,此事恐是不妥此事吧。】
之前他派紫苏紫肃紧盯丞相府,本是怀疑司马坤派人来袭白府要阴毒的动机,却不料误打误撞发现了他私会考生和暝幽太子他们。而那司马瑟升官后便将此事的真相和盘告诉了柳叶儿,以此炫耀,漏了底。
【你……你……】丞相面色有些波动。
【至于第三宗罪,便是丞相秋试舞弊一起犯下的。】白忧转而踱步来到洛雷宇跟前,直视道【因为私会的考生全是暝幽人。丞相帮助这些考生篡改身份,顺利进入殿试。】
白忧踱步来到秋试新进的官员们周边转了一圈,不紧不慢道【进入殿试的九成人员,都是来自暝幽的考生。到时无论皇上如何考核,都是从暝幽人中挑选火羽国栋樑,而暝幽国势力因此可直接深入到了火羽朝廷内部。不出几年火羽国便是暝幽人的天下。】顿了顿,他轻声问道【几位大人,我说的……可对?】
皇甫青惊讶地扭头看向洛雷宇,只见那洛雷宇握紧了手里的拳头,咬牙切齿。被那黑玉双眸扫过的官员们,已是腿脚发软。
【一……一派……胡言!血口喷人!】司马坤抬起弯得不成样的驼背,反驳道【老夫如今身居丞相要职,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年过花甲不知何时归西。这么做就算得了好处,也没命享,又岂会自掘坟墓?这于情于理都不通,白国师简直一派胡言!】
众人面面相觑,就着那司马坤说得有理。
【年近五十才得一子,丞相爱子之心自是异于常人。】白忧像是早就料定那司马坤会如此狡辩,不慌不忙解释道【大家都知火羽任人唯贤,朝臣必要经过秋试选拔,不许世袭。所以丞相才会帮其子秋试舞弊。但丞相为何要一边帮太子,一边却又暗地私通暝幽国?】
白忧来到目光闪躲的司马坤面前,继续道【那是因为丞相太过慧眼,想得更加长远。之前虽然太子应允自己登基后,定会保全司马瑟朝廷半职。而后丞相又看那太子才能不足办事不力,而聪明伶俐的二皇子虽无心朝政,却备受圣宠,一直是个很大威胁,很有可能易储。一旦易储,丞相自己又入了土,日后司马瑟无人庇佑怕是只能沦落街头。所以……】
司马坤脸色惨白地听着白忧毫无留情地把他的老底全部揭穿【所以,后来丞相改变了主意,选择私下与暝幽国合作,若帮助暝幽颠覆火羽,日后暝幽称霸天下,还让司马瑟做回丞相一职,高枕无忧。如此深谋远虑,丞相大人,你说这于情于理可算通了?!】
语毕,司马坤“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无话可说。早就知道白忧不简单,想着利用火明裂的太子权势除去他,不想,自己倒先栽了进去。那暝幽太子洛雷宇脸色也煞是有趣,红一阵白一阵,有了几分慌乱,身后那随从对他摇头示意,让他莫要惊慌。
之后,丞相总管,总管小妾,风雨阁阁主,紫苏紫肃,两位副监考的尚书大人等全部上了殿堂,与柳叶儿一道做证,而司马瑟自己也招认了父亲的罪过。
【你……你这个逆子!你竟然……】难以置信,自己的儿子竟然连同外人对付他。
【爹,你赶紧认罪吧,这样的话,我和叶儿还能免于一死,不然,大家都得陪你上西天!】那司马瑟看他爹还执迷不悟,又劝解道。
那司马坤被气得直捂住自己胸口,生怕自己就这么被气死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柳叶儿柳叶儿!他还不知道这柳叶儿是白忧安插的眼线,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接近,居然还带她回丞相府!蠢材!不争气!一世英名都毁了!司马坤最后只能愤愤长嘆。
【丞相大人,可有话说?】白忧看着此时泄了气的司马坤,尽显老态,倒有几分可怜。
司马坤仰头望向大殿樑柱,摇了摇头,对着龙椅上那个失望的帝王无力道【老臣知罪。】
【司马坤,你就是这么回报三代皇帝对你的信任么!】火明贤握紧的拳头似要捏碎龙椅扶手般。
司马坤低头认罪,自知难逃一死了,终究还是栽在了白忧手里。
此时的白忧,眸子里并没有半点欣喜。他深知司马坤是有才之人,却是入错了道,火羽损失了名重臣,有何可高兴的。
而后司马坤和司马瑟等人被带了下去,关入天牢。那司马瑟被押的时候还不忘安慰柳叶儿道“别怕,我们很快就会没事的。”
火明贤看向秋试殿选出来以状元为首的新官们,还有站在那里一直不曾开口的洛雷宇【暝幽太子,你和你的这些手下做得还真是滴水不漏,倒是让我开了眼界。】
【呵呵~~~~既然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洛雷宇坦荡自若,毫无内疚【不知火羽国主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处置倒是不敢。等我想好了,自会通知你,不过在这之前,恐怕要先委屈各位了。】火明贤的眼底满是愤怒,却都压了下来【来人,先将暝幽太子一干人等押进天牢最里层,严家看守,若有闪失,株连九族!】
【呵呵~~~~~多谢厚待!】洛雷宇仰天大笑,配合地主动走向来押他的侍卫,经过白忧的时候,停了步子,阴阳怪气道【国师大人如此聪明,我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多谢抬爱。】白忧淡然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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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白忧将所谓“刺客”一事禀报,指出正是因为自己知道了太子火明裂与丞相两人如此之多的秘密,所以他们二人在三皇子满月盛宴那一次,联手给自己下药,欲杀人灭口。而昨夜帮助杀鬼的红衣人是那日自己带在身边的一个侍卫,他发现事情蹊跷及时解救,打斗中误伤了太子。火明贤一听这火明裂居然还对白忧起过杀意,心头更是气愤,觉着这手便还是他的惩罚,昨夜那红衣人护驾也有功,自是没再追究。
三日后,皇帝下诏,撤去火明裂太子一职,软禁终身;丞相司马坤罪孽深重,其罪当诛,连同府内其他九百余人斩首示众。至于国师大人,圣旨上只字未提,因为国师大人无需这些封赏嘉奖,大概是觉着太过俗气。
只是世人不知,秋试中涉案的暝幽人士当日便被秘密处决。至于暝幽太子和那个随从,则被秘密关押了起来,至于具体关押在哪儿,无人知晓。
忙于应付朝政的白忧,自然不知,大都郊外的荒野中,那抹红影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无人问津。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改文名,不是一时兴起,慎重考虑了多方面的原因,写的时候不断想自己到底要表达什么,所以重新审视,之后就用这个书名。对此带来的不便,尽请谅解,宝贝们要是喜欢叫它孤鬼就叫吧。
这文分上下两部。
还有就是有的宝贝私信说想看更多他们前世的,后面几章会有,下部里面前世会更多。待完结文后,会补专门的前世番外,想想都是甜得要腻死人的,所以,陪着偶走到最后吧。
好了,废话不多说,看文愉快,最近天热,一定要注意防暑!
第47章 第 47 章
隐隐约约听到一阵笛声,不由竖起了耳朵倾听。
飘渺悠扬,是谁在吹奏?
叼紧嘴里的红线球,小白貂奋力朝笛声那处跑去。愈是走近,那笛声愈发清晰好听,小白貂不由停了下来,直立起身子聆听,一双圆熘熘的眼睛咕噜地转了几圈,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是给予肯定,又撒腿跑了过去。
待他悄悄来到树丛后,伸出脑袋,透过叶fèng向里望去,只见天山泉边的石头旁,端坐着一瘦削背影,白衣胜雪。
是他???
那个只会对自己成天板脸说教的人,居然还会吹笛?
忽然那身影动了下。
哎呀,不好!
小白貂连忙转身欲逃,谁料刚迈出前肢,身后便传来那人声音,清冷如玉【几时学会偷偷摸摸了?】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每次都这样,只要一靠近,他就知道。
小白貂感到泄气,老老实实地从树丛里走出来。
【又跑哪儿去了?】那人放下手中玉笛,回头,待看见小白貂嘴里叼着的红线球时,不禁头疼【你……你可知嘴里叼的是什么?】
小白貂栗色的眸子里满是茫然,直摇头,他只是觉着这红线球看起来就好玩得紧。
白衣人长嘆了口气,道【这是那月老牵姻缘时用的红线。你怎的跑去他那里拿东西了?他这老头,脾气可大得很,若是让他知道你……】
【姻缘是什么?】小白貂突然打断道。
【姻缘……】白衣人道【就是两个人互相吸引产生的情愫。】
【情愫是什么?】小白貂眨了眨眼睛。
【情愫……】想了半天白衣人也答不上来,这种东西,神仙从来不曾有过,自然也不知那是什么,只能道【这……以后你自会明白。】
怕这白貂还要继续问下去,便索性转移了话题【你快去将东西还给那老头,不过怕是他现在已经雷霆大发了,丢下东西道完歉,就赶紧跑回来,知道了么?】
小白貂眨眨眼,点头,转身跑去还东西。
【等等。】
闻声,小白貂又回头。
【道歉认错的时候,态度一定要诚恳,莫再调皮。】
【好。】小白貂一熘烟跑了。
看着那跑远的小傢伙,白衣人脸上很是无奈。想来他跟着自己也有段时间了,却还是不大明白事理,不过依他的年龄看来,在白貂中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也不能对他要求太多,也只好慢慢教导了。
小白貂回来的时候,便是看到白衣人闭眼假寐,倚靠在树下。上前,伸出前爪碰了碰白衣人的手,栗色眸子的睁得大大的。
【还给他了?】白衣人睁了眼,带着一丝慵懒。
小白貂点头。
【什么时候才能学着乖巧。】白衣人伸手抚摸上那一身的纯白毛髮【再这般胡闹下去,天界神仙可都要怨我管教无方了。】想到这样,他忽而赌气地说道【要真到了那时候,就索性把你交出去,让他们解解气,也让你长长记性。】
【不,不要……】一听到要把自己交出去,小白貂吓得连忙缩成一团盘上那人膝盖,耷拉下耳朵,不住摇头,表达自己的不情愿。
【你这白貂……】每次犯错,这傢伙都会摆出这副可怜模样,像是知错般。可一转眼,又重操起旧业,到处闯祸。知道多说无益,白衣人也懒得再说教,见那圆熘熘的眼睛一直瞅着手中玉笛,便问【喜欢笛子?】
【嗯。】小白貂高兴地点头【刚刚你吹的是什么?】
【刚刚那首,叫《繁花》。】
【繁花?】
【恩。】
【很好听,我想再听一遍。】小白貂抬起身。
【好。】白衣人摸着小白貂的头,温和道。
这是从认识以来到现在,白衣人第一次用如此温柔的口气和自己说话,小白貂受宠若惊,欣喜地立时跳到地上直转圈。
这副调皮模样让一旁的白衣人禁不住笑了,那笑容,纯如白雪,美若天仙,一时叫小白貂看呆了去。原来这人笑起来,是这般好看,比那些仙女美多了。是不是以后自己乖巧些,那人就会对自己常笑?
只见那修长的手指轻握起手中玉笛,轻启薄唇,轻柔的笛声便慢慢逸了出来。笛声悠扬婉转,和着一旁欢快的泉水叮咚,竟是别有一番风味,令那小白貂深深陶醉其中。
只是那人不知,充满好奇的小白貂在将红线球还给月老的途中,偷偷留了一段,私自藏了起来。
月下,那红线看上去是再普通不过,可偏偏就是它,决定着世间无数的分分合合。
静静望着手中的红线,那袭红衣静坐枝头,跟着记忆中的笛声,轻轻哼唱起了《繁花》,虽不及笛声悠扬婉转,声音却异常柔和悲伤,随着荒郊野外的风,传到很远很远。
栗色的眸子始终没离开大都的城门,眼底是深深的期待,期待那袭白衣会突然出现。
可今天已是第五天了,他依旧没有来。眸子里的期待渐渐黯淡消散了下去。
没有来。
他没有来。
他还是没有来。
等了整整五天五夜,他都没来找自己。
特意待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一出城门便能看见,都给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却还是找不到自己,究竟是有多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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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
呵呵~~~~
到底是谁笨?
俊美的脸庞,因着自欺欺人,浮现出一丝苦笑。
明知不可能,却还期盼,那份期盼就像毒,饮鸩止渴,明知不能有却还不断给自己新的期盼,期盼越多,中毒越深,已是无可救药。
抬头望了望,月色清朗,明天应该又是艷阳高照。
倚着树枝,孤鬼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都休息这么久了,为何还觉浑身酸痛,何时这般无用了?不过也怪自己,自讨苦吃,弄成这副样子是要谁来同情?
你个臭神仙,如今对我这般冰冷,可是因为以前总不听你话惹是生非,才故意整我?
到底还是那么爱斤斤计较。记得自己刚被他带回天庭不久,第一次闯祸是偷了天帝赏给他的千年花露倒进了天山泉,结果把所有的蜂蝶都招来了天山泉,久久不散,影响了天庭其他花种的播种采蜜。那人知晓后虽然面上不生气,但却抓起自己倒吊了三天三夜,不给吃喝。
要知道,天界三天,人间三年。 那人真是够狠心的,表面温和,实则眦睚必报,脾气臭得很,要不然为何会叫他“臭神仙”?不过最终,那人还是拿不肯认错的自己没办法,警告了一番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想到这里,孤鬼不由乐出了声。
也罢,你不稀罕我,我稀罕你,总行了吧?
一个吃力翻身,那袭红衣下了树,趁着月色一步一步往白府方向走去。
按道理,立了大功的白府这几日应是热闹,不想却连着五天大门紧闭,府内气氛着实压抑。上上下下无一不是满脸忧虑。
要问为什么?
那是因为他们最宝贝的白槡小公子,自出事那天后,昏迷至今,不曾醒过。
此刻站在白槡房门外的一干人等心情甚是低沉,时不时抬头,小心翼翼看向他家一言不发的公子。
已经是第五天了,小公子昏了五天,大家就在这里候了五天。
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却始终无法排出白槡体内的那股黑气,像扎了根似的。
眼见着他家小公子脸色一天比一天差,气息一天比一天微弱,毫无起色,大家都食不知味。
现下四郎正在房里试试最后的绝招,看能不能救回白槡,所以大家也都提着心等着,不肯回房睡觉,守在门外。
越等,心情越是往下沉。眼看都三更天了,从早上就进去的四郎还没出来。
【公子,不若你先去歇着,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一旁伤势恢復得差不多的柳叶儿劝道,他家公子已经连着好几天都没合眼休息了。
【是啊,姐姐说得对,公子先去休息吧。】一旁的妍紫也看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别是公子先累倒了。大家都清楚,虽然公子对小公子总是苛责多于表扬,但实际上,公子是很疼小公子的,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无事,你们先去休息,我再等等。】白忧的声音依旧清冷,此刻却还多了疲倦、无奈、和担忧,忽而想起什么,他又转身对紫苏紫肃道【你们去前院看看白湛怎么样了,带些药过去。】
【是。】紫苏紫肃互相看了一眼,领命下去了。
白湛疏于职守是造成这次白槡出事的主要原因,白忧罚了他八十大鞭。这么多年来,这是白忧头一次对府上的人实施刑罚。要知道那鞭刑的鞭子,可不是普通的鞭子,是带着倒刺的,八十鞭下去,后果可想而知,被抬回房的时候,白湛浑身血淋淋的。
他家公子不曾发火。这次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他的冰冷凌厉。但大家都知道,公子是有苦衷的,府里的每一个人他都视如亲故,打谁他都捨不得,他比受罚的人更痛苦,否则现下他又何必让紫苏紫肃带药过去看人呢?
不一会儿,房里有些动静了,外面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心中刚燃起的希望在看到走出来的四郎摇头嘆息时,被瞬间浇灭了。
【抱歉。】四郎无力道。
【要不要再想想,四郎,你肯定还有其他办法,对不对?】妍紫上前拉住他。
四郎看了妍紫一眼,再环看了大家一圈,再度摇头。
【怎么会?】一旁的妍紫不甘心急道【你是神医,你怎么会没办法,你都救不了小公子了,那还有谁能救?】
看向眼底一片沉寂的白忧,四郎不忍心道【公子……恕我无力……小公子他……他……最多……只能撑过今晚……我……】说到后面,四郎再也说不下去了,无力地蹲靠在一旁,双手抱头。
只觉眼前突然一黑,白忧踉跄了几步。
【公子!】柳叶儿连忙扶住他,她看到那双从来都是坚毅淡然的眸子,如今慌乱了。
【四郎,你想想,再想想好不好!小公子他不可以有事的。】妍紫摇晃着四郎喊道,她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她已经彻底崩溃了,眼泪直流,满脑子都是那个抢了自己簪子到处乱跑的调皮小身影【小公子他不可以有事的,他还这么小,他还什么不懂,他以前老是欺负我,我都还没好好教训他,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他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他么?不行,这个小坏蛋,一定要把他叫醒,好好教训他一番……】
说着妍紫便起身往房里走去,柳叶儿连忙跑上前阻止她【妍紫,你别这样,你就不能让小公子安安静静地走吗?他……他现在本就痛苦万分,你还这般闹他,是存心不让他安息么?】说着说着,柳叶儿也泪湿满襟。
一旁的白忧脸色越来越苍白。
【姐姐……我也不想吵他……】妍紫跌坐到地上【可是,不吵醒他,睡着睡着,人就会没了。他就再也不会和我说话了……你说,他是不是又在捉弄我们?他这个小孩儿,就知道寻人开心……我知道了,他一定是想趁机偷懒,他知道自己《国策论》没背完,肯定考不过,又怕公子罚他,所以他就像这么矇混过关是不是?他以为这样装睡就可以不用受罚了?怎么可能,我不会让他……】
【够了!!!】柳叶儿上前捂住妍紫的嘴,不让她说下去,自己却早已泣不成声。这个事实无人能够接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心痛,白槡就是他们的亲人,他们的弟弟,人怎么可以说没了,就没了?
白忧有些恍惚地走向房门,推了半天,才推开。
大大的床上,躺着个弱小的身子,此时一动不动,安静乖巧得很,完全没了平日的任性调皮。一张小脸儿铁青发黑,要不是还有点微弱的气息,看上去,倒真像是已经……
白忧颤颤巍巍地来到床边坐下,伸手半天,却始终不敢抚上那张小脸儿。全身只觉空,眼前满是刚满岁的白槡奶声奶气叫自己“哥哥”的场景,让他无颜面对这个弱小的身躯。都怪自己那日大意,把他独留在白府,否则……
否则……
否则能怎样,如今已成事实了,无力改变,不得不面对。
【白……槡……】久久,白忧才唤了声,握紧了那垂落在一边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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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又如何?如今连条小生命都挽救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消失,无能无力。
这种无力感让他自责、难过,生命总是这么渺小不堪一击,只因为自己的一个大意,却要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是多么讽刺的事情,誓言要保护整个火羽,如今却连自己身边的亲人都保护不了,这样的国师有何用?
二十多年来,白忧头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蓦地,他突然冲出房门直奔书房,却是半天也握不住笔,好不容易握住又抖个不停,足足燃尽那截蜡,才落笔,此时已是一身冷汗。他怔怔地望着纸上寥寥八字,一片茫然。
白忧颤着手,对摺了下纸,刚欲叫人过来送信,却见妍紫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大声喊道【有救了!有救了!公子有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电脑中病毒……才杀完毒,差点以为要重写,也是醉了。
今日两更,九点放第二更,第二更专注白忧孤鬼三十年,必看~~~~
第48章 第 48 章
白忧颤着手,对摺了下纸,刚欲叫人过来送信,却见妍紫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大声喊道【有救了!有救了!公子有救了!!!】
白忧连忙将纸慌乱塞进袖子里。
进门时,妍紫脸上还挂着泪,却是满脸惊喜【公子,快,快随我来!小公子他……】
不待她说完,白忧已出了门直奔白槡房间,任凭碰翻的墨水洒了一地。
赶到后,却见白槡房门紧闭,站在门外的众人此时精神面貌都焕然一新,重新燃了希望,焦急等待着,还不时向门里望去。
【公子!】见白忧来了,柳叶儿他们迎了上来。
【这是……?】白忧疑惑。
【孤……孤鬼……孤鬼!在里面!】妍紫激动地有些结结巴巴。
白槡体内那黑气是鬼族注入的,想来那鬼应该是能帮上忙的。只不过这几日大家焦头烂额的干着急,倒是忘了孤鬼的存在。望了眼房门,白忧的眼底隐隐又升起了希望。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房门开了,里面传来那鬼慵懒的声音【进来吧。】
话音刚落,众人便涌了进去。那鬼已是坐在了桌边,自顾倒了一杯茶品着,慢条斯理的样子,慵懒不羁。
在床上睡了整整五天的白槡,此时脸色已恢復了往日的白净,虽然双目紧闭着,但已有了血色,看来是无大碍,休息休息应该就没事了。
【太好了太好了!!!】妍紫激动得不知所措。
刚刚一直悬着的心众人此时也终于可以松懈了,不由露出了笑容。
【瞧你们一个个吓得。】那鬼手指众人,打趣道【一个个跟脸沉得跟块黑炭似的。】
四郎被他这么一说,不好意思地默默脑袋,憨厚地笑了。
【真是太谢谢你了孤鬼!你不知道,刚刚大家真的是好绝望。】妍紫还特意看向一旁看似镇定,但眼底欣喜之情难掩的白忧,道【尤其是我们家公子,刚刚可被吓坏了,站都站不稳。】
【妍紫。】白忧觉着妍紫这个形容,怎么那么奇怪。
【是么?看来白槡这小傢伙倒是很能唬人啊。】孤鬼眼睛没看白忧,只是笑着放下茶杯,伸了个懒腰【我先回房了。】
【哎,你刚回来,不陪大伙儿说说话?】妍紫拉住他。
【我说妍紫姑娘,我虽是鬼但也是需要休息的,刚刚就那小傢伙耗费了不少功力,我当然要去睡个觉补回来了。】孤鬼没好气道。
【哦哦,也对哦。】妍紫想想觉着挺有道理的,自言自语点头道,那呆头呆脑的模样不由让大家都笑了。
孤鬼打着呵欠,潇洒回房了。
静静地看着那鬼从自己身旁一笑而过,背影依旧英俊挺拔,却是多了份从容,多了份淡漠,多了份……白忧抿紧了薄唇,目光复杂。
潇潇洒洒回到自己屋,刚关上门,孤鬼再也撑不住,张嘴便是大口鲜血往外吐,吐完浑身无力软软地瘫坐在了地上,修长的手指紧紧捂住发疼的胸口。
不过是将白槡体内的那东西引渡到自己身上,虽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料到反应会这么大,这身体这么快就受不了了,还真是伤脑筋呢。
果然还是修行不够,孤鬼自嘲道。
没多久,房门突然响了。
【谁?】
【是我。】门外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孤鬼愣了楞,回头,看到房门上倒映出那人的影子,确定不是自己幻听,才道【有事?】
【能进屋谈么?】
【我已经躺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瞥了眼地上的血迹,孤鬼凝力迅速将它除去。
话落后,门外果然如所料那般,很快安静了。
那人走了。
一股失落莫名涌上心头,走得倒还真是干脆,一点都不诚心,孤鬼心里嘀咕哼哼道。
也罢,本就是自己厚着脸皮回来的,何必在意那么多。
仰头望向房顶樑柱,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笑,仰头闭眼,默默忍受着体内翻涌而上的阵阵痛苦。
蓦地,“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那身白裳就这么走了进来,孤鬼措手不及,怔在了原地。
【原来你喜欢躺在地上睡觉?】那身白裳调侃道,声音竟是不自觉地藏着一丝不悦。这鬼明明是坐在地上,却敷衍说睡觉了,他不想见自己。
【地上比较舒坦。】孤鬼已恢復了如常神色。
【倒不知你何时有了这习惯,想来这床于你已是多余。】白忧踱步上前【既然这样,明日便叫人将这床撤了去,方便你……】
突然,白忧的话戛然而止了。
【好啊,撤了房里位置倒是宽敞了很多,你想得可真周到。】孤鬼回道。
半晌不见那人有下文,扭头,却见他一双黑玉眸子直直盯着自己,目光深沉,孤鬼转而嬉笑道【这样盯着我,我会误以为你喜欢上我了。】
黑夜里,那鬼倚坐墙边,那笑容在窗子里透进的月光下,妖娆邪魅,却也悲凉,那一瞬,深深刺痛了那双黑玉眸子。
白忧眯起了双眼,缓缓俯身蹲下,而后轻轻抬手,抚上那鬼柔软嘴角,柔声道【你流血了。】
那清冷的声音从未这般温柔,原本还嬉笑着的孤鬼霎时僵在那里,动惮不得。
刚刚只顾着除去地上的血迹,却是忘了嘴角还有残留。
【你脸色很差。】白忧细细擦着,那手带着股淡淡的清香,和魔力。这鬼刚刚离开白槡房间时,便觉着他动作有些古怪,哪里不对,似是在掩饰什么,过来一看果然有问题。
【呵呵~~~~】回过神的孤鬼伸手挡开了白忧的手【不要趁机占我便宜。】
【救白槡让你受伤了。】白忧判断道。
【你想多了。】孤鬼不知此时自己的笑容有多牵强【救他不过易如反掌,我只是有些累了。】
【我帮你看看。】白忧说着便向孤鬼的手腕探去。
【不用。】孤鬼勐地用力挥开白忧的手,白忧猝不及防,手被挥开的那一瞬间,袖子里的纸张滑了出来,在空中飘扬了几个来回,轻轻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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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辱使命,圣上速来。”
月光下,这八个大字,很是醒目,字迹虽如其主人一样清秀,但笔锋却不再刚劲有力,因为字体上的笔墨浓淡十分不均匀,可以看出当时这主人在写的时候,内心是多么慌乱,一定是抖着手。
看来妍紫刚刚并没有夸大其词,因着白槡的事情,白忧真的是站立不稳。
呵呵~~~~
刚刚升起的微弱温度,因着这八个字,彻底冰冻了。
孤鬼此时的笑容让人心底发寒。
【我好得很,不劳关心。】孤鬼冷笑着起身,自顾走到了床边。
【我……】白忧胡乱将地上的纸张揉成一团。
【没事的话,请回吧,我要睡了。】孤鬼挥指,放下了中间的幔布,送客意思很明显了。
【……】白忧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幔布后那鬼散发出的孤寂冷漠让他无措。
无措。对,白忧的人生,第一次有了无措,他却不知自己这种感觉究竟是为何?
【我是白槡的师傅,救他是我的职责,和你无关,不用你谢我。】帘内背对着身后的孤鬼,身姿傲然【我也不需要怜悯。】
若是怜悯,大可不必,宁愿被一直漠视,也不要这种怜悯,爱很渺小,却不卑微,所以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帘外没有了声音,而后,是关门声,门关上的那一刻,孤鬼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终究是要走的,他不是那个神仙,所以,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你好,没有。拥有的时候,不自知,明白过来的时候,那人却已不在。
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了。
不会,再也不会了。
那一刻,孤鬼仿佛听到天塌陷的声音。他颤抖着手解衣,却怎么也解不开,内心的害怕让他的手根本不听使唤。
蓦地,听到幔布传来动静,不待回头看清,一双温暖的手覆上了手背。
【你这鬼……】那人嘆声道,低头帮着解开那红衣外衫。
如此突然的关怀温暖,叫孤鬼心尖都颤了起来,但却没有半分欣喜,只是加剧了全身的疼痛,痛得他快要窒息。
握住那替自己解衣的玉手,孤鬼突然笑了起来【我是不是应该夸你是天下最称职的国师?】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白忧任由那鬼抓着自己的手,平淡道。
【因为我救了皇子一命,为了感谢,你竟愿意委屈自己迁就我,真是苦了你。】孤鬼笑得狂肆不羁,停不下来。
白忧疑惑地抬头看向那鬼。
【白槡,就是火羽国当今三皇子,也是二皇子皇甫青的亲弟弟,我说的没错吧?】
因着这话,被握住的玉手蓦然一抖。
【看来……我说中了。】孤鬼在耳边低声说道。
【你……都知道了?】
【刚刚那八字不是说明了一切么?好一个“臣辱使命,圣上速来”】孤鬼的嘴角虽是勾起,栗色的眸子里却是一片冷漠【我没救白槡,他是撑不过今晚的,所以你便打算叫那皇帝过来看他儿子最后一眼,是吧?】
白忧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你是何时怀疑的?】
【上次一起出府买桂花糕的那次,我们被分别引诱开后,他一人在河边却毫髮无伤,你在他身上施下如此高级的符语加以保护,一般鬼怪根本无法近身,可谓是用心良苦。老国师膝下,根本无子,你和白槡都非亲生。若是你把他只当作弟弟,可对他的保护和要求,远远高于做哥哥的身份。否则依你性子,断不会逼着他整日在府里读书学习,还从不轻易让他出门。】
孤鬼望了眼窗外清冷的夜色,继续道【而他性子和皇甫青,简直一模一样,如出一辙。不过现下看了你写的这八字,终是确定了,白槡不是三皇子,又会是谁?】
【……】原来这鬼从一开始,便怀疑了。
【不管他是不是三皇子,救他是我自愿,与你无关。】孤鬼松开那人的手【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碰你。所以,你也不必为了他委屈自己。】孤鬼忍住心中的疼痛,深吸了口气,一副没事的样子,道【回去吧。】
而后,这鬼便迳自翻身上了床,背对着睡下了,虽是闭着眼,但心里针扎似的疼痛,远远胜过身体那股黑气所带来的痛苦。或许,自己决定回白府本来就是个错误。
白忧站在原地愣了很久,这鬼倒是将自己为什么会过来看他的原因都猜了去。
他突然发现,自己虽是身为捉鬼师这么多年,却从来不曾了解面前这鬼半分。平日里看他没个正经,却不想骨子里是这般傲气,越来越叫人难以捉摸了。
内心一片悽怆之际,忽而感到床角一沉,那人竟是在床边坐了下来。
孤鬼屏住了唿吸。
【你说的都没错,】白忧倚在床边,茫然道【但现在,我想诚心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救了白槡。】
孤鬼睁着眼睛望向里面那堵墙,不以为意道【感谢完了?】
【……】
【那你可以走了。】孤鬼打了个呵欠。
【……】
【回去吧,我真的要睡了。】孤鬼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疲惫【已经连着几天几夜没休息,好累。】
从之前受伤就一直未恢復,昏迷醒来后又未好好休息,之后又救白槡,孤鬼是真的又困,又累。
【……】
许久都不见那白忧有所动作,还坐在床头不动,半梦半醒间的孤鬼呢喃问了句【或者,你是打算睡在这里?】
【……】
就在孤鬼要步入梦乡之际,身后的床蓦地一沉,那人躺了下来,一人一鬼中间,隔着一尺空隙。
望了眼那鬼,白忧双手交叠置于腹前,闭了眼。
那人温热的唿吸,那人淡淡的清香,那人体热的温暖,却是隔着一尺教孤鬼从梦里醒了过来。
一个翻身,顺手一捞,便将那白衣人带进了自己怀里。
【你……】白忧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唿出了声。
【嘘~~~~】孤鬼把头深埋进白忧颈窝道,呢喃道【不搂着你我睡不着。】
这话语莫名让白忧觉着难受。他没再反抗,任凭这鬼抱着,他知道这鬼是真的困了。
屋子里渐渐又静了下来,窗外的虫鸣鸟叫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耳边是沉稳均匀的唿吸声,就在白忧以为那鬼已经睡着了时,颈脖处却突然传来一阵湿意,顺着颈项曲线,划过锁骨的那块血魂玉,而后流进了胸膛衣襟里,冰凉冰凉。
那血魂玉似是通灵性般,发出淡淡的红润光泽,带着灼热的温度,烫得白忧不知所措,他慌乱了,那是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张口半天才唤出那鬼的名字【孤……鬼……】
时隔三千年,这人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孤鬼浑身一震,死死抱紧了怀里的人儿,头埋得很深,根本不愿白忧看见他现在这副脆弱的模样。
这鬼哭了。
阵阵凉意将白忧浑身刺的一个激灵。
原来,鬼也是会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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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紫说得对,只需要对他好一些,这鬼便知足了。
想到之前在皇宫他帮了自己,自己反而怀疑责备他,弃他离去不管不顾,可他又自己回来,还未救白槡受伤,即便这样,也是独自隐忍着,不肯让人知道……
想着想着,白忧全身都痛了起来,颤着手,紧紧回抱住了孤鬼。口是心非的傢伙,明明不堪一击却又自顾逞强,还真是倔强。
月光透过窗子洒了一地,给一室温馨增添了几分柔和,一白一红静静相拥,青丝交缠,无声胜有声。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只有半夜一点才有时间码字,而后第二天要早起,偶也是心力交瘁了,求安慰t^t
这章下来,着实心疼我家孤鬼。
后面几章会比较多两人互动的,会有甜{感觉上部总写都没完,被自己蠢哭}
第49章 第 49 章
满园杏花飘香的清晨。
我们的白忧公子,被吻醒了。
梦里,忽而一阵湿滑/柔软的触感闯了进来,搅得他不得安宁没法睡觉,他只好醒来,结果睁眼一看,孤鬼放大的英俊脸庞近在咫尺。
惊得他一把推开了那鬼。
【早上好,忧儿~~~~】占了便宜的始作俑者被拉开时还不忘重重亲上一口才离开。
受害者白了他一眼,这鬼还好意思问早安?!!
【面色红润,皮肤很不错。】孤鬼一边笑着,一边伸手去摸人家的脸蛋。
回应他的就是一个反剪在背,那鬼立时惨叫了起来【痛~~~~忧儿~~~你要是把手弄折,我变残疾了怎么办?】
【无、耻。】白忧咬牙。
【素来无耻与风流齐名~~~~】孤鬼厚颜道,忽而发现这个姿势反而拉近了彼此距离,便趁机凑前又香了一口【残疾了也好,就能赖你一辈子了!】
【……!】气得白忧连忙松手,推开身上那鬼。
【你,害羞了?】孤鬼明知故问【昨夜我们可是都同床共枕了,不过亲了你一下,何必这么害羞呢?】
下一秒,那鬼便被一道白光挥得飞出了门外,紧接着就是一声哀嚎。
起身,白忧整了整衣服,下床穿鞋,忽而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便被孤鬼压上/了床。
【你……!】白忧挣扎。
【离开了好几天都不来找我,亏我还在城门外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你那么久,真是个狠心的傢伙。】栗色的眸子里满是委屈的神情。
那眼神,忽而白忧一个恍惚,仿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在哪儿见过,仔细想想,头却隐隐作痛。
【你本领强大,用不着担心。】白忧撇开头,不看那眼神。
【也是。】孤鬼眼里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而后又责怪道【可你那日,说话那么伤人,不觉得冤枉好人了么?】
就算冤枉,冤枉的也是鬼好不好,哪里是人?
但白忧想到那日,自己的确误会这鬼了,还差点动手伤了他,竟是无话可说,良久,才犹犹豫豫道【那日,我……我……确实……不对……】
虽是不情愿承认,但他清楚知道自己的确是不对。但由于这是第一次主动认错,所以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开口,那模样看上去倒有几分可爱。看得孤鬼一愣,而后趁兴道【那……你打算怎么道歉?】
【……】这个问题,怎么道歉?就像不知怎么感谢一样,没遇到孤鬼以前,这些从来不是不可能,白忧茫然。
【其实也不难……只要……】孤鬼邪魅一笑,蛊惑道【你主动亲/我一下,就原谅你,如何?】
【……】白忧的脸瞬间变红,睁着黑玉般的眸子不可思议地看向孤鬼,这要求,简直比登天还难!
孤鬼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嘴角带笑,等他回答。
白忧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变了又变……这大概是这辈子遇到过最难的事情了,绝对是。对于一个只知道杀鬼,无欲无求,清冷惯了的白忧来说,这简直就是酷刑中的酷刑。
不知过了多久。
笑着等候的孤鬼,栗色的眸子渐渐黯淡了下去……
满脸通红的白忧,脑子里进行激烈的天人交战……
当期望褪尽,孤鬼起身了。
【不早了,该吃饭了。】望了望窗外的天,孤鬼随意瞎扯。他知道,是自己又奢望了。这样的要求无意是增加自己的尴尬罢了。
而后白忧也站起来了。
见人起来,孤鬼便转身往屋外走,屋内的尴尬太过沉闷。
【等等。】背后白忧出了声。
孤鬼回头。
一阵冰凉柔/软触感忽然袭了上来,带着那人的清香。虽只快速的蜻蜓点水,却在孤鬼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白忧,吻了他。
是的,白忧吻了孤鬼。
是的,白忧居然踮起脚尖,主动吻了孤鬼!
这叫他怎能不欣喜若狂,这叫他怎能轻易放过美人投怀送抱的机会?!
不给白忧任何退缩的机会,在他刚离开之际,孤鬼一把扣住其后脑,环上了那人瘦削腰身,狠狠加深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吻。
不能就这么放了他,孤鬼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舌尖被迫缠/绕着,嬉戏着,缠/绵着,白忧感觉自己的唿吸都被那鬼夺了去,他伸手欲推开面前这霸道的鬼,却怎么也推不开,这鬼紧紧将他锁住了,动惮不得,他只能仰头承/受这鬼的狂野。
孤鬼贪/婪地汲/取着白忧嘴里的芳甜,放在腰身的手不自觉地细细抚摸,敏/感的腰身在如此温柔的抚/摸下,阵阵颤/抖。
嘴角勾起一抹笑,孤鬼舌尖/故意/狠狠扫过白忧的上颚,不出所料,很快便是一丝呻/吟逸了出来,带着轻微的鼻音,似是享受,这般动人的声音,叫人不由跟着化了去。
有些东西,不受自己控制了,白忧前所未有过的恐慌。
这个吻太深太沉,栗色的眸子渐渐染上一丝情/欲,不待他下一步动作,忽而感觉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孤鬼立时停止,一把将人摁进了自己怀里,紧紧护着,不让外人看见白忧此刻面带潮红的风情。刚刚差点失了控,所以当感觉到那脚步声的时候,那人已经到门口了。
【公子,小公子醒了。】
发生了什么,柳叶儿也知道个七七八八了,不过说话却很镇定,若是换作妍紫,早就无法淡定,只怕又要大声尖叫了吧。
【知道了,他一会儿过去。】替白忧答了话,随后孤鬼挥手关上了房门。此刻的白忧在他怀里喘得厉害,调整着唿吸,根本没法回答,孤鬼不想叫人看见白忧这副摸样。这是他的专属权利,他不愿和他人分享。
良久,白忧才恢復了过来。
【得寸进尺。】清冷的黑玉眸子里满是责备,白忧赌气般,用力推开这鬼。
被推开的孤鬼却也不闹,反而是两手胸前交叉,好以整暇地眯着栗色眸子在一旁站着,看面前这白衣人儿如何掩饰刚刚的慌乱,忽而孤鬼莞尔一笑,低声说了句【味道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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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挑/逗的话,向来清冷玉洁的白忧公子哪里受得住。霎时,脸就红成了个熟透的柿子,
【找、死!】白忧摩拳擦掌愤愤道!
然而,机智的孤鬼早已嬉笑着跑出了门外。
白忧过去看的时候,白槡已是没什么大碍了,恢復了往常的那般白净水灵,只是一上午都没开口说话。而后皇帝突然召见白忧,他便赶去了宫里,叫妍紫柳叶儿好好陪着。
这些天,白府里出了一个很极端的现象,一静一闹,静的不出一声,闹的鸡犬不宁,着实令人头疼。
自醒来后,白槡就没开口说过话,截然相反的是,那二皇子皇甫青,整天叽叽喳喳个没停,对,聒噪得比鸭子还要烦躁,而且开口都是一句话“我不做太子。”
如今已经是他第n次在白府说这话了,众人都已经对这话免疫了,但却不由同情起他来,从古至今,头一回见把当太子看做是不堪忍受的酷刑的人,换作其他人,怕是早就疯抢着坐上那职位了。
而一旁的白忧静静喝茶,一言不发。同样镇定的还有斜倚在门边的孤鬼,慵懒不羁,很是随性,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孤鬼,你还好意思嘲笑?】一旁的皇甫青看自己正是冰火两重天,那鬼居然却在一旁看热闹,心里怎能不慡?
【你莫要担心,白国师心里应该已经有了主张,不会让你委屈的。】孤鬼看了看白忧,只有他才知道,白忧这几天可都一直为这事发愁,苦苦思索,权衡利弊。
孤鬼转而对皇甫青道【你且先回宫等好消息便是。】
怎么说这皇甫青也是他的情敌,他不喜欢有人老是念着白忧晃悠在白府,害得他都没法好好和白忧独处,时不时被打扰,真的很是扫兴。
要知道他和白忧如今关系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他哪里乐意被人打扰。可偏偏皇甫青又冒了出来,又每次一来就要厚着脸皮在白府住了下来。虽然自己也是厚着脸皮住在这里,但是性质不同好吧。那皇甫青有那么大的皇宫任他住,自己可是流离颠沛居无定所,岂能等同而论?
所以,于情于理,皇甫青都不应该赖在白府。
泯了口茶,白忧斜着眼看了眼孤鬼,却见对方正笑意涔涔的看着自己,一副色迷心窍的样子。
对,用色迷心窍这个词来形容这鬼,一点都不过分。谁叫他最近老是半夜三更摸来自己的房间,偷偷摸摸,其实他倒是挺愿意二皇子留下来的,省得这鬼得寸进尺!
眼神流转间,白忧已和孤鬼厮杀了好几个来回,但当他开口说话,倒是淡然依旧【二皇子且先回宫吧,之前白槡受到了些惊吓,至今不肯开口说话,这两日我想先陪陪他,两日后定会给出答覆。】
皇甫青想了想,也只有点头了【那你开导下他,他毕竟只是个孩子。】
这几日皇甫青想了不少办法来逗白槡开心,要知道那可是他最喜欢的拜把子兄弟,他可不想见着这么一可爱的小孩难过。但是无论他怎么绞尽脑汁,却始终不见白槡开口,跟个木头人似的,醒来后就默默望着前方,眼神空洞,真是愁死了白府里的众人。
想着人家白府内部好好谈一谈,说不定就能治癒白槡幼小的心灵呢?所以当天,皇甫青就回宫了。
晚饭后,白忧便让妍紫给白槡换身衣裳,便和孤鬼带着他出门了。
关于之前惨死在白槡面前的那个女孩,如凤的事情,妍紫他们已经详详细细地说了遍。所以白忧明白,白槡这次心里上受到的伤害打击,远远大于身体上的。
是时候,让他成长了。
三个身影并排走着,站在中间的白槡始终沉默。
直至一大盒桂花糕递了过来,才见他有了点反应,也只是摇了摇头。此刻,连他最爱的桂花糕,也不想吃了。
【不吃会不会可惜了?】思索了很久,白忧最终还是开了口【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带你出来买它了。】
最后一次?
白槡抬头,睁着两只大眼睛,疑惑地看向白忧。
【明日,皇上会亲自过来白府,接你回宫,以后可就没那么自由,你是不能随随便便出宫的。】
皇上亲自过来?
接自己回皇宫?
【为……什……么……?】白槡哑着嗓子问道。
【因为,很快,你就是火羽国的太子了。】
太???子???
白槡怔住。
【没错,火明裂被撤,太子一位空缺,你身为火羽国的三皇子,自是由你来当太子。】
三?皇?子?
突如其来的身世,犹如晴天霹雳,一时震得白槡不知作何反应。
自己是火羽国三皇子?
不知过了过久,他才听到自己恍惚问道【三皇子……不是在安妃怀里抱着的那个么?】
【安妃所生,其实是四皇子。你才是真正的三皇子,二皇子的亲弟弟,真名是火明槡,而非白槡。】
【亲弟弟?……火明槡?……】白槡像个人偶似的无意识地默念着。面前街道上的人来人往有些不大真实。
他看看眼前的白忧,又看看一旁静默的孤鬼,心底一片茫然。
他的震惊,在白忧意料之中,他知道这么快告诉他一切是怎样的突然,但是他必须说【二皇子随了皇后的姓,你本也是可以一起随着的,但如今既已决定你来担任太子一位,便只能随着圣上姓火明。所以今后,你的名字便是火明槡了。】
【所以……我是被白府收留的?】睁大眼睛望向前方,白槡只觉模煳一片,眼底是掩饰不住的空洞。
【十年前你染了怪病,为了救你性命护你平安,皇上皇后才将你嘱託给国师府。】白忧打开桂花糕的外盒,拿了一块递了过去。
【难怪,我一直没有娘。】白槡嘟囔着接过桂花糕,还没放进嘴里,手一抖,掉了。
看着碎了一地的桂花糕,白忧的手在发颤。
【可是……】白槡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嘀咕道【我不想做太子,我喜欢白府……我也不喜欢读书……我不喜欢皇宫……我也不想离开你……我……】
白槡的泪止不住大颗大颗往外落,委屈至极的模样着实叫人心疼。
他终究只是个孩子,白忧知道。所以这几天,他才会难以权衡,但是,有些事情,他必须面对。
一旁的孤鬼,耐心开导道【忧儿和皇上都不是有意瞒你,这个秘密,我想他们应该是希望能够一直保守下去。不是万不得已,忧儿怎么捨得把你送进皇宫?要知道,他可是最疼你了,平日里费尽心思让你念书学习,费尽心思也要保护你,虽是有时对你严厉,但骨子里却是对你百般纵容,大家可都看在眼里。所以,做出这个决定,他也是痛苦万分。】
【那……为什么……不让……二哥当?或是……等四皇子……长大了……也可以啊……】小白槡哭得一抽一抽的。
白忧俯身,轻轻替白槡抹去大把眼泪【二皇子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而且那四皇子……】顿了顿,才道【那四皇子……阳寿太短,因为他至多活不过今年,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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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自己便是别无选择了么?
蓦地,白槡一把扑进白忧怀里,嚎啕大哭了起来【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才不要当什么破太子……呜呜……哥……我只想留在白府……我只想陪着你……呜呜……我不当我不当!……呜呜……】
片片眼泪湿了白忧的衣襟,宣洩着白槡积压已久的情绪,夹杂着被如凤背叛的伤心难过,被鬼族袭击的惊吓未定,对突然冒出的身世不知无措,还有对未来的惶恐不安……
他隐隐感觉,有些事情一旦变了,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过去在白府的一切美好温馨,都会一去不復返,那些人,那些事,他抓不住。
一个十二岁的小少年,突然遭遇这么多的变故,无论是谁,都会无力立马承受过来……
所以白忧放纵他哭泣,积压太久的情绪,总是需要宣洩,不然,留在心底会把人憋坏的。
一旁的孤鬼眯起了栗色的眸子,静静看着。
他知道,这是天命。
所谓天命,是难以抗逆的。
只是人类无法抗逆。
但是不代表不能抗逆,因为他就在做一件逆行天命的事情。
但是逆行,需要付出巨大代价,承受更大的痛苦,所以,他宁愿白槡顺行天命。
他不主张别人逆行,因为逆行本就是他的一意孤行,所以这世上有一个“孤鬼”足矣。
再也不要让别人来步他的后尘。
纵是万般无奈,白忧此刻也只有轻拍着白槡的背,给予安慰。他本想着就此让白槡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辈子,让他就这么调皮任性天真下去。
但是,在他决定亲手揭开火明裂真面目的时候,他就有想到,在自己把火明裂拉下马的同时,也把白槡推向了一个未知的位置,而他却不能向在白府时,完全护住他。
终究,白槡还是要面对现实。
最后,回到府里的时候,白忧的上衣基本是被白槡哭得湿了个透。而进房躺下后,白槡还是一抽一抽地喘不过气来,差点没哭晕过去。
还是白忧在他房里哄了很久,他才迷迷煳煳睡了过去,梦里却还不忘念着【不当……我不当……我不当……】
听了叫人着实无奈又好笑。
【他们一个比一个惧怕太子之位,俩兄弟,倒还真是相像。我就说嘛,你这冷面公子,哪来一个这么调皮捣蛋的弟弟。】刚关上房门,白忧就听见了候在门口的孤鬼的调笑。
【我却是真把他当弟弟对待。】白了眼那鬼,白忧却是嘆了口气【不过,他从小性子闹腾,进宫当太子确实为难他了。】
【为了二皇子,你才捨得为难白槡?】
【我也是别无选择,出现多次的鬼灵至今毫无线索,摸不清底细,若是不早日找出,天下恐怕一时难以太平。】
【所以你想利用皇甫青引出他。】孤鬼挑眉。
【不,不是利用,皇后临死之前我答应过她,无论如何,也要护二皇子一身周全。】
【要护你便护着吧。】孤鬼一把拉过白忧,将人搂进怀里【不过,你这般护他,我可是会吃醋的。】
【你……】
【上次你送的花灯不见了,你说怎么办?】孤鬼自己把东西弄丢了,却还赖在别人身上。
【怎么办?】面对这不讲理的鬼,白忧却也耐心【办法……倒是有一个。】
【说来听听?】孤鬼凑近了些。
【你先松手。】白忧道,孤鬼想了想,松开了手,而后白忧又道【后退三尺。】
孤鬼莫名,却老老实实退了三尺,贴到后面墙上,笑得一脸自在,充满好奇【到底是什么办法?】
【咳咳~~~办法就是……】白忧清了清嗓子,而后突然腾空掠起【你便老老实实等到明年花灯节吧!】
虽是一贯清冷的声音,但是此刻却生了分俏皮。
【你……!】孤鬼这才知道,自己被人耍了,气得跺脚【你何时学会这般使坏了!】
面上虽是生气,心底却是在偷笑。
这样的白忧,带着罕见的灵气,他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天知道,忧儿居然在19万字这里,才主动了一回,这是多慢的节奏,作者君表示已经累死在角落。
为孤鬼撒花,撒花,再撒花~~~~~~~
对了,昨天收到了孩子的私信,说我能不能不写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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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问为什么这么多槓槓,因为又来锁章了,避雷~~~~
我写的其实不虐,好吧我真的感觉不虐,(笑哭)……
第50章 第 50 章
第二日一大清早,门外传来白槡的声音。
“哥……!!!”
打开房门,便见白槡门外站得笔直,脸上已经没了昨日的惶恐不安茫然无措:“哥,送我进宫吧。”
明明是想要的答案,却让白忧莫名沉重,纵使万般不愿,却还是这么做了。他知道,这一刻起,白槡在再也回不到过去的天真无邪无忧无虑了。
当日,准备了一桌空前丰盛的佳肴,为白槡饯别。可是一桌人围着坐了一晚上,却是连筷子都没有动,气氛沉重,相顾无言。不久,门卫来报,皇上的人马快到了。
众人心中一惊,纷纷看向白槡,却见他脸上带着笑,一副开心的样子。
白槡默默起身,和众人一一道别,等轮到妍紫这里的时候,哇得一声,她率先大哭了起来,一把抱住白槡,怎么也不让他走。伸手替妍紫擦眼泪,白槡笑道:“妍紫姐姐,有什么好哭的?女人哭多了可是会变丑的。以后你还可以常来宫中看我啊!”
纵使他努力笑,颤抖的声音却还是暴露了他的伪装,看着让人心疼,妍紫哭得更大声死死抱住,四郎只好上前拉开她。
皇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沉闷的场景。
“槡儿,朕来接你了。”声音透着沧桑,但是却能感觉到火明贤深深的喜悦,整整十年,相见不能相认,他终究不过是个普通的父亲,所谓父子情深,帝王也不过是个普通人。
抬头,看向面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父亲,白槡的目光却很平淡,没有丝毫惊喜。想到之前自己放下种种错误,亲手削去他宠妃的头髮剃成尼姑,拔光御花园的娇花,放走进贡的稀世珍宝金丝雀……但却从不曾被降罪,还一直以为皇帝仁慈大度,到头来却是因为这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呵呵~~~~一国之主,掌管苍生,自己跟着他享受荣华富贵,有何不好?虽是这样想,但白槡却杵在原地,良久不动身,场面一时僵在那里。
“三皇子,你该动身了。”白忧最先打破了僵局,转身对一旁已经收拾好行李的柳叶儿吩咐道:“今后,你便跟在三皇子身边,好生照顾。”
“是。”柳叶儿点头。
白槡身体一震,睁大了眼睛看向白忧,却见白忧一脸从容,波澜不惊,内心不由发痛,这么快,白忧就改了称唿,不再是自己的哥哥,距离一下边变得遥远起来。他平復了好一阵子,才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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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吃饭起一直到白槡跟着上了马车,白忧从未看他一眼,看了只会让白槡更难过,所以他选择不看。
但是,难过是什么?什么叫难过?他不知道。因为这种东西,从来只在别人身上看到,自己却从未有过。
当白府的大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刻,白忧一直坚毅的背影这才松懈了下来,他觉着有些累,疲倦地倚着大门,望着院里,总感觉少了些东西。
“既然不舍,为何不告诉他?”一直没现身的孤鬼从里屋走了过来。
“那是他的责任。”
嘆了口气,孤鬼上前扶住脆弱却强装镇定的人儿:“在我面前,你又何必逞强。”他知道白忧不舍,他又何尝不是,想到今日早上白槡特地提了一壶酒和他道别,他心里也很不好受。但这就是白槡,不,火明槡的宿命。
白忧没再多说,却也没有推开孤鬼,任凭自己被半抱半搂着带回了房。帮他脱去鞋子外衣,孤鬼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
脑海里浮现出白槡离开时的落寞模样,他发现那个时候,自己是毫无所觉的,除了胸口闷着,没有其他感觉。忽而想到小时候,没人愿意和自己玩,大家都叫自己怪胎,冷血的怪胎,不懂哭,不懂笑,直到那个国师出现,把自己带回了白府。
冷血的怪胎……
是不是,刚刚白槡也这么认为自己?十年亲情,如此淡薄,难道自己真的无情无义么?
“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忽而白忧向床边的孤鬼问道。
“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
“我喜欢你,当然要一直跟着你。”孤鬼伸手细细抚摸白忧额前的碎发。
“喜……欢……?”白忧望向孤鬼,一脸茫然:“什么是喜欢?”
“喜欢……”忽而陷入了非常久远的记忆中,孤鬼想起那时,自己总缠着那个神仙,问过一模一样的问题,而那人的回答……呵呵……莫名孤鬼笑了,说道:“喜欢这种感情,只能自己体会,很久以后,你会慢慢明白的。”
“鬼族也有感情?”此刻的白忧,带着少有的孩子气。
孤鬼听了不高兴了。他知道,在白忧心里,鬼族一直是世间最低等的存在,白忧一直看不起鬼。他有些不满道:“难不成就只许你们凡人有感情么?”
“凡人有感情?”白忧望了头顶的床帏良久,喃喃道:“那为什么我没有?白槡走的时候,我一点都不难过,只是胸口有些闷……”
喃喃细语,让孤鬼勐地身形一顿。
而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白忧却自顾继续道:“以前……他们总说我冷血……看来……也是不无道理的……为什么我……”
话还没说完,孤鬼蓦地俯身一把将人抱在怀里:“什么冷血不冷血的,别听他们瞎说。他们是嫉妒你聪明才干,故意气你的。”
“那为什么我从来不会哭,也不会笑?”白忧疑惑。
话语一处,孤鬼双手剧烈一抖,栗色的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惶恐,但是白忧看不到,孤鬼强自镇定自己的情绪,才道:“有些人天生性子冷淡,情绪易波动,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像你这般不哭不笑的人我见多了,就你是特例不成?再者说,天生的事情又不是你能做主的,堂堂国师,怎的这般胡思乱想了?”
“可……”
“好了,先睡吧,你一定是太累了。”孤鬼在耳边低声说道,“睡了一觉,你便不会这般乱想了,我陪你。”
温暖的怀抱,温暖的声音,让人渐渐安稳下来,填补了之前那种空落的感觉,白忧渐渐也合了眼,没再说话。他发现,自己对这鬼的防备又更轻了,这样不好,但他已无力阻挡。或许,一个人太久了,越习惯自己一个人,反而越害怕自己一个人,所以才会无力阻挡那份陪伴。
沉睡的白忧自是没看到孤鬼逐渐凝重的面色。白忧开始自我怀疑了,怎么办?若是他深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之前自己之所以肆无忌惮地在他面前大胆表露自己的感情,是因为知道根本不可能得到回应,可是如今……
如今,事情开始脱离自己的控制了。
该喜还是该忧?
自己不是明明这么期盼的么,但是……万一……勐地浑身一个激灵,孤鬼不敢再往下想,他知道后果,他害怕后果。
也罢,时间也差不多了,到时不待自己做选择,事情已经帮着做好了抉择。
栗色的眸子目光深沉,眼底藏着的千年秘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俯身亲吻白忧的额头,而后挥灭烛火,孤鬼转身出去了,还他一室清幽。
一大早,妍紫便急忙赶来帮白忧梳发,她知道,今日早朝定会宣布白槡三皇子的身份,还有册立太子一事,她希望公子能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参加,不让小公子丧气。却不想还没踏进房门,便被孤鬼拉住妍紫姑娘:“你来作什么?”
“我给公子梳发!”
“哦,不过,这种事情不劳费心,你去睡觉,我来就好。”
“可是公子……”
“我知道,尽管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不等妍紫再多说半字,孤鬼扬手把人送出了院门口,转身进了房门,气得妍紫直跺脚。这鬼可恶了,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失业了。
“昨晚睡得可好?”孤鬼进来的时候,白忧已经穿好了衣服。
不要问他为什么这么迅速地穿好衣服,一切不过是本能直觉,尤其是对这个总是心怀不轨的鬼,更要倍加提防。
“难道你不喜欢我帮你更衣么?”孤鬼委屈道。
“……”白忧无语,迳自走到镜前坐下,忽视某鬼的存在。白皙的手指刚拿起木梳,却被一双修长的大手握住。
“我帮你。”
迟疑了片刻,白忧松了手。
玉色髮带一解,如瀑青丝倾泻而下,散了一肩,髮丝柔韧,光泽亮人,一如当年天山泉边,长长青丝给那份清冷无暇平添一分妩媚,叫人看痴,不肯离开。
轻捧起一束细发,用心梳妆,孤鬼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微笑。白忧静坐着,任凭那鬼替自己梳发。
屋子里是从未有过的默契恬淡,一白一红,一静一动,就这么交缠在一起。
“这段时间,四郎给你调理的药要按时喝完。”忽而,白忧说道。这鬼受了伤,此时应该很是虚弱。
“是,白大人。”孤鬼调皮说道,还行了个礼,很快,便看到镜中那人皱眉抿嘴,他嘴角的笑意更甚。
待梳妆好后,孤鬼走来白忧跟前,俯身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这个面目俊秀的人儿,眉宇高贵,气质淡然,不由感慨,此人只应天上有。
“好看。”
耳边的低声呢喃立时让那刚刚还清冷高贵的面孔红成一个熟柿子。白忧起身扭头就往外走,却被孤鬼一把带回怀里:“夸你好看反倒生气了,原来你性子这般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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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白忧的脸更红了。
“不过,比起木梳,我倒觉得玉梳会更适合些。”
“放开,我……”耳边呵气如兰,白忧直觉发痒,他想要避开些,可他话还没说完,下一刻便被扣住后脑,孤鬼就这么吻了下来。
“唔……你……恩……唔……”被狠狠品尝了一番,白忧才被放了自由,他死死捂着自己嘴巴,愤愤盯着面前这鬼,“放肆!”
“马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别误了早朝。”占了便宜的孤鬼一本正经地劝解道,眼底却是一番得意。
“……”一甩衣袖,白忧公子黑着张脸逃也似的出去了。
徒留那鬼,背后痴笑。
原本以为那鬼只是说笑,却没想到,他是认真的。晚上白忧回到房,便见桌上放着一个雕花楠木盒子,刀工细緻。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把玉梳,浑身晶莹剔透,泛着洁白的光泽,甚是耀眼,一看便知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上等白玉。
“喜欢么?”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白忧怔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这玉,应该……很多年了?”
“恩……”孤鬼略微想了想,从背后搂住了白忧:“一千多年吧。”
“一……千年!”
“有什么好惊讶的,我活了这么久,这东西一千年多年,也不足为奇。”孤鬼一脸无所谓。
“……“貌似也对,这鬼至少活了三千年,弄块千年的玉,倒也不费力气。
“忧儿……”
白忧侧首看向身后,等待下文。
“这玉,就当是送你的定情信物,可好?”
犹如一道晴天响雷,白忧手一抖,那玉梳就这么摔了下去,幸而孤鬼眼疾手快接住了。栗色眸子闪过一丝疼痛。
“不过是开个玩笑,看把你给吓得……“孤鬼将玉梳放回了楠木盒子里,转移了话题道:“册封大典,什么时候举办?”
“七日后。”
“哦。”孤鬼轻轻应了声,转而打了个呵欠,淡淡道:“你该睡了。”便迳自离开了。
屋内柔和的气氛,突然就这么被打断,一下子清冷了下来。
那鬼生气了。
怔怔望着盒里的玉梳良久,白忧忽而将它拿起,观察了一会儿,忽而拿去对着烛光一瞧,发现刻着东西,仔细一看,是两个字,“忧儿”。
忧儿~~~~
孤鬼总是会很轻柔地唿唤这两个字,不经意间,慢慢习惯了这个称唿。
躺下来后的白忧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孤鬼的身影。
忽而觉着烦躁,一个起身白忧又坐了起来,点上蜡烛下床喝水,窗外传来一道声音:“睡不着么?”
回应的是里面尖锐的物体落地声。
下一秒,便见孤鬼推门而入,白忧不可思议地望着门口,地上一地的瓷器碎片。
想来是喝茶不小心摔了杯子,孤鬼这才松了口气,一把将人抱回床上,迳自收拾起地上的碎片来“这么不小心,万一伤着了怎么办?”口气里是带着宠溺的责怪。
白忧发愣。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这鬼刚来不久府上不久,自己摔过一次杯子,那时是因为这鬼不敬,意/欲轻薄自己。
收好后,孤鬼又重新递了杯水给白忧。
“你……刚刚……一直在外面?”白忧并未伸手接水。
“恩……”见他不愿接水,孤鬼也没多勉强,苦笑着把杯子放在了一旁。
“为什么不回去?”
“夜深了,快睡吧。”孤鬼也不回答,自顾拉过被子帮他盖上。
“我问你为什么不回房?”白忧一把推开被子,加重了口气,像是一定要得到答案才肯罢休。
这一反应激怒了孤鬼,他紧握了握了五指,才道:“真是抱歉……我碍你眼了。“声音里带着鲜少的颤抖。
这鬼,伤心了。
“……我……我没这意思。”看到孤鬼隐忍痛苦的表情,白忧竟慌了起来:“我……我……我是……只是问问……”
“……”
空气一时凝滞住,屋里死一般寂静。
这鬼不说话的时候,静得可怕。
僵持了很久很久,才听孤鬼开口:“好了,不是就不是,天色已晚,快睡。”
转身的剎那,衣角却被拽住。
回眸,对上的是一双柔和的黑玉眸子。白忧侧身进了床里边,留开外面的床位,对孤鬼指了指。
“我?”孤鬼狐疑道。
白忧尴尬地点了下头。
“不必了,在哪儿睡都是一样的,你不必勉强自己,我并没生你的气。本来……你就不喜欢我的靠近,不是么?”每一个字说出来,都像钢针,扎得孤鬼生疼。
白忧脸色变了又变,不知如何回答,那鬼说的没错,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对他的态度,可却还是故作懵懂,装作没看见,努力和自己亲近。如今被他亲口说出来,那感觉,竟然让人替他难过起来。最终白忧做出了最大的妥协,避开这个尴尬的话题,他怕这鬼难过,于是转而说道:“明日还要早朝,我先睡了。”
而后白忧转身朝里躺下了,留下身后宽敞的床位。
意思再明显不过,身后却许久不见动静。
良久,那鬼才贴着床沿外边小心翼翼躺下,双手交叉置于腹前仰面睡着,刻意和白忧隔开了一尺距离。
一白一红,一个被子里,一个被子外。
月亮渐渐落下,屋内一人一鬼,同床异梦。
终于撑不住睏倦,白忧昏沉地睡了过去。不久,便被揽进身后的宽厚怀抱。
“忧儿……”
细细呢喃,无尽情意。收紧环抱的手臂,侧首在那人如玉的后颈上印下细吻,栗色的眸子一片清明,毫无倦意,眼底是闪烁着不知名的情绪。
第六卷
第51章 第 51 章
醒来之后,便见那鬼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粥,粥里放了些红白相间的花瓣,泛着淡淡的香气,勾人食慾,不由想尝尝。
“快起来,尝尝我的手艺。”昨晚的不悦似乎一扫而空,孤鬼笑得一脸温暖。
“恩。”看到粥的白忧有些吃惊,他不知这鬼原来还会做东西吃,“好。”
更衣穿戴,孤鬼照例为他梳发。等白忧勺起一口粥浅尝的时候,孤鬼满脸紧张得观察他的反应。
“怎么样?”许久不见任何反应,孤鬼焦急问道。
“……”想了想,白忧点头道,“味道可以。”
孤鬼脸上的笑容更甚,“那就好,总算没白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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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煮个粥,放几片花瓣,有手的人,都知道做,白忧虽是这样想,却没有这样说。比起昨晚的沉默,他更习惯这鬼笑,所以他并没有开口,而是默默地吃完剩下的粥。
至此,孤鬼受到鼓舞,便开始了每天的忙活,早晚都要亲自动手做东西给白忧吃。然而这可苦了白忧,一天三餐都要喝粥,瘦了不说,还由于摄取的水分过多,一天跑好几趟茅厕,妍紫都快看不下去了,但是他家公子只是淡然说道“无妨,由着他吧”,知道这鬼力量虚弱,他特意四郎多弄些药给孤鬼补补。
由着那鬼,白忧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大概意识到以前自己对他苛责太过,所以现在,便由着那鬼任性。他默许孤鬼的存在,接受孤鬼的殷情,不再对他排斥,每天晚上都会留心空开一个床位。只不过,那鬼白天还和平常一样,一到晚上,就不怎么说话,喜欢看着自己发呆,夜间睡觉也刻意保持着一尺距离。
但无形之中,他们之间的一些东西却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这一点,白府里的人都能清楚感觉到,他家公子和孤鬼,和以前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一时也难说地上来,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七日后,举办太子册封大典,正式宣布三皇子火明槡为火羽国新太子,举国同庆,群臣纷纷进宫道喜,众人之中,却独独少了白忧。
是夜,都街皇宫灯火通明,白府院内幽静无声。
此时,白忧正静坐院中,观赏院中的杏花摇曳,细细把玩着茶杯,月光下,清冷华贵。斜倚在一旁树下的孤鬼,静静地看着白忧。
空气中的风,带着一丝诡异。
两个时辰后。
“公子!”
紫苏紫肃进府的同一时间,白忧已起了身,孤鬼猜他大概是要跟着出去了:“吃点东西再走。”
“不了,我不饿。”
“这么急着出门作什么,好歹吃点东西再走。”孤鬼挡住去路,“不吃就不让你走。”
“不用。”白忧略微皱了皱眉。
“你是嫌弃我做的不好吃么?”孤鬼委屈道,“我可是辛辛苦苦特地为你才作的,妍紫想尝一口,我都不让。好歹做了这么久,你却一口也不愿吃,我……”孤鬼叽叽哌哌说了一大堆,说得人家不吃他做得东西就跟杀了人一样十恶不赦。
“……”这鬼,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看来这段时间对他放纵了,白忧抿嘴。但转念想到这鬼本就是这德行,原本也是为了不让自己饿肚子,扭不住念叨,白忧最终还是转身进去快速吃了几口。
这鬼煮粥的手艺,倒是进步了,比起第一次煮的好吃些,白忧一边吃一边想。
带着小狗送主人的殷切眼神把白忧送到大门口后,孤鬼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
“别让我的等太久。”
“恩。”
等人刚一步迈出府门,孤鬼忽而一把又将人拉过,飞快吻了下,“你说的,我等你。”
“你……”一旁观赏的紫苏紫肃互看了眼,瞭然于心,装作透明。而白忧本人却是又气又闹,瞪了那鬼两眼,快步上了马,扬鞭之前,又忽而回头道,“有时间好好学学下厨。”
待孤鬼反应过来,那骑白马已绝尘而去。
吃得开心却说不好吃,口是心非,分明是在怪自己不该让他在紫苏紫肃面前难堪。死要面子爱记仇,这点倒是以前一模一样。想到这里,孤鬼不由笑了起来,这样的日子其实也不错。
是,也不错,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灯火通明的皇宫此刻热闹非凡,皇上、太子、群臣齐举杯共饮,一旁的皇甫青默默地看着火明槡喜逐颜开喝个不停,再这样下去,恐怕……
他夺过火明槡的酒杯,抬头却是对上一双恳求的眼神:“二哥,你别拦着我,我今天高兴。”
高兴?应该是难过吧。也罢,皇甫青长嘆了口气,今日就随你一醉方休,最终还是把酒杯还了回去。
不同于地上的喧闹欢腾,皇宫正下方的地底下,伸手不见五指,阴暗至极。
在深处的第二十层暗道内,隐隐透着一丝光亮。
“太子,这里机关重重,你要小心些。”黑暗里,一个声音说道。
“恩,知道了。”洛雷宇应道。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到底,他有些不耐了,但也只有忍着,不然动静太大,惊动了上面就不好。这里到处是阵法,万一触动,会很麻烦。
“雷洛,他的阵法就这么难破么?”洛雷宇问道,这样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往下走去,真得很麻烦!
“两国阵法完全各异,要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样必然会白忧,他一过来事情就麻烦了。”雷洛回道。
话音刚落,黑暗中便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可是,你们已经惊动了。”
“太子小心!”雷洛神色一凛,率先反应过来,立时一把将洛雷宇护在身后
白袖扬空,整个暗道内张开出一张结界,将地下和地上隔了开,将整个地下都罩在了结界内部,与世隔离。
瞬间,暗道亮堂了起来。
“……白……忧!”洛雷宇惊道。
“好久不见,暝幽太子。”那身白裳,面容俊逸,眉宇间清冷如常,一贯从容。
“你怎么会在这里?”洛雷宇震惊不已。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白忧背手而立,反问道,“暝幽太子此时不应该是被秘密关押在大牢里么,怎的钻来这皇宫地下暗道了?”
白忧在这里特意用了一个钻字,形容洛雷宇。
洛雷宇却也不恼,理所当然道:“我来这里找东西,拿到了自然就走。”
“从火羽国皇宫底下拿东西,暝幽太子的胆子不免也太大了吧?”白忧挑眉,转而对洛雷宇身边的那人说道,“再说,别人的东西岂有想拿就拿,拿完就走的道理?你说是吧,暝幽国师?”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被猜出身份的雷洛很是惊讶。
“堂堂暝幽太子,出使他国却只带一人,在我火羽横冲直撞毫不畏惧,除了他自己有几分胆色。最重要的,恐怕是他带来的僕人不一般吧。”白忧上前一步,“那这人究竟如何不一般呢,以致暝幽太子居然敢随意出入与鬼串通一气的丞相府?再者,一个普通的僕人,何来如此犀利充满杀意的眼神,细细推算,就只有暝幽的国师了。”
“你不是已经将丞相府赶尽杀绝了,也将我们拉下了水,还不知足?”雷洛凶道。
“错,不是赶尽杀绝,是替我们火羽清理门户。不过,这门户没有清干净,因为那日,有一人逃脱了。清理尸体的时候,独独少了丞相府总管一人,这是为何?为何大家都被杀了,单单他逃脱了?”白忧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道:“因为他早在先前就被鬼灵俯身,他当然有能力逃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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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早就知道!”
“太子名下的凤羽鸢成为鬼族的窝藏点许久却不曾被发现,说明有人在暗中帮助他们隐瞒。但是太子本人却对此毫不知情,那么。帮助的就只能是打理凤羽鸢的丞相大人。丞相大人既与暝幽太子私通,那么想必暝幽太子与鬼族的交情也不浅吧。而这期间暝幽太子从未到过火羽国,那么你们和丞相的私通往来必是有人帮着传达消息。而这传达之人,一定不会是丞相,目标太过明显,这人应该是丞相府里的人,而且他一定被鬼附了身,才能人鬼两边互通。所以……”
“所以,那日斩杀丞相府的时候,你故意放走逃跑之人,而后又将我俩关押在看似秘密的大牢里,就等着我们逃脱,再一举抓获,是么?”洛雷宇接话道。
“没错。暝幽太子很聪明,你们如此大费周章地兜了一圈,真正目标,是这皇宫暗道下的地牢?”白忧眯起了黑玉眸子。
“何时开始怀疑的?”
“从你那夜急着来我府上喝茶……”白忧回想那夜情景,“故意诱开白府视线,给了鬼族进我药房的机会。”
“想不到,我这么早就露了馅。”洛雷宇摸头懊恼。
“太子,无需多言,我们尽快行动。”雷洛忽而抬手,吹了声长长的口哨,似是某种暗号。
“莫非你是在召唤附在总管身上的鬼灵?怕是来不了了吧 ,它刚被我杀了。”白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
“现在束手就擒还来得及,同为国师,你却私自勾结鬼族,对付人类。阴暗之人,根本不配当国师!”白忧眼里厉光一闪,扬袖挥出白色长绫,直逼雷洛面门。
雷洛双手合十,瞬间手中飞出一个黄色光环不断变大,很快将他和洛雷宇罩住,抵住了白忧的攻击:“不与鬼族联合,莫非要我这辈子都为平庸无能的人类穷极一生?”
“被赋予国师力量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明白你的职责就是至死保护人类。”白忧的白绫带着霹雳之势,击向那道黄色光环:“如今你背信弃义,你枉为人,定会遭到天谴!”
“哈哈哈~~~~我才不怕什么天谴!你自己也不想想,我们用余生五十年阳寿才换来的国师力量,却浪费在众生身上,多么不值!我可不希望十年后自己死了,别人却在安享太平!”雷洛狂妄大笑道,“你也不看看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愚蠢苍生,护它何用!还不如联合鬼族,一统天下,畅我所行!”勐地一个用力,雷洛使尽全力飞射出万道刀光,趁此洛雷宇纵身往下一跃,跳进了地下深处!
“休想!!!”挥舞着长绫,如蛇般灵活挡去面前的重重刀光,白忧飞身紧紧追了过去。
眼见着他们就要到达最底层了,白忧默念了几句咒语,而后扬起一道气浪,波及整个地下,与此同时,结界内开始剧烈摇晃,布置在这里的阵法开始响应。
不好,白忧在启动阵法。意识到这一点的雷洛一记掌风便将洛雷宇推向了地下深处:“太子先去救它,我随后就来!”自己回身对付白忧去了。
阵法只启动到一半,雷洛便攻了过来,白忧不得已只有先和他对抗起来。眼瞥见洛雷宇往深处赶去,他神色一凛,转手飞出几片符纸,默念着咒语攻向雷洛。
雷洛也不甘示弱,立时动用暝幽的国师法术和白忧打斗起来,几十回合下来,白忧渐渐占了些优势,趁雷洛一个不注意,他的长绫带着符咒便紧紧将雷洛困在阵内,动惮不得。
“心术不正!”冷哼了声,正待白忧欲收拾雷洛赶去底下深处时,突然一阵异常艷香飘来,紧接着一个五彩的身影闯了进来,带着势如破竹的攻击之势,白忧一时疏忽防备,连连避让,趁此期间,那个女鬼将雷洛救走。
鬼座?!!!
第52章 第 52 章
从攻击的反应力度和速度来看,力量强大,而且能轻易从自己阵法内将人救走,可以肯定,这个敏捷的五彩装扮的女鬼,便是那夜闯入自己药房破了阵法逃走的鬼座!
终于现了身。
雷洛和那鬼座相视一对,似是达成了某种共识,一个飞身,雷洛先行一步,下去找洛雷宇,留下鬼座对付白忧。
“喂,我不和你打,我可从不欺负男人。”身着五彩衣的女鬼拍了拍手,骄横道。
“是么。”白忧冷笑,“可是我最大的兴趣便是捉鬼。”话音刚落,白忧纵身,便和那女鬼打了起来。
女鬼毫不畏惧立时迎上,动作敏捷迅速,攻击力前所未有之强。结界内光亮交错,几十回合下来,白忧并未占到优势,那鬼也不惧怕阵法。
“看不出来,你倒是很厉害,我喜欢!”那女鬼妩媚一笑,忽而发出狠招,使出浑身气数,挥出一光球,不,是火球。
白忧暗道不妙,要知避开这火球是易事,关键是结界必然会被破坏,地面上的皇宫定会被炸得灰飞烟灭,那么此刻前来太子册封大典的众人都会因此丢了性命。
思及至此,白忧将长绫凭空抛出,凝力使之环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将力量注了进去,白圈立时在上空快速盘旋了起来,四周的温度开始急剧下降,受温度影响,女鬼手里的火球变小了。
看出了白忧的意图,女鬼岂会就此罢手?她勐地将全身力量都注入光球。
纵使白忧再怎么使力,也迟了,他无法化解这团鬼火。
就在这时,突然横生一道巨大的红色屏障压住了火球,而后包围,瞬间吞噬,短短一瞬,结界重归安宁。
白忧和女鬼皆为震惊,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袭红裳悠然飞落。
“忧儿~~~又胡来了。”邪魅一笑,孤鬼俊美非凡。
白忧一时僵在半空中,不知作何反应,这鬼,为何会出现在此?
“又是你!每次都坏我好事,偿命来!!!”看到孤鬼,女鬼登时火冒三丈,完全没了刚刚的镇定。
“洛姌,一个姑娘家,说话这般粗鲁小心没人要。”
“上次擅闯鬼宫偷走我们的东西还没找你算帐,这次你又来捣乱!”洛姌厉声呵斥道,“今天,我就替王杀了你!”
双臂一横,目光发狠,洛姌一脸煞气的模样叫孤鬼神色一凛,他眼疾手快地扑向白忧,将他推向地下深处:“危险!!!”,自己挡住洛姌的攻击。
白忧只觉被一道强大的冲力直往下推,头顶一片碰撞之后,光芒四射,耀眼异常,恍如白昼,巨大亮光让人双目短暂失明,什么也看不清。
强大的力量将两鬼震得分别飞了出去,捂住受伤的胸口,孤鬼一个腾空稳住了身形,笑得一脸轻松。
而那洛姌则被重创地完全动弹不得,就在孤鬼要动手处决她时,也不知她从哪里使出的力气,挥出一道黑色烟雾逃走了。
逃得倒是很快!
孤鬼咬牙保持清醒,向下掠去。之前莫名的气血翻涌加上白槡那股黑气作祟,再到现在被洛姌重伤,种种疼痛几乎要夺去孤鬼的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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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忧儿还在下面,自己还要保护他。
忽而地底下传来白忧痛苦的闷哼音,孤鬼闪身飞去。
“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雾沧!”面对眼前这个满头蓝发,四肢被捆,身体被浸了符水的索魂钉钉住的强壮鬼座,洛雷宇痴痴道,眼里满是贪婪的光芒,跟换了个人似的,被控去了心智。他右手紧握着的匕首泛着点点寒光,大滴鲜血不断从上面滴落。
闻声,雾沧微抬眼,“血,我要更多的血!”声音苍白,却是浑厚充满威胁。
“好好好!马上给你!”洛雷宇急忙应道,举起刀子朝着自己的手腕就是狠狠一刀,丝毫不觉痛,将血餵进雾沧的嘴里。
皇室的鲜血,带着不同寻常的美味,滴入口里,只觉不够,叫它抓狂,雾沧焦躁地怒吼,突然抬头,一口咬住洛雷宇的手。
“太子小心!”眼疾手快的雷洛一把拉过洛雷宇,远离雾沧。
被拉开的洛雷宇丝毫不害怕,反而更加兴奋,又迳自跑去雾沧面前。这个异常高大的身躯里蕴藏的巨大力量,叫他兴奋。
“太子,得罪了。”看出端倪的雷洛一记黄光注入,洛雷宇痛地大叫一声,被打醒了,“太子莫要对上它的双眼,这鬼会摄心术。”
晃过神的洛雷宇晃了晃脑袋,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一脸莫名,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太子,既然你已将血餵给这鬼,想必是大功告成了,我们暂且等等,它以后就是我们的了。”雷洛将洛雷宇拉离那个狂躁不安的雾沧。
刚落地,白忧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挥着长绫就攻了过去。
“你来迟了,白忧~~~~~”雷洛拉洛雷宇一闪,狂道:“它已喝下太子的血!哈哈~~~~~”
“我看未必!”白忧正待发力,身体却软绵无力,体内竟无半点真气,这是怎么回事?
眼睛锐利的雷洛一下看出了端倪,虽不知是为什么会这样,但可以肯定,白忧现在没有功力。如此良机,怎会轻易放过,立时攻了过去。白忧躲闪不及,被击飞出去,左臂裂了个大口子,深可见骨,痛得不由闷哼出了声。
望着毫无还手之力的白忧,雷洛眼里闪过得意:“你不是要伸张大义么白国师,怎的这般模样了,还怎么保护你的子民?啊?哈哈~~~~~你就安心去吧,天下有我一个国师就够了!哈哈!!!”
正待他要出手,一把金丝扇凭空飞了过来。
“啊!!!”
一声惨叫,雷洛跌撞在了墙上。
红影拂空,修长的身影将受伤的白衣人儿抱了起来。
不肯就此善罢甘休的雷洛又欲布阵。
只见孤鬼栗色眸子厉光一闪,红线出袖,如毒蛇出洞,死死缠住雷洛的臂膀。五指一收,被缚住的臂膀,咯吱一声,废了。
迅速替白忧止住伤口,孤鬼起身一步步走向痛得打滚的雷洛,金丝扇在他手中狂舞,道道红光,伤得雷洛体无完肤,嗷嗷直叫。
“伤了我的忧儿,后果可是很严重!”语气很轻很轻,下手却是狠辣至极,孤鬼栗色眸子不知何时成了火红色,嗜血的光芒恨不得将雷洛活刮,恍若地狱修罗。
此刻孤鬼脑海里就只剩一个字,杀!
杀了这人!杀了这逆徒!杀了这个该死的人!
他伤了我的忧儿,不可饶恕,他要偿命!!!
一旁的洛雷宇冲来挡在雷洛面前:“不……不许你杀他!”
冷冷看了眼溅到扇子的鲜血,孤鬼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像多妖艷的红花,却带着致命的毒。
就在他动手的那一刻,背后传来清冷的声音。
“何必惺惺作态?”
修长手指僵在空中,孤鬼惊愕回头,见面色苍白的白忧,正冷冷地看着自己。左臂受伤涌出的鲜血将那袭白衣侵染成大片红色,红白相间,衬得清俊的人儿如血海里开出的一朵白莲,清冷高贵。
但那黑玉的眸子里,却是比死还静的冷漠,若千年寒冰。
“忧儿……”孤鬼停了手。
“为什么这么做?”当那宽厚有力的臂膀重新环住自己,白忧质问道。
孤鬼皱眉,而后忽地下巴轻抵那人额头,笑道:“你说什么我不懂。”
“我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忧儿~~~”
“那粥里下了毒。”声音不大,确实十分肯定的语气。
“……”顿了顿,孤鬼才道,“不是毒,不过是些暂时封住你功力的糙药,不伤身体。我怎么捨得对你下毒?”眸子慢慢恢復成了栗色,孤鬼眼底藏着苦涩。
“不舍?不舍却要假借他人之手伤我?”看了眼一旁不断惨叫的雷洛,刚刚孤鬼对雷诺动手的一幕白忧看得清清楚楚,这鬼本领强大,他冷哼道,“就白搡那次,你根本就未曾受伤!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骗我。”
“……”孤鬼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笑,他知道,自己若是解释了,只会加深白忧的愤怒。所以他没有解释,只是抿紧了薄唇,努力压□□内翻涌的气血和胸口的疼痛。刚刚的打斗,已经耗去了他的所有力气,如今他已是强弩之末。
“想必是为向我索要血样一事惭愧,所以才晚上难以入睡吧!”白忧受伤的左臂无力垂落着,讽刺道,“你何时知道它的存在?”
白忧口中的它,是指雾沧。
“……你餵它阴毒的那夜。”
那夜,四郎研制出阴毒,而后兴沖沖跑来书房,打断了皇甫青的交谈,告诉白忧这一消息。于是,他带着四郎、紫苏紫肃三人,连夜赶去皇宫,在雾沧身上试毒,结果毒效差强人意。
白忧却不小心中了雾沧的摄心术,所以第二日早朝回来,心神不宁,深度昏迷。
普天之下,善于摄心术的鬼族,只有一个,雾沧。
所以孤鬼确定了心中的答案,一直要找的雾沧,就藏在皇宫的地底下。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原来这鬼,早就知道自己试炼阴毒,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阴谋。
“我……”
“你知道么?”白忧看着孤鬼一字一句道:“我平生最铭记的就是欺骗,最厌恶的,也是欺骗。”
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相信这鬼的时候,却发现,这鬼一直在骗他。
这些天他费尽心思的讨好献殷勤,原来是个幌子。在粥里下毒,使的自己关键时刻功力全无,借雷洛之手打伤自己,这样避免这鬼直接动手提取自己的血样。
然后再将洛雷宇、雷洛和自己的血混在一起,解开索魂钉上的封印,救走被关押了整整三百年的雾沧!
为了救走雾沧,还不惜安排自己遭受鬼族追杀误闯进白府的把戏,还真是煞费苦心!
背叛和愤怒,让灵魂深处莫名疼痛起来,白忧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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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
所有的一切,都是阴谋!
自己竟然疏忽大意,甚至误以为这鬼是善类,却忘了,他本身就是鬼族。自古以来,人鬼两不立,所谓人鬼和平共处,不过是个美好幻想,而自己居然生出期待,甚至尝试着走下去,说不定可以找到人鬼共处的平衡点。
可笑……
真可笑……
当真可笑……
“哈哈~~~~~~”不知为何,此生从未笑过的白忧,竟仰天大笑起来,许是动作太大,原本止住的伤口又血流不止。
那笑声里的悲凉,深深刺痛了孤鬼,他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儿,不忍道:“别笑了,忧儿。”
“哈哈~~~可笑,我当真是可笑,哈哈~~~~”
“忧儿~~~~”不敢直视那张风华绝代的笑脸,孤鬼轻轻地抚摸怀里的脸庞,不住颤抖。
可白忧却大笑不止。
忽而,勐地捧起怀里人儿的俊脸,孤鬼深深吻了下去,虚弱的白忧无力反抗,黑玉的双眸里,杀意尽显。
“对不起。”孤鬼抱起白忧,让他依靠在墙边坐得舒服些,俯身替他拢好额前的青丝,“爱你。”
“若不是我现在无力,定会亲手杀了你。”白忧咬牙道。
这句话,似曾相识,那夜在山顶温泉旁,白忧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但孤鬼似是没听到般,只是笑着俯身再次吻了下去,唇舌相勾,极尽缠绵。与此同时,细长的手指轻柔抚上白忧流血的伤口,提取鲜血。
索魂钉的威力很大,当年费了很大力气才捉住雾沧,为了完全封住他的力量,便用来自火羽国国师和暝幽国国师两个具备强大力量的人的新鲜血液施咒,将这鬼座封在了这深达万尺的特制地牢内。
要解开封印,必须搜集到这两人的新鲜血液,才能解开索魂钉的封印。如果是强制救走雾沧,即便救走,七日内也会魂飞魄散。
所以只有等待。
等待自己放松戒备,等待两国动乱,等待暝幽太子出使,等待暝幽国师来此偷袭,而后坐收渔翁之利,救走雾沧。
原来……如此!
白忧脸色一片惨白。
一切,都不过是利用,不过是谎言。
比起手臂上的伤口,胸口的疼痛更甚,像是被掏空了似的疼,白忧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尽管孤鬼极尽小心採血,唇间温柔安抚白忧,但白忧还是疼得皱了眉。
“很疼?”孤鬼轻问道。
“……”
“忧儿,想你。”
“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白忧冷冷说道。
“呵呵~~~~那等你有力气了再说。”轻轻放下白忧,孤鬼替他清理好伤口“三日后,城门郊外,我给你一个交代。”
语罢,孤鬼低头在白忧舌尖狠狠咬了一口,看到白衣人儿吃痛,他才起身去解那封印,嘴角至始至终都带着笑,绝望得近乎悽美。
随之,雾沧开始有所动静了,一旁的雷洛和洛雷宇这才知晓刚刚是用错了方法解印。
然而就在此时,白忧双眸里突然迸射出精光,只见他对着自己白皙的手掌狠狠一咬,疼痛激发出体内的潜能,他超前攻了过去“休想得逞!!!”
身后的突然攻击,孤鬼措手不及,眼见着就要被击中。
“主上小心!!!”
陌生的声音想起,那攻击的力量立时被化了去。
“水影?”孤鬼半晌才反应过来。
“属下来迟一步,主上恕罪。”水影低眉叩首。
身后“噗咚”一声,不远处,强自冲破体内药力的白色身影软软倒了下去。
“忧儿!!!”
“忧儿~~~~忧儿~~~~!!!”抱起脆弱的人儿,孤鬼唤道。
“……一定……会……亲手……杀了你!”愤怒未燃尽,白忧便昏了过去。
忧儿!
我本非有意伤你……
我是为了……
剧烈气血翻腾碰撞,绞痛难耐,“哇”地一声,吐出大片黑色淤血,孤鬼无力地倒了下去,双手死死抱住白忧,不肯放手。
“主上!主上!!!”水影惊叫道。
一白一红,血色相融,妖艷却也凄凉。
第53章 第 53 章
满山回梦,妖红艷丽,给天空也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猩红。
红色花海间,隐约可见一抹白色身影,清冷淡然,却是莫名寂寞。他紧紧环着自己受伤的左臂,望着前方发怔。远处悄悄看着的妍紫只能干着急,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半夜门卫来报公子回来了。跑到府门口一看,公子浑身是血的被一个陌生人送回府,昏迷不醒,吓得府里上下魂儿都丢了。公子向来本领非凡,不曾受过什么重伤,怎的这次竟会变成这样?好在伤在左臂,并无性命之忧。
她记得那夜公子离开不久后,孤鬼说不放心想去看看公子,临走前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妍紫,你知道么,忧儿现在不排斥我了,我很高兴……你说……人和鬼,会有好结果么……】之后公子重伤回府,孤鬼不见了踪影。
昏迷期间,公子反反覆覆说的就只有一句“我要亲手杀了你!”醒来后他就独自跑来后山,对着回梦发呆,一看就是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再这样下去,怎么了得?他们隐隐知道,公子的伤,一定是和孤鬼有关,所以即刻派了紫苏紫肃和白湛兵分两路出去寻找。
服侍公子这么多年,从不曾见他露出这般神情,他性子向来冷淡,不喜不忧,疏离淡定,可如今,为什么会露出这般难过哀伤的神情,难道自己当初劝公子对孤鬼好是错的么?
难过?
难过么?
什么是难过呢?记得自己亲口问过那鬼,他说性子淡的人不会难过是天生的。
可为什么胸口会这么痛,这就是难过么?白槡走的时候,自己都未曾有过这种感觉,为什么现在,居然会难过了?
仿佛一切都不真实,一切都是梦,恍如昨日。
【原来还有两位美人观战啊。】
似是不经意,那袭红衣就这么闯进了白府,趴在房梁笑得肆意,明明虚弱却还敢张扬。
对,张扬,那鬼从来都是张扬,肆意不羁,就如他受伤之后还可以笑得一脸坦然【美人你好,我是孤鬼。有没有人称赞过你很漂亮?!对了,把这绳套解开可好?】
那鬼突然抱住自己,他说【不许你这么伤害自己。如果这绳子非要这该死的方法才能解开,我宁肯被你一直绑着。以后不准你再用这破绳子。】
那鬼强词夺理,他说【就知道你会动手打人。美人,你昨晚都那般做了,可要对我负责啊!】
他鬼满心委屈,他说【美人为何唯独对我这么凶?!你对白槡那般细心纵容,怎的一见到我不是打就是杀的!真是不公平!美人~~~你都哼曲儿哄那小子睡觉了,肩膀借我靠一下就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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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鬼愤愤不平,他说【我同和他在这里等候,为何美人独独买了桂花糕给他?】
那鬼寂寥落寞,他说【陪我说会儿话吧。我睡不着。今晚你可真是偏心。我都还没尝过那桂花糕是什么味道。这事害我失眠,所以今晚你要负责陪我说话。】
他鬼无赖调戏,他说【美人要是想听实话……也未尝不可,不过……你要拿样你的东西来作交换。比如你的一个拥抱……一个热吻……或是一个……好好的,美人怎么又要动手?】
他鬼刁钻蛮横,他说【是叫“忧儿”还是“美人”?你自己选一个。你不选的话,那就我来帮你选好了……就叫你“忧儿”好了。】
他鬼义愤填膺,他说【好一个正义凛然捉鬼除妖的国师。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将我也除了去?】
那鬼欣喜若狂,他说【忧儿~~~~那画里的可是我?】
那鬼伤心难过,他说【这些日子为什么总是避着我,碰见了也不瞧上一眼,害我连着半个月都没合眼,你说该怎么办?……现下连话也不愿说,你就这般……厌烦,不愿看到我么?】
那鬼无助彷徨,他说【臭神仙,是你,对不对?就知道是你!……你来了!你果然来了!你一定是捨不得看我这副样子,对不对?你一定是捨不得,你心疼了对不对?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捨不得,呵呵~~~~】
那鬼胡搅蛮缠,他说【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那鬼小心翼翼,他说【忧儿~~~~你是在关心我么?】
那鬼受伤无助,他说【我帮你,你却怪我?】
那鬼自我嘲讽,他说【你这样的眼神,会让我误以为你已经喜欢上我了。】
那鬼桀骜不屈,他说【我是白槡的师傅,救他是应该的,你不用谢我。而且,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不管他是不是三皇子,都是我徒弟,救他是我自愿,与你无关。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碰你。所以,你也不必为了他委屈自己。】
那鬼果敢性情,他说【这玉,就当是送你的定情信物,可好?】
那鬼强自颜欢,他说【呵~~~没关系,我在哪儿睡都一样,你不必勉强自己,我没生你的气。况且,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我离你太近么。
那鬼温暖如常,他说【什么时候回来……不要太晚……你说的我等你。】
过去歷歷在目,便是那鬼的全部,扑朔迷离,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是矛盾的。然而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放松了戒备,居然慢慢开始相信他?是那次他因着自己送的一幅画而高兴得像个孩子开始,抑或那次他血流不止地抱着自己彷徨无助胡言乱语开始?还是那次他因着自己第一叫唤他名字喜极而泣,默默流泪开始?
不知道……
那鬼的邪魅不羁后面,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所以让人不忍心。
久而久之,连白忧自己都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就这样动容了,松懈了。
那鬼说,不要太晚,我等你。
本以为,一切如常,可是……最后换来的竟是那鬼亲自下手化去功力,害自己毫无反击之力,最后只能任由他将关押地牢里的雾沧带走。那雾沧是三百年前那场杀戮中,罪孽最为深重的一个鬼,所以才费尽心思关押隐藏他。
却没想到,孤鬼千方百计接近自己,目的竟是为了就走那个十恶不赦的鬼座!
而那鬼却说【对不起……忧儿,我爱你…那等你有力气了再说……三日后,城门郊外,我给你一个交代。】
呵呵~~~~
可笑。
真是可笑至极。
蓦地挥手,面前的一片回梦瞬间成了狼藉一片,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痛得白忧不由闷哼,可伤口的痛楚,哪里比得上胸口位置的绞痛,似刀割,似针扎,这种痛,绵长久远像是要把人都吞噬殆尽。
【公子!!!】一旁的妍紫惊得连忙赶了过来。
【骗子!他是骗子!】白忧的眼里是深深的气愤和不甘心。
【公子~~~~】妍紫看着白忧这副样子,很是难受。
【妍紫,那鬼……是个……大骗子……】白忧望着前方,茫然无助,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公子,你别不难过了,我们去帮你把他找回来。】
【从一开始,他……就想要……我的……血……】紧紧揪住胸口的衣襟,白忧忍不住又吐了一大口血,昏了过去。
【公子!!!】
************
三日后,风高夜黑,城门郊外,狂风大作。
一袭白衣负手而立,背影瘦削,嵴樑挺直,面色冷峻,他望着眼前沙沙作响的荒野树林,静静等待。
如约而至,白忧等那鬼一个解释。然后,亲手杀了他。
出门前,他特意收拾了一番,亲自送那鬼上路,抑或失败了,那鬼送自己上路。他已经想好了,若是万一自己失败了,那就选定紫苏紫肃中一人,继承国师之力。
风,狂躁吹着,空气中带着荒野里的冷肃气息,卷向大都城内。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过去,依旧没有丝毫动静,白忧皱眉。
直到第四个时辰快过去的时候,突然大都上空,燃放起一道七彩烟,紧接着是第二道,再紧接着是第三道……!!!
如此紧急,白忧飞掠上城门一看,七彩烟来自白府的方向,而这里远远便可看见,白府那里,火光沖天。
不好!!!
白忧起身便往白府赶去,刚到半路,便碰上了赶来通风报信的白湛【公子,大事不好,白府遭到鬼族报復!】
【快走!!!】
然而,待白忧赶到,为时已晚,白府陷入了一片火海,房屋烧得噼啪作响,白府里的侍卫伤的伤,死的死,只剩零星几个。
【公子,是我们无能,刚刚两个力量强大的鬼座带着一大群鬼族突袭白府,我们措手不及,根本无力反抗,我们……】白湛死死握住手里的七星剑,面色惭愧悲痛。
【怎么,会这样?】白忧被震得不由后退两步【其他人呢?妍紫紫苏他们怎么样了?】
【公子!】一个侍卫两眼泪光,道【妍紫和四郎在白清苑,躲过此劫,但是,紫苏他……他就没那么幸运,他……公子,你快救救紫苏!他……他……】
顺着他带的路,白忧在白府后边的围墙外找到了紫苏,此时的紫苏双目紧闭,浑身是血,虚弱地躺在紫肃怀里,奄奄一息。
【紫苏~~~~】白忧惊恐。
【公子……他……】紫肃抱紧了怀里的人儿,说不上话来。
【紫苏~~~~】白忧颤手搭上紫苏的手腕,一探,惊得跌坐在了地上,这才看到,紫苏胸前有个大窟窿,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自己刚刚这么一会儿,怎么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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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是我无能,没有保护好紫苏。】从来都是绷着一张脸的紫肃,此刻竟然泣不成声,【我应该留在他身边的,前几天紫苏一直说他想吃苏儿饼,我便出去替他买来,把他独留在了府里,回来的时候,就……就变成……呜呜……】像个六岁孩童,紫肃嚎啕啼哭了起来。
【紫肃大哥,你别难过,都是我们无用。今天同时来了两个鬼座,力量太过强大,我们根本毫无招架之力,要不是为了救我们,紫苏大哥他……他根本……根本就不会……】白湛呜咽着也说不下去了。
【紫苏~~~~~】白忧张了张口,却说不上话来,而后,他突然起身对白湛吩咐道【去,立刻把四郎召来!】
【是!】
白忧上前握住紫苏的手,给他运功护体,至少要保证在四郎回来以前,这个身体还是温热的,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那个温润恬淡的紫苏,就这么突然地没了。不,不可能地。他和紫肃曾经立过誓言,不除去欺负人类的鬼族,绝不松懈偷懒。
所以,紫苏,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当匆匆赶回来的四郎妍紫看到这一幕,也震惊不已,当场妍紫就抱着紫苏嚎啕哭喊了起来。
四郎极力施药救治,面色沉重,忽而恍然道【冰魄糙?!!!】
止住哭声,妍紫望向四郎。白忧这才想到很久之前,四郎去沩山才来三株冰魄糙回来,一直放在冰室内,他记得四郎说过,这冰魄糙死世间罕见的药糙,说不定可以救回紫苏,一道白影闪过,直奔白府底下冰室而去。
大家在府门外,翘首期盼。
然而,却见白忧空手而归。
【公子?】妍紫惊愕。
环看了眼众人,最后目光停留在紫肃身上,白忧无力道【冰魄糙,不见了。】
【不,不可能!它要是不见了,紫苏大哥怎么办?】妍紫上前紧紧抓住公子的手,生怕是自己听错了,不敢相信,却见白忧也无力垂丧着头。
【紫苏大哥!!!】
紫肃被这叫声惊得蓦地一震,看到了眼默不作声的白忧,忽地,一滴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可是这个和他相伴了二十多年的人,就这么突然没了,叫他如何接受。
说好了不要独自行动,怎的这般不听话!
小苏!
仰天长啸,徒留满空悲切。
望着眼前受到致命攻击危在旦夕的紫苏,白忧死死握紧双拳,指甲刺激了肉里,任凭鲜血流了出来。
自孤鬼来到白府;鬼族频繁攻击白府;孤鬼和鬼座同一时间出现;救走雾沧;三日之约言而无信却换来鬼族报復,冰魄糙被盗,白府遭受了灭顶之灾!!!
还真是巧!
此仇不报,枉为人!
黑夜中,白忧脸色惨白,黑玉眸子映着火光,杀气腾腾,恍如鬼魅!
定要亲手杀了那鬼!!!
***************
大都郊外,湍急流水下,几道水帘隔出的房间里,一袭红裳虚弱地躺在软榻上,面色苍白,薄唇瘀黑,昏迷至今。
已经不记得过了多久了,依旧不醒。
望着这原本不可一世的妖艷男子,沉重嘆了口气,水影端过一旁的药餵去,而后小心替他擦拭嘴角,却见那薄唇上的瘀黑越发浓厚了,这样下去,如何是好。
一阵气恼,他愤愤不平道【何曾这般虚弱无能了主上,让我照顾了这么久,你倒好意思。再不起来,我可丢下你不管了!】
说完却仍旧那孤鬼有半分动静,心中莫名一痛,蓦地扑在他身上大哭【莫再执迷不悟了主上,你叫一个没有心的人如何爱你?作什么非要去招惹他不可?呜呜~~~~这般作贱自己,谁为你想过?为你疼过?怎的就这般癫痴!~~~呜呜~~~呜呜~~~~】
清脆的哭声,不断在冰河里迴荡,连鱼儿都不忍心,绕道而行,可那袭红衣男子却依旧无知无觉,虚弱地仿佛随时会蒸发消失。
世间最伤不过一个“情”字,由内到外,由表及里,伤得那叫一个体无完肤。
作者有话要说:
上部总算完结了,感谢各位看文的大大宝贝们。
关于文章一直用了粗括号来代替引号,不好的个人习惯,之后的文里会改正。
感谢关照,谢谢。
第54章 《月下少年初长成》
一大早,刚回到院子门口,自家门童就迎了上来说是百花仙到访,在院里等候多时了。
“只他一人?那白貂……跟来没?”月老谨慎问道。自被那白貂偷过姻缘红线之后,他便对白貂心生芥蒂,防之又防。
“没,就只上仙一人。”
“那就好。”知道闹事的白貂没跟来,月老这才松了口气,心情好了几分,拍拍身上尘土,信步了进去。
远远便见一人树下端坐,白衣胜雪。
“怎么,今儿个不用採花酿酒了,都有有空往我这儿跑?”月老打趣道。
听见声音那人回过头,风华绝世,绕是月老认识这人已千百年,却还是免不了被这回眸惊艷一番:哎,也难怪那天界太子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这相貌风姿,天庭又有几人能及呢?
“今天乃月圆之夜,天帝特赦众仙一日闲暇,游玩一番,你怎的忘了?”百花仙说话不紧不慢,嗓音带着一贯的清润。
所谓月圆之夜,人间称之为“中秋”,凡人在此日会团圆在一起欢庆一番。嫦娥仙子自凡间来到天庭后,自是无法回人间团圆,只身一人在天庭甚是估计。为此,天帝便增设了一条规定:月圆之夜,天庭同庆,众仙可闲散一日,以此慰藉嫦娥仙子的思乡之情。
“哎呀,瞧我这记性,”月老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都把这给忘了。”
“你整天忙着牵姻缘,真是忙得不亦乐乎啊,”百花仙斟了杯茶递过去,俨然像他才是这院子的主人般。
“要不帮也帮你牵牵红线?”月老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玩笑道。
“神仙何来红线姻缘?莫要寻我开心了。”
换做平常,百花仙自是要辩驳一番,今日却似是无心交谈,月老便问他:“怎么,有心事?”
“嗯。”
“因为那白貂?”
“是。”点头。
“是需要我帮忙?”
“……需要。”白忧也不遮掩,“月老兄真是神机妙算啊。”
“神机妙算就免了,你啊,无事不登三宝殿,能让你这么操心的,除了那孽畜还能有谁?”月老没好气地捋着下巴的白鬍子:“说吧,什么事?”
“……”百花仙拧眉,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那白貂天性好动,刚带回天庭的时候性子野,刁钻任性,闯了不少祸,搅得天庭不得安生这是众所周知的。不过,念在他年幼不懂事又知错就改平日训教一番也就作罢,没过多计较,就这样过了六七百年。
岂料,近段时间那白貂性情突变,闯了祸非但不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甚至公然动武和自己对抗了起来,实在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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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少见到百花仙露出此等困惑神情,月老不由急了,又问道:“究竟是何事啊?”
“天帝要缉拿夜闯嫦娥仙子寝宫的逆徒……”百花仙顿了顿,“……便是他。”
“啊!”月老惊得差点打落手里的杯子。
“嘘……此事万万不能声张!”百花仙看了眼四周,连忙嘱咐道。
“啊……抱歉,”月老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连忙降低了声音,小声道,“那他现在……”
“我本是想让他进暗阁面壁思过,过了风头再放他出来。谁料他却突然动手反抗起来,毁了我一园子花儿不说,还打伤了我的花童。情急之下,我只好封了他的法力。”百花仙扶额,万分无奈。
“……你啊!早说了那白貂性子太烈,绝非一般仙物,偏是不听。如今倒好,居然跑去广寒宫闹事。天帝本就性情狠辣,又对这白貂颇有微词,依着他对嫦娥仙子的宠爱,昨夜惊扰之事岂会轻易作罢?若真让他查出罪魁祸首就是这白貂,后果只怕……”
“所以得劳烦月老兄去趟广寒宫,替我给嫦娥仙子送些东西谢罪,望她网开一面,莫把事情闹大。”他知道,天帝曾派月老规劝过嫦娥仙子切莫再动下凡之心,月老能够自如出入广寒宫。
“也罢,若能够平息最好,你啊……好自为之吧。”
“多谢。”
刚出月老府院没几步,远远便见花童阿辉匆匆跑来:“上仙,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暗阁那边……”
不等阿辉把话说完,百花仙已猜了个□□分。
暗格一定出事了!
那白貂!!!
抿了抿唇,百花仙急忙朝自己院子赶去。
还没到院子,便远远闻到一股酒香。
待赶到天窖一看,结界外面的成排酒罈子碎得不成样,酒香四溢,所幸结界尚好,未完全破。
白貂还在里面就好。还以为他已闯了出去了!那到时,后果就真不堪设想了!
百花仙松了口气。
但他没料到,这白貂的法力竟然这般厉害了,被捆仙绳绑着还能震破结界外的酒罈子。
疑惑间他推开暗阁走了进去,开门一剎那,他愣住了。
暗阁……
暗阁里的……
待在那暗阁里的……
白貂呢?!
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连忙燃起所有烛火,昏黄的烛火把暗格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分外清楚。
包括躺在地上的人影。
少年?!
只见那少年身形修长,肌肤雪白,雪发过腰,容貌俊美,眸子居然……是栗色的!
模样俊俏得简直惊为天人!
这……这少年……是……那小白貂?!!!
雪发、栗色眸子,还有那桀骜不屈的神态……
确是白貂无疑!
事实就摆在眼前,不可能有错!
明白过来时,可把百花仙吓得不轻,呆在原地半天,不知作何反应。
看到百花仙来了,少年也不说话,只是粗喘着气,一双好看的眸子干瞪着他,眼神犀利骇人。
向来冷静镇定的百花仙很快便稳住了心绪,接受了少年就是白貂的事实。上前了两步,这才注意到少年身上挣得浑身是血痕,早已伤痕累累。
要知道,这捆仙绳是越挣越紧,眼下绳子都要勒进他皮肤里面去了,能不出血么?可少年似是浑然不知疼痛,还在徒劳挣扎,妄图冲破封印。
看得百花仙是又气又心疼!
刚消下去的火又涌了上来:“你这白貂,可是不服?!”
少年斜挑了他一眼,也不答话,只是紧抿薄唇肆意挣脱,眼底瞒是愤怒和不甘,痛得满头冷汗也不愿吭一声,咬牙往肚子里咽。
臭神仙!居然是非不辨就动手把自己绑起来,丢在这暗黑的屋子里不闻不问。回想这臭神仙以前对自己的温声细语,少年内心一阵绞痛,自己何时受过这种待遇!只道是这神仙心狠手辣不念旧情,脑子抽疯。
心里越是不甘,挣得就越发厉害。
却不知正是他这负气之举看得百花仙大为恼火,本想着他若是肯低头认个错就放他出去。哪只他还这般倔强不听劝,也好,借这机会让他吃点苦头,免得日后翻了天。
秀手一挥,少年的身上立刻又多了几道捆仙绳,人从头到尾将人绑了个结结实实跟裹粽叶似的,丝毫不能动弹。
看到臭神仙居然狠心对自己动真格,少年心中痛楚又增了几分,面上虽是表现得无所谓,牙齿却颤得将下唇都咬出了血。
“你可认错?”百花仙看着也不忍心,打算给他次机会,又开口问了遍。
“……”
少年瞪着他就是不作声,因为痛楚,绝美的面庞几近扭曲,倔得不像话。
百花仙气极也懒得再和他讲理,一挥衣袖灭了烛火转身走了。
“不认错就永远待在这里!”
那话似是千斤重,字字砸在少年心头,疼得厉害,望着那离去的背影他却始终没吭一声。
等确定那抹白衣真的走远了,不会再回来了,周围又重新陷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时,少年心中的委屈腾地翻涌而出填了一屋子,紧咬的嘴唇抖得厉害,逸出零碎几个字符:“臭神仙……别走,我怕黑……”
上仙气坏了!
上仙真的是被气坏了!
上仙这次是真真被那小白貂给气坏了!
连向来不懂察言观色的花童阿辉都感觉到了上仙的火气。
他和阿青追随上仙已有几千年余年,从未见过上仙如此动怒过,要知道上仙向来与世无争,性情温和。天上神仙都这么夸他的。
这捡来的白貂一次又一次地挑战上仙的底线,但上仙都包容谅解不曾计较还好心教导。这次,小白貂着实是太过分了,做了错事非但不认错,还毁了满园子花糙打伤阿青。
做出这么过分的事情,之前的谆谆教诲不是都白费了!上仙能不气么!!!
不过,这么算来,这白貂的年龄也该到了成年的时候了,也难怪他最近法力会进步如此神速,都能化身人形了。但也不能因为成年了,就可以不听管教肆意妄为啊。
也罢,全当是个教训,让他好生记着!
百花仙一边赏着天边圆月一边无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花瓣,心绪烦乱。或许真如月老所说,当年就不该带他来天庭,留在人间说不定……
若真留他在人间,没人管教,他只身一人还指不定变成什么鬼样。这样一想,百花仙又于心不忍了,毕竟……
不待细想,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沉闷有力,连着整个小院都跟着剧烈地颤了颤。
心头一跳,百花仙连忙朝着声源方向赶去,没走几步,迎面碰见阿辉:“上仙,暗阁……暗阁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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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细听,百花仙匆匆掠去。
等到了天窖,发现暗阁已塌陷了下去,除了肆意的酒香瀰漫,漫天尘土,混沌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急急施法散去尘土后,这才看清一抹白色,被压在暗格最里边的角落底下,显得尤为扎眼,看得百花仙心都凉了半截,连忙纵身跃去将人带出。
人依旧被捆仙绳结实地五花大绑着,但浑身是血,遍体鳞伤,连着百花仙的白衣都被染红了去。
“你……!!!”造就暗格的材质非比寻常,异常结实,百花仙连忙替他查看伤势。
“……”少年双眼紧闭着,没有声音。
这副模样看得百花仙是一阵心惊肉跳,一时间竟慌乱无主了起来。急急解开绳子,一边又忍不住怨道:“你这白貂,这般顽固不冥,难道不知捆仙绳是越挣越紧的么?万一……”
“我没错。”不待百花仙说完,少年迷迷煳煳中打断了他,声音虽然虚弱,口气却异常坚定。
“你……你给我闭嘴!”
“我……我没错!……我不会认错!……不认错……不会……”
少年依旧不肯松口,一个劲地重复强调。
原本软下来的心被这么一冲撞,百花仙差点要吐出一口老血,正要训斥一番,岂料少年竟然痛昏了过去,软软倒在自己怀里。
倔强底下,是满满的脆弱。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吞了回去,百花仙无奈嘆了口气,赶紧带人回院子救治。
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给少年疗完伤。百花仙小心替他拢被子,手指不经意间划过少年脸庞,那雪白肌肤柔软的触感,一时叫他错愕。习惯了平日里白貂毛茸茸的样子,眼下这纯白少年的模样,叫他一时难以适应。
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见证他的成长。不过这小白貂化为人形,倒也是个翩翩美少年,百花仙嘴角不由染上一抹笑,宠溺不自知。
少年不安地翻来覆去,隐隐似是轻声呢喃着什么,俯首贴近,才听清他在叨念:“臭神仙……臭……神仙……我……没错……我没错……”
梦里还不忘为自己辩解,百花仙一时哭笑不得,平日真是太骄纵他了。心里虽是这样想,手却轻覆上了少年的眼睑,安抚他梦里的不安。
纤长睫毛在掌心下轻颤着,感觉有些微妙。
不久,阿辉来报,月老大仙到访。
望了眼窗外的圆月,百花仙整了整衣衫,起身出门迎客了。
疼。
浑身像散了架似的。
这是少年醒来的唯一感觉,刚直起身,又痛跌了回去。
“别乱动。”
头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这才意识到身边有人。
眨了眨栗色眸子,待看清那人之后,原本的迷离朦胧立时没了踪影,换上一副抗战到底绝不屈膝的决绝:“我没错!我不会认错的!你休想我认错!”
龇牙咧嘴信誓旦旦的模样,惹得百花仙不禁笑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少年一脸警惕地看着面前之人,“别以为你笑了,我就认错!我是不会上当的!”那笑容让少年失了主张,他不知百花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通过大喊给自己壮势。
看着少年强作镇定,虚张声势的模样,百花仙只觉一阵心疼,这次,是自己的不对了,不然也不至于这白貂平白遭受这么大罪:“是我错怪你了。”
“……”
看着少年震惊疑地看向自己。
“对不起,”百花仙俯下了身,郑重道歉,“我不该没问清事情来由,就擅自给你定罪。”
刚刚月老过来带话,闯入广寒宫的逆徒另有其人,已被抓获。那人贪恋嫦娥仙子美色起了坏心,恰被偷潜进宫的白貂撞见搭救,才倖免于难。嫦娥仙子为此还特地做了天心月饼托月老带来,作为答谢之礼。
百花仙这才明白是自己误会了小白貂。
那日听小白貂回来夸赞广寒宫多么多么漂亮,嫦娥仙子多么多么貌美,又恰逢天兵天将四处缉拿闯入广寒宫的逆徒,联想到白貂平日的胡闹作为,百花仙以为定是他又闯祸了,二话没说就要将他关进暗阁思过。
一听要关自己思过,小白貂死也不从,百花仙生怕他被兵将抓了去,一时兴急说话强硬了些,没想到小白貂转身就逃,花童去捉他,他直接武力反抗,性情极为暴躁,毁了园子还伤打了人。百花仙不得已,亲自动手,捆了他关进了暗格。
本是满腹委屈,如今听到百花仙突如其来的道歉,少年呆了好一会儿,就这么看着百花仙,也忘了该作何反应。
待回过神,他蓦地窜起身,一把扑向百花仙,嚎啕大哭了起来:“死神仙!臭神仙!说了没错你还不信!呜呜~~~你欺负人!你你……你居然敢用那破绳子绑我!呜呜呜~~~~你……你个狠心的坏人!我讨厌你,我恨死你啦!!呜呜~~~呜呜呜~~~~”
猝不及防地被扑倒在床的百花仙,一时被压得喘不过气。少年语无伦次的哭诉像是揪着他的心,生疼生疼。
脑海闪过那双栗色眸子桀骜不屈的受伤眼神,他头一次为自己的失寸行为懊恼。
“死神仙……臭神仙……坏神仙……再也不理你了……你这么坏……你你没良心!呜呜呜~~~”
听着听着,百花仙不由笑出了声,这白貂虽是成了年,却还是小孩心性!怕是连他自己也不知现在在说些什么。
说话也不知拐个弯儿,总爱认死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对了死不认错,硬碰硬也定要争个胜负才罢休。一味强调自己没错不认错,却忘了说清事实替自己澄清。
不过,自己那时也着实下手狠了些,关心则乱,百花仙也没料到自己会如此失控,心疼之余忍不住又问道:“伤口还疼么?”
“当然疼!你自己试试!下手这么狠!”少年撅着嘴,顺杆儿往上爬。
“这事是我不对,若是不解气,就绑我一次好……”
不等百花仙说完,少年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了:“不许这么说。我才懒得绑你呢。”少年趴在百花仙的胸前,别扭地不去看他。
“好,不绑。……但是,你也得记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随便动武,这是在天庭,容易招惹是非。”虽被捂着,但百花仙还是忍不住告诫他一番,生怕他去招惹天帝和太子。
百花仙说话时,手心里的柔软触感也跟着上下移动,让人感觉痒痒的,但这痒又和平常不大一样,是挠在心尖儿上的,少年只觉面上滚烫滚烫。
虽然知道百花仙是为自己好,但他嘴上就是拧着,不愿应声。
“对了,没事你潜进广寒宫去做什么?”虽然事情真相大白了,但是该追究的还是要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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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少年,被这么一问,立刻蔫了下去。
到底是自己偷潜进广寒宫不对在先,才有机会救了嫦娥仙子。所以,这不对的地方,就是不对。
自知理亏,少年生怕说出来百花仙又要动手,索性一把先将人死死搂进怀里,确定他双手无法动惮,这才支支吾吾嘟囔道:“月老那老头……说你喜欢吃月饼……我没见过,也不会做……但听说嫦娥仙子做的月饼口感极佳,就想着拿……拿些给……给你……”说到后面,少年噤了声。
“想着拿给我尝?”百花仙挑眉。
“我……”感觉到百花仙口气里的不对劲,少年理直气壮道,“……我……这不是没拿成么!”
“……”百花仙哭笑不得,不知是该表扬还是该骂他,“这种事想都不能想,想就等于偷。”
“我……我都说了没拿成!”少年急得要跺脚。
“不经别人同意就是偷。”百花仙被按了个结实,动根手指都困难,却也不愿妥协。
“知道知道!我知道了!!!”自觉面子上挂不住,少年嘟嘴急道,“都说知道了你干嘛还老揪着不放啊。”
“然后呢?”
“以后……以后不会了。”少年说得极为不情愿,最后几个字跟蚊子叫似的。
听到少年终于松了口,百花仙这才松了口气,无奈嘆道:“你这白貂……”
似是责怪,实则宠溺。
话一出口,百花仙又觉不妥,眼下小白貂既已成年化作人形,整天白貂白貂地叫唤也不是个事儿,不像样。
想了想,百花仙又道:“你既已成年,那给你起个名字如何?”
一听要给自己起名字,一双栗色眼睛雪亮雪亮,满是期待。
“嗯~~~就唤……唤你‘小孤’,你觉得如何?”
“哈哈~~~嗯!好啊!”听到自己有名字了,少年激动地咧嘴直笑。
却不知,这名字一跟就是几千年。即便后来自己沦为了鬼,仍旧念念不忘,便化名为“孤鬼”,生怕那神仙转世后认不得自己。
看着那沾满泪花妖娆的绝美笑容,百花仙只觉心头跳得厉害,他有些慌乱地推搡了几下压着自己的身躯:“快起来……都要被你压得喘不过气了……”
“我不!”小孤不但没撒手,反而抱紧了几分,质问道:“我的礼物呢?”
“呃?”百花仙错愕抬头,不明所以。
“我的成年礼!”少年俯身对着百花仙的耳朵又大声说了遍,一字一字,生怕他聋了听不见。
“啊?”再次蒙逼。
“你不关心我!!!”
“额,我……”气氛一时尴尬了起来。他是真忘了还有成年礼一说。
“……”
看着少年撅嘴不满的样子,百花仙也知是自己疏忽了,纠结了一会儿,他先开了口,试图缓解尴尬:“……额,明日我去天香山采些花,回来给你酿酒……”
少年瞥了他一眼,神色不见松动眉头反而越皱越深,百花仙又道,“呃……上次月老去人间带了好些宝物回来,不如你去挑挑,看有没有中意的……唔嗯……啊……”
说到一半,少年终于没了耐心,俯身堵住了百花仙的唇。
百花仙说了些什么,他根本没心思听,只觉面前那一张一合的红润的薄唇/美味诱/人,看得他面色发/烫,浑身/燥/热,体内有个声音在不断叫嚣着。
所以,他便顺着自己的感觉,俯身亲了下去。
“唔……嗯……嗯啊……”温热/的薄唇让百花仙惊慌不已,他扭头企图摆脱,“唔嗯……你放……放开……”
最后一个字,嘴巴刚张开,就感觉到一股温/热/湿/滑趁虚而入,钻了进来,强势不退缩,带着青春期的独有火热和殷切。
臭神仙的唇温软中带着几分清凉,少年本以为轻轻触碰就是所谓的亲吻。却不料,一不小心闯入了致命诱惑的湿/热口腔内,触碰到神仙那柔/软粉/嫩的舌/尖时,只感觉所有的热/度都涌向了身体的某处,全身都在叫/嚣:不要停……不能停……停不下来了……
“唔啊……放……啊……”
百花仙被少年禁锢的死死的根本无法挣脱,只能被迫仰头承受着少年狂/野的吻,舌/尖被吮/吸得生疼却无处躲藏,被迫勾/缠着起舞,几缕银丝从嘴角滑了下来,使那一向清冷禁/欲的精緻面容染上了几分媚/态,再加之不自觉逸出的呻/吟……
这一幕教少年看得直发狂,栗色眸子眼底一暗,索性伸手扣住百花仙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百花仙只觉那舌/尖嚣/张得似是要钻进自己喉咙那般,横冲/直撞,肆意/扫荡,喘气声不由变得粗/重,连着唿吸都变得越来越困难了,似是要把自己吞/噬掉那般不留余地。
“小……小孤……你……嗯啊……”
千百年来的禁/欲让百花仙不知所措,如此荒诞行为,除了惊吓慌乱,却不曾感觉到半点……讨厌?!
自己……不讨厌?!
想法一冒出,百花仙自己也是一惊。
然而不及他细想,就感觉到那股温/热湿/滑已经顺着嘴角,滑向耳际,那是百花仙最敏/感的地方。
这一舔/弄,惊得百花仙的轻哼声陡然升了几个音高,还不自觉带上了尾音,听得少年一愣,停下动作,瞪大了眼睛,怔怔看着百花仙。
这销/魂的尾音差点把他魂魄都勾了去。见惯了这神仙温润淡然的模样,以至于少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红着脸试问道:“刚刚你……”
百花仙也被自己刚刚那一声给吓住了,自己做了几千年神仙,从未沾染过这种事情,根本禁不住这种刺/激,再被少年这么一问,恨不得钻进地里去。
慌乱间,百花仙扭头看向一边:“你……你还不快起来!”
“……”
面前俊秀的面容,散乱的长髮,还未褪去水色光泽的红唇……看得少年是一阵心悸。生怕自己吓坏了这神仙,勐地将人满怀抱住,努力压制自己凌/乱的唿吸。
生怕少年再胡来,百花仙又道:“再敢无礼我……”
“臭神仙,臭神仙……”少年深埋在百花仙的颈间,大口大口地唿吸着身下人的芳香,痴痴地叫唤着:“臭神仙……我好开心……我真的好开心……怎么办,我要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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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仙被他叫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臭神仙,我好像……有点喜欢……刚刚那种感觉……比抱着你更舒/服些……而且好奇怪……身上突然感觉……好热……好烫……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少年无知无觉地说着自己的内心,百花仙却是听得满脸通红,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好像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回头改文,发现已是2017年。
拖拖拉拉下来,九月总归可以完结。
谢谢看文。
新文《无声猎杀》已敲定,年底或是元旦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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