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待归》 第1页 《晚风待归》作者:莫管闲【完结】 文案: 人真的不能自诩什么,自诩什么,就栽在什么上。 林晚风,年纪轻轻的道门俗家弟子,自诩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子承父业,自接任云起阁第九代阁主之后,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劫取赈灾粮,坑害朝廷命官罗子懿。天吶,这一坑害不要紧,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林晚风,自诩道门出身,对情感淡薄洒脱。谁知遇到敢想敢干的年轻官员罗子懿,竟生出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愫,变得优柔寡断、唯唯诺诺、痴男怨女一般。 幸好罗子懿是个情真意切直肠子,虽遭拒绝、逼婚,非追到林晚风不可,使林晚风逃无可逃,只得俯首就擒,一心一意对待罗子懿。 这是一个正儿八经谈恋爱的故事。儒雅受和阳光攻都在彼此的交往中有所成长。温馨真挚,供各位读者小可爱无聊时点击,心动足矣。 ============================= 一个是道门出身多才多艺的年轻阁主林晚风; 一个是敢想敢干文武双全的年轻官员罗子懿。 他们分属两大对峙的阵营,却不料彼此深深吸引。 罗子懿:初见你时,你像一坛美酒,让人越饮越上瘾。尽管你摇摆不定,我认定了你,便一生执迷于你。林晚风,你别想逃! 林晚风:至纯至善的你,慢慢走入我的心。虽然我不敢接受你对我的情义,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违背我的心,我愿执子之手,与你一起面对。 经歷了误解,经歷了蜚语; 经歷了生离,经歷了死别; 最终一切都释怀,一切终可以坦然面对。 缘分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不约时间,不约地点,有缘自会相见。 能再见彼此,能再相守,真是感谢上苍的成全。谢谢你,一直在那里等我,从不后悔,从不回头。 内容标籤: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晚风,罗子懿 ┃ 配角:罗公全,苏圣陶,商君,白羽,八王爷,愚朴道人,常明道人 ┃ 其它: ================== ☆、初现 黑压压的天,被一阵惨烈的厮杀声划破。黑压压的刺客,从四周源源不断地袭来。罗子懿战地昏天黑地,手臂也受了伤,一时处于下风。正当他拼命厮杀时,头顶射来十余支箭,罗子懿大惊,忽然意识到自己必死无疑。剎那间,一道铁鞭闪过,十余支箭纷纷落地。那个黑衣人又出现了!同样是那矫健的步伐,轻巧稳健的身姿,劲力无穷的铁鞭,一下击退了数十名刺客。罗子懿正要谢过这位黑衣大侠,头顶又一阵箭雨飞来,黑衣人手甩铁鞭,来箭纷纷落地,但有一支,却射入了黑衣人的肩窝。黑衣人捂着伤口,想转身逃离,但他的伤口血流不止,已站立不稳。罗子懿上前扶住黑衣人,只见黑衣人此时已口吐鲜血,浸湿了整个蒙脸的黑布,腿脚发软,随即昏倒在罗子懿怀中。罗子懿一面大声叫着:“大侠,大侠,你醒醒,你醒醒”,一面摘去了黑衣人的蒙脸布。天吶,这个满脸是血的黑衣人,竟是林晚风! 罗子懿大惊,惊慌失措地全身颤抖,他抱着林晚风,急得眼泪狂涌,撕心裂肺地喊着:“晚风,你醒醒,晚风,你醒醒!” 林晚风是谁?云起阁第九代阁主是也。罗子懿又是谁?中侍大夫,使辽议和大臣是也。他俩因何缘相识?两人是生是死?故事还得从一年前说起...... 一年前,云起阁。 “阁主,消息打听到了。”商君站在屋子门口,拱手向屋内人请示。 “进来吧。”屋内一身材高挑的青年,背对着门,面窗立着。只见这位青年墨发半束,束起的那部分头髮由一根古朴的檀木簪子固定在脑后成太极髻,身形挺拔,雪白的内袍外披着一件灰色绸缎长褂,单看背影,就给人一种浓浓的仙风道骨之感。 商君进了门,站在青年身后,又一拱手,道“阁主,此番要劫持的粮,乃是从皇都开封运往鄂州的赈灾粮。押运赈灾粮的头领,乃是当今兵部尚书罗公全罗大人的第六子,罗子懿。” 青年转过身来,那是一张干净俊逸的脸庞,约摸二十岁出头,一双纯净的眼睛深邃有神,挺拔的鼻樑,丹红的嘴唇,整个人显得空灵清逸但又沉着稳健,温文尔雅又洒脱不羁。“坐下说,”青年一掀灰色长褂的下摆,风度翩翩地坐在一把古朴的檀木椅上,商君则坐在了对面的檀木椅上。 这名被称为阁主的青年,正是云起阁现今的阁主林晚风。云起阁原本是一群绿林好汉在开封城边上的尧山建立的山寨,经过歷代阁主的精心治理,逐渐发展壮大起来,盘踞了整个尧山。起先云起阁自立根生,在山上开垦种田,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并未与皇家之人为伍,可近些年来皇帝无能,各地藩王争相掠夺土地,悄悄滋长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云起阁为避免被剿灭的危险,归顺了八皇爷,并与八皇爷达成协议,云起阁为八皇爷办事,换取八皇爷的庇护。 林晚风乃上一任阁主林壑松的独子。林晚风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他的父亲林壑松送往武当跟随愚朴道人修习道家经典和道门武功。林晚风聪明智慧,资质过人,很快成为愚朴道人的得意门生,熟谙易经、五行、八卦、医药、炼丹,擅长太乙五行拳、八卦掌、七星剑等武当功夫。长期的道门生活让这位年纪轻轻的阁主在任何情况下都显得气定神闲,洒脱稳健。乍一看像一个文质彬彬的秀气书生,实则武艺高强,真真是外看绵如香灰内则硬似刚。 第2页 五年前,林晚风的父亲林壑松在为八爷执行任务中不幸丧命,林晚风被急招回云起阁,临危受命,成为新一代的阁主。林晚风虽然是云起阁歷来最年轻的阁主,但他头脑灵活,颇有想法和才干,他根据阁内民众的优势,鼓励农耕,鼓励种茶与商贸,并将从武当学来的一身好武艺传授大家,以至于云起阁上至古稀老人,下至黄毛小儿,都会些拳脚功夫。林晚风五年来行无为之治,整个云起阁的民众都安居乐业,朴实无华,平日里祥和安定,战斗时可人人皆兵。 商君是林晚风的心腹,从小与林晚风一起长大。林晚风从武当回来后,诸多事情都交由商君处理。这次劫粮的任务,正是八王爷的手下秘密传达给商君的。 “阁主,八王爷命我们此次务必使运粮失败,还送来了运粮路线图。”商君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绸缎制的地图,递给林晚风。 林晚风接过地图,打开看了一眼,轻描淡写道:“从开封到鄂州,路途遥远,那我们便在鄂州边境下手吧。” 闻言,商君迟疑了一下,问到,“阁主,真劫?”林晚风虽替八王爷办事,但他道门出身 ,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此次要劫的粮,可是赈灾的救命粮,以林晚风的处事风格,是万万不会做的。 林晚风淡淡一笑,眼中闪着诙谐的光芒,道:“商君呀,我们当然不是真去劫粮。这次的赈灾粮,对于受灾的难民,可是救命的粮食。怎奈何我们目前受制于八王爷,明着反抗,对我们不利,倒不如,假意劫点粮,完成我们的任务,再想个办法把粮送给灾民。” 林晚风抬头看了看窗外,“近些日子,南方水灾严重,当地的居民流离失所,无衣无粮,一时间死去好多,甚是可怜。朝廷国库空虚,加之几个藩王自己囤积粮食,并不愿贡献若干进行赈灾,皇上虽是着急,确无好的对策。听说,前几日朝堂之上,尚书罗公全罗大人大胆进谏,大力主张皇上分派任务给各个亲王,让亲王积极交粮赈灾。八王爷势力最大,当场不悦,可罗大人并不在意,继续进谏,滔滔不绝、振振有词的陈述一番,逼得以八王爷为首的藩王们哑口无言,虽满心怨恨,不得不交粮赈灾。八王爷吃了哑巴亏,定是恨透了罗大人,此番劫粮,必是想给罗大人一个教训,让他吃点苦头,给他一个警醒。” 商君脸上的狐疑瞬间消失,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听说八王爷非要罗大人的儿子去押粮,原来是想设点绊子,泄泄私愤吶”。 林晚风微微一点头,道:“运粮救灾乃救急大事,不可耽搁,亦不可有差池。我们只需做些手脚,叫罗公子犯点儿小错,吃点小亏,也就达到八王爷的目的了。我料,八王爷应该也难为不了我们。”林晚风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古树,淡淡的说:“只要灾区的百姓能拿到赈灾粮,他们皇爷大人之间的私人恩怨,就由它去吧。” 商君起身拱手道,“但听阁主吩咐。”林晚风转身将地图还给商君,道“明日带上几个武艺高强的兄弟,我们一早便出发,乔装去鄂州探亲,先跟随运粮队伍,探一探情况,如何下手,再做定夺。” 开封城外,一队兵马正押护送着几十车粮食,浩浩荡荡地向鄂州方向进发。他们踏着绿油油的青草,沿着潺潺的小溪,一个个显得斗志昂扬,精神抖擞,仿佛要和时间赛跑,要尽可能快地把赈灾粮送到灾民手中。队伍最先面的是一个青年,约摸二十三四岁,头髮半束半披,束起的头髮在头顶戴着银冠,披散的头髮随风飘动。青年阔额方脸,一双俊目瞳仁极黑,显得神采奕奕,直挺的鼻樑,透露出坚毅刚强的气魄,丹红的嘴唇,嘴角微微上翘,透出些许和蔼可亲。青年身穿青色长袍,腰间束着银色宽带,配着一把透着寒光的宝剑,整个人显得英气逼人、品貌非凡、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不得不叫人赞嘆,真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青年骑马往返于队伍首尾之间,用洪亮的声音喊道:“大伙儿加把劲,再往前,就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这位青年正是本次运粮的头领,罗公全罗大人的第六子,罗子懿。罗子懿从小天资聪慧,虽文武兼修,但尤爱习武,练得一身好武艺。罗子懿上头还有五个哥哥,都在朝廷为官,但罗子懿天性淳朴善良,重情重义,不喜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因此一直不愿出仕做官,直到罗公全为他请了翰林学士苏圣陶先生做为老师,罗子懿才渐渐有点适应为官之道,官至中侍大夫,其报国报民的一腔热血和一身好本事才得以舒发和施展。 此次运粮赈灾,在罗子懿看来,正是为国为民效力的好机会。朝堂之上,正巧八王爷力荐罗公全大人派自己的儿子执行运粮任务,正和罗子懿的意,于是,罗子懿便毛遂自荐,领了这运粮赈灾的皇命。罗公全自知朝堂之上,自己说服皇帝让亲王缴粮的举动得罪了八王爷,八王爷损失了粮,必定怀恨在心,因此力荐自己派一个儿子前去押粮,必定会设下陷阱,给罗家一个教训。可惜,罗公全还未在皇上面前推脱此任并另荐他人,他的小儿子罗子懿已毛遂自荐。罗公全只能嘆息小儿子太单纯,但念其为国效力的初心可贵,不再反对,只叮嘱罗子懿一路上要多长点心眼儿,遇事多加小心。 第3页 出了开封府往鄂州去,首先要经过方平山。林晚风已带了五个兄弟,按照八王爷给的运粮路线图,算好了时间,提前埋伏在了方平山的半山腰上。长夏时节,树林里的知了聒噪地大声叫着,淹没了周围其他的声音。林晚风一行六人极目远眺,等待运粮大队到来。突然,聒噪的蝉鸣声中隐约从树林上方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几个大汉说话的声音,林晚风赶紧示意其他人在树后躲好,不要弄出动静,自己则闭目凝神,侧耳倾听。只听一个大汉说;“大哥,这次可让咱们逮着了,大批大批的粮食,哗哗哗的涌来,咱们兄弟可得好好劫它几车,发个大财。”另几个大汉道:“对呀,对呀,机会难得呀,到了咱们的地盘,他们不交个几车粮,咱能让他们过?”又一大汉道:“让你们在山下挖的几个大坑,都挖好了吗?待会天一黑,哼哼,我就不信摔不死他们,困不死他们!”听到这,林晚风明白了,原来这些人是山里的野匪,专靠打劫过路人的财物过日。这群野匪看来打听消息的本领倒是不小,这次运粮的消息竟这么快就打听到了。林晚风摇摇头,苦笑着感嘆道:“罗子懿啊罗子懿,你这个人可真命苦,即使我不劫你的粮,还有这么多人要劫你的粮。唉,照这样一路上运下去,等到了鄂州,只怕是也剩不了多少粮了……” 林晚风到底还是心善之人,明知他人有难就忍不住非得帮他一把。于是,林晚风对静静地藏在大树后面的五人道,“走吧,咱们去前面,给运粮大队提个醒吧”,说完就迳自往前走。五个人赶紧从大树后面跑出来,紧跟在林晚风身后,商君小跑上前问道,“阁主,这是为何?”林晚风脚下一停,微微回了头,说:“一群盗匪,在山下挖了大坑,就等着运粮大队掉进去,他们好抢粮食吶。”“哦”,商君恍然大悟道:“对,对,那咱们是得给运粮的提个醒,不然粮食叫盗匪劫去,我们劫什么呀?”其余四人也跟着说:“走,走,咱给运粮队提个醒去。” ☆、运粮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林晚风已带领五个手下在方平山山道旁等候运粮大队。远远的可见火把的团团火光慢慢接近,越来越清晰。马蹄踩地的声音、车轮压过草地枝叶的声音也越来越大。“来了”,林晚风有点兴奋地说了一句,把头偏到商君耳边,道:“一会快到的时候,发箭拦住他们。”商君和其余几个兄弟也莫名感到有点小激动,像是盼望一场大戏开演一样,忙点头道:“是。” 罗子懿一队人马并未觉出有什么异样,照常向前进发,罗子懿骑马边往前走,边回头用洪亮且中气十足的声音鼓励大家,“兄弟们,加把劲,到前面方平山,咱就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谁知话音刚落,罗子懿正扭回头来往前看,一支箭“嗖”的一声,从他面前飞过,扎在了他旁边的大树上。罗子懿惊了一下,迅速转头朝箭飞来的方向喊道:“谁?”谁知又是一箭飞来。罗子懿已大意了一次,这次不会再疏忽,忙拔出宝剑,一剑将飞矢砍落,宝剑回鞘,干净利落。“好剑法!”林中传来几声鼓掌声。罗子懿寻声望去,隐约看到树后有几个人影,正向他走来。 “来着何人?”罗子懿勒住缰绳,大声问道。 六个人从从容容走到距罗子懿一丈开外处停下,火把光暗,看不清这几人面孔。只见其中一人向罗子懿鞠了躬,低头抱拳作揖道:“在下林晚风,和兄弟几人去探亲,路过方平山,恰好听到一群野匪正盘算着要劫走赈灾粮,心想事关重大,必须禀报大人。因此,才躲在树后,一直等候大人经过,特意提醒大人。” 罗子懿半信半疑,身旁的家丁白羽则提醒道:“大人,小心有诈。” “无妨,”罗子懿稍作沉思后,淡定地朝身旁的官兵下令:“放一匹马过去试试。” 官兵随意选了一匹马,使劲一拍马屁股,那马大声嘶鸣一声,向前飞奔出去。不久,前方就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和马的哀鸣声,那匹马踩断了遮盖大坑的树枝,摔了进去,正惊恐地在坑中哀嚎。这本是一个像小孩子恶作剧一样简单的陷阱,但因占尽了天黑的优势,如不是万分小心,还真容易阴沟里翻船。 运粮的官兵此时都在惊愕中,一群山匪吶喊着从山上沖了下来,挥舞着大刀向粮车冲来。他们大概以为他们的小把戏成了功,官兵都掉进了大坑,便肆无忌惮的沖了过来。罗子懿一马当先,策马拔剑前沖。区区几个山匪哪里是罗子懿的对手,未过几招,就被罗子懿打的满地找兵器。罗子懿一手擒住盗匪头子,盗匪头子求饶道:“大人,大人饶命啊。小的们有眼无珠,脑子进水,不该来劫大人的粮啊。小的们还上有老,下有小,饶了我们的狗命吧……” 罗子懿嘆了口气,松手放了盗匪头子,道:“你们走吧,下不为例。”野匪立马抱头窜逃。 “多谢这几位兄弟了”,罗子懿掸掸身上的尘土,牵马朝林晚风几人走来。 “不敢当”,林晚风赶紧低头弓腰拱手作揖。 “不必这么拘礼”,罗子懿走到林晚风前,伸手扶起林晚风,问道:“不知几位兄弟去哪里探亲?” 第4页 “鄂州”,林晚风直起身、抬起头来,看着罗子懿镇定的回答。 四目相对,一片寂静。 罗子懿呆住了,看到林晚风的那一剎那,罗子懿就像被闪电击了一下,站在那里愣住了。眼前这个人,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怎么看都显得气宇不凡,有种圣人被褐怀玉之感,仙仙然如画中人。愣了片刻,家丁白羽轻轻推了推罗子懿的胳膊,小声叫着:“六公子,六公子,你怎么了?”罗子懿这才回过神来,他当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刚才与林晚风目光相接的一剎那心跳加快,整个人都像失了魂一样,以前从未出现过这种状态。罗子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哦,你们也去鄂州啊。我们一个方向,那一块走吧,你们也就几个人,和我们一起吧,路上也有个照应。” 林晚风看到罗子懿的刚才的表情,心中暗自发笑,心想:“这个罗子懿还真有趣,见到男人也会发愣”。听到罗子懿还邀请他们一起赶路,林晚风朱唇微翘,笑吟吟地答应:“好,那有劳了。” 运粮队经过一夜的休息,第二天又精神抖擞,继续赶路。方平山不高,运粮队花了半天时间,就翻过了方平山,来到开阔的平原地区。平原地区开阔的视野,顿时令人心情舒畅。 运粮队在罗子懿的指挥下,靠着一条小溪边稍作休息。马儿低头大口地喝着甜甜的溪水,运粮的官兵有的用溪水洗把脸,有的在啃干粮,大家走了半天了,坐在溪边休息休息,十分惬意。 林晚风几人也在溪边坐下,吃着干粮。林晚风打开随身带的水壶,独自走到溪边往壶里灌水,突然,一只厚实有力的手握着一个精緻雕花的皮壶伸到林晚风面前。“喝酒吗?”上方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林晚风抬头一看,原来是罗子懿在问他。顶着正午的阳光,罗子懿的眼睛微微眯着,脸上绽放着真诚明朗的笑容。 “多谢”,林晚风也是爽快之人,接过皮壶,仰头喝了一口,把皮壶又递给罗子懿,说道:“好酒!” 两人一同在溪边坐下,看着清澈的溪水汩汩地流动,罗子懿先开口道:“那个,昨晚,谢谢你的提醒。我这个人缺心眼儿,也比较粗心,这次出来运粮,父亲和老师还交代我多长个心眼儿吶。”林晚风脸色透出一丝严肃,问道:“既知自己缺心眼儿,为何还要争着去抢运粮这个差事?”罗子懿认真答道:“我虽然不擅长官场的尔虞我诈,但我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大事来。大丈夫不能白吃国家的粮食,要做点实事出来。不瞒你说,这次八王爷让我们罗家人运粮,我其实多少也猜到不是什么好差事,但是,运粮这件事情本身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呀,为皇上解忧,为百姓救苦。我想啊,只要做的事情有意义有价值,只要能把应该做的事情做圆满,自己受点磨难和委屈,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晚风看着罗子懿毫无虚饰的面孔,内心瞬时被他的淳朴真挚打动,心道:“好一个至纯至善的傻小子!”林晚风笑笑,对着罗子懿认同的点点头,说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屈子‘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成就了自己的忠肝义胆。望大人永葆‘举世誉之不加劝,举世非之不加沮’的心志,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听到林晚风一席话,罗子懿又惊呆了,从小到大,他的想法和举动都被父亲和老师认为天真幼稚,今天,终于有人懂他,认可他了,罗子懿心中顿时充满惊喜和激动,不自觉地握住了林晚风的双手,像盯着珍宝似的看着他。林晚风被他这样握着手,这样盯着看,不由得一阵莫名的紧张,须臾,林晚风假意清清嗓子,抽回了手,罗子懿这才反应过来,这样握着人家的手,似乎有些不妥,两人气氛剎那间变得十分尴尬。“那个,林兄弟,你以后就别叫我大人了”,罗子懿率先打破这奇妙的尴尬,“我叫罗子懿,你叫我小六吧,家里人都是这么叫我的。”林晚风噗嗤笑出声来,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那我叫你罗兄吧。” 运粮队经过数天的跋涉,离鄂州越来越近,还有不出三天的距离,就可以到达了。胜利在望,大伙心情都很愉悦。正在这时,一个官兵慌慌张张地跑到罗子懿面前,气喘吁吁道:“大人,大人,队尾有几个兄弟,不知,不知道怎么了,有的吐,有的拉,发着烧,瘫倒在地上啦,虚弱的走不动路了!”罗子懿一惊,高声道:“我去看看,其他人原地休息!”说罢便策马朝队尾奔去。家丁白羽也紧跟其后。 队尾,只见四个官兵已经没有了力气,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个个面色苍白,牙关紧咬,显得十分难受。还有七八个官兵,靠扶着粮车才颤颤巍巍地能站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地上。官兵们看见罗子懿来了,都齐声叫道:“大人,大人,救救我们。” 罗子懿赶紧将地上的两个官兵扶上自己的马,又命家丁白羽将他的马也让给其余两个躺倒在地的官兵。罗子懿扶住一个快要站不住的官兵,关切地问道:“怎么样?哪里难受?什么时候开始的?”官兵答道:“谢过大人,前几天我们就胸口有点闷闷的,肚子有些疼,我们看还能坚持,就没太在意。昨个开始,我们几人就吐的吐,拉的拉,还发起了烧,这会儿被这一吐一拉折腾的浑身没劲喽。” 第5页 罗子懿转身对白羽说,“去打探一下,离这里最近的村落里,赶快请个郎中过来。” “大人”,一官兵愁眉口脸道,“据小的所知,最近的村落,怎么也得走个一两天才能到哇,而且这附近都刚受完水灾,很多村落的人都逃到别处去了,哪里还有什么郎中呀。” “这……”,罗子懿眉头微皱,沉思片刻,下了决定:“救人要紧,让走不了路的兄弟骑马,其他人加把劲,我们快点赶到鄂州,到了府衙,自会有知府接应,医治几位兄弟。” 罗子懿正准备扶更多的病员上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清凉沉着的嗓音,“罗兄,不必惊慌”。罗子懿赶紧转过身,正是林晚风!只见他从容地向罗子懿走来,那张俊美的脸庞沉着安详,倒是让罗子懿心里安定不少。 “罗兄,我刚才看过了几位患病的兄弟,我想,他们是由于不适应这里潮湿的气候,前些天又受了风寒,所以上吐下泻。”林晚风进一步解释道:“现在正值长夏时节,长夏主湿,兄弟们旅途劳顿,前些天定是贪凉,在客栈饮了不少井水,井水甚寒,与体内的湿气相加,湿寒交错,伤了脾胃,故而又吐又泄,寒凉入里,又起了高烧。”林晚风将一只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指着路边的草林,接着说道:“罗兄你看,那一片地上长着的植物,是藿香,它可化湿醒脾,辟秽和中,专治兄弟们由于湿阻脾胃引起呕吐、泄泻,以及寒邪入里引起的发热恶寒之症。” “哎呀,太好了!”罗子懿一拍大腿,喜出望外,“晚风,多亏了有你!” “罗兄不必客气”,林晚风拱手回礼,“方才,我们经过的那条路上,我还在路边看到不少紫苏和薄荷,我这就和几个兄弟过去采一些回来。紫苏散寒解表,薄荷芳香除秽,和藿香一起煮水,趁热给兄弟们服下,可缓解患病兄弟的病痛。”说着,林晚风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葫芦,递给罗子懿,交代道:“罗兄,我这里还有一些固元补气的丹药,我随着带着的,并不多,你快拿去给几个患病的兄弟先服下,我这就带几个兄弟去採药熬汤。”说罢,林晚风便带着商君等几个云起阁的弟兄,快步採药去了。 望着林晚风轻快似仙的背影,罗子懿心里满是佩服、欣赏和感激,他手里轻轻摩挲着那个装着丹药的小葫芦,轻轻说了声:“晚风,有劳了。” 很快,林晚风六人就採好了药,架起平日吃饭的大锅,开始熬煮药水。不久,浓浓的药香味就飘了出来,那是清洌的紫苏味,又有辛香醒脑的薄荷藿香味。罗子懿闭起眼睛,尽情闻着这令人上瘾的药香,心中暗自感嘆原来药香竟可以如此醉人、沁人心脾,胜过千千万万胭脂香粉。这药香,飘入罗子懿的鼻,飘进罗子懿的心,正如林晚风一样,清凉空灵,让人一遇见,便被占据心田,难以忘怀。 “药好了”,林晚风走到罗子懿身边,笑着说道:“可以分给大家喝了。” 罗子懿于是吩咐官兵把药端给患病人喝。 “看不出来,你还会医术!”罗子懿佩服地说道。 “略知一二吧,以前跟师傅学过一点,皮毛罢了,不足挂齿。”林晚风谦虚地说道。林晚风自幼跟随武当愚朴道人学医,十道九医,林晚风自然也精通医道。 “看来我又得谢谢你了”,罗子懿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上次你提醒我免遭盗匪之劫,我还没好好谢你吶,喏,今天你又帮了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看着这样天真无邪的罗子懿,林晚风温柔的笑了笑,眉梢眼角自带万种风情,“不必”,林晚风说道:“你们一路上照顾我们兄弟六人,我们也无以为报。” “不足挂齿,不足挂齿”,罗子懿赶紧摇着头说。 皎皎月光透过树枝,泼洒在两人身上。林晚风和罗子懿彼此看着对方,脸上都浮现着温馨的笑容。许久,罗子懿的目光越来越炙热,似乎隐隐有一种热烈的感情要喷发而出,林晚风一时竟招架不住,低了头,避开罗子懿的目光,淡淡说道:“天色已晚,明日还要赶路,罗兄早点休息吧,我去看看病员。”说罢,起身向患病官兵走去。 ☆、劫粮 又经过三天的跋涉,运粮队伍终于到达了鄂州城边。晚上休息一晚,明日即可进城,将赈灾粮送往府衙,交给知府韩大人了。此次运粮,虽是辛劳,但想到任务完成的还算圆满,运粮官兵们都心情大好,大家有说有笑,甚是开心。 罗子懿也觉得赈灾粮即将安全送达,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一路上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如释重负地给大家说:“兄弟们,辛苦了,明日受灾的百姓就可以拿到我们送的粮食了。”大伙儿听罢,一阵欢唿。 迎着大伙高涨的情绪,林晚风对着运粮官兵们高声说道:“今儿个大家高兴,我林某请大家好好喝个酒。” “好!好!”运粮官兵又是一阵欢唿。 在欢唿声中,林晚风高声对站在官兵队伍中的商君喊道:“前面肯定有酒家,带几个兄弟去,买些好酒回来。”说罢,林晚风走到罗子懿身边,说道:“罗兄,一路有劳大家照顾,我请大伙儿喝个酒,罗兄可要答应呀。” 第6页 罗子懿有点难为情,说道:“这么多兄弟,都让你来请酒,太让你破费了,还是我来买酒吧。”说罢就要叫白羽去买酒。 林晚风一把拉住罗子懿的胳膊,故意用不悦的语气说道:“罗兄这样可有点瞧不起人啊,一点酒钱,林某还是掏得起的。”说罢拍了拍罗子懿的肩膀,用不由分说的语气说道:“待会儿罗兄也要赏个脸,喝几坛。” 不一会儿,商君就带着云起阁的几个兄弟买回了两大车酒。林晚风满意的笑着,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指着拉酒的车,朝运粮官兵说道:“兄弟们,咱们痛饮一回,这里有的是酒,兄弟们请自便。”言罢,自己拎了两坛酒,一坛给了罗子懿,一坛留给自己。 林晚风自顾自的用酒罈碰了罗子懿的酒罈,说道:“干!”于是举坛仰首,竟一口气喝下了一坛酒。 “好酒量!”罗子懿也不干示弱,也是举坛仰首,一口气喝下一坛。若说平时,这一坛酒对罗子懿来说算不了什么,以罗子懿的酒量,再喝个五六坛都不为过。谁知这次一反常态,才一坛酒入肚,罗子懿就有些晕了,眼前的林晚风也变得模煳起来,只感觉自己摇摇欲睡,神志也开始丧失,隐约听见林晚风笑吟吟的声音好像在说 “罗兄,可再来一坛?”,然后声音越来越小,林晚风也越来越模煳,最后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了。 罗子懿醉了!不,他不是醉了,是晕倒了。林晚风秘密让商君在酒里下了蒙汗药,商君在买好酒回来的路上就给每一坛酒都洒了药。林晚风等云起阁的人早已服过解药,自然没被药倒。可怜那些运粮官兵,此时都已经睡的不省人事了。 林晚风看着满地睡倒的人,笑了笑,“不错”,林晚风转身对云起阁的几个兄弟说道:“这药够他们睡一晚上的了。现在,劫走他们两车粮食,连夜进城,明日我们亲自将这两车粮送到知府韩大人手上,就说,是八王爷送的。” “是,阁主”,云起阁兄弟领命,分别跳上装粮的两架马车,用鞭子打了马屁股让马快些往前跑,林晚风也挑了一匹快马,翻身上马跑在前面。 第二天日过三竿,罗子懿才醒过来,头还昏沉沉的,其他运粮官兵们也陆续醒来,一个个都抱怨还没睡够。 罗子懿揉着脑袋,心里纳闷:“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头这么疼?昨晚发生什么了?”罗子懿仔细一回想,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背上一阵冷汗。他勐然提起身边的一个酒罈,闻了一闻,又用手沾了点残余的酒汁,在嘴里舔了舔,大喝道:“不妙,酒里有蒙汗药!” 罗子懿“嗖”地站起身,边跑边查看运粮的官兵,大多数官兵都药劲刚过,懒洋洋地靠着马车。罗子懿边跑边喊:“大家都快起来,我们被下了迷药,大家快醒醒神,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一听自己被下了迷药,运粮官兵都惊慌失措了起来。一个官兵慌慌张张地朝着罗子懿边跑边喊:“大人,我们的粮车少了两辆!” 罗子懿大惊:“什么?!” 一听少了粮,官兵们更是乱成一锅粥。罗子懿懊恼地一拍大腿,恨恨道:“唉!喝酒误事!” 说起喝酒,怎么今早没见到林晚风他们?罗子懿这回也慌了,问身边的白羽:“晚风呢?晚风他们呢?” 白羽和其他官兵此时都还未从被下药和丢粮的惶恐中恢復过来,听到罗子懿问话,都木然地四下张望,个个神色惊恐道:“不见了!也不见了!” 罗子懿心里一紧,甚是担心道:“不会遇到什么不测了吧?” 白羽这会儿总算清醒了一些,连连反驳道:“那么几个壮汉,怎么会遇到不测嘞!贼偷粮,偷他们几个大活人干什么?”白羽说完,好似有点恍然大悟道:“六公子,不会,不会是他们给咱们下的药吧?” 其余官兵听白羽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附和道:“对呀,对呀,酒是他们买的,有什么猫腻,只有他们知道,定是他们下的药!”也有一些官兵替林晚风几人说话,“不会不会,林兄弟,商兄弟他们几个,看起来并不像坏人,还治过咱们的病,怎么可能给咱们下药!”…… 大家七嘴八舌地争论了起来,罗子懿在一片争吵声中,看看头顶的太阳,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不能再耽误运粮时间,便大喝一声:“别吵了!兄弟们,运粮要紧。虽然少了两车粮,还有二十车在,我们赶紧把粮食运到城里,那里的百姓还等着吃粮吶!” 大家这才停止争吵,意识到要紧的事情是什么,这才一个个各就各位,奋力运粮。 不出两个时辰,赈灾粮已送达鄂州府衙,知府大人韩梦泽出府衙迎接。 罗子懿向知府韩大人行礼,说道:“韩大人久等了,二十车粮食,烦劳韩大人查点。” 韩梦泽连忙扶起罗子懿,和蔼地说道:“贤侄快快请起,一路辛苦了。”并吩咐身边的衙役道:“速速分发粮食。” 韩梦泽拉起罗子懿往府衙内走,边走边说:“贤侄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快到屋里坐坐。” 进屋,分主宾坐下。罗子懿看着韩大人,嘆了口气,有点羞愧地说道:“韩大人,是晚辈失职。昨个夜里,和兄弟们多喝了几杯酒,不想,丢了两车粮。”说罢,罗子懿下座,单膝跪地,拱手作揖道:“请韩大人治罪!” 第7页 韩梦泽赶紧扶起罗子懿,关心地问道:“贤侄路上碰到盗匪了?” 罗子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似乎很难解释清楚。林晚风是盗贼吗?他现在在哪?是林晚风下的药,还是林晚风也是受害者之一?罗子懿脑子乱乱的,惭愧地答道:“是我喝多了,喝酒误事,是我的过错。” 韩梦泽刚想安慰一下这位贤侄,一衙役跑了进来,拱手向韩梦泽报告:“报!大人,门口来了几个自称是八王爷运粮使的人,押着两车粮食,说是八王爷让他们送给灾民的,想求见大人。” 韩梦泽很是惊奇,纳闷道:“八王爷?两车粮?” 罗子懿也颇感奇怪,和韩大人相互看了看,都甚是不解。 “走,看看去!”韩大人对着衙役说道。罗子懿也快步跟了上去。 府衙门外,果然有两车粮食。旁边站着六个人,个个身着华贵,为首的一个青年,服饰、相貌更是出彩。只见他头戴银簪,一身白衣由光滑的绸缎制成,衣摆和袖口都用金丝镶边,腰间玉带嵌着珠宝,闪闪发光,另有一枚温润光滑的上好玉佩悬在腰间。青年本就相貌出凡,又由这套纨绔子弟的精美行头相衬,更是美不可言,尽显风流倜傥,挺拔英俊,令人嘆为观止。 那人竟是林晚风! 罗子懿睁大了眼睛,惊讶地张开了嘴巴。 林晚风看到惊呆的罗子懿,面色不改,好像从不认识一样。他向韩大人拱手作揖道:“韩大人,晚辈八王爷帐下云起阁林晚风!八王爷心念灾民疾苦,特命在下押送两车粮食予以赈灾。” 听了林晚风的话,罗子懿身旁的家丁白羽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好你个骗子!给我们下药,偷我们的粮食,还有脸在这儿卖乖!” 林晚风瞟了白羽一眼,“哼”的冷笑了一声,用柔里带冰的声音说道:“小兄弟,此言差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的粮食,都是当今圣上的粮食。”林晚风突然眼神凌厉,正色厉声反问道:“你一口一个‘你们的粮食’,敢问,有哪一粒是‘你们’的粮食?” 言罢,林晚风旋即恢復了温和从容的神态,接着用柔里带冰的声音说道:“若是非要说说粮食的出处,那好,此次赈灾纳粮,八王爷纳得最多,一个人就纳了两车。若说,这两车粮食出自八王爷府上,也不为过吧?再者,八王爷明令我云起阁运粮,这可没有半点虚假。”说着,林晚风再次向韩大人拱手作揖,态度无比诚恳道:“大人,晚辈受八王爷之命,运粮至此,以上所说,绝无半分谎话。大人,晚辈怎能被罔称为骗子?” 众人被林晚风说的哑口无言。林晚风脸上则浮现出一丝丝得意,拱手对韩大人说:“大人,既然粮已运到,晚辈的任务也算完成了,还烦劳大人速速安排发放粮食。在下不多打扰,告辞。”言罢,带领云起阁一行人飘然离去。 罗子懿见林晚风连话都没有跟自己说一句,就这么走了,大叫着“等等”,追了上去。 林晚风白靴一停,转身望向罗子懿,眼角嘴角都带着妩媚的笑容,柔声道:“罗兄还有事?” 罗子懿道:“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些什么么?” “呦!罗兄不高兴了?”林晚风笑着道:“若有得罪,实在对不住。若要问罪,我愿赔罪。来尧山云起阁寻我便是。”说罢,莞尔一笑,风度翩翩地离去了。 ☆、寻他 罗子懿一回到罗府,便打探尧山的位置,原来尧山就在城边不远,由于不是很出名,所以一直不知晓还有此山。家丁白羽嘟囔着嘴,提醒道:“六公子,你还真去尧山找那个林骗子呀?我看你还是别去招惹他了,看看他那阴阳怪气的样儿,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罗子懿瞪了白羽一眼,不高兴的批评道:“餵!你小声点儿,让我爹知道了,我就死定了。”罗子懿接着拍拍白羽肩膀,叮嘱道:“待会儿见过爹,我就去尧山了。要是爹问起什么来,你就说我出去玩了,去见见朋友。可别说我去尧山找林晚风了,记住了吗?” 白羽无可奈何,只得闷闷不乐道:“好吧,不过,公子可得当心一些,别又上了那个姓林的当,咱们可是被他害过一次的。” “行了,行了”,罗子懿有点不耐烦地打断白羽,去见父亲罗公全大人了。 罗府厅堂,除了罗公全,罗子懿的老师苏圣陶大人也在。罗子懿看到苏先生也来给他接风洗尘了,很是惊喜,便上前亲切地向两人行礼问好。苏圣陶伸出双手扶起罗子懿,满是关切地看着他,边点头边说:“瘦了,瘦了,不过,子懿啊,这次你运粮有功,皇上非常高兴,还说要好好奖赏你吶。” 罗子懿挠挠脑袋,不好意思道:“苏先生,我哪里有什么功劳,这功劳都是随我一同运粮的兄弟们的,我其实出力最少,皇上有赏赐,也应该分给众兄弟们。” 苏圣陶听罢,满意地点点头,称赞道:“不贪名利,嗯,是棵好苗子!” 罗公全听苏圣陶这样夸赞自己的儿子,非常高兴。不过,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疑虑之色,用带着些许责备的语气问道:“子懿啊,我前几日修书于鄂州知府韩大人,询问你们运粮的情况。韩大人回书给我,提到一事。据说,你运粮途中遇到盗匪,丢失了两车粮,而且,韩大人还提到,八王爷也派人去送粮了。可有此事?” 第8页 虽然早料到父亲会问到丢粮一事,虽然罗子懿在心里早就备好了答案,但听到父亲真问到这件事了,罗子懿还是有点紧张,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一本正经地答道:“爹,是孩儿的罪过。快到鄂州时,孩儿因运粮胜利在望,心里高兴,就请大伙儿喝酒了。谁知那酒力强劲,孩儿喝多了,睡了过去,一时疏忽,被盗贼偷走两车粮食。幸好第二日八王爷的粮也到了,正好填补了所缺的粮,才使得灾民都领到了粮。” 罗公全听了,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正要继续询问,罗子懿抢先说道:“爹,苏先生,既然粮已运到,灾民都领到了粮食,我也认了错,就别再追究那么多了。我好久没回家,也好久没见朋友们了,我去见见朋友。”说罢,赶紧逃出厅堂,满心欢喜,跳上马背,急不可耐地奔向尧山去了。 尧山地处开封城边,山势平缓,绵延数里,虽不出名,但风景奇特。山中长着各种奇花异草,色彩斑斓,加上近日细雨绵绵,一股似烟似纱的薄薄雾气笼罩在山腰上方,给人以纯朴沧桑,青松古道之感。 罗子懿一路策马狂奔,直到尧山脚下,才收了收缰绳,然后悠然自得的骑在马背上,沿着一条被踏出的小路,边走边欣赏沿路的风景。只见路边的草地里,长着各种平时都没见过的小花小树,一簇红,一簇蓝,一簇白,一簇黄。小树的叶子,有圆圆的,也有长条的,有厚厚的,也有薄似柳叶的,有浅浅发黄的,也有深绿似墨的,式样万千,各自绽放着自己的美丽。罗子懿不禁暗暗赞嘆道:“怪不得林晚风他那么美,原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呀。” 很快到了山门口,罗子懿远远望见,前面有一个高大而古朴的木门,门匾上写着“云起阁”三个大字。行至大门口,罗子懿便下了马,把马拴在门边一棵大树上,徒步往山上走去。 过了云起阁的大门,平坦的路就渐渐变少了。身旁的小矮树也渐渐看不到了,取代它们的是一棵棵高耸入云的大杉树,树上还缠绕了许多藤蔓植物。土地上有不少断枝落叶,罗子懿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山里空气格外湿润清新,时不时有几声清脆悦耳的鸟叫声传来,又有浓浓的草木和土地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神定心安。罗子懿不禁感嘆:“这气息,这感觉,倒是和林晚风有些相像,大概是他久居山林,被薰陶的吧。” 罗子懿走了一阵,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山林里静悄悄的,偶然有松鼠或小猴在树间戏耍闹出些声响。罗子懿也不确信自己是否走错了路,只得举目远眺,隐隐约约看到前方半山腰上,有一个亭子,亭子里好似还有一人,背对着他站着。“终于有人了!”罗子懿心中一喜,心想,“晚风让我到云起阁寻他。前面正好有一人,我不妨过去问一问,看看他认得林晚风否?” 罗子懿一边往山上爬,一边看着亭子里的人。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亭中人的背影也越来越清晰。微风习习,亭中人半披在肩的长髮和青白色的衣衫随风微微飘动,挺拔的身姿,与这古朴的亭,亭旁郁郁葱葱的树,亭间似有似无的雾气,以及树叶间透出的斑驳的光线融为一体,简直是玉树临风,飘逸如画。 亭中人似乎听到了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看到正在走近他的罗子懿,亭中人脸上浮现出暖暖的笑意。 罗子懿骑了好一会儿马,又爬了半晌的山,脸颊红扑扑的,一看清亭中之人正是林晚风,大喜过望,两眼放光,裂开嘴笑着,激动的喊道:“晚风!晚风!”一个箭步冲到林晚风面前,双手抓住林晚风的肩膀。 林晚风仍然笑而不语,就这么暖暖的看着罗子懿。罗子懿小心翼翼,语气温柔地问道:“你,专门在这里等我?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来?”林晚风倒是直言不讳,答道:“我并不知你今天会来。但我天天都在亭中等你。”听到后面这一句,罗子懿的心好像被一个小小的蜜箭扎了一下,甜蜜而激动。 两人对视了一阵,林晚风这才笑咪咪地拱起手,头微微一低,说道:“还没有正式向罗兄介绍过自己。小弟林晚风,云起阁第九代阁主。恭迎罗大人光临鄙阁!” ☆、心意 林晚风款款地伸出手,指向亭中的石凳,请罗子懿坐下,说道:“罗兄,此亭叫做‘听风亭’。身在此亭,可听各种风声。时而微风沙沙,时而大风哗哗。这几日我在亭中等罗兄,静听风声,好似天地之间,万物在窃窃私语,或者倾诉衷肠。” 罗子懿也闭目静静听了会儿风声,此时是早晨,风还不大,只有细细小小的沙沙声,像树叶和树叶在说悄悄话。 林晚风看罗子懿听风听得入神,样子十分专注,不禁勾起嘴角微微笑了,从石桌上拿过一个烧得精緻的紫陶茶壶,将冒着热气的黄亮茶水倒入一个棕黄的小陶杯中,递给罗子懿,说道:“罗兄请品尝我们云起阁的茶叶。都是兄弟们自己种,自己炒的。” 罗子懿接过茶杯,细细观摩,这茶杯甚是讲究,不似官宦人家的茶杯那样浮夸气派,有种清新脱俗的精緻,杯底还画着含苞待放的荷花和几条自由自在的小鱼儿。罗子懿把茶杯放在嘴边,闭起眼睛闻了闻扑鼻的茶香,果真清香无比,醒人心脾,又品了品茶水,入口微涩,后味回甘。罗子懿不禁赞嘆道:“好茶!不愧是仙人泡的茶!” 第9页 林晚风有点不解,问道:“仙人?” 罗子懿哈哈笑道:“‘仙’字怎么写的?人在山里住,不就是仙人嘛!” “哦,果然是这样!”林晚风对罗子懿竖了竖大拇指,说道:“受教了。” 两人在亭中坐了一阵,林晚风便带着罗子懿绕进山里转转,原来阁中人都隐居在树林后面。只见一个个青瓦白墙小屋紧紧相挨,一群群鸡鸭在地上找食吃,几只看门的黄狗懒懒地趴在地上打盹,看到有生人来才大声叫唤起来。一片片绿油油的茶园里,几个茶农正在翻晾茶叶准备做茶枕。还有几片菜地,一排一排整齐地长着白菜、萝蔔、蚕豆。好一个鸡犬之声相闻的欣欣农家风光。 林晚风带着罗子懿在一户农家里简单吃了些饭菜,便邀请罗子懿去他的屋子看看。罗子懿跟在林晚风身后,踩着湿滑的青石板路,向林晚风的小屋走去。 林晚风的小屋在林中一僻静之处,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大树,他们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绕了大半个山,才来到一个古朴的小木门边。“就是这儿了”,林晚风推门进去,罗子懿也跟着进了门,看见一个小院,院子里有一张石桌,上面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把古琴。院子侧面有一个拱形的石门,穿过石门,则可看见一个素雅的青石瓦房,门虚掩着。 “有些简陋,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罗兄见谅!”林晚风引罗子懿在院内石桌旁坐下。 罗子懿看着石桌上的那把古琴,问道:“你学过抚琴?” 林晚风点头道:“自然是学过的。我幼年随师父学道,师父是道人,抚一手好琴。比起师父来,我的琴艺还差得远。” “能否为我抚一曲?”罗子懿期待的问。 林晚风柔柔地笑着,便低头开始抚琴。低沉浑厚的古琴弦音在林中迴荡,空灵美妙,如诉如醉,震颤着罗子懿的心房,激盪着罗子懿的心弦,眼前这位抚琴的俊朗青年,如一幅美画,让人迷恋,又如一坛美酒,让人沉醉。 一曲毕,罗子懿还沉浸在这扣人心弦的琴音中,喃喃道:“要是可以画一幅画,把刚才的一切都画下来,那该多好!” 林晚风听见罗子懿的自言自语,便把琴放在石桌边上,拿起笔,说道:“那我便画一幅赠予罗兄,可好?”说罢便开始作画。 罗子懿的心这时才从刚才的乐曲中平静下来,看着低头作画的林晚风,轻轻问道:“刚才那一曲,叫什么名字?” 林晚风并没有抬头,边画边说:“没有名字,是我这几日在亭中等罗兄时作的,并未起名。” 罗子懿道:“这曲子,仿佛是在思念一个人,就叫《思君》吧。” “好。” 过了一会儿,林晚风画好了画,便拿起画来,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汁,递给罗子懿,道:“罗兄,这幅画你可收好了。” 罗子懿接过画,看见画上一个英俊帅气,意气风发的青年正是自己,惊奇地问道:“晚风怎么画起了我?” 林晚风笑得灿烂,答道:“作画的一剎那,我脑中只有罗兄一人,再无其他,便画了下来。” 听林晚风这么说,罗子懿的心里涌上一股暖潮,他一把握住林晚风的手,激动地说:“我倒愿意画中的人是你,这样,当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就可以看画中的你了。” 天色已晚,深蓝的天空中闪耀着数点繁星。四周静悄悄的,只听见蟋蟀吱吱的叫声。 青瓦小屋,雕花纸窗,摇曳烛光,温暖馨香。 林晚风和罗子懿坐在屋内小桌边。林晚风替罗子懿和自己斟满了酒对饮。林晚风微醉,俊美的面颊微微泛起一层红霞,略带酒气,含情脉脉,笑意吟吟,映着点点橙色的烛光,竟显得艷绝人寰,一反平日里清雅出尘的高洁模样,此时尽是风情万种。 罗子懿心动神驰,一把抓住林晚风的手,深情地看着他。许久,罗子懿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闭了闭眼,稳定了一下心绪,郑重地说道:“晚风,告诉我,为什么劫粮?” 林晚风醉意稍醒,脸上的红霞也退了一些,故意柔声反问道:“罗兄现在才问我?怎么,还忧心忡忡的?是怕听到什么不想听到的回答吗?” 罗子懿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林晚风的手,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以为我是担心听到你亲口说出故意给我酒里下药,是存心害我丢粮这件事吗?你以为,我是害怕你会害我?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云起阁是为八王爷办事的。就算你要害我,不论用什么手段,都是你职责所在,我并不在意。我一直不敢问你,是因为我害怕听到你说你接近我仅仅是因为要完成任务,除此之外,对我没有半点感情!我害怕我只是一厢情愿,你其实并不在意我,你对我的种种情义只是为完成任务的逢场作戏!” 林晚风沉默了,也闭上了眼。未几,他站起身,面窗望向窗外,缓缓说道:“我劫了你的粮,任务已经完成了。可我又把粮送给韩大人,是为了弥补你丢粮的过失。我说,是八王爷派我送粮的,是为了让八王爷赚些好名声,让他适可而止,不再追究你的责任,不再害你。” “你,原来是想护我周全!”罗子懿勐地站起身,唿唤着林晚风的名字,一把将林晚风紧紧抱在怀中。 第10页 林晚风被他牢牢抱着,有点手足无措,低声叫着:“罗兄!” “叫我子懿!”罗子懿再也听不进去任何话语,他深深地吻住林晚风微凉的嘴唇,不愿再分开。火热的唇在微凉的唇上尽情地摩擦着,炙热的舌头在微凉的口中肆虐搅动着,罗子懿感到怀中之人也慢慢抱住了自己,越抱越紧,恨不得融为一体。 “晚风,和我在一起吧。” 良久,两人的唇才慢慢不舍地分开。罗子懿深情地看着林晚风,轻轻地捧着他的脸,温柔地说道:“我送你一样东西。”说着便从自己脖子上取下一个玉葫芦挂坠,戴在林晚风脖子上。林晚风低头看了看这枚精緻的玉葫芦,轻轻摸了摸它光滑温润的材质,就知道这一定是一块宝玉,说道:“这……”似乎有些难为情。 “别摘,戴着它”,罗子懿温柔地笑着说道:“这个玉葫芦自我一生下来就跟着我了,是我爹娘给我的护身符。”罗子懿亲了亲林晚风的头髮,把林晚风揽入怀中,接着说道:“现在,你是我最在意的人,我不允许你受到任何伤害,戴着它,保平安。” 林晚风心中一暖,抬头看着罗子懿,伸手将自己固定髮髻用的檀木簪子拔了下来,递给罗子懿,说道:“这枚簪子是我幼年在武当拜师时,师父送给我的,希望我做一个像檀木一样芬芳淳朴之人,我一直很珍爱,天天戴着它。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就由这个木簪替我陪着你。” 罗子懿接过檀木簪,这根光滑发亮、质地坚硬的古檀木还隐隐散发着特有的清香。罗子懿当即拔掉自己的银簪,戴上了林晚风的檀木簪。 ☆、逃避 日已三竿,还未见林晚风出门用早饭,商君有些疑惑,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便到林晚风屋子寻他。 商君进了小院,发现屋里静悄悄的,门虚掩着,里面并不像有人。 “去哪儿了?”商君纳闷道,朝屋内喊道:“阁主,你在里面吗?” 没有应答。 商君想推开门看看里面有没有人,谁知刚一推开门,就看见坐在桌旁的背对着他的林晚风,吓了一跳,连忙歉声说道:“阁主,你在啊。我不知道你在不在里面,今早一直没见你,所以过来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林晚风一动不动,好似在发愣,只有拇指一直在摩挲着手里的一个玉葫芦。 商君不解,便放大声音叫了几声:“阁主,阁主!” 林晚风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看到商君,淡淡地说了句“你来了”,又陷入愁云惨澹中。 商君很是疑惑,忙问道:“阁主,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你今天这般愁苦?” 林晚风不语。 “阁主,有什么事,别自己憋着呀。你跟我说说,我帮你出出主意啊。” 林晚风嘆了口气,闭起眼睛,垂下了头,不语。 商君见状,知道情况不妙,忙追问道:“阁主,究竟怎么了?你别急我啊。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啊,说出来,心里会好受一些呀。是不是,是不是昨日罗公子前来,说了什么伤人的话?是不是因为我们劫他的粮,他不高兴,要拿咱们兴师问罪啊?” 林晚风目光木然,自言自语道:“不是,是我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不该喜欢的人?”商君眼珠一转,问道:“是罗公子吗?” 林晚风不语。 商君继续说道:“若是罗公子,那挺好的呀。为什么不该喜欢呢?我看得出来,那位罗公子对阁主你很不一样呢,很关心很在意呀,我倒觉得你们俩蛮合适的。你雅俊他潇洒,你风流他倜傥,你是阁主他是罗大人,你们两个强强联合,羡煞旁人,多好的一对儿呀!” 林晚风摇摇头,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古树,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道:“他若再来,就告诉他,以后不必再见了。” “为什么呀?”商君问道:“好好的为什么不见人家了呢?万一罗公子问起来,我怎么跟人家解释呀?” 林晚风转过身,眼里尽是忧伤之色,说道:“我和他,不能在一起。商君,我是八王爷的爪牙,他是罗公全的儿子,若是我们相交过密,罗大人肯定会反对,八王爷也定会拿我做筹码,陷害罗子懿。”林晚风嘆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这种感情,本不被世俗所接纳。子懿他走上仕途,一心想为朝廷和百姓做点事,现在刚刚有点起色,抱负和才华刚刚开始施展,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跟他产生这种感情,让他沦为别人的笑柄呢?” 确实是这么回事啊!商君一脸无奈和难过。林晚风拍拍他的肩膀,把手里捏着的玉葫芦塞到商君手中,说道:“下次他来了,就把这个还给他,就说我欠他的人情已还清,我们两不相欠,不必再往来。” 商君看了看手中的玉葫芦,嘆了口气说道:“是罗公子送你的?阁主啊,你这又是何苦呢?” 林晚风苦笑了一下,道:“昨日我一时煳涂,被感情沖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才让事情发展至此。我本一闲散人,无拘无束,可子懿不一样,他生在官宦人家,现又在朝廷为官,他所走的每一步路都必须被家族、伦理所束缚。于其到了感情深厚时再分开,受那份苦楚,还不如眼下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断了他的念想。” 第11页 “何况,断了来往,八王爷就会放心地向我们发号指令”,林晚风补充道:“若是八王爷想要加害罗家,我们还可以暗中助他们一臂之力,护他周全。” 听了这些,商君也没办法再反驳什么了,只得点点头,说了声“好吧,我去说走他”。 几日未见,如隔三秋,罗子懿办理完公事,就急不可耐地骑马来到尧山,还特地带了皇上赏的好酒,打算与林晚风同饮。 骑马至云起阁大门,罗子懿下马拎酒,一路狂奔上山,远远看见听风亭内已站有一人,“定是晚风又在等我了!”罗子懿这么想着,不由得心花怒放。 离亭越来越近,罗子懿清晰的看见,亭内的人不是林晚风,而是林晚风的手下商君! “你家阁主呢?”罗子懿把带来的一坛美酒交给商君,说道:“皇上赏的酒,大家一块尝尝。” 商君显得十分难为情,皱了皱眉头,嘆了口气说道:“算了,算了,罗公子,我直说了吧,我家阁主不会来见你了。” “为什么?怎么了?”罗子懿一惊。 商君答道:“阁主说了,他欠你的人情,几日前已还清,现在与你两不相欠,以后不必再见。”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玉葫芦,塞到罗子懿手里,说道:“阁主让我把这块玉也还给你,罗公子你可拿好了啊。” 什么?!两不相欠!不必再见!竟然连玉葫芦也还了回来?!罗子懿心里一阵慌乱,心道:“是不是我这几日忙于公务,没来看他,他生气了?还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他不高兴了?难道他出事了?”想到这里,罗子懿一阵紧张,他一把抓住商君的胳膊,急急地问道:“说,是不是你家阁主出什么事情了?你有意瞒我?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商君抽回了胳膊,边揉着被抓疼的地方边说:“哎呀,罗公子,你别乌鸦嘴了。你还是别去见我家阁主了。有些话,阁主不方便当面跟你讲的。唉,罢了,罢了,阁主不便讲的话,我来替他说吧。阁主他也是为你好。你想想呀,罗公子,你俩属于不同的阵营,能在一起吗?我们是替八王爷办事的,八王爷又和你父亲有过节,你和阁主在一起,你父亲会同意吗?就算阁主可以为了你和八王爷划清界限,八王爷能饶了我们云起阁吗?阁主他能为了自己的感情弃我们兄弟的性命不顾吗?罗公子啊,你现在是朝廷命官吶,我虽然知道你对我们阁主情真意切,但你又能给得了我们阁主什么呢?你能光明正大地把我们阁主带回罗府去吗?就算你们两情相悦又能怎么样?你的家族能接受你们吗?世俗能接受你们吗?还是说罗公子你根本就没有打算和我们阁主真正相守一辈子,只是图个新鲜好玩,来我们云起阁和我们阁主偷偷摸摸地私会?罗公子,你当真能弃了官不做,脱离你的家族,和我们阁主一起当个闲散人士,隐姓埋名做一对神仙眷侣吗?” 商君越说越激动,连一坛酒也扔回给罗子懿,掸掸袖子上的土,扭头便走,临走前扔下一句话:“你若做不到,还来找我家阁主作甚?你为我家阁主想过吗?” 罗子懿被商君说的哑口无言,商君的一席话像一桶冰水一样浇醒了自己。是啊,自己怎么从来没有为林晚风的处境着想过!林晚风处处替自己着想,而自己却没有做出一丁点可以护林晚风周全的事来!想到这里,罗子懿惭愧至极,一阵头痛欲裂。他还有什么脸面去见林晚风啊? “等等”,看着商君的背影,罗子懿追了上去,将玉葫芦重新塞回商君手中,说道:“这个玉葫芦,我已经送给你们阁主了,是他的东西了,麻烦你带给他,就说让他留个念想吧。” 晚上,大雨倾盆。 云起阁,青瓦小屋内,以往洒脱飘逸的林晚风,此时却显得十分憔悴。桌上放着罗子懿带来的酒,原本是一同赏月时饮的,现在却变成了别离的酒。林晚风抱起酒罈,一饮而下,酒浇湿了他的衣襟,醇厚的美酒此时只有辛辣的味道,火辣辣的蛰痛了他的喉咙,更蜇痛了他的心。本来想得好好的,就当从来没见过罗子懿这个人一样,但这个人真正离开了,心里却莫名的痛楚。“他不会再来了…….”,林晚风抚摸着那个玉葫芦,苦笑着醉倒在桌边。窗外的雨哗哗地落地,好似林晚风内心的泪水。 门“吱呀”一声开了,被雨淋得湿投的罗子懿走了进来。他看到醉倒的林晚风,心里像是被剑扎了一般,心疼极了。他抱起醉的不省人事的林晚风,放在床上,替林晚风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拿着林晚风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心里默默对林晚风说:“相信我,晚风,我一定会处理好家里的事情,他们一定会接受我们的。” 罗子懿将林晚风手中的玉葫芦拿起来,重新戴在林晚风的脖子上,然后吻了吻林晚风的脸颊,回罗府去了。 ☆、逼婚 罗子懿回到家后,日日思念林晚风,除了埋头办公,不是在房中拿着林晚风那支檀木簪子发呆,就是对着林晚风送他的画发愣。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父母亲说明此事,万一说不到点子上,父亲发怒,严禁他和林晚风来往,这岂不糟糕!罗子懿一闲来下就在想如何措辞,如何表述,想了几日,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最后,他决定直接告诉父母,之后要杀要剐随他们去。 第12页 正好一日,罗公全和他夫人叫罗子懿到厅堂上来。罗子懿便想趁着这个机会把他和林晚风的事情坦白出来。可罗子懿还没开口,罗夫人就开口了:“懿儿啊,你最近总是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总一个人呆着憋出病来了?我和你爹爹呀,想为你说一门亲事,就是你苏先生的女儿苏溪婷呀,生得漂亮,又有才学,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苏先生又那么器重你,以后由苏先生做你岳父,岂不是更好?” 罗子懿听罢吓了一跳,“什么?!要我娶亲?!”,他和林晚风的事儿还没有说呢,怎么又冒出个娶亲之事?罗子懿赶忙否决道:“不不不,爹,娘,我不能娶亲。” “说什么胡话呢你”,罗夫人略带责备道:“你怎么会不能娶亲呢?我儿才貌俱佳,与那苏小姐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呀。何况,我们私下里都和苏大人说好了,苏大人也很高兴,同意这门亲事,过几天我们就要向苏家提亲去了。” 罗子懿一听,简直是五雷轰顶,怎么都到提亲的份上了!他忙摇头道:“我不娶亲,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罗公全与他夫人面面相觑,罗公全道:“心上人?是哪家的姑娘啊?我看哪家的姑娘都比不上苏大人的闺女苏溪婷。” 罗夫人也附和道:“对呀,对呀,婚姻大事岂可儿戏?这小两口子过日子,靠的可不是什么一见钟情,你侬我侬,就得踏踏实实,日久生情吶。” 罗子懿这时哪里听得进去,坚定地说道:“我不会娶苏小姐的。我只娶我所爱之人!” 罗公全一听,一拍桌子,怒道:“狂妄自大,不成体统!你说说,究竟是哪家的姑娘,能把你迷成这样?” 罗子懿也毫不退缩,斩钉截铁道:“他不是哪家的姑娘,他是男子,尧山云起阁阁主,林晚风!” 罗夫人惊得张大了嘴,罗公全气得快背过气去,手颤抖着狠狠指着罗子懿,道:“你,你个逆子,你竟然喜欢男人,你简直,不知羞耻!” 罗夫人赶紧帮罗公全顺气,朝着罗子懿责备道:“懿儿,你疯了吗?你是想把我和你爹气死吗?还不赶紧向你爹认错!” 罗子懿看着被气坏的爹爹,于心不忍,跪倒在地,说道:“爹爹,孩儿不孝。但是,孩儿真的是喜欢晚风,他已经在孩儿心里了,再容不下别人了。” 罗公全咆哮道:“把这个逆子给我关起来,让他好好给我面壁思过去!这个亲,我们罗家和苏家结定了。明日就去提亲!” 次日,罗公全便叫人备好聘礼,由媒人引路,大张旗鼓地去苏圣陶家提亲去了。 罗公全和苏圣陶都乃朝廷重臣,两家结亲,自然轰动。罗公全在苏圣陶家用了午餐,打算挑个黄道吉日操办喜事。 云起阁。 商君打听到罗苏两家结亲之事,不敢告诉林晚风。但林晚风看出了商君有心事,便让商君从实招来。 “阁主,听说罗大人今天去苏府提亲了。” 林晚风的心咯噔一下,故作镇定地问道:“哪位罗公子要娶亲?” 商君小心翼翼地答道:“小儿子,罗子懿。要娶的小姐,是苏圣陶大人的令爱,苏溪婷。” 林晚风闭上了眼睛,稳定了一下情绪,淡淡地说道:“知道了,你去忙吧。” “阁主,你真的没事?”商君关切的问。 林晚风沉默了一会儿,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笑容,说道:“苏大人是子懿的老师,他的女儿自然不差。子懿能娶到苏小姐,也是荣幸。我以前颓废的太久了,现在子懿他也要娶亲了,我终于可以断了自己的念想,重新振作起来了。我和子懿,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事,而且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现在又这么久没见过面,他大概早已忘了我了。所以,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转机 罗府内。 罗子懿听说爹爹去了苏大人家提亲,气得直砸桌子,推门便要去云起阁找林晚风说清楚。家丁白羽苦言相劝:“六公子,你别冲动啊。你现在去找林公子,能说些什么呀?说你娶亲实属无奈,让他谅解?大人都把娶亲日子给您定好了,现在娶不娶都由不得你呀。” 罗子懿用拳头砸了墙,气愤地说道:“不行,我去找苏先生说清楚,不管怎样,这个苏小姐我横竖都不会娶。”说罢抬腿就要去找苏圣陶。 白羽赶紧拉住他,苦苦求劝:“使不得呀,六公子。你去找苏大人,让苏大人颜面何在呀!这要让别人知道你要退婚,让苏小姐以后怎么做人吶!” 罗子懿甩开白羽,道:“眼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苏先生为人开明,我相信他会理解的。”言罢就出门去了。 “哎呀,糟了,糟了”,白羽拉不住罗子懿,只得向罗公全夫妇禀报去了。 罗子懿刚出罗府,就看见一群家丁扶着一个醉醺醺的青年,从马车上下来,青年一边推开扶他的家丁,一边言语道:“我没醉,让我喝!” 罗子懿定睛一看,这不是五哥吗?心想:被逼娶亲的人是我,五哥你难过个啥? 罗子懿挥手退下众家丁,自己扶了五哥罗子文,心想不能被爹娘看见五哥喝成这样,便扶了五哥罗子文去了附近的茶馆喝茶解酒。 第13页 罗子文举起一杯茶,痛苦地说道:“六弟,来,五哥敬你一杯,恭喜你要成亲了!” 罗子懿一把夺下那杯茶,拍到桌上,生气地说道:“恭喜个屁呀,是爹娘逼我的,我还烦着呢!” 罗子文一听,一把抓住罗子懿的手,急着问道:“你不想娶苏小姐?” 罗子懿说道:“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是苏小姐。我怎么会想娶苏小姐啊?”说着,罗子懿推了推罗子文肩膀,问道:“五哥,你干嘛喝这么多啊?怎么了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罗子文本不会说出他喜欢苏小姐,因为苏小姐被许配给自己的弟弟而烦心,但因为喝得太多,酒后吐真言,竟一五一十地说了:“六弟,我喜欢苏小姐啊。你不知道,那年的元宵灯会上,我和苏小姐一见倾心,苏小姐的诗词赋曲写得多么的出彩,苏小姐本人长得多么好看。可是偏偏,苏大人把苏小姐许配给了你。同是罗家男儿,为什么娶苏溪婷的不是我?” 原来如此!罗子懿听了,计从心来,喜上眉梢,心想:既然苏小姐和五哥彼此心悦对方,何不就此把这门亲事让给五哥?同是罗家男儿,谁娶苏小姐不都是罗家和苏家结亲吗?想到这里,罗子懿一拍大腿,真是天助我也!于是,罗子懿使劲拍了拍罗子文的后背,面带喜色地说道:“五哥,别难过,我呀,这就替你说亲去。你就在这等我,等着娶苏溪婷吧!”说罢,跑出茶馆,跃身上马,向苏府奔去。 罗子懿一路狂奔,很快到了苏府,苏府厅上,苏圣陶和苏溪婷都在,苏圣陶满面怒气,苏溪婷则泪眼汪汪,看到罗子懿,没有好气的扭头便走。 罗子懿上前向苏圣陶行礼,问道:“苏先生,您和令爱这是怎么了?” 苏圣陶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转移话题,问道:“子懿怎么来了?还跑得满头大汗,有什么急事找我吗?” 罗子懿扑通一声跪地,神色悽惨地说道:“先生,不是学生不孝,实在是兄弟手足之情难以割捨呀!” 苏圣陶不解,忙上前扶起罗子懿,可罗子懿执意不肯起来,说道:“先生若是不答应学生,学生就长跪不起。” 苏圣陶没有办法,只得说:“那你说说,是什么事要我答应?” 罗子懿情真意切地说道:“先生,我不能娶令爱苏溪婷呀!先生,真正喜欢令爱的,是我五哥罗子文吶。我猜,苏小姐心中也必定只有我五哥一人。他俩一见倾心,彼此爱慕。苏小姐才貌过人,我五哥也仪表堂堂,他俩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先生,求您把令爱许配给我五哥吧!学生我心中已有他人,苏小姐和我在一起不会幸福的。求您答应了吧!就算不为学生考虑,也要为苏小姐的终身幸福考虑呀!” 听罢,苏圣陶嘆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起来吧,子懿。其实,我也正为这事发愁呢!溪婷她也不愿嫁给你,刚才正在哭闹,原来她喜欢的是你五哥啊。” 苏圣陶扶起罗子懿,接着说道:“既然你和溪婷都不愿意这门亲事,我也不能勉强你们,毕竟以后的生活是你们一起过,我们老人代替不了。我不是不想答应你,把溪婷许配给子文,只是你父亲那里,叫我如何交代?” 罗子懿一拍胸脯,说道:“先生放心,父亲那里,我去说便是。” 话音刚落,家丁来报,说罗公全大人来见。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罗公全本是听白羽说罗子懿要找苏圣陶退婚,这才急急赶来劝阻。一进门,罗公全见罗子懿已在苏府,知道他肯定已经给苏圣陶说起了退婚之事,便带着歉意地给苏圣陶赔罪:“苏大人,犬子做事冲动,想必跟您说起了退婚之事,请您务必不要听他胡说。” 苏圣陶将罗公全请到上座,说道:“罗兄,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啊。今天,要退婚的是我啊。” 罗公全不解,说道:“苏大人莫生气,我回去教训犬子就是。” 苏圣陶赶紧摆摆手,说道:“不怪子懿。是小女溪婷,喜欢上了子懿的五哥,子文吶。刚从子懿那里知道,他们两人彼此倾心,我想啊,如果罗兄你不介意,可否就让小女嫁给令郎子文?我毕竟要考虑小女的幸福啊。再者,倘若嫁给子懿,那日后溪婷与子文日日相见,只怕他们三人都不会幸福的。” 苏圣陶起身向罗公全拱手作揖道:“罗兄,可否给苏某一个薄面,就让小女嫁给子文吧!” 罗公全赶紧扶起苏圣陶,嘆了口气,说道:“苏大人既然开口,罗某自会答应。溪婷不管嫁给罗某的哪个犬子,都是我的好儿媳,我都会像女儿一样疼她爱她,请苏大人放心!若无他事,罗某先走一步,回去还要准备婚宴。”说完,回头看了一眼罗子懿,恨恨地说:“回去再跟你算帐!” ☆、误解 罗子文和苏溪婷的婚期将近,罗子懿帮着哥哥写请帖。罗子文十分感谢弟弟促成了他和苏溪婷的婚事,见罗子懿在写请帖,便上前问道:“六弟所说心中之人,是哪位大家闺秀,能否告诉哥哥?说不定哥哥也能帮上什么忙。” 心中之人,那不就是林晚风嘛!想到林晚风这三个字,罗子懿脸上立刻浮现出灿烂的笑容,答道:“哥,我喜欢的是,云起阁阁主。” 第14页 罗子文不解,疑惑地问:“云起阁是哪里?天下竟有如此侠女,可以掌管一阁?六弟你喜武,娶妻也要找个武将?” 罗子懿跟哥哥关系甚好,也就直言不讳了,说道:“不是侠女,是大侠!男的!云起阁在尧山吶,就在城边,我以前也不知道那个山,其实还挺漂亮的,像仙山一样呢。哥,我跟你说啊,这位阁主,也飘逸似仙!他叫林晚风,他清雅出尘,睿智英俊,重情重义……” 看着弟弟着迷的样子,罗子文疼爱地拍拍他的头,说道:“六弟呀,看不出你还好这口儿!五哥我可不喜好男风。我想,爹也不会同意你和男人来往。但是,哥哥也有心爱之人,也体会过爱而不得的痛苦。哥理解你!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哥帮忙,哥一定会鼎力相助的!” “谢了,哥!”罗子懿笑了笑,继续写请帖了。“要不要给晚风也送一个请帖呢?”罗子懿心想:“我如此想他,他却不愿见我,眼下父亲这头也没有说通,我也没脸去见他。倒不如我送他一个请帖,等他来了,我偷偷看他一眼便好。”说罢,像马上就要见到林晚风了一样,罗子懿特别开心地在请帖上写下了“云起阁 林晚风”六个大字。 云起阁。 商君送来一个红红的请帖。林晚风并没有接,只是淡淡地问:“什么请帖?” 商君支支吾吾地答道:“罗府,罗府送来的请帖,给您的,我没敢打开看,应该是罗公子和苏小姐的喜宴,想必是邀请您去喝喜酒吧。” 林晚风面无表情,道:“弃了吧。” 商君问:“阁主,帖子你要看看吗?” “不看。” “那,您去喝喜酒吗?” “不去。” 商君于是把请帖撕得粉碎,气愤地附和道:“就是应该不去。这个罗公子也太不厚道了,自己娶亲也就算了,还故意给我们送请帖,让我们去看他成亲,喝他喜酒!他想闹哪出啊?我们才不去呢!” 林晚风笑笑,安慰商君道:“好了,不必跟他计较。去不去在我们,莫要让这些无聊琐事坏了心情。” 婚宴上,罗子懿一直在等林晚风,可是婚宴都快结束了,也没有看到林晚风的影子,很是失落,心想:晚风他还是不愿见我。难道我说不通父亲,晚风就一辈子不见我了吗? 苏圣陶看见罗子懿一直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样子,关切的问:“子懿,发生什么事了?今天是你五哥大婚的日子,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看起来情绪这么低落?” 罗子懿见是苏先生,也就实话实说了:“先生,我在等一个人,可是,他没来。” 苏圣陶很好奇,问道:“哦?你在等谁?” 罗子懿心里难受,一直没地方倾诉,此时最信任的老师就在身边,罗子懿便把一肚子的苦水一股脑的倒了出来,说道:“老师,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自打我第一眼看到他,我就倾心于他了。他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温暖,跟他在一起真的好幸福。一日,他说我们的感情不会被世俗和家人所接受,就不再见我。我不想放弃,我想,只要能说通我父亲,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他接进罗家来。但是,我父亲顽固之极,坚决不同意我们来往,还替我安排亲事。我曾想一走了之,去山里找他。可是又没有脸面见他。我原本想着今天他会来参加婚宴,我想偷偷见他一面,可是,他没有来。先生,您说,他是真的不愿再见我了吗?”说着,两道热泪顺着罗子懿脸颊流了下来。 听了罗子懿的话,苏圣陶很是吃了一惊。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子懿啊,男子汉大丈夫要以国事为重,仕途为重,切不可流连于儿女情长。你们要在一起,简直是困难重重啊。不如放弃吧,等时间久了,感情也就淡了。天下何处无芳草,为何非要一条路走到黑呢!” 罗子懿摇摇头,说:“先生,我忘不了他呀。这些日子没见到他,我思念极了,我感觉我都快受不了了。” 苏圣陶见劝不住罗子懿,心想再劝下去也是白搭,于是换了种方式,说道:“子懿,你想过没有,要想说通你父亲,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我看呀,你不如把心思花在公事上,多干事,多立功,等到皇上奖赏你时,你求皇上赐婚。皇上圣明,定不会拒绝你的要求,到那时,你父亲也就无话可说了,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你那位心上人在一起了。” 罗子懿听了,似乎看到了什么希望,一把抹掉眼泪,行礼叩谢苏圣陶。 ☆、使辽 金兵南下,辽国也对中原虎视眈眈。为了全力对抗金兵,朝廷决定和辽国议和,结成同盟。 朝堂之上,推选使臣。战事连绵,出使辽国,凶多吉少,没人愿意出使辽国。鸦雀无声中,罗子懿站了出来,愿意作为使臣,前去辽国议和。皇上大喜,说罗子懿凯旋归来之时,定会重赏。 罗府厅堂。 罗子懿跪着地上。罗公全则气得在地上踱来踱去,骂着自己这个不听话的儿子:“你傻吗?出使辽国这个任务有多危险你知道吗?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你也削尖了脑袋要做?你知道吗?一旦你出使成功,多少人会嫉妒你,陷害你?一旦你出使失败,被辽国扣下,你说不定连命都会丢了。你怎么做事总这么随性?在朝为官,要走一步看三步。那么多大臣都没有啃声,你说你逞的什么英雄!” 第15页 正说着,苏圣陶来了。他看着地上跪着的罗子懿,嘆了口气,说道:“罗兄,别难为子懿了。这事儿,怪我。”说着扶起罗子懿,拍了拍罗子懿的肩膀,说道:“你先回房去收拾收拾行李,我和你父亲说几句。” 罗子懿走后,苏圣陶拉着罗公全一同坐下,嘆着气说道:“罗兄,子懿出使辽国,实在是苏某的过错呀。” 罗公全不解,说道:“苏大人此话怎样?” 苏圣陶解释道:“小女和子文大婚之日,我见子懿神情沮丧,便问何故。方知子懿喜欢一男子,你不许可。我劝子懿放弃这段感情,分析了种种困难,又讲了种种利害,但子懿完全听不进去劝。我看劝说无效,子懿他性子又倔,认定什么事情就不再更改,便换了一个法子,让他多做事,多立功,等皇上赏赐之时,讨个赐婚。我本想让子懿把心思转移一下,不要时刻想着儿女情长,等时间久了,自然会忘记那个男子。谁知,他竟然为了立功,去做使臣吶。” 罗公全又气又恼道:“苏兄,你怎么能这么劝子懿吶?那小子的脑袋是一根筋吶,你让他去立功,他可不就想也不想的去当使臣了?哎呀,我家子懿咋这么倒霉吶!怎么就碰上个林什么风,把子懿迷得六亲不认吶,还为了能娶他,去辽国送死啊。” 苏圣陶也万分难过,他十分疼爱自己的这个学生,要是这个学生真在辽国有什么不测,他这个做老师的也会自责一辈子。于是,苏圣陶对罗公全说:“罗兄也不必太过担忧。我相信子懿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圆满完成出使任务的。子懿使辽,我也有责任。我这把老骨头,就随子懿一道走一趟辽国,保证子懿安全回来。” 云起阁,林晚风小屋前,罗子懿扣了扣门,屋里没人,便在小院的石桌旁坐下等待林晚风。明天就要启程赴辽了,今日罗子懿特意来见见林晚风,此去兇险异常,不知是否能还能活着回来再见面。上次来的时候,林晚风还在这石桌上为他抚琴,为他作画。“我作画时,脑中只有罗兄一人,再无其他,便画了下来”,林晚风那时说过的话,还在他的脑海荡漾。而如今,他却不愿与他再相见。想到这里,罗子懿心里一阵酸楚。 院外传来脚步声。罗子懿赶紧整理了一下头髮和衣襟,想到马上就要见到林晚风了,心里不由得有点紧张和慌乱。 可是,来人并不是林晚风,是商君! “你怎么来了?”商君惊奇的问道。 “哦,我,我来看看你家阁主”,罗子懿有点失望地说道:“怎么是你呀?我以为是你家阁主来了。” 听到这儿,商君有点火了,说道:“我为什么不能来?我找阁主有事汇报。”想起罗子懿背信弃义,娶妻不说,还要让林晚风参加婚宴出丑难堪的种种事情,商君突然满腔怒火,非得羞辱一下眼前这个混蛋才能解气。于是,商君说道:“你来看我家阁主,你是谁呀?你以为你是我家阁主什么人啊?罗公子,你擦擦眼睛照照镜子,清醒一点吧!你以为你魅力很大,能把我家阁主迷的颠三倒四,被你卖了还给你数钱吶?拉倒吧!我告诉你,我家阁主早把你忘了。你不过是个与我家阁主见过几次面的普通人而已,你对我家阁主来说,什么都不是。快滚吧,别在这噁心人。” 罗子懿如同被冰块冻住了一般,心凉透了。什么?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人,其实早已把自己忘了?罗子懿不敢再想下去,说道:“我不相信,晚风他不会忘了我。” 商君冷笑一声,道:“我说罗公子啊,你咋就这么自恋呢?哎呀,想结交我家阁主的人多的去了,你只不过是最平凡的一个。凭啥我家阁主要记着你呀?快走吧,不光我家阁主,现在连我看见你也觉得讨厌,我们云起阁不欢迎你。不过,你要硬想赖在我们云起阁,我也不会拦你,我们阁主说了,为了你这样的无聊之人坏了心情,不值得!” 商君说罢,才觉得替林晚风出了气,心中痛快多了,于是扭头便走,去其他地方寻林晚风去了。 罗子懿瘫坐在地,欲哭无泪,他苦笑了几声,像是在嘲讽自己。原来,自己的一腔爱恋,早被人扔到脑后;原来,自己的一心坚持,早被人置若罔闻。那么,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罗子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迷迷煳煳回到罗府的。他真的成了行尸走肉一般,麻木机械的吃饭,打包行李,洗漱,睡觉,第二天上马启程。 来送罗子懿的亲人们都眼含着泪,叮嘱他要小心这个,小心那个。可是罗子懿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没有了林晚风,罗子懿感觉自己像失去了重心一样,一切都变得空虚无味。 ☆、暗护 说话昨日商君在茶园找到了正在和茶农交谈的林晚风,把一封密信交给了他。 林晚风打开密信一看,脸色突地变得惨白。 商君知道定是大事不妙,便问道:“阁主,怎么了?很难办吗?” 林晚风道:“罗子懿要出使辽国,八王爷命我们配合他们的人,路上刺杀使臣。” 商君看林晚风流露出担忧之色,知道林晚风还念着罗子懿,就没敢提起罗子懿前来探望林晚风的事情。 林晚风在茶园踱来踱去了好一会儿,突然把密信一捏成团,吩咐商君道:“你带几个兄弟配合八王爷的人,行动听他们安排。但要让兄弟们一定保护好自己,尽量少和官兵厮杀,减少伤亡。我不方便露面,就乔装成蒙面人,一路保护罗子懿他们。” 第16页 商君大惊,说道:“阁主,这怎么行啊?万一被八王爷发现了,你就死定了!阁主,那个混蛋罗子懿都娶亲了,你还惦记着他干什么?他自从走后,来看过你一回吗?唯一一次联繫你,还是让人送请帖叫你去参加他的婚宴!这不就是在炫耀他自己,瞧不起咱们吗?他根本就没有想过你的感受!如此恶劣的行为,阁主你怎么忍得下?你还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小人,以身犯险地去保护他?” 看着商君如此激动,林晚风知道商君是为自己不平。他拍了拍商君的肩膀,和蔼地说道:“商君,不要计较那么多了,不管他怎么恶劣,此次他是使辽大臣,关乎国家和百姓的安危,我们切不可因为自己的小恩怨而坏了国家大事。世人做事,总喜欢恩恩怨怨纠缠不休,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无论做何事,都要去除小我成就大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商君知多言无益,便不再多言,领命退下了。 罗子懿一行人赶了好几天的路,再过几天,就可到达辽国边境,这会儿都在路边休息。罗子懿日日都不言语,苏圣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他第一次担任使臣,紧张所致。便上前安慰道:“子懿,不必担忧,到辽国见到他们耶律皇帝后,随机应变,但虽是议和,也不可丢了我朝皇帝的威严……” 正说着,几支箭嗖嗖飞来,身旁的几名侍卫中箭倒地。 “有刺客!”罗子懿这时才从这几天的失落中恢復过来,他大声命令其他侍卫:“保护苏大人!”便拔出剑,噼落了又朝他们飞来的若干支箭。 突然,四面冲过来一大批黑衣刺客,把罗子懿他们包围了起来,持剑朝他们杀来。来者个个身手极好,官兵侍卫竟难以抵挡,一时死伤严重,眼看一个刺客就要杀到苏圣陶身边了,罗子懿顾不得自己的安危,毫不迟疑地将自己手中的剑狠狠扔向那个刺客。苏大人得救了,但罗子懿自己却失去了剑,眼看抵挡不住多个刺客的夹击,胳膊也中了一剑。正在这时,一名黑衣人从树上跳了下来,和其他黑衣刺客厮杀了起来。这个黑衣人身手极快,武力强劲,持着铁鞭,如行云流水般,杀退了罗子懿周围的刺客。 黑衣人走到苏大人身边,苏大人周围的侍卫正要防御,只见这个黑衣人从死去的刺客身上拔下罗子懿的剑,头也不回地扔给罗子懿。 罗子懿接住剑,正要拱手称谢,那黑衣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圣陶刚才差点被刺客杀掉,此时还惊魂未定,忙问罗子懿:“刚才那群刺客是哪来的?那个黑衣人也是刺客吗?怎么刺客杀起刺客来了?” 罗子懿扶着苏圣陶的手,安慰道:“先生不必担心。我也不知刺客是谁派来的,但那黑衣人身手极好,他肯救我们,又不留姓名,肯定是友非敌。” 苏圣陶这才安定了一些,忽然看见罗子懿的手臂流着血,忙问:“子懿,你受伤了?赶快,我们到前面的客栈休息一下吧,你赶紧包扎伤口。” 罗子懿拍拍自己的胳膊,笑着说:“先生不必担心,一点皮外伤而已。到前面客栈包扎一下就好。” 一行人到了客栈,罗子懿包了伤口,给苏圣陶和其他侍卫都点了饭菜,准备吃饱喝足好好休息一下,第二天再赶路。 几桌饭菜很快就上齐了。罗子懿正准备招唿大家动筷子,一个店小二悄悄往罗子懿手中塞了一个东西,说:“门外一个黑衣大侠让我给你。” 又是那个黑衣人!罗子懿赶快往手中一看,是一个捲成小卷的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毒”字。罗子懿瞬间会意,饭菜被下毒了!他连忙大声喝道:“饭里有毒,都别吃!”可是已经有些迟了,一桌动过筷子的侍卫都开始口吐鲜血,倒地死去了。 定是已有刺客到此,在饭菜里下了毒!罗子懿感到情况不妙,此地非宜久留,便下令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快走!”说着便扶起苏圣陶,带着其他侍卫逃离客栈,往前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 罗子懿边走边想,刚才那个递纸条的黑衣人,屡次帮助他们,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正想着,四周一群黑衣刺客杀来,罗子懿赶忙迎战。因为手臂刚才受了伤,又要处处保护苏圣陶,刺客数量又多,罗子懿一时处于下风。正当他拼命厮杀时,头顶射来十余支箭,罗子懿大惊,意识到根本来不及噼落这么多箭,他和苏圣陶必死无疑。正当这时,一道铁鞭闪过,十余支箭纷纷落地。那个黑衣人又出现了!同样是那矫健的步伐,轻巧稳健的身姿,劲力无穷的铁鞭,一下击退了罗子懿和苏圣陶身边的刺客。罗子懿正要谢过这位黑衣大侠,头顶又一阵箭雨飞来,黑衣人手甩铁鞭,来箭纷纷落地,但有一支,却射入了黑衣人的肩窝。罗子懿趁机看清了树上的刺客,一剑扔出,树上的刺客被刺中,掉下树来,竟是一蒙古刺客! 那黑衣人捂着伤口,想转身逃离。但他的伤口血流不止,已站立不稳。罗子懿上前扶住黑衣人,只见黑衣人此时已口吐鲜血,血浸湿了整个蒙脸的黑布,肩窝的伤口里,正汩汩地流着鲜血。黑衣人已有些发软,随即昏倒在罗子懿怀中。罗子懿一面大声叫着:“大侠,大侠,你醒醒,你醒醒”,一面摘去了黑衣人的蒙脸布。天吶,这个满脸是血的黑衣人,竟是林晚风! 第17页 罗子懿大惊,看到林晚风已经没了知觉,惊慌失措,全身颤抖,他抱着林晚风,急得眼泪狂涌,撕心裂肺地喊着:“晚风,你醒醒,晚风,你醒醒!” 苏圣陶赶来,看着满地死去的黑衣刺客,拽着罗子懿道:“此地不宜久留,赶快走吧!” 罗子懿一把甩开苏圣陶,大声呵斥:“别碰我,我要救晚风!”说罢,抱起林晚风,跳上一匹快马,就朝前面的村落跑去。 ☆、欲救 罗子懿一路骑马狂奔,来到一个村落。他抱着晕死过去的林晚风,疯狂地敲开一家农户的门,跪倒在地,不停的说道:“有郎中吗?有郎中吗?求你们救救他!” 农夫是个好心人,赶紧让罗子懿抱林晚风进屋,放在床上,端来一盆清水,让罗子懿替林晚风清洗伤口,自己则去请村里的郎中。 罗子懿拔出林晚风肩窝的箭,好似是从自己身上拔下来的一样,心里感到疼痛无比。他擦着林晚风脸上和身上的血,心里对老天爷发誓道:“只要能让晚风活过来,让我怎样都行,哪怕是付出我的生命!” 林晚风此时神志稍稍恢復了一些,睁开眼睛,看着快要急疯的罗子懿,无力地笑了笑,安慰道:“子懿,别难过,临死前还能见到你,我也无憾了。”说罢,又失去了知觉。 郎中很快被请来了。郎中看了看箭头,闻了一闻,又号了号林晚风的脉,神色十分忧虑地说:“这位公子所中的箭上有毒。这种毒是一种蒙古特有的毒,我们中原人一般解不了。我只能先配一些暂时压制毒性发作的药。这种毒性很烈,极其容易渗入五脏六腑,到那时,即便有神丹妙药,也无力回天了。你们要记着让这位公子按时服药,在找到解药前,切不可随意停药。但你们一定要尽快找到解药。能不能在毒液渗入脏腑之前找到解药,非常关键,毒液侵入脏腑的快慢,就要看这位公子内功如何了。” 说罢,郎中便配了一些包扎伤口的药粉,还熬了一些汤药。罗子懿给林晚风的伤口上了药,包扎好,又一口一口给林晚风灌了汤药,便拿着林晚风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等待林晚风醒来。 忽的窗口一动,又一个黑衣人越窗而入。罗子懿正要拔剑,一看来者竟是商君,便问道:“你怎么不保护好你们阁主,让他一个单独行动?” 商君看也不看罗子懿,只认真查看了林晚风的伤口,这才冷冷地回答:“你还好意思问?我们阁主就是为了保护你,才单独行动,受此重伤的。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每次见到你,我家阁主都要倒霉!阁主这次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是问!” 罗子懿疑惑,问道:“晚风为何要单独行动?” 商君没好气地答:“八王爷命云起阁配合他们的人,半路刺杀你们。阁主担心你会受伤,又不便露面,所以让我带了几个兄弟,配合着八王爷,他则一人暗中跟随你们,如有危险,便可随时保护你们。” 罗子懿接着问:“你们就是那些刺客?” 商君反驳道:“我们哪里是刺客?刺客都是八王爷府上的。我们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真正刺杀过侍卫。” 说罢,商君一把推开罗子懿,道:“你老拿着我家阁主手干什么?你都成亲的人了,还想占我家阁主便宜!” 罗子懿一脸不解和委屈,辩解道:“我何时成亲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成亲了?我根本没成过亲!” 商君反驳道:“还不承认!你父亲替你去苏家提亲之事,不假吧?后来你又送来请帖,请我们阁主参加你和苏小姐的婚宴,也不假吧?你装什么好人吶?阁主对你是日日思念,他虽然表面上装的并不在乎,但我看得出来,他心里一直想着你。可你,懦弱、胆小,阁主说不必再见,你就真熘得无影无踪,还连老婆都娶上了!阁主为你中箭,真是不值得!” 罗子懿羞愧万分,心痛万分,说道:“商君,我太没用了。我不想晚风跟着我,被我家里人训斥、瞧不起。我试图说服他们,接受我和晚风,但谁知我父亲根本是顽石一块,还给我定了亲。是,我父亲提亲是为我提的,可是娶亲的并不是我啊!我心里只有你家阁主,我怎么会再娶旁人?我是想来看他,可是没有脸来。连一个安身之处都给不了他,我哪有脸带他走?因此,我才自告奋勇来做这个议和使臣,是想立了功,皇上奖赏时,求皇上赐婚,光明正大地接你家阁主进罗府呀!” 商君听罢,脸色有些缓和,说道:“看来,是有一些误会。那你没娶亲,谁娶的亲?” “我五哥呀!”罗子懿答。 罗子懿坐在床边,重新拿起林晚风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着,坚定地说道:“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家阁主了。管他什么世俗眼光,管他什么家族接纳,我不会再让他离开我。我只要你家阁主平平安安,我就心满意足了。” ☆、情浓 药力起了作用,毒性渐渐被压制,林晚风慢慢醒了过来,看见趴在床边睡着的罗子懿正拿着自己的手,脸上好似还挂着泪水。林晚风动了动手,罗子懿立马醒了过来,看见林晚风甦醒了,激动地留下眼泪,亲吻着林晚风的手背,说到:“晚风,不要动,伤口还疼吗?” 林晚风没有回答,只是指着罗子懿受伤的胳膊,问道:“你还好吧?还有哪里受伤了?” 第18页 罗子懿笑着摇摇头,说:“我没事儿,好着呢。你快好好休息吧。箭头有毒,我给你上了药,郎中说这药只能暂时压制毒性,我们还得尽快去找解药。” 罗子懿满眼心疼,他摸着林晚风微乱的头髮,说道:“你吓死我了。你失去知觉的那一霎那,我以为,我以为你……,我宁愿受伤的是我,中毒的是我,也不要忍受失去你的痛苦。你怎么那么傻?你偷偷来保护我,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眼泪在罗子懿眼睛里打转。 “我不是还活着么!”林晚风笑着安慰道。 罗子懿一把抱住躺着的林晚风,把头埋在林晚风颈间,恳求道:“不要再赶我走了,以前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没来看你,是因为我想给你个名分,但是我没能说服我父亲,所以没脸见你。原谅我,原谅我,你可以打我骂我罚我,但是千万不要不见我。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心里没我!” 林晚风缓缓推开罗子懿,淡淡说道:“你现在这样和我拉拉扯扯,就不怕你家里娘子生气?”说罢,从怀里取出一个玉葫芦递给罗子懿,道:“这个葫芦应该由你家娘子戴才合适,我戴着,像什么。你拿回去。” 罗子懿翻身上榻,压在林晚风身上,温柔地说道:“傻瓜,我哪里有娶过亲?娶苏小姐的是我五哥。我心里只有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要。”说罢,罗子懿便把玉葫芦重新戴在林晚风的脖子上,柔声说道:“戴着它,不许再摘下来。” 林晚风看着罗子懿,罗子懿则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认真深情地说:“晚风,自从第一次见到你,你就在我心里了。晚风,不要再推开我了,好吗?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再离开我了。如果我家不能接受我们,我就带你离开,为你筑建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地方。晚风,你愿意跟我走吗?” “好。”林晚风一把用手勾住罗子懿的脖子,将自己微凉的唇送了上去。重新又吻到这清凉的嘴唇,罗子懿感觉就像久旱的土地重新得到了甘霖的滋润,自己一直以来焦灼的心渐渐清凉了下来,平静了下来。享受着林晚风轻轻的缠绵的吻,罗子懿动情地喃喃叫着:“晚风,晚风,我的晚风……”便使劲吻了回去。 屋外狂风大作,屋内一阵唇齿缠绵,许久才不舍地分开。 罗子懿一掀被子,自己也躺了进来。林晚风大惊道:“作甚?” 罗子懿笑着把林晚风的头抬起,放在自己的臂弯里,双手搂着林晚风,说道:“你不冷吗?手都是凉的。我暖一暖你。你睡吧。” 林晚风又是一惊,慌忙说道:“快下去。要是让人看见了,那该如何是好?” 罗子懿吻了一下林晚风的凉唇,不在乎道:“看见就看见,怕什么!” 林晚风有点急了,用手去推罗子懿,“快下去,别胡闹!” 罗子懿抓住林晚风推他的手,顽皮地笑着说:“你再推我,我可忍不住了,现在就把你要了。” 林晚风抽回手,继续推他,着急地说:“你快下去吧,待会真的吓着别人了。哎,你快点下去……” 林晚风正说着,惊得眼睛都睁大了。罗子懿翻身压在林晚风身上,在林晚风耳边轻轻说:“我说了,你再推我,我就要了你。”说罢,便不容反抗地吻着林晚风的唇和脸颊...... 林晚风很快便气息紊乱,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聚集起自己仅有的一些理智,坚持着艰难地说了几个字,“别,别这样”。罗子懿看了一阵林晚风,此时的林晚风脸颊微红,就像是第一次在云起阁微醉的模样。重新看到这副让人如醉如痴的模样,罗子懿心中欢喜,他闭起眼睛,从林晚风带着微小汗珠的鼻尖开始,慢慢细细轻轻吻着了下去,脸颊、嘴唇、下巴、脖颈。 林晚风这时体力有些恢復,看着罗子懿还压在自己身上,不停地吻着自己,不禁又想推开罗子懿,着急又有点生气地催促道:“打住,打住,快下去,别闹了,我让你别闹了,你听见没有?你......” 罗子懿用吻堵住了林晚风的嘴,然后将嘴滑到林晚风的耳边,轻轻咬着他的耳朵说道:“听见了,我没闹。”林晚风意识到罗子懿想干什么,但他受了箭伤,又中了毒,而且本身力气也没罗子懿大,反抗了几下,知道反抗也没用,就闭了眼睛,把脸侧倒一边,好似一副要受人欺负的悽惨模样。 罗子懿瞧见了他那种表情,觉得有点好笑,于是托着林晚风的下巴,把他的脸扭回来对着自己,俯下身去连连亲吻了他的眼皮、额头和脸颊,说道:“别怕,很快就好。” 林晚风依旧眼睛紧闭,眉头紧皱,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此时都大汗淋漓,林晚风更是疲乏至极。罗子懿搂了林晚风,抚摸着他的头髮,亲吻着林晚风眼角流出的泪水,柔声说道:“睡吧,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完整rou版请见 https://weibo/u/6404129176/home?topnav=1&wvr=6 ☆、呵护 这一夜,林晚风睡得很沉,到了次日,太阳已升得老高,他才醒来。看了看身边,并无罗子懿的身影,林晚风自言自语道:“昨夜,是做了一场梦吗?” 第19页 林晚风欲坐起身,但肩窝箭伤的刺痛、腰臀部传来的酸痛和肿痛,让他“嘶”的失声叫了出来,他立马意识到,昨天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 罗子懿听到屋内有动静,立马沖了进来。看林晚风正要起身,一把扶住他的肩,说道:“别动,躺下,伤还没好,再睡会儿。”说罢沖林晚风笑笑,轻轻拍了拍林晚风的脸颊,说道:“我在外面给你熬药,快熬好了,我这就端进来。” 罗子懿正要起身,林晚风却抓住了他的胳膊,有点后悔又有点羞涩道:“昨夜,我……”说罢,闭了眼睛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又做了不该做的事。” 罗子懿温柔地握住了林晚风的双手,用柔和的语气说道:“昨夜,你很好。”然后伸出一只手放在林晚风脖颈间,用拇指抚摸着他的脸颊,示意让林晚风看着他,认真地说道:“昨夜,是我有生以来最美好的一夜。”说罢,把脸凑近林晚风,轻轻啄了一下林晚风的嘴唇,一伸胳膊把林晚风揽入怀中,用另一只手按摩着林晚风的腰臀处,轻轻问道:“这里,还疼吗?” 林晚风轻轻笑了,摇摇头,说道:“现在不疼了。” 罗子懿拿了枕头,垫在林晚风背后,让林晚风靠着枕头坐着,自己则去屋外端药。不一会儿,罗子懿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手里还拿着另一包药。 林晚风吃惊地问道:“怎么这么多药?” 罗子懿放下手里的那包药,只把碗里的汤药端了过来,在床边坐下,一边用勺子搅着药,一边回答道:“这碗汤药是压制毒性的,另一包药粉,是敷在你肩膀箭伤处的。来,先喝了汤药,待会我给你换药。” 罗子懿小心翼翼地舀了一勺药,在嘴边吹了吹,然后餵给林晚风喝。就这么喝了几勺,林晚风觉得不太适应,他一个大男人,喝药还要别人喂,显得有点难堪,便说道:“我自己来吧。” “不行”,罗子懿一脸严肃地说道:“你肩膀受伤了,端着碗多不方便,我来餵你,你张嘴便好。” 林晚风知道罗子懿心疼自己,便不再多言,一勺一勺地喝掉了罗子懿餵给他的药。 喝罢药,罗子懿准备给林晚风换药。这时,窗口一颤,一个黑衣人越窗而入。是商君! 商君跑到林晚风床前,检查了林晚风的箭伤,关切地问:“阁主,感觉怎么样?” 林晚风安慰商君道:“好多了,不用担心。倒是你和兄弟们要多加小心,别总是来这里,要是让八王爷的人发现你和使辽大臣有来往,让他们抓到把柄,就不好了。” 商君解释道:“我不是放心不下阁主你吗?” 林晚风笑着安慰商君道:“不用担心我,不是有子懿在么!” 商君看了一眼罗子懿,罗子懿赶忙说:“商君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家阁主的。晚风他中的毒,郎中说是蒙古特有的毒,我们也正要赶去辽国,到辽国再找当地的郎中解毒。” 商君不再多言,拱手向林晚风辞别,说道:“阁主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我们兄弟们会暗中保护你们的。”说罢,便越窗走了。 商君走后,罗子懿继续为林晚风换药。肩窝处的伤口,血已止住,只是仍然没有想要癒合的迹象。罗子懿心疼的把药粉涂在伤口上,扯下一块干净的布,准备包扎。 屋外传来马车和许多人的脚步声,罗子懿猜到肯定是苏圣陶他们赶来了。昨夜里罗子懿因为急着要救林晚风,骑快马来到这个村落,把苏圣陶他们甩在了后面,苏圣陶他们现在才到。罗子懿并没有理会,仍然专心致志地给林晚风包扎伤口。 林晚风看到一个穿着官服的老年人走进了屋,便摇了摇罗子懿的胳膊,说道:“有人进来了。” 罗子懿朝门口看了一眼,见是苏圣陶,便轻松地说:“噢,是我的老师,苏圣陶苏大人。”于是一面口头招唿苏圣陶坐下,一面把林晚风的伤口认真包扎完。 林晚风见是罗子懿的老师来了,叫了声“苏先生”,便想起身行礼,但被罗子懿一把按住。罗子懿语气略带责备道:“不是告诉过你受伤不要乱动么?你怎么又要起来?苏先生是自己人,不必那么客道。”说罢,罗子懿拱手向苏圣陶行礼道:“先生,晚风他昨日为了救我们受了箭伤,伤口并未癒合,箭上有毒,现在毒还未解。郎中嘱咐不能乱动。望先生莫要计较礼数,让晚风好好休息。” 看着罗子懿这般维护和宠溺的表现,苏圣陶不用猜也知道眼前这位负伤的俊雅青年是谁了。其实从刚才进屋看到罗子懿为林晚风换药的场面起,苏圣陶就看出自己的这个学生对林晚风的疼爱和珍视,只是,他从未看到过罗子懿的这般表现,而且宠爱的对象又是一个青年,一时间感觉确实也有点接受不了,于是,苏圣陶抛下一句“好好休息吧”,就出了屋门去。 晌午,罗子懿一行人在农家简单吃过午饭,便收拾了一下,又继续往辽国赶路。 罗子懿让林晚风骑着自己的马,自己则牵着缰绳走在旁边。走了好一会儿,林晚风用袖子擦了擦罗子懿额头上的汗,问道:“累吗?要么,你来骑马。我好多了,我走一会儿,不碍事的。” 第20页 马车里的苏圣陶也正心疼学生,怨恨林晚风骑了罗子懿的马,害得罗子懿走了一路,于是掀开车帘,大声说道:“子懿,你骑马。”说罢,感觉又有点不妥,就不情愿地加了一句:“让林阁主来我的马车里坐吧。” 林晚风一听要和苏圣陶坐一个马车,吓了一跳,这个苏大人好像自打刚才见面起,就对自己有一种说不上的排斥感,要是同坐一辆马车,那不得尴尬死。林晚风连忙说道:“苏大人,不敢劳烦。晚辈走路便是,不敢坐大人的车。”说罢便要下马。 罗子懿当即制止了林晚风要下马的举动,他看出了林晚风的心事,知道林晚风并不想和苏大人共坐一车,便扶住马鞍,一跃上马,从后面拥住林晚风,手里握紧缰绳,转头对马车里的苏圣陶说:“先生,我和晚风共骑一匹马就行,您不用操心。”说罢,两腿一踢马肚子,把马骑到队伍前头,和苏圣陶的马车拉开了一段距离。 罗子懿拥着林晚风在马上骑了一会儿,罗子懿便收了收搂着林晚风的胳膊,把林晚风抱得更紧了些,然后微微俯下身,将下巴靠在林晚风的脖颈间,和林晚风头靠着头。林晚风赶紧提醒道:“别这样抱我,旁边还有侍卫呢,后面还有苏大人,你收敛些。” 罗子懿才不听呢,他把嘴凑到林晚风耳边,说道:“怕什么,看到更好,让他们都看看,你这位林大阁主可是梅花有主了,叫他们少打你的主意。” 林晚风无可奈何,但心里甜蜜,说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好男风。” 罗子懿辩解道:“我可不是好男风,我只好你。”说罢,偷偷亲了下林晚风的脸颊,说道:“抱一会儿便好。” 渐渐接近辽国,地势也渐渐平坦,浩瀚沉寂的草原景色也渐渐出现。已到傍晚,一轮炫彩的夕阳正染红了半边的天空,十分美丽和壮观。罗子懿和林晚风骑在马上欣赏沿途风景,都被这中原地区不曾见到过的美景所震撼和折服。 许久,林晚风突然说道:“这里好美,以后,要是能来这里生活,天天看到这般美景,该有多好!” 罗子懿一听,马上兴奋地说道:“你喜欢这里?好啊,我们以后可以搬到这里住。” 林晚风知道,来这里住简直是天方夜谭,故而没有再接罗子懿的话,只是笑着说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不必当真。” 太阳落山,天色已黑。此处离前面的客栈还远,罗子懿一行人就在路边生火做饭休息。罗子懿从草地上打了几只野兔,交给侍卫们烤了,自己则架起一个小锅,为林晚风熬起药来。 林晚风坐在罗子懿旁边,看着罗子懿认真熬药的神情,笑着夸赞道:“看不出罗兄你还挺会照顾人的!” 罗子懿对林晚风笑笑,说道:“那要看是对谁。”说罢,起身去侍卫那里拿了一根烤兔腿递给林晚风,说道:“多吃点,保存体力。” 林晚风接过烤兔腿,看了看,说道:“嗯,还不错。”说罢,又把烤兔腿递迴给罗子懿,说道:“你吃吧,最近一直辛苦你。” 罗子懿则把烤兔腿又推回给林晚风,说道:“那边还有,你先吃,我熬完药,再去拿一个便是。” 正说着,苏圣陶从马车里下来,手里拿了一件披风,朝罗子懿和林晚风走来。 林晚风赶紧起身行礼道:“苏先生来了。” 苏圣陶点了点头,也不去看林晚风,只是把披风塞给了罗子懿,说道:“北地风大,夜间多寒凉,把披风披上,别冻坏了。” 罗子懿赶忙把披风塞回给苏圣陶,说道:“苏先生,您穿吧。这里风确实很大,您保重身体,快快披上。”说着就要替苏圣陶披上披风。 苏圣陶笑着制止,说道:“我有披风,就在车里。这件披风是你父亲让我给你备着的。年轻人收拾东西,总是丢三落四,你父亲知道你肯定没带披风,所以才叫我给你备一件。” 罗子懿这才接下披风,拱手行礼道:“那谢谢苏先生了。” 苏圣陶点了点头,又走回了马车,在上车的一瞬间,他回头看了罗子懿一眼,发现罗子懿把那件披风披在了林晚风身上,正替林晚风系披风的带子呢。苏圣陶嘆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上车去了。 ☆、公主 又行路几天,使辽队伍便抵达辽军大帐前。辽国皇帝耶律阿保机和其他契丹部落的首领在帐中议事,并未立马接待中原来的议和使臣。 帐前,一排威勐的契丹士兵横着大刀,他们前面,站着一个俊气豪爽的青年,双手盘在胸前,虽然个头不大,但气势甚足,一看就是有些来头的。 苏圣陶向前行礼道:“我们乃大宋议和使臣,请通报耶律皇帝。” 青年冷笑一声,态度极其傲慢地嘲讽道:“你们就是议和的使臣?哼,难怪你们要来求我们结盟。”这位青年指着苏圣陶,对身后的持刀武士们说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老头子都派过来了,你们中原没人了吗?” 横刀武士们一阵大笑嘲讽。 苏圣陶气得吹鬍子瞪眼,慷慨激昂地说道:“你们竟敢嘲讽我朝使臣?真是蛮夷民族,你们还有没有礼数……” 第21页 罗子懿制止了苏圣陶,对这位羞辱他们的青年拱手行礼,说道:“我乃当朝皇帝钦派的议和使臣,敢问阁下是?” 青年细细打探了一下罗子懿,见他相貌堂堂,磊落潇洒,高大挺拔,豪气勃发,甚是好看,于是嘴角往上一勾,露出欣赏的笑容,说道:“我乃耶律王子。” 此青年名叫耶律质古,他虽说自己是辽国王子,其实乃是辽国公主。她酷爱射箭骑马,性格豪爽,生得也有点像假小子,所以常常女扮男装,自称辽国王子。罗子懿并未看出眼前的这个辽国王子其实是女儿身,便拱手说道:“不知是辽国王子,怠慢了。我们想见你的父皇,商议结盟之事。” 耶律质古把手一伸,旁边一个武士赶紧递上一把上好的弓箭。耶律质古随手将这把弓箭扔给罗子懿,说道:“不是谁想见我父汗,就可以见得到的。你得先过我这关。” 罗子懿沉着的一笑,说道:“王子要和在下比箭术吗?”说着,便拿过一只金毛羽箭,瞄准了一只正在高空盘旋的大雕,搭弓射箭,大雕应声掉落。 大雕乃草原民族的神鸟,能射大雕者,真豪杰也。“好箭法!”耶律质古拍着手,说道:“不知阁下敢与我比骑马吗?”说着便跳上一匹高头大马,往大帐后面跑去。 罗子懿也一把牵过自己的马,跃身上马,追了上去。 耶律质古的骑术甚好,但罗子懿的骑术也很精湛,两人一时不分上下,并肩驰骋。但耶律质古毕竟是女子,而且以前并不常见中原男子,眼下见这个英俊潇洒的中原男子不仅善骑,而且善射,甩了草原其他部落的王子好几条街,便心中喜欢,偷偷斜眼看着罗子懿,有点入迷。 这一入迷不要紧,要紧的是她的马,由于耶律质古的分神,踩上了一块小石头,马蹄一拐,耶律质古差点从马上跌落下来。罗子懿手疾眼快,一下扶稳了耶律质古,替她收了缰绳,停住了马。 耶律质古见罗子懿还救了她,心中十分欢喜,说道:“多谢了,本王输得心服口服。你可以见我父汗了。不过今日天气已晚,我先安排你们住下,明日再去见我父汗吧。” ☆、解毒 耶律质古很快就带人安排罗子懿一行人住下。 一切安排妥当,耶律质古请罗子懿喝了几杯马奶酒,寒暄了几句。罗子懿着急去看林晚风,就藉口还有事,送耶律质古出了帐篷。耶律质古嘱咐罗子懿道:“罗大人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尽管提出来,本王能做得到的,定会答应。” 罗子懿见耶律质古为人豪爽,态度诚恳,倒像是可以求助的人,便拱手相求道:“耶律王子,在下还真有一事相求。如若王子肯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耶律质古好奇地说:“当真有事,但说无妨。” 罗子懿说道:“我的一个兄弟在来辽国的路上,被毒箭所伤。所中之毒是草原特有之毒,我们中原的郎中都解不了。能否请耶律王子请一位草原大夫,替我兄弟解毒诊治?” 耶律质古忙说:“找一个大夫,这有何难?不过今日天色已晚,要么明天吧,明日我就带我们草原最好的大夫来。” 罗子懿急忙说道:“可否肯请耶律王子现在就让大夫前来?罗某的这位兄弟中毒已久,恐怕再不救治,就毒入脏腑了。” 耶律质古看罗子懿神情甚是焦虑,便对手下说:“快去请箫大夫来。”然后对罗子懿说:“罗大人先带我去看看你受伤的兄弟吧。” 罗子懿便带耶律质古进了林晚风的帐篷,只见林晚风倒在桌边,嘴角和衣襟上满是鲜血。罗子懿一个箭步上前,扶起林晚风,搂着他叫着:“晚风,你怎么了?你醒醒!” 林晚风依然没醒,只有一股鲜血又从他的嘴角和鼻子里流了出来。 罗子懿一边神色慌张地叫着林晚风的名字,一边用袖子为林晚风擦拭不断涌出的鲜血。 不一会儿,箫大夫就到了。他让罗子懿把林晚风抱到床上,细细查看了林晚风发黑的手腕,迅速拔出一根小银针,扎入林晚风的十指,使劲往外挤黑血。挤罢,又让罗子懿把林晚风翻了过来,呈俯卧姿势,露出腰部,在命门处扎了一针,放出了点血,又在针眼处喷上一口白酒,把一个烧热的杯子扣在上面。须臾,箫大夫取下杯子,里面满满地都是黑血。 箫大夫道:“我已替这位小兄弟放了一部分毒血。但毒已入腑,须立刻配齐解药,不然性命难保。” 耶律质古说:“那你赶快配药呀。” 箫大夫道:“这其他的药都好配,只有一味药,十分难得。恐怕一时半会也找不到。” 罗子懿急了,道:“快说,什么药?到哪里找?” 箫大夫说:“此药名叫‘九死还魂草’,只长在人迹罕至的悬崖峭壁上,因此很难採到。” 罗子懿一把拉起箫大夫,就要往帐外走,说道:“我们现在就去采,箫大夫你只要指给我看,再是悬崖峭壁我都能採到。” 苏圣陶听到外面有动静,便出帐查看。谁知刚一走出帐篷,就看见罗子懿和箫大夫骑马飞奔而过,不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圣陶丈二摸不到头脑,刚想找个人问问情况,回头就看见耶律质古站在身后,正望着罗子懿和箫大夫骑去的方向出神。 第22页 苏圣陶问:“耶律王子,你可知罗子懿和你们的人去了哪?” 耶律质古看了苏圣陶一眼,说:“是苏大人吶。罗子懿的小兄弟箭毒发作,和箫大夫採药去了。” 苏圣陶追问道:“这么晚了到哪里採药去?” 耶律质古不耐烦地说:“当然是人迹罕至的悬崖峭壁喽。” 苏圣陶一听,又惊又气地说:“胡闹,真是胡闹!”便进帐去了。 夜过三更,帐篷外才传来马蹄声。苏圣陶和耶律质古闻声都从各自的帐篷里出来。罗子懿浑身是土,也顾不上擦,他跳下了马,从怀里把药一掏,塞给箫大夫,说了声“有劳”,就冲到林晚风的帐篷里去了。 林晚风躺在床上,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血色,苍白的如一张纸,嘴唇已变成深紫色,嘴角和脸颊还沾着已经干掉的血迹。罗子懿见状,脸都吓白了,他扑到林晚风床边,握起林晚风冰冷的手,把头埋在林晚风的手边,不停地默念着:“晚风,坚持住,晚风,坚持住。” 耶律质古也跟进了帐篷,看到罗子懿快要崩溃的表情,心道:这个小兄弟是什么来头,看起来和罗子懿关系很不一般,罗子懿竟然如此上心! 很快,箫大夫就端着药进来了,罗子懿赶紧给林晚风灌下。箫大夫说道:“能做的已经做了,小兄弟能不能醒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说罢,走出了帐篷。 耶律质古安慰罗子懿道:“你别担心了,先去休息吧,明日我还要带你们去见父汗。” 罗子懿这才注意到耶律质古站在旁边,他立马起身,拱手谢道:“多谢耶律王子,罗某感激不尽。” 然后又坐回了床边,拿起林晚风的手暖着,对耶律质古说;“我在这儿守着他。你去休息吧,明早我会去见你父汗。” ☆、点醒 金鸡打鸣,天已蒙蒙亮,林晚风仍然没有甦醒,但他的脸色已经恢復了一点血色,嘴唇也变红润了一些。看来解药已慢慢起效,林晚风的情况正在慢慢好转。罗子懿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便去打了一盆水,替林晚风擦掉了脸上和嘴上的血迹,又给林晚风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替林晚风盖好被子,吻了吻林晚风的额头,轻声说道:“晚风,我去见耶律皇帝。你一定要坚持住,早点醒过来。”说罢,换上了官服,去请苏圣陶一起面见耶律皇帝去了。 半晌,林晚风才慢慢醒了过来,他坐起身,感觉先前的不适已经减轻不少。他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针眼和床边的药碗,知道自己定是服过了解药,毒已解了,只是中毒时间太久,身体还很虚弱。林晚风看罗子懿不在,就在床上调息打坐了一会儿,待到体力稍微恢復了一些,便出了帐篷,询问罗子懿的去处。 帐旁的侍卫答道:“罗大人一早便和苏大人去见耶律皇帝了,还未回来,这会儿应该还在商谈。” 林晚风点点头,心想:反正在屋里也无聊,倒不如随便走走,欣赏一下草原风光。于是,林晚风就往帐篷后面无人的草地走去。 走了一会儿,林晚风来到一条小溪边。他蹲下身来,用清澈的溪水洗了把脸。自从中毒后,他就一直昏昏沉沉的,此时毒被解了,又被这清凉的溪水一洗,林晚风顿时感觉头脑十分清凉明快。正在林晚风用袖子擦拭脸上的水珠时,背后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一个清脆爽朗的声音:“餵!” 林晚风回头一看,原来是耶律质古,便点头行礼道:“原来是耶律公主。” 耶律质古吃了一惊,自己女扮男装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被谁认出过,便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女子的?” 林晚风笑着答道:“第一次见到你时,就看出来了。你没有喉结。” “嗯,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耶律质古点点头,说道:“你别告诉罗子懿啊。” 林晚风不解,问道:“为何?” “哎呀,这还用说”,耶律质古解释道:“你若告诉他我是女子,他该与我划清界限了。你们中原人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嘛!” 没想到这个耶律公主还对中原习俗有些了解! 耶律质古绕着林晚风走了一圈,细细打量了一番,说道:“嗯,相貌真的是不错。这样的话,我输给你也不算丢人。” 林晚风不解,问道:“公主何出此言?” 耶律质古斜着眼睛,诡异地看了林晚风一眼,说道:“你装什么煳涂啊?刚才不是还挺聪明的吗?我是说,我喜欢罗子懿!但罗子懿喜欢的是你,所以我输给你了呀。” 林晚风转过身,说道:“你喜欢罗子懿,关我何事。” 耶律质古把手背到身后,踱到林晚风前面说道:“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拧巴呀?也不知道罗子懿怎么会喜欢你这么个拧巴人!” 林晚风一惊,道:“拧巴?” 耶律质古说:“是啊。你明明喜欢罗子懿,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林晚风忙说道:“没有的事。” 耶律质古指着林晚风的鼻子说道:“拧巴,真是拧巴!我问你,你的伤哪来的?” 林晚风轻描淡写地回答:“中了刺客的毒箭。” 第23页 耶律质古说道:“行啦,别不好意思说啦。我都问过那个苏老头了,他说你是为了保护罗子懿才受了箭伤的。你为了罗子懿,连命都不要了,你还敢说你不喜欢罗子懿!” 耶律质古接着说道:“我们草原可没有你们中原那么多规矩。我们要是喜欢,就会直接说出来,哪像你这么扭扭捏捏的!” 林晚风闭上眼睛,无奈地说道:“人言可畏呀。我不想因为我,让子懿被他人冷嘲热讽。” 耶律质古嘲讽地“哼哼”笑了几声,说道:“我看吶,害怕被别人冷嘲热讽的人是你自己吧!你知道吗?罗子懿昨日为了给你采九死还魂草,连悬崖都爬了。你毒发昏迷后,没见他有多担心你,他整个人都快崩溃了。他对你的情真意切,我都看到了,哪里有半点遮掩,半点害怕被人冷嘲热讽的意思!倒是你,刚才还不承认你喜欢罗子懿,你说你拧巴不拧巴!” 耶律质古看着林晚风,认真地说道:“既然如你所说,那么多人都嘲讽罗子懿,那你更应该勇敢的站出来,和罗子懿在一起呀,这样,罗子懿的付出才值得嘛。你若唯唯诺诺像个胆小鬼一样躲在后面,让罗子懿一个人面对着无数的嘲讽,还不给他任何回应,那岂不是太委屈罗子懿了!我欣赏罗子懿!他是真正的勇士,他为了心爱的人,敢承担任何风浪。你要不珍惜他,我还等着要呢!”说罢,骑上大马回大帐去了。 真是听耶律质古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林晚风豁然开朗。是啊,自己每每推开罗子懿,都自认为是为罗子懿好,其实,那都是因为自己懦弱、自己胆小、自己害怕被旁人嘲笑,才选择了逃避啊! 罗子懿和辽国可汗商谈完议和事项后,就急急忙忙去看林晚风是否醒了。他来到林晚风帐中,却不见林晚风的人影,有些惊慌,忙问了帐外的侍卫,可是没人知道林晚风去哪儿了。罗子懿很是着急,在帐篷前不停地走来走去,还时不时地向远处张望。 许久,林晚风才从帐篷后面缓缓走来。林晚风终于回来了!罗子懿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他舒了一口气,一个健步冲到林晚风面前,一把将他搂到怀里,满是关切却又略带责备地问道:“你跑哪儿去了?” 罗子懿这样紧紧地搂着林晚风,把旁边的侍卫都惊呆了。林晚风看着这些侍卫的表情,又看了看紧紧搂着自己的罗子懿,心道:果然他并不在意旁人怎么看,果然我不该如此懦弱胆小! 罗子懿见林晚风一动不动地在想着什么,便松开林晚风,双手扶着林晚风的肩,好奇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林晚风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笑吟吟地回答:“没想什么,刚才只是出去走了走。”说罢,便靠进罗子懿的怀里,把头枕在罗子懿的颈窝上,胳膊慢慢环上罗子懿的腰,将罗子懿紧紧搂住。 罗子懿倒是被林晚风的举动惊了一下。以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晚风每次都是推开他,并告诫他要注意收敛,今天却自动抱了他。罗子懿也不知道林晚风怎么了,但既然林晚风肯主动抱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于是,罗子懿也环住林晚风的肩,把林晚风紧紧抱在怀里。 晚上,罗子懿正和苏圣陶坐在帐篷外的火堆旁,商议回朝面圣等事宜,看见林晚风从帐篷内走出,手里还拿着罗子懿的披风。林晚风走到罗子懿身后,把披风披在罗子懿身上,认真地为罗子懿系好披风的带子,说道:“外面风大,当心着凉。”说罢起身要走。 罗子懿心里一暖,他一把抓住林晚风的手,说道:“我和苏先生正在商量面圣事宜,你别走,坐下来一块听听。” 林晚风笑了笑,说道:“你和苏先生聊吧,我一会儿再来找你。”说罢又进帐去了。 罗子懿看着身上的披风,心里温馨甜蜜,暗自高兴,不禁偷偷笑着。苏圣陶看着他这副模样,摇摇头说:“你这小子咋这么没骨气呢!人家送你一件披风,就能把你乐成这样!” 谈到深夜,罗子懿才和苏圣陶把面圣事宜商讨妥当。罗子懿想去林晚风帐中找他,但看见林晚风的帐内烛火已熄,以为林晚风已经睡了,就没有打扰,回自己帐篷去了。 是啊,林晚风最近剧毒刚解,身体还未完全恢復,既然睡了,就让他好好休息一下吧。 罗子懿躺在自己的床上,半天也睡不着,他回味着今天林晚风抱他的情景,回想着林晚风为他送披风的景象,心里不由得一阵甜蜜。但他又转念一想,林晚风今天如此反常,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告别前的温存?想到这里,罗子懿又一阵紧张和担忧。 罗子懿脑子里正出现着种种可能的猜测,忽见他的帐篷帘子被悄悄掀开了,黑洞洞的隐约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是谁?难道有刺客?罗子懿心里一紧,悄悄但迅速地握紧了枕边的宝剑。只见那个人轻轻地走到罗子懿的床前,然后坐在床边,用手按住罗子懿的胸膛,正要俯身下来。帐内漆黑一片,罗子懿看不清来者何人,也不知来者何意,便一下拔出宝剑,横在那人的脖子前面,问道:“谁?” 那人用手轻轻推开剑锋,柔声说道:“是我。” 是林晚风!罗子懿赶忙收回了宝剑,用手摸着林晚风的脖子,问道:“伤着没有?” 第24页 林晚风抓住罗子懿正在摸自己脖子的手说:“没有。” 罗子懿看着林晚风,问道:“晚风,你怎么来了?你没睡?我刚和苏先生说完话,本想去找你,但你的帐内已经熄灯了,以为你睡了。你最近身体还有点虚,我想让你多休息休息,就没进帐打扰你。” 林晚风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但我睡不着。” 罗子懿好奇地问:“为什么睡不着?有心事?” 林晚风沉默了一下,哑声道:“我想你了。”便勐地将自己的凉唇送了上去,深深地亲吻着罗子懿的唇。 罗子懿猝不及防,惊了一下,但心中的蜜罐一下子被打翻了,很快甜蜜四溢。他搂住林晚风,热情地回应着林晚风的吻,把林晚风拽进被子里。 两人挤在一个被子里,紧紧地搂在一起。罗子懿温柔地看着林晚风,问道:“晚风,你今天和平常不太一样。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晚风泰然地答道:“我碰到耶律公主了。” 罗子懿吃惊道:“耶律公主?耶律公主是哪位?” 林晚风笑了,说道:“耶律公主就是耶律王子,耶律质古啊。你一直没看出来,她是女儿身吧?” 罗子懿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道:“真没仔细看,他说他是王子,我就以为他是男的了。” 林晚风接着说道:“耶律公主说了一席话,我觉得,她说的对。” 罗子懿好奇,问道:“什么话?” 林晚风认真地道:“她说我不应该躲在后面,不敢回应你的感情,说我不该害怕别人的闲言碎语,而从压抑自己的感情。说我应该和你一起,勇敢地面对我们的感情,不该让你一人,承受所有的压力。” 说罢,林晚风接着动情道:“其实,子懿,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你知道每次推开你,我有多心痛吗?你知道每当见不到你,我有多想你吗?我想抱你,亲你,要你,你知道我忍得有多难受吗?” 罗子懿斩钉截铁又满怀期待地答道:“那便不要再压抑了。抱我,亲我,要我。” 闻言,林晚风坐起身,跪在了罗子懿的两腿之间,直面着对方。 林晚风缓缓地抬起手,拔下了自己的簪子,一头漆黑飘逸的头髮披散在了肩上。他伸出手放在罗子懿的眼睛上,让罗子懿闭上眼睛,轻声说道:“别动”。两人不言不语,用身体彼此坦诚地交流着。许久,两人都面色绯红,唿吸微乱,脑中渐近空白,最终如过电一般。 林晚风缓缓地趴下来,瘫倒在罗子懿的胸脯上。罗子懿则用双手抱住了林晚风,缓缓的抚摸着他的背。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彼此心里都升腾出一种感觉:性命同源,生死与共,你生我生,你亡我亡,心灵相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完整版见 https://weibo/6404129176/h7vstjqnd ☆、危急 一夜安睡。次日清晨,和煦的阳光照亮了整个帐篷。罗子懿醒了,看着还在自己怀中酣睡的林晚风是如此安静祥和,甚是好看,便欣赏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林晚风也醒了过来。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睡得最沉最香的一次。罗子懿用手捋了捋林晚风披在肩上的墨发,笑着说道:“没想到你在床/上还挺厉害的。” 林晚风噗嗤笑了,开玩笑似的说道:“夫君忘了晚风曾拜师愚朴道人么?师父曾授予我们房/中之术。我昨夜运了真气,把气注入你那里,你当然感觉强烈。” 罗子懿也笑着说道:“你师父当真什么都教!” 林晚风道:“交/合乃人之大欲,淳朴自然,并无羞耻之处。师父传授房/中之术,是让我们自我练习,保精不/泄的,并未曾让我们与他人交/合过。” 罗子懿点点头,故作谦虚地说道:“是我孤陋寡闻了。” 林晚风笑了,起身伸手去摸床边的衣服,说道:“起来吧,天亮了。” 罗子懿却把林晚风伸出去的手又抓回来,重新把他搂在怀里,说道:“再抱一会儿。” 须臾,帐外传来一阵喧譁,有个侍卫在帐外喊着:“罗大人,有刺客前来,被我们抓住了。” 罗子懿和林晚风这才穿戴好衣服,一同出帐查看。只见两个侍卫押着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人。 黑衣人显得极其狼狈,显然是受了不少的伤,看见林晚风和罗子懿走过来,便大声叫着:“阁主,罗公子!” 原来是商君!罗子懿赶紧对侍卫说:“是自己人,快放了他。”林晚风则急忙上前扶起商君,看着商君满身的伤,关切地问道:“怎么弄的满身是伤?出什么事了?” 商君忍者伤痛,着急地对林晚风说:“阁主,你可千万不能回去。八王爷发现我们暗中保护罗公子他们了。八王爷把我们都抓了起来,还叫人包围了云起阁,就等你回去,抓你问罪吶。我害怕阁主回去被抓,这才在兄弟们的掩护下拼死跑了出来,给你通风报信。阁主,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回去啊。” 林晚风听罢,脸色凝重。他仔细查了查商君的伤势,对商君说道:“你伤得严重,必须先养伤。你就跟着罗公子他们吧,暂时不要回云起阁,以免被抓。”然后,对身旁的侍卫说:“请备一匹马。” 第25页 林晚风转身望向罗子懿,带着歉意地说道:“子懿,对不起,我必须回去。八王爷手段毒辣,我不回去,兄弟们就都得死,我不能让兄弟们因为我而被杀。” 罗子懿走近林晚风,点了点头,说道:“嗯,我明白。”然后握住林晚风的双手,接着说道:“而且,我陪你。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跟苏先生交待几句,我们就走。” 见罗子懿是真心想和他一起回云起阁,林晚风便没有阻拦。 罗子懿对身旁的侍卫说了句“备马”,就去找苏圣陶了。 苏圣陶听到帐外的喧譁声,不知发生了何事,正要出帐看看。罗子懿看见苏圣陶远远走来,就迎了上去,行礼说道:“苏先生,晚风阁中有急事,学生不放心其安危,所以打算陪他一起回阁看看。学生定会赶在面圣之前回家的。望先生同意。” 苏圣陶看了一眼正在等罗子懿的林晚风,又看了看罗子懿坚定的表情,说道:“唉,你这是在徵求我的意见吗?你都拿定主意了,还会改变么?罢了罢了,你去吧。我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了,你们自己定夺便是。” 罗子懿谢过苏圣陶,说道:“先生,那学生就和晚风先走一步了。商君这一路也曾暗中保护过我们,现在受了重伤,还请先生帮忙照看。”说罢,和林晚风一起骑马赶回云起阁去了。 ☆、抓捕 两人一路风雨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回云起阁。云起阁的大门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古朴清静之感,被一队一队的士兵把守着,俨然像一个禁地一样。 守门的头领看到林晚风和罗子懿,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林晚风厉声道:“云起阁阁主,林晚风,汝復何人?” 守门头领一听是林晚风,便把手一挥,下令道:“给我抓起来。”几个士兵一拥而上,想要扣押林晚风。 林晚风跳下马来,双臂一挥,力道劲大,将上前的几个士兵纷纷击倒,喝道:“在我的地盘,也敢撒野。”然后一把揪住守门头领的领口,喝道:“带我去见八王爷!” 守门的头领吓得双腿发抖,连忙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王爷就在里面那个亭子里。” 林晚风扔下那个守门头领,对身旁的罗子懿说了声:“走”,便朝听风亭跑去。 听风亭里,八王爷身着华贵,正在悠闲地喝着茶。看见林晚风后面还跟着罗子懿,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道:“罗子懿,没想到,你对你这个小情人还真是情真意切呀!不过,本王今天要棒打鸳鸯了。给我把林晚风抓起来!” 一群士兵蜂拥而上。 罗子懿大喝道:“住手!谁敢动他,我就杀了谁。” 八王爷阴森森地笑了,说道:“口气还不小。你以为我不敢抓你?你当真以为你爹和苏圣陶能罩得住着你?你就不怕我治你忤逆之罪吗?” 罗子懿道:“林阁主并未犯罪,凭什么抓他?” 八王爷笑了,对着林晚风说道:“林阁主啊林阁主,你是聪明一世煳涂一时啊。你觅得有情郎,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和立场了。你如今可是重犯,叛国的重犯吶。你们云起阁刺杀使辽大臣的事情,皇上已经知道了。我可是奉皇上之命来捉拿你。你说,你该抓还是不该抓?” 罗子懿大怒道:“你简直是颠倒黑白,贼喊抓贼。明明是你派刺客劫杀我们,还栽赃陷害给林阁主!” 八王爷蔑视了一眼罗子懿,警告道:“罗子懿,话可不能乱说。乱说,是要杀头的。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我是颠倒黑白,贼喊抓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授意云起阁刺杀你们了?哼,倒是云起阁的那几个共犯,都被抓到了,铁证如山吶。罗子懿,你再乱讲话,我都快要怀疑你也是同谋了。” 一听到“云起阁的那几个共犯”,林晚风便知道是这次随商君执行任务的几个兄弟,便厉声问道:“你把我那个兄弟怎么样了?八王爷,你别欺人太甚!” 八王爷瞥了一眼林晚风,不高兴地说道:“林晚风,你可要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别忘了你是谁,你只是我的一条狗。只要你乖乖跟我走,我不会把你那几个兄弟怎么样的。” 罗子懿打断道:“晚风,你别听他的。” 八王爷淡定地一笑,守门头领来报:“罗公全到了。” 八王爷邪恶地笑了,道:“这下有好戏看了。去把罗公全请过来。” 罗子懿大怒道:“你把我爹叫来,想干什么?” 八王爷道:“你爹可是捉拿你那小情人的主力吶。现在你的小情人出现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通知你爹,请他过来呀?” 罗子懿骂道:“胡搅蛮缠!若你非要说云起阁叛国,那你也应该判叛国之罪!谁不知道云起阁是你掌管的!你也逃不了干系!” 八王爷拍拍手,道:“说得好!说得好!不错,云起阁是我名下的,所以,我大义灭亲了呀。我忍痛割爱,亲自揭发了云起阁的叛国行径,为了避嫌,我还特意推荐了你爹担任捉拿犯人的任务呢。” 八王爷邪魅地笑了笑,说道:“怎么样?说得够清楚了么?”随即下令道:“捉拿林晚风!” 第26页 一群人再次蜂拥而上,罗子懿挡在林晚风身前,拔出剑来,喝道:“谁敢碰他!” 正在这时,罗公全急匆匆地往听风亭赶来了,他朝罗子懿喊道:“逆子,你给我退下!” 八王爷见罗公全来了,故意挑拨离间道:“罗大人,你看看,我替你捉拿反贼,你家小公子硬是挡在前面,叫我如何是好呀?” 罗公全对着罗子懿命令道:“逆子,还不赶快给我过来。” 罗子懿仍然把剑一横,对着周围的士兵,说道:“爹,晚风他没有叛国,都是你眼前这位八王爷诬陷的,你们不能抓走林晚风!” 罗公全气得吹鬍子瞪眼,道:“逆子,逆子,反了你!有没有叛国,不是你说了算的。当今皇上判他有罪,你说没罪有什么用?” 八王爷赶紧附和道:“是呀,罗小公子,我们是奉旨行事,你横着那里,是要抗旨不尊吗?”说罢,威胁罗公全道:“罗大人,你家小公子再这样闹下去,这窝藏反贼的罪名可是要坐实了,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罪名有多重。” 听到这儿,林晚风突然说道:“我跟你走!”说罢便走到罗子懿前面,替罗子懿收了剑,坚定地说道:“如今我被判为反贼,你万万不可与我扯上干系。若要救我,方式千千万万种,断不可现在就坐实窝藏反贼之罪。” 八王爷道:“啧啧啧,真是感人吶。罗大人,那我们现在可以抓捕反贼了。”说罢,手一挥,一群士兵涌上,把林晚风的手绑了,押到天牢去了。 ☆、杖打 罗子懿被罗公全押回家,罗夫人迎了出来,看见罗子懿被侍卫押着,心疼地说:“快松开,松开啊。懿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没和苏大人一起回来呀?” 罗子懿并不答话,径直走到自己的房中,开始起草奏章。他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写清楚,上报皇上,请皇上开恩赦免林晚风。奏章刚一写好,罗子懿就换上官服,拿起奏章要去面圣。 罗公全看到罗子懿要匆匆出门,大喝道:“去哪儿?” 罗子懿坦然地回答:“我要去面圣,把事情说清楚,求皇上赦免晚风!” 罗公全一眼看到罗子懿手里拿着的奏章,一把抢过去,摔到地上,大骂道:“你疯了吗?你现在去面圣,你不想活了吗?” 罗子懿说道:“那怎样?让我坐在屋里看着晚风被处死吗?晚风因我而受连累,你见死不救,也要让我明哲保身吗?” 罗公全气得双手颤抖,指着罗子懿道:“你,你,你知道什么!苏大人还没有回来,你倒好,自己先偷偷回来了。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玩忽职守!你现在去面圣,非但救不了那个林晚风,连你也要搭进去。” 罗子懿道:“爹,那你让我怎么办,我不能看着晚风死啊!” 罗公全嘆了一口气道:“眼下也没有什么好法子了,八王爷一心想处死林晚风,咱们也保不了他。你和林晚风又是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不让你受牵连,已经是阿弥陀佛了。最近,你还是不要与林晚风有任何牵扯,前躲过这波风浪再说。” 罗子懿气愤地说道:“爹,你让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躲避这个风浪呢?不是晚风冒死相救,我早已经被八王爷派出的刺客给杀了,不仅我,苏先生也去阎王殿了。” 说罢,罗子懿捡起地上的奏章,转头就往门外去。 “你给我回来,不许去面圣!”罗公全吼道。 罗子懿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来人,给我把这个逆子拉回来,家法伺候!”罗公全气得全身发抖,说道:“你要是敢踏出这个家门,我就打死你。” 罗子懿毫不畏惧地跪下,说道:“爹,你打吧,不管怎样,晚风我是救定了。” 罗公全发疯一般地喊道:“给我狠狠地打,我不说停,谁都不许停!” 一群家丁虽不忍心,但老爷的命令不敢不听,便狠着心,抡起大板子,一板一板重重地打到罗子懿背上。 罗夫人听到动静,来看情况,一看罗子懿被打得背上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扑倒在地上,求道:“老爷,别打了,别打了。” 罗子懿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一声都没吭,直到被打得嘴角淌血,晕了过去。 罗夫人赶紧让人把罗子懿抬到屋里去,泪水连连地责怪罗公全道:“老爷,你怎么忍心下手这么狠!他再怎么不对,也是你的儿子呀。” 罗公全重重地嘆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是没办法呀。懿儿要为了那个林晚风去面圣求情啊。苏大人还没回来,懿儿先随林晚风回来了,这万一被谁在皇上面前参一本,那可是玩忽职守的死罪啊。以懿儿的性格,劝他有什么用呢?眼下,也只有打他打到重伤难行,把他关在家里,等把林晚风那头的事处理妥当,再做打算了。” 罗公全抬头看了看天,无奈地说道:“不管懿儿有多恨我,林晚风和懿儿之间,我只能选择保全懿儿了。” 说罢,罗公全摇摇头,坐下来对罗夫人说:“你去让子文给懿儿送点疗伤的药吧。子文和懿儿两兄弟感情好,让子文去劝劝他吧。我一会儿还要去天牢一趟,审问林晚风去,你别告诉懿儿我去哪了。” 第27页 ☆、认罪 林晚风在天牢里静坐,两个狱卒打开牢房门,恶狠狠地踢了林晚风一脚,吼道:“还不快滚起来,八王爷等着问你话呢!” 林晚风被两个狱卒押到戒律房,绑在刑柱上。 八王爷坐在刑讯桌前,看着面无表情的林晚风,说道:“林阁主,咱们又见面了。不过,可惜了,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你快要死了,怕吗?” 林晚风仍不言语,仍然是面无表情。 八王爷道:“哼,都快死了的人,还跟我玩清高啊。好啊,那让我们看看,你究竟能清高到什么时候!” 说罢,一个狱卒操起一个大缏子,朝林晚风身上狠狠地抽起来。鞭落皮开,很快,林晚风的衣服都被渗出的鲜血染花了。 八王爷示意狱卒停鞭,得意地笑着说道:“林阁主,你父亲为了执行我安排的任务,都搭上了性命,多么忠心,多么令人感动啊。怎么到了你,就胆大包天,敢违抗我的命令了呢!哼,你就是一条狗,背叛了主人,就只有死路一条。哦,对了,我听说,你和罗子懿那小子,有着令人不齿的关系,果然是爱情可以沖昏人的头脑,尤其是你的头脑,林阁主,令我很吃惊啊!” 八王爷说着拿起炭盆里烧红的烙铁,威胁着说道:“林晚风,我也懒得跟你兜圈子。一会儿罗公全那老头来审你,你给我听好了,他说什么罪,你便认什么罪。否则,我就让你尝尝这烙铁的滋味。” 林晚风鄙视地答道:“不是我犯的罪,我自然不认!” 八王爷听了并不觉得惊奇,笑嘻嘻地道:“那好,那你便尝尝这烙铁的滋味吧!”说罢,他把烙铁拿到林晚风面前晃了晃,慢慢地打开林晚风的衣襟,准备亲自对林晚风用刑。 衣襟被扯开,一只光亮的玉葫芦吊坠,在林晚风胸前显露了出来。八王爷一把扯下这个玉葫芦吊坠,细细观察一番,眼睛一亮,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似的,阴险地笑着说道:“这个挂坠很是特别,这玉,一看就是上好的玉,绝不是你们云起阁能有的东西。让我来猜猜它的来歷。嗷,一定是罗子懿那小子送你的吧?啧啧啧,这传家宝贝都送了,看来,你们两个还真发展到那个程度了。” 林晚风终于面现惊慌之色,厉声说道:“还给我!” 看见林晚风终于着急了,八王爷像是很满意,但很快面露凶光,说道:“林晚风,跟我说话,你可要注意你的语气。你惹恼了我,我可不光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我还会叫罗子懿那小子,也不得好死!” 林晚风大声吼道:“不关罗子懿的事!你敢动他,我就把你叛国的细节都讲出来!” 八王爷蔑视道:“你以为我会怕你讲啊。你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别挣扎了。乖乖的认罪。不然,罗子懿那小子跟着你回来,丢下苏圣陶不管,你说,该当何罪?你是重犯,他处处掩护你,你说,又该当何罪?还有,你和他的关系,一旦被我公之于众,你说,他会不会被别人笑死?别忘了,你们的定情信物,这个吊坠,可在我手里,我可是有物证啊。” 八王爷晃了晃那个玉葫芦,说道:“林晚风,你是个聪明人。你逃过一死的机率已经很小了,你想再搭上一个罗子懿吗?” 正说着,罗公全来了,看到被打得血肉模煳的林晚风,又看见八王爷也在,不高兴地说:“八王爷这是在做什么?” 八王爷不在乎地笑笑说:;“我来看罗大人审犯人吶。”说完,晃了晃手上的玉葫芦。 罗公全一眼便看出这个玉葫芦是自己儿子的护身宝贝,问道:“我们罗家的东西,怎么会在八王爷手上?” 八王爷不慌不忙地答道:“罗大人,你这个问题好像问错人了。”说罢,一指林晚风,说道:“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他。你们罗家的东西,怎么会在他手上?” 罗公全一下就明白了,这个玉坠,肯定是罗子懿送给林晚风的,于是,脸色有些难看。 八王爷对罗公全说道:“罗大人,令郎与这位林阁主,哦,不,是林反贼,关系可真是不一般吶。这反贼,连罗家传家宝贝都有。罗大人,要不要我替令郎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将这段令人羡慕的爱情故事流传一下呢?” 罗公全一听,脸都绿了,这不是明摆着让满朝文武耻笑自己的儿子嘛!于是,便说:“八王爷,你不要欺人太甚!” 八王爷笑笑,凑近罗公全耳边,答道:“那要看罗大人你今天审出什么样的结果了!” 罗公全立即明白了,今天不给林晚风审出个叛国的罪来,八王爷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儿子。但要真逼着林晚风认罪,他也有点于心不忍。 于是,罗公全只得硬着头皮,坐在刑讯台前,一拍惊堂木,问道:“罪人林晚风,你刺杀使辽大臣,重罪当诛,你可认罪?” 林晚风不犹豫地答道:“我认罪。” 罗公全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地问道:“你认罪?” 林晚风坚定地重复道:“我认罪。而且,是我一人有罪,与他人皆无关系。” 八王爷满意地笑了,命令狱卒道:“赶紧画押!”一个狱卒便给林晚风的指上沾了印泥,在罪状书上印了手印。 第28页 “很好”,八王爷把玉葫芦扔给罗公全,说道:“罗大人,你家的东西,你要看管好,我这便还你。你以为那东西本王稀罕,哼,我根本看不上眼。” 八王爷又看了林晚风一眼,嘲讽道:“林阁主,你果然被爱情沖昏了头。你爹要知道你是这么个下场,该作何感想。哈哈哈哈,咱们后会无期了。”说罢,便大笑着扬长而去。 罗公全拿起那个玉葫芦,将断了的绳子重新系好,走到林晚风面前,将玉葫芦又戴回林晚风的脖子上,说道:“这是懿儿送你的,那你戴好它。我知道你是为了不连累懿儿才认了罪。林公子,并非老夫不想救你,只是,我身为人父,自然要先保护自己的儿子啊。” 林晚风笑笑,说道:“我理解,罗大人,您做得没错。只是,晚辈还有一事相求。云起阁还有几个兄弟,被八王爷抓去了。他们是无辜的,并没有刺杀使臣。还请罗大人能出手相救,保住他们。” 罗公全点点头,道:“林阁主放心,老夫自当尽力。”说罢,沉默了一会儿,又对林晚风说:“你还有什么愿望?” 林晚风说道:“我,还想见子懿一面。” 罗公全嘆了口气,说道:“这恐怕,子懿不能来见你了。现在你是重罪之人,老夫实在不便让子懿来见你。希望你能原谅老夫。” 林晚风缓缓地点点头,说道:“晚风明白。” 须臾,罗公全对狱卒说道:“把林阁主带回牢房吧,好生对待。” ☆、探狱 罗子懿在床上趴了好半天,才渐渐甦醒过来,他想挣扎着起来,但背上火辣辣的巨痛难忍。 床边坐着的五哥罗子文,见到罗子懿醒来,赶紧说道:“六弟,别动,你伤得很重,不要乱动。” 罗子懿这才注意到五哥在旁边坐着,便说道:“五哥,我的奏摺呢?” 罗子文答道:“都伤成这样了,还惦记着那个奏摺呢。被爹烧了。六弟,你先什么都别想了,把伤养好再说。” 罗子懿焦急地说道:“不行啊,哥,再不赶快递交奏摺,晚风就真的没得救了。哥,你快帮我把笔和纸都拿来,我再写一个,你帮我交给皇上吧,求你了。” 罗子文心疼地看着弟弟,说道:“傻弟弟,你还想着奏摺干什么!弃了吧。你以为皇上不知道真相吗?皇上其实什么都清楚,只是清楚又能怎样呢?当今皇上软弱,八王爷势力又大,皇上哪敢惹八王爷呀?若是八王爷想弄死林晚风,皇上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阁主,去得罪八王爷呢?” 罗子懿崩溃道:“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难道就只能看着晚风被他们杀了吗?” 罗子文安慰道:“六弟,你也别难过了。很多事情我们也控制不了,不是吗?来,先把这金疮散再涂点,把伤养好再说。”说罢,便拿出一罐金疮散要给罗子懿上药。 罗子懿一把抓住罗子文的手,恳切地说道:“五哥,我想去见见晚风。” 罗子文把脸扭开,为难地说道:“娘交待过,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踏出家门一步!” 罗子懿求道:“哥,让我去吧。我再不去,可能就真得再也见不到晚风了。” 罗子文闭上眼睛,嘆了口气,许久,终于睁开眼睛,说道:“那你去吧。有什么事,五哥我担着。” 闻言,罗子懿立马拖着疼痛的身体,艰难地下床,拿上金疮散,在罗子文的掩护下,朝天牢走去。 罗子懿用两定银子搞定了守门的狱卒,来到关着林晚风的牢房里。林晚风正闭着眼睛,头髮散乱着,靠着墙角坐在地上,胸前的衣服上还沾着斑斑血迹,已经变成深红色。 看着伤痕累累的林晚风,罗子懿心疼地一把抱过他,把他紧紧搂在怀里。 林晚风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是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罗子懿,惊喜又激动地说道:“子懿,是你,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罗子懿心疼地用脸蹭着林晚风的额头,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受苦了。” 林晚风笑笑,说道:“不怪你。”随即,看到罗子懿嘴角和后领上的血,惊慌地问道:“子懿,你受伤了?”说罢掀开罗子懿的衣裳,看到了罗子懿背上一道一道被板子打过的红痕。 林晚风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罗子懿一边替林晚风擦掉眼泪,一边柔声问道:“小傻瓜,怎么哭起来了?” 林晚风抬起一双泪眼,问道:“是你父亲打的?疼吗?” “别担心,我没事”,罗子懿笑笑,从怀里掏出一罐金疮散,解开林晚风的衣衫,小心地把金疮散涂到林晚风的鞭伤上,气愤地说:“这群混蛋下手也真狠!” 林晚风把头靠在罗子懿肩上,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子懿,我,我以为我不怕死,但是,我,竟然有点害怕。我是不是太胆小懦弱了?” 罗子懿放下金疮散,双手搂紧了林晚风,坚定地说:“不要怕,有我在。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你不会有事的。” 林晚风摇摇头,说道:“不要救我了,我已经被判了死罪。你不要再因为我,受到牵连,否则,我就白认罪了。只是,子懿,我有一事相托。云起阁的众兄弟们,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是不是还被八王爷的士兵包围着。我担心他们也迟早会遭到八王爷的迫害。我这个阁主做得不称职,没能保护他们。现在我是罪人一个,想带他们逃走,也无能为力了。你日后见到商君,能否替我转告他,让他带云起阁的兄弟们,找一个远离是非之地,让他们安居乐业?” 第29页 罗子懿点点头,说道:“我明白。但是,这事宜早不宜迟。商君回来,至少还得几天。万一八王爷对云起阁手动,就来不及了。这样,我现在就去尧山,带云起阁的兄弟们逃出去……” 林晚风打断道:“不行,这太危险了,你不能牵着进来。” 罗子懿抓住林晚风的肩膀,笑着安慰他道:“我有分寸,你就在这里好好等着我,我带兄弟们出去,就回来救你。”说罢转身要走。 林晚风一把抓住罗子懿的胳膊,走到他的面前,把自己的额头顶在罗子懿的额头上,轻轻说道:“子懿,今生能遇见你,是我的幸运,能得你真心,我已是幸运至极。临死前,又能再见到你,我已经无憾了。你要好好活下去,忘了我,好好活着,或者,如你忘不掉,就把我当做回忆放在心里,好好活下去。人生中美好的事情还很多,切不可再因为我,连累了你。你开心地活着,美满地活着,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罢,抬头看着罗子懿,坚定地说道:“走吧,别再回来了。” 罗子懿一把搂住林晚风,也轻声道:“等我。”说罢,便跑出牢房朝尧山奔去。 ☆、死别 林晚风在牢中焦急地等待罗子懿,他不知道罗子懿此去尧山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罗子懿身上还带着伤,万一遇上八王爷的士兵围攻,也不知道罗子懿能不能抵挡得住,会不会又被八王爷抓到把柄大做文章。林晚风这样想着,感觉时间过得格外的慢。 牢里黑洞洞的,只有微弱的烛光在虚弱地发着一点可怜的光,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时辰,林晚风就这样在牢里走来走去,实在累了就在墙角小眯一会儿,一直等待着牢房外可能出现的动静,心急如焚,心神难安。 过了不知多久,牢房外终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是子懿吗?”林晚风激动地一个激灵爬起来,扒着牢房的铁栅栏使劲往外看。只见一个狱卒端着一盘饭菜慢吞吞地朝他走来,打开牢房铁门的锁子,极不情愿地走进牢房,把饭菜盘子往地上一扔,说道:“吃吧,吃完好上路。”说罢又锁上牢房门走了。 林晚风看着这碟饭菜,立刻明白了,自己的死期到了。吃完这盘饭菜,就要被处死刑了。“唉!终究还是没能等到子懿回来!”林晚风有些遗憾地自言自语道:“不过也好,这样他就不用看到我被处死的模样,心里也会好受些。” 林晚风稳了稳情绪,拿起碗筷,随便吃了点,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吃罢,他把自己的头髮和衣衫都整理了一下,想了想自己短暂的一生,虽然有点荒谬,但幼时有慈爱的师父,长大后又有忠心的下属,后来又奇蹟般地遇到才貌绝代的罗子懿,对自己处处维护,不离不弃,一片真心,这样想来,自己的人生也很圆满,也该知足了。于是,林晚风心中对死亡的恐惧突然消失了,心内一片祥和。为了打发时间,他便在地上打坐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又传来开锁的声音。林晚风以为是狱卒要带自己去刑场了,便从容地站起了身。 “晚风,快换上衣服走!” 耳边竟传来熟悉的声音,是罗子懿!林晚风激动地抓住罗子懿,颤抖地说道:“子懿!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担心你遭到八王爷毒手。你有没有受伤?” 罗子懿来不及详细解释,把狱卒的衣服塞给林晚风,急急地说道:“我把云起阁的兄弟们都带出城去了。云起阁兄弟们个个是高手,八王爷的那群士兵,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杀光了驻守在云起阁的所有士兵。八王爷很快就会察觉,我们得赶快出去。我让云起阁的兄弟们往北去了,我们出去后,再去追赶他们汇合。快,把狱卒的衣服穿上,这样不容易被认出来。” 林晚风急忙换好衣服,跟着罗子懿一同逃出天牢去。 他俩逃进树林,抄近道一路往城外跑去,林晚风边跑边问:“子懿,你跟着我一起逃,你这是不打算回去了吗?” 罗子懿也边跑边答:“不回去了,我现在劫了狱,也成了犯人一个。现在,咱俩都是犯人了,你就别赶我回去了。咱们赶紧跑出城去,和你的兄弟们汇合,再找一个远离皇都的偏僻之地,好好过我们的日子……” 正说着,前方树林里突然亮出一片火把,一群人从树后冒了出来,黑压压地,迅速包围了罗子懿和林晚风。 “何人?”罗子懿将林晚风护在身后,大声问道。 树后传来一阵阴森的笑声,一个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从树后走出。 罗子懿和林晚风借着火把的光芒,看清了骑马之人凶光乍现的面孔。是八王爷! “给我杀光!”八王爷大怒道:“还想逃,今天我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一群一群的士兵包围了罗子懿和林晚风,两人手无寸铁,艰难地和源源不断围上来的士兵厮杀着。 突然,八王爷下令道:“罗子懿竟然劫狱,胆大包天,给我先杀了罗子懿!” 瞬间,士兵都涌向罗子懿,罗子懿眼看就要招架不住。 林晚风急了,他跑到附近的一棵大树旁,大喊着飞起一脚,一下便踢到了这棵大树。正在厮杀的士兵们被大树断裂倒下的声音震惊了,纷纷有点退却之意。林晚风顺手抡起这棵大树,朝罗子懿身旁的士兵抡去,击倒吓退士兵无数。 第30页 八王爷也惊愕了,暗自想:“原来林晚风这厮的武功竟如此上乘!这厮不服管教,今日不把他除掉,以后坏我大事!”于是,八王爷命令道:“杀了他们,射杀罗子懿!” 一匹弓箭手对准罗子懿准备放箭。罗子懿正在和身旁的士兵厮杀,根本没法顾及防箭。 林晚风大喝一声:“谁敢?”便施展轻功,从地上捡起一把死去士兵丢下的剑,双臂勐掷,剑飞出手,八王爷应声跌下马来! “八王爷被杀了!八王爷死了!”八王爷的士兵们一下子惊慌失措,乱成一锅粥。 “快走!”罗子懿拉起林晚风,趁乱逃跑。 这群士兵发觉罗子懿和林晚风跑了,便在后面吶喊着追了上来。 罗子懿和林晚风拼命跑着,想摆脱这群士兵。谁知这群士兵却是穷追不捨。树林里漆黑无比,根本看不清路,罗子懿和林晚风只能本能地往前跑。终于跑出了树林,罗子懿和林晚风还以为快到城外了。谁知,再往前跑,路却消失了。前面竟然是一片悬崖! 这当真是屋漏偏逢下雨天,好不容易冲出了树林,却被悬崖堵住了生路! 不能再跑了。眼看着追上来的士兵越来越多,罗子懿和林晚风知道,这次是真的逃不掉了。 林晚风拉起罗子懿的手,望望身后的悬崖,淡定地看着罗子懿,似乎想说点什么。 罗子懿笑了笑,洒脱地说道:“不必说了,晚风,我懂。我们能死在一起,也算无憾了。” 说罢,罗子懿和林晚风手拉着手,一起跳下了悬崖。 ☆、失忆 林晚风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他忍着身上的疼痛,挣扎着爬了起来,看见洞外一个道人正在打坐练功。 林晚风摸摸自己的脑袋,纳闷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他想问问洞口的道人,但那位道人正在打坐,好似已经入定,林晚风也不便打搅,便在地上坐了下来,静静等候。 过了好久,那位道人才出定。道人起身,看见已经甦醒的林晚风,和蔼地说道:“施主醒了。” 林晚风赶紧起身作揖,问道:“道长,你可知,我为何在此处?” 那位鹤髮童颜的道人吃了一惊,问道:“施主想不起来了吗?” 林晚风被这么一问,面露惊慌之色,忙说道:“道长,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道人定定地看了林晚风一会儿,才说道:“看来施主失忆了。贫道云游四海,前些日子路过此处,看到施主满身是伤,倒在溪边,奄奄一息。不远处还有几个侍卫,好似在追捕什么人。贫道不明事情经过,但唯恐施主遭到官兵毒手,就把你偷偷藏在这个小山洞里,进行救治。贫道素来以行医为业,以救人为己任。施主当时情况非常危险,贫道本以为施主无法醒来,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也是施主命不该绝,今日便甦醒了过来。” 道人盘腿坐下,从腰间的葫芦里倒出三粒药,递给林晚风,说道:“施主请收下。此药有活血化瘀、补气补血、保命延年的功效。施主每日含服一粒,服满三日,当疴疾不起。” 林晚风收了药,谢过道人,说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晚辈还不知如何称唿道长?” 道人笑了,说道:“贫道法号常明。现施主已醒,贫道该交代的也交代完了,就此告辞。”说罢,道人就往洞口走去。 林晚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常明道长请留步。晚辈既然已经失忆,现今也无去处,愿跟随道长云游四海行医,济世利人。不知道长可否留下晚辈?” 常明道长转过身,扶起林晚风,说道:“施主既与贫道相遇,必是有缘之人。施主如有济世利人之心,那便与贫道一起云□□医吧。等日后记忆恢復,再做打算也不迟。” 接下来的五年里,林晚风一直跟随常明道长云□□医,足迹遍及鄂州、沔州、江陵、庐州、扬州、杭城等地,后来又返回了开封城。 一日,林晚风跟随常明道长行医路过尧山附近,替一个农夫治疗了腿伤,在农夫的盛情邀请下,就在农夫家用饭。 常明道长打探道:“附近的山就是尧山吧?我看此山风景还不错,虽然山不高,但似乎有点灵气。” 农夫边替常明道长和林晚风倒茶,边说:“是啊,道长说的没错。这个尧山啊,还有段故事吶!” 常明道长好奇地问:“什么故事呢?可否说来听听。” 农夫嘆了一口气,说道:“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故事。这个山上呀,以前有个云起阁。这个云起阁的人嘛,其实跟我们差不多,都是种地砍柴过日子的。只不过他们世代都住在那个山上,所以,都自称为云起阁的人。” 农夫吃了口饭,接着说道:“前几年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听说他们的小阁主得罪了八王爷,被八王爷给害死了。云起阁的人,一夜间都消失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你们说怪不怪?听说有一大批官兵还死在那儿了。想一想啊,都有点渗人。现在,那个尧山就是个空山了,冷冷清清的,我们都没人敢上去。” 林晚风听得津津有味,追问道:“那个小阁主,为何得罪了八王爷呢?” 第31页 农夫偷偷摸摸地答道:“听说啊,那个小阁主和一个官爷好上了,后来,就是因为那个官爷,和八王爷闹翻了。” 林晚风皱了皱眉,问道:“这位阁主,和一个官爷好上了。莫非,这个阁主,是女子?” 农夫一拍大腿,说道:“不是,不是。这个阁主,是男子。虽然我们也觉得有点怪,但是他和八王爷闹翻,我们还挺开心的。八王爷欺压百姓,替他办事,简直是为虎作伥。好在八王爷最后也死了。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好像是说在追杀那个官爷和小阁主的时候,被人刺杀了。” 听到这儿,也不知为什么,林晚风心里隐隐作痛,说道:“这个小阁主和官爷,不知道是否逃过了追杀?” 农夫摇摇头,答道:“唉,都死了。听说都掉到悬崖下面去了,挺惨的。唉,真可怜。” 常明道人问道:“掉下了悬崖?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农夫说:“好几年前的事了,大概五年前吧。” 常明道人感嘆道:“五年前,我也在开封城,但并未听说过此事。原来,关于尧山,还有这么一段悽惨的故事。” 林晚风也嘆着气道:“这两个人真是让人嘆息!同为男子,却相互喜爱,最后虽然没能活下去,但死在一起,也算圆满了。这样传奇的两个人物,不知道他们的尊姓大名?” 农夫答道:“那个云起阁的小阁主叫林晚风,那个官爷嘛,好像姓罗,大家都叫他罗大人。哦,对,叫罗子懿!” 林晚风轻声重复道:“林晚风,罗子懿,好名字!林晚风,给人以飘逸如画的感觉。罗子懿,给人以意气奋发的感觉。嗯,不知道两人在一起,会是怎样一副景象?” 林晚风边吃饭边想像着这两个人的模样,但不知怎的,越想心越痛,最后心里的酸楚难以忍耐,竟化作泪水流了下来。 常明道人看到林晚风的泪水,问道:“怎么哭了?是想起什么了吗?” 林晚风抹掉泪水,摇摇头,说道:“师父,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心里难受,特别的难受,忍不住这泪水。可是,我仍然什么也想不起来。” 常明道人拍拍林晚风的肩膀,说道:“你的情绪如此反常,大概和你的记忆有关。走吧,我陪你去尧山云起阁走一趟。说不定你会想起些什么。” 吃罢饭,常明道人和林晚风便谢了农夫,去尧山云起阁了。 ☆、復忆 常明道人和林晚风一起来到尧山。尧山还是树木郁郁葱葱,半山腰开始就云雾缭绕,好似仙境一般。常明道人和林晚风踏着绿油油的青草和五颜六色的小花,来到云起阁的大门前。 云起阁的大门,多年没有人维护,现已有些破败之感,但仍然显得古朴淳厚。林晚风看着门楣上“云起阁”三个大字,熟悉之感浮上心头。 林晚风和常明道人进了大门,继续往上爬,很快便来到听风阁,便坐在亭中休息。亭外的风声沙沙哗哗作响,好似天地之间的万物在窃窃私语,或倾诉衷肠。林晚风闭起眼睛听着这奇妙的风声,脑中渐渐浮现出一个俊朗青年正在全神贯注聆听风声的模样,耳边似有一个个声音飘过“人在山里住,不就是仙吗?”、“能否为我抚一曲?”、“这曲子,仿佛是在思念一个人,就叫《思君》吧”、“ 作画的一剎那,我脑中只有罗兄一人,再无其他,便画了下来”、 “叫我子懿!”“叫我子懿!”“叫我子懿!”…… 林晚风的脑子像要炸了一样,剧烈地疼痛,最后他抱着头,倒在了地上。常明道人赶紧替林晚风点了人中和百汇穴,他才甦醒了过来。 林晚风看见常明道人正在给自己餵丹药,便扑通跪倒在地,泪水一下子又涌了出来,泣不成声道:“师父,我,我想起来了,我都,都想起来了!我,我就是,我就是林晚风啊。” 常明道人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扶起林晚风,和蔼地说道:“真想不到,施主你就是那位林阁主啊。想起来就好。那事情真如那农夫所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晚风便把如何与罗子懿相遇、相知、相恋,到最后被八王爷陷害与逃脱之事一五一十地详细讲来。常明道人听了,说道:“难怪我救你时,你晕倒在小溪旁。原来是跳崖了。” 林晚风忧心道:“也不知子懿他是否逃过了追杀?” 常明道人安慰道:“我救了你以后,你昏迷了二十多天。这期间,我并未听说有什么朝廷命官被抓或者被判刑的消息。大概,那位罗施主,也逃过了这一劫。” 林晚风拜倒在地,对着常明道人磕了三个头,说道:“师父,承蒙您的大恩,晚风才得以活到现在,晚风无以为报。只是,晚风不能再跟您云游下去了,晚风想去找子懿,找到云起阁其他的兄弟们,否则,良心难安吶。” 常明道人扶起林晚风,面色祥和地说道:“随手相救,不必挂怀。林施主,去找你的心上之人吧,你们能好好地在一起,贫道也安心了。” 林晚风吃惊道:“师父,您不反对我和子懿?” 常明道人哈哈笑了,说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本就非常奇妙。道法自然,喜欢什么样的人,那是天性。既是天性,便不必刻意违背。顺其自然就好。”说罢,便走出听风亭,往尧山下走去。 第32页 林晚风在后面追着喊道:“师父,您这是要去哪啊?我找到子懿后,一块儿去看您。” 常明道人走路极快,一会儿便消失在山下,只有他洪亮的声音飘来:“不约时间、不约地点,有缘必会再相见。” ☆、归来 林晚风离开了云起阁,他记得罗子懿劫狱那天跟他说过,云起阁的兄弟们一路往北逃去了。因此,林晚风离开开封城,向北寻去。一路上边行医,边打听罗子懿和云起阁兄弟们的情况。 一晃三年过去了,林晚风还是没有打探到罗子懿和云起阁兄弟们的下落。天地之大,人海茫茫,何时才能找到他们啊?但林晚风坚信师父常明道人说的,有缘必会再相见。 这天,林晚风正在齐州九连山旁的一个茶馆喝茶休息,忽然感觉一个人跪在了自己身边,赶紧转过头看,那人正热泪汪汪地看着自己,叩首连连喊道:“阁主,阁主!” 林晚风惊喜地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便问道:“商君?” 商君抬起头,不住地点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滴了下来。林晚风仔细打量面前跪着的这个人,是商君,真的是商君!林晚风激动地一把抱住商君,也泪水连连道:“终于找到你们了,终于找到你们了。我太高兴了!” 两人一阵抱头痛哭。 林晚风扶起商君,让商君坐下,便问道:“子懿他,他和你们在一起吗?” 商君抹干眼泪,点点头,说道:“就是罗公子带我们到这里的。我们就住在前面的九连山。阁主,咱们云起阁的兄弟们都在吶。罗公子为我们又重新建了云起阁,后来,又改名为 ‘待归阁’,说是要等着你回来。你快随我去看看吧。” 林晚风点点头,又问道:“子懿他,还好吧?” 商君答道:“嗯,罗公子自从带着我们逃到九连山后,就指挥兄弟们重建云起阁。罗公子一起和兄弟们开垦土地种粮,挖鱼塘养鱼,还种了好多果树。罗公子待兄弟们很好的,只是他看上去总有点闷闷不乐的。罗公子他日夜惦念你,头髮都白了许多。” 商君看了看林晚风,高兴地说道:“阁主,你倒是一点也没变呀。除了衣服破旧了些,人嘛,跟几年前一个样,还是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待会儿,罗公子见到你,不知道要高兴成啥样了!” 林晚风笑了笑,说道:“你啥时候也变成油腔滑调了?跟子懿学的?” 商君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笑。 林晚风又问:“既然子懿建了‘待归阁’,你们应该叫他阁主才是。怎么还一口一个‘罗公子’?” 商君诚实地答道:“罗公子说了,这个‘待归阁’呢,是为了阁主你建的。他要为你建一个可以安身立命、远离纷扰的地方。罗公子说,就等你这个阁主入主此阁呢!好啦,我们去找罗公子吧!” 林晚风心里感激,但一提到要见罗子懿,又有些紧张,毕竟寻找了几年的人,今日突然就能见到了,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便对商君说道:“我这,衣衫褴褛的,怕是不好意思见他。再者,这么长时间没见过他,我这,我这心里还有点紧张。” 商君一拍桌子,神秘地一笑,说道:“阁主,这有什么好紧张的。嘿嘿,我有个主意,阁主你就按我说的做。”说罢,在林晚风耳边悄声细细道来,林晚风听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连点头道:“好,好,就依你。” ☆、相见 晚上,在商君的安排下,待归阁挂满灯笼,大摆筵席。 罗子懿不解道:“商君,你这是搞什么?今天并非什么节日,你这张灯结彩的干什么?” 商君扔过来一套红色礼服,说道:“罗公子,换上去。” 罗子懿看了红色礼服,有点生气地说道:“商君,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个礼服是娶亲时才穿的吗?我又不娶亲,穿这个干什么?你今天到底在闹哪出?” 商君并不生气,调皮地笑了笑,说道:“谁说你不娶亲?就是因为要给你娶亲,我才挂灯笼,摆宴席的呀!” 罗子懿更生气了,说道:“我什么说要娶亲了?你别胡来。这亲怎么能随便娶呢?” 商君把罗子懿搡到屋内,说道:“哎呀,罗公子,你咋这么啰嗦?新娘子都换好衣服了,你这新郎官怎么换个衣服就这么难?快换上出来,我还给你们主持婚礼呢!” 罗子懿大惊道:“什么?新娘?啥时候冒出来的新娘?我从来没有招惹过哪家姑娘,怎么会冒出来个新娘?” 商君指着长廊那头的一个人,说道:“罗公子,看见没有,那个顶着盖头的,穿喜服的,就是你的新娘。” 罗子懿定睛一看,嘿呦,还真有一个顶着盖头、穿着红色礼服的人站着,慌得不知所措,连连说道:“胡闹,简直是胡闹,快把人家送回去。” 商君一笑,抬起手对着罗子懿的肩后一掌,罗子懿感到一阵眩晕,指着商君,说了句“商君,你竟敢……”就晕倒在地了。 等罗子懿醒来,天已经黑了。他坐起身,惊慌地发现那个顶着盖头的新娘,正坐在桌边。 罗子懿吓了一跳,赶紧对那个新娘赔礼道:“姑娘,实在对不住。我并没有要娶你的意思,也不能娶你。是我们待归阁的兄弟搞得鬼。你,你快走吧。” 第33页 新娘突然操着娇滴滴地嗓音说道:“夫君,我们三拜都拜了。我现在是你的人了,你让我上哪去?” 罗子懿大唿道:“使不得,这使不得呀!我已心有所属,我不能娶你呀。姑娘,你赶快走吧。你留在这里实在不合适啊。” 新娘道:“你的心上人,我怎么没看到。我猜呀,肯定远在天边吧。我劝夫君就不要想着那个什么心上人了,他会不会回来,还不一定呢!” 罗子懿听到这句,心里有些刺痛,许久,没有说话。 新娘有点急了,说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你看,我这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怎么就专挑夫君的伤心事讲呢。要不,我们说点其他高兴的事吧?” 罗子懿心烦意乱,一拍桌子,说道:“姑娘,横竖我都不会娶你。你既然不走,那我走。我刚才被打晕了,并没有与姑娘三拜。我们不是夫妻。姑娘还请自重。”说罢,罗子懿起身走人,开门就要出去。 新娘手疾眼快,一下子点了罗子懿的穴道,使罗子懿动弹不得,笑着把罗子懿拖到床上。 罗子懿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刚被打晕,这才醒来,又被点了穴道,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心里真是连连叫苦,便无可奈何地说道:“姑娘,你到底要干什么?快放了我!” 新娘道:“当然是要洞房!”说着就跳上了床,压在罗子懿身上,低头要吻罗子懿! 罗子懿惊唿道:“不可,不可……唔…….”他的唿叫声被新娘送上来的微凉的嘴唇给堵住了。 ☆、相守 罗子懿惊了,感觉自己瞬间石化了。这微凉的嘴唇,感觉好熟悉,难道是他,林晚风?但刚才这新娘说话的声音明明是个女的,怎么可能是林晚风呢?罗子懿一时间思绪纷乱。 新娘吻完罗子懿,哈哈笑着,一把扯掉了自己的盖头,用手拍了一下罗子懿的脸,说道:“哎,发啥呆呢?” 罗子懿仔细一瞧,这新娘,不是别人,正是林晚风! 林晚风笑意吟吟,正如第一次他们在云起阁喝酒时一般,林晚风还是那般的美好,让人赏心悦目,如痴如醉。 “晚风,真的是你!”罗子懿激动地闭上了眼睛,两行热泪瞬时流了下来,“我一直在等你,想你想得好苦啊。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林晚风解了罗子懿的穴道,把罗子懿扶着坐了起来,用手捧着罗子懿的脸,替他擦掉了眼泪,便细细打量着罗子懿。看着罗子懿两鬓的白髮,林晚风不禁一阵心疼,他温柔地说道:“是我,我来了。我们再也不用分开了。”说罢,拉着罗子懿的手说:“子懿,来,我们来三拜。” 罗子懿笑着站起身,捡起地上的红盖头,重新顶在林晚风头上,说道:“晚风,这里没有高堂可拜,那咱们就一拜天,二拜地,然后夫妻对拜吧。” “好。” 一对新人在皎皎月光下,以上苍为天,以大地为高堂,完成了庄重的三拜。 罗子懿掀开林晚风的盖头,拉着他走到床边,两人双双坐下。罗子懿搂过林晚风的肩,林晚风则将头靠在罗子懿的肩头。 林晚风说道:“子懿,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等我这么久,苦了你了。”林晚风抬头看着罗子懿,问道:“那日我们跳下悬崖,子懿,你怎知我没有死?” 罗子懿笑着说道:“因为我看到了,你没死。那日,跳下悬崖后,我在溪边找到了昏迷的你。我想带你离开,但是发现八王爷的士兵正朝我们这边搜捕过来。你我当时都身负重伤,你又昏迷着,我知道无法带你离开,便故意发出声响,朝另一个方向跑了,引开了追兵。后来,我躲在一个山洞里,躲过了他们的追捕。可是等我再回到溪边找你,你已经不在那里了。当时,你肯定还没有甦醒,所以,我猜,一定是有人把你救走了。我找了数日也没有找到,知道再找下去也不一定能找到你,而云起阁的兄弟们还不知道情况如何,便先去与兄弟们汇合。后来,一路逃到九连山,才摆脱了追捕,在这里安营扎寨,农耕种树,重建了云起阁,等你回来。” 林晚风紧紧搂住罗子懿的腰,说道:“辛苦你了。” 罗子懿低头亲了亲林晚风的额头,说道:“这些都不苦,最苦的是,我这几年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可是却一无所获。我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你。每日,我只能握着你送我的簪子入睡,当真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吶。” 林晚风摸着罗子懿双鬓的白髮,心疼地说道:“对不起,子懿,我本该早点来寻你。只是我失忆了五年。” 罗子懿惊奇地问:“你失忆了?这是怎么回事?” 林晚风笑了,拉着罗子懿一起躺到被子里,钻进罗子懿怀里,说道:“这个,说来话长。”于是便把自己甦醒后的经过细细讲给罗子懿听。 罗子懿听罢,搂紧了怀里的林晚风,感嘆道:“这几年,也苦了你了。希望我们以后能安定下来,不要再有这般波折了。” 林晚风抬头认真地看着罗子懿,胸有成竹地说道:“子懿,不要担心,咱们经歷了这么多,即便未来仍有波折,我们也能携手度过难关。” 第34页 罗子懿点点头,说道:“晚风,你说的对。今天你还没来得及见兄弟们吧,明天见见兄弟们吧!” “好”,林晚风笑着说道,“我听商君说,你一直不肯做阁主。现在我回来了,这个‘待归阁’的名字显然有点不合适了。” 罗子懿贊同道:“嗯,那你说,叫什么好呢?” 林晚风想了想,说道:“这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你不做阁主实在不妥。我呢,又是兄弟们的老阁主。这样,一阁内有你我两个阁主,一阁二主,这个实属少见。那这个阁,就更名为‘双主阁’吧?” “好,都听你的”,罗子懿笑眯眯地凑到林晚风耳边,轻声说道:“晚风,红烛过半,我们还是赶快洞房吧!” 林晚风推了一把罗子懿,顺势将罗子懿压在身下,说道:“先灭了蜡烛!” 罗子懿笑着挥手灭了红烛。 洞房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