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保卫战》 第1页 《娇妻保卫战》 作者:偷葡萄的小狐狸 文案 一个男多女少娶媳妇比买房难的苦逼世界 一个狗血穿越变回童身的悲催妹子 一个踩到狗屎运捡到美萝莉的大龄私塾先生 当私塾先生变成了大叔,当萝莉变成了少女,当大叔含辛茹苦终于把萝莉养成娇妻准备开吃的时候,群狼环伺~~ 这场争夺战开始了~~ 大叔,保卫娇妻你要加油! 千万不要被简介骗了,这不是囧文,是正剧!(我恶劣地笑\(^o^)/~) 内容标籤:强取豪夺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祈月┃配角:楚聿,李佟,林郧阳等(以出场顺序排列)┃其它:养成 【 1、捡到美少女的大龄青年... 刚念大一,自然免不了处处新鲜,十一假期,祈月在室友的撺掇下,去了黄山。 黄山离祈月所在的大学,不过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十二黄金假期还有专门针对学生的优惠团,车费住宿门票一共才298,隔壁寝室的李晴晴天天拿着传单过来缠,说是两个寝室八个人就可以再优惠30块,天知道她是专门帮旅行团拉人拿回扣的,不过祈月几个小菜鸟还完全不知道有这门赚钱路数。 黄山,以风景秀丽着称,被称为“天下第一奇山”,作为小学一年级就开始读奇松怪石云海的90后,这名字都被念烂了。祈月寝室四个人都是外省来的土包子,没去过黄山,对黄山可谓慕名已久,便趁着十一假期兴致万分地去瞻仰了。 到了才知道,什么风景秀丽甲天下,什么奇松怪石云海,全都是浮云,到处都是人,吃饭挤,住宿挤,搭车也挤,连上个厕所也要在一串长龙后苦苦等候。才到黄山半山腰就累得够呛,十几年薰陶出来的对黄山滔滔江水般的景仰之情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蒸发完毕。 终于爬到山顶,感受传说中仙气缭绕的云海,导游让大家自行参观,拍照留念,祈月几人便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歇气看风景。 烟波浩渺,一望无际,还有奇松怪石在缭绕的云雾中若隐若现,流云散落在诸峰之间,一铺万顷。看着眼前的美景,仿佛所有的烦恼都在一瞬间抛到九霄云外,就连人挤人的烦闷疲惫也一扫而空。 “来!我们来拍照留念!” 李悠是祈月寝室的老大,一唿众应,几个小姑娘纷纷起身开始打起精神来拍照。 “老三,去那块石头边站着姐给你照几张,这个角度可是能照到有名的卧龙松呢!”祈月十八岁,在四个人的寝室排行第三,所以大家都叫她老三。 祈月乖乖站到一块怪石附近,听任老大指挥做了个所谓仙气飘飘的动作。她在镜头前其实一直有点拘谨,小时候家里条件所限,不可能给她拍成套成套的艺术照,长大了家里也还是没钱买几千块的数位相机到处旅游,所以,这次游黄山对她而言是个新鲜的体验,虽然她不擅长摆pose,却还是十分配合老大的指挥。 “好,就保持这个动作!嗯,身后是云海,取景挺不错!这样很有仙女范儿哦!”李悠一边端着数位相机咔嚓一边评头论足道。祈月可是一入校就被评为系花的人物呢,那小脸蛋长得可是相当标緻,某学长的情诗咋写的来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虽然那猥琐学长被她们寝室集体pass了,但人家这诗引用得的确贴切。 几个小孩子你追我赶打打闹闹地从山下爬上来,大人担心地在后面喊:“别跑!小心摔下去!” “就跑!就跑!”这显然不是个听话的小孩,大人越是制止,他越是闹得高兴。 山上本来就窄,两个小孩不留神就跑到靠近山崖的地方了,还你推我攘,“小心!别到边边去!”大人急忙跑过来制止。 两个小孩在祈月身边转来转去,照相自然被打断了,李悠招唿道:“老三,我们去那边吧!” 祈月应了声好,正要走开,却不料双腿突然被什么重重一撞,不由自主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只觉得脚下一空,身体后仰,便直直地坠了下去。 她被那两个打闹的小孩撞下山去了,祈月只来得及有这么个念头,便被重力加速度带来的缺氧夺去了意识。 今天休沐,难得不给村里那些小鬼头们上课,楚聿便到市集採买些日用品,跟几个以前书院的朋友一起在茶楼里聚了个午饭,回村子的时候已经是半个下午了。楚聿虽是个读书人,看起来斯文俊秀,体力上却是不差的,一个人背着半袋大米走十几里路完全脸不红气不喘。 走着渴了,正准备停下来喝口水,刚把米袋子撂下,却发现路边糙丛里露出天蓝色的一角,是布料,非常昂贵的天蓝色布料。楚聿本以为是谁掉的荷包包袱之类的东西,放下水壶,拨开糙丛一看居然是个人。看身量,还是个孩子。 奇怪的孩子,这是楚聿的第一个念头,上身明明是昂贵的天蓝色布料做的衣服,下边却穿着那种价格最低廉的藏蓝色粗布裤子,鞋子的样式也从未见过。 楚聿拨开遮在那孩子脸上的头髮,打算探探气息,待看清那孩子的五官,不由得一愣,这男孩子也生得太秀气了些,苹果脸,细细弯弯柳叶眉,闭着的双眼睫毛密密长长的,鼻子小巧挺翘,一张小嘴花瓣一样粉嫩,那皮肤更是像上等瓷器一样的白皙细腻。这简直比那些贵族家里娇养的美姬还要生得标緻柔美。 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往那孩子鼻间探了探,还有气息,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楚聿本身是懂些医术的,把了把脉,也没大碍,只是……楚聿紧皱着眉再确认了一次。 这……分明是个女孩。 他往她脖颈间细细看去,没有铭牌。疑心自己眼花了,甚至还伸手到她颈边摸索了一番。 他之所以一开始就认定是男孩,就是因为没看到铭牌,要知道,这世道女孩子何其金贵,几乎每三十个新出生的婴孩中才有一个女婴,寻常人家的女儿都被富户娶走,而奴市上的女奴也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每个女子从一出生就有登记铸造的铭牌,上面写明户主,标志其为谁所有,等女子嫁了人,就在铭牌上换上丈夫的名字。铭牌是女子身份与所属的象徵,绝不会轻易拿下来。 这,是个无主的女孩。还是生得如此标緻的女孩。 楚聿觉得手有点打颤,抑制住几乎快跳出嗓门的心跳,谨慎地往四处一望,没有一个人经过。立时一不做二不休,将女孩拿装米的麻皮袋子一罩,扛在肩上往家里飞奔而去。 回到家中,立刻锁上大门将女孩放到卧房的床上。看着女孩姣好的面容,楚聿整个人还有些飘乎乎的,疑心自己在做梦。往柱子上捶了一拳头,生疼。 很快,他的注意力被另一样东西吸引了去——不知女孩为何要穿这般肥大的裤子,竟然在他扛着她跑的时候掉下来了,露出一段雪白的小腿。楚聿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那细腻柔滑的触感让他不由得嘆息出声,原来女孩子的身体是这么舒服。 摸了一会儿,他将女孩的裤子整个褪下来,手伸到她两腿之间探了探,平平软软的丘谷,没有男人的那物什,真的是个女孩子。松了口气,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是真的捡到了这么美丽的女孩啊。 要平时的朋友看见了,绝不会有人相信此时这个傻乎乎的男人是楚聿。这不能怪楚聿不淡定,如今可是娶媳妇比买房难的世道,平常人家父母辛辛苦苦一辈子的积蓄才能给家里的儿子买或者聘个媳妇。楚聿父母早亡,跟着师父长大,又没兄弟帮衬,虽说他自己还算有成算,但凭着当前这攒钱的速度,要娶个媳妇儿那也得可劲攒几年。 女子他见过不少,低等的女子形貌粗陋,高等女子虽说看着好些,价格却要贵上几十倍,他也没那种十分想得到的想法,他觉得自己一个人过得逍遥自在也挺好,何苦为了个女人拼死拼活受罪,说到底,他完全没有攒钱的动力。 可如今,不用花费一分一厘白捡了一个,虽说年纪小了些,却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要好,养几年,即使是省府那些贵族豢养的最高等的美姬也比不上。这就跟本来在小县城拼死拼活还房贷的房奴,突然有人送了一座北京的花园别墅一样,天降横财,欣喜若狂却特没真实感。 这精緻的五官,柔美的身段儿,真是越看越好看,叫人看得心痒。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把她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把第一章改了下,感觉原本的和后面内容气氛不符。除了女婴出生率的设定,其他内容上都没有变化,只是把遣词造句方面做了点改动。 2 2、不是我的世界... 祈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安置在床上了,除了头还有点痛,似乎没有别的什么不适。她坐起身来,打量着所处的屋子,屋里的陈设简单却整洁,一张架子床,一张桌子,桌旁放着两张长凳,靠墙的地方是一个红漆立式柜子,这些家具的样式都很古朴,几乎都是祈月以前在收藏杂志上看到过的,虽说叫出不那长串的学名,却一眼就知道,这是离二十一世纪很遥远的时代的产物。 第2页 天已经黑了,屋子里充斥着油灯昏黄的灯光。那油灯放在桌上,也是古老的样式,圆盏里盛着油,边上探出一根燃着火苗的芯子。居然连电灯都没有,祈月都忍不住要认为自己到了刚刚解放的新中国。 这里显然不是医院,她也没受伤。她明记得自己是被两个打闹的小孩子撞下了山,那可是卧云峰,可她的确没有受伤,虽然有些奇怪,她还是无比庆幸自己的好运。 不知道李悠她们有没有在找她,可千万别给她父母打电话啊,他们要听说自己从山顶掉下来还不得吓死。祈月准备下床去找这里的主人,赶快借个手机或电话给他们报个平安,她可不愿让父母担心。掀开薄被,祈月却吓得差点叫出来,这细细短短的腿怎么会是自己的,呆呆地伸出手,手也是这么小,整个身体都缩小了。可一看自己身上,却还是那件跟旅游团上山时租的天蓝色防寒服,只是对目前的身体来说显得特别肥大。 这是怎么回事?穿越?魂穿?若说是魂穿,她却穿着自己的衣服,是体穿,这么小的幼女身体却根本不像自己的。 网络小说大行其道的今天,这种事对祈月来说并不陌生,可那毕竟是小说,以往看到也不过当做消遣一笑置之,穿越重生什么的,发生在现实生活中就太荒诞了!不,根本不可能发生! 祈月惊慌地下床,急切地想要确定点什么,可她也不知道自己要确定什么,又该怎么确定。正当心乱如麻之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高大男人推门而入,他看起来斯文儒雅,虽然五官不算特别英俊,却令人觉得顺眼舒服,就像古装剧里出来的书生。 对!古装! 这个男人穿的居然是一件斜襟长袍,头髮用方巾束在头顶。这种打扮,有些类似于歷史上两宋时期的着装。 “@#%*&#¥!%*@#¥” 楚聿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洗漱了一番,把自己修饰整齐,熬了些粥,作为自己和女孩的晚食。本打算来试着唤醒她,却不料女孩已经下了地,此时正十分惊异地看着他。这会儿她睁开眼才发现女孩的眸子是很明显的淡棕色,非常少见而柔美的颜色,眼是漂亮的杏核眼,整个人娇娇柔柔的,清秀而灵气,真是好看极了。 “妹儿醒了?饿了么?”妹儿,是对年纪比自己小的女子比较亲昵的叫法。 男人的话类似江南的一种方言,但祈月一个字也没听懂。 “先生,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救了我吗?”祈月觉得下半身凉飕飕的,虽然这件防寒服对她现在的身体来说足够长,但在一个陌生的男子面前,光着下半身,让人很不安。说这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 “先生?你认识我?你会说官话?”楚聿有些奇怪地问道,私塾里的那帮小鬼头个个都这么称唿他,村里的人见了他也会尊称一声楚先生。先生,是对夫子和有学识的人的敬称。 “官话?”祈月困惑地看着他,官话大抵是指的普通话,原来这男人是会普通话的,可以交流就太好了,她真担心言语不通。“有什么不对么?”先生不过是对男人的统称而已啊。 会说官话没什么不对。只是,官话却不是人人都会的,只有读书人和大户人家才会专门请人教官话。那么,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或豢养的幼姬? 祈月却没有心思注意楚聿的疑惑,急切地道:“先生,请你快告诉我这是哪里吧!这里附近有电话吗?行动电话也好,我要快点打电话联繫我同学和父母!我意外坠崖,他们一定会担心死的!” 女孩说了一大堆他听不懂的话,可他却抓住了父母二字。“你有父母?”楚聿脸色有些不好,明明没有铭牌,她的语气却像是从某家里走失的女儿。 祈月觉得男人的问话很奇怪,可她现在没空追究这些,她父亲已经五十岁了,有高血压,如果她的室友将她坠崖的事情通知了她父母,她不敢想像会发生什么事。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却一刻也不能耽误了。 “我当然有父母。先生,能把你的电话借我用用吗?我要立刻联繫我的同学和父母,告诉他们我没事,不然我父母会以为我已经……我父亲有高血压的,他不能着急……求求你了!”说着已经红了眼眶。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的铭牌呢?”似乎没听说附近有哪家有这么标緻的女儿。没有铭牌的女子,被强占了也是不犯法的,所以,有女子的人家是不会轻易让女子出门的,若非要出门,也是好几个人跟着,以免被人觊觎。 “铭牌?那是什么?” “每个女子都有铭牌,除非是无主的罪奴。”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祈月心底发慌。 “先生,请你告诉我,这是哪里?” “郦瞿村”,郦瞿是荣县府辖下最大的村,方圆百里无人不知。 “郦瞿村?离黄山市有多远?是在安徽省吗?” “黄山市?安徽省?”楚聿也算是个有见识的人,州府书院出身,读过不少书,也走过不少地方,若说女孩口中的黄山市是个小地方他可能没听过,安徽省却是个省府,他绝对敢肯定,整个武陵大陆也没有这个地方。楚聿觉得女孩的来歷有些奇怪了,明明容貌绝佳却一个人昏倒在路边,奇怪的着装,说着他听不懂的话,甚至连铭牌都不知道,可他却并不介意,只要不被她的主人找到就好。他认真看着女孩,“没有你说的这些地方。” 怎么可能,怎么会发生?祈月浑身颤抖,“这是哪里?这个国家叫什么?” “这是荣县府郦瞿村,这个国家名枢盛,这块大陆名武陵。” 3 3、无声的眼泪... “这里离中国有多远?中华人民共和国,你知道吗?” “没有这个国家,从未听说过。” 祈月的泪水夺眶而出,“不!怎么可能!中国呢?中国呢?中国在哪里?有个国家叫中国对不对?一定有!” 祈月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十八岁女孩,这种大事,她完全不能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能考虑到自己把这些话喊出来的后果。 楚聿看着女孩激动的样子,有些难以理解眼前的状况,他本以为她是哪家走失的女儿,只是记不清家中地名,但断不可能连国名都不知道,连这块大陆的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虽然情绪不稳,神智却是清明的,他把过她的脉,没有癫狂症,她很健康。 “没有中国。”楚聿温和地看着她,坚定地道,“这里没有中国。” 祈月眼眶通红,泪流满面地望着他,浑身颤抖,愤怒,绝望,伤痛,像只浑身是伤生死挣扎的幼兽,“骗人!怎么会没有中国!怎么会没有中国!没有中国我该怎么回家!我不信!” 说完,赤着脚就房门冲去,哐地一声拉开房门朝外面的院子跑去。 楚聿紧跟着追了出来,“妹儿!妹儿!别跑!院子里的瓦砾会伤着脚!” 祈月跑到门口,院门却闩住的,她发疯似地拉着门,“开门,开门!我要去外面!我不信,这一定是恶作剧!” “妹儿,你别闹,我带你出去看,带你出去看。”楚聿赶紧冲上去捂住她的嘴,一面又柔声哄着她,见她哭成那个样子,他心中既有些怜惜又担心她吵闹引来住在附近的人。 门一开,祈月立刻冲出门外,夜幕还未全黑,隐约能见到远远近近低矮的瓦房,近百来座,隐隐露出的灯光,仿佛银河里黯淡的星云,微弱不堪,电力灯是不会发出这种光的,鸡鸣狗吠,还有听不懂的人语吆喝,再往远处,便是一望无际的广阔田野,阡陌交纵,仿佛一直延续到天边。这里,根本连山都没有。 祈月虚弱地滑坐在地上。 其实,从她发现自己身体变小后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不可能她从那么高的卧云峰坠崖还能安然无事,而且,身体变小这种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可她不想承认,她宁可这是个恶作剧。看到周围的种种,她已经无法欺骗自己。这已经不是她的世界了。 “妹儿,妹儿,回不了家就不要回了,留在这里,跟着我,我一定会好好待你。”楚聿在她耳边柔声道。 祈月根本没心思听男人在说什么,她没有哭出声,眼泪却掉个不停。 穿越异世,被不知世事的少女们yy了无数次的美事。祈月却从来没这么想过,穿越再好能有自己的时代好吗,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认同自己的社会价值观,若说穿越有帅哥,她可不认为古代人相貌能比得上进化了几百几千年的现代人。所以,当身边的朋友如痴如狂唾沫横飞地yy着自己如果穿越了会如何如何的时候,她只是默默地竖起书本。 祈月出身于那种很传统的工薪阶层家庭,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工人,每个月只有一两千工资的那种,家里除了她还有个弟弟,前两年才买了房,要还房贷又要供两姐弟读书,日子过得并不宽裕。祈月作为长女自小就很懂事,主动帮父母分担家务,努力学习成绩优异,从来没让父母操过什么心。父母感情很好,两人都没有赌博吸菸酗酒等不良嗜好,工作上面很上进努力,对子女关心呵护,弟弟也很懂事品学兼优,姐弟关系和睦,周末时家里人会聚在一起,好好地吃顿妈妈烧的美味饭菜。虽然生活不太轻松,整个家却一直很温馨。 第3页 每当看到父母下班时的疲惫,祈月总是很心疼,急切地想为他们做些什么,端茶送水,捏肩捶腿,做好晚饭,打扫卫生。即使如此,这些都是杯水车薪。家里真正需要的,是解决经济问题。 祈月进高中以后,一直十分刻苦,成绩总是全校前十位的。她知道,自己所在的n高每年都会拿出一大笔钱来奖励考入b大q大的学生,据说奖金高达十万,若是能得到这笔钱,她和弟弟的大学学费都不用愁了。那样,父母肩上的担子一定会轻松很多。可人的天分总是有限的,即使她拼尽全力也还是没考上b大或者q大,但好歹进入了全市前十位,得到了三万块奖学金。 没能达到目标她沮丧了好一阵,最终才想开,好歹她上大学就可以兼职,争取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不用父母出学费和生活费,那也算是大大地减轻了父母的负担。她从高中就在规划自己大学的生活,好好学习,争取年年都拿奖学金,要好好参加社会实践磨练自己,争取将来找份好工作,那样就可以负担弟弟的大学学费,就可以帮爸爸治病,就可以让妈妈安享晚年…… 她那么辛苦地考入大学,那么努力地朝自己的目标一步一步爬行,一切才刚刚开始,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却被拖入了另一个世界。她坠下山崖,父母会以为她死了,可怜她年近半百的父母,长期为一双儿女辛苦操劳,好不容易才将她和弟弟拉扯这么大,叫他们如何承受中年丧女的哀痛? 为什么会是她?她深恨上天的不公!如果穿越是百年难得的幸运,她宁可折了寿命去推却。她明明生活得很幸福,她明明那么珍惜,那么努力,为何命运要如此作弄! 她更恨自己,为什么要贪玩跑去黄山,如果她不去,就绝不会发生这种事! 如果,没有如果。 楚聿将女孩抱回屋子里,重新锁了门,给女孩洗漱了一番,便抱着她上了床。期间,女孩一直呆呆的由他折腾,也不再哭闹挣扎,只是静静流泪。楚聿像哄孩子一样哄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夜已经深了,女孩不知道何时已经合上了眼,眼角却犹挂着泪珠。 “爸爸……妈妈……回家……我要回家……” 女孩断断续续地呓语,整晚都皱着眉头。 4 4、别有用心的挽留... 祈月一向有早起的习惯,她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楚聿已经把早饭摆在桌子上了。 “妹儿醒了?过来洗了脸就能吃饭了。”男人温和地道。 祈月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他救了自己,自己非但没感谢,昨晚还大哭大闹给他添麻烦。她不是那种遇事就颓废不振的人,昨晚已经哭够了,不管在哪里,她都会好好过日子的。只要还活着,她就有希望可以回去。 跟着楚聿去院子里洗了脸,漱了口,又回到饭桌上,祈月有些拘谨地站着。 “先生,谢谢你昨天救了我,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我叫楚聿,妹儿叫什么?几岁了?” “我叫祈月,祈祝的祈,明月的月。我十二岁。”祈月在洗脸的时候从水盆里看了,脸还是自己的脸,身体也还是自己的身体,只是变小了,她记得自己是从十二岁开始发育,十三岁窜身高和来mc,到十六岁的时候有一米六了,后面两年只长了三四公分。目前这个样子,身高可能一米四五左右,胸前已经鼓了点小包包有点疼,极有可能是十二岁。 “快坐下吃饭,不用这么拘谨。”楚聿拉着祈月坐下。 祈月在陌生人面前不怎么放得开,默不作声地坐着吃饭,楚聿是读书人,吃饭也很斯文优雅,两人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 吃完饭,离楚聿私塾上课还有段时间,他找了件自己的短褐给祈月,“先把这个换上,家里就我一个人,也没女孩的衣服,明天我再带你去集市买几身。” 祈月觉得自己不该欠一个陌生人这么大人情,但她目前身无分文,也不可能穿着自己这身奇怪的衣服到处走,便也只能欠着了,“楚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楚聿身材很高大,十二岁的祈月还要差点才能齐到他胸口,祈月穿着他的一套短褐跟长衫子没什么区别,只是大得很,腰带缠了好几圈才堪堪不会掉下来。 “我要去私塾了,中午就回来,你好好呆在家里,不要乱走,你一个女孩子,年纪小又没铭牌,出去很危险。” “有人来敲门也不要应,就当没人在,我会从外面把门锁着的。”其实他主要是担心祈月跑掉,她昨晚还闹着要回家,万一跑出去,他都不知道上哪找,现在离私塾放假也还有两个月,他根本没时间看着她。心里盘算着,这几天要带着女孩去县府把铭牌办下来才能安心。 祈月乖乖应下,这里似乎还处于古代社会,她对这个时代根本还一点都不了解,自然是不会乱走。 楚聿的院子在村里算得上中上水平,加上厨房柴房一共有七间,其中有两间卧房,一间客房,一间书房。上午祈月在院子里面走了走,便一个人坐着发呆,她本是想去书房拿本书看的,但早上忘了跟楚聿说,也不好贸然进去。 估摸着时间快十二点的时候,她想着自己不能在这里白吃白住,多少应该帮主人家做点事,便去厨房做饭。 厨房是烧柴火的土灶,祈月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是用过这种灶的,虽然有些生疏,却还是能知道如何入手。等她都洗好了米下了锅的时候,才恍然发觉不知道该怎么点火,古代可没有火柴和打火机。正折腾着,楚聿就回来了,在几间房里都找了一遍,才发现人在厨房。 看着祈月对着灶台不知所措的样子,便唤了她一声,祈月见楚聿已经回来了,十分窘迫,红着脸道:“我……我是想做饭的,可不知道怎么生火……” 楚聿听完,不由得微微一笑,真是个乖巧的女孩,“不用你来,出去玩吧,待会儿等着吃饭就好了。”他可捨不得让她做这些事,平白磨粗了小手,再说,她以前可能连厨房都没进过,虽然自己不算大富大贵,却也是能娇养着她的。 祈月很惊讶,楚聿看起来十分斯文的样子,而且工作又是私塾先生,不是说君子远厨庖吗,他居然会自己做饭,而且,早饭就是他做的,手艺还挺不错。“我只是不会生火,还是可以帮忙的,我也会做菜。” “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了。”楚聿不由分说地将她推出厨房,他知道大户人家有些女子会修厨艺,不过跟玩意儿差不多,和正经做饭没得比,可就算她会做他也捨不得委屈她的。 祈月为自己的白吃白住很是羞愧,但也不知道怎么说服楚聿。 楚聿因为不放心祈月,整个上午都不能安心授课,特地很早就下了学,还藉口私事宣布明天也休沐,他思来想去,还是早点把铭牌的事情定下来比较稳妥。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以前的书院同窗兼好友李佟正是县府上的主簿,专管户籍,只要向他託付一声就行了。 “小月,我昨日从县府回来时见你晕倒在路边,你说你是从山崖上坠下来的,可是,这方圆几百里,都是没有山的……”楚聿隐约知道,祈月的来歷古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有些山河志的杂书上也有传说,武陵大陆之外的海上,是有许多岛屿的,或许,祈月是从那些岛上来的,所以才会对武陵大陆一无所知,至于怎么来的,可能有些蹊跷。 “你可知道,但凡没有铭牌的女子,都是要被县府收押的,或者等着家主去领,或者就投放到奴市官坊。”楚聿的话别有深意,他说的虽都是事实,却是存了吓唬祈月的意思,让她害怕,然后心甘情愿留下来。 祈月不说话,眼中露出深深的迷茫和担忧,楚聿本来还怕她不明白收押,官坊的可怕,想给她解释一番,但看她神色却显然是明白的。 “我只记得自己是从山崖上掉下来,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了这里,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你救了。楚先生,我不是坏人的,也不是什么狐狸精怪,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这里!”祈月以为楚聿是在质疑她的来歷,要把她送到县府,连忙解释。古时候似乎都很迷信,万一被当成妖精鬼怪可是要被烧死的。她此时才深深意识到自己昨夜有多愚蠢,她的那些言行肯定会引起怀疑的。 “楚先生,请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是个普通人!” 楚聿见她焦急的样子,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到达了,于是温和地道:“别着急,我信你。” 祈月闻言有些感激地看着他。 “我听闻,在武陵大陆之外尚有数以千计的海岛,或许你是从那里来的?” “海岛?”祈月犹豫了一下,道:“我家乡的确能看到海的。”被楚聿刚才一质疑,她就意识到自己应该谨言慎行,来自异世这种事,说出来会有人信吗,她不敢冒险。万一被当成妖言惑众,后果是她承受不起的,古代封建社会,哪里是那些yy穿越小说所写的那么美好。 第4页 “有数以千计的海岛么?我家乡很大,按照你的说法,应该是个比较大的海岛,我以前没出过远门,也不是太清楚。我想,我或许可以搭船回去。这里离海远吗?” 祈月想,或许她应该找个藉口离开这里,毕竟楚聿是知道她底细的,他虽是信了,万一说出去被其他人知道,那些人却不一定会信。 楚聿眉头一皱,她想离开。他怎么可能让她走,女孩虽然看起来很聪明,但毕竟年纪小,他自然是能镇得住她的。 “向东离海七千多里,向西则八千多里。你年纪这么小,要怎么去海边?要知道,那几千里的路程,翻山越岭,还有妖魔沙海,便是经验老的商队,也要一年多才能到。你要怎么去呢?” “况且,那些海岛,只是山河志上的杂谈,根本没有人知道位置,海上四处都是水,连方向都辨不清楚,你就是出了海又知道上哪里去找吗?” 祈月不想露出破绽,配合地露出失望又忧虑的神情,“那我该怎么办?我在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 楚聿心中暗喜,脸上神色仍是一派温和,“小月不必担忧,你要是没地方可去,尽可以留在我这。” 祈月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楚聿真的是个好心人,她对自己刚才的想法有点羞愧。 “楚先生,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什么好麻烦的,左右我也是一个人住,屋子空着好几间呢。” “真是太感谢你了,楚先生!你放心,我不会麻烦你太久的,等我对这里稍微熟悉些,我就会去找工……做工来养活自己的!”祈月十分感激地道。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也没地方去,而且她现在的身体还这么小,根本什么也做不了,有人能收留她,实在是太好了。她想,先在这里住段时间,等多了解一些这个世界的事情,就出去找份工作,那样就可以不必再麻烦这位好心人了。等她找到工作,一定会好好报答他的。 楚聿为女孩欣喜的笑容眼前一亮,从昨天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看她笑,眉眼如画,明眸皓齿,小嘴一弯就露出两个小酒窝,这笑容,真是好看极了。可是,她这说的是什么话,居然还想离开,去做工养活自己! “小月,我们这里除了坊楼,一概不收女子做工的。”女子稀有,几乎都好好养在家里,哪里会有人让她们出来做工呢。 “坊楼里一般都做些什么?”祈月是极想找工作养活自己的,她不想麻烦楚聿太久,一听有关工作的事情,便很心急地询问道。 “你一个好女孩,怎么能知道这些!”楚聿严肃地道。 在这个女子稀少的世界,没有男人的欲望如何纾解,坊楼就是一个去处。坊楼有三六九等,里面女子的姿色也呈阶梯式差异,自然,花费也分为三六九等,但即使是最低等的坊楼,要在里面找个女子纾解一次,花费也是不少的。但还是有许多男人去的,普通人家也就一月一次,太频繁就负担不了。达官贵人和富贾乡绅也是去的,都是去那些高等坊楼。不过,许多有讲究的人是不屑去的,他们嫌坊子里的女子太多人用过,一般都是用自己家养的姬妾,当然,那些贪新鲜,觉得家花不如野花香的人例外。 楚聿虽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却也是极讲究的,每次受邀去坊楼,都是推了的。 坊楼分为官坊和私坊,官坊里的女子,多是因罪堕为奴籍的罪奴,私坊里便是生活所迫,自愿入坊的女子,有的是卖身给坊楼,有的是和坊子签了协议做定期工。 祈月第一次看到楚聿脸色这么严肃,吓了一跳,随即意识到自己问了不好的问题。就是他不说,她也大概能猜到那个意思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不能问。” “我不是有意要苛责你,你只是下次记住便好了。”楚聿缓下语气道。 “不要想这么多,安心住下吧,不会给我添麻烦的。”他本想说,会照顾她一辈子,但通过交谈有些了解她的想法了,他怕说出这话把她吓跑了。不过,等入了户籍,办了铭牌,她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小月,现下最要紧的事是得把铭牌办了,这村里人多,万一哪天有人来看到你,一眼就能看到你没有铭牌,若是去县府检举你,我也没法救你了。” “这铭牌,是女子的身份标识,在我们这片大陆,每个女子都必须佩戴铭牌的。” 祈月这才明白,铭牌原来是相当于身份证的东西,没有身份证,被查到就会被抓起来,跟现代社会倒挺像的。可是,她一黑户怎么可能办得到身份证? “我不是这里的人……也能办铭牌么?” “这事你无须忧心,我自会有办法的。” 最后,祈月便同意了楚聿说的明天去办铭牌的事。此时,她完全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唉,惨澹的点击...... 5 5、去县府了... 第二天一大早,吃了早饭楚聿就带着祈月出门了。 出门前,楚聿拿了一种黄黄的汁水给祈月涂在脸上,一涂上,脸上的皮肤就变得暗沉黄黑了,他很细心,连手上腿上和颈项这之类可能暴露出来的地方都涂了。 楚聿说,她生得好,出门可能会生事,必须遮掩一下。祈月有些奇怪,自己虽然长得不错,但也还不至于到那种出门就招惹是非的红颜祸水级别,楚聿是不是太夸张了点?难道他们县城有小说里写的那种喜欢调戏良家妇女的纨绔子弟?可是,她这模样明显还是一幼女吧?她不好问,毕竟她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他既然这么说了,自然就有他的道理吧,便任由他摆弄没反对。 祈月不知道,这个世界,女子稀少,容貌好的女子更是稀少。但凡是女子,不管是幼女还是成年了的女子,都是十分金贵的,幼女在聘金或价格上会比成年女子差些,有的实在买不起成年女子的也会退而求其次买幼女,回去养几年也是一样。容貌好的,几乎都落到达官贵人家里了,寻常人家是难买得起的。许多达官贵人家里也喜欢豢养容貌好的幼女,称为幼姬。所以,即使是幼女,只要容貌好些,也是招人觊觎的。祈月的容貌,绝对是上上乘,就是省府都督家那最优等的美姬也比不上,她如今又没铭牌,楚聿哪里能放得了心。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可见好皮肤对一个美女是相当重要的。祈月五官生得标緻,这很难遮掩,便只能从皮肤着手。这一涂上,姿色果然是立竿见影地下降了。楚聿看了看效果,似乎还不满意,又拿一种黑色的汁水在她脸上到处点了好几个黑点,看起来的效果像是鼻间脸颊生了些不合时宜的痣,再把容貌下降了一个层次。 祈月跟着楚聿到了村口,便看到一辆马车在等着了。楚聿自己无所谓,他脚程快体力也好,县府这几十里路对他而言没什么关系,但他却不能委屈祈月跟着他一起赶路,于是昨天便早早租了马车。 车夫是个黑瘦的矮个儿男人,见到楚聿,立刻很热情地打招唿问好,读书人到哪里都是受尊敬的。看到祈月,十分惊讶,眼里带着艷羡,“楚先生何时买了幼姬?可真是好货色啊!” 即使如此扮丑,也算是中等容色了。 楚聿露出个温文的笑容,“前天去集市採买,看着不错,便买下了。” 车夫往祈月颈间看了一眼,没铭牌的,“奴市上买的?” 罪奴的身份毕竟低人一等,许多方面都受到苛待,因此,价格会比平民身份女子的聘金便宜许多。但楚聿并不想祈月受到轻视,自然会想法给她弄个平民身份,说法他早就想好了,“她是从旱灾的利州流落过来的,爹娘都不在了,她叔婶迫于生计要将她卖出,我看着也不错,便买了,不是当时没带够钱么,铭牌便扣下了,今次找人借些再补上,取回她的铭牌,顺便去县府过个户。” “唉,也是楚先生这种读书人才能买得起。”车夫艷羡不已地感嘆道。其实楚聿的说法并不太合常理,但车夫是个粗人,根本没想这么多,。 车夫和楚聿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用的还是那种类似于江南方言的土话,祈月听了半天,还是一个字没听懂。 “楚先生,他说我什么了?”祈月知道,那车夫应该是在说她什么,但听不懂他们的话。 “你真的一点也没听懂?” 祈月点头,楚聿道:“那你是怎么会说官话的?” “我家乡也是说这个话的。” 官话之所以叫官话,正是因为这是武陵大陆的通用官方语,是当年武陵大帝一统大陆后创造的语言,不久武陵大帝就驾崩了,因此这门语言普及度并不广,当时只有读书人和达官贵族才有资格学习。如今,随着其普及到整个武陵大陆,有些四处行走的商贾也会聘请读书人专门教授,或者聘一个会官话的人随行。 第5页 楚聿想,莫非,当年武陵大帝派出去东渡寻仙的人到了那些海岛上,而祈月家乡的人是他们的后裔。(娘的,徐福东渡啊有木有!咱月妞是正正经经天朝子民,可不是某岛国人士!)当然,这只是猜测,完全无据可考。 楚聿让车夫直接把车驾到了县府附近,下了车,便让车夫去忙自己的事情,约好时辰在城门口碰头。 楚聿和县府的差人都很熟,打了声招唿便带着祈月去找李佟。 李佟家里头有靠山,虽说在书院时成绩不咋样,但还是在县府谋了个闲差。主簿主管户籍,平时并没有太多工作,就是有事,也是找底下人,他是主令官,基本不干什么事,只是大集会的时候来应应景。 今日是县里五日一回的大集会,楚聿知道李佟肯定是在才来的。 楚聿一进屋就和李佟用当地土话寒暄,弄得李佟一愣,他们这些个书院子弟,一般都是用官话交谈的,不知道楚聿有什么名堂,便也顺着他的意用土话了。 “楚老弟今日来是为户籍的事?”李佟见楚聿带着个小女孩,便有些明白用意了。 “得烦扰李兄一番了。”楚聿拱了拱手道。 “她……是奴市上买的?” “倒不像奴儿,在路上捡的,丢了铭牌,年纪小,自己也说不清来歷。” 李佟打量了祈月一番,在楚聿肩上捶了一拳,惊嘆道:“哟呵,哥哥!你这是什么运气!这也能给你捡着!” 围着祈月转了一圈,看到那精緻的五官和细柔的身形,啧啧道:“不错呀,捡都能捡个这么好的货色!” 楚聿只是在旁边温文地笑。 “就沖你这运气这忙兄弟也帮了!”其实只要买通了主簿,篡改户籍还是很容易的,那些偷偷将本是奴籍的宠奴改为平民籍的达官贵人也不少,铸张铭牌入个户籍,对李佟这个放浪不羁的二世祖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大事,“人情你可是欠下了!改天杏花楼那顿酒你跑不了!” “不跑,兄弟就坐等着任你宰!” 随即李佟便招唿了个小喽啰进来帮楚聿登记,小喽啰也是个知事的,虽然不合规矩,却也没有多问,登记完了便拿到铸造处叫人铸铭牌去了。 楚聿本是想带着祈月去入户,李佟拉着不让走,说叫人一併弄好,只要待会儿楚聿印个章就行。 “嘿嘿,看不出来啊,咱楚大公子居然也开窍了!学人家养起幼姬来了!说说,用过她没?滋味如何?”李佟的一张嘴是个不饶人的,小喽啰一出去,就调侃起楚聿来了。他非得留下楚聿为个啥,还不是那颗熊熊的八卦之心在作怪。 “少来!年纪小着呢,才十二,身子都没长全!” “也等不了多久,顶多养个一两年。再说,七八岁的幼女不照常有人用,还别有一番滋味呢。” 楚聿皱眉,他一进门就跟李佟说土话的道理就在这里,一是不想让祈月明白太多,二就是不想让她听到这些话。李佟那张嘴,在书院那会儿就这样,总是荤素不忌的。 “哎,你要怕弄坏,让她用嘴给你弄!” 楚聿闻言,不由自主去看祈月的小嘴,粉粉的颜色,比花还娇嫩,这么嫩的小嘴儿包住他□,在里面抽送……光是想想,他就觉得有点□发热了,连忙打住念头。 见李佟正戏嚯地看着他,自己也不甚在意地笑笑,道:“过些日子,等我养熟了试试。” “你这幼姬,长得可真真好,瞧这小嘴儿颜色嫩得,让人一看就想咬一口。”李佟笑得很□,“你吃过她小嘴儿没?” “……”楚聿不搭理他。 “喂喂,老弟,你不会连嘴儿都没亲过吧?”李佟眼瞪得熘圆,那眼神,简直就是在说,你是不是男人啊,这种货色放在身边都能坐怀不乱。 楚聿被这怀疑的眼神扫得很没面子,男人的尊严,天大的事,输人不输阵啊,“亲过了就得告诉你?”一副懒得跟你说的样子。 李佟贼笑,“我算是知道了,你小子不是不好色,是没遇到你中意的!眼界高着呢!嘿嘿,原来楚老弟爱的是这个调调!” 楚聿被他看得发毛,什么话,只要到了李佟那里,绝对没两天就满城飞了,得,这下少不得下次喝酒要被那些个要好的调侃许久了。但李佟也不是不着调的人,不该说的事,却也绝对不会漏出去半个字。 祈月云里雾里地听他们说了半天,总觉得对面那傢伙笑得很猥琐,但又听不懂他说的什么,而楚聿也一直那副温文儒雅的表情,她又总觉得自己想多了。 见祈月盯着自己,“怎么了?” 祈月摇头。 “哎,她不会说话吗?怎么一直没听着吭个声啊?”李佟好奇地问道。 “她只会官话,不懂我们说什么呢。”转头跟祈月说,“小月,跟李主簿打声招唿吧。” 祈月闻言,立刻站起身来,向李佟鞠了个躬,“李主簿好!” 李佟没管祈月这看起来很奇怪的礼节,和和气气对祈月道:“叫什么李主簿,我跟你主家先生是好友,叫李哥哥就行了!” 祈月询问看向楚聿,楚聿点头,祈月便柔声唤了句李哥哥。 “声儿真糯,楚小子你有福啊,这在床上叫着得多好听……” 跟李佟有的没的说了半响,铭牌和户籍都办好了,楚聿接过铭牌当下就给祈月戴上了。 祈月拿着脖子上的牌子端详,不知道什么金属做的牌子,四五厘米的长方形,还蛮厚,但重量很轻,牌子正面是四个大字,底下是排成两排的小字,牌子背后也有三个大字,可那些字她完全看不懂。她想,可能是铭文或者小篆一类的文字,不认识也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求点击求收藏~~~~~~~~ 6 6、女人的地位... 出了县府,楚聿拉着祈月的小手带她着去买衣服。祈月的小手有些肉肉的,就像一团软乎乎的棉花,凉凉的,握在手里很舒服,楚聿不由得忘形地捏了几下。 祈月虽说身体变小了,可心理上毕竟已经是个十八岁的大姑娘,被一个才认识一天的男人牵着手,自然是不自在,再加之楚聿的那点小动作,立刻就脸红了,心慌地把手往外抽。 楚聿哪里肯让她挣脱,手里握得紧紧的,嘴上却温和地问:“小月,怎么了?” “楚先生,我可以自己走的。” “人多,容易走散,还是我牵着你吧。”祈月脸皮薄,便不好再反对。 正逢大集会,整个县城都很热闹,人来人往,摊贩云集。祈月看了一路,发现所见的绝大多数都是男人,就是有女人,也都是一两个男人跟着的,没见到单独一人的,那些做生意的大小商贩,也全都是男性。 “楚先生,你们这里的女子不能出来抛头露面吗?为何那些卖东西的没有一个是女子?” “那些事自然有男人去做,女人只要待在家里就行了。女人不是不能抛头露面,只是不能单独出门。” “为何?” “怕被人抢了去。” 祈月很奇怪,那些女人完全称不上漂亮啊,皮肤黄黑,五官也不怎么好看,有的还长得五大三粗的,这样的女人都可能被抢?真是难以理解这里的人的审美观。她几乎有些怀疑,这个世界的人审美扭曲。但这种话,她还真不好去问楚聿。 走到街道转角处,发现一大堆人围在一起吆喝议论着什么,祈月很好奇,“楚先生,那些人在做什么?” “卖东西的吧。”楚聿并不想让她知道,“我们走快些,那家成衣店还有两条街呢。” 正说着,那群人就渐渐地散开了,两个男人拉着一个头上插着糙标的女人走出来了,那女人大哭大闹着挣扎着。祈月惊讶地瞪大眼,如果她没有记错,插着糙标,似乎就意味着是被贩卖的货物吧。 他们卖的东西,是那个女人。 紧接着出来了另一个男人,那女人立刻哭着朝男人说着什么,脸上是哀求的神情。那男人很兇的样子,大声地朝女人吼了几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他们这是贩卖人口!这不违法吗?怎么都没人管他们?”祈月震惊地停住脚步,她毕竟是以人为本的河蟹社会长大的,这种事,骇人听闻。 “人家买卖双方你情我愿,违什么法!小丫头见识浅,这都不知道!”旁边一个男人不由轻蔑地道,看打扮,还是个读书人。 “……可那女子明显不愿意啊!”祈月焦急地道,她想起古代似乎有卖身葬父什么的,但那都是你情我愿的。她显然不记得,中国古代也有奴僕姬妾买卖这回事,主人说卖就卖,哪管你愿不愿意。 第6页 “她丈夫愿意卖就行,她不愿意有什么要紧。”那书生打扮的男人显然是之前也在凑热闹的,明白其中就里。 “小月,走吧。”楚聿不想祈月跟那书生继续说下去。 祈月闻言,皱着眉,“丈夫?你是说,那女人是被她丈夫卖了的?妻子也可以买卖?”怪不得那女人不愿意走。 “看兄台也是个读书人,怎么不教教你家的幼姬?她连这些常识都不知道,你带出去也脸上无光啊。”这话是对楚聿说的,那书生显然是个好为人师的人,似乎很不能容忍有这么无知的人存在。 “在下有事先行一步。”楚聿态度很冷淡,拉着祈月就走。 祈月震惊得有些恍惚,这是个什么世道,居然连妻子都可以买卖,看起来还是天经地义的样子。在中国封建社会,虽然女子社会地位低下,正妻好歹还是有些地位保障的,只要不犯七出,就不会被休弃,在这里,居然只要丈夫愿意就可以卖掉。祈月很惶恐,这个社会,女子还有所谓的人权存在么? 女子人口本来就少,县里的女子成衣店自然也不多,女子用品店铺相对集中。男人带着女子来这里买东西很常见,楚聿先带着祈月去了女装成衣店。 店里人很多,卖东西的从掌柜到伙计都是男人,楚聿一进来,就有一个伙计立刻迎上来,热情地招唿道:“先生,来给妹儿置衣服啊!您是要成品还是订做?有尺寸没有?” “先拿几件成衣,再给妹儿量了尺寸订做几身。” 伙计一听,似乎要买许多,是个大主顾,立时更加殷勤。 先给祈月量了尺寸,楚聿让伙计照着这个尺寸先拿了几身成衣出来,“小月,看看这些喜不喜欢?” 祈月并不清楚哪种款式好看,合身与否,人很多,似乎也不能试穿,只好拿了一件粉红和一件淡绿色的棉布材质的衣服,那些纱质的,总觉得看着太花哨轻浮了。 楚聿见祈月只拿了两件,便又指了两套他觉得不错的衣服,让老闆一併包起来。 “楚先生,不用那么多,两套就够穿了!”祈月见状连忙阻止道,这些衣服质地都还不错,肯定要花不少钱。 “两套怎么够,有时阴雨,换洗的衣服干不了。” 然后,又让伙计拿来店里的图册,让祈月再选几身衣服订做。 祈月慌忙推拒,“楚先生,真的已经够多了,都已经花了你这么多钱,我……” “姑娘,你主家先生这么疼你是福气啊,看这位先生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哪里会在乎这几个钱,你就别想着给他省了!”伙计在一旁鼓吹,他自是巴不得多卖几身出去。祈月其实没听懂那伙计说什么。 楚聿很坚持,又给祈月选了三套衣服才付了帐走出店门。 出了成衣店,楚聿又带着祈月去买了两套头饰和几件贴身衣物,祈月根本拒绝不了,买那些贴身衣物的时候才是羞得耳朵都红了,居然跟一个大男人来买内衣,但这里的人似乎都习以为常。最后,楚聿还要带着祈月去买胭脂水粉,祈月再三说自己不喜欢用那些他才作罢。 一番採购下来,已经装了鼓囊囊一个包袱皮,祈月知道一定花了不少钱,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想着自己将来一定要把这些钱还给他。 第二天早上,当祈月穿着那身淡绿色裙装出来的时候,楚聿眼前一亮,这柔嫩的颜色果然很适合,衬得肤色更加白皙剔透,那腰间一条淡黄色腰带束得小腰不盈一握,显得祈月小小身段儿更是苗条婉柔,玳瑁小梳子把额前的头髮向后别住,露出饱满光洁的秀额与漂亮的杏眼,长发用丝带松松捆在脑后,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画里出来的仙子。 楚聿几近痴迷的目光让祈月倍感不自在,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收到第一条留言,很高兴。我会努力的! 7 7、读书识字... 去县城的一趟让祈月见识了不少事情,女子地位的低下让她对未来深感担忧,在外面工作的,一个女人也没有,大街上走着的,绝大多数都是男人,女人很少,而且都是有男人跟着的。她很迷惑,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她本是打算去看些社会,歷史方面的书来增加对这个社会的了解,却发现那些书她真的是一个字也看不懂。 看不懂大街上的招牌和铭牌上的字时,她还可以安慰自己,或许只是字体的缘故,说不定这里跟中国古代一样,某些场合的文字都是用小篆呢,那些字和汉字还是有些相似的,说不定就是小篆,只是她看不懂。毕竟,这里的官方语言是汉语,而且是标准国语,那么文字也应该是汉字或者繁体字才对。 第二天上午,她在徵求了楚聿的同意后,到书房去看书,却沮丧地发现,那些字她竟是一个都不认识。这实在是个沉重的打击,辛辛苦苦读了十几年的书,居然成了文盲。这就意味着,她必须从头学起,而且得在短时间内掌握这里的文字,她不能麻烦楚聿太久。无论是在哪个世界生存,都还是要有文化才行,她初来乍到,又不识字,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不是没想过问楚聿,但毕竟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几乎整个社会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她已经欠了楚聿很多,实在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 可识字的事,她也没办法,除了楚聿她不认识别的人。她打算先跟楚聿学点基础,然后直接到私塾去旁听,跟楚聿说了,他倒没有反对,只是提了两点要求,第一,祈月不能单独出门,必须跟他一起;第二,出门必须要在脸上涂那种姜黄汁水和点痣。 说到不能单独出门,祈月发现,每次楚聿出门都是锁了院门的,院子围得很严实,只有一个很高的天井,她根本不可能爬上去,也就是说,她的活动范围就完全被限定在这个院子里。她很疑惑,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危机感总是特别强,她甚至怀疑楚聿是有意关着她。楚聿跟她解释说,是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会有坏心人进来把她偷走,锁门是防贼。再加之他后来又同意了让祈月跟他去私塾,才确定自己的确是想多了,她为自己一再把楚聿往坏处想深感羞愧。 每天晚上,楚聿都用一个时辰来教祈月识字,祈月毕竟不是真正零基础的启蒙小学生,高考千锤百鍊过的人,学习能力都是非常强大的。没几天,就认识了好几百个字了。要说真的是一门完全陌生的语言倒也不可能这么快,祈月毕竟不是天才,她的学习速度,得益于一样现代人非常熟悉的东西,音标——我们也称之为拼音。 楚聿第一天教给她的东西就是拼音,当祈月看到熟悉的a,o,e,i,u,v的时候,简直惊讶得合不拢嘴,这个世界居然有汉语拼音!这个世界的文字启蒙居然是汉语拼音! 经过几天的相处,祈月已经完全信任楚聿,觉得他是个非常善良的好心人,因此,她对他十分坦诚,除了身体变小这种听起来很诡异的事,她完全没有刻意隐瞒过。祈月告诉楚聿她可能会这些,从头把所有拼音读了一遍,让楚聿确认有没有读错,结果是,完全没差别。这个世界的音标,和汉语拼音完全没差别。 相同的语言,相同的拼音,惟独文字不相同。真是奇怪极了。祈月总觉得这个世界和自己原本的世界是有联繫的,于是追问所谓的官话和音标是怎么来的。楚聿告诉她,这些都是武陵大帝创造的。 武陵大帝是第一位统一这块大陆的帝王,武陵是他的名字,他以自己的名字命名帝号,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了大陆,实在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当年武陵大帝统一大陆,因自己的臣子来自不同的邦国,说不同的语言用不同的文字而十分烦恼,于是,统一文字,以其中某一个邦国的文字为全大陆通用文字,创造音标,为所有文字注音,然后印刷成册发给大臣,令他们在限定时间内学会音标和该国语言,以后上朝无论是奏摺还是进言都必须使用该语言,一干大臣苦不堪言,碍于皇命,还是不得不学习。开始只是京官学习,后来推行到地方官,在各地贵族中引为风潮,大家都以会说这种语言为荣耀,学而优则仕,这种语言和文字开始推行到书院,如今,七八百年过去了,虽然武陵大帝建立的华夏王朝已经覆灭,这种语言和文字却在整个大陆推广开来,作为整个武陵大陆通用的官方语言,虽然各地还是有方言存在,但只要是读过书的人,都会说官言,贵族家里的女子,也要请人专门教授官言。说到底,官言就是这块大陆的普通话,再准确些说,就跟印度的英语一个样。 “华夏王朝”!祈月抓住了这四个字,如果说拼音,国标都是巧合,可华夏二字,却让祈月无法不激动,一个大胆的猜想萌生心头,这个武陵大帝也是穿越的!并且,是一个穿越而来的中国人,以拼音出现的年代推算,至少是个七零后! 第7页 可他毕竟已经去世几百年了,就算是穿越同乡又能怎样呢,纵然他活着,自己也不可能跑上去“认亲”。再者,这只是猜想,说不定只是一系列的巧合,谁能肯定这世上就一定没有这么凑巧的巧合呢。这么想着,祈月的心情又平復下来。 有拼音,自然也有字典,和现代字典在查阅方式上没什么区别,这个世界的文字,从构造方面来看,也和汉字十分相似,所以学习方法也差不多。这样一来,祈月在学完了基础的字和偏旁部首一类的基础知识以后,就完全可以自主学习了,不认识的字,也可以用字典查,就根本没有必要去学堂了。其实她对于去和一堆小孩子一起听课还是很尴尬的,毕竟是十八岁的心理,况且,那汁水涂在身上也很难受。 楚聿从来不让祈月洗衣做饭,连有一次祈月在他去上课的时候打扫院子,他回来看到也说让她下次不要再做了,不然他会很不高兴,这种坚持让祈月很难理解。她想,或许这只是好客的风俗。可这种风俗更难让她心安理得地住太久。她心里有些害怕遇到陌生人,她对这个世界根本不了解,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做了这里的人觉得很奇怪的事露出破绽,因此,她不敢主动去跟村里的人接触。 上述两者,无论是那种原因,都需要祈月尽快地了解这个世界。她每天都十分努力地习字,希望能尽快熟悉那些常用字,然后开始阅读。来了这个世界半个多月,从来没去过村里,偶尔几次出院子也只是在楚聿回来后在院子外头透透气,并不走远。 楚聿对此十分乐见,其实他打心眼里不想她被别人看到,这种稀世的美人儿就是头破血流也有人抢的,若是被人知道了,他哪里防得住。也有许多知道楚聿养了幼姬的人好奇来看祈月,全被他给拦下来了,说她性格害羞,等养熟了自然会带给大家看。 8 8、惊闻... 祈月最开始看的是史书,《武陵史传》,是一本综合性描述整个武陵大陆歷史的书籍。 这个大陆上实行封建君主制,以皇帝为尊,整个体制和中国封建社会很相似。令祈月惊奇的是,武陵大陆的广阔几乎有整个亚洲那么大,大陆上有许多邦国,却只从属于一个中央王朝。多么庞大的国家,祈月不得不感嘆,这可是一个统一的亚洲啊!第一个统一大陆的武陵大帝,实在是太了不起了!跟他相比,拿破崙亚歷山大什么的,通通都是浮云。 邦国虽然名义上叫做国,实际上却是诸侯封地,整个王朝的行政划分却有另外的制度,共分为五个层级,行省,州,县,乡,村。各国有大有小,各大小国主只能享受供奉,却没有实质性权力,各行政级别的领土都由从属于中央王朝的官员把持。这是完全的中央集权啊。这一套严密的制度,是大陆的第一位统治者武陵大帝创建的,被后来的统治者沿用至今。 武陵大陆的歷史并不长,从第一次统一到如今,才经歷八百多年。现在也不过是第三个王朝,中间虽有动乱,后来的王朝却还是能再次统一整个大陆,这是种相当不可思议的向心力。 到第二个王朝的时候,祈月看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制度——女子私有制! 从武陵大帝之后,女婴的出生率越来越低,三百多年之后,男女比例发展成为十比一,到如今这个时代,三十个新生婴儿中才有一个女婴。在武陵王朝之前,整个大陆是不完全的封建制,女子地位十分低下,在女子人数越变越少的过程中,逐渐丧失了本就不多的人权,连附属品都不是,变成了完全的私有财产! 女子一出生,便是整个家庭宝贵的私有财产,家庭户主就是女子的所有人,对女子有未及其性命之外的任意处置权。女子长大后,户主可以选择卖或者聘,将女子转给他人,卖转移的是所有权,聘,和租借差不多,转移的是使用权,少有的疼爱女儿的人家会选择聘出,和华夏王朝之前的嫁女比较相似。不过,如今大多数男人还是倾向于买断女子的所有权,因为聘太不稳定,如果女子正怀孕却被娘家要求收回,将会很难解决。女子出嫁以后,或者说女子被转移所有权以后,就完全为买她的人所有,她的所有人同样对她有任意处置权。 虽说因为女子稀有,律法规定不可苛待女子,但天下之大,官府哪里管得了那么宽,只要不弄出人命来,也是各家自己关上门的事。苛待还是珍视,全看女子个人造化。 三百多年前,由于女子越来越少,许多男人都娶不上媳妇,开始频繁出现抢夺偷盗女子的犯罪事件,为了保障女子私有制,当时的统治者创立了一套铭牌制度来保障女子私有制,也就是给每个女子挂上铭牌,上面写明姓名,主家,住址等信息,就算是被抢走或盗走,也有索回的依据。 铭牌上的链子一般会做得很长,给人自由调节的空间。主家给女子戴铭牌时,要确保其长度并不足以从脖子上取下铭牌,但也不会短得勒住脖子。链子由许多完全封闭的细小环状环环相扣而成,其中一端有一把十分精緻的扣锁。武陵大陆的制锁技术很发达,扣锁只有拇指大小,却十分坚固,无论是链子还是链子上的锁,都无法用熔化以外的方式强行断开,而铸造技术只掌握在县级及以上的官府手中,钥匙又只有女子的所有人才有,只要用锁锁住链子另一端的一个环扣,就可以完美地杜绝铭牌的遗失或损毁。除此之外,官府对偷盗或抢夺女子的犯罪处以重刑。 这一整套,便是完整的女子私有制。 原来这是一个女子很稀少的世界,怪不得,楚聿说女子不能单独出门,不然就会被人抢走。 铭牌,根本就不是她原本所理解的身份证一个性质的东西,而是像奴隶烙印一样的标志! 祈月颤抖着手拿起胸前的铭牌,铭牌正面的四个大字是,主家,楚聿,下面的两行小字是楚聿的户籍住址,反面的三个字是,楚,祈月。以前她还不明白为什么属于她的身份证明上有楚聿的名字,猜测着大约是户主的意思,现在才知道,这块铭牌,是她为他所有的证明! 可是,楚聿会存着那么险恶的用心吗?他一直对她很好,教她读书识字,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而且他从来没说过这种事啊,他或许只是单纯地好心帮助她…… 祈月心里很乱,她觉得自己几次三番怀疑楚聿实在不应该,可心里又有种强烈的不安。已经是下午了,楚聿的私塾也快下学了。她到底要不要问清楚?她有些不敢问,如果楚聿根本没那种心思,她贸然问了那种话,就是不知好歹不识好人心,可若楚聿真有那种心思,捅破了窗户纸她又会置身于什么样的处境? 不管怎样,她都不能再在楚聿家里待下去了! 祈月迅速地找出本朝的律法大典,查阅着关于女子私有制的律法,却绝望地发现,就算女子的一家人都死光了,女子也根本不可能获得独立生存的权利!因为,如果发生那种事,女子会被统一收到官府,由官府赡养,然后分配,若发生逃跑事件,则会被剥夺平民籍,降为奴籍,发配到奴市任意买卖。 女子没有铭牌会被交到官府,女子没有家主还是会被交到官府,女子根本没有人权可言! 该怎么办?在律法上,她根本不可能离开楚聿。就算楚聿同意她离开,她也根本没有独自生活的权利。 ……还是有办法的。如果女人的社会地位如此低下,她可以捨弃女子的身份。 对,捨弃女子的身份,扮成男人活下去。只要楚聿给她铭牌的钥匙,解下这块铭牌,她就可以以男子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生活了。 这样打定主意,她便打算等待会儿楚聿回来就跟他说离开的事。 10 10、暴露出来的真面目... “小月,在做什么?”楚聿回来时,看到祈月在书桌上摊了好几本书,又皱着眉,似乎很苦恼的样子。 祈月闻言,有些慌乱地把法典合起来,“楚先生,你回来了!” 楚聿扫了眼桌上的法典,体贴地没有追问下去,温和地道:“饿了没?我今天在村里的货郎那里给你买了蜜饯,要不要去尝尝看?” 祈月很过意不去,楚聿对她很好,就算他是别有用心,也实在太好了。 她鼓起勇气道:“楚先生,我真是给你添太多麻烦了……” 楚聿笑着揉她的头,“小月何必总是跟我这么客气。” “今天买了鱼,我们晚上吃清蒸鱼,稍微等会儿就好了,我去做饭。” 祈月看着他离开书房,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没了,对着他总是笑得很温和的脸,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要离开的话。 吃了晚饭,天还没黑,“今天要不要出去散步?”楚聿问,每次晚饭后散步是惯例。 “不,不要了,楚先生,我有话想跟你说。”她有些心虚。 第8页 “什么话,这么郑重其事的?” “……我想明天离开。”祈月不敢看他的脸,但明显感觉到她说完这句话,气氛就沉下来了。 “怎么突然想起离开?”楚聿的语调听起来依旧温和,袖中的手却不由得一紧。 “不是突然,我已经在你家住了半个多月,现在,也差不多会这里的文字,所以,不应该再给你添麻烦了……” “我不觉得麻烦。” “可我也不能一直打扰你,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了……楚先生,你是个好人,等我找到工作,一定会好好报答你……” “小月,我对你不好吗?” “……好,当然好……” “那为何要走?” “我得去找工作养活自己啊,等攒够了钱就四处走走,看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 “女子根本不可能找到工作的。” “我打算扮男装。” “你这个相貌,即使是男孩子,也是遭人觊觎的,你又没有靠山,一个人出去闯荡很危险。” 祈月犹豫了一下,“我不怕危险,总是要出去试试的。” 楚聿嘆息一声,“小月,留下来不好吗?我养着你,一直待你好。” 祈月闻言,震惊地抬起头看着他,这种话,她就是再不经事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楚先生……你的意思……” 楚聿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叫你留下来做我媳妇儿,这样说,够明白么?” 祈月惊惧地后退,“楚先生,我才十二岁!在我们那里,我这个年纪还是小孩子!” 楚聿上前两步,揽住她娇小的肩,温和地道:“别怕,在你身子长成前我都不会对你怎样的,我保证等你月信来了再圆房。” 祈月浑身发抖,她不敢相信,一直以来善良温和的男人居然一直对自己抱着这种想法。 她努力地推开抱着自己的楚聿,“楚先生,求求你别开这种玩笑!我……我不会同意的!” “不管你同不同意,都已经是这样了。”楚聿拿起她胸前的铭牌给她看,“你看,你的铭牌上已经写着,楚祈月,主家楚聿,这就意味着你是属于我的女人,我是你的丈夫。” “不!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根本就不用遵守你们的制度!你给我钥匙,把它取下来!” 楚聿沉下脸,“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你是想我这样去告诉官府吗?你想被羁押在牢房,或者被当做女奴买卖?” 祈月停止了挣扎,呆呆地看着他。他在威胁她,如果她不同意做他的女人,他就会去官府告发她。 “乖小月,别闹,留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好。你看我多疼你,不要你沾一点家事,你想出门我就陪你,你想看书我也不拦你,给你买好看的衣服,给你买好吃的点心。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努力给你,以后我也会一直待你好。”楚聿见她被吓住,又软声哄道。 如果祈月是真正的十二岁小女孩,她肯定会不管不顾地骂楚聿,誓死不从地挣扎,可她不是。她有把柄握在楚聿手中,而且是完全从属于他的法律地位,他可以任意处置她,说她胆小也好懦弱也罢,她就是不敢激怒楚聿。如果真把他惹恼了,他完全可能打她骂她虐待她,或者以低廉的价钱卖到不堪的地方,她现在年纪小身体弱又完全没有人身自主权,无论是逃跑还是反抗,都没有任何胜算。 这种状况,她多少是设想过的,但那时候她总以为是自己太小人之心。若是完全没有考虑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楚先生,你放过我吧!你会找到更好的女孩子的!你为我做的事,我会一直心存感激,等我找到工作,我会努力赚钱还给你的!”除了哀求,她什么也不能做。 楚聿一向是个冷静自持的人,一个人守身如玉过了二十多年,他对祈月可谓一见钟情,不然也不至于在捡到她的时候做出那么些傻事,相处了半个多月,是越看越喜欢,所以掏心掏肺地对她好,种种疼爱宠溺。可若说因为喜欢她,为了让她高兴就放她离开,他自认为还没那么高尚伟大,喜欢的女子都送到嘴边了,他为什么要傻得放走? 既然话都已经说开了,他也不必装那进退守礼的翩翩君子了。“别叫楚先生了,多生疏,我是你的男人,你要叫我聿哥或夫君……以后还要跟我同床共枕。” 祈月睁圆了眼睛看着他,他居然这么快就提出这种无耻的要求! 楚聿觉得她眼睛瞪得圆圆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快,叫一声我听听!” 多么无耻的男人!她才十二岁,他居然好意思说是她男人!按照古人早婚早育的程度,他这年纪都够做她爹了!可是她完全反抗不了,他一只手臂搂着她她也挣不开。“你放开我!”她愤怒,可更多的是害怕,这个无耻的男人想强占她一辈子。 楚聿不想把她逼得太急,“叫聿哥,你叫一声我就放开。” “……聿哥……”祈月挣扎了半响,还是选择了暂时屈服。 楚聿满意地松开手,祈月立刻像受惊的小兽一般躲得远远的。 作者有话要说:先说好,明天的章节可能有点猥琐,不知道会不会挨砖......那个,我已经郑重声明过了,打人表打脸哈...... 昨天晚上放存稿箱了,不知怎么就没发出去,导致第九章看不了,现在只好重发了~~ 11 11、猥亵不算重口吧?...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自从那天摊牌之后,楚聿就没再提过带祈月出去,他每天去私塾上课,一出门就把院门锁得严严实实。有一次他刚出门不久,祈月就从厨房拿来一把菜刀去砍门闩和锁,结果被路过的村民听到,把楚聿叫了回来,当时楚聿脸色很不好,却也没有发作,只是把厨房里的刀具也锁住又去上课了。 第二天,他在祈月脸上涂好黄色汁水,画好黑痣,将她带出去给好奇了很久的村民看。他对村民们说,他家人手少,以后还要劳烦大家帮忙看着自己的幼姬。前一天的事早在村里传遍了,大家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楚先生的幼姬想逃跑呢,要大家帮忙看着点。 “小月,如今村民们都认识你了,你就是走出院子也逃不出去的。” 祈月所有逃跑的后路都被他堵死了,从那以后,她就没再试着逃走。 以前在电视上看到那些被拐卖到偏远山区的女孩子,逃走未遂被丈夫打断腿,终身残疾被困在落后的山区一辈子的故事,祈月每每心惊胆战。楚聿虽然一直对她很温和,但如果她再逃跑,她却不能保证楚聿还会不会那么好脾气,这毕竟是个野蛮落后的社会,在没有较大把握前,她不能冒险去激怒他。 况且,她没有钱,没有扮男装的衣服,就是逃出这个村子,到外面也只能落入别的男人手里,与留在楚聿家根本没区别,那些人还不一定有楚聿脾气好。 这一个月,祈月看了很多书,对这个世界了解越多,对自己的前途越感到无望。要逃出去,她必须解下铭牌,扮男装,不然,就是出去了也还是会被官府抓住送回楚聿这里。要摆脱目前的困境,就必须得到自由出入的权利,拿到钱和男装,拿到铭牌钥匙。这些都必须要得到楚聿的完全信任才能做到。如今,他对她防得紧,不让他放松警惕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除了向他妥协,没有别的办法。 楚聿虽没强迫过她,看她的眼神却是越来越露骨了,妥协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这对一个尚未放弃对爱情美好憧憬的十八岁女孩,无疑是个艰难的决定。可是,没有牺牲,就不会有回报。 “楚先……聿哥,不要再关着我好不好……我不会再跑了。”这天吃完晚饭,在书房练字时,祈月对楚聿道。 话中的哀求很明显,祈月态度的突然转变让楚聿很吃惊也很疑惑,要知道,自从摊牌以来,无论他怎么讨好她都没给过他好脸色。他毕竟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虽说喜欢祈月,却不至于昏了头脑,哪有那么容易就放松警惕。 “你想通了?愿意留下来跟着我?” “想通了,你待我那么好,我应该好好珍惜才是。以前是我不懂事……你不要生我的气。我是真心愿意留下来的。” 楚聿闻言微笑,走到祈月身边,“小月这是在为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道歉?那小月是不是该拿出些诚意来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楚聿的靠近让她忍不住害怕起来,桌下的一只手紧紧地捏住衣襟。 第9页 楚聿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不知道没关系,我会慢慢教你。身为我的媳妇儿,你要好好伺候我,等你将来长大了,还要给我生小娃。” 祈月毕竟脸皮薄,听了这些话不禁羞得满脸通红。 楚聿见她娇羞的样子,觉得难耐起来,“你既是答应了跟着我,就要到我房里睡了。现今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回房吧。” 祈月已经是名正言顺属于他的女子,长得好看他心里又喜欢,他正值欲望强盛的年纪,说不想碰她完全是骗人,每晚想着她入睡,第二天早上都会在底裤上发现湿濡。其实强行占有她也不是不行,只是,他毕竟是真的很喜欢她,希望她心甘情愿跟自己过日子,所以还是想让她自己妥协。 此时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平时楚聿根本不会这么早回房的。但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好拖的了。 见祈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了,楚聿心中一喜,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来飞快往自己房里走去。 把祈月放在床上,楚聿自己也脱了外衣上床来。祈月侷促地坐着,手足无措,心里既紧张又害怕。楚聿伸手去解她的衣服,她急忙拦住,“我……我自己来。” 楚聿等了好半响,才见她把外衣脱下来,看着娇美的女孩,他兴奋极了,下身早就高高支起了帐篷。他一把将女孩抱过来,坐在自己腿上,“小月,一直很想亲亲你……”一边说着,一边心急地覆上那娇嫩的唇瓣。 小女孩的唇又软又嫩,还带着少女香甜的气息,醉到人心尖儿上去了。楚聿虽然以前从没做过这种事,却也看过不少春宫画之类的东西,朋友里又有李佟那等人物,言传身教的自然也不少,他先在她的唇上摩挲了一会儿,接着就忍不住用牙齿轻轻地啃咬起来,咬几口,又舔几下。手上也耐不住地在祈月背上抚摸着,祈月浑身僵直,想推开又不敢。 宽大的手掌渐渐滑到臀上,祈月不由自主一颤,四肢都有些发软。楚聿趁机将舌头伸进她嘴里,去舔她柔嫩的小舌头,手上又摸又捏更是起劲。 “唔唔……嗯……”他舌头在她口中肆虐,缠得她舌头髮疼,手上也没注意控制住力道,祈月忍不住叫出了声。 都说接吻是另一种性交,男人痴迷于这种感觉,亲得上瘾。祈月逐渐觉得唿吸困难,几乎都要窒息了,使劲推他也没用,被逼急了,只好用力捶打男人的背。 楚聿这才恋恋不捨地放开,祈月脸儿憋得通红,急促地喘着气。 这根本连开胃菜都算不上,男人哪能满足。下身胀痛得很,不由自主地在小女孩臀下摩擦耸弄着。 “嗯……楚先生……你先放开,我硌得难受……”完全没经验的祈月只觉得腿心有条硬硬的东西钻来钻去,戳得她很难受。 “哪里难受?”楚聿闻言也暂时停下动作。 “你衣服里有东西硌着我了。” “东西……”楚聿初始很疑惑,随即明白过来祈月指的是什么,不由觉得好笑,又为女孩的纯洁倍感满足,“是这个吗?嗯?”他故意顶了两下。 “啊!你……”祈月惊叫了一声,那个东西……是……虽然没看过a字开头的影碟,狗血小说还是瞄过几本的,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重口味桥段……男女猪脚h前,某些小白花女猪往往会纯洁无辜地来一句“啊!你衣服里的硬棒子硌着我了!你快把它拿出来!”云云,男猪脚无语又无奈。 祈月哪里有心思感嘆什么狗血来源于现实,只觉得一瞬间耳朵都烧得发痒。 “小月可知道这是什么?”楚聿见祈月脸红害羞,更是忍不住想说些荤话逗弄她,“这是将来夫君用来疼爱你的东西呢,怎么样,是不是很硬?” 祈月紧抿着嘴,又羞又气,女孩子的自觉让她觉得很羞耻。楚聿怎么能说这种话,他平时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吗?衣冠禽兽就是说的这种人! “来,摸摸看,大不大?”楚聿握住她的一只小手覆在自己底下鼓起的那一大坨上,“噢……”那苏麻的快感令他忍不住嘆息出声,和自己摸完全是天壤之别啊。 祈月被那惊人的热度吓得一缩,楚聿又把她的手按上去,“小月儿,你摸得我真舒服,继续摸它……” “呜……我不要……”祈月拼命地缩回手,似乎那东西会咬掉她的手一样。她在这方面只有一点概念,对具体做什么完全没有一点了解,只是这种程度,心里也是极害怕的。 楚聿见她不愿也不勉强,把她从身上放下来,“你不愿做这个就乖乖躺着。” 祈月被他吓懵了,连忙顺从地躺下。 楚聿去脱她的亵裤,还没完全把裤子褪下来,祈月被□的冰凉一惊,清醒过来,心里更是害怕,腿一缩,挣扎着要爬起来,“楚先生,不要,你放过我吧!我才十二岁啊!” 楚聿正在兴头上,□胀得心里痒痒的,焦躁得很,见她不从,按住她乱舞的双手,强行去脱她裤子,祈月吓得一个劲乱踢,不肯让他得逞。楚聿只顾着去扯她裤子,不防备挨了几脚,其中一下还踢在脸上,虽然小女孩力道不大,却让他倍觉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战,立时拉下脸来。身为女子,在床上本就该绝对顺从男人的,祈月的不情愿让他十分不快。 “小月,你不听我的话么?你在书房跟我说的那些难道都是骗人的?” 祈月见他脸色不好,知道自己差点惹恼他,想起自己的计划,身体渐渐软下来。 楚聿见她不再反抗,又好言道,“小月你要好好记住,身为女子,第一要务就是要在床上满足丈夫,以后我叫你做什么,你都要乖乖听话知道吗?”楚聿有些无奈,心中那口气又松下来,媳妇儿年纪小不懂事,他只能慢慢教。 祈月点头,心中悲愤不已,女人只能被当做洩慾的工具,楚聿平时看起来还算明事理的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同。这种世界,她绝对不要待下去,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回去! 楚聿脱了祈月的亵裤,又除掉自己的,把两人下半身完全露出来,然后倾身覆上她的身体。 祈月吓得连忙闭上眼睛,小拳头握得死死的,“乖妹儿,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楚聿握住她的小手,温柔地展开捏在一起的手指。 “你乖乖的,放松,不要挣扎。”楚聿握住灼热挤进她的腿心。 祈月不敢再挣扎,只能用他原本说过的话来阻止他,“楚先生,你说等我来月信了再圆房的!我还小,你先放过我吧……我以后一定乖乖地不反抗你!” “别怕,我不进去,只是在外面弄出来就是了。”楚聿是懂医术的,知道女孩子过早房事对身体损伤很大。虽说女子十六七岁再行房更好,但他自己等不了那么久,已经打算好过一阵子私塾放了假就去採买药材给她养身子为将来做准备。他心中喜欢祈月,自然是疼爱她的,不会乱来糟蹋她身体。之前说等到她来月信再圆房他一直也是记着的。 楚聿对房事的经验仅仅来源于小画本上,看过不少乱七八糟的姿势,但事到临头心中一兴奋紧张便只记得这传统的姿势了。祈月一个还没长开的十二岁小女孩,被他那大块头一压,简直喘不过气来。 “楚先生,能不能不要压着我,你好重!” 楚聿立刻注意到这个问题,用双臂撑起身体,□狠狠地顶弄一下,听祈月哼叫了一声,笑道,“我偏喜欢压着你,以后天天都这样压着你!” 他力气大,小女孩□又娇嫩,每一下都叫他顶得发痛,听着祈月连连哼叫,声音又娇又软,楚聿虽没有真正进入,也兴奋得不得了。干劲十足地弄了二十来分钟才抵着祈月腿心释放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楚先生的人不要失望啊,楚先生也是男人嘛~~ 12 12、第一步...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祈月还觉得□涩痛,自己一检查,腿心那处居然还是红肿着的。昨晚楚聿弄了两次还意犹未尽,后来见她实在受不了才罢休的。第二次的开始的时候他力道用得很轻,她就只是觉得有点痒痒的,但一到后面他就完全顾不上她的感觉了,每一下都撞得她要散架,而且很痛。 祈月嘆了口气,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正在穿衣服的时候,楚聿推门进来了,整个人春风满面神清气慡的,还给祈月端着洗脸水。 “这么早就醒了?过来洗漱吧,早饭给你做了你喜欢的芙蓉蛋羹。”楚聿脸上带着笑,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祈月下床来,双腿酸痛得发软,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楚聿赶忙过来扶住她,“怎么了?是腿还痛?”昨晚就是因为祈月叫痛他才停下来的。 第10页 “又酸又痛。”祈月低声嘟囔道,“还不都是你的错。” 楚聿离得那么近,自然是听到了,轻笑道,“是,是,都是我的错。谁叫我的小月这么诱人呢?” 祈月偏过头不理他,他却兀自端茶递水殷勤得很。所以说,刚餵过食的男人啊,骨子里都沁着蜜。 “你待会儿去上课,带着我好不好?我想去看你授课。” “给一群小鬼头授课有什么好看的,你刚才不还腿疼吗,留在家里休息。”楚聿其实还是不大愿意让她出去的。 “你昨晚还说让我去,难不成是哄我的?”那是昨晚在床上楚聿要做第二次的时候,祈月趁机要求的。男人在兴头上,自然是说什么应什么。 “怎么会,我只是担心你身体受不了。” “不会的,你就让我去吧,我天天闷在家里很难受的!”祈月难得地带了点撒娇的语气。 楚聿自然受用,一时兴起逗她道,“叫声夫君来听听,我高兴了就带你去。” “……夫君。”那么羞耻难堪的事情都做了,叫夫君又算什么。 楚聿嘴角上扬,那声夫君听得他浑身舒畅,“再叫一声。” “夫君。” “再来一声。” 祈月不高兴了,楚聿这是耍她玩呢,撅着小嘴道,“你不要没完没了的!” 楚聿见好就收,“好,好,带你去!不过,你可别在外人面前再叫我楚先生,这口一定要改过来,不然叫人听见不像话。”其实,许多人家的妻子都是把丈夫叫老爷的,叫夫君只是小情趣。 荣县府作为武陵大陆的交通枢纽之一,人流货流密集,是个很繁荣的城镇。郦瞿村是荣县府最大的村,有百户住户,近千村民,而且收入普遍都不错,供小孩子读书的人家也多,县府特地出资办了学堂,并且由学政专门派遣先生来授课。因此,这种学堂虽称之为私塾,实际上却是完全的公立性质,只不过沿袭了华夏王朝以前的叫法。 私塾离楚聿的住处并不远,位于村子较为中心的位置,只得十几分钟的路程。楚聿带着祈月一路走过去,来来往往的人都会好奇地问几句,走进私塾,学生们都已经恭恭敬敬地坐在了自己位置上,见楚聿牵着一小女孩进来,几十双眼睛瞬间齐刷刷地看过来。年纪大一些的倒还正襟危坐,年纪小些的都哄哄地讨论开了。 “哇!女孩子耶!” “好好看!” “咦,女孩子也来上学?” “那是楚先生的幼姬!” “楚先生怎么把幼姬带到学堂来啊?难道是让我们陪她玩?” “肯定是怕她跑了呗!你没听说吗,上次楚先生一出门,她就拿菜刀去砍门,想逃跑,结果被抓住了……” “这么兇悍……真是欠教训,要是在我们家,我娘要敢跑,我爹不抽死她才怪……” 祈月没想到自己会引起这么大轰动,不过,在心理年龄上她都比这些孩子大,这里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所以倒没觉得有什么压力。 楚聿将祈月安置在第一排的一个空位上,自己走到最前面的八仙桌前坐下,拿起戒尺敲了敲,“肃静!” 整个学堂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看来楚聿还是挺有威信的。 他先对学生们宣布了今天的学习任务,然后依次对三个班次授课。祈月早在书中读过,这里的启蒙教育,相当于小学,一共分为三个年级,初级,中级,高级。学堂里的三个年级是不同班次,以纵排分开,从左到右依次是初中高级,每个班次大约有十几个人,算是很多了。 女孩是不允许到公立学堂上学的,因此,学堂里都是男孩子。祈月自己坐的这一列是高级班,十一二岁的有,十五六岁的也有,参差不齐,三个年级的学生普遍都有三四岁的年龄差距。 楚聿先是在教初级班读书,给中级班的任务是描字,让高级班预习要讲的文章,祈月旁边是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很认真地在看书。祈月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拿出一本地理志看起来。 正看得入神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戳自己胳膊,转过头,是旁边的男孩的书。桌子这么长,他居然都能把书摆到她这边来了,祈月想,这孩子一定是习惯一个人坐一桌占两个人的空间了。 “你看的什么书?”男孩开口问道,变声期的男孩子,有点公鸭嗓,脸红红的有些紧张的样子。他用的是当地话,祈月虽然没听懂,却是能感觉到其中的善意的。 有人主动来说话,她自然不会不搭理,她要来学堂,为的就是多认识几个人,将来时机成熟或许能帮上忙,小孩子总是要比大人心思简单得多。 “我还没学会你们这里的话,所以,你刚才的话我没听懂,能用官话再跟我说一遍么?”祈月善意地微笑着,目光很友好。 “我……我是想问你看的什么书。”男孩的官话不算太标准,但好歹还能听得明白。 祈月把书抬起来给他看,“《武陵江河志》。” “有不会念的字吗?我可以教你。” 祈月有点黑线,她好歹是高中毕业考上大学的人,对这里的文字也恶补了一个多月,写文章不行,看书还是没问题的。不过,既然这小男孩这么热情,她自然也不会打击他。 “还好,今天的内容虽然有不会的,但已经提前用字典查过,下次遇到不会的再问你吧!” “你真聪明,还会看书和用字典。”男孩长得浓眉大眼,很精神,一双眼珠子黑漆漆的。 祈月微笑,“你年纪这么小就念高级班了,也很不错啊。” 男孩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有点不好意思。 “我叫李诚泰,你叫什么?” “祈月。” “你能写给我看看么?”男孩推过来一张纸和一支毛笔。 “我写得不大好。”祈月才学毛笔字没多久,再加上对文字不熟悉,只能简单地把笔画写清楚,和这些练了几年的小孩子没得比。 “没关系,写吧。” “是你父兄教你习字的吗?” “不是,你们先生教的。” 男孩探过头来,悄悄道,“先生平时很严厉啊!他待你好不好?” 祈月不由得为男孩的话一笑,说先生很严厉什么的,果然是小孩子啊,“挺好的。”她怎么可能当着他的学生说他对她不好。 “哦……那你喜欢吃花生糖不?”男孩似乎并不健谈,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但又想和祈月说话,因此话题转得很生硬。 “嗯?”小孩子的思维真是跳跃啊,“花生糖?你们这里也有花生糖吗?” “对,我家的杂货店里就有,我明天可以给你带。”李诚泰家开着村里唯一的杂货店,几个兄弟叔伯有跟行商的,也有去县城当伙计的,倒是很有生意头脑的一户人。 “不用不用,等我想吃了自己去买。”才说几句话,怎么可能随便要人家东西。 “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花生糖啊?我家还卖小红糖,要不我给你带小红糖?” “呃,我是不大喜欢吃糖的,你不知道吗,吃多了糖会长龋齿……” 两人正说着,突然一根戒尺出现在长桌上,一抬起头,才发现楚聿正站在他们面前。 13 13、逃课的李诚泰与帐本... 楚聿当时倒没说祈月什么,只是罚了李诚泰二十篇小字,让他明天上学交上来检查。李诚泰苦着脸朝祈月挤眉弄眼,然后乖乖坐回自己那边预习去了。 学堂里有初级班的在读书,其实两人这点声音本来不算什么,而且李诚泰是瞅准了楚聿走到后排才找祈月说话的,哪里知道楚聿会想起来看看祈月在做什么,于是被逮个正着。 祈月除了觉得自己扰乱了人家课堂纪律有点心虚,其余倒没什么自觉。直到中午回去吃完午饭,楚聿说让她下午留在家里,她才明白楚聿可能对上午的事情很不满。 “我不会再在课堂上说话了,下次他来找我说话我也不理他。”祈月很认真地保证道。 “不行,你在学堂里,那些小鬼都不认真听课,这样会影响我的授课效果。”楚聿态度很坚决。 “我又不跟他们说话,怎么会影响你授课嘛?”祈月反驳道。 “他们都没怎么见过女孩子,总是分心来看你。”其他小鬼头好歹还是有分寸的,只是看看就算了,李诚泰这个不懂事的小鬼居然敢跑来跟她说话,见他们有说有笑,楚聿心里相当不是滋味,“这样下去,要是他们成绩下降,家长会去学政检举我。” 第11页 “被检举了是要扣月俸的,夫君的月俸本来就不多,要是还被扣了怎么养家呢?”楚聿就摸准了祈月不会无理取闹的个性,一个藉口将她堵死了。 “可我一直待在院子里会很闷啊,要不让我去拜访邻居吧?”祈月怎么会甘心才出去又被锁在院子里。 “你都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就算去了还不是一样闷,还是乖乖留在家里吧。” “那你教我说土话,学了我就能听懂了。”祈月趁机提出条件。她都来了一个多月了,还听不懂这里的话,才来那些天是因为学文字一直没时间让楚聿教,昨天之前的一个月又一直和他冷战。虽然普通话是这里的通用语言,使用范围广,但使用人数毕竟是少部分,而且一般都是稍微有社会地位的人,而广大中下阶层还是使用各地的土话。她不确定自己还要在这里待多久,但如果不懂这里的语言,她想做的很多事情都会寸步难行。 “怎么突然想起学这个?” “我都决定要跟着你了,当然要学这里的话啊。”祈月羞涩地道。 这个理由,让楚聿心花怒放,连带上午的不快也烟消云散了,立刻应承晚上回来教她。 祈月发现,只要不说离开的话,许多事情楚聿都很容易答应,所以,妥协这步棋没走错。只要她耐心,不轻易打糙惊蛇,就一定会等到成功逃离的那天。到时候,她一定要一举成功! 第二天,楚聿去上课了,祈月很听话地留在家里看书练字和温习昨天学的几句土话。方言没有固定拼读法则,完全得一句一句记,学起来很不容易。一开始,楚聿教一句,祈月要重复好几遍才能记住,而且往往是记住后面的又忘了前面的,后来只好用以前最开始学英语时的笨方法,用拼音拼出相近的读音,一句一句写在纸上,然后时常拿出来看和记。 楚聿走了大概一个小时的样子,突然有人敲门。当时祈月也没在脸上化装,还慌了一下,随即想起楚聿是锁了门的,便装作没人在的样子不应声。 敲门声响了几次,就停下来了,有人在门外走来走去。 过了一会儿,突然有人在门外对着里面喊什么,声音是有意压低了的,祈月听不清,便悄悄走近门边来听。 “祈月!祈月!你在不在啊?我是李诚泰!我来看你了!” 难怪觉得声音有点耳熟,李诚泰,不就是昨天和她在课堂上说话那个小男孩么。可是,现在是上课时间,他怎么会来? 祈月从门里敲了几下,“我是祈月,我在院子里。” “你在啊,真的在?真是太好了!”从男孩的声音里听得出他很高兴。 “我从家里给你带了白干果,可是门锁了,我拿不进来。” “你怎么没去上课啊?你们先生都已经去私塾很久了。” 男孩支吾了两声,没有回答,又问祈月,“你昨天下午怎么没去私塾啊?是不是先生生气了,不让你来?”他昨天在课堂上讲话都被先生罚了字,会不会也惩罚祈月,他很担心,万一先生回家打她怎么办。 “没有,是我自己要在家午休的。我又不和你们一样去上学,也用不着天天去啊,昨天只是好奇去看学堂是什么样子。” “那你以后是不是都不去了?”男孩有点失落。 “也不一定,可能偶尔会去的。”偶尔还是可以向楚聿争取一下的吧。 “偶尔啊……我以后都很难看到你了。” “你可以休沐的时候来拜访你们先生,那样就能看到我了。”好不容易才认识一个人,祈月可不想这么快断交。 “对哦!祈月你真聪明!”男孩很快又高兴起来。先生在家的时候肯定就不会锁着门啊,那时候他就可以看到祈月了嘛,虽然先生有时候很严厉他有点怕…… “那你现在赶快去上课吧!今天不还要交小字吗?”祈月知道他肯定是逃课来的,小孩子逃课不是好习惯啊。 “那这些干果怎么办?” “你带走自己吃啊。” “我是想留给你的。” “我这里也有白干果,昨天你们先生才买的。”祈月想了想,又道:“虽然吃不到你带的干果,但你能来看我我还是很开心的!” 又说了几句,才终于把小男孩哄走了。 中午楚聿回来,特意给祈月带了小点心,说下午放学要去家访。祈月好奇多问了一句是谁家,毕竟来这里这么久还从没见过楚聿出去家访呢。 “就是昨天上课跟你说话被我罚了那小子。今天不但没交小字,还缺了半天课。” 祈月一听,居然是李诚泰那倒霉孩子,果然是被抓包了。这孩子胆子也挺大的,不但不做作业还逃课,想起自己以前上初中小学那会儿,哪里敢干这种事啊,老师严得要死,稍微不顺意就搞家访。要知道,当时邻居家那个很调皮的男生,每次老师一家访,就会被他爸胖揍一顿,哭爹喊娘的半栋楼都听见。估计李诚泰也免不了要挨揍了,想到他是为了来看她才逃课,心里就有点愧疚。 不过,她也不可能向楚聿说情,毕竟昨天他就因为她跟李诚泰上课说话生气了,如果她再多嘴,说不定会火上浇油。 楚聿回来得很早,只比平时晚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回来时还拿着几本书,晚上在书房时才发现居然是帐本。 这里的税务制度很严密,每到月末就会查帐本,就连这种村庄杂货店也不会漏掉。当然,偷税漏税是自古就有的,这帐本就是李诚泰家託付楚聿做外帐应付检查的。想不到楚聿还会做这种事,毕竟,掌管税收户籍的县主簿还是他的好友,这些关系倒是挺复杂。祈月大学读的就是会计专业,自然是明白些其中就里的。 她所在的学校是全国有名的审计院校,老师都是十分资深的专业人士,有非常丰富的实操经验,她们从大一就开始上专业课,当时《基础会计》老师的第一堂课就说过,身为一个会计,首先就是要会做假帐,上了一个月的课,陆陆续续也听过不少内幕和潜规则。 所以祈月虽然才大一,学的东西却不少。她填报志愿的时候就是觉得会计师收入高才填了sj大学的注会专业,当时就了解了很多关于註册会计师的事,其他人在高考后漫长的暑假闲得发慌的时候,她已经把注会考试的《会计》全看完了,自己还买了书来学习做帐,本来是打算为大学兼职做准备的,却没想到“十一”一个假期就天翻地覆了。 想到这些,祈月不禁有些心酸。 “小月,怎么了?”楚聿见祈月听他说了帐本的事情就开始恍神,神色也很哀伤,不禁关切地问道。 祈月回过神来,眨眨有些发热的眼睛,“没事。” 看到楚聿拨算盘对帐,她突然眼前一亮,她找到将来工作的出路了!她其实根本不用去做洗碗打杂之类的体力活,完全可以做自己熟悉的东西啊,会计是古今中外都有的职业! “聿哥,”其实她还是不习惯叫他夫君的,因为楚聿要求她不能再叫他楚先生,“聿哥”和“夫君”选一个,相比之下“聿哥”还稍微没那么别扭,“我可以帮你算的,我的计算……算术很精准,而且很快。” 她小学到初中一直是学校心算特长班的尖子生,高中也一直没间断过心算练习,那时虽然没时间参加特长班,高中数学的庞大计算量却一直在锻鍊着她的心算能力,她高中算数学题都很少用糙稿纸。优秀的心算能力,是她选择会计作为择业方向的主要倚仗。 楚聿难以置信,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女子会读书写字的都很少。祈月道,“你可以随意出数字考我,五位数内的加减乘除都行。” 楚聿写了一个三位数的加减法连续运算,祈月立刻就报出了答案,他拨算盘一验证,居然是一点不差,他还是很难相信,又出了几个四位数的,祈月仍然很快就报出答案了,还是准确无误。 “真是太神奇了!小月你简直是天才!”他眼睛里是掩不住的赞嘆,赞赏和惊喜。男人虽说容易被色相吸引,骨子里却都还是渴望一个能和自己并肩而立的伴侣。他的祈月,不仅美貌,还那么聪慧!能得到她,实在三生有幸。 被夸作天才,祈月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天才,我只是自小就练习,熟能生巧而已。” “这样,可以让我帮你吗?” 虽说这种事挺隐秘,但祈月是楚聿什么人,用古话来说,是内人,跟一个人似的。祈月虽然年纪小,但她人聪明懂事,跟她说了这事的敏感性,她也一听就明白,所以他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便跟祈月一起对帐。他重新编写帐册的时候,祈月也在一边,遇到不懂的就问,楚聿也一一解答。 第12页 这样,祈月不动声色地开始学起这个时代的记帐方式来。 作者有话要说:求分求票求留言求收藏~~打滚ing~~ 14 14、李六哥来访... 有了祈月的帮忙,楚聿处理帐本的效率大大提高了,只用了两三个晚上就把年末帐做完了。祈月忙着学习,也没再说要出门的话。 楚聿觉得日子很顺心,白天去私塾上课,晚上回来教祈月说话,虽然碍于祈月的身体受不住不能在床上乱来,偶尔亲亲抱抱的却是不会少,她的顺从让他很满足。 过完下个休沐日私塾就要放寒假了,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不用去私塾,他打算带着祈月出去走走,附近不错的地方都带她去看看。还得採买些药材给她调理身子,他的医术虽然及不上师父,对疑难杂症没有办法,一般的诊脉开方却还是没问题的,祈月身体虚,趁着冬日适合进补,得用药膳好好补一补,顺便还要去接些为药铺做成药的活。 他慎重考虑了好几天,还是决定去买个奴儿回来,一开学他就要天天去私塾,没人在家陪着祈月,老是把她关在院子里也不是办法,他知道她不喜欢被关着。但让她一个人出去,他终究是不放心,得找个人看着她。 而且他如今有了祈月,自然就不能像以前那样马马虎虎过日子,各种开销都要上升几倍,他的积蓄也撑不了多久,他不得不想办法赚钱。楚聿医术算不上好,制药的天赋却是得天独厚的,他对药性和成分都很敏感,除了照方子做,还能自创出具有特定功效的成药来,以前有许多医馆找他做成药,他懒得应付都推了的,如今看来还是得再接过来。到时他的事情一多,家里就没人料理,买奴儿势在必行。 他计划得很好,怀着期待的心情迎来了寒假。哪知道,寒假的第一天,麻烦就来了。 听着敲门声响起,楚聿便让祈月躲进了卧房,自己出去开了门。 “李诚泰?”居然是他的学生,这都放假了,还能有什么事,他家的帐本也早就送过去了,“你怎么来了?” “先生好!”李诚泰非常恭敬地向楚聿问了好,然后探头探脑地往楚聿身后看,“祈月不在么?” 楚聿狐疑,“找她做什么?” “我六哥昨天从商队回来了,带了土产,”说着,拿出一个油纸包,“我拿些过来给祈月吃。先生,祈月去哪了?” “她还在睡。你把东西带回去吧,她要吃什么我会给她买的。”楚聿拦在门口,根本没让他进去的意思。 李诚泰是家里老么,一直被兄弟叔伯们宠着,虽然已经十三岁了,却心思单纯得很,自然没听出楚聿的潜台词,“啊!这么晚了还睡!先生去把她叫起来吧,早点起对身体好!” 楚聿微微皱眉,这小鬼怎么这么不会看人脸色,“她昨晚累着了,自然要多睡一会儿。”其实,他这几天都没捨得折腾她,祈月年纪小,身体太娇了。 “先生,祈月年纪还小,不要让她做太多事比较好……”李诚泰有点担心,是不是先生让祈月做了很多家事,她年纪还那么小,先生怎么这么狠心呢。这娃显然没能会意“昨晚累着了”的深层含义。 “这事我有分寸。好了,我今天上午还有事,你赶紧回家吧。”一拳打在棉花上,楚聿很郁卒,不想跟他多说,直接赶人。 “哦,先生有事就去忙吧!”李诚泰很欢快地道,原来先生今天上午要出门啊,真是太好了!“我帮先生看着祈月,就不用锁门了!” 楚聿只觉得额角青筋直跳,这孩子怎么这么自说自话,他什么时候同意他留下来了?“明年五月就是县学府的联考,你已经胸有成竹能考得上了?就几个月时间,还不好生回去温习书本!”没办法,跟脑袋不会转弯的人说话就是费劲,只好端着先生的架子将人赶走。 楚聿和李诚泰在门外说话的时候,祈月就知道是李诚泰来了。不过她没想到楚聿居然把他赶走了,这里虽然是封建社会,但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却没有必须养在深闺不许见人的限制,只要不被抢走偷走,有人到家里来拜访是允许的。 “你跟李诚泰很熟?他怎么会来看你?”李诚泰一走,楚聿就开始审问祈月。 楚聿似乎有些不高兴啊,虽然祈月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让他不高兴的,只好故意装傻道,“我怎么会知道,我跟他也就是去私塾那天说过几句话。他说了找我什么事吗?” “他说给你带了土产,我回绝了,怎么能随便收人家东西!” “他怎么就知道吃啊,那天他还问我喜不喜欢吃糖呢,我也拒绝了。” 楚聿见她浑不在意的态度,也不好说破,觉得自己防着点就行了。 李诚泰沮丧地走了,没见到祈月自然不甘心,第二天下午又来了,他想,下午祈月应该没睡觉吧?再一次被楚聿赶出去,终于回过味来了,先生其实就是拦着不让祈月见他吧? 一根筋的人,做事总是很执着的,见不到祈月绝不放弃,连着第三天第四天都来,还是被挡回去,第五天,学聪明了,拉着他六哥一起来了。六哥是大人,先生自然不可能不让他进门。 第五天,当楚聿看到捧着礼盒站在门口的李诚泰,身后还跟着李诚安时,实在有揍人的冲动。不过,他还是笑着和李诚安寒暄,把两人请进了屋。 祈月听到有人来,自然是赶忙躲进卧房画好了装,楚聿担心她没准备好,还特意到卧房门口高声道,“小月,家里有客来了,去烧些茶来。” 其实根本不用烧茶,家里的暖水瓶每天都装着满满一瓶开水。话说当时祈月看到有暖水瓶这东西的时候,还大惊小怪了一把,这种暖水瓶和现代的暖水壶几乎没什么区别,玻璃为胆,水银为裹,其基本样式为:宽口、长颈、长腹、瓶口安有开启的瓶盖,还有把手(1),唯一不同的一点,就是外壳,它的壳是竹篾做的。当然,在这时候它还不算完全普及,价格上面有些贵,家境差些的人家根本不会买。 当祈月端着茶壶和杯子走进堂屋时,李诚泰眼前一亮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祈月!” 祈月只是微微对他点了头,给三个人倒好茶,又去厨房放托盘了。 李诚泰根本不管会不会太无礼,直接就跟进去了。 楚聿眉头微皱,但碍于情面也不好说什么。 “早听说楚先生买了幼姬,却是今日才见到,先生眼光不错啊!”李诚安道。 他是个商人,自然免不了会打听价钱,“这个,先生透个底,买成多少?”李诚安十八九岁,读完了私塾就一直跟着商队东奔西走,见过些世面,为人也挺油滑,楚聿和李家交情不错,所以问这话也不算冒昧。 这方面的事情,楚聿早就是想好了的,比出个八的手势,在行市上,以祈月画了装的这种样子,这个价钱算是便宜了。 “八十两?”他在外头也打听过,这等货色再怎么也得这个价钱。 楚聿点头。 李诚安咂舌,“楚先生可真捨得花钱!”这年头,大米才两文钱一斤,一两银都可以买五千斤大米了。八十两银,几乎是许多普通人家十年的收入了。虽然楚聿作为公职人员,薪俸很高,但一年也不过十两左右,他出任才四五年,况且每年还有人情往来和各种开销,哪里能存得到这么多钱。 “当时挺中意,就跟人借了些买了。”楚聿道。 “我们家明年大概也得再添个女子,唉,这玩意儿贵得很,没有又不行。”李诚安感慨道。他们家兄弟八个,就只有一个女子,却是他大哥二哥和三哥几个人占着的,根本不准他们这些小弟用,说是过几年再给他们几个小的买一个。一般人家,兄弟几个人,只要协商好了,也是可以共用一个女人的。不过,权贵阶层和自恃身份的读书人们,一般是不屑于这么做的,他们还是坚持“妻不与人共”这种古老的传统。 在女人的事上又扯了几句,楚聿终于把话题转到李诚泰身上,“你们家八小子,将来怎么安排的?眼看着明年就联考了。”他其实早知道李家是指望着老么领公职的,也就故意这么一问。 “让他读书呗,我们家就指望着他赚个公职回来呢。”果然,李诚安如是答道。 他们家读书的不多,毕竟读书的学费是很昂贵的,就只有三哥,和他还有老八三人,但他和三哥读书都不行,只念了个私塾就出去做事了,现今老八还算不错,大家都指望着他考上县学,将来再上个州学,到学政去领个公职,让一家人都体面体面。 楚聿点头表示瞭然,“你们家老么,资质是不错的,就是心太散,若抓紧这几个月好好拼一拼,考上县学还是可能的。” 第13页 李诚安赶紧陪笑,“这不还得靠楚先生多提携么!”毕竟,在进学的时候,前一学级先生的评价和推荐很重要,县学联考的成绩占百分之七十,私塾先生的评分还占百分之三十。整个荣县府二十多所私塾,千名学子,县学却一共才收一百人,想要升学实在是不易,更何况,竞争对手还不止同级的学子,还有上级上上级滞留下来的。 “这个是自然。只是,若他联考成绩不如意,我这边给的评分再高也没用!”,楚聿自然是巴不得李诚泰这小子赶紧滚到县府去读书,“他年纪小,还不懂现在用功的重要,你们年长的还是得多管束着,这几个月拘着他好好念书,准备联考。” 先生的话,自然是很有权威的,李诚安连连称是,保证一定回去跟他爹说,好好管着老么读书。 这边,李诚泰跟进厨房,跟祈月抱怨道,“要见你可真不容易,我前些天每天都来,先生却不让我进门,今天把我六哥拖来了先生才让我进门的。” “这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啊。不过,你来找我我都是知道的。”祈月安慰他道,“你们先生说,等我学会了你们这里的话,就可以让我去拜访邻居,那时候我就能出门了。” “真的吗?太好了!那我到时候带你去玩!”李诚泰闻言果然高兴起来。 “好啊。我都还没怎么在村里走过呢,这个村好大,我都担心会走丢。” 李诚泰立刻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我给你领路,一定不会让你走丢的!我知道好多好玩的地方呢!” 李诚泰现在对着祈月不那么紧张了,话自然就多起来,开始说他六哥跟着商队去过哪些地方,有什么新奇的经歷等等,眉飞色舞的,祈月只是偶尔应几句,他一个人也能说得很开心。 “你六哥什么时候走?我可以去听他讲故事吗?”听起来,李诚泰的六哥倒是一个很有见识的人呢,祈月想着是不是能跟他打听一些行商的事情。毕竟,她将来要去找回家的路,自然是不可能待在固定的地方,能跟着老道的行商走,四处打听,比自己一个人到处乱撞要可靠得多,况且,她还得考虑生计问题。 “大概来年过了正月十五再走吧。我家十七要宴客,你让先生带你一起来吧!到时候我揪着他给你讲!” (1)关于暖水瓶的描述引自百度,据考证,我国大概是从宋代就开始使用这种暖水瓶了哦。 15 15、直面残酷... 李诚安来楚聿家的主要目的,一是拜访,毕竟自己弟弟在人家手上读书,并且两家的交情也不错,他出远门回来,于情于理都该来孝敬孝敬弟弟的先生,另一个目的就是邀请楚聿去参加他们家年前的宴客。 寒假有一个很大的节庆,春节,这个节庆是从华夏朝开始的,最早的时候是由朝廷引导过节的,每年的最后一天,朝廷都会给官员和公职人员十几日的长假,让他们与家人团聚和走亲访友,并且,在此期间各级府衙都会派人在城里大肆燃放烟花爆竹,每年的最后一天发放年糕以示庆祝。没过多久,这个节庆就在武陵大陆传播开来,如今春节作为一个去旧迎新的大节庆,已经是完全地约定成俗了。 在春节前,很多人家都会请亲朋好友到家里聚一聚,因此,年前的宴客实在很频繁。当然,也不是每家都宴客,宴客的一般都是家境比较殷实的人家。 楚聿作为村里唯一的私塾先生,地位超然,放寒假不久,就已经接到了好几家人的邀请。许多人家不想和别家撞时间,都把时间定得比较早。李家定在十七,算是最早的了。 回家的路上,李诚安想起弟弟那看到楚聿的幼姬就两眼放光的样子,不由有些忧心。他一直觉得父兄叔伯们把幼弟宠得太过头了,以至于他都这么大了还不通世故。那女孩是他先生的幼姬,按辈分都算长辈了,明明楚聿的神色已经有些不悦,他还巴着人家的幼姬说东说西,走的时候还一副难捨难分的样子。 十三岁,也到了想要女人的年纪了。 可他也不想想那是什么女人!虽说和人共用女人已经不是什么羞耻的事,但那个可是差了辈分的,那女人的所有者还是他先生,一个颇有些身份的读书人,他想去分杯羹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自己的前程还掌握在人家手里,就有胆子明目张胆去勾搭人家的女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小泰啊,你们先生的那个幼姬还真可人是不?” “呵呵,我也那么觉得。”李诚泰根本没感觉到他六哥语气不对头,傻乎乎乐呵呵地道,“她眼睛鼻子嘴巴长得都好看,就像偶人娃娃一样,说话声音也好听,人还很聪明,你不知道,她只跟先生学了一个多月,就能自己读书认字了呢!”这骄傲的小语气,就跟那人是他自己的一样。 “那我们将来也去买一个那样的?我看村东冯家那个就不错。”李诚安试探着道。冯家的那个女儿已经十五岁了,身体健壮,好生养,会做家事,性情也不错,知根知底的。家里兄弟几个基本都和冯家说好了,年后就买过来。 李诚泰皱眉,嫌弃地道,“那个我见过的,没祈月好看,还不会读书。” “我问过你先生了,祈月他当时花了八十两买的,你有这个钱去买?” 李诚泰噎住,他是没钱,不过,“你们不是有钱么?” “我们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你以为八十两是人人都出得起的?我们一家人拼死拼活一年才赚个二十几两,还要供你读书和家里开支。而且,女人会读书有什么用,能上床能生娃就行了!”李诚安道。 “那等我将来长大了再一起挣钱,等攒够了钱再买。” “你等得了,我们可不愿再等了,我和你四哥五哥七哥都说好了,过完年就去把冯家的女儿买过来。你要是不喜欢,就自己慢慢攒钱买你喜欢的吧。” “那是自然!”李诚泰信心满满地道。 李诚安嘆口气道,“小泰,钱不是那么好赚的,你看我这么辛苦东奔西跑了一两年也才一二十两银。要真正轻松来钱,还是得像你们先生那样,考上州学领公职,地位也体面,一年轻轻松松就有十来两年奉,平日还有人送礼上门。” “你读书算早,马上就要联考了,最近就不要乱跑了,安心在家念书,争取来年考上县学。后头再努力两年,考上州学给咱们家争光!” “等你将来有了公职,喜欢什么样的女孩都可以自己买。” 李诚泰脑袋简单,被他兄长这么一说,倒是很心动。当即豪言壮语道,回去一定要好好念书,来年一定会考上县学。 在他心里,仿佛只要能考上县学,将来就会有个祈月变成他的一样。 李诚安见他似乎心思还很懵懂,当然也不会蠢得去戳破。他想,等他去县府上学了,就不会经常跑去找她,他年纪小,性子不稳定,要不了多久心思自然就会淡去。 年关要参加的宴饮很多,楚聿决定早点去把奴儿买回来。逢了最近的一个大集会,便把祈月锁在家里,自己一个人上县府去了。 之前他也没跟祈月说要买奴儿的事,等他带着一个十四五岁有点黑瘦的男孩走进院子里时,祈月完全没防备会有陌生人突然进来,条件反射就往屋里跑。 “小月!”楚聿叫住了她,“不用躲起来。” “他是……”祈月疑虑地停住脚步,以前楚聿都让她有陌生人来的时候就躲起来,画好装才能出来。他要她这么做的缘由,她逐渐有些了解,这个世界美貌的女子很少,很容易被人觊觎抢夺。但她还是难以理解,自己虽然是个漂亮的小女孩,但怎么就需要弄得跟绝世祸水一样了呢。这种美人稀缺度,她没有切身体会,一直觉得很不真实,甚至很荒谬。 “去跟夫人问好。”男孩抬起头来,看见眼前的女孩,微微一愣之后,向祈月鞠躬道:“夫人好。” 夫人……祈月惊讶地看着楚聿,他们说她是他的幼姬,她是学了土话才听懂这个词的,她在书里看到过,幼姬就是男人豢养的年幼的女孩,是玩物一样的东西,她也一直以为他是把她当做玩物,却没想到,他会对人这么介绍她。 夫人这个词,和原本世界的含义没有差别,是对妻子的称唿。可是,十二岁的夫人,一个猥亵少女的男人,这个扭曲的世界,她无法接受。 “嗯,你好!”摸不清男孩的身份,只好有点尴尬地回了句你好。 “聿哥,这是……” 楚聿看她惊讶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他没提前跟她说,就是为了给她个惊喜,看来效果的确达到了。“这是我买回来的奴儿,以后我去私塾了,可以让他在家陪着你,你要出门也可以让他跟着。我还特意选了会说官话的。”会说官话的奴儿价钱要贵些,但他担心奴儿不会官话,祈月不好使唤,而且,祈月出门要是听不懂土话,还可以让奴儿翻译。 第14页 奴儿?如果她没记错,武陵大陆的奴儿和是太监的差不多的。 这个世界和中国古代一样存在着奴隶制度,有生活贫困的人自愿卖身为奴的,也有因罪堕入奴籍的,其中罪奴地位最低下,生活条件很差,而且完全没有人权可言,说女子可悲,却至少性命是能保障的,但罪奴,就和畜生一样,连生死都完全掌握在主人手中。就算被人杀死,也完全不受法律制裁,只需要向奴主支付对等的赔偿。女奴一般会沦为洩慾工具,男奴就会被派去长期从事艰苦的体力劳动,而且会用镣铐锁住双脚以防他们逃跑。 这个世界的女人很少,所以很少会有侍女,只有皇宫里才会有稀少的几个侍女存在,所以即使是内院的侍者也全都是男奴。不管是罪奴还是自愿卖身的奴隶,虽然在其他待遇上会有一定区别,但只要是在内院工作的男奴就必须要喝绝育药。因为内院工作的奴隶会接触到主人的女人,为了避免他们对主人的女人有非分之举,从一开始就会被餵下毒药,让他们失去性能力。 这种奴隶,就被称作奴儿。 这个少年……是奴儿。 少年很瘦,衣服破烂,头髮乱蓬蓬地遮着脸,看不见五官,脚上没穿鞋子,冻得红肿,生了好几个冻疮,瘦骨嶙峋的脚腕上是黑色的铁锁链。 看着眼前的少年,祈月心里很不是滋味,她的弟弟祈皓,也是这样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是一个非常阳光开朗的少年,而眼前的男孩,她不知道他经歷过多少苦难和非人的折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到一丝生气,麻木,死气沉沉。 这个世界,真的很残忍。 楚聿见祈月打量自己买回来的奴隶,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微微皱眉,“你先进屋去,外面冷,我带他去收拾一下。”这样蓬头垢面的放家里,实在看着糟心。 他买下奴儿的时候顺便就在附近买了几套一般人家给奴隶穿的粗布衣服,用包袱装起来顺手就扔给了新买的奴儿。 “把这个带进去,这是给你买的。”楚聿将自己手头的一个包袱给祈月,里面装着一件皮袄子,一个手炉和一包药材。 带着奴儿从外面进了厨房,楚聿大致给他说了各器具放置的位置和用处,便让他自己在院子里的井里打些水热一热,把自己清理干净换身衣服再到堂屋来见他。 收拾干净的奴儿虽然仍旧又黑又瘦,看起来却要好多了。他五官长得不算丑陋,只是太瘦,脸上颧骨很明显,眼眶也深深凹下去了。楚聿觉得瘦无所谓,只要没病就好,反正他们家也不用他来做什么体力活。买之前就好好检查过,餵过药的,身体也没病,会做饭洗衣打扫,还会说官话,和奴主协商了一会儿,便以五两银买下了。 他的头髮已经用布条拢在一起,整个脸都露出来了,祈月这才清楚地看到,他的右颊烙了“罪奴”二字。怪不得罪奴很难逃跑,脸上烙的字太醒目了。 楚聿给奴儿起了个名字叫麒麟,麒麟是瑞兽,有祥瑞之意。 祈月这个年纪的青少年,虽然已经接触了一些社会阴暗面的东西,懂得了某些现实的无奈和无能为力,但多多少少都还存留着一点红果果的正义感。奴儿这种制度,在书上看着就觉得很残忍,但好歹还是离她很远的事情,没什么真实感。但如今,这种事情已经发生在身边了。 她无法无动于衷,但她也明白一个人不可能与一个社会根深蒂固的制度抗争,她不可能改变什么。或者这只是藉口,她根本是自私懦弱。她连让楚聿解开他的镣铐这种话都没说。 有点难过,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矫情还是良心未泯。 索性去书房看书,晚上也早早就睡了,希望眼不见心不烦,可心里终究是久久难以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个奴隶制度的时候有点于心不忍。祈月到底该怎样对待这个奴儿?如果向楚聿要求改善这个奴隶的一些生活条件,会不会显得太圣母? 16 16、争执... 祈月矛盾困惑的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她和楚聿两人坐在桌上吃早饭,那少年侍立在一边。 已经是十二月,天气很冷,早上还结了霜,村里的人都开始穿棉袄了,那少年却只穿着两件单薄的粗布衣服,一双糙鞋,双手双脚冻得通红,整个人都有点瑟缩。祈月几次三番将目光投到少年身上,却又不敢看太久,她有点怕对上他的眼睛,害怕他看到自己同情的目光。但事实上,少年一次也没抬起头过。 挣扎了一番,祈月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聿哥,让麒麟先下去吃饭吧,反正我们两个人也用不着他做什么。”奴隶不能与主人同桌而食,祈月是早知道的,她不能贸然说出让麒麟跟他们一起吃饭的话,因为不用问就知道楚聿会拒绝。无论是哪个时代的读书人,多少都讲究身份。 没买奴儿的时候自己吃饭也没什么不便,楚聿觉得无所谓,便对麒麟道:“你先下去吃饭吧,待会儿来收拾碗筷就行了。” 麒麟木木地应了声“是”,就自己去厨房了。 见楚聿很容易就答应了,祈月忍不住想,他好歹是个读书人,应该不会对奴隶太苛刻吧。于是,大着胆子道,“麒麟怎么还穿着单衣啊,现在这么冷,他穿那么少会生病的。” 这么一说,楚聿才想起来,“忘记给他买件棉衣了。”他哪里能为个奴隶考虑得那么细緻,“无妨,下个集会去买吧。” “下个集会不是还要等几天么,现在这么冷,一不小心就病了。” 楚聿不在意地道,“不过是个奴儿,哪有那么娇贵,放心,生不了病的。”冬天不给奴隶发棉衣的人家多得是,也不见得有几个就病死了。 这话听得祈月很来气,暗道,你自己冬天怎么还要穿棉袍,穿件单衣过冬试试!你是人他也一样是人,凭什么你就比人家娇贵了! 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们可以把不穿的旧棉袍给他穿嘛,万一他病了,买药也要花很多钱的,你一个人赚钱养家很辛苦,我们要能省就省,这也是另一种方式的节省啊。” 话还说得挺贴心,楚聿听到自然高兴,其实他哪能不知道祈月的心思,她年纪小,心肠软,觉得于心不忍。在他看来,奴儿买来就是使唤的,哪里用得着对他知冷知热,不过既然祈月要待他好点,他也不会逆她的意,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好,我待会儿去找来了给他。” 祈月见楚聿不反对,就得寸进尺地提了更多的要求,说给他解下镣铐,以免做事会不方便,反正卖身契在他手中,他也不可能逃走等等。直到她说让麒麟搬到她以前住的那间房时,楚聿严肃地反对了。 “祈月!”这是唯一一次他连名带姓地叫她,语气很严厉。 楚聿的五官不算出色,看起来却很舒服,不浓不淡的剑眉,眼睛不算大,单眼皮,眼形稍微偏长却不是那种显着的凤眼,眼眸乌黑深邃,挺直的鼻樑,厚薄适宜的唇,属于很耐看的那种人。由于长期沾染书卷,整个人气质显得很温润,用话本子里的词来说,也是一斯文俊秀的妙郎君。但他却并非真正的文弱书生,脸一板就会很有威严气势,人也有手段,所以私塾里的学生们对他都是又敬又怕。 被他黑沉沉的眼睛盯住,祈月不由有点心虚。 “去书房,把《崇德经》拿出来抄三遍,好好看清楚,什么是长幼尊卑有别。” 居然被他罚抄书!她又不是他学生,他有什么资格罚她!祈月又羞又怒,却不敢真的惹恼他, 因为楚聿这次根本不像以前一样,稍微沉下脸色又缓下来好言好语,他说完直接板着脸往书房走了,显见是十分认真的。 楚聿在一边看着她抄书,期间也一直没跟她说话。《崇德经》很长,分上中下篇,写得全是伦常道德一类的东西,全文一共九千多字。这里的笔是毛笔,祈月用得也不熟,抄到中午吃午饭的时候也才刚开始第二遍,手却抄得酸软难当。 “好了,停下来吧。”楚聿这才说道。 “现在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祈月抬起头来,愤愤地看着他,紧抿着嘴,显然没有答话的意思。他们这些人所谓的崇高道德,完全就是封建社会的三纲五常,振振有词的吃人制度,却自以为掌握了全天下的真理。作为文明社会的人,她对那些压迫人的制度打心眼里不贊同。 看着祈月倔强的眼神,楚聿很无奈,往狠了罚其实他也捨不得,嘆口气道:“先去吃午饭。” 下午,楚聿也没再提抄书的事。但祈月就是不跟他说话,楚聿也拉不下脸来主动开口。 这种状况持续到晚上,楚聿妥协了。 “还在为上午的事生气?” 第15页 “……”祈月翻身背对着他。 “小月,你不能总这么倔,我是你的主家也是你的丈夫,你要学会服从我。小事上我都宠着你依着你,但有些事你不懂,要听我的。” “……” “我虽然没让他移到这边的卧房,但给他拿了棉被的,两床厚棉被,很暖和了。小月,你也知道的,奴儿怎么能住主人家的房呢,让外人看到不是得笑话吗?过了春节还有很多人要来我们家里拜访,到时候被人看到,你让他们怎么看我?”楚聿好声好气地解释道。 “……”祈月心里很愤慨,他还真以为他对她有什么名正言顺的所有权,笑话,明明是他把自己骗到手的,还威逼利诱。种种所作所为,还好意思标榜自己是君子?别人怎么看他又怎样,他本来就是那么卑鄙无耻的一个人。 “好了,别气了,为个奴儿值得你跟我这样?”楚聿心里其实也挺窝火的,他在她心里难道还没个奴儿要紧? 祈月听着楚聿已经开始有点生气,知道自己不能闹下去了,真的惹恼了他吃亏的还是自己。遂委委屈屈道,“哪里光是为了奴儿!为那么点事儿你就罚我抄书,手都抄软了,我又不是你学生!你还凶我!你说对我好都是骗人的?” 什么叫倒打一耙。 被祈月这么一撒娇,楚聿心里那点气顿时就没了。祈月也就是拿准这一点,相处了一两个月,她渐渐发现,楚聿最是受不得她撒娇,她一撒娇他就没辙。但就是在出门这种事上不大管用,他还是不信任她。 “好,都是我的错行了吧?你今天可是大半天没理我,还要夫君我来给你赔小心,再怎么也扯平了吧?”楚聿软声哄道。 “哼!”祈月轻哼一声,不过一听也知道是不再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为考试忙了一天,很累,所以字数有点少,请大家见谅~~ 17 17、女人们... 有了奴儿,楚聿便不用再照顾两人的生活起居,腾出一间闲置的屋子,把以前制药的器具翻出来,一天绝大多数时间都在那里捣鼓。他接了很多单子,想着在年前弄完,就不得不加班加点地赶工。 但对祈月而言,却更多的是束缚。以前楚聿去私塾了,整个院子就剩她一个人,她想干什么都行。趁他不在的时候,她还偷偷翻找过铭牌钥匙,只可惜找遍了整个院子也没找到。如今多了一个人看着她,今后要逃跑就更不容易了。 更何况,如果她在院子里逃走,肯定会连累到这个奴儿,让无辜的人为她受过,她还过不去良心上那一关。所以如今她也没对他多亲切,连话都很少说,毕竟她能为他争取的都争取过了,若是对他太好,将来等她逃走了,楚聿说不定还会迁怒于他。 因此,有了奴儿,生活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日子照常过。很快到了十七那天,当天一大早,基本上各家才吃了早饭,李诚泰就跑到楚聿院子门口等着了。这几天他都被家里人拘着在家读书,根本没能出门,所以更别提来找祈月了。今天家里人多事忙,没工夫看着他,他便趁机跑出来了。 祈月先在屋子里画好装才出来的,当麒麟看到变了个样的女主人,也完全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了,而且之前楚聿早就在这种事上警告过他。 一路上,李诚泰依然是我行我素地不停跟祈月说话,祈月也会回应他,楚聿一直脸色不愉快,心里不知几百次想把这厚脸皮的小子提起来扔到路边。 当他们到达李家,时间已经不算早了,李家的大院子里聚集了很多人,三五成群的在说话。见他们进来,都纷纷来跟楚聿打招唿问好。楚聿要应付那些人,一不留神,就让李诚泰把祈月拉走了。 “我们现在找我六哥去,你不是要听他讲故事么?” “现在不好吧,大家都很忙。”宴客的主人家忙着招唿客人,她暂时不好去打扰。 “没关系的,我让他给你讲,他肯定不会拒绝!再说,他忙的又不是什么要紧事,只不过在厨房帮忙而已。”要准备十来桌的酒席,厨房里的事哪能不紧。只不过李诚泰被人宠坏了,根本没沾过家事的人哪里知道这些。 “小泰,你上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爹不是叫你早上在家读书的吗?”一个繫着围裙的中年妇人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李诚泰,不由有些埋怨地道。 李诚泰不耐烦,“我去接先生他们了。忙你的去,事儿多!” 因为李诚泰在祈月面前一直很乖巧憨厚的样子,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态度,还吃了一惊。 “这是……我该怎么称唿她?”祈月觉得还是打个招唿毕竟礼貌,因为这个女人看起来可能是李家的女主人。 “不是什么要紧的人,我家老娘。你叫她婶婶吧。”李诚泰不在意地道。 祈月微微皱眉,这是对母亲的态度吗? “这位妹儿是楚先生的幼姬?叫什么名字?来,到屋里去,女孩子们都在那里呢。”那妇人似乎已经习惯了李诚泰这种蛮横无礼的态度,兀自热情地招唿起祈月来。楚聿的幼姬,虽然听说过,但她们这些女人常常待在屋里,还从没见过。 “我叫祈月,婶婶你好!”祈月用不太熟练的土话笑着道,一副很乖巧的样子。 李诚泰他娘拉起祈月的手,和蔼地笑着道,“妹儿怎么叫婶子,你男人是楚先生,叫我嫂子就行啦!” 要把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叫嫂子,还是从未有过的经歷。如果她把李诚泰的母亲叫嫂子,那岂不是比他高一个辈份,以前她倒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你这么老了,祈月怎么能把你叫嫂子!”李诚泰口无遮拦地道。 “按辈分不就是这么的,这可是你小师娘。”说着就不再理他,拉着祈月往偏房里走,“妹儿别在意,我家八小子不懂事呢!” “什么小师娘!祈月不就是祈月么!”李诚泰不满地嘟囔道,一抬头见祈月跟着他娘走了,急道:“哎!祈月,你去找她们干什么?她们又没什么好玩的!” “我现在都还不认识同村的女孩子呢,去看看嘛,你要不要一起?” 李诚泰嘴一撅,还是跟着来了,“真不好玩,你非要去。” 李家十八九口人,家里也算殷实,院子修得很大,三进三出,还稍微走了一小会儿才到女眷们所在的比较偏里的屋子。 走进屋子,祈月见到十来个女子坐在一起说话,大多数都做妇人打扮,身边还带着一两个小孩子,其中有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相貌普通,皮肤有点黑,身材挺丰满,见李诚泰的母亲进来,立刻起身迎上来,笑眯眯地道:“婶婶来啦!”又对李诚泰打招唿道,“诚泰小哥,一大早就不见你,上哪儿去啦?” 李诚泰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她的母亲倒是很亲切,“玉兰啊,这是楚先生的幼姬,你该叫小娘的!婶婶要去厨房帮忙,你帮我好好招待她啊!”这女孩就是李诚安所说的冯家的女儿冯玉兰,两家基本都谈好了,等过完年就把人接过来。虽然女子地位低,但一家人中,婆媳地位也还是有差别的。冯玉兰面对未来婆婆,自然要乖巧讨好。 “婶婶放心吧!”拉过祈月的手,热情地道,“楚小娘,我们进去坐着吧,我给你介绍村里的其他女孩子和嫂子婶婶们!” 祈月在屋里坐下,冯玉兰先向屋里的女人介绍她,然后又给她一一介绍,这个是谁家媳妇儿,那个是谁家媳妇儿,她土话说得太快,祈月根本没怎么记住,那些女人都很热情地来向她打招唿,她们以前没见过祈月,自然好奇,问这问那的,言语间都有点讨好奉承的意味。 被许多年纪比自己大的妇人叫小娘,祈月觉得尴尬极了。因为小娘不是那种江南方言中小丫头的意思,而是和阿姨婶婶差不多的称唿。 “楚小娘的手真软,楚先生是不是都不让你做家事啊?听说你们家还买了奴儿,唉,楚先生待你真好!”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道。 “那是当然,楚先生那种读书人哪里是我们家那些老爷能比的!楚先生可是公职人员,有钱哩,所以都是楚小娘命好啊!咱们是想不来的!”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接话道。 “哎!小娘可生得真标緻!看这小嘴儿颜色嫩得,眼睛也好看!” 基本上祈月一进来,一大堆人的话题都在她身上转,祈月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干干地坐在那里,她本来也不是那种性格很外向的人,勐然成为话题中心,被弄得头昏脑胀。但这样自然有受冷落的人不高兴了。 一个二十多岁穿着小皮袄子的女人故意高声道,“唉!这天可真冷!这么冷的天,楚小娘还只穿个棉袄子,小身板受得住么?” 第16页 “还行,棉袄挺厚的啊。”祈月答道。 “楚先生都不给你买皮袄子么?我家老爷年年都会给我买一件呢!我都说多了穿不了,他还买!唉,这男人真是花钱大手大脚,一件皮袄子可要一贯钱!”话里炫耀的意思很明显,周围几个女人都不由暗暗撇嘴,这女人,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肚子争气生了两个女儿么! 由于女子少,人口繁衍自然会有问题。朝廷为了鼓励生育,在各地府衙贯彻生育奖励政策,一个女人,生育超过三个,每再生一个儿子,奖励一两银,超过五个,每个奖励二两银,生一个女儿,则奖励十两银。重奖之下,民间自然家家户户都努力多生,大多数家庭都有七八个孩子,最多甚至有一个女人生十八九个的。即使如此,也无法挽救逐年下降的人口。 武陵大陆的男人们传宗接代的意识很重,和中国古代一样,信奉“多子多孙多福气”,所以挑女人的时候都很看重生育能力,跟大户人家豢养姬妾偏好娇弱柔美不一样,在平民家庭,往往是身强力壮的女人价钱更贵。女人间,也会相互攀比生育能力。 这不,屋里女人们的话题就开始扯到了生育上来了。说哪家女人能生,已经生了十来个,今年又怀了一胎,哪家生了个女儿,哪家的女人都讨回来几年了,还没怀过一胎,家里男人闹着要找她娘家退钱。 祈月当时看到书里写的那些生育鼓励政策和女人们的生育状况时,不由得想,他们根本不是拿女人当女人,而是当母猪吧?而如今,看着这些女人乐呵呵地讨论着这种事,心里百味乏陈。她以这些为被完全被当做洩慾工具和生育工具的女人们,应该个个都是不堪重压死气沉沉的,但所见却并非如此。她们完全已经习惯了,所以不会觉得残酷不公。这种无知的快乐,到底是幸运还是悲哀呢?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前面大家说祈月没骨气的事,请容许作者在此为她辩解下。她会轻易屈服,并不是她心里不愤怒,而是形势所迫不能发作。在那种情况下,如果继续和楚闹下去,第一个会被迁怒的就是奴儿麒麟。而且她的性格是柔韧型的,坚韧但懂得变通,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能忍耐。会咬人的狗不叫。她要达成目的,只有先装出对楚聿很顺从的样子,等他慢慢放松了警惕,然后寻着机会逃跑,一举成功。 18 18、共妻与搜寻犬... “楚小娘打算什么时候给楚先生怀个娃?”一个女人把话题再次扯到了祈月身上。 祈月很尴尬,她还没说话,旁边的李诚泰马上不满地道,“你们这些女人乱说什么!祈月这么小,怎么会怀小娃!” 一个素来胆子大的女人取笑道,“哟!看看,咱们李家小哥多维护他师娘!” “李小哥是不是打算到你们先生家入赘啊?”另一个女人口无遮拦地道。 话一说完,立时挨了旁边女人一肘子,“乱说什么,冯家妹儿在这里坐着呢!” 李诚泰闻言,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悄悄地看了眼祈月。 入赘,是指想要与不是兄弟的人共享一个女人,就必须带着财产加入拥有女人的那个人的家庭。如今武陵大陆也有一些这种方式组合成的家庭,但毕竟是少数,男人对后代繁衍看得很重,和不是兄弟的人共用女人,谁能知道怀的娃是不是自家的种呢,所以一般都很排斥这种入赘。 祈月莫名,没听懂他们说的什么,很多土话的发音她都还没掌握,所以,她只听到一个陌生的发音,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们说的什么?”她问李诚泰,示意他用官话解释。 “嗯……没什么,你不要管她们啦!都是些无聊的女人!”李诚泰支吾了一下,如是道。直白地提到这种事,他在祈月面前还是会不好意思。 “我们走了吧,都坐这么久了,该认识的也全认识了吧?”李诚泰拉了拉祈月的袖子道,“我带你去我房间看我的玩意儿,可多好玩儿的了!” 祈月也觉得自己和这些女人不太有共同话题,便站起来,找了个藉口出去。祈月一走,李诚泰自然也跟着走。屋里的有女人立时叫道,“李小哥,这就走了?来还没跟你媳妇儿说上话呢!”说着,把冯玉兰往李诚泰那边推。 冯玉兰羞得脸通红,“袁嫂子,别开我玩笑了!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呢!” “怎么八字没一撇了?我可听说,李家的定金都送到你家去了,说是年后就把你接到李家呢!” 祈月疑惑地看向李诚泰,这个冯玉兰是李诚泰的媳妇儿?童养媳?好像也不大对,童养媳是自小就养在家的。听她们的说法,好像是过完年就要接过门来了。不过,李诚泰才十三岁吧?这么小就结婚也太早了。 李诚泰不理她们调侃,催促着祈月快走。 离开屋子,祈月忍不住好奇道,“那个玉兰还真是你媳妇儿啊?害羞了?” 李诚泰急道:“祈月,你别听她们乱说!那是我四哥五哥六哥和七哥几个人的媳妇儿,我都说了不要的!我要等考上州学了找自己喜欢的!” 祈月没想到别处去,只以为他的媳妇儿是哥哥们选的,他不喜欢,担忧地道:“那怎办?她们不是说都送了定金了吗?你既然不喜欢人家,怎么不阻止你家里人去送定金,总不能白白耽误了人家女孩子吧?” “怎么会耽误?哥哥们要她啊,只是我不要而已!”李诚泰解释道,他可不想祈月误会了。 “让她做你哥哥们的妻子?你们家已经选好了谁来娶她了?这样会不会对女孩子不大好啊?”共享妻子这种事,读书人不耻,根本不写在书上,所以祈月不知道。 “有什么不好的,我四哥五哥六哥七哥都很能干啊,她能有这么多能干的丈夫是她的福气。”李诚泰根本没注意到祈月说“选”有什么不对,这其中的意味,不是细心人是体会不到的。 祈月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这么多能干的丈夫”,“你是说……你的几个哥哥们一起娶她?” “对啊。” “可是,一个女人几个丈夫,这种事……”祈月很难以置信,不是说古代女人都要从一而终,一女不侍二夫么?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很难接受这种丑恶的共妻制度。 “有什么不对吗?”李诚泰理所当然地道,“我们这里的人,大多数都这样啊,女人少嘛,没办法。” “没,没什么不对。”祈月随即意识到她反应过头了,不过幸好李诚泰粗枝大叶,没发现什么。 如果说知道了共妻的风俗算一个打击,那么,祈月一天连续遭到了两次沉重的打击。 快吃饭的时候,那个穿皮袄子的女人开始找她的女儿,她稍微大的那个女儿小荷,今年六岁,跟几个小孩子一起在院子里玩耍,那女人在屋子里和人说话说得开心,便没注意看着她女儿,到吃饭的点才想起找人,院里院外都找遍了,还是没找着人。 女人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两个满脸络腮鬍子的男人急匆匆地从人堆里挤进来,女人一见来人,脸色一白。 “你把小荷弄丢了?”一个男人怒气沖沖地质问道,“我叫你看着人,你干什么去了?” “她就在院子里,我想人这么多,也不至于会丢就去屋里了……”女人唯唯诺诺地道,完全不见刚才在屋子里炫耀的得意。 男人甩手就给了女人两耳光,力气用得很大,女人立刻被打翻在地,嘴角都打破了,流出血来。“贱娘们儿!这点事都做不好!” “老二在这里看着她,我去找村长借搜寻犬!”打人的男人对另一个说,转头又踢了女人一脚,恶狠狠地道:“晚上回去再收拾你!”说完,气沖沖地走了。 祈月心惊胆战,那个男人居然一来就打人,对一个女人用那么大力气,而且,周围完全没人指责或制止他。李诚泰还在旁边讨好地对祈月道,“嘿嘿,那女人活该!叫她刚才得意,叫她向你炫耀皮袄子!这下把她女儿弄丢了,回去有得受了!” 祈月此时完全不想搭理他,人家挨打了,他作为主人家当着面就幸灾乐祸,真不知道脑子长在哪里了!她知道为什么没人制止,因为女人对这些男人来说就跟物品一样,主人愿意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旁人根本不关心。 祈月心里很愤慨,又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那女人就是被打残了也不会有人管她吧。如果真的惹毛了楚聿,他会不会也对她动手,她能经得起那么几下?她不由得想到了逃跑失败可能的下场,觉得手有点抖。 “怎么了?小月被吓到了?”楚聿见祈月神色怔怔,关切地摸了摸她的头,他似乎洞穿了她的担忧,柔声道,“我不会像他那样打人的,我保证不对你动手,别怕。” 第17页 毕竟丢了女儿是大事,很多人都帮忙找起人来。不久,一个中年男人牵着一条很大的金毛犬走进院子里,祈月见过他,他是这个村的村长。那么,这就是那个男人所说的搜寻犬? 络腮鬍子的男人拿了一件小孩子的袄子放到金毛犬鼻子底下,给它闻了闻,那犬就立刻吠叫着往院子外头跑,几个人跟着追出去。这搜寻犬和警匪片里的警犬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真的有那么神么? “聿哥,那女孩能找到么?”祈月担忧地问。她忧心的不是那个叫小荷的女孩的安危,而是自己的逃跑计划。如果那搜寻犬真的那么厉害,闻了随身衣物的味道就能找到人,那她就算解了铭牌也跑不出这个村。 “能的,放心吧,那些逃奴都能用搜寻犬找回来,更何况她一个小女孩,村里又没陌生人来,不会丢的。” 一边的李诚泰也献宝道,“我们村的搜寻犬可能干了,去年和县府育犬场那些搜寻犬比赛还得了头等奖呢!以前村里好几次有女孩子被人偷了,都是它找到的,那些盗贼还自以为藏得好,结果三两下就被我们的搜寻犬找到了!” 这么一说,祈月脸色更是不好,她在书上看到武陵大陆各地都有很多专门养犬的饲养场,想当然地以为是这里的爱犬成风,当做宠物养着卖出的,也没细看,当时还奇怪,怎么宠物饲养场也归官府掌控,原来,竟然是养的搜寻犬。怪不得那些逃奴那么容易被抓到,她以为是脸上烙字的缘故,却没想到绝大多数都是因为搜寻犬。 “能找到就太好了。”她有些心不在焉地道。 最后,那小女孩果然被找回来了,就在院子外头一个存薯类的敞口地窖里头,地窖外头搭着糙棚子,小女孩和人玩捉迷藏,躲进去久了没人来找就睡着了,外面那么多人叫她都没听见。 19 19、天真温柔的陷阱... 搜寻犬的存在,让祈月的逃跑更加困难重重。她逃出郦瞿村的计划完全落空,村子太大,又地势平坦没什么遮掩物,她连暂时躲避搜寻的地方都没有,只要用上搜寻犬,她根本也躲不住。如果失败一次,要等待下一次机会,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况且,楚聿不在家的时候,还有麒麟时时刻刻看着她,且不说她能不能越过麒麟逃走,而是她成功逃走的后果,麒麟会受到怎样的牵连,他是奴,连生命也无法受到律法保护的人。要他以严重代价来承受自己逃跑的后果,她做不到。 如此种种,令她一度有些绝望,可心里总是不甘的,她天天都在想如何逃出村子,却始终一无所获。从李家回来,她一连几天都情绪低落,虽然努力装得若无其事,可她这个年纪,终究不是情绪掩饰的高手,还是被细心的楚聿发现了。 楚聿整天都在忙制药的事,他要赶着在年末前做完,才能和祈月轻轻松松地过春节和元宵。祈月从李家回来那天下午就有点厌仄仄的,当时他也问过,她却说是累着了。他知道她有心事,但她不想说,他就是强迫她说出来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好转的效果。 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整理一下,后天集会的时候就可以去几家药铺交货了。 “小月以前见过梅花吗?”临睡的时候,楚聿问道。他打算带祈月出去散散心,正好逢腊梅盛开的时节,带她去御林梅海住几天。 “梅花?”这里有梅花,她是知道的,“见过的。” “后天我去交了药,带你去御林梅海看花,喜不喜欢?” 祈月愣住,“你要带我出门?” “是啊,现在御林那边腊梅盛开,景致正好,而且还有许多风味小吃,我们去那里住几天。” 祈月突然豁然开朗,她怎么这都没想到,她自己的确无法逃出村子,但谁规定她一定要从村子逃走呢?楚聿愿意带她出门,只要出了村子,那些在村里的重重顾虑就都不存在了!在其他任何一个地方也比在这个村子逃走的成功率高啊! 比如县城,县城地方大人流密集,如果是集会的时候,她只要一乔装,混入茫茫人海里,楚聿要找到她就很难了。一方面县城大,街道结构复杂,楚聿绝不可能像对郦瞿村那么熟悉,另一方面,他也不可能像在村里那么容易找到帮手,等他找好人来寻找的时候,她早就跑远了。 楚聿完全没想到祈月是在想着逃走的事,只见她神色豁然明朗起来,前些天的怏怏不乐的样子一扫而空,只以为她是很欢喜能出门玩耍,她的这种反应,让他很欣慰。 “知道我为什么选御林梅海么?” 祈月情绪很高,立刻回应,“为什么啊?” “你不是很仰慕武陵大帝吗?御林梅海有他的遗蹟,当年武陵大帝路过那片梅林时,十分痴迷那里的景致,住了三天,还在那里的梅落亭题了字,不过那些字都是天书文字,没人能看得懂,后来那片梅林以此闻名,被人称作御林梅,如今过了几百年,那梅林越来越繁盛,附近住民也种梅成风,那个附近的村子和御林梅一起就被称作御林梅海了。”这是御林梅海的由来,见祈月很有兴致,他便细细说来。 祈月很仰慕武陵大帝,这是他以前观察发现的,因为她第一次读到武陵大帝的时候,毫不掩饰的赞赏,惊嘆与喜悦,问了他许多关于武陵大帝的事,知道音标是武陵大帝所创的时候也情绪很激动。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仰慕英雄的。 “仰慕么?”祈月疑惑了一下,“他的确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她总得为自己以前那种对武陵大帝的强烈兴趣找个合理的藉口。 逃出村子的问题解决了,关于逃走她有了新的打算,等时机成熟时让楚聿带她去县城,并且在逃走前将钥匙拿到手解下铭牌。 说起来不过几句话的事,做起来就太不容易了,没有解下铭牌,一切都是空谈。她曾经趁楚聿去私塾的时候在各个屋子都四处翻找过,甚至半夜偷偷在楚聿衣服里也找过,却怎么也找不到铭牌钥匙。也曾以洗澡不方便为由要他解下铭牌,但怎么说他都不肯答应。 楚聿看起来对她很温和,小事上也说什么是什么,实际上根本完全没放松防备。 努力了大半个月,一点成效都没有。祈月很沮丧,她连那种牺牲都做出来了,他居然还是不放心。照这么下去,她要何年何月才能脱离目前的困境? 要她像村里的那些女人一样,做男人的洩慾工具,像母猪一样不停地生孩子,是绝对不可能的!她绝对不接受那种人生! 既然能把她送到这个世界来,就一定能有回去的方法。她坚信,只要她不放弃寻找,总有一天会找到回家的路。不论要找多久,她也一定要回去,绝不留在这样的世界。 所以,她一定得先摆脱目前的身份! 楚聿目前不放松方警惕便没关系,她可以等。但这种时间不能太长,她要尽快取得他的信任。思考了一天,她终于下定决心,在心里默默演练着。 第三天,祈月跟着楚聿一起去县城,在县城交了药,转道去御林梅海。家里头把院门锁了,麒麟也放到李家去了。 在路上,祈月坐在马车里,一边看着沿路的景色,一边和楚聿闲谈。觉着气氛差不多了,祈月终于开口道,“聿哥,我前天在李诚泰家听到一件事。”她说得很犹豫的样子。 “什么事?”见祈月的神色,似乎还是很重大的事。他猜想是不是和她这几天心事重重有关系。 “冯家的女儿要嫁给李诚泰的四个哥哥,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止是李诚泰四个哥哥的事,他也有份,年后就会接进门了,这事怎么了?”楚聿耐心地道,也不忘抹黑一把李诚泰。 “几个人一个妻子也可以吗?这样不会被人耻笑吗?”祈月困惑地问道。 “怎么想起问这个?”楚聿皱起眉头,她怎么会想起问这些?难道是李诚泰那小子…… “在我家乡,是绝不会有这种事的,律法明文规定了一夫一妻制,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都是犯罪。我觉得,相爱的两个人,一起白头偕老是很幸福的事情,我父母就是那样恩爱的夫妻。掺进了第三个人或者更多的人,大家都会过得不开心。”祈月神色纯真地道。 她已经从李诚泰那里知道,有身份的人或者读书人都很不耻共妻这种事,所以才敢如此立场鲜明地跟楚聿说。 楚聿的眉头渐渐松开。 “聿哥,我很害怕。”祈月拉住楚聿的手惶惶地道。 “你怕什么?”楚聿温柔地问道。 “我害怕我们之间会有那样的第三个人。聿哥,我不想和其他人在一起,你不会那样做,对不对?” 女孩柔弱无助的样子惹人怜惜,楚聿伸手抱住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髮,无声地安抚着。 第18页 他怎么会愿意与人分享她,她是他的心头宝,他只想一个人独占,珍藏。 “不会,我绝不会让我们之间有第三个人。” “嗯。”祈月轻轻地微笑,抬头望着他,淡棕色的眼眸干净温柔,“我喜欢聿哥,以后也只喜欢聿哥,我想一直和聿哥在一起,就我们两个人,像我父母一样幸福。”她的父母真的很恩爱,母亲年轻时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却甘于和条件普通的父亲在一起,不是没有条件更好的成熟男人来追求她,她全都坚定地拒绝了。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可她的父母从来没有争吵过,都是那么关心和珍视对方,每到纪念日,两人还会互赠礼物和出去看电影。因为他们很相爱,所以她才有一个那么幸福的家。 话落,祈月明显地感到腰上的手一紧,“小月……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祈月坚定地点头。“聿哥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小,所以不相信我说的话?”她其实不指望这些话能立刻有多大效果,但她也相信不会一点作用也没有。以后的日子,她会更加努力地好好表现,总能一点一滴地打开他的防备之心,直到拿到钥匙逃走。 楚聿一愣,他的小月心思真敏锐,他的确那么想过,她才十二岁,比他年轻太多,这个年纪根本不定性,以后还有很多变数。他虽然已经名正言顺地拥有了她,但他自己心知肚明,她是被他骗到手的,并不心甘情愿。如今乍然听到这些话,他有些受宠若惊。 “我信,我怎么会不信小月?” “那你答不答应啊?” “答应,当然答应。”楚聿眼中都是温柔的笑意。 “那,聿哥会不会一直对我好?”祈月撒娇道。做戏,难的不过是开头,违心话说得顺了,眼睛都不用眨一下就熘出口了。 楚聿神色庄重,“我发誓,一辈子对你好。” “不许打我,不许骂我,不许凶我!” “好。傻妹儿,我怎么捨得打你。”楚聿宠溺地道。 “聿哥真好!”祈月乖巧地把头靠在他胸前,甜甜地道。 楚聿抱着她,良久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车一直平稳地行进着,车里安静得只听见外面骨碌骨碌的车轮辗压地面的声音。 “小月,虽然你年纪小,但你今天说的话我记在心里了,你也要记得。”过了很久,楚聿突然道。 他话里满满的认真,让祈月心头一窒,她觉得肯定是坐车坐久了,脑袋发昏才会对这种人感到愧疚。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很疑惑啊,我今天早上明明一大早就起来把所有留言都回了,而且也显示出来了,现在一看却全都不见了。拜託,jj要抽也不能这样啊,要知道,在校园网这么纠结的网速下要一一回评是多么浩大的工程,如今要重来的话…… 好吧,其实我只是想解释下,大家的所有评论我都回了的,只是系统抽了。如果明天还显示不出来,我一定重新回。 另外,明天男配一号出场。 20 20、遗蹟与迷惘... 御林梅海离县城不远,也有专门通向那里的马车道,交通便利,地理位置优越,因其美丽的景致以及养生温汤,被歷届县府重视开发,是荣县府有名的冬季游览圣地。但由于景致游览的季节性太强,除了冬季几乎不会有游人,因此只有一家客栈,但因为附近的御林村村民也都会趁农闲时接待游人,客流量也倒能分担得过来。 正逢梅花盛开时节,慕名来游览的人很多,客栈都常常客满,有钱也不见得能住得到。楚聿因为早就计划好要带祈月过来小住,便提前让人带了订金过来预订了房间。 冬季天黑得早,到达客栈的时候,不过是下午四五点,天色却看起来很晚了。两人在客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上午才出门游览。 御林梅海的游览业各方面都已经发展得很完善,梅海入口处有专人把守,收取入林费,为防止游人胡乱攀折破坏景致,林内也不时有便衣巡逻在林内四处查看,为了满足游人折梅的乐趣,专门划分出了一片林子供人採摘,当然,也是要收费的。喜欢梅花这种东西,并且有闲情逸緻来梅海游览的,大多数都是文人雅士,风雅的读书人,自然也是社会上流人士,且不说品性是否都温和良善,却最是好面子的,为了表现自己的修养,一个个表面功夫做得都很足,谁都不会希望因为破坏景致被护林人员揪住不放,就是有一两个不想守规矩的,也丢不起那个脸,自然也都循规蹈矩。 游人的爱惜,加之护林人员对梅林的精心料理,梅海的梅花开得很盛,一路走来,梅香幽幽,花枝千姿百态,景色十分怡人。因为来得早,游人还很少,梅林里流溢着静谧,淡淡的薄雾倾洒在古老的梅树间,偶尔还有觅食的麻雀,清脆地鸣叫着飞过。种种幽雅,令人心旷神怡。 走到梅海深处,才是那座有名的落梅亭,这里的建筑样式跟古代中国的很相似,落梅亭是一座八角飞檐亭,乌瓦暗漆,雕刻精緻,坐落在梅林深处,颇有诗情画意。 亭子边上,有一个一两米高的石碑,正面是石刻字,向人们介绍关于武陵大帝痴迷梅林景色,留驻三日,并在落梅亭亲笔书写了天书文字的典故。 或许心中总是猜想着这位伟人与自己来自同一个世界,祈月对与他相关的事物都有些莫名的亲切感,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到,他留下的遗蹟到底是什么。关于天书文字,据楚聿所说,除了武陵大帝本人,无人能解读,也有人猜测,那文字本就是如音标一样,是他自创的,但武陵大帝却并未把这种文字传授给任何人。祈月不由得会想到那些狗血穿越小说里的情节,如果武陵大帝真的是穿越前辈,那么,所谓的天书文字,莫非是他留给后来者的指引? 走进亭子,祈月来到题字的柱子前,柱面上的汉字赫然于目。心跳有些加速,虽然是糙体,虽然经过了后来者的修缮雕刻,有不少连笔的虚线被曲解刻成实线,但学了十几年的母语,她怎么会不认得? 她仔细辨认着那几行有些走形的汉字,在心中一字一句地默念出来: 相思一夜梅花发 忽到窗前疑是君 梦中醉卧巫山云 觉来泪滴湘江水 此生年华渐去 何时,吾魂归故里。 只是几句平常的古诗,几句拼凑起来的唐诗,甚至不是完整的一首。 几句表达思念之意的唐诗。 武陵大帝十三岁以前,只是这片大陆上某邦国皇室的一个籍籍无名的皇子,十三岁以后才渐渐崭露头角,表现出惊采绝艷的才能,后来再继承皇位,平定天下,缔造出一个又一个传奇。如果以前祈月还会保守地认为只是一系列巧合,那么如今,她却可以绝对认定这位武陵大陆的传奇伟人的确是自己的同乡,灵魂上是同乡。 通过介绍典故的石碑祈月了解到,武陵大帝来御林梅海时已经六十五岁了,他去世于从梅海返回帝都的途中,这里的题字是他的绝笔。 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梦中醉卧巫山云,觉来泪滴湘江水。梅花在国人心中,最是容易勾起思念之情。这几句诗饱含的深切苦涩的思念之意,让人不禁心生酸涩。何时,吾魂归故里!迟暮之年发出这样的慨嘆,那么,这位老人可能终其一生也没找到回乡之路…… 连率滨王土的一代帝王也无法做到的事情,人单力薄的自己如何能做到?祈月不禁对自己长久以来努力坚定的信心产生了动摇和怀疑。一瞬间,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惘。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兴致勃勃的么?怎么看到了英雄的遗蹟反而不高兴了?”楚聿关切的问话将她从自己的思绪里拖出来。 “没什么,只是看不懂写的什么,有点沮丧。” 楚聿轻笑,“这有什么关系,反正几百年来也没人看懂过。” “嗯。” “别沮丧了,傻妹儿。”楚聿揉揉她的头髮安慰道,“我们去折花,多摘几枝,拿到客栈去摆着熏屋子。” “待会儿带你去御林村,那边有很多美味小食,还有梅花香包和各种小玩意儿,到时候,你看上什么我全都买给你……”他尽力说话将她的注意力从武陵大帝的题字上转移过来。 待两人捧了束梅花带着几包小零食回到客栈门前时,发现门口聚了很多人,都一起抬头望向三层的客栈楼屋顶。 祈月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发现房顶上有一个小男孩正努力往房檐顶上爬,不远处还有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正往男孩的身边移动。 饶是祈月一开始心绪低落,也不禁为那小男孩提心弔胆起来,他究竟是怎么爬上去的?那么高的屋顶,要是一不小心摔下来不死也半残啊。 第19页 那黑衣男人在屋顶上走得很稳,一步一步,很快就靠近了小男孩,然后一把抱起他。男孩似乎吓了一跳,一下子挣扎起来,又叫又踢,男人也不管,直接抱起小孩,三两步走到屋檐边上,纵身往下一跳。祈月心中一紧,这男人疯了吗?下一秒,却发现他踏在了二楼的客栈招牌上,然后很轻松地落在客栈前的空地上。 地上的人们齐齐欢唿叫好。 祈月瞪圆了眼睛,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作者有话要说:~~(╯﹏╰)b我对不起大家,本来打算今天让男配一号出场的,哪里知道今天早上一起床就发现学校停电了,直到晚上七点才来电,于是,晚上七点才开始码字,到现在才写到男配一号刚出场一会儿,于是,就从这里截断髮上来了。今天字数有点少,但我保证明天补上! 21 21、游骑将军... 见事情最终有惊无险地解决了,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开,祈月这才发现,那个抱着男孩的男人有点眼熟。正在想那人在哪里见过,楚聿却拉着她走上去与人寒暄了。 “李兄,阿阳,你们何时也来这里了?” “这不是听人说你要过来御林梅海赏景,还在客栈订了房,我就约哥几个跟来了么!好小子,这几个月都没怎么见你人影!”祈月这才想起,这说话吊儿郎当的男人,不就是楚聿拐骗她去办铭牌那次的见到的县府主簿李佟么。 “还有谁来了?” “沈鸿飞,到林子里作画去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小韬怎么爬到房顶上去了?”那小男孩就是李佟的二儿子,叫李韬,今年七岁。 “不知道谁把客栈的长梯放到后院没收,这小子玩沙包扔到房顶上了,也不知道叫人,居然自己顺着梯子爬上去捡!幸亏阿阳功夫好,”李佟拍了一下怀里男孩的头,“傻小子,看到你楚叔不知道问好?” 小男孩估计被刚才的事情吓着了,泪眼婆娑,呆呆地叫了声楚叔。 楚聿笑着答应,摸摸他的头,把刚才从村子那边给祈月买的小零食递给他两包,“好了,别哭了,楚叔给你吃梅花糕,刚买的,还是热的呢!” “阿阳什么时候过来的?这都好几年不见了!”安抚完小男孩,楚聿又开始跟黑衣的男人说话。 那男人身材十分高大,比楚聿还高出半个头,古铜色皮肤,五官坚毅,轮廓分明得跟刀锋刻出来的一样,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却总给人一种很犀利的感觉。祈月直觉地认为,这个人很难相处。 “我年底刚调任过来的,没几天。”被称作阿阳的男人道,他似乎不大爱说话。 “小月,来,这是我的好友林郧阳,向林大人问好!这是李大人,还记得不?”祈月向林郧阳和李佟问了好,楚聿向林郧阳介绍道,“阿阳,这是我媳妇儿祈月。”林郧阳只是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这里不方便说话,找个雅座吧。”李佟提议道,然后把李韬交给随行的随行而来的家僕,自己带头往楼上走。 开了个单间的茶座,几个人坐下来,林郧阳看了眼被楚聿带进来的祈月,微微皱眉。“楚聿,你把她带来做什么?”完全没顾及祈月就坐在桌边。 “聿哥,要不我先回房去吧?”祈月闻言道,这个林郧阳似乎很不喜欢她啊。 楚聿捏了捏她的手,好脾气地对林郧阳道,“我又没带家僕,没人守着她,当然自己带着放心些。” 李佟在旁边道,“看吧,我就说他宝贝这幼姬吧,你们还不信!” “楚小子你说说,是不是这些日子沉迷女色把兄弟几个都忘了?自从办铭牌那回,我可就再没见你人影啊!见色忘义说得就说你这种人!” 都是说的官话,祈月自然听得清清楚楚,楚聿顾及着她,不打算任李佟自由发挥下去,“我不得忙赚钱养家么?阿阳怎么到荣县府来了?你家里捨得放人?” 林郧阳是家中老么,林家家主的老来子,虽然性子闷,却是最得宠的那一个,想当初他要去帝京念国子监,他爹捨不得幼子远赴他乡,硬是要给在州城给他安排个公职,为此林郧阳跟他爹还闹了好一阵子。 “还不是为子嗣的事。老头子天天跟个女人一样念叨。” 林郧阳和李佟不一样,他虽然也是官宦世家出身,家世比李家大得多,却一点也没有官家子弟的骄纵习气,从不愿意蒙庇祖荫,他自小痴迷武术,立志于成为一名出色的武官,一直潜心练武,州学毕业之后,还凭着自己的努力考取了国子监。 在武陵大陆的选官制度中,七品以上的官员都必须出身国子监,这是硬性条件,这条制度从华夏王朝开始施行,到如今已有七八百年了,可谓根深蒂固。当朝的学制一共分为私塾,县学,州学,国子监四级。私塾三年,习文识字,学习官话,私塾毕业,县学联考择前百名录,县学两年,主修文述,史书,诗词子集等,州学联考择县学前百名录取,学时也是两年,学技艺,律法,谋略等。州学毕业,学子可继续深造考取国子监,也可申请由学政安排公职。国子监择全大陆学子前五百录,学习将来从政方向的专长知识,毕业下放各县府实习,根据实习成绩安排官职。 林郧阳国子监毕业之后,到民风彪悍地势偏远的抚州训了两年兵,政绩优秀,从七品校尉升到六品,本是有心做到抚州军政一把手,却被他老父强行召回,调到本州州城做城防校尉。由于林郧阳从小痴迷武学,对女人和繁衍后代毫无兴趣,他老父对此深感担忧,天天变着法子给他塞女人,为此家里女人都买了四五个,可他就是不开窍。林郧阳被他扰得烦了,正好荣县府的驻军首领从五品上游骑将军告老还乡,他想着好友也在这里,便自请考取填补空缺。他老父虽说是朝中元老,在皇帝面前说话有分量,却也不能一再蒙受君王殊荣,便只能让他到荣县府来了。 李佟在旁边优哉游哉道,“你们这两个都是怪人,居然不喜欢女人,不想要儿子。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总得为将来留个后路,看看,我最小的儿子都三岁了,最大那个都上私塾了,你两个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楚聿吧,好歹是开窍了,也等不了两年了,至于阿阳你,兄弟我对你的前途深感担忧啊。我前几天看到一个女子不错,要不买来给了你?” “女人这种东西最是消耗精气,我一个习武的人,怎能沉迷女色。”林郧阳严肃地道。 李佟噗地一声笑出声来,“你这小子,一看就是不知道女人的妙处。你看楚聿,以前让他去坊楼他还嫌弃,现在天天守着个幼姬不出门,别把女人看得跟吃人的老虎似的,趁早找个女人生几个娃才是正经。” 林郧阳不耐烦,“别说话跟我家老头一个调!” 李佟不以为意地笑。 楚聿问道:“阿阳打算在这里住几天?” “明天回去。” “这么急,不是都该放年假了吗?” “年关防务比平日繁重,我走不开。不过是听说你来这边,才过来看看。”比起李佟沈鸿飞那些闲人,对林郧阳来说只有楚聿才是至交,他如今虽然甘于做个小小的私塾先生,其才能和学识却是少有人及的。一开始在州学的时候,便是由于对他才能的欣赏才发展出两人之间的友情,即使后来去帝京,去抚州,几年时间也一直没间断过书信往来。 “阿阳如今是大忙人,哪里能跟我们比,想我们州学那届的百来人,如今就数他最出息,五品将军,可是咱们这县府最高的官,连县令大人见他也得老老实实!”李佟稍微有些奉承地道。武陵大陆的官制中,重要城镇的军务和政务是分开的,由于领土辽阔,朝廷在各交通枢纽与边关都设有屯兵处掌管城防。荣县府也是重镇,大约有七八千的屯兵,设了一个从五品游骑将军来掌管军务,凌驾于县令之上。 “如今阿阳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旧时老友啊!”李佟请他过来,其实是有目的的,他跟林郧阳自小就认识,但一直也不算太有交情,还是后来因为楚聿才走得近些。他虽然家里有些背景,老一辈退下来之后,他同辈的根本不争气,如今也靠不了家里太多,还得自力更生。他手底下有一些店铺,其中大多数是需要交重税的货品,原本管城防的驻军首领那里是打通了关系的,但他现在退下来了,人走茶凉,新任的长官虽然是旧识,却歷来是个不好说话的人。 “年关了,店里的资金吃紧,你看,我那些货品的税金是不是……”稍微往低些去。他店中货物的优势也不过在于低税低成本。 林郧阳皱眉,“税金由律法明文规定,岂是我说改就能改的。”明显是不松口的。 第20页 被这样直接拒绝了,李佟脸上有些挂不住,向楚聿递去求助的眼神,楚聿却装作没看见,他本来就不好插手这种事。 李佟尴尬地干咳一声,把话题转到祈月身上,“几个月不见,你家的幼姬似乎长高了些?当初来转户籍的时候似乎只得这么高。”他特意强调了转户籍,显然是别有用意的,楚聿一愣。 虽然自己在给祈月办铭牌的时候欠他个人情,却没想到他却非得要他在这时候还。林郧阳那个人本来就脾气硬,这种事上哪里是那样轻易就说得下来的。他一直以为李佟是个有分寸的人,却没想到他会强迫自己做这种事,难不成一直以来都看错他了? 毕竟曾经的确欠过他一回,楚聿无法,只得硬着头皮婉转向林郧阳说和,林郧阳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最后仍旧没有答应调整税金的事,李佟这个人,他一向不看好,一点儿也想掺和进他的这些事,但碍于楚聿的面子,还是答应让他缓交税金,反正税金的事情最终也自有他们那些县官去担待。 这事虽是说下来了,三个男人心里都很不愉快。 祈月在旁边听着三个男人的谈话,心里暗想,李佟真不是个好东西,当时觉得他猥琐还真没错,如今这是想买通城防官赤果果地逃税呢。 来这个世界这么久,看到的稍微顺眼的男人恐怕就是林郧阳了,虽然看起来很难相处,但至少不是好色之徒,为人也很有原则。而且他还会轻功,这无疑颠覆了祈月的常识认知,她一直以为,轻功之类的东西,是武侠小说中的事,按常理来说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现实生活中的。如今亲眼看到,却不由得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掉入了一个武侠的世界,但她看了好多本书,里面从没有所谓的江湖侠客之谈。 出于赞赏和好奇,祈月不时地偷偷打量林郧阳,其实她心里有点艷羡,要是她有林郧阳那样的功夫,哪里还用担心被楚聿困住。她忍不住想,如果他真是武学高手,要是能跟他学功夫就好了,有了防身功夫,将来四处行走也会容易很多。林郧阳察觉到祈月的目光,疑惑地看向她,祈月没想到会撞上他的目光,只好大方地回以一个示好的微笑。林郧阳一愣,随即移开了眼不再看她。 “小月在看什么?” 楚聿发现祈月一直在看林郧阳,心里有点不大高兴。 “林大人啊,我很好奇他刚才在客栈门前使的功夫。”祈月直言道。 李佟诧异地挑眉道,“哟,想不到小月还懂功夫?那你说说,林大人刚才用的是哪路功夫?” 祈月哪里懂功夫,只不过看过以前看过几部武侠片,“不是的,我就是好奇,林大人是不是就是《迷侠记》中写的那种大侠,他刚才从客栈屋顶上飞下来了呢!那种功夫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轻功?”她其实很想打探点关于武功的事,于是尽量以符合她年纪的幼稚口吻道。 这里没有关于侠客或者武功门派等的正式记载,小说话本却是有的。《迷侠记》是当下有名的话本子,在座几个都看过,李佟揶揄地朝林郧阳道,“以后咱也不用叫林大人了,直接改叫林大侠吧!” 楚聿有点好笑地摸摸祈月的头,“傻妹儿,那些东西哪里是能信的,他是朝廷官员,怎么会成为那种江湖糙莽呢?” “那……刚才用的不是轻功么?” 当事人嘴角一抽,“轻功那种东西,都是某些无聊的读书人异想天开写出来的,我用的不过是军事特训中的普通功夫。” 祈月有点着急,“可是,明明是飞下来的啊!” “阿阳从小就跟着他大哥练武,自然身手好,比起常人技高一筹,这世上哪里真有轻功这种东西了,要真有《迷侠记》里的那种高手,世界不早就乱套了么?”楚聿耐心地向她解释。 林郧阳有点无语地道,“楚聿你没事少给人讲那些子虚乌有的话本子,出去闹笑话还不是丢你自己的脸。” 祈月很羞窘,被人鄙视了,武侠小说害死人哪,居然问了这么白痴的问题。这么一闹,虽然各自心中多少有些芥蒂,雅座里的气氛却暂时轻松起来,。 “这哪是我讲的,她自己看的。”楚聿辩解道。 “她识字?”楚聿是从哪里弄来的女孩,难道是获罪的大户人家的罪奴?不是说是当成正妻的么? 说到祈月,楚聿自然是满心柔软,忍不住对好友炫耀道:“我教的,我家媳妇儿聪明吧?我只教了一个月,她就会自己读书了!” 林郧阳闻言诧异地看了祈月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话算话地把昨天的份补上了哈~~ 另外,有木有童鞋不知道男主和现在出场的男配一号的名字怎么念的啊?楚聿,聿,念yu,第四声。林郧阳,郧,念yun,第二声。 22 22、共浴(纯洁妹纸勿入)... 中午楚聿带着祈月和林郧阳李佟等一干人吃午饭,几个男人轮番喝酒,一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吃完都差不多快下午四点,冬天天黑得早,再过一会儿都可以吃晚饭了。 今年的梅花酿纯度比往年高,后劲十足,楚聿从前也跟他师父学过好几年医术,在养生之术上不自觉地要注意些,平时很少过度饮酒,酒量本来就及不上其他三人,被他们轮番地灌,尽管他为了不被灌太多早早就装醉,还是喝得有点晕乎乎的了。 吃完饭,李佟提议去泡温汤,说他请客,沈鸿飞也兴致很高,林郧阳不置可否,楚聿有点微醺,也不像平时那样端正温雅,搂过祈月凑到她耳边道。“我们也去?这里温汤很不错的。” 李佟不提,楚聿还没想起,这么长时间,还从没跟祈月共浴过呢,于是非常乐意地接受了李佟的邀请。 一股子酒味熏得祈月皱眉,“我想休息,有点累了。”一群男人泡温泉,她去凑什么热闹。 “没事,泡泡汤正好解乏,泡完我们再回去睡。” “你自己去,我困了,要回上面房间睡觉。”众目睽睽之下,楚聿还搂着她,祈月脸上有点发烧,连头都不敢抬。 “你一个人待在屋子里我不放心,乖小月,跟我一起去吧。”楚聿柔声哄道。 李佟在旁边取笑,“小月就去吧,看看你家先生多迫不及待!” 沈鸿飞见不得楚聿那样,道,“楚聿你也太惯着她了,说叫去她就该去,还用问她愿不愿意!”他家女人可歷来是百依百顺,他说一她绝不敢说二。 只有林郧阳皱着眉头没说话。 祈月无法继续反对,只好答应了楚聿。 来御林梅海的一般都是读书人出身或者有钱的富贾商人,多少都讲究奢侈的风雅情趣之流,因此,此地的客栈虽然只有梅韵山庄一家,却是一家很大很奢靡的客栈,用现代话说,那是集住宿,餐饮,休闲,娱乐于一体,和x星级大酒店一样。 梅韵山庄楼层不高,但占地很宽,前面一二楼都是餐饮,三楼是可以喝茶听曲的雅座,住宿的另有两栋楼,汤浴的是几个连着的大四合院。 既然消费的都是男人,又是高级场所,自然就会提供某些特殊服务,其中有生相清秀娇小的男子,也有被家里送来的女子,满足各种口味的客人。在订汤浴池的时候,掌柜还会特意问问,要不要侍浴的,加上这一项,价格是纯粹汤浴的好几倍,这所谓的侍浴,自然就是那种特别服务的委婉说法。 李佟订了一个大包厢,里头有三个搁成单间的浴池,李佟和沈鸿飞一个,向来不太喜欢亲近人的林郧阳单独一个,说到要侍浴的问题时,李佟自己和沈鸿飞要了两个,楚聿敬谢不敏,大家很理解,他歷来看不上这些,现在有媳妇儿了自然更用不着。林郧阳却是根本不了解这些道道,他自小不喜与人接触太亲密,就是在家的时候沐浴也让贴身小侍退下去的,自然就不会要什么侍浴,李佟还要再劝,被他一个眼刀杀回去了。 楚聿和李佟两人各自占了边上的一个单间,林郧阳被恶质的沈鸿飞推进中间那个去。 既然是高级场所,自然就会有专门的一次性洗浴用具,虽然不是丝绸等奢侈物,却也是柔软舒适的棉布浴巾和浴袍。浴池四五米见方,边上还放了张软榻。 楚聿一走进去,自然就大方地开始脱衣服,祈月见状,急忙转过身,心理上她终究是个十八岁少女。 “傻小月,怎么每次都这么害羞呢?”楚聿凑到她身后低笑着道,即使两人已经同床共枕了近一个月,她每次见他裸着上身还是会转过身或闭着眼不敢看他。 祈月很不想搭理他。 “好妹儿,快脱了衣裳我们一起下去。” 祈月扭捏了一会儿,道:“你自己先进去。” 楚聿很听话地先下了浴池,殷切地看着她。 第21页 “转过身去。”祈月嗔道。 楚聿只好转过身,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祈月入水来。转过身一看,大失所望,还穿着肚兜。平时在床上她就不准他脱掉上半身的衣服,所以迄今为止他也没真正全部看过她。 都说酒壮色胆,楚聿平时心里虽然想看,但还是顾及着祈月的少女羞涩心思,今天却心里痒痒的耐不住。 祈月背对着他,离他好几步远,露出雪白如玉的美背,那柔软的腰身线条,虽然身量未成,却也十分迷人。 他站起身来两步靠过去,轻轻揽住她的小腰,凑在她颈边嘆息般赞美道:“我的小月儿,你真美!”说着,在她背上亲吻起来。 祈月被他弄得有点痒,想往前躲,他手往后一带,她就倒进了他怀里。祈月感受到身后硬热的物体,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心里十分难堪,隔壁包间就有人,但那隔间的墙是木制的,跟没隔有什么区别。他居然……想到将要发生的事,心里羞耻得不得了,就像已经被隔壁的人洞穿了一样。 楚聿一只手在她背上抚摸,不动声色地解了肚兜带子,祈月高度紧张,根本没察觉到,直到胸口一凉,才发觉肚兜已经掉下去了,不由自主地轻唿了一声,立刻双手抱胸护住自己,羞恼道,“你怎么能这样!” 楚聿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柔声道,“别捂着,让夫君看看你。” “不要,别这样,聿哥,隔壁有人的!”祈月又羞又急,生怕被隔壁的林郧阳听见,只好压低声音哀求道。 楚聿也学着她压低声音道:“我就看一下,好不好?嗯?”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祈月犹疑地看着他。 “隔着的,阿阳又看不见,别害羞了,给夫君看看吧,就一下。”楚聿厚颜无耻地诱哄道。 “……那就看一下。” “嗯。” 祈月慢慢地放开手,整个上半身顿时暴露在楚聿眼中,肌肤洁白如雪,似乎整个人都嵌在隐隐的微光里。细幼精緻的蝴蝶骨,胸前已经鼓起了点小包包,两点小小的粉红,腰肢细柔,小腹平坦光滑,已经稍微有了些少女的曲线。 楚聿嘴角上扬,眼中黑亮如墨,那炙热的目光几乎要把祈月烧化了,她脸红得要滴血了,赶忙侧过身。楚聿把她搂住,一只手伸到她胸前,大掌罩住那小小的一团,轻轻地揉捏着,很是陶醉于那柔软的触感,那顶端渐渐立起来,像小鸟一样轻啄着他的手心,就像挠在了心上一样。 “唔……聿哥,痛……”少女刚刚发育的胸部十分敏感,轻轻一碰就会觉得疼痛。 “我轻点……多揉揉会长得大些……” 揉捏抚摸了好一会,才恋恋不捨地放开,把她转过来,俯下身凑近她身前,“让我尝尝这里的味道……” “不……啊……你别这样……” 林郧阳在中间的浴池,本来还在安然地享受着汤浴,突然隔壁传来一些说话的声音,让他觉得十分不对劲。 虽然他不是有意,但跟李佟他们那边浴池靠得近,他们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自然听得一清二楚。那些粗俗不堪的话,他皱了皱眉头,再是没经歷过也明白他们那边所谓的侍浴是什么意思了,不一会儿那边就响起嗯嗯啊啊的哼叫声,以及床榻摇动的嘎吱声。 本着非礼勿听的原则,他起身往另一边走,坐下来泡汤。隔壁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压得很低。他对此很满意。 “啊!”一声娇唿传进了耳里,随即声音又压下去了。 这明显是楚聿的幼姬的声音。不得不承认,她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那嗓音给人一种干净清柔的感觉,又稍微带点软糯,配着那柔和美丽的浅棕色瞳仁,让人觉得格外舒服。但此时那声音又与他上午听到的有些不同,格外的娇软,他本能地觉得心头跟着一颤,仿佛什么东西被勾起来了一样。 他不由自主地往那边浴池的隔间靠拢,几乎是无意识地集中了注意力,那些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耳里。 “……嗯……聿哥……轻点……” “小月儿……这样……喜欢吗……”男人和着粗喘的声音,“你……真好吃……” “唔……啊……不要舔……” 林郧阳觉得有些热,心头不由自主地焦躁。 “月儿……给我摸摸……”摸……什么? “……真舒服……” 那意味不明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又持续不断地传来,林郧阳觉得身体更热了,但又不由自主想听下去,魔怔般地听得很入神。 李佟他们那边的声音更大了,女人的声音陡然高亢起来,几乎完全盖过了另一边的声音,就算努力集中精力也听不到了,林郧阳突然心生懊恼,用力地在水上捶了一拳,水声“哗”地一下,水花溅到脸上。 林郧阳勐然清醒过来,他刚才是在干什么…… 第二天,林郧阳一大早就急匆匆地走了,连楚聿那里都没有道别。大家起来的时候,没见着他人,一问客栈的侍应,才知道他已经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我有心造点肉末喂喂小馋猫们,但那件事的发生,一直到现在还是不怎么能有合适的心情。我承认是我修为不够,从小到大对无辜受怀疑的事情都无法淡定,前天晚上到昨天晚上,整理了一天。最终还是决定接着写下去。 很对不起“我关注”和&ldquo”两位读者,把你们的补分清零了。 我仔细看过jj的评分规则了,这种确实不合规矩。两分钟以内在不同章节评分都会让作者有刷分嫌疑。所以,大家以后要打分最好是读一章打一章,好心要补分的童鞋,一定不要在这样密集的时间打分,最好是每章隔三五分钟。在此谢谢大家了! 23 23、遇袭... 在御林梅海待了四天,每天都可以惬意地睡个懒觉,出去梅花林走走,或者到御林村附近看看这短时间特有的杂耍,日子过得十分悠闲。 今天是待在御林梅海的最后一天,明天一大早就要回郦瞿村,两人在御林村吃了那里的风味小食当做晚饭,再买了些东西带回来,便早早地回客栈了。楚聿说明天路过县城的时候还要顺便採集年货,可能会很累,祈月也早早就睡了。 一如往常般平静的夜,不同的是,好像今晚这客栈的人也都睡得比较早。 祈月本来睡得很熟,到半夜的时候,却突然感到一阵窒息,身体还被人推攘着。睁开眼,屋子里是黑漆漆一片,口鼻上却被一只手给捂得严严实实,祈月吓了一大跳,急忙去掰那只手。 “小月,别动。”是楚聿的声音,压得特别低。 楚聿把手稍微松开一些,警惕地道:“你别出声,先把这个吃了。” 祈月感到递到嘴边有一粒药丸,迟疑了一下,也低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来不及说了,赶快!”楚聿急急地道道,祈月赶紧把药丸吞下去,“现在起来,悄悄地躲到床下去。” “小月,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也别出声,别怕,有我在呢。” 第一感觉到楚聿这么紧张的样子,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祈月还是依言迅速地起身躲到床底下去了。 床是那种高脚的雕花床,离地算比较高,祈月的身高靠墙坐着,床底刚好抵着头。四周都黑漆漆的,又很安静,连自己的唿吸声都能听得见。 胡思乱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声响,门闩与木门发出摩擦声,不久,门闩啪地一声掉在地上,门应声而开,祈月感觉到有人进来了,屋里渐渐充满了亮光。 “这间房的女孩卖到坊子里至少也得一百两啊!还加上天字号与梅香楼的那几个,光是买女人,干完这一票,我们也可以逍遥好几年了!”一个声音乐不可支地道。偷盗女子,卖到非法的暗坊里,是这些匪徒常做的事。 “操!人呢!”一个粗噶的声音骂道。 “咦,我明明记得这间房是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女孩啊!”那个乐不可支的声音道,很耳熟,“绝对没错!晚上还给他们送过水的!那之后他们就没出过门!”对,就是晚上送水的那个客栈的侍应。 “找!” 只听碰地一声闷响,不知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 “桑哥!”那客栈侍应惊叫了一声,随即一声低唿。 第22页 “不许叫!不然就割断你的喉咙!”楚聿将匕首抵在客栈侍应的脖子上低声威胁道。武陵大陆禁止平民携带兵器,能有匕首就是极限了。楚聿警觉性很高,出门都带着这些防身的东西。 “你……你怎么没晕……那明明是锦苍门的迷烟……大……大人饶命啊!”那侍应先是惊讶地质问,感觉脖子上匕首一紧,立刻胆怯地求饶道。 “快说!你们是哪里来的?这次一共来了多少人?” 以往四处行走时,年关附近,人流密集,最易发生流寇出来偷盗抢劫的事件,但荣县府却很少有听说,况且御林梅海的游人时不时还会有身份较高的游人来,梅韵山庄的防卫一向是做得不错的。从未听说在这么大的客栈还会发生被迷药袭击的事,直到半夜突然闻到一股迷烟的味道,他才发现这梅韵山庄遇袭了。 可能去偷盗抢劫的一般就是流民和山匪两种。荣县府户籍盘查很严,根本没有流民存在。况且,如果是流民,应该不敢袭击这么高档的客栈,况且他们还有卧底,还能从锦苍门买到迷药,应该是规模较大的山匪才对。但荣县府地处华里平原边缘,方圆百里都是没有山的。要说离得近的,就只有附近的青洛山,穿过御林梅海,还有三四十里的距离。 “青……青洛山……” 果然是青洛山。怎么也没想到那么远的山匪居然敢来袭击梅韵山庄,他太疏忽了。“你们有多少人?” “我……我不知道啊……”侍应颤声道。 楚聿压紧了匕首,“不想说?” “不……我是真不知道啊……啊……我说......二十七个……”二十七个,人太多了,他带的药粉量完全不够。 楚聿每次出门为防意外都会带些药粉傍身,一般都是和锦苍门卖的那种普通药粉相同的带一份,自己制的药粉带一份。锦苍门的昏迷药粉一般通过人的唿吸产生作用,使用两三分钟后见效,但如果他刚才使用那种药,撒了药粉必然就会引起两人的注意,那两三分钟之间,肯定少不了一番打斗,动静太大就容易引来别的匪徒。他又不是练家子,单打独斗完全斗不过这些一身蛮力的匪徒。所以只好用自己改良过配方的药粉,这种迷药粉是从皮肤侵入,只要沾到身上就会见效,尽管那大汉全身包得严实,却还是露出了脸和手,所以立刻中招。 担心药效太过显着,招来锦苍门的注意,他平日里一般都只使用普通的药粉。但此次他还带着祈月,根本顾不了那么多,只能用自己的药。 但相比起二十七人,他所有的药粉加起来也只够对付一半的人。条件有限,仅靠自己院子里那些简陋的用具是无法制出精练的药粉的,因此,他的药虽然效果好,在形态上却要粗陋得多,带上二十多个人的就是一大包,实在太惹眼。因此他出门最多就带个十来人的份量。 此时,只能智取。 “你们人手是怎么分配的?”那侍应不安分地四处瞄,楚聿立刻警告道,“别想耍花样,你觉得是你们的人来得快,还是我的匕首快?快说!” “我……我说……前面梅香楼梅魂楼和梅云楼各六个,五个人在放风,四个人在前面装车……大人,你饶了我吧!” 楚聿拿出一粒药丸,塞进他嘴里,拍了一下他的胸口。 “这……这是什么?”侍应显然很害怕。 “锦苍门的断肠散。”在当世这种冷兵器时代,毒药也是有利的作战武器,武陵大陆地域辽阔,为防止民间作乱,把毒药制造和兵器铸造都牢牢掌握在官府手中。锦苍门是民间非法贩卖毒药的地下组织,还颇有一番来歷,此处暂且不提,只是许多为非作歹的人都从那里买毒药。 “你现下是不是感觉胸口闷痛?”楚聿其实哪有什么断肠散,根本就是随手拿了一颗解迷药的药丸。他跟师父学了四五年医术,穴位自然是熟悉的,所谓胸口闷痛,只是因为被他拍了胸口穴位。 锦苍门的断肠散,就和中国古代的鹤顶红一样有名,那侍应自然被吓住,赶忙求饶。 “这药是特制的,解药只有买主才有,三个时辰后发作。只要你听我指挥,事后我自然会给你解药。” “是!是!小的一定听大人您的吩咐!” 楚聿踢了那侍应一脚,让他转过身去,“小月,可以出来了!” 祈月赶紧手忙脚乱地从床底下爬出来,看到地上完好无损地躺着的蒙面大汉稍微惊讶了一下,楚聿从他们带来的大包袱里头拿出给她装画装用的那种汁水的盒子,“快点弄好。” 祈月晚上回到屋子里,一般都是把脸上的汁水洗掉的,那样一直弄在脸上实在很难受。 祈月刚才躲在床底下听了那么久,完全明白髮生什么事了。这个客栈被山匪袭击了。她知道他们的处境有多么危险,古代电视剧上经常演那种山匪洗劫村庄的桥段,虽然现在的处境稍微有些不同,但听他们对话的语气,整个客栈的人都被他们的迷药药倒了,所以,现在只有她和楚聿两个人,要对付二十七个匪徒。虽然她心里很害怕,她仍然什么也没说,以最快的速度把汁水抹在脸上手上脖子上,穿好外衣,迅速跟着楚聿出了屋子。 24 24、客栈逃亡与守护... 屋外走廊里都挂着灯笼,走廊两边每间屋子的门都大大敞开着,一眼就能看见翻得乱七八糟的行囊包袱,房客们却都安然地睡着,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祈月他们住的房间在三楼,轻手轻脚地走到二楼楼梯口,正好遇到有人上来,那人用黑布蒙着脸,见楚聿等人,正要惊唿,被楚聿一把迷药放倒,骨碌碌滚下楼梯去了。 祈月以为他们要继续往下走,楚聿却带着她往二楼右边的走廊走过去了,直到他走进其中一间屋子,才发现他是带她来找李佟他们的。 “小月,把包袱里那个瓶子中的药丸给他服下,赶快!”光靠他一个人是没办法对付那么多匪徒的,况且他身边还有祈月,如果他一心对付匪徒,要护全祈月就很艰难,他需要一个帮手。而且还得是稍微能信得过的人。比起沈鸿飞,李佟要更胆大机警些。 祈月依言照做,迅速地在包袱里找出那个装药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掰开李佟的嘴塞进去。 李佟本能地吞下了药丸,人却不见醒,楚聿很着急,担心时间待得越久越容易生变故,直接让祈月拿桌上的凉水泼他。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李佟立时清醒过来,正想开口骂人,却见楚聿一手拿着把明晃晃的大刀挟持着一个客栈侍应站在床前不远处,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 “不要说话,先听我说!”楚聿压低声音迅速地道,“这客栈被人下了迷药,我们被山匪包围了。穿上你的衣服,我们要出去找帮手!” 李佟也是个反应迅速的人,立刻明白了当前的处境,赶紧照楚聿的话披上棉袄子。 楚聿从袖袋里掏出原先那把匕首扔给他,“你来看着他,帮我保护小月,我在前面开路。” 李佟赶紧走过来,一手扣住那侍应,用匕首抵在他后腰上。 楚聿从祈月手头的包袱里拿出药粉倒进桌上的茶杯里溶化,用手帕沾湿了在手头的大刀的刀锋上擦了几遍。药粉的这种用法不能使人昏迷,但只要能直接接触血液,就能产生麻痹效果,使人不能自由行动。这大刀是从楼梯口那个巡逻的人手头弄来的,虽然不趁手,但好歹体型大,就算他不会功夫,也能比较容易地砍到人。若是待会用完了迷药,就不得不用上它了。 有惊无险地走到一楼,院子里正好有带着大刀巡逻的蒙面人,见到那侍应带着楚聿和祈月,质问道:“王山,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是谁?” 那侍应身体一僵,有些紧张地看了巡逻的人一眼,张口正想说实话,感觉到抵在背后的匕首一紧,楚聿低声威胁道,“让他过来!”之所以不嫌累赘地带上这个侍应,为的就是这种情况,让见到他们的人,不至于第一眼就叫出声,引来其他人。药粉毕竟属于近距离攻击物,必须走到稍微近些的距离才能用。 “他……他是个大人物……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叫做王山的侍应吞吞吐吐地道。此时,他见到自己人,明显是打算反水。做卧底的人本就头脑机灵,应变能力强,走了一段路,他已经没那么害怕,脑袋转过弯来了,自己人多,他一个书生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抓住他,严刑逼供一下,还怕拿不到解药? 楚聿警惕地看着那人走近,一手持着刀,一手已经将迷药粉准备好,只待那人一走到适宜的距离就把迷药撒过去。 第23页 “小心!”突然那侍应大叫道。 “操!”李佟低骂一声,一个手刀砍在那侍从脖子上,那侍从立刻晕死过去。 “快来人!”那蒙面的巡逻立刻大唿道。 楚聿冲上前去一把药粉撒在他脸上,那巡逻应声倒下。即使如此,还是晚了,那巡逻刚才的一声喊得那么响亮,在这种宁静的夜里很明显,附近巡逻的人已经听到了。李佟见状一愣,显然,他是从来没见过楚聿使用的这种药粉,这效果实在太立竿见影了,心里疑惑是不是锦苍门出了新品,但楚聿一教书先生,没事买这种迷药干什么。 “带小月快走,我殿后,在客栈大门处等我!”楚聿急声道。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李佟立刻带着祈月往院门跑去。 梅韵山庄的建筑物都用高高的围墙围在一个大园子里,晚上一般将各处的侧门都上了锁,这让楚聿等人不得不往正门走。正门有装车的,还有放风的,加起来近十个人,实在不好对付,,但现在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了。 附近巡逻的两个人立刻拿着大刀追上来了,“站住!” 楚聿停下来,面对着他们,待他们一接近就迅速地撒出药粉,两人碰地一声倒地。他们人太多,只能分散解决。若是后面追来的和客栈门外的凑在一起,他完全对付不了。 已经用了四个人的药量,还剩六个人的,他们蒙着面,普通药粉在这种情况下根本用不上。 一解决了两人,楚聿赶紧快步去追李佟和祈月。 客栈门口挂着两盏灯笼,昏黄的光线下,四周看得不是很清楚,外面有人来回走动和低声说话的声音,还有马不时低鸣的声音。这些匪寇是白天扮作游人到的御林梅海,待晚上卧底把事情处理好,再一堆人进来搬东西。马和马车,用得都是这些有身份的游人来时寄放在客栈里的。 除了迷药,完全是无本生意,可见,这群匪徒不仅胆子大,还很有成算。 楚聿谨慎地望了望四周,暂时没有从后院搬东西过来的人,客栈门口大约有七八个人,“我先出去引开他们,你和小月赶快去村庄叫人来帮忙。” “你……能对付得过来?”李佟迟疑道。七八个人啊,其中有五个还是拿刀的,楚聿可不是林郧阳那种练家子。 “……所以你要尽快找人来!我会努力保全自己。”楚聿道,把刚才捡来的另一把大刀递给李佟,“待会儿用这个,把匕首给小月。” “用这个防身。”祈月有点呆愣地接过匕首,楚聿摸了摸她的脸,柔声道,“小月别怕,李大人会保护你的。” 祈月并不是那种遇到危险就只会吓到发抖的人,她知道,大家要一起努力渡过这次危险。她也要努力保护自己,不能给全力对敌的两个男人添麻烦。 其实,这些匪徒根本只是劫财,并没有杀人的打算,不然也不会使用迷药。就算是现代人,碰到抢劫一般也都会选择乖乖交上钱包,而不会不识时务地反抗,毕竟,钱哪有命重要。她相信楚聿完全不会在意包袱里那点财物的,就算装睡等匪徒们拿了东西撤退也没关系,之所以冒着生命危险和二十多个匪徒对抗,不过是为了保护她。在匪徒们眼里,她也是珍贵的财物。 叫醒李佟,最大的目的也还是为了保护她。现在,他甚至为了她要牺牲自己去引开匪徒。他的药粉虽然看起来很好用,但敌方人数众多,他一个人还是会很危险。那些匪徒身上明晃晃的大刀,若是对战起来,只要有一刀落在身上,后果也不堪设想。 她原本一直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欺骗她,威胁她,强迫她,还对她做那些下流事,她虽然平时都装出很顺从的样子,心里却一直深深地厌恶着。可如今,就是这个男人,不顾性命地在保护她。 祈月心里百味乏陈,她知道现在不是深思的时候,抬起头来,坚定地道:“我会努力保护自己的!” 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已经转身往门外走的男人,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也要小心,等我们回来救你!” 楚聿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微微一顿,就快步走出门去了。 他一出门,先打掉了门口的两个灯笼,大门这一片立刻被黑暗侵袭,这一举动立刻被巡逻的山匪发现了,“什么人!你,你是哪里来的!”一个山匪粗声喝道,立刻引来了其他几人的注意。 楚聿大步走上前去,靠近那伙匪人,一扬手,将药粉撒过去,那持刀的巡逻者立时倒地,山匪们大惊。 “我是什么人不要紧,尔等匪民,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入室偷盗,实在罪名不浅!我不过是个替天行道的人!” 面对这等赤果果的挑衅,几个山匪愤然而起,“臭小子!想替天行道,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命!”说着,就抡着刀朝楚聿砍过来。他们原本只是想拿了东西就走,既然被人发现了,自然就要灭了口才干净。 楚聿一个闪身避开,又撒出一把药粉,立时又放倒了两个。现在只剩下三个人的药量,不能再用了,必须留下防备不时之需。 几个装车的山匪一看他一会儿功夫就放倒了两个人,对这看起来白净斯文的书生男人不再敢小觑,几个人操着棍子大刀一拥而上。 趁着这边混乱,李佟立刻带着祈月潜入黑暗往御林村方向逃走了。 他们先是轻手轻脚地走了两三百米,待确定不会再被客栈门口的山匪发现时,李佟立刻低声对祈月道:“小月,你主家先生还等着我们去救,我要先去村子找帮手,就不等你了,你自己快点跟上!”说完,迅速往御林村飞奔而去。 在李佟心里,祈月再重要也还是个玩物,就算被抢去了,也还可以再买,只不过是价钱的问题。楚聿那边情况紧急,他自然顾不上祈月了。 祈月倒没有在意这些,她现在身体小,的确跑得不如李佟快,他先去找帮手救人自然最重要,她自己也尽最大努力向前跑着。 为了给梅韵山庄创造出一种幽雅宁静的感觉,又不用占太多良田,梅韵山庄离御林村至少隔开了一里多的路程。夜里这边也常亮着灯的,所以就算匪徒们明火执仗地把客栈里的东西全都搬走,只要不过度喧譁,附近村庄的人也就不可能察觉到不对劲。 半夜的时候,路上很黑,只能就着点点星光跌跌撞撞地跑,这让才不至于辨错方向。李佟一路狂奔,几乎只用了五六分钟就跑到了御林村,一进村,立刻敲响了村头的警示钟,各家的看门狗们闻声立时狂吠起来。 不一会儿就已经有好几家亮起灯了。 李佟以前经常来这边,对御林村还算熟悉。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村长家院子门口,使劲砸门,“章村长!快开门!快开门!梅韵山庄被盗贼袭击了!” 闻言,四五十岁的老村长连衣服都没披好就赶紧来开了门,震惊万分,“盗贼?哪里来的盗贼敢去偷梅韵山庄?”梅韵山庄住的都是有身份的人,开那客栈的也是上头有靠山的,哪路的盗贼这么不长眼! “这个暂时不知!村长,赶紧找人去帮忙抓贼!有二三十人呢!” 武陵大陆一户人家大多数都有十来个人,一个村要找出对付二三十人的壮丁是完全没问题的。村长听李佟简要述说了状况,立刻挨家挨户奔走着去叫人,不一会儿,已经召集了四五十个人,拿着棍棒菜刀砍柴刀等物浩浩荡荡往梅韵山庄跑过去了。 祈月刚跑进村里,就看到李佟领着一大堆人浩浩荡荡地跑出来了。 “怎么才到!先去村长家待着!”李佟没功夫搭理她,村长见状,叫自己跟出来的小儿子把祈月领回家待着。 章村长家的女人把她安置在一间屋子让她睡觉,但她此时哪里睡得着。今晚的事情,实在是个不小的惊吓,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些手脚发软。 满屋的昏黄宁静,和着冬夜的清冷寒意,祈月屈膝坐在床上,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等待着。不知道楚聿那边怎么样了,说不担心完全是假话,无论如何,他都是为了救她才去冒险的,况且,他今晚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对她也完全没好处。 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听到外面人声喧譁着越来越近。 他们回来了! 祈月立刻跳下床,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直接踩着棉袜冲出去了。 果然,村长家的大门开了,一群人闹哄哄地,抬着一个担架进了院子。 祈月站在院子的台阶上,呆呆地看着男人们抬着担架往进了堂屋。 那担架上的男人,身着石青色长袍,白净的脸上染着血迹,她看到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最熟悉的人——楚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午有门课期末考,考完回来再修了一下昨天连夜赶工的产物,不知不觉就挨到现在了。也不知道要审核到什么时候,但愿乃们下午能看到啊。 第24页 25 25、责难... 楚聿伤得很重,胸口,肩膀,手臂和背后都有刀伤,好几道都深可见骨。李佟等人是借着搜寻犬在御林梅海的一个小斜坡底下找到他的,伤口流了很多血,当时人已经昏迷过去。他身上的棉袍颜色深,被血染透了也不怎么能看得出来,脸色却惨白如纸,就连唇上也没了血色。脸上在掉下斜坡时也被树枝划伤了,血迹斑斑,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狼狈可怖。 大夫处理伤口的时候,祈月也在一边,第一眼看到那些血肉模煳的伤口时,心中不由得一抽,不知道是自责,愧疚还是歉意,全部涌上心头,十分难受。 第二天早上,楚聿还是没醒,却开始发起烧来。 李佟在这个时候还算很够义气,祈月一个小孩子,又是女子,根本主不了事,他立刻二话不说再去请大夫,拿出身上仅剩的玉佩垫付医药费,亲自押着大夫守在楚聿身边。大夫寸步不离地守着,给楚聿扎针,灌药,一直折腾到中午,烧才终于退下来了。 众人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昨晚章村长与李佟等带着赶到梅韵山庄后,匪徒们见势不妙,拿了些轻便值钱的东西骑马逃了。被楚聿的迷药弄倒的那部分匪徒,有三个趁乱被带走了,其余几个仍旧滞留在客栈内,被村民们拿绳子绑了。 早上天一亮,章村长就让人到县府报案去了。由于梅韵山庄的客人中有身份的人较多,林郧阳和县令都亲自来了。先是到章村长家里询问了状况,然后一行人才去了梅韵山庄。 梅韵山庄中了迷药的人们一觉睡到天亮,一起来发现客栈里的状况,已经乱成一锅粥。后怕者有之,惊慌者有之,愤怒者也有,还有那些质疑到御林村和楚聿的。林郧阳和县令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和那边的人交涉完毕。 当把几名绑着的匪徒交到林郧阳等带来的差人手中时,县令询问为何这几人至今昏迷不醒,章村长说昨晚到那边就发现这几人倒在院子里了,本来还有几个的,被那帮匪徒救走了。 林郧阳一来就看到了李佟,自然就知道了楚聿受伤的事,看到这些匪徒昏迷不醒,心里早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那与匪徒搏斗的楚聿,是否也该带回县衙收监?他的嫌疑也不小。”县令试探着对林郧阳道。 林郧阳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何出此言?” “这客栈所有人都中了迷药,他几人却单单无事,岂不是可疑?还有,这几名匪徒也很蹊跷。” 林郧阳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碍于自己的身份,却不能出言为楚聿辩解。倒是李佟,立刻辩白道:“县令大人,您不信楚聿,可是连属下的人品都不信了?昨夜属下与楚聿一同对抗匪徒的,可为他作证。” “我们几人未中迷药,只是因为楚聿本就从过医,察觉到有迷药的时候,就已经警觉,服了解药。相信县令大人也清楚,当下,暗门里贩卖的各种迷药毒药十分猖獗,我们这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随手带些解迷药的药丸或者防身的药粉也是常事。” 县令听后沉思。 林郧阳适时地开口道:“楚聿是州学派遣的公职人员,其品性当是信得过的。况且,若真与匪人勾结,何至于身受重伤,至今也不能醒来?” “先追查逃走的匪徒是正途,让仵作官尽快到客栈取证。无论如何,得在明天前给客栈的人一个交代。还有如何安抚客栈的那些客人,你自己心中应当有个数。” 既然林郧阳都这么说了,县令也不大好继续追问下去,他也意识到了,这位新来的长官,可能和那楚聿有些交情。 祈月自然不知道楚聿还会遭到这种质疑,她自昨晚开始,一直守在楚聿身边,大夫在给他上药包扎伤口的时候她也仔细看着,楚聿是为她受的伤,她理应照顾他,这些事自然要先学着。楚聿发烧的时候,她也在一边不停地给他换冷敷的毛巾。直到如今烧终于退下来,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楚聿下午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床边的祈月。她坐在床前的一个小凳子上,人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看到她安然无事,还守着自己,虽然身上的伤口很痛,心中却满是温暖柔软。担心她这样睡会着凉,想起身给她盖点东西,一动,身上的伤口一扯痛得他不由闷哼一声,又跌回床上去了。 被他这一动作,祈月立刻惊醒了,见他已经醒来,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提心弔胆的心终于完全放下来,“你……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他能醒来她还是高兴的。 “怎么在这里睡,着凉了怎么办?”楚聿睡了很久,嗓子有点嘶哑,可话里的关切和温柔是一如既往的。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祈月心情更是复杂了。“我不小心睡着了,下次不会了。”听他嗓音沙哑,转身到桌上给他倒了杯水,水很烫,祈月又拿起另一个杯子把杯里的水倒进去,又倒回来,反覆几次,水就凉得差不多了。 “先喝点水。”可是人躺着怎么喝,“我扶你起来好不好?” 楚聿微笑着看她,“好。” 小心地不碰到他的伤口,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人扶起来,拿起个枕头垫在他背后,细心地给他捂好被子,才转身去拿桌上的水。 想到他臂上也有伤,就自己拿着水杯餵给他。祈月一直是个细心的女孩子,她的动作很小心也很温柔,虽然有点生疏,却尽力地注意着不要弄疼了他。 “我得去告诉李大人和林大人你醒了。他们很担心呢。” “阿阳也来了?” “嗯,他是来查案的。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粥。” “好。” 祈月出去的时候,县令已经走了,林郧阳和李佟正打算去看看楚聿状况如何,一听说楚聿已经醒了,林郧阳立刻让李佟再把大夫叫来看看,自己也进去看楚聿了。两人从始至终,对祈月也没什么多余的话。 “阿阳来了。” 林郧阳臭着脸点了点头,“逞英雄的滋味好受吗?一人对抗二十多名匪徒,不想要命了?” 楚聿扯出个无奈的微笑。 林郧阳继续骂他,“你脑子被猪啃了吗?那么多人,不知道迂迴些,和人家硬抗!你以为你是铁打的身体,刀剑不入?” “哪里没有迂迴,只是后来药用完了,没办法才只能硬拼。”楚聿对他的怒火不以为意,他知道好友是关心自己才生气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林郧阳冷声道,“为个女人,命都不要,我真不能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你也能干得出来!” 楚聿干咳了两声,示意他熄火,因为祈月端着粥已经走到门边了,林郧阳却完全不理会,继续道,“你这叫什么知道吗?你这就是玩物丧志!白读了圣贤书了,连李佟他们都不如!” 祈月这才知道,原来,李佟和林郧阳对她没好脸色是在责怪她,他们为楚聿不值,觉得她迷惑了他,让他做了傻事。这样想也没错,女人在他们心里不过是个物件,跟个玩具差不多的东西,为个玩具拼命,的确挺傻的。但楚聿是他们的好友,他们不可能真生他的气,所以责怪她这个始作俑者。 楚聿被好友骂得很尴尬,辩解道:“我本来就没什么大志向,还能有什么志可丧。”见林郧阳脸色更阴沉,立刻又道:“阿阳放心,我以后会注意分寸的。” “哼!”林郧阳冷哼一声道,“以后我可不帮你收拾烂摊子。自己好好养伤,我走了。”楚聿那迷药的事,他还得想办法给遮掩下去,要是引起锦苍门的注意,后果不堪设想。 “嗯,有劳阿阳了。”楚聿道。 林郧阳没搭理他,转身大步出门去了,路过祈月的身边,一顿,随即脸色阴沉地道:“好好伺候你家先生。你若不知感恩戴德,他心软不收拾你,我也会收拾你!”说完,立刻就快速往外厅走去。 祈月进屋,楚聿怕她在意刚才林郧阳说的话,安慰道:“小月别把他的话往心里去,他歷来就是那么个人。” 祈月心中一暖,眨了眨有点酸涩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心平气和地对楚聿说话:“我知道,你别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筒子们,我要请两天假。周六和周日都要去主城区考试,带不了电脑,也没时间码字。所以一直到星期一才能恢復更新。我保证以后会把字数补起来的!所以......大家要等我回来哦! 26 26、怀疑... 在御林村又待了一天,楚聿还是决定早些回郦瞿村。 一大早在村里租了辆马车,由于伤口不能太颠簸,只能慢悠悠晃到县城,到时已经是下午,採买了年货和养伤的药,在李佟家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才坐了马车回郦瞿村。 第25页 楚聿伤得重,也没好好过春节,几乎什么也做不了,天天都只能或坐或躺地休息。腿上没受伤,偶尔也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祈月这几天对他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端茶递水,餵饭,穿衣。诸如吃饭喝水一类的事情,楚聿自己也不是不能做,顶多就是有些不便,但见祈月如此紧张他的伤势,就索性装得严重些,让她事事代劳。 祈月平时就最受不了欠人情,别人一对她太好,就会心生不安,于是不由自主地努力回报,希望能快点把别人给的东西还回去。以前她很厌恶楚聿,可这次他为她挨了这么多刀,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很多事情上就不由自主要心软。 既然决定要还人情照顾楚聿,就会努力往细緻处考虑,不单是在日常生活上的照料,担心他一个人躺在床上不能四处活动会心情抑郁,便天天在床前读书给他听。 有时候还会陪他下一两局围棋,当然,楚聿手臂受了伤不方便动,一般都是他说位置她来放棋子。围棋这个东西,祈月以前上小学中学时,学校响应市委号召,为加强学生们的传统文化修养,每周专门开了围棋课,所以祈月多少是会些,只是棋力不高,但用来陪人打发时间却足够了。 楚聿不是第一次像这样受伤生病,却是第一次有个人在身边如此细緻周到地照顾他。这个人,还是他心爱的女孩。每天看着她为他忙近忙出,心中的温暖与满足难以言喻,二十七年来,前所未有地觉得幸福。 日子很快到了年后,楚聿的伤好了一些。过了初十,官府的法定假期结束,学政那边的人也回来当差了。眼看着过了二十就要开学了,楚聿估摸着自己的伤在那之前也痊癒不了,到时候去上课恐怕不便,于是写了封病假申请函书申请半月假期,提早向上头交了申请函,不论到时候是派人来代课还是让私塾暂且休学,也好从缓安排。正打算让人带过去,林郧阳却来了。 和楚聿关系不错的几个人,如沈鸿飞李佟之流,家都在本县府,年节期间都要宴客访亲,忙得不可开交,楚聿受伤,也只是年前派人送了些补品药材过来,带话说等忙完了这一阵再来探望。 林郧阳本家在州城,才外调,过年忙公务也没回去,他在荣县府就一孤家寡人,过了初十,官衙的人陆续回来当差,人流最密集的时段也差不多过了,他就基本能闲下来了,所以他倒是最先来探望楚聿的人。 楚聿以为他只是来探病的,怀着愉悦的心情招待着他。 却不料,友人给他带来了新的忧患。 林郧阳跟楚聿说了会儿话,两人天南海北地扯了许多。楚聿兴致很高,但他却很快发现林郧阳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猜想他是不是挺忙,赶着要回去。便道,如果他很忙,自可以先去处理自己的事。 林郧阳这才神色凝重地对楚聿道,“去书房,我有事要问你。” “你说。”两人在书房坐定,楚聿道。 林郧阳从袖袋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两人之间的几桌上,“这个,是你的吧?” 楚聿一见那盒子,心中一震,面上却还维持着和煦的神色。这分明就是去御林梅海时给祈月装画装药水的! 那晚在梅韵山庄遇袭,匆忙给祈月用了,当时情况紧急,根本没注意她把盒子收在了哪里,后来受伤,人一直混混沉沉,也没顾得上这些,那盒子只是用来装出门那些天的药水的,回来了也用不上,他这些天日子过得舒坦滋润,哪里还想得起那么一盒子。没想到居然落到了林郧阳手中。 楚聿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还剩了一些药水。把盒子放下,“阿阳何以这么肯定?” “这里面的药水,和特军用来易容的药水是一样的,民间根本不可能有。我所知道的人,除了你,没谁制得出它。” 特军是武陵大陆的皇帝直系军之一,训练严苛,装备优越,常派去执行一些困难或不可告人的任务。 这个大陆虽然通用字正腔圆的中国话,很多文化看起来也和中国古代有一定相似度,但其中大部分是源于武陵大帝带来的影响。在很多根本问题上,比如动植物属性,和我们所熟知的世界完全不同。 和中国古代所拥有的博大精深的中医学相比,这里的医学和药学都十分落后,远未达到百糙皆药的水准,被人们当做药材使用的植物和其他东西都是极少数。虽然朝廷一直对医药学投入了大量财力和物力去研究,进展却很缓慢。 曾经在武陵大帝时期出现过一个奇才,靠着神奇的制药术,辅佐武陵统一了大陆,制药术被武陵大帝充分重视,在华夏王朝专门设立了军药司,为了国家安定,大势搜罗和培养制药人才,并且用特制的毒药控制了那些制药师,将制药术完全垄断在王朝手中。那时可说是制药术的全盛时期,后来华夏王朝灭亡,华夏朝最后一任帝王不愿军药司落入后来的理密王朝手中,一把大火焚毁了军药司,那些只此一份的药书资料几乎全数毁于大火,制药师们也大多被帝王赐死。虽然后来理密王朝重建了军药司,但制药术从此断层,一直到如今也无法恢復华夏朝的鼎盛。 药品,是比明刀明枪更威力强大的武器,理密王朝是因军药之乱灭亡的。如今的枢盛王朝也是依靠它取得统治地位,因此歷代统治者都充分地知道到军药的重要性,将与制药术有关的一切都列为于王朝的重点管制对象。整个大陆几乎所有的药材基地全都由朝廷掌握着,民间严令禁止私自收购药材,用于医药的药铺允许私人开设,但要经过严格的资格审核,而且只能卖医药药材或成药,所有如防身药粉一类的都属于军药,只能在朝廷重兵把守的军药坊买到,但在购买资格和数量做了严格限定。 因此,寻常人是不可能拥有高级军药的。 武陵大陆的户籍管制很严格,为了追查人犯等,寻常人根本不允许以药物变装。变装药水属于禁药。只有军药司才能制造,使用者也只有执行任务的特军。 当日调查梅韵山庄的受袭案件时,到现场检验的仵作官发现了这个盒子,一验证是禁药,立刻上交给县令,县令十分重视这一情况,马上向林郧阳汇报。 林郧阳一开始也以为是来此公干的特军成员留下的,私下问了仵作官发现盒子的地点,却是楚聿住过的房间。楚聿的制药术可能连朝廷军药司最高明的制药师也是望背莫及的,这一点他早知道,军药司的制药师至少也是八品以上官位,薪俸优厚,地位崇高,只一点,必须受控于皇帝赐下的毒药,以此来保证绝不外泄制药术。军药司每年有专门的徵集选拔,民间一旦发现军药制药术高超的人,也都会被强行征入军药司,楚聿闲云野鹤惯了,不愿加入,当时被林郧阳发现这一点时,恳请了他保守秘密。 毕竟楚聿是他的好友,虽然有悖国家忠义,林郧阳还是答应了为他保密,却没想到他如今竟然会私制禁药。这种事,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处以重刑。碍于利害关系,他还是以是公干的特军人员留下的为由,将事情给压下去了。 林郧阳的三哥就是特军统领,因此他对这些知道得比常人多。担心冤枉了楚聿,还写信问了回本家的三哥,今年是否有特军来荣县府公干,他是特意等到三哥的答覆送来才来找楚聿的。 “这个盒子,是仵作官在梅韵山庄你住过的屋子里找到的。你跟我说实话,这个是不是你的?” 以林郧阳的个性,如果不是有十成把握断定,是不会贸然来问的。楚聿心知肚明,他已经很肯定这东西是自己的了。如此,再隐瞒不过徒伤两人情谊。 “我承认,这东西的确是我的。” 林郧阳严厉地道:“你是上州学没学好法典么?私制军药是什么后果你不知道?” 楚聿沉默了一会儿,问:“这事,还有哪些人知道?” “县令和仵作。我已经压下来了。” “烦劳你这么多事,实在惭愧。”楚聿郑重地道:“阿阳,以后有什么事能用得上我,尽管开口,我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办到。”帮他隐瞒这种事,林郧阳本身也是要冒很大危险的,一旦被发现,弄不好就是个连坐的罪名。但他义不容辞地为他挡下来了,这份情义实在深重。 “你以为我是要跟你讨人情?”林郧阳蹙眉看着他,眼中有些怒意。 “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见他有发怒的迹象,楚聿连忙安抚道。 林郧阳哼了一声,道:“我只问你,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明知道一旦发现就大罪。” “阿阳在怀疑我跟暗门做交易?”楚聿故意往歪里解释,他明知道林郧阳了解他跟锦苍门的渊源,是一定不可能这么想的,“我怎会做这等傻事,那锦苍门,我可是躲都来不及。” “别跟我绕,你只说为什么要制这药?给谁用的?别跟我说你只是一时兴起,出门游玩还带禁药!” 第26页 楚聿本身跟锦苍门关系不浅,如今根本避之不及,怎么可能和他们做交易。况且,如果真的要把这药水卖出去,他也不会从郦瞿村带到县城再带到游玩的地方,一直到离开的最后一天还在。这药水必然只是做来个某个人用的。那么,谁需要用得上这个?他能想到的,就是楚聿身边的幼姬了。 “我只能跟你保证,我绝对没把这药用于非法交易。”私心里,他不愿任何人知道祈月的美貌,就算是亲如兄弟的朋友也一样。 他出于一片好心,话都问到了那份上,他却还是不愿说实话。林郧阳心中隐有怒意,冷声道:“为了个女子,做出这种事,楚聿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回来的时候晕车,于是吃了饭就倒头大睡了,直到今天上午起来才开始码这一章,所以时间有点晚了。话说,我是不是仍然晚上更文比较合适啊~~ 27 27、反对... 面对好友的怒斥,楚聿并非不以为意,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如今的种种行为都是铤而走险。可如果不这么做,一旦祈月的容貌暴露,觊觎者将如潮水般涌来,明抢暗夺,他与她便再无安生之日。 “我以后行事小心些,不会再出这种纰漏了。”他不可能不用那药水,能做的只有谨慎。 楚聿的不知悔改让林郧阳的怒气更上一层,心中的失望难以言喻,他不知道昔日的好友为何会变成这种样子,这种顽固与堕落,让他深感痛惜,“你以为你能一直瞒下去?若哪天被人发现,锒铛入狱,你这一辈子就毁了!” “谨慎就好。” 林郧阳觉得他简直是冥顽不灵,冷漠地道:“作为朋友,我的忠告仅此为止,你不想听,我无话可说。”说着就站起身准备出门。 林郧阳话里的失望他如何不知道,可他又怎么能放下祈月。楚聿十岁不到就父母双亡,自小就没享受过什么父兄亲情,与林郧阳相识这么些年,他为他做了多少事,其情谊比亲兄弟更深厚,林对他而言,不仅是朋友,还是亲人一般的存在。他的失望让他很心焦,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这次处理不好,两人之间必定会产生隔阂,他从来也不想失去这个挚友。 “阿阳!”眼见着林郧阳都要走出门口,楚聿赶忙叫住他,“我不是不想听你劝……只是,不那样做,我就保不住她……你的好意我都知道……” 楚聿的话中竟含了些祈求的意味,林郧阳顿住脚步,他曾是那般洒脱自在的人,从未如此低声下气过,“一个女人,就真的那么重要?”他实在难以理解楚聿如今的种种情状。 “是,很重要。我这半生沉浮,从未如此执念过。”楚聿神色的认真与坚决是前所未有的,他是真心希望能得到好友的谅解与支持,希望他能了解自己的决心,“从我第一眼见她,就想把她留在身边,我要她成为我的妻子,与她共度一生。” 他的一番话却让林郧阳深感担忧,楚聿已经被迷得丧失理智了,他不能贊同他的做法,更不能对他的坚持置之不理,他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她到底有什么问题,需得你如此费心掩饰?若是来歷不正,你要尽快将她转手才对。” 祈月的官话说得很好,容貌也不错,还会读书写字,一看就不像普通人家养出来的。他很怀疑过她是楚聿非法弄来的罪奴,不然何至于在梅韵山庄时李佟一说户籍的事情他就为李佟帮腔,他当时就觉得很反常,后来也没时间过问,如今看来,明显就是有把柄在人手中,受制于人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身份很清白。” “那你为何要给她用变装药水?”若是其他人,他连一个字也不会多问,可这个人是楚聿,他无法看着他步入深渊无动于衷,无论如何也要先把事情弄清楚。林郧阳其实是个固执的人,他坚持要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认定了自己是为楚聿好,就一定会坚持到底。 林郧阳的话都问到这份上了,楚聿很犹豫,到底要不要跟他坦白。以他的个性,不达目的不罢休,继续瞒着不过是徒伤感情,但要是说了,又怕他也对祈月产生兴趣。祈月是他唯一不想与林郧阳分享的。 “好吧,你不说我也会自己去查。”见楚聿犹豫的样子,林郧阳直接出言威胁道。 “阿阳,我并非是有意瞒你,只是怕暴露了她的真容招来觊觎者。她是我当做妻子的人,我无法容忍有人来分享她,更不能让她被夺走。”这话,与其说是在向林郧阳解释,不如说是暗示,在为后面的交代放话铺垫。 林郧阳一心想逼楚聿交待事情,倒没想到他会在话中暗含那层意思。“妻不与人共,这我能不知道?你就直说,她究竟有什么问题?” “她容貌生得太好,我怕人觊觎就给她变了装。” 容貌太好么? 林郧阳想起祈月那双淡棕色的波光潋滟的眼睛,他一直记得那双眼,她对他笑时那种超出她年纪的安静与温柔,饶是他不看重女色,初见时也不由为之一怔。若他见过的只是她扮丑的样子,那么,她的真容又会达到何等程度? 念头一过,他又觉得自己不该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眼下令人担忧的是好友的沉迷。 “既然容貌太好,你何必留着?难不成是迷上她美貌难以自拔?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古美色招祸患,这种道理你都不懂?”这种事歷史上不是没有过,前朝就有一个七品小官得了个绝色美人,后来被身份高贵的皇子看上,那官员不肯将美人供奉,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我正是深谙这些道理才给她变装的。”楚聿耐心地向林郧阳解释,“阿阳,你放心,我并不是被美色迷昏了头,不会做傻事的。” 还没做傻事?上次为了保住幼姬连命都丢了半条。林郧阳见他这样,心知一时半会儿是说不通他了,虽然着急,却也只能待以后徐徐图之,说不定等他新鲜劲儿过了自己就觉悟了,“变装药水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改改配方吧,改了一般人就验不出来,以后尽量不带她出门,郦瞿村这种小地方,也不会有那些高明的制药师来。” 林郧阳只得气哼哼地道:“你自己好自为之,到时候出了事我不管你!” “那此事……” “我会暂且替你保密!”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传来叩门声,“聿哥,林大人,午饭已经准备好了。送进来还是你们出来吃?”随之而来的是祈月的声音。 她其实早来了,这两人一心争论,根本没注意到门外有人。想不到,楚聿给她涂在脸上的那种不知名的汁水还有那么大来歷,她一直以为那东西就是在某种植物里头榨出来的汁,如今看来,却是要经过复杂炼制的,而且那种技术还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回想起来,那东西的确是不一样的,除了加了特殊药粉的水,几乎是完全遇水不融的。 那药水的特殊性,让祈月不得不担忧以后离开该如何来掩饰容貌。或许应该向楚聿打探着自己学着制。对于遮掩真容就要获罪的律法,她其实和楚聿的态度差不多,只要小心谨慎,哪里就那么容易被发现了,再说她将来也不会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待很久。 令人高兴的发现是林郧阳对她的态度,看他对楚聿痛心疾首的样子,明显是不贊成楚聿拥有着她的。或许,可以从他那里着手试试看?但他毕竟是楚聿的朋友,无论如何肯定是向着楚聿的,她不能贸然行动,想个办法去试探一下却是可行的。 “我们出来吃,放上桌去吧。”楚聿应道。从始至终,林郧阳都没提出过要看祈月真容的要求,让他大大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怎么得罪了灵感大神,这一章令人很忐忑啊...... 28 28、疑云... 楚聿的伤在二月份就好了,期间林郧阳来过一次,李佟等人也相继来探望过。日子恢復到以往的宁静美好,白日里去私塾上上课,晚上回来和小娇妻温存一番,偶尔也去县城和朋友聚一聚。林郧阳有时还是会提一提祈月的事,但见楚聿也没再干出什么出格的事,也就暂时放下了。 楚聿伤势痊癒,最不得自在的人还是祈月,他养伤的那段时间,每天老老实实的,也不对祈月动手动脚,祈月那时也感念他是为她受伤,对他细心照料,真心实意地为他着想,两人之间关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和谐。 可他伤一好,拆了绷带的当晚,就和饿了几个月的狼一样,在祈月身上把欠了一个多月的恶补了一番,祈月被他吓得措手不及。无论多少次,她都无法让自己习惯他的狎弄。可碍于情势,还是只能屈从。 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三月的某一天晚上,在他和以往一样就着她腿心做那事时,她竟然会突然有些舒服的感觉,不由自主地低吟出声,第一次发现的时候,她很震惊,随之而来的却是羞耻,于是紧抿着嘴忍耐着,甚至用指甲用力掐自己手心来消除这种感觉。楚聿似乎也感受到这种变化了,他很新奇又很欣喜,还故意放轻了力道,问她这样是不是舒服些,祈月当时羞愤欲死。 第27页 她知道那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可对着一个强迫自己的人产生那种感觉,她就恨不得几巴掌抽死自己,痛的时候是可以忍受并引以为傲的,至少她可以很明确地让自己憎恶这个强迫她的人,可面对难以抵挡的快感,她只会觉得难堪,羞辱,甚至自我厌弃。 她明了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过了冬以来,她的身高增长了许多,现在几乎都快到楚聿肩膀了。按照她身体原本的发育过程,她是在十三岁生日一个多月后来潮的,十二岁到十三岁那接近一年的时间是她身高增长最多的时候。看如今的情势,身体的发育歷程完全没有改变,也就是说,她只有半年多的时间了。 来了mc楚聿就要和她直接发生那种关系,她不是无知少女,真正发生性关系的后果是什么她很清楚,她绝不能忍受自己这种年纪就怀孕,绝对不能生下楚聿的孩子,在这里留下牵挂。她知道,女人都容易为孩子心软,许多被拐卖到偏远山区的女人就是因为舍不下孩子,最后心甘情愿在那种地方过一辈子的。就算是在看到武陵遗蹟后迷惘过,就算如今对回家之路一点头绪也没有,她内心依然很坚决地想回家,但她也无法自大地保证,有了孩子就绝对能狠得下心。更重要的是,沦为和这个村的其他女人一样的生育工具,是一种她绝对不能容忍的耻辱! 所以,无论有多艰难,半年之内也一定要逃出去。 由于身高长高了很多,身体骨架自然也稍微变大了些。她以此为由,跟楚聿说铭牌链子变紧了,让他把锁打开调一调,楚聿立刻就答应了,祈月当时很欣喜,终于能看到铭牌钥匙了,想跟着他去看藏钥匙的地方,哪知楚聿把她带到了卧房,在床上好好折腾了一番。祈月累得睡着了,第二天起来一看,链子的长度的确调整得松泛些了,可她根本连钥匙的影子都没见到。 由此可见,楚聿还是不放心她。祈月心里虽然恼,却也不敢表现在面上。 楚聿老jian巨猾没法得手,她就旁敲侧击去问李诚泰,她如今算是完全摸清李诚泰的想法了。这小子对她怀着不轨少年心,一直不断地献殷勤,但若说真做出点什么事,他好像也没那胆量。于是她就很放心地和他相处,逢着休沐楚聿去县城的时候,她还带着麒麟去拜访过他家。 自然,她是不会表现出什么暧昧迹象的,就和玩伴一样相处,李诚泰心思懵懂,再加上旁边还有个麒麟在那里杵着,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担心村里的人说闲话,她根本不单独和李诚泰出去,楚聿要问起,也抓不着把柄,她行为纯洁得像小白花,就是想和同龄的小孩子一起玩,她做出理直气壮的样子,楚聿也不会硬和她过不去,锁着她不让她去村子里。 祈月的偶有回应,就已经能让李诚泰很满足,本来就没什么城府的少年,一陷入单方面的懵懂恋爱,为了能让祈月高兴,自然是什么都愿意做。祈月某天装作不经意地提起铭牌钥匙,说想看看那钥匙长什么样子,下个休沐日的时候他就把自己家冯玉兰那把钥匙拿来给她看了。这种关系到重要财产的东西,他又不是当家作主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才弄到手的。 那钥匙和锁是相同的材质,祈月在书中看到过,只有用这种相同材质的金属做出的钥匙才能打得这链子上的锁,她支开了麒麟,拿起那把钥匙开自己那链子上的锁,结果自然是打不开的,于是拿出一张纸,用早就准备好好的碳芯在纸上很细緻地描出了钥匙的样子,然后把钥匙归还给了李诚泰。 李诚泰问她这是要做什么,她说只是为了好玩,嘱咐了李诚泰,这是两人之间的秘密,一定不要说出去。李诚泰被她一句两人之间的秘密哄得心花怒放,指天发誓绝不说出去。 祈月自从知道李诚泰要考县学,每次见面都想方设法鼓励他努力备考,说将来等他考上县学,自己去县城的时候还可以去那里探望她,她从没去过县学,想去看看之类的话,因为县学除了学员的亲友是不让外人进去的,如果他考上了,她就送他一件礼物祝贺他。祈月说一句话,比李诚泰家父兄说十句都管用,他自然就很卖力地用功备考。 其实,祈月并不关心这少年的前程如何,她既然早就定好了要在县城逃走,那这唯一能用得上的人,当然要让他到县城去。 转眼到了四月,楚聿去县学政上报今年的联考名单,因为每年参加联考的不止本届的高级班私塾毕业生,还有往届滞留下来想要继续参加联考的学子,全都要在户籍所在地的私塾先生那里报名,然后由私塾先生在四月初统一把名单上交到学政。 相比现代社会的教育局,学政的权力要大得多,如果放大到整个王朝来看,它的作用和三省六部当中的吏部地位相当,在武陵大陆的歷届王朝,都是由学政掌管所属级科考,毕业学子的职务安排和其所属级别之下的各公职人员考评。 楚聿无心在官场上钻营,从州学毕业在外面游荡了三四年完成了师父交给的任务,就回县城,花了笔钱,在学政领了个职务轻松待遇优越的私塾先生。这种公职和在县府各曹的公职不一样,只要不出特别大的差错,一般都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也用不着去讨好学政的人,只需要维持好基本的关系就行。 既如此,学政的那些眼睛长在天上的公职人员也不会把楚聿放在眼里,不过是个小小的私塾先生。因此,每年楚聿去的时候也只是例行公事交了联考名单就走。 可今年,他去的时候,一报上私塾所在地,负责登记的公职人员立刻就变得十分热络,甚至有些毫不掩饰的讨好在里头。楚聿心里正觉得疑惑,离开时那公职人员却恭恭敬敬地交了一封调令书给他,说是学政总长交待了,让楚聿来的时候就把调令书交给他,并且最好能和总长见一面。 楚聿满心疑惑地打开调令书,一看,自己因在梅韵山庄案中抗匪有功,特擢升为县学政副长,官秩从八品下。难怪这里的公职人员突然就对他转变了态度,这职务是比他高两级的上司。 按说升官是好事,楚聿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根本不在意官场功名,回来领公职也不过是为找个能餬口的工作而已,所以这么多年在私塾先生的职位上没有任何变动他也没花过一点心思钻营。如今,要做学政副长是必须要到县府任职的,这边人多事杂,很多情况都难以控制。而且,作为学政长官,必然会有很多学子前来攀附讨好,他不可能把他们全都拒之门外,家里常常来人,祈月那里就容易出破绽。况且,他自己根本不想花心思去应付这些,但如果身在那个位置上,不花心思就不仅是失去职位的问题了,一不留神就会得罪许多人。小人难防,到时候烦心事数都数不过来。 他实在不明白,梅韵山庄的案子都过了这么久了,若要奖励为何现在才提及。照常理,他那种所谓的义举,就算要奖励,也只是一些物质上的东西,不可能是职务上的升迁,而且,还是学政副长这种肥缺。 见楚聿满心疑惑,那学政职员狗腿地道,“楚先生好才学,得到了县令大人的赏识,这职位擢升还是县令大人亲自提名的呢!” 李佟居然都没提前来跟他通个气,到现在,调令书都下来了,他就是想推掉这职务也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份儿,终于码好了。这次卡文变故坚定了我码存稿的决心啊! 29 29、错综复杂... 调令书上要求他今年上半学年结束就去县城述职,除非他是完全不打算在荣县府这一亩三分地混下去了,否则就不可能拒绝这次的提拔。楚聿心里虽然有种种顾虑,却还是不得不做出谦卑的姿态去见了学政总长。 总长姓杨,已经五十八九岁,过不了一两年就要退下来了,他很热情地接见了楚聿,言辞间表达了对楚聿的种种赞赏,希望他能尽快上任。 这次升迁来得莫名其妙,楚聿心中疑云重重,回家之前,去了李佟家一趟。李佟好歹是个主簿,县令与县丞之下分管整个县一方事务的人,如学政长官人事变动这种大事,他不可能不知道内幕。 “看样子你已经拿到调令书了,楚老弟,恭喜右迁啊!”一进屋,李佟就如是道。 楚聿没理会这个,“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提前给我递个消息?” “这有什么,不就想给你个惊喜么?”李佟嬉皮笑脸地道,“怎么,升官了不高兴?” 楚聿倒的确是有惊无喜,但这种话却是不能乱说的,就算李佟和他关系不错,经歷了上次梅韵山庄的事,他也不敢再大意,“升官谁能不高兴?只不过来得太突然,什么准备也没有,今天就去见了未来长官,恐怕是不是太过轻慢了。” “这没事,那杨总长也快退下来了,将来他那差不还是你的么,将来他家子孙靠你的地方多着呢,你就算轻慢些他也不至于将你怎样的。至于送礼,改天补上也一样,只要心意到了。” 第28页 “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没个谱不踏实。你是县府长官,其中的渊源应该知道些吧?总不能让兄弟我两眼一抹黑就上任,这事哪些人出了力,该去道谢的就怕缺了。”这话也不是没道理,在官场上,尽管只是县府这么一亩三分地,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明里暗地的规矩,就别想能过安稳日子,更别提官运亨通。 “要谢,你就去谢县令大人吧。”李佟道。 “论资歷背景才干,我自认在荣县府一众才人中都算不得出色,县令大人能因为梅韵山庄那么点事就把我看上?学政副长并非普通职务。” “好吧,既然你心里不踏实,我也就不瞒你了。”李佟正色,道:“这事是我跟县令大人提的。” 楚聿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怎么?不信?难道有机会我就不该拉自己兄弟一把?” 这事哪里是这么简单,如果是县府一个小职务,李佟提了,县令自然会给他个脸面首肯,学政本来就是肥缺,就是一个普通的学政职务都比其他分曹吃香,更何况是个一等总长退下来就会直接擢升为正职的副长,且不说整个县府有多少人盯着这块肥缺,单是学政内部,在这总长即将退下的关键时刻也是暗流涌动。他记得,其中考务司的司长就是县丞的儿子,再怎么也比他这没有任何身家背景的人有资歷。为什么会挑中他? 楚聿有两种猜想,一是就因为其中厉害关系太过复杂,一时难以平衡,所以才把他这种白身投进去充当各方箭靶,另一个就是,有人在他身上发现有利可图,以此来拉拢他。 “我自然是信的,只是这份情太大,可叫我以后怎么还?”楚聿故作忐忑的试探道。从一开始认识李佟,就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只是后来渐渐走得近了,把他当做好友,从未防备过他会把手段用在自己人手上,如今他却不得不往这方面想想。他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除了阿阳,没与其他任何好友有过利益上的牵扯,唯一的一次,就是因为祈月户籍的事欠了回情。由此知道,李佟的人情,是不好还的。 无功不受禄,如果真的是因为李佟自己才得到提拔,那么,这次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什么? 李佟眉头一皱,道:“楚聿,你这话就见外了!我们是什么关系?那是最铁的哥们儿!还跟我讲什么还不还的话?” “我不就是想着,你一个人在郦瞿村太远,几个兄弟往来也不方便,所以趁着有机会便把你也调回来,你看我现在自己本家兄弟也靠不住,咱们这么铁的关系还能不相互帮衬?”李佟振振有词地道。 如此,楚聿倒是听明白了,这职务果然不是白拿的。若真是为他好,何至于完全不过问他的意愿,直接就下调令书,这根本就是让他没有任何反对余地。看来以后少不得要和李佟牵扯不清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因为李佟有这么大面子,恐怕要等到拜访了县令那边才能有定论。回家之前,先去文书铺子买了上好的烫金帖纸,规规矩矩地写了拜帖递到县令府上,希望下个休沐日能来拜访他。 回到家中,一进门就见祈月对他温柔地笑,祈月如今身段儿抽高了很多,五官长开了也更加秀美,俨然豆蔻少女了,即使是微微一笑,其中的风情也撩人心神。一回家就能看到祈月来迎他,不由得心中一暖。看着日渐美丽的祈月,他既是满足又是惆怅,这么美好的女子是属于他的,可她这么美好,他又还能拥有几时? “聿哥回来了?渴不渴?饿不饿?”祈月很体贴地上前来嘘寒问暖,要论装样子,如今倒是越来越娴熟了,“我跟麒麟今天照着书上做了样点心,聿哥要不要尝尝看?我也动手做了的呢!待会儿给你看,我做的那些花样可好看了!”她拉着他的手,兴高采烈地道。 见祈月兴致很好,难得她第一次动手做点心,他自然不会扫她的兴,把烦心事放在一边,去尝她的点心去了。 和楚聿相处久了,祈月也能稍微察觉到一些他的情绪,从他回来,她就能感觉到他情绪不高。为了表示自己很关心他,晚上在书房,两个人相处的时候,祈月便特地问起了。 “小月,你喜欢郦瞿村吗?” 祈月不知道楚聿为什么会突然问这样的话,当然还是违心地答道:“喜欢啊。” “那要是我说,我们要离开这里了,你会不会不开心?” 离开郦瞿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别让她的全盘计划都被打乱啊。“聿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怎么突然问这种话?”她作出很紧张很担忧的样子道。 楚聿温柔地道,“小月别担心,没有发生坏事。只是我今天接到了调令书,要去县府任职了。因此,我们等这半个学年结束,就要搬到县府去了。” 搬到县府?祈月的心怦怦地跳着,这岂不是连上天都在帮她?她正为楚聿这几个月都不愿带再带她去县府发愁,他居然就要去县府任职了,“真的吗?”她惊唿,随即觉得自己反应过头了,又掩饰地添了句,“聿哥是不是升官了?” 见祈月似乎很高兴,楚聿也浅笑着点头,“是,升官了,去县府做学政副长。” “升官为什么不开心呢?” “我担心你,小月。那边人多,万一你出了意外,叫我怎么办?”那句怎么办,何等的愁肠百结,他为此担忧并深感苦闷。 他倒想得挺远。正是人多才对她有利啊。“聿哥,你别担心,”祈月柔声安慰道,“我会好好待在你身边,不会出意外的。” 楚聿轻嘆一声。 祈月伸手抚平他微皱的眉头,“别皱着眉了,实在不行你可以不去嘛。”要是能不去,他用得着这么愁,所以这话祈月说得毫无压力。 “如今不去不行。” “那就顺其自然吧,往好处想,升官是聿哥的才华得到认可的证明,而且,到了县城,要见林大人李大人他们也近了,你天天都可以找他们喝酒。放心吧,到了县城,我会尽量少出门,每天一起来就涂好变装药水,不会出任何问题的。” “嗯?别发愁了?”祈月安慰人其实蛮有一套。 楚聿有没有被开解是一回事,至少,她的心意是尽到了。 第二个休沐日,楚聿准备了一份贵重但不张扬的礼品上县令府中拜访,终于对这次升迁摸到些头绪。 县令言谈之间总会不经意打探他与林郧阳及林家的关系,楚聿只说了和林郧阳是州学同窗,县令又提起李佟,听说他们几人是莫逆之交。楚聿稍微辩解了下,这种问题一个答不好就会给人留下口实,说结党之类的闲话。 县令见楚聿如此谨慎小心,笑道,“小楚不必紧张,我也没别的意思,你与李主簿和林大人皆是难得的青年才俊,惺惺相惜也是常事。枢盛江山的繁荣,正是需得我等官员同心协力嘛!关系好,是好事啊!” 与县令一番交谈下来,楚聿是彻底明白原由了。 这陈县令已经在任十几年一直没得到升迁,主要就是后台不够硬,有些关系,并不是肯花钱就一定能打得通的。好不容易来了个上官林郧阳,是三朝元老林家家主的小公子。林家在朝中势力很大,又懂得屈守之道,深得皇帝器重,老一辈的虽然退下来了,在皇帝面前说话仍旧很有分量,新一代的也个个争气,年长的几个都在朝中任了要职。 当时林郧阳调来荣县府,陈县令很是欣喜,备了厚礼上门,就指望能搭上林家这条线。哪知林郧阳是个软硬不吃的,在梅韵山庄那案子后,县令也看出来点门道,林家的小公子和那私塾先生关系不一般,便找了中间人李佟打探,得知几人关系不一般,于是出此下策,用一个学政副长的肥缺向林郧阳示好。这得了差事的楚聿,自然也得在其中出力,县令希望能藉此拉近和林郧阳的交情,只要林郧阳肯在林家的几位大人物面前为他说点好话,他就必定升迁有望了。 理清了其中门道,楚聿对李佟的所作所为深感失望,向县令供出他们几个人的关系,他又能得到什么好?没好处的事情他会做?这种升迁,不过靠的是林家的荫庇,添麻烦的还是林郧阳。 作者有话要说:对女主失望的筒子们稍安勿躁,大家提到的许多问题,都是实际存在的,但要女主逃出去了才能有深刻的认识。因为塑造的不是那种特别睿智的女主,所以才会有很多事情一时想不透看不开,她需要现实的歷练来变得成熟。 后面情节很快就会有大的进展了,现在是必要的铺垫哈。 30 30、暴露的真实容颜... 虽然其中有层层利益牵扯,楚聿最终还是在上半学年结束后去学政任职了。 他也曾为此去找过林郧阳,问他的意见。林郧阳说,由于他前些时日因公务去外地了,回来才知道这回事,当时这个调动结果已经写在季末人事变迁名单上递交到州府去了,不好再做改动,便只能听之任之。所以楚聿如今只能去县府述职,任期满一年,再争取调动。在枢盛王朝的任官制度中,除非犯了严重罪行,一般都必须任期一年以上才能进行职位变迁。 第29页 关于县府那些人,他相信楚聿能自行应付好,用得上他的时候,也会去应个景。至于楚聿担忧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的事,林郧阳对此完全不放在心上,一个小小的县令在林家的势力面前算不得什么,赏不赏脸都无伤大雅。 枢盛王朝的公职人员,一般都是不必为住处发愁的,只要是在职期间,都可以住朝廷分配的房子,各府衙每年也会为新增的公职人员修建一些房屋。至于房子的大小和内里基本陈设,就得因职务高低而异了。乡村级公职人员的住处,是由所属级百姓纳捐修建,再收归公家所有,其大小要根据所属地富裕程度而定,如楚聿做私塾先生的时候,郦瞿村本来收入水平就不差,又只有他一个公职人员,住处自然就会比较大。到了县城,如今的官位也算不错,分到的房子自然也不差,是县府官员聚居地留朱街的一栋两层小楼加一个平房小院子和小花园,地方够宽敞,而且才修了几年时间,陈设都有八九成新。当然,这其中也必然有县令那边特意关照过的因素在里头。 六月初,私塾学生放假之后,稍微整理一番,楚聿租了三辆马车把院子里的东西都搬到新分到的住所,就带着祈月和麒麟搬到县城里去了。知道楚聿要升迁,还是学政副长,村里的学子家长们自然更加少不得要来巴结讨好,搬走的前几天,楚聿的院子里来拜访的人都很多。 李诚泰刚参加完联考,还没得到成绩结果,就听到楚聿要升迁了,自然少不得要来纠缠一阵子。 祈月向楚聿打听过,李诚泰的成绩十拿九稳是能上的,便大大地放心了。临走时告诉了李诚泰新住所的地址,欢迎他以后来玩。楚聿是他先生,两家交情又不错,李诚泰将来到县学读书,遇到事情肯定少不得要拜託楚聿帮忙,所以祈月是一点也不担心见不到他。 六月下旬,楚聿正式上任,为庆贺乔迁之喜,还特意到县城比较上流的酒楼包了几桌宴席,请将来要一起共事的人和分曹的其他长官一起吃了顿饭。月末的时候,逢着每月的大休沐日,有两天假期,又专门弄了包厢,在最好的酒楼弄了酒宴,请了伶人,邀了县令,县丞,主簿,总长等上官赴宴。 这种时候,林郧阳自然也少不得要露个脸。他为楚聿想得很周到,楚聿基本属于白身空降,自然有很多人心中不服,暗地里使绊子之类的,他并非县府官员,却特意出席楚聿主办的酒宴,就是故意高调宣示两人关系匪浅,那些心思不正的人要动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他身份高,自然是按着惯例中途才来的,最后却是等着酒宴散了陪着楚聿一起离开的。 官场的宴饮,吃饭倒在其次,一般都是喝喝酒,请个小倌来唱唱曲,吃完饭再来些个文人游戏,继续喝酒。总之,喝酒才是重点。 楚聿作为酒宴的主办者,敬酒被敬酒是少不了的,要是推却次数太多,就会显得不识抬举。尽管事先已经做了解酒的准备,但酒量实在比不得那些“久经沙场”的县府官员们,一顿下来,虽然神智还有些清醒,人却几乎走不动路了。林郧阳在身边,他倒可以完全放心地醉过去。 林郧阳本来在县城有府邸,但他是个武官,本身也不看重排场,从州城本家过来,连带着料理近身事务的小厮也就总共带了三个家僕,只派了两个家僕去守着将军府应个景,平时也都住在城外驻地,和兵士们一起的,一方面方便练兵和处理公务,另一方面自己也可以就着那些场地练习武艺。 武陵大陆普遍风行夜宴,这一顿酒宴吃完都差不多亥时了,第二天又是休沐,他自然也不用赶着回驻地,将军府那边的屋子平时不住就根本没怎么收拾,索性就在楚聿的住所过夜了,他和楚聿十来年的交情,哪里还用顾及这些琐碎礼节,顺便也把醉得走不动的楚聿送回来。 看着醉倒在桌上的楚聿,李佟取笑道,“楚聿这小子,酒量可真不行,这就倒了!”他在官场上这么多年,酒量自然是练出来了,喝个几十杯也能做到面不改色。如今县令等人都走了,他留在最后为的自然是和林郧阳套近乎。 “今天这么晚了,阿阳还回驻地去?”他也知道林郧阳是不回将军府住的。 “不回。” “那去我那里过夜吧。” “不用了,我去楚聿那里,顺便送他回去。” 知道两人歷来要好,李佟只得作罢,改口道:“那一起送他回去吧,左右我也顺路。” 这边酒楼离留朱街不算远,因此也用不着租马车或轿子,要把喝得走不动路的大块头男人扶回去,多个人帮忙自然是好的,所以林郧阳倒也没反对。 路上李佟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林郧阳说着话,不过一刻钟多一点,就走到楚聿的住所门口了。 天挺黑,只是门口挂了盏灯笼,李佟根本没看见门上挂着锁,正要去敲门,却被楚聿叫住了,“别敲,小月睡了,会把她吵醒。钥匙在这,直接开了门进去。”他虽然人醉了,有些事还是记得的。 他就是担心晚上回来得晚,怕敲门的时候吵到祈月才特意走前锁了门的。他含煳着醉腔道:“钥匙在袖袋里,阿阳去开门。” 李佟啧啧两声,林郧阳去了楚聿那里几次,见惯了楚聿对祈月的种种宠爱,如今是连眉头都懒得皱了。 林郧阳在楚聿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上的锁,木质的黑漆大门嘎吱一声打开,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刺耳。 刚开了门进去,麒麟就出来迎了。因着要给主人等门,主人还没回来,他自然是不能去睡的。一看同来的还有见过几次的林郧阳和李佟,赶忙跪下行礼,“林大人安好!李大人安好!” “好了,起来吧。赶紧去给你家主人准备醒酒的茶汤和洗漱的水来。”林郧阳吩咐道。 “这边有我料理,李佟你也回去吧。”说着就自己接过楚聿往楼梯口走去。他是想,待会儿要扶楚聿回房,他房里还有幼姬在,恐怕不方便。毕竟那祈月是有秘密的。 “没事,我和你一起把他扶到房里再回去也不迟。” “不用了,李兄你回去吧。”楚聿闻言赶紧阻止道,他想起祈月在房里,这会儿是晚上,她是不会把变装药水留在身上的。 正说着,却听噔噔噔一连串轻快的脚步声,转眼间就见祈月提着个小灯从楼上下来了,已经走到了楼梯的转角处,离三个人不过几步楼梯的远近。 这时辰在现代不过十点多,祈月一向是个勤奋的人,楚聿不在,也没人催着她去睡觉,自然要多看会儿书,楚聿书房里那么多书,她连三分之一都没看完呢。 因着林郧阳等人说话的声音放得低,祈月在楼上根本没听见,听得楼下的开门声,她以为只是楚聿回来了,为了表示自己对他的关心,也让他看到自己一直在等他回来的乖巧,自然立刻就提着灯起身来迎了。因为是晚上,也不会再有人来,祈月在沐浴之后就洗掉了变装药水,换了寝衣。哪知都一熘烟跑到楼梯转角处了,才发现楼下的人不止楚聿。 两个男人闻声朝楼梯口看去,都齐齐愣住了。 那少女身形窈窕婉柔,穿着一身雪白的寝衣,以锦带松松系住,腰身细细,提着小小琉璃灯款款而来。那雪白的肌肤,如画的眉目,在朦胧的灯光中就如罩上了一层轻纱,美得如仙似幻。 楚聿开始还醉意恍惚,突然察觉身边扶住自己的两个人都僵在原地,朝他们看的方向一看,先也是一愣,随即心中一惊,酒意醒了大半:“小月,快回房去!穿成这样就下来像什么话!” 这一喊,两个男人才回过神来,林郧阳反应最快,几步冲上楼梯挡在祈月身前,祈月也立刻从惊吓中反应过来,转身就往楼上跑。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jj很抽,大家昨天的评论几乎都被吞了,有些回了的也不见了。不过它最终一定还是是会吐出来的,我会在看见的第一时间回復大家,所以,大家一定不要因为jj吞评就不留言哦,乃们的留言是我前进的动力啊~~ 31 31、冲突... “站住!”李佟大声喝道。 祈月哪里肯理会他,只是一顿,立刻就快速跑回房了。李佟见状,松开对楚聿的搀扶,一个箭步就往楼上沖,才上了两步楼梯,就被林郧阳给拦住了,“李佟你要做什么?”他面若寒霜地呵斥道。 李佟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林郧阳,转过身面向楚聿,质问般地道:“楚聿你说!那是谁?” 此时想抵赖也不行了,谁叫他刚才一时心急就叫了祈月的名字。楚聿定了定神,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镇定:“我媳妇儿祈月,你又不是没见过。” “她以前不是那个样子!” “她不是那个样子,还能是什么样子?”楚聿反问道。 第30页 李佟两眼放光,“你别想骗人,她以前绝对没那么好看!” 楚聿微微一笑,“我媳妇儿一直都很好看,你以前不也说过她容色不错?” “不对!”李佟大声反驳道:“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楚聿,你老实交待,她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楚聿决心抵赖到底了。 “她有问题!肯定有问题!不然为什么见到我们就跑?”李佟咄咄逼人道:“你叫她出来见我们!” 楚聿正要接话,却听林郧阳冷声道:“李佟你不要过分,深夜叫人家女眷来见你成何体统?” “阿阳你也知道?”李佟愤怒地道:“就瞒着我一个人?” 林郧阳冷哼一声,“不知所谓!”似乎他真的很不可理喻,一副不屑搭理他的样子。 “李兄,你是不是喝醉了?”楚聿也适时地道。 “胡说!我根本就没醉,清醒着呢!你们别想煳弄我!”李佟见两人串通一气,气得眼冒凶光。 “李佟你要发酒疯回自己府上去!少在这里胡言乱语!”林郧阳帮腔道,几乎带了命令的口吻,声音很是威严。 李佟看了两人一眼,忿忿地道:“我很清醒!别以为这样就打发我了!” 楚聿沉默了一下,也作出生气的样子,冷声道:“看这样子,李兄见不到内子是不会罢休了!既然李兄坚持,我叫小月换身衣服出来见你!” “换什么衣服!别想耍花样!叫她现在就来见我!”李佟大声吼道。 “李佟!你不要欺人太甚!那是我妻子!凭什么要穿着寝衣来见你!”楚聿咬牙切齿地道,一副因极度受辱而愤怒的样子。读书人有读书人的操守,除了一些变节的人,其他人都牢牢坚守着“妻不与人共”的传统,像古时候一样很看重女人的贞洁,李佟这种要求,绝对是犯了大忌。 被楚聿这么一怒,李佟的气焰稍微低了点,他也意识到自己不在理,“那好!让她换了衣服来见我!”转念又添了一句,“我们去楼上房外等着!” 楚聿此时酒意全醒了,虽然酒力未过,却必须强撑起体力来应付,一甩袖子,自己上前领路,“不知道你发什么疯!既然要见,好,我就带你去!看你能找出内子有什么问题!” 李佟气势汹汹地跟上去,不一会儿三个人就走到楼上的卧房外头了,楚聿敲了敲门,对着门里道:“小月,换身常服出来见李大人,我倒要看看,他能找出你有什么问题!” 楚聿一直表现得很理直气壮,李佟此时也不由得要怀疑,是不是真的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但他知道,楚聿看着像个温和的读书人,骨子里却滑得像狐狸,没亲眼见证之前,他绝不相信。刚才那个仙女一样的美人,一定是被他藏起来的!如果那个人是祈月,那平时见到的她肯定有问题! 方才三个男人在楼下的争论声那么大,祈月怎么可能没听见,李佟是因为见到绝色美人在自己眼前走掉没法去追而太过情绪激动,林郧阳和楚聿却是故意为之,给楼上的祈月提醒。他们很清楚,无法抵赖那个人是祈月,那么,就只能以李佟酒醉眼花为藉口暂时蒙蔽过去了。祈月很聪明,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刚才那句话已经是最后的提醒。实在不行,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祈月虽然厌恶楚聿,但却没蠢到要跟他过不去给自己找麻烦,相比之下,李佟比楚聿更不如。李佟那兇恶的语气,让她心惊,那一刻她就充分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多大错误了。听得楚聿和李佟大声争论时说的话,她就很明白他的用意了,于是立刻找出变装药水,以有生以来最迅速的速度涂在身上,全身每个部位都不放过,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加快动作,在脸上胡乱点了几颗痣,直到楚聿敲门,就差不多全弄好了。 “好,我马上就出来。”她极力镇定地道。翻出一套颜色深些的常服套在身上,对着镜子稍微端详了一下,便走到门边去开门。 听得门闩一动,李佟立刻死死地盯住那门,楚聿袖中的手紧握着,门一下子打开了,穿着青色衣衫的祈月出现在门口,唯唯诺诺地,做出犯了大错很忐忑的样子道:“对不起,聿哥,我刚才不知道有客人……林大人,李大人请恕罪!”说着屈膝向林,李二人行了个礼,这会儿她早就学会这边的标准礼节了。 李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不!怎么可能!刚才那个美人儿不是这样的!” “怎么不是,只是换了件衣服!”楚聿道。 “不对!刚才的她皮肤很白!根本不是这样!” “她一直就长这个样子我还能不知道?不过是刚才穿的白衣服让你花了眼!”楚聿理直气壮地道,祈月真聪明,居然能想到换个深色的衣服出来。 李佟不甘心地看着祈月,突然,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下子扯过祈月,一把撩开了她的袖子。 这一瞬间,不管是楚聿,还是林郧阳,心都悬到嗓子眼上了。楚聿根本没想到李佟会来这手,他平时给祈月涂药水的时候都只涂露在外面的肌肤,这样一来就肯定会露陷! 撩开袖子一看,却还是那种黄黑的肤色。 “啊!李大人……你做什么!”祈月故意很害怕地惊叫道,其实她心里也是真的很恐惧后怕,幸好她想得周全,没像楚聿以前交待的那样,只涂了露在外面的地方。 李佟不甘心地又去掀她的另一个袖子,还是没找到任何破绽,死死地握住她的胳膊,那力道,捏得祈月觉得手腕都要断了,“痛!李大人你放开……” “李佟!你放开她!”林郧阳怒声吼道,两步就冲上前去想要拉开李佟。 李佟眉头一皱,一闪身躲开林郧阳,一把将祈月扯进房里,拿起桌上的茶壶就要往祈月胳膊上淋水。 因为祈月夏天爱喝凉了的茶,但楚聿觉得这样对身体不好,为了杜绝她这种不好的习惯,他就嘱咐麒麟定时把家里的茶壶都换上开水,换水的频率很勤,加之夏天水本来就不容易冷,茶壶的保温效果也不错,所以家里放的全是很烫的热茶。 “住手!那是开水!”楚聿痛声唿道,那是滚烫的开水啊,这样一浇下去,祈月可怎么承受得住,他又惊又急,想要冲过去拦住李佟,可今晚喝了太多酒,身体根本不听使唤,一点也及不上往日的灵敏。 眼看着茶壶倾泻,那动作在他眼里似乎比平日放慢了一百倍,可他就是四肢发软跑不动,短短的几步路,一瞬间仿佛变成了一里一样长,此时几乎心都凉了半截。正急得额头冒汗,却见身边一个人影箭一般地冲过去,只听啪地一声,茶壶掉在了地上,林郧阳一把将祈月从李佟手里扯出来,脸色铁青,眼中皆是凛冽,“你是想毁掉她?拿开水往人家女孩身上浇!” 祈月被李佟抓住拿着水壶往身上浇的时候,真的吓呆了,她知道,那是才换的开水,真的浇在身上她就完了,记得小时候有一回冬天被开水烫到还起了一连串的水泡,更何况这是夏天,后果肯定会更严重。可茶壶倾泻下来的时候,她却没感到那火热的灼痛,一看竟然是林郧阳用自己的胳膊挡住了。 祈月往仍旧拉住自己胳膊的男人的右手上看去,果然,露出来的手上红了一大块,袖子也湿了,显然胳膊也被烫到了。 此时,李佟有些理亏了,他讪讪道:“我又不知道那是开水,谁家大夏天的还在茶壶里放开水……” 说起来是个漫长的过程,其实也不过十几秒钟时间,楚聿已经走到祈月身边,拉过她的手,着急地问:“小月!你被烫到没?” “我没事。”祈月看了林郧阳一眼,“是林大人被水烫到了。” 林郧阳这才放开祈月的另一只胳膊,没看楚聿也没看她,生硬地道:“我也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 楚聿高悬的心定下来了,开始质问李佟,有虚张声势也有真正的愤怒:“李兄!我不知你今晚究竟是如何魔怔了,但你刚才的行为吓到内子了,还让阿阳被烫伤,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得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李佟不甘心地再看了一眼祈月,人还是他以前看到的那个样子,在楼下一瞬间看到的那个绝色美人似乎真的成了幻觉一样不真实,他讪笑道:“我想,我是眼花看错了……” “眼花?你究竟眼花看到了什么要做出这种疯事?”此时轮到楚聿不依不饶。 李佟见楚聿这种态度,越发心虚起来,他一开始还坚信不疑,但此时却真的疑心是自己看错了,深深朝林郧阳和楚聿拱手作了两个揖,非常正式地道歉:“两位兄台宽宏大量,我真是魔怔了才做出这些失礼的事来!” 第31页 “小弟妹也请原谅!”他又向祈月作揖道。 楚聿没有说话,林郧阳冷哼一声,“自己好生回去醒醒酒!明天再来致歉!” 李佟悻悻地离开了。确定李佟真的走远,众人才真的完全松了口气。 林郧阳看了眼楚聿和祈月,凉凉地道:“别放心得太早,李佟今晚只是被我们弄懵了头,等他冷静下来,细细一想,说不定还是会察觉其中的不对头。” 楚聿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以后只能多加防范了。” 作者有话要说:接编辑通知,本文将于12月6日从第三十三章开始入v,方式顺v,所以不会出现倒v章节。不管大家是否选择继续支持下去,都真心感谢大家!离开的,狐狸含泪目送乃们,留下来的,狐狸当然更加万分感激。 不方便充值的童鞋们,也可以选择写评的方式得积分看文,我会和编编商量,每个月拿出一定积分来送给大家,v章25字以上评论就会送分,长评更是有惊喜哦~~ 32 32、受伤与上药... 说了几句话,几人就各自回房了。祈月发现,楚聿似乎完全忘记林郧阳被烫伤这事了,兀自喝了解酒茶,洗漱了就开始换衣服上床。林郧阳毕竟是因为她才受伤的,祈月心里感到挺愧疚,不得不提醒道:“林大人刚才被水烫到了,是不是送些药过去?” “嗯?小月刚才说什么?”楚聿似乎才回过神来,不知刚才在想什么。 “我说把烫伤药送些到林大人房里,他被水烫到了。”祈月又重复了一遍。 楚聿一拍脑袋,自责地道:“险些忘了!”几步走到立柜前,拉开从其中一个抽屉拿出一个箱子,这是他专门给祈月准备着装日用药品的,如烫伤药,跌打扭伤药,割伤药,感冒药,变装药,只要她可能用得上的都装了的,怕她分不清楚,还特地写了标籤在每个小瓶子上贴着。 楚聿出门,见祈月也跟着出来了,回过头柔声道,“小月别跟来,快去睡觉,我给林大人把药送了就回来了。”他以为祈月被今晚的事吓到了,所以想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今晚发生这种事能怪祈月么,不能。他也捨不得责备她。她平时已经很听话地按照他的嘱咐去做了,从来没出过差错。都是他自己喝酒误事,一时不察才弄出这么大的纰漏。 “聿哥,林大人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我想跟你一起去向林大人道谢,刚才我忘了。”祈月道。 楚聿一想也在理,便没有阻止祈月跟着。 林郧阳洗漱了以后,正脱了衣服准备上床休息,却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不多时门就被敲响了,“阿阳,睡了没?”是楚聿的声音。 他以为只有楚聿,就直接穿着解了带子的亵衣就去开门,门一打开,却看见楚聿背后还跟着个祈月。她看了他一眼,面带讶色,然后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林郧阳立刻意识到问题所在,低头看了眼自己赤裸的胸腹,不由脸上一热,迅速转过身把敞开的衣服合拢,一边道:“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 楚聿领着祈月进去,“我给你送药过来,你手怎么样了?” 林郧阳满不在乎地抬起右手看了一眼,道:“没什么大碍,过两天就没事了。” 因为站得近,他抬起手祈月就看到他手上起了一堆白色的水泡,有些紧张地道:“怎么会没事,都起泡了!林大人,这种烫伤要戳了水泡快点上药才行!” 楚聿扯过他右手一看,皱着眉道:“这还叫没事,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 林郧阳只得任他拖着走到桌边坐下。楚聿从箱子里拿出一根长针,就着桌上的灯火烤了一会儿,“要把这些水泡弄掉才能上药,手放着别动。” 祈月在一边看着楚聿一个一个挑掉林郧阳手上的水泡,那景象真是有些渗人,如果不是林郧阳挡了,弄成这样的就是她自己了。想起他当时毫不犹豫就挡下了那茶壶,心里又是感谢又是内疚,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林大人……” 林郧阳转过头来看她。 祈月有些不知所措地抿了抿嘴,实在不知道感谢的话该怎么说,“……真对不起,害您受伤……” “没什么大不了的。”林郧阳见她似乎忐忑难安的样子,忍不住加了句,“不用放在心上。”他自己没发现,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楚聿也道:“阿阳,感谢的话我都不知道该说多少了,你的情谊我都记着的。” “说这些客套话有意思?”林郧阳有些不自在,作出不耐烦的口吻道。 楚聿也不在意,微微一笑,继续给他上药。祈月觉得,楚聿这个人虽然很卑鄙,但他的确有一位很好的朋友。林郧阳对他,实在好得没话说。人一生有一个林郧阳这样的朋友也该知足了。 夏天天亮得早,楚聿一大早起来就去书房看文书了,他才上任不久,有很多东西都需要尽快熟悉起来。 祈月也起得很早,洗漱完上好装,趁着早饭还没做好,一个人到后面小花园散散步,刚穿过院门,就看见林郧阳正拿着一根长棒在花园的空地上练习着噼砍的动作,同时也夹杂着一些变换的步法,那棍子被他摆弄得虎虎生风,似乎都带上了锋利的味道。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精准有力,却又不乏灵活敏捷,看着朝气蓬勃,很是振奋人心。 都说习武的人五感会比旁人敏锐,祈月没站多久,林郧阳就发现她了,手上的一个动作险些噼歪了,连忙定定神,几个动作收势。 见林郧阳停下来,祈月以为他练武是不能旁观的,立刻很抱歉地道:“打扰到林大人了吗?我立刻就走,您请继续吧!” “你有事?”林郧阳几步走过来问道。 “呃……没,我只是来散步,没想到林大人在这里练武……我下次会注意的……”祈月尴尬地道,敢情他以为她是有事找他才停下来的啊。 林郧阳个子很高很魁梧,又带着练武之人的凌厉,让祈月很有压迫感,见他没说话,也没走开,只得又道:“早饭也快好了,林大人现在去洗漱也差不多。” “嗯。” 练武本来就是个力气活,加之又是夏天,林郧阳才练完武自然是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眼角不住地往下流,他也不讲究那么多,直接抬起袖子就往脸上抹。祈月忍不住拿出手帕递给他,林郧阳一愣,祈月见他不接,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古代人的手帕似乎不是像现代人的纸巾一样可以随便给的啊,她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那些忌讳,只是下意识一个动作。正要收回来,林郧阳却伸出手来抓住了手帕。 祈月只好松手,让林郧阳把帕子拿了过去。转眼看到他右手的白纱有些沁红,才知道他没顾得上手上有伤就来练武,看样子是太用力扯到伤口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因她而起的,祈月不由得关心道:“林大人,您的手,昨天的烫伤是不是扯开了?都流血了。” 祈月不说,林郧阳其实根本没感觉,“不要紧。” “林大人还是不要继续练了,当心伤势恶化。”伤口扯开流血,在祈月这种娇嫩少女看来,总是了不得的大事,她道:“要不先回院子里吧,我去给您拿药箱来,把纱布换了上点药。”说着自己转身就快步往院子里走了。 林郧阳从小跟着大哥和三哥练武,早就被摔打惯了的,这点小伤算什么,如果以往是别的人为这点事就催着他去上药,他肯定会立刻不耐烦就把人哄走,但当眼前这个少女用她柔美的嗓音说着同样的事,他似乎就不知道该怎么去拒绝了。 比如手帕那种婆婆妈妈的东西,她递过来,他居然就接了。林郧阳看着手中素白的绢子,有些不知所措。而且自己还真听她的话,坐在楼下等着了。 祈月提着那个木制的药箱,急匆匆地跑下来,把药箱放在几桌上,有些犹豫地道:“林大人,我给您换药,可以么?”她觉得,只是手上,换药的时候也不会碰到,所以不涉及到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应该是没关系,但就怕林郧阳介意,毕竟,他平时似乎不大喜欢和人太亲近的样子。如果没发生昨晚的事,祈月是绝对不会这么多管闲事的,林郧阳根本不待见她,但如今欠了他人情,不做点什么就良心难安。 林郧阳没答话,但点了头。 祈月打开药箱,拿出棉花和治烫伤的药粉,用剪刀小心地剪开包扎的纱布,纱布一拆下来,整个小臂到手腕的烫伤都有不同程度的流血,一眼看去还觉得有点严重,“我先要把伤口上的血擦掉,可能会碰到伤口有点疼。” 扯了一小团棉花,小心翼翼地蘸干净流出来的血,然后把药粉撒上去,再重新裹上纱布,打了个活结系好。楚聿受伤那段时间,她也帮他换过药的,如今动作都很熟练了。 第32页 少女的动作很温柔也很细緻,她专注地给他上药,包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从来没这么近过,林郧阳甚至能闻到她发间的淡淡清香,似乎只是胰子的普通香味,但在她身上似乎又有些不同。她的手指唯有一次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臂,柔软而凉滑的感觉,他并不排斥,但那动作只是蜻蜓点水般地一下,立刻就移开了。 “弄好了。”祈月直起身来,对林郧阳嘱咐道:“林大人待会儿洗漱的时候让麒麟来伺候吧,伤口结痂之前不要沾水比较好。” 正在此时,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传来,林郧阳循声望去,就见楚聿走进门来,“阿阳怎么了?” 林郧阳有些懊恼,楚聿什么时候走到门边的他都没听见, “林大人伤口扯开了,我给他换了下药。”祈月对楚聿道。 楚聿微微一笑,转而问林郧阳,稍微有些责备地道,“早上又去练武了?你那功夫少练一天不行?明明手上有伤还不顾惜。” 明明是很正常的关心,林郧阳心里却倍感不自在,尽管他自己也说不清缘由。 33觊觎 吃过早饭林郧阳就回城外驻地去了。今早在门外旁观了祈月给他上药的楚聿却满心忧虑。看到祈月真容的不止是李佟,还有自己一生至交的朋友林郧阳。虽然林郧阳一直不近女色,但谁能保证他对祈月不动心?男人的心思他很清楚,不动心并不代表天生就清心寡欲,只是没遇到足够让他动心的人。 祈月原本就容色上佳,过了大半年,如今身量抽长了,五官也变得更加秀美,简直是神女一般的风华。这种世间罕有的姿色,足够让成千上万的男人疯狂。 他总觉得林郧阳对祈月的态度从昨晚开始就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如果说昨晚的挺身相护是为他着想,担心他的秘密暴露,但经歷了今天早上的事,他无法不多想。林郧阳本身是极不喜欢别人亲近的,除了他父兄和自己,还有个伺候了十几年的贴身小厮,其他人稍微靠近些就会毫不客气地避开,他父亲以前给他安排的那些女人,他更是连屋子都不许进。可祈月给他包扎时,他没有躲开,也没有反对,更没有不豫。 尽管两人当时的态度很坦荡,他也知道这样随便怀疑自己的好兄弟不厚道,但想起当时的情景,他就不由自主要担忧。 祈月是他的妻子,他不想与任何人分享。 转念他又为自己的怀疑深感愧疚,林郧阳根本没有任何明显的表示,种种推断都是自己的一时臆测。他平时都驻扎在城外,根本没什么和祈月相处的机会,要说仅仅因为美貌就动了心思,他却不是那么肤浅的人。更何况,就算他真的对祈月有心思,他也一定会顾忌他们的情谊,不会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来,他为人是绝对值得信赖的。 目前他该考虑的是怎么应付另一个难缠的人物李佟。 当天上午,李佟果然备了厚礼来道歉,楚聿很客气地接待了他,也接受了道歉,礼物却退了回去。 李佟还是那副乐哈哈不正经的模样和楚聿交谈,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但楚聿却很清楚,以李佟的精明,昨晚的事情是瞒不过他的,他回去脑袋一清醒就会想明白,只不过没给他抓到确凿证据,这会儿就揣着明白装煳涂,他肯来道歉,更说明他心怀不轨。 相交这么些年,楚聿对李佟不能说不了解,他本身就有个好色的毛病,仗着手里有点小权势,娱人妻女的事情也不是没干过,只是那时两人交好,再加之两方又是你情我愿的交易,谁没点这样那样的瑕疵,那只是朋友的一种消遣,他也不觉得有必要去干涉。可如今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按照昨晚李佟初见祈月那种狂热来看,他是不可能死心的。 这个人,楚聿如今算是看清楚了,平时泛泛之交也觉得不错,遇到事情似乎也有些义气,但只要与他牵涉到利益之争,完全是六亲不认。若说还要真心相交是不可能的了,李佟做起事来有多不择手段他以往不是没见识过,以后必须得全力防备着。但若说彻底得罪他也是不行的,毕竟以后还要在这里为官至少一年,俗话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李佟,骨子里就是个十足的小人,若真跟他闹僵了,以后就别想过太平日子。他已经打算好一年以后就调离荣县府,万不得已就是弃了这公职也要保全祈月。 但两人同在县府为官,交集自然是不少,平日里楚聿尽量不着痕迹地避着他,可李佟却就是能厚脸皮地找上门来,时不时还提一句祈月。楚聿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让他见祈月,但未免显得心虚,还是让祈月出来陪坐过一回。 李佟当晚一回去,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一回想那美人的样子,明明就是很真实的,他很确定自己没喝醉,绝对不可能突然就产生那么严重的幻觉。而且,楚聿和林郧阳的反应也太过了,楚聿一开始还喝得酩酊大醉,连路都走不动,后来居然能口齿清晰地指责他,足见酒意是醒了。得有多大的惊吓才能让一个醉汉立刻清醒? 虽然后来他看到的祈月和平时没有不同,但中间是间隔了很长时间的,他并没有亲眼仔细辨认那楼梯上的美人的机会,那么长一段时间,已经完全足够乔装掩饰了。灯光和衣服颜色都是藉口,他回来还特意让妻子穿着白色寝衣提着灯试验过,根本不可能产生皮肤颜色改变那么大的错觉。 他并没有想过是楚聿在楼上还藏了别的女子,因为那美人不管是身形还是五官,和祈月都是很像的,不同的只是肤色而已。更重要的是,他突然想起去年在梅韵山庄带着祈月逃走时,她脸上根本是没有痣的。当时还没怎么注意,如今联繫起来一想,那绝对是个致命的破绽。 所以他很断定,那个美人就是祈月,他平时所见的都是经过伪装的。这个发现让他既得意又惊喜,楚聿啊楚聿,你又有一个把柄被我抓住了。 详细地考虑了一整夜,李佟觉得这事不能硬来。倒不是说楚聿有什么可怕的,只不过他背后有个林郧阳不好对付。所以他也不会傻得去告发楚聿的,况且到时候事情揭露出来,以那美人的姿色,他能不能分得到一杯羹还说不定。 那祈月的来路他是知道的,楚聿当时很坦诚地说了是捡来的,所以他根本没出过一厘钱,还是靠自己才得了正经身份,这样他楚聿还妄图一个人独占,也未免想得太美了!楚聿有把柄在他手里,他有的是耐心慢慢跟他耗,就不信他不屈服。 七月二十三是县令的五十大寿,请了各方人士来参加寿宴,作为对地方官的尊重,林郧阳自然也会去露个面。 县令有个女儿,虽然五官欠佳,却长了身细皮嫩肉,说起来也算个美人了,不过如今见了祈月真容,以往的什么美人都算不上美人了。县令一心想攀附高枝求得升迁,女儿都养到了十七岁还没聘出去,如今来了个林郧阳,他自然要抓紧机会把女儿送上去讨好。 李佟深谙县令的心思,就给他建议,让他发请帖的时候让宾客带上女眷,到时候他自家女儿出场也不必显得突兀了。县令一想倒是很在理,于是照李佟的建议做了。 楚聿不是拦着不让他见祈月么,他就要让他非带出来不可。 和以往在郦瞿村不同,楚聿作为下属,长官的生日宴自然得早些到场,不说一大早就去,至少也不能晚过和自己身份相当的人。当他带着祈月到达县令府上时,园子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和认识的人一路寒暄到县令处道贺了几句,然后走到司仪处交了礼品,一转身就看到了李佟带着他的妻子玉叶站在一边。 “楚聿,我和沈鸿飞还找你呢!原来你这会儿才来!走,一起过去我们那边坐!”李佟一如既往地热络地跟楚聿打招唿。 “没想到同僚们都来得这么早啊!下次我再早些。”楚聿也微笑着回应道,在明面上,他们都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小月,这是李大人的夫人,你玉叶嫂子,跟嫂子问好。” 祈月好奇地打量李佟的妻子,以前见李佟在外头胡作非为,还以为他已经没有妻子了呢,原来妻子还是健在人世的啊。不过,这个世界的妻子根本没地位,只是个附属物,哪里有权力去管男人的那些事。 李佟其实也才二十七八岁,他妻子和他年纪相当。不过这个世界近三十的女人是完全没法和现代社会二十**的女郎们比的,严重的生育负担掏空了女人们的身子,一过三十,女人就老得快了。李佟的妻子身体很瘦,皮肤有点偏黄,脸上已经不復年轻女孩的饱满,嘴角也有了些许皱纹,年华渐去的迹象渐渐在她身上显露着。 “玉叶嫂子好!” “你就是祈月吧,我听老爷说过,果然是个标緻的妹儿呢!”玉叶人倒是挺和气,说起话来也细声细气的,“楚大人真是好福气!” “是啊,咱们楚大人好福气呢!”李佟也道,这话自然意有所指,转头逗弄祈月:“小月,你光跟嫂子问好都不管李哥哥我么?” 第33页 “李大人好!”祈月规规矩矩地福了个礼。 “这么生疏做什么,叫李哥哥啊!”李佟不满道。 祈月暗自皱眉,她以前就对李佟这个人没什么好印象,一看就没个正形的样子,时不时说点猥琐的话题,有妻有子还在外面花天酒地,经歷了那晚的事情,却是对这个人打心眼里厌恶。他对她心怀不轨,那直白的眼神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他这些天频繁到楚聿家里来,还提出要见她,有一次楚聿让她出去陪着一起喝了杯茶,他居然还拿出一个首饰盒子,说是专门给她打的,月牙状的项鍊,配她最合适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大叔,居然对她这样一个十二三岁的幼女做这种事,想想他当时那眼神都觉得噁心。 34林家桃花 除了铭牌钥匙的事,在其他方面,楚聿对祈月都挺放心,关于李佟,那些利弊关系都给她分析过。祈月知道他说得在理,她虽然没打算跟楚聿住到他调任,但得罪李佟不管从哪方面都不是个明智的选择,民不与官斗,李佟还是个户籍官,她没必要去招惹他。至少他目前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越矩的行为,自然是能忍则忍。 因此,她还是按照李佟的要求叫了声李哥哥,李佟又夸她今天的打扮漂亮等话,听起来虽然没什么不对劲,但他的眼神就太明目张胆了。她对李佟的心思心知肚明,颇不自在地看了眼他的妻子玉叶,这个女人知道么?她的丈夫当着她的面就对别的女人献殷勤,她就不会难过或者怨恨? 祈月不止一次地想过类似的问题,女子地位如此低下的社会,女人们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这一切的?真的一点都不会有反抗心理吗?可她终究不是生长于这个社会的人,无法揣摩她们的心情。 沈鸿飞是县学的院长,和一些县学的先生们待在一起的。祈月跟着楚聿过去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身边的女眷,很年轻,只得十七八岁的样子。模样挺普通,不过身形却比祈月以前在郦瞿村看到的那些女孩要细柔得多,而且发育得很好,身材凹凸有致的挺有风情。祈月吃惊于沈鸿飞妻子的年轻,因为曾听楚聿说沈鸿飞最大的儿子也有**岁了,比起李佟的妻子,她可实在保养得太好了。 哪知却听沈鸿飞得意洋洋地介绍,这是他上个月买的姬妾,花了几百两银云云。他家有大商行,自然是拿得出这么多钱的,这么说出来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可疑。 枢盛王朝对各个身份等级的人能拥有的女人数量都是有限制的,纯粹的商人家就是再有钱,人均可拥有的女子数量也不能超过一个,也就是说,商人如果独自拥有一个妻子,就不许再买姬妾了,当然,富商家兄弟七八个人养四五个女人是完全没问题的,只要没超过人均上限就成。 沈鸿飞原本也是富商出身,但他自己争气考上了州学,家里又出钱给他在县府买了公职,如今已经爬到了县学一把手的位置,自然要扬眉吐气一把。 见此,祈月不由得要感嘆,知人知面不知心,沈鸿飞这么一看起来很有文人风度的学府首脑,骨子里也是个好色之徒,居然花那么多钱来养姬妾,还特意带到朋友面前来炫耀。或许这才是这个社会的人的常态?可她还是无法不心生反感。 快到中午的时候,林郧阳也来了。他身份显赫,不仅是官位,还有家世。因此,人还没走进来就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守门的小厮忙不迭地跑来跟向自家主人通报,闻言,县令立刻一句失陪撇□边的人,快步如飞地往门外走着去迎接。 不一会儿,就见林郧阳已经让门口的小厮领着进来了,林郧阳本来就不是讲究排场的人,也懒得等县令出门亲迎,直接就让人领路自己进府。 “林大人驾临,下官寒舍蓬荜生辉,有失远迎实在罪过啊!”县令诚惶诚恐地道。 其实林郧阳挺不喜欢这些官场上的虚与委蛇,但人身在那个位置上,很多事情就不得不做。他既然是来道贺的,面对主人自然不可能太冷淡,于是尽量缓和了神色道:“于县令不必多礼,今日你是寿星,我只是道贺的客人而已。” “唉,这怎么能行,待会儿一定要多敬林大人几杯酒赔罪!”县令坚持地道。 见林郧阳进来,许多人都凑上来问好,被一堆人围着,林郧阳很不耐烦,只是淡淡点头应了,就走出人群想找个地方躲清静。 “知道林大人素来是喜欢清静的,今日宴客人多,吵到大人了实在是招待不周。”于县令一边把林郧阳领进屋,一边歉意地道。 “无碍,哪家宴客都是如此。”林郧阳道:“于县令不必顾虑我,自去招待别的客人吧。” “下官家的后花园如今茶花开得正好,地方也清静,不如让小女陪大人到花园走走?”于县令有些谄媚地道,说着,向屋子里头高声道,“媛媛还不出来向林大人问安!” 话音落,只听珠子串成的门帘哗啦啦一阵响,一个身穿红色描金纱裙的的女子从帘后出来,盈盈地走到林郧阳面前,屈膝下拜娇声道:“媛媛给林大人问安了!” “林大人,这就是小女。”于县令在一边道。 林郧阳眉头一皱,到哪里都能有这些破事,看也没看眼前的女子,直接对于县令道:“既然于县令知道本官喜静,又何必做这样的安排?我不用人陪,叫她走吧。”说完,也不给于县令父女辩解的机会,转身就往屋外走。 于县令狠狠瞪了那女子一眼,女子倒没有露出怯懦的样子,反而乖巧地道:“父亲放心,媛媛会伺候好林大人的。” 林郧阳一路过来伴随着一路的譁然,楚聿等人自然早就看到了,都起身相迎。祈月等女子向他行礼,他也点头应了。 一个县学先生站起来给他让了位置,林郧阳刚在石桌边坐下,那于媛媛也尾随而至了。一路行来伴随着一路的窃窃私语。 “美人啊!” “瞧那肤色白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了!” “别妄想,那可是于县令家的女儿!” “听说是于县令的二房生的,难怪,县令家那二房可是荣县府有名的美人!” 这是祈月第一次看到稍微有些身份的人家里的女孩子。那女孩子十七八岁,身材很丰满,最夺目的是那一身白嫩的皮肤,与一众要么黄要么黑要么粗糙干瘪的女人中间十分扎眼,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描金纱衣,越发衬得肤色如雪。俗话说一白遮百丑,即使她五官并不出众,加上那一身优越于众女的傲然气度,虽然还及不上真正的美人标准,相较之下却也算非常不错了。 这世界女子少,出身好些的女子更少,不同出身的女子,自然有尊卑之别。 见于媛媛过来,李佟的妻子玉叶扯了下祈月的袖子,道:“这是县令家的小姐,妹儿要和我们一起问安的。” 三个女子一起迎上去,道了声“于小姐好!”那于媛媛只是点了点头,也没回礼,直接朝林郧阳奔去。 “林大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叫媛媛找了好久!”于媛媛带点撒娇的语气朝林郧阳抱怨道。在当下的武陵大陆,要想找到个各方面都出众的美女很难,身形,体态,嗓音,肤色,发色,五官,能占到一样都是很不错的了。于媛媛有一身如雪的肌肤和娇美的体态,却无法再有一副软糯动人的嗓音,这一撒娇反而显得有些拿腔拿调很不自然。 祈月很惊讶,这居然是林郧阳的桃花!到了这个世界这么久,还从没见过有如此大胆的女孩子呢。不只是祈月,大家都把目光投到了林郧阳身上。 男人们都坐着,女人们都站在自家主人身后,楚聿和林郧阳的位置是侧对着。林郧阳听见于媛媛地声音,脸色一沉,不用看他都知道周围人的反应了,不由自主往祈月的方向看了一眼,见祈月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心里莫名地不快,狠狠瞪了她一眼,祈月觉得他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连忙移开目光,只觉得有趣,原来林郧阳这种难相处的人被人追求会是这种反应啊。 林郧阳根本没搭理她,于媛媛有些尴尬,转而向其他人打招唿:“李大人,沈院长也在啊!”看到坐在桌边的楚聿,“这位莫非是学政的楚副长?常听父亲提起呢,果然是风度翩翩的妙公子!” 楚聿礼节性地朝她拱了拱手,道:“承蒙于小姐夸奖,不才在下正是楚聿。” 于媛媛朝楚聿露出一个矜持的笑容,又对众人道:“早听闻林大人与几位大人交好,看来果然不差呢,外面人多嘈杂,几位大人与媛媛一起去后花园小酌一番如何?媛媛自认泡茶的手艺还过得去,今日给大人们献献丑。” “早听闻于小姐才色双馨,今日我等自然是不胜荣幸。”沈鸿飞恭维道。 李佟也道:“说过得去那是于小姐自谦了,于小姐的才艺师父可是对小姐手艺赞誉很高呢。”富贵人家的女儿一般都是用来攀附权势,送到更好的人家去,比如大世家和皇宫。像这种被家里用来攀龙附凤的女子,为了送出去能够受宠,从小就要请人来教一些拿手才学。所谓的才学,其实不过是讨好男人的手段。 第34页 有琴棋书画一类附庸风雅的东西,也有实用些的厨艺,酿酒,手工,还有察言观色的逢迎之术,更有甚者,会让女子从小学习房中媚术,但官家顾及着脸面,这种事自然是不会拿出来明说。选择那种类型的才学,主要得看家主的偏好。而且那些女孩子从小就会注意容貌方面的保养和体型的塑造。所以,富贵人家出身的女孩,且不论地位比平民出身的高多少,在综合素质上,确实要优越许多。 大家其实都很明白,这于小姐是冲着林郧阳来的,旁的人不过沾了点光。县令对林郧阳的讨好路人皆知,但这种做法在此时很正常,倒也没人耻笑什么。 35阴谋阳谋 “林大人,您意下如何?” 虽然心中对这女子不知进退深感厌恶,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郧阳却不能拒绝。打狗也要看主人,喝口茶并不是什么大事,他至少不能在今天公然扫了于县令的脸面。如今也不是在家做公子的时候了,加冠以后,很多事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性胡妄为。 “既然大家都有兴致,我自然奉陪。”他道。 一行人来到后花园,到凉亭里坐下,于媛媛吩咐了奴儿去准备,自己站在林郧阳身边和众人说话。 正式场合根本没有给女人准备的坐席,都是站在男人身后,连这于家小姐都没得坐,祈月从一来县令府就站着,腿都站酸了,心中郁卒自是不必说,不由得抬手捶了捶腿。 李佟是故意挑了正对着楚聿的位置,自然是最先发现祈月的这一动作,做出关切的样子道:“楚聿,是不是找个地方让小月休息?我看她站累了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祈月,在场七八个人的女眷,被李佟这么一说,好像就她一个人要娇贵特殊些似的。祈月心里的确不满,但被人说出来就觉得很尴尬,她从来都不是个喜欢引人注目的人。 “我没事,不用在意的。” “小月过来。”楚聿转过身,对祈月伸出手,祈月不明白他要做什么,疑惑地看着他,楚聿直接伸手一勾,把她带进怀里,然后抱起她坐在自己腿上。 众目睽睽之下,祈月难堪极了,“放我下来!”她低声对楚聿道。 “别动,安生坐着。”楚聿柔声道,然后随意笑着对众人道:“我家的这个年纪小,同僚们别取笑啊!”不过是个场面话,他又不担心风言风语会败坏名声之类的问题,反正仕途对他的意义也不过是养家餬口。 一些人暧昧地笑起来,一个县学先生却奉承道:“楚副长怜香惜玉,这是值得发扬的美德啊,谁能取笑了去!” 所谓美德,一般都是指那些难能可贵的品质,总是因为稀有才为人所称赞。祈月暗自不屑,这也能叫美德,拍马屁也不能不长眼吧! “程先生说得是,怜香惜玉是美德啊!”李佟轻佻地道:“总有那么些美人儿,是值得让人怜惜呵护的!”说这话时,还特地看了眼祈月。 于媛媛也道:“能有楚先生这么好的主家,的确是这位姑娘的福气啊!” 她是真心有些艷羡的,如今年纪逐渐大了,父亲却还不愿把她聘出去,留着她在家里三不五时地讨好上官,始终没个满意的结果,她也就一直没个着落。她嘴上不敢说,心里却还是会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女子的前途能有什么?父亲家就算再好,那也只是个暂住地,终究要自己生儿育女了才能真正获得一席之地。在官宦之家,只要是生育了子女的妇人,就不会被随意转卖或聘出了,就算不得宠,也能保证安稳生活到老了。平民家的妇人却不能保障这点,一来平民家庭不用顾及脸面觉得卖掉生育自家孩子的女人是多没出息的事,另一方面,就算卖了生育过孩子的妇女,也没有多严重的惩罚,不过是在转户籍的时候会对买卖双边处以罚金。 说话不一会儿,就有两个奴儿用托盘带着茶具过来了,石桌边上每个位置都坐着人,如果要在桌上沏茶就会很不方便,还搬了一个专门放茶具点心几桌。于媛媛背对着众人摆弄了一会儿,就把茶端上来了。 待茶上上来,祈月才发现,这茶并不是所想的那种现煮的热茶,而是凉茶,精緻的瓷器茶杯装着,有些泛红的颜色,上面还加了几朵不知道什么做成的小花做点缀,待于媛媛把茶放上来的时候,茶杯沿圈都凝了一层寒气的水雾。炎炎夏日,喝一杯这样的凉茶,真的是很怡人心脾事啊。可惜,于家小姐的招待对象只是男人,女眷都没份。 “茶是媛媛自己想出来的招,各位大人尝尝合口味不?” 这于家小姐,其实还挺心灵手巧的嘛,祈月想。 武陵大陆虽然有解暑的饮品,但一般都是汤汁一类的东西,无法像茶一样赢得读书人的追捧。茶文化起源于华夏王朝初期,由武陵大帝开创并推广到官僚贵族,七八百年来,已经风行于整个大陆。饮茶与品酒都被读书人们引为风雅之事,其他饮品相较之下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庸俗物什。 于媛媛做的凉茶,巧妙地将解暑饮品和茶结合在一起,有冰的清凉,也有茶的清香,看起来赏心悦目,喝起来也清新慡神,自然博得众人一番赞誉。楚聿是倒数第二个端起茶杯的,尝了一口,稍微皱了眉。林郧阳却根本没有动面前的茶。 “怎么?于小姐的茶不合咱们楚副长的口味?”问这话的是李佟,他居然连楚聿神情的一丝细节变化都察觉到了,可见他是一直在注意着楚聿的举动。 “怎么会不合口味,于小姐心思妙极!我不过是在观其色,品其香,思其韵。”楚聿引用了一番前人品茶的词句道。 于媛媛红着脸道,“楚大人过誉!媛媛做的不过是难登大雅的小玩意,怎当得起一个品字!”一边把目光投到林郧阳身上。楚聿是林郧阳的至交,他的话在林郧阳面前是最有分量的,能得到他的夸奖,她也希望能引起林郧阳的好感。 林郧阳看了楚聿一眼,见楚聿点了头,也端起来喝了。 林郧阳以往实在被那些下c药的人弄得后怕了。官场上很多人都知道林家家主最宠爱的幼子有怪癖,过了二十还不开窍,把他老子急得天天发愁,宣扬,谁家的女儿要是能给他幼子怀个孩子,就许诺谁家一个力所能及的条件。能得到林家家主那样刚正不阿的人一个如此承诺,何止价值千金,林家虽然歷来不参与朝中那些拉帮结派的事,实力却不可小觑,只要林家家主肯开口举荐什么人,那人必定能平步青云,升官发财完全不在话下。因此,林郧阳外调之前的那些年,只要一走到有女儿的人家,几乎每逢必遭人下药,实在是不堪其扰。不过倒是谁也没敢下太重太绝的药,要真的把这林家小公子整出个好歹来可就弄巧成拙了。 但有楚聿在,他就放心很多了。楚聿对制药术的造诣主要就来自于其对药物成分的敏感,这是独属于制药师的天分,再加上幼年进行了一些特殊的训练和学习,以及后来的自主研究,很多药,就算是他从未见过的成药,他只要闻一闻看一看基本就能断定药性了,就算是无色无味的,尝一点也能辨得一分不差。所以,这茶林郧阳得等到楚聿首肯了才能喝。 喝完茶,又说了会儿话,就有人特意来通报说前面宴席开始了。一行人起身去前院,楚聿路过林郧阳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阿阳待会儿别忘了大夫的嘱咐,少喝点酒,滴酒不沾最好。” 林郧阳有点莫名奇妙,什么时候有大夫这样说过了,他这种几年不生病的人从小到大加起来都没见过几次大夫。 见林郧阳一头雾水,楚聿又着重强调了一句,“记住了,我是为你好才提醒你的。” 林郧阳这才点了头,他知道,楚聿不会平白说些毫无根据的话,一定是他发现了于县令府上的酒有什么玄机才特意提醒的。 “咱们林大人最近生病了?这可是大事!快说说,到底怎么了?”李佟闻言凑过来问道。 其他一干人等也纷纷表达了对林郧阳的关切问候。 林郧阳正在想藉口,楚聿就代替回答道:“诸位不必紧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就是偶尔嗓子疼,得忌酒。待会儿林大人以茶代酒,咱们可要体谅些!” 林郧阳不说话,表示默认。 “那楚聿你不用忌酒吧?”李佟道,他今天对楚聿似乎是特别关注。 “我自然不用,只是歷来不及你们海量,我话先说在前头,灌酒的得悠着点来啊!”楚聿和气地道。两个走得近的人同时忌酒,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有问题。他和林郧阳两个人,至少得保全一个,他倒要看看,这些人玩得是什么把戏。 到了宴席上,林郧阳果然是以茶代酒的,他是长官,自然没人敢以这样那样的藉口强行劝酒。县令为了能让林郧阳喝一杯,连珍藏多年的梅花酿都拿出来了,还打着寿星的名头,却还是被以茶代酒拒绝了,最后楚聿打圆场说他来代喝,代替林郧阳罚喝三杯,才让县令的脸面得以保全。 第35页 奇怪的是,今天好几个人的酒量似乎都特别浅,宴席中途就喝醉了。几乎没人发现,这几个人全是宴席开始前去到后花园喝过茶的。原因就在于,林郧阳和李佟都没事,而且那些人都是分散坐在几个厅里的,就完全不引人注目了。 这醉酒的,自然就包括楚聿。 因为来的都是除了女眷,各家都只来了单独一个人而没有僕从,而且宴会还在中途,人自然就送到了县令家的客房。 在宴会上带女眷来,不过是个陪衬,就跟在宴会上每个人都配朵花一个效果,顺便满足下人们的攀比心理。官家正式宴席上是没有给女眷的坐席的,男人们坐着吃饭的时候,女眷们得在小屋子迅速解决完自己的饭食,然后到桌上伺候。所以这个宴会虽然看起来豪华得多,对祈月来说,却是完全在憋屈中度过的,比郦瞿村的还不如。楚聿带她来之前就说了,今天要委屈她一下,原来就是为的这个。 楚聿醉倒了,祈月自然也要跟着去客房守着。 祈月看到楚聿这么容易醉倒,实在是相当高兴。她早就发现了,楚聿酒量不好,都见他醉酒不止一次了,这就是她的可乘之机啊,她想,在她生日之前,要试着灌醉他一回,具体测测他的酒量,顺便放松他的防备。 没几天李诚泰就要来县府上学了,她的逃走计划就可以展开了,想着能摆脱楚聿,摆脱这可悲的女子身份她就心情大好。 正想着,突然门被敲响了,祈月收敛起脸上的喜色,喊了声请进,门一推开,进来的是李佟的妻子玉叶。 她说县令府上的管事让祈月到院子东边的屋子去给楚聿拿些药材熬醒酒汤,自己暂时来帮她照顾着楚聿。祈月不疑有他,道了谢,就照着玉叶所说去找那间屋子了。 进屋一看,连个人都没有,更别提去哪里找药材了。祈月喊了两声,也没人答应,正打算出去,就听啪地一声响,回头一看,李佟站在门边,门却关得死死的了。 36化险为夷 李佟以**的目光注视着祈月,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让祈月有种被饿狼盯上毛骨悚然的感觉。 心里有点害怕,因为今天是县令的寿宴,府上绝大多数的人都到前院和厨房帮忙去了,后院根本没什么人,如果李佟真的图谋不轨,她就是唿救也不见得会有人来。 “小月在这里啊,可叫我好找!”李佟一边说话,一边向祈月走近。 祈月扫了一眼周边的环境,屋子用屏风隔成两半,外面有张桌子,里面是床,没有窗户,出口只有被李佟堵住的门,唯一的掩护是那张桌子。不动声色地走到桌子后面,让四方形的桌子挡住自己,“李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我找你自然有好事。”李佟稍微带点责备的口吻玩笑般地道,“都说了让你叫李哥哥的,怎么总是记不住呢?我就比楚聿大一岁,可不兴你这么差别待遇的啊!”此时李佟已经走到桌边了,和祈月正对着。 “李哥哥,我还要去给夫君煮醒酒汤,有什么事我们出去再说吧。”祈月特意强调了“夫君”二字,这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和楚聿的关系,不过是为了提醒李佟不能打她主意,虽然心里也知道可能根本没效果。 “我家那个在照顾他呢!你煮了醒酒汤他也不方便喝啊!”李佟笑得很yin盪。 祈月总觉得这话听起来很奇怪,但一时又找不出怪在哪里,“没关系,我先把醒酒汤煮好,等他醒了就可以喝。”她一边说,一边小心地饶过李佟往门边走。 李佟突然抓住祈月的手,一把将她扯进怀里,□道:“大好的时光,煮什么醒酒汤啊!来跟哥哥做点乐事吧!” “李哥哥你放开我,聿哥等着我回去呢,我来之前跟他说过来这边屋子拿药材的,他见我一会儿不回去就会来找我的!”祈月心里很害怕,但她知道,这种时候,越挣扎就越对自己不利,硬拼她根本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 “小月儿不乖哦,怎么撒谎骗人呢?”李佟轻轻咬了口她的耳朵,惊得祈月一身鸡皮疙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走的时候你家聿哥正醉得人事不省呢!放心吧,他没空找你!” “李哥哥,你先放开我,这里可是县令老爷家,随时会有人过来的!”一个藉口被拆穿,祈月立刻又补上一个,李佟总不能胆大包天到在上司家里做出强x“人妻”的事吧?逃过这一劫,以后几天她一定躲在楚聿的院子里绝不出门。 “不会有人来的,小乖乖不用担心!”李佟道:“而且我跟楚聿说好了的,今天把你换给我,所以,你就好好伺候哥哥吧!” “我不信!”祈月脱口而出,虽然有些人渣败类会把妻子换着玩,但她绝不相信楚聿会答应这种事,他说过,绝对不会和任何人分享她!她没有发现,她潜意识里楚聿并不是坏得那么不可救药。 “你不信也是这么回事了!”李佟强硬地道,“小月,我可不喜欢不听话的女孩,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危急时刻,祈月并不是只会发抖哭泣的人,她虽然也会害怕,但还是能努力保持冷静寻求解决办法。这个姿势,她挣不开李佟,也没法做出有力的攻击,就是唿救,一张口也会被他立刻堵住嘴,所以,她先得让他放开她。 “李哥哥,小月很听话的。”祈月突然乖巧地道,“可是,你没骗我吗?聿哥真的答应了吗?” 李佟也软下语气,哄骗道:“我怎么捨得骗你呢!” “我就怕聿哥知道了会打我,其实……”祈月犹犹豫豫地道,“其实我也很喜欢李哥哥的!”一副娇羞难当的样子。 大抵是祈月平时装样子装得炉火纯青了,李佟一听,喜上眉梢,但心里的警惕还是没有放下,“哦?你也喜欢我?那平日里怎么不出来见我?见到我了还不理我?” “聿哥看到会生气啊!他不喜欢我跟别的男人说话。你不知道,上次我就跟郦瞿村的一个小男孩说了两句话,他一回家就拿细鞭子抽我!我心里想跟你说话的,但我不敢……”祈月怯怯地道。她丝毫不介意抹黑楚聿。 “楚聿倒是醋劲儿不小嘛!”李佟笑道,“那,他今天让你伺候我,你愿不愿意?” 祈月娇羞的点点头,撒娇道:“你不放开我,叫我怎么伺候你嘛!” 李佟犹豫了一下,“好,我放开你!不过,别耍花样啊,不然……” 话说了一半,被祈月截住,嗔道:“我能耍什么花样嘛,真是!李哥哥说话让人好生伤心!” 李佟看祈月这态度也不似作伪,有点心花怒放,比起他原本计划的绑住她强上,现在这状况可实在令人惊喜。“好好,都是我不对,小乖乖别生气!”说着,一把横抱起祈月就往床边走。 祈月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叫一声,心里很着急,这和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到了床上她就更难跑掉了。转念一想,这不正是唿救的好机会,于是放开嗓子尖叫,把那声惊唿拖得又高又长,她认为,这种声音多少是能引起外面的人注意的。 “小乖乖,你叫这么大声做什么!”李佟受不了她的尖叫,立刻把人放下来了。 “你突然就把人家抱起来,吓到人家了嘛!”祈月倒打一耙。 “那你自己去床上,可别再叫了!” 祈月歪着头露出个调皮的笑容,“我要你先去床上等我!” 李佟被这笑容迷得眼花,就算祈月脸上还上着装,也掩不住那眼里眉间流溢的风情,“好,我先去床上。” 离床不过几步距离,李佟自己坐到床上,心急火燎地对着祈月道:“小乖乖,快上来!” “别急啊!”祈月半抬起头,一双美目勾住他,“你把衣服脱了我就上来了!快点,脱嘛!”她这一辈子都没说过这么多噁心人的话。 “好,我这就脱!小乖乖比我还着急嘛!”李佟立刻开始宽衣解带。 祈月见他脱得差不多了,转身就往门边跑,李佟立时从美色沉迷中醒悟过来,意识到自己受骗了,大怒:“站住!你敢骗我!”立刻下床去追,但他腰带已经解开了,才一下床,裤子就掉下来了,他不得不停下来把裤子拉起来。 就这一会儿功夫,祈月已经跑到门边了,也顾不上看身后,迅速地拉开门闩,打开门就往外跑,她知道,只要到了门外她就安全了。 李佟追过来,只来得及抓住她的衣角,但还是绊住了祈月,她人已经到了门外,衣角被拉住了却跑不动,眼看着就要被李佟拖回去了,心里正万分着急,突然听到一声怒喝,“放开她!” 第36页 李佟和祈月两人双双抬起头,就见林郧阳脸色阴沉地站在门前。祈月顿时欣喜万分,“林大人!” 李佟呆住,手上还没来得及放开,林郧阳一把拉过祈月,只听“哧”地一声,祈月的外衣被扯成两半,祈月也被他扯得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不过,终于获救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下一瞬间,林郧阳就一拳打在李佟脸上,李佟顿时被打得摔进了屋里。 没给李佟说话的机会,林郧阳直接冷声道:“李佟,我警告你,再敢打她主意就不止这一拳了!想想你们李家护不护得住你!”说完,拉着祈月就走。 李佟先是被祈月骗了,后又被林郧阳打,心中自然是又恨又怒,爬起来一把抹掉嘴角的血渍,口不择言讥讽道:“美人儿谁不喜欢!你自己不也打她主意?呵呵,我倒忘了,楚聿和你关系那么好,说不定早已经把她给你用过了是吧?你俩这是要共妻呢!怪不得咱们林大人这么生气!” 林郧阳身体一顿,脸上怒色更重,“你再胡说我就叫你永远也说不出话来!” “哟!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李佟见挑起了林郧阳的怒气,得意洋洋道。 林郧阳回过头,一脚又把李佟踹翻在地,“少把你自己的龌龊想法加在别人身上!” “我是龌龊!就想分杯羹又怎样?楚聿的把柄多着呢,捅出来了林大人也不见得护得住!”李佟嚣张地道。 林郧阳冷笑,“李佟,有把柄的可不止楚聿一个人。我倒想看看,到底谁先倒霉!” “你……”李佟没想到,威胁人却反被人威胁了,想起自己平时做得那些违法乱纪的事,哪一件捅出来都够他到牢里待几年了,一权衡,立刻道:“哼!算你们狠!咱们各自好自为之!”望着两人走远,心中却愤恨难平,今日的仇,他一定会报回来的。这朝中,岂是他林家一手遮天的! 终于逃出生天,走出了东厢,祈月才开始为刚才的事后怕,感觉手脚都有点发软,走到廊柱边,不由得扶住柱子跌坐在了围栏上。 林郧阳走了几步才发现她没跟上来,一回头,见她脸色惨白地靠着柱子坐在围栏上。“你……怎么了?” “没事,想歇一歇。我马上就起来。”说着,站起身来,却明显觉得身体脱力人不由自主往前一栽,林郧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感觉她全身都在轻颤,这才意识到,她是吓到了,不由为她的后知后觉好笑:“你是在害怕?和李佟周旋的时候不是挺镇定的?” 祈月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他居然知道她和李佟周旋!想起自己和李佟说的那些话,几觉羞愤欲死,“你……你是什么时候到的?” 林郧阳收起那一丝笑意,沉默了一下,道:“你答应伺候李佟的时候。” 楚聿之前拜託他在宴席上看好李佟,虽然不知道楚聿究竟发现了什么,但也隐约能猜测到是李佟贼心不死想打什么主意,因此,楚聿醉了他也没有离开宴席,一直密切注意着李佟的举动。他发现李佟离开宴席的时候,立刻找了藉口摆脱了身边围着的人,问了侍从,才追到后院。他刚进后院,就远远发现李佟进了一间房,然后关了门。 他一走进门边就听到了祈月的声音。待他听清那些话的内容,愤怒难当,几乎想立刻就冲进去把这一对jian夫yin妇拖出来,那祈月竟然如此放荡……他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气什么,那一刻他完全没想到楚聿。后面的话越来越不堪,祈月的声音也是他从未听过的娇柔魅惑,他不知道自己究竟站在那里做什么,也许是心里不甘想把两人捉jian在床。 正当他觉得时机合适,想破门而入的时候,突然听得李佟一声怒吼,紧接着,门就啪地一声打开了,祈月惊慌失措地逃出来。看到李佟衣衫不整地追出来时,他才突然了悟祈月原先所有举动的用意——李佟想对她不轨,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脱身。 那一刻,他想把李佟千刀万剐,那种混帐东西,怎么敢肖想她!看到祈月望着他时,眼中那无限的欣喜与希望,他心里不由得一颤。 他用了最大的力气狠狠地揍了李佟一拳,如果不用顾虑人命官司,就不止一拳那么简单了,为李佟那种东西搭上自己,白白脏了手,要对付他,完全可以用别的方法。 李佟的那些话令他又惊又怒,脑中一瞬间想到了第一次见祈月那晚那个模煳的梦境,那是他一直羞于对人启齿的。但梦也只是梦,现实中他绝对不可能有那种无耻的想法,祈月是他好友的妻子,他怎么会做出那种龌龊的事情来! “你那么早就到了!”祈月突然无限委屈,“为什么不进来救我?” “我……我以为你……”见祈月满眼泪花,又愤怒又委屈地望着自己,林郧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你以为我怎么样?天生水性杨花!”祈月不止是说这件事,还有长久以来积攒的屈辱悲哀,“你以为我愿意那样?你以为我说那些话做那些事心里就好受?如果不是为了……”如果不是为了脱身,她何必如此屈辱! 看着祈月突然就泪流满面,林郧阳更是手足无措,“你……你哭什么……” 祈月觉得很难堪,在一个根本不熟,还歷来不待见自己的人面前情绪失控,狠狠地转过头,胡乱扯起袖子往脸上抹。然后,忽然见到眼前递过来一方白色的手帕, 她楞楞地接过来,才发现这手帕有些眼熟,卷着淡青色的边,一角绣着两只採花的蝴蝶,这不正是半个月前她拿给林郧阳却一直没被归还的那块么?那蝴蝶旁边还被她闲来无事时绣了个歪歪扭扭的“祈”字。 37危机 林郧阳见祈月拿着那块手帕发愣,脸上一热,“这个本来就是你的,现在还给你!” “其实不还也没关系。”祈月把手帕递还给他,在她心里,固习难改地会把手帕当做纸巾一样的东西,都被别人用过的,拿回来她也不会再用,现代社会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洁癖。 林郧阳犹豫了一下,道,“女人的东西,我留着有什么用。”拒绝完,心里又没来由地有些失落。为了掩饰这种失落,他立刻道:“我们得赶快去找楚聿,也不知道他那边会有什么事。” 刚走到门边,就听到楚聿的声音,“你一介女流,我不会对你怎样。现在,穿上衣服,给我出去!回去告诉你们家老爷,以后再用这些歪门邪道,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祈月从未听过楚聿用如此冷的语气对谁说过话。他不是醉得不省人事么?为什么现在听起来却很清醒的样子。而且,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句“穿上衣服”,让祈月不得不多想。 正当祈月不知所措的时候,林郧阳敲了门,“谁?”楚聿立刻警惕地问道。 “楚聿,是我。开门。” 不过一会,楚聿衣衫整齐地来开了门,祈月一眼就望见了正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的玉叶,她满面通红,髮髻散乱。自己离开也有半个小时了,这一段时间,他们……如今她并不是那种完全不通人事的少女,那种事情,多少也是知道些的。 楚聿一眼就看到了祈月残破的外衣,脸色一变,立刻冲到她身边,紧张地问道:“小月发生什么事了?”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衣要给祈月披上。 祈月一闪身避开了他的碰触,说不清心里那一丝怒意从何而来。 “她可能是吓到了,刚才……”林郧阳说着看了一眼玉叶,楚聿立刻冷声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想我把你这幅样子弄到前厅众宾客面前给你家老爷长长脸?”玉叶害怕地看了眼楚聿,赶忙低着头快步走出屋子了。 看着人走远,林郧阳才道:“刚才在东厢李佟欲对她不轨,发生了些冲突,不过,我去得及时,他没能得逞。”他并不想对楚聿说她是如何与李佟周旋的事,总觉得那样会对她不好。 “小月,你有没有受伤?”楚聿不疑有他,自动脑补了一套李佟对祈月用强,祈月坚决反抗挣扎,然后被林郧阳及时赶到救下的过程,很是担心祈月。 祈月不想搭理他,只是摇了摇头。 “别闹,先穿上,待会儿再让人去给你找件合身的来。”不顾她的躲闪,拉住她给她把自己的外衣披上。 “你现在可以说,到底怎么回事了吧?今天那后花园的茶到底有什么问题?”林郧阳至今满腹疑问。 “茶里下了c药,有致幻功效,那种药以酒做引子催发的,人服了那药,要是不喝酒就没事,一喝酒就很容易醉倒,醉后很快就会醒来,人清醒如常,但欢好欲特别强烈,会把眼前的任何女子看成自己最渴望的样子,并难以抵挡那种欲望。”楚聿解释道,“这下药的方式很高明,无论是茶酒还是饭菜,哪一个都查不出来有问题,就是要追究也找不到把柄。而且人中了药后还是很清醒,很难发现不妥。” 第37页 想起李佟的那些话,祈月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玉叶根本就是受李佟那个混蛋支使来勾引楚聿的,一个封建时代三贞九烈的女人要做这种事,多么羞耻,但丈夫的命令她又有什么能力反抗。玉叶何其无辜,祈月心中愤怒,有c药做藉口难道就能当做没发生,自己做错了事还要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看看他刚才对那玉叶的态度! “那于世仁真是可恶!”林郧阳怒道,他想,若不是楚聿在身边,他可能就中招了,既然下了药,他们必定是有备而来,他作为世家子弟,不可能不注意个人风评,至少明面上不能出现太明显的过失,若真是玷污了别人家的女子,又被人抓了个现行,他是绝无可能推脱责任的。转而又歉意地对楚聿道:“这事都是我招来的,还连累了你……” “看到刚才的情形,你还以为全是你的责任?” 林郧阳蹙眉一想,李佟的妻子怎么会那么凑巧地出现在楚聿房里,而李佟从宴席一出来直接进后院就找到了祈月,这分明是早计划好的。“你是说,这是李佟出的馊主意?” “主意是他出的没错,但那县令大人自然也是知情并贊同的,不然凭李佟一己之力,敢在县令府上如此胡闹?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楚聿分析道。县令的目的,不过是想借林郧阳酒后与他家女儿的一段露水姻缘和林家搭上关系,而李佟,则是想放倒他,藉机对祈月不轨,他倒盘算得精明,还派了自己妻子过来引诱他。如果被她得逞,他认定事后自己会因为心虚不敢追究祈月之事,说不定还能倒打一耙,以此为把柄威胁他以后步步退让。 林郧阳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担忧地道:“那刚才你和她……” 楚聿理所当然地道:“我和她能有什么!”他从小体质特殊,普通的内服药根本对他不起作用。所以许多毒药都对他无效,他长期待在药房也不会有什么不适,但相对的,医药在他身上也见效甚微。 祈月闻言,惊讶地望向楚聿,“可你在宴会上上喝酒了啊!” 楚聿摸摸她的头髮,微微一笑,“小月就这么希望我中招?” 祈月哼了一声道,“你们刚才那种样子,让人不乱想都不可能嘛!连林大人都那样认为……”话一出口,看到楚聿嘴角扩散的笑意,祈月暗自懊恼,她这酸熘熘的语气算什么!转念一想,她断定是女人的虚荣心作祟。也许楚聿一直以来都对她很在意的样子,给她一种非她不可的错觉,而如今有了落差,她就觉得上当受骗了,这种情况下,有点愤怒的情绪很正常。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小月这是在吃醋?”楚聿戏嚯地道,其实他今天的心境并不轻松,但看到祈月这别扭可爱的样子,突然就觉得心中回暖了许多。 “才不是!” “那你刚才生什么气?”她的情绪变动他还是能察觉到的。 “我没生气!” “有,我都看到了。” “没有,我说没有就没有!” 林郧阳很不自在,楚聿就这样在他面前逗弄祈月他有点生气,不是气楚聿,而是气自己,看到祈月对楚聿的在意,他很失落,他生气的就是难以抑制这种莫名其妙的失落,越想抑制,就越无法不在意。 他低咳一声,示意两人注意这里还有他这个外人在,祈月很尴尬地望了林郧阳一眼,楚聿也立刻就收敛了,正色道:“阿阳,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楚聿看了眼门外,门大开着,有人想偷听反而不可能,确定四下无人,才道:“他们今天用的那药并非《药典》上所记载的。” 楚聿虽然不从事制药方面的工作,但兴趣所在,每年都会买最新版的药典回来研究。《药典》是记载军药司每年研究成果的刊物,流传在外面的版本,虽然不会有配方,但每种药的形色味与药效却是作了详细描述的,就是为了使民众有辨别成药的基本能力。 楚聿识药的能力简直堪称一绝,再加上他又一直都对军药司的成药有研究,既然他能断言那药并非军药司所出,那药必定就不是正当来路。“他们从锦苍门买的药?” “看起来应该是。” “这锦苍门,生意都做到官府头上来了!于世仁倒是胆子不小,竟敢向锦苍门买药!” 锦苍门一般都把药卖给那些为非作歹的民间匪徒,偶尔也和正经人做生意,但正经人一般不敢招惹他们,因为一旦被人举报了就是大罪,而锦苍门下出来和人交易的也多jian猾之徒,往往抓住这些把柄对买主进行威胁勒索。一旦向他们买了药,以后就不是你想摆脱就能摆脱得了的了。林郧阳想,自己正想发作那于县令,他就送上把柄来了。 “以于县令歷来的行事作风来看,他还没那么大胆子。”自古官匪不两立,锦苍门一直是枢盛王朝的通缉剿灭对象,若不是赖于其易守难攻的地理位置与先祖布下的毒雾森林,一个小小的锦苍门,不至于猖獗了几百年。锦苍门虽然实力不容小觑,但也不会明目张胆地跳出来和官府作对,因此很少和官员有来往,而官员们,除非是昏了头不想要前程乌纱了才会去招惹他们。那于县令歷来胆小谨慎,为了升职各方钻营,根本不可能干这种煳涂事。 “是李佟?” 楚聿点头,“他歪门邪道的路子歷来不少,但这次这种事,却不至于非得要去找那么大个麻烦。不过,若有足够多的利益,他也并非不敢做。” “这次的事,恐怕不简单。”楚聿嘆了口气道,“我怀疑梅韵山庄的事情走漏了消息,锦苍门已经查到我这里来了。” “我已经把青洛山那伙匪徒全数缉捕了,应该是不会走漏消息的……”说着,林郧阳也不那么肯定了。 青洛山那伙匪徒,向锦苍门买了迷药,照理说应该是无往不利的,结果却栽了大跟头,引得灭顶之灾,如果两方不是第一次来往,锦苍门必然会着手调查此事。天下无不透风的墙,一件事要想完全瞒住其实真的不容易,毕竟那天晚上的事情弄得很大,御林村很多人都知道,就算他们不认识楚聿,李佟却是有人认识的,稍微花些心思,其实就能顺藤摸瓜查到楚聿身上。虽然当时他也向御林村的村长那里交代过,不许他们外泄此事,但这种事,在威逼利诱面前谁也说不准,根本防不胜防。 “我不是毫无根据这么说的,近几天,我在住宅附近发现了锦苍门的暗记。”那些延续了几百年的暗记,他幼年都学过,不可能记错。 这不是祈月第一次听到锦苍门这个词了,她没在任何书籍里见到过关于这个门派的记载,由他们的谈话内容来推断,那是个非法组织无疑。但楚聿究竟和那个组织有什么关系?每一次提到这个门派,他好像都会分外紧张。 38逃离前奏 在祈月的一日三盼中,县学终于开学了。虽然不过是十来天的时间,由于太过紧张期待,反而度日如年。 李诚泰提前了两天到县城,处理开学前的一干事务。县学专门为学子准备了住宿的地方,平日里学子一般不许外出,休沐日允许回家。在县学安顿好了住宿事宜,又交了学费领了书,拜会了主职先生,李诚泰便和送他来上学的父亲一起来了楚聿家。 楚聿在郦瞿村好些年时间,和李家的交情不浅。如今成了专管学务和公职安排的学政高官,而李诚泰又刚好要上县学了,他父亲自然要专程来拜託楚聿多多照顾。 趁着父亲和楚聿说话的功夫,李诚泰就去找祈月了,一两个月不见她,他是天天盼天天念,终于等到开学了。 对祈月而言,李诚泰是她逃跑计划中的关键一环,自然是要好好哄着的,因此她也对他的来访表现出了十足的友好和热情。很关心地问了他暑假和县学的状况,还送上了承诺给他的考上县学的贺礼,一盒琉璃跳棋。祈月自己根本没钱买东西,手工的东西又显得太暧昧,只好把楚聿买给她玩的东西转手送出去了。 虽然这东西和李诚泰期盼的有点不大一样,但好歹是祈月送的,还是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再过不久我就要过生日了呢,”祈月笑着对少年道,“满十三岁。” “具体是什么时候?”李诚泰闻言立刻追问道。在武陵大陆,十三岁是幼女和成熟女孩的分界线,女孩子过了十三岁,身体一般都发育完全,初步具备孕育能力了,所以,十三岁生日是女孩的大日子。 “八月十五。”祈月之所以叫做这个名字,就是因为出生在中秋节,那年中秋的月亮,据气象台说,是数十年来最圆最亮的。这个世界中秋节的传统并没有很好地延续下来,但历法还是没变的。 第38页 李诚泰苦恼地皱着眉,他在想,这么重要的生日,该送她什么礼物好呢? “别愁啦,我不会要很昂贵的礼物的!” “你怎么知道……”心思被看穿,少年很是窘迫。 心里想什么都挂在脸上的人她还看不出来,那就白活了比他多出来的五年了。“你以前在村子里和我说的话还算数不?” “什么话啊?” “你说等你上县学了,我到县城的时候你带我县学玩。” 李诚泰连忙点头,不管是祈月跟他说的话,还是他向祈月下的那些许诺,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生日,你就送我这个当礼物好了。” “那怎么行,那个不能当礼物的……”李诚泰从没听说过用这种事当礼物的,那得多寒碜啊。 祈月装作不高兴的样子,“我喜欢就行了啊,我很久以前就想去县学玩了,就等着你来县学带我去,你还不答应!” “不是,不是!我怎么会不答应呢!”李诚泰连忙解释道,“我就是觉得那种礼物很不像话。既然你想去,我当然带你去了!”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答应得这么快,万一做不到怎么办?” “啊?”李诚泰有些反应不过来,不就是去县学嘛,怎么会做不到。 “那天我就想和你两个人一起去玩,不要别的人跟着。”祈月用从未有过的温柔目光看着他,少年立刻脸红了。 李诚泰心怦怦直跳,觉得脸上热滚滚的。过了近一年的时间,他其实也渐渐理清自己对祈月的心思了。一开始,他只是见到祈月就说不出的高兴,想和她说话,又紧张,生怕留下不好的印象,见不到的时候就老是想去见她,想让她高兴,想让她注意自己。一直沉浸在这种情绪里,每次只要能和她说说话见见面就很满足了。那时候他想,将来一定要找一个祈月一样的女孩子做妻子。直到后来,先生受伤,他去探望时无意间看到先生亲她,震惊又愤怒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潜意识里也是渴望这样做的,不止是见她,跟她说话,让她高兴,他也想能亲她抱她。 但跟先生一比,他觉得自己真的差太远了,长相不及先生俊美,学识没先生渊博,地位也没先生高,全村人都很尊敬先生,他却连出个门都得受父兄叔伯的管束。他想,祈月是不是会看不上这样的他。 他仔细想了想六哥曾经说过的话,觉得还是有道理的,他得去考县学,等领到公职,能和先生平齐平坐的时候,再告诉祈月他的心思。满心单纯的少年还没想过,要与读书人共妻是多么艰难的事情,他觉得,似乎只要自己能领到公职,就一切都不是问题了。所以,他只是加倍努力地读书准备联考,一天天算着离州学毕业的时间。 一直以来都习惯祈月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了,但如今她突然对他这么温柔,还说了这种话,他实在受宠若惊,虽然不是特别懂男女情事,但心中也有些懵懂的认知,祈月的这种示好,是不是意味着她对他也是很喜欢的?可他不敢问,说不出那种话,只要一想就心跳加速,也担心得到否定的答案。 少年心思,总是如此患得患失。 “祈月,我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不和先生一起去县学啊?”他想,祈月都来县城这么久了,应该早就去过了,先生不是学政官员么,要去县学很容易啊。 “不是早就说好了要等你到县学再带我去么?我要是提前跟他一起去了,就没新鲜感了,我可是一直盼着你开学呢!” 听了祈月的回答,李诚泰心里甜丝丝的,随即又问道:“可是,先生会允许你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不会了,所以才说这事不简单啊!”祈月对他眨了眨眼睛,道:“我们要偷偷熘出去!” 见李诚泰迟疑,祈月又鼓动道:“你不觉得这事很好玩吗?想想,就我们两个人,偷偷去县学玩,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来,多有趣!” “你说,你答不答应嘛?” 李诚泰心里还是有些顾虑:“我怕我一个人带着你不安全啊。” “没关系,你给我弄一套男孩子的衣服来,我扮成男孩的样子和你一起去。”祈月早就想好怎么说服他了。 李诚泰想了想,这办法看起来还很稳妥的样子,于是慡快地答应了。 “我还求你个事行不行啊?” 李诚泰想也没想就点头,难得祈月有事请他帮忙,他当然不能拒绝。 “我生日那天,你把你家的铭牌钥匙带来。”她考虑了很久,如果提前从楚聿手里拿了钥匙,必然会引起他的警惕,到时候她的计划就可能根本无法实施,所以只能用另一套保守方案。 在此之前,她已经灌醉过楚聿一次了,测了他的酒量,还把钥匙给骗出来了。楚聿喝醉了的时候,要比平时好哄得多,可能在家里他也没什么不放心,警觉性比平时低很多,禁不住祈月缠,就把钥匙拿给祈月看了。祈月趁他不备,印下了钥匙的样子,如果不是当时离李诚泰开学也还有几天时间,她就直接把锁打开了,但为了不打糙惊蛇,她还是什么都没做,把钥匙交还到楚聿手里。 有了自己这把钥匙的样子,只要有相同的材料,就能拿到锁匠那里复制出钥匙。那种材料属于官府管制范围,民间根本没有,所以只能从李诚泰这里着手。反正铭牌钥匙丢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有户籍证明,直接去官府复制一把或者重新铸造一张铭牌就行。 “你怎么又要这个啊?”铭牌钥匙毕竟不是普通物什,李诚泰家里要拿那钥匙其实也不容易,更何况现在在县城念书,要五天才回去一次,家里人肯定不会放心把钥匙交给他这么久。 “这个先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祈月神秘地道:“我保证很好玩!” “行不行啊?难得我过生日,你就答应我吧!”祈月扯了扯他的袖子,带着撒娇的口吻道。这是她的杀手锏,就因为用的次数不多,不管是楚聿还是李诚泰,都百试不慡。 “好吧好吧,我一定去把它给你拿来!” “李诚泰,你真好!”祈月喜笑颜开。 李诚泰傻乎乎地笑着摸摸头,有点不好意思。 “这事是我们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哦!不然我就不理你了。”祈月嘱咐道,她知道,李诚泰一向很听她的话,只要他答应了她的事,没有一件做不到的。 “嗯嗯,我不会跟人说的。” “拉钩,做不到就是小狗!”祈月笑着伸出小指,李诚泰红着脸和她勾了手指。 接下来,她又跟李诚泰说了一部分自己的计划和当天碰面的时间地点,商量好回去拿钥匙的藉口,才算彻底把这件事定下来。 在这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前期准备。出城的路线,马车商行所在地,行程价格,技术好又口风牢的锁匠等等,她都在近两个月时间里用各种方法慢慢弄清楚了,担心扮男装会露出破绽,甚至还仔细观察并模仿过男孩子走路的样子。所有能想到的东西,她全都准备过了。 八月还没到的时候,她就跟楚聿说好了,八月十五是她的生日,想跟他一起去外面庆生,只和他一起,不要带任何人。她说很喜欢城里那座“崧盈楼”的包厢,让楚聿提前去订好。因为十三岁是女孩很重要的日子,楚聿虽然有种种顾虑,却还是答应了祈月的要求,第二天就去崧盈楼订好了包厢。 终于,在祈月的无限忐忑中地迎来了八月十五。 39再见了,楚聿 崧盈楼其实只是县里档次中等的酒楼之一,菜色和酒都不错,收费却不贵,比较适合中等收入的消费人群,所谓的上流人士一般是不去的。祈月之所以选中这里,除了考虑到能让李诚泰容易进来的因素外,还因为这个地理位置很合适。 崧盈楼离所在的位置,离她事先打听好的那个锁匠和马车商行的位置都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却离楚聿的住所有四五条街。她仔细想过了,就算她的计划不能完全顺利地进展,楚聿中途醒来,不见她人,必然会去附近借搜寻犬来找她,但搜寻犬要用到她的随身衣物,他就必须要回到住所去拿,崧盈楼离他的住所远,就能为她争取到很长一段时间。 楚聿当时问起她为什么非得选崧盈楼的时候,她只是说很喜欢那里的点心,还说那里的果酒很好喝。这种藉口很符合小女孩心思,楚聿倒也没多想。 十五是休沐日,又是午饭时间,崧盈楼的客人很多,人来人往十分热闹。祈月和楚聿直接去了订好的包厢,菜几乎都是祈月做主点的,除了给楚聿叫了两壶酒之外,自己还要了一壶果酒。 果酒不比白酒性烈,比较适合女子或不满十岁的男孩喝,祈月刚满十三岁,楚聿觉得稍微给她喝点也无妨,便也没阻止。 第39页 祈月尝了口果酒,被酒味刺得地眯起了眼睛,随即扬起笑容对楚聿道:“聿哥,这酒很美味呢!你要不要尝尝?” “好啊,尝尝。”说着,就着祈月的杯子喝了一口。 “怎样?” 其实楚聿觉得这种孩子喝的玩意儿没什么意思,但还是依着祈月的意思贊了声好。 “我以前就听沈院长的夫人说过,这里的果酒很好喝的,果然没错!”祈月得意地道。 说着,倒了半杯果酒,然后又拿起楚聿那边的酒壶往杯子里倒了半杯白酒,稍微盪了盪,使之混合均匀。楚聿疑惑地看着她,祈月又举起杯子,递到楚聿嘴边,笑着望着他,“我家乡有这种把酒混起来的喝法,据说味道很不一样呢,聿哥再尝尝看!” 现代人都知道,混起来喝的就是鸡尾酒,鸡尾酒最是容易醉人。这才是祈月点果酒的真正用意,她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楚聿灌醉。 楚聿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喝法,新奇地尝了一杯,白酒的醇香和果香混合起来,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我就说这样不错吧?”祈月又混了一杯,“还来一杯如何?” 祈月都递到嘴边了,楚聿自然不会拒绝,就着她的手又喝了一杯,祈月兴致勃勃地以各种比例混酒,要让他尝尝滋味会不会有不同。“你喝嘛,尝出哪种比例混出来的酒味道最美,我也好尝尝!我怕喝醉,你帮我尝好不好?”祈月撒娇道。 “乖小月,这酒容易醉人,我们改天再尝好不好?”楚聿对任何或尝或闻过的东西的效用都很清楚,他喝第一杯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种喝法容易使人醉酒了,但祈月很有兴致,便也顺着她。但她似乎玩得太高兴,根本不知节制,他知道自己的极限所在,才开口劝阻了。 见楚聿不肯再喝,祈月不高兴地撅了嘴,“哼!你平时和林大人他们喝酒,喝那么多杯都可以,和我喝就说容易醉!骗人!” “好小月别生气,”见祈月不高兴了,楚聿立刻妥协了,“我再喝一杯,改天我们回家再慢慢尝好不好?”说着,自己把桌上混的酒拿起来喝了。 祈月这才暂时放过他,又很热情地给他夹菜,吃了一会儿,又换了个花样,开始给楚聿敬酒。楚聿喝了几杯之后就不肯再喝了,他本来酒量就不好,这次点的酒纯度却很高,再加之之前空腹就喝了好几杯那种特容易醉人的混合酒,不知不觉就有些晕乎乎的了。 “聿哥,你真的不能再喝了么?不是说男人都很能喝酒的吗?”祈月故意作出失望的样子道,“人家林大人喝好几十杯都一点事儿都没有呢!” 祈月用的是激将法,楚聿现在头脑没有平时清醒,要灌酒很容易。 “你家夫君本来就没林大人酒量好啊。”楚聿无奈地道,还是拿起酒杯喝了。 祈月又重展笑颜,“夫君真厉害!再来嘛!” 于是,楚聿又喝了一杯,揉了揉太阳穴,疑惑地看着祈月:“小月,你今天就这么想把夫君灌醉?” “是啊,就想把你灌醉!我觉得聿哥喝醉了的时候特别可爱!”未免显得心虚,祈月直认不讳,撒娇道:“我就喜欢看聿哥醉酒的样子嘛!今天我生日,我就最大,聿哥要听我的!再喝几杯嘛!”说着,祈月就把酒杯递到了楚聿嘴边。 “不行,不能再喝了。”话虽这么说,还是喝了。 就这样,祈月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灌酒,楚聿不知不觉就越喝越多,他实在撑不住了,和着醉腔嘱咐道:“小月,把门关上,别乱走。” “好,我不会乱走的。”祈月温柔地道:“你睡一会儿吧,我们天黑前回家就行了。” 楚聿闻言,终于安心地趴倒在了桌上。 不得不说,祈月近一年来的隐忍顺从和各种柔情攻势起了作用,楚聿渐渐地放下了警惕,在很多事情上都对她很信任了,而经歷了上次被祈月灌醉的事之后,他就几乎彻底对祈月放心了。当时祈月还拿到过铭牌钥匙都没逃走,更何况今天他根本没带铭牌钥匙,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一个女孩子能去哪里呢。 因此,他觉得稍微睡一会儿也不会有什么事。 见楚聿已经倒下了,祈月推了他几下,在他耳边喊了几声,都没什么反应,终于才放下心来。轻手轻脚地在他身上拿了些东西,然后迅速地开门出去了。 微微有些自嘲,想她在现代是多么乖巧的一个好学生,从小到大,连小抄都没做过,如今偷蒙拐骗却是干全了。 到了门外,走过一个包厢,来到与原本所在包厢只有一厢之隔的另一个包厢门外,祈月敲了两下,门立刻打开了。 “祈月,你终于来了!”出来开门的自然是李诚泰。今天是休沐日,因为只有一天假期,回去太匆忙,他也正好能以此为藉口不回家来找祈月玩。 祈月闪身进去,“东西准备好了没?” 李诚泰递给她一个包袱,“你先换衣服。”然后自觉地出门去了。 祈月迅速地换好了男装,在薄靴底下垫了两个差不多大小的木块,人立时高了一截。这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增高鞋垫,就是稍微有些硌脚,但铺上鞋垫以后就会好很多。拿出准备好的碳粉和镜子,仔细在脸上涂好,再换了个男孩子的髮型,倒稍微像个十一二岁的黑小子了。 开门出去的时候,李诚泰倒吃了一惊,忍不住想笑。 “我们快走吧!”祈月完全没理会这些,直接催促道。停留得越久变数就越多,谁能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两人走到楼下,本来中午就客多,李诚泰带着祈月结了帐就走,倒也没人注意到他身边跟着的这个男孩是什么时候来的,从头到尾,祈月根本没说话,也就没人注意到她的不妥。 祈月带着李诚泰走入酒楼后的一个僻静的巷子,李诚泰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要走这边?去县学不是该从留香街么?” “我们抄小道会近些。”祈月回答道,然后问:“对了,我上次让你带的钥匙呢?” 李诚泰乖乖从怀里拿出钥匙递给她:“我真好奇,你到底要用这个做什么好玩的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祈月看了看周围,刚好四下无人,迅速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打开,对着他一撒。 “祈月,你做什么?”李诚泰有些惊慌地问,他感觉到有些粉末沾到了自己身上,人立刻就眩晕起来。 “真的很抱歉,李诚泰……”他只来得及听到这么几个字就失去了意识。 那个瓶子里的药粉,正是楚聿在梅韵山庄用过的,她以前好奇问过药的作用和用法。刚才走之前在楚聿身上顺的,她知道他是随身带着这些东西的,正好用它来解决李诚泰。 这个帮她逃走的男孩,应该不会受到牵连吧?等他醒来,就会知道自己逃走的消息,只要他不傻得去告诉别人是他帮她逃走的,就不会有事的。就算事情败露,以他家和楚聿的关系,应该,也不会太要紧。 祈月蹲□,在李诚泰身上找出他户籍证明的铜牌,枢盛王朝的户籍盘查很严格,她要在外面行走,没有这个东西根本连城门也出不了。万幸的是,这里户籍证明不像现代的身份证还贴了照片。 然后,祈月拿出一包早就准备好的辣椒粉,打开纸包,果决地倒进嘴里吞下去了。嗓子又辣又痛,祈月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为了不把刚弄好的装弄花,她赶忙捂了块手帕在眼睛上。除此之外,她想不出有什么能把嗓音变粗的方法,这种方法令人很痛苦,也不能用太多次数,但她必须先把眼下这一关过了。 快速走出巷子,找到那家锁匠,给了他自己印的那个模子和李诚泰的那把铭牌钥匙,“照着这个给我把这把钥匙改一改。”她粗着嗓子道。 那锁匠一看那钥匙的材料,诧异地盯了她一眼,祈月立刻装出蛮横的态度催促道:“赶紧做,小爷赶时间!放心,报酬上不会亏待你!” 那锁匠是个很识趣的人,什么也没问就开始动手磨钥匙了,以前他也没少做这些不合规的事情,他只管赚钱,那些客人拿着钥匙干什么去又关他什么事呢,反正不知者不罪。自然,很多客人也是看重他这一点才来找他的。 锁匠很快磨好了钥匙,祈月付了一百文钱就拿着钥匙离开了。走进一个僻静的巷子,她迅速从高高的衣领里拉出那铭牌链子,拿出钥匙开了锁。 打开了链子,祈月拿下那块铭牌,狠狠地松了口气。 40遗留多少怨恨痴念 楚聿远比祈月预料的要醒得早,他单独带着祈月出来,如今这种情势下,即使醉酒了,心里多少也还是会惦念着,睡也睡不踏实。 第40页 因此,尽管醉得很深,一个时辰以后他还是醒过来了。 “小月。”他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却没听见答应。 抬起头来,醉眼朦胧地在房里找寻,看了一圈,空无人影。 自从祈月的真容暴露以来,他总是对她特别紧张,生怕李佟会再来打什么歪主意,因此这次给祈月庆生,他完全没让任何人知道,上午带着祈月出门时都没交代过麒麟。如今没找着人,不由心里一紧,摇摇晃晃地起身拉响了房里的传唤铃。 坐包厢的大多数都是文人雅士,不喜欢用餐时受到打扰,为了充分满足这一类高档次客人的需求,一般稍微有些档次的酒楼,每个包厢都会安置这种传唤铃,包厢和柜檯两头各有一个铃铛,以铜线连接,楼下柜檯也有一个专门的区域挂着和楼上包厢相对应的传唤铃,每个铃铛挂上写着包厢名称的木牌,以此区分辨别。掌柜会专门留意着铃铛,哪个包厢的铃铛响了就立刻派侍应前去。 不久,就有一个侍应来敲包厢的门了,楚聿回过头一看,门根本没锁,直接让侍应进来了。 “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我找我夫人,她上哪去了?” 侍应一愣,见楚聿似乎还有些酒意未醒,委婉道:“先生,您确定您夫人是跟着您来了的吗?” 楚聿皱眉,“你道我是说醉话?我夫人怎么会没跟我来,你们楼下不是有登记吗?” 女人属于十分贵重的私有物,又是长了腿会走的,因此,所有的客栈酒楼都会对客人所携带的女眷进行登记,一定程度上,店家有义务帮客人照看女眷。 听楚聿这样说,那侍应连忙道了歉,然后问道:“先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见到尊夫人的?” “我中午醉了酒,睡了一会儿,醒来就没见她了。” “呃,尊夫人会不会是上茅房去了?”侍应好心地提醒道。 这么一说,楚聿倒想起是有这种可能性。但一般而言,女眷是不可能单独去茅房的,因为酒楼毕竟人多事杂,很不安全。 崧盈楼的茅房在后院一所矮房子里,倒没什么男女之别,都是单独的隔间,楚聿拉着侍应到客栈茅房去找,挨个隔间都敲门找过了,还是没人。 客人在酒楼丢了女眷,这可是大事。那侍应立刻向掌柜报告,楚聿也跟着去了柜檯,描述了祈月的衣着长相,那掌柜立刻腾出了好几个侍应帮楚聿在酒楼里找人。 结果自然是没找到。 楚聿觉得很不对劲,立刻叫人去借搜寻犬。但想起搜寻犬得要祈月的随身衣物,又赶紧叫了一个侍应坐了马车去自己住处取,他本人则留在包厢里等。 待侍应把祈月的衣物送到,搜寻犬借来,已经又过了小半个时辰。 带着搜寻犬来的管事捕快是认识楚聿的,一来就迅速牵着搜寻犬在客栈里找起人来,转了一圈,把众人带到李诚泰呆过的那个包厢,但那里却早已空无一人。 一查那包厢的是什么人订的,却没有名字登记,掌柜也只是模煳记得是个有点黑的少年。 楚聿此时酒意早醒了,祈月不在客栈,让他很着急。他想不明白,他醉倒前明明嘱咐过祈月锁好门的,照理说不会有别的人进来,那么她又是怎么到了隔壁包厢去的? 就算有人意图不轨,酒楼这么多人,她随便张口一喊就会有人来,断不可能有人敢在青天白日明目张胆地掳劫。 既然酒楼里找不到人,自然要去别处找。看楚聿很着急,那捕快当下很有眼色地表示,立刻回去把其他人也叫上,让他们带着搜寻犬进行全城搜索。 楚聿正要出客栈,却被一个侍应拦住了,“先生……”侍应尴尬地道:“您还没结帐……”这事说起来也有酒楼的一些责任,只不过楚聿此刻没心思跟酒楼计较这些,所以那小伙计要饭钱都没那么理直气壮。这小伙计平时就是个愣头青,又急于表现,见一个客人没付钱就走了,赶忙就上前去拦住,掌柜见状,不由暗恨这小子没眼色。 没听那捕快叫那人楚大人么?显然是个当官的,人家在他们酒楼丢了女眷没找他们麻烦都是万幸了,这莽小子还敢去要饭钱! 没待掌柜上前去赔罪,楚聿立刻伸手去袖袋里拿钱袋出来结帐,他平时也不是那种横行霸道的人,这侍应一提醒他也想起还没结帐。一摸,袋中居然是空的,他疑心记错了放的位置,又去找另一边的袖袋,怀襟里也找了,居然都没有。不仅如此,所有的防身药粉也不见了。 “楚大人,怎么回事?”那捕快在一边热心地问道。 “我随身的钱袋也丢了。” 掌柜的赶忙上前,点头哈腰道:“楚大人,店里小伙计不懂事乱说话,您别介意!这顿饭就当小的们给您赔罪了!” 楚聿眉头紧皱,摸出自己的户籍铜牌扔给掌柜,“先拿这个押着,我改日派人把钱送来!”一种可能浮上心头,但他又立刻把那个念头压下去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祈月的下落,他不想胡乱猜疑。 看楚聿脸色阴沉,那掌柜拿着个铜牌收也不敢,退回去也不敢,苦着个脸不知进退。 楚聿如今在县府也是有些地位的人,他的女眷不见了,不用他说,县府衙门那边自动自发派出了所有搜寻犬去帮他找人。县衙十来只搜寻犬全体出动,从未时一直找到天黑,整个县城都找遍了,却依旧没有找到祈月。 听到捕头汇报的结果,楚聿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强忍着情绪向人道了谢,捕头当时也表示明天会继续让人在县城以及城外都搜寻,他们会尽最大努力帮他找到女眷。 回到宅邸,楚聿一夜未眠,独自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却再次有捕快找上门了,带着一个楚聿完全意想不到的人——李诚泰。 李诚泰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的样子,叫了一声“先生”,根本不敢再看楚聿。 捕快简要陈述了来意,昨天在帮楚聿搜寻祈月的时候,有人在崧盈楼后面的小巷里发现了晕倒在地的李诚泰,出于公职人员的公德心,那捕快把人送到了医馆,大夫一诊脉才说是中了迷药,捕快立刻意识到可能发生了迷药犯罪事件,于是把李诚泰送到了衙门。 李诚泰醒来后,面对捕快的询问却支支吾吾,整套说辞漏洞百出,此举引起了询案捕快的怀疑,要求李诚泰拿出户籍铜牌,哪知李诚泰一摸却说铜牌丢了。捕快认为他身份可疑,声色俱厉要将他送入牢房收押。 李诚泰一个未经事的少年自然是害怕的,被捕快一审,才说自己认识学政副长楚聿,可以让他证明自己的合法身份。他其实完全可以让县学的先生来为自己担保,但他才来县学不久,恐惧之下根本不记得可以这样做,下意识地只想到自己的私塾先生楚聿了。 等说完,才想起祈月和楚聿的联繫,想要改口,看着严厉的捕快又不敢开口,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捕快来到楚聿家里。 楚聿正为祈月的事无比烦心,却又不能不管李诚泰,向捕快表示自己的确是认识李诚泰的,两家还有些交情。那捕快闻言立刻向楚聿和李诚泰道了歉,迷药的案子,既然李诚泰不愿意说,他也不追究了,然后留下李诚泰走了。 碍着长辈的身份,楚聿也不得不问一下李诚泰的情况,更重要的是,他昨天是晕倒在崧盈楼后面的,还是中了迷药,他总觉得这和祈月的失踪有关联。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昨天怎么会晕倒在崧盈楼后面?” “我……我没看到人……不知道怎么就晕过去了……”面对楚聿,李诚泰很紧张,结结巴巴道。 楚聿毕竟是教书好些年的人,李诚泰对他来说,实在太嫩,一眼就能看出他在撒谎。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想,他一把拉过李诚泰的手腕把了脉。 果然,中的是他的药粉。 楚聿肃下脸色,一双利眸紧锁着他,“昨天在崧盈楼,是你带走了祈月?” 他昨天就想到了那种可能性,但他不想承认。他不想承认是祈月自己逃走了。 可排除了酒楼里有人掳劫的可能性,只能是祈月自己逃走的。想起那丢失的钱袋和护身药粉,想起她从昨天早上就有些忐忑不安却又隐含着兴奋的情绪,想起她昨天蓄意灌醉他的举动,他无法不往那个方向想。 昨晚的一夜,他一直在担忧,愤怒,焦虑,怀疑等种种复杂情绪中度过的。 他不想怀疑她,想想这一年来,他与她的种种甜蜜,他觉得一定是自己想错了。酒楼不会允许独身的女子出去,她就算想逃跑,也走不出酒楼,而且她没有铭牌钥匙,走到哪里都会被官府发现扭送回来。 可如今,把了李诚泰的脉,一切都能联繫起来了,所有的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 第41页 她以前就说过要扮男装出去找工作的话,那么,如果她昨天是早就计划好的逃跑,就一定是利用李诚泰带来乔装所需的东西,扮成男孩成从酒楼出去的。到了酒楼外头,她觉得不再需要李诚泰了,就用从自己这里偷来的药粉放倒了他,然后逃出城去了。 多么聪明,多么狡猾,多会骗人!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抽痛。而如今,这不仅是可能,而是难以否认的事实。 李诚泰闻言,脸色一白。他刚从县衙那边过来,自然是听说了祈月失踪的事情了。醒来这么长时间,他也渐渐有些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祈月逃跑了,利用他逃跑了。 怪不得她会说对不起,她拿药迷晕了他,还拿走了他的铜牌,然后丢下他跑了。想起第一次在村里见到她时就听说过她想逃走的事,他突然就明白了。祈月让他准备那些东西,回家骗铭牌钥匙,拿走他的铜牌,都是为了逃走。说和他一起去县学,说什么两个人的秘密,全都是骗他的! 他很伤心,心里甚至有些恨祈月。可当捕快问到迷药的事情的时候,他还是替她瞒下来了,用迷药抢劫,这是要坐牢的。他还是不想祈月被抓到牢房。 可如今被楚聿问到,他却很心慌。他知道祈月逃走了,而且是在他的帮助下逃走的,虽然他事先不知情,但事实上就是他把先生的幼姬弄丢的。看着楚聿严厉的目光,他很害怕,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41、前路与希望... 祈月解下铭牌之后,不敢有任何耽误,直奔马车商行,租了一辆马车就出城往邻近的崇县去了。有李诚泰的户籍铜牌在身,出城检查的时候倒也有惊无险地过了。 荣县离崇县有一百多里路,由于出发的时间太晚,差不多只走了一小半,天就黑了,祈月不得不听从车夫的建议,在路上的一家客栈过夜。 吃了晚饭,也没什么事情可干,祈月就早早回房了。照理说,经歷了这么多的事,应该很累,但她却辗转反侧地睡不着。之前满心满眼地想着要逃出去,真的成功逃走了,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不知道做什么好。依着先前的一些打算,她是要去帝京。帝京汇聚了各方人士,在消息上会灵通得多,还有那位天纵奇才的国师,据说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贯通古今五百年,并非神棍也不是宗教邪说,他是一位天赋异禀的占卜师。 这事还是她到荣县县城以后听邻家的妇人们某次闲谈所说的,当然,她们的言论过度夸张,几乎把那国师神化了,后来她去问了楚聿,得到了比较客观真实的说法,就是一位测算能力十分强大的占卜师,占卜世家出身,因为曾经测算准了好几次大的天灾,让朝廷得以提前防范,挽救了不少损失,立下大功,因而被当今皇帝被封为国师。 祈月其实是信占卜学说的,因为她祖父在世的时候就是一个狂热的《易经》爱好者,时不时还会帮人算算卦什么的,测算结果总能推个八九不离十,备受人们推崇。祈月那时候很好奇,就问了祖父这到底有什么玄机,祖父花了好几天给她讲了易卦推演原理,当时年纪小,虽然听得一头雾水,却也还是了解到,算卦并不是一般人所认为的鬼神愚昧之说,而是精确科学的推演过程。所以,即使作为一个不懂门道的外行人,她对占卜测算之类的东西,从来没有轻视过。 楚聿对测算一类的事情似乎了解不多,只知道点皮毛,家里也没有相关的书,所以祈月在那之前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占卜学说。通过楚聿的解说,祈月也仅仅知道,这个世界的占卜学有许多不同的方式,很多看起来都神神叨叨的,国师家族那一脉,沿袭的是武陵大帝留下的五行八卦占卜学说。据说武陵大帝早年对此有专门的论着,但如今早已成为珍本,民间没有流传。 这样一来,祈月倒对那国师的测算能力有些信心了,从那时候就打定了主意将来要去帝京找他,想办法让他为自己算一卦,指明回家的方向。 翻出从楚聿那里拿来的钱袋,清点了一下,还剩一两一钱银加上五十个铜钱,这是她目前的全数家当。如果不出远门,一般人是不会带太多钱在身上的,毕竟铜钱很占地方,就算是银子,带个二三两也会很重,出远门的也是找全大陆通行的大银庄把银子兑成银票携带。楚聿不过是带着她出来吃个饭,因为考虑到吃完饭要带她去添置些衣物首饰才带了一两多银。这个世界的银铜兑换比例高得出奇,一千个铜钱为一贯,十贯才是一两银,这里的一个铜钱差不多能相当于现代通货膨胀时期的一元钱,也就是说,她目前还有一万一千零五十元。 听起来似乎有不少钱了,但这个世界的交通费用远比日用品高,邻县之间,一百多里路,租一辆马车就花了五百多文,帝京离荣县府有一千八百多里远,她目前这点钱,能不能支撑她顺利到达帝京,她还真不能肯定。毕竟还要吃饭住宿,还得考虑到离帝京越近,物价越高等因素。 这么一算,祈月不禁为生计发起愁来。打算着,是不是到了崇县得去找个到国都的行商队伍跟着帮工,赚些钱,顺便省去交通费。虽然经歷了楚聿的事情以后,对于这个社会的男人,她始终有种恐惧心理,但去行商队伍,从长远来看还是势在必行,她不能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再来为生计着急。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终于慢慢入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吃了早饭,祈月正准备出发,还没上马车,突然被人叫住了。 “小公子!小公子请等一等!”那人都叫了好几声,祈月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自己。 回过头,见一个身穿藏蓝色长衫的年轻男人朝她走来。 这男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也是一副书生打扮,长眉细眼,高鼻薄唇,奶白的肤色,皮肤好得出奇,身材也比一般男人稍微单薄些,颇有些奶油小生的感觉,与其说英俊,不如说俊俏更合适。乍一看,祈月觉得这人挺面熟,但又想不起具体是在哪里见过。 “先生是在叫我么?” “是啊。”那男人沖她笑,长长的凤目眯成一条线,很有亲和力的样子,“小公子是去崇县府?” 祈月心里有点疑惑,这人到底要做什么,没有回答他,反问道:“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在下也是去崇县府,但昨日租的马车在半路上坏了,如果小公子顺道,能不能载我一程?当然,我会和小公子共摊车费的。” 这边的马车和现代社会的计程车差不多,也是可以拼车的,拼车可以共摊车费,只不过祈月昨天急着出城,没时间去找人。共摊车费这一点上,她是有点心动,但和一个陌生人共乘一辆车,心里总是有些害怕的。 男人见祈月犹豫,稍微带了些恳求的语气道,“在下今天下午和人约好了在崇县城谈一笔生意,这里一时又难找到别的车,实在怕赶不及。我见小公子也是一个人,能不能行个方便?” 车夫在一旁道,如果他要上车,得多加一百文钱,那男人满口答应,说钱不是问题,只要能让他上车就行,似乎真的很着急的样子。 祈月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要找回家的路何其艰难,谁也说不准要用多长时间,她不可能以后的生活都一直躲着人,且不说会不会引人怀疑,就算只是为了生计,她也得早些克服这种恐惧心理。 马车里头一共有左,右,后三排座位,祈月先上车,坐到了后面一排,一般来说,这一排的位子最顺,侧面的容易晕车。男人上车来,也毫不客气地走到后面的座位前,在祈月旁边坐下来了。 祈月不想和这人靠得太近,想换个位置又觉得不太礼貌,坐在那里十分不自在。 “在下顾离,小公子叫什么名字?”那男人十分自来熟地跟祈月搭讪。 “李诚泰。”她用了李诚泰的户籍牌,以后自然也得用他的名字了。 “李小公子年纪不大嘛,你家里人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出门?” “我已经十五岁了,只是个子矮了点。以前也不是没一个人出过门。”听顾离这么说,祈月立刻警惕地道。十五是李诚泰的虚岁,这么说倒也没错。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顾离是不是好人,这个世界,不只是女孩子,就连年纪小些的男孩也会有被拐卖的危险。 “哦,真看不出来啊,李小公子已经十五岁了,我以为你只得十一二岁呢。”顾离饶有兴致地问道:“小公子以前都去过哪些地方?” 祈月心里挺烦这人话多,但又不得不答,“一个人去过蔚县,也和三哥一起去过崇县。”这两个地方都是荣县的邻县,多少听过一些,说出来也不大容易露陷。 一路上,顾离一直在跟祈月说话,祈月也不得不一直编些谎话来回答他,还得注意不和前面说过的话产生矛盾露出破绽,实在是费神不已。七十多里路,马车从早上一直走到午后才到崇县府城门边。 第42页 马车突然停住,祈月以为是要到关口检查了,才把铜牌拿出来,就听车夫道:“前面排了好多人,一时间恐怕过不去啊。” “发生什么事了?”同车的顾离问道。 “前面有人在查关,好像在找什么人。”车夫回道。 祈月心中一惊,打开窗子探出头一看,果然前面排起了长龙,守城的士兵拿着行人的户籍铜牌看得很仔细,队伍移动的速度相当缓慢。忐忑地关上窗户,祈月有些心神不宁。找人的,会不会是在找她? 楚聿只是县府的一个小官,虽然在荣县府有一席之地,但不至于影响到邻县。为找一个小官员的女人如此兴师动众,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况且,按照古代的通信速度,也不应该这么快就把消息传到邻县了。 尽管有种种理由,祈月还是很不安。有林郧阳的存在,这一切也不是不可能。强权之下,速度效率都会大大提高。她不敢掉以轻心,甚至想立刻就掉头,但又怕反而引起守城士兵的注意。可如果不掉头,直接跟着队伍往前移动,万一真的是在找她,岂不是自投罗网。那边在查铜牌,如果是李诚泰那里暴露了,自己拿着他的铜牌反而很危险,不拿也还是会被扣押。 “李小公子,怎么了?你似乎脸色不大好。”顾离关切地道,眼中却闪过一丝诡谲的光。 “没事,可能是坐久了车的缘故,我歷来就是这毛病。”祈月自然没心思去注意他,只是赶忙编了个话搪塞道。 “劳烦车夫大哥去打听一下,这到底是在找什么人,弄得如此兴师动众。”顾离对车夫道。 过了一会儿,车夫回来了,却说根本打听不到,只知道是在找人,守城的不肯说到底在找什么人。 “还是我去问吧。”说着,顾离就下车去了。 祈月一边忐忑地等待着,一边努力地想着应对策略,一时间却一筹莫展,直到顾离回来也没想到办法。“怎么样,问到没?” “昨日荣县府有位小公子的铜牌被人夺了,那人抢了东西还用了那小公子的铜牌逃出城了,如今这关卡查的就是那人。”顾离意味深长地看着祈月,“李小公子觉得,那人会被查到么?” 42搜寻 祈月觉得这就是在说自己,可能是李诚泰那里暴露了,或者是他在药效过后醒来去报了官。无论这搜查是官府发起捉拿罪犯,还是楚聿要求的搜寻幼姬,她都不能被查到,否则,等待她的不是牢狱之灾就是重新回到楚聿那里,不管是那种结果,都是极为可悲的下场。 顾离的话,很不对劲,他似乎意有所指。如果是从铜牌来查,查的必然就是拿着“李诚泰”铜牌的人。她刚才已经告诉了他李诚泰这个名字,如果他打听到了所搜查之人的具体姓名,那就知道是搜查的自己。一开始,祈月是有些害怕的,还担心他会不会已经举报了。 但转念一想,如果官府真的有心搜查什么人,怎么会轻易就让人知道,一旦走漏了消息,所有的布置岂不都成了无用功。所以,顾离就算有本事打听到一些消息,也不可能知道得太详尽。她不知道他的怀疑从何而来,但这种试探,她绝不能承认。 念头不过电光石火之间,祈月很快镇定下来,淡然道:“查不查得到那人,和我们都不相干,再等一会儿就可以过去了。” 顾离挑眉一笑,“小公子觉得自己能过得去?” “你什么意思?”祈月故意生气地道。 “我的意思,小公子不是已经心知肚明了么?何必多此一问。” 这个男人难道真的知道?但他若当时打听到了消息,应该是会立即举报的,何至于又跑回车上来跟她说这些话。守卫兵得到举报也应该会立即跟过来捉拿她,不可能没动静。因此,即使他是真的知道了自己就是被搜查的那个人,也还没把消息泄露出去。那么,目前还没到最糟糕的状况。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着,不动声色地伸手去拿袖袋里的药瓶,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企图,会不会拿着这事胁迫她,但有备无患,一旦他有不轨举动就可以立刻放倒他。 “小公子,别冲动啊,放倒了我,你可就真的过不去了。”顾离脸上还是挂着笑,话里警告的意味却很明显。 祈月手上的动作一顿,他居然洞穿了她的企图,还知道她手里有药粉,而且看起来很明白这药粉的功效。如此,她就完全处于被动局面了。“你想要什么?”她收回了手,直言问道,在对方有防备的情况下,用药根本不现实。 顾离漫不经心地道:“在下不过就是发个善心想帮你,小公子这么防备在下,可真叫人伤心!” 见祈月怀疑地看着他,也不废话,直接从怀襟里拿出一块铜牌,扔给她。 祈月接过一看,居然是个十三岁男孩的户籍铜牌,给她用正好合适。可就是太合适了,才更显得蹊跷。找她同乘一车,路上遇到搜查,他去一问,就立刻知道是在查她,又正好带着合适她用的户籍铜牌,怎么可能有这般巧合? 况且,稍微懂点律法的都知道,包庇罪犯是会被株连的,他若没有企图,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帮她。怎么可能会有人这样盲目地滥好心。 祈月并不信他,她连到底是不是在查她都没确定,怎么能轻易用陌生人递来的户籍铜牌,谁知道这铜牌的原主人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正找人顶罪之类的。自己下了车,跑到守卫处,花了几十文铜钱试着打探了一下,却出乎意料得到了答案。他们的确在找一个叫李诚泰的少年。 这些守卫的警觉性,远没她所想的高。或者,他们的底线实在太廉价。 如此,祈月就不得不用顾离给的那个户籍铜牌。顺利进了城,还担心这人会不会要挟她什么,正想着怎么熘走去换个装,顾离就在城门不远处和她分道扬镳了。从头到尾,他真的什么要求都没提,实在让祈月百思不得其解,如此的好运令人难以置信, 祈月逃走的当天,林郧阳也在城里,下午准备回驻地时,一路到城门,看到好几个衙门的捕快带着搜寻犬在城里四处窜,出城时,特意向守城士兵询问了,才知道是楚聿的幼姬失踪了。 刚听说这个消息时,他是有些着急的,想起于县令生辰那天,李佟干的那些事,他无法不担忧祈月的处境。于是,立刻调转了马头去李佟家。 都走到了留朱街,才想起,自己无凭无据的,去了也没办法,因为上次的事也已经和李佟闹僵了,连以借宿为理由去监视他都办不到。再说,捕快都带着搜寻犬在城里找遍了,若是真被李佟掳去了,不可能找不到。 本想去找楚聿问问情况,却发现自己根本没这个立场。她是楚聿的人,自己的担忧和着急,都显得太唐突了。如果急匆匆去问了,会让楚聿怎么想,自从祈月的真容暴露,他几乎都有些糙木皆兵了。 他说不清自己对祈月的感觉,那个女子,总能引起他难以克制的情绪。很多次不由自主想到她之后,他都深觉难堪,对朋友的女人念念不忘算是什么事!难道他也要做李佟那样的无耻之徒? 楚聿是他一生的至交,他绝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也绝不会纵容事情发展到那种不可挽回的程度。因此,自从发现自己对祈月有那些奇怪的感觉之后,他就努力避开她了。从六月底到如今,他都没再踏足过楚聿的宅邸,平时也不允许自己去想和她有关的事,他下定决心,在消除那些不应该的情绪之前,都不会再见她。 可今天,一听说她不见了,心头涌上来的除了担忧再也想不到其他,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策马到留朱街了。他无法让自己这样若无其事地回驻地去。就算是出于对好友的关心,他也不能置之不理。他这样说服自己,却还是在城里的将军府宿了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才去找的楚聿。 这天早上,他见到的楚聿是从未有过的狼狈与憔悴,一身衣袍似乎彻夜没换过,皱巴巴地穿在身上,发冠凌乱,面色苍白,眼中遍布红血丝,鬍渣青青,颓废得就如街边的流浪汉。 看到他来,才打起精神,“阿阳,你怎么来了?” 看到好友如此情状,林郧阳心中倍感担忧,“我听说你的幼姬失踪了,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楚聿闻言,立刻道:“需要的,我需要你帮我把她找回来!阿阳你立刻让人传话到荣县府周围的四个县府,让他们封锁城门,挨个检查入城的人的户籍牌,找一个十四岁的叫李诚泰的少年!”正想着要去找林郧阳帮忙,他就来了,及时得令人惊喜。 林郧阳一头雾水,这和他所想的相差甚远,现在连孩子都这么不安分,开始做起了拐人的勾当?“是那个叫李诚泰的少年把她带走了?” 第43页 “不。”楚聿沉默了一下,道:“是她抢了李诚泰的户籍牌。” 林郧阳很疑惑,不是说祈月失踪了么?又何来抢了人家的户籍牌这一说……难道…… “你是说,她是自己逃走的?”这个推测,他其实不相信。他想不出,像祈月那样温柔娇弱的女子,怎么可能抢得了一个十四岁少年的户籍牌。 “对,她自己逃走的。”楚聿自嘲一笑,“很难以置信是不是?她跟了我这么久还跑了。” 林郧阳觉得楚聿说这话时无比凄凉,可他的确难以置信,祈月怎么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来,哪家逃跑的女子有好下场?她也是会读书写字的人,听楚聿说,她看过很多书,难道不知道律法对女子逃跑的处罚有多重?她一个女子,就算逃出去又如何安身立命? 况且,楚聿对她那么好,她有什么理由要逃走? “会不会是你弄错了?”林郧阳试着为祈月辩解,“照我看来,她一直对你很顺从,不像有不满的样子。” “弄错?我倒希望是我弄错了!人证物证确凿!你让我怎么相信她是无辜的?”楚聿有些失控地道:“什么温柔顺从!全都是骗人的!她只是想等我放松警惕了逃走!她从头到尾一直在想着逃走!” “楚聿!你冷静些,好好跟我说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林郧阳觉得,当局者迷,楚聿或许是真的弄错了也说不定。他太在乎祈月,才会看不清事实。 楚聿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随即收敛了情绪,简单地向林郧阳叙述了自己所了解到的前因后果。 他沉重地嘆了口气,道:“我想不明白,我究竟还有哪里做得不好。她以前在郦瞿村的时候也逃过,只怪我太轻信了。” “如今她恐怕已经出了荣县府了,地方太大,靠县府这点人根本没办法。”他郑重地恳求道,眼里闪着坚决的光,“阿阳,我需要你的帮忙,请你帮我把她找回来!” 林郧阳听完,心中百味乏陈。 的确没有误会,人证物证,种种迹象,都能说明她是自己要逃走的,而且,显然她是筹谋已久了。一个女子,能做到这种地步,他不得不赞嘆她的聪明和隐忍。 多会骗人的女子。他不应该感到震惊的,上次她骗李佟的时候,他还不是也差点信以为真。 可是,也太会伤人心了。楚聿为她做了多少事,她却这样毫不留恋地一走了之。看到好友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实在心下不忍。 “我这就派人去找,你自己在家好好睡一觉等我消息。” 他知道,这事一定要快,时间拖得越久,就越难再找到她。叮嘱完楚聿,立即骑马飞奔去了县衙,让那边立刻派人拿着盖了他的印鑑的书信快马加鞭送到临近几个县去。有林家的威信在,即使有两个县不在他的辖区内,他们也会立即照办的。 从县衙出来,立刻又回了军营,派出了七八百人带着搜寻犬在荣县府的各个出城道路上搜索。 如此紧锣密鼓地搜查了一天多,到祈月逃走的第三天下午,依旧一无所获。 43落入狼窝 城门处的搜查让祈月心惊胆战,她对林郧阳的势力并不了解,只知道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封闭邻县城关进行大规模搜查,就绝对不能小觑。她无法肯定他们到底会做到什么程度,却知道崇县已经不宜久留,一旦他们在城内用了搜寻犬,她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危险。原本计划在崇县找个北上的商队跟着,也只能暂时放下,等走到再远一些的地方再作打算。 她一过城关就直奔马车商行,也顾不上吃饭了,在路上买了些干粮带着,然后租了辆车从另一头的城门出城,往北边的泾县去了。 进城的时候本来就是下午申时了,租了马车才走了三四十里路程天就黑了。这种事,她之前也不是没考虑过,但当时急着出城根本顾不上。如今,外面和马车里头都是黑漆漆的,只有马车头点着的马灯亮着,路上也没别的人,只听见自己所乘的这辆马车骨碌碌的轱辘声,她一个单身的女孩子,独自一人坐着马车,心里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即使在现代都市也有那种深夜乘计程车被抢劫杀害的案例发生,更何况自己还是在古代的荒郊野外。 走的是官道,路途很平稳,祈月以前就看过这一带的地图,这条官道是没有岔道的,所以只是不用担心被拉到别的地方而毫无察觉。她一直紧握着那个装药粉的瓷瓶,打算一旦车夫有不轨企图就撒药把他弄晕。虽然她找车的时候还特意选了个看着很老实的车夫,但她一个人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药也不多了,只剩最多还能用两次的分量。祈月想着,到泾县的时候,如果没有搜捕就在城里停留一天,找找商队,顺便还要添置一把防身匕首,如果因为管制太严买不到,就算买把小菜刀带着也比现在这状况好。 正想着,马车就突然停下来了,因为惯性,祈月差点从座位上栽下去。 “车夫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她提高嗓门问道,心里却警惕起来。 “有…...前面有人……他们有刀……”车夫似乎也被吓到了,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祈月也是心里一惊,难道这么背运碰到打劫的了?迅速起身打开窗户一看,果然有几个人打着火把在前面堵住了路,这些人黑衣蒙面,还拿着大刀,一看就不是善类。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叫车夫掉头跑,但稍微理智一想,那些人骑着马,就算要跑也跑不过他们啊。 对方有五六个人,自己这边只有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和一个胆小的车夫,反抗根本不可能有胜算。 “下车去问问他们要做什么,告诉他们,要钱的话,我们会把钱全部交给他们,但请不要伤人。” “哟呵,这是把我们弟兄当做打劫的土匪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嚣张地道,显然他们已经骑马逼近了,“放心吧,我们不要钱,只要人!” “车上的小公子,识相就乖乖下来,别等我们弟兄来请!” 是专门找她的?可是,为什么?她以李诚泰的身份,根本什么人都不认识。祈月虽然满心疑问,却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逃得掉,也不打算做什么无谓的反抗,悄悄把手头的瓷瓶塞进布靴里,就拿着包袱从车上下去了。 “请问几位大哥有何贵干?” 一个蒙面人翻身下马,“我等受人之託来请小公子,得罪了!”说着,往祈月面上撒了一把药粉,祈月不防备吸进去一点,捂住口鼻咳了几下,希望能把吸进去的粉末咳出来,但似乎没什么效果。 “到底是谁要找我?他为什么不亲自来?” “小公子不必多问,去了就知道了。”那人说话还算客气。 接着对车夫道:“我等只是奉命来请这位小公子,不会无故伤人,你可以走了,车留下。” 车夫哭丧着脸,却不敢不从,虽然马车很值钱,但性命还是更要紧,这些人能跟他好说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于是,哪里顾得上祈月,连声道谢后赶忙跑了。 不一会儿,祈月就感觉有些头晕无力,刚才那药粉果然有问题,即使她努力想保持清醒,却还是抵不住药力失去了意识。 待祈月晕倒在地,那蒙面黑衣人立刻拎起她的衣领把人放到了马车里,叫了其中一个人赶车,其余人也纷纷取下面罩,收起大刀,前后左右围着马车前行。乍一看就像大户人家带着护卫出行一般,绝不可能想到是非法劫持。 这辆车一直走过了泾县,由小道进了山,入了附近有名的土匪窝出云寨。 祈月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出云寨了,药效很长,睡了一天多,没有喝水也没进食,浑身虚脱得根本爬不起来。 在陌生的房间里,心中自然很不安,正当她挣扎着努力坐起来的时候,门就打开了。 祈月靠着床头有些气喘吁吁,看向来人,居然是那天同车过的顾离。 “李小公子醒了?”顾离笑眯眯地道,“或者应该叫你楚家小娘子比较好?” 祈月心中一震,他居然知道她的身份。这个顾离,究竟是什么人?他是怎么知道她和楚聿的关系的?他把想做什么?虽有满心的疑惑,她却虚弱得头晕眼花,浑身无力,脑袋根本转不动。 “是你让他们带我来这里的?” “是啊,我让他们带你来的。”顾离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是不是饿了?我算着你差不多该醒了,让人给你送了点吃的来。” 说着,便有人端了一碗粥来。祈月不管不顾就接过来了,手有点发抖,但还是稳稳地用勺子把粥送进了嘴里。不管待会儿要做什么事,都得攒够了体力才行,这时候就是喝口热水也会好很多,有食物自然更好。 第44页 吃完一碗粥,终于有了点力气,把碗递给侍人,自己也下了床来。她的一身装束没变,鞋子也还是那双,里面的药瓶却不见了,看来还是被人搜走了。 顾离一直站在屋里看着她做完这一切,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一个奴儿端着水盆进来了,“把你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洗干净,这样看着真是膈应,你说你,好好一个美人儿,何必糟蹋成这样?” 祈月稍微有些迟疑,这里的人对美貌女人的疯狂程度,她已经不敢再轻视。“弄成这样也是我自己的事,你要是看着膈应,不看就行了。” 顾离嗤笑一声,“啧啧,小丫头,放心吧,我对女人没兴趣。” 对女人没兴趣?难道是那种喜欢男色的人?似乎在这个女人稀少的世界,玩小倌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这倒是正好,她本来还担心他是看穿了她的乔装,是李佟那路人呢。“你能保证,其他人也没兴趣?” “我不让动的东西,谁敢动?”他说这话时,有一种莫敢不从的威势,只一瞬间,又恢復了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你赶紧洗,我讨厌看着有人不干不净地在我眼前晃。” 于是,祈月倒也干脆地洗掉了脸上手上和脖子上摸的碳粉,露出真容的时候,顾离也不由眼前一亮,赞嘆道:“果然是上等货色啊,难怪楚聿能为了你连命都不要!” 祈月对他的说法很不满,虽然来了这个世界近一年时间,她还是无法接受那些男人对女子的轻贱。但她还是抓住了他话里的要点,这个人,是认识楚聿的。 “你把我弄来,到底要做什么,直说了吧。”不管他要做什么,她得先有个底。 “小丫头真是性急,”顾离轻轻一笑,“我嘛,不过就想把你物归原主而已。” 祈月闻言,脸色一变,物归原主,他的意思是要把她带回去给楚聿?她把楚聿骗得那么惨,被送回去是什么下场不言而喻。“是楚聿让你来找我的?” “当然不是。”顾离轻描淡写道:“他这两天不是找你找得很着急么,我就雪中送炭一下。” “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这是我和他两个人的事情,我们合不来就一拍两散,你一个外人有什么立场参和!”祈月心中愤怒极了,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凭什么就要这样被送回去?他们凭什么把她当做一个物品一样想送就送?她知道,和这些人讲道理是根本没用,但那种情绪就是忍不住。 顾离完全不为她的愤恨所动,只是淡淡看着她,道:“要说好处,自然是有的,卖个人情给他这个制药奇才,让他为我所用什么的。” 他在说制药奇才这几个字时,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而他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总让人感觉有些嘲讽的意味。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祈月还是要紧紧抓住这一点。他想拉拢楚聿。“你就不怕我坏事么?我不愿意被送回去你却偏要把我送回去,我完全可以讨好了楚聿让他绝不为你所用,甚至和你作对!” 这种话完全是信口胡说的,这个社会的女子能对男人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么,她自己都不信。但只要有一点可能,她都不能放弃。 “我只怕你不坏事呢。” 顾离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很奇怪,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怨恨,“祈月,好好发挥你红颜祸水的作用,让我看看,他究竟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 44锦苍门渊源 搜寻持续了三天,四个邻近的县府和通往那些县府的道路都找遍了,城里也贴了悬赏告示,却依然没有找到一点线索。 楚聿天天都在家等消息,每天的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他不止一次地后悔过自己的大意,想着这次若能把祈月找回来,就一定不再那么宠着她,一定要把她牢牢锁在院子里,谁也不准见,绝对不会再给她逃走的机会了! 可是,人没有回来,所有的想法都是空想。 他没有去参加搜寻,因为知道自己就算去了也不会有太大用处,不如做些更有用也更擅长的事。记得以前在古籍上看到过一种药,能控制飞虫走兽按照气味寻找人或物,他想试试看。林郧阳走后,他就去药店买了一堆药材闭门试验。 他努力让自己专注于制药钻研,脑海里却还是会忍不住回想与祈月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想到她的每一句甜言蜜语,每一个温柔笑容的背后都是欺骗,就觉得心像被割了一刀再泡在盐水里一样难受。 他从没有过这么大幅度的情绪波动,从担忧焦急到愤怒伤痛,三天之后的如今,更多的却是失去的惶恐。 时间过得越久,搜索就会变得越困难,找到她的希望也会越渺茫。 林郧阳手里的军队是无法长期借用的,这几天的搜寻都已经是以权谋私,若是被人举报,必定会对他的仕途产生不良影响。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那么,以后他只能靠自己去找她。人海茫茫,在这地域辽阔的武陵大陆,要找一个人,何异于大海捞针。 此时才深谙强权的重要。功名权势,在平时是没什么用处,可一旦有事,却是缺不了的。若是早知今日,以往还会不会贪图清净闲散度日? 他也担心她的安危。如今她到底走到什么地界了?会不会遇到危险?她年纪那么小,虽说有些小聪明,却哪里堪得破那么多的人间险恶。她说要扮男装出去找工作养活自己,什么易容变装的材料都没有,又毫无经验,说不定一出去就被人识破了。若是被人抓到,会受多少罪。那样令人疯狂的美色,一旦被人发现,就必定会沦为男人们的禁脔,那些人,根本不会知道爱惜她。她看起来温温弱弱,骨子里却倔强得很,如果真的遇到那种事,如何能受得了? 脑袋里总被这些纷乱的情绪占据着,研究根本没有进展。 正当他越来越无望时,却接到了一封神秘的来信。 当他打开信封,看到行首那六芒星中间画着药用小秤与连绵苍山的图案时,就知道信的来处了。那个图案,是他一生的梦魇,他是绝不会记错的。锦苍门,终于还是找上他了。 信上说,他所寻之物在出云寨,让他独身到出云寨的半山腰去取。 锦苍门歷来和地方的匪徒暗道联繫密切,出云寨就算不是他们的据点也至少是个同盟。他所寻之物自然是祈月。看来,她是落入了锦苍门手里。在住宅附近发现锦苍门的标记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他们一直在附近蛰伏着,祈月恐怕是一出去就被盯上了。 这么长时间,他们到底会查到些什么事他无法肯定。若没有发现他的身份,可能就只是以祈月为威胁拉拢他为锦苍门所用,那样好歹还能谈些条件,若他的身份已经被发现,他就只能有去无回。锦苍门对叛徒逃犯的处罚,歷来就是很严酷的,何况他当年还犯下了那么大罪行。 他和锦苍门的渊源,得从十八年前说起。 当年楚聿还不叫楚聿,他的名字叫顾钦琉,是锦苍门大长老顾旻的长孙,自小就对制药有着非同寻常的天分,仅仅是七八岁的年纪,就自创过好几样成药,深得当时的门主杨淼的看重。他的父亲顾长冶是顾旻唯一的孩子,从小就深受宠爱,导致长大后无法无天,仗着父亲的威势在门内横向霸道,后来有了楚聿这个制药天分堪与制药始祖相比的儿子,更是自视甚高,连门主都不放在眼里。 顾长冶好女色,是门中坊楼的常客不说,还经常强占门内其他徒众的妻室,顾旻去世之后,没人管束更是嚣张,连门主的姬妾也敢觊觎。若说是个得力的下属,这本也不算太大的事,说不定门主一高兴就把那姬妾赏给他了。可顾长冶偏偏是个除了依靠父亲荫庇和有个争气的长子以外对锦苍门毫无贡献的废物。更糟糕的是,他与门主姬妾厮混,被门主长子发现,当时一个惊慌就失手杀死了门主长子。 酿下大祸之后,顾长冶拿化尸水化掉了门主长子的尸首,妄想把事情掩盖过去。不想,很快门里就开始追查门主长子的下落。 门主杨淼歷来很看重自家长子,几乎有意培养自己的长子做继承人,长子失踪,门主自然震怒不已。顾长冶情知自己闯了大祸,只能去找自己唯一的护身符,也就是当时的楚聿。 楚聿当年才九岁,虽说聪慧,心思却几乎都花在制药上了,对门内的事情关注也不算太多,倒也没发现自己的父亲有多败类窝囊。作为锦苍门的天之骄子,他和同辈的人几乎没什么交往,成天都跟着师父们进行严苛的训练,对一个小孩子来说,那种训练,也无法让他对锦苍门有太多好感。反倒是顾长冶平时对长子关爱讨好有加,楚聿对他比较有感情。 顾长冶危言耸听,一面夸大了事情的后果,怂恿楚聿和他一起逃走,一面又描述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引诱楚聿。楚聿那时毕竟还是个孩子,对那些厉害关系并不透彻,便答应保护父亲一起逃走。 第45页 偷偷用门里的药材炼制了许多药,都是护身杀敌用的。他对药性很敏感,普通的百糙也能用作药物炼制,倒也没用太多门内的药材,再加之他身份特殊,就算用了很多珍贵的药材,只要藉口一句进行新品试验,也没人会追究什么。因此他的准备几乎没被人发现。 当时形势十分紧迫,楚聿几乎才刚准备好逃跑路线,顾长冶的罪行就被发现了。父子两人狼狈地从毒雾森林逃出,被锦苍门门人一路追杀。 当年的楚聿也没如今的顾忌,完全说不上仁慈心肠,用药毫不留情,一路逃窜杀死了不少锦苍门门人。如果说一开始他回去可以因为制药天分被宽恕,到那时的境地,却不再可能了。就算门主愿意宽宥,那些死去家人的门人也不会答应。最终,父子俩一起成为了锦苍门的头号通缉要犯。 从最北部的迚苍山地一直逃到中部平原,楚聿在路上用了药水给两人改头换面才暂时躲过追杀的门人。 日子稍微一安稳,顾长冶又固习重演,开始流连于坊楼。楚聿本就心思剔透,一路见闻自然也知道了不少事,对父亲的作为十分不满,顾长冶却屡劝不改。 锦苍门富可敌国,门人自然富庶,两人带出来的财物其实不少,但一路上楚聿需要不停地买药材炼制供两人保命的毒药,是持续性消耗,再加之顾长冶大手大脚,很快就花光了带出来的钱财,被坊楼打得满身是伤赶出来,只能带着楚聿流落街头,不过大半年时间,就贫困潦倒而死。 那时楚聿才十岁。 父亲死后,锦苍门的追杀却并没有终止,楚聿走投无路之时,被一位游方名医所救。那位名医收他为徒,也是养子,从了自己的姓给他重新起了个名字,换了个身份。由此,顾钦琉才成为如今的楚聿。 如此重大的消息,楚聿思虑了一番,还是没有隐瞒林郧阳。 “你真的打算按照他们的要去单独去?”林郧阳看完信,皱着眉头问道。 “不然还能如何,不按他们的要求来,他们是不可能放人的。” “何苦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冒险,你明知道,以你的身份,他们是不可能善罢甘休的。”有时候他会忍不住想,祈月找不到更好,楚聿不必总为她干傻事,他也不必再为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烦恼。 “他们未见得就发现我的身份了,毕竟十几年都过去了,说不定门内早就改朝换代,对那些陈年旧事也不可能再花那么多时间调查。十几年前我都能从毒雾森林逃出来,那小小的出云寨又算什么。”楚聿这么说,只是为了宽林郧阳的心,这些不过是往好的方面想的推测,门内的情况到底怎样,谁也不知道。此去的危险,他不是没考虑过,但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丢下祈月不管。 “好,就算他们没查出你的身份,也必定会用祈月要挟你加入锦苍门。你要答应?” “随机应变吧,说不定到时我还能做个内应,帮朝廷一举端了锦苍门老窝。”楚聿故作轻松地道。 “我绝不同意!”林郧阳坚决地道。 锦苍门发源于华夏王朝时期的军药司,虽然歷经荣衰,却在这片大陆盘踞了几百年,早与民间势力盘根错节,歷届朝廷对他们都很忌惮,几次派了军队围剿都以失败告终。他们的老巢位于迚苍群岭之中,地势复杂,易守难攻,还有神秘的毒雾森林做屏障,朝廷的军队根本无法攻克,甚至曾经放火围攻也不奏效,因为当时火才起不久,燃出的毒烟就毒死了不少守卫的士兵。军药司也派过许多人去破解,都是有去无回。除此之外,锦苍门在大陆其他地方也有许多地下组织,与地方恶势力相勾结,很难一网打尽。 要从锦苍门手里拿回什么东西,哪里是那般容易的,但凡和他们扯上了关系,这辈子就别想安生了。朝廷也是严禁民众与锦苍门来往的,一旦发现,就会处以重刑。再加上楚聿曾经的身份,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如约前去都是不智之举。 “阿阳,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想和你争论去与不去的问题,我想向你借几个人,在外面接应我。我怎样都不要紧,关键是先要把小月救出来。”楚聿坚决地道。 “到时候,我会想办法稳住出云寨的人,然后由你的人先把小月先送出来。我没回来之前,要拜託你帮我照顾她一段时间。”除了林郧阳,他无法相信任何人。 45闹剧 “祈月,好好发挥你红颜祸水的作用,让我看看,他究竟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顾离刚说完这句话,就见祈月慢慢走到他面前,拿起桌上的茶壶。 他为她突然的举动有些惊讶,下一刻就觉得头上一痛,一股热流从额上流下来,她竟然拿起茶壶砸在了他头上。 紧接着感觉背后一重,人就被压倒在了桌上,一个冰凉尖利的东西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让人准备马车送我走!不然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祈月觉得自己像身处地狱的逃犯一样,那么努力地准备越狱,努力地往上爬,眼看着就差最后一步就爬到地面,却被人一脚就踢了回去。怎么可能甘心! 她手边什么武器也没有,只有头髮上的一根银簪。明知道这样做完全是不自量力,可就是无法阻止自己的行为,只要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试一试,后果多严重她都不想管了。 “呵呵,小丫头胆子不小,竟敢挟持我!”顾离虽然还是在笑,话中的寒意却很明显。 祈月怎么可能不害怕,她几乎觉得腿都有点颤抖,但还是极力稳住自己,“这是你逼我的!不管你跟楚聿有什么恩怨,都不该把我扯进来!” “没有你,我岂不是要少很多乐子?” 祈月恨得咬牙切齿,乐子,她是多么艰辛才逃出来,为了他所谓的乐子,就要把她送回去! 手上不由得加重了力气,“为了你的乐子,愿意付出性命吗?” 原本在屋子里的奴儿,见势不对,立刻出去叫人了,此时已经有好几个匪徒冲进来了。 祈月闻声,立刻朝他们喝道:“站住!都不许靠近!不然我就杀了他!”看顾离的气势,必定是这里的大人物,而且看起来并不那么魁梧,比起其他人好对付得多,挟持他,是胜算最大的选择。 “大胆!快放开门主大人!不然待会儿有你好看的!”一个匪徒大声吼道。 门主?原来还是这里的头目呢。 “去备马车送我下山!不然我就跟你们门主同归于尽!”祈月毫不示弱地道,放狠话道:“不去也没关系,咱们就一直耗着,看看你们门主的血够流多久!”事实上,这些话不过是威胁,她只是想逃走,并不是真的不想活了。 那几个匪徒一看顾离头上的伤口,再看这小丫头的簪子抵着顾离的脖子,也沁出血来,不由有些犹豫。 “谁也不许去!”顾离淡淡开口道,“小丫头,给你一次机会,松手。” 祈月着急起来,这顾离真的不怕死?这样都不肯放她走。可是,如今骑虎难下,除了继续挟持他,没有别的退路了。 “你不放我走,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顾离冷笑一声,“好,胆子很硬嘛!”说着,勐力往后一挣。 男人和女孩的力气相差何等悬殊,祈月的体重和全部体力加起来也压不住他,採取这个姿势制服他,主要是依赖于他一开始的毫无防备,压住他之后,靠的就是那根簪子抵在脖子上的威胁。但如今,他根本不再顾忌簪子,宁可被簪子扎进脖子也要挣开。 他这一挣,双手就得了自由,祈月因着那力道的冲击不由自主往后一退,手上的簪子也不由一松,顾离立刻反手捏住了她拿簪子那只手把她掼倒在地。 那几个匪徒见顾离脱离了祈月的胁迫,也立时一涌而上把祈月从地上押起来。 “赶快!让孙老二来给门主包扎!”一个匪徒反应过来,立刻喊道,他是山寨中的四当家,刚才正好有事过来找顾离,就听奴儿急匆匆地跑出来说顾离被劫持了。出云寨名义上是个山匪窝,实际上却是锦苍门旗下的一个据点,此次门主亲自造访,全山寨上下都得精心接待伺候着,何曾料想居然出了这么大的差错,此时自然连忙向顾离告罪。 顾离没理会那四当家,两步走到祈月面前,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祈月被他打得头一歪,嘴角都沁出血来了,挨打的那一边脸颊立刻红肿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最好祈祷楚聿能按照我的要求亲自来找你。”顾离满脸是血,神色阴骛犹如地狱恶鬼。 祈月在被他掼倒在地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被人押着也没再徒劳挣扎,顾离一巴掌扇得她头昏眼花,也只是闷哼了一声。 第46页 “把她带到地牢去!好好看着,再出什么岔子唯你们是问!” 祈月被扔到了地牢,里面没有留任何可能产生杀伤力的东西,牢门锁着,外面还有人看着,一丝逃脱的可能都没有了。 地牢里昏暗,潮湿,还有一股发霉的怪味,没什么人,时不时还会有老鼠蟑螂跑过,不见天日,不辨日夜,她只能从送饭的次数来推断时间。 尽管顾离下了令不许动她,还让人收了牢门钥匙,却还是挡不住那些匪徒们觊觎的目光。他们不能碰她,就走到她所在的牢门前自渎,一边揉搓着那陋根一边说下流话。祈月只能把头埋在膝盖上,手捂着耳朵来逃避那些噁心的声音和画面。她没有哭,只觉得难以言喻的绝望和无助。 那股一往无畏的莽撞之后,在地牢里待了一夜,人就彻底冷静下来了。看到那些在她面前自渎的无比下流的男人们,她无法不去思考,如果楚聿不来,她的下场会如何。 她有些自暴自弃的想,如果始终无法逃离作为女子的悲惨命运,与其被一群男人xxoo,不如被一个男人xxoo。至少,在楚聿那里逃跑绝对比在这山匪窝容易。 可如今,楚聿愿不愿意来还不一定,这顾离明显是和他有恩怨的,就算他不知道这点,一个人独闯山匪窝,就为救一个狠狠欺骗过他的女子,又有多少人愿意冒这种险。 在地牢里待了三天,当她被带出去时,心里很是忐忑,还担心是不是顾离等得没耐心了,想要处置她了。一出去,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男人,她心中难以抑制地有一丝欣喜。 楚聿如约来到了出云寨,情况却完全没有他预想的兇险,预先的准备全都没用上。 出云寨的人居然很客气摆了宴接待他,楚聿只能耐着性子和他们周旋,上了桌,却发现酒菜没有任何问题,虚与委蛇了一番,酒足饭饱之后,那寨主就让人把祈月带了出来,交还给他。 她的一身衣服还算整齐,头髮却很散乱地披散着,还有些微湿,似乎是才洗浴过。六天不见,他好不容易调养出点成效有了些粉色的小脸瘦了很多,下巴都变尖了,原本喜人的苹果脸变成了瓜子脸,五官倒是显得更加精緻玲珑了。左边脸颊有些青紫的淤痕,额头上似乎也有擦伤。 楚聿有些心疼,她这几天,是不是真的受罪了。 “这份礼物,楚大人可还满意?” “岂能不满意,诸位的义举于楚某无异于雪中送炭!有劳各位了!”楚聿心中虽有不满,却不能发作,只能装出感激的样子向他们道谢。 “敝门门主对楚大人的才能十分赞赏,愿意长老之位邀请大人加入敝门,不知大人意下如何?”出云寨寨主终于步入正题。 楚聿早知道会有这一出,心想,若到万不得已之时,自然要应下来,但一开始哪能轻易松口。有些吃惊的是,居然连门主都知道他了,还愿意以高位招揽,他们到底是从何时开始调查他的。 “楚某才疏学浅,恐怕高攀不起贵门。” 本以为要纠缠周旋一番,却不想那寨主坦然笑道:“倒果真如门主大人所料,楚大人不会答应!没关系,来日方长嘛!敝门求才若渴,楚大人随时来我们都欢迎!门主大人说了,敝门的长老之位会一直为楚大人虚席以待!” 照锦苍门一贯的横行肆虐的作风来看,断不可能对要招揽的人如此客气。楚聿自然也没因为这么几句听起来很怀柔话就放松警惕。 “贵门主胸怀广大,楚某深感佩服!但贵门主的好意,楚某只能心领了。”楚聿说了些客气话,然后试探道:“今日时辰已经不早,楚某和内子也该下山了,劳烦诸位照料了内子这么些天,楚某实在感激不尽!” “既然楚大人急着赶路,我等也就不强留了。”那寨主很是慡快地叫人备车送他们下山,临走却道:“楚大人此时不愿加入敝门,我等自然也不勉强,但敝门的诚意却是一直都在的,希望总有感化楚大人的那一天!” 这就是说,他不加入锦苍门他们绝不善罢甘休?他们是准备对他纠缠到底了? 无论如何,他们还算言而有信,没在路上耍什么手段,楚聿最终顺利地把祈月带回了家。此为后话。 马车安静地行进着,祈月低头坐着,一句话也没说过。她不知道该以怎的态度面对楚聿。千方百计想逃离他,却一出门就掉进狼窝,最终还是靠他才得以脱险。兜兜转转一场,信誓旦旦计划着逃走后的生活,如今看来不过是闹剧一场。 46、所谓沟通... “脸上是怎么弄的?”楚聿早就看到了这些伤痕,但当时碍于出云寨的人在,自然不好问,心里却一直在意着。 祈月几乎疑心是自己听错了,他话中居然有些关切的味道。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答话。要她怎么回答,难道告诉他,顾离要把她送回去给他,她不甘心,愚蠢地挟持不成反被甩了耳光关了地牢? 楚聿见她不回答,也没有恼怒,仍是温和地道:“不想说就算了吧,等到了泾县,去给你买些药。” 他曾为她的欺骗和逃离恼怒不已,想着把她抓回来一定要狠狠惩罚,但如今,看到她完好地坐在自己身边,曾经的担忧,焦虑,愤怒都变得不再重要了,满心都是失而復得的喜悦,不管此次锦苍门会带来什么麻烦,他都还是庆幸能顺利地把祈月带回身边。 “小月。”楚聿轻嘆一声,把她抱进怀里。 祈月身子一僵,立刻挣扎起来。以往作出顺从的样子,完全是为了让楚聿放松警惕以寻找逃跑机会,而如今,逃跑失败了,楚聿也识破了她的欺骗,她再装出那种样子又有什么意义。 楚聿紧了紧揽住她的手臂,把她禁锢在怀里,“别动,让我抱会儿。”六天等待的煎熬,他需要平復。 祈月有些不明白当下的状况,一般来说,像她这种逃走的女子被抓回来极大可能都是一顿毒打,她都已经做好了挨打挨骂的准备了,但楚聿的态度和她逃走前似乎没什么差别。 她以为,两人坐在车上,至少也是相对无言的尴尬局面,所以特地坐在了侧面,把后排的位置留给楚聿。却没想到他一上车也坐在了她旁边,还如此亲昵地对待她。曾经每每装出顺服的样子,心里却很排斥他的亲近,逃出去这风风雨雨几天,再次感受到这熟悉的气息,居然莫名地觉得有一丝安心。她很难接受自己的这种感觉,这个男人,到底会怎么收拾她还不一定呢。 楚聿知道祈月很不安,她心中的情绪很明显地写在脸上,逃走却被抓回来,她在害怕可能会降临的惩罚。 可他能如何惩罚她呢?打她骂她,捨不得。不给她饭吃?她恐怕也不在乎,他反倒还担心,这样把她带回去,她会不会闹绝食来威胁他。即使还有一些芥蒂,看到她那无助而哀切的样子,也不由得心软了。 能拥有她,是上天的恩赐,迷恋也好喜爱也罢,他都真心地珍爱着这个女孩,希望她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冷静下来以后,他也会去思考,她为什么会想逃离他,也许,真的是他有什么做得不好。近一年的相处,他其实也发现了,祈月和别的女子的不同,她有很鲜明的自主意识,本质上并不像别的女子一样驯服。她也说过,她原本所在的世界,与武陵大陆有很大不同。 或许,他应该问一问她的想法。 “小月,你这次算是逃跑么?你不想待在我身边才这么做的?” 祈月不提防他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答案无疑是肯定的,但如果老实回答,岂不是故意去惹怒他。 见祈月犹豫,楚聿只好又道:“我不是要责骂你,你照实说,我不会生气。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 都到了这境地了,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看楚聿的样子,似乎打算和她沟通?能不能说得通她并不肯定,但开诚布公地谈一次是必要的。 “我想去寻找回乡之路。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所熟悉的一切,都不在这里,我要回去。” 楚聿闻言,皱了皱眉头,为什么她还没放弃这个念头?“我跟你说过的,武陵大陆根本就没有能够航行到深海群岛的船,这绝不是为了阻止你回去而危言耸听,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且不说那些群岛根本没有绘制出详细的航海图,连它们到底存不存在都没有人能肯定。如此,你要怎么回去?” “既然能把我送来这里,就必定会有回去的方法,我会慢慢去找的。” 楚聿一听就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靠谱,但这对他来说是好事,“你有什么线索?打算去哪个方向找?” “我可以四处走走,打听消息,总能找到有用的线索的。”她的开诚布公也是有底线的,去帝京找国师的事,她并不打算告诉楚聿。 第47页 “整个武陵大陆,纵横几万里,光是走完这片大陆,也要花几十年的时间,你不可能同时探听到全大陆所有的消息,那么,即使侥倖走遍了这大陆,也不过是碰运气。你要怎么找?事实上,你是根本一点头绪也没有,就算要找也无从着手。”楚聿一针见血地道,“所谓能来就能回去,不过是自欺欺人。” 祈月一怔,心中隐约也知道这些事情,但她总不愿深想,被人一戳破,就像最后黑夜里最后一盏微烛被吹灭了一样。沉默了好久,才喃喃自语道:“不是这样的,我相信我能回去。我不会留在这里……”似乎这样说了,已经明了的事实就会再次模煳似的。 “小月,不要执着于这种虚无飘渺的事情了,面对现实吧。留下来和我好好过日子。” “我的家人怎么办?他们会着急,会伤心,我要回去!”她几乎有些语无伦次。 “都快一年了,他们就算伤心也已经伤心过了。你回不去,时间也会抚平他们失去你的伤痛的。更何况,无论你在哪里,他们都会希望你好好活着,而不是像如今这样盲目去冒险。” 楚聿觉得这是一个打破祈月心结的好机会,十分耐心地开导她,“我知道,你失去家人很难过,但回不去是事实,你迟早得面对这个问题。” “我也没有家人,但上天把你送到了我身边,你就是我唯一的家人。我会对你好,把你父母兄弟的全部补回来,再过些年,我们还会有孩子,我们会有一个很美满的家。” 祈月没有回应他的话,一路沉默着,楚聿也不逼迫她。他觉得,她需要时间去消化那些不愿承认的现实。 回家的希望完全虚无缥缈,这个现实赤luoluo地摆在面前,让祈月深感绝望。在消沉的情绪里沉浸了许久,她终于决定不再逃避这个问题,不再用天真的想法麻痹自己。 帝京国师那里可能会有的机会,她不会放弃,但也要好好考虑,如果所有希望都破灭,她该怎么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但这个问题,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办法的,眼下,最亟需解决的是,以后怎样跟楚聿相处。 短时间内,她可能也没那么容易再找到逃走的时机了,但事情不能照着楚聿原本的计划来。她并不认为,楚聿如今愿意好声好气跟她说话,问她逃走的原因就意味着他愿意给她自由。他们的强弱势地位并没有改变。不同的是,如今他给了一个让她说出想法的机会,可以谈条件的机率会大一些。 想好了措辞,祈月才开口道:“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以后相处的问题?” “好,你说。” “你先放开我。”楚聿依言松开了手,祈月从他怀里挣出来,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她觉得,这样说话会显得正式一些。 “在我原本所生活的世界,男女都是平等的,如你刚才所说,我们要在一起组建一个家庭,首先需要的就是尊重对方的意愿。” “你要我怎么尊重你的意愿?” “不能限制我进出房子的自由,不能强迫我……与你同床。”见楚聿已经开始皱眉,祈月又追加了一句,“相应地,我也会和你一起挣钱养家。” “你不需要帮我挣钱养家,我一个人也同样能让你衣食无忧,这是作为一家之主的应尽之责。同样地,我也不能答应尊重你所谓的意愿。如果不限制你进出房子,你随时都可能像这次一样逃走,并且,你一个人出门并不安全;而另一点,如果你作为妻子不愿和我同床,那你对我的尊重又在哪里?” 虽然原本她也有准备,楚聿不可能全盘接受,但见楚聿几乎是立即否定了她的话,祈月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着急。 “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骗你,如果你无法相信我,那么我可以不要求第一点,这算是我们各自的让步。但另一点……那根本不是尊重与否的问题,两个人的关系要到那一步,应该以爱情为基础,我是说,要两情相悦。况且,我才刚满十三岁,在我的世界里,还是未成年,甚至属于幼女,我们那里十八岁才算成年人,法律规定,女孩子至少二十岁才能结婚。我无法接受过早发生那种事。你就不能等我几年么?” “我不会让你的身体受到伤害,早就说过的,可以等到你来月信在圆房。”楚聿觉得,祈月一直固守着她自己的观念,如果是合情合理的,他并不排斥按照她的说法来,但她所提的,对他而言完全是天方夜谭,他不可能纵容她,“小月,你不能总说你们的世界如何,这是在武陵大陆。你得适应这里。” “我喜欢你,爱惜你,对你好,一直宠着你,这还不够么?你要怎样才能做到和我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的基础,就是你得把我当做和你平等的人来看待,就像你和林大人他们那种平等。而不是理所当然地认为,我是你的附属物,我应该什么都听你的。” “小月,你不能胡闹,这种关系根本不一样,不能类比。夫妻间,本来妻子就应该听丈夫的话。”楚聿再次觉得这种说法很荒谬,但为了能让祈月感到被尊重,他还是退了一步,“小事上我都依你,但大事还是要由我做主。” 祈月觉得很挫败,说了半天,他什么都没听进去,不由幽怨地道:“你要听我说逃走的原因,可我说了,你却什么都不愿意改,这样有意义么?” “若是合情合理,我自然愿意为你改。”楚聿道,心中却不由得要怀疑,祈月这般说法,不过是借着故乡的名,想故技重施,从她所提的那些条件来看,她是根本不愿意跟着他的。 她本就是跑了被他找回来的,怎么会甘心。这个念头一上来,就无法不生气,对她逃离与欺骗的愤怒他不想再发作,但还是严厉地警告她:“别想打主意逃走了,这次的事我不会再追究,但小月你要记住,我只原谅你这一次。” 祈月闻言,撇了撇嘴角,所谓的沟通,不过是这个结果。 47现实 出云寨离泾县毕竟有很长距离,这个时代,若非万不得已,一般都不会赶夜路,因为不仅马车要整夜点灯成本高,而且路上可能遇到各种危险。楚聿也早就计划好,在途中的一个小乡镇歇一晚,明早再继续赶路。 回途中也给向林郧阳借的人留了暗号,原本在山上接应的人在接到暗号后都撤下来了,为防万一,扮作陌生人隔了一里多的距离在后面跟着。 中途乡镇的那个客栈,也是早就选好的,用作从山上护送祈月的人和林郧阳手下另外几个人接头。楚聿到达那个客栈时,却发现林郧阳居然也在那里等着。 两人都是有些惊讶的,楚聿没想到林郧阳会亲自来,林郧阳也没想到楚聿能这么顺利地回来,他原以为,他能等到的只是被护送归来的祈月。 晚饭之后,楚聿把在山上的情况跟林郧阳都说了,他的制药技艺以及和锦苍门的渊源,林郧阳都知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浅谈了一番,便各自打算去歇息了,毕竟碰上这种麻烦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想到办法解决的。 祈月被安置在客栈订好的房间里,有林郧阳的手下守着,楚聿也倒能放心地把她一个人留在屋里。 各自回房,临分开前,林郧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打算怎么惩罚她?” 楚聿和祈月一进客栈他就看到了,两人之间的气氛,连他这个外人也能看得出不对劲。林郧阳并不知晓这是由于两人在车上的谈话无法达成一致造成的。祈月瘦了很多,虽然脸上已经用过变装药水,但那些轻伤的痕迹却挡不住,显见出去也是吃了苦的。他不愿去想,像她这样的美人落到出云寨那种土匪窝里,到底是什么遭遇,也没有立场去问。看到她消沉憔悴的样子,心里却有些难受。 她一介女子,安稳富足的日子不过,偏要铤而走险逃离主家,撞得头破血流,最终还是被抓回来,却又是何苦来哉。 女子逃家,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得下,搁在任何平民贵族家都不会有好结果,楚聿又会怎么对她?林郧阳无法不对此感到担忧。 关于女子内眷,都是属于私密的个人问题。楚聿完全想不到,林郧阳居然会过问他的这种事。 “现下没想好,等回去再说罢。”他并不想告诉林郧阳自己如此轻易原谅了祈月,这涉及到男人对女人的威严,林郧阳本就不满他对祈月宠得太过,如今给他知道这种事,岂不是更加会觉得他荒唐。 “你若想她能好好跟着你过日子,就不要罚得太重。更何况,弄出个好歹来,愁的还是你自己。”他只能用这种理由稍微帮她说说情,但愿楚聿能听得进他的话。 林郧阳居然会这么说,楚聿其实很惊讶,但他也没反驳,“好,我会注意分寸的。” 第48页 见楚聿神色还算温和,林郧阳也只得就此作罢,毕竟,就算是再好的朋友,这种私密的家务事,他也不好说得太多。也怕楚聿觉得他太关心祈月,会乱想,反而把她置于更不利的处境。无论如何,他是真的应该和她保持距离。 楚聿能平安回来真的很好,他不用担心如何营救,也不用烦恼怎么照顾祈月了。或许,他心里对此还是有过期待的。原本打算,如果接到祈月,就把她安置在将军府上,他自己也回去住,都已经吩咐好管事去布置她的屋子了,还打算添置些人在府上以便于起居生活。此番回去还是得让他们停下来吧,弄好也没什么意义了。 和楚聿谈崩之后,祈月一开始是有些气愤的,一路都没和他说话。如今躺在床上冷静下来想想,自己实在是太天真,那种情况下,还妄想和他谈条件本来就是不可能的事,毫无结果其实很正常。她如今就跟被追回的逃犯一样,不被额外处罚就是万幸,哪里还有什么资格让审判官减刑。 更何况,他那种根深蒂固了几百年的思想,怎么可能被她区区几句话就改变。她自以为正义道德感人肺腑的那些道理,在他看来,说不定就跟一个男人在现代文明社会向女人要求三妻四妾还天经地义一样荒谬。 逃离狼窝的庆幸之后,就是回到虎口的悲哀。近一年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经歷了这次失败的逃跑,以后的行动必定会更加艰难,要想楚聿再信任她短时间内几乎不再可能,成年人的防备之心远比她所想的重,完全不知道还要花多少年。 落入出云寨手中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之前真的是盲目乐观了。她一个人,实在是何其弱小,而这个社会的险恶,也远不止她所能想像,书上看的东西,虽然知道虽然了解,但在她心中却始终只是一个模煳的概念。但那些东西,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如果置身其中,后果也不是她想当然如何就能如何的。她以往都过得太平顺,如今才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付出过很多很多的努力,就能得到期望的回报。第一次感觉到,现实是如此令人无能为力。 在出云寨的那几天,她才充分意识到,这并不是现代那个法制社会,朝廷的控制力虽然很强,民间的各种恶势力却远远超出她认知地猖獗。这是当前的交通,通讯等客观条件决定的,中央集权做得再好也没用。 比如一个人赶路,在路上遇到山匪抢劫可能性必定很高,车夫什么的恶向胆边生也有很大可能。毕竟,这里不是一遭遇抢劫就能立刻拨打110,然后警察最多半个小时就能赶到的现代社会,真的遇到那种事,就只能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里除了城镇,全都是荒郊野外和零散村落,又能上哪里求救。被抢劫了财物不说,更可怕的是被人直接掳走拿去当奴隶卖也完全不会有任何障碍,这种社会又不可能录照片录指纹录dna,拿走你的户籍铜牌,空口白说,你能拿什么去证明自己是平民而不是奴隶,更遑论控告人家非法买卖良民。 她以前总觉得男人喜欢男人是很天荒夜谈的事(原谅这个没看过**的妹纸吧),所以很自信地认为自己扮男装就能逃过作为女子的一切可悲命运。到了出云寨的地牢里才知道,这个世界真的是存在那种变态的事情的。出云寨那些噁心的男人,居然当着她的面轮流和一个小男孩做了男女之间做的那种事,那个男孩哭喊挣扎得如何悽厉她根本不愿去回想。 在女人稀少的世界,弱小的男人也不能逃脱被欺凌的命运。 那么就算自己扮男装不被人识破,也还是处于极度危险的处境。她原本想的跟随商队,何其天真。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一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又没有依靠的弱小男孩,被那些没有女人或没钱上坊楼的男人们或明或暗地欺负简直太正常了。 自己那些原本以为很完美很嚮往的计划,现在想想真的愚蠢得可笑。她实在该庆幸没落到更糟糕的境地。如今不得不承认,没有自保之力,扮男装出去闯荡根本行不通。 门外响起脚步声,不多会儿,楚聿就推门进来了。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沉浸在悲惨遭遇的消极情绪中自怨自艾的人,除了积极行动解决问题,就算自顾自哀伤忧愁到一夜白头,现实处境也不会有一丝好转。以前是她太天真愚蠢,认不清现实也逃避现实,但如今都已经看清楚了,就不得不寻找另外的途径去达到自己的目标。 回家的希望很渺茫,但她还是会继续找下去,她要努力摆脱这个社会女子的悲惨处境,绝不放弃。 虽然还没想到新的办法,此刻心中却无比清明,平静,坚定。她得好好面对现实了。 而目前最大的现实,就是屋里这个男人,楚聿。 她无法不厌恶他对她的拐骗,无法接受他的观念,也不可能按照他的要求老老实实和他生活一辈子。但对比起其他女子的境遇,如今平心而论,能遇到楚聿,算是她的幸运。她得承认,她如今还无力自保,而这个人,是她唯一的倚仗。 暂时地,她不能再做出惹恼他的事情了。可也不能讨好,转变得太快反而会起反效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顺其自然地过渡。更何况,谁都愿意被讨好而不是天天讨好人,她说不准自己还要在他身边待多久,但为自己争取到更有利的处境总是没错的。她知道这个男人其实很喜欢她,两个人的博弈,不过是你进我退的关系。 要想得到,就必然得有付出。她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身体,父母给的这副美丽皮囊,才是她如今唯一可用的资本。所谓纯洁美好的爱情,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早就不是她能奢望的了。她本来就逃不掉,也没有对抗的实力,反抗不过是自讨苦吃。这些事,她只能早些看开。 楚聿作为男人不可能为路上的口舌之争生气太久,他再怎么也比祈月大了那么多岁,一回来,见祈月也不再对他横眉怒眼,也就不再计较了。她想离开又如何,他只要防着就行了吧。他喜欢这个女孩,水滴石穿,只要一直对她好,总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 这一夜,他们同床而眠。但楚聿只是抱着她,什么也没做。 48大事件 九月上旬,荣县府迎来一个大事件,据上面来的可靠消息,皇太子赵霁将微服驾临进行民情体察。 微服私访,是从武陵大帝时期沿袭下来的传统,据传闻,当年武陵大帝经常便装在民间行走,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洗刷了多起冤案,一直为后世百姓所称道,后来者纷纷效仿。只不过,微服本来是件秘密的事,到后来成了传统,弄得人尽皆知,就不见得能收到初始的效果了。 帝王们大抵也厌倦了这把戏,但传统还是要保持下去,到了枢盛王朝这一代,就改派皇子们出来了。 其实也并非皇家不想保持这件事的隐秘性,但官员们都知道,几乎歷年皇家都会派人出来“体察民生”,个个都眼睛放得雪亮把那些个皇子们的行踪盯得紧紧的。皇子们想出政绩,而哪个官员又愿意献出把柄。 天下总没有不通风的墙,消息来源其实很多,特军,近侍,内务府,都可以观察出蛛丝马迹。而要打探出皇子们的脚步究竟到了哪里,就更需要人脉和本事了。 于县令的消息,是託了他常常孝敬的上官大人州知府的福才知道的,至于那边的消息怎么来的,详不可考。 说是微服,皇子们出门的安全却是必须要得到保障的,这一重大的使命自然就交给了善伪装潜伏并且训练有素的特军营。自然,林郧阳也提前从自家三哥那里得到了消息。虽说他们家老一辈的家教严格,刚正不阿,但新出来的这一代却不再谨守那些教条,既然大家都挤破了脑袋打听皇子考察的行踪,自己家有门路,又怎么可能不给自家人行方便。兄弟连根,总是大家团结紧密步步高升才能使家族兴旺。 于是,自从听闻了这个消息,整个荣县府,无论是政务还是军务防务,都开始紧锣密鼓地全神戒备起来了。 于县令尤其积极,上次生日宴讨好林郧阳失败以后,提心弔胆了好一阵,生怕自己下药的事被林郧阳知道而遭记恨,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轻举妄动。他也发现了,林郧阳就是个铁板,要不然,以往州城那么多名门世家怎么可能不逮着这机会上,哪还能轮到他。 花了那么多心思去讨好,结果无功而返,于县令心中要说没怨气是不可能的,他不能对林郧阳怎样,倒把楚聿记恨上了,那小子不识时务,拿了他的好处却不给他出力办事,要能逮着机会,铁定要收拾了他解解气。 而身边的李佟,也因为上次的事情和林郧阳那边结怨了,说到底,这小子还是坚定地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于县令对此很满意。上次的主意虽说是他出的,可能也是在打楚聿的幼姬的主意,但事情败露,他也有担当,一个人把所有事情担了,自己才能免于被林郧阳迁怒。 第49页 而皇太子的驾临,让于县令觉得自己终于时来运转了,林家的路走不通又如何,如今却有了更好的路子了!林家虽说不错,在朝中也不是一家独大,如何能比得上未来的统治者皇太子来得尊贵。于是,卯足了劲准备这次的视察,务必要把荣县府最好的一面展现在皇太子眼前。自然,他家的女儿更不能松懈。 作为一个在官场上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于县令其实也知道此次皇太子的驾临有些蹊跷。以往的民情体察一般都是在帝京附近的地域,最多不会超过方圆千里。荣县府虽然是全国少有的几个繁华的县级城市之一,又处于南北交通要道,无论是在经济,政治还是军事上,都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但离帝京却有一千八百多里,作为应当坐镇帝京的皇太子,委实不可能走这么远。可州知府那里的消息断不可能出错,连林家的都已经确认了,他也管不了上位者到底是怎么想的,只知道自己务必要好好抓住这次机会。 整个荣县府,若说唯一知道内幕的人,却是李佟,不过也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只能猜测到这其中必然是锦苍门的功劳,却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如何促成皇太子南下的。他如今只是锦苍门手中的一颗棋子,自然不会让他了解这些高层的信息。不过他本身也不在意,他只求官路钱财和美人,锦苍门势力强大,能用得上他,两方合作一下各取所需又有什么关系。 因着皇太子驾临的大事件,县府各个分曹都忙起来了。虽然底下的人不知缘由,但官大一级压死人,长官吩咐了下来,谁又敢怠慢,就连楚聿这边的学政也跟着忙起来了,每天都早出晚归。 自从在出云寨回来,锦苍门果然是说到做到,在他妥协之前绝不放弃,短短十几天,都送了三次礼上门了。他根本无从拒绝,因为他们几乎都是夜间把东西送来,第二天早上,麒麟一开门就发现了那些礼品,想归还也找不着人,任它丢在门外,却又惹人注目,只得全数收到仓库堆着。锦苍门求才若渴自是不假,可何时用过如此温和的手段的,不知道他们这个示好的温和假面能挂多久,他却不能够在此地长待下去了。 和锦苍门牵扯上,若引起朝廷的注意,就算本身再清白,也免不了一顿牢狱之灾,毕竟调查也要花时间,只要掉进了牢房,就谁也说不清会发生什么事了。他并不愿意惹上这些麻烦。 本是打带着祈月去外地避避风头,哪知却正好碰上了皇太子微服驾临的事。他的这个职务毕竟不算小,贸然辞职必然引人注意,所以还是找了藉口跟上官告假,但县府事务繁忙根本不愿放人。也不是不能强行离去,但必然会引起怀疑和调查。他人如果不在,被人栽赃陷害个什么罪名都可能,惹上了朝廷这个大麻烦,这辈子就真别想过安稳日子了。于情于理,他都得等此事过后再走, 外界发生的大事祈月一概不知,她只知道楚聿最近很忙,似乎也在为什么事情忧心着,也不像以前那样天天都缠着她做那种事了。她对此很乐见。 从出云寨回到楚聿的宅邸,她就再也没出过门。楚聿不允许是一方面,而她才被抓回来,自己也该有安分的觉悟。关于如何上京找国师,如何寻找回家的路,她目前完全一筹莫展。在不能改变现状的时候,只能逼迫自己默默忍耐,等时间来改变。 每天楚聿走了,她就在家里看书练字,学绣活,学裁衣,学做饭做菜生火等生活技能,也坚持每天都锻鍊身体,就只是做做体操,跑跑步压压腿什么的,还偷偷练习军训时学的那套军体拳,虽然增加不了什么武力值,但至少强身健体,聊胜于无。她尽量不让自己闲着,每天都很累,一倒在床上沾到枕头就能睡着,也就没空去感受那些沮丧消沉。 楚聿如今有个怪癖,每次有人到家里来了,都会请他们喝了茶再走,就算他不在家,也交待麒麟务必让人喝了茶再走。她还奇怪,这人何时变得如此好客起来了,有一天晚上却见他把一包药粉放进茶叶里。 虽然经歷了她的那次逃跑,彼此心里还有些隔阂,但他们都在努力把那件事淡化。楚聿说了要原谅她,也就真的没再计较,她自己,为了过得舒坦些,自然也不会和他对着干。如此过了十几天,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渐渐和谐了。只是祈月不再对着他撒娇,她生性并非如此,也不想再装出那种矫情样子来噁心自己。但楚聿对她,倒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 祈月好奇,问他到底加的什么,他也据实相告了。 他说,最近不大太平,锦苍门一直不死心,恐怕他们会再打她主意,便在院子里围墙和门边一带用药布了阵,凡是经过了那些地方的人,都会中那种毒。若是正大光明来访的人,确认没有坏心,未免引起事端,自然就要立刻给他们解毒。而放在茶里的粉末,就是解药。 说完这些,他又对祈月说了一句,“小月,你也不能再想着跑了。你身上我也下了药,屋子里布了阵和你体内的那种药相生相剋,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损伤,但一旦你出了这个院子,就会毒发,所以,你要乖乖在家里待着。” 虽然他说话的语气依然温柔,甚至带着宠溺,其中的意味却令祈月不寒而慄。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和绝世武功,对药的运用却很广泛。她曾看过辅佐武陵大帝一统大陆的那位制药奇才的故事,这个世界的药,被官府广泛重视着的,多是指毒药,这里称为军药。军药,就和现代社会的高端杀伤武器一样,高级毒药,可和强力tnt娉美。 制药师,是一种稀有的人才。她对比过朝廷歷年出的《药典》,看起来,药品研发的速度很慢,可知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她却发现,制药,甚至药品研发,对楚聿来说都是手到擒来的事。她看到过他使用的不属于《药典》的药都有好几次了。并且,他制药并不需要消耗那些昂贵的管制药材,似乎随便几样不起眼的东西,在他手里,都能合成一种高杀伤力的毒药。 这确实是一种可怕的本事。 以后就算能找到回家的路,也要先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想想真是一件伤脑筋的事。 49、寻芳问案... 赵霁最初起了南下的念头,是始于一副美人画。 当时才八月,刚到济州城,出来不过一个多月。十七八岁的少年,纵然生于皇家,心思沉稳许多,也免不了心高气傲的天性。微服私访这种事,歷年是按着长幼顺序轮流去的,自幼养在深宫,尊贵无比的皇太子,好不容易等到成年,轮到这次外出的机会,心中总是想做出些政绩来的。他不想把私访流于形式,所以并未在帝京附近多作停留,边走边看,也不过三四十天就走到了千里之外。 由于要在济州城体察民情,自然要多住些时候,在济州城找了家上好的客栈住下。他完全不必担心饮食起居的安全,因为出宫时就有得力的军药师和医师乔装跟随,侍卫,武夫,奴儿也一应俱全,乍一看就像富人家出游的少爷行队,再加上特军暗中护着,一路几乎都是妥妥帖帖的,就算有些小状况,也不至于太子爷面前来烦心。 那客栈环境清幽,内里布置也很雅致,深合赵霁心意。房内漂浮着似有似无的怡人香氛,虽然以前从未闻过这种香,但那味道却给人一种放松而愉悦的感觉。房中挂着几幅字画,都不算什么名家之作,却也有着别具一格的韵味。 作为帝王家的子弟,自小在文化艺术上的薰陶都是很好的,赵霁自然免不了要赏赏字画,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副美人图,一开始只因从未见过绘得如此细緻精美的人物画,细细一看,顿时惊艷于画中女子的美貌神韵。饶是出身于宫中,见到的女子都是大家族中精心培养出来的,却也不得不贊一句,那女子实属绝色,五官,肌肤,身段,无一不完美。那周身浑然天成的灵气,仿佛将书中传说的神女具象化了一般。一见之下,以往所有为人津津乐道的美人都变得黯然无色了。 那画像栩栩如生,看着看着,那如仙似幻的女子就像从画中走出来了一般,发如泼墨,肤赛霜雪,精緻秀美到极致的五官,一身清新的浅绿纱裙,腰肢细软,盈盈地站在你面前,用那美丽的浅棕色双眼注视着你,柔和安静如一汪秋水,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溺。 她温柔地注视着他,诱人的小嘴一弯,一朵笑容似乎就要浮现。赵霁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及手的却是画纸粗硬的触觉,这才醒过神来。一看这画,名为“荣府邂逅”,下方还有几行字的小记: 枢盛歷三百一十九年夏,访友荣县府,遇其家中幼姬,美若仙娥,声犹天籁,才情卓绝,方知世间有如此妙女子哉! 原来,这美人竟是真实存在的。他才成年不多久,由于幼年时体弱,开荤开得晚,其实并不是个重女色的人,此刻却有种强烈的愿望,想将这画中女子占为己有。 第50页 荣县府,这女子是荣县府的!真想去寻她! 左右都是出来私访,时间还没用完,为何不能去寻她! 心中有种强烈涌动的兴奋感。他几乎是立刻地,就召了随从进来,吩咐他们稍事休息就继续南下。 随从们却劝阻了他,按照惯例,一般走到帝京方圆千里的范围就该返朝的,出了济州城就过界了。 他的太子之位也并非坐得十拿九稳,只不过占了出身的便宜,有个来自第一大世家并且是帝王嫡妻的生母,便把一干兄弟比下去了,但那些人各有才干,又岂会是轻易甘心的。身在那个位上,根本容不得他任性,单单为了个美人南下,必然会在朝中留下不好的风评。一个晚上过后,他就冷静下来了。 如此,心中刚生出的南下念头便搁下了,但派了个心腹去荣县府打探。不能亲自去寻,并不表示他就放弃了。他知道那美人是有主的,但以他的地位,并不担心美人的主人不把她乖乖献上。 说来巧合,在济州城待了几日,居然收到特军探查的消息,说近日在琅州城发现了锦苍门门主的踪迹。锦苍门歷来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却一直无法根除,歷届帝王都头疼不已。那歷来蜗居老巢的锦苍门门主此次居然出山了,多么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若是能抓到那门主,必然就能对锦苍门造成重创。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揽住这个大功,那样,微服私访才算得上不虚此行。 况且,那荣县府,也是在琅州地界,到了琅州,要去荣县府找美人就不过是顺道的事,完全不用担心有人会拿捏此事来弹劾他。 到达琅州已经是九月,那锦苍门的事情,周折了好些天都没个头绪,赵霁不由有些急躁,为了散心,便决定动身去荣县府,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把那美人的来歷打听得清清楚楚了。他决定,要亲自去接她。 ----------------------------时空转换分割线------------------------------- 那个他一进城就上门来献殷勤的县令让赵霁很反感,实在太不识趣,再怎么说都是微服,居然毫不含蓄地来拜访,道明他的身份,还邀请他去县府住。不过他并不想跟那小官计较,因为实在是迫不及待想去见那位美人。等了一个多月,感觉度日如年。 对一副画像上的人物有这般的执念,其实是件荒谬的事情,但心中感觉就是如此,他并不想违背。身在高位,世间的珍奇早就看腻烦了,能有件钟爱的物什并不容易,他心里很珍惜此次的际遇。 早就得了心腹的汇报,那美人的主人是荣县府的学政官员,如今来到留朱街,看到这座还不及他宫殿五分之一的官宅,觉得那等绝色美人,留在这么一个小官手中,真真是暴殄天物。 此次来只带了四个随从,上前叩门的是军药师。这座宅邸的主人倒不是个简单人物,不仅胆敢给那美人用变装药水掩饰容貌,他布的药阵还让派来探查的特军都中了招。已经派了军药司的人来研究,目前还没什么结果。不过他似乎也并没有太大恶意,只是用药阵来防御宅邸,但凡从正门进去拜访的人最后都没事,想必是进了宅子后用什么办法给解了。据探查的结果,最大的可能就是茶,这家主人有个怪癖,但凡是进过他家家门的访客,都必须喝杯茶再走。碍于此,让他这个皇太子也得屈尊降贵地扮作访客进去。 听到敲门声,麒麟立刻去答了门,一问,是主人在州城的友人从外地过来,顺路拜访,便开了门把人引进来。 听到有人来拜访,祈月也从楼上下来。今天不是休沐日,楚聿在学政理事并不在家,她这个名义上的女主人,自然得出来招唿客人。 一见进来的是五个男人,祈月心里有点着慌,毕竟武力威胁指数太高了,若是这些人不安好心,肯定会很危险。暗道,麒麟今天怎么会这么疏忽,轻易就把人放进来了,她和麒麟都不了解楚聿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朋友,应该推脱让他们去学政衙门找楚聿才对的。 交待了麒麟先不急着上茶,问清来意再说。如此,就算他们有歹意,也还能倚仗药阵拖拖时间。 这群人中领头的却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肤色白净,眉眼轮廓却很深,浓浓的剑眉斜飞入鬓,眼中带着和林郧阳一样的犀利,嘴唇稍微偏厚,一身做工十分精良的米白色锦袍,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傲气和矜持,一看就知道出身必定很不错。但那少年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看,让她有些不舒服。 “请问公子贵姓?”祈月直接问少年。 “赵。” 虽然皇族姓赵,但赵姓本身在武陵大陆也是个大姓,因此祈月对这个姓并没有特别的感觉。“赵公子,我家老爷此时去了衙门,中午才回来,公子若是找他,不妨直接去学政衙门,我一介女子,实在不便招待诸位,失礼之处,还请见谅。”她对楚聿以往的事情知道得也不多,要说试探也试探不出什么,还不如直接打发他们去学政,不礼貌又如何,反正都是楚聿的客人。 少年微微一笑,让他身上那种高傲跋扈之感减去不少,倒显出几分少年人应有的慡朗来:“这倒是不巧,本……公子千里来访,楚兄竟不在家。无妨,那就遣个人去学政报个信吧。” 说着,就遣了个随从出去报信。 祈月见他这么配合,似乎也不像有歹意的样子,稍微放下心。 “秋日赶路口渴,小夫人赐杯茶水如何?” “实在是失礼,”祈月歉意地赔了个笑,对麒麟道:“快去给赵公子上茶。” 麒麟把茶端上来,放到几桌上,祈月亲自斟了茶给他,却见他旁边一随从拿出一根银针,插入茶水中,放了一会儿,拿出来看了,径直端起茶杯饮下。少年道:“家中规矩繁琐,到外头也放松不得,小夫人莫见怪。” 祈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看架势,的确是有家世的人,而且才十七八岁的男孩,说话又是读书人的腔调,应该不至于打坏主意。但那少年一进来就一直看她,总觉得很奇怪。 “小夫人闺名叫做祈月?” 这些人,总爱给她冠上楚聿的姓,反而把她的姓名连在一起当做名字了。祈月对这种叫法一直不太舒服,但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倒也不怎么生气,反而有些吃惊,这赵姓少年是如何得知她的名字的。“赵公子如何得知?” 赵霁并没有回答祈月的问题,只是笑着道:“是个好名字!发音好听,寓意美好,很配你。” 此时,那试茶的随从向赵霁微微颔首,赵霁又对祈月道:“劳烦小夫人再拿套杯具,若是方便,也给些茶予我几个随从。” 祈月照着他的话做了,楚聿说过,这药见效的时间很快,再耽误下去恐怕会出破绽。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在聚居街区,周围的房子都有人,他们也不至于会做出什么事。 刚喝完茶,就见被少年派出去的那个随从又进来了,还关上了大门,走过来也并没向少年交待什么,麒麟此时倒很自觉地就向那个进来的随从递了杯茶。 祈月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说去学政请楚聿回来么,怎么这么快就返回了?“赵公子,您的随从不是去找我家老爷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祈月,我此番是专程为你来的。” “赵公子的意思是……”祈月很疑惑,楚聿的朋友为什么会专程来找她。 “还不够明白么?我就是为你而来的,找你家老爷什么的,都是藉口。我不认识他。”赵霁坦率地道。 祈月心中有点慌,口中还是镇定地道:“我与公子似乎并不相识。” “来日方长,以后你会知道我是谁的。你别害怕,我今天来只是想看看你。”赵霁从祈月的神色中看出了防备,不自觉地放柔了语气道。但他这个年纪和身份,根本没有哄女孩的经验,所以完全不奏效。 “赵公子既然已经看完了,是不是该离开了?不久我家老爷就该回来了,看到公子恐怕不太好。”祈月一边说一边给麒麟使眼色,希望他能想办法去给楚聿报信或者向隔壁求助。 麒麟平时都很机灵,可这次他居然像没看到一样低下了头,祈月从他眼中看到了心虚与歉疚。 他的胆怯让祈月有些失望,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大半年时间,平时也努力为他好,可到关键时刻,他居然如此怯懦。 “祈月不要装煳涂,我要看你的真容。”赵霁也不跟她绕弯子,直接道。 祈月惊疑不定,他是怎么知道她易容的事的?而且,居然向她提出这种要求,难道又是一个李佟?“你到底是谁?有何居心?” “大胆!竟敢对公子如此无礼!”站在赵霁身边的一个随从闻言立刻沉着脸呵斥道。 赵霁朝那随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计较,又对祈月道:“别紧张,虽然我现今还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但我可以保证,决计不会伤害你。今天我只是看看你就走。”强抢民女什么的,说出去太伤名声,他今天回去就让人给她的主人带话,让他明天就把人送来。 第51页 这人理所当然的口吻让祈月越加奇怪,他的意思,似乎之后还会来纠缠? “我不明白公子在说什么,但如果公子再不离开,我就要叫邻居过来了。擅闯民宅,还轻薄他人女眷,对公子这种身份,传出去不好听吧?”祈月冷下脸道,其实是威胁,这个少年身份应该不低,像他们这种人,最是在意脸面的。 原本以为祈月应该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看到本人的时候,虽然有变装的掩饰,那双眼睛却还是和画像上一模一样,很是美丽,看人的时候清清柔柔的,却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见她不像以往所见的女子一般唯唯诺诺,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高兴的,似乎只有这样的特别才能配得上那般美貌。他自己的确来得突然,她这样的反应到也在情理之中。但这并不表示他喜欢她一直犟着。 “我宽恕你的无礼,快去洗掉药水,不然我就让我的随从来帮你洗!”他带着命令地口吻强硬地道,希望她屈服。 “赵公子,行兇用强似乎在荒郊野外比较现实,这里是到处是民居,到处是人,我只要喊一声,立刻就会有人过来帮忙的。” “呵呵,真是牙尖嘴利,不过我倒也喜欢。”赵霁其实真的不生气,但就是急切地想看到祈月真容,不然也不会亲自来这一趟。给两个会武的随从使了个眼色,两个人立刻冲过去捂住了祈月的嘴巴,另一个抓住她的两只手。祈月完全猝不及防,就这样被制住了。 “你们轻点,别伤着她!”赵霁见祈月挣扎得厉害,不由喝斥两个随从。练武的人,根本不知轻重。随即又对麒麟使唤道:“你!去给我打水来!” 祈月原本求助地望着麒麟,此刻见他居然听赵霁的话去打水,心里又是失望又是愤怒,不甘地望着他,可他根本连头都没回。 见祈月只是望着麒麟离开的方向,赵霁心中有些不满,粗声道:“别看了,他早就是我这边的人了,还指望他来帮你?” 祈月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她没法说话,但眼中满是疑问。 “我给他平民身份,他帮我探听消息。”他简单地一句话解释了缘由。 ……是麒麟出卖了她。原来如此,怪不得赵霁能知道她用了变装药水。心里有种被背叛的难过。 麒麟打了水过来,仍旧低垂着头不敢看她。其实,他又有什么错,自由平等的身份,对他来说多么重要,哪里是他们这点小恩小惠能比的。楚聿说过,麒麟可能是获罪的大家子弟。他曾经,也是一个和其他人一样平等自由的人,怎么能甘心一辈子做奴隶。所以,换位来想,她能理解他。 “这奴儿做得不错,居然连做溶解水的药都拿来了。”赵霁随口夸赞道,把瓷瓶里的药粉倒了些在水盆里,待融开,便拿起毛巾沾了水,饶有兴致地要给祈月洗脸。一看祈月嘴被一只大手捂着,那手都占了她脸的一半,“你这样捂着她,我怎么给她洗脸?” 那侍从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愣在那里,赵霁见状皱眉,然后对祈月道:“你不喊叫招来别人,我就让他放开你。答应就眨眼。” 祈月眨了眨眼睛。这种情况下的反抗,根本就是徒劳的,他恐怕已经从麒麟那里知道她的真容了,这变装水又还有什么用。身后那个侍从捂得她都要窒息了,她答应还少受点罪。 赵霁这种人,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会给人洗脸,毛巾上的水滴得祈月满身都是,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你停下,我自己来。”祈月终于受不了他的折磨。 赵霁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但他的自尊心不容许自己做不好,硬是坚持着给祈月洗完了脸和脖子上的药水,把祈月的衣服弄得完全湿透了。 看着她露出来的真实容颜,赵霁有些发怔,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果然和画上一样美。” 50祸源 ????赵霁其实并不想和美人的主人撞上,所以特意挑了楚聿在衙门当值的时间。他巳时到的留朱街,那时楚聿才走,自然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于是放心大胆地亲近朝思暮想了好久的美人。 ????他一开始也是打算看看就作罢,然后等着美人的主人把她献上,可如今,亲眼看到美人真正站在面前,温香软玉,却有些耐不住想一亲芳泽。他想,反正她迟早会是他的,提前享用也无妨,便让随从把祈月送到楼上卧房,然后屏退了左右。 ????祈月一见那几个人要把她往楼上拖,就知道不对头了,立刻高声唿救,可才喊一句,就被那少年的随从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由麒麟引路把她带到卧房,因为她一路挣扎,双手也被绳子绑在了身前,人被直接放到了床上。做完这些,几个人就识趣地关门退出去了。 ????此时,祈月自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平时虽然楚聿也会对她做些亲亲摸摸的事,但从来没动过真格,而如今这个少年,却是真的要强暴她,她被绑着手,就连从床上挣起来都困难,更别提要反抗一个比她强壮那么多的少年。 ????“麒麟!麒麟!别走!救我!”着急害怕之下,她只能向此时唯一熟悉的人求救。 ????麒麟闻声,离去的身影一顿。 ????几个人都跟着停下来,赵霁看他居然为祈月的唿救动容,不禁觉得可笑,“那奴儿,你要为你的旧主反抗我么?可要想清楚了!” ????“麒麟!你帮帮我!等聿哥回来,我也可以让他放你自由!”祈月见状,急忙道。麒麟是她当下唯一的希望,哪怕多一份微小的力量也好啊。 ????赵霁看着麒麟,嘴角是不以为然的笑意,就算这奴儿真的要帮她,又能做到什么呢,那点反抗之力和他的随从比起来完全微不足道,更何况,这奴儿也断不会是如此不识时务的人。 ????“夫人,”麒麟的声音有些沙哑颤抖,“对不起!”他没有回头,说完就立刻快步走出门去了。 ????祈月眼睁睁地看着门合上,而赵姓少年目光灼热地注视着她,已经开始动手解她的衣物。虽然知道应该冷静,但此时脑中一片混乱,祈月在床上挣不起来,只能往旁边一滚,躲开他的手。 ????“你这样做是犯法的!我夫君回来不会放过你的!” ????“呵,他不敢。”赵霁一挑眉,自信地道,说着,把祈月的身体掰过来,一把撕开了她的外衣。 ????面对粗暴的恶行,祈月立刻叫喊起来,她不知道在这种人声喧沸的白日,唿救能不能引起邻居的注意,她的嗓音原本就不是那种洪亮有力的类型,但这是慌乱无措的情况下的第一反应。 ????见祈月不顺服,双腿不停地踢来蹬去,身体也不安分地往一边扭动,赵霁直接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压住她。“安分点!你这样我很不高兴!” ????“混蛋!混蛋!你放开我!” ????赵霁根本不理会她骂还是喊,兀自埋头撕扯她的衣服。他现在就一心想占有这个女子。祈月的衣物被他撕得支离破碎,露出雪玉般的肌肤。男人在□当头的时候,都是没什么理智风度可言的,赵霁像狗一样在她身上又舔又咬,弄得祈月上半身满是口水与红痕。 ????被一个陌生的男子如此狎弄,他死死压在她身上,躲不掉也挣不开,耳边是他野兽般的粗喘,他肆意啃咬揉捏着她的身体,没有任何温柔可言,无论她说什么,怒骂还是哀求,他都丝毫不理会,大声唿救,他也完全不忌惮,祈月真的害怕极了。 ????赵霁在她身上玩弄了一会儿,只觉得从未这般□难耐过,起身粗暴地扯开自己长裤,准备先在她身上纾解一回。**什么的,都留着之后再说吧。 ????祈月趁此机会,奋力一挣,终于从床上坐起来,急切地要逃下床去,却又被赵霁压倒。 ????感觉到那带着湿濡的粗硬在自己腿心戳来戳去,倍觉噁心和羞辱,心中恐惧到了极致,不由得哭喊起来。 ????“楚聿!救我!楚聿,你在哪里!快来救我!救我……”这一刻,唯一想到的人就只有他。 ????赵霁为她的不情愿有些生气,哪个男人在床上听见女人叫其他人的名字也会膈应,“住嘴!不许你叫别的男人!”说着,蛮横地低下头堵住她的唇。 ????赵霁在房事上本来也没有太多经验,祈月又不配合,弄了半响也没得逞,赵霁有些不耐烦,甩手就给了她几耳光,祈月被打得头昏眼花,奋力挣扎了太久,也没力气了,只能瘫在床上任他摆布。 ????少女的还未发育完全的身体本就不易动情,更何况是在被强迫的情况下,从未被人开发过的□一片干涩,终于找到那个**之处,赵霁很莽撞地往里头挺进,还没进入就被卡在了入口处,不仅祈月哭着唿痛,蛮力之下,他自己也觉得那物什有些涩痛。 第52页 ????正在此时,门嘭地一声被撞开,赵霁一惊,两人都循声望去。在她几近绝望之时,楚聿出现了,几乎以为是幻觉。 ????楚聿的衣衫和头髮都有些凌乱,显然是经过一番缠斗的。看到衣衫破碎,满身红痕的祈月被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压在身下,目光中爆发出杀意,如同一头伤怒的狮子,箭一般地冲上去,一把将赵霁从祈月身上扯下来,赵霁猝不及防就被掼在了地上。 ????“混帐!”楚聿狠狠地揍了他几拳,赵霁完全被他打懵了,只是护住要害,待楚聿都冲到床边扶起祈月,才回过神怒吼道:“大胆佞臣!你……你竟敢打我!来人啊!给我把他拿下!” ????楚聿用匕首把绑着祈月的绳子割开,祈月立刻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聿哥,聿哥……你终于来了!终于来救我了!” ????楚聿脸上还带着怒气和狠绝,看到祈月如此狼狈可怜的样子,也不由得回抱住她,放柔声音安抚道:“小月,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别怕……” ????“你,你们……”赵霁看着刚才对自己百般不愿的美人如同归林的辱燕般扑进这个陌生男人怀里,气得双眼发红,连话都说不出来。 ????楼上这会儿动静,楼下的军药师已经冲上来了,除他之外,其余人都被楚聿放倒了。 ????“怎么现在才来!其他人上哪去了!”那军药师上来的时机不巧,正好遇见了赵霁最狼狈的时候,自然成了出气筒。 ????“回公子……他们都被他弄晕了……”军药师聂喏着道,显然这是他的失职,有他这个军药师在,还让同伴被人轻易药倒。 ????赵霁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上被楚聿打得生疼,随着这动作,痛得嘴角一抽,愤愤地整理了衣衫,脸色铁青地看着抱着祈月的楚聿,“佞臣贼子!我会让你为自己今天的愚蠢付出代价的!”说完,在军药师的搀扶下,准备离开屋子。他知道,当前的形势对自己很不利,还是趁早离开比较好。 ????“站住!轻薄了内子,这样就想轻易离开!没那么容易!”楚聿用被单裹好祈月,把她放在床上,愤怒地朝赵霁走去。 ????“大胆!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什么身份!”见状,军药师立刻忠心地护在赵霁前面。 ????看他们嚣张的态度,楚聿也不由得犹豫了一下,到底他们的身份会高到何种程度,才会如此跋扈。“那你倒是说说,你家公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就是皇孙公子,也断没有私闯民宅非礼内眷而不受王法惩治的!”这世道,法治不过是约束大多数人的,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楚聿当然没这么天真,只不过想诈出对方来头,也好早作准备。 ????见对方犹豫,楚聿故意激将道:“不敢说了?不是刚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么?说到底,原来是虚张声势!” ????赵霁正在气头上,又年少气盛,自然看不过楚聿那轻蔑讽刺的样子,此刻哪还想得到别的思虑,巴不得说出自己来头吓得他屁滚尿流跪地求饶。于是,给军药师使了个眼色。 ????军药师毕竟是近三十岁的人,自然深谋远虑得多,在这种情况下,哪里敢轻易透露皇太子的身份,劝道:“公子,还是先回客栈吧,那奴儿已经去县府报信了,很快就会有人来处理这里的事情了。” ????“怎么?想逃走?刚才的嚣张上哪去了?”楚聿哪里肯放过他。 ????“谁说我想逃走!”赵霁怒道:“本殿下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姓赵,单名一个霁,佞臣,你以下犯上,满门抄斩都够了!” ????赵霁……楚聿心中一震,如果没有记错,那应当是当朝皇太子的名讳。皇太子驾临荣县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看这人的年纪气势,倒很符合。可堂堂皇太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来?皇族是一朝表率,任谁也难以置信,高高在上的皇太子,居然会到自己家里强行非礼内眷。但冒认皇族是大罪,就算再年少无知,也不至于做出这么煳涂的事情来。 51被迫逃亡 ????赵霁带着军药师悻悻地离开了楚聿的宅邸,楚聿也没去追。此时,两方对彼此各自有所忌惮。 ????赵霁是因为随从只剩下一个,自己的军药师明显敌不过对方,后援又还没到,自知不利,走为上计。 ????而楚聿,则是对赵霁的说法信了一大半,在楼下与赵霁的几个随从纠缠时他就发现了,三个会武的都功夫不俗,而另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却带着许多民间禁止的军药,而且还懂得一些高明的用药技巧,显见应该是军药师,区区几个随从就能有这般手笔,家世绝对不可小觑。他自曝的身份,十有七八都应该是真的。那么,随行保护他的人就绝对不止明面上的那几个,就连锦苍门门主随行都有十个以上的暗卫,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泱泱大朝的继承人。不是没想过杀人灭口,可一旦他的行为危及了赵霁的性命,那些暗处的人就不可能坐视不理,若真的跟那些人对上,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自知,方才一怒之下打了赵霁,是闯下大祸了。不敬皇族本就是大罪,损伤了太子贵体,更是罪同欺君,如果那位少年真是太子,的确是足够满门抄斩了。就算他不是,也必然来头不小,不可能善罢甘休。 ????那军药师说,麒麟去县府报信,叫人来处理此事了,看那胸有成竹的口气,他可不认为,县府的人来了还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刚才在楼下看到麒麟跟那少年的随从待在一起,他就心有疑虑了,但当时情况紧急,担心祈月出事,根本顾不上追究。照那军药师的说法,麒麟显见是跟他们串通一气了。却不知是真是假。 ????“小月,麒麟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真的背叛我们了?”这事只有祈月知道得最清楚,麒麟究竟是无力保护她而受了挟制,还是懦弱胆怯眼看着她遭罪,抑或根本是从头到尾的出卖?祈月受了惊吓,他本该好好安慰她,碍于形势,却根本没这个时间。如果麒麟真的背叛了,那么,他们不久要面临的就是县府差人的拘捕了。 ????祈月虽然惊魂未定,见楚聿赶走了那可恶的赵姓少年,却也没再哭了。情不自禁地扑进他怀里时,她突然了悟,这个世界上,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楚聿。遇到危险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他。她一直都知道,无论他的初衷有多不堪,相比其他人,他都太珍惜她了,只是一直不愿意把他的好放在心上。但刚才看到他那一刻,却莫名地安心了。她其实早就认定了他会保护她。 ????楚聿神色很严肃,一个奴儿对他来说不过是财产,他从来就不是太在意这些身外之物的人,他这么问,必然是因为事关重大。纵然麒麟有自己的苦衷,她也不准备为他欺瞒楚聿,两人的周全若只能选一个,她选楚聿。 ????“是的,他出卖了我们。那赵姓公子说,他给麒麟平民身份,而麒麟提供给他我们的消息。”她把自己知道的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了,“麒麟本人也没有否认。” ????如此来说,那少年根本是蓄谋已久。但麒麟这样一个低贱的奴隶又是如何搭上赵霁这条线的? ????事情很蹊跷,今早他才到学政衙门不久,就收到了一封信,只写了一句话,“君之姬境危,速归。”当时立刻追出去找送信的人,守卫却说人早走了。楚聿对信的内容将信将疑,毕竟他出门前祈月都好好地待在家里,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能出什么事呢?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跟总长告了假,立刻就往家里赶。 ????走到宅子前,大门紧闭,敲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来开,他心中焦急,就翻墙进去,刚落入院中就被几个武夫围攻,也幸得他反应快,立时用药解决了那几个武夫,倒是跟那军药师缠斗了好长时间。军药师不敌他,楚聿便趁机跑到了楼上,他隐约听到了祈月的哭喊声,循声来到楼上的卧房,一踢开门,就看到了那令他恨不得杀人的一幕。 ????他有种感觉,自己似乎被引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这几个月来,事情太多了,一件接着一件。他现在还不了解这陷阱有多深,但却很明白,自己会身不由己往下陷。此时,他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身为弱者的无力。这个世界,就算自身再有本事,也争不过强权二字。 ????楚聿沉默了一会儿,道:“小月,从今往后,恐怕要连累你跟着我受苦了。”以前自己一个人过那种被人四处追捕颠沛流离的生活也就罢了,可祈月那样美丽娇弱的女孩,他怎么能让她吃这种苦。他真的很无能,连自己心爱的女子也保护不了。 ????祈月不明白,楚聿为什么在问完了麒麟的事情以后就突然说这样的话,“聿哥,你怎么了?”这一刻的他,像在忍受着极度的痛苦一般,仿佛整个人都佝偻了,颓然而萧索。 第53页 ????楚聿怜惜地看着祈月有些红肿犹挂着泪痕的脸,她眼中有着对他毫不掩饰的担忧,明明才刚刚发生了那种事,她却还能那么懂事地想着关心他,这样的女孩……他真的不想放开。 ????“小月,对不起。”他嘆了口气,然后道,“去换身衣服,把自己整理一下,我去收拾东西,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如果赵霁真的是皇太子,照他临走时的那种愤怒程度,这里很快就要被官差包围了。介时,他自身难保,又哪里护得住祈月。祈月一旦落入赵霁手中,进了那深宫大院,再想夺回她,他这一辈子都几乎遥遥无望了。虽然还有很小的可能,赵霁没那么高的身份,一切都是胡言乱语虚张声势,可他根本赌不起。 ????“聿哥……我们要去哪里?为什么要离开?”祈月实在是满头雾水。 ????楚聿一滞,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她这样的美人,就算是在赵霁手中也不会受亏待的,锦衣玉食僕从如云,何苦要跟着他亡命天涯。她本来以前就不情愿跟着他,如今摆在眼前一个大好的机会可以逃离,她会不会…… ????“不要问,按我说的去做!”开始的一句话说得很强硬,几乎有些命令的感觉,后一句,却不由得泄气了,带着乞求的卑微,“小月,现在不要问,我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 ????两人收拾好行李,急匆匆往马车商行跑,半路就遇到了一队官差,正横冲直撞地往留朱街去。楚聿拉着祈月混入人群,好不容易租到马车走到城门,却发现已经封了城门,只许进不许出。动作实在太快了! ????幸好,没有料错。 ????祈月渐渐回过味来,才知道楚聿为何那么急要带着她走,原来,这搞得满城风雨的阵仗,就是在找他们。虽然境况有些悽惨,她心里却是高兴的。那个姓赵的少年,自称本殿下,看楚聿忌惮的样子,应该是身份极高的人,楚聿为了她惹怒了他,所以被追捕。他一个八品官员,在县城里看起来虽说有些地位,对一个皇子或王爷来说,要置他于死地比捻死一只蚂蚁还容易。这种状况下,他被抓到会有什么下场不言而喻。以他的本事独自逃走完全没有问题,有她这个累赘在身边却是岌岌可危,可他没有抛下她。 ????这个男人,再一次奋不顾身地保护了她。他什么也不说,独自默默承担着一切。或许,在他眼里,她一直都是个年幼的孩子,不想让她担心害怕才所以不让她知道。如此,她就什么都不问吧。只是更努力地配合着他的行动,尽量不让自己拖后腿。 ????这次搜索的效率很高,到中午的时候,城外的驻军也加入了搜索的行列。一只只搜寻犬在整个县城里乱窜,直到晚上,也还是没找到人。楚聿对此早有准备,走的时候,除了银钱和用来打掩护的两套衣物,大大的一个包袱,里头装的全是药。他有些庆幸,前些时日为了防备锦苍门炼制了这么多药,不然,时至今日,他就是有再高明的制药术也于事无补,根本没时间炼药。 ????两人各自服了一颗避尘丹,便避开了搜寻犬灵敏的嗅觉。 ????夜幕降临,搜索却还在继续。守城将士几乎都是认识楚聿的,因此很容易就能知道,楚聿根本没出城。夜晚,便在城里的大小客栈以及民居开始了地毯式搜查。 ????白天人多,倒还可以借着人流作掩护四处东躲西藏,到晚上,街上冷清下来,整个县城就这么大,而参与搜索的人又那么多,要目标明确地找一个人就容易多了。况且,经过了一个白天的奔波,他们不可能不找地方落脚休息。 ????楚聿和祈月都变了装,在城里找人打听消息倒也没被识破。官府已经是指名逮捕他了,并没明目张胆地指控他冒犯皇太子大不敬,而是给他扣了个勾结暗门的罪名。看他们那不抓到他誓不罢休的架势,待在城里迟早会被查到,他不能坐以待毙。 ????在城里一直避开搜索队伍走到后半夜,才带着祈月来到城门口。这个时辰,守城的将士几乎都有些犯困了,警惕性大大降低。 ????一个守城的将士打着哈欠去城门外头的野地里撒尿,一回来,嚷道:“咦,什么东西这么香?是不是谁擦了娘们儿的香粉?张冬子,是不是你?”说着,往一个平时行事作风就有些娘娘腔的士兵身上嗅。 ????“呸!胡说什么!你才擦了娘们儿的香粉!”张冬子生平最恨人家说他没有男子气概,一听这话,顿时尖着嗓子反驳道。 ????“那不然是谁!明明这就是娘们儿的香粉味儿!老子上次去轻媛坊上的那个,就是擦的这个味儿的!老子可记得清楚着呢,这叫啥栀子花味!” ????“你别说,好像还真是栀子花味儿!挺好闻的!”很快有另一个士兵附和道。顿时,守城的十几个人就热闹起来。纷纷去找,是不是半夜哪里来了女人或者附近有栀子花树。 ????虽然今天因为城里在追查罪犯而特意多派了人,但林将军根本不重视这事,加派人手不过是做个样子,哪有上回追那个姓李的小子那么严。半夜守城守得正是乏味,突然来了点乐子,这些个当兵的顿时就打起精神来了。原本就不大尽心,此时更是把警觉性抛到了天边。 ????不一会儿,只听得砰砰砰连续的十几声,守城士兵们全都像喝醉了一般倒下睡熟了。 ????楚聿带着祈月从黑暗里走出来。警惕地观察了周围的情形,这才打开城门走出去。 ????祈月惴惴地跟着楚聿走出来,刚才可真是心惊胆战,却没想到楚聿这么容易就把那些守城的人放倒了,他总是能造得出各种各样神奇的药,就像武侠小说里的药王毒仙一样。 ????没走两步,却见楚聿突然顿住了脚步,祈月抬头一看,星光下,前方不远处模煳有个黑色的人影堵在官道口上,不由心中一惊。 ????“楚聿,终于等到你出来了。” 52困兽之境 ????“阿阳?”过了一会儿,才响起楚聿惊讶的声音。 ????林郧阳?祈月刚才被吓了一大跳,细细一回想,那声音似乎真的挺耳熟,可不就是林郧阳么。 ????他是来帮他们的,还是……虽然以前也觉得林郧阳的人品很可靠,但她毕竟无法像楚聿一样全心地信任着他。那些厉害关系她不全知道,但至少明白,这种时候,并不是抓到楚聿他能不能得到好处的事了,而是,如果包庇楚聿,他也会受到牵连。为了楚聿和皇家作对,这可并不是口头上说说或者书本上写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义气,而是会产生实实在在的危险的事情。 ????“阿阳,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的城里的事我都知道了,现在先别说这些废话,我们得赶快离开。”林郧阳不冷不热地道。 ????城防的事都归他管,快中午的时候,接到太子谕令,命他调兵在城内追捕勾结暗门的罪人楚聿。当时十分震惊,之前根本没听到任何风声,楚聿和锦苍门的事情就这么暴露了。 ????说什么勾结,完全是捕风捉影,连个调查都没有。但想到和李佟及于县令等人的恩怨,他就知道绝对不能让楚聿被抓到。人到了牢里,就完全是他们的地盘,在洗清冤情之前,牢里死伤个把囚犯,实在是太正常了。 ????城里搜查的情形他都很清楚,以他对楚聿的了解,料想着他可能会趁着晚上出城,于是便准备好马匹,从天黑就一直等着了。虽然等到了下半夜,但好歹还是把人等到了。 ????楚聿完全没有祈月的那些顾虑,直接就跟着林郧阳走了。顺着官道走了一段路,林郧阳让他们在路上等着,自己从小斜坡下牵出两匹马来,又塞给楚聿一块玉佩,“你拿着这个到四十里外的冉家村去,找一个叫做冉玉生的农夫,他会收留你们的。他曾是我父亲的旧部,是个可信的人。” ????“先在那里安顿着,等我三天,到时我会叫人给你们送新的户籍。” ????楚聿也不多说,直接扶着祈月上了马,自己也跨坐上去。祈月不会骑马,只能两人骑一匹。 ????“阿阳,大恩不言谢。”一次又一次地,帮了他那么多,就算是至交,他也会心生不安。欠下的这些恩情,该怎么回报?此去一别,也不知何时能再见。 ????林郧阳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祈月……” ????楚聿正要策马离开,却突然听到林郧阳叫了祈月的名字。祈月也很惊讶,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林郧阳喊她的名字。 ????“我在。林大人有什么吩咐?” ????薄色的星光下,水凉的夜色里,林郧阳听到了她的回应,那软糯柔和的声音,在此时似乎也带了些空灵之感。 ????林郧阳一顿,空气中有短暂的凝滞。楚聿和祈月,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第54页 ????“……你照顾好楚聿。”他终是如此道。 ????“我会的,林大人放心吧。”祈月想了下,又道:“谢谢林大人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 ????林郧阳没有回答,自己上了马,“楚聿,保重。”说完,居然先一步离开了。 ????楚聿一路快马加鞭,到达冉家村时,天都还没亮。如林郧阳所说,那冉玉生确实是个可靠的人,这三天他一直住在冉家,追捕他的士兵来过好几拨,每次冉玉生都把他们带到地下室躲了过去。 ????到了第三天下午,果然有个商人打扮的人来到冉家,给他们送来了新的户籍证明。为防止横生枝节,楚聿拿到东西,向冉玉生道过谢就带着祈月离开了。 ????他其实并没有一个确定的逃亡路线,漂泊了那么多年,也早就没了行遍天下踏山涉水的兴致,只觉得去哪里都无所谓,能安定下来就好。便按照祈月的意思,往北边走。虽然北边靠近帝都,但只要不去帝都,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于是,两人就一路往琅州北上了。 ????两百多里的距离,走了三天才到达琅州城。因为祈月不能骑马,两人便只能坐马车赶路。从荣县府逃出来那天晚上,不过才骑了一个多时辰的马,到了冉家安顿下来时,发现祈月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对,回到房间一看,大腿内层好几处都磨破皮了,跟着他东奔西走跑了一天,脚上也好几处磨破了,一沾地就钻心地痛,但一路上,她却连哼都没哼一声。而他那时一心想着出城逃离追捕,根本没考虑到这些细緻的问题。 ????楚聿心疼她受的苦,又为她的懂事心酸。连一天安稳日子也给不了她,他是多么地无能。她就如同一块璀璨的宝石,他再怎么努力都掩不住她的光辉,对各方的觊觎者也无可奈何。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真是痴心妄想,她是天降的珍宝,却并非他这种凡夫俗子应该拥有的,想要把她独占珍藏,完全是不自量力。 ????他曾想,无论如何都不放手,纵是为她跌落万丈深渊,也要抓着她一起粉身碎骨。可如今,看到她受苦,却不由自主地自责起来。他妄图收藏这块稀世珍宝,却连最基本的养护珍宝的能力都没有,如此,只能令她蒙尘,一生都无法以真容示人,于心何忍。 ????可抱着她的时候,这些动摇的想法又全部压到了心底。他还是舍不下她。 ????他侥倖地安慰自己,如今有了新身份,只要小心地远离权贵,找个封闭些的村庄生活,还是能摆脱终生颠沛的命运的。到时候,他会好好地赚钱养家,让祈月过上富足安稳的生活。她是一株应该娇养在花室的名花,他会以自己的最大努力,给她打造最舒适的花室。 ????一路走到琅州,每个城镇的城墙上都贴了缉捕他的告示,勾结暗门的一级通缉犯,悬赏五百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许多人蠢蠢欲动,纷纷擦拳磨掌地想要抓他。茶楼酒肆和客栈的老闆伙计都开始留意,其他平民也是。 ????因为这几天的餐风露宿,祈月一到琅州就生病了。她年纪小,身体底子又不好,哪里经得起这些折腾,楚聿有些担心她落下病根,便打算在琅州城休整两天再走。于是暂时在一家客栈安顿下来。 ????荣县府的局势却严峻起来,楚聿刚拿到新户籍的第二天,于县令就接到了知情人举报,说楚聿用了一个名为林良的户籍牌,往琅州方向去了。 ????这个知情人,自然是经李佟引荐过来的。 ????于县令对林郧阳有怨,不敢对他做什么,便恨上了楚聿。而李佟,则是为了一雪前耻,顺便把美人抢到手。两人得知楚聿不知为何得罪了太子,自然更是不遗余力地在太子面前诟病楚聿。单凭一个奴儿的举报,便毫不犹豫地给楚聿安上了勾结暗门的大罪。哪知,楚聿逃得太快,在城里搜索了好几天都没找到人,反而遭了太子一顿臭骂,当然,一同受过的还有办事不力的林郧阳。 ????如今,再次收到了可靠消息,于县令等人自然就赶紧向赵霁邀功去了。 ????赵霁得知了消息,也立刻往琅州去了,他扬言,要亲自捉拿楚聿这个勾结暗门的乱臣贼子,将之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赵霁对此事根本没隐瞒,林郧阳当然也很快就收到了消息,于是也立刻跟着回了琅州。琅州是他的本家所在,虽然如今兄长们都在帝京或其他地方为官,但祖宅还是在琅州从未变迁,而且他家老头子退下来之后也回了琅州。他想,自己在琅州,楚聿需要帮衬时也可以出些力,让他不至于孤立无援。 ????楚聿在客栈的第二天,再次接到了在荣县府出事前那种无名信件,信上告知他,他的新身份被人识破举报,皇太子已亲赴州城要捉拿他,请他谨慎,若遇到麻烦,可以持着信上所附信物去城北丰悦客栈,自会有人相助。虽然这次没落款,却在行首用了锦苍门的专用标记。 ????串联起近几月发生的所有事情,楚聿才终于肯定,这一切都是锦苍门逼他入门的计谋。 ????他问过祈月关于赵霁那件事的始末,从中得知蛛丝马迹,据赵霁自己的话,他是似乎是从一副画像上看到祈月的美貌从而迷恋上的。听起来很荒谬,但他知道,在迚苍群岭之中,有一种紫色的花朵,它的香气可令人神智昏聩,迷恋上散发着香气的那样东西,并且会长期产生作用。当时在锦苍门,似乎就有许多人很荒谬地疯狂迷恋上那种花,后来还是他制了解毒剂才缓过来。那花他在别处没见过,似乎是迚苍群岭的特产,当时他还试着用那种花研制过控人心智的药,但还没试制成功就和父亲逃出去了。 ????他很怀疑他们对赵霁用了那种药,或许后来他们进行了新的研究,又制出别的毒药来了,总之应该和那种花脱不了关系。若果真如此,赵霁身边的军药师验不出来也就不奇怪了,因为迄今为止,军药司的研究还从未涉及到那个方面去,他们甚至可能连原料都找不到。 ????以前他也想过这种可能,但总觉得有些事说不通。如今才骤然发现,他太小看如今的锦苍门了,它的势力比十几年前已经壮大了不知多少倍,连官府的事,都已经胆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插手了。 ????他们设下陷阱,故意让他和太子对抗,最终在白道无路可走,只能投入锦苍门苟安残生。真是好生用心良苦! 53、託付...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林家在琅州地界盘踞了上百年,作为一个大家族,纵是外表看来再怎么安分,私底下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他们就是这琅州地界的第一大家,当仁不让的地头蛇,赵霁一个外来的稚龙,自然是比不上的。 楚聿的师父早年曾于林郧阳的父亲有救命之恩,后来两人成为莫逆之交,而林郧阳和楚聿的初识时对彼此的友好印象,也和长辈们的来往有关。楚聿的事,闹得这么大,林家家主林正元早就得到了消息。林郧阳也往家里传过信,陈明了楚聿的冤情。既然事有冤屈,出于和楚聿师父的交情,他就不可能置之不理。一得到楚聿进了州城的消息,就派了人出去寻。最终先于赵霁的人手找到楚聿的下落。 太子出行毕竟是大事,特军十分重视,因此,林郧阳的三哥林郧烈是亲自监督执行此次保护任务的。林郧烈知道楚聿是弟弟的好友,又是父亲救命恩人的养子,得到特军传回的消息时,毫不含煳地把事情原由告知了父亲林正元,示意家中为此早作准备。 林郧阳直到回到家中,才听说了事情的真正内幕。 当他向父亲求助,希望林正元能帮楚聿脱离困境时,林正元一瞪眼,气唿唿地道:“你以为事情这么简单,他这次可是当面得罪了皇太子!以太子那脾气,能轻易饶得了他!” “事情要是容易,我自己就解决了,何必回来这一趟。”林郧阳可不怕他老子,毫不客气地回嘴道。 “楚聿那混小子,也不知道成天脑袋里想什么,以前不思进取也罢了,如今还为了区区女色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他师父若泉下有知,恐怕要从黄土里跳出来……” 这些个晚辈都不是让人省心的货,他家这个么子,眼见着都快二十六了,别说子嗣,连个女人都还没碰过。他曾经都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跟老楚家的那个有一腿了,毕竟这两人好得过分,对彼此比亲兄弟还上心,又都不近女色……还特地派人调查过,事实证明,两人还真只是纯洁的友谊关系。 林正元原本想着,楚聿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啥时候买个女子送过去,也尽尽长辈的心意,毕竟不是自己家的孩子,这种事也不好过分插手。人都挑好了,年前却得了林郧阳的家信,说楚聿有了幼姬,便也只得作罢。哪曾想,还没过几个月,就因为那幼姬闯出弥天大祸来了。 林郧阳只从林正元的话中抓住了“女色”两个字,不由心中一紧,“你说’女色’?和楚聿的幼姬有关?”太子被一介小官胖揍了一顿的这种有辱体面的事,本来知情人就不多,除了随行的特军,也就是三个当事人和那军药师,楚聿这边的两人都逃走了,而太子那边的也没人敢外传,因此消息封得很严实,林郧阳完全不知情。当时情况紧急,他根本没细问缘由,只以为真是明面上的那点事,李佟等小人拿住最近有锦苍门上门来纠缠楚聿的事情向太子告状,太子急于立功,才下了通缉令缉拿楚聿。 第55页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扯上他的幼姬了?” 林正元在朝堂打滚多年,身居高位还能得到几朝帝王的宠信,若说真如在外界表现出来的样子,是个耿直老实的莽夫,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如今近七十的年纪,人都成精了,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林郧阳的情绪波动,轻轻瞟了他一眼,道:“就是为个红颜祸水争风吃醋的事,偏巧他走了霉运,争风的对象成了皇太子。那皇太子到楚聿家中欲强行非礼其内眷,被楚聿撞个正着,头脑发昏,还没搞清楚人家身份就动了手。” 林郧阳闻言,又惊又怒,惊的是楚聿闯了如此大祸,怒的是那皇太子竟然荒唐到那种地步,居然强行非礼祈月,也不知道他到底得逞了没。想到祈月受了如此□,心中有些发闷。 “这话你听了也就过了,若是外传,连累到你三哥就……”林正元见林郧阳神色不宁的样子,不放心地叮嘱道。 “知道。”林郧阳回过神来,“父亲对此事可有了解决之法?” “当下,无外乎就两个办法,一是给楚聿换个身份,让他远走天涯,另一个就是,让他去求皇太子饶恕。”林正元道。 林郧阳觉得他完全是在说废话,这种办法,谁都能想到。 见林郧阳皱眉,林正元暗骂,这小子还是一如既往地没耐性,却也不以为意,继续道:“第一个办法,其实并不妥当,太容易被抓到把柄,此事若是闹大,捅到今上那里,事关皇族威严,必定会严惩不贷,介时,不但保不住楚聿,连我们林家也会受到牵连。所以,唯今之计,只能用第二条。让楚聿把幼姬献给皇太子,诚心请罪请求饶恕,而我们这方,也要帮着他求情。自然,不能把事情说破,我们得装作不知情,找出证据洗刷楚聿勾结暗门的罪名,再由我亲自上门去向皇太子说情。看在我这把老骨头的份上,此事便也差不多能大事化小了。” “要把楚聿的幼姬献给皇太子?”林郧阳脸上阴云密布。倒不是他为人莽撞毫无城府,只是,对着亲近的人,总是不自觉地不设防。虽然平日里口头对老头子没多大尊敬,但他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在众多兄弟中,老头子最疼的就是他。 “当然。这事的起源不就是皇太子想要那女子?不这么做怎能平息他的怒气?”林正元觉得林郧阳反应有些过头。 “不行!这样根本是把她往火坑里送!”赵霁因为祈月受了如此大辱,就算能看着林家的面子从轻发落楚聿,又怎能保证他不往祈月身上撒气。 林正元皱了皱眉,“老子倒不知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怜香惜玉起来了!不过是个女人,有什么值得计较的!” “祈……其实,楚聿的幼姬是个很有才德的女子……”林郧阳敏感地察觉到父亲态度的变化,本想为祈月说些好话,一想觉得不妥,立刻改口道:“……楚聿很捨不得她,这种提议,他不会答应……” “放屁!女人重要还是命重要!”林正元勃然大怒,“他楚聿要真是这么不着调,老子还管他做甚么!” 林郧阳沉默。他知道,父亲的分析都很在理,但要献出祈月……楚聿,会答应吗?他自己,又于心何忍。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林正元道:“他如今落脚在缘来客栈,趁着太子的人还没找到他,你可以去劝劝。”又不放心地嘱咐,“自己小心些,可别招惹一身的麻烦回来!”这事,若是被林家政敌逮到把柄就不大好了。 劝?该怎么劝? 这完全就是死局,楚聿肯定捨不得献出祈月,他也不希望祈月被送给赵霁。可不这么做,楚聿即使侥倖不被皇家缉捕的天罗地网抓住,也必定永无宁日。 但无论如何,林郧阳还是去了客栈找楚聿,将父亲的分析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由他自己,来做这个决定吧。 “我是不会答应的。”楚聿坚决地道。这几日,种种出路他都想过,心中也早就有了结论。白道已经走不通了。即使如今委曲求全,得以从轻发落,也少不了牢狱之灾。而且,难保赵霁会不会答应,若不答应,他送上门去就是自寻死路。就算暂时答应了,谁又能够保证等他将来即位了不对林家记恨在心。 最重要的是,失去了祈月,这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 “替我谢谢林世伯的好意吧。”林正元有援助的意向,楚聿心中还是很感激的。毕竟自从他师父过世的这些年,他都再没去看望过这位长辈。 这个答案,林郧阳早有预料。“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既然这阳光大道走不通,我也就只好走地下了。总得谋一条活路。”能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只有锦苍门。他本身,并没有太分明的善恶观,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手段其实无所谓。他如今唯一的愿望,仅仅是和祈月相守安稳度日。他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你……要投靠锦苍门?”虽然这是唯有的第三条出路,但锦苍门在林郧阳这种从小受正统教育的人心中,还是很厌恶反感的。 楚聿怎能不清楚林郧阳的想法,就算已经作了决定,从此官匪不两立,却还是认真地道:“阿阳,我无意兴风作浪,不过想求个安身之所。”若非迫不得已,他又怎么会愿意重回那个充满黑暗丑恶的地方。 沉默了一阵,林郧阳开口问道:“已经找好门路了?” “嗯。” “何时动身?” “明天。” “我理解你的选择,却什么也帮不了你。”林郧阳有些沉重地道,“之后的路,你千万要谨慎。” 他就知道,林郧阳会谅解他,不由得心中一松。 “阿阳,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你说吧。” 楚聿袖中的拳头捏得发痛,下定决心,道:“……帮我照顾小月。在我安定下来之前。” 锦苍门在男女之事上,简直是个糜乱的yin窝。欺霸妻女的事情时有发生,只要是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男人们也不大在乎,久而久之,几乎形成了定俗。他初去锦苍门,完全没有自己的势力,人单力薄,以祈月的姿色,他如何才能挡得住那些如狼似虎的觊觎者。 问题还不仅仅如此,锦苍门内部的暗流涌动,派系斗争也是歷来不绝的。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人,就能身居高位,必然成为众矢之的。况且,他进入锦苍门,求的也不仅仅是那一点庇佑,如今深谙了强权的重要,他要去争取锦苍门至高无上的权柄。今后的日子,必定会充满兇险,若祈月因此有了闪失,他所有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愕然之后,林郧阳心中无法抑制地有些窃喜。照顾祈月,无可否认,他曾经是期盼过的,但那次楚聿顺利地回来了,原先的託付也作罢了。他为自己的那些想法感到羞耻,可如今楚聿的请求轻易地再次挑起来他的那些不该有的情绪。 他在犹豫,答应楚聿到底合不合适。 “我如今前路未明,实在不能拿她去冒险。”楚聿恳求道:“阿阳,我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你,只有你能做到这件事,帮我保护她!” 他知道这个要求是强人所难,可他别无他法。别无他法,多么令人痛恨的处境!他深恨自己的无能弱小! 看着楚聿颓然的样子,林郧阳心头又多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我答应你。” 楚聿闻言,感激地看着他。“我欠你的恩情,以后若有出头之日,一定会还的。” “你我的交情,何必说这种话。”林郧阳冷淡地道,面对楚聿感谢,他总有些不知所措。 楚聿没有说话,这种事并不是轻飘飘的一句道谢可以抵消的,正因为他们是如此要好的朋友,他才不该欠他那么多恩情。将来,若还能活着从锦苍门出来,一定会还给他。 “给我三年时间。”楚聿道。 尽管从来不喜欢锦苍门,可他不得不承认,只有那里,才是能令他如鱼得水施展本事的地方。三年,不一定能达到目标,但却能令他走得足够远,至少能有保护祈月的能力。 “三年后,我若没回来接她,就让她做你的女人。名分都不要紧,只要能让她得到善待就好。”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楚聿心痛得窒息。三年之后,若他还没能回来,就必定是身陷泥潭万劫不復了。他无法容忍自己继续逃避下去,他如今这无能的样子,怎么配拥有祈月!连最基本的安稳也给不了她!就算铤而走险,拼上性命,也要为她试一试。 他会努力活着回来。可若是天不遂人愿,他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林郧阳的心思他一直都有所察觉,却没有挑破。因为知道林郧阳是个多么可靠的人,他不会容许自己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但若自己无法回来,他也必定会珍视祈月。託付给他,祈月不会吃苦。 第56页 54.初夜 林郧阳闻言先是一怔,一股巨大的欣喜袭上心头,随即面红耳赤,“你……你说什么胡话!那是你的女人,你说过她是你想要共度一生的妻子!简直是荒谬!我怎么可能娶她!”他为自己一闪而过的混帐想法感到自责,极力表现出愤怒的样子,却不知方才那一瞬的表情早已出卖自己。 两人相交这么多年,楚聿对林郧阳如何能不了解,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言不由衷。谁不希望自己心爱的女子一辈子忠贞,即使理智不断告诉自己那是为了小月好,心却痛得发颤,话一出口,后悔就立刻窜上来。 他早有些知道林郧阳的心思,只是不想承认。明知道是託辞,也不由生出一点侥倖来了,以阿阳的品性,不会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他们那么好的交情,明知他那么喜爱小月,他不会忍心抢走的吧?明知希望微若萤光,他还是忍不住道:“我只是担心自己以后无法平安归来,小月不能得到好的照顾,才作出这种提议的。阿阳,你明白的吧?我相信你。” 看着好友陡然失落的神情,他在心中唾弃着自己的自私。 “……我知道的,你放心,在你回来之前我会一直尽我所能照顾她。你要平安回来,她以后还要靠你。” 楚聿的心情难以平静,理智与感情交织,矛盾着,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然以他平日的修为,也不至于出尔反尔。听了林郧阳的话又浑浑噩噩道:“可万一我回不来,却不能叫小月孤苦伶仃一辈子……到时若你对她有意,还是可以要了她……我不会介怀,只要你能对她好,不让她受苦受欺负……” 听楚聿一再翻来覆去的,林郧阳心里很难受,不想再和他说这个话题。好友迫走他乡,临别之际,他即使心中有些怨怼,也被这离别的情绪压下了。“你别胡思乱想了,我对她不会有那些不应该的想法。”如此说着,心隐隐痛。 两人默契地都不再说那个难堪的话题,商议好明天上午的一个时辰,由楚聿把祈月在指定的地点送上马车,然后先转移到另一家客栈。至于带到林府还是由林郧阳带回军营,都看他自己的安排。定下这些事,林郧阳一刻也没再多待,趁着夜色,顶着一身乔装回了林府。 楚聿回房时,祈月已经躺在床上了,却并没睡着,他一推门就立刻睁开眼坐起身来望着他。 “聿哥,刚才来的人是谁?发生什么事了吗?”见他神色抑郁,祈月关切地问道。这两天楚聿似乎一直心情很沉重,问他,却什么也不说。关系到两人生死存亡,她却一无所知,心中有些无力。 “是阿阳,小月别担心。”楚聿在床上坐下,勉强挤出个笑容道。 祈月挪到他身边,伸手抚摸着他蹙起的眉头,柔声道:“是不是有什么坏消息?你别老是一个人闷在心里,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即使我帮不上忙,多个人分担也会好受些。” 楚聿看着她,眼中是祈月难懂的沉痛。 小月,他心爱的女子,明天就要离他而去了。锦苍门之行,一半是生一半是死,今生还能再见么?今夜,或许就是两人最后的时光了。 他起身到桌边,在铜壶里倒了水,又从随身的小药瓶里倒出一些粉末在水中。从包袱里拿出一块洁白的毛巾,沾湿了水,拧到恰到好处,然后拿起毛巾朝祈月走来。 在祈月疑惑的目光中,他拿起毛巾,动作轻柔地在她脸上擦拭起来。祈月这才发现,他这是在给她卸妆。在这段逃亡的日子里,每一天都不能松懈,因此,她几乎是时时刻刻都满身涂着变装药水。“我才上好的药汁,抹掉做什么?” “小月,”楚聿凝视着她,眼中是化不开的深情与哀伤,“今晚,我只想看你最真实的样子。” 毛巾轻拭过的地方,雪白的肌肤呈现出来。抹过了颈部以上的部分,楚聿换了块毛巾,伸手去解祈月腰间的衣带,祈月有些紧张地捂住他的手。 他没有往日的强硬,只是乞求般地道:“小月,就算你心里不愿意,至少今晚不要反抗我,好不好?” 楚聿近乎卑微的姿态令祈月突然有些不忍,“聿哥,你到底怎么了?你看起来很……”不对劲。 祈月满是关切担忧的眼神,让楚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收敛了神色,挂上了平日里温和儒雅的表情。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是心爱女子心中的英雄,所向披靡无所不能。楚聿又何尝不是,他想让她记住自己最好的一面。 他尽量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大事,别胡思乱想,原本为难的事情,今晚也和阿阳商量好对策了。好久没亲热过了,小月,今晚给我一次好不好?” 说到亲热二字,祈月立刻脸红了,一瞬间似乎连空气也暧昧起来。从逃亡的那一天起,她就清楚地意识到他在她心中其实有些不同了,她说不清,不再厌恶,还有些信任依赖,离喜欢却又差一些。 本想从楚聿那里问些境况,理理目前的情势,现下却集中不起思路来。见楚聿要解她衣裳,虽说早被看过了,在一个男人面前赤身,少女的心思还是很难堪,却也自觉没有立场拒绝,只得道:“……我自己来,你先转过去。” 楚聿也不为难她,依言转过身站在一旁等着,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猜想少女大概已经弄好了便自发转回来了。 “唉呀……你……”祈月不由自主低唿道。楚聿走过去,夺了她手中的毛巾扔到一边,上床来把衣衫凌乱的女孩抱到腿上,凝视着那雪白美丽的娇颜,轻柔地抚摸着她绸缎般的髮丝,柔声道:“闭上眼睛,让夫君亲亲你。” 祈月闭着眼,任由熟悉的男性气息将自己覆盖,待他在她口中舔舐交缠时,却发现今天他没抵得她舌根发痛,也没有穷凶极恶得想要把她舌头吞掉一样兇勐,痒痒的,竟然有些舒服。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时,他很及时地放了她,看着她娇喘吁吁的样子,眼神柔如春水。又吻了一回,才恋恋不捨地离开她的唇,祈月说到底是个未经情事的少女,不禁被这从未有过的温柔对待弄得有些恍惚。楚聿温柔地脱下她的衣衫,将她放倒在床上。 少女已经十三岁了,正是女儿的好年华,玲珑的身子已经初具女子的线条,胸前隆起的那里就如同两团雪玉,尖上淡淡的两抹粉色,像那晨露里的荷花骨朵。因着方才的吻,楚聿早已气息粗重起来,却生生压下了肆虐的冲动,明天就要分别了,这最后一夜,若只用来满足身体的欲望,他捨不得。 这美丽的少女,他心爱的女孩,他想记住她身体的每一寸。 男人的大手在少女身上轻轻地抚摸着,缓慢地划过每一寸肌肤,他炙热的眼神也如影随形逡巡过每一寸,贪婪般地看着。然后,他俯□,亲吻着她娇美的身躯,火热的唇,把每一处都吻个遍。 担心她不喜,一开始不敢放肆,却终是忍不住,想要尝尝那雪玉团的滋味,男人重新滑上来,低头含住那粉嫩的花尖,大手抚上了另一边,舌舔舐着,齿轻咬着,吸吮着,揉捏着,少女原本细细嘤咛着,却有些受不住这突来的孟浪,有些吃痛,也有些快慰,终是叫出了声。半响,才放过那可怜的雪玉团儿,前往那最是的圣地。 她那处和全身的肌肤一般雪白无暇,没有一丝暗沉,也没有一根毛髮,最的秘境被紧紧包裹在雪玉丘谷里,只余一条细fèng。楚聿眼色暗沉如墨,俯□去,从她的小腹一路吻下去,待吻到那丘谷处,少女不禁轻轻一颤,娇唿一声,恍惚中软软求道:“别……那里,不行……” 楚聿分开她雪白修长的双腿,用唇含住那小花,吸允着,祈月只觉得他每碰一下,那里都又酸又痒,她想退开,却被他抓着挣不动,不由自主地合拢双腿却恰好把男人的头夹在腿心,难为情得很,只能无助地受着。 楚聿将舌头探进那从未有人涉入的秘境,先是在洞口舔着,后来便用舌顶弄着,听着祈月叫得越来越难耐,有些压抑,微微颤着,几乎都要哭出来了,这可怜的小模样,他真是爱得不得了。 有些后悔以往的鲁莽,每次都只顾着自己快慰,一上床就急火火地压着她,动作也粗鲁,每次都把她弄疼,想来她是害怕的吧。这般美丽的地方,应该细腻温柔地对待才是。李佟那人虽是混帐,他说的法子却是没错的,看小月的反应,她应该是觉得舒服的吧。若还有以后,他日日为她侍弄也是愿意的。 他并不会这些奇yin技巧,根据祈月的反应摸索着,发现她在他舔到某一处小粉核处反应最为强烈,便紧抓着那处不放。祈月被他弄得酸麻难耐,受不住都哭出来了,她难受极了,却又有些说不出的快慰,想要推开他,却被弄得浑身无力。 第57页 “唔……唔……啊……不……我受不了……啊……” 她叫得越发可怜,越发急促了。他变本加厉,不久她似乎到达某个临界点,那酸痒的感觉越发强烈,“啊唔——”终于被高高一抛,整个人像过电一般,一股子苏麻从那处窜过全身。她咬唇压住这难以抑制的吟声,却不知这欲拒还迎的娇吟却叫人越发难耐。 楚聿抬起头来,看着双眸含烟浑身泛粉的她,双眼亮晶晶的,带着欣喜,“小月……小月……你喜欢的,是不是……刚才,刚才我让你丢了一回是不是?” 祈月还处在恍惚中,粉嫩的小嘴因着方才的肆虐有些嫣红,只是张着那小嘴微微喘着。 楚聿下面涨痛得很,实在耐不住,起身来脱了自己的衣物。祈月回过神来时,已经见这男人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眼中了,黑色浓郁的毛髮中探出那根粗大胀得发紫,直挺挺地硬着,吓得赶忙闭上了眼,以前在床上她也是不看他的。 “小月……”楚聿唤她,嗓音被情欲磨得有些粗哑,“你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他在她耳边恳求着,见她不应,便威胁道:“再不睁开我要对你做坏事了。”说着伸手去摸她下面。 “别!”祈月连忙叫道,睁开眼看着他。 楚聿微微一笑,目光里闪过一丝哀伤,“小月,别害羞,来,仔细看看我,这是夫君的身体,”他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摸摸我,这是夫君的身体,小月,你一定要记得……” 祈月觉得奇怪,楚聿此时喘得像野兽一般,连喉结都不住地上下滚动着,她知道他这个样子就是极想跟她做那事的表现,按以往的情形,他一上床就爱对她摸摸捏捏然后压着她不住地折腾,今天却是出奇地温柔,十分忍耐克制。错觉么?为何她总觉得楚聿说这些话时有种难以压抑的悲伤? 他炙热的目光专注地看着她,带着她的手把他身上摸了个遍,他的身体很白净,却并不单薄,此时他全身紧绷,手下感觉得到起伏的肌肉,完全的成熟男人的身体,很精壮,很结实。他带着她的手路过他的腹部,舒慡地轻哼了一声。沿着慢慢浓郁的黑色毛髮探下去,碰到他最炙热的那处,他的喘息越发浓重,脸也涨得泛红。 他不让她再摸下去,翻身压到她身上来,用那处炙热在她底下的小fèng处来回顶弄。刚刚经歷过极致的愉悦她的身体还没缓过劲来,那处湿湿滑滑的,那力道撞在那里也不觉得痛,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本以为他只是和往常一样发泄出来就行,也没反抗,偶尔他力道重时会轻哼一声。 “啊!”突然的一下有些痛,他撞到了那处秘境洞口。楚聿也感觉到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今晚要做什么,“是这里对不对?”说着便用力往里头挤。 “痛……”祈月皱起了眉,意识到男人想做什么,心里很害怕,“不要,你说过要等我月信才……”话未说完,感觉到男人的那处往边上一滑,又撞了两次,还是滑到一边,楚聿懊恼地低吼了一声,翻身坐起来。 居然……进不去。 他分开她的双腿,跻身在她腿间,对准了那小几乎得看不见的洞口,用力撞进去,祈月痛唿一声,往旁边滚去,刚刚进去了一丁点头部,又滑了出来。 楚聿抓住她的腰,她依然踢着腿挣扎着,楚聿急得额上都冒出汗来,赶忙用身体压着她,“小月,别动,让我进去好不好?” 祈月推不动他,也很害怕,“聿哥,你不要这样,我很痛啊……我身体受不了,你放了我吧……”以往他没这样做过还没感觉,今天才知道小说里写的那种感觉,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痛啊,即使他根本没进去,往里挤的时候也有种要被撕裂了的痛意。 “就忍一下,小月,你乖乖的,就忍一下,只会痛进去的那一下,等进去了就好了……过一会你就会让你很舒服的……”楚聿哄劝道,她不配合,他根本没办法。他这时才知道,女子的身体并非那么容易能进得去的,虽然看过一些书,却都是些纸上的东西,做的时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你说过要等我来月信之后才行的,我才十三岁,太早不好的!”祈月见他不放弃,急忙道。 “没事的,我会医术我还不清楚么!”楚聿粗重地喘息着,“小月,我们早晚都要这么做的,你今天就依了我吧!” 祈月见他几乎快忍不住了,一边说着,一边抓着她的手要强来,心知自己是抗不过他,这男人在床上要对她做的事,她哪一次是挣得过的。他说得对,早晚都有这一天,她都做了那样的决定,早晚会跟男人做这种事的。 “你别绑我,我不乱动了。”楚聿曾经有两次是拿腰带把绑过她的手的,此时她不想遭到这样的对待。 楚聿原本真有那个打算,他没想过伤她,只是想她不要乱动而已。他不甘心,这三年中会发生什么事他无法预料,如果真的再也回不来,怎么能甘心她在以后的岁月里慢慢遗忘他,听说女人会永远记得第一次的男人,无论如何,他今夜都一定真正地要她一次。 他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稍微平静些,拨开小花瓣用手指将那个细小的洞口稍微撑得开些,对准了那里,借着先前的湿润慢慢往里头挤,祈月下面像要被扯破了一般痛得她紧紧抓住了被单,她难以忍受这缓慢的折磨,有些口不择言,咬着牙忍着痛,带着哭腔道:“你……要进去就快点!我痛死了!” 男人在这个时候哪里还有理智,楚聿被她这一激,紧握着她的两瓣圆翘将小洞分到最开,深吸一口气,用上全身的力气往里一撞,破门而入。 祈月悽惨地尖叫一声,双手有些狂乱地捶打推搡着身上的楚聿,她无法形容那种痛,下体像被活生生噼开钉了跟木桩在里头一般。不仅是里头,连洞口都有些撕裂,那最娇嫩的地方被狠狠地弄伤了。 楚聿在那一瞬间险些把持不住,太紧了,缓了一会儿,才避免了丢脸的局面。他也有些痛,不过比起那紧缚的快慰和真正占有她的喜悦,根本不算什么。他试着慢慢移动,祈月立刻痛得掉眼泪,一边哭一边推他,“你快出去!我好痛!” 楚聿也有些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让她不痛,可自己也忍不住想要冲撞,“小月乖!不痛的!不痛的!一会儿就好了!”他一边说一边亲吻着安慰她。 少女的身体并不太动情,虽然有着血液的润滑,里面也紧得他头皮发麻,祈月一直痛得哭,他却是平生未有过的快慰。 “啊……你这个骗子!……骗子……我好痛……你出去……出去……混蛋……”祈月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骂着,她已经被那的钝痛折磨得要失去理智了。楚聿这个混蛋,她那么痛,他居然还来来回回地动,他每动一下她都痛得受不了。说什么一会儿就舒服了,完全是骗人的! 楚聿忍不住把速度加快些,却感觉几乎嵴椎尾骨都苏麻起来,才来回了不过百来下,就感觉一股冷战般的感觉电一样窜上了嵴椎,他低吼了一声,完全来不及控制就丢盔弃甲了,脑袋里头一片空白,像飘在云雾里一般。 他全身的力道陡然被抽空般倒在祈月身上,剧烈地喘息着,那半软的东西慢慢被挤了出来。祈月只觉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浇在里面,就见楚聿趴在她身上了,终于不动了,松了口气。 楚聿缓过劲来,爱恋地看着祈月犹挂着泪珠的小脸,凑过去亲亲她,然后满足般地嘆息:“小月,你是我的了!” 祈月完全不想理他,带着浑身的痛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楚聿只是笑,看着她的睡颜又是悲伤又是喜悦。身体并没有满足,可是看着那被血染红了的白玉丘谷以及大腿内侧,他不忍再来一次。一整夜,他就这样看着她,抱着她,捨不得合眼。 小月,对不起,我让你受了伤。 很痛是不是?这种痛,可足以让你记得我一生? 我的小月,要一直记着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对于断更这么久表示抱歉!很对不起大家!回来看到居然还有两千多个收藏,看到那些流言,实在很感动,谢谢大家还一直等着我! 关于这次断更的原因,一开始是因为到单位实习,有点忙,后来没几天又因为亲人过世回家去了,料理完丧事,心情也一直很低落,过年那天感冒,拖了很多天,住了几天院,还没全好就又回实习单位上班去了。期间也打算过写文,但那一章正好是h章,因为亲人过世,实在没心情能写得出来。后来就一直卡着,回到学校,又开始忙论文。直到昨天晚上,意外发现一直被我无意间漏掉的编辑留言,才半夜爬起来把这章给卡过去。 第58页 有童鞋的留言说狐狸穿越了,好吧,就当咱穿越了,现在又穿回来了!抱抱大家!o(∩_∩)o~ 55、误会 祈月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四下里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看见。坐起身来,全身一阵酸痛。前几天的重感冒还没完全好,昨天又被折腾了那么久,身体自然会难受。勉强下了床,才走动一步就感觉到□的疼痛,小肚子里头也隐隐作痛。果然,才刚刚十三岁的身体是承受不了男女情事的。有点害怕撕裂伤口,祈月只好坐回床上不敢再乱动。 昨晚的事情,现在还心有余悸。和那种痛比起来,以前的全都是小儿科。只是开了头,以后恐怕也得一直那样了。想到以后还要遭受很多次那样的疼痛,祈月就不由自主要发愁。 和楚聿真正地发生了那种事,她的心情是复杂的。并没有多恨,因为早就明白这是迟早的事情,有些害怕,有些不甘,也有些羞涩难堪,诸多心情搅在一起,是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受。祈月呆呆地盯着自己的小腹,有些迷茫。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轻手轻脚地进来,见祈月坐在床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小姐你醒了!” 祈月抬起头来,却并不认识眼前的少年,“你是谁……我夫君呢?” “小姐,小的叫做明柳,是专门负责照顾小姐的侍人。小姐是七少爷带回来的,并没有小姐的夫君随行。” 祈月疑惑地皱起眉头,“你家七少爷是谁?这是哪里?” “回小姐的话,我家七少爷乃是琅州荣县府军区的林将军,这里是琅州城外的林家别院。”明柳恭敬地道。 “是林郧阳林大人么?”祈月试探着问道,听侍人的说法,应该是林郧阳无疑的。 “正是。” 这么一来,祈月稍微放下心,既然是在林郧阳家应该就不会出什么事的。“林大人现在在哪里?我能见见他么?”楚聿干什么去了?为什么没跟她一起到林家的别院?林郧阳应该是知道的吧。 “七少爷上午就出去公干了,等少爷回来,小的会跟少爷禀告的。” 祈月便只好等着。在明柳的服侍下梳洗了一番,吃了些东西。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而林郧阳是深夜才回来的,因为白天睡得太多,晚上没有睡意便一直等着。 大概是亥时过了两三刻,祈月听到外间有人低声说话,一个声音是明柳的,另一个声音倒很像林郧阳的,稍微提高声音问道:“明柳,是林大人在外间么?” 未等明柳回答,便自己下床小心翼翼往外走了。由于□的伤口,走路并不方便,祈月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却很艰难,每挪一步的疼痛都让她提心弔胆,害怕撕裂了伤口。 林郧阳见祈月一瘸一拐地走出来,皱起了眉头,责备地看了明柳一眼。 明柳是以前就服侍过林郧阳的奴儿,算是比较信得住的人,所以林郧阳才放心把祈月交给他照顾。他知道主子是在责怪自己没照顾好这位小姐,却也知道现下不是分辨的时候,很有眼色地立刻上前去搀扶祈月。 “林大人。”祈月见林郧阳已经看到自己,便朝他行了个礼。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维持做的基本礼仪,林郧阳却为她疏离的态度很不是滋味,“坐下说话。” 祈月没跟他气,找了把椅子坐下来。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林郧阳问道,楚聿既然将她交到他手里,他就有责任关心她的生活起。祈月衣衫整齐,显见是一直没睡的。 “白日里睡久了便睡不着。林大人,你可知道聿哥在哪里?我今天一天都没看到他。”祈月真没想到林郧阳这么晚还会过来,本以为最早也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见到他。其实她和衣未眠等的人是楚聿,猜想他可能是出去办事,也许晚上会到这里来。睡不着,索性便等他回来。 “你先下去。”林郧阳对明柳道,显然,接下来的话题不想让外人知道。 “他留了些东西给你,其中有封信,你自己看吧。”说完,递了个包袱给祈月。 祈月将包袱放在茶几上打开,里头是一堆的瓶瓶罐罐和一个信封。祈月拆开信封,里头的确是楚聿的笔迹。 他说,由于情势所困,不得不远行投奔锦苍门,如今不便带她同去,于是将她託付给林郧阳照顾,让她听林郧阳的话,并且保护好自己,等他回来接她。 这一刻,祈月只觉得晴天霹雳。 他然抛下她走了? 昨天他才占有了她的身体,今天就抛下她走了。 她以为楚聿是很在乎她的,即使对他曾经的欺骗与禁锢怀有怨恨,却也毫不迟疑地相信着这一点。逃亡的这几天,他的不离不弃也让她开始有点感动,甚至会发自内心地为他担忧,可他却在这种时候抛下她走了!说什么等他回来接她,全都是骗人的!作为一个现代人,还能看少了这种痴心女子负心汉的狗血说辞么!明明就是抛弃,却偏要编个许诺让人等待,她才不会那么天真去相信!让林郧阳照顾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根本不敢去想……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楚聿,你这个混蛋…… 祈月不自觉地用力捏着信纸的一角,眼泪扑簌簌掉下来,手心都捏出了血印子来也不自知。 说到底,她的心理年龄也才十岁,心还太柔软,患难之中总是免不了对身边的人产生依赖心理。她不知不觉地依赖着他,突然被抛下,怎能不伤心,怎能不埋怨。 林郧阳见祈月死死捏着信纸,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心中又怜惜又酸涩。怜惜她流泪,酸涩的是她的泪水是为另一个男人而流,即使那男人是他亲如兄弟的朋友,他也无法不介怀。可他又有什么资格介怀。 “你别哭,楚聿他会回来的。” 祈月闻言,从自己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她竟然哭了,为那种人哭,真是丢人! “哦,是吗?那他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那双温柔的眸子里满是怒气,她冷冷地道。 林郧阳见祈月看了信态度就变了,这话问得,也显然是一种嘲讽怨怼的语气,意识到她可能是误会了楚聿的意思。“他说过至多三年就回来接你,你应该相信他。若非情势所迫,他是绝不可能把你单独留下的。他对你如何,你难道还不清楚,就因为这样一点事就开始怀疑他?”和楚聿的朋友之谊在此时占了上风,让他不忍他的心意被误解。至于三年后的约定,他暂时还不想告诉她。 祈月多少有点惊讶,她想不到,林郧阳也会做出为人解释的事情来。三年,她该去相信么? 林郧阳从小混迹官场世家,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低,祈月此时情绪不稳,心中所想几乎都放在脸上,他一眼就能看明白。她这样的态度,让他为楚聿不值。他最了解楚聿现下的处境,知道他有多无奈多痛苦多危险,即使如此,他也是这般设身处地地为她考虑了方方面面。但祈月,看到信的第一反应不是担心,而是怀疑和怨怼,他无法不义愤填膺。 这一瞬,对朋友的情谊盖过了对女人的怜惜爱慕。 “你可知,以他的身份,此去有多危险?若非为你,他怎么会惹上这一连串的事故?若非放不下你,他又哪里用得着放弃安定的生活去做那亡命之徒?你会伤心,他做出留下你的决定,又岂能不难过?他对你一片真心,性命都不顾了,你然怀疑他心不良!” 林郧阳愤怒的质问让祈月怔住,她是不是真的,将事情想得太糟糕了? 说完那番话,看着祈月犹挂着泪珠的脸,林郧阳立刻就后悔了,祈月年纪还这么小,楚聿刚离开,她正是彷徨无助的时候,他不该对她那么凶的。他只是太着急了,不想她误解楚聿,也不想她伤心。 心中有些歉意,却拉不下脸来向她道歉。 沉默的气氛让他觉得煎熬,过了好久也没听见祈月说话,林郧阳心里有些忐忑。即使无数次告诫自己应该和祈月保持距离,不能对不起楚聿,下意识里,却还是希望在她心里留下好印象。他不想两人间的气氛停留在这样僵化的地步,开始考虑怎样挽回刚才的话。 “你腿上的伤怎么来的?请大夫看过了没?”想了一会儿,他尽量自然地放柔声音问道。 祈月还沉浸在他刚刚说的话中,对他突然温和下来的关心有点适应不良,愣愣地答道:“我没受伤啊。” “那方才行走不便是怎么回事?”林郧阳语气开始有点生硬,对一个异性表达温柔的关怀他并不擅长。 祈月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脸刷地一下红了,急忙道:“这个……我没事,这个过几天就好了!” 林郧阳见她推诿很是着急,皱着眉头道:“岂能讳疾忌医!我明日让人请大夫来给你看!” 第59页 “不要!我真的没事!”祈月尴尬极了。 林郧阳对她的顽固也不知该怎么办好,也不敢用太冷硬的态度待她,匆匆道:“就这么决定了,你早些休息。”说完就快步走出去了。 “林大人,真的不用……” 见他根本不顾自己意见,人也已经走出去了,祈月也无从再反驳,只好把事情丢在一边。 大夫一早就来了,林郧阳也跟着一起,他怕祈月犟着不让大夫看,于是亲自去监督她。 祈月整个晚上脑袋里都乱纷纷的,寅时之后才睡着,一大早得了林郧阳命令的明柳就来伺候她梳洗,才收拾妥当,林郧阳就带着大夫来了。 祈月难为情得很,却也羞于开口解释,只得说自己已经好很多,用不着看大夫了,林郧阳却固执地非得让大夫看看才放心。祈月无法,只能破罐子破摔地让大夫把脉。 那大夫是林府的专用大夫,是跟了林老爷子几十年的老人了,如今年纪大了就在别院养老。见林郧阳大清早就叫人请他来,病人又是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心里多少猜了下两人关系,估摸着祈月是很受宠爱的姬妾,心里欣喜这小少爷终于开窍了。见小姑娘窘迫的样子,便也顾着她的颜面,对询问病情的林郧阳道:“少爷请借一步说话。” 走到前厅坐下,林郧阳便急着开口问:“李伯,到底怎么回事?伤势要不要紧?” “少爷不必担心,女子初经人事都是如此,待老夫开些益气养血的方子给小夫人调调身子,免得她年纪轻留下后患。”见林郧阳紧张的样子,李老大夫心中好笑,面上却不紧不慢地道。 林郧阳被“初经人事”几个字炸懵了,没怎么反应过来,强调道:“我是问她的伤势。” “想不到咱们小少爷倒是个挺会疼人的,”李老大夫摸着鬍子呵呵一笑,“既然少爷不放心,我就再开一盒玉露膏,让小夫人涂在伤处,保证不出三五天就好了。” 林郧阳从小习武,被父亲和几个哥哥摔打锤鍊,受伤的时候不在少数,因此跟李大夫接触的次数相当频繁。可以说,林郧阳完完全全是李老大夫看着长大的,李大夫对他不仅有下属对主人的恭敬,也有晚辈对长辈的疼爱,从小看到大的小少爷终于开窍了,这是件大好事,很是为他着想,高兴地道:“老夫看小夫人似乎还没来天葵,在房事上恐怕还难以让少爷尽兴,少爷不如在每次房事前用些花红膏,也免得小夫人再受伤,平日里也得多补补身子,好让小夫人早些为少爷添子嗣……” 林郧阳终于回过神来,听完李老大夫的话,只觉得血气全都涌到脸上了,“李伯,不是……”他想说祈月不是他的姬妾,却又不知道还有什么身份比这更能名正言顺地保护她。 “哎呀,我的傻少爷,跟李伯有什么好害羞的!男欢女爱天经地义的事,李伯可早就盼着小少爷开窍呢!老爷这下可放心了!”李大夫慈爱又欣慰地道。 林郧阳原本是想,现在这风声鹤唳的关头,不方便去外面找人,便只能麻烦在别院修养的李大夫,却不想造成了这么大的误会。即使他再三拜託李大夫不要把这事告诉他家老头子,但看李大夫那乐呵劲儿,哪里是拦得住的。 况且,这里是老头子的地盘,消息很快会传回林府。因为事出突然,他平时也没怎么经营这些杂务,一时之间哪里找得出个合适的地方安置祈月。把她送到老头子的地盘上,安全是绝对能保证了,但一举一动却是瞒不过老头子的眼,两害相权取其轻,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等着吧,最迟明天,他就得面对老头的盘问了。 如果被老头知道了祈月的身份会怎样?他可没忘记前几天老头骂楚聿时对祈月深恶痛绝的样子。他家的老头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对外是个和善憨厚的形象,可真正狠起来也绝不比任何混迹高位的枭雄差。若他认定祈月是祸水,结果不言而喻。 看来,他只能让这个误会将错就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五一节快乐! 昨天终于理好后面的情节了,应该不会再卡住。又莫名停更了这么久,实在抱歉。 56、父子对峙 没想到让大夫瞧伤势却瞧出这么个结果来,林郧阳当时被李大夫那番话砸昏了脑袋,事后自己一个人静下来,心里却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 他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李大夫说祈月初经人事,他才知道,原来,之前楚聿都没真正动过她,原本对男女情事很懵懂,这一次,他却突然就明白了,明白楚聿是在离开的前一夜占有了祈月清白的身子。他骨子里也有读人的思想作祟,十分在意女子贞洁,以前对女人毫无兴趣所以从未发觉这一点,如今,他却是感觉到了真真切切的嫉妒,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脏。 他远比自己所想的更在意祈月。 明知道不应该,他却痛恨起楚聿的作为,不是说如果他三年不回来就让祈月做他的女人么? 为什么不把她清白的身体留给他!偏偏要在这最后一夜!偏偏只是这一夜之差! 这样的念头刚刚升起,林郧阳就狠狠地给了自己一拳。 他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潜意识里竟期盼着楚聿死在锦苍门,然后自己名正言顺地占有祈月么! 不,他不能对不起楚聿! 以后不要再见她了,离她远点就不会有非分的想法了。他该做的只是保护好她,三年后把她平平安安交给楚聿。 事情远远超出林郧阳的预料,他以为,老头子得了消息顶多就传他回府问个话,哪承想等了两天都没动静,然在第三天突袭别院。 原本只要等到太子离开,他就能带着祈月回荣县府的驻地,离得远些,他就很容易瞒天过海了。这几天他一直提心弔胆地防着老头子那边的动向,特意打点了老头子身边的人,跟府里几个从小跟着他的小厮奴儿也嘱咐过了,一旦老头那边有针对别院的举动,一定要及时禀报。一接到小厮的报信,他就立刻丢下了手头公事快马加鞭赶回了别院,堪堪比老头晚一步到达。 等林正元安顿下来,刚好把祈月召到花厅,林郧阳也赶到了。 祈月接到传唤时还很惊讶,林家家主怎么会想起召见她呢?她并非全然不通世故,结合厉害关系一想,便觉得大为不妙。她和楚聿得罪的人是当今的皇太子,如今正被通缉,而林郧阳却帮楚聿藏起了她,这在现代来看,不就跟窝藏通缉犯一个性质么?有哪家大人知道自己的孩子窝藏通缉犯能坐视放任的?跟楚聿交情甚笃的人是林郧阳,可不是林郧阳的父亲。 那么,她的身份被发现了吗?林家家主此来的目的是打算把她赶出去?更为甚者,把她交给太子赎罪邀功? 满怀忐忑地跟人走到花厅,祈月便看到一个威严的白髮白须的魁梧老人坐在上位,从周围人恭敬的态度来看,那应当是林郧阳的父亲无疑了。 “小女拜见林老爷!”她也不清楚对这种身份显赫的世家家主该执什么礼,她虽看了很多,却并没关注过贵族礼仪这一块,只能照着以前对林郧阳或者李佟等人一样福身行礼。 林正元见状立刻皱了皱眉,旁边的心腹管家立刻会意,呵斥道:“大胆奴婢,见到家主老爷还不下跪!” 祈月愕然,随即有些愤怒。来到这个世界,她还从未跪过任何人,现代人,尤其是心高气傲的年轻一代,他们的膝盖毫无疑问是金贵而傲气的,祈月亦然。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怎么可能立时就心甘情愿地屈膝。但她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正做着心理建设准备下跪,却不料,这一迟疑,却已经令林正元更加不满了。 “是谁在负责教她礼数?”他严厉地问道,显然对祈月的礼节很不满意。林正元行事豁达,府上的礼节远不及其他世家大族严苛,但不拘礼数的也仅仅限于得力的下属和招揽来的各种人才,祈月在他眼里不过是儿子的一个奴婢,岂能容她不把礼节放在眼里。 底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厅里的都是几个别院的侍人,虽然有管事级的人物,却根本不了解小少爷对带回来的姑娘的安排,谁也没这个职权去干涉,于是,没有一个回得了话。 祈月也知道情势不妙,正准备下跪请罪来补救,就听到林郧阳的声音,“父亲,她是我才带回来的,还没来得及让人教导,请父亲暂且宽恕一回吧!” 林正元见到小儿子,怒气自然消了些,“你倒消息灵通,老子才进门你就赶回来了!一个女人,老子还能为难她不成!” 林郧阳虽然心中忐忑,面上却还是如以往一般不冷不热,道:“你一直盼我找女人,如今遂了愿了,以后就别再烦我。” “呵,个臭小子!老子那还不是为你好!”林郧阳从小在他老子面前傲娇惯了,林正元也吃他这一套,其他哪个儿子敢这么无礼,说不得就是几鞭子下来,搁在林郧阳这里,却不过笑骂两句就过了。“如今女人有了,子嗣上也该抓紧了,老子等着来年抱孙子!” 第60页 林郧阳面上有些赧意,偷偷看了眼祈月,她低着头看不见表情,这是权宜之计,但愿她不要直接当着老爷子的面戳穿才好。只怪他没料到老头子会召见祈月,这几天一直避着她,根本没想到跟她串通下说辞。也或者,他还无法坦然地对祈月说出她得一直顶着他的女人这个名头的话来。 “你又不是缺孙子抱,老是烦我。子嗣也不是说有就有的,总得缓几年吧?” “别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就好。”林正元哼道。 “记住了。”林郧阳见父亲不再追究祈月的礼节,也没怎么生气,打算赶快把祈月带走,免得出纰漏,冷淡地吩咐祈月道:“你退下吧,我跟父亲说说话。” 祈月会意,正要告退,林正元却发话了,“这么着急做什么,老子专门来看你找的女人,话都还没说上呢,就要带走了!难道有什么猫腻不成!” “随你。”林郧阳毫不在意的态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心虚。 林正元瞥了么子一眼,他这个年纪,人都老成精了,林郧阳连他年纪的一半都没有,又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儿子,一个毛头小子的那点小心思岂能瞒得过他的火眼金睛。 “你抬起头来。”这话是对祈月说的。 祈月知道林郧阳会护着自己,但林郧阳的父亲远比林郧阳强大,如果他父亲执意要对她做什么,他能阻止得了么?虽然心里很害怕,却还是强自稳住了神情抬起了头。 这是一张易了容的脸,犹可见精緻的五官。自逃亡以来,用的药水就和以前的不一样,效果也不相同。以前的药水用过之后皮肤会变成黄褐色,现在的颜色确实偏黑的,就像个晒得黝黑的小村姑,脸上也没再点痣,虽然五官没变,看起来却还是和以前的样子有很大区别的。 “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少岁了?以前的家主是做什么的?” 见林郧阳着急地看着自己,再结合之前他跟他父亲的对话,祈月已经明白自己该怎么答话了,“回家主老爷,奴婢名叫婳儿,今年十三岁,以前的家主是务农的。”这婳儿的名字,是之前流亡时林郧阳给楚聿的那张铭牌上的,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那女子正好和祈月同龄。 “你是如何遇上七少爷的?”林正元那双看尽沧桑的利目严厉地看着她,让祈月心中直发憷。她知道他是在警告她不许说谎,可如今,除了说谎没有别的办法。 今天的遭遇,是祈月始料未及的,她完全没想到,在林郧阳的地盘上,还会遭到其他人的盘问,也没料到,她莫名其妙就被置于林郧阳的姬妾的位置上了。一时之间,哪里能想到一个周全的答覆,林郧阳事先根本就没跟她支会过。她完全不知道怎样回答才合适,更怕林郧阳的父亲已经事先知道了些什么,自己的答覆和他所知道的对不上。 “父亲,她是我……”林郧阳见状想插嘴,却被林正元厉声打断,“你站在一边,我要听她回话!” 祈月已经处于一个骑虎难下的窘境了,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回家主老爷,奴婢跟随父亲们一路从西平州流亡至琅州,父亲们遇匪重伤,幸得林大人相救,为报答救命之恩,父亲便将奴婢赠予林大人,令奴婢以身报恩。”这完全是临时编出来的谎话。 “哦?那你告诉老夫,你等在何时何处遇匪?又在何时随了我儿?”林正元犀利的眼睛紧盯着她。 “在六月……”祈月手心都出汗了,怎么办,她根本不了解林郧阳曾经的行踪,这种谎话一说出口就绝对会被识破的。 林郧阳同样着急,见状立刻道:“我是六月初十在青洛山救下她的。” 林正元冷笑一声,眼中闪过利光,突然刷地一声拔出随侍腰间的佩刀,指向祈月颈间,“我林家不留欺主的奴才,说实话,你到底是谁!” 祈月一惊,感觉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她不懂,这是杀气。林郧阳却知道的,“父亲!不要动她!”他也立刻拔出了自己的佩刀,毫不犹豫地横在了自己脖子上,“你对她做什么,我就同样在自己身上回报!”老头子的果决狠戾他是有所了解。他已经对祈月起了杀心。 “你敢威胁我!”林正元犀利的目光像剑一般地凌迟着他。 林郧阳目光坚定,毫不畏惧地道,“这不只是威胁。”说着,手上一使力,暗红的血液就从脖子上流下来。当然,他的力度控制得很好,他仅仅是想让老头子看到自己的决心。 林正元气得双目暴睁,红血丝都出来了,狠狠地道:“你小子有种!”将刀扔给随侍,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那奴婢留下。”看来,这小子是非护着那女子不可了。 所有人都退下了,只剩下林正元父子和祈月三人。 “老实交待,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别想耍花招,我有的是方法验证你所言真假。” 林郧阳看了眼祈月,定了定心神,道:“父亲,你不要追究她是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这辈子非她不可,你要是动了她,我就去出家。” 他说得很平静,话语里却是不容忽视的坚定与认真,林正元和祈月都震惊地看向他,接触到祈月的目光,林郧阳的脸瞬间就无法自控地浮上了一层红云,立刻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林正元把两人的举动看在眼里,更是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他这几天的调查,虽然不能完全确认祈月的身份,也知道得七八不离了。他原以为,林郧阳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出于对楚聿的义气使然,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会有这样的表现,虽曾怀疑过他是不是也因为美色迷上了楚聿的幼姬,事情却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他的儿子何曾有这般青涩的表情,这何止是迷上,简直是一副情窦初开的样子!简直是鬼迷心窍! 这个女子,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红颜祸水! “你这样,可对得起楚聿?”林正元试图用他对楚聿的愧疚来击溃他的决心。 “他已经把她送给我了。”林郧阳的谎话说得越来越顺畅。 林正元冷笑一声,“我堂堂林家的后嗣,岂是捡别人破鞋的!” 林家是世家大族,对于女人的要求,姿色要过得去是一定,贞洁也是绝不退让的门槛,共妻,纳进不贞的女子,那都是绝对的耻辱。因此,想将自家女儿进献给世家的,都务必会保证女儿身体的清白。 “李伯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她的初夜是给我的。之前,楚聿怜惜她年纪小,根本没动过她。”此时,他已经没有勇气去看祈月的表情了。 这一点,林正元却并没怀疑,李大夫是跟了他几十年的人,医术和品性都靠得住,不可能说谎。他这儿子好不容易对女人感兴趣了,他其实也不敢轻易摧毁。只是这女子他十分不满意,无论是祈月的品性,还是她那会惹祸的本事,他都不满意极了。“你也是心甘情愿跟着我儿的?”这话是问的祈月。 祈月迅速地看了眼林郧阳,想从他那里得到暗示,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就听林正元严厉地道:“不要看他,说你自己的想法!” “是,奴婢是心甘情愿跟着林大人的。”祈月恭敬地回道。她以为这样的答案林正元会满意,毕竟谁也不愿自己的孩子被一个外人拒绝吧。 祈月话落,林正元立刻嘲讽地对林郧阳道,“看看,如此水性杨花的女子,你也还要!楚聿待她如何,那副鬼迷心窍的样子你也看到了,转眼她就能心甘情愿跟着你,你能保证她不会因为下一个人立刻就背叛了你!”他要让儿子看清这个女子的真面目,即使他现在说不在意,也始终会是心中的一根刺。 林郧阳本以为他父亲会因为他的执着就此妥协,却不想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来刁难。“她不会。”他也不知该拿什么来保证,这一切,全都是他们联手编的谎话而已。 林郧阳的倔强,作为父亲,林正元是最了解的。他这个儿子,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现下不想跟他拧下去,凭白伤了父子和气,年轻人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他如今对这个女子正有新鲜劲儿,自然是信誓旦旦,等他吃到苦头,自然就会放下了。到时再来收拾这祸水不迟。 “好,若以后她敢背叛你,你不动手,我会亲自派人杀了她,我林家,担不起这种耻辱!” 林郧阳见父亲转眼间松口,自然是喜出望外,“父亲,你放心,她不会背叛我的!” 林正元不以为然,“接下来的烂摊子我会帮你摆平,但你要保证两年内有一个子嗣。你能做到吗?” 只要现下父亲不再为难祈月,其他都可以以后徐徐图之,有时间缓冲就好。“好,我答应。” 第61页 “以后若事情再败露,你就自己担着,若连累到林家,我是不会手软的。”林正元警告道。 也就是说,如果以后出了事,就算他林郧阳是他最疼爱的儿子,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弃车保帅。林郧阳已经是二十多岁的人,自然明白,自己的事情就该自己担责任。这种威胁他丝毫不惧,满口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孩子在父母面前,总是任性而不设防的。 上一章被吞了,不知道发了新章能不能显示出来。 57、同床 一离开众人眼前,林郧阳的第一句话就是急着向祈月解释,“你别把刚才那些话放在心上,我没有那样的想法,但为了应付我父亲,不得不那样说。” 祈月本还有点余惊未定,但一见林郧阳这明明很在意却拼命做出一本正经的冷淡的样子,不由觉得有点好笑。这个人,居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林大人不必担忧,我都了解的。刚才真的很感谢大人。”祈月淡淡微笑着,眼中带着感激道。和林郧阳的紧张相比,她完全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见林郧阳不言,祈月又道:“真的很对不起,又让您为我受伤了。”她的目光带着歉意和感激,那样温柔地望着他,“伤口,会不会很疼?” “没事,已经包扎过了。” “那这些天别再动武了,要好好休养,伤口没好之前流汗总是不好的。还要记得不要沾水。”祈月细心地叮嘱道。 几句柔情脉脉的话,让林郧阳不由自主心情飞扬。 他实在是太容易被她影响了。他默默地反省,却无法忽视心头的愉悦。 这几天,祈月的心情一直很低落。楚聿的离开让她迷茫又无助。即使她不想承认,也不能改变这个现实,在这个社会的她,始终是没有独立生存能力的,她就像一株藤蔓,必须缠绕依附着大树才能争夺到阳光活下去。在以往的日子里,她已经渐渐接受这个处境,不再为此产生毫无意义的自厌情绪。如今,在她的计划中重要的大树倒下了,但她早就规划好的道路还得继续下去。 楚聿,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了他,也还能找到别人。她对自己这样说。 当下,她有两个选择,一是按照楚聿的安排跟着林郧阳,二是脱离林郧阳的控制投奔皇太子。 她曾经是真的想过要投奔赵霁的,他是皇太子,只是出来微服私访,很快就要回京,那么,她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去帝京,甚至可以藉助皇太子的势力直接找国师。然而,仔细一想就会发现,现实不可能那样平顺理想。 如果要投奔皇太子,就一定会暴露林郧阳对她的帮助,这是一种彻底的背弃,那么她就必然成为整个林家的敌人。赵霁这种从小参与宫廷斗争的人一般都是很有大局观的,他真的能为了个玩物一般的女人和一个大世家作对么?就算他再怎么迷恋她的美色也没用,除非他已经昏庸到连储位都不顾。但这个可能性显然太低。 就算没有林家的阻碍,她一旦成为赵霁的玩物,陷入那深宫大院,想要离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况且,赵霁毕竟是一个泱泱大国的储君,他的后院再怎么也不止一个女人,有女人就有斗争,看多了后宫大戏,她对深宫大院实在憷得慌,她可没手段识破种种阴谋计策,要是什么都还没办成就死在那种地方,就太不值得了。 而且,她对赵霁的粗暴实在心有余悸,落在他手里,她很担心他出于报復折磨她。 这样一个毫无了解的上位人物,选择他完全是铤而走险,虽然看起来要省一大截路程,却每一步都是走在悬崖边上的,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她不能太着急,这条路只能一步步脚踏实地地走。 相比赵霁,她至少对林郧阳的品性有一定了解,他虽然个性冷淡,却称得上是个正人君子,不用担心他趁人之危,碍于楚聿,他也不可能做出猥亵她的事来。所以,他是她目前唯一的选择,也是安全可靠的选择。 林郧阳,是她新的那棵大树了,她应该牢牢地攀附住他才行。 麻烦的是,他受了楚聿的託付照顾她,也就必然会看住她,跟着林郧阳,行动同样不自由。她已经了解到,这个社会里,平民百姓想要见国师简直难如登天,势必要有一个权贵人物做媒介才行。怎样才能让他为她所用,让他心甘情愿地带她去帝京,并且用他的势力帮她找国师呢? 她没有别的能力,能利用的就是美色,因此,她能想到的快捷又省力的办法就是去引诱林郧阳,让他迷上她。她一边鄙弃这样的自己,一边努力思考着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她曾经其实怀疑过,林郧阳也并非对她无动于衷,看到她的真面目后,他对她的态度就有些不同了。最大的证据就是那块手帕,还有他当时的神态,很能说明问题。她只是不确定,他的动心到什么程度。看得出,他真的很重视楚聿。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不会容许自己做出对不起朋友的事。 所以,怎样引诱他,就成了一件很有难度的事了。 如果她刻意勾引,他必然会心生反感。他这样的地位,勾引他的女人必然不在少数,早就看腻了那些手段。那么,怎样才能将他拉入漩涡并且将自己置于无辜的境地,就是自己需要思考的了。想想以前,她似乎什么也没做,他就自动上钩了,说明她本身就是对他有吸引力的。只是,碍于楚聿他不能得到她,这种不得,反而增加了她的魅力。越是得不到,就越渴望啊。 从他今天的反应来看,可远比自己认为的更在乎她呢。这是个好现象。 那么,她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待在他身边,平时保持着应有的距离,在合适的时候,不经意地暧昧一下。只要若即若离地吊着他,让他在道德与感情中挣扎,时间越久,他就会陷得越深,情况就会对她越有利。得与未得之间,最容易有求必应。到时,只要她想好合适的理由,就不怕他不答应她的要求。 想通了这些,祈月觉得前路一片开朗,多少沖走了些楚聿离开的阴霾。 晚上沐浴之后,祈月拿了本书躺在床上看,她这日子过得实在无聊,没有正经事可做,就只能看看书打发时间。她有时候也会烦恼独立生存的生计问题,却完全找不到头绪。她唯一的一技之长就是会计速算,但在这个时代,帐房都是找信得住的人,而且一般都是长期雇用,绝不轻易换人,她是个女孩子,年纪又太轻,根本没有人脉取信于人,所以唯一的本事也没有用武之地。若是在现代社会,有会计师事务所就绝不会如此,再不济也能做点服务员收银员之类的兼职谋生。说白了,离开了那个熟悉的社会环境,她就变得一无是处。 开门声传来,不一会儿,见林郧阳走进内室。 “林大人?”祈月抬起头来,有些惊讶。林郧阳前几天都对她很冷淡,虽然每天都回别院,却连他的面都见不着。她很能理解,他是在避嫌,也没主动过问。那时候情势不明,她可不想一副眼巴巴贴上去的样子招他厌烦。 林郧阳看到祈月居然是素颜的样子,微微一愣。(她总是不习惯让易容的药水留在脸上过夜,每到晚上没有外人的时候,她还是卸了妆休息的。林郧阳说过明柳很可靠,所以她也没刻意避讳。)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她的真实容颜,肌肤如雪,眉目如画,她拿着一本书靠在床上认真地阅读,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安静又乖巧,就像一只慵懒的雪白的小猫,让人有种上前去把她抱起来的冲动。 “你……还没睡?”他没话找话。 “不太习惯早睡,所以看看书。林大人有什么事吗?”祈月放下书,轻轻抬起一只脚下床穿鞋。她故意放慢了动作,让小巧雪白的脚从他眼前经过。果然,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放到了她的脚上。 见他再一次发愣,祈月出声提醒,“林大人?”嗓音娇嫩,纯洁的目光带着些微的疑惑望着他,带着些自然而然的爱娇。 林郧阳觉得耳朵有些发烫,心里有些紧张,“我父亲今晚还在别院,因此,今天少不得要做戏到底了。”是他考虑欠周到,但父亲的人盯着,他今晚势必得与祈月同房才行,提出这样的要求很冒昧,祈月会不会认为他心怀不轨…… “若是不便……” 眼见林郧阳要退缩,这么好的机会,祈月怎么肯放过,她神色自然又真诚地道:“要怎么做?我好好配合的的。”她做戏的功夫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在父亲离开之前,都要同房。” 祈月沉默了一下,不自然地转过头,方低声道:“那,林大人上来吧。”矜持和羞怯是要稍微表现一下的。说完,坐回床上,给林郧阳挪出一大块位置来。 林郧阳的心怦怦直跳,明知道该开口解释,心头却无法抑制地涌上期待与兴奋。他说同房,并不是非得同床,只要两人在一间屋子里过夜做做样子就行了。 第62页 “……我也知道,这样很委屈林大人,我真是太没用了,老是给您添麻烦……”见林郧阳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祈月抬起水盈盈的眼睛望着他,泫然欲泣地道。她就是料定了,就算同床共枕,林郧阳也不会做什么,所以才大着胆子勾引他。 “……没那回事,你别想那么多。”林郧阳见状,连忙解释道。定定心神,走到床边,在她身边躺下。 鼻间都是她身上轻柔淡雅的香味,她离他那么近,他几乎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温度。他偷偷地望了她一眼,多么娇小,身体的每一分线条都是那么柔软,他不由自主想到第一次见她那一夜的梦境,全身窜过一股又悸又麻的感觉,赶紧翻过身不敢面对她。 屋里安静得连灯芯爆破的声音都能听见,祈月看着身边的人僵直的背嵴,偷偷地露出笑容,那么急促的唿吸连她都察觉到了,他是不是以为转过身就把自己的紧张掩饰得很好了呢? “林大人……”她轻轻地叫他。 “……何事?” “晚安。” (防抽……) 作者有话要说:私以为,这文其实该叫《迷途少女》才对。小月同学,真是越来越堕落了。可怜可悲。 大家能不能看到这章呢?每次发文都很忐忑,**一如既往地抽。我自己是好几天都没看到新章了。 58、危机感 六日后,皇太子赵霁返京。没有捉到那个大胆冒犯他的人,也没找到心心念念的绝色女子,林家和琅州太守都受到了责备,但他并未昏庸到暴戾,于是也仅止于此,即使再不甘心,微服私访的期限也已经快到了。 林郧阳完成了护卫太子的职责,不愿再逗留,太子回京后的第二天,他也收拾好准备返回驻地了。祈月自然是跟随着一起。不知道他到底如何打算的,让她扮了男装,别院的明柳也跟来了。投宿的时候,祈月惊讶地发现,他们一行人中,除了林郧阳的护卫,还有一名女子,跟她坐的是不同的马车,所以直到投宿前才看到。 那女子大约十五六岁,虽然其貌不扬,皮肤却很白,身姿也很纤细,按照这时代的情况来说,也是一名美人了。她身边也有一个奴儿伺候着,看起来还是有点身份的。 吃晚饭的时候没见到那女子。祈月心里很好奇她的身份,但也没开口问。如果以后还有接触,那么自然会知晓,若再无接触,那就证明也没有了解的必要。女子好奇心太重,说得好听叫八卦,难听就是长舌,她并不想自己被人厌烦。 琅州到荣县府只有两天一夜的路程,第二天下午就抵达荣县府了。回到这个世界最熟悉的地界,祈月心中多少有点感慨。 这是祈月第一次到将军府,这府邸同样坐落在留朱街,比县令府还大些,亭台楼阁,假山,人工湖,小花园等一应俱全。毕竟是这个县府品级最高的官,倒理应如此。祈月也没什么惊艷感,前世各种园林见得太多了。 相比对一个新的环境的新鲜感,她更担心自己的安全,毕竟这是留朱街,李佟也住在这条街上。对于那个猥琐小人,即使不知道他陷害楚聿的事情,她也还是害怕。他认识她,还见过她的真容,并一直觊觎她。 没从林郧阳那里得到确切的答覆,她无法安心。晚饭后,她去书房找他。正好碰上了一个人从他的书房出来,一看,竟是那个不知身份的女子。 那女子定定地打量了她一眼,带着一股子挑衅的意味。 祈月莫名,心中想道,难不成,这人的身份真如她所猜那般? 转过屏风,见林郧阳正坐在书桌前手中执着一卷书册,脸上不豫的神色尚未来得及收回。 见来人是祈月,脸色明显柔和下来,转瞬又有些尴尬。 “林大人,我打扰到您会客了吗?” 林郧阳皱了皱眉,道:“你来可是有事?”那人本就是个不速之客,有什么好打扰的。想到那女子的身份,他真不希望祈月看到她。 祈月见状以为林郧阳不高兴,便长话短说了,口吻也疏离起来,“承蒙大人收留照料已是万般感激,但祈月心中尚有疑虑,想请大人解惑。大人近日令我扮男装,不知大人对我的身份有何安排?” “我的打算是让你扮作府上林管家的外甥,也好名正言顺单独拨个院落给你。那林管家是我林家的家生奴,忠心不二,在府上的也有些权威,派他过来守着院子你大可放心。”林郧阳沉思了片刻道。他考虑了这些天,唯觉得如此才稳妥。 原始打算将祈月扮作小厮随侍身侧,自己形影不离地保护她。可细一想,让祈月跟着自己其实也有诸多不便,他长期在军中,把她这样一个女子放在一堆男人里,让那么多的男人窥伺,只是想想也令人不快。另一方面,他今后在官场也少不得会见到李佟等人,若是被认出来麻烦就太大了。他心中时常愧疚难安,下意识地,他总是在找藉口靠近她。 林郧阳都如此说了,祈月也不好反驳,“这些都随大人安排。只是,大人的府邸在留朱街,距离李主簿的府邸恐怕也不远,祈月心中很是不安……若是被发现,连累了大人,我就真是万死难辞了……” 祈月低着头诉说着,那忐忑难安的态度不过是想要个准信求安心,在林郧阳眼里却是脆弱极了的样子。那么柔弱,那么美丽,那么无助。他前所未有地清晰地意识到,她是需要他的保护的。这个念头,让他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满足感。 “不用担心,这府邸很安全,我特意从琅州老宅调了高手来守卫,一般人轻易闯不进来。”他从来没哄过女人,明明是想安慰她,却因着心中难为情而把一段柔软话儿说得十分冷硬。 “多谢大人费心了。”在祈月听来,却是以为林郧阳不耐烦应付她了,郑重地行了一礼识趣地道:“如此,就不再打扰大人了。祈月告退。”在别院都好好的,如今却又这般待她,真不知这男人是什么心思。 为何,突然又变得生疏起来?他心中对她的态度耿耿于怀,她从一进来就那样客气有礼,就好像,在别院的那几天都是他一个人的旖梦一般。父亲坐镇别院的那三天,两人一直同床共枕,每晚他都能看到她真实的样子,看到她安静的笑容,听她清灵的声音跟他说几句别的事,然后甜甜地道晚安。一切,都叫他心尖发颤,又甜蜜,又心虚。甚至有一次,睡梦中她还突然抱住他的胳膊,她的身体柔软极了,至今他还记得那种触感。 他想质问,理智却知道不该。心里有些生气,恨自己不争气,这样轻易被一个小女子左右了心绪,也恨她突然就冷落了他。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了近一个月,他把自己扔到军营中去,任自己在军务中忙碌,便也有藉口不回府了。 他们的关系本就该如此,断了这痴心妄想罢! 没几天,祈月就弄明白那女子的身份了,府里的人称她为彩夫人,是林家老爷子给林郧阳的姬妾。就知道,那堂堂大家族的家主不是那么好煳弄的,哪里能容得她一个人迷了他宝贝儿子的心窍,不过几天时间,立刻就送来了分宠的人。 原本祈月觉得林郧阳不是心甘情愿地接受的,且那彩夫人的容貌连自己十分之一都不及,对此人并不在意。然而,足足过了一个月,林郧阳都没来看过她,她便有些沉不住气了。一开始,她是在跟林郧阳耗时间,心以为他总会忍不住来见她的,哪知这一等便是一个月。渐渐地,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把林郧阳推远了。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虽然那彩夫人不够漂亮,但若她十分主动,说不得就把林郧阳勾引了去。毕竟,林郧阳并没有男女之事的经验,若在那彩夫人那里尝了情事滋味,说不得就食髓知味迷上她了。与其追逐远在天边的云霞,不如低头享受摆在面前的美食,正常人都会这样选择吧? 她原本是个心思纯善的女孩,对这种玩弄人心的事情也并非那般驾轻就熟,时间一久,就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策略了。 她并不知晓林郧阳不在府内,她的行动范围被那尽忠职守的老管家紧紧限制在她所居住的落霞院周围,平日里,院门口都有奴儿看守,走出去也有两三个人跟着。她努力沉住气,不向林管家询问林郧阳的事情,迂迴着让明柳向其他下人打听,却什么也问不出来。过了几天,她终于顿悟,他们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的,理应要打点一番才是。然而,道理虽明白了,却没有一分银钱去行事,就连像样的首饰也拿不出来,曾经楚聿买给她的那些在当初逃走时落在那宅子里了,这几天也一直没添置过,毕竟她是以男装示人的。 况且,那彩夫人也不是个安分的,她恐怕是知道的她的身份的,平日里时不时来落霞院耀武扬威一番,一开始只是来显摆自己的首饰衣裳,见祈月不搭理,便开始使唤她端茶倒水。时机总是挑的刚好,林管家一出门她就来了。名义上,祈月只是下人的外甥,被彩夫人使唤是理所应当的,这院子里,竟也没一个人阻止。 第63页 被人唿来喝去的,祈月心里也不是没怨气,却硬生生忍着,做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她觉得,弱者的形象总是处在有利的位置的,这些事,不可能不传到林郧阳耳中。彩夫人折腾得越厉害,就越容易被他厌弃。哪知,忍了一个月,却是点灯给瞎子看,白费了功夫。林郧阳根本不在府中,没有大事,府上也不可能去打扰他的。 这消息还是彩夫人无意间说出来的。 深感形势不利,祈月觉得她不能让事情听之任之地发展下去了。她现在摸不清林郧阳的态度,只能把主动权拿回自己手中。 打开窗户吹了一夜的冷风,已是深秋夜里本就寒气很重,第二日果然是倒下了。明柳连忙将此事报告给林管家,很快请来大夫开了药。祈月喝了药,等了两天,不见林郧阳来,便再吹了一夜冷风,隔日便发起了高烧。她总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浑身发酸,难受极了。 “林大人!林大人!我要见林大人!”她闭着眼,双眉紧锁低声喊道。 “主子,主子醒醒!”明柳见她已经开始说胡话,赶忙将她唤醒。 “明柳,你去将林大人请来……我有要事,我要见他……”祈月睁开眼,急急地拉着明柳道。 “主子,少爷不在府上,主子好生养病,等少爷回来了自会见着的。”明柳劝道,明眼一看便知祈月神志不清。 “你主子的病情可好些了?”此时,林管家进来询问道。毕竟他家少爷很重视这女子,虽说老爷子不喜,可这人好生生地交给了他,可不能在他手上出了事。祈月病了,林管家是相当重视的。 “林管家,我要见林大人……我……咳咳……”祈月挣扎着要爬起来,却浑身使不出力气,咳了几声又跌下去了,“求求林管家去给林大人报个信……我快病死了……唔……好难受……要见林大人……”她语无伦次着,慢慢又闭上眼。 林管家皱皱眉头,将明柳叫到外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吃了药不见效,反倒越发严重了?” “奴着实细心照顾着主子,可这病就是不见好啊。”明柳苦着脸解释道,“现在烧得都神志不清了,眼见都说起胡话来了。有劳林管家再让大夫来一趟吧,主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跟少爷交差……” 林管家能担任一府的管事人,自然是个有城府的。心想,少爷为了这女子不惜顶撞老爷,可见其宝贝,眼下这女子病得这般严重,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少爷回来必定会大发雷霆,责怪他们办事不力。 “这是自然,少爷交待的事情我等岂能不尽心尽力。稍后我便派人给少爷送信,跟你主子说,少爷不久就会回来看她。”早些让少爷回来瞧个清楚,可不是他们没照顾周到,实在是这女子自个儿身子太弱了。 祈月凝神静听着外间的说话声,听到林管家这样说,顿时松了一口气。现如今,要见林郧阳一面可真不容易。 59、算计 林郧阳接到传信,立刻放下军务飞身上马往城里奔驰。病重二字像霹雳般击中了他。一路上,他心急如焚,纷乱如麻,恨不能下一瞬间就到了她跟前。 之前还好好的,就这么短短一个月,怎么就病重了?脑海里不断闪过她的身影,那么纤细的身体,那么娇小脆弱。她到底受了什么罪?都怪他,只顾着自己的情绪,把她一个人留在陌生的将军府!他对不起楚聿,没照顾好她!不,不仅仅如此,他自己更不想失去她!即使那么努力地想要迴避,即使这一个月刻意忽略她的消息,即使不时想起楚聿的嘱託,一听见她病重,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心痛心焦。如今看来,与她的安危相比,自己那些挣扎又算得了什么!若她就此香消玉殒,他该多么痛恨自己错过了这么多能守望着她的时光。只是稍微闪过这个念头都心痛如窒息。 不想失去她。祈月,你不能有事。 自从林管家将信送出去,祈月就开始准备迎接林郧阳的到来。蓬头垢面,满脸蜡黄能见人么?她可不会愚蠢地以为病得邋里邋遢还能引起男人的怜惜之心。之所以敢行此招,也是大有把握的。可能是肤质的原因,祈月生病的时候,从来都不像一般人那样面色发黄脱水,只是苍白些,看着柔弱些,有良好的五官底子在,即使病态的惨白也是风韵独具的美。这点上她还是很有自信的。 自然,在这个医疗技术落后到风寒感冒都能要人命的时代,她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楚聿给她留的包袱里有很多她能用得上的药,其中一样就是治感冒的,之前楚聿给她用过,效果十分显着。这药能确保她在到达目的后恢復健康。 她并不知晓林郧阳究竟什么时候到,却是早就换下了衣物床被,洗脸露出本来面目,并整理好头髮。她在让林管家送信前半天就开始断断续续做这些,倒也显得不那么着于痕迹。 林郧阳一进屋子就见到了苍白得几乎要消失的祈月,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她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蹙,显然正被病痛折磨着,这细细小小的少女身躯置身在宽大的锦被中,看起来那么脆弱可怜。 “主子,醒醒,少爷回来看您了!”明柳见林郧阳进来,赶忙唤道。 “噤声,让她休息。”林郧阳轻声阻止道,正说着,就见祈月两片睫毛微动,缓缓睁开眼来。 苍白的小脸上有些病态的红晕,桃花般嫣然,那双美目也因为发烧变得水雾朦胧,她看起来神志并不清醒,目光似集中又涣散,胶着在他身上好大一会儿,直把林郧阳盯得面红心跳,才一只白玉般的小手,握住他的两根手指,似撒娇似埋怨地道:“你真狠心,丢下我一个人,只等病了才来看看……我好难受的……头好疼……” 说着,便握着他的手指睡过去了。 那软绵绵的小手,将滚烫的温度从他的指尖传到了心头,他的心不由自主地为之沸腾。 刚才,她居然在向他撒娇……真像是在做梦…… 回到府里才知道,事情没有他所想的那么严重,他很庆幸只是他关心则乱会错了意。管家说,是因为祈月喊着要见他,他们无法,才送信到军营去的。 病中的她,竟然提出想见他。她也想见到他!而且,方才,她那么亲昵地对他说话! 他心中欢喜极了,觉得她刚才的样子实在可爱,拉着他的手指望着他的样子,就像一只想蹭过来的小猫,那带着些微沙哑软糯的声音也那么好听。 林郧阳顺势在床边坐下来,静静看着她的睡颜,完全没有抽出自己手指的意思。 心里似乎有千万种情绪在奔涌,却又似乎什么声音都被淹没了,只剩下刚才那一幕不停在回映,就像一点点被蜜糖腐蚀着,麻痒又亢奋。 直到门口传来声响,林郧阳才赶忙起身,看着端着汤药的明柳,陡然升起一种被人撞破的心虚,这奴才到底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他都没注意到。 理智渐渐恢復,他没有纵容自己一直守在祈月房中。 他被深深地诱惑着,理智却还在说,不应该。 犹豫不决。 他不可能无耻到能下定决心横刀夺爱,却也不能再说服自己放手。 晚上,祈月清醒过来,烧也退了。他顺从自己的心意去看她。 “林大人?”祈月很是意外的样子,“您怎么回来了?” 林郧阳见她如此神色,心头复杂难言。 冷静了一个下午,那种喜悦之心渐渐消退,被一种不确定占据。仔细想想,她当时神智并不清醒,说那些话时真的认出来是他么?那样的神态,反倒像……跟楚聿相处的表现。 她把他错认成了楚聿。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像一盆冰水迎头倾下,熄灭了原本所有的火热情绪。 心里又开始反驳,她对他也并非没有一丝亲昵吧?她曾帮他包扎过伤口,她曾细心嘱咐他要注意身体,她曾与他同床共枕,她曾笑着说晚安,她曾抱着他的手臂睡得香甜……这一切都还歷歷在目。 为何一定是楚聿。也许她本就认出了他呢。 两种思绪一直交缠拉扯着,至今也还理不清。想问个明白,却不知如何开口。她如今的表现,更叫他失了那原本就不多的笃定。 “主子,您忘了吗?是您自己说要见少爷的啊!”明柳在一边为祈月解释道。 祈月脸上露出将信将疑又有些羞愧的神情,犹豫地问道:“我……真的做了如此失礼的事情么?”话问的是明柳,眼睛却望的是林郧阳。 见林郧阳只是看着她,不说话,祈月忐忑地道:“林大人,真是对不起您……我又给您添麻烦了……” 第64页 林郧阳见状,忙抛开了自己的心思,安慰道:“别这么客套,没什么麻烦的。你身子好些了?”态度前所未有的温和。 “我不是说客套话。”祈月认真地道:“林大人,我真的很过意不去,病中我就在想,实在不能继续麻烦您了。” 她总是这样对他,一次又一次地用客气而小心翼翼的态度将他推开,这让林郧阳有些心烦,到底怎样才能消除两人之间生疏的距离,可面对她的时候却又发不出火来。“是不是府上有什么让你不满意?你说出来,我让他们改。” 此言正中祈月下怀。 “没有这回事,林大人府上的照顾已经够周到了。是我自己,打扰到林大人觉得过意不去。”祈月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阴影,“林大人虽然在令尊面前那样解释你我的关系,但我也知道,那不过是权宜之计。以前或许无关紧要,可如今,林大人也有了妻室,若让尊夫人误会,影响你们夫妻和睦……” 林郧阳眉头紧皱着,“谁跟你说我有妻室?” “彩夫人,难道不是么?”祈月疑惑地看着他,语气有些低落。 林郧阳虽说不懂女人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却也能通过祈月的话联想到,可能是那个女人做了什么让祈月不高兴,所以祈月才委婉提出要离开。“她算什么妻室!不过是父亲送来的物件而已!”林郧阳生气地道,然后安慰祈月,“你别多想,我会去解决这件事的。”随即招了明柳一起出去。 看着林郧阳怒气沖沖地离开,祈月有些悲凉地弯了弯嘴角。她竟然也这样大费周章地算计起一个女人来了。可是,拦路的顽石不踢开又能怎么办呢。 第二天一早,林郧阳又来到祈月房里,对她道:“我已经将她禁足了,以后她不敢再来打扰你。” 昨天听祈月那样说后,他立刻找了明柳问话,才知道,原来这一个月里,父亲送来的那个女人总是不时地来找茬,不但言语上欺辱祈月,还将她当做奴僕使唤。这些,都没人来向他报告,也没人阻止,可想而知,祈月这些日子过得多委屈。 他知道,彩夫人之所以敢这么做,还是因为有父亲的授意,不然,这府上的大管家也不至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初,是因为父亲威胁他,不收下这个女人就要他把祈月留在琅州,无奈之下才带了这女人一起来荣县的。 这将军府上的奴才,绝大多数都是从老宅里调来的,自然是听命于他家老头。阖府上下都跟她不是一边的,她被欺负被排挤时该有多无助。而唯一能保护她的自己,那时却远远地躲在军营,对她不闻不问。 林郧阳为自己的疏忽深深地自责着。 “林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祈月闻言,心中虽有些不满意为什么没有将人送走,面上却是做出焦急的样子解释道,“彩夫人没做错什么,是我的错,您只要将我送到别的地方就好了。” “都是我的疏忽,以后不会再有那样的事了,你安心留下。”林郧阳保证道。 “林大人,我知道您是受人之託答应了要照顾我,可您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祈月目含哀凄,“祈月寄人篱下,受人庇护之恩本就无以为报了,如今却还害得主人家夫妻失和,实在是良心难安啊。林大人,您就让我走吧!我不想因为我的存在给您带来更多的麻烦了!” 林郧阳顿时不知该怎么办,祈月是如此倔强。“我答应楚聿要保护你,怎么能让你离开林府?” “他是他,我是我。我无法容忍自己做了错事还继续错下去。” “别乱想,你没错。真正犯错的人我已经惩罚她了。” “林大人,您不明白,我没有怪彩夫人。她根本不知道内情,看到丈夫身边出现了别的女人,自然会难过会心急。您是她的丈夫,是她所有的依靠,不管她做了什么,都是因为太在意林大人您。如今您却因为我而惩罚她,岂不是更伤了她的心?” 林郧阳见她一直为彩夫人辩解,心中又是焦急又是生气。说来说去,都是那个女人的错,因为她的存在,让祈月一直愧疚不安。 明知道祈月误会了他,却不能明着解释,但他可以用行动来表明,他对那个女人根本一点都不在意,“祈月,你别多心了,我今天就让人把她送回琅州,再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当时留下那女人一方面是因为父亲的威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祈月做幌子。毕竟外界已经有人知道他有了姬妾,他又带了祈月回荣县,为了混淆视听,自然是有一个真的姬妾在后院比较好。但如今都让祈月误会到了这地步,那女人就不该存在了。 “不,林大人!她是您的妻室,您不能这样对她……”祈月恳求道。虽然目的已经达到了,做戏还是要做到底的。 “住口!”林郧阳终于忍耐到了极限,任谁被心上人如此误解都是难以忍受的。他怒气沖沖地瞪着她,“祈月,她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60、转变 林郧阳见祈月仍不相信自己,只好解释自己从未碰过那个彩夫人,并且把之前收下彩夫人的缘由说了,祈月这才道,既然他不喜欢彩夫人,送走倒是应该的,总不能为了掩护她而耽误一个女子的前程。 见祈月终于信了自己,林郧阳松了口气,她提出要去为彩夫人送行,他也没反对,只是暗自决定他也要跟着一起。祈月就是太心善了,那女人那样对她还要去送行,万一又被那女人欺负了怎么办。 虽然林郧阳是当日就下了命令送走彩夫人,那边却藉口要收拾行李一直拖到了第二天,因着林家老爷子的面子,倒也没人敢硬将她赶走。 第二天一早,祈月跟林郧阳踏入院子的时候,彩夫人正跟奴僕拉扯着不愿意离开。一见祈月大张旗鼓地出现在她面前,立刻气得咬牙切齿。她一天之间,先是被罚了禁足,后来又被驱逐出府,原因在哪里她自然心知肚明,倒不是她聪明,而是大管家昨天来传达禁足的命令时就传达了林郧阳的责斥。禁足受点罚她本是不怕的,只要还能留在府上,她就还有可能完成老爷的吩咐,哪知不过两个时辰,少爷居然又要将她遣回去,她找人打听过的,少爷正是早上去了那个婳儿的院子才改了主意,心中对祈月岂能不恨。 此时,见祈月仍是一副男装打扮,和林郧阳并肩而立,心中又妒又恨,凭什么,这个贱人能得到少爷这般的宠信!怒火淹没了她原就所剩不多的理智,她像个泼妇一般口不择言地骂起来,还想冲过来打祈月。 林郧阳见状,立刻将祈月护在身后,命人制住彩夫人。 “彩夫人,对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好……”祈月委屈又无辜地说着,一双眼睛里却傲慢地睨视着彩夫人,满满的得意。 彩夫人见她这般作派,更是气得七窍生烟,“贱人!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还不是一样不得老爷喜欢!我是老爷派来的,你敢这样对我,老爷不会放过你的!” 这彩夫人从小就自恃美貌不知天高地厚,本就不是个有城府的人,此时被祈月一气就不管不顾地把这样的话在林郧阳面前喊出来了。 能让林郧阳知道这个就足够了,祈月想。 “我……我没有得意,彩夫人,你误会我了。你不要生气,如果你真的不想离开,我……”祈月不知所措地解释着,却被林郧阳温和地打断,“别跟她白费口舌了,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我才不要你这个贱人假好心,你就是想装模作样来矇骗少爷!”彩夫人愤怒地道,眼里是强烈的恨意。 林郧阳深觉这彩夫人不知好歹,祈月明明都没有计较她以前的过失,一片好意来送行,她却不知感恩,反而这般仇视祈月。看来,将她送走绝对是明智的,这样的人,留着不知还要对祈月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来。父亲居然选了这样的蠢物送到他这里来添堵。转身就吩咐奴僕将这彩夫人堵了嘴绑上了马车。 祈月脸上挂着些微愁绪,担忧地道:“这样将她送回去,林老爷会不会生气?而且,这样绑着她坐一路马车,会把身子绑坏的。” “没事,我有分寸的。”林郧阳道。老头子要送人给他,他已经收过一次,也算是给了面子了。如今,送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他才不信老头子真能狠下心对他怎样。 祈月还是对彩夫人很愧疚,一连几天都不开怀,林郧阳每天都耐着性子开解安慰她。 祈月装了两天,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也就慢慢放开。她只是想让林郧阳渐渐习惯这样明目张胆地接近讨好她,却绝不想去考验他的耐心。 林郧阳为祈月的心软很是无奈,见她终于不再为彩夫人的事情介怀,也松了口气,感慨道:“你就是太心善,一个女人而已,哪里值得操这么多心。” 第65页 祈月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有些哀伤地道:“林大人也瞧不起女人么?我以为,你是不同的……” 林郧阳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还是为祈月那句“你是不同的”暗暗高兴,“我没有瞧不起你!” “我知道,在你们这里,女人是没什么地位的。”祈月落寞地道:“可在我的家乡,女人也是和男人一样可以做官,经商,为人师表的。所以,每次作为女子被瞧不起的时候总会很难过。” 她是有意这样说的。比起楚聿的顽固不化,林郧阳对她的态度要尊重和容忍得多,虽然可能是出于他觉得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缘故,但对祈月而言也是一种希望。这次生病后,林郧阳对她明显殷勤了许多,她看得出他有些想通了却仍旧无法摆脱道德的束缚。他的天平仍旧大大地偏向楚聿,这对她并没有好处。他并不像楚聿那样多疑,只要她好生诱导,他会比楚聿好用得多。 她原本是没什么信心的,但通过这次彩夫人的事,她才发觉林郧阳对她的态度是那种想讨好却又极其小心不想被发现的,他很容易被她左右。所以,她想尝试着走一步“交心棋”,把他抓得更紧一些。 “你的家乡?”林郧阳很是疑惑,武陵大陆上有那样的地方吗。 “是啊。”祈月道:“楚……聿哥,他从没告诉过您关于我的来歷么?”她很清楚,林郧阳就算知道了也是不可能去告发她的。 “什么来歷?”楚聿不是说,她是他从难民手中买来的吗?他也曾猜过她是犯了罪的大家女子,如今听来似乎另有隐情。 “我并不是生长在武陵大陆的人。”看着林郧阳有些愕然,却并没有嫌恶的神色,祈月继续道:“我的家乡是一个与武陵大陆有许多不同的地方。一年多以前,我在外出游玩时失足跌落山崖,不知为何就到了这里,然后被他捡到。当时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真的很感激他收留我。他说没有铭牌的女子会被抓进监牢,我很是惶恐,所以他让我跟他去办铭牌时我便去了。之后,我才知道铭牌居然是表示所属关系的物证。”她的语气很平淡。 林郧阳心头大为震惊,祈月竟有这样的来歷。怪不得当时楚聿会受制于李佟,原来是非法办理户籍这件事被人拿住了把柄。 这样语焉不详的一段话,其实就足够令他想到许多。 虽然祈月有心想说得并不在意的样子,他却听得出祈月话里的压抑之下的怨怼。原来,楚聿也不是那么名正言顺,她根本是被他骗到手的!祈月,这个女子,她不属于武陵大陆,在她心里,她也不属于楚聿。“所以,你以前才会逃家出走?” 祈月哀戚地望着他,“林大人,您能够体谅,被迫从一个自由人变成私有物的不甘么?就如你们这里的高门子弟无辜获罪沦落成奴隶一般。” “您可能觉得,他对我那么好,我却还要逃家是忘恩负义,但,我所生活的环境和我从小接受的教育都让我无法忍受失去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的尊严和自由。我愿意用别的方式来报答他对我的帮助,却不是以身相许。” “在我的家乡,只有男女双方被对方所吸引,相互喜欢,才会在一起,男人不能强迫女人。我也希望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希望能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希望能过自由的生活。” 祈月用那双美丽的眼睛期待地凝望着他,“您能理解我吗?” 这番话对林郧阳的冲击很大,有些东西,甚至是匪夷所思的,他因此陷入了沉默。 祈月的目光渐渐暗淡下来,“对不起,突然说了这样奇怪的话,我只是一时感慨胡言乱语的,请您忘掉它吧。至少……请不要告诉楚聿。”这样说着的时候,她的眼中有着隐忍的泪光,和他对视一眼后迅速垂下了眼。 面对这样的祈月,林郧阳十分不忍,心中有个声音在提醒他,她在向你倾诉心事,多么难得,即使对楚聿她也不会这么做。 于是,他说:“我或许是能理解的。” 然而,他真的理解那些话么?前一刻他还只记得住,祈月是楚聿使了手段强占来的。 祈月眼中因惊喜而星彩熠熠,激动地拉住他的衣袖,“真的吗?你真的理解我吗?你愿意理解我吗?” “嗯。”林郧阳墨黑犀利的眼中有些龟裂而出的温柔,目光无比坚定。然后看见她脸上的笑容经久不散,那双美丽的杏眼中泪光闪闪,嘴角浮现出两个漂亮的梨涡,让人移不开眼。 自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开始了潜移默化的改变。祈月不再对林郧阳使用敬称,林郧阳也不再迴避她。他回府的时间频繁起来,至少每个休沐日都待在府上,平时隔个三五天也会在府上宿一晚。他每次回府都去见她,两人一起说说话,或者同桌吃饭,或者傍晚一起在园子里散步,或者他送她回房在她房中流连几刻。 祈月每天也不再无所事事,年底的时候,林郧阳将府上的帐务交给了她,她不用负责明细,只是在月末季末年末核查。这原本是她自己提出来的,林郧阳见她对此有兴趣,便依着让她去做而已。还每个月给她发一两五钱工钱,祈月对此很高兴,林郧阳在她脸上看到从未有过的明朗笑容,深觉自己做了个明智的决定。 第二年春季,在林管家向林郧阳报告酒楼收益问题时,祈月提出了些建议,林管家说有些道理,林郧阳便让林管家照着去做,果然也收效不错。之后,产业管理祈月也参与进来,每个月工钱涨到三两。当然,她不能和外面的管事面对面参与洽谈,只坐在屏风后听,然后将意见告诉林管家,由林管家与负责的管事们传达商讨。渐渐地,祈月也学到许多东西,日子过得很充实。 两个人之间可说的话越来越多,虽然他们的行为依然发乎情止乎礼,林郧阳却觉得,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不管怎么样,只要祈月喜欢,他就不反对。只要她开心,似乎纵容她一些也没什么。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已经是楚聿离开的第二年腊月了。 楚聿这个人,两人都默契地很少提起,这一年多他也没什么消息。 这一天晚饭过后,两人一起在庭院里散了会儿步,林郧阳送祈月回了房,然后递给她一个精緻的檀木盒子。 祈月打开一看,里头是只上好的碧玉簪,簪头还垂着个光泽圆润的大东珠坠子,一看就不是凡品。不知什么时候,林郧阳也渐渐喜欢送她些小玩意儿了。 “今天路过聚珍阁顺手买的,掌柜说是冬季的新样式。”林郧阳期待地看着她。 “太贵重了。”祈月合上盒子推回去,这样的簪子再怎么也得上百两。林郧阳这个人,对银钱一类的事情总是不经心,整理帐务的时候她就这么觉得了。若不是家大业大,又有个能干的管家,他这个府邸迟早要衰败下来。 “都买来了,女子的饰物我也用不上。”林郧阳自然不希望她推辞,一点小东西还好,金石玉器就很难让她收下了。但据他观察,祈月还是很喜欢玉饰的。若是不贵重,他也觉得配不上她。 “拿去送人。” 林郧阳瞪她一眼,“我身边还有别的女子?”见祈月仍是犹疑,又道:“这是新年礼物。”说完,坚持地看着她。去年过年前,祈月送了他一双皮手套,她亲自做的,说是新年礼物。他在期待,今年她会送他什么。 祈月只好收下了。 林郧阳又说了些别的事情,才道:“今年,我们要回老宅过年。” 祈月一怔,然后强自在脸上挤出个微笑,“一年多没回家,你也该去看看林老爷了。”其实,她对林家大宅的印象并不好,严厉的林老爷子给她留下了可怕的回忆。“只是,难得你们父子团聚,我去是不是不大好?林老爷看到我可能不会高兴的。” “放心,他不会再为难你了。”林郧阳现在也不再提什么权宜之计的藉口了,“今年兄长们都要回家,我们兄弟几个难得聚齐。他们也想见见你。” 林郧阳的六位兄长都在京城或地方身居要职,兄弟间感情很好,每隔三四年,都会抽空带着家眷回老宅聚一聚。林郧阳虽说因为跟兄长们年龄差距太大,并不那么有共同语言,但血脉亲情却是在那里的,兄长们一直对他十分关爱,他在心理上其实也很亲近几位兄长的。 于情于理,都该把祈月带给他们看看,虽然如今还算不上木已成舟,却也还是想给他们看看,他所心仪的女子。 而且,他离得最近,去年却也没回去看父亲,当时主要是担心父亲不喜欢祈月,会对她不利,但后来他将父亲送来的女人遣回去,父亲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记得自己的承诺。虽然父亲说过让他自己对自己的事情负责,后来却还是帮着他阻挡各方势力的探查。老头总是对他这般宽宏大量。林郧阳心里渐渐有些过意不去,父亲年纪都那么大了,却还总是为他操心。带着祈月回去,也有些服软讨好的意思。 第66页 林郧阳这样说,祈月也没什么反驳的余地了。他不是在跟她商量,只是告知。什么新年礼物,分明是觉得心头歉疚提前给的补偿罢了。 第二天,林郧阳便叫人收拾好行装,带着一些护卫跟祈月一起回琅州了。 他们到后第二天,林郧阳的几位兄长也陆陆续续赶回来了。林郧阳带着祈月一一去拜见了,还送了些礼物,当然,这些礼物都是细心的林管家提前备好的。祈月也收到一些贵重的回礼。 林郧阳的兄长们对她都是一种审视的态度,但也没为难过。毕竟见面的次数不多,男人们的交往,女人没权利参与。连林老爷子,对祈月也很平静,礼节性的会面之后,就让她回院子,跟对其他林家兄弟的女眷一样。 大年三十,一家人一起吃了年夜饭。这里没有守岁的习俗,父子几个以及孙辈的男人一起喝了些酒,便也各自回院子里歇息了。 席间,林老爷子再次询问了林郧阳子嗣的事情。兄长们对此也很关心,说是过了一年多祈月都还没为林郧阳生下子嗣,可见有必要再增添几个女子。林大哥和林三哥首先就提出要各送林郧阳一个美貌姬妾。 林郧阳自然推辞了,谢过兄长们的关心,保证自己会努力。 于是,时隔一年多,两人再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 61、越轨 人喝了酒的时候,总是会特别大胆。平时不敢想不敢做的,这时都敢了。 席间被父亲再次提醒子嗣的事,林郧阳就知道,今晚肯定要和祈月同房。想到能和她躺在同一张床上,盖同一张被衾,心中就莫名地兴奋起来。 现下的情形,跟去年又不同了。 有时候他会猜想,祈月或许是心仪于他的。即使她从没说过,他也能感觉得到他们的日渐亲密。如果他们两情相悦了,按照祈月家乡的规矩,就可以结合组成家庭,若是不用顾虑楚聿,他们就可以在一起。 祈月说过,她不属于任何人,她理应拥有选择未来夫婿的自由。而他,一定比楚聿更有资格成为她託付终身之人。祈月对他的亲近是心甘情愿的,她选择的是他,而不是楚聿。 说是这样,但他心中还是会觉得羞愧,如果楚聿回来,该怎么跟他交代?作为朋友,他这是趁人之危。即使祈月喜欢他,他也还是对不住楚聿。 祈月世界的规则,那不过是安慰自己的藉口。事实上,不管楚聿是怎样得到祈月的,祈月都已经是他的女人,他把她当做妻子,不是玩物,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楚聿那样信任地将她交给他,虽然他说,如果回不来就把祈月送给他,但他又岂能不明白楚聿最真实的心意,当时他出尔反尔的犹豫是在说:林郧阳,你是我唯一信赖的朋友,我把我最爱的女人交给你,代替我保护她,无论如何,请等我回来,我不想失去她,也恳求你不要夺走她! 祈月心仪于他又怎样,这仍然是横刀夺爱。和艷书里的jian夫yin妇有什么区别! 虽说祈月名分上已经是他的女人,她对他似乎也有些情意,但他依然不能跨越那道最后的底线。他很清楚,一旦他做下越轨之事,他跟楚聿之间的友谊便会产生难以消弭的裂痕,再无回头之路。可他也无法放弃祈月,所谓情义难两全,便是如此。 他只能什么都不想。 林郧阳进房的时候祈月已经睡下,却还没睡着,听见声响坐起身来看他。蓝青色的锦被从她身上半滑下来,她穿着一袭白色的绢制亵衣,黑色的长髮柔顺地散着,细嫩的肌肤欺霜赛雪,一双柔若秋水的眼安静地望过来。 “今晚,和去年在别院一样……父亲他才说过……所以……”事到临头,他无法理直气壮地对祈月提出这种要求。 他回大宅已经三天,一天是在自己房里就寝的,另外两天是在三哥和六哥那里与兄长抵足而眠的。祈月名义上是他唯一的姬妾,而且他父亲又才提过子嗣的事,为了避免把那老头惹毛,今晚他便非常自觉地进了祈月的屋子。 看他这样子,祈月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理解地点头,给林郧阳让出位置。 “喝了很多酒么?”林郧阳一躺进来祈月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不知为何,这酒气熏得她有点头晕。 林郧阳躺下来也稍微轻松些了,“承业那小子老是缠着喝,父亲和兄长们那里也喝了二十来杯。”承业是林郧阳大哥林午阳的次子,今年二十,和林郧阳也差不了几岁,从小就爱跟他闹着玩。那小子喜欢喝酒,知道自家七叔酒量好,哪里肯轻易放过。 “醉了没?”祈月问道。跟一个醉酒的男人躺在床上是件很危险的事。 “这么些酒还不至于醉,倒是承业自己倒下了。”林郧阳轻描淡写地道,心里其实有点得意。男人间的较量,酒量也是一种,在自己心仪的女人面前说起,还是很自豪的。 “喝醒酒汤了吗?” “喝了。”林郧阳为祈月的关心感到很高兴。她曾嘱咐过他,酒后要喝醒酒汤,不然会伤胃,他一直都记着的。 又说了几句话,祈月觉得有些热,不知道是不是床上多了个人的缘故,便往床里面挪了一些。挨到有些凉意的床褥又感觉好些,但不一会儿又热起来了,她悄悄把手脚都伸到被子外头,那股燥热却还是退不下去。因着林郧阳在一边,她也不好做什么大动作打扰他,便努力平心静气试图忍耐过去,然而,过了一刻钟,状况不仅没好转,反而越来越热,她觉得自己快烧起来了,而且下面还隐隐有些瘙痒的感觉。 实在难受极了,便也不再顾及林郧阳,一把掀开了自己那边的被子。 林郧阳立刻关心地问:“怎么了?”其实他早就察觉到她睡得不安稳。 “有点热。” “盖上被子,免得着凉。”林郧阳给她把被子又扯回来。她身子弱,这一年多就得了三次风寒,此时可不能由着她性子来。 不多时,祈月又把被子踢开。 “还是热?” “嗯。”祈月闷闷答了一声,翻过身将脸贴在凉凉的丝绸被套上,正对着林郧阳,“你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好了。” 林郧阳见祈月脸上都热得镀上了层粉色,犹豫了一下,把手放在了她的脸颊上,果然很烫,祈月不自觉地在他手上蹭了下,并舒服地“嗯”了声,林郧阳心头一颤,忙道:“我去给你换床薄被。” 然后下床在外间的柜子里取了床稍微薄些的被子,换掉了床上的。他在祈月房里时一般是不允许下人伺候的,所以只能亲力亲为。不过他以前在军营有时也会自己做这些事,所以动作还是挺熟练。 林郧阳刚换了被子上床来,就见祈月将他拿上床的被子抱成一团,整个人全部贴了上去,双腿不自觉地在被子堆上蹭着。“祈月?”祈月抬起水雾氤氲的双眼迷茫地望着他,“你在做什么?” “嗯?你要睡觉了么?”她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娇媚。 林郧阳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却见祈月稍微安静了一下,双腿又开始不自觉地蠕动摩擦,柔软的纤腰也随着这动作轻轻扭动着,不时发出一声声娇软的轻吟。 林郧阳不禁有些看呆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这样妩媚诱人。 “唔……好热……”祈月带着断断续续的呻吟说着,身体的动作却并没停止,她开始下意识地撕扯自己的衣物,“林大人……嗯……我真的很不对劲……嗯难受……你帮我……嗯啊请个大夫好不好……” 林郧阳这才有些回过神来,目光却依然落在她身上,她白色的亵衣被扯下肩头,露出浅粉色的兜衣一角,细细的兜衣带子挂在她纤柔漂亮的脖子上,那白玉般的香肩散发着极大的诱惑力。 祈月见他这个情状不由着急了,那样的眼神她很清楚是什么的前兆。她觉得自己好奇怪,突如其来的燥热和瘙痒,明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很不妥,明明神智很清醒,却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林大人……”她突然改口道:“郧阳……去帮我请大夫好不好……”从来没这样叫过他,但她知道他会喜欢这样的亲昵。 林郧阳顿觉心头一苏,不敢置信地问道:“祈月,你方才叫我什么?” “郧阳……”祈月双手死死捏住被子,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再动,“郧阳……”她柔情似水地望着他,努力说出完整的句子,“我好难受,去帮我请大夫,好不好?”她一点也不想跟他发生男女之事,潜意识里对那种事既恐惧又厌恶,能拖一时总想拖下去。 “好。”这样说着,他的脚却没移动半分。 第67页 祈月已经有点忍耐不住,身体不由自主地扭动了一下,她立刻狠狠掐住掌心,撒娇催促道:“郧阳……快去呀,你忍心看我难受么?” 林郧阳这才急忙转身往外走,一见他出了小圆门,祈月立刻就崩溃了。 走到外间,林郧阳准备开门,却发现门已经从外面锁上了。 此时,他的理智才稍微回笼一些。祈月的异样,有过多次中春药经验的他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再加上锁上的门,他大致也猜到是谁的授意。看来,父亲是铁了心要让他今晚跟她圆房,或许父亲已经知道他一直没碰过她,所以才用上这种手段。 这样一想,他竟是一点牴触感都没有,为此,他不禁生出些微自责。 然而,里面那细微又娇软的低吟挠得他心头髮痒,那个从刚才就硬起来的物什如今也胀得发痛,撩拨着他心头肆虐的冲动。 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对男欢女爱已经有许多了解,但遇到祈月之前他对此毫无兴趣,一心专注于武道。如果对象是祈月那样的女子,他愿意试一试,第一次见到她,他就这样想过。只是当时她是楚聿的幼姬,他不能有出格的表示,即使有过尴尬的梦境,他对她也一直很冷淡。 见到她真实的容貌之后却再难克制那些旖念,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会忍不住想一想,如果祈月在这张床上,不知那衣物之下是何等美丽的风光,如果把她压在身下,又会是什么样的感觉。每当这样想,身体就会胀痛亢奋得睡不着。她在他身边的这一年多,有时候,甚至会有一种冲动,就那样趁着夜色冲到她房里,占有她。谁也不会知道。 他清楚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想要她,比对世间任何事物都更渴望。 再也不会有比今天更好的机会。进去,她一定反抗不了。不,她或许根本不会反抗。她有着书上所写的古时贵女的矜持,所以即使心仪于他也不可能像别的女子一样想方设法来撩拨他。之所以一直跨越不了那一步,都是因为他太不主动。 她此时很难受,她需要他。林郧阳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然而,真正走到床边,他还是没像自己想像中那样毫不犹豫地上去抱住她。 祈月此时的衣服半挂在腰间,露出大片雪白的风光,她像条妩媚的水蛇一样爬起来向他靠近,“郧阳……嗯……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林郧阳口中发干,“门从外面锁了,出不去。” “为……什么……”祈月艰难地问道,现下每说一句理智的话都很费力。林郧阳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她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凑过去。 “都是父亲的授意,他想我们……”林郧阳话未说完,祈月就一下子扑过来贴在他身上,“郧阳,好香……” 林郧阳立时觉得热血上涌,那柔若无骨的身子正贴着他,那颗漂亮的小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渐渐往他唇边凑去。 “过来……到床上来……够不着……”祈月双手揽住他的脖子,不满意地道。 林郧阳遵照她的意思坐到床上,她立刻凑上去在他的唇上啃咬吸吮起来。 不,快推开我!祈月在心中唿喊着,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言行。 这样一来,林郧阳哪里还能把持得住,最后一点犹豫也扔到了天边。 祈月感觉到紧紧抱住自己的大手,不由在心中冷笑,所谓正人君子,也不过是这种程度。每当她看到林郧阳一步步妥协退让着倒向她时,明明应该高兴事情顺着自己期待的方向发展,心里却总是一边鄙夷一边嘲讽,楚聿,你最信赖的朋友也不过是这种程度呢。你可后悔把我交给他? 林郧阳第一次做这种事,先前忍了那么久,此时已经十分心急了,根本不及细细抚摸,便直接将祈月推到在床上,三两下脱光两人的衣物就覆身压上去。 祈月心里依然难受,但她知道,无论是之前她对林郧阳的主动勾引还是林家老爷子的强势要求,此时都不容许她拒绝和反抗。她暗暗嘲讽自己,还当自己三贞九烈冰清玉洁么,早就做过了,有什么好矫情的!大不了痛一二十分钟,咬咬牙就忍过去了。 男人古铜色的身体和少女的雪白形成强烈的视觉差异,他朝少女下体狠狠撞去,这一下,两人都舒服地打颤。 林郧阳高估了自己的技术,以为像画上那样直接压上去就能行。以前他也看过那种十分详尽的男女交欢图的,自然知道自己没找对地方。他回忆了下以前看的图书,拿了个枕头垫在祈月臀下,分开她的双腿,用手指在少女娇嫩的花谷中探了探,找到那个稍微凹下去的地方,才正式上阵。中途碰到上面某个地方,祈月反应很强烈,他还无师自通地多碰了几下。 那□处此时早已蜜液泗流,里面虽说窄小,却十分湿滑,林郧阳的精准性一向很好,第一次便对准了地方捅下去了半个头。 突如其来的紧缚让他觉得十分快慰,便一鼓作气用力刺了进去。 “啊!”祈月仍旧有些撕裂的错觉,又胀又痛,但比起第一次要稍好些了,“轻些……疼……”而且,似乎胀痛之后,原本那种空虚的痒要好很多了,充实的感觉,甚至可以说得上舒服。 林郧阳是第一次,自然也有些不适应,里面太紧,挤得他那硕物也有些疼。但作为习武之人,这点疼痛完全无法影响他,况且,他此时满脑子都是占有祈月的兴奋和喜悦。 他试着动了动,那整个甬道都收缩了一下,里面的褶皱像数千张小嘴在他的巨物上亲吻,顿时一阵舒慡的麻痒袭上来。祈月也因此娇媚地吟叫了一声,林郧阳大受鼓舞,便坚定地在里面抽插起来。 一开始还不熟练,也不大适应里面的紧缚,但动作了十几下以后,便逐渐快起来了,快感也更多了。 原来,欢爱是如此舒服的事情。 他迅速挺进着,享受着身体上的快感,听着祈月的呻吟声,心中也升起一种满足。 “啊……快些……嗯……”祈月有过一次经验,便知道自己此时的感觉,她的身体强烈渴求着攀上顶峰那一剎那的极致美感。 林郧阳听见祈月的催促,简直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和斗志,速度立刻提升起来,那种快感也更加强烈,“月,快不快?还要不要更快!”此时,他平日里那凛冽的表情早就破功,轮廓刚毅的脸因着沸腾的情欲涨得通红,眼睛又黑又亮。 “嗯……啊……好快……你好厉害……”祈月也沉浸在这波涛汹涌的快慰中,一边呻吟一边道。男人可能都希望在床上被夸贊,这样的话还是曾经楚聿教她说的。她觉得他那样挺傻的,但他就是爱听。 林郧阳简直为此迷乱,他一边大力沖刺着,一边狂乱地对祈月道:“月,祈月,我真的,很喜欢你,一直喜欢,你让我好快活!以后,天天干你!干坏你!”这样的话是他之前无意间听下级士兵间闲谈海侃时说的。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粗鲁的话来,但此时此刻就是控制不住。 祈月很沉醉,根本听不见他到底说了什么,只用氤氲的眼望着他,嗯嗯啊啊地回应着。 就这样,两人一起攀上顶峰。脑袋一片空白,那种苏麻的感觉在全身迴荡,暖洋洋的,舒服极了。两人陶醉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新的一轮便又开始了。 62、蛰伏 一夜缠绵,林郧阳在清晨固定的时间醒来,看着怀里的祈月,既满足又怅惘。 昨夜喝了酒,被情欲沖昏了头脑,他才能跨越那条底线。 或许,他潜意识里早就盼着谁来推动这一步,所以明知是父亲的设计,却连愤怒也无法升起一点。那时,他完全没想过破门出去的办法,或是怎样给祈月拿到解药,满心都是说服自己进去的藉口。祈月一贴上来,他立刻就顺水推舟地遵从了自己内心的愿望。 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却唯独没有后悔的情绪。他心心念念很久的女子,终于被他占有了,那滋味是如此令人沉迷,他从身到心都为之战慄、喜悦。 闻着她的清香,凝视着她安静美好的睡颜,这一刻如此令人眷念。 可再温馨的时刻也不能流连太久,他该如何面对醒来的祈月,此时毫无准备。 照例起床到后园的场地练武,寒冷的晨雾中一身大汗淋漓,招式却没有往日的气势,他心中并不平静。 林正元在一边旁观了许久,开口道:“既是静不下心,便不练了罢。” 一大早得到奴才的通报,他的幼子在一夜**之后照例起床练武了,他便来看看是个什么情形。 正如林郧阳所推测,祈月的药的确是他派人下的。他原以为,一年多了,幼子的新鲜劲儿该过了。哪知他却任由那贱婢在府中胡作非为,到如今,居然连根手指头都没碰到过。他很生气,那祈月明明得他林家庇佑,都成了他家幼子的姬妾了,居然还胆敢拿乔吊着那个傻小子。他林家子孙居然被一个女人如此愚弄,他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可他也不希望因为一个女人跟儿子生疏。他明白男人的心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那么,他就给那贱婢下最烈性的春药,帮那个傻小子得到她。那小子不就稀罕她这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么,看看在最烈性的春药下她还怎么装得出来! 第68页 那种事只要开了头就收不住了。那傻小子或许会一时沉迷,时间久了却也总会厌倦的。到时他再送上各色美人,绝不再是彩夫人那等愚蠢货色,而是工于心计之人,后院里稍微使点计策,让他慢慢厌弃那贱婢。虽然计划是如此,但林郧阳脾气倔,他还真担心这傻小子拒不接受,跟他槓起来。若父子两人因此起了隔阂,就实在太得不偿失了。 林郧阳收势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林正元道:“你这样,到底是高兴还是生气?不是喜欢她么,得到了应该开心才是。” “父亲不该做这样的事来算计一个弱女子。”其实他也根本没有指责的资格。 “算计?”林正元犀利的眼睛微眯,“她本就是你的姬妾,伺候你难道不应该?或者她并不心甘情愿跟你欢好?” “当然不是,她一直很乖顺。全是我自己的缘故,与她无关。”林郧阳立刻反驳道。父亲对祈月的印象本就不好了,如今他若敢说个是,少不得又要引起父亲的杀心。这也并非推脱之词,祈月是个矜持的女子,这种事怎么能让她主动。 “为何总不与她同房?” “我只是不想把精力花太多在这种事情上,歷来如此,父亲是知道的。” 林正元冷冷瞥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荣县的事情,忍了你一年多也就够了。别忘了自己的承诺,你若是不喜欢她了,我就给你换个女人。” “子嗣又不是想何时有就能有的。”见林正元面色仍是不满,便又添了句:“顶多我以后再努力些就是了。” 林正元见他没什么大的牴触情绪,便放下心来,软和了语气无奈地道:“罢了,你只要把这事记在心头就好,我也不想再过问了,免得你嫌我这老煳涂成天没事找事。” 林郧阳闻言顿时心生愧疚,“我知道父亲是为我好。” 回到自己所居的院子里,心情依然忐忑。他昨晚算是趁人之危,明知祈月中了春药神志不清醒,却还是占有了她。她醒后会怎么想? 逃避不是办法,他不想再像上次一样,因为自己的态度让她受到伤害。所有的责任,他都会一力承担起来。楚聿若能平安归来,他便去请求他的原谅和成全。或许,三年之后,楚聿已经对祈月并不那么执着了,毕竟,时间总是能改变很多事的,那样,他也不用那么愧疚。 祈月刚起了床,林郧阳就进来了。虽然浑身酸痛,觉得很累,但平日里早睡早起的生物钟已经形成了,她也没赖床的习惯。 昨夜的事情如此突然,在她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就把这个宝贵的“第一次”丢了。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原以为,林郧阳碍于楚聿的情分,是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严重逾矩的事情的,却不想还是高估他了。 人的道德底线,有时真是脆弱得可笑。但昨晚同样沉醉其中的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都说男人的劣根性是得到了就不珍惜,没了最后底线的她,还能和以前一样对林郧阳产生巨大的影响力么。若不能,又该怎么才能抓住他?如今,她该用怎样的方式来对待他才合适?她过往那些单纯的经歷,无法为如今的状况提供参考。此时,她真的迷茫极了。 林郧阳进房时所看到的,便是祈月这样一副迷茫无助又带着悲伤脆弱的神情。顿时,心中充满了自责。 他在床的踏脚上坐下,温柔地拉住她的手,“月儿,”他和她如今的关系变了,称唿自然也得变。下意识地,他不想和楚聿相同,于是选了这个他人生中前所未有的甜蜜而温柔的叫法。这两个字没有想像中那么难说出口,原本是很不自在的,可一叫出口,整颗心都随着这个发音柔软起来。 “昨晚的事,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控制住自己。但我会对你负责的,我发誓,以后一定对你好,一辈子绝不负你。” 祈月怔怔地看着他,那样亲昵的称唿,从林郧阳口中叫出来,怎么都觉得有些违和感。不过一两秒钟,她立刻回过神来,脑袋开始飞速运转。林郧阳现在看起来十分自责,那么她就应该抓住机会多获得一些他的怜惜和愧疚,这种“会负责,会对你好”的事后话是靠不住的。 被下的手在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祈月立刻泪水盈眶,晶莹的泪水从那白玉般的容颜上滴滴滑落,如同一枝带雨梨花,神态和韵味都极富美感。 林郧阳心疼极了,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月儿,你别哭,你要是怪我,打我骂我都行,别哭……”她果然还是怪他了吗,心里像被盐渍过一样难受。 “不是的,不是怪你……是我自己,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怎么了,竟然做出那样的事……”祈月悲伤地道,神态楚楚可怜,“我……我根本无颜见你……” 一时间,林郧阳心中的情绪又被惊喜替代,“月儿,不是你的错,那只是因为你昨晚被下了药!”但看祈月这样难过,他心中又愧疚起来,他只记得自己的快活,却忘了对祈月这样年少纯真的女子来说,这是多大的伤害。 “下药?”祈月泪眼迷濛地望着他。 林郧阳便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安慰道:“所以,不是你的错,月儿,不管你做了什么事,你在我心中都依然纯洁美好。”他从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说出这样的甜言蜜语,可每一句话,都是他的肺腑真言。 祈月依然神色忧伤,林郧阳又忐忑起来,“你是不是不愿意跟我……你后悔了是吗?” “不,不是后悔!”祈月哭着摇头,林郧阳又着急地追问,她才一边掉泪一边道:“我妈妈说,女孩子在婚前和男子做了那种事会被人瞧不起,主动送上门的更是会被男方轻贱……” 林郧阳闻言,脸上终于挂上了一些轻松的欣喜,原来她真的没有怪他,她不后悔!她总是会想这么多,心思聪慧却又如此敏感,她担心自己将来会因此瞧不起她么?原来,她也很在意他!以前因她而起的所有压抑苦闷终于获得了回报,此刻,他真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不会的,我怎么会因此瞧不起你。月儿,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能有昨晚的机会,让我能得到你。”原来,这才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你放心,我一定会一辈子珍惜你。我发誓,若此生有负祈月,便让我以最痛苦的方式立刻横死!” 似乎自从昨夜之后,林郧阳那层骄矜冷漠的面具便在祈月面前彻底打破,他开始毫不掩饰地殷勤起来,两人之间也开始瀰漫着若有若无的甜蜜。 祈月有时会不自觉地将楚聿和林郧阳进行比较,这大抵是有过前任的人们无法克服的通病。林郧阳心思粗犷,他这样的世家少爷,又是个习武之人,在小事上实在很难仔细得起来,每当此时,祈月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楚聿的温柔细心来。过去一两年的时间,怨恨愤怒淡化了不少,便渐渐想起那人的好处了。 但也仅仅是想想。 林郧阳初开了荤,其实对那情事滋味紧巴得很,但他还是体贴着祈月的心情,在林府睡在一起,纵然慾火焚身也会极力克制,每天都中规中矩的。因为祈月在意他,他就捨不得破坏两人之间甜蜜的感觉了,他看得出她抗拒着那种事,便也不想太孟浪破坏自己在她心中的好感,为了她,情欲也不是那么难以忍耐了。 林正元见幼子每日春风拂面的样子,以为他每天都和祈月同房应是极为满足的,毕竟他不可能派人去儿子房外盯梢,林郧阳五感灵敏,人一去就会被发现,他可不想因为这种丢人的事和儿子闹起来。因此,见林郧阳十分听话地与祈月同房了,便以为孙嗣有望,暂时也不拘着他们了。 没有父亲的逼迫,回到自己的府邸,林郧阳便足足忍了大半年。什么子嗣的承诺早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父亲对兄长们一向雷厉风行,对他却总是雷声大雨点小,一贯如此。祈月一直害怕自己会怀孕,为此倒是大大松了口气。 十月,荣县府发生了件大事,县府主簿李佟因私通暗门被判抄家斩首,县令于世仁亦因包庇罪被罢官流放。 牵涉到锦苍门,林郧阳明显不安起来。今朝有酒今朝醉,他珍惜着和祈月的生活,沉浸在梦幻般的幸福里。三年之约,既然三年还不到,就暂时容许他无耻地放纵下去吧,因为无论如何,也只有到那时才能真正地解决这件事。但,中途却依然还会有事情跳出来提醒他,那个在危境里独自拼搏生死不知的挚友。 锦苍门,楚聿如今可还安好?短短的三年,他真的能如愿以偿么? 这次的暗门事件,实在透着蹊跷,虽说李佟是被他的对头告发的,可那些证据,分明就像锦苍门故意送到钦差手中的一样。 第69页 他有时候会忍不住猜想,这会不会是楚聿的手笔。但,仅仅两年时间,武陵大陆上与歷朝对抗上百年的所有官员的噩梦般的锦苍门,楚聿怎么可能让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 他希望楚聿能平安无事,又担心,如果他一年以后真的回来并且无论如何都坚持要接走祈月,自己该怎么办? 千般烦恼之下,他又喝了酒,微醺时便进了祈月的房里寻求些慰藉。 血气方刚的成年男人,旖旎月色撩人,似乎只有最真实的占有,才能平息他心中的不安。在他不休的纠缠之下,祈月便只能应了。 因为他们所剩的时间其实也不多了,就算和他发生关系,也不用担心他因为得到而很快失去新鲜感,而且,时间不长,次数也好控制些,怀孕的机率也会大大降低。 她这么有信心,是因为之前无意中找到了一种和原本世界相同的植物——芹菜,这倒是极为罕见的幸运了,毕竟武陵大陆绝大多数的动植物和祈月所熟悉的世界都大不相同,能找到的熟悉的东西寥寥无几。她曾在大学时的一本书上看到过芹菜有显着的避孕效果。为了防止有时控制不住状况的意外,她经常做芹菜给林郧阳吃,以后的两个月,经常这样做就行了。 因为祈月不再抗拒,林郧阳也就不再克制自己了。虽然最开始那一次因为他禁慾太久又经验不足弄伤了她,但之后他下了功夫研究技巧,每次事前都比以前耐心很多,两人也渐渐契合起来,简直可称得上如鱼得水,关系也好得蜜里调油。 林郧阳知道,祈月是因为见他苦闷,才鼓起勇气答应他的,心中感动得无以復加,对她殷勤得就差时时都捧在手上了。 因此,年末他要去帝京述职时,祈月说不舍与他分开,非要跟着去帝京时,他也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祈月看了那么多书,自然早就知道武陵大陆的官员述职制度,五品及以上官员,任期满三年于年末赴京述职。为此,她蛰伏了两年多,终于如愿以偿地等到了去帝京的机会。 63、急迫 荣县府距帝京一千八百多里,有差不多一个月的行程,因此,林郧阳十一月就出发了。因为带着祈月,自然只能乘马车,一路上陪着祈月浏览风光,美人在怀,倒也过得十分轻松惬意。 祈月趁此机会提出,希望能拜访国师,请他帮忙算一卦,问一问远在故乡的父母和弟弟是否安好。 祈月的思乡,林郧阳一直都是知道的,自然不忍心她难过,当下就答应了。他们林家与国师所在的王家一直以来都有不错的交情,求见国师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祈月这么笃定地卯上林郧阳,自然也知道这件事。两年多以前,她第一次准备出逃时本就打算好要去帝京求见国师的,那时楚聿随口提过一句,林家和国师所在的家族交情不错,她便牢牢地记下了。 然而,并非什么事情都能顺着她的心意来发展,正当她沉浸在目标即将达成的喜悦中时,一个噩耗如晴天霹雳般砸在了她头上,当然,对林郧阳而言亦是如此。 他们在路途上收到了楚聿的来信,他说,他一切安好,一个月之后就去帝京找他们。 看完信的两人皆是满腹忧愁,林郧阳抱着祈月,紧得像要活生生将她勒死一般。 祈月沉默无言,仿佛已经感觉不到腰上的钢铁般的桎梏。 然后,他将她推倒在床上,紧接着便是一次疾风骤雨般的欢爱。 “你要把我送还给他么?”良久,她在他怀里幽幽问道。 林郧阳没回答,只道,“我始终对不住他。” 祈月闻言立刻要推开他,林郧阳却不放手,祈月冷笑着望着他:“的确!跟你们的兄弟情谊比起来,我算什么东西!” “不,月儿,我不是要放弃你!你是我此生至爱……我怎么可能放弃你!”林郧阳见她如此,心中痛得一窒,从认识她到如今,她从来没有过这般冷漠的目光。紧紧将她按在怀里,一边是挚友,一边是至爱,他两边都不想失去,“这两年多以来,我时常在担心这一天,如今这一天终于来了,我却依然不知该如何应对。楚聿他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珍视的友人,从十二岁认识到如今,堪比至亲兄弟。他那么信任地将你託付给我,我却……” “以往,你为他做了那么多事,难道他就不能让你一回?”祈月打断他的话,挑拨道:“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每一回都是你在为他做事收拾烂摊子,帮了他一次又一次,为何你就不能欠他一回?”别怪她心狠,眼看着她就能见到国师了,怎么能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功亏一篑。只要被带回楚聿身边,去了那什么不见天日的锦苍门,一切就都完了。 “你不想横刀夺爱让他难过,他又怎能狠下心让你承受失去我的痛苦?” 林郧阳有些恍悟,楚聿难道忍心让他痛苦么?他们那么多年的友情,像亲兄弟一般。“他不会的。” 两人闹翻是最好不过的了。祈月微微一笑,凑上去亲了他一下,“我就知道,郧阳,你最好了!你一定不会放弃我,一定会为了我努力争取的,对不对?” 只要林郧阳还站在她这边,她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孤立无援了。 林郧阳点头,眼里装满了认真与坚决。 又在路上走了大半个月,终于到了帝京。这座都城是从八百多年前的华夏王朝时代就开始修建的,作为三个王朝的国都,八方来贺,其繁华和热闹远超出祈月的想像。即使她心里念着拜访国师的事情,时不时也忍不住看看这些前所未见的人文风情。 由于时间紧迫,祈月一到帝京就让林郧阳去国师府递了拜帖,之后才是去人事司述职。隔日,两人便一起去了国师府。 自然,因着两家的交情,林郧阳和祈月顺利地得到了国师的接见。 国师大约四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形貌清癯,脸上的神情和善而淡然,言行举止却皆在自然而然中流露出一种贵气与优雅,有些仙风道骨的韵味。 国师和林郧阳稍微寒暄了一番,林郧阳便道明来意,希望国师能为他的内子卜一卦。 国师也没推辞,当下就询问祈月想要问什么。 祈月的心情紧张极了,等了多久,才得到这个机会,当下唯一的希望。但林郧阳就在一边,她怎么可能说出自己要问回乡之路。国师见她为难,便让她先测一字,祈月写了个“归”字。然后他又问祈月要了生辰八字和一根头髮。 之后,便进了推演室。 祈月忐忑不安地坐在厅里等待着,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焦虑急切。林郧阳以为她是担忧家人安危,不时在一边安慰她。 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了个小童,请祈月进去。林郧阳本是要跟着,却被拦下了,说是只请了祈月一人。 祈月进去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笑容满面地出来了,林郧阳从来没见过她这么高兴过。一见她出来,立刻就迎上去关切地问:“月儿,是好消息么?” “嗯!”祈月开心地点头,“国师大人说,让我明天跟他去京郊的华夏塔取些东西。” 国师在一边神色复杂地看着对祈月关怀备至的林郧阳,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气。他是武陵派传人,说起来本该身处世外,却因着家族不得不回归朝堂挂了这个尊贵的虚职。作为一个相士,他只能预测吉凶,推演过去未来,却不能对所相之人的命运插手干涉。 林郧阳是他世交友人林午阳的幼弟,几乎可说是从小看到大的,这么傲气的一个孩子,却因那女子被染上耻辱的印记。 祈月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明明是目标达成的狂喜,她却想痛快的大哭一场。终于,终于快找到了! 这到底是如何的幸运,才能这般容易就得到如此珍贵的线索。原本打算着国师能稍微指点些方向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却没想到,这国师真是那般神乎其神,仅仅凭着一个字和生辰八字还有一根头髮就能算出那么多东西。他知道她来自异世,也能根据卦象推算出她三年来的大体经歷,但他劝诫她接受上天的安排。 祈月坚持表示,自己要回家,国师便道,让她明日去华夏塔取些东西。 如今的祈月,到异世三年多,对这亲切的华夏二字无比敏感,因为她总是想到那位惊才绝艷的武陵大帝,那位极有可能和她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伟人。于是,她试探着问道:“是与武陵大帝有关的么?” “斗转星移,异世交错本就是千载难逢之事,武陵派等了八百余年,也只等到你这一个有缘人。祖师若泉下有知,或能告慰。”国师当时感慨道,然后嘆了口气,摇着头道:“都是些执念太深的人!” 祈月因为当时心情急迫,便详细询问了究竟是些什么东西,国师也不避讳,坦言告诉她,是一张航海图和两个匣子。航海图就是当年武陵大帝派人多番出海所绘的海外群岛图,而另外两个匣子,八百多年来没有一人打开过,便不知道是什么了。 第70页 航海图!原来,海外群岛是真的存在的。但,这和她的故乡真的有关系么?可当年武陵大帝既然派人去海外,必定是事出有因。总不至于真如那些史书所说,武陵大帝晚年昏聩,多次斥巨资是遣人去海上寻仙吧。 怀着难以平復的思绪回到驿馆,却见到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那人在驿馆为林郧阳安排的独院的正厅里,背对着门站着,一身漆黑的兜帽连身长袍,将高挑瘦削的身体包裹起来,连一根髮丝都没漏出来。 那个背影,莫名有些眼熟。 “你是何人?”林郧阳严厉地问道,戒备地将祈月护在身后。这人一身如此可疑的装扮,到底是如何进入驿馆的,刚才他们回来,也没有驿馆的差役和僕人说有人来拜访他们。 “阿阳,是我。”那人道,缓缓转过身来。 林郧阳和祈月同时震惊地顿在原地,这人,竟是楚聿。 他比两年前瘦了很多,脸色也很苍白,就像一片饱经风霜的老树叶。那曾经温和的眼底,被晦暗与沧桑占据。 他的目光放在眼前的两人身上,看着林郧阳对祈月那保护又亲昵的姿态,再看向祈月。两年多不见,她真的长大了很多,眉目间只能依稀看得出点之前的影子,像彻底蜕变一般,就连脸上的易容也掩不住她的风华之光。她原本的年纪,正是女孩子长得最快的时候,可惜,他没能亲眼注视着她一点一滴的改变。她此刻的脸上,是掩不住的震惊与惶惑。 “小月,我回来了。”他温柔地凝望着她,期待着她能从林郧阳身边走过来,可她却久久未挪动脚步。 祈月今日的遭遇实在大起大落,前一刻还身在天堂,下一刻却被打入地狱。她从未想过,楚聿会这么快出现在她面前。 之前他离开时明明跟林郧阳说的是三年之期(这是她后来从林郧阳那里套出的话),她算好了时间,跟林郧阳来帝京时只得两年零两个月,她有足够的时间来应变。在路上收到他的来信时,明明是说的一个月之后,离现在也还有十几天。为什么会这么快!她完全措手不及。 华夏塔的东西她都还没取到,他就回来了。 楚聿可不是林郧阳,任由她说什么都信。他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要回家,若得知了她去找国师问卦的事,绝对会全力阻止掐断一切可能。那么,她所有的努力,眼看着成功在望,都将付诸东流。而林郧阳也会得知真相,从而想到自己一直都是在利用他,到那时候,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作者有话要说:倒计时,倒数第三章。 64、华夏之谜 “楚聿……”此刻对视的两个男人,不知是怎样的心情。林郧阳的袖下的双拳紧握,“你平安无事就好。” “阿阳,好久不见了,都坐下说话吧。”楚聿苍白的脸上露出个不太真实的笑容,如从前般温和地道。 祈月闻言,下意识地紧紧拉住林郧阳的衣袖,不愿再往前走一步。 林郧阳感受到她的惶恐不安,整颗心突然就安定下来了。他答应过她,绝对不放手的。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我们有很多事情需要谈谈,让月儿先下去休息吧,她今天也累了。” 楚聿微微一笑,似对林郧阳亲昵的称唿毫不放在心上,“我也好久没见她了,就让她在这里陪着我吧。你我说的事,她也没什么听不得的。”然后对祈月道:“小月,两年多未见到夫君,是认不得了么?” “不是……”祈月懦懦地道,她此刻的心慌,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正因为太重要,太在意,又太危险,她一时间根本冷静不下来。 “那怎么还继续赖在林大人身边,对着自家夫君还认生?” 祈月心中咯噔一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我没有……” “既没有就快过来。”楚聿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祈月犹豫地向他走了两步,林郧阳完全呆住了,他实在不明白,祈月为何此刻是这般犹豫不决的态度,他有些愤怒,更多的却是难过,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了她,“月儿,你回房休息。” “阿阳,”楚聿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晦涩不明,“三年之期未到。” “是我对不住你。”林郧阳无法直视他。 “你之前说过不要,她是我的妻室。君子重诺。”楚聿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道,低沉的声音在安静的正厅里升起满室沉重。 “如今却已放不了手。”林郧阳抬起头,脸上是一片肃穆,“楚聿,我已对她深爱如命,我们是两情相悦的,看在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上,请你成全我一次!”他的话语里满是哀求,说完,便一撩袍子咚地一声屈膝跪在地上。“是我失信于你,无论你要我怎样请罪我都毫无怨言,只请你成全我这一次!” “阿阳……”楚聿的脸上皆是震惊,良久,他深深一嘆,坚决地道:“你起来,我不会答应。你对她爱如性命,可她却是我的一切。若你真还念着你我这多年情分,就请你再高抬贵手一次,我愿倾尽所有来回报于你。”如今,他终于有了回报的资本。整个锦苍门他都愿意拿出来做谢礼。 两人沉默地对峙,祈月如坐针毡,正打算悄悄留在,稍微一动脚步,两个男人却立刻目光如炬地看过来。 林郧阳没想到如此卑微的恳求也不见效,楚聿对他当真是心狠如铁。他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我们将选择权交给月儿,她选谁就让她跟谁,谁也不许再反悔纠缠。” 楚聿看了眼祈月,冷声道:“她没有选择权。” “她自然有!”林郧阳一副完全站在祈月那边的态度,道:“她并不是这个枢盛王朝之人,亦不该受到此间凡俗规矩的约束。她有权选择,谁才是託付终身之人。” “呵!”楚聿嘲讽地笑了声,“阿阳,你就那么相信她会选你?” “至少,她是心甘情愿跟着我的。”面对楚聿嘲讽的目光,林郧阳突然有些恼羞成怒,说起话来便也不再顾及了。 “小月,你这蛊惑人心的功力倒是与日俱增了。”楚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两年前骗得李诚泰那等懵懂少年死心塌地帮你逃脱,如今,连咱们向来冷静自持的林大人也叫你的甜言蜜语迷得神志不清了啊!” 见林郧阳已经露出疑惑的神色,祈月立刻紧张地道:“郧阳,不要听他胡说!” “胡说?”楚聿的目光悲凉,讽刺,又哀伤,“小月,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放弃你那个虚无缥缈的执念么?为了能回那个不知在何方的故乡,便什么都能牺牲?眼下,你可是快如愿以偿了,国师给你指点了明路。” 惶恐立刻袭到祈月的脸上,实在打击太大,连掩饰都顾不上了:“你……居然什么都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这话被身边的林郧阳听得一清二楚,“月儿!楚聿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只是为了能找国师询问回乡之路才与我在一起?”虽然是在问,但祈月的神色已经说明一切了,他的眼中满是伤怒。 “不是!他胡说!”祈月惊慌地失声叫道:“郧阳,你要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楚聿脸上所有的神情都收敛起来,“阿阳,如今可明白了吧?” 林郧阳没有答话,祈月立即转身往外跑。 “谎言被识破了,她又要逃跑了,还不抓住她。”楚聿凉凉地提醒道。 林郧阳立刻回过神来,一瞬间就追上了祈月,抓住她的手,拦在她面前。 “放手!放开我!”祈月挣扎起来。 “让人好好看着她,我们真的应当叙一叙。” 祈月几乎有些绝望地被带到隔了好几间的那间唯一收拾了床铺的屋子看守起来,两个男人谈到了大半夜。不知说了些什么。 “门主,已经料理妥当了。”黑暗的夜色中,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里。 “继续密切监视国师府动向。”楚聿头也没回地道,那声音在暗夜之中平静无波。 第二天一早,楚聿来到祈月所在的屋子,见祈月脸色苍白地抱膝坐在床上,显然也是一夜没睡。“小月,起来梳洗吧,用过早膳就去华夏塔见国师。” 祈月楞楞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你怎么会同意,让我去见国师?你不是一直都不想让我寻找回乡之路吗?” 楚聿嘆了口气,神色间充满了无力的悲凉,“我想开了,没什么比你更要紧。既然你一直心心念念着远方的父母兄弟,我便陪你找,若果真有一日找到了,我便跟你一起回你的故土。我在这里也是无亲无故,去哪都是一样。” 第71页 祈月震惊地打量着他,这神色,并不似作伪,但她不相信。 “我知道你不信。今后,时日长了,你便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上马车时,祈月发现林郧阳也跟来了,却从头至尾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昨日,楚聿都将话说到那个份上了,以林郧阳的脾性要能再理她也是罕事。也罢,如今都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了,做什么都没用了。此时她依然没从昨日巨大的打击中振作起来,有些心灰意冷地任由摆弄。 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才下车,到达的目的地倒也真的是华夏塔。祈月心中是一万分的疑惑,楚聿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真的如他所说,他真的可能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么? 若他真的肯为她这样做,凭心而论,她愿意和他过一辈子么? 把这些问题甩在一边,祈月礼仪周全地向国师行了礼。 国师让人呈上来三个匣子,祈月紧张地深吸了口气,无论如何,就要知道答案了,送到眼前的珍贵线索,她一定不会让它流走!立即上前去当场打开第一个能打开的匣子(她担心如果拿回去,就根本不会有看的机会)。里头是一卷明黄色的捲轴。她小心地拿起捲轴,有些迫不及待地将其打开。 一眼扫过去,只见到是画了武陵大陆的东海岸,隔了辽阔的海域,有一些零零星星的岛屿,正要细看,却突然发生了变故,只见那捲轴轰地一声被火焰袭卷,不过几秒钟时间,便全部化为了灰烬。 厅中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根本没来得及挽救。 “国师大人……”祈月忐忑不安地望向国师,这样的地图,在这个时代亦是国宝级的了,却在她手里被焚毁了。 “无妨,这本就是註定的。”国师道,他早就测算到,这幅地图不会再继续留存于世上,却不知是以怎样的方式被销毁的。 祈月其实对那副地图也并不那么在意,在她心中,这些零碎的岛屿,根本不像地球上任何海域的地图,她穿越前才经歷过高考不久,平时也是将地图熟记于心的,因此一眼便能辨识出来。 国师示意她继续看另外两个匣子。 祈月仔细拿过来看了看,这些匣子都不知道是用什么金属做成的,坚不可摧,火不可溶,其密闭性更是如同浑然一体,若非事先知道这是两个匣子,她一定会把它们当成空心金属块。 其中一个匣子的盒盖正面布满了凸起的花纹,仔细一看,却全是熟悉的简体汉字,有二三十个,被混乱地放置起来,乍一看就像一种不知名的花团纹路。祈月很疑惑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看了一会儿才勐然发现,这些字,原来是一首完全被打乱的古唐诗。这几乎是每个中国人小学一年级就会背的诗了。 那些花纹都是活动的,那些字也是可以一个个移动的。祈月小心的将那些字一个个取下来,再重新一个个在盒面上排列好。 床前明月光 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祈月喃喃念出声,几乎潸然泪下。 她曾经在某本魔幻性质的穿越小说里看到,一个穿越前辈用了这首诗给后来者,只要在那位前辈的雕塑上补充好这首诗的最后一句,便能破解咒语,得到前辈的遗产和启示。却不想,原来现实生活中也有人会这样做,武陵大帝居然也用了这首诗。 也是,这首诗在中国可称家喻户晓,不管后来者是什么文化程度的人,都能对得上。 这简简单单的四句唐诗所寄含的无限哀思,不是身在这种地步的人,不会懂。 匣子啪地一声打开了,却并不是祈月所想的遗产启示什么的,而是很多个金属铸造的英文字母。这是什么意思? 她突然想起另一个盒子,上面也有类似的花纹,仔一看,才发现原来也是汉字,只得两个,“爱,思”,右下角还有一串英文,“spellinenglish”,而下面的那一个横着的带状深槽却是一派五线格。 祈月迅速在另一个匣子里找出对应的字母,在五线格上拼出了那两个英文单词,紧接着,这个手上的盒子也打开了。 里头是一本书册,不知用了什么材料,至今几百年却毫无损毁模煳的迹象,看起来结实得很。打开发现是自叙的手札,全是用标准的楷体简体汉字书写的。 这是武陵大帝的自叙。 祈月只花了十几分钟就读了一大半,原来武陵大帝穿越前是一个特种兵团的天才级大校,他是孤儿,因为智力超群而从小就被国家重点培养,十二岁就开始为特种兵团效力,直到三十岁成为大校,整个兵团的副团长,在最后一次执行任务中意外坠机,便穿越到这个世界,年仅三十三岁。他是魂穿,原本他打算执行完那次任务就隐退的。 难怪这个人来到武陵大陆能一统天下,原来他本就是个天才级军事家啊。祈月心中道。 继续读下去,他之所以会对返回故乡那么执着,全是因为那里有他深爱的妻子,还有个三岁的儿子。他是个孤儿,那里有他至亲至爱之人,所以,一生都放不下这一执念。他隐隐感到这个大陆和原本的世界有联繫,但他有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当时自己又身处一个小国的王储地位,便决定当上国王,倾举国之力来为自己寻找线索。 但他很快就发现,那个国家太小了,而这世界又太大,在整个大陆的搜寻遇到了许多难以克服的阻碍,便决定统一大陆,用整个大陆的资源来寻找。他一面四处征伐,一面漫无目的地寻找着。直到他五十三岁一统大陆之后,有一个原本处在海边的邦国在他寿辰时献上了一对所谓的“宝瓶”——两只在原本的世界随处可见的塑料矿泉水瓶。 武陵大帝当时很激动,查问塑料瓶子的来源,得知是渔民在海上捞到的,进献给了国主。国主见此瓶轻便,透明,像水晶一样美丽,还有奇妙的蓝色,在海上漂流了多时,也没有毁坏。上面还有谁也不认识的文字,亦十分惊奇,从未见过,因此奉为异宝,将它进献给皇帝。 此后,武陵大帝便派人去海上寻找瓶子的来源之地。他的猜想是,海的另一端就是我们的世界,于是给探险队描述了那个世界的许多情形,但又不能明说,由于理解偏差,那个时代的人觉得那些场景十分匪夷所思,以为是仙境,所以,最后这次探险被后人以讹传讹地理解成了寻仙之旅。 他先后派人出海五次,却依然没完全走完那些海域,于是绘制出来的地图也只是部分,他没能等到第五次航海的人归来便与世长辞了,终其一生也未能完成寻乡之旅。他说不知死后会如何,或许就永远消失了,但依旧希望后世能有人帮他完成遗愿,若侥倖有一日能到达那个世界,请帮他寻找他的妻子,看她是否安好健康,请帮他转告他的妻子,他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很好,让她带着孩子和所有财产找个爱她的男人好好过下去,他在最后附上了妻子的地址,工作单位,还有他手绘的肖像。 最后交待,他在此手札的书页夹fèng里放置了一份藏宝图,里面是给后人继续寻找回乡之路的经费。 千古闻名的武陵大帝,其一生都没留下任何子嗣,亦不近女色。祈月看完,深感这个男人的痴情,五十多年未改初衷的坚定意志,全是源于对妻子的爱意。就连这武陵大陆的命名,也是源于他和妻子的名字,“周允武”“萧若陵”。 祈月翻到最后,看他所写的关于他妻子的资料,出生年月,身高,体重,肖像,住址,单位等等。原来他们的家在杭州的金源小区啊,跟她家的小区就一字之差,华夏共和国杭州市*******金源小区12栋9-1。 等等,华夏共和国!为什么不是中华人民共和国? 祈月又看了一遍他妻子的工作单位,依然是华夏共和国。 会不会,只是一种调侃的写法? 祈月连忙找出了盒子底部放着的两个“宝瓶”,是一种没听过名字的国产矿泉水,印刷体的厂址上依然是“华夏共和国”。武陵大帝曾在手札中提到过,他们的华夏共和国是世界霸主,祈月开始还奇怪,中国什么时候也可以称之为世界霸主了。 此时,祈月有些心中发凉。 她安慰自己,或许,武陵大帝所在的时代比她的时代晚很多年?其中存在时空差? 她再次翻到萧若陵的资料,确认她的出生年月,1981年。 手中的札记渐渐滑落到地上,祈月整个人如痴了一般。 “小月!” “月儿!” 两个男人担心地唤着她,国师却只是无可奈何地嘆气,他虽不明白会发生什么事,却知道最终结果,祈月註定是回不去的。 “呵呵,华夏王朝,华夏共和国!”祈月突然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落泪,“华夏共和国!华夏共和国!华夏共和国……”一面说着,一面笑着哭,双目无神,状如癫狂。 第72页 笑着笑着,突然整个人往后一倒,人事不省。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是打算今天下午就发这三章的,但没预料到会下班那么晚,吃吃喝喝洗洗涮涮之后再开始改昨晚写的这三章,一不留神就弄到这么晚了。完结神马的,真是幸福得没有真实感。 65、终章 祈月感觉到一个重物勐然压在了自己身上,紧接着有一股热流喷在了脸上,她下意识地抬手抹去脸上的液体,一看居然满手的鲜红。血? 哪里来的血? 她抬起头,看到一张苍白的脸。楚聿?他的兜帽掉下来了,一头花白的发,生生让整个人苍老了一半。 一柄利剑从他背后当胸穿过,他的胸口被戳出了个核桃大的洞,鲜血泉涌。 不远处也是一片凌乱的刀剑打斗声,林郧阳被一群人围住,正奋力想冲过来,却□乏力。 身后正提着剑的男子,祈月认识,正是两年前绑架她的顾钦璃。 “哈哈!顾钦琉,你还是愿意为这个女人去死呢!”他嘲讽地笑着,“看看,你这一头白髮像不像五十岁,我的哥哥,你可只比我大了三岁呢。全都是为了她!啧啧,你拼尽性命要扳倒我的时候,她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上献媚!” 他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们,笑得妖艷动人,“才从我手里夺了位,连局面都没稳下来就赶着回来接她,多深情多痴情!可惜啊,还是晚了一步,她如今怀了别人的孩子。这个别人,可不正是你最信赖的好兄弟嘛!”他一脚将楚聿踹翻过来,“我的哥哥,我的天才哥哥!你这辈子活得可真窝囊!哈哈!” “住口!”楚聿艰难地从牙fèng中挤出两个字。 “没想到吧,你以为你将我赶尽杀绝了,赶着回来找你的美人,最后还是栽到了我手里!”顾钦璃高高在上地道:“哥哥呀,你说我要怎么回报你这份盛情才好?让你看着她死怎样?” 说着,把剑指向祈月。 “不要动她……你恨的是我……有什么就沖我来。”楚聿艰难地抬起头,眼中一片暗晦。 “我是恨你,自从你们抛下我逃出了锦苍门,我就恨毒了你!可如今,单折磨你已经解不了我的恨,真想看看我那目下无尘的天才哥哥痛失所爱的表情啊!” “你会后悔的。” “我后悔,哈哈……”顾钦璃的笑声戛然而止,双目惊愕地撑大,“淬心针!” “……”楚聿默然注视着他倒下,眼中无悲无喜。 “为什么,顾钦琉,我是你亲弟弟……我才是你最亲的人……为什么……” 顷刻,人就毙了命,眼睛死都没有合上,始终不甘地望着楚聿的方向。 祈月呆呆地看着这一齣戏落幕,不明白到底是如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实在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她只记得她在华夏塔看到武陵大帝的札记。 她再也回不去了。 “祈月,月儿!你有没有事?”此时,林郧阳已经脱离了包围圈来到她身边。 “楚聿!”突然,他失声喊道,因为此时他已经注意到了楚聿的伤势。 祈月这才想起,楚聿刚才为她挡了顾钦璃一剑。他怎么样了?那伤似乎是在心口的位置,流了好多血。 这个男人,到现在还愿意为她奋不顾身。他总是这样,一次一次不顾性命来保护她。看着他苍白憔悴的脸,看着这灰白沧桑的发,顾钦璃说,这都是为了她。这两年多,他究竟经受了些什么。她明明已经背叛了他,他却依旧如此为她。 她回不去了,却还有这样一个男人始终在身边。 “聿哥……”祈月如梦初醒般地呢喃了一声,看到楚聿的伤势,立刻紧张地偎过去,“聿哥,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小月……”楚聿他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完全做不到,可他的目光却还是那么温柔,“你清醒……过来,实在……太好了……”气若游丝,一剑心脏处的重创与发射淬心针消耗了他所有的力量。想伸出手去摸一摸她的脸血煳煳的手,在半途无力垂下。 “傻瓜!”祈月的眼泪立即掉下来了,她心疼地摸着他溅上血迹的脸,“你这个大傻瓜,我都那样对你了,你何必还对我这么好?” “终有……终有一日……你会看到的……不是吗……别哭……我……没事……”他断断续续地道,越来越虚弱,说到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了,他抬起一只沾满血迹的手,想去为她拭泪,努力地举了好几次,却最终无力垂下来了。 “聿哥!楚聿!”祈月失声痛哭。 已经是第十三日了,楚聿依然昏迷不醒。顾钦璃的那一剑刚好擦过心脏,他失血过多,又伤到了重要的内脏。大夫说,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再醒来,一辈子就这样像个活死人一样在床上度过了。 “聿哥,聿哥,早些好起来啊。”祈月流着泪,一勺一勺给他餵着药,即使知道对这些药的作用微乎其微,也希望他能吃下去一些。 这是身为天才军药师的悲哀,为了制药,他从小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身体已经练就得百毒不侵,这是对药的免疫。身体的平衡系统遭到彻底的破坏,免疫了军药,医药也不会再起太多作用。因此,每次受伤,生病,都只能靠自身挺过去,再怎么用医药,痊癒的速度也会比一般人慢上许多,所承受的危险与痛苦自然也就更大。 “我走不了了,留下来跟你一起过日子。是真的留下来,再也不走了。你高不高兴?你醒过来啊,我一直陪着你。” 她自言自语般地说着,脸上的笑容温柔而悲伤。 “月儿,别太难过了,当心身子,楚聿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的。”林郧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他小心地劝慰着祈月。这些天楚聿的伤不宜移动,他虽告了假,很多事却需要出去处理。每日一回来,总要来看看祈月,这些天,她一直昼夜守在楚聿身边,在他的屋子里搭了张小床,夜里守着陪着,早晨一睁开眼又开始照顾他。 林郧阳很担心她累坏了身子,但也无可奈何。只能让人开着温补的食材,每日里劝她多用些食物。那天她在华夏塔晕倒后,诊脉才发现,她已有了一月的身孕。这是他的子嗣。无论她之前到底怎样对他的感情到底如何,如今,已经有了融合两人血脉的子嗣,终会不一样的。 “不要管我了。”祈月摇头拒绝他的关心,“你不明白,我守着他,他感觉得到的。我要让他知道我多么盼望他醒来,一直告诉他,他天天听着,就会努力康復了。” 林郧阳无力地嘆了口气,走出室内,继续去张罗寻医问药之事。寻访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医治,希望总会更大些。 九个月后,祈月生下了一名男婴。 她如今,已经是一位母亲了。 看着襁褓里这个幼嫩的生命,祈月脸上九个月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稳婆说,这孩子将来一定能成长为一位俊秀无双的公子,他的鼻子和嘴巴都像极了祈月。陌生柔软的情绪充盈心头,久久不息。 四年前的这一天,她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睁开眼睛。三年多的抗拒挣扎,幻想一朝破碎,终是累了疲了。 楚聿依然没有醒来。可她已经决定渐渐融入这个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后记 (希望后期整理txt的网站或个人不要删掉这个,私心里总觉得一篇小说还是要有点后记才有范儿。嗯,因为不知道要把这个后记放到哪里,总不能让大家花钱来看这些口水话,便扔在“作者有话要说”里了) 这文到这里就结束了,原本设想了许多情节,到头来都觉得有些画蛇添足,便就到这里为止了。有个想像的余地,或许比什么都说尽更好些。 最初设想的是,楚聿暗中派人在祈月与国师达到之前焚毁华夏塔,祈月看着火海嚎啕大哭为结束,后来悲情浪漫主义思想一发作,就让楚先生再次光荣地负伤去了,一时也不知道对不对味。 这是我完结的第一篇文,是我写的第一篇后记,不管怎么说,此刻的心情是幸福的。处女作啊处女作,终于诞生了。以前处了很多次,都没让它成为一部完整的作品(足见坑品之差,汗),想想挺对不起那些追了好几年文的读者,但又总是克服不了自己的惰性,不过幸好当时也没v,不然就更愧疚了。 这文从去年十月份开始写的,原本的故事其实是原始丛林穿越,当时七月份,正追人兽文追得起劲,但文都在连载,虽然好看,却总觉得不过瘾,于是打算自己也开个坑。设定的是一个高中女生集体春游时突然穿越到原始丛林的故事,男主是两只人兽混血的美洲豹兄弟(可在人形与豹形间随意转换),女主一穿越过去,在丛林里心惊胆战地穿越了半天就被男主们抓回去了。故事矛盾的重点就在于,女主本来已经无可奈何地接受了那种原始生活,却突然有一天发现这还是处于地球上,只不过在亚马逊丛林深处,虽然那时对男主们已经有了些感情,但她还是跟随探险队们回去了。男主兄弟追来,于是人们发现了两只一直追到人类都市的美洲豹,引起媒体强烈关注。那则新闻就是文案。啊啊,这么一说起来是有点坑爹啊。反正原本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后来写了一些后,觉得丛林背景实在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一犯懒就歇下来了。然后,十月的某一日中午,突然脑子一抽,想到了那个抽风的文案,于是就发展成了这样的另一篇坑爹故事。十一月正式在晋江註册了个帐号,换了个马甲,开了这篇文。 第73页 这文中间歷经波折,写得我也很痛苦,总是那样,在最初的热乎劲儿过了,就不再相碰这个故事。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也因为自己懒,一篇短短的二十万字的文居然拖了八个月,想想真是对不起大家。不过,我也一直并不想放弃,总想能有一篇真正完结的作品,因此,每次看到大家的留言时总觉得突然就有了劲头。在此,要特别感谢此文的那些老读者们,很多都看熟了眼的马甲,从这文很早的时候一直追到了如今,真的很感动,感谢你们的一路支持!当然,新读者也感谢!各种感谢萌妹纸们!可以说,真的是大家的支持才让我坚持到了如今。 此文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到现在为止,其实自己倒也看得蛮清楚,很高兴能有这种进步。若有下一篇,相信应该能好很多。 祈月和楚聿的故事就在这里结束,他们的生活里其实还有很多矛盾并未解决,如故事一样的生活在继续下去。无论如何,只要楚先生坚定不移地爱着小月就好啦~~ 突然想起以前关于np和一对一的讨论,我貌似答应了要写两个结局来着,心虚ing…… 嘛,不管怎么说,文是完结了,完结万岁! 新文手头陆陆续续也写了好多篇,都还没决定到底要不要连载,主要是现在正式工作了没那个精力写。大体上,一个是重生版的兄妹恋,就是一个前世对妹妹有着畸恋的男人,因为妹妹要和男友结婚,各种阻止无效,表白遭拒,自杀之后又重生,然后决定今生要从小开始养成妹妹的故事。是个中篇,情节其实并不那么欢乐。另一个是穿越版的,一个大家族里被众人遗忘的畸形人,看上了万人捧在手心里的侄子的未婚妻的故事。呃,那个未婚妻就是穿越版的女主。唉,反正总不是太欢乐的文,感觉自己就没那个写欢乐文的天分。 有兴趣的可以收藏下专栏,反正总有一天还是会把那文挂出来的,因为都不会写太长,所以坑品不好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嘿嘿。 嘛,夜深了,就到此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