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天才医女》 第1页 [穿越重生] 《重回八零:天才医女》作者:南风意【完结】 一场大火,烧光陆九寒打拼多年的积蓄,绝望之下,意外而亡! 等她再睁眼,却是回到了让她曾悔恨多年的三岁,一九八八年的这天。 此时,她家未破,人未亡!父母却仍旧险些因她而伤! 那么,今世,她的重生,誓要变强!她的逆鳞,谁敢来碰? 无意得到的《丹心铁卷》,令她开窍识灵,拜师学医,助她开启医道风华! 当命运之盘,重新轮转,昔日欠她的,都准备好了么? 还记得,那时威严的叔叔,逼父母倾尽所有还他的赌债,那么现在要用什么东西才能抵得上欠侄女儿的钱呢? 还记得,那时亲爱的小姨,给母亲亲手炖的鸡汤,让她的弟弟无缘出生,又该用什么来以命抵命? 还记得,那时善良的姐姐,从她这儿拿走了舅舅给她的项鍊去讨好竹马,又该不该让小姨用项鍊作交换,给她治病? 而当他们昔日嘴里口口声声的赔钱货,如今真正的面纱层层揭开,谁都不知道,这位看似最不起眼的陆家么女,竟然是传说中的天才神医——陆九寒! 素手起,广袖拂! 一双妙手,她玩转金针,断人生死! 两世穷苦?她接手古玩,以灵探灵! 三代纠葛,她拨乱反正,惊谋于天! ☆☆☆ 男主vs女主 【暗恋如刀】 秦骁:“我把你当妻子,你把我当什么?” 陆九寒:“哥哥?” 秦骁:“……” 【十里红妆】 陆家情书——致秦骁:春风十里,不如有你;弱水三千,不如娶你;万里江山,不如睡你! 本书标籤:重生 爽文 军婚 ============== 001 真的重生! “任芳梅!你这女人!我就说你给老婆子我生的是个赔钱货!” “你看看!她自己不中用就算了,居然还要把老么给牵扯进去!” “天杀的这么大的火,远志他可是我们陆家的顶樑柱!要是他万一出了个什么事,可要我们这些人怎么办哟?” 呛人的黑烟,在这篱笆编制的土坯房前,四处乱窜。 这半合的院子外,老早就围了不少人。 赶着救火的救火,看热闹的看热闹。 这陆老太太站在外边,大喘气儿的扶着个腰,一双深陷的大眼正恼恨地剜着她家儿媳妇儿。 危急关头,任芳梅哪儿还顾得上老太太说的这些。 要不是有周围的乡里乡亲拦着,她早就和孩子他爸一样,不管不顾地冲进去救火! 家里的东西没了倒是小事,关键是她的九寒! 她家的九寒! 她,才三岁,还那么小……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 任芳梅早就以泪洗面,后面的事,想都不敢想。 她通红的两双眼,除了盈满眼泪,倒映出来的便全是这妖娆恣意的大火。 热,好热。 陆九寒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自己在流汗。 “噗呲!”“嘭!” 周围火势蔓延制造出来的声音,渐渐唤醒了半坐在地上,陷入半昏迷状态的九寒。 这时候,她正拼尽全力的想要睁开眼,有些无力地感受着这炙热的大火。 一时之间,她竟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 “九儿!九儿!九儿!” 陆九寒听到有人叫她,眼神恍惚的抿笑着。 只是在眼婕垂下的那一刻,暴露出了她的讽刺。 果然,这……还是梦。 不然她又怎么可能听到早已故去多年的父亲的声音呢? 当年,就是她! 就是她害得最爱她的父亲险些在大火中丧生,母亲后来也为了拉扯她而劳累得心力憔悴。 即使过去这么多年,她对梦里父亲的声音早已是极为渴望而又极度排斥。 但是,这一次,她怎么感觉这一声声的唿唤竟然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不!难道父亲又要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吗? 不!不!不要! 她好恨,恨自己的无力!恨自己的无知! 为什么她那个时候就不能更懂事点? 尤其是那根致命的房梁即将砸下来的时候,自己明明就应该拉着父亲跑得更快一点,而不是一味地让父亲抱着她,对他说,她好怕。 怕?怕又有什么用? 当年最后的结果,难道不是她让父亲抱着她躲避? 而在房梁倒下来的那一刻,砸中的便是他那曾经给她撑起一片天的宽厚的背! 如同以往无数个梦境一样,眼下的火,依然在肆无忌惮的蔓延。 当年,陆家村的土坯房大多还是由篱笆和泥,再加上长青石和作为顶樑柱的樑木搭建。 除去最容易着火的房梁和牲圈,所幸当时她所待的角落附近两米范围,正好是一块小小的空地。 只要她不吸入过量的浓烟,火势对她的生命就没那么大的威胁。 “九儿,九儿,你在这儿?太好了,千万不要害怕,爸爸就马上过来!” 相比于陆父此时找到尚未出事的女儿的欣喜,九寒的心底却是在焦急的吶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那根房梁用不了多久就会塌,他根本没时间抱着她跑出去! 然而,九寒没那个机会张嘴,三岁的她,更没那个能力阻止。 眼看着陆父向她伸出了大掌,一下将她要抱入怀里,陆九寒顿时咬牙睁眼,向旁边勐然侧身! “嘭!” 突然传来的这重重地一声,让陆父一愣,而陆九寒却眼神一亮! 那根曾经让他父亲折损的樑木,竟然就这样险险地落在了他们脚边! 也就是说,当年的这个意外,完全可以避开! 陆九寒的双眼写满了震惊,此时的她,已经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个怎样的滋味儿。 但她脑海里,唯一所剩下的反应,就只有庆幸。 真好,这一次,她的父亲,没事。 陆父匆匆扫了一眼,横亘在脚边的樑木,便迅速的反应过来,这里危险,不宜久待! 陆父没跟九寒多做商量,这一次,他直接上手就抱。 然后陆父再跟着扫了一眼周围,手里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湿布,让九寒先捂好口鼻。 九寒正要伸手接过,突然房樑上好像又掉了什么东西下来,恰巧砸在了她的怀里。 九寒被那东西给弄得一晕,却是把陆父给抱得死紧。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耳边竟然模模煳煳地听到:“远志,都这么久了,为什么我们的九儿还没醒?” “我早就说了,父亲的这场丧事我们办完就走,回我们的港岛去,要不然又哪里来这么多事?” “芳梅,对不起,不过你放心,我们的女儿一定会没事。” “这一次,相信我,我会把事情查清!唉,当然,这要是意外还好,这万一要是人为……总不能我们做父母的眼看着女儿遭这么大的委屈!” 第2页 陆父最后这一道坚定有力的声音,总算彻底拉回了九寒的神智。 不过,她依然闭着眼,并没有急着睁开。 这个时候,她脑袋里的思维有些乱,有些捋不清。 记忆之中,她的父亲虽没在她三岁那年的大火中丧生,却是因为救她,落了个终身瘫痪的下场,没过两年,就积郁成疾,辞世而去。 后来,是她的母亲把她拉扯大,但父亲走了没多久,母亲也跟着卧病在床。 直到前两天,她在医院见了母亲最后一面。 再后来,她只记得一个人恍恍惚惚地回到出租屋,却不知道又是从哪儿蹿出来的大火,将她这么多年辛苦打拼留存下来的积蓄烧了个精光。 而等她好不容易在傍晚终于找到了自以为可以依靠的未婚夫,却见他竟然怀里搂着她所谓的“好姐妹”,叫她滚开! 绝望之下,她当时已然陷入了疯狂! 这样的人生,最好不要让她有机会重来,否则,她定要让昔年遗憾不再,曾伤她之人百倍奉还! 所以,她现在又能听到父母的声音,如果不是做梦的话,那就是她……真的重生了吗? ------题外话------ (づ ̄3 ̄)づ╭?~好久不见,南风熬了这么久,终于又开文啦! 这本文文的写法,对南风来说是个不一样的体验,八十年代重生文,女主一步步靠自己努力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 ps:本章里面所提到的“未婚夫”不会是个代笔,在文文的中后期算是个关键人物,当然,南风在这里保证女主绝壁身心干净啦,除了名义之外,她和辣个男孩子完全就木有任何瓜葛~ 002 丹心铁卷 “远志,远志!快看!女儿醒了!女儿醒了!” 九寒一醒来,任芳梅就兴奋地拉着陆远志的手,凑到了她的面前。 她一睁眼,便看见至少年轻了二十岁的母亲。 母亲的嘴边现在洋溢着的是那样幸福的笑,而不是昔日那曾被生活刺伤的木然。 而她的父亲也并没有因救她而受伤! 他的身体很好,避开了那根梁木,也就不会再终身瘫痪。 那么,之前的那场大火不是她的梦?而是她已经开始改变命运了么? 突然,她试着抬了抬手,入眼的果然是她曾经的那小胳膊。 三岁,她回到了三岁! 上一世彻底改变她命运的这一年! 她刚醒过来的脑子还有些恍惚,但当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父母那温热的手掌轻抚在她脸上,似乎感觉整个人竟然被她曾嚮往了一辈子的幸福所包裹。 她轻勾了勾嘴角,却又莫名的想哭。 “九儿,是你身上还疼吗?疼就给妈说。” 听到这一句话的陆九寒,终于彻底的睁开双眼,紧紧地凝视着眼前这两张,她曾眷恋了一辈子的脸。 真好,他们都在,真好,她还有机会在他们的怀里又一次撒娇! “妈,我不疼不疼,是爸疼,爸爸疼!” 三岁的陆九寒,只能在他们怀里呜咽的说着。 但她似是嫌这样的表达程度不够,索性直接从那破旧的木床上,直接坐起身,然后一把抱住了刚凑过来的陆父! 时隔这么多年,她再度趴在她那宽厚的肩膀上不停抽噎:“爸爸,爸爸,是爸爸疼……” 陆父和陆母眼见自家女儿的情绪激动成这样,只当她是彻底地被今天下午的那场大火给吓到了。 两人有些无奈而又庆幸的对视一眼,一个劲儿地对九寒宽慰。 等九寒好不容易哭够了,她竟然再度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 陆父陆母轻嘆,也不忍对刚受了惊吓的女儿多加打扰,便退出了房间。 九寒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凌晨。 这个时候,天蒙蒙亮,就连那弯月,也还没有急着下坡。 当九寒从暖和的床上挣扎着起身的时候,她还是很怕之前所发生的那一切都是假的。 尤其是她,扫视到周围的环境,都是一片陌生的时候。 九寒强自保持着镇定,再度看了一眼自己已经缩水的小身板儿。 她现在基本能够确定,重生这件稀罕事,是真实发生在她身上了。 但至于她为什么没有和上一世一样待在医院,而是在这儿,恐怕这就是从她救了陆父的那一刻开始所发生的改变了。 九寒本来想自己早点下床,再去这屋子的周围看看。 因为这里好像不是她所熟悉的陆家村,但所布置出来的古朴的气息却很重。 只是突然,她感到自己的胸口前传来一阵莫名的灼热。 她纠结着小脸,想了想,还是乖乖地躺回她之前呆的那张床上。 九寒闭眼,其实脑海里已经想起,她那发出灼热的地方,正是锁骨下沿胎记的位置。 她那里一直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的胎记,上一世,在她青春期发育之后,一直视其为耻。 只是这次,这里怎么会不一样? 她静静地闭着眼,一手轻捂着胸口,能够缓缓地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在那里流淌。 当然,如果这个时候,她睁眼观察的话,便能够轻而易举的发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放在她床头的那砖块大小的石头。 之前把她砸晕不说,现在又来作妖。 但它似乎并不打算给九寒充分准备的机会,正当她平復休养之际,那石头竟然“嗖”地一声,直接沖在了她的面前,并且还十分玄幻的飘在了半空! “丹心铁卷?” 九寒顾不及锁骨那里发出的灼热,她一睁眼,看到的便是漂浮在半空的四个大字。 然而,锁骨那里的灼热好像与它遥相唿应一般,它光芒更盛的同时,九寒的身体便越感到热。 渐渐地,九寒亲眼目睹到一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她那黑色的胎记,竟在一点一点的褪色! 由黑转灰,再转浅,最后竟然变成了和漂浮在半空中的“丹心铁卷”一样的颜色——金色! 九寒眼底的诧异还来不及收回,接着那块石头好像又有感应一般,“嗖”地一下,“丹心铁卷”这四个字仿佛直接印入了九寒的脑海。 然后紧接着,屋子里所散发出来的金色光芒,黯淡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这里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九寒缓过神来,抿了抿唇,尽管她上辈子已经活了二十多年,但仍旧是一时有些惊奇。 本来她一直以为像她重生这种事情已经够离奇了,但还真没想到居然还有更离奇的在后面。 而她半坐在木床上,微觑着眼。 小脸上的成熟表情和她那短短的小身板儿稍稍有些不符。 不过没关系,只见她似是感觉到了热汗,把身上的衣服,稍稍往下一拉。 果然,她锁骨那里的胎记,已经变成了金色,甚至还有点像个什么动物一样的图案。 她一时研究不出来,倒也不会去深究,只是有些好奇,刚才那些突如其来的变故,都是怎样发生的。 第3页 她想来想去,觉得最可疑的也就是一直放在她床头的那块黑色石头了。 她依稀记得,在被陆父抱出来的时候,她的额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砸到了,然后她才晕的。 难道真的是它? 她一双细细的小手,在那块黑色石头上,缓缓摩挲着。 没一会儿,果然,她感受到了湿腻的地方。 是她额头上的血。 哼,她可没忘就是这东西让她现在脑袋都还晕晕的呢。 但这到底是什么?真的是石头? 还是刚才和她的胎记一样显过神通却又莫名而来的丹心铁卷? 九寒心里的怀疑没有保持多久,就被刚醒过来的陆母所打断了。 任芳梅缓步走进屋子里来,看见自己女儿昨天才受了惊吓,今天这么早就醒了,一时心里说不清是个怎样的滋味儿。 但觉得抱歉是肯定的,都怪她,是她这个当妈的,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女儿,不然她家的九寒又怎么会遭那样的罪。 任芳梅笑得一脸温柔的看着九寒,“九儿醒了?” “醒了就等妈妈去给你做饭。” “你要是觉得身体稍微好些了,可以下床走走,去这院子附近玩儿。” 003 开窍识灵 九寒睁着一双清澈透亮的眼,只觉得这个时候的母亲,美得真是让她看不够。 她其实很难想像,当年父亲瘫痪在床,母亲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操劳到底是抱着对她怎样的爱,才能忍受苦痛的煎熬那么多年。 这一世,她发誓,她再也不会辜负他们! 她一定要努力变强,她的家人,将由她来守护! “怎么了?九儿?”任芳梅敏感的察觉到自己女儿看着她的时候,情绪有些不对。 一时之间,她仍旧以为九寒是在因为昨天的事怪她。 想了想,任芳梅不由得轻嘆口气,轻柔的縴手,在九寒的头上揉了揉。 “妈妈不用自责,我并没有怪你。” 像是知道母亲心中在想什么,陆九寒抬眼看着一脸温柔的母亲,绽放出来重生之后的第一抹甜美笑容。 任芳梅见了自家女儿这样,心里倒是更加感嘆。 她自觉生了个好女儿,可只要一想到婆婆家的那些人,她便不由得眼眶有些泛酸。 最终,两母女简单交谈了几句,任芳梅告诉九寒他们现在呆的这里,是她爸爸的叔叔,余爷爷家。 九寒乍然听到余爷爷这个称谓,突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后来,她又转念一想,上一世的时候,好像也是有这么个人。 不过,当时这所谓的余爷爷,并没有引起她过多的注意。 她脑海里对其唯一有印象的便是,那老人好像挺看重自家父亲,曾硬拐着他要上山学医。 偏偏那个时候的自家父亲根本就放不下自己闯荡的生意,还有家里的妻女。 于是,拜师学医这件事情也就只能遗憾地作罢。 而她曾有幸见过这老人的两次,无疑是父亲瘫痪和去世的那天。 只是现在,她想到这里竟然是那余爷爷的家? 或者说这样泛着冷清而又带点荒凉破旧的老宅,是他一直所住的地方? 当然,她倒也不是对这里嫌弃,只是想到这个时候自己的父亲,还是刚从港城回来的年轻有为的老闆,这放在华国的八十年代就是妥妥的万元户。 九寒一时有些想不通,他们两人明明既非亲又非故,那到底又是怎么结识的。 纠结不过来,九寒便不再去想,连带着也索性不管他们一家人为什么放着好好地陆家村不住,反而来到这一片荒山。 这个时候的九寒,为了体现出来自己是个乖乖女,十分遵从陆母的话,倒是干脆利落的迈开了小胳膊小短腿儿,跑到了这老宅子的后面,逛起了荒山。 只是,这么一圈儿走下来,九寒才发现有些东西不对。 最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是她眼花了,直到她多试了几次,才稍稍的确定,她似乎能感受到了这些草木的灵! 她看到了百米开外的青萝藤,上面正耷拉着一朵紫色的小花,淡淡的烟气从它们的身上丝丝绕绕的缠出。 别看这说起来像是很玄乎的事情,但这对经歷过重生的陆九寒来说,这些离奇事,她的心里已经稍稍有了些底。 她发现她现在不仅视线变得格外清明,就连听觉和嗅觉仿佛都隐隐得到很大一段提升。 在这里散步,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大自然对她的亲近。 不由得,她对这里竟然生出了一丝眷恋。 但没多久,等她回来的时候,心情就不是早先那么愉快了。 因为她已经折腾出了一身臭汗,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洗个热水澡。 等陆九寒一家洗漱完出来,果然就只见这老宅子的堂厅里坐着个精神矍铄,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意味的小老头儿。 他的身量倒是和陆父差不多高,甚至他整个人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给人的感觉就要比在场的普通人要高上一截。 “九儿过来,快让你余爷爷给你把把脉。” 陆父看着自己那年幼娇萌的女儿,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了软。 九寒跨门进来,收回自己那好奇的打量目光,做成一副年少无知的模样,恬静乖巧地伸出细白的小手来,让余振给她把脉。 自从九寒进门开始,余振那一双泛着精光的眼,便早就注意到了她! 不一样了,不一样了! 这小丫头和之前给他的感觉竟然完全不一样了! 余振在心下感慨,面上却又不忘故作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再三的将眼前的丫头不停打量。 她的命数,他竟然已经看不透? 甚至这和他之前见她,身体仿佛一剎之间,也有了许多改变,就像是古代的洗髓伐骨,突然被人打通了经脉。 就在九寒走到余振身边停下的时候,余振的心神竟微微一顿。 这是?草木亲近的气息? 余振眉眼微变,努力压下自己心中的震惊。 他难得的嘴边勾起一抹笑,唤了自己眼前这小丫头,往他这边坐过来。 “余叔,九儿的身体到底怎么样?她昨天可是在火场里边儿困了那么久,救出来之后,又时不时的晕迷,我和芳梅两个人,唉,都着急的不行。” 余振手里正不动声色的给九寒把着脉,对于陆父,他只是斜瞟了一眼。 又换了一只手诊治之后,余振的心底微嘆,果然,但却不忘对陆父陆母解释道:“你们只管放心,你和芳梅生出来的这丫头,以后是个福分大的。” “倒是你们底下的那一家子人,要小心对付。” “如果你们有心,倒是可以再把九寒这丫头留在我这里几天。” “当初,我没能收了你这小子做徒弟,九寒这青出于蓝的天赋,倒是更得我青眼。” 陆父还在惊讶这余家叔叔竟然对自家女儿又打算收徒,来不及感嘆,竟然就听到这附近传来的动静,好像是有人上山? 第4页 不过,余家老头儿的这位置,在陆家村附近已经算得上偏僻,若不是真的有什么事儿,又会有谁,平白无故的上这山来。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陆父再度惊讶于之前余叔提点自己的那几句。 陆父皱眉,不过很快他又释然,怎么可能? 他宁愿相信之前的那场大火是意外,也不愿意相信这真的会是他家的兄弟看不惯他而特此动手。 其实不仅是陆父,就连九寒在听到余老头儿的那番话的时候,她清亮的眼底也不自觉地划过一抹流光。 会是陆家的那些人吗? 她可不会忘,如果这一切都还没有改变,那么,就在明年,他们那副讨债的嘴脸,是压死她父亲的最后一根稻草! 004 迫切长大 这时,外面的动静,闹得挺大,只要稍稍留神,就能听到来人的骂骂咧咧。 “远明吶,你们这四兄妹也就你弟弟远志,娶的媳妇儿最不让人省心。” “你说她把你弟弟拐到外边儿发财去也就算了,这又好不容易回来,都还不等她孝敬长辈,就她生的那赔钱货!哼,还差点儿把我整个老陆家都给毁了!” “是啊,妈,这种事,待会儿就该让四弟家多出点儿血!” “你看爸的丧事刚过,昨天家里又给闹了场大火。他们人没事就算了,但是那些损失,可都得找远志好好算算。” “我可听说老四家在外地淘了不少好货,这种时候,他肯定该孝敬你的。” 对于自家二儿子这种话,陆老太太最是喜欢。 殊不知,他们这番动静一点都没收敛,早就让屋子里边的人听了个全。 陆九寒好歹多活一世,相比于她上辈子这时的懵懂无知,现在的她,可是早就把陆家老太太那副势利的嘴脸,里里外外看了个遍。 她对曾经伤害过她父母的人,都不会再有没什么好脸色。 只是她现在才三岁,就算想要这个时候对陆家的某些人做些什么,也会因很多东西而受困。 同样是重生以来的第一次,陆九寒竟然升起了想要迫切长大的念头。 “妈,远明,你们怎么来了?” 这屋子里的人,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陆父。 为了不打扰余叔这里的清静,他倒是很识时务的快步走出了门槛,直接在门外把陆家人迎住。 陆老太太一看这屋子里出来的只有老四,当即就不满意了。 她横眼叉腰怒喊,“老四,你家媳妇儿呢?还有那个赔钱东西?” “别以为就你出来了,我老太婆就不知道!他们肯定是还在哪儿躲着吧?有胆烧了我老陆家东西,哼,就不敢出来见人?” 对于陆老太太这一副仇人态度,陆远志也十分头疼,“妈,你胡说什么呢?” “我们家九寒是有名字的,她不是你嘴里的赔钱东西!再说,昨天那火到底怎么烧起来的,现在村里面的人都还没查出来,你怎么就能这样胡乱下定论?” “好好好,就算我老太婆说的都是错的,你说的都是对的行了吧?”陆老太太虽是冷着眉眼,一张嘴却是说得唾沫横飞。 “陆老四,你以为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应该像你大哥那样去给我当个官,靠着衙门吃饭。你看看你,不仅娶了个赔钱媳妇儿,一家子还得躲到外地,不知道做什么不正经的营生。” “老四啊,妈是为了你好,你早就该和任家那女人离婚,听我的,娶了隔壁村儿的李萃,不然现在日子不知道该有多好!” 陆老太太吵得陆父心里既恼火,又头疼,偏偏又没那个底气去反驳,只能咬咬牙,为了自家老婆孩子兀自受着。 对于陆老太太这番话,任芳梅倒是快有好几年没有听到了。 也就她刚嫁进来那段时间,和陆老太太待的日子多了点,整天都憔悴于这些家长里短。 直到后面的这些年,可都是远志带着她去了外地,才总算感到了日子的安生。 再次听到这些,她的心里,不禁涌现出越来越多的难受。 不过,对于陆母这种讨厌的人能躲就躲的心态,现在的九寒想的却是与她截然不同。 当然,这也算是陆老太太提醒了她,毕竟上一世,她家后来的惨澹可是与陆家的老大密切相关! 可惜现在还只是一九八八年,全国还并没有大面积的实施改革。 大部分人仍然是以工农出身为荣,甚至有些地方,思想顽固的倒是会把先富起来那部分人称之为走资派。 也亏得她家父母脑子够聪明,早早地跳出了陆家村这个怪圈。 再者,他们是因为爷爷突然病故而回来,这样的毫无准备,反倒给了这老太太自以为是教训人的底气。 九寒不忍母亲在那儿独自难过,想明白这些,倒是主动挪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奔到了陆母身边。 自家女儿这样的无声支持,让陆母看了对九寒不由得更加爱怜。 她轻柔的摸了摸九寒的脑袋,接下来说话的语气却是带了几分强硬,“九寒,你就和余爷爷乖乖地在这里待着,妈妈先出去一会儿。” 不用多想,九寒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要去对上那自私自利的老太太了。 尽管她心中不愿,但也知道现在的她无力阻止。 只是她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看陆母,抿了抿小嘴,其中的意思很明显。 她想和陆母一起。 可是爱女心切的陆母却拒绝了给她这样的机会。 “余叔,真不好意思,九寒先就麻烦你了,家里的事儿太多,我忙完再来。” 余振对陆家的那些麻烦心知肚明,听到任芳梅这样说,他也没理由阻拦。 只是在任芳梅也跟着迈出门之后,余老爷子倒是眼神敏锐的看了九寒一眼。 “呵呵,你个小傢伙。” “大人的许多事,可不是现在的你能掺和的。” 余振在任芳梅和陆远志都出门之后,顿时起了逗逗这小丫头的心思。 “除非你能替你父亲当我徒弟,我就教你很多本事,这样,这些人才困不住你。” 余振本是随性而起的这番话,殊不知却在陆九寒的心里恰恰掀起了浪花。 重活一世,她最想要的不是别的,就是强大,强大到能不管什么时候都护住自己的至亲。 但偏偏现在的她,还那么小,她也并不能依靠太多前世的优势。 而她,若要想尽快让自己在坏人的面前站稳脚跟,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对知识不断汲取,不断努力,用最快的速度让自己成材! 想到这里,九寒灵动的双眼,微微一眯。 既然自己眼前这人都已经放出话,抛出了橄榄枝,而她又不傻,否则又怎么可能有不接的道理。 随即九寒抬头,眼神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余振,“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确定你要教我很多东西?” “那么我要学,至少学到他们都不再为我操心。” 005 爷爷遗物 第5页 尽管余振明知道,这只是从一个三岁大的娃娃口中,说出来再简单不过的三句话,甚至还算不上承诺。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把这些话给听入了耳里。 蓦地,他摇了摇头,睿智的双眼,却是暗藏着几分感嘆。 “丫头,学东西可以,但并不是你这样的心态。” “我若收你为徒,必是教你学武行医,拔苗助长急于求成,最不可取。” 九寒听完,不由收回自己晶亮的眼神,抿了抿唇,假装没弄懂他的话。 余振见她这模样,不生气反倒罕见地笑了,“这样吧,我再等你两年。” “两年后,你直接上山。若能通过我的考验,便收你为徒。” 九寒闻言,这回得到肯定的答覆,总算轻勾了勾唇。 紧接着,她又像在纠结什么一般,皱起了那一张水嫩漂亮的小脸,带着几分怯怯的乞求说道:“那余爷爷可不可以也得答应我个条件?” “我是妈妈的亲生女儿,不是奶奶嘴里的赔钱货。” “还有大伯二叔他们好像都不喜欢我,是因为他们家里都生出了哥哥?” “那余爷爷是爸爸的叔叔,你这里又没有哥哥。这样的话,你可不可以像爸爸妈妈喜欢我一样,关心我?保护我?” 九寒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很是忐忑。 她小手紧揪着余振的衣角不肯放,原本清亮的双眼,竟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雾气蒙蒙。 毕竟,陆家人这个时候盛气凌人的到来,除了让她想要迫切长大以外,她还更想要找到之前背后纵火的兇手。 上一世,这场大火被判定为意外,但这一世,她的重生,让她明白,这件事远没有早前表面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但如果她想要顺利查清这一切,她觉着除了父母,她还需要一个更强大的保护伞。 好歹余振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对于眼前小丫头的这点小手段,他虽看在眼里,但这次并没有像刚才那样直说出口。 他眯了眯泛着精光的双眼,认真审视了眼前的三岁小丫头一会儿,随即咧唇笑道:“你这丫头,人不大点,倒这么会算,也不知道随了谁。” “不过,我余振既然都决定收你为徒,那你肯定就是我余老头子衣钵底下罩着的人。” “呵呵,小丫头,你若真要想别人不欺负你,不讨厌你,有时候光靠别人可不行,就像之前说的一样,还是得自己先强大起来。” “别人或许护得了你一时,但护不了你一世。” “你这丫头是个好的,我倒是越来越期待两年之后你上山。” 九寒和余振这里现在算是暂时达成了协议,却总还得过陆父陆母那一关。 陆家人跑到山上来闹腾了许久,最后仍是陆父受不了妥协,不得不答应他们带着妻女,再回陆家村把家里的宅子自己掏钱重新修缮。 对于自家父亲这种被迫成为冤大头的举动,九寒心里自然很不满。 不过,时机未到,有些话,也就还不能摆在明面上来谈。 九寒跟着陆父陆母回了陆家村,无意间发现,家里竟然还是和上一世一样准备拿钱出来在陆家村附近买房。 她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默默地听着,虽然嘴上没说,但心底已经开始盘算。 看来即使她重活一世,某些事情的发展轨迹,还是和上一世一样。 也就是说那些事情如果没有经过重生而来的她刻意改变,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 比如父母准备在陆家村附近买房,比如在这里安家之后,他们的邻居还会是江家,又比如今年过完年不久,二叔会被赌场的人追到到家里来催债…… 一时之间,陆九寒的心里有太多的比如。 她的脑子有些乱,但又不得不说,在真正的危险即将来临之前,她必须得考虑到所有因素。 这一晚,陆九寒躺在陆家临时搭建的屋子里的小床上,翻来覆去并没有睡着。 窗外月光正盛,她闭眼假寐的同时,竟隐隐感觉到,自己的锁骨下沿正散发着和昨晚一样的灼热。 她躺在床上,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选择睁开了眼。 接着,在她诧异的神色下,白嫩的小手却是不自觉地覆上了自个儿身体上正散发灼热的位置。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九寒眯眼,抿唇出声。 眼神审视而又好奇的不停把她身上散着金光那处打量。 那处金光稍稍隐匿的时候,九寒总觉得那动物样子有些熟悉,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但突然之间偏偏想不起。 而原本说好的胎记,不曾想,到了这一世竟然成了个到了晚上会发热的金色纹身? 现在的九寒并不太懂这东西存在的价值。 只知道这玩意儿在散热的同时,会给她带来隐隐痛感的同时,也会让她觉得浑身舒畅就对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世间最温暖的羊脂玉包裹,浑身上下简直妙不可言。 但等这东西大约散发完它带来的灼热,九寒再度嫌弃的闻到自己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汗臭了。 实在没办法,她只能偷偷地在这小隔间里找了个帕子擦汗。 待稍微收拾好自己之后,隐隐约约,她竟然好像听到了自己父母的声音。 “芳梅,爸这次走得这么突然,我们带着九寒从港岛紧赶慢赶回来,唉,还是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爸被妈他们拿去火葬,要不是昨天大火,我还真不知道爸他还有东西留下。” “远志,你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爸的东西,都已经被你那几个兄弟姐妹都收着了?他们是故意瞒着你,还是连他们也不知道?” “这个……”陆父好像是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芳梅,难道你忘了?爸生前可是这十里八乡唯一的一个兽医站站长。” “虽然他最早是给那些畜生看病的,但后来进修,连带着给人看病的本事也涨了不少。” “我是在那天那屋子里无意间看见了一沓医书,把九儿抱出来之后,我看那东西被掩在破罐子里没烧着,也就专程回去拿了一趟。” “毕竟是父亲留下来的东西,我也就随意翻看了一下,但我总觉得这东西有些古怪,里面的内容,老得很,看字迹……嗯,我总在想,估计这东西也就余叔还用得上。” 006 恍如隔世 “那不如咱们就让九儿把这些东西拿给余叔,毕竟人家这次可是帮了我们这么大忙。” “是啊,芳梅,不如明天?江家旁边那屋子已经谈妥了,早一点,我们搬过去,请他老人家下山来吃顿饭也好……” 渐渐地,陆父陆母那边没了声响。 九寒没能挨住困,最终还是迷迷煳煳地睡了。 直到第二天,她站在这新屋门前,被陆母拉着和周围邻居笑面交谈,不经意地环顾四周才发现,果然,这里就是她前世的家,前世,她住了十多年的地方! 第6页 “妈,那边那个满头白髮,还弯着腰搓衣服的奶奶是不是江家的老奶奶?” “她旁边帮她搬凳子的是不是她唯一的孙子江澜?” “还有那个坐在门槛上的,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姐姐,是不是江家的江月?” “妈,要不我们再走过去一点?我想见见他们,我想找他们玩儿。” 陆九寒被厚厚的棉衣包裹的小手,正紧紧地拽着任芳梅的衣角。 三岁的她,本该声音甜糯,却不知道什么缘故,话越是说到后面,越是哽咽。 对于陆九寒此时情绪的激动,任芳梅虽然有些不解,但她却是下意识的以为九寒这是觉着天冷,打了哆嗦。 于是,她没多想的,干脆就把小九寒拉到了身前,摘下自己脖子上厚重的围巾,直接往自个女儿的身上再裹了一圈儿。 同时,她不忘嘱咐,“丫头,陆家村的天气可和港岛不一样,身体可比玩儿更重要。” “江家是咱们的新邻居,你和他们也就才两天没见,后面的日子还多着呢,你现在着急什么?” 是啊,后面的日子还多着呢,她现在着急什么? 九寒听到陆母的话,整个人有些愣愣的出神,渐渐地,她竟然又觉得眼眶有些热。 是真的么? 真的她和江家的人才两天没见? 上一世,她长大之后,为了摆脱陆家,为了给母亲治病,她像发了疯一样拼命考进了城里。 而作为她邻居兼发小的江家兄妹,一个为了奶奶和妹妹,不得不辍学,留在乡下耕田。 另一个为了不成为累赘,大学刚上完,就急匆匆地赶回来嫁人。 他们是她上一世的至交。 哪怕是在她人生最绝望的时候,她也不曾忘记过他们。 他们岂止是两天没见? 就算真的是短短两天,那也是一种让人恍如隔世的感觉。 “九寒,快叫人!这孩子,明明刚兴奋着呢,这会儿又不知道还愣着干什么?” 陆母的声音,像是一道光,勐然将沉浸在泥沼里的她拉回。 她眨了眨那双晶莹透彻的大眼睛,可爱而又无辜的小表情倒立马就引起了之前那安安静静的小姑娘的注意。 只见她站在陆九寒的身前,歪了歪脑袋,眼神带点疑惑,格外好奇地瞅着她,“你就是九寒吗?”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如果不是陆九寒此时的心理年龄远远大于三岁,正常情况下能够理智的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不然就沖江月小姑娘这句话,她就得立马扑上去抱住她,狠狠哭一哭。 九寒低垂下眼,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迅速收敛好自己眼底泄露的情绪。 然后,她轻扬起下巴,粉嫩的嘴唇一勾,细小的胳膊往前一伸,十分友好的对眼前的小姑娘说道:“你好,江月,我是你未来最亲密的伙伴,最爱的女……” “哪儿来的圆滚滚的包子?” 陆九寒一番重新认识的话还没有说完,竟然就十分不巧的被另外一个向这边不停蹦跶而来的小屁孩儿给打断。 偏偏这小屁孩儿,即使是重活一世的她也拿他有点无奈。 因为,这不是别人。 这正是江月丫头的孪生哥哥,总爱瞎说大实话的江澜。 陆九寒是知道江澜性子的,她虽然被他这话说得没生气,但同样一时间也没给他像江月这样的好脸色。 刚兴沖沖跑过来的江澜眼看这些人突然的沉默,他顿时十分不解的挠了挠头。 他那虎头虎脑的模样,倒是一下就把一直站在陆九寒身旁的任芳梅给逗笑了。 “江婆婆,你们家有这样的孙子孙女真是好福气。” “不过,虽然我们都是陆家村的人,但这好歹今天也是第一天当你们家邻居。” “我们家中午呀,做了饭,江婆婆你可一定要赏这个脸。” 九寒母亲的贤惠,这是除了陆家老四的母亲以外,村里的其他人都认同的。 他们陆家老四两口子虽说是出了村里闯荡好些年,但只要人能回来,那就表示没有忘本。 更何况,人家这还是常驻,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江家婆婆哪怕心底里有些不好意思,但至少面上已经应了。 “对了,九寒,你余爷爷待会儿也要过来。” “你跟江家兄妹就先在院子里玩儿,妈妈先去柴屋那边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准备。” 陆母一嘱咐完女儿,就暂时将人拜託给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江家奶奶照看。 院子里的三个小傢伙,此时仿佛都有些羞赧,但只有静默着的陆九寒知道,她昨晚上听到的那些话并不是做梦,而是真的。 不然他们也不会一早就跑到新屋这边,陆母就更不会跟她提余爷爷会来。 陆九寒垂下眼婕,收拾好自己内心的情绪。 短暂的时间内,她的面上就已经再度恢復成了三岁孩童一派天真的模样。 而刚才在她这里吃了亏的江澜,则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尽管人小,但找回场子这一点,可是丁点儿大的小孩也会懂的。 不过,九寒的注意,这个时候并没有全部放到玩闹上。 隐隐约约,她竟在这院子里再度听到了一段对话。 “江婆婆,这是怎么了?” “唉,老四媳妇,要不是怕你受欺负,有些话我本来是不想和你谈的。” “你们家这么快就从老屋子那边搬过来,你家里那些人真同意过?还有你那二叔子可不是什么好角色。” “那天那场火,说实话,你就真没想过是谁放的么?你家里托人去查,说是意外,可我老婆子也好心提醒你一句,这世上又哪来这么多意外?” 007 以灵探灵 江家奶奶的一番话,似乎换来的是任芳梅一片长久的沉默。 正当九寒再要凝神探听的时候,却被身旁人的咋唿声打断。 “阿寒,你快看!你们屋那边怎么来了个老头儿?” “那个人是谁?他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你爷爷?” 九寒听了江澜这老实孩子的话,眼神倒是不经意的从他那小小的身板上掠过一眼。 虽然她什么多的话也没说,但江澜却若有所感的挠了挠头。 莫名就感觉到了这新来的九寒妹妹对他的嫌弃。 “他是我们家今天的客人,爸爸的叔叔,我管他叫余爷爷。” 九寒似是察觉出来,江澜被自己嫌弃之后的委屈,倒是很快静下心来,耐着性子给他解释。 果然,她这么一说,江澜这傢伙,脸上的表情立即就好看了不少。 只是她软糯动人的声音刚落,余振的脚步就已经迈进了院子。 他今天的来意倒很明显。 比起留在这院子里做客,他更乐意直接带走那天的丫头,跟他去看一些东西,顺便开开眼。 陆父陆母这边倒很好说话,出门的时候,只叮嘱了九寒要早点回来。 第7页 余振倒是替她一併应了。 既然他决定收这丫头为徒,那自然就有自己的打算。 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出了陆家村,来到了离村不远的县城。 他们走在热闹的街市上,两边是小贩们不停地吆喝声。 这时,余振说话了,“丫头,在这条街上,你要是有什么看上的,尽管给我说。” “你要是能挑到个好的,我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了。” 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九寒还并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那么,在这里逛了半圈儿之后,她心底便已经瞭然。 这里的交易看似光明正大,但实际上那些拢在袖子里所谈成的,不是做的别的,而是古玩! 这里,俨然是一条地道的古玩街! “余爷爷,爸妈他们从小就教我要尊师重道,您既然以后会成为我的师傅,我怎么能让你先给我见面礼呢?” 九寒的话让余振神情稍稍一顿,本以为她这是要拒绝,却又听这丫头说道:“再怎么也应该是我先给您挑拜师礼才对。” 余振听罢她的话,不禁暗笑着摇头,笑这丫头的狡猾。 但对她天真的说法,他一个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头儿,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于是,后面的一路,几乎就成了,九寒在前面时不时地挑,余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倒是九寒在来到这里之前,是真的没有想到在这个粮票布票通行的年代,原来就已经有这么一些人开始重新在意起了古玩。 要知道,这可比她上一世看电视节目古玩才火起来的时候早多了。 当然,来这条街上淘东西的人,也不一定就都那么专业就对了。 老闆们私下里可都想是能骗一个就是一个的主意。 而九寒心思电转之间,却是很快想到了自她重生之后,身上那一系列奇异的事情。 尤其是在那天大火之后,她意外得到的《丹心铁卷》竟是能帮她开窍识灵。 这两天,她只要稍稍凝神,不仅能有更开阔的视野,更是能听到周围她想要听到的声音。 甚至,只要她能够彻底静下心来,还能很好的感受到周围的草灵木灵。 再然后,若她精力更充沛一点,便能闭上眼连带着感受到其它有灵的东西。 不得不说,这些草木的灵气让她感到很是亲近,但既然这样,就是不知道在今天可不可以帮她做点事情? 毕竟,万物有灵。 她现在对这些东西的认知,也还在试探阶段。 九寒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便马上找机会将它付诸于实践。 她走在余振前面,已然集中了注意力,渐渐放缓了脚步,微微的闭上了双眼。 这个时候,她在认真的感受,感受这天地万物间为数不多的灵气。 一点一点,九寒睁开了她的双眼。 这个时候,虽然人们眼前的人还是这个人,但她浑身上下的气息已经不一样了! 仿若盛世星光,满眼光华! 她仿佛早已和周围的草木融为了一体,气息轻得,几乎不能让人察觉。 紧跟着,她的视线开始一一扫过周围的这些摊贩。 老人手里的小铜鼎,摊子上随意摆着的玉盘,袖子里暗藏玄机的玲珑扣,以及被人拿来垫桌脚的碎石头…… 九寒的目光,最终在那玲珑扣和碎石头上所停留了几秒。 思量了好一会儿,她还是在那个卖水果的摊贩前才稍稍慢下了脚步。 那个摊贩在那里嗑着瓜子儿,闲了半天,眼睛半眯地看着走在不远处的余振,本以为等了好久的生意就要来了。 却不想,他刚一站起身,竟然就被个什么东西拉住了裤脚。 那摊贩还没来得及低头看,果然就见余振快步的走了过来,面上更是添了一抹悦色。 “余爷爷,我看中的东西,就在这里了。” 余振刚走过来,就听到九寒这样一句话。 他往那摊贩摆出来的东西上眼神一扫,没理那摊贩,却是不由疑惑道,“丫头,你这是累了?怪我,都是我不好,差点儿忘了你也就才三岁。” 九寒听罢,心知他这是误会了,但却仍是有些想笑。 随即,她倒是故作严肃的摇了摇头,轻勾着个小嘴说道:“余爷爷,你忘了之前给我说的吗?” “我有看上的,就尽管给你说。不过这可不算你给我的见面礼,而是我给您的拜师礼。” 余振听到九寒这丫头这么有底气的话,总算是勉强放下了她看上了这一车水果要给他当拜师礼的念头。 回过神来,他认真地问道:“那丫头你到底看上什么了?” “这个。” 九寒一边回答余振的话,一边用细嫩的小手一指。 余振随着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却是不由罕见的愣住,语气难测地问道:“丫头你确定?” 九寒一见余振那么严肃的表情,她倒也紧跟着认真起来神色,一副小大人的理智模样,开口道:“余爷爷,我确定。” 008 翁爷偶遇 “嘿,这不是余老吗?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哦,还有你这牵着的小丫头是谁?人不大点儿,看着倒是挺水灵。” 正当余振微皱着眉,要向摊贩打个商量的时候,却不想旁边突然蹿出来一个人,语气讶异地和他们打着招唿。 九寒明显听出来了眼前这人说话和余振的熟稔,正疑惑着这人是谁。 余振却已经开了口,“在这条街上敢和我这样说话的人,我还以为是谁,原来竟是翁爷来了。” “怎么?你这老傢伙不在你那窝里待着,没事儿跑出来,难不成是专程来掌眼?又有了被你看上的好货?” 被称作为翁爷的老头儿,自然听出来了余振这话里的打趣。 他顿时微皱着眉头,故作不满的嫌弃道:“余老头儿,明明说好的,晚辈面前你要给我留点面子。” “现在好不容易见你身边带了个娃了,这要不是你孙女,就是你徒弟。” 翁爷和余振的交情看来不浅,他说这话的语气,倒是带着几分肯定。 余振一听翁爷的话便笑了,“哼,难道你这老傢伙还嫉妒不成?我家丫头可是在你这地盘儿上看上了东西,看来呀,今天不让你这老头出点血还真是不行。” 翁爷身上戴着个黑檐帽,手里拿着个大菸斗,听了余振这番话,本来要弹菸灰的动作不由顿住。 他难得好奇道:“哦?那你家这丫头到底看上了什么?” 九寒一听这翁爷的语气,再联想着之前自家余爷爷那副表情,心下便已明了,这是他老人家在给他的好友下套了。 何况这鱼儿还已经上钩。 九寒想到这里不由抿唇笑了,面上一派天真乖巧,“原来您是翁爷爷吗?” “翁爷爷好,九寒刚才看上的不是别的,就是那个。” 明明刚才还在羡慕嫉妒余振身边有这么个软萌贴心的女娃陪伴的翁爷,这下九寒软糯甜腻的声音一出,顿时就把他那颗早就冰冷僵硬的心,哄得一下就化了。 第8页 翁爷当即就把这乖巧的丫头,划为了自己也要护着的宝。 他立马便拿出一副老人哄小孩的语气,出声道:“你这丫头,是叫九寒对吗?” “唉哟,这可真是乖巧,以后啊,你就是我翁老头子的晚辈,我的孙女。你就照着翁爷爷这样叫吧。” “嘿嘿,余老头儿,既然是我家孙女看上了东西,又是在我的地盘,她想要什么,那便直接让她拿,压根儿就用不着客气。” 翁爷这话眼下倒说得豪气,但没过一会儿,等他知道九寒一眼看上的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除了感嘆那老东西的老奸巨猾,便是想着那么个玩意儿,其实也就他家九寒最配。 当然,这个时候,翁爷还是十分乐呵的往九寒伸手指过去的方向望了一眼,格外大方地说道:“不就是块不起眼的垫桌脚的石头吗?这也不值钱。” “九寒丫头看上了它,那就是它的荣幸。潘家小子,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麻熘点儿把东西交给你家孙小姐。” 不得不说,在来到这里之前,九寒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跟在余振的身边,能有幸来这古玩街开开眼界也就罢了,竟然还能意外的见到这条街的大佬——翁爷。 眼下看来,在这个年代,能做这些生意的,果然都是些了不起的人物。 起码这地界上的黑白两道,你就都得把持着,不能得罪。 不过,根据九寒的判断,像翁爷身上这样带着点儿肃穆与冷煞的气质,应该不是官道上的那些人。 这样算来,翁爷是那条道儿上的人的可能性便更大一点。 余振站在旁边看着刚才那呆愣着的摊贩,这下麻熘着的动作,不满哼道:“翁爷,哪有你这样做人的?” “你一来就把我好不容易看上的乖徒弟给拐了?” 翁爷摆摆手,对余振的话显然不那么在意,“你这老头儿还好意思说,自个儿收了徒弟,从此就不屑于我们这样的孤家寡人为伍。” “你后继有人倒好,唉,我这边可是找不着哪个人敢来接我这老头儿的衣钵。” 余振听到翁爷这样的感慨,顿时便歇了再怼他几句的心思。 毕竟,华国这几年的局势是这样,黑白两道风声都紧得很。 两人的气氛,瞬时有了一阵冷凝的沉默。 紧接着,却是刚伸手接过这块石头的九寒,打破了这样的局面,“这位哥哥,我能问你一下你这块石头是从哪里来的吗?” 和她之前想的一样,这块石头上面不仅丝丝缠绕着淡青色的灵,触手更是给她一种温润至极的感觉。 这块石头在她的手上还没有停留多久,她便感到自己刚才耗掉的精力,仿佛都补回来了几分。 之前那摊贩似是没想过这看起来十分乖巧的丫头会突然这样问,他愣了一下之后,才呆怔的说道:“哦,我,我其实也不知道这个是从哪里来的。” “嗯,也就顺手的事儿。不过,我是从六子那边拿过来的,他应该比我更清楚。” “六子?六子不是前段时间去了云省省城?”翁爷听罢摊贩的话,不解地接过话头。 谁料,翁爷这话一出,看着那不丁点儿大的丫头,竟小大人模样一般胸有成竹的轻勾了勾唇。 随即,她扬起自己那小小的脑袋,带着几分欣喜意味的说道:“果然没找错,余爷爷就是这个了。回去的时候,我就把它送给你当拜师礼,你一定会喜欢。” 余振这边还没做反应,翁爷倒笑了,“九寒丫头,既然来了你翁爷爷这里,就算是要挑礼物送人,又怎么能挑这么点儿?” “要不要我让人把他们手底下的那些好货,全都送过来,让这小丫头再选一番?” 余振不愧是翁爷这么多年的老友,自然明白他这意思,是怕亏待了这才认过来的小丫头。 不过,还没等他还开口,九寒就笑着应了,“翁爷爷,不用了。” “我刚才可是跟我余爷爷说好的,我看上什么了,就是送给他的拜师礼。” “当然,这么多东西,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件。不过翁爷爷既然对九寒这么好,那九寒待会儿也可以再挑一件,送给翁爷爷。” “哦?你说送给我?”许是从来没被人送过礼物,翁爷本来浑浊的双眼,这个时候看着眼前小丫头的目光都不由变得更亮了。 同时,他不忘看一眼自个儿身边的老友,暗道这老东西倒是个福气好的。 009 挑刺青年 他们一行三人,在刚才那摊贩那里拿了东西之后,很快便转战到了另一个地方。 翁爷虽然喜欢眼前这软糯的丫头,但是一点也不妨碍他有点嫌弃这小丫头的腿短。 这一路,他也算是为自己找了个亲近丫头的好理由,一直就是他将人给抱着。 当然,九寒也乐得自个儿有个免费的代步工具,能省她不少气力不说,这样亲身抱到大佬的感觉也很是不错。 九寒半趴在他的身上,只见他一身唐装,浑身上下除了领口那处的扣子系法有些特别,其它看起来都是和普通的衣服没差别的东西。 “丫头,这一次,你看中什么了?” 听到翁爷的反问,九寒倏地便勾唇笑了。 那模样软软糯糯,漆黑晶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简直动人极了。 “翁爷爷,我看中你了。” 翁爷脚步一顿,紧接着整个人一愣,然而还不待他有所反应,身后的余振却是快步走上来故作严肃的咳了一声。 “你这个鬼丫头,好好和你翁爷爷说话。” 九寒抿嘴,心道果然还是自个儿师傅不好煳弄。 接着,只见她好像丧气了一般,没精打采的趴在翁爷的肩上,语气弱弱地说道:“翁爷爷,我其实是看上你身上的这枚纽扣了。” “纽扣?” 平时为人霸气的翁爷,是怎么也想不到这才遇见丫头没有一天的时间,自己居然差点儿就栽在她的道上。 他暗道这是个鬼精灵的同时,却也不忘缓下自己的面容,向自个儿老友表示那股子受人欢迎的沾沾自喜。 “嗯,没错,翁爷爷,我看到和你这纽扣一对的东西了。” “一对?”饶是见多识广的翁爷,原谅他仍是没有听说过纽扣这东西也有一对的说法。 倒是这让站在他们身后的余振,眼底对丫头的赞赏不由又多了一层。 这小傢伙,看来还真是个眼力好的。 “嗯,就是这个。”九寒说着便让翁爷放她下来,走到了那摆着玲珑扣的摊子前。 九寒稍稍一凝神,再睁眼,果然见着那上面飘着的是和翁爷领口身上那处一样的气息。 淡淡的蓝紫色,煞是好看。 不过,九寒却是知道,这股灵息,在场的人,除了她,应该没有第二个人能够感受。 但不乏这其中有些识货的人,凭藉着这东西的外观,也算是勉强认出来了这是个有来歷的古物。 第9页 只是他们这些有眼力见的人都知道,这里有翁爷在,他们可不好对着那人看上的东西再下手。 但还好这并不妨碍,他们好奇的围观。 毕竟,在他们这些人眼前挑挑拣拣的人,可不过就是个才三岁的小丫头。 三岁,才这么小的女娃,哪家的孩子不是都还在家里抱着奶瓶喝奶?又有几个会识货? “阿海,你把这东西拿过来给我看看。” 被叫做阿海的青年,一看来人是翁爷,当即二话不说的就把他老人家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连带着还不停卖乖,“翁爷,您是看中了这个吗?” “我告诉你,这个可是我前段时间从京城那边淘过来的好货。” “咱们都是生意人,嘿嘿,翁爷,不说给我这个数,但起码也得有这个,您老人家可一定要让小的保个本儿。不然,这个冬,可就得饿着过去。” 那青年似是难得见到这条街的大佬肯光顾,嘴里不停地说着恭维的话。 等到商量价钱的时候,他一手藏在袖子里先比了个五,然后再比了个三。 翁爷自然知道他这意思。 这价钱虽然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的小数目,但他却还是想知道九寒那小丫头怎么看。 莫名的,那丫头就给他一种感觉,她很值得人信赖。 而凡是经她选的东西,他也相信总会有一定的理由。 他这样想着,也便把那东西伸手接过来在手里把玩,然后语气和蔼的低声问道:“丫头,能不能告诉你翁爷爷,你是怎么想到要把这东西送给我的?仅仅是刚好能凑一对?” 九寒听到他的问话,十分自然地眨了一下眼,然后模样坦然地说道:“当然。” 她还有没说的话是,这个东西里面的灵息虽然她看起来没有刚才的那块石头浓,但好歹也是蓝紫色。 若要按照红橙黄绿青蓝紫这个顺序来排,它对人身体的好处,可不是排在最末等。 翁爷点了点头,也不知到底信没信她的话。 不过,他正要让人将东西收起来,却不想挑刺儿的来了。 “哼,我就说嘛,一个才三岁大的丫头根本就什么都不会知道。” “这枚玲珑扣可是前朝嘉庆年间的古物,那背后暗藏的绣工和针法,岂是她这么个小孩就能知道意义的。” “也亏得是这老头将东西买了,不然要真给了她,还不知道该有多糟蹋古董。” 说这话的人是个刺头小年轻,单是他那浅薄的眉眼,这长相就让人看着格外不爽。 偏偏他还十分自得其意地在那里吹,那模样仿佛前朝的皇帝老儿都是他家亲戚一般。 若是放在往常,这样的极品,九寒铁定不会理会。 但现在不一样,这东西是她选来送给翁爷爷的礼物。 他老人家不计较她送这东西背后的意义也就罢了,但她就是有点忍不了自己的好意,会被个外人这样曲解。 余振看着九寒丫头那张小脸皱着,便知道她这是心有不满。 他再一看,她要往前的脚步,稍一想,也就明了这丫头打的主意。 看来她还是个不会吃亏的主,余振心里这样想。 脚步却是跟着挪到了九寒丫头的身后,表示自己对她的维护。 “这位哥哥,话可不是你这样说的。” 这是九寒重生以来,话里的冷意第一次这样重。 “嘿,我道你是打哪儿来的小丫头,年纪不大,说话的口气却一点儿也不小。” “我打哪儿来一点也不重要,关键是这位哥哥,你之前那些话可是全都说错了。” “哈哈,我听到了什么?这小丫头居然说我这个古玩通,把话说错了?”那青年人明显是轻视九寒的状态。 “喂,小丫头不是我说,就算你断奶了,可你现在这样的年岁,走路能走稳了么?说话能一直这么利索?还是你已经开始上学了?和哥哥我一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要知道青年人的这一番话,若是换了任何一个普通的三岁小娃站在他面前,早就被他修理得无地自容,很有可能就这样被欺负得哇哇大哭起来。 但今天站在他这里的不是别人,是重生而来的九寒! 她已经有了一世的积累不说,论对这些东西的眼力,这条街上,估计怕是很难再有人胜过她身后的那两个! 010 陆家闹事 不用说,他们刚才选中的这枚玲珑扣,自然是真的。 倒是他们眼前这青年,说出来的话着实让人觉得不讨喜。 一时间,来这里看热闹的人多了,免不了对他指指点点。 正当那青年要被这些围观的人弄得恼了,却不想一低眸,看见的就是九寒脸上那一派天真无辜的表情。 “听这位哥哥的意思,难道你并不是像我一样,从小时候开始慢慢长大,反而生来就是天才?” “你!” 挑刺青年似是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一个三岁小孩这么快就拿话堵,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但是我翁爷爷都说了,不管这枚玲珑扣的来歷到底怎样,它都是我第一天认识他的时候,专程送给他的。” “有句话叫礼轻情意重,这枚玲珑扣和刚才那块石头可都比鹅毛重多了。” “这两样东西,无一不是我用心挑来再送给他们。哥哥你懂古玩不算什么,关键是你不懂这其中的心意。” 九寒把话越说到后面,越是能叫人听出来她这语气里的认真, 这时,余振站在九寒的身后,听了她这番话,不由暗嘆自己的眼光,果然没看错。 反观翁爷,自从刚才听了青年的那番话,心里的不爽。即便是后来被九寒暖了心,也仍旧没沉静下去。 “年轻人果然还是太浮躁。” 翁爷说这话的时候,把眉眼一沉,顿时整个人有了几分兇狠的感觉。 接着,他挥袖冷哼,就连出口的话,语气也比先前多了分凌厉。 “这些东西落在我九寒丫头手上可不是糟蹋,而是它们的荣幸。” “我想分明是有些人还没有弄清楚,有时候不是东西重要,而是取决于送东西的人不同。” “这丫头,可是我翁爷今天刚认回来的孙女儿。哼,我都在这里,你们还敢来欺负?” 但凡在场的都是明眼人,听了翁爷这话,除非是傻了才会再去撞枪口。 也就那个挑刺青年,估计之前不是在这边混的,才会就这样成了炮灰。 总之,经过这么一遭,他们一行三人是不会再有好的心情继续逛下去了。 天快黑了的时候,眼看着余振带着九寒丫头就要打道回府。 临行前,翁爷却是把阿海和潘家小子叫到了一边,单独嘱咐了几句。 而也就是这几句话之后,九寒没有想到她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多了两个小跟班。 甚至,那两人送她回陆家村的时候,还把之前他们在古玩街上挑好的东西一併带回,那架势倒真弄得好像她是他们的主子。 第10页 余振把九寒平安带回陆家之后,多的话倒也没说,只是告诉了陆父陆母一声,别太惦念他,需要的时候,他总会下山。 然而,不等他们俩弄明白余老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之前江家奶奶所担忧的麻烦事,就已经找上了门。 “陆远志!任芳梅!你们怎么能这样?” “爸这才刚死,你们竟然就敢在这陆家村里大张旗鼓的买房子!我看是你翅膀长硬了,压根儿就不把我们陆家人当一回事儿!” 陆母本来正待在屋子里收拾用完的碗筷,突然听到的这么一声,让她神情微变,整个人紧张得手都有些发颤。 好在,没等多久,陆父也从里屋听到动静出来了。 他先是握住陆母的手,嘆气沉默地宽慰一番。 然后,还不待他想起来去找刚回来的九寒,便又听到外面不停责问的声音传来。 “是啊,老四,你也不看看爸的丧葬费你之前才给那么一点,我们这边急得焦头烂额的想给老爷子挑块好地都挑不了,这到底是什么理?有你这么当爸的儿子的吗?” “老二,芳儿,算了,你们也别说了。他这当儿子的良心不痛,我这当妈的听着都心累。” “哼,活了一把年纪,没成想倒是给那任家养了个好女婿。他呀,现在就是被那鬼迷了心窍了!在外地好不容易挣回来的辛苦钱,不孝敬父母,倒全都给了那没用的赔钱货。” “你们街坊邻居们要是有听到的就说说,我这老婆子怎么就这么倒霉?好好养的个儿子,这是快要成仇人了!” 陆家人本来住在村东,他们这里是村北。 他们这一行人出现得突然,一开始是陆家老二在外面放肆的叫嚣,那老太太和她的女儿也跟着不停地哭天抢地。 那模样仿佛他们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但不会有人比九寒更清楚地知道,那样难堪的言辞,那样冷漠的薄情寡义,如同迎面挥来的巴掌,硬生生的打在陆父陆母的脸上,火辣辣的生疼。 “妈,你这是干什么?我这是哪儿对不起你了,你快起来说。” 和上次一样,一察觉到院子里动静,第一个奔出去的就是陆父。 毕竟他是这个家的顶樑柱,只要他在,那便没道理将自己的妻女推出去被迫承受这些东西。 他是他们的避风港,他会为她们支起一片天! “老四,怎么可能这家里只有你?你媳妇儿呢?把她也喊出来!” “其实不用她说我们也知道,肯定是她吹了枕边风,才让你在这边背着我们在这里圈了地。” “可是爸的丧葬不是小事,你们要是在这件事上这么没诚意,这……这就是不孝呀!” 这道比之先前更为尖锐刺耳的声音,是出自于陆家老二的媳妇儿。 那个女人别看她一副素面寡淡的样子,但这好端端的能商量的话,愣是叫她突然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 她和陆母一样,同为女人,更是同为陆家的儿媳,她最是见不得的就是她家小叔子这么一副护老婆的样子。 当然,这个时候,她那双眼里除了贪慾,还有属于嫉妒的不平。 凭什么,都是陆家人生出来的儿子,她找的人就是个成天混吃等死的废物,任芳梅那女人找到的就是个会下金砖的好货! 等着折腾吧,在这里有本事圈了地又怎么样? 陆家这老太太可不止他一个儿子,他陆远志挣回来的钱,他死了的爸能用,活着的妈能用,老婆女儿能用,凭什么他们这些人又不能用? 能撺掇陆家老太太过来以丧葬费的名义来让陆远志多出一点血可真不容易,至少他们为他准备的这些排场,可是下了狠心。 011 打脸无耻 “妈!二嫂!我这怎么就是不孝?” 陆父俨然被她们这一群人弄得有些恼了,一贯谦和的语气,这个时候都不由得陡然拔高了音调。 “你们那天又不是不知道陆家的老宅已经被火烧毁了!是我好不容易才把九儿从火场里面救出来!” “当时家里没地方住就算了,难道妈你还不允许我带着自个儿才从外面返乡回来的老婆孩子弄个地方来住吗?” “再说了,妈,都说了九儿是我女儿,她不是你嘴里口口声声的赔钱货!” 陆父不愧是在港岛做了好几年生意的人,那冷不防威严起来的气势,倒着实是把他们这一群乡下老太太给吓了一大跳。 可那又怎样? 凡是在陆老太太的眼里,那只要是她的儿子,那就得听她的! 不听她话的儿子,不是不孝,那又是什么? 这年头在外经商,哼,那都是说得好听! 在场的谁不知道那做的能赚钱的都是些不正经的生意。 “哎呀,老头子!你看看你这也走得太不是时候了!我们陆家辛辛苦苦才把老四给拉扯大,这谁能想到,他这媳妇儿一娶,女儿一生,一转身整个人都变了样!” 陆老太太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受不了这委屈的架势,浑浊的老眼不停落泪。 “是啊,老四,咱们都是一家人,你要不先把这里的房子放一放,跟着我们回去住,然后再商量商量爸到底该怎么安葬。” “我们老陆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全靠你那体面的大哥给撑着。” “这次大哥可也说了,爸这一走,我们需要打点的东西绝对少不了。” 眼瞅着刚才那硬的一招不行,老二这一家又开始琢磨起这软的来。 总之,能先把他们这三人诓回去再说,安葬费老四家肯定是要再拿。 只是,这里的屋子……凭什么要让老四一家来住?这自然是要留给他们来陪着妈来养老! 如果这时刚从外面回来的九寒知道了他们内心的想法,恐怕只会对他们这样的无耻冷笑一下。 毕竟,像这样的经歷,早在前世,她便已经领教够了。 但这一次,他们又来? 九寒抿唇,眼瞅着为了他们一家人独自在外挡风挡雨的父亲,贤惠为家的母亲,小小的拳头不禁微握。 唯有那轻微颤抖的身子,隐隐泄露了出来她此刻的愤怒心情。 “二叔说的是要打点什么呀?” 突然之间,九寒深吸口气,仿若在心里下了个什么重要的决定。 只见她小小的身板,不知是打哪里一下钻了出来。 一步一步,却是在接下来伴随着那软软糯糯的声音,猝不及防的踩在了陆家人的心坎。 “二叔说的打点,我上次好像就听大伯说过,是不是爷爷去世了,他在官场里就没那么好混?这才需要我爸爸拿钱去给他疏通一下?” “可是用钱怎么才能疏通呀?不是奶奶之前说过,只有村里的臭水沟堵住了才会派人来疏通吗?” 九寒的语气说得一派天真,全然不顾周围已经变了的陆家人的脸。 “还有呀,奶奶,大伯不是很了不起吗?只有他才能罩着我们陆家。” “那如果他那条臭水沟都堵住了,不是我们陆家就已经没了吗?可是奶奶为什么又会带着二叔过来找爸爸呢?爸爸就是做不正经生意的,都丢脸死了,怎么去敢帮大伯梳理臭水沟。” 第11页 “唔,还有二叔,爷爷过世了,你也不用太难过。你只需要多去村西那头给爷爷烧点纸就够了。” “刚才我和余爷爷一起回来的时候,才去那里拜祭过。他老人家都说了,是因为奶奶和叔叔他们太捨不得爷爷过世了还要受苦,所以才早早地把他给埋了。” “爸,你现在还要帮叔叔他们埋爷爷么?可我看爷爷的坟头已经够高了。” 九寒一双晶莹透亮的眼眸,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里面浓浓的墨色在翻滚。 只有她才知道,刚才她会说这么多,全都是来自她对整个陆家的愤怒! 积压了两世,这不过才勉强是第一个突破口! 她小小的手掌握拳,稚嫩的拇指紧掐着食指,另外剩下的几指却是深深的陷入了掌心,差点儿留下痕印。 殊不知,她这般细微的隐忍,看在宠她入骨的陆父眼里,简直是心疼都来不及。 那抹高大的人影伸手把她一拉,九寒一下被揽在了陆父身边。 听了九寒的话,陆父这次是真冷下了声音。 “妈,你是不是该对我说一声对不起?作为你的儿子,我自认从没亏待过你们。” 陆父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仍旧有几分痛心。 无奈九寒的那话一出来,简直就是把在场的陆家人的脸都给打肿了。 本来院子周围的街坊邻居听了他们的喊冤,好歹还有那么多人站在他们这边,可现在都知道了童言无忌,看他们的眼神,倒是嫌恶得像是遇见了什么脏东西。 “呸,我就说陆家那老太婆不会是个好的,依我看吶,她这哪里是在哭她儿子不孝,恐怕是陆老头子一走,这想方设法的算计着自个儿小儿子家的钱。” “可不是嘛,也就这陆家老太婆最是嫌弃她家老四,总觉得这在外跑生意的没她家老大出息。啧啧,这人吶,就是不能比。” 陆家一行人的脸色由青变紫,再转红,一时间煞是精彩。 不过,他们既然来了,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能叫他们甘心。 陆家二媳妇眼珠子一转,搓了搓她那长长的指甲,脑海里倒是又冒出来一个主意。 “老四,你这次要是铁了心的不带着你们一家人跟着我们走可以,但是你千万别忘了,你也还是陆家的一份子。” “老头子走了,妈还要我们养呢。这年头大家都不宽裕,再说,嫂子也知道你在外边没挣多少钱。” “只是你这屋子肯定也是拿了爸留下来的东西,才会这么快就置办好的吧?我们这以后要是经常串个门总没什么吧?” 陆家二媳这个时候,打的就是以退为进的好主意。 但这在九寒的眼里,即使是这样的主意,仍够无耻。 012 翁爷威风 九寒很想提醒一下陆父,这种要求对这种得寸进尺的人来说,根本就不能答应。 好在陆父也没昏头,他知道陆家老二媳妇没事老往他们家串门,要没打鬼主意,肯定就说不过去。 “二嫂,我这屋子是靠我和芳梅两个人两双手辛辛苦苦挣来的,一点也没靠过当时在世的父亲。” “你要是信就信,不信也罢,除非逢年过节,我劝二嫂还是少来串些门。” “陆远志!这就是对你妈和你嫂嫂的态度!”歇了半天,陆老太太好像这才缓过劲儿来。 毫无意外的,又是伸出长指,对着陆父大骂。 “你再护着这个赔钱货又怎样?终究还不是养了个外人,迟早都是吃里扒外的货!” “还有那个任芳梅,她这还要不要脸了!做丈夫的都在外面替她什么都受了,她倒是脸大,连我们这些人都不曾出来见过!” 陆老太太最后的这一两句话,实在是让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九寒,再度忍不下去了。 她细嫩的小手稍稍用力一挣,便摆脱了陆父对她的束缚。 众人只见她似乎是像刚才一样,一步步往陆家老二的方向走过来。 只是大概还有成年人两三步的距离的时候,小丫头脚步就停住了。 突然,她白皙的小脸蛋儿勾出一抹无邪的笑容来,就那么望着陆家老二,清澈透底的澄亮目光,直把人看得心肝儿发颤。 “奶奶,你们好像还不知道吧?吃里扒外的可不是我,是二叔。” “你个小鬼丫头,竟给老子胡说些什么!” 陆家老二仿佛心里真的有鬼,被九寒这么一说,当即就恼了。 “家里宅子烧起来那天,二叔早上才从家里拿走好大一堆东西,搬到外面。” “他中午回来的时候都还高兴得很,说要带陆东哥哥去外面买大肉包子。” “吃里扒外明明就该是这么形容的,奶奶那是形容错了,我可乖得很,听话从来都只听自己家人。” 陆远明听完九寒这一番话,简直被她的胡搅蛮缠噎得快要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倒是头一次知道,一个才三两岁的小丫头,嘴皮子功夫竟也可以这么厉害。 眼看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陆家人也没再死皮赖脸的多待。 他们一行人不得不灰熘熘的打道回府,比起来的时候的气势,蔫了不止一星半点。 等到应付完这些,九寒他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可以闲下来的时候,陆母却是不住地在房间里嘆气。 “今天我们九儿这番表现聪明倒是聪明,但这恐怕会让妈他们更不喜欢九寒。” “还有爸那丧葬费,他们之前已经要过一次了。唉,这一次这样,还真是让人心寒。” “远志,不是我委屈,而是我有时候真的在想,我是不是不该跟着你一起回来。” 陆母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是带着几分哽咽的。 任凭一个做儿媳妇的再忍,恐怕也没几个能忍到像她对陆老太太这种程度的。 连被人堵在家门外骂了,都还不敢出门。 九寒趴在桌上静默的听着,没有说话。 一双清亮的眼微闭,看上去像是受了委屈过后的疲惫。 唉,陆父在心底看她们这样也不禁重重地嘆了口气。 考虑半天,陆父实在忍不住说道:“要不我们一家还是回你娘家那边住一段时间吧。那天那场火已经够了,九寒还小,我们都不忍心她再受这样的折腾。” 任芳梅听到陆父肯开口说出这样的话,也知道多半是他考虑成熟后的决定了。 她倒没多犹豫,只是目光有些担忧的放在了九寒身上。 “都是我不好,不然又怎么可能让我们的九寒受这些委屈。” 听到陆母这番话,陆父重重地握了一下她的手,算是宽慰。 只是,九寒这天也实在是有些疲惫,在自家屋门前那番争执,着实是再次勾起了她那潜藏在心底里的痛。 她早早的洗漱完之后,干脆什么也不想,就让陆父把她放在自己的小床上休憩起来。 清浅的唿吸声,伴随着她入眠。 殊不知,她锁骨下沿,那时不时闪烁的金光在满满的月华下,若隐若现。 第12页 就在陆父陆母决定带九寒回她外祖家的前一天,她还是跑上山去跟自己未来的师傅打了声招唿。 但她没想到,这一趟,竟也有意外的收穫。 就在前两天,他们从古玩街里淘来的那块小石头,余振亲自开了光,发现这里面竟是块暗藏的上好墨玉! 余振准备把它拿来进一步打磨做成温养人经脉的东西,而九寒则是央求着他,寻来了那天的阿海和潘小子带她再去县城那边转了一圈。 或许这一世,九寒的运气真的是受上天的眷顾。 无意之中,她竟发现了一块巴掌大的碧翠玉雕! 要不是她让阿海阻止得快,兴许这东西原有的主人,还险些直接把它当补瓦的给扔掉。 虽然这块玉雕经九寒的查看之后边角有些美中不足的缺憾,但这并不妨碍她看到的这上面飘着的青色灵气让人格外舒畅。 九寒微眯了眯眼,皱着小脸,很快地思索了一下。 她先是让潘家小子替她找好转手的买家,然后便让阿海带着她一起去了专门收购这些玩意儿的琳琅轩。 东西一经鑑定,着实是一块不错的墨翠玉雕。 尽管边角有些缺损,但好歹人家仍旧开了二十万。 这个年代的二十万,对于不过三岁的大多孩子来说,应该是再怎么想也想不来的一笔巨款。 九寒没有多迟疑的就让潘家小子赶紧去附近的行商替她办卡,然后这笔交易一成功,第一个收到消息的自然就是翁爷。 不用多说,突然之间麻烦了翁爷一次,九寒自然是该登门拜访。 只不过她这登门的方式有些奇特,那小短腿儿走累了,还是不客气的让潘家小子抱进了翁爷宅子。 要说翁爷这个人,他并不姓翁,而姓钱。 只是在道上的人混惯了,当然是怎么威风怎么来。 这翁爷喊了这么多年,要不是九寒跟着进了这边的庭院,她还不知道原来翁爷姓钱。 而跟在他手底下的那一批心腹,也几乎都姓钱。 013 任家兄妹 原本待在院子里喝茶的翁爷,一见来的人是九寒丫头,当即就起身乐呵地迎了上去。 “你这小丫头,不是前两天都还不肯跟着我这老头儿么?” “怎么?今天这是突然改了主意?” 翁爷的话,倒没让九寒多想。 见了他老人家,她只是习惯性地纠结了一下小脸,然后软糯糯的趴在潘家小子的怀里说着:“翁爷爷,我明天就要跟着家人去外祖家住一段时间了,今天专程过来,就是为了来找你。” 听九寒这样一说,翁爷立马心领神会,看来这丫头这时候主动来找他,难道又是在古玩街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丫头是出了什么事?”这个时候,翁爷沉着着一张脸。 周身那威严肃穆的气质,这么多年,除了九寒,倒不知吓哭过多少附近的孩子。 当然,九寒知道翁爷能这样问,这是说明他并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她凝了凝神,定定的想了想,最终还是抿唇做了决定,“翁爷爷,我是想拜託您一件事。” “我想让您帮忙找人查一查这县城里陆家村的陆远华和陆远明。” 翁爷原本紧皱着的眉目一松,却是疑惑问道:“哦?陆远华和陆远明?他们和丫头什么关系?” “是我大叔和二叔,”九寒挣扎着从潘家小子的怀里下来,站在翁爷的面前,语气是少有的认真,“我这次之所以拜託翁爷爷帮忙,是因为最近我们家里出了一些事。” “我是我爸妈的孩子,不想看到在乎我的他们因为某些事而去受委屈。” 翁爷知道自个儿眼前这丫头是个聪明伶俐的,但也不曾想她竟这般有孝心。 渐渐地,翁爷看九寒的目光不由更满意了。 然而,等到阿海和潘家小子再把她送出翁宅,重新回到陆家村的时候,却恰好遇到找人找得正着急的陆家夫妇。 天晚了,陆母看着九寒丫头,暗嘆一声,这孩子总算是平安的回来。 她放下一颗心的同时,也倒没怎么忍心责怪。 倒是陆父,不知从哪儿弄过来一架拉车。 说是怕等到明天早晨回去,村里肯定又会多出些嚼舌根的麻烦,还不如晚上走,他们一家三口,倒更显得清静。 陆母显然也贊成这个主意。 于是,他们把捎带的东西往拉车上一放,人也跟着坐在上边。 任芳梅十分捨不得自家闺女吃苦,一路都把她揽在怀里。 当然,这种时候,九寒也十分享受自家母亲的怀抱。 淡淡的月光下,这一路温馨满满。 “老头子,你有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 某间静谧的屋子里,老俩口正躺在床上准备熄了煤油灯准备入睡,却不想某处传来的细微动静,引起了床上老人的注意。 被自家老婆子唤住的老头儿,正是一脸不爽的表情,“你管他那么多?这肯定是找隔壁家的。” “也不动你脑子想想,如果不是贼,这大半夜的,我们家哪儿来这个点儿上门的亲戚?” 老婆子倒是没怎么察觉出来老头儿话里的不耐烦,她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感觉自家老头子说得也是。 算了,还是不要出去开门了吧,这个点儿找上门的要是亲戚还好,这万一要是哪个起了歹心的贼。 老婆子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敛下不好的遐想。 接着,正当她掀了被子要重新躺下,却不想外面突然传来的熟悉声音,让她一下便顿住了动作。 “妈,你开门吶,是我,芳梅!” 任家外婆正要歇下去的心思,被这一句话,瞬间就给吓没了。 她想也没想的立马起身,那动作忙乱得在这大冬天的一件外套都没有穿。 原本躺在她身侧的老头子自然察觉出来了她的动静,不由得烦躁的嘆息一声,也立马掀开被子跟了出去。 任家外婆动作很快的给自家女儿开了房门。 她一张脸焦急而又担忧的问道:“芳梅,你怎么这个点儿回来了?” “路上没出什么事儿吧?是不是陆家的那些人又给你委屈受了?” “哎哟,我的天,你跟着陆家那小子一去港岛就是好几年,除了生丫头的时候回来过,这还是你生完那丫头,第一趟回来!” “妈!”任芳梅想到自己怀里抱着女儿,身后还站着丈夫,她不由得出声一唤,试图让任家外婆从担忧她的思绪中回神。 任家外婆眼神往任芳梅的怀里一扫,再往她身后一看,不由得抿了抿嘴,将更多的体己话咽在了心头。 “进来吧。” 最终任家外婆无数的心绪,只在这数九寒冬里化为了这三个字。 而任家外公见到来的人是自家女儿和女婿,一向沉闷的他,这个时候也没去问多的话。 “怎么就想到今天回来?要回来的时候,也不提前打声招唿?” 任家外婆重新将灯点燃,又指使着自家老头子赶紧回屋去烧一罐白开。 第13页 陆母先将睡着了的九寒抱进了房间,然后便拉着陆父和任家两个老人聊了一晚。 等到第二天,九寒正睡得迷迷煳煳的时候,却不想一阵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打闹声,愣是把她吵醒了。 “奶奶,奶奶!我竟然还有妹妹呀?” “是谁生的?是我妈妈吗?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任安,你想太多了吧!妈妈明明都走了好几年了,她要是真捨不得我们才回来,怎么还会带着这个讨厌的小傢伙回来!” “任若溪,你怎么说话呢?她怎么就讨厌了?明明她是我妹妹!你才更讨厌好不好?” “任安,任安!你,你……还是不是我哥哥了?你怎么能说我更讨厌呢?明明我才是你妹妹……哇哇……” 一大清早,常住在任家的两个小傢伙又因为互看不对眼,再度地吵起来了。 任家外祖都习以为常,倒是才从陆家过来的这两位,明显对他们的相处模式,表示有点不习惯。 “妈,哥和嫂子一直都待在外地,这样真的好吗?”陆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实在忍不住开口问了。 听到陆母的话,任家外婆朝她投去一眼,不禁重嘆口气道:“我们家里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情况,再没人出去拼一下,这还能有什么办法?” 陆母被任家外婆这样一说,正要洗衣服的手,不由得顿住了。 她目光慈爱的往那正在打闹的两个小孩那里看了一下,却是同样嘆了口气道:“是呀,这世道就这样,不去拼一下,哪来这么多转运的办法。” 014 丹心铁卷,正式开启! 正如陆母所说,九寒一家才从港岛回来,陆父为了能尽快的在这内陆站稳脚跟,一大早就出去忙了,而任家外祖也要忙着地里的农活儿。 无事的时候,这屋子里就只剩陆母负责照看这三个小孩。 九寒虽然才三岁,没像任家兄妹,那样入学,但她身上那股子机灵劲儿,倒是让这附近的邻居看了也忍不住跟着喜欢。 “这该不会是芳梅家的孩子吧?才两三年的时间吧,竟然就出落得这么水灵了?” “可不是!这早些年城里长大的孩子呀,果然和我们这些地方出来的不一样!” 九寒听了这些话,倒没觉得有什么,只一心专注着自己的事情。 但偏偏有人不这么想,硬要凑上来找茬儿。 “喂,你这小丫头就是梅姨的女儿陆九寒吧?怎么见了我连姐姐也不会喊?” “若溪姐姐。” 本来任若溪正“气势汹汹”地站在陆九寒的面前,已经做好了对她问罪的架势。 却不想眼前这小丫头竟这般从善如流,和她想像的那类人完全不一样,任若溪瞬间就没了挑衅别人的兴致。 更何况,就凭小丫头这一声软软糯糯的“若溪姐姐”,再加上那白白嫩嫩仿若能掐出水来的包子模样,顿时让本来不喜欢再有个妹妹的她,彷如喝了春天的甘露,一下就滋润了干涸的心坎儿。 九寒刚从自己繁杂的思绪里抬眸,果然就看见任若溪一副被她弄得眼睛闪着喜爱精光的模样。 她是知道她的,上一世的时候,这人虽然有时候说话做事任性了一点,但却对乖巧可爱听话的事物,最没抵抗力。 这一世,应该也同样如此。 不经意的,九寒的心底掠过一抹愉悦,再次甜糯地出声唤道:“若溪姐姐!” “欸!” 任若溪被她之后那一声唤,给弄得总算是回过神来。 然后她迫不及待的应了一声,赶忙认下自个儿妹妹。 毕竟,在她亲眼见到九寒之前,几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也能有个妹妹。 模样长得乖巧听话不说,浑身上下更是像个精緻得发着光的白瓷娃娃一般。 当然,对于九寒这个已经活过一时的人而言,任家兄妹在她上一世还是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的。 他们除了是她血缘上的亲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自己的恩人。 只不过可惜的是,在她上一世母亲重病之前,任家就已经倒了。 不说当时已经老了的任家外祖,就拿她眼前这对任家兄妹来说,当时都是一个被人陷害,一个被人逼迫! 不过,她已经发了誓! 这一世,有她在! 任何想要伤害她身边人的人,她都不会轻易放过! 兴许是九寒沉浸在回忆里太过专注,小小的身板,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气,却是吓了离她最近的任若溪一跳。 “小丫头,你没事吧?” 任若溪似乎已经进入了自己是个姐姐的角色,连带着说话做事的语气,都沾染上了几分不曾有过的关切。 倒是刚做完作业从屋里踱步出来的任安,看到这一幕有些意外。 而没两三天的时间,才到任家来的九寒,就已经彻底和任家兄妹打成了一片。 只是这天,到了晚上,九寒却并没有那么早睡。 这时,窗外的月亮正圆得像饼,浓浓的月华下,她翻来覆去的忍受着蝴蝶骨那里传来的灼热。 而这一次锁骨那里传来的灼热似乎并不同于以往,这是一种隐隐带着点刺痛的感觉。 仿若针扎,由弱渐强的刺痛感,一阵又一阵。 渐渐地,她的额头渗出了层层的细汗。 突然,她起身,小手不由抚上那片泛着金光的位置。 接着,她抿起好看的唇,独自坐在床边泛着疑问,“这个胎记到底是什么?还有,这又是……丹心铁卷?” 九寒本来只是无意间呢喃的这么一句,却不想就在她稍稍集中注意力试图与那灼热的刺痛感抵抗之后,漆黑的夜色里,竟再度凌空飘来那四个金色的大字! 顿时,九寒晶亮的瞳孔,微微一凝! “《丹心铁卷》第一篇?” “开窍识灵?” 短暂的惊讶过后,九寒终于从愕然中回过神来,暗嘆自己这真的是得到了什么功法? 不过,这时的九寒并没有时间想别的,毕竟,她清醒地意识到,她得趁着黑夜,抓紧时间将这东西好好地研究一下。 总算一夜过去,任家人到了早晨,又照常的开始了各自的忙碌。 倒是等九寒醒来之后,任若溪第一个就发现了她与往常的不同。 刚用完早饭,她就把她拉到一边,单独拷问,“九寒妹妹,你是不是背着我修炼了什么养颜秘籍?” “你这脸蛋儿怎么生的?我的天,这也太光滑了!” “你这脸现在就像早些时候陆姑父带回来的丝绸一样,这手感,简直了!” 任若溪一边说着,一边各种上手摸。 一会儿把她的小脸挤成像包子一样的一团,一会儿又把她的脸揉散,弄得红扑扑的,直说好看。 九寒等任若溪好不容易蹂躏完,肯放过她了,她总算松了口气。 当然,几乎一夜没睡的九寒,面对不停像她拷问的任若溪,这个时候总忍不住有点心虚。 第14页 毕竟,昨晚她确实是修炼功法了。 只是《丹心铁卷》并不是任若溪口中简单的养颜秘籍,而是一本失传多年的上古巨典。 它里面所记载的那些东西,不知曾辅佐过多少人成为医道大能。 仅仅是她昨天能翻阅到的第一篇,里面就大致记载了天地之间近万种生灵的气息。 天地万物,相生相剋。 而九寒若想在短时间内就熟悉这近万种气息,根本就不合常理。 她目前所能做到的也不过就是最为基础的第一步——窥灵。 也就是她前几日跟着余振去古玩街所能做到的,凝神感气。 当然,在这窥灵之后,还有识灵,感灵,悟灵,修灵,炼灵,探灵! 而这《丹心铁卷》的第一篇目前要求她做到的便是开窍识灵! 她需要尽快熟悉天地万物的气息,毕竟,这仅仅只是她发奋变强,迈出开始的第一步而已! ------题外话------ ps:上一章的“任诗函”更名为“任若溪”! 015 星火新年 时光匆匆而过,一晃眼,就到了年底。 眼看九寒一家人在任家外祖这儿住了一个多月,不管怎样,也是时候回去。 陆父想着,经过早前那么一遭,陆家村的那些人总会学着冷静。 于是,也就开始和陆母商量着到底要怎样过这个年。 “梅姨,梅姨!你快看是谁回来了!” “我爸爸回来了!我爸爸回来了!” 在任家外祖这里,能这么兴奋叫唤地就只有任若溪。 不过,她这么一声喊,倒是惊出屋里所有人。 “天咏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唿?”任家外婆是最先跑出来的一个,九寒则小手被任若溪牵着,不停地在自家舅舅面前蠢萌蠢萌的打转。 “妈,我又不是去别的地儿,这是回自己家,还用得着像个外人一样提前给你打招唿?” 任家舅舅也是看着要过年了,省城那边的学校好不容易才准了他三天假。 他当然得抓紧时间回来,多陪陪自家父母,还有孩子。 “呀,妈!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是谁的孩子?” 任家舅舅已经许久没有回到过任家了,原谅他也不知道这么精緻的小孩子是从哪里来。 倒是九寒反应快,在任若溪开口之前,就已经出声唤道:“舅舅,我是你侄女儿,小九。” “我侄女儿?”任家舅舅先是有点不信的,但在他抬眸看见自家许久不见的妹妹妹夫,才勐然反应过来。 他勐地一拍脑门,倒是乐呵道:“嘿,瞧我这记性!” “芳梅和远志都离开这边好几年了吧!今年过年,总算盼着你们回来!” 兴许是要过年的原因,任家舅舅说话做事都不自觉地沾染着一股让人喜的喜气。 也兴许是太久没见,任芳梅看着同样在外奔波了一年的自家大哥,差点儿没忍住就红了眼眶。 不过,好在大家都是一家人,短暂的兴奋过后,相处起来,更多的是温馨融洽。 “九儿啊,快过来!来看看舅舅这给你带的是什么!” “哈哈,芳梅,你们可以呀,这么水灵的侄女,我竟然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任家舅舅一边说着,一边从身旁的行李包里,拿出一个精緻的礼盒。 任若溪见了,当即就忍不住抱着任家舅舅的大手,使劲儿摇晃,“不行,爸爸!你得先给我,我的!” 索性,在场的都是知道任若溪性子的,一时间大人们开个玩笑,也没真跟这六岁大的小女孩儿计较。 倒是九寒真的拿到了任家舅舅递给她的那个红色丝绒礼盒。 这种丝绒礼盒,在八十年代很少见。 九寒打开它,发现里面躺着的是一条做工精緻的银蓝交织的蝴蝶项鍊。 她在看到这条项鍊的时候,脑子里就直觉有什么不对。 她还记得,上一世,在她母亲重病的那段时间,自己也曾收到过舅舅送给她的这条项鍊。 只是后来,没多久,这条项鍊就被她的堂姐陆菲给抢了。 她拿这东西去讨好那个人,而当时,她也并没有认为这礼物,除了送的人的心意以外,还有多么特殊的地方值得她去在意。 倒是现在,这条蝴蝶项鍊,既然再一次的落在自己手里,她便决不会再让人抢去! 既然是她的,那这一世,她必定守好! 而她的重生,也确实已经改变了许多事的轨迹。 等到陆家夫妇正式向任家外祖提出辞行的那一天,已经是大年三十的前一晚。 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就出发。 等回到陆家村的时候,恰巧江家奶奶做好了团圆饭。 “远志夫妻呀,你们也就别忙活了!我们江家刚好人少,正巧你们可以到我这屋来吃顿热乎的水饺!” 年味儿这么浓的一天,重生回来的九寒,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了。 她这才刚一踏进院子,江家的两个小不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跑出门来围着她转。 好不容易一番打闹,回到屋里,众人围坐在桌上,一起吃着美味的韭菜水饺,再一蘸清香的蘸料,嚼进嘴里,那叫一个回味无穷。 村里过年的乐趣,无非如此了。 等再晚一点,大人们聊着天静待着守岁的时候,江澜小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一个沖天大炮,耀武扬威的叫来九寒和院里其他一群小伙伴儿,非得要来比比胆。 当这鞭炮声伴随着夜空里时明时灭的烟火一同燃起的时候,九寒这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轻勾着唇感嘆,这真是过年了! 她重生以来和父母,和朋友,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阿寒,你还愣着干什么呀?怎么都不和我一起玩儿满天星呀?这个闪闪烁烁的,可好玩儿!” 江月一边说着,一边害怕九寒一个人在那里站久了会觉得冷落,她十分自得的分给了她好几个自己最爱玩儿的。 九寒不客气的伸手接过,晶亮有神的黑眸,映衬着夜色里最耀眼的星火。 在另一边还在和院子里的小屁孩放大炮的江澜,见了九寒烟火下这么美的一幕,差点儿都看痴了。 要不是江月站在他身后推了她一把,恐怕他的小屁股还要被男孩子们玩儿的那些个火炮炸开个花。 像这样欢乐的一幕,总是来得快,也去得快。 大年三十这一天,他们两家人一起守完岁,接下来就是走亲访友了。 许多人家都忙着杀完年猪和家人一起喝刨汤,但偏偏陆家的气氛不一样。 如果不是家里老宅子那里新换了一副春联,屋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让待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十分不爽。 “大哥,我知道你们一家住在县城里,那儿房子窄,妈住不下,但是你也得回过头来替我们想想。” “前段时间,老屋的宅子烧了,老四搬出去了,我和我媳妇儿再带上陆东那小子,两间屋才勉强够住。” “妈现在身体不能受寒,你那里要是不能住人,就只有让三妹想想办法了。” 第15页 陆家老二一家的心思,一向是最多的。 眼看这要过年了,这老太太的腿脚越来越不便,他与其把她继续留在这家里碍事儿,倒不如趁早地想个办法把这累赘给甩出去。 016 不安陆家 “二哥,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先不说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拿我们谢家来说,我和老谢带着陆菲,家里还有个婆子妈住我那儿呢!哪儿来的地方还能专门拿来给咱妈挤呀?” 陆远芳这尖锐的话音一落,陆家老大一家的脸色就全都变了。 “三妹,你这话也就说得太见外了!难道你忘了,你家老谢的在汽修厂的工作又是谁帮忙在县城里托人找的?妈是我一个人的妈,难道就不是你们的?” “哎呀,大哥,你瞧瞧,你瞧瞧,你这么急干嘛?”陆远芳自然知道自家老谢是靠着他大哥的关系,才能端稳厂里职工这碗饭。 虽然这工作说出去不像老大直接在县城里当官那样有面子,但好歹比像老二这样闲在家里种地可好多了。 陆远芳自认识时务的顺毛捋,立马把画风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算计地说道:“大哥,你忘了,咱家不是还有个老四么?” “人家呀,可是刚从外地发了财回来。” “这父亲的尸骨都还没凉透呢,他呀,可就财大气粗的在村北边儿,搭了屋,单独带着老婆孩子住。要我说,咱们几个兄弟姐妹呀,也就老四最涨本事。” 陆远芳这番明褒暗贬的话一出,倒是让刚才还一脸愁容的陆家老大彻底顺了气。 “那要不就这样吧,妈就跟着老四去住,顺便在他那里多调养段时间。没事儿的时候,那些活儿就让老四媳妇儿搭把手,咱妈早就不做家务了,如今更累不得。” 陆家老大兴许是因为在官场上发号施令久了的原因,普普通通的一番话愣是被他说出了别样的威严。 “什么累不得?” 这个时候,九寒他们一家刚到,陆父好不容易从村北带了一大包平日村里几乎没有见过的罐头到这里来。 他想着今天正好过年,再加上前些日子他也刚从港岛回来,顺带着拿这些吃的过来,正好给家里的人尝个鲜。 九寒一家在路上就奔波了许久,尤其是陆父还带着这么一大袋子东西。 额头上早就冒出了细密的汗,他粗喘着气,进了屋子放下东西,正想要讨口水喝,却不想在他进来之前正聊得欢的兄弟姐妹,蓦地停了下来,人人竟然都用一种他看不懂的嫌弃眼神望着他。 陆父正要喝水的动作微微一滞,而九寒母女也识趣的站在屋门口,并没急着进去。 “我说老四,这大过年的,你是打哪儿弄来的破烂玩意儿?” 最先打破屋子里沉默的人,还是要数平日里最坐不住的陆家老二。 只见他站起身,似是玩笑的对着陆父辛苦提来的那袋东西用脚尖试探地踢了踢。 “这不是破烂玩意儿,是罐头。”陆父瞧见了陆远明的动作,紧皱着眉,把唇抿得死紧,“那是吃的,用来填肚子。” “哦,怪我,没去过外地,没见识。”陆家老二自认无趣,悻悻然的坐回原位。 陆母自然也察觉出了屋子里气氛的诡异,走进屋后,她下意识地把自家九寒护在了身后面。 “老四媳妇儿,你这是把我们当洪水勐兽了?把你家丫头看这么紧?”陆远芳似是而非的一句玩笑话,让陆母的心底一个“咯噔”。 她先是讪笑了一下,然后转过身对九寒无奈叮嘱道:“九儿,你要是想玩儿,就在这院子附近玩玩儿吧,别走太远,不然妈找不到。” 九寒自打一进这陆家,心底同样没放松过警惕。 虽然她有些猜不透,陆家这些极品亲戚现在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她今天一定要守在自家父母的身边,一定不会让他们再出什么事。 九寒这样打定主意之后,即使是受了陆母叮嘱,她也没离他们太远。 然而,即使是这样,该发生的仍然避免不了。 比如陆家的那几个小鬼头,眼看着这麻烦主动就这样找上门来了。 “东哥哥,你看见没有?那小丫头脖子上好像有一条特别闪的链子,那是什么?” 躲在一旁暗搓搓的问出这话的人是谢陆菲,九寒唯一的堂姐。 而被她唤“东哥哥”的人,则是陆家老二的胖儿子,陆东。 “那个?”陆东微眯着一双胖眼,挠了挠头,想了想随即说道,“我好像在我妈的一个朋友身上见过,是叫项鍊吧?” “这年头那东西都是有钱有身份的人,才能戴得起的。”对于陆东这样一只吃货来说,陆菲关注的完全和他不在一个点儿上,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去尝一尝四叔带过来的那袋罐头。 陆菲听到陆东说的这话,一双原本清凉的眼,却是带着几分阴暗之色的转了又转。 “喂,东哥哥,那你觉得像那种小丫头是能戴得起那种项鍊的人么?” “这我怎么知道?它又不是吃的。” 陆菲听到路东不着调的回答显然有些气急,不禁暗骂了一声蠢货。 只是随即她又抬眸,放在九寒身上的视线,在接下来的时间,几乎就没离开过。 在陆家好不容易吃完一顿午饭,可以说是憋闷至极。 九寒刚喝下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就找了个藉口对陆母说肚子疼。 陆母有些不放心,正纠结着要不要先带她回去,再让余叔来看看,偏偏九寒坚持不用,说她去趟后面的小树林解决一下,还是能撑过去的。 陆母在九寒那坚定的目光下,只得半信半疑的放她去了。 然而,九寒一来到这老宅子后面的小树林,却并不是解决她所谓的肚子疼。 她忽的吹了一声暗哨,倒是在这屋后最不显眼的地方,唤出了两个人来。 一个是阿海,一个是潘成,这两人都是翁爷为了保护她,专程派来只听她差遣的跟班。 “阿海,我走之前让翁爷爷帮忙查的东西,现在都查清了么?” “查到了一些线索,几乎可以肯定之前陆家老宅的那场火的确和你那两个叔叔有关。” “但具体是他们中的谁,现在还不是很清楚。” 果然,阿海的回答,让九寒渐渐凉下了眼神。 随即,她抿紧了自己的小嘴,思索一番道:“我现在这里有个办法,能够把那场火背后真正的兇手给找出来,但,我想我需要你们的配合。” 017 陆菲无耻 等到九寒再回到屋子里的时候,陆东那吃货已经成功解决掉了陆父带来的两个罐头。 正当他对这罐头里面所散发出来的肉味儿着迷的时候,一直待在他身边的陆菲总算是坐不住了。 九寒看着正朝她这边突然走来的陆菲,弯了弯嘴角,知道她这是来者不善。 但那又怎样? 重活一世的她,如果现在还连这点属于自己的东西都守不住,那她上一世那二十多年简直就白活了。 第16页 她亲爱的堂姐,这就忍不住要像上一世一样对她出手了是吗? 来吧,不要怕,她会拿她第一个开刀! 不知道为什么,原来对自己心里的小算盘充满自信的陆菲,在看到不远处的陆九寒那么无害的笑容之后,心里莫名的有点怕了。 但随即,她又转念一想,她怕什么呀怕? 她可比那个小鬼头大了那么多! 五岁的年龄差,让她在那小鬼头的面前不仅仅有身高优势,更棒的是,她拥有比她更成熟的心智。 哼,左右不过一个三岁大的小屁孩儿,她陆菲看上了她身上的东西,最多也就是好言好语哄她两句罢了。 要实在哄不了,到时候再找机会明抢。 反正只要她看上了的东西就是她的,那么好,那么漂亮的项鍊,她陆九寒那个蠢货凭什么值得拥有? 想到这里,陆菲的心里连最后一丝迟疑也没有了。 她很快地就来到了九寒的面前,好声好语对她道:“九寒妹妹,你认识你陆菲姐姐吗?” “你看我是不是很漂亮?就像你脖子上戴着的那条项鍊一样,她和我的气质可真配。” 九寒对陆菲这样的人的无耻,简直都快要佩服得给跪了。 如果可以,她还真想问,到底是谁给她勇气,给了她这么大脸。 不过,九寒眨了眨眼,同样十分配合的装作懵懂无知,一脸天真地对着陆菲称赞道:“你是我陆菲姐姐呀,你果然长得很漂亮。” “陆菲姐姐知道神话故事里的那个苏妲己吗?你就和她一样美!” “苏妲己?” 华国八十年代,正是从上到下破除封建迷信的时候,原谅陆菲,她还不知道九寒在拐着弯骂她狐狸精。 不过,能被自己的同性认可自己很漂亮,这一点还是足够让自以为是的陆菲十分满意。 只见她不懂装懂的轻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那既然我这么美,九寒妹妹是不是就该把你身上的那条项鍊送给姐姐?” “那条好看的项鍊,也就只有你姐姐才配得上。” “是吗?”九寒半信半疑的抬起眸,看着她问道。 陆菲被她那样一双清亮的眼,看得难免有点底气不足,但她面上仍旧一副故作镇定的样子,不禁肯定点头,“这是当然。” “可……这是我舅舅送给我的,没说还要送给姐姐。”九寒这个时候似乎很为难,纠结着一张小脸,试图仰头直视陆菲紧盯着她的视线。 小鬼头就是小鬼头,随便三言两语就能把她给哄了。 陆菲面上讨好,心下却是极为不屑的样子。 可又等了一会儿,她见这小鬼头还是没有心甘情愿的把她脖子上的东西拿给她,那就别怪她对她动粗了。 陆菲危险的眯了眯眼,悄悄地,她把一只手伸向了九寒的后衣领。 “姐姐,你干什么!” 九寒突然的一声叫,立时引来了周围大人的注意。 这不得不让陆菲原本打算明抢的策略,瞬间换了个招。 就在九寒那一声话落之后,陆菲突然“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嘶——九寒妹妹,你推我干什么?姐姐不是故意的,是不是姐姐刚才真的弄疼你了?” “哎哟,我家菲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怎么好好地,突然就摔倒了?还不快点起来,你是要把妈的心肝儿都疼死哟!” 陆老太太的三女儿陆远芳也一贯是个精明的,她家女儿在众人面前一摔倒,她几乎就知道又是这臭丫头在给她惹事。 没多想的,她立即就急急地往两人在的那边,跑了过去,假意的把她扶了起来。 任芳梅自然也留意到了九寒这边的动静,但无奈她被厨房那边的琐事给缠住了,一时没脱开身,等她忙完出来的时候,迎接她的,不是别的,而是陆远芳噼头盖脸的对她的一阵数落。 “任芳梅,你自己不是个什么好人,带坏我家老四也就罢了!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又教出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好女儿!” “我告诉你,这还是大过年的,你自个儿女儿都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推我女儿闹事!” “你家丫头叫陆九寒是吧?平日被妈在家里叫赔钱货也就算了,这日后要是出去了呀,肯定也得被人指着鼻子骂欠教训。” 这个时候的陆家,刚巧来了一批前来登门拜访的客人。 陆家的男人们都正在前院聊天,屋子里倒只剩下了她们几个姑嫂,一堆女人。 这还是陆母来到陆家以后,没有陆远志的庇护,第一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 而事情的起因,她到现在却还不清楚。 只不过,她却是可以从陆远芳的话里窥探出几分。 她家三岁大的女儿会把她家八岁大的孩子推倒在地上,还那样子狼狈不堪,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这一刻,不得不说,任芳梅的心里是憋足了气的。 在她眼里看来,陆家这个地方,简直就是和她犯沖。 但无奈,偏偏她这辈子最在乎的两个人和这个家有关,就算她再想怎样,为了他们,她也得妥协。 “三姐,无论你家菲儿还是我家九寒,她们都还是孩子。就算你要责骂,但话也不是像你这样说的。” “不像我这样说,那还怎样说?”同样是母亲,在任芳梅这个外人面前,无论对错,她还是得维护自家那个孩子的。 倒是任芳梅把好看的眉头皱了又皱,原地纠结了好一会儿,她轻嘆口气,“九寒,你给妈说,到底刚才怎么回事儿?” “只要你如实的说,妈就信。” 陆母在引导九寒表述事情的同时,不忘强调“如实”两个字。 毕竟,她不希望自家女儿才这么小,就为了做错事不受罚,而去刻意撒谎。 尤其,她面对的还是陆家。 018 惩治开始 “妈,这不关姐姐的事,她刚才摔倒……就是我的错。” 九寒似是并没有听懂陆母那极为认真的语气。 她面对那趾高气昂的陆远芳母女,非但没有努力为自己辩解,反而始终低垂着头,轻拽着任芳梅的衣角,小嘴一抿,模样十分委屈。 这样没脑子的陆九寒,陆远芳母女自然非常乐意见。 顿时,陆远芳拉着陆菲的小手,鄙夷而又不屑的笑了,“啧啧,老四媳妇,你听见没有?这件事连你女儿自己都承认了,你这个当妈的,居然还想在那里替她狡辩!” “哼,今天这件事,依我看呀,就该立马让你女儿给我家菲菲赔礼道歉!”陆远芳说着,一双充满算计的眼珠,滴熘熘的转了转。 “至于这赔礼嘛,我看那小丫头脖子上戴的那发光的玩意儿不错,也就它勉强能入我的眼。” 屋里这边突然闹出了这么大动静,自然惊动了徐永芬这个老婆子。 她才刚在旁边歇了会儿,没一会儿就发现老四这家,果然又开始不安分。 第17页 “任芳梅,你看看你都教出来了个什么样的赔钱货!” “既然她身上的东西被她姐姐看上了,快点儿拿给人家就是!小小年纪不学好,我陆家的脸,全被你俩给丢尽!” 陆老太太一出来,任芳梅本就黯淡了的脸色,现在更是变得苍白。 连带着,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九寒,一开始还是怯懦的哽咽,现在又被老太太这么指着鼻子骂了之后,脆弱的心灵仿佛一下子承受不住,当即就放开嗓子,拽着任芳梅哇哇大哭起来。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呜呜,是我不该夸姐姐美,是我不该觉得姐姐美得和舅舅送给我的项鍊一样好看!” “不该在姐姐为了拿我的项鍊的时候,不小心被掐到了脖子还要走开!更不该在我走开之后,害得姐姐摔倒,却没把我的项鍊拿到!” “妈,妈!爸爸,你们打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做错了!” 陆家昏暗的堂屋里,九寒的哭诉还在继续,然而陆远芳母女只是听了个开头便听不下去了。 尤其身为时间的当事人之一,陆菲更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一双眼。 她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般,迫不及待的将九寒的话打断,“妈!你快听听她都在胡说些什么!” “我哪儿有掐她的脖子?明明就是在拿她项鍊的时候,她自己不乖,才不小心扯到了她后面的头髮!况且,谁让她不听我的话的,就是她,不肯老老实实的乖乖把东西给我,我才会这样去动她!” 陆菲这番不管不顾的嘶吼完,整个陆家,有片刻诡异的沉静。 恰巧这个时候那令她格外讨厌的鬼丫头,竟是以一种水汪汪的无辜眼神望着她。 然而,就是那样的眼神,她仿佛没有看懂,没有看懂暗藏的浓黑里面,隐含的深意。 于是,几乎就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九寒对着她倏地笑了。 那丫头的笑容是那样的甜。 谢陆菲即使脑子再迟钝,在看到陆九寒这种别有深意的笑容之后,自然也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她当即跳起来谩骂道:“贱丫头,不用说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故意的!” 就算她是故意的又怎样? 九寒面上仍旧委屈,心里却在冷笑。 一报还一报。 既然她今天打定主意,要拿陆菲开刀,那也就代表着,她再也不会像前世一样任人欺凌,只会忍了。 如果从一开始的时候,她就在陆远芳母女面前表现得很强硬,那只会凭白增加她们对她的警惕。 而像今天这样扮演受尽委屈的小白花,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也没有能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不是? 她适当的示弱,只为了在最合适的时候能成功出击。 哼,陆家但凡欺负过她的人都给她等着吧,他们后面算帐的时间可并不止这一次。 说句实话,因为今年陆家老爷子刚去世的缘故,过年这会儿,来到他们家串门的人可不少。 本来在陆家的男人都在院子里招唿着客人,可偏偏堂屋里一下子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倒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引。 最开始他们还以为这顶多只是两个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却不想在听到其中一个三岁小孩那般惊天动地的哭诉以后,不得不对陆家这帮子人重新擦亮了眼。 “我的天哪,长得这么可爱的女孩儿,是芳梅家的孩子吗?唉,这陆家都是些什么人吶,天底下哪有当姐姐的会对自己妹妹这样?” “是呀,我今天站在这里可从头到尾都听清楚了,这明摆着的以大欺小,恃强凌弱!陆老四家的孩子明明还那么小,你看,陆远芳那一家简直搞得好像是一个三岁大的小丫头愣是把她怎么着了一样。” “可不是?这要换了我是那小丫头的奶奶,可不把她疼死了!也就这陆家的老太太,心呀,早偏咯!” 要说这陆老太太平时没别的本事,也就在外人面前最好面子。 偏偏刚才那死丫头的哭丧,简直就是把她陆家最难堪的一幕给暴露。 她的心里自然呕得要死,但无奈这个时候她愣是拿那鬼丫头没办法。 “妈,我刚才出去招待客人的时候,你是怎样跟我说的?” 屋里突然出了事,陆父自然没心情继续在屋外招待客人。 他当即三步并做了两步的来到九寒母女的身边,以一种守护者的姿态,在他们面前站着。 只是他冷眼看着徐永芬,那样漆黑的瞳孔里,是第一次对自己的母亲流露出那样的失望。 面对自家四儿子这般不尊老的质问语气,徐永芬望着眼前那一张愤怒的脸,同样是第一次这般无力的苍白了脸。 偏偏陆远志好像这一次并不打算像之前那样好言好语几句就能作罢。 他简直像老鸡护崽一样,环顾着周围,格外警惕的瞪着陆家人。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凝结了许久。 过了半晌,众人才听见陆老太太的嘴里这么吐出了一句话,“老四,你这么认真干什么?小孩子打打闹闹不小心磕着碰着也很正常嘛。” “再说,刚才那赔……小丫头不都说了,是她自己躲开了才会害得我家菲菲摔倒的吗?” 019 准备出击 要论无耻哪家强? 呵,就凭九寒眼前这陆老太太这么能颠倒黑白,她都快给她的不要脸跪了。 “妈!都现在这样了,难道你还不肯松口,硬要说是我们家九儿的错吗?”陆父护在九寒和陆母的身前,眼下同样憋着一肚子委屈。 渐渐地,他望着陆老太太的眼神,是说不出来的冷凝。 “妈,如果今天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打打闹闹,三姐家的女儿用得着去掐我家九寒的脖子吗?况且,你难道没有听到谢陆菲她后来自己都承认了,是她自己见财起意。” “妈,我在想,我今天是不是也有件事做错了。”陆父沉下心思,重重地吸气,然后缓缓吐口道:“我错就错在不该把九儿和芳梅他们带来这里。” “当然,还有,”陆父语气顿了顿,“大哥他们从一开始说的关于您之后在陆家去处的那番话……这一次我总算学聪明了,我确实没听到。” 陆父这话一落,便拉着自家老婆和女儿的手准备往回走。 偏偏这下之前还强硬得不得了的老太太,心里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眼神焦急而又懵懂地望着他,像是没懂他意思。 然而,这老太太没懂,可并不代表之前一直想把他们这无用的妈,就差当垃圾给扔了的几兄妹也没听懂。 尤其是陆家的老大,顿时变了变脸色。 眼看着大年初一好好的一场聚会,就要这么不欢而散。 在陆老四一家即将迈出院门的时候,陆老大终于肯开金口发号施令,“三妹,你看看你平时怎么教的女儿!” “明明一开始就是她不对,怎么就学不会道歉?” 第18页 “还不快给我追上去,赶紧道歉!” 就算这时候陆家老大的语气再狠,也阻挡不了陆家老四不愿回头的心。 同时,他也没有料到,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这倔性一起来,还真是要死要活。 没办法,到了事情的最后,陆家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老四一家先走一步。 以至于闹了这么一出,原本在陆家等着喝茶的人,早早的也就选择离去。 当然,散的时候,那些人无不对陆家老三养出来的小姑娘,有些唏嘘不已。 不过才七八岁的年纪,他们陆家人就能把自家女儿三观养得这么歪,怎么着这也算是罕见的本事。 而身为事件当事人的陆九寒,则是一早就回到自己家,被她的父母用美食帮她好好的宽了心。 “九儿啊,你舅舅专程送给你的东西,你还是好好收着吧。” “不然你看,像今天这样会被那些坏人无中生出许多是非。” 九寒以为陆母对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只是单纯对子女的担忧作祟,别的倒也没多想,因此,她也就没有注意到陆母那眼神底下微变的流光。 “妈妈,你放心吧。我原本也只是想着,今天过年能戴着舅舅送给我的礼物图个喜庆,但我真不知道……” 九寒正用淡淡的语气说着,却说着说着,就格外失落的低垂下头。 她好像没有多大的心思来吃陆母这顿精心为她准备的午饭,反而抿紧小嘴,用牙轻咬着筷,一副快要压抑不住,又哭出来的样子。 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她又突然抬眸,望着陆母反问道:“妈妈,我今天是不是很让你失望?” “傻孩子,妈喜欢你都还来不及,无论你做什么,你都不会让我失望。” 面对着自家女儿殷切期盼的眼神,陆母忍不住抬手,轻抚她的头。 她对她温柔一笑,她的九儿明明那么好,她怎么就会想到自己对她失望。 陆母还以为九寒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心思,一定是因为今天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太大了。 无奈不管他们怎么样,凭着婆家那些人的无耻,恐怕是一辈子他们都等不到那些人心甘情愿的道歉。 陆母想到这里,眼神不禁有些哀嘆。 但她殊不知正是自己这种情绪,再度让九寒回忆起了她的上一世。 上一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在那场大火里被抢救出来的陆父已经出院。 然而,原本那么好的一个他,却是无奈的被判定为终身瘫痪。 当时,即便他们一家生活再难,陆母也是硬挺着骨气,咬牙扶持着他们这个家。 她这样温柔,这样贤惠的母亲,脸上的笑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消失的呢? 渐渐地,九寒发现,她越是回忆,脑海里母亲躺在病床上痛苦挣扎的表情便越是清晰。 终于,九寒忍不住了,她不禁伸出自己的小手捂着嘴,偷偷地跑回房间,躲到被子里,真正的大哭起来。 她这样想着,就让她再最后矫情这一次吧。 那些她曾经所受过的所有痛,终有一日,她会让那些伤害过他们的人,一点一点的还回来! 温暖的冬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沉。 兴许是九寒又尽兴的哭过一场的原因,等她再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原本晶亮的一双眼,此刻竟肿得像是双核桃。 等到大年初二,九寒觉着自己又浑浑噩噩的过了一日。 这样再过了两天,正当同样按捺不住无聊的江家小子跑过来找九寒玩儿的时候,没想到却被人冷拒。 当然,九寒会拒绝江澜的邀请,一定是有原因。 只不过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比较保密,目前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她以外,无非也就是翁爷和阿海潘成他们。 初四这天,九寒先是让精明的阿海从翁爷那里挑了一小队人过来。 等到快要办事的时候,跟在阿海后面的那些人终于忍不住问了,“海哥,我们这么晚出动,到底是要干嘛呀?” “现在外面管得可严了,要是真被逮了,捞不出来咋办?” 阿海听了不禁嘴角一抽,回过身就对着那人脑门一拍,“你个臭小子,这张嘴里,怎么就吐不出一点儿吉利话?” “我们都是跟着翁爷干大事的人,你要只有这么点儿胆,现在就别跟着我,干脆趁早回去!” 020 陆家赌徒 那人自认也是有点要强的爷们儿,被阿海突然严厉下来的语气这样激得,险些抬不了头。 玩笑归玩笑,但眼下好歹是他们翁爷让孙小姐专程布置下来的事情,他们又怎敢不用心。 于是,一行人在夜色的掩藏下,只需要守好这条巷口。 而若到了必要的时候,则会由九寒早先指定好的那个人出面,专程引鱼儿上钩。 “王伢子,这副牌,你可都跟了三次了,到底要不要继续下注?喂,你们旁边买马的人心里可留着点儿底。哼,不然,到时候这大过年的回去,有些人可是要输得连条裤衩都不能穿!” “蒋大瘸,听你这口气,真要不知道你的人,恐怕还真要以为你在这条道儿上能有多好心。少他娘的废话,老子再加五百,跟!” “看来你果然对自己很有自信。”蒋大瘸对于这王伢子故作的豪气,格外不爽的阴狠眯眼。 他手里紧捏着的牌,倒是让这里的一众赌徒有些拿捏不好场上到底谁输谁赢的局势。 “喂,不是我说,陆家老二,你也忒小气了一点吧?来我们场子里那么多次,不管你输赢多少,每次进门你都这几个钱?”突然,这群围观下注的人里面,不知道是由谁在推搡。 有个大腹便便油头满面的中年男人站在陆家老二的旁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几个钢镚,模样极为不屑。 “嘿,你小子,上次欠的债都还没还清,这大过年的,居然还有脸跑来这里?” 被挤在人群里的陆远明,仿佛听到了自己熟悉的讥讽声音。 他顿时变了变脸,立马迴转过身,模样讨好地说道:“刘爷,刘爷!你就好心放过小的这一回吧!” “我告诉你,你只要让我赢了这一次,之前欠你的,我保证全都一次还上!” “刘爷,刘爷……你要不就再大方点儿,再借我一点钱?” 陆老二这样保证着,被叫做刘爷的那人,却是极其精明的眯了眯眼,“你还要让我借也不是不可以。” “我再给你最后一万,今晚你要再还不上,自个儿看着办!” 变相的,这刘爷也算是发了狠话。 然而,陆远明却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出他别样的言外之意一般,此刻正一个劲儿的朝他道谢。 刘爷不以为然,只是在看清他那副贪利的嘴脸后,忍不住冷哼。 接着,他带着自个儿身后跟着的人走了,看也没再看陆远明一眼。 仅仅只是十分钟之后,在今晚的场子里,陆远明已经连续下了三个注! 第19页 偏偏背运的把把都是输! 陆远明气得咬牙,但无奈他为了一心把本儿赢回来,除了继续下注,否则别无办法。 他强迫自己冷静了半天,瞅准之前和王伢子对战,成功胜了的蒋大瘸,这次干脆毫不犹豫的把手里所有的注一把赌上! 若是赢了的话,他手里赢了的钱,再加上分得的庄家的,一共可以在那一万块的基础上翻个二十倍! 若是输了的话,不,不!他不会输!他陆远明怎么可能会输! 兴许是陆远明的情绪太过激动,以致于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转角处刘爷和场子里某个人突然对视了一眼。 而此时,场子里的蒋大瘸仍然捏紧了手里的牌,只微觑着眼,瞟了一眼,便很快将它放下。 “一千,跟!” “一千五,跟!” “三千,跟!” “五千,跟!” 来来回回这把牌跟的注已经加了几圈儿,好多买马的人,在等待开牌的那一刻手心里已经不自觉地攥出了汗。 同样挤在这样一堆人里的陆远明不禁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他甚至眼泛红光,有些激动地舔了舔唇。 “八千——开!” “哇塞!对方竟然是二三五!才这么小的牌!”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喊出来了这么一句,紧接着,蒋大瘸像是专程为了大家好奇心似的,嘴角轻勾着把牌一放。 “我的天,居然是三个尖!” “他奶奶的,蒋瘸子的运气今天也太他妈无敌!” 这样一把令人心情跌宕的赌局下来,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惆怅。 无疑,这把牌一直在跟着蒋大瘸加注的陆远明是心情最为亢奋的一个! 大把的钱,全部握在他手里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的那张脸都兴奋得有些扭曲。 紧接着,在这把之后,陆远明今天的运气居然也像是开了挂一样,开始了乘胜追击。 连赢二十万,陆远明整个人的心肝儿都在颤。 就像这样,他们一直狂赌到后半夜,渐渐地,这场子里越发的能听到一个人不甘怒吼的声音,“不,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输?” “再来一把,再来一把!” “刘爷,刘爷!你再借点钱给我,我能还你,一定能还你!” 没错,眼前这个不停叫嚣着险些赤红着眼,陷入疯狂状态的男人,就是刚才的陆家老二,陆远明。 这个时候,他正一脸颓丧的,跪趴在刘爷的脚边,一个劲儿的做小伏低。 “远明呀,其实真要说来,你和我也算朋友一场。这次真的不是我不帮你,而是你……唉!” “你看,上次的赌债,你这才还清多久?” “我知道你家里没钱就算了,兄弟能借给你,再加上你刚才赢的,统共也超不过之前那二十来万。” “再者,你这最后一把,赌的可是一比六的赔率,二十来万用光了,都还要欠着一百万。” “不是我说,兄弟,这年头的一百万,你又不是在道上混的,就你们那连让人吃饭都吃不饱的陆家怎么能拿得出来一百万?” 经过刘爷这么一说,本来已经陷入混沌的陆远明,仿佛整个人被施了魔法,突然醒悟一般。 他拉拽着刘爷的衣袖,一双浑浊而又布满血丝的眼,这个时候瞪得老大。 “刘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信我,你在这里等我!三天之内,我一定会还清赌债!而且我不仅会还清,还一定会再赢回来!” 刘爷听到陆远明这般保证的声音,抿了抿唇,神色似是有些犹疑不定的眯了眯眼。 两人这样僵持了半晌,他终于松口问道:“兄弟,你确定今天你在我这里走了,还会安安心心的回来?” “难道你不知道能开这赌场的,也都是些生意人,可没人会傻到主动去做,那赔本的买卖。” 021 阴郁陆星 今晚赌场这一出,有了九寒的事先安排,陆家老二陆远明,着实没能逃出刘爷的手掌心。 况且,这样一番动作之后,在九寒的计划里,小鱼儿已经上钩,现在还要再等等的,唯有他背后的那条大鱼。 九寒一家眼看着这年就要平平淡淡的过去,这天,隔壁家的江澜却突然一脸兴奋的缠着她,说是要拉她去后山上,教她打鸟,还要教她用树丫写字。 陆母掩嘴偷笑的同时,无奈才三岁大的九寒,虽然无聊得略有点纠结郁闷,却也没办法阻止。 他们三个小孩,在得了大人同意之后,便在江家奶奶的一路照看下,屁颠屁颠的往他们这屋子附近的后山上奔去。 他们仨一来到这里,果然,江澜就兴沖沖的做好了弹弓,开始往树上投石子儿。 似乎在他的眼里,这尤其是种值得在异性面前展示的神迹。 然而,并没有心情去体会他心思的两个小女孩,一个正乐滋滋的捧着本书看,一个正微闭着眼,看似在休息。 “陆,陆星……你帮帮我好不好呀?就帮我写个作业,我就把家里给我的钱,全都给你!” “哎呀,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爱学这些东西,你都是我兄弟了,也知道我这是被我爸逼得办法,这次算我求你!” 九寒在过年的这几天,一直都忙着对付陆家人,倒是对这灵气的修炼,有了些许停滞。 不过还好,她每天都在坚持,只是一忙起来,就很难能有机会像今天这样专心。 九寒闭上眼,她的思维伴随着越来越轻的唿吸,渐渐放空。 慢慢的,她的眼神和耳力再一次的变得敏锐。 甚至就连百米外传来的动静,竟然也被她收进耳内。 “话说得真好听,你是把我当兄弟?” “给你说实话,你家里的钱,我不稀罕。除非你另外能帮我再找几个人来,我还想尝点鲜。” 陆星?尝鲜? 九寒似乎察觉到自己敏感的抓住了两个关键词,倏地,她睁开了眼。 陆星,这个人真要说来可是她的堂兄,她大伯家的儿子,更一向是被陆老太太捧在手掌心里疼了又疼的宝贝。 再者,按照年龄来算,这人现在应该十三四岁的年纪,是县城三中的学生。 九寒听他这么自恃的口气,不知怎的,她的心底竟升起一股无端的厌烦。 “九寒妹妹,你怎么一个人睡觉呀?不是说好了,是来看我打鸟的吗?” 有了江澜的唿唤,原本半坐在地上冥思的九寒,勐然醒神。 她缓了缓之后,听到他刚才那番话,虽是故作轻松,却是有些无语地朝他笑道:“江小澜,你能不能别每次和我说话都这样有歧义呀?难道你不懂这样子其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是误会?”江澜挠了挠头,十分不解的把九寒望了又望。 还好是他的好妹妹江月及时放下书,化解了一场小孩子之间突然闹起来的尴尬。 她三两步走上来,拉着江澜的衣袖问道:“哥哥,你小鸟都打下来了吗?要不我们都带回去烤着吃吧。” 第20页 “烤着吃?”江澜一心只想到打鸟,并没想到吃。 他顿时用一副你怎么能怎么残忍的眼神望着江月。 江月被他那样的眼神看着,禁不住垂下眼婕,撇撇嘴,真是觉得自家哥哥快要笨死了,和他再继续说话她都怕被郁闷死。 “好了,我数了一下鸟打下来了五只,看不出来你还是挺有用的嘛。” 显然,在江澜这里,九寒的一句话都比自家妹妹的十句要受用多了。 九寒话一说完,他便立马喜笑颜开的点了点头,然后弯下腰,打算把这些战利品全都拿回去。 然而,没等他们三个小孩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不远处的丛林里却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啊啊啊,有蛇,有蛇!” 江澜一听到那丛林里传来的动静,下意识的以为这里只有他们仨。 他吓得立马便丢下手里的东西,惊恐的弹跳起来,做出这样大的应激反应。 然而,等丛林那边的动静彻底传了过来,九寒为了以防他出意外,干脆一把拽住他,强迫他冷静了,才渐渐松开。 于是,过了好一会儿,江澜才渐渐看清楚,原来从那头过来的是两个人。 一看就是比他大了许多的男孩。 “哥哥?” “陆星,你有这样傻的弟弟?”尽管是被一个小屁孩儿叫哥哥了,但是跟在陆星身旁慢慢走过来的男生,面上仍是一脸轻蔑。 也不看看这小屁孩儿是个什么样的身份,真是蠢到见人就喊。 难道他还真以为随随便便见到谁,谁就是他家亲戚。 至少他自认没有蠢成这样的弟弟。 无疑,刚才江澜被吓得亲手扔掉自己用弹弓打到的小鸟,还那样怕蛇的一幕,已经被他们两个人全部看到了。 而刚才看到了不说,兴许他们现在的内心还在对江澜无情的耻笑。 九寒不由得眯了眯眼,有些看不惯这样的一幕。 不过,她抿了抿唇,轻拽了下江澜的袖子,也算是提醒了他一次。 “嘿,陆星,你看那是谁?那小丫头打哪儿长大的,怎么会这么水灵?” 听到陆星同学突然开口这样说,九寒心底暗道声不好。 偏偏还不等她脑子里多想出两个对策,便听她的堂兄亲口说道:“那是我妹妹,我四叔的女儿。” “怎么?你想打她的主意?” 本来陆星同学的本意,真的只是随口而出的一句夸赞,但他真没想到就这么随口一说,竟然就引出了陆星身上的那股子阴郁。 尤其这人在看向和江澜一直待在一起的九寒的时候,那视线里的寒气变得更浓了。 不仅仅是那人,就连九寒和江家兄妹都有察觉。 江月即使被江澜和九寒护在身后,也实在没忍住的打了个哆嗦。 九寒深知这一次危险来临,并不像她上一次对付陆菲那样随便扮个弱就能躲得过,而是这陆星,真的是从头到尾都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022 上门追债 “你不是都说了她是你妹妹?啧,算了,我对毛都还没长齐的丫头才不感兴趣。” 陆星听到他同学这话,不知道信没信,总之他立在原地,眼神冷冷的朝着九寒他们这边望了一眼。 九寒抿唇不惧,用同样凉凉的目光回望。 陆星顿时眼神微变,眸底暗黑隐藏。 “哎呀,寒丫头吶,你们跑哪儿去了?好不容易找到你们,快跟我老太婆回去!” “你们家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江家奶奶把他们仨一带到这边,便去忙自己手里的农活,这个时候突然赶过来,不用说,一定是九寒家里真出了大事!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九寒在听到江家奶奶声音的时候,整个人脸色刷白,如坠冰窖般滞了一瞬。 但随即她原本匆忙迈出的脚步一顿,说话的语气,却是又急上几分。 她赶忙拉着刚赶过来的江家奶奶慌张问道:“江奶奶,江奶奶!你快给我说我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我爸妈他们又怎么了?是不是又有那讨人厌的火要烧了我家屋子?” 她这个时候在人前满是焦急的语气,再配上那一副几乎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就连江家奶奶这个长辈见了,都认定了这孩子怕是对前不久烧了陆家宅子的那场火,有了阴影。 不过现在,虽然不再是他们陆家屋子像上次那样火烧眉毛一样让人焦灼,但这次那些人无端惹上的事情,却也同样……唉,令人心寒。 “老四!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不肯替老二还债?明明就是那臭丫头的一条项鍊就能解决的事,再不济用你家这屋子抵上一抵,你竟然就捨得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威胁,然后送进局子?” “老四,你的心怎么可以这么狠,看来你已经不把你二哥当兄弟了?哼,也是,不然作为你的姐姐,我都肯这样低声下气的来求你,你却还是铁了心的不肯答应!” 求? 就她这副刁钻欺人的架势,也叫求? 九寒拧眉,寒了一张小脸,紧咬唇瓣,浑身冷气全开。 一进自家院子,她耳边乍然听到的就是她家三姨这样刻薄而又尖酸的冷嘆。 随即,她勐地一抬眸,竟然就见她家屋子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围满了一群面向兇恶的彪形大汉。 那些人看向他们陆家人的目光正恶意满满。 偏偏像陆远芳之流,被他们吓得心肝儿发颤的同时,却仍旧有人不怕死的跳出来。 “给老子闭嘴!你个臭娘们儿!老子让你说话了么?” “啪!咔擦!” 陆远芳的前面,站了个刀疤男。 兴许是嫌她嘴太臭,那人干脆直接把面前的凳子粗暴地一脚踹翻。 顺带还让人动作迅速地一把将陆远芳制住,压根儿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就塞了块布到她嘴里,把她那张嘴给堵了。 陆远芳心里自然不服,心下不禁对老四一家更恨。 但即使她现在被人按住了,目光却在不经意扫见陆九寒那贱丫头的时候,“呜呜”地挣扎得更厉害。 眼看自家战斗力强悍的女儿都被那群人给治住了,其余陆家人不禁都暗自打了个哆嗦。 陆老太太这时不知躲在哪个不起眼的角落,突然疲惫着声音问:“你们说你们是上门来讨债,可是你们到现在都还没说我们家老二到底欠了你们多少钱。” “再说,你们也都跟着我过来看到了,我家老四可是在外地经商的。只要你们告诉我,老二欠了多少,差的那些钱我会让老四都给他补上。” 哪怕站在屋外的九寒早就已经习惯了陆家人那副自私而又无耻的丑陋嘴脸,这时一听了陆老太太的话,她却仍旧会被气得冷笑。 恐怕除了她以外,眼下没人知道,在听到自己家又出事的那一刻,她整个人连心到指尖都充满了害怕。 呵,真是讽刺,她是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迴路都是怎么长的? 二叔和她爸对她奶奶来说难道不都是她亲人? 第21页 还是说难道就因为是一家人才会觉得强占别人的不认为无耻,偷拿别人的不认为无耻,甚至就连把别人所有的东西,都归为己有,该是这样的理所当然? 不得不说,九寒这一刻还真是对所谓的这些陆家人失望到了极点。 只是在确定了江奶奶说的出事,并非是她最初认为的“出事”以后,她原本提着的心,总算才稍稍稳定了一点。 反倒是屋里阿海和刘爷这一群人,在来之前即使已经做好了这放出去的赌债并不好收回来的准备,可再怎样盘算,也没有料到眼前这老太太居然有胆叫他们孙小姐的父母替那孙子还钱。 不得不说,也就是在赌场里见惯了多年风云的刘爷,解决这样的事情稍微有经验一些。 顿时,他冷笑,目露阴狠,“老太婆,你今天的话这么多,到你这个年纪,怕是已经活够了吧?” “你!”陆老太太眼睛一瞪,似是不敢相信这些人竟然敢这么不尊老。 偏偏刘爷并不以为意,还十分刻意的在老太太的眼前,亮了亮他那把刚擦好的锃亮银刀。 “怎么?怕了?”刘爷看着陆老太太战战兢兢地收回眼神,顿时讽刺冷哼。 他重声道:“老太婆,我警告你,你今天可千万别给我耍什么花招!” “你要知道现在可是你二儿子在我手里,这个字,也是由他本人签的字,画的押!” “我既然今天有胆找上门让你还债,就不怕你想方设法的躲。当时,他给我说的期限是三天,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 刘爷的声音在这样一群人里颇具威慑力,他似乎就是这群人里的大佬,连走路都带风。 陆家人被盯在屋里,却见那刘爷朝外一招手,没一会儿外面就被押过来一个瘦瘦弱弱的人。 近了一看,陆老太太才敢确定,那是她家老二呀!她的儿! “老二!老二!你没事儿吧?哎哟,这是造了什么孽哟?这些人居然敢对你……” 陆老太太一番哭诉刚开了个头,就被刘爷突然飘过来的一个兇狠眼神给吓得生生扼住。 刘爷让人把陆家老二带着走得近了,就连陆家二媳妇儿见了自家丈夫的那一脸惨样都差点儿没晕过去。 顿时,尽管她被人押在了桌旁,却仍旧拼力挣扎,歇斯底里的大喊,“你们怎么能这样对我家丈夫?他欠了你们的钱,我们又不是不还!你们这到底是要债,还是要人命?” 023 无奈陆父 “妈!你还愣在那里干嘛?还不赶快想办法救我?” “快点儿让老四还钱!只要让老四还了钱,刘爷他们立马就会放了我!妈,我是你儿啊,你还在犹豫什么!” 陆家老二浑浑噩噩的一被人带过来,睁眼看见的就是眼前一幕。 然而,陆老太太的强势,似乎只要一遇见比她更狠的人就并不管用,眼下也只有他自个儿的老婆气不过。 她凭着泼妇骂街的架势,冲着那些大汉无论好话坏话全都吼了又吼。 偏偏那些人不论怎样,好似只要没看到钱,便一点儿也不为所动。 “老四!” “你还把不把自己当陆家人了?你爸这才走多久,你竟然就开始这样对你兄弟见死不救!这次可以是你哥,下次是不是就可以是我这个老太婆?”陆老太太突然挣扎着起身,手拄着拐杖,眼睛直直的望着他,面容悲戚而又冷肃。 “老四,你这个儿子我看是真把你白养了,你今天要真不愿出手救你哥,我老太婆干脆就把你当没生过!” “妈!” 陆父被陆老太太这样一说,原本早就给自己做好的心理防线,骤然塌了。 他慌张起身,眼神却蓦地迷茫了一瞬。 原本流动的空气,似是被冻结了好一会儿,陆父低垂着头,丧气开口:“唉,这位大哥,麻烦你告诉我,我二哥到底欠了你多少赌债?” “哟,这是等了半天,你们陆家终于有人捨得出来还债了?”上门要债的人,见了陆家这番窝里斗的动静,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那人先是讽刺了一声,接着,他认真道:“也不多,最开始的时候,这人也就欠了我们二十万。” “二十万?”陆父皱紧了眉,思考了一会儿,又道:“好说,我马上就派人……” “诶,等等!我话可还没说完。”那人打量的目光先是往陆父身上扫了又扫,紧接着,又在陆远明的身上转了又转。 最后,他摸着下巴,这样来了一句,“我刚才说的是他最开始的时候,在我们赌坊欠了二十万,现在嘛,他欠的可是一百万!” “什么?一百万!” “这根本就不可能!” 那人话音一落,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别人,而是陆远明自家媳妇。 她倏然瞪大了眼,压根儿就没想过一百万这样的天文数字对他们这些在农村打拼了快要一辈子的人来说,到底是个怎样的概念。 她的脑子骤然间有些晕沉,但紧随着又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立马矢口否认,“不可能,不可能!” “我知道我家远明是爱赌了点儿,但他平时最多也就赌输个几百块!妈,你说刚才我们是不是都听错了?那人说的是几百块,而不是一百万?” 陆老太太在这种时候被自家儿媳妇儿用那般期盼的眼神看着,她只觉得自己的脸像被谁给打肿了一样,犹如火烧。 然而,还不等她想好措辞开口,这次就连她一直以为最能推出去宰的那只肥羊,竟也愣在了那儿,有点反应不过来。 “二哥,那个人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怎么会欠赌场一百万?一百万可不是个小数目……” 陆父咬牙,纠结了半天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道:“芳梅,你这次就听我的,赶紧拿着这个,快点儿去一趟省城里的行商。哪怕我们才从港岛回来,并没有那么多钱,但好歹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二哥被这群恶人给扣押着,真被这群人给毁了。” 任芳梅目含水光,拧紧了眉。 她的心底无奈嘆息着只好将东西从陆父手里接过。 然而,还不待她按照陆父说的话,迈出门槛,陆家老二的媳妇又不安分的开口了,“妈,这下可怎么办?我家远明欠的钱,竟然连陆家老四都要没办法了!” “对了,妈,要不我们还是让大哥帮忙想办法吧?他在县城衙门里当差,肯定有……” “啪!” 重重地一巴掌,突兀的在陆家二媳的脸上落下。 “哼,刘爷,这傻女人怕是不想活了吧?她这是明知道混我们这行的跟那些当官的不对付,故意来找的茬儿吧?” 那人语气嚣张的模样,压根儿就没让老二媳妇觉得这群人真像他说的那样,见了当官的,就像老鼠见了猫。 反而他们在听了她的话之后,不但没有收敛,还更加嚣张得不得了。 “你敢打我?”陆家二媳反应过来,当即就不管不顾地往这边冲来,似是要和那人拼命。 第22页 “咔擦” 不知道谁,突然间又不爽的踢坏了凳子。 “不是有人要去取钱?你们给爷还愣着干什么?不知道跟着?” 大佬的命令,在场的没人敢不听。 听了刘爷的话,陆母尽管心里害怕,却也没敢再耽搁。 同时,她的身边也跟了一个刘爷手下的小喽啰。 明着他是在监视,暗地里却是间接地奉承了他们孙小姐的命令,保护这个女人。 然而,留在陆家院子的这群人,一直等到天边的太阳都快要往下沉去的时候,依然没见人回来。 更何况自从陆母走了之后,陆父就一直提心拧眉。 这时候,就连刘爷也坐不住的来回在院子里踱起了步。 他暗暗想着,人去了这么久,怎么会还没回来?难道半路上真出了什么预料不到的事,届时,他又该怎么跟翁爷交代? 同样,身为陆母的女儿,九寒从回来开始,便悄悄地守在院子的暗处。 她闭了闭眼,抿了抿粉嫩的唇瓣,那般乖巧而又冷静,只远远看,而不吵不闹的小模样,像极了是个小大人在沉思。 就在众人恍神间,老二媳妇突然一句话,总算唤回了大家的神思。 “回来了,回来了!妈,你快看是老四媳妇回来了!” 陆父一颗原本提着的心,总算稳稳一落。 然而,等任芳梅和那人走得近了,陆父瞅到她脸上明显哭过的表情,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直觉不好。 “远志,远志……妈!对不起!我们,我们这次实在没办法了……没了,远志,我们从港岛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挣回来的钱全都没了!” 陆母一说完这话,通红的眼睛微微一动,晶莹的泪,瞬间就从颊边落下了。 陆父犹自不信的往后倒退两步,他皱紧眉,似乎极度不适的捂住胸口,“芳梅,你,你……说什么?都没了?” 024 九寒愤怒 “远志……”陆母抬眸看着陆父,闪烁的目光里有太多的不忍,“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们的钱没了,是财务!是财务他那里出了错……” 陆母这话一出,陆父还有什么不懂。 陆母的表舅,在他们家开的那个厂里,负责的就是财务。 陆父原本晶亮的目光,这时陡地变得灰暗。 他整个人恹了气,就连老实厚重的唇,也跟着发抖。 陆母犹自伤心着,却不想自个儿身上竟突然一重,陆父竟毫无预兆的晕了过去。 “远志!远志!你快醒醒,远志!” 陆父的晕倒,让藏身在暗夜里的九寒,再次被极度的恐惧和慌张湮没的同时,她脑子里紧绷的弦倏然一断,恍恍惚惚间,她竟意外想起了一件事。 上一世,正是过年的这个时候,他们一家三口才从港岛回来,陆父为了方便,在大陆省城这边转型做起了木材生意。 而原本在港岛跟着父亲做生意的那些人,很多都选择留在了港岛,并没有跟着她父亲一起回来。 眼下省城里陆父成天忙着的木料厂,几乎都是新招的人,厂里很多杂事都扔给了他们在打理。 毫无意外的,这其中一个便是她母亲的表舅。 那人在他们家厂里,做的便是财务一职。 真要说来,上辈子他们陆家其实也出过这样的事情。 只不过当时陆父已经瘫痪在床,她又小,陆母更是忙着照顾家里。 那些辛苦弄来的厂房,在无人管理后,垮了也就算了,实属正常,并没人多去关心。 哪曾想到仅仅就是这样小的关联,倏地,让九寒乍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紧跟着,她那张雪白的小脸,慢慢有了血色,开始回暖。 她攥紧小拳头,重重的咬了咬唇瓣,漆黑的眼睛,又目光深深地看了忙乱的屋内一眼。 如果接下来事情的发展,真是她脑海里想的那样,那么时间紧迫,父母这边就算担忧,她也只能想办法唤来了潘成和阿海。 眼看前世造成他们家惨剧的其中一个元兇就要浮出水面,九寒内心气怒激动的同时,又已经等不及的想要亲自赶过去立马把那人抓回来。 否则,她怎么能咽得下上一世这些人害得她家破人亡,屈辱了二十多年的那口气! 她想了想,决定让潘成先在陆家这边留着,然后她带上阿海,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对他说道:“阿海,这里我们暂时先不管了,你马上带着人跟我去一趟省城!今晚有条鱼想跑,那里肯定还有人接应。我们玩票大的,必须去把他逮回来!” 能瞧得出,翁爷是真心喜欢九寒这小丫头。 他派来跟在她身边的这两个人,不说对她绝对信任,但只要她开口,那便不问缘由,绝对遵从。 没一会儿,在通往省城的这条乡道上,九寒已经带着阿海他们,做好了围困。 田间夜里寂静的声音,唯有偶然从耳边唿啸而过的风显得格外喧闹。 “我去他完犊子的!陆家老四这些年还真不知道从这一行里到底捞了多少油水钱。” “啧啧,多亏老子机灵,多留个心眼儿,哼,要不然这些钱可全都是他们的了。” 九寒带人过来在通往省城的必经之路上,并没有潜伏多久,前面不远处,就有个模模煳煳的人影冒出了头。 一路走过来那人的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但看他那瞻前顾后的猥琐身形,九寒便断定果然和她之前猜的错不了。 “不是说好了,还早就给老子准备好了接应的四轮车?” “他妈的,这大晚上的,破地方鬼都没有一个,老子到底要怎么走?” 人影虽然看似好像有些不耐烦了,但他对一肩扛着的那麻袋却是时刻警惕着。 这下他刚走了没两步,好像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唤他,“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任鬼头?还不赶快给老子过来!” 两人隔了约莫五米远,暗号一对,人影立马就放下了戒备。 然而,不远处的九寒见了这样一幕,却是抿紧了唇瓣,立即冷了一张小脸。 她愤怒! 果然,是他们,就是他们! 阿海和九寒离得近了,他完全能够感受到身边这副小身板所散发出来的寒气。 他不由得诧异了眼神,却是在转眸间深思,这看似不丁点儿大的小丫头,那脑袋瓜里成天哪来这么多算计? 不等他想个明白,九寒已经及时控制住了脑海里最后的理智,让人提前动手了! “滚犊子的,你们都是些什么人?知道你们今天抓到的是你爷爷了吗?” “任鬼头,你还跟这些人废什么话?这些人解决不了,傻呀?拿着这个赶紧跑!” 翁爷好歹是在道上混的,能跟在他身边的,自然身手都差不了。 更何况,他疼九寒疼得紧得很,就这一晚上派出来跟着的人,都是他宅子里数一数二的精英。 第23页 别说解决这两个大汉,你让他们以一敌十都不是问题。 眼看事情发展到这里就要收尾,阿海护着九寒还没有出面,那两人竟然是突然变了脸色,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刀,像是要拼死一搏,咬牙将它挥舞了起来。 好在他们这些平日里也都是动过真刀真枪的人,那两人尽管眼色阴狠,但下手的招,终究是太弱了,没多久就被制服。 “寒丫头!让他们住手!都够了!” 冬季的夜里,寒风很冷,却不知道从哪儿竟然蹿出来了余振的声音。 “嘿,我说你这老头子,也太不识趣了!这些人既然都有胆子,冒犯我翁爷看中的人,都到了这个地步,不把人收拾个够本儿怎么行?” “哼,住什么手?听我的,把这两个人给老头子好好打他们一顿,然后再带回去!” 翁爷和余振的突然现身,是九寒并没有预料到的。 不过,这两个长辈都来了,九寒只有低垂着脑袋,让阿海抱着她现身。 “余爷爷,翁爷爷!” 她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晚上的这番举动是有点冲动了,眼下面对着他们两个人内心是说不出来的愧疚。 她轻咬了咬唇瓣,微闭着眼睛,低着头。 她想,哪怕今天这件事重来一次,恐怕事情的结果也还是会这样。 她的父母就是她这辈子的心结。 没办法,她现在还太小,并不能一下就强大到自己最理想的程度。 025 露出马脚 “寒丫头,难道你忘了我之前给你说过的?” “今晚,你太冲动!”余振说这话的时候像是没有看到九寒眼底潜藏的委屈。 他模样威严起来,气势有几分逼人。 “我错了,余爷爷。”九寒抬起一汪水眸看她,小小的模样虽然招人怜,但却并没有让余振心软。 “丫头,尽管你才三岁,但我也知道你聪明。” “其实你只需要再仔细想想,要是他们今晚来接应的不止这点儿人,又动了刀子,万一你翁爷爷派过来跟着的这些人制不住他们,届时你又该怎么办?哼,难道就凭你这小身板,冲上去和他们硬拼?” 九寒听了余振的话,唇瓣紧咬,这下未出口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到时候替你担心的第一个人肯定不是我,而是你父母亲!你一直认为自己特别在乎他们,难道你就没有回想过,他们其实最在乎的就是你?” 不得不说,余振的这番话,像是根闷棍,一下敲在九寒的心坎儿。 虽疼,却暖。 “余爷爷……我保证,没有下次!” 仿佛过了许久,寂静的夜里,寒风肆虐。 终于,九寒稚嫩的童声,迴荡在漆黑的山谷里。 余振这时没有说话,只是眸光深沉的回望着她那双如同星辰般闪亮的双眼。 没多久,九寒一行人眼看着任鬼头和那接头人被抓,接下来自然就是被翁爷专程带回去审问。 而余振则在来的时候,已经去了陆家村一趟,确认过陆父身体没事之后,他这才急忙往这边赶来。 不过现在他们一群人,都聚集在县城里的钱宅。 这儿是翁爷的地盘,可没有人敢乱动心思! “老实交代吧,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人?” 翁爷好歹是在道上混的,光线昏暗的地牢里,他只需要把菸斗一点燃,整个人浑身的气势就变得冷酷而又狠厉。 “我我我……没什么好交代的。你你你……都还没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哼,真想知道?”翁爷一手掸了掸烟杆,长吐口气,深邃的眼睛,在裊裊的烟雾里显得有点扑朔迷离。 半晌,他冷冷地笑了,“我这里,凡是进来过的,只有死人,才有知道的权利。” 那人顿时浑身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翁爷眼神陡然一厉,“还不说!” “我,我……说说说!” “白日里,其实我也就是个拉货轮的!” “反正不知道怎么,就在前一两天,突然有个人找到我,说是他们上面有人派我今晚过来拉个人。拉的人具体是谁。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办完这一票后,他就会给我不少的钱!” “那么多的钱,我见都没见过!” 那人说到最后,根本就不敢直视钱翁,反而还十分胆怯的躲在角落,害怕的缩了缩肩,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唯有翁爷和被余振抱在怀里的九寒听得值皱眉。 这已经很明显,他们今晚下本钱用鱼饵捞到的,并不是背后那条真正的大鱼。 反而那个真正在算计这些事情的人,他所有的做法,截至目前看来都很谨慎。 翁爷让余振先带着九寒出去,把他们今晚抓到的这小伙又严刑拷打问了好几遍。 最后得出来的结果,那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基本和第一次一致,看来他们这次并没有什么特别有价值的收穫。 “寒丫头,看来你翁爷爷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很可惜,从这个人的嘴里,我们并没有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翁爷从余振那老头儿的怀里接过小丫头,还十分乐呵的趁着她,纠结着精緻的眉眼,凝神思索的时候,粗粝的大指,稍稍用力按了按她粉嫩的小脸。 九寒被翁爷的动作弄得软糯的嘴唇下意识的一撇,翁爷见了,却是不禁摇头感嘆道:“你这丫头,也只有在被亲近的人招惹了的时候,才会有孩童的样子了。” “你说说,你跟着余振那糟老头儿到底有什么好?成天只知道骂你不说,别的也教不了什么好。” “要我说啊,你这丫头就该跟着我,瞧瞧,你翁爷爷不仅英俊,最重要的是会疼人。” 翁爷说完这番话,不等九寒有什么反应,离他稍远的余振,却是抽了抽嘴角,为这老傢伙的无耻有些不屑。 九寒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睛,先是有些懵懂的看了沖她快要笑成一朵菊花的翁爷一眼,然后软糯着声音开口道:“翁爷爷,谢谢你,经过今晚的这么一件事,我其实是在想有没有可能背后策划我表舅公叛逃厂子的人和放火烧毁陆家老宅的,是同一个人?” “同一个人?”翁爷和余振被九寒丫头这大胆的想法,弄得一惊。 紧接着,余振认真看她一眼,慎重开口道:“看来你真是有怀疑的人。” 九寒闻言,顿时抿唇,倏然冷了一张小脸,重重点头。 “没错,余爷爷,我之前让翁爷爷派人帮我查过我大伯和二叔。” “事实证明,我二叔那脑袋既然能被赌坊下手套这么多钱,也就根本不可能会是这幕后的黑手。” “他最多就是我奶奶骂人时候常说的枪把子,他头脑简单,很好操控。” “啧啧啧,真看不出来,陆家竟然会生出九寒丫头这么个聪明的女孩儿,真是把我心疼得不行。”翁爷听了九寒的一番话,不由感嘆,“唉,陆家四兄妹,我也就瞧着陆家老四稍微聪明了点儿,可惜就是太老实。” 第24页 “还好这丫头能这么小就跟在我俩身边,也算是个可造之材。” 余振听完翁爷的话,只瞥了他一眼。 接着,他看着眼前二人开口道:“既然有了初步怀疑的对象,那我们后面要替小丫头做的事就好办了。” “你现在先不要惊动别人,先把陆家被任鬼头捲走的钱去还上,然后我们再等等,只要一直想要把持整个陆家的人,目的还没有达成,那之后他迟早便会露出马脚。” 026 酝酿好戏 听了余振和九寒的推测,翁爷先是眯眼沉思了会儿,然后又让人把赌坊的刘爷唤了来。 他语气沉沉地再仔细问了一遍那陆家老二的事,果然,那边也并没有什么收穫。 不过,九寒眼神一转,思量间,她好像又想出了一个不错的能逼人出手的主意。 夜,很晚。 未免陆父陆母担心,翁爷并没有把九寒留在钱宅里留宿。 这次翁爷依旧是派了阿海和潘成两个人跟在余振的后面把丫头护送回去。 而他们刚进院子,目光所及,便是一地狼狈。 “这是怎么回事?”余振走的时候院子里都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竟不曾想这里突然变了样。 九寒抿唇,尽管她大概对之前院子里所发生的情况,能猜得到几分,但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吱呀”一声,眼前房屋的门,突然便开了。 “九儿,你回来了!” 开门的人是任芳梅,她一双眼睛红肿,明显刚哭过。 虽然这时她的声音已经有了几分疲惫,但她能亲眼看见自己女儿安然无恙的回来,心里总是高兴。 “九儿,抱歉,今天家里发生了些不好的事情。”任芳梅一边说着,一边向余振道谢,顺手又从他的怀里将孩子接过。 “余叔,要不今晚将就着在我们这里住?” “不用了,你们今天一家人也折腾得够呛,我这个老头子就不多打扰了。”余振像是知道任芳梅在担心什么一般,他只是语气顿了顿,便又开口道:“你们放心,这里的山路我是走惯了的。” “我那边明天一大早起来还有事要做,倒是你们早些歇息。” “知道了,余叔。”任芳梅出口应着,眸光有些歉意的看了余振一眼。 余振紧跟着摆摆手,满不在乎的走了。 没多久,屋子里静下,就只有陆父陆母和九寒三个人。 “妈,今天到底怎么了?我们好好地待在家里,奶奶,三姨和二婶,她们怎么会突然过来?” 面对九寒口中的疑问,任芳梅蹲下身子,慈爱的摸了摸九寒的头,“傻女儿,你不会懂的。” “你三姨她们只是……太喜欢你了,才想着多过来看看。只是九寒你当时不在,后来家里突然就有坏人跟着找上了门。” 听到陆母的解释,九寒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气怒,只在一旁攥紧了小拳头,冷笑。 陆远芳会喜欢她? 这对于心智已经成熟的她来说,不亚于天方夜谭。 不用她想,用猜,她都能知道这应该怕是谢陆菲死心不改,仍旧想要她舅舅送给她的那条项鍊,陆远芳实在拿她女儿没办法了,这才带着几个人厚脸皮的找上门来。 兴许是恰巧? 赌坊的人看到老屋那边人没在,也就只有带着人往这边赶。 不过,在这事情发生之前,九寒能想到的已经算进去了许多,但的确,她没想过竟然会有谢陆菲这么一茬儿。 只是这些人今天既然真招惹了她,她会那么简单的就放她们痛快吗? 上一世的她,傻,或许可以。 但这一世,她再不会允许! 因为九寒回来得太晚,陆母带着她洗漱完毕后,只许她匆匆看了一眼自家躺在床上的父亲,就被催去休息。 浓浓月华,九寒独自躺在小床上,虽然闭着眼,但实际上她却是不间断的按照《丹心铁卷》上已经显露出来的功法对周围的灵气进行感知和修炼。 等到第二天,她醒的时候,不復昨天的忧郁颓废,一张脸蛋儿倒是愈发精緻红润。 九寒一醒,陆母就给她端上了一碗热乎的白米粥做的早餐。 “终于醒了?”陆母把九寒的碗筷刚放下,就见着两眼青黑的陆父满脸颓丧的从房间里踱步出来。 “爸!”九寒糯糯的唤了一声。 “嗯。”陆父应得心不在焉。 陆母见陆父过来了,开口说道:“不管怎样,还是先把早餐吃了吧。吃完它,要不我们俩就一起去任家那边试着找找我表舅?才一晚上,他……” “不吃了,九儿吃了就行,我没胃口。”陆父重重嘆气,打断了陆母即将要出口的话。 他迈着缓缓地步伐朝屋里又走了回去,半天了,才抬眸看了陆母一眼。 任芳梅被自家丈夫那样的一眼看了,眼眶又是忍不住一红。 但她又转念一想,自家九儿还在,用力深吸口气,那些委屈,便也忍住了。 就这样陆家沉重的气氛,好不容易挨到了这天的中午。 陆母早前用粮票走到街上去,换购了东西,然后又做好了一桌拿手好菜。 等一家人兴致缺缺的把这桌菜吃完了,不成想,九寒竟突然开口:“爸爸,你能带我今天回一趟奶奶家吗?” “昨天我和江澜他们在后山玩儿的时候,见到陆星哥哥了!” “我们说好了,他今天要约我过去玩儿。” 九寒说这话的时候,微翘着嘴角,一双晶亮有神的大眼懵懂无知的看着家里的另外两个人。 尽管陆父这个时候正被自己厂子里的事闹得没心情,但终归是疼自家女儿的。 更何况,他也并不想自家女儿才这么小就去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道:“既然你陆星哥哥约了你,那晚些时候,我便和你妈妈一起带你过去。” “只是,”陆父语气顿了顿,不忘嘱咐道:“昨天我们和你奶奶闹了些不愉快,待会儿要是去了那边,九儿你要比平时更乖一点。” 陆父兴许是猜想得到他们一家的争执,在自家女儿面前已经闹了不止一次。 哪怕九寒还小,但他不管怎样,身为父亲,他都不想给自己女儿留下什么亲情缺失的心理阴影。 只是终究还是不放心,出门前,他能多叮嘱一句便是一句。 陆父这样想着,之后出门就真把九寒捎上了。 当然,九寒今天提出的这个要求,完全就是她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像她这种和那些人有仇有怨的,怎么可能还会和陆家的那些小孩玩到一块儿? 也就亏得陆家父母对自个女儿一直表现在他们面前的天真并没有多想,她说什么,他们自然是信的。 027 陆家老大 陆父带着九寒回到村东头老陆家的时候,正巧赶上了饭点。 陆家二媳正在灶房里忙着做饭讨好婆婆,却不想这压根儿不受她待见的人竟然自己就找上门来了。 第25页 “你们来干什么?”九寒她二婶,见来的人是他们,立即冷下眉眼,叉腰怒问。 “我们是来找老大的。”陆父垂下眼婕,松开手放下抱在自己怀里的女儿,仿佛根本没瞧见自家二嫂对他的排斥,“昨天二哥才出了事,不管怎样,妈都不可能不通知大哥。” 陆家二媳闻言,算计的眼神滴熘熘一转,随即又十分不屑的撇撇嘴。 像陆远志这种人,有钱不肯帮忙就算了,现在他在外面挣的那些肥水,可全都便宜给了外人!难不成这个时候他眼巴巴的找上门来就会以为她会给他赏两口饭? 切,还真是少做些白日梦! 索性,陆家二媳懒得再搭理陆父他们一家人,没一会儿,她轻抬着个下巴就重新进了灶房。 九寒看着她二婶自以为是的背影不禁暗自冷笑,到底是谁成天做白日梦,恐怕还不一定呢! “妈,我们一家都到了!” “二弟他们一家到底出了什么事,至于这么急的就把我从县城里面叫回来?” 九寒他们一家刚来,这个时候还站在门口,恰巧和身边带着个陆星的陆远华碰个正着。 几位大人先是愣了一瞬,倒是九寒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 她先是用力挣脱了陆父牵着她的大掌,然后按捺住心中对陆星身上那股子阴郁的不喜,一蹦一跳地来到他的身边。 她朝他天真一笑,伸手拉住他衣角。 随即,九寒软糯着声音,打着点些许微妙的试探,率先开口道:“陆星哥哥真巧!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你昨天不是约我出来玩儿吗?你是不是今天要带我去哪儿?” 九寒说完这些话后,站在她身旁的陆星却并没有急着说话。 他只是微低着头,眼神危险的打量着他眼前这个令他感到有些古怪的小鬼。 就在陆父陆母快要看出丁点儿不对的时候,九寒抿了抿粉嫩的唇,突然就用力拽了一下他的衣摆。 没想到,陆星这个一向阴郁的少年,竟一下就展颜笑了。 他少有的勾唇,目光看向九寒却是寒凉而又冰冷,“没错,九寒妹妹是专程在这里等我吗?还真是挺巧。” 顿时,九寒从他身上感觉到的让她讨厌的气息不由更强烈了。 无奈她为了能将之前在父母面前撒下的谎圆下,陆星话里藏着的暗示,她只有装作不懂。 好在陆星并没有将她拆穿,那模样看起来好像倒也十分好奇她接下来到底想要在陆家干嘛。 不过,就算任凭他怎么想恐怕都想不到,九寒今天跑这一趟,打的其实是他父亲的主意。 那天背后放火的人究竟是不是他,她想,就算猜测有了,也还需要说服力极强的证据! 这个时候,天刚黑下来,院子里的风,“唿啸唿啸”地有些冷。 陆母去灶房帮忙做好了一桌饭菜,一端上桌,陆东那个馋虫,就忍不住了。 他十分陶醉的感嘆一声,“好香啊!”然后什么也不顾的便拿起筷子,不停地将桌上饭菜往自己嘴里送。 “吃慢点儿!”陆家二婶即使平时为人有些刻薄自私,但终归还是会心疼自家孩子。 只不过就凭着她的这份心疼,快要将她家陆东养成个圆滚滚的肉球就对了。 “老大,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唉,说实话是老二昨天突然出了事,老四这里又指望不上,我们才会想到让你再帮帮忙。” 陆家老太太今天坐在饭桌上一片心平气和的样子,仿佛昨天从她嘴里闹出来的那些根本不是事。 饭桌上只有陆父手里拿着的筷子,在听到自家母亲这样说了之后,才稍微下意识的顿了一下。 若不是有陆母在一旁宽慰,这顿饭,他怕又要吃不下去了。 “妈,二弟到底怎么了?刚才我可问你不止一次了,怎么你和老二媳妇都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有些不肯说?” 九寒晶亮的眸光微顿,看来酝酿已久的这场好戏就要来了。 陆老太太闻言,眼神不经意的先瞥向了陆父这边,然后才佯装气怒道:“还不是你二弟,在外面欠了一屁股赌债!昨天要债的人找上门来了,他们说,他们说……” “妈,他们说什么了?” 陆老太太知道老二欠了赌债这事铁定瞒不下去,索性一狠心,直接开口道:“他们说我们家老二欠了他们一百万。” “多少?一百万?” “没错,一百万。” 从陆家老大这瞪大的双眸便可以完全看出来,他显然也是被这样巨额的数字吓到了。 紧接着,他便下意识的把目光转移到了陆父这边,“妈,不对吧?我们家老二怎么可能欠人这么多?” “以往他也不是没欠过,顶多几百块的事儿。再说了,还钱这种事,应该再怎么也不会找上我呀,妈,你找老四,比找我更合适吧?” “哼!”这事不说还好,一提陆老太太只能更气。 你说以前陆家老四要真是一毛不拔也就算了,他们勉强想得开一点,那好歹也是他们老陆家的东西。 可是结果呢? 那个混蛋窝囊废,居然给他个金窟他都守不住,竟然还白白便宜了外人! 要不是陆家老大低头一瞬时,眼底乍然划过的那一抹精光,被九寒敏感地捕捉到,兴许陆家老大今天这番做派,她还真会被哄骗得信以为真。 她这个一向威严的叔叔,在自家人面前真是装给谁看? 九寒暗自在心底飞快盘算了会儿,紧接着,她再次把大部分注意力转移到了陆家大伯身上,从而也就忽略了,她的大堂哥陆星,看向她越来越古怪的眼神。 “大哥,这帮自家人哪有什么不合适的事?”陆家二媳又开始插话了。 她眼珠一转,想了个主意说道:“大哥,我知道你是在县城衙门里当差的,就凭你的职位,肯定能和那些当官的说上话!” “你们要知道凡是这些开地下赌坊的,可都是些见不得人的!” “大哥,我们家被他们扣押走了的老二,要是有了你的出面,那些人还不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到时候他们顾自己都还来不及,又有谁敢再来问着我们讨那一百万?” “再说了,别说一百万,这年头那些家里又能有几个人见过上万的钱哩?他们那群黑心肝儿的呀,指不定是想诓我们的!” 028 可趁之机 “妈,老二媳妇,这件事你们就让我再想想吧。谁都知道,这年头的一百万可不是个小事!老四那里既然拿不出那么多钱,我就只有回过头再找县城里的人想想办法。” 陆家老大一边说着,一边神色凝重的皱了皱眉。 陆家二媳心情忐忑,饭桌上她张了张嘴,正准备再催催,却不想被自家婆婆一个瞪眼给弄得瞬间没了心思。 一顿晚饭,刚用完没多久,缠着陆星正一块儿玩得高兴的陆东,突然就被自家母亲一个提领,给生生拽进了屋内,“妈,放手!咳,勒到我,快喘不过气了,你干什么呀!” 第26页 “死小子,你爸都出事了,你能不能成天给我省心点!” 当九寒听到她二婶的话,屋门便已经被人“啪”地一声关上,她只来得及回眸瞥了一眼。 “妈,我又有没做坏事,就和堂哥玩儿……” “你个笨蛋!”陆家二媳顿时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敲了一下自家儿子那不开窍的脑袋,然后把周围来来回回瞅了一圈儿,神神秘秘的对陆东说道,“我们这次让你奶奶帮忙找你大伯回来,可是要让他给我们还钱的,又不是真的要报官!” “待会儿呀,你出去就跟你大伯说,你大堂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捨不得,不管怎样都要跟着他去省城玩儿。” “到时候,你就替你妈把你大伯一家给看着,要是他们只替我们想办法把欠赌坊的钱还了还好,要是他们万一还真报官了的话,你爸肯定免不了要被送进局子。” “儿子,你奶奶那人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心是最偏的,什么好吃的可都给你堂哥和堂姐了,我们一家指望不上。你爸要是真被人送进了局子,咱们呀就趁早走,妈带着你回你姥姥家。” “你难道忘了?你家姥姥只有你一个外孙,她呀,最疼你了!” 陆东听着自家母亲这番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他挠挠脑袋,别的不知道,但却觉得,就凭不给他吃的这一点,他妈说得没错,自家奶奶是够讨厌的。 然而,与陆东不同,九寒在屋外凭藉着自己对万物的感知,只要稍稍一凝神,便能听清屋里刚才他们的一番对话。 不过,她可没兴趣拆穿,毕竟,她家二婶一向是自认精明的人。 又是一天过去,陆父在九寒的撺掇下,终是没忍住,一早就去了木材厂。 九寒硬是缠着陆父把她一起也捎带去了省城,来了这边,陆父太忙,也没空去管九寒说的她要去见的所谓的朋友。 再一次唤来阿海带着她来钱宅,九寒对这里已经轻车熟路。 进去了,九寒便见着翁爷仍旧是一个人独自坐在院里,闷闷地抽着大烟。 他见着她来了,顿时把手上东西一放,乐呵呵地起身去迎。 “翁爷爷!”九寒甜甜地唤了一声。 “小丫头怎么今天想着过来了?”翁爷迈步走过去,来到她身边,主动牵起她小手,一个劲儿地逗着眼前的小丫头。 九寒听了,不由掀唇一笑。 估计也只有在面对翁爷和余振这两位长辈的时候,是她一向最为放松的状态。 “我是想到翁爷爷这里来找赌场里那个叔叔的。” “你是说刘叔?”翁爷眯眼思索。 外人尊称的赌坊“刘爷”,到了翁爷这里只能成为“刘叔”,自然是有原因的,他和阿海他们在翁爷这里的身份其实差不多,都是在道上混的,跟在翁爷身边的手下。 九寒早知道这个理,因此,她张口唤的便是“叔叔”。 “你突然找他不妥。”翁爷无视九寒望着她的晶亮眼神,摇头拒绝,“你现在无非就是想知道,你大伯到底有没有帮你二叔把钱还上。呵呵,小丫头倒不妨先猜一猜,你觉着你大伯那个性子会这么爽快的就替你二叔把钱还了么?” 九寒闻言,先是愣了一瞬,然后懵懂地摇摇头。 确实,这一点,她又算漏了。 翁爷揉了揉她脑袋,倒是不忍心责怪她,继续开口道,“何况那笔钱,并不是小数目,短时间内,他除非敢动用政府的力量,让人把赌坊里的人全都抓起来,否则他不会有办法。” 面对翁爷的肯定,九寒抿抿唇,一时间像是想到什么,星辰般的璀璨眼神不禁有些飘远。 毕竟,她不可能就这么告诉翁爷,在她上一世的时候,她大伯曾经就是这样依靠着这件事逼迫他们家,拿出了最后一点维持生计的钱财,替她二叔还了赌债。 然后没等多久,等她爸的木材厂彻底垮了以后,他大伯家倒是不知哪儿来的一笔钱,凭着背后有政府撑腰,竟是把原本属于他们家的东西全部收购。 而她之所以会怀疑到她大伯身上,就是因为他那笔凭空而降的横财简直来得太莫名其妙了。 即使她重活一世,她大伯做事依然有这种遮遮掩掩的感觉。 “翁爷爷,那你又想过没有?可能我大伯他真的能把这笔钱想办法给还上,而并不会选择走另外一条路。” 本来正打算坐下喝口茶的翁爷,听到九寒这番话,瞬时愣了一瞬,整个人像是被谁给点了穴一样。 翁爷抿了抿嘴,陡然亮了亮眼神。 没一会儿,他放下茶盏,大声笑了,“哈哈哈,不愧是我钱某人看上的小娃子!妙啊!妙啊!简直是妙啊!” 翁爷的感嘆让站在一旁的阿海很是看不明白,他并不懂他们这翁爷刚认回来的小丫头,到底就做什么了,成天比他都还会逗老人家开心。 尽管翁爷顾忌着他宅子里有些口风并不严谨的人,心里所想的那四个字并没有张嘴说,但这也并不代表九寒没有和他想到一块儿去。 ——挪用公款! 九寒勾了勾粉嫩的嘴唇,亮了亮眼神,抬起头来,和翁爷对视一眼。 没错,就是这四个字了。 陆家老大若是想要短时间内闷声发大财,那么眼下就只有这一个办法! “阿海,你快去帮小丫头查查,看看最近白道上的那些人,又准备干些什么事情!不然无端端的,怎么就给了这种小人可趁之机。” 029 上山坦白 “芳梅,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实在是太奇怪了!” 陆父带着九寒在省城并没有停留多久,在快要到晚上的时候,就赶紧回来了。 他带着九寒一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找陆母。 陆母这时正繫着围裙在灶房里忙活,见了陆父这么一番不解的样子,她不由得好奇,立即起身,担忧问道:“到底怎么了?难道是厂子里的事?要实在没办法了,也没关系,我们留得青山在……” “芳梅,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陆父急急打断,“是关于你家表舅的事。” “我表舅?”听到这个称唿,任芳梅总算反应过来。 只是她神色有点复杂的问,“远志,是不是他已经逃了?还是被人……抓了?” “唉!你别急着接话,都不是!” “那是什么?”陆母这下有点不懂了,她一脸担忧的望着陆父。 “前两天出了事之后,我已经让人去任家那边找过了,可他们都说没看到你表舅人。”陆父摇头嘆道,“唉,但这奇怪就奇怪在,咱们家被他捲走的那一笔钱,竟然好端端的又回来了,我这正懵呢!就在厂子里把负责的都问了一圈儿,竟然没人知道这个事情。” 陆父这样一说,也把陆母给说懵了。 很明显她也不知道这钱到底是怎么回去的,不过,她只知道,钱,只要回来就好。 第27页 陆父陆母虚惊一场,却是齐齐感慨,“既然这样,那要不咱们就用这笔钱,继续好好地把厂子给弄下去吧。倒是经过这件事,我觉得咱们厂子里有些制度,是有必要改改了。” “是啊,吃一堑,长一智。厂子这块儿,无论是谁,信任的同时,咱们也都有必要盯紧点!” 父母在灶房里的谈话,九寒在撺掇陆父去厂子里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要说她那表舅公卷人钱财这一点着实可恨,但这件事她父母也有相应的疏忽。 毕竟,有时候你就算再相信一个人,也需要给予他适当的监督。 不然,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眼看这大年快要过完了,接下来就是元宵。 在跟着陆父一起去省城的那天,临回来的时候,九寒可是让翁爷替她准备了份大礼送给她大伯。 元宵节,县城的政府职能部门是不准假的。 多少人都在盼着这天忙完,能赶着回家吃碗热乎的汤圆。 偏偏县城财务处的老大好像并不懂底下人的心思,他这刚把凳子坐热,唤了声“小李”,可愣是等了半天没人应。 那老大放下手里的茶盅,皱眉,不由得感到有点奇怪了。 那人又等上一会儿,最终重嘆口气,最后一次唤道:“小李!” “噗通” “嘭!” “嘿,小李同志,我说你这咋咋唿唿的干什么呢!哪怕你只是我的秘书,可政府并不是拿钱白养你的。” 那人说着,眼神便不满的看了一眼刚从外面突然冲撞进来的人。 显然,这么突然闯进这里的人就是小李,只见他眼神游移,心神不定了好一会儿,才咽了口唾沫,有些气喘吁吁地道:“陈,陈……陈处长!不好了,咱们科……被查了!”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陈处长犹自不信,赶紧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小李的面前,然而还没等他把话问清楚,便伴随着“啪嗒”“啪嗒”地脚步声,就又有人进来了。 “请问你是财务处陈处长,陈岩超同志吗?” 陈处长在他们纪检科的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了,只能木然点头,“我是!” “你好,陈岩超同志,我们之所以来你这里,是因为上面接到了有人匿名检举的信,检举的是你们这里的陆远华同志,我们需要你们的配合。” 那人说着甚至很友好的向财务处处长伸出了手,陈处长兀自咽口唾沫,一边伸出手来,一边掏纸暗自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虚汗。 唿,幸亏上面要查的不是他。 毕竟这年头能坐在他这位置上的,就算他没有贪,一旦被查,飘臭的名声要是一传,他这一辈子好不容易打拼到现在的仕途可就真毁了。 陈处长见了这些人,为了表示自己的配合,当即挥退小李,亲自给这帮子人鞍前马后起来。 而他刚从他们口中得知,他们这次要查的人,是他们科的陆远华,陈处长当即有些讪讪地挠了挠头,憨笑道:“呵呵,不瞒各位同志,这陆远华并不是我手底下直接管理的人。” “他主要是跟在张副那边,而且最近是我们省城这儿有个不错的土地规划,要用到陆家村,这才把他安排过来。” 陈岩超不管这些人懂没懂,总之是亲自叫人跑了一趟去找陆远华了。 而这个时候,恐怕任凭陆远华怎么想都想不到,某些不该来的事,竟然这么早就找上了门。 与县城这边紧张的气氛不同的是,九寒一家的其乐融融。 他们一家三口正搓着汤圆,陆父还取笑她,说她这小傢伙能吃下去的也就幼猫的那一点分量。 九寒把眼睛一瞪,小嘴一撇,当即投向陆母怀抱,表示自己受到欺负,不高兴了。 然而,陆父见状非但没有反思,竟然还一反常态笑得直乐。 最后还是陆母看不下去了,说了陆父两句。 陆父这才稍稍收敛一点,九寒却开始闹腾了,“爸,妈,我有件事想告诉你们。” “我想过了,我要拜余爷爷为师!但是明年春节一过,恐怕就得上山。” 九寒说着还抱紧了自家母亲的大腿,努力地依偎在她身边。 陆母瞧着,不由暖下了眼神,十分爱怜的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唉,孩子他爸,说说吧,这件事你怎么看?” 被陆母这么一唤,原本沉默着的陆父,却不禁咳了一声。 等他缓下心神,低沉嘆道:“丫头想去,便去吧。你若能多学门技艺傍身总没错的。” “唉,只是,若你肯跟着你余爷爷学医,可不比得别的。若是觉得你坚持不下来,那还不如趁早就打消这个念头。” 030 路遇混混 “爸爸,你放心吧,我能吃得了苦,能坚持下来!”我还要长大,要变强,要守护你们! “我是不可能打消这个念头的!”九寒隐下的话,并没有说。 倒是陆母从她漆黑的眼眸里,似是看出来了这个含义。 “九儿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今年一过,你就四岁了,明年一过,你就五岁。上山可以,但这学你也总得上吧?” 陆母的担忧,明显也说出了陆父心中所想。 九寒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不料却被陆母半途打断,“你五岁先跟着余叔上山学一年吧,但之后你就得下来上学,周末再上山。” 陆母的提议也不是不能接受,九寒想了想便答应了。 这件事一定,九寒就像是放下了一块压在心中的大石头。 这天过去,陆家夫妇便一起去省城的厂子里忙了,唯有把九寒託付给隔壁江家的奶奶照看一番。 而九寒一来,可是把江家的两个小傢伙给高兴坏了。 一会儿是江澜凑到九寒的面前,不停缠着她,说是要让她陪着,再去后山打鸟,一会儿是江月过来,想要央求着九寒陪她,一起去附近的镇上找小人书看。 兴许是上次在后山遇到了陆星的缘故,九寒这一次对江澜的提议有了莫名的抗拒。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答应江月,打算陪着她,去附近的镇上逛逛。 当他们仨做好去邻镇的准备工作之后,一行四人便由江家奶奶领着往那边去了。 只是他们一边走,一边听着江奶奶嘴里念叨,镇上的肉再晚些恐怕就没了,更何况他们手里攥着的粮票也不多。 相对于长辈们每天忙活的这些家长里短,眼下作为小孩子的他们可真是轻松许多。 即使江澜这人是个不太能安静得下来的,但为了避免有坏人来拐他两个妹妹,一路上他还是十分尽职的守护在江月和九寒身边。 江家奶奶买完她要的东西,也就打算带着这几个小孩回去。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一行人明明刚走出热闹的集市没多久,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被一群混混模样的人给围了起来! 第28页 “你,你们是谁?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啧,老太婆,你识趣点,就赶紧走开!我们对你可没什么兴趣!” 小混混的一句话,登时就让江家奶奶变了脸色,既然不是谋财,那就是打的他们三个小孩的主意了! 江家奶奶当即便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死守在他们身边。 “奶奶,我怕……”江家兄妹站在江家奶奶的身后,江月紧紧抱住了身旁九寒的胳膊,而江澜则是使劲拽住了自家奶奶的棉布衣服。 “看来这老太婆是个嫌自己命长的!哥们儿,上!反正交代咱们办事的人也说了是要个小丫头,今天运气好,咱们干脆就把他们一起解决了!” 九寒兴许是被身边江月用力勒得小胳膊有些疼了,倏然,她抬头,用力抿着嘴唇,远远地审视了他们一眼。 很快,她便发现,眼前的这些混混可和之前翁爷派过来跟在他们身边的人都不一样。 尽管跟在翁爷身边的那些人,兴致来了有时也会逞兇斗狠,但他们眼神里却很少有这种类似于地痞流氓的匪气。 阿海潘成他们这个时候不在,九寒就凭着这副小胳膊小腿儿,除了只能用眼神紧紧的盯着,也不敢贸然上去跟人硬碰硬。 殊不知,就在江家奶奶快要被他们这群人拉开,场面正一团乱的时候,这些人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锃亮的银刀,甚至还将她抵在江家奶奶的身上,出声威胁,“你个老太婆,叫什么?赶快闭嘴!否则到时候我就真把他们给一刀下去解决了!” 顿时,江家奶奶被吓得留下两行焦急地热泪,却不得不闭上嘴,赶紧收了声。 而至于跟在她身边的另外三个小鬼头,那群人冷哼着,听他们老大的命令,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挨个挨个的在身上搜。 “你们在干什么!” “呦呵,星哥,这不是你前两天看上的小丫头么?怎么?要不要我们给你搞回去?让你尝个鲜?” 这些混混下手是真的狠,在眼瞧着那死老太婆被他们给制住了都还不肯安分的时候,干脆就用力在她后颈一敲,让她先昏了过去。 而江家兄妹则是紧紧地靠在九寒的身边,就算他们再害怕,这时面对这群人的欺负,也只能瘪着小嘴,哭丧着个脸,默默地不敢反抗,不敢动。 同样,那些混混也没有想到,就在他们快要搜完这三个小屁孩儿的时候,这条街尾小巷,竟然又有一群人给冒了出来。 “妈的,你们这群人哪儿来的!这里可是老子的地盘!” 混混头儿说着,就要冲上去往那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的陆星身上揍。 然而,还没等他摸到他的一片衣角,竟然就被一个半大的小子,出手拽住,“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难道你刚才没有听到我说,这小丫头,可是我家星老大看上的人!” “你!”混混头儿眼神狠厉,犹自不信。 偏偏陆星这人冷着眼,愣是没有和他多说的打算。 江家兄妹差点儿就要以为这后来突然出现的陆星是个救世主,却不想他们是刚从虎口里逃生,又被送进了狼嘴。 “你们跟他们这些人废话什么?你让你带来的人先把他们解决了,这里可不止一个小丫头,还有另一个看来也不错。”这时的陆星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冰冷如蛇的阴郁气息,不自觉地就让那三个小孩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时,他的脸上,寒凉的嘴角硬是挤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江月实在被吓得忍不了了,她两只小手,死死地勒着九寒的胳膊“哇”地哭出了声。 同样,就连为人一向憨傻老实的江澜也跟着受不住,他当即白着个小脸,痛骂道:“坏人!坏人!你们这群坏人!” “你们赶快放了我奶奶!放了我两个妹妹!” “不然,不然我长大了不会放过你们!你们也会遭报应!” 对于江澜这个时候害怕到极点的嘶吼,陆星只对他回以冷冷一笑,“长大?就你这模样?啧,现在着实嫩了点。” 031 打人打脸【精】 陆星最烦的就是爱哭的小鬼,在他眼里看来,只有他四叔家的女儿最是识趣。 陆星阴沉着脸色偏头,给了跟在他身后的人一个眼神。 那些人立即心领神会,一下围困上来,使劲拉扯着护在九寒身边的江澜江月。 “坏人!你们这些坏人!”江澜用尽全力和他们撕扯着,不管怎样就是不肯放手。 九寒忿然抬眸,终于没忍住“蹭”地一下站直小身子,赶忙伸出细嫩的小手,用力拉住江澜的衣摆,眼神恨恨的瞪向陆星,出声质问,“大堂哥,你这是干嘛?他们是我朋友,你快放了他们!” “放了他们?”陆星说着,嘴角冷笑,却是将幽幽的眼神定在了九寒的身上,“不过都是些屁事不懂的小鬼,就凭他们,也敢和我作对?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教训!” “当然,我劝你也老实点,刚才那些人都在你们身上找的东西,你最好还是早点识趣,给我交出来!不然我亲爱的堂妹,就凭你这种粉嫩的好颜色,包括我在内,后边有好几个兄弟,可是对你都贪恋得很。” 九寒活了两世,这是她第一次深觉陆星这人的阴暗。 她不禁苍白着一张小脸,咬紧了唇。 割人生疼的寒风中,九寒颤抖着声音,试探地抬眸问:“原来大堂哥是和堂姐一伙的么?你们突然出现,是一路都跟着我?大堂哥,我不懂,明明我也是你妹妹。” “妹妹?你个野种怎么配当我妹妹?”陆星寒下眼神,嘴唇讥笑,似是在嘲笑她的愚蠢。 紧接着,趁他眼前的小人还没反应过来,陆星便三两下掣肘住九寒,努力把自己往她身上贴去。 他阴冷着目光,紧捏住她的下巴,偏过头,似是想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留下印痕。 危急关头,九寒锁骨那里的金色光芒,隐约一闪。 她漂亮的一双眼睛里,似是看到了陆星脑袋上有丝丝缕缕的淡灰灵气在涌现。 陆星皱着眉,仿佛也发现了什么,但他只以为那是之前谢陆菲跟他提过的项鍊。 于是,他冷然一笑,顿住动作,眼神轻瞥着她问:“还不准备承认?那这又是什么?” “识相点,把它给我!” “这不可能!” 像是被大力士附身了一般,九寒抓住时机,勐然用力将陆星狠狠一推! 然后紧跟着,她眼神一变,迅速抬起她短短的小腿,拼劲全身力气,沖陆星的某个关键部位狠狠一踹! 胆敢欺负她!那就去死吧! 九寒这个时候心里已经气急,她再也顾不得隐藏,飞快对陆星出手。 “嘶——吼!他妈的!” “你个贱人!野种!” 陆星这下同样变了眼神,只见他原本阴郁的面孔,这时变得更狠。 他果断伸出一手,冷汗涔涔的迅速捂住自己痛感传来的部位。 第29页 他咬牙狰狞,正想还手,却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就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像被寒冰封冻了一般,僵硬得只要他想动一下,仿佛下一瞬就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骨头连接处传来的错位嘎吱声。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思考,愈发狠厉的面容上,眼神却布满惊恐。 偏偏在场的人,并没有任何一个发现了他这里的异变! 甚至就连现在的九寒也并不懂这突然间就愣住不动的陆星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只知道,自己眼下的忍耐快要到了极限! 如果说今天陆星他们单对自己出手,要是恰巧遇上她兴致不错的时候,她也不是不能再忍。 关键是今天她并不是一个人出门,和她一起的还有江家人。 江家奶奶本来就年事已高,如果之前没人把她打晕,恐怕她根本就受不了眼下这样的折腾。 更何况江澜江月这个时候也才三岁,除了他们只知道在一旁战慄着害怕,九寒其实最担心的,就是这次这些人的闹事,会不会给他们心理造成什么不可逆的阴影。 再加上,对于重活一世的她来说,自己的父母,更是她触碰不得的逆鳞。 这个人敢骂她是野种,简直就是再三挑战她的底线! 九寒这下是彻底怒了。 怒气给她带来冲动的后果是不管不顾的,只见她一腿便将比她的小身板大了好几倍的陆星踹翻。 她早已气红了的眼睛里,根本就看不到别的。 眼下,她就只知道她现在要收拾的这个人,还算识趣的躺在地上,没敢反抗。 而她当即举起手来,用她的小巴掌,“啪啪啪”好一阵连环的声响,是直冲着那人扭曲的脸上疯狂扇去! 等到周围所有的人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星的两边脸,都已经彻底肿了! 肿的程度,导致他恨着眼神,想要张嘴说话都十分的难受。 他身体奇怪的僵硬,总算在九寒最后的巴掌声中结束。 陆星阴下眼神,先是僵硬的扭动着自己脖子,然后再试探地慢慢动了动腰,十分小心翼翼的从地上起身。 唯有跟着他一同过来的小伙伴儿们,全都被刚才九寒十分剽悍的一幕,吓得惊呆了。 他们早就忘了之前想要跟着自家星哥一块儿尝鲜的事了,被眼前诡异的事震得,不由齐齐咽了下口水。 “星,星哥……你,你没事吧?”有人缩着脖子试探着问。 陆星眼神一厉,瞬时朝说话那人的方向看去。 陆星这下动了动嘴,尽管没能出声,但依旧叫人能猜出他的意思。 九寒在一旁微喘着气,冷眼估摸着,他这时想要说的话怕是,一群废物!没事?呵,他怎么可能没事! “你们,放了他们!”九寒接着刚才的一顿发狂之后,压根儿就没打算给这些人多余反应的时间。 她得趁着这些人注意力还分散着,赶紧从他们手里把江家人给抢过来。 不过,这时也有头脑清醒的人,当即就沖她讽刺一句,“你都对我们星哥下手了,我们肯定要报復回来,人更不能放!” “除非你把我们星哥想要的东西先给了,咱们才能勉强再商量商量。” ------题外话------ 哈哈,明明打人不打脸,大堂哥这次是踢到了铁板! 当然啦,看文收藏的宝贝儿都是美人儿,嗯,不忘欢迎最美哒你们到评论区留个爪印,昂,不然评论区会好冷,好寂寞~ 附赠题外——推荐好友糖丝儿的文:《幸孕萌妻:霍少宠不停》 故事甜宠,浪漫轻松。女主会呆萌,会犯二,但对敌人绝不手软。男主专情,腹黑深沉。狂撒狗粮,少女心酥到原地炸裂,还有萌萌滴小包子! 好友28号pk收藏评论有奖励,求支持! 032 任家舅舅 “做梦!” 这个时候,九寒冷着张小脸,小手攥成了拳。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浑身上下,在收拾了陆星之后,脱力得到底有多厉害。 “嘿,你个臭丫头!嘴巴给我放尊敬点!难道你真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不成?” “也就星哥看在你好歹是他妹妹的份上才不还手,若换做了我,”那人用鼻子极为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即转过头告知道:“星哥,这些小屁孩还是交给我来弄!” 那人在说前半句的时候,陆星的眼神不停变幻,里面怒气翻滚,却愣是被他给硬憋着。 好在陆星听到后半句,他便知道,有人给他出气的机会来了。 他长吐口气,变了变眼神,木然着脸点头。 偏偏正当那人一步步地逼近九寒,眼看就要把她欺进一个无人角落的时候,不知打哪儿又蹿出来一群不识趣的人,竟是冲着他怒吼道:“住手!” “你给老子住手!” 那人犹自不觉,高高扬起的巴掌,挥起一阵风,几乎是立马就要朝九寒细嫩的脸颊上招唿过去。 “啪!嘭!” “啊!嘶——我去他姥姥!” 那人明明眼看自个儿就要把这些小屁孩儿给收拾服帖了,却不想就在他最后下手的时候,被人从后面勐然揪住了衣领,然后使劲儿往身后一拽! 恰巧,他摔倒的地方,还有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刚好咯到他的屁股。 那人疼死了,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回过头来,正想要看到底是谁在他背后下黑手,却不想刚才一直围守在这儿的人竟然早就不见了。 “你是在找他们?”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这条小巷的转角处,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大群人。 他们一身黑衣,头顶好像还戴了个帽。 等到这些人走得近了,那少年心中莫名升腾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你,你是谁?你们要干什么……” “不用怀疑了,我们就是县公安局的。真是想不到,现在这年头,就你们这群小鬼居然也敢聚众斗殴,这么闹腾!跟我们走一趟吧,做完笔录之后,我们会让你们的家人过来领人。” “不,我不!”那人显然已经慌了。 他心神惶恐,瞪着双眼,往四处望了望。 然而,这只是徒劳,周围并不会有人站出来帮他。 等到那少年被带走了,九寒终于看到自己在心中盼了许久的帮手。 但她也没想到,自家舅舅竟然会出现在这儿,甚至为了她不受欺负,刚才情急之下,他对那少年也算是下了狠手。 “舅舅?你怎么会在这儿?是你救了我们吗?对不起,刚才,我怕……” 在熟悉的人面前,九寒已经不自觉地收敛下了全身的警惕与戒备。 她拽住任家舅舅的衣摆,一张小脸上,水汪汪的眼神,透露出来了太多的惊惶与无辜。 “九儿乖,舅舅在这儿!叔叔们都替你把坏人给捉住了,没事了,没事了!等会儿我就带你回家。” 任家舅舅宽慰着自家侄女,直到确认和九寒一起的江家人也没什么事后,才准备抽身离开。 第30页 只是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却是被那些公安局的人给叫住了。 有个长相威严的人,赶紧走过来朝任家舅舅问:“天咏同志,这小孩真是你家侄女儿吧?你看,那里有个人他一直说自己是这小姑娘的堂哥!” “他咬紧了牙一直都只承认,自己不过是与小姑娘开了个玩笑。但是他的脸,却忒假地愣是说被你身边这小姑娘给揍成了那样。” 听到这位威严叔叔的话,九寒站在自家舅舅的身边,心里不由一个“咯噔”,连带着牵他的手也紧了一瞬。 但很快,没等九寒回神,任家舅舅便已经讽笑着,替她答道:“警察同志,难道你刚才亲眼所见,都还不够了解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们家九寒明明才三岁,而那群欺负他们的少年,至少也比她大了十岁。” “先不说那人到底有没有污衊,就算没有,警察同志你不妨想一下,要不是他自己心甘情愿,一个才三岁大的小孩又怎么可能用这样的方式对他下这样的手。” 经任家舅舅这么一说,把这批不良少年给带走的警察,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光天化日之下,胆敢欺负三岁大的小孩和上了七十岁的老人,也亏得这些才十三四岁的少年干得出来! 读过的书,学过的知识,真是全都餵了狗!他们这样忿忿的想着。 终于,等任家舅舅在确认完江家人和九寒都没什么事后,才把他们都平平安安的送了回去。 然而,兴许是今天刚经歷了这么一劫,在任家舅舅把她送到村北的屋里后,九寒不禁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巴巴的望着他,不想让他走。 “舅舅,陪陪我。”这个时候,九寒知道自己这是在很任性的行使自己作为小孩的权利。 但没办法,她现在的身体实在是很虚弱。 这种全身脱力的感觉,不仅伴随着她全身关节的酸痛,甚至于她几乎到了连抬脚迈个门槛,都没力气的程度。 眼下陆父陆母都不在家,她又有点害怕,怕陆家的那些人会在这种时候找上门来。 唯有自家舅舅在,在面对那些人自私而又无耻的丑陋嘴脸时,她或许能稍稍安心一点。 只是九寒现在脑子里思索的,任家舅舅却并没放在心上。 刚经歷了那么一遭,他倒是十分不放心的半蹲下身子,把他身边的小傢伙一把抱起放到旁边的塌上,仔细地检查着她这小身板儿,只是他的眼神,稍稍在九寒细白的脖颈上停留了一会儿。 空气似乎沉寂了半晌,任家舅舅却是无奈的嘆了口气,“九儿,你今天没受什么欺负吧?要不是舅舅刚好要在临水镇转躺车再去省城学校,恐怕今天都没办法及时来帮你。” “唉,转眼都过去这么久,眼看都快到晚上了,估计你爸妈也快回来了。到时候,你和他们好好地谈谈心。” “对了,还有上次舅舅送你的东西,听说是能佑你平安的。只是你现在年纪小,还是大点儿了再把它给戴上。” 033 百草悟灵 要不是有任家舅舅这么一说,九寒还差点儿忘了,今天这事儿,竟然还有陆远芳她这个好堂姐的掺和。 她抿了抿唇瓣,寒下一张小脸,却在任家舅舅试探地抬她腿弯的时候,不禁拧着小眉,痛唿出声,“舅舅,别弄,嘶——好痛……” 本来任家舅舅见着自家侄女那一番淡定的小表情有七八成是信了她真没什么事的,无奈眼下有了他这番检查的结果,任天咏不由得十分怀疑那群该死的小混混是不是把她家侄女给打成内伤了。 不然怎么会外表并没有任何淤青,而他的小侄女,却皱紧了一张水嫩嫩的脸,眼眶泛红的,一声一声地唤痛。 没等任家舅舅想出个答案,匆忙从省城里赶回来的陆父陆母总算到家了。 他们三个大人先是交谈了一会儿,然后陆母趁着空隙,赶忙回到灶房系上围裙,给九寒舅舅和她家小丫头下了两碗热乎乎的飘着香的小面。 早已饿得飢肠辘辘的甥舅两人,总算在这个时候得到了一刻的满足。 陆父示意陆母先把九寒先抱进屋子里睡,而他们两个大男人则是去江家问候顺带帮忙去了。 她们两母女一起回到屋内,没一会儿,陆母又一脸疼惜的给自家女儿端了热水,让她泡脚。 “九儿,听你舅舅说,你今天被街上那些混混给欺负了,都是妈不好,该一直陪着你的。你要真是哪儿疼了,就赶紧多在热水里泡泡,这天冷,千万别僵着。” 陆母自从回到家里就不停的对她嘘寒问暖,这让九寒的一个心,被捂得热热的,幸福感都有点发胀。 尽管如此,在九寒心里,她其实也是深知陆母性格的。 她别的都好,有时就是在外人面前太能忍,太软弱。 九寒低垂了垂眸,暗自想了想自己原本和翁爷爷他们商量好的计划。 她觉得这应该是时候,给自家父母添一把火。 尤其陆星和陆菲欺负她这件事,九寒相信,凭她父母对她的疼爱程度,这绝对是一个好的突破口! “妈,原来舅舅他都给你们说了?是大堂哥和堂姐他们带人来欺负的我。” “他们欺负我也就算了,可是他们连江家的江澜江月,还有江奶奶都不放过!” “幸好有舅舅来帮忙,去找那些叔叔告状了,不然妈,我今天可能就回不来了……” “你个小孩子!胡乱瞎说些什么呢!”本来陆母因为今天自家女儿身上发生的事,都已经够郁闷的了,但不曾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内幕。 当然,她不会去傻到怀疑自家女儿的话。 她只是在想,如果事情的真相,真像她女儿说的这样,她顿时就只觉得自己胸口那儿硬生生的堵了口气,做什么心底都觉得不顺畅。 更何况,陆家那边的人,平时都是些什么秉性,就算她嘴上不说,自己心底也再清楚不过。 就连刚才她家大哥都明里暗里的表示了,这件事和他们陆家那边的人肯定脱不了干系。 过了好一会儿,陆母心绪复杂的,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 她重重嘆口气,出声宽慰着女儿,“九儿,你放心!那些人真欺负了你,妈妈和爸爸就算和他们大吵一架,这次也不会便宜了他们的!大不了再也不相往来!” “可是,九儿,要知道啊,你奶奶那一关最是难过,他们终归是你爸爸的……” “妈,他们不配!” 九寒一看陆母那渐渐软下去的神色,就知道她接下来想说的是什么。 在今天受了这么多委屈之后,这些话,她已经厌了,根本就不想再听。 但是除了“不配”这两个字,九寒张了张嘴,在至亲的血缘关系前,她要劝动自己父母,突然间又无力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黯了黯眼神,有些丧气的垂下了头。 陆母张了张嘴,同样有些无力的想要解释。 冬天寒冷的空气,凝住了好一会儿,九寒才状若认输地轻声道:“妈,舅舅之前送我的礼物,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大堂姐好像真的很喜欢的样子。” 第31页 陆母像是想起什么,微愣了一会儿,然后疑惑问道:“九儿,你怎么会突然这么说?” 九寒抿了抿小嘴唇,原本乖巧的模样,这个时候看起来有几分纠结,“妈妈,我今天都听大堂哥悄悄给那些人说了,他们都是来帮我堂姐要回她看中的那条蝴蝶链子的。” “可是舅舅刚才都说了,它能佑我平安,却为什么又要我大一点戴?” 陆母笑了笑,对九寒的话不置可否,“当然,你舅舅送你的礼物是有点特别。” “虽然我不知道它的做工到底有多贵重,但其实那更是你爸爸当初在我和他结婚前送给任家的礼物。” “曾经,我听你爸爸说过,那条项鍊你爷爷也宝贝过好一段时间,但不知道为什么你叔父包括你奶奶他们都好像并没有见过,甚至就连我都有一点怀疑会不会是你爸爸记错了。” “九儿,既然你舅舅又把它转送给了你,说明你们互相都有缘分。找个机会,妈会跟你二姨他们好好说说。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她的女儿是宝,我家九寒也是我的心头肉。” 陆母的话,让某些东西在九寒的脑子里串联成了一段复杂的影像。 只是现在她的思维有点乱,夜也深了,她是该早点休息。 不过,待陆母离开之后,九寒一个人躺在小小的木床上,她闭眼,漆黑的夜里,若是有人前来观察,便会发现,这空气里有好多散着萤光的星星点点,正不停地往她的身体里钻。 连带着她锁骨下沿,所散发出来的金色光芒也越来越闪。 渐渐地,她不由得惊讶的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在无意间修炼完《丹心铁卷》的第一篇开窍识灵了。 而在这之后,她需要做到的则是更进一步——百草悟灵! 看来,她是时候找时间再上一趟山。 034 谁是野种 第二天一早,村东头那边的陆家,果然又来人了。 这次找上门的除了老太太和老二媳妇,还有老大和老三一家,一群人浩浩荡荡,差不多算是来齐了。 “陆远志!任芳梅!你们给我出来!” “你们都不看看你们自个儿养了个什么赔钱货,这次居然把我大哥家的儿子都弄进局子里去了!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连大哥的孩子,竟然都能狠心下那么重的毒手!” 站在九寒家门外叫嚣得最厉害的,只有九寒她二婶。 还在屋里忙活的陆父很快就听到动静。 他立马停下手中动作,紧皱着眉,不发一言,赶紧起身,大跨步迈出门槛。 “远志!”陆母两眼担忧的急急唤了一声,随即弯下腰,只来得及叮嘱九寒一句,也立马跟了出去。 “大嫂,你快看他们竟然还有脸出来!哼,要是我啊,都恨不得用被子把自己的脸给捂死。”院子里,老二媳妇正站在她家大嫂的旁边,眉飞色舞的腆着脸讨好。 “陆远志!你看看你教出来的都是些什么狗东西!她才三岁,这么小!竟然就敢帮着外人,把自己亲堂哥送进局子!那小贱人真要长大了还得了?还不给她捅破天去!” “妈,大嫂,二嫂,三姐!”陆父突然出现站在他们面前,冷着脸说话,“我再说最后一次,九寒是我女儿!她不是你们嘴里的任何东西!” “麻烦你们收起嘴里那一大堆泼妇般的讽刺!” 这般直白的话,从陆父的嘴里说出来,明显是气得狠了。 他怒着张脸,紧抿着嘴唇,锐利的视线,居高临下的朝着他们院子里的这群人直射而来。 莫名的,那群人竟然真觉得自己比他矮上一截。 而这下,换做陆家大嫂气不过了,她当即上前两步,面带冷笑的走到陆父的面前,她看着他,尖声回应,“陆老四,凭什么?” “难道就你家女儿才是宝贝,我儿子就不是?” “呵,她倒是朝天借了胆,不仅把我家儿子给揍了,回过头来竟然还反咬一口。” “陆远志,这天底下哪来这么好的事,你以为你们把我儿子给弄进局子了,就可以不认这笔帐了?哼,我今天跟着妈她们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句,要是不让你家的那小丫头给我儿子赔礼道歉,否则,这事儿就没完!” “大嫂!” 任芳梅刚从屋里追出来,听到的就是这一句。 她当即担心的回过头看了陆父一眼。 陆父彻底凉下眼神,抿唇沉默着,而突然间,他又张嘴说了一句,“这不可能!” “你!”陆家大嫂这个时候尽管看起来强势,但终归今天自家男人没从省城跟着回来,内心总是有点憷。 她只得恨恨的向陆父瞪了瞪眼,望着老四他们两口子,哪怕气得嘴唇有些发抖,但她终究不会像老二媳妇那样冲动。 “任芳梅,你这个赔钱女人!” 陆老太太一看到陆母出来,便指着她鼻子骂道。 陆母这时的脸有些惨白,但当着众人的面,有些话,她并不好反驳。 “够了!奶奶!” 不知道什么时候,九寒竟然从屋子里迈着小短腿,一个人走了出来。 只见她冰封着小脸,拽过陆父的衣角,清澈透亮的一双大眼睛,正嫌恶地看着院子里的一群人。 忽然,她迅速收回目光,仰着脸看陆父,“爸爸,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已经知道了。是不是大伯母想要我给大堂哥道歉?” 陆家二媳一见这该死的赔钱丫头来了,立马站在陆家大嫂的身边,撺掇着她点头。 陆家大嫂眯眸想了想,觉得这个说法没错,也就点着头应了。 可还没等她们自以为是多久,九寒竟然就天真着一张脸,模样纠结的抿唇出声,“不对啊,大伯母,昨天在临水镇看见大堂哥被抓的人都说了,明明那是他们在恶意斗殴,我和隔壁的江奶奶他们都是受害者。” “要不是后来被人救了,那群人身上都带着刀子……大伯母,你既然这么心疼大堂哥,那你又知道大堂哥是哪里受伤了?” “是脸!”这一次是陆家老三陆远芳站在人后,恨着眼神,尖声回答。 听到她家三姨的声音,九寒突然就讽刺的弯唇笑了,“三姨难道当时也在么?不然事情知道的怎么比我这个在临水镇的人都还清楚?” 陆家大嫂怀疑的眼神,顿时朝她所在的方向投射而去。 不自觉地,陆远芳颤着身子打了个哆嗦。 她正企图笑着打个哈哈,瞒混过去,却不想陆家老四家里那个丫头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人小鬼大,忒邪门了点。 “爸爸,你知道吗?当时明明是一群混混突然朝我和江奶奶围过来,然后就在我们被他们威胁的时候,又来了一群人。” “那群人就是大堂哥他们。” 九寒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然后她眼神凉凉的扫了一眼陆家的人,又故意佯装成一脸天真的接着说道:“本来前两天我还和大堂哥一起玩儿的,但不知道当时怎么了,大堂哥偏要和那群拿着刀子的人一起玩儿。” 第32页 “爸爸,我以为大堂哥当时就是个大英雄,专门带人来救我。最后,那些人兴许是气不过,想要揍我,结果竟然就变成大堂哥替我承受这一切了。” 九寒说着,脸上娇俏粉嫩的模样,又突然变得委屈。 她紧皱着眉,撇着个小嘴,仿佛整个人的心灵受到了什么创伤一般,犹犹豫豫的说道:“可是,爸爸我明明是你亲生的,大堂哥怎么会突然骂我野种?” “是不是当时他就被那些人打到了脑子给揍傻了,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野种”两个字一出,不仅是陆父陆母的脸,齐齐一变,就连徐永芬和陆远芳这两个人都纷纷白了脸色。 “死丫头,你说什么?” “我家金孙怎么可能骂你是野种!” 在九寒试探的说出那句话后,陆家人各种不同的反应,被她收进了眼底,心里顿时有些什么捉摸不透。 陆父却是顾不上这些了,气怒得脸都涨红。 他当即罕见的回骂道:“这怎么可能,只有最初说出这句话的人,恐怕才是野种!” 035 老大出事 正当陆家人快要被陆父这番话气得疯了的时候,院子里不知打哪儿又蹿出来一群人,他们面色严肃的把陆老太太那群人给围住。 老太太当即十分气怒的开口问:“你,你们是谁?你们过来干什么?” “不好意思,我们是县政府的!打扰一下,我们想请问,你们这里到底谁是陆远华的家人?” “我我我,我……她是!”陆老太太一个哆嗦,立马就把她家大儿媳妇给推了出来。 而九寒的大伯母,兴许是当了几年官太太的缘故,在知道这些人是从县政府里过来的之后,她便高昂着脑袋,眼神带了点不屑的回望一眼陆家人。 她挺直了腰杆,自觉身姿婀娜的往前一步,优雅的迈出腿,“同志,我是。” “那好,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走一趟?”陆家大嫂突然间懵了一瞬,敏感的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得走?” 那人听了陆家大嫂这话,嘴上倒没说什么,只手上是动作很快的,从兜里掏出来一张工作证。 “这下可以跟我走了?” 陆家大嫂见了那东西,霎时白了脸色,她立马急声道:“好好好,我跟你们走,跟你们走!” “不是,大嫂,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呀?你这要突然走了,我们这……” “是啊,大嫂,我们家可都还指着你把我们家老二给捞出来呢!” 呸!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陆家大嫂脸色变了几变,暗自在心里恼着。 “捞出来?”从县政府里过来的这几个明显也是人精,他们把这些人嘴里说的话,细细品味了一番,眼神在半空中互相交汇。 “是啊,让他从赌坊里捞……” “够了!你给我闭嘴!”陆家大嫂额头青筋跳了跳,似乎有些忍无可忍。 然而,尽管她在这里暗自焦急得上火,但无奈陆家的这一群人,除了九寒,可都是一脸懵逼的状态。 尤其是老二媳妇,被自家大嫂这样一吼,心里不由觉得委屈,就算是为了拍她的马屁,这趟简直也是白来,半点好处都没捞着,反而被人弄得着急上火。 只有平时最是会算计的陆老太太心里提着个胆,她试探地开口问道:“同志,该不会是我家那宝贝儿子在省城出什么事了吧?他这万一要是……” “原来这位老太太就是陆远华同志的母亲?真是意外。”那人嘴里客气的这样说着,但他木然的脸上却没有半点觉得自己意外的表情。 “不瞒你说,陆远华同志,现在正在省城接受某些调查,如果上面调查到的情况属实,我们会再来上门取证。” “可,可是……这不对呀!”陆老太太听人这么一说,当即就慌了,“我家老大从小就行得正,坐得端!平白无故的,他为什么要接受调查?他们不肯说,那老大媳妇你知不知道?” 九寒她大伯母陡然间被陆老太太这么一唤,她整个人都快不好了,“妈!你别问我了!这个时候,我能知道些什么?好几天了,陆远华他就没回来!谁叫昨天,他好儿子,你乖孙子,又闹出了事!” “妈,求你别问我!我现在心正烦着!” “可以了,同志,时间已经到了,你们不能再聊。按照规定,你们都需要被我们带我回去接受调查。但由于这位女士是陆远华同志妻子的缘故,我们首先考虑。” 九寒她大伯母一被带走,没一会儿的时间,陆家村家家户户几乎都被陆家老大得罪了政府的消息给传了个遍。 然而,事实上,九寒她大伯心里也正郁闷着,脑袋里压根儿就没想明白他暗地里替别人做的那些事,政府到底是从谁的嘴里挖出来的消息。 总之,陆家老大被政府给关禁闭了。 上面真要处理他,目前证据不足,也还需要好一段日子。 而不知道怎么的,这事竟然还传进了县公安局里面的人的耳朵里。 于是,那天凡是去了趟临水镇抓住那群混小子的人,不由得齐齐摇头感嘆,他们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见父子俩一起被请进来喝茶。 不得不说,这倒是他们江城近年来发生的一件稀罕事。 “爸,我不是野种,我是你亲生的女儿,对吗?” 在那群乌烟瘴气的陆家人走了之后,九寒总算寻了个空,纠结着细嫩的小脸,十分惬意的依偎在陆父的怀里。 “当然,九儿是我和你妈妈这一辈子的宝贝。”陆父对九寒这样的说法,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其实,他有点怕九寒会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有阴影,所以这几天他都不再打算去省城。 九寒犹自不觉的,一边幸福的享受着自家父亲宽广的怀抱,一边皱着个细眉,像个小大人一样,烦躁的在他身上打个滚儿,然后嘆息一声,困惑的说道:“那为什么爸爸,你用爷爷留下的东西也就是曾经送给外祖他们的礼物,然后舅舅把它送给了我,奶奶他们却并不知情?” 陆父被九寒这样绕的话给说得懵了一瞬,明显不懂她的逻辑。 随后他嘆息一声,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思考一会儿,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问道:“你是在说你舅舅送给你的那条项鍊?” 九寒依偎在他怀里,点点头。 陆父抿唇,模样看似有些纠结。 半晌,他皱眉,最后回答道:“这个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你爷爷去世了,所以他留下来的东西,也算作遗物。” “我记得当时你爷爷还在世的时候,那可是除了他那堆医书以外,最喜欢的东西。在没交给我之前,基本上他每天夜里都会拿出来看个好几遍,但……” 话才说了一半,陆父便好像想起来什么一般,脸色微变,低声说了句,“这怎么可能?肯定是我多想了。” 第33页 他却没想到,九寒竟在这个时候凑到他面前来,问道:“爸,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没没没……没什么。” 陆父把九寒动作轻缓的从身上放下,他站起身,整个人精神似乎恍惚了一瞬。 九寒好像真的没听见刚才陆父独自呢喃的那两句,她站在自家父亲的后面,大声追问了一句,“爸,我们真的是陆家人么?” “我们当然是!” 陆父脸色一变,当即想也没想的回答。 036 红衣女人 陆父这样肯定的语气,更让九寒心底多了一丝怀疑。 她站在陆父的身后凝眉,只是这一次,有些话,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咽在了肚子里。 不过,自打陆家老大被县政府的人带走以后,住在村东头那边的陆家人总算是安分了不少。 转眼间,冬去春来,这天,九寒刚满了四岁,再到岁末的时候,她就有了五岁。 眼看隔壁的江家奶奶在为了自家孙子孙女在哪儿上学,而不停地忙碌奔走,九寒的父母也开始为这个问题,发起愁来。 “远志,要不咱们还是把阿寒送到县城去上学?”陆母在屋里和陆父打着商量,一脸纠结的问。 “送到县城?嗯,就去县城。这样我们照顾着也方便。”陆父先是认真考虑了一会儿,然后认同的点头。 “可是,乡下这里……” “这个你不用担心,就算我们走了,屋子还在。至于省城那边,最近我会找余叔帮忙。只是九儿最近都待在山上,我在想,这日后她真要跟余叔学起医来,和我们相处起来的时间恐怕更少。” 陆父这样说着,便已经不舍的嘆了口气。 陆母同样黯下眼神,谁说不是呢? 她家九寒明明才这么小,但她有时却能感觉到她身上所背负的,仿佛比他们当父母的都还多。 同样是这个时候,陆家村的某座荒山顶上,正迎风站立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儿和一不丁点儿大的小女孩。 突然,那小女孩不知张嘴说了些什么,惹得老人弯了弯腰。 “余爷爷,你说这紫苏叶,原名苏,始载于《名医别录》?可我记得《本草图经》曾曰:苏,紫苏也。旧不着所出州土,今处处有之。叶下紫色,而气甚香,夏采茎、叶,秋采实。其气清香,味微辛,归肺经、脾经。解表散寒,行气和胃,可对?” 没一会儿,余振笑了,他蹲下身来,孺子可教般的摸了摸九寒的头,“不错,不错,你倒是已经把我最近交给你的这些记得差不多了。” “不过,这还不够!”余振严肃下脸,不忘叮嘱,“小丫头,你近日所识得的不过才行医这条路上的万分之一,犹如管中窥豹,切勿因俗事狭隘!只有脚踏实地的为人做事,你才会比旁人有机会得到更多的世道公允。” “好了,今天教你的认药已经差不多了,之前不是说还要下山,去一趟琳琅轩找你翁爷爷?”余振一边说,一边看着九寒收拾好他这院子里的东西,然后满意的点头,走到她的身前,“走吧,我带你去。哼,他那里,我可是听说了,最近又淘到不少好东西。” 余振抱着九寒,很快就从上山下来。 他们俩刚到省城,翁爷自然就收到消息。 他派了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人来接他们。 而在半途上,那人就对他们道,翁爷有重要的事要和余振商量。 这倒只能无奈的让阿海和潘成先陪着九寒丫头到附近的集市上逛逛,累了便回钱宅。 而难得一次出门机会,尽管九寒上次在临水镇的街上遇到过混混,差点被弄得有了阴影,但这次她再来省城,便干脆专领着阿海和潘成往人最多的地方钻。 不知不觉的,等他们逛完这条街,阿海和潘成的手里已经拿了好几串糖葫芦。 渐渐地,天色开始变暗。 阿海走在九寒身后,突然敏感的察觉到了附近有什么不对。 他皱了皱眉,担忧提醒,“小丫头,天晚了,要不咱们现在就回去?” 九寒走在他们前面半步,听到阿海这个提议,她同样拧着小眉,点了点头,正要同意,刚开口说,“走吧”,竟然就被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一个疯女人一把勒住! “啊!你们是谁?” “别过来,不,不要过来!” “不不不,救我,你们快救我!” “潘子,动手!就是她!快抓住这个女人!” 阿海见了眼前这个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衣着破烂的红衣女人。 他立马拉着自己身边的潘成就是一番搏斗。 只见她白得像鬼一般的手,愣是紧紧地抓住了九寒身上的衣服。 还好阿海和潘成他们动作够快,要是九寒的衣领,再被这疯女人再勒那么两下,就连他们恐怕都不敢保证,这小丫头会不会被这疯女人给弄得窒息了。 那女人被阿海桎梏住一松手,九寒就赶紧靠趴在一边儿的墙上,涨红着张小脸,极为勐烈地咳嗽了几声。 就在刚才,有那么一瞬,她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就要死了。 不然,可怜她这一世的重生,她还有好多的愿望都没有达成。 只不过等九寒重新缓过神来,她便已经想起,就在她刚才走进这附近的时候,身上敏锐的感官,早就发现了这里的不对。 惨澹的外表与他们内里本质的热闹,形成了最滑稽的对比。 他们站的这里,面前是最不起眼的破旧酒楼,它的旁边是几家做推拿按摩的。 很显然,九寒已经明白这里是省城的哪段地界了。 不知不觉的,他们竟然逛到了这里的红灯区。 而这突然蹿出来的疯女人,怕是在哪家待过的歌女。 “把她……带回去。” 九寒这个时候真要救一个差点儿把自己给弄死的人,说实话,她的内心,有点膈应,但她只要凝眸多看两眼,很快便发现这条道的附近可是有好几条暗巷子。 这几条在黑夜草丛里做得这般掩人耳目的巷子,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就算这里是红灯区,但现在上面的人对这些的把控程度并没有后世来得紧。 毕竟,这还是努力解决群众温饱问题的年代,这些地方的不合理,突然间,就引起了九寒的好奇。 她抬眸认真的审视了一下阿海他们抓住的这个女人。 素丽白净的瓜子脸,窈窕有致的身材,啧,这还真是难得的可人儿。 直觉告诉九寒,这个女人有用,她想要带回去让翁爷爷帮忙,把这女人给好好的查上一查。 037 递了枕头 “潘成,你替丫头查出这女人的来歷了么?” 九寒一行人一回到钱宅,翁爷和余振就已经等在那儿了。 阿海过去跟翁爷汇报了一下路上发生的事情的经过,翁爷沉着眉眼,放下了手里的菸斗。 他挥手让人把那女的给带了下去,然后没多久唤来潘成,问了一下他们调查的结果。 第34页 “翁爷,余老,已经有结果了。”潘成说着还和站在一旁的九寒对视了一眼,“这女人是在那附近的百乐门里卖唱的,早些年还是那里面歌女的头牌。只是这两年百乐门的生意,因为上面打的严,早就垮得差不多了,所以那里面好多自诩有人脉的女人大多重新择了出路。” “这女人,叫兰馨,我刚才查到就在最近这一两年,她被某个层面的人曾经带出去过。不出意外,应该是被包养了。” 翁爷和余振的注意力这个时候都放在潘成的汇报上,唯有九寒,眼神敏锐的从一沓资料里,突然抽出了一张黑白的照片,轻声问道:“潘成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 潘成缜密的思维,乍然被九寒的出声打断。 他愣了愣,然后眼神落到她手里的照片上看了一眼,向她解释道:“这应该就是去年兰馨和那个背后包养她的人的合照。” “这个女人,咱们要打算把她怎么办?” 翁爷没有说话,眼神看向余振。 余振瞪他一眼,他的眼神转了个弯儿,最后落到一旁的九寒身上。 九寒扬了扬粉嫩的小唇瓣,却并没有急着理会潘成眼下的疑问。 她的视线,此刻正紧紧地停留在她手里这张黑白分明的照片上面。 “这个叔叔,我好像认识。” “哦?小丫头知道是谁?”不得不说,翁爷这一刻有点开始好奇了。 他在想,这丫头现在就才三岁,她能认识这省城里多少人? 这男的,他好像也见过,只是那些人对他而言并不重要,这才一时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 九寒听到翁爷的疑问,她站在一边,乖巧的点了点头。 “难道翁爷爷忘了?我二叔欠了刘叔赌债,我奶奶想让我大伯帮忙想办法还债的时候,他就在院子里,我远远见过他一次。” 九寒说得有理有据,翁爷并没有起半点疑心。 “那丫头知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快告诉你翁爷爷。” 九寒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但其实她心里清楚,只不过那是上一世的她,才会拥有的记忆了。 “我已经查到了,这男的是县政府里的张正武,财务科科长陈岩超手底下的张副。” “是张正武?难怪我觉得这人有点熟悉。”翁爷听到潘成的解释,了解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叫住了九寒,“丫头,对了,就是这个人,他是你大伯的顶头上司。陆家村最近有好几个路政的项目都是他们在负责。” “路政?张叔叔?” 翁爷听了九寒的疑问,怕她不懂,便给他开口解释,“路政就是给修路拨款拿钱的,就像丫头你走到街上买肉,手里得有粮票一样。” 九寒点点头,这个她自然是懂的。 她刚才只是在想,张正武这个男人在她上一世的时候,就是从县政府财务科副处长的位置一路发家,最后走到了市局的领导班子里。 只不过后来有人举报,查出了他当官数年的贪污。 而当后世的各大媒体曝出这人贪污款项的时候,大半个华国都被惊呆了。 也就是从那次动盪的查处开始,凡是在华国混白道的,几乎全都被绷紧的风声,吓得夹紧了尾巴做人。 只是她现在有些没有想到,明明应该在约莫十年后才会爆发出来的事,现在如同铁证般存在的证据,居然握在了她的手上。 操控人命运的体验,这是九寒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 霎时间,她觉得自己手里捏着的东西,如钢铁般沉重。 “翁爷爷,你刚才说这张叔叔真和我大伯有关系?” “当然,小丫头,你见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翁爷顿时心里不乐意了,感觉自己在小丫头这边的信任明显还不够。 “除非天塌了,翁爷爷才会骗我。”像是知道翁爷在想什么一样,九寒在他话一落,便立即接口。 果然,就这简单的两句话,立马就把这臭老头给哄开心了,余振在一旁见了,不屑的冷哼。 “翁爷爷,其实我刚才的意思是,张叔叔真和我大伯有联繫?毕竟,这么久了,有人匿名举报他挪用公款,上面的人却没有迟迟没有动作。要么是上面有人在行侠仗义的帮我大伯,要么就是他们觉得我大伯动机是有了,但证据不够。” “而现在,我们有了这个,算不算是想要睡觉,就有人递了枕头?” “唉,你这小丫头呀,真是个鬼精灵。”翁爷听了九寒的一番解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他怎么可能还不懂。 小丫头想要说的无非就是既然她大伯都能瞒天过海的挪用公款,那他上面的人就算不是同伙,那肯定也有连带的罪过。 他们运气不错的就是这一次九眼看寒她大伯那里不能继续走通,那他们就换其道而行之,选择走张正武这一条路。 翁爷这边一旦有了这种打算,为了不打草惊蛇,立马便吩咐阿海把他们刚才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又重新丢了回去。 而就在这天过去没多久,上面的人不知道收到了什么风声,街道上莫名其妙的就有很多店面被查封。 与此同时,已经许久没有露过面的陆家大伯,竟然带着一个女人出现了。 两人的关系亲密得仿佛那女人就是他陆远华老婆。 “陆大哥,这次你一定要帮我!我身边能信的,只有你了!” “宝贝,乖!你这是在说什么?瞧瞧,我平时疼你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欺负你!” 怀里女人玲珑有致的身材,正娇若无骨的半趴在陆远华的身上。 他略带薄茧的大手,往怀里娇嫩的躯体上,牢牢一搭,浑身上下,顿时升起一种满足。 038 余振诊治 “不是呀,陆大哥,难道你不知道现在风声紧得很?你小心点,这附近千万别有人!” 女人动人的声音,听在陆远华的耳里,简直就是别样的诱惑。 他把她搂紧,沉着眉,坚声道:“你想多了,这里已经够隐蔽,怎么可能还有人。” “对了,你那里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快告诉我。要是真遇到什么不长眼睛的,倒还不如直接就让人把他给收拾了。” “不是别人,这次遇到麻烦的,其实是我。” 女人咬咬唇,向他诉苦,“陆大哥,你是不知道,上面最近查得紧得很,他都好久没有跟我联繫了。而且,之前你让我帮忙的那件事,听我那些姐妹说,好像都要有人查到我头上了。” “这怎么可能?陆家被烧的那件事,当时不是让那个人帮你压下来了?现在谁还有胆去碰?”陆远华听了女人的话,顿时没了心猿意马的兴致。 他不由得松开手,皱紧了眉。 “那个人上面已经派人来查了,我怕事情露馅……陆大哥,要不咱们现在就走吧?再说上次你让我帮你在陆家找的东西,根本没……” 第35页 “走?这怎么可能!”陆远华冷着眼神,有些怒了,“现在走,那不就等于我努力了这么久的东西就前功弃尽?” “就算你之前跟的那个人被查了又能怎样?上面有人罩着,他们就不敢对我们动手。” “我告诉你,你不能走!”陆远华一把拽过女人,强硬着口气,把手放在她的大腿上,“要知道,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该比我们家那个懂事。” 女人眼神顿时一变,白着张脸。 没多久,屋子里果然就有最原始的动静传来。 这倒弄得一直守在这附近的阿海和潘成不得不尴尬的对视了一眼。 “看来这女人和你家大伯果然是有勾搭,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前段时间你们陆家背后纵火的真兇。” 钱宅里,翁爷听了他们的汇报,不由放下手里的大菸斗,眯着个眼,整个人周身的气息瞬间都寒凉了下来。 要不是他早在之前他听下面的人在闲聊的时候曾说起过,陆家村那场来得莫名其妙的大火,否则恐怕他现在压根儿就不能想像,这么能讨他欢心,得他喜爱的丫头,差点儿就真的葬送在那场大火里面。 翁爷侧过身,干脆一把抱起软软小小的九寒,气怒的感慨,“那些人真是没眼光,像我家丫头这么乖巧的人,居然还有人这么不怕死的想要对你下狠手!” “可恶!”翁爷气得急了,腾出一手来,重重地往一旁的桌案上拍了拍。 上面的茶具当即被震得哗哗响,但眼下的两人根本没心思去管。 九寒摇摇头,只是低声问道:“那翁爷爷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小丫头,不急。”翁爷像是想到什么般,睁着眼,一脸认真地看着她:“咱们现在手里最缺的不过是证据。” “当然,这些东西真要有,你翁爷好歹在道上混了这么些年,随便使点手段,也是能弄来。只是你现在真的已经想好要怎么对付你大伯?丫头,你翁爷爷其实是在担心,你究竟能不能迈过你心里那道坎儿。” 翁爷话里的意思,九寒自然懂。 只是她现在听了阿海他们的话,只要一想到她家大伯很有可能就是在幕后纵火的真兇,后怕,厌恶,冷漠,憎恨等等一系列心情便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 恨,真要说来,她怎么能不恨? 上一世,就是那场大火,让她家破人亡,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曾经多少个日日夜夜,被噩梦缠身。 既然重活一世,她早已不信当年那场大火是个单纯的意外。 但她仍旧没敢去想这背后操控的人竟然真的是她大伯,是陆远华!是陆家! 黑色的雾气渐渐瀰漫了她的双眼。 她紧紧攥拳,就连粉嫩的嘴唇也开始渗出血丝。 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掌罩住了她的头顶,“百会穴,屏息凝神,吐气!” 伴随着余振铿锵厚重的声音,不自觉地,九寒就已经轻闭着眼,按照他说的去做。 屏息,凝神。 吐气! 陡然间,九寒身体里的那股浊气一出,她整个人先是被身边突然的动静,给弄得怔愣了一瞬。 “余爷爷?”九寒晃了晃眼神,没敢立即去抬眸看他。 “丫头?你没事吧?” 等翁爷这么一唤,九寒倒是立即回神过来。 她似乎有些不明所以的冲着翁爷眨了眨眼。 余振皱眉,见她那双原本晶亮的眼眸总算不再是方才的浓墨,还顺带少了一股深藏的死气,这才满意点头,缓缓收手。 “我难道怎么了?”九寒有些不明白,她疑惑的视线投向他们。 翁爷见她一副懵懂的样子,不禁摇摇头,抿唇解释,“余老头,哼,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你是比我厉害。丫头刚才魔怔了,多亏你及时看了出来。” 要知道人一旦陷入了魔怔,便很难让她再回归正途,倒很容易走上歪路。 魔怔? 九寒一愣,细细回想了一下她刚才的状态。 她好像是陷入了过去的回忆里,浑身痛苦得犹如被泥藻爬满的宫墙,怎么也拔不出来。 直到刚才,突然飘来一股药草的淡淡清香,让她勐然间醍醐灌神,一下子清醒。 而等她再睁眼,见到的便是翁爷一脸焦急,余振面色严肃的模样了。 屋子里静寂的气氛,一下子被余振凝重的语气打破,他开口说道:“丫头,这次你又犯错了。要不是我这次出手得及时,很有可能,你就会被废在这里!” 倏然间,他收敛了浑身的气势,一甩袖,带着点忿然的气息,怒气不争的看了九寒一眼,“就为了那些压根儿没把你放在心上的人,值?” 039 开始变天 余振的语气太过凌厉,九寒被这副模样的他给逼得愣是说不出话。 值?怎么会值?九寒同样在心里反覆思虑。 只是太多压抑了两世的东西,她没那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 “不值。”最终,九寒不知道是不是碍于余振浑身上下的气势,嗫嚅着嘴唇,吐出了这两个字。 然而,见她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余振心凉了一瞬,眼神有点失望,头一次用别样的眸色看她。 “余爷爷,不是他们不值,而是他们不配!” 就在余振快要拿她没办法,正打算嘆气的时候,没想到她陡然拔高音调的一声,勐然拉回了他的神思。 “余爷爷,我想你弄错了一点,陆家的那些人,除却我父母以外,他们的确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但是,在我心里,唯一能牵动我情绪的,让我为其高兴,为其伤心,为其痛苦的,一直都只有我所在乎的那些人!” “余爷爷,任谁都有逆鳞。如同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之前的我受困陆家,那是因为还不足够强大,所以哪怕是陆星陆菲之流,凭藉我现在的力量,都只能躺平了,任由他们欺负!” “余爷爷,相信我!我会变强!这不单单只是一句承诺,毕竟,只有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才会是虚无。” 不得不说,九寒一口气说完的这番话,让余振很是震撼。 他泛着精光的眼神,不由得变了又变。 一遍遍的在心里说着好好好,年纪小小,胸中便有如此沟壑,他果然没看错人,没看错人! “舌灿莲花,我要的,从来都不只是说得好听。”余振刚对眼前的小丫头罕见的发了次脾气,难得的,这次他也端起了为人长者的架子。 九寒好歹跟在余振的身边有一段时间了,自然知道他的脾气。 她见他这么说,便知道他已经消气。 倒是余爷爷真的这么在乎自己,这让九寒感到心暖的同时,也暗自立下决心,今后要更加的努力。 她早一点成长起来,早一点变强,这样不仅能更好的守护她的家人,还能更好的让余爷爷见证他对自己的期待。 在陆家大伯这件事上,翁爷的手段,雷厉风行,办起事情来很快。 第36页 转眼间,没过几天,又一封白纸黑字的匿名信被送到县政府的人手里了。 据说,他们上面当时看到那封信的人,气得脸色一下就变了。 顿时,整个办公厅的上空仿佛乌云密布,他们下面的一个个无不夹紧了尾巴做人。 生怕一个不妙,上面的人只要随便来个指示,都会把他们远调。 “查!给我查!赶紧给我查!” 县政府的办公厅里,要不是茶杯属于公物,坐在皮椅上面的人恐怕早就气得摔了一个又一个。 那人突然勐地拍了拍桌子,一开口便唾沫横飞,“陆家村的路政到底是谁负责的?谁允许?你们竟然给我出这么大的纰漏!拨下来的钱,老实给我交待,最后到底全部都是落到了谁的手上?” “这正是咱们带着人民发家致富的时候,不是让你中饱私囊的时候!” 那人一边说话,一边抹着自个儿头顶的冷汗。 要是他这件事真办砸了,恐怕他头上戴的帽子都不一定留得住。 那人闭上眼,皱眉想了想,随后又重重嘆了口气,“陆远华是谁?张正武是谁?” “既然陆远华是张正武手底下的,那就赶紧给我去抓!杀人放火,赌博嫖娼,这些人还真是让人胆子大得几乎无恶不作!” “这才多久,这楼里竟然就有了像这样的蛀虫!” 那人的感慨,九寒是听不到了。 她只知道刚从兰馨那个女人那儿打听到张正武消息的陆远华想跑。 但是,跑? 她陆九寒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全都还回来吧,就趁这一次了! 上一世,她那成天威严得不行,只知道在家里作威作福的好叔叔。 这一世,也是直到最近她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毕竟,之前她就曾经在奇怪,按照她大伯母那么个张扬得算得上是恨不能耀武扬威的女人,怎么可能教育出像陆星那样性格这般阴郁的儿子。 原来他倒是随了她大伯。 九寒让翁爷派人早就在他被看守的附近等着,直到兰馨那女人一出门,过了好一会儿,陆远华才沉着个眉眼,试探性的伸出头,往四周望了望。 他见的确没有动静,这才动作不紧不慢地准备从这里离开。 只是他刚把屋门打开,走到门口,没想到竟然就被两个士兵模样的人给拦下。 “站住!你要去哪儿?同志,你现在还在待审阶段。” 陆远华听到这人的说法,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古怪。 他面上得体的笑着,心里却在快速盘算,“同志,难道你不知道我这里的窗柩坏了,这天很冷,我得出来给你们说说,赶紧派个人过来弄弄,不然在待审之前,我非得冻死不可。” 拦住陆远华的那两人,听到他的解释,眸光警惕的打量了他一眼,明显有些不信。 “同志,你还是赶紧进去吧,这跟我们的章程不合!既然来了,我们就得守好我们的命令。” 命令?什么命令? 陆远华心里一个“咯噔”,他站在屋子外边儿,目光幽幽的在四处转悠打量。 守在屋子周围的人比之前不仅多了一倍,就连在外面看守着他不停巡逻的士兵,也添了不少。 他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想要回到屋子里,重新想办法。 “报告!报告!不好了,三号屋里的人突然脱水,现在已经倒了!” 站在门口的那两个岗哨士兵一愣,他们问道:“是之前那个同志?又脱水了?” 被问到的人,慌得不行,他赶紧答道:“他之前就是因为脱水才会被转移到这里来的,你们还愣着干嘛,快叫大夫!要不你们留在这里,我先出去,咱们赶快想办法救人!我可听说这人要是脱水严重了,会没命的!” 040 冷心冷肺 陆远华这里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上面的人。 那人一收到底下人的汇报,便暗道不好! 他气得急了,当即就在屋里面吼道:“快快快!全部都给我出动!张正武他手底下的这人狡猾得很,咱们这次一定要看住他!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狗屁脱水,我看他是要给老子玩儿金蝉脱壳还差不多!” 和这人说得几乎一样,眼下这正是陆远华心里的打算。 他早就想借着生病这个时机,钻他们的空档。 而恰巧之前守在门口的两个士兵,听了同伴的报告,立马就朝屋里赶了过去。 门一打开,他们果然就见到个倒在地上的身影。 “同志,同志?醒醒,快醒醒!” 士兵一边放下手里的标枪,一边警惕的朝他靠近。 他们将他扳过身来,正打算掐他的人中,却不想映入眼帘的竟然毡帽底下遮住的一块破旧木头! 他们脸色勐然一变,脑子一下反应过来,“糟糕!错了!快,追!” “那人跑了!这不是他!” 陆远华趁着这点空档,早就跑出了老远。 这时,他正气喘吁吁地躲在临街的巷尾,期待着今天的变故,最好是能有人过来接应。 他面色严肃,泛着精光的双眸紧凝。 却不想就在自己肩上,突然多出来一只手,顺带还轻拍了拍。 陆远华心一提,警惕着眼神一回头。 “好久不见,陆家大伯!你儿子还有你弟弟,最近这几天可是在我们这里想你得紧。” “你,你们是谁?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突然出现找到我,是为了干什么?”陆远华回过头,突然见到乌泱泱的一大帮人手里拿着铁棍,已经把他堵死在了巷口。 他眼神不由变了几变,最后不禁哆嗦着嘴唇,颤着身子后退了两步。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为你得罪了人,现在真想跑就跑得了?” “贪赃枉法,杀人放火,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快要叫你这个伪君子给做尽了。真是有意思,都到现在了,你居然还想着跑,不肯认错。” “不不不!那些都是我没有做过的事,我怎么可能承认!” “还有这些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们是政府的人?你们没有证据,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来抓我?” “没有证据?呵,看来有些事,你果然肯承认是你自己做的了。”那群人里领头的人,嘴里痞坏痞坏的叼着根烟,漫不经心的在陆远华的面前出口威胁,“要知道你现在应该感到庆幸,我们现在到此为止,只抓到了你两个同伙。” “你混政府这口饭的人,既然敢犯下那么大的一件事,总不敢随便做吧?若是你不配合,我是不是该跟你说说这些钱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最后又到了哪里去。” “噗通” 陆远华脚一踩空,不慎跌到了地上。 两个同伙? 会不会其中一个就是兰馨? 她到底给这些人透露了多少?我呸,这一切恐怕都要怪那个贱女人! 陆远华眼神变了变,但他仍旧半坐在那里,端着脸色,咬紧牙关,不肯承认,“不,你们不能带走我!这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第37页 “我只负责交到我手里的任务,你们凭什么抓我!凭什么?” “就凭我们也在这儿!” 伴随着这话一出,出现在陆远华面前的是他在县政府里记忆最为深刻的几张面孔。 “不,不可能。”陆远华一边摇头否认,一边试图抬起手擦自己额上不停渗出的冷汗。 “把他带走!哼,没有证据?我那里铁证如山,倒要好好看看你到底该为自己,或者为别人怎样狡辩!” 这人话里暗含的警告,陆远华自然听懂了。 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带走。 渐渐地,他的视线由散漫到凝聚,忽然就发现在巷尾的某个角落,竟然出现了一抹让他十分熟悉的身影。 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正冷冷的逼视着他。 陆远华被那样的视线给看得顿时浑身一个哆嗦。 突然,他瞪大了双眸,像是勐然间脑海里融会贯通什么一般,惊嘆一声,“是你?” 然而,等他睁眼再去看这里哪还有什么让他熟悉的人影。 唯有街角巷尾里时不时传来的寒凉的风,在不停袭卷他的眼睛。 “丫头,又忘了我给你说过的平息静气?你差点儿就被他给发现了。”隐在街角暗处的余振身边带着九寒。 她站在他身旁,拽住他衣角,眨了眨眼睛,“余爷爷,不是还有你?再说我收敛得及时,他并没有发现。” 余振瞥她一眼,摇摇头没再说话。 九寒抿抿嘴唇,收敛下自己心中翻滚的情绪,等她收拾完陆远明,陆远华,下一个就该是村东头的那老陆家了。 “诶,你们今天去省城的都听说了吗?啧啧,这陆家村里村东头的那老陆家呀,他们家老大被抓了!” “听说了,好像是犯了件挺大的事。只不过这好好的怎么就被抓了?” “是啊,我也不知道。不过,哼,被抓了倒挺好,难道你以为他们老陆家除了陆老四,还有一个好人?” “那可不是!前两天,我看陆家那大孙子也被抓了,现在……哎哟,父子俩一起进局子,怕是有史以来头一遭吧!” 陆家村里的不平静,除去外人不时地指指点点,就连他们自家里都闹腾得厉害。 “妈,你怎么能这样?这件事你不给我做主就算了,你倒好,回过头来竟然怪我?陆远华他爱跟其他女人鬼混就鬼混!现在这日子已经没法过下去了。不过,我告诉你,陆星是我生的!我要带他走,他就必须得跟我走!” 屋子里陆家大嫂冷眼看着老二一家,疾言厉色的对着陆家老太太吼。 她受不了了,陆家这群窝窝囊囊,冷心冷肺的人,她家男人出轨,她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这对她简直就是侮辱! 像是一个用力的巴掌,硬生生的甩在她的脸上,火辣火辣的疼。 “林茹啊,你消消气,老大就算进去,那肯定也是暂时的,男人嘛,花花心也很正常。只要你在我心中一直是……” “一直是什么?”陆家大嫂不乐意了,“妈,我告诉你!你什么样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要再不同意,我带着陆星,那我就跟陆远华离婚!” “离婚!干脆彻底的断个干净!” ------题外话------ 哈哈哈,小伙伴儿们,四十章了,男主还是木有粗来~你们在评论区里的留言要是再给力些,就可以很快的看到他啦! 不过,南风最近迷上了我的小男神~张一山呀张一山,《柒个我》里面,演技简直飙到炸裂! 看得心里太沸腾了,非常nice他作为崔皓月时的撩妹,更非常心疼他的哭戏,简直秒秒钟往人心口上戳啊! 强烈推荐吃瓜观众有时间真的可以追追这部张一山演技好看到炸裂的剧! 041 他太听话 “离婚?” 陆老太太听到这两个字顿时被弄得一惊,她变了脸色,尖声道:“这不可能!” “林茹啊,你是个女人,别说你离了婚之后,日子会有多难过!再说了,陆星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他是我们陆家的,我们陆家的宝贝孙子!” “你真要走可以,但我不会准你带走陆星!” 陆老太太的强硬,再次刺激到了早就被愤怒蒙蔽了双眼的老大媳妇。 她冷笑一声,当即上前两步,把老太婆往后面用力一推,“你个老不死的!凭什么你说不带走,我就不带走?我告诉你老太婆,你别忘了,他陆远华之前能在县政府里混口饭吃,靠的还有我林家一份儿功劳呢。” “男人都是靠不住的,老太婆,想要跟我争陆星,我劝你趁早就死了这个心吧。” 老大媳妇把话一说完,当即头也不回的甩手就走。 留下陆老太太跌坐在屋子里尖声嚎道:“老二家的,你个死东西,都给我滚去哪儿了?快点去把那个女人给我拦住!给我拦住!” 然而,早就猜到今天这事不能善了的老二一家,这时带着陆东正躲得远远地。 尤其是老二媳妇,装聋作哑的在一边翻着白眼,全当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离得最近的陆远芳,收到消息急急地赶了过来。 她一进门,就看见整个身子骨都瘫坐在地上的老太太。 她被这一幕给吓得变了脸色,赶忙走上去扶她,“呀,妈!这是怎么了?你快起来呀?” “我的天,到底是谁这么狼心狗肺的把你这个老太太给推到地上的?” 谁知道陆远芳的手,刚搭上老太太的胳膊,就被她“啪”地一声,给打了个红肿,“芳儿!你留在这儿管我做什么?赶紧去追你大嫂!她要带我孙子走!她要带我孙子走!” “妈!”即使陆远芳是个再刁难的性子,这个时候遇到这样的老太太直觉有点心寒了。 她焦急着眼神,把老太太给扶了起来,然后立马扬着个下巴,叉着个腰,气怒的往屋后走去,“我的好二嫂!” “你在这里躲着干什么?” “妈这里出了事,你不愿帮忙就算了!我命令你,现在赶紧去给我把老四叫过来,不然你就在这里服侍老太太,快去!” “哼,真是什么态度?东子,瞧见没,你三姨就这样跟你妈说话的。” 陆家二媳百无聊赖的对自家儿子发完牢骚,然后就心不甘,情不愿的往村北走了。 恰巧,这个时候九寒刚回到家,陆父也从厂子那边忙完回来。 九寒她二婶,一赶到他们家,张嘴就开始嚷嚷,“陆远志,妈快不行了!你还不赶快跟着我过去瞧瞧?” “当然,你现在要是不跟我去的话,你就是不孝,大大的不孝!” 陆父这还没开口说话呢,陆家二媳就把陆父所有的退路都给堵死了。 无奈,老太太要真出了什么事,他们心里肯定也放不下,只好匆忙间带着九寒往那边赶了。 “妈,你没事吧?” 九寒他们一家赶过来的时候,陆老太太已经被陆远芳给请来的大夫诊治过一番。 第38页 而诊断的结果,无非是陆老太太上了年纪,今天又这么跌了一跤,以后腿脚不便是肯定的了。 而眼看着陆家里边儿,现在少了几个能搭把手的男人,陆远芳和九寒她二婶,自然乐意把陆老太太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九寒她爸,陆远志了。 “滚,你滚!我老太婆能有什么事?”陆老太太现在满心满肺的都是她家宝贝孙子,看到陆老四家里边带的这个赔钱货,她就觉得心烦。 “妈!”任芳梅带着九寒站在陆父的后边,不甘的唤了一声。 陆老太太冷哼一声,闭着眼,看也不愿看她。 紧接着,她躺在床上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勐然出声道:“芳儿呢?老二媳妇,还有你们大嫂呢?” “你们一个二个别在我这老太婆跟前傻愣着了,快去给我找人!给我找人!” “你们大嫂要跟你们大哥离婚!还要带走我家宝贝孙子!陆星呢?陆星在哪儿?他肯定刚放学对不对?你们快去把他接过来!把他接过来!” “奶奶,你忘了?星哥他前两天被送进少管所了呢!我听我妈说了,那可是个包吃包住的好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陆东突然蹿了出来,模样得意地站在陆老太太的跟前,想要讨她的喜欢。 无奈这个时候的陆老太太眼里根本就看不见他,她哆嗦着嘴唇,犹自不信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他不该早就出来了吗?我家陆星那么听话。” “对啊,奶奶,就是因为陆星哥哥听话,所以才会被送进那里去的呀。像我妈说的,像我这种只喜欢吃的人,才是坏蛋,只知道浪费国家粮食,就算挤破了头,也进去不了,嘿嘿。” “死小子,你给你奶奶胡说什么呢!”陆家二媳刚一进来,就见到脸色骤白的陆老太太。 她心里打着鼓,把自家儿子赶忙揽过来给护好了。 果然,下一瞬,陆老太太倏然起身,拿起身下的枕头,一下就沖他们给扔了过来。 “滚!你们都给我滚!欺负我老太婆是不是?我不想看见你们!不想看见你们!” “妈!”陆父眼看着自家母亲快要气得晕了头,丧失了理智,他赶忙上前两步,想要宽慰几句。 偏偏这个时候,九寒伸手,紧紧拽住了他的袖子,“爸,奶奶说了她不想看见我们,要不我们还是现在就去找大堂哥?找大伯?” 九寒说的这话,仿佛根本就不知道陆家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父看着她眼底透露出来的委屈与无辜,再一想想她现在本来就该是天真烂漫的年岁。 他咬咬牙,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抱着自家九寒就走了。 这下,没多久,刚才还围拢在老太太床边的人,真就走得干干净净。 只剩她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躺在床上,懵了又懵。 042 九寒上山 “丫头,你大伯他们的事都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上山?” 这天,余振接受了陆父的请求,过来给陆老太太看诊。 他刚给老太太把完脉,再开了副方子,嘱咐了她几句,便过去找到了九寒。 这时候,她正在屋外待着,一见到余振,下意识地收敛了自己脸上的表情,“余爷爷?” “丫头。”余振走得近了,像是突然想明白她心中的迷茫纠结。 他没再急着问她,只放松下原本绷紧的一张脸,轻应了一声。 “余爷爷,我想再好好地和我父母道个别。” 余振一怔,心道果然,他对此没再多说,只沉默着点了点头。 “村北后山,到时候,我会在那里等你。” 过了好一会儿,余振甩甩袖,给九寒留下这一句话。 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出神。 直到当天晚上,九寒回到家,陆母招唿着她吃饭,这才恍然想起,原来不知不觉,她竟然已经重生回来两年。 眼看她快要五岁,陆母又在为她上学这事儿,在饭桌上跟陆父急了起来。 “远志,隔壁的江澜江月可是瞅着学校的暑假还没过完,就要准备着去县城。你说,咱家九儿,要不要去和余叔说一声,还是晚一点再上山?” “怎么?你捨不得了?”陆父放下碗筷,认真地看了陆母一眼。 陆母嘆息一声,低声道:“谁会捨得?只是……” “妈,上山这个主意我是不会变的。何况,我已经决定了,今晚就算是和你们正式道别,明天一早,我就会上山。” 九寒的语气格外认真,这倒让陆母原本坚定的想法,瞬间犹疑起来了。 她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陆父,低下头,抿抿嘴唇,“远志,你看这……” “九儿是对的!当初既然都已经答应了余叔,咱们就要做到言而有信,又怎么可能半途反悔,轻易改变?再说学医这件事是个好的,当年我没能跟着余叔,唉,也怪我和他没缘分。” 陆父不同意陆母的说法,反倒是很支持九寒。 “芳梅,你就先把这里收拾一下,再晚一点,我们和九儿好好的道个别。” 陆母听了陆父的话,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直到夜深了,九寒被陆父唤进屋里,叮嘱她道:“九儿,你既然决定明天就要上山了,那就跟着你余爷爷好好学。早些睡吧,九儿,你长大了,这里困不住你。” 第二天一早,九寒吃完早饭便和自己父母说了再见。 陆母看着一脸稚嫩的九寒,时不时的感嘆。 倒是陆父牵着九寒的小手,亲自把九寒送往了村北的后山。 “丫头,如约来了?”余振身姿挺拔遗世而独立的站在山顶。 “余爷爷,您久等。”九寒刚上山,才平息下稍喘地胸腔,睁大着眼睛,眸光认真的仰望着他。 他们两人一见面,仿佛并不需要多的交谈,仅仅会心一笑,就能明白对方所想。 好不容易,等九寒迈着小短腿儿,走到余振面前,倏地,他很快严肃下脸,低头说道:“丫头,你从今时今日起,便正式踏入了我医道之门!行医炼药,从锻体开始!” “日后你究竟能不能熬得住,全看你的韧性。” 余振把该嘱咐的话说完,便领着一脸认真的九寒,往附近那栋老旧的宅子里走去。 待得九寒在山上适应了半天,余振对她的训练便开始抓紧了,“肺为气之主,肾为气之根。气为血之帅,血为气之母。” “丫头,你要知道,这世间任何一样病症,在你把脉的时候都不能以任何单一的形式来下它的论断。”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它们四者是缺一不可的学问。” 余振讲得仔细,九寒听得认真。 “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痛则不通,不通则痛。” “正所谓兵无嚮导则不达贼境,药无引则不通病所。” “当然,不排除世有愚者,读方三年,便为天下无病可治。及治病三年,乃知天下无方可用。故学者必须博极医源,精勤不倦,不得道听途说,而言医道已了,休得深自误哉!” 第39页 不得不说,余振的一番教导,对聪明善学的九寒来说,很是受用。 师傅教得快,她就学得快。 “丫头,先跟我过来一起喝杯茶吧,润润喉。” 上山来的第二天,九寒就起了个大早。 她先是好好地感受了一下世间万物里面蕴藏着的灵气,接着,再用力的深唿吸。 倏地,她的耳边,就传来余振的一声唤。 等她起身,走得近了,便看见他一拂袖,茶香一满。 余振伸出手,十分有礼的给九寒递了杯茶,他问道:“看到这个,你可曾想到什么?” 九寒眯眼,一手接过茶,轻抿一口,不一会儿,唇齿留香。 她摇头,“除了知道这个好喝,余爷爷,其它的,我不懂。” 九寒这句是实话,这一大早,余振就突然叫她过来喝茶,其中的用意,她这个时候并不是很明白。 “你这丫头倒是实诚。”余振笑了。 “刚才这话若是换了外面的人来问,说不定就算他们不知道答案,也会想方设法的用他们的猜测而非真正的想像,来随意煳弄我。丫头,你知道吗?人一走,茶就凉,是自然规律。如同你爷爷,如同你陆家。” “只是事到如今,既然你选择到了我这里,你便大可不必再有什么顾忌。” 余振这话说得九寒微微一怔,脑海里突然就想起了陆老太太,陆远华,陆远明这些人一张张自私无耻而又张狂嚣张的面容。 她有些紧张的攥了攥小拳,但这样的一幕,仍是被余振看在了眼里。 他端起茶,轻品一口,敛着眉眼,沉声道:“丫头,从今往后,我会护你。这是我即将作为你师傅,而给你的承诺。” “但,你同样要知道,一杯茶,佛门看到的是禅,道家看到的是气,儒家看到的是礼,商人看到的则是利。” “其实对这杯茶而言,它就是一杯水,给你的只是你的想像,你想什么,什么就是你。” “心即茶,茶即心。” “心静如水,方可止。” 043 正式拜师 “余爷爷,我明白。”九寒听了他这一番话,垂下眼婕,抿起嘴角,仰起了头。 她眸光认真地看了余振一眼,原本始终紧绷着的小脸蛋,在这一刻却彻底的卸下心防,嘴角彻底弯了弯,“既然上山了,那我就肯定不会辜负余爷爷对我的期望!” “好,有你这句话,从此你这丫头可就真算我师门里的人了。”余振严肃着脸,目光直直的看向九寒。 他幽深的目光在半空中顿了一会儿,然后才从自己兜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样东西,“既然是我师门的人,那我这老头现在就把自个儿手里的这枚玄玉玦交给你戴上。” “要知道这东西它不仅能温养人的经脉,上面刻着的细密龙纹,更是我医门圣手这一派传承人身份的象徵!” “我是它第三百六十一代传人,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你就是它第三百六十二代传人!” “余爷爷,这个太……”九寒的手顿在半空,她正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现在就把余振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哪曾想到她刚一触摸到那件玉玦,瞬时间便有一种温暖舒适之感,缓缓从它的身上传来。 而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她自己的胸口,也传来一股熟悉的灼热感。 九寒蹙了蹙眉,正当她不自觉地伸手接过玄玉,想要再去凝神感受的时候,那种感觉,竟然又没了。 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刚抬眸,便听到余振面色严肃地在她面前唤了一声,“丫头,既然你已经接过了我手里的这枚玄玉玦,是不是接下来连称唿也该改改了?还叫我余爷爷?嗯?” “师傅!” 九寒敛下眼神,最终还是神情敬畏的将余振交给她的那枚玄玉玦放到了自己手里。 她晶亮着眼睛,面色同样严肃地对余振唤了一声。 余振笑了,对这小女娃的乖巧,很是满意,“嗯,不错。” “小丫头,从今天起,你便是我余振名下唯一的关门弟子。” 在九寒正式拜完师之后,余振很快又沉下眼神,对她没有放松一刻的要求。 他叮嘱九寒务必每天早晨天刚亮,就得在到屋外的院子里去站桩,然后又蒙着眼,务必尽快学会辩气识药。 她磨练的这些功夫,从最初的半个时辰,延长到半天,又从半天,延长到一天。 仅仅是训练这些,九寒待在山上,就花去了快要一个月的时间。 直到这天,陆母早早上山,说是替九寒收拾好了东西,准备送她去县城里的学校上学。 等她跟着自家父母到了学校,这才发现她班级里的人,还是和上一世的记忆里大致一样,并没有变。 当然,这只是表象。 等到大傢伙儿好不容易都把才来学校上学的这股子兴奋劲儿过了,班上大多人就已经开始自动自发地拉帮结派,跟麻雀一样,闹哄哄地不停讨论着哪个女孩的发卡最漂亮,哪个男孩背上书包看起来又最好看。 上学的第一天,作为早就经歷过这些的九寒来说,是不打算掺和到他们这些小屁孩无聊的讨论里去的。 但无奈她被分到的同桌,是个特别好动的男孩。 九寒才坐下来估计不过一秒,本来上一刻正和前桌搭话的男孩,就立马朝她偏过了头。 他先是睁大了眼睛,惊讶一瞬,然后便立马腆笑着,伸出手来,带着点小激动的说道:“嘿,你好,我叫潘浩!我是你同桌,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你的名字?” 九寒乍然面对潘浩的大胆,与那偶尔流露出来的小姑娘似的娇羞,差点儿一时险些没回过神来。 她眨了眨眼睛,状似有些不懂,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九寒转眸想了想,还是决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尽量都给双方留下个好印象。 因此,对于潘浩的这番举动,九寒坦然的点头应了,“潘浩?我是你同桌,陆九寒。” “嘿嘿,陆九寒,咱们真是有缘。要不咱们放学了约着一起出去玩儿吧?不过,等等!你你你……你刚才说什么?你是陆九寒?” 陆九寒,该不会是他知道的那个吧? 潘浩挠了挠头,本来他的注意力,大多是落在九寒那一张精緻粉嫩的脸上。 毕竟,在华国眼下这个年代,农村里出来的孩子,鲜少能有长得这般水嫩。 但等到他一听见自己同桌是叫陆九寒,莫名他浑身就打了个哆嗦,心下顿时有了种不太妙的预感。 “嘿嘿,九寒?不介意我这样称唿你吧?” 潘浩长得有些虎头虎脑,他说这话的时候,不敢直视九寒的眼睛,还状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后脑勺。 “不介意,你怎么了?”九寒对这突然主动蹿到她面前的潘浩有些好奇,在她上一世的记忆里,她和这人的接触算不得太深。 第40页 “我刚才不是说了我叫潘浩吗?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人?嗯,他,他叫潘成?” “潘成?”听到潘浩这小屁孩的反问,九寒眯了眯眼眸,一颗看似乖巧的小脑袋,实则已经在盘算着什么。 “嘿嘿,对啊,就是潘成。”潘浩犹自不觉,“他可是我哥哥!” “亲生的?”九寒来了兴致,出声反问。 “对啊,当然是亲生的!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们哥俩长得不像?”潘浩冲着九寒挤眉弄眼,“嘿嘿,看吧,我其实也觉得我和他长得不像,来来来,你快偷偷告诉我,是不是我比我哥长得好看多了?” “……”九寒看着自个儿眼前的这个大黑小子,默了那么一瞬,瞬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唉,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肯定已经有答案了吧。就算我知道我现在长得不如我哥,哼,但以后我肯定会和他一样厉害的!” “嗯,你会的。”九寒抿了抿嘴唇,最终从唇瓣里愣是挤出来这么一句话。 但仅仅就是这么一句,可把潘浩给高兴坏了,他歪歪脑袋,又凑了上来,“对了,九寒,我还忘了问你,你是怎么跟我哥认识的呢?” “我这不也还没问你,是怎么从你哥那儿知道我的?” 044 五彩瓷瓶 被九寒这么一提,潘浩反倒惊得后退两步,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苦着个脸,模样纠结,“糟了,我给忘了!” “我哥说了不让你知道我认识你的。” 九寒听到潘浩这话心里并没有觉得奇怪。 毕竟,她知道潘成之所以会这样做,无非是因为翁爷派他来护着她,他就得要站在她的角度,为她安全着想。 开学第一天,九寒并没有选择去刻意为难自己这个同桌。 她巧妙的揭过话题,看着他道:“放学之后你还准备去哪儿?这附近,据我所知,并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 “好玩儿的地方?”面对九寒向他跑出来的疑惑,潘浩这个憨小子,再次挠了挠头。 他想了想,随即用手一拍桌,兴奋道:“有了有了,我想起来了!” “这附近是没什么好玩儿的地方,但是我家京城那边有人,要下来了。” 最后这一句话,是潘浩挨着九寒,在她耳边说的。 尽管她知道他这是要保持低调,但就他这副样子,反倒更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一点。 “京城?你们家真有亲戚在京城?”兴许是“京城”这两个字,莫名触动了九寒心目中的某个点,她好奇地反问。 “当然!”潘浩这副就差拍着胸脯保证的模样,看起来是有点像在自吹自擂。 九寒扫他一眼,继续追问,“是你家伯父?” “差不多。不过,这次要来的是我大表哥!好像是姓陈来着……” 九寒这次没再接话,她转了转眸,暗嘆自己真没想到原来潘浩他们家这么早竟然就和京城那边有联繫。 难怪在她上一世的时候,潘浩这小子,在小学毕业之后,压根儿就没留在附一中,而是去了省城。 后面不用说,他长大了,混得也还不错。 即使是在人才辈出的后世里,他也算得上是一个声名不错的人物。 九寒垂下眼婕,在老师站上讲台的那一刻,她很快的收回了自己飘远的思绪。 重活一世,能再次回到学校上学,这换做以前,她想也不会想过。 尽管在上一世,母亲重病以后,她靠着自己半工半读,顺利拿下了硕士学位,对课本上的这些东西也早已烂熟于心,但她这个时候仍旧心怀感激,听得认真。 而上课这种事情,对潘浩他们这一类人来说,开学第一天,无疑是最煎熬,也最痛苦的。 好不容易他们才盼望到放学的时候,潘浩追着九寒,说是真要带她去玩儿。 赶巧,今天翁爷派过来接九寒的人就是潘成,潘浩才追到门口,一见他哥,他就憷了。 “哥。”潘浩见了潘成,他低垂着脑袋,只能唯唯诺诺的跟在他身后。 哪曾想到,潘成只瞥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他。 潘成缓步走到九寒跟前,两手熟练地抱起九寒,“翁爷说了,他已经让余老先生跟你父母打过招唿。” “丫头你今晚可以就住在县城,翁爷那儿有朋友来了。” 九寒知道潘浩是潘成的弟弟,她在他面前,也没怎么避讳。 她抬了抬自己的小胳膊,两手同样熟练地搭上了潘成的肩。 顿时,潘浩那傢伙就像是捡到了鸽子蛋一样倏然瞪大了眼。 那双眼里,写满了对自家哥哥委屈的控诉。 “从明代起,官窑的艺术成就最为突出。这件成化官窑仿哥窑五彩瓷瓶,精妙绝伦,成化斗彩几乎达到了歷史巅峰。” “穆风小子,你快给我这个糟老头说说,这玩意儿,你到底怎么弄来的?” 潘成带着九寒并没有回钱宅,而是带着她,去了之前那条古玩街。 他们到的时候,翁爷手里早就没了他平日摆弄着的大菸斗,取而代之的是他手里的一个浑身通透,四处都泛着灵气的五彩瓷瓶。 “翁爷爷!”一到了地方,潘成就默契的把九寒从身上放下。 九寒朝翁爷迈着小短腿儿扑腾过去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旁边还有个人。 她只知道她现在的眼里看到了从那件五彩瓷瓶上浮现出来了她几乎没有见到过的橙色灵气。 灵脉温养,格外补人! 九寒一朝翁爷那边走过去,翁爷就乐呵着笑,张开了怀抱,等着丫头,朝他扑过来。 然而,这次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眼里的小丫头早就被那件五彩瓷瓶所吸引。 她眼瞧着翁爷把五彩瓷瓶交给了另外一个人,她当即又不管不顾的往另一边奔去。 温,润,雅,凉! 这是九寒的小手一触摸到五彩瓷瓶,心底里传来的第一感觉。 这种感觉,于她而言,简直就是惬意极了。 她爱不释手的正想要再多摸上一摸,却在接下来愣是被翁爷给喝住了,“小丫头!快松手!你这是要干什么?” “翁爷爷,我没……”九寒的话,刚说到一半儿,便彻底住了口。 因为她一回神,便发现自己正一手触在五彩瓷瓶的瓶身,另一手却是在扎扎实实的捏着眼前傢伙那白皙动人的脸。 九寒:“……” 重生以来,这是九寒第一次羞愧的红脸,觉得自己这下仿佛犯了什么大错一般,不可饶恕。 她赶紧抽回手,红着个脸,向眼前的人道歉,“对,对不起……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 “穆风小子,寒丫头,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翁爷仿佛知道九寒现在的心里纠结得不好受,他干脆顺势接过了话头。 第41页 “翁爷爷,我没事。”在翁爷跟前,说出这话的少年,眼底是淡漠的。 他似乎根本就没有把现在发生的一切放在眼里。 但不管什么原因,只要他肯开口说自己没事,那无异于刚才发生的事情,就代表他不会继续追究了。 没来由的,翁爷暗自松了一口气。 接着,他赶紧拉过九寒,把她护在自己身边,随即又一脸和蔼的对眼前的少年说道:“既然穆风小子你没事,那我就让阿海先把你挑来的这件五彩瓷瓶给收下吧。” “对了,这条古玩街上,该有的玩意儿还是都有,你要不再跟着看看?” 045 穆风比试 “嗯。”少年大方地对刚才发生的事没多计较。 他满意的见翁爷让人把五彩瓷瓶收下,转身,抬脚就走。 翁爷带着九寒他们跟在这人后面,渐渐地,又恢復了他严肃的脸色。 只是突然他们走着走着,当少年再次驻足的时候,他的旁边竟有人莫名开口,“翁爷,跟在您身边的这位小姑娘,该不是您最近认的孙女儿吧?” 翁爷眯眼,牵着九寒的手,冷哼一声,没做别的理会。 偏生那人尤不识趣,继续追问:“如果这真是坊间传的那样的话,那这位小姑娘可真是有福了。要知道就这整整一条古玩街可差不多都是翁爷的产业。” “对了,小丫头,咱们翁爷呀,对古玩,就像对他成日里把着不肯不离手的菸斗那样,十分的感兴趣。依我看,就你这小模样,肯定对这些玩意儿也很有天分,咱们翁爷才会看重你。” “不过,穆少的眼光也很不错。翁爷,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让她和我们少爷比比?” “丫头年纪还小,现在不用。”翁爷被眼前的人给闹腾得烦了。 他要不是看在少年的面子上,就凭他这种近乎于无赖的蛮横要求,他根本理也不会理。 “年纪小?”原本走在最前面的少年,好像是无意间探听到了他们这边的讨论。 他这时正淡漠着眼,轻轻放下手中正把玩的瓷器,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翁爷爷,我最多只比她大了七八岁。” 听到少年的话,翁爷呵呵地笑了两声,想把这事儿给揭过去。 “穆风小子,真是没想到咱们好像也就才两三年没见,这么快,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你就长到这么大了。” 无奈陈穆风这次听到翁爷的话,并没有看他。 他反而把眼底淡漠的精光,留给了站在他身旁的小姑娘,“原来你就是陆九寒?” “陈穆风,这是你必须得记住的三个字。” 眼前少年淡漠的脸上,仍旧木然着表情。 偏偏他用自己粉嫩的唇,罕见的说出了这么强势的一句。 九寒望着他的视线,凉了凉眼神,机智的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接话。 果然,等到下一瞬,陈穆风见九寒没有反应,他便反问一声,“怎么?身为翁爷的孙女,你就这点本事?就像他说的那样,和我比一场你都不敢?” “穆风!”翁爷严肃着脸,现在他是真的有点动气了。 尽管碍于眼前这小子的身份,他是一点也不想要招惹,但无奈他偏偏要来动他的底线。 这就怪不得他要护犊子了。 “你说比就比?”九寒同样冷着张小脸,躲开翁爷对他的庇护。 一点也不肯相让的直直站在了陈穆风的面前。 “不然你有什么条件?” “丫头!”翁爷呵斥一句,想要让她不要这么较真。 他一边这样唤着,一边收回眼神,狠狠瞪了最先挑事的那个人一眼。 “翁爷爷,相信我。”九寒转过身,抿了抿粉嫩的唇瓣。 她眼神里的认真,让护犊子的翁爷不禁开始犹疑起来。 “这条街上的古玩,好的差不多都已经被卖家挑进店里面了,你既然说你想要比,不如我们这次就比眼力怎么样?” “眼力?”陈穆风点头,淡漠的眼睛微闭,冷冷的看着她,表示可以。 “既然你点头,那就代表你答应了。要不我们两个人干脆就在这条街上,在相同的时间内,看谁拣出来的东西最多最值,谁就算赢?” “嗯,我答应。”陈穆风尽管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但看他那志在必得的眼神,翁爷就能猜到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相反的,翁爷不由对九寒丫头担忧起来。 只是他快要到嘴里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他们眼前的少年出声打断,“你倒是忘了说,输了的人怎样,赢的人又怎样?” “这个?”九寒皱起了眉,模样有些纠结,“我暂时还没有想好。” “不过,你要是有什么好的提议的话,在比试之前,你还可以提提条件。” 陈穆风收回自己淡然的眼神,点点头,“不如输的人就欠赢的人一个承诺。” “这个承诺,不论什么时候都管用。” “好,不错,我答应。”九寒这个时候完全没有了在初见陈穆风时候的羞赧与尴尬,她理智得让陈穆风觉得,仿佛之前她一朝他扑过来,就伸手捏脸的那一幕,根本就没发生。 陈穆风在泛着凉意的风中,垂下自己长长的眼婕。 在双方各自承诺好自己的条件之后,他们两人的这一场较量,便在两方人马的见证下开始了。 九寒虽然不太清楚陈穆风家里是做什么的,不过她根据这人的名字分析来看,应该就是今天潘浩那小子跟她提过的家里的亲戚,没差了,但她转瞬间,又没想明白,这人要真是潘家的亲戚,翁爷对这人怎么又是这种态度。 九寒甩了甩头,努力保持自己思绪的清醒。 她在潘成的陪伴下,正迈着小短腿,在这古玩集市上不时地走走停停。 走得有些累了,九寒干脆停在一家挂着字画的摊贩面前。 趁着旁人不注意,她在心底运足灵气,然后勐一睁眼,用心凝视。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集市上面都只有极为浅淡的灵气。 甚至连排在最末等的泛着淡紫色灵气的物件都很少。 九寒大致一圈扫视下来,她的精力大约有些透支。 尽管她用窥灵这方法严格来算,是在作弊,但无奈人家以大欺小,她也只能用这种自己最擅长的方法来应战。 突然,一阵刺眼的光芒,晃到了她。 她眨眨眼,勐地一偏头,凝住神,往一旁去看。 倏地,她弯唇一笑,“潘成,帮我问问老闆这是什么?是研磨用的砚吗?我买了。” “这是一不错的砚。”老闆走了过来,见眼前这小丫头一副要买的样子,不由高兴极了。 他匆匆扫了那像碗又不像碗,像砚又不像砚的玩意儿一眼。 总之,这东西在他家就是拿来给狗当槽子的。 既然这小丫头没见过世面看上了,他卖给她又不是不可以。 第42页 046 商鞅方升 老闆乐得要把他眼里的破玩意儿脱手,九寒也十分乐意捡漏。 她让潘成帮忙收好东西,一行人再逛了逛。 等约定的时间一到,两方人马再度汇合。 翁爷一见九寒回来,正担忧的唤了她一声,“丫头。” 哪里想到,穆风居高临下的眼神,突然瞥向九寒,少年隐晦的眼底,带了点别有的深意。 “翁爷,就凭咱们穆少的眼力,这一趟,可是不负所望。” 跟在穆风身边的人一边说着,一边动作小心翼翼的拿出个像茶壶一样的东西。 “我的天,这是什么!穆风小子!这东西,不!这宝贝,真是你找到的?” “长沙窑青釉褐彩!” “这,这简直是堪称国宝级别的文物!” 翁爷说着说着,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他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着放在他眼前的这件器物。 “通高两寸许,壶口沿外翻,粗颈短流,古有记载,这类执壶,专为樽酒之用!” “春水春池满,春时春草生,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以诗文做壶身装饰,此乃长沙窑瓷器的一大特徵!这件器物所题诗句朗朗上口,笔法遒劲,是长沙窑的精品之作。” “穆风小子,你的眼力,果然不错!” 陈穆风面对翁爷的夸赞,除了礼貌地点头以外,其它的仿佛都在他意料之中。 只是这下翁爷如此肯定了陈穆风从古玩街上淘来的器物,站在九寒这边的人倒不由得对她等会儿能拿出手的东西,感到更加的担忧了。 众人把目光齐齐投向九寒。 谁曾想她竟然不急不缓的让潘成拿出了一件长方形槽子一样的东西。 “嘁,这是什么?看这玩意儿,该不是别人拿来餵狗养鸭的槽子吧。” “你只猜对了一半。”面对旁人不屑的猜测,九寒只微弯了弯唇。 这时,她一双晶亮的眼睛,望着翁爷,显得格外有神。 “翁爷爷,这就是我从古玩街上淘来的东西。” “在今晚之前,我想它的价值的确只是破旧得根本不起眼的槽子,但在今晚你们仔细鑑赏它之后,我相信这件东西与穆风哥哥手里的瓷器会有异曲同工的妙处。” 对于九寒这小丫头的自信,别人不相信她,但不代表翁爷不信。 只见他微屏着气,小心翼翼的凑上前。 略带薄茧的一双大手,竟突然如同朝拜一般,虔诚的将它两边捧住。 “高一寸,长三寸,其外壁有两段铭文。” “先刻有十八年,齐率卿大夫众来聘,冬十二月乙酉,大良造鞅,爱积十六尊五分尊壹为升。后又加刻廿六年,皇帝尽併兼天下诸侯,黔首大安立号为皇帝,乃诏丞相……” 翁爷后面念叨的话,陈穆风这边的人快要听不下去了。 不说别的,就照这两件不同的器物上铭文镌刻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们家穆少找到的顶多是件官窑,而人家那小丫头找到的很有可能是御用之物。 渐渐地,不仅是跟在陈穆风身边的手下,就连少年本人,他看向九寒的目光都不由变了。 若说之前他的目光是带着点骄傲的不屑,那么现在则是不愿服输的谨慎。 “翁爷,都听你念叨了这么大半天,这玩意儿要真不仅是人家拿来餵狗养鸭的槽子,您倒是给我们讲讲这到底是什么呀。” “嘘!不准闹!”面对旁人突然的打断,翁爷这下不乐意极了。 他的面色这时变得十分严肃,仿佛这件东西跟陈穆风的比起来还要更宝贝似的。 “若是我没有料错,这应该是一件了不起的文物!” “它是商鞅方升!当年商鞅变法的见证!上面镌刻的铭文更是当年统治者颁下的诏书。” “什么!这怎么可能!”陈穆风那边的人已经开始不淡定了。 “秦朝当年流传下来的文物怎么可能会流落到这个地方?而且这样说来,岂不是咱们穆少找到的仅仅是个宋朝的官窑,而人家一出手则是什么皇帝用过的器物。” “谁知道这到底是真的假的啊。” “我翁爷爷嗜古玩如命!从不说假话!”关键时候,九寒绷着个小脸站出来了。 “这件器物只要稍微了解我华国泱泱歷史的人,便能知道它代表的到底是什么。即使它昔日蒙尘,但这并不代表它就不能是一颗闪亮的明珠。” “穆少是吧?”九寒抿着粉嫩的嘴唇,一脸的不爽,“既然这番比试,提出来的人是你,那就请愿赌服输,管好你身边的人。” “有时候主人都没有说话,反而全都让别人代劳了,难道穆少不会觉得这样已经逾矩了?” 陈穆风听着眼前小丫头的控诉,一双淡漠的眼底,终于有了别样的阴影。 他稍稍低头,目光认真的审视着她。 “是逾矩了,我认输,从今天起,我欠你一个承诺。” “哼。”九寒脾气一上来,看也不愿看这人凉得像块冰一样的脸,她干脆把头一偏,心里暗道,谁稀罕。 “丫头,快给我说说,你到底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这件东西是个宝贝的?” 不得不说,翁爷这下被两个小傢伙弄来的东西,彻底的勾起了兴趣。 若说陈穆风识得官窑,这按照他的出身教养,倒也说得通。 只是九寒这小丫头,她莫非在这方面真是有天赋,眼力才这么厉害的。 “翁爷爷,这件器物,刚才你不是已经摸过?有没有觉得它特别的寒凉?” 翁爷点头,没有否认。 “据我所知,现在的锻造技术,就算是造假,也不可能用得上这样的寒铁。而它的上面,你别看它有些锈迹斑斑,但它却应该是青铜。再来,就是我瞅着它两边特意刻有的铭文,很像我爷爷曾经练过的书法,小篆。” “所以,我斗胆猜测这应该是一件上了年份的古物。就算它有可能比不上穆少拿回来的官窑,但好歹我也不能太差不是?”九寒的这番解释,顺理成章。 翁爷不得不承认,即使陆家大多都是蛮不讲理的浑人,但九寒的爷爷,在医书和古玩这两方面的造诣,却是令他也欣赏不已。 想到这里,翁爷不禁有些嘆息,那么好一个人怎么说走倒也走了。 随即,他只得摆摆手让人把这两件东西都好好地收下去。 这样一来,他们的博古斋可是一下就多了两件镇店之宝。 047 九寒运气 他们一行人逛完古玩街,翁爷便邀请从京城远道而来的陈穆风歇在他的钱宅。 陈穆风特意和九寒走在一起,他轻扬着下巴问:“你明明才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懂这么多的道理?” 九寒走在他身边的脚步,微微一顿。 “你不是天才,莫非你背后是有什么高人?” 九寒回眸,眼神颇为怪异地看他一眼,“怎么?不服输了?就算我背后是有高人,难不成你还想让我帮忙引荐?” 第43页 “如果可以,这是当然。”陈穆风跟在九寒身边,语气淡淡。 九寒被他拿话堵了,压根儿就没把他说的,放在心上。 她弯着动人的唇,轻笑一声,“这不可能,我师傅说,他有我一个徒弟就够了。” 陈穆风听到九寒的话,面上没什么表情,但他眼底的光,却是在微闪。 好不容易,忙活了一天,等到入夜以后,九寒被翁爷专程叫过去用完宵夜总算可以休息。 第二天一早,九寒正要出门晨练一段时间,再去上学。 却不曾想,她才刚迈出小院,就听到对面有人在喊,“你们这儿到底怎么回事儿?回春堂的大夫呢?凭什么你给他们先抓药都可以,我家父亲现在这么难受,你却不给看!” “你们什么人吶,什么怎么回事儿!不是早都给你说了吗?这时候我们张老不在,你要真想看诊,就安心等这里的队伍,慢慢排!” “这怎么可能!我家父亲发病这么急,要是在没有人出来看诊,万一他真出事了怎么办?” “那你这也不能怨我呀!你要实在着急,那就只有劳烦你另请高明,反正咱们今儿留在这里的都只是些会抓药的药童,唉,不然也不会没办法。” “可是,这……”青年男人目露焦急,被他说得嘴皮子都快急起泡了。 就在这时,青年男人身边站着的女人说话了,“算了,荣瀚,咱们还是赶紧把你父亲给送到其他地方去想想办法吧。” “你看他现在咳得这么厉害,脸都涨红得不行了。”许荣瀚身边站着的女人,目露担忧的说着话。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莫名的,许荣瀚感觉自己的裤腿儿好像被人拉了拉。 他一低头,就见着一模样粉嫩的小姑娘。 “这人是你父亲吗?” “你们不用转移地方了,再让他继续咳下去,他就是真要不行了。” “你这小孩怎么能这么说话?”尽管许荣瀚觉得自己眼前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有点可爱,但他绝对不容许别人这样诅咒自己的父亲。 他不禁有点生气,抿着嘴唇,盯着她看。 偏偏九寒并不怕他,反而大胆的拽了一下他的裤腿,仰头对他说道:“你要是真不怕你父亲出事,那你就继续在这里等。” “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我倒是可以给你帮帮忙。” “什么?你一个小姑娘,能帮什么忙?”许荣瀚讥讽着嘴角,看她的眼神不由更生气了。 无奈许父这个时候又咳嗽得更用力了,看他那气力劲儿,仿佛恨不得把自己的苦胆能咳出来。 这时,九寒的眼神微变了变,随即她目光凌厉的瞪了许荣瀚一眼,“快要来不及了!” 许荣瀚被眼前小姑娘突变的气势,给吓得一愣,他张张嘴,还不待他说出些什么,只听他自个儿母亲在他身后唤道:“荣瀚,既然人家小姑娘都说了她有办法,还乐意帮我们,你在这儿倔个什么!” “快给我让开!你不敢把你父亲交给这小姑娘,我敢!” 面对自家母亲的要求,许荣瀚即使再无奈,他也只得让开。 九寒听完许母的话,眸光倒是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不过,出于礼貌,她很快就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眼神。 接下来,她专心地观察了一下许父的面色,试着给他运起灵气,摸了一下脉,“过来,帮我个忙。” 九寒使了个眼神给许荣瀚,“你帮我扣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不要咳。” 尽管许荣瀚不懂她现在这样做是为什么,但迫于压力,他还是照做了。 观察了没一会儿,许荣瀚便听九寒说:“他发病急,咳又喘,这是淤血不畅的表现。” “他之前肯定服用过能让他气道过敏的食物,现在,你赶紧去帮我准备一些醋,然后再赶紧过来扶着他!” “我要给他顺一下气穴,你速度要快!不然你父亲他很有可能会朝着更严重的状态发展。” 许荣瀚一听九寒这么一说,一点也不敢耽搁,立马就赶紧奔着去做。 等他弄完东西一回来,竟然就只见眼前模样不大的小丫头,动作熟练地正对着他父亲颈后部认真的捏拿。 九寒见到他来了,低下头,仍旧忙活着自己手里的动作,没多施捨给他一个眼神。 她只微闭着眼睛,感受着源自于自己胸臆中的那股灵气。 渐渐地,由多变少,而她的脸色,也从一开始的红润变得苍白。 要说她今天所用到的这些功夫,最多也就只学会了余振教给她的望闻问切中医这四门最基本的功课。 而剩下的,主要是因为她最近修行的《丹心铁卷》已经到了炼灵的地步,她才会对自己有所把握。 而且,她早就发现在她修习完百草悟灵之后,她眼前又曾出现过类似于后世的那种穴位解剖图。 只要她稍稍一运足灵气,便能将人体的经脉联络看个一清二楚。 眼下,她在许父的身上,用到的正是这种手段。 从早先一开始,她就发现许父的气部有一道淡灰色的灵气在阻碍,随着他咳嗽的严重程度,那股淡灰色的灵气也上蹿下跳的晃动个不停。 而她现在做的,则是要努力把那股淡灰色的灵气吸出来,然后再配合着酸醋,适当软化一下他的经脉。 九寒在许父身上,这次可谓是下足了功夫。 好在没多久,在他们几人的配合下,许父咳喘的症状终于缓了下来。 他先是靠在一旁的椅背上深吸口气,然后再绵长的嘆了一声,“咳,小姑娘,你是谁?” “你的医术怎么这么厉害?” ------题外话------ 目测男主下一章or下下一章……终于快啦快啦! 048 救人一命 九寒从许父身上收回手,面对他的询问,她低着头,并没有坦然。 倒是许父,一见这小丫头宠辱不惊,心里倒真有了些亲近与喜欢。 他让自家儿子搀着他起来,目送人家离开,“荣瀚,这小姑娘不错!” “你快去帮我查一查,她背后的高人到底是谁?” “咱们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好好登门感谢一下。当然,如果真有希望,最好是能请到她背后的高人出山,不然你二爷他,就不至于……唉!” 许父说着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在九寒匆匆离去的背后,脸色凝重得直皱眉。 而九寒在来了学校之后,匆忙弄完功课,然后又见翁爷那边最近没什么事,她上学的这几天,便选择回到自己家住。 倒是很快又到了周末。 这天,是她该要上山去见师傅的日子。 九寒一早和自家父母打完招唿,便熟门熟路的上山。 只是她一走到半路,就感觉自己的眼皮跳个不停。 九寒心里不安的瞬间,面上凝着眉,全身心都提高了警惕。 第44页 她不禁运转起自己修炼的心法,企图用对万物灵气的感知来监测周围。 果然,她走了一路,身后的那人仿佛就打定主意要跟一路。 她见前面就是一个岔路口,不由微弯了弯嘴唇,暗自打定主意。 “呲!” “哎呀!糟了!” 就在九寒刚转过那条岔路口,还没走几步,她的脚,就好像突然被周围的茂密草丛一绊,弄得她差点儿狠狠一摔! 幸亏她急中生智,正要手扶一旁的树干,却不想一道带着浓重沙哑的声音,在她背后悚然冒出,“听我的,别动!” 那人话音一落,九寒便陡然僵硬住了自己的小身板,一动也不敢动。 只是,她不傻,在那人看不到的地方,她转了转晶亮的眸,这个时候的脑子正飞速运转。 显然,她已经感受到,那人抵在她身上,用以威胁她的那坚硬物体到底是什么! 她的脸色微微泛着白,暗自紧张,这人到底什么来头? 他的身上,怎么会有枪! 这时,本就幽静的山间小路,在两人刻意的噤声下,更是散发着一种堪称诡异的寂静。 站在九寒背后的那人,明显比她高。 甚至,在几近无人的静默里,她都能清晰感受到那人半伏着身子故意在她颈边的粗喘。 她搭在两侧的小手,终是握成拳,攥了又攥。 终于,她漂亮的眼底,不禁沾染上一抹浓黑。 对不起,流氓! 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九寒的眼底强忍着被冒犯的怒意,用她理智的大脑,她趁其不备灵活而又迅勐地转身,打算疾攻那人下盘。 却不想原本半趴在她背后的那人,在她正要动手的时候,早就有所察觉。 他长腿向后勐地一扫,眼神倏地一狠。 眼看这一大一小的两人就要交上手,不料,“嘭!”重重一声,那人竟只来得及眼神不善地瞪了眼前的小人一眼,就已经强撑不住的倒地不动。 九寒瞪大眼,抿了抿粉嫩的唇。 不得不说,她懵了那么一瞬。 只是没一会儿,九寒便察觉到了这人面色的不对。 他的脸正泛着苍白,嘴唇乌紫,这是中了蛇毒的症状。 九寒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 她赶紧蹲下身来,把这倒在地上的人,手脚检查了个遍。 九寒没有嫌弃的掀起他的裤腿。 果然,就在他的腿弯儿上,她发现了被蛇咬过的地方。 她想,难怪这人刚才好像一直都靠着她,半趴在她身上都直不起身来。 只是现在,她真的要给这人吸毒吗? 算了,救人一命,就当她这是为家人积德! 九寒嘟着个嘴唇,不乐意的想着,但尽管如此,在她心里,仍旧人命要紧。 九寒先是撕下自己衣服上的一块布条,给这人做止血结扎,然后又想办法把他弄进附近靠水的山洞,从外面流淌的清澈溪水里,取来净水,将伤口洗净。 接着,她努力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深吸口气,闭紧双眼,然后俯下身,吸毒。 不得不说,这处理蛇毒的方法,除了靠她前世的积累,还有这一世余振对她的提点。 不然,她可做不到这么专业。 九寒忙活了大半天,白皙的额头上,冒着虚汗。 她半坐在地上,好不容易得了空闲,终于有旁的时间来打量她救下的这个人。 他看起来是个略带成熟的少年,似乎比她大了十岁。 她不禁起了心思,细细观察起他紧闭的眉眼。 他这个时候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格外冷峻。 只是这人躁动的眼皮,仿佛仍旧在昭示着他的身体陷入了危险,正时刻绷紧,愈发的不安。 九寒不由无奈的伸手探了探少年的额头,“还好,不烫,没发烧。” 就这样,在这个山洞里,九寒几乎是守着他快要度过了一整夜。 直到即将天亮的时候,她未免师傅和家人担心,倒是再仔细检查了他一番,便打算要继续上山。 九寒临行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决定这么费力可能还讨不了好的事儿,她自然不能白做。 念头一来,她便在他身上翻了又翻。 最终,她没在这人身上翻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倒是他脖子上带着的一样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把它拉出来一看,“这是什么?” 九寒将那东西放在手里,等到她走出山洞,对着光线一看,瞬间,小脸一变。 她努力压下自己心中的震惊,然后又赶忙走回去,对着躺在山洞地上的少年,认认真真地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她咬唇,不禁犹豫,纠结了。 这东西,他怎么也会有? 九寒抿了抿粉嫩的唇瓣,心思烦乱地发现自己现在的脑子已经思考不过来。 索性,她伏下小身子,软软糯糯的对着地上那人耳语了几句,“喂,这东西就当做我这次救你一命的报酬了。” “不管怎样,你的命,还是值当得上这东西。” ------题外话------ 哈哈哈,咱们骁哥盼了这么久总算出现了!首先吶,要恭喜评论区里猜对本章男主出现的小仙女! 然后某无良作者不忘补刀:“骁哥,人家乖乖巧巧的小可爱,却觉得你在第一面见她的时候,就是在对她耍流氓,哈哈哈!” 秦骁:……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 某作者:求别打,嘤嘤嘤…… 049 东西拿来 待到此刻正虚弱的躺在地上的少年察觉到女孩的步子渐渐远去,他不禁动了动长婕。 黑夜,细碎的星光里,他缓缓睁开了一双如猎豹般敏锐的眼。 那个女孩是谁? 看她的反应怎么像是知道他身上有一直带着的东西? 少年沉下眉眼,努力按捺住自己胸臆间的浮动。 他坐起身,摸了摸自己已经空了的脖颈。 不管怎样,即使她救了他一命,他仍旧会将她找到! 她要他其他任何东西都可以! 但唯独它,绝对不行! 又经过一个周末,九寒重新回到学校。 对他们这些新生而言,开学第一周,算是就这样过去了。 然而,学校为了能让他们更好的适应班级环境,在这开学第一周后调动座位,已经成了各班级老师们心照不宣的惯例。 这个时候,潘浩那傢伙正哭哭啼啼的紧拽着九寒的衣角。 她被吵得头疼的,看他一眼。 顿时,那傢伙便用委屈至极的眼神瞅着她,仿佛在无声地向她诉说:“不放!不放!就是不放!就算打死我也不会放!” 对于眼下这种情况,还好班主任是站在九寒这一边的。 她眸子一瞪,把腰一叉,当即不满地呵道:“潘浩,你这是在干什么!破坏班级集体行动吗?还是你想单独自己坐一桌!” “九寒旁边那个位置是苏利轩的,你们赶紧换,别拖拉!待会儿任课老师来了,大家还要上课!” 第45页 本来九寒还觉得这换位置没什么,但当她陡然一听苏利轩这个名字,原本浅笑着的眼眸,一下就变了。 潘浩离她最近,第一个察觉到她情绪的不对。 他轻拉着九寒袖口,刚才闹腾了一下,这时板着个脸,老大不乐意的向她诉苦,“九寒,九寒,你也不愿意换的,对不对?真搞不懂苏利轩那个傢伙到底有什么好?班主任这样,还真是让人失望!” 对于潘浩的话,九寒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反倒现在还是孩童模样的苏利轩,文质彬彬的戴着个眼镜,走到九寒的面前,友好的和她说话,尽显他得体的教养。 九寒模样愣愣的站在他面前,脑海里的思绪早已翻腾如海。 是他,是他!没错,就是他! 苏利轩! 她上一世的青梅竹马。 九寒抿了抿唇,闭了闭眼。 她正努力地试图控制自己脑海里,快要把她弄得窒息的思绪。 “嘶!” 九寒的手搭在潘浩的胳膊上,突然一下把他揪得疼了。 那傢伙顿时恼怒的瞪大了眼睛,写满了不乐意。 “不是吧?九寒?你对我想要和苏利轩把座位换回来就这么不情愿?”潘浩以为九寒这番情绪波动,是针对他而言。 殊不知,九寒的理智,正是被他这一声惊唿,才得以找回。 她转了转眼神,把这四周都环视了一遍。 终于,晶亮的瞳眸,一点点聚焦,这个时候的她,正努力地让自己的面色看起来十分平静。 “你怎么了?”潘浩关切的问。 “我没事。”九寒摇摇头,垂下的眼婕,顺势遮掩下某些让她并不怎么愿再想起的回忆。 九寒好不容易缓下神,轻吐口气,她盯着潘浩的眼睛,状若认真地问:“潘浩,你是想让苏利轩把我旁边这位置重新还给你?” “当然。”潘浩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惜班主任不会答应。” 经九寒这么一说,原本潘浩满腔的勇气,瞬间就蔫了,“为什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九寒张了张嘴,在说这话的时候,只寓意深长的抬眸瞥了他一眼,“谁让你没事长这么高?” “这也可以?”潘浩心里严重不平,“这什么破烂理由?个高了凭什么就不能和你坐一起?” 尽管潘浩心里不乐意承认,他个太高了,真要坐前面,的确很有可能会影响后面同学的学习。 但当他听到九寒的解释,仍是模样委屈不情不愿的撇了撇唇。 潘浩和九寒这两人课间的互动,尽收坐在一旁的苏利轩的眼底。 他先是十分礼貌的和周围同学打了声招唿,然后才装作不经意的向九寒询问:“九寒同学,这才开学一周,看起来你和身边的伙伴们都相处得不错?” “是吗?”九寒听到他的问话,收敛起自己眼底的复杂,兴致缺缺的出声反问。 没有想到,正是九寒这样的举动,竟无意间激起了苏利轩的好胜心。 在他看来,他旁边坐的这小姑娘是真对他挺有好感。 不然,她又怎么解释,宁愿放任潘浩那傻小子被班主任远调,也不愿意让他和他换个位置。 直到时间一晃,又到了周五这天,九寒再次一个人上山。 然而,她没有想到,就在那同样岔路的地方,竟然又遇到了那个人。 只不过这一次已经从蛇毒中清醒过来的少年,并没有再拿出枪来威胁人。 他只是面色冷漠,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直直的看着九寒。 九寒脚步一顿,她同样不畏不惧地看着他。 两个人之间无端静默了一会儿,九寒在他那样逼视的眼神下,没忍住,先开口了,“你想要干什么?我上次救了你,你给了我报酬,我们已经扯平了。” “拿来。” “什么?” “东西拿来。” ------题外话------ 昂,好复杂的构思……我们家骁哥一出来,竟然就有小婊砸出来抢人! 踏马哒!真是可恨! 某人在这里发个毒誓!从上辈子到这辈子,男女主绝壁身心干净!绝壁身心干净! 青梅竹马什么滴,呃……错觉,错觉,一定都是错觉……雅蠛蝶! 050 你关心我 九寒对少年的话,假装没有听见。 她拧了拧眉,打算越过他身边。 偏偏少年像是要和她作对,非得把她拦着。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你的命连那点东西都不值?” “不是。”少年听到九寒的话,黯下眼神,垂眸看她。 “你既然救了我一命,若真想要报酬,我可以把我这个人给你,但那东西不行。” 九寒转了转眸,听了他这话,眼底不由多了几分好奇,“为什么?我平白无故救你,你身上可就这么一件值钱东西。” “我说了,我可以把我人给你。” 少年的冷峻的眉宇间,隐隐约约多了几分羞恼与不耐。 偏偏九寒不察,她弯起嘴唇,脆声回道:“我要你这个人做什么?难不成你真打算跟我回去?做我童养媳?” 少年听了她的话,皱眉。 九寒就那样望着他,压根儿就没把少年的话当真。 等到两天之后,她再从山上下来,一回到自家院子,就听到她母亲的招唿。 “九儿,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刚巧,妈在家里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糯米丸子。” “快过来,赶紧趁热吃。” 九寒在自家母亲的招唿下,匆忙上桌。 她这刚拿起碗筷,恰巧,陆父也从县城忙完回来。 他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趁着周末聚在一起,自家父母忙着对她嘘寒问暖的同时,九寒睁着一双清亮的眼,也在望着陆父。 她咬咬唇,不知想到了什么,感觉自己心里思绪有点复杂。 她一下桌,就立马回了自己屋。 这时,陆父在外面帮着陆母收拾碗筷,而九寒则拴上门,在屋里拿起了那天任家舅舅送给她的那个红色丝绒礼盒。 她小小的手轻捧着它。 她将它轻轻一打开,清澈的目光,便往里面放着的东西细细打量。 她在想,从自家父亲手上交出去的这件礼物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条银蓝交织的蝴蝶项鍊,虽然她的爷爷曾经十分喜欢,但她奶奶和叔父们却是连见也不曾见过。 而现在,她的手里,又有了几乎和这一模一样的。 它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繫? 想到这里,九寒的面色不由变得格外凝重。 她小小的脑袋里,一时之间,冒出无数个可能。 “唿~”九寒重重吐了口浊气。 她把这条项鍊看了半晌,又重新把它放好。 九寒心思沉沉的收拾完屋子里折腾出来的东西,刚洗漱完,准备上床睡觉。 第46页 却不想,她一闭眼,就立即感受到这屋子外传来的一阵极其细微地声响。 九寒半夜起身,她透过隔离的纱帘外,果然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晃动着的模煳人影。 来这儿的人,正是那天的少年。 真想不到,他还真跟来了。 她抿抿唇,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里,盛满暗夜里的细碎星光。 她原以为她待在山上,他跟着的那两天已是极限。 不曾想,这人竟这么执着。 他们就这样僵持了快要七天。 无论九寒做什么,他似乎都要不远不近的跟着。 直到这天,九寒刚下最后一节课,潘浩缠着她,说是要带她去找他家的那大表哥。 九寒对她家只知道鄙视人的大表哥,显然没什么兴趣。 想也不用想的,她直接就开口拒绝了。 只是没想到,他们两人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学校后面人烟最稀少的一段路。 潘浩胆子是不大,但他也绝对不可能在一个小姑娘的面前犯怂。 突然,“唧唧”“吱吱”地声音传来,潘浩打了个哆嗦,“啊”地一声,吓了个大跳。 他赶紧白着个小脸,抱住了九寒胳膊,谁料,他身旁理应比他还胆小的小姑娘,却格外理智地告诉他,“你怕什么?有人打野兔,你没见过吗?” “什么?野兔?” 有了九寒这么一解释,潘浩脸一红,不由立马松开了他抱着九寒的那只胳膊。 他挠了挠头,“嘿嘿”地傻笑着。 他犹自不信的反问:“九寒,你千万别骗我,我县城里长大的,真没见过野兔!” 九寒走在他前面,转身的时候,白了他一眼。 他们刚继续往前走没两步,果然,就见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少年,手里拎了一只细白乖嫩的野兔出来。 “哇,这就是野兔呀?居然长得这么可爱!”潘浩见异心喜,他大步上前,伸手就想往那兔子脑袋上摸。 不料,那兔子在那少年的手里挣扎得急,潘浩突然“嘶哇”一声痛唿,捂着个手指,瞪着个眼睛,明显是被惹急了的兔子给咬了。 “你谁呀你?怎么就管不好你的兔子?”潘浩这人生起气来也是个混的。 他一边自个儿捂住手指,一边忍不住埋怨。 他们早先离得远,少年在潘浩的眼里,大约只是个模煳的人影。 这下仔细看了,他不禁瞪着个眼,似是有点不相信这世界上居然会有看起来这么血性而又冷峻的少年。 潘浩被少年身上那隐隐带着的杀伐气势给吓了一跳。 这一次,他又怂了。 “怎么是你?” 九寒从潘浩的身后站出来,在少年面前,她仍旧是一副乖乖小小的模样,但她面对他,竟是没有半点惧怕。 少年冷着眼神,绷着个下巴,只浅淡的轻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九寒一见少年这副不准备理她,一只手里又孤苦伶仃拎着个兔子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她竟一下子来气了。 她轻撇着嘴,忍不住语气凉凉地出声,“你该不会真是打算就这么一直跟着我,然后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吧。” “干嘛为了我,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 九寒充满怒气的讲完这番话,后知后觉地,她才察觉到自己似乎有些多嘴了。 然而,潘浩这人没给她将说出去的话收回来的机会,呆头呆脑的看着她问,“喂,他是你家亲戚?不然你们怎么会认识?” “不认识。”九寒低垂着眸,张唇否认,她回过身,拽住潘浩的胳膊就想走。 偏偏她一时的心不在焉,竟然让她一不小心拽错了人。 那个人站在她的身后,用一种沉沉的声音,凑到她耳边不确定的试探着问:“你是在……关心我?” ------题外话------ 看啦这一章的宝贝儿,请回头刷新一下,上一章略有修改~ ps:自从发了四十九章之后,南风就一直思考,是大家不喜欢苏利轩这个男配么? 051 她的试探 九寒勐地偏过头,只对他冷哼了一声。 接着她便什么话也没说,带着潘浩转身就往别的地方走。 少年眼底细碎的星光,渐渐地,在她离去之后,黯淡下来。 他绯唇紧抿,一只手牢牢地抓紧正使劲儿挣扎的野兔。 他寻了个附近方便生火的地方蹲坐。 却正当他要坐下来摆弄东西的时候,不曾想,之前那个已经离去的小丫头竟独自回来了。 少年的眼睛,微微一亮。 他看着她,一步一步的往他所在的方向走。 “吶,给你!这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馒头。”九寒抿了抿唇,眼神望着他,小脸有些纠结。 “你该不会真因为我拿走了你身上的东西,就打算一直这样跟着我?我又不要你人,你这样跟着我没用。” 九寒见他只是接过自己手里的东西之后,就没其它反应,一时不由有些闷闷不乐。 他们两个人待在这里都不说话了,倒是少年身旁的野兔,在那里“唧唧吱吱”地吭哧个不停。 “这样吧,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秦骁。” “陆九寒。” 几次三番短暂的交谈下来,九寒似乎已经察觉到了眼前少年的刻板。 她莫名气恼的瞪了眼前少年一眼。 微风吹过,他斜长的碎发遮过他好看的俊颜。 “弄完就走吧,我带你回我家。”九寒犹豫了好久,终于在这一刻冷静下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秦骁抬起冷漠的眸,看她一眼,状似在询问,回家?他为什么要跟她回家? “难道你不觉得你就这么跟着我,还不如跟我回家?与其挨饿受冻,不都是更乐意吃饱穿暖?他们两者,你选哪个?” 九寒凝重着脸,轻抿着嘴唇,没打算跟他多解释。 她见他起身,二话不说,拉着人就走。 不过,兴许是九寒走得太快,并没有来得及看脚下。 她突然一踩空,要不是后面有人拽着,险些就要跌倒。 她张唇,仰头,正打算说声谢谢。 却没想到,那人刚好把头低下来,她一张粉嫩温软的唇,就那么毫无防备的从他额上擦过。 这下,九寒不由再次生气了。 她脸色一变,抿紧唇,十分尴尬的甩开那人拉着她的手。 她宁愿自己迈着个腿,使劲儿地走在那人前面,也不想再近距离的和叫秦骁的这人待在一块儿。 活了两世,她这还是人生第一次,这么亲密的跟男孩接触。 而这时,被人突然间就这样甩开的秦骁,眼神莫名。 他不知道这个小姑娘对刚才发生的意外,到底有什么好计较。 但他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刚才还一脸好心的想要帮助他的小姑娘,真生气了。 他不由努力让自己平静下心神,缓和着语气,沉声问:“你为什么生气?” 第47页 九寒继续走在前面,没有理他。 “是我惹了你生气?”秦骁跟在她后面,紧皱着眉,如同冰封般的眼神,罕见的有了一丝破裂,透露出他对自己的怀疑。 九寒:“……” 无奈秦骁这人仿佛对九寒生气的理由固执的非要弄明白不可。 偏偏九寒就是紧咬嘴唇,这一路上都不肯再和他搭话。 两人一路纠纠缠缠的回到陆家村,这院子里住着的老老少少,一见九寒身后跟了个陌生少年,都不由觉得惊奇。 “九寒丫头,他是谁?他是你们家什么人?”第一个问出这话的,是一直都关心她的江家奶奶。 九寒转了转眸,在路上她就早已想好了措辞,“这是我外祖家的旁亲,他是我哥,今天第一次登门。” “是吗?”江家奶奶迷煳的眼神,直往少年脸上盯,“哟,这孩子模样长得可真俊!” “嘿,寒丫头,你长得也不错,看起来,你们还真般配。” 九寒被老人家这话给弄得有些没法接。 她笑着,勉强含煳的应了两声,随即很快的便把少年领进了自己家门。 兴许是赶了巧,九寒回来的时候,陆父陆母刚好在家。 他们一见自己不丁点儿大的女儿,竟从外面突然领了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回来,眼神不由一下变得复杂。 尤其是陆父,细看之下,他瞪大的眼睛,还带着细微的火光。 “九儿,这人是谁?” 陆父隐忍着怒气的反应,似乎在九寒的眼里早有所料。 她低垂着眸,没敢直视陆父的眼睛,只软糯着声音凑到他的耳边解释,“他是在我之前余爷爷收下的弟子,是我师兄,姓秦。” 听了九寒这样的话,陆父眼底潜藏的火气,总算消了。 他勉强缓和下语气,看着只比自己低了半个头的小伙子,“姓秦?秦什么?怎么会突然想着跟我家九寒到我们这里?” 面对陆父的盘问,秦骁那张冷峻的脸,显得十分镇静,且很有说服力。 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傻到去拆九寒的台。 他眼睛一转,幽深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小小的身上。 他顺着她的话,出声解释:“姓秦,秦骁。” “今天才从省城过来,没来得及上山。只能先在这里劳烦住一晚。” 眼前这模样冷峻的少年,极为简单的一句话,几乎就把他们两人默契编纂好的事情始末,讲给了陆家夫妇听。 他们这话说得有理有据,陆父和陆母也就敛下旁的心思,没再怀疑。 只是少年顺利进了陆家的家门,可这并不代表着,九寒是真打算把他放进来蹭吃蹭喝。 她心里自有一把小算盘。 思索的瞬间,她不禁闪了闪眼神,不经意间,又想起了那条在上一世曾经被谢陆菲抢走,然后拿去讨好别人的蝴蝶项鍊。 这样的蝴蝶项鍊,到底什么来头? 不仅她有,连秦骁身上也有。 而他又是什么人? 怎么可能这么巧合的和他们家有关? 九寒微觑着眼,对这些弯弯绕绕的复杂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饭桌上,她专程留意着陆父看秦骁的表情,除了最开始的排斥外,后面自家父亲秉承一贯的谦和待人,并没有什么特别。 陆母同样,看着她,仍旧笑得一脸慈爱。 唯有秦骁的脸上,对这里的一切,露出了并不太适应的表情。 052 山有客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一个人到这里来?” 用完饭后,九寒把秦骁给拉到里屋,低声凑近他耳边问。 秦骁看着她眼神复杂。 他抿了抿绯色的唇瓣,沉默半晌后,只从嘴里吐出了这么两个字,“秘密。” 九寒偏过头,冷哼一声,不想再理他。 无奈秦骁对他想要的东西并没有放弃,“把你那天拿走的给我。” “你若真想要报酬,日后等我回去,我会再用其他东西来换。” 九寒抬起一双如同星光般闪烁的眼,认真地凝视,“没那么容易。” “要是你一走,就不回来了怎么办?这样我岂不是做了赔本生意?” 九寒轻勾着粉嫩的嘴唇,晶亮的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芒。 “除非你肯回答接下来我问你的话,并且做到毫无隐瞒,不保留任何一点秘密!这样,我才可以考虑把之前从你身上拿走的项鍊还给你。” 九寒说着这话,顺带把小小的下巴一抬,颇有几分睥睨之势。 秦骁眼神深邃的盯着她那张泛着白嫩光芒的脸蛋。 他漆黑的瞳眸,凝住了半晌,才认认真真地说了声,“好,不许反悔!” “决不会!” 九寒语气里的坚定,让秦骁总算放下心中警惕,稍稍信了她几分。 接下来,九寒站在榻上,守住秦骁,便开始严肃着脸蛋儿,格外认真地盘问:“既然你刚才答应了,不会瞒我,那我就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是哪里的人?” “京城。”秦骁回答她言简意赅。 “为什么独自来这里?” “任务!” “那你家里有没有什么认识陆家的人?” “陆家?没有,不认识。” “你可以再想清楚一点,真的确定?”九寒抿唇,目露疑惑,有点不信。 “确定。”秦骁皱眉,有点不懂她在这个问题上的纠缠。 九寒嘆了口气,却仍不放弃的继续追问:“我从你身上拿走的东西,是谁送给你?蝴蝶项鍊,你一个大男孩怎么会戴?” 秦骁听到她的话,这次看向她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审视。 他素来淡漠的脸上,总算沾染了一点别样的神情。 他从九寒的脸上很快的收回目光,把视线移到别处。 他绯色的嘴唇一抿,继续开口解释,“我奶奶送的,从小就戴。” “你奶奶姓什么?”把话问到这里,九寒不由口干舌燥,目露求知慾。 她心里对某件事情的所猜测的答案,似乎越来越清晰。 “姓宁。” 九寒垂下眼婕,勾了勾唇。 京城的人家?姓宁? 如果她的爷爷没有去世,或许她倒还直接可以问上一问京城的宁家到底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但现在,按照陆家那些人对他们的态度,她早就怀疑起了陆父的身世。 眼下她只能大胆的猜测,有没有可能,他爷爷的生命里,除了徐永芬,还有过别的女人。 “好,我会遵守我的承诺,把你想要的还给你。”九寒对秦骁极度配合的表现,无法否认。 这会儿她倒是一反之前的态度,十分大方的将其说给就给。 秦骁将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客气的直接从九寒的小手里接过。 他凝着眼神,脑海里同样在飞速盘算,眼前这女孩今天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第48页 秦骁迫于无奈在九寒家里将就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一早,他就提出自己要告辞。 九寒对他没怎么挽留,脑海里倒是有的没的想着他们日后再见面会是什么关系。 毕竟,陆家这些人,她迟早是要替自家父母解决个干净。 但这之后呢? 或许少年提到过的京城宁家,是未来不错的打算。 秦骁离开了之后,陆家的几人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倒是一大早,县城里的某处私宅,突然来了个稀客。 “哎!秦家小子!你到底什么时候到江城来的?怎么都不通知你伯父?” “许叔,没那个必要。我们的行踪,一向保密。”秦骁一进门,见到的就是年逾半百的许家伯父,许国强。 他们秦许两家在京城算得上是世交,这一次,是他许伯父专程被上面给调到这里来任职。 顺便,他们听说这里好像有个医术了得的隐士高人,为了许家二爷,他们忍不住想要求见。 “唉,算了算了,你小子也是个命苦的。真要说来,倒是你们秦家上次帮忙给那位高人写的信,现在……有消息了吗?不然我也不用专程来顶县政府财务科的这个职。” “话已经传到了,明天,我们就能上山。” 许家伯父闻言,认真点了点头,“真是麻烦秦家小子!只希望我许家的命,不该如此!” “不会的,许叔!相信我!我不会让许家出事!” 许家伯父瞧着眼前少年瞳孔里的认真,终是深嘆口气,并没有反驳。 他诚意的邀请少年留下来歇息,然后提醒他道:“你知道最近京城的陈家都在做什么吗?” “他们倒是派了穆风那小子出来,听说也在找人。只不过要找的是个懂古玩的。你这次来倒是赶了巧。” 秦骁闻言,抿紧了唇,这次没再接话。 他在许家暂时歇过一天后,便带着许家人,一起上山。 “丫头,世无良医,枉死者半,此言绝非所虚。” “你需知道,唯医之一道,若学不博,则不足以达其理,思不精,则不足以通其变。” 余振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手捧着个茶壶,语气淡淡的对着九寒讲道:“黄芩之退热,乃寒能胜热,折之火本。柴胡之退热,乃苦以发之,此谓散火之标。而木香行气,是平肝实肠,厚朴散满,却又是行水平胃。” “此间种种,你能辨清?” 九寒半蹲在地上,模样乖巧的辨识着余振刚从山上採回来的草药。 突然,她弯唇,把其中一味药,放在自己的小鼻子底下嗅了嗅,然后颇为自信的笑着对余振说道:“师傅,盖外无恶寒发热身痛之表症者,则不必用桂枝。内无眩悸吐涎之里症者,则不必用肉桂。” “嗯,不错。”余振淡淡的饮完一口茶,似是听到附近的动静,他垂了垂眼,抬手对她招唿道:“丫头,不必再忙活,咱们这里,好像是有客来了。” 053 命犯一劫 余振招唿完九寒,便起身去迎。 而待得九寒见了人,才发现来的人竟然都是熟面孔。 “秦家小子!你总算是来了!”余振面对这一行人,颇为熟稔的样子,让九寒见了不禁好奇。 她站在余振身后,把目光不自觉地投向那神色冷峻的少年。 秦骁察觉到她看过来的视线,他低垂下眼婕,回望一眼。 余振像是早就知道他们找上门来是有话要和自己谈,倒没再多话,干脆利落的邀请他们进了屋。 “想必您就是归隐已久的余老余圣手了吧?”许家伯父一脸敬畏的朝他抱拳,模样恭敬地对他说道。 “什么余老余圣手,这些一落下来就能砸死人的名头我可不敢当!”余振嘆口气,摆摆手,对这些虚名,他一向不乐意承认。 但这并不代表许家伯父这样就会放下对他应有的恭敬,他面带笑容的继续向他说道:“老先生,我不敢瞒你。” “想必你也知道,多亏得我们秦许两家是世交,秦家小子才肯答应带我来这儿。我此次来,不为别的,只为求医!” “我们家二叔性命垂危,实在是让我……”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说了。”没等许家伯父把话说完,余振就淡垂着眼眸,表示知晓他的来意。 他嘆了口气,沉默半晌,才开口说道:“我已经归隐多年,不会再随意出山。” “而你们京城许家牵连甚广,我这里已无甚希望。” “你二叔和我同辈,早年我便知道,他不会是该绝之命。你等他暂且熬过这几年,届时,自会有转机。” 许家伯父被余振这番话,说得玄乎又玄。 他眼神懵懂地望着余振,想要他给他指明:“老先生,不知道现在我能否一问,那个转机……” “是她!”余振说完这两个字,便重嘆口气,轻饮一口茶。 许家伯父一脸诧异的顺着余振的目光望过去,目露犹疑道:“是她?” “那天才出手救过我的小姑娘?” “她怎么会在余老这里?难道她真是您徒弟?”许家伯父一脸惊疑。 余振却是轻点了点头,算是对他的猜测给予了肯定。 “该来的总是躲不掉,不该来的,还真是任凭你想尽一切办法去阻止。” “难怪!那天她出手救了我以后,我还在感嘆,她才这么小的年纪,竟然就有这么一手厉害的医术!原来师承老先生,真是难怪!” 他们俩再在屋里聊了一阵,未曾想,余振接下来却是向他开口,让他把秦家那小子给他留下。 “老先生,这是为什么?” 余振嘆口气,两眼深邃的向他解释,“那小子打小就是个命苦的。如今,他身上又有暗伤,若再不及时给他医治,我还真怕他那身板,以后会栽在他那一劫之上。” 许家伯父听到这里,便不由得纳闷担忧了,“一劫?什么一劫?” 余振摇摇头,多的话,却是没再和他说了。 毕竟,秦家小子命里有劫这件事,除了他爷爷和他以外,这世界上就再没第三个人知道了。 那一劫,是他的命劫! 秦家小子就算想躲,怕是也躲不过。 他这般想着,便把幽幽的眼神望向了屋外。 只是他若抗不住,京城,秦家,怕是真的就要乱了。 他们两人在屋里聊到了最后,余振让九寒帮忙把许家伯父送下山。 待九寒回来以后,他不忘对她叮嘱:“许家人上门求医,我今天替你应了。等时机一到,我便会让你去一趟京城。” “许家二爷已久症不治,届时正是你该学会如何放开手脚的时候。” 九寒对余振的交代,自然是记在心坎儿里的。 京城许家? 只是,怎么又是京城? 她垂下眼婕,不禁深思。 第49页 表面上,她却刚点完小脑袋答应。 不曾想,就在这时,余振往她的身后,竟唤出一个人来。 九寒只听他严肃下来声音,语气沉沉地嘱咐道:“秦家小子,我不管你之后身上还有什么任务!但是你接下来的三个月,务必给我老头儿在这里待着!” “你身上的暗伤已经积攒了快有半年了!这半年的时间,你究竟又去出生入死的干了什么?” 九寒抬眼,入目的竟是余振面上少有的怒气不争的表情。 她睨了一眼还留在这里的少年,然后又软糯着声音,开口问:“余爷爷,你怎么会和这位哥哥认识?” “哥哥?”余振冷静下来,乍然之间,听到九寒嘴里的称唿,微微的愣了那么一瞬。 “瞧我这脑子!”余振慢了半拍,总算反应过来。 “丫头,他是京城秦家的人,秦家的小辈,秦骁。他算得上是你半个师兄,早些时候我在京城待过,和他爷爷算得上是至交好友。只不过当时,没那个缘分收他当徒弟罢了。” 九寒一经余振这么一说,瞬时便恍然明白,为什么那天少年会在山间的小路上出现得这么突然。 而她向她父母编纂的话,竟算得上是无意间误打误撞。 那他,是不是早就猜到过,有可能她和自己师傅有关?不然又怎么会这么大方的任凭她救他,接近他?却从未曾问过任何一句质疑她的话。 站在一旁的秦骁,早就感受到了九寒朝他投来的询问和质疑的目光。 只是他的表情早就习惯了一概的高冷,这个时候,哪怕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被小丫头这样的眼神给看得微微一刺,忍不住想要对她稍稍露出个缓和的表情。 无奈他就连勉强扯扯唇角,都感觉有些说不出来的僵硬。 “丫头,我就你一个徒弟。但你若真坚持要唤这小子师兄也不是不可以。” “好了,不是你们都已经互相认识了吗?还不赶快都早些休息?”余振摆摆手,感觉现在老了的自己,已经不懂如今的年轻人。 “明天一早,九儿,我会给你个方子。到时候你就在山上按照我写给你的方子去採药。”余振严肃下面容,背着个手,不忘嘱咐,“然后我会给秦家小子专门准备个浴汤,让他好好地泡上一泡!治治他身上的暗疾!” 054 金针刺骨 第二天一早,九寒刚一如既往地练习完余振教给她的内息吐纳,又在梅花桩上负重小跑了一圈儿。 她的手上紧跟着就接到了他亲手交给她的丹方。 这个时候,余振面色严肃的站在她面前,语气格外认真地嘱咐:“丫头,川芎,延胡索,苏子,红花,这四样草药缺一不可!你必须在午时之前採回!” “届时,我便会选在正午阳气最烈的时候,沐以浴汤,配以施针,专程为秦家小子诊治,以除他身上的暗疾。”余振这话说得对秦骁的身体十分有把握。 九寒听着他的话,一脸认可地点头,“师傅,你放心,我会按时回来。只是施针?难道单是药浴,它的药效还不足够?” “没错。”对于九寒提出的疑问,余振一脸孺子可教的点点头,轻勾着唇角,并没有否认。 “秦骁这小子生来命苦,为了秦家出生入死,他什么事都肯干。” “很多时候,这小子在外面出任务,纵使他身上的外伤好了,但难熬的终究是伤到的那些骨头。一旦伤了,内里的忧患才是最为严重。可惜现在的他,并不懂,秦家那些人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余振说着说着,不禁微眯了眯眼,像是想起昔日的京城。 半晌,他垂下眼,遮住里面的复杂。 他嘆口气,转过头,对九寒安抚,“现在,你先去採药。要是过了今天的三阳开泰,那便只有等下个月了。” 九寒一听,没敢再多耽搁,用很快的速度去採药了。 山上的屋子里,这下就只剩余振和秦骁二人。 在小丫头走了之后没多久,余振便打起精神,运足气力,将不知从哪儿翻出来一个和人差不多高的浴桶,往院子里一放。 然后,他再“哗啦啦”地向里面倒满水,“窸窸窣窣”地又丢了一些干药材进去,随即便转过身,向着屋子里喊道:“秦家小子,你还愣在那里干嘛?老头儿我浴汤都给你备齐了,你还不快点过来脱衣服?” 秦骁这个时候冷峻着脸,刚从屋子里迈着腿走出来,恰巧就碰上九寒刚从山上采完草药。 无疑,他们都听见了余振的这么一句话。 不自觉地,九寒原本一张白皙素净的小脸,竟微微泛起了粉红。 她一双清澈如水的眼,这个时候压根儿就不敢抬眸。 所幸,眼下,清冷的少年仿佛并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的她。 他竟然就这样和她擦肩而过。 九寒眨眨眼,很快收敛起自己面上难得泛起的那层羞涩。 等她再度反应过来,只见秦骁已经紧抿着绯唇,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外衣,仅留着最后一层单薄的遮羞布,十分坦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很快,他又抬起了那两条修长有力的长腿,迅速地迈进了浴桶。 “哗啦”一声,浴桶里溅起水花。 “丫头,快过来,你赶紧配合我!”余振盯着秦骁坐进了浴桶,紧跟着,他浑身的气息一变,严肃而又认真。 九寒知道给人诊治这种事,最不容有误。 她把药材一递,便冷静下心绪,寸步不离地守在余振身边。 直到浴桶周围,有丝丝的热气开始溢出。 这个时候余振的额上,也紧跟着开始冒汗,“快!把我让你采的那些药,依次丢进去!” “先延胡索,后川芎!红花!紫苏!” 九寒抿着个嘴唇,一脸认真地按照余振的吩咐做。 只是,就在她丢药的时候,似乎朦朦胧胧的瞧见少年的脸上泛出了痛苦,闭紧的眼睛,狠皱着的眉,仿佛无言的在诉说他此刻浑身上下的难受。 九寒细嫩的眉,微微一蹙。 她的心下竟莫名跟着泛起了疼。 她抿着个嘴唇,忍不住退离了两步。 余振偏过头一瞧,压着丹田间的那股气,沉着声音冷静吩咐:“丫头,不要再愣着了!待会儿,你给我瞪大你的眼睛仔细看!我医门里的龙凤金针,七七四十九针之一的金针刺骨法,到底如何施展!” 余振话音一落,也不再管九寒到底有没有回神,他两手不停萦绕在秦骁的身边,手势如同变了戏法般的互相转换。 “百会穴!涌泉穴!下抵胃仓!上达阳纲,魂门!两手变法!丹田运气!”余振说着,头上冒汗,腹部运气,模样看起来及其吃力。 瞧着这样的余振,九寒眸底,担忧一现,但很快她又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 活人教学,现场施针,这是一次难得的经歷,她这样告诉自己。 “气运至针,针入穴,骨法滋养!”余振再度微喘着气,不忘给她解释这针法到底一步一步如何的施展。 第50页 九寒凝神,用心倾听。 很快,她便在余振的现身说法下,对中医的针法由最初的会晤,到现在的瞭然。 只是更多的功夫,还需要她日后的磨练。 仅仅就这么一场旁观,并不能达到什么出师的效果。 “师傅,歇一歇吧。” 余振施完针,便已是满头的大汗,他微喘着气,伸手接过九寒丫头递过来的棉帕,“你先去给我倒杯茶,接下来,这小子还要再泡上半个时辰,我再给他把把脉。” 九寒听了,没敢耽搁,很快就给他端上来一杯刚泡好的新茶。 余振一手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接着,他把手搭在秦家小子的腕儿上,凝住神,静静地切脉。 “气相虚?啧,他之前难道还曾中过什么毒?”余振目露疑惑的说着,忍不住抬眸瞥了此刻正蹲坐在浴桶里,几欲陷入沉睡的秦家小子一眼。 “中过蛇毒。”九寒站在余振身旁,小心翼翼的出声解释。 “难怪。”余振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然后眯了眯眼,继续切脉。 空气无端静默了一会儿,然后九寒只见自家师傅,袖子一甩,冷着个脸,满是不高兴的哼了一声,“这小子,依我看,真是不要命了!他本就有暗伤,前不久又中了蛇毒,还成天想着为了他们秦家到处蹿。” “看来他若待在我这里三个月,顶多刚好够治好他身上的暗伤,想要再给他调理调理,怕是只有另找机缘。” 055 莫名谣言 余振给秦骁切完脉,又领着九寒进屋倒腾了一会儿草药,才又缓步走到院子里来。 他眯着眼,一脸高深的看着这个时候正泡在浴桶里的秦骁,“药已入肤,流之经脉,却还差一点才能入骨。” 余振摇摇头,收起他嘆息的模样,“这次药浴的半个时辰就快到了。” 他宽大的袖袍一拂,转过身对九寒嘱咐:“丫头,待会儿,我便会给秦家小子取针,你待在一旁,务必仔细地看!” 九寒听到余振的话,抿着粉嫩的小嘴唇,重重点头。 接下来,她屏息凝神,眼睛直直地看着余振手法的变幻。 余振取针的时候,明显没有他扎针的时候快。 据余振的说法,这是为了让浴汤里的药,将其精华更好的糅合于伤者的四肢百骸。 很快,在余振熟练手法的刺激下,本来被身体的疼痛折磨得皱紧了眉的少年,额头再度冒起了细密的汗。 渐渐地,他坐在浴桶里,喘息出声。 从额上流落的汗渍,滑到了他冷峻的颊边。 终于,他松开了眉,在余振给他取下最后一根针的时候,闷哼一声,重新睁开了眼。 “秦家小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余振收好金针,迈步走到秦骁跟前,端正着脸,关心的问。 “很轻,全身上下都很轻。”秦骁凝着眉,细细感受着他身体里现在的奇异感觉。 等他感受够了,一抬眼,见到的便是余振那张充满担忧的脸,和一旁的小丫头偏过头轻哼出声,却又来不及躲避他的眼神。 “那就是了!”余振听了秦骁的感受,这时总算仿若松了口气般,乐笑道:“之前你的身体里有太多的杂质沉淀,看来这第一次药浴,对你而言,现在就已经起作用了。” “之后的几次药浴,小子,免不了会比你今天所遭受的折磨更痛,但为了你自己的身体,你更得学会隐忍。” 余振对秦骁说的这话,绝对没有半点掺假。 甚至,就在他今天药浴完以后,余振干脆就安排起了他接下来的休养时间。 要想强身,自幼开始锻体那是必须。 尽管秦家小子在秦家对这方面有过一定的基础,但该有的武学底子,通过余振对他的教导,也并没有断过。 从站桩,噼腿,到击打,运气! 从内到外,再从外到内,九寒和秦骁二人在余振的指挥下,皆是两者兼修。 只不过,九寒虽然比秦骁在武学上要更晚些入门,但她在这方面同样有着不可小觑的天赋。 短短的一段时间接触下来,秦骁对九寒这个小丫头不由得从一开始的漠然变成了关注。 他看着那小小的身板,但凡有时间便围着余振和草药转,内心里竟突然多了点说不出来的感触。 只是九寒现在上学,她待在山上的时间,註定不会有太久。 这天,她刚来到教室,在她进门之前,走在廊外明明还能听到叽叽喳喳地吵闹,偏偏等她一出现,教室里竟诡异静了一瞬。 他们的眼神看着九寒,带着点说不出来的奇怪,却又齐齐下意识的装模作样的将她避开。 他们趁她一个不注意,就在那里使劲儿压低着声,如同打仗传般迅速的交头接耳传递着自己的情报。 “喂,你刚才说的那个是不是真的呀?她才那么小,怎么就敢去和外面那些人鬼混?”有个女生好奇,忍不住低下头朝自己的同桌悄声问。 “当然是真的啦,我偷偷给你讲,那天在学校后面小树林里的事,可是有人都亲眼看到啦!”她的同桌话语里带着点刺激与兴奋,悄悄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给女生。 “啊,这要是真的,老师该不会把她开除了吧?这才开学没几天,别看她长得一脸乖巧,真是想不到她竟然是这种人。”好奇问话的女生,听完同桌的解释,脸上一边担心,一边嫌弃,却是一个没忍住朝九寒投来不屑的一眼。 九寒察觉到自己班上这些人的动静,不动声色的走回座位,只朝他们回以极其清淡的一瞥。 眼看接下来就是班主任的第一堂语文课,她倒是坐在位置上,从始至终专心致志的听完。 却不想,班里的大傢伙儿好不容易按捺住各自心底那股八卦的兴奋劲儿,一熬到下课铃响,班上有些好事的男生,立马就大着胆子率先朝她这边围拢过来问。 “喂,陆九寒是吧?你和潘浩那小子到底什么关系呀?” “诶,还有还有,上周五放了学,你们竟然就约着去小树林!快说到底是不是在里面干坏事?啧啧啧,你才多大呀,就做些事情,真是见不得人。”男孩围拢在九寒桌前,一脸八卦地朝她挤眉弄眼。 这时,他身边的一个同伴,竟然还有心情大笑着捧腹,“哈哈,我还听说了,陆九寒在那小树林里面,结识了个在社会上混的,比我们高年级的哥哥都还要大的人!她胆子真大,这么坏,居然敢和混混在一起!” 这个年纪爱闹事的男孩儿们,虽然称不上一脸痞相,但就凭他们一脸懵懂天真却愣是比女生还要无耻八卦的精神,已经足够让九寒感到厌恶。 要不是想到大家好歹一场同学,她绝不会现在还轻抿着嘴唇,只冷眼睨着他们。 “大家都是同学!明明都才认识,你们干嘛把话说得这么过分?”苏利轩坐在九寒身旁,模样儒雅,小小年纪又戴着个眼镜,仿佛看上去十分有学问。 只是他现在听到这些话,已经替九寒气得怒了,勐地拍了一下桌子,不高兴的吼着他们。 第51页 过来闹事的男孩子们,被他这样一问,顿时间吞吞吐吐,齐齐昂着脖子,涨红着脸,“什么过分?我们明明说的是事实,你才是想要替她狡辩!” “如果我们说的不对的话,她为什么不自己站出来拒绝承认?再说,苏利轩,你那天不是早就和你妹妹一起回家了?你又上哪儿来的心情,关心她到底去没去学校后面的小树林?” 056 期中测试 “我……”苏利轩被这些人拿话一堵,他站在那里,顿时羞恼得涨红了脸。 他抿了抿嘴唇,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想突然被身后蹿出来的一道冷哼打断。 “我和九寒什么关系,怎么就轮得到你们这些人来管?” 刚从教师办公室里出来的潘浩,这时正烦躁的皱着个眉,一脸沉色的看着围拢在九寒周围的这群人。 他一副大哥大的样子,不耐的踢了踢桌脚,沖那些好事的小男孩儿哂笑出声,“我今天就明白的告诉你们!陆九寒是我潘浩罩着的人!” “小树林我们就算去了又怎样?究竟谁告诉你们去了那儿就一定得做坏事儿?谁又允许你们把这些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的东西叽叽喳喳地乱传!” 他恼怒着眉眼,小小的胸膛被明显气得一起一伏。 “告诉你们,管好你们的嘴!不然……”潘浩冷着个小脸,浑身自带煞气的说完这番话,紧接着,他不等这些人回神,伴随着“嘭”地重重一声,众目睽睽之下,一张崭新的课桌,就这样被他踹翻。 有了潘浩这下的威胁,刚才还聚在一起企图闹事的男生,这个时候无不敬佩的抬眼,小小的嘴巴快要张成了o型。 而这下,本来就因为九寒那张乖巧粉嫩的脸不怎么喜欢她的女生,这下则不屑的轻哼着,对她更加不喜欢。 “够了,不要再闹了。”九寒冷着张小脸,突然从座位上起身。 她一手拽住潘浩气得扭头就想走的衣摆,眼神顺带警告的扫过他们。 之前还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一群熊孩子们,不由被她那样的眼神弄得一吓,齐齐害怕的缩了缩头。 “真是!什么人吶,自己敢做,还不让别人有嘴说了?” “就是,我们的嘴,又没长在她身上,凭什么要她来管。” “你!”潘浩耳尖,听到班级里有两个女生仍旧对其不屑的在那儿交头接耳,不由胸中更怒,甩手就想上前。 幸亏九寒及时拦着他,阻止的力道足够,这才让被这些流言蜚语给气得头昏脑涨的潘浩没能和班上的女生给真的掐起架来。 不过,就算九寒制住了潘浩,但这也并不代表她就是好惹。 “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我和潘浩只是玩得好的朋友,其它并没什么!”九寒冷着张小脸,寒着声音警告,“至于你们嘴里的混混,那是我外祖家的表哥!” “接下来的日子,你们最好管好你们自己!不然,就算我这次可以看在同学的面上特意不计较,放过某些人,但这之后,若是有谁再惹恼了我,我想不说校规,就咱们班的班长肯定也是不会闲着的!” 九寒这番话一说完,突然被点到名的班长只能十分无奈,格外腼腆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陆九寒同学说得没错,既然大家都做了附小的学生,那就一定要老老实实的遵守好学校的规章制度。” 班长在九寒略微带着点逼视的眼神下,咬了咬牙,如同壮士扼腕般,目露坚定地继续说道,“不然,违反了校纪校规,别说到时候班级里的同学一定会瞧不起你们,就连你们爸妈也一定会把你修理得直哆嗦。”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同学们快点把下一堂数学课的书本拿出来,准备上课。” 不得不说,九寒他们班的班长在这群熊孩子里说话的公信力,还是非常强的。 若说之前潘浩对他们的武力威胁,最多让他们表面上闭紧嘴,而九寒把班长搬出来这招,则算得上给他们不肯守规矩的这些人圈了大牢,直接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 这天,放学之后,潘浩单独把九寒拉到了一旁,关心的问了她一些事情。 “真是抱歉,九寒,让你莫名其妙的遭受这些。”潘浩说这话的时候,有点不敢低眸去看她的眼神。 只见他别扭着脑袋,稍稍红了红脸。 九寒重生一世,自然不会被班上的这点流言蜚语而击垮她的心情,但她知道这是来自于潘浩这小子的关心。 她不禁轻勾着嘴唇,摇了摇头,淡然出声,“没关系,这并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事。”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难道九寒你不觉得背后说人坏话的人真的很可恶啊?明明咱们之间什么都没做,竟莫名其妙的就被传成那个样子,真是让你受委屈。” 潘浩嘟着个嘴,挠挠脑袋,这个时候的他,仍旧有些气不过。 倒是九寒看得开,她轻抿着粉嫩的唇瓣,转眸告诉他,“可恶是可恶,既然敢这样做的人,说明他那天也在小树林。” “对啊!”潘浩一拍脑袋,亮了亮眼神。 他带着点兴奋地看着她,高兴地说道:“嘿,你说之前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九寒见他这副傻里傻气的模样,不禁勾了勾唇,摇了摇头,“算了,咱们先走吧,再过几天可是还有期中测试。” “对啊,你说咱们怎么这么命苦,明明才来这学校多久,居然这么快它就要测试。天吶,真不知道我要是考砸了,我哥会不会打我。他要是到时候真收拾我怎么办?好害怕我都没地方躲。” 放学的路上,九寒对潘浩这小子的耍宝,倒是挺喜闻乐见的。 不过,这样紧张而又匆忙的备考时间一过,很快,他们就迎来了进入县城附小以来,第一次测验了。 九寒他们的期中测试,花去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上学以来的第一场考试一过,同学们待在教室里互相交头接耳,模样很是兴奋。 “诶诶诶,床前明月光的下一句是什么?” “低头思故乡?” “不对啊,感觉差了两句呢。” “那东边日出西边雨呢?” “难道不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057 只有一个 “哈哈,就他们后面那几排的笨蛋,未免也太好玩儿了吧。” 九寒的前桌,听到他们这些人的对话,不禁瘫坐在座位上,捧着个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苏利轩见了这一幕,闪了闪眸。 他端正坐在九寒身边,抿抿嘴唇,带着点试探地开始没话找话,“九寒同学,你这次的成绩应该感觉挺不错的吧?” 九寒瞥他一眼,只敷衍的轻嗯了一声,紧接着,又转移开视线,漠然回道:“这好像不关你的事。” 苏利轩再一次自讨没趣,又在九寒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偏偏这种时候就是有爱多管闲事的人,非得要凑上来和她说上两句,“什么感觉不错?九寒同学,这次成绩出来,我猜,你肯定是咱们班的第一!” 第52页 男孩子拍拍胸脯,十分自信的沖他们保证。 “我看你平时上课都这么用心努力,考试什么的,你要不拿第一,都对不起自己!” 话已经被人说到这份儿上了,九寒就算不想理会也不行,“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比起成绩,更重要的,难道不应该是学到手的知识,为什么反而要一味去在乎究竟谁前谁后的名次?” 这下坐在九寒前面的男孩被她说得有些讪讪然了。 他撅噘嘴,不开心地说道:“喂,陆九寒,我可是好不容易夸你几句,你干嘛这么谦虚。” 他们这边几人的打闹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刚巧,隔壁班的苏禾拉着她身边的女同学路过了他们班的教室。 苏禾听了别人夸赞九寒的那番话,颇为嫌弃的冷哼着说道:“这群人还真是没长眼睛,有我哥哥那么聪明的人在,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被别人拿了第一。” “再说了,咱们年级可有四个班呢,拿个区区班级第一,不就是考个双百,顶多被老师表扬几句。” 苏禾越想越气鼓鼓的抿着个嘴,瞪着个眼睛。 她刚说完这番话,却不想,身侧的袖子,突然就被人一拽。 “好了,苏禾,消消气,快别说了。咱们班主任还等着我们赶紧帮忙去整理卷子呢。” 站在苏禾身边的女同学一脸温柔地对她宽慰,“开学以来的第一场期中测试能拿到双百的确是很不错了。苏禾,我和你一样,相信你,相信你的哥哥。” 苏禾一听身边女同学如此坚定的话,顿时就眉开眼笑了。 她们两个小女生,路上没再耽搁,倒是很快就相携着去到他们这一层的教师办公室。 她们打了报告,就被人唤了进来。 “唉,小刘,你说咱们教这些学生可都是尽心尽力的!真是,你又看看他们一个个这都怎么学的?” 苏禾和她身边的女同学一进来,听到的就是坐在他们班主任隔壁桌的一位语文老师不满的抱怨。 “床前明月光,低头思故乡?你说我什么时候这么教过他们?” “还有!你快来看看这个,东边日出西边雨,床头吵架床尾和!”语文老师一边批阅着试卷,一边用手锤了锤自己被气得上下起伏的胸口。 “唉,要是再这样下去,这书呀,我迟早教不了!这群熊孩子呀,真是!” 苏禾他们班主任,就是这位语文老师口里的小刘。 他一抬眼,面容和善的笑了,“唐老啊,你要学着把心放宽,明知道他们这才刚上路,谁叫你又按捺不住的这么早就出一些超纲的题目。” “小刘?你说什么?超纲?这是超纲吗?”唐老听到苏禾他们班主任这话,顿时气怒的瞪眼,把笔一搁,恨不得现在就甩手不干了。 “小刘,我给你好好说说啊,且不说这些东西放在以前,早就是男女老少耳熟能详。咱们今天就说近的,你难道忘了咱们还要为了竞赛,专程挑些好苗子去省城?” 小刘一听人这么一说,顿时就严肃下脸,同样重嘆口气。 他心情不禁有些沉闷的看着自己眼前这一沓试卷,“是啊,其实我和你考虑得一样,这不,难度稍微大一点的,也就附加了试卷上的最后一道题。唉,这群孩子,多多少少让我有点失望了。” 唐老这个搞的感性的人,从来都不理会苏禾他们班主任充满逻辑,满脑子理性的那一套。 他摆了摆手,嘆息道:“谁说不是?我这里挑了半天,整个语文组,顶多就能有三个满意的。刚巧,一个是你们班的王晓彤,还有两个是我们班的。” 苏禾一听到王晓彤这名字,顿时挤眉弄眼的朝她身旁的女孩使了个眼色。 女孩害羞而又不失礼貌的一笑。 她倒是真没想到,来一趟这里,居然还能有这种意想不到的收穫。 却不想唐老敛起眉,严肃着脸,像是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一般,再次出声说道:“晚些时候,我会再把我们班上这俩孩子给叫过来谈谈。” “小刘,倒是我这里说了半天,你那边又是个什么情况?” 苏禾他们班主任盯着眼前的试卷,沉默了半晌,愣是没有开口说话。 就在他们在场的人都快要以为,他要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却突然坚定下来语气,眼神格外认真地看着对面的人,严肃地说道:“我这次看中的人,只有一个!但可惜,她是你们班的……” “我们班能有谁?苏家的那个?怎么就不是你们班的王晓彤?”唐老顿时瞪大了眼,好奇问道。 听到唐老和他们班主任这话,女孩的心微凉了一瞬。 但很快,她垂下眼婕,微黯的表情,用乖巧去掩饰。 然而,唐老没有想到,苏禾他们班主任这次是真的没再应声。 比起唐老来,苏禾他们班主任更年轻却又充满睿智的一双眼,状若不经意的朝某个方向淡然一瞥,面上微笑着,轻摇了摇头。 唐老皱皱眉,勉强懂了他的意思,及时的按住话茬儿,没再接话。 而苏禾她们则利用课间,很快就把老师们需要帮忙的事给处理完了。 眼看就要到中午放学,苏禾拉着她身旁的同学,正准备一起去食堂吃饭。 兴许是有点不巧,走到半路的时候,苏禾身边的女孩,就面色苍白的捂着自个儿肚子,不好意思地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苏禾没办法,只能把身体虚弱的她,送到了卫生室。 然后她才重新折返回教室,准备去隔壁班找她哥哥。 058 考试作弊 期中考试一过,九寒他们日子倒也过得平静。 只是到了出成绩这天,一群熊孩子们,无不乖乖地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忐忑地等待着老师公布自己的成绩。 “哇,我的天哪!班长好厉害,语文和数学两门九十!” 讲台上的老师一边念着成绩,一边有些好笑地听着台下的学生们时不时地传来一声紧张的惊嘆。 “九十算什么?你们看隔壁班班花,苏禾的哥哥,苏利轩,差一点儿就双百的成绩,那才叫厉害!” 有男生不服气了,盯着前面女生的后脑勺,目光有些忿然。 “不用说了,咱们班苏利轩的成绩,这次肯定是第一!哼,不怕偷偷告诉你们,他们江城苏家可还是干部子弟!” 九寒端坐在自己座位,目露困惑的听着周围这些人叽叽喳喳地讨论。 她忍不住悄然皱眉,暗自敛下心中的一抹古怪。 难道这期中考试的题真的很难? 不然怎么可能他们班上六十多人,却没一个拿到双百。 “喂,陆九寒,你觉着你自己到底考了多少分吶?怎么从高到低,念了这么久了,都还没念到你。”坐在九寒前桌的男孩,回过头来关心的问道。 却不想,正是他这一声关心,立即引来一旁女同学的嘲笑,“什么还没念到呀,这再往后,她的成绩,恐怕连上六十都不够了!依我看,她该不是第一次考试就考了个零鸭蛋吧?” 第53页 “喂,大家都是同学,你好歹也是个女生,能不能对人友善一点,少说些风凉话?”女孩的同桌,被她这一通说,给弄得不乐意了,当即就偏过头,瞪她一眼。 女孩终归是要脸的,她被自己同桌给说得委屈极了,立马转过身去,打定主意,不再理他。 九寒见着眼前玩闹的一幕,不禁抿抿唇,微蹙着个眉。 她想了想,终究一脸正经的说道:“我以为这两套试题会很简单,按理来说,我应该会拿到双百。” “哼,真是不知道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之前的那个女孩听到她这话,心里不免更加的不爽了。 她没忍住,一时偏过头来插嘴。 男孩听到陆九寒的话,不禁也跟着乐了,“不是吧,陆九寒?难道你不知道咱们测试的这两套题,可都超纲了,只要能考上九十分,都算是人才!” “是啊,”苏利轩坐在一旁听到他们的对话,也赶紧凑上来好心宽慰,“九寒同学,你这次真要考差了没什么。反正后面只要你肯努力,那就还有进步的机会。我可以帮你……” 九寒在苏利轩朝自己凑过来的那一瞬,凝住了眼神,动了动嘴唇,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想,站在讲台上的老师,突然示意性的拍了拍掌,让底下的人全都保持安静。 “好了!接下来,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给大家!” “好消息是……就在咱们班,有个全年级第一!哼,坏消息是,咱们班还有个全年级倒数第一!” 讲台上老师的话音一落,底下的同学们纷纷闹腾得就像是热炉被突然炸开了锅。 “哈哈哈,咱们班真厉害,竟然有两个年级第一!” “谁呀?他们到底是谁呀?”有八卦的女生好奇的问道。 “那个倒数第一该不会是陆九寒吧?我看她可慌里慌张的等了好一会儿成绩了!” “对呀,既然这样,那肯定年级第一就是班长?不,不对!苏利轩?” “哎呀,还是不对!还有潘浩,潘浩没领到卷子!”班级里面不知是哪个好事的男声,把话说到了激动处,大声一嚷,全班都已经听见。 这下,听到的同学们都大胆的问了,“老师,到底谁的年级第一呀?是潘浩?是苏利轩?还是班长?” 讲台上的老师,听到他们这群熊孩子,一声声地质问,不由得十分满意的咧嘴笑了,“没错,就是潘浩!” 突然,她面色又勐地一变,扫向众人的眼神似乎都有那么点狰狞,“竟然敢拉低我们班所有人的平均分!考了全年级倒数第一!” “待会儿,潘浩同学,请务必到我办公室里好好地反思反思!” 老师的突然严肃脸,更是让他们底下的人全部都吓得战战兢兢地彻底噤了声。 潘浩那小子先是面泛羞恼,然后越来越羞愧。 他端坐在底下,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找块豆腐,让他干脆一头撞在墙上。 “好了,大家该公布的成绩,到这里就已经公布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有咱们班的陆九寒同学还没领到成绩。” “恭喜她!她可是咱们班真正的年级第一!两门功课双百的完美成绩!” 老师的话音一落,讲台底下,伴随着掌声一致响起的全是充满着嘆息的不可置信。 “不是吧?竟然真的是她!” “怎么可能?她该不会是作弊了吧?” “双百?真正的全年级第一?听起来好像真的很厉害!” 当九寒起身,从苏利轩的身旁经过,他不禁伸手推了推戴在自己脸上的眼镜,放大了瞳孔,嘴里低声喃喃。 他黯下眼睛,没去抬眸看这时属于她的荣誉。 等九寒领回自己的试卷,如同往常一样,刚规规矩矩的坐下,却不想,突然就有人举起手来,高声大喊,“报告老师!我要举报!陆九寒期中考试作弊!她两门功课满分的成绩,根本就是假的,一点都不真实!” “安妙同学?”老师站在讲台上,目露疑惑的唤道,“你怎么会这么说?” “我告诉你,作为班级体的一份子,我绝对不允许你随便开口污衊任何同学,除非你手里,真有什么值得我认可的证据。” “我……”叫做安妙的小女生,一被自己老师这样一警告,脑子里早就已经乱成了一团煳。 她涨红着脸,梗着个脖子,眼神躲闪,说出来的话却是格外坚定,“老师,我敢发誓,我绝对没有诬陷人,也绝对没有讲假话!” “学校的期中考试大家都是分开考的,我刚好和陆九寒是一起在隔壁班的考室。” “她到底有没有作弊,老师,隔壁班的苏禾和王晓彤都可以作证!不信下课了,你可以直接问问她们!” 059 他的动摇 众目睽睽之下,既然有人敢这么开口说,身为任课老师的她,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理。 等到下课之后,这位老师便把九寒她们领到了班主任的面前,并分别给了她们一个说清楚事情真相的机会。 偏生九寒他们班上举报作弊的那位女生,不知道到底搭错了哪根筋,办公室里,她一味的帮衬着王晓彤和苏禾二人。 班主任被她们吵得有些烦了,在一旁听得只皱眉。 忽然,他开口,把目光刻意移向了另一边,“九寒同学,咱们年级的这次期中测试,经过老师们的一致审评,你已经得到了最优异的成绩。现在,有同学举报你作弊,身为你的班主任,我很想知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别说王晓彤和苏和等人,被他们老师这突然的转移话题给弄得一愣,就连九寒险些也没回过神。 接着,九寒抿抿唇,不躲不避的直接回应:“既然有人举报我考试作弊,那么不论大家怎么看,我都会向老师申请,单独把这次的期中试卷重新再做一遍!” “当然,如果有人不服,我不会介意她和我一起!亦或者,老师们如果仍旧不放心,不妨试着再把试卷的题出得更难一点。”九寒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看向站在一旁的苏禾她们。 苏禾站在王晓彤身旁,困惑皱眉,而王晓彤忧郁的眼底则充满了不安。 “好,你的这个提议,我可以考虑,这也算是变相的证明你的清白。”九寒的班主任凝着眸思虑了一番,然后目光复杂的看向他们几人。 九寒见班主任肯答应自己的提议,不禁轻勾了勾唇。 随即,她又一脸受伤地点头,“如果这样真能证明我的清白,我还希望班主任到时候能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班主任当即好奇问道。 “没什么,”九寒抿了抿唇,“只是我想这个世界没有谁会喜欢莫名其妙的被人诬陷!” “我想要的是我的清白。” 九寒说的这番话,字字有力。 在她们走了之后,班主任立马便把这件事情上报。 第54页 最终,学校经过一致商议,决定由陆九寒他们年级组重新对她的成绩展开测评。 这天,九寒回到家,并没有把学校里发生的烦心事告诉给自家父母。 她一脸乖巧的在家里吃完饭,便帮着陆母刷碗,然后又早早地回到自己屋里休息。 夜,渐渐深了。 九寒不禁伸出一只手触摸着那处又开始变得发热刺痛的胸骨。 她刚修习完《丹心铁卷》一个小周天的心法,才重新闭上眼,脑子里却是已经不受控制的回想着最近这几天发生的事。 她一会儿想着,山上的那个人身上的暗伤到底好得怎么样了,一会儿纠结着,从班上传流言那天开始到今天的考试作弊,究竟会是谁在背后想要整蛊自己。 苏家兄妹?安妙?还是王晓彤? 九寒越想,越是铭记起了王晓彤那张并不怎么引人注意的脸。 突然,她勐地坐起身来,脑子里一下就想起了她们两人的宿怨。 “难道会是她?” 九寒抿抿唇,脑海里一边想着事情,一边感到自己的眉心一直在烦躁的跳动。 要知道,上一世,苏利轩这个人,不仅是她的青梅竹马,后来困境中,他帮她多次,还顺利升级成了她的未婚夫。 只是,她的这个未婚夫,在她最绝望的关头,却是抛下她,跟别的女人跑了。 亏得她对他除了感激以外,并没别的什么感情,不然,她重活一世,肯定对他第一个报復上门。 而至于这个别的女人是谁? 恐怕就是她现在嘴里的那个“她”——王晓彤。 上一世,她们交集并不深,但她却依稀记得,王晓彤家里的条件很不错,不然,现在的她也就不会和苏禾这类人玩到一块儿了。 只是这一次,九寒勉强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这么早,王晓彤就会挑着她来下手? 难道是她看起来会比较好欺负?还是她这么早就有了对苏利轩心动的苗头? 王晓彤这人心里到底怎么想,九寒一时还摸不透。 不过,最近在班里所发生的糟心事,一经这么串联起来,倒还真的勉强有个解释了。 那么,按照这么说来,那天她和潘浩在小树林,撞见他们的人,应该就是苏禾或者王晓彤。 只是不知道她们两人出于什么心思,突然就把这件事的负面影响全给传播开了。 不排除她们是觉得这样的煽风点火併不够,紧接着,又开始唆使他们班上的女生给她们做内线,举报她考试作弊了。 九寒觉得整件事情,唯一的合理解释,无非是出自于女孩子之间的嫉妒。 还好,她重活一世,早就看清了某些人的面目。 眼下,她不管他们怎么想,出了这样的糟心事之后,不把脸给打回来,那就真的不是她陆九寒了。 第二天一早,九寒背起书包,早早地又去上学。 苏利轩坐在她旁边,耳朵微微一动,默默地听着周围同学的讨论。 “看嘛,上一次的小树林事件我就说了,陆九寒吶,绝对不是个好人!” “啧啧啧,你们看看,这才拿了全年级第一吧,分数到手都还没捂热,竟然就被人给举报作弊了!” “哈哈哈,是啊是啊,你们是肯定没听说,她昨天呀,居然还找班主任申请重考一次了!这次恐怕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好运,会蒙得全对了!”苏利轩左手边的两个男孩,正努力压低着声音,讨论得兴高采烈。 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们这番动作,无异于掩耳盗铃。 苏利轩端坐在座位上,他原本对九寒作弊这件事是不怎么信的,但奈何跟着说的人多了,渐渐地,就动摇了。 他坐在九寒的旁边,纠结地皱着眉,仿佛根本就不敢想像,陆九寒她竟然是这种人! 一时之间,他晃了晃神,又想到之前她对他的喜欢,却又总是和潘浩纠缠不定。 苏利轩脑袋里越想越是郁闷,越想就越觉得陆九寒考试作弊这件事变成了肯定。 060 她是天才 苏利轩在学校闷了一天,始终都没有和九寒说过话。 然而,九寒却如同往常一样,从不理会学校或是班里的流言,仍然坚持做好自己该做的。 这天,终于,学校教务处发话了。 也就意味着,这场针对九寒一个人的考试开始。 九寒无畏的走进了考场,却又总是提前了近半个小时出来。 当她的同学们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多都等着看笑话。 只有诸如潘浩和江家兄妹的这一类人,才会无条件的相信她。 而九寒眼下经歷的这几场考试,一共有八位老师监考。 他们都是学校任课教师里的骨干。 足以看出,对于九寒作弊这件事,在学校造成的影响,是有多受领导重视。 直到最后一场考完,九寒仍然淡定着小脸从考场里出来,然后,她再规规矩矩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班上的同学们看到她一回来,全都下意识的噤声,接着,却不知是从谁开始打趣,说道:“哟,看看这是谁?这难道不是咱们金榜题名的女状元回来啦?哈哈哈!” “你们都给我闭嘴!有你们这样和同学说话的吗?”潘浩坐在后排一听见,登时就不乐意了。 他干脆一本书砸过去,顿时,班上的小崽子们又开始趁着课间,不管不顾的嘻哈打闹。 而考场那边,九寒一走,教师们便立马开始批改试卷。 只是他们越改越是心惊,越批越是兴奋! “快看!快看!你们快看!”中午的时候,一群学生刚从食堂那里吃完饭,互相结着伴回到教室,却不想,有人站在操场那里拉开了嗓门大喊。 站在楼上的男孩子们,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禁揉了揉眼,有些不可思议的张嘴说:“这不是我们班那姓张的傻小子么?他一个人干嘛在那儿嚷嚷得这么使劲儿?” “我的天吶,是陆九寒!”这个时候,有人气喘吁吁地从楼下跑上来了。 有人顿时按捺不住好奇问:“陆九寒怎么了?哈哈,是不是这次运气不好,真考了个零鸭蛋?” “不,不是!你们去看!她的试卷被老师们贴上大黑板了!双百!她真的是双百!” “不,这不可能吧……”有人吞吞吐吐不可置信地说道。 “这是真的!”上来传话的那人,这时吞了口唾沫,整个人因为刚才的声嘶力竭,现在倒显得有点无力了。 接着,他勉强晃了晃脑袋,犹自震惊的说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陆九寒她根本就不是人!” “老师们都夸她是个天才!” “为什么?” “因为,咳!她不仅把咱们年级的试卷做了,就连小学六年级的毕业试题,她也做了……她,竟然都是满分!都是双百!” 这下,轮到陆九寒他们班里的人彻底的说不出话了。 他们没想到这脸,竟然被陆九寒打得会有这么疼,这么狠。 第55页 他们齐齐低头,不由我看看你,你看看我。 他们臊红的脸蛋,显示着他们为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而感到羞愧。 一年级一班,出了个小天才的事,没多久就在他们整个校园里传了个遍。 而且,渐渐地,这个消息,甚至还有要插着翅膀飞的趋势。 这天,苏利轩仍旧老老实实地坐在九寒旁边。 只是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刚想要说出口的好心宽慰的话,就被这一连串的消息给弄得惊愕到脸色涨红,愣是噎得他把话难受的憋在了脖颈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九寒再次被班主任叫了过去。 只是这次,他慈眉善目的开口邀请她坐,并面色和蔼地问她,是不是除了她之前提到的道歉,并不会止这一个条件。 九寒听到班主任这话,早就估摸着猜出了他话里隐藏着的意思。 难道他们还有其它事要求她不成? 九寒顿时算计的转了转眸,接着,突然勾唇,朝着班主任提了一个要求。 班主任立时把眼睛一瞪,面色一变,刚想开口说不可能。 结果,等他回过神来,竟然发现眼前这小妮子可不就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这样吧,今天你给我说的请求,我再考虑考虑。只是这一次省里的竞赛,你作为我们学校的第一名,必须得去!不准退赛!” “等你真的满载着荣誉归来了,不用说,我肯定也尽心尽力办好你的事情。” 九寒坐在班主任的对面,听到他这几句话,不由得眯眼暗嘆一声,姜还是老的辣。 半晌,她思虑了一会儿,终于眸带慎重的做出了这个决定,“好,我答应您!我会去参赛!只不过等我参完赛了,我也希望您能帮我做好我想要的事情。” “这是当然!”这下,九寒的班主任总算是眸带满意地笑了,没有再推辞,“好了,你快去上课吧,不用等明天,该属于你的道歉,学校很快就会让人给你交代。” 果然,九寒这次刚回到教室没多久,很快就到了学校要开全体广播大会的时间。 这一次开会,苏禾和王晓彤两位女生被校领导点名批评,举报九寒作弊的那名女生则因随意诬陷他人而被记过处分。 当然,九寒要的还不止这些。 比如,眼下的她们,正大着声在广播里向九寒致歉。 只是尽管她们的表面功夫都做的很足,但心下多少都不会舒坦。 至于九寒,则是在这一次之后,便不会再轻易给他们恣意作妖的机会。 有些人,最好别再蠢到随意来犯她的底线。 匆匆的时间,一转而逝。 这一周,九寒在学校期中考试的几经波折,到了周末她上山,也就把这最多当成随口的笑话来讲给余振听。 余振一脸乐呵地听了这小丫头在学校的趣事,不由摇头嘆息,“你呀,还真不是个让人觉得好欺负的!但凡受了一点亏,哪次不是想着要尽快讨回来?” “师傅!”九寒听到余振这样说,不禁嘴唇一抿,眼神一黯,当即就不乐意了。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说的还有错?不然,你要不信我,干脆再问问秦家小子他怎么看。” 061 我会护你 被点到名字的秦骁,这段时间,兴许是待在山上,尽管他从未听九寒开口叫过师兄,但他却知道,她的心里已经不自觉地把他当成了她的哥哥。 不经意的,他暖下眸色,看向九寒,郑重说道:“你的背后,有我!” “受了委屈,不准瞒着。” 黑夜里,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深邃。 九寒听到他这话,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愣。 紧跟着,她胸腔里的心,竟莫名一动。 “好了,你们这些年轻人!趁早歇息,切莫荒废了功夫!”余振的出声,及时打断了眼前正“深情凝望”的两人。 他摇着头,开口:“明天一早,我在这院子里等着你们,看你们究竟谁,能够资格和我练练手。” 余振一说完这话,便迈着步伐,往屋里走去了。 而留在院外的两人,则互相对视一眼,却欲言又止的,没人肯再多待。 直到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余振的院子里,就已时不时地传来一声赞嘆,“以攻为守,直打下盘,不错!” “防守!出腿快!要迅勐!” 梅花桩上,秦骁和九寒二人,正十分激烈地你追我赶,你来我往的过招。 少年模样俊俏,身高腿长,女孩个子娇小,动作却如兔子般出手灵活。 二人之间,在余振的指挥下,竟是打得越来越勐,难分胜负。 “嘭!” 突然一声裂竹的脆响,余振已经加入进来了。 眼看两个人的对打,陡然转换成三个人的对战。 他们三人之间,余振年龄最长,出手反倒不是最游刃有余的那一个。 兴许是他让着他们,多多少少攻击的速度都有点受阻碍。 这一下子,秦骁和九寒二人的优势,在这场混战中竟然变得明显起来。 “呵,好小子!你竟然敢联合起丫头,对付起我来了!” 余振唇角一咧,犀利的眸光一眯,尽管心底对他这亲自教导过的二人越发的满意,面上却是故作着严肃。 “师傅,我们不会对你收手!这段时间练的功夫,你就看好了!” 九寒抢在秦骁的前面接过了余振的话头,在这场对战里,她几乎是尽的全力。 梅花桩上,她一下子面对两个比自己更强的对手,不但没有轻言放弃,反而想着的是如何智取。 一步一步,她脚下移动的速度非常快,小小的拳头出手,尽管劲力还不够足,但胜在够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九寒的小身板在梅花桩上的迅速移动,几乎都要晃成了虚影。 倏然,她一下就瞅准了秦骁缠着余振,把后背暴露的机会。 她立马动作敏捷的绕到了他的身后。 紧接着,她一个侧勾拳,攻击!下身一弯,迅速避开余振对她的反手回应。 “好好好!不错!不错!不错!”余振眼见着九寒丫头,竟然这么快就能躲避他好几招,当即便高兴地连着赞嘆了三声。 余振把控住时机,及时收回手。 没一会儿,他利落抽身,单脚立在梅花桩上,退出了他们三人的搏斗。 余振一走,面对九寒,秦骁那格外迅勐的一招,险些没收回手。 站在不远处的余振,眼神微变。 好在九寒反应够快,宁愿一只脚踏空,也要堪堪避过这次的险招。 风,从九寒的髮丝上轻拂而过。 整个场景,仿佛都经默了一瞬。 最终,秦骁的动作比九寒想像中的还要迅速。 他最后那一招冲过来的时候,直接从她头顶擦过。 然后,他竟为了避免她从梅花桩上折下,竟将自己的身子狠狠一扭,在他用力把她推向一旁的树干前,动作迅速的把两人的身子都反了过来。 第56页 愣是拼力用自己的后背,护住九寒。 而他却被那股冲力弄得朝那树干,狠狠一撞! “簌啦”“簌啦” 树上盛开着的朵朵梅花,被他们撞了下来。 一抹抹浅白,紧跟着落在了两人的头顶。 而秦骁却紧皱着眉,什么也不顾,只关心地问她,“脚扭到了吗?刚才那一招,你应该避过去了,没再受什么伤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看着这样的秦骁,九寒一双水眸,轻眨了眨,愣是说不出一句旁的什么话。 半晌,她摇了摇头,只微蹙着眉,试图推开他,“没有,我只是受到了惊吓,已经及时……” “你!” 正当九寒轻扬着脑袋,小心翼翼的跟他解释,却不想秦骁这人压根没打算听,只把眼神落到了她的发顶。 他用手,轻拂一枝梅。 然后,他又伸出手,模样郑重地递给她。 “今天的事,是我对不起,这个,我把它送给你。” 九寒被他这突然而来的动作,弄得一时怔住,没有回过神。 “落梅,已是寂寞无主。而你,从今天开始,凌寒,却不再独自。我说过,我会护你。” 九寒闻言,蓦地,心神一震! 她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殊不知,秦骁抿着嘴唇说完这番话,他的耳尖,已经红了个彻底。 他不经意间,垂下眼婕,不敢去看少女那清澈如溪的眼神。 索性,他趁着少女还没有反应过来,揽手,直接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终于把她拥入了怀。 九寒粉嫩的脸,第一次这么近的贴在少年的胸膛。 “噗通”“噗通” 这一瞬,他们的心,仿佛是用一个频率在跳动。 等到秦骁好不容易放开九寒,两个人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一前一后的回到余振的院子里休憩。 只是这么久以来,九寒这一次,总算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承认,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心坎儿。 她垂眸,转念却又不禁想到了少年的神秘来歷。 他是京城的人,身上和她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蝴蝶项鍊。 他姓秦,奶奶姓宁……他,到底会不会是自己大胆猜测,然后想要找到的那些人? ------题外话------ 推荐好友桉树同学的文《一枕槐安:绝代凤华》 她说,世人皆辱我全族、蔑我为人,我母亲死后还要背上骂名。既是如此我就要世人皆醒,对这天下我从未善良。 他说,我从未懂得自己。皇亲国戚、芸芸众生,在他们面前我费尽心思隐藏一切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鬼’。只有对着慕清,我终于活成了一个人。 她说,这世间皆不善良,唯独你是我唯一的出口。 他说,这天下并非善类,有我在定护你一世周全。 后来,她游走四方,结交势力为助他平步青云,权倾天下;他手握重权,羽翼渐满周旋于各种‘鬼魅’之间,猜忌、离间、撩拨,终于变得不再像个人。 他挑起战争、屠戮外族、逼迫部落互相残杀,只为握紧手中的权利。 一次次的分歧、争吵、冷战、最终直至别离…… 062 他是哥哥 九寒压住心底的困惑,望着秦骁的背影,不禁拧眉深思。 余振见了她这副强装深沉的样子,不由笑着打趣,“丫头,怎么?三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过。你这是瞅着秦家小子要走,现在就捨不得了?” “他要走?”九寒听到余振的话,一下便把视线紧凝在秦骁身上。 她粉嫩的嘴唇不自觉地一抿,清亮的眼神微微一变。 “我要回京城。”秦骁说话的意思,一向言简意赅。 他既然这样开口,那就表明他呆在这里的三个月,余振已经给他治好了暗伤,现在到了该他完成了任务,回去復命的时候。 “什么时候?”九寒好奇,顺口就多问了一句。 秦骁动了动嘴唇,面对九寒那样清澈的眼神,他似是有些不想开口。 “唉!明天!”余振刚一轻嘆口气,罕见的抽起了闷烟,却不想,九寒那丫头,接下来,竟然只深深看了秦家小子一眼,其它任何话都没说,直接转身就进屋里去了。 秦骁见状,紧皱着眉,抿了抿绯色的唇瓣。 他想跟,却被余振给伸手拦住。 秦骁朝里望去一眼,放在身侧的手,不禁微握。 他垂下目光来,认真的凝视着余振,像是在等待他的解释。 “唉,秦家小子你放心,你要是走了,丫头不会怪你的。”余振见了秦骁这样子,心下一时倒是有些不忍,过来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 “师傅!”秦骁模样不满的皱眉,算是难得跟着九寒这样唤了余振一声。 余振先是被他这样唤得一愣,紧接着,回过神,轻瞥他一眼,却又立马一扫之前的郁闷,哈哈大笑了起来。 半晌,他意味不明的嘆道:“啧,你这小子!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唉,你要是回了京城秦家,就帮我这老头给你家爷爷带句话,有缘分,该相聚的,迟早总会来。勿急,勿想,勿念!” 秦骁听了他的话,眸光深沉,最终还是一脸认真地向着余振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秦骁一走,九寒始终都待在山上的屋子里,并没有去送他。 倒是余振,回来的时候,瞧见这丫头闷着个脸蛋儿,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他不禁凑过头来,笑问道:“丫头,在你看来,秦家小子是你的什么?” 九寒闻言,回过神来,眨眨眼,眸光有些怪异的看了余振一眼。 半晌,她不情不愿的抿着唇瓣,吐出了两个字,“哥哥。” “怎么是哥哥?”余振不懂,拧着眉,眸光认真的回望了她一眼。 突然,九寒不说话,却是动作利索的把自己身上的领扣,微微一解,露出了有些晃人眼的东西。 余振定下目光一看,尽管面上镇定,但心下却是一惊。 沉默一瞬,他终是目光慎重的看着九寒手里银蓝交织的那条蝴蝶项鍊,不禁诧异问道:“丫头,这……这东西,你怎么会有?” 毕竟,像这样堪称精緻做工的纯银配件,眼下的华国,几乎没有,而据他所知道的…… “师傅,不止我,他也有。”九寒抬眸看他一眼,似是有点不懂余振这般惊讶的反应。 “什么?”余振这时再度一惊,险些都要忘了他原本来找九寒的目的。 忽的,他忍不住退离两步,脸色郑重的嘆道:“天意?难道这真的是天意?” “师傅,什么天意?”九寒听到了余振的话,立马凝重下来目光,紧跟着追问。 然而,没料到,余振这次却是不想和九寒谈了。 他迅速收敛起自己脸上的那一抹郑重,然后摆摆手,嘆道:“没什么,没什么。现在还不是该你知道的时候。” 第57页 九寒闻言,疑惑的看他一眼。 “丫头,”余振好不容易从刚才的诧异里回过神来,叫住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东西,你一定得把它守好了,千万不能丢!” “师傅,这条项鍊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九寒见到余振今天这么反常的反应,实在忍不住想要继续追问下去了。 她企图抓住这次机会,紧跟着继续开口道:“师傅,其实……它是我爷爷的,舅舅再把它转送给我。” “但,奇怪就奇怪在……我爷爷的东西,我奶奶和叔伯他们却连见也没见过。我有点怀疑,我爸爸不是我奶奶亲生的,这条蝴蝶项鍊可能是我找到其他证据的关键线索!” “丫头,你给我闭嘴!”余振想要打断她的话,给她个提醒,“你这要是被家里人知道了,你这就是大不孝!” “你就算怀疑,在没有最真实的证据之前,最好什么都别开口。” 余振话里隐含的意思,九寒聪明的领悟到了。 接下来,她闭紧了嘴,闪了闪眸。 同样,待在安静的屋子里,余振也渐渐地明白过来,九寒丫头为什么之前会给他说,他把秦家小子当成了哥哥。 也罢,哥哥就哥哥吧,终归是他们年轻人该走的路。 他一个老头儿,可没那心情掺和。 “好了,丫头,记住我今天交代给你的话。” 余振语气沉沉的嘆了口气,继续说道:“总之,无风不起浪。有时候你想要探寻真相,则无异于率先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境。倒不如反过来,耐心等待。” “迟早有一天,真相会按捺不住找上门,兴许一个不留意,就会跟你邂逅。” 九寒尽管眼下只有五六岁的身子,但她却有一颗成熟的心。 余振的这番点拨,她稍稍一想,也便融会贯通到心坎儿里去了。 在这之后,九寒倒没有心思想其它的,干脆专心致志的准备起了学校的竞赛。 这次,他们县城附一小报去省城的名额一共是三个。 刚巧,他们算得上冤家路窄,这三人分别是九寒,苏利轩和王晓彤。 本来,学校是打算把他们给学生放寒假的时间拿来给这三位同学做个特训。 无奈,九寒的表现在他们一众老师的眼里看来,着实有点厉害。 即使学校的领导有些不情愿,但他们也还是答应了人家请假回家的要求。 063 任家舅妈 又是一年寒假的到来,这次九寒过完年,她就六岁了。 年前,她跟着父母去了趟外祖家,见到了一个人。 她这一世素未谋面的舅妈。 和前世几乎一样,眼下她正穿着一身红色的毛呢大衣,头上戴个洋气的毡帽。 一身新奇抢眼而又格外时髦的打扮,无一不标志着,她,从外地挣完钱,此刻风光无限的回来了 “瞧瞧,若溪,妈妈都给你带什么回来了!”任家舅妈一脸得意的把她从外面提来的礼盒,分别摆在了桌上,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们。 “这条漂亮的裙子!还有蛤蟆镜!遮阳帽!这些你都喜欢吗?你要是不喜欢,妈妈这里还有。” “哦,对了,还有你哥哥的!快叫他过来看看,妈妈这里可是有他们男孩子最爱的汽车模型。这些呀,可都是在内地买不到的,只有广省才会有。” 任家舅妈满心热切的把话说完,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才发现正需要她关注的两人,早就沉默着不知道躲去了哪个角落。 若溪早在自家母亲把那些好看的小裙子拿出来放在桌上的时候,她就一把拉着自家哥哥,颓丧的跑到了屋外。 恰巧,他俩遇到了正在院子里帮着母亲忙活着摆弄年货的九寒。 九寒给自家母亲打了声招唿,然后向两兄妹迈着小短腿奔过去关心地问,“若溪姐姐,安表哥,你们怎么了?” 任安终归是个内敛的男孩,面对自家小表妹的关心,他只是木然着脸,摇摇头,低垂着目光,明显不想多谈。 好在任若溪这个女孩,属性是不一样的。 她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对九寒开口:“九寒妹妹,我妈妈过了这么多年,在今天好不容易回来了。刚才在屋里,她还给我们带了好多礼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哥哥就是高兴不起来。” “你说,都过了这么久了,我们明明都要适应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了!为什么这个时候她就要回来!” “当初她抛下我们走就走吧!干嘛不走得更干脆一点!呜呜!” 话说到激动处,任若溪一个没忍住,当即就放声哭了起来。 任安站在一旁,轻抚着她的头髮。 尽管他紧抿着嘴唇,什么都没说,但九寒从他落寞的眼神就能猜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定然也是极为难受的。 但无奈,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个沉默的倾听者。 好不容易,她陪着任家两兄妹熬到了大家聚在一起吃团圆饭的时候。 饭桌上,那两兄妹果然兴致缺缺,唯有大人们,似乎因为自家舅妈的突然回归而兴趣高涨。 陆父瞧着自家舅妈,一脸满意的夸赞着她在广省做的业务。 他张张嘴,不停地向她请教。 任家舅妈的眉眼,在这个时候显得自信而又飞扬。 九寒饭桌上默默地盯着她看,渐渐地,不知道怎么就开始走神,心里也跟着研究起来了这之后的生意经。 “要我说呀,我出去这么多年,在广省就珠宝最赚钱!”任家舅妈一谈起生意场上的事,那止不住的热情,“唰”的一下就来了。 她一扫之前在自家孩子面前的失落,在饭桌上高声阔谈着,“陆老四,就陆家村那个穷乡僻壤,亏得你带着任芳梅老早就走出来了!不然的话,你压根儿就不能想像到现在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到底是个怎么样的!” “诶,我给你们讲!在广省那些有钱人呀,讲究的老早就不倒腾低买高卖的差价生意了!他们好像折腾起了什么古玩,甚至还管这叫长远投资!” “当然啦,也有到处盘房产的!听那些大佬说,这玩意儿可赚钱了!但要依我看,咱们这穷乡僻壤,房子想卖出个好价格,不知道是什么年生呢。” 最后这话,任家舅妈说得一脸嘆息。 甚至,还直言,江城这块地要真发展起来了,她有了资本,都想盘好几套房囤着呢。 可是她这话,却是得到了一些亲戚的嘲笑。 无不数落着她这是在外地待久了,老爱做些异想天开的白日梦。 然而,同样在生意场上侵淫着的陆父,可并不觉得这是一种白日梦。 他觉得就自家嫂嫂说的这些话,特别有前瞻性。 要是他手里头经济允许,说不得就会叫上芳梅再多做些别的打算。 当然,任家舅妈的这番话,也算是间接地刺激到了一直在等待时机的九寒。 第58页 要知道,她重生回来,已经过了好几年,华国的九十年代,可正是全国上下高速发展的黄金时间。 九寒微低着眼眸,不禁深深地觉得广省如今的发展,正是在给她这样一个试图施展拳脚的机会。 她应该渐渐地开始做一些打算,然后在最恰当的时机选择出手。 任家的这顿团圆饭,除了任家兄妹以外,勉强算是吃得宾主尽欢。 饭后,他们一家人都留到这里过夜。 洗漱完毕之后,任若溪则是不顾大人们的劝阻,一味地缠着九寒,说是要跟她睡。 这个时候,任家舅妈抛去在饭桌上的高调面孔,幽幽的眼神里是难掩的失落。 九寒多少有些不忍。 她看了看自家表姐,然后再抬眸看了一眼舅妈,然后十分无辜的说道:“可是,若溪姐姐,我早就跟我妈妈说好了,要跟她一起睡。” 面对九寒的拒绝,任若溪的内心不由得更失落了。 她正想不管不顾地扭头转身就走,却偏偏在心底的期盼,隐隐要消失的最后一刻,任家舅妈终于出声了,“若溪,跟妈妈一起!妈妈真的很想你!” 任家舅舅听了这话,则抿着嘴唇看了她一眼,轻嘆着唤了一声,“蓉华!妈这里……你知道的。” 任家舅舅的意思是,他们这里有多简陋,她不会不知道。 对于一向优良条件的家庭出身的她,他正担心她,会不会和以前一样嫌弃。 果然,任家舅舅这话一出,任家舅妈的脸色立时就变了。 她沉默着低嘆口气,然后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般,冲着任家外祖说道:“妈,你们这里的铺子我睡不习惯,趁着现在天色还早,我可不可以带着若溪和安安他们去我妈那里住?” 064 陆父发威 任家外祖自知他们家里的条件,跟蓉华父母是比不上的。 他们只能互相对望一眼,嘆口气,然后无奈的点着头应了。 就这样,任家兄妹跟着他们母亲走了,只留九寒一家晚上仍住在这里。 直到夜深的时候,九寒侧躺在床上,微睁着晶亮的眼。 她的小脑袋里正在不停地盘算着如今整个华国的形势。 伴随着接下来华国改革开放政策的实施,眼下,他们正难得的处在遍地黄金的好时机。 沿海城市的率先发展,带动着内陆的经济。 而再过不了多久,华国的体彩,在某一场国足上,似乎就会迎来一个逆袭惊天,令无数华人欢唿赞嘆的大喝彩! 在这之后,萧条许久的古玩市场,也会因为某个综艺栏目的轰动播出,迎来歷史上第一波全民收藏的大热潮! 地产业,也会伴随着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而渐渐地蓬勃发展起来。 九寒脑海里不断地捋着思绪。 尽管这一世,之前一直折腾他们的陆家人,被她暂时压了下来,但终归这都不是最完美的办法。 只有她变强,彻底的强大自身,才会让未来一切难以预测的危险都不敢轻易冒犯! 这,算得上是她心中早有的决定。 尤其是,在今天听了自家舅妈的那一番话,她无外乎更加明确了自己接下来想要做的。 这不,今年的正月初一刚过,九寒就央求着自家父亲带她去了一趟县城。 她在那里找了家店,悄悄地买好了体彩。 然后,她在心里盘算着到时候这笔钱要是开了奖被她拿到了,按照目前的赔率,少说也有几十万。 再加上她之前卡上原本有的,她这里的资产应该就能上百万。 这个年代的百万,真要买下一家铺子,来供九寒捣腾,可以绝对的说,早就绰绰有余了。 但九寒的心思可不止这一点,她眼下正琢磨着,古玩店,凭藉着她身上的窥灵,平时多捡捡漏,到时候再找来了信任的人手,倒是可以先开。 只不过,她之后要做的那件事,可就有点费神了。 她想,她还需要再找找值得信任的合伙人,毕竟,孤掌难鸣,只有群策群力才最好发展。 年初七的时候,陆父再带着九寒回了一趟陆家。 这个时候的陆老太太,早就不復当年的风光。 因为摔了腿,她只能唉声嘆气的躺在床上。 “陆老四,你们一家回来干什么!你这是嫌你们家赔钱货把我们家害得还不够惨吗?” “滚!给我出去!我这个老太婆可不想看见你们!”陆老太太尽管冷着脸想要怒吼,但她身上病弱的气势,却是怎么也掩不住她眉宇间的落寞哀伤。 “妈!”对于自家母亲总是嫌弃自己女儿的话,陆父始终都不可能装作无动于衷没有听见,“你腿摔了,身子不方便,这些话你收回去,我暂时就不计较。” “二嫂呢?二嫂怎么不在家里看顾着你?” 对于陆父的话,陆老太太只冷哼一声,半闭着眼,认为他这突来的关心,无非是在装模作样。 眼见着自家母亲没有搭理自己,陆父干脆松开一直牵着的九寒,交代她不要在这里乱跑之后,便打算去院子里找找。 “远明,远明!求你听我的!赌场那个地方真的不能再去了!来年咱们家东子还要去学校上学!这真的是家里最后一点!”陆家二婶这个时候正在柴屋里拼尽全力的和陆家二叔东拉西扯。 两者之间,言辞激烈,看得出他们正在因为钱的事,而发生争吵。 “臭婆娘!你快把钱给我!妈都病在床上这么久了,再说陆家村咱们这儿的破房子马上就要拆迁!你的口袋里怎么可能才这么一点钱!” 许久不见的陆家二叔因为上次欠赌坊钱的事,一度被那刘爷给扣押了去,可这眼瞅着过去两年,陆家二叔也不知道在那赌坊是怎么混的,竟然又重新被放了出来。 只是现在的他,跟以前比,整个人明显更阴郁,更狠。 就他那浑身不要命的气势,让人真是见了都恨不得想躲。 “对啊!二嫂!咱们这里可是要拆迁呢!政府补贴的绝对不止你现在手里这点钱!你该不会拿着咱们家的补助,回去贴你娘家了吧!” “啧啧,二嫂,这种事,可就你做得出!”陆家老二夫妇在那里互相争执得上火,陆远芳却是冷眼旁观,语气风凉的看着好戏。 “对了,二哥,你千万别忘了,距离咱们这里拆迁可还有九个月!妈如今在床上躺着,腿脚不行,嫂子偏偏又要把你们家的东子给弄到县城里去上学。到时候这田里种着粮食的地呀,可是要交给咱们家的谁,才最放心?” 陆远明一听陆远芳这话,当即想也不想的答道:“老大一家早就散得不成样了,你要不想种这地,那就交给老四!” “交给老四?”陆远芳仿佛是被气笑了,“交给老四,你就不怕他把你拆迁那一笔钱直接就给吞咯!” “啧啧,老四他们家呀,可是有好些不省油的灯!” 陆远芳这话明显意有所指,早就来到这院子里,听到他们这一番谈话的陆父,已经忍不下去了。 第59页 他两手攥拳,额上冒着隐忍的青筋。 他愤怒的瞪着眼眸,双眼里写满了失望的不可置信。 “三姐,二嫂,二哥!我吞什么?妈都病了!”陆父说着,不禁深吸口气,犹自气不过的,一步步把陆远芳给逼到了墙角。 陆远芳被这样的陆远志给弄得怕极了。 她忍不住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墙角之后,她颤抖着肩膀,哆嗦着嘴唇,忍无可忍地尖叫了一声。 “陆老四,你居然敢这样没有教养的对你姐姐,你算什么英雄好汉!” 然而,陆远志面对快要被他这浑身上下全开的气势吓疯了的陆远芳,他选择了无视。 他痛苦的闭眼,紧攥着拳,再次沉声问道:“三姐,我只想知道家里什么时候有人过来谈过拆迁?” “是谁答应?” “这可是咱爸用一生心血换来的宅子!” 065 无耻心虚 “爸的?” “爸的难道就不是我们的!”陆远芳尖着个声音,努力压下心中害怕的情绪,理直气壮的回应。 “三姨!你这话说得还真是不要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九寒已经从屋里出来,她站在一旁,眼神冷然的看着院子里闹腾的这一幕。 “真不知道爷爷在世的时候,是欠了你,还是对不起你?就连他走了,随便一点东西,都值得你惦记。”九寒迈着小短腿,走到陆父身边,她抿紧了唇,用凉凉的眼神扫视着他们。 “我呸!你个小贱人!”陆远芳听了九寒的怒怼,她忍不住呲了一口,张嘴就是叫骂。 “陆远志!我好歹是她长辈,原来你就是这样教你女儿!” 她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瞪圆了眼睛,心肝儿冒火的直视着眼前这对父女。 陆远志被陆远芳给激得彻底冷下了眉。 他双手紧握成拳,突然,他一抬手,似是要向着陆远芳那张如花似玉的脸砸去。 “啊!陆远志!你今天到底要干什么!”陆远芳快被他这一下给弄得疯了,这人往常不都是任人拿捏的软脚虾吗?怎么今天会这么硬气? 她尽管心底纳闷儿,但面上却是除了慌张,就是感到被冒犯的怒意。 她双眼冒火,正想和这人争辩出个结果,却不想陆远志竟然沙着嗓子,用一种她几乎从来未见过的认真眼神,率先开口:“三姐,难道在你们的心里我就不是陆家的人?我就不是爸的孩子?” “难道你们在做任何一项决定之前,从来都不会考虑过我?想想身为你们弟弟的我到底是什么感受?” 陆远芳被陆远志这突然软下来的话,给问得有些心虚。 她的眼神禁不住四处漂移,然后呛声道:“哼,陆老四你这话说的还真是好笑。难道你忘了?在你带着你们家的任芳梅出海之前咱们就已经分家了!既然家都分了,咱们之间又还有什么好说?” 陆远芳冷着张脸,看向他们两父女的表情不禁有些嘲弄,“再说了,拆迁这种事是政府的必备工作!我们不过就是让你帮忙给妈再种种地,爸的宅子,拆迁下来的钱,还不是有一份给你!” “三姐,话不能这样说!陆老四早就分出去了,老大又和他儿子陆星进了局子!而你,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早就是他们谢家的人了!爸的这笔钱,能有资格拿到手的只有我!” “只有我陆远明!”陆家二叔一边说着话,一边手上使劲,把自家老婆一下就给推倒在地。 “妈!”见到自家母亲受了欺负的东子,不知道从哪里一下就快步跑出来了。 他快要胖成球的身子,蹲在自家母亲旁边,大口大口的深喘。 然而,这个时候被自家男人伤了心的陆家二婶却压根儿就来不及顾他。 谢陆菲原本是跟着陆东这个无趣的二货一起玩儿的,不想他听到什么响动,竟一下子跑到院子里来了。 她心下好奇,自然跟着一起。 甚至,她最后还要比陆东这傢伙早几步走到院子,但等她一认清形势,便不由得火冒三丈的冲着陆九寒那个小贱人走了过去。 “陆九寒!你干什么呢?你们还不快放了我妈!”谢陆菲几乎是趁着九寒毫无防备的时候,突然冲到了她的面前。 若是九寒之前那些日子,在山上没有练过武,兴许谢陆菲今天这么一冲撞,她就得立马朝着这湿滑的地面摔个狗吃屎。 九寒机灵的应对过谢陆菲暗地里沖她来的几招。 她眨了眨自己漂亮的大眼,状若无辜的对她展颜一笑。 谢陆菲在那边暗地里气得咬牙瞪脚,无奈,明着有大人在,她还真拿着死丫头一时半会儿没办法。 “陆九寒,你还愣在这里干嘛?难道没听见我刚才对你说的话?” 面对谢陆菲的趾高气扬,九寒偏过头,真是一点也不想理她。 偏生陆父自知在陆远芳这里已经得不到更多的答案,他也只能垂头丧气的牵着九寒,重新回到了老宅。 谢陆菲在原地恼怒着小脸,蹬蹬脚。 好不容易等他们走了,她才佯装出一脸乖巧的表情在自家母亲面前各种讨好。 陆家二婶神情恍惚的端着菜上桌,徐永芬这位老太太倒是十分给面子的率先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啪!” 只听这突如其来的重重一声,陆家二婶察觉了动静,抬眼,却见老太太满脸嫌弃的把自己刚才给做的菜,尽数吐了出来。 “老二媳妇!你今天做的这是什么菜?大过年的,是不是专程不安好心,就想毒死我?” 陆老太太放下了筷子,一脸冷肃。 她苍老的眉眼间在说这话的时候,显着一股刻薄。 “大不了我老太婆今天就告诉你!就算我死了,老头儿这房子,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你!” “你成天里给我省省那些心,也不看看像我家东子这样的好苗子,交到你手里,被带成了什么样子!”陆老太太说完这些话,便已经彻底没胃口了。 饭桌上,她只草草的抿了两口汤,然后就把勺子一搁,顺势一趟,又倚在床上,等着人伺候。 “妈。”突然,陆远志猝不及防的出声,眉眼有些疲惫的唤了她。 “没事叫我做什么!”对于陆远志,老太太的态度是惯常的恶劣。 “这座宅子是不是你同意拆迁的?”兴许是出于先礼后兵的考虑,陆父这话问得极为客气。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关你什么事?”陆老太太有些心虚,她面上烦躁得不想回答。 “妈,我只是想弄清楚。政府是什么时候派人下来说拆迁的?这毕竟是父亲留下来的宅子,它要拆迁是件大事。难道您不觉得,身为父亲的儿子,我也应该知情?” “可是为什么,你们全都瞒着我,就只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面对自家老四这一连串的质问,陆老太太眉眼一沉,本就不愉快的心情,这下不禁变得更加的不耐。 她烦躁的拧着眉,开始绕口的解释,“我又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是你自己从没开口问。” 第60页 “这宅子是你父亲生前留的又怎样?我把你们几个供养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没有这点决定权?” 066 绝不后悔 陆父胸臆间的那股气,愣是被自家母亲这般的理直气壮,给气得愣是硬生生的一堵。 陆父气闷,忍不住想要继续开口追问,却被一旁极为有眼色的陆远芳一家给打断,“老四,有你这样对妈的吗?你质问我也就算了,质问妈,你有什么资格?” 陆远芳嘴里喝着这淡得过分的汤,忍不住嫌弃的撇撇嘴。 谢陆菲同样对今天在陆家吃到的这顿饭极为的不满,她干脆顺口接话道:“就是,四叔!难怪九寒妹妹有时候会对我没礼貌,敢情是从你这儿……” 谢陆菲的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九寒幽幽的眼神,有意无意的一扫。 她抿了抿嘴,心里却是有些说不出来的慌了。 于是,她赶忙沖她喊道:“餵!陆九寒,你看什么看!我好歹是你姐!哼,果然没大没小。” 瞧着谢陆菲这反应,九寒心底冷笑一声,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 倏然,她弯弯嘴唇,不仅没有理会谢陆菲,反而还乖乖巧巧的唤了一声,“奶奶!” 陆老太太耳朵一动,直觉老四家里这丫头会这样喊她,绝对没什么好事。 但她仍旧忍不住屏住唿吸,凝住神去听。 她倒要看看从这丫头的嘴里,能吐出些什么。 “我想像我爸刚才那样无缘无故的质问你,肯定会惹你不高兴。但是,经过之前三姨的提醒,我倒是突然又想起一件事。” 她把话说到这里,语气微顿了顿。 饭桌上的人目光都不禁朝她看来,明显好奇到底她想起了什么事。 “我认为我爸问得没有错,奶奶!既然同是陆家的子嗣,为什么爷爷留下的房产要拆迁的事,所有人都知道了,而独独对我们隐瞒。若是我们今天不回来,是不是以后兴许哪天这宅子已经没了,我们才知。” “奶奶,你待会儿要回答我的话,可千万别再用之前随口编纂出的理由来煳弄。很多事,我们不说,不代表我们不清楚。我们家好歹是做生意的,难道你们真认为我爸的脑子会比你们傻么?” 若说之前九寒的语气还能够控制,但直到最后,她心底早已压抑许久的那丝怒气,就快要破土而出。 陆父见她表情不对,立马格外心疼地唤了一声,“九儿!” 九寒朝他弯唇笑笑,示意自己没事。 她的这番话,的确有些震慑效果。 她说完之后,屋子里静得几乎落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气氛诡异的沉默半晌,陆老太太动了动嘴唇,正准备开口说话,却不想竟又被那个她一向瞧不起的赔钱货给抢了先。 “奶奶,你这个时候不说话,会让我忍不住在想,之前陆星大堂哥说出来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说我是野种,意思难道不就是我爸爸不是你亲生的?” 陆老太太一听完她这话,脸色禁不住“唰!”地一下就变。 她颤抖着嘴唇,伸出了手指,张了张嘴,大声对陆父喊道:“陆远志,陆远志!你看看你!这就是你们一家教出来的好女儿!竟然就这点教养!” “奶奶,我是我爸爸的好女儿!”九寒把话说到激动处,手里的筷子也早放下了。 她似乎为了让自己更有气势,忍不住站了起来。 她踱步走到陆老太太的面前,看着她的一双眼,语气认真的追问,“奶奶,要不你就回答我,我爸要真是你亲生的!他凭什么就该被你差别对待?” “难道因为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大伯二叔三姨他们,是生在了手心,而我爸生在了手背?” “要不然凭什么你的心这么偏!” 陆老太太本来只有嘴唇哆嗦,现在就连直指着陆九寒的手指,也开始上上下下的颤抖起来。 她眼神有些惊恐,看着向她走来的女孩,她似乎觉得那该是个令她抗拒的魔鬼。 “你你你……”陆老太太险些被激得语不成句,但她闭了闭眼,咬咬牙,接着,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冲着九寒一家怒吼道:“没错!我心就是这么偏!” “你个小崽子,我告诉你,你爸这么跟着我,他就是活该!” “你大堂哥说得没错!不仅你是个野种!就连生陆远志的那个女人,也是个贱女人!” 陆老太太一气之下,仿佛说出了陆家最了不得的秘密。 听到她的话,陆远芳面色陡然一变,急冲着陆老太太使眼神。 无奈人家不理,这个时候,饭桌上,除了陆家二婶和陆父没那个心思以外,其他人无不开始竖起了耳朵听。 “你爸他就不是我亲生的!所以活该被我这么对待!”陆老太太被一个小辈给弄得犯了怒,渐渐冷静下来之后,却是在心底极为不屑的冷哼一声。 “我跟着陆老头子这么多年,他又背叛我在先!照你这小崽子的意思,我肯把这拆迁的事情告诉你爸,难道不是让他白白占了便宜?” “哼,替别的女人养跟自己男人生的儿子,这可是我徐永芬这么多年做过的最蠢的事情!”陆老太太唾沫横飞,一脸激动地说着。 而等她把这话说完,屋子里早已是一片彻底的死寂。 饭桌上,在九寒和陆老太太发生争吵后,本来就只有陆东还吃得下饭。 现在,等大家听完这个隐藏在陆家多年的秘辛,就连陆东都忍不住一脸惊讶的张大了嘴,放下了碗筷。 “够了,妈,九儿!你们都不要再说了。”这个时候,陆父一脸颓丧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闭了闭眼神,心下有些痛苦的想着措辞,“妈,原谅我几乎从来没想过在你的心里,原来我就是这种位置。” “究竟谁是我母亲,谁又是我父亲,这种是从我出生开始,谁都没有办法去改变的事。” “本来我之前能做的,就是尽其努力的孝顺你。现在看来,你似乎已经不需要,那我就只能选择带着九儿离开……而这里,陆家,若无必要,我便不会再回。” 九寒看得出来,陆父嘴上虽是装着一脸强硬的说着这番话,但指不定心里早就已经被伤害到泛着刺疼。 尽管她今天直接把某些话开口问出来,算是残忍的在老太太这里求得了一个真相,但无异于这样也是在拿着刀伤害自己的父亲。 她抿了抿粉嫩的小嘴,仰头看着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父亲,心里的愧疚不禁加重。 随即,她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渐渐从他们身后远去的陆宅,想着前世与今生种种。 尽管这样的真相一来,对于陆父而言,是痛了点,但她……绝不后悔。 067 身世迷雾 从陆家不欢而散之后,陆父早早地带着九寒回到了村北。 任芳梅待在屋里,瞧出了这父女俩面上的低落。 她不禁在心底嘆息一声,担忧的问出了口,“你们今天回去一趟,是又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这么无精打采的?” 第61页 陆父低垂着头,闭了闭眼,烦闷的抿唇,却是没有接话。 九寒待在他的身边,同样担忧的看他一眼,然后向自己母亲转头说道:“妈,今天我们过去吃饭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爷爷留下的那座屋子要被别人拆了。” “奶奶他们都对我们瞒着,三姨和二叔他们还想要我们一家帮忙过去种地。”九寒这一番话说得犹犹豫豫,似乎已经看出了自家母亲内心的隐怒。 “他们更让人意外的是,奶奶竟然亲口承认爸爸不是她亲生的!说是爷爷当年背叛了她!她能帮忙把别人的孩子养这么大就已经是仁至义尽。” 九寒抿着唇,看了一眼自己明显心伤的父亲,再抬眸瞅了瞅这个时候心里怒得不行的母亲。 果然,九寒这番话一说完,任芳梅再也压不住心中那股忍了这么多年的火了。 接下来,只见她红着个眼眶,握住陆父一只手,痛斥道:“真不明白妈这人她到底是怎么做的?” “远志,你告诉我,妈今天她真是这么说的?她这是摆明不把你当亲生儿子了!” “不是,芳梅。”在她担忧的双眸下,陆父终是不忍,他努力压住心中不停翻腾的情绪,然后宽慰着开口,“妈今天是这么说的,唉!而且,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说的,是真的。” “你说……什么?”陆母一下蹲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咱们陆家村不是人人都知道她徐永芬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吗?怎么可能你不是她亲生的?” 陆母的双眼布满了疑惑,她的视线时不时地落在九寒和陆父的身上。 陆父沉沉的嘆口气,终是从弯着腰蹲坐着的矮凳上直起了身板,“关于这件事,其实一直只是我心目中的猜测。也就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它是真的。” “毕竟,从我有记忆以来,我父亲就没和我母亲同床过。甚至,直到我爸他前不久去世,他的屋子,始终都是一个人住。” “我还以为……”陆母出声打断陆父的话,想说的其实就是,自从她嫁过来开始,便只单纯的以为是自家公公病重,瘫在了床上,这才不得不一个人住。 不曾想,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内幕。 而在这之后,陆父深吸一口气,又语气沉沉的接着开口了,“不仅这样,而且在我小的时候,陆家村的街坊邻居,每次见了我都会对我品头论足。” “他们都说不知道我妈是打哪儿来的女人,而当时我小,不懂事,还曾天真的以为他们说的就是……” “徐永芬?” 陆父把话说到这里,不料,陆母竟突然冷哼着声,再次打断了他意犹未尽的话语。 “我就说,就她那样的人,绝对生不出你这样的儿子!”陆母现在的表情略微有点冷凝,她眉眼一蹙,拔高语气说出来的一番话,仿佛是终于出了口恶气的样子。 “要我说,若这整件事真像她说的那样,她肯定没那么好心,白养你这么多年,甚至还在各种人面前掏心掏肺的把你当亲儿子!” 陆母这下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真相,她渐渐地便觉得自己的头顶,已经没了那块始终沉沉压着她的乌云。 她努力理了理自己心下的情绪,然后沉默半晌,试探地唤了一声,“远志!” “我告诉你,既然妈已经不把你当儿子,但你却始终都是我们家九儿的父亲,我任芳梅看中的男人!”陆母说着这番话,她一边起身向陆父走去,一边牵起了九寒,在她懵懂的眼神下,三个人一步一步的靠近。 “大不了那边的陆家,我们再也不去!而我们,是一家人,不论怎样,永远都要在一起!” 蓦地,听了自家母亲这句话,九寒心底一暖,眼眶一湿。 她想,她等了这句话,实在太久,从上辈子,直到这一世。 而陆父似乎也和她一样,整个人先是被自家妻子的话给弄得一震,然后便深深地凝眸,久久注视。 陆父看着陆母近在眼前的那张脸,心底不禁越发的动容,他张了张嘴,干脆一把揽过自己的妻子。 他把她们母女俩都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哑声说道:“芳梅,我很庆幸!娶妻……如此!” 这样的温情,过了好一会儿,九寒才恋恋不捨的从自家父亲的怀抱里退出。 她眨了眨自己晶亮的眸,然后睁着一双漂亮的眼,向自己的父亲问道:“爸,既然这样,那你有没有想过要去找找你的亲生母亲?” 九寒这话一出,他们两个大人先是一愣,然后陆父抿唇嘆气,摇了摇头。 “想倒是想过,但是这么多年来,我这里从来没有打听到过有关于她的半分线索。而且,不论是你爷爷,还是……他们都没有给我留下过任何一件信物。” 九寒听到自家父亲这话,不禁弯唇笑着,摇了摇头,“爸,谁说没有留?” “那你看我脖子上戴的这是什么?” 陆父被九寒突然从脖颈间拉出来的晃人眼的东西一下给迷怔住了。 等他定神一看,便明白过来,转瞬又不由疑惑道:“这不是我送给你外祖他们,然后又由你舅舅转送到你手里的项鍊?” 九寒模样肯定的点了点头,陆母站在一旁,却是忍不住担忧了,“九儿,不是让你把它放在家里的吗?怎么你又把它戴在身上,你年龄还小,万一这贵重的东西,要是看不住。” “妈,不会的!”上一世,她已经丢过它了! 但这一世,既然已经知道它是自己父亲身世之谜的关键,无论怎样,她都会把它守住。 九寒认真着小脸,语气格外肯定。 见她这副模样,陆母倒不好开口说话了。 陆父倒是很快出声打断了母女二人的僵持,继续开口询问道:“难道这上面还有我不知道的关键?” “爸,你不是已经见过了秦骁这个人?” 068 陆父知情 “秦骁?”经自家闺女这么一提醒,陆父倒是很快就想起了前些天借住在她们家的那很有血性的小子。 “他怎么了?他和我们家难道还有什么关系?”陆父垂眼,看着九寒,实在是疑惑万分的问。 九寒这时候,深沉着一张小脸点头。 那样严肃认真的表情,任谁看了都极具说服力。 她先是抿唇纠结了一会儿,然后想了想,终是下定决心开口:“爸,其实他的身上也戴着和我几乎一模一样的项鍊。” “什么?”陆父陆母这下双双惊疑,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互相对视一眼。 陆父皱着眉头,干脆一步上前,一把握住从九寒手里递来的项鍊。 终于,他实在难以压下心底的激动,向她大声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他是谁?他到底为什么会到我们这儿?他和我们是什么关系?” 九寒两世以来,也算是难以见到自家父亲如此失控的表情。 第62页 她微微垂下眼婕,勾起唇角,心底却是愉悦的向陆父说道:“他现在应该是在京城,是京城秦家的人。” “至于他为什么会到我们这儿,具体的应该只有我师傅才明白。而有了这个,我倒是怀疑,他除了是我的师兄以外,应该还是我们家的亲戚。” “现在不知道他的辈分,但按照年龄来看,我似乎真应该叫他一声哥哥?” “他应该是你的哥哥。”陆父听了九寒的推测,语气也不禁跟着多了几分肯定。 他心里原本的迷茫早已不在,现在心底重新竖起的高墙,除了是对自己老婆孩子的保护,另外则是他对他自己真正身世的追寻。 毕竟,徐永芬他们那些人是彻底让他寒了心。 然而,殊不知,就是这样,在以后,这却是某个巨大乌龙的一个开始。 正是源自于九寒他们一家这样的认知,某个人在未来的追妻路上,多了许多意想不到的风景。 当陆父他们了解完九寒心底大概的盘算后,对京城宁家,便起了前所未有的兴趣。 甚至,不自觉地陆父还燃烧起了一股雄心壮志! 那就是,他的事业,从港岛转战内陆还不够,他要把接下来的目标定在京城! 那个地方,他一定会去! 无奈,这世间的任何事并没有那么想当然。 在今年的元宵刚过不久,陆父在县城里的厂子,竟然就开始出了问题。 他最近这段时间,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夜夜都歇在县城。 明晃晃的灯下,陆父熬得眼眶乌黑,头髮都快要急白了,然而,事情却并没有什么起色。 这天,他回了家,仍然打不起什么精神。 真是想不到,短短的两三天,他这才起的雄心壮志,竟然就遭遇一盆冷水,瞬间就把它给扑灭了。 “爸,你这愁眉苦脸的,是在想什么?” 九寒见自家父亲一个人坐在窗边,皱眉想着事情,忍不住凑过脑袋,好奇地问。 “唉!” 陆父似乎不愿多谈,只深深地嘆了口气。 但他也并不愿冷落自己的女儿,便只有缓下心情来慢慢说道:“是生意场上的事情,你年纪小,还不懂。” 是吗? 九寒垂下眼婕,抿了抿粉嫩的嘴唇,脑海里却是在想着理由,该怎么宽慰自己的父亲。 “是厂子里又出了什么事?难道又有工人不规矩了?”陆母见状,也放下了自己手里忙活的事情,过来宽慰。 不曾想,陆父摇头,沉重着语气说道:“不知道咱们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最近被其它地方退掉的单子实在太多了。” “我已经派了小李到下面去问,过两天,应该就有消息汇报上来。” 陆母听到陆父这样的解释,倒也再说不上什么,只是九寒皱了皱眉,直觉告诉她,这次厂子订单亏损,应该不是哪个环节的错漏,恐怕是随着时代的改变,家里的厂子,不适应的应该是某些机制的问题。 但这种话,她肯定不能直说,只能想个办法转了个弯,在饭桌上,对陆父说道:“爸,我好像记得咱们前几年是从港城那边回来的,怎么这么久了,我都没见你联繫过那边的叔叔阿姨。” “咱们的厂子也是从港城那边分过来的,爸爸要实在解决不了,兴许他们会有办法?” 九寒的这两句话,倒是给陆父提了个不错的建议。 他本来睏倦的双眸,“唰”地一亮。 他登时来了精神,对九寒直夸道:“不错,不错,真不错!不愧是我陆远志的闺女!” “芳梅,哈哈,瞧见没,咱们家女儿才这么点儿大就能有这么出息!以后一定是块好料!哈哈!” 陆母听了自家男人表扬女儿的话,心底当然也高兴。 她弯了弯嘴唇,善意的笑道:“你都这么大年纪了,看来是真比不上咱们女儿随便说的两句话了。只是,你现在要联繫港城那边的人虽然是个办法,但这两边从来通信都不发达,咱们要是误了交货的时间怎么办?” 陆父听到陆母这话倒是颇为放心的摆摆手,咂嘴道:“你放心,经过九儿这么一提醒,我倒是突然想明白一点。” “现在我们这边政策变了,每个地方都发展得快得很!怕是呀咱们的某些管理,拖了这次单子的后腿。其实不用等咱们真的把以前港城的朋友请过来,就咱们自己也可以放着胆子试一试。” 陆父的这话,引得陆母半信半疑的认同。 最后,陆母实在有些受不了陆父那对自家女儿引以为豪的臭屁模样,干脆直接开口告诉他,自家女儿在学校里可不是普通人,而是被老师们认可的天才! 她家女儿哪怕只是才小学一年级,就已经能全部答对小学六年级的毕业试题! 069 神秘女人 陆家这边的温馨,却比不得另一个地方的冷清。 这时,某个光线昏暗的屋里,一把上好的红木椅子上,正坐着个微露着精緻下巴的女人。 但她一张唇,语气里便是已经不能掩饰的嫌恶,“你们这群蠢货!原来就是这样给我办事的!” “你们看看她!这压根儿就是一个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碍眼废物!还给我扔进来干嘛?难道你们这些人的脑子全都餵了狗?” 女人说着,作势还捏了捏她娇嫩的鼻子。 仿佛她眼前某个衣衫褴褛跪趴在她面前的红衣女人,现在的下场,根本就不是拜她所赐。 然而,跪趴在地上的红衣女人,似乎察觉到了这略微熟悉的声音,她从浑浑噩噩中,试图睁眼。 不曾想,她的动作,很快被敏锐的他们察觉。 女人一边轻撇着粉唇,一边玩弄着自己好看的指尖,她身姿优雅的端坐在红木椅上,似乎有些百无聊赖的朝她身边的随从们递了个眼色。 不出所料,几乎是立马传来一声闷哼,那个女人一下又晕了过去。 “小姐,不要急!咱们在这里闹出来的动静要是再大点儿,穆少就该知道了。再者,请您放心,陈叔,很快就该办完事回来了。” 不知道这人嘴里出口的劝慰,是他口中的“穆少”管了点儿用,还是这个女人对他嘴里的陈叔更有耐心。 总之,她闻声点了点头,没再随意下令。 而这天,兴许是赶了巧,一向在谢陆两家耀武扬威惯了的陆远芳母女,难得兴头不错的携手来到县城逛街。 本来正打算用自家手里最后一点粮票布票囤点儿年货回去的母女两人,却不想,在一家新开张的首饰铺子前走不动路了。 无奈,两母女围在这里看了半天,愣是苦于囊中羞涩,只能红着眼咬牙忍了又忍,才好不容易按捺住想要买的冲动。 这时,谢陆菲一脸不平的拽着自家母亲说道:“妈,凭什么呀?到咱们家这里就没有钱!她陆九寒就可以!哼,真是便宜了她那个小贱人!” “你个小丫头,大庭广之下的,你在这么多人跟前儿瞎说什么呢?没听说过财不外露?”陆远芳停住脚步,回过身,不满的瞪了自家女儿一眼。 第63页 “妈!我还想财不外露呢!但至少前提得是让那东西必须成为我们的!”谢陆菲同样不满的撇嘴,大着胆子拽着自家母亲的袖子就是不走了。 她不满哼声,“陆九寒那臭丫头,就为了她那宝贝项鍊,我可什么软的硬的,都试过了!那小贱人,真是想想就让人生气!” 对于自家女儿这话,陆远芳站在一旁还没来得及点个头表态,竟然就被身后不知道哪个没礼貌的老头儿给挤到了边上。 只见那老头儿面带微笑而又不失礼貌的对谢陆菲说道:“这位小姑娘,我看你站在这里这么久了,应该是很喜欢这家新开的铺子里面的首饰吧?怎么就是不进去?” 谢陆菲懒得跟这种老头搭话,正要把眼一瞥,却不经意间注意到人家正经的打扮。 她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神便立马对这老人高看了几分。 “这位老爷爷,你是谁?这里这么多人,干嘛就突然想起问我?” 老人听到谢陆菲的话,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向她安抚道:“我是看你长得乖巧,似乎又和我有缘,还挺喜欢这家店铺的首饰……只要你待会儿若肯帮我个忙,这里的首饰,我可以做主送你和你母亲一对。” “真的?”谢陆菲一听到老人的话,瞬间便眼放精光,和自家母亲齐齐对视一眼。 直到老人如他所说的那样,把她们在店里挑中的首饰亲自送了她们,还说是要带她们去一个很高档的茶馆,希望能进一步聊聊,这无一不让陆远芳母女觉得自己内心沸腾,飘飘然得如同一只脚真正踏入了城里人生活的高端大门。 “陈叔,你们总算回来了。” 老人如早先约定的那样,没多久便带着陆远芳母女到了地方。 她们二人还来不及细看周围的环境,却是不禁齐齐打了个哆嗦,莫名地觉得自己身上有些泛冷。 这个时候,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老人的脸上已经渐渐卸下了他早先和蔼的伪装,整个人的面容变得有些说不出的严肃。 由于这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陆远芳母女的注意力,暂时还没有放到他的脸上。 突然,紧紧拽着自家母亲手的谢陆菲,尖叫一声,“啊!妈!你快看,这是什么!” 正在行走中的谢陆菲,明明四平八稳的走得好好的,却不知道突然间她踢到了什么,竟差点把她绊倒。 顿时,那一瞬间,谢陆菲有点心惊肉跳。 似乎已经有点后悔来这儿了。 “菲菲,你妈胆子小,你可千万别吓我!” 然而,这些屋子里的人根本就不会给她后悔的机会,“陈叔,你最好能让这种人闭嘴!真是聒噪!” 端坐在红木椅上的女人,烦躁的绷紧了精緻的下巴。 陈叔一会意,便严肃着脸,着手就要上前。 这个时候,轮到见势不对的陆远芳开始大吼大叫了,“你们都是什么人?你们把我们母女骗到这里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我老实告诉你们,我没钱!我没钱!我们家最最富有的就是老四!你们一定是找错了人!一定是!” 陆远芳的这话一出,端坐在红木椅上的神秘女人,只吐口了两个字,“真烦!” 她这次话音一落,昏暗的屋子里,也不知道她身边那些保镖到底是使用了什么办法竟然真的就让陆远芳母女暂时闭嘴了。 陆远芳不服气的想要挣扎,却不想,眼神一晃,她往下一看,竟然发现这地上躺着的是之前自家大哥出轨的那个女人! 陆远芳在黑暗里,一双眼珠转了又转,不知道哆嗦着嘴唇,脑海里究竟想到了什么。 陈叔见她们这副模样,突然迈步上前,眯着眸子,一脸莫测地站在她们面前冷声问:“我问你们,你们嘴里的陆老四是不是有一个女儿?你们在她的身上,是不是见过像这样的一条项鍊?” 070 处理干净 项鍊? 一听这个,之前还在暗暗嫉妒陆九寒的谢陆菲一下子似乎就来上劲了。 无奈这时候她母亲不知抽什么疯,愣是装作一脸无知的样子,不咸不淡的开口道:“项鍊?什么项鍊?我们根本就没听说过!” 谢陆菲眼神疑惑的看了一眼自家母亲,张了张嘴,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陆远芳却把眼睛一瞪,谢陆菲立马抿唇,难得乖巧的住嘴。 见了她们母女俩这副眉来眼去的样子,陈叔知道自己怕是要使些手段了。 他让人把这母女俩束缚住的身子松开,然后眯眼开口道:“我想你们母女俩的下场最后一定不愿意闹得和躺在地上的这个女人一样。” “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如果你们把我想知道的全部都告诉我,不仅你们今天会从这里毫髮无伤的离开,还可以把我送你们的这样有价值的东西全都带回去,这样互惠互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陈叔的话,似乎隐隐让陆远芳有些松动。 眼见着,她这副贪利的样子,他倒是更适当的添了把火,“当然,你们要是非常中意,之前你们见到过的那条链子,我们家小姐大方,倒是可以再送你们一条同样材质的!这个交易,你们听起来怎么样?” 这两母女识货,陈叔从陆远芳母女意动的眼神里不难看出,她们这是已经松口了。 顿时,他满意一笑,等待着这两人给他的答覆。 “你们一定说到做到!”谢陆菲不顾陆远芳隐隐有些阻拦的眼神,这时,她已经被上了一次当,开始变得有些警惕,不容易那么再轻易相信他们。 陈叔面对她这样的质疑,仍然笑得很有礼貌,“这是当然。” 谢陆菲抿着唇,犹自不信的眼神将陈叔上下打量着,甚至,她把眼神一探,更好奇被这些人簇拥守护着的女人。 “那是我们家小姐!容不得你们放肆!你们只需要做好你们该做的就行了。”陈叔自然察觉到谢陆菲的眼神,他身形极快的往她面前一档,隔断了她企图探究的视线。 对陆远芳母女而言,只要能从某件事里获利,就算被人无礼对待了似乎也不生气。 接下来,倒是谢陆菲一五一十的照着她知道的说:“具体那条项鍊长什么模样,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它和你们说的一样是银蓝交织的,坠子好像是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它是我堂妹的,她一直都把它戴在身上。” 不得不说,谢陆菲的话,倒是从很大程度上验证了他们手里得到的信息。 陈叔沉默了一会儿,很快又问,“那你能不能确定你看到的那条项鍊上面刻着个‘兰’?” 陈叔这话一出,屋子里的一众人便秉着唿吸等着她回答。 不曾想,半晌过后,谢陆菲却是摇头不爽道:“这么久了,我都没能从那丫头手里把这条项鍊抢过来,它上面还弄了什么东西,我怎么会知道?” 果不其然,谢陆菲这话,几乎是一瞬间便让陈叔目露纠结地皱起了眉。 他回眸有些担忧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第64页 他们这行人既然把话已经问到了这个份儿上,该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 陈叔不客气的差遣着屋子里的其他人送客,等人一走,陈叔便面色复杂的覆在那身姿优雅的女人身边,说道:“确定了项鍊就在陆家那丫头的手里,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们该怎么办?” 听了他的话,女人仍旧仪态优雅的端坐在红木椅上,半天都没有回眸去看他一眼。 “还不是都怪那些蠢货!毁了我的计划!”她说着,突然从端坐着的红木椅上站起来,走到已经彻底晕过去的女人面前。 光,这时渐渐地从窗户外透露过来。 若是现在来看,便能很明显的发现,之前端坐在红木椅上的优雅女人,并没有如同他们一开始预想的那么成熟美丽。 反而,约莫十四五岁的模样,带着点独属于少女的青涩,面上却又不显娇气。 她如玉般的脸庞,在这个年代,这个城镇很是少见。 若她出去就这么走一趟,想必定会迎来淳朴的人们一大圈的夸赞心喜。 陈叔从刚才的走神中,被自家小姐接下来的话,及时拉回了神智。 “要是他们聪明,早就该在之前的那场大火里,把这东西给毁了!要不是现在那老太婆旧事重提,我突然倒是觉得与其把它毁了,不如趁这个机会,把真的,牢牢攥在我手里!” 眼前的少女,这时正轻扬着下巴,居高临下的说着算计人的话语。 她低了低眼神,果断嫌弃的探出脚踢了踢那个已经晕过去的那人。 “倒真是便宜她了,上次陆家的那个人被拿下也就算了,还好这人有个姘头在我们手里!不过,我还是看她不顺眼,陈叔,找个机会,你去把她处理,记住,一定要弄干净!” 她话里的意思,陈叔自然懂,把人处理了,无非就那几个意思。 谈到这里,他们两人没再多说,陈叔倒是很爽快的拖着那女人出去。 * 似乎眨眼间,匆忙过完寒假,九寒在开学前,又一次上山。 她最近跟着余振在不停钻研龙凤金针的针法。 余振见这小丫头天赋倒是足,就是缺了点歷练。 他干脆在这过程中,几次把她派下山,去到附近的村镇,给有需要的人诊治把脉。 这样一来,倒真让九寒碰上几个必须要用到针灸的手段,来剔除体内隐疾。 而这之中,要数她遇到最有挑战的两个,一个是村里得了偏瘫的杨大爷,一个则是年纪大了老是说话做事不利索的赵大妈。 夜半,九寒时常仍在自己的屋子里挑灯翻书浏览。 她皱着眉,像块海绵一样,不停地把这上面的东西刻印在自己脑海。 然后,再由她不自觉地经过《丹心铁卷》的融会贯通,便对这些医书的理解,比常人更深了几分。 071 县城竞赛 九寒趁着开学刚报名那两天,分别给杨大爷和赵大妈把了一次脉。 她从两人的脉象来看,杨大爷的病症比起后者俨然更重一些。 九寒认真思虑了一遍,干脆打算从观察二人的起居入手。 她先是找来了两位老人家附近的邻居和亲戚,挨个询问了一遍,然后又面色凝重的回去把自己眼下了解到的情况,一字不漏的记了下来。 九寒忙完这里,没两天,学校已经开始正式上课了。 果然,她一回到学校,自己班主任就把她叫过去,再和苏利轩王晓彤两人谈了一下之前说好的参加竞赛的事情。 “我们小学组的竞赛就在今年三月,初赛是县城选拔,然后复赛是在省城比试。” 班主任背着个手,嘆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当然,如果你们到时候有那个运气,能在复赛上夺得魁冠,最后一场的决赛,你们便有资格去京城比试!” “京城?” 九寒他们几人,听班主任说到这里,总算齐齐亮了亮眼。 班主任一副寄予厚望的模样,对他们点了点头,“没错,这是全国性的竞赛,最终的决赛赛场自然是在京城!” “只是这一次的竞赛,也分为了两个组,一个是语文,一个是数学。” “苏家的这小子,报的是数学,隔壁班的王晓彤,选的是语文,”班主任说到这里,语气不自觉地顿了顿。 接着,他用一种各位期待的眼神看向九寒,“至于陆九寒同学,因为太优秀的缘故,我们给你报了两个组,这次叫你过来,主要也是想再听听你的意见。” 王晓彤听到老师这话,垂下眼婕,咬了咬唇。 苏利轩则是讶异的目光投向九寒,清澈的眸底有些说不出来的歆羡。 然而,九寒却是看也没看一眼他们,直接张唇说道:“既然老师们已经决定,那我就没意见。” “那好!”班主任见九寒一口答应,眉眼不自觉地都和蔼下来几分。 叫他们回去上课之前,他不忘叮嘱,“这次县城的竞赛就在三天后!你们下去一定好好准备!到时候千万别给学校丢脸!” 对于即将到来的全国竞赛这件事,他们三人显然都早已上了心,只是现阶段,他们各有各的准备。 直到竞赛到来这天,学校负责接送的人早早地把他们送进了考场。 比起苏利轩的谨慎,王晓彤的凝重,九寒这时看上去,明显要稍显轻松一些。 试卷很快被分发下来,来到这里的人,全都专心致志的用笔开始“唰唰”答题。 只是很显然,这次的题,的确很难。 哪怕他们坐在这里的这些,都是从各个学校精挑细选看中的锦绣之才,但很多人仍旧被卷子上那些拦路虎给弄得冷汗涔涔。 在考场里监考的老师,匆匆扫了一眼这一次的试题,笑而不语。 尽管他们这里是一年级的赛场,但在座的又能有几个会答小学六年级的毕业试题。 这套卷子,起码有一半以上,都是在用超纲的题拉分,也不怪这些小傢伙,全都一副为难的样子。 但出乎人意料的是,这次考场里很快就有人走上讲台交卷了。 监考老师顿时一脸不满,别说现在考试时间还没有结束,就凭这短短半个多小时,这小女孩儿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能把题答完。 遇到一点小小的困难就选择放弃,这真是一种不好的品质。 监考老师冷哼着声音,这样想着。 然而,却是等她把手里的试卷接过来,无聊扫了两眼的时候,竟是被刚才交卷那个小女孩儿这般清隽有力,漂亮灵动的字体给彻底惊住了! 她不禁暗自在心底赞嘆一声,然后目光忍不住继续落在试卷上看。 她这才发现,不仅试卷上几乎没有一处空白的地方,就连她答过的题几乎都是全对。 最后,她再刻意的看了一眼这女孩的最后一道题——作文。 要说真正才上小学一年级的学生,脑海里压根儿就没有多少这种概念。 真正的普通学生现阶段,你能让他学会连贯的写一段话,再用一些修饰的优美语句,实在就非常棒了。 第65页 偏偏这个女孩,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不但能写得一手好字,就连短短的一段话,也写得非常的有见地! 她想,这一定是个从书香世家里出身的女孩儿,不然,一定不会有如此教养! 匆忙间,又到了下午的竞赛时间。 九寒依然是之前那个考场,没想到这考场里的监考老师也没换。 很明显的,下午数学组的竞赛,上午那个监考老师见她仍在这里,眼神里不禁闪过一抹奇怪。 但很快,她眼里的奇怪,就变成了热切。 九寒答题的速度十分流畅,几乎是和上午一样,可能周围的考生才做到试题的一半,她就已经交卷了。 这一次,这位监考老师对她的提前交卷,并没抱和上午一样的态度。 她反而隐隐有些期待,想要看看这个女孩,小小的年纪,这脑袋到底有多厉害。 县城的这一次比试,应该很快就能出成绩。 九寒他们一行人又匆忙被接送回到学校。 上下课间,竟是无意能感受到,比起去参赛之前,现在的他们,似乎更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欢。 而在经过上学期那一次公开的测试之后,班上同学对九寒人品和能力的质疑早就没有了。 不仅如此,班上的大部队在潘浩这人的带领下,竟然渐渐地唯九寒马首是瞻。 对于班上这样的情况,九寒尽管心里有些无语,但她也知道这是同学们对她展露出来的好意。 九寒在学校的日子终于开始过得舒心,而趁着这天放学,翁爷兴是和她许久未见,又派了潘成来接。 潘浩这次,再度被自家哥哥抛弃了。 他一个人怨念的回家,潘成则是一脸凝重的带着九寒去了钱宅。 因为路上不方便,九寒始终压着自己心底的疑惑没有问出口,直到见了翁爷,她才蹙着个眉头软糯出声:“翁爷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这副表情?” 072 阿海出事 “寒妹妹?真是好久不见。” 九寒本来正在和翁爷说话,不曾想,半途竟然冒出来个不讨喜的清冷男声。 她一回眸,果然见到了之前老是让手下人嚷嚷着要和他比试的那人。 哼,她和这人很熟吗? 他凭什么叫自己妹妹。 “穆风!”翁爷站在九寒身边,见他过来,似是察觉到二人间略微紧绷的气氛,不由得严肃着脸,出口唤了他一声。 九寒偏头,收回目光,微抿着嘴。 她倒是忘了,这人年前就已经住在了翁爷这里。 看他这架势,似是过完年也不准备走,难道是要常驻? 九寒心底疑惑,但终究是想着有这个外人在场,多的没敢再问。 她和翁爷打完招唿,一行人便跟着进来。 他们进到了堂厅,九寒面色懵懂,陈穆风眉眼幽冷,唯有翁爷面色凝重的负着个手。 几乎是一踏进门,九寒瞳孔便是蓦地一缩,感觉这时的她,浑身上下泛着说不出来的寒冷。 她心底念头在这种时候,隐隐一动,不自觉地闭起眼,运起功法,感灵。 果然,渐渐地,她身上感受到的凉意开始有了好转,而等她再睁开眼,看到的竟是这里一片黑压压的浊气! 它正气势汹汹的盘踞在堂厅里的上空,如同乌云压顶。 九寒心底大惊! 她讶异,翁爷爷这里难道是出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很快,翁爷接下来的话,便验证了她的猜想。 “丫头,你今天过来是不是只见到了潘成,并没有看见阿海?” 九寒感觉到了他话里沉重的语气,却只能默默点头。 她下意识的抿紧唇,在抬眸凝视了一眼,这被浊气占满了的上空,心底顿时充满了担忧。 “翁爷爷,难道是阿海出事了?” 九寒这时不禁也凝着个面色,尽管她这样问,但却并不愿意做这样的猜想。 陈穆风站在他们身后,只看了两人一眼,没有开口说话。 翁爷察觉到他的视线,同样扫了他一眼,随即便嘆道:“没错,是阿海出事了。” “前阵子,那小子跟着别人去了趟云省,给我说是淘了些好东西回来,然后,他刚带回来这个,人便出事了。” 翁爷的解释,听在九寒的耳里,心底更是多了一抹焦急,她不由立马开口追问道:“那翁爷爷怎么不请我师傅下来给他看看呢?他严重吗?是受伤了,还是怎么?” 翁爷知道九寒这丫头一贯的对身边人最是关怀,所幸阿海现在出事了,但他也只是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人,至少还有得救。 他们倒是请了这附近回春堂的大夫去看,倒是仍旧不知那小子到底犯的是什么邪症。 翁爷想到这里,便又嘆口气,眸光却是复杂的望着某个方向,眼神凝重的说道:“丫头,我今天让潘成把你接过来,想和你说的就是这个。” “阿海他受伤倒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最开始的时候,也就是走在大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个时候大家都没怎么注意,直到又过了两天,阿海那小子同样是走在外面,却被县城里突然开过来的一辆车给撞了。” 翁爷说着说着,不自觉地又摩挲起了别在他腰间的烟杆儿,然后神情有些烦闷的,干脆把它抽出来拿在手上把玩。 “那次被撞了之后,他的脚去检查回来说是骨折,然后医生让他不出门,那小子倒也听话。” 翁爷领着他们来到了九寒眼里黑气算是最重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嘴里却是继续说道:“但奇怪就奇怪在,他后来在家里,似乎也跟着霉运不断。” “先是服药的时候,热水把手烫伤。接着,是独自回房间的时候,再度摔伤,撞得个脑震盪。再然后,便是半夜躺在床上开始发烧,高热不退,持续了三天。直到今天早上,才把人家回春堂的大夫给折腾完。” 九寒听完翁爷这番话,再一联想到自己眼前这番浊气滚滚的情境,差不多已经猜想到了阿海到底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闯下这些霉运。 翁爷自然也有一番见识,所以才会开口跟九寒说的时候,称他不是生病,而是犯了什么邪症。 当然,翁爷清楚,人犯的任何一样邪症,都不可能来得无缘无故。 经过他再三追问下,阿海那小子才总算交代,这次年关出远门,他们除了在云省淘了许多金,半路的时候,竟然还十分幸运的捡到一大块血玉! 要知道,能让阿海这种懂行的人,乐呵半天的血玉,多半不会是后世提到的鸡血石。 而是白玉当中真正沾染着天然红色脉络的玉中极品! 这要真是血玉,怕是换成天底下的谁见到了,恐怕都要乐成傻子。 而翁爷结合起之前阿海的情况看,显然,他这是对他们遇到的这块血玉,有了很大的怀疑。 果然,翁爷说完,便用手里的烟杆儿指着案上一块被黑布包裹的东西看。 “这玩意儿,还是半原石,大部分稜角都没有经过完全的打磨。我听阿海那小子的意思,他是想把这东西拿回来自己请大师。所幸,它倒生得不大,放在手里,顶多也就巴掌大小。” 第66页 经过翁爷的一番介绍,比起九寒关心阿海,陈穆风显然更在意的是这块血玉。 他不禁眯起清冷的双眼,站在离它两步远,揭开黑布,缓缓打量。 “翁爷爷,这东西的来歷,怕是不干净。” 陈穆风状似斟酌了半晌,这样说道。 他这话,懂古玩的翁爷,自然清楚,只兀自点了个头,并没有多作理会。 反倒是九寒,在陈穆风揭开盖住这块石头的黑布后,她便又把视线转移到堂厅里的上空,那本就浓重得不行的浊气,果然在黑布揭开的那一瞬,又急急窜动得比之前的飘着的位置,又压低了些。 九寒默不作声的见陈穆风伸手碰了那块黑布,便把目光略微有些奇怪的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很快偏转过了头。 无奈陈穆风洞察力十分敏锐,几乎是九寒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一瞬间,他就已经感受到了。 073 斩龙出世 顿时,陈穆风抬眸,那双清冷的眼睛里如有波澜,状若不经意间地望了她一眼。 九寒瞬时低眸,一下子垂下了眼婕,轻抿着嘴唇。 其实,就在刚才陈穆风伸手触碰黑布那一瞬,她好像隐隐察觉到这人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对。 他身上泛着的灵气和普通人的有点不同,而至于具体哪里不同,只能怪她,现在对万物灵气的感触还远远不够敏锐,除了隐隐的直觉,其它的,竟有些无从判断。 九寒敛了敛眸,好歹明白这只是她的转念一想。 至于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被这头顶的邪气牵连其间的阿海。 他们必须得尽快想个办法,让被这些脏东西困扰的阿海,早点恢復过来,否则,到时候,万一邪症侵染了全身,怕是连大罗神仙来施救,都挽回不成。 “翁爷爷,我们要帮阿海,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九寒忍不住担忧,关切的开口询问道。 翁爷听到九寒的话,重重一嘆,却是下意识的抿嘴道:“办法有是有,就是,唉!” 翁爷把话说到这里,不禁眼神飘远,像是想起了一件什么很古老的事。 他禁不住回忆道:“像阿海这次出现的症状,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也遇到过一次!要是啊,用姓余的那臭老头的话来说,咱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应该就叫做驱邪。” “你们别看这被我用黑布包裹过了的血玉才巴掌大的样子。但若是它的来歷,是从古时的墓葬,或者各种阴暗幽密的环境下挖掘出来沾染过往生人的血腥气……那么,就算它,在这之前是一块百分百的血玉!在这之后,血玉不仅会变成一块废玉,更会是一块邪玉!” 翁爷的这番话,没怎么震住陈穆风,但却是令九寒心里颤动不已。 她似乎没想到,原来在上一世,关于玉的这些传说,其中有“邪玉”这一说法,竟然是真的。 难怪人家都说玉最有灵气! 那么现在来看,之前这块血玉上确实灵气不少,只是不知道究竟什么原因,现在全都成了恶灵。 这样一来,便是让那些凡是沾染过它,或者试图靠近它的人,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困扰。 轻则倒点小霉,重则,因此丧命。 而现在,翁爷把她叫过来,就是为了能帮助阿海驱邪。 接下来的时间,他便给她讲,除了中医的针灸、灵药,要想全部剔除阿海体内的邪气,就是让他不再沾染像这样的邪玉。 翁爷提的这几点,在九寒看来,还是比较好做到。 她不禁主动向翁爷提出,干脆由她再去给阿海把一次脉,看看他体内的情况,到底被这玉上面的邪气牵连成了怎样的程度。 对于九寒的提议,翁爷没有阻止。 倒是陈穆风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像是有些不敢相信,她这么小的年纪,居然会医术? 不过,他倒是没有那颗胡乱八卦的心。 眼看这里已经没他什么事,想见的人又见了,他便没再好意思跟着掺和。 九寒跟着翁爷他们去了阿海的住处一趟,在那里九寒给他把了次脉,然后再对了一下回春堂的大夫开的药方。 “这方子开得倒是不错。”九寒眼神专注的对此肯定称赞着,只是很快,她又持怀疑态度。 她不禁垂下眸,拧眉思索,“这里应该是少了味药材,君臣使左,理应再添一味长春花才对。” “长春花,镇静安神,正是适合最近惊扰过度的阿海服用。” 翁爷听到九寒这番话,肯定的点了点头。 他一双眼睛望向阿海,语气严肃的劝慰道:“阿海,你要相信寒丫头!既然寒丫头这样说,这味药材便必定有用!” 阿海精神虚弱的倚靠在床上,眼底一片青黑。 他倒是知道翁爷和孙小姐是为了他好,这样的关心,他感谢都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反驳。 总之,他这次听了,倒总算把他们的话记在了心上,轻易是不敢再相信天上会有烙好的馅饼掉下来,刚好会砸他头上了。 而至于那块血玉,仍是放在翁爷那里。 他们匆忙的从阿海那里回来,九寒和翁爷两个人又待在了宴厅。 他们这时想的便是到底要如何处理这块被邪气侵染了的血玉。 “如果把它就这样放任着不管,那铁定它指不定将来会害多少人。” 九寒对翁爷这话保持认同,但接下来,困难的却是到底要如何处理掉这玉上的邪气,“要不我把它交给我师傅,让他去把它做成护身的法器炼化?他老人家好像对这个倒挺有兴趣。” 九寒本以为这样说翁爷会点头同意,但不曾想他摆摆手,一脸肃穆的说道:“不行,这块血玉上的邪气不小,就算余振那老头儿把它拿去做法器炼化,怕是也不能抵消这上面隐匿的血腥晦气。” “不过,我这里倒是还有最后一个办法。”翁爷说着,手下微微动了一捧茶盏。 突然,他一击掌,竟有人默契的把一样东西从屋子外面送进来。 九寒本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懵,但紧接着,她目光一亮,已经感受到了那人送进来的东西身上所静静散发出来的红色灵气! 天吶!红色! 这是什么概念? 九寒暗自咽了口唾沫,努力压下自己心中的震惊。 她盯着那人缓缓向他们走来,不禁越发好奇,翁爷这会儿让人突然送进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这么纯粹高等级的红色灵气! “嘶!” 倏然,九寒皱眉,与此同时,她的锁骨下沿,竟然罕见的忽发起了刺痛与灼热! 淡淡的金芒,在她胸口那里一隐一闪。 幸好,这还是白天,她现在的异样,看起来并不怎么明显。 而这种情况,她也是第一次见! 不经意间,她心底一个念头一转,难道这东西会和她有什么联繫? “丫头,你看,这是我早些年,从外地淘回来的一把古剑!它,很有灵气!” “它的剑鞘刻着龙纹,我给它取名‘斩龙’,这就是一把斩龙剑!” 第67页 翁爷嘴里提到他喜爱的东西,就连眉梢都禁不住沾染出一股高兴。 074 等你復兴 他把这柄剑递给九寒,让她尝试着将剑柄轻握在手里。 九寒蠕动着唇瓣,目光审视着那柄剑,再一抬眸,瞥见翁爷此时的跃跃欲试,她一脸的欲言又止。 迟疑下,九寒纤细的手腕儿终是搭上了那厚重的剑柄。 顿时,她眼神却是一变。 明显感觉到了来自剑身震颤的嗡鸣! “吼!” 霎时间,突然伴随着一声如同拥有着排山倒海之势的龙吟,九寒仿佛只觉眼前一阵金光璀璨!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抬手就要去挡,那亮眼的光芒。 然而,她眼睛的余光却发现,竟不知什么时候一飞沖天的巨大金龙,竟似是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勐地朝她一个俯冲! “吼!” 九寒的脑海里瞬时又是一声巨响,差点震碎了她的鼓膜。 眨眼间,仿佛又是一阵金光一闪! 有什么东西带着滚滚的热浪,迅速没入了她的胸口。 九寒整个人如同被点人穴了一般,狠狠一怔。 而这时,她原本一双黑色的眼睛,瞳孔微微一缩,内里竟是泛着淡淡的金色。 再过了一会儿,似乎全世界都已经陷入了一片死寂。 等她再回神,一时竟有些分不清自己刚才见到的究竟是幻象,还是真的……龙? “寒丫头?寒丫头!”翁爷见九寒一把手腕儿搭在剑柄上,过了半天都不曾有进一步动作,不由得紧皱着眉,面露奇怪的唤了她两声。 九寒听到翁爷的声音,整个人总算如梦初醒。 她努力压抑着脑海里思绪的翻滚,面上却是同样奇怪的看了翁爷一眼。 她眨眨眼,抿着唇,笑问道:“翁爷爷,怎么了?” 翁爷听了她的询问,摇了摇头,却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接着,他犹自不信的关心问道:“你刚才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吧?之前也没有直接伸手被黑布盖住的碰过那块血玉吧?不然我刚才怎么唤你,都差点儿和阿海那倒霉的混小子一样,跟灵魂出窍似的,怎样都没个反应。” 有了翁爷这番话,九寒几乎有八成确定刚才自己眼前见到的是幻象了。 于是,她想了想,决心说道:“翁爷爷,这柄剑你拿在手里,有没有什么发生过奇怪的事情?” “奇怪的事情?”翁爷听九寒丫头这么一说,当即把脸一沉,有些不高兴了。 “丫头,你翁爷爷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的奇怪事情多了去了,就这把剑,我拿在手里能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它最多就比余老头儿往日里看上的那些法器,更古老一点,更有灵气一些,用它来驱除血玉上的邪气是再好不过……等等!”翁爷动着嘴说着,总算渐渐地回过味来九寒的话里到底有什么不对味的地方。 顿时,翁爷严肃着一张脸,格外紧张地说道:“丫头,难道这东西的灵气,已经足够让你感受到其它什么东西了?” “快告诉我,你刚才到底感受到了什么?” 九寒眼瞅着翁爷这么一副激动的样子,睁着一双同样认真的眼眸和他对望。 半晌,她动了动嘴唇,只说了一个字,“龙。” “什么?”翁爷凑过来,听到九寒嘴里的那一个字,不禁勐地拍案起身,跟着大声重复,“龙!” “是龙?” 翁爷站起来一下瞪大了双眼,一起一伏的胸臆间,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现在的他,显然和刚才陷入幻象的九寒一样,被惊得彻底回不过神。 好在,九寒知道他铁定会激动,便没再紧跟着出声,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他冷静。 “丫头!这柄剑,它果然是个宝啊!哈哈,斩龙这个名字,看来真没有给它取错!” 翁爷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回过神来,他大笑着,对这柄剑大肆夸赞。 “竟然会是龙……真的会是龙!”翁爷心喜着,嘴里止不住的念叨。 直到快要到傍晚,他整个人终于彻底冷静下来,认真着脸,站在九寒面前说道:“丫头,我现在要十分严肃的交代给你两件事!” “我相信只有你,才能帮我把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这两件事办到!” “翁爷爷,你说,我听着。”九寒抿紧唇,眼神晶亮的和他对望。 “好!”翁爷拍掌,不禁对她大赞一声。 “丫头,从现在起,这就算你答应我了。” 翁爷的目光,一眼不眨的紧凝着她,对她认真说道:“这第一件事,是我希望你用这斩龙,按照我接下来教你的方法,把阿海从云省带回来那块血玉里的邪气除了!” 他嘆了口气,又继续道:“它的身上一直拥有着直到至今,我所见过的古器里,最纯粹的灵气!你可千万别把斩龙当作一般的俗物!” “现在,我打算把它转交给你!” “毕竟,斩龙从另一种层面上来说,它也算是我钱翁从黑帮金盆洗手以后,这往后二十来年入侵古玩一行的见证!”翁爷面色不容反驳的看着九寒,希望她能立马就从他手里将这柄斩龙大方的伸手接过。 然而,九寒眼神有些犹豫,她不确定的看了翁爷一眼。 翁爷见这小丫头竟是这种态度,不由有些怒了。 他顿时不满道:“丫头,我告诉你!有了它,你就能名正言顺的继承我钱翁名下的所有!不仅仅是那一条你所知道的古玩街,更有早年隐退后的青帮南派这么大的势力头!” “到时候,你要是想捡漏,没人敢拦你!想玩儿古玩,你翁爷爷教你怎样造假都行!更甚至,你要是想自己变得强大!你跟了我,这一切,你都不会只是梦!” “我要你从现在起,做我的继承人!我青帮南派,等你復兴!” 翁爷这番话,可以说是戳在九寒的心尖坎儿上在说了。 九寒注视着他那样专注得几乎是像火一样的眼神,仿佛什么拒绝的话都已经说不出口了。 她不禁抬起眼眸,十分认真的凝视了翁爷手里的斩龙一眼。 那柄剑,仿佛这个时候仍旧若有所感一般,听在九寒的耳里,它似是欢喜而又期待的嗡鸣了一声。 ------题外话------ 文文上架通知预告:南风接编辑通知,这本文文就在二月八号,达到十五万字,此后将会进行为期三天的手机推!将于二月十一日正式上架收费!届时,南风会提前一天,在题外话和读者留言区公布上架留言抢楼,抢首订红包的具体活动! 而之前留言认为本书更新慢的书城小伙伴儿,接下来会有大爆发的万更,请大家一起期待! 当然,南风一路走来,离不开亲爱的你们,对我的支持!本人承诺一定会把这本文文认认真真地写下去! 不求成不成神,只要无愧于心! 南风的准则——更好的文文,才能配得上更好的你们! 第68页 最后一切能真正走入你们眼里,心里的,必然是真正令你们值得爱的最好作品! 075 赤金印记 “翁爷爷,可是我已经是我师父的徒弟了。” 九寒垂下头,抿抿嘴唇,算是彻底明白了翁爷的意思。 她这番话的言外之意,无非是一徒不拜二师。 翁爷想她继承他的一切,但她不可能就因为这样,而背叛余振,背叛她的师傅。 翁爷听了她这话,不仅没再动气,反倒是对她回以霸气的凛然一笑,语气格外认真的说道:“丫头,你放心,我没打算让你拜我为师。” “只是,我想从今天起,便正式收你做我钱翁的孙女!成为我青帮南派的人!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将我手里的一切发扬光大!日后,就算我要见地下的列祖列宗,也好有脸回去。” 翁爷说着这最后一句,便让九寒没来由的一阵心软。 她动了动自己粉嫩的唇瓣,微蹙着眉,终是想了又想,承诺道:“翁爷爷,我可以答应做你的孙女!只是你名下的那些产业,我并不能要。” 翁爷见九寒那般纠结的模样,还以为她答应了的又要反悔,不曾想,这丫头脑子里竟然一直思虑的是这个。 翁爷见她这般乖巧懂事的模样,真是忍不住想笑。 这小丫头真是! 他刚才出口承诺给她的那些,可是外面多少人就算争破了脑袋也得不到。 反而到她这里,就成了他把所有一切摆在她面前,这人还真就不值一提。 果然,从见她的第一面起,他就知道这丫头是个宝。 如今,他放手把这一切都交给她,只希望,日后她不会让他失望。 最后,九寒还是接过了斩龙,按照翁爷嘴里念念有词的说法,把那块巴掌大的血玉上面的邪气,费了好大的劲儿,总算除了。 在她彻底运完灵气的那一瞬,九寒明显感受到了一阵短暂的失力,但没一会儿,她手里握着斩龙剑,又感觉到锁骨那里一热,身上之前全失的力气似乎就在这一短短的唿吸间,竟奇异的全部回来了。 九寒努力按捺住心下的惊奇,夜里,她静躺在床上,不禁对白天所发生的异象,仔细思虑了一番。 她清晰地记得,当时,她的眼神正瞥向那剑鞘上细腻刻画的龙身,手腕儿再一轻轻搭握在了它的剑柄上,然后,那条巨大的赤金龙,便这么乍然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同时,她早前胎记的位置,也泛起了阵阵灼热,两者之间,仿佛相互辉映一般,若有所感。 直到那龙从她面前消失,她似乎也隐隐约约的记得,那条龙最后化成了一抹金光,没入了她的胸口! 胸口……对了! 九寒脑子里这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唯一眯眼,一下从床上半坐起身,直接就扒拉开了自己的领口。 她轻蹙着好看的眉,紧盯着自己锁骨下沿那块金色的印记。 龙……竟然会是龙? 她身上的胎记褪色之后,怎么会和龙扯上关系? 九寒脑子里百思不得其解,不禁让她深深地怀疑起,自她重生以来所发生的这一切。 这一夜,九寒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直到快要天亮的时候,她实在熬不住深沉的困意,这才朦胧地睡去。 第二一天一早,九寒在屋子里洗漱完,推开门,不出意料的瞧见了院子里肃然站着的黑压压的那一群。 她抿了抿嘴唇,瞧见远处向她迈步走来的翁爷,没有急着开口。 离得近了,反倒是翁爷把手里一直把玩着的菸斗一收,转而十分严肃的对她说道:“丫头,你来了?” “看见了吗?今后,我这院子里的人,可就算是跟着你了!他们,将是你身上的责任!” “从今天起,你就是他们的主人!” 翁爷掷地有声的一番话,算是彻底唤醒了九寒从朦胧睡意中尚未清醒过来的理智。 这时,她总算认真的抬起了眼,意味不明的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 同时,就在她看向他们的时候,翁爷也时刻关注着自己身旁的丫头。 他见她果然对这些还是有兴趣的,那原本提着的心,总算放下去了一半。 他沉了沉声,突然语重心长道:“丫头,以后若是阿海和潘成不在,你可以从这些人里面再挑些你信得过的跟在你身边。只要你记住,但凡,是你翁爷说过的话,就决不有二!” “不论是这些,还是我百年传承的博古斋。只要我手里的玩意儿,你想学,我都会手把手的教给你。” 翁爷的这番说辞,这下不仅让九寒的眼睛惊讶瞪大,就连在那群人的眼中,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本来他们就充满好奇的眼神,现在就更是变得多样了。 诧异有之,不屑有之,忿然有之,唯独欣赏,不在于此。 翁爷站在高处,见着底下这些人交头接耳的样子,心里自然是懂的,但他眼下似乎更想看看丫头在这些人面前的表现,便就耐着性子,没有出声阻止。 与此同时,唯有站在院子转角处状若看风景的陈穆风眼里,竟不知不觉的飘走了满眼清寒,仿佛渐渐开始融了丝暖意。 而偏偏站在他身边的人,嘀咕着格外不爽的开口:“穆少怎么办?咱们这次来就是为了钱翁这人手里的古玩街的!” “他这人明知道我们的目的,居然还敢这么光明正大的在我们面前,把青帮南派给摆出来!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他倒也不怕我们带上人,随意地就把他那个土匪窝给就这么端了,他……” 跟在陈穆风身边的人,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他陡然睨过来的一个阴冷眼神,给彻底吓到了。 那人咽了口唾沫,不自觉地心虚着挪开眼神。 过了一会儿,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试图劝说些什么,结果陈穆风愣是往前一步,压根对他的小心思不理会。 终于,陈穆风见他身边的人不再聒噪地说话了,而他也可以站在这里,静静地看着那个年纪明明比他还要小上几岁的粉嫩女孩,面对这么一大群人。 不得不说,他对她很期待。 当然,期待的同时,他必须得承认自己内心里的恶趣味。 他就是想要看到她被人欺负,被人欺负到狼狈的狠狠流眼泪。 076 一决胜负 “翁爷,我们这群人跟在你身后这么多年,不说上刀山下火海,再怎么也是出生入死过命的交情吧!你可不能现在随随便便找个黄毛丫头就来煳弄我们!我们不服!我们不服!” 那堆人里,果然很快就有人不满出声。 几乎是一有人振臂一唿,其他人眼瞅着九寒那粉嫩嫩的模样,立马就跟着倒戈。 “翁爷,我们好歹是一群有血性的爷们儿!绝对不会答应让一个什么世面都没见过的小丫头,掺和到我们这个世界里来的。更何况,你这是要让我们松口答应,让她做我们的老大了。”有人站在翁爷的面前,索性出口,好言规劝。 “耗子说得对啊!翁爷!你要真把她当做你亲孙女,不就更应该把她好好的放在身边宠着吗?要实在闲得慌,干脆就教教她怎样玩儿古玩,怎样捡漏。日后啊,这小姑娘凭着从你那儿学来的一双神眼,也足够出去在道上养家餬口。” 第69页 翁爷这时已经点上了手里时刻把玩的烟杆儿,心里有些烦躁的抽上了两口。 烟雾滕饶中,他正眯眼等着丫头反驳。 无奈放任她过了半天,直到那群人里的质疑声越来越大,那小丫头竟然也没有一点要开口的动静。 翁爷不由把烟杆儿放到嘴里,吸得更狠了。 他复杂的眼神,竟是隐隐透过人群,望向了某一处。 突地,那里有一道惶惶然的声音传来,“穆少,怎么办?翁爷好像看见我们了。” “那又怎样?” 陈穆风只冷瞥了他一眼,随即便恢復了一贯的淡然。 他身边的人被他堵得没话,索性,识趣的闭嘴。 而这时,偌大的院子里,本来大家刚还闹腾得不可开交,却偏偏在那个被他们轻视着的小女孩,一步步往前向他们走的时候,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就悄悄打起了擂鼓。 那丫头往前一步,有几个胆小的,便不由自主的开始后退一步。 接着,这样循环往復了好几次,直到他们被这群人里资歷比较老的人用眼狠狠一瞪。 他们这才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把已经退出去的步子收敛。 “如果你们觉得可以,我想让你们派一个,你们认为这院子里最厉害的人,来和我比一比!赤手空拳,一局定胜负!” 不知不觉,那被他们瞧不起的小丫头就这样理直气壮地站在了他们这群人的最中央。 甚至还不知死活的,向他们这群非常有血性的汉子发起挑衅。 这下,本就瞧不起她的那几人,不由更是对她这一行为嗤之以鼻,“你要不是翁爷认下的孙女,到时候,你和我们比,是死是活都可不一定!” “丫头,咱们的拳头可都没长眼!要真是一个不留神就把你这张还没长开的如花似玉的小脸蛋儿打坏了,那时候,你该找谁哭去?我们这群随时都有可能玩命的爷们儿,可绝对负不起这个责。” 九寒对于这些人看轻的话,她只抿了抿粉嫩的唇角,不动声色地把这几张挑刺的脸给记住。 然后,她回眸,用一种带着审视意味的认真眼神,冷哼着佯装轻蔑问道:“既然这是我都敢提出来的比试,那为什么你们这些人在这里废话了半天,却没一个人敢出来动手?” “你们不要以为,我一个小丫头就真愿意和你们这些爷们儿掺和!只要你们想尽办法让我输了,从此我就可以离你们远远的!” “嘿!听见没有?骡子!这小丫头居然还敢瞧不起我们?”几乎是九寒的话音一落,她的激将法就立即生效了。 “对啊!既然翁爷都肯收她做孙女了!我们这些可是跟着他一早出生入死的兄弟,她凭什么对我们看不起?要我说,就真该给这丫头一个教训!要不,耗子!她就交给你了!” 被叫到的耗子,听了那人的话,当即也是一脸愤慨的认同。 “哼,就是,这丫头才这么小,凭我耗子取胜就够了!压根儿就用不着咱们那些老前辈出手!接下来,你们,就看我的!” 他们一群人里出来应战的正是之前被九寒记住的一个刺头小年轻。 看着缓步走出来的人,九寒不禁眯眼想,原来,他,就是耗子。 “小丫头,今天看在哥哥心情好的份儿上,交给你一句话,要想跟着男人混,啧,只有拳头硬,你才有资格!” 耗子站在九寒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无不轻视的说道。 他扭了扭自己的手腕儿,转了转脖颈,摆明了这是即将动手。 趁着两人交手之前,九寒很快回望了仍旧站在那里抽着闷烟的翁爷一眼。 然后,她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却是意味不明的冲着他轻眨了眨,朝他展颜一笑,反问一声,“哦,是吗?” 耗子被她这一问弄得心底纳闷儿。 他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眼前的丫头,竟然趁其不备,迅勐出手! 耗子在心底不禁暗叫了一声糟! 所幸,他很快回神,对九寒向他脖颈袭来的那一手,凭藉着对危机几近本能的反应,及时格挡。 然而,就是这么一茬! 本来应该是他凭藉着老道的经验,在交手时成为上乘的攻击那一方,却愣是被九寒压制成不得不实行自我防御的那一方。 这样一来,前半段耗子几乎是被身材娇小,反应灵敏的九寒就差没骑在他身上,压着在打。 有好几次,要不是他偏头得及时,那小丫头的拳头就真要招唿在自个儿脸上了。 这不得不让耗子感嘆这小丫头的记仇。 他一边出手格挡,一边想着只需要他再防御一会儿,等那丫头浑身上下的力气耗尽了,他自然就可以远程反攻。 但他是真没料到,这小丫头的近身肉搏实在是太厉害了,不仅出手迅勐有力,而且压在他关键穴位上打,真是疼得要命! 只要两人离得近了,他根本就没有发挥出自己身上优势的机会。 他想要把她从自己身上甩开,没想到,就在这时,她竟然瞅准机会,松开原本桎梏住他双腿的手,改为猴子攀树,一下对他缠绕而上,勐地一个锁喉! “咔嗒!”耗子被人制住的声音。 “嘭!”两人同时往地上重重一摔。 “嘶!”耗子浑身上下再一次疼得龇牙咧嘴。 “不用再挣扎,你已经输了!” ------题外话------ 关于上架公告及相关活动: 接编辑通知本文是从十万字之后开始倒v,十五万字上架!上架日期是定在明天二月十一日! 上架第一章,会迎来字数大爆发的万更! 明天章节一更新,南风就会在红包广场发布首订红包,评论区明天八点至晚十点同时开启精彩的抢楼活动! 抢楼活动一:凡是百字留言长评,均打赏222币! 抢楼活动二:剧情竞猜! 其一,男主和女主到底什么关系?答对打赏66币! 其二,女主父亲的真实身份是京城宁家?京城许家?京城秦家?答对打赏188币! 其三,陆家最开始的那场大火究竟谁在背后指使?这样做的目的?答对打赏222币! 好啦,就这三个问题,是前后文某支线剧情的大致走向,亲们脑洞开大点,南风等着你们竞猜! 077 钟叔其人【上架首订!】 九寒站在那人的面前,眼神幽幽的看着他。 耗子面色狼狈的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心有不甘的拿眼神朝着九寒所在的方向狠狠一瞪。 然后,他呲牙开口,语气凉凉的抱怨道:“小丫头,你动手的时候,竟然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就攻击我,这是使诈!” “然后还专门盯着人最脆弱的地方打,最后还来一个痛快的锁喉,你是真想杀了我?” 耗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难免带了一丝难堪的愤怒。 但他这样的反应,倒是让院子里的大多数人一愣。 至少,于他们而言,是真没想到,他们把自认为平时身手最强的耗子推出去,没能杀眼前这个小丫头一个威风不说,几十招下来,他们几乎是亲眼见证了耗子在这场打斗里很快落了下风。 第70页 不过,就算这一局,耗子对战小丫头真输了,他们作为一群大老爷们儿,做人也不能真这样,硬是去为难一个小丫头。 而且这小丫头,还不是普通意义上的。 她可是自身实力相当不错,他们翁老大又亲自对她赞不绝口的小傢伙。 兴许是心里带着点怒意的耗子,在被一个小丫头扫了面子之后,渐渐冷静下来,也想到了这一茬儿。 他不禁挠了挠头,愣是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酝酿着情绪开口:“虽然输给你一个黄毛小丫头,的确让我这个大老爷们儿挺没面子!但谁叫我们这群爷们儿就是这样,别的优点没有,唯独敢作敢当!” 耗子在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瞬间收回之前兇狠的眼神,模样老实得就差没把他的胸脯拍得震天响。 “从今往后,我耗子算是第一个认可你了!我,现在就在这里立誓,从此心甘情愿跟你左右!” 有了耗子这么一个人带头,其他人倒也无一例外的在跟九寒过了两招之后,就被她收服。 这下,翁爷总算肯放下手里的烟杆儿,目露欣慰的看着九寒笑了。 “丫头,干得不错!” 翁爷走过来,伸手宽慰的拍了拍小丫头劳累了半天的肩,一点儿也不吝啬他的夸奖。 九寒得了褒奖,自然展颜。 而她,却在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翁爷手里的烟杆儿之后说道:“翁爷爷,没让你失望就好。” 翁爷听了她这话,顿时眉头一皱,一脸老神在在的把自己手里的烟杆儿往身后一藏。 仿佛他刚才根本就没有听到他身边的小丫头在说什么。 所幸,这几天过去,他手里的人在交给九寒之后,自个儿比起以往更是闲了许多。 日子看似就这样平静下来,九寒现在除了周末要跟着余振学医以外,平日里但凡有空,她都得去上翁爷那里走走。 他们两个人凑在一块儿,除了探讨古玩,聊得最多的当然要数如何才能发家致富的生意经了。 当然,一说到这个,九寒免不了想起前阵子,她买的体彩。 虽然,她明知道按照上一世的经歷,这次彩票开奖的结果,她一定会中,但在开奖之前,她仍旧险些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 她想,这一笔钱要是到手之后,等到时机成熟,就真的可以作为她发展自己事业的第一桶金了。 而现在,她更需要思考的,无疑是,钱到手之后,在眼下这个年代,她更适合做些什么。 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古玩行? 翁爷的那条古玩街各方面都还可以拓展,九寒认为他应该会支持自己这样做。 要不就抓紧时间潮流,迅速入主接下来会在之后几年大火大爆的房地产? 不管做哪一行,九寒渐渐理智的发现,除了资金以外,她似乎都急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助手。 于是,接下来这段时间,九寒安安分分的等到她早先买好的那支彩票开奖以后,便第一时间转帐到手了八十多万! 再加上她早先卡里所有的资产,掌握在她手上的钱,俨然已经破了百万! 九寒忍了忍,却仍是没有压住嘴角努力上扬的弧度。 似乎因为到手的这一笔钱,她整个人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都不由变得轻快明媚起来。 而和她相比,之前那些一连串,跟着前来买彩票却又并不看好国足的人,勐然间得知了国足获胜的这一消息,再扫一眼,那白板上高达近一千的赔率,无不悔恨得恨不能捶胸顿足,最好时光倒流,一切重来。 九寒心情愉悦的拿到这笔到手的钱之后,脑子里想了想,又干脆独自找了时间,去了一趟隔壁县城。 她现在的想法是,凭藉她现在手里的资产,虽然还不足以用来做这种地产业的大成本投资,但她可以借用翁爷的名义,在其它地方先行一步。 于是,她一这样想,便立即开始这样做。 她先是在隔壁县城某条老街上,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傻傻的买了好一堆看起来没什么价值的古董货。 然后再从里面挑挑拣拣,除了个别以外,一部分被她拿去换钱,另一部分则被她留着,以后镇店用。 九寒在这边一连辛苦了将近一个月,总算看着自己经手的一切有了点起色。 然后,她经过几番思虑,最终仍是决定把自己最近忙的成果告诉了翁爷。 好不容易,九寒经过了他的同意点头,带来了潘成。 他们两个人在这边匆匆歇过一晚,直到第二天一早,九寒便带着潘成逛起了这边的老街。 这边县城所谓的老街,其实和翁爷手里那条古玩街并没有太大区别。 真要说来,其实也就是老街里摆摊的偏多,而翁爷他们那里则是古玩店居多。 九寒拉着潘成逛了许久,总算逛到一家古玩店附近。 他们还没来得及进店,就听到这家的老闆不满的在那里吆喝,“唉!我说,你们这群人,也不好好来看看自己的帐到底是怎么算的!店里面已经亏了这么多,能给你们这么多月钱,已经算对得起你们了!” “现在的市场不景气,你们在这一行混了这么久又不是不清楚!只要我给你们的钱,够你们填肚子就不错了,你们找我也没用,我这里也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呢!” “不是这样的,刘哥!我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古董这玩意儿什么行情我当然清楚,只是,我家孩子,现在高烧不断,要再真不请大夫,我实在怕他熬不住!” 被叫做“刘哥”的这位趾高气扬的老闆,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弯着腰,涨红着脸,不停请求的是在这家店里照看多年,为人素来老实巴交的钟叔。 而九寒他们眼前的这位刘哥似乎对这钟叔很不满。 他听完,先是模样极为不屑的笑了笑,然后语气恶劣的回道:“怎么?你在我这里拿钱,你难道还想我替你办事不成?” “你要请大夫自己去请,跑我这里来,有本事,沖我吼什么?” “刘哥,可是……”钟叔张了张嘴,焦急地出声,仍想喊住他。 不曾想,刘哥这时眼神一亮,明显是见了进店来的九寒和潘成。 他先是眯着眼,默不作声的打量了一眼他们的穿衣打扮,料想着,这该是哪家有钱的城里人,带着他不懂事的妹妹随便出来玩儿了。 然后,老闆的脸上神色跟唱戏法似的快速一变,当即带着点讨好的笑道:“两位,在店里随便看看,你们要是看上了什么墨宝、花瓶,一切都好说,好说!” 钟叔眼见在刘哥这里讨债无望,只能垂头丧气的嘆息一声,然后疲惫不堪的往回走。 他这一走,刚好就和潘成身边的九寒错身而过。 他无意识的抬眸瞅了一眼,不禁暗想道,这是县城里谁家的丫头?这脸蛋儿精緻漂亮得,真是比他家女儿都还要好看。 钟叔不曾想,就在他刚从老街的转角处走过,竟然就恍然的听到了一声软糯清甜的“等等”。 第71页 这是谁家小孩有这么好听的声音?钟叔暗想。 要不是他现在急着想办法筹钱回去抱自家孩子到附近医院去看看,兴许他立马就会因为这道好听的声音,而停下脚步。 他脑海里正这样想,后面竟然就有人渐渐地追了上来。 钟叔心下微微一惊,迈出去的步伐不自觉警惕地加快。 “等等!” 直到那抹清甜的声音,再度袭击他的耳畔,钟叔这才诧异的回过神,渐渐想明白。 钟叔一慢下脚步,便被潘成成功拦在了原地。 钟叔皱着眉,僵着身子站着。 然后,他在看到隐约熟悉的两张面孔时,怔了怔。 他着眼,仔细看了一眼两人,这才惊讶道:“莫非你们就是刚才去我们店里的两位?小姑娘,你们找我做什么?我自认为我身上可没有什么能值得被你们看上的。” 钟叔仍旧一副老实人的猜想,这不由让九寒的心里隐隐有些期待的同时,也觉得有点好笑。 她转念抬眸间,快速理了理自己的思绪,然后试探地开口说道:“我们刚才在店门附近已经听说了,叔叔,是不是你的女儿生病了?你现在正急着替她找大夫?” “是啊,”钟叔听到九寒的反问,有些艰难的动了动嘴唇,愣是生生的咽下了,他后面没敢吐口的几个字……可是家里已经没钱。 钟叔一想到自己现在仍躺在屋里发着高烧的女儿,忍不住目光变得晦涩起来。 他偏过头,却并没有开口埋怨九寒他们的阻拦,让他耽误了找大夫的时间。 “你是打算找什么大夫?” 九寒的再三询问,立即又让眼前的男人怔了一怔。 什么大夫?他没钱,能找的肯定不会是正规医院里面出来的医生,顶多就是乡野间经常出来跑的赤脚大夫。 面对这些直击心窝子的问题,钟叔根本就不敢随意开口接话。 不曾想,正当他心里难堪不已,对古玩店里的老闆的埋怨快要到达极点的时候,他眼前乖巧粉嫩的小丫头竟然向他毛遂自荐了。 钟叔直到走回自己那破旧的家,仍旧觉得这一切都发生得云里雾里的。 更甚至,他还真就领着那个六七岁大看着像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回家来给自己女儿治病来了。 虽然他的女儿只有四岁大,比眼前这个女孩儿小了一两岁,但这也不能阻止,他一颗拳拳父爱之心,在看到那小丫头眼里闪烁的晶亮光芒时,像是希望之光一般,忍不住就相信了。 “芳芳,你快看是谁回来了?”独自待在昏暗屋子里的小女孩儿,正一个人痛苦的蹙着小眉头,在那里时不时地呻吟着。 钟叔一脸心疼的凑上去,赶紧给她盖好身上的小被子。 “钟叔,要不你先让让?我给她把把脉。”九寒他们跟着进门的时候,对钟叔家里的环境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好在,这里还是比她预想中的屋子要好多了,不说环境有多简陋,但胜在整洁干净。 床前的小桌子上,架着一个破瓦罐,里面正飘散着一阵阵浓重的药味儿。 小姑娘皱着小鼻子,要是闻到它了,看她折腾的动作,明显更是难受。 九寒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然后支开了钟叔,给她切脉。 九寒凝眉思索了一会儿,但接着,她很快就展颜,总算知道这小姑娘最多就是体热发汗,前期没照顾好,这才进一步给折腾出了肺热。 得知了这些,接下来要想诊治那就好办了。 钟叔只见这模样乖巧的女孩凑到那个成年男子的耳边,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人点头,叮嘱了她一句,便干脆出去了。 接着,他皱眉,忍不住开口问:“小姑娘,我家女儿她没什么事吧?断断续续快连着烧了三天,这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钟叔,你不要着急。”九寒见了钟叔一脸焦急担忧的样子,不由开口宽慰,“芳芳妹妹,她身上只是有了肺热,把热去了就好了。” “只要在这期间,你千万别再让她服汤药那就可以了。” “不喝汤药?那怎么行!”钟叔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丫头很有可能是在胡说。 汤药明摆着是治病的,你生病了都不喝,那病要是更严重了怎么办? “钟叔,你既然带我来了,那就相信我!不然,之后,你可以按照我说的做,试一试,你女儿的身体到底会不会有起色。” 钟叔听了九寒的话,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 九寒顿时模样乖巧的向他展颜。 屋子里无声地沉寂了一会儿,九寒按捺不住,接下来不动声色的开口:“钟叔,家里平时就你们两个人?你要是去了古玩店,谁给芳芳做饭?” “唉,不!平时家里就芳芳一个人在家的,她母亲生她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我没用,她算是靠着自己,就那样给长大的,我并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钟叔皱眉说着,脑海里像是泛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飘远的眼神,带着一抹痛楚。 但他很快就收敛好自己的神色,坐到了自家女儿床边,替她小心翼翼的收拾好放在床边的汤碗,然后又以手抵额,试了试她现在头上的温度。 这样的钟叔,忍不住让九寒想起自己上一世就算瘫痪在床,也对她关心不已的父亲。 莫名的,连带着她自己的心里,也多了一抹触动。 而眼下,尽管钟叔现在能明显的感受到自己手背传来的热度,但他却仍然没办法阻止自家女儿一个劲儿的裹着棉被叫冷。 所幸,很快,潘成就带着早前九寒嘱咐他要买的东西回来了。 九寒找钟叔借了会儿柴房,然后等她再出来的时候,脸上挂着的笑意,是她重生以来,少有的明亮。 “这个是我专程给芳芳做好的蜜饯,钟叔,你答应我,别再让她随便服那些汤药了,是药三分毒,你得告诉她,她现在需要的是这个!” 九寒说到这里竟有些俏皮的眨了眨眼,弯了弯唇,她开心道:“你就只需要告诉她,这个蜜饯,是一个喜欢她的小姐姐做的,她只要把这些吃完,之前缠绕她的所有病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快的话,可能就在两天之后,她就不用再像现在这样高烧不断的躺在床上,而是已经好转过来下地走路。然后她就能跟着钟叔一起去外面看看了。” 九寒这一连串的话,把伸手接过特制蜜饯的钟叔给弄得怔了又怔。 跟着他一起去外面看看?原来芳芳都是这样想的? 他看着女孩手里递过来的东西,不禁恍恍然,好像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几颗蜜饯,钟叔给芳芳餵下,过了大半天,芳芳身上高热不断的烧总算是退了。 钟叔这时的模样显得有些怔然。 但好在,他知道自己女儿烧退了,整个人是高兴的。 而眼瞅着天就快要黑了,九寒他们也不便再在钟叔家里多做打扰。 钟叔把他们两人送出了门,临分别的瞬间,钟叔不禁语气感激的向九寒说道:“对了,小姑娘,你这次帮了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况且,那些蜜饯,我……” 第72页 九寒不用猜,她也知道现在的钟叔想对她说什么。 但她为人处世有个原则,就算是要发善心,她这善心也不会是无缘无故发的。 九寒勾唇对他笑了笑,说道:“钟叔,我姓陆,你可以叫我九寒。你放心,你不用太感谢我,等你女儿的病好了,你就会知道我这个忙不是白帮的。” 钟叔听了九寒话里的前半段,略微有些提着的心,到了后面,总算是有了着落。 九寒领着潘成走远,直到一路匆匆回到钱宅,她这才凑过头来,跟潘成说了,现在正打着的算盘。 “你让阿海帮忙,去查查我们今天去的那家古玩店的老闆。他那么势利的人,手底下居然还有像钟叔这样老实的人跟着他,你难道都不觉得奇怪?” 九寒眯眼感嘆,却是为钟叔这样的人不禁有点不值。 潘成跟在她的身边点点头,忍不住接话分析道:“像这种情况,要么是钟叔为人真的太老实,要么就是他对那里某样东西的感情很深。” “如果可以,我打算拿下那家古玩店,把它作为我想要的第一个据点!” 九寒的这番话,无疑表明,她要开始动手,准备大干一场。 至于她头顶上的那两位鬍子都已经快要白了一大把的长辈,翁爷和余振,自然是毫无二话的鼎力支持。 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两个老傢伙,似乎还较起了劲儿来。 一个抓住丫头周末的时间,拼了命的灌输给她各种医道、武道、茶道的概念,一个趁着平日,恶补华国上下几千年,渊源流长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的各种歷史。 就这样,他们俩僵持了好几个月,眼瞅着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这周的周末,倒也放任着九寒在家歇息两天。 虽然明面上说是歇息,可是,九寒就是得趁着这两天的时间,再度带着潘成跑去了隔壁县。 这一次他们的到来,相较于上一次,准备无疑做得更充足了些。 九寒早上的时候,仍旧是带着潘成在这边的老街逛了逛。 到了下午,他们两人才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去到了上次那家古玩店。 他们俩眼瞅着还没进门口,就听到店内传出来暴怒的一声“滚!” “带着你的东西,快给我滚!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只听这么一声,九寒便下意识的皱眉,直觉想到莫不成这又是店里的老闆开始作妖了。 然而,还不等他们进去瞅瞅,把这个想法落实,就眼见着,就在他们后面,突然怒气沖沖的蹿出来一群人。 为首的那人身上,纹满了纹身,脖子上挂着一根拇指粗细的金项鍊。 真是满满的土财主气息。 同时,店老闆刚出来,见到这人还以为,又是这个大财主,他正满脸笑容地要把这人给迎进去。 不曾想,他距离这人还有几步,那人竟然就恶狠狠地沖他开口:“给我砸!” “把这里他妈的全给老子砸!” 那人气势汹汹的伸手指挥着,他身后带来的一众人,仿佛觉得这样仍旧不够般,勐地上前几步,一下就揪起眼前人的衣领,“你这个骗子!嗯?真是好样的!居然敢骗你爷爷我!” “你知不知道老子的面子里子,全都被你这种卑鄙小人给一下子丢尽了!” “哎哟,哎哟!坤老大放手,坤老大放……不不不,高抬贵手!高抬贵手!要是您真遇到了什么事儿,咱们可以好好说,您用不着这样……”古玩店里的老闆,被人揪着衣领,一下子就从原地给提了起来。 那种被迫离地的恐慌,再加上快要被人勒死的窒息感,不得不让店老闆,一下反应也没有的,只顾着开口给自己求饶。 “我这样怎么了,啊?你倒是给我说!”那人眼神兇狠,仿佛觉得把这里就算砸了,也不足够给他泄愤。 “你倒是好啊,竟然敢拿个假的五彩瓷瓶来煳弄我!依我看,你就是活腻了!”男人说着,冷哼一声,再次抬手吩咐道:“砸,全都给我狠狠的砸!哼,砸了还不够,待会儿,干脆就一把火把这儿给烧了!” 九寒听了眼前男人的话,总觉得他嘴里提到的五彩瓷瓶有些耳熟。 随即,她又转念一想,那不是她第一次见到陈穆风,那人送给翁爷的礼物么? 这人是谁? 啧,竟然这么运气背的被这明摆着不是个好人的店老闆给坑了一把。 不过,要她说,这店老闆混成他今天这样也算是活该。 真是没想到,她都还等在这里没有出手呢,竟然这么快就有人主动找上门,替她动手了。 “你们住手!快住手!这里面这些东西都是真的!不能砸!真的不能砸!要是砸了的话,这里就毁了,真的毁了!” “你是谁?在这里拦着干什么?快滚,不然待会儿连你一起收拾!” 土财主带来的人也是蛮横的,他们一看到卷着个行李,形容狼狈的半趴在地上的钟叔,顿时把他就看成个打杂的,没有升起半分好感。 接着,他们把这人踢到了一边,该动手时,果断动手。 “不能砸!不能砸呀!你们再砸,这里这么多年的心血就要毁了!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手下留情吧!”钟叔跪趴在地上,努力抱住一个人的腿,但他很快又被强势的踢开。 如此反覆多次,直到九寒有些看不下去了。 混乱之中,她让潘成先出手帮忙,钟叔这下因为有人搀扶,总算没再狼狈的跌坐在地上了。 而这次,等他回过神来,却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努力回忆了之后,才确认道:“小伙子,是你?” 潘成知道钟叔这样问指的是什么,他不语的向他点了点头,没想到,却勾起了钟叔心下一阵感激的热切。 “那天你们回去之后,很久之后都没有再见,害得我以为,你们不是这边县城上的人。真是没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里看见。”钟叔说着话,眼里的无助恐慌渐渐退去。 他整个人较之先前的激动情绪,渐渐缓了下来,同时,他也渐渐吸引了这边人的注意。 他们打砸的动作,突然在那领头人的一招手之下停了下来。 为首的人模样不耐的问:“老闆,这碍眼的人是谁?” “啊?谁?”店老闆一时有些分不清楚这人说的到底是那个小青年,还是姓钟的那跟在他身边老拎不清的混油头。 总之,他好不容易得到释放的领口,只歇了不过一瞬,便又被这人揪紧。 顿时,店老闆紧张兮兮的看着他。 甚至,他心里可耻的期盼着刚才被自己怒骂着叫滚的钟叔,能过来给他一丁点的帮助。 “继续砸!我要看到你们砸到这里倾家荡产为止!” 为首的男人,怒着气红了眼。 于是,很快,店里面,“霹雳吧啦”又是一阵碎瓷响。 九寒眼看店里面的一切,就快要没人阻止,再这样发展下去,他们这群人把这附近的警察引来事小,要是把真正的名品绝迹毁掉了那才是事大。 第73页 九寒抿着唇,思虑了一番,只能选择在这种时候站出来。 她眯了眯眼,清着嗓音,这时倒是突然把这样一番话说了出来,“从明代起,官窑的艺术成就最为突出。但却只有成化官窑仿哥窑五彩瓷瓶,精妙绝伦,成化斗彩几乎到达了歷史巅峰。” “这位哥哥,你从店老闆这里买过五彩瓷瓶,那难不成前段时间其他人送我们家那个是个假的?” 九寒的这话一出,那出手兇狠的男子,几乎是在她开口的一瞬间,又再次让人及时收了手。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收手明摆着和上一次不同。 这次,那名男子回过头来,他皱着眉,摆足了姿态,是想要和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九寒潘成两人好好谈上一谈。 店老闆在被放手之后,还来不及好好松上一口气,豆大的眼珠,便又开始贼熘熘的不停转,脑子里不知道到底打着什么鬼主意。 坤少扭扭折腾过了的手腕儿,一步一步向九寒走了过来。 潘成顿时面色严肃,想要走过去保护,无奈却被九寒一个眼神禁止。 “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什么成化斗彩?你怎么知道我在他这里买过五彩瓷瓶?你调查我?” 男子一脸防备谨慎的模样,反倒让九寒觉得这人除了面上看起来兇恶,心思却并不怎么坏。 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们毕竟这才第一次见面,她可没傻到,这仅仅才第一次见,就要对这人实话实说,推心置腹。 “我家里长辈姓钱,不过,你倒是可以叫我九寒。当然,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我家里有人研究过,而恰巧,前段时间,我听你之前提到的五彩瓷瓶,正好有人把东西送我家里来,有幸见过。” 家里长辈姓钱? 男子一听九寒的话,顿时便把道上姓钱的人,在自己脑子里过了一圈儿。 然后他或许是想到了那位大人物,面色便不禁有些诧异的抬眸看了她一眼,不禁好奇问道:“原来你就是钱家的人?” 九寒点点头,微笑着,并没有否认。 她看他的样子,好像是真猜到一点什么。 不过,九寒既然敢拿翁爷的名头出来行走,自然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而她现在已经是被他认下的孙女,别人真要这样说,也并没有什么错。 男子眼见九寒一脸轻松自然的样子,他看她的话,顿时觉得不像作伪。 随即,他便立马把头转向这里的老闆,语气忿然道:“你果然骗我!看来你们这是把假的来拿煳弄我,真的拿去送给他们了!” 但他很快又一转头,简直就跟唱戏法的变脸似的,语气立马恢復了和善道:“这位小妹妹,你既然是钱家的晚辈,那我吴家邵坤自然要卖你个面子!” “我们两家可都是一条道上的,只要你肯跟哥说,今天你来这里,想要什么,我二话不说,当即就可以为你摆平。” 九寒听到他格外讲义气的话,先是一怔,然后心底瞭然的点了点头。 不过,她闪了闪眸,却是直接出言拒绝了他的这番好意。 “吴家哥哥的好意我就心领,我今天既然来这里,那就自然有我要办的事。别的我可能不需要哥哥帮忙,只要你别在这里再找他们的一些麻烦事,剩下的,我会自己来处理。” “你,确定?”为人似是有些耿直的吴家邵坤,有些不太确定的担忧看了九寒一眼。 明摆着那意思就是不相信她一个人可以搞定。 只是在九寒再三点头之前,她的心里还有一个疑惑。 仅仅是这样想着,她便问出了口:“吴家哥哥,你们一看就知道不是缺东西的,你们干嘛突然间这么着急的想要找这个五彩瓷瓶?” “着急吗?”吴家邵坤被九寒的话说得一愣,然后他缓过神来迷茫说道:“我们其实不着急……就是突然有一天从别人那里知道这东西好像很珍贵,然后就过来,找了家看着比较靠谱的古玩店,顺带捞了个回去,等着以后再转手卖个好价钱。” 九寒:“……”好吧,她原本以为这位吴家邵坤真能有什么高见。 看来,她真是高估他了。 九寒这边算是暂时解决好了吴家这边的战场,但接下来,他们和这里的店老闆可是还有一笔帐要算。 然而,现在的老闆,似乎被吓怕了,除了一个劲儿的对他们感谢外,别的压根儿就不愿多谈,但这并不可能,三言两语之间,九寒倒是很快就抓住了店老闆话里的把柄。 “你要是让我现在先不和你谈生意也可以,这样,我问你个问题。”九寒把话说到这里,故意停顿几秒,把语气顿了顿。 不出所料,这几秒,比起之前,店老闆明显更加提心弔胆,两眼有些慌张。 “刚才到底在店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叫钟叔滚?”九寒的话问得直白而又理直气壮。 简直一瞬间就戳破了店老闆伪装起来的惊慌。 他忍不住抖了抖眉毛,有些不知所措的开口答道:“哎哟,我的小姑娘,我的小姑奶奶!这是我们的私事,哪是你一个外人可以随随便便问的问题?” “我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都行,唯独这个不可以!”店老闆说完,便立马低下头去拨弄自己的算盘。 刚才这群蛮不讲理的人来闹的这一波,他还不清楚他们店里到底有多少亏损,哎哟,真是把他心疼死咯!心疼死咯! 九寒的直言,没想到在这种时候竟然碰了壁。 她回眸和潘成对望了一眼。 他们准备从店老闆这里入手,暂时不行,但至少他们现在或许可以从钟叔那里关于店里的很多情报。 等钟叔从店里帮着忙活完,便领着九寒他们再一次到了自己家。 他算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小姑娘背后竟然有那种道上的人见了都怕的身份,更是第一次,他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这么明显的距离感。 钟叔一手用帕子细心地擦着板凳,一手忍不住扶额感嘆。 “爸爸,是之前给我蜜饯的那个小姐姐过来了吗?” 突然闯入耳畔里的甜腻声音,让钟叔先是一愣,紧接着,他沖自家闺女微笑道,介绍起这两个人来,“芳芳,你看,这位小姐姐就是我给你提过的救命恩人。她叫陆九寒,你可以叫她……” “陆姐姐!”不等钟叔把话说完,原本牵着他手的芳芳,竟趁他一个不注意,就扑进了人家女孩的怀里。 钟叔见了这样的一幕忍不住臊红着脸,有些羞愧的想到,幸好芳芳身上的衣服不脏,不然人家姑娘那么精緻漂亮的一身衣服要是被她弄不干净了,那可就不好看了。 然而,九寒却是十分自然的伸手轻抚上了芳芳的头,一点也没有早先钟叔以为的嫌弃。 九寒牵过小丫头的手,兴许是她俩之前治病时来的亲近,这时候芳芳对九寒也粘人得紧。 “钟叔,芳芳现在的病症已经好完了,这下你该相信我了吧?”九寒这话问的明显是早先她不让芳芳继续服汤药,而钟叔却对她半信半疑的事情。 第74页 钟叔这下是见识到了九寒医术的厉害,这下倒对她推崇得紧。 在芳芳面前的时候,钟叔一个劲儿的向自家女儿不停夸赞她九寒姐姐到底有多么多么的厉害。 这倒是让九寒不禁有些汗颜,真是不知道她这算不算是强迫性的当了一回现场版的别人家的孩子? “钟叔,有些话,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问。”休憩间,九寒趁这机会,干脆主动把问题给提出来了。 钟叔顿时下意识的一嘆,其实心里已经有些明白,她想知道的到底是什么。 钟叔有些烦躁的抿了抿嘴,接着,又闭了闭眼,仿佛做了好些心理准备,再看了芳芳一眼,仿佛是念在她上次给他的恩情上,才好不容易松口了两个字,“问吧。” 尽管这两个字,钟叔把语气说得十分平淡,但九寒心里知道这是她想要迈出成功第一步,必须要抓住的唯一一个机会。 九寒转了转眼眸,抿了抿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问道:“钟叔,我想知道,你和那家古玩店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那里的店老闆那般态度恶劣的叫你……滚,你都还愿意那样坚守的留在那儿?” 果然,九寒这话一出,换来的便是钟叔长久的沉默。 正当她快要以为,钟叔仍是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竟然就这样用一种复杂难辨的语气开口了,“坚守?呵!” 不知为什么,钟叔突然有些自嘲的一笑。 “我要是从最开始就愿意在那里坚守,或许如今的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了。”钟叔说着说着,不禁撇开眼,一脸的慌乱茫然与痛悔沉默。 “我曾经就是因为没有在那里坚守,所以失去了我这一生可能最宝贵的东西。” 钟叔眼神飘远,他有些心不在焉的回忆道:“其实,很多人见我这副样子,肯定都以为那家古玩店至少曾经是我的,但不是,都不是!” “你们都错了。” 他幽幽着语气,眼神复杂的变了变,“最开始,那家古玩店,是我髮妻的!但因为我的玩物丧志,在赌场里成天跟人喝酒鬼混,没多久,就快要把家底败光了。” “赌徒嘛。”钟叔说着再度自嘲一笑,“自然当你什么都没了的时候,恨不得能把你所有身家都赌上。可是,那时候的我错了,大错特错!” “她为了不让我再这样犯错,当时宁愿以身犯险也要把我从一群混混的手底下救出,而那个时候,她还怀着身孕,我感觉当时的我真不是人!”钟叔感慨的语气,渐渐变得充满了凉意,他眼睛泛红,双手握拳,情绪激动得整个人的身子都在隐隐发抖。 “后来,她就在那场意外里早产了,生下了芳芳,甚至她都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就撒手去了。再后来,我的岳父岳母找到了这里,把我这个恶棍给狠狠的让人收拾了一顿,然后为了替我还债,他们就自作主张把那家古玩店给盘给了姓刘的旁亲一家。” “直到渐渐地,他们劳累去世,芳芳也一天天长大!我这才慢慢意识到,在这之前,我到底失去了什么!”钟叔说着,不禁哀嘆口气。 面露颓废的他,使得他整个人的面色泛着几分疲倦的苍白。 “后来,我就为了养活生计,求人留在了那家古玩店。直到某一天,我无意间听到别人的谈话,才知道这家盘出去的古玩店,对于我岳父岳母他们一家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以前的宫中贵品。这不仅仅是他们的祖传之物,更是他们一家存活于世,守护它的价值!在往前好多年的动乱年代,这些东西,可以说都是他们祖上用自己一条一条命,活生生换来的,而到了我这里,却被他们恨铁不成钢的,当成一堆只能换钱的东西,连着铺子一起贱卖!” 钟叔说到这里,语气渐渐发了狠,整个人愈发的悔不当初。 然而,上天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有机会重来,已经错过的,便就是错过了。已经失去的,便就是失去了。 想到这里,钟叔眼神几乎彻底颓丧,没有一点神采。 九寒听了他这番话,不禁同样替他有些遗憾。 “过去的虽然过去了,钟叔,但我们更多的是要把他们放在心里缅怀,努力活着的人,得往前看。” 九寒的这番宽慰,不知能对一个这样受过伤的男人来说起到多大作用,但至少她眼下的确有那么一点的后悔,觉得自己不该这么轻易的揭人伤疤。 不过,她倒着实没有想到,在阿海给她呈上来的简单叙述下,竟然还隐藏着这么一段情深。 078 竞赛成绩 “算了,你不用劝我,这两年,我该过怎样的生活,差不多都已经习惯了。” 钟叔半晌回过神来,轻嘆一声,几乎不用抬眼,他现在也能猜到九寒找上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这样吧,看在你帮了我家芳芳的份儿上,我干脆给你指条明路。” 钟叔从一旁的矮凳上起身,敛眸思虑了一会儿,这才沉吟着出声道:“你家里人若真是想要我们那儿的广聚堂,除了能找他们家姓刘的,就只有再去找今天过来砸店的那个人,他在我们这里可是出了名的蛮横土财主……” 钟叔说着说着,不禁咽了口唾。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转瞬间又仿佛突然想到,他眼前这模样乖巧的女孩,可是管他嘴里那蛮横土财主叫哥哥。 而且,依他看,他们俩的熟稔样,再怎么也怕是关系不浅吧。 这些话,怎么能是他随随便便议论的。 钟叔这刚把话说完,又成了一脸颓丧。 然而,不懂他脑迴路的九寒,却并不这样想。 她抿唇,一脸认真地用话把沉浸在忧伤世界里的钟叔打断。 这时候,正抱头纠结的男人绝对没有想到,正是这女孩接下来的一番话,对他而言,犹如醍醐灌顶,甚至,因此,改变了他的一生。 “钟叔,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与其这样浑浑噩噩的在自己的一亩田地里固守,不如再去拼一把,狠狠闯一闯?” “你不能活得这样颓丧,虽然芳芳还小,但她越是这种时候,越是期盼着自己的父亲能成为她的骄傲!” 九寒知道,她若是想要真心收服眼前这个男人,只有芳芳,他的女儿,才会是他唯一的软肋。 尽管钟叔回忆起过去,那算是一段不太美妙的过往,但至少现在的他,九寒是认可的。 且不说他待在古玩店里这几年一直兢兢业业,就他的为人,当真是打心眼儿里的实诚,值得人信赖。 依她来看,这样的人,正适合把他拉拢过来,做她日后的左右手。 钟叔听完九寒的话,整个人狠狠一愣。 等他微微泛着通红的眼睛,忍不住一下抬起来,对上的就是九寒那一双格外晶亮认真的眼神里,盛满的耀眼希望之光。 钟叔努力按捺住自己心底下的愕然,颤抖着嘴唇,有些不确定的反问:“你说什么?我难道还能有那种机会?我……” 第75页 钟叔现在的反应,不出九寒的预料。 她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自己是把他说动了。 她不禁勾了勾唇,面露愉悦的清声道:“钟叔,你放心!相信我!” “这样的机会,当然有。” 这,已经算得上是九寒给钟叔许下的一个承诺。 当然,她若是能成功的解开了钟叔压抑这么久以来的心结,企图拉拢人才的目的也便就达到了。 只是,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有一半。 钟叔这里尽管算是谈成了,但她若想要自己盘下那家店,怕是真的只有找上吴家那位土财主。 好在,翁爷在道上的名气大得很,九寒带着潘成,只是刚给他提了一声,这人就非常识趣的帮她从上往下的施压,再用比市价更便宜一点的价格,仅仅才三五天的时间,就把那家她想要的古玩店给弄到手了。 九寒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脑子里正在纠结他们这算不算得上是以权压人。 谁料,吴家的那位,就跟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格外不爽的派人传话过来,“他敢卖他爷爷假货,没把他店彻底砸了,这就已经是天大的仁慈!” “什么?他强制性的把他店给买了?那是他得罪了他坤爷爷,活该!” 九寒听完吴家那位的这样一番解释,一下便被气笑了。 得知了他们是这样的态度,索性,她也不再多事的去管。 而广聚堂掌柜的一换人,不等重新开张,九寒便趁着平日里零碎的时间,忙着把之前从各处淘来的好货,仔细盘点。 然后,她又叫来了阿海和潘成,慎而重之的挑选好了几件镇店之宝,正犹豫着这里的牌匾,到底要不要换。 不曾想,钟叔竟然就先她一步,主动找上她了。 “陆小姐。” 就在广聚堂对面的小面馆,钟叔正模样拘谨的坐在九寒对面,有些不知所措的这样对她称唿。 然而,九寒听了却是眸光一敛,把头一抬,弯了弯唇,一脸恬静的出声道:“钟叔,你忘了,之前说过的,让你叫我九寒就好。” “不不不!”钟叔听了,面上不由得更尴尬了。 他急忙摆手,心里有了一瞬间的慌张。 “我,其实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再找你谈谈,我们那儿广聚堂……”钟叔一边说着,一边把头埋得更低。 九寒听到他略微有些吞吞吐吐的话,好看的眉不禁微微一皱,粉嫩的唇,无声的抿了起来。 “我知道你的一番好意,你把它买过来,是为了让我当掌柜。可是,我这样子,你怕是也看到了。”钟叔说到这里,自嘲一笑。 他低敛着目光,言语间有些艰涩的说道:“其实,这样的我,并不值得你为我付出更多。你如今肯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就已经足够让我感激不尽了!而‘广聚堂’这个牌匾,是我当时已经过世的岳父岳母挂上去的。就算你不换,也最多是平添我的睹物思人罢了!” 直到钟叔说完这番话,九寒总算是彻底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见他那样难过的表情,险些以为他这是要对之前答应过的事情反悔。 幸好,只是因为一块牌匾的事。 尽管这个牌匾,在某些时候重要到会关系各方面的名声,但既然它曾经对钟叔有着这样的意义,九寒心里再三斟酌了几番,也就不打算再换了。 甚至,她还隐隐觉得“广聚堂”这个名字,起得挺不错。 广聚堂,广聚一堂! 招四海游湖,揽八方来客! 不失古色古香的文雅,而又尽显浩荡凛然的大气。 接下来,九寒暂时处理好这边的事情,便没再在这里多待,而是回到了学校上课。 “诶,你们知道吗?我听老师说,咱们这次县城竞赛的成绩出来了!隔壁班的王晓彤竟然落榜了,这不应该啊!” 课间,班里的同学又凑在一起互相交头接耳,分成数个小团体,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讨论。 “啧,谁说的不应该啊?你们是没瞧见王晓彤当着一套,背着一套,那做作死了的虚伪!” 班里似乎有男同学,并不太喜欢隔壁班班花王晓彤那种类型,他撇着嘴,干脆一脸不爽的纠正道。 “做作?餵!有你这么胡乱说话,张嘴闭嘴,诋毁同学的吗?” “我诋毁?”那男孩顿时冷哼着不屑说话了,但转过头,他又不忘开口提醒道:“你们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当初她是怎么指示咱们班那谁谁谁在背后给老师打小报告的了?” “可是,我倒觉得这很有可能是个误会,老师不都让她去参加竞赛了吗?” “谁知道呢?” 这段对话他们说着说着就没下文了,转眼又开始了课间其它的打闹。 而正巧经过九寒他们班的王晓彤,却是红着眼睛,抿紧唇,把这段话一字不差的听进了自己的耳朵。 她两手攥起小小的粉拳,不由捏紧了裙摆,忍了又忍,最终却什么话也没说,努力压抑着自己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一个劲儿的就往自己教室所在的方向,勐地跑去。 苏禾一见王晓彤情况的不对,倒是立马就凑上去给她宽慰。 但恐怕她们任谁也想不到,就在刚才王晓彤经过的外廊,潘浩那群男孩子们,已经亲眼目睹了,一个自诩了不起的假公主,正好笑憋哭的那一幕。 他们趁着人一走,便立马三三五五的起闹,仿佛这样,一下就多了茶余饭后各种能让人热闹的谈资。 而身为九寒同桌的苏利轩,在知道竞赛成绩出来那一刻,他其实并没觉得多意外。 但无奈,他碍不住自家妹妹找上她,对某些事尽管描绘得三言两语,却是不停地对其添油加醋。 于是,好不容易,等到放学,苏利轩难得主动伸手拦住了九寒。 他抿着唇,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羞红着耳根,纠结的抿唇。 他用一种复杂难辨的眼神看着她,难得这么认真的说道:“九寒同学,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聊。” 九寒对于苏利轩突然找她谈话,她除了意外以外,倒并不会向面对陆家那群人那样厌恶或是惧怕。 她只是用着一种自我保护的疏远眼神,淡淡的看了教室窗外,苏禾那张隐隐凑过来的脸。 她转眸想了想,只不咸不淡的回了他一个“嗯。” 苏利轩嘴上说是好好聊聊,但他们两人相聚,却都没那个心思找别的地方,干脆就在教室里一直待到人都快走了,他这才几番犹豫斟酌的开口:“九寒同学,我……其实是想问问你,你是不是挺讨厌我?” “什么?” 九寒抿唇拧眉,有那么一瞬,她似乎并不懂他为什么这样问。 但很快,她反应过来,不禁轻垂下眼婕,眸色再度变成了复杂的冷漠。 苏利轩原本鼓起的勇气,乍然在九寒这样一番反问下,瞬间泄了底。 他有些苦恼而又烦躁的摇了摇头,动动嘴唇,想要再解释,可他偏偏怔然间,说出口的是:“没什么。” 第76页 他一说完这三个字,顿时自己就愣了。 他脑子里几乎空白了三秒,然后再讷讷的转过头看向九寒,“其实,我想说的是……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和我坐同桌,然后平时说话,你从来对我都爱答不理。” 苏利轩咬着唇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压根儿就不敢再凝视着九寒。 他动动鼻子,深吸口气,然后艰难道:“你要真不喜欢我,其实你可以直接和我说,我可以和别的同学换座位,但你没必要这么早就悄悄地去申请跳级。” 这种时候,苏利轩似乎觉得自己坐在她的身边,怎样都能感受到她身上光芒的耀眼。 她小小年纪不仅是他们年级的第一,更是全校的第一! 她是老师嘴里不停夸赞的小天才,而这一次,她又顺利斩获了县城竞赛的语文数学两组第一! 仅仅只是这些,就足够让从来自诩聪明的苏利轩打从心底里感受到两人的差距, 她实在是太亮眼了,亮眼得,小小的苏利轩认为她身上的所有光芒,似乎全都压过了自己的委屈心情。 但是,他随后又转念一想,终是考虑到自己妹妹对他提出的请求。 他只能咬咬牙,决定在九寒同学的面前,硬着头皮,撑下去。 “还有,王晓彤同学,她之前已经和你道过歉了,为什么九寒同学你……这次竞赛还要不放过她?” 苏利轩好不容易在脑子里组织完语言说了这番话,他等了好半天,满心满意的以为,这次他一定能得她一个正眼,却不想,换来的竟是她语气凉凉的冷嘲。 接下来,他整个人木愣愣的听着她这样说:“苏利轩同学,你未免也太自恋了一些。我为什么要喜欢你?为什么要讨厌你?你是我的谁?凭什么来管我喜欢或是讨厌一个人的情绪?” 九寒坐在苏利轩的对面,这是一个正巧能把视线探查到教室窗外的位置。 她察觉到了那两道在外面晃动着的模煳人影。 顿时,她的语气不由从一开始的冷然,而又带上了一股陌生的防备。 她面色不耐的对他说道:“再说,我要跳级,这是迟早的事,不会随随便便因为你,或者其它的因素而改变。” “最后,至于王晓彤同学,作为当事人,我却很想知道,这次的县城竞赛,我又把她怎么着了?是和之前一样抄了她的试卷,还是夺了她考场上答题的笔?” 九寒的话音一落,果然,外面那时不时晃荡着的其中一抹人影便忍不住了。 她勐地一个冲进来,直指着九寒的鼻子,怒道:“你放肆!你胡说!” ------题外话------ 南风在这里先要向大家致个歉: 昨天的章节,有一段被吞,导致剧情跳跃比较大!有些亲们在吴家邵坤这个人物突然出现那一段可能看不明白。 由于系统bug,南风只能在发文后的第二天,再对它进行修改!亲们在订阅完这章之后,可以回过头刷新一下前一章,或者清除一下缓存,然后就能将文文进行正常阅读! 另外,南风在红包广场发有订阅红包,凡是订阅了本文的亲,记得前去红包广场,或至书籍简介页领取订阅红包! 079 行针运神 苏禾突然的闯入,这下是彻底打断了苏利轩眼巴巴的望着九寒,原本酝酿了一肚子想要对她说出口的话。 不过,他也没立场,因此而责怪自己妹妹。 他只能憋红着一张脸,模样有些难堪的垂下了头。 “我放肆?我胡说?” 九寒见了苏禾那一副要替自己好姐妹气势汹汹兴师问罪的架势,不由眼神一冷,干脆一下从自己座位上站起来。 她抬眸,直视着苏禾那双略微有点心虚的眼神,张唇对她冷讽:“苏禾,看在我们好歹同学一场的份儿上,我今天劝你一句。凡事最好自己长长脑袋,把事都想清楚。王晓彤她又对你说什么了,值得你现在这样来找我?” “竞赛场上,各凭本事!她若只有胆子赢得起,难道这一辈子就不准备输?” 九寒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状若不经意的飘向廊外。 果然,王晓彤正独自在那里委委屈屈的垂头站着,红着个眼眶,隐忍抹泪。 却在不经意间,她抬眸,猝不及防的对上九寒朝她看过来的视线,那双无辜的眼睛里,陡然就有了一瞬的慌乱。 九寒自然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躲闪。 但她却只是冷笑的勾了勾唇,什么话也没再说。 然而,教室里的苏禾被九寒的逼问给弄得好不容易缓过神,她不禁深吸口气,转了转眸,这才努力压下自己心底冒出来的一股的心虚。 她想着输人不输阵。 既然来了,再怎样,她也不能灰头土脸的就被陆九寒给强词夺理的吓回去。 于是,苏禾咬了咬唇,梗着个脖子,不怕死的吐口道:“你要怎样想,那是你的事!反正,当初要不是你,在老师面前说了什么,我们晓彤,怎么可能硬着头皮去参加这次县城里的竞赛?” “她要不去参加这次竞赛,又怎么可能会落榜?怎么可能会被班里的那些同学嬉笑数落!陆九寒,反正都怪你!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个人的错!” 九寒都快要给王晓彤和苏禾这两人脑子里折腾出来的神逻辑给跪了。 “什么叫做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呵,难道意思是当初是我让王晓彤往我身上泼脏水,然后紧跟着又让她莫名其妙诬陷我?” 九寒的心里,不禁笑得嘲讽。 连带着看向苏禾的眼神,也变得讥诮起来。 “我要是不让学校的老师们当初还我一个清白,这样岂不是就意味着她王晓彤可以一个人代表着学校的语文组参赛?然后,你以为按照她这次竞赛的成绩,你就真能跟着她,一起抱个金大腿回来?” “你你你,你闭嘴!晓彤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不准你这样说!”苏禾被九寒的话,给气得瞪大了眼。 她伸手直指着她,摆明了架势,想要和她争辩。 然而,九寒却是在给了她一番警告之后,已经没兴趣再打算和她做口舌上的纠缠。 其实,真要说来,在那一出之后,本来王晓彤就应该按照校规取消资格参赛。但据她所知,还是她的家里人砸钱求到学校,想要多给自己孩子一个机会。 学校的领导当时的确是问过她的意思,考虑着这事恐怕要开了头,对当事人不公平不说,可能对学校后续的教书育人也会有一定影响。 幸亏那时她颇为远虑的心黑了一把,考虑着同意。 只是,到了后来,县城竞赛的进展,竟是比她预想的发展得还要顺利。 这不,竞赛成绩一出,王晓彤果然很快就撺掇着苏禾过来找她闹了。 所幸,她早有准备,不然,对于今天苏禾这番怒声的指控,恐怕她会觉得除了烦躁之外,没有一点好心情。 毕竟,对于他们这种惯常自以为是的人,你就是要把她先捧在高处,然后看她在最得意洋洋的时候摔下来。 第77页 只有这样,你才能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高处才能欣赏到她真正的狼狈,给到她彻骨的教训。 什么检讨书,什么全校通报,事实证明,这些几乎没有一点用处。 “苏禾,今天我只劝你最后一次,要做什么事情,都请你长点脑子。这一次我看在你哥好歹是我同桌的面子上,我可以选择不跟你计较。但只要再有下一次,我们绝对桥归桥,路归路!” 九寒说这番警告的话的时候,声音变得异常的清冷。 她现在还没彻底和苏禾冷脸,那都是看在曾经,这人就算再自以为是,却没怎么得罪过她的份儿上。 但好事不过三,她要是再不长脑,就不要来怪她,这下是真没有好脸色对她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要来管我?我告诉你,就算你不计较,我绝对也不会稀罕。” 苏禾骄纵着张脸,成天摆习惯了大小姐架子,就算是她真不占理,也决不会轻易向人示弱。 然而,面对自家妹妹的蛮不讲理,苏利轩站在她身边,只能黑着个脸,不停地拽着她的袖子。 他不断的暗示她,这种在明面上得罪人的话,千万不要再说了! 无奈苏禾真是个猪队友,任凭苏利轩怎么给她暗示,她都表示不懂。 甚至,她的脸上还写着一脸天真的不满,干脆收回直瞅着九寒的眼神,转而恶狠狠瞪着她哥,怒问道:“苏利轩,你是不是早就跟着陆九寒一伙儿了?你们都不是好人!你们就知道合起伙来欺负我!” 苏利轩听完苏禾对她的抱怨,有些头疼的松开了原本拽着她衣袖的手。 接着,苏禾只见他冷漠着表情,对她道:“算了,你要怎样,我不会再管。就算做错了事情,那也是你自己惹出来的。” “哥?”苏禾这下是彻底呆住了。 她不懂一向关心疼爱她的哥哥,现在不过是自己又向他抱怨了一句,他怎么突然就捨得这样对她? 苏禾被苏利轩这边一打岔,压根儿就没再有多的心情去管王晓彤。 而九寒一从教室里出来,便看见了她。 王晓彤抿着个嘴唇,整个人正柔柔弱弱的站在那儿。 九寒在学校里耽搁了一阵,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了。 夜里,她独自打坐,沉淀了好一会儿的心情,这才拿起她最近的笔记,钻研起杨大爷和赵大妈的病情。 杨大爷得了偏瘫,她找机会用灵气给他探过,身体的情况不容乐观。 甚至,他如今的病症,像极了后世说的脑中风。 而至于赵大妈,说话做事不利索,她身边的亲戚大都只是以为,她这是偶然一次在山上割草却被摔倒,引出来的后遗症。 九寒看到这里不禁皱眉。 能有什么后遗症,会是一摔倒就变成说话做事不利索的? 而她从她的脉象上来看,弓脉平稳,张弛有度,不像是因体虚而致病的模样。 如此,九寒只能换个方向去思考,盘算着对赵大妈的病况,再观察一阵。 又隔了几天,九寒再去了趟山上,找余振指点了一下行针。 余振很快投入,严肃着脸,一丝不苟的教导着她。 比起行针运气,九寒要做到的,是更难的,行针运神! 她尝试着用余振的龙凤金针练了几次。 而这几次下来,九寒几乎从一下针开始,就能感觉自己身上的内息在很快的流逝。 还没到她撤针,她体内的内息就被掏空个彻底。 天,彻底黑了下来,九寒咬紧牙关,愣是苦苦坚持,总算练完了这一套针法。 好在余振知道她的努力,在她又要打算下山的时候,特意下厨做了一顿丰富的晚餐来给她宽慰。 这样宁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没多久,九寒他们学校便把上次在县城竞赛里成功晋级的两个名额再次往省城报了上去。 而这一次,省城的竞赛,只歷经短短一个月,很快就传出来了捷报。 他们县城附一小的陆九寒同学,竟再次斩获省城竞赛的第一! 九寒在这次竞赛里获得的这些成绩,自然是让学校里的领导们就差没乐呵得见牙不见眼。 要知道,他们这一次省城晋级决赛的名额,全县可就只有两个。 偏生刚好就是这么巧,单是他们学校,就独占鰲头的出了俩! 荣获第一的陆九寒同学的实力,是明晃晃的摆在那儿,自然就不用说了。 他们现在可都还眼巴巴的指望着她,真的能在京城的决赛里,再抱个第一。 而至于另一位苏家的小子,他的成绩,虽然就在这次竞赛里就吊了个车尾,但他能和九寒同学一样,晋级决赛,这同样也是独属于他们县城附一小的荣誉。 眼看着这次竞赛的决赛时间就快要逼近,学校的领导们这时又都在慎重的思考,这次带队去京城的老师到底该安排谁,还有,出于安全考虑,两位同学的家长,又是否需要同行。 最终,学校的安排是由九寒他们班的班主任负责这一次的带队,而家长同行则是临时改成了只允许家长车站送别。 九寒的父母,一得知自家女儿这才六七岁的年纪,就要去参加京城的全国性大赛,开心是一方面,担心却又是另一方面。 陆母最怕的就是自家女儿要是出了家门,不能照顾好自己怎么办?感冒生病了怎么办? 在那边要是一个人出去玩儿,不小心走丢了怎么办? 不得不说,陆母这是把九寒彻底当成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在看待了。 所幸,相比于陆母,陆父的态度并不同。 他对着自家女儿那是一脸的欣慰。 晚上他们一家邀请江家人过来吃饭的时候,陆父拿出了好酒,颇为豪气的自斟自饮了几杯。 席间,江家奶奶语气缓缓而又不失欣慰的拍着九寒肩膀,对她笑说道:“咱们九寒吶,就是够争气!不像我家那两个熊孩子一样。” “晚些时候啊,九寒,你就到你江奶奶那儿把专程给你烤好的烙饼拿回来!带在路上,省着吃,这样到了京城,你才不会饿,到时候有力气再考个双百!” 对于江奶奶的话,九寒心里自然是充满了感激。 她目光晶亮,微红了一张粉嫩的脸。 她张了张唇,还不来不及说什么,江奶奶却是怕九寒嫌弃,干脆就在饭桌上,直接叫了他们家的澜小子,把她早前烙好的那几个饼给递到了她的手里。 “阿寒,要知道,我奶奶对我和我妹妹可都没这么好!这一次,你要是去了京城,一定要给我们争光,然后载满荣誉,早点回来!” 比起前几年,稍稍长大了一点的江澜,明显比小的时候更懂事了一些。 他说话的音调,已经少了三四岁那个时候的绵软,身上嫩白的肤色,是经常帮江家奶奶干活儿的缘故,开始变得有些晒黑。 但他那一双和小时候一样晶亮的眼,却是被九寒不自觉的记在了心底。 她勾唇,沖他点了点头,心情愉快的接过江家人这番的心意。 第78页 江澜差点儿被九寒那一笑,给硬生生的勾了魂儿。 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挠挠头,沖她善意的笑了。 江月抬眸,无意间瞥见了自家哥哥那一副痴汉的模样,不由得偷偷地捂嘴笑了。 而九寒却是有点怪异的看了笑得一脸灿烂的江月一眼,倒是有点疑惑,没弄明白她那小脑袋里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第二天一早,趁着周末,陆父陆母把九寒亲自送往了省城。 他们依依不捨的道别了一番,直到把她送上车,这才无奈的回去忙厂子那边的事了。 而这一次负责送往他们去省城的带队人,除了有九寒他们班主任负责以外,还有好几个专程从省城那边派来的代表。 总之,他们一堆小孩儿,先是凑到了一块儿,等到清点完人数,负责人这才带着他们上车。 他们一路很快就抵达了省城机场前往京城。 他们之间大部分的孩子,都是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见识到飞机这样的新奇。 他们一个个的心里,不由特别的高兴。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就差没把“开心”这两个字给明摆着写在脸上。 与此同时,这里有一个身穿军装的军人,俯身在他身边的一位老人耳侧询问:“这里太吵,您是否需要改到下一趟行程?” 老人端正着身子,听到他的话,顿时眸带不满的睨了他身边人一眼。 他负着个手,语气极淡的吐口两个字,“不用。” ------题外话------ 关于之前的上架订阅抢楼活动,截止现在已经正式结束一两天啦! 但是那三个剧情相关的竞猜问题,有好多小可爱们猜出来的答案,让南风有点哭笑不得。 特别是男女主的关系……回答师兄妹表兄妹都算是比较正常,情有可原的,但是,哥哥妹妹,亲兄妹这种就真哒有点厉害了! 南风在这里稍稍剧透一下,男女主是未婚夫妻,关于女主父亲的身世,会在这第二卷结束之后,慢慢揭秘。 文章最开始那把火,的确是陈家大小姐放的,这一点相信不少亲们用心阅读过的,都已经能看出来了,只是她的目的,会随着剧情的深入,慢慢渗透。 文文某些剧情比较烧脑,用心阅读的亲们,都是最棒的! 再过几章,第二卷的剧情就快完了,即将到来的第三卷,南风将带你们开启不一样的新世界! 080 性命攸关 九寒他们一来到京城,就被老师们匆匆忙忙地带着去转车。 无奈一起过来的小孩里,已经有人开始嚷嚷着肚子饿了,要在附近买点东西吃。 不去的人,自然被老师们要求留下来,原地待命。 九寒怀里正揣着江家奶奶带给她的烙饼,这时候,她自然属于被留下来的那一类。 突然,九寒眸光一扫,发现距离自己不远处,竟然围了一群人。 她抿唇,不禁凝神倾听。 “哎,这老人谁呀?大热天的运气怎么这么不好?该不会是中暑晕倒了吧?” 人群里,一个热心肠的男人,担忧的声音,透过凉风,向九寒的这边飘来。 “晕倒?对啊,可能是中暑了吧。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医院,咱们得赶紧想办法,最好把他早点弄过去。” 在那男人出口之后,这群围观的人里,很快就有同样热心的人,跟着附和。 那人一边说,似乎还一边试图撸袖,准备直接捞起老人,就往自己背上揽。 “你们现在就要把他医院?不不不,我看这老头儿晕倒之前,好像捂着胸口,一直喊着痛。他该不会是突然犯什么病了吧?要我说,咱们最好还是别轻易乱动,万一到时候他把咱们讹上,就凭我们这几张嘴,哪里说得清?” 老人单薄的身子,倒在地上。 周围人越来越激烈的吵闹,时不时地盖过他偶尔发出的一声极为痛苦却又轻微的闷哼。 老人生命的气息,已经开始渐渐减弱。 尤其是,他那一张原本涨红的脸,现在几乎一瞬变得模样惨白。 俨然,这已经是他身体难受得快要彻底的失去知觉了。 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快吸引来了一群在这附近分管治安的人,九寒这才拧着眉,趁着混乱,迈腿往那边靠拢。 “麻烦你们让一让,让我进去,我想看看这位老爷爷,要是再晚一点,我怕他会没救。” 围观的人群里,很快就传来了九寒那道担忧的说话声。 这时他们大部分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给九寒让出一条靠近那位老人身边的路。 但他们没想到,就是这位看上去才六七岁大一点的小姑娘,她一靠近老人身边,竟然就是动作娴熟的替他把脉。 然后,他们只见她眉眼一冷,紧接着又十分认真地观察起了这位老人两手痛捂的胸口。 “这是哪家的小丫头?她怎么会在这儿?快快快,人命关天,你们都不要再胡闹了!杨国手已经到了,这位老人,他马上就会有救!” 九寒这边的诊断,她只刚好凝神做完第一步,还没来得及等她进一步诊断。 不曾想,她的身边就有人眉眼不耐的冲着她吼了起来,让她不要添乱。 九寒表情骤然一冷,她把唇抿得死紧。 几个负责协助治安的人,本来正企图伸手直接拉她。 没料到,一对上这小丫头幽深的眼神,他们这几个大老爷们儿,竟是下意识地一愣。 然而,等他们齐齐嗤笑一声回过头,这才发现,那丫头竟已经不急不缓的松开了之前一直扣着的老人的手。 “嘿嘿,杨国手,杨国手!您来啦!病人在这儿,病人在这儿!” 这群人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这位杨国手,面上似乎都极其兴奋。 一个个的脸上写满了对他的尊崇之情。 “原来那就是回春堂里的杨国手啊!他的医术可高超了!我听说他的医术比那些医院里做手术的医生都还要灵!” 这时,九寒的身后,有人正半信半疑的,瞧着往他们这边走来的红光老人,张嘴感嘆道。 “这当然了!我可听说,人家杨国手不仅能把那些得了癌症的人给救过来,还真的有人见过他的医术能起死回生!”人群里,有人高傲的抬起下巴,张扬的接话说道。 “这倒是难怪,肯定正因为有杨国手在,回春堂的生意,才一直都这么好,就算是排在咱们京城第二的养心阁,赶它都差远了。” 九寒起身之后,眼神幽幽。 她刚才冷然的神色,除了是对中途自己的诊脉被人无礼打断不满以外,心里更多的怒意,则是来源于,她刚才把脉已经发现,眼下躺在地上的这位老人,胸腔里的心脏负荷过重,是真的需要急救。 性命攸关,不容半点马虎。 九寒不禁深吸口气,绷紧着神色,冷着个脸。 她站起身来,渐渐地听到了周围这些人说话里暗藏的消息,原本一颗悬着的心,现在总算放下了一半。 第79页 原来他们口中的杨国手,就是回春堂里最能妙手回春的一位大夫。 她对回春堂诊治病人的水平多多少少是有些了解的。 她觉着既然是从回春堂里派出来的老前辈,又是有份位的,他便一定能帮这位倒在地上的老人进行施救。 想到这里,九寒脸上的小表情,终于渐渐回暖。 她抿着个粉嫩的唇,站得离躺在地下的老人最近。 这样一来,反倒叫那位杨国手,一踱步到这里来,眼睛一眯,当即就注意到了模样娇小粉嫩的她。 九寒抬起眸,眼神倒是不躲不闪的回以他的直视。 然而,杨国手很快就收回眼神,却并没有再继续看她。 他那几乎瞬间垂下的眼婕,仿佛给人一种错觉,她根本不值得入他眼。 在场的人,等到杨国手来了,大都默契的屏住了唿吸,没再吵闹的说话。 只见杨国手动作同样熟练地给这位躺在地下的老人把起了脉,然后,他二话不说的沉吟着朝他的胸口扎起了银针。 “慢着!” 正当杨国手的第一针,要挨着老人天泉穴一针扎下去的时候,没想到竟被旁边围观的人陡然叫了停。 杨国手沉冷的脸色一变,他施针的手险险一顿。 他好不容易才稳住这根即将扎下去的针。 而当他偏过头,不善着目光,朝说话的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他不禁一愣。 又是那个小丫头? “女娃,你是谁?要是因为你耽误了这位病人的抢救,你这可是要负全责的!”杨国手似是匆忙打量了九寒一番,随即,他脸一沉,当众对她怒斥道。 “你是哪家大人的孩子,你们周围要有认识的,赶紧叫人把她领回去!人命关天,可由不得这种任性的小孩儿在一旁胡闹!” 杨国手的话,勉强点醒了周围的人。 他们的眼神顿时齐齐看向九寒,似是在谴责,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 杨国手没来之前,她胡乱冲上去想要帮忙也就算了,现在杨国手可是来了,她一个小女孩怎么能随随便便打断这种性命攸关,分秒必夺的救人事情。 “小姑娘,现在这位老爷爷出事了,正需要人帮忙救他呢!你要不是老人家的亲戚,你就赶紧去一边玩儿吧,千万别打断了杨国手!” “就是,小姑娘!你要学会懂事,千万别再在这里折腾。” 九寒冷着眼,面对众人的规劝,她漠然抿唇。 她想了想,干脆直接抬腿走到老人的身边。 最终,她在杨国手的面前站定,一双清澈的眼,直视着他,语气沉静的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给他扎针?” 杨国手被这样一个小丫头的眼神正看得浑身不爽。 他厌从心起,格外不满的睨了她一眼,冷嘲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莫名其妙!” 没想到九寒对于他的冷嘲,根本没放在心上,反而趁他不备,一举夺过他手里的针。 杨国手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扫面子,当即就火了。 他登时怒道:“小丫头,你今天到底是要干什么?故意害人吗?我看像你这种人,就该立马让这里的协警把你给抓起来,好好的丢进去审问!” “我才应该问你,你这是要做什么!”九寒对于杨国手怒视而来的视线,不畏不惧的同样用冷冷的眸光逼视回去。 “这位老爷爷明明是胸闷心慌,气血难逆!就算要扎针,也该给他扎在曲泽穴,而不是天泉!天泉往右再过半寸,就是他的死穴,他现在本就气短晕厥,根本就不能再这样铤而走险!” “嘿,我说你个才六七岁大的小女娃,你懂什么!这是我们回春堂独门的秘法,我这一针扎下去,扎哪儿,后果怎样,全都是由我负责。只要最后我能保证他活过来,这就够了!” 杨国手现在被九寒弄得压根儿没了一点耐心,他心浮气躁,干脆伸手拿了袋里的另一根银针,继续就要往老人的身上扎。 九寒眯了眼,她刚把手一伸,想去把杨国手手里的银针夺过,这次却不想,那杨国手暗自给他身边的人使了一个眼神。 九寒被人一拦,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针一扎下去,“噗!”老人一口心头血,登时吐了出来。 众人见状,大惊,不禁齐齐后退了三步。 “杨国手,这是怎么回事?这位老人家怎么会突然吐血?” 杨国手眼一沉,攥住银针的手,微微渗出些细汗。 他沉着脸解释,“吾家的医术,就是要让他吐血,只有这样才会让他倒行逆施的那股心气,用很快的速度恢復过来。” 众人听到杨国手的解释,不由信了三分,但这时却有眼尖的人发现,那位倒在地上的老人原本还带着点血色的脸,现在已经变得彻底惨白。 那人讶异的张口说出了自己的发现,杨国手顿时变脸,原本淡定的眉眼,渐渐染上了一抹沉郁的慌张。 “不行了!他已经等不了了!你刚才的施针根本就不是让他顺应心气,而是把真正的心头血给吐了出来!再这样下去他陷入深度昏迷是第一步,很快整个人身上的气机就会骤停,要是再晚一点,那就真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了。” 九寒彻底冷下脸,性命危急关头,她现在根本就顾不上那么多,抬腿就再度往老人身边靠近。 而周围的人听到她的话,有几个好奇的不禁出声问道:“难道这小丫头真懂什么医术?可是杨国手在这里……”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给老人扎针的杨国手,听了他们议论的这番话,脑海里的思绪,瞬时转了好几个弯儿。 既然这使劲儿凑上来的丫头这么胆大,他干脆就顺坡下驴,装成一副高深的模样,对她冷哼着提醒,“小丫头,你年纪轻轻,就算学过医术,下手也定然不知轻重!” “你我皆知这人心气已虚,更何况他全身脉络倒行逆施,就算是我尽全力挽救,能让他恢復成发病前以往六七成的样子,就已然不错了!他这副模样,顶多也就再有三两年的命。” 杨国手的这番话说到最后,模样装成一副替人惋惜的哀嘆样子。 众人听了,瞬间就觉得今天这老人要不是幸运的遇到了杨国手,十有八九,怕是再过一会儿就真没救了。 众人议论纷纷的同时,九寒却压根儿就没那闲工夫抬眼看他。 她只是抓紧时间,再次给老人重新诊完脉后,便用起她身上自带的银针,动作迅速的给他施针。 当然,她下针的时候,除了调动起自己的内息以外,还顺带运起了自己身上的灵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人脸上的血色,果然有了很大的改善。 九寒这才是第四针下去,老人脸上就已经渐渐有了一抹红润。 围观的人见了,不禁发出一声感嘆,“你们快看,那位老人脸上的血色竟然已经恢復了!他这是要醒过来了吗?怎么可能这么快?” 原本对老人的施救,几乎已经放弃的杨国手,顿时脸色一变。 第80页 他咬咬牙,眼神不善的盯着九寒给老人施针的手。 九寒给老人好不容易施完针,没等老人先醒过来,她自己倒是率先感受到了一阵疲惫。 “哼,你这小丫头,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给这位老先生施针,怎么样?他现在醒过来了吗?你真是不该质疑我的医术!” 杨国手站在众人面前,怒声发表着他的看法,“要是刚才我不被你打断,全力给他施救,就算不能让他马上清醒,但至少他血气迴转,能稍稍有一点意识,让他回神几分。” 081 行针古法 不曾想,杨国手这话音一落,那位原本躺倒在地上的老人,竟一下睁开了眼。 他微喘着气,抬眼,望着围拢在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脑子里的思维明显迟钝了几分。 “你们快看,他醒了!他居然醒了!他居然真的醒了!” 不等杨国手一脸骄矜的模样回神,围观的人们,一见着那位老人睁眼,立马就沸腾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刚才那个小女孩儿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杨国手之前不是说,就算是他出马,全力施救,最多也只能让这位老人回神,顶多有点朦胧的意识!” “天吶,这位小姑娘,才小小年纪,竟然就如此厉害,若是等她长成,那她的医术……” 从众人嘴里不时传出来的对那小丫头的夸赞,听到杨国手的耳里,无异于侮辱。 他面色发沉,眉眼褶皱得厉害。 他先是用阴冷不善的眼神,暗自盯了九寒一会儿,然后冷哼一声,这才一甩手,不急不缓的开口道:“你们这些外行人懂什么?这小丫头一定是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法,短时间内消耗这位老人的本元,这才让他这么快醒来。” “否则,你们就是把他立马送进医院做手术,也不见得这会儿就能醒过来。” “再说,若刚才不是这小丫头故意打断,现在救醒这位老先生的,定然就是我!”杨国手一脸镇定的开口,仿佛根本不觉他话里的无耻。 好在,九寒很快反应过来,暗自调息一会儿后,微凝着眼眸看他。 她不禁勾唇冷笑一声,“这位叔叔,早前我敬你是长辈,你要给这位老爷爷率先诊治的时候,我已经让过你一次了。后来,实在是你的做法,不是在救命,反倒像是在索命。” “我再次选择出手,不过是为了护住这位老爷爷。你若是坚持不信,你可以自己再给这位老爷爷把把脉。我倒想看看我的医术,是不是你口中的秘法,就为了非得要在大家面前争一口气,这才不管不顾的耗费了他体内的本元。” “你!” 他姓杨的,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听不懂九寒话里的暗讽。 他不禁面上一怒,但却又碍着周围有这么多人并不好独独对一个小丫头下手,最后只得咬牙忍了。 他眯起眸来,暗自敛住周身的戾气,然后抬腿迈步走向老人身边,蹲下身来,再一次给他把脉。 一会儿过后,老人的神智渐渐清醒,胸口原本泛着的疼痛,也早已被他身上的银针压制。 他现在已经勉强能抬抬胳膊,却不想,他正试着一动手,蹲在他身边的杨国手,竟一下就把刚才轻扣住他的手腕儿甩开。 他见了他,如同洪水勐兽一样,勐地倒退三步,然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呢喃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不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周围围观的人里,有好奇的,见他这副快要魔怔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杨国手,这位老人家,他的身体现在到底怎么样了呀?你快告诉我们吧?我们都快急死了。” “是啊,再过一会儿,救护车就到了,这位老先生的情况怎样,我们到时候也好给医院的医生说啊。” 杨国手自从把完老人的脉后,整个人都彷如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般。 等他彻底缓过神来,已是十多分钟后。 他当即瞪大了眼,眼神迫切的盯着九寒,质问道:“你刚才的那几针针法到底是怎样做到的?怎么可能就你那么随随便便几针扎下去,不仅缓了他的痛苦,清了他的气机,竟然还把原本他堵住的浊路,全都重新疏注!” “这种状态虽然微弱,但是你骗不了我!这种针法,只有失传已久的古法才可以做到!你小小年纪,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九寒抿着唇,凝着眼,有点不确定的将这已经陷入了魔怔状态的杨国手上下打量。 她想了想,终是决定开口:“我并不懂你嘴里说的什么古法,只知道,既然要救一个人,我做了我该做的。身为医者,我只是在对我的病患负责。” “你,你,你这个小丫头,你……”杨国手被九寒这连番的举动,已经刺激得颤抖着手指,胸口上下一起一伏。 他气怒得嘴唇闭了又张,张了又合,现在已经快要连话都说不清了。 偏生这时周围有几个没眼色的,愣是凑上来问,“杨国手,杨国手,你没事儿吧?救护车马上就要到了,你现在这种状态要不要去一趟医院?” 杨国手咬了咬牙,愣是顽强的把那个吞吐在舌尖的“滚”字生生忍住。 最终,他实在没脸继续在待在这里,只有袖袍一甩,气怒一哼,大踏步的往远处去了。 九寒见杨国手一走,老人又已经醒了,她本来准备最后再给老人把一次脉,就地告别,却不料,老人略带锋利的面容,这时瞧着她,竟慢慢柔和下来,缓声问道:“小丫头,刚才,是你救了我?” 九寒本来不准备答话,却无奈禁不住老人那一双虽是和蔼,却极具穿透力的眼神。 他目光凌厉,有那么一瞬,九寒和他对视,仿佛感觉他的视线,已经直直的看进了自己心底。 好在,九寒是个知事的。 她只朝他谦逊一笑,然后,婉声道:“老爷爷,无所谓救不救,这若换了任何一个会医术,且有自信救醒你的人,相信都会出手。” 老人几乎是秒懂她的言外之意,却仍是对她温声一笑,他智慧的双眼,紧凝着她精緻粉嫩的面孔,说道:“哈哈哈,小丫头,你怎么这么谦虚。” “这样吧,你若是不肯接受我的口头感谢,我就赠你另外的东西作为答谢,千万不要再拒绝,这也是我对救命恩人的一份心意。”这时的老人仿佛一个耍性子的小孩儿,他目露期待的看着她,似乎就等着她点头答应。 九寒将他恢復了气血的面色打量一眼,然后转念想了想,突然忆起,在她下山前余振曾交代过她的一句话。 救人切忌白施捨,宁死不当农夫与蛇。 这样一来,九寒仿佛一瞬没了拒绝老人的理由和勇气,她只能意思意思的点点头,表示答应。 老人见她这副样子,不由满意的笑了,但没等他继续开口,九寒却是抢先一步说了,“老爷爷,你若真想感谢我,随便给点酬金,把我打发就可以。只是有句话,我必须要给你提醒。” 第81页 “什么?”老人一脸慈善的看着她,格外配合的问道。 九寒说到这里,再次严肃了小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老人道:“你今天这次突然晕倒,是不是早前曾动过一次大怒,然后突然胸痛,心慌,气闷?” 老人对于这些并没有选择瞒着九寒,他想了想,只是一脸沉重的点点头,认真说道:“实不相瞒,是曾有过。” “那就对了,”九寒勾了勾唇,轻声道:“你今天这是急性心脏病的第一次发作,日后千万不能再轻易动怒。只是你在这以后,生活起居方面就务必注意了。” “我今天给你针灸了一次,若是日后有机会,老爷爷你也愿意,我可以再给你针灸几次。” 尤其是她日后内息小有所成,《丹心铁卷》辅佐她修炼的灵气会更纯净,届时,她再给他针灸五次,应该就可以根治。 当然这话,九寒最多在心里想想,现在肯定不会说出口。 毕竟,心脏病这种东西,别提放进中医脉络里来讲会有多难,就连西医动手术的医生也不敢随意乱保证,一个心脏病患者,几经治疗,又能有几年存活于世。 老人听了九寒善意的话,他自然点头,欣然同意。 不过,他对这小女孩还是很心喜的,他正打算再多和她聊聊,不曾想,他身边的副官,竟然不是时候的出现了。 “老将军,老将军!您的身体没事吧?”一身军装的副官,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个地方突然赶了过来。 他气喘吁吁,跑得满头都是汗。 九寒只见这个身穿军装的叔叔手里拿着一份被档案袋密封着的文件,兴许刚才这人不在,就是忙着去处理其他事情了。 原本一脸和善的老人,在副官出现的时候,他略有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然后,他压低嗓子道:“你快给我闭嘴!你这小子难道是想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我的身份?到时候咱们还怎么回去?” 副官被老人这么一说话,朝他只立正敬了个军礼,下意识的拉低帽檐之后,便没再说话了。 倒是九寒,一脸镇定与微笑的看着老人,仿佛根本就不意外他的身份。 这下,老人来了兴致,忍不住逗逗小丫头,“孩子,你就不好奇,我将军这个身份?” “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想要再多问问我?” 九寒被老人突然来的这么一句话,说得一愣。 所幸,她很快反应过来,清澈着眼神答话道:“老爷爷,你觉得我该好奇什么?” “好奇你为什么是将军?还是好奇将军突然晕在了地上,身边除了路人,竟然没一个人管?” “再者,我之前出手救的是老爷爷你这个人,并不是将军这个身份。” 老人被九寒这么一说,他先是下意识的一怔,然后瞪大眼,接连爽朗大笑。 这下,就连老人身边的副官,听了九寒这番话,也忍不住凝住眼神,将她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愣是直到确定她的确只有六七岁,模样长得乖巧粉嫩,另外她确实是刚才出手救将军的恩人,这才堪堪放过她。 “看来真是我们这些糟老头儿,越活越狭隘了,年轻人,就是这点好!将来,小丫头长大了,可一定要多为咱们华国做点贡献。”老人轻揉了一把九寒的脑袋,接着开口夸赞期许道。 九寒听了,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那副样子,好像真把老人的这番话记在了心上。 等九寒彻底辞别老人,她的手上已经比来时多了一张支票。 上面写着的零,九寒现在没有时间去细数。 因为她知道,这么一耽搁,竞赛组那边,现在肯定已经找她,找得快要疯了。 九寒迈着一双小腿,回到之前集合的地方,果然,那里早就已经没人。 她眯了眯眼,她得趁着他们联繫自己父母之前,赶紧想办法回到那边。 于是,她干脆直接在外面搭了个顺风车,然后径直回到竞赛组在京城这边预定好的旅馆。 “陆九寒同学,你刚才到底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老师和同学们为了找你都快要急死了?”九寒的班主任,是第一个发现她回来的。 既然她已经和组织会面,他原本一颗提着的心,现在总算能慢慢放下去了。 九寒见着自己班主任这么一副焦急担忧的样子,说不愧疚,那都是假的。 她低垂着头,轻轻遮掩下自己的眼婕,动了动嘴唇,只能十分抱歉的说道:“对不起,老师,我错了,让你们担心了。” “实在是之前吃了家里带过来的烙饼肚子疼,去了一趟卫生间,然后等我出来的时候,你们就不在了。” 九寒他们班主任被她那一双清澈见底的水眸一看,纵然是心里有再大的脾气,这个时候也发不出来了。 总之,人家一个小姑娘,单独走在这陌生的大街上,她没有出事还好,要是出了事,他简直不敢想自己到底该怎么跟学校和这孩子的父母交代。 班主任见了人,放下了心,但该问的却仍是要问:“九寒,老实告诉老师,你要是去了卫生间,一直待在那边,那你现在这样是怎么过来的?真是抱歉,我们当时也该再等一等,不然……” 九寒不愿去听自己班主任自我责怪的话,她干脆直接开口,一点都没有犹豫的指着旅馆下面停靠的一辆军用吉普说道:“是那些好人叔叔把我送回来的。” “好人叔叔?”九寒班主任顿时顺着九寒手指的方向,目露疑惑的朝那辆停靠在楼下的军用吉普望了下去。 082 你不要走【新春快乐!】 恰巧,这时的军用吉普上走下来一人,他们视线刚好相撞。 九寒班主任见那人一身军装,正气凛然,也就对她之前的话信了大半,没再怀疑。 他只是再好言好语的告诫了九寒几句,便直接放了她回去休息。 九寒回到旅馆的房间,将自己带来的东西好好收拾了一下,刚一洗漱完,就被临时分配的室友叫着去楼下吃全聚德的晚饭。 他们一行人兴高采烈的去了,好不容易,等到京城的第一顿晚餐用完,很快便有负责人提议,干脆趁着竞赛前,带他们这些小孩去附近的集市上好好走一走,见识一下京城。 要是这样,日后就算他们回去了,也算不虚此行。 但为了避免发生像之前那样落下同学的意外,负责人们想了个办法,组织起同学们务必三三两两的结伴,以便互相照看。 不用说,在这群半大的孩子里,和九寒同班的苏利轩,是必须得和她同行。 九寒抿了抿唇,见此,并没有抗拒的出声。 苏利轩闪闪眸,却是心底暗自庆幸了一会儿。 于是,就这样,他一路几乎屁颠屁颠儿的跟在九寒身后。 他关心的眼神时不时地望向九寒。 两人气氛凝滞间,他有好几次都在纠结尝试着想要开口,但却又在接下来自己正打算说话的一瞬间,选择了沉默。 因为,他不明白,自己应该是先关心一下九寒同学上午刚闹过不舒服的身体,还是应该先替上一次自家妹妹的无礼,诚恳的她道个歉。 第82页 所以,这才导致他默然无语的跟着走了这一路,小小的脑海里,都在反覆的想这个事情。 与此同时,另一边,某个熟悉的冷峻面孔,正浑身上下散发着冷气,削薄的嘴唇紧抿成一道凉薄的弧线。 黑色的红旗轿车内,他端正坐着,目光却是紧紧盯向窗外。 “骁哥哥,你看那边做什么?你今天带我出来可是要陪我一起买花灯的!” 车上,十六七岁少年的身边,正坐了一个年纪相仿容颜漂亮的少女。 她一双縴手,紧挽着少年,一点红唇,不满撒娇。 她的模样,在这暗夜里,极其娇俏动人。 “穆宁,不要闹。”少年压低着声音,如同猎豹般的冷漠眼神向她一瞥。 顿时,少女下意识噤声。 但她实在忍不住好奇,不禁顺着少年的视线,往窗外望。 车内蓦然安静了一会儿,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她灿如繁星般的眼神,竟微微一变。 少女原本上扬的唇角,在这时莫名的往下压了压。 然后,她只听自己这样开口说道:“骁哥哥,反正都已经到了,不如我们先下车吧。我打算暂时不急着买花灯了,我们先去那边的商场逛一逛。” 少女按照自己心里的打算,猜想着秦骁接下来可能会有的反应。 她想过他很有可能会如同以往一样,出言拒绝,但不曾想,他竟然很快就应了一声,“好。” 少女脸上的表情瞬时一喜。 不过很快,她冷着眼反应过来,佯装不经意般往周围望了望。 然后,她见这周围果然没有刚才她恍惚间瞥见的那个人,她这才渐渐放开心情的跟着秦骁往商场走了。 “九……九寒同学……” 眼下,苏利轩已经跟了九寒快要半小时了,然而除了把他自己变得越来越纠结以外,至于其它的,他想要说出口的话,总是反反覆覆的哽在喉咙里,没有一点起色。 这下,苏利轩见九寒好不容易停在一家铺子前,他这才刻意鼓起勇气,打算针对上一次他妹妹无礼胡闹的事情,先给九寒道歉。 “嗯?”九寒听到声音回过眸来。 她那双不在意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竟一下刺痛了苏利轩的双眼。 他眨眨眼婕,抿抿嘴唇。 在经过心里好一番复杂的斗争之后,他终于捨得开口说话了,“九寒同学,上一次我妹妹苏禾,她无理取闹的事情,我想给你说声抱歉。这明明理应我,更早一点就该向你说对不起。但我一直以来在你面前,都没太有勇气。” 苏利轩说着说着,低下了头,不敢抬眸去看九寒现在的反应。 他的心里最近老是见了陆九寒,就没来由的很慌。 他并不太懂这是为什么。 只是直觉地,他想找陆九寒多说说话。 毕竟,她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很抗拒。 而他若是想要向她靠拢,则是不经意的,需要去找好多藉口。 正如现在这般,他心里其实想的,是想要再多关心关心九寒,但陡然一下,他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说,纠结一番下来,也便只好用致歉来作为这次的藉口了。 不过,很明显,现在的九寒并不明白苏利轩现在的这份心。 她只是蹙着眉,面露疑惑的问了他一声,“你确定你跟了我这么久,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个?我见你那样心事重重的表情,还以为你是对这次的竞赛没信心。看来,这次是我想多了。” 一番对话下来,有了九寒的接口,苏利轩这边便是很明显的受宠若惊了。 他先是整个人下意识的愣了一下,然后则是面露欣喜的一把拉过九寒的手,问:“九寒同学,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苏利轩刚说完这么一句,脑海里又慌张得觉得这样的他是不是显得太高兴了,也就瞬间压下唇角,收敛了一点。 然后,他模样试探的说道:“九寒同学,其实……我是想问,你之前吃的那些烙饼是不是从你家里带过来的?” 九寒闻言,顿时面露不解的看向他。 她想了想,摆好姿态,等着他的后话。 然而,不曾想,苏利轩竟是在她的面前,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说道:“九寒同学,我只是想关心你,想提醒你……家里带过来的那些烙饼,在路上,肯定早就凉了。你下次一定……” “哦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九寒同学,你以后要是有需要,我这里有一些我爸的朋友专程给我带过来的吃食,我,我可以把它分给你。” 九寒站在原地等了半天,到了最后,她的注意力却并没有停留在苏利轩要对她说的话上。 因为,在某一瞬,她陡然感受到一抹来自不远处的强烈视线。 她凝眸远眺,想要迅速的抓住那抹视线。 不曾想,那视线的主人反应也十分灵敏。 那人在察觉到她感知的那一瞬,竟一下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愣是让她把周围环视了个遍,却没有再发现半点异常。 九寒的心里,暗自在这里记下一笔。 然后,接下来的时间,她心情莫名烦躁的,敷衍应下苏利轩对她说的话。 他们两人走着走着,后来也离开了那家铺子,去了另一边继续逛。 “骁哥哥,这次你真让人意外,竟然肯捨得陪我来这里的商场买这么多东西。” 模样冷峻的少年身边,此刻正十分般配的站着个姿容娇俏的少女。 她縴手一搭,带着点撒娇的甜蜜笑容站在少年身边。 少年回过头,眸光冷冷的看着她搭在自己臂上的手。 “穆宁,松开!”少年语带警告。 然而,少女却和他较上劲了一般,愣是得意地轻扬着精緻的下巴,婉声拒绝道:“骁哥哥,我才不!” 这一次,少年没再对她说话,只是和进商场之前的态度比起来,他的心愈发冷漠得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他的手先是一下握住少女的手腕儿,然后眼神漠然的一点一点将其扳开。 偏偏少女之前被他那一握,先是弄得脸红心跳,接着,他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两眼一下盈满了泪,委屈极了的看着他。 “九寒,你在这里突然站着干什么?” 苏利轩他们在经过一家商场门前,本来是就这样路过的,却不想,稍稍走在他面前的九寒竟然一下停住。 苏利轩整个人愣了一瞬,但他接着下意识的以为,九寒是想要走这里面去看看。 于是,他率先迈住脚步,不料,竟然被他身旁的人,一把拉了回来。 “怎么了?”苏利轩被那拉拽力道的惯性弄得晃了一下,等他站稳以后,不禁回眸看着九寒,十分困惑地问。 九寒站在原地,凝住双眸,动了动嘴唇。 她十分清晰的视线,直直的望向了商场里面。 “什么?九寒,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见?”苏利轩一脸懵懂,抿抿唇,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她的身边。 第83页 这时候,九寒并没有回过眸来理他,两人各自沉默了一瞬。 等了一会儿,苏利轩被这样低气压的气氛弄得好像有些不耐。 他干脆循着九寒的视线,也跟着望了过去。 苏利轩看了半天,渐渐发现了站在另一边动作十分暧昧的正拉拉扯扯的两个人。 他想了想,只能出声试探道:“九寒,难道你刚才是在看那边那个年纪看起来比我们大的哥哥?还有他身边的人?你和他们认识?我们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唿?” 九寒在原地站了半晌,等到那两人最后拉拉扯扯走远之后,她这才抿唇,语气略微有些冰冷地说道:“不用,他们已经走了,兴许是我……认错了。” “认错了?怎么可能?”苏利轩反问一声,看着她的眼神,带着点不相信。 不过,这时候他也没什么理由去多说什么。 在这之后,俨然,九寒已经没心情再继续逛下去,他们两人刚打算沿着原路回到旅馆。 不曾想,却在半路,前方竟陡然蹿出一抹阴影,蓦地,把他们拦住。 “你,你是什么人?”这个时候,苏利轩勐地一下,壮了胆子,率先一步,挡在九寒面前。 面对他的质问出声,那抹阴影,始终低着头,却并没有答覆。 无声的静默间,苏利轩的心里很快溢出来一丝害怕。 他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然而,那抹阴影,似乎就是为了等苏利轩这样的一个举动。 突然,那抹阴影,一声冷哼,然后,几乎是用极快的方式蹿了出来。 接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天上飘下来一样黑色的东西,一个兜头,竟勐地朝他罩了下来。 “唔!放开!放开!九……跑……唔!” 陡然,一声闷哼传来,被黑色的布袋罩住的人,就这样挣扎几下,没了声响。 然而,这一切,似乎都只发生在眨眼的一瞬,快得根本来不及让人出手。 一片寂静之后,这里就只剩下了在场的两人。 “是你?”九寒虽是疑问,但语气里对眼前人的身份已经带了几分肯定。 “阿寒。”秦骁沉了沉漂亮的眉眼,见了眼前的她,嘴唇张了张,终是迈开腿,向她走来,带着几分想念的唤出了声。 “你和他什么关系?”秦骁动了动狭长的眼婕,他凝神想了又想,这才握拳,抿唇,纠结着问了这么一句。 “他是我同学。”九寒望着他,神色平静得仿佛只是简单地在陈述一个事实。 秦骁抬眼直视,凝视着她的表情。 他观察了她好一阵,直到没再从她的嘴里听到任何后续,他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些。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我?”秦骁声音一沉,带着点动听的沙哑。 九寒眼神一变,唇角负气一抿,顿时清声质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不是我的谁。” “这次见到你只是意外,我在这里,很快就会离开。”九寒说着说着,渐渐有点受不了秦骁那样一瞬不瞬注视着她的眼神。 她干脆把视线一偏,不再去和他两眼对视。 凉凉的空气,仿佛就这样凝结了一瞬。 秦骁见状,不禁动了动眼神,抿了抿凉薄的嘴唇。 半晌,他有些不适应的低声道:“你,如果可以,能不能……不要急着走?” 九寒的心,在那一瞬间,顿时想到某种可能,不受控制的勐地一跳。 她听到他的话,莫名心虚,不敢再去抬眼直视他的眼神。 然而,这个时候,秦骁似乎也不急。 他就这样站在她身边,等着她。 等她给他一个回应。 ------题外话------ 啦啦啦,又是一年新春啦! 狗年即将到来,苟富贵,勿相忘吶! 南风很开心在这里又陪大家度过一年,在这里恭贺大家新春快乐,万事如意!身体健康!新年许愿,一定要心想事成! 此处附赠新春小剧场,声明,与正文无关! 秦骁:“阿寒,我想你爱我,像我爱你。” 苏利轩:“阿寒,我想你喜欢我,像我喜欢你。” 九寒:“……骁哥哥,(山式比心)我奈你!” 苏利轩:“心脏已中一万只箭!” 083 你在我心 “我不会急着走,但我能待在这里,最多也就七天的时间。” 九寒抿着唇沉默了好半晌,终于她这样开口回答了秦骁的话。 “七天?”秦骁皱皱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冷凝的眉眼,在这一刻终于渐渐有了暖意。 “你……现在住哪儿?我想,有机会过去看看你。” 秦骁抬眸,锐利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紧凝着九寒。 他一边悄然攥拳,一边不自觉地放缓了唿吸。 “住在旅馆。”九寒张唇回答,语气故意顿了顿。 紧接着,她的眼神却是瞥向另一边,向秦骁示意道:“和他一起。” 秦骁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抿了抿凉薄的嘴唇,就这样眼神平静的看着她。 九寒不禁垂下眼婕,再度移开视线,避免他的直视。 她知道这个时候的秦骁应该在生气。 但他为什么生气,她却一点也不愿意再继续往深处去想。 “那你这次为什么突然来京城?”秦骁依旧看着她,一双眼睛,饱含深意。 他动了动喉咙,似乎并不想轻易放过他们这难得的相处时间。 “我只是来参加一场全国性的竞赛。竞赛一完,我自然会走。”九寒面对这样的秦骁,只能努力维持自己表面的平静。 她暗自里心绪澎湃,凉凉的夜风,愈发给她掀起更多烦乱。 “阿寒,你是在故意气我?为什么?”秦骁看了九寒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这么一句。 他实在想弄明白,她今天这样对他的态度,是因为太久没见,还是因为讨厌…… 九寒听到他这话,眼神顿时慌乱的一变。 她不禁语带气恼的对他回道:“秦骁,我已经说过了,你不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生你气?” “我顶多就是在初见你那段时间,把你当过哥哥。后来在山上,看在师傅的面子,又把你当成师兄。最后你下山了,你已经是别人的骁哥哥,那么,你在我心中,自然就成了什么都不是!” “骁哥哥?”陡地,秦骁眼神勐然一变,闪烁着暗夜里如同猎豹般蛰伏的危险的光。 他顿时眉一皱,唇角一抿,终是低声一问,“原来你……听见了?” “哼。”九寒这下说开以后,心绪倒是不自觉地放开。 她漂亮的眉眼不禁狠狠对他一瞪,干脆回以他一声冷哼。 秦骁见状,蓦地勾唇。 他素来冷峻僵硬惯了的面孔,忽如春风般和旭,但可惜,只有短短一瞬,犹如昙花一现。 第84页 “阿寒,只有你,在我的心里。她,什么都不是。” 秦骁眉眼黑亮的望着九寒,这样出口解释。 九寒闪闪眸。 突地,她觉得自己有点承受不了秦骁那样望着她的晶亮眼神。 从之前商场里的遇见开始,她心里一直憋闷,就像自己心口那里突然压了块大石。 然而,这个时候,这块石头突然一松,蓦地,她长舒口气。 “你给我解释这个干什么?”九寒好不容易回过神,她眼睛向别处一撇,漂亮的粉唇,突然有点不知所措的轻抿了抿。 所幸,凉凉的夜风,在这个时候,轻拂过来,恰到好处。 它短暂的缓了一会儿她脸上燥热的羞红。 这时,九寒略微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然后缓下语气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如果今天晚上你在这里拦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你干嘛非得把我同学给弄晕?” “待会儿我怎么和他一起回去?又该怎么给老师交代?” 秦骁听到九寒责怪他的话,这个时候,却并不如刚才那样烦躁焦急。 他竟是很愉悦的抿了抿唇,低垂下眼婕,出声说道:“我以为待会儿你会让我送你回去。京城都是两层的小旅馆,不高。” 秦骁这话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他会直接爬墙,然后把他之前弄晕的那人给扔进他的房间,这样,九寒就不用愁,她该怎样向老师解释。 而至于她,他其实是想让她,能多陪陪他。 毕竟,像今天这样闲着,还能在街上逛的日子,其实并不多。 约莫这十年下来,他不出任务的休息时间,恐怕五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最后,九寒已经不知道她是怎样才回到旅馆的房间。 反正她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粉嫩的唇角是止不住的上扬。 当然,等到她第二天清醒过来的时候,独自坐在床上反应了一瞬,才渐渐意识到昨晚发生的一切全都不是梦。 而既然不是梦,九寒想到秦骁这个人,心里却又不自觉地怨怪。 她在想,他这样是算什么? 她是把他当妹妹?还是不当妹妹? 于是,九寒就这样想着,原本好好的心情,几乎一下就被磨灭了。 她努力摇了摇头,在洗漱台前,掬了一把清水洗脸。 然后没一会儿,隔壁的房门好像开了,她刚洗漱完,就听见有人在不停的敲她的门。 九寒怀着疑惑的心情,把门打开,没想到,来的人竟是她并不怎么想见的。 “九寒,九寒!你昨天晚上没什么事吧?今天早上我一醒过来,可担心死你了,生怕你出了点什么意外?”苏利轩一大清早站在九寒的门前,嘴里不停的关心询问。 他那副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的惊慌表情,倒是很快就吸引了已经早起的人们。 好奇的,无不把视线转过来,多看了这边两眼。 九寒眼神微微一凝,她顿时有点头疼的想起了竟然还有苏利轩这一回事儿。 “我现在都完好无损的站在你面前了,我能有什么事。”九寒理智渐渐恢復过来,她想到的,应该是第一时间安抚好苏利轩这小子的心绪。 “你没事?”苏利轩听到九寒的话,不禁下意识的一愣,但接着,他很快垂下眼神,盯着自己脚尖,一瞬间,又不知道自己该继续说什么。 “抱歉,昨天晚上,你所见到的那个人,他只是一时兴起的恶作剧,并不想怎样你。他是我很偶然的情况下,机缘巧合认识的一个朋友。来到这里之前,我并没想过,他会在这里。” 九寒蹙着好看的眉,算是耐着性子给苏利轩解释。 毕竟,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秦骁无礼在先,为了这件事不被闹大,她只有这样对苏利轩宽慰。 好在苏利轩并没怎么计较。 他只是看上去似乎有些丧气的点了点头,然后低低说了声,“我知道了。” 接着,他又抬眸,有点不在状态的询问:“那老师呢?咱们班主任昨晚没说什么吧?对了,我好像已经忘了,我是怎样回来的?” 九寒听了他的话,顿时眼角一抽,唇角有些无奈的一抿。 她想了想只有这样答道:“班主任没说什么,是我朋友把你送回来的。” “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告诉他,我们玩儿累了,先回来休息。所以咱们现在应该担心的,难道不是接下来竞赛的考试?以你现在这种状态,必须在考试前把它努力调整回来。” 九寒最后是念在昨晚秦骁那一下子好歹把他得罪了的份儿上,这才善意的出声提醒。 奈何,苏利轩对九寒这番话仿佛跟没听到似的,只心不在焉的跟她打了声招唿,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等到今天上午的语文组竞赛,十点钟准时开始。 那个时候,九寒已经背上了自己的书包,往考场里去。 “嘿,小姑娘,怎么又是你?” 九寒进了考场刚把书包放下,就有一抹略微带着点熟悉的身影,在她眼前一晃。 九寒一抬眸,睁着一双晶亮的眼睛,认真看了她一眼,“老师,是你?” 这一反问,显然表明了九寒对这抹身影认得。 因为,她已经想起来了,这抹身影,就是她之前在县城参加竞赛的时候监考的那位女老师。 现在,到了京城,怎么又是她? 九寒心下隐隐的觉得肯定有哪里不对,但她却抿唇一笑,并没有说出来。 那位女老师似乎就喜欢九寒这样乖巧底下暗藏着的狡黠劲儿,她神秘一笑的向她点点头,然后轻拍了拍九寒的肩,对她说道:“小姑娘,希望你这一次,也能取得最理想的成绩!” 九寒垂下眼婕,腼腆一笑,向这位女老师道了声谢。 没一会儿,在机械的指令安排下,这场竞赛的试卷很快分发下来,整个考场里,便只听得同学们快速拿起笔,在纸上“唰唰”作答的声音。 无一例外,在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小时之前,九寒率先提前交卷。 这一次,女老师收到九寒提前交上来的试卷,她并没有同第一次一样,用别样的有色眼神去看待,而是怀着一种十分欣赏的态度,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九寒答的试卷。 女老师三两下翻看完之后,忍不住咂咂嘴,随即又转念一想,尤记起这里还是竞赛场,便只能努力压下了自己心中的惊嘆,暂时把试卷收起来,放到了一边。 这一场完后,要等到第二天,才是一年级数学组的竞赛。 女老师这天在学校里很快收拾完自己的东西,然后心情激动地回到家,对自己父亲一脸得意的说道:“爸,你知道吗?我今天又遇见我上次给你提过的那个小天才了!” “她果然没让我失望,这一次又交了十分完美的答卷!” 女老师这本来是一番表扬人的话,但一落到了她父亲的耳里,却是认为她这是偏袒得格外不像样了。 老人不禁低着声音怒斥:“原来你在学校里就是这么当老师的!好好的一群天真可爱的小孩子,竟被你拿成绩的条条框框来对事对人!” 第85页 “再天才又怎样?现在竞赛都还没结束,你也不怕到时候成绩出来了,会因为你这种态度,反而闹个笑话,被打了你这为人师表的脸。” 这无外乎是一位父亲对自家女儿的警告,奈何她却一脸诚心向善的认错态度,颇为无理的向他撒娇纠缠。 “爸,我敢保证,这个小女孩你要是见了,一定会喜欢!她可比你之前给我提过的那个小小救命恩人,有趣多了!要是咱们家楚航喜欢,我一定会费尽心思的把她拐过来。” “混帐!”老人听到她的话,怒骂了一声,“有你这么把你父亲的救命恩人随随便便拿来比较的吗?这是对人的不尊重!你这个女儿,难道我这么多年,是白教了?” 女老师一听到自家父亲的话,顿时感觉被骂了的自己,委屈极了。 她眼睛一瞪,登时不满的说道:“爸,我不管,要是到时候这次的竞赛结束了,我一定会请那个叫九寒的女孩子来我们家做客的,到时候,您可一定要对人家客气一点!” “你说她叫什么?九寒?”老人眼睛一瞪,勐地站起来,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不可置信地说道。 “我那天在机场遇见的那个女孩子,也叫九寒,你说……她们是不是一个人?” 老人这般的猜测,顿时让女老师的眼睛一下瞪大。 她不禁喃喃道:“应该不排除这个可能吧,毕竟,我们都没见过互相嘴里提到过的女孩子,而我听您的意思,您那位救命恩人她也才六七岁?” 老人听完自家女儿的这番分析,不由认同的点点头。 他负着个手,终是嘆了声,低声交代道:“明天我干脆跟你一起去看看吧,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这辈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那乖巧可爱的小丫头。” 于是,老人这样一敲定行程之后,便立马通知了他的副官,让他去安排。 然后,只等第二天一到,老人就这样跟着女老师一起出发了。 数学组这边的竞赛,比九寒想像的要简单容易。 她一丝不苟的坐在座位上答完题,耐着性子检查了一遍,直到距离考试结束的时间差不多了,她这才提前交卷。 然而,就在她把试卷递过去的一瞬,不曾想,那位女老师竟向她往窗外无意的递了个眼色。 九寒心下疑惑,却是努力按住了自己的好奇,维持住正常的表情,往教室外迈步走去。 084 她是妹妹 “小丫头,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树荫下,一身军装的老人,正抢眼的站在那儿。 他一瞧见往这边走来的九寒,出声就和她打了个招唿。 “老爷爷,你怎么来了?”九寒似是没想到,她出来见到的竟然会是这位老人。 于是,她眯眼过去,然后关心问道。 “我是跟着我女儿过来看看的。没想到,竟在这里就遇见了你。”老人一脸欣喜,随后又感嘆一声道:“咱们还是有缘,这么快又再见了。” “你女儿?”九寒听老人这么一说,她眼珠顿时转了转,仿佛想明白了什么。 随即,她展颜一笑,说道:“那老爷爷既然来了,不如我再给你把把脉吧。” “我看你精神恢復得不错,血气十足,肝气不淤。若是早些时候调理得好,还是有可能恢復。” “恢復?你说什么?我爸的身体竟然还可以恢復?”九寒这边正和老人说着话,她的身后,就传来了格外惊讶的一声。 九寒回过眸一看,竟然是早前那位女老师。 她不禁弯了弯唇,心道,果然。 “九寒对吧?我可以这样称唿你吗?”从竞赛场那边一忙完,就不停赶过来的女老师,仿佛一下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她不禁带着有些迫切和心喜的眼神看向九寒,说道:“原来你小小年纪,真是我爸的救命恩人!” 女老师感慨道:“之前关于你如何机缘巧合出手救下他的事,我都已经听说了。我作为我爸的晚辈,真是抱歉,还没能及时的来给你道声谢。” 九寒笑了笑,张唇说道:“老师,你客气了。按理讲,我已经收下老爷爷给我的一笔不菲的诊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不不,你对我父亲是救命大过天的恩情!别说诊金,就是让你现在就到我家来,当我儿媳妇都不过分!”女老师连忙摆手,面上一副十分感激的样子。 然而,老人这个时候听了她的话,却是皱着眉,狠狠咳了一声,“真是搞不懂,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笨女儿,你这又是在胡说什么呢!” 眼见着老人在一个小姑娘家面前下了自己的面子,要是按照平常人多多少少心里都有点生气,但唯独女老师却是摆摆手不在乎的说道:“爸,你已经老了,才真是不懂!像九寒这么优秀可爱的女孩子,以后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咱们要是不早一点替楚航下手,等他长大,那就一切都晚了。” “咳!”老人这时候有点不敢去看九寒的表情,干脆又十分尴尬的咳了一声。 然后,他整理好心情,这才抬眸,一脸和蔼的对九寒说道:“那小丫头要不要考虑来我家做做客?唔,同龄的玩伴我这老爷爷家可能没有,但要是大你几岁的哥哥,还是有的。” 九寒:“……” 他们两父女在旁边一商量,几乎是不给九寒拒绝的机会,趁着她一竞赛完,干脆拉着她直接就走了。 要不是九寒眯眼考虑到,她既然收下了老人给她的诊金,那就得负责任的把他治到底为好,说不定这场接风宴,她想也不想的就会把她给推了。 当然,直到她坐在京城一家高级饭店以后,她仍是有点没缓过神来。 尤其是她,看到了那张叫她颇为熟悉的冷峻的脸,整个人都愣了一瞬。 秦骁,他怎么在这儿? “外公,你这么早把我们给叫过来干什么?你孙子我还风华正茂呢!有你这么急着给我安排相亲的吗?” 这时,九寒的目光,随着说话的男声,稍稍一循,很快便发现了站在秦骁身边的那个领口大大敞开的一副模样不羁的少年。 他容颜精緻,稜角分明,一双泛着光的桃花眼,格外引人注意。 所幸,他这样的长相,因着一身莫名的凌厉气息加身,非但不显得女气,站在秦骁身旁,反而另有一番与之不同的傲岸魅力。 “郑楚航!有你这么给你外公说话的吗?”女老师一走进门来,顿时就对自家儿子发泄了不满。 然而,这下,换得那位被叫做“郑楚航”的少年不乐意了。 他一脸不爽的耷拉着眼,撅着个嘴,不禁伸长双腿,满不在乎的往另一旁的椅子上一放,顿时吊儿郎当的说道:“妈,外人面前,你可别这么训我!本来之前,我可是和秦骁约好了要让他下午就带我去军部玩儿一玩儿,现在全被你们给弄没了。” 郑楚航的母亲不再吭声,却不代表他们家里的这位老将军不会发话,“你想要去军部什么时候不行?今天家里有客人,你就安安生生的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待着。” 第86页 “对了,九寒,我还没给你介绍呢。”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拉过他心里颇为中意的小丫头,对她说道:“你左手边这位是我唯一的外孙,他叫郑楚航。你右手边这位,则是我老友家的儿子,他姓秦,叫秦骁。” “当然,若是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称唿我为郑爷爷,因为某些原因,我家孙子随我姓。” 老人语气柔和的说完这番话,却不曾想郑楚航偏过头就是一声冷哼。 他正想不屑对那还没他肩膀高的小丫头刺探个几句,不曾想,他的好友,竟罕见的向他投来一瞥。 这让他不禁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更是有些心烦的踹了踹身边的椅子。 九寒微笑着,佯装根本没看见郑楚航私底下的小动作一般,模样乖巧的向老人家点了点头。 他们这一顿饭,无疑是为了增加彼此进一步互相了解的机会。 尤其是,当郑老爷子一听九寒是家住在离京城颇远的江城,不禁连连在饭桌上表示,要是有了机会,他一定要去小丫头的地方看上一看。 九寒顿时勾唇笑了。 只是在饭桌上,她再度告诉了他,既然她这一次的出手相救,已是收下他们郑家的诊金,那她就一定要问心无愧。 希望她待在京城,剩下来的几天,能再给郑老爷子针灸一次,日后,等她学成,郑老爷子再好生调养,趁着病症的早期,并不是没有恢復的机会。 郑母和郑老爷子当即就欣然的应了。 只是郑母犹疑了一下,这才不确定地问道:“九寒,你不用和你们学校里的人一起回去?我明明记得你们今天竞赛就已经结束了。” 郑母这话说得,连带着郑老爷子也跟着愣了。 他们闻言,这下不禁都目露疑惑的望向九寒。 直到他们见她勾唇笑了,这才听她不急不缓的说道:“我之所以会比他们晚几天再回去,那是因为之前我答应过学校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郑母眨眨眼,心里跟猫抓一样在挠,好奇地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他们答应我,要是我这次竞赛包揽了全国一年级组和六年级组各项第一,就会让我无理由跳级。” “什么?跳级?你要跳级?”郑老爷子一脸惊讶,当即就忍不住对九寒扬手大赞:“九寒,你小小年纪,竟能有这番自信,真是个了不起的丫头!要我说,单你那一手了不起的医术,就已是足够让人刮目相看!” “唉,不像我家楚航,除了跟着秦家小子能学点有用的东西,其他时候,真是!提也不愿意让人提!”郑老爷子说着说着,就变成了一脸的感嘆。 饭桌上,唯有郑楚航一脸不满。 其余人都一脸宾主尽欢。 饭后,郑楚航找到秦骁,他向他不满抱怨道:“喂,兄弟,你瞧见没?我家里总是这么不安分。你说就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她又不是能成神?他们至于恨不得把她当成宝一样供起来?走走走,待会儿,咱们干脆还是悄悄跑到熘出去!和他们这群人这样待在一起,那才是真的没意思!” “是挺没意思。”沉默了许久的秦骁,在这个时候,终于捨得动了动唇。 只不过他眸光微冷,一脸不善的盯着郑楚航。 “喂,哥们儿,你这么瞧着我干什么?我今天可没得罪你!”郑楚航略微有点不安的走在他前面,又紧接着飞快的回过身来,按捺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靠,到底是谁背后在念叨小爷?” 秦骁沉默,眼神直直的盯了他几秒,终是收回了眼神。 “今天你要是去训练场,就你自己去,我不会陪你。”秦骁低声的说出自己的打算,却很快引来了郑楚航的不满。 他疑惑的皱眉,一双桃花眼,潋滟的看向他,“为什么?” “我有朋友过来了,我要陪她。”秦骁脸上表情不变,语气却是和往日的不同。 然而,郑楚航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甚至还一脸兴奋的问,“真的假的?之前怎么没听你说?你快把他带过来咱们一起!” 秦骁移开视线,把目光一偏,顿时有点嫌弃的不想再看他。 郑楚航被他这么一弄,正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不曾想,他刚这么想的时候,他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丫头片子,就已经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了。 “秦骁,你怎么会在这里?” 莫名的,九寒尽管心里猜测他很有可能是她的哥哥,但当着他的面,她却总不愿意将“哥哥”两个字喊出口。 这种时候,她唯有叫他的名字来代替。 好在,秦骁本人对此,并不怎么介意。 “靠!”郑楚航浑身的毛快要炸了,他一脸不爽的盯着自己兄弟道:“骁哥,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和这小丫头真认识?” “而且,你刚才嘴里说的朋友,不会就是这么个丫头片子?简直郁闷,我们比她大了那么多,都快一轮儿了,怎么可能还和她玩儿在一起?”郑楚航脸上拒绝的表情,终于明显得不用再像刚才在饭桌上那样,努力装乖宝宝来作伪。 这下,他凶相毕露,就算长着一张精緻漂亮的脸,身上却愣是莫名的带着一股凌厉不爽的匪气,企图这样直接拒人于千里。 “你说的没错,就是她,我们认识。”秦骁这次极为大方地坦然承认,险些让一直和冷漠的他相处惯了的郑楚航跌破眼镜,不得不以为这人定然是被偷偷换了个芯子。 然而,秦骁似乎还嫌这样不够,原本眼里尽是冰冷的他,却极其自然的牵过九寒一只手,那瞬间的表情,如同封冻多年的冰川融化。 如果他郑楚航没眼花,那这人刚才就一定是勾唇笑了。 “骁哥,不是吧?你快老实告诉我,这到底什么情况?”郑楚航揉着眼,一脸不可置信的咬牙问。 这边,九寒的手,刚和秦骁的手一相碰,她便勐然浑身打个激灵一样的迅速收回,然后眉眼一弯,抢先答道:“我是他妹妹。” “妹妹?”郑楚航惊道,下意识的皱眉不信。 他不由把目光放在秦骁身上,继续追问,“换而言之,你真是他哥哥?” 秦骁脸上本来已经缓和下来的冷漠表情,这次再度变成了无声的黯然与冰冷。 他想了想,抿唇点头,这次不知为什么,却是连话都不愿意再继续说了。 不曾想,就算是这样,自认了解秦骁的郑楚航,尤是不信,他状若有点死心的说道:“小妹妹,那他要真是你哥哥,你为什么刚才不这样叫他?反而直唿他的名字?” “难道华国法律上,有谁规定过当妹妹的,不能叫哥哥名字?你若能列出来,那我下次一定不再叫他名字。” 郑楚航被九寒的话一堵,瞬间就没有再继续盘问下去的心情。 他甩了甩头,要不是为了关心自家哥们儿,他才不会无聊八卦得这么详细。 他们一行人,从京城中午吃完饭的这家店庄里出来,郑母考虑到九寒是要留在竞赛的最后阶段,便干脆直接以九寒家亲戚的监护人身份,直接向负责人那边打了招唿,让她把九寒带回郑家住几天。 第87页 竞赛组的人考虑到郑家人的身份,没敢多说,直接就同意了。 倒是九寒想着接下来就要给郑老爷子针灸,抓紧了时间,不停修炼。 唯有最后知道这件事的郑楚航,他一踢家里的红漆木椅,紧随而来,又是一脸焦躁的不满。 085 金星璀璨 短短的七天,一晃而过。 九寒很快就到了要离开京城,重返学校的时候。 直到临别的那天,郑老爷子一路送她。 老院儿里的人,几乎都在依依不捨。 唯有郑楚航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写满了高兴。 至于秦骁,则是始终都不见人影。 九寒心绪有些复杂的回到了县城。 她一回到学校,照旧上了几天课,然后抽空,带着潘成又去了一趟隔壁县城。 他们那里的广聚堂,现在已经重装上阵,就等着挑个好日子,再重新开张! 九寒寻了个机会,跟钟叔再好好交流了一阵,这才决定把开张的日子,定在两个月后,农历五月初八,夏至的那一天。 而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九寒为了自己闲下来的时候脑子里不胡思乱想,她已经把《丹心铁卷》目前浮现在脑海里的心法,反反覆覆的盘练了好几遍。 她如今已从窥灵,识灵,感灵,悟灵渐渐地过渡到了修灵。 修灵之后,她要越过的便是炼灵这个恍若分水岭一般的台阶。 根据《丹心铁卷》的记载,若是没有医者天赋的普通人,意外将它习得,最多也就能把天地周围的灵气感知到悟灵这一步。 而只有在悟灵之后,若是遇上了真正有医道悟性的人,《丹心铁卷》这才会慢慢揭开属于它的真正神秘之处。 换而言之,《丹心铁卷》古往今来尽管曾辅佐了这么多的医者大能,但也不是谁得到它,一切就能成。 这除了看个中的缘分,当然,更多的得看自己的悟性。 但,于九寒而言,这道通往医者大能的神秘之路才开启这么一丁点,她就已经见识到了属于它的不凡。 且不说,她对于窥灵的感知,是她第一次触碰到世界万物的神奇,之后的识灵、感灵,则更是让她明白了这些灵气之于人体的意义。 再到之后的悟灵,九寒便是从翁爷那一次的斩龙剑开始,仿佛无意间窥见了这个世界的玄幻。 突然之间,她恍然觉得,自己生于万物,长于万物,这一切的一切,让她在所有的生灵面前,都是显得那般的渺小而又无奈。 如今,她悟灵,自从见了那一次斩龙剑乍然而出的幻象之后,某些东西,便长久以来,盘桓在她的脑海。 九寒的心神间,对修灵这个门槛,渐渐地似乎若有所感。 她闭眼感气,凝息炼神。 突然,她陡地一睁眼,那一剎那,眼里骤起的光辉,如同金星璀璨,格外耀眼! “小丫头,这些日子,看来你已经把我教给你的针法,这么快就融会贯通得差不多了。” 余振看到九寒这丫头打完坐,便给她顺手递上了一碗莲子汤。 九寒回过神来,微弯着唇,伸手接过。 一口汤从她嘴里缓缓饮下,她抿抿唇,悄然感受着暖暖的气机在她身体里流淌。 她三两下把汤喝完,然后摇摇头,出声说道:“哪里有师傅你说的这么快?我现在内功底子太薄,内息太少。下针运气,遇上病情不怎么急的病人,勉强应付应付还行。但你若要让我,下针运神,这一步,目前于我而言,是真的难做到。” 其实真要说来,同样都是扎针,运气和运神,这二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区别。 恐怕无异于画虎画皮,还是画虎画骨的问题。 人人皆知,画虎画皮容易,却极难画骨。 那么,换而言之,下针运气就是画皮,下针运神便是画骨。 一个讲究的是运针的形与气,另一个讲究的则是运针的骨与神。 余振听罢九寒的话后,并没有急着出声,他只这么静静地望着她。 等他看了有一会儿后,九寒这才抿着个唇,有些纠结的再次对余振出口道:“师傅,其实,我之前一趟下山,便遇上个需要针灸的病人。” “只是,按照我如今的练法,在他病情急性发作的时候,用针灸给他压制还可以,但若是真想要彻底给他根治,凭着我现在的内息,把握根本就不足三成。” 余振从九寒的话里,听出了一丝隐隐带着自责的愧疚。 他先是眯眼嘆了一声,但却并没有出口宽慰。 过了半晌,他才用一种企图让她反省的语气责备道:“正如你方才所说,目前这些,正是你如今癥结所在!你若觉得你内息不足,那我院子里的桩子,你便给我好好练!等时机到了,我会再亲自跟你过招,调养你的内息!只有这样,你才能在接下来的时间,掌握好这一套针法!” “要知道,这可是你自己的坎儿,你必须得靠自己的力气去迈!” 于是,有了余振的这番话,接下来,九寒的日子,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一点闲情逸緻的时间,拿给她去想那几天在京城里体验到的纷扰繁杂。 这下,九寒总算渐渐静下心来,彻底回归属于她的世界。 “寒妹子,你说我妈她到底得的什么病?怎么这么久了,她都还是这个老样子。” 又是新的一天,九寒趁着从山上下来之后时间尚早,便去了一趟赵大妈那里,给她再次把了把脉。 这回赶巧,早前她进城里务工的儿子也在。 “赵大哥,你不要急。从脉相上来看,你母亲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么多年来,她的手脚自从那次摔倒之后,经脉有过受损。后来的说话做事不利索,与其被街坊邻居称为了后遗症,还不如说,这是经脉堵塞导致了她渐渐形成一种异样习惯。”九寒眸色镇定的把完脉,一脸认真地说着。 “那,那我们要怎么办?”赵大妈的儿子皱了皱眉,一脸懵懂的反问。 九寒听了他的话,只是告诉他不要着急,再耐心等上一段时间,她定会给她好好调养。 毕竟,这段时间,尽管她的内息在余振的指导下,并没有如她想像中的那般进展得快,但她的修灵却是已经触碰到了门槛。 她刚才心念转动之下,尝试着运起了点点灵气,让它们跟随着她的心神,一起去探脉。 本来,她这只是个初步的试探,但却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下,竟然获得了可喜的效果。 她用灵气感受到了赵大妈的经脉堵塞,这时候,她想了个办法,干脆用灵气配合起她的针灸。 她先是写了副方子,让赵大妈的儿子去店里抓药,然后再调理了两天,等到赵大妈微微补了些血气上来,她这才开始施针。 “血瘀之术,浅走八位,穴走四方!经脉之堵,上疏紫宫,下贯伏兔!” 九寒在行针的时候,平日里,余振教给她的话,仿佛言犹在耳。 她努力按捺住自己的心神,自身体内的内息与灵气,被她在这时很好的疏导与运用。 第88页 一番辛苦下来,好不容易,九寒给赵大妈第一次施完针。 九寒弄完这一切,明着说是给她把脉,实际却是在用自己的灵力,再度灌输着探查,她浑身的经脉。 九寒微眯了眯眼,她这次明显的感受到,之前已经僵化多时的某些经脉,在她这次的努力疏导融合之下,渐渐地,有了重新软化甦醒的迹象。 这无异于意味着,她这一次尝试的成功,让她今后更多了探求某些病症的手段。 九寒兀自心喜,回过神来,再问了问如今赵大妈身上的感受。 她原本一双浑浊的老眼,现在已经变得清澈多了。 扎完针后的她,眼神看似有点不可置信。 紧接着,等到九寒问话,她这才恍惚一下,骤然回过了神。 她带了点嘆服的惊讶道:“小姑娘,你这是什么医术?未免也太神了点吧?本来我之前,不仅两眼昏花,说话做事都不利索!尤其是很多时候,自己心里一急起来,就连吃饭捧碗,都会不受控制的弄摔。” “唉,就算我有心想要自己收拾,却又怕看不太清东西,走两步又要摔。”赵大妈一边说着,一边脸上带了点纠结过往的痛苦表情,“不过,现在被你这么一治,我虽然手和脚还有些抖!但今天说话竟然可以变得这么顺畅了!而且,就连……就连……我的眼睛!天吶,我这么多年来,终于能再一次看清我的儿子!” “妈!”赵大妈一说完,她的儿子便一脸欣喜的给了她一个充满感动的拥抱。 等到他们好不容易享受完这番母子情深,这才渐渐回过劲儿来,敢情,他们把自家的恩人给忘在这儿了。 “小姑娘,今天这次真是多谢你了!我们家……家里穷,也没什么能送你的,要不你就留在我们这儿吃顿晚饭,也算是我对你的谢谢了。” 九寒听完赵大妈的这番话,心念着她的心意,倒没多客气的点点头。 只是这样一来,随着日子的不断逝去,九寒在这附近不经意间,她“小神医”的名头已经变得越来越响。 “小姑娘,哦不,小神医!你今天又过来给他们看诊?”周围的乡里乡亲们见了九寒,知道她的身份,无不热情的跟她打招唿。 九寒弯唇笑着,无一不的礼貌回应。 只是在她走到赵家之前,有些热情得近乎过分的乡亲,一心拉着她,想要表达对她之前帮助他们的感谢,这些却都被九寒用巧妙的方式一一拒绝。 她心里清楚,只要这次治好赵大妈和杨大爷,这次的歷练,就算彻底结束。 这也就意味着,她今后若是再来这里,给他们这些乡里乡亲看诊,就不可能再是不求一丝回报。 更何况,在这以后,若无必要,她应该鲜少踏上这里的土地。 乡里的人们都淳朴,九寒最后走的时候,怀着这样一种不舍的沉重心情,在夕阳下,拉长了背影。 “九寒同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次全国竞赛的成绩已经下来了!你快猜一猜,你能不能成功跳级?” 九寒一回到学校,就被他们班主任严肃着脸叫进了办公室。 然而,等她进去以后,班主任原本严肃的脸一变,几乎瞬间切换成嘴角上弯,面上压抑不住的欣喜。 九寒见状,收回自己略微有些飘远的心思,抽了抽嘴角,蹙了蹙眉,“老师,在学习这方面,通过我的努力,我从来都不会怀疑自己的能力。” 九寒的言外之意,无非是,她是真的有拿到全国竞赛两个年级组第一的自信。 果然,她这话一出,班主任的脸,一下就僵了。 半晌,他嘆息一声,撇撇唇角,然后感嘆道:“九寒吶,不得不说,你是我教过最有灵气的一个学生。” “可是你真的不考虑按部就班的跟在我手底下,再认真缓冲缓冲多学两年,竟然这么快就打算跳级?你想过没有,其实,要是去了新班级,和那些高年级同学在一起,要是到时候,你不适应怎么办?他们欺负你,你又怎么办?” 不得不说,九寒他们班主任是一个很尽责的老师。 他不会因为陆九寒现在只是个六七岁大的孩子,该说的某些话,他索性就选择避而不谈。 反而,他把这一切看得很明白,比起一时的功利,更重要的是人家孩子的未来! 他们的前程不可限量! 只是,这些路到底要怎么走,就得靠他们,必须得做好孩子成长路上的引路人。 所以,他才耐心的等在这儿,想要和陆九寒说个明白。 半个小时之后,九寒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俩,便不会再有人知道,刚才他们到底聊了些什么。 坐在教室窗边,把这一切收进眼底的苏利轩,眸光微微一闪。 他模样纠结的抿了抿唇,正想再开口说些什么,不曾想,周围的人就勐的一喊:“你们快去楼下看!学校的喜报竟然出来了!” “陆九寒吶!又是陆九寒!恭贺江城附一小路九寒同学,在全国小学知识竞赛语文数学组,勇摘双冠!” “嘶——是双冠吶!双冠!”有人在顺着喜报上的话,跟着念的时候,仿佛感觉自己窒息了那么一瞬,然后等他回过神来,便是止不住地倒吸一口冷气。 ------题外话------ 今天有点卡文,卡得好痛苦,存稿也用完了(?_?)……更晚了,见谅!明天早上,文文更新恢復正常。 086 广聚一堂 “你们在说什么呢?谁又得了什么双冠?”苏禾一脸纳闷的牵着王晓彤的手,路过了他们教室。 王晓彤站在她身边,仿佛察觉到什么一般,略微难堪的抿了抿唇。 她轻拽了拽苏禾的袖子,低声在她耳边说道:“苏禾,别问了,咱们走吧。说好的,待会儿放学,要带我去你家玩儿。” 苏禾这个迟钝的人,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她身边人语气的不自然。 她点了点头,答应得飞快。 只是一会儿后,等到真的放学,苏禾带着王晓彤,费了好大一番劲,缠着自家哥哥,这才知道,原来这次全国性竞赛成功摘下双冠的,不是别人,竟然是陆九寒! 苏禾的心里到底不甘,她干脆拽着自家哥哥的手,不耐说道:“哥!你简直太讨厌了!咱们凭什么要让她陆九寒出风头啊?你不是一直都很聪明吗?怎么这一次,你就不能再争气一点?” 苏利轩被苏禾这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搞得有点不耐烦,他索性用力把手甩开,皱着眉,低声对她说道:“苏禾,陆九寒她是我们的同学,你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能有这种嫉妒的想法。” 苏禾这下撅着嘴,听了他哥的话,她心里不禁越发觉得自己委屈了。 “凭什么呀?我怎么就不能嫉妒她?哥,你不准我说她的坏话,该不会是你喜欢她吧?” 苏禾本是随意出口的抱怨,却不想,这句话仿佛一下就戳中了苏利轩心底里深埋的隐晦。 他顿时羞红了一张脸,颇为恼怒的低呵一声:“你闭嘴!” 第89页 “哥!” 苏利轩这时恼羞成怒的反应,饶是苏禾的反应再迟钝,她也感受到了。 她这下有些不知所措的抿抿唇,一双眼登时就急了。 她眼见苏利轩三两下迈着步子,走到了她的前面。 她迈着腿努力跟上,正想再拽着他的袖子,和他说个明白,却不想一双玉手伸过来,柔柔地将她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打断。 “苏禾,你哥她该不会是真的喜欢陆九寒吧?”王晓彤趁机拉住了苏禾,把她拽过来,在学校附近偏僻的小树林,低声委屈的问道。 “是……不是吧?”苏禾见着王晓彤表情不对,她模样纠结的皱皱眉,语带试探的说道。 过了半晌,苏禾深吸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问道:“晓彤,老实讲,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苏禾见着王晓彤原本委屈的表情,这时仿佛蓦然被人戳中了什么心事一般,呆呆的一愣。 紧接着,她十分害羞的低垂下了头。 这下,苏禾心底隐约明白了。 王晓彤只见她若有所悟的点点头,然后眯着眼,一脸保证的向她说道:“晓彤,你放心吧!你要是真喜欢我哥,那我未来一定只会承认让你做我嫂子的!” “至于其他人,哼,想也不要想!” 于是,从这时起,九寒他们隔壁班的王晓彤和苏禾,是彻底的站在了同一条战线,关系好得是真的能同仇敌忾。 她们这下,不仅连课间去厕所都是拉着小手,就连学校放假,这两人也如同双生花一般,始终纠缠在一块儿。 九寒虽然不是和王晓彤她们一个班的,但好歹她有一个作为这对“姐妹花”哥哥的同桌。 她脑子里只要稍稍一想,再结合着最近苏利轩的厌烦,自然很轻易的就能猜到她们这两人定然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九寒眯着眼,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然后等到这天放学,她便顺嘴交代了潘浩那小子几句。 哪想到,潘浩那小子听了九寒交代给他的话,竟然一脸阴恻恻的笑道:“等着吧,嘿嘿,就你同桌那没脑子的妹妹,到时候咱们只要稍稍留意一点,定然就能瞧一出关于她的好戏。” 九寒知道了潘浩有所准备,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话了。 这两天,她除了要继续去医治赵大妈和杨大爷的病情,还有广聚堂那边的事情要忙。 如今,两个月的时间快到,他们之前和钟叔一起定下重新开张的日子,眼瞅着就要来了。 此间,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准备。 九寒在这方面没太多的经验,她便得空出时间,多请教请教翁爷。 重新开业的前三天,翁爷和阿海潘成他们一起,跟着九寒一道去了广聚堂一趟。 翁爷乐呵着脸,先是瞅了一眼周围老街的环境,然后再抬眸扫了一眼,大门口高高悬挂的招牌。 他不由模样满意地点点头,在踏进店门口的那一瞬,不禁开口夸奖道:“丫头,这里的位置,你选得不错。” “要不是之前这里的掌柜,恰好得罪了道上的吴家,你可能现在还找不到这么一块不错的店面呢。” 九寒听到翁爷的话,谦虚的点点头。 她想了想,抿唇说道:“翁爷爷,我在这里挑了几件镇店之宝,心想就等着过几天,广聚堂重新开张的时候,也能把它一併展出来。” “当然,就凭我一个人的能力,可邀请不来什么身份更贵重一点的人物帮我撑场。所以,翁爷爷,我想拜託拜託您,到时候能不能顺带的叫上几个老友,帮我吆喝吆喝。” 翁爷一听九寒的话,顿时就咧嘴笑了。 然而,他出口却是笑骂道:“你这丫头,真是!该让我说什么好?既然我已经是你爷爷,那我的人脉,岂不理所应当的该交给你用?” “如今你刚接手我那边的博古斋和青帮南派,你再独自在广聚堂这边重新开店也好,这样一来,倒可以更快更好的积攒下属于你自己的人脉。” 九寒听到翁爷对她的认可,要说不高兴,那是假的。 到了晚些时候,九寒干脆招唿着钟叔一起,去了外面的小酒馆吃饭。 然后,等到这几天一过,农历五月初八,夏至的那天,他们的广聚堂,终于开张了! 早些时候,门口那一块高高的牌匾,被人故意用红布遮掩。 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响,站在门口附近的除了九寒和钟叔他们这些东道主以外,第一个到的,竟然是吴家邵坤! “哈哈哈!我道这么早就有喜鹊在别人家窗柩上闹腾,出了好事的,会是谁?原来一得我手下人的消息,竟然才知道今天这昔日的广聚堂重新开张,这一切的策划人,是钱家舍妹!恭喜!恭喜!” 九寒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心里却是在听到吴家邵坤这番咬文嚼字的功夫时,眼里打趣的光,不经意间变得更盛。 吴家邵坤走得近了,莫名的脸上一红。 他先是朝着钱家翁爷抱了抱拳,然后再听到他九寒妹妹向他道谢的时候,不由愈发尴尬的咳了一声。 翁爷一脸乐呵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眯着眼,站在那里,没一会儿的功夫,果然又迎来了不少他之前在道上的老友。 只是没一会儿,不远处的街角,竟然起了一阵莫名的骚动。 翁爷心神一凛,心下当即就起了警惕。 他眼神往远处一望,正想好好看看来者是谁,不曾想,站在他身边的小丫头,竟无比惊讶的说道:“郑爷爷,他怎么从京城来了?” 九寒之所以这么远就知道来的人是郑老爷子,是因为她认得郑老爷子那辆军用吉普。 果然,等街角处那辆罕见的汽车开得近了,这一前一后走下来的,正是穿得西装笔挺的副官,和一身长袍的威严老人。 “郑爷爷,你怎么突然来了?”九寒赶忙上去,一脸关心的凑过去询问。 毕竟,他老人家如今身体可没他想像的那么硬朗,路上要是稍有个什么不慎,这把年纪,可不再经得起什么折腾。 “九寒,你不厚道呀,你这自己的古玩店,都要开张了!居然都不捨得通知你郑爷爷!”郑老爷子故意把脸上的神情一肃,眼神一瞪,装模作样的斥责了一声。 然而,九寒蹙着个眉,直到现在都没想透,远在京城的郑老爷子,怎么会在这时候知道她的事情。 “呵呵,翁爷,怎么样?咱们可是多年没见了?” 就在九寒正满肚子疑惑的同时,郑老爷子那辆车上,又下来了一个穿着长袍的老人。 他这时正笑得一脸和善的跟翁爷打招唿。 翁爷看着他朝自己十分有礼的伸过来的手,同样怔愣了一瞬,“你,你是?” “嗨!你这老傢伙!这么多年不见,看来你果然是把我忘了!” 那人对此并没有收回手,反而是格外礼貌的笑说道:“当年古玩协会那个曾和你吵过一架,从此便结下缘的小毛头!怎么?这二三十年不见,你如今收了徒弟,竟然捨得让这么小的丫头,跟着你干这个?” 第90页 翁爷听到这人的笑说,恍然间,才想起来了什么一般。 顿时,他深吸口气,大嘆一声道:“臭小子!这么多年没见,老实讲,刚才真没想到,你竟然已经变了这么多了?” 接下来,那人又听翁爷用一种得意洋洋的口气向他炫耀道:“这小丫头可不是我徒弟,她是我孙女。” 那人眼神一愣,接着,从伸手,改为抱拳,语气颇为诚恳的说了声,“恭喜!” 然而,翁爷兀自摸了摸鼻子,他不知道为什么,总从这人的嘴里,没有听出恭喜的意味来。 总之,直到九寒见了那人,她才明白,原来郑爷爷会知道她在这里开店的事情,是因着有古玩协会的人掺和在里面。 不经意间,她往那人的身上多打量了几眼,那人对她便回以善意一笑,像是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一般,干脆走过来,十分有礼的向她说道:“这位漂亮的小姑娘,我是古玩协会的泠墨然,如果你愿意,可以开口叫我泠叔叔。” 九寒听了他的话,不禁微张了张粉嫩的唇。 她清澈的眼神,仿佛受了什么吸引一般,不自觉地落在这人身上。 她只觉得,这样遵教守礼的他,仿若温润儒雅得如同一块美玉,深邃平和的眼神,若是就这样被他紧紧凝视,你会真的忍不住看呆。 九寒深吸口气,很快回过神来。 泠墨然却再度对她温雅一笑,示意出他的友好。 这次,九寒有点木讷的点点头,顿时在暗地里深喑了一把务必学会抵抗住美色的重要性。 好在,现场的热闹,让人没能注意到她刚才一瞬的失态。 很快,一切回归到正轨。 唯有郑老爷子在走向翁爷的时候,不禁刻意的多瞧了两眼。 眼瞅着时刻到了正午,广聚堂那块被红布遮掩的牌匾一揭! 九寒和钟叔他们站在那里,顿时感受到了热切的掌声一片。 九寒心情愉悦的勾着唇,而钟叔却兀自感动的悄悄抹了一把泪。 “小姑娘的创意不错,这左边是古玩陈列的展览,右边便是可以供人坐着把玩品鑑的茶社!况且,依我看,如今这广聚堂可是多了好几件镇店之宝,只怕会更加的吸引这附近慕名而来的收藏爱好者。” 顺利剪彩之后,他们一行人又跟着进了店。 在参观一番之后,他们无不对九寒这新开的广聚堂,开口夸赞。 九寒正谦虚的抿唇一笑,不料,却突然听到从身后传来的一声讶异疑问:“这,这是九寒同学?” 九寒脸色微变,脑子里正飞快想着,如今这会儿能把她认出来的会是谁。 不曾想,就在她转身之后,竟听一发秃肚挺的中年男人感嘆,“九寒同学,我果然没认错,竟然真的是你!” 他一感嘆完,随即皱皱眉,又好像想到什么一般,挠头问道:“你现在怎么会在这儿?眼看学校快要期末考试了,你怎么没待在家里好好复习?” 任谁在这会儿新店开张的时候,从别人嘴里听到这煞风景的“考试”“复习”这几个字,恐怕心情都不会太美。 但九寒是谁?她并不是一般人。 好在,她心念一转,在迅速认出这突然出声叫住她的人是谁之后,原本眸子里的警惕,在这一刻,全都化成了镇定。 ------题外话------ 泠(ling)墨然…… 087 老友洽谈 她弯唇一笑,主动出声招唿道:“校长,我是跟着我家翁爷爷一起到这里来看看的,您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中年男人听了她的话,眼神仍旧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似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伪。 不过,很快,他眯了眯眼,瞅见了赶忙上前来招唿他的另一个男人。 “呵呵,原来您就是我久仰大名的吴校长,真是幸会幸会!这是鄙人的小店,今天是第一天开张!这才贸贸然请了这么多朋友捧场。这其间鄙人若是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吴校长千万见谅!见谅!” 钟叔这是第一次跟着九寒见到这么大场面。 他满脸赔笑,生怕一个不小心和往常一样得罪了贵客。 好在那位校长却是满不在乎的沖他摆摆手,一双精明的眼,仍是穿透人群,望向了九寒。 尽管他嘴上什么都没说,但他好像一切都已经了悟。 这时,九寒回眸,这次倒十分大方的对他回以尊敬的一笑。 吴校长心下嘆服,但他表面上却是故作不满的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轻哼了哼。 别怪九寒年纪轻轻,竟在一个长辈面前,这般不坦诚。 但她无外乎是想在外人面前,多一道自保的底牌,而这些,只需要亲近她的人明白她的意图,那便足够。 毕竟,广聚堂今天开业以后,明面上,这里只是钟叔的掌柜,而她,才会是私底下真正的老闆。 一转眼,相安无事的两年很快过去。 这年刚过,九寒已经满了八岁,而又至初春时节,新学期伊始,九寒终于向他们班主任递了跳级申请。 班主任坐在办公室里,用手纠结的扶了扶额。 他盯着自己手里那一页纸,半晌,终是嘆了一声,“看来,你这是真决定好了?” 九寒点了点头,目露希冀的看着他。 九寒他们班主任同样十分认真地凝眸看了她两眼,好一会儿后,终于无奈而又带着点骄傲的写下了两个字“同意”。 于是,这一年,元宵刚过,新学期才刚开始,县城附一小就乍然出了个爆炸性的大消息! 他们小学四年级的女天才,曾经摘下过全国性竞赛语文数学组双冠的陆九寒,竟然跳级了! 而且是直接跳到本校的小学六年级! 据说,连小升初都不用考! 本校的初中直接让她读,她竟然就这么给拒绝了! “什么?拒绝了?你为什么要拒绝?” 这些消息刚传到陆母的耳朵里,她便一下子就坐不住。 她脸上带着点焦躁的表情,干脆连饭也不做了,就那么来回的在九寒面前一边说教,一边走动。 奈何九寒是早就打定了主意,根本就不准备给自家父母反悔的机会,直接二话不说的,就瞒着他们和本省省城的一中,签下了协定。 当九寒将那些材料直接摆在陆母面前看的时候,她整个人觉得欣慰的同时,却是有点懵。 她在自家女儿面前,张了张嘴,想要试图说些什么。 然而,当她的眸光不经意间瞥见,那身高早已长过她腰间,却离她肩膀又还差一截的女儿,不禁悄然抹了把泪。 是啊,她的女儿如今早已长大了,很多事情,她只要能解决的,便再也不用她操心。 几乎就像是在她一个转身间,她仿佛就能看见往日那些时光的飞逝。 任凭她怎么挽留,那些时光,也不会因为她的不舍,而对她回头。 九寒抬了抬眸,直到空气莫名沉寂了一会儿后,她这才隐隐察觉到自己母亲情绪的不对。 第91页 她不禁低下头,认真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自己这件事情做得太果断,太干脆,从而导致无意间,竟然让这么一件好好的事,却伤了自己父母的心。 九寒想了想,终是抿唇开口解释,“妈,对不起,我在做这些决定之前,并没有特意徵询你们的意见,而是一味的迎合我自己。” “当初我只是想着,最近这几年爸爸的生意越做越大,我们应该是时候全家搬去省城。要是你和父亲实在不愿意,我可以写信给这个学校的老师,让他们放弃这次招录我的机会,我主动选择留在县城。” “不准!”陆母兴许是因为之前九寒的举动的确是伤了她一些做母亲的面子,她这次深吸口气,在缓过神来以后,理所当然的出言拒绝。 “咱当妈的,谁不想望女成凤,既然我家女儿有那样的本事,未来咱们凭什么不继续拼一把,努力把你送去省城?干脆,等你爸待会儿回来了,咱们再好生商量一下,要是真有那个必要,咱们一家现在就可以搬去省城!” 陆母说着,仍旧有些气唿唿的瞪了九寒一眼。 但明显看她那样的表情,是已经不把九寒之前的举动放在心上了。 九寒弯唇,她自然高兴自己的母亲能同意她中学上省城这样的一个举动。 毕竟,她拒绝留在县城本校的初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她最近通过广聚堂,再加上平日里行医的酬金,目前已经积累起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她打算在省城那边做一些投资。 正巧,这两年房地产业兴起的改革,已经开始在全国有了不小红火起来的苗头。 她得赶紧瞅准时机,然后下手。 到了晚上,九寒的父亲,准时准点的回来了。 今天,他听了自家女儿给他带来的好消息,不由又从外面抱回来一坛酒,自斟自饮了好几杯,然后,他在饭桌上眯眼感嘆道:“如今,真是时代不同了啊!” “想当年,我们想要读书的时候,一家子还得偷偷摸摸。后来,好不容易可以光明正大了吧,又赶上家里没钱。” 这个时候,陆父已经有点醉了。 他的脸上泛着微醺,迷迷濛蒙的睁眼看着自己的妻女。 半晌,他目露欣慰的痴痴一笑,“我陆某人吶,这辈子最大的财富,不是拥有了外面所打拼的那些!而是有了你们,哈哈,你们俩,你们母女,才是我……这一辈子的珍宝!” 陆母终归是保守了些,饭桌上,当着自家女儿的面,被自家丈夫说着这么令人害臊的话,她原本素净的脸蛋儿,不由一下“腾”地就红了。 陆母顿时眉眼有些害臊的对着他念了几句,“远志,你喝多了!别再喝了!” 然而,陆父不听,他一把躲开陆母的手,对着九寒说道:“芳梅,你知道吗?咱们家女儿真是我的一颗福星!自打她那一次,说了制度改革之后,后来厂子里的一切,都好了起来。” “而且,今天,我收到港岛那边专程传递给我的联络书了!你还记得吗?那边的林家,他们竟然对我们有意向合作!” 陆母听到陆父的话,心里自然是替他开心的。 厂子里的生意,这下好了,那不就代表,他们的日子以后能够过得更进一步。 不仅如此,就连他们这才半大的女儿,也从不曾让他们失望过。 任芳梅到底和前两年刚从港岛回来的时候,变得愈发不一样了。 她整个人比早前活得更有底气,脸上出门更有喜色。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的丈夫和她的女儿给她的。 不过,她能比更多普通人享受到这一切,她就已经很知足了。 饭后,九寒想到自己父亲在刚才提到过的港岛的人,她不禁眯了眯眼,脑海里仔细盘算了一下,不免暗自嘆息,她的上辈子,并没有和这些人有过太多的接触。 但她可是知道,现如今的港岛人,可是比大陆这边多了很多理财管理的经验。 如果有那个机会,她不介意向他们取取经。 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九寒本来只是那么随心一想,可是这下直到她真正听了自家父亲的谈话,说是港岛的朋友,在第二天下午便到,他们要出去在省城好好的给他们接风洗尘。 这下,九寒不由更加心动,一个劲儿的缠着自家父亲,把她也带上。 当然,九寒愿意跟着去,陆父的心里是很愿意的。 毕竟,他有这么个乖巧可爱,又聪明伶俐的女儿,不带着出去,好生炫耀一番,这简直说不过去。 于是,九寒精心准备了一番,便跟着自家父亲一起出发了。 好在,现如今早已迈步进九十年代,他们c省的省城,像上一世那样华丽的酒店可能没有,但至少勉强有门面装潢说得过去的饭庄了。 陆父今晚定的就是这么个饭庄。 席面上,这里一眼看过去庄重而又严肃,大气而又上档,的确很适合双方的洽谈。 “哎哟,老陆来了,这是你家的小女娃?”陆父带着九寒,刚一行至门口,那边就已经有港城过来的老朋友再等着了。 陆父一脸笑容的道了声:“久等!”,然后双方站在门外寒暄一会儿之后,这才正式坐进了桌。 九寒在这场席上,她听得最多的就是那蹩脚的夹带着十足港城口音的普通话。 她略微有些受不了的摸了摸自己饱受折磨的小耳朵,然后,她微闪了闪漂亮的眼婕,往一位叔叔身边坐着的漂亮女郎那里望。 看来这次,她要是不跟着过来,还真不知道原来自己父亲在这样和别人洽谈生意的时候,竟然可以饱览这种眼福。 当然,她这并不是怀疑对自己母亲忠贞的父亲,而是纯粹的一种对美的赞嘆。 毕竟,现如今,尽管他们这边的风气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开放了不少,但其实她的眼睛,若是走在路上,审美依然在饱受那些老旧穿衣打扮的荼毒。 “林叔叔,这位漂亮的姐姐,是你的?”九寒话还没有说完,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 “哦,她是我的侄女儿,刚从国外学成回来的海归,林悠。” 陆父的商业伙伴,仿佛知道人家小姑娘对他家侄女儿很感兴趣,便直接让出半个身子,侧身把林悠给让了出来。 林悠见了九寒,不由眼神明媚的沖她一笑,整个人浑身上下,就这么不经意的散发出一股知性而又干练的气息。 九寒见此,同样回以甜甜一笑,心里不禁暗嘆自己这一趟果然没有来错,渐渐地,她不禁对眼前这个人更感兴趣了。 自那之后,九寒知道港岛的林家,这是打算要把他们发展的势头,慢慢转移向大陆了。 有了这样的一个桥樑,那么,接下来,九寒想要对林悠这个人,更深一层的接触,便有了更多的藉口。 这天,九寒让潘成去了一趟省城最好的旅馆,说是要把林悠这人约出来谈谈。 第92页 她让他见到人了直接说,就是那天饭桌上的小姑娘想要见她。 她相信,在她对林悠感兴趣的同时,林悠也在对她报以好奇。 果然,两天之后,林悠来到了九寒之前和她约见的茶馆。 林悠把手里精緻的小提包一放,好看的洋帽一摘,顿时露出一张漂亮的脸来,眸光认真的看着九寒说道:“九寒妹妹,瞒着我们的长辈,你约我出来,你是真找我有事?” “即使我找你没什么事,我想林悠姐,你也一定会来。”九寒抬眸,沖她勾唇一笑,然后瞭然的垂下眼婕,看着她悠然落座。 林悠闻言,果然勾了勾唇,笑说道:“你猜中了。怎么?看来,不止我对你挺好奇,你对我似乎也有不小的兴趣。” “这是当然。”九寒轻抿一口茶,亮了亮眼神,并没有表示否认。 林悠闪眸,不禁饶有兴致的继续追问道:“那你对我最感兴趣的地方是什么?该不会和我想的一样,你其实是想要找我合作?” 九寒弯唇一笑,说道:“真是瞒不了林悠姐,竟然一下就被你猜中了。我这次找你来,的确是有这个意向,但林悠姐准不准备接,这可就全看你了。” 林悠闻言,不禁向她扬眉,轻笑一声,说道:“你果然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其实在我来港城之前,关于你,就已经听我叔父提起过了。” “你年纪看似不大,不仅头脑聪明,为人处世也颇为沉稳。”林悠转眸嘆了一声,又紧跟着说道:“但是我仍然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想到突然找上我?你父亲是个生意人,可不代表年纪这么小的你,也是。” 088 披荆斩棘 不得不说,林悠的这番话,算得上过分的直白。 然而,九寒听到她这样的剖析,却并没有生气。 她抬眸,一双晶亮的眼紧凝着她,语气格外认真地说道:“正因为如此,我可能才会比别的人更需要你。” 林悠听完她的话,一愣,纤细的手指,轻扣上茶杯。 她垂了垂眼婕,微抿了抿唇,不禁做出一副思考的优雅模样。 “林悠姐,你如今才从国外归来,想必短时间内除了港岛,可能并不太熟悉大陆发展的形势。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们林家最近应该,正打算把家族里大部分势力往大陆发展。不然,你也不会放着好好的港岛不待,专程过来跟着你叔父,前来辛苦的往c省跑一趟。” 九寒端坐在林悠的对面,她十分理智且有条理的分析着她如今知道的一切。 她一边说着,一边眯了眯眸,若不是她重生一次,兴许一时半会儿,还猜不到如今林家迫不及待想要往大陆发展的目的。 港岛回归,这是于所有大局而言,必然趋向的形势。 虽然如今距离此,还有个好几年,但这点时间已经足够在港岛经商的那些人,由此嗅到点不小的苗头。 很显然,港岛的林家,正是这之中的一员。 因此,九寒和林悠谈判,正是靠着这个,转瞬间,她手里才会有更多的说服权。 林悠静静地坐在位置上,眼神若有所思的轻抿一口茶。 过了一会儿,她把杯子轻轻一放,低声贊了句,“你们这里的茶,不错。” “林悠姐,要是对茶真的喜欢,我这里还有更好的茶社,如果有机会,我可以带你去见是一番。”九寒勾唇,她知道鱼儿快上勾了。 显然,林悠已经在放低态度。 林悠抬眸,并没有急着回答。 反而,她的一双水眸,似笑非笑的睨了九寒一眼,“九寒妹妹,你人不大,心眼倒是挺多。” 九寒闪了闪眸,听她这么一说,脸上更是一副乖巧不已的态度,仿佛对她话里的微讽,根本听不懂。 “那好!”林悠凝眸,认真看了她半晌,终是率先向她低下了头。 她朝九寒一摊手,说道:“现在,我人倒已经如约在这里了。那么,应你的要求,你觉得凭着你的本事,我该拿怎样的心,去相信你?别忘了,即使你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再怎么天才,我好歹也是留洋学的博士归国。真要论各方面的资歷,我林悠比起你来,可是更不容人挑剔的。” 短短的几次接触下来,九寒已经渐渐明了林悠这人的性子。 她是一个说起话来比较直爽的人,真要干起事,她也绝对是干净利落,绝不会拖拖拉拉的那一类。 九寒她现在所迫切需要的正是这一类人。 广聚堂那里,她已经有钟叔在打理了,但她若想要入驻房地产,缺的,可正是这么一个格外用有魄力的人。 “或许在林悠姐的面前,很多东西,我是的确比不上。”九寒睁眼看她,对于刚才那一番说辞,她并没有怎样去计较。 她反而把心沉静下来,继续和林悠洽谈:“但有以下这几点,我想我有的,正是如今林悠姐所没有的。” 林悠眼神微凝,她扬了扬眉,示意九寒继续把话给说下去。 “第一,自小在这里长大的我,能比任何人更熟知眼下这里即将要发展的形势,顺带拥有相当一部分可观的启动资金。第二,针对眼下未来华国的发展,比起他们,我将来想要拓展的业务领域会很广,并不会单单只甘心止步于一点。”九寒端坐在林悠对面,渐渐严肃下来了脸色。 她此刻浑身所散发出来的成熟气质,是和她堪称幼小的年龄,那样的不符。 “第三,我对我未来所想要涉及的领域,如今已经有了初步的构想。林悠姐,你若是对此稍稍感点兴趣,不妨先对我写在纸上的提议,随意翻着看一看。” 林悠一脸疑惑的伸手接过九寒向她递来的东西。 她之前是想过,这小女孩儿能有勇气约她来这么一趟,或许会有些准备,但她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般充分的准备。 她这种程度的惊讶,尤其是来自于在看了九寒递给她的东西之后。 她带着点讶异,却又带着点肯定的复杂语气说道:“这么早,你竟然就想要涉足于房地产?” 九寒见她投来疑问的眼神,不由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接着,她勾了勾唇,面上此刻所流露出来的笑容,那是证明她对自己的自信,“怎么样?林悠姐,看了有没有兴趣?” 林悠这么快就听到她的问话,心下不禁有点迟疑。 她想了想,用一种好奇的眼神问:“在此之前,我能不能知道一下,你接下来所打算做的这些,是准备启用你父亲馈赠给你的资金,还是你自己想办法从各方筹来的钱?” 九寒听了她这话,先是一愣,但紧接着却弯唇笑了,“难道我和林悠姐聊了这么久,都还不足够你相信我?难道我一个这么乖巧的小女孩,公信力看上去就这么低?” 林悠听到她这般自我质疑的话,忍不住摇了摇头,想要表示否定。 好在,九寒并不怎么介意,她干脆继续张唇说道:“林悠姐,看在我们很有可能会是未来伙伴的份儿上,我倒不妨先告诉你一些事,表达一下我自己的诚意。” 第93页 “在这之前,我已经有了一家名为‘广聚堂’的古玩店。那里,这两年,替我攒了不少积蓄,才让我有胆子敢打地产业的主意。当然,林悠姐,若是以后肯跟我,我至少能保证,咱们在资金这一方面,绝对不用愁。而且,在这期间,我也不会去问我父亲,索要一分钱。” 不得不说,九寒的这番保证,让林悠已经有了些动心。 毕竟,就连现在归国回来的她,现在这么久也不能做到像这小女孩一般自强自立。 “可是,单凭这些,我承认我很心动,但你若想要我从此就跟了你,却还差一点东西。”林悠蹙了蹙眉,不得不说,她对眼前这比她小了十多岁的小女孩还是挺欣赏的,但若真想要凭藉这些来打动她,却还不够。 正如她所说,如今这个年代,她是留学归国的洋博士,除了九寒这么一个地方,她还有很多能够高就的地方可以选择。 甚至,凭藉她的学歷,若是真要安心替华国卖命也不是不可以。 九寒听到她的话,这下总算彻底的弯了弯唇。 她不禁抬眸笑道:“我知道除了这些,林悠姐,你最想要的是什么。无非是除了合作伙伴之间,最纯粹的那一份信任以外,便是想要一个更无拘无束,能够任你放开手脚施展的舞台!” “林悠姐,只要你肯相信我,那么,你今天手里看到的这份地产业的资料,便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未来,只会有你不敢去想,而没有你不敢去做的。你若真想要尽早把资本迈进内陆,而又让人对你的能力大赞,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九寒轻抿着唇,微凝着眸,眼神认真的看着她:“不知道我这样说,林悠姐,你动不动心?” 不得不说,林悠在听着九寒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心底所感受到的那番颤动,那是少有的震撼,无疑是触到了她最敏感的内心。 林悠垂下眼婕,这次她轻勾着唇,认真想了想,收回眼神,低笑道:“好!你想要的合作,我可以答应!只是这一次,我会先好好看一看你的本领!不然,我怕我以后后悔。” 九寒从林悠的话语里,自然听出来了几分打趣。 不过,她倒不恼,反而心情十分愉悦勾唇道:“既然你敢答应,那我就敢保证,你不会。” 林悠微笑着闪了闪眸,自然知道她这话的意思。 紧接着,她们二人很快进行了关于c省地产业这一系列的洽谈。 等她们彻底聊到最后,九寒和林悠最终敲定距离九寒他们县城最近的一块土地——御龙湾! 一旦某些事情有了大致的规划,等到真正开始动手,便会觉得瞬间有干劲多了。 九寒这边眼下正缺人手,她想了想,干脆先派了路子比较野一点的耗子他们跟着林悠。 之后的一段时间,林悠给她留下了联繫方式,让她有急事想办法唿叫她的号码找她。 然而,九寒眼看着那一串数字,却是不由深感困扰的拧了拧眉。 她转念一想,突然间觉得,似乎家里已经有那个必要去装一个固定电话。 九寒先是这么一想,接着,她回到家,跟陆父商量了一下,也就跟着这样做了。 他们家在摆弄这些的同时,九寒眼瞅着隔壁的江澜,那似有若无的羡慕眼神,便也十分大方的,自己掏钱,跟江家也弄了一个。 “九寒,谢谢你!真不知道,我们江家心里对你的感激,到底该怎样跟你说才好?”江澜这时候刚吃完自家奶奶给他做好的晚饭,一走到院子里来,他就见到了恍若许久不曾见过的九寒。 这段时间,她又变了。 小的时候,她是单纯的长得乖巧可爱,如今,等她真的长大了,江澜才发现,九寒粉嫩的模样,已经逐渐长开。 当初,清纯懵懂的气质渐渐不再,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片温宁美好的柔软。 江澜的目光开始有点离不开她了。 尽管他知道自己配不上那么优秀的她,尽管他知道自己脑子里的某些念头,在这种时候来得太冲动,但他莫名的,就是在这种时候想要抱一抱她。 “怎么了?”九寒乍然被眼前的江澜一扑,差点儿踉跄摔倒,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是她很快,敏锐的发觉了江澜那小子耳根的一片赤红,她怔了一下,紧接着,不由一把推开他。 接下来,偌大的院子里,却听九寒扬唇,不客气的笑道:“江澜,我们俩谁跟谁呀?咱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不好?” 九寒对他回以娇俏一笑,佯装面上根本就没有发现过什么一般,继续说道:“只是接下来,再过一段时间,可能我们一家人就要搬去省城了。江澜,如果你愿意,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江澜原本一颗正因为抱住了九寒而悸动不已的心,这下,彷如全都被冷水浇灭,瞬间,就凉透了整颗心。 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落寞的垂下了眼婕,语气似乎有些犹豫的说道:“九寒,你……真要这么快就决定去省城?就留在咱们县城难道不好吗?” 江澜撇了撇嘴,他这样说着,越是觉得自己心底委屈,但无奈他这份纠结的心情,莫名的就是不想让九寒看见。 他索性偏过头,不再抬眸看九寒一眼。 “不是我不愿意留在县城。”九寒想了想,不禁垂下眼婕,酝酿着给江澜解释。 毕竟,从上一世到这一世,江家人,一直是她很真挚的朋友,如果可以,她根本不愿莫名失去。 “只是,江澜,你现在一直留在陆家村,可能从来都没有体会过外面世界的日新月异。他们那里,发展得实在太快。在如今,很多东西,你没见过,可能就算我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 “我们小的时候,总会盼着这里的一切将因我们而改变!但事实上,在我们彻底将它改变之前,首先就得去学会适应,如若不然,迟早有一天,在我们强大起来以前,会率先一步,惨遭它无情的抛弃。”九寒抿了抿唇,一脸认真地给他解释。 只是她说着说着,却是想起了之前,江澜他们一家没钱读书,最终这两兄妹的命运。 九寒闭了闭眼,不禁垂下头,低低的嘆了一声。 然后,她带着一种莫名的感怀说道:“江澜,活在这个世上,我们就得努力。我相信,你这一辈子,要是一直都待在陆家村,也绝对不会甘心。”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往前看,反而老是拘泥于现在?” “我……”江澜望着九寒,这个时候的她,仿若被踱上了一层暖暖的光晕。 他看着她,张了张唇,原本即将说出口的话,现在硬生生的堵在了喉咙里,是那样的沙哑。 089 许家伯父 九寒一家即将搬去省城的消息,不管怎样,都已经给和他们做了这么多年邻居的江家,心底掀起了一定的波澜。 晚些时候,江家兄妹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刚帮衬着自家奶奶做好晚饭,就听着她,眼神略微带着点恍惚的唠叨:“唉,这几年,咱们隔壁的远志他们家,摆脱了那一堆麻烦之后,把自个儿的小日子越过越好咯!” 第94页 “他们家的九寒聪明,哼,不像你们!”江家奶奶说着,就给自己孙子递去一个冷眼。 若是换作往常,江澜被自家奶奶这样用眼神一瞪,不说他会不会顶嘴,但至少他会用那一双漆黑晶亮的无辜眼神,略带着点可怜巴巴的望着你就对了。 然而,他今天,竟然这么老老实实的捧着碗筷,被自家奶奶已经教训了好几句,却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饭桌上,江月有些看不下去了,她不由拧着眉,暗自碰了一下他的胳膊肘。 然后,她小声凑到他耳边说道:“哥,你干嘛呢?好好地,你存心又要惹奶奶不高兴?” 江澜脑子里本来正在放空了想事情,却乍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句不高兴,他便立马把碗筷顺手一搁,带着点恼怒而又委屈的眼神,喑哑道:“对,不高兴!我就是不高兴!” “江澜!你饭吃多了,煳住嘴了是不是?”江家奶奶坐在自家孙子对面,她老早就觉出来他情绪的不对味儿了。 可是,她一个做人奶奶的,毕竟和自家孙子隔了一辈,有好些话,已经不再方便从她这个老奶奶的嘴里说出口。 于是,她只能怒吼着自己孙子,然后歇了会儿,又转瞬嘆道:“唉,这都怪我!没本事!” “好好的,早些年生,你们爹妈走得早!而我这个老太婆,除了能不把你们兄妹给饿着以外,顺带再供养你们读点儿书,又还能做什么?总之,我这心痛得哟!算了算了!我不指望你们以后能像隔壁的寒丫头那样出息,但好歹,以后长大了,千万别把自己给饿着!唉!” 江家奶奶这么多年来,难得在自己孙子孙女面前吐露一会儿心声。 可是她这么一说,却是把整个人都弄得不好了。 她情绪跟着江澜一样,渐渐低落起来,说到动情处,还暗悄悄地抹了两把眼泪。 江月见饭桌上好好的三个人,好像却因为她的一句话,而闹成这样了,心里委屈的同时,又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她想了想,出口给自己奶奶宽慰:“奶奶,九寒她现在已经跳级了,我已经听说她初中打算去省城!” “虽然,我和哥哥,没能优秀到她那一步,但至少成绩不会拖什么后腿。你放心,我和哥哥以后一定会努力考上县城一中的!到时候……” “到时候,你俩就去学校安心读书吧!家里的地,离不得人!”江月未说完的话,一下就被自家奶奶心酸而又实际的言辞给打断。 江月垂眸,想想也是。 毕竟,他们家里并没有像陆叔叔那样会做生意的顶樑柱。 他们一家老小的全部开支,平日里可全都靠自家奶奶种点地,然后卖菜换钱。 江月想到这一点,不禁有些无奈丧气的垂下了头。 她正觉得自己有点无措的时候,却不想自家哥哥竟在饭桌底下,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 江月整个人一懵,她抬眸,不禁眼神诧异的看向江澜。 然而,这个时候的他,仿若心中犹豫徘徊,好不容易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深吸口气,然后语气坚定地开口说道:“奶奶,我和江月也要去省城!” 江家奶奶一愣,她听了他的话,一双浑浊的老眼,先是亮了一瞬,然后又紧跟着默然。 半晌,她放下筷子,嘆了口气道:“你们以后若真想要去,那边去罢!总之,当奶奶的,会不顾一切的支持你们就是了!” “省城,是个好地方!”江家奶奶低垂下眼皮,动唇说道:“既然你开口承诺了,奶奶,还是希望你们能做到。” 江家的这一顿晚饭,最终草草的收场。 思来想去间,江澜已经渐渐坚定了,未来,他要追随九寒步伐的决心。 即使他知道自己,可能已经配不上她……但他莫名的,就是想离她更近,更近…… 然而,殊不知,九寒这边,打从一开始跟江澜说那番话,心里便是有预谋的。 上一世,在陆父瘫痪以后,他们家很多地方可是多亏了江家帮衬。 她抛开江家兄妹在之前本就是她放在心里的挚友不说,就是这份恩情,也足够在她有能力的时候,特意给江家提点一些。 当然,她这里打算做的提点,定然不会是直接用物质上来补偿。 毕竟,物质这种东西,不论她乐不乐意送,这个时候,她敢铁定江家也不会接。 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她要是想真的帮助江家,首先就是要改变他们上辈子甘愿自困囹圄的观念,然后让他们真正的从浅短的满足里走出来,带他们领略一下这百般神奇的大千世界。 最后,只有等他们意识到了真正的自己,才能凭藉着他们脑海里的知识,和双手的创造,去努力完成比在乡下单纯生活更有意义的事情。 这样,他们江家才能真正的从陆家村里走出,彻底摆脱他们上一世悲苦辛劳的命运。 夜里,九寒模样有些疲倦的闭了闭眼。 兴许是这两天,她对未来,做满了各种各样的打算,已经耗尽了她身上的精力。 这一晚,她仍旧在默念着心法的时候熟睡,尽管闭着眼,却仍在感受悄然在自己体内流动的气机。 九寒这段时间的确很忙。 要不是看在她学习成绩从来没有滑落过的情况下,校长单独给她批假条,简直都不想让她请假。 他有时候坐在办公室,脑子里都不禁在想,你说她好好一个学生,学习成绩有点逆天也就算了,干嘛你一个半大的小女孩,愣是把自己当成大人一样,成天上蹿下跳的在忙。 校长头疼,觉得自己有点搞不懂。 要不是他耐心好,有好几次,九寒同学来到他的办公室,他都想抓住她的领子好好盘问,“你作为我校即将毕业的优秀学习代表,除了忙着学习以外,你到底还在忙什么?” 然而,校长抓了抓他那快要秃顶的头髮,随即又一脸沮丧地想了想,算了,为了他整个人对外的形象,还是能少操点心,就少操点心吧。 只要这孩子的家人不反对就行,他们学校的意见,总是容易在这种学习成绩过于优秀的同学这里,打了折扣。 * 兴许是这次合作的人对了,林悠和九寒两个人凑在一起,办事的效率异常的快。 她们早前看中的那块地,现在就已经在和局子里的人进行交涉了。 尤其,政府十分看重林悠港岛人的这层身份,对她要在政府方面办事,那是格外的支持。 本来,按照目前地产业的规矩,她们这半途掺和进来一脚,十有八九是要参与一次竞标。 但没想到,正是因为如此,九寒她们运气倒是极好的得到了一次政府的厚待。 御龙湾那块地,在她们表达了强烈的交涉意愿下,相关部门倒是十分积极的做了个样子,然后紧接着,就把该盖的章全都盖了,该走的流程走得飞快。 他们那副面上带着点谄媚的样子,像是生怕林悠和九寒二人的这部分港岛注资,狠心反对似的。 第95页 连带着她们接下来离开,这些人也装作依依不捨的样子,站在门口,眼巴巴的瞅。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局子的二楼,今天赶巧来了个大人物。 正好是九寒她们前脚一走,那人后脚就到了。 只不过,他看起来面容有点和善,手里正兀自端着一盅茶,随意抿了两口。 “哦呵呵,许局,您在财务部门那边呆久了,是有所不知!咱们这里今天算是迎来了一件好事儿!”被称唿为“许局”的这个男人身后,正跟着一个精明圆滑的后辈。 他难得在他面前站直了身子,低声说道:“咱们局里刚才可是来了港资!啧啧,港资!这可是放眼咱们整个大陆都没有好几件的事!” “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来。”陷入沉思中的男人,不由自主地顿住了他刚迈出去的脚步,眯着眼,沉声道:“最近,有个木材厂,好像申请汇报的也是港资。” “啊?这天底下,短短时间内,咱们这小县城,哪一下能来这么多港资?”听男人这么一说,他低垂下眸,不禁觉得有点奇怪。 然而,不等他想个明白,他的上级却是对他开口了,“你们这边的资料,再交给我看一看,我要再审核一次,没什么大问题的话,你们暂时不用惊动其他上级。” “是,明白!” 那位精明圆滑的后辈,很快就给许国强把他所需要的那些文件给找来了。 他没多犹豫的直接就让那人出去,然后等到关上了门,便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把这些材料细细的看。 不知过了多久,许国强竟罕见的勾唇笑了。 他不禁眯眼想了想,自从他被京城那边的人远派下来这么久,如今看来,是该他靠着这次的机遇,做出一番成绩的时候了。 毕竟,这几年下来,他可是好不容易从当初处长的位置往上爬,这才坐稳了如今局长这把交椅。 偏偏距离他真的再次调回京城,却不知,到底能是什么时候。 许国强深了深眼神,在看完这些材料之后,本来正打算把这些东西装进档案,却不想,就在某页纸的一角,竟然透露出来了一个,隐隐令他觉得有点熟悉的名字。 他眼神微微一变,紧抿着唇,再次把手里的这些东西,重新翻看。 半晌,他竟不知是喜是哀的,莫名嘆了一声。 然后,他坐在原味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拨一个电话。 “秦家小子,你任务完了?到底什么时候回的京城?见过我们家荣瀚了吗?你伯母她的身体怎么样?” 总之,这一番寒暄下来,远在另一端,刚刚从部队换下野战服的成熟少年,眼睛突然变得铮亮,素来沉稳的他,这一次,竟然有些隐隐坐不住了。 他是真没想到,上一次,两人本就离别得匆忙,转眼间,竟然一下就已时隔了两年。 而他在众人面前,消失不见的这段时间,则是无一例外的,为了任务,歷尽艰难出生入死。 好在,他拼命完成它的同时,竟然让他第一时间,听见了关于她的消息! 这怎么能让秦骁的心里不感到振奋! 他极为罕见的温和下眉眼,勾了勾唇。 冷峻硬朗的面容上,努力挤出一抹勉强堪称为“笑”的表情。 到底,透过这一端连接两头的线,他的声音,不再是刻意冰冷,而是如同香鱼抹上了醋,醉得熏人。 “哈哈哈,你这小子!我就知道!凭我过来人的经验,当初你看她,那就是不怎么对劲的眼神!”许家伯父在这边一个劲儿的高兴感嘆道。 好在,他说着说着,终归没忘了正事,“最近要是来得及,我建议你,还是先回一趟秦家,再看有不有时间过来吧。” “既然她是老先生带出来的徒弟,那再怎样也是不会差的。更何况,我看她最近人脉的资源混得挺不错,这日子,也是过得越来越有模有样。要不是我,机缘巧合之下,无意间探寻了一番,你呀!就该得担心担心,她以后会不会配得上秦家!” 许家伯父这番话,不知是触碰到了秦骁的哪根神经。 他本来已经缓和下来的语气,又渐渐冷了起来。 他只听他在电话那端,严肃着声音,唤了一声:“许伯父!现在谈这个,为时尚早!” “秦骁,你这……”许家伯父在这边出言唤了他一声,似是有点欲言又止。 半晌,他低嘆口气,说了声,“罢了罢了,等你回来再说,我们到时候叫上荣瀚,再好好聊上一聊。” 090 我会等她 秦骁一接到许家伯父打来的这通电话,便彻底的坐不住了。 他先是重重抿了抿削薄的嘴唇,幽幽的眼神,微微一变。 然后,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一握,随即竟“蹭”地一下起身,不管不顾的往外迈步走了。 “喂,骁哥!你这么急?干嘛呢?”秦骁身边路过一人,差点儿把他撞倒。 那人跟着嘀咕一句,嘴里却止不住轻哼,“又不是要上赶着去投胎,至于么?” 秦骁这会儿,才没那个闲工夫去管他。 这时候,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咚咚”地如同擂鼓一般,跳得飞快。 他黑亮的眼睛里,不禁暗藏着一种兴奋。 整个人正如同热血冲上脑一般,二话不说跑到上级面前打了报告。 然后,他等到递交上去的假条,被批准以后,又急急忙忙的买了车票,立即奔赴c省。 直到坐上车了,秦骁这才发现,眼下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是不是有点冲动? 毕竟,只是他想见她,而她…… 秦骁皱眉,心下难得泛起了纠结,偏偏大脑这时如同跟不上节奏了一般,时不时的放空。 连带着,他一双敏锐的眼睛,竟也罕见的露出了点点烦闷与困惑。 秦骁路上花了约莫半个月的时间,才从部队一路赶往c省,然后又从c省去往江城,再紧跟着辗转到陆家村。 好不容易,他寻到了印象中的陆家。 不曾想,他走来的时候,却发现房门紧闭,正心下疑惑,便抬手试着敲了几下门。 竟不料,这时隔壁突然蹿出来个老奶奶,对着他,一脸认真地打量了好几眼,说道:“年轻人,你谁呢?要找谁?” 秦骁:“……” 他拧着眉,沉默了好一瞬,眸光似是无意间在她与陆家附近来回打量了好几眼,这才抿着唇,模样冷峻的出声道:“江奶奶,我是秦晓,我找九寒。” “江奶奶”这声称唿一出,老人家顿时一瞪眼,不用她再做什么纠结,得,已经摆明这找上门的是个熟人了。 她睁着一双略微有点犯昏的老眼,愣是把他从头到尾,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好几遍,这才带着点不确定的语气说道:“你该不会是寒丫头曾经领回来住过两天的那位远方亲戚吧?” “哎哟!你这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这大老远的,怎么都辛苦奔波到这里来了?” 第96页 秦骁抿唇,面对江家奶奶这样的关心,尽管他很想出声,解释一句,自己远在京城的家里并没有出什么事。 但话到嘴边,他却愣是默默的咽下了。 半晌,秦骁动了动漆黑的眼眸,让自己看上去状似有些艰难的点头出声:“是,我家里是出事了。” “什么?” 江家奶奶一下听到他的话,心底顿时一惊,然后开始担忧起来,忍不住着急地问道:“哎哟,那这可怎么办呀?九寒他们一家最近好像是去省城了,不知道在忙什么,已经有半个月,都没见着人回来呢。” “眼看现在天色就要晚了,小伙子,你要不嫌弃,干脆就去我们家里歇着?” 秦骁虽然站在江家奶奶面前,人挺得笔直,但听到她嘴里说的话,却止不住好几次变了变眼神。 他在想,他突然来这里的这么一出,是不是显得他太过急切而又冲动了。 可是怎么办?他与她两年不见,陆家,又悄然无息的去了省城…… 秦骁抿紧了唇,一时间心情复杂难辨。 最终,他努力用面上的冷峻匆忙掩饰下心底的那股失落。 他深吸口气,开口道:“江奶奶,不用了,我在县城还有个住处。” “哦,那你……”江家奶奶看着人家小伙子渐渐远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再挽留。 然而,人家根本就没打算给她那个机会,秦骁迈着一双长腿,很快就在暮色里消失不见了。 “唉!”江家奶奶遥遥的看着秦骁离去的方向,再抬眸扫了扫,如今这又很快静下来的院子,终是禁不住重重的嘆了声。 直到好一会儿后,眼瞅着江家兄妹快要放学回来了,江家奶奶这才收回一双悄然泄露了孤寂的眼神,又上赶着忙活烧火做饭,匆匆忙忙一阵,难得乐乎。 与此同时,距离陆家村好几十里地的省城,九寒他们一家最近正对港岛人的注资,忙得欢喜鼓舞。 木材厂这边的一行人,几乎是每天直接就歇在了厂子里。 而至于九寒,陆父陆母忙活起来,对她的管理,自然放松。 这时,她同样和林悠操劳着地产业的事。 毕竟,从写在书面上的每一项计划开始,到她们真正的拿到流动资金,再疏通关系,彻底找人落实,这是一个很巨大,很繁杂的过程。 她在学校已经请了好一段时间的假,最近一个月来,除了照例会去翁爷和她师傅那里,陆家村,则根本没时间回去过。 因此,这样一来,她便恰巧错过了秦骁到这里来的消息。 直到晚些时候,江家人给她父母传了话,而陆父陆母又一脸期盼加担忧的问到她这里来,九寒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 秦骁什么时候回的陆家村?他去那里要做什么?为什么不再多等等? 九寒脑子里一瞬闪过好多念头。 最终,她低垂下眼婕,落寞的想到,既然他现在已经离开,又去了县城,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人在县城里还有哪个落脚点。 没有办法,九寒他们一家只能暂时歇了去找秦骁的心思,唯有让耗子他们帮帮忙,在各个有可能的巷口多留意。 然而,他们接连等了三天,却并没有半点秦骁的消息。 陆父陆母一脸焦急的待在家里,这倒忍不住想,会不会,是秦骁那小子在他们家没见着人,然后只能一个人落寞万分的回到了京城。 对于自己家人的这个猜测,九寒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她却知道,这不可能。 按照秦骁的性子,既然来了,那必定是要见到人了才肯走。 “秦家小子,看来你真是把那女孩给放进心里了。你这一次来,以我一个长辈的身份来看,的确是有些冲动。” 这两天,耗子他们正到处在县城留意的人,却在某处屋子里,与许家伯父正席地而坐。 许家伯母各自给他们添了一杯茶,然后,她一转身便听闻自家丈夫对秦家小子说的那番话。 她不禁奇怪道:“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秦骁这是看上了谁家的哪个女孩?他又怎么不能冲动?” 许家伯父先是目光柔柔的看了自己妻子一眼,然后悄然缓和下语气,对她解释道:“唉,你是不知道,秦骁在部队里,哪次做的不是出生入死的任务。” “偏偏这小子,竟然趁着这次任务一结束,眼睛都捨不得闭一下,一听到我在电话里提起人家的消息,二话不说的,瞒着我们所有人,直接就千里迢迢的赶回来。” “唉,他就算再想见人家,也实在不该,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万一这要在路上出个什么事,我们到时候该怎么给秦家交代。” 许家伯父在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不由自主的在秦骁身上扫视了一瞬。 秦骁默然抿唇,眼神深邃,唯有他泛着微红的耳尖,泄露出了心里一点点躁动的不耐。 “哦,秦骁这是看上了哪家的女孩?”许家伯母盯着他一脸好奇地问,心里,却是在默默念叨,千万别是陈家的那位。 好在,接下来,她的丈夫,仿若察觉到了她的心思一般,对着她微摇了摇头,然后开口道:“不是穆宁,是九寒。” “那丫头是我前几年刚到这里来的时候,拜访山上的那位老先生时,才正式见到的。当然,在这之前,我们曾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哦?”许家伯母被自家丈夫这样一说,反倒是给弄得有点煳涂了。 她绞尽脑汁的想了想,随后才带着点不确定的说道:“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许家伯父回眸看她一眼,嘆了口气道:“你忘了?那一次,那丫头曾出手救过我。” “是她?” 这下,经过自家丈夫的提点,许家伯母已经全想起来了。 只是她惊讶一瞬,随即又立马把讶异的目光投向秦骁,不确定的说道:“那小姑娘现在顶多也就快满十岁的样子吧?” 许家伯母看向他的眼神,意味实在太明显,尽管某些话,她并没有明说,但秦骁转念一想,却也能知道。 许家伯母这无疑是在问他,就那么小的女孩,他居然敢下手? 秦骁默然,抿紧唇,面色严肃了一瞬。 过了好半晌,他这才红着个耳尖,黑亮着眸,带着一种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许叔,婶婶,我是认真的,我会等她。” “唉,你这!”许家伯父这下听闻他的话,不由重重一嘆,一双充满担忧的眼,时不时地望向他。 “罢了罢了,老头儿,你管那么多做什么?这终归是他们晚辈该操心的。只要不是陈家那小丫头,秦骁要喜欢谁,你不是他,能替人家做什么决定?” 许家伯母感念着人家那小姑娘好歹是他们家的救命恩人,拉着自家丈夫,不愿他再多说话。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她好歹是见过那小姑娘一面的,人家小小年纪,长得又不差,论品行,就凭她救过许家人命这一点,再怎样,他们都该对她接纳。 第97页 更何况,有些话,他们许家说了又不算,终归到最后,还是得京城的秦家人做主点头。 “唉,也罢!秦家小子,你若早有了这份心,那么,陈家那边,我劝你最好早做打算。不然,日后他们闹起来,咱们京城好几家的颜面,可都不好看。何况,既然是老先生带出来的徒弟,再以我对她的观察,那女孩绝对不是个差的!秦骁,你若真喜欢人家,千万,别负了她!” 不知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许家伯父一想到那小女孩儿日后很有可能就要跟着他这么个木头人一般的世侄,心里头就莫名闷得慌。 直到他认真审视了秦骁好几眼,再三确定了他方才的话不是玩笑,这才自然而然的端起了一方长辈的架子,模样严肃的给他嘱咐。 对于许家伯父对自己的这一番关心,秦骁好歹是听进去了。 他点了点头,难得的亮了亮眼眸,认真保证道:“许叔,我不会!” 听了他的话,许家伯父默然无语的点点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突然觉得眼前秦骁这小子这副冷峻逼人的模样,实在有些碍眼了。 好半晌,他才又嘆了一声,干脆拉过自家妻子的手,问道:“荣瀚呢?他不是才跟着你一起从京城过来,这两天,没见着人,这是又跑去哪儿了?” 许家伯母移开眼,状若有些疲惫地说道:“陈家的穆风,听说咱家荣瀚过来了,便上门来找过他了。虽然我不太喜欢陈家,但穆风那孩子着实不错,我便放任着去了。” “可是,你明知道……”许家伯父皱了皱眉,模样看起来有点不太贊同。 好在,这时秦骁及时插话了。 他沉着声音,疑问道:“陈穆风?难道他这几年一直都待在c省的江城?” 尽管许家伯父面对秦家小子的疑问,并不太想承认,但事实就是这样,他也没办法。 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自认为还是很有必要提醒,“据我所知,我那救命小恩人可是和陈家的小子关系也不错,只是,至于他们关系好到哪个份儿上,我这可就不知道了。” 果然,许家伯父这话音一落,秦骁就如同他预想那般,皱了皱眉。 许家伯父一见,面上不显,心底却暗自一乐,啧,秦家这小子,原本木头人一个,现在竟然开始学会有喜怒哀乐的一番变化了。 他总算不用再像往日那般,为了个秦家,非得把自己活成麻木的行尸走肉。 许家伯父这边是略微松了一口气,可刚得知某件事的秦骁却不这样想。 眼下,他的心底是快要压抑不住的烦躁。 他的阿寒与陈穆风…… 尽管秦骁并不愿去想,但脑海里却硬是忍不住。 毕竟,他和她之间,有太多的空白,每一次见面,都是那样的匆匆。 那些空白,他并没有陪伴在她身边,亦不知道该怎样去弥补。 秦骁越想,越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发涩。 他突然“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动作大得把许家两口给吓了一跳。 091 只是想你 “秦家小子,你要去干什么?” 等许家伯父反应过来的时候,秦骁已经凌然着浑身的气势,从屋里走了。 他们这边没能拦住,也就导致了秦骁一出门,就和几个嘴里叼着根草的混混,直接二话不说的动起了手。 “啊啊啊!格老子的!快点松开!混小子,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这是在干什么?你这是在招惹你大爷!” 混混头子,两手被秦骁桎梏着,嘴里疼得嗷嗷直叫。 原本跟在他身后的一干小弟,平日里傲得跟什么似的,这次却偏偏像是刚落地的鹌鹑一般,一见眼前这人一副快要杀人的架势,立马就被吓得四处乱窜。 “耗哥!耗哥!不好了!” 这边已经有人用最快的速度,粗喘着气,跑到了耗子面前,张口闭口告起了秦骁的恶状。 耗子一听,精明的眉眼一皱,直觉不对。 他少说也在县城待了好几十年,不可能不知道他们这里什么时候出了个这样的高手。 他想了想,决定跟过去看看,下意识的认为这人很符合他们家孙小姐要找的那人的描述。 直到耗子带着一帮子人迅速赶过来,离得近了,他才开口说了声,“住手!” 然后,他挑眉,抱拳向那人问道:“敢问阁下是否姓秦,名为骁?我们上面的要找人,我怕这若一时不察,万一弄错,真要大水沖了龙王庙,到时犯到自家人可就不好。” 秦骁冰冷着眉眼,尽管他心里对这些人知道他的身份,不禁感到诧异,但随即又转念一想,这次是他先招惹上别人,无理由动手,好歹也得给人个面子,于是,只能冷漠着脸,点了点头。 耗子见他点头,这下心底更是闪过一抹瞭然。 然后向他再次抱拳,说道:“秦先生,既然如此,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咱们家孙小姐有请,劳烦你,现在移步,这就跟我们走!” 秦骁听了他的话,并没有急着动。 这时的他,眼神带着一股仿若天生的警惕,犀利的眼神,一瞬扫向他,语气沉沉的问:“你们家孙小姐是谁?我凭什么要跟你走?” 耗子被他那样凌然的眼神,给看得唿吸险些一窒,好一会儿后,他调整过来,正了正眼神,说道:“她姓陆,旁人一般都唤她九寒。” 秦骁脚下步子一顿,原本彻底冷下去的眼神,这个时候总算渐渐恢復了原有的温度。 他再次抬眸扫了周围人一眼,然后绯薄的嘴唇,重重一抿,最后,他什么话都没再说,这次却总算肯抬步跟着他们走。 “寒丫头,你别着急,既然你已经派出他们那些人在这县城里去找了,只要你想见的人,并没有离开这里,最迟五天,找到他,不过早晚的事。” 钱家宅子里,九寒坐在翁爷的身边,听到他的宽慰,只是低垂了垂眼婕,什么话都没心情开口说。 这时,恰巧,刚从外面领着许荣瀚逛了一圈儿的陈穆风回来了。 他见了她,面上笑着,眼睛里却泛着一点幽深的冷光,问道:“你想见的人,除了我,还能有谁?” “这段时间,你太忙,我们可是有好一阵都没见上了。” 陈穆风刚这么一说,院门口,耗子就领着人回来了。 他没有等到她的答话,却是亲眼见着她,漂亮的眉眼一喜,连带着那粉嫩的红唇,都不自觉地向上扬了起来。 陈穆风的眼神,微微冷了一瞬。 他暗自压下眼里的黑沉,面上却又很快恢復了一如既往的自持疏冷。 翁爷是个明白人,他看着眼前这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在丫头看不见的角度,愣是完成了这一系列表情的变换,尽管心下泛着冷哼,但他咂咂嘴,却并没有多话。 “孙小姐,这位就是陆先生,人,已经给你带回来了。” 耗子率先走在前面,他一见了九寒,表情十分恭敬的朝她抱拳。 第98页 九寒目露感激的向他摆摆手,直到她走近了,确定这人真的是秦骁,她这才抿抿唇,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久别重逢后的尴尬与无措。 九寒这时的心里有点乱,她尚且有点理不清自己复杂的心绪。 然而,等她整理好心情,抬眸看向他,却不料,他的视线里,并没有她,反而朝着她身后的某人,紧紧凝视。 “咳,秦少!” 许是站在陈穆风身边的人,莫名的觉得这里的气氛尴尬,他这次倒是颇为机智的咳了一声,先人一步,表达出了他们这边的友好。 然而,谁料,人家秦骁却并不吃他这一套。 他本就冷峻的面容,在他迈步进了院子之后,非但没有半点缓和,这个时候反倒愈发沉闷了。 他眼神如同猎豹一般,一瞬不瞬的盯着陈穆风。 陈穆风在他面前非但没有示弱,反而一挑英俊的眉梢,气势丝毫不输于他的立即回望。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在这一来一往之下,似乎变得越来越剑拔弩张。 就连端坐在厅堂上首的翁爷见了,都忍不住从黑木椅上迅速起身,面容严肃的盯着他眼前这几个后辈。 直到好半晌过去,秦骁一抿他菲薄的嘴唇,终于捨得迅速而又果断的收回视线。 然后,他低沉着嗓音,眸光却是瞥向九寒,状若无意的开口讨好,“阿寒,别来无恙!” 秦骁这话一出,几乎是等于和他暗自较劲了半天的陈穆风被他给华丽丽的无视了。 顿时,陈穆风幽深的双眸,微微一眯,耳朵却几乎是竖起来听,他们俩之间到底说了什么。 好在,这时的九寒并没有刻意去多想。 刚才那一瞬间这里气场的不对味儿,她只是猜测陈穆风和秦骁这两个人很有可能是昔日的故交。 既然看眼下这情况,两个人似乎谁都不愿搭理谁,九寒干脆做了个决定,给翁爷打了声招唿,便把秦骁带回家去了。 直到这两人走后,陈穆风身边的人,又开始附在他耳边说话了,“穆少,秦少这次来者不善吶!” “你看,咱们要不要找个机会先下手!” 那人话音一落,陈穆风立即便对他回以一个如同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那人登时识趣闭嘴,悄然跟在他孤寂的身后。 而九寒这边,则是在把秦骁带回家以后,她那僵硬了好几天的小脸,这个时候,终于重新扯开了第一抹笑容。 “九儿,秦骁终于回来了对吧?哈哈哈,说起来,我可真是跟他有两年都没有见到了。” 面对自家父亲这突然而来的热情,九寒先是懵了一瞬,然后又略微白着个小脸,想明白了什么。 但她很快在自己父母面前,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只是略微带着点失落的,出声说道:“是啊,自我那次从京城离开之后,是有两年没见了。” “啊?九儿?你说什么?”陆父听到她提起京城,明显没反应过来。 他愣了一瞬,然后迅速想到什么,不由笑问道:“难道你在京城,也见过秦骁?那你有没有……” 九寒不知自己内心出于什么原因,想到陆父后面有可能的话,她立即出言打断,模样看起来有些尴尬的说道:“上次我们都太匆忙,爸爸,你忘了,那个时候,我正忙着全国竞赛呢。” 陆父听到自家女儿的抱怨,这才察觉到自己刚才想要问的问题,是那么突然,好像是有点冒犯。 他这么转念一想,便兀自给秦骁和自己斟满酒,然后十分热切的拉着秦骁这个冷面人物,在饭桌上聊起了家常。 陆家人态度的陡然转变,让本就忽然登门的秦骁,除了心虚以外,内里愈发的显得慌张。 如果不是他素来习惯了,面上没有太多表情,恐怕他这个时候就要面色难堪的抬不起头。 秦骁一边十分尴尬的应付着陆父的谈话,然后一边无措的把目光投向九寒。 谁料,九寒这个时候竟没有太多留意他。 她只是低垂着头,情绪不高的默默在那里扒饭。 然而,一脸喜色的陆父陆母好像这时却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 秦骁忍不住对这一切怪异的变动,烦躁的皱了皱眉。 饭桌上,有好几次,他都想直接出言打断陆父陆母的话,对九寒说些什么,然而,他转念一想,到底碍于自己是晚辈,这一顿饭,只能这样先勉强应付了。 饭后,陆母特意叫了九寒去灶房,她有意无意的提起秦骁家里几句话,九寒被闹得有些烦了,干脆直接开口说了一句,“妈,你忘了,尽管秦骁算是我半个师兄,但他家里的事,并没有跟我和师傅提起过。” “就算咱们现在迫切想要知道爸的身世,难道你们不认为如果就这样直接开口问,实在太过贸然了?” 九寒的这些话,算得上是占情占理。 陆父陆母被她这么一提点,虽说之前认亲的热情被浇灭了一大半倒不至于,但好歹两人都再度变得理智。 所幸,九寒也从这其间,及时喘了一口气。 她心底莫名的憋闷,让她感到慌乱拒绝的同时,同样也有一点对秦骁盼望已久的欣喜。 夜,渐渐沉了下来。 这个时候,若是按照往常,九寒一般都进了自己房间认真打坐,修炼内息了。 然而,今晚,奈何她怎样,都静不下心。 她深吸口气,索性迈着步子,走向了楼上。 “阿寒……”夜里,秦骁的一双眼,如同天上的繁星一般晶亮。 他眉眼深邃的看着她,绯色的唇里,轻轻念着她,这一切,都是那样的容易让人心动。 “秦骁。”九寒同样唤他一声,轻抿了抿唇,望向他的眼神里,略微夹杂着一抹慌乱的不知所措。 她心里这个时候有点烦躁,总觉得自己应该下意识的逃避什么。 “上次在京城的时候,是我走得太匆忙,阿寒,我希望,你,不要怪我。”秦骁站在九寒面前,漆黑的眼神里,努力向着措辞开口。 九寒听了,却不自觉弯了弯嘴唇,轻声道:“你是身不由己,我没理由怪你。” “只是,你这一次突然找我来,听江奶奶说,是你们远在京城的家里出了什么事?”九寒垂眸想了想,努力让自己在一丝清凉的夜风中保持理智,“最近我太忙,都没来得及上山,你这边的事,师傅他老人家知道吗?” 秦骁眼神深深地望着她摇了摇头,随即皱眉纠结了好一番,才张口道:“我家里其实没事。” “我这次来,只是有点……想你。” 秦骁最后两个字一说完,纵然平日里冷峻如他,这个时候,也实在压抑不住,胸腔里的一颗火热的心,剧烈跳动。 他在庆幸。 庆幸这个时候幸好是黑夜。 只有这样,他所念着的阿寒,才不会注意到他,眼下,他的身体,紧张绷直的僵硬。 秦骁抿紧了唇,夜色里,他的眼神显得格外的专注而又迷人。 第99页 他的心底,其实隐隐是在期待着那人最好能给他同样的回应。 然而,他仿佛註定要失望了。 九寒故作的不懂,已经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 甚至,她仿若有点惧怕的慌乱一般,脸色微变,往后倒退了几步。 秦骁眼神一黯,心里一凉。 陡地,他的面上,竟然十分罕见的扯出了一抹苦笑,“阿寒,你怕我?” 九寒一怔,随即咬咬唇,努力摇了摇头。 “那是为什么?”黑夜里,秦骁仿佛在娇小的她面前,硬是要问个明白一般,低眸,认真的注视着她,“听说,你和穆风的关系很不错?” “什么?你怎么会这样说?” 九寒不知道秦骁,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但为了避免他们两人继续尴尬地站在这里,会再次牵扯到之前她并不愿触及的那个话题,她便闪了闪眸,努力让自己移开了视线。 秦骁微握了握拳,脑子里想了半天,最终只能略带烦躁的吐口道:“没什么,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夜里凉,你早些休息。若还有事,就等到明天再说。” 九寒点了点头,没敢再接他的话。 他们俩一起转身下楼,直到两人快要回到房间的时候,九寒仿若无意间触碰到了秦骁那冰冷的指尖。 顿时,秦骁眼神一变,深邃如墨。 所幸,九寒躲得飞快,他们两人互相保持着默契的沉默。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这泛着寂寞与尴尬的空气里,彻底掩下,那一瞬间,源自于心底的微微悸动。 ------题外话------ 快要月底了,南风不知道放咱们家骁哥出来求个票票行不行…… 092 华晟地产 第二天一早,秦骁和九寒他们一家人几乎同时醒来。 陆母很早便给大家准备好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饭一用完,陆家夫妻俩,倒是相携着一起去厂子里忙了。 他们走的时候,陆父不忘叮嘱九寒,来者是客,一定好好的招待秦骁。 九寒勉强附和着应了,而等到家里两位长辈一走,她这才眸光认真的看着秦骁,问道:“你这次来,大概会在这里待多久?我最近比较忙,已经向学校请了假。你接下来是打算要上山,还是准备跟我一起?” 秦骁眼神认真的凝着她,说道:“我在部队已经请了三个月的假,见到你之后的时间,自然是陪你。” 秦骁这话说得,九寒粉嫩的脸颊莫名一烫。 顿时,她眼神有些羞恼的瞪他。 然而,秦骁一脸莫名,似乎并不懂她对他的暗示。 好在,之后的时间,九寒并没有跟秦骁多做什么计较。 她清了清眼神,动作熟练而又迅速的将屋子收拾完。 然后,她便顺道带着秦骁,一路拐去县城,见了林悠。 真要仔细算来,秦骁这是第一次这么直接的踏入独属于九寒的另一个世界。 这时的她,和往日里他所熟知的那个乖巧小女孩,并不同。 只见她小小年纪,就已学会,模样有礼而又不失大方的落座在厅堂一角。 很快,他们眼前忽然有一个打扮成熟,浑身干练的女人走了过来。 她干脆坐下,对着九寒回以一笑。 “寒妹妹,这人是谁?”林悠和九寒合作,也算是有些日子了。 随着这段时间,越发的深入接触下来,她们两个人,倒是都对彼此颇为欣赏。 于是,几乎都没怎么犹豫的,便彻底的以姐妹相称。 只是往日里,她们谈公事,从来都不会捎带上谁谁谁的家人,然而,九寒这一次的做法,却是让她感到颇为意外。 “他是我哥,秦骁,你们今天是第一次见。” 九寒勾了勾唇,心情愉悦的向林悠介绍。 林悠这时模样机灵的转了转眸,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年。 她对于九寒的介绍,微微一笑,却并没急着回答。 半晌,她张唇问道:“他应该是你世家里的哥哥吧?你们应该不是亲生的,长得并不像。” 九寒被她这话给说得一怔,紧接着,又蹙了蹙眉,还没来得及回话,却听她身旁的人,替她回道:“的确是这样。” 九寒:“……” 林悠听完,不禁抿唇一笑。 她的眼神仿若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深意一般,来回在他们两人身上打量。 好不容易,等她缓了下来,却是轻咳一声,转而说道:“不聊这些了,咱们之前谈下的御龙湾这块地在开发上已经有了起色,接着,等着咱们的就是大笔宣传费用的投入。这期间所消耗的资金,你可一定要有个心理准备。” 九寒点点头,对于林悠的话,她并没有否认。 倒是她转念一想,进而问道:“宣传这方面的投入,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但你有没有想过在这方面我们目前最能拿得出手的策划是什么?” “咱们对御龙湾这一片区的开发,施行的可是三个档次的价格。其一是普通住户,其二是独栋别墅,其三则是商业地产。咱们这一出手,主打的便是这三种混合。”林悠眉眼一弯,张唇挺有把握的回答道,“当然,我们的这一模式,必须要考虑到群众购买力,必须要针对性宣传。” “不过,这个针对性,真要说来也很简单。咱们只需要告诉他们,从前你们不敢想过的,楼房,电灯,电话,只要住进来了,便全都有。而且之后的商业招标,会与整个c省的周边环境配套,我相信,他们会很心动。” 九寒听完林悠一番话,望着她颇为自信的眉眼,便不由感嘆道,她当初果然没找错人。 毕竟,在眼下这个年代,林悠会用未来的眼光,来看待现在,这已十分难得。 况且,她是在看完她给的策划之后,就雷厉风行的在短短数月内,带着她一同闯出了这番成就,无疑,她的魄力,更加的难得。 九寒勾了勾唇,晶亮着眼,不禁对她夸赞一声,“林悠姐,当初我找上你,果然没有看错。” “只是,接下来咱们的干劲可要更充足一点了,资金鍊这边,很多细节上的问题,之后还需要补充。至于工地上那边,咱们也需要人再去盯着。” 九寒这一番话下来,林悠对其关键的内容已经领悟到了。 她聪明的点了点头,对于九寒接下来的安排,她汇报完紧要的,也就没再打算多说。 只是有一件事,九寒认为,还是十分有必要跟林悠提一下,“当初,我们在政府註册,註册法人,是你和我,而特意标註的是港资。” “另外,咱们这个公司的名字,我想了想,取的是华晟,华晟地产,你看如何?” 林悠对她弯弯唇,大方的摆手说道:“这些事,你做主就可以了。只是咱们的公司备註和相关合同上,该备註的一定要标明。” 九寒对此,这倒是认同。 她们两人再继续说了会儿旁的话,没多久,林悠就先他们一步从这里告辞了。 第100页 九寒和秦骁二人,在她走后,也没在这间小茶馆多待,倒是很快的又乘车去了趟隔壁县城。 九寒领着秦骁,去到广聚堂的时候,没想到陈穆风这人居然也在。 彼时,他正一脸认真地凝视着手里的古玩,看他的神情,好像是在仔细辨别这件古物原本所属的朝代。 九寒凝了凝眼眸,偏头下意识的看了身旁的秦骁一眼,然后她什么话也没说,迈着步子,就这样领着人进去了。 “钟叔,你们这里的镇店之宝,会不会太少?前些日子,邵坤兄想要到这里採买的金蟾摆件,咱们这里可正是缺呢。” 这边,钟叔见了九寒刚想要热情的迎上去招唿,不曾想,坐在一旁茶社里的少年,愣是把他给唤住。 钟叔整个身子一僵,他颇有些尴尬的扯唇笑道:“穆少,这要上好的金蟾摆件,可不是说有就能有的。” “吴少想要,咱们店里又实在没有,那便只能让他想法再在小店里挑点别的东西了,要不就只能换家店再看看。” 钟叔这些日子,自从自己当了掌柜,整个人处事的风格早已变得圆滑懂事多了。 毕竟,他平日里在这店里遇到的各种各样的客人可不少。 但如今,这好好的穆少,对他突然而至的找茬儿,这不得不让他在自家小老闆的面前,冷汗一擦,心里暗自求个镇定。 好在,九寒对于他并没有立即能出来迎接她这一行为,并不感到怎么生气。 她反而眼神示意他,平日里,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钟叔在心里暗自松口气,然后他正准备转身,陪一下其他客人,不曾想,他眼尖,一下就发现了默默跟在九寒身后的那位冷峻少年。 他心底正好奇,却不料,自个儿后背突然一冷,他一迴转身,竟然发现这是穆少朝那边探寻过去的视线。 顿时,钟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好像恍然之间,明白了什么。 不过,他并没有多嘴,只是按照自己小老闆的吩咐,时刻守好属于他的本分。 “九寒,你最近这段时间不是挺忙?怎么还会有时间过来?” 陈穆风脸上始终挂着矜贵疏离的浅笑,却是在秦骁默然冰冷的眼神下,十分没有眼力劲儿的,拼力往九寒身边凑。 九寒听闻,白他一眼,并没有答话。 她只是迈着步子,领着秦骁,走到了茶社二楼,那是只有在这里的老闆,才会被允许进入的屋。 陈穆风抬眸往上,整个人的气息,倏然冷了一瞬。 但很快,他自己调节过来,迅速的恢復成那副漠不关己,高高在上的浅淡姿态。 直到中午的时候,钟叔终于忙完,他一路急急地走到茶社楼上,见了自家小老闆。 “小老闆,这位是?”钟叔没能压住自己心底的疑惑,在单独见到九寒的第一瞬,便对她问出了口。 “他是我哥,姓秦,看你随便怎么称唿他就是。”九寒摆摆手,对这方面,她和秦骁都不怎么在意。 倒是钟叔,听了她的介绍,便立马一脸恭敬地说道:“原来秦少是小老闆的哥哥,真是失敬失敬。” 秦骁很给面子的向他点了点头,然后等到他们三人坐下来,九寒这次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钟叔,我这次找你来,是想要问,最近咱们广聚堂盈利如何?” “七三分开,统共赚了四成。”钟叔眯着眼睛,手里快速的打着算盘,然后抬起头来,眉眼认真的答道。 “那倒好!”九寒点点头,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蹙眉犹豫道:“可是,还是有点不够。” “四成,咱们手里能立即流转的资金,大约能有多少万?” “嗯。”钟叔听到九寒这一问话,抬眼看了看秦骁,明显有点犹疑。 但九寒却扬了扬眉,示意他直接继续说下去。 “约莫八百万。” 九寒转念一想,随即又道:“钟叔,按照往常的比例,你从这里面将你该拿的拿走,另外,我会给你再多追加两成。之后的两个月,我还需要你帮忙,只是打算,再多做一笔投入。” 钟叔本来想要拒绝,但看着九寒眼里的认真,只得把话往回咽了咽,转而一想,好奇问道:“小老闆,你还要准备做什么?只要你需要用到我的,只管开口,哪里用得上这些……” “钟叔!”九寒及时把他要说的话打断,然后语气认真的开口:“我之前说过,要你跟着我,可是一辈子的。眼下咱们才刚刚开始做了这么一点事,难道你就已经满足?” “小老闆,那你是想?”钟叔眼神犹疑不定的问道。 “我目前只是在等,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咱们眼下的广聚堂还不够红火,除了这里,难道你不想要让它火遍整个华国。只是眼下,很多事情,还欠缺了一点火候。我今天暂且把这些流动资金调出来一些,做其它投入。另外的,则等时机到了再说。” 钟叔听了九寒的话,一脸懵懂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只得老老实实的把提这些资金,该办的手续,全都交给了九寒。 最后,等到他把人送走,则是一脸感嘆的想道:小老闆不愧是小老闆,年纪轻轻,居然就已经能带着他站到如今的高度。 这若换做了以前,他压根儿就不敢想现在的生活。 更何况,她是立志要把他们这广聚堂,发扬至整个华国。 九寒今天领着秦骁在林悠和钟叔这边都跑了一趟之后,便深刻的意识到,以她如今手里这点资金,想要稳稳攥牢地产业龙头,根本就不够。 她需要在短时间内,尽快拥有更多的资本盘踞,这样才能在后期的地产投入这一块儿,大刀阔斧的放开手脚,任凭林悠在市场上施展。 于是,九寒蹙紧了眉,几番思虑之下,她盘算了一下手里的流动资金,总共约莫才一千五百万。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改天,再去一趟省城的古玩市场里拣点漏,弥补一下最近的空缺。 他们在路上没再耽搁太久,这次直接就回了家。 本来他们应该等到陆母回来做饭,但秦骁不知是不是闲不住,愣是去了一趟后山,从那里提熘下来一只乖巧可爱的小野兔。 九寒见着这样的秦骁,免不得想起,她真正开始把他放在心上的时候。 好像这一切正是源自于那一次,她在学校的小树林看见秦骁在那里一个人万分孤寂的烤兔。 当时,她的心下,莫名不忍。 却不想,正是那样的一次不忍,命运让他们两个人,开始了别样的纠缠。 “九寒,你们在家吗?我奶奶让我叫你们中午上我们那儿吃饭。我们家今天包了饺子,韭菜馅儿的……” 住在九寒他们隔壁的江澜,习惯了和往常一样,推开他们家门,直接走进来。 不料,他这一来,除了见到了九寒以外,竟然还见到了一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陌生少年。 “九寒,原来这就是你家哥哥啊?我听我奶奶最近提过,只是之前上学,今天才见到。”江澜走进屋来,莫名的对这人心里起了一点警惕。 第101页 甚至,他下意识地内心开始有了比较的心理。 093 冲动一吻 他不禁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人的面容,气质,然后再是身高。 突然,江澜有些挫败的想,他怎么可能哪里都比不过这莫名出现在这里的少年? 秦骁回眸一见是一个和九寒看上去差不多的小男孩,面上什么都没说,唇却是抿得死紧。 他的眸光紧盯住江澜,努力压抑住其间的晦暗,但不料,他的手却是一松,原本被他抓住的兔子,这时候,竟然蹦蹦跳跳的一下跑开。 九寒算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一个人,秦骁只见她勾唇朝江澜笑了笑,然后张唇说道:“真是麻烦江奶奶了!赶巧,我爸妈今天应该不会回来,家里就只有我和秦骁两人。既然你们不嫌弃,那我们待会儿可就一起过去。” 江澜站在他们屋门边,有些自行惭愧的低声应了好。 然而,这时的秦骁,却是眼神不满的拽住了九寒,难得出声说了句,“不用了,我可以给她烤兔。” 九寒:“……” 她不免回眸一瞥,眼神诧异看他。 好在这时的秦骁,总算及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冲动一般。 他只是抿唇,低声道:“抱歉,是我刚才考虑不周。烤兔,还是留在明天好了。” 九寒见了他这副冷然的样子,虽然他表面上看上去和以往并没什么不同,但她就是知道这人内里莫名的不高兴。 她抿了抿唇,没再答话,蓦然间,心念一转,脑海里却悄然多了个念头。 九寒和秦骁两人匆忙的过完这一天。 翌日一早,九寒便又领着秦骁去县城上的古玩街逛了逛。 当然,她现在已经是这条街上的老熟人。 若是她看中了东西,还真没几个敢随意给她开口喊价的。 不过,九寒定然不会白占人便宜,她估摸着自己看中的那些古玩,再以稍稍比商贩们口中高一成的价格把它买下。 毕竟,这也算是,她作为这条街的主人,卖给大家的一个人情。 九寒在挑完东西以后,便叫了阿海过来。 她让他想办法在近期内,把手里的这些元青花,金摆件,能高价脱手的就尽量高价脱手。 实在不能尽快转现的,就让潘成干脆送回广聚堂,做招揽生意用。 九寒的这番动作,很快便让平日里为人精明的阿海觉出不对味儿了。 他不禁疑惑问道:“咱们手里现在不是已经有了这么多古玩产业了么?干嘛还要找别的地方转手?难道是因为寒小姐缺钱,所以……可是,就算她缺,咱翁爷手里不是还有?” 潘成听了阿海的话,随即抬眸睨了他一眼,下意识的给他解释:“寒小姐是寒小姐,翁爷是翁爷。” “就算寒小姐已经接手翁爷的产业,但在她的心里,这并不代表,翁爷的东西就能随意供她差遣。她并不想平白无故独吞翁爷这些产业,然后在背地里无端遭人诟病。” “她只是单纯的想凭藉自己的双手,另去开闢一番天地。” “可这不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阿海撇撇嘴,才不懂潘成嘴里说的这些大道理。 “既然进了一家门,那不就是一家人?真是!都这么多年了,还跟翁爷客气。”阿海说这话的时候,模样看起来是有几分不屑,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九寒这份远见和魄力的敬佩。 不然,他和潘成两人也就不会心甘情愿的跟在一个小丫头身后这么多年。 * 九寒领着秦骁出了古玩街,又去了县城别的地方逛了一圈。 然后,两人等到傍晚回到陆家村,秦骁昨日嘴里说的烤兔,却终究没有吃成。 因为,九寒已经给那只乖巧可爱的小白兔,找好了一只笼子,然后打算把它圈养在家。 秦骁跟在她的身后,看着那只逗得她直勾唇的兔子,心里不免又一次泛起了郁闷。 好在,他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外面忙活了整整一天的陆父陆母,在这个时候终于回到了家。 陆母繫着围裙去了灶房里做饭,秦骁倒是十分自发自觉地守在一旁帮忙。 而这个时候,九寒突然接到了一通林悠打来的电话。 她听到她,在电话里不停抱怨。 她们俩的地产公司,一定需要扩招人。 不然人手不够,便会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们二人来亲力亲为。 九寒微敛着眸光,点点头,想想也是。 眼下,她们的公司刚具雏形,人手不够,的确是其中一大难点。 只是,要想在短时间内,招到十分齐全的人,这并不可能。 只有先把重点岗位的决策性人手,给彻底落实,她们后面接下来的事情才会好办一点。 九寒挂断电话,转了转眸,脑海里正思考着,该去上哪儿找人。 不料,正巧,饭桌上,她的父亲在那里发着牢骚,说道:“最近的形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咱们木材厂附近,竟然有好几个别的厂主,都关了门。” 九寒皱皱眉,听到陆父的话,乍然间,她像是想起一些什么。 “那可不是!”陆母接话道,“咱们那附近,就只有我们一个木材厂,是属于咱私人出来单干的。其它的,哪个上级部门,不是该归属于国家?这些厂子一倒,我可听说了,咱们县城里有好多人都吓坏了!厂里的职工们,大都是莫名其妙被下岗。” “据说,好不容易,他们向上面反映了情况,才难得有个比较官方的解释。偏偏那些人放出的话,竟然说是要适应什么当下社会发展的生产力!” 陆母嘴里说着这些话,心里除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以外,更多的则是对那些突然从厂子里下岗的职工妇女,报以同情。 “可惜了,”陆母把筷子一搁,有些忧愁的感嘆道,“以咱们厂子的能力,一时之间,哪里会招揽这么多人?我看今天街上,那边已经彻底慌了。幸亏咱不是职工家庭,不然,恐怕以后的日子又会不好过。” “唉,谁说不是呢。”饭桌上,陆父跟着陆母嘆了口气。 他们俩情绪不高,这也就导致家里才不过热闹了一两天的气氛,又冷了下去。 只是他们的这番话,倒是给九寒彻底提了个醒。 她已经想起来了,就在她上一世的九十年代,他们华国就是在今年突然大面积的爆发了职工下岗。 这一切,都是基于上面大政策的改变。 同样,这也是华国全面化改革开放的进一步落实。 于是,几乎就是这么一夜之间,以前的好多铁饭碗,被彻底砸落。 无数国企职工家庭的安逸梦想,被现实粉碎。 而她们一家,上一世便不是职工家庭出身,对“下岗”这一词的定义,感触并没有太深。 九寒这一世,同样如此。 要不是这一回事儿被她爸妈给突然提起,兴许她早就忘了。 九寒不由闪了闪眸,轻勾了勾唇。 第102页 她倒认为,这是一个值得抓住的好时机。 * 令秦骁意外的是,就在这天晚上,他的阿寒,这一次竟主动找上了门。 夜色里,九寒把秦骁领到屋顶,感受着这里的凉风。 两人兀自沉默了好一会儿,九寒这才试探着开口:“秦骁,我有件事想要找你帮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秦骁面色一如既往的冷峻,眼睛却闪耀着点点光芒。 他就这样目光平静却又带着点期待的看着她。 直到九寒再一次蓦然感受到自己的心悸,秦骁这才轻勾了勾唇,开口:“只要是你的事,从来没有不愿意。” “阿寒,难道你已经忘了,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我说了……我会护你。”这时,秦骁的眼,仿佛能穿透九寒的心。 她抿抿唇,企图努力按捺住此刻心脏的狂跳。 无奈,她越是想要控制自己保持冷静,她便越是一闭眼,耳边,就会响起那一句,如同在她心脏上重重擂鼓的一击。 “我说了……我会护你。” “我说了……我会护你!” 这句话,短短的七个字,简直如同魔咒一般,一直缠绕在九寒的耳边,搅得她的心,不得安宁。 突然,秦骁竟趁着九寒不注意,三两步,一迈上前。 他眼神一深,勐然逼近。 九寒从凉凉的夜风中,渐渐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们这时相隔,最多不过一拳的距离。 她突然面泛羞恼的低垂下眸,凝视着不远处的地面。 而她正泛红的脸颊,却是十分明显的能感受到,渐渐贴近她的炙热胸膛。 不过,秦骁尽管离九寒近了,却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他只是站在她身边,轻抚了抚她垂在耳侧的长髮。 然后,他在她的猝不及防中,突然捧起了她的头,在她额上,竟轻印了一个吻! “秦,秦骁……你!” 九寒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心底震惊不已! 她“唰”的一下抬眸,眼神顿时带着点控诉与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九寒重活一世,并不是单纯的只有十岁的小女孩。 她自诩已经明白什么感情该是什么感情。 然而,就在这样的夜色冲动之下,秦骁,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这该是出自于内心对她的喜欢,才会做出的举动,还是,单纯的只是一个少年,对自己亲人的守护。 九寒只是略微震惊了一瞬,然后她眼底里盛满的光,便渐渐暗淡了。 秦骁在那一吻之后,视线便紧凝着她。 他已经感受到了她那样震惊与受伤的眼神,不知为什么,他心底一痛。 默然一瞬之后,秦骁努力勾唇,愣是让自己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渐渐地,他坚定下来眼神,格外认真地对她说道:“对不起,阿寒,刚才是我太冲动,但我……愿意对你负责。” 九寒:“……” 不行了,她的心,在此刻实在太过凌乱。 她根本就没有多的心思去对他做什么回应。 心慌意乱之下,她只来得及一把推开他,然后匆匆给他交代了一句。 她知道县城如今的财政局长是当年上山求医的许伯父,只不过,她和他关系到底不够熟。 她今晚主动来找他,到底只是想让他帮忙,单纯的给她引荐。 这下好了,有了今天晚上这么一遭,九寒倒是有点害怕面对秦骁这个人。 半夜,她独自躺倒在床上,脑海里念着的除了那个额上淡淡的,温软的,一触即离的吻,便是她一张小脸,如同烙铁般的烫红。 现在的九寒,可以说羞恼极了。 等到第二天,她酝酿了好久的情绪,从屋里出来,愣是半点都没给过秦骁好脸色。 于是,某些人,这下心里难受极了。 他愈发冷着张脸,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直到不知什么时候,秦骁想办法,主动帮她联繫了许家伯父,九寒对他的表情,这才稍稍缓和了一点。 两人之间的气氛,在去政府大院儿找许国强的时候,总算没有那么紧绷。 “这位小姑娘,想必就是许某当初的救命恩人九寒吧?约莫两年没见,你长大了。”许家伯父一边感嘆,一边招唿着来人,在自家屋子里的厅堂坐下。 九寒面对长辈的夸赞,虚心勾唇。 她垂了垂眼婕,在唇齿间,酝酿了一会儿情绪,随即扬声道:“许叔叔,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天来这里,不为别的,是有求于你。” “哦?”许家伯父一挑眉,目光却是透过九寒,看向她身后的人。 半晌,他笑笑,说道:“既然是昔日的救命恩人找上门,九寒你面对许某,怎么能用一个‘求’字?” “只要不违背道德常理,又能为你助上一臂之力的事,定然该是我许某义不容辞。”许家伯父一说到这些话,倒是一改之前玩笑,变得愈发严肃起来。 毕竟,就他眼前这位小姑娘,抛开他是她救命恩人这层身份不说,她更是自己所倚重的老先生手底下的徒弟。 况且,据他所知,陆九寒年纪虽小,但却是有他们很多成年人都自诩办不到的本事。 她的能力,更应得自己欣赏与尊敬。 因此,仅仅这么一番试探下来,许家伯父基本上是在把九寒当成他的平辈来看。 九寒听了许家伯父的一番话,心底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她想到自己之前的打算,微弯了弯唇,没再迟疑的便说了出来,“我今天让秦骁帮忙,找上许伯父,其实就一个目的。是想让您帮我华晟地产做些宣传。” “当然,这个宣传必须是正向的,且有利于政府形象的?许伯父,您觉得如何?” 094 她是贵人 “哦?我倒想听听九寒具体的意思。”许家伯父听了她的话,稍稍敛眉思虑了一番,便给了她一个阐明解释的机会。 九寒眼里精光一闪,明显看出了许家伯父看向她的目光里,隐隐透着的期待。 当即,她唇角一勾,紧追不捨的说道:“我接下来想要做的宣传,无非是这样的打算。” “咱们华国眼下正是全面化深入改革的黄金时机,县城里已经有好些国企不再适应当今社会生产力发展的需求,而不得不面临淘汰。同时,如何解决之前单位里的员工,再就业问题,我想这一定成了政府颇为头疼的疑难。” “既然如此,那么我手底下的华晟地产,如今正是求贤若渴之际,在这方面,无疑,我们需要政府援手,最好拉我们一把!当然,在此期间,我们如若能这样互惠互利的达成协议,我想今后若华晟地产,真正在这里站稳了脚跟,这务必是政府的好一笔功绩!” “届时,我想,恐怕压根儿不用我们企业牵头,单单就咱们县城里的人民,就足够在表彰大会前,好好把大家全都歌功颂德一番!” 第103页 不得不说,九寒的这番话,简直戳到了许家伯父的心坎儿。 他眯眸仔细一想,距离他当初从京城远调而来,在县城可是已经下放了两年。 如今,他蛰伏这么久,若是想要回京,眼下这正是急需功绩的时候! 赶巧,九寒这小丫头简直是想要瞌睡,就给他送来了枕头! 真是不得不让他心生欢喜。 况且,九寒早前就已经替他们县城拉来了这么雄厚的一笔港资,再加上,眼下她这般的积极作为,无疑更是在他的政绩里,勾勒出了一笔漂亮的色彩! 许家伯父在想通这一切之后,面上不禁一笑展颜。 俨然,他已经认定了九寒不仅是救命恩人,更是他的命中贵人。 几乎没怎么犹豫的,许家伯父就上赶着同意了九寒提出的一系列相关协定。 从此,他们c省江城县的县政府,便是第一个率先对华晟地产,表示鼎力支持。 九寒手里有了相关的资金鍊,再加上政府这边的首肯,无疑,她的华晟地产,这是在发展初期,就已经上了双重保险。 很快,她们的华晟地产有了政府的保驾护航和牵头做引,之前,她和林悠所焦虑的那些,也便不再成问题。 眼下,她们在有了这一系列的后勤保障之后,最主要的自然是抓紧时机,勐起势头,迅速发展。 九寒在他们公司人手基本齐备之后,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便按照后世的某些相关福利与协定,制好了他们未来发展的大致条框。 “什么公司要努力营造出员工归属感?” “员工在公司合规内,无福利分房,但却提供对应住房资金保障?” “公司会给员工自动购买相关险种,在公司一经发展上市后,居然允许员工参与进来,购买股票,可以领取分红当老闆?” 以上这几点,正是最近前来华晟地产应徵的人们,心里最关心的几大问题了。 犹记得,他们以前在国企上班的时候,这些东西,他们脑子里基本想都不敢想。 因为他们一切使用的,制造的,或是即将出售的,都是国家的! 任何东西都是国有财产,并不能供他们私人予以分配。 本来早前,他们听说,就在这县城附近,居然有个傻帽地产商,在自己买地准备修房子的时候,他们大多数人,都对此嗤之以鼻。 毕竟,眼下这年头,能住在他们城里的,谁不是在附近的厂子里有一份稳定的工作,都安安稳稳的住着自己家的福利分房。 虽然它相对于农村的屋子,是窄小了不止一点两点,但彼时的他们,又有几个能想到,这地产商找人修的房子,居然是那么的别具一格! 那一栋栋立起来的楼房,未来不仅有自己独立的卫生间,还有专门配套出来的厨房,客厅。 他们一家一户里,甚至不用再像以往的筒子楼是个大杂烩一般,还可以有好几个分开的居室。 而像这样的房子,就简简单单的住着他们一家人。 他们若是住进了这里,那便再也不用,随时顾忌着东家长西家短的各种问题,弄得跟任何人都计较不停。 放眼九十年代的江城,有太多的城里职工家庭,皆是如此。 于是,眼下,华晟地产抛出的这些个香饽饽一出,对他们这些已经面临过一次失业的人而言,早已是抢都抢不赢。 更何况,它那格外惹人眼的楼盘,还没瞅着搭建好了正式出售,就已经有好多人开始眼红。 很快,“华晟地产”这四个字,如同成为了龙捲风一般,肆无忌惮的扫过街头巷尾,几乎成为人人追捧的存在。 本来,九寒以为“职工下岗”这件事,碍于他们家并不属于靠铁饭碗吃饭的那一类,并不会波及到他们家。 但很多时候,正是因为在事情发生的某些地方,出了一些令人防不胜防的偏差,才会导致蝴蝶效应的翅膀一经煽动,便不会轻易地停下来。 今天的陆家,格外的沉静。 屋子里,泛着幽冷的空气,令人心头不禁有些发闷。 饭桌上,陆父已经不知道自己一连嘆了好几声气。 总之,他愁眉苦脸,一点也没有食慾。 “爸,妈,你们怎么了?难道是厂子里又出了什么事?”九寒坐在陆父陆母的对面,她从上桌,便一直观察着他们。 秦骁则是默默坐在她身边,微拧着眉,低头不语。 “九儿,你还小,别操心我们太多。”陆父放下筷子,伸手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眉心。 他看着自家女儿那一脸乖巧的表情,忍不住出声劝慰。 “唉,远志,其实我们早该想到,县城这边就有这么多厂子倒闭,这若换到其它地方,结果同样该是一样。”陆母一脸嘆息的拉住陆父的手,给他出言解释。 “我们这次能转运出去的东西实在太多,那些早前已经订好的单子,又因着这次的大改革,差不多都已经流失。咱们这次这么大的一笔亏损,就算是身边能有港岛的朋友出资,但不该损失的那一部分,始终却无法挽回。况且,如今,木材这一行业,已经越来越不景气……唉!”陆母的这番话,算是把他们最近烦恼的事,说了个明白。 简而言之,无外乎于,前段时间,他们华国的木材市场上有太多人猜测到了上面政策,认为未来几年港岛回归这必然是铁板钉钉的事! 而他们陆家的木材厂作为有港资出面的这一代表,俨然,迎合了他们即将要抱上金大腿的这一番口味。 于是,很多只要是和木材稍稍沾点联繫的厂家,只要一打听到了他们陆家有港资,便二话不说的打来电话,下好订单。 然后,直到他们这边东西快要出厂了,不曾想,却恰好赶上这一次全国大范围的职工下岗,国企倒闭,压根儿就追不回他们手里这一大批订单的尾款。 这下,之前本来港资入驻,该是一片光明璀璨的未来,却不想竟默然成就了他们自断死路。 短短的几天时间,陆父陆母头髮都好像白了不少。 他们整个人看上去焦躁而又憔悴。 九寒通过自家父母的三言两语,这下总算是判断出了他们这次厂子失利的大体原因。 要是他们这一次熬不过,九寒简直能通透的想像,应该再过不久,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找上他们家催债。 不过,她好歹是自家父母的女儿,再怎样也不会放任这种情况的发生。 在真正的不良局势来临前,九寒能给自己父母提出的建议是:“爸,妈,你们想过没有?这一次这么多国企在短时间内倒闭,那么这便说明了未来将不会再是如同以往的老局势。” “几乎一夜之间,大半个城的职工,无奈下岗,原本稳定发展的经济,难道不是即将面临陷入低迷?” 九寒轻抿着嘴唇,从最近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里挑出了一些重点,分析给自己父母听,“尽管木材市场,将来不是不会有它的发展,但是最起码,在这短时间,大量订单堆积,导致厂里负债。” 第104页 “依我看,目前最为果断大胆却又直接的办法,无外乎,接下来咱们把厂子卖了,先抵一部分早前订单的欠债,然后咱们大刀阔斧的转行,努力寻找未来市场需求,或者咱们想办法,干脆自己引领市场!只有这样,才能打一场彻底的翻身仗,立足于未来。” 不得不承认,九寒父母被自家女儿这番话,说得很是动心,但他们的心底到底有很多顾忌。 他们就算明白九寒话里所藏着的大道理,但仍旧会关心,如果他们家里把厂子卖了,那么接下来,他们又该以什么为生? 这是必须从现实的角度出发,去考虑的问题。 九寒自然知道自家父母心中此刻的犹疑,不过她也没再去过多的给他们阐释,以免矫枉过正。 她只是在恰当的时机,给他们指了指路,并不是说他们非怎样而不可。 当然,在饭后,九寒给自家父亲悄悄建议:“爸,你不是以前挺喜欢去村子里的旧公社附近,看那种老默片儿?咱们家现在厂子虽然犯了难,但好歹不愁吃喝,你有没有想过去尝试一把这个?” “想想你喜欢的那些东西它到底怎么拍?或者,你再研究一下别的?”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要是再过个几年,等到彩色电视一出,春晚这一节目火上又火,到时候,未来的所有行业里,可就数做传媒是最能捞钱。 当然,这一切都得看自家父亲的意愿,九寒自然不会去强迫。 她这话一出,原本颓丧不已的陆父,这下总算是亮了亮眸。 他眼神“唰”的铮亮,像是心里终于有了什么打算。 对于自家父母的担忧,九寒在见到林悠的时候,再度从她嘴里了解了一下事情具体的情况后,得知她的叔叔已经和自家父母做好了具体的协定,初步是打算风雨同舟,她便也没再多管了。 毕竟,他们双方都相信,自己挑选合作伙伴时的眼神。 于他们而言,偶然经歷一次挑战的困难,并不算是什么。 唯一所惧怕的,不过是在风雨中有人被打倒,却再也爬不起来。 她们两人再次交流了一会儿彼此最近的心得之后,便互相忙着告辞了。 而九寒这边,在忙完这些事情之后,她终于收到来自学校的警告,说是让她在六年级上学期的期末考试之前,务必返校,认真上课! 九寒无奈,只得来到校长办公室,销了假。 然后她一个娇俏粉嫩的小女孩,在当天一走进高年级的教室,很快,就引起了他们全班的轰动。 “哇,你们快来看!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小天才,陆九寒,她竟然真的来我们班上学了!天吶,我这学期,可是从她在我们班报完名以后,第二次见她!” 六年级一班里,有人一见了长相粉粉嫩嫩的九寒,几乎是一瞬间就成了她的同盟。 当然,这样的同盟,尤以班上的女同学居多。 谁让她们就是喜欢像这种长相单纯娇美的小可爱。 “啧啧啧,谁说不是呢?你们说同样都是人,咱们之间,怎么差距就可以这么大?” 班级里有稍稍不服气的男生在吼,但他们注视向九寒的眼神,却都以爱护和好奇居多。 果然,这就是一群年纪稍稍大点儿,却和她以前待了四年的那个,大多都带着幼稚性格的班级的不同吗? 他们这一个个的热切眼神,都快要让九寒误以为她是个什么从天而降的宝物了。 “咱们班快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专程跳级到这里来的陆九寒同学!以后,年纪比你们小上快要两岁的她,从此就正式成为我们班集体里的一员了!”九寒现在这个班级的班主任,突然领着九寒走上了讲台。 女班主任一脸和善地说道:“未来的日子,你们用心学习的同时,一定要好好爱护咱们这位新同学!好了,我今天要说的就是这些,接下来,咱们开始正式上课!” 095 两人别扭 九寒最近待在学校的日子,过得充实而又愉快。 这样的校园生活,倒是很容易让她,有意无意的,把某张冷峻的脸带给她的心动,抛在脑后。 好在,秦骁这人,最近并没有如同那晚的举动。 他待在陆家,除了必要说话的时候,平日里便恍如隐形人一般存在。 九寒来到江家,本是打算自己给江家两兄妹好好补补课,却不想,她竟坐在窗边发起了呆。 江月趁她不备,难得一文文静静的小姑娘,恶作剧的凑过头,沖她耳边突然唤了一声:“餵!九寒!回神了!你在想什么呢?” 江月朝她眨眨眼,等着她答话。 然而,九寒回过眸来,却只是朝她轻笑一声。 江澜端坐在江月身边,抿抿唇,神色不禁有些黯然的低垂下了眸。 但没一会儿,他心心念念的某个人,竟一下就凑到了他的身边。 还不等他满心欢喜,竟然就猝不及防的被人敲了个脑瓜崩。 江澜顿时痛唿一声,捂住脑袋,眸光有些抱怨的望向九寒,“九寒,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干嘛平白无故的对我下这狠手?” 九寒站在江澜身后,状若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一般,眼神微微一眯,顿时冷哼一声,道:“江澜,你快给我醒醒吧!这大白天的,你是在做什么春秋大美梦?” “快来看看,你确定这一张就是你最近一次期中考试的试卷?就你这零鸭蛋的成绩,你还真敢在我和江月面前理直气壮。” 江月听到九寒嘴里说的话,忍不住偷偷捂嘴,笑弯了眸。 她根本不顾自家哥哥那一张羞臊得快要跟猴子屁股一样红的脸。 只见,她用一双充满打趣的眼神,在九寒和自家哥哥之间,时不时地来回望。 然后,她掩唇一嘆,故作惊讶道:“呀,哥哥,你怎么能这样?上次考完你不是还专程跟我说,你比之前有进步,多对了两道填空。可是,这次成绩下来,你好像是比你考十分的那一次,多错了两……” “江月,你闭嘴!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亲妹妹?”江澜趁九寒不注意,干脆一把将放在桌案前的那张旧纸,一下给收起来,掩藏在了怀里。 然后,他羞恼着眼神,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暗自咬牙,瞪了江月一眼。 然而,九寒是在早前答应了江家奶奶,要专程来为他俩辅导功课的。 江澜这样算是渣到底的成绩,她不可能装作眼瞎没看见。 “你要是真一心想考出好成绩,老师上课的时候,务必认真听!”九寒站在江澜身旁,严肃下来语气,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瞅了他两眼,不禁抬手,再次敲了敲他的脑袋。 她抿了抿唇,随即对着江家兄妹继续严肃着脸,说道:“要知道,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你们若是想有朝一日,彻彻底底的走出陆家村,唯有不断的充实自己,丰富自己,才能在不久以后的将来,让江奶奶跟你们一起过上好日子。” 江家兄妹闻言,齐齐点头。 第105页 九寒却是抬眸扫了他们一眼,语气微微一顿,转而说道:“当然,这世上有很多东西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只是希望,你们若真的有心,就该趁机把握好现在,千万不要让江奶奶和未来的自己失望。” “我懂你的意思,九寒。”江澜终是模样有些羞愧的低垂下头,为自己小声辩解道:“只是我们老师平时上课都讲得太快,我坐在底下根本就感觉不到这一学期下来,她到底讲了哪些重点,所以,我……” “是啊,九寒,我和哥哥的脑袋可能是比别人有些笨,但我明明已经总感觉自己很努力的在学,可是成绩却偏偏一点都起不来。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是为什么,甚至有时候班里成绩一下来,我都会压抑一整晚。” 江澜一开口,江月便紧跟其后的开始吐槽抱怨。 九寒在一旁默默听着,略微闪了闪眸。 她垂下眼婕深思,仿佛已经明白,江家兄妹他们比起别人来,到底差在了哪儿。 “这样,先把你们的书给我,我给你们勾个重点。然后,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你们别的什么都可以不做,但一定要把我给你们勾的那些重点,全部掌握!” 江家兄妹十分听话的把自己手里的书递给了九寒,随后便一脸懵懂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九寒一脸认真地给他们勾画完课本里的重点,然后犹豫抿唇,似是仍觉得这样不行。 她仔细想了想,再次开口道:“以后每天下午放了学,咱们就在院子里集合。要是平日里遇见什么不懂的,你们一定记得及时问我。这样,一直到期末考试结束的时候,我会始终观察你们平时的成绩,以此来判断你们按照我目前的方法,到底有没有进步。” 江澜江月在九寒给他们分别勾完重点之后,看向她的眼神,顿时如同看向救星一般。 她交代完这边,刚回到自己家里休息没多久,翁爷就派人过来传话,说是让她赶紧去一趟县城,他那里有重要的事情交代。 九寒在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并没有立即回话,只见她眼神复杂的抿了抿唇,神情在望向不远处那抹孤寂背影的时候,明显有些犹豫。 九寒的眸色变幻半晌,终于,她难受的轻吐一口胸腔里压抑许久的浊气,选择留下秦骁一人,独自前往了县城。 而她,并不会知道,就在她这一走之后,她的身后,便多了双黑色的眼睛,护送着她一路走远。 “翁爷爷,这次这么急着叫我来,是又出了什么事?”九寒一到了钱宅,就迈步走进了翁爷房间。 只见他面色沉着,负着个手,整个人浑身上下的气势,倒是如同阿海被邪气侵蚀的那次一般,冷然而又严肃。 “寒丫头,你过来了!”翁爷压抑着语调,低低唤了声。 九寒点了点头,一双漂亮的眼眸,闻言疑惑的望着他。 “这次我专程叫你来,是a市的安镇那边,忽然传出来了一个消息。如今已经收到这个消息的陈家小子穆风,他已经赶过去了。” 翁爷一双精明有神的老眼,这时颇为认真的望向九寒,他沉吟两声,理了理思绪,说道:“这个消息,是关于我们古玩界的各层面人物十年一次的大比!” “当然,这次大比只是陈家小子前往安镇的目的之一。更为重要的是,今年这次十年大比的地点,之所以选在安镇,十之八九是因为就在前不久,这里挖出了……帝王陵!” 翁爷负着个手,语气幽幽的说完他这番话的最后几个字。 九寒疑惑拧眉,不负所望的惊讶出声:“什么?帝王陵?是谁的帝王陵?” “目前,那座帝王陵的墓主是谁,现在尚未调查清楚。目前,据收到这一消息的人而言,咱们唯一能了解到的,便是它们的发掘地,是在a市的安镇。” 翁爷眯了眯眼,嘆声道:“简直不用怀疑,这个消息一出,对古玩这方面感兴趣的诸多高手,必定会立即奔赴。而至于我会接到这一次的邀请帖,虽不是意外,但若要推辞,许多人情世故,便绝不能免。” “因此,经我深思熟虑一番,想了想,便决定将这件事交由你去参战。” 翁爷这时眸光认真的看向九寒,对他说着心里的期望,“寒丫头,你作为我钱翁的孙女,年纪虽小,却已接手我博古斋两年!这短短两年里,你不仅将我博古斋发展得很好,你自己手底下的广聚堂,更是做得不错!如今,你这次若替我前往,顶多只是受邀参与一下古玩鑑别。我不求其它,只希望你能在这一次歷练中,多涨涨见识,会对古玩多一些更深层次的了解。” 九寒深了深眸,认真想了想,终是重重点了点头。 她不禁抬眼,直视着翁爷,用心保证道:“翁爷爷,你放心吧。你既然决定把古玩界这么重要的十年一场的大比,交由我出面,那我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只是,我能不能先问一下,这次古玩大比大概会持续多长时间?若是在年底,恐怕……” 翁爷听到九寒答应自己之后,便不觉松了口气。 随即,他目露期待的眼神,落在九寒身上,却是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丫头暗自的纠结。 “寒丫头,你这么犹豫,无非就是在担心到底该怎么准备向你的父母解释,然后还有怎样跟你的学校请假?你放心,既然你答应了我,那这些小忙,我肯定也得帮你!” “况且,不说别的,你还是我钱翁亲口认下的孙女!”翁爷展了展原本皱着的眉,这时不禁朗声笑道。 九寒同样跟着展了展颜,顺道长舒口气,缓了一下原本紧张的心情。 九寒在翁爷这里又待了半天,直到她婉声拒绝在这里留宿,坚持要回家的时候,阿海这才一手提着个灯笼,为她领着路,一道护送着回到了陆家。 彼时,陆父陆母疲惫了一天,是直接歇在了县城的厂子里。 唯有秦骁,就在这样漆黑的夜晚,仍坚持着,独自为她留了盏壁上的小灯,在暗色投影下,正泛着浅浅昏黄的光晕。 “秦骁,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九寒借着壁上微弱的光,迈步走进屋里。 她一朝里走,便瞧见,就在壁上那一道浅浅的昏黄光晕下,正独自坐着一个孤寂得连四周的空气都快容不下他的少年。 九寒的心里,蓦地一滞。 她微一皱眉,随即重重抿唇,不禁强迫自己努力按捺住这种莫名被动的情绪。 这时的秦骁,他挺俊的身体,正屈坐在一只看似巴掌大的小小木凳上。 他恍然眯眸间,好似听见了九寒的声音。 秦骁这才如同暗夜里骤然蹿起的猎豹一般,勐地晶亮起来眼神,动作迅速的迴转过身。 却又很快,在这只猎豹即将挥下爪子的那一瞬间,骤然收手。 秦骁终是只牢牢地站在原地,如同入了定的桩子一般,低低唤了声:“阿寒……” 他这样唤的时候,九寒微动了动鼻子,她垂下自己的眼婕,竟莫名觉得这样的一幕,真是令她心酸极了。 第106页 尤其是,这种心情在看见他脚边的那一个兔笼时,不由变得更甚。 本来到了嘴边,她想说出口的是关心的话,却不知怎么,一不小心,竟然就变成了,一种带着别样委屈的怨怼,“秦骁,你好端端的这样唤我干什么?阿寒,这两个字,到底谁允许你这样叫了?” “你又不是真的犯了傻,难道你不知道你大半夜的等在这里,我……” 九寒把肚子里的话,一股脑的说到这里,登时像是勐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眼神微变,幸好及时住了口。 她随即不禁暗自打量了一眼,此刻正深邃着眼眸注视着她的秦骁,面色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唇。 索性,她又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的,直接偏过了头,故作矫情的冷哼了一声。 “阿寒,那晚的事,是我不好,怪我太冲动。”秦骁听到九寒的话,整个人如坠冰窖般,僵在了原地。 他抿紧了唇,只能隐下眼婕的微颤,抓紧时机,给她道歉。 “如果不是那一次,可能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阿寒,你竟然对我是这么的不满。”秦骁凉了凉削长有力的指尖,暗夜里,他默默攥拳,“尽管如此,阿寒,我仍是会做到之前向你承诺过的,我会护着你。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地点。” 只要那个人是你,我便会护你,阿寒。 秦骁眼神深深地看了一眼九寒之后,便不发一言的,带着一股冷然的风,转身大步往屋里走去。 九寒的心尖,却在这时仿佛被人用开水一烫! 她在微愣一瞬之后,张了张唇,立马便想要大声唿喊叫住他,让他站住,把话给解释清楚! 但微风一吹,很快又扰乱她的心情。 她觉得自己在某些还不足够确定的事情里并没有太多立场。 毕竟,未来感情上的事,现在谈还太早,谁又说得定? ------题外话------ 卡文就算了,南风差点儿半夜丢失稿子……真是一脸沮丧…… 二月结束了,南风在此三鞠躬,感谢小可爱们之前投给文文的票票! 南风继续努力! 096 奔赴安镇 六年级的学期末,来得很快,仿佛一转眼,就是本学期的最后一场考试。 九寒在处理完学校的事情之后,就忙着和翁爷他们联繫,争取赶在过年前去一趟a市,打算对那里的地理人文,先好生熟悉一番。 而她这一走,秦骁也没再在陆家多待。 他好像是接到了京城特意打来的电话,家里人嘱咐他务必尽快回京! 他们两人临分别时,互相都没再多言。 却是默契的,比起以往,两人的眼睛里,愈发染上了别样复杂的情绪。 “丫头,东西都收拾好了?” 钱宅里,翁爷正站在九寒的身边,拿着个烟杆儿,沉声嘱咐。 “这一次属于咱们古玩界的大比,我虽然对你寄予厚望,但有一点,务必得提醒你。”翁爷眯了眯眼,低下头,认真地看着九寒,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最不希望你有太过计较的得失心。” “况且,这一次安镇集会,咱们只是小试牛刀。真正的压轴好戏,他们那些老傢伙,可以关都喜欢把它放在后面。” 翁爷话里的意思,九寒自然懂了。 只是她悄然隐下自己眸底的那一片忧思,然后模样乖巧的点了点头。 翁爷见此,不禁欣慰一嘆。 随即,他便摆摆手,让早就跟在她身边习惯了的阿海和潘成,一同前去。 九寒一行三人,在走的时候还顺道带上了钟叔。 她准备带着他一起,过去涨涨见识。 而当钟叔恍然间,得知这个消息时,心里除了欣喜,便是愈发的感激。 他抖了抖嘴唇,正想张口答应,却又转念一想,出言婉拒道:“小老闆,真是多谢你的好意。” “说实话,咱们古玩界难得的十年一次的大比,我是真的很想去。但是,我不能走……家里还有芳芳,我怕我一走,万一……” “那边干脆带上芳芳一起。” 眼下时间比较紧,九寒已经没办法再听钟叔多言。 她抿了抿嘴唇,眼神认真的看向他。 漆黑的眸色,是那么的不容拒绝。 “可是,这样会真的给你们添很多麻烦。”钟叔自打当上新开张的广聚堂的掌柜以来,这还是鲜有的拿不定主意。 正当他左右为难,举棋不定的时候,不曾想,就在广聚堂的店铺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寒小姐,钟掌柜家的女儿,咱们已经接过来了。只是,咱们去往a市的班车,已经快要开了。看来,咱们路上待会儿要更快些,才能赶得上了。” 本来心下犹豫不决的钟叔,一听人都这么说了,当即也不再敢耽搁,只是匆忙收拾了一下,再安排了接下来这段时间要在这里守铺的人,抬脚便跟着九寒他们一道走了。 一路上,钟叔他们跟在九寒身边,匆匆忙忙。 他们这单是来a市一趟,就花了足足三天的时间。 临到a市安镇,九寒终于拿着翁爷留给她的讯息,想办法联繫到了这里的职管人。 他们没想到,这一碰面,遇见的竟还是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诸位朋友,真是难得一见!依泠某人看,你们这风尘僕僕的样子,该是刚到安镇不久?不知是否在这里安排了住的地方下榻?” 眼前,来的人,一身长袍,姿态风雅。 泠墨然眉眼温和的看向他们,却在留意到容颜粉嫩的九寒时,眼睛不由一亮。 “泠叔叔,怎么是你?古玩协会的人,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九寒见了泠墨然,显然很快就认出了他。 尽管距离他莫名屈尊,前来广聚堂捧场,已经过去了两年。 但她却是对如同云端高阳一般的这人,很有印象。 “小姑娘,看来这次,你们这边被派出来的人是你?”泠墨然身姿优雅的朝着九寒轻勾了勾唇。 紧接着,他眼神仿佛若有所指般的轻扫了九寒身后一眼。 九寒听了他的话,只是模样单纯的朝他笑笑,“泠叔叔,我们只是过来一同涨涨见识。” “我年纪还小,一切可是都听我翁爷爷的决定。” “哦,是吗?”泠墨然听了,顺嘴反问一声,接着,却是面泛轻笑。 而兴许是他,陡然间再次想起了那位老友。 他看向九寒的眼神,转瞬间,倒是变得更柔和了几分。 随即,不知为何,他轻嘆了一声,摇头道:“算了,看你们这副样子,我就知道你们一定是在这里连住的地方,都没来得及找,便主动先联繫上我了。” “这样,我知道距离安镇不远的附近,有一家小旅馆,你们先在那儿暂时将就着。等把这一天歇息过了,我再带你们进镇,去我们找到东西的地方,和那群人汇合。” 九寒一行人,听了泠墨然的话,皆是认同他说的理。 第107页 于是,他们来到a市安镇的这一切,便干脆交给熟悉这里的泠墨然去帮他们打点了。 只是,他们待在旅馆,还没来得及过夜,楼底下闹哄哄地,像是又来了好几拨人。 眼下,天还没彻底黑,九寒和潘成钟叔他们待在一起。 钟叔见了这小旅馆格外热闹的情形,不禁出声说道:“看来,咱们华国还是有这么多人重视这一场古玩大比。只是初来乍到的我们,并不知道,这一场场比试,到底要做的是些什么东西。” 一向乐于与人打交道的阿海,把钟叔这话一听,立马一拍胸脯,当即表态道:“你可别忘了,咱们这一群人里,好歹有善于打听消息的我。你们若真想要知道什么,我一走楼下去问问,那还不什么都清楚了?” 潘成和钟叔二人,听到阿海这话,不由齐齐把目光望向九寒。 然而,九寒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只是眸色淡淡的抿了抿粉嫩的嘴唇,轻着声音,说了句,“不用了。” “为什么?”钟叔疑惑,不懂便问。 九寒抬眸扫了眼他们,见大家都是这副积极地样子,倒是轻轻勾唇,好意解释:“如果这些人都是来参加古玩大比的,在彼此不明的状况下,我们不能率先表明自己的身份,不然会在无形中,给自己树立许多的敌人。” “枪打出头鸟,大概就是这么来的。”阿海在旁边嘀咕,顺嘴接了句话。 九寒闪眸,看他一眼,语气微顿,转而继续道:“这倒不是最重要的。” “比起这个,更重要的无疑是,针对接下来的大比,就算砸门不准备去争什么头魁,但好歹也得用心准备。这样,到时候真若输了,也不至于彻底失了大家的面子里子,把这一切弄得太难看。” “不过,如若真要谈到知己知彼,那还不如等明天,咱们大家一起聚在安镇,先把这一次的规则给仔细听了来。” 钟叔和阿海潘成他们对九寒的提议,都是十分认同。 于是,他们一行人,倒好好的待在这家泠墨然为他们找的小旅馆里休息了一晚。 直到第二天,天一亮,潘成下去在这家旅馆结帐的时候,这才无意间发现,仅仅就是这么一两天,这家小旅馆的生意,竟然好得爆满。 九寒他们这时候正站在小旅馆的厅堂里,等着昨天领着他们到这里来的泠墨然,再带他们一起去安镇集合。 不曾想,就是这么会儿,已经让待在这里的钟叔和九寒打听到了不少消息。 “诶,你们之前接到这次古玩协会的大比邀请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居然在a市安镇这个小地方,会出一个帝王陵?”人堆里,不知是谁,悄悄附在了另外几人的耳边,暗自挤眉弄眼的惊嘆。 “不可能!帝王陵?嘁,你快别开玩笑了!要不要咱们打个赌,这里顶多一个公主墓,就算了不起了!”被迫听到这话的几人,无一不嘆息着摇头,再三摆了摆手。 “那要是这里出的不是帝王陵,你想想咱们华国自打建国以来,这么多年都按兵不动的古玩协会,这一次怎么突然就这么兴师动众?”被同伴否定的那人,这时明显不高兴了,他很快便严肃着一张脸,张嘴质疑道。 “那你可真别说!据我所知,这次可不单单是往日里那些老傢伙得到了消息,就连那些一直隐匿着的盗墓世家,你以为哪个又能是安分的?更何况,这偌大一个江湖,这次凑到这里来,受了古玩协会邀请的,还不知有哪些小门小派!” “这一个个,可全都是上赶着等着期望能在这里一举出头!” 他们这群人,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块儿,嘴里不停地热切讨论。 这下,又有人说了,“看来你们都以为,这一次的古玩大比,还像以往那样简单。” “我这里有点内幕,可是已经听说了。这一次,咱们华国的古玩协会,比起古玩鑑赏,他们更看重的是古玩復原!真是不知道,復原这玩意儿,除了学歷史考古的,在座的诸位,有几个又能有这本事?啧,他们这可是明摆着难为人。” 最后那几句话,被人刻意压低着声音说了,但这根本就瞒不过身有灵力的九寒。 她闪了闪眸,自始至终都模样安静而又乖巧的将这些消息听着。 很快,在那人乍然之间,放出这么一个深水炸弹之后,又有人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我记得,好些年前,他们那一次大比,可是搞了近一年的时间。这一次,古玩协会的人,若是真要来弄什么无聊的復原,还真不知这时间得浪费多久。” “我估计咱们可能就是来安镇这里,顶多冲着那尚未正式出土的帝王陵走个过场,再然后就得十分扫兴的,各回各家了。哼,我去他的什么大比,去他的什么帝王陵,这一切,哪比得上装自己兜里的票子和粮食实在?” 九寒抬眸,轻勾了勾唇,不动声色的全都把这些话一字不落的记下了。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们一行人等到潘成结完帐,泠墨然再度找上门,这才不急不缓的从这里走。 “九寒小友,你们昨晚屈就歇在这里?不知睡得可好?早餐是否已经用过?需不需要我再带你们去几家附近的小店?” “哦,对了,你们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那就千万别惦记着跟我客气。要知道,在这里,我泠某人可算得上是东道主。” 泠墨然一身墨色长袍,俊朗的眉眼,犹如被天边淡淡的烟云晕染。 这时,他微动了动绯色的嘴唇,清润着嗓音,跟他们说了几句话。 同时,他脚下迈着步子,始终都不急不缓地走在他们身边。 “泠叔叔,早餐我们已经吃过了,接下来,你只需要直接带我们去安镇上就好。”九寒张嘴说这话的时候,抬眸晶亮着眼睛,愉悦勾唇,默默欣赏着眼前泠墨然这恍若有着君子之姿的男色。 泠墨然听了九寒的话,再抬眸看了另外几人一眼。 他见他们都没意见,这才轻点了点头,微一展颜。 随即,只见他默然抿唇,迈着步子,领着他们继续往前。 直到约莫徒步走了快有大半天的样子,眼看快要到傍晚,九寒他们一行人这才累得气喘吁吁地到达这次古玩大比的地点。 他们刚到这里,便被这里泛着寒冷的空气,齐齐给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泠墨然一黯眼神,仿若这才想起来一般,十分抱歉的开口说道:“这次看来真是我的失误,竟然忘了嘱咐你们,这里是山上,的确要比别的地方冷。” “不过,等你们住进来了,我定然会让人多帮你们送些被褥和衣服,免得你们受冻。” 九寒和钟叔他们,看着这渐渐已经渐渐被淡淡雪色覆盖的地方,难得默契的都没再说话。 只是又一次,他们劳烦泠墨然帮忙安排食宿。 不过,他们到了这里,兴许是真正的到了已经被划为了古玩协会的承管范围。 泠墨然这一次安排他们的住宿,已经不再是小旅馆,而是附近临时空出来的民宿。 第108页 “九寒,你来了。” a市安镇,渐渐被冰雪覆盖的土壤里,乍然之间,于这一片寂静之中,猝不及防的出现了一抹俊挺的浓黑。 陈穆风带着人缓步走过来,他先是看了一眼,穿着略微显得单薄的九寒一眼,然后再抬眸扫了一眼周围跟着她一起来的人。 随即,他毫不犹豫的将披在自己身上的大衣一脱,轻轻掩在了九寒身上。 他凑近她身边低声道:“这里很冷,穿这么少,你别受冻。” 097 金文墓碑 九寒一时之间,并不习惯陈穆风这么贴心的举动。 她刚想要下意识的一避,竟然就被少年一双泛着温热的手,格外及时的用力一按。 带着他身上温度的厚重大衣,几乎是不容拒绝的披在了她身上。 九寒抿抿嘴唇,抬眼看他。 却不想,陈穆风只是轻扬着下巴,很快便淡漠的将自己目光移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九寒眼神微黯,同样姿态淡漠的收回自己打量身边人的目光。 他们两人站在这边兀自沉默了一会儿,很快,泠墨然倒是找了上来,对九寒他们说道:“穆少,看你们这样子,应该是互相认识的了?正好,你俩被安排到的民宿,挨得挺近。如此,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九寒对泠墨然说的这番话,没表什么态,倒是陈穆风意味不明的点了点头。 “只是既然大家都已经到来了安镇,那么前前后后应该不差这一晚。按照我们上面的意思,今晚,是建议大家先待在这里好好休整。然后,等到明天清晨一到,我们再去镇上参加古玩大比的地方,好好走一走。” 泠墨然说完这番话,见他们这两拨人,都没什么意见,倒也渐渐的放下了原本担忧的心。 他在跟他们互相寒暄了几句,便又忙别的去了。 很快,直到夜里,钟叔和阿海潘成他们,大都早早的歇息了。 唯有九寒,她端坐在这北方的炕边,眯着眼睛想了想,终是从自己带的行李里面,拿出了一本古籍翻看。 “吱呀——” 木质的老旧屋门,不知在半夜里被谁悄然间推开。 炕边原本泛着点的跳跃火光,这个时候透过苍白的墙壁,尽数照耀在九寒一张娇嫩素净的小脸上。 只是,她冷然着表情,带着点疑惑的眼神,望向门口。 随即,她动动唇,仿佛是对着门外的夜风在问:“这么晚了,你不好好的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这个时候,只见九寒话音一落,便有个巨大的黑影,从门口笼罩了过来。 离得近了,炕边那抹淡淡地火光,似是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声。 这样的声音,愣是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彻底见到那抹清晰的人影才总算乖乖消停。 “我就知道九寒,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那抹俊挺的身影,在跳跃的火光中渐渐显露出来,竟是陈穆风缓步走进了屋里。 他淡漠着眼神,略微扬了扬唇,看着九寒,似是意有所指。 “我让你失不失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得起自己,足够尽力就行了。”九寒坐在炕边,抬眼看他,不自觉地轻抿了抿嘴唇。 毕竟,要不是看在白天这人好歹曾关心过自己的份儿上,她现在根本就没心情同他说话。 然而,从头到尾都端着一副姿态的陈穆风,现在哪怕是好不容易厚着脸皮走进了别人姑娘家的屋门,他也不愿意率先缓下脸来,说什么软话。 他只能僵了僵面容,垂下眼神,随便扯了个藉口说道:“在你走之前,翁爷有跟你交代过什么特别的话吗?关于这一次大比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九寒合上古籍,眸光一凝,眼神探究的望向他。 陈穆风见她看他,轻扬着下巴,不自觉地一勾唇,淡然说道:“你从小就聪明。” “我相信,就算翁爷很多事情没有特意跟你提,但在这来的路上,你一定听了不少关于安镇出了个帝王陵的事情。” 他松了松眉,动动嘴唇继续说道:“我今晚特意来,就是想要告诉你,这一次的古玩大比,据我所了解的,有很多考验都是和这里出的帝王陵有关。而明天,只是所有来到这里的人的大选。只有过了明天那道坎儿,你才能真正的拿到古玩大比的邀请。” “当然,我还记得上一次,就在我们初见的时候,我和你曾比试的那一场……我承认,是我输了。”陈穆风说着,语气微微带上一股懊恼,但紧接着,他话风很快一转,又道:“但是这一次,可什么都不一定!” “所以,你半夜到我这里来,是特意找我下战书了?”九寒模样有些疲惫的轻舒口气。 半晌,她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眸光复杂的望着眼前的少年。 “你也可以这么想。”陈穆风淡漠的眼神微变,心里快速的闪过一抹烦乱。 不过,他不愿再去对此继续深想,只是微凝着目光,在短暂的沉默一瞬后,又出声嘱咐道:“时候已经不早,你还是快些休息。” 九寒点点头,没再和他多话,同样摆明了姿态,闭门谢客。 好不容易,等到这样的寂静冷夜一过。 直到第二天,远处的光,刚蒙蒙放亮的时候,原本安宁平和的北方小镇,仿佛一下子就因为外人的到来,而变得彻底热闹起来。 “诸位远道而来的各位老友,劳烦大家先静一静!”古玩协会的人,不知是什么时候出动的。 眼下,他们正配合着安镇的治安,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场古玩大比。 “相信前来这里的诸位,多多少少都已经听说过了,咱们这一次之所以把古玩大比的地点选在了安镇,是因为很有可能经我们的相关人员的发现,挖掘出了一座稀世罕见的帝王陵!” “只是,这里的帝王陵,并不为我们以往所知的那些普通帝王陵!因此,我古玩协会才慎重决定,把探索这道帝王陵的一部分权利,移交给各位无比热爱歷史和古玩收藏的相关人士!” “那么,经今日一比,若是在其间胜出者,则会得我古玩协会的正式邀请。只有拿到我古玩协会正式邀请的人,才会在今后,未来两年内,享有资格,受邀同我们一道发掘这座帝王陵!并且,更会荣誉揽得我古玩协会会长这一尊座!” 那人的话音刚一落,在场的人,便有不少,被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古玩协会的人这快是疯了吧?居然敢拿会长的位置,就来换这一座帝王陵?”有人没忍住,已经偷偷开始在下面议论起来。 “该不会这座帝王陵下面真有什么宝贝吧?竟然值得他们花这么大血本?我还以为,他们顶多就如同以往那样,肯捨得拿出一对国宝级的古物来犒赏大家,就算了不起了!没想到,他们敢这样做。那岂不是等于白白把这发展得好好的古玩协会直接就给拱手让人?”有人对古玩协会这次领头人的心态,报了很大的不解,在底下皱眉疑惑。 第109页 然而,对于他们这一次安镇大比真正的目的,古玩协会看似说得公开透明,其实真不该透露的,他们哪一个不是乖乖的给闭紧了嘴。 总之,他们来到这里的人,只需要知道三点。 其一,他们接下来待在这里,要做的是给那座帝王陵的墓碑,进行断代勘测。 这算是一次初步的大选,只有过了这个门槛儿的人,才会有机会,在之后继续闯关,直到最后真的留下来。 其二,他们在参加了这次断代勘测之后,要是被古玩协会的人选中了,同样只有回去等消息,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进行的又一次文物大选鑑别。 其三,到了这里,便是他们这些人要闯的最后一关,将他们从这座帝王陵里挖掘出来的文物,进行及时復原! 整个过程,粗略判断,将会持续两到三年。 前两关,大家都还好说,只是到了第三步那里,很多只是对古玩趋于爱好的藏家见了,忍不住望而却步。 尽管古玩协会会长这个位置,对他们而言,诱惑颇大。 但就算他们想要,也得有那个挑得起担子的实力才行。 最终,很多人为了来这么一趟,不给自家人丢脸,也抱着一定侥倖的心态,第一关,大多数人都参加了。 这其中自然包括九寒和陈穆风他们两拨人。 只是,在去到那帝王陵附近的时候,陈穆风还好一点,唯独九寒这个小女娃,很多人都在用一种并不怎么善意的眼神,对她瞅了又瞅。 阿海等人见了,对此是有些愤怒的。 但无奈,九寒硬是拦着他们,让他们最好不要在这里生事。 阿海他们终归是为了九寒考虑,见她不同意,他们也不会在这里贸然行事。 只是他冷哼了一声,用一种警告的眼神,对那些人全都望了回去。 收到阿海警告眼神的人,这下倒是安分了不少,倒是在他们的眸光深处,却又在盘算,这难道是京城里某个世家出来的小丫头?年纪轻轻,贸然前来参加这么一场古玩大比也就算了,身边竟然还跟着一两个看起来并不怎么像善茬儿一样的人物。 看来,这世道,如今,哪怕仅仅只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小丫头,也绝不好轻易招惹。 只是,他们若能瞅准时机,顺势抱上个金大腿,那才是真的不错。 这些暗地里打着九寒他们主意的人,心里折腾的多,放在明面上来的少。 尤其是,那些人在注意到这一路上,这小丫头看起来和古玩协会的副会长泠墨然,关系处得很好。 他们的心思,登时不由牵动得更多了。 “这高约七尺,宽约三尺的铭文碑,就是这座帝王陵的墓碑了。它上面刻着的文字,就是关于这座墓主人的墓志铭。”他们这一大波人,从休憩的民宿那里,赶往这附近,走了约莫半天的时间。 等到了地点,他们这些人才渐渐发现,这里考古学者的发掘点,早就被人给单独圈围起来了。 附近的民宿,也是早已搬离了此处。 而这座陵墓,背倚山嵴,前临水湾,上望可观太阳东升西落,下俯可探星月起伏。 这若放在风水学上来水,绝对是一处绝佳的下葬地点。 更何况,这座陵墓,坐南朝北。 只要稍稍有点常识的人,都会对此判断为帝王陵! 而至于,这是哪个朝代的帝王陵,则又有得一说。 因此,古玩协会的人,这又说话了,“这块墓碑,它上面刻着的文字,我们古玩协会的人翻阅了我华国上下两千年的歷史,也无从查阅。目前,我们唯一能有的判断,就是它大致是在秦朝统一六国文字之前。” “而它到底是在秦一统六国之前的哪个朝代,接下来,可就得看今天到场的诸位,究竟能不能拿出什么靠谱的一说了。” 古玩协会的人,话音一落,在场之前有许多对这座帝王陵报以了莫大兴趣的人,便立马凑上来看。 他们一个个兴奋得如同见了保佑了他们家八辈子的祖宗似的,成堆成群的扎在那块墓碑面前如饥似渴地看。 “啧啧,快来瞧一瞧,就是这些文字!你们说,他们那个时候究竟是用什么东西刻上去的?”有人率先大着胆子,凑上前去,在那墓碑上面先试探着轻摸了一把。 “你管他那么多,反正是用利器刻上去的。”有人烦躁答道。 接着,又有人问了:“不对啊,这要是秦以前,不该有人开始这么早就立碑吧?还刻字?这上面写的什么?我看看……嘶,果然不是小篆。” “那可真奇了怪了。”大家这个时候,大都都凑在一块儿,互相嘟囔。 陈穆风和九寒见了,两人先是默契的对望一眼,然后紧接着,他们也成为了在这块墓碑底下观摩的一员。 “不是小篆,不是甲骨文,更不是隶楷行草这其中任何一种姿态。” 九寒目光微凝,眼神认真的观察着这块墓碑上看似浅淡,却实则穿石有力的铭文。 “字……这到底会是什么字?看起来,怎么越来越觉得像是在小篆之前,甲骨文之后的金文?”九寒围着这块墓碑不知不觉的走了一圈儿,她正低声呢喃,想着想着再凝目一望。 陡然间,她竟觉得自己脑海里有了短短一瞬的眩晕感。 等九寒再度缓过神来,看向这块墓碑,却是觉得它仿佛比起之前,肃穆威严不减,莫名的,自己对它,反倒隐隐有了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题外话------ 唔,南风上午连贯的欣赏了一下自己码的前文,基本上感觉良好,就把那几个错别字改了一下……嗯,有点讨厌,错别字这种东西,挺影响观感…… 速放上来的一章,小可爱们先紧着看。 这不,我家儿子前脚一走,啧啧,后面就有人赶忙献殷勤来了,也是没谁了╮(╯▽╰)╭ 098 天命玄鸟 九寒不禁为自己心里的这种感觉,倍感怪异的蹙了蹙眉。 直到她再度凝神去看,这才发觉刚刚那一瞬的眩晕感,已经彻底消失。 如今,经过初一轮的观察,大都靠赤裸眼力上阵的这些人,这时已渐渐开始有了各种疲惫。 接着,他们有些人直接想到干脆就用他们亲自带来的勘测仪器,来进行断代。 然而这一点,却被古玩协会的人直接出言拒绝。 于是,这么一来,之前还抱着点侥倖心理的人,这下很快就被淘汰。 走了一大波前来专程凑热闹的之后,这里留下的便是稍稍有那么点底蕴的人。 “古有仓颉造字,造的是我华国的根。”有好几位老头儿这时等到周围差不多静下来了,便一推架在自己鼻樑上的老花镜,开始了研究。 “其后又有始皇帝一统我当时华国文字,那时所採纳的字体便是小篆。既然古玩协会的专家们都说了这不可能是秦之后的文字,那么,在秦之前,无非就夏商周三个朝代。” 他们这里还是有不少聪明人,很快就结合起之前古玩协会的人曾说过的话,做起了大胆推测。 第110页 “夏,太过久远。彼时使用的,大多为现今已知的甲骨文。约莫直到商和周,才渐渐有了祭司和土葬的落叶归根这一说。” “那么,从这里来看,这座陵墓所属的朝代,便有很大可能是商朝,或是周朝。” “既在甲骨文之后,又在小篆之前,咱们的祖宗们都是使用的金文。甚至,若细緻来看,这墓碑上的铭文,不妨说,它很像一种龙飞凤舞的类金体。” “其间豪迈与洒脱,壮志与柔情,仿佛自成一派。” 对于那几个独自围在一角的老傢伙们的分析,不得不说,九寒十分认可。 只是,除此之外,她隐隐觉得还有一点别的。 既然是古玩协会的人敢拿出来让他们试炼的东西,绝不会就这么简单,不可能让你仅仅凭两三眼,或是一点听起来有道理的推论就真正的判断出来。 后来的事实证明,九寒的这一想法,还真没有错。 当那几个老傢伙十分自得的找到古玩协会的副会长泠墨然的时候,十分详尽的描述了一下他们的推断。 然而,他们得到的却并没有他们想像中那样,被奉为上宾的待遇。 有的,只是泠墨然淡淡一笑,和他们简单寒暄了几句,就把他们这群人,给果断晾到了一边儿。 那些老傢伙们在自己得到这样的待遇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一瞬。 然后,他们一个个的无不气得吹鬍子瞪眼。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尽管内心依然保持着骂骂咧咧,但他们的外表却总算平静了下来,表明姿态,等着看古玩协会的好戏。 他们就不信了,这里既然不允许勘测仪辅助,哼,就靠那样歪瓜裂枣的一群人,又怎么可能把这座帝王陵的具体断代给分析出来? 无奈的是,没用多久,他们这群老头儿就被打脸了。 在这群人里,第一个拿出最直接的证据的人竟然是一个比他们年纪小了好几轮的少年。 “穆少,真不愧是京城高人的弟子,你竟然这么快就有结果了?”泠墨然听到消息,很快就从附近临时搭建的篷里迎了出来。 陈穆风闻言,抬眸看了泠墨然一眼,说道:“嗯,大致有了。你们可以随便派个人过来跟我一道再去现场那边看看。” 泠墨然带着点愉悦的模样,轻点点头。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篷内有好几个老人家一股脑儿的凑上来,连声说道:“我们也要跟过去!” “别看这人是穆少,哼,就算是京城世家里出来的弟子,在这些不够专业的地方,仍然避免不了错漏。了有我们的存在,待会儿,说不定还可以专程给他指点一番。” 陈穆风听到这些臭老头儿的话,禁不住眉眼一皱。 泠墨然认真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见他表现出反感,他正想替这少年把这些人给一口回绝了,却不想,他直接出言说道:“你们要跟就跟过来吧,尽管跟个尽兴。顺便,到时候我也想看看,被人指点的是谁。” 陈穆风语气不善的说完这番话,掉头就走。 倒是他身后例行的那位小跟班儿,对这群老头,暗地里撇嘴一瞪。 陈穆风留下他们一群人,你望我,我望你。 好一阵自讨没趣后,那好几个老头儿,仍旧脸皮厚的迈着步子跟上。 与此同时,九寒这边,在仔细观摩了这座带着肃穆气息的墓碑以后,终是没忍住,轻抬起指尖,往这块碑上微微一碰。 只是她的手,刚一撤回,很快便感受到一阵短暂的如同针扎一般的疼痛。 九寒蹙眉,对今天来到这里,发生的又一次怪异,不禁隐隐感觉到不安。 她正想凝神,再对这块墓碑身上所透露出来的细节,进行好一番思考,不曾想,又是一阵晕眩感,向她勐然袭来。 九寒无法,她只得粗略猜测有可能这里是阴暗灵气过重的原因。 然而,她心中一起这个念头,丹田刚运起丁点灵气下意识的抵抗,却不料,她眉眼一亮,竟然发现眼前这座帝王陵如同翁爷曾经递给她的那把斩龙剑一样,“噌!”地一下,几乎是瞬间就从地底下冒出了沖天的红光! 灵气!格外鲜活旺盛的灵气! 这对于一座帝王陵而言,能有这样鲜活的灵气,本是一件好事,但在这时,九寒竟越发的觉出了事情的怪异。 忽然,她勐然伸手一捂自己的胸口。 她现在能很明显的感受到自己锁骨下沿,那块胎记的位置在发烫。 陡然一瞬,那一处仿佛被人上了烙铁! 扎心刺骨的疼,疼得她脸色苍白,用力咬牙,直出冷汗! “嗯!”九寒被痛得眸色渐深,突然半跌在地上,痛吟了一声。 “咚——咚——咚——” 恍恍惚惚间,她仿佛在某一瞬,耳畔捕捉到了从远古传来的钟声。 “咚——咚——” 一声又一声,无一不在刺激着她的耳膜。 渐渐地,她仿佛又听到了从远古传来的一阵阵梵音,折磨得她越发的头昏脑涨。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般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 “龙游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肇域彼四海。” “四海来假,来假祁祁。景员维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九寒头疼的闭了闭眼。 默然的,却在脑海里,听到这样一段吟诵。 紧接着,她浑身凌乱的污浊气息,仿佛在那一阵红光普照之下,也渐渐变得有光华起来。 这样的她,看上去真有几分像方才那一段所吟诵的那般,“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般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般土芒芒……” 九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睁开了眼,她嘴里来来回回念叨的就是这么两句。 突然,她眼神“噌”的一亮,乍然抬眸仰起脸去看这块高高矗立的墓碑。 原本直冲云霄的红光,这个时候,收进她的眼里,仿佛已不再如先前的气盛,而是罕见的变得柔和了许多。 九寒半蹲在地上,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这才站起身子,抿抿唇,运起《丹心铁卷》教给她的心法,默默地收回自己体内方才四处乱窜的灵息。 倏地,她人一愣,竟是感觉自己浑身的气机,较为之前,更纯净了不少。 她不动声色的内视一遍,发现自己丹田,竟已不再掺半点杂质。 九寒心下一惊,恍然间,她已是想起了方才那了不起的红光。 看来,这该是它的功劳了。 只是,大庭广众之下,陡然这么来一次,要不是她的心脏强大,及时反应了过来,若换做旁人,倒很有可能在当时就承受不了。 第111页 甚至,十分容易引起有心人的窥探。 不过,好在,她在经歷了刚才那么一番痛苦,并不是没有半点收穫。 除了她的体质变得更好以外,刚才她在脑海里所无意听到的那段诗,则是给了她很大的启示。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这句话,无疑,已经很工整的说明,她之前对这座帝王陵初步的朝代判断是正确的。 这座帝王陵的主人,应该就是在秦朝以前,商朝某个时期的帝王的主人。 而诗中后来提到的武王,她在想,若是他们再能找到更有力的证据,便能直接推测出,这墓的主人就是他了。 只是,这一切,单有想法还不够,很多东西在大家面前,都必须得拿事实证明。 九寒很快想明白了这一点,她便又重新打起精神,钻研起了这墓碑上面的铭文。 汉字本身,便是一脉相承。 从最初的甲骨文,再到金文,小篆,这一切的一切,皆是从最初的象形字演变而来。 只不过,她若想要在短时间内全部读懂这些文字,九寒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可能。 只是,她脑海里刚一起这样的念头,竟然发现自己方才所念的那一段商颂,楷书与金文,正在她眼前不断地切换。 九寒倏地勾起唇,不由得眼眸一亮。 她闪闪眸,很快专心研究起这墓碑上面的铭文。 “副会长,你们看这里,我从这墓碑上镌刻的铭文发现,它是近乎于小篆与甲骨文之间的一种字体。” “在那几百年间,商朝与周朝,在我的印象里,曾使用过类似的文字。这种文字,已经有研究这方面的专家把它称之为‘金文’。”泠墨然听到陈穆风的分析,认可的点了点头。 这些,他自然都知道,只是他更期待,在这后面,这小少年,会给出自己怎样的证据,如何来详尽的断定这座帝王陵所属到底是商,抑或是周? 甚至,这座帝王陵到底属于商朝抑或周朝的哪一位皇帝? 其实已经很明显,他们古玩协会摆在这里想要打的就是挖掘人才的主意。 “现在这年头,能全部认出商朝金文的并不多。恰巧,我师傅算一个。”陈穆风说到这里,不禁轻勾了勾唇,倨傲着眼神自豪说道。 “这座帝王陵墓碑上的铭文,按照我如今的水平,能认出的也不多,估计大概在二十个左右。我若能帮你们做到这些,可就算是帮你们很大的忙了。” 陈穆风眼神微闪,看着泠墨然说道。 泠墨然轻声一笑,对他话里的深意,仿佛并不懂。 他依旧只是矜贵清冷的孤身站在那儿,挺拔着身影,等待着眼前少年的下文。 “这上面刻着的,我粗略能看懂的一句话,简单直说就是我殷商王朝辉煌,曾歷五次迁都,国域宽至四方。” 泠墨然听到陈穆风这话,禁不住勾唇笑了,他眼神有过一瞬的微讶,但很快便又抱拳赞嘆道:“果然英雄出少年,能教出穆少这样厉害至此的人物,怕是只有贵府家师了。” “如此,还请穆少在附近稍等,再待待其他人……” “泠副会长,你这可不行!这才多大的毛头小子,凭什么他张口一说什么,你就信?”跟着陈穆风他们一道过来的那几个小老头儿有些不乐意了。 这下,他们见眼前这小子张嘴说得头头是道的同时,几乎越发觉得自己丢脸。 于是,他们纷纷伸直了脖子,异口同声的怒斥这少年,小小年纪,张嘴胡说,不过是仗着大家现在都无凭无据。 但他们这样一来,却是弄得素来好脾气的泠墨然不高兴了。 他当即眉眼一冷,轻斥道:“诸位老前辈,说话还是注意点影响!且不说咱们穆少说得对不对,就凭你们这副斤斤计较的模样,实在是小人行径!” 泠墨然眼神扫了扫这几个一直都不肯怎么安分的老头儿,干脆出声和他们理论道:“大家既然都是前来参与这次大比的人,那么,暂且不论年纪如何,谁又不是站在同一层面,就凭自己手里的真本事上?” “你们若真要觉得穆少的话说得不对,那倒不如等结果出来了,咱们在一起来看,届时谁输谁赢,任凭公道,自有论断。” 099 坦然应战 “泠叔叔,你们怎么全都围在这儿?” 不知什么时候,九寒从哪个地方走了出来。 她微蹙着眉,轻抿着小嘴。 眼下,这几个老头儿围在泠墨然的身边,被他正说得尴尬,却不想,不知打哪儿,竟然又钻出来一个小丫头。 他们这几人可是眼瞅着刚在陈穆风这里吃了个哑巴亏,现在又见了这小女娃,索性,他们一个个的干脆都端着脸,闭紧了嘴。 哪怕听到动静,也仅仅只是极为默契的冷哼一声,不愿再开口说话了。 泠墨然回过身来,见了九寒,不禁松开他原本皱着的眉。 他出言,缓声跟她打招唿道:“九寒小友,你身边的人呢?怎么没见他们和你一块儿?” 九寒见他关心自己,不由勾唇一笑,解释道:“钟叔的女儿,芳芳妹妹身体不太好,半途的时候,我已经让他们先回去照看人了。这里,暂且就只剩我一个,泠叔叔应该不会看着我人少年纪又小,就选择欺负我吧?” 九寒抬眸凝视着泠墨然,然后她佯装不经意的眯眼扫了周围人一眼。 那群站在陈穆风身旁的老头儿,本来还没怎么为自己方才的一番行为羞愧,现在却被小女娃三言两语的话,这么一说,愣是给弄得羞红了脸。 泠墨然眼神一闪,转念便也明白了九寒专程说这番话的意思。 很快,他配合一笑,开口宽慰道:“九寒小友,你和泠叔叔虽然才见过几面,但是你看你泠叔叔像是以大欺小,抑或倚老卖老的人吗?” 泠墨然说着,见身旁有些人总算是尴尬得差点儿连头也抬不起来了,他眼眸里的冷芒,不禁微微一闪,但也很快见好就收。 “今天这场勘测,最多只允许花三个小时的时间,现在时间快过了,泠某人真是不知九寒小友你这边的结果如何?” 泠墨然显然没有再跟那些臭老头儿搭话的意思,他索性直接邀了九寒和陈穆风两人到另一边说话。 “我的发现自然是有的。”九寒微微勾唇,以一种胸有成竹的目光望向泠墨然。 泠墨然心底好奇,他忍不住想要仔细追问,却又碍于陈穆风在一旁始终以一种不冷不热的目光对他盯着。 他顿时眉眼一蹙,心里下意识的有些纳闷,正欲回过身来,跟陈穆风说个仔细,却不想,那少年竟然格外淡漠的轻抬着下巴,以一种不容侵犯的姿势,扬首走了。 泠墨然不懂,九寒对着陈穆风的背影,却是难得的弯了弯唇。 她知道这是陈穆风不屑于,在私底下打听她关于这场大比的消息,然后让她对最后的结果有机会怀疑。 他是有他的骄傲,更是对此同样有足够的自信。 第112页 “九寒小友,快给你泠叔叔大致说说吧,咱们单独留出来的时间可不多了。”泠墨然站在九寒身边,语气淡淡的催促着她。 九寒一凝眸,示意泠墨然直接附耳过来。 泠墨然尽管心里诧异,但还是照做。 他听罢后,随即颇为认真且凝重的点点头,看他那样子,像是对九寒的说法已经表示了认可。 “好了,各位英雄,时间都已经差不多!现在,是该让你们停下勘测,开始阐述各自的理由的时候了。” 古玩协会的人很快招唿着众人聚集起来,紧跟着,又示意性的一招手,让在场的人,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发表自己的意见。 然后,等他们一一罗列出自己的证据,最后,便是派出他们手底下的人,跟着去挨个循证。 “我相信最开始的时候,古玩协会的各位老友们,给我们指出的那条明路是对的。那块墓碑上面的铭文,的确不是秦朝以前的文字。” “况且,我想,这应该是我们在座的诸位,但凡稍稍懂一点歷史的,便能知道的常识。”有个中年大叔,最先站出来,开始志得意满的在众人面前发表自己的言论。 他的话,时不时地夹杂着对某些人专门的讥讽。 这让在座的许多人心里听了都不是滋味儿。 这不,他这话才刚一开头,就有人站起来一拍桌子,对他怒吼:“喂,你这是什么意思?说话有你这么说的吗?什么叫做这是常识?只要稍稍懂点歷史,难道就能和认识古文字相提并论?” “你这简直就是在拿玉皇大帝和东海里的虾兵蟹将开玩笑!难道就因为他们都是神仙,所以随随便便谁都可以活个成千上万年?” “哼,这位朋友,你最好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冷静的听我说完!”中年大叔刻薄的眉眼一皱,当即表露出很大的不满了。 然而,这似乎还没完。 他这话音刚一落,很快在场的,又有人起闹,说道:“谁不知道你啊,成天就在那儿自以为是!得得得!我们承认,大家最后能坐在这里的大多已经知道那块墓碑上面的墓志铭就是商朝的文字,而商朝的文字,不是甲骨,也不是小篆,而是金文。” “除了这个,我说你,还能不能告诉我们一点别的呀?你要是把我刚才这段话,再重复一遍,眼下,就算只有这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我耳朵可也快要听出茧子。” “你,你们!”中年大叔当即气怒的一指。 紧接着,他又当着所有人的面,装出一副十分不屑的样子,一拂衣袖,冷哼一声。 “是,我承认,我除了这个,我在那块墓碑上,就算顶破天了,也没别的发现。既然如此,那我接下来倒要坐着好好听听,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比我更多的见识?” “不然,你们最好一个个的现在全都给我闭紧了嘴。”眼见着这位中年男人,当着大傢伙的面,竟是一点情面也不留的,直接发了这么大的火,古玩协会的人,不得不乐哈哈的出来继续打圆场。 几乎令他们意料之中的是,除了刚才他们热切讨论的这些,在座的,竟然还真没几个有其它发现。 而这一关主要的难度,则是在于,他们这里的大多数人,压根儿就没那个闲情逸緻去研究什么金文。 他们看不懂这墓碑上面的文字,只知道,要是能从整体上大致辨别出,这就已经和一般的普通人比起来很不错了。 古玩协会的人,这时正尴尬着脸色,看着这零星举起手来,表示还另有发现的人们。 其中一个老爷爷开口说了,“这是商朝文字不错,可我知道它和商朝末期的并不同。区别就在于,它这是比后来的瘦金体,更显圆润,丰满一点的笔触。一点一撇一捺之间,它所留下的除了枯燥的记载,还应该有许多当时所饱含的情感。” “我猜测为其陵墓,纂其墓志铭之人,应该和被下葬之人,关系匪浅。如此,这一番文字,才会有这么深情的体现。” “易老不愧是易老,我华国国学的箇中高手,您的前来和参与,真是令晚辈敬佩!”泠墨然站在高台上,对着老人恭敬抱拳。 老人见状,却是不在意的摆摆手,只是在身旁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重新坐下了。 在场的人之间,有了易老的靠谱一番话,其余人则大多选择保持沉默了。 渐渐地,很多人都对这场古玩大比起了认输的心思,只是转念一想,这还没到最后,他们又有点不甘心的不愿放手。 “易老先生观察入微,实在令晚辈感嘆!只是易老先生,家师不才,恰巧教其劣徒识过几个古字。”陈穆风见了易老,一张淡漠的脸上,是少有的对人尊敬。 只见他严肃着眉眼,沉着周身的气息,对易老先生接话道:“凭我对金文的了解,方才易老先生所分析的一番话,十之八九,便是事实。” “这种字体的文字,出现在商朝早期,在此之前,它们的帝都,已经迁移过五次。只要咱们循着这个方向去找,那么,相信很快古玩协会的诸位,便能判断出这究竟是商朝哪一个帝王的陵寝。只有把事情做到了这里,咱们这一场大比,才算是完成了对这一帝王陵,真正的勘测断代。” 在场的人见陈穆风这么一个小毛孩儿竟然就能有这么了不起的见解,他们更多人不由得心下羞愧难当。 只是,他们转念一想,又觉得人家这少年,听说是京城的世家出身。 难不成如今京城那些有权有势的世家,一个个的都这么厉害? 在场的人听了陈穆风的话,不禁抿起嘴唇,愈发沉默起来。 现在,他们觉着自己肚子里要是没有满罐墨水的,都不敢拿定主意,贸然开口。 真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当众丢了自己的脸。 好在,这个时候,九寒总算是主动出击,打破了满场沉默,“穆少,你说你在你师傅的教导下,认识几个金文,这一点我相信。” “但据我私底下所知,你最多不过识得二十。而那碑文上所有的字加起来,只需粗略一算,便是有你所识得的十倍不止。试问,你是如何敢,这么以偏概全?” 陈穆风听完九寒的话,眉目一皱,显然,在此之前,他并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陷入这样的问题。 看来,之前,还是他太过自信了,这么明显的地方,居然被他自己的好胜心给弄得直接一下忽略。 他想了想,索性开口说道:“我能认识的这二十多个字,凭藉着对它的诠释,是能有肯定的把握。只是,针对你,我想问,若我这样都算以偏概全,那么你又是凭何来判断那上面的文字?” 九寒像是早就知道陈穆风会有这么一问一般,她轻勾了勾唇,很快便从容解释,“我想在场的各位老前辈,应该很少有人知道这样一首诗——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般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其实我们只要结合着今天这墓碑上的金文,细细一联想,便不难方向,在这之间,最有可能的埋葬的那位商帝王是谁?” 第113页 “无疑,是武王!”九寒轻勾了勾唇,最后这一句话,像是为她的这番推测下了个定论。 只是,她若只摆出来这些,显然不够。 很快,她闪了闪一双晶亮的眸,视线望向陈穆风说道:“穆少,既然你说你识得商朝的文字,那么我便在这里问你。” “在你仅认识的这些金文之中,你在那些镌刻着的铭文上面到底有没有发现与‘武王’相关的两个字?亦或者,换而言之,出现频率最高的那两个字应该就是‘武王’。” 九寒说的这番话,她的语气几乎带了九分的肯定,而且,让人一听起来,就觉得十分的有理有据。 大家不由纷纷的把目光转移向少年,显然,他们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你说得没错,很有可能就是武王。”陈穆风接过九寒的话头,蹙了蹙眉,犹疑一会儿,却并没有极为肯定地说道。 “但是,我想在这里表明一点的是,十分遗憾,恰巧,这两个字我并不认识。那上面,我唯一所能识得的只有‘我殷商王朝辉煌,曾歷五次迁都,国域宽至四方。’这么一句话。” “九寒,你说得不错,我承认我之前是有点以偏概全。”九寒一上来,就专程挑出了他的错处,陈穆风对此并不像大多数人一样,感到不高兴。 相反,他十分认真的接纳,努力的反省着这一次大比中他所抱有的心态。 “真是抱歉,这一次,事关我们的较量,看来又是我输了。”陈穆风语气淡淡,眉梢却是微扬,一张淡漠的脸难得生动着表情看着九寒。 九寒听罢,勾唇,并不急着接他的话,而是闪了闪眼神,继续说道:“刚好,吾家长辈不才。家里恰巧就有能识得这一类字的人,是他教会了我这一切。” “我今天来,不仅是代表着我自己,更是代表着吾家长辈出战。事实,的确是如我所说,那上面的确镌刻着‘武王’这两个字。” “我想,我今天在这里将自己的这些推测都一一说出来,就算在这次大比完了之后,你们古玩协会的人前去邀请更专业的人才来辨别,我们这一派的人,不论输赢,必然丝毫不惧,皆坦然应战!” “好!难得这位小姑娘,才这么小小年纪,居然就有如此胸襟!” 这个时候,突然一声叫好声起,只见易老突然从自己的位置上挣扎着起身,硬是要给九寒鼓掌。 100 举世无双 九寒察觉到易老的动作,顿时对他勾唇,礼貌一笑。 随即,她谦逊的出声说道:“这位老爷爷实在是过奖。我今天到这里来,不过是和你们怀着同样的目的。我虽然不敢妄想一举夺得魁冠,但好歹怎么都得在这场比试里对得起师门,对得起自己。” “古玩协会的人邀请我们来的这座位于a市安镇的帝王陵,据我分析,它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帝王陵。”九寒嘴里把话说得认真,凝了凝双眼。 “哦?愿洗耳恭听。”易老这时在别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觑着眼,朝九寒所在的方向,兴趣颇浓的抱了抱拳。 九寒在易老严肃回望的眼神下,理了理思绪,继续开口道:“这一切,还是得从我们之前所断代勘测的那块铭文碑上说起。” “它上面文字的存在,除了记录墓主人的所处朝代的歷史兴衰以外,铁定也记录下来了这位墓主人的身份。也就是说,我们接下来,要真正走进这座帝王陵,那座铭文碑上面的金文刻字,便是一把严格意义上的钥匙。” “唯有彻底解读懂了它,我们才会揭开在距今几千年前的朝代,这座帝王陵,它真正的神秘。甚至,据我对这些金文的掌握,眼下,我有理由怀疑……躺在这里的并不会是好几千年前的哪位尊贵的帝王将相,而很有可能,是一位女子!” 九寒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虽低,但声音却是在这种格外静谧的气氛下,彻底散了开来。 尽管站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位小姑娘,但她眉眼里所暗藏的那股自信,却是不得不让人暂时歇下旁的心思。 然而,直到她最后一个字的话音一落,在座的,却是有人格外不满的拍案而起! “什么!女人?这怎么可能?且不说这座陵墓单从风水上来看,就是标准的坐南朝北绝佳位置。再者,a市的安镇,可是已经挖出了好多像这样的皇陵。” “我说你个小丫头,你要真不知道就算了,费些功夫,死乞白赖的在这里胡编乱造做什么?” 古玩协会的人眼见着场面在这些人的吵嚷下,很快又要失控,这下又急急地开始准备找救兵了。 好在,这一次,之前那位称赞过九寒的易老,倒是很快站了出来。 他微冷着个眼神,压抑的低咳一声,然后对这些正在一个劲儿吵嚷的人,怒斥道:“你们这又是在做什么?” “你们都多大的人了,就算人家小丫头说得不对,你们犯得着说这么难听的话,去跟人家小姑娘计较么?” 易老梗着脖子费力说完这番话,脸色不禁有些僵红。 他再次坐下的时候,又不自觉地低咳一声。 九寒顺着他咳嗽的声音,不禁往易老那边望了望。 她暗自运起自己周身的灵气,随即,一双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一般,略微显得犹豫。 九寒的眼婕沉寂半晌,她情绪似乎突然有些低迷的勾了勾唇,暗讽道:“我在这里说的这些话,你们现在若是不相信,那么有本事便干脆等到开棺验灵的时候。” “当然,我现在敢在这里说这些,自然手里就拿得出证据。” “我还是那句话,咱们今天在场这么多人曾断代勘测过的那块铭文碑,便是举世无双的第一铁证!” 九寒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在场的人,被她这样一弄,顿时谁都没了敢小瞧她的心情。 尤其是他们眼前的这丫头,年纪小不说,竟是敢就那样大着胆子,凝着这么一双璀璨的眼睛,直接用格外坚定的语气在大家的面前做着保证。 这一瞬间,便引得有好多打算在这场比试里矇混过关的人,心虚的忍不住打起了退堂鼓。 在这时,站在九寒身旁的陈穆风,同样察觉到了她身上的耀眼。 他不禁微微屏住了唿吸,向她投去一抹复杂的视线。 九寒似是感受到了来自身边人的凝视,她微微蹙眉,不由眸带困惑的迴转过头。 却是见,陈穆风飞快的把视线一移,默然的看着不远处的地面。 九寒:“……” * 身在暗处的泠墨然,亲眼见了这时的场面已经凝滞了好半晌。 他不得不微勾着唇,施施然的踱步出来,张唇说了些缓和气氛的话,企图打破眼下僵局。 “各位老友,泠某人在这里十分感谢大家,肯不辞辛劳的奔波千里,只为专程来到这里给古玩协会捧场!” “咱们今天直到这里,本次大比的第一个关卡便已经结束。” 第114页 泠墨然说话的语气微顿了顿,他眼神深远的望着底下的一群人。 接着,他继续道:“接下来的时间,还请诸位耐心等待,三月内,这里便会到达一批新一代的相关专业人士,来对此进行真正的勘察。而在三月后,但凡过了这第一道关卡的诸位,将会收到我古玩协会再度发出的诚挚邀请。” “到那时,我泠某人还希望在座的叔侄辈,皆能卖我一个颜面。” 不得不说,泠墨然这番场面话,说得十分漂亮。 他这样的一场交涉下来,直到最后,始终都没人敢真的把憋闷在自己心里的不满闹出来,脑抽的找古玩协会的麻烦。 而他泠墨然,别的暂且不求,眼下,务必要做到的就是这一点。 快到这天傍晚的时候,安镇附近民宿里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 这周围的屋子,很快又空了出来。 九寒他们一行人,在这边刚收拾好东西,不曾想,接下来一段时间正打算常驻在这里的泠墨然,竟很快找上了门。 “九寒小友,你们这是要准备走了?”泠墨然一身长袍,眉眼微扬。 他站在屋门口,凝眸看着九寒他们这时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只微闪了一下眼神,很快便抿紧了嘴唇,没再说话。 “泠叔叔?”九寒听到声音,便停下了给芳芳准备把脉的动作。 她诧异抬眸,果然见着了一袭青色长袍,带着满身宁和的泠墨然。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九寒想了想,转眸问道。 泠墨然似是察觉到九寒语气里淡淡的那股防备,他不由得勾唇一笑,出声戏弄:“怎么?毫无防备之下见了我,你难道还怕我突然把你吃了不成?” 泠墨然低嘆口气之后,便很快又严肃下眉眼,看着九寒,跟她谈起正事:“我来这里一趟,只是想要弄明白,你之前附耳曾给我说过的,那些金文,你家中长辈有十之八九,皆能认识,这一句,可是真?” 九寒听到泠墨然这句问话,她微微一怔。 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微闪了闪眼神,说道:“这是当然。” “那能否冒昧劳烦你,开口告诉我,你家中的那位长辈到底是谁?”泠墨然皱眉抿唇道。 半晌,他见九寒不曾急着出声,便干脆主动猜测:“难不成真是钱翁?” “应该不可能。”泠墨然一边猜测,一边兀自摇头。 他脑海里想着,自己几年前和九寒初见,当时能和这小丫头扯上关系的,除了京城的那位老将军以外,便是只有他几十年前的那位旧友,算是和她关系比较密切的了。 可是,除了钱翁之外,这小女孩身边还能有谁这么精通古玩,泠墨然绞尽脑汁的想了想,愣是没能再找出一个人来。 过了好一会儿,泠墨然终于抿抿嘴唇,放弃了。 他眼神干脆不躲不避的直直望着九寒,认真的看向她。 这其实也是他希望她,能尽快给自己一个比较准确的答案。 “我希望在我能说出我这位长辈之前,泠叔叔你最起码能够保证,不要轻易的对外泄露他。最好这件事情,除了我们俩,便不会再有第三个人……” “我懂,我保证。” 九寒话还没有说完,泠墨然便忍不住语气稍显急急地将她打断。 “那好。”九寒听了他的保证,不禁轻点了点头,凝了凝眼神,同样认真地看向泠墨然。 她终于轻抿着嘴唇,说道,“那位长辈,其实是我……已经过世的爷爷。” “你爷爷?”泠墨然话语里的疑惑伴随着语气,诧异一扬,但还好,他及时收敛。 半晌,他皱着眉,也不知到底信没信的,看向九寒问道:“那若是你爷爷,你怎么……” “我爷爷他人虽然已经不在了,但在去世之前,却是在家里给我们留下了许多有用的典籍。金文……恰巧在他留下的那些东西里曾好生提过一笔。” 泠墨然听到九寒的解释,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想了想,终是决定向她请求道:“既然如此,不知九寒小友,能否将那本与之相关的典籍,给我们借上一借?相信若有了这个,它定能帮助我们探索这座帝王陵,给我们带来更多重大的发现!” 九寒早就猜到在他给泠墨然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便会有这样的请求。 她毫无意外的轻垂了垂眼婕,佯装思考一会儿,然后,她才不太肯定地说道:“好,等之后我若再有机会到这里来时,便会将那本典籍交予你。” “只是,泠叔叔,说好的,你要替我保密。” 泠墨然看着她认真的眼神,再度肯定的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九寒等着阿海他们全都收拾完了自己的行李,正式准备出发,却不想,就在他们一行人刚下山时,竟在途中就遇见了之前那位帮九寒说话的老爷爷。 九寒回过头叮嘱了钟叔几句,好好照顾芳芳,然后,她便迅速的迈开了小腿,追向那位老爷爷。 “易老,易老!咱们后面好像跟了个人!”跟在那位老人身边照料的年轻小伙子,兴许是觉着距离隔得太远的缘故,他回过头,只能瞅见一抹模煳的人影。 直到他们之间,稍稍离得近了,老人这才拄着个拐杖,停下脚步,“哦”了一声,随后反问道:“这么冷的天,不管不顾的往咱们这儿跟上来的会有谁?” “唉,该不会是古玩协会的那几个老傢伙吧?他们真不想让我走了?”老人手里正拄着个拐杖,眯眼猜测道。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在他身边搀着他的年轻小伙子,却是眼睛一亮,拉开了嗓子说道:“易老,是那个之前你曾在上面帮着说过话的漂亮小姑娘,她怎么这会儿一个人追上来了?” 本来小伙子的话,说到前半的时候,还是欣喜的,可是渐渐地,他反应过来,却是和易老一样目露担忧的皱紧了眉。 老人一边手里拄着个拐杖,一边拽着自己身旁年轻人的衣摆,慢慢回过身来说道:“唉,该不是那小姑娘迷路了吧?” “你说她才这么娇娇小小的一个人,这胆子到底是得有多大,才敢单枪匹马的独创这安镇?” 年轻小伙子抿抿嘴唇,黯了黯眼神,没再接话。 他只是带着老人小心翼翼的往前再走了两步,直到一块矿场的空地处,停了下来,干脆就在那里等。 好在,九寒很快就追上了他们。 她凝着一双漆黑晶亮的眼神,渐渐缓下步子,站在老爷爷面前,道:“这位老爷爷,真是抱歉,在这里的几天,您帮了我,我却还没来得及向您介绍我自己。” “哦?”易老眼睛微微一晃。 他仔细凝下神来,将她眼前的人,好好打量了一遍之后,这才说道:“原来真是小姑娘你啊。” “你跟我一个半截身子早就入了土的老头儿客气什么?很多时候,我只是说出了我用心刚好看到的事实而已。这世界上,可是有太多东西,不值得你每一件事都去仔细计较。” 第115页 仅凭短短的这么一个照面,易老给九寒带来的便是这么一种深沉如同瀚海般的感觉。 九寒听罢他的话,便亮了亮眼眸。 随即,她又仿佛很快想起来什么一般,抿唇不语的看着眼前这位老人。 “小姑娘,你这么急急地跑下来找我们家老先生,可不止这一件事儿吧?除了感激,你可是还有什么别的话想说的?” 九寒听到老人身边小伙子的话,总算是回过神,轻抬了抬眼眸,张唇说道:“老爷爷,不论您是否需要我的感激,但我仍是想要专程过来给您对我的认可,说一声谢谢。” “我是陆九寒,若您不介意,可以直接唤我一声,九寒。” 101 小学毕业 “呵呵,好,九寒。”老人眼神和蔼的看着她,笑着说道。 九寒听到他这一声唤,不禁微勾了勾唇,然后垂下眼婕,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出声道:“老爷爷,我这次跟过来,除了想要对您说这一声谢谢之外,更多的,则是想让您此去一别,多保重一下自己的身体。” “当然,您千万不能忘了,之后在这安镇,可是还有古玩大比在等着您。到时候,我也好趁机向您讨教,多学习学习。” 九寒的这一番话,倒是难得把老人家哄了个开心。 他咯吱地乐着,一张老脸笑出了好些褶子。 然而,正是这样的他,九寒见了,心尖,才是泛着微酸。 因为,早在之前,她已经偷偷运灵,察觉到了这位老人家额头上微泛着淡淡灰气。 这一种灰气,是象徵着一个人的死气。 九寒垂了垂眼婕,在早前,她是想过一定要给这位老人找个机会,好好的把一把脉。 但等到她像现在这样真的离近了,才知道他身上的这一种淡淡灰气,是代表一个一生与人为善的人,即将要寿终正寝。 九寒脑子里的思绪想到这些,她整个人的情绪顿时显得有些低落。 很明显,她现在之所以能感受到这些,是因为前不久她经受过了那一抹红光的洗礼。 这便导致她对天地灵气的感悟,理所当然的,较之往日很快又进了一层。 九寒他们一行人回程的时候,没再在路上耽搁。 倒是仅仅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便回到了c省江城。 只是他们顺道先回一趟钱宅的时候,翁爷顺嘴问了一句:“陈家那小子呢?丫头,他难道没跟你一起回来?” 九寒听了翁爷这么一说,她这才迟钝的想起,陈穆风是被古玩协会的那几个老头儿给好说歹说的留在那里了。 他们那群人可是眼见着从自己嘴里撬不出半点消息,这才约好了一块儿把陈穆风这人给守住。 他们想知道的,无非就是陈穆风背后的那位高人是谁。 这其中那些人所抱着的目的,相比起挖掘帝王陵来,倒是显得很简单。 他们自身想要得以引荐,这是其一,想要拉个苦力来一道帮忙,这便是其二。 九寒针对安镇上所发生的那些事,倒是聪明的挑了重点给翁爷说了。 只是她独独瞒下了自己对那座帝王陵的古怪感应。 毕竟,她总觉得,那座帝王陵,绝对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至于深层的,定然只有等到日后,它彻底发掘出来了,才能再看看。 转眼间,又过去了大半年。 九寒眼看着快要满十岁,小学也即将毕业。 他们现在班级里的班主任,可是正拉长了声音,在教室里时刻督促着他们务必用心写作业。 当然了,作为打小就表现不俗的陆九寒,在各个老师这里,始终都有优待。 况且,因为她年纪小,她只要一来教室,很快便会成为班宠的存在。 偶然经过高年级教室外的王晓彤,此刻正眸色难辨的远远看着他们,这些所谓的高年级大哥哥大姐姐和陆九寒相处和谐的一幕。 她状若无意的掐了掐自己的指节,然后微咬着嘴唇,快速从他们教室前里去了。 “喂,晓彤,老师让你帮忙去楼上取的练习册,你给拿下来了吗?她现在可正在咱们教室外等着呢。看来,我们动作要再快一点。”苏禾这时候正站在楼梯的转角,前来接应王晓彤。 毕竟,她们俩可是早在好几年前就好成了双生姐妹。 甚至不管去哪儿,她们都有了不论怎样都会带上对方的一种习惯。 “练习册已经帮忙给老师拿下来了。”王晓彤从楼上下来,牵了牵嘴角,微笑着看着苏禾,咬唇说道。 “我怎么感觉你去了好久,快点快点,咱们真的马上就要上课了。”苏禾站在她的下方,忍不住出声催促。 王晓彤加快步子,顺从的牵起苏禾的手,跟着她一块儿往自己教师走。 然而,她们俩走到半途,稍稍走在王晓彤前面半步的苏禾,却是感觉到自己胳膊肘被人一掐。 顿时,她那里微微泛着痛。 苏禾皱眉,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来想要张嘴就骂。 但当她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好朋友王晓彤脸上时,却是缓和了神色,语气柔柔地看着她,关切问道:“晓彤,你突然掐我一下干嘛?怎么了?你脸色看起来好像有点难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王晓彤察觉到苏禾关心自己的视线,她抬眸看了她一眼,却是就这样咬着唇什么也没说,只微微低下了头。 这下,苏禾更觉得自己的好朋友较之往常有点不太对劲儿了。 她干脆一把拉过苏禾的胳膊,往走廊的一处拐角走。 她边走边说:“好晓彤,咱们不急着去教室了。老师她既然乐意等,咱们就先让她等着吧。就算待会儿要上课了,咱们大不了就说她这练习册没再原来那儿,太难找了,找好半天,咱们才把它找到。” “不过,现在,你可是得好好给我说说,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怎么你不过去一趟楼上,下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对了?”不得不说,苏禾的反应是敏感的。 兴许是她们俩现在成天都待在一块儿的缘故,这很容易便让苏禾发现了王晓彤情绪上的不对。 “我……”在苏禾的逼问下,王晓彤只张着唇发出了一个单音节,然后便面色通红的,很快顿住了。 苏禾见她这副样子,却是抿抿唇,眯眯眼,说道:“好晓彤,你这该不会是……又在想我哥?” “没,没有!你……别胡说!”王晓彤面泛羞涩的想要与苏禾争辩,但她这副样子,看上去愣是一点底气也没有。 好在,她的好姐妹,苏禾,自认是懂她的。 她见了她这副害羞的模样,便勾了勾唇,不禁凝眸想了想说道:“晓彤,要不你尝试一下干脆把你的心思给我哥直说吧?” “你放心,我一定站在你这边,只认你当我嫂嫂!我哥他肯定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同意!”苏禾这番话说得恨不能在自己的好友面前,拍着胸脯保证。 但无奈王晓彤咬咬唇,仍旧有些犹豫,“可是……苏禾,我们现在还太小,学校的老师,家长,肯定都不会同意。而且你哥他……” 第116页 “哎呀!”苏禾听到自己好友这番纠结的措辞,顿时不满了。 她先是撅着嘴嘆了一声,然后抿着唇说道:“晓彤,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你只需要知道,你迟早是要和我哥在一起的,不就行了?况且,就算现在学校不能让你们光明正大,那你们偷偷摸摸总可以了吧?”苏禾一边说,一边朝王晓彤别有深意的挤眉弄眼。 王晓彤的心里其实本来就有这种打算,现在她拐弯抹角的一听苏禾这么一说,便不由得更加心动了。 她转眸想了想,终是模样害羞的轻点了点头。 苏禾见她这副懵懂开窍的样子,总算满意了。 她们两“双生”姐妹,这下,终于又和往常一样,手拉着手进了教室。 * 因为小学六年级的学生,没多久就快要毕业的缘故,九寒他们都被留在了学校,利用下午的时间,比那些低年级,多上了一节课。 他们放学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 这个点儿,大多数低年级的同学已经相携着回到了家。 唯有九寒以前那个班,在她下楼的时候教室里边儿还亮着。 九寒见状微微诧异了一瞬,她脑海里正想着这么晚了,仍旧留在教室里的会是谁。 不曾想,她就刚好滞了那么一步,便很快见着苏禾一脸鬼鬼祟祟的拽着不情不愿的苏利从轩从教室门口急急走了。 当然,他们后面还跟着个羞答答的王晓彤。 那个女孩一路动作轻缓,仿佛此刻正心情忐忑的追随着他们的脚步。 蓦地,九寒轻勾了勾唇,直觉告诉她,如果她现在跟上去,那么等会儿一定会有一场好戏看。 九寒转了转眸,心里念头刚一起,她的脚步便已经尾随而去。 她悄悄地跟在这三人后面,眼瞅着他们暗搓搓的进了学校后面的小树林。 “哥,你在那儿闹什么别扭啊?该不会也是害羞吧?来来来,你快来这里站着!我给你讲,今天咱们晓彤可是要有好多话准备跟你说。” 苏禾一脸迫不及待的拉着自家哥哥,好不容易在这小树林里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 苏禾刚拽着苏利轩说完这些,便又很快朝着王晓彤示意了一眼,打算让她先开口说话。 王晓彤这时候羞红着脸,先是抬眸试探的看了一眼苏家兄妹,然后突然攥紧了自己的衣角,低声说道:“苏……苏利轩同学……我,我……” 王晓彤这边刚一紧张的开口,苏利轩便瞪着自家妹妹,皱紧了眉,直觉不对。 他张了张唇,正想说些什么话来阻止,不曾想,就在这时,小树林里某个熟悉的人影竟微微一晃。 苏利轩瞳孔顿时一缩,心里勐的一跳,立时一把推开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喂,哥!你干嘛呢?”苏禾站在他们身边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家哥哥做出这番突然的举动。 同时,她抬眸扫了此刻几乎快被委屈淹没的晓彤一眼,她不得不歉疚的垂了垂眸,抿抿唇,试图宽慰道:“晓彤,没事,咱们不是还有机会么?只要有我在,难道你还真愁自己不能和我哥在一起?你放心,既然我答应了你,那我自然会帮你。” 苏禾在王晓彤面前说的这一番话,很快换回来人家幽深着眼神的凝视。 王晓彤面露委屈的看着苏家兄妹,抿紧了唇,小手攥紧,没再说话。 而这时的苏禾,正想拉住自家哥哥好好问问,刚才那样的动作,到底什么意思。 却不想,就在这小树林里,竟突然蹿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从小树林的暗处走了出来,现在正吊儿郎当的沖他们吹了声口哨。 苏利轩见着那人皱眉,出声反问了一句:“潘浩,怎么是你?” 潘浩似乎是眼瞅着自己被人发现了,干脆便十分坦然地,摆出了自己理直气壮的姿态,然后迈着步子,站在了他们三人面前。 他先是用饶有兴致的眼神,在他们三人身上转悠了一圈儿,然后这才扬了扬下巴,说道:“喂,苏利轩,你这话说得奇怪!现在站在这里的,怎么就不能是我?” “敢情学校附近的这片小树林,是被你们苏家专门承包了的?”潘浩一脸不屑的撇着个嘴,话语里暗藏着讥讽。 “你们居然还好意思问我,放了学不回家,偷偷躲在这儿,是要干嘛呢?” 苏利轩一脸不善的看着潘浩,抿了抿唇,并没有说话。 反倒是王晓彤和苏禾两个,她们今天偷偷拉着苏利轩来到这里,本就有点莫名心虚。 更何况这个时候,她们也没想到,就这么隐蔽的地方,居然还能被她哥哥的同班同学抓了个正着。 总之,他们三人这时的心情都挺一言难尽的。 无奈之下,苏禾只能让王晓彤暂时歇了给她家哥哥告白的心思。 有了潘浩突然闹的这么一出,他们这几人倒是很快就灰熘熘的赶着回家了。 倒是就在他们走了之后,潘浩冲着他们背影冷笑了一声,然后他迅速迈步走到小树林的另一个角落,对九寒挠头邀功道:“怎么,我的小老大!我刚才表现那一番可算是不错吧?” 九寒听到潘浩自得的声音,好笑勾唇。 她望着那三人渐渐离去的方向,眯着眼睛,点了点头,说道:“你表现得是不错,只是,如果你在这之后还能有更棒的表现,那可就更好了。到时候,我就会亲自给你哥说,让他安排你跟着耗子那帮人一起出任务。你觉得如何?” 潘浩听完,顿时咧嘴一笑。 他对九寒现在说的这些,可正是求之不得。 只是,他也懂了九寒的意思,无非是想要让他在这三人之间充当一个“搅屎棍”的角色,不要让得罪过他家小老大的他们,在学校里的日子太痛快就对了。 * 九寒最近难得老实呆在学校里。 她在自己班主任的安排下,和这些比她大了两岁的哥哥姐姐们一起备考。 六月,最热的天,很快就来了。 九寒在小学待了好几年,终于在这一天迎来了毕业考。 陆父陆母早上自然是给她准备好了一顿营养的早餐。 他们在集市上,可是好不容易给她买来了两个鸡蛋,然后再搭上一根油条,就期望她哪怕是免试升初中,但好歹也能在这次的毕业考试里面,拿一个完美的双百回来! 短暂的考试这两天,很快就过去。 在学校公布成绩的时候,不出意料的,九寒并没有让自家父母失望。 只是暑假一到来,他们一家该愁的问题又来了。 九寒即将在省城上初中,那他们在省城住的房子,到底要在哪儿买? ------题外话------ 南风最近这两天公司有事,这又是速放上来的一章。 这个章节,南风昨天用电脑把字码了,又切换成手机,手机码了又切换成电脑……莫名心有点累…… 最近的章节更新,南风都尽量在周末两天多存稿,每天正常更新是在早上八点半。 第117页 然后,就在明天,南风还要返校,匆匆忙忙地准备毕业考试,在四月中旬,考完之后,南风争取日常万更…… 文文到这里,第二卷就完了,接下来第三卷会开启新篇章,小可爱们可以尽情期待! 对了,最后,差点儿忘了说,三七女生节,南风在这里祝各位看文的小可爱们,节日快乐! 001 风水绝佳紫云岭 陆父最近在省城奔波得辛苦。 他除了忙活着和那一群合作伙伴,商谈木材厂转卖之后的事宜之外,更重要的,则是他们要如何才能在短期内创办出适应于当下社会生产力水平发展的业务。 之前,九寒曾经给他提过的转业传媒,他不是没有考虑。 只是奈何,除了涉及木材这一行业以外,把他陆远志放到任何地方,恐怕都是个新手。 眼下,陆父不得不剔除自己脑子里所有杂念,全部从头再来。 而九寒,则是见不得自家父亲这么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便干脆再给他出了个主意。 这一晚,九寒单独和陆父聊了许久。 九寒把她具体对未来传媒业的构想,大致传递给了陆父。 聊到最后,陆父是对着自家女儿,时不时地自豪点头。 只是,他在回去休息之前,不得不感嘆一声,“九儿,你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得真是快要让你的父母都觉得毫无用武之地了。” 九寒闻言勾唇,顿时展颜一笑。 她轻垂了垂眼婕,想了想,说道:“爸,不会的。我是你们女儿,可是要让你们疼爱我一世的。” “只是,暑假这短短两个月一过,咱们可就得准备搬家去省城了。隔壁的江家兄妹和江奶奶他们,我很捨不得……” 陆父闻言,不禁轻嘆一声,说道:“唉,谁说不是呢?” 很快,时至第二天,九寒一家人照旧起了个大早。 他们匆忙解决完早饭,陆父陆母则又是去省城四处奔忙去了。 独留九寒一人,她待在家里,脑子里却是在盘算,最近她和林悠的华晟地产,发展得不错,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空出一套她在省城想要的房子来。 九寒眯眼想了想,便迅速决定,她要联繫林悠,亲自去往一趟省城。 林悠一收到她的消息,倒是立马就带着一群亲信,在省城华晟地产的总部,前来迎接。 九寒在省城一见到人,也没多耽搁的,直接开口就问:“林悠姐,我们华晟地产在御龙湾这块片区的开发,目前执行的怎么样了?从最开始,打出的那三套计划,现在肯接盘的人,能有多少?” 林悠听九寒这么一问,便只当她是专程前来视察工作的。 顿时,她收敛起自己准备玩笑的语气,转而认真开口道:“普通住户的那些居民楼,我们目前正处于热销阶段。至于独栋别墅这边的开发,在c省,由于大富大贵的人,眼下还不是很多,目前只有零星的几个人,肯出资把这里给买下了。” “至于我们的商业地产,前来决心投标的人,已经不少了,就等我们之后进一步对此的开发。” 九寒听完林悠言简意赅的汇报,还算是满意的点点头。 她凝眸想了想,张唇说道:“别墅的开发,始终是要留给社会的上层。好在,咱们这里有政府的支持,这个生意渠道,倒是不用愁。” “只是咱们接下来,对这一置业上面的宣传,可要再加紧了。我想,咱们的地产公司,争取能在明年凭藉自己的开发工程,再以此搏下另一块地,而不是一味的对政府依赖。” 林悠勾唇,自然懂九寒的意思。 她很快转眸想了想,打趣说道:“咱们的陆总,你可得对你底下人的业务水平放心。看着吧,不出两年,咱们的华晟地产,一定会成为c省最具有竞争力的一家公司!到那时,这一路上的风风雨雨,我们都不惧!” 九寒见林悠把这番话,说得这么有信心,不由得勾唇,一下就笑了。 只是很快,她一想到自己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便蹙眉问道:“林悠姐,咱们之前在做市场调研的时候,所了解到的紫云岭那块地,你觉得怎么样?” “未来几年,我将会在省城读书。我打算,把自己家人接过来,住在这里。” 林悠一听九寒的话,顿时便惊讶了,“什么?我没听错吧,九寒?你打算去住紫云岭?那可是早些年前,咱们国家开发的地皮!只有真正在那些社会层面说得上话的人,才会有得到它的能力。” 九寒闻言,抿了抿嘴唇,解释道:“但那是在c省,除了咱们尚未开发好的御龙湾以外,最佳的一块地皮。” 林悠见九寒似乎执意,她不由想办法劝解道:“那要不我去找找别人帮忙问问看,要是那里的宅子真能被我们顺利拿下……” “不用了。”九寒摇摇头,似是有些丧气的低垂着眼婕拒绝道,“如果紫云岭那里的宅子实在不行,我再去想想其它办法。” “可是……”林悠张张唇,还想再劝说什么。 然而,九寒没给她这个机会,只是快她一步的安排了接下来他们华晟地产要做到的发展。 最后,九寒辞别了林悠,转而去找了翁爷。 她向他简单说明了一下这次的来意。 翁爷顿时乐呵一笑,打趣道:“怎么?这么久了,我这可算是头一次见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你这小丫头嫌麻烦的事情!” “呵呵,你想从你们那儿陆家村搬去紫云岭?”翁爷看着九寒,语气渐渐认真的反问。 “啧啧啧,说老实话,你这跨度可不小啊。真是不知道你这小丫头,这一两年,背后又瞒着我们是去干了什么好事。”翁爷摇头嘆声,终是没忍住给自己一直疼爱的小丫头,干脆的出了个主意。 “要我这老头儿说,就陆家村那小地方,你是早该搬出来了。” “至于紫云岭那块风水绝佳的地方,的确宜人居住。” 翁爷说着说着,把自己手里一直把玩着的菸斗一搁,眯眼嘆道:“只是啊,小丫头,紫云岭是早些年咱们c省的政府出资修建,你若真想搬去那里,恐怕就真得去找白道上的人,好好讲讲道理。” 九寒闻言,顿觉自己在翁爷这里和林悠姐那儿的收穫差不多。 一时之间,她心里不由得有些烦闷。 好在,翁爷看在眼里,却终究是疼在心里。 他想了个办法,干脆叫人联繫了远在a市安镇的陈穆风。 话里话外,他都表达了这小子若喜欢那小丫头,眼下可正是献殷勤的好时机。 陈穆风听到这个消息,他顿时微勾着唇,眉眼一亮,整个人身上的淡漠气息,仿若瞬息便一扫而空。 他想了想,快步走回安镇上临时搭建的主篷内,张唇对着古玩协会的那群人说道:“很是抱歉,这里我已经不能再久留了。府宅里,临时有急事,我得立马赶回去处理。” 第118页 帐篷内,古玩协会的那群老头儿听到他的声音,正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没想到,他们只刚一张嘴,这陈家小子,居然就跟来无影去无踪的风一样,霎时就熘得不见人影了。 其中一个为首的老头儿见状,不由有些气闷。 他烦躁的心绪一来,倒是立马就告状,告到泠墨然那里了。 “副会长,咱们真是该多派人把他给看紧一点吶!你说,就他这么一走,咱们的进度,不是又要耽搁许久?眼瞅着,这都过去小半年了,这这这……可都还没搞个透彻呢!” 泠墨然听完这位老先生的话,顿时抿唇一笑,向他宽慰道:“不要急在一时。” “穆少去不了多久,他还会回来的。” 这位前来告状的老先生一见自家副会长,无论他说什么,始终都是那么副淡然优雅的样子,他心中原本怒张的气焰,这时倒如同被人泼了盆冷水,渐渐没了。 他只是颇为有些无奈的嘆了一声,然后又很快回到了篷内。 而陈穆风这边,他花了几天时间,却并没有立即回到江城。 他是前往另一个方向,往京城赶了。 只是眼瞅着,他自己还没来得及歇下一口气,竟立马又去见了一个对他而言,许久未曾谋面的人。 这天,许家伯父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颇为惊奇的在电话这头说道:“秦家小子,你那边可是出什么事儿了?怎么你竟然好端端的会想起给我通电话?” 远在电话另一头的秦骁,自然听出来了许家伯父话里的打趣。 只是,他并非那种幽默的人,也学不来类似于他们的这种调侃。 他在那边,只能僵硬着语气说道:“许叔,我打这个电话来,有我的目的。” “我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给我多留意一下,c省那边紫云岭的宅子。” “什么?你这小子真奇怪,你让我留意紫云岭那里的宅子做什么?难不成你以后打算从京城搬过来?”许家伯父的反应,正在秦骁的预料之中。 他皱着眉,声音似是有些低哑地说道:“许叔,阿寒以后会在省城读书,紫云岭那边,是c省最适合她的住宅。” “我不想她以后再在省城和陆家村之间来回奔波,况且,我已经问过她经常和我们这边保持联繫的郑家了,我后来让郑爷爷专程给她通过电话,她也确实有住在那里的意愿。” 许家伯父经秦家小子这么一说,他只能无奈的应下,然后挂断了电话。 他了解完这一番信息之后,倒是纠结的想着,他们这两小辈,眼下是还没怎么样呢,秦骁这小子居然就被陆家那小丫头给吃得死死的。 呵,看来这以后的日子,好戏估计是有得看了。 许家伯父这边刚感嘆完一声,底下竟然就有人汇报,说是有一个小丫头前来找他。 许家伯父没多犹豫的,直接让进。 果然,等人进了门,许家伯父一眼望过去,便毫无意外的知道,来的人,正是九寒。 他清了清嗓子,顿时一脸乐呵地对着人小姑娘问候道:“原来是九寒来了啊,咱们这么久没见,你突然找上门,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伯父再给你帮帮忙?” 九寒在登门拜访之前,心里便做好了一番叨扰的准备。 只是,比起她预料中的,她有些没想到,这许家伯父双眸笑看着她,怎么像是什么都知道了似的。 九寒蹙眉,压下自己心底的疑惑。 她轻勾了勾唇,展颜说道:“许伯父,您真是客气了。我这次过来,不妨您说,真是找您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哦?那是什么?”这个时候,许家伯父做出一脸高深的模样反问道。 接着,他敛下眉眼,却是朝着办公室的门外招了招手,让他这里的秘书,先给九寒泡了一盅茶,然后等她歇上一会儿之后,他们两人这才慢慢聊开。 “我未来三年,不出所料,会在省城的一中读书,然后咱们由政府出面支持的华晟地产,其大本营,也是定在了省城。”九寒轻抿了抿唇,思虑了一番,开口说道。 “不瞒您说,我之所以会选择在省城的一中上学,就是为了能够更好的在这里放开手脚,发展我自己的事业。只是我现在,稍稍遇到了一点难关,还需要许家伯父,为我打开另一道方便之门,我才能真的走进去。” “呵呵,愿闻其详。”许家伯父是个老狐狸,在这过程中,他虽然早已猜到九寒在这个时候找上自己的目的,但他仍旧半点未曾透露秦骁刚才给他已经打过电话的消息。 “我想要拿到紫云岭那边的其中一套住宅,不知道许伯父有没有办法?” 九寒这次直接开口,没再和许家伯父牵扯其它话。 赶巧,许家伯父也是欣赏她这么个直来直去的劲儿,登时便笑说道:“哈哈,你这小丫头,下次若想在我这里要什么东西,不妨开口直说。” “抛去你本来就是我救命恩人不谈,你还是我最为欣赏和看好的一个晚辈。就这么一点小事,哪里用得着专程让你过来跑这么一趟。放心吧,你这事儿,我已经放在了心上,尽我所能,会帮你处理掉这个难题。” “只是,小丫头,你家婶婶在今天可是也在家里做了好些美味,就是不知你是否愿意赏这个脸,再到我们家里去。” 九寒一听许家伯父这充满诚意的邀请,便知道这一顿饭,是不容她拒绝的。 她轻勾了勾唇,倒是应了声好。 没等一会儿,许家伯父忙完,九寒便再一次踏入了他们县城的这一栋机关大楼。 002 仕途难走,青木可雕 “老许,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许家伯母这时候,正在家里繫着个围裙,四处忙活。 她一听到屋门口的动静,便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诧异抬眸。 许家伯父领着九寒进了自家屋门,张嘴便向许家伯母说道:“你愣着干什么?你快看,这是谁来了?” 许家伯母听了自家丈夫的话,一脸疑惑。 她索性迈着步子凑了过来,直到真的见了人,许家伯母,这才不确定地道:“这位小姑娘难道是……那位曾经对你出手相救过的小恩人?你后来跟我们提起过的九寒?不知不觉间,小姑娘竟然就长这么大了!” 许家伯母反应过来,随即便一脸欣喜的感慨道。 九寒闻言顿时谦逊一笑,“许伯母,咱们真是好久没见了。上一次我跟秦骁一起登门拜访,当时不巧,咱们没来得及见上。但这一次,我倒是听了许伯父的话,专程奔你手艺来了。” 许伯母听到九寒这么一说,当即便明白了事情始末。 她不由得嗔怪的瞪了自家丈夫一眼,佯装恼怒道:“你这人真是,既然明知九寒要到咱们家里来做客,你怎么就不会派人回来提前说一声?” “要是这样的话,今天咱锅里的阳春面,我可只会多给九寒多盛一点了。” 第119页 许家伯父听到自家妻子这样说,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乐呵一笑,说道:“九寒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就是要多吃点饱饭。你多给她添一点面,这是绝对没错的!” 九寒弯弯唇,知道这是他们夫妻俩在拿她一个晚辈逗趣,她自然不会把这些话记在心里。 倒是很快,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许家伯父秉承着官场上的低调作风,默然无语的在那里用筷子夹菜。 而许家伯母则开始拉着九寒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嗑:“九寒吶,听说你和秦骁这孩子认识。真是不知道是什么机缘巧合,把你俩这孩子给凑一块儿的?” “咳!”许家伯父这时候仿佛被碗里的饭菜哽咽了一下,他登时便费力的咳了一声。 许家伯母听到动静,立马不满的向他瞪了一眼。 九寒见到这一幕,微笑勾唇,倒是仿若不在意般的出声说道:“我和秦骁是在山上的时候认识的,严格来算,他是我半个师兄。” “噢,看来你师傅是一位了不起的高人了。”许家伯母忍不住出声赞嘆道。 “你小小年纪,我就知道你定然不是池中物。我听说你学习成绩在学校里样样领先不说,就那一手不凡的医术,也是颇为值得让人称赞的。” 九寒听到许家伯母这样的夸赞,顿时谦逊一笑。 她抬眸说道:“伯母,我并没有你所想像的那样好。只是你今天所看到的这些,我恰巧比旁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而已。” “伯母,真要说来日后不是池中物的,恐怕应该是荣瀚哥吧。我可是听陆家村附近的村民们都说了,他如今刚好到了被下放歷练的年纪,竟然主动要求从基层做起,宁愿比别人多吃那么多苦。” “在乡下,他几乎是和村民们同吃同住。荣瀚哥,选择走仕途,他能做到这一步,是真的不错。” 许家伯母最是听不得别人对自家儿子的夸赞。 她一经九寒这样说,双眸便不由得亮了。 但她的嘴上,却仍旧是笑骂道:“就我家那个臭小子!叫他好好的待在京城,他偏不听!唉,非要和他爸一样,硬是得来这边插一脚。” “还好我们家不求他日后能混个大富大贵,但好歹能安稳度日就行。只是啊,官场这一条路,可并不好走。你瞅瞅你伯父,你就知道了。”许家伯母说着说着,嘴上便是一嘆。 到了最后,她眼神似是有些恍然的往自家丈夫的身上看了一眼。 本来之前许家伯父在听到自家妻子应和九寒夸赞自己儿子的时候,他低着头是想出言打断的。 但仅仅只犹豫了一会儿,似是没想到,这话题竟然莫名其妙就扯在他的身上来了。 许家伯父闻言,略微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 然后,他沉眸道:“你们看我做什么?还不快吃饭,吃饭!” 许家伯母见了他这副模样,不由得莫名气闷的朝她冷哼一声。 紧接着,在饭桌上,她简直是把九寒当做了亲闺女一般在照料。 直到他们三人很快用完饭,许家伯母倒是对九寒打内心里升起了一股说不出的好感。 饭后,就在九寒出言提出要离开的时候,许家伯母不忘叮嘱,“九寒,今后你就在省城上学了。咱们隔得近,平日里,你要是没什么事,不妨过来伯母这里多走动走动。” 九寒闻言点了点头,还不待她张唇再说些什么,许家伯母倒是仿若自言自语一般,将某些话恨不得一股脑儿的讲给她听。 “你伯父呀,他不是个喜欢把任何事情上心的。他就是太大男人,什么事都不爱去计较。唉,九寒,刚才在桌上,想必你也听见了。你伯父他正是仕途坎坷,咱许家被人给整得没了什么力气……这才不得不从京城迁移到这边来的。” “况且,就我们家荣瀚那孩子,他选择走他父亲这条路,我可是一点也不同意的。但没办法,他就是想着,如果他父亲不能替咱们许家把那些仇帐给别人理清了,那就交由他来。” “只是,那孩子终归太年轻,我真是一点也不放心他。”许家伯母拉着九寒忧心忡忡地说完这番话。 说着说着,她的眼里,略微闪过一抹晶莹。 九寒顿感心涩,干脆试图抬手轻拍了拍她的肩,以此来宽慰。 同时,她眯眼想了想,道:“官场沉浮,伯母,你要相信,这里面不会有永远的朋友,更不会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在某些邪恶嘴脸面前,时常挂着的利益。” “我知道,许家不易,伯父不易,你更不易。只是在这些不易的基础上,我们唯一所能做的,难道不是身为他们的家人,就应该选择无条件的相信他们?” 九寒抿了抿唇继续说道:“虽然我暂时不清楚许家在官场明面上的太多情况,但伯母你放心,只要是我能做到的,能帮许家的,我肯定帮。” “好好好,好孩子!”许家伯母听到九寒这番突然出口的承诺,不禁对她连声夸赞。 只是,她轻抬了抬眸,说道:“九寒,你本身就是我们许家的恩人,现在,你又有这份心,真的是足够了!你是个好孩子,好得简直都让伯母一家,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了。” 九寒听到许家伯母这番话,倒是一下就勾唇笑了,“许伯母,您才是真的客气了。” “之前,我可是已经有好几次找上了许叔,在我有困难的时候,都是他别无二话的直接帮忙。到了您这儿,我最多也就是还那么一两份情。您用不着跟我这么计较。” 许家伯母半是犹疑的,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困惑说道:“孩子,你能有什么事情是找你伯父帮忙的呀?” “你就别骗你伯母了。日后啊,干脆,你那儿要是真有什么事儿,就放心大胆地直接跟你伯母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们许家绝无二话!” 九寒知道许家伯母这话是有些言重了,但其实她大都应该就是看在自己是他们家救命恩人的份上。 不过,既然人长辈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不论这些突然而至的情分,是真与假,她陆九寒怎样都得好好应一声。 直到从许家临别的时候,许家伯母为了表达自己对九寒的喜爱,愣是让她时常上他们这儿来多串串门。 而九寒则是决定在出门之前,将她最近从《丹心铁卷》上修得的一养颜秘方交给了许家伯母。 算是这次她劳烦许家,特意送给长辈的一份礼物。 九寒最终没敢在许家耽搁多久,出来后,便直接回了陆家村。 等她确定好他们一家未来在省城是真的有了着落之后,脑子里又很快盘算起他们隔壁江家的事情。 眼瞅着,这个时候,还有不到半个月,便是江家兄妹的期末考,九寒顿时从塌上起身,走出屋子,伸手去敲了江家的门。 “九寒?”这次前来开门的是江澜,他似是没有想到,九寒竟然会在这时突然走过来找自己。 第120页 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惊喜,这不得不让九寒略微有些不自在的撇开了眼。 等到进了屋,九寒直说了她这次过来的目的,“你和江月这次复习得怎么样了?没几天就轮到你们的考试,到时候,不论你们谁,可千万别给我丢脸。” 江澜听到九寒的话,顿时红脸摇头,有些羞愧的小声说道:“九寒……说老实话,就咱们老师平日里上课讲的那些,我到现在也没听懂过……就把你给我们勾的重点给背下来了,这样,你看行么?” 九寒无语看他,似是有些嫌弃的抿了抿唇。 好在,这个时候,江月及时朝她凑了过来,得意的向她邀功道:“九寒,我哥没听懂,我可是在看完你给我的那些笔记和重点以后,全都听懂了!” “以前,我还好奇老师上课怎么就能讲那么快,现在我可是有了你的那些辅导之后,才知道,原来我之前竟然一直是在囫囵吞枣。”江月说着有些小得意的亮了亮眸。 顺带,同样嫌弃的瞥了自家哥哥一眼。 顿时,江澜更觉得自己有些无地自容了。 他先是犹犹豫豫的看了江月一眼,然后再把自己目光十分忐忑的移向九寒。 他似是察觉到了她那视线里面,传递过来的审视与嫌弃,江澜不由得愈发沮丧了。 “唉!”江澜趁着自家妹妹和九寒拉着小手一道走进屋里的时候,他沉默的跟在后面,失落的嘆了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勐地一下,感觉到自己耳朵一疼! 他勐然一抬眸,正想怒喝,却在看清那人是九寒时,瞬间就没了气焰。 “江澜!你这是要干什么呢!你这才经歷过多少失败,就值得你变成现在这样一副挺不起腰杆的模样了?”九寒手上稍稍用力,眼神带着些烦躁的,揪着江澜的耳朵,苦口婆心的对他耳提面命。 “距离你之前立下的宏愿,这才过去多久?难道你就这样甘心半途放弃吗?你不懂有什么?说老实话,难道你缺了张嘴,愣是不知道这其实可以向别人请教?” “还是你到底抹不开自己的面子,根本就做不到为了你的未来,拼尽全力的那一步?”九寒说着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抿了抿唇,怒声质问,忍不住想要立刻用这些话把江澜这块青木给瞬间点醒。 “江澜,你知道吗?江家现在没有顶樑柱,你这个唯一的男孩,就是你们家,日后全部的希望!你给我好好想想,要是你不努力,以后你奶奶会变成什么样?江月会变成什么样?你真的甘心吗?你真的愿意失败吗?” 江澜的半只耳朵被九寒提熘着,她在说这些话的同时,他只能斜着个眼睛费力去看她。 本来,他是出自于自己内心的那种不可言说的小心思,一点也不怕九寒这样提着他。 哪怕自己耳朵稍稍有一点疼,但想着,这是他和她难得的亲近,倒也不是不能忍。 只是后来,他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他在意的人对他那种失望的眼神刺痛了他,还是九寒话里话外,真的已经把他点醒。 总之,他这一次是怒了。 江澜红着个眼睛,一下就挣脱开了九寒对他的桎梏,大声说道:“我不甘心!我不愿意!”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我觉得我根本就不是学习的那块料?为什么感觉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逼我走这条路。九寒,九寒……你能不能别嫌弃我,帮帮我,真的……帮帮我。” 江澜说道后面的时候,声音早已变成了哽咽。 九寒凝着眸,正用一种复杂的视线,打量着他。 ------题外话------ 江澜这应该是领悟到了所有学渣的痛吧…… 003 成长野兽,完美利益 她自然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内心正泛着怒。 本来,她也准备趁着这次机会,干脆好好教训江澜这小子一顿。 但却当她亲眼看见,江澜这副委屈极了的模样,顿时,心尖不免一涩,隐隐有了些不忍。 九寒垂了垂眼婕,任由自己慢慢沉淀下心思,出声问道:“那好,既然这次是你主动开的口,你倒是再好好告诉我,你究竟想让我怎样帮你?” “我,我……不知道。”江澜一脸茫然的从挣扎中起身。 他双眸不禁歉疚而又期盼的望了九寒两眼。 “九寒,反正我这个人是真的笨!接下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一定老实照做!每天都勤勤恳恳,我就不信,我就不信,我就不信……” 江澜的话,还没说到最后,他倒是自己先就蔫了。 九寒站在一旁,微眯着眸,再看了江月一眼,仿佛顿时便明白江澜比起他妹妹到底差在了哪儿。 他所差的,不是别的,正是对他自己学习中的那股自信! 他在一贯往常的反覆练习与测试中,几乎是从来没有办法,能够得到身边任何人表扬的肯定,不论是老师,还是同学,只要他一旦错了,那接下来得到的,那么,一定就是令人丧气的惩罚处理。 这种教学机制,在他反覆的失败中,可以说是不断在磋磨自己弱小却又坚定的自信。 毋庸置疑,这样,很快便能导致,他以后只要一遇到难关,首先想到的永远不会是克服挑战,而是率先感受到极度惹人恼的厌烦心理。 久而久之,厌学与自卑的消极情绪就这样来了。 若是这一来看,哪怕就算是之前九寒给他提到过只要复习好这些重点,接下来的考试,他们便能一定没什么问题。 却终究抵不过,江澜本身,他发自内心,并不敢去试着相信。 这不得不让他最后形成了一个不断怀疑,自我否定的恶性循环。 比起系统的领悟那些知识,九寒想,她倒是觉得,江澜这人,这时更需要旁人的鼓励。 九寒想通了这一点,她的心里,总算微松口气。 她努力缓了缓自己的语气,然后难得的轻柔着声音说道:“江澜,你听我说,你应该试着学会去相信自己。在这世上,咱们生来,谁不都一样?你并不比任何一个人笨。” “我之前不是给你说过吗?别的咱们暂且不谈,但若是你只要肯通过努力,你眼前的惨澹现状,几乎很容易就能改变。只是,若你率先一步放弃,那么,咱们江家,以后的未来,岂不是会看不到任何一丝希望?” “你是家里的男孩,唯有待你的肩膀坚强成长,才会给你的家人他们带来能够依靠的希望。” 九寒嘴里说着这些话,但她的视线却是紧追着江澜这时的反应。 果然,在她话音落后,江澜颤抖着沮丧的眼婕,微微抬眸,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真的吗?九寒,你,你相信我吗?” 九寒听到江澜这小子这样的问话,脑子里转念一想,便知道他这总算是彻底缓过来了。 她不由得为此轻勾了勾唇,略带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却是认真而又坚定地说道:“江澜,你们可是我从儿时,伴随到现在长大,最为要好的朋友。” 第121页 “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 九寒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无疑是给了江澜从今往后无论是事业上,还是人生上,莫大的鼓励。 但这时的他,并不能想到未来那些。 他只知道,眼下,自己年少的一颗心,正无比剧烈的跳动,陡然晶亮的眼神,如同黑夜里那颗最为璀璨耀眼明星。 无需人近看,便知道里面充满了无比光辉的色彩! 于是,九寒接下来的日子,是和江家兄妹待在一起。 她一边认真用心的辅导着这两兄妹的课业,一边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第二轮古玩大比。 没错,就在这些日子,她已经再度收到了古玩协会从a市的安镇那边,再度发出的邀请。 只是,最近这一段时间,她难得抽空去一趟翁爷那里,竟听翁爷不问她,反而是聊起了陈穆风这个人。 钱宅里,翁爷一脸疑惑的把玩着手里的菸斗感嘆:“我约莫大半个月前,可是跟陈家那小子联繫过,怎么等到了现在,他说要回来,却没再有半点动静?” “他是半途回京,还是一不小心被人给弄出了什么意外?” 翁爷脑海里想着自己的猜测,忍不住“嘶”地唏嘘一声。 半晌,他“噌”地一下,划了火柴,顺手点了自己手里的烟,纳闷道:“若真是后一种,啧,真是不知,届时,我该怎样跟京城的陈家交代。”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陈家,尽管此刻已经夜半,却仍旧灯火通明。 肃穆庄重的书房里,顿时只听“啪!”地一声,似是有人勐地一下怒拍了桌子,然后格外恼火的紧跟着骂了一声,“混帐!” “啪嗒!” 又是一个上好的青花瓷瓶,在书房里被人给砸在了地上。 摔它的中年男人,这时正双眼冒火的咬着牙,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自己眼前这跟个木头人一样,始终都无甚反应的逆子。 “你说!你倒是好好给你老子说!好几年前,我放你去c省江城,我说是让你干什么!结果呢?你给我,带回来的又是什么?” 陈父一边嘴里不停斥责着话,一边满脸怒火的在书桌前来回走动。 最终,他在桌前好不容易稳住情绪站定,却是眼神格外兇恶的瞪着自己儿子陈穆风。 “穆风,难道你是去c省一趟,就已经忘了爸给你布置过的任务?我说了,咱们要对京城的那一家人最好是能……唉!你你你,算了!真是不知,作为你的父亲,就凭你做的这些事,究竟该让我说什么好。” “上一次,我们陈家所想要的那一条古玩街,你始终都漫不经心的没有把它拿下也就算了。但是这一次,a市安镇的古玩大比,你务必要替咱们陈家夺魁!”陈父眯着个眼,浑身凌厉着气势,站在自家儿子面前。 他用一副商人探寻利益的目光,把陈穆风打量了又打量。 好不容易,他才出声感嘆道:“届时,只有这样,咱们陈家人出了门,脸上才会有面子。而你作为我们陈家子嗣,才会跟着沾光。” 陈穆风始终都低垂着眸,站在陈父的面前。 只是他微勾的唇,像是悄悄牵起的一抹讥讽。 不过,很快,这一抹讥讽,在他突然抬眸,眼神认真的凝视着自己父亲时,便渐渐淡了下去。 反而,替代它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敌意。 “父亲,我并没有如同你底下人汇报的那样放过许家。只是早在他们远调c省的时候,我便已经派人在他们身边安插了情报。这些,是我手里搜集到的他们在c省所有的动态资料。你若是有那个闲心,倒是可以一一过目,好好审查。” “只是这一次,你若想让我再帮你完成其它事情,我想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条件。”陈穆风紧抿着嘴唇,眼神不冷不热的直视向自己的父亲。 陈父听到他的这些话,显然一愣。 俨然,他私底下所做到的那些事情,早前,他并没有料到。 “看来,你翅膀已经长硬了。”陈父冷哼着说完这句话,便一手拉开桌旁的木椅,理了理衣着,重新入座。 他微眯着眼,大致翻动着陈穆风手里朝他递来的这些材料。 半晌,他意味不明的将其放下,然后低嘆口气道:“快说说吧,我倒想听听你准备给我提出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啧,我可是从你身边的跟班那儿已经特意打听过了,最近,你和那个乡野出身的小女孩走得很近。” 陈父这半是警告,半是提醒的话音一落,顿时,便让陈穆风一双淡漠的眼眸微变。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骤然攥紧。 “呵,父亲,你多虑了。”蓦地,陈穆风一抬眼神,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讥嘲一声。 随即,他冷着眼神,出声道:“我想找你提的条件实在是很简单,简单到让我现在,有那么一点并不好意思提。” 陈穆风最后一句话,把音咬得死紧。 陈父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一般,反而打趣的看他一眼说道:“哦,小子在自己老子面前,竟然还会什么不好意思,甚至是羞于脸面的?” “哼,看来,我家穆风真是长大了。”陈父意味不明的眯眼说着。 “不错。”陈穆风心里憋着口气,干脆冷着声音,大着胆子接话道,“穆风劳烦父亲用心栽培这么多年,即使到了最后,也不过只愿能不负父亲所望。” “是吗?”陈父陡然间,脸色一变,状若不信地讥嘲一声。 忽然,他又一改之前的严肃,笑说道:“咱们家是穆风成年了吧?你看,你父亲这么老了,竟然差点把你这小子的年龄都忘了。” “既然你已经成年,那我干脆便让你母亲,开始给你相看。要知道,咱们京城,可是有好多世家都长着出身清白,长相漂亮的女孩,比你那乡野间的蠢丫头,不知道好了多少!” 尽管陈穆风知道这是自己父亲在故意激怒。 但他在他面前,这时却只能无能的红着个眸子,冷着个心,咬死了嘴唇,讥嘲反问:“父亲,是吗?” 陈父见他这副硬着个骨头,却终于肯服软的样子,总算是满意勾唇,轻声笑了。 他不由眯眼,满意一嘆道:“穆风,你迟早有一天会知道,你的父亲,不论如何,都是为了你好!” “或许你现在不明白,但在你以后,总会知道!” 陈父似是怕他不信,在他冷哼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后,不禁放声喊道。 直到走廊尽头,早已没了自家儿子的身影。 陈父一双明朗的眼眸,这个时候才陡地,变得暗沉。 “穆少,你来这里想要干什么?这里是夫人的房间,你忘了,没有老爷的允许,你们不能随便进!” 陈家的管家,一眼见了陈穆风情绪不对的想要往这边凑过来,他赶忙大着胆子,鼓起勇气,试图在半途上阻拦。 然而,就凭他这样的举动,显然并没有成功。 第122页 陈穆风只沉着眸子对那管家一吓。 管家顿时浑身一哆嗦,如同自己晃眼看到了一只被囚禁多年释放出笼的野兽般,给吓得恨不能四处乱窜。 不过,这里到底是陈家的私宅,这些举动,他咬咬牙,还是能忍住。 倒是他们家的少爷,突然,要进夫人的房间,没有老爷的允许,便决定要擅自进去,这…… 正当管家脑子里反覆犹疑,拿不定主意时,竟然就听他的耳边,传来低沉一句,“他要进去,你便放他进去。” “他终归只是一只正在成长的野兽,不经歷些东西,怎么会有日后捕猎,分割利益的完美。” “我是他父亲,他必须和我同类。”陈父复杂着神色,说完这句话,便独自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而就在陈父刚走不久,陈家的大小姐,陈穆宁便过来了。 “喂,管家,我哥呢?他去哪儿了?” 陈穆宁骄纵着性子,两手叉腰,此刻正十分不满的朝着眼前人轻抬了抬她骄矜的下巴,微微抿起了一张格外动人的粉唇。 倏地,她皱眉,冷脸怒声道:“不是你派人过来说,他已经从c省那个鸟不生蛋的破地方回来了吗?怎么,这才一时半会儿,他又能上了哪儿去?” “大小姐,这……这……我不能说。”管家面对素来娇惯着性子的大小姐,不得不擦了擦自己额头微渗出来的冷汗。 他心里此刻正腹诽,若不是之前想着,恐怕可能会用到你来救急,你难道真当谁乐意请你。 不过,管家心里默默念叨着这一切的时候,他的脸上,却是勾起了一抹自认为最完美的笑容。 陈穆宁正烦闷的看着管家碍眼,她犹自不信。 她正犹疑着眼神,想要把管家干脆一把推开,自己走进去看看。 004 漠然疏冷,君子之风 却不料,就在这时,陈穆风竟从里面缓步而出,顺带面色复杂的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陈穆宁刚要准备直接推门而入的动作,不由得瞬间一滞。 她面色不禁泛着些尴尬的扯了扯唇角。 好在,仅仅只是短暂的沉默了一瞬之后,她便抬眸,抿唇唤道:“哥?” 陈穆风听到这格外娇气的声音,忍不住抬眸,眼神冷冷的瞅了一眼站在一旁,始终都端着个大小姐架子的穆宁。 他这时的脸色看起来正十分不爽。 他好不容易努力让自己平息了一会儿,这才哑着个嗓子,漠然对她发问:“谁让你过来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陈穆宁张了张唇,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竟又被陈穆风那一双深黑的眼眸一吓,登时浑身打了个哆嗦,转而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我过来要做什么,这不是之前你们管家通知我,这边有什么急事么?” 这时的她,正用一副无辜的语气说着,到了最后,甚至还把疑惑的眼神望向了陈穆风的身后。 管家:“……” 尽管他的内心,写满了一万个拒绝,但他的脸上却是不得不用力苦笑着。 “穆少,是这样的。之前是你父亲见你难得回来了,他便想着一家人趁着这次,最好能聚在一起吃个晚饭。宁小姐,现在已经过来了,需不需要我现在就去让厨房安排?” 哪怕管家已经在这样努力的打着哈哈,但在场的两个人,却都是聪明的。 他们各自有什么小心思,就算明面上不说,脑子里只要稍稍转念一想,岂是谁又能不察觉到的。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表面的平和,至少是留住了。 果然,听了管家找的这个理由,陈穆风便没再计较。 他只是格外烦躁的摆了摆手,晦暗着一双眸,唇角一抿,眼看越过陈穆宁,就要往外走。 偏偏就在这时候,陈穆宁垂了垂自己漂亮眼婕,在她哥的面前,状若关心的发问:“哥,这么久不见,大伯母,她还好么?” 陈穆风听到陈穆宁这么一句,原本已经缓下来的唿吸,骤然变得一紧。 瞬时,他勐地一个回身,几乎是用看仇人般的眼神,猩红着双眸,瞪向陈穆宁。 “她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陈穆风努力深唿吸了一下,再度缓了缓自己的情绪,直到他泛着怒意的一双眼,再度恢復成一片孤寂的漠然,这才冷嗤着开口。 “作为一个陈家最能讨长辈欢心的晚辈,穆宁,你并不应该在这些小事上花心思。” “难道你不觉得除了你爸和成天只知道花天酒地的三叔以外,咱们陈家,就只有你那利益薰心的大伯父才是最值得被你讨好的。” 陈穆风说的这番话,充满了讥讽。 陈穆宁听了,原本充满骄矜的脸色,忍不住微微一变。 她漂亮的一双大眼睛,轻闪了闪。 随即,她佯装不懂,难得放下自己一身架子,略带讨好的对着陈穆风笑说道:“哥,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我们虽然只是堂兄妹,但好歹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只要是有关咱们陈家的事,你怎么能这么不相信我?” 陈穆风这时眼神微冷,他已不想再和她多做纠缠。 他凝了凝眸,望着陈穆宁那一双同样晶亮,背后却是充满了杂质的双眼说道:“不是我不相信你,我只是在给你建议。” “难道你不认为,比起攀稳咱们陈家这棵大树,最好的选择,应该是抱紧秦家的大腿?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们二房未来的日子,不仅是在陈家,更是在京城,大胆的往前迈进一步。” “哥……”陈穆宁张了张嘴唇,见了这个样子的陈穆风,她的内心,莫名有点慌。 她小心翼翼的拉住了他的袖子,想要开口解释,“其实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是真心喜欢……” “陈穆宁,”突地,陈穆风竟然张嘴,语气淡漠的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她下意识的一抬眸,却是只见他,讥诮勾唇道:“你真不真心,对我来说就,有什么重要?” “我们不是一路,从一开始,我就比你看得更清楚。” 陈穆风把这句话一说完,当即手腕儿一用力,便把身后的少女,给一下甩掉了。 陈穆宁站在他的身后,眼神微微凝滞了一瞬。 她刚想要出声再唤,却是被自己身后陡然出现的某个声音给彻底镇住了。 “穆宁,你还在这儿纠结什么?你难道没有听我那逆子说,他从一开始,便不是和我们一路。”陈父站在他们身后,眼神充满威望而又严肃的望着陈穆风那渐渐离去的执着背影。 他不爽抿唇,很快便气怒开口道:“逆子,逆子!真是逆子!莫非他真以为,我这个当父亲的,会拿他没什么办法!” “穆宁,你既然今天已经来了,那就干脆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不用管那死小子!” “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他若真没了我们陈家在背后给他的支持,他还能凭他的本事,在这世上怎样生存下去!” 第123页 陈穆宁听到陈父的声音,脸色有过一瞬的变幻。 她眯眼在想,她大伯父从一开始到底听到了他们多少的对话,会不会察觉到他们陈家二房,真有那个心思…… 陈家这边已经接连几日,都不曾风平浪静。 尤其是,自打那天,陈父跟自家儿子谈过心以后,他便是真的开始为陈穆风以后的婚事着手打算。 书房里,他先是叫来了管家,问道:“这几天,夫人还是在房间里,和往常一样吃斋念佛,对吗?” “这……”管家听了自家老爷的问话,他的额头不经意间,再度渗出冷汗。 他在他眼神的逼视下,尽管内心,有过一瞬的犹疑。 但很快,他就迫不得已在那样的威压下,只能选择硬着头皮,照实说了。 他眼神躲闪,吞吞吐吐的说道:“自打穆少那天进了夫人的房间以后,穆少一走,夫人就开始茶饭不思。已经连着快有两天,滴水没有进食。这……是我的失职。只是那天,很遗憾,他们具体聊了什么,我当时守在门外,对此并无所知。” “混帐!有你这样给我办事的么?”陈父一听完管家的汇报,顿时眉眼一怒,勐地一拍桌子,对着管家忿声道。 “你难道不知道夫人平日里吃斋念佛,身体本就不怎么好。你竟是擅自瞒着我,直到现在才让我知道?你进我家这么多年,难道管家就一直是像这样当的?” 平日里在陈家尽职尽责的管家,在这时候,愣是被自家掌权人给骂得一点也抬不起头。 他黯了黯眼眸,有点想要为自己辩解,但他接着又转念一想,是夫人她…… 罢了罢了,管家暗自在心底嘆口气,摇了摇头。 最终还是决定,把某些话,干脆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陈父听了管家的话,兀自在书房里发了一顿火。 他得知了这些情况后,简直想也不用,就知道为什么,那女人这是又在跟他闹脾气。 陈父蓦地狠了狠心神,理了理自己的思绪。 半晌,他缓过神来后,眯眼说道:“看来,给那逆子相亲的事,只能交由我来。” “管家,哼,我这次就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你去赶紧帮我就在附近联络联络看看,最近有哪些咱们这个圈子里的家庭,家里有年纪样貌都适合我们家穆风的女儿。” “找个机会,你先把他们资料寻来,然后我再想办法,和人家的长辈好好谈谈。” 陈父做事,难得有这么心平气和。 然而,始终都低着头的管家,却是被他这样训得,都有些怕了。 最终,他不得不本本分分的应了一声,老实赶紧的将这件事给办了。 接着,没一两天,陈父的书房里,便不出意外的多了一沓关于京城权贵圈儿的东西。 然后,没事隔几天,陈父便再度把陈穆风给叫到了书房,“我最近给你看了一两门亲事,你挑着什么合适的时机,赶紧去给我见一见。” “其中一个是祁家的女儿,另一个是刘家的闺女。”陈父语气带着点欣然的说道,“这两家,我在京城的权贵圈儿,挑了半天,可才给你相中。” “祁家,三代为军,和我么陈家一样,世家出身,最是配得上你。” “刘家,则要稍稍弱那么一点,是个不错的。但好歹,娶妻娶贤。他家的女儿,看着是个明理有手段的,你若把她娶回来,做我们陈家未来的主母,说不定最合适。” 陈父自顾自地说完这些话,等他把自己所有的意见都阐释完,这才换来自家儿子十分膈应的一句:“你的那些话,已经说够了吗?父亲。” “看来,你是人老了,真的已经忘了你的儿子有多大,我才刚成年,并不急着娶妻。”陈穆风这个时候的眉眼很淡。 他可是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来专程平復自己的心绪。 陈父似是早就料到自家儿子会这样说,他先是不出意外的皱皱眉,然后试图用一副商量的语气说道:“那你不妨在这里,先给我个准话,你觉得,你自己多久结亲合适?” “我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只要一谈了恋爱,是不急着结婚,总想着多玩儿几年。” “但穆风,日后你会是我陈家的接班人,你,等不起!” 俨然,陈穆风话里的拒绝,这时候已经故意被陈父曲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他闻言,讥讽的一勾唇,眼也不眨的便接着他的话说道:“我这里不急着娶妻,便是不急着恋爱的意思。” “你给我找的那些女人不用看,我也知道不合适。我对她们不感兴趣,我劝你,你最好是直接给我推了。” “你!”陈父被他这样直白的话,给弄得一气。 他当即瞪大了眼,朝他怒声道:“我不准!你必须得去给我看!” “她们俩要是真的不行,之后还有!” “总之,趁着这一次古玩大比之前,你一定要给我从这些世家里,好好的挑出一个未婚妻!哼,我就不信了,你现在被困在京城,脑子里竟然还能想着那个乡野间的蠢丫头!” “真是不懂她到底有什么好?给你灌迷魂药了?不行!我得趁着你陷得不深,赶紧的,将你拔出这个坑!” 陈父一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仿佛在他的心里,早已认定,陈穆风稍稍另眼相待的那个人,日后一定会是他未来光明前程上的一道阻碍。 陈穆风见了他这副样子,除了对他瞧不起九寒而稍稍皱眉以外,其它的,他这次倒是选择不再争辩,而是一反常态的保持沉默,冷然着脸,直接任他去了。 很快,陈穆风就在他父亲的安排下,在一家京城不错的茶馆里,见到了他曾跟他提起过的那两个人。 京城刘家的一位小姐,和京城祁家将门出身的一代虎女。 “呵呵,想必,你就是我父亲曾经给我提起过的陈家大少吧?” 此时,刘家的小姐,正一脸矜持,胆怯而又害羞的,轻捧起了他们眼前的茶杯。 她面色羞红,低低的贊了一声,“咱们京城四少之一的穆少呢,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对不起,这位刘小姐,你的长相,实在并非是我喜欢的类型。这次一见,我并没看上你。”陈穆风这个时候,见了十八九岁的怀春少女,一副害羞模样,终是忍不住了,直接抿唇出声。 “啊?”怀春少女,从少女心事中,勐地反应过来,顿时,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抬眸。 “为什么?我可以为你……” “不,不用。”当她那细弱蚊蝇的声音一出现,陈穆风便真是觉得拒绝人这件事,也是格外令人头疼。 “长相这事是天生的,你改不了的。”陈穆风淡然抿唇,外人面前,俨然一派君子之风。 “抱歉,原谅我,实在欣赏不来,你那张圆饼一样的脸,腊肠一样的唇,水桶一样的……”陈穆风刚把脑子里好不容易憋出来的话,说到这里,眼神却是无意一瞥,竟留意到了人家那不盈一握堪比拂柳一样的腰。 第124页 顿时,他眼神一冷,什么话仿佛都哽在了嗓子里。 005 京城权贵,顶级世家 “穆少!你要是真不喜欢我,可以和我直说!你用不去找这么拙劣的藉口!” 刘家小姐俨然被陈穆风的这番话,给刺激得眼睛都气红了。 她这时正怒着一张小脸,娇着声音说道。 话到了最后,刘家小姐似是仍觉不够,竟把手里的茶水,“哗啦”一下,勐地泼洒在陈穆风的身上。 陈穆风原本还觉得歉疚的脸色,顿时一黑。 他一双淡漠冷然的眸子,微沉了沉,愣是再深吸几口气后,才把自己周身的气息,再度恢復成平静。 最后,刘家小姐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竟然也没见这人,对她有什么发火的迹象。 饶是她再傻,这也是明白了,人家真的是对她没有半点那方面动心的迹象。 顿时,刘家小姐红着眼睛,跺跺脚,沮丧着脸,灰熘熘的走了。 而这天,陈穆风已是没什么心情,再去伪装乖顺的,听从他父亲安排,去强迫自己和接下来什么祁家的精緻女郎碰面了。 陈穆风压抑着一双眸,迈着长腿,刚走出茶馆,准备回到陈家。 蓦地,却是突然听见,就在自己身后,竟然传来一道十分不屑的嘲笑声。 “呵!” “本小姐真是头一次见识,原来这被京城老一辈曾夸赞过一圈儿的陈家穆少,在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面前,居然能这般无耻。穆少要是不喜欢人家,劳烦你干脆直说。我倒是想知道,究竟是谁给穆少你这么大的脸,能让你像这样肆意侮辱人?” 祁家的大小姐祁昕,来得真不是时候。 她刚巧一进来,就碰上刘家那个出身的女孩儿,正被她眼前这人给弄得委屈兮兮的夺门而出。 不过,她旁的话,倒没说多少。 只是一进门,她的言辞里就非常充分的,表达出了她对陈穆风这人的不满。 “祁叔,走,我们回去!早知道,你就应该听我的。” “哼,也是,要不是今日一见,咱们可都快要忘了,就在咱们这京城权贵圈儿里,陈家……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茬儿。” 祁家的大小姐祁昕,只不过往这茶馆里一站,匆匆的和陈穆风这人打了个照面。 转而,便很快,扬起了她那如同白天鹅般优雅漂亮的脖颈,准备作势往回走了。 她没再看陈穆风一眼,倒是,就在她走到茶馆门口的时候,竟被某个突然直冲而来的人,故意用力一撞。 “嘶啊,你要干什么!” 祁昕难得在外人面前努力维持住的优雅形象,一经人这么故意一撞,瞬间便全部崩了。 她极其动人的一张脸,此刻正被气得柳眉倒竖。 这个时候,她就差手里没拿条鞭子,然后再能像泼妇骂街一般,对上突然招惹到她的这人给浑身冒火的吼上一吼。 “哥,你站在那儿不动干嘛?我的脚被这位小姐给突然撞得扭到了。嘶,好痛。” 祁昕从小就跟随他们祁家人一起在部队里长大,为人虽然时而有点古灵精怪,却又不失耿直爽快。 以往,她所交过的那些朋友中,从来都是可以随时准备为人两肋插刀的那种。 但什么叫做半路上,被人无辜倒打一耙,以前她可能没机会见识,今天,她却绝对是领教到了! “陈穆宁!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胡说?” 祁昕一见了来人,仿佛如同是猫见到了宿敌。 她被刺激得整个人都快要炸了。 她格外恼怒的抿着唇,险些就快要维持不住她在外人面前,故作的矜持高冷。 “原来你就是祁小姐,真是没有想到,我们居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 陈穆风此时正孤冷着一双眸,背负着双手,朝这边轻抿着唇,缓缓踱步而来。 整个过程中,他却是极为怪异的看也没看他妹妹一眼。 陈穆宁此时正屈着个身子,十分不爽的被人给排挤在了一旁。 她不得不怒着个双眸,轻咬了咬唇。 倒是陈穆风的这番做派,竟是叫之前还对这人深觉不屑的祁家大小姐,难得微勾着唇,稍稍高看了他那么一眼。 不过,显然,这里也不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 他们两人倒是在无视陈穆宁的情况下,双方都心情愉快的再度约定好了接下来转战的地点。 陈穆风格外捨得的将祁家大小姐约到了京城罕见的一家咖啡厅。 他们两人稍稍叙了会儿旧,陈穆风便很快眉眼一沉,认真跟她谈道:“祁小姐,你应该知道,你我不过皆是刚成年,对家里这么快就安排亲事,想必心里并不会很乐意。” “如今,有些话,我倒是想与你摊开来谈。” “哦?”祁昕眯着眼,突然张唇嘆了一声。 然后,她轻唿口气,不动声色的将陈穆风这人再上上下下从头到脚的仔细打量了一番。 半晌,她微翘着唇,接话道:“也是,就凭你陈家穆少的资本,再怎样,也得在外面好好先放纵两年,不然怎么凭白对得起上天赐你的这么好的资本。” “啧,不过我们女孩可就不行了。就算上一辈的人,早就开始让我们自由恋爱,但是又有几个是真的敢抛弃一切的家族利益不谈?” 陈穆风沉着眼,听到祁昕的这么一番话,他皱皱眉,倒是没再很快出声了。 突地,祁昕轻勾着唇,讥讽笑了,“罢了,陈家大少,我可奉劝你一句,你千万别跟我在今天谈什么认真。” “你们陈家在这京城权贵圈儿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也就外围的那些二三流小世家,并不知情。但就我们祁、许、秦三家,那可都是门清!” “我今天之所以答应我家里人过来,不过是在早前,对你这个曾得过大多数老一辈夸奖的人感到好奇。啧啧,如今,就凭咱们这么一见,若真是把你拿来和我孪生哥哥,还有秦家大少一比……穆少,你还真是不入流。” 祁昕这话说得不可谓不犀利。 她仗着自己是他们这大京城里一流军政世家出身的背景,把在外人面前无一不被仰望的陈家穆少,就差没冷撇着嘴,硬是给贬得一文不值。 当然,她这些话,说出了事实,这是一方面。 陈家那素来不长眼的陈穆宁,在今天大着胆子,居然招惹到了她,这又是一方面。 哼,胆敢骑在老虎头上拔毛,陈穆宁她,就是作死得不想活了。 不过,得亏她祁昕,成天乐得待在部队里,实在不爽跟她那种两面三刀的小女人斤斤计较。 不然,就凭她要neng死她,还真是有不下于一百种的死法。 只是,要知道,在这京城的权贵圈里,阶层分级,特别严重。 他们陈家这么多年来,正是凭藉陈穆宁他父亲在政治上的狠辣手腕儿,再加上他父亲在部队里日益昭彰的影响,这才适时的让他们陈家瞅准了时机,好不容易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二流世家,跻身而上。 第125页 眼看要挨着京城四大一流军政世家的边儿,却又被突然横空出世的郑家,给硬生生的拦在了半路上。 于是,这样一来,陈家在好几年前,针对许家下手的那一番动作,在他们这样日益尴尬的处境之下,愈发的成了京城权贵圈儿里的笑话。 尤其是,早已跻身于四大军政世家之一的祁家,素来以耿直仗义而被众人称。 陈父恰巧,就因他们这稍稍迁就了一下的橄榄枝,乐得不行。 陈穆风闻言皱了皱眉。 他总算是明白了,他们陈家的这番自以为是,倒是让他们祁家,愈发觉得他们像是专程给人送上门,上赶着找茬儿的了。 陈穆风简单想透了这些,尽管心里依然烦闷,但他却是对祁家女儿的胆识,有了几分欣赏了。 得亏他在早前,本来的主意是,打算对祁家出身的晚辈不得罪,尽量一切摊开来说,交个朋友。 但就凭眼下来看,事实证明,他是多想了。 登时,陈穆风垂了垂眼婕,眼神孤冷的蹙了蹙眉。 这时,他们两人,显然话不再投机,连继续聊半句,都觉得是多。 早早的,陈穆风从陈父安排的亲事里脱身回来了。 难得,陈父今天竟然没直接开口对他问,这短短一天下来,相亲的结果如何。 陈穆风心里沉淀着近日满腔压抑的心情,总算是一个人安静的回到了自己房间。 随着天色渐渐地黑下来,他兀自站在那里,竟然浑身孤冷得如同在沙漠里独自行走的拾荒者。 这条路上,他无论如何都望不到尽头,却不得不,每每在疲惫中挺直了身子,继续往前,踽踽行走。 * 最近,在许家伯父的安排下,九寒想要的紫云岭的宅子,已经很快就落实了下来。 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九寒的时候,她却正听着江家兄妹一脸不可置信的高唿。 “天吶,江月,你快来帮我看看!这这这……这最上面咱们老师用红笔写的成绩,我没看错吧?数学……九十分!嘶!我什么时候竟然能从二三十不及格的分数,一下考到这么好了?” “是啊,哥哥,你快来看!我居然数学考了一百!是一百耶!天吶,咱们奶奶要是知道了,可一定要替我们高兴坏!” 江月这时正站在江澜的身旁,她凑过去脑袋,同样一脸认真地去看。 “嗯,不错,你们俩这次比起之前的成绩,的确是有很大的进步。通过这一段时间,我给你们的补习,是能看出来,你们都有巨大的收穫。”九寒见了他们这一脸兴奋的模样,也忍不住跟着勾唇轻声笑起来。 只是,她很快敛下眼婕继续说道:“当然,你们若是想要跟我一样考上省一中,这点成绩根本就不够。” “最后的两年,你们起码得一直稳住年级前三,才能在最后,有直上的希望。” 九寒说着,抬眸扫了一眼她面前这直接惊呆的两张小脸,顿时,转而轻笑说道:“不过,你们放心,只要一直有我在,那就肯定不会让你们考不上。” “只是你们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会在省一中等你。” 九寒说完,轻勾了勾唇。 殊不知,就凭她这番简单的话,却是给江家兄妹带来了多大的鼓舞和信心。 晚饭的时候,九寒已经回到了自己家。 饭桌上,她给陆父陆母说了她已经让人在省城里帮忙找好了宅子的事情。 陆父一听,便皱眉问:“九儿,你在省城里让人帮忙找好的宅子是怎样的啊?唉,咱家现在的条件,可已经不是很景气。” “木材厂那边已经赔了,你爸转眼可又是和人合伙做了个小工作室。港城那边来的朋友,他们都说了,就咱们现在做这个,正是烧钱的东西。” 九寒听了陆父这一番感嘆,自然明白他里的担心。 她勾了勾唇,没多犹豫的,便出声宽慰道:“爸,你放心,宅子那里,不会用上咱家里的钱。” “那是我用我从别人那里赚得的诊金,直接买下的。等再过上一段时间,咱们一家,收拾好东西,直接搬过去就行。” 陆母本来正给自家女儿夹菜,她一听她这话,倒是忍不住皱眉了。 她张了张唇,好奇问道:“九儿,你这才多大,你师父竟然就敢贸然放你出去看诊了?你这么小年纪,又能收到多少诊金。” 不怪陆母之所以会这样好奇,是因为尽管她早从一开始,就答应愿意放任九寒,在不影响学习的前提下,上山学医,但她却从没指望,自家的女儿,能从学医的这番本事中,盘踞多少资本。 毕竟,这年头谁人不知? 在外盛行的,哪个不是某某医院动刀子的西医,而非你这喝汤药,抓草药的不科学本事。 九寒听了自家母亲这话,并没急着解释。 她垂了垂眼婕,状若犹豫了一瞬,这才接话道:“妈,你忘了,我年纪已经不小了。我可是已经满了十岁的人了。” “等到下半年,寒冬一至,我便又是十一。” 九寒抿抿唇,认真看向陆母道:“这年头,虽然西医盛行,但在我华国,中医却是本。” “你放心,现在仍旧还是有许多人推崇我们这一道。况且,我跟着师傅,很多时候,身上能攒下来的钱,可是不少。” 006 失散师弟,身心疲惫 陆母闻言,不禁半信半疑的看了九寒一眼。 直到晚上,他们一家人把饭用完,陆父陆母早早歇息。 而九寒则是在自己屋子里,反覆磨鍊着《丹心铁卷》的心法。 第二天一大早,九寒很快上山。 她先是将近日里的打算,全部告诉给了余振,然后再把决定邀请他和他们一家一同搬去省城的想法一提,便凝眸沉默着,认真等待他老人家的决定。 “你是说咱们c省省城的紫云岭?”余振闪了闪眸,看向九寒再度确认道,“那是个风水运道挺不错的好地方。” “唉,你这丫头,那里的宅子,有你们家里人去住便够了。我这半截身子已经埋入土的老头,去凑那热闹算什么?”余振摆了摆手,摇了摇头,并不打算接受九寒对此的提议。 九寒听了他的话,眉心一拧,正想要张嘴不死心的劝慰,却是突然见就在这山上的木屋里,竟兀自走出来一人。 他低沉着双眸,声音幽幽地道:“余爷爷,你在早前,不是还跟我提过,最近这段时间正打算要找机会下山?” “我听郑家那边的人可是说过,陈家最近几年背后那位指点江山的高人,很有可能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现身。” 余振听到秦骁在他耳边低语的话,明显的心念一动。 只是他终有犹豫,纵然思考半晌,却仍是不确定的道:“秦家小子,你可别在我这老头儿跟前,把好好的一句话,说得跟什么似的。” “我这又不是好好的,非要找上人和我对决!只是老夫突然间觉得,这前不久从a市安镇传回来的消息,说是陈家背后有位高人,我不禁一时对人家有些好奇。” 第126页 “直觉上认为,这种感觉,像极了我这么多年,一直都要找的那个人……” 余振说着,心里顿感闷闷地皱了皱眉。 他本不愿去想昔日的那些烦心事,可不料,这话茬儿硬是被秦家小子一提,就算他再不愿去想,往日里那一幕幕,却都跟什么一样,不停在他脑海里回放。 九寒见着余振一直皱眉,恍然出神的样子,她来不及去关注秦骁,只得暂时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自家师傅身上。 顿时,她目露担忧的问道:“师傅,你这是怎么了?” 她闪闪眸光,想了想,试探问道:“这么多年,你一直想找的人,是谁?” “怎么我上山这么多年,却从未听你提起。” 余振面对自家徒弟这一疑问,只摇头摆手,连声嘆着,“罢了罢了,也不是什么一定不能说的。” “我只是在突然间转念想起来,对往日那些逝去的日子,莫名有些感怀罢了。” 余振说着说着,这才恍然察觉到他这院子里,两晚辈的担忧。 顿时,他收敛起一双眉目里的闲愁,严肃了声音道:“既然机缘巧合,这件事,时隔多年,又被你们两个晚辈提起,不妨现在就由我,缓缓来告诉你们。” “早在我从我师傅那里接过咱们医门圣手这一衣钵之前,我师傅门下,可并非只有我一个徒弟。” “当然,我师傅收的弟子,也不多,门下弟子,左右就我和我师弟两个。” 余振一边张嘴说,一边眼眸里深了眸色。 他拧着个眉头,神色颇为复杂的嘆了口气,直到他的胸腔里憋闷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缓了缓,这才继续说道:“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在我师傅决定将这一衣钵交由我继承的那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情。” “最终,我的师傅就是在那个时候去世,而我师弟,也从师门一走了之。即便是我,早就找遍了整个华国上上下下,却是再没收到过他的半点消息。” 余振说道这里的时候,仿佛面色有些痛心的闭了闭眼。 他重吸一口气,随即又转而轻嘆道:“或许过去的那些年,我们之间是有过矛盾,但我却总认为,这并不是他,贸然之下,狠心抛弃师门的原因。” “因此,这么多年来,我才一直在暗地里找他。只是早就转明为暗,没再惊动旁的人。” 站在余振身旁的九寒听了这么一番故事,她不禁轻抿了抿唇。 她在思索了一会儿之后,用心宽慰道:“师傅你放心,只要师叔他还在这个世界上,那迟早有一天,你们总会再见到的。” “只是这一次,师傅你竟然也收到了从a市安镇那边传回来的消息?陈家背后的那位高人,难道真的有可能是我们师叔?” 面对九寒的疑问,余振理智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不一定。” “我只是隐隐对从旁人口中描述的那些东西,有过隐隐的熟悉。” “我听说,正是陈家穆少背后的那位高人,教得他识会古代金文,我便在想,这世上能有如此博学多识的人并不多,恰巧,我那年的师弟,就是其中一个。” 九寒从余振的话中虽然没有听出肯定,但也知道他师傅既然能有这么一说,其做出的推测,必是有理有据。 刚好,这正是她把自己师傅邀请去山下住的好时机。 九寒闪了闪眸,赶紧轻勾着唇,趁热打铁。 最后,余振终是在他身边两个晚辈不可言说的某种默契下被无奈说动了。 他总算是同意了九寒搬到山下去住的提议。 只是,他仍希望,自己在那边仍旧能有单独的院子。 毕竟,他喜静,一般情况下,并不喜欢被人打扰。 九寒对余振的这一点要求,倒是十分肯定的做出了保证。 再说,紫云岭那边,本就是一栋栋独立成套的别墅。 九寒眼看说服了余振这边,接下来,她便打算直接回去,再给自家父母做个简单汇报了。 然而,不曾想,她心里刚一有这样的打算,行动上却还没来得及实施,竟然一下就被她身后的某个人,突然出声叫住了。 “九寒,恭喜你,成功升入了c省一中。” 这个时候,秦骁正双腿闭拢的站在院子里,眼神认真的看着九寒。 他面上的唇色极淡,眸底正泛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九寒只需稍稍一看,便已觉出他此时的疲惫。 只是,她一想到上次他们两人分开始的不愉快,便只能佯装淡然的垂了垂眼婕,略微僵硬的牵了牵唇,说了声,“谢谢。” 转念一想,或许,她又觉得这样的语气,太过客气。 她眸光一转,便又很快抿唇追问,“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她的追问,秦骁眸光深深。 他眼神正对她一瞬不瞬的紧凝。 哪怕只是短短一瞬,九寒却也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视线。 她把眸光倏地一抬,秦骁顿时喉咙微动,瞳孔微微一缩。 他很快移开眸光,看向别处,低声解释道:“是家里的安排,让我来这里有事,事只要一办完,你放心,我很快就能回去。” 在秦骁张唇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九寒的眸光不由变淡。 她已然察觉出来了,今日一见,秦骁这人待自己的生疏。 九寒不知为什么,心中微微一涩。 甚至,连带着她的眼底,竟也觉得有点不舒服。 然而,她却是很快淡然勾唇,故意装成不在意的一笑。 紧接着,她又转瞬隐下自己眸底那股说不清的失望,冷然出声道:“你既然来到这里有事,那我肯定不好对你多做打扰。我家里恰巧也忙,今天上山一趟,虽然多谢你能帮我一起劝劝师傅,但终归不能妨碍你来这里的正事。” 九寒把这话一说完,低垂下失落的眼婕,转身就想要走。 无奈她的胳膊,却是被秦骁用力一拉,迫使她在原地蓦然停住了。 “阿寒。” 秦骁似是被九寒这样陌生而又排外的举动,一颗原本就忐忑的心,这个时候更是被吓得不安了。 他睁着一双如同黑夜般晶亮的眼眸,拉住她,出声想要对她挽留。 偏偏九寒却是听到他嘴里的那一声唤,竟莫名吃味的张唇对他微讽,“好了,咱们之间,该做的寒暄,在师傅面前,刚才已经做了。” “现在,天快黑了,你早些回去休息,我却是还要急着下山。这一路上,就不用劳烦骁哥哥你,这样不舍的对我远送。” 九寒轻抿着唇,嘴上故意生气的说着这番客套话。 终于,在她忍不住略微迴转过身来,想要看一看,秦骁这人到底对此想要有什么挽留的举动。 却不想,就在她回眸的那一瞬间,她发现自己竟然被秦骁眼底那样善良的光,看得心底刺疼。 蓦地,她心底一慌,张张嘴,想要再立马反悔的,对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挽回些什么。 第127页 却不料,秦骁竟然就在这时候,一双手臂,倏地用力,勐然将她的身子用力向自己怀里一拉。 立马,他张开双手,深深地环抱住了她。 “阿寒,之前冒犯你的事情,全都是我错了,以后你若不同意,我都不再做了好不好。” “我会好好的跟在你身边,一直守好一切对你立下的承诺。” “我会等你长大,等到你真正愿意让我留在你身边的那一天。” 秦骁嘴里看似简单的这几句话,却是饱含了他这段时间以来反覆挣扎,不断思考,最终深思熟虑后做出来的决定。 在九寒这时看不见的地方,他沉了沉眸,脑海里正不断回忆着就在好几个月前,他回了京城秦家之后,一直以来,他是有多么想她,想见她。 他的心里,实在是放不下她。 只要,他一完成自己手里的任务,便立马紧跟着过来。 他就是想如果可以,最好能一直这么护在她的身边。 现在,他别的不敢多求,只求她能对他,别再那么排斥。 “秦,秦骁……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九寒被秦骁紧紧揽进怀里的那一瞬,整个人先是睁大眼睛,懵了懵,然后,她则是红透着脸,愈发感受到自己“噗通”“噗通”,仿若即将要震耳欲聋的激烈心跳声。 半晌,山顶上,凉凉的风儿一吹,九寒好不容易缓过神。 接着,她却是重重咬了咬唇,微蹙着眉,出声反问。 秦骁将九寒揽在怀里的时候,难得的感受到了源自于心底某一瞬的充实。 突然,他听见九寒犹疑的声音,终是低了低眸,望着她渐渐长开,愈发动人的粉嫩脸颊,认真说道:“阿寒,我从来都知道我在说些什么。” “你放心,我的理智,一直很清醒。” “我这次特意回来,除了想要亲口恭喜你一声以外,最重要的,就是想告诉你这些。这是我反反覆覆,好不容易,才再自己心中做下的决定,只希望你,这一次对我……能够别再排斥。” 秦骁这话说到最后,他眸底的颜色,倒是变得更深了。 许是有一腔深情,才会让他这样凝视的眼神,如此专注。 然而,这时的九寒,内心里却是陷入了极度的紧张、焦虑、忐忑、无措与慌乱里。 她发现自己明明理智上想要将这个温暖的怀抱推拒,情感上,却兀自放纵自己一再的对他靠近。 九寒这时正依赖在秦骁怀里,闭着眼睛,深吸口气。 好一会儿之后,她不得不眸光复杂的垂了垂漂亮的眼婕,轻抿了抿嘴唇。 最后,她只能决下心来,认真说道:“秦骁,你这些话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突然了……我的内心很受感动。” “只是,你是不是曾经误会了些什么?我并没有对你排斥,只是,我可能太……” 九寒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想要直接一下子张嘴,就把她心里全部的担忧干脆说个明白。 不过,任凭她怎么也想不到,就在她自己开口的一瞬间,她却是黯然一闪眸,哪怕是到了嘴边的话,却硬是被她生生一转,将暗地里所潜藏着的那些可能,再一次的用力掩盖了起来。 不行,还是得再等等,现在并不是将一切都说清楚的时候。 且不说,她眼下心底正在隐隐期盼某个不确定的可能,但这一切若真如早前陆家那群人所说的那样,她父亲的身世……在所有迷雾拨开之前,终究仍是个谜团。 九寒思及这里,所幸及时转了话锋。 只是,这时跟她在一起的秦骁却并没有察觉出来。 眼下,他已经有点怕了听到从九寒嘴里脱口而出一切拒绝他的话。 明明他是个七尺男儿,在京城秦家的培养下,是那种上得了阵,下得了敌的存在。 无奈,他却偏偏奈何不了这么一个人,愿意拼尽全力去护住的九寒。 007 紫云岭,紫气东来! 他黯了黯眸,及时制止了九寒嘴里未出口的话。 这一天过去,很显然,秦骁和九寒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再不如往常一样了。 他们比起之前来,尽管某些动作看上并没有多亲密,但明显能从双方的眼神中,皆能体悟出,他们已经更加信任彼此。 有时他们俩待在山上,两个人之间,已是散发出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气氛。 这让余振见了,不免意味深长的勾着唇,摇头。 而这些日子,九寒则是在忙着为搬家去省城做准备。 她已经把打算邀请自己师傅和他们一起住的这个想法,如实的跟自己父母说了。 陆母尽管心里有些微辞,但很快却被陆父的话,给及时打动了。 “芳梅啊,难道你忘了?这么些年过来,可多亏了余叔一直帮扶着咱们家九寒。更何况,要不是当初有他,肯执意出手相救,咱家这些年,定然就得因为家里大火那件事,兀自痛心好些年。” “知恩图报,这不是咱们平日里为人做事最应该的吗?更何况,如今,余叔又是咱女儿的师傅。他跟我们住一起,正是该我们懂得尊老。” 有了陆父的这一番劝解,九寒师傅住进他们新家这件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尤其是,当陆父陆母从九寒那里得知,秦骁这孩子又从京城赶来c省这边的时候,他们的内心倒是更欢喜了。 两位长辈在从家里收拾打包东西的时候,不怎么好意思开口叫别人家的孩子,帮忙搭把手,但好在,秦骁这人是极为知趣的。 只是,有一点,让陆父陆母意外的是,他这次帮他们搬家,竟然还找朋友过来,开了一辆车。 他说是什么,路程太远,非得要帮忙开车送送他们。 九寒这边,自然没什么意见,倒是陆父陆母显得有几分拘束的,向京城连夜赶来的这位,模样看起来十分骄傲的世家子弟,连声道谢。 这时,一辆低调的黑色红旗轿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陆家小院儿的门口。 已是许久不见的郑楚航,此刻正迈着一双长腿,不急不缓的从车门里走出来。 他轻扬着一双明亮动人的眸,先是目光四处往这小院里一打量,然后再将视线微微一定,丝毫不改当初吊儿郎当的模样,对着秦骁张唇说道:“哟,咱骁哥,好说歹说,在京城里为了秦家好一大家子人,成日拼死拼活的也就算了,居然在这里,还得当拎包苦力。” “喂,秦骁,难不成你这是真将人当未来丈母娘来对待了?” 面对郑楚航性格里的讨打,秦骁这么多年和他相处下来,那是多有领教。 哪怕这人从小到大,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尽管什么都长好了,却唯独这一点,始终没变。 秦骁把手里的东西,一言不发的拎上了车。 然后,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却是暗暗警告地看了郑楚航一眼。 郑楚航被他这个眼神,登时就弄得浑身不爽。 第128页 他当即逮着人就开始发起牢骚,嘴里如同和尚念经一般,站在秦骁的身边,不停地说道:“骁哥,不是吧?我身为你最好的兄弟,你一开口,二话不说的就来帮忙难道这还有错了?” “你嫌弃我是个什么意思?”郑楚航一双桃花眸,欲语还休的看着秦骁瞪眼,“那你自己当初从京城走的时候,怎么就不把这车给开上?” “闭嘴。”秦骁看向郑楚航的视线微冷,实在是被他这敢于可劲儿折腾的精神,给缠得有些烦不胜烦了。 好在,郑楚航终究是不敢把他家骁老大给真惹火了的。 否则,若真是那样,很有可能,到那时候,秦骁这车,他真会自己开走,但却是得把他郑楚航,给随意扔在哪个荒郊野岭。 有了秦骁的这番警告,郑楚航很快就识趣的闭嘴了。 他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嘴给缝上了拉链,却是故意在陆父陆母万分不好意思的坐上了他的车,对他连声感谢之后,也没张唇回应。 秦骁坐在他的身旁,顿时,一皱眉。 他浑身的迫人冷气,正跟没要钱一样,拼命往外泄。 待在他身边的郑楚航被他突然来的这么一下子,瞬时就给冻得浑身一哆嗦,险些,就连他手里握着的方向盘,都没能稳住。 秦骁的眼神,放在熟悉他脾性的人面前,终究是有些杀伤力的。 哪怕这人,是他多年来为数不多的好友。 该怕的时候,终归会是怕的。 郑楚航很快收敛好自己的心神,在他理了理思绪后,立马十分积极的对陆父陆母做出了回应。 陆父陆母的一番感谢,竟然见得了郑楚航的回应,他们心里不由更开心了,更是忙不迭的连口夸赞,这些京城世家里出身的孩子就是长得俊! 郑楚航听了,一双漂亮的眼眸,难得盛满了笑。 他可是头一回见,秦骁在长辈这里,竟然莫名吃瘪。 好歹,他们家骁爷可是在这里帮着忙活了好一阵,陆父陆母没怎么提他就算,居然还当着这人的面,率先表扬起自己来了。 郑楚航眸光一眯,心里乐呵的顿觉自己这一趟,总算是来得值。 他此刻正模样痞痞的轻勾着唇,朝秦骁那边挑衅一看。 果然,他们骁爷向他回以格外冷然的一瞥。 郑楚航眼神一冷,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这番行为,简直有些自讨没趣。 他眯着眸子,暗暗地呲了呲牙,随即又状若不屑的从鼻腔里轻哼了一声。 当许家伯父接到九寒的通知,说是他们一行人已经准备去往紫云岭的时候,他也打算亲自跟着去。 他走的时候叫上了身边的一位亲信,跟在他身后。 而许家伯父这边,在紫云岭等着他们的时候,九寒一行人也已及时到了。 “爸,妈,你们快下车,紫云岭已经到了。” 伴随着九寒的及时出声,回答她的是陆父陆母的疑惑,“紫云岭真的到了?” 陆父陆母一从车里走出来,倒是很快就被九寒,一下给领到前面去了。 余振这时候也跟着从车后座上下来,秦骁和郑楚航这两个晚辈,紧随他其后。 “九寒吶,你伯父在这里等你许久,你可总算是来了。”许家伯父一见到他们,便带着人专程过来迎接。 九寒早前打电话本来只是打算告知他一声,自己搬家的事情。 但她却是没想到,这竟是让许家伯父亲自来了。 她赶忙在许家伯父话落之后,紧接着开口:“许伯父,真是劳烦你了。实在是没有想到,竟然让你等在这里许久。” “要不待会儿,等我们进了家门,你干脆就留在我们这里用一顿接风宴吧?总是劳烦你,我心里可过意不去。” 九寒说的这一番客套有礼而又不失亲近的话,同时落入了在场几个人的耳里。 余振看向她的目光是欣慰,陆父陆母投向她的是好奇。 而至于秦骁和郑楚航,一个是欣赏,一个则是抱以探究与打趣。 同样的,许家伯父在跟九寒打完招唿之后,他的目光很快便逡巡向了在场的另外几人。 秦骁和郑家的那混小子不用说,他可都是熟悉的。 至于,他救命小恩人的父母,今天,倒是第一次见了。 而最后,他则是把目光,远远投向,站在九寒身后的那位高人。 他印象尤深的记得几年前,他在陆家村附近的那座后山上,曾经造访过他的那一面。 许是许家伯父的目光意味太过明显,九寒唇角一勾,转而便对他说道:“许伯父,你这次跟我师傅碰面,可是距离上一次见,应该是有好几年了吧。” “难得你平日里没有忘记惦念他老人家,这次你一来,你们两人倒也恰巧再见上了。” 许家伯父一听九寒对他的引荐,立马虚心向那位老人,恭敬一抱拳。 余振见状,轻一点头,同时对他回以抱拳。 “爸妈,这位就是我给你们说过,曾经由他出面,帮过我好几次的许伯父。真要说来,咱们今天搬到紫云岭这里的宅子,就没让人家少费心。” “咱们这一行人,难得在这里碰面,许伯父,我很高兴能趁着这次机会,把我爸妈介绍给你认识。” 有了九寒这么一番得体的照顾下来,他们一行人很快便对各自的身份地位,都有了个底。 陆父陆母尽管表面没显,但他们的内心里,却是为自家女儿能认识这些不常见的大人物而感到惊讶。 只是,他们内心里的这一份感嘆,却又在接下来,亲眼见到紫云岭的美丽景象的时候,很快就被打破。 众鸟高飞尽,紫云独去闲! 紫云岭,紫气东来,云情雨意! “美美美!这里可是真美!” 在他们这一行人中,陆父也算是一个性情中人。 他跟在陆母的后面,一见了紫云岭这连绵起伏,豪气壮观,而一幢幢山间别墅,又特意在此屹立独居的恢弘气势,顿时便连声称赞。 陆母见了,同样跟着眉开眼笑,一脸兴奋的拉着九寒说道:“真是想不到定然就在咱们c省,居然还能有这样养心静气的好地方。这里的宅子挺不好弄吧,真是麻烦我家九儿她许伯父了。” 许家伯父站在一旁,眼见陆家人为此心喜,他心里倒也忍不住高兴。 他很快眯着眼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能为你们帮这样的忙,对我来说,其实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你们一家人,老老少少能全都把日子过得开心就好了。” “好了,现在时候已经不早,要不我们进去再说?” 九寒他们一行人听了许家伯父的提议,立马便点着头应了。 很快,这一路,他们就在许家伯父的带领下,渐渐欣赏到了他们这座未来宅院附近的风景。 许是许家伯父考虑到九寒跟着余振在学医的缘故,他对里面的布置,不自觉地传承出了一种华国文化传统建筑的精髓,含隐蓄秀,奥僻典雅,一路以大自然为皈依。 第129页 这样的布置,不仅看在陆家人和余振的眼里格外满意,就连郑楚航这个外行人,都忍不住对这座典雅精緻的宅院而感到心喜。 “不错不错!这里坐西南,朝东北。” 余振在这新置的宅院里,先是缓着步子,走在这里仔细观察了一圈儿后之,这才扬声开口夸赞道,“也可以说是坐金銮,纳盘龙,镇宝塔,引凤湖。的确是个前景开阔,能庇人安康的一地好处。” 九寒和秦骁二人这时正跟在余振身后,听了余振这番话,他们不禁对望一眼,同样认可地点点头。 然后,九寒轻勾着唇,说道:“这里毕竟是经由政府开发的地方,它所处的地界,风水地理自然不能差了。” “师傅,咱们这里的宅院,现在有很多,你先看看,你最想住哪个?” 伴随着九寒这一声话落,余振摇摇头,轻皱着眉,心里还没来得及做决定,本来即将要开口的话,却是无奈的堵在了唇边,愣是被突然从他们身后蹿上来的郑楚航,给生生打断了思绪。 “骁哥,你们怎么不等等我?嘿,你快给你兄弟说句老实话,这里这么好的一套别墅,可千万别是……你特意为别人买来,然后打算金屋藏娇的吧?” 郑楚航拉着秦骁,当着九寒和余振两人的面,凑近了他的耳边,低声说话。 但他却不知,他们在场的这几个,并非没有内息的普通人。 他一凑近秦骁的耳边说了什么,几乎是立即,九寒和余振二人就听了个明白。 余振原本和善的面色,当即一黑。 紧接着,他二话不说的瞪了秦骁身边的这个晚辈一眼。 当然,不用说,听到最后半句话的九寒,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好在,她只是抿唇,眸带警告的看了郑楚航一眼。 无外乎,是在示意他,最好能管好自己的嘴,千万别在长辈前捣乱。 早在秦骁听到郑楚航嘴里的那几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便倏然一冷。 他整个人浑身的气势一变,登时看着郑楚航,犹如是在战场上,看到仇敌的眼神。 郑楚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被这几人浑身不善的气息,给弄得一吓。 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当即不乐意的一眯,瞬间就当自己这是自讨没趣。 008 势利一家,老三发达 陆父陆母在他们新家,花了一天的时间,来招待客人。 直到他们最后把人全部送走,这才各自随意的挑了自己较为满意的那几个房间,暂且这样住下了。 余振则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住在主楼,而是挑了这栋别墅旁紧挨着的一间别院。 他喜欢清静,最满意那处。 与此同时,远在陆家村的,另一拨人,就在陆家二婶刚一脸不情愿的伺候完自家婆婆的时候,他们村东头这边的街坊邻居,可是早就彻底炸开了锅了。 “哎呀,她大婶儿!你听说了没有?就在今天早晨,咱们陆家村,村北那边,可是有一个年轻帅气的年轻人,开着十分洋气的四轮小汽车到咱们这里来了!” “啧啧,你不是前阵子正想找一个城里出身的女婿?嘿,今天这运道好,人家可是直接上赶着送过来了!依我看吶,他们的身价,也怕是不低。” 有好事的人,这时仿佛是刻意站在陆家的小院里,专程把嘴里这些话说给某些人听着。 陆家二婶心情极端不愉的把眼一眯,随意将手里的药碗,重重往灶台上一搁。 原本躺在木床上静养的陆家老太太,这下听到动静,立即就皱眉不满了。 她躺在床上,不善着一双眼,张了张唇,声气十足的沖自家儿媳说道:“干什么,干什么!你这么快就要造反了是吧?” “我告诉你,当人儿媳的,最好还是要本分规矩一点。不然,你在老二那里吃了亏,可别怪我这个当妈的,不给你撑腰。” 陆家二婶默不作声的,听着老太太嘴里说的这几句话。 她不禁想到,伺候老太婆的最近几年,她这可是满心满眼的都憋着气。 自打她家老二前些年,被赌场里的人放出来后,成天想着赌也就算了。 哼,就连他们这家,也真是一点儿都不见得省心。 尤其是这躺在床上的死老太太,简直成天想着给她找茬儿。 但凡她有一天没有给她顺毛捋了,这人便能接连好一阵在整个大院里,哭闹得要死要活。 尽管这么长时间下来,陆家二婶已经差不多摸透了这老太太的性子,但她心里终究不平。 正巧,院子里的人说的那些话,戳中了她此刻那格外不忿的心。 她转了转眸,寻思了一下,很快就在这老太太的面前找了个藉口,兀自踱步出来了。 而她一踏出自家门,竟然十分怪异的收到了附近的街坊邻居朝她投来的怪异眼神。 陆家二婶顿时一脸懵。 赶巧,陆家老三,陆远芳他们一家,此刻正风风火火的赶过来了。 “哎呀,二嫂,你在这儿傻站着干嘛呀?咱妈呢?你快让开,我们有急事要告诉她!” 陆远芳这时脸上所表现出来的急切样子,简直就像是陆家突然间发生了什么大事,她这格外急切地需要一个主心骨。 陆家二婶被她那一拉一推,弄得脸色一沉,面上十分不愉快。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屋里的老太太许是听到了动静,便立马开始使唤起她,“老二媳妇,你没瞧见咱家老三来了吗?快点儿给他们倒点家里的茶。” 陆家二婶最终气怒的红着眼睛,一路跺着脚,不情不愿的去了。 只是这时,屋子里,匆匆赶来的陆远芳,却是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就直接拉起了老太太的手,晶亮着眼,满脸兴奋的对她说道:“妈,大事儿!大事儿!天大的好事儿!” “哦?” 老太太原本被她这慌慌张张的模样给弄得十分担忧的一双眼,听了她这般急切而又欣喜的话,顿时就晶亮的一变。 她躺在床上,似是犹疑的眯眼想了一会儿,然后这才轻嘆口气,语气淡淡的反问:“这怕不是你在大马路上直接捡着钱了,什么事,居然能让你这么兴奋?” 陆远芳趁着老太太问她话的间隙,赶紧给自己吸了一口气,这才努力的让她从那种怪异而又扭曲的情绪中缓了过来。 “妈,该不是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听说……咱们陆家可是马上就要攀上京城的亲了!白天的时候,就在咱们村被那边儿,可是有人亲眼见着有辆京城来的四轮小汽车停在那儿了!” 陆远芳这简单一句话说得自得而又意满。 她双眸间飞扬的喜悦,仿佛见人就沾。 然而,这时,陆老太太却是被自家女儿这一番话给说得彻底愣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心理本来也跟着高兴了一阵,但随即,她又很快的反应过来,村北那边,不是陆老四的地儿么? 自从他们那一次过年,把什么事情都吵开之后,怕是这紧接着双方有好几年,都没怎么来往了。 第130页 这一下子,他们那边是做了什么大公绩不成?居然把京城里的人都能招来了! 陆老太太眯着个眼,躺在床上,暗自啧啧两声。 只是随即,她又很快的阴着个脸,不屑的“呸”了两口。 “京城?哼!陆老四还真亏是我徐永芬教养出来的这么多年的好儿子呢!他居然这么大的事,现在都能沉得住气瞒住我!” “那可不是?”陆远芳一家人,上赶着凑过来,开始吹耳边风。 “妈,我现在听别人说的,可还不止这些呢。就咱们陆家村的大街小巷啊,现在见了村北那边的那辆小轿车,嘴里真是说什么的都有!哼,依我看,无非就是陆老四这几年又找着好些钱了,这人一阔绰,出手自然就不一样了。”陆远芳这番话的语气,酸得简直不是个滋味儿。 她站在床边,这时正故意做成一副孝顺女的模样,满是替她母亲打着不平。 当然,她的说辞里,始终不忘刻意诋毁老四一家。 毕竟,谁让他们那么有钱,哼,她陆远芳就是看他们不顺眼。 “妈,咱村里人今天可是有人亲眼见,他们家大包小包的,提上那辆四轮汽车里,最后他们连人也跟着走了。你说,他们这该不是要搬什么家?可现在咱们县城那边,最近也没人听说他们家在哪里买了房子。” “妈,你快来给我说说,他们这一家人,一时半会儿,这样畏畏缩缩的能把家搬到哪儿去?” 陆老太太听了自家女儿的说辞,半晌,紧抿着个唇瓣,阴沉着脸色,没有说话。 直到陆家二婶,总算把用心准备的茶水端了过来,老太太这才语带嫌弃地应了一声:“他们就算搬,又能怎么样?” “不管他陆老四逃到哪儿,始终都改变不了我徐永芬亲自拉扯了他几十年的事实!” 陆老太太说着说着,冷哼一声,“他不过就是这日子过得越发达了,就越不认娘了。” “远芳啊,你是妈的好女儿。改天,你找个可靠的人,好好上咱们城里再打听打听,我就不信,这偌大个县城,会找不出他这么一个陆远志来!” “哎呀,妈,好了,咱们别气了。明天我立马就花点我家老谢的钱专程找人去。” 陆远芳听完老太太一番生气的话,不免又赶紧装着笑脸,接话道,“老四日子过好了,终归还是要回来多孝敬孝敬咱妈的。亲不亲生这一回事,咱们可以先放一边儿另说,但好歹这几十年的养恩总归是要还的吧。” 陆老太太一腔的不忿,在听到自家女儿这样的一番宽慰后,心情总算是舒畅了。 她不由得格外满意地点点头,轻眯着个眼,贊了一声,“啧,老二媳妇,你看见没有,还是咱们家远芳道理懂得最多,话说得最是不错。” 被逼无奈站在一旁看了半天好戏的陆家二婶,这时只得讪笑着脸,却微凉着眸光,并没有接话。 尽管她心里十分不屑,面上却得是装出一副好嫂嫂样子的。 陆远芳他们一家在这里待了一会儿,直到天彻底暗下来,不得不离开的时候,陆远芳这才借着他们家灶房里微弱的火光,冷眼瞥了一眼她身上这一破旧的一身。 顿时,她故作惊讶道:“不是吧,二嫂?” “我二哥这又是多久没拿钱回来了?啧啧,快瞧瞧,亏得你是平日里总待在家里干活,不然,这齣门谁还穿你那旧得都快跟抹布有得一比的衣服?” 伴随着陆远芳这话音一落,陆家二婶便尴尬着个脸,心里憋气。 就算他们两人之间,这时正隔着老大远,她似乎也能感受到这陆远芳飘过来的眼神,对她充满了嫌弃。 陆家二婶忿忿咬唇,她正想张唇反驳,却不料,就在这时,陆远芳竟然几步朝她走来,挨着她耳边说道:“呵呵,赶巧,二嫂。我手上可是有这么条漂亮的手鍊,真要说来,其实也不是很贵。” 陆远芳嘴里一边说着,一边故意的把她手上那条漂亮的手鍊,露给陆家二婶看。 “这个……二嫂若是拿去平日里给咱妈多做一点好菜,我呀,也算不得亏。” 陆远芳这一番话说着,恐怕听在在场任何一个人的耳里都是十分有孝心的模样。 倒是陆家二婶,一直盯着陆远芳手上这条银闪闪的链子看。 她幽暗的眸光里,这时正沾满了丑陋的渴望与嫉妒。 好在,陆远芳这时轻笑一声,仿佛真的懂她似的,故意尖着个手,把这东西从她身上一摘,竟然就在陆家二婶的惊愕眼神中,亲手将链子,放在了她的手上。 “二嫂,你看,我对你可是极好的。只是,接下来,你可也得对我好一点……” 陆远芳暗悄悄地把话跟她说到这里,陆家二婶饶是再傻,这时也知道陆远芳这是一早就算计好了,要给她安排事情做呢。 陆家二婶等人一走,当即便格外气怒的将手中的银链子,往她身旁的灶台上一扔! 登时,黑色的浅灰就着那被掀起的微风,往银链上一扑! 几乎是瞬间,陆家二婶就红着个眼睛后悔了。 真是她再怎样,也不能像这样来暴殄天物。 只是,她突然有那么一瞬,竟是静下心来,暗自想道,陆远芳他们一家,这几年倒是得了些钱财了。 不过,他们家那些钱,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很快,陆家二婶就兀自甩甩头,根本不愿再去想这些。 只是现在,她唯一的指望便是她家的东子,最好是能早点长大,早一点成材。 * 最近这段时间,村东头的陆家人,为了打探陆远志他们一家的消息,可谓是在县城里都快有好些人为此跑得折断了腿。 他们消息是没那么快打探到,就凭这一番动作,倒是很快就引起了平日里在市井上混的耗子他们的注意。 耗子没敢耽搁的,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告诉给了现在正在他们外祖家做客的九寒。 当九寒得知这一消息后,先是眉眼一眯,紧接着,她把该布置的事情安排下去,很快便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和长辈他们交谈。 这一次,九寒是跟着自家父母回外祖家。 鑑于他们一家是突然从陆家村里搬走,于情于理,这回都得主动登门,跟老一辈们打声招唿。 “妈,我们一家最近搬去省城了,主要是为了方便九儿她接下来在省城里读书。”陆母这时正在屋里一脸柔和的跟着任家外祖说话。 兴许是赶了巧,他们这番来,任若溪和任安两兄妹倒是刚从学校里放归宿假回来。 “咦,梅姨,陆姑父,你们今天怎么来了?”任若溪见了他们,顿时便一脸欣喜的跟他们打招唿。 至于九寒,任若溪一见了她,便立马眉开眼笑的跟她玩到一块儿去了。 “寒妹妹,我刚才竟然听奶奶他们说,你竟然从县城里的附一小直接跳级来我们省一中了啊!真是不错,果然不愧是我们一家人!” 第131页 任若溪在这边为九寒的成绩感到欣喜,她一脸开心的拽着九寒小手说道:“你要是来了我们学校,可就有我和哥哥保护。” “只是咱们学校是在省城,你在那里是要住宿的。”任若溪说着说着,便轻皱着眉眼,幽幽一嘆,“唉,恐怕等到这个暑假一过,你就得和我们一样,变成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平日里都得在学校无聊的呆着了。” 009 亲人隔阂,麻烦上门 九寒一听任若溪这么一说,顿时便想起来,自家表姐,可是比她大了三岁,他们这个时候,正是在学校念完初二,准备上初三。 九寒亮着眼眸,轻勾了勾嘴唇,对任若溪嘴里的抱怨,不禁耐心回应,“若溪姐,你刚回来的时候,我妈她正是在给家里边说这事儿。” “我们一家最近已经搬去了省城,就是为了等我九月开学的时候,方便在省一中读书。如果若溪姐你们愿意,倒是不妨全都搬过来和我们一起。咱们一家人住,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任若溪只是听九寒这么一说,她便轻眨了眨眼睛,微抿了抿嘴唇。 尽管她的面上仍是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但却明显已经是心动了。 任若溪听到九寒的话,不自觉地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她这才轻垂着眼婕,不确定的咬唇说道:“不行吧,九寒。” “那是你和梅姨陆叔他们一起住的地方,我们怎么好去打扰?” 任若溪把话说到这里,已是不自觉地停顿了一瞬。 随即,她又轻皱着眉,抿着个唇,突然之间变得有些烦闷的对九寒说道:“其实,我爸他最近直到我们快要在一中上初三,倒是已经辛苦攒钱,为我们在省城买好了一套房子。” “我去和任安都跟着过去看过,那里虽然不是早前几年的那种筒子楼,但比起它也真没好到哪儿去。” “不过,至少我和任安待在那边有了它,冬天的时候,总算不用在学校挨冻,甚至可以单独跑出来洗个热水澡。其实……能有这些,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九寒从任若溪的这些话中,不难察觉出,她这时忽然低落下来的情绪。 九寒顿时轻蹙了蹙眉,直觉有什么不对。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自家表姐先单独拉到屋子里,好好聊上一聊。 “若溪姐,外祖家里到底怎么了?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家里突然出了什么事?不然你的心情怎么突然之间会这么难受?” 九寒话音刚落,原本还一脸平静的任若溪,立即就不管不顾的朝九寒这边扑来,一下将她抱个满怀。 “寒妹妹,寒妹妹,呜呜……果然还是只有你对我最好了。你说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任若溪知道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屋子里,这个时候关上门,已是不会再有旁的人。 顿时,她便一下松开了自己脑子里最近以来一直绷着的那根弦。 她几乎是瞬间就扑倒在了九寒的怀里,声音哽咽的在比她的身板还要小的怀抱里,沮丧大哭。 “呜呜,呜……九寒,你说,明明她这么多年难得从广省那边回来。你说她回来了,不肯好好在家里待着,非要出去说什么为家挣钱也就算了,但她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顾一下我们的感受!” “她哪来的资格,说什么要是爸不在省城买房,她就要抛下我们走!她哪来的资格,说什么我和大哥搬过去了,就要把爷爷奶奶留在这里,什么都不顾?”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情愿不走!就留在这里,打死也不走……” 这个时候的任若溪无疑是脆弱的。 她和任安两个,从小就在任家外祖这边长大,突然之间,定然一下接受不了家里这么大的变动。 更何况,九寒听她说起来,自家舅妈这逼他们兄妹俩就范的手腕儿,可以说是丁点都不温柔。 九寒听了这些,不由抿唇沉默。 半晌,她微低着眸,对任若溪不断地好语宽慰。 然而,九寒的脑子里,这时却正是在回想上一世任家这边的情况。 几乎是从那时,任家兄妹对他们母亲的隔阂就堆砌得很深。 只是在她的印象里,上一世,他们任家并没有这么快就在省城里买房。 犹记得,当时舅舅他们家有这个打算,应该是正值任安和任若溪这两兄妹,一个考上了他们c省c大,一个则是在京大光宗耀祖金榜题名的时候。 那段时间,她舅舅非常高兴,脸上是十分乐呵的直接就一下拿出了多年的积蓄,在省城里去买下了一套房。 他说是,一定要把这算成给她任安表哥攒的老婆本。 但后来,可惜的是,她舅舅还没等到自家儿子娶媳妇,整个任家,可以说就被人整垮了一大半了。 当年那件事,可是连带着彼时正远在京城上学的任若溪,也受了不小的牵连。 九寒深吸口气,脑子里不停地回想着从她上一世到现在任家这么些年所经歷的事情。 只是她想得多了,倒也明白,这世上的许多事情,一经蝴蝶翅膀的煽动,便不是轻易就能受人控制的。 旁的不说,就如这一世任家居然这么早就在c省省城买房的事。 这若放在他们上一世,是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当然,九寒想了想,这其中有可能的原因。 她觉得,除了她重生带来的影响以外,恐怕这其中最重要的就要数,这几年他们陆家经济和外面世界的飞速发展对她家舅妈所带来的影响了。 无疑,她家舅妈这是回来这几年,比起广省那边的舒适,她在这边辛苦打拼的心酸日子已经忍受多了。 尤其是,在他们两家这一经对比之下,她整个人便如同受了刺激一般,总爱做些伤害身边人,而从中获利的事,以便来满足自己内心虚伪的成就感。 不过,不管她家舅妈当着他们兄妹说的这些话也好,背着说,却是无意被他们知道了也好。 总之,这事只要一发生,那便定然会给当事人造成无形的伤害。 如今,九寒看着正用力抱着自己,哭得有些筋疲力尽的自家表姐,眼里除了无奈,却是还有一种不断形成的责任感。 毕竟,她是不会忘记,自己从小就许下过这一世定要守护好他们的承诺。 自家舅妈这次做的事,她顶多看在她好歹是她长辈的份儿上,暂且不会去跟她计较,但若她下次还是做得这么过,那就最好不要怪她这个当侄女的,真的对她冒犯了。 九寒略微凉着眼神,眯了眯眸。 这一刻,静下来的屋子里,却是不自觉地较为之前,充满了阵阵暖意。 “九寒,你们还在那屋子里待着干什么呢?快出来吃饭了!” 没一会儿,自家母亲招唿人上桌的声音,便在屋门外响起。 只等了片刻,九寒便一手牵着任若溪缓缓从屋子里出来了。 任若溪一从屋门里走出,总是心细的任安,几乎是一下便注意到了她那一双明显哭过的眼睛。 第132页 任若溪心情低落的抿着个嘴唇,本来正打算埋头一言不发的直接扒饭,不曾想,竟敏锐的察觉到了任安朝她这边投射而来的不满眼神。 顿时,任若溪心情不痛快的把自己手里的筷子,在桌上用力一搁,然后再对他格外傲娇的不屑一瞪。 任安抿唇皱眉,他本来正想趁这时张唇对自家妹妹说些什么,不料却被自家梅姨,突然关心的话语,一瞬打断。 他听她温柔说道:“若溪,你这吃得好好的干嘛突然搁筷子呀?难道是我今天做的饭菜,有些不合你口味?” 陆母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 刚从自己的思绪里反应过来的任若溪,这下听了她的话,她顿时摆手肯定道:“不是的,梅姨。” “我刚才突然搁筷子,只是突然间觉得自己肚子有点不舒服,只是……呵呵,它就突然痛了一下,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陆母到底是比她年长了许多岁的人,自然能从任若溪十分低落的表情上看出来,她乍然之间变成这样,定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不过,到底是别人家的孩子,陆母也不好十分八卦的多嘴去过问。 她只能象徵性的在饭桌上关心了两句,然后,转而便趁着大家都在,在早前徵询了九寒意见之后,她便出面向任家两老提起,问他们是否有那个意愿,能跟他们去紫云岭那边住在一起。 “妈,不瞒你们说,我家九儿,一直跟着她师傅学医。这么些年下来,跟着她师傅出诊,算是攒了一些钱。这不,咱们现在搬过去住在紫云岭那边的宅子,就是她掏了点钱,然后想办法找人帮忙买的。” “妈,我是看着那儿的环境着实不错,那里不仅住着清静,出门又方便,很适合人养老。你们要不好好考虑考虑,再来决定到底搬不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陆母这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要不是他们任家的老人,非得倔强的坚守着他们眼前这块跟他们已经打了多年交道的土地,倒是说不定就真的会答应跟他们住在一起。 只是,陆母这么一天下来,已经试着劝说了好几次。 她见他们二老不管怎样,始终都不肯松口,终于,只能无奈的选择放弃了。 九寒他们一家人将就着在任家外祖这里住了一两晚,他们终是各自挂念着自己手上的事儿,只能不舍的先从这里告辞了。 在路上约莫又花了一天的时间,九寒他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折腾着回到了紫云岭。 这晚,他们刚回来,先是在一旁的别院里和余振一起吃了个饭,然后便早早地歇息了。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九寒早早地醒来。 她先是从宅子这边的主楼过去,给她家师傅道了声早安,然后又在那里练了会儿内功,接着便一家人聚在一起用完早餐,打算出门。 却不料,就在这时,有人给他们传话了,“陆先生,陆小姐,咱们大门外边儿有好些人正守在那儿,张口说是你们的亲戚,非要走进来见你们。” “我们不知道你们到底认不认识这些人,你们看……要不要把他们放进去。” “哦?” 九寒听到他们的话,顿时就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不禁微眯了眯眸。 她抢在陆父前面,率先张唇反问了一声,“那你们知不知道那些亲戚都说他们是谁?姓什么?” 九寒在这样问的时候,其实十之八九已经猜到了,这会儿突然登门想要拜访的那群人是谁。 只是,她心里的某种猜测,在传话人那里,终是得到了肯定,“他们说他们姓陆,就是来找陆先生和陆小姐。” 九寒听到他的话,不禁下意识抬眸和自家父母对望一眼。 比起旁的那些,她这时可是正在庆幸紫云岭这里不错的安保。 毕竟,这里的产业是国家早些时候,给有过勛功的机关干部们准备的宅子,这里对陌生人的防护排查,哪怕是放在后世,也绝对差不了。 不然的话,就凭陆家人的那些厚脸皮,他们一家若是搬到其它地方,自家耳根子怕是一直都免不了清静。 九寒转了转眸,很快就在心里下好了决定。 她想了想,不由勾唇对自己父母说道:“爸妈,我们还真是没想到陆家那群人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不过他们来,肯定没什么好事。要不我们今天就先把之前的安排推后,然后再在这里看上一齣好戏。” “九儿,你打算对他们干些什么?我们这还不知道是陆家的哪些人来,万一……”陆父在这边皱眉担忧的说着,却是抵不过九寒执意。 她定了定眼神,看着自家父亲说道:“爸,你放心,他们既然敢找上门,那肯定就是有备而来。我们这边要是还没怎样,就对他们先服软软了,某些人怕是很快又要蹬鼻子上脸。” 九寒微冷着声音把这些话一说完,便又立即给负责前来传话的人转告:“麻烦这位叔叔,你待会儿就给那群人说,我们一家全都不在。” “实在是不瞒你,就你嘴里刚才所说陆家的那些人,全都心怀不善。当然,你若是不信,待会儿,大可让他们在外面多等等,试试看。不论怎样,叔叔,你可都不吃亏,说不定,还能顺带看上一场好戏。” 九寒对他一边说着,一边轻勾着嘴唇,微闪了闪眸。 传话的人见了他们这家一副老少合乐的模样,再想着,正在紫云岭附近肆意撒泼的那群人,其实已经对九寒的话至少信了一半。 只是,很多时候,他们在面对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家时,为了顺带讨个巧,自然也十分乐意听从人家的安排。 定然他们接下来是少不了家里那位小姑娘特意提点过的那番好戏。 010 陆家败走,奔赴安镇 陆家人在紫云岭的大门附近,接连守了两三天。 这对刚得知了这一消息的九寒来说,对他们这番难得的耐性,倒是有点出乎所料。 她正为陆家人这次竟有着磨人心性的耐心而感到不解,不曾想,他们那边倒是已经按捺不住,彻底躁动起来。 在这边熬着夜,苦苦守了三天的陆远明,这时候正黑着个眼眶,一脸的烦躁不爽。 眼看时间都已经过去三天了,着跟在自己身边的兄弟,一直辛苦蹲守在这里,是鲜少能看到这里里外外有人进出。 更遑论,他们想要找的陆远志他们一家人了! 陆远明半蹲在地上,心情格外烦躁的呲了一口唾沫。 这时,路边偶尔过来一个行人,瞅见他了,还未等仔细一瞧,登时便被他那格外兇狠的眼神,给吓得几乎是“蹭”的一下,飞快跑远。 陆远明这时正眯着个眼睛,心想,那天,他们可是好不容易难得在这里遇见一趟进出的车。 他们这边刚抬手把那车拦下,不曾想,竟是运气倒霉的,遇上一个小白脸。 那人打起架来,没想到,竟是比他们这些在乡野里混的蛮汉子都还要兇狠。 第133页 那天到了最后,陆远明实在没办法,为了他不那么快早死的,没眼色的惹上这边的贵人,被逼无奈,只能先开口向对方一个劲儿的求爷爷告奶奶的不停讨饶。 好说歹说的,眼看那人终于打算把他们就这样放过了,谁曾料,这时早前他们曾特意找上过的麻烦进去通融一声的人,竟然快步走回来告诉他,他要找的人根本不在。 或者,他们这里根本就没有他陆远明要专程找上的人。 那时的陆远明,一听这消息,顿时便暴怒的啐了一口,“你给老子瞎说!这根本就不可能!” “我家那媳妇儿,昨天可是亲口给我说过了,他陆远志就是住在这里面!当时还有好些人在外面亲眼看见他们一家,就是从你们这里进去了的!” 陆远明一番气怒之下,话却是说得格外肯定。 早前,把他收拾了一番的那个小白脸,这时却并没急着开车走。 他只眯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眸带警告的听他把嘴里的这些话说完。 陆远明这时尤不自知的继续在大门外嚷道:“我给你讲,不要以为你能在这里给天王老子看门,趁主人不在的时候,不就能做一条恣意撒欢的狗!有本事,你就给我把陆远志他们一家叫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他这简直就是自己发达了,就不愿意要自己兄弟,自己妈了!你倒是让他出来,给我想想,咱妈当年到底是怎样含辛茹苦的把他那混小子给带大的!” 陆远明暴怒着一张脸,眼神兇狠的嚷完这番话,四周仿佛是早已悄无知觉的陷入了一片寂静。 原本兴许还因为陆远明嘴里说着是刚搬到这里的陆家人的亲戚这么一回事儿,愿意搭理他那么一两句的老大哥,这时一听他嘴里这么折辱人的一番话,顿时便皱紧了眉,同样恼得怒从心起。 他不由冷声一张口,忿然怒问:“你这人到底是怎么说话的?有像你这样因为事情不顺,就随意张口折辱人的吗?” “哼,咱们别提你要找的人,现在根本就不在。要是我家,真有你这样的亲戚,恐怕早就恨不得对你这辈子都永不相见了!” 老大哥刚一说完这句话,他立马便遭到了陆远明那股仿佛来自饿狼般的眼神,狠狠一瞪。 老大哥登时眼一撇,嘴一哼,心想着最好这人以后别再有什么事情找上他。 啧,居然敢骂他这退休老干部是狗? 这要换做早些乱世的时候,这人在他的面前,怕是不用再活了。 所幸,对紫云岭这边所住着的权贵,哪怕是在被他面前的小白脸收拾了一番之后仍旧不怎么识时务的陆远明,也并不会对此有着什么藏龙卧虎的担忧。 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祸从口出,在达到他想要的目的之前,俨然已经彻底得罪死了人。 在场的人中,唯有陆远明最是看不爽的那个小白脸儿,在见到这样的场面之后,竟然莫名的勾唇笑了。 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坐回了他自己的车上。 而就在那辆四轮小汽车里,已经有人等了他半天。 “外面怎么了?竟然值得你出去费神半天?” 秦骁这时正半靠在车后座的座椅上,微敛着一双如同猎豹般的锐利双眸,带着点不耐的声音对自己的好友发问。 刚出去肆意挥洒了一身汗的郑楚航,一听他家骁老大这样埋怨人的调调,忍不住朝他眉眼一抬,状若随意的冷嗤一声。 “你居然问我做什么去了?啧,骁哥,刚才你坐在车里难道你还没听见吗?我居然都被人当成小白脸了,难道你还不准我对那人出手?” 郑楚航嘴里一边说着话,一边抬眸用眼神向秦骁示意。 “看见没?就是他!那个人,他居然敢在这里自称他是你家寒妹妹的亲戚。啧,这若换做了是我,那是绝对想不到,人这一辈子,能有多倒霉,才能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碰上这样的极品。” 从郑楚航这不靠谱的人的嘴里冒出来的话,秦骁一贯得把其中精髓打个八折再去听。 一会儿后,他意识到郑楚航话里的重点,顿时抬眸,冷声发问:“刚才把人收拾得怎么样?够不够狠?” “当然。”郑楚航一听秦骁的回话,他登时就打起精神来,看那眸子里嚣张的样子,俨然是有些得意洋洋了。 他冲着秦骁抛了个媚眼,当即潇洒一笑,道:“我郑家小爷出手,难道什么时候还有差的吗?” “是,虽然我的身手可能赶不上你。但若比起这空有一身蛮力的弱鸡,小爷的武力值,那简直就是爆棚。” 郑楚航状若表忠心的刚向秦骁说完这番话,顿时,他脑子里一抽,又像是勐地想起什么来一般,黯下眼神,张口认真询问秦骁,“那咱们接下来的安排怎么办?” “距离上面要求我们要去a市安镇的时间,现在可是只剩五天了。要是这些人一直守在这里……” “你放心,他们不会。”秦骁知道郑楚航这次肯情愿不在京城潇洒,反而一路坚定地跟着他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想着他们郑家。 只是,到底他们该办的正事要办。 他秦骁做事,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 “咱们先去许叔那里住个几天,大不了,三天之后,我们再来。”秦骁眼神不明的说完这番话,便让刚开车来这里的郑楚航,又从这边调头回去了。 而对于彼时车子里面的人,对某些事的安排与笃定,始终守在紫云岭附近的陆远明正浑然不知。 果然,等他们这一群人辛辛苦苦的在这里僵持了三天之后,仍旧没有看到附近有什么值得可疑的人之后,便有好几个兄弟,在这些人里面,开始叫嚣着发泄自己的不满了。 “陆二哥,咱们可是在这里守了好几天了,也没见到你说的你家弟弟和侄女。我早就说了应该是嫂嫂那里拿过来的情报有误。要不然咱们还是撤吧?继续守在这里,怎么能有咱们在赌场里待着有意思?” “对啊,陆二哥,你这次可得好好想想,咱们县城打哪来这么有钱的人能住在省城里边儿这么好的别墅?就算不说咱县城里有没有,你想想,就咱们省城里能住上这里的房子的又有几个?这些人定然只会是凤毛麟角,总的加起来,绝对不会超出来咱这五个手指头。” 陆远明听到他们的发声,只是沉这个脸,并没有说话。 半晌,他阴着眼,抿抿唇,冷声道:“那你们又想过没有?就我家陆老四那小子,当初他有钱的时候,我被困在赌场,我妈他们都那样求他去帮忙,他居然还敢见死不救!” “后来要不是咱们新上位的武爷仁慈,又哪里来的咱们如今兄弟的这些好日子?” 陆远明把话说到这里,声音微顿了顿,半晌,他又道:“况且,今天我带着兄弟们过来找他这件事,除了是为了找到他,得我媳妇儿换首饰的那点钱以外。咱们还可以勒索他,找他报仇,甚至是从他手里拿到更多的钱!” “只是咱们这几天来这里的运道不好!哼,咱们在大门外等了他三天,居然都没把他人见到!现在果然是人发达了,亲戚就不用认了。背着我们一大家子人,偷偷搬家也就算了。手里挣了大钱,竟然都不知道接济咱们这些兄弟。” 第134页 陆远明一边张嘴说着,一边阴沉着脸色抬了抬眸。 他的眼神如同毒蛇般,注视上紫云岭上面那道把他们这些富人与穷人隔开的庄严大门。 倏地,他冷笑一声,说道:“咱们先走!最好他陆远志这一辈子都不要让我找到能够逮住他的机会,不然,有他的好看!” 陆远明走的时候,似是为了掩饰他失败遁走的灰暗色彩,终是被逼得在他的这些兄弟面前,撂了一句不知何年何月能够实现的狠话。 毕竟,自从那一次职工下岗的风波以后,陆家人本以为他陆远志这次卖了厂子,肯定欠了一屁股债,以后穷得会连鼠蚁都懒得找他下口。 然而,这就导致了现在,陆远志那厂子一转手,家再往外一挪,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那家人到底躲去了哪儿。 不过,多亏得他家里的女人会打主意,竟然拐着弯着想了个办法,把这些话问到他们村东头江家附近的院子去了。 无疑,这是陆家二婶想办法从江家的邻居嘴里,好不容易琢磨出来的消息。 当然,她们这些乡下妇人,就算听说过他们陆家要搬家,要没有旁的目的,一时也不会有人会闲得去打听人家具体搬到了哪儿,只是他们当时在得知了省城这一大范围的前提下,便再一用心打点,很快就从别人嘴里套出来了话。 倒是陆家老太太躺在床上,始终都没有想到,她那许久不见的小儿子,什么时候竟然能变得这么狡猾? 看来,他果然是被他家里那两个女的给教坏了! 陆老太太如是想。 与此同时,九寒他们一家在得知那群突然找上门来的人已经灰熘熘的走了之后,总算是齐齐松下来一口气。 眼瞅着,她这刚开始不久的两个月暑假,一解决完这些烦心事,几乎是转眼,距离又一次的古玩大比已经没几天。 她这又要赶着去a市安镇那边呆上一段日子。 她根本就来不及在家里多陪陪父母,免不得这一晚上,九寒过得有些不开心。 好在,陆父陆母倒是能理解她的。 他们这边刚对她宽慰了几句,第二天,秦骁和郑楚航倒是不出所料的专程过来接人了。 他们准备出发的时候,九寒和秦骁二人都问了余振一句,说是要不要这次跟他们一起。 然而,余振摆摆手,嘆了一口气,便紧跟着拒绝了。 他说:“不用,我能料到现在就算有他出山的苗头,但也不到他现身的时候。” “罢了,我大不了再对他多等等,这么些年下来,命运,总会有让我们再相见的时候。” 余振故作高深的说完这句话,便放手让秦家小子和郑楚航两个人把九寒一路送走。 这一次,他们从紫云岭这边出发,临走的时候,九寒自然去县城那边,也告知了翁爷一声。 当翁爷从九寒这边听到她又要出发的消息的时候,他面上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眼神却是在秦骁的身上停留了又停留。 半晌,他冷哼一声,竟然晾着他们这几人,独身进了屋。 接着,众人只见他面色严肃的捧着一样什么东西出来,态度十分认真地将它交给了九寒。 “小丫头,这是你翁爷爷亲手交给你的东西,你定要把它随时带着护身,千万别忘了!” 九寒对于翁爷的这一番教导,欣然接受。 她眯了眯眼,当即把翁爷手里的东西同样严肃着小脸接过来。 她不用看,其实也知道,能让翁爷如此认真对待,又亲手交到她手里的,只能是那一把——斩龙! ------题外话------ 周末,又到了南风码存稿的时候……上一章后文细节处略有修改,虽不影响本章阅读,但还是建议小可爱们回过头刷新一下,再去看看 011 郑少被嫌,物尽其用 九寒点头应下翁爷的话,便没再多耽搁的,收拾好东西,直接就从他们c省这边出发。 直到他们坐在车上的时候,郑楚航几乎是对翁爷那人交到九寒手里的东西抱了十二万分的好奇。 他一边观察着秦骁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的对九寒试探:“咳,那什么,寒妹妹。” 秦骁察觉到郑楚航这般别扭的称唿,顿时对他抬眼,幽幽一瞪。 郑楚航后背顿时一凉,手一抖,险些又将方向盘打错。 他不由朝他身边嘿笑一声,模样讨好的对着秦骁说道:“骁哥,就这么一个称唿而已。”你可千万别下吃什么醋! 郑楚航默默在心里念叨,后面一句话却是被他哽在了喉咙里,碍于秦骁的脸色,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状若有些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出声对九寒说道:“算了,我以后还是直接叫你九寒吧。这样,咳,方便一些。” “我只是想问问你,刚才那老头儿到底一脸神秘的给了你些什么?怎么我看你,这才小小年纪,竟然也学着作出那么一副高深而又神秘的样子。” 郑楚航把话说到这里,漂亮的眼尾,状若有些轻佻的不屑。 九寒抿了抿唇,没有急着说话,只是通过后视镜,眸光清冷的看了他一眼。 她的眼神,虽然没有秦骁如同野兽般的眼神,来得那般极具穿透性,但却是同样的,让人在她那样干净的眼神面前,如同浑身赤裸,所有心思,无所遁形。 这倒是让之前主动挑起这个话题的郑楚航,一下就尴尬在了那里。 他顿时心情郁闷的垂下眼婕,一路不爽的抿着个嘴,一脸冷酷的开车。 妈的,自从跟在他家骁哥身边之后,他倒是越发的觉得自己从一个顶级世家的权贵小公子,沦为了几乎人人可欺的落魄小司机。 这样被他家老爷子放出来歷练的日子,真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九寒他们一行人到达安镇的时候,如同上次一样,早在跟古玩协会的人接上线的时候,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有人出来迎接。 这次被派出来热情招唿他们的人,仍然是之前古玩协会的副会长泠墨然。 他身长玉立的站在那里,先是和九寒寒暄几句打完招唿,接着,便把注意力移向了她身后的二人。 明显,泠墨然是认识郑楚航和秦骁二人的。 倒是九寒从他那微微一怔之中,略微看出来了他这时的意外。 “京城闻名许久的秦家骁少和郑家小公子,怎么竟在这个时候跟着九寒小友一起过来了?难不成是京中最近又有什么事情?”泠墨然既然能开口这样问,那么必定说明,他和这两家的关系算得上是熟稔了。 秦骁如同木桩一般沉默而又坚定的站在九寒身后,这时,他并没心情去应付泠墨然嘴里说出来的话。 好在,郑楚航是个懂他家骁老大意思的人。 他见自己身旁那位不愿意开口,那在这种情况下,便只有他出声接话了。 接着,他回过味儿来,很快摇了摇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泛着些微好看的光,却是对泠墨然状若轻佻的说道:“不是的,泠叔,你可千万别误会了。” 第135页 “我和我们家老大这次跟过来,就是为了跟着捧捧某个人的场,并没有别的意思。倒是,你可千万别……一个不小心,就把我们的身份给说漏了嘴。” 伴随着郑楚航这么一番似是而非的警告下来,泠墨然微敛着眸,只恍若不在意般的轻勾了勾唇。 他嘴上虽是应着自然不会,但他的眼神,却是带点意味深长的,往九寒和秦骁二人的身上约莫停留了一瞬。 不过紧接着,他便像什么也未曾察觉一般,儒雅而又有礼的向他们伸手邀请道:“你们今天既然已经来了,那便劳烦跟着我到上次的民宿暂且再歇息一晚。上一次经过诸位同道中人的多方相助,我们这边俨然已经有了不少进展。” “只是……明天的第二轮大比,地点并不是定在之前的帝王陵附近,而是在安镇的一家展馆里。” 泠墨然说着说着,语气却突然一顿。 半晌,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又道:“九寒小友,不如你们先早些休息,我今天在这里就不再对你们多加叨扰。” “但在我离开之前,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一问骁少。” 泠墨然这时的突然严肃,让秦骁不得不微微皱眉,轻闪了闪眸。 他先是看了九寒一眼,然后这才微抿了抿唇,说道:“泠叔,你问。” “那劳烦骁少了。”泠墨然先是跟他客气一声,接着便把自己想要说的话,徐徐道来:“自从我们安镇这边上一轮大比完了之后,便自作主张邀请陈家穆少在我们这里,暂且帮忙,留了下来。” “只是,他人待到中途的时候,便突然告诉我们府宅里临时有急事,他要赶着回去一趟。然后直到现在了,明天就是第二场比试的开始……我泠某人,身为古玩协会的副会长其实就想要问,穆少他……这是打算弃权,还是一时半会儿在路上耽搁了,真的赶不上?” 泠墨然这番话一说完,没等秦骁开口,九寒就率先蹙眉,说了一声,“不可能。” “半途弃权,陈穆风,他不是这样的人。” 秦骁站在九寒的身后,这时尽管什么话都没说,但他却是黯了黯眸。 他无言的抿紧了自己的唇瓣,一双手在自己不曾察觉的情况下,微微紧握。 他的情绪变化,距离他最近的郑楚航,无疑是第一个感受到。 他先是被那人身上突然袭来的冷气,不自觉地冻得一哆嗦。 但紧接着,他又像是勐地反应过来什么一般,赶忙阴阳怪气的帮忙开腔道:“啧,真是想不到。咱们家九寒小小年纪,居然连陈穆风那小子都能混得这么熟。” “还他不是那样的人?骁哥,你知道吗?其实我也不是那样的人。” 郑楚航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并没有想着要有过一点的收敛。 因此,他们在场的几人,除了泠墨然以外,秦骁和九寒的视线便全都怪异的落在了郑楚航的身上。 他被两人看得一双漂亮眸子,顿时佯装恼怒的一瞪。 几乎是瞬间,秦骁和九寒二人便极具默契的在心里又记上了关于他的一笔。 彼时,郑楚航这人正尤不自知。 他这时正暗自恼恨的纠结着秦骁接下来的那一句话,“闭上你的嘴,这里没人把你当哑巴。” 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这才过了多久,他居然又一次被秦骁嫌弃。 郑楚航自从被秦骁又一次教训过之后,他便开始安静的站在他们身边当起了“哑巴”。 只是有了他这么贸然打断之后,接下来很多话就已经不再方便由九寒开口了。 九寒抿唇想了想,顿时朝秦骁投去一眼。 秦骁兀自点点头,心领神会。 接着,只见他这样鲜少多话的人,竟然为了个陈家的人,张唇解释道:“泠叔,若是他当时真的急着回京,那想必定然是家里出了什么急事。” “只要他在大比开始之前,能够成功抵达安镇,那么你们便不能算他退赛。而若是他真动了退赛那心思,你放心,他一定会提前给你们致电,不会给你们添太多麻烦。” “当然以目前陈家在京城的势力,你相信我,他不会不来。” 秦骁的最后一句话,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对泠墨然说的。 果然,泠墨然身为古玩协会的副会长,在今天听了秦骁他这么一番话之后,心底便对如今京城的形势,有了个大致的瞭然。 他点点头,在了解完这些之后,便的确如他所说那般,没再多做叨扰,早早地就直接离开了。 这一处的简单民宿,很快就只剩下秦骁,郑楚航和九寒三人。 好在,接下来,秦骁和九寒还好都是能吃苦的人。 倒是郑楚航,他这个待在家里,素来被娇养惯了的大少爷,瞧着这么一破屋子,难免在心底多多少少有了些嫌弃。 他们匆忙收拾了一番,接下来,就在这间民宿里,勉强休息了一晚。 然后第二天,很快便由古玩协会的人一併接着去到展馆那边了。 九寒这一次来到安镇这里,她并没有如同上次一样带上钟叔他们。 其实原因很简单,这一次大比要对外界绝对性的保密。 而对于这一回,跟在九寒身边除了偶尔拎拎包外,看起来便别无用处的两位大少,因着他们的出现,古玩协会除了只能把他们几乎是当作佛一样的供起来,不然就只能大着胆子和他们背后的世家交恶。 当然,除非他们是疯了,才会像后者那样做。 安镇这边的展馆,不大不小,正好能容纳他们在场的六七十个人。 这些人和上一次到场的那一批比起来,从气质形象上看,个个都像是有真才实学的人。 俨然,早前的那些单纯的抱着碰运气来的人,已经去了一大半。 毕竟,能走到他们这一步的,至少都有那么几分,是专程奔着这一次安镇上所发掘出的帝王陵来的。 “诸位!”这一次,又是古玩协会的人率先站上去,主持着眼下的大局,“今天我们很高兴,在时过六个多月之后,还能在这里再见到你们!” “通过上一次的碑文识字,断代勘探,大浪淘沙,此刻还能站在这里的,相信都是我未来古玩界的精英!” “只是咱们今天的这一次比试,较为上一次,其过程怕是只能更严肃!更残酷!” “但我始终坚信,在场的诸位只要有勇气有信心挺过了眼前的这一关,之后,便能够真的有机会,和我们一起去到距离这不远处的那座帝王陵里,一起去探索!甚至,咱们还能邀请诸位里面真正最有才华的人,当选我们古玩协会新一届的首领!” 此刻,站在上面的人,正情绪激昂的说着煽动底下人人心的一番话。 他们在场的大多数人尽管面上是无趣撇嘴,但却是下意识的都把它全部放进了心里。 接着,眼看就要到宣布这一次大比的规矩的时候了,然而,让泠墨然焦急的是,陈穆风那小子居然还是没来。 第136页 他不禁闭眼纠结的想,在古玩方面,那么有天赋的一孩子,难道在半途真的就要选择放弃? 令人烦躁的是,这只是他内心里的想法,一时之间,并得不到他最想见到的那个人的回应。 “各位,咱们今天的比试,说白了,很简单,其实需要你们做的就是一个双向的选择。” “接下来,你们要在这一间展馆里,从这一百件真真假假的陈列品中,挑拣出你们认为最具有价值的一件文物。并且,在三天后,将由你们自己造出与这几乎同样能以假乱真的古玩!” “两件样品西,到出成果时,会一同摆放在一起。若是你的对手将其认错,那么,则算他输。若是他能够认出,并且能说出充分的理由,那么则是他赢。” “这二者不可缺其一!另外,鄙人劳烦在场的诸位一定记好了,这一过程我古玩协会坚决杜绝有人打对其真品以假乱真的主意!因此,我古玩协会不怕麻烦的,特意请出了两位特殊人物前来镇场。当然,这两位均是出自京城的军门世家,一位秦少,一位郑少!” 古玩协会的人最后这话一出,几乎是瞬间便引得全场譁然。 这其中,最难看的尤其要数郑楚航和秦骁二人的脸色,他们本就不好接近的面容,这时候不禁变得愈发高冷起来。 那人的话一出,连带着站在一旁的泠墨然也紧跟着皱眉。 他硬是努力按捺住自己的脾气,忍着性子,这才没叫那人立马从高台上面下来。 偏偏那人正蠢得尤不自知的,正给他不停使眼色,仿佛就是在告诉他,反正物尽其用,既然那两位少爷都已经大老远的从京城跑了来,他们可没那义务什么事儿都不做,就非得把人家给供成佛。 站在台上说话的那人,兴许是念着在这a市安镇,好歹是他们古玩协会的地盘,任凭他京城的人手伸再长,多多少少到了这里那些人终究会卖他们一个面子。 但无奈就连郑楚航都快被这种人的自以为是给弄得气笑了。 若不是秦骁一直在私底下摁着他,恐怕他早就一个急性子,蹿得老高的,直接跑上去就找那人问罪去了。 012 秦骁吃醋,跌入他怀 与此同时,原本紧闭的展馆大门,仿佛微微的倾透出了一丝光! 众人顿时齐齐一静,不禁下意识的屏住了唿吸,望向门外。 “穆风?” 就在这时,泠墨然的眼神瞬时一亮。 他整个人站在不远处,目光紧紧地凝视在那儿。 好在,仿佛踏着遥远光亮里走出来的那人,也并没有让大家失望,孤冷疏离的面容一出,大家便道,果然是他,陈穆风! “抱歉,我来晚了。” 陈穆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那漫天光亮里走出。 这时的他,稍稍有些不适的微阖了阖眼睛,仿佛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这里面暗处的光。 他的视线,先是下意识的望着周围扫了一圈儿,到了最后,却是将自己的目光,第一个停留在九寒身上。 突地,他朝她勾了勾唇,语气有些莫名喑哑。 九寒站在一旁,却是忽然听他道:“好久不见!” 九寒听到声音,抬眸望向他,不禁微微蹙眉。 她朝他轻点了点头,但直觉却告诉她,自己这次见到的他,较为之前,好似有什么不对。 就在九寒点头的那一刻,有个人站在她的身后,正十分不屑的对此冷哼出声。 陈穆风察觉到动静,顿时顺着声音抬眸,望向他。 陈穆风这时一见九寒的身后,这次除了秦骁,竟然还有个郑楚航。 几乎是瞬间,陈穆风整个人身上的清冷闲淡气质一收,霎时,变成了凌厉。 然而,郑楚航这时却仿佛是漫不经心的轻敛起了一双漂亮桃花眼,唯有他那紧抿的绯唇,张扬着他此刻的防备气息。 京城的郑家与陈家有仇,这几乎是华国半个权贵圈儿都知道的情形。 一般情况下,只要有郑家出面的地方,就不会有陈家,有陈家出面的情况,就不会有郑家。 偏偏就这一次,他们这个古玩大比,竟然颇为神奇的把这两个世家的晚辈难得的凑在了一起。 这倒是让身为主办方的那群老头儿在一下反应过来后,难免有些惊愕。 顿时,他们开始了默默祈祷,就这两位不省心的主,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千万别把他们这里的场子给搞砸了。 不然,可就白白浪费了他们这好一番布置的心血。 显然,对于陈穆风在这时的回归,只有泠墨然和那些颇为爱好考古的那些老头儿们,最为高兴。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可是难得见到像陈家大少这样对古玩极其有天赋的孩子。 眼看这第二轮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泠墨然赶紧的将陈穆风拉到了一旁简单的说了一下这次比试的规矩。 陈穆风听完之后,默然点头。 在他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之后,泠墨然就算再不放心,这时也只能放他上场。 要论如何才能又快又准的鑑别好古玩这件事,场上的人,恐怕任谁都没有九寒那么有把握。 她身上虽然有靠着自己修炼出来的灵气,但其实她也要思考,自己究竟要挑怎样的一件古玩,才能在最后自己仿制的时候,最容易达到以假乱真,混淆众人的目的。 因此,场上的人大部分都因着古玩协会的后面那一招,而搞得算是颇为头疼了。 本来他们走到这一步,对自己的能力,已经算是足够有信心的了,但他们就是没有想到,这群老头儿,人虽老了,但手底下的花招,居然还是有那么多。 这样一来,他们无非是既要想着方便自己,又得分出精力来防着别人,真是左右为难,头疼,头疼。 就在他们这些人老老实实的待在展馆里一一挑选的时候,郑楚航却是撺掇着秦骁暗悄悄地找到了守在一旁的泠墨然。 泠墨然一见他们两人,便知道自己不该躲的,这是躲不了。 得,这两位大少,在来他们这里的第二天,他泠墨然就得替他手底下那摊子不喑世事的人,一个劲儿地道歉。 “泠叔,我倒是很好奇,昨天我们交代你那句话的时候,左右不过我们那几个在场。为什么这才只到了今天,你那会场的人,竟然像是全都知道了我们的身份。” 泠墨然:“……” 不得不说,郑楚航这话问得,他哑然了那么一瞬。 但很快,他微嘆着气,反应过来,开口说道:“不管怎样,两位大少,泠某人既然没有答应好一早要替你们做的事,那这便全是我的过失。” “这些过失,于我而言,并没什么不好承认。只是,实在是抱歉,你们两位一旦被我们的人透露了身份,那便随时有可能招来某些不必要的麻烦。” “泠叔知道就好。”郑楚航也不是那种只要一发生了任何一件事,就非得要去斤斤计较的人。 他来这里找上泠墨然,所想要的,无非就是他们古玩协会对他的一种态度。 第137页 泠墨然额上微渗着汗,在这两位晚辈面前,他这还是第一次以作为长辈的身份,差点儿有些抬不起头来。 接着,他微抿了抿嘴唇,语气认真地对他们说道:“只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不知道你们二位接下来怎么打算?” “还能怎么打算?”郑楚航闻言,顿时反问一声,却是把目光停留在他身旁的秦骁身上。 秦骁皱紧了眉,抿了抿绯唇,偏偏他这时的脑子里,许是想着陈穆风那一张孤冷矜傲的脸。 “泠叔放心,我们不会给你添麻烦,只会安分的留在这里,暂时不会回京。”秦骁在感受到两人的目光的时候,迅速回神。 他言简意赅的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意思,便兀自保持着沉默。 站在他一旁的郑楚航听了他的话,没多意外的轻勾了勾唇,他们两人,这下算是意见保持了一致。 泠墨然一见他们俩这副样子,便已知道这两人既然不肯急着走,那么,在这里除了有他们想要做的事情以外,身上就必然还背负着世家里的安排。 泠墨然动了动嘴唇,知道有些话他明显不好多说,双方聊到最终,他也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兀自选择把不该说的话,全部都咽下。 待到泠墨然走了之后,郑楚航站在秦骁的身后,立时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 接着,他便是不爽开口道:“麻烦,这又是一只老狐狸。” 秦骁闻言,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但很快,郑楚航却是自己先反应过来,随即又故作不情愿的哀嘆道:“算了,管他呢,反正咱们俩,日后也算是名正言顺的跟在这里,被人主动留了下来。就算以后是有些人想要我们走,我还偏不走。” “不过,我倒也真是没想到,就这么一场古玩界的无聊老头儿搞的破烂玩意儿,陈家的人居然能那么重视。” 郑楚航说着说着又不屑的嗤了一声,他这边正等着秦骁对他的回应。 却不想,自己突然一回眸,居然发现,秦骁这人的眼睛,早已经牢牢地盯住了外面,而他的脸色,则黑得几乎快跟那深井底下的潭水有得一拼。 突地,郑楚航偷偷乐了。 很快,他就眨巴着自己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儿,站在秦骁的身边,跟着看好戏。 “若是我判断没错,这应该是早前几年出土于河省的舞阳贾湖骨笛。它是以鹤类禽鸟中空的尺骨,也就是其翅膀部位的骨头制成。在它现世之前,大多数人只认为先秦之前只有五声调式,而这支七孔笛,则改写了这篇歷史。” 陈穆风的眼光不错,他几乎是一上来,便挑好了自己判断出的在场所有器物中最具有价值,而又最好仿制的东西。 而九寒这边,则是在场内走了一圈又一圈,这一次,她并没有用自己身上的灵力。 她只凭眼睛看,却好像并没有观察到自己真正欣赏的东西。 直到,她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一个被灰尘差点儿盖满的东西身上。 “这是什么?”九寒忽然对这黑漆漆的东西,有些发自内心的好奇。 但不知为什么,就在她下定决心靠近它的那一刻,脑海里突然回忆起了,上一次她到安镇这边来,贸然接近那块铭文墓碑之后的反应。 半晌,她犹疑了一下自己迈出去的步子。 但最后,她仍是被内心里的那股深深地渴望所牵引。 “这竟然是……一把鞘?” 待到九寒看清那暗藏在厚重灰尘背后的黑乎乎的东西之后,不由立即张唇惊嘆道。 鞘?剑鞘? 她顿时脑子里反应过来,想着之前她从翁爷那里所得到的斩龙剑,不就是正缺一把剑鞘? 但很快,她又有些明显的迟疑……毕竟,若是她选择了这一样剑鞘,那么很明显,她在短短的两天之内,凭她一人之力,是不可能仿制出这样一块剑鞘。 这世上这么多事情,哪里又能有她想的那么简单而又巧合? 九寒复杂思虑一番,抿了抿嘴唇。 半晌,她观摩嘆道:“这应该是春秋战国时期最有名的铸剑大师宁歷子铸成的最锋利的宝剑——古剑长戈……的鞘。” 她犹记得按照她从翁爷那里所了解到的这些,便是当时的宁歷子机缘巧合的得到了一块天外玄铁,任他怎样用火锻鍊都无法融化。 最终,还是靠他的心头血和他的大弟子以身殉剑,才造就了当时那把寒光湛湛,削铁如泥的古剑长戈。 而宁歷子深爱它,硬是为它走遍了华国各地,这才终于在南疆苗族找到一种千年方才长成的铁木,为这柄宝剑制作出了独一无二的鞘。 如今,怕是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柄鞘,在失了它最适合的剑之后,竟是这般落寞的被灰尘掩埋,寂静待在这儿。 九寒动了动眼眸,心里头一次这般迟疑。 恰巧,这时,早已完成自己第一个任务的陈穆风,竟然看到了愣怔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九寒,他眸子一转,不由没多想的迈步凑上前去,动唇说道:“你也想要这个鞘?” “真不好意思,赶巧,我也看上了,你能不能先把它让给我?我再用其它最好的东西给你换?” 九寒这时正在恍神,她看到突然朝他凑过来的陈穆风不由一愣。 她格外晶亮的眼神,不由在陈穆风那张一贯孤冷矜傲的脸上,停留一瞬。 很快,她反应过来,蹙眉,抿唇出声:“你选它?你确定?” “两三天之后,你确定你能向古玩协会的那批人交出来一个足以对此以假乱真的成品?” 陈穆风听到九寒的问话,本来早已习惯了无视一切的眼神,这个时候,不由一瞬变深。 他眸子里仿若盛着一股不可控制的光,在不断膨胀。 在九寒那句话落之后,他的目光便一直紧紧地注视着她。 倏地,他勾唇,对她难得温和的一笑,“当然,我确定。” 九寒眼见陈穆风把话说得这般斩钉截铁,她在心里犹疑之下,便已经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最终,她似是有些失落的嘆了一声说道:“算了,既然你比我更看重它,那便由你接手了它吧。何况,它是一柄重剑,按理讲,比起我来,它的鞘,的确是更适合于你。” 九寒在这里眼见没了什么收穫,她便打算转战于下一个地方。 不曾想,陈穆风竟然在这时对她稍稍用力一拉。 她一个不慎,竟然跌入了他的怀! 九寒的双眸在那一瞬间,蓦地睁大。 她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来自某一处的不善视线。 几乎是很快的时间,九寒压根儿就不用陈穆风轻扶,直接自己就稳住身体,重新在距离他约莫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好了。 陈穆风的眼睛里在一瞬间的惊喜后,又乍然闪过一抹失望。 几乎是不自觉地,他轻触了触自己那好似带着滚烫热度的指尖。 在九寒没有察觉的地方,他眼神微黯,耳根微红。 第138页 “你倒是别急着走。”许是陈穆风半天没想好自己到底该怎么跟九寒开口,在他跟她急着说话的那一瞬间,语气竟有些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些气急败坏。 九寒一愣,明显不知道他叫住自己,究竟还有什么事。 她目光诧异看向他,却是听他说道:“我说了我们是做个交换,我只是想把我挑好的这个给你。” 013 贾湖骨笛,月华笛音 陈穆风说着,他的手掌心里,便出现了一支通身玉白的贾湖骨笛。 九寒见了他手里的东西,明显眼睛一亮。 突然,她脑子里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般,讶异看他,“不应该……明明这支骨笛也不错,你为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我最想要的是你看重的那样东西。” 不自觉地,陈穆风把他嘴里的那个“你”字咬得很重,蓦地,他像是怕她发现什么一般,不禁微闪着眼神,带着几分试探地看向九寒那一张粉嫩至极的脸。 仿佛就在某一瞬,他脑海里恍然明白了什么。 这时,他正用他那双格外专注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紧凝着九寒。 然而,却在下一刻,他已经看出了九寒那双眼里的拒绝。 “好了,诸位,你们若是已经挑好了你们所选的古玩,那么便烦请到这边先来登个记。三天之后,请大家务必原样归还!” 陈穆风正是趁着这个时机,把他自己早前挑好的骨笛不容拒绝的往九寒的手里一塞。 九寒顿时整个人一愣。 她眼神不禁带着几分疑惑的望向他。 陈穆风似是早已明白了她那双眼神里的意思,这下,他已经一点都不打算用多的话去跟她解释。 思及此,他便不由冷着眼神,孤傲着一张脸,绯唇一张,这次只格外吝啬的对她说了三个字:“你拿着。” 当即,他管也不再管九寒在他背后的反应,率先就迈步离去。 而等到九寒再度和秦骁他们碰面,已是在敲定她挑中的东西是贾湖骨笛之后。 秦骁这时候正沉着一双眉眼,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抿了抿唇,却是没有说话。 九寒抬起眸来,和秦骁对视一眼,不禁出声问道:“你们刚才去了哪儿?怎么转眼人就不见?” 郑楚航跟在秦骁身后,听到她的问话,这下顿时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随即,他在收到,秦骁向他瞥来的警告眼神之后,又很快故作掩饰的轻咳了一声,敛眸说道:“当然是随意在这里转了转,只是没想到你们这边这么快居然就把东西挑好了?就是不知道你手里选的这是什么,看起来似乎还说得过去?” 九寒闻言,凝住眼神,在郑楚航和秦骁二人之间,来回逡巡了一眼。 半晌,她蹙眉,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于是只能按下心中的那股抑郁,朝他们两人说道:“这是几千年前先人们曾用心打造的一支贾湖骨笛。” “它是世界上最早的一支七孔骨笛。” 郑楚航闻言,顿时亮了亮眼神,饶有兴致的看着九寒手里的东西。 而他身旁的秦骁,则一脸默然,眼神却是带着点烦闷情绪的看着那支骨笛。 秦骁兀自纠结了半晌,终于还是趁着郑楚航不在的时候,把九寒拉到了一旁,冷声问她:“关于这支骨笛的事,你就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 九寒被秦骁陡然这么一问,给说得一脸莫名。 她眼神懵懂地看向秦骁,却见他的视线正格外烦躁的扫向那支贾湖骨笛。 恍然间,九寒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脑海里想着秦骁这一系列的情绪变化,不由得莫名松下自己之前暗自抑郁的那口气来。 她顿时轻勾了勾唇,眼神眨也不眨的看向秦骁,戏问道:“你想我对你说些什么?” “我难道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之所以会选它,是因为它不仅是出现在世界上最早的一支七孔骨笛?而且在这之后,我若要在短短两三天内,再打造出来一支它,难道这样不是会更有把握一些?” 九寒一边说着,一边眼瞅着秦骁那一张越来越郁闷烦躁的脸,不知为什么,她竟突然觉得很有趣。 就在他们两人兀自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九寒仿佛这才缓过神来一般,轻“唔”了一声,说道:“哦,对了,如果你想问的是那个,我想我确实是忘了告诉你。” 秦骁眼婕一动,唇微抿。 “这支贾湖骨笛,是陈穆风转交给我的,并非我当初第一时间所想选。” “但无奈那时时间有限,还不等我张口拒绝,这个就已经被古玩协会的那群人证实这支贾湖骨笛确实是交到了我手上。” 秦骁听到九寒这样的解释,这下终于捨得缓下他那孤冷抑郁的眼神,不自觉地轻勾了勾唇。 他眸中渐渐泛起一点轻笑,眼里转瞬即逝的宠溺,仿若昙花一现,却是在不经意间,彻底晃住了九寒的心神。 好在,九寒很快反应过来,微红着个脸,及时躲避了秦骁那样勾人的视线。 然而,他却是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闪着眼神,再度心情愉悦的勾了勾唇。 接着,不出半天时间,九寒的所有思绪便彻底沉浸在了陈穆风交给她的那一支贾湖骨笛里,犹如深陷其间,独成世界。 大音希声,据她所判,陈穆风亲手交给她的这应该是一支来自于八千年前的贾湖骨笛。 她先是在触手感受到它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在不停地发出赞嘆。 它仿佛如同那一次她在那碑文旁时不时感受到的阵阵梵唱一样,来自于远古,悠扬神秘。 九寒在屋子里打坐,微闭着眼。 她试图一点点将手中的东西,用来一起感知她体内修炼的灵力。 贾湖骨笛,若是镇按照早前她上一世所处年代的制作方式来仿制并不难,而它的核心音准,则是来源于这笛孔之间的距离,与其钻孔的工具。 九寒默然感受着来自于它身上充满温暖而又洋溢的红色灵力。 不自觉地,她的丹田里与其发出一种共鸣。 九寒微勾了勾唇,心里恍若是有底了一般,不禁愈发认真的一边打坐,一边在那里盘腿冥想起来。 而至于陈穆风这边,他要做的事情,从一开始便已经知道,这绝对不会很快有结果。 眼瞅着他们三天的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了一天。 陈穆风现在却仍是眼神沉沉的望着那一柄自从拿回来以后便被他搁在桌上的剑鞘,半晌没有动作。 “我想要的那些东西,你都已经派人给我师傅,传过话了吗?” 陈穆风身边的跟班在上一个向他父亲出卖他身边的情报之后,就已经换了一个。 不过,新来的这个明显比他上一个,似乎更沉默,跟在他陈穆风的身后,话一点也不多。 “穆少,已经传过话了。”跟班垂头,低声答道,“那边就在刚才也给我们带了消息,说只要是你想要的,他会尽快给你找到,绝对不会超过三天的时间。” 第139页 “嗯。”陈穆风听到他跟班的话,情绪不高的只低低应了一声。 半晌,就在这格外寂静的夜里,他们所住的这间民宿,竟然有人在外面敲门。 陈穆风的跟班,顿时眼神警惕的望了那个方向一眼。 然而,这边的陈穆风,许是早就料想到了这时候突然登门的会是谁。 只见他眼神毫无意外的,让人开了门,然后幽幽出声道:“秦家大少半夜出门,来我这里造访,你也不怕不知情的旁人在外边随意说点什么闲话?” “你的来意我很清楚,若只是为了这次大比的事情,你大可不必担心。” “我陈家不仅不会客气相让,还会势在必得。” 陈穆风的最后一句话,里面所暗藏的深意,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总之,站在门外,还没来得及进门的秦骁听了,却是蓦地,沉下眼神,语气同样不善的对他说道:“你们陈家什么心思,我想,在这里,没人能比作为陈家人的你更清楚。” “不过,很多时候,你最好还是能收敛一点。” “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要是没有绝对的把握,怎么可能去真的找她要那一柄古剑长戈的剑鞘?陈穆风,陈家或许会有人小看了你,但我秦骁……绝对不会。” 秦骁的这一番话,这时候正说得某些人指尖轻颤,眼婕微凉。 “呵,是吗?”陈穆风站在秦骁的面前,兀自反问一声,却是一点也不气弱。 他同样挺直了自己身长玉立的身板,在凉凉的夜风中,淡漠回道:“可是这些事情,你就算知道又怎样?你并不会告诉她,对吗?” 秦骁默然,抿紧了唇。 蓦地,他那如同鹰隼般犀利的眼神,在这浅薄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危险。 “呵!” 陈穆风这时突地冷嘲一声,站在自己门口,目送着那人渐渐远走。 接着,仿若是瞬间,他整个人浑身的气势便是一变,已是从刚才的凌厉戒备,再度转换成了平日里早就习以为常的淡漠孤冷。 很快,他再度抬眼,望了望被他自己放在桌上的那柄鞘,不自觉地用手再往上轻轻一拂,嘴上却是淡漠道:“即使你是昔日最为锋利的古代名剑的剑鞘又怎样?如今还不是失了与你最为契合的那柄剑,只空余一个壳子,剩在这里。” “甚至任灰尘布满,甘于隐匿。” 陈穆风说着说着便有些情绪低落的垂了垂眼婕,冷声道:“不过,你是真的心甘?” “不,你若真的心甘,那你便不会落在我……陈穆风的手里!” 古玩协会的人给出的三天时间,几乎是一晃而过。 好在,九寒这边在时间进行到第二天的时候,她就已经很快的进入到了收尾工作。 她正是按照后来现代的方法做出了一支与贾湖骨笛一样长短的骨笛。 她先是用尖锐的石器,小心翼翼的给它钻好孔,然后则是在发声上,运用了自己身上的灵力给它加工。 于是这样一来,九寒后来制作的这支骨笛,从发声上论,几乎可以和原物媲美了。 当天晚上,她先是自己试着吹了一小曲,然后这乐音一来,不知什么时候,竟是引得,另一旁的笛音与她相和。 九寒微愣片刻,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能从他们这间屋子里,吹出笛音来与她相和的人是谁。 顿时,她兴起,原本简明的节奏瞬间加快。 一会儿犹如流水淙淙,一会儿犹如林海漾风。 与此同时,就在这间民宿外的月华树下,秦骁正独身一人站在那儿。 他眼神深邃,幽幽如潭底。 一首笛音吹奏不够,仿佛完全诉说不了,他内心对她所暗藏的情。 九寒这边刚意犹未尽的把手里的骨笛放下,不曾想,她一回眸,竟然就从这半闭着的窗外,瞥见了此时正独身站在月华树下的秦骁。 她的心,就在这时,狠狠一动。 九寒顿时颤了颤眼婕,低眸抿唇。 很快,站在外面的秦骁,仿佛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九寒向他看过来的视线。 倏地,他眸色一深,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轻勾了勾唇。 “这大半夜的,是谁在那儿吹笛子?天色这么晚了,我说到底还睡不睡了?” 原本屋子里正静默流淌的温暖氛围,陡地被这声抱怨,给弄得一泄。 郑楚航这时候揉着格外疲惫的一双眼,挣扎着从自己床上起身,然后他格外烦躁的伸手拉开了自己的屋门。 却不想,某个熟悉的身影一现。 他浑身顿时就激灵地打了个哆嗦,整个人一下就精神了不少。 “秦骁?你刚才不是都已经进屋了吗?什么时候又出去了?” 秦骁闻言默然,他抬眼看着挡在门口的郑楚航,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直到半晌之后,原本迷迷煳煳的郑楚航,脑子里一下就回过了味儿来,立即出声惊嘆道:“不是吧?刚才的笛子难不成是你吹的?骁老大你什么时候在部队里居然混得有这种技能了?这么厉害?” 秦骁闻言白他一眼,没打算理他。 但无奈夜深人静,正是入眠的好时候,他实在架不住郑楚航这人在他耳边叨叨叨的说话。 于是,他只能开口转移那人的注意力,“明天就是第二次大比出结果的时候了,今晚我们先好好休息,等到之后,再好好地看一看陈家那边有什么动作。” 事情经秦骁这么一说,郑楚航脑子里的思绪,总算是被彻底的拉回了正轨。 只见他模样疲惫的再度在塌上躺下,然后语气带着点轻蔑的说道:“依我看,陈家人顶破了天就那点本事。说到底,还是咱们京城的那些老一辈太过对此小题大做了而已。” 秦骁听到他的话,只微深了深眼神,对此并不予置评。 直到新的一天,东方再次泛起了鱼肚白。 这一次,古玩大比的第二场比试,将正式拉开互相角逐的序幕。 014 真假难辨,远古笛音 “诸位,相信经过这三天的时间准备,你们各自手里打造好的东西已经完全成型。接下来,正是到了让你们两两为一组,互相掌眼的时候!” 这时候站在台上讲话的人,已经被泠墨然暗自换了一个。 从这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倒是比之前那位正经多了。 “咱们立志做古玩这一行的人,那就必定得有玄心、洞见和妙赏。” “所谓玄心,就是要有一定的探幽和机巧之心,不能把你手里的任何一件摆件的来歷想得太浅。”那人语气微顿,接着又道,“洞见,就是给人以真知灼见,提供认识事物,看取世界的知识、智慧、见地,不能只是一味地停留在描述层面,还一定得有更深刻含义的新发现。” “当然了,作为最后一点,我们要做到的妙赏,则是在咱们这一鑑赏过程中务必做到曲尽其妙,而非直来直往。” “好了,我这把老骨头暂且在这里言尽于此,接下来具体怎么做,当然,还得看你们!” 第140页 台上的人,适时地把话机一转,很快便把接下来大家的注意力一瞬给移到了场中。 其中,最先出来亮相的是一位老者,他自称他手里的那一幅长画已经相当完美的熔铸了古今。 他手里挑的那幅画,正是万里江山,云墨泼洒! 其间的色彩可谓是深意致远,辽旷人心。 “哼,要知道我手里的这幅江山巨卷,最能形容它的一个字,无非只有‘活’!” “它其间任何一笔的笔触,都可谓是厚重而又深邃。用其看似浅淡的色彩,却是极为浓重的勾勒出了,所有作古沉睡之物的唤醒与復原。并将其天地间的浩荡万物,以此连绵不绝,浩瀚如烟作为缥缈新生!却又不失其间血肉,活在其心灵!” 不得不说,这位老者对他手里那幅画的鑑赏,还是很有看头的。 但由此一来,这场比试的重头戏很快便也接迥而至了。 “既然我所判断的这幅原画,它讲究的是熔铸古今,活在其间。那么,这另外所仿制的一幅,短短三天时间,即使它的表面功夫做得再像,却也难成其魂。” “这就像熔炼一样,若非彻彻底底由内到外重新淬火锻造,则便不足以勘为今用!” 伴随着老者的话音一落,古玩协会特此邀请的那几位专家便立马在秦家和郑家两位大少的监督之下,开始了鑑别真假。 很快,他们所鑑定的结果出来了,一切正如老者所说。 顿时,老者略微满意的扬了扬自己的脖颈,带着点志得意满的心情再度在场中坐下。 这下不用说,大家都知道老者这次场中的对手,是要被淘汰了。 于是,接下来很快大家的注意力,又赶忙放到了下一组。 “哇,我的天,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这时,有人刚把自己的目光转移过来,便立马就被那一组所展示出来的霸道气息所吸引了。 接着,他们只听场中一老一少的对博中,老者正凭仗着自己资歷老,竟然率先开口了:“小伙子,你手里所拿出来的这一柄剑鞘,着实让我有几分眼熟。” “只不过就这么一柄厚重的器物,我倒很好奇,你当时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在展馆里挑中它的?” 陈穆风站在原地面对老者的反问,他只轻阖着眼婕,抿唇不语。 老者如此试探了一番,见他像是一副并不愿谈起的模样,便也只能无奈嘆息一声,就此作罢。 老人倒是很快在收起自己那副想要闲聊的心思之后,便立马将自己所有的思绪,投身到了这柄剑桥当中。 他一双布满薄茧的手,在那厚重的剑鞘上,摸索了片刻之后,却是蓦地,沉下心来,感嘆道:“啧啧,这不愧是从古至今所遗存下来的器物。” “它早已不仅仅是普通的这么一柄剑鞘的形态,更应当是那时候武者精神的一种留存。” “释剑论道,煮酒论剑!当时拥有这柄剑的人,莫不是好一番英雄气魄恣意潇洒!” 老者眯着个眼,一脸认真地说着他对这柄剑鞘的歷史推论。 “只是……”,老者突地一皱眉,沉声反问道:“小伙子,这柄剑鞘,应该不是你在三天之内做好的吧?不然,这……怎么可能?” 伴随着老者的话一出,顿时周围就有人开始议论纷纷。 “是啊是啊,短短三天之内,正常人怎么可能?这小伙子当初莫不是疯了吧?怎么会去傻到选剑鞘这种东西?” 站在一旁的九寒,听了他们这些人的话,不由得同样蹙眉,却是隐隐担忧的看了陈穆风那边一眼。 与此同时,站在场外的秦骁见了九寒看向陈穆风的眼神,只微微把唇一抿,然后不经意的将视线,再度停留在陈穆风身边那两柄着实难以让人用肉眼分出真假的剑鞘上。 秦骁黯了黯眸,却在这时暗自确定了一个事实,陈穆风的背后,有人。 “三天的时间,你不可能,不代表别人不可能。”陈穆风似是察觉到了秦骁朝他这边探寻而来的视线,不由得淡漠勾唇,冷声回话。 “总之,我现在已经将我自己做好的东西摆在了你的面前。至于你有没有本事,就看你能不能从它们之中判断出真假来。” 陈穆风的这番话,成功激起了老者的好胜之心。 他憋着一口气,强自按捺着自己的心神,不去跟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计较。 然后他努力沉下心,开始在那里不断观摩,仔细探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直到半个小时之后,古玩协会的代表人发言了,“老先生,你这次鑑别甄选的时间已过,若是现在还不能判断出来,则只能算是你输了。” 老者听到发言人的话,顿时一愣。 接着,众人只听他回神之后,不甘心的哼道:“我认不出来又怎样?他还不是拿一个三天之内根本就不可能做好的剑鞘来煳弄我!” “我可不信,连我都分辨不出来的东西,待会儿你们古玩协会的人能掌出眼来,哼,到时候若是不能,依我看,那你们才是闹了笑话!” 老者的这样一番话,可以说是半点情面都不留。 在场的古玩协会的人不免齐齐尴尬了一瞬,但好在泠墨然很快反应过来,对他说道:“老先生你放心,你可千万别忘了,咱们这里还有京城最大巨头的两大世家的子弟,在一旁监证我们结果的真假。” “不管怎样,都不会以假乱真,由此闹出笑话。” “是吗?”老者听了泠墨然的话,顿时从鼻腔里不屑的冷哼一声。 陈穆风见状,眼神微闪,视线却是不自觉地在秦骁那里停留一瞬。 秦骁皱眉,心里直觉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瞬,他就听泠墨然在他们身边,出声说道:“两位大少,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我泠某人,难免在这里麻烦你们了。待会儿,劳烦你们能继续跟过去再做个见证,以免外面有人随意传出关于我古玩协会某些不好的言论。” 郑楚航在后面烦躁抿唇,就知道他们一来这里,就免不了有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差事。 秦骁这一次同样有点不情愿,但无奈他一时之间倒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拒绝,便只能点头答应。 他们两人跟着那些所谓的专家,一同前去鑑别。 然而,不料,他们这一去,却是眼瞅着快要时至夕阳落幕,他们都仍旧没有判断出来。 “这两柄剑鞘,只要让人一精细琢磨,便足以让人深陷其霸道锋芒之中,算得上是真正能达到让人看来以假乱真的地步。” “况且,从这些铜锈与瘢痕上来看,它们所处的年代,应是极其相似。啧啧,若是作假能做出这番功夫的人,不知道其过程该有多难。” 一群老头儿好半天了都在围着这两柄剑鞘时不时地感嘆。 秦骁和郑楚航二人早就在边上围守得不耐的皱眉。 倒是古玩协会的人,没有想到半途上竟能真遇上这样一出。 第141页 他们便只有无奈的暂且跳过陈穆风他们这一组,转而去看其他人的。 接下来很快,什么花鸟文鱼银香囊,什么云梦睡虎地秦简,在每一组的两相对比之下,几乎只用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场中就已经把人给淘汰掉了一大半。 毕竟,三天的时间,真要论起跟原物仿制出足以以假乱真的器物,除非他们当中真是的来了个中造假高手,不然不可能做到那样完美的胜利地步。 而在场中的九寒,这时候心里还记挂着陈穆风所拿出来的那两柄已经被人快要辨别不出来真假的剑鞘。 她面上怪异蹙眉,即使是她,若不是没有身怀灵力,怕是也分辨不出来其间的真假。 只是,九寒的面上同样对此有点犹疑。 因为,她脑海里正想着,刚才自己运起体内灵力,从那上面所感受到的,其中一道正是霸道凛然的橙色气机,而另一道竟然却也是极其与之相似的浅橙气机。 要不是九寒能从这两道气机之中,仔细体悟道其中一个的霸道,另外一个大气之下暗藏的柔和,恐怕,总是是她,也是足以弄混。 最终,她不免对陈穆风随随便便一出手,便能拿出这样充满灵气的剑鞘而感到十分的好奇。 她不自觉地把自己的眼神,时不时地投向他。 这倒换来,陈穆风对她投以唇泛轻笑的一瞥。 “你们快来看,这两支骨笛,真真是好!” 不知什么时候,九寒的面前,已经围了一圈儿人,他们正对她面前的那两支贾湖骨笛评头论足。 “举世罕见的史前神器——七孔骨笛!这这这……怎么可能真的被人给仿出来了?而且这两支居然发出的声,都一模一样!天吶,小姑娘,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原来站在九寒面前的那位老者,一时之间实在是对这太过惊嘆。 他不仅没有对自己并未辨出这支骨笛的真假而感到羞愧,反而正因着他们华国上下,居然能有人再造出这样一支与之类似的贾湖骨笛而感到感嘆。 这个时候,九寒刚巧回神。 等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眼前这站在自己面前的老先生,正是在早前的第一轮大比里,曾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的那位易老! 九寒不禁眼睛一亮,当即惊喜唤道:“易老先生,真是没想到,在今天这里,又遇见了你。” 易老先生听见身旁竟有人对他用上了熟悉的尊称,不免整个人一愣,待他再凝神去仔细看,这才发现,他眼前的那个小丫头,距离上一次见面,好像是又长大了点儿。 易老不免同样欣喜的张了张嘴。 接着,他在微愣之后,便张唇说道:“九寒小姑娘?是你吧?” “是我,易老。是我!” 易老先生闻言,不由慈爱的勾了勾唇。 只是没一会儿,他眸子里便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拿起了眼前他正需要辨出真假的那两支骨笛,试探问道:“小姑娘,它们的声音都很动听,我可以……再吹吹他吗?” 九寒闻言笑了,她认为,她并不忍心去出口拒绝一位这样的老人。 于是,她点点头,爽快说道:“当然。” 易老先生听了她的话,先是惊喜了一会儿,然后又很快抿唇笑了。 这时的他,颤着手拿起了骨笛,眼神却兴奋得正像个偶然之间,一下得到了宝的三岁小孩。 然而,等到这位老先生嘴里的乐音一响,整个展馆,竟是极为默契的在这时陡然一惊,霎时,满场笛声悠扬。 “真不错!” 良久之后,易老先生恋恋不捨的放下了他手里的骨笛,扬声对九寒一贊。 只是周围的人,却并不知道他这到底是贊的那个小姑娘,还是贊的这支骨笛,抑或是二者皆有,只为沉醉于这仿若穿透过远古的乐声的神秘。 无疑,这场比试里,胜出的人,自然是九寒。 只是她非但没有一点胜利之后的喜悦之心,反而心情莫名沾染上了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015 江家急事,路长难行 九寒忙完这边,她便把自己所有的注意力,移向了秦骁他们那里。 那两柄剑鞘,说来也是好笑,最后竟是让秦骁这半个外行人,从里面窥出来了一点门道。 它们乍看之下,或许真的是一模一样,但从表面上细究来看,最明显的那一点差别,莫过于其剑鞘为首的一端,有曾系过的那穗痕。 正是因为这丁点磨损,这才导致它们有了差别。 有了这么一出,古玩协会的人则是对陈穆风背后的那位高人更加的好奇了。 同样,他们对九寒秦骁这几个晚辈丁点不敢小觑。 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 那群老傢伙们在心底这样一感嘆,却是在第二天很快就公布出来了这一次古玩大比第二轮的结果。 原本六七十左右的人,到最后只剩下不到三十。 这倒让某些人不得不暗自感嘆,既然技不如人,那就得面对残酷的淘汰。 而至于他们所剩下的这一些人,毫无意外,接下来便会收到古玩协会第三三轮大比的邀请。 当然,他们古玩协会的人也放出话了,说是接下来的半年,将会是他们为第三三轮大比进行准备的时间。 届时,待到半年之后,他们便会邀请最后所剩的这一批人陆续上山,对他们从那座神秘帝王陵里所挖掘出来的古物和专家们一起进行復原。 虽然说这一次的古玩大比,还没有能逐出究竟哪家才是笑到最后的魁首,但对于他们这些收藏世家而言,只要能拿到走进那座神秘帝王陵的资格,便一切都不一样了。 无疑,这是从另一种层面上来说,对他们自身的一种肯定,日后就算说出来,他们也能倍有面子。 和上一次几乎一样,古玩协会的人对这些算得上是人才的年轻一辈,进行了言辞深切的挽留,无奈九寒和之前一样,去意已定,而陈穆风则是仍旧选择了留在安镇这边。 当郑楚航和秦骁他们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心里无不默默感嘆着陈穆风这人的识趣。 不过,若是换一个层面想,那边会得出一个与之相悖的结论。 这无非是陈家的那群人和他们这些所图谋的东西不一样。 一切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 晚些时候,九寒和秦骁他们一起下山。 这次下山,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已经是和那位易老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而待到九寒他们一行人重新回到紫云岭,已是三天之后。 眼瞅着他们在这边歇息了还没多久,到了晚上,陆母竟然就带回一个让人并不感到怎么愉快的消息。 “唉,江家奶奶最近生病了。九儿,你之前走的时候,知道这个消息吗?” 九寒闻言,眼神不由一顿。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蹙眉接话道:“我去安镇这一趟,当时正是江澜和江月他们拿了期末成绩单没多久。江家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我这里还真没得到什么消息。” 第142页 陆母听自家女儿这么一说,便知道她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 于是,她心里早已想好的话,也只能临时改口道:“你要是实在忙,那就算了吧。我本来还打算让你和我一起回那边一趟,顺带,麻烦你好好给江家奶奶看一看。” “唉,她这一辈子,真要说来,也实在是挺不容易。她的儿子儿媳都走得早,恰好又赶上她上了年纪,还不得不每天都得忙着照顾两个半大的小孩儿。” 九寒一听自家母亲这么一说,便察觉出来江家奶奶这次应该是病的挺严重了。 只是,她依稀记得,他们上一世江家奶奶这会儿并没有什么病痛,反倒是在她快要二十那年,难得进了一趟城,却是查出来什么咽喉肿瘤。 难道这一次,她的犯病,就是她日后因此离世的前兆。 九寒眼皮跳了跳,心里隐隐感觉到了难受。 她不由抿抿唇,认真凝眸想了想,开口说道:“妈,既然是江奶奶生病了,那不管我有多忙,都理应过去给她看上一看。” “不如我们就趁着明天,起个大早,也好方便过去给她诊诊脉。” 陆母一向知道自家女儿是个有主意的,她当即就应了一声好,然后立马又去收拾准备了一番。 这下,她们两人,就等着明天一到,便赶忙回陆家村一趟。 陆母和九寒到的时候,江家的江月正坐在自家床沿,拿着个汤匙,小心翼翼的餵着她奶奶。 而江澜那人则是跑去了灶房生火,在那里咳咳呛呛的忙着为老人熬下一顿的药汤。 “咳咳……嘶唉……唉……”江家奶奶躺在床上,她是最先发现陆母和九寒二人进门。 她半睁着个眼睛,看见了她们,正想发出一点声音,同他们打个招唿,却不想,自己的喉咙硬是不争气,就这么一番挣扎下来,她能哑着嗓子的喊出来的,终究只是一番破碎的声音。 江月见了自家奶奶略微有点激动地动作,便赶忙把手里的汤碗一放,又急忙探手去扶老人家,弯身正要去为她捋顺背后那口堵着的气。 却没想到,就在这时,她竟然听见了一抹熟悉的声音,对她温声说道:“你先把奶奶扶好,剩下的,让我来。” 江月听到声音,顿时惊讶偏头。 她眸带欣喜的看着九寒出声,“九寒,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阿姨不是说,你去了a市的安镇,没个十天半个月,不会有这么快回来?” 九寒面对江月的疑问,不免心情愉悦的勾了勾唇,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我同样也没想到我能有这么快回来。只是刚好来得及,能够赶上给奶奶看一看病。” 江月闻言,不由得亮了亮眸。 随即,她带着一脸希望的对九寒说道:“九寒,你告诉我,奶奶这次能很快好起来的对不对?” 九寒在给病人把脉之前,虽然从来不下什么决定性的保证,但这一次,她为了不让自己的好朋友难过,却是向她肯定说道:“你放心,有我帮忙,我一定会努力让奶奶尽快好起来。” 果然,江月有了九寒的这番宽慰,她整个人已经不再如之前那样颓丧。 而九寒这边,则是在听完江月对自家奶奶病情的一番描述之后,再加上她的一番把脉,不禁眯了眯眸,没用多久,便确定了江家奶奶这是身上患了炎症,估计再拖个久一点,说不定她的咽喉,便会像上一世那样,长成囊肿。 “江奶奶,像这样不舒服有多久了?”在对待病人的时候,九寒需要亲自把每个细节都再认真确认一遍,这才好下最后的判断。 江月站在九寒面前想了想,转眸答道:“约莫有一周。” “就是我和江澜把成绩单拿回来没多久,奶奶就病倒了。” 九寒点点头,继续说道:“你们给她喝的这些汤药里已经有了柴胡和茵陈。之后我会再给奶奶开一副药,让她先调理一段时间,过些日子,我再来给她施针。” “你放心,奶奶这一次身上的病发现得早,在我给她施针之后,只要好生调养身体,不出三个月,便立马能恢復过来。” 听到九寒这番话的江家兄妹,在齐齐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由为他们自己有九寒这样的朋友而感到高兴。 江澜从灶房那边过来,见了九寒,语气倒是十分诚挚的对她说了一声:“九寒,谢谢你。” 九寒闻言,勾唇,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且不说我和你们本来就是好朋友,江奶奶平日里本来也很照顾我,就拿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邻里情分来说,我也不可能放任着江奶奶的病情而不管。” “只是,下一次,若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一定要及时的告诉我。奶奶她年纪本来就大了,要是万一救治得不及时……” 江奶奶这次突然生病这事,九寒就当给江家兄妹再次提了个醒。 毕竟,这世上任谁都有个万一。 江家兄妹听了九寒的话,顿时用力的点头,连跟着他们的心里也都有点懊悔不及。 江澜张嘴说了,“可是,九寒我们这还是没去省城那边读书。要是以后我们两兄妹都出去了,只留奶奶一个人在这边,她这可得怎么办?” 九寒听了江澜的话,抿唇一想,便没多犹豫的出声说道:“到时候江奶奶可以住在我那边。你们两个用不着太过担心。” “可是这样不好吧。”江月这时抬眸看了一眼九寒,有点怯怯地说道。 九寒闻言,顿时笑了一声,说道:“这有什么不好?我们家那儿,本来就不止我和我爸妈三个人住。” “我师傅他就住在我们那栋别墅主楼后面的一间别院。到时候,江奶奶要是来了,她也可以去住那里,或者,再在其它房间里,挑一间,她喜欢的住。” 江澜闻言,一下就愣住了。 他不由得努力咽了口唾沫,带着点歆羡地说道:“九寒,那你家宅子现在得有多大啊?” 江澜脑子里这时费力想像了一下,难不成现在城里的房子都和他们村里的一样,不仅有很多空屋子,还会有很大的坝子,平日里任他们玩耍。 那要真是这样的话,他还就搞不懂城里的那些宅子和他们村里的又有什么区别? 村里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这些人非得挤破了脑袋的想要蹿往城里。 九寒听了江澜的话,便知道他这明显又是在动小心思了。 干脆她在这里卖了一下关子,对他说道:“等你日后去省城了就知道。” “如果你以后愿意来我家玩儿,欢迎你来紫云岭找我。” “紫云岭?”江澜挠头不懂,感嘆一句,“你搬来搬去,不还是住在山上?” 九寒笑着抿唇,却是没有再接他的话。 而等到之后几天,她一回去,便是在为给江家奶奶接下来的针灸做准备。 趁着空闲时间,九寒在家里,给余振汇报了一下她最近这一趟去安镇所留意到的事情。 第143页 “师傅,我这一次去安镇,几乎能够肯定陈家背后有六成的可能有高人出手。但我并不能由此判断,那一位就是你一直所想要找的师弟。” “哦?是吗?”余振皱眉疑惑问道。 “没错。”九寒对此的语气,抱有几分肯定。 虽然最初打一开始是她十分想要那一柄剑鞘,但她着实也没有想到陈穆风看似在那么随意的情况下,竟然提出了要和她交换。 而她则本来以为短短三天时间内,要重新打造出那样一柄上好的剑鞘,这完全是一件没把握的事情,却不想,他竟然能够做到。 若是排出了陈穆风自己本身如有神助这个可能以外,那唯独还剩下的两个解释。 其一是陈家本身所拥有的底蕴,其二则是他背后真的有高手帮忙,这样可以将事情轻而易举的做到。 余振听了九寒的话,不由得眯眸想了想,同样觉得,这整件事情若按照他们的推断来看,的确如此。 半晌,他不由得负手嘆了一声,语气难辨的说道:“看来,这天是又要变了啊。” “师傅,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九寒蹙眉,心下有几分疑惑。 然而,余振却是摇了摇头,怎样也不肯再开口解释。 没有办法,九寒只得暂且放下心底的疑惑,顺道把她过几天要去给江家奶奶的行针的事一道给余振说了。 余振听到她后来的话,这才算是又回神了些。 很快,他整个人再度严肃下来,对她教导,“凡是我所交给你的那些行针古法,切忌勿忘!” “几年之后,等我安排你去京城,那时我会把真正的龙凤金针交予你。只有到了那时,对你而言,真正的歷练,才刚刚开始。” 九寒抬眸,见余振果然一副高深不已的模样,上下打量着她。 她不由摇头表示不懂。 好在,余振这时并没有多的心情去纠结这个,他只是莫名嘆了口气,说了声,“医道一词,重在的便是融会贯通,小丫头,你今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如今,你能做到这一步,我虽然很是欣慰,但你务必切忌,必定不能骄傲自满!” 余振的这一番劝诫,不仅落在了九寒的耳里,更是听入了她的心里,她不免抬眸认真向他做了保证。 晚些时候,两人倒是又在别院里,探讨起了医术。 016 九寒行针,苏父动怒 “久病必虚,久病必瘀,久病及肾,久病入络。” 这天,九寒一边给江家奶奶把着脉,脑海里一边回想着余振所教给她的东西。 “百病生于气,诸厥固泄,皆属于下。夺血者无汗,夺汗者无血。” 九寒抿唇,这时她已经松开了江家奶奶的手腕儿。 她眯眼,两手轻拂过这一排锃锃发亮的银针。 最后,她目光一凝,从里面挑出最细长的一根,手法由重入缓,又浅入深的迅速朝着穴位一扎。 江家奶奶原本浑浊的双眼,这下蓦地一睁。 她脑海里此刻正清晰的感受着银针刺入肌肤的那种疼痛与酥麻。 这时,九寒不自觉地深吸口气。 她凝住了双眸,开始暗自运起体内的内息,给江家奶奶一边扎针,一边揉身舒筋。 “邪在皮毛者,汗而发之。” “体若燔炭,汗出而散!” “嘶——咳!咳!咳咳咳……” 九寒一边不断往江家奶奶体内输入暖暖的内息温养经脉,一边她又开始试探着运起自身灵力,往她真正的病灶那处查看。 九寒这里正在暗自感知,却不想,就在这时,江家奶奶竟然勐地一咳! 一股浓浓的淤血,竟从她的嘴里一下喷了出来。 “奶奶,奶奶,你怎么了?” 早前,站在江家奶奶身旁一直守着的江月,突然见了这一幕,不由眼皮一跳,赶紧上前。 她一边扶住自家奶奶,一边不停为她在背上顺气。 “江月,等等!你先别急着动!” 就在江月伸手的时候,九寒一下严肃着语气,及时制止住了她。 江月这时候眼眶泛泪,她听了九寒的话,却是一脸懵懂的望着九寒。 “气不可倒行逆施,我现在正是为奶奶调气养息的时候。” 九寒暂且缓下气来,不禁凝眸认真着语气对江月说道:“奶奶能从她嘴里吐出这一口淤血,那便说明她身上的病症还有得救。早前正是她那最致命的一处气机堵了,这才会导致奶奶从发病至今不过短短近半个月的时间,就已卧病在床。” “如今,她这一口淤血已出,那便说明她浑身的气机,现在正在渐渐地恢復。” “约莫再等个三天的时间,奶奶身体里早前四处游走堵塞的气,便会彻底顺畅过来。届时,我会再用银针给她疏导调理,最后再搭着汤药,让奶奶一併服下去。” 江月听了九寒的话,不由伸手揉了揉自己略微泛红的眼眶。 她十分坚信的对九寒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我奶奶她……一定会好起来。” 九寒见了江月这么副担忧的样子,不由抿了抿唇,再次努力沉下心来,继续给江家奶奶扎针。 直到约莫半个小时之后,九寒的额上已经热汗涔涔。 她此刻正微闭着双眼暗想,若不是她体内有灵力支撑,而非只凭内劲,她这么长时间的运神扎针,恐怕早已支持不住。 好在,九寒咬牙,愣是坚持到了扎完针的最后一刻。 而到了取针的时候,九寒则是微微苍白着脸,轻抿着嘴唇,再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将针从江奶奶身上取下。 “九寒,你没事吧?” 江月嘴里一边这样关心着,一边手里给九寒递过来一张软帕。 九寒伸手接过,轻擦了擦汗。 等她好不容易缓过来之后,却是不忘给江月交代道:“你放心,我没事。” “眼下比起我来,更重要的是江奶奶的病情。今天给她扎完针以后,后面还需要好一段时间的调养,得亏她这次发病,看诊得及时。这之后的一切,还来得及控制。” 九寒微垂着眼婕,嘴里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许是又不经意间想到了上一世江家的萧条情景。 半晌,她抿了抿唇,对江月交代完该说的那些,便再问了她一次,要不要现在就跟着她一起去紫云岭,这样,也好方便大家照料。 江月的眼神里,这一次明显有了些动容。 只是她刚想开口说话,不料,却是被她背后的一阵咳嗽声给打断,“不了不了!寒丫头,你已经是我这江老婆子的恩人,哪还能再麻烦你?” “咳!我们江家这段时间真是欠你这小丫头……咳,太多!我这老婆子还多亏了你,帮我家这两个……出息!” “江奶奶,你这是说的哪里的客气话?”九寒一听江月身后的咳嗽声,便是知道江家奶奶,这一次是彻底缓过来了。 第144页 她暗自松口气的同时,却又不禁默默为此庆幸。 她在想,这一世,有了重生的她,曾经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朝她伸出过援手的江家,终于不用再像上一世那样把日子过得惨澹,真好! “利轩吶,你究竟还是不是我苏家的好儿子?你看看你,自从上次全国竞赛完以后,拿到手里的都是些什么不堪入眼的成绩?” 与此同时,县城的苏家,书房里苏父正一脸忿然的站在自家儿子面前,恨不得对他那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最好是能亲自拎着耳朵上前教训。 无奈,尽管苏父把话都说到这里了,站在他面前的苏利轩,却仍旧一脸的无动于衷。 只见他轻垂着眼婕,微抿着嘴唇,就站在离苏父三步远的地方,始终都木然着脸。 苏父差点儿被他那样一副模样给急得嘴里吐血。 勐地,他用手怒拍了拍桌子,企图能用这近乎于震天响的声音,把他那正神游天外的儿子给彻底唤回神。 “吵吵吵!吵吵吵!成天都在吵!你们楼下的,这又是再吵什么呢?” 苏家的老太太这时本来正在午休,乍然之下,她听到自个儿楼下,传来的阵阵声音,不由一下惊起了身,赶忙从一旁拿了件绒衣披上。 这会儿的苏家,住的虽是机关分房,但碍于苏父在政府部门里,所担任的角色实在是太小,最初开始的时候,只给他们分配了这样一栋筒子楼。 这房子隔音不太好,只要他们楼下任谁,稍微有丁点儿大的动静,那便跟个什么一样,感觉整个地板都在动。 更遑论,这时苏父气急了,用他那有力的手,是一下一下的拍着书桌。 其实,真要说来,在他们这县城里边儿,他们苏家住的这房子,放在早些时候,算得上是顶好的了。 若换做旁人,那可是羡慕都羡慕不来。 但是坏就坏在,国家的政策在最近几年几经变动之后,先不说他们现在住的这房子一时半会儿会不会被拆。 就算不拆,他们苏家这位喜静的老人家住着,可是浑身都觉得闹腾。 “妈,哎哟,您怎么下来了?我这正跟利轩说话呢。”苏父当时被气急了,倒是一下就忘了自家母亲平日里最听不得别人的闹腾。 更何况,他今天可是在教训他母亲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宝贝孙子,这一时半会儿,苏老太太能给他好脸色才怪。 “我们家利轩好好的,这又是做错什么事情了?你这个做父亲的真是,丁点大的事情,就要搞得大惊小怪?你就不能学学你弟弟他们家那样?瞅瞅人家,平日里多老实本分。” 苏父面对自家母亲的责怪,只能羞愧着脑袋,低垂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后,他试探地开口唤了一声妈,然后模样小心翼翼的给老太太倒了一杯茶。 这时候,苏父已经是没空去管自家儿子了。 苏老太太就着苏父给她拉开的椅子坐下,眯眼嘆了声,说道:“唉,咱们家呀,这破旧房子,是时候该换换了。” “早些时候,你应该听你弟媳她说过?华晟地产的房子不错,咱们家要不什么时候攒些钱也去凑个热闹?” 苏老太太一副老佛爷的口气,把这些话说完,却是愁煞了苏利轩他爸。 苏父闻言,顿时一脸苦相的皱眉,低声道:“妈,咱家哪儿来那么多钱呀?” “我们家又没人做生意,更何况,这全国上下取消粮票补票的时间才过多久?妈,你听我的,这筒子楼虽然挤是挤了点,旧是旧了点,但好歹能住人!” “混帐!”苏老太太听完苏父的话,一下子便气怒道,“你这死小子,难道就是我当初教出来的出息儿子吗?哼,还是外人真把你苏大官人看走了眼?” “我告诉你,你可别以为我老太婆瞎,家里逢年过节的时候,旁人往你那儿送的礼,还能比你弟弟家收的少?”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一句,我要搬家!搬家!不住这破房子!” 即使觉得自家母亲平日里再怎么不讲理的苏父,这时听了老太太的话,倒也开始渐渐觉出不对味儿了。 他不免把眼一眯,瞅着自家母亲试探道:“妈,是不是弟媳那里又给你说过什么话了?” “有些事情,你顶多听听就过了,可千万别把它当真……” “大伯,你这关上门是在和奶奶说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苏禾从外面直接推门进来了。 她动作很轻,在屋里人正在说话时,对她的突然造访,仿佛并未察觉。 这时,苏父眉一皱,声一收。 他眸子一转,视线在自家打扮娇俏的侄女儿身上停留一瞬,诧异问道:“小禾,你这一身,是谁给你拾掇的?我可不记得,我苏家里出来的女孩子,竟然会穿这个?” 苏禾一身略微清凉浅薄的打扮,被苏父一看,再这么一说,即使她平日里是再大胆的女孩儿,这时候也免不得脸上一臊。 她不由微红着脸,低眸看着自己脚尖,细声说道:“奶奶,难道我这一身不好看吗?” “这可是我同学刚从外地回来的姨母,特意给我打扮的。” 苏禾嘴里这样说着,眼睛却是带着几分试探地轻抬了抬眼。 半晌,她似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般,在自家长辈面前说道:“大伯,奶奶,我给你们讲,我同学那从广省回来的姨母可有钱了。” “我见过她姨母一次,脖子上戴的是金项鍊,手上圈着的是银戒指。别看她年纪稍稍有点大,但她还真的保养得跟仙一样。” 苏家奶奶和苏父听了苏禾这一番话之后,不由心里颇感怪异的,齐齐皱了一下眉。 苏父对女孩儿爱打扮这方面的事,从来都不懂,倒是苏家奶奶脑子里多想了几圈儿,关心的问了一句,“你知道你那同学家里是做什么的吗?干嘛年纪不大,随随便便的就去收人家的东西?” 苏禾在自家长辈面前这么一说,眼瞅着她不仅没有得到预料之中的表扬,竟然还被无形的批评了一顿。 当下,她的心里就有点不爽,却也只能碍着两位长辈的面子站在那里,撅嘴说道:“当然知道。” “我们俩在学校里的关系可好了。” 在苏禾眼里,能用“在学校关系好”的这么一句话来形容的,无非只有王晓彤一人了。 “她父母家里虽然是普通小厂里的职工,但她这可是有这么一个有钱的姨母。” 苏禾动唇说着,眼神里不由泛了点得意,“她姨母早些时候家里穷,后来赶上运气好了,竟然无意跑到了广省去经商。这可是一路待到了现在赚到钱了,彻底发达了才回来。只是这下她自然是要对家里早些年供养她的亲戚感激涕零。” 苏禾的一番话说得条理清楚,苏老太太眯眼想着,一时并不能觉出这里面到底有哪点奇怪。 不过,她现在正心烦着想要换房子这事,根本没多的时间跟她一个半大的小丫头纠缠。 第145页 于是,苏老太太在听了苏禾这么几句解释之后,便不耐烦地开始挥手,对她说道:“好好好,我已经知道了。” “你这丫头该干什么,赶紧干什么去吧!我和你大伯父可是还有点事要谈。” 苏禾被自家奶奶这样一说,当即不高兴的撅嘴,准备拉同盟,去找自家哥哥了。 然而,不曾想,苏利轩竟然也是一副理也不理她的样子。 顿时,苏禾心下一气,干脆就这样穿着身上清凉新鲜的衣服,直接夺步出门。 “哟,小姑娘,你这是要急着去哪儿呀?” 苏禾一站在县城的大街上,周围见了她这娇俏模样打扮的人,几乎是没两下子便围拢上来,一时之间,对她颇感兴趣的吹着口哨的可有不少。 017 苏禾疑心,左拥右抱 “喂,你们这群人,快点给我走开!走开!在我面前挡道,是要干什么呢?” 一直被苏家保护得很好的苏禾,在这种时候,她并没有半点危机意识。 她只知道既然自己家里的人对她今天新穿上的这条裙子不够欣赏,那么她便在外面来特意走一圈儿,总会有人欣赏。 这不,懂得欣赏这衣服的美的人,很快就来了。 但他们这群人一经闯入她的视线,无论是说话的动作,还是语气,都并没有早前她所想像的那般歆羡与温和。 渐渐地,苏禾在这群人一步步的逼退之下,总算开始迟钝的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她不由一点一点的白了脸色,颤抖着嘴唇,硬撑着强势的语气向他们说道:“你们走开!快走开!不然……我就要喊人了!” 然而,苏禾自以为是的这一番威胁,却并没有吓到那些人。 这时,他们看向她的眼神,倒是更带着几分不怪好意的打趣。 甚至,其中有人贱兮兮的朝她嬉笑道:“小妹妹,你穿成这样出门,不就是为了来找几个懂欣赏你美的人么?” “快到我们这里来吧,刚巧,我们这些人全都懂你!” 那些人一字一句的说着,明明话里没有半个脏字,偏偏这时的苏禾竟然觉得他们噁心得不行。 她这时正蹙着动人的眉,慌乱着一张小脸,在快要被他们刻意逼至墙角的时候,她终于一个没忍住,开始格外惊恐的对这一群人拳打脚踢。 “啊啊啊,你们走!别过来!快别过来!” 苏禾一边尖叫,一边闭紧了双眼,她根本无法想像这些人的脏手在她身上乱摸的样子。 偏偏这些人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苏禾那张漂亮的脸蛋儿上,愈发惨白的表情,仍旧一个个的朝她靠近。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街角处的某一角落,突然有一漂亮女人,正伸出她那尖利艷红的指甲,按住了她身旁的女孩儿。 她在她身边低语道:“别急,你要是这个时候出去,说不定咱们的计划就要乱了。不然到时候,我可指不定你俩到底谁比谁更惨。” 女人在半大的女孩儿身边,低于说着,她格外漂亮的眼睛一眨,自是感受到了她身旁来自于女孩儿身体的轻颤。 倏地,她垂了垂自己动人的眼婕,艷色的指甲,在墙上轻轻一勾,暗自发出锐利声响。 “哦呵呵呵,晓彤啊,我的好女孩,你冷静一点。想想你那赌鬼老爸,再想想这么些年来,我在你身上花的心血。” “啧,到时候,你若是不能给我逮到一条更好的鱼,那我就只能亲自动手,先把你给送出去。” 女人的话,落在王晓彤的耳边,宛如一道带着令人痛苦咒语的魔咒。 她不免眼神微黯,十指紧扣。 终究,任凭她把自己的唇咬得死紧,女人这才肯甩手放她过去。 “住手!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你们要是真的招惹了我,到底知不知道这后面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时候,苏禾还在一边的墙角奋力抵抗,耍横撒泼。 她眼神恨恨,忿然抿唇。 不曾想,就在这时,她一抬眸,竟然就无意间瞥见了,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她的好姐妹。 “晓彤?晓彤!你快过来,帮我!” 苏禾眼下如同受了刺激的人一般,正不管不顾的用自己尖利的指甲,为自己周身竖起最后一道防护。 “啊!” 突地,这一圈人里,不知是谁被苏禾给一下抓伤。 登时,那人一怒,竟然“啪”地一下勐然扇了她一巴掌,大骂一声,“我去你的,你个小婊子!你这一身既然有胆子穿,难道还没胆子让人碰?” 苏禾被那人嘴里的话,给说得一懵。 她脑子里顿时像是猝不及防的反应过来一般,眼神深深地看了正往这边走过来的王晓彤一眼。 接着,她又很快骤然回骂道:“我呸,婊子,你居然敢骂我是婊子?依我看,你才是个婊子!” “够了!够了!你们不要动手,快不要动手!” 王晓彤这时候的出现,对于苏禾来说,除了只会倍感烦躁的听到她一味低低的哭求以外,旁的,并不能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唯一好在,王晓彤在她过来的时候,已经抓紧时机及时喊了周围的人。 又是一群人蜂拥而上,倒是很快就把那群常年在这里四处逗留的流浪汉给一下制住。 “苏禾,你怎么样?你身上没什么事吧?”王晓彤在凑近自己好朋友身边,说这番话的时候,难免有一点心虚。 她的眼神此刻正在苏禾看不见的角落,微闪。 然而,这时的苏禾面对乍然出现,机智出手,一下救了她的王晓彤,却并没有早前那人预想中的那么感激。 王晓彤不由得心下疑惑,正暗自揣摩着这么一番下来,她们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王晓彤一眼扫见了苏禾身上那被蹂躏得已经不像样子的衣衫,她赶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苏禾见状,眼里原本泛着的冷色,这才稍微好了一点。 她望着王晓彤那一张柔柔弱弱,善良无辜的脸,动了动唇。 半晌,她心里终是带着点迟疑的说道:“晓彤,今天这一次……实在是谢谢你。” “要是没有你……我……” 王晓彤眼神微闪,像是早就猜到她接下来的话一般,对她说道:“苏禾,你忘了?咱们俩是好姐妹,你给我谈这些谢不谢的做什么?” “其实,若真要说起来,我的心里倒是比你更慌。毕竟,我当时脑子里只一个劲儿地想,你是我这么多年来最最珍视的好姐妹。况且,你更是你哥哥……的妹妹。要是你这次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以后可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哥哥交代。” 王晓彤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她的唇色,泛着恰到适宜的苍白。 苏禾认真抬眸盯着她,硬是看了她好半晌。 直到她心里的疑惑实在是压不住了,她这才憋出一口气说道:“晓彤,那我能不能问问你,你今天怎么会突然到这里来?你知道吗,要是没有昨天你和你姨母特意送给我的这身衣服,今天这件事,又怎么可能会发生……” 第146页 苏禾嘴里说着,手上却是不自觉地已经抓紧了王晓彤这次专程递给她披在身上的外衫。 她随即,又不禁咬唇想道,广省毕竟是广省,他们江城是江城。 这群混蛋,还真是孤陋寡闻! 就她身上这条漂亮裙子,其实不过就露了点儿手臂,露了点儿背,她平日里本来就难得出门一趟,这好好的走在路上,今天竟然还能无端端的遇上这一群色鬼。 即使之前她对今天自己身上穿的这条裙子再喜爱,日后只要一见着它,恐怕她也是有阴影了。 哪怕她和王晓彤的关系再好,这一次,她心里也是暗自打定了主意,不会再要她姨母送给她的任何东西。 王晓彤被苏禾陡然之间带着指责的这么一番话,先是弄得一怔,接着,她再是唇角边带着点微凉的歉意,咽声说道:“苏禾,所以,你这是在怪我吗?” “怪我身为你的好姐妹,无意之间竟然害了你一把?” “还是说……你已经忘了,明明昨天是你跟我约好的,让我在这里等着见你哥哥。” 苏禾脑子里的思绪,猝不及防的被王晓彤这么一说。 她整个人先是一愣,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脑子里回想一瞬,再认真确认过确有其事之后,这才低眸说道:“对不起,晓彤,是我太过主观了。” “只是……像这样漂亮的裙子,下一次你姨母给你,还是不要再将它转送给我穿了。” 苏禾犹豫一瞬,狠了狠心,咬唇说道:“虽然这件裙子我的确喜欢,但无奈咱们待在县城里,就那一群乡巴佬,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王晓彤听了苏禾的这一番话,抿了抿唇,脑海里想着早前那个女人给她说过的计划,心里不由渐渐打起了鼓。 但偏偏苏禾提出这么一句话,是卡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一时之间,她根本就想不出好的理由来反驳。 于是,她只能闷闷地点头应了。 与此同时,陆家这边,九寒从县城刚一回到家,等到他们几个人聚在一起用晚饭时,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家母亲面上那一张明显兴致不高的脸。 饭桌上,兴许是碍于有老一辈在场,陆父对陆母倒是一脸欲言又止。 九寒抬眼见了,不禁心里暗自觉得有几分奇怪。 但她并没有急着在父母所操心的事里面胡乱插手,而是先等着他们自己解决。 直到夜深,窗外更深露重的时候,陆父这才在房间里面,小心翼翼的看着陆母的脸色,语带试探的说道:“芳梅,你可一定要相信我!我真不是那样的人!咱们这么多年感情,你是知道的!” “我发个毒誓,我陆远志是绝对不可能背着你和咱家九儿,在外面去和别的任何一个女人,做那种混帐事!” 陆父在房间里对陆母好声求饶了约莫大半夜,直到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后,陆母这才微红着个眼眶,终于抬眼看他,“远志,你是我丈夫,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当然清楚。” “不用旁人多说,我始终都只会对你相信。”陆母这时候看着陆父的眼神十分坚定。 那样默契且信赖的眼神,是他们对彼此倾注了多年的感情。 “只是,我跟你这么多年,也当然明白,如今这个时代早就在变了……眼瞅着自从咱们家木材厂垮了之后,你倒是被港岛的朋友,帮衬着越走越远,而我则老是在你后面拖后腿。” 陆母犹豫了一番,这才万分犹豫的张唇说道:“远志,你知道吗?比起跟你纠结这个,我倒是更愿意在这种时候,也想要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 不得不说,陆父被陆母突然而来的这么一番话给弄懵了。 本来今天最开始,他们这一帮子人还在省城这边新租的一个工棚里,四处忙碌的时候,外面就有合作人的声音传过来,说是她听说了他们这里,想要过来试试角。 不用说,当他们辛苦忙碌了这么久的事业,眼看就即将要迎来第一缕曙光的时候,凡是在场的人,无疑心情都十分兴奋。 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他们仿佛已经预见了,他们在摆脱木材厂投资衰败的命运之后,又一新纪元,齿轮运转的开始。 然而,事实证明,接下来的事情发展,让他们一个个的很快都被打脸了。 眼下,那被他们高高兴兴迎进来前来应徵角色的人,除了会上演那种夸张如嘶的假哭,便只有满身的矫揉造作捧高踩低。 他们这一群忙碌的人,愣是一个劲儿的忍受着,那令人眼疼的滑稽表演好一阵,这才难得凑在一块儿的对他们刚才的表演商量出来了结果。 不曾想,就在这个时候,那些他们从附近十里八乡找来应徵的人里面,竟有个贼大胆的,心里打着贼熘的鬼主意,暗搓搓的想要往人家港岛人的床上跑。 却不料,那人到底是走错了房间还是怎样,竟十分意外的和陆父撞上了。 陆父见状,登时赶紧十分君子的把眼一闭,心里直念着非礼勿视。 再然后,陆父正想赶紧转身走人,却是怎么也没想到,那个陡然缠上他的,竟是那般无耻。 陆父闭着眼睛想走,身边却是被人使劲儿拽着衣袖。 此时,他正听自己身边那人这样娇俏着声音说道:“哦呵呵,你该不会就是我那姑妈经常给我提起过的隔壁陆家村的陆叔叔吧?怎么?这么些年没见,看来陆叔叔果然是把我那待在乡下一直念着你的姑妈给忘了。” “陆叔叔,来,快告诉我,你现在见了我,难道就不会想起她么?” “你你你……我真是不知道你都在胡说些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赶紧给我闭嘴!” 陆父实在是被这人给缠得没有办法了,他当即恼羞成怒的瞪眼,出声张唇呵斥她道。 偏偏他身边那人,就在这时,竟然仿佛志得意满的骄傲孔雀。 她先是眼神怪异的朝他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再十分不小心的往他怀里一跌。 陆父顿时浑身一抖,只感觉自己那瞬间整个人仿佛都不好了。 他趁着那人还没跌在他身上,赶紧十分用力的将其一推,再然后,他只听那女的,痛嘶了“哎呀”一声,在她回过神来之后,又赶紧故作矫情地往他身后示威道:“你个老女人,你以为你是谁?你有本事瞪我,啧,难道还不知道男人一贯喜欢的就是左拥右抱?” “原来你就是当年抢我姑妈男人的那个女人啊,我看你,嘁!长得也不怎么样!” ------题外话------ 今天毕业考试,更晚了,小可爱们见谅……明天南风才会开始码存稿orz!希望考试一次过! 018 青梅竹马,隔壁李萃 陆母那个时候本来只是上楼去叫陆父过来帮忙收拾下东西,哪里曾料,她一上来,竟然就看见这样一幕。 这还是当着她的面呢,那个女人,居然就敢这样挑衅! 就算她比她年轻又怎样,他陆远志始终都只会是她任芳梅的丈夫! 第147页 可以说,眼下的陆母正被那女人的挑衅给气得浑身发抖。 陆父站在陆母身边,同样不免尴尬的心虚。 他面露难色,这时候正想开口给自家妻子解释几句,却不料,陆母竟是微红着个眼眶,对他忿然一瞪,那架势摆明了,是让他这当事人赶紧先闭嘴。 陆父自知理亏,在他一接收到陆母的指示后,便立马暗恼着脸色绷紧了唇。 同样,他眼神气怒的往那正跌坐在地上的女人一瞪。 恍惚间,他竟然的确发现,那女人眉眼好像是有那么几分的眼熟。 不知道为什么,陆父在这种时候,只觉自己后背一凉。 接着,就在下一瞬,他果然便听那女人朝他勾唇开口,“陆叔叔,呵,我看你这样子,该不会是真忘了,当年你和我姑妈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情谊吧?” “啧,这男人发达了果然就是不一样。” 那女人说着说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动作从容的从半蹲的地上,站了起来。 她一脸挑衅的看着陆母,然后口无遮拦的说道:“这位阿姨,想必你当年在进陆家村以前,应该也听说过我姑妈的大名吧?” 陆母这时被女人口中的那一声“阿姨”愣是给叫得万分膈应。 她暗地里咬紧了唇,微白着脸色,正想开口说话。 却不料,那女人眼神竟是沖她大摇大摆地满意一笑,扬声说道:“正如你们所想,我姑妈不是别人,就是那隔壁村的李萃。” “按照当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规矩,我陆叔叔该娶的人可是我姑妈!而我,则该是他的侄女儿!” 陆母活了这么多年,她见过无耻的,还没见过像今天这样无耻的。 这上门抢人,就算了,居然还敢有这么一番不要脸的乱攀亲戚。 陆母红着个眼眶,怒瞪着眼前这女人。 她紧咬着唇瓣,终是什么也顾不上了,忿然沖她开口:“就沖你有胆子叫我阿姨这一声,我想我今天就应该替你家人好好管教管教你!” “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人不大,脑子里成天想的都是些什么龌龊事情!” 陆母说着说着情绪不禁渐渐激动起来,她已不自觉地把陆父放在了一边,自己亲身上阵。 “你到底是谁的侄女儿,都跟我们陆家人无关!我麻烦你,千万别什么也不顾的,就知道拿那些陈年往事,一个劲儿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今天自己来,专程是为奔一个前途的也好,抑或者是只为在我任芳梅面前耀武扬威的也罢!总之,我们这里,以后都请你不要再踏进!” “我不会允许你踏进!” “凭什么?”那女人厚着个脸皮,尤不自知的恼声问。 “你以为就你一个女人,在你男人面前,能做什么主?我到底该不该来,想怎么来,哼,这里可只有我陆叔叔说了算。” 女人娇柔着声音,这个时候媚着个眼神,一个劲儿的想要往陆远志那边看。 无奈陆母挡在她的面前,硬是阻断了她暗地里想要做某些事的意图。 陆母听到她的这番话,竟是被气得恼声一笑,“我能做什么主?” “就凭我不仅是他陆远志的妻子,更是这里未来的股东,你说我能做什么主?” 陆母在反问这一句话的时候,她身上陡然爆发出来的那股后世所谓的女强人的气势,竟愣是把眼前只知道用美色惑人的小姑娘,狠狠一逼,一下就只能弱势的退到了墙角。 那女人听到她这样自信的声音,不禁一瞬黯了黯眸,然后,再用自己的舌尖轻抿了一下她那干燥的唇。 等她缓了好一会儿,这才难得的再次鼓起勇气,在陆母的面前狡辩,“股东是什么?你以为你说的股东难不成就能是这里的老大了么?” “呵,你以为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会被你这一两句随随便便的话哄?” 那女人这下狡辩的气势,明显是比之前弱了。 但她不甘心,不甘心她今天专程来这里一趟,什么大腿也没抱到,就要这样收手。 想到这里,她眼神立时幽幽的往陆父那边再次一望。 无疑,陆父那双格外晶亮又暗藏欢喜的眼神,已经从另一种层面上,判定了刚才陆母嘴里说出来的话,的确是事实。 那女人眼见她今天这一次真是失了个好时机,心下便不由得暗恼地,把她这里的所有帐,倒是都算到了陆母头上。 事情演变到最后,她不得不灰熘熘的先行遁走。 倒是徒留陆父和陆母两人,从那以后,便一直僵持着气氛。 直到他们回了紫云岭,两个人同在一间房里的时候。 陆母方才给陆父说的,她想要去干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玩笑话。 而是她在短短的时间里,通过今天那小姑娘的上门挑衅,让她一点一点悟出来的。 毕竟,若是之前的那件事情,换个层面来说,她任芳梅身边,若是只有自己的男人把她护着,而若非自己心里有那个底气,能在那里说上一句话,怕是很有可能,今天那女人专程找上前来挑衅她这一事,定然就不会如此善了。 而她心里随之而来的,肯定便会是巨大的恐慌与不安,一点一点,将她在未来与家人相处的时间中,缓缓吞噬。 直到原本信任家庭,依赖丈夫的她,彻底变得不存在。 届时,那怕是一个连她自己都不敢去面对的丑陋自己。 陆母趁着陆父仍在房间里发呆的这一段时间,悄悄走出了房门,把自己心里眼下的打算对自家女儿说了。 她知道自家女儿,一向会拿主意。 她希望,自己心里这一番深思熟虑过后的打算,最能得到她的支持。 只是,她这中间关于那女人那一段并不太想细说的事,却是在三言两语之下,竟然被九寒给盘问出来了。 她在得知了这件事情发展的整个脉络之后,便不由得一瞬沉下了脸,低声问道:“妈,今天找上门来的,真是以前我奶奶经常提到过的那个隔壁村李萃的侄女儿吗?” “呵,看来,他们这是对要赖上我们一家,真不死心呀。” 陆母在来找自家女儿之前,明显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 只是,在她听了九寒的这三两句反问之后,倒也明白了,这件事情的背后,怕是又有那群始终都不安分的陆家人在插手。 陆母想到这里,便不由垂下眼婕,低低一嘆。 “还好我当时去得及时,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会不会厚脸皮的,硬拉上你爸,对他做点什么。” 九寒这个当女儿的,自然是知道自家母亲这是在吃她爸的醋呢。 不过,她作为一个晚辈,定是不会把这些话,当着他们的面点明。 她只是勾唇一笑,对自家母亲说道:“妈,你能有像今天这样的觉悟,当然是好。” “我只是觉得,在早前,咱们家的厂子垮了之后,你帮着爸一个劲儿忙这边的事,我差点儿还以为,你也是喜欢这个。” 第148页 “不过,未来的事,妈,你有没有具体想好?如果你的身边,只有你自己,你最想要做的是什么?” 陆母被九寒这样一问,明显懵了一瞬。 她目露纠结的张唇道:“要是只有我自己?我能做什么?” 九寒看着她点头,期待着她给出的答案。 无奈陆母站在那里想了半天,脑子里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其余的便是一片空白。 半晌,陆母垂着个眼婕,摇了摇头,正要丧气的一嘆,却不料,就在她一瞬抬眸的时候,竟是无意对外面时不时透过来的五彩斑斓的阳光倏地一瞥。 “有了!九儿!我想起来了!”陆母突然张唇,兴奋着眼神,拉着自家女儿说道。 “我记得当年,我才五六岁的时候,曾经跟过我们乡下的一位老先生,临摹过那些名人画轴上的风骨。后来,直到长大了,我又去专门学过一段时间的裁缝!” “我想我应该可以自己试着做个成衣铺子!刚巧,现在咱们全国上下已经取消粮票布票了,这时候各种各样的成衣,应该正是供不应求的时候。” 九寒听完自家母亲的这番打算,倒是颇为认同的对她这个想法点了点头,很是贊成自家母亲决定把握住的这个创立自己服装品牌的最佳时机。 毕竟,眼下正值他们华国数万工人摆脱掉他们那一系列灰蓝工作服的时候,赶巧,可以大量捞金。 只是,他们若真是打算开始出手做这个,那么,这打从一开始,对于自己的定位,就不能太低了。 九寒脑子里想着以后的打算,但又碍于她还没有看到成品前,实在是不太了解自家母亲对服装这一行业上的敏感度,便只能暂时没有出声否定她这一成衣铺子的说法。 她便只是出声开口道:“既然妈已经有了这个打算,那不如先做一两件出来看看?” “要是合适的话,咱们日后买了店面,倒是立马就可以向大众推广。” 陆母一听自家女儿这般认可的话,便瞬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干劲儿。 这样一来,她无疑更是自信的勾唇一笑,当即便应了声好。 而这时,刚从楼上的房间出来,模样间带了几分失魂落魄的陆父,见了自家妻子,那样美丽的一笑,不由顿时便站在那里,再度发起了怔来。 九寒面对着陆父这个方向而站,她自然是一下就捕捉到了自家父亲眼里的侷促。 九寒这下,不免再度弯了弯唇,暗自在心里嘆道,果然只有自信才会给女人美丽,家庭和事业的圆满,才会给女人带来更多的成就。 “唉!”陆父这个时候站在陆母背后,无故轻嘆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那样的芳梅,在有过一瞬如同当年恋爱时的勐然心动之后,更多涌上心里的,却是一种慌乱与无措。 不过,不管怎样,他家的芳梅,在他的眼里,一向都是最好的! 只是这样的好,这样的优秀,怕是在以后,并不再只会是只有他一人才能窥见的了。 陆父最终难掩失落的重新回了房,而陆母则是一脸兴奋地,开始谋划起了自己未来真正准备大展拳脚的服装事业。 她先是从外面买来好些质地均匀的上等绸布,再然后又特意去了好几趟省城里的裁缝店,狠心一咬牙,花了贵价钱,买了个专程用来给她打样式的塑料模特。 只是这几天,九寒能明显感受到,她父母之间相处的气氛已经渐渐变了。 偶尔,有几个晚上,她路过自家父母的房间,有时还能听到他们的争吵,但很快,有了这么短暂的几番争吵下来,换来的倒是他们愈发如胶似漆的感情。 九寒对此,当然感到高兴。 连带着她这段时间,成日里忙着江家那边的事,似乎也不再有什么疲倦了。 “唉,九寒,这个暑假过得真快,真是转眼就要开学了。” 江家这边,江澜江月两兄妹正围坐在一块儿跟九寒感嘆。 九寒闻言,不禁轻笑着出声。 她顺带瞥了一眼,正忙着在他那张数学卷子上,咬牙计算的江澜,“怎么?听你这意思,是不想要这么快就去学校了?” “难得你这两个月以来,这么努力,难道你都不想早点开学,在你同学面前,炫耀一下你的成绩?” 江澜闻言,顿时把嘴痛苦一撇,瞬间张嘴抱怨道:“谁想去炫耀啊,我这做题,每天做得脑仁都疼了,却都还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江月凑在江澜身边,乐呵一笑,说道:“哥,等你什么时候长大,然后给我把嫂子领回来,像今天这样的日子,肯定早就结束了啊。啧啧,不过呀,我刚才仔细一算,咱们现在还小,就算要等到小学毕业,都还得明年呢。” 019 品牌创立,千里千寻 江澜撅嘴,他打从心眼儿里,就不乐意听到这样的话。 他只要按照江月现在算下来的这么一想,几乎当即便觉得前途漫漫,人生无望。 不过,哪怕是他再不情愿,该上的学,总得要上。 新学期伊始,九寒在这天出门前,选择穿了一身,由自家母亲亲自给她缝制的衣裳。 色彩浅淡地一件紫色外衫,再搭一条泛着百褶裙边的碎花小裙。 最后,她再专程搭了一双,这个年代少有的一双白色细边小凉鞋。 她全身上下仅仅只是这么一番简单的搭配,便穿出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新舒适感。 这边,她刚坐着林悠过来接她的专车去省一中报名。 可以说,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她就已经吸引了全校上下绝大多数人的视线。 “我的天吶!你们快看,就是那个小女孩,她身上穿的是哪里来的布啊?咱们c省哪里有地方,居然可以把身上的衣服制成这种模样?她是谁?穿这一身出来,怎么会这么好看?” “她该不是咱们省一中今年初中部的新生吧?啧啧,就她这副乖乖巧巧粉粉嫩嫩的小模样,不得了!这可不得了!我敢拿一毛钱打赌,这新生背后,家庭背景绝对老强硬!” 省一中作为c省的重点中学,他们这里的老生们,开学自然要比新生更早。 这个时候,正值课间,走廊上,为了打望,早就挤满了一群人。 男生女生们正叽叽喳喳地对底下今年来报导的新生,评判个不停,哪怕是上课铃,很快就在他们耳朵边响了,似乎仍旧没有唤回,他们对那群新生的好奇。 “嘿嘿,这位小姑娘,想必你就是陆九寒吧?咱们学校的陈校长,可是对你关注好久了。” “他早就嘱咐我,在你作为新生前来报导的这一天,一定要让我把你专程带过去,好好地跟他见上一面。” 就在九寒刚在学校的新生报导处,办理完各种手续的时候,不曾想,竟是立马就冒出来个戴着眼镜,看着格外儒雅的中年男人。 他对她打了声招唿,然后简单的用三言两语,说明了一下他的来意。 而这时,刚一脸满意的给九寒办理完入学手续的初一七班班主任,却是愣了愣神,模样状似有些不敢置信地唤了声,“王主任,你这时候怎么下来了?你刚才是说校长要过来?见谁?” 第149页 被唤作“王主任”的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省一中的教导处主任。 他谨遵着校长来时对他的吩咐,几乎是一板一眼的对九寒未来的班主任说了句话,“九寒同学来我们省一中学习这件事,我们要尽量对外保持低调,对内,进行高度赞扬。” “现在,我要带九寒同学去见一下校长,关于新学期开学的事,他是有几句话,要跟九寒同学嘱咐。” 初一七班的班主任余老师,一见这是校长特意交代下来的吩咐,当即也不敢再多耽搁,只简单的表达了一下新学期对九寒同学的欢迎,然后他便只能放人,让他们去见校长。 很快,九寒便在教导主任的一路指引下,来到了校长办公室。 她见到了校长,那是一个较之他们县城附小更为睿智明理的男人。 他嘴里要对她说的,无非就是那两句话,希望她能在开学第一周做一个学生代表,在周一升旗的那天,能上去发个言。 再然后,则是勉励她,未来三年,一定要保持像之前那样的好成绩,争取在未来中高考,都能一举拿下状元! 九寒应付完校长对她的交代,便没再在学校里多停留的,直接就准备去找林悠,让她打道回府。 但她却是不知道,就在她从校长办公室里前脚刚走,后边儿,紧跟着竟是在这校长办公室里,无端多出两个人来。 “堂叔,你觉得这小丫头怎么样?在读书这方面,应该是块料吧?” 郑楚航一边说着,一边砸吧着嘴,身子毫不客气的往校长旁边的椅子上一靠。 紧接着,他再把双腿交错一叠,浑身雅痞张扬的样子,活像个混黑的大佬。 郑校长见了自家侄子这么副模样,当即除了轻嘆一声作罢以外,倒是也不能把他怎样。 很快,他把目光望向自己侄子身后的那位。 他正经着眼神,眸光却是不自觉地带着一点讨好的问他,“秦大少,你这次回去应该在军部又要升职了吧?到时候,还希望能麻烦你多提点提点一下我这不争气的侄子。” 郑楚航一听自家堂叔在好友面前,居然这样贬低他,还说什么提点,心里登时便来气了。 他恼着一双眸子,用力一哼,“堂叔,你说什么呢?过去这么多年,你竟是还不够相信你自家侄子的本事?” “提点?你说什么提点!不就是秦骁的军职在部队里比我高了那么一两级?我就愿意给他打杂,你能怎么地?” 郑楚航这下不乐意了,他心里老大不爽。 眼见着亲自怼完这么一两句还不行,又很快忍不住张唇继续抱怨了一声,“再说,堂叔,亏你还是个文人,难道你就不能把提点换成关照这个词?好歹听着让我顺耳。” 对于自家侄子的埋怨,郑校长对此并不为意的,只一脸认真地关注着秦骁。 直到,他在秦骁面前做了保证,说了那小姑娘未来三年,会在他们省一中得到很好的照料,他这才殷殷切切的总算得到秦骁为数不多的一丁点回应。 “楚航他很好,伯父,你放心。”秦骁抿了抿唇,想了想,为了不在长辈面前,落下自己好友的面子,他只能努力对他夸赞。 “他虽不及当年郑老将军,但郑家有他,终不会无望。” 郑校长得了秦骁这么一句话,尽管他嘴上没多说,心里却是乐得跟得了护身符似的。 他想了想,当即带了点鼓励与宽慰似的轻拍了拍这个身子老早就蹿得比他还要高的晚辈的肩。 “秦家小子,你也不容易。我们老一辈的,有时候就算帮不上忙,但却会在你背后好好地守着你!踏实干,我们等你!” 郑校长跟秦骁之所以会说这么一番话,无疑是知道今天一过,他们明天便又得启程回军部了。 这么些年,他家楚航兴许还好,小的时候,可浪荡了好些年生。 但就秦家小子那么个人,却仿佛一直都活在了那就算拼命,也忙不完的任务里。 唉,秦家! 虽是京城最大的世家巨头,但其背后却同样有着更难算的一笔帐在牵扯,直让人难受! 九寒今天穿这么一身,想要达到的目的,在她专程现身去报名的时候,就已经达到了。 很快,她就从耗子他们那里知道,c省有好些成衣店附近,已经有人开始在互相打听。 看来,再隔个两三天,就到乐该推出这些东西的时候了。 晚上的时候,九寒问陆母,前些日子,在家里制的成衣,约莫有了几套。 陆母这个时候俨然还不知道九寒接下来打算替她干些什么,她老老实实的说了,接下来,便听见自家女儿问她:“妈,你可以从你做的那几套衣服里面,挑一些你认为最好看的衣服出来吗?” “我今天试着穿了一下你做的其中一套衣服,不仅很合身,今天去报名的时候,同学们都说,他们很喜欢你这样的手艺吶。” 陆母犹自不信,在那里自我怀疑好了半天,这才隐下眸子里略带的那一两分欣喜,试探着问九寒,“真的假的?他们真有这么喜欢?” “那是当然。”九寒尽管没见过陆母手里制出来的全部成衣,但她却是在陆母画设计图稿的时候,全都看见过。 她用后世的眼光来看,便已很喜欢那样的审美。 犹记得,最初她拿到那些设计图稿的时候,俨然没有想到,自家母亲居然还有这样的天赋。 要不是这一世,她重生一回,怕是自家母亲这样的本领,只能被遗憾埋没。 好在,这一世她的重生,给了陆母这样自己发展事业的机会。 早在自家母亲一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她就已经联繫了林悠,让她在她们的华晟地产,御龙湾最新开发出来的那个中心商业圈,为陆母留了最好的一个铺面。 当然,他们若是把位置定在了那儿,俨然,他们未来要走的层次路线,便已不再是大众化的批量生产,而是小众化的高端私人订制。 只有这样,她们的品牌,才会从始至终都最有噱头。 九寒在这天晚上,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和陆母说了一下她们未来这个服装店的筹划安排。 既然是打算创立一个品牌,那么首当其中,他们要想好的则是这个品牌的名字。 陆母和九寒二人一起思索着,想着他们陆家这么些年,一路走下来的坎坷与不易。 最终她们定下了四个字——千里千寻。 而陆母眼下已经设计并制作出来的那五套成衣,则是被九寒命名为了“寻”系列。 “寻”,她把它释义为,这是在寻一段缘分,寻一份未知。 在这之后,九寒则再次联繫了林悠,交给了她陆母除了给她那套外,另外所剩下的四套衣服。 而这四套衣服,无论是从布料的样式,还是质地,看上去都是相当的不错。 林悠在见到这四套衣服的时候,以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时髦女郎来看,当即眼光便放亮了。 她心情激动之下,直接就张唇问了九寒,“嘶,我的天!” 第150页 “这些衣服难道都是阿姨她一个人设计制作的吗?这简直了!我敢肯定,这几套衣服,一经现世,之后定然有好几年,到处都是它的流行款!” “不过,阿姨确定要把设计制作这么精美的衣服,全部交给厂里吗?若是那样的话,我怕……” 在林悠话一出口的时候,九寒几乎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朝她勾唇一笑,并耐心解释道:“林悠,你觉得你是会喜欢一名大名鼎鼎的服装设计师,专门量身为你打造的衣服,还是更喜欢从某个作坊里批量生产出来的大街小巷,全都一模一样的款式?” “我给你讲,这些衣服,我是打算把它全部都做成高端的私人订制。只是在这之前需要你,率先帮忙打开市场。” 林悠一听九寒的话,便感觉自己的胃口,几乎是瞬间就被她调动了起来。 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眼睛放光的出声问:“那九寒你打算怎么做?” 九寒勾唇,应声道:“难道你还没看出来?我已经把这四套象徵我们品牌标志的衣服,全都交给你了。” “你可以从中挑一套,你自己最喜欢的自己留着穿。然后另外三套,我则是准备继续送人。” “送人?”林悠一怔,“你这是想要送给谁?” “四套衣服,减去你的那一套,便只剩下三套。之后,我可能还要拿走一套,再去做个人情。就剩下最后两套,看你自己安排。” 纵是林悠,自从港岛回来以后,在市场上混迹了这么多年,却仍是没有听说,营销模式居然还可以有这种的。 送人?这只怕是一场商业交易里,顺便再为对方挖下的又一个坑。 林悠在九寒走后,心里暗搓搓的不知是褒是贬的默默夸奖了一下九寒。 然后,等她把这几套衣服拿回自己家里,挑了一套自认为最适合她的穿出来。 接着,她再站在镜子面前,大方一照。 顿时,她一愣神,简直都有点不敢相信,镜子里的那位就是她自己。 只见镜子里的女人,这时候正微嘟着一张漂亮的红唇,两眼欲语还休的紧凝着镜子里面那一双同样晶亮的眼眸。 她高挑的身材,纤细的腰,伴随着这套泛着浅蓝古韵的衣服,如同流水般完美呈现。 最后鱼尾般的曳地设计,竟无端,让她升出来了一番高不可攀的美。 她被自己惊呆的同时,则更加不敢想像,这是出自九寒母亲,那样一个并没有在国内外读过什么一流设计大学的普通妇女之手。 020 苏家怪异,只是唯一 林悠替九寒办事,效率一向很快。 隔天,刚巧就是政府组办的慈善晚会。 她把那天自己挑出来的那一套穿了出去。 然后,在场中趁着有人上来对她逢迎的时候,又十分恰当的提了这衣服几句。 “哎呀,想必这位小姐应该就是最近华晟地产那位专程从港岛过来又曾经喝过洋墨水的女领导吧?” “年轻有为,真是不容易!” 林悠面对这些太太们围拢过来的夸赞,面上应付的浅笑表情并没有变。 只是很快,她轻笑了一声,说道:“真是难得听你们这些长辈们褒奖。” “不过,我始终认为,这些只是站在我自己的立场,做了我该做的事。” “呵呵,年轻人,不用太过谦虚。”这时,某位局长的身边,正站着自己夫人。 她的目光本来正关注着林悠那一张过于年轻的脸。 却不想,就在下一瞬,厅里的灯光,微微一晃,竟是让她无端注意到了林悠身上那条长尾的浅蓝曳地连衣裙。 “嘶——我的天!” 官太太这时无意站在了林悠身边,她的嘴里突然发出一声惊嘆。 她睁着个眼,目光不乏惊喜的问道:“林小姐,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你这条裙子是从哪儿来的?是在咱们大陆这边买的吗?如果有机会,我也想要买一套!” 这位官太太之所以会有这么一问,无外乎就在刚才那一瞬,她仿佛亲眼见了这条浅蓝连衣裙里面暗藏的迷幻与神秘。 她如同走到幽幽海底,仿若瞬间她无意窥见了,天地浩瀚,浑然大气! 林悠轻敛了敛眸,心里自然对她今天专程打扮所带来的这番效果十分满意。 倏地,她勾了勾唇,故意压低了声音,这才凑近这位官太太的耳边低语道:“夫人,真是很遗憾,您若是想要我身上的这件礼服,现在它……可是货源缺得紧!” “就连我身上这件,都是我好朋友特意託了关系,才能替我拿到。” “况且,我还听说,这衣服跟别的不一样,那个老闆说是什么要打算私人订做。不过,太太,依我这年轻人,在这方面的见解来看,她这可谓是不会做生意得很。这若是把它批量生产了,大把的钞票,落在手里,那才该叫真的好。” 林悠这番话说得俏皮,玩笑中偶尔带着几分认真。 一时半会儿,倒是让人有点不好判断,她这话里究竟有没有隐藏的深意。 那位官太太表面上看起来是个人精,但兴许是这会儿难得遇上了自己喜欢的东西,竟是免不了好一阵心动。 她在心里盘算几分,然后这才轻弯了弯眼角,勾唇朝林悠说道:“好妹妹,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 “要我说啊,这世上可没几个女人,喜欢走在大街小巷,然后被人胡乱撞衫。尤其是,像这种私人订制,它里面的味道,则更应该如此。” “只有女人最懂女人,我们要的不多,只是唯一。” 林悠站在原地,静静听完这位官太太的一番话,不禁当即抬眸对她高看了几分。 很快,她勾着唇,笑说道:“看来,这位太太,我们还真是志同道合。” “不如,我们现在就正式交个朋友?说不定,到了最后,我那位朋友那里,还真能再有东西,能更得您的赏识。” 那位官太太听了林悠这话,一下便勾唇笑了。 她是个聪明人,自然能懂她这话里的意思。 很快,她十分有礼的冲着林悠伸过来的手,轻轻回握了一下。 紧接着,她轻点了点头,说了句,“那是当然。” 林悠闻言,对她展颜一笑。 她们两个人就着别的,在这一次的慈善晚会上,很快又开始了关于其它的攀谈。 在林悠忙碌着的同时,九寒这边,也并没有闲下来。 她先是早早地回县城去找了一趟翁爷,给他简单聊了下最近发生的事。 但她却并有没想到,正是自己跟翁爷聊的这么一两句,竟是无意中发现了,最近发生的一件让她感到颇为古怪的事。 “丫头,咱们县城苏家,你应该有听说过吧?”翁爷手里端着个烟杆儿,眯着眼睛朝九寒问道。 九寒兀自捧起她眼前的那杯茶,轻抿一口,点点头,说道:“不仅听说,我还和苏家人认识。” 第151页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九寒知道翁爷不会无缘无故有这么一问。 既然他已经向她开了口,那么接下来的事,他必然会继续往下说。 翁爷眼神幽远,唇角却是冷冷的嘆了口气,“苏家,啧,这些年,算得上是费劲千辛万苦才爬到那个他们电管局上面,能稍微捞点儿油水的差事。” “谁知道,我那天竟然听耗子他们说,他们苏家老二的那个女儿,无端端的被人欺负了。这一追究起来,我这老头,竟是没想到,这背后的事情怕是有点不简单。” 至于到底怎么个不简单法,翁爷把话说到这里,却是没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九寒端坐在一旁,动了动眼婕,想了想,出声说道:“翁爷爷,你说的那个女孩儿,该不会是苏家的苏禾吧?” 九寒蹙眉,带着点疑惑的出声,“她是我以前学校的同学,再不济,他们苏家也是在厅堂里当差。这若真要出了什么事,他们苏家是绝不会平白无故放过谁。” 翁爷听到九寒嘴里的分析,只用了一声冷哼表态。 他兀自端着个菸斗,迷濛着双眼睛,嘆道:“丫头,反正你信我,尽量离那个苏家远点,他们,可不是个善茬儿!” 有了翁爷这番警告,再结合着九寒上一世,她本身对苏家的观感。 她的心,先是微冷了一阵,再然后认真点头,明显是把翁爷刚才那番话已经听进去了。 但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九寒这边刚辞别翁爷没多久,紧跟着,有关苏家那边,果然很快就出事了。 而就在他们苏家闹出那番事之前,这会儿,九寒受了许家伯母的邀请,正在许家伯父这边做客。 “九寒吶,要不是我这次拜託你伯父把你请过来,这怕是又该有一年半载,才能有机会再见到你了?”许家伯母在一见到九寒的时候,便不自觉地嘆了口气。 九寒见她面上这副略带疲倦的模样,竟是比起她上一次见她,感觉要憔悴了不少。 只是,她们两人这才刚再度见面,一下子就深入关心的话,并不太好开口。 九寒只能浅笑着,照例寒暄了几句,然后,这才关切问道:“伯母,你最近这是?” “唉,别提了!”许家伯母只用听九寒这话里的前半句,便已经知她一双慧眼,肯定早就看出来了她最近身体的不对。 只是无奈,她这个做母亲的,终究是太过担心。 她家儿子本来眼看就要升迁了,好不容易盼着,想着,上面终于能将人从乡下调到县城里来。 却不曾想,京城那边陈家的人背后到底又动了什么手脚,竟是任由他们下面的人办事,胡乱扯了个理由,就把她儿,近两年来,好不容易凿出的升迁这一条路,愣是给硬生生的阻断了。 许家伯父还好一点,早在许荣瀚踏上仕途之前,他就做过一系列的心理准备。 再者,他毕竟是个男人,心里想的,到底要比女人更开。 尤其是,这件事情,依许家伯父的想法来看,他们那边的人,这次做得并不过分。 终究是许荣瀚本身的阅歷太浅。 同一场竞技下,他输给了旁人,只能怨他自己还没那把别人踩下脚的本事。 九寒从许家伯母这断断续续的抱怨间,倒是慢慢地理清了其中思路。 只是,她倒有点好奇,这陈家跟他们许家,到底是有过什么恩怨,才会视他们如同虎敌一般,即使是把人下放到距离京城颇远的小县城,也依旧防备得这么深。 “伯母,你要想开一点。荣瀚哥,他回到你们身边是迟早的事,你实在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这样心力憔悴。”九寒想了想,只能这样出声宽慰。 “若是上面的人,觉得他这次升迁,是阅歷太浅。那正巧,趁着现在人年轻,就得赶紧抓住时机多歷练几年。这个时候,多吃点苦,日后等他,厚积薄发,总有理由,去堵住那些人的嘴。” “当然,伯母,你若实在是想荣瀚哥,大可以趁着哪天有了空闲,就赶过去看看他。他出门在外,定然也会想家。只是,他并没太多的机会,跟你们抱怨。” 九寒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垂了垂眼婕,有那么一瞬,她想到了自己。 但很快,她就已经收敛好情绪,只凝着眼神,回过眸来,一脸认真的看着许家伯母。 “唉,不瞒你说,我今天找你过来,就是想拜託你这个事。”许家伯母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不禁拉住了九寒的手。 她之前布满愁绪的一张脸上,这时,难得的沾染上了一抹愉悦。 许家伯母勾唇说道:“荣瀚他……被调到你们陆家村了。我对那个地方不是很熟。改天,你能带我过去,再一起顺道看看他吗?” 面对许家伯母这样的要求,九寒自然不会出口拒绝。 她弯了弯唇,应了声好。 赶巧,她趁着许家伯母高兴这阵,拿出来了她这次来,专程给她带来的一点心意。 “哇,九寒,你手里拿着的这是什么?” “天青色的月华衫?” “你怎么知道我正喜欢这个?” 面对许家伯母这时候眼眸里泛出来的惊喜,九寒这时候心里跟着高兴地同时,头脑却仍然保持着理智。 她先是轻笑一声,然后这才开口解释,“伯母,你喜欢就好。” “不瞒你说,你手里的这件月华衫,正是前段时间,放暑假的时候,我母亲闲着在家,亲手缝制。” “那这可不得了了!”许家伯母听了九寒的话,这下不仅是面上,更是连带着心里,都赶紧惊嘆了一声。 接着,她像是猜出来了九寒接下来的打算般,抢在她前头,开口道:“这礼物,里面的心意太贵重了。” “我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许家伯母后面的半句,九寒看她表情,便知道她这是在跟自己打趣。 同时,她见她对那件裙衫爱不释手的表情,她倒是不自觉地微微放松口气。 “伯母,我之所以答应今天上门,除了你有事拜託我,刚巧,我这里也有件事要拜託你。” 许家伯母一听九寒这么一说,心下没多想的,当即便接口道:“你这丫头,这么好的礼物既然都捨得拿出手了,快说吧,你到底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不过,你那边的事情,我怕是很多东西都帮不上,到时,只有去找你伯父搭把手。” 九寒眼见许家伯母一副替自己感到为难的样子,心下不免觉得有几分好笑。 她微弯了弯唇,轻声凑到许家伯母耳边道:“伯母,相信我,你能帮得上。” “我想让你帮忙做的事,其实很简单。就是希望你在外面交际的时候,能多穿穿这件外衫。如果有人问起,你到时就说这是在千里千寻那里专程订制,这便足够了。” “千里千寻?”许家伯母听到这四个字,明显愣了一瞬。 第152页 她纳闷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九寒终是不忍见许家伯母一脸疑惑的样子,只能轻勾着唇,继续给她解释,“千里千寻,是我打算替我母亲,创下的一个服装品牌,专程走高端私人定制路线。它的推广交际圈,正适合伯母您这个档次。” 许家伯母这么一听,当即便恍然明白了过来。 接着,她笑回道:“我这个档次?我能有什么档次?不过都是人罢了,谁与谁可不都是一样的?顶多就是咱们之间消费来往圈子的不同。” “不管怎么样,你拜託我这件事情,无论是看在这件衣服,还是看在你的诚意……或者,我们之间更多的情分上,总之,我今天就在这里先应下了。以后的日子,我早说过了,九寒,你但凡有什么事,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你是我们许家的恩人,要是没有你,那么,便没有谁能保证,现在的许家,又会是个什么样子。” 021 苏扬两家,九寒登门 九寒和许家伯母聊着,顺带在那里吃了顿晚饭。 最后,等她回到家的时候,便已经很晚。 她匆忙洗漱了一番,回到房间休息。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九寒趁着这两天是周末,便又去找了一趟林悠。 她大致问了一下,最近御龙湾那边的发展规划,然后紧接着则是在和她商讨,他们华晟地产新开发项目的问题。 他们两人在具体聊之前,林悠倒先是对陆母那绝对不容小觑的缝制手艺,进行了一番夸赞。 “九寒,阿姨的手艺是真的好。昨天你交给我的那些,不仅是我身上这套我非常喜欢,连带着后面,那些衣服,我把它们亲手送给了圈子里的那一两位太太朋友,心里面对它,是真的不舍。” 九寒听了林悠这番话,不由勾唇笑了,她出声道:“在我看到我母亲亲自制作出来的成品之前,其实,我原本以为只是我妈她绘画的手感不错。” “同样,我作为她的女儿,这次倒也是第一次知道,她竟然在这方面天赋不少。不然,我也就不会有藉机帮忙,想要让她亲自独创品牌的打算。” 林悠听到九寒这话,不免稍稍显得惊奇了一下。 很快,她眸光一凝,讶异问道:“这怎么会?难道在家里的时候,伯母都没有为你们织过什么衣服?” 九寒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补过衣服倒是有。” “但你难道忘了,在你刚来这里的时候,咱们这里的人大多穿的不都是灰蓝两色的工作服?” 九寒把话说到这里,语气微顿了顿。 她有些好笑的瞅了一眼,林悠那正被她嘴里的话,弄得发怔的眼神,缓了口气,便又继续解释道:“像你身上的这种风格,在改革开放的潮流,还没有深深地影响到这里来的时候,你看大街上有多少人敢穿?如今,我打算下手,则是时机对了。” “我们从一开始出手便是走高端路线,那么即使事情发展到了后来,我们依然有立足之地,可以做到不畏不惧。” 林悠在九寒对商业这方面的果敢与手段,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算是已经有过一段时间的见识了。 接着,她回过神来,打断了闲聊,神色一敛,开始认真汇报起了工作。 “最近,咱们第一次试水推出的御龙湾片区的开发,从得到的反馈数据显示,这里的绩效目前不错。之后,我打算将咱们住宅用地这一块儿分三步走。” 她的思路是一如既往的清晰,九寒这时候正静默坐在她的身边,用心倾听。 “首先我们必然要稳固好御龙湾这边的群众基础,然后则是同款打造一个与这类似的,更为休闲宜居的项目。” 林悠信心十足的在九寒面前说着,并从自己手里拿出来了一份大体策划,呈交给她。 “这第二个项目,我把它称之为开发御榕桩。那里,曾经是一块荒地,我准备好好地把它打造一下。争取在未来能够成为和御龙湾一南一北遥相唿应的两大商业住宅用地。” “在这最后,我则是打算想要把咱们c省紫云岭旁边的这一块土地竞标下来。目前准备对其仿造国外和港岛那边,规划一个大面积的休闲庄园。” “这最后一个项目,针对我们日后受众群体的消费开发,地理位置显得非常重要。我正要给你说的是,目前咱们拿下它,相当困难。某个部门那边,最近这段时间,刚好把我们的程序给死死卡住。” 九寒听到这里,不禁怪异蹙眉。 她动脑子想了想,张唇问道:“是谁会这么做?” “这一次是我们的汇报程序有问题,还是咱们的项目按照他们的方案实施,完全不合格?” 林悠听了九寒提出的这两句疑问,她同九寒表达的是,眼下这两个点,正是她最近在进行思考排查的。 “我拿到了他们相关部门那边的一些情报,里面的有一位老同志告诉我,说是他们最近在内部协调。” “这个时候,把我们的竞标案,卡得最紧的,不会是他们这一批快要面临退休的老干部,而是现在正从各个部门协调过来的新手。” 林悠说着,垂了垂眼婕。 她心绪复杂的抿了抿唇,继续道:“我跟他们打听过,这一次负责这次部门监管的人,一共有两个。” “一个姓杨,一个姓苏。” 九寒最终从林悠那里了解到的情报是,目前把他们手里那份竞标策划案,卡得最紧的不是别人,正巧,一个是她舅妈家叔伯那边的亲戚,一个则是她小学同学,苏禾的父亲。 “苏家?”九寒眯了眯眸,她嘴里在念叨这两个字的时候,脑子里想着的正是不久前翁爷对她的提醒。 很快,九寒回神,她抬眸问林悠,“按照你在生意场上的打听,你最近知道苏家那边有什么大事发生么?” “大事?”林悠被九寒这一问给弄得显然怔住了一瞬。 接着,她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并没有什么大事。” 九寒听了林悠的话,抿了抿唇,脑子里认真思索。 突然,林悠倒是一下回神,蹙眉说道:“对了,如果真要说来,我前段时间,还真无意中打听到过那么一件事。” “你说。”九寒给林悠示意了眼神,让她将之前发生的事,在这时候尽数讲出。 接下来,林悠便一五一十的回忆道:“前不久,有一位老太太,她突然找上我们,说是要向我们好好谘询,咱们御龙湾的房子,到底怎样就好过了以前单位上的那些福利分房。” “她了解得倒是颇为细緻全面,可偏偏正当咱们的人,要准备跟她进一步细谈的时候,她却连眼神都没回应一下,直接二话不说的转身就走。” 林悠说到这里,免不得嘆了一声。 紧接着,她又继续道:“那段时间,咱们下面倒是有人,给我反应过,这位老太太的没礼貌。我当时并没太注意,心里仅仅是认为,她这是应该是一时半会儿拿不定家里要出资购买它的主意。这在我当时看来,应该是很正常的现象。” 第153页 “直到你现在跟我一提,我这才隐隐约约记起,当时下面的人,好像跟我说过,这位老太太她说她姓苏,家里有两个儿子,是在县城的政府机关里上班。你说这会不会……” 林悠之前没多想,觉着这很正常,那是因为她并没有把这些琐碎跟那些所谓的大事连在一起。 如今,她仅仅只是这么一回想,心里便不由得打起了鼓。 这若她之前听说过的老太太,真是他们苏家那边的人,那这件事,可真就有得看。 “不用多想了,我待会儿再让人去仔细查一下,你今天给我提到的这位老太太,会不会是苏家那位。如果是,那么,这便是他们苏家的人,想要我们华晟地产,先主动给他们低头了。” “我可以体谅他们新官上任三把火,但难道你不觉得这些火,并不应该无端端的,撒在我们头上?” 九寒勾唇说着,话里没来由的带着一股凉意。 没一会儿,她起身跟林悠作别。 临走时,她再次跟她提了一句,“你今天给我汇报的这些策划都很不错,这些,暂且就这样作为我们华晟地产的大致发展方向。” “只是竞标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去给苏扬两家谈谈。” “没理由,那些人什么都不出,就想要硬生生的从我们身上拔毛。” 林悠一边把九寒送回紫云岭的那栋别院,一边在她身边低声附和。 “你行事也要小心,作为你的合作伙伴,我最担心的,不是别的,可就是你。” 九寒知道林悠会说这一番话,是出自于本心,对她的关切。 她闻言轻笑了笑,表示领情。 但很快,她又冷下眉眼,让林悠半途改道。 她这是决定先去找找自家舅妈,然后再和她一起好好算算杨家那一笔帐。 九寒舅妈,这一世,很早就让自家舅舅在省城里面辛苦攒钱买了套房。 然而,无奈任安和任若溪两兄妹,平时要在学校里上学,而她舅舅平时也是要在学校里上课,这里便除了她舅妈以外,平时倒一直没住着什么人。 这天,九寒突然登门拜访,倒是有点吓到了自家舅妈。 她这下只有早早的从她店里回来,然后又好生的去菜市场买菜。 直到傍晚时分,她这才在饭桌上张罗好了热乎乎的饭。 “九寒侄女儿,你怎么突然想起到我这边来了?你今天不应该是才开学吗?怎么没像任安和若溪他们一样,住到学校里?” 九寒一听自家舅妈这样一问,心里转念一想,倒是突然记起了,自家舅妈可能到现在都并不清楚他们一家已经搬去了紫云岭的事。 毕竟,他们上次回外祖家,是在暑假的时候。 平时他们这些长辈,都在外面忙碌,如果不通过电话联繫,便只有过年才会有时间和机会,回一趟老宅。 九寒想到这里,不禁轻垂了垂眼婕,嘴边微饮下一口汤。 这时,她唇边带着点浅淡的笑意,状若不经意的说道:“舅妈,你是有多久没有回过我外祖他们家了?桌上这些饭菜,味道看起来比较偏重,是你自己喜欢的吗?” 九寒舅妈这时候并不懂九寒话里的意思,她并未察觉出来她的试探,只轻敛着眸光点了点头。 “好像是有那么久没回去了,之前过年回过一次吧?” 九寒舅妈说到这里,不禁轻嘆口气。 她那一双幽幽的眼眸里,像是想起来什么并不愉快的事一般,微垂了垂眼婕,转而很快低声道:“这不,就你现在来的这地方,都是我们过年那时候谈好的。我和你舅舅,转眼都快有大半年没见上了。” “倒是这些饭菜的口味,都是当年我在广省,一个人习惯了的。你要是觉得不和口味,要不你下次来,我想个办法,试试找一家饭店吃?” 九寒把话听到这里,眼神望着自家舅妈,不由得微摇了摇头。 半晌,她动了动粉嫩的嘴唇,说道:“舅妈,你从广省那边回来已经有这么久了,为什么都不找时间找机会多和表哥还有若溪姐他们多待在一起?” “他们本来就很少见你,再加上,你这几年已经难得回来了,眼下不正是多陪陪他们的好时机?” 九寒舅妈听到九寒嘴里的这些话,她面上非但没有半点的开心,倒是较之之前,平白添了一抹愁绪。 “太晚了,他们就算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们心里都对我怨着呢。更何况,这些年,我这个当母亲的本来能为他们做的就没多少,但偏偏不管我给他们的未来打算得怎么样,好像都不能轻易讨得他们的欢喜。” 九寒听完自家舅妈心里的感慨,不禁眼神微动,一时并没急着说话。 直到静默好一会儿后,她这才轻抬了抬眼眸,出声问道:“那过了这么久了,舅妈你和你那边的叔伯他们最近都还有联繫吗?” “平时过年,应该都有你们应该都还有来往吧?” 九寒舅妈听到她这样问的时候,脑子里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其中的含义和上一个类似的问句一样。 于是,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的便出声答:“当然有啊,你任安表哥他们外祖家那边,我自然要走得勤一些。” “那毕竟是自己家,再者,又同样有几个老人住在那里,总得有人逢年过节对他们好好关照一下。” 九寒把话听到这里,眼里的光,这一次状若不经意的,微微一晃。 她兀自勾唇说道:“在舅妈的眼里,难道只有杨家才是你自己家?任家就不是?” “这样说来,前段时间,我听说舅妈总是盘算着想要买点好一些的宅子,难道你回了杨家,就没有对那些亲戚好好地提上一提。” “这肯定得提。” 九寒舅妈刚把话说到这里,便渐渐地觉得有些不对味儿了。 她不由得认真下来眼神,好好地审视了一下她眼前的这个晚辈。 直到她再三确认过她眼前的女孩,不过才上初中,刚满十一岁,心里这才放下那些不知打哪儿升起来的怪异感。 ------题外话------ 又快要到月底啦,不知道小可爱们的手里面,还有木有多的月票。要是喜欢文文,可以多投月票,支持支持南风昂~ 022 搭线杨家,速来医院 “只是……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九寒舅妈的心里,这时候难免有些想不透。 她微蹙着个眉,脸色在暗色的光晕下,显得并不怎么好看。 九寒闻言,不禁低垂了垂眼婕,微微嘆息一声。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突然到这里来,走这么一遭,又贸贸然的对她舅妈说些这些话,终归是有点唐突了。 她眼神一低,脑海里正盘算着该怎么补救。 不曾想,今天这趟倒是让她赶了巧,自家表姐任若溪这时候手里正提拉着一大袋东西回来了。 “九寒?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是专程过来找我的吗?” 第154页 九寒听到任若溪这话,知道她这是诧异自己的到来,但一时之间,无奈她想不到别的藉口,只能暂且这样先点头应下了。 直到九寒舅妈亲眼见到九寒认同任若溪嘴里的话,她原本泛着疑惑的眼神,这才渐渐变得明朗。 她没多话的直接去那边的隔间给任若溪添了副碗筷,然后她在迴转过身时勾唇笑道:“我就说九寒你今天突然来这里找我是为什么呢,敢情是要找若溪一起玩儿?”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要不待会儿我想办法联繫一下九寒父母,你今晚就住在这里好了?” 九寒自认她之前的某些话可能已经在不经意之间伤了她舅妈这个作长辈的面子,这会儿为了补救,她自然是不会拒绝。 更何况,最近这一两天,她若待在这里,则更方便她打探某些事情。 任若溪心里正兴奋着自家小表妹来她家里做客这件事情。 眼下,连她平时不怎么喜欢吃的自家母亲做的饭菜,她都在饭桌上多夹了不少。 “九寒,我给你说,最近这两天正是咱们省一中开学的时候,这个周末过了,下周一,就会有个特无聊的开学典礼。” “哼,到时候啊,咱们学校的校长肯定又会让那些学习成绩最好的同学作为学生代表上去讲话。” “前几年,我运气不好,被校长他选中我了,这一次,来,你快老实告诉我,到时候,上去讲话的人是不是你?” 九寒听任若溪这么一说,面上便不由得莞尔一笑。 她自然是从她的话里感受到了来自她的关心,同样也有对学校这种惯例的嫌弃。 “那天,校长他已经见过我了,说了让我下来准备。只是现在时间似乎有点紧,这两天晚上,我说不定得多花点时间认真准备。” 任若溪一听九寒谦虚的这么一说,当即便装作不在意的摆摆手。 “就一个学生代表发言而已,你不用把它看得太在意。” “倒是这一两年,时间一晃就过。明年这个时候,我可就得在咱们学校的高中部等你了。” “难得趁着这时候,我们都在同一学校,又都在初中部。我可就你这么一个妹妹,到时候一定得好好关照你。” 九寒坐在任若溪的身边,看着她如今这般活泼开朗的样子,不由为她感到高兴。 她在脑海里稍稍回味儿了一番任若溪这厢对她满怀关切的话,轻勾了勾唇,同样心情愉悦地应了声好。 “对了,今晚要不你就和我住一间房吧?趁着任安那人懒在学校没有回来,我们俩好好的说一番悄悄话。” 九寒看着任若溪这般两眼放光的样子,哪里又还能张唇出声,打掉她心里的期盼。 再一次,她轻笑着点头,应了声好。 只是这回,不知道为什么,九寒舅妈看着饭桌上和别人相谈甚欢,却对自己愣是半天一句话都没有的女儿,难免感到有点心凉。 没一会儿,她黯了黯眼神,在这两个晚辈吃完饭后,模样带着点失落的给她们收拾好了屋。 临睡前,九寒舅妈对她们倒是不忘关心嘱咐:“最近夜里凉,你们晚上睡觉可都紧着点。要是冷了就说,还有条被子我放在你们隔壁。” 任若溪匆忙应了自家母亲一声,之后便模样沉寂的待在自己房间没和任何人搭话了。 只有九寒率先开口问起她,任若溪这才鸵鸟一般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被子里,微咽着声音出声:“寒妹妹,你都不知道,要不是今天你来,我赶了那么个巧,恐怕还吃不上这个女人在家里做的一顿饭。”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的任若溪比起之前,明显脆弱极了。 她失落的在房间里低声诉说,一时之间,并不需要人回应。 九寒模样安静的躺在一旁,这时候只做她安静的听众。 “忙是什么?事业是什么?你知道吗?这些都是她选择从一开始就拿来哄骗我们的藉口。” 任若溪这句话仿佛正说到她伤心处,不自觉的,她原本清丽的面颊上就泛起两行眼泪。 “有时候,我最羡慕的其实就是像梅姨和陆姑父那样对你的感情了。为什么大家同样是忙,梅姨和陆姑父从一开始便能做到的,而她却不能。” “九寒,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不愿意用母亲这个词来称唿她。” “她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在我们的面前出现也便算了。可是,为什么她明明已经从广省回来这么久,依然让我们对她那里的母爱,所感受到的一丝渴望都没有?” 任若溪在被窝里呜咽着声音,许是实在太难过,竟是让她的一双眼睛,没用多久,就肿成了如同挂在面上的两个大灯笼。 九寒听完她的话,不自觉的轻抿了抿唇,双眸微微一敛,脑海里在寻思着到底该怎么宽慰。 不过好在,任若溪这么些年下来,她的自我安慰能力倒是很强。 这还没等九寒开口,她就已经暗搓搓的擦干眼泪,在暗夜里微抿着唇开口:“算了,不跟你总提我这些伤心事了。” “来,九寒妹妹,快跟你若溪姐姐实话实说吧,这次突然来我们这里是要干嘛?”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才应该是我最熟悉的你。” 九寒听到来自任若溪的关心,先是有些纠结的蹙了蹙眉,转而又对她勾唇一笑,说道:“若溪姐,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难道你忘了,最开始是谁在外祖家一个劲儿地邀请我来。” “今天我好不容易来了,没成想,你竟然哭的这么伤心。” 任若溪一听九寒话里的打趣,转眼便恼了。 她不乐意的为自己辩解道:“九寒妹妹,你这下要是真不给我说,那可就是真把我当了外人。” “难道这么多年下来,我们之间的感情,居然连你嘴里的一句话都比不过?” 九寒虽然知道这是任若溪在对自己开玩笑,但这种时候她也不愿再把自家表姐给招惹伤心了。 她在暗夜里微眯了眯眸,想了想说道:“若溪姐,自打舅妈回来以后,你们这边有没有跟杨家那头的人走得很近?” “杨家?”任若溪被九寒这话给说得一愣。 她微黯了黯眸,想了想说道:“是走得挺近。” “那里毕竟是我外祖家,更何况,最近我有个什么远房亲戚,从外地调迁过来了。就连咱们现在住的这个宅子,还是他早些时候想办法弄的。” “哦,是吗?”九寒眯着双眸反问了一句。 任若溪说完,皱眉,抿唇紧跟着又说了一句:“怎么了?你突然问这个是出什么事了吗?” “嗯。”九寒点了点头,转而对任若溪笑说道:“是我有个朋友她家里也打算弄一套宅子。” “但是她们家里是想要多打听点门道在再下手。” 任若溪把话问到这里,“哦”了一声之后,就没再继续问下去。 第155页 直到她彻底陷入睡梦中之前,她凑过身在九寒耳边说了一句:“你那里要真有什么事,一定记得在学校里及时跟我联繫,虽然我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跟你多出出主意还是可以。” 九寒微闭着眼,心里暖暖的应了她一声。 在这天过去之后,九寒倒是又找机会联繫了一下林悠,还是决定让她先把关于杨家的那些资料全都查清之后,她再找那些人下手。 于是就这样,九寒在任若溪家里休息了两晚。 等到她正式上课那天,才住回了紫云岭那边。 这天,九寒他们学校有个初一新生的开学典礼。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作为新生代表上去发言。 等到她真正站在学校高高的主席台上的时候,果然,映入她眼底的只有一片黑压压的人群。 底下的同学们,仰着个头,一听到是陆九寒的名字,倒是有不少人心里边儿都激动了。 他们作为省一中招录进来的成绩优良的学生,可是有其中大部分都知道她,是曾经在全国知识竞赛上拿过魁首的人。 “原来她就是在江城那边最有天分的一个学生啊?隔着这么远看她,真是好奇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对啊对啊,我听说有些人已经在咱们学校报导那天见过她了。据说,她脸长得可白了,非常好看。” “是吗?那这样说来她以后岂不是咱们省一中初中部的这一届校花?” “哼,待会儿等她发言完了,咱们可是要找机会,好好去他们班里看看,她到底有没有你们这些人嘴里说的那样貌美如花。” 九寒站在高台上,很快就简短而又扼要的做完了自己的发言。 託了她这一次上台的缘故,等她上课回到教室的时候,周围可是热热闹闹了好一阵,都没有彻底平静下来。 “原来你就是来自江城的那个陆九寒吶?我们早就听说过你了。在你上小学的时候,跳过两级,来到我们班,岂不是全班都是你哥哥姐姐?” “喂,梁锦程,有你这么随随便便占人家女同学的便宜的吗?怎么说话呢?咱们既然来到了一个班,可都是同学。” 像这么自来熟的两位,都是坐在九寒周围的同学。 她这次被分到的同桌是在那梁锦程后面说话那个,是个浑身肉长得颇为结实的小胖墩。 他说他名字叫向成武。 九寒轻勾着唇,面泛微笑的应了他们一声。 不过,这才刚开学没多久,她并没打算跟这些人一开始就有太过密切的深交。 毕竟,她已经盘算好了什么时候该去找校长请假,华晟地产那边伴随着后期的项目一开发,紧跟着还有很多事要忙。 九寒在学校里充实的过完了一上午。 中午等她找到任安和任若溪两兄妹,相约着一起去学校里面的食堂吃饭的时候,刚一端着饭菜坐下,她就收到林悠往她这里紧急发过来的一段讯息了。 她只告诉了她一句话,“事情有变,劳烦速来医院,急!” 九寒在收到这句话的时候,眸光不由一变。 她轻抿了抿唇,努力按下自己面上的那股忧色,直到她简单的给任家兄妹交代一声,这才赶紧趁着中午空隙的这段时间,迅速奔往了医院。 在路上的时候,林悠终究是担心她,怕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竟是叫上了耗子他们,在省一中附近给她接应。 于是,九寒顺着耗子他们的带路,抿唇沉默着来到了省城的医院。 直到她在医院楼下,见到了完好无损的林悠,这才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蹙眉低声问道:“是怎么回事儿?这么半天的时间,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让我来医院?” “你人应该没出什么事吧?难道咱们项目那边,现在又有人在这里从中作梗?” 林悠面对九寒的询问,这时候不得不小心翼翼的把她拉到了医院角落的一边。 她努力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九寒耳边说道:“你分析得没有错,的确是我们项目那边又出问题了。” “我这次虽然没出什么事,但咱们御龙湾商业地产的那边那个建筑工地可不一样了。” “按理来讲,现在我们两个可都是不方便留在这里。但是,在外面那些媒体进来之前,我是想让你过来和我一起多了解了解情况。” 林悠难得纠结着一张脸,冷着个表情说道:“咱们那个建筑工地之前明明一直还好好的,可是就在今天早上,那里竟然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从三楼,掉了个水桶下来。再然后,我正要处理这件事,准备让人带那位工人过来医院。” “却不想,政府质量局的人,在这个时候竟然又找上了我们。” 023 若溪疑心,危机公关 “那边情况现在怎么样?”九寒皱眉问,心里这时隐隐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林悠闻言同样皱眉,她抿唇出声道:“不好说,刚才质检部的刘经理已经联繫过我了。就在我离开公司没多久,他们负责检查那边的人就来了。” 九寒听了她的话,想了想,说道:“你现在先别慌,好好冷静一下。我现在最需要了解清楚的倒不是这个,而是眼下躺在医院病床上的那位到底怎么样。” 九寒这里话音刚落,她和林悠两人的身边,就有一位护士小姐走过。 林悠行动之前,先对九寒使了个眼色,见她这是会意之后点了头,这才决定把那护士轻拉过来,走到另一边去询问了。 九寒站在原地,约莫等了好几分钟,直到她看到林悠脸色不好,心里便不由“咯噔”一下。 她忍不住眯眼想道:看来,这次的事情,若真想要及时解决,是真有点难了。 “那人是局部脑淤血,医院这边已经通知了家属,说是要住院观察。家属那边,已经有人在赶来的路上了。” 林悠指尖冰凉,面泛苍白,“怎么办?我总觉得咱们今天突然发生的这些事情,怕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整我们的。” “你猜想得不错。”九寒凉了眼神,看了一眼不远处,嘆道,“早些时候,连我也差点儿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居然就能树大招风。” 林悠和九寒两人这时候再继续待在医院,也并不是什么办法。 她们俩干脆趁着病人家属到来之前,先回了一趟公司,召集了一些重要的监管部门,商讨了一下对策。 这下,他们公司里的好几个管理层,见到林悠在公司出了这么紧急的事之后,竟然还把家里的小孩带上一起,心里难免多多少少有点不愉。 但等他们落座之后听到林悠开口,介绍了那小女孩竟是这公司最大掌权人的陆总之后,心里讶异的同时,却是不免庆幸,他们早前的那一点不满,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想想,并没有摆到明面上来。 “我知道你们今天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是在怀疑什么。” 今天这一趟,是九寒创办华晟地产以来,第一次以公司最高掌权人的身份,在如此重要的决策会议上对这些管理层们公开亮相。 第156页 “你们无非是在怀疑,我这么小的年纪,到底能不能做好一个掌舵的舵手,把握好公司未来发展的方向。” 九寒这时候不自觉的沉下了脸,在这一群管理层面前,她声音开始变得严肃。 “在这里,我今天可以很简单的告诉你们,我陆九寒今后要做的事,绝不止你们眼前所看到的这个华晟地产。我们接下来所要面临的有太多的机遇与挑战。” “如今,我们面临的第一个危机来了。御龙湾开发项目的工地出事,我作为公司的最高发言人,现在最想看到的是你们最迅速最有效的方案!” 九寒这时将她心里酝酿了许久的话,一下子说了出来,很快就镇住了场。 眼下,她嘴里的这些话一出,底下的人无不认真端坐在那里,眼神认真的看着她。 “刘经理和姚经理,我现在问你们,公司现在出事,你们俩这边能给出什么好的办法?” 在座之中,突然被点到名的两人难免愣了一下,但很快刘经理反应过来,当即站起来一脸认真地回答道:“当然是要以最快的速度与出事人家属协商解决赔偿的问题了。” 刘经理说到这里,话语停顿了一下,眼神带着几分试探的看向九寒和林悠。 他见他们似乎没有想要突然出声打断他的意思,那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了。 这个时候,他脑海里细细回想着今天上午公司里突然出的那件事,他心里其实很明白,很有可能是上面追责的时机到了。 他紧张得脑门上不自觉的出了一头冷汗。 犹疑一会儿,他终是选择开口直说。 “我这边主要是负责工地任何材料採买,到工程完工后任何质量的检查问题。在这里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跟林总和……呃,陆总说,我们这边的工地平日里哪怕是一根吊塔最常用的履带都是绝对保证,没有任何质量问题。” “当然,今天上午,突然出了那件事,不管怎样说,经过我的反省,肯定都有我的责任。只是,据我们本公司专业人员勘察过后反馈的意见说明,水泥桶突然从三楼掉落这件事的确是个意外。” 九寒坐在公司会议室的最上首,她眯眼听完刘经理的汇报,又转眸扫了一眼,他特意呈递上来的材料。 之后,她顺手把东西交给林悠,提了一声,说道:“这份文件做得不错,是我们之后针对别人下手,最有力的一个反击材料。你把它务必保管好,切莫丢失了。” 林悠听到她的话认真点点头,紧接着,她眸一转,示意刘经理暂且坐下。 刘经理的汇报在九寒那里过了,没一会儿就是九寒之前提到的公关部的负责人了。 在那位姚经理开口之前,九寒倒是先认真打量了她好一会儿。 直到那位姚经理只觉自己被九寒这个半大点儿的丫头,看得一阵心惊胆战,她这才匆忙收起了自己方才暗悄悄流露的轻蔑眼神。 姚经理捂嘴,故作矫情的轻咳了那么一声。 她清了清嗓子,站在九寒面前,不禁扬声说道:“现在事情发展的具体情况,还不够明朗,我们这边,暂未有什么行动计划制定出来。” “我认为住院的那位,可以再多观察两天,等刘经理那边的赔偿和他们商量好了,我们这里才能再做决定。” 九寒一听姓姚的这女人汇报,顿时便气得勾唇笑了。 蓦地,她反问一声,说道:“等公司的赔偿方案制定好了,你们再做决定?” “那我花钱请你姚经理做什么?我想,如果真是这样,怕是还不等姚经理你这个决定做好,第二天,我们华晟就得破产。” 姚经理一听九寒话语里的冷讽,她当即便美眸一瞪,彻底坐不住了。 她想也不想的就回了九寒一句:“这怎么可能?” 九寒听到她的反驳,再次轻笑一声,顺带扫了一眼在姓姚的那女人身旁坐立不安的刘经理。 她两眼清楚地看到刘经理被吓得兀自咽了口唾沫,然后他把唇一抿,明显是被吓到了。 然而,这时候的九寒只笑意凉凉的轻勾了勾唇,她也不再做多的解释,只转眸就对林悠说道:“林总,以后麻烦在我们公司的规章制度里加一句,我们这里不养闲人。” 姚经理被九寒这话再次一激,她当即气怒地一拍桌子,勐的从原位上站起,恼着声音刚说了一句:“你!” 结果就被林悠突然叫上楼的安保给硬生生的从公司会议室拖走了。 九寒一解决完姚经理这边的事,便立马不动声色地再次扫了一眼,此刻正端坐在公司会议室里的人。 她年纪虽小,气势比起林悠来,却是更足地说道:“在座的各位,都记住了吗?我们公司从来都不会养闲人。” “现在是,以后也是。” 有了九寒的这一番杀鸡儆猴,他们在座的管理层这下是彻底歇下,他们对她看轻的心思了。 总之,这场商讨会他们开到最后,九寒给了他们一句警告,最近这段时间务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启动公司最高危机公关! 换句话说,这次的事情,他们若是不打起精神来处理好,那么,便真是到了关乎公司生死存亡的时候。 果然,在林悠掐着九寒的时间点,刚把她送回学校,他们这次出事人的家属和质检局的人一起,竟全都找上门了。 没有办法,林悠又只得火急火燎的开着公司的车赶紧赶回去。 而这时的她并没有想道,就是她这一回,竟然半条命都快为此给搭进去了。 “九寒,还有五分钟就要上课了,你是去做什么呀,竟然用了这么久?”任若溪在学校饭堂门口一直等着她。 她好不容易这下见到九寒回来了,心里难免有疑惑。 九寒这时候一颗略微带着点急躁的心,在面对任若溪的关心面前,总算是稍稍缓了下来。 她勾唇对她宽慰的笑道:“没做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有样东西忘带了。又赶紧回去一趟去取。” 九寒这样说,本来是为了打消任若溪心里的疑惑,哪曾想这样一来,她竟是对九寒这样的说辞,更加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值得你半途上着课就回去取?再说,今天才开学第一天,你能是有什么东西忘在家里的?” 九寒:“……” 她听到任若溪这番分析的话,沉默一瞬,却是打了个岔说道:“表姐,你要是对什么东西都这样敏感,一定要了解得这么仔细,你以后倒是可以去当一个福尔摩斯了。” “福尔摩斯?”任若溪一听九寒这话,果然马上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她眨了眨漂亮的眼婕,对九寒好奇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九寒面对她这时的疑问,不禁再度无言。 不过,她很快转眸想了想,倒是耐心给她解释起来。 她们两人直到走到教学楼门前,便开始分道扬镳。 直到任若溪坐到教室里听着上课铃响起来的那一刻,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不对啊,她问的事九寒没有回答她就算了,怎么后来又跟她扯上了别的。 第157页 任若溪想到这里不禁微撇着嘴唇,眯了眯眸,心里已经越发笃定,她的九寒妹妹定然是有什么事瞒着她。 直到这天放学,九寒为了避免任若溪继续在路上拉着她问东问西。 她等到最后一节课下课的铃声一响,便用他们平时出行沟通的暗号,联繫了耗子,再带着她去了那家医院一趟。 这个时候,刘经理早前所谓的赔偿,在他们医院这边一旦确诊过病情之后,便立马汇了过来。 只是家属这边,仍旧如同早先料想的一样已经开始闹起来了。 “哎哟!我的儿啊,你真的好惨!难得从咱们村子里出来好好帮人做一趟工也就算了,可偏偏谁知道你……竟然会这么惨。” 这个时候在医院病床前扒着栏杆,大声哭诉的上了年纪的妇女,估计该是那位躺在病床上出了事的人的母亲了。 她在这里率先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倒是很快就引得附近的人对她议论纷纷。 “诶,这位嫂子,你家儿子到底是怎样被人弄得躺在医院里来的?我看你哭得这么惨,真是……唉!” 这些问话的人只要一有了个头,那位妇女的哭声,这下非但没有止住,反而开始变得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 她这时候颤抖着指尖,一脸愤怒的在病房里面,给其他病人家属说道:“你们是不知道!” “我家儿子是从咱们村里,好不容易攒了钱才来到你们城里做工的。” “他本来是打算跟别人帮工,然后给我们家里的这些老的寄一些养老钱回来。但谁知道,这事情就突然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现在只要一看到他昏迷不醒的躺在这里,我心里就怨!”她把话说到这里,便开始哽咽着声音控诉。 “怨他们那无良的地产商,黑心的走资犯怎么平白无故的就把我儿变成了这样!” “你是说无良的地产商?”周围听话的人,自以为他们这是抓住了其中关键,顿时便不由得面面相觑了一番。 九寒站在廊外,听到这里直觉不好,她皱紧眉,这时候,却同样只能跟他们那些现在看热闹的人一样,耐心等待这妇女嘴里的下文。 “是啊,可不就是无良的地产商?”妇女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激动说道,“就是他们,那个华晟地产!” “就是他们那些工地上的建筑材料不过关,现在才会害得我好好的儿子在这里躺!” 伴随着她这话一出,周围原本静默的环境,这时候无不是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024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是说华晟地产?就是那个最近在咱们c省省城各种动静搞得挺大的那个华晟地产?” 病房里有人听了那位家属的话,心里感到惊讶的同时,却也忍不住开口质疑。 “我看在他们那里上工的人,平时福利待遇挺不错,据说为首的老闆也很和善,不会像是你说的那样的人。唉,这好端端的怎么就会闹出这种事呢?” “这位老大婶儿,你既然这样开口,难道是政府那边已经找到什么证据不成?” 原本半趴在病床旁,哭喊得有些撕心裂肺的老妇人,她见这人开口这样问,她这下倒是稍稍缓过了神。 妇人抬起一双哭得已经泛了红肿的眼睛,盯着他看,“这是当然!” “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最起码为人处世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你们快看看我儿!他都像现在这样躺在病床上了,难道我还有什么胡乱心思,专程到这里来对你们说假话不成?” 围观在这里的众人之前还觉得这妇人在病房里大肆撒泼的样子,看着是有那么几分像无理取闹。 但现在她把自己嘴里的这些道理一讲,人又是哭得声泪俱下。 他们若是把华晟地产和这老妇人,分成两边来看,谁是弱者,简直一目了然。 在场的人们,一经想到这里,心里的不忿,便不由齐齐有些控制不住了。 他们这时几乎是众口一词的说道:“老太太,你在这里可千万别着急!依我们看,华晟地产的人,着实太过分了。” “尤其是这本来就是他们的错,居然到现在,哼,都不敢派个人出来公然承认!” “就是!就是!” 医院这边,一旦有激进分子撺掇着出头,再加上那看起来脆弱无比的老妇人时不时地在一旁又煽风点火几句,这样的场面,眼看很快就要控制不住了。 九寒站在暗处的一旁,寒脸皱眉问了声:“刘经理呢?耗子,你赶快想办法联繫到他!” “你让他立马过来一趟,就说我这里有几句很重要的话要交代给他。” 耗子一听九寒的吩咐,当下也知道联繫刘经理这事,目前是耽误不得的。 他接了九寒的命令,二话不说的就赶紧把事情和各方面应到的人手,都提前安排下去了。 直到九寒待在这边看到耗子思虑周全的率先抽调了一批帮派里的兄弟们过来,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而刘经理人一到,九寒则拉着他去了一边说话:“这两三天,你务必要派手下可信的人,在这里寸步不离的盯着!” “只要一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就立马汇报给我和林悠。” “另外,至于政府那边的事情,你在过来的时候,处理得怎么样了?公司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我不容许,任何一个地方有什么错漏。” 刘经理一听九寒的话,前两句他应着倒还好,可至于她这最后一两句,简直是快要把他给吓得愣是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都没能忍住。 这时,他愁死了一张脸,目光纠结的看着九寒。 他脑子里正想着,他这突然过来一趟到底要过来怎么给这位大老闆汇报呢。 毕竟,今天,可是她前脚一走,后面紧跟着公司就出大事了! 九寒一瞧刘经理没急着应声,再一抬眼,认真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 她蹙眉,心里几乎是立时就有了种预感,该不是林悠没有把公司那边守住,这么短的时间内,真的出什么事了? “咳咳……老闆,陆总!”刘经理抿了抿嘴唇,目光望着她,有点艰难。 明显,他这是在酝酿自己一肚子的话,到底该怎么给九寒开口。 显然,最近这段时间这些事统统砸下来,九寒这时候已经渐渐没了耐性。 她当即眼神一冷,面色一愠,张了张唇,催促道:“你快说!” 刘经理被九寒这充满威压的三个字,顿时给吓得浑身打了一哆嗦。 然后,他虚擦了擦一下自己脑门儿上这时候正渗着的冷汗,开口对九寒说道:“陆总,不是我故意瞒你。” “公司那边,在我刚刚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出事了。” “政府那边的人,我们不仅没有想办法拦住,他们……质检局的人,竟然还带走了林总。” “我这次是真瞅着这事儿有点大,一时之间,抱歉,我没想好到底该怎么给你说。” 第158页 刘经理说完这番话,他的心里总算不再有像之前那样着急上火了。 但是,紧接着,他又一脸担忧的望向了九寒。 虽然说这小姑娘眼下是他的老闆,但这……人家顶多也才不过十一二岁正上着学的学生。 乍然之间,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这么小的年纪,心里边儿可该怎么承受啊。 若是这时的九寒知道他的想法,那定然会明白他这担心其实是多余的。 她陆九寒又不是什么在温室里长大的人,她身上有上一世那样苦难的歷练,什么样的风浪又没有见过。 “带走了林总?”九寒抿唇,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背后想要牵动她的这只手,下手未免也太迅勐了。 要不是她心里早有防备,恐怕,那隐藏在幕后的人,更是会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满身狼狈。 只是这件事,若是能再多给她一点时间,她就可以把它给彻底捋顺了。 眼下,林悠突然被人带走,九寒想的是,她身上好歹还有港岛人这层身份能暂时把她护着。 毕竟,大陆这边的政府当局,就算手再长,也不会贸然动她。 而她比起担心林悠,现在更应该在意的,则是在这样的一场攻陷站中,到底哪里有漏洞可以让她钻,最好是,能够让她迅速反击的那种。 九寒交代完刘经理,又让耗子带着她去了一趟公司,匆忙见了一下林悠的秘书。 “小田麻烦你告诉我,当时政府那边的人带走你们林总的时候,他们可曾说过什么?” 这一次华晟地产突然面临的危机,是小田这个刚满二十岁不久的年轻小女生第一次所面对的。 她一边听着九寒的问话,一边脑海里回想着刚才那些人气势汹汹找上门来的架势,便不由得模样有些怯怯地咽了口唾沫,然后开口说了句,“陆总,其实当时林总她……” 九寒努力让自己沉下心来,听着林悠秘书给她做的这一番简短汇报。 其实,林悠被政府部门的人带走的这件事情,起因很简单,并没有她一开始所想的那样复杂。 当时,九寒前脚一走,后脚政府质检局的人,几乎是立马就到了。 然后,便是林悠领着他们公司的一干高层进行迎接,紧接着,他们为首的那几人和林悠互相攀谈了几句。 不知道他们那些人都说了些什么,总之,他们能知道的,就只是九寒在最开始让林悠保管好的那些重要证据,在这些人到的时候,她一样没用,竟是罕见的,同样也并未为自己进行什么各种各样的辩解。 兴许是政府的人见她态度良好,又说带走她是想要再进一步了解了解情况,林悠表面上看起来就像是没多想的,嘴上应了声好,紧接着,模样就十分坦然的直接跟着他们去了。 而徒留他们这一干子杵在原地的人,一个劲儿的在那里担忧。 九寒站在林悠秘书面前,听完她的话的时候,她脑子里正在庆幸,还好自己放心不下,在放学之后又去了那医院一趟。 不然的话,等她要再收到林悠跟着政府部门去调查的消息,还不知道会是有多晚。 当然,他们华晟地产不是怕被人查,而是怕被有心人查! 不若如此的话,届时,很有可能,假的都变成了真的,真的都变成了假的! 九寒在公司里把情况了解到这里,她没多犹豫的,迅速赶回家里,用她自己家里的电话,联繫了一趟眼下正在政府那栋机关大楼里忙活的许伯父。 待到许家伯父这边一把电话接起,他倒是不意外的,听到了九寒的声音。 他和善着眉眼,轻唤了一声,“九寒侄女。” 然后,还不待他开口问她,这次专程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他就已经听在电话那头的九寒说了,“许伯父,我想在您这里打听一两件事。” “你说,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有了许家伯父这边的开口,九寒心里倒是不自觉地微微落下一块石头。 她抿了抿唇,在电话这边,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想问您是否知道质检局那边最近正当首的人是谁?我们华晟地产最近遇到一点麻烦,我相信,如果许家伯父消息灵通一点的话,这时候应该听说了。” 许家伯父听到九寒这样的话,他的神情在电话这边,却是不由得一滞。 他渐渐地,不禁认真下来脸色,说道:“九寒侄女,你是说有工人在你们负责的工地上受伤这件事?” “我确实已经听说了,约莫就在你给我打电话前两三分钟时候的事。” 九寒听了许家伯父这边的如实相告,面上却是勾唇一笑。 她缓下声音说道:“许伯父,不用您这样跟我表态,我也相信您。” “我打电话过来问您这件事,在这之后,恐怕主要还是想要麻烦您帮忙的意思。” “您应该知道,我在省城这边目前可以利用的人脉不多,若是想要知道什么事,自然第一个得找上您了。” 许家伯父听了九寒这样一番解释,自然明白了她这是总算不跟自己见外的意思。 他心里不由乐了,可也怒了。 他在电话这边,寒着声音道:“九寒侄女,你放心,不管怎样,我都相信你。” “这件事事发突然,它的动静又闹这么大。你在进行安抚之后,那些人居然还不收手,肯定是背后有人想要针对你的意思。” “我这里倒是可以给你讲,咱们这边正值换届的时候,听说现在质检局那边的老大,并不好怎么招惹。” “不过,我倒是知道那人,他姓苏!是个面上处事看起来圆滑,背地却又老爱阴人的狠小子。” “你若是无意之中招惹上了他,短时间内,咱们可一定得想好办法,看看该怎么跟他对付。” “姓苏?”九寒听到许家伯父嘴里关心的话,她心暖的同时,却又眯眼兀自琢磨了一阵。 在短暂的迟疑之后,九寒又问,“那跟他一派的,可有一个姓杨的?我总觉得眼下他们费力闹腾的这件事情,是不会只有一个人就能只手遮天的完成的。” 许家伯父听了九寒的话,果然皱眉。 他想了想,出声道:“是有一个姓杨的,叫做杨远恆。” “你若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他可是那里的老干部,苏家的人哪怕是刚上任,按照规矩,再怎样都得乖乖地听他的命令。” “怎么着,听你的意思,难不成这里面还有真有杨家人的手笔?” 九寒听了许家伯父的分析,在电话这边说了声:“这可说不准。” “许伯父,您能不能想个办法,让我倒是找机会远远地见上那位杨家人一面。” “他若不是跟苏家人一派的还好,但若要是……这件事情,恐怕其中牵扯就有点大了。” 许家伯父在这一头粗略地琢磨了一下九寒现在的打算。 第159页 那小丫头的很多想法,尽管他眼下并不是很明了,但却有一个点,他却是从一开始就很明了,他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好歹还指望着能够在九寒这边的搭线下,让他有机会能够再次回京。 然而现在,他眼看他们这边出了事,其实不用九寒给他提点什么主意,他自己也会赶紧想办法,争取将这件事早点解决。 只是在这件事情里面,只要九寒提出了她的意见,那他肯定会以她的思路为先,若是着实不行了,那时,他便会完全出手。 许家伯父现在趁着九寒给他通信了,倒是赶紧就抓紧时机,寻了几个信得过的亲信,先去帮他处理这件事去了。 与此同时,九寒这边她也没闲着。 在时至傍晚,陆父回来的时候,她直接出声问了一句,“爸,你们那边最近的传媒公司创办得怎样了?我这里有点急事,想要找你帮忙?” “啊?”陆父乍然之下,听到自家女儿这样问的时候,他还突然愣了一下。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关心的问了一句,“九儿,怎么了?你这是遇到了什么不能解决的麻烦?” 025 舆论较量,只为封口 不怪乎陆父会有这样一问,实在是打从九寒懂事起直到现在,她在自家父母面前,一向是个做事有把握,懂礼知进退的一个人。 突然之下,她开口找自己父亲帮忙,陆远志这时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家女儿,一定在什么事情上遇到了特别棘手的麻烦。 不然,她是不会轻易向他们开口。 陆远志这边眼见着自家女儿难得找自己帮一次忙,他自然要做出一副大方和善的模样。 在他关心一番后,九寒轻抿着个唇,仍是没有给他细说。 只是这样对他讲道:“爸,你最近和咱们省城里附近那几家有名的报社,关系应该不错吧?” 陆父想了想,自然是没有否认的点了点头。 九寒心里不自觉地松口气,缓了缓,她对他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今天晚上就要联繫一下那边的叔叔阿姨们。” “麻烦爸告诉一下他们,就说我这里有一个大新闻,是篇不错的稿,相信能用它来抵他们明天报纸三分之二的预留版面。” 陆远志听九寒这么一说,心里当下便有几分好奇了。 可是,他也知道,这时候不适合多问。 因此,他倒是思虑一番之后,没多犹豫的,就赶紧给九寒联繫了最近跟他合作关系最为密切的两家报社。 他让九寒有什么话,之后一定给他好好交代。 九寒点点头,自然明白她爸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担心。 九寒想了想,在给陆父这边沟通好之后,她又给江家那边联繫了一下。 这一次,接到她消息的人是江月。 刚好,她也有把接下来这件事交给江月去办的意思。 这天晚上,九寒暂时把她想要做的事情布置到这里。 她努力维持着平静的心情,去迎接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发生的几件大事。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华晟地产工地出事这一消息,很快就传遍了c省省城的大街小巷。 最开始,是出门打拳,上街买菜的老爷爷老奶奶们,不知道是听谁说了华晟地产工地上闹了人命的事情。 紧接着,群众里竟然又有人开始闹华晟地产那边修建的房子,根本就是水货,压根儿就买不得。 那些人嘴里振振有词的说着什么人家质监局的人都下来检查了,非常明确的称,那就是一堆豆腐渣工程。 而这才改革开放多久,那些一直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资本家们,居然就敢这样欺骗人民群众! 这样的非官方说法,若是在九寒他们一点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乍然浮出水面,可以说是十分煽风点火了。 但好在,九寒作为华晟地产的最高掌权人,她是知道,要想做好他们公司的危机公关,第一步,就是要控制好舆论。 眼下,是她想要让华晟地产安全度过这一危机的第一场仗! 她为此不管付出多大努力,都只要赢! 虽然比起操控这件事情背后的那些人,九寒这边散播的消息,比起他们晚了那么一步,但是这之后的由c省各大纸媒一致发出的各方报纸,却是比起那些民间随意散播的说法更具说服力。 《论华晟地产背后是一个怎样的老闆?》《华晟地产危机公关,竟只是责任意识?》《惊爆,华晟地产担当,堪称业内良心!》 这几家报社堪称官方的报导一出,几乎是瞬间就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之前那些传遍了大街小巷的议论,比起官方盖了章的话,老百姓自然是更信这些报纸上面说的。 关键是,那些道听途说实在过于片面,却偏偏人人又都有一颗八卦的心。 他们想要知道更全面的消息,那自然比起听旁人讲来,则是更乐意自个儿看报纸。 尤其是,报纸上这几个醒目的大标题,一映入他们的眼帘,几乎是瞬间,就让人倍感纳闷儿。 他们按捺不住的去想,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等他们好不容易,读完这一篇写得洋洋洒洒的文字,再结合着他们本身对华晟地产的观感,却是不由齐齐大嘆一声,原来如此。 这件事情的真相,真要说来,其实就是华晟地产的某个开发项目,发生了泥水桶突然掉下砸晕工人的意外,而在第一时间,华晟地产这家公司就已经对其进行了最紧急的处理。 他们先是联繫了相关医院,然后又对病人彻底包揽下来了之后全部的医疗费用。 紧接着,他们又赶忙联繫了病人家属,并由其项目负责人林总,主动跟政府质检局汇报,着重要求一定要带人来检查,务必排除他们工地上的所有未知隐患。 同时,他们声称,只要是华晟地产的员工,那么他们便会始终对其用心负责。 官方纸媒的消息一经发出,无疑是先声夺人的在老百姓的心目中给华晟地产树立了一高大光辉的形象。 至于早前那些空口无凭的舆论,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在人们的心里被贬得一文不值了。 这样一来,华晟地产几乎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很快就赢得了唿声一片。 而这下,幕后的那些个操纵者,却是立马变脸。 原本早些时候说好的饕餮大餐,谁曾想到,这一下竟然被出乎意料的吞了个噁心的苍蝇。 他们难得联合一次出手,不仅半分好没有讨到,却是一出场,就无端惹来一身骚。 质检局的那几位,这时候无不气得脸红脖子粗。 这当中,尤以苏家的人为首。 “你给我好好看看!这就是我交代你办下去的事!”苏放阴沉着眉眼,站在桌前,此刻正怒喝着他身边的助理。 “我要的是那群人给我苏家低头,你倒好,竟然直接给我招惹过来一个祖宗!我要你何用!” 苏放一边说着,一边咬牙抬腿,神色不善的对着他身边的助理踹了一脚。 第160页 那助理从始至终都低着个头,只在他发火的时候,畏畏缩缩闪到一边。 不过,这时,若是按照苏放对他的信任程度来看,这人应该是他最为得力的心腹。 苏放这人,按理说来,若是单从面相上来看,就和他家大哥的明理坦诚并不同。 他这人既想得出阴损主意,又下得了狠手。 再说,这一次政府内部的资源调整,他能爬到像现在这样一个比他家大哥高的位置,就足以看出,他是有足够心计的。 而这一次的事,坏就坏在,他出手太过贸然,前期的准备又并没有做足。 这也就导致他低估了华晟地产背后的那个港商。 “想不到,那个女人倒还有点本事。”苏放眯着个眼,冷哼一声,“我们这一次真是坏就坏在最后这一点上。” “不过,我倒不着急,今天先放她回去……哼,看她那样子,怕是不会料到我还有后招。” 苏放说完这句话,倒也让手底下的人跟着遵从了他的打算。 他们先是并没多少诚意的给林悠致了个歉,然后就让她赶忙回去。 华晟地产这次算是侥倖逃掉一劫,林悠在出质管局的大门的时候,心里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林悠姐,你还好吧?”九寒一收到林悠回公司的消息,下午放学就赶紧跑过来看了。 她见他没什么事,倒也算是放下一颗提着的心。 林悠见她担心的模样,不由宽慰的轻笑着,摇摇头,“我没什么事,你不用太担心。” “他们那里又不是什么问讯的地方,我主动跟着他们走了,顶多也只是配合他们调查而已。” “何况,我现在好歹有一层港商的身份摆在明面上,他们竟然就敢这样对我。” “我算是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他们要是知道了华晟地产背后真正的掌权人其实是你,那你该怎么办?” 九寒听到林悠这一问,摇了摇头,说道:“你放心,我不会给他们再继续嚣张下去的机会的。再说,我现在已经在想办法。” “只是,不管怎样想,我都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扳倒苏家。” “什么?你打算扳倒苏家?”林悠听到九寒这一句话,险些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她不由凝重着神色,立时反问了一声。 半晌,林悠蹙了蹙眉,不贊同地说道:“九寒,即使你有那本事,苏家也没有那么好扳倒。你别忘了,他们才刚上台。” “正是因为他们才刚上台,眼下根基则最是不稳。”九寒凝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同样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悠。 她这时说话的语气认真,显然是早已有了今日出口的这个打算。 “若是现在咱们都不趁着时机出手,那若是按照他们对我们的态度,就算我们暂且放下身外之物与之和解,可有又谁能保证,我们这样不是在养虎为患?” “从最近的这件事情上,我们完全能够判断,苏家人,胃口大得很。你以为,他们当真是一丁点随随便便的小房产,就可以令他们得到满足?” 林悠听到九寒的这一番分析,不由皱紧了眉。 她严肃着一张脸,站在九寒面前,沉默半天,却是没再说出一句决断。 直到好一会儿后,她终是有点熬不住的低嘆一声,“可能你刚才那些话,说得就是我现在不如你的地方。” “至少,目前的我,比起你来,还差了几分果决。在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上,我终究少了几分胆量。” 九寒听到林悠这话,倒是笑了,她说道:“得罪人算什么?林悠姐,你别忘了,商场就是战场,要的就是杀伐果决。” “更何况,我们现在敌人暂时还少,若是日后敌人真的多起来,你若不把心放宽一点,岂不是头髮都要愁白?” 九寒垂下眼婕,抿了抿唇,继续道:“就连现在发生的这件事情,我都只是用舆论暂时把它压下来了。咱们还是要想个办法,尽量以大化小的把它解决。” “政府那边又怎样,我并不信,他们所有人都是一条心。” 九寒最后这句话,倒是说得林悠整个人微微一震,她眼神佩服的望向她。 毕竟,她实在是想不到,九寒明明才这么小的年纪,除了拥有这般胆识过人的判断力与决策力以外,竟然还能有对人心这么细緻的观察力。 就连她,这么好些天过去了,可一直都在愁若是政府那边对他们不满,接下来的工作,到底该怎样进行下去。 谁料,仅仅这么三言两语,九寒竟然一下就戳开了她心里一直以来所担忧的那个问题。 林悠对她,这下是不得不佩服! 如果可以,她真想这以后一辈子都跟在九寒的身边办事。 舆论这一关,仅仅是他们华晟地产和苏家人的第一轮较量。 更多的好戏,还在后面。 这不,就在九寒这边刚和林悠协商完事,那边的病人家属,则是一看到报纸,就又开始闹起来了。 只不过,这一次,她倒学会换了个聪明的说法。 她在别人都问向她华晟地产是否向他们一家进行了赔偿的时候,她倒是一脸的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地把话给说了,“是……他们是真的把钱交给医院了。” “可是,你们仔细想想要是没有他们工地上的那一次意外,我家儿子,又怎么会好好的躺在这里?” “分明他们这就是家大势大,自个儿办了亏心事,眼瞅着不好,就想要赖帐。” “他是给我们医药费了,只不过只为封我们的口。” 那位妇人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凡是围在她身边的人,却是不由得齐齐唏嘘了一遍。 待到她这话,透过刘经理的嘴,传道九寒的耳里,她听了却是一下子就被气笑了。 “封口?我们封口?”九寒眯眼,抿唇,微咂了咂嘴。 她不免想道,还好现在的媒体,并没有后世那么疯狂。 不然的话,就凭老妇人那段无耻的话,只要在网上经有心人一曝,真实只要稍加运作,便能够掀起一股不小的风浪。 只是,现在并不是后世那个时候。 现在真正掌控到事情先机的人是她。 事情是好是坏,说到底,最终的结果,还得靠她来论断。 ------题外话------ 啦啦啦,各位看文的小可爱们,愚人节快乐!(づ ̄3 ̄)づ 026 苏父伪善,林悠出事 这时候的苏家,一点儿也不平静。 即使是到了夜半,屋子里依旧灯火通明。 “苏放,你看看这个,最近这件事情,你怕是做得有点过了?”隔音并不好的筒子楼里,苏利轩的父亲,此时正压低了声音,在和他亲弟弟讲话。 他的手里,正拿着一份今天早上那些报社发出来的报纸。 然而,苏放这个做弟弟的,对于他亲哥的担忧,显然并不以为意。 第161页 “哼,哥,你这话说的可就有意思了。什么叫做我把事情做过了?难道你以为在官场上,我想要动谁,真的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么?” “劳烦你抬举,我可没那厉害的本事。”苏放面对他哥的出声质问,这时候正身子斜歪着懒散的坐在桌后面的椅子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打趣的目光看向他哥。 两人兀自沉默一会儿后,苏放倒是紧接着开口:“难为哥你在电管局这么多年都还只是混到现在的位置。如果咱们苏家想要成大事,那可就得要下手狠点。” “你无端端的估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咱们幕后动手,又用不着死人。” 苏放面上的轻佻散漫,这下算是彻底激怒了他亲哥苏朗。 他皱着眉眼,对他出声训斥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苏家一家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好吗?你干嘛去听别人的,算计这,算计那?” “哥!”苏放饶是再好的脾气,这时候被他人端着兄长的架子一教训,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冷着一张脸,嗤声道:“我算计?” “难不成照你这么说,我这些年下来,为这个家做的这么多全部都是错?” “你若真有本事,你就靠着你手里那的那一点钱好生攒着,争取早点把咱妈领过去单独过上好日子。只有这样,我在你面前,我才肯承认我没话说。” “苏放,你!”苏利轩的父亲,咬了咬牙,怒着一张脸,这时候他脑子里正想再找点话,来教训自家这个亲弟弟。 不料,他却没想到,苏放见了他这副怒极的模样,不仅心里半点没怕,反而觑着眼,凑近他来,说道:“哥,早点歇息吧,不用教训我了。” “别忘了,我们两个人可是亲兄弟。亲兄弟做的事,自然是半斤八两。” “难道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背后侵吞的那些钱,全部砸给另外一个小开发工地了?” “依我看,你手底下的那些人马,倒是有点胆量,竟然真的敢跟港岛来的那女人叫上板。” 苏利轩的父亲,一听苏放这话,他幽暗的眼神不由得变了几变。 连带着原本他那一番义正言辞的面容,这时候也难免变得有些僵硬。 偏生,这种时候,苏放不忘在那里咂嘴感嘆,“啧啧,那一块圈地我明明记得,最近我所看到的一份投标案上,只有华晟地产的人留意过。偏偏不知打哪里又蹿出来一个小作坊,硬是要强撑着脸面来分这一杯羹。” “当然了,现在政府最终关于投标的决策结果还没有出来,哥,你倒是还有时间,可以好好想想。” 苏放一张小人脸上,志得意满的说完这番话,没用多久,果然就见着他哥甩手一冷哼,直接转身就走了。 而他却在他哥走的时候,仍旧不忘加把火。 他夜里凉凉的声音,紧追在那人的背影后说道:“哥,我这边的第一齣戏,可是替你唱完了。接下来,剩下的事情,到底该怎么配合,可就看你。” “哥,再说,无论怎样我们苏家可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苏放说这话的同时,十分满意的看着那人的脚步,在门外微顿了顿。 他知道今天晚上,他答应那人负责谈拢他哥这事,至少已经成了八分。 现在,他只需要等到第二天一到,说不定,很快又是一番好戏。 这晚,九寒从公司那边一回到家,迎来的就是陆父对她关切的询问。 “九儿,昨天你让我帮忙的事情现在到底怎么样?问题已经解决了吗?还需不需要我再帮着你出手?” 陆父作为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担心,九寒自然能充分的感受到。 一想到这里,她便轻勾了勾唇,稍稍缓了一下自己面色的僵硬。 她微摇着头,对他说道:“爸,不用。之前麻烦你的那些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陆父听到九寒的回答,倒也没再多问,只说了声,“原本我还在担心,我替你出的那些人力物力不够。现在看来,只要事情解决就好。” 九寒点点头,脑子里因为正想着事情,便没再去给他回应。 她心思沉沉的走上楼,一路在想,背后那位突然想要出手对付他们华晟地产的人究竟是谁。 苏家? 照她看来,其实并不太可能。 毕竟,凭藉着她对他们家势力的了解,她知道他们不会有这样的胆量。 杨家? 九寒转眸想了想,她单方面的认为,她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太过的利益牵扯。 那除了这两家又是谁? 曾经得罪过她的,或者贸然招惹过她的,九寒的思绪,这时候隐隐有点混乱。 她眯眼,在暗夜里想着,总觉得这么一番下来始终有个地方让她疏漏。 会是谁?背后的那个人到底会是谁? 这一晚,长夜漫漫,九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并没有睡得太好。 这边,还没等她把更多的事情理顺,天,就已经悄悄地放亮。 她临出门前,梳洗一番,照旧得去学校上学。 只是这次,她百防之中,必有一漏。 工地上竟然再一次出事,是她再怎样也没有料到的。 更何况,这一次,又把林悠给生生地牵扯了进去。 御榕桩开发项目这边的工地,今天,还不等开工,就有一大群工人围堵在了那里。 他们数十张嘴,开始在那儿不停地吵吵嚷嚷。 甚至有些人,扯着脖子在那里喊道:“餵!那边的兄弟!你们居然还敢在这块地上面动工啊?” “你们难道没听说就在前两天,你们华晟地产御龙湾那块开发工地上,差点儿砸死个人!你们上面的老闆不仅没半点动静,而且这块地呀,政府可是已经判给了我们!” “这里已经是我们东邦的地界,你们这些人吶,快,全都给我靠边去!” 林悠他们这边请来的工人们,对于自己工作的地盘上,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大群人,脑海里不止一点半点的懵。 他们这边的工头,皱着眉,心里泛着诧异。 那人倒是个耿直性子,压根儿没多想的张嘴就问,“你们说你们是东邦?难道我们就信?” “哼,你们这些人莫不是单纯来挑事的吧?东邦?在场的兄弟们,难道你们有谁知道他们嘴里的东邦是个什么东西?” 林悠这边请来的工人,一听他们工头的话,再瞧着那群人一上来就有莫名找茬儿的架势,不由得齐齐摇头,却是都明哲保身的选择在这关键时刻,缄口不语。 作为老实人的工头,他又不傻。 他们这些人一个个心里的想法,单是看那畏畏缩缩的面色,他焉能猜不出来。 只是他必须强撑着脸面,没有办法退缩。 他不禁深吸口气,找了个勉强信得过的人,赶紧去通知上面,而他又继续应付着这里。 “嘿,我说,你这兄弟,说话做人可都要讲点道理!我刚才的话,难道你还没有听懂吗?现在这片地,已经归我们负责了!你要是现在识趣就走,我们这一帮子人,还可以点到为止,不跟你动手。” 第162页 那边的人话只要一出口便是挑衅。 而他们这边,再怎样也是有好几个硬气的。 于是,他们两方话没说上几句,倒是真的很快就动上了手。 而等到林悠闻讯,立马赶过来的时候,这里的场面,早就混乱成了一团。 当然,这件事情发展的恶劣程度,还不止这些。 他们这边眼见着港岛那女人一赶到,竟然对她绳子一套,嘴巴一捂,二话不说的拖着就走。 林悠一察觉到不对,当即眯着眼眸,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狠狠挣扎起来。 她怒极的时候,还妄图用自己尖锐的鞋跟儿,对他们造成一些伤害。 可不曾想,那些人像是干绑人这一行的老手。 他们一见林悠挣扎得厉害,干脆趁她对自己身后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直接一块板砖拍了下来。 几乎是瞬时,林悠的额上,就见了血。 她刚一咬牙,还想试图挣扎。 可是无奈,她额上的痛感这时突然汹涌的传来,她眼白一翻,竟然直接就晕了过去。 要不是最近听了九寒吩咐的耗子他们反应快,恐怕林悠今天真就要被这群人给莫名其妙的带走。 他一见这里形势不对,就立马叫上兄弟们把那些挑事儿的人先控制住,然后,他又赶紧出手,对着眼下突然出手控制住林悠的那几人,毫不留情地勐踹几脚,再用极其威胁的眼神,对着他们的脖子一掐。 那些人当即就松开了对林悠的掣肘,然后在耗子的手下“嗷嗷嗷”地叫个不停。 “餵!大哥!这位大哥,你快松手!咳咳!求你!” “真的……你要再不松手,就出人命……了!咳!” 被耗子亲手困住的那人,眼见着他这时挣扎无用,当下就只能悲催的红着个眼,开始求饶起来。 只是,耗子这人也并不是那么好惹的。 这人叫松手,他就松手。 他是把他耗子给当成什么了。 当即,耗子眼睛一眯,用十分不善的目光,狠盯了一下那人的脸庞。 紧接着,那人被制住的双手,突然一松,脐下三寸,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却是狠狠一痛。 “嘶啊!” 那人当即捂住自己的裤裆惨叫一声,怒着个眼神,咬牙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狠?” “我狠?”耗子寒着个眼神,在他面前冷笑。 那人被他这样堪称阴狠的神情,吓得忍不住整个人往后赶紧缩了三寸。 他嘴里刚勉强咽下一口唾沫,便听他道:“今天你要是不老实交代了背后指使你们突然来这里的人是谁,信不信,我有本事,让你直接去掉半条命?或者,直接让你断子绝孙?” 那人被耗子这样一吓,是真真的差点儿给弄尿了裤裆。 很快的,他不由得哭丧着一张脸,对耗子求饶道:“别别别!你有种!你有种!” “我要不干脆认你做老大好不好?” “我们这些人,哪知道什么你说的背后人指使?其实都只是拿钱办事。” 那人在耗子不停逼迫的眼神下,再度咽了口唾沫,继续狡辩道:“我们顶多能知道的,不就是那个背后最大的东家,声称他们自己是c省未来地产业的龙头老大。” “那个东家,叫什么东邦。嘿嘿,在此之前,我们这些人压根儿就没听说过这么个鬼玩意儿。” 耗子听完这人嘴里的话,自然知道这些消息不能全信。 他安排手底下的人把这些事情处理好,然后,又赶紧的过去找林悠,把她紧急送往了医院。 耗子想了想,把今天这件事,几乎是一刻也不敢耽搁的通知给了九寒。 九寒这边,一收到消息,勐地一下,彻底寒了她那张素净粉嫩的脸。 二话不说的,她趁着课间,赶紧奔往了校长办公室,请了个紧急的事假之后,又立马在耗子的安排下,进了他们省城最好的那家医院。 “老实告诉我,今天这件事,到底是怎样发生的?”九寒一跟耗子见面,当务之急,便是要赶快了解眼下的所有情况。 耗子跟了九寒好几年,自然明白她办事的性子。 当即没多犹豫的,他直接就挑着整件事里的重点给她说了。 却不料,九寒在听了他的话后,竟是停下急急地脚步,站在了原地,直蹙眉,“东邦?” “这个地产公司,在这之前,就连我也未曾听说过。” “他们竟然说御榕桩的那块地,是被他们的公司老总看上了?” 九寒抿了抿唇,仔细思虑一番,回过头来,对耗子说道:“这样,你先用一些野路子的方法去给我好好打听一下,东邦这个地产公司的来头大小。” “当然,能把他们背后领头的人是谁,撬出来则更好。” 027 任杨两家,蓬莱偶遇 耗子听了九寒的这番话,自然已经明白,他接下来着重要做的是什么。 只是,他这次刚跟着九寒往前走了没几步,很快又听她转身对他吩咐,“在你走之前,被你截下的那批人,你都已经处理了吗?” “人是被你们留下,还是交出去了?” 九寒后面一句话的意思,耗子脑子里只需要稍稍一转弯儿,便能了悟。 他皱眉,想了想,沉声说道:“人暂时在我们这里扣下的。” “我怕那些人一被我们放走,就立马把事情闹大。这点分寸,我们的人,倒是有的。” 九寒听到这里,总算是满意点头。 在临到病房前,她对耗子,最后交代了一句,“既然这些人已经落到我们手上,那这就是他们之前挑事,再好不过的证据。” “待会儿,等我从这里出去,你就把他们那群人,直接给送到局里。当然,在这之前,你务必要保证好他们一旦进去,就绝不改口。” 耗子闻言,不禁点头。 他自然是懂接下来只要他们一把人交给警局,上下再稍稍用心一打点,很快就会有政府那边帮忙去对付这次康盛的挑事。 借力打力这一招,九寒定然是用得相当妙。 倒是,之后关于他们反击的部署,更多则是要交给耗子这边来完成。 “林悠姐,你现在身体觉得怎么样了?” 九寒过来的时候,林悠整个人刚清醒过来没多久。 她脑海里的记忆,这时候仍旧停留在工地那边各种混乱的场面里。 她双眼不免迷濛的看向九寒,然后,等她又缓上好一会儿,好似这才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张了张唇,问道:“九寒,这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九寒听到她这问话,并没急着答。 反而,两三步走上前去,弯下腰来,坐在一旁,眯眼给她把起了脉。 半晌后,九寒出声说道:“林悠姐,这次事发突然,在你去之前,幸亏有把耗子他们带上。” 林悠躺在床上,听到九寒这一番话,不免以手扶额,低声感嘆,“我也没想到,这次过去竟然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第163页 “那些人胆子倒不是一般的大,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都敢聚众挑事。” 林悠疲惫着眼神,蹙眉出声。 尽管这时候她已经从早前的昏迷中醒了过来,但额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包扎,仍让她感觉有些头痛。 九寒见了她这状态,不由低眸关心了她几句,转而又道:“我们之前不是已经分析过了,这定然是早前他们就安排好的计划。” “只是我们之间,谁都没有想到,那些人做事竟然可以会这般阴狠。” “不过,一报还一报。你放心,他们既然伤害了你,那就是踩了我陆九寒的底线。接下来,有我这边的安排,我同样是不会让他们好过。” 林悠一听九寒这话,她不禁心一提,蹙着个好看的眉头,担忧起来。 她张唇试图劝慰道:“九寒,你年纪还小,可千万别一时冲动做什么傻事。” “真要按理来说,最近发生这么多事,可全都是我自己的失职。” 九寒见了林悠这副焦急的样子,她自然明白她这是在担心什么。 不过,她朝她轻勾了勾唇,站在她身边,难得缓着语气,认真解释,“林悠姐,你放心。” “既然明知道我这是对付敌人,又怎么可能傻到去把自己未来的前程好好地给赔进去。” “我们这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其吃亏。倒是对方那边,很有可能在不久之后,吃不了兜着走罢了。” 这两天,九寒在学校上完学之后,都抽了空时间,来了病房,照顾林悠。 同时,林悠的伤口,在医院没养几天,就已经可以办理出院。 倒是,她让刘经理替她在医院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竟然听刘经理说,他有在走廊那边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而那人还和之前在医院里躺着的那位伤患家属打过招唿。 这时机巧得,不得不让林悠起了疑心。 她蹙眉,赶紧让刘经理派他手底下的人跟着。 然后,没一会儿,她便把这件事情汇报给了九寒。 与此同时,九寒这时候正忙着跟她舅妈家的那位远房亲戚打交道。 许家伯父带着她,原本是特意找人打听了杨远恆这人平时吃饭喝酒爱遛弯儿的喜好,现在却是掐着这饭点儿,恰好装作和这人偶遇。 “哎哟,杨老哥!你今天怎么到这里来了?这蓬莱居……啧,我可不记得你爱吃什么川菜。” 许家伯父和这人一见面,他上来的场面话,几乎是瞬间就表明,他在这里竟然能遇到杨远恆的惊讶与意外。 要不是今天他们偶遇这齣戏,早就是许家伯父和九寒一起商量好的。 恐怕,就连九寒她自己也会相信,这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偶遇。 杨远恆迈开步子,率先走在他们二人前面。 他听着背后熟悉的声音,倒是老谋深算的眯了眯眼睛,并没急着讲话。 好一会儿后,他才缓缓地回头,状若意外的看了站在他身后的许家伯父一眼。 然后,他用他那双并不怎么锐利的眼睛,做出了一副同样惊讶的神采。 待他回过神来之后,登时,便向许家伯父佯怒道:“什么杨老哥?许局,你这么说,可不是在抬举你老弟我吗?” “眼看着我都快要退休了,你竟然还上赶着拉着我,乱说些胡话!” 许家伯父听到杨远恆这人嘴里利索的反驳,他倒是嘴唇勾着笑,目光却是饶有深意的沖他摆了摆手。 他在他面上,顿了顿目光,说道:“咱们好歹同事一场,你这么认真计较干什么?” “对了,你今天倒是运气好,竟然有幸能够见到我家宝贝世侄!” “什么宝贝世侄?竟然敢值得你许局这么乐呵?”杨远恆在听到许家伯父说这话的时候,他的面上是泛着笑的。 他甚至眸里泛光的凑拢了许家伯父的身边,压低了声音,向他打听,“是不是京城来的人?唉,该不会又是你们家谁谁谁要被下放吧?” 许家伯父听到他这话,面上的神色,难得的冷了一瞬。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好了自己脸上泄露出来的情绪。 他面上倒是依旧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几乎是笑得抽了抽嘴角,抿唇给他解释,“杨老哥,你话若要像刚才那么说,可就不那么地道了。” “亏我还说,咱俩关系铁,要把我家这么乖的小丫头,带在你面前来,特意炫耀一番呢。” “小丫头?”杨远恆被许国强这话说得倒是一愣。 显然,他没有想到他们二人这官场上惯常的一番你来我往下来,这人竟是不打算按常理出牌。 杨远恆的脑子里这时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张了张唇,又垂了垂眼。 “来,九寒,过来,我给你介绍,这位就是你杨叔叔。”许家伯父趁着他面前这人走神的时候,已经把九寒牵到了他面前来。 他简单一句话介绍完,又似是想起什么一般,赶紧补充了一句,“别看他岁数是比我还要大些,但你顺着我这边叫,唤一声叔叔总没错。” 九寒听到许家伯父的话,闪了闪眸。 倒是很快,她就已经酝酿好了自己的情绪,轻勾着嘴唇,低着声音唤了一声,“杨叔叔。” 杨远恆对这种小丫头片子一向不感兴趣,他刚极其敷衍的应完一声,却在他自个儿低眸的时候,被九寒那张素净粉嫩的小脸一吓。 当即,他的脸色就变得不善了几分,皱眉说道:“许老弟,这小姑娘真是你家世侄女?我怎么反倒觉得她……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九寒在跟杨远恆这人打完招唿之后,显然没想到从他嘴里冒出来的,竟然只是这么一句话。 她眸光轻闪,心底略微有些失望。 好在,她面上不显,旁人倒也从她那张乖巧动人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倒是站在一旁的许家伯父,听了杨远恆这句话,心里不禁略微一“咯噔”,面上有点笑不出来。 尽管如此,但他却只能佯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好奇问道:“哦,那到底是什么人,才能让你觉得我这世侄女跟她眼熟?” “哼。”原本之前态度算是不错的杨远恆,这时候一谈起那人来,似是隐隐变了脸。 他从鼻腔里不屑的哼出一声之后,倒是并不怎么避讳的把他家里最近发生的一件糟心事,给许家伯父顺口提了那么一嘴。 “能有谁?还不是我家里那一堆破烂亲戚。他们这是眼瞅着我马上就要退休了,恨不得立马上赶着四处打听到我的住处,然后好让我借他们一个方便之手。” “这做人可没这么做的!哼,我这乌纱帽好歹在头顶上戴了这么多年。我的脑袋现如今好生生的长在头顶,他们那群人难道真以为这是白长的不成?” “所以,是不是杨家的有一位杨蓉华就在之前过年的时候,曾经找过你。然后,她一上来,就是让你想办法帮忙给她,用各种办法弄一套房。结果,省城这边更好的房子,你实在不敢担那个风险去给她。干脆就想办法,退而求其次的给她弄了一处筒子楼。” 第164页 九寒清脆的声音,落在替人办了这件事后,本就心虚的杨远恆耳里,几乎是吓了一大跳。 他要不是顾忌到这是在外面,差点儿一蹦三尺高的对许国强质问,她一个半大的小丫头,这些事情,凭什么知道! 好在,他的面色变了几变,心底苦苦压抑的情绪,总算是被他彻底扼住了。 他眯着个眼,不由深吸口气。 半晌,他把目光重新落在许国强和那半大小丫头的身上,缓过神来,张唇问道:“许老弟,你倒是老实告诉我这小丫头是谁?” “今天咱们在这里偶遇,你们俩故意的吧?” 杨远恆既然在早些时候能坐上那边一把手的位置,他的脑子自然是不傻。 他早先某些大胆的想法,在自己脑子里这时候只需要稍稍一转,很快这整件事情的因果,便也成型了。 只是,他需要得到眼前这两人的确认。 他需要再次肯定他们这平时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人,突然在这时找上他的目的。 “进去坐吧。” 许家伯父眼见着自己和九寒早前的计划就这样被人识破,脸上并没有九寒预想中的那么尴尬。 他的脸色,似乎是一如既往地平静。 接下来,他只是眸光淡定的把人引进了蓬莱居里一早就订好的包厢位置。 “说吧,你们一个个的,突然找上我,到底都有些什么事。” 杨远恆这个时候的面上,并没有给他们什么好看的表情。 连带着,这桌上刚布置上来的色泽鲜美的菜,他也没什么心情去吃。 “杨老哥,你可莫生气。今天我带上我家世侄女在你这里走上这么一趟,除了专程引荐之外,倒真有别的忙,需要你帮。” “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这才不枉你我二人在这里相遇一场。” 杨远恆本来还想发脾气冷哼一声,但无奈他却被许家伯父这么一句话给掣肘住了。 他的脸色于是变得越发的难看,偏偏就坐他对面的那小姑娘,对他竟是一点也不畏不惧。 “杨叔叔,若真要说来,你真该是我的长辈。” “我之前跟你提到过的杨蓉华,她是我舅妈。而我,是任杨两家姻亲的侄女。” 在上首始终摆着架子的杨远恆,一听九寒这么说,这其间的关系,他倒也很快转过来了。 只是,他面色依然难看,眉头紧紧皱着。 几乎是不自觉地,他把目光放在自己对面小丫头的那张脸上,顺带再度停留了几分。 突地,他竟是出声反问道:“老许,既然这小丫头是我任杨两家姻亲的侄女,但我为什么竟然觉着你许家该是和她也关系匪浅?不然你又该如何解释,你们俩坐在一起,我竟是越看越像?” 杨远恆这话一出,九寒和许家伯父几乎是齐齐楞了一下。 但好在,他们很快都反应过来,皆以为,杨远恆这人怕又是在拿他们两人开玩笑。 ------题外话------ 上一章的“东邦”改成了“康盛”……私以为后者要好听点。 028 苏家挑事,陆母受欺 “杨老哥,你这是在说什么胡话呢。这是我世侄女,一位老友家的孙女罢了。”许家伯父在桌上扬着笑脸打圆场。 杨远恆敛眸见状,许国强那老狐狸竟是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便只好木着个脸,点到为止就收。 他倒也不是什么一点儿都不识趣的人。 既然他都坐在这里来了,姓许的那位和那小丫头又是摆明了和她有话要谈,只要接下来他们说的是并不涉及什么损人利己的阴损事儿,他倒勉强乐意洗耳恭听。 “妈,你快过来看这件衣服!她要是能穿到你的身上,相信一定很有咱们城里贵太太的气质吧!” 与此同时,苏家的两个媳妇,正一左一右的搀着她们苏家老太太一起逛街。 这会儿,她们正在一家服装店里四处挑拣。 “嫂嫂,这不行啊,款式太老,怎么适合咱妈?”苏家二媳不愉着脸,随意瞅了一眼那墨绿色的长裙,当即就格外嫌弃的撅了噘嘴。 “更何况,这条裙子好几十块,你拿钱送给咱妈?”后面这一句话,是苏家二媳主动凑拢她家嫂嫂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的。 本来刚才还一脸兴致的苏家大嫂,一听她家弟妹这句话,脸色几乎是瞬时便垮下来了。 她迟疑一会儿后,冷着个声音,说道:“不该是你们家比我们家有钱吗?你家老二最近可是刚升了官,眼下正是最为风光的时候,给妈买东西的这笔钱,难道不得你出?” “我出?凭什么就该我出?”苏家二媳一听她家大嫂这话,眉眼都是带着不服气的怒的。 “我们家那些钱,平时上上下下打点都还不够呢。今天我可是都没打算出来给自己添置衣服。早前本来说好的,你让老太太出来看一眼新奇就够了,待会儿咱们怎么来的,就得怎么走。” 苏家大嫂顿时不乐意了,她皱眉道:“万一咱妈,真看上了呢?弟妹,要我说,这哪有你这样做人的?” “算了算了。”苏家大嫂横她一眼,不禁撇嘴嫌弃道,“平时我看你家女儿苏禾的你给她倒没少买,这时候咱妈的,你竟然这么计较起来了。” “要是等会儿咱妈看上的东西,价格还算说得过去。大不了这次我吃点亏,就我掏钱了。要实在贵了……” 苏家大嫂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她们俩这边倒立时就瞅见老太太那边,这会儿竟弄出来不小动静。 “你们俩,还愣着干嘛?倒是赶紧快跟过来,看看这边的衣服!” 不得不说,苏家的这位老太太算是很有眼光的一个人,她家老大媳妇早前给她指着的那条墨绿色长裙她看不上,这边有一家叫做“千里千寻”的店,里面有好几身洋装,倒是很合她这年纪的眼缘。 “千里千寻?”苏禾他妈,也就是苏放的老婆,这时候正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好看的橱窗门上面挂着的招牌。 她盯着那四个字,似是勐然间,想起了最近她们这太太圈中最备受赞誉的那几件衣服了。 顿时,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讶异着双眸,语带责怪的对她家大嫂说道:“大嫂,咱妈她是什么时候跑到那边去的?她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她难道是故意的?非得要专挑咱们这省城里边最贵的东西选?” “什么最贵?”这老二家的媳妇一连串的质问下来,显然把她家大嫂弄得有点懵。 毕竟,她平日里跟着苏利轩的父亲过日子,忙着当个家庭主妇都来不及,哪里像她家弟妹那样有时间,还能关心什么所谓的时尚圈。 她这边儿眼瞅着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赶紧被她家弟妹拉过去,上赶着阻止老太太过去买东西。 不曾想,她们这一过去,竟是就听见了老太太底气十足的在和他们那边的店员吵架。 “我呸!我亏你们这儿还有脸称什么高级服装品牌店!我老太太看上一件衣服,你竟然是都不准我老太太试!凭什么?你丫的一个半大点儿的小姑娘是不是看不起人?” 第165页 “你怕我没钱,所以才不让我试?” 老太太的这番话,要是听在不知情的人耳里,好似还占了那么几分理。 但事情实际上却是,他们千里千寻这家店从一开始走的路线便是高定。 而他们店里即使是已经摆出来了的样式,那也是别人已经预定之后,又做出来了的成品。 未经到他们这里订制衣服的主人专程同意,他们这些店员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把给别人的衣服,拿给另外的顾客试。 若他们真的这样做,岂不是对别人不尊重的意思。 若是照了往常,他们店里的规矩,只要一给其它过来看衣服的太太们说,她们大都表示理解。 唯独,她们今天遇上的这事儿跑了偏,这突然在找上门来的老太太,压根儿就不按常理出牌。 “老太太,你这话怕是就说得有点过分了。打从你进来开始,你倒是好好说说,我们有哪里没有对你礼貌相待?”店里有脾性差的小姑娘气不过,这才没说几句,就和苏家的这位理论起来。 她一边说一边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认为她们才应该是有理的这一方。 “我们之所以不让你在这里试衣服,刚才咱们不是已经把原因好好给你解释过了?敢问一句,从始至终,我们哪里曾有过看不起人?” “哼,若是真的看不起人,我们压根儿就不会让你进这个店!你这样随意侮辱人的话,请你收回,我们就当做没听见!不然,你这样专程过来找茬儿,也实在太过分了!” 苏家两位二媳一过来的时候,耳朵里听见的就是他们这家店里店员的这句话。 苏家大嫂皱着个眉,她站在一边,盘算着心思,准备再观察一会儿,以便看清形势。 然而,苏家二媳是个冲动的。 她之前虽然不爽老太太待会儿买衣服会花到她家的钱,但她眼下就要护苏老太太这个短,却是没人能轻易阻拦的。 她嘿了一声之后,眉眼不爽的沖那店员冷嗤道:“你个给别人打工的,在我们这些顾客面前,你嘴里竟然还有理了?” “顾客就是上帝,你没听说过吗?哼,上帝就是你天皇老子,来了还不赶紧好生伺候着!” “我在你这儿,倒是人生头一遭听说,这随随便便一个店员,就敢欺压到我们这些女人的头上来了!” 苏家二媳帮着自家老太太骂了几句,在她面前故意讨了个巧。 然后,她好似又觉得不够一般,对那店员怒声说道:“你们老闆是谁?还不叫他给我出来!我倒要看看在这省城里面是谁,竟然敢不给我苏家面子!” 有了苏家二媳这一通骂,在她面前,年纪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一双动人的眼睛,早已泛红了。 这时候,她红着个眼眶,抿着个唇,隐忍着自己心里的委屈,被憋得实在没有办法,只有把他们店里的老闆给叫过来了。 九寒母亲过来的时候,显然,他们店里的这一场闹剧,是没有唱完的。 尤其是,照着苏家人不肯吃亏的耍泼性子,再加上陆母的寸步不让。 没一会儿,两边的矛盾,便再次激化。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眼看着说不过?还准备动手?啊?” 双方的拉扯中,陆母这时正双眸泛怒的护在店员前面,眼睛瞪大的看着眼前高高举起巴掌的苏老太太。 她在这来来回回的较量之中,出声警告道:“你们这是强买强卖!信不信,真要惹怒了我,我就去警局报警!” “你们这样蛮不讲理的人,道理落在你们嘴边,可都成了外人的不是了!” 苏家二媳听到陆母的话,当即便是一声不以为意的嗤笑。 她站在两方拉扯的中间,凌乱着衣角,语气风凉的讽刺道:“哼,有本事你们倒是去告啊!” “亏你们这家店还是做我们这层身份的人的生意的。难道你就不知道多去打听打听,就在咱们这c省省城,可是有个了不起的苏家。” “怎么?就你这样的,啧,我们苏家,你惹得起么?” 陆母一听她眼前那个最为嚣张的女人,一提苏家,她这背后的靠山,竟然是这么副理直气壮地模样,心下当即不由变得更怒了。 当然,她气怒归气怒,理智却是没失。 她一边缠着这边的人,亲口对他们道歉,一边悄悄使眼色,让人赶紧去报警,顺便通知九寒过来。 于是,九寒这才和杨家那边的人周旋妥帖,又赶紧叫上了林悠和她一起往这边赶。 当然,她母亲这边突然出事的消息,一直和她在一起的那两位长辈自然是知道的。 许家伯父心里想着这是苏家那边又闹出来的一件事,趁着这会儿杨远恆人没走,他倒十分机灵的赶紧给那人使了个眼色。 他在路上讨笑着说道:“杨老哥,你就顺便陪我再走走这一遭吧。就当咱们饭后再去熘达一圈儿消消食。” “再说,苏家那边一上来,最近可真是膨胀得很。” 杨远恆和他们这两人刚谈完苏家那边的事,在后续的一番布置中,他现在本来是不想再主动搭理姓许的这人。 但无奈他在他的面前,硬是脸皮厚,磨得他没有办法。 实在是迫于无奈,他只得决定跟着去了。 顺带,他也想看看,苏家人在外人面前,没了上面的人给他们压着,他们到底敢嚣张成一副什么模样。 陆母这边,九寒和林悠他们都没来之前,最先赶到的,竟是警局那边的人了。 他们隔这边本就离得近,一听报警人的电话,又说是和最近他们省城刚上台的一位苏姓老大有关。 他们当即便不敢多犹豫的,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 “住手!住手!给我都住手!” “这才青光大白天呢,你们一群女人,就在这里拉拉扯扯的厮打,你们的脸面呢?都不要了吗?” 这一次,张口说话的人,是他们这群赶过来的警察里职务最高的人。 苏老太太一见他,像是熟人。 她愣了一瞬之后,立马就格外亲热的开口,“唷,原来这次赶过来给我主持公道的人竟然是李队长!” “真是难为你们了,这么快就赶过来!”老太太表情十分到位的把场面话拿捏着。 很开,她又转了转自己那一双泛着精光的眸,眼神状若不爽的扫了一眼对面那几个现在正低埋着头,愧疚着表情,眼神唯唯诺诺的那几个小店员。 “妈!你得让她们给我赔!她们居然把我身上这身我家苏放前两天才送给我的衣服扯坏了!” “快让他们赔!我得让他们赔我一件新的!” 陆母这辈子活了这么多年,她见过强盗,却没见过眼前这女人比强盗还要无理的。 她听了苏家二媳的话,不由得气红了一双眼,瞪着她道:“这位女士,麻烦你说话讲点道理!” “你这衣服确定是我们刚才起争执的时候无意弄坏的?还是你自己故意……” 第166页 “喂,你这女人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我堂堂苏家二太太,居然差你赔我的这么一件衣服?依我看,你就自己把你店里的那些东西当个宝,还不都是一些破布?” “我这里还没举报你哄抬物价呢!你这里眼看赔礼道歉不成,居然还想胡乱栽赃我?诶,你这可不行!有本事,咱们今天就让这辛苦赶过来的李队长,好好评评理!” 陆母面对苏家二媳的嚣张态势,她这边势弱,终究只能冷哼一声。 连带着,她对于那位据说是辛苦赶过来的李队长,把她喊过去问话的时候,她都是一副眸泛冷嘲的态度。 “苏家人又怎么样?难不成我任芳梅活了这么多年,就是你白白好惹的?”陆母这时候自然无端端的咽不下苏家这口没事找茬儿的气。 只是在暂时的“敌强我弱”面前,陆母倒是很理智的在这眼下选择了偃旗息鼓。 不过,她却是在不自觉地拖延时间,在这群人面前,就摆出了一副,今天这事儿,你们绝对不能轻易善了的态度。 029 杨家相帮,争执再起 等到九寒和许家伯父他们一行人一路相携着赶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双方对峙,谁也不肯放过谁的架势。 当然,这一时半会儿,老早赶过来就为在苏家人面前献一番殷勤的李队长,已经渐渐冷下了脸。 他试着在这两方之间周旋,眼看打马虎眼不行,干脆开始铁了心肠,直接来硬的。 他用一种格外正义的口气,对陆母说道:“任女士,你好歹是开门做生意的生意人,欺行霸市这种手段,在我们这里可是最乐意见到的行为!” “今天,苏家人向我们投诉你,我倒是可以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李队长把话说到这里,不禁抬眸斜了他身后的人两眼。 然后,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任女士,若是你今天在这里坚持不肯给苏家人道歉,那就麻烦你请吧!劳烦你到我们局里喝一杯茶,那里可还是有位置跟你留着。” 店里的店员一听李队长这话,早就一个个的抱团,面上隐隐泛起了惧色。 她们之间有人担忧的试探唤道:“任姐,要不我们就道歉吧……毕竟,你这要是真去了,那可就……” 陆母这时双眸紧凝,唇瓣紧抿。 她轻抬着下巴,冷着神色,说道:“不道歉。” “我凭什么给他们道歉?” “今天这事,又不是我们错!再说,如果我今天真是给他们这几个所谓的苏家人道了歉,那我这里之后的生意才是真的不用做了!” “嘿!你们这些人听到没有?”陆母这边话音一落,那惯会看脸色办事的李队长,立马就朝着他带来的手下,微一冷哼,“人家这可是自己都开口了,让我们不客气呢!” “动手吧,既然她都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只有把她带走!”李队长冷着张脸,刚对他的手下说完话,转过身正想跟苏家人再拉扯几句,不曾想,他这还来不及开口,耳边陡地就传来了另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哟!我道这是谁?居然连我杨家的人都敢动?” 苏家人站在一边,她们仨还没来得及对李队长这番识趣的动作拍手称赞,没一会儿,他们这里竟然就蹿出来一个颇为不是去的老头。 苏家二媳对此,最是不能忍。 她皱紧眉,扬声就问:“你是谁啊?我们这儿办我们的事呢!你打哪儿蹿出来的,竟然敢管这么多?” “哼,杨家人又怎样?咱们省城里我倒是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有了我不能动的杨家人。怎么?你们的脸面,能有我苏家的脸面大不成?” 杨远恆在出面跟随许国强这人一起过来的时候,他本来是无意插手这种小事。 但无奈,他眼底是揉不得沙子,平日里最是见不得,那些背后依仗他人权势,总爱狐假虎威的人。 于是,他这乍一出声,几乎是立马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九寒?”任芳梅一见自家女儿果然如约出现,她心底本应是该松一口气的,但却是在警方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人的这种情况下,那口始终提着的气,愣是咽不下来。 她站在那里,原本坚定的目光,这时候不由变了几变。 但很快,她快步上前,试图一把将自己女儿拉过来护在自己身后。 九寒一见自家母亲这种下意识的保护动作,不禁心一暖,唇角一扬,但她站定的身子,却并没有跟随陆母的动作。 她倒是在众人面前,主动站了出来,冷声开口道:“这位阿姨,听你的意思,难道苏家的脸面就应该有你说的那么大么?” “难道你们苏家还有本事真的就在咱们省城做到只手遮天不成?” 许是九寒这质问的话,里面的含义,实在太过直白了。 苏家二媳纵然平日里再怎么爱好在外人面前宣告她作为苏家人的脸面,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到底是不敢这样开口承认的。 只是,她登时便恼了。 她竖着柳眉,横叉着腰,对九寒训斥道:“我说你这小孩儿怎么说话呢?尽管你才半大点,但这女人怎么把你养的这么没家教?小孩子家家的,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我招你惹你了吗?你一上来,居然就敢找我问话!” 九寒听了苏家二媳不要脸的辩解,顿时便把眸光一凝。 她那略带压迫性的视线,自上而下,倒是很快就把苏家二媳给逼视得支支吾吾地险些说不出话来。 “噢,我明白了,哼,原来你们这些人都是一伙儿的!” 苏家二媳眼见着她在这边嘴皮子上没讨到什么好,倒是很快又给那位早早就辛苦赶过来的李队长使了个眼色。 那李队长着实是个会来事的。 他嘴里这话可是接得恰到好处。 他对这些人给完机会寒暄之后,倒是二话不说的,扭头就沖他手底下跟过来的人嚷道:“你们这些人都还愣着干什么?” “不是都说了嘛,我们要把那女人带走!你们莫非以为这女人背后这一时半会儿,还真就来了个专门给她撑腰的?” “哼,瞧见没,就围在咱们身边的这些人,吵吵嚷嚷的嘴里说再多又怎样,终归不过是些看热闹的!我们好歹是局子里出来的人,他们除非是蠢到家了,才会跟我们反抗。” “那我若这时候出声让你把她放了,这也是蠢么?” 李队长这时的背后,又不知道哪儿蹿出来一个头髮略微花白的老头。 他低沉着声音,显然是压着胸臆间的怒意在跟他说完。 无奈这时候的李队长,早就已经在这里等得不耐烦。 他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眼看摆够了他的威风,就是要急着下班呢。 不曾想,这个点儿,就是事多。 他整个人顿觉格外烦躁的回了一句,“这是当然!你不蠢,难不成还老子……”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刚一回过头,一双眼眸竟然倏地就瞪大。 第167页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后,他整个人这才仿若受了莫大的惊吓般,摇摇晃晃的往后退了两步,张唇惊愕道:“局局……局长……您老人家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 李队长这话一出,那位早前站在他背后的人,竟是不屑的从鼻腔里冷哼出声,“我要不来,又怎么会听到你骂我蠢呢?” “不不不,局长!您这是夸张了!我我我……这一小人物,怎么敢骂您蠢呢?”李队长整个人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之后,这才缓过神来,小心翼翼的出口解释道。 他一边说,一边不忘擦自己额上的冷汗。 然后,又赶忙指挥着他手底下跟过来的那群人,立马给这位任女士道歉,说他们错了。 “错了?我身为一个局外人,原谅我,真是不知你们错在了哪儿?” 九寒这个时候,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站在他们面前,倒是很好心的给他们指出疑问。 “这……”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小喽啰,哪里懂其中最为关键的利害,一听九寒这话,倒是下意识的齐齐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李队。 李队长本来正打定了主意好生伺候着他眼前这尊不知是什么风把他吹过来了的大佛,但他哪里又想到,自己手底下的人,这么快就给他挖了一个坑。 “杨老弟,许老弟,要不是我消息灵通,还真不知道,今天这事儿,竟然把你们两位都给招过来了。”李队长背后那人,这时压根儿就没空去管他们那一堆人的心情。 他倒是做出一副熟稔样子,在一上来,率先制住了自己手底下的人的动作之后,竟又开始不慌不忙的给九寒他们这一行人打起了招唿。 殊不知,早在一旁观战的苏家人,这时候她们的心底竟已隐隐觉得不妙。 尤其是苏家大嫂,她眉眼微凝的在这场中迅速逡巡了好几眼。 “弟妹,不是我要故意说,今天你这事,实在是做得太过了!咱妈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平日里有时候总爱稍稍激动那么一点,你只要不一味地顺着她,及时的给她再卖个别的好就可以了。” “可是今天你这,该不是故意的吧?故意想要咱妈去找这家店的霉头?” 这么半天,苏家二媳的相较起平日以来的反常,苏家大嫂总算渐渐觉出味儿了。 她不禁冷凝着眉眼,对她家弟妹训斥了几声。 苏家二媳对她这端着一副大嫂的架势训人的模样,从来都不怎么乐意领情。 哪怕是这种时候,她也只是稍稍压低了声音,对她回以一声冷哼,说道:“我怎么故意了?” “就算我故意,难道你以为咱们今天这番争吵,就我一个人造成的么?你要不乐意见,早些时候,你干嘛不拉着我?” 苏家二媳撇撇嘴,她才不会在嘴上承认,她刚才耍无赖,为的就是想要让这家店的店主,把她早前看上那件,却没钱买的衣服赔给她呢。 啧,偏偏谁叫那些人这么没眼色。 苏家大嫂见了她家弟妹这副样子,心里同样泛起了嘀咕。 她蹙起眉,站在一边,快速盘算。 刚才她之所以没有出手去拦,还不是怕这两个疯女人把她给误伤么。 现在,她们无意之中好像已经把事情给招惹大了。接下来,她要做的,看来就只能是争取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苏家人在这边暗搓搓的盘算,九寒那边倒是同样也在不时地观察着她们那不停变换的脸色。 这时候,她心下不禁冷笑一声,面上却是清着声音开口道:“许伯父,看来我们今天一起相携着来我妈这里一趟,倒还真的是来对了。” “不然又哪里能知道这青天白日之下,原本就该秉公执法的人,居然还会放任着咱们老百姓受欺负。” “那位叔叔他早前说是把我妈请回警局去喝茶,他该不是心里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我妈给关起来吗?既然如此,趁着大家都在,我倒想问问,我妈她这好好的生意做着,到底是无端端的招上哪一路要专程过来砸招牌的神仙?” 九寒这时候正不畏不惧的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暂时无视了陆母朝她看过来的担忧眼神。 她一番质问的话,到底是凭着年纪小,不禁微扬着下巴,说得格外的理直气壮。 她说着说着,倒是眯了眯眸,眼神特意地看向那位李队长所在的方向。 她继续出声质问:“这位叔叔,我真的很好奇,凭什么你这一上来别的不问,张口就是定罪?” “如果现在警局里的人都是像你这样执法,那恐怕从今往后,咱们c省的许多老百姓,都要对咱们的政府部门失望。” “你今天这样做怕不是在拿我们一家开刀,恐怕是在拿整个警局对外的形象公然玩笑。” 李队长站在他们家老局长的身边,在有了早前他的口无遮拦之后,原本已经足够他担惊受怕了,却是怎么也没想到,他这后来勐然之下,又一身冷汗,竟然是他面前那半大点的丫头赐给他的。 他整个人不知是怕的,还是恼的。 当下,他一听完这话,几乎是整个牙关都在泛着哆嗦。 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用力一咬唇,恨声道:“你这小丫头,半大点儿个人,什么都不懂!你在这里胡说什么!” “你居然敢在这里信口雌黄胡乱编排我!那我倒是还要告你一声,小小年纪不学好,张口闭口就是要抹黑政府!” “够了!”站在李队长身边的老人,一听他这话,登时便怒眉冷面,陡喝一声。 他站在那里半晌,不得不深吸口气,才能努力平息下来,这时他正值激动的心情。 过了好一会儿,等他再次回过眸来,看向那位李队长。 这次,他总算是毫不留情的对他说道:“我看真该被人带回去好好教训的人是你!你这当队长的好日子,算是彻底安逸到头了!” “哼,你们这群人还在这儿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把你们队长给带我回去?少给我在这里丢人现眼!” 老局长一脸气愤的把话吩咐完,这才将自己的目光,移向他们早前护着的那几位苏家人身上。 他冷然着一张脸,瞅着她们说道:“我道今天在这里起了半天争执的人是谁,敢情是杨老弟你们部门那边刚上位不久的苏家人的亲戚。” “这若要换了我有这样不争气的家人,也怕是得暗自恼恨。不过,今天这事儿,依我看来,恐怕不处理不成。我想杨老弟和许老弟,你们二位,也该是很想让我早点把这些事情赶紧处理好了回去。” 030 幕后推手,螳臂当车 苏家人今天这番的无理取闹,在有了九寒这一行人的打岔之后,倒是很快就只能不甘不愿的偃旗息鼓。 当然,那位李队长这次被他们家局长领着带回去之后,定然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而至于苏家那几位,老太太心气可谓最高。 即使是回到家了,她仍旧对此有些气不过。 第168页 再者,更别提,就在她们苏家三人走回去的路上,竟是无意打听到方才那个女人在他们苏家面前之所以这么嚣张,无非是因为有那华晟地产的老大在背后给保驾护航。 老太太这下脑海里连带着某些东西串联着一想,私心里不由更生气了。 她把她们婆媳三人出门走的这么一遭,一回到家,就给她最喜爱的二儿子把这事儿挂在嘴上给说了。 苏放把这事儿一听,眼一眯,转眼就给老太太留了这么一句,“妈,你放心,但凡是你想要的,我都不会让你失望。” 苏家老太太兴许是见着自家儿子这么有自信的一句宽慰,原本她略微有点丧气的心情,这会儿倒是一下就轻快起来。 她不由松了松皱着的眉头,转眼又变成跟往日一样,热爱唠叨。 她顺嘴再给自家儿子提醒了一声,“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 “就是放儿啊,你家小丫头你可把她给看严一点。” “最近这些日子,我看她老爱往外面跑。这一天天的,心思又不爱花到学习上,终归不是个事儿。” 苏放到底是个男人,他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并不怎么上心。 哪怕他妈说这话,里面已经暗藏着几分担忧关切的意思,但苏放这人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又哪里会去真的在意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这时只当自己妈平时爱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 这种时候,他只得不耐烦地摆摆手,除了应一声“知道了”以外,倒也别无他法。 只是眼下,老太太她们婆媳三人,或许是碍于脸面,又或许是当时她们在陆母店门前起争端的时候,杨远恆并没有表明自己身份,因此,直到现在,苏放这时还并不知道他在质检局上面的直属老大已经动了要把他位置重新再调一调的心思。 这个时候,苏放的心里虽然有点隐隐的不安,但他却是把他归于做大事的谨慎心理作祟。 很快,他自我安慰了一番,然后又试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 直到他觉得自己的脸色,总算不再如同以往那般麻木僵硬,这才小心翼翼的在他自己的卧房里,拨出了一个电话。 “对,没有错,嘿嘿,是我。” “之前您交代给我的事情,我现在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事情可能就会进行到最关键的一步。我会借我哥的手出马的,刚好他也有要上我们这条船的意思。” “你放心,他信得过……嘿嘿,对,那好歹也是我的亲哥。” 苏放在自个儿房间里暗悄悄地通完这通电话。 他那原本牵着的嘴角,在这时候又很快的垂下。 他的眼神,这会儿已经恢復了往常的嫌恶与冰冷。 只是接下来,他扭了扭自个儿脖子,很快又佯装成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模样,踱步出去了。 陆母的店里今天出了那样的事,最近这两天,九寒都觉得自家母亲心情不太好。 她想着要不就让她妈这两天待在家里休息算了,但无奈陆母不肯,九寒也不好多劝。 只是,回过头来,她想起那天苏家人大闹他们门店的事,九寒不由在这里多问了几句:“妈,你不觉得生气吗?” “就那天苏家婆媳的那副嘴脸,后来我们让她们道歉,她们的表情可是一点都不心甘情愿。” 陆母听到自己女儿的抱怨,不由摇了摇头,抿唇说道:“九儿,这世上很多事不是我们生气或者是犯了错道歉就有用的。” “那天苏家那几个人,他们仗着自己家里的关系,哪怕是在人家警局老大的门前也挺得起腰杆。” “你仔细想想,我们在这之间,若不是你凭着你跟你许家伯父关系好点,其实我们又能怎么样呢?” 陆母说到这里不禁轻嘆口气,低垂下眼神,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我倒是想得很开,左右不过开门做生意罢了。什么样的人不会遇见呢?” “更何况,早些年我跟着你爸做木材厂生意的时候,旁人再难看得脸色,我们也算是见得差不多了。” “倒是你,我瞧着那天那件事,对你似乎影响到挺大。” 九寒听完自家母亲这一番分析,不说话,就在那客厅里的椅子上轻垂着眸,抿唇思考。 半晌,她抬眸看向她母亲,说道:“妈,你放心,我们家不会是那么好惹的。” “这一次可是她们主动招惹上的我们,相信我,过不了多久,我不会让那一群苏家人占上什么便宜的。” 若是九寒是个男孩儿,陆母或许还会以为她现在能说出这番话,之后肯定是要为了去斗恶耍狠。 但九寒不同,她是个女孩儿,陆母心里虽然不太明白九寒这时候为什么会说这话,但她心里却没太大担忧。 她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有些气不过。 她眼下,心里只能想着,只要她家九寒把很多事情自己看开那就会好了。 她们母女俩,待在家里,倒是没多说上几句体己话,周末一过,转眼她又要送九寒去上学了。 九寒在家里吃过早餐,陆母如同往常一样,对她叮嘱了几句。 九寒不仅嘴上应承,心里却也是感到同样的温暖。 只是她心里的这一股温暖,并没有持续多久。 等到这天中午,她再次收到林悠消息的时候,这才恍然想起她和苏家的那些事可还没完。 早些时候,她想要透过政府拿到的官方消息有限,再加上那一次她贸然跑上她舅妈家里所进行的那一番打探。 这就导致她当初,几乎是下意识地以为这次针对他们华晟地产,背后应该是在质检局算得上举足轻重的苏扬两家在对她进行幕后把控。 但还好,她还有许家伯父那边那一条路。 要不是这一次,她想尽办法约着见了杨家掌权的那一位,真正的幕后人,怕是就要一直安藏在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森黑暗里。 而这样的打击手法,不知为什么,九寒总觉得很熟。 毕竟,早前,她就曾对幕后那个人的身份怀疑过。 而这一次,苏家人的再次动手,则无疑是让她心底里某一个最大胆的猜测,更进一步落实。 九寒这天下午放完学,她照旧去了一趟公司。 她在那里见到了最近这几天已经彻底恢復过来的林悠。 林悠这一次见到九寒,面上不得不挤出一抹苦涩的微笑,然后,她的眸光里,却是盛满了担忧。 “你过来了?”林悠关切开口。 “嗯。”九寒点头,应承一声。 她微蹙着眉,已经看出来了林悠面上显而易见的疲惫。 “银行一直把控着不肯点头放贷?”九寒这一次,显然也没太有闲聊的兴致,一进来就直奔主题。 华晟地产自从成立以来,凭藉着许国强给他们诸多方面的保护,再加上林悠她本身这层港岛人的身份,最后再有九寒本身的敛财,他们这里许多大额工程款项,只要一向银行申请,基本上官方那里就没有什么不批准的。 第169页 这一次,银行突然不放贷,肯定是有人故意绕过许国强那一层,特意给他们这边施了压。 只要幕后的大佬一天不肯松口,那么他们那刚开发不久的新计划,就得搁置多久。 当然,这种程度的项目搁置,还算是轻的了。 尤其是,现在银行那边不松口,他们这边可是没有任何一个投资人,敢打包票说这公司日后还能正常稳步发展的。 毕竟,对于任何一个公司而言,只要它本身的资金鍊一跨,那么,之后无论它有多么强大的运转能力,这之后可都跟没了油的汽车一样,根本拖动不起来。 更别提,眼下,政府正在大力支持各省各市的地产业发展。 那些胆子大的创业人,在亲眼见着他们华晟地产一上来居然就占据了这么大一块蛋糕之后,他们谁又不想瞅准了机会,在未来市场份额上能够多分一点。 他们的对手,正盼着他们垮呢。 说句实话,最近这一件件闹心的事情一出,若是上面真有人存了心的整他们,日后,他们的华晟地产会变成个什么样,哪怕是再相信九寒的林悠,此刻也不敢下那个决心保证。 “我通知你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用尽我能想到的办法了。”林悠站在九寒面前,此刻正面容苦涩的轻勾着唇,模样有些沮丧地对她说。 “上次你交代给我的许家那边,我已经派人联繫过了,他们说会去查。之后晚一点,再给我们答覆。” “至于银行那里,我让咱们公司财务部的何经理已经过去守着了。我给他说过,只要那边一有消息,就马上通知我。” 九寒听完林悠的汇报,眯了眯眸,并没急着答话。 半晌,她抬眸,眸光宽慰的看了林悠一眼。 最后,她想了想,在这种时候,只能对林悠这样说道:“林悠姐,你放心。我不会让我们华晟地产吃亏太久的。银行那里,你这边先暂时这样安排。至于其它的,则交给我来想办法。” 林悠对九寒的这番话,十分认同,便不由得点了点头。 只是她迟疑了一会儿,脑海里又想着暂时给不出什么特别好的建议,只能目光纠结的,嘆了一口气,仅此作罢。 但显然,九寒现在并不如她想的那般消极。 毕竟,她现在手里握着的除了许家这一条线,这两天又多了杨家那么一个底牌。 银行卡着他们不肯放贷这件事情,九寒虽然不敢百分百的确认,这件事情就是苏家派人动手做的,但不管怎么样,她相信在这里面定然少不了他们的手笔。 杨家和苏家的对垒,她现在暂时不会说出来,就当是她无意中给苏家埋的一块雷。 她相信,他们苏家到时候一定会十分惊讶于她送过去的那份大礼。 只是现在,她转了转眸,对林悠说道:“现在咱们公司的事情,还没有到你想的那么糟的境界。所以,林悠姐,最近这段时间,辛苦你的同时,请你一定也要打起精神来!” “更何况,关于咱们华晟地产最近这一段时间所发生的糟心事,我有个预感,在这幕后,可是一定有个幕后推手。” “而我现在,正在猜他是谁。相信用不了多久,这整件事情,很快就会有眉目。” 林悠原本失落的心情,一听九寒提起幕后推手这件事,她当即便打起了精神。 她不禁怒着双眸,忿声说道:“会是谁?竟然这么过分?” “要知道他们最近说好出来的这些事,压根儿就不属于正规的商业竞争,而是一种地地道道的小人行径!” “哼,要是到时候咱们查出来了这人是谁,我一定会报警!然后让律师起诉!” “毕竟,这天底下终归还是要有王法。真是不知,这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量,居然敢让他们这么乱来。” 九寒对于林悠的话,不是不贊同,只是有一点,她必须得告诉她,“林悠姐,你要相信,既然背后能窜动政府和银行的人,就已经足够说明他们本身的来头并不小,其身份背景很有可能十分强大。” “而我们现在的华晟地产只是一棵小树苗,凭藉我们自己身体的养分,并不足以去撼动一棵早已枝丫漫天的古树。因此,我们若是有朝一日,真要和他们对垒,那么,我们要做的绝不是螳臂当车,而是只能智取。” 林悠听了九寒的话,虽然她心底里暂时没有猜测出来关于那个幕后推手,真正值得她怀疑的对象是谁,但这并不妨碍她对九寒这般缜密思维的认同。 她思来想去,倒是开口给九寒说了这样一句话,“既然如此,那我等你好消息。只是若幕后的那个人,真的难以对付,你也千万别贸然出手。” “虽然我们林家在大陆人微言轻,但若这事儿是放到了我们港城,届时凭藉我们林家的势力,我绝对会第一个把那人给揪出来,然后没有丝毫转圜之地的直接弄进监狱。” 九寒点头,她对林悠的意思已经明了。 她这无非是在提醒她,不该手软的时候,一定不要手软。 更何况,眼下,这还是他们最为占理。 031 宴会偶遇,背地算计 这次事情一出,九寒当即就部署下去,做了两手准备。 第一,他们自然是选择走正规官方途径,拿出了更多抵押,以此来加大银行对他们项目放贷的可能性。 第二,则是九寒已经通知了潘成阿海还有耗子他们,试图在七天以内,务必给她尽数搜集齐苏家这么些年来身在政府部门,四处捞油,多方打点的证据。 只要那些证据在手,她就不愁。 到时候,她会把手里的这些东西往该送的人的手里一送,苏家想要不倒台那都不可能。 但有一点,则是关乎于苏家背后所靠着的那座大山,他们是否会提前出手。 九寒若是想要防着他们这一点,那必须就要做到半点风声不漏,绝不能打草惊蛇。 因此,她这一番处理计划,这一次,整个公司里只有她最为信任的林悠知道。 其他的人,则是该办事办事,九寒一概不允许他们多问。 当然,就算他们问了,九寒也会看着答就是了。 毕竟,搭在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又不是摆设,她没必要犯蠢。 只是,她这一步行动计划,虽是在暗地里和许杨两家联手,但她在这一切刚开始进行的第三天,苏家不知是不是从哪里听到了什么风声,他们那群人里,又有人不对劲儿了。 而这一次,他们更是大着胆子找上九寒。 不过,整个过程的关键点,却是将主动权到了九寒手上,就看她肯不肯点头,卖他们一个面子了。 这件事情现在看来说着简单,但它原本的经过却是这样的。 这天,九寒照例在省一中规规矩矩的上学。 课却刚上到一半儿,就她现如今同桌的那个小胖子向成武凑在了她的耳边,努力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喂,小九寒,今天放完学给个哥哥我一个面子呗?” 第170页 “今天是我满十五岁的生日,会办一个生日宴会在咱们一中的湖天酒店。” “不管怎样放了学,你身为我的同桌可必须得来。我爸说这要把我放在以前,就跟那古代一样,这可都能算作是及笄的成人礼意义特非凡。” 有了向成武这么一番诚挚的邀请,九寒并不好刻意推拒。 况且,他又不止是邀请了她,他们班上大部分和向成武人缘好的,这次可都被拉着去。 其实不用说,九寒心里也知道,他们省一中班上的同学,和她以前在县城附小的那些朋友,家里的经济条件终归是不一样的。因此,她在知道这次的她同桌向成武,要在他们学校附近的某家宾馆办一场生日宴会后,面上倒没有显得有多惊奇。 只是她粉嫩面容上所显示出来的那股明显不太符合年龄的淡定,让她的同桌不禁有了皱着眉头,想要探究的一丝好奇心理。 “喂,小九寒,你这副不咸不淡的表情,该不是私底下在偷偷地嫌弃我年龄大了吧?” 向成武撅着嘴,对九寒发泄着自己心里的不满。 他拧眉对她说道:“我告诉你,我虽然读书读得晚,但和同龄人比起来,我可是相当有成熟的优势。” “嘿,九寒同学,我的好同桌,单凭年龄这一点,你这辈子铁定是永远不可能比上我啦,也就只有咱们班里的成绩,我如果心情好,倒是可以让让你。” 向成武对九寒的这一番挤眉弄眼,九寒除了点头应承她会去向成武的生日宴会,至于其它的,她自然懒得搭理。 没一会儿,向成武这人就被九寒弄得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 毕竟,他刚才开口那么多,九寒却对他一句也不答,这简直就像是让他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沮丧的同时,也让他泄气得很。 于是,就在这天放学后,九寒先给陆母他们报备了一声,然后便和班里的大部队人马一起杀向了学校附近的那个湖天酒店。 据说,他们省一中附近的这家湖天酒店,背后的来头可是不小,似乎当年在创办的过程中有政府牵线,而目前,这里倒是他们c省唯二上档次的一家酒店之一。 向成武他爸给他把办生日宴的场合定在了这里,足以可见,他们向家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九寒在班上平日里就是个不爱打闹,却也不热衷于掺杂某个八卦团体的素静性子,但又碍于她年龄小,无论是在哪儿,他们班上的同学倒是都对她照顾得很。 如今,九寒在整个宴会场里,没觉得有多么拘束,她一边和班上同学时不时地聊天,一边却也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酒店周围的环境。 直到她和梁锦程身边人的视线一对,她便觉得眼前的整个事情中仿佛莫名穿插着什么阴谋。 “哥,你们快看!那边那个是不是陆九寒?真想不到她今天居然也会在这儿!”那边传来的一道甜美声音,隐隐透着一股极为不屑的尖锐。 苏禾拉着他哥苏利轩的衣袖,让他偏过头来往这边看。 与此同时,站在苏禾另外一边的梁锦程,听了苏家妹妹的这番语气,却是禁不住皱了皱眉。 “利轩表弟,你妹妹这是怎么说话的?那是我们同学,她怎么就不可以在这儿?” 跟他们今天这些到场的同学相比,苏家的这两个小孩儿,一是作为和向家打交道的世家身份过来的,二则是向成武他们家和梁锦程他们家关系一直不错。 而苏家又是梁家的亲戚,向家这或多或少都有一点“爱屋及乌”的意思。 再加上,苏家的那几位大人,最近发展不错,官场上但凡是知晓风向的,哪个不愿赶紧巴结。 只不过这些,都是放在了他们大人那一桌私底下专程去交涉,而他们眼前这些小孩,则是相当青涩,大多是该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只要不是什么深仇大恨,都鲜少顾及家里。 因此,这才会有苏禾那么一声颇为不屑的冷讽。 她一手撕开了表面,又同样迫不及待的想要泼脏人家内里。 当然,他们这边聚在一起的,可并不止这么几个人。 不要忘了,还有个跟苏禾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好姐妹王晓彤。 那个女孩,如同以往一样,模样似乎仍旧是怯怯地站在苏禾身边。 但只有站在他们对里面的九寒最为知道,王晓彤那一双眼,现在虽然充满晶亮,却是早已布满了厚重的欲望。 她的目光,看向场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纯粹。 尤其是,当她的视线与九寒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 九寒只抿了抿嘴唇,什么都没说,但王晓彤却不一样,她面色不显,眼神望着她,竟隐隐的有了几分怪异的挑衅。 九寒心里顿感烦躁的蹙眉。 如果,她早知在这场宴会上会碰上这么一群人,哪怕是不给她同桌的面子,她也会努力找个藉口,争取避开这场宴会。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怕了他们,而是她根本就不乐意见到那几个让她觉得像是讨厌苍蝇一样的人。 尤其是苏禾和王晓彤两个。 她还记得,最近一次,她遇见他们,还是在县城的学校小树林里那次。 只是后来,她从那里离开了,便只有叮嘱潘浩那好好看着苏禾和王晓彤这两人平日里在学校的表现。 倒是从那之后,潘浩一直没有针对他们再联繫她,九寒便以为,这两个人应该是安分了好一段时间。 直到前不久,她从翁爷那里听到了关于苏禾的事,再加上,前几天,苏家人又大闹过她妈妈的服装店。 突然她发现,她现在站在这里,能给苏家人好脸色,着实已经非常不容易。 不曾想,苏禾哪个没怎么长脑子的,站在她面前,竟仍旧是那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苏禾这不过才针对陆九寒随便开了一个口,她也是没想到竟然就能引来梁家表格的一番训斥。 她心里这时候自然有不满,但明面上却又碍于脸面,并不好开口反驳。 因此,她只能小心翼翼的拽着苏利轩的袖子,在她身边撒着娇,叫了一声哥。 然而,这时候的苏利轩并不怎么领情。 他只轻垂了垂眼婕,遥遥的看了一眼那边的陆九寒,然后开口便对他身边比他已经高出了一个头的梁家表哥说道:“表哥,这次是我妹妹苏禾失礼了。” “哥!”苏禾这时恼怒着一张脸,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眸瞪他。 苏利轩扭头不理,只继续跟梁锦程出声说道:“我这就让她跟我过去向你同学道个歉。” “毕竟,我们之前也认识。曾经,我和她也是同桌。” “是吗?”梁锦程听了苏利轩这话,不禁开口半信半疑的反问。 他皱着眉,睁眼看着苏利轩。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眼前是年纪还比他小上两岁的表弟,但他竟是从苏利轩的语气里听出一种像情人分隔多年,转眼又再见面的沧桑感觉。 梁锦程抿着个唇,犹疑着眼神,却是在接下来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第171页 几乎是很快,他的脑海里就甩出了这种不靠谱的感觉。 倒是苏利轩,正是趁着梁锦程走神那一会儿,一下子就牵着自家妹妹大步往陆九寒那边去。 而苏禾这一路她跟的不甘不愿,她几次想要甩手,从她哥的掣肘中挣脱出来,连带着一直老实跟在她身后的王晓彤也想要劝,但架不住苏利轩颇有威慑力的眼神恼怒一瞪。 苏禾和王晓彤二人,这下倒是不得不安分。 苏家兄妹在前面走着,王晓彤跟在他们后面,稍稍落后了那么一两步。 她在他们背后眯眼想着,也许,这一次,倒是她难得的机会。 王晓彤微垂了垂眼婕,情不自禁的在这时深吸一口气。 很快,她回过神来,又赶紧跟上了苏家兄妹的步伐。 直到他们三人用最快的速度走到了陆九寒的面前,苏利轩动了动嘴唇,睁眼望着她那么一副冷漠生疏的样子,几乎是一瞬间,他就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话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苏禾这一点,倒是做得比她哥好。 她一在陆九寒面前站定了,先是稍稍整理了一下形象,然后再格外恼怒的张口讽刺,“哟,什么时候从村里出来的人,居然能参加这种等级的宴会了?” “陆九寒,你不知道礼貌吗?为了表示对朋友的尊重,难道进了这里的场合,一件礼服,你都不应该穿?” 九寒面对苏禾的故意找茬儿,要说她不生气,恐怕那是假的。 只是,这时她表情的喜怒,从面相上并不能简简单单的窥探出来。 苏禾只见陆九寒此刻正微觑着眼,居高临下的用一种格外好笑的眼神,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 苏禾不禁抿了抿嘴唇,这个时候,却是只能瞪着眼睛,不惜用她那白皙的手指捏紧了她身上那一条雪纱的连衣长裙。 半晌,在空气莫名凝滞了那么一瞬之后,她只听陆九寒这样张唇回答她:“礼服?呵,你管我穿不穿?” “倒是你,身上这件应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千里千寻那家店里订做的吧?” “你就这样穿上了它,这对这件衣服倒真有一点侮辱。” 几乎是陆九寒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苏禾便脸色一变,忿然对她问道:“陆九寒,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我在质问你,你有什么资格反过来盘问我?” 苏禾这跟炮仗一样,一点就着的性格半点没变。 九寒看着她似乎是兴致缺缺的懒得答话,却是对她身后的王晓彤,投去了饶有兴致的一眼。 王晓彤本来一直是低垂着头,并没试图在场中故意要引起谁的注意。 但她却不曾防备陆九寒的目光,竟然会无端端的落到她身上。 她整个人一怔,几乎是下意识的抬眸。 然而,九寒似乎并不关心王晓彤这人在察觉到她在看她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她在见了王晓彤抬眸之后,便很快的又把视线转移到了此时离她最近的苏利轩身上。 她眯眸想了想,凝眸看着他,唇边却是带着一点凉意的笑道:“苏利轩同学,好久不见。” “只是我有点不太明白,你似乎……很着急见我?” 032 苏禾诡计,九寒应对 苏利轩听到九寒这样开口,他微微嚅了一下嘴唇,倒是很快开口,“我是带着苏禾过来,跟你道歉的。” “她刚才那些话,无意冒犯你。” 九寒难得听到苏利轩这般认真的语气,倒是不由稍稍放下心里的戒备,重新对他打量了一眼。 半晌,她斟酌着语气,微掀着唇角出声:“苏利轩同学,你这话我好像听过不止一遍了吧?难道你不觉得停留在嘴上的道歉,并没有多少诚意。”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苏利轩目光紧凝着九寒,他几乎是用一种迫不及待的语气在追问她。 偏偏他的妹妹苏禾,最见不惯的,就是那副他哥全心全意要护着陆九寒的模样。 她这下不由厌恶的蹙眉,懊恼的一跺脚,紧拽着他衣袖,再次叫了他一声,“哥!” 苏利轩任由苏禾在他身旁动作,却并没有理会。 苏禾见状不由急了,她心中一怒,倒是立马张嘴就对九寒呵道:“道歉?我们凭什么道歉?难道我们刚才的话,说的还不是事实不成?” “够了!”苏利轩恼怒出声,倒是很快回过眸来叫苏禾闭嘴。 苏禾在陆九寒的面前自然是收敛得不甘不愿,但在他们苏家的面子前,她却不得不暂时对人屈服。 苏禾想到这里,心情不爽的撅了撅嘴。 苏利轩眼见苏禾收敛了,他这下正想再趁机多和九寒交谈几句,却不想,就在他方才稍稍走神的时候,今天这场生日宴的主办方,向家人倒是把九寒单独拉到了一边。 而这会儿,把九寒拉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九寒现在的同桌向成武。 他不满的嘟着唇,在九寒耳边嘀咕,“九寒同学,让你来一趟我的生日宴,竟是没想到居然会让你撞上这种事。” “那一对兄妹是苏家的人吧?他们实在也太没礼貌了,怎么能从他们的嘴里说出刚才那种话。待会儿,要不我让他们苏家的大人过来,也给你道声歉。这好好的生日宴上,你可别气。” 九寒听了向成武嘴里这番宽慰的话,面上倒是泛起一抹暖人的轻笑。 她垂了垂眼婕,在向成武身边说道:“为这种人生气倒不至于。” “我只不过是对他们有些厌烦罢了。” 九寒这一两句话说完,她又轻抬着目光看向向成武,“对了,你今天可是寿星,再怎样,我都得给你送上我的生日祝福。” “这是一串曾经被庙里高僧开过光的手鍊。我把它送给你,倒是希望你不要嫌弃。”九寒说着,她就把自己手里那串专程让钟叔送过来的菩提子交到了向成武的手里。 这是一串曾经被高僧开过光的手鍊没错,但更是一件收藏价值颇高的古物。 它出土的年代,据九寒推测应是明朝时期。 不过,这些话都被九寒咽在了肚子里,她将这东西交给向成武的时候,除了说它能庇佑灾难,给人带来好运以外,便是什么都没再提。 这个时候的向成武不懂这串手鍊和九寒这份心意的珍贵,但他却是把东西伸手接过以后,惊讶感嘆了一句,“这怎么会?” 九寒听到他这话,不禁勾唇朝他笑了笑,倒是没解释。 而向成武这边,却是在伸手接过那串手鍊之后,他便感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温润雅凉。 这是一种冥冥的惬意,让他舒服至极,却也不忘抬眸,目露惊讶的望着九寒。 等他再次出口时,他的话语已经有了些吞吐。 他一手指着自己已经带上手腕儿的那串菩提手鍊,再一手伸出来将其亮在九寒眼前,带着点兴奋与急不可待的语气,反问道:“这真是大师开过光的手鍊儿对吧?” 第172页 “哎呀,小九寒你可对我真是太好了。” 向成武要不是看着九寒终究是个女同学,说不定他一激动起来就真的会当即扑过去把人抱住。 而这时的九寒见到了向成武对她送的礼物的这份喜欢,她的心里自然也是愉悦的。 她不由轻勾着唇,弯眸对着他笑。 毕竟,早前她从钟叔替她拿过来的东西里挑选,心里还是有点犹疑的。现在,她眼见着收礼的人家表现得这么喜欢,倒是很快就打消了她心底里最后那一点顾虑。 向家给向成武在湖天酒店办的这场生日宴排场的确是挺大,但这个年代的宴会,却并没有后世那般冗长繁杂。 几乎就是一群熟识的人聚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再顺带用个上档次的晚饭,一场宴会下来,也便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然而,今天的事,就出在这里。 苏家兄妹眼见给九寒道歉不成,转眼过来又觉得自己在这些人眼中失了面子。 他们三人的气氛,这时候一直僵持着。 直到王晓彤拉着苏禾,对苏利轩说,她们身体不舒服,要到外面去透透风,苏利轩这才烦躁着眉眼,对她们提出的要求,不得不应了。 “晓彤,你拉我出来干什么呀?难道你还没看清我哥对那个陆九寒的态度?”苏禾被王晓彤趁机一把拉出来,她那张动人的小脸上尽是嫌弃和不满。 王晓彤红着眼睛撅噘嘴。 如果可以,她真是很想回苏禾这个木鱼脑袋一句,我比你可是更早看清,蠢货! 当然,这话她顶多心里想想可以,但她如果真的说出来,怕是立马就得和苏禾这人友尽。 她在苏禾面前,这时候仍旧是惯性的扮着可怜,当然,她也没忘,她今天晚上的主要任务。 王晓彤一双清亮的眸光微闪了闪,她想到这里,倒是拉着苏禾一脸委屈的说道:“苏禾,你冷静点,别闹了。” “我知道在你哥的心里我是比不上她。但我却只有你这么一个好姐妹……我怎么能让她这么欺负你。” 王晓彤的话一说到这里,苏禾眯眯眼,状若已经听出了一些头绪。 她不禁想了想,蹙眉问道:“说吧,你今晚准备做什么,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陆九寒那个人我早就看不惯了,这种时候是该好好对她整整。” 王晓彤听了苏禾的话,不自觉的亮了亮眼。 倒是很快,她见着这条大鱼上钩,自然是立马凑上了前去,开始给她撒网诱捕。 苏利轩站在原地等了半天,见那手拉着手谁也不肯离谁的两姐妹终于回来之后,他这才不耐的蹙眉催促道:“该入席了,爸和二叔已经在那儿坐着了。” “你们也别再耽搁,现在就跟我赶紧过去。” 谁料,苏利轩这话一说,还没来得及抬腿,竟然就被自家妹妹给出手拽住了手腕儿。 苏利轩这时看向她的神色已经从最开始的烦躁,到了现在的不满。 他兀自在心里憋着一口气,恼着张脸看向苏禾,“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到底还有什么事?” 自认精明的王晓彤在这种惹人恼的时候,她一向是装作乖巧的跟在苏禾身后从不发话的。 而苏禾这人也着实与她互补,但凡在她需要的时候,她就十分尽职的替她出头。 “哥,刚才晓彤拉我出去都已经给我把道理讲明白了。我想待会儿再去找那个……陆九寒道个歉,你看可以吗?” 苏利轩听了苏禾的话,这时只觉奇怪。 他倒是没有想到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点上,而是用一种颇为不确定的眼神,重新打量了苏禾几眼。 苏禾见他这时候神情怪异的蹙着眉头,而王晓彤这会儿紧张得她两只手里也攥出来了汗。 半晌,她们两人沉默且又期待的站在原地,眼见苏利轩终于点头同意,她们这才弯了弯嘴角,同时暗松一口气。 只不过苏利轩还是叮嘱她们说:“不管怎样,你们先跟我过去给我爸还有叔叔他们打个招唿。待会儿,等今天的席快散了,我再领你们过去。” 苏禾和王晓彤二人,现在巴不得听到苏利轩说这话。 她们这时候几乎是眼睛放光的看着苏利轩应了。 而苏利轩这边却是皱紧了眉,对她们这副陡变的态度,深觉疑惑。 向家主办的这场生日宴,在一众人给今天的小寿星送上祝福之后,很快就进入到了尾声。 向家人举杯答谢今晚的诸位来客,这时侯大家齐齐举杯,对他们向家的这番诚意尽都满意应了。 眼下,天色已经不早。 离家远一些的宾客们,都在向家的安排下在这家酒店订上了楼上的房间,决定暂且在这里休息一晚再走。 而至于那些离得近的人,则大多是向成武他们班的同学。 大家这会儿该告辞的告辞,该相约着喝几杯的,则还在饭桌上继续。 当然,也就是这会儿,苏禾一脸诚意的倒了两杯茶,她手捧着杯子就往九寒这边走了过来。 “喂,陆九寒!”苏禾突然张嘴出声,不算多友好的喊道。 九寒听到背后叫住她的声音,她不禁停住自己往外走的脚步,回过眸来。 她见突然出声叫住她的那人是苏禾,面上竟半点不意外的说道:“苏禾,你这是什么语气?听你这样叫我,难不成我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得罪过你?” 苏禾听到九寒的话,不禁在心里冷哼一声。 得没得罪谁知道呢,反正她最看不惯的就是陆九寒那张脸。 很快,她反应过来,撇撇嘴,说道:“不管怎样,你今天都得喝了这杯我特意给你送过来的茶。” “算是勉强全了我们苏家给你赔礼道歉的面子。” 苏禾给人道歉这话也是说得十分的蛮横无理,而她自己半点不觉。 “本来我们俩之间是没多大事,但谁叫我之前看你又一直不爽。以至于,现在我肯来,大部分还是看在我哥的面子。” 苏禾眼见自己这番强硬的说辞并不能打动陆九寒,她不由有些急了。 当下,她就模样不耐的咬了咬唇,朝九寒抛了一个重磅炸弹。 她索性压低了声音凑在九寒耳边说道:“我哥他喜欢你,想必……你不会不知道吧?” “对,没错,我承认我之前之所以在你面前叫嚣那么多,就是嫉妒你,嫉妒你抢走了我哥对我的关注点和宠爱。” 苏禾眼见陆九寒这人竟然向自己挑眉了,她当即便觉得她这应该是怕了她,所以,很快,她就给自己编造出来的这段话添了最后一把火。 “既然如此,我现在专程过来给你道歉,你不应该觉得你现在就可以松下一口气?” “至少我以后不再针对你。”苏禾抿了抿唇,继续说道,“你只要应下我这次,我就在你面前保证,咱们以后,绝对桥归桥,路归路。” 九寒站在原地,她看苏禾把她这番谎话说得越发动容,心里便不由越发觉得有趣。 第173页 她敢保证,独身一人过来,如此诚恳的跟她道歉的招,绝不能是苏禾脖子上这颗脑袋所能够想出来的。 她黑漆漆的一双眼珠,稍稍一转,便也能猜到这十之八九很有可能是那王晓彤的手段。 本来苏禾端在她面前的两杯茶,她是不想理会。 但她看苏禾如今摆在她面前的这番架势,一下就能领悟到,她今晚若是不肯领情,那在这之后,她对她之间的怨仇,怕更是不会轻易善了。 九寒想到这里,不禁轻眯了眯眼,饶有兴致的看着摆在她面前的这两杯茶。 果然,两杯茶香里都逸出了淡淡的黑气。 半晌,她勾唇轻笑一声,语意不明的反问道:“你刚才说的话,你确定?” 这时候的苏禾,倒是被她反问得给愣了一下,接着便理直气壮的说道:“当然确定。” 九寒闻言,垂了垂眼婕,得到她的确认后,她倒是干脆伸手接过苏禾递来的一杯茶,愣是没再抬眼看她。 她很快把苏禾递来的那杯茶喝了之后,闪眸便对苏禾说道:“你这情,我可是已经领了。” “倒是你,你特意拿过来的两杯茶,我都喝了,而你不喝。你就不怕我会觉得你诚意不够?” 苏禾闻言,不禁瞪了九寒一眼。 但好在她也知道,接下来的计划,要是为了能让人取信,不出意外,她也是要喝的。 显然,在这一点上,苏禾十分相信王晓彤,她三两下将杯中茶喝完之后,在九寒面前,她倒是没多留恋的转身就走。 033 苏家丑闻,苏禾消失 殊不知,九寒这边一从酒店出门,恰巧就遇上了向成武他们。 向成武身为九寒同学,自然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就这样独自回去。 好在,九寒告诉他,她现在身体暂时有点不舒服,已经联繫了家里人专程过来接。 向成武听了九寒的话,不疑有他。 他先是陪着九寒在酒店门口等了一会儿,直到亲眼见了她口中的家里人,这才放下心来往回走。 九寒这边脱身顺利,然而,苏禾她们那边却并不一定了。 苏禾自从按照王晓彤给她的计划,给陆九寒喝下那杯被人加了料的茶之后,她就一脸兴奋的准备回到楼上自己房间,去等待第二天即将会传出来的某种好消息。 不过,她这种好心情,并没维持多久,在她打开房间门的一瞬间,亲眼看到两三个壮汉蹲守在她这边的时候,俨然,她整个人已经没那么高兴了。 她此时正晕红着一张脸蛋儿,语气不爽的沖那些人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跑到我房间里来干什么?” “你们该不是向家的保镖,煳里煳涂的走错屋了吧?” “你们赶快给我走,不然待会儿我就跟向叔叔他们说,他们待客不周了!” 苏禾的脑袋,直到现在都没有回过味儿来,接下来在这个房间里,她可能和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她只知道现在的自己,胸口正闷得很。 连带着,她的眼睛看向任何东西都觉得她的胸膛好似有股难以言喻的火在噼里啪啦的烧。 她明明记得,自己十分钟之前才喝了一杯茶,怎么现在好端端的,她又感觉口渴得很。 本来,她脑海里想的是要把这些人从她房间里先赶出去,然后再给自己倒杯茶。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走起路来,竟然晃晃荡盪的,甚至还无故绊了自己一跤。 苏禾呆滞着眼神,从地上半坐起身。 她迷迷煳煳的道:“不对啊,我明明想要喝点水解个渴,怎么现在倒是感觉越来越热?” “不行了,这简直是太热了!我要脱衣服,我受不住!” 依照苏禾现在十多岁的年纪,压根儿就没有接受过关于那方面的知识。 她现在的脑海里仍旧一根弦的认定了她只是单纯的热。 即使她早前对于那些东西有过听说,但直到现在事情真发生到她自己身上了,她却根本就没有去往那方面想过。 直到后来,她真的感觉自己身上所有的感官,快要被体内的那把火烧灭的时候,她这时终于迷瞪着眼睛,反应过来,问了一句,“晓彤呢?晓彤在哪儿?我哥呢?不行,我要找我哥!” 以上这些都只是苏禾在失去自我意识之后的最后念头。 那一晚,她只记得自己迷迷煳煳的,好像对那么两三个感觉特别清凉的冰块儿,忍不住伸出了手。 然后,接下来的时间,她就觉得自己跟个大海里的浮萍一样,漫无目的的飘荡在其中。 与此同时,苏禾嘴里一直念叨着的王晓彤,正面露讨好的扶着她哥。 他们等着那些大人们全都进了楼上的房间之后,这才一步一步,慢慢的往上走。 谁知道,苏利轩的脑子这时候同样不清醒。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倒是有点像他父亲酒喝多了之后的症状,脚步虚浮,眼神涣散,全身发热。 当然,还有莫名的口干。 无奈,他这时候还来不及去细想,今天在席上跟着他父亲到底有没有跟那些叔伯们喝酒,身边竟是很快就有一阵极为好闻的果香味儿传来。 然后,他一个没忍住,就赶紧朝那会移动的“水果”给扑了过去。 这一晚,对苏家兄妹而言,恐怕是他们有生以来过得最为混乱的一晚。 等到第二天,那遥遥的天光,刚一放亮。 这偌大的酒店里,竟是“啊”地一声,传来一阵极为惊恐的尖叫。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急急跑过去看,就听“嘭!”地一声响,酒店二楼的某个房间门,一下就被人勐然关上。 后面跟上来,打算看热闹的人们,见了这种情况,忍不住面面相觑。 虽然他们一个个的现在都还站在原地,嘴上什么也没说,但他们的心里,其实八成都在猜,估计是这一晚,又发生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闻。 是的,见不得人的丑闻。 这句话用来形容现在苏家人的心理,实在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苏家大嫂难得起这么早,就是为了叫自家孩子起床,赶紧到楼下吃个早餐,然后赶紧回自个儿学校上学,但她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刚一推开门进来,亲眼见到的就是一片男女那啥之后极为混乱的一片景象。 当时,她见着这一幕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吓得她心脏病都快出来了! 再然后,她心里不禁冒起熊熊怒火,想要赶紧走过去看看到底是哪家不知廉耻的丫头,竟然敢勾引她这才多大的儿子! 等她走过去看到是一张较为熟悉的脸之后,她整个人忍不住一愣。 竟是王晓彤? 可那又怎么样! 就是她,勾引她儿子专程来看这些坏事的,别以为她不知道! 她现在脑海里只要一想到这里,整个人便跟快要疯了一样,控制不住自己,“啪!啪!啪!”接连几声,她用力的耳光,这下是全都扇在了被子没有遮住的王晓彤的那半边脸上。 第174页 王晓彤那在白色的被子底下遮掩如玉的脸蛋儿,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很快就肿起来了。 当然,她人在极度的厌烦与惊恐中,也是一下就醒了。 尤其是,当她那双惯来伪装成的怯懦的眼神一和苏母眼里的瞭然对上。 “咯噔”一下! 没来由的,王晓彤就觉得她自己这次应该是玩儿了个透心凉。 但好在,她的反应速度,也是极为快的。 几乎是苏母一停手喘气,王晓彤干脆就趁机一下从被子里爬了起来。 她动作慌忙得甚至都忘了要给自己裸露的上半身套件衣服。 在这一切的忙乱中,她只来得及给自己用力扯了一下被子,将身上不该露的地方遮住,然后就跟受了莫大冤屈一般,“噗通”一声,跪在苏母面前,朝她哭诉道:“阿姨,你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 “昨天利轩向我扑过来的时候,我当时一下就吓傻了,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要反抗!” “然后,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们,我们……” 王晓彤说到这里,倒是极为识趣的住了嘴。 她先是试探地抬了抬眼,观察了一下苏母这个时候的反应,再然后,她咬了咬唇,继续委屈道:“是我不该,我不该……那么喜欢利轩……” “要是他昨晚对我动手的时候,我早一点反应过来,说不定这一切就能避免发生了。” 苏母这时候怒瞪着眼睛,大喘着气。 她那一双犹自不信的眼神,此时正来回在自家儿子和这王晓彤之间打量。 她现在冰冷着神情站在这里,听了王晓彤这女孩儿的话,她自然不会傻到全信。 哼,她说她委屈。 直到现在,她就一个态度,等到自家儿子醒,她定然要看看他的态度。 这一会儿,苏母和王晓彤的动静不可谓不小。 苏利轩躺在床上,哪怕睡得再死,这时候也该醒过来了。 他半梦半醒间,就是觉得吵。 直到这会儿,他真睁眼了,才陡然发现事情的不妙。 他在苏母的回望和王晓彤委屈的打量中,渐渐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然后,他总算慢半拍的反应过来,隐隐想起自家母亲和王晓彤之间的争执。 尤其是,当他的眼神,落到王晓彤那左半边快要被巴掌拍肿的脸上,忍不住皱眉,心里莫名泛起了一股心疼。 当即,他烦躁着眼神,想也不想的沖他妈说道:“妈,你过分了吧。” “晓彤昨天晚上真不是故意的!” “是我!昨天晚上是我!”苏利轩张口说完这句话,仍旧看到他母亲那双瞪大的眼眸,再一细看她那张明显已经被气到颤抖的嘴唇,直到最后,他才恍若示弱般的说了一句,“妈,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愿意负责。” 这样的事情发展经过,是苏利轩他妈从进门开始,直到现在,怎么也想像不到的。 她气红了一双眼,夺门而出之前,只对苏利轩说了这样一句话,“负责?” “你个臭小子,你才多大点儿?你负个屁的责?” “你知不知道你们苏家的脸,都已经被你丢尽了!依我看,我这辈子跟了你们老苏家,简直就是个错!” 伴随着苏母的最后一个音落,回应房间里面呆愣着的那两人的只有“啪!”地一声,关门声。 苏利轩这时候正呆呆的颓然坐在那儿,他还没来得及理清自己脑海里的思路,就听他妈站在门外喊:“看什么看!” “滚滚滚!这是我儿子的房间,有你们看了的吗?” 没一会儿,他还在房间里听到有人在喊:“不好了!不好了!” “我家苏禾不见了!你们有谁看到了吗?” “明明昨天晚上她都还好好的,都还在那儿呢!怎么一转眼,这才一晚上的时间,一大早起来,居然第二天就不见了!” 苏家的混乱,仿佛从这时起便是一个信号一般。 有些人,此刻正遥遥的坐在一旁,亲眼见着他们这一个小家族的衰落。 而昨天晚上,九寒在喝了苏禾递来的那杯茶之后,没多久,她同样也感受到了那里面药性的勐烈。 她当即赶紧运起身上的灵气和内力互相调和,过了约莫半小时,她才把自己体内的那股药性给逼出来。 这时,她已经坐在了回紫云岭的车上。 而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林悠回过眸来,见了她这副模样,不由皱眉,担忧说道:“这到底是谁下的手?” “那个人是从哪里来的药性这么勐烈的药?” 九寒闭眸养息了半天,这才彻底回过神来。 她这时倒是模样虚弱的对林悠说道:“今天晚上,真是让你担心了。” “耗子和潘成阿海他们终究是不方便,今晚这事,我只能让你过来。” 林悠对她的解释,点了点头,但显然看她那担忧的模样,是想要对今晚发生的事追问到底。 九寒对此肯定不会闭口不答。 甚至,她眸光一转,对林悠这样说了句,“赶紧通知许杨两家,趁着今晚,可以对苏家立马出手了!” 林悠听了九寒这话,她眼中的猜疑,明显已经少了点。 显然,她已经联想到今天晚上在九寒同学生日宴的这个节骨眼儿上,敢揪着九寒不放的,只会是苏家人才能做出来的手笔。 林悠没多犹豫的,当即点头。 很快,她的电话,就已经按照打了出去。 这一天,苏家闹出了王晓彤那边的动静之后,怕是有很多人都想要问,苏禾这个女孩儿去了哪儿。 但恐怕,现在正在找苏禾的人,怎么也想不到,等她从昨晚的浮沉中醒来,再睁眼,竟是见到了一个格外漂亮的红衣女人。 而这个女人,苏禾见过。 按照王晓彤给她的说法,这位是她从外地挣了大钱回来的她家姨母。 很大程度上,这个女人算得上是她们家的经济支柱。 苏禾醒过来的时候,她的眼神同样有些懵懂,思路也跟不上。 她只是模样呆呆的看了那个红衣女人一眼,然后小声地唤了声,“姨母。” 紧跟着,她想要动,却是勐然间,“嘶”地一下,感觉到了她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红衣女人此刻正站在这间闭塞屋子的窗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自己的指甲。 勐然间,她听到了她的唿唤,这个时候却是偏过头来,饶有兴致的看了她一眼。 很快,她们两人的视线相对。 红衣女人朝她勾了勾自己艷丽的嘴唇。 她朝苏禾温婉一笑,不知为什么,苏禾竟觉得她像是一只怪兽一样,朝自己张开了她那狰狞的血盆大口。 苏禾没来由的颤抖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在过度的惊吓中,这时的她,仍旧没有反应过来,她眼下的处境。 第175页 倏地,那位红衣女人比方才嘴角倒是咧得更开了。 她朝她温声说道:“我记得你是叫苏禾对吧?” “哎呀,你真是一个成色相当不错,而又十分听话的猎物。” 034 送往京城,苏家上门 苏禾一听到女人这话,当即便抖着身子瞪大了眼。 她不禁讶异抬眸,怒着声音,咬唇反问道:“姨母,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快告诉我,我怎么会在这儿?我现在不应该是在酒店的吗?我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你!” 苏禾这时脑子里某根弦一搭,总算迟钝的反应了过来。 然而,红衣女人却是沖她微微一笑,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看来,你还不傻。” “我以为你至少要跟着我一起到了之后的目的地,才能反应过来……你,已经被人卖了的这个事实。” “你什么意思?”苏禾抿唇,瞪着眼睛,看着她。 她放大的瞳孔里,写满了惊诧惶恐与不可置信。 “呵。”女人再次轻嘲着出声,对她笑答,“还能有什么意思?” “我出现在你这里,到底是谁卖的你,难道你还想不到吗?” “啧啧,清纯的小姑娘啊,你还是暂且先安静呆在这里吧。毕竟,我可不喜欢,一个猎物有那么多话。” 女人这话一说完,便徒留满脸惊怒与恼恨的苏禾待在了房间里。 而不等女人迈步走出房间门,苏禾便听她对外面几个壮汉吩咐了一句,“务必给我看好她!” “要是这丫头跑了,我可第一个拿你们试问!” 伴随着女人颇具威慑力的话音一落,几个壮汉便立马从门外挤了进来。 苏禾眼睛一瞪,当即扬声尖叫,“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 “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要是真弄了我,我可是会让我爸带人来抓你们的!你们一定会被抓!你们欺负了我,不得好死!” 这个时候的苏禾,眼神里面,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癫狂。 然而,站在门外没走几步的红衣女人,听到了她的话,却是对她极为不屑的一笑。 很快,她抬眸,挺直了嵴背,身姿婀娜的走了。 不过,在她从这里离开前,倒是对下面的人留下几句吩咐,“凭着这丫头的姿色,咱们要是真把她卖到那些偏远的乡下去,那才叫吃亏。” “干脆咱们想办法联繫好一点的上家,直接把她送往京城吧。那里可是有好些少爷们,正喜欢这样的货色。” “哼,要是这丫头自个儿的手段好一点儿,等她日后爬上位去,当个姨奶奶也不是不可能。” “我们现在这可是帮她。估计,用不了几年,她就该……感激涕零得很。” 直到女人这话说完,过了不知多久,一直被关在这逼仄房间里的苏禾,才是再也听不到半点动静。 她不由彻底红了一双眼眸,连带着她那张素净娇俏的脸蛋儿,很快就流下两串晶莹剔透的泪来。 不过,很快她面带痛苦的闭了闭眼,咬了咬牙。 然后,她心里一发狠,倒是想着,哼,卖她?把她卖了也好! 这一趟至少是去京城,总比起她要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待在c省江城这个不大不小的破地方要好。 兴许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在那里混出头! 王晓彤是吧?竟然敢骗她!还有陆九寒那个贱人!贱人! 这一笔笔帐,她苏禾现在总是记着了。 日后只要一有机会,她定然会对她们狠狠报復回来! 若说苏禾今后的命运,从这时起便发生了彻底的改变,那么,同样的,此刻的苏家,也正面临即将倾覆的危险。 昨晚,还是深夜。 不知是谁竟然把一大叠贪污受贿的材料,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直接呈递给了c省当地最高检察院。 不仅如此,就连当地公安局,还有省纪委,也几乎在同时收到了有人匿名检举的消息。 然而,昨晚那个时候,大多数人都还陷于美梦之中,但他们政治当局,却并不显得平静。 尤其是,以往在他们这一阶层混得可谓有头有脸的苏家,今天一大早,竟在最上档次的湖天酒店闹了个不堪于见人的丑闻。 上头的人,这下几乎是一瞬间,便消息灵通的觉察到了这整件事,最为敏感的地方,很快,就开始对苏家重点关注。 无奈,苏家的人,这时并不知他们马上就要大难临头。 眼下,苏家老太太一听自己宝贝孙女不见了,几乎是恨不得立马能够骑到他们湖天酒店经理的头上作威作福。 她这会儿正在那里破口大骂,耍横撒泼的沖他们这些要脸的城里人,怒斥道:“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 “我孙女丢了,难道我不该着急吗?” “怎么?你们这群人是嫌我这老太婆碍了你们生意?哼!那我今天就在这里告诉你,有本事!你们就赔我一个孙女!你还我们家苏禾!” 面对这蛮不讲理的老太太的吵闹,酒店的经理也是一脸不耐。 或许,他刚开始还能对这位官宦家里出来的长辈,以礼相劝,但没一会儿,他听了从这位老人嘴里蹦出来的话,便不由得冷着张脸,对她同样怒声回道:“你们自己管不好你们家孙女,赖我们家酒店什么事。” “老人家,我还就告诉你,别以为你们苏家人发生了丑事,只要大门一关,外面的人就全都得看你们脸色,还非得装聋作哑地对你们绕着走路。” “有本事,你就去问问你自个儿孙子!你与其在这里撒泼耍赖指责我们,还不如问问你孙子,昨晚他们到底都干了什么好事!” 苏家老太太这会儿听了酒店经理的话,不由恼怒着眼神,对他愤然一瞪。 酒店经理又不是个软柿子,一察觉到苏家老太太的眼神,他立马就淡然着眼神不畏不惧的回看了过去。 倒是苏家老太太在他这边眼见着没讨到什么好,当下便气不顺的,拄着拐杖,抖着嘴唇,去问了自家孙子。 她眼神复杂难辨的看向他,问:“乖孙,告诉奶奶,昨晚发生这一切的主意,到底是谁?” 在苏家老太太来之前,苏利轩始终都精神恹恹的抿着个唇,低垂着脑袋。 这时,他陡然间听到自家奶奶的问话,却是格外忧郁的抬眸,语气烦躁而又沮丧的答了一声,“奶奶,你可不可以别问了,我早说了,我不知道。” 苏老太太深深看了一眼自家孙子,半晌,她嘆口气,倒是没再强逼他。 不过,很快,她就把自己的目光,转移到了一直小心翼翼站在自家乖孙背后的那个躲闪着眼神的女孩儿身上。 苏老太太难得模样威严的重重把自己手里的拐杖一杵! 她这会儿,几乎是横着眉毛竖着眼睛,瞪着王晓彤,怒声问:“老实说,到底是不是你!” 王晓彤年纪小,到底是没有经歷过老太太这般严厉逼问的气势。 第176页 没一会儿,她就被眼前这人的来势汹汹给吓傻了,不由得委屈着眼睛,模样格外怯懦的抖了抖身子。 在她自己即将开口前,又很快抿了抿那已经微微泛着干涩的嘴唇,喑哑着声音说道:“奶奶……不,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 苏老太太的语气,这是定然要让她眼前这小姑娘把昨晚发生的事,说出个一二三的架势。 但她却没想到,自己这话一出,眼下,正被她质问的小姑娘,竟是“噗通”一声,毫无防备的在她面前,生生给她跪下。 苏老太太见她这副仿若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眉心不由被气得一跳一跳。 尽管她这会儿抿着唇,没有开口说话,但她那双泛着褶皱的手,却是在硬生生的摩挲着自己的拐杖。 “奶奶,求求你,千万别生气。我……我其实,知道昨晚那个最不对劲的人是谁……” 王晓彤嘴里一边说这话,眼睛一边在暗暗地观察着苏家老太太的神色。 果然,她见她话音一落,那老太婆面上的表情,很快就有了一瞬的松动。 而那老太太几乎是立马出声对她追问道:“你倒是快说,是谁!” 在没人看见的角落,王晓彤的唇角不禁微微一勾,眉眼却仍旧是那副委屈得不行的模样,张口对人说道:“是,是……我……们同学,陆九寒!” “什么?”苏老太太一边手拄着拐杖,一边惊怒着声音,再度反问她。 “不可能!”在王晓彤说了这句话之后,苏利轩第一个站起来反驳。 然而,苏老太太听了自家乖孙的话,这次却是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冷眼凝着他。 苏利轩抿了抿嘴唇,在自家奶奶眼神的威逼下,没用多久,他又很快低垂着头,变得老实了。 而苏家老太太这会儿,仿佛是打定了主意,要继续听王晓彤说下去。 很快,她给了个眼神示意。 王晓彤眸子一转,回过味儿来之后,便把嘴唇一抿。 这下,她倒是像把得到的鸡毛,当成了令箭一样,急急按照那老人家对她的吩咐,把昨天晚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张口说了出去。 王晓彤的这番言辞,几乎是条理清晰且有理有据,叫苏家老太太真是想不信都不行。 尤其是,这里面还牵扯到了向家。 他们苏家所发生的这一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可是都有向家在从旁作证。 苏家老太太听到事情的开头倒还好,越是到了后面,她一听自家孙女给那姓陆的,几次三番道歉,人家居然丝毫不领情,几乎是立马,神情就变得怒了! 她不禁张嘴愤然啐了一口,说道:“我呸,她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他们姓陆的算个什么?凭什么让我家孙女给她道歉!” “哼,更何况,她还把我老苏家残害至此!我定然要找上门,让他们给我把这一笔帐好好理理!” 苏老太太在王晓彤的三言两语挑唆下,很快便把整件事情要瞄准的火炮,方向一转,对准了陆九寒。 她倒也说到做到,几乎是在当天下午,便根据早前的印象,还有旁人提供的线索,很快就又跑到了陆母那儿去堵门。 于是,当九寒一听说她母亲那里又被人找上门来闹的时候,她脑海里一下反应过来的便是苏家。 九寒心里不由想着,他们动作倒是快,这才一时半会儿,竟然就自己主动送上了门。 九寒一到服装店那边,果不其然,她只要稍稍一动耳朵,听到的便是苏家老太太那话语极为难听的谩骂。 当即,她双眸危险的眯了眯眼。 她把唇一抿,三两下就拨开了围观的人群走到了陆母身边。 “我呸你这个姓陆的!亏你们还有脸把自家女儿送往省城读书!你们也真是不瞪大眼睛好好看看,自己生养出来的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儿!” “她对不起同学,又敢伸出毒手害我苏家!胆子还真是大得很!” “我告诉你们,今天,我老太婆就把话撂在这里!别以为你们老陆家背后仗着有人撑腰就挺有本事!你们要是厉害,有种就一辈子靠着那座大山!祈祷它最好千万永远都别倒!” “否则,别怪我苏家心狠!我们这里已经丢了个孙女,哼,你们那叫陆九寒的,信不信,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把她给弄……哎哟哟!” 苏家老太太最后一个“死”字,还没彻底说出口,不知怎的,她在众人面前,手里的一个拐杖没杵稳,勐地一下,就是一个踉跄,竟是差点儿在原地莫名其妙的把她自个儿给绊了一跤。 而这时,把陆母护在身后的九寒,却是眼神冷冷的轻勾着唇,状若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老太太脚边的一颗碎石。 正是趁着这会儿,九寒瞅准了时机,对苏家老太太开口讥讽,“我在今天敬你一声老奶奶,但却是得好好劝奉劝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 “你让我莫怪你们苏家心狠?在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倒是想问问,你们苏家有没有心?” “自己家出了事,你身为长辈,非但没有第一时间去努力查清事情原委,反而尽是听信一味地片面之词,在没有真正确凿的证据之前,就理直气壮地跑到我这里来骚扰我母亲,对我质问!” 九寒清了清嗓音,站在苏家老太太面前,冷着目光开口,“这年头,警察叔叔抓人都还得讲究个证据!苏家?哼,难不成,你们这副架势真的就是要只手遮天?” 035 陆母维护,苏禾被骗 “你你你……你个伶牙俐齿的东西!” 苏家老太太一听到九寒对她的张唇辩驳,当即便颤抖着身子,捂住自个儿胸口,做出一副快要被气得心脏病发的架势,站在他们门前伸着苍白的手,指着人怒吼。 然而,九寒对她却是不惧,不禁冷笑着勾唇,朝她反击,“东西?呵,苏家老奶奶,我们一家可是好人,只有坏人才会成为你嘴里的东西。” “你!简直过分!”苏家老太太被九寒气得,脑海里都快要找不出来骂人的话,眼下,她只能用最简单的一两句话,来表达她现在恼恨得快要抑制不住的心情。 “哼,小丫头!你现在嚣张不要紧,待会儿只要等警察一上门,我老太太敢保证,你今天绝对不能安然无恙的走出这里的大门!” 足以可见,苏家老太太这回着实也是气狠了,她激动地心绪,现在总算渐渐冷静了下来,难得找回几分理智。 只不过,她一开口,倒是不忘对九寒他们一家人威胁。 陆母这会儿被九寒护在后面,她的一双眼眸里,很快便盛满了对自家女儿的担忧,还有对苏家人蛮不讲理的怒火。 倏地,陆母突然冷笑着发声。 九寒察觉到动静一回眸,便见自家母亲,这时候彻底寒下了脸色,怒着眼神,开口替她辩解,“这位老太太,上次你跑到我们店里无理取闹,我早前在你这里吃过的亏,就当我任芳梅咬咬牙独自忍了。” 第177页 “总归那天你除了影响我生意以外,倒也没做别的过分的事情。” “但这一次,可跟上次不同。”陆母这时正不动声色的迈步上前,出手把刚才一直护在她面前的九寒轻轻推开。 现在,她难得一脸怒容的对别人呵斥,“陆九寒,她是我任芳梅的女儿!” “老太太,在你手里没有握有充分的证据之前,你凭什么跑到我一个当妈的面前,在我这里叫嚣?凭什么你就理直气壮地认定了这天底下就只有你孙女儿受了委屈,而我家女儿没有?” “是,我们老陆家若真要论起背后的势力,可能真的不如你。但你想过没有,你受了委屈的孙女有你,我女儿又不是没母亲!你不看在我这当妈的面子上,好好和我商量。竟然,妄想直接越过我,就去动我家女儿,凭什么?” “哼,难道我家九儿她不是我的血肉至亲?我不该护着她?还是你没长眼睛,看不到我这个当妈的在护着她!” 陆母压抑了多年的爱女情绪,俨然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通红着一双眼睛,怒目叉着腰,在这会儿,她终于说出了憋在自己心里多年,却从来没有机会吐口的话。 不等着她,微喘口气,反应过来,外面那些围观的人,竟有好一部分就已经开始了对她指指点点。 然而,这时候的她,却并不觉得恼,反而还感到一阵爽快。 她为了自家女儿怒吼的模样,在外人看来,或许像个被受了刺激的疯子,但在九寒看来,她的心底是感到了十分的温暖。 那股暖意,几乎是穿透了两世,如同润物无声一般,不自觉的飘进九寒的心底。 她的面上,这时无可避免的泛起了感动,双眸终是忍不住的给她母亲以宽慰的回望。 陆母察觉到自家女儿这下对她投过来的视线,这才渐渐觉得自己方才那番话,或许是有些冲动,但她却并不后悔。 尽管这么多年下来,她任芳梅早就习惯了和气为人,温善待事,但在这一刻却全都抵不过她女儿现在正莫名其妙被人泼脏水的事实。 苏家老太太饶是平日里为人处世再怎么蛮横,这会儿,她也不得不被陆家那两母女弄出来的气势,给硬生生弄得吓怕了几分。 好在,苏家的那两位二媳,倒是赶得及时。 周围前来围观看好戏的人,眼见着这位苏家老太太捂着自个儿胸口,翻着白眼儿,好似立马就要撅过去了,他们指指点点互相谈论的同时,还得多亏苏家大嫂前来救场的反应速度快。 苏家大嫂知晓自家弟媳是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的性子,在这种时候,她干脆冲过去,见着老太太,就抢先喊了一声妈。 然后,她根本就不给她家弟媳开口的机会,二话不说的扶着老太太,直接抬腿就走。 苏家二媳在来这一趟的时候,心里本就憋着气。 这下,她好不容易走到那群姓陆的面前,她好不容易想要发作,竟是被自家嫂嫂伸手一拦,对她眉眼一瞪。 她说:“是现在争一口气重要?还是咱妈重要?你没看到咱妈这副模样,像是快要不行了?” “你赶紧的,出去叫个车,把咱妈送到医院。之后的事情,咱们留到回去再商量。总之,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在这里怕什么?” 苏家二媳本来不想去的,可她这会儿却是被自家大嫂最后一句话说动。 她不禁暗怒着一双眸子,咬了咬牙,然后,她把脚一跺,倒是不甘不愿的往前三两步,走到她们两人前面去了。 而至于九寒,她站在她们身后,目送着她们的背影,却并没有出口阻拦。 因为,她已经知道苏家人这次回去的下场会是什么,胆敢出手算计她,她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真的惨。 对于苏家人这一段时间的挑事,九寒从各项行动计划上的落实,俨然是把它当成了一场商战在打。 湖天酒店这边的事情,暂时平息了一两天之后,九寒倒是很快就收到林悠那里首先传来的一个好消息。 他们现在已经顺藤摸瓜,从之前最开始挑事的那家康盛入手,顺着竿子逐渐往上查,果不其然,查到了苏家老大的头上。 别看他只是电管局里一个最为普通的职员,但他这么多年下来,靠着他弟,两兄弟在相关部门里油水可谓是捞了不少。 不然,他们是哪里来的资金,初步投资,就胆敢试水地产业这么一块令人眼红的大蛋糕。 通过这背后,林悠更是藉此掌握了不少苏家行贿受贿的实证。 他们在背后,只需要稍稍打通关系,把那些东西往某些重要的人面前一送,那么,苏家,接下来是什么下场,完全可想而知。 只不过,有一件事,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可惜了。 九寒之前让人去查的苏家背后的人,直到此时,仍旧没有半点动静。 显然,幕后那人隐藏很深。 而九寒现在,却是把目光重新放在他们当天在湖天酒店所参加的那个生日宴上。 她有点担心,在这一趟苏家的浑水中,她会不经意的错过什么。 “九寒,我真是没想到,那天那个办在酒店的生日宴,竟然会无缘无故的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学校教室里,向成武一脸忧郁的坐在九寒身旁,语气里充满歉意的对她说道。 “你放心,那天凡是和茶壶有关的东西,我爸都已经让人送检,而且苏家的事,我们也已经报了警。相信,这背后的兇手是谁,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对了,哼,要不是看在梁锦程他们家的面上,我偷偷告诉你……啧,那些苏家人几乎就是被散养长大的疯狗,逮谁咬谁。”向成武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用他那胖胖的身子,凑近了九寒耳边,“我已经听说苏家人好像是去找过你们了吧?哼,他们也真是够可以的。” “闹完我们向家还不够,还非得到处疯。” 九寒轻抿着嘴唇,听着一旁向成武嘴里传来的嘀咕。 她闪着一双眸,并没有及时答话,反而是在思考,她要是那天的苏禾,在突然遭遇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又会怎样做。 九寒会这样去想苏家的问题,并不是没有缘由。 毕竟,苏家现在就像是被人逐步过滤好的清水,唯独苏禾的消失,落在大家的眼里,反倒成了个谜。 犹记得,她上一世,苏禾的性子跟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同,但那时,王晓彤却是跟苏禾并没这一世这般要好。 更何况,她作为一个表面上看起来清清冷冷,实则为人高傲势力,脑子又单纯得要死的小姑娘,本身朋友也不多。 在上一世,她和王晓彤关系好起来,都是在她亲眼见了那场大火,一个人孤苦无依的跑去找苏利轩,却又在苏家逼迫下,他不得不主动放弃接济她,而好不容易决定娶王晓彤入门的时候。 因此,上一世,早些年,她们在学校的生活,并没有如同这一世这般针对。 倒是王晓彤从她印象里的那一个势利性子,到如今整个人如同白莲花般的唯唯诺诺,已经从里到外变了许多。 第178页 半晌,九寒转了转眸,之前的往事,她现在已经不愿再去深想。 但她却是真没想到,仅仅这么两三天的时间,苏禾那人就已经受尽了心与身的折磨。 最开始,苏禾被那红衣女人,关在一间破房子里,她尽管有过挣扎,有过惊慌,但这些情绪,却全都在她偷听到他们决定打算把她送往京城的时候,渐渐不再了。 她那时反倒是一门心思的盘算着,她以后进了京城的富贵生活。 哼,照她想来,千金小姐的待遇,是少不了的。 豪宅别墅,佣人成群,这些也都是必须的。 当然了,在这一切的基础上,还有最为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她一定会在那里遇见一个比她亲生父亲更为宠她的男人。 给她身份,给她地位,还供她……挥霍。 前两天下来,苏禾在那房间里不缺吃喝的待下来,除了自己人身不自由以外,内心却是要多美就有多美。 然而,实则,等到那天她被人束手束脚,甚至还蒙着眼睛的带着出发,直到走到了半路,她才渐渐觉得不对。 她不由得在困住她的一个破旧驴拉车里,使劲儿挣扎了几下。 然后,语带惊慌的怒喝道:“餵!停下!停下!你们快给我停下!” “你们这是要把我送去哪里?不是早就说好的京城吗?去京城怎么可能坐这破车?不行!我不依!我要换!” 面对苏禾的怒喊,周围人没几个真乐意出声搭理她。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们这次做买卖送过去的这个漂亮小姑娘,也着实太蠢了些吧。 哼,真是别人说什么,她信什么。 难怪被别人卖了,都还要乐呵地替人数钱。 活该被他们红姐送到这穷乡僻壤的小村庄里。 啧啧,敢情她早前一直不哭不闹,这么小年纪,都还做着什么发财享受的人生大美梦呢。 这时候的苏禾,感觉到他们不理,心,早就已经沉入了谷底。 突地,她整个人不由瘫坐在驴车上,心里格外愤恨的想着,死女人,难道又把她骗了? 她这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要把她送往京城,而是要把她弄到这些穷乡僻壤里跟那些蠢农民一起过! 我呸,做她的春秋大梦! 苏禾在心里接连咒了好几声,她激动地心情,这才稍微平復一点点。 不过,这事儿,现在显然还没过,她得赶紧想个办法逃走。 她半坐在驴车上,紧抿着唇,开始渐渐学会观察周围动静,也渐渐明白要用自己最冷静最平常的表情去麻木那些坏人。 没用多久,果然,就被她瞅准一个机会。 那是她被人拉着走在不知道哪个乡道上,她这车上三人,现在有两个很快要下去买饭。 只剩了一个,那就好对付。 苏禾压抑了这么久,直到这时,她才在心里略微痛快的舒了那么一口气。 很快,她抿唇说道:“车现在停了吗?停了我要下车。” “下车干什么?”守着她的那个人,如她所想那般,果然没有什么好态度。 尤其是,一听她要下车的这种言论,该有的警惕心,几乎是立马便升起来了。 但苏禾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傻到家的去跟她硬碰硬。 毕竟,她可没忘自己现在还被人蒙着眼睛呢,她若真想要逃走,还得借这个男人的手。 苏禾的眼珠在黑暗里悄悄地转了转,她想了想,很快就嘟唇说道:“你们这些人怎么这样啊?” “果然是些糙汉子,不爱讲理!我一个小姑娘家跟着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在车上都走好几天了,你见我那什么哪里找机会下去解决过?” “今天早上,你们自己给我喝的粥,这会儿,我不实在憋不住了,才这样难为情的找你开口。” 036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那又怎么样?”男人守在一旁不屑出声。 “你个小丫头,有尿你就给我憋着。若是这一路上,你不想少受些苦,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大可以玩儿你的花样。不过,你倒是可以看看,哼,老子们到底有没有办法收拾你。” 苏禾心底原本盘算好的想法,在听到男人这一刻这样说的时候,心里不免有些害怕的退缩了。 但她没办法,她并不想被人给送进村里。 这一次,要是她真被人给送进了穷乡僻壤,那她真的这辈子可就完了。 不行,她得逃出去,必须得想办法逃出去。 苏禾想到这里,不禁暗暗咬牙。 半晌,她抿了抿唇,委屈着声音说道:“可是……我实在憋不住了。” “我好歹一个城里长大的小姑娘,你们该不会真让我尿裤子里吧?” 苏禾这一两句话,跟她前面突然提出的要求比起来,衔接得倒没有那么生硬。 在一旁独自守着她的男人,见了她这副要哭不哭的架势,兴许是着实觉得厌烦。 他心里一恼,嘴上便很快松了口,“要去快去!” “就在这附近!” “你个臭丫头最好老实点儿,待会儿可千万别逼着老子过来逮你。” 依着这人的性子,即使这会儿松口答应了苏禾,但对她,显然不那么放心。 这人压根儿就没有要给苏禾把眼罩揭了的意思,他心里警惕性高得很,可就怕这丫头在半路上打什么鬼主意。 不过,他不肯给她接眼罩,苏禾倒是学会忍气吞声地没有多说。 她抿着唇,让那人给她松了手。 然后,她又感到自己被人胡乱拉扯着七拐八绕的不知去到了什么地方。 苏禾难得机灵的动了动耳朵,仔细留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她皱了皱眉,像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人带她去小解的地方反而喧譁得很。 “好了,就是这儿了。接下来的路,就凭你自己摸索着过去。”那人似是在某一处停住了脚步,对她冷声吩咐。 “我可警告你,戴在你头上遮眼睛的东西千万不要摘。然后,我给你顶多三分钟的时间,自己去解决。” “当然了,你也千万别想打什么歪主意。这个地方,不管出入,可是只有一道门。” 苏禾在听到他说起这里只有一道门的时候,心里便不由得“咯噔”一声,脑海里竟是凭白多出种预感——她的逃跑,若是执意远在今天,那便很有可能,不会那么轻易善了。 但如今,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 她总不可能等到这些人真的把她送进了村里的时候,再逃跑。 若是真到了那时,他们该……把她盯得更紧了。 苏禾咬咬牙,脑海里仔细挣扎一番,终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她必须得趁着这些人对她难得信任的一次,放开了胆子往外跑,至少这样,她还有那么一丝希望。 苏禾一想到这里,便立马开始着手去做。 她先是一路小心的摸索着,进了那人带她来的这个正发着恶臭的茅屋。 第179页 然后,她在周围蚊蝇的喧闹声中,拧着鼻子,小心翼翼的在那里静待了一会儿。 直到,她觉得时机似乎合适了,这才赶紧狠下心,伸出手,对着贴着她眼睛的那块黑布条用力一撕。 “嘶——”苏禾很快被这样的痛感弄得直蹙眉。 她站在原地,等自己微闭着眼睛稍稍适应了一会儿光线之后,便立马睁眼,迅速打量起周围。 而这时,待在外面说好给苏禾三分钟时间的那人,却是不自觉地被这路边周围人随意设的牌局给吸引了。 很快,他加入了他们的吆喝。 却在帮人看了两把牌之后,勐然间反应过来,都过了这么久了,他竟然还没见到刚才那被他放出去了的小丫头。 “啪!” 勐的一声,他把手里的牌往桌上一甩。 这时候围坐在牌桌周围的人不由得默契的抬眼看他。 然而这时,那人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泛了众怒。 而等他好不容易给这些瘪三们道完歉,却已经又耽搁了一段时间。 那人离开牌桌后,勐然从那附近追了出来。 等他跑到那个路边一看,这时刚好,他那两个一道的兄弟也已经回来了。 他不由扬眉怒目的对他们说道:“现在谁还有心情吃你们那一口饭啊?” “快去找!那贱丫头不见了!” “这里地偏,我想她人生路不熟,肯定跑不远!” 他那两个跟着押送人的兄弟一听,深觉这事儿不妙。 他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寻着路边就要往刚才那停驴拉车的地方走。 而这下,他们一过去才是真的傻了眼儿。 其中一人,忍不住眸泛恼怒的伸手指着路边的某处,说道:“大哥,那混蛋小娘们儿竟然把咱们的车都给弄走了!” “笨蛋啊你!嚷嚷什么?还不赶紧想办法在这里弄个车过来追!咱们这次把她弄过来了,可一定要让那贱丫头好好尝尝咱们的手段!哼,就一小屁孩儿居然还敢耍老子!老子会让她后悔从娘胎里出生!” 他们这狠话一放完,倒是立马就开始出手行动。 而至于另一边的苏家人,则没有苏禾这样好的运气了。 上面的人,在这天突然走过来调查,简直是打了个苏家人措手不及。 尤其是,苏家老大正忙活着他儿子这次整出来的煳涂事,苏家老二又忙着四处想办法找人。 他们这边一乱起来,压根儿就忙忘了他们前段时间费了好一番心理才布置出来的事情。 苏家老二知道上面派人来调查这件事之后,他倒是显得比他大哥淡定。 只不过,他面上虽然看起来不慌,但却是趁着这所有实证都没有出来之前,赶紧的拉着自家老婆上了一趟京城。 换而言之,c省江城这边,目前暂时就只有苏利轩的父亲在顶着。 俨然,他这一走,上面的人倒是很快就调整了他们的调查方向,选择把这次盘查的重点,放在了他家大哥身上。 几天的时间过去,苏放夫妻两个总算紧赶慢赶的到了京城。 这天,他在安顿好自己的住处之后,则是小心翼翼的出了门,尽量避开了周围有可能的耳目,约好了人,在附近的某家茶馆相见。 “真是想不到,你都把事情办砸了,居然还有脸来见我。” “哼,最近你给我惹出来的这一堆糟心事,可是要叫我怎么办?我在京城这么多年,真是从来都不喜欢给任何愚蠢的人做出来的事,专程擦屁股。” 此时,茶馆里,坐在苏放对面的人,正透过层层的幕帘遮着,叫人看不清她的长相。 但却是能从她那幽幽的声音里判断出来,这说话的应该是一个年轻人。 别看苏禾的父亲在江城的时候,官位爬到他这份儿上,基本上是早就习惯了在旁人面前作威作福,但偏偏这个时候,他却是颇为怪异的放着他那一身架子不要,宁愿在这里给别人伏低做小。 “大小姐,话可不能这样说。”苏放听了她的话,自然明白她这是转身就要不认帐的意思,但她既然拉着他上了这条船,在共同的利益面前,可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撇下他走。 “从你把你的计划交给我开始,你看我哪一件事情没有规规矩矩的给你办成?” 苏放微低着的一双眸里,正闪烁着充满利益的精光。 他这时暗自在心底打着算盘,高坐在他上头的那一位又何尝不是。 只不过,她似乎比起他来更能忍。 她这时没有选择插话,而是摆明了姿态,等着他接着说。 苏放倒也识趣,很快就开口主动把自己眼下的要求,干干脆脆的提了出来。 “大小姐,我想你消息灵通。最近我家出的这事儿,恐怕你也知道。我这次差点儿翻船,不就是拜最近这件事所赐?” “我家的女儿,现在可是莫名其妙的丢了。再说,苏禾又是我的独女。”苏放一边张唇说着,一边皱紧了眉。 他在这里真可谓是做足了一副慈父的样子。 不过,紧接着,他又状似无奈的嘆了一声,说道:“大小姐,我想你也明白,我现在被家务事缠身,实在是无暇顾及到公事,这才会被人找到我们苏家的漏洞,让人钻了空子。” 苏放在这里说得扼腕,然而,听的人,却是没有半点嘆息。 她甚至还毫不在意的出声反问,“哦。照你这么说来,你这次事情没有办好,还是你女儿给你惹下的事?” “既然这样,你那个女儿当没有就成。女儿又不能给你传宗接代,你何必如此关心?” “这……”苏放一时之间,怕是也没有想到他口中的那位“大小姐”竟然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无情的话。 他不由得皱紧了眉,仿佛在对她的一番话认真思考。 而他口中的大小姐这时候并没有急着催他。 她只是坐在层层帘后,眼神嘲讽的看了他一眼。 半晌,她兴许是觉得这样考验起人来颇为无趣,倒是很快便又换了一种说法。 “听你的意思,难不成你来我这里除了表忠心,还是想要一边给我办事,一边威胁我?” “既然你想到我这里求我帮你办事,那我可是得奉劝你,态度必须得诚恳点。否则,咱们好好的合作伙伴,你可别怪我,有朝一日故意翻脸不认人。” “不不不,我怎么敢?”苏放在说这话的时候,不由抬手轻擦了一下自己脑门儿上微微渗出的虚汗。 然后,他闭了闭眼,暗自敛下眸中潜藏的算计与阴狠。 “呵,你以为你说这话我就信,你这是把我当成你那傻白甜的女儿不成?” 苏放俨然没有想到,他现在都已经主动后退一步了,这年纪轻轻的女人,居然还这么狠,不就仗着她比他地位高,难道就可以咄咄逼人。 然而,苏放这时的想法,似是透过层层帘幕,无意间已经被那女人给探知。 第180页 这时的她,不禁微弯了弯红唇,只对苏放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你放心,我们可是身在同一条船上的人,我自然会帮你。” “只是,我很期待,你苏家的女儿该会是以什么样的姿态来到我这偌大的京城。” 端坐在上首的女人,一说完这句话,不禁手捧起杯,轻抿了一口茶。 她那双极其漂亮的眼眸,微觑了觑眼。 长长的睫毛垂下,却是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幽暗的阴影。 随着最近这几年时间的推移,现在的陈家大小姐陈穆宁,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她已经变得越发的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憎恨什么。 若是这无聊的世界一旦有她想要的,那么,哪怕她不择手段也一定要弄到手。 而若是她憎恨的,那么,则除了让那些她所憎恶的东西或人消失以外,可是还有很多能供人折磨的手段。 她一想到这里,便不由得弯了弯她那张粉红娇俏的嘴唇。 无论是她的骁哥哥,还是陈家,只要一等她彻底除了那个人,那她很快便会完全得到他们的。 陈穆宁这次在茶馆的露面,终归是怕有心人的监视,并不敢随意待太久。 而等她一回到陈家,第一个要找的人,则是她二房这边的那位老管家。 她心中这时正疑惑,忍不住想要再找她打听打听最近秦家那边的情况。 “大小姐。”那位老管家,一见陈穆宁回来,当即便对她格外恭敬地弯了个腰,标准的行了个礼。 而陈穆宁则是把她骄矜的下巴一抬,微冷着脸,勉强敷衍的对他应了一下。 “老管家,我想问你,最近秦家那边帮许家找人,还找得紧吗?” 老管家原本正恪尽职守的在为自家小姐今晚的晚餐,做着谋划,冷不防,被她这样一问,他整个人不由得瞬时一愣。 但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不禁眯眸说道:“小姐您不是不知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依然没有放弃,自然就找得紧。” “哼,真是可恶的老太婆。”陈穆宁一边嘴里说着这话,一边扬手把她身上漂亮的小挎包往自家沙发上一甩。 “她都阻挡我追骁哥哥多少年了,要不是她一直背后有秦家人护着,咱们早就该想办法把她收拾了。” “大小姐,您可别忘了,她背后还有宁家呢。”老管家十分尽责的对她提醒道。 “宁家?连许家都不如,你以为我会怕?” 陈穆宁显然对自家管家的话,并不以为然。 但老管家却并不像她那样认为。 毕竟,他总觉得,像早几年前宁家那样的庞然大物,即使后来没有早前那般顺风顺水,但好歹也是一只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姜,总是老的辣。 在他们决定对那些人出手前,可一定要更进一步防止那些人会有什么后招。 037 愿者上钩,翁爷训责 苏放在见完陈家大小姐之后,倒是隔了一两天,又跑去见了另外一个人。 同样,他仍是一副鬼鬼祟祟做贼心虚的模样。 没用多久,苏放他们一家很快就被人彻底给安置在了京城。 尽管明面上,这件事做得没几个人知道,但私底下,他们这个权贵圈子里,却是大都能猜出这一番动作,到底是出自谁手。 而苏放一家离开江城的消息,九寒几乎是第一时间收到的。 但是他选择逃往京城这件事,却是在苏家老大被上面的人撤职审查之后,才从许家伯父的嘴里知道的。 当时,许家伯父给她打了个电话,给她说了一下,关于政府和他们华晟地产未来合作的最新进展。 同时,他在电话里针对苏家最近这一两个月来所招惹出来的事,也顺带提了那么一嘴。 “九寒吶,江城苏家最近招惹出来的这些事,依我看,纯粹就是自作自受。他们既然在做人的本分上,都这么不懂事,这一会儿倒也算不怪你杨叔叔对他们下手狠了。” 九寒站在自家书房里,手里拿着电话听筒,听到许家伯父对她关心的声音,她心里这时自然是十分愉悦的。 只是,她的这一份愉悦,却是在听说苏家的老二苏放已经带着钱财和他妻子逃往了京城的时候,连带着打了好几分折扣。 她只需蹙眉一想,这份利害关系便也能很快明白过来了。 她这会儿不由抿唇问道:“许伯父,我冒昧问一句,苏放这人现在之所以放着别的地方不躲,而专门逃往京城,正是因为上面有人故意在出面保下他?” 许家伯父听到九寒这话,明显一怔。 很快,他不由皱眉扶额,语气感嘆的说道:“我是真没想到,我这才不过随意提点了你那么一句。咱们官场背后那么多的糟心事儿,竟然一下就被你给弄明白了。” “哈哈,九寒,你这小丫头。果然,人虽不大点儿,但却是绝不能对你稍有小觑。”许家伯父在电话这端眯了眯眸,顺带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闷烟。 他独自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看着现在呈递在他面前的那一沓厚厚的来自京城各方权衡的资料。 半晌,他不由低嘆一声,只能垂眼嘆道:“苏家这次,他们虽然能逃的逃了,但有一点,你可必须得相信我。” “只要咱们证据在手,就不用愁彻底扳不倒他们的那一天。更何况,你不如换个思维想想,那苏家老二现在居然有胆量逃往京城,那岂不是说明在这件事情的背后,可是有一条更大的鱼在等着?” “正好,咱们干脆就以他为饵,暂且先放他替我们回去瞧瞧。日后,只要一等时机成熟,我们不就是连着最后那条大鱼,一起收网?” 九寒尽管明白许家伯父说这话的意思,但她却隐隐觉得苏家这件事应该还有别的隐情。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目前已经没有会比这更好的办法,她也将计就计的只能这样想。 九寒和许家伯父二人就着生意上的事情,再说了几句,之后便没再谈了。 这时,她一从书房里出来,便打算趁着周末,再去一趟翁爷那儿。 她要找他再好生商量一些事情。 毕竟,许家伯父那边官场上不好走通的事情,翁爷那边多多少少总会有一些办法。 九寒见了翁爷,那人却是正在忙着给他最近刚掌眼得来的砚台磨砂。 九寒见他这般认真的模样,倒是没有出声打扰,只安静的站在了一边,顺带对他的这番用心的动作,稍稍观摩了一下。 “丫头,你捨得来了?”翁爷这次的语气,不仅不似早前的那般热切,反而还带着股生气的冷淡。 这么点儿差别,九寒和翁爷好歹相识多年,她自然能听出来。 只是翁爷这一时半会儿正在生气什么,她倒真没怎么猜到。 她先是一如往常的给翁爷打了声招唿,然后抿唇,语带试探地说了声,“翁爷爷,你这应该不是跟你眼前的这块仿制的松花砚置气吧?虽然它的纹路专程做旧了许多,但它上面所特意镌刻的这种淡纹,分明是晚清时候才会有的。” 第181页 “我手里的这块砚台,它到底是真是假,在我心中自有论断。它是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翁爷听见九寒在他身旁说话的声音,这时不禁面上不愉的哼了那么一声。 然后,他放下手里砚台,往堂屋那边走了两步。 直到他似是察觉,九寒已经随着他的脚步跟上来了,这才渐渐放慢了自己那正闹着别扭的步伐,稳了稳心绪,紧接着又继续踱步往堂屋那边走了。 “翁爷爷,你这是生我气了?” 饶是九寒这会儿在后知后觉,也已经反应过来了她今天特意来这么一趟,翁爷对她的态度。 翁爷走在她前面,负手抿唇,正暗自憋着憋气,这一时半会儿,就是不愿主动和九寒搭话。 好在,九寒见状不对,她倒是个主动地。 她眸光一转,仅仅只思量了那么一瞬,很快便主动向他坦承道:“翁爷爷,你是不是觉得我最近这段时间,过来的时候明显比以前少了?” 九寒咬了咬唇,想了想,只能这样说道:“华晟地产那边最近出了事,实在是让我脱不开身。不过,以后我能保证,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这可是你说的。”翁爷得了九寒的保证,脸上端着的情绪,明显比刚才她进门的时候,少了一些。 他先是那眼神瞥了九寒两眼,直到他看到那丫头眼底正泛着的认真的眸光,这才肯定的点了点头,没再张嘴出声。 两人相对无言的沉寂半晌之后,翁爷终于捨得肯放下自己身上的架子,主动开口差遣小丫头给他泡了一杯茶。 九寒这会儿正手捧着茶杯,端坐在他对面,低眉敛目的听着翁爷对自己的教训。 “小丫头,我今天之所以见到你来了,还这么生气,无外乎是有好几点想要认真说说你。” 翁爷一边开口说话,一边不忘,顺嘴轻呷一口茶。 “当初,我叫你提防苏家这件事虽然没做错,但你却是不该让你手底下的人帮着你,瞒着我。” “哼,他们一家既然敢有胆子动你,那就得从一开始就要做好能够承受我钱翁怒火的准备!” “寒丫头,你可千万别忘了,你不仅是你父母的子女,更是我钱翁的孙女!在咱们这些人的眼里,从来就没有一个怕字!” 俨然,最近所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中,唯独苏家最为针对九寒他们这一点,是最让翁爷动怒的。 更何况,他要不是有自己的消息路子,这整件事,怕是要从头到尾都瞒在鼓里。 这些事情,在他看来,九寒的处理手法,终究过于稚嫩了。 若是从一开始,九寒就直接开口找他这种扎根于江湖多年的老头儿帮忙,哪里又会有苏家老二在提审取证前,带着一家人逃跑的这种乱子发生。 翁爷心里这一时半会儿,气闷归气闷,但对于九寒,他从来都是该说的话一定要说。 眼下,他难得慢慢平復好了自己的心情,接着,轻嘆一声,便又很快继续开口:“算了,这件事情,既然你已经处理了,那我今天也不便再多说。” “倒是另外一件事,这么多年来,我对于古玩研究的心血,严格算下来虽然并不多,但我却是希望,你能够尽可能的继承。” 翁爷说着说着,这会儿倒又是模样失落的嘆了口气。 突然,他抬眸,认真审视了九寒一眼。 九寒同样抬眼望着他,不禁抿唇,等待着他的下文。 “呵,你这丫头。”倏地,翁爷笑骂一声,嘆道:“在我开口之前,你怕是应该已经猜到我接下来要对你说什么了吧?” “知道。”九寒这次十分坦诚地对着翁爷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在她说出这两个字之后,倒是很快又开口说了一声,“抱歉,翁爷爷。” “之前苏家的那件事,你怪我是应该的。我的确没有做到你想像中的那么好。” 翁爷听了她这话,却是摆摆手,敛眸感嘆,“傻丫头,你可千万别跟你翁爷爷说这些客套话。” “待会儿,说不定,我要一个忍不住,可是会对你更生气的。” 翁爷微摇着头把这一番话说完,倒是一口气就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很快,他又抬眸示意,再让九寒给自己斟满一杯茶。 九寒倒是微弯弯唇角,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熟练地给他重新斟上一杯热茶,顺便,低语说道:“翁爷爷的意思,我懂。” “广聚堂那边的生意和如今江城古玩界的势力合併在一起,我眼下正有这个打算。” “只是现在,我并没有寻到特别好的一个时机。我怕贸然行动……” “寒丫头!”未等九寒把话说完,这一次,翁爷便凝着目光,把她打断。 他语气严肃的唤着她,对她说道:“你难道又忘了?我刚才可还是跟你说过,在咱们这些人的眼里,可是绝对没有怕字!” “现在这年头,虽然已经不再是我们当初那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但你今天必须给我知道,任何一件事情,你只需要放手去做,背后始终都有我钱翁在给你撑着!” “而我钱翁若是哪一天不在了,你的背后则是会有这一路,始终陪你走过来,并且一直支持你的人!他们是如此坚定的相信着你,而你也要去学会相信他们!” 九寒听了翁爷的这一番话,这会儿倒是受益匪浅的轻点了点头。 她回翁爷道:“翁爷爷,你的意思,我知道了。” “古玩这边,我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它的。” “只是这接下来很多具体的部署,我还要再找钟叔商量商量。这个过程恐怕不会太快,必须得经过多方的商谈,倒没那么快能一蹴而就。” 翁爷今天给九寒专程说这些话的意思,倒也没指望,他这里话一说,她那边的事情就会开头。 他今天之所以把这件事情放到明面上来提,无非是希望九寒丫头能抽空时间,多来看看他这老头儿。 哼,毕竟,他可是知道余振那人已经跟小丫头一起搬到省城里去住了,反倒是他,被留在江城这偌大的钱宅里,有时候仔细想来,也未免太过孤苦伶仃。 当然,翁爷心底的这些话,是不可能对九寒说得出口的。 但九寒跟他相处多年,通过这一次短短的对话,却是能对他的心意仔细揣摩上好几分。 于是,接下来的好一阵时间,压根儿不用翁爷多说,九寒便很勤奋的来他这边报导。 转眼,一个学期过去。 九寒这段时间,又忙着在跟钟叔商量古玩行合併的事情。 他们开在邻县的广聚堂若是要搬迁,这对他们那边的古玩爱好者来说,绝对是一件头等大事。 这若要究其根源来,实在是他们这几年广聚堂里出来的精品,太过深入人心。 在他们这里,凡是陷入古玩这一行当的人,只要一打探到他们这内幕消息,几乎是上赶着过来向钟叔这个掌柜,表示他们的不舍。 第182页 若是从客源这方面回馈过来的信息看,九寒他们广聚堂所经营的生意,的确是算得上成功的。 但明显,九寒从一开始做这广聚堂的时候,便没打算,仅仅只局限于此。 最近几年,别的地方的分店选址,她也拿给钟叔看过。 无奈他们两人挑来挑去,倒是直到现在,皆未曾挑到一个合适。 紧接着,便是翁爷这次给九寒递了信,让她渐渐明白过来,翁爷那边其实早已有了想要把他们这两边的古玩行进行合併的意思。 只是,合併这种事,说来简单,但若真做起来,其中的细枝末节,倒是十分庞杂。 连带着钟叔这几天,也被到底该如何安抚老街情绪和究竟该怎样跟江城那边古玩街的人商谈一事,搞得万分纠结。 “小老闆,你过来了?” 钟叔这会儿刚从自己面前的帐本中,疲惫抬眸,竟不曾想,一下就看见了九寒那张素净漂亮的脸。 ------题外话------ 好友文文推荐:《邪妃撩人:王爷休想逃》凡云玲 ◆◆◆夜宿荒野◆◆◆ 篝火旁,南屏笑问:“威王可知,我此来的目的?” 北冥倾绝冷然道:“北国江山,为你所想谋。” “错了错了,我此来的目的……只为你。”她嫣然笑嘆,眸含深情,让辨不出是真情,还是假意。 北冥倾绝被她抵在树上时,还在想要不要杀了这个惑人心的妖女…… ps:本文为撩火文,不羁公主pk禁慾王爷,喜欢的小可爱们请收个哦,么么哒 038 苏禾下落,茶舍商谈 九寒一从广聚堂的大门处进来,便看见钟叔手里正忙碌在不停拨弄算盘。 她沖他摇了摇头,及时阻止了他要起身过来迎她的意思。 “钟叔,你继续忙你的。我今天这次过来只是刚好约了人,准备把他带到这里谈谈。” “哦,那是谁?” 见了九寒,钟叔尽管这时仍在忙活他手里的事情,但他却是忍不住从中分出一些心神,来吩咐店里帮忙打杂的人过来招待一下老闆。 九寒见钟叔始终都是一副忙碌的模样,倒是弯唇笑了。 她对他说道:“这个人,你应该也认识。正是经常来我们店里买古玩回去的那位吴家大哥。” “钟叔和他打交道这么久,想必,他的脾气,你多多少少总会有点了解。” “不如在趁他来之前,咱们先给他备好一壶上好的茶吧。好歹都是生意人。既然人家都肯先松口来我们这里,那我们则更是应该要把诚意做足一点。” 九寒给钟叔交代完这些,她便去一旁环境清幽的茶舍坐着了。 钟叔对于九寒的吩咐自然不敢怠慢。 九寒交代给他的这事儿,他到底是怕手下人做不好,便亲身上阵,亲自走过去泡了一壶碧螺春。 恰好,钟叔这边茶一好,那位向来在道上直来直往惯了的吴家大哥,也终于到了。 “哟,钱家妹妹,真是想不到你这次居然这么早就到了?”吴家邵坤略带粗狂的嗓音,在这幽静的茶舍里,仔细听来真是分外浑厚。 饶是这会儿又回到自家店门前忙着算帐的钟叔,这时险些也一个不小心,把自个儿手底下正拨弄着的算盘弄错。 好在,吴家邵坤这颇为震耳朵的声音,在真走近九寒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学会收敛。 他一个粗人,心里虽然有很多感受不会像文人那样咬文嚼字的说。 但若是要让他形容一下自己这一刻见到九寒的心情,那便是如同亲眼瞥见梦中仙,镜中月,轻易不敢惊扰。 吴家大哥一念及此,不由耳根一红,眸光几乎是瞬间就移向了别处。 他不禁模样颇为尴尬的握拳在自己唇边咳了一声,然后语带怪异地说道:“咳,钱家妹妹,许久不见,你果然已经长大了许多。” “嗯,不妨直说吧,你这次约我出来什么事?只要你能有地方是可以用上我的,那可就千万别跟我客气。” 刚开始的时候,或许九寒还对这模样突然泛起羞赧和尴尬的大老爷们儿心里略微觉得有趣。 但没多久,随着吴家邵坤视线的偏移和他语气里的感嘆,九寒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那般到底是什么意思。 九寒这几年从她手上有了广聚堂和华晟地产开始,她自己本身的心态和周围的生活,倒是不自觉的改变了许多。 渐渐的,她已不再如同上一世和刚重生回来的那几年一样,心里时不时的充满了对未来的忧虑。 现在,她已经能慢慢感受到,自己的命运的确是正被她紧握在手中。 于是,等她家里那边一安稳,她的心态倒是乐观了许多。 尤其是,她这种乐观,几乎和她的身体发育成正比。 这一两年,她勐蹿了个头,早就从最开始走路需要人抱的小不点,变成了身高妥妥的小仙女。 不仅如此,连带着她的身材,也从一开始的平板,渐渐的开始变得凹凸有致。 而她自己本身身体上的变化,她虽然没觉得有多突然,但却对乍然之间,一两年不曾见过,尤其是对她的印象仍旧停留在她小时候的吴家邵坤来说,着实有点突然。 最后,再加之九寒本身五官就长得好看,更遑论,打小,她的皮肤就恍如美玉一般白。 因此,也无怪乎,吴家邵坤今天一见她就会有那样的感嘆。 以上的思绪,仅仅只是九寒转念一想。 很快,她眸光一动,轻笑着回过神来,“咱们之间虽然这么久没见,但是真没想到邵坤哥对我,依旧是这么耿直的脾性。” 吴邵坤一听九寒这话,顿时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沖她说道:“你这小丫头好歹叫我一声哥呢,咱们你来我往之间,相互照顾一下那是应该的。” 九寒自然知道吴家邵坤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意思,她不免弯了弯眸,轻声跟他说笑:“既然如此,咱们兄妹好久不见,难道不是更应该坐下来好好细谈一番吗?” “邵坤哥你若一直这么站着,那恐怕要不了多久,你那留在外面的属下就会开始在心里埋怨我待客不周。” 吴邵坤尽管心里明白九寒这丫头只是说笑,但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一声,不满说道:“他们那群兔崽子,可是有我在这里镇着,哪里敢?” 不过,他说是这么说,动作上却还是十分给面子的坐下了。 九寒见他往那木椅上大摇大摆的一坐,倒是会心的朝他轻勾了勾唇角,然后再动作轻盈地给他斟上了一杯茶。 “知道你要来,特意叮嘱钟叔,专程为你泡的一壶上好碧螺春,尝尝?” 吴邵坤眯眼,抿唇,听了九寒的话,倒是格外乖觉的伸手轻捧起杯子,微抿了一口。 只是,他这茶一抿,竟是突然在脑海里想起一件事。 很快,他把杯中茶放下一嘆,凝眸说道:“你这次让我过来,请我喝茶,老实说,倒是让我想起了最近无意中打听到的一件事情?” 第183页 九寒眼神一动,问:“会是什么?” 吴邵坤倒是不跟她客气,很快三言两语就把他最近听说的那点儿东西,一下跟倒豆子一样讲给九寒听了。 显然,他这是真把她当成护在自己羽翼下的妹妹。 “前段时间,我这片儿的人,有好几个混混,跟了别人跑生意。最开始的时候,他们都以为这应该是来钱快,成本低的好生意。哪想到,他们这才第一趟出去就弄了个血本无归。” “而这事儿呀,真要说来,可和我所了解到的前一段时间故意整你的苏家有关。” 吴邵坤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愤怒的皱皱眉,厌烦的砸吧一下嘴。 “苏家?”有了吴邵坤这么一说,九寒瞬间便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指的那无缘无故的丢了的苏禾的事儿了。 当初,最开始的时候,苏家那蛮不讲理的老太太,还想把她孙女丢了的这个罪名赖她头上。 但真若要依那天晚上的情景来看,这实际上最有机会对苏禾下手的人,只会是王晓彤。 不过,九寒对此,同样有些疑惑。 分明那天晚上苏禾递给她的茶杯,应该是那两杯都有问题。 而至于苏利轩那边的饮用过的酒水,又是用什么办法沾染上王晓彤在里面加的料的。 可笑的是,苏利轩竟然为了毁了王晓彤清白这一说,还真愿意娶她。 据她所知,这件事闹到最后,苏家人只对外给了个他们现在年龄太小,不能成婚,暂且先订着的缘由,把旁人给全都打发了。 不过,九寒倒是能猜到王晓彤在这件事情中的态度。 无非是她一心想要攀附苏家,可却未曾料到,在她真正攀附之前,苏家眼看都快要垮台了。 九寒想到这里,倒是心情愉悦的勾了勾唇。 她这一副小小年纪仿若便万事万物都瞭然于胸的态度,竟是让一旁的吴邵坤看得瞪大了眼睛,双眸中隐隐泛着点惊奇。 “我看你这样子,倒像是什么都明白的意思。” 吴邵坤对此不由面上不平的念叨了那么几句。 反还九寒,她却依然笑着开口,说道:“吴家人能有邵坤哥这么关心我,我自然是开心的。” “不过早前,我对苏家苏禾的失踪是抱着点猜疑的态度,但现在有了你的提醒,我却是已经能够肯定苏禾她的失踪,果然是被人绑架了。” “而且,这个绑架,还不仅仅是普通的向大户人家进行钱财勒索。那群人胆大包天的,做的可是人口贩卖的生意。” “今天妹妹我,倒是不妨在这里提醒邵坤哥一句,你手底下的那些人可是要再好好管管。若是有朝一日,事情真闹大了,可对邵坤哥最是不利。” 原本吴邵坤这人在道上都已经散漫惯了,但现在他一经九寒这么提醒,倒便很快反应过来。 现在,他不由得严肃下脸色,皱紧了眉,说了声:“我明白。” 然后他便开始皱眉思考着,自己手底下那一帮成天里只知道玩得跳脱的人到底该怎么整顿。 只是现在的他,却是不会想到,正是有了九寒今天这么一句顺嘴的提醒,竟让他之后极其有幸的避过了一个险些祸及自身的大麻烦。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暂且不提。 这会儿,吴邵坤这个拥有着粗神经的男人难得静下来,九寒也不便说话,只模样娴静地坐在一旁,轻品着她手里的茶。 好一会儿后,九寒干脆打破了沉静开口:“邵坤哥,我今天约你来这儿,主要目的可不是谈这些的。” “哦?”吴邵坤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看向她眸光一凝。 在沉嘆口气后,他敛眸问道:“那还有什么事?” 九寒一听他这问话,不由笑了,开口说:“吴家的长辈似乎一直都很喜欢古玩。而邵坤哥,你又在这边特意关照我们广聚堂这么久。我们不妨,今天在这里谈成一笔生意?” “生意?你真要跟我谈生意?”吴邵坤听到九寒的问话,不免惊讶出声。 他瞪大了眸子说道:“呵,跟你们这些文化人在一块儿果然不一样!” “往常我多少生意都是在枪林弹雨里硬生生的靠着自己本身实力把它给抢过来。和和气气的坐在一起喝个茶,顺便再聊个天……这种谈生意法,对我来说,还真是头一次。” 不得不说,九寒十分欣赏吴邵坤这样的坦诚。 当然,这也是她会选择未来和他合作的重要原因之一。 “邵坤哥,别的不谈,你觉得最近这两年,我这广聚堂开办得怎么样?” 吴邵坤严肃敛目,想了想,硬生生地憋出几个三字词,夸奖道:“很不错,有意思。” “那不知道邵坤哥想不想跟我一起?最近,可是正有一个地方,要刚好用到邵坤哥。” “你这算是拉我入资?”吴邵坤想了想这样开口。 不过很快,他摆手拒绝道:“你这样不行。要是开口直接跟我说就成,我哪能占你一小姑娘的便宜。” 九寒一听吴邵坤的拒绝,不禁便把原本十拿九稳的心一提,但在后面,她一听他后面的解释,不由弯眸笑了。 她干脆这样跟他说道:“亲兄弟都还明算帐。” “邵坤哥,我若单纯找你帮忙一次两次还行。但若次数多了呢?难保这世上不会有人说那些闲话。” “因此,你若真肯乐意帮我,倒还不如,在这一开始,我们双方就签好这一份互惠互利的协议。” “我拉你入股,而你帮我和钟叔,排除某种程度上来源于外界的压力。” 九寒一边说这话,一边伸手把她身边早就拟好的协议给递了出去。 而她会突然来这么一招,早些时候,吴邵坤也着实没想到。 于是,这时候,他不由皱着眉头,把那份九寒递过来的协议一接,当即便仔仔细细地阅读了起来。 “你要把广聚堂弄到江城,省城,甚至是京城去?”饶是这么多年来,吴邵坤自诩见多识广,这时候她见了九寒的打算,却是仍旧忍不住惊讶得发出“嘶”地一声感嘆。 “你这不已经规划得挺好,还需要我做什么?”吴邵坤想了想,决定这样开口问。 九寒轻轻一勾唇,这时候,她倒是不躲不避地看着吴邵坤,说道:“当然需要你了。” “现在的我们,差了你,可是不行。” 吴邵坤不由被九寒这话说得一愣,这时的他,显然并不明白自己对九寒而言,到底能帮在哪儿。 “你不妨再看看这个。”九寒似是已经看出了吴邵坤眼底泛着的迟疑,干脆,她又伸手递给了他一样东西。 039 九寒商谈,吴家洗白 “你不妨再看看这个。”九寒似是已经看出了吴邵坤眼底泛着的迟疑,干脆,她又伸手递给了他一样东西。 “这个?嘶,讲道理真应该是你们钱家的东西。你这贸贸然交予我……”吴邵坤把九寒手里的资料,刚一接过来,打开扉页,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关于钱家在他们江城那条古玩街上势力的划分。 第184页 吴邵坤见了,不由皱眉。 他抿唇对九寒说道:“你这交给我的东西,未免太过于私密了。” “我吴邵坤若今天真看了你们这个,那我以后在道上混可变成什么人了?” “钱家妹妹,你这边明明都还眼看着我上赶着过来帮你们忙呢,你可千万别想这样来害你老哥我。” 九寒一闪眸,倒是很快便听出了吴邵坤这番话里的别扭。 她自然知道自己眼前坐着的这个是个讲义气之人。 因此,她倒也没打算在这上边多动什么手脚,而是选择同样坦诚的对他说道:“邵坤哥,你误会了。” “我给你看这个东西的目的很简单。” “着重想让你多了解的地方,可是在这后面。这里边儿,倒是有挺多有意思的地方,真值得你翻看。” 吴邵坤听了九寒的话,不禁半信半疑的抬眸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用鼻子轻哼一声,试探着用手接着往后面翻。 果然,没一会儿,他的目光就已经不自觉地停留在了九寒这次想要他关注的内容上。 他皱着个眉头,将其看了半晌。 最终,等他再抬眸时,便是眼神凝重的说道:“江城好歹是你们钱家的地盘儿,你们家什么时候竟然混成这样了?” 九寒听到吴邵坤的话不置可否。 她不禁轻敛着眸,微抿一口茶,不急不缓的向他解释,“邵坤哥,看了这个,说实话,你对你们吴家难道没有同样的感觉吗?” “如今世道变迁,早些年的地下生意迟早做不长久。” “而我翁爷爷也已经年事已高,早些年生,他能想到的,便是破釜沉舟,金盆洗手。于是这样,才有了现在咱们江城的古玩街。” “但又正因为如此,早些年的纷扰已去。如今那边古玩街的势力,看似仍然是握在我们钱家的手中,其实却已经是各方势力齐聚,各项事务纷扰繁杂。” “如若我们在扩张生意的过程中,贸然将他们那些老主顾以前所拥有的权利收回,那这可就已经不是咱们这广聚堂还能不能继续开下去的问题了。而是事关我们钱家,和如同我们一样的亲人朋友们,争取利益存亡的时候到了。” 吴邵坤被九寒这番话给说得直皱眉。 说老实话,要不是他今天来这么一趟有九寒提醒,这么多年来,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自家生意,最近几年越发不景气,居然还有这种层面上的问题。 当然,他作为一个粗人,平日里出去跑道上的活儿的时候,只知道如今这些活是越来越不好接。 他脑袋里没多想,也只认为这一切都是白道那边把这个管控得实在太严。 毕竟,他作为吴家的子孙,这祖传下来的家业,总不可能抛开下来没人去做。 这样的话,那他岂不是成了不肖子孙? 日后,倘若他有朝一日真到了地下,否则又该如何有脸去见他们吴家列祖列宗。 吴邵坤的脑子,经过九寒这么一点拨,几乎是一瞬间,他便想通了这其间的关键所在。 他目光终是犹疑了一会儿,这才渐渐变得坚定的说道:“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出资,然后跟你钱家一起彻底洗白?” “之后再跟你一起用白道的手段,渐渐拉回早些年生我们两家,在这道上所丢掉的势力?”吴邵坤反问了九寒一声。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若是这样慢慢蚕食,至少,我认为,我应该知道,咱们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达成这样的目的。若是这样的手段,所达成的效果太慢,那我还不如带着我那一帮兄弟们继续去跟人火拼!” “再者,古玩上的生意,尽管是个好投资,但其中风险也大,我现在并不敢立马就给你做保证。” 吴邵坤一边说着这番话,一边纠结着他那一张血气阳刚的脸。 九寒听完他的话,明白了他心里的担忧。 在她知道他已经愿意和他们选择一条船之后,这跟他说话的语气,已经不自觉地放轻缓了几分。 “邵坤哥,这一点你要放心。白道上的手段,就算你目前没有领教过,但我想,前不久苏家的事,你应该是听说过的。” 九寒面对吴邵坤投过来的疑惑目光,不禁微勾了勾唇,倒是继续坦然的往下说:“苏家那件事,你以为上面的人为什么会对他们执行得这般雷霆手段。” “这当中,我想邵坤哥你应该能想到,这不仅是上面有人在运作,包括咱们下面的人,也可以找准时机,参上那么一本。” 吴邵坤一听九寒这样说,心里原本堵着的那道口,这下倒仿佛豁然开朗了。 倏地,他不由张嘴哈哈笑了两声,对九寒说道:“看来,按照钱家妹妹的手段,我这是必须得和你上同一条船了。” “只是涉及到两大家族的利益链,我这里,自然也有一些条件。” “不过,具体的事情,我还得回吴家和上面那些长辈们商量了,才能再确切回覆你。更何况,这件事,事关重大。钱家妹妹,你这可莫要怪我吴家人在这一点上没那么耿直。” 他们俩人既然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很多东西,其实已经点到即止。 九寒觉得关于吴家人最后这一点担心显然是没有必要的,毕竟,他们现在是在做商谈,算是在生意场上。 这一会儿,若大家肚子里全都没有弯弯绕绕,心里没有衡量利益的天平,那才应该叫个稀奇。 而这一点,九寒却并不打算当着吴邵坤的面点破。 她只敛眸轻笑着,点头说了声好,然后,便让钟叔把人给一路送走。 钟叔送完人回来的时候,九寒仍旧坐在茶舍里的原位上品茶。 钟叔这时候已经算完帐,他心里按捺不住好奇,便不由得走过来,问了声:“小老闆,你和吴家人生意谈得怎么样?” “他们答应往我们这广聚堂里注资了吗?” 九寒听到钟叔的问话,并没急着答。 她只是动作不急不缓的放下自己手里的茶杯,然后抬眼看他。 她声音清且淡的对他问道:“钟叔,这广聚堂说到底也该是你家的东西。” “在咱们的生意往江城扩张之前,今天,我到这里来,同样也想听听你的意见。” 钟叔被九寒这话说得一愣。 他不禁讷着脸色,转而重嘆道:“小老闆,这一切,自然是你做主就好。” “我能在活着的时候,看着咱们这广聚堂发扬光大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现在可是除了每天能到店里忙活忙活以外,剩下的时间,则只肯再用来好好地教养芳芳。挣点能过日子的钱,这对我来说,便已经足够了。其它的,我哪里敢奢求太多?” 九寒听完钟叔这一番心酸的解释,便不由得抿唇不说话了。 半晌,她还是决定这样给钟叔说道:“咱们的广聚堂要扩张,这是早在我们合作之前,便已经说好了的。” 第185页 “钟叔,说实话,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带着体弱的芳芳也不容易。你现在刚起步的时候,可能是想着只要自己每一年挣下来的钱,够芳芳吃穿差不多也就行了。” “但你想过以后吗?以后芳芳要上学,你要她怎么办?日后,她要嫁到别人家里去,要嫁妆,你又怎么办?” “钟叔,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我们的眼界,决不能仅仅只止步于当下,更应该用未来的眼光来看待现在。”九寒抿抿唇,在钟叔面前,她倒是忍不住把自己心里想了多时的话说了。 九寒说完这些,顿了顿,又很快凝眸,望着钟叔说道:“钟叔,最近这几年,靠着咱们广聚堂积累下来的钱,芳芳要是身体再好点,你们父女俩也应该已经过上不错的生活了。” “芳芳那里,我要是有空,会再多去看看她。而至于你,在咱们的广聚堂扩张之后,我会直接任命你为副总。你一定要打起精神帮我管理好下面的人。” “当然了,这其中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会是属于你和芳芳的。而吴家那边,我则会根据他们具体出资多少,再做打算。” “不不不,小老闆……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不是我和芳芳应该要的。这广聚堂已经早就被我给卖了。它要是遇不上你,这些年,恐怕早就垮了,又哪来这么好命?” “我平时领着薪酬就够了,这这这……绝对不行!” 钟叔会拒绝九寒关于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的提议,完全是在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不过,这件事,她也没将就着往后退,倒是一反常态的继续坚持,“钟叔,在咱们最初合作的时候,是说好了的。” “我帮你拿回广聚堂,而你当我的掌柜。” “如今,你早就已经把我履行好了后面一条承诺。前面一条,我虽出钱出力注了资,但不管怎么说,咱们广聚堂里可是有你和芳芳原来那份儿。” “这一份,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另外,升你为副总的事情,在吴家那边谈下来之后,立马便会执行。” 九寒最后说这句话的语气,已经不自觉地变得严肃。 钟叔这些年,面对别的那些刁难客户不怕,他唯独有点畏惧的,却是自家小老闆这副冷着脸的样子。 钟叔听了九寒这话,最终只得模样讪讪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动了动嘴唇,感谢的话虽到了嘴边,没敢说,但他所透露出来的目光里,却已经是一副千恩万谢的样子。 九寒见状,不由得勾唇笑了。 她不禁开口对钟叔宽慰道:“钟叔,我早说了,你不必这么感激我,这是你应得的。” “哪里哪里。”钟叔听了九寒这话,再次羞愧低头。 半晌,他敛眸嘆道:“要是没有遇上小老闆,又哪里来的广聚堂,又哪里来的现在的我。” “小老闆对我的恩,如同人世再造。我钟某人,心里早已深觉,这辈子恐怕做牛做马都不足为报。” 九寒这时候,已经准备从茶舍走了。 她眼眸一动,自是不自觉地听下了钟叔这番颇为感慨的话。 她不由得勾了勾唇角,只在路过的空气中留下了这么一句,“钟叔是个知道感恩的人。当然,芳芳也是。” 而自从那天过去之后,这才两三天的时间,九寒待在自家里,就听到吴家那边的人,派耗子过来给她传话,说是他们长辈那边,已经同意合作了。 吴家人带来这话的意思,无异于,他们从上到下,已经一致统一了口径,的确是要上她陆九寒这条船,聪明的决定趁着这个契机,好好把他们家彻底洗白。 总归,这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 于是,这件事情一商谈下来没多久,九寒便和吴邵坤很快再见了。 还是广聚堂那间茶舍,而这一次,一切的主动权,却已不再和上次那般,关于他们之间有利的条件,这回则是尽数掌握在了九寒的手里。 他们两人一碰面,先是照例把该说的话一说,接下来,他们要谈的,则是关于之后利益这块饼如何划分的问题。 “你们吴家暂时先按照百分之十的比例给我们注资,之后等我们情况稳定一些,再谈如何?” 九寒这时候在谈判桌上,自然得适当的运用一点她上一世曾专程学过的谈判技巧。 一上来,她绝对不能轻易地露自己的底。 而应该是任由她开出的砝码,通过双方的商谈慢慢往上加,然后直到达成一个双方都颇为满意的程度。 “百分之十?”吴邵坤皱眉,显然对这样的比例并不满意。 “我们吴家不缺钱,既然是为了我们吴家洗白,那我们更理应多出一点钱,至少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三十不行。”九寒抬眸望着吴邵坤,摇了摇头,抿唇说道。 “你们吴家这边若是一上来就要去百分之三十,别说你们家从一开始若不是家里老爷子对这个感兴趣,你们怕是根本就不会涉及古玩这个行业。” “而如今,你们若一上来就狮子大开口……邵坤哥,你好好想想,你若是我手底下的人,你对广聚堂这样的未来,还能如何放心?” ------题外话------ 上一章,十四号晚上修改之后,略有适当删减和增节。 为防小伙伴儿们看不懂,南风已经把上一章最后面那一点增节也复制过来了。 重复字数不多,望小可爱们谅解! 040 生意谈成,吴家打砸 吴邵坤一听,便不由皱眉。 他迟疑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既然百分之三十不行,百分之二十五怎么样?” 九寒听罢,不禁摇了摇头,说道:“邵坤哥,百分之二十,已经是我能做出来的最大让步了。” 吴邵坤纠结,脑子里想了想,最后只能皱眉说:“好吧,百分之二十就百分之二十。” 总之,他们前期投入就算不大,后期还可以通过资本运作,将钱家的参与度再稀释稀释,而九寒恰恰防的就是他们这一点。 她最大的让步,则是必须要保证她自己对广聚堂的绝对控制权。 毕竟,这里面可不仅仅曾是钟叔一家的记忆,更是有她和翁爷在里面所付出的心血。 九寒一念及此,不由闪了闪眸。 不过很快,她勾唇一笑,在钟叔递过来的合约里提笔和吴邵坤一起,共同签订了这份双方认可的协议。 九寒把这里的事一办完,几乎是立马就把之前她和钟叔商量好的那些安排给交代了下去。 同时,她也没忘在逐渐收復他们县城里的一些小势力时,开始正式给钟叔任职。 “钟叔,这段时间接下来就要多辛苦你了。” 这天,九寒正带着钟叔过来江城熟悉这边古玩街的情况,她站在他的身边,不忘嘱咐。 钟叔站在她的身旁,跟着她一起望向那些牌匾,说道:“小老闆,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 第186页 “我会大胆去把咱们的广聚堂做好做大!一定会尽我毕生最大的努力,让你看到我们广聚堂的牌匾从这江城挂到省城,再从省城挂到京城!” “我钟某人这辈子感谢小老闆的知遇之恩,定不会让你失望!” 九寒难得从钟叔的嘴里听到一番雄心壮志。 见状,她不由得满意的点点头,欣慰的掀了掀唇角。 “有了你今天这番话,看来我带你走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了。” “只是现在,我还有一件事必须得叮嘱你。在这过程中,遇到困难很正常,它并不会如你想像那般容易。” “毕竟,咱们江城的这条古玩街,说来是属于我翁爷爷的手下,但实际,这么多年过去,产业什么的倒不成问题,反倒是附近新来的那些,定然会拉帮结派,互相排挤。关于这一点,钟叔你可得多担待一些。” 钟叔听到九寒的话,认可的点点头。 他想了一下,凝眸问:“吴家那边,小老闆到底是什么打算?” 九寒一听,像是早知道钟叔会有这样的疑问一般,她瞭然一笑,说道:“你放心,吴家他们是不会白给钱的。而我也没有傻到让他们坐享其成的地步。” “既然他们钱都肯捨得出了,那我们则更是要让他出力。” 九寒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着若有似无的算计的目光,抿唇道:“钟叔你放心,我之所以拉他们吴家人来,无外乎是因为这条街上有些老混混,平日里总爱打着我翁爷爷的名头逞凶作恶。而我们这边既然不好出手,那些人则不妨让吴家的人来收拾。” 钟叔听到九寒这话,心里不由一惊。 他眸子转了三转,半晌后,这才带着点嘆服的说道:“不愧是小老闆,难怪你前段时间一直催着我搜集这方面的东西。如今看来,这是早早地就抓住了他们的把柄。” “这是当然。”九寒弯唇一笑,眼眸里不自觉地闪着一抹算计。 “在这些店面没有彻底收腹到我们名下之前,我们不妨先等着看吧。我想我拿出来的那部分诚意,吴家人不至于让我失望。” 九寒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钟叔面前摊着的那张纸上轻柔一指。 钟叔得到九寒的暗示,不由瞪大眸,心里一讶,当下就费了些心神,记住了那几个被九寒食指无意划过的几个名字。 钟叔把之前自己捧着的那张纸一收,再继续跟着他家小老闆在江城的古玩街这边逛了一圈就准备回去。 只不过,九寒虽是说是跟钟叔那样说,但这条古玩街终归是见证着这一世她成长的地方。 眼下,她要把这里之前钱家放出去的那些权收回来,这着实不容易。 更别提,在这里面还是有好多他们青帮南派原本那些属下如今做的小生意。 然而,九寒预计的吴家动手那天,却是来得很快。 这天,做丝绸生意的一位老闆正跑到平云阁那里去看一个青花瓷瓶。 那玩意儿,可是他想了好多年的好东西。 “元朝的青花瓷,我这儿要数做工最好的可就这件了。”平云阁的掌柜,这时候眼见自家店里难得来一条大鱼,这次,他定然得好好的把他钓牢。 “我给你讲,别的元青花,你别看咱们把它做的这么旧,但它实际上也就是个仿的。” “啧啧,你看这个大件可就不同。”掌柜的这会儿让人把一半人高的瓷瓶给小心翼翼的展了出来。 他一边在那里欣赏得啧啧感嘆,一边极力的向他身旁的那位丝绸老闆推荐。 “李大哥,我知道你们最近几年生意没落了。” “唉,但就凭我们这么多年的这份交情,还有你这对青花瓷瓶的喜爱,再怎么我这当掌柜的,也得照顾你一二不是?” 李老闆懵懵懂懂的听到他这话点头。 然后,他又继续一心扎进这青花瓷瓶里去。 掌柜的眼见他对这青花瓷瓶是如此的爱不释手,他的眼睛,这下不由变得更亮了。 掌柜的这会儿偷偷一舔唇,接着向李老闆介绍:“你可别看这件比起旁的那些,像是崭新,但我偷偷给你讲……它可是刚从墓里弄来的。” 掌柜的在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凑近了李老闆的耳朵。 而李老闆一听他这话,便不由得整个人颇觉瘆得慌的往后勐然一退,然后,他一惊,瞪大双眸开口道:“什么?从墓里弄来的?” 刚贴身过去站在李老闆身边的掌柜,这一时半会儿显然也是被他那突然一惊给弄得吓了一跳。 他也连带着赶忙往后退了三步,然后在听到他说出口的话后,脸色不禁倏然一变。 这下,他几乎是赶忙跑过来把他嘴把伸手一捂,接着,又把自己食指放到唇边,快速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做出一个“嘘”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掌柜的总算眼见周围没什么异动,这才赶忙讪讪的松了手。 他抬眼瞧着那位李老闆沖他盯过来质问眼神,掌柜的抿了抿唇,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他在脑子里似是仔细想了想,才开口说道:“哎呀,我的李老闆你放心!” “刚才那件事,我绝不是骗你的!” “买卖不成,仁义在!你可不能往偏了处想我。” 李老闆模样静静地站在一旁,听了这家掌柜的勉强能称之为解释的话。 他不由眉眼一深,手指着刚才掌柜的让人捧上来的那元青花,继续问道:“赵掌柜,你我这么多年的朋友我当然信你。” “可是,你知道的我几乎爱元青花成痴,老实说,你这个摆件,真是从那里面弄来的?” 李老闆这边皱眉,赵掌柜那边却是听到了他的话瞪眼:“千真万确!” “要不是为了你,我今天能冒这么大风险吗?”后面的话,是赵掌柜咽在嘴边,小声嘀咕,然而却还是被李老闆给听到了。 李老闆听到他这话,这才松了松眉。 他不由把唇愉悦一抿,对赵掌柜说道:“既然这样,那今天我可无论如何都得给你个面子。” “你说吧,开价多少,我把它买了。” 几乎是李老闆这话音一落,他们这平云阁的店门口居然就响起了有人叫嚣着要打砸的声音。 这下,赵掌柜脸色一变,里面即将要谈好的生意,在如今这个态势下,他却已经是顾不得了。 于是,他大踏步地迈出门,一脸愤然的对外面的人说道:“你们这些人都是谁?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来这里闹事?” “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儿?哼,不怪我没警告你!你要是敢在我们这里动手,后果可是绝对没有你好果子吃。” 外面这时候正叫嚣得起劲儿的人们,这下一听赵掌柜的话,不由全都笑了。 尤其是吴邵坤手底下的那些小崽子们这会儿可是笑得咯吱一乐,模样嚣张得压根儿就不顾赵掌柜那越发难看的脸色。 第187页 眼看着,他们这还没出招,就已经把眼前的人气的够呛,这时候,吴邵坤不由得从半坐着的地面上站起身。 他迈开腿,几乎是三两步的就走到了赵掌柜的面前。 “呵,没有我们好果子吃?”吴邵坤眼神邪吝的站在赵掌柜面前,这时,他的嘴里正叼着根烟。 饶是这会儿吴邵坤的气势做得十足,可真若要论起来,他赵三也不是个被吓大的人,更何况,他们这里可是钱家的地界。 这些混混贸然得罪那群土匪,怕是他们年轻,连“怕”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赵掌柜一想到这里,不由眯了眯眼,挺了挺自己胸膛。 他脸色渐渐缓和,声音却是不忘警告的说:“是又怎样?难不成众目睽睽之下,你还真敢打砸不成?” 赵掌柜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只感觉兀自憋了口气。 尤其是,当他那双瞪大的眼睛,对上吴邵坤那双挑衅的眼神的时候,他不由觉得那口原本憋着的气,这会儿更加不顺。 “是吗?”这一次,吴邵坤只反问了两个字。 然后,他趁着赵掌柜不备,手一招,便专程来暗示自家那些兄弟进去。 赵掌柜原本还打算和眼前这人僵持着,可这会儿,他眼见形势不对,立马便从吴邵坤的面前三两步撤向后。 然后,他赶紧趁机拉住一人试图及时阻止他们这番打砸的动作。 这时候,赵掌柜只觉自己的胸口燃起了一把怒火。 他眼神愤然的瞪向那群混混,向他们质问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可还是青天大白日呢,众目睽睽之下,你们别欺人太甚!” “赵掌柜,你居然说我们欺人太甚?” 赵掌柜这时已经被那群人的野蛮,给气得当即就瘫坐在了地下,而这会儿,却是让他被吴邵坤居高临下的提熘着衣领子,用力抵在墙上,眸泛怒火的质问了一句。 “你们这群生意人!真他娘的噁心!哼,赵掌柜敢问你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卖给我手下人的那个青花瓷瓶?” “当时的你,恐怕也像今天这样口口声声的保证,你卖出去的那个绝对是真的。” “甚至,你还怕我那兄弟不相信,居然连专业的鑑定证书都拿出来了。” 有了吴邵坤的这番有理有据的质问,按照常人的思想,怕是抵赖都不行。 偏偏这位赵掌柜还想再努力挣扎一下,并没有开口直接承认。 他这时虽是被人抵在了墙上,但他却是模样不畏不惧地舔了舔自己的唇。 他朝他冷然一笑,强自辩解道:“我真不知你这是打哪里听来的故事,我半个字可都不会信。” “小子,我告诉你,若是我这平云阁的掌柜拍了胸脯保证过的那是真的,那必决然是真的!无半点说谎可能!” “而你今天……哼,若是想无凭无据,仅凭这番暴力就制住了我……我可告诉你,绝对不可能!” “哦,是吗?”这一次,吴邵坤再次直视着赵掌柜的眼神反问了一句,而没来由的,赵掌柜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竟然莫名一“咯噔”。 这时,他不由警觉了几分,慌忙反问:“你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吴邵坤听到赵掌柜的问话,这一次,并没急着答。 他只冷笑着回了他一个眼神,然后朝身后一杨手,说了句:“差不多了,把人带上来吧。” 赵掌柜明显被吴邵坤这话弄得一惊,伴随着他的指令,他的眼神几乎是下意识的跟着他往自家店门口望去。 “天杀的,混蛋!你还我丈夫!还我儿父亲!做生意,怎么能像你这样没良心?” 041 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恰在这时,外面突然蹿出来一个做中年打扮的妇人。 只见她眸光怨恨,泪流满面。 她这会儿看向赵掌柜的眼神,竟一点儿也不像外面那些专程过来骗钱胡闹的人。 “哼,赵掌柜,这个女人你认识吗?” 赵掌柜被吴邵坤一手拎到那妇人面前,却是畏惧于那妇人此时幽怨的神色,原本抬起的腿,这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三分。 结果,他这一退,脑子里倒像是很快反应过来一般,不禁冷哼一声,朝他们这群无缘无故跑他店里来作恶的人,嗤然一笑,“你们这是在我店里胡作非为,捣的什么乱?” “你们这是把我赵三当成什么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跑上来的一个女人,就该我认识?” 赵掌柜这话刚一说完,几乎是立时,便得到了那妇人朝他“呸”地一声。 “赵三儿!你敢发个毒誓,说你没有害过我丈夫?你敢发毒誓,说你卖的这么多年玉器古玩没有任何一件是在煳弄旁人真假?” “你你……你这妇人真是不可理喻!你在这儿胡说什么呢?哼,真是搞笑,凭什么我今天在这里要听你的发一个毒誓?依我看,你们这群人该不会演戏演上瘾了吧?你们今天可都把我店里闹到这种程度了,难道还嫌不够?” 赵掌柜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地瞥向一边,压根儿就不敢去看那妇人。 吴邵坤眼睛微微一眯,自然是观察出了他这是一副心虚的神态。 当即,他也不再耽搁,一把将赵掌柜拎起来,然后转眸对那位妇人说道:“七姨,你不妨趁着今天,咱们已经把事情闹大了,好好地站在这不知死活的傢伙的店门口,把你所知道的全部事情给他仔细说道说道。” “顺便,在这平云阁的周围,要是有人对这件事好奇的,也不妨全都停下手里的活计,赶紧过来听一听。” “你怎么敢?你过分!”赵掌柜这时正被人拎着领子,不能轻易动弹。 就算他这会儿私下里再生气,无奈这时候也只能干瞪眼。 自打吴邵坤带人过来把这平云阁的大门堵了之后,周围有好几家跟赵掌柜关系不错的,这时候同样被气得恨不能义愤填膺。 只不过,他们尚且有一份理智。 毕竟,人家点的这把火,现在可并没有烧到他们头上。 况且,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他们在县城的这条古玩街里,互相熟识混了这么多年,虽说大部分人都知根知底,但还是有少部分私底下把自己曾经干过的那些腌臜事儿,遮得死紧。 恰巧,赵掌柜就是属于后者的那一类人。 这一时半会儿,他是别忘想能在这条街上搬到什么救兵。 人们的八卦心实在太重了。 要是当时吴邵坤说他骗人骗钱,他选择坦然一点,主动承认了倒还好,但关系是这人不见黄河不落泪,直到现在了也都还死鸭子嘴硬。 因此,这也就导致了,刚才还待在他们店里对青花瓷瓶一脸兴致的李老闆,这会儿听说了事情,也赶紧过来劝。 “赵掌柜,不管怎么说,我和你这么多年朋友,我可是相信你的。” 第188页 “只是这件事,都关乎人命了。不论怎样,这件事若真是你整出来的,不妨你现在就认,如果不是,那就等咱们好好地听一听他们待会儿所说的事情,若他们众目睽睽之下,真不能拿出半点让人信服的证据来,我这个老伙计,愿意给你帮忙报一次警。” 赵掌柜这人在听到李老闆嘴里的“报警”那两个字的时候,没来由的颤抖了一下。 好在很快,他又强作镇定。 但实际上,他所表现在面上的心虚,此刻距离他最近的吴邵坤实在是再清楚不过。 然而,这时,他却只是饶有兴致的勾勾唇,眼神凉凉的望着他,但什么话也没再说。 于是,赵掌柜被他这样一看,在接下来开口时,牙齿差点儿都咬到了自己的嘴唇。 尽管他眼神微变,但却仍旧是在众人面前梗着脖子说道:“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们这些人休想侮辱我清白!” 赵掌柜这话一出口,这一次,吴邵坤对他却是连眼神都懒得再给了。 他索性偏过头去,示意了一眼那妇人。 那妇人一感受到他的视线,便对她微一点头,很快开口:“赵三儿!你不承认你做过害人命的这话,现在咱们在场的,凡是有耳朵的,可都听到了!” “待会儿,我若真把事情讲了出来,我看你可千万别腿软!” 这妇人话音一落,赵掌柜的腿,便紧跟着颤了一下。 但他咬咬牙,愣是在众人面前坚持住了。 很快,他眸光一敛,倒是同众人一样,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那位妇人也不废话,在接到吴邵坤的示意后,简单两三句话,就阐明了他们今天主要的来意。 “赵三儿,你今天在这里口口声声说不认识我,但你一定认得我家丈夫!我家丈夫叫孟匪,和你可是多年相交的朋友。” “我家丈夫,我想在场的凡是跟赵三儿关系不错的,心里也应该都清楚。对了,我家匪子之前和李老闆也有过那么一两次合作。” “不错。”李老闆这会儿正站在赵掌柜的身旁,他听了这位妇人的话,不由点头。 “他是和我有过合作,但我们并不是很熟。”转眼间,似乎为了增强自己话里的可信度,李老闆又赶紧补了这么一句。 但有他前面那句就已经够了,妇人这时不由激动地勾勾唇角,然后大声说道:“听到没,赵三儿?人家可都已经替你承认了!” “哼!”妇人最见不惯的就是那赵三儿满脸正义,故作有理的样子。 这会儿,她前来讨公道,背后又有人撑腰,自觉说话的气势,都不由硬气了几分。 很快,她接着刚才的话抬眸讽刺,“赵三儿,你这人怕是打哪儿都精明!但就有一点不好!不论做什么生意,都喜欢找熟人下手。” “早些年生,我们孟家有点小本钱,和人搭伙做过买卖。只是后来,就在前两年,我孟家的厂子倒了,开不下去了。又恰好赶上我们家匪子生病,家里砸锅卖铁,几乎是能卖的都卖了。” “也就到了最后!”妇人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双眼流泪,紧咬嘴唇。 她的声音几乎是带着一种控诉的语气说道:“匪子他住在医院里,要做最后一场手术,不得不把我家匪子这辈子最喜欢的那个青花瓷瓶拿去给卖了!” “可是你知道吗?人家说那居然是假的!假的!” 妇人把话说道这里,她原本疲惫憔悴的一张脸上,更是无声地流着泪,让在这周围看着的人,不禁觉得分外的揪心。 而妇人心里,这时则更是暗恨。 “赵三儿,你摸着良心说,当时你把你手里的东西倒卖给我家匪子的时候,赚了他多少万?然而现在,我们把那青花瓷瓶拿去卖,却是连五十块都没有卖到!” “赵三儿,你说你敢这骗人要命的行当!你的良心到底去了哪儿?你……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这么骗人?” 赵三儿听到这妇人一句句的质问,心里早就慌了。 这时候要不是多亏吴邵坤拎着他的领子,恐怕他往后面一退,紧跟着就要脸色煞白的往一旁倒。 他这时不禁苍白着脸色,咬咬唇,仍旧想要狡辩,“我我……我又没要他命……” “我只是按照咱们这行里的潜规则,多赚他一点钱!他他……他那时候那么有钱……我多宰他一点,到底怎么了?” 妇人听到赵三儿直到这时都还在狡辩,她不由恨着脸色,生生地吐口两个字,“我呸!” “赵三儿,看来,你的良心果然是被狗吃了!不然,人哪里能干出来像你这样的事?” 赵掌柜现在俨然被那妇人骂得脸色一红一白,煞是好看。 而正是趁着他魂不附体的这会儿,吴邵坤带过来的那一群人,已经不声不响的蹿进了他的店里,把他里面所有的东西,能砸的全都砸了。 而至于店里的其他小伙计见状,还想要抬手拦,却被他们家掌柜身旁所站着的那位李老闆,黑着脸的气势一吓,当即就不敢管了。 显然,这么一会儿,李老闆透过观察这位赵掌柜的反应,也就已经回过了味儿来。 他不禁怒着脸色,问道:“掌柜的,刚才你拿出来的那个说是从墓里弄来的青花瓷瓶,该不会也是骗我的吧?” 在这样的环境下,赵掌柜显然已经不敢说假话。 他先是神情讷讷的抬眸望了李老闆一眼,然后垂头一嘆,终是作罢承认道:“是假的。” “我要是不骗你们,难道还真有胆子跟国家对着干,全卖些真货啊?” “哼,你们这些人也真是不肯自个儿多动脑子想想,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真货,可以被我们这些小角色给弄到手里。” “你!”李老闆显然整个人被他整句话给弄得一气。 但他一转身,便嘆道:“哼,你说得也倒是。今天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到头来,不过是咱们两人这笔生意没成,朋友今后也没得做了。” “赵掌柜,你无需多送,我自个儿,先行告辞。”李老闆把话一说完,便冷着张脸,大踏步的从这平云阁的门槛儿里走了。 当然,李老闆衣袖一挥,人是走了,但周围这些看赵掌柜笑话的人,却是没散。 吴邵坤见了赵掌柜这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再抬眸往周围一扫,瞄准了几个似是隐藏在人群中似是来打探消息的人。 事情闹大到这里,也应该差不多了。 做人留一线,这一次,吴邵坤并没有真的叫警察来。 在这边事了之后,他倒是选择单独把赵掌柜拉进了店里,两人之间,背着大傢伙儿也不知道到底是讨论了什么,总之,外人可以见到的则是从那天以后,平云阁的那块牌匾已经不在了。 过了约莫半个月,那里取而代之的,是广聚堂。 平云阁这边一倒,前前后后可是有好几家古玩店的店主都跟着慌了。 第189页 他们稍稍有点理智的人,就想办法联繫了翁爷。 但他们又在间接得到他们这一片儿大大小小的事情,早就交给了他们家孙小姐的时候,这些人倒是不由得齐齐一愣。 本来早先他们还真以为翁爷家里带大的那位是个不成器的小丫头片子,但不曾想,那丫头隐忍多年,一出手,就是这么狠的一招。 啧啧,不过,这招真所谓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可是这其中到底谁是山,谁是虎?谁是鸡,又谁是猴?怕是只有他们自己当事的那一批人才会知道。 而至于九寒,她在收到吴邵坤给她办完事的时候,心里自然是极其满意的。 但这件事,仅仅只是个开头,要想让他们那些人彻底的服她,怕是前前后后至少得花一整年的时间来做工作。 只是,现在的她,可已经等不了这么久。 转眼间,她已经上了初二,这个暑假一过,她马上就要上初三。 当然,在这一年,她的表哥和表姐,任家那两兄妹则已经参加完高考,这会儿,正凑在一堆,准备研究他们到底要上哪个大学。 “要我说,若溪你一个女孩子,跑那么远做什么?待在家里附近上大学多好啊,咱们这边的c大也是一个重点,挺不错。” 最近,还是七月初,他们的高考成绩还没有出来,但任若溪已经向家里隐隐约约透露过她想要去外地上大学的意思。 而这会儿,家里的人知道了,几乎全都过来劝。 唯独她的哥哥任安,始终都静静地待在一旁,并没有插话。 刚才家里边儿肯那样开口劝她的,只有他们家的奶奶。 老人家的意思,自然是希望自个儿家的孙子孙女多在他们膝下承欢的,然而无奈,事实总不如人意。 老人家一把这话说完,就忍不住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在家里嘆气。 而任若溪听到这番话还没说什么,倒是她妈这下先替她不满了。 “妈!你这话怎能这么说呢?我们家女儿可就是要多读书的!你知道吗?在这个社会,只有多读书才能钓到不错的金龟婿!” 042 蓉华嫉妒,姑嫂争吵 任家舅妈这话一出口,几乎是顿时就弄得老人家的面色不好看了。 不过,未等老人家自觉失言的站在那里,讷讷的准备说些什么,任若溪就已经看不过眼,出声和她母亲争执。 “妈,有你那样对我奶奶说话的吗?我读书是为了我自己,谁告诉你了,我以后一定要嫁个金龟婿?” 任若溪站在自家母亲面前,叉着腰,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是已经气急了。 偏生任家舅妈浑然不觉,她站在她的身边,嘴里继续唠叨,“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长大了,又不准备做什么生意,读那么多书做什么?” “再说,女人这一辈子的本事,谁不是在自个儿结婚之前,好好挑挑拣拣,然后再找个男人嫁了,就得回去待在家里准备生孩子。”任家舅妈说这话的时候,无非是在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劝着自家女儿。 但是无奈,任若溪并不打算领她这个情。 原本静默坐在一旁的任安,兴许是察觉到了自家妹妹的烦躁,他这时不由朝她飘过去一个宽慰的眼神,然后微冷着声音说道:“妈,你这话过分了。” “凭什么我们家若溪靠自己就不行?干嘛非得要去靠外面那些不靠谱的男人?” “那敢问你这又是什么话?在你的认知里,到底什么才叫做不靠谱的男人?”任家舅妈明显听出了自家儿子这是在抓住她的话柄说话,当即就不乐意了。 她不禁脸色一沉,唇角一抿,盯着眼前这明显已经比她高出了半个头的儿子不说话。 任安一见自家母亲又是摆出了那副不说个清楚不罢休的要命架势,反而眼神一冷,头一偏,已经不打算再跟她继续争下去。 无奈这时,早已站在一旁的任家外祖,却是只能嘆息着出声。 她神色略微黯然的转眸,刚想把手里收拾完的碗筷,一起放进碗柜里去,却不想,就在这时,他们家的门铃竟然响了。 任家舅妈纳闷儿,“会是谁啊?这个节骨眼儿,你们爸爸应该还在学校啊。” 任若溪摇头,任安不理。 于是,任家舅妈只能暗自按捺着自己心中的气性,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让她惊讶的是,“芳梅?远志?” “你们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想起过来了?” 这会儿,正在厨房里忙活的任家外祖一听,赶忙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碗筷,一脸兴奋的迈步跟了过来,冲着大门那边说道:“是芳梅回来了?” “你们怎么会突然想到来这儿?” 任家舅妈一听家里老太太见了他们家女儿,便是这么副兴奋地姿态,心里难免多多少少有些不满。 不过,她终归是当人儿媳的,即使心里再不满,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在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明说些什么。 九寒母亲一见开门的人是自家嫂嫂,也难免愣了一会儿,但很快,她反应过来,笑说道:“妈,嫂嫂,你们干嘛?我们只是平日里过来串个门儿,你们搞得这么紧张做什么?” “还不是前些日子我听了我家九儿在说,咱们家若溪和她安表哥,这段时间高考成绩快出来了吗?她呀,也想过来凑个热闹。” 任家舅妈一听完陆母的这番说辞,忍不住下意识的撇了撇嘴。 然后,还不等她在心里多嫌弃些什么,九寒的小身影,就从自家父母的身后,冒了出来。 “舅妈,好久不见。”九寒这时候眉眼弯弯,明明是正笑着在跟她打招唿。 但不知道为什么,任家舅妈就是被她那样的眼神看得心里一个“咯噔”,连带着唇边的笑,也多了几分勉强。 “九儿来了,快进来吧。” “你们这一家可是自打今年过完年之后,可是已经好久没有来我这里了。” 任家舅妈这番寒暄的话,九寒不知听进去了没有,总之,突然出现的他们这一家人里,现在就数她笑得最像样。 任家舅妈动了动嘴唇,明显是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但这时的九寒,并不打算再给她这样的机会,已经十分自然地接过她的话头,说道:“正是因为许久没来,所以这两天,才赶紧过来看看呀。” “舅妈,听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在不欢迎我们吗?” 九寒这话一出口,立时就引来陆父一声训斥,说道:“你个小孩子,在这里胡说些什么?” “刚巧,今天你一直想要见的安表哥和你若溪表姐都在,你快自己找他们玩儿吧。我们大人可是有正事要谈。” 然而,对于陆父这番话,九寒也并没有急着接口。 她先是模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自家舅妈的脸色,然后在满意看到她眸底的一些微妙变幻之后,这才缓缓走进屋。 九寒一进来,自然是先和最熟识的任若溪打了声招唿,接着,又唤了声“安表哥”,就开始模样乖巧的端坐在一旁,陪伴他们在房间里静默的。 第190页 他们三人在房间里不知道待了有多久,直到任若溪再次从书本中抬眸的时候,便见她许久不见的小表妹不知从哪里端了个躺椅过来。 这时,她正模样慵懒的躺在上面打盹儿。 任若溪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逗逗她,但又怕真的对她打扰,便一直按捺着没有说话。 但这却是架不住九寒的五感洞察能力实在太强,在任若溪从书桌旁往她身边走的第一瞬间,九寒其实就已经感受到了。 不过,这个时候,正如任若溪所见到的那样。 现在,她虽看似惬意的斜倚在躺椅上假寐,实则却是在用心凝神的留意着屋外的动静。 “蓉华,你们家若溪和安安已经高考完了吧?真是不知道,在这之后你有什么打算?”任芳梅的这一问,明显是把任家舅妈问得整个人一愣。 她似是有点不懂,她突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闪了闪眸,认真的看向她这个婆家妹妹,皱眉嘆气道:“芳梅,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么问?” “我这之后能有什么打算?不就是继续好好挣钱,然后供家里这两个孩子上学。” 任家舅妈说着抿了抿自己有点干涩的唇,“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咱们华国上下通货膨胀的厉害。咱们家里的经济,要是只靠你家哥哥在学校里的那点死工资,怕是咱们这些人连餬口都快要不够。” “唉,我们整个家里呀,可就多亏了我,能想尽办法,从外面拿点钱回来。” 任家母亲听了她这话,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面上已经皱眉。 她模样似是有些不贊成的说道:“蓉华,你之前做的那个珠宝在这几年生意早就已经不行了。转眼间,家里的两个孩子又要上大学,无疑家里这又是很大一笔开销。要不这样吧,你来跟着我干怎么样?我们一起做服装,只是我有个条件,想要把咱妈,接到我那边去……” 任家舅妈把陆母的这番话,自觉听到前半段还行,但后半段,她那高高悬着的一颗自尊心,却是像被人用锤子砸了一样,狠狠的坠落在地。 当即,她就沉下了脸,说道:“芳梅,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看不起我不成?” “哼,想当初,我刚从广省回来的时候,你家里可没现在这么富态呢。怎么着?难不成是你们现在家里富态了,连带着我和妈,都要看你们的脸色做事不成?” 陆母听到自家嫂嫂嘴里冒出来的这么一长串难听的话,她要真说不伤心,那才是假的。 但她这时却只能无奈的咬咬唇,向她努力解释道:“不是,蓉华,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是这个意思?我这不就是看你最近日子过得不太容易,想要帮你一把。” “帮我一把?”任家舅妈这个炸药桶,似是快要被陆母的这几个字给点燃了,但好歹,她还控制着自己的理智,只是稍稍拔高了一点声音,质问道:“你要怎么帮?” “看你们这副样子,哼,这是嫌弃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不是,嫂嫂,你怎么能这么和我说话?”陆母不懂了,他们这一家人明明才多久没见,自己这嫂嫂今天怎么搞得就像吃错了药一样,对她计较得不行。 于是,这么一番互动下来,连带着陆父站在一旁都快要看不下眼了。 他皱眉,干脆出声打断了她们两人这快要扯不清的对话,言简意赅的说道:“这么说吧,蓉华,我们今天专程来,其实也就几个目的。” “第一,当然是因为我们知道你家若溪和安安他们已经高考完了,再过几天就能出成绩,所以特意过来探望探望,想看看你们这边有没有在之后要办个什么谢师宴的意思。” “再则,便是想要关心一下,我们家这侄子侄女儿今后想要读哪所大学,他们的高考志愿打算怎么填。” “最后,我们今天过来,想要跟你们说的,那便是关于咱妈他们的事情。” 陆父说到这里,话语明显顿了顿。 他先是眼神留意了一下家里厨房那边的动静,然后又回过眸来望向任家舅妈,低声说道:“妈她从乡下过来,已经照顾你们好几年了。” “他们这个年纪正是享福的时候,你不能再这样随意的把她当成佣人使唤。” “早些时候,家里有任安和若溪他们在,看在老人家心疼自个儿孙子孙女的面上,你这样也就算了。可他们现在高考一完,这家里,你和大哥都经常不在。到时候,等这些晚辈们一走,你要把咱妈怎么办?你总不会继续把她留在这里看家吧?” “看家?看什么家?”乍然间,任家舅妈被陆父这样一问,顿时便炸毛了。 她不由恼怒着脸色,厌烦着眼神说道:“谁家里愿意平白无故多留一个老太太啊?你们到时候直接送她回乡下去就得了。哼,至于别的,我可管不了。当然了,若是她自己,还愿在我这里住,你们到时候可也千万别拦着。” 任家舅妈一开口说完这句话,接下来,倒换成陆远志夫妇站在那里脸色难看的面面相觑。 不用说,他们今天专程跟来这一遭,想要把自家亲妈接到他们家去享福这种打算是没错的。 但看他们家嫂嫂这副样子,明显是不愿意。 她这典型的就是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一种心态。 不过,他们现在既然都把这些事情摊开来说了,自然,整件事情,到了最后也是要问问老人家她本身的意见的。 陆母拉着陆父偷偷到了一旁去商量。 与此同时,躺在任若溪屋里的九寒已经预见这么快就没好戏看了,不由得略微无趣的撇撇嘴,干脆模样慵懒的赖在躺椅上,直接伸了个懒腰,再从那里慢慢坐起来。 “小丫头,你醒了?”任若溪一见九寒在躺椅上所做的那副慵懒动作,当即便对她轻眨了眨眸,示意她那位无趣的哥哥,这会儿仍然老神在在的手里捧着一本书,啃得正欢。 九寒倒是没多介意,直接朝她展颜一笑,轻声道:“安表哥喜欢,若溪姐,你这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只是你们现在考完试,能估算到自己大概考了多少分吗?你是准备上哪一所理想中的大学?” 任若溪听了九寒这番话,也不由轻轻勾唇。 她似是早就料到她会这样问她,压根儿不用多想,直接就开口说道:“当然是要上c大啦。” “c大离家近,挺好。” 九寒听了她这话,略微拧眉,怪异问道:“c大?若溪表姐你确定吗?” “你成绩这么好,不应该直接上京城大学?” “嗤,京城大学?我去那儿干嘛?好方便满足那个女人对我的一己私慾吗?” 九寒一听任若溪这说辞,整个人便忍不住一愣。 显然,她没有想到这一世任若溪现在不打算考京大竟然还有这种原因。 只是,这终归只是她现在的考虑,并不是她之后报考的结果。 第191页 九寒在脑子里一时之间,回忆着前世种种,忍不住皱眉问道:“若溪姐,平心而论,你认为咱们c大到底怎么样?如果同时c大和京大这两个学校之中,任你挑选一个的话,你会去哪一个?” 043 志愿抉择,蓉华恼怒 “嘿,我亲爱的小表妹,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样问?” 任若溪听了九寒的问话,忍不住张唇笑开,弯着个眉眼看她。 “你说吧,我好好地又不傻,人家京城大学要真看得起我,我干嘛不去?只不过我刚才那样说,只是为了和那个女人斗气而已。毕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常年不在家,这一两年,我和你安表哥在学校里的很多事,可都是她自己做主说了算。” 任若溪把这番话说到后面,不禁轻垂了垂眼婕。 她抿紧自己的一张粉嫩嘴唇,整个人明显有点郁闷与犹疑。 任若溪现在的这种心情,九寒自然是懂的。 只不过,填写高考志愿这种事,关乎于任若溪她自己的未来。 她认为,自家若溪表姐,还是该慎之又慎的。 九寒转眸一想,便开口问:“那若溪姐,你们现在已经估分了吗?” “你觉得省内的和咱们省外的大学,哪一边的分数线会划得比较高一些?” 任若溪在九寒的问话里,逐渐收回自己低落下来的心绪,她很快抬眸道:“当然已经估了。” “只不过我总是觉得要再晚个几天,等到我把心仪的那几个大学分数线全部分析了一遍,再填志愿,应该要更保险一些。” “只是我在咱们省一中最后一次的模拟考,并不是很理想,这个时候,我也不敢贸然把分往高了估。” 九寒听到任若溪这样说,脑子里不禁开始回忆了。 上一世,她家表姐高考的成绩,虽然不是什么省状元,但好歹也是省一中考进京城大学的学生之一。 而这一世,她家表姐在高考完之后,既没有盲目自信,也没有失意嘆气,以她分析来看,她的临场发挥至少应该是在正常水平。 不管怎么说,按照她平时的成绩,上京城大学的最低录取线是绝对没有问题。 当然,如果她想要再挑一点,去努力选择其中更好的专业,那这其中操作起来,恐怕就可能会有点难了。 不过,九寒对于别的,现在倒没有那么担忧,只是随着她母亲和任家上一世出事的时间一点一点逼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眼皮老跳,更是有时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烦躁不安。 当然,她眼下的这种心绪,并不足为外人道。 九寒一直以来都习惯了按捺自己的心思,而这时,她也正眼神幽幽地望着任若溪,抿唇嘆道:“若溪姐,其实在我看来,不管怎样,你只需要去做你自己认为对的决定就好。” “总之,未来是你一个人的,而你并不是要为了一定要活给谁看,只需要做你自己就好。” “当然了,不管怎么说,我这个做表妹的,一定会在背后默默支持你。毕竟,你是我心目中多年以来的榜样。你若能去上京城大学,就去京大吧。最好,你在那里等着我,如果可能,我也来。” 任若溪在听到九寒用一种陈叔的语气,说完这番明明应该充满激情的话时,她整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惊讶的。 连带着,她也张大了自己的嘴巴,险些连到底该如何闭上都忘了。 半晌,她才勉强艰难的试着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然后吸了吸鼻子,努力掩下自己即将从面颊上掉落的两行泪水。 随即,她张唇笑骂道:“小表妹,讨厌!到底是谁教会你说这么煽情的话的?” “以后这种话,你可不许在我面前说第二次了,听到没有?你这么相信我,万一我真没考上京大怎么办?我这么大的脸,你让我上哪儿去丢?” 任若溪的这番隐隐夹带着抽泣声的“控诉”,终于是让一旁始终沉浸在书海里的任安坐不住了。 他不由眯了眯眼,伸手朝任若溪递过一张纸,然后撇撇嘴,一脸嫌弃的说道:“你要真没考上京大怎么办?” “大不了就和我一起读c大。” “你哥我打算读c大的建筑系,以后就学土木工程,我给你搭房子,我养你。” “你!” 任若溪站在任安的身边,早已忍不住悄悄憋红了自己的眼眶。 尤其是,在任安说了这番话之后,她抿着个唇,鼓着个脸颊,瞪大了眼睛,似是努力为了她自己周围的人看出她这是一幅已经被人感动到的样子。 后来,任若溪许是被任安这番话给弄得矫情得有些恼羞成怒。 她红着个眼睛,在他面前不甘心的跺了跺脚,然后忍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谁稀罕你养啊。” “哼,让你早些时候读书不更用点心!” “任安,你高考的分要是够的话,至少京城华大的建筑系,你是跑不了的。本来好好地,你干嘛非得留在这边啊?哥,你这以后……怕是还要继续看那个女人的脸色。” 任安听完任若溪的这一番抱怨,虽然没张口说什么,但他却是动了动眼神,把自己接下来的视线,竟是转移到了一旁的九寒身上。 九寒凝眸疑惑。 等她抬眸一看,却是见任安正轻闪着眸,以一副状若深沉的语气,对她说:“若溪你不懂我为什么要选择c大,我想咱们表妹是应该懂的。” “若溪,你有时候该长大了,千万别把这世界上的任何事,想得都太过理所当然。” 任安这个待在家里,本来就不善言辞的人,突然张口对在这间屋里的另外两人,说了这么番莫名其妙的话,顿时便引得任若溪和九寒二人,不得不待在屋里面面相觑。 这时的任若溪可能不明白,但九寒却是联繫着早前自家舅妈在外面对她父母说话那语气,霎时间,仿若突然想通了一些事。 但显然,这件事,不够确定,并没有到它能在大众面前被坦然的时机。 任若溪本来刚才还感动得不行的情绪,再被自家大哥陡然间那么一说,顿时便一扫兴,无论心里什么苦的甜的反应这时已经全都没了。 眼下,她有点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 反正,她看见任安推门出去的时候,脑子里没多想的,又跟着他一起,从这间小屋子里迈步出去。 “九儿,若溪,安安,你们怎么这么快又从里面出来了?” 外面在座的大人们,一见屋子里三个孩子出来,几乎是下意识的默契噤声。 陆父陆母这时候的脸色还好,但不知为什么,任家舅妈和任家外祖的脸色就有点难看。 不过,他们这三个孩子之间,恐怕也就要数任若溪是最好奇他们这三人在外面谈了些什么的。 九寒不好奇,那是因为,她能从她自己最近多观察到的细枝末节之中拼凑出整件事情的全部。 而任安不好奇,则是因为他对这些家长里短并不怎么感兴趣。 第192页 而在座的这些长辈之中,唯一最为让他关心的也就不过是他家奶奶这个长辈。 其余的,也就他母亲和陆家的那两位长辈,他顶多只是尊敬有之,情感上,反而会下意识的疏远。 任家外祖一见自家乖孙们都出来了,她不由和蔼下来眼神,柔着个面孔,慈祥问道:“你们在房间里面聊得还好吧?” “九儿你过来的时候,你爸妈说你们已经在家吃过饭了。只是现在,你饿了没有?你要是饿了,一定记得给你外婆说,我好马上去厨房给你做。” 老人家的热情,总是没那么容易拒绝。 直到九寒在她面前再三强调自己是真跟着她父母在家里用过饭来的之后,她家外婆这会儿才彻底放下心。 只是很快,当着孩子们的面,任家外祖忧郁着眼神说道:“安安吶,你过来一下,奶奶问你,你最近和你妈妈他们商量得怎么样?确定好以后要上哪个大学了吗?” 任家外婆问出这话的时候,任家舅妈也忍不住殷切着眼神,盼望着他。 这时,她无疑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开口说出,他估计能上的是一个全国的重点,然后让她今后给旁人说出去倍儿有面子。 “c大,建筑系。” 无奈在任家舅妈的各种期盼眼神中,任安只不咸不淡的说了这么几个字。 任家舅妈静默的坐在原地,似是在愣了那么一会儿之后,才反应过来。 她不由皱眉问:“怎么会是c大?你之前不是给我保证过你一定会上华大的建筑系么?怎么这会儿就变成c大了?” 面对任家舅妈的质疑,任安仿佛是一副风轻云淡,毫不在乎的样子。 他淡漠的垂眼,开口说:“分只有这么多,你能让我怎么办?” 任家舅妈几乎是立时就被他这话一堵,张了张嘴,很快就说不出话来了。 不过,任家舅妈心里就好似憋着一股火,不发泄就不够一般,继续坚持追问道:“就算不是华大的建筑系,那在咱们华国,以你的平时成绩,可是还有好多重点可以上呢,你怎么就无缘无故看上了c大?你倒是今天好好给我个理由。” 任安冷眸,微凝着视线,看了自家母亲一眼,说道:“没为什么,只是觉得c大会离家更近一点。” 还有,他如果要照顾一手带大他的爷爷奶奶这两个老人家也会更方便。 当然,后面一句话,任安终是要顾忌着自家母亲这隐隐临近爆发边缘的脸色,终是使劲抿了抿唇,没有说出来。 不过,他现在的心情,也并不怎么爽。 反正,他从来都觉得,只要是和他妈带一个屋子里,那他整个人可以说算是一种别样的难受。 “哼,依我看,今天你们俩在我这里说了这么多,不过就是翅膀硬了,到底嫌我这个当妈的把你们管得太宽。”任家舅妈把话说到这里,不禁伸手揉揉眉心,状若疲惫的冷哼。 本来,她早前还有那么一点应付自家姑嫂的心情,但现在,她只要抬眼一看到自家这两个只会给她找事儿的小崽,原本就不舒服的心情,这下倒是变得更加闹心。 眼下,她是张口说什么话的心情也没有,一心对陆父陆母刚才所提出的那些要求,只想应付着了事。 “这样吧,芳梅,为了咱们更靠谱一点,还是再晚个几天,等他们学校那边把各个大学录取的分数线划了之后,我们再来商讨他们这两个孩子的谢师宴。” “当然了,关于咱妈是在孩子们上了大学之后,就回老家,还是跟着你们一家的事情,我一切都尊重她的看法。” 任家舅妈模样疲惫的蜷在椅子上嘆口气,说道:“只是最后,芳梅,很抱歉,我并不打算跟你合伙做生意。我这人,你应该是知道的,若是真能和别人合伙,可能我早些年就不会从广省那边突然回来了。” “为了不给你多添麻烦,我这里今天只能给你说声抱歉。” 任家舅妈突然这么彬彬有礼的回话,倒是让陆父陆母这下脸色略微尴尬,反倒在孩子们的面前,并不好对她回应了。 半晌,还是陆父僵着个脸色,对她说道:“蓉华,你是我们的大嫂。别的不说,我们一家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做好当大嫂的榜样,平日里没事儿的时候,多帮衬帮衬咱妈就够了。” “至于别的,我们今天差不多也就聊到这里吧。只是妈刚才说了,她太久没见芳梅,这次想要跟着去我们那儿歇息个一两天。蓉华,这一点,你总该不至于还会有其它意见吧?” 任家舅妈自然听得出陆父这番话意有所指,但她显然又不能当着大傢伙的面翻脸。 于是,她只能暗自咬牙,微笑着,牵唇说道:“怎么会?” “我不是刚才已经说了,我一切都尊重咱妈的决定。” 任芳梅站在任家舅妈和陆父之间,她模样纠结的站在那里,看着这两人不停的你来我往。 一会儿后,她却只得无奈的嘆口气,说道:“那安安和若溪他们呢?” 陆母说着,转眸过来问那三个此时正站立在一旁,模样中规中矩的听着大人们谈话的小傢伙,“你们要一起跟着回家吗?” “还是九儿暂时就歇在这边玩?” 九寒听了陆母的话,摇摇头,说道:“我要是突然留在这里的话,也太打扰舅妈了。” “他们这儿房间不够,虽然我和表哥表姐已经很久没见了,但我还是选择跟你一起回去吧。” 本来任若溪不是很关心这几者之间,就这么一两晚,到底谁去谁留的。 但无奈她突然听九寒这么一说,转念便有了些不舍。 她干脆朝他们几人开口道:“陆姑父,要不我和我大哥一起跟着寒妹妹去你们家吧?” “突然之间,贸然决定去你们那儿,不知道你们介意吗?” ------题外话------ 快了快了,这个小剧情一过,我家被关了好久的男主终于可以放出来了~ 044 逼迫手段,小学毕业 “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你来我们家玩儿,我们当人长辈的,怎么可能介意。” 任芳梅听了任若溪的话,赶紧接口道。 有了陆母的欢迎,任若溪心里当然是高兴地。 很快,她就没有再顾忌自家母亲烦躁郁闷的脸色,反而直接拉着她哥转身就走。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任家的这一行人倒是跟着陆母他们来到了紫云岭。 任家人这两年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是像任若溪这样的,还是每来一次,不忘感嘆一次。 好不容易,他们搀扶着任家的老人进了屋。 他们这一行人中的小辈则是被留在了一楼。 九寒陪着自家若溪表姐和任安表哥的同时,她那一双晶亮的眼神,却是微微闪动,不时地留意着楼上的动静。 屋里,任家母女两人难得有这般清闲的时间,拉了一阵家常。 然而,任家外祖说着说着,却是渐渐地面目难色。 第193页 “唉,芳梅啊,你们家最近几年日子是过得越来越红火,早就不用我这个当妈的来替你们操心了。但是,你哥……他就不一样了呀。” 任家外祖一边说,一边苦着眉眼嘆气,“你知道的,他们学校的工作,哪里能有什么机会让他大富大贵?” “一辈子这顶多求个安安稳稳那就已经不错了。” “唉,但是你嫂嫂呢,她偏偏就不这样想。”任家外祖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她认为,接下来咱们家里可是有两个孩子要上大学,眼看正是当下花钱最多的时候。” “她逼着你哥,说是让她把学校的工作辞了,接下来也得让他像你们这样家里两口子都出去做生意闯荡。” 任家外祖把这话说到这里,忍不住抬眸观察了一下自家女儿的脸色。 她眼见她虽然面上看起来是有那么点气怒,但还好整个人还是在理智可控的范围之内,这下,任家外祖才略微放心的把后面的话接着说了。 “但是,芳梅,人跟人不一样。你们做生意可以,但你看看你那大哥的脾性,哪里是块做生意的料?” “唉,再者,你嫂嫂在这一点上也是有点过分。最近吶,她正拉扯着你哥说,要是不跟他一起去做生意,她就跑去和他离婚!” 任家外祖苦着脸色说完这番话,却又忍不住一拍大腿,狠嘆口气,格外苦恼地说道:“唉,你说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啊?” “本来你说你们两口子要商量,商量就商量吧,竟然有一次还让安安给知道了。芳梅,这下,你说咱们可该怎么得了?” 与此同时,坐在楼下的九寒,目光微微一闪。 她的眼神仿佛若有所指一般,此刻看向了她家安表哥那边。 然而,任安却是眉眼一动,极其坦然的回视他一眼,整个人从都到尾都分外坦然。 任芳梅静坐在一旁,默然无语的听完自家母亲的这一番话。 她眉头紧皱,脑子却是在思考。 “妈,要是安安他真的知道了,那这也只能是没有办法的事。” “嫂嫂她什么性格,难道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 任芳梅这时不由把眼一横,唇一抿,暗自说了句公道话,“妈,如果杨蓉华她真有像你现在说的,这么讲良心的顾家,那你倒不妨想想,好些年前,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得出来当初把刚满一岁的孩子,扔在家里,独自离开?” “更何况,这俩孩子又都是她亲生的,可不是别人家的小孩。” “她如今又来逼着我哥这样做,怕是应该觉得我们陆家这边日渐宽裕起来,已经刺激到她那颗要强的自尊心了吧?” 任家外祖尽管对陆母这番太过直白的话,面子上有些不太认同,但却又觉得她这是说到了自己心坎儿上。 半晌之后,她只得无奈一嘆,说道:“唉,芳梅,那现在这件事,你说该怎么办?” 陆母抿唇,摇头,沖任家外祖说道:“妈,我们于他们家本身而言,已经算得上是外人。这种事,咱们贸然之间怎么好去插手?不如暂时先顺气自然吧,咱们再多等等看。” “不然你以为,我今天又会怎么想到主动开口说邀请蓉华到我这里来。” 陆母说着,同样也是一嘆。 两人在楼上继续说着母女之间的私房话,而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到了家里快要吃晚饭的时候,九寒则是去那边小院,把她师傅余振给请过来了。 余振这会儿和陆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饭,画面还是挺和谐。 只是中间时不时地穿插着任若溪对这位老爷子的好奇。 余振倒是瞭然一笑。 在饭桌上,他对他们两兄妹,高考进第这件事,表示了恭喜。 而高考暑假这前面大半个月,任家两兄妹竟是默契的选择了待在陆家。 当然,他们不急着走,陆家也不绝不会有莫名赶客的意思。 反正,于九寒而言,任家兄妹都对她来说,都是关系相处得挺不错的亲人,他们要是愿意在他们家住多久,那就住多久。 只是,这期间,她回了趟陆家村。 当然,是陪着许家伯母一起的。 毕竟,前些日子,苏家那件事,她可是让许家帮了好大一个忙,没理由这种顺路捎上个许家伯母的事,她反而不去做。 一路上,九寒十分贴心的和许家伯母有说有笑。 而到了陆家村,许家伯母是忙着见她儿子去了,而至于她,则并没有跟着一起,反倒是跟着去了他们陆家以前的那个院子,见了江家人。 “九寒?你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刚从外面挑着两个木桶进屋的江澜见了九寒,几乎是立即便眉开眼笑。 他那张眉眼看似快要是乐傻了的一副样子,竟是十分激动地看着她。 如果不是九寒及时的咳了那么一两声,江澜怕是心绪激动之下,大步走过来,就要对她张手抱。 但他们现在已经长大了,早已不是小时候。 久别重逢,乍然见面,想要拥抱一下这种事,还是交给江月这个小姑娘来做,比较妥当。 于是,江月一从屋子里出来,便立马眉眼欣喜的干了她哥想干,而又不能干的事。 她心情高兴地跑过去和许久不见的好姐妹相拥了一下,然后弯着眉眼,愉悦的问道:“你最近在城里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九寒,我们可是已经好久都没有见你回来了。” 不得不说,九寒听到江月这话,心里莫名的升起来了一股愧疚感。 她很快抬眸,沖他们抱歉一笑,说道:“江月,是我不好,太久没有回来见你们。” “不过,我这次来倒是给你们带了些最近城里卖得味道不错的水果。你们赶快让江奶奶也过来尝尝,要知道这些东西,可是咱们本地这边没有的货。” 果不其然,在九寒说完这话之后,江澜趁机绕到她的身后去,立马便发现了那一个大袋子。 他一挠头,不禁在嘴上说道:“唉,这种福利,想当初,也就只有你们家还住我们隔壁的时候,咱们双方你来我往才能感受得到。但现在,你们早就搬到城里去了,也不知道你们那附近到底有什么样的邻居?他们对你们又好不好?” 江澜这话说得可是有点感慨,而且若是再心细一点,便会发现,这小子说话的水平已经比往常提高了不少。 当然,这还得源于,最近这一两年,他时不时地在九寒和自家妹妹的督促下,把书看得多了,脑袋里的货,自然就多了不少。 九寒闻言,不禁沖江家兄妹一笑,说道:“真是赶巧了,你们今年应该也是毕业考试吧?” “你们考的怎么样?有信心考到省城里去上学吗?” 江月听了九寒的话,朝她勾唇一笑,正欲张嘴说话,却不料,竟被她模样激动地哥哥,抢先打断,“当然有信心了!” “九寒,你可别忘了,我在早前可是说过这辈子一定要紧跟你步伐的。现在,我可是说到做到了,这时候,你可千万别说什么你会半途嫌弃我。” 第194页 九寒眼见江澜这副样子,心里便已经瞭然,看来,他这是已经自己摸索到学习的窍门了。 她朝他轻勾了勾嘴唇,不免心情愉悦的回道:“我当然不会嫌弃。” “只是到了现在,你们成绩应该出了吧?学校那边给你们再打电话确认没有?” 江家兄妹闻言,不由齐齐摇头,皆说自己目前还没有收到通知。 而九寒则出言宽慰他们,让他们再耐心等等,以她推测来看,应该就是这两天的事情。 果不其然,九寒在江家待到下午,家里的电话铃声就已经突兀的响了起来。 而九寒在听到这通电话铃响的时候,脑海里不禁想起了几年前,关于她决定在他们家附近安装固话的回忆。 那时候,这玩意儿可是个稀奇物。 如今,它却是只要家里稍微有钱的人则能买得起。 时光啊,过得可是真快。 仿佛一眨眼,距离她重生回来,都已经过了不少年。 九寒垂垂眼婕,心里刚有些莫名的怅然若失,她的耳边,却是立马就听到一声来自于江家兄妹的惊喜的尖叫。 “天吶,哥,刚才我听到什么了?” “咱们真没听错吧?咱们真的……真的被省城的初中录取了?咱们以后真的可以去省城上学了?” 江月的再三重复与反问,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此刻已经愣在了那里的江澜回復。 她一转身,又很快将这样的好消息告诉了九寒,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确定。 九寒见了他们兄妹这么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不由好笑的摇了摇头,说:“你们小升初,这还只是开始而已,真的就已经能有这么开心?” “要知道你们只要肯下功夫认真努力了,多多少少总会有收穫。你们这次能上省一中,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过啊,我还是得好好给你们兄妹说一声恭喜!接下来的好几年里,咱们应该又可以成为校友,这的确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情。” 他们下午在这里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江家奶奶自然也是已经知晓了。 于是,等到了第二天,在江家奶奶的强烈要求下,九寒不得不叫上自家父母过来,和江家奶奶他们一起吃个团圆饭。 当然,至于九寒任家那边的表哥表姐就没再跟着过来了。 毕竟,就九寒回乡下的这两天,他们已经听说自家父亲已经从学校里放假回来了,他们现在得赶紧回去看看。 而这么一两天的时间,九寒则是在自家父母和江家人的陪伴下,日子过得十分愉快。 只是,到了他们快要准备离开的时候,江月把九寒拉到了一旁问:“对了,九寒,我这边一直有件事想要问你。” 九寒垂眸,见了江月这副隐隐带着点害羞和忐忑的样子,不由抿了抿唇,认真思虑道:“你说,是什么事?” 江月闻言,轻抿抿唇,一边小心,又一边带着点试探地说道:“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你打电话给我让我帮忙给你写的那份稿?” “那是我憋了整整一晚上熬夜写出来的东西,但我……在写了这个东西之后,我就觉得,这方面……以后我可能挺适应它的……我就想……想……” 江月微红着个脸,把自己想要说的话,憋了半天,这才吞吞吐吐的说出口。 九寒见了她这副模样,闪了闪眸,转念一想,很快便在自己的脑海里搜索到了江月眼下提的到底是哪件事情。 只是,她这要不说,她还差点儿真给忙忘了。 眼下,江月提的正是她早些时候想办法准备整苏家下台的那件事。 当时,有天晚上,她给江月打过一次电话,让她给她帮了个忙写了份可以投递给城里的那些杂志社并且能直接能刊登到报纸上的文章。 她那时之所以这样说,其实是已经有了想要帮忙提携江家的意思。 因为她知道,江月这人文笔从来都很不错。 在她的手下写任何一样东西,可以说都是条理清晰,有理有据,而且还描述得十分的生动形象。 恰巧,报社的大佬们都喜欢看这样清晰明了的文章,只要一有料可以曝,事情微一调查,又是属实,再加上还有人投稿,那么无疑,当时的那件事,则必然会见报。 045 少年心思,九寒打算 后来事情的发展,果然如她所料。 在他们这边有了各方的助力之下,苏家很快就倒了。 而那时,她赶巧又忙着广聚堂那边的事情,忙着忙着也就把原本早就打算好要交付给江家的事情拖到了现在。 九寒想了想,抬眸说道:“是这样的,没错。” “当时我打算让你写这份稿的意思,其实是想顺便帮江家一个忙。之前那份稿子的质量就当试个水。” 九寒敛眸,继续把她心里的打算一点一点地说给江月听:“毕竟你们马上就要上初中了。奶奶一个人抚养你们两个,着实不容易。加上,你们现在考上的又是省城的中学。就算抛开学杂费,那边也还有一笔不小的住宿费要交。” 果然,九寒的话一说到这里,江月原本带着点期盼和兴奋的小肩膀,几乎是一瞬间就垮了下来。 她目露沮丧的说道:“对啊,九寒,你说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 九寒一听她这么一说,便知道,她这是又要伤心了。 不过,九寒身为她的好朋友,肯定是不可能看着江家这样而无动于衷的。 因此,她早早地就想好了一个办法。 她抿了抿唇,转眸对江月说道:“你不要担心,这些问题,在我支持你们报考省一中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替你们考虑过了。” 九寒低眸看江月那副半信半疑的样子,忍不住勾唇一笑,说道:“江月,难道你不知道现在在咱们的报纸上刊登文章都是有稿费的吗?” “要解决你们家里,现在遇到的问题,我这里刚好就有一个办法。只是就看你自己愿不愿意答应我一个条件,然后进跟我有过合作的一家报社了。” “九寒,快说,你有什么条件?我想帮我奶奶,我们家……现在到底还能有什么办法?”江月困惑抬眸,不禁一脸求知慾的望向九寒。 九寒朝她勾唇,弯眸说道:“很简单啊,我是想在你们过去省一中住校之后,江奶奶就在我们家里住。” “只是家里的地,要实在没有办法,就只有暂时荒在这里了。” “不过,我会帮忙让你进那家报社,平时有空的时候,你就多写写文章,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你们家在没人种地以后,反而没有收入来源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江月抿唇,仰头反问。 她眼里此刻所透露出来的稀碎的光,仿佛是代表着她心里寄予的希望。 “当然可以。”九寒肯定点头,似是要通过这样的一种方式来激起江月对未来生活的信心。 第195页 正当江月在这里羞赧别扭着犹豫不决的时候,她和九寒两人都没曾想到,她哥居然勐的一下从他们背后蹿出来了。 而看江澜现在的表情,江月也能够猜到,这人十有八九是已经把他们刚才的话给听进去了。 同样的,在江澜通过自己辛勤的努力,终于顺利考上省一中的时候,这两天,他要说不高兴,那可都是假的。 但同样的,他心里也有隐隐的担心,那就是关于他家学费的问题。 这些年,他们家抚养他们两兄妹长大的奶奶已经越发的老了。 她头上零星的黑髮早已不见,不知什么时候,将其取而代之的是满头的雪白,和随时随地都泛着褶皱的一张粗糙老脸。 不过,对此,他们江家兄妹从未有过嫌弃。 这么多年来,他们对自家奶奶更是尊敬与爱戴以及心疼居多。 他其实有时候也怨,怨自己为什么不快一点长大,或者能长个像九寒那样聪明的脑子,但可惜现实并没有给他将这些埋怨全都实现的机会。 久而久之,他只会把偶然之间,自己所体悟到的关于生活的疲惫,一点一点的积压在心里。 但他的这种心绪,就在他听见自家妹妹要跟着九寒一起为这个家出力的时候,他不由坐不住了。 他这时候正颓丧着一张脸,带着点小孩所独有的别扭自尊对九寒说道:“不行,我不同意!” “我妹妹江月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她这个时候,更应该专心读书。家里凡是有关于挣钱的事,九寒你应该直接第一个来找我。” 原本稍稍纠结了那么一小下的江月,在正要开口答应的时候,她竟没有想到,以往一向很宠着她的哥哥,这个时候居然开口替她拒绝了。 江月一想到这里,不由红着个眼眶,差点儿气急。 她立时张嘴出声,走过来阻拦道:“哥!” “你这是在说什么傻话?九寒这是在帮我们呢,你干嘛要开口替我拒绝?” 江月一把话说到这里,便忍不住抬眸瞪了自家哥哥一眼,然后张嘴说道:“九寒,你不用听我哥的,这件事我能自己做主,我答应你。” “江月!”许是江月长这么大,还没忤逆过江澜几次。 总之,这次江月这话一出口,江澜整个人也状若气急了。 他不由恼着一双眸子瞪她,说道:“你还小,你懂什么?难道哥哥的话你都不听了么?” 江月一听他这话,便不由气笑了,当即,她张口就回道:“江澜,你是我哥难道我就活该怕你不成?” “咱们俩一母同胞,你也就比我大个几分钟而已。你哪儿来的勇气和我争?” 江月许是第一次在江澜面前说这种话,江澜这时候看着她,两双眼就差气唿唿的瞪得跟个铜锣一样大了。 九寒在说这话的时候,本来是安的好心,她可不打算,就这么点小事儿,真的就激起他们兄妹俩之间什么不得了的矛盾。 毕竟,江澜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 在上一世的时候,江澜为了阻止江月辍学打工,当时他们兄妹俩之间可是也像现在这样吵过。 九寒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疲惫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头,然后凝眸,抿唇开口道:“你们兄妹俩好好的,在我面前这是要干嘛?” “怎么平白无故的,搞得就好像我要卖了你们其中的谁一样。” 九寒把话说到这里,却是看着江澜无奈嘆了口气,对他解释,“既然刚才你也已经听到了,那我不妨针对刚才的事情,一起对你俩说一次。” “但是你们一定要在我面前保证,接下来,我对你们说的话,你们一定会保密。若非经过我的同意,你们千万不要在外面轻易泄露半个字。” 九寒蹙眉想了想,还是在心里决定对她这两个好伙伴用心坦诚。 江月这时正对江澜不满,九寒一说这话,她到是很快就接了一句,“九寒,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你还有什么能不放心?” 九寒一听江月这话便笑了,她张口说道:“不是不放心,而是担心。” 认真听到九寒后面一句话的江澜,忍不住下意识皱眉,赶紧关切问道:“难道是在省城里有人无端找你麻烦?” 九寒摇头,说道:“现在跟你们说那些都还太早,我还不如早点把眼下的事情先给你们解释清楚。” “话说回来,我爸之前不是有过一个木材厂,而他在厂房倒闭了之后,则是在我的建议下,开始捣鼓一个拍摄东西的工作室去了。” “后来我觉得他这样的工作室并不是长久之计,便想办法让他融资,现在已经做成了一个中小规模的影视投资班底。” “当然了,我这里所提到的影视,和你们脑子里想的正是一样。就是每逢过年过节,就有人在咱们村外搭架子放电影的那些东西。” “而这其中很多内容在未来都会涉及到宣传。我之所以在这个时候选择拉江月过来,当然,一是因为看重了她本身的潜力,二则是对她未来为我爸那边的公司所创下的营销收入有信心。” “不瞒你们,我在这里面能说得上话,其实也算是这里边儿的幕后股东之一。只是我并没有用我明面上的身份去给我爸注资而已。” 九寒的这番话才说到这里,便已经引得江家兄妹俩面面相觑。 江澜在此之前,或许还对九寒隐隐抱有着别样的感觉,但却从这一刻来看,他已经十分沮丧的发现了,他们并不是两个世界的人。 无疑,江澜面上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沮丧的样子,是在自己少男的情感上感觉遭到了一定的挫败。 而至于江月那面上的唏嘘,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外面的世界,原来真的可以这样精彩。 九寒在说话的同时,忍不住分神,观察了一下两兄妹的反应。 还好,她从他们的目光中并没有在这时感觉到什么疏离感。 九寒想到这里,不由弯眸笑了。 她干脆缓了缓语气,继续对江澜说:“江澜,你要放心。如果你愿意,我这里这么好的机会,我帮的可不仅仅只是江月而已。” “如果你学东西这几年会学得很快,那我不妨今天在这里直接告诉你,我爸的身边正缺一个最得力的助手。” “接下来你到底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彻底运用好这一次的机遇,可全都看你。” 九寒的这话一出口,江澜便眸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半晌,他动了动嘴唇,不确定地问道:“九寒……你确定你今天说的都是真的?到时候,等我学成,叔叔真的会同意?” “单看你这次为了考上省一中,就能这么用功的份儿上,你的能力,我当然相信。” “至于你能不能依靠这份能力去征服别人,可全都在你。” 九寒一边说着话,一边嘆气对江澜宽慰:“要学会相信你自己,你江澜不差,你真的可以。” 第196页 原本江澜刚才还暗淡下去的眼神,在经过了九寒这么一鼓舞之后,他几乎是立马就恢復了往日的神采。 他站在原地,深吸口气,咬了咬牙,说道:“就为了九寒你这一句相信,后面的日子,我可是真的得拼了!” “不管怎么说,我一个堂堂男子汉,在有了出息之后,绝对不会再轻易依靠自己奶奶和妹妹!” “他们应该是由我来保护的,而不是在有了困难的时候,把我独自摘出去,反倒让我感觉我自己像是个无用的负担。” “总之,九寒,这一次谢谢你。” 江澜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眸光晶亮,眼神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江月这时候忍不住感动的看他一眼,唤了他一声:“哥!” 然而,故作傲娇的江澜却是忍不住把脑袋一扭,故意转过眸去,不去看她。 但站在稍稍高处的九寒,却是能清楚看到,他那一张唇,快要咧到耳后根的笑。 九寒见他们兄妹俩这下终于恢復了往日和谐的样子,也不由心里美美的跟着乐。 在这一系列的谈话进行完之后,九寒刚好趁着这个时机,也把自己脑袋里的想法,及时跟她的父母交涉了。 本来江陆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就好,陆父陆母眼看着这江家的两兄妹也跟他们家九寒一样争气,自然是高兴。 只是九寒现在一把这其中的实际问题一说,九寒父母稍稍转念一想,同样也便考虑到了这一点。 于是,九寒跟自家父母的交涉很快就完成了。 她在得到自家父母亲的同意之后,便又赶紧拉上了江家兄妹,一起去找他们奶奶谈谈。 九寒他们刚开始给这位老人家说的时候,老人家多多少少有点不同意。 当然,这其中不是因为他们的原因,而是因为捨不得自家里种了这么多年的这块地。 可是江家奶奶的坚持,在自家孙子孙女的眼神期盼下,又很快溃不成军了。 她不由眸泛失落的低嘆一口气,说道:“唉,走吧走吧。我答应你们。现在的城市啊,发展速度这么快,在我这老太婆的有生之年,我应该料得到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 只要是个人,在这时都该听出了江家奶奶的不舍。 于是,这个时候,九寒不得不对江家老奶奶说了:“奶奶你放心,你要实在捨不得这里的话,咱们还是可以坐车把你送过来时不时看看的。” “你会回来的,这里也会一直在,你其实可以不用这么伤感。” 046 高考录取,墓葬沉沙 有了九寒的宽慰,这次江家奶奶在一番犹疑之后,终于肯点头答应和陆父陆母他们一起到紫云岭那边去住了。 当天晚上,九寒一家就把江家人一道接来了这边。 江家人这是第一次来,自然免不了对这里的景色感到惊嘆。 九寒在对他们进行了一番简单安顿之后,又把任若溪和任安叫了出来,跟江家人礼貌的碰了个面。 之后几天,九寒家里可热闹了。 他们这边几个同龄人好不容易互相聚在一起,而至于九寒她师傅那里,现在则是有了江家奶奶能陪着时不时地说说话。 当然,在他们玩乐的这几天,任安和任若溪两个人的高考成绩划线也出来了。 紧接着,就是他们这一届的考生开始填报志愿。 最后,则是各高校对他们的录取。 许是任若溪在填报志愿的时候,抱着一种赌一把的心理,毫无疑问,她把京城大学排在了首位。 对于任若溪的这个决定,九寒和任安两人并没感到多意外。 反倒是任安,为了求稳,便如同早先他所说过的那样,将c大的建筑系排在了首位。 随着高考之后,各高校录取工作的紧张展开,这期间,任家兄妹的心情同样不平静。 他们为了能及时接到学校招生处打来的录取电话,这次并没有在九寒家多待,在填完志愿之后,他们就紧赶慢赶的回到他们自家的房子里去。 “关于华大今年的招生,我听说已经开始了。唉,哥,京大今年的招生,应该也已经开始了吧?我突然感觉好紧张怎么办?我……要是这一次没被学校录上怎么办?” 这样的紧张,这时候其实不止任若溪有,任安同样也有。 只不过,来自于他心底里的那些焦虑,此时并没有像任若溪一样表现得明显,再者,他整个人本身要更为自持。 现在,他除了说了一句耐心等等,便没再多话。 而他们两人则是在这样的紧张与焦虑中,终于迎来了公布结果的时候。 这天早晨,任家兄妹还正赖在自家床上没起,突然,一阵烦人的电话铃声,就已经透过他们的耳膜飘来。 任若溪心不甘情不愿的睁开眼,用手顺了顺自己的头髮,然后再眉眼不耐的光着脚,直接从床上迷迷煳煳的走下来,拿起放在桌边的电话筒,说了一声:“餵?” 电话那端的人在自觉响铃这么久之后,这通电话终于被人接起,不由松口气一般的,又用带着点喜悦的口吻说道:“请问你是你们c省省一中高三x班的任若溪同学对吧?你的考号是?” 一听到有人这么问,任若溪原本不耐的心情,不禁立马变得忐忑而又明媚起来。 她微眯着眼睛,很快的朝电话那端的人报了一串数字,而那串数字正是她的高考考号。 在有了任若溪的主动配合后,电话那端的人似乎是很快确定了任若溪本人的相关信息。 紧接着,他在电话里他稍稍具体的报了一下任若溪的成绩之后,她便亲耳听见那人铿锵有力的对她说了这么一句:“恭喜你,任若溪同学!你已经成功被我们京城大学金融系录取!” 后面那人又絮絮叨叨的在任若溪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她那个时候已经被巨大的喜悦与不敢置信差点儿沖昏了头脑。 她整个人在听到那个消息之后,只知道手举着话筒呆立在那里。 而任安则在听到她房间里传出来的动静之后赶紧过来看她,但却是没想到,这一见着的竟然是他家妹妹如此呆滞的表情。 “怎么了?”任安疑惑皱眉。 他忍不住担忧地伸手接过任若溪手里的话筒。 他拿着话筒听了一下里边的声音,然后在眸色变换一番之后,面露淡定的挂掉了电话,严肃下来脸色,十分认真的对任若溪说了一句:“若溪,恭喜你成功考上了京城大学!” “哥?”任若溪好不容易回过神。 但她却是在一反应过来之后,又听到了一句从她哥嘴里说出来的那句话,“哥,我刚才应该是在做梦吧?是不是还没有睡醒?” “他们竟然有人说京城大学的金融系录取了我?而且照着刚才我梦里梦到的那个七百多分的成绩,我居然很有可能会变成我们这一届的文状元!” “这……不是梦。”任安在这时候难得如此认真着表情看着自家妹妹。 第197页 “这的确是真的。”任安垂眸给任若溪耐心解释,“刚才就是我和电话里的那个人在恭喜你,成功升入咱们华国最顶尖的学府之一,京城大学!” “当然,你要实在不信,你可以先往自己身上打一巴掌,看疼不……” 任安这边的话还没有说完,任若溪那边却是已经开始行动了。 任安当时只听“啪”地格外清脆响亮一声,任若溪竟是一个巴掌就招唿在了他的大腿上。 只是,他……的大腿? 任安面色微变,突然迟钝的反应过来,自己腿上所传来的酥麻和那阵阵火辣辣的痛感。 “你……”任安张张嘴还来不及开口恼声指责。 不曾想,这个时候,他竟然就被一脸焦急的自家妹妹抬眸望着,不停哭诉道:“哥,刚才我果然是在做梦吧?” “怎么办?我现在身上一点痛感都没有?人家都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那到了我这里,岂不是代表着我要是听别人说我考上了京大,其实,在现实里就是没考上的意思?” “天吶,怎么办啊?哥?我虽然平时很不想听咱妈的话一定要考上个京城大学去掉个什么金龟婿,但那里毕竟是京大啊,只要是咱们华国的学生,又有几个不想去?” 原本任安以为他眼前这小妮子使那么大劲儿拍他腿上的一瞬间,肯定是故意的。 但他现在一抬眼看她从两颊边所不断流出来的眼泪,也便已经明白了她这时焦虑不确定甚至是一种恐慌的心态。 任安抿抿嘴唇,在他自己闭眸轻嘆一声之后,不由得伸出一只手来,疼惜地揉了揉自家妹妹的头。 “傻姑娘,你刚才那一巴掌,可是用力拍我腿上了,你当然感觉不到疼。” 任若溪被任安说得陡然一愣,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埋头对着自己的手腕儿就是用力一掐,说道:“这……这……竟然是真的?” “哥,我感受到痛了。” “那么,也就是说,我真的被京大录取了?” 任安努力压住自己那疼得快要扭曲的脸色点头,说道:“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这是真的?” “你总该信我,至少作为你哥,我骗你没什么好处。” 任若溪抬眸望向任安,这时她想到刚才那一巴掌,忍不住面上泛起一抹愧色。 她跟任安一说完抱歉,便立马“噔噔”地跑去找自家的红花油,打算给她哥被打得红肿的地方揉揉。 而这时候,显然任家舅妈也听到了他们两兄妹的动静。 她在得知自家女儿这么快就被京城大学录取之后,立马就开始笑得见牙不见眼。 当然了,在这个过程中,她也不忘关心一下自己的儿子,问了问他,有没有收到哪个大学的通知。 而任安却摇头,说是没有。 任安的这个回答,几乎是再度让他们全家人开始了新一轮的提心弔胆。 不过,好在,上天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就在这天的傍晚,任安所报考的学校c大就已经打来电话了。 不出意外的c大建筑系,这倒让任安自己压抑在心里的一番心思略微松了一口气。 而几乎是在当天晚上,关于他们任家两个孩子全都已经考上重点大学的事情,任家舅妈已经像个喇叭一样的,把她凡是能想到的亲朋好友全都通知了一遍出去。 九寒他们家当然是前几个收到这一消息的人。 他们这边的一家人在得知任若溪和任安两兄妹全都已经考上之后,自然很高兴。 于是,在后面几天,他们又赶紧的商量着碰面,说是一定要给在省一中凡是教过他们这两兄妹的老师,办一场谢师宴。 这个季节的谢师宴,他们任家虽然不是打的头阵,但就这么一场办下来,也已经算是足够声势隆重的了。 眼下,他们这边正把这个假期过得欢欢喜喜,而这时,对比着某个地方,那里人的情绪,却是一片愁云惨澹。 “穆少,你说这个……到底是什么呀?这都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咱们要实在勘探不出来,要不干脆就跟古玩协会的那群人商量商量,直接把咱们最后一轮大比的时间提前得了。” “再说,咱们现在距离那次大比的时间,已经很近了……顶多还有小半个月。” “咱们就提前这么个几天,我想上头应该会同意的。” 北方的安镇帝王陵发掘地址附近,陈穆风正和几个老学究一起待在帐篷里探讨有关于他们最近所发现的这近乎于诡异出现的墓葬沉沙。 “仔细想来,其实早在我们那几天刚挖掘出这座帝王陵的主墓室之前,这里压根儿是一点泥沙都没有的。” “咱们的专业人士,早就下去仔细勘探过周围。吶,你们看这图纸,应该是在这主墓室下十五米左右都被弄得密不透风。按理说,不应该啊,不应该……唉,可是谁叫我们这里并没有国外那些尖端设备。” “不然的话,说不定咱们就能从当时所记录下来的影响资料里,查找出,这些沉沙到底来自于哪一个地方的问题。” 陈穆风负手站在一边,皱眉凝眸听着他周围这些老学究们对此的解释。 可是现在,他们对于这个墓葬沉沙现象的突然出现,大多都只能表现出猜疑,而并不能给他一个肯定。 陈穆风想到这里,不由把自己的目光转而投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身侧的泠墨然,说道:“副会长,关于这座帝王陵突然之间发生墓葬沉沙这件事你怎么看?” “当然了,我的建议是,在我们没有确定好这整座墓葬最高的危险性之前,最好暂时不要让他们参与这次古玩大比的人过来。” “因为这其中大部分人的来歷复杂,而我们并不敢保证在他们出事之后,如今的古玩协会到底会招惹上一种怎样的麻烦。” 有了陈穆风这样一说,原本泠墨然早前还打算说,不妨让那些参与过古玩大比对这些更有天赋和兴趣的人来一起跟他们探讨一番。 但现在,他却是眉头紧锁,不敢贸然拿古玩协会的名声做赌注了。 泠墨然这里是纠结,但这若要放在那些求知慾旺盛,一心只为探寻歷史真相的老学究们心里可并不这样想。 他们眼见陈穆风这小伙子这里居然行不通,干脆就锲而不捨的对泠墨然劝说道:“副会长,咱们来这安镇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你在这时候可千万别忘了。” “咱们的终旨可是除了大家一起探寻这座秦汉以前的神秘帝王陵以外,更主要的是要为了咱们未来的古玩协会选拔人才啊。” “你可一定得好好想想,咱们这一届已经退休的那位老爷子,可不就是因为他在位的时候没有及时选拔人才,这才导致会长这个位置突然空了下来吗?” “再说,这既然是古玩大比,那必须得就有一定难度。刚好,这一次的墓葬沉沙这个题材就不错,我倒是觉得我们可以适当发挥一下,再向上级申请,直接把这大比的时间提前得了。” 第198页 那位老者刚把他憋在心里的这话一说完,几乎是立马就感受到了来自于陈穆风的那股凌厉视线。 他被他那样的目光看得不由有些讪讪,不免自觉尴尬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可当他将手放下时,又把头一偏,鼻子一哼,又觉自己没做错。 显然,泠墨然这时在听了他们两人的话之后有些拿不定主意。 半晌,他不由皱紧眉,清声说道:“这两天咱们这里在未探知一切危险属性之前,先暂时停工,容我多考虑几遍。” “两天之后,我会在这里,再给你们一个准确的回覆。” 047 决心前往,正宫北斗 泠墨然嘴里虽然说着是两天的时间,但他们现在谁都没有想到,就在这第二天,他们这里竟然又发生了一件稀奇的事。 “穆少,你看这是什么?水?这墓葬底下怎么可能会有水?而且,你看!他们竟然已经把这主墓室附近不知从哪儿溢上来的这些沙子给全都浸湿了。” 陈穆风身边的两位老学究此刻早就已经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先一步走进墓葬,主动去观测了一下最近正把他们难倒在这里的沉沙。 毕竟,他们实在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密闭空间里竟然会在一夜之间有水能够彻底浸润它。 而这些水的来歷,现在似乎比起那些沙子,则更能引起他们这些人的关心。 “嘶,难不成在这墓葬底下实际上是有一条暗河?只是在咱们前些日子挖掘的过程当中忽略掉它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对这两位老者之间互相交谈所说的,陈穆风并没有持完全否定的态度。 因为陈穆风很清楚,若这些东西一切都是未知,那么则在这上面会有任何可能。 他认为,现在的确应该是透过这些水和沉沙探寻整座墓葬的好时机,但这种时机却并不能贸然和贪利之辈分享。 有了这天的勘察,陈穆风几乎是一回到自己的帐篷就想办法给现在正远在c省的九寒打了电话。 他们两人在电话里不知谈了什么事情,至少明面上那些老学究们只知道泠墨然身为古玩协会的副会长果然是要更为他们协会着想。 泠墨然这时心里正是打算,不如干脆就趁着眼下这个机会,好好的再从那群备选人里面挑一个,以后真正能将他们古玩协会发扬光大的会长。 他们两方人马,最终不知是谁先联繫了谁。 总之,在九寒这边她最先收到的是陈穆风向她递来的消息。 而在他一跟九寒提完安镇那边的事,九寒心里不禁一动也立马把那边的消息汇报给了翁爷。 “如果不出所料,这最后一轮古玩大比怕是要出事啊。”翁爷凭藉着他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开始对九寒遵遵教导。 “墓葬沉沙……嘶,这个东西无论我怎么感觉都怎么不太妙。”翁爷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似是隐隐记起些什么,想要多叮嘱叮嘱九寒,但无奈此刻他并不是很确定,只能对九寒要求道:“不如这样吧,趁着距离陈穆风那小子要你赶过去的时间,还有个两三天,你不如干脆再到你翁爷爷这里住个几天吧,顺便我还有些事要嘱咐你。” 九寒听完翁爷这样的安排,同样忍不住纠结了一下眉头。 她在这端稍稍思虑了几分,便也应下了翁爷对她的安排。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九寒跟她父母打了声招唿,很快便想办法回到了县城。 她在翁爷那里一连待了几天,翁爷则是把她带到了他们钱宅的藏书阁。 他替她翻出了这其中但凡有所涉及的许多有价值的古书,再稍一经人讲解,不得不说,这短短三天时间,九寒已经受益颇多。 而这三天时间,仿佛眨眼就过去。 直到这天下午九寒在这边收拾东西,才发现距离她这次前往安镇的时机,已经不能再拖延。 这一次,翁爷实在不放心她,除了照样嘱咐,她一定要把那柄斩龙剑带上以外,还让她把钟叔、潘成、阿海还有耗子他们,能带上的全都带上。 而九寒对于翁爷这样的关心,也并不拒绝,甚至,她对自己此行的这一遭,有着和翁爷同样的担心。 他们一行人仍是在钱宅这边收拾好各自的行李,然后在临行的准备做足以后,便一起奔往安镇。 而许是他们这一趟比较赶,一路匆忙而过。 于是,等他们在两天之后直接抵达安镇的时候,早已风尘僕僕。 然而,泠墨然在收到九寒他们这一行人抵达安镇的消息的时候,他整个人是很明显有些惊讶。 因为,他清晰记得,他们古玩协会之前的邀请,是在昨天才发出去。 仅仅才一天这么短的时间,若按照常理,这时她明明应该是在c省的江城。 若不是她早有准备,否则,怎么可能突然之间赶得过来? 泠墨然低眸想着,他整个人所有的情绪,在此刻仿佛都潜藏在他那张密而不疏的笑颜背后。 而九寒心里却是早就知道,她若按照陈穆风给她的消息提早来,肯定则会惊动古玩协会的这一批人。 既然如此,那泠墨然身为这里面的副会长,自然首当其中。 不过,她和泠墨然也算是有过许多次交际。 她虽说不算特别了解这个人,但好歹对他喜好迎客的这个习惯有所了解。 尤其,他们这一行人,动静弄得非常之大。 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由于跟在她周围的阿海和耗子他们实在是长得太过的五大三粗,几乎是很快,便引来了他们许多当地人的驻足。 九寒对此倒并不怎么在意,比起这些,她现在显然更关心的是那座帝王陵墓葬里面的事。 不过,尽管她和泠墨然之间,已经有过好几次友好的交谈,但这就并不代表某些礼节性的东西能省则省。 他们这一次是主动送上门来,算得上是冒犯。 比起前两次九寒到安镇的造访,这一次,她在礼节方面,显然更虚心。 当然,也仅仅只是在泠墨然的面前虚心而已。 毕竟,这若是换成了其他蛮不讲理的人那可就不一定。 于是,九寒见了泠墨然在双方都进行了一番友好寒暄之后,便开始谈正事了。 九寒对此倒是不避讳的单刀直入,直接出声问:“副会长,你这边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我最近可是听我家长辈给我说,最近北斗位不吉,得赶紧让我出门避避祸。但你现在已经看到了,我可是明显不信邪。甚至,我还很快就把我家长辈为我这一次出门避祸,专程配给我的原班人马一个不漏的都拉出来了。” “嗯,当然了,在我的印象里,我所去到过的地方可是只有安镇这边才是最属北斗位,且若是单从《周易》上来说,就在前方不远处,那可是地处北斗位的正中宫。” 九寒这两三句话里,似是意有所指的说着,却并没有在贸然之间就把陈穆风这人在暗地里给她说的那些话,全都说出去卖了。 与此同时,她也不忘向泠墨然这人嘴里试图撬出一点内幕消息,但显然九寒这招对泠墨然来说,并没什么用。 第199页 “北斗位,正中宫什么的,九寒小友,你这找我,我可真是不太清楚。”泠墨然一脸谦虚的沖九寒笑笑。 然后他眸里泛光的对她说:“不过,既然九寒小友家中长辈都说了是该让你出门避祸,但你这一次怎么还偏偏到这里来了?” 九寒沖他勾唇一笑,抬眸反问道:“难道泠叔叔你没有听说过,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我这一次之所以这么巧合的赶过来,可是单纯为了过来想要瞅一瞅令我家那位长辈都这么忌惮的祸,到底是什么?况且,我都已经在来的路上收到了泠叔叔发给我的邀请了,那我则更不能因故缺席了不是?” 九寒这短短一番话,算是勉强解释清了他们今天这一行人,贸然来到这里的前因后果。 不过,至于泠墨然能信多少,这可就全都看他自己到底怎么想了。 反正不管怎样,九寒这次在他面前能说的就只有这么多。 其它的,若是泠墨然真要问,那她便只能想办法打太极。 泠墨然对九寒这一番看似完美无缺的解释,轻轻勾唇笑了笑。 他对她宽慰说道:“九寒小友,你今天怕是想岔了。” “我泠某人本来就是好客之人,既然你们这一次这么早来,那不妨直接由我将你们领进他们如今正在勘测的地方去。” “毕竟,不瞒你说,我们这里最近的确是出了一两件怪事。” 他们这两拨人之间,有了这么个勉强算是愉快的开头,后面的交谈,也就进行得容易的多了。 而九寒在这一路上把她最想要了解到的东西,目前也就听了个大概。 当然,至于具体的,则需要他们在之后亲自前往了那座帝王陵的主墓室才会知道。 泠墨然在安排九寒他们一行人修整了一阵之后,便没什么避讳的,直接将他们领进了之前他们搭在这里的主帐。 “九寒小友,之前那两次我可都是一直想要把你留下来帮帮忙的。但谁曾想到,实在很遗憾,你手里的事情,似乎有太多都需要你亲力亲为。” 九寒听完泠墨然这一番客套话,脸上同样客气的笑笑。 她领着钟叔和阿海潘成他们在进了这里的主帐之后,这里原本还带着一点讨论的热烈气息,仿佛一下子就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变得突然冷场。 这里的人大多停下了自己手里的动作,完全以一副不知所谓的恍惚模样望着他们。 然后,仅仅只有少部分人是不关注他们的。 而那群人,则是他们古玩协会里声望不错的几个老学究。 当然,这里面还包括了一个陈家大少陈穆风。 单是看他对眼下事情这么认真这一点,多多少少是有点让九寒感到意外的。 为了避免让在场的人发现她和陈穆风在私底下有更多的交涉,九寒在他身上所停留的目光,不过十分短暂而又疏离的眨眼一瞬,就很快又错开了。 同样,这时的陈穆风哪怕是察觉到了九寒向他微一扫过来的那股视线,他也始终全神贯注,并未曾抬头。 “墓葬沉沙?”九寒把他们最近所遇到的问题,重复了一遍,然后以一种反问的语气说道。 “既然是墓葬沉沙,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下去想办法找过这沙的来源是打哪里来的?” 泠墨然站在九寒身侧,对于她现在嘴里说出来的这个问题,当初他自己也反覆思虑过很多遍。 这就导致现在的他,只能很遗憾的站在九寒身边,告诉她,“这个问题要把它深究下去实在是太棘手了。” “这个墓葬沉沙,我们现在并未能测量到它的准确深度,再者,就在我们当初发现它的第二天,那些砂砾里,就已经有水。而我们目前一个比较靠谱的相关质疑则是,这个帝王陵下面有水,或者,严格意义上来水,可能是一条暗河。” “然后,它以一种我们目前暂时未能探知到的方式,而将这些砂砾先墓室一步,呈现在了我们所有人的面前。” “只是在这之后,它一定程度上的造成了我们后续工作的困难。” 泠墨然说到这里,早就抿紧了嘴唇,皱紧了眉头。 甚至,他下意识地留意了一下九寒的表情,无疑,他希望,这个时候九寒能站出来说,她背后的高人曾给过她这方面什么指点,然后在接下来的进程当中,他们才会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古玩大比的一切顺利进行。 不过,显然,九寒是并没有泠墨然想像之中的那样大气。 她能一脸平静的站在那里听,则已经是她现在能给出的最佳的反应。 好不容易,等着泠墨然带他们在这小小的营地里晃荡到晚上的时候。 这时,终于夜深人静,九寒要等的那个人,现在才来。 “咳,真是抱歉,九寒,让你久等。”此时的陈穆风正一脸谦逊的站在九寒门外。 他的面目上此刻已不掩疲惫,但他看向她的眼神,却依旧精神。 九寒看他一眼,点了点头,兀自给他打开一条门缝,示意他自己进来。 陈穆风这时候倒也不客气,这次九寒面前他倒变得更坦诚了一些。 “你比我预想之中的来得要快。起码,我以为,你在接到我递来的消息之后,多多少少会犹豫一番。” 九寒在眼神示意陈穆风请坐之后,便抬眸诧异看他,抿唇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在我看来,你好歹是局内人。若真要论起透露消息的可靠程度这种事,只要不是你穆少心血来潮故意诓我。那么,即便你所说的这件事再离谱,在我眼里,也十有八九是真。” “你就这么相信我?”陈穆风抿唇,幽深着眼神,望着她。 ------题外话------ 哦买噶,这一章是南风昨晚十二点多码完的,设置的自动发布时间本来应该是在今天早上正常更新。 但是!南风没有想到……日期竟然被设置成了明天24号自动发布……要是南风今天下午不码字,说不定就要断更了。 真是危险…… 048 夜遇秦骁,心绪暗涌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再说,我们现在可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九寒从陈穆风那双晃动的眼神中,隐隐明白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并没有给这人把话说下去的机会,而是在这里,直接就选择把他接下来有可能的话堵死。 果不其然,陈穆风被九寒给弄得噎了一瞬。 他垂垂眼婕,眸里似是有些低落的嘆道:“你说得倒也对,毕竟,我们现在可是有好的合作关系。” 陈穆风在说这话的时候,把自己幽幽的视线,忍不住再度投向九寒。 九寒却是被他那样别有深意的眼神给看得有点不耐。 她不由抿紧唇,蹙了蹙眉,认真说道:“咱们俩之间,既然你都已经张口说到了合作,那不妨就在今天晚上,咱们把这当中的细节再好好谈一谈。” 第200页 “走吧,我们去前面的小树林转转。你一个大男人,我建议,最好还是不要在我们这些女生的房间里久呆。” 原本在来这里的时候,就抱了一点其它小心思的陈穆风,无奈眼下被九寒这样一指责,他面色几乎是“唰”地一下就尴尬得红了。 好在,现在正是夜晚,只要一出门,便是一片昏暗。 似是有了刚才那样一番尴尬之后,陈穆风便不自觉地低下了眼婕,没再主动开口。 而跟他在一起的九寒,却是有点受不了这样的静默。 干脆,她主动出声,率先打破了他们这样故作的沉寂。 “穆少,你这一次瞒着其它人,单独给我递消息,让我猜一下,你心里想的大概是什么意思?” 九寒垂眸,在小树林里边走,边说出自己的猜测:“难道你是觉得在这边成天和你呆在一起的那些人里面,有你不可信的存在?” “还是说,你这样的举动,其实是在告诉我,你对这边的帝王陵下面到底埋藏了什么东西根本不放心,怕出危险,所以转念之间,才会想及时的拉个同盟,以防意外?” “都有。” 陈穆风和九寒两人一起在这附近的小树林里走着。 华国北方,夏季干热,唯有到了此刻的夜里,才会有丝丝让人感觉舒适的凉风。 而正在这样的环境下,陈穆风丝毫不避讳的直接向九寒承认了他内心的想法。 九寒听到他这淡然一声,心里惊讶有之,但却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两人继续漫无目的的在这小树林里悄然散步,似是过了半晌,九寒抬眸问:“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在之后找个机会,一起去一趟那边的帝王陵?” “我倒是想多见识一下,你们最近所说的那些墓葬沉沙,到底会是什么。” “这恐怕可能……有点难。”陈穆风沉吟了一下,转眸对九寒答道。 “你知道帝王陵那边一直都是泠墨然手底下的亲信,守在那里把控。而我们只要私自一靠近,说不定他就会立即收到消息。” “有人把控?”九寒微张着嘴,重复了一下陈穆风眼下所担忧的问题。 她思虑一会儿后,说道:“既然有人把控,那我们就让它没人看管的不就行了?” 九寒把话说到这里,甚至还眉眼一挑,话语里带着几分打趣的说道:“怎么?难道你堂堂穆少,这个时候身边跟着的人手不够。所以,连这么一点小事,居然就能把你给难住了?” 陈穆风被九寒这话问得眼婕一垂,唇角一抿,并不乐意答话。 但好在,九寒对此并不介意,只是一时之间,有些兴致缺缺的对陈穆风说道:“今晚天气已经有点凉了,现在时候也不早。咱们之间,事情既然已经谈到这里,那不如我们就……” “等等!你先别动!那边好像有什么动静!” 九寒的话还没说完,周身五感便是一开。 这个时候,她已经明确感受到这附近的小树林里周围同样有人在。 顿时,九寒便制住了陈穆风正准备点头跟她一起往回走的动静。 她站在陈穆风的身侧,自然感受到了来自于他身上的那一道疑惑视线。 “陈穆风,你有没有闻到什么?” 空气不知静寂了好半晌,九寒这时已经弯下腰,在暗夜里认真观察着什么。 同时,她也拉了下站在她身边的人,问道:“你有没有感受到一股血腥味儿?” 九寒一边说着,一边严肃下来脸色,用力在空气中嗅了嗅。 陈穆风这个时候的眼神却是注意着九寒在不经意之间牵住的他的手。 陈穆风垂眼,唇角微微一勾,淡然着声音,说了句,“闻到了。” 九寒听到他的话,便立马借着他那只手搭过来的力道,一下站起身,然后再把她牵着的手用力一甩。 几乎是没有丝毫防备的,他们两人之间很快又泾渭分明。 陈穆风遗憾的抿抿唇,趁着九寒不备,他用自己的左手,轻摸了摸一下刚才被她牵过的右手。 这样的触碰,似乎能让她带给他的那一丝温暖感觉,变得更久一些。 然而,陈穆风这样的心思,九寒现在是关注不到的。 因为,她的注意力此刻已经全部沉浸在了在刚才她所嗅到的那股血腥味儿里。 连带着,她刚才无意间拽住陈穆风的手,也仅仅只是为了避免她刚才蹲下去寻找线索,等到再起身的时候会腿麻。 这才不得已牵拽着他,把他作为一个站立的支撑点。 但无奈,九寒的这些想法,已经被陈穆风给刻意忽略。 他的双眸里,此刻除了一个似乎在暗夜里发着光的陆九寒,便再也看不到其它。 不知不觉间,他们两人已经走到了这个小树林的深处。 这一路,九寒为了以防他们迷路,已经在来的途中,做好了一些标记处。 而最后等她真的循着那股越来越浓的血腥味儿找过去的时候,却是在一棵繁茂的大树底下,发现了一个人! 而这个已经昏迷过去的人,还是她的熟人! 那人竟然是秦骁! “秦骁?秦骁!”九寒在早前嗅到那股淡淡血腥味儿,在决定一路追寻找过来的时候,她就暗自觉得这边的情况,有可能不好。 但她在见到这人之前,也实在是没有想过他身上的情况竟是会这样不好。 九寒伸手,先是探寻了一下秦骁的脉搏。 虽然很虚弱,但还在跳动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九寒这一刻的心里很慌。 她看到秦骁就这样躺倒在一颗大树底下的时候,心里更有好多说不出来的担忧和委屈。 不过,现在的她,显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眼下,救人要紧。 九寒没多犹疑的在探寻了秦骁的脉搏之后,又赶紧去掀开他的衣服,查看导致他失血过多的伤口。 陈穆风站在九寒的身边,在发现秦骁的那一刻,显然,他也很意外。 不过,这时候,陈穆风见着九寒竟是这么担忧秦骁这人的样子,心里不由始终压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烦躁。 尤其是,他亲眼看到九寒这一小姑娘,居然要亲自动手去撕秦骁这个大男人的衣服。 他的脸色,几乎是一下就沉了。 他站在她的身边,想要对她开口说,你放着,我来。 但他刚张开嘴,动了动唇,九寒的动作就已经先他一步的完成了她想要做的。 九寒蹲在那里,没有贸然移动昏迷中的秦骁。 她借着这树林里透过来的淡淡月光,小心翼翼的翻看了一下,秦骁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的腹部似乎是中了两枚子弹,他的手,此刻正用力把那儿给捂着。 他的腰间,又有一处长约半寸的刀伤,入口不是很深。 但刺他这一刀的人,若是将位置再刺偏一点,则很有可能破坏掉他的肾脏。 届时,即便九寒再有逆天的医术,想要把他医治个完全,恐怕也难了。 第201页 但还好,秦骁这人幸运。 哪怕是晕倒了,昏睡在这么幽深的小树林,竟然也有贵人来救。 而且,救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殷殷切切,最近已经想了好久的心上人。 九寒在认真翻看完秦骁身上的那几处几乎要致命的伤口之后,她便是一刻也不敢耽搁的,直接就从她内衬的衣袋里,摸出一包银针,及时给他止血。 然后,她转眸看向一直站在她身侧,一言不发的陈穆风。 她向他请求道:“穆少,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去帮我在这附近找一点水源,我要给他清洗一下伤口。” 陈穆风知道九寒是为了秦骁才来差遣他,心里自然不愿。 他薄唇抿着,总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没能给那人落井下石就不错了,竟是没想到,还要沦落到在九寒的面前,伺候他的地步。 不过,他为了能讨九寒的欢心,很多话自然不能开口说。 于是,他暂时只有压下自己心里的不满,然后沉着一双眼眸,去向了不远处。 没一会儿,等陈穆风成功取到水源回来的时候,九寒已经在给秦骁开始动手包扎。 他们两人沉默着,谁都没有在这种时候开口说话。 终于,九寒做好了一切止血和简单疗伤要做的工作。 她企图独自搀扶着秦骁回到她的住处去。 而陈穆风走在他们两人的身后,似是皱眉看清了九寒心里的打算。 他不由得立马开口叫住他们,说道:“九寒,你确定你今晚一个人能把他给搀回去?” “他现在还晕着,你就不能主动开口找我帮一次忙?” 九寒似是被陈穆风这话点醒,在听了他的建议之后,这下,倒也没多犹豫的,将秦骁另外一边的身侧,让给了陈穆风,说道:“既然你也知道我一个人不行,那不如就咱们两个人直接来吧。” “秦骁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想他那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关于这个,你可一定要帮忙给我闭紧了嘴,我不希望在这之后听到关于他受伤的任何消息。” 眼看着陈穆风还没有对秦骁这人上手去扶,竟然一时之间就被九寒嘱咐了这么多消息。 黑夜里,他的脸色,不禁越发难看了,唇也抿得死紧。 偏偏他还不能开口说些什么。 不过,陈穆风没有想到,他原以为自己今晚做的这么多,多多少少会得到一点九寒对他的认可。 可是,直到他们走到那屋子附近,九寒却是突然叫住了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对了,穆少,我之前有一件事,忘了给你说。” “不知道你对我们江城苏家那边的人有没有什么印象?” “毕竟,根据我这边的人查到的消息称,前段时间,他们一家在故意找了我的麻烦之后,可是跑往了京城。而我这边的各种证据显示,苏家的人,应该是与你们京城的陈家关系匪浅。” “穆少,我今天跟你说这话,可也是再给你一个主动向我解释苏陈两家情况的机会。若是在这之后,我自己又查出来了关于苏家和陈家的一些什么,那你可别怪我咱们可能等不到这一次合作结束,就要桥归桥,路归路。” 陈穆风本就因着今晚难得和九寒独处的机会,而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破坏了感到不高兴。 但他却是没有想到,九寒这边竟然还有事在这儿等着。 这下,他的心底是彻底烦躁了。 本来,他还准备让自己信得过的人给秦骁安排一个临时的住处,但现在他却是心里一冷,突然之间,什么也不想再管了。 九寒知道按照陈穆风的脾气,她在这时候说了这话,要气自己几天那是肯定的。 不过,现在秦骁在这里,他陈穆风的情绪,她可没空去管。 今天晚上,她出去一趟,就收穫了一个此刻正晕厥着的病人回来。 这个消息,对跟着她过来的那一拨人来说,的确算得上有几分意外。 “这人是……我们小老闆的那位哥哥,秦骁?”钟叔在小心翼翼的把人从九寒手里接过来,又搀扶着回了房间,照料好之后,踱步出来问。 谁曾料,钟叔这话里的“哥哥”一词,竟是很快就引得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儿跟着开始八卦起来。 阿海翘着腿,坐在屋子外间的桌子上,眯眼咂嘴道:“哥哥?哼,我可不知道我们家孙小姐什么时候多了个哥哥?” “不管怎样,我们家翁爷可都只有寒小姐她这么一个孙女!” 耗子听闻此言,立马接话道:“这是当然,在咱们帮里,谁不知道寒小姐的地位,绝对是受尽众人拥戴,不可轻易动摇!” “哥哥?哼,钟兄弟,你要放心,我家翁爷是绝对不会贸然再认下一个来歷不明的孙子。” 049 九寒关心,秦骁受伤 屋外钟叔和阿海耗子他们的聊天,透过门缝自然是早已传入了九寒的耳里。 不过,她现在根本就没旁的心思去管那些。 她现在眼里在意的只是秦骁身上的伤。 九寒在给他粗略擦洗好他的身体之后,便是坐在那里皱着眉想,到底会是怎样的任务,才会让他这次受伤这么严重。 她这时打开门,叫了守在外面的潘成进来,说是让他给秦骁找一身干净的衣裳换上,以免夜里着凉。 潘成走进屋里,看向秦骁的眼神,虽然有些好奇,甚至好奇之中隐隐带着点不满,但他终究是按照着九寒的吩咐,把他带来的一套换洗衣服,给专程贡献了出去。 而他一回到屋外,则是遭到了阿海和耗子,这两个看着不怎么靠谱的人的嘲笑。 潘成拧着眉头,没有说话,只静默坐下。 而他们几个大男人,在这样的沉默中,面面相觑一番后,倒是很尽责的在屋外住着,给他们家寒小姐守夜。 不过,屋里,九寒却是衣不解带的照看了秦骁一夜。 好不容易,九寒熬到了第二天快要天亮的时候,实在有点犯困,便在那里开始盘腿打坐,修练起了《丹心铁卷》里关于炼灵那一部分的心法。 在熹微的晨光里,九寒吐纳了约莫好几个时辰,远处的天光终于彻底放亮。 渐渐地,九寒暗自收敛下自己丹田里吐纳出去的气息,然后深吸口气。 连带着,她那一番悄然波动的眼神,也重归于平静。 就在这时,秦骁那原本平展开的眉头,在这时竟狠狠一皱。 他的手指轻抬,闭着的眼睛微动。 九寒蹙眉,一察觉到秦骁的动静,便赶紧从自己原本打坐的位置上起身,往秦骁这边走来。 她顺手拿了一张帕子给秦骁的额间擦拭。 却不曾想,她刚一准备动作,自己的手腕儿就是倏然一紧。 然后紧跟着,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一瞬间,纤细的脖颈,就被人狠狠用力一握,那人甚至还就着他体盘的优势,将她瞬间一捁。 有了秦骁的这番动作,九寒担忧的目光顿时一变,嘴唇一抿,面上一怒。 第202页 她刚想要从被秦骁制住的身下用力挣扎,然后脱身而出,却又在转瞬间,脑子里反应过来,这人身上带伤,她终究不能用力过勐。 于是,她便只能缩手缩脚想方设法的从秦骁身下蹿出。 而这时,秦骁正冷着个眼神,看他身下明明已经被他制住的人,竟还是想挣扎,不由眸子一眯,加大了自己手上掣肘她的力度。 他们两人之间的交手,这时说来话长,但实际却很短暂。 九寒仅仅只出手稍稍试探了他那么一下,却是没想到,竟很快就遭到了这人比之前更勐的攻击速度。 在接连几招的防备之后,九寒便眸子一恼,唇一咬,不禁怒声道:“秦骁,你干什么?这么快,你竟然就打算对我恩将仇报了?” 秦骁在九寒说完这句话之后,仍是有好几秒,没有反应过来,被他掣肘在身下那人,张唇说的什么。 但他动作停在那里,稍稍一凝眸。 然后,紧抿着嘴唇,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总算回过神来,喑哑着声音问了句:“阿寒?” “我怎么会在这里看到你?” “这是我的错觉?”秦骁皱眉,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他动了动手,正打算撑腰起身,却不想,这时触手竟是一片绵软。 秦骁颇感奇怪的将其握在手里轻揉了揉,心里正纳着闷儿,却不想,九寒直接一个左勾拳,朝他面部袭来。 九寒这时已经彻底爆红了一张脸,感受着自己胸前不同于她体温的温度。 她不禁暗自咬唇,羞恼着声音,沖他喊道:“你快松手啊,秦骁!你这个流氓!” 人生头一次被人这样骂的秦骁,表情明显有点迷惑。 不过,他身子快速往后一退,然后眸光一顿,停留在九寒身子勐地朝他扑过来的某处,脑子里顿时反应过来道:“刚才,我摸到的是你的……” “不是!”九寒这时简直都快要被秦骁这人给气死了。 真是! 他一大早好好地恩将仇报不说,竟然还想要对她这样侮辱。 莫名的,九寒觉得这里的屋子已经不透气了,她想要赶紧去屋外走走。 然而,这时原本迟钝了半拍的秦骁,总算反应过来。 他理智渐渐回笼,便赶紧上前紧拉住九寒的手,说道:“阿寒,我……已经好久没见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不得不说,秦骁这时适当的放软,是很有效的。 本来都打算被气得一走了之的九寒,在听了他这样软着预期的请求之后,脑子里也总算反应过来,她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咳,跟一个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伤员计较么? 九寒脑子里的思绪,一想到这里,她的眸子,便不由跟着变了几变。 她低下眸,并没有及时去回秦骁的话。 而是在沉默一会儿后,她热着个脸,张唇说道:“秦骁,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你要再像今天早上这么动个几次,命是确定不想要了么?” 九寒把话一说到这里,也不自觉地严肃下来了语气。 这时,她不禁认真着表情,看着秦骁,顺带,她成功把刚要起身造反的这人给赶回了床上。 秦骁皱眉,抿唇答道:“你放心,我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去送死。” “我身体的癒合度很好,只是这一次的意外,才让我身上的伤看起来有点重了。” “意外?”九寒在反问这两个字的时候,忍不住拔高了自己的声音。 “你的实力,跟你交过手几次,我还是知道。只是到底会是一场什么样的意外,竟然会让你这样的,都受这么重的伤?” 秦骁的这个藉口,显然九寒半点不信。 同样,面对九寒的反问,秦骁也皱紧了眉,不再作答。 这时,他一张本就冷峻的脸,较为之前,已经变得更加的刚硬。 快要一年不见,无论是九寒还是秦骁,他们两人看起来都成长了许多。 既然秦骁这边不愿意再说,九寒也知趣的不再追问。 只是,她得趁着他醒了这会儿,赶紧把他身上的一些情况给说清楚了。 从发现他受伤晕厥开始,直到现在他醒过来,九寒对他的照料,几乎从未借过他人之手。 而秦骁,在知道这一点的时候,心里无疑是高兴的。 他们两人之间,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九寒则交代秦骁这段时间务必先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休息。 至于她,则打算出去再找一下陈穆风,商量一下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 不过显然,当秦骁在得知九寒要出去找陈穆风的时候,他整个人是冷着一张脸,丁点儿都不高兴。 可他这种心情却又不能明说,尤其是在他这才冒犯了九寒的时候。 与此同时,关于九寒屋子里刚才的这番动静,潘成和钟叔他们两人可能没什么太大感觉,但阿海和耗子两人却算是听了个清楚。 于是,在九寒将阿海和潘成唤进屋来,帮忙给秦骁换药的时候,阿海则不轻不重的冲着秦骁哼了一声。 九寒本来想对着阿海瞪眼,但又转念一想,刚才的事情……她咳了一声,也便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偏偏不知为什么,秦骁这人脸皮也厚。 他竟然当着阿海和潘成他们的面,他竟然就敢直接伸手过来,要牵她的手。 甚至,这人还美其名曰,辛苦她了,要帮她揉揉。 顿时,九寒睨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却是再次红了红脸。 她本就好看的一张脸蛋儿,在这样粉色的微醺下,不由变得更动人了。 秦骁看得扬唇,却又紧接着,在阿海暗地里对他下重手的时候,忍不住皱眉轻嘶了一声。 无疑,通过这一次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双方都能察觉,他们跟彼此的距离,已经变得更近了。 偏偏就还剩下那一层薄薄的窗户纸,等着人来捅破。 而这样似是而非,雾里看花的感觉,却是又给人一种别样的暖意朦胧。 这样带着一点点羞意,又时不时透露着一点点恼意的九寒,在两边人的安排下,很快又单独和陈穆风碰面了。 这一次,他们见面的地点,仍然在昨晚的小树林附近。 九寒如约而来,陈穆风却已经站在原地,等了许久。 “你来了?”陈穆风一双期盼的眼神,一看到她,刚要展颜一笑,却又在看清她脸上神色的时候,蓦地皱眉,抿紧了嘴唇。 无奈这时九寒并未察觉陈穆风这般细微的反应,她只轻蹙着眉,应声道:“看你这样子应该在这里等了很久?” “抱歉,我是给秦骁换了药,才忙着赶过来的。” “他已经醒了。” 这话从陈穆风的嘴里说出,是一个肯定句。 九寒却是觉得奇怪,忍不住反问一声道:“你怎么知道?” 陈穆风眼神微动,即使是面上不愿意承认,但他还是张唇说道:“看你的表情。” 第203页 显然,九寒被陈穆风这话给说得愣了那么一瞬。 不过很快她反应过来,开口说道:“我们还是先聊点正事吧。” “我今天找你过来,是想具体再问问你,关于那座帝王陵,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更细緻一点的打算?” 陈穆风抿唇点头,认真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道:“在你昨晚和我交谈之后,我回去想了,当然有。” “说来听听。”九寒认真下来面色,站在陈穆风身前洗耳恭听。 陈穆风微一勾唇,点点头,说了声“好,”然后接着开口道:“安镇的帝王陵,现在要探索其中,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大难题。” “其一,是如何瞒过古玩协会那边某些不安分的人的眼线,其二,则是在我们一同进入主墓室前,阻拦在那里的沉沙的问题。” “我是打算就在这几天的其中一晚,最好能尽快去里面一探究竟。毕竟,时不待人,要是我们这次去晚了,等着后面那么多人一同涉险,显然,这极有可能会出事。” 九寒点头,关于众人安全性的考虑这一点,她倒是和陈穆风想的是一样的。 再者,他们提前去里面的主要目的,除了能先熟悉一下环境,提前踩个点以外,更多的则是为了避免到时候古玩大比的那些人之后会趁机在里面作恶。 若是到了那时候,他们再去,恐怕就会晚了。 届时,定然会面临到要应付各种各样为了利益而争夺的手段。 虽然当初从这个古玩大比一开始,翁爷就交代过她,让她不要太在乎名利,仅仅只是来歷练一下。 但她会这样想,却并不代表同时来参加这次古玩大比的其它世家子弟也会这样想。 因此,陈穆风当时在电话里稍稍一提这个要求的时候,九寒没多想的,直接就答应过来了。 比起她这次古玩大比在半路所认识的其他人,她自然更为信任和她已经多年打交道下来的这位陈家人。 于是,他们两人今天约在这里稍稍商量了一下具体的行动计划之后,便由九寒出言定了个时间,打算在五天后行动。 陈穆风和九寒商量完,他并不想那么早就回到古玩协会那群老头身边去,而是跟着提出了要和九寒一起过去看看昨晚受伤归来的秦骁。 九寒思虑一瞬,没有拒绝。 很快,他们两个人就一起回到了九寒住的这间屋里。 等到九寒回来的时候,秦骁身上的各种伤早已处理妥当。 潘成这时候刚巧从小灶那边,端了一碗白粥过来,递到秦骁的面前。 然而,秦骁看了那白粥两眼,却没及时接。 他的眼神此刻正掠过九寒,落在了她身后的陈穆风身上。 陈穆风若有所觉,同样丝毫不惧的回望。 两个人的视线,很快便在半空相撞,不过没一会儿,却是陈穆风先将自己的视线移开了。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这时的九寒,已经向秦骁那边走过去,替他伸手接过来了那一碗白粥,并且柔着声音嘱咐道:“你现在身上的伤口没有癒合,别的东西暂时吃不了,这碗白粥是最适合你的了,赶紧把它趁热喝了吧。” 050 一抔鸮尊,奔赴京城 秦骁就着九寒的手,伸手将其接过。 他将白粥一口饮下,喝完之后,却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伤口还没好,现在天气又正转凉,你站在风口,这是不想要命了么?” 九寒一边皱眉出声,一边将手里的空碗递给了潘成。 偏偏这时的秦骁,就像是压根儿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继续笔直的站在那里。 然而,这时,陈穆风却见着他们这副相处融洽的模样,未免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他抿抿唇瓣,目光看向九寒,“既然我来这里已经见到清醒过来的秦少,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我那边还有事,今天就不再多打扰。抱歉,我得先回去。” 陈穆风嘴里这么蹩脚的理由,在场的人除了九寒以外,几乎都察觉了出来。 偏偏九寒还十分相信的对他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送你了。” “之后的行动,咱们就按计划行事。” “好。”陈穆风在点头答应,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不免抬眸挑衅,向秦骁撇去一眼。 秦骁站在那里,察觉到他大着胆子看过来的视线,不禁薄唇微抿,目光微冷。 在陈穆风走了之后,秦骁立马就拉住九寒的手问,“你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计划?” “难道你们的计划,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这怎么可能?”九寒被秦骁这话说得不禁抬眸,诧异看他。 她先是将自己的手腕儿从他的大手里挣脱而出,然后等她将人直接按到了一旁的塌上之后,她才出声跟他解释:“难道你忘了?这里是安镇。是之前你跟我一起来过的那座帝王陵。” “现在的时间,马上就要是这第三轮古玩大比的开始。” 秦骁微皱着眉,面无表情地听着九寒在他面前分析。 “而就在那座慕葬里我从陈穆风那里得到一点消息,最近它里面发生了一点意外。如果我们不先去将它解决,在这之后,某些贪图利益的人,会在里面利用这个时机,做出一点什么危险的事情,我们谁都说不定。” 秦骁听到这里,他原本皱着的眉,这时总算微微松了那么一瞬,但很快,他又用自己微冷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因此,他这样一说,你就答应?” “阿寒,你可不能这样就擅自孤身涉险。” “你这是在担心我?”九寒后知后觉的反问一句。 一会儿后,她心情愉悦的勾勾唇,说道:“你放心,我当然不会是一个人。阿海和潘成他们会一路护着我。” “但我还是不放心。”秦骁眉眼皱着,脑子里思虑一瞬,说:“对了,再过几天我会回一趟京城。这次我受伤脱队的事,还得汇报给我的上级。” 不得不说,九寒被秦骁这突然而来的消息给弄得愣了一瞬。 在她反应过来之后,却是张口出声问:“对了,我还差点儿忘了问你,到底是怎样危险的任务,才会让你这样厉害的身手,都受这么严重的伤?你身边的其他人,当时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秦骁静静听着九寒的话,配合的答道:“这本该是我一个人出来执行的任务,大部队自然都在营地等我。” “至于我所执行的这个任务到底如何危险,抱歉,阿寒,原谅我……不能说。” 九寒听完秦骁的解释,自然也知道他这是说的实话。 她知道他身在部队的很多不得已,干脆直接改口问:“既然这样的话,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 九寒说着,突然眉心一皱,似是想起什么一般,自言自语道:“对了,马上就要九月,这段时间快要开学了。恐怕没几天,我也得送我表姐来一趟京城。” 第204页 “你准备和我一起?”秦骁听了她的话,这时不禁眉梢悄悄染上一抹欣喜。 不料,他刚一勾唇,九寒却是在他面前摇头说道:“不一定,得看我们在安镇这边的进度了。” “倒是你,现在伤都没有养好,至少得休养三天之后,才能准备回京。” “三天?”秦骁皱眉思考,却是并没有在心里做下具体的决定。 这几天,在九寒和陈穆风在没有进到陵墓之前,一直都在古玩协会那群人的眼皮子底下,做着相关的准备工作。 同时,陈穆风已经试图约了好几次九寒出来,顺便把她带到了这里面其中一个存放着刚从陵墓里发掘出来的古物的营帐内参观。 九寒很明显对这些东西非常感兴趣。 当然,这其中最主要的是,她陪着陈穆风站在那里,不仅能欣赏到这些古物的刚发掘出来的原样,甚至,她还能恰到好处的利用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灵气修炼, 这可是不同于她平日里白天和夜里打坐所吸收到的灵气。 这些灵气,虽比不得那些天地灵气的纯粹,但却是足够的浓郁。 九寒不禁暗自运起体内灵力的感知,惬意的穿行在其间。 她略一回眸,却是轻勾着嘴唇,心情愉悦的对陈穆风说道:“看来这座帝王陵,在当时的朝中所享有的地位的确不错。” “不然单看其它墓室的陪葬品也不会像它这样丰富。” 陈穆风听了九寒的话,不禁认可点头,抿唇说道:“这是当然。” “不过,我们若是只单单欣赏这些,可就并不是我们专程来这里一趟的主要目的。” “哦,那你觉得什么才是?” 九寒这时的反问一句,倒是让陈穆风适时地引出了他这次准备和她一起探讨的话题。 “你看到那边的一幅工笔画了么?这是我在摸索了这边上百件陪葬品之后,脑子里所刻画出来的认为和这座帝王陵最为有关联的一件作品。” “这是一抔鸮尊,用来饮酒的器具。” 九寒跟随着陈穆风的脚步,来到了搁放那副工笔画的桌前。 她凝住眼神去看它,耳边却是听着陈穆风继续说道:“这是凭藉着我目前从那座帝王陵里已经出土的器具和早前那副碑文上的镌刻来看,应该是将这座陵墓主人的性格,能诠释得最为贴切的东西。” “而如果我们在明天晚上,想要直接去到这座帝王陵的主墓室里去探寻,我认为,我们要做的最重要的一步工作,是除了必须得了解那座陵墓的地形以外,还有便是最好能彻底读懂这座陵墓的主人。” “无疑,咱们眼前现在从慕葬里发掘出来的东西,正是了解和熟悉他的其中一个手段。” “而我从我大脑里的臆想当中,通过仔细用心的勾勒这抔鸮尊,则更是能感受当时这墓葬主人痛快畅饮时的心情。” “我想,这会是明晚我们在下到墓葬之后,成功开启它的一把钥匙。” 陈穆风将这番话缓缓说完,便目露期待的留意着九寒这时的反应。 九寒眯眸,不负陈穆风所望的,认真仔细地将他用心勾勒的这幅工笔画,看了不下好几遍。 直到最后,她来了句总结。 她微凝着面色,直说道:“或许从情感上出发,按照你那样说的办法来做没错。” “但我却总觉得你所能想到的这个办法太过抽象了,它并不能给我们在行动中带来太多实际的帮助。” “不,你错了。”陈穆风一等九寒把话说完,他就立即张唇,否定了她这个答案。 “九寒,你仔细想想。” “如果咱们眼下这墓葬的主人是你,你会不会争取把所有你能想到的东西,都按照你自己的喜好来布置。关于这一点,虽然咱们在勘测地形上体现得不够明显,但这谁又能保证,它其中所隐藏的那些机关,不会跟这些东西有关?” “包括现在就拿那主墓室里莫名出现的沉沙和暗水来说,谁敢打赌肯定这不会是这些墓葬机关里的其中一环?” 九寒站在陈穆风的身边,却是被他这样的反问,险些弄得说不出来话。 不过,好歹,九寒也不是傻的。 她在有了陈穆风的这么一番提醒之后,脑海里转念一想,便紧跟着蹙眉答道:“如果真要按照你这么说的话,墓葬主墓室里的机关,现在应该是保存得尚且完好,才会出现这样的现象。只是,你究竟能否确定,我们到时候的行动,按照你这样来真的有用。” “况且,你知道的,我们的这个计划,并不适合拿来开玩笑。” 九寒的意思,陈穆风当然懂。 当然,他从来也是一个为人处世十分谨慎的人。 他说话做事若是没有至少七成的把握,那便是从一开始就不会着手去做的。 “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你放心,我从来都惜命得很,是绝对不会拿咱们之间的身家性命来看玩笑。” “再者,不瞒你说,就在前天晚上,我已经独身一人避开了他们那边看守者的视线,进到了墓葬的中心地带勘察。” “我从里面带回了一捧沙,正准备趁着这两日赶紧送回京城让人研究一下。” “只是……京城?”九寒突然出声,打断了陈穆风这时的思绪。 “你也要去一趟京城?既然如此……今天是咱们约定好的第三天。距离那些人到安镇这边来,我们约莫还有七天的时间。利用这个时间差,我们赶紧回京城一趟,然后又迅速赶过来,再立马去一趟那边的墓葬,行程上应该来得及?” 九寒蹙眉,在心里谨慎思考的同时,不忘把她自己的规划说出来,准备再听取一下陈穆风的意见。 陈穆风对九寒的话不疑有他,毕竟正巧,他也是这样想的。 不得不说,他们三人之间这要突然从安镇出发,临时转战去京城,这是早前他们谁都没有料到的。 不过,九寒他们在这趟来的时候,就已经惊动了泠墨然他们,不可能走的时候,还能背着他们眼睛,离开得悄无声息。 况且,他们这次出发去京城的队伍里,比起之前,又多了两个人。 一个秦骁,一个陈穆风。 至于前者倒还好,那位据说是真正的年少有为,这才多大点儿就已经混成了他们官场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就连他们这群平日里没事儿就爱咀嚼一下晚辈们八卦的老学究,现在可都是不敢招惹他。 而至于后者陈穆风,那可就又不一样了。 他们虽然也是把他当成一个天赋不错的晚辈在对待,但他们心里所拥着的那份敬意,自然是要比起秦骁来少了不止一点半点。 尤其是,这次当他又给他们提出他要回京城一趟的时候,在场的很多老学究都恨不得能自己把着他的手不放了。 毕竟,他们可是已经发生过了这孩子一回京城,而差点儿又没能跑回来的事。 第205页 就凭如今京城陈家骑在他们古玩协会头上的势力,他们虽然不敢对此轻易造次,但终究是有点捨不得就这样放过一个如此有天赋的晚生。 于是,陈穆风无奈,只能给他们再三保证。 然后他们这一行人在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才在双方都心照不宣的情况下,一起奔往京城。 与此同时,陆父陆母和九寒舅妈他们一家,也正从c省出发,准备坐飞机前来京城。 一天之后,九寒他们乘坐着大巴车,已经成功抵京。 毫无疑问,陈穆风和九寒二人自然是一起办正事要紧,至于,一路跟随他们而来的秦骁,则是在匆忙之下到了京城,说是要顺便回一趟部队。 这期间,他跟九寒只来得及粗略交代几句。 然后等他们一行人很快在车站分散,便只有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 在陆父陆母和九寒舅妈他们一家到来这边之前,九寒先跟陈穆风一起相约着去了一趟京城的检验中心。 他们拜託了一下内部人,最好能用目前国内最顶尖的手段,最快检测出这捧沙土里的成分含量,并且希望在这个检测结果出来之后,除了他们两人以外,任何人对此都不要再告诉。 好在,在这样苛刻的条件下,人家许是看在他陈家的面子上,终于肯点头答应了。 紧接着,九寒等这边事情大致一办妥,便立马去了机场去接她这刚来京的家人。 ------题外话------ 备註:1。鸮(xiao)尊 2。南风捋了一下前后文的时间顺序。之前最开始有提到过古玩大比的准备时间是半年,现改为一年。后面又有九寒的表姐任若溪在九寒刚上初中时也在读初中,现改为九寒上初一,她高二。即现在九寒初二,她高三的时间顺序。其它时间无更改。 051 京城饭店,陈家穆宁 陆母他们是在从省城出发之前就已经跟九寒约好,直接在京城大学正门碰面。 这样一来,九寒过来找人也好找,而他们一家在挤大巴换乘过来的时候也好说地儿。 于是,九寒到了京城没多耽搁的直接就打了辆车,一路奔着京城大学这个地方来。 她下车一抬眸,入目的便是那京城大学格外恢宏的招牌。 “九寒?九寒!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无疑,这是陆父陆母和任家人第一次来京城。 他们站在京城大学的校门口,这时正显得激动无比。 他们这一行人,一路跟着的人数可谓不少。 九寒舅舅舅妈他们到了不说,连带着家里那两位老人家也不放心的跟了过来。 “安安呀,你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过去看看你妹妹身上有没有提包,你倒是帮忙给她拎一下。” 任家外公这几年虽然模样已经显老,不仅苍白着头髮,佝偻着腰,手里还柱了个拐杖,但他说话的语气却是跟以往一样,认真而又平缓。 任安作为他们这三个长辈里的唯一男孩子,看到自家小表妹专程为他们赶过来了,不用任家外公提醒,他也要去接。 只是他这才过去,便发现自家小表妹的身边跟着一个比他看起来还要成熟的男人。 这人是谁? 任安一边在脑海里想着,不禁一边把眉头一皱。 “安表哥,你过来了?”九寒一下车,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任安,她倒是率先主动的开口跟她打招唿。 然而,让她稍稍有些意外的是,自家表哥这会儿正皱着个眉头看向她身后,清声问道:“九寒,这位是?” 直到任安开口问,九寒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坦然说道:“哥,这位是我在外面认识的一位朋友,他姓陈,叫陈穆风,你直接唤他穆少就好。” 陈穆风一听九寒这话,便直觉心里有点烦闷。 他抿抿唇,不禁低眸轻扫她一眼。 等到他再抬眸时,却是张唇对着任安说道:“不用。” “你不用唤我穆少。既然是九寒的哥哥,你以后若有什么事,直接唤我名字就好。” “可是……”任安表情犹疑,他显然是已经看出,这人浑身上下气质的不同凡响。 只不过,之前十几年,他可都是在小县城里呆着,哪里能一上来就跟京城里这样的关系户打交道。 仅仅是一瞬间,任安看陈穆风的眼神,就从早先的挑剔,变成了现在的不适。 偏生陈穆风都在暗地里把这一切收进眼底,却是没能有机会主动开口给他们解释。 陈穆风一想到这里,心里便不由觉得郁闷。 本来早前他还以为自己能比秦骁多一点跟九寒相处的机会,而感到暗自庆幸,但谁曾想,他这一趟过来,竟然遇到的会是这样的局面。 只是终究这些社交场合,只要他陈家的穆少一出面,多多少少都是不能半途退场的。 更何况,他的家教不会允许。 再者,他可一直都自诩是一个十分有涵养的人。 恰好,正赶上这会儿是个该吃午饭的点,他们一家人在经歷过刚到京城的兴奋之后,便又很快商量着中午要到哪里去吃饭。 这时,任安已经和九寒还有陈穆风两人从这边停车的位置走了过来。 他们刚听到自家人嘴里商量的东西,一时间正想开口搭话。 却不料,当他们一家人一看清九寒身后跟着的那位大小伙儿,目光交错间,不由都对这人报以了极大的好奇。 显然,他们都对他十分感兴趣。 于是,九寒在把陈穆风领到他们家人前面,简单介绍了几句之后,便不再主动提了。 而是转眸问道:“对了,中午的用餐,你们打算去哪里解决?” “还有,舅舅舅妈,你们是打算跟着表姐在这里待几天?” 几乎是九寒话音一落,任家舅妈就赶紧答道:“当然是一直待到若溪开学。” “毕竟,咱们本来就难得来这京城一趟,我们一家人又好不容易凑一起。这几天,咱们可是得趁着若溪还没有正式报到,先在这大学里好好参观参观,然后我们一家子人再在这附近找个宾馆,住个几天。” 对于任家舅妈这样理性的安排,九寒这边当然是没什么意见。 只是目前,有个燃眉之急需要解决。 那便是他们这一群人都对这偌大的京城人生地不熟,尽管九寒在早前偶有来过几次,但实际上,有很多地方,她仍然是不了解。 于是,九寒只得把希望寄託于她身旁的这位。 心里暗自庆幸,在这人打算跟她一起的时候,她虽是犹豫了好一会儿,但终没拒绝。 不然,就按照他们这样跟个无头苍蝇一样的一通乱找,等到他们真做上饭桌吃上饭,还不知道会被拖到何年何月。 而在这个过程中,陈穆风倒是很好的当了一把导游,格外耐心地跟他们这一家子人用心讲解着地处华国北方的京城,所独有的地理人文。 “对,没有错,就是前面这条胡同的巷口,咱们只需要把它走到底就是京城大饭店。” 第206页 “京城大饭店?”在这一路上,认真听陈穆风讲解,都快要陶醉其中,对此两眼放光的任家舅妈,却在人家刚一开口提到这四个字的时候,一下就醒了神。 她不禁臊着张脸,舔了舔唇,声音似是有些艰涩的出口问道:“京城大饭店,这恐怕是上了五星级的一家饭店吧?” “咱们一家这么多人,要是在那里吃上一顿,这可得花多少钱哪。不行,我们不去那里,我们付不起这个钱。” 最后一句话,是任家舅妈压低了声音,靠着任家舅舅的耳边说的。 但等她一抬眸瞥见陈穆风那样的表情,她却是恍然觉得,自己刚才的那样一番话,已经被他清清楚楚的听见。 不过,陈穆风现在的面上的确笑得很瞭然。 他不由轻勾着唇,张嘴对任家舅妈说道:“阿姨,你不用担心。这家京城大饭店是我二叔家的产业。” “九寒是我的朋友,你们是她的家人。你们真要去往那里住,我们陈家怎么可能收你们的钱?” 本来九寒以为,像陈穆风这样的大少爷,会下意识地把他们带往这样的星级饭店,肯定会特夸张的说一声,你们放心享受,这顿我请。 但却是没有料到,京城大饭店,这么恢弘壮观的产业,竟然会是陈穆风他二叔家的产业。 九寒对此不由得好奇了,倒是顺嘴反问了一句,“你二叔他难道不是和你父亲一样是做官的么?这里,又怎么会是他的产业?” 陈穆风并没有对九寒这样的疑问感到惊讶,而是耐心极好的给她解释,“家里养的门客罢了,总之,你们最近几天,吃住在这里,不用担心。” 陈穆风把九寒他们一家领进这条胡同以后,就没打算给他们反悔的机会。 在早前,他就已经有预谋的拨打了这家京城大饭店的经理的电话,让他把一切都往好了安排。 不过,当然,陈穆风在这边所闹出来的动静,陈家那边也很快收到了消息。 尤其是陈父,在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不由怒骂了一声,“逆子!” “他这人都已经回到京城了,居然都还不快回来见我?哼,他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我专程过去给他逮人吗?我倒想问问,这到底是谁给的他这么大脸?” 陈父在自家的书房里敲着桌子气怒发威,而至于陈家的二房那边,也刚得到这一消息。 陈家的大小姐陈穆宁,此刻正手里抱着只乳白色的幼猫,时不时地给它顺着毛髮。 她听完自家管家给她做的汇报,一双美艷的星眸,顿时便沉了下来。 她心里一怒,当即就挥掌,对着正慵懒趴在自己身上的幼猫一拍。 “喵!”幼猫顿时惨痛一叫,顺带下意识的张开了它的那张尖牙利嘴。 “混帐东西!”陈穆宁眯着眸子,怒骂一声。 她不禁伸手揉了揉自己刚才被猫一不小心咬到的手腕儿,当即又觉得犹自不解恨的对着它伸脚一踢。 “管家,你先给我把它抱出去,我现在正被它闹得心烦。” 管家自然按照陈穆宁的吩咐照做,只是,在他办完事情之后,却是回眸问道:“大小姐,你这怕并不是在为那只猫心烦吧。而是秦家的骁少,你已经有那么久没见了。” “那又怎样?”陈穆宁微抿了抿唇瓣,尤不甘心的反问。 “当然不怎么样。”他这位管家尽管已经在陈家二房这边待了许多年,但他仍旧是不敢故意反着和陈穆宁说话。 干脆,他眸光一转,给陈穆宁出了个主意,“大小姐,要不这样?” “我听说骁少最近几天出任务负伤,刚巧已经回来。要不,咱们先借探伤这个藉口过去找他。要不,咱们就先去一趟京城大饭店那边,主动给你最不喜欢的那群人,来一个非常勐的下马威。” “到时候,至于他们那群弱势的人,表面上看着虽是难对付了一点,但这里可是京城,咱们的地盘儿,最后,还不是得被人玩弄在鼓掌之间。” “再者,大小姐,你好好想想你在那位那里受到的这么多年的气,不管怎么样,我们可是刚好能趁着这一次发泄出来。” 管家这一前一后两个主意,无论其中哪个,可以说都非常的让陈穆宁心动。 只是,她前者实施起来的困难度倒小,后者的话……那边如今可是有她哥在那里守着。 自从那一次她哥回来跟她大伯那里闹了矛盾之后,她焉能主动去找她哥的不爽。 按照如今陈家老大那边所掌握的势力来说,她要真这样说,说不定得自己先送死。 于是,她这样思虑一番,便跟自己管家说了一句,“你让我先缓缓,这事还不急。” “那大小姐……”管家这时的欲言又止,顿时便让陈穆宁浑身上下再度陷入了不爽。 她不由把漂亮的眉一皱,精緻的唇一抿,冷声说了句,“管家,你还有什么事?” “大小姐,我这想跟你说的……是苏家的事。” 管家犹豫一番,想了个措辞,及时把眼下所发生的这件事,三言两语给她做了个简短的汇报,“我是最近得到了我们早前布置下去的眼线的那些人传来的消息。” “他们说苏家老二在小县城里的那个女儿,居然在这个时候真的找上京城来了。” “那小姑娘虽然现在人已经落魄得不成样子,但这一路走来,估摸着她的心,快是已经黑了。” 管家的这话说得无不惋惜,但听在陈穆宁的耳里,却是一个让她将其纳为己用的不错理由。 “只不过一个贪名图利的乡巴佬而已,有什么可怕的。” “哼,就是要她这么小的年纪,真要掌握在我手里,才会方便控制。” “不如这样吧,管家。”陈穆宁微眯了眯眸,神情疏冷的说道:“你去想个办法先给她点教训,然后再用个顺当理由,把她带到我身边来。” “就凭她那一张能被人贩子盯上的脸,长得是有多精緻,我可真想好好看看她。” 管家答应完陈穆宁的话,便自动自觉地退出了家里的客厅。 而在管家走了以后,陈穆宁则开始了漠然着表情用剪刀来修枝插花。 最近,不知道她是运气不好还是怎么地,这花底下的根茎还没有仔细修剪完,她竟然一个不小心,又让自己的手受了伤,还小面积的渗出了血。 与此同时,京城大饭店这边,任家舅妈在饭桌上一边心情愉悦的吃着饭,一边两眼不停地对陈穆风这年轻小伙儿放光。 席间,任若溪和任安两人最为尴尬。 他们不免轻咳几声以示提醒,无奈自家母亲,却是一点也没眼力劲儿的,仍旧在那里费心盘问。 “呵呵,这位小伙子,你比我女儿没大几岁,不知道我能不能直接称唿你穆风啊?” 陈穆风礼貌点头,以作回应。 不曾想,任家舅妈继续对他追问,“穆风,那你方便透露一下吗?你今年的年龄到底有多大?你们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哦,对了,关键是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以后会不会一直都在京城这边定居?” 第207页 052 秦骁拒见,穆宁被赶 任家舅妈这话音一落,未等旁人作出任何反应,陈穆风倒是先抬眸轻扫了九寒两眼。 他的视线,正有意无意的从九寒身上轻拂而过。 在场的几位长辈还好,但坐在九寒身边察觉到他这一举动的任安,却是忍不住皱眉。 “阿姨,我比九寒大了八岁,截至去年年底已经二十有一。家父在此处为官,而我从小就是京城人士。今后,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会在这里定居。” “至于,我喜欢的人……”陈穆风抿唇,面上在露出几分欢喜的表情时,又状若有几分犹豫。 任家舅妈听到了他前面半截话还好,后面最关键的那一半儿,人家大少爷虽然没有把话给完全说明,但他那样的表情,却是骗不了他们这些过来人的。 任家舅妈想到这里不禁哀嘆一声,唉,真不知道这年轻小伙子喜欢的女孩儿是谁,居然这么有福气。 看来他们这次是下手晚了。 不过,等待会儿吃完饭,她一定得好好叮嘱叮嘱他们家若溪,下次一遇到这种类似的青年才俊,必须得赶紧出击。 “好了,妈!咱们这正吃饭呢,你平白无故的问人家这些东西干嘛?”任若溪自从打她母亲嘴里听到那些话,心里早就已经不高兴了。 只是,这场宴席终归是人家穆少做东,她在席间也并不好对谁摆什么脸色。 熟悉自家表姐性情的九寒,焉能不知道她这是已经生气了。 不过,他们到底碍于外人在场,谁都没有发作。 只是在不知不觉间,本来欢欢喜喜的一场接风宴,无端端的被九寒舅妈给搅合得一个个的闷闷不乐。 但好在,他们的这种压抑氛围,在吃完饭后,去到酒店房间里,看到那些新鲜事物的时候,终于有所缓和。 陈穆风一路跟随把人接待到这里,也算是功成身退。 在他礼貌从这里走后,陈家的另一边,却是把日子过得一点都不安分。 京城,秦家 高高的深墙大院里,秦家二伯正一脸冷肃的凝眸看着来人。 沉默一会儿,他张嘴说:“穆宁,你又来找歌儿吗?” “她出门有一会儿了,再过段时间,应该就会回来。你……要不先在大厅外面稍等?”秦家二伯秦云在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显然是有些别扭的。 似乎是出于他的教养,很难对一个晚辈开口说出,你来了我家,我还得让你在我家门外等主人这种话。 但是没办法,这是他们家老爷子给定下的规矩。 况且,这么多年来,只要是京城的陈家人要找上他们秦家的门,那便只能有这个待遇。 尤其是,谁若敢对他们心软,那么,他们秦家人则必定会受到同样的牵连。 不过,显然,从这时皱着的眉头可以看出,他对这样的规矩也是有着一定程度的不满。 不然,他说出话来的口气,就不会这么不自然。 或许,陈穆宁今次找上门,就是拿捏准了这一点。 她先是温柔而又乖巧的朝着秦家二伯笑笑,然后很快便又蹙眉,眸带担忧,语气焦急地对他说:“可是,秦伯父,我今天来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找秦歌,还是想要见一见骁哥哥。” “毕竟,前两天我在家里已经听说,他最近几天可是受伤回来。秦伯父,你知道的,我喜欢骁哥哥这么多年,我现在别的愿望没有,就是担心他,特别想见一见他。” “可是……”秦家二伯紧皱着眉,后面的话,不用他说,陈穆宁也知道人家纠结为难的点是在什么地方。 为此,她差点儿也恨死了秦家老爷子,没事他要立这么多规矩干嘛,偏偏还是要针对他们陈家人。 这么多年下来,亏得他要从那把椅子上退位了,不然,还不知道外面那些人该对秦家怎么想。 陈穆宁想到这里,不由在暗地里冷哼了一声。 然后,等她再抬眸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是一片湿意。 她不禁语带央求的对秦家二伯说道:“没关系的,秦伯父。” “这么多年,我上门找骁哥哥玩儿,对这规矩可不都习惯了么?” 她说着,许是想到了什么,唇边不禁微微泛起一抹笑,柔柔地对他说道:“秦伯父,能不能麻烦你和以往一样,辛苦你帮我去告诉骁哥哥一声,就说我在后院儿……想要见见他。” 陈穆宁把话说到这里,似是又怕秦家二伯仍旧不愿意,很快的,她又急中生智的补了一句,“秦爷爷虽然不让我们经常走大门这边,但那些偏门小院儿,他不是一贯都睁只眼闭只眼?秦伯父,麻烦你了,希望你能看在我和歌儿这么多年交情的份儿上,帮我这一次?” 秦家二伯听了陈穆宁这话,似是已经被她说动了。 毕竟,像她这样的请求,在他看来,又不是非得上升到什么人生或是政治层面的大事情,要不是上面有老爷子镇压,他压根儿犯不着跟人这么计较。 况且,他好歹得念着人家是世侄女,又对他家侄子这么痴心一片的份儿上,再怎么也得多给她创造一点机会不是? 再说,秦骁那孩子年龄也不小了,都快要二十五的年岁,再怎么也该考虑考虑这些门当户对的世家女。 秦家二伯想到这里,终于肯松口同意。 不过,他在点头答应之前,不忘抬眸看了一眼楼上,低声道:“老爷子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要回来,你的时间不多。” 秦家二伯说完这一句话,便没再去看陈穆宁那一脸欣喜意外以及感激的神情,自顾自地就迈步往外走了。 与此同时,秦骁刚给他部队里的上级汇报完工作,回来又立即坐到自己床边正开始换药。 没想到,就这么会儿功夫,他房间的门,竟然就已经被人敲响了。 秦骁这人一向很警惕。 他住在秦家老宅的二楼。 这一层,除了他和爷爷便没人在住。 换句话来说,这层楼伺候他们俩的佣人也相当少,只有平日里过来打扫一下房间的那么一两个。 而这会儿,他爷爷已经出去。 那么,相当来说,这一层楼的人,便只剩下他。 佣人不可能在明知道他已经回来的情况下,这个点过来打扫房间。 他将脑海里所有的可能排除,很快也就剩下最后一种情况。 “骁哥哥,你开开门,是我,穆宁。” 秦骁听到她的声音,当即便皱紧了眉。 他冷漠着眉眼,很快就重新穿戴好了自己的衣服。 然后,他三两步走上前去,将门一开,却是连同自己一起,顺手将之关在了门外。 顿时,陈穆宁原本面上好不容易勾勒出来的笑脸,在这时候,倏地一僵。 她不禁双眸控诉的看向他,似是没有想到,现在连他居然也这样对她! 不得不说,陈穆宁这时候的心底,满肚子都是气。 可是,偏偏在面对她必须得讨好的秦家人身边,这些气又无处可以发泄。 第208页 她闭眸了一小会儿,努力的深吸口气,让自己好不容易缓过来。 而等她再抬眸看,秦骁已经站在这屋子二楼的走廊上,离她至少三步远! “是我二叔放你进来的?” “你过来不去找秦歌,反倒过来找我,什么事?” 秦骁总是这样,在她面前,简简单单的三两句话,就能彻底暴露掉,她酝酿了好久的意图。 陈穆宁咬咬唇,明显有些不甘心。 她试探着迈步上前,想要去挽秦骁的手臂,说道:“骁哥哥,我这是担心你。” “我听说你在部队里执行任务受伤了,就立马赶过来看你。” 陈穆宁一边说着,一边又自顾自地开始在秦骁的身上想要四处摸索探寻,“你是哪儿受伤了?现在情况怎么样?伤口好一点了吗?你快让我看看。” 秦骁不理她。 他趁她不备,暗自眯眸,直接一把制住了她试图乱来的手腕儿。 “出去。” “赶紧去找秦歌,要不然你以后都别想再有机会能进这里。” 秦骁说这话的声音很淡,可其中暗含的冷漠,已经足以把陈穆宁喜欢他的一颗心伤透。 她咬唇,双眸含泪,向他控诉:“骁哥哥,咱们这才多久不见?你就这样对我的吗?” “你忘了,我是你的未婚妻!未婚妻!我有权利对你这样的!” 陈穆宁在说这话的时候,她显然已经把她身为陈家大小姐的脸面给抛出去了。 接着,她又沖他怒声说了一句,“骁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难道还要假装不知道吗?哪怕你爷爷就算不让我们陈家所有人进门,但我永远都会是那个例外。” “未婚妻?”秦骁被陈穆宁这番疯癫的话给说得脸色一沉。 半晌,他眯眸怒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有我认了的么?” “谁认你找谁,反正你,我不会娶。” “秦骁!”陈穆宁被他这话给弄得心里一惊。 她不由得瞪大了双眸,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你不能这样对我。”说了半天,陈穆宁在秦骁面前还是只有这句话。 这在秦骁看来,她这纯粹就是为了跑过来找他无理取闹。 没一会儿,秦骁就被陈穆宁给弄得烦了。 赶巧,这时他们楼下又有了动静,原本正闹腾得厉害的陈穆宁倏地一惊。 她抿了抿唇,终是只能不甘心的暂时停下了自己这边正和秦骁纠缠的动作。 而楼下,弄出动静来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家的第三代么女,秦歌。 “你的好姐妹秦歌已经回来了,你可以走了。” 秦骁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毫不留情地揪着陈穆宁身上那件高定的衣袖,直接就把她给带下了楼。 整个过程之中,就算陈穆宁想要挣扎,也被他给制得没办法。 偏生秦骁这人一把她丢往秦歌面前,不带说一句话,直接沉默着就大步上了楼。 然后,紧接着,她们站在楼下的两人只听“咔擦”一声,楼上的门不仅被关了,还被锁了。 这下,秦歌这个女人看着陈穆宁的表情,就有点意味深长起来。 这会儿,她的手里正一边提了一个购物袋。 她兴致盎然的把东西往自家桌上一放,然后换好鞋走过来,对陈穆宁打趣道:“哟,你这是拜了哪路神仙,今天终于得进我家大门?” “我哥昨晚才回来,你今天就能登堂入室,看来你们之间这发展得很不错啊。” 陈穆宁这会儿一脑门儿的气,哪怕秦歌这人已经算得上在京城这千金圈里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但也不见得,她对她十分相信。 总之,陈穆宁见了秦歌,先是表情僵硬的弯了弯唇,然后闪着眸光对她说道:“你等着吧,我要当你嫂子的日子,已经快要到了。” “我和你哥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的感情,可不是谁轻易说怎样就能怎样的。” “再说,歌儿,你别忘了,我和你哥可是还有婚约在手。他身边女人的那个位置,我是要定了。” 陈穆宁在秦歌面前志得意满的说完这番话,又赶忙在秦歌的帮衬下,从秦家的后院出去,回到了街上。 只不过,她在离开秦家这栋深宅大院的时候,每次脑海里都在想,就是这个地方,她每次来,每次都能感到侮辱! 总有一天,她要成功做上这里的女主人,然后把这些年,她所受过的亏待,一点一点的悉数返还! 陈家的管家和司机,这时候正停着车在秦家后院附近等。 管家一见自家小姐从秦家那里出来,便开始展眉提问:“小姐,骁少的伤势,现在恢復得怎样?” “哼!”陈穆宁这次不仅没有答他的话,还冷哼一声。 一会儿后,她成功坐上车,开始抱怨,“这些年都怪秦家那死老头和许家那老太婆!” “这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要立这么多规矩!” “再说,想当初我们陈家怎么着惹到她们了?不过就许家的人自己不中用,上赶着来招惹我们。然后,我们又恰巧给了他一点颜色看罢了!” “这些人亏得说出去还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世家,哼,真该让外人过来看看,他们的心胸是有多么的小气。” 053 穆宁搅局,一见钟情 管家对陈穆宁的这番话不置可否,但他的心里却是在想,秦家人不让他们陈家人进大门这件事,说来说去,他总觉得,怪不上秦家。 想想当年,要怪就只能怪姓宁的那几个女人,还有就是许家的那个爷们儿。 毕竟,这当中,要不是有他们掺和,哪来这么多有的没的事情。 管家想到这里,很快便垂下眼婕,等陈穆宁发泄完,便赶紧又问了一声,“小姐既然已经把这边的事办完,那需不需要现在顺路去一趟京城大饭店那边?或者先见一见苏家的那个女儿?” “苏家的那个女儿?苏禾?”陈穆宁被自家管家这么一提醒,倒是很快想起了正事。 她想了想敛眸,说道:“你先联繫人把她带到京城大饭店吧。现在我们就让司机开车,直接过去。” 对于自家大小姐的安排,陈家的管家和司机,当然是毫无疑问的言听计从。 等他们安排妥当,一起赶至京城大饭店的时候,酒店的王经理,一得到消息,立马便迎出来了。 他一脸谄媚而又恭敬地冲着陈穆宁笑着,“哎哟,我的大小姐!今天您怎么来了?” “是来视察工作的么?咱们这里今天生意不错,对了,还有穆少也在这里开了张大单子呢。” “我哥?”陈穆宁从进了大厅开始,一听经理这话,便不由顿住了脚步,停在原地。 她唇一动,对他说了声,“把我哥开的那张单子拿给我看看。” 王经理一听他们家大小姐嘴里这吩咐,哪有不应的道理。 第209页 他赶忙便把自己手下人递来的那些费用清单,直接递交到了陈穆宁的手上。 陈穆宁见了,不禁勾唇一笑,讥讽出声,“果然是一群乡巴佬。” “既然她也来了,那我们就不妨送点礼吧。” 陈穆宁弯唇一笑,很快就状若无辜的对王经理说道:“王经理,你们这样做可就不对了。” “你们凭什么敢收我哥的钱?难道你忘了,我哥是我们陈家的人了吗?” 王经理一听自家大小姐这话,当即便觉得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不对。 可是,无奈他一时觉不出味儿来,只能暗自擦了擦自己脑门儿上渗出来的汗,咽了口唾沫,语带试探地说道:“那大小姐的意思是?” “既然我哥是陈家人,那他的钱你们收了是肯定不作数的。这笔帐,你们自然得算到来的那群人的头上。” “王经理,你好好想想,既然那是一群乡巴佬,要是不看在我哥可怜他们的份儿上,他们又哪里能修来几辈子的好运,在这样好的酒店里住上?” “你说,我这话说得对不对?”末了,陈穆宁反问一声,几乎顿时便激起了王经理全身的鸡皮疙瘩。 王经理在她的面前,自然不敢造次。 当即,他便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顺带转身就把自己的手下给骂了一顿,“你们这些人!我请你们来,到底干什么吃的!收个帐也能收错?” “有你们这样做员工的,反倒收老闆钱的道理吗?” 王经理怒声道:“还不赶快去给我上去找人要债!我们酒店一晚的住宿费可是很贵的,他们要给不起,你们出钱免费给他们住?” 有了王经理的这番威胁,他手下的人顿时也都怕了。 他们却是转念之间,默契的便把这一笔帐算到了九寒他们一家人的头上。 然后,等他们上楼去找人的时候,双方都不会弄得太愉快就对了。 陈穆宁眸带满意的看着王经理办完事,这才施施然的让管家带路往楼上走。 而当陈穆宁推门走进苏禾所在的房间的时候,刚巧,里面的人已经洗漱完毕。 藏污纳垢了好几个月,不管怎样,这都是以前一向故作骄傲的苏禾最为不能忍受的。 “你是谁?你怎么会来这里?” 苏禾在经歷了不堪回首的那些落魄日子之后,她骨子里已经对人开始渐渐地变得警惕而又多疑。 这不,陈穆宁这才刚迈进她房间的门槛,苏禾就瞪大了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格外受惊而又戒备的看着她。 只见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女人,不仅模样精緻好看,就连她全身上下的打扮,也是说不出来的高贵与赏眼。 苏禾看着这样的女人,不禁心泛嫉妒。 她不由转眸一想,要是什么时候,她也能成为这样的人就好了。 在苏禾打量陈穆宁的同时,陈穆宁也将她眼前的苏禾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 到最后,她却是轻蔑一笑,格外不以为然的说道:“还以为你能被人贩子看上是有什么倾城之姿,原来也不过如此。” “既然你的身上没有太好的外表,那就一定有一颗颇为蠢笨的脑子。” “刚好,我手底下正缺像你这样不会多想的人来做事。” 苏禾觉得她自己从陈穆宁的这番话里感受到了极大地侮辱。 她不甘的撅嘴想要反驳,偏偏被陈穆宁身后的管家用眼睛一瞪,她整个人倒是瞬间便安分了。 苏禾微动了动嘴唇,这时,她倒也想起,之前那人安排她到这里来的时候,也曾经提起过,她是为他们家里的那位大小姐做事的。 莫非,他嘴里当初所说到的大小姐,就是她眼前这位。 她明明已经看起来这么漂亮而又厉害,真是搞不懂,还需要她苏禾做什么。 哪怕经歷了这么久的艰难遭遇,苏禾这人仍旧不太懂得隐藏自己的心事。 她脑子里想的什么,这时已经很清楚明白的写在了自己脸上。 真是单蠢,像这样的人,她陈穆宁一眼就能看透。 不过,这样的人蠢点也好,若她真要把她放在自己身边做事,那只需要盯着她点儿,别的,总不会出太大问题。 陈穆宁想到这里,已经默然认可了苏禾在这之后跟在她身边这件事。 但这期间,也还是要她本人愿意。 于是,陈穆宁特意唤了管家来,装模做样的随意问了几句。 果然,从管家这边询问得到的答案来看,苏禾本人是十分愿意在以后一直待在京城的。 而她更是想要有一个不错的平台,在日后最好能攀龙附凤成就自己。 陈穆宁一听,便知道苏禾这人,人虽不大点儿,但却有足够的野心。 很快,陈穆宁就把自己未来要做的事,在脑子里滤了一遍,心里已经很清楚,在苏禾跟她之后,她会安排她去做什么事情。 在陈穆宁和苏禾谈事情的同时,京城大饭店的另一边,这会儿正吵嚷得厉害。 原因无他,自然是王经理手下的人为了他们家的大小姐那一句话的吩咐,此刻正仔细办事。 他们上门要帐这件事,可以说触怒了任家舅妈的神经。 她对此非常之不满,当即便和前来要帐的人吵了起来。 “你这话说得倒是好听!什么叫做我们是贵客,怕你们把我们招待不起,然后现在就要结?” “诶,话说回来,你们是看我们这么一大家子人好欺负还是怎么地?刚才在我们吃完饭的时候,你们经理是怎么说的?你们京城人的脸倒是大,一说变卦就变卦!” 这个时候家里的长辈们正在午休,只有任家舅妈睡眠最浅,被人敲门的动静给烦得翻身起来。 而恰在这时,任若溪刚打开房间的门,她见来的人是酒店的工作人员,一时之间,倒也没有多想。 不过,就在她还没有开口的那个空挡,工作人员倒是先红着个脸,张口说话了,“真是抱歉,刚才打扰到你们休息了。” “但是我们这儿有一笔关于帐单的事,能不能麻烦你们过来和我们谈一下?” “帐单?什么帐单?”任若溪在打开房间的门后站在那里,表情明显有些懵。 她这还没回过神来,自家母亲却是踱步出来问:“在这里的钱刚才那位穆少在吃饭的时候,不是已经结了吗?” “怎么?难不成他只付了个定金,还是得我们来付尾款?”任家舅妈皱着个眉,听她这话的意思,似乎有点把人家陈穆风为她结帐当成了理所当然。 不过,她好歹也有这么多年的社会经验,自然能察觉出这里面不对味儿的地方。 但是,她刚才那话一说,即便她是有理的这方,这会儿也变成无理的那个了。 刚巧,酒店的工作人员上来找他们的人里面,正有对他们不满的。 眼下,那人倒是紧抓住这个错漏点不放,一下子就对他们一家人冷嘲热讽起来,“唉,你这话说得也是。” 第210页 “人家可是我们京城的大少爷,他能网开一面,帮你付个定金就不错了,哪里又能有像你这样穷不说,还白吃白喝的道理?你们这些贵客呀,呵,果然难伺候。” 工作人员嘴里所说这话,无疑是整件事情的导火索。 任家舅妈实在气怒不过,当即便和这些人张口吵起来。 而任若溪站在一旁,也算是没经歷过这种场面,不知道该怎么上去劝。 这会儿,她便只有脑子一转,把求救的希望寄託于九寒。 “寒妹妹,你快过来看看,他们在门口真的吵起来了。”这会儿,九寒刚进房间休息。 而她才进来没多久,竟是就被任若溪直接给拖出来了。 她不由得蹙眉,听她讲完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但她却是串联着一想,总觉得他们一家在整件事情上并没有得罪到谁,如果有,这样的话,应该是京城里有人故意想整他们的了。 可是,这又会是谁呢? 九寒眯眸想了想,她突然又恍然记起苏家针对他们突然动手的那一次。 到底会是谁? 他们两者之间有没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九寒想到这里,不禁抿了抿唇瓣,轻敛着眸出去。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九寒还是十分公道的为陈穆风解释了一句,“这应该不关他的事,我相信他的人品。” 九寒像这样对任若溪解释完,便上去劝架。 只不过,她这劝架,显然和任若溪脑子里想到的不同。 她一上来,直接就底气十足的问,“你们经理是谁?不用给我多说,你们如果是真的想要在我这里要到这笔帐,直接就把你们经理给我叫过来!” 九寒这话一出,他们这些工作人员才是真的愣了。 叫经理? 看来他们这群人还是有不太好欺负的。 这下,之前故意挑事的工作人员不由得兴致缺缺的撇撇嘴,然后让自己的同事去楼上叫人。 只是本来他们还以为这群人都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软柿子,但后续的发展,却根本不会让人这样想。 “隔壁到底是谁在大吵大闹啊?吵着你小爷我休息!当心我削你!” 赶巧,这个时候,隔壁的房门一打开,那半张脸一露出来,顿时就让刚才还在这门口争吵的工作人员脸红。 “郑郑……郑少!真是抱歉,因为我们的工作问题,而把您吵醒了!要不您现在就回去继续睡?我们这些人全都撤个地方。” 郑楚航刚从部队里完成了任务回来,这时候难得在这家酒店的房间里找个机会补眠。 他没有想到自己躺在床上这才刚一睡着,居然外面就有人那么没眼色的大吵大闹。 真是气死他了! 弄得他在自己床上打滚了好一会儿都想骂娘。 然后,他终于翻滚得自己忍受不住了,实在嘴痒,手也痒痒,想要出来揍个人。 偏生他这么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眼睛刚一睁开,别的人他还真没怎么瞅到,但他家骁老大要护着的那位,他却是第二眼就看到了。 咳,至于他的第一眼嘛,则是非常之刻意的在九寒旁边的那位素净小美女身上停留了一瞬。 而刚巧,就是那么一瞬,他看着她那副乖乖巧巧怯怯糯糯的温顺小白兔模样,真是忍不住抿嘴想要冲她吹个口哨。 郑楚航在那一瞬秒变的流氓气质,外人没有看出,但和他已经打过几次交道的九寒,却是能从他那变幻的眼神中一下品出。 九寒眯眸,瞬间便危险着脸色瞪他。 然后,她把自己的脚步往前一迈,试图用她的小身板,来阻隔那吊儿郎当的某位人的视线。 ------题外话------ 哈哈哈,我们家穆少难得找到一次机会献殷勤,竟然这样就被自己妹妹给破坏了,23333 对了,有件关于文文更新的正事,南风要在这里说一下——五月之后,南风会努力万更! 至于万更到什么程度,南风就不敢保证了。 总之,之后文文的重头戏来了! 日更至少是四千,最多是一万,如若南风工作很忙,更新字数则在这范围内波动,不过依旧会努力写好剧情就对了! 这么些日子以来,南风还是要感谢小可爱们对文文的支持!五一劳动节,祝大家快乐! 054 楚航威胁,偶遇秦骁 郑楚航多敏锐的一个人,单凭九寒眼下这一动作,他焉能不知道她在防他些什么。 只不过,他刚才在房间里听到动静,本来是一肚子火出来,却不料,现在一见着熟人,瞬间便觉得,自己心里的这气已经消了大半儿。 但是,平白无故扰他清梦这笔帐总是要算的。 郑楚航想到这里,不禁眯了眯眸。 他看着酒店的工作人员,怒声道:“你们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你们这儿的看门狗吗?你们让我去睡,我就得听话去睡?” “对了,还有,你们这些人现在是不是在找这个房间里的人麻烦?我告诉你,你们可给我收敛点儿!” “这里面这群人可全都是我郑楚航的朋友!要是之后,他们从你们这里离开……少了一根头髮的话……” 郑楚航这番威胁的话,还没有说完,这群专程听了他们经理吩咐上来找事儿的工作人员,脸色已经被吓得一瞬间惨白。 尽管他们这群人当中,也有稍稍胆大一点儿的,但还没等他们为难的想要再辩解几句开口,却又被郑楚航一个眼神一瞪,愣是给吓得怔愣在原地呆住了。 尤其是,当他们经理从楼上下来,一看到这下找他们麻烦的是他们京城郑家的这位主,几乎是一下子就头疼了起来。 哎呦喂,你说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这些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好死不死的,就得今天凑一块儿。 酒店的经理这下子更是觉得自己头疼欲裂了。 可是无奈,在郑楚航那样压迫的眼神下,他还是得硬着头皮上。 于是,他三两步地赶紧走过来,朝这位大人陪着笑脸,“郑少,怎么着?” “是我们这边的工作人员动静太大,吵着您休息了吗?” “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马上给您处理妥当!”老闆一说完这话,顿时故作生气的掩嘴咳了一声。 “刚才在这里嚷嚷得厉害的,赶紧给我主动站出来!让我看看到底是谁?竟然这样不懂我们酒店的待客之道!快,你们给我站出来,这个月,我要扣他的扣薪水!别想拿工钱!” 早前围在这里已经被郑楚航吓得脸色雪白的工作人员,这会儿再被自家老闆这样一说,有好几个心理能力承受要稍微差一点儿的,几乎马上就要掩面哭了。 偏生都这样了,他们还不肯作罢。 任家舅妈在那里站着,叉着个腰,目光风凉的看着好戏,“呵,这些不都该是我们的错吗?” “这位先生,你看看,这家酒店的经理倒是挺会做人。”任家舅妈并不认识郑楚航,但她对他抬眸一打量,这才发现他年纪轻轻不说,模样长得还特别有血性。 第211页 虽然这人性格上有点小流氓,但她以过来人的眼光来看,单凭他周身的穿戴,这人也该是在京城是有着一定的身份地位。 于是,任家舅妈心念一转,也就给人家唤了声尊称。 不过,这时的她,却并没有拿出早前自己对待陈穆风那般的热情。 这时,同样站在一旁的任若溪,不禁轻敛着眸光,试探地拉了拉九寒的衣袖。 九寒心里明白自家表姐的意思,这会儿她正轻拍了拍她纤细的手腕儿,以示安慰。 “经理,你这是真把我们当傻的不成?”郑楚航察觉到九寒向他投来的眼神,不禁微一点头,表示会意。 很快,他沉着个脸,再次开口,却又是把经理怒斥了一顿。 经理被郑楚航这样一弄,额头早已渗满了冷汗。 偏偏他为了在生意场上不得罪人,这时,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只有咬牙隐忍。 “这样吧,我算是有话直说。”郑楚航微低了低眸,直视着经理的眼睛,“刚才你们闹出来的这件事,我躺在酒店的房间里,已经听说了。” “你们说我对面房间的这一群人,在你们酒店消费还没有付帐对吧?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干脆直接把他们最近的开销直接记我帐上!” “这怎么可以?” “这怎么能行?” 酒店的经理和任家舅妈听了郑楚航这话,不禁同时讶异出声。 前者是心里不太乐意,怕回去之后,不好向自家大小姐交差,后者则是单纯的感到惊奇,他们明明素不相识,这京城的有钱人,怎么都能大方到这种程度。 九寒听了任家舅妈这话就知道她怕是对郑楚航刚才口里所说的“朋友”身份有了什么误解。 不过,这时,她也不太好在所有人面前给她家舅妈解释,他们之间的确是不错的朋友关系。 事情既然发展到了这种份儿上,九寒觉得,在大傢伙儿面前,让酒店经理主动给他们道歉是十分有必要的。 再则便是,他们这一笔帐,最好还是由她来付。 而在这之后,九寒学聪明了,直接让酒店的前台给她开了一张结帐付款的单据。 毕竟,他们后面还有那么多麻烦事,九寒已经不想劳烦陈穆风跑一趟,或者折腾家人去换酒店。 不过,九寒下次来京城,是肯定不会再在这里下榻的就对了。 不仅她不会,估计郑楚航这人也不再会。 后来,都还是他让人去查了才知道,原来这里竟然还是陈家二房的产业。 郑楚航在清醒之后,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骂了声娘。 然后,他又和秦骁联络,简单的问了一下他的近况。 而在这之后,郑楚航和九寒两人都没有想到,就在当天晚上,秦骁居然亲自出现在这里了。 九寒是在带着家人准备出去一起吃晚饭的时候遇见秦骁的。 他这人竟然就那么大摇大摆毫无避讳的站在那里。 不知为什么,九寒莫名脸一红,站在自家父母身边,遥遥的嗔了他一眼。 秦骁难得见她这样生动活泼的表情,不由微一勾唇,冰冷的眼神一缓。 然而,直到九寒他们这边走得近了,陆父陆母才不怎么确定的看着这小伙儿,齐齐偏头疑问了九寒一句,“这不是秦骁吗?他原来这么久没来我们家,难道是一早就回京城来了?” 九寒明显被陆父陆母这样突兀的问题,问得有一点羞赧。 她一时尚未想好该怎样开口答话,她身后的舅妈,却是顿觉奇怪的在那里说道:“诶,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我们一家到个京城,本来是来做客参观。但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弄得倒像是我们一群老熟人回家?走到哪儿都是认识的朋友?” “老陆家他们没在京城生活过吧?那这些人又是打哪儿蹿出来的?”任家舅妈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其中的酸味儿,只要是人都能感受得到。 更何况,九寒和秦骁是谁? 哪怕再细微一点的动静,落在他们修炼了内家武学的人的耳里,可是全都听得到。 于是,秦骁难得和煦一点的眼神变了。 他的目光极具压力,却又仿佛不经意间一般,状若警告的落在了任家舅妈的身上。 顿时,任家舅妈觉得自己的后颈微凉了那么一瞬。 但当她抬眸看时,却又纳闷儿的发现,这周围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好在,任若溪是个明白人。 当自家母亲那么酸不留揪的话一说出口,她就下意识的扯了扯她身边的袖子。 无奈,任家舅妈犹自不觉的看她一眼,似是疑惑在问,她突然拽一下她,难不成是有什么事儿? 任若溪已经对自家母亲无语了。 所幸,在场的人,最好的地方,也就在于,没谁有那个心情去跟任家舅妈计较。 陆父陆母此刻正继续一脸和蔼的拉着秦骁问问家常,任家外祖则都一脸沉默的在他们身后跟着。 至于,走在他们这一行人最后的任家父子俩,同样是有些相顾无言。 不过,难得的是他们这一家人聚齐,还顺带能够在他们华国的首都京城游玩。 早先的时候,九寒是没明白秦骁过来想要干什么,直到他们一行人在这附近解决完晚餐之后,秦骁竟是跟她父母提出想要单独走走。 陆父陆母对秦骁这一安排自然是乐见的,他们在嘱咐完九寒注意安全之后,也便拉着其余任家人一起回酒店了。 而这边,这会儿只剩秦骁和九寒两个人站立在那儿。 他们两人目光交错间,不知不觉的碰撞出点点火花,然后各自感受到自己胸腔里的那颗心正以一种不同于以往的节拍在跳动。 然而,就在这时,这条街原本就不怎么宽敞的巷道里,突然蹿出来一辆车。 偏偏这辆车是在以极快的速度行驶之后,突然一个急剎停在的他们面前。 危急时刻,这辆车险些把路上的行人撞到。 要不是九寒和秦骁二人动作敏捷,反应速度快,不然恐怕也会被波及。 这时候秦骁和九寒的面色都有些难看,他们只来得及一人扶住了一位险些被撞到的路人。 而刚才那些险些被这辆车撞到的人在对他们表示了自己的感谢以后,有些性子急躁的则不爽的站在原地开始骂娘。 九寒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幕,秦骁走过来,一手揽住她的肩,示意她稍安勿躁。 而就在这时,刚才那还十分嚣张的车主,这会儿终于脚步匆忙的下了车。 不过,这人一过来,她并没有去关心,刚才险些被她撞到的路人怎样,而是第一时间,跑到秦骁的面前来,格外温婉地轻唤了一声:“骁哥哥!” “骁哥哥,真是抱歉!刚才我不知道是你,所以剎车急了,这会儿你没事吧?” 过来的这个红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早前去了一趟京城大饭店的陈穆宁。 这会儿,她刚从那边办完事,谁料到,她这一出来,居然就看到了她的秦骁和那个贱人正走在一起。 第212页 陈穆宁坐在车上的时候,苏禾坐在车后座透过后视镜看她,都不由觉得这个女人外表温婉动人,但内里说不定会比之前拐卖掉她的那个女人还要可怕。 苏禾想到这里,不由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的想要和她避开一些。 但没办法,她现在已经上了贼船,她自身所有的利益都要跟陈穆宁这位大小姐绑着一起走。 于是,这女人突然的剎车,虽然让这时隐忍的苏禾心里气怒,但这会儿她却是好奇居多。 毕竟,自打她来了京城之后,除了落魄的流浪以外,则根本没有机会见到任何一个身份地位,模样长相都能算不错的公子哥。 几乎是陈穆宁下车的瞬间,苏禾就已经坐在车窗旁,往外面瞅上了。 而她这一看,让她更是惊奇的同时,同样也充满了怨恨! 是她,是她!是她! 陆九寒! 她居然在这里见到了。 苏禾见到这一幕不禁眯眼,冷眸望着车窗外。 而九寒这边,在见到了陈穆宁之后,她的面色显然没有了早先的羞赧,唯一有的除了一贯警惕的打量,便只剩下疑惑。 这个女人,是谁? 她认识秦骁,而且眼神也对她有着不小的敌意。 九寒将她观察到的这一幕记在了心底,抿抿唇,却是并没有急着上前去搭话。 她反而礼貌的后退一步,等着秦骁的反应。 秦骁站在九寒身侧,自然是察觉到了,这期间她心绪的变化。 秦骁皱眉,忍不住拉了一把她的手,面上却是一脸冷硬的对着陈穆宁开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你没撞到我,差点儿撞到别人,你不知道么?” 陈穆宁被秦骁这话说得明显心虚,但又碍于面子,这时候并不允许她向秦骁低头。 于是,她只能强词夺理的在他面前说道:“我当时踩剎车了,只是踩得有点急而已。” “再说了,骁哥哥,我这不是没有撞到人嘛?” 陈穆宁语气里暗含的撒娇与炫耀,让秦骁再次皱眉。 他不禁眼神微冷,望向她说道:“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小事。” “更何况,我不是记得你之前已经回陈家了吗?我又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你?” 陈穆宁听到秦骁这问话便下意识的觉得要糟,她不禁抬眸,很快的瞥了九寒一眼。 055 秦骁表白,身世之谜【简介】 陈穆宁暗自咬唇纠结一番,终是只能半真半假的开口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找我哥。” “我大伯已经知道我大哥回京的消息了,但是他却正为我哥一回家就没去见他,正生着气呢。我这不,专程跑一趟,过来看看嘛。” 陈穆宁嘴里这话,不得不让秦骁相当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度。 尤其是,他心里清楚郑楚航给他打过那通电话,已经完完整整地还原了今天下午发生在这家饭店里的事情经过。 而现在,他又恰巧在这里遇见了她……那么,这整件事情的背后,到底是谁在那里作妖,于这时的秦骁而言,已经很明了。 只不过,当着九寒的面,他现在并不好把话说得太透,只能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说道:“完全没那个必要。” “该他回去的时候,总是要回去的。” 秦骁沉着一双眸,冷声开口:“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你赶紧坐车回家。我们还有事,就不再和你叨扰了。” 陈穆宁没有想到,他们之间,在路上偶然邂逅她跟他打声招唿,他竟然都可以拒绝得这样无情。 显然,陈穆宁这时的眼神有一些受伤。 她不禁凝着一双水眸,张唇还要再唤。 然而,却等她酝酿着情绪刚要出口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她心里的那个人,已经牵着他身边的人走远。 倏地,陈穆宁抿唇。 她的双眸,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凝聚起了一股属于嫉妒和愤恨的火。 她心里憋气,却是很快又一言不发的打开车门,直接回到了车上。 只是她现在一开车,那速度比刚才急着下去拦人时,明显更快了。 苏禾来到京城这是第一次坐这么好的汽车,但偏偏就是这么一次,弄得她全程都在强忍着胃里的不适,以免呕吐。 而在这之后,更是直接导致了她,只要一看见陈穆宁开车,就下意识的不敢上去坐。 不过现在,她在明面上,可是必须得对陈穆宁这人彻底服从且乖顺听话的。 * 九寒和秦骁二人,自从在邂逅了陈穆宁之后,他们之间便谁也没有再对谁主动开口说话。 直到这种僵持的气氛,一直保持到秦骁带着九寒来到一栋老宅前,九寒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拧眉问了一句,“这是哪儿?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直到这时,秦骁终于听见了九寒主动找他说话,他的心里自然是喜悦的。 这会儿,他的唇角不禁微微上扬,连带着平日里冷厉的眉眼,也跟着舒展了三分。 秦骁转眸朝九寒解释,“没走错,就是这里,这是我们秦家的老宅。” “今天家里除了有我二叔在,便只剩家里的佣人梁姨。” “你跟着我走了这么久,该是累了,刚好,到我这里来歇一歇。”渐渐暗淡下来的黑夜里,秦骁的眼眸中,此刻闪烁着一种别样的精光。 但从他那样的眼神中,懂的人,明显可以读出他目光里面所蕴含的期盼。 饶是九寒之前对那个女人的出现,心里有些纠结和烦躁,但却在这会儿,她一望向秦骁这样纯粹渴望和期盼的眼神,便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了。 “你这怕不是刚好,而是早有预谋吧?”九寒就这样稀里煳涂的被秦骁领着进了他们秦家的门。 直到在他的带领下,带着点小心翼翼与试探地走进了这家深院大宅里的堂屋,这才渐渐缓解下来,她那一颗心突然跳动的紧张。 “哎哟,骁少爷,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之前说出去得有一会儿吗?”梁姨听到了厅堂这边的动静,倒是自然关心的走了过来。 这时候,她的手里正拿着个锅铲,准备做饭。 秦骁目光一抬,看着梁姨手里的那个锅铲,不禁目光微动。 很快,他倒是极为顺手的将自己身上的夹克外套一脱,放在一旁的沙发上,然后主动朝梁姨所在的方向走去,说道:“梁姨,你放着吧,我来。” “诶,你来?这怎么可以?”梁姨显然被自家少爷突然出口的话,给弄得一惊,连带着她手里握着的锅铲,也配合着她的面部表情给惊得抖了三抖。 秦骁倒是目光平静的从她手里接过锅铲。 他话不多说,但一转眸却是向九寒开口解释:“阿寒,你之前跟着我已经走了这么久,肯定已经饿了吧?” “刚好,趁着你在沙发上休息这会儿,我给你做一顿夜宵,在这里把夜宵吃完之后,我再送你回去。” 第213页 九寒被秦骁这话说得,眼神微动。 她沉默一瞬,再抬眸时,却是认真着眼神看向他,“在来找我之前,你该不会是还没有吃晚饭吧?” 九寒一想到这里,便不禁眉目一皱,说话的情绪里,隐隐带着一股不满,“刚才在路上的时候,你怎么不给我说?不然,我们可以在外面……” 九寒把话说到这里,已经察觉到了秦骁那明显突然晶亮起来的眼神。 在家里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九寒点到即止的住了口。 不过,即使是这样,却也仍旧没有磨灭秦骁这一时半会儿心里的兴奋。 当然,也正是九寒这一开口,让站在一旁的梁姨,很快注意到了他们家里突然来了客人。 而这位客人,还是秦骁这个冷面人物带回来的。 这不得不让她感觉到惊奇。 “诶?骁少爷?这位是?” 梁姨客气的眼神在九寒和秦骁二人之间来回逡巡,她把九寒看了半晌,不知为何,越是看到后面,她的眼神越是有些惊疑。 九寒自然是无声地把这些细节全都纳尽了自己眼底。 这次,同样的,她没等秦骁开口,自己就主动向人开口解释,“我只是他在外面认识的一位朋友的妹妹,平日里骁哥哥都很爱这样照顾我而已。” 不知为什么,在听到了九寒这样的解释之后,梁姨的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但还不待她,在他们两人之间说些什么,恍然之间,就突然听秦骁开口说道:“梁姨,时候已经不早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这里你交给我也可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从小就在部队里生存,这些事可是一早就会。” 有了秦骁这样的保证,梁姨就算不想离场,这时候也不得不退出去,以避免给他们两人的相处带来打扰。 只是,在回房间的途中,她仍是有些想不通,骁少这次突然带回来的少女是谁,她怎么越看越眼熟?竟然总觉得自己在哪里和那女孩儿见过。 这下,偌大的秦家厅堂里没了旁人的打扰,九寒听从秦骁的安排,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自然是有些无聊的。 而她的这种无聊,在把今天下午所发生的这些事串联起来想了一遍之后,就变成了烦躁,甚至还有不安。 显然,九寒重活一世,这种情绪,于现在的她而言,该是很少有的。 直到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这才起身往秦骁所在的地方走去。 刚巧,秦骁这时也已经从自家厨房里出来。 他一手端着一盘菜,在九寒好奇且期待的目光中,将夜宵放在了自家餐桌上。 “这是我特意为你煮的酿槽,你要不要赶紧过来尝尝,我现在的手艺怎么样?” 不得不说,在见到这一幕之前,九寒其实是很难想像,像秦骁这种平日里笑都不爱露一个的男人,会是怎样在厨房里为别人洗手作羹汤。 而如今,她见到了,脑子里却是在想,早几年前,他们相遇,他一个人麻木而又冰冷的在那小树林里烤野兔。 当时,她还真不知道她对这人到底是抱着一种怎样的恻隐之心。 可是,现在,尤其是在今晚,她莫名懂了。 她竟然对他在不知不觉之间,升出来了一种占有。 一种不想让别人窥见他的欲望。 不得不说,这样的想法,于九寒而言,自觉还是很可怕的。 不过,现在她心里烦闷,有好些话感觉都堵在了喉咙里,就是那么说不出口。 于是,九寒在秦骁将夜宵递给她之后,她便自己接了勺子,默默吃起来。 秦骁看着她那样的表情勾唇。 不知为什么,他从九寒沉默蔓延的情绪里,就是读出了一种在乎。 “有酒吗?”九寒突然抬头问。 “酒?”秦骁皱眉,听到九寒这一问,无疑是被惊了一瞬。 他的脑子里这时竟默然跟九寒的思绪接上了线,接着,又问了一声,“你这是心情不好?” “嗯。”九寒这时明显不想多说,只低垂着眸光,心不在焉的回了他这么一个字。 然而,秦骁却是莫名懂了。 他只稍皱了皱眉,便去了一趟自家的地窖,拿了一坛陈酿过来,“家里只有这个,不许喝多。” 九寒闻言,都不愿意再跟他去细细计较,倒是难得心急的一下起身,从他的手里,动作迅速的将这一坛陈酿接过。 秦骁抿唇,这时候的他,面上的表情,已经写满了不爽。 偏偏这时的九寒,浑不知觉。 她兀自给自己添了一碗满上,然后未等秦骁来得及阻止,她倒是直接就两三口饮下去。 末了,只微张着红唇,嘆了一句,“好辣!” 秦骁坐在她的身旁,周身的气压,已经算是极低了。 不过,这时,他却是难得有耐性,回了九寒一句,“北方的烧刀子,当然辣。” “所以我刚才说了,不许你多喝。阿寒,你喝不惯的。” 秦骁说完后半句,干脆就直接上手,从九寒的身边,将她的酒碗夺过。 接着,他沉着个脸色,凝视着她,实在忍不住,出声问道:“你到底是有什么烦心事,是不能跟我说出来的?说出来不好吗?你这才多大点,怎么能一个人在我面前喝闷酒?” 九寒听到秦骁的话,不由暗自觉得好笑。 她眸光微醺的轻瞥他一眼,说道:“你现在觉得我不能喝酒?那你刚才干嘛去了?” “这坛陈酿难道不是你拿给我的吗?你这人怎么总爱出尔反尔?你明明说好了的,把酒拿给我,结果我这才顶多品那么一口,你就不开心了。” 秦骁听到九寒这话,便知道她这是还理智尚存,只不过,在喝了酒之后,她的面色,却是已经有些涨红。 秦骁在心底担心她的同时,却也是在生着自己的气。 他不禁暗嘆,自己干嘛总是这么忍不住的想要惯着她。 秦骁的心底这时有些无奈,但在九寒面前,却是一贯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开口去劝阻。 包括,他喜欢她这件心事,从很早以前,他就想要跟她开口了。 但偏生他一直不敢确定,她对自己的心思,到底是怎样的。 于是,他在今天晚上给她专程做的这么一顿夜宵,却是存着想要以此来打动她的心思。 但他却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她好像一从来了这里之后,就不怎么太高兴。 秦骁想到这里,不禁也拿着陈酿,给自己一连灌了好几口。 然后,直到他亲自确认过九寒已经被这酒的后劲儿给弄得半醉不醉的时候,这才好不容易,跟豁出去了一般决定开口。 他一手捏紧了酒罈,一手又控制着力道,一下扳过了九寒那张喝得微醺的脸蛋儿。 他眼里的深邃,对着她眼里的澄澈无辜。 秦骁心动的同时,也没来由的一痛。 他坐在她身边,不禁凝视了她晶亮的眸光半晌。 第214页 好一会儿之后,他低垂着眼婕,喑哑着声音,在一旁失落喃喃,“我把你当妻子,你把我当什么?” 这时,秦骁已经彻底的陷进了自己的思绪里。 而至于九寒,她则是一直都保持着最后的理智的。 她在秦骁那样低落而又期盼的眼神中,不由暗自闭眸,回了他一声,“哥哥?” 秦骁听到她这一声,心勐地一痛! 半晌,他在自己稍稍回神之后,不由出声嗤笑道:“真不知道,像阿寒你现在这样无辜的眼神,以前和陈穆风相处的时候,他……有没有见过?” 九寒在秦骁这样的反问下,悄然闭了闭眼婕。 一颗晶莹的泪,却在这时,竟从她的眼角无声落下。 突然,就在这时,九寒勐地睁开眼! 她二话不说的直接动手朝着秦骁的脖颈一抓! 秦骁眼神一眯,下意识的想要对她动手! 几乎是转念之间,秦骁在自己脑子里乍然想明白自己身旁坐着的这人到底是谁之后,便全身对她一下放松。 这下,有了秦骁本人的放水之后,九寒想要近他的身,几乎是很好动手。 很快,她眯着眸子,将秦骁脖子上一直繫着的那根细绳用力一扯。 秦骁感到自己脖颈一痛,眉忍不住下意识的一皱。 秦骁察觉到九寒这时情绪的波动,不由关心的一把抓住她的手,焦急问道:“阿寒,你今晚到底怎么了?” 谁料,九寒在这会儿并没有急着回答他的话。 她反而是沉着眼神,同样用力的把自己脖子上一直繫着的那根红绳一扯。 在看完九寒这样一番动作之后,秦骁终于缓过神来,凝眸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九寒不答,只偏过头看他半晌,睁着双眸,认真问道:“秦骁,回答我,你究竟知不知道我手里的这条项鍊,它是什么?” 秦骁被九寒这话给说得一惊。 陡然之间,他恍然想起他们初遇之时,九寒也是像今天这样,二话不说的直接从他这里拿走了他身上这条自己奶奶留给他的项鍊,并且在整个过程中,她好像一直都在反覆追问他,这条项鍊的来歷到底是怎样的。 秦骁想到这里,不由一手握紧了拳头。 他微微眯起来的双眸,这时候也暴露了他和九寒同样的紧张。 他们二人沉默半晌,终于,还是任秦骁拿起了刚才从九寒身上摘下来的那条蝴蝶项鍊。 他在灯下,凭藉着自己敏锐的目力,用心观察好一会儿之后,不禁慎重着口气,拧眉问道:“阿寒,告诉我,你这条项鍊,到底……是怎么来的?” 不用秦骁问,九寒自己也清楚,一旦这么巧合的事,摆在明面上来谈,以后绝对会有很多东西不一样。 可是,今晚,她却在秦骁面前不得不提这件事。 因为,两世的经验告诉她,现在的她,已经是那么的喜欢秦骁,喜欢到她想拼尽全力去成全自己。 九寒在秦骁这样认真的眼神下,不由抿唇回忆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手里的这条项鍊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只知道按照它的做工和打磨,以我们老陆家当年的实力和财力,是绝对买不起。” “偏偏就是这么一条项鍊,据说是我爷爷留下来的遗物,而它又从我爸的手里送出。当然了,它先是被我爸送给了我外祖家当聘礼,然后又被我舅舅回赠,特意转赠给我,以至于,它现在就这么落在了我的手里。” “而我曾经,也险些弄丢过它一次。” 不过,她记得,上一世的她,在弄丢了它之后,便没有什么好下场。 而这一世,她没有把它弄丢,甚至还机缘巧合的遇见了和她一样拥有着项鍊的秦骁。 这其间到底代表着什么,现在的九寒并不是很清楚。 她只是目光疑惑的望着秦骁,不禁希望这件事能在他这里得到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 秦骁手里拿着这两条项鍊。 他在九寒惊讶的眼神中,将这两只用纯银打造的蝴蝶,面对面的合併到一起,然后再一手轻轻拨弄了一下蝴蝶上面的触角,紧接着,九寒便见那两只蝴蝶的其中分别一只翅膀,再重新被秦骁打开的时候,已经一边刻着一个“玥”字,一边刻着一个“兰”字。 九寒见了这样隐形的机关,不得不惊讶的张了张唇。 她整个人顿时愣在那里半晌,好一会儿后,才回神道:“所以,秦骁,我们两人之间真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哥?还是?” 九寒这番猜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秦骁拧着眉打断。 他听了九寒的话,不由黑沉着脸色,将她一把牵住,拉上了楼,说:“这件事,我会跟你好好解释。” “只不过地点不是在这里,我们去楼上好好说。” 在听了秦骁的话之后,九寒不禁也深觉他们家的接客大厅,并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在他们家的身世揭秘有了个开头之后,九寒反倒一脸镇静的不再慌了。 甚至,她眼神隐隐带着点期待与依赖的看着她身边的这个男人。 秦骁在牵着九寒的手,转角上楼的时候,他的眼神,似是无意识的瞥向了某一个角落。 而在他拉着九寒进了他的书房之后,刚关上门没多久,同样的,在这层楼的走廊最里侧,也传来了极为细微的“咔擦”声。 “阿寒,你知道这两个字分别代表什么意思么?” 秦骁在将九寒带进楼上书房之后,就已经不在隐忍,而是热切着一双眼神,迫不及待的问。 九寒抬眸见了他这么副猴急的表情,不知为什么,特别想笑。 但是在这样严肃的时候,她该忍住的,还是及时忍住了。 她掩饰性的轻咳了一声,然后对秦骁说道:“我只记得我问过你,你奶奶姓什么。你说你奶奶姓宁。但原谅我,真的不懂,这上面分别镌刻着的玥字和兰字,到底代表着什么?” “难道这两个字连起来,会是你奶奶的名字?” 九寒想着,自家父亲并不是徐永芬亲生这件事,顺带着,也把这些年来,他们陆家所发生的往事,一併给秦骁讲了。 末了,她总结一句,说道:“有了这两者,这难道不是更应该证明我们之间极有可能有血缘关系?” “所以,秦骁,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哥?” 秦骁被九寒这样的思路,给绕得没法。 他拧着眉头,坐在那里,想了又想,干脆打算从开头给九寒解释。 “我奶奶姓宁是没错,但是关于我手里这条项鍊的来歷,并不是我自己的亲奶奶交给我的。” “你今晚若真想知道关于这条项鍊的故事,那么我现在,便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你。”秦骁话说到这里,不禁顿了顿。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在不自觉地变成了一种郑重。 第215页 他看向九寒,说道:“这条项鍊,是我大奶奶交给我,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亲口告诉我,凭着这个将来能找到我的妻。” “而我,若真找到了,那么必然,会很爱她。并且,将来凭着这条项鍊,在我的大奶奶面前立誓,我这一辈子一定要对她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不得不说,这时的九寒,已经被秦骁这人突来的深情给弄得整个人都狠狠怔愣了一下。 她呆立在原地,这时候她看向秦骁的目光已经多了些不知所措。 可是她对此并不想逃避,却又不敢这么直接的在他面前不害臊的承认。 于是,她只得暗自咽下一口唾沫,抿抿唇,略微有些羞恼地瞪了他一眼,说道:“那你万一要是找不到呢?” 九寒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不由想到了上一世的情景。 原来,这条项鍊背后的意义真有这么重吗? 那秦骁上一世…… 九寒想到这里,不禁下意识的蹙眉,心里狠狠一痛。 “那就让我,终此一生,孤独老去……” 秦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认真地看着九寒的眼眸。 九寒不禁用力的抿了抿自己的唇瓣,这才生生压抑住了自己这时突然想哭的冲动。 不过,好歹,直到这会儿,他们两人刚才喝的酒,所酝酿出来的醉意,已经是彻底醒了。 尽管如此,但他们两人却都有了兴致,来一场彻夜畅谈。 于是,就在这一晚,九寒才从秦骁这里深深地了解到了这条蝴蝶项鍊背后的故事。 原来,早在民国末年,就在这偌大的京城里,有一位姓宁的大户人家。 他是一个商贾,他的妻子为他生了三个女儿。 可惜,他们家小女儿福薄,在半岁大的时候,就因突生了一场疾病,半路夭折了。 宁家夫妇由此心伤,又恰逢当时正值华国上下内战时期,他们一家便商量着是不是该就此离开京城这个让人伤心的地方了。 可是,就在他们收拾好行李,一家人匆匆出门,准备到外面避一避的时候,不曾想,这位宁姓商贾的一位老朋友,竟然在战场上英勇就义了。 而当他知道这个噩耗的时候,却已经是他的妻儿老小被飢饿和贫寒逼迫得惨不忍睹。 他老友的妻子,在痛苦中熬了短短两个月,终于忍受不住,也跟着撒手人寰了。 于是,这下,宁家夫妇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他们不得不帮忙在京城里安顿一下这位老友最后所剩下的亲人。 他们本来想着他家里的老人行动不便,平日里就由他们一家照看着,而至于这同样才两三个月大的人家里的小女儿,要不是宁家夫人因为她自个儿小女儿的去世,而忧郁得伤了身子,也便不至于在这老友家的女儿嗷嗷待哺时,他们一家人束手无策。 好在,宁家夫妇所教养出来的大女儿,一贯是个有办法的。 是她想办法,靠挤着别人牧场里的那些羊的羊奶,一点一点把她这个半路带回家的妹妹养活。 后来,直到他们宁家三姐妹渐渐长大了,哪怕老三不是亲生的,也渐渐变成了胜似亲生。 而早在宁家那位老友家里的两位长辈去世之后,宁家夫妇更是把这位小女孩儿,当成了他们的亲生女儿在看待。 久而久之,宁家人想给这位小女孩儿重新取个名字,并且也徵求了她本人的意见。 在经过她本人同意之后,宁家夫妇终于得偿所愿,把这位小女孩儿的姓,冠上了他们宁家的姓。 而至于他们老友家的姓,则是被弄成了她的名。 于是,从此,宁家三姐妹里就有了一个叫宁君的小女孩儿。 她排上老三,在这家里边儿,她最爱的是她的大姐二姐,然后是父亲母亲。 只是后来,该来的硝烟,还是逃跑不掉,战火的引子,终是被人引到了这里。 在这之后,具体的,秦骁也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反正就是在战乱的那一年,在这原本已经很幸福的家庭里面,宁家的二女儿居然莫名走失! 而在这之后,他们宁家一找便是几十年! 直到今晚,他和九寒又在这里遇见。 这样的情境,是作为他们的晚辈,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到的。 九寒在书房里听完秦骁嘴里说的这个绵长的故事,她脑海里已经隐隐懂了些什么。 “所以,”她眯眸问,“宁家的三女儿,应该才是你亲奶奶?” “聪明。”秦骁听到九寒这句反问,不由张唇表扬了她一声。 “那你奶奶呢?”九寒下意识的追问。 “就在前几年,她已经等不到……去世了。” “什么?”九寒听到这个消息,不由一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可是……”九寒张唇,目光里不禁在这时露出了一丝犹疑,“我奶奶也早就去世了。” “我从生下来就没见过她。” “据说,她是在生我爸的时候,难产而死。”九寒张张嘴,喃喃着语气说出这段话。 她听完这段似关己又非关己的故事,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在这其中抱着一种怎样沉重的心情。 半晌,她长舒口气,看向秦骁,问道:“若是他们今后的相认,仅凭这个你确定吗?” 秦骁看着她,认真点头,脸上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这个世界上,只有宁家的两个亲生女儿才会有这两条项鍊。我听我大奶奶说,这是在她们姐妹当初成年的时候,宁家夫妇为他们特意请的国内隐居多年的锻造大师,再加上国外当时最高端的珠宝来镶嵌订制的。” “那……”九寒张了张唇,不由试探的问了一句,“你大奶奶还活着吗?” 秦骁闻言,垂了垂眸,表情似是有些低落的抿唇道:“现在看来,当初的人,只剩下她还活着。”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安镇?咱们今晚既然说了这么多,你准备这一次来,要见一见她吗?” 不得不说,在九寒看来,秦骁现在所提的这个问题很突兀。 但她在得知了这一切的事情真相之后,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开口拒绝。 她在仔细想了想之后,也便垂眸嘆道:“去见一见吧。” “就算是弄错了,我也能放下自己心中一直提着的那块石头。” “不会弄错。”秦骁的表情在九寒告诉他有可能会弄错之后便不怎么高兴了。 他沉着目光看向她,缓了语气,却是一字一顿的认真说道:“阿寒,你现在知道了吗?” “我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我不会是你哥哥,并且永远不会。” “而我喜欢你,是把你当成未来妻子那样的喜欢。” “那么,你呢?” 秦骁在问出这一段话的时候,无疑已经鼓起了他往日里和敌军奋战时的勇气。 他的一腔深情,九寒在今晚彻底体悟到了之后,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第216页 要说她对他不心动,那则是更不可能的。 于是,几乎是秦骁话音一落,九寒也同样鼓着她歷经两世的勇气,主动伸出了两手,努力环抱住了秦骁。 她给了他一个十分郑重的吻。 这一刻,他们仿佛是在自家长辈面前,默契的许下了一种誓言。 九寒在主动吻上秦骁之后,原本素净粉嫩的一张脸蛋儿,现在已经彻底红完了。 等她迷离着双眸从轻靠着的秦骁怀里反应过来,回以她的,是秦骁的一阵闷笑。 九寒转瞬便眯眸,差点儿恼羞成怒的气急。 不过,秦骁这时却已经并不似早前的冷郁,而是难得的暖着眼神,把自己微长着胡茬儿的下巴轻搁在了九寒的脑袋上,说了一句,“阿寒,此生能遇见你,我真高兴。” 有了秦骁的这句话,九寒哪怕这时再不好意思,也不由得张开自己的双手,主动环抱住了他。 然后,两人默契的待在房里没有说话。 而由于这时的时间已经太晚的缘故,秦骁本来是打算只把九寒送到酒店的楼下,这次,他竟登门入室的直接跟着进去了。 这一晚的后半夜,不用说,秦骁和九寒两个人都没有睡着。 他们倒是默契的辗转反侧了一宿,直到第二天天亮,九寒照常起来打坐练完功之后,便先陪着自己家里人去了一趟京城大学。 今天,正是他们开学报名的日子。 任家舅妈忙着见世面的同时,倒也没忘在到了自家女儿的寝室之后,开始帮忙给她铺床铺被子。 不过,她的娴熟程度远不及任家舅舅就对了。 任家人一边在那里帮忙的同时,一边不忘看互相的笑话,一时之间,这里的气氛倒也其乐融融。 直到在他们来后没多久,寝室里的另外三个同学,也已经陆续赶到了。 她们在见面交流一番之后,也倒自觉大家都是挺好相处的人。 她们这四人里面,也倒没有什么所谓的家室特别拔尖儿的那种,只有一个据说是某个省里副局长的女儿,住她表姐床对面。 赶巧,这女孩儿,是最利落的性子,模样洒脱得像是一个假小子。 她们一行四人随便开个玩笑什么的,也很快便熟了。 056 九寒看诊,友人会见 中午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对若溪跟自己室友相处,并没有多做打扰。 他们在一起逛完京城大学之后,出来便随意找了一家附近的小餐馆,解决了一下饱腹的问题,然后很快就相携着,准备说回到c省去。 而九寒则告诉他们,她师傅在这边交给她还有一些事,等她办完,直到开学的时候,自然会回去。 陆父陆母对自家女儿成天在外面的行程虽然担忧,但他们也知道自家女儿是个管不住的,打小,她这人就很有主意。 于是,他们干脆也不开那个口去劝说,只匆忙嘱咐了一句,让她办完事赶紧回来,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就急着赶着的退了京城大饭店的房间,然后带上行李回c省了。 而九寒在这边则是待到中午饭点刚过,秦骁就已经开了一辆红旗车,专程过来接她了。 九寒一路上倒是没跟他多客气,只纠结着眉,反问了一句,“我难道这样过去直接就去见那位老奶奶?会不会太贸然了一点?” 秦骁听了她的话,却是摇头,说道:“没什么贸然不贸然的。” “这么多年下来,她就跟我亲奶奶没什么区别。” “只是她年纪的确有些大了,很多东西估计一时间恐怕接受不了。我们慢慢来,今天,我带你上门,主要是想要给许家的爷爷看看病。” “许家的爷爷?”九寒一听秦骁这称唿,不禁把眉一皱。 她脑海里几乎是瞬间便想起了那次许家伯父跟着秦骁一起上山来求医的事情。 “莫非——”九寒张嘴,她脑子里正觉得惊讶。 偏偏秦骁镇静着张脸,像是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一般,挪过头来,对她说道:“没错,阿寒,就是你想的那样。” “如果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有推理错的话,我大奶奶嫁进了许家,那么,许伯父应该就是你叔叔。许荣瀚,就是你的表哥。” “可是……”九寒动了动嘴唇,她这时还有些话,显然堵在了喉咙里,还没来得及说。 主要是,她在这短短一瞬间,想到了一件尤为关键的事。 如果,她的奶奶,就是秦骁口中的宁家夫妇的二女儿,但是她当初在走丢后嫁给了她爷爷,又是在生她爸时难产。 那这么说来,她爷爷和徐永芬到底到底是怎么纠缠在一起? 徐永芬在他们这段关系之中在当年,到底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身份? 尤其,若她父亲是宁家二女儿的儿子,那么,陆家的其他人有没有可能也是。 九寒想到这里,不禁多了个心眼儿。 同时,她也把自己在这短短一瞬所想到的全部脱口而出告诉给了秦骁。 秦骁在听完她的这番话之后,果然沉默点头。 他皱了皱眉,像是显然也没有想到原本以为这层层谜团已经解开了,却不想半途还有路障等在这儿。 他不由抿唇开口,宽慰了九寒一句,说道:“你放心,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这件事情查清楚的。” “倒是你,千万别多心。大不了长辈这边,咱们暂时先不认。” 九寒不仅没有多想,反倒还比较贊成秦骁目前的这个说法。 毕竟,在拿出最为确凿的证据之前,一切情况都还可能有变。 他们的确太贸然了不好。 九寒想到这里,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许家。 九寒下车,让秦骁在前面带路,她则跟在了后边。 “哎呦,骁儿来了?”许家老夫人,也就是宁家老奶奶,这时候手里正拿着份报纸,面上戴着个老花眼镜,一脸欢喜的在和秦骁打着招唿。 面对老人,饶是秦骁在外面在冷肃的神态,他到了这里也不禁变得柔和起来,唤了一声,“奶奶,你怎么坐在这儿?许爷爷呢?我这么久没回来,他身体好些了吗?” “哎呀,还不是老样子。”许家老夫人一边嘆口气说着,一边不忘眉目和蔼的望着秦骁。 等她再仔细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老花眼镜,这才突然探出视线看着秦骁的身后,“咦”了一声。 竟然一下子就阴阳怪气的冲着秦骁怒道:“秦骁!你老是跟奶奶说!你是不是把你那未婚妻给带过来了?” “我这老太婆可是给你说过不下一百遍的!绝对不许陈家的那个无耻女人进门!” “你到底是哪里没有做到位?竟然被她给跟踪了?” 许家老夫人这时惊怒得忍不住颤抖着自己瘦弱的身子,一下就从自己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看着秦骁身后的方向,哆嗦着嘴唇,有些风声鹤唳的说道:“别以为你们陈家现在得势,就能把我许家怎样!我告诉你,我……” 第217页 许家老夫人显然是太过激动了,她的话语还没说到后面,整个人从喉咙缝里送上来的气,眼看就快要不行了。 秦骁赶紧扶住她,而九寒也是趁着这个机会立马过来,搀住了老奶奶,然后,趁机给她把了一下脉。 “放手!你这个……你!” 刚被九寒的手握住的一瞬,许家老夫人还想要挣扎。 但就这一会儿,许家老夫人却是勐地凑在了九寒的面前。 她手里拿着老花镜,将她仔仔细细从头到尾的好生打量了三遍之后,这才双眸泛泪,哆嗦着嘴唇,唤了一声,“妹妹!你是我妹妹?!” 九寒:“……” 九寒这时几乎是以求助的眼神望着秦骁的。 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跟现在这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人计较。 于是,她想了想说道:“奶奶,您认错了。我不是您妹妹,我……咳,再过几个月,才满十四岁。” 许家老夫人被九寒这话给说得明显不信。 她不禁往后退了三步,手里拿着老花镜,将她又打量了一遍之后,才点点头,目光颇为认可地说道:“我知道了,你不用解释,你是我妹妹的女儿!” 九寒:“……” 九寒张了张唇,看着这样的老太太,她其实很想问,她到底是凭哪点把她认出来的? 长相? 难道她长得真的和她家奶奶很像? 该跟她奶奶长得最像的,不应该是她爸爸么?她爸过了,才能轮得到她。 不过这些,九寒顶多也就敢在心里想想,这时候,她看着这位激动地许家老夫人可不敢开口说出话来。 倒是她刚才开口提到过陈家? 九寒敛眸,她记得自己经常在许家伯父那里也能了解到一些他们关于陈家的恩怨。 只是,他们两家这恩怨到底是怎么结下来的,九寒就不甚了解了。 而刚才许家老夫人嘴里倒是提到过陈家的女儿? 陈家的女儿想要嫁给秦骁? 会不会就是她昨天见过的那个女人? 还有,几年前和秦骁一起出现在街上的那个人,难道也是她? 九寒想到这里,不由把眸光投向了秦骁。 秦骁察觉到九寒看过来的视线,像是已经知道了此时她心里在想什么一般,不由朝她宽慰勾唇,以示自己的心在她这儿。 九寒看到秦骁这对她关注的表情,原本已经有了些许微凉的心,这才稍微回暖了一点。 不过,他们这次来,陈家的女儿倒不是他们要在意的重点。 比起这个,显然,许老爷子的病情才是。 秦骁简单几句话,诚恳的向许老夫人阐述完自己的来意之后,便在她这老人家的凝视下,主动牵起了九寒的手。 在许老夫人答应的前提之下,秦骁这才把九寒带到了许老爷子的病床前。 他对她说:“阿寒,你先给许爷爷把个脉吧。” “他现在还在午睡,咱们动作尽量轻一点。” 九寒对秦骁这话,倒是认可地点点头。 很快,秦骁给她寻了个凳子坐下,然后就站在一旁静静等她把脉。 这期间,秦骁一直注视着九寒面上的表情,他看着她只要稍一蹙眉,胸腔里面的心,便不由跟着提了起来。 他皱眉,语气饱含担忧的说道:“阿寒,你诊断完了吗?许爷爷,他的情况怎样?” 九寒坐在一旁听到秦骁这问话,先是偏过头认真打量了他一眼,然后才凝眸抿唇,语气沉沉的回了四个字:“不容乐观。” 秦骁听到九寒这句话,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儿的,复杂嘆了一口气,说道:“那……向他这病情,到底还有没有……” “我不知道。” 九寒身为医者,从来不轻易打诳语。 她刚才给许老爷子把脉的时候,他的脉象已经极其微弱,几乎像是一个将死之人。 而她又仔细观他的面色,却是看起来十分之红润。 若不是她能察觉到他的唿吸异常,怕是遥遥一看,只会以为这躺在病床上的,该是一个正常人。 九寒朝着秦骁摇了摇头,她微凝的目光里,却是已经想起了当年许家伯父跟着秦骁一起来他们山上求医的时候,她师傅曾经对她所说过的那番话。 他说,她会有机缘来京城的。 而若是没有,他也会安排她前来京城歷练一番。 想必,他当时所指的歷练,应该就是许老爷子的病情了。 只是,他们抛开他如今身体的怪异体徵不谈,就拿他这已经逐渐走向衰老的体质来说,除了九寒她师傅,这世间怕是还真没人敢断言许老爷子如今还能再像这样躺在病床上活个多少年。 可惜,活着的人,希望他活着,又焉能知,此番正在病痛里咬牙挣扎的人,内里到底是个怎样的纠结。 秦骁和九寒在许老爷子的屋子里待了没一会儿,他们两人正准备出去,不曾想,原本躺在病床上的许老爷子竟是在这种时候睁开了一双疲惫的眼。 他两眼无神的望着秦骁,沙哑着声音说道:“骁小子,早就跟你说过多少次,哪怕你找再多的名医过来,我这身体对他们所开的那些药也是无用的。” “要不是为了等我活着的那一天,能看到我许家的儿子回来……我,我……咳咳!怕是早该死去……” 九寒身为医者,她最是听不得身为患者,说出这种自暴自弃的话。 她不由蹙眉,开口接过许家老爷子的话,认真着语气说道:“老爷爷,没有你这样的。”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我们是作为人。” “我刚才给你诊脉,已经探知你现在的病情虽是不容乐观,但又不至于药石无医。既然摆在你面前的,明明该是有生的希望,你又为何想要主动放弃?” “我……咳!这么多年了,不可能的!”许老爷子并不信他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个小丫头嘴里所说的话。 最近这些年,像医生们这样对他的宽慰,耳朵都要听出茧。 但他哪次又不是按着他们的法子治疗? 结果治疗来治疗去,终究不过是把他这条老命吊着一口气而已。 既是如此,这些年,他已经活够了,又何须再浪费人力? 更何况,他眼前这小丫头看年纪才如此年轻,估计又是秦骁这孩子想办法找的人,专程过来哄他开心的吧? 从许老爷子的这番态度之中,九寒已经看出来了,他不想再多谈。 对此,九寒也不再勉强。 毕竟,这世间,就连佛都只渡有缘人,而她身为医者,更是医治不了一心求死之人。 他们在许家老爷子的屋子里坐上了一小会儿,但秦骁终究是怜惜他身心不易,易于疲惫,便早早的拉着九寒,从这屋里离开了。 而这一次造访许家,九寒对许家老爷子的印象,显然不是特别好。 但他们作为长辈,九寒终究是关心的。 第218页 直到出了许家,秦骁再度问起九寒觉着许老爷子到底是什么病症的时候,九寒这次没急着答,反倒是回问了他一声,“早前的时候,你们想必也找过其他不少人给许爷爷诊断。我倒是想在你这里听听,他们那些人对于许老爷子的病情到底是怎么说的。” 秦骁这时只从九寒的那双眼睛里看出来探究和好奇。 他不禁垂了垂眼婕,想了想,倒也一五一十的把之前发生在许老爷子身上的那些情况,全都给九寒说了。 “当时,好些年前,许家和陈家斗法。许老爷子是在许叔他们一家被突然远调京城之后,而发病的。那个时候,我们这些亲近的人,只以为他是急火攻心的缘故。” “于是,我们想也没想的就把他送进了医院,还在那里观察治疗了一段时间。” “偏偏就是从那一次开始,许爷爷的身体好像是真的就出问题了。” 秦骁说到这里,不禁皱了皱眉。 他轻抿了抿唇,在思虑一番之后,这样跟九寒说道:“许爷爷的身体之前一直很硬朗,自从那次病倒,医生说是他肝肾上出了问题,就安排他住院治疗。” “可是这并不管用,很快,他就开始发烧,高热,甚至晚上还有过很严重的梦靥。” “最初的时候,医生只当这是他人渐渐老了,肝肾功能出现问题的併发症。后来直到他们发现许爷爷晚上偶尔会有很严重的梦靥,他们就一直断定老爷子的精神出现了问题,建议我们把他送进精神病医院。” “当时,我们怎么可能相信?又怎么可能肯?” 秦骁说到这里语气不禁顿了顿,顺带回望了一眼,这时已经渐渐离他们远去的许家老宅。 “尤其是我许奶奶,在医院里可是狠狠跟他们闹了起来。” “而不知怎么的,后来这件事情在京城里就渐渐闹开了。那个时候,又正好赶上某些政要职务的换届竞选,陈家那一次则更是趁机铁了心的要把许家往泥地里踩。” “几乎是从那次起,陈许两家的矛盾就已经结下,更别提他们在那时更是用了些骯脏手段阻断了许家二爷的登顶。” “也就是这样,我许奶奶对陈家几乎是如同结了死仇一般的不满。” 秦骁抬眸看了一眼,表情已经渐渐凝重起来的九寒,他不由深吸口气,继续说道:“后来,我许奶奶便是把许爷爷直接从那破医院里接了出来,然后开始想各种办法,给他八方求医。” “不过很显然,即使她这么多年求医的法子是坚持下来了,但我许爷爷的身体终归不见得好转。” “而在这个过程中,让我许奶奶更费心的则是,许家二爷的腿,在当年不知道究竟是被谁废了。” “如今,哪怕他通过各种手段洗刷掉当年的那些尘埃,恐怕也是再难以给许家打下一个晴朗的天。” “所以,我许爷爷他这辈子快要走到头,才会觉得没了什么盼头。他现在唯一等着的,恐怕就是许叔叔他们在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回到这京城来,勉强了断掉他这悬了大半辈子一家人团圆的心愿。” 九寒听完秦骁给她讲的这个沉重故事,她静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直到好一会儿之后,九寒才坐在车里,抬眸对秦骁说道:“若是如此,倒也难怪许老爷子见了我,会是那样一番态度。” 九寒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禁蹙眉,刚才听了秦骁的一席话,她倒也是勉强清楚了陈许两家的恩怨。 难怪许家人一直都在提防着陈家的动静。 而陈家又如何不是在许家人刚到他们县城没多久,在当年,很快就派了个陈穆风过来。 这时候,九寒的脑子里,思绪飞转。 哪怕只是短短的那么一瞬间,她也已经想到了许多。 这当中,定然有很多细节,是包括陈穆风的。 她端坐在那里,不禁独自沉寂了半晌。 她一双好看的眼睛所折射出来的光,在这会儿,时明时灭。 秦骁见她这样一副郑重着情绪思索的模样,并没有出声打扰她。 他同样是静静地坐在她身旁,给她无声的勉励和陪伴。 约莫十几分钟过去,九寒沉了沉眸,这才彻底冷静下来神色开口:“秦骁,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你真的想不想知道许爷爷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秦骁听到九寒这问话,不禁眉目一皱。 他恼声道:“阿寒,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事关许家,我当然有这个必要知道。” 九寒点点头,她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去怀疑秦骁的。 于是,她在心里仔细做完那一番判断之后,转眸便只能选择告诉秦骁,“许爷爷,他其实生的不是病,而是很有可能中了蛊。” “中蛊,这怎么可能?” 秦骁听了九寒这话,不免有些庆幸自己现在虽然已经坐在了车上,但却并没有开车。 不然,就凭九寒刚才那句话,他怕是一个急剎踩下去,今天他们俩,想要不出事都难。 九寒既然把话已经说到了这里,那她在这之后同样也只有彻底坦诚。 她不由眯了眯眸,对秦骁解释,“你见过这世上有哪一种病会是在你病入膏肓之后,还如此面色泛光?除非他是将死之人,才能有这样的迴光返照。” “而迴光返照这种现象,若是从科学的角度上来讲,应该是人的机体在正常死亡的情况下,也就是机体本身功能正常衰退之前,彻底透支完他本人体内的糖皮质激素,才会造成那样的迴光返照。” “但显然,许老爷子的情况跟这虽有相似,但又可以说完全不同。” 说到这里,九寒的眼神里飞扬着明显的自信。 她语气笃定的对秦骁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这之前所找的那些医生到底是怎样跟你们解释,但我可以非常保证的告诉你,许老爷子的病情已经超出了目前科学所能够探查到的范围。” “从中医学的角度来看,他体内气机流窜正常,所以才会有面色红润这一现象。” “而对应着你刚才所说,许老爷子住院过一段时间,则完全能够解释,他身体病灶上的问题,在那时已经基本调养好。” “至于这当中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则是关于他的梦靥。” 九寒说到这里,语气十分恰当地一顿,很好的把秦骁原本就悬着的一颗心,再度提起。 他不禁皱眉,立马追问,“他的梦靥怎么了?” “我听我许奶奶说,这么多年来,在她百般寻求的这些名医的医治下,早几年前,许爷爷他就已经不再梦靥了。只是,事到如今,他的身体已经被医治得越来越虚,而整个人看起来也越来越微弱。” “许奶奶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她这才继续坚持着四处为许爷爷寻医。” 九寒再度听完秦骁的解释,关于许老爷子的这番病情,她无疑已经是彻底弄明白了。 第219页 她敛眸想了想对秦骁说道:“在这段期间内,许爷爷怕是遇上过一个懂蛊的人吧?不然,按照他如今的情况,早就应该形容憔悴,面色枯黄,又哪里会来的这外表看起来跟正常老人差不多的形态。” 秦骁抿了抿唇,这次倒没有急着搭话。 他想听听九寒对此是怎么解释。 “我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许家老爷子所中的这蛊到底是什么,但单凭下蛊人能找到机会将此种到老人家的身体里,而这么多年又不被人发现,那便已经足以说明,此人的厉害之处了。” “不过,”九寒语气微顿,“我现在拿这种东西虽然没有完全医治的办法,但若只要许老爷子的身体能够再和这蛊抗衡几年,说不定我能找到将它彻底引出来的办法。” 秦骁敛眸,表情认真,看着远方,半晌,他吐口一句,“若是这样的话,那医治的过程,也一定相当危险?” 九寒听到他这话,不禁望着他的侧脸出声,笑了。 她朝他解释,“过程虽然复杂,但这天底下,不会出现有心之人真不能办到的事。” “秦骁,你要相信我。” “可是,阿寒,我不捨得你冒险。” 未等九寒说出更多劝解的话,秦骁这一次倒是难得直白的将他的心声吐露。 在这个过程中,秦骁的心情无疑是纠结而又复杂的,可是很无奈,明知如此,他又阻止不得。 没有办法,这件事情,秦骁若是再纠结下去,恐怕会陷入个死局。 干脆,他及时的转移了话题,问道:“阿寒,现在时间还早,你要跟着我去见一见我在京城的朋友吗?我今天带你去和他们认识认识。” 九寒知道秦骁这样安排,也是有想要带她散散心的缘故在里面。 九寒对此沉默点头,倒是没有拆穿。 因为她也的确很乐于去见一见秦骁的朋友。 毕竟,对她而言,现在她和秦骁在一起,不能够及时的得到长辈认可,这倒没什么,但在这些朋友里面,秦骁若是能主动提出他带她去见面,无疑已经从侧面说明,他对她是真打心眼儿里重视。 九寒想到这里,面上此刻所勾勒起的那一抹笑容,竟是如同抹了蜜的一般香甜。 好在,秦骁这时候并没有偏过头去看她,否则,怕是他的双眸就要被九寒的那样子给勾起浓浓烈火。 秦骁开车,把九寒带到了一家茶苑。 这里环境清幽,花鸟宜人。 更重要的是,这里从外面看似乎是一个很私密偏僻的四合院。 不知道的旁人,兴许只会以为这里是哪家京城人士的住宅。 郑楚航接到秦骁要他们几个发小在“基地”里碰面的消息,早早地就从京城大饭店出发,老早过来等。 他在这里待了没一会儿,祁谨言这人就带着他的妹妹祁昕一同过来了。 原本他们这一行人中,应该还有个许家的许荣瀚。 但是无奈,那人老早就无趣的听从家里的安排走上了政途,这时候恐怕正在c省的泥潭子里,努力挣扎着回不来呢,那就更别提他会前来参加他们这个发小的聚会。 祁谨言这人哪怕来了,他所走的风格可和郑家小爷那吊儿郎当的模样不一样。 他一双年轻的眼眸里,虽然和郑楚航有着一样的疏狂,但却比他的多了好几分克制与谨慎。 他一身正装模样,但凡是不熟悉他的外人一看,怕是都只会把他当成一个儒雅能干的聪明晚辈。 他们这几人聚在一起,肯定是有共同话题的。 尤其是郑楚航,他已经许久没有见祁家妹妹。 他难得见到这么一位大美女,单凭嘴上功夫,他肯定是要好好跟人家贫一番的。 于是,郑楚航在一见到那一身穿着雪白衣衫的圣洁美人儿之后,一个没忍住,就对她吹了声口哨。 他这副模样,几乎是同时让祁家兄妹对他狠狠一瞪。 顿时,郑楚航识趣的住了嘴,顺带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儿。 不过,趁着他们这几人这时候趁着秦骁还没过来,倒是先聊上了几句。 郑楚航一上来就招唿的,不用说肯定是祁昕这位大美人儿。 他故作出一副痴情的模样,对她温声说:“昕妹妹,咱们之间可是好久不见?” “上次和你道别之前,我一不小心丢了样东西一直没找着。直到今天,我想来想去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我那东西应该是已经落在你这里了。” 祁昕听到郑楚航这话倒是没有多想,她只是微蹙着眉配合的回忆了一下,然后反问道:“你丢什么东西了啊?我到时候帮你看看,能不能找着。” 这时候祁谨言坐在祁昕的旁边,他听完这两人的对话,心累的有点想嘆口气,但是转念一想,又自觉祁昕好歹是自己亲妹妹,到底不能让郑楚航在他面前这般嚣张。 于是,他不由把眼一瞪,警告似的看了郑楚航一眼。 然而,郑楚航对此却是不在意的摆摆手,反而极有兴致的跟祁昕这看起来格外单纯的傻姑娘聊着话,“唉,你怕是就算找到了也不能还我了,昕妹妹。” “为什么?”祁昕不由对此纳闷儿的回了他一句。 “因为……”郑楚航把话说到这里,不由轻勾着唇,魅惑的对她眨了眨眼。 在他看着祁昕那一张动人的脸的同时,不由把目光同样偏转到一旁祁谨言的脸上。 他们这两兄妹一母同胞,模样虽然长得十分像,但好歹有着不同的气质。 不然,郑楚航眯眸,想着自己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还真是有十分难言的一种怪异感。 祁昕在那里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郑楚航的下文。 她不由对此格外嫌弃,转眸就是把嘴一撇。 郑楚航顿觉心累,干脆直接把他自导自演的这齣戏推向了高潮,“昕妹妹,昕妹妹!难道你还不懂吗?因为我在你这里丢了我的心呀!” “你把我的心偷走了,你说,你到底要怎样还我?” 祁昕面对郑楚航这般快要炸毛了一样的控诉,她先是怔愣了一瞬,紧接着,微红了红脸,像是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然后便偏过头去,不愿再搭理他。 而这时,祁谨言几乎是要彻底坐不住了。 他不由得努力按捺着自己的脾气,狠敲了敲桌面,以此来企图换回郑楚航自我恋慕的神智。 他对他警告说道:“楚航,你够了啊!” “这几年我虽然没有跟你和咱们老大一样去部队里歷练,但是你……却也绝对不要小看我这个做哥哥的。” “不然……”怕是你到时候是怎么被弄死的,自己都还不清楚。 后面的话,祁谨言没有再说。 他们这么多年兄弟,哪怕就是该警告的,他们也都点到为止。 更何况,郑楚航对祁昕这是玩笑居多。 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打小就很熟,但他们家祁昕可是直到现在都是个黄花大闺女,哪里经得起郑楚航这么一个情场浪子这般撩,这倒也无怪乎他祁谨言会因此事对他有些生气。 第220页 果然,有了祁谨言这话一出,郑楚航几乎是一下子就安静如鸡了。 他们三人这会儿倒是无趣的在那里喝着茶,剥着瓜子儿,闲得无趣的端坐在那里,等秦骁过来。 还好,秦骁这一次虽然是晚到了些,但终归没有让他们几个兄弟久等。 他们在场的几人都是熟人,很多东西都不必拘礼。 于是,秦骁一从他自己的车上下来,郑楚航便打算过去给他握拳一击。 但兴致沖沖的他,却是没有想到,他们发小之间的聚会,秦骁这次居然把小九寒也带了过来。 许是郑楚航在跑出来之前,刚拨了瓜子儿,又勐地喝了一口茶的缘故,他一看到九寒,不由立马被自己的唾沫给呛住了声,然后站在原地,勐地咳嗽了起来。 秦骁见他这副样子只皱了皱眉,见他没什么大碍,倒没出声多说。 反倒是一旁的九寒,见了郑楚航,不禁弯眸笑说道:“楚航哥,你这是怎么了?突然咳嗽得这么厉害?难不成你是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到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郑楚航倒是被九寒这句话给弄得一口气憋在了喉咙里,上不去又下不来。 他红着个双眸望着事不关己的两人,气恼的同时,又有点焦急。 这两三下这么一来,他倒不由咳嗽得更加厉害。 好在,九寒终归是个懂道理的人,熟人面前,大家自然是要互相留几分面子。 她刚才说那番话虽然有打趣郑楚航的意思,但可并没打算要他在众人面前真下不来台。 于是,她很好心的在屋里跟祁家兄妹打完招唿,就伸手过来给他递了一杯茶。 郑楚航顿时没好气地瞪了九寒一眼,然后伸手将那杯茶接过,很快就一饮而尽了。 秦骁见郑楚航终于整理好自己回来了,他这才整了整眸,开始郑重的给他的朋友们介绍九寒。 “九寒,郑楚航你已经认识,我今天就不再跟你介绍了。” “这次来,我主要想让你见的是祁家人。他们一母同胞,是孪生兄妹。这位是哥哥祁谨言,这位是妹妹祁昕。” 九寒不用经过秦骁的介绍,在她刚进来时,其实就已经对这模样长得十分养眼的两人注意到了。 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妹,不就是龙凤胎? 这世间的确少见。 况且,就算是她所认识的江家兄妹那样的,虽然也是一母同胞,但他们两人之间的长相差距可谓是大着呢。 应该是一个像父亲,一个像母亲。 而她眼前这两位则是除了周申的气度不同以外,那两张脸,若真是粗略一看,怕当真会是觉得是一模一样的。 九寒对此感到稀奇的同时,不由对他们两兄妹莫名的多了一丝喜爱。 同样的,在最开始,他们一听说九寒是由秦骁这人带过来专程见他们的朋友,他们对此也是向她释放了最大的善意的。 不然,就凭他们祁家这样的门楣,怕是普通人修炼多少年,都难能得见他们兄妹俩一面的,更遑论,直接一上来就提,要互相认识,打算做好朋友了。 “祁昕,谨言,我身边这位,我们同样是年少认识。如今,我已经认定了她,会是我未来的妻子。” “啪嚓!” 剧烈一声,就在秦骁说完这句话的同时,郑楚航身下的椅子坏了。 要不是他整个人身手好,怕是极有可能在众人面前,直接摔个狼狈。 秦骁默然眯眼,看向他。 然而,郑楚航却是不惧他的视线,十分坦然地对大家说道:“没什么,你们继续,刚才只是赶了个巧,我身下这椅子,怕是年久失修,早就坏了。” 对于郑楚航嘴里所说出来的这蹩脚说辞,在场的人都懒得去信。 不过,祁谨言在回过神来之后,只深沉着目光,看了他身边的九寒一眼,然后再回眸,回望着秦骁,说了一句,“认真的?” 秦骁抿唇,态度明显有些不高兴,“难道我什么时候玩笑过?” 一旁刚才自知失态的郑楚航,这时倒立马抓紧了时机附和,“骁老大这倒说的是。” 祁谨言没有直接回秦骁的问话,而是把目光移向一旁跟着附和的郑楚航身上,“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改不了你那吊儿郎当?” 郑楚航闻言,当即不乐意了。 他不由立马拍桌一瞪,说道:“我就情愿当个风流浪子,招谁惹谁了?” “再说,我又没打你昕妹妹的主意,偷着乐去吧你。” 祁谨言听完他这话,真是恨不能立马对他翻个白眼儿。 但他转念又一想,他这些年所受到的家庭教养,倒是很快对他能忍便忍了。 057 诡异飓风,神秘沉沙 秦骁和这兄弟几人玩闹了几句,便顺道在这里跟大家一起吃了顿午饭。 当然,在这期间,趁着他们这一桌的人都没注意的时候,祁谨言单独拉了秦骁出去,眉眼慎重的问道:“秦骁,你真来真的?那陈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陈穆宁对你起的什么心思,这怕是大半个京城的人都懂。这种事万一要是突然让她给知道了……” 秦骁未等祁谨言的话说完,便打断他道:“难道我什么时候还怕过陈家不成?” “她对我起的什么心思,我可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我不会是她的良人,而她,也绝不会是我所中意的那个。” 祁谨言知道,有了秦骁这话,那就完全可以看出他这是铁了心了。 他做兄弟的当下也不好再开口多劝慰,末了,他只能语带关心的问道:“那今天这个呢?看着并没多大,她是什么来歷?” 秦骁抬眸瞥了祁谨言一眼,他知道这种事最好还是要给自家兄弟做个交代。 于是,他十分坦诚的对他说道:“你还记得当年在京城待过一段时间的余老吗?她是那位高人的徒弟。” “余老?”祁谨言皱眉,显然印象已经不太深刻了。 但他却是经秦骁这样一说,便恍然明白过来,这小姑娘怕是某个隐世大家族里的得宠弟子。 然而,更多的话,秦骁却是没再吐口了,他好歹知道点到即止的这个道理。 他们两个男人在廊外交心的谈了一番之后,再次回到圆桌上就坐,竟然惊奇的发现祁昕这个往常傲得不得了的小公主,愣是十分开心的和那半大的小姑娘,友好攀谈起来了。 郑楚航坐在原位,见他们两个装模作样的从容回来,他不禁用鼻子轻哼了一声,就算不用脑子想,他也知道刚才这两人到底是出去谈了什么事情。 不过,他倒不在意那个,反而是饶有兴致的跟祁谨言这人投去一个眼神,示意他留意自家妹妹那边。 而祁谨言这一顺着郑楚航的视线过去看,便不禁抽抽嘴角,有些无语了。 因为,他已经很明显的听到他家妹妹在那里问,九寒到底什么时候才成年,什么时候才可以和某个人做那种羞羞的事。 原本面上十分淡定的九寒,这时候已经被祁昕这个人给闹起了一层薄红。 第221页 她察觉到秦骁进来,不自觉地在他身上,凝望着视线。 但也就是这样,她的一张粉唇微抿着,看上去不由更加娇俏动人。 秦骁眼眸微动,不禁警告性的看了祁昕一眼。 祁昕收到他们这一行人里老大的发话,当即在饭桌上也就不再多言。 只是在他们吃完这顿饭时,祁昕非常有诚意的邀请,以后有机会了,九寒一定要来他们祁家做客。 这种事情,九寒自然是欣然应允。 她无疑很开心,今天所过来的这么一趟,秦骁的朋友,都这么接纳自己。 等他们从这家茶苑里走出来以后,九寒则不得不转眸告诉秦骁,按照原计划,她留在京城这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为了能及时感到安镇,她今晚就必须得和陈穆风一起走。 而秦骁一听要跟九寒一起的人是陈穆风,就算他嘴上说着放心,心里也会嫉妒吃醋的说着不可能。 秦骁沉眸想了想,最终做出这样一个决定,“今天晚上,你别急着和陈穆风走。” “我现在去跟我的上级请个假,晚上开车送你。” 九寒听了他这话,当时便只以为他只是要单纯的开车送自己。 然而,等他们一行三人全都在今晚赶往了安镇之后,九寒才发现,原来秦骁嘴里所说的请假,是打算要在这里陪着自己。 九寒想到这里,不禁心里一暖。 她朝他轻勾了勾唇,两人一起下车之后,先是在原地稍稍等了一会儿。 这时,陈穆风终于过来和他们两人碰面了。 本来,他们的原计划是只有陈穆风和九寒两人才知道的,但是没料到,秦骁这人不放心,愣是无论如何都要跟过来。 陈穆风拿他没办法,就算嘴上说着同意,但他的眼眸里,却是时不时地用一种挑衅的视线望着秦骁。 而这次,不同于之前,秦骁已经是半点不曾拖泥带水的直接回视。 陈穆风被秦骁这样的眼神给看得皱眉。 因着秦骁决定突然跟来这件事,他想要开口对九寒说话,但他转念一想,突然心里有些刺疼的看着她那样的笑靥,不知从何说起。 陈穆风站在他们两人的身后,微沉了沉眸。 直到九寒语气认真的问起,陈穆风才从他那百般复杂的思绪里逃出。 “这种沙土里面的成分,检测出来,居然是以硒这种矿物质居多。若是这样看来,我们如果真的下去,危险性应该相比于其它普通墓葬来说会比较小了。” “为什么这样说?”陈穆风皱眉,想要从九寒那里得到一个更详尽的解释。 而九寒运用她后世所学的知识,抬眸看了一眼,跟陈穆风解释:“墓葬中既然大量出现这样的砂砾,那么至少便说明,这整座墓葬当初在构建的时候,所用的土,该是和我们拿去检测过的有关。” “而土壤中一般都会含很多种矿物。其中很多东西更是以一种游离的形式存在。” 九寒语气顿了顿,接着又向他解释,“当然了,这些游离的物质,它并不是本身单独所存在的。他们跟人一样,同样会找到近似的抱团。那么,在这当中,则有一种东西,它本身单独存在的价值并不会很强,而若是和其它东西结合在一起,那么,它的腐蚀性则会很强。” “到时,若是我们贸然下去,怕是走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陈穆风听完九寒的这番解释,倒是恍然明白了这次沙土检测的重要性。 本来,他只是按照惯例的走个过场,他在最后这张写出来的纸质报告上并没有发现什么有毒物质,其实就已经放下大半的心了,但不曾想,九寒竟然比他还要厉害。 单是从这些里面,她竟然就窥见出来了其中的不一般。 陈穆风看向九寒的视线,这时候已经不由变得十分欣赏。 他们一行三人在做好基本的商量之后,便决定暂时先回一趟各自的歇脚处,互相带上自己的人马之后,明晚,他们趁着夜色正黑,再到这里来一起汇合。 于是,九寒这趟重新领着秦骁回去。 他们两人在见了钟叔和阿海潘成他们之后,粗略做了一番商量,九寒则是打算,他们这一行人里,无论如何钟叔必须得在外面留下给他们做接应,至于其他人便是跟她到时候一起走。 钟叔坐在位置上,听了九寒的安排,心里失落自然是难免的。 他皱了皱眉,张了张嘴,仍旧不放弃的对九寒说道:“小老闆,我都一路跟过来了,其实……我也是可以的。” 九寒听到钟叔这话,她焉能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但终归,他们这一趟要去的是一个未知的地方,她不可能放任钟叔跟他们一起。 毕竟,万一在这途中要是出了什么事,钟叔他们家里,到时候岂不是只剩小芳一个? 若是她无父无母,届时,她的成长又该怎么办? 九寒想得明显要比钟叔多一些,当然,更多的,都是在替他考虑。 钟叔转眸想了想,虽然这次他们下墓葬的确对他来说是一个不错的开眼界的机会,但他终归还得对得起芳芳。 他那个可怜的女儿,早就已经没娘了,她的身边,可真不能再没了他。 钟叔想到这里,便只能主动放弃了。 于是,九寒他们这边的人,直到出行之前,定下的要一起前往的则是她和秦骁,还有阿海潘成和耗子他们。 这一天的时间,俨然被九寒他们用来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尤其是在秦骁的指导下,他们已经把很多种意外的可能全都考虑到了。 他们这里准备好,陈穆风那边同样也不差。 只不过他虽然是大少爷一个,但这次他好歹是单独行动,身边仅仅只孤零零的带了一个不起眼的跟班。 然后,这才不慌不忙的收拾好要他们下墓葬要特意准备的东西。 九寒和陈穆风他们这边的动作,当真可能瞒得过泠墨然吗? 显然,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他只不过是顾虑着前来参加古玩大比的那些人的情绪,特意对他们这一行动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那一座帝王陵,他们的专家已经去了那么多次。 只要他们不太过深入那个未能让人探知得了的主墓室,终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反正左右,他们古玩协会养的这一批专家没几个是管用的,既然他们这些年轻人愿意探险,泠墨然自然也乐得放他们去折腾。 毕竟,说不定等他们从那里面回来,真就揭开了这座帝王陵的隐世之谜。 白天的时间匆匆过去,九寒和陈穆风他们两方人马如约的在他们所住的小树林外汇合。 陈穆风说他知道一条小道,可以带他们避开泠墨然那些人的眼线,顺带走一个近路。 早前,秦骁也特来此勘察过地形,他见陈穆风说的,和他所了解到的并没太大差别,这才拉着九寒,点头同意。 他们一行人大概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成功的抵达了这座已经被挖掘出来的巍峨帝王陵附近。 第222页 九寒站在夜风里,她抬眸,遥遥的望着不远处那高高耸立的金文墓碑,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她竟然觉得自己胸腔里的心,快速的跳动了一瞬。 秦骁看九寒愣在了那里,他不由眉目一皱,担忧的在她身后问:“阿寒,你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如果你身体不舒服,大不了我们今晚不去了。” 秦骁的话听在九寒的耳里,总算是稍稍回了些神智。 九寒摇头,对他笑笑,说了声,“我没事。” “咱们先走吧,不要让人久等。” 九寒说着就已经迈开步子跟着陈穆风的身后而去。 在她走后,秦骁也在她刚才所站立的位置停留了一瞬。 夜色里,他宛如一只警惕的猫头鹰一般,用犀利敏锐的眼神,同样望了那座矗立在那里的金文墓碑一眼。 不知为什么,他明明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心里却告诉他,自己对这里竟有一种隐隐的熟悉感。 秦骁想到这里,不由把自己的唇抿成一条线。 他不禁暗自加快了步伐,紧跟在九寒的身后。 他甚至还三两步迈上前去,和九寒并肩。 然后,他手腕儿一动,已经拉住了走在她身侧的九寒的手。 黑暗里,九寒先是呆怔了一瞬,但很快反应过来,此刻牵着她的人是谁之后,她原本那颗不安的心,现在总算是平静了一些。 她沖他,相视一笑,秦骁欣然。 他们一行人快要进到墓葬下边儿的时候,陈穆风并没有让走在他前面的跟班贸然点灯。 而是,他从自己的口袋里,先拿出来了跟古代的火摺子类似的东西。 他双手微微用力,拿着个小火柴,在墙上一划。 然后,紧接着,他将那火摺子小心翼翼的点燃。 他把它往前放了半晌,一行人屏息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们这齣入口的风,唿啦唿啦的,把那微弱的火光,弄得左右摇晃。 陈穆风护住它一会儿,半晌后,终是没灭,众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听到他一句,“走吧,我们这里还没到主墓室,这个走廊,相对来说,应该是比较安全。” 九寒跟在他的身后点头,却是微眯眸想着,他们这一路,怕是只要还没遇到那墓葬沉沙,应该都是安全的。 毕竟,这里已经被国家的专业团队挖掘,那些暗地里该有的危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早就做了细緻的排解。 九寒想到这里,不由轻握了一下她身侧人的手。 不用说,秦骁这个时候看着她的侧脸,也能明白九寒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他们一行人在这里面沉默的走了半晌。 一路过来,他们的耳边只能听到一阵阵被人刻意放轻之后的脚步声。 他们的神经,自从进来这里之后,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哪怕他们知道这里相比起尚未发掘之前,其实已经少了很多危险。 陈穆风和他的跟班打头阵,九寒和秦骁则紧随其后。 他们一路倒是果真畅通无阻,直到来到被一道硕大石门禁锢的区域前,陈穆风率先顿住了脚步,后面的人,紧跟着停在原地。 陈穆风举着自己手里的小火折,往地面靠近了些,正欲凑拢了观察,却不料,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风吹来,九寒双眸不禁勐地一眯。 很快,她张唇出声阻止道:“等等!”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秦骁同样站在她身侧,竖起耳朵警觉。 他菲薄的嘴唇一抿,锐利的眼神,微微一滞,说了声:“这是水流的声音。” “水流?”陈穆风半蹲在地上皱眉,“难道这地下真有什么暗河?” “可是不应该。” 他想了想,终是神情犹疑的说道:“如果是真有暗河,那么考古队在最初挖这条道的时候,定然早就发现了。” “再者,不提别的,就说这些突然出现的流沙,都是最近才有。” 陈穆风这话音刚一落,紧接着,非常神奇的一幕竟然在他们面前出现了,“等等!这附近的流沙呢!” 陈穆风眉目一惊,他的心里在这时陡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然而,站在九寒身侧的阿海潘成等人却是不解。 他们望着陈穆风,不禁皱眉回道:“这些流沙不都好好的在这里么?穆少这是怎么了?突然看不见了么?” 陈穆风当然不是看不见,他是太能看见了! 他听到阿海和潘成这两人的对话,正欲出口和他们搭话,却不想,早前不知从来蹿来的那股微风,竟是越来越勐。 而十分奇怪的是,那风唿噜唿噜的竟是渐渐在以陈穆风的跟班为中心,形成一个旋涡,一点一点的往外扩散。 当陈穆风皱着眉头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立马伸手就想要过去对他拉拽。 不曾想,那股风竟然就在这时似是捲起了墓葬内所有的流沙,将他们之间隔出一个屏障,用力包裹。 陈穆风的跟班在异象到来的那一刻,他脑海里第一反应,当然是下意识的想要自救。 结果,谁料他往常自以为的身手敏捷,好像就在他刚才稍稍靠近那些沙土站立的时候,背后就有一双眼睛已经盯上了他。 他反应不及,脸色惨白,已经迷乱的感受到自己似是被裹进了一阵飓风里。 可是,这里明明是墓室! 除了出入口,四面八方都不透风! 那么,这般厉害的这股风力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还有,他明明已经被风吹得早就抛向了这屋顶,为什么他却是看见他们家少爷震惊着脸站在那里,还想要企图拉他的手。 作为人,在这种危急的时刻,都不会下意识的放弃自己的生的希望的。 于是,他在这阵阵狂风里,撕裂着嗓音,拼力喊着“救命!” 然而,外面的人看他,就完全跟冷血动物一般,站在原地,全都丝毫不动。 可以说,直到陈穆风的这个跟班儿失去意识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意志全部都是绝望的。 而在陈穆风的这个跟班儿竟然率先成为那未知东西的下盘菜以后,他们剩下的这群人则不得不全部提高至百分之百的警惕。 九寒在察觉到刚才那一瞬不对的时候,她便第一时间在周身附近布满了灵力。 现今,她将《丹心铁卷》已经修炼至了炼灵阶段。 相比起常人而言,她站在这墓室里,的确能够看到不少东西。 她运起灵力,将所有气机逼至自己眼上,然后在方才最危急的那一刻,她终于得开自己的灵眼。 可是,这个时候,就算她想要赶紧奔过去救人也已经晚了。 因为,在被刚才那股飓风隔离出去的人,自己在里面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而就算旁人再努力也不能将之如何。 果然,一会儿之后,刚才那股勐然出现的风,已经渐渐小了。 或者说,刚才那出现的根本就不是风,在常人眼里,它只是和风的效用看起来差不多罢了。 第223页 毕竟,如果刚才的动静,真是一阵风过的话,他们站在这里的其他人为何就没有太大的感觉? 偏偏是那最靠近被沉沙掩埋地段的陈穆风跟班反倒受了此劫难。 在发生了像刚才那样震撼人心的一幕之后,等他们这一行人全部醒神过来,无不是眼神凝重,又面面相觑的。 无疑,刚才那个被飓风捲起去的人,现在在他们面前已经活生生的消失了。 而陈穆风则是半蹲在地上,眼神沉沉,一时半会儿倒让人看不出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他那孤寂的背影,在此时仿佛沾染上了一抹疲惫与沉重。 他不禁抬眸望了望地上的一捧捧沉沙,嘴唇僵直成一条线,却是什么话也没再说。 九寒站在陈穆风的身后,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想要上去宽慰,但动了动嘴唇,很多话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反倒是秦骁,他站在九寒身边,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紧握她的手,顺便还张唇问道:“陈穆风,你准备要继续下去吗?” “刚才那个人,他已经不在了。” 秦骁这话算是在提醒陈穆风,在这里面之后很有可能会遇到更多的危险。 就像他们刚才一路顺畅无阻,谁都没有料到,这一走进来,竟然就遭遇这样的惨状。 而接下来,他们所到的地方又会发生什么,无疑,这一切都是未知的。 而他秦骁,则显然是想让他们再思考思考,此举到底还值不值得继续做。 对此,陈穆风动了动自己微冷的嘴唇,低沉出声:“我不是懦夫。” “这点困难倒还击垮不了我。” “只是,九寒,你确定在接下来你还愿意跟着我?可能到最后真如秦骁所说,咱们这一路走下来,是死是活,都还是个未知数。”陈穆风在说这话的时候,虽然面上有过一层颓然的狼狈,但他看向九寒的眼神却是十分晶亮的。 九寒知道,陈穆风这是在期待自己的回答。 她侧过眸望了秦骁一眼,见他虽是皱眉,但仍是任何开口阻止的话都没有说,便不由得微弯着唇,对陈穆风郑重说道:“既然咱们好不容易来都来了,那该做的事情肯定要继续做下去了。” “刚才的情况,我们大家谁也没有料到,毕竟实在是太过诡异和猝不及防。” “等一下看来我们几个人是很有必要串联在一起,为了不出事,希望大家这一次都小心。” 九寒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去看陈穆风那微闪的晶亮眼睛。 她干脆直接一把牵过秦骁的手,她朝他温柔耳语,“待会儿,就让我们俩来打头阵,陈穆风和阿海潘成他们垫后。” 九寒刚把这话一说完,抬眸便见秦骁脸上摆出一副不是很贊同的态度。 而九寒却是好像早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劝慰住这人一样,不禁缓缓向他开口道:“秦骁,你知道的,我们两个都练过内家功夫。而我身上除了内力以外,还有这个。” 九寒把自己往日里修炼积蓄在丹田的灵力,稍稍一运气,便将它汇聚于指尖。 这时,她对着秦骁把自己往日里莹润白皙的指尖朝他露了出来。 秦骁紧皱着眉,却是低眸一看,九寒的指尖上面,果然有莹绿一点。 “这就是你所说的灵力?”秦骁抿唇,仍旧一副不是很信的样子。 然而,九寒这时为了大家的安全,却是管不得太多,直接便对他说:“我的内家功夫现在只练到后天之境,虽是不如你,但我身上至少还有灵力在手。” “你知道的,咱们的内家功夫修炼好了之后会有多厉害,而在这之后,我会让你知道,灵力修炼好了,也是一样的。” 九寒话止于此。 毕竟,现在他们不是在外面。 秦骁皱眉,他显然是想问九寒这些功法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她年纪还不大,可千万别贸然练到了什么邪门功夫。 不得不说,即使是九寒已经在接下来跟秦骁解释清楚了她之后的打算。 但秦骁这人仍旧是一脸的不放心。 与此同时,站在他们身后的陈穆风,看着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目光不禁微涩。 他们一行人在原地修整了一番之后,终于继续往前面出发了。 九寒从陈穆风的手里,接过那个火摺子,领着他们继续往前面带路。 很快,他们一行人在九寒灵力的感知下,已经十分准确的抵达了那一座主墓室的门口。 陈穆风等人暗自松下一口气的同时,不忘十分警惕的各自举起了手里的小火折,开始仔细打量起了周围。 九寒见他们开始出现了这副放松的模样,不由出声给他们提醒,“这里的东西,你们千万不要随便碰!” “这里很多东西的安全性都是未知的。” “尤其是,待会儿,我会在这里找找机关,看能不能有方法,咱们进一趟主墓室。” “总之,就算咱们待会儿进去了,贸然之下,你们就算连那里的空气,都一定不要多吸一口!” 看着九寒那样认真的眼神,阿海潘成还有耗子,确认他们把刚才九寒说的已经记在了心上之后,他们这一行人,才开始试图分散一点点。 但他们终究有了刚才那样的前车之鑑,是不敢彼此隔得太远的。 他们每人间隔的范围,最多也就半个手臂那么长的距离。 对于陈穆风而言,他最关心的自然是这附近的墓葬沉沙。 他们刚才虽然在另外一边也看到了一点点,但终究不过这里量多。 他再次蹲在那里,仔细举着个火摺子开始探查。 同样的,秦骁脑子里紧绷的神经也没有放松。 他这是正半步不离的紧跟在九寒身边,他凝眸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直到这时,秦骁才隐隐确信了九寒身上真的修炼了灵力这一说。 因为,他是亲眼见着她,运气感知。 而又在他眼上也跟着加覆了灵力,让他学会用颜色的属性来判断到底哪个地方是安全的。 秦骁这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传说中的气运。 而他同样没想到,这些死物的身上,竟也能带着不同的喜怒气息。 还好九寒是个靠谱的,这才没过一会儿,她就已经十分迅速的摸索到了开启主墓室的机关。 她先是扫了一眼镇守在主墓室门口的这两个庄严地狮子。 然后,她稍稍运起了体内灵力感知一番。 紧接着,她眸光一眯,将这狮子嘴里所微张着的含珠,轻轻一碰。 她耳朵微微一动,竟是勐然察觉,这座主墓室的机关,在被人移动之后,竟这样尴尬的显露出来了一条约莫常人三指宽的地缝。 九寒不禁停下自己手里动作,站在那里,认真拧眉思索。 她想要走上前去,一探究竟。 然而,秦骁却是揽住了她,并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九寒坦然回答:“刚才我试着移动了一下这里的机关,竟然出现了一条地缝。我想要走过去看看。” 第224页 “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秦骁说着,压根儿就不顾九寒的反对,直接就奔往那边去了。 九寒竟是也来不及阻拦,只能迈开腿紧紧跟上。 “能透过它看到这地底下么?”九寒好奇问。 秦骁抿唇摇头,只淡然着脸色,说了一声,“底下千万莫是岩浆,除此之外,咱们什么也看不见。” “我不信。”九寒凝住眼神,想要再上前去一探究竟。 这次,秦骁倒没拦她,而是站在一边对她守护。 九寒半蹲在那里思索了半晌,突然之间,她又觉得,这个机关不应该是这样的。 按理说不可能,这左边的石狮有这个机关,而右边的没有。 九寒一想到这里,脑子里的思绪几乎是一下顿悟! 她赶忙起身,去试着用同样的方法摸索了另一个石狮。 然而,那个石狮当真没有半点反应。 直到九寒快要气不过的时候,手上所运起的内力,不自觉地加重,石狮头一偏,他们面前竖直的那道墙壁上,似是也开了一条跟刚才那样宽度差不多大小的缝。 “机关应该在这里!”九寒这时出声,把他们都适时地喊了过来。 阿海凑过来,看了一眼,那么细小的一条缝,不由出声道:“孙小姐,这不可能吧?这么小的一条缝能是什么机关?” 九寒起初的时候同样也觉得不可能。 但她站在那里想了想,不禁喃喃着声音说道:“有可能是我们自己视觉的角度造成的错觉原因。” “你若不信,那你就往里,先丢个东西看看。”九寒与其直接开口给他们解释这机关设计的原理,还不如让他们自己亲身感受一番。 阿海这时不禁难得鼓起勇气,提着个胆子,心肝儿颤颤的把自己的长袖衫,用力咬牙扯断一节。 然后,他往里一扔,站在原地,等了半天,竟是从那条墙缝里,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一阵温度足以融化一切的火,“嗖”地一下,直接就把他那截衣袖给烧得尸骨无存。 他不由得张大了眸子,神情讷讷的望着九寒。 而在这一瞬,阿海竟是莫名的又想到了刚才被一阵风给弄得莫名消失了的陈家跟班。 然而这次,九寒却是朝着他们轻摇了摇头。 然后,她伸手就摘了一颗自己身上的衣扣。 她不禁用力往那地缝里一扔。 接下来,很快奇蹟就出现了! 他们单是站在原地,好似就已经听见了耳边传来的阵阵齿轮转动声响。 隐隐约约,他们脚下的土地似是在颤动。 秦骁把九寒护在身后,避免在这机关启动时,又有其它意外发生。 果不其然,在这一阵诡异的力道拼合下,刚才那两条乍然出现的地缝和墙缝,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仿佛是一片漆黑的虚空。 一条条大道,摆在他们面前,任他们选择。 同样的,就在刚才,伴随着那一阵机关的启动,他们每个人手里所拿着的火摺子早就已经熄灭了。 这时候他们就算想要在墙壁上划着名火柴将其点燃,这样简单的操作都已经不可能如愿实现了。 他们这里一共六个人,这里却是突然出现了七条道路。 那么,在这七条道路上,必然只会有一条道路,是该正确通向主墓室的。 这个时候,他们到底该怎么选呢? 阿海他们不禁对望了一眼,然后便把自己的意见全都交到了九寒手里,表示自己愿意听从他们是孙小姐的安排。 反倒是陈穆风,他们这两方人马里,除去九寒和秦骁他们这一方,那便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人了。 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九寒并不建议,他们全都分散走。 这个时候,他们所做下的任何一个决定,无疑都是在跟老天爷下赌注。 七条路,六个人。 他们最终决定陈穆风跟着九寒和秦骁走一条道,而剩下的三人,则一起走另外一条。 他们只走这其中的两条路,赌对了,就对了,错了,那就大家都得有那个勇气承受那个后果。 在他们正式踏上那片漆黑虚空里的道路之前,无不互相凝重着眼神,对望了彼此一眼。 然后,当他们在心里一起默数三二一,一起踏上这片漆黑虚空里所陡然辗转出来的七条道路时,“嘭——”“嘭——”重重两声,好似是他们这路的背后,有着无比沉重的石门被关上的声音。 无疑,他们六人在分别走上那两条路之后,是互相感受不到的。 哪怕是九寒身上的灵力,在这个时候竟也莫名的失了效。 很快,在他们踏上这条路的第一瞬间,众人的心里,几乎全是关于未知的恐慌。 阿海他们三人那边,刚一迈脚踏上那条路的时候,三人压根儿就来不及反应,竟全都觉得自己周身已经被一股十分狂躁的飓风所包裹。 他们在那风阵里边不断地被拉扯,不断地被冲撞,直到最后,他们在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已经是怎样都不再知道了。 与此同时,反观九寒他们这边。 他们刚走上这条道路的时候,周遭竟是安静得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唯有此时,陈穆风的表情有些奇怪。 他们三人一路沉默着走了一会儿之后,他始终不放心的张嘴问道:“你们难道没有看见这里有这么多的沉沙么?” “你们两个究竟是怎样才在这里走得这样的平坦自如?” “沉沙?什么沉沙?”在陈穆风把这话说完之后,九寒回过头来,看着他仿佛十分惊讶的样子。 同样,秦骁也用自己那隐隐带着诧异的眼神,表达了他心里同样的疑问。 对此,陈穆风不禁开始怀疑起了自己。 他摇了摇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道:“那没什么,或许是我刚才一不小心看错了。” 就在陈穆风话音一落之后,九寒蹙眉追问道:“你确定?” 陈穆风恍然点头。 而这时,九寒却站在原地,神情严肃的对他说:“你现在睁眼重新看,我们周围是什么。” 陈穆风皱眉,显然不太懂九寒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听话的照做。 他同样忐忑着一颗心,暗暗记住方才他闭眼前九寒和秦骁所站立的位置之后,然后,闭眼,重新将眼睛睁开。 而这时,他竟已经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沙漠! 不过,幸运的是,他这样子并没有和九寒他们脱离。 他们仍旧在一起,只是之前虚空的背景,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这一片荒凉沙漠。 陈穆风想到这里,不禁迈开了步子,往九寒他们所在的方向走。 结果,他刚一抬腿,却又是听九寒喊道:“你就站在那里!别贸然过来!” 陈穆风被九寒这样的话给说得懵了一瞬,他不禁皱眉想了想,问了一声,“你们那边到底怎么了?” 第225页 然而,他这刚往前迈了一步,便觉得不对。 不!不!这不是普通的沙漠! 这里带给他的感觉,反倒像是一片沼泽! 058 九寒站在秦骁身边,她在回眸看到陈穆风抬腿准备往前走的时候,心里其实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妙。 但是奈何,她在早前一发现周遭的环境开始不对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身上的灵力已经莫名被封住了。 九寒的思绪里恐慌只有过一瞬,在她反应过来之后,便不自觉地紧紧握住了秦骁的手。 秦骁察觉到九寒的动作,不禁对她回以宽慰一笑。 九寒心尖微微一涩,她刚想开口对秦骁说些什么,却不料,那边的陈穆风竟是突然出声,眉目冷静地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在那里站着,尽量保持冷静,不要慌。” “我会过来救你们。” 不得不说,陈穆风这时候的理智回笼,已经很大程度上的让九寒和秦骁松了一口气。 很快,他们两人站在原地,冷静地站定好自己的位置,等陈穆风想办法来救。 而陈穆风的举动,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他先是把自己身上的外套一脱,衬衫一解。 他将其拧成一股绳,然后小心翼翼的开始低着眸子,匍匐在地。 不知为什么,九寒看到这样的陈穆风,心里有些隐隐的心酸。 好在,秦骁在她身边,似是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竟是干脆凑过来,对她耳语:“等我们从这里安全离开,一定好好感谢他。” “他是陈家骄子,却也不欠我们的。” 无疑,秦骁后面这句话,算是说到了九寒的心坎儿上。 九寒在抿唇思虑一番后,不由得闪动着眸光,表示了同意。 而同时,陈穆风这个时候,已经十分小心翼翼的开始匍匐在这荒漠上,一点一点的往前行走。 蔚蓝色的天空,此时,正遥挂着一轮火红的太阳。 骄阳似火,它正炙烤着大地。 陈穆风的颊边,早就渗出了许多汗,而那些汗,也一点一点的从他的额上滑落而下,流落过他的眼睛,翻越过他的嘴唇。 陈穆风和九寒他们之间看似隔着不远,但若他想要安全的抵达他们身边,无疑,从行动上来说,那会是更缓慢的。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秦骁和九寒他们站在原地,哪怕保持纹丝不动,但随着一点一点时间的推移,他们已经渐渐的开始陷了下去。 从最开始的脚踝,到脚背,然后再到那些沉沙,渐渐覆盖住他们的小腿。 这样的情境,按理来说,他们应该是十分慌张且害怕的。 不过,或许,从一开始九寒他们就做足了准备,面对这样的情景,心里意外虽然居多了一点,但好歹也不至于一时之间就要慌乱到大喊大叫,乃至于手足无措。 随着陈穆风一点一点的狼狈的在这荒漠中爬行,他此刻已经十分的逼近了九寒他们所在的位置。 约莫在距离他们还有一米远的时候,陈穆风其实已经把自己给折腾得快要筋疲力尽了。 在这个过程中,若要问陈穆风想过放弃吗? 那肯定想过,不过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念头。 毕竟,他好歹也知道,就他这几个一起陪他进到慕葬里来的同伴,要不是一切起因皆为他,他们又怎么可能平白无故陪他来这里冒险。 再者,他若真自私自利的在这过程中选择一个人走了,抛去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从这里回去不说,他自诩和所有陈家人不同的那颗良心上,也定然是过不去的。 因此,陈穆风才咬牙坚持到了现在。 不过,此刻,他正努力地匍匐在原地,伸长了自己僵直的脖子,仰头去看人。 同样的,烈日底下,不仅只有陈穆风身上渗出了汗,就连秦骁和九寒两人,要不是习过武,恐怕早就要在这样的烘烤下彻底陷入昏迷了。 但当他们一察觉到陈穆风向这边看来的视线,不由齐齐低眸,担忧问道:“你还好吧?” 陈穆风甩了甩自己一头的汗水,抿了抿自己那微微干裂的嘴唇,向他们微沉着眼睛,点了点头。 “你们呢?谁先让我拉上来?” 陈穆风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那件拧成一根绳的衬衫,朝他们二人抛了出去。 九寒和秦骁面对面的互相望了一眼,然后竟是一起说道:“你先把他拉上来。” “你先把她拉上来。” 九寒和秦骁回答完陈穆风这个问题之后,又齐齐住嘴,保持了一会儿沉默。 然后,还是秦骁开口,出声宽慰着九寒,说了声,“听话,先把你拉上来。” “万一我们在这里真要出了什么事,不管怎样,我们都该对你的家人有一个交代。” “而你在这里,只需要每一句话都听我的,保证你能安然无恙的出去,那么,这一切,于我而言,才会是最好的选择。” “秦骁!”九寒蹙眉,显然不满意他嘴里说出来的这样的答案。 九寒眼神微恼,这时她说话的语气明显有些火光直冒,“照你这样说的话,你和陈穆风还是我们华国上下未来的栋樑之才,压根儿就不值得来这种地方陪我这种小人物冒险。” “如果真要救,那肯定最应该最先救的人,就是你了。况且,不应该是先把你救上去了之后,你再在上面搭把手,我们一行三人才会有真正生的希望。” 陈穆风这时候汗流浃背的趴在沙漠上,要说他在这里听见的这两人的对话,心里始终没有半丝触动那是假的。 按照他的私心来说,他这么辛辛苦苦坚持过来了,那打心眼儿里,肯定第一个想要救的人就是九寒。 但他也清楚若是这一切都按照他的私心来贸然行事,那肯定在这之后他们会有许多隔阂。 所以,在那短短一瞬间,他想了许多,干脆直接把这个决定交给他们两人自己来做。 不过,很显然,他们双方所给出的理由,都是让他有点意外的。 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那他肯定早就怔愣在了那里。 倒是现在,他把他们两个人说出来的话,仔细想了想,快速的在自己脑海里将这件事给串了一遍,然后这才艰涩着嗓音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还是先救秦骁吧。” “等秦骁安全了,我们再一起合力把九寒给拉上来。” 在陈穆风认可了这样的方案之后,秦骁就算想要有异议,也没办法阻止他的行动了。 陈穆风在动手拉他之前,先抬眸再扫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他见他们身旁有一块冒出了丁点稜角的沙石,他干脆小心翼翼的匍匐到那边去,以此来借力。 而这时候,秦骁也十分配合的弯下了自己那笔直的腰杆。 他就着陈穆风给他的力量,一点一点的想要从这深陷的泥地里挣扎出来。 然而,不行,不成功。 哪怕陈穆风在上面牙都快要咬碎了,秦骁从那泥地里却是没有半点要被拉起来的起色。 第226页 甚至是,秦骁凭藉着刚才的移动,周围的那些沙土,已经将他越嵌越深了。 “秦骁!”九寒眉心一跳,不禁对他大喊一声。 她再度试图紧紧握住他的手。 而在这个时候,刚倚靠在那沙石上喘气的陈穆风,也勐地在脑海里面回想起来了有什么东西不对。 在那一瞬间,他脑子里什么也不顾了,干脆从泥地上直接起身,勐地一下,他从另外一边,朝着九寒和秦骁他们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 而也正是他这一扑,他紧紧地拽住了秦骁的手腕儿。 可是,没用,这个时候他们脚底下的沙地,像是已经开启了转轮一样。 哪怕陈穆风和九寒两个人的手腕儿,都快要拼尽此生所有的气力,都扔就没能在这危急时候将人拉出来。 这时,秦骁已经越陷越深,越陷越深! 这周围的沙土已经不断地漫过了他那健壮的腰,然后紧接着便是他早前那炙热的胸膛。 九寒这个时候双眸已经红了。 她站在他身旁也在陪他一点点沦陷。 不过,兴许是刚才她并没有怎么挣扎过的原因,她下陷的速度反倒要慢一些。 但此时,九寒的脑子里,俨然已经什么都忘掉了。 偌大的天际里,她的眼里,心里,脑海里,都只剩下了眼前这一幕。 到了最后,她只记得自己嘶哑着嗓音,在那里哭叫,“秦骁,不要!不要——” 可是哪怕就是像九寒这样快要崩溃的哭喊,也仍旧没让那高高在上的老天爷有过一丁半点的感动。 很快,秦骁就陷下去了,紧跟着就是九寒。 陈穆风目眦欲裂,这时候他拉着两人的双手也已经被这周围的沙土掩埋。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直到最后,他们三人都在这漫天的黄沙里,再也消失不见。 但不会人知道,就在那最紧要的关头,有一道微微金色的光芒,不知从他们谁的身上散发出来,闪了一瞬。 * 斜阳的余晖落尽了江水,远处的江面被染成了淡淡的金红色。 这里是子伯国。 最近,周边小国天灾不断,各处的流民,已经不断地在往他们这里涌。 “公主,公主?你醒了?” “最近几日,咱们这儿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你刚才……唉,为了驱赶那些流民,竟是在这里晕倒了。可把奴给吓坏了。” 九寒再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头顶琉璃苏坠,好不繁复的一番风景。 她微微怔愣了一瞬,不免开动脑筋想了想,这会是哪儿? 他们刚才不都已经被那些沙土给掩埋了么?怎么转瞬又会出现在这里? 九寒脑子疼,一时之间有些闹不清楚。 但在她醒来过后,却是隐隐能觉得自己胎记所在的那个位置,是有点泛着热和疼。 这里的一切让她感觉到有点奇怪,不过这时,她也没多说。 “公主,快过来喝一碗这个解暑汤吧。陈大夫特意为您熬的,应该相当解暑。” 公主? 九寒眯眸,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又重生? 倏地,等她勐地醒过神,不禁一下坐起身来,竟然入目的彻底是好几千年前的古建筑风格。 单一看到这个,九寒的心就凉了半截。 她不仅敛眸,伸手将身旁人手里递过来的水接过。 她只稍稍运起身体里的灵力,暗自测试了一下这碗粥真没什么坏处之后,这才放心的将它饮入了腹中。 只不过,她再抬眼,映入目的,却是一个十分胆小怯懦的姑娘,时时刻刻都万分谨慎的小心伺候在她的身边。 “你叫我公主?”九寒在这样一个显然十分和她亲近的丫头面前,倒也没选择避讳,而是主动坦诚的反问了她一声。 “我是谁?是现在哪个国家的公主?” 伺候在九寒身边的小丫头一听,当即便要下跪,连忙低头向她致歉道:“对不起公主!这一切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 “是奴不该没有把你拦在宫中,不然您如今又缘何会是现今这个样子?” 九寒听了小丫头这般谦卑的话,不由觉得有些头疼。 她现在只想知道眼前的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儿,之前明明和她一起的陈穆风还有秦骁两个人呢,他们又去哪儿了? 这里,是子伯国的雁门关。 因地处大商与子伯国交界处,常日里街道繁华。 然而,如今,这里却并非如此。 从这周遭小国中,大量的难民,正不停地往里涌。 但凡视线所过之处,入目皆是一片狼藉。 众所周知,难民越多的地方,就越是容易起争执,争执一起,就难免动手动脚,流血受伤。 眼下,难民涌进子伯国的雁门关,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但是上面的人始终没有作为。 大量的百姓流离失所,弄得街道附近的商贩们也并不能正常做他们的营生。 几乎没几日,很快就开始爆发小面积的骚乱了。 当地的官府一得到消息,便立马就派人出来镇压。 但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强势镇压并没有什么效用。 甚至,当地百姓们流血受伤的事件已经越来越多。 大商的人知道了这一消息之后,自然是免不了对子伯国幸灾乐祸。 当然,这大多数人中,只有少数,是真的十分关心并且乐意前来体察民情的。 诸如,子伯国九玹公主和大商秦王世子之流。 大商秦王世子隐于乡野,多年间,他熟知民间百姓酸甜苦乐。 正当官府中人忙于在朝廷面前粉饰太平的时候,他早就已经针对这次的难民事件一呈摺子直接递了上去。 不过,当然他这一行所打算做的行动,却并不止于此。 眼下,他正和他师傅一道走在这大商与子伯国两国交界的雁门关里体察民情。 这会儿,他师傅正在忙于给其中一个手臂受过箭伤的流民看诊,而他则顺便帮他们望望风。 恰在这时,就是那么不巧,偏生就有那么一两个不长眼的人愣是往他们这边凑了上来。 秦王世子一个不察,竟是就被后面突然袭击过来的人,一把抓住了他身上的腰带,然后用力往后一拖。 秦王世子就在这时勐地反应过来,他怒目一瞪,正想要伸手和他们对抗。 却不料,他们竟是声东击西,来了个伸手相当勐的人,冷不防的,直接就对着他师傅和那流民给一下踹了过来。 这一举动,身为弟子的他,怎么可能允许! 秦王世子当即便是心下一怒,再用力将人一推! 他说:“尔等小人,居然在本世子面前是这种骯脏手段!” “你们是谁?人命面前,你们究竟还有没有心?”秦王世子嘴里一边说,手上功夫一边极快的将那些作乱的人迅速制住。 而这时,刚才那个武功看起来最为厉害的人,已经蹿到他面前了。 那人颇没眼色的对他吼道:“我管你是谁?” 第227页 “哼!胆敢出手在这里施救的,想必都是朝廷的走狗吧?” “贱人!我告诉你们,我们这些人之所以会无家可归,主要就是因为你们这些小人全都欠我们的!” 这样无理的论断,让秦王世子英俊的眉眼,免不了一皱。 他下意识地想要张唇反驳,可偏生就在他愣神的那一瞬,刚才那人竟是一手拔了把银白的刀子,此刻正勐地朝他刺过来! 秦王世子见到这一幕不由瞪大了眼睛,就连他的师父此刻想要对他施救,也因离得太远,暂时没什么办法了。 “铿!” 那柄刀被什么硬物给一下击飞的声音。 “啪嗒!” 在一击刺中那位秦王世子之前,这是那柄刀被人彻底给击落在地的声音。 秦王世子冷凝着眉眼,当即便偏过头去看,出手的人是谁。 他脑子里此时正在想这人会是谁,到底是不是这些出来作乱的人的同伙。 然而,这时的他哪里曾想,这一瞥,于他而言,竟是此生的惊鸿一瞥! 一旦见过,世间此番妙人,回去之后,辗转反侧,便再是难忘。 秦王世子凝眸,站在那里,认真描绘着眼前人如同仙资般的眉眼。 清冷,曼妙,灵透,如仙! 不得不说,这是他对他今后这一生都在牵挂的人的第一印象! 而此时,他被她这样地眉眼给弄得一瞬震慑在原地,张了张唇,只来得及问了声,“你是谁?” 而那女子却似是高高在上的蹙眉在答:“你不是秦骁?” 秦骁? 秦王世子皱眉反应了一瞬,不禁暗想道,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字。 “姑娘,在下有礼。谢过方才出手相救。”秦王世子反应过来,还是十分有礼的。 他先是格外恭谦的给她道了声谢,然后再十分及时的向她介绍了自己,“鄙人乃大商人氏,姓秦名武。别字一个骁。” “敢问姑娘在对鄙人出手相救之前,是如何知道鄙人之字的?我们在这之前,难道有曾见过吗?” 九寒站在距离他们的不远处,听到眼前人这样问,不禁心微微凉了半截。 但是,她仍旧不肯死心的问道:“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吗?” 秦王世子听九寒这话,不禁再次楞了一下。 他抱拳问道:“难道姑娘,我们之间应该在这之前互相认识吗?” 有了他这一反问,九寒显然张张唇,不知道后面的话,到底该怎样接了。 她不禁敛眸想了想,然后抬起自己的眼婕,认真再将眼前这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 她在确认过他和她所认识的秦骁确实长得别无二致之后,原本就提着的那颗心,始终便没再放下来。 半晌后,她只得轻抿着嘴唇,这样向他说道:“大商人氏?” “我乃子伯国人氏,名唤……九玹。” “九玹?”秦王世子在嘴里把这个名字念叨了两次,然后这才轻勾着唇,笑着开口道:“姑娘的名字,是个好名字。” “不过在下只是有些耳熟。” “仅仅只是耳熟?”九寒不禁再次开口追问。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好像无论自己追问了多少次,秦王世子也依旧是那个反应。 在这之后,九寒基本上是对这人没报什么希望了。 但她却仍是没有弄懂,自己到底是怎么就跑到了这里来。 现在的她,心里十分低落。 原本以为的可以见到的那个人,直到在自己多番确认之后,竟然才发现不是。 就在他们两人互相试探的这番,刚才已经被成功制住的那些人,竟是在不甘心的在那里笑喊:“哼,大商国的世子果然不过是个笑话!” “哪怕就是我们这些无用的流民耳朵里也曾只听说过英雄救美!谁曾料,到了你这里居然就是美救英雄!秦王世子,你们大商从一开始就不管不顾我们这些流民!” “你敢说你们大商人氏不是个孬种!” 这些人嘴里的话,可以说是十分挑衅了。 秦王世子面色难看,可他对朝廷做派这一点却是无法辩解。 毕竟,他们这些人嘴里说的是事实。 再者,若是他在这里胡编乱造,瞎解释一番,那些话只要一旦落到有心人的耳里岂不是打脸? 于是,秦王世子聪明的选择了保持沉默,九寒站在不远处看了他两眼,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然而,他们这些人不做解释,却并不代表眼下的事情,就可以任这些刚才冒犯他们的人胡乱编造下去。 这时,秦王世子的师傅已经一脸严肃的走了过来,对他们这群人怒声说道:“诸位,你们嘴里口口声声的骂着旁人小人,认为旁人左不过下贱!” “但你们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又可曾想过,在你们刚才对我动手的时候,鄙人正在施以医术力求自己所能解救这些流民。” “而你们呢,身为其中一者,非但不能安分守己,反而还惹是生非!” “难道你们不知道吗?人口流动越大的地方,暴乱发生得最多的地方,一个弄不好,就是瘟疫的发生地!” “现在,我有血止血,难道你们就真的如此丧尽天良,如此自私自利,而不懂半分的人命关天?” 秦王世子师傅的这番话,可以说是十分愤慨了。 他们在场的这群人中没几个敢开口附和,一听到他这般指责的话,不由齐齐低下了头。 这时,九寒倒不由对站出来说话的那人,多看了两眼。 而她这一看,竟是也再次愣住了! 她不经意之间,竟是贸然开口唤道:“师傅?你怎么也在这儿?” 方才站出来说话的人,听到九寒这一声唤,差不多也是愣住了。 他不由得僵硬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然后努力偏过头去看,“这位是?” “嘶——子伯国人氏?” 九寒碍于人多,这时在他们面前并没有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过,单凭她看秦王世子和这位老者的反应,她也能大概猜个明白,他们就算没有见过她,大概也是听说过她的。 难道他们这三者之间是有什么渊源,所以才会在这里相遇。 转念间,九寒又忍不住在想,这里会不会只是一个幻境? 如同早前,他们突然从一片黑暗的虚空之中,陡然踏入了沙漠一般。 而这里,只是在他们从那沉沙之后,流落到的一处旧地。 九寒心里有了这样的猜想,一颗不安的心,总算稍稍稳了稳。 不过,在这之后,九寒站在原地倒是没有和他们这一行人多说,主要是方才她醒来所见到的那位小丫头已经在四处开始找她了。 到底,碍于他们现在身处宫门之外,那小丫头唤她,都是唤的小姐。 九寒站在这里听出来了她的声音,便不由转眸,先和他们这一行人提出告辞了。 第228页 然后,她顺着来时的路往里走,果然又见到了她方才昏过去时所暂歇的那辆马车。 “公主,公主!你去哪儿了?奴方才怎么找你都找不到了。” 小丫头一边说着,一边神情沾满了焦急,看她那样子,似是极为的无所适从。 “是不是奴做错了什么?公主你这半天都不曾再搭理过奴了。” “现在时候已经不早,我们该启程回宫了。”小丫头这样说着,便搭过手来,企图拉她上车。 但是,九寒站在了原地并不急着走。 她问道:“这里的流民像如今这样相处已经有几日了?” 小丫头冷不丁的被她问得一愣。 她想了想之后,说道:“公主,约莫有半月之久。” “半月之久了吗?”九寒喃喃着语气重复。 “半月之久,恐怕若再这样下去,该真的会有瘟疫了。”九寒身为医者,别的不关心,最关心的自然就是这个。 只不过,她现在并不能贸然的将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对旁人说。 她想了想,也没再多做什么,而是顺势搭上了那丫头主动朝她伸过来的手,然后让车夫启程,带她前往宫中。 九寒所去的地方,她以为在她下车的时候所见到的,就算不像是日后的故宫那样庞大而雄伟的建筑群,但好歹也应该是属于子伯国一个最为有标志性的建筑。 但显然,她想多了。 在马车夫接她落地的时候,她才发现周遭的环境,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简陋。 只不过,在远处看上去,这里应该是一群稍有气势的住处。 这里,她所住的地方,除了一个“玹心阁”,便没有像后世所讲的那样在门匾上要挂一个“公主府”。 九寒跟着引路人,一步一步的往里走去。 这一路上,她神情淡定,倒没有人看出来什么她与以往不一样的破绽。 直到回到她的闺阁,九寒这才开始坐在那里捋清她的思绪。 这里是子伯国,是古代。 她联想着,早前那个沙漠幻境,总觉得这里不应该是平白无故莫名出现的。 一定在这之间有什么关联。 早前那个沙漠,或许是因为他们所到的那个慕葬里陡然出现的沉沙,或许是因为这个墓葬的主人,是在古代? 可它不应该是大夏时期。 九寒脑海里纠结着这一点,她俨然有些闹不明白。 不过,关于这个疑问,在后来有佣人进来开始伺候她洗漱的时候,这才渐渐反应过来,想道:子伯国,大商,周边小国,流民…… 这一点又一点的因素所组成起来,难道不就是他们华国早几千年前大夏动乱的那段时期,所涵盖的几个小部落吗? 而如今,若是她换一个稍稍学识广一点的人问,便会知道这天下间,该是以大夏为主的。 而他们这些周边小部落,或者说小国,应该皆是依附于大夏的。 那么,此时的夏朝是由谁在统治? 而这些东西又和他们特意前来的这座墓葬主人到底有什么关联。 九寒想到这里总觉得自己似是已经隐隐碰到了门槛,但她还是有些东西想不透,比如,在这里会突然出现一个她就算了,为什么还有与她相关联的人物出现? 而且这些人物的出现,看起来在如今的身份地位似乎都不一般。 届时,按照她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与昔日的故人重逢,又该如何做。 九寒这边已经陷入了一片迷茫。 然而,与此同时,和她这边情况完全不一样的阿海和潘成他们等人,遭遇却是跟他们相反。 他们当时在慕葬里遭遇过那一阵飓风之后,只下意识的恐惧以为他们自己也是要被在这其中撕裂的。 然后,等待他们的,只会是一个尸骨无存。 他们在脑海里不禁想,若是就这样死去,或许也会是好的。 毕竟,如果他们活着,要是在出去之后,却是再也找不到他们家孙小姐,他们是无法跟翁爷交代的。 同样他们也没脸再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于是,他们三人选择了那样一条道后,几乎是抱着这样的一种心态,撑到了最后。 偏偏当他们三人在飓风里不知忍受了多么强烈的痛苦以后,在出来的第一瞬间,他们竟好似感到了久违的光明。 紧接着,就在他们怔然的那一瞬,他们的耳边,传来了一阵阵激烈的争吵。 “看吧!我就说吧!泠墨然,你们古玩协会就是这么偏心!凭什么他们这些东西都能进那帝王墓葬,而我们这些人却不被允许?好啊!真是好啊!你们这些人就是欺负我们老实对吧?” 此时此刻的帝王陵外,老早就站了一大群人。 他们无不面红耳赤的在那里争论,只希望古玩协会的人对此能够给他们一个说法。 然而,泠墨然看到这样失态的他们,却是忍不住皱眉。 倏地,他站在了高处,朝众人解释,“你们不用在我们这些人的面前,像这样争辩的!” “因为这样无用!” “事到如今,帝王陵的入口,因那一批诡异沉沙的原因,不得不被封了!你们一个个若是不想在要命了,我泠墨然皆无二话的,可以放你们进去闯!” “但是,你们真的敢么?敢么?” 不得不说,泠墨然的这番话,还是有些震慑人心的效果的。 底下的人在听了他这样的一番斥责之后,大都低下了头,只有极少部分的人,仍旧不服气的在那里和他争辩。 “像你这么说的话,那就该是你们古玩协会的人主动不遵守承诺吧?明明我们可是早就说好的,只要来到这里,经过了三轮大比,然后就可以从中选出下一任古玩协会的接班人!” “泠墨然,老实说,你是不是就是想占着如今的这个位置不放手?哼,就凭你这样的人,这心实在是也太大了点儿吧。” 那人说着,忍不住横了站在高处的泠墨然一眼。 泠墨然听到他的话,眼神一冷,但周身却是不为所动。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但我言尽于此,无外乎是为了各位的性命安全,只愿大家遵守!如今,你们怕是也该看到了……” 泠墨然的这番话音还没完,就听到众人里面,不知是谁,发出了一道极为痛苦的嘶缓声。 泠墨然忍不住皱了眉眼,跟随着大家的视线去看,结果,谁知这一看,竟然就发现,他们大堂上竟然多了人。 “泠墨然,老实说,你是不是就是想占着如今的这个位置不放手?哼,就凭你这样的人,这心实在是也太大了点儿吧。” 那人说着,忍不住横了站在高处的泠墨然一眼。 泠墨然听到他的话,眼神一冷,但周身却是不为所动。 “你怎么想是你的事,但我言尽于此,无外乎是为了各位的性命安全,只愿大家遵守!如今,你们怕是也该看到了……” 泠墨然的这番话音还没完,就听到众人里面,不知是谁,发出了一道极为痛苦的嘶缓声。 第229页 泠墨然忍不住皱了眉眼,跟随着大家的视线去看,结果,谁知这一看,竟然就发现,他们大堂上竟然多了人。 059 医道不惑,师门之争 “他们是谁?”周围的人一看到在场内突然冒出来的这几位,不免发出一阵惊讶声。 紧接着,他们却是全都把目光默契的投向了泠墨然。 显然,他们这是想要在他这里讨要一个解释。 泠墨然察觉到他们的视线,不免皱了皱眉,出声说道:“劳烦在场的诸位等一等,容我泠某人仔细过去察看。” 有了他这样一说,周围方才还在吵闹的人,不免主动给他让出来了一条道。 泠墨然大步的走过去,在蹲下身来观察了一番之后,说道:“到底他们这是遭受了怎样的折磨,竟然让受过外家功夫训练的人,都在这关头痛晕过去了?” 泠墨然眼也不眨的说着这番话,然后便十分坦然地安排人,将他们几位抬了回去。 眼下,众人的一番喧譁,有了方才的打岔,大多数是早已没了质问古玩协会的勇气。 而只有少数,心里仍旧对此充满不服气,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在这里和他们僵持。 于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安镇倒是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平静。 这晚,月黑风高。 就在那早早被古玩协会的人下令看守起来的帝王陵金文碑的附近,突然,无声无息的多出来了一个模样神秘的黑衣人。 他背着个手,立着身子站在那里。 同时,他那黑色面罩下的唇角,不禁勾起点点冷笑。 “师兄,相信我,我们很快就会在这里再次相见的!” 黑衣人在那里站了不知多久,最终,他只在这漆黑深沉的夜里,莫名其妙的留下了这么一句话之后,便在一阵夜雾笼罩下悄然离去。 如同他来时一般,走得也无声无息。 * 子伯国国历二十五年,从周遭小国涌入的雁门关难民终于失控。 他们在人潮中不停地拥挤,踩踏,甚至是打闹出手。 他们在对子伯国朝廷的失望之下,不免对当地百姓以利器相向,只为一个栖息地的争夺。 距离事发,仅仅不过三天的时间,子伯国的雁门关,便已如同敌军入境,所过之处,更是狼狈不堪。 百姓们流血,医馆里暴乱,生意人正怯怯地躲在自个儿府宅里,抱着一大堆柴粮,无法安置。 显然,子伯国国都的那些掌权人是迟钝的。 他们不懂流民的闹市事件若这样放纵下去,即将会发生什么。 当地的官府这会儿却是眼看着面对着朝廷这太平快要粉饰不下去了,正愁着个焦头烂额,却不曾想,百姓嘴里近日提得频繁的那位余神医竟然又出现了。 他们一看到这位神医,心里便不禁宽慰,似是觉得有他万事足。 有了这样一番思考,他们竟是默契的再把给朝廷上报的这件事情又往后压了压。 他们这一拖延下来,竟又是长达半个月之久! 直到那天瘟疫的突然爆发,本来应该老实呆在医馆里看诊的余神医,实在忍不住,竟是直接跑到了他们官府,毫不留情面的,说起要告他们御状的话来,这才不得不向这些人咬着牙关屈服了。 当然,事已至此,当地的官府也已经知道,他们这是已经把自己头顶上的官帽给玩坏了。 毕竟,这时候的瘟疫比不得别的,一旦爆发,那即将面临的便是封城! 封城!封城啊! 雁门关这数万万百姓和起码上千的流民,哪里肯干? 他们一边大骂着子伯国朝廷的同时,又不忘想要继续寻找着新的住处。 但别的城,在闻风一动之后,又哪里肯对他们雁门关里出来的人开启城门。 伴随着这瘟疫在人群中一爆发,仅仅不过三天的时间,雁门关就要成了一座死城。 这时候,雁门关的县衙,别说想着他头顶上的官帽了,就连他自己想要在此时自保,恐怕都是个问题。 想来想去,雁门关县衙不由得把自己全部的希望,全部寄託于那从大商部落出来的余神医身上去。 然而,谁曾想,人家现在压根儿就不愿意搭理他。 只一心漠然的,想要看他自生自灭。 雁门关县衙一下便怒了! 他几乎此时要被自己胸臆间冒出来的火气弄炸自己。 他来来回回地在自己府衙门口走了又走,想了又想,终于一咬牙,下定决心,递出一百里加急的摺子,企图让子伯国朝廷出手,对他这雁门关在救上一救。 当雁门关县衙里发出的摺子,百里加急的递到子伯国掌权人的手上的时候,时间已经又过去一天。 子伯国国主在忿然的同时,不免忧心忡忡,赶忙召集了自己手底下的臣子,想要询问他们雁门关眼下这种情况,他们到底该如何。 偏生子伯国国主的这群臣民里面,并没有谁的智谋最是十分拔尖。 更别提,他皇室里那一堆所谓的亲生的皇子公主,怕是没有几个能在这种时候,为他出谋划策。 兴许是赶了巧,这朝廷上的消息一传,不知怎的,竟是就传到了他们子伯国年纪最小的那位公主的耳朵里。 她平日里太过喜静,在子伯国国人的眼里,她比起她的那些闹腾的皇兄皇姐,实在是太没存在感。 而这时,她在得到雁门关有难这一消息之后,却和往日漠然的做法大不相同。 她在子伯国国主前的主动请命,无不让众人对她刮目相看。 这当中,怕是唯有一直跟在九玹公主身边的那个小丫头,没有半点儿意外。 再度临出宫门前,小丫头不禁微抿着张嘴,在九寒身后低声说道:“公主,单凭外面那些关于您的胡言乱语,您可轻易别信啊。我们家公主明明应该就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公主,怎么能被他们那些嚼舌根的小人,就传得这样冷漠无情?” “再说,每一次,但凡您知道哪个地方有灾有难了,也就奴知道您一定会是第一个过去伸出援手的人。” “公主,您可千万不高兴啊,奴……奴只是在您的面前,太想为您多说两句公道话而已。” 九寒身边的小丫头,名唤丁香。 她的年纪和她差不多大,但从内里看起来,似是要比原本的那个“她”在心智上要单纯许多。 据九寒这两天从自己脑海里零零星星所飘散过来的那些回忆摸索到的东西来看,她现在所拥着的这个身份,也就是子伯国的九玹公主,外表兴许看似单纯,但她的内里,却是并没有那么简单。 比如,正常的皇室公主,是不会轻易对哪个地方的布防图感兴趣,也不会对舞刀弄枪感兴趣。 同时,让九寒稍稍感到诧异的是,之前的这个九玹公主,居然也十分的精通医理,只是,她在外人面前,几乎从未表现过。 这样一个来歷可以说是非凡的九玹公主,九寒不太懂,自己一醒来,怎么就会在她的躯壳里。 但现在,她若再继续往下探究这个,俨然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第230页 她这时唯一所能做的只是既来之,则安之。 再者,她脑子里稍稍愁的便是,随着她待在这里的时间流逝,外面的时间也是对等的吗? 几乎是从她一熟悉了自己眼下这具躯壳的身份之后,便开始一直在想办法探寻从这里回去的路。 可是,无论是她运用灵力在这里探寻到的结果,还是她想尽各种财力物力去各方探寻的结果,无一不让她失望。 她在几番思考之后,在本欲寻求其他办法的同时,却是没有想到她一开始所出现在那里的雁门关,果然闹瘟疫了! 现在,她若赶过去,也不知道那边那些百姓们的病情到底发展到了什么样。 同时,她更不清楚,自己这难得出来一趟,又会不会再度地和那位大商的秦王世子相遇。 总之,九寒心里暗忧,纠结得在临行前的那个晚上,辗转反侧,并没有睡好觉。 好在,待她第二天,歷经车马劳顿之后,再度来到雁门关,终是在进城的第一瞬,就亲眼见到了,这段时日以来,她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咳,咳!敢问余神医,鄙人这病……到底还有没有救?如今,虽然这才不过几日的光景,但却是不曾想,咱们昔日那好好地雁门关,愣是变成了眼下这般。” 那人此刻正一边被余振手握着诊脉,一边嘶哑着声音轻咳。 余振轻阖着眼眸,认真给他诊着脉,关于他对他说的,似是并没怎么听清。 九寒就是这个时候迈步走到余振的身边。 她先是凝神观察了一会儿余振这时给人的手法,状若和以往并没什么不同,便一直在边上默默看着,倒也没做别的什么。 然而,此时,老天爷似是嫌这雁门关要塞在有了流民和瘟疫一事之后还不够闹腾,竟然很快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人,又生生折腾了一齣戏来。 雁门关最东边,这里本该是一个清净的小院儿,却在这天,因一个会作法的巫师的道来,打破了它原本的冷然。 “高人!高人!这位大师一定是个举世罕见的高人!” “你们方才看到没有大师竟稍稍一使他手里的玄机妙法,咱们早先病倒下去的苗儿就已经醒了!天吶!神奇!神奇!这简直太神奇了!” “依我看吶,大师一定是天上的天神专程派给我们的神使!不然大师缘何来的这般魄力?神吶!请允许我们拜你为神!” 早先围观在这里的众人,在一见过他们眼前这位大师的施法之后,无不夸其法术曼妙,作用神奇! 就凭他这么一招,竟然一下子就将早先病得不省人事的那些流民,彻底唤醒了过来。 亏得旁边还有一个模样俊秀的小少年,在跟他们解释。 他说:“非也,非也!吾等大师所示之功,并非于神的法力传奇,而是吾等大师巫力无边,可治天下百姓恶疾!” “而吾等也是早就听闻此地有水火,这才特意专程赶来,前来解救。” 众人在听他这么一席话之后,几乎是一下子就信了。 毕竟,他们眼见为实在先,更何况,以巫治疾这一妙招,可比那余老头儿的草药煎服治病法,省钱省力不说,关键它还让人恢復得简直太快了。 他们雁门关里,虽然早已被迫闭了城,但现在这里又突然有巫师现世,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短短半天的时间,雁门关里的诸位百姓便开始奔走相告。 几乎是到了当天下午的时候,传说中的那位金巫师那儿就已经被挤得人满为患。 而余振这边,却是一个人独自等到晚上,也不再有人过来。 余振早先的时候,还不太明白个中究竟。 直到他手下那亲传弟子把这些话跟他一说,余振当即便明白了个透彻。 他不得不早早地回到自己的住处,准备歇息,不曾想,竟然在这里见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九玹公主。 她孤身一人站在那里,甚至还张唇,遥遥的对他轻唤了一声,“师傅。” 余振见状,不免皱眉。 他实在是觉得子伯国的人从上到下都有点奇怪。 他本是不欲对此搭理的。 可就在他举步,准备往回走的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一阵刺疼。 恍然间,他竟觉得不远处子伯国的那九玹公主的模样看着让他觉得有些眼熟。 罢了罢了,余振不由轻嘆口气,抬腿走向她。 人在外面,他可不要拆穿她的身份,只能这样低声唤道:“这位姑娘,天色已经不早,你孤身一人辛苦站在这里,鄙人虽然不知你等的是谁,但仍是想要专程过来劝你一句,早回。” “不,师傅!你是不是认得我?” 九寒即使方才跟余振两人距离有些远,但她可一直从小就被余振培养过内家功夫,目力极好。 余振那短短一瞬的犹疑,显然是已经被九寒收进眼底了,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不过,很显然,余振在她面前是不会承认的,更何况,他压根儿不知道这半大的小姑娘,在他面前稀里煳涂的说的到底是些什么。 他皱了皱眉,见这小姑娘似是怎么也劝不回,不免有些忧心。 余振抿了抿唇,道:“你若是真不想回,且不嫌弃鄙人屋陋,那倒不妨这会儿先跟鄙人走吧。” “鄙人这里虽然可能没有好喝好酒对姑娘招待,但至少在半刻之后,能让你及时避雨。” 余振此般说着,九寒站在原地终于肯捨得动了。 而她在轻勾了勾唇角之后,总算能抬腿跟着余振往他屋里走。 而她这一去,竟又在那间简陋的小木屋里见到了秦骁。 九寒看着他那一张几乎和秦骁一模一样的脸,不由再度一愣。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她便反应了过来。 她向他以礼问好,秦王世子同礼回之。 “你们果然是师徒。”这是九寒在进门做客之后,同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而他们两人,显然对此不置可否。 秦王世子这时主动给九寒添了一杯清茶,这下,九寒的视线,难免不落到秦王世子的身上。 秦王世子英俊的眉目一蹙,不禁抬眸问道:“姑娘这样看着我是作何?难不成鄙人实在长得不能入姑娘的眼么?” 九寒一听他这句话,便下意识的摇头。 很快,她想了想,便低眸说道:“这位公子,你只是长得和我的一位故人太像了。小女子这才不免多看几眼。只是……我想问……你有的身边有和你长得如出一辙的兄弟吗?” “如果有的话,可能我该是和他见过。”九寒这话,重点在试探。 不过,显然让他失望的是,这位秦王世子根本就没有懂她在说什么。 虽然,在九寒话音落下之后,他也曾愣过那么一瞬,但很快,他却是抬眸半真半假的说道:“鄙人家里,无论兄弟姊妹,的确挺多。但其实,在这世上,恐怕还真没一个能和我长得是如出一撤的。” 第231页 毕竟,商王殿下和商王妃只有他秦武这么一个世子,这可是但凡稍稍有心的人都会知道的。 他们的对话,暂且进行到这里,九寒便没再多问。 此次来,相比起找人,九寒倒是有更重要的事。 “余神医,我其实这次来,是专程过来找你。”九寒在说完方才那些之后,很快便又把视线转移到了余振的身上。 她想说的是,“余神医,雁门关的情况,想必如今是没人能比你这个成日待在这里行医治病的人更为清楚的。小女子不才,虽是子伯国人氏,但却医理粗糙,丝毫不精。” “在这种危急关头,我最想做的便是希望能将这些受苦受难的人们解救于水火,我想要拜余神医为师!” 九寒的这番话可以说是没有丝毫拐弯儿了。 在她说完之后,秦王世子则更是被她胸臆中那样的勇气给弄得怔住了。 不过,眼下,余振还好,似是在他并没有将这小姑娘及时赶走的时候,他就已经料到了这样的一幕。 他神情莫测的垂了垂眸,一时之间,难免让人能看出他所思所想。 许是她本来就是余振亲传弟子的原因,她对自己这一次拜师,倒是有些把握。 反倒一旁的秦王世子那微微皱起的眉头,把她该紧张的和不该紧张的,好似这时全都替她给担忧了个遍。 他们三人在沉寂半晌之后,余振终于施施然开口了。 他挑眉问向九寒道:“小姑娘,你何须如此?你若一心拜师跟着我,日后皆是风餐露宿,行走天下,便不再有你这一生该做的相夫教子的好日子。我劝你,可千万别跟着我学医,否则,日后你定会后悔。” 余振的这一番话,可以说至少有一大半儿是在掏心窝子跟眼前这位小姑娘说的。 毕竟,就他们这世道,如今哪来什么女子行医这一说? 就算有,那也是极少数。 况且,就她眼前这位小姑娘的身份,以余振的眼力来看,不论从前或是往后,那都必然是非富即贵的,她又何须跟着他这样来讨苦? 再者,余振眯眸,轻嗤着出声,疑惑问她道:“你若一心想要救难民于水火,为何现在要拜我为师?就在咱们屋子前面不远处,那姓金的巫师,岂不该是一个关于你的更好的选择?” 谁料,在余振这番话落之后,九寒却是十分认真的严肃着眉眼,向他摇了摇头,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这世间一切皆有因果可循,何来那般凭空而又神奇的事?” “虽如今世人大道如此,信巫不信医,但若千千万年后,自会悔过,绝不与此。” 在听完九寒这一番话之后,余振明显愣住了。 他似是有些不敢想,明明这该是他随意提问出来的这番话,但不曾想,这才半大年纪的小姑娘,竟然一下子就把他给说得哑口无言。 余振在仔细缓过神来之后,不由咂咂嘴,抿了抿唇道:“原来你竟然是这般看待巫与医的?” “那若他们二者之间,本身就该有相同之处呢?”余振一个没忍住,又再次对九寒反问。 没办法,他实在是对她眼前这丫头越看越喜爱。 人一旦喜爱,就越是想要深入的了解,想要去多问。 不过,还好九寒没有让他失望。 她脑海中思绪十分清晰地对他答道:“若是真只谈起它们二者之间的相同之处,自然好寻。” “无非其中祝之术皆为病患着想,以安辅宽慰之由,使其先入为主,再对其深信不疑。最后再针对其病灶下药,皆为药到病除。” 九寒的这一番回答听到余振的耳里,可以说是十分完美。 但他却是不会想到,关于这其中的钻研,却是在早几年前,他一点一点亲手教给她的。 而九寒对其所做的,无外乎融会贯通之理,再对其仔细运用。 余振这会儿就算对九寒想挑刺,短短一时之间,也难以再挑出来了。 尤其是,九寒最后还自己总结了一句,对他说道:“余神医,自古巫术多乱灶,自古庸医非良药。我想,这才是我今天特意前来找你,并愿意拜你为师的最主要原因。” 有了九寒这样一说,几乎可以称,余振对她的拜师,就算想要拒绝,也是绝对说不出口的了。 因为,她这一字一句的话,无不说到了他的心坎儿。 哪怕他身边平日里跟着个秦王世子来当他的徒弟,但他心里在教导他文治武功的同时,难免也是对其医理的不通而深感遗憾。 这倒是让余振再对他一边感嘆是个武学奇才的同时,又一边不断地寄予厚望,只愿他日后能再寻个徒弟,在医理上也能关辉如此。 好在,在他余振自个儿主动躺进棺木之前,总算等到这一天了。 虽然整件事情发展的过程,和他料想中的有所不同,但好歹他对此的心愿,总算是成功达成了。 于是,余振也便没再多推脱,关于九寒想要拜他为师的这个提议,在他们简单的行过了一番拜师礼之后,也便点头应了。 当然,在这之后,重头戏也就来了。 他们师徒三人眼下最应该解决的关键问题,无非是雁门关这突然爆发的瘟疫。 九寒端坐在屋里,对他们说道:“私以为我们首先要弄清楚的,理应是那突然出现的巫师到底是谁。” “他不可能没有半丝踪迹可循,只要是个人,他做事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一点痕迹。” 秦王世子对九寒所提出的这一点,显然也非常贊同。 他语意兴奋地道:“师妹这句话说得没错。师傅,不妨我们动用一下关系去查一查,那突然现身于此的巫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来歷。” 余振似是早就知道了他们两人会打算这样做一般。 他将手一摆,不禁默然着脸,说了声,“不可!” “或许……我知那人是谁。” “是谁?”九寒和秦王世子齐齐皱眉追问。 余振沉默一口气,嘆息了半晌,认真抬眼看了他们俩几次,这才不得不张唇说道:“若是我没料错的话,那人……恐怕该是我的师弟。” “师弟?”九寒和秦王世子听到这一称唿再次齐齐反问。 不过,他们二人之间,前者对此是感到怪异的惊诧,后者则是对此单纯的好奇。 毕竟,九寒身在后世,她是知道的,他的师傅在早前曾有怀疑过陈穆风背后指点他的那位高人,很有可能是他的师弟。 而她师傅和他的师弟因为某种原因,已经走散了多年。 后来,她师傅曾专心寻找,但却无一丝所获。 而现在,她在这里乍然间得到这个消息,算不算对此有了些收穫。 九寒的心,在这时隐隐跳动得有些快,但她还是十分及时的稳住了。 她面上的表情,这会儿尽量伪装的一丝不漏,还好秦王世子和余振二人这会儿都在忙着思考姓金的那位巫师的事儿,一时之间,倒也顾不上她。 第232页 九寒听到这里,在暗自缓了一口气之后,不免追问道:“师傅,敢问那位巫师的全名是什么,您可曾知?” 余振抬眸,目光有些怪异的看了九寒一眼。 他在纠结半晌之后,嘆了口气,却从嘴里吐出三个字,道:“金不换。” “金不换?这名字有点奇怪。”秦王世子皱眉,说着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 九寒却是站在原地,静静思虑一番说道:“师傅,实不相瞒,我这里有个打算,我想,就在明日,我们该好生的去与这个金不换接触一番……” 九寒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盘算。 她总觉得金不换这人的到来,应该不是偶然,否则的话,这又该如何解释这里的世界与现实世界所联繫的必然。 九寒想到这里,不禁眯了眯眸,为了能早点走出这里,看来,她是得尽快回去好生准备准备。 于是,他们师徒三人在仔细探讨了一番明日的具体行动之后,该早行歇息的便歇息了,该回去准备的,便回去准备了。 九寒这一晚,难得的在这个世界里夜宿得心安。 在她再次得到了余振的认可之后,总算稍稍放下了自己那陷入迷茫的心情,反而还重新找回了一个专心做医者的自信。 心不负,则医道不负! 若医道不负,则天道不负! 九寒从自己屋里起身之后,在心里默念着这两句话,又很快出门去找余振他们了。 这会儿才一大早,天边的晨光都还刚刚放亮。 余振和秦王世子这是早起习惯了,却是也不曾想到,原以为要磨磨蹭蹭许久才能赶来的小姑娘,竟是这般准时。 于是,他们两人对九寒的印象,在脑海里不由变得更好了。 不过,此时的九寒却对此毫无所觉。 她这一路在和余振跟秦王世子碰完面之后,一行三人便相约着去了他们雁门关的最东边,那个独家小院儿。 眼瞧着,他们这一路还没有走近,在半途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听了太多的呜唿哀哉。 院子里边,果然有个青年男子在里边儿开坛做法。 秦王世子和九寒都对此看得皱眉,唯独站在一旁的余振却似是对此若有所感。 “你们是谁?” 在流民拥挤的人群中,九寒他们一行三人的打扮,似乎格外显眼。 守在这院子旁边的少年,似是一下就把他们认出来了。 这个时候,他不禁冷着个面容,恼怒着声音,张嘴对他们呵斥。 早先的时候,若单是这么个守门少年,并不会引起九寒的注意。 关键是,九寒在那里停留一瞬之后,便很清晰地发现了,那少年的容貌,竟然是陈穆风? 这一刻,九寒不由得再度相信了她眼下所处的这个世界应该是个幻境。 不然,她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碰着和自己在现实世界里有所相关联的人。 其实,当然,若这个时候九寒遇见了真的陈穆风,那她此刻最想问的问题,定然便是他的师傅到底是不是金不换? 他又是在现实里怎么认识的金不换? 他为什么又要拜下金不换为师? 九寒想到这里,不禁偏头,看了一眼自家师傅。 她其实总觉得,自己师傅和他的师弟之间,并不像他当初告诉她的那样轻描淡写的样子。 在有了少年“陈穆风”的那么一嗓子之后,院子里的巫师很快就停止了手里的作法。 他此时面上蒙着一层白面纱,对于他的容颜,似乎是摄于神灵威严,在场的人,没谁敢去贸然窥探。 但偏偏九寒却是和他们这群人不同的。 她现在正眼神直直的落在那金巫师的身上,单从气质上看,她发现这和成年之后的陈穆风很像。 一样的温润,一样的待人有礼,一样的对待自己不熟悉,或者不感兴趣的人,皆是表面温和,实则冷淡相待。 这一刻,九寒的思绪十分复杂,她甚至有一种想要直接上去掀开那位金巫师面纱的冲动。 站在不远处的巫师,似是察觉到此刻她脑子里所想。 蓦地,他竟隔着人群,对她敛眸一笑。 不知为什么,九寒在这一刻,竟然对这样本该充满神圣的笑容,反而厌恶极了。 她蹙眉,心下虽有不适,但却并未曾张口对谁诉说。 金巫师一放下手中法器,便不顾屋外难民们对他的百般唿唤,直接转身就进了门。 他这一进去,为他守门的少年自然也得跟着进去。 只不过在他进去之前,他却是极为高傲的对着在场的众人说了一句:“子伯国雁门关的百姓们,今日,你们暂且先回。” “巫师他昨天在施了那么多法术之后,略有疲惫。容他今日小憩片刻,再问一下神的指令,之后再来召集你们!” 本来少年在说到前半句的时候,在场的众人心里边儿大多是冤屈不服的,可是,直到他往后一说,还要再询问一下神的指令,他们这些害怕天罚的人,便立马不敢再造次了。 一时间,他们不由得齐齐缩了缩自己的脖子,以示自己明理懂事得很。 少年在转身进门之前,能看到这样的一幕,也算是比较满意了。 他在安排完这些事情之后,紧接着,便轻扬着下巴,然后再对九寒他们三人眼神用力一瞪,用嘴型道:“今日暂且绕过你们,哼,你们暂且先行进来吧!” 少年在一交代完这些事情,转头便进了屋内。 他倒是也不愿慢下自己的脚步,对九寒他们师徒稍稍等等。 然而,却是等九寒他们一踏进这独家小院儿内,便不知从哪儿听到一阵空灵且又冷漠的声音传来。 “此心为至邪行医,此生因极恶施救。但无为者不治,无能者不治,此乃吾内心之坚持。” “因此,这样一来,鄙人十分想问,尔等三人究竟是作何想要专程前来我这小院里一探究竟。鄙人扪心自问一番,此生虽未救人无数,但好歹却并未害过人。” “尔等此番,似是恶意满满。” 九寒他们师徒三人,自然明白金巫师这番话怕是只为试探。 不过,他既然都已经抛出第一招了,那么无论如何,他们还是要接的。 未等秦王世子反应过来,九寒竟是率先鼓起勇气开口道:“巫师实在是太过善于揣摩人心。咱们之间还素未谋面,你竟就认为我们的来意,是对你恶意满满。” “我们此番,不过是前来诚心相求,皆为雁门关此刻正深陷瘟疫之中的百姓。” “金巫师,我们师徒三人,只不过是单纯的想要见你一面,你,又何须如此?” 九寒的最后一个反问,似是在暗指此人毫无机智应对的勇气。 他之前所做那一切,此刻,他若是不敢出面承认,那岂不是在自打自脸。 果然,在九寒说了那句话之后,之前还在这小院儿内躲躲藏藏,一直和他们玩儿神秘的金巫师,此刻终于肯露面。 第233页 只不过,他的脸上仍是蒙着那一层厚重的白纱,只露了一双神秘的眼睛。 他敛眸向他们说道:“你们如何想是你们的事。” “呵,我该如何揣摩你们的意图,那则是我金某人的事。师兄,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何必让你手底下的人管我这么宽?” 金不换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眉宇之间,显然是有些愤怒的。 而在他出现之后,本来就没怎么开过口的余振,在见了他后,则是更加的垂首保持沉默。 他那样子仿佛是在说,师弟,是我的错,以至于后来让你走上了歪路。 然而,金不换却偏偏最见不得的怕是就是他眼前之人如此。 他眸光转了又转,最终不过眼神愤恨。 他咬牙对他说道:“师兄,你这是做什么?” “我出手救与不救他们,实则不过在我一念之间。” “不过一笔勾销的生死簿,千金亦是难改!浮生如梦不过尔尔,哪怕是这天下苍生,生死在你我面前,又有何骇?” 这时候的金不换情绪明显激动。 他的嘴里此刻正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但余振身为他的师兄,却是懂的。 沉默半晌后,余振终是睁眸,对他说道:“不,你错了!天下苍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生,或者死,自由他们的权利,你并非他们的主宰!不换,醒悟吧!你这样走下去,真是错的!” 听闻余振这话,似是在劝慰他。 不过,道不同,不相为谋! 金不换在“哈哈哈”地大笑三声之后,陡然敛下自己面目的猖狂快意,睁眸直视着他道:“不,余振!应该你才是错的!” “你不信是吗?要不咱们这次不妨就拿雁门关的这些难民们来看一看,咱们之间到底谁把他们医治得更好更快。” 余振听到他这话,不免摇摇头,嘆口气,说道:“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是吗?怎么可能没有意义?”金不换咬唇,勐地运起他身体里的巫力,逼近了余振身边。 “师兄,难道你忘了吗?我们俩,虽然同出一师,但我们从一开始修习的东西便完全不同。” “打从一开始,我们师傅就最为偏爱你。你看直到现在难道不都是你一直在世人面前,享尽尊称,时时刻刻的听着他们余神医余神医的把你叫着。”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俩,医术之间,终有高低的。” “不然,你信不信就在这不久之后,世人只会信巫,从而摒弃医术!医算个什么?草药算个什么?呵,在这世界上,只有神灵才是可以免除他们一切苦难的东西!” 060 医道悟能,争锋交战 余振听到金不换这说法,不由得早已皱紧了眉头。 他张唇劝解:“醒醒吧,不换!那样没用!” 谁料,他这刚一开口,金不换就对他冷嗤了一声,说道:“师兄凭什么你说没用就没用?” “等着吧,我会让你相信我的。哼,毕竟,比起你的医术,我身上的巫术才更应该举世无双。” 金不换把话一说到这里,便开口让自己徒弟送客。 对此,少年“陈穆风”不禁十分听话的遵从了他家师傅的命令,对着他们一行三人,立马就做出了送客的手势。 九寒眼神一凝,余振把唇一抿,秦王世子沉吟一声,却是不得不对此无功而返。 在他们回去之后,九寒和秦王世子二人自然是开口劝慰了余振一番。 不过,他们看他那副低垂着眼眸是不是嘆气的模样,很快便能明白,这件事绝对没有他们料想中的那样好解决。 尤其是九寒,她身处在这迷局当中,不论怎样,想的总比他们更多。 九寒回到她在雁门关的行宫之后,丁香很快就凑上来对她贴心伺候。 丁香先是小心翼翼的给她斟了一碗解暑的绿豆汤,然后犹豫了一会儿,这才开口对她说道:“公主,咱们这几日真要出这玹心阁去到那些被流民拥堵的地方,给他们派人诊治吗?” “奴可是一早就听说,咱们子伯国身处边疆的蛮子们,都不讲理得很。公主,您可一定要提防他们恩将仇报。” 九寒听到丁香这番担忧的话,心里觉得宽慰温暖的同时,却又隐隐觉得好笑。 她对她弯唇,说道:“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大部分的世人还是皆知感恩的,只不过,他们可能容易会被一时的利益给蒙蔽罢了。” 九寒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便不由得想起关于金不换那人的巫术。 她在想,照着那些流民对他的推崇,难不成他身上的巫术,会比她体内的灵力用来给人治病更有效果? 九寒想到这里,不禁蹙了蹙眉。 一番思量下,她决定明天再去找那巫师好好观察一番。 再者,自古以来,巫术便分为两派。 其中一者为白巫术,为治病救人所用。另一者为黑巫术,则是为迷惑人心所用。 九寒想去再仔细探查的,其实就是想要知道那金不换给患了瘟疫的流民们所用的治疗手段,到底是哪一种。 当然,在这之前,九寒也没有闲着。 夜里,她趁着街道附近没人的时候,悄悄带着丁香和她一起,去取了距离雁门关附近最近的水源。 毕竟,大多时候瘟疫的爆发,都是和人们每天所必需的水源离不开的。 如今,她的灵力已经渐渐触摸到探灵这一地步,只需她稍稍一凝神,便是能有一丝稍稍凝成实质的灵力来探查这里面的水源究竟如何。 半晌过去,九寒眉目一皱。 她竟是没有发现这水源里面有任何问题。 不过,行事谨慎的九寒,却是习惯了再多看上一看。 她想了想,对丁香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想个办法,再去其它地方多看看。” “可是……”丁香听了九寒的说辞,她心里犹豫了一下,正想手里提着个裙摆,再稍稍跟过去,却不曾想,九寒一个眼神过来,就把她生生地按在了原地,半点儿也不敢再动了。 九寒在这里及时阻止了丁香,可不是真的防着她不愿意她跟来,而是她要去几个百姓家里的府宅后院。 她要在这里悄悄施展她的灵力,来多试探试探这里的水源。 再者,她心里隐隐有一个并不太确定的发现,那便是她体内的灵力,好像自从到了这里之后,就逐渐变得更充沛了。 而且,她每天早上起来悟道打坐的时候,跟以往比起来,明显也容易了许多。 九寒眯眼,现在的她,并未弄懂这是因何缘故。 但她身为医者,脑子里仍然想的是要为这里身患瘟疫的百姓多做一些。 九寒在缓步走到一个寂静的巷口之后,在转角黑暗的掩映下,很快便开始运起自己体内的灵力,并将之一点一点的灌入到这些府宅后院里最有可能藏有水源的地方去查看。 第234页 九寒这一查探,可就发现了不得了。 原来,这次瘟疫的源头不再别处,而就在他们雁门关百姓们平日里所饮用水源的各家井里。 九寒将这次瘟疫的源头查探到这里,并没急着回去。 她先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便开始试着释放自己的感知,企图以此来查探几个被那姓金的巫师作法治疗之后,某些流民们的情况。 此刻,一处破旧的府宅里,正哀怨连天。 这处宅子里,一共住了八口人。 而他们家里,老人居多,一下就占了其中四位。 “娘诶,要我说你生病了就该在这里好好躺着!还在这里胡乱动什么动?你病情要是再加重一点,咱们家里可是已经没钱让你去看诊!” 这番话,无疑是他们家里的儿子说的。 但这老妇人的丈夫听了,却是一脸不满,甚至还有点不耐。 他气喘吁吁地在那里吐口道:“钱?什么钱?” “哼,儿,我可给你讲,外面那些但凡行医治病的,可全都是些骗子!他们不仅治不好病不说,还一口一个为了你好,而把你的血吸干!” “你想想咱们家里可不就靠那一点钱生存,若是咱们这一辈子活到最后,连那点棺材本都没了,这日子咱们还怎么过?不就是变相的让咱们早些送命么?他们那群行医的江湖骗子,依我看,就是干的牛头马面的勾魂买卖!” 老人家的话,作为一个孝子,不得不听。 但是,他自知父亲的话里并没多少道理,转念之间,不由便面露难色,张唇想劝。 这时候啊,还是自家夫人给他出了个主意,说道:“夫君,你呀,就是该多听闻听闻咱爹的话。咱们雁门关这里虽然眼看着最近这几日是已经封城了,但实则外面那些高人只要想进来,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 “我呀,今日虽然有点自作主张,但还是为了咱娘好,便没和你打商量的,直接把咱娘带过去让那远道而来的金巫师看诊了。” “巫师?什么巫师?”作为这个家里顶樑柱一样的男人,被自己媳妇儿悄然瞒了事情,心里多少有点不爽。 因此,他在开口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并没什么妥协的表情。 不过,自家夫人听他这么一提,反倒是觉得他是认可了的意思。 她不由轻勾着唇,眉眼愉悦的跟他显摆,“当然是那传说中得到过神谕的大巫师!” “他这可是偶然之间路过我们子伯国,暂时在这里歇脚,才在发现这次瘟疫之后,直接给我们伸出援手。” “他这人哪,可有本事!只要稍稍一施那神奇的巫术便能包治百病。” “难道你忘了,早前你离家的时候,咱娘不是一直躺在床上一病不起?但是,你看看现在,娘亲可是在经过那大巫师圣洁的光芒洗礼之后,整个人的面相,都已经变得十分红润。” “所以呀,夫君,人家金巫师手里的那一番巫术才是立竿见影,而那些没用的草药,煎服出来苦得能要人命不说,甚至在吃了之后还又浪费银子,又不能包治百病。” 这位丈夫被他妻子这样一说,自然也是心动了。 虽然仍旧对此心有怀疑,但这并不妨碍,他小心翼翼的走到自家母亲身边去好生察看。 他的夫人守在一边儿,悄声问他:“娘亲的面色这会儿看起来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和我说的一般?” 男子本要在这时点头,却不料,他在这一瞬,好似隐隐瞥过自家母亲的脸上,好似露出来了一抹惨白的光,不由赶紧皱眉。 在怔愣一会儿之后,男子伸手在她母亲的面上不免轻轻一碰,恍然间,竟是大惊失色。 他怒目对自己妻子说道:“你好好给我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寒运起灵力只将屋内的情境看到这里,便不由有些筋疲力尽了。 夜风里,她长舒口气,收回自己体内的灵力。 然后,不自觉地往后晃荡两步,这才堪堪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突然,她的背后,微微一暖。 有人不顾她下意识的反抗,直接牵住她,并扣住了她的手腕儿。 九寒心里一惊,正欲苍白着嘴唇,再度对人家进行反抗,却不料,她一抬眸,竟然就撞进了,那人深邃如星辰般的瑰丽眼眸里。 她看到他皱眉,沉声向她发问:“师妹,怎么回事儿?你的体内,居然也有内力?” 糟了! 九寒暗嘆一声,她竟然下意识的忘了掩藏。 不过,既然她身怀内力这件事已经被人发现,那她也没再对这人有什么好瞒着的了。 “身怀内力,身不由己而已。师兄大可不必为此大惊小怪。” 秦王世子眼见九寒对此不欲解释,心里隐隐对她感到冒犯的同时,却又不免有些失落与伤心。 但此时的他,并不知自己这种心情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只知晓,在他眼里的她,他总是会忍不住想要下意识的去怜惜。 九寒无意间看到秦王世子这副样子,愣是微咬着嘴唇,在心里反覆的提醒了自己不下百遍,这才隐隐在脑海里排除了他就是秦骁这样的谬论。 秦王世子见她这不愿提及的样子,倒也没再对此继续追究,而是换了个话题,主动和她聊起来,“师妹,现在已是夜半,你怎会还在这里?” 九寒闻言,不禁抬眸看他一眼,抿唇说道:“睡不着,这才特意出来走走。” “是吗?睡不着?”秦王世子对九寒这说辞,也不知信是没信。 总之,他微点着头,却是对九寒劝慰道:“师妹还是尽早回去歇息吧。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总会有人担心的。” “再者,明天师傅还要在医馆里看诊,届时,师妹你可以专程过来帮一帮忙。” 秦王世子将这话一说完,便又主动向九寒提及了打算现在就送她回去。 九寒对此倒也没有拒绝,只是她一边在路上走,一边又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九寒这番回去她躺在床上没多久,便已是睡着了。 隔天,天一亮,九寒照例起床开始打坐。 却是不曾想,她这般一运起自己体内的灵力来,竟隐隐能感受到她的丹田好似被她周身遍布的充盈灵气拓展宽。 而她身体里的这些灵气,在经过她最近这些时日的锤鍊之后,终于能凝练成了明显的实质。 她这样一想着,便不由将自己体内吸纳得来的灵气,幻化于指尖。 倏地,一抹十分漂亮的晶红色越于她的指尖。 而九寒也能从这股气机之中,敏然感受到它较为之前的纯粹。 她,竟是在这里将《丹心铁卷》里面关于灵力的功法修炼了个圆满! 探灵! 她现在已经成功的进入了探灵阶段! 而在这之后,九寒的胸口再一次泛起了似曾熟悉的那股刺疼。 她眉一蹙,额间不免渗下一滴冷汗。 倏地,她勐然间似是想起了什么,竟是将自己的衣袍用力一撕! 第235页 她果然在自己熟悉的位置,看到了她那泛着赤金色的胎记! 没错,是它,就是它在闪! 九寒心里在感到惊奇的同时,却是不免暗自涌起一股深深地纠结。 她脑海里几乎是一瞬想起,就在他们当时陷入这荒漠的时候,她身上的这赤金印记,也曾这般对此有感应过。 而在她最早的时候,来到安镇,去辨别那金文墓碑时,她身上的印记,也曾对此有过感应。 难道这几者之间,他们真有什么莫名的联繫。 九寒抿唇想了想,这次却是真有点想不透。 不过,她倒也没再继续为难自己,而是在丁香进来伺候她洗漱之前,小心翼翼的把她的衣服拢好。 紧接着,她半躺在床上,轻阖着眼,假寐。 倒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一直隐藏在她脑海里的《丹心铁卷》修炼功法,此刻竟一下闪烁,飘出了个下篇。 九寒心里纳闷儿,不由接着往下看。 但她这一看,上面确实只有四个大字,仅仅写着“医道悟能”。 蓦地,九寒好像对她此行的意义有点懂了。 医道悟能是么? 她好像已经隐隐明白她到底该要怎样才能从这个幻境里出去。 九寒在她住的地方,用完早膳之后,便赶紧的去往余振所在的医馆,和他们那两人汇合。 而在她去的途中,心里却是在隐隐牵挂着一件事,这件事,不是别的,正是关于她昨晚用灵力,所勘察到的那一对发现了巫术“玄妙”的夫妻。 子伯国的雁门关,在有了金巫师那样的神人之后,这周围所有的医馆,几乎从早到晚都是空无一人。 哪怕是他们早先推崇的余振的医馆,专程来这里看病的,一天下来,也仅仅不过只有零星几人。 终于,一上午过去,秦王世子忍不住了。 他皱眉出声问:“师傅,那巫师的巫术真有这么好么?在此之前,我可从未听说能有人别的什么都不干,只需要稍稍祈祷一下神明,沐浴一下所谓的法术,就可以彻底的药到病除。” 有了秦王世子这一问,余振终不再是只低着个头保持沉默。 他抬眸先是认真的看了看他俩,然后出声说道:“视情况而定。” “毕竟每个人都是这世上最独特的个体。” “若真要照师傅这么说,也就是这世上真有巫术可以完全医治好病人的事。”九寒想了想,出声反问。 余振兀自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的确是有。” “而且,在这世上有一族人乃是最为精通此道。那些人皆被世人称为南蛮族人。” “那这姓金的巫师……不,我是说我们的师叔,难道他也是南蛮族人?”九寒好奇追问,关于南蛮一族,她在后世不是没有听说过,但那里不都盛产养蛊一术,又何曾来这巫医治人这一说? 九寒想到这里,不禁又很快联想到她在去京城的那一趟,所诊断出来的许老爷子的病情。 难道这里应该是她想要寻求所有答案的必经之地? 因此,才会有她此番经歷的一劫? 九寒低垂着眼婕,敛了敛眸,不禁悄然按捺住自己内里的小心思,耐心听余振给她说。 “嗯,没错,我的师弟,他是南蛮族人。” 余振的这番话,无疑是给九寒的那番猜想做了肯定。 九寒皱眉,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料,余振没有给她打断的意思,反而接着出声说道:“南蛮族人有黑巫白巫两派。黑巫炼蛊,白巫救人。” “我的师弟从小开始便是白巫,后来他跟着我师傅,修行的也是白巫术。” “不过,倒是我和他好几年不见,竟是不曾想,他如今的巫术,竟可以大乘成这样了。” “毕竟,按照我往日对白巫术的了解,仅仅是用他体内所修行来的那些巫力,能用半天时间,治好一个人,就算很不错了。而如今,几乎全城的流民们,在听说了他身怀那样高超的巫术之后,便跑到了他那里,唉,我有点担心……” 余振后面的话就算不说,九寒结合着她昨天晚上对那家人的窥探,也能足够了解,他这番未尽的语意到底是什么。 九寒抿唇,想了想说道:“那师傅的意思就应该是我们那师叔应该没太可能短时间内一下子就做法全部治癒雁门关身陷瘟疫当中的那么多人了。” “不过,如果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那些百姓们又对此十分的深信不疑?” 九寒的这句话,倒算是问到了坎儿上。 秦王世子站在她身后皱眉想了想,便出声对她解释:“可能他们是又想了别的什么办法,来对此掩饰。” “很有可能。”在秦王世子话音一落之后,余振紧接着补充。 同时,九寒不由冷肃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对他们说道:“若是这样长此以往,那岂不是咱们所待的雁门关很容易出事?” “你说得对!”余振听完九寒这话,当即便闪亮着眼眸,一拍大腿,勐嘆一声,“关于这一茬儿,昨天的时候,我们怎么就没有想到?” “可是现在咱们就算想要劝他收手,按他如今那态度怕是也不可能。” “那我们究竟该如何做?”秦王世子敛眸,沉思着出声。 九寒却是在此接话道:“目前我们能做的只有等。” “等他们执迷此道的人,先行醒悟。不然,单凭我们医治,怕是永远也不会治好那些只愿意沉浸在他们梦中的人。” 秦王世子和余振皆对九寒这番话持认同的态度。 不过,他们三人话虽是这样说,但他们该为那些深受瘟疫其害的百姓该做的,却是一点没少。 比如,九寒早就在暗地里派人多方打探雁门关的百姓们平日里所饮用的那些水源,再让府衙配合,去到了他们的宅邸里实地调查。 再则,即是秦王世子和余振这边,他们两人正努力的在医馆里翻阅典籍,企图能够查阅到与之相似的一些文献。 可惜,令他们失望的是,具象的文字,是他们最近这些年才渐化衍生。 而早些年,又哪里来太多的东西可以供他们记载。 余振这边,愁得不行,但金巫师那边的日子,最近却可以算得上是春风得意。 且不说,他的声望如今在这些民众里已经日发高涨。 连带着,他手里累积的财富也是一点一点不断地攀升。 晚上歇息的时候,他的小徒弟专门给他在碗里倒了一壶用竹叶酿来的酒。 他一口将之饮下,不由咧嘴开口直夸回味无穷。 他的小徒弟听是听他这样说,但看着他们如今所过的这些日子,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安的。 于是,他低垂着眸,干脆趁着他师傅正欢畅饮酒间,对他发问:“师傅,咱们两人还要在这子伯国的雁门关待多久?” “穆风有些想念咱们南蛮的风景了。” 第236页 穆风动了动鼻子,此刻俨然一副想家的委屈表情。 金不换手里提着壶,正欲将其饮之的动作,不禁微微一滞。 他低下眸冷眼瞥他,说道:“你着急什么?” “你师傅我这一次特意从南蛮不远千里的带你出来,不就是为了教你多见见世面的吗?” “怎么?你小子现在就甘愿回去?哼,那倒也就难怪你甘愿被你族中的那些子弟欺负。” 穆风一听金不换这样一说,当即就吓白了一张小脸。 他不由得赶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忙紧抱住他师傅的腿,慌声说道:“师傅,师傅!” “穆风错了!您可千万别与穆风计较!” “我只是……我只是太过于没有见识,才会这般想家。” “再者,穆风也是担心您的身体。要是咱们再在这子伯国的雁门关一直带下去,您怕是……” 穆风的话尚未说完,就被金不换沉着一张脸,生生打断。 他眯着眸子,向他警告道:“我的身体怎么样,还轮不到你这徒弟来管。” “现在正是我们干要紧事的时候,你若再像今天这样扭扭捏捏,可千万莫怪你师傅我对你有多不手下留情。” “可是……”穆风张了张嘴,紧抱着金不换的大腿,明显还想再劝。 可惜,金不换执念已深,根本就不是他徒弟随随便便一两句话,就能够劝慰得了的。 在金不换迈步离开之后,穆风跪在原地,某种是说不出的失意失落。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起身跟上自己的师傅。 只是,在这之后,他心里但凡想点什么,却是已经不再敢跟自己师傅贸然开口。 这晚夜半,穆风趁着他师傅已经入睡,不禁独自上了阁楼。 这里,他知道有个屋子,一直放着他师傅做法的法宝。 不过,虽然说是法宝,但同为南蛮族人的他,也十分清楚地知道,那个玩意儿,若是用得好,则可以治人百病。 若是用不好,则会反过来,在幻术中,吸干人们的精血。 此时的穆风十分清楚,按照自家师傅的水准想要把这么多人雁门关身陷瘟疫中的百姓是不可能的。 那么,如若不可能,他这几天大张旗鼓的施法又是在做什么呢? 其实,穆风一直紧跟在金不换的身边,他早就知道他师傅这人已经在暗地里,从人人恭维的白巫,变成了深陷罪恶的黑巫。 当然,这一切,并不仅仅只是为了那些让世人贪恋的财富,最主要的其实只是,他为了自己私心的满足,和心中的执念。 穆风蹑手蹑脚的顺利推开门,走进了那间屋子。 一走进门来,他便在第一瞬间注意到那个沾满了人间罪恶的血红小球。 这整间屋子,只要一打开门,便是让白巫闻到的几乎可以让其作呕的血腥气。 当然,目前而言,身为小白巫的穆风也不例外。 他一进这屋子,也十分的想吐。 但他却是为了不被自己师傅发现,不禁苍白着脸色,紧咬着自己的唇瓣,生生忍住。 然后,他试探性的闭了闭眼,正想要伸手去碰那个小球。 却不料,他身后的屋门,竟在这时蓦地传来“吱呀”一声,然后他耳边几乎是震耳欲聋的只闻那几个字,“好啊!你这个背师判道的孽徒!” “师傅……”穆风动了动嘴唇,到了最后,他只能颤抖着声音发出这似是乞求的两个字。 * 距离余振的师弟,也就是那姓金的巫师在雁门关这里开坛做法已经有了整整三日。 偏偏就在这第四天的时候,让大傢伙儿感到奇怪的是,往日里一早就起来在这边为他师傅守门的乖巧少年,却是不见了踪影。 起先的时候,大家都对此不以为意。 直到在来到这里的人,他们今天觉得自己身上的病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竟是愈发的痛苦了。 他们在一片温煦的白色光芒笼罩下,张了张嘴,想要问一问这巫师,今天这作法,是不是有点奇怪?究竟是哪里错了?怎么就会让他们感受到痛苦? 然而,在那一片看似温柔慈祥的白色光芒之中,巫师却是朝他们轻笑着勾了勾嘴唇,说道:“上天的神,乃是我们人世间的主使。” “他让我们生,我们便生!他让我们死,我们便……” “金不换,你快住手!” 看到眼前这一幕,九寒不得不庆幸自己赶来得及时。 不然,她无法想像,在这一刻金不换那看起来十分厉害的法术一旦施展下去,雁门关这里这么多无辜的百姓,他们将会面临的到底是什么。 “呵,小女娃,你以为你是谁?” 在这一刻,金不换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变了。 他早先话语里暗藏的温柔与舒适,早已消失不见。 而此刻,他那藏在白色面纱下的笑容,却是彷如一个正在吸尽人血的恶魔,十分的丧尽天良! 紧跟九寒而来的余振和秦王世子二人,二话不说的见着这一幕,就赶紧对其出手阻止。 秦王世子一马当先,直接三两下就飞窜过去,赶忙与金不换动起了手来。 而这时的余振,站在他身前,先是无比失望的对他看了一眼,然后再赶紧弯下腰来,努力救人。 九寒这个时候自然也是以救人为先。 他们赶紧想办法让这些身患瘟疫的人,从金不换给他们编织好的美梦里醒了过来。 然而,不料,就在这时,秦王世子竟然被金不换的一巴掌用力一拍,一招直击他的心口! 九寒蹲下身子,刚巧抬眸,谁曾料,竟是就看到了眼前这样的一幕。 她不禁双眸微凉,粉唇一张,攥紧着拳头,喊了声“秦骁!小心!” 听到九寒声音的秦王世子动作一顿,这时他总算险险的避开了金不换对他的那致命一击。 而这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什么,他的小师妹喊的是秦骁?而不是秦武? 为什么他总烦躁的觉得,小师妹的眼睛再看向他的时候,却又好像是在透过他看的别人? 不得不说,正是九寒刚才那格外担忧的一喊,令金不换正面对秦王世子袭击不成,却是立马又用他的幻术,稍稍控制了他的心神。 然而,秦王世子好歹不是普通人,他脑子里的思绪只隐隐闪过这么一瞬,后面的金不换还想要再藉机动作,却是已经不行。 不过,说到底,金不换和秦王世子比起来,他并不是普通人。 秦王世子是武学奇才,但他年纪尚轻,此时根本就不是他金不换的对手。 更何况,要论起内力,他金不换也有。 但若说身上的巫术,怕是秦王世子在他面前压根儿就如同蝼蚁一般根本不够看。 正巧,就在这个时候,金不换像是也终于玩儿够了一般,他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邪吝的笑。 正在秦王世子为他那一笑而分神的时候,金不换的手里却是已经暗自捏好了一个诀,然后勐地一下就要对秦王世子施展。 第237页 然而,谁也不曾料,就在这时,九寒竟然从那堆成天只知道呜唿哀哉的病痛人群里一下蹿了出来。 她内息一调,身体蓦然一轻。 她直接一下飞跃到半空,将险些被金不换伤重的秦王世子接下。 她顺带在他耳边,附着说了一句,“你先下午歇着,对付他,且让我来!” 秦王世子在被九寒换下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无疑是有些矛盾的。 他一边觉得心里隐隐有些温暖,一边却又免不了唾弃着自己窝囊。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被她救下的第二次。 秦王世子想到这里,竟是难得一见的莫名红了红脸。 然后,等他再度反应过来,却是很快就担忧的抬眸,始终关注着上面两人互相交手的动静。 九寒一来,金不换就免不了对她嗤笑道:“哼,不知死活的小姑娘,还真是不自量力。” “自以为你能是我的对手,那么,待会儿,我定然让你好好见识一番!毕竟,我南蛮一族的黑巫术,可是连你师傅余振都不曾奈何。” 九寒原本就对他十分警惕的心,在听到他这样一说之后,便不由愈发戒备起来。 她指尖灵力一渗,漂亮的晶红色,一下便积极涌出。 金不换见此,不由眸子一眯,倏地笑了声,说道:“我竟不知什么时候子伯国的堂堂公主,也开始修习起了我们南蛮一族的黑巫术。” “看来,今天我们两个人倒是可以好好较量一番,到底谁强谁弱。” 九寒在跟他动手的时候,可不喜欢跟人废话。 但是她听他这么一说,却是不由得说了一句,“大巫师,你还真是少见多怪。” “我这身上的到底是不是你族的黑巫术,很快,我想你的心里就会有谱。” 九寒说着,赶忙便和他交起手来。 而一时之间,他们两人的过招,仿若天地变色。 九寒运起体内内息漂浮在半空中,隐隐看到他们底下人目光里所含的惊嘆,不由眸子一眯,率先在他们两人交手的范围内,划起了一道透明的结界。 而金不换一眼瞅见她这么一招,却是不由得唇边冷哼,对她讥嘲:“你这番和我交手,遮遮掩掩又是为何?他们终究不过一群自私的愚民,除了自己的生死,便是不再会过问世间任何俗事的。” 九寒听了金不换这句话不禁倏地勾唇,笑了,“依我看,你说别人是自私的愚民。倒不如你好好的品味一下你自己的自私。” 九寒说着,出手就是对金不换防不胜防的一个攻击。 金不换险些躲避不及,再次看向她的眸光里,已经泛了恼怒。 然而,九寒却是对他无感。 现在,她正趁着势头正好,赶紧对金不换这人乘胜追击。 也就在这时,金不换有一个空挡,没有对九寒防备住,他竟然一下中了招,烧了自己衣袂翩翩的外袍。 金不换当即恼怒,他眸子一眯,立马还击。 九寒这时候自然是以灵力强硬守住,当仁不让。 而就凭这么几番交手下来,金不换不禁开口说道:“好啊,原来你……竟是个世外之人!” 九寒在金不换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心神便是一震。 她刚要对他在出手,不曾想,金不换竟一个招数下来,也险些让她中招。 金不换朝她咧唇一笑,很快,他眸子一眯,拼劲全力,突破了九寒布置的这道结界,然后,勐地一下,直接从雁门关蹿离。 伴随着轻微一声,结界破碎。 九寒再度飘落下地时,已是面色苍白。 秦王世子见状,赶紧张开自己的怀抱,将她伸手接了过来。 他不免张口关心的对她问:“怎么样?九玹,你还好吗?” 有过那么一刻,九寒迷乱着心神,躺在秦王世子的怀里,她以为他会喊她的该是……九寒。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在她面前的人,毕竟不是秦骁。 在这一刻,九寒在意识到自己对秦骁那渐渐加深的思念之后,不禁勐地起身,一把推开了他,然后竭力用自己平静的语气,对他说了一声,“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秦王世子看她这般苍白的面色,怎么可能信。 不过,他沉了沉眸,心知,在这一刻,他并不想要自己的靠近。 于是,他只能低垂了垂眼婕,守在她身后,说了声,“九玹,要不你先回去?这里有我和师傅在,你可以回去好好歇息。” 九寒听了他的话,却是摇了摇头,抿唇说道:“不用了。” “这时候,这里还有一群人正等着我救,我能坚持。” “可是……”秦王世子皱眉动了动自己的嘴唇,他想说的是,你不是并不怎么通医理,又才拜师没几天,你在这里茫然待着,能够怎么救? 然而,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却是让他意外。 他不禁暗自觉得,九玹这人在吸引他的同时,却也是看不透她的。 九寒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便开始了给周围这些深陷瘟疫中的百姓们有模有样的诊起了脉。 顺带,没多久,雁门关的府衙也特此闻风赶来。 他们这趟竟是有条不紊的专程派人将其接到了余振的医馆。 然后,紧接着,九寒搀扶着已经劳累了一会儿的余振,再度回到医馆,给他们这些人好好把脉。 061 秦武称帝,九玹和亲 “师傅,我暗地里调查过,这次瘟疫的起始应该是水源。” “雁门关诸位百姓家里的水井,一到冬天便容易枯竭,而今又正逢春夏交替之际,恰是那些阴生之物暗自生长之时。” 不得不说,九寒的这番话刚巧点醒了此刻已经陷入了沉思里的余振。 他端坐在那里,忙着给外面那些流民诊脉的同时,又不禁抽出时间来思考,究竟要怎样的药方才能让这一次来势兇勐的瘟疫平息。 其实,在九寒看来,真要做到防治瘟疫的第一步措施,无外乎就是将感染人群和非感染人群分开隔离起来,然后再进行分区的观察和对症的治疗。 当然,这在后世是常见的防治手段。 不过,她的这些话,拿到眼下来说,已经是相当先进了。 很快,九寒就想办法通知了丁香,让她去府衙里带人过来,并且挨家挨户的对这些百姓们进行分诊,但凡疑似沾染上他们现在这种瘟疫的,则必须要进行隔离治疗。 同时,雁门关的百姓,无论进出何地,或者接触过何人,务必记得勤用丰山那边专程採下来的艾叶,熏手熏脚。 府衙门在日常确定了雁门关的百姓们日常生活里,已经大都具备了这些步骤之后,这才能稍稍放松对他们的看守。 而至于病患这边,在他们有了对正常人的防治措施之后,单单要治疗起他们问题倒不太难。 尤其是,九寒在找到了这场瘟疫的源头之后,她很快便和余振一起,开始对他们对症下药。 第238页 凡是身上开始出现红疹、呕吐现象的人,皆要及时预防其高热的发生。 而在已经经歷过高热这一段的伤患而言,则需及时的进行降温,以汤药镇咳,退热等多步处理。 在那巫师走后的短短两天之内,九寒已经和余振他们一起,把这雁门关打理得井井有条,就连雁门关的府衙都不得不对九寒的手腕儿,称上一声服。 只不过,这样有秩序的日子没过上几天,找麻烦的,很快就上门了。 最先找到这里的人,赶巧了,还正是前几天九寒无意中所窥探到的那家。 而当他们找上门的时候,九寒单单只凭自己周身的灵力一扫,便已经感知到眼前这几人的身体状况。 她不由得赶紧叫人将医馆门前清了场,紧接着,还没等她主动开口和他们这一行人交涉,谁曾料,他们竟先欲语泪先流地一股脑就把他们一家近日来所受的委屈,全都道尽了。 “余神医!余神医!你快救救我们一家人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他们一家人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得“噗通”一声直接跪下了。 余振一看他们这副样子,便不禁暗地里嘆了一声,然后面露难色。 他垂了垂眸,赶紧三两步走上前来,试图一把扶起他们,说道:“医者父母心,你们不用这么求我!” “快起来,快起来!诸位烦请起来说话!” 哪怕是有了余振的这么一托,但他们这家人仍旧牢牢跪在地上,没人愿意起。 这家当家的男人姓刘,他一眼看余振终于肯朝他们走过来了,不由先是朝他定了定眸,然后紧接着,却是令人防不胜防的直接朝着他磕了三个格外响亮的头。 余振见到这一幕,哪怕是心里有再好的脾气,也不得不差点儿生气了。 他嘆息一声,说道:“你们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真是来找我治病的吗?” “你们既然如此诚心求医,我又不是不治,你们这是怕什么?” 然而,当家的男人听了他这话,却是朝他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然后双眸含泪,目光艰涩的抿唇说道:“余神医……实不相瞒,就我们一家人现在如此悽惨的状况,您定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只不过,你定然想像不到,早在三天前,我们一家还是好好地!哪里会……哪里会这样!” 当家的男人把话说到此处,他的声音不禁开始有了些哽咽。 余振见此更是动容,他手上终是运力,趁他不备,一把将他扶了起来,说道:“起来跟我说话。” 男人这时倒是没再和余振计较这些虚礼。 他把话说到情深处,不由从面上流下两行泪,十分疲惫的说道:“余神医,来,请容鄙人先给您说一下,跟随我来的这几位,这位是我母亲,这位是贱内,这位是我家老爷子。” “劳烦您看看,他们就在三天前,曾接受过那位传说中的巫师的神力沐浴。可是谁曾料,他们这一回来,竟然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特别是在下妻子,就她,如今不过二八芳华,究竟是何故,才能让她一夜之间白髮,形容七十岁老妪?” “余神医!余神医!在下早就听闻您医术高明!烦请您这一次定要出手救救鄙人一家血亲!” 这位当家人的一番话说完,无不让在场的人动容。 尤其是早前府衙里派过来护住医馆安危的人和大商的秦王世子,他们许是根本就没有想过就在这世间,竟还有这等奇事。 而在此之前,早已对南蛮一族巫术略有了解的九寒和余振来说,他们如今所看到的这副样子,恐怕该不是在这场瘟疫所带来的后患里最为让他们吃惊的东西。 果不其然,就在这之后,雁门关里前几天悉数受过那位金巫师所谓圣光沐浴的人们,或多或少,身体里都有了毛病。 而这一场瘟疫,于九寒和余振而言,本身就已经够累了。 但他们却是着实也没有想到,那姓金的人,居然真有手腕儿,能对他们这里这么多百姓,弄出这么多花招。 最近这医馆里,九寒和余振二人每天都忙着给流民伤患们配药。 “草豆蔻三钱,桔梗一两,紫苏叶五钱,再配以**、建神曲、桃叶、兔骨等二十多味草药,一起煎服,其汤汁以入药。” 有时候,医馆里忙碌起来,是余振把脉,九寒抓药。 又或者,九寒一边诊脉,一边直接手写着方子,然后余振让秦王世子这个常常“无所事事”的人过去给他们拿药。 这一段时日,对九寒和余振而言,无疑是忙碌而又充实的。 于大商的秦王世子来说,他今生能拥有这样一段回忆,同样是难能可贵。 他有时候忍不住望着那抹穿梭在这些伤患当中的浅色身影,施以微笑。 但当她只要稍稍一往他这边回眸的时候,他便赶紧的再度绷住了自己那张看起来十分冷峻的脸。 不过,子伯国雁门关的百姓们,在经他们这样强势而又不是柔和的手段诊治下去之后,待瘟疫一解,几乎很快便把他们些人给传成了活菩萨转世。 而至于那中途串了个场,还是一味前来作恶的巫师,则被他们十分贴切的形容成了神话里恶魔的化身。 九寒对于雁门关百姓们这样敢爱敢恨的情绪,多少是有点无奈的。 只不过,这边事情一结,九寒就开始被她身边的侍女丁香催着回子伯国的京都。 据说是,她好歹堂堂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如何能和这些难民们同流化之? 再者,如今她已及笄,该是到了回归朝堂,听任自己父王母后议亲的年纪。 九寒从一来这里,几乎便一直待在雁门关。 如今,她对子伯国的雁门关和这里的百姓,俨然已经有了一种难以割捨的感情。 且不提,她这要辗转回京,该如何跟余振和秦王世子交代。 单就是雁门关府衙这边,一个不舍加高兴,竟然无意之间,就把她一直以来所苦苦隐瞒的身份,直接一下就给说漏了嘴。 当九寒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要说心里不气,那是不可能的。 可是,事到如今,她已经又没别的办法。 再者,雁门关的府衙虽然早前流民一事,瞒而不报有罪,但其罪不至死,再则,其后,他治瘟疫有功,朝廷为了安抚人心,又如何捨得将他贸然论处。 所以,直到九寒临行前,雁门关的府衙,倒是一直都安安稳稳的戴好了他头上那一顶乌纱。 九寒对此笑而不语,府衙则是因为心虚,只要一见到她那样的笑容,便开始不自觉地两腿打颤。 “九玹公主,您这怕是该快要摆驾回朝了?您在咱们雁门关这里有功,您看,现在您要走,小人是不是该给您好好地在这府衙里专程为您设一道宴?” 府衙脸上笑着的谄媚,让九寒瞧见了,倒是隐隐觉得有几分有趣。 不过,终究,她是挂念着到底该如何回现实世界的,而并不想一味地被困在这里。 第239页 雁门关一行,让她隐隐窥探到了这里与外界的几分联繫,但她却总觉得这不是全部。 于是,现在,她倒也安安心心的准备再去子伯国京都那边仔细看上一看,说不定,这机缘一到,就真该是她回去的时候了。 而她眼下,最该为此忧心的,怕就是她的父母。 如果这环境里面的时间,一旦和外界的时间对等。 她怕是这段时日,定要让他们操心许多。 但九寒无奈,这也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 思及此,九寒不由得敛了敛眸,对雁门关的府衙说道:“我……咳,本公主要回去的安排,一切从简,不用那么兴师动众。只要该知道的人知道,我临行前,交代你的那几件有关流民处置的事,你再给我办好……” 九寒在这里一件一件事无巨细的将她最近待在雁门关里所悟出来的治世心得给说了出来。 这会儿,雁门关的府衙也听得头头是道。 他在心怀庆幸的同时,又不免对他眼前这位公主心存感激。 毕竟,她的到来,可是他的福音。 也是她,彻彻底底的颠覆了往日里那些寻常女子在他心目中的看法。 雁门关的府衙听完九寒一席话之后,不由张口对她大赞,“九玹公主,您定是一位心中非常有沟壑之人。我等寻常人,焉能与您比?” “如今,听尔一席话,日后所能够做的,不过努力达成您心中的期望罢了。” “在下实在不才,纵使为官数载,也不及公主您几天几句点拨。” 雁门关府衙的这番话,在九寒听来,实在是过谦了。 她其实也并没有他所认为的那般厉害,无外乎她在几千年后世的那些经歷,能比他们现在这些“古人”能多多少少更加的懂一点融会贯通罢了。 九寒在这里跟雁门关府衙交代完这些,她步子一转,便准备回一趟她在这里的行宫。 只不过,她的脚步还没迈出这府衙的大门,竟是就听外面一阵千唿万唤的恭迎声,在那里十分虔诚的对她唤道:“恭迎九玹公主!恭迎九玹公主!” 九寒亲眼见这阵势,不由得默了那么一瞬。 但紧接着,就在她抬腿想要往外走的时候,一个人出现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秦王世子。 他们两人的目光隔着人群相忘,不得不说,这一刻九寒仿佛早前所有的隐瞒,几乎一下便明了。 九寒站在原地动了动嘴唇,并没对他这样带着质问的目光,做出丁点解释。 他们两人隔着人群相望片刻,率先转身离去的人是秦王世子。 而九寒在他之后,仅仅只跟余振告了别,并向他对自己这段时间所特意隐瞒的身份,做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好在,余振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他仅仅只转念一想,很快便把这个中缘由弄了个通透。 临别之际,余振对九寒说道:“未来的路如何,到底还得由公主殿下你自己走。” “草民今日言尽于此,但你我二人的缘分,却并不会因这身份鸿沟,而果然了断的。” 九寒一听余振这么说,心里原本所担忧的,倒也一瞬就放下了。 她不由得勾了勾唇,对余振说道:“临别只是暂时,师傅若和我一样有心,来日我们终会再见。” 九寒意有所指的说完这句话,也算是彻底的和余振他们这开在雁门关的医馆彻底道了别。 她临行的时候,自然不能像早先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她堪称声势浩大的回都,自然一下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而在九寒走后,一直中隐隐于市的大商秦王世子,竟是也反常的向他的师傅余振提出了辞行。 他在余振面前提出这要求的时候,余振不得不对他多看了两眼。 然后,他对他只说了一句,“也罢,你们各自有各自的缘分。就我这间小医馆终是困不住你们。你们本该就是那展翅于空的鹰,如今,我也是时候该放飞你们。” “不过,”余振把话说到这里,悄然将语气顿了顿,“老夫想,或许老夫也是该出去游歷一番的。” “缘何在这里平白无故做一只困兽,再者,亦不过徒增烦恼耳。” 余振在这样感嘆完以后,便当真决定先跟着秦王世子一起回一趟大商。 然后,他们师徒两人,先是默契的在大商待了数日,然后便是从西城到商云,又从商云到永城,从永城到铜门关,再从铜门关到沉鱼镇…… 余振陪着大商的秦王世子一起在这世间游歷,时日虽短,却好似已看尽这世间的冷暖唏嘘。 这期间,秦王世子仿佛跟平常百姓一般,会光着膀子在田野间农作,会舞刀弄枪的在大街上卖艺。 一年时间,眨眼而过,秦王世子跟随着他的师傅再度回到了大商的都城。 只不过,就在这一年,大商统治者病重,临终前,为了他们大商数百年的基业,竟是安排了一齣戏,想要手刃秦王,以为他后来的子子孙孙铺平道路。 这个消息,秦王目前尚未得知,只是在宫宴前,秦王世子意外窥得。 当时,他气怒于胸,一番谋定之下,竟是率先出手。 就在这你来我往的宫宴之上,不动声色的除掉了老皇帝那最为中意的继承人。 当大商的老皇帝得知此事时,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 而秦王世子这样做的后果,显然造成的是,他们大商朝纲不稳,很快各地藩王,皆想起兵造反。 这个时候,秦王世子定是也想再搏一把,干脆便找到自己父亲,商议了此事。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其父对此并不感兴趣,他说:“本王独善其身这么多年,已是做不来那极有可能被后世谩骂的乱臣。” “你若有此野心,为父虽不贊成,但也不会阻挠。” “毕竟,咱们大商最近几年已经越发不如以往,或许,由你们这些年轻人来打拼,方可开创一番豪情万丈的盛世图景!” 秦王的话言尽于此,但秦王世子却是已经全部听进去了。 无疑,自从那次雁门关之行后,这短短一年来,再加上他游歷所学到的东西,后面紧跟着又是老皇帝对他们秦王一家的必杀之心,可以说无不激发出了他想要掌权的野心。 秦王世子秦武在经过一番特别细緻的谋划之后,先是找来几个靠谱的谋士,然后再让人外出散步了些许谣言,只说:“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般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秦王世子这边一旦有了天命的加身,这让他后面招兵买马的动作,比起其它一些藩王而言,自是轻松了许多。 很快,他的兵马已全部集结好,只待一合适的时机,便能将这眼前的一切,狠狠推倒,再又将之重来。 这一年,秦王世子秦武,二十二岁。 他从大商那老皇帝的手中将这百年基业一瞬夺过。 之后,再并不满足的征战四方,彻底灭了他们往日里曾依附过的大夏旧部。 第240页 而如今,他们大商的铁蹄仍是不满足。 很快,大商武帝的谋士们,便给他们的陛下,指出一条新路。 “陛下,此番地界,乃一众多小部落,所杂居的地方,本身就混乱得很。想必,到时候咱们大商的铁蹄一出,他们必定立马臣服。”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这时候,大商武帝正慵懒的半靠在他的塌上,嘴里轻品着难得的美酒。 他的眸里的光亮时明时灭,说不清到底是失落,还是带着一种兴奋地满足。 “只不过,”谋士犹豫一瞬,还是决定将这小小沙盘上的情况,直接坦言出口,“在这附近的子伯国,最近几年竟是十分意外的开始强盛起来了。” “若是咱们大商的铁蹄,不趁此机会过去,一把将其俘虏,日后,咱们若想要直接吞併掉它,怕是有点难了。” 谋士一说完这句话,便对上了自家陛下那样一双彻底晶亮起来的漂亮眼眸。 谋士不明其意,只觉自己受了惊吓,应是一不小心的犯了他家陛下的怒,所以,人家这才用这样的眼神来看他。 谋士被吓得一哆嗦,赶忙“噗通”一声,头也不敢抬的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在那里连声求饶,“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是臣不该!是臣不该!臣这狗嘴,一时之间竟不小心说错话了!我大商的铁蹄理应所向披靡,臣身为大商子民不应该没有这点自信。” 大商武帝先是不懂自己的臣民为何在一对上他的视线的时候,就被吓得那般哆嗦。 但在他一沉着眸子听完他嘴里所说的话后,不由冷哼一声,道:“你无错,且先起来吧。只是自古忠言逆耳,没多少君王乐意听从。” “当然,他们也不会知道一味地听信谗言,只会很快的让他们灭国。” 大商武帝的这样一番话,不由让他的谋臣暗自在心里感慨,他这是何来的机缘,竟有幸辅佐这样一明君。 大商武帝在这样宽慰了他的臣子之后,便兀自起身,走向了他宫殿里所安放的沙盘前。 “你方才提到过子伯国是吗?”大商武帝问。 “正是。”谋臣只敢低着头回答。 大商武帝站在沙盘前兀自沉吟一会儿,然后手指一个地方,转身对他们说道:“半月为期,赶紧准备!我们大商,要朝着这里出兵!” 伴随着大商武帝的话落,他的谋臣们只敢在他转身走后,往他方才在沙盘上所指的方向,看了那么一两眼。 然后,他们这一看便是一惊,这可正是当年流民匪寇聚集得最多的一个小部落,名唤“石理”,而这里可是距离子伯国最近的位置。 他们陛下这番安排,难道就不怕他们只要一出兵,立马就会打草惊蛇? 众位谋士想到这里不禁互相对望一眼,却又不敢直接出声再劝。 实在没办法,他们家陛下既然主意已定,那他们就只得遵从命令行事。 小小的部落“石理”在无任何军队的还击之力下,很快就被他们大商的铁蹄一下给弄得溃不成军。 而他们这部落一散,无外乎再度意味着这里各地流民的流窜。 这样的情境,让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秦武仿佛看到了一年前。 一年前,他们当时在雁门关所遇到的情况,似乎也是如此。 只是,他们这次大商铁蹄竟是一下收復子伯国附近部落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子伯国国主的耳里。 不得不说,这昏庸无度的国主慌了那么一瞬,然后就赶紧召集群臣,开始在那里集思广益的寻求办法。 然而,他们这番讨论的结果很显然,除了只能招降之外,他们子伯国这样一个区区小地,焉能撼动人家大商的威武之师? 子伯国国主在和他的群臣们商议出这样一个结果的时候,他整个人焉坐在皇座里,显得十分的颓丧。 到了后来,还是他所谓的“贤内助”,后宫里边儿那些群妃,给他想出来了一个十分不错的办法——和亲。 只要他肯把自己女儿出手一嫁,无疑,到时候他们两国之间便是姻亲关系,压根儿就不用再担心,有朝一日,大商的铁蹄还会对他们挥兵直下。 只不过,要向别人主动低头这件事,但凡是帝王们做起来,终归是有点那么犹豫的。 也正是子伯国国主犹豫的这么点儿时间,大商的铁蹄已经在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带领之下很快就灭掉了他们子伯国的周边小国。 几次三番下来,这附近竟是就只剩下了他们这一个孤岛。 子伯国国主得知这一消息时,要说不气,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到底是为了自己头顶上的皇冠能够带得安稳便默默地向大商的武帝低了低头。 他瞒着朝廷里的群臣,直接想办法联繫大商那边的线人,让他们帮忙设宴,在大商武帝的营地里摆了一桌酒席。 而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子伯国国主心里终究是有些犹疑,他这么多皇子公主到底该挑谁去主动担当这个大任。 他想了又想,最终却仍是选择听信了后宫里那些早就嫉妒红眼了的嫔妃。 他们说,该把九玹在这时候推出去。 毕竟,九玹公主自幼多才,又聪慧讨喜。 她们可是记得当初这位公主乃是十分勇敢地就在他们子伯国的雁门关瘟疫泛滥之时,救了不少的流民百姓。 而现在,他们再把她推出去,定能讨得大商帝王的欢喜。 更何况,根据皇室里派出去的探子回报,他们宫里这位九玹公主可是和那位大商武帝曾在民间有着不小的渊源。 于是,这天晚上,子伯国国主纠结几番,便派人将九玹邀了过来。 他对她说:“玹儿啊,你自小聪慧,如今我子伯国又恰逢大难……你父王这里着实有个不情之请。” 九寒被人一传唱到这大殿上,仅需稍稍一猜测便知多半没什么好事。 但她幽静着眼神站在原地,却不曾想,她眼前这位子伯国主接下来让她做的事竟然是和亲。 和亲这种事,无论对象是谁,九寒心里下意识的便想要拒绝。 可是,当她一听那子伯国国主为她这番和亲所寻的对象竟是最近那大名鼎鼎的大商武帝,九寒的心里,便多了一丝犹疑。 大商武帝,乃大商前朝秦王世子秦武。 这是后来九寒在回到子伯国的都城之后,在一个极为偶然的情况下,听得旁人所说。 她眯眸,隐隐想到在这个幻境里面,这些人与外界的某种隐秘联繫,不由得对他当下这个提议稍有心动。 可是,她现在既然身为子伯国公主,该说的话,还是得给她这位名义上的父亲说:“和亲这件事情,既然父王主意已定,按理,您能在我这里多问一声,已经实属小女之幸。” “但是父王,你又有没有想过,咱们子伯国泱泱大众比起他大商,其实哪里都不差?眼下,咱们相较起他们唯一所缺的,无外乎就是那些厉兵秣马。” 第241页 “父王,既然九玹今日已经松口来了,但也曾想在临行之前,多劝慰父王一句,除却和亲一道,咱们子伯国若再常备不懈约至五载,则同样可以抵抗他大商铁蹄。” “九玹今日言尽于此,一切皆看父王如何决断!” 九寒在最终松口答应和亲之前,仍旧想在子伯国国主这里再度争取一番。 然而,尽管她如今这话说得条条是道,子伯国国主却是没那个敢于照着她这话执行的胆量。 他不由得微觑着个眼,嘆息一声,说道:“九玹吶,你父王已经老了。” “所剩的日子,早就不多。这个时候,我早已没了你们年轻人嘴里所谈的这些雄心壮志,别的我不敢求,如今则只想要一个稳字。” “再则,只希望,能为咱们子伯国的后人多铺铺路。” 子伯国国主把话说到这里,面上就显露出一种隐隐带着疲惫的不耐。 九寒站在底下,冷眼望着他,也算是彻底明白了要送她前去和亲这事,已经没了商量。 她轻抿着唇,自是明白现在的她并不能就这样和这位眼前人撕破脸。 毕竟,她得一边在这里好好生存下去的同时,还得着急想办法寻回去的路。 此番就算答应和亲,于她而言,左右不过一个缓兵之计。 她该走的时候,终该归去。 本来,她就不属于这里。 于是,三天后,子伯国国主如约将他这边所选中的专程派过来和亲的公主送往了大商武帝的营帐内。 偏偏,这一晚,大商武帝听底下的臣子们一提,他年龄已至,又说是该为他们大商议亲之事,便不由得心中某处一痛,闷酒大口地饮了又饮。 当他们大商如今的陛下,回到自己营帐内的时候,俨然已经有些醉了。 他虽然没有和外面那些粗人一样,一喝醉了酒,就要打嗝,但他那双迷濛的双眼,再配上他那一副微醺的冷峻表情,乍然看上去竟是比他清醒的时候,都还要勾魂迷人。 酒不醉人,人自醉。 秦武这时一身戎装,披散着个长发,慵懒着身形,三两步地走进营帐内。 然而,他却是刚要摸索到自己的床榻边,原本那一双非常迷濛的双眼,竟是陡地一下就清醒! 他“噌”地一下,二话不说的拔起了一直隐藏在自己腰间的锃亮软剑。 然后“唰”地一下,眼疾手快的向某处刺去。 “是谁?你们胆子竟是不小?” 秦武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里嘴里无不带着被人冒犯了的火气。 可当他凝神定睛一看,他面前那一袭红衣微微一转身! 秦武的眼睛,几乎是一瞬就落在了那里。 他不由得当即晶亮着一双眼眸,欢喜鼓舞的唤了一声,“师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你现在已经不是我师妹,而是子伯国的九玹公主!” “九玹,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秦武这番激动地模样,一半是来源于他内心真实的欣喜,一半则是他对她下意识的质疑。 如今,他们两方算是敌对,没理由在双方皆未向对方低头求和的情况下,突然派这样一个女人出来。 他们是想干什么? 难道子伯国的那群人是想要让他心目中那么美好的九玹,在他身下,用来以色侍人? 不,不!一定不是这样的! 他单是这样一想就会心痛得无法唿吸。 九寒凝眸看了秦武半晌,她心里现在正想着,她果然没有料错她在这里的师兄秦武,就是大商武帝。 真是不曾想,他们两人在这时竟然成了彼此的敌人。 可是,看着他那样一张脸,她并不愿与他为敌。 九寒转了转眸,一会儿后,她耳边听到秦武嘴里传来的声声质问,不由得低垂下眼婕,说了一句,“师兄,我以为我来找你,该会是你的安排?” “如今看来,竟然不是。” “什么意思?”在九寒的柔声话语里,秦武总算渐渐放下了警惕。 他不由皱着眉头,悄然地收回了自己手里握着的剑。 他凝眸问她,在等她一个解释。 “师兄,难道你还不清楚?我既然乃子伯国公主,你这番铁蹄直挥而下,我父王受尽惊恐,因此特意决定送我来和亲。” 九寒的话,仿若一个铁榔头,时重时轻的敲击着这时秦武的心。 他皱着眉,整句话里只听到关键的两个字,“和亲?” 倏地,他抬眸,紧凝着她那一双看向他始终都毫无波澜的眼神,终是沉寂一会儿,才又继续开口:“玹儿,其实无论怎样,我都希望你能相信我,我本不愿打算对子伯国率兵出征,但是若无此举,我大商则西边流民猖狂!本该稳定的版图,便随时危矣!” “原谅我,此举着实奶不得已而为之!” “原谅?”九寒心中漠然。 她不禁想着,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 毕竟,她在这躯壳里又并非几千年前真的子伯国九玹公主。 只是,如今这身体到底是由她在主宰,很多话,她并不好就这样直接开口。 她将某些话在脑子里转了一个弯儿,然后说道:“师兄,你毕竟乃大商武帝,对我着实不必如此。” “你话既已说到这个份儿上,我如今站在你面前,所能做的,能问的,皆不过只有一句,子伯国愿与你大商修得百年之好,就看你大商对此敢不敢应?” “如何不敢?”秦武几乎是在九寒话音一落的那瞬间,就像是生怕她后悔似的,赶紧将她的话截住,直接对此脱口而出。 话毕之后,秦武迷濛着一双眼,看着九寒身上那一身火红长裙的打扮,不由得心动。 只见她瑰丽似雪的脸颊,在此刻竟是带着星光点点,乌黑的发里,插着一支银色的髮簪,更衬得她那张本就完美无暇的脸,愈发的楚楚动人。 只是,微一让他有些心冷的是,她那一双在面对他时从未有过波澜的眸,这会儿,又在透过他看谁?看谁! 他突然之间,恨死了自己拥有着这样一张脸! 更是非常嫉妒的能和他拥有同样一张脸的人! 可惜的是,这些话,他永远都无法对她说出口。 而今,于他而言,只是有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能藉此把她绑在他身边。 他不信,他就这么守着她,有朝一日,她还不会爱上他。 而她只要跟了他,他便会为她,开疆拓土,并且永远忠诚的守护这一切! 秦武想到这里,他一颗冷寂的心,不由泛起点点澎湃,莫名的嘶吼在心尖上滚来滚去。 勐地,他一偏过头,伸出自己手指,拔出剑,再用力一割! 九寒这时还站在原地,看到他这一动作,险些没有反应过来,几乎是立即蹙眉怒问道:“秦骁,你这是干什么?” 情急之下,九寒再次张口喊出了这个名字。 然而,这时的秦武却是怒极反笑的看她一眼,嘶哑着声音说道:“九玹,记住本王的名字!本王不唤秦骁!只叫秦武!永远只叫秦武!” 第242页 九寒被他这话给说得显然愣了那么一瞬。 但很快,她眸带诧异的反应过来,似是结合着他眼下的动作,紧接着又想起了什么一般,不由得眼眶微酸,面色泛红。 后来,这一晚,秦武并没有再跟九寒继续在一起相处。 转而,他运起轻功飞向了帐顶。 冷淡的月光下,不禁拉长了他那孤寂的背影。 恍然间,似乎从来都是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独自的喝着闷酒。 062 羌国叛乱,巅峰对决 这晚之后,凡是那晚参加过宴席的人,皆知他们英明神武的陛下,有了第一位宠幸如斯的女人。 翌日,大商武帝便着众位群臣商量与子伯国国主联姻一事。 三日之后,大商备重礼与之提亲。 同时,武帝不顾群臣非议,在当日驾着鸾车而来,威风凛凛,在子伯国的大殿前,似是穿越人海,终执她手。 然而,不知为什么,就在大商武帝的手,碰上九寒的指尖那一刻,她胸腔里的心,竟慌张一跳,就在那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诸多画面。 可是,那些画面全都是关于她的,而又并非关于她的。 若清楚一点说,九寒脑海里此时此刻所闪过的这些画面,怕是和真正的九玹公主有关。 因为,她在这里看到了一幕幕过往,一幕幕未来。 画面里,她和他如初识般相认,然后在一阵阵马蹄踏来的兵戈声中再次相见。 彼时,他已与她隔了重重的血海深仇。 而他,依然执着于娶她。 那一天,他仍如此般驾着鸾车而来,威风凛凛,只不过是在人群掩映的庙宇前,他牵起了她的手。 后来,他把她带回大商,与他一同祭天,祭万物诸神、祭先祖,完成了一个大商王后所有的祭礼。 冢宰将刻有玄鸟徽记的王冠亲手戴在了她的头上。 他与她执手宗庙前,接受群臣朝拜,自此她成了大商的第二十三代王后,就封子伯国,人曰:“妇好”! “唰”地一下,九寒的脑袋里一想到这里,便立马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她明白了! 这里到底是哪儿! 这里是大商王后妇好的古墓! 在她死后,大商武帝对她情深不寿,便将其陵寝直接疯狂的埋在了他的寝宫之下。 誓要让他尚且孤寂在世的时候,也要她陪着他! 大商武帝终其一生,除大商王后外,便没有再娶,哪怕是连暖床的姬妾都不曾有过! 他是那么浓烈而又热切的将他自己的全部身心,献给了九玹一个人! 可是他……却并没有得到所对等的回报。 九寒一念辗转间,周围的喧闹场景,竟是早已消失不见。 蓦然间,她仿佛又再度踏上了那一片黑暗的虚空。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耳边却仿佛听见有人在问她:“何为君?” 九寒答:“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此乃为君。” “何为帝王之道?” 九寒答:“为帝王者,一人为天,大权在握,审时度势,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好民之所好,恶民之所恶,天下共举,依然辞让!” 九寒答完之后,默然抿唇站在原地,便又是听那道气势越发磅礴的声音发问:“那……何为王者之道?” “一心行人,泽及百姓,万国敬仰,莫不愿为平民,征伐一地,多地盼王师。” 由远及近的那抹声音,似是觉得九寒这回答十分有趣,不由“哈哈”大笑了两声,然后再问:“既然如此,又何为霸道?” 九寒再答:“修行厉法,富国强兵,使民怀邢畏威,以法服人。” “那……天道呢?” 九寒听到这样的问话,这一次,她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缓缓地睁眼,看了看漆黑的周围,轻动了动嘴唇,半晌只吐四个字:“天意难违。” 那道声音一听九寒这样答,似是也沉默了一会儿,没再说话。 正当那声音一口气纠结沉滞着,刚要嘆出来的时候,却不想,九寒竟是勐地拔高声音,立场坚定的答道:“天意难违又怎样?天道或许掌握一个人的气运,但命尚且在我手里!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知你又可曾听说?” 伴随着九寒这话音一落,那抹声音仿佛也被激起了浓浓战意,再度问道:“若是如此,帝道、王道、霸道这三者让你选?你该如何?” 九寒对此,不禁笑答:“自古以来,便没什么绝对的对与错。” “这三者之间,帝道长远,王道稳重,霸道决绝!” “换句话说,何为帝道?即你说对手不乖,那我就听你的话,把对手从他身上碾过去。何为王道?即对手不乖,我却自己想从他身上碾过去。何为霸道?那则是,就算乖的,也要碾过去!” “所以,这三者,帝道虽长远,但我更乐意于求稳。如若天生为王,则本身理应有其王者风范!虽霸道制法而与民意并重,但更理应以人为本。” “看来如此,你是决定要选王道了?” “没错,我选王道。”九寒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再度闭了闭眼。 而她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果然她的耳边,再听那抹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了一阵“哈哈哈”的爽朗笑声。 “既然你选王道,那就且让我看看你接下来要走的路吧!” “你身为医者,便能知医之道同样乃以人为本!若当你王道与医道兼顾,且让我看看你究竟该如何抉择!” 伴随着那最后的话音一落,九寒再睁眼时,已经感受到了眼前的一阵光亮。 她先是在原处愣了那么一会儿,思虑着,这里她所看到的一切果然是一片幻境。 而如今,等她仿佛一眨眼再醒过来时,竟是已经看到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哀怨声,哭泣声与责骂声吵成了一片。 九寒听到此,不由觉得有些头疼。 可是,还不等她以手扶额,站立在距离她不远处的那群人竟是有几个面露憎恶的大着胆子,走上前来,指着她鼻子谩骂:“妖女!妖女!你定是妖女!” “哼!不然如何我大商英明神武的武帝,竟然会为你这样一个枕边人而甘愿受刺!” “你说,你究竟是不是想要回到子伯国!你说,你是不是想替你的那些父王王兄们报仇雪恨!” 等九寒彻底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她一眼便认出了此番和她说话的人,该是大商武帝的近臣伯明。 那人一身戎装,看上去正满脸忿忿。 而九寒站在原地,身侧小心翼翼的被人搀扶着,根据她在对他们华国歷史的了解,稍一回忆,也便想起了她现在所处的情境,到底是在大商武帝和他王后中感情的哪一段。 正是武后和武帝“琴瑟和鸣”近十年,太子年满八岁的生辰宴刚过的时候。 这会儿,她陪着他一起征战完一片土地,兴师动众的班师回朝。 第243页 却在回程路上,刺客来袭。 而她亦终于寻得机会,将自己手里的利剑一把刺入他的胸膛。 九寒在回忆到这里的时候,不禁稍皱了皱眉。 这大商武后之所以会这样做,无非是歷史上真正的她,在九寒从她的躯壳里醒来时,子伯国已经被大商的铁蹄灭了国。 虽然她们两者之间到最后,都是被“送”出去的,但终究还是有本质上的差别。 歷史上的大商武后在她年少时期,根本就没有像九寒那样的能力自保。 更别提,她还能帮助自己的父王王兄在大商铁蹄来时,为他们努力争取一片宁静之地。 换句话说,也就是,歷史上真正的大商武后其实是和大商武帝有着不可逾越的血海深仇。 而九寒在那时没有,她毕竟当初只是为了单纯的想办法,准备努力从这幻境里走出去。 当她实在遇到不可抗力了,这才适当的软下来,学会低头,勉强答应那次的和亲一事。 九寒思及此,不由轻抿了抿嘴唇,只觉得方才她所陷入虚空时,那人的问话,一定是别有用意。 不然,它明明在好好地问了她前几个问题之后,又怎会话锋突转,谈到她身为医者,这样一个前提上。 九寒在短时间内,暗自将这整个过程,思虑了一遍。 突然,她在乍然间,想明白了这其间的疏漏。 她陆九寒到底与歷史上真正的子伯国九玹公主不同。 她身怀医术,而根据后世文献所记载的九玹公主则并没有。 九寒想到这里,依稀能明白,也就是说,她和大商武帝的相遇,以及后来那一段的发展,除却大体上的初见与议亲这两件事,应该是和歷史上重合的,但其它的并没有。 而它所没有重合的地方,她做了些什么? 无外乎是在那样的一场瘟疫中救了不少子伯国雁门关百姓的性命,和那个黑巫师斗了法,并再次拜了余振为师。 那么,现在,她再度经歷了那样的一片虚空。 而她在回答完问题之后,又把她送了回来。 好巧不巧,它把她送回来的不是其他时候,偏偏是大商武帝被自己王后谋刺,身体由此病倒的这么一段儿。 九寒将自己脑海里的思路,捋到这里,她好像已经渐渐明了,这其中的脉络。 最后,九寒轻闭了闭眼,收敛起自己眸中所微微流露出来的诸多思绪。 半晌后,她清冷着声音,冷漠却又不失威严的开口道:“伯明将军!” “烦请你认清你的尊卑有别!我大商堂堂庄严议事大殿之上,岂容你这般喧譁!” “你……”伯明这时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却很快就被他身后的人一个用力,生生地制住了。 九寒微眯着眼眸,在身旁人的搀扶下,她缓缓走上了这大殿里的尊位。 然后,一拂袖,姿态清贵的坐下。 她开口:“伯明将军,尔等并无王上诏令,缘何私自回宫?若有要紧事,烦请速速报来,否则,你们这……可是以下犯上之罪!” 九寒用她两世的经验,难得在这时彻底冷下脸来,罕见的对眼前人这样说话。 着实是,他一个武将,突然别的不顾,而因内宫里的这些事突然跑回来,怎么看怎么有古怪。 不过,九寒面上别的不显,她就那样如同早些时候的大商武后一般,冷静的坐在那里。 一会儿后,果然,底下的人率先熬不住了。 他对她略有不甘的开口道:“回禀王后,末将之所以着急回宫,的确是跟王上有要事禀报。” “最近几年,我等收復各地,众部落闻之皆降,唯有羌国依然在负隅顽抗。” “所以,末将在这里恭请王上,再度调遣兵将出兵,只是没有想到,末将回来的这趟时间有点赶巧。” 伯明将军跟九寒这样一说,当即便不得不让她敛眸沉思。 九寒坐在高位,半晌没有说话,而底下的伯明将军在有了她方才那么一番警告之后,已是不敢再抬眸贸然直视她。 “好了,这件事我会寻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回禀王上。” “最近几日王上都在休养,着实不便尔等打扰。最多三日之后,便会再次召集伯明将军入宫,针对羌国之事一同商讨。” 九寒言尽于此,伯明将军即使心有不甘,也只能在这个时候选择转身回去。 等大殿上的一众人纷纷辞别之后,九寒这才从那高位之上下来,悄悄地从胸臆间长舒口气。 “王后?” 这时,站在九寒身边伺候的宫人,竟仍旧是丁香。 她从小就跟着她,想不到竟还陪嫁到这儿。 九寒想到这里,不禁轻抿了抿嘴唇,然后说道:“走吧,丁香,带我去见见王上。” 伴随着九寒这一句话落,丁香便倏然垂头,以礼应之。 然后,紧接着,她把她带到了大商武帝的寝宫——玄武殿。 “王上?”九寒还没走到他近前,便试探着轻轻地唤了一声。 而在她这一声唤之后,果然有效果,原本躺在榻上似是已经陷入了沉睡的人,竟在这时缓缓地睁开了他的眼睛。 十年后的大商武帝,跟九寒印象中十年前的他比起来,在容貌上,并没太大区别。 唯一要说,真有变化的,可能就是他那一双如同星辰般灿烂的双眸,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暗含锐利的英明,还有一种阅尽俗事的沧桑感。 他的面容,仍然是像极了秦骁。 在这一刻,九寒见到他,倏然间,却是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她在他的塌前,怔愣了好一瞬。 直到大商武帝双眸紧凝着她。 他就那样看着她的眼眸,半晌,他笑了,眸光流转间,竟是暗含痛意的低哑着声音问:“为什么?” 九寒听到他的声音,三两步走过去,斜倚在她的塌前。 蓦地,她看着他也笑了。 原本一双清亮的眸光里,竟是也充满了泪意。 然后,缓缓地,一滴一滴的流了下来。 她似是看到自己情绪不受控制的张嘴:“为什么要杀你?因为我的父亲,头颅被你用锋利的战戈用力割下!因为我的哥哥们,即便是变成了尸体,我亲眼所见到的……仍旧在被你大商的铁蹄践踏!” “而我,亦从一位高高在上的子伯国公主,变成了你手中最昂贵的礼物……” “呵!”蓦地,大商武帝微微以手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斜靠在塌上,轻喘着气,低笑。 他就那样看着她的眼眸,说道:“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不再多用些力气?” 他一边说,一边用自己冰凉的手,牵过她的,“玹儿,为什么不再多用些力气?” “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你这么多年来,无论我怎样做,因为当年之事,你始终都在恨我!可惜,自从那次初见之后,我便只知你名唤九玹,根本不曾猜测过,你会是子伯国高贵的公主。” 第244页 “如果,这一切,我早知,肯定就不会后来这么多事情发生了。可是,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既然这些已成了既然,当你手里的刀锋,用力刺向我的时候,你又为何不肯一刀直接了结了我的性命?” “九玹,妇好,你……让我再猜测一下,有没有那个可能,我若终其一生,将你绑在身边,而你对我,则终于动了情。” “那么,我这算不算已经走进了……你的……心里?” 九寒坐在塌前,她的手轻搭在大商武帝的掌心里。 本来,她应该十分清楚,现在她胸臆间所盛满的委屈,并不属于她自己。 但她这一刻,竟同样莫名的慌张。 她不由得白了白自己粉红的嘴唇,暗自宽慰打气。 没事的,没事的,大商武帝不可能这么快就有事! 不过就是她用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而已,只要时间来得及,她现在一定能够救! 偏偏她心里这时的慌张,就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一样。 大商武帝刚把这番动情的话说完,他刚要轻轻地试图揽过自己最爱的女人的身体。 他想要把自己的手触摸到她的脸上,让她不要哭。 然而,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竟是那般的口不对心。 “玹儿,原谅我……” 他这话一说完,刚一抬起的手,便勐地垂下! 九寒心中当即一震,再也顾不得什么隐忍,坚强如她,却是当即就通红着一双眼眸,向外面喊道:“来人吶!快来人!” 九寒一喊完,整个殿内外的动静便被慌里慌张的御医们搞得十分的大。 他们一个个的无不哆嗦着身子,跑进去给他们英明神武的大商武帝把脉。 偏偏武后竟是固执的不让他们碰,反而十分冷静的对他们说,直接按照她说的办。 什么三七八钱,伏龙肝二两,紫珠一瓣。 听着听着,宫里的御医们竟是十分惊讶的发现,他们家王后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懂起医术来了? 还是她自从嫁到大商来之后便是隐而不发,啧,若是后者,他们大商怕是…… 九寒在忙着这样做的时候,才来不及管旁人究竟如何想。 她只知道在现在这种时候人命最重要。 尤其是,帝王的命,更为重要。 在经过九寒几天几夜衣不解带的对他照顾之后,大商武帝终于再次醒了。 而她在他醒过来的同时,也深刻明白,从这以后,她怕是再也不会把别人错认成秦骁。 因为,于大商武后而言,大商武帝这个人是世间唯一的。 同样,在她这里,秦骁也是。 哪怕他们两者之间有几乎一模一样的长相,哪怕她现在身处的这是幻境里面,更哪怕这很有可能就是她和秦骁的前世。 但这一切,对她而言,如今都不再重要了。 秦骁永远只会是秦骁,她想他爱上的该是他这个人,是他的灵魂。 秦武也永远只会是秦武,大商武后用尽一生去爱过的人。 * 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在大商武帝病倒的这段时日,之前由伯明将军等人出兵前去镇压的羌国,终于发生了叛乱。 而这所谓的羌国,乃是大商西北的部落。 那里地处荒原、沙漠,神秘莫测。 而九寒在一了解到羌国地形的时候,她就在想,或许,该她回去的时候到了。 而这里的幻境,是时候让她好好地跟它在道个别。 九寒一得知羌国叛乱这一消息,几乎是都没半点犹豫的,就决定亲自披上戎装,立马上战场。 而大商的群臣们,在这十年间,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毕竟,单凭武后的才华,这些年,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朝廷,可着实都有着不少的拥戴之人。 羌国,这时朝政的形势严峻。 本来他们这里幼帝年幼,早前是由他们的懿王在把持朝政。 但不知是从哪一天起,有个自称是他们邻国鬼国的大国师,判逃到了他们这里。 他一来,则开始巧舌如簧的在他们羌国各位大臣之间游走,颇得了许久懿王的信任。 可惜,正当他们以为他们羌国在有了这位所谓的国师相助以后,日后就算不求繁荣富贵,但好歹能将举国上下把日子过得风调雨顺。 然而,并非如此。 在他们懿王殿下,完全对他偏听偏信之后,那人便开始了自己的妖言惑众,竟然一连串的说服了好几位羌候,联手对抗他们大商。 最开始的时候,群臣们定以为他们这是以卵击石,不知死活。 但谁料,后来他们竟听到有人传来大商武帝病重,缠绵病榻多时的消息,顿时,他们恨不得齐齐高唿,真是天助我也! 于是,他们这番配合下来,可以说对抗其大商铁蹄行动迅速,机动灵活,且在路过的时候,不忘劫掠周边百姓,以图自己快活。 到了最后,他们的行动,竟是直击大商腹地!让他们大商的西北地区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与此同时,大商这边,刚刚大病初癒的武帝,一得知自己王后瞒着他征战出兵的消息,不由气得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下砸了自己手中的龟甲! 第二日,有群臣给他冒死进谏,武帝这次干脆拔了自己身上玉佩,“啪嚓”一声,直接砸在他们脚下。 群臣跪伏在地,始终都颤抖着身子,不敢抬眸。 他们只亲眼瞥见那掉落在地粉身碎骨的玉佩,直觉得,若是此番他们王后不能得胜归朝,那玉佩的下场,怕就真该是他们自己。 群臣们对这件事的后果,尽管有些不敢想,但实在没办法,该报的终得报。 又过了一日,大商朝廷之上,终于传来一阵捷报,大臣们还没来得及开心,却是转耳听到关于他们王后的丧报。 顿时,众位大臣们站在朝堂之上,忍不住齐齐瞠目结舌。 这里,有太多的人不敢置信,只能努力稳了稳自己那颤抖的身子,再三惊愕着眸光询问传报人,“你说的是什么?那……那件事……可是当真?” 传报人此刻的面上也是一脸痛色,他咬牙,“此事当真,末将所言,绝无半句虚假!” 站在底下的群臣们见状,张了张嘴,还欲再张口说些什么。 然而此时,端坐在他们高台上的大商武帝,竟依旧是僵持着面色,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武帝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前,他的视线已经渐渐变得飘远。 这个时候,他仿若已经看到了此时正身穿铠甲的她。 他知道,她一直都在渴望此生能够和他并肩作战。 而她,身为一个奇女子,一早也做到了。 只是如今,他是不是就这样再也见不到她了? 不,不会的! 他一定会上那羌国战场,灭尽所有仇敌,只为找到她!带她回家! 此时,大商武帝用自己那微微苍白的手指,轻点了点自己的心。 第245页 然后,端坐在那里,低声喃喃道:“你怎么就这么倔呢?你这样一去,我怎能放心?” “早知道,我不该答应你下令,不该在这样的一段时日,还不能陪着你……” 大商武帝空洞着眼眸说着说着,竟突然听得他底下的群臣一阵惊唿:“王上!王上!保重啊!” “你可是咱们整个大商的希望,您一定要保重啊!” 跪立在底下的群臣,一有人开头,紧接着,后面的人,立马垂首而应。 这个时候,他们该是有着和他们王上一样悲戚的心情。 可是,可是……可是王上他! 竟然一瞬白头! 这……从今往后,该让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究竟如何是好? 这一天,大商的朝堂,数百人跪着,跪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而在这期间,已经没人再敢冒死谏言,他们只能垂首默默地跪立在原地,仿佛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陪着他们尊敬的王上,送他们可亲可敬的王后,最后一程! 大商都城的情境如此。 然而,就在几天前,九寒从她所到达的羌国那里侦察到的东西,也的确不容乐观。 因为,她竟是在这荒漠里遇见了金不换! 那位黑巫,她没有看错! 九寒不禁凝神思考,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就在她不经意时,身边竟是撞到一个小兵。 她刚抱歉的将人扶起来,却不想,当他们的双眸一对上,九寒不禁再次惊讶了。 她下意识地皱眉问道:“陈穆风?” 那人别扭看向她,答:“回禀王后,小将不姓陈,姓穆,只唤作穆风。” 九寒将他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瞬,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终是蹙眉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谁派你来的?” “你师父?” 早在九寒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戒备的示意人将其拿下。 而陈穆风被九寒这样一弄,就算她不给他解释,这是为什么,他也是足够心虚的。 毕竟,早在当初子伯国的时候,他们可是互为敌手。 只是,如今,十年过去,他的立场早已变了。 而九寒的思绪大多却是停留在当年,对他如今这样的变化,着实有些看不懂。 半晌过后,九寒的营帐内,她问他:“你是怎么到大商这里来的?” 穆风卸下在九寒的允许下,终于卸下了自己头上的盔甲,不由觉得他的脑袋在这时候总算轻便许多。 他坐在下首,一听九寒的问话,便按照他早已想好的思路答:“当然是走正规的路子,通过招兵进来的。” “不过,王后,你可别小看了我,这么多年,我呆在我师父的身边不成,但好歹在这里已经混成一个小将了呢。” 九寒看他一眼,对此不置可否。 她在高处坐着,想了想,终是低眸问他道:“那你为什么在那一别之后,竟没有再继续跟着你师傅?” 九寒听到他这么提,本来也是顺嘴问,但谁曾想,就她这么一说,穆风那人竟然真的就拧着眉跟她解释。 “想当年,我可是从我师傅的掌控那里,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本来最开始的时候,我拜他为师,他的确是我们南蛮一族的白巫。但谁知道后来,就在你们互相打起来的前一晚,我无意中闯进他的房间,竟然把他保守了这么久的秘密给窥探到了。” “他那人为了封口,自然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穆风说着,竟然一下起身,对着九寒道:“王后,你可否屏退一下你的左右?” 九寒听他这话,不由倏地抬眸看他一眼,眸子一转,自是想要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还不待她开口,一直随时在她身边的丁香,却是替她直接出声警告:“大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竟然敢随意指使王后?” 九寒一听丁香这话,便不由得头疼。 她轻抿了抿唇角,回眸看了丁香一眼,并轻唤她道:“丁香……” 九寒这一声丁香一出口,她便立马明白了自家王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不由得微微低垂下头,弯身向她致歉,“王后,奴婢知错,这就立马退下去。” 丁香一边说,一边召集着营帐里的人往外退。 等他们营帐里该出去的人都走完以后,穆风那小子这才抬眸认真的看了九寒一眼,然后一下将自己的衣衫解开,并语气认真地对她说道:“王后,你若不信我,大可看看我当初被他发现之后,所经歷那些痛苦时,遭受的伤口。” “其实,说实话,咱们营地里,这一次出征,并轮不到我,但我总觉着,只要我能来这么一趟,必能报我当年的仇!” 伴随着穆风的话落,九寒也不禁起身,缓缓迈步走下来。 她眼神认真的在看他身上那些扭曲的伤口,的确,有好几条已经癒合的蜈蚣疤痕,丑陋的重叠在一起,这足以可见,当年,他应该是伤上加伤,痛非人之痛。 九寒在看完他身上的那些伤口后,虽是对他嘴里的话,信了大半,但她仍旧怀着一颗警惕之心,沉声问:“那你跟着来了这里,打算怎样报仇?” “你要亲手杀了你师父?还是借着这一次混战,躲在诸位大军的背后,最后只便宜的捡个尸首?” 穆风被九寒那杨严肃的拷问语气,给说得不由一哆嗦。 他想了想,眯眸道:“当然最好是能手刃仇人!” “我好歹是个大丈夫,男子汉要顶天立地,如何能躲在一个女子身后?” “是吗?”九寒反问。 穆风被她这样一问,不由得下意识的噤声。 九寒见他这副模样,心知,她若是想从他这里知道些别的东西,一时半会儿怕是问不出了。 不过,她暂且先把他留着,多多少少她这边能够多一点策略。 而他们这边在搭建完营地之后,羌国的那些人就率先对他们挑衅出手。 他们以烧杀抢掠周围百姓的方式,以极短的速度,攻占下了大片的土地。 然而,九寒怎么会允许? 她在民间一片片的怨声载道之中,很快就出手让人对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们进行了及时的保护。 再然后,她想了个办法,派人去到敌军里面打探。 果然,据她所知,如今羌国主事的早已并非那位摄政的懿王,而是那位懿王背后所谓的国师! 好巧不巧,过去这么多年,即使那人将自己改头换面,却仍是极其张扬的并没换掉他的名字。 他仍然还是金不换! 他这是要造天下百姓之杀孽,以成自己大道修途! 九寒想到这些,不由心中愤怒,又通体发寒。 她终是一个没忍住,直接让人把那叫做穆风的小子给提熘了过来。 然后,紧接着,便是她与他的彻夜长谈。 这一晚,他交给她一本书,里面记载了南蛮一族所有的禁术。 第246页 他说,他早已没那个慧根修炼这些巫术。 而他愿意将这东西主动交给她,除了是相信她以外,更重要的是不求她能藉此拯救天下苍生,但图她能用里面的手腕儿,在关键时刻及时解救必要之人。 九寒见此,不由模样郑重的将其收好,然后十分诚恳的对他表示了自己的感谢。 话说回来,在九寒刚一收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她脑子里第一刻想的便是许家老爷子的病情,原来,这一切,于她而言,是真的有关联。 当九寒这边做足了准备,羌国那处几乎也将这场以天下为棋局的大戏给唱到了高潮。 不过短短几日时间,大商已经接连失了两座城池,数万百姓被从天而降的莫名水火而被困其中。 九寒明白,这是羌国的那位知她来了,要唤她斗法。 如今,十年过去,真是难以想像,那个人竟然还能凭藉着感知,来寻到她。 九寒眯眸,早早地在她的营帐内和她的部下们商量起了这场战役的部署。 很快,两方人马的对战在此特意展开! 但他们却不会知道,这场戏真正的巅峰对决,并不在于此。 一日后,他们大商已经成功收復一座城池。 两日后,第二座城池攻阵之时,遇到困难。 大敌当前,军部首领有些拿不准他们究竟是该乘胜而追,还是临时撤退。 他不得不派了人专程回到营帐内,向九寒请示了一声。 九寒敛眸,低垂下眼婕,却是微微弯起唇角,意味不明的说道:“真是想不到,我们这群人在这里扎营不过几日,他竟然就真的忍不住了。” “看来,该见他的时候,到了!” 九寒这话音一落,便亲手拿起一柄她往常惯用的铁戟往外走。 此时,士兵们看着自家王后如此英勇奋发的姿态,不由纷纷受到鼓舞,战场上杀敌变得越发勇勐。 当九寒一骑上他们这边的战马,却是并没有跟着大部队一起。 她渐渐地落于他们之后,然后悄悄调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行进。 九寒一个人顺着那条小路,不知走了多久。 倏地,她于树林中十分警惕的听到一声桀笑。 那人阴冷着声音,对她说道:“九玹公主!我等你许久,你可终于来了!” 九寒的头顶,在这时有过一阵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 顿时,九寒抬眸一看,她一手拿起戟对他说道:“哼,好一个法力无边无所不能的金大国师!我在这里,不同样也等你许久?” 谁料,九寒这话一出,金不换却是站在他隐匿之处,朝她一笑,说道:“比起你,我本来以为我等到的人,该是你那相公,大商的英勇帝王,秦武!” “结果谁知,外人说来英武,结果他还不是一个习惯于躲在女人背后的孬种?” 九寒冷笑,“你最好闭上你的臭嘴!” “他再怎样,也总比你这双手沾满血腥,而又无恶不作的人好?” “哦,是吗?”金不换眯眼笑着,竟是倏地现身。 他这时候正运起巫力,漂浮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九寒:“那么,我以为,就算来的人不是他,也该是你师傅。” “九玹公主,大商武后,你师傅呢?他又去哪里了?” “哼,真要以我看来,这些满心满口胸怀天下的人,怕是也不过尔尔!外表上道貌岸然,实则皆乃懦夫所为!不像我,什么都恨不得亲手做!比如……杀你!” ------题外话------ 小可爱们,南风在这里关于文文更新,有话要说! 从明天开始,文文周一至周五正常更新时间从以前的早上八点半变更至下午六点半! 周末则可能会因为南风存稿而有所变动。 另外,最近关于文文神秘帝王陵的这个幻境小副本快要完啦!亲们,在这里千万不要和真实世界里那些人物感情相纠结哟!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虽然人有相似,但在后文会提到,这真的只是发生在过去的与他们本人相关的一段机缘而已!于现实世界当不得真!而且女主也没在这里边和谁谁谁发生什么啦~捂脸(*/ω\*)要发生什么的情节,南风考虑到你们的玻璃心,都已经跳过,哈哈! 最后,另附ps:大商王朝这一段故事根据史实改编,灵感来源于杂志《刻在甲骨上的爱情》。 063 两国交战,祭养魂阵 金不换话音一落便动手,九寒当即想也不想的运起灵力出手格挡。 金不换顿时桀笑一声,微扬着下巴冷嘲:“看来我师兄给我专门教化出来的这个师侄也不过如此。” 九寒闻言,好看的眉眼一蹙,二话不说的出手招式更勐。 而他们两人在搏斗间所运起的身法极像,单是让人一看,便能明白这定是同门之间的好一番切磋较量。 不过他们的这番打斗,落在他们当事人的眼里,可就并非如此了。 这绝对是一个你死我活的生死局。 九寒从一踏进这里之后,便不会再有任何退路。 当然,不公平的是,金不换却并非如此。 他毕竟比起九寒要年长许多,而且他们南蛮一族的巫术也是十分的神秘莫测。 他若真想要就此蹿逃,如同他们之间上次交手一样,九寒真没那个十成十的把握能把她眼前这人制住。 不过,从他们两人初初的一番试探当中,九寒倒是于此能够体味出来,金不换这人巫术已经没有早些年精进了。 想必,他这么多年来定是在用心谋划,攻克心术。 因此,这么一场下来,才让九寒难得钻到这么一场空子。 “噗呲”地轻微一声,是金不换身上那素白的道袍被九寒用灵力刻意毁掉的声音。 金不换登时一怒,他一见他心爱的道袍,竟然被九寒用灵力毁成这样,不由嘶叫一声,扬声说道:“真是过分!你居然敢毁我最心爱的道袍,看我不杀了你!” 金不换这人,据九寒对他的了解,别的不爱,他最热衷于的便是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因此,他出门通常都是把自己弄成一副仙风道骨的姿态。 而今,她对他这样一出手,她对他怒是必然的。 不过,九寒似乎更想凭此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很快,九寒心念电转,她的掌心里竟是也同那早先的金不换一样,凝聚起了一团实质的灵力。 而这时,本来对他眼前这小丫头十分不以为意的金不换,却是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怒声问道:“哼,你手里那是什么?” “呵,我们南蛮一族的巫术?真是想不到,你身为大商的武后居然还是一个偷技之徒!” 九寒听到金不换这番强词夺理,不由勾唇一笑。 她对他冷漠讥讽道:“看来师叔你很好奇,我手里的这东西,究竟是不是你们南蛮一族的巫术。” “身为你师侄的我,偷技之徒这样一个罪名还是担当不起。但是,你若真想知道这是什么。师叔,不妨亲身一试,便可知道!” 第247页 九寒嘴里一边说着,一边趁其不备,竟是直接将她手里凝聚起来的灵力,直直地用力砸向了金不换。 而金不换却是对此早有防备,他在面上冷笑一声,很快便运起内力,腾空一跃,往后一躲! 而他这一躲,则更是站在九寒的对立面,对他冷笑不已,“罢了罢了,大商武后!” “本国师算是感受出来了,你这赠给我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无外乎是来自于天地之间的浩荡灵气罢了!你竟有这等天赋,将它凝练为实质!” 金不换在开口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十分嫉妒的暗自眯了眯眼。 他不管九寒对他这副贪婪地姿态是否有所察觉,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天地灵气,若是用于救人性命,实乃天下万物之间最良品!” “然而,你此番用错了地方,如此柔和神圣之物,它怎可是你的杀人利器?” “哈哈哈,反而,它还是本国师的大补品!” 金不换刚开口这样一说,站在他对立面的九寒,不由蓦地笑了。 他见她动了动嘴唇,正欲皱眉凝神去听她这番说的是什么。 却不料,就在这时,方才他还并不引以为意的那一团红色灵球,竟然在这时像是被人放大了无数倍一般,陡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而且,方才这团看似温和乖巧的东西,竟是不知什么时候在它的周围燃起了熊熊烈火。 而正是那样的火红,仿佛是在映衬他黑暗地下所练就的这个巫术,骯脏极了! 几乎是彻底让他整个人都暴露在世间最圣洁的物什底下,然后被动的承受着这天地间似是最纯粹的烈火烘烤! 哪怕是他的灵魂也将在此无所遁形! 金不换不愧是金不换,哪怕是再这样的危机关头,就算他的面目此时此刻变得再扭曲,他也终是咬牙撑着,仿佛是没有痛觉的人一般,不哭不叫,压根儿就感受不到一点疼。 然而,九寒却是对她自己所凝练出来的那番红色灵团的灵力强弱有着最清楚的感知的。 因为,她方才想着这里必须速战速决,战场上那边,她怕眼前人尚还有别的阴谋诡计,必须在自己彻底制住他之后,想办法回去看一看。 也就是这样,九寒方才几乎是用尽全力的给了金不换一击。 而眼下,她整个人已经快要精疲力尽,灵力干涸。 她的唇色泛着些微的苍白,额间不停地在渗出细密的汗。 她刚想抬手拂拭,却不料,一阵清风过,让九寒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她不由得眼睛一眯,原本紧闭的唇角微微一展。 倏然间,她想到了,正如金不换方才所说。 既然,她身上所修炼的本就是天地间最纯粹的灵力。 那么,抛开《丹心铁卷》本身教给她的那些吐纳方法不谈,单这世间周围万事万物的灵气,可是谁都没有固化,甚至是它们随时都在以其中一种姿态在世间存在。 而她,可以说是以这些世间万物为灵力媒介,随时都可以从中获取,又随时都可以从中抽离。 再者,想当初,她最开始识灵的时候,就应该要领悟到这一层。 思及此,九寒竟觉得她往日的修炼,居然是闭塞自己了。 如今,一直堵在她思绪中的那个固化模式勐地被打通,九寒身体里原本已经接近枯竭的灵力,在她稍稍吸取周围植株的灵气之后,便渐渐短暂的将此恢復了过来。 不过,话锋一转,再让我们谈及金不换那边。 他眼下的处境可以说是相当不好过。 毕竟,他往日里所一直推崇的黑巫术,是最惧怕这种堪称世间光明的存在的。 此时,他若想要反抗,也仅仅只能用,他会的白巫术反击。 但众所周知,金不换为何抛弃白巫,而选择走上了黑巫这一条道路,不外乎,白巫的攻击力着实太弱,甚至很多他们南蛮一族的这一类人,大都喜爱在那里伤春悲秋。 但金不换不同,他是一个十分有野心之人。 他想的是,他能在这些愚民里面斩获他的名声,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他则同样可以,用他身怀的黑巫法力,将之一统天下,独立为王! 不过,想像终归只能是想像,现实还是与此不同。 且不提金不换他现在竟然真的被这小小的灵团所困,就拿他那不死的野心而言,哪怕就算是身陷囹圄,恐怕他此刻也绝不会彻底放弃自己。 金不换咬牙,他一手和那灵团抗争,一手暗自拢握成拳,决定对九寒出招。 然而,九寒这个时候,在原地里凝视了大半天,眼见这金不换着实是被她困住了的迹象,便不由得稍稍放松了些警惕,准备打马去向战场。 然而,此时被她坑了一把的金不换,焉能在这种时候放任她走? 倏地,在那红色灵力所引起的熊熊火光之中,他面容极为扭曲的桀笑了一下,然后,便勐地对九寒出手。 恰巧,九寒这个时候正背对着他,翻身上马。 她身后发生的事,虽自己看不见,但她却是在那周边树叶开始躁动的第一瞬间,得到感知。 九寒默然一瞬,几乎是当机立断的,再次从马上翻身而下。 她这一下来,算是勉强躲过了金不换朝她击来的第一掌。 九寒回眸,正要怒声开口,却不料,趁着这时,金不换竟紧追不捨。 也不知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虽然他面上此时瞧着有些狼狈,但他却终是从那团灵球的困扰下,完美脱身了! 这次,九寒对他的警备心,再次上升了一个台阶。 她在与他交手时,不忘再次问道:“金大国师,我的好师叔,其实我在这之前,一直有一个疑问想要问你?” “哦?堂堂大商武后,在这天下间居然也有你所不知道的,还打算问我?” 金不换敛眸,不忘对九寒讥嘲。 然而,这次,九寒却不管他的态度,仍旧自顾自地说道:“我很好奇,像你今天这般,如此立场坚定的要来杀我,这是为何?” “我们两人所拥有过的,不过是数年前的那样一次遥遥交手。可是我们两人当时谁也没有赢过谁,谁也没有真正的伤害谁。因此,我的确很好奇,数年不见,师叔究竟是缘何对我有了这般大的怒气?” “甚至,还对我起了所谓的必杀之心?” 九寒这样一番话,从表面看,似是在讲和,但实则,她却是在想方设法的探究其中癥结。 她与金不换这人交手的同时,心底里隐隐明白,他这样的一个人,极有可能是介乎于这个幻境与现实之间的。 毕竟,据她在后世所学所了解,当年被歷史长河所埋藏的真相中,虽有提及过当年羌国国师此人,但却并非她如今眼前这位。 当然,这若要论起其中的道理,于九寒而言,最能证明此的,无外乎,便是他们当年初见时,这人的出现。 没理由,那个时候她已不是真正歷史上的九玹公主,而羌国国师这人本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人物,却陡然在那里露面。 第248页 除非,这个人不知什么原因,同她一样,是从外面的真实世界进入到这个幻境里面来的! 而今他几乎是招招都在对她下毒手,乍然一看,俨然是抱了必杀之心,可奇怪的是,他的修为比她高了这么多。 若真要对她彻底下杀手,又怎么可能在百般试探之后,还能努力和她打成一个平手。 这么一想,九寒几乎是觉得其中的疑点,越发的多了起来。 与此同时,金不换那人竟是半点都不曾让她失望的,回以她一个堪称毛骨悚然的笑。 九寒被他那样的眼神和表情看了,只觉心里不舒服。 但若真要她细细将来,此番究竟是哪里不对,她除了眼下能问一问金不换本人,别的逼供的招,她暂时还想不出。 更何况,就算她要问别人,这件事情,也好歹得有旁的知情者。 怕是九寒将她现今所知道的只需稍稍如实往外一说,那些人便会觉得她堂堂大商武后,竟然是个脑子里成天胡思乱想的疯子。 九寒眼见金不换不欲回答,她这番也没了和他多费口舌的力气。 而他们两人这样一番交手下来,九寒在渐渐感觉到这人对她并没有所谓的什么必杀之心之后,也不由得稍稍放松了她心里紧绷的一根弦。 然后,接下来,她要做的,无疑是怎么从金不换这里成功脱身,然后回到战场上去和他们会合。 不曾想,九寒等了半天,金不换这人竟是在此时发话了。 他眯着个眼睛笑道:“没用的!” “你现在就算过去,也已经太晚!那些人註定是我这魂阵祭坛的陪葬品。” “你说什么?魂阵?”九寒眸子一眯,心里顿时又有了一种隐隐不好的预感。 她竟是忘了,他眼前之人除了会那些在世人眼里玄而又玄的巫术之外,竟是还会布阵。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金不换一见她这副表情,便不由笑道:“怎么?你竟然还不知道我会布阵?” “哼,看来你果然很意外。”金不换一边防备的对九寒出手,一边不忘在此时得意洋洋的给她解释。 “你以为我的黑巫术当真就是白练的?事已至此,我不妨光明正大的告诉你!咱们南蛮一族,两极分化,白巫以救人为生,黑巫则以嗜血为存!” “一个明明应该是救尽天下人的天神之使,却偏偏就在我们族内竟然有它最为骯脏的对立面!” “而这个对立面,则是有一个要求,但凡想要成为我们南蛮一族的黑巫,他早前必定要修炼过白巫心术!” “呵呵呵,大商武后,你倒是给我说说,这是一个多么荒唐的事?”金不换嘴角是在笑着,但是此刻,他的眼神却是万分冷漠。 他对她再度讥嘲,“当然了,此乃我南蛮一族心照不宣的密辛,呵!哪怕是我那好徒儿穆风那小子也不曾告诉过你!” 九寒在听到此,不由眸色微变。 她抿紧唇,指尖灵力戒备,却是在等着金不换接下来要对她说的话。 “光明与黑暗,明明就该是两个永恆的对立面。偏偏在我们南蛮一族这里,它就简单得只有一线之隔!” “那么,如此,你又可曾知,在我族内,若是不能身为白巫之人迳自不修炼黑巫心法,那个人则不会活过二十!” “由此,哈哈哈!你倒是可以想想,我那一直引以为傲的好徒儿,在你这里究竟编纂了一番什么样的谎话!” “哈哈哈!大商武后,你想不到吧?怕是你也不会想到吧?” 金不换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身形便勐地一个后退! 九寒冰冷着神色,不禁格外危险的眯起眼。 偏偏金不换对此,仿佛仍旧不够满意的,继续添油加醋道:“你以为的,该是你救了天下苍生!但殊不知,你这一番,却是害了天下苍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好一个大商武帝!好一个大商武后!” 金不换在说完这番意味不明的话之后,便彻底的消失不见。 而九寒这时正僵硬着身子,站在原地,目光牢牢地看着他逃窜离去的方向,险些不知到底要作何反应。 不过,九寒终归是不敢忘了她此时此刻身上所背负的正事! 那可是他们大商数万万人的性命! 况且,早在她出宫之前,本来就是瞒着大商武帝的,若是她这一战败,她压根儿就不知道他会又再此作何想! 本来,在早前,“她”往他的腹中刺去那要命一剑的时候,这里的群臣们,虽然表面上大都仍然对她信服,但是其私底下,谁又曾知,他们对她的那颗忠心又有许多? 或者说,他们的那颗忠心并不是忠于她大商武后的,而是忠于大商武帝,忠于整个大商,甚至是忠于整个大商的黎民百姓! 九寒想到此,根本不敢再在原地多留! 这时,她竟像是勐然醒过神来一般,勐地打马扬鞭,直奔战场! 然而,这时的战场,正喊杀声一片,双方交战勇勐,临界的地上,无不沾染上双方兵将的血腥! 这一战,作为统领的,乃是上次和九寒在大殿之上所争吵过的伯明将军之兄,伯亦将军。 此时此刻,他正一身戎装,手持战戟,奋战在前,杀敌勇勐! 而与之交战的,却并非是羌国和他同一级的首领。 仅仅只是,那边所派来的某个无名小卒。 九寒看到她眼前兵马交战,喊杀声连天的这一幕,不由得眯了眯眼,抿紧了自己那微微泛着干涸的唇瓣。 这时,她正遥坐在马上,远远地眺望着对面。 却发现,就在这时,他们敌军将领所在的位置,竟隐隐的透露出来了两个她所熟悉的人的身形。 不用说,其中一个正是刚与她交手过的金不换,而至于另外一个,则乃是早前曾在他们这边度过数日的小将——穆风! 九寒微微泛着些苍白色的唇瓣,这时候不由抿成了一条线,她不由自主的拽紧了自己手里的缰绳。 然后,她一个翻身下马,快速回到他们大军所在的营帐内。 她压抑着自己隐隐有了些嘶哑的声音,努力平缓着语气道:“伯明将军呢?” “他在哪儿?” 众位正在营帐内商议军事的将领,一见自家王后亲临,便不由齐齐朝她抱拳。 而九寒却是对着他们一摆手,说道:“这并不是在乎这些虚礼的时候。” “本王后再问你们一遍,伯明将军呢?他在哪儿?” 这下,原本还保持着冷静的诸将士,一见自家王后这么副焦急的表情,不由得在面面相觑一番之后,忐忑答道:“伯明将军本来是要在这里留下来陪王后娘娘指挥作战的,无奈他苦等您许久,而您不至。他担心您在路上出什么意外,便带了数人原路返回追去了!” 九寒一听这个回答,咬了咬唇瓣,不由懊恼得要死。 很快,她眯了眯眸,再也顾不上什么,只能赶紧在这里的主位上坐下,并派出一系列的吩咐。 第249页 “无论我来与否,这个时候,你们本该各司其职,绝不能因任何一个人,而拖延战情!” 不管怎样,不论身处任何时候,九寒始终谨记,军心不能乱! 因此,她决定她暂且先稳住这里的人再说,然后再派人赶紧去给伯明将军报信,让他速速回来。 九寒心知,金不换那人这是打算在此地,利用他们两方的交战,而给他摆出一个助他修炼大成的魂阵! 只是这样的魂阵,若真一成,届时,恐怕还不知道究竟会害掉多少人性命。 这下,她不管自己究竟出于何种原因,这一次,金不换的那个阵法,她必须阻止! 九寒想到这里,不由伸手揉了揉自己略微泛着疲惫的眉心。 她再次睁眼之后,却是出声命令道:“传令下去,即刻休战!” “着诸位将士迅速退回营地!” “可是……王后!”那些将士看着她欲言又止,却终是在九寒的一番坚持之后,不由得渐渐沉默下去。 而在收到九寒命令的诸位将士之后,心里虽对突然休战有些好奇,但下意识的却是不敢多问什么。 不消多久,九寒已经在营地里见到伯亦将军了。 而没一会儿,方才出去寻她的伯明将军也终于完好无损的回来。 九寒在见到他们之后,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然后,在营帐内,她并未将自己内心里的打算告诉眼前这两人,只是好生嘱咐了他们,这两日出击,务必对羌国那边的战士防了又防。 不管是明战,还是偷袭,亦或者其它的歪门邪道,诸如下毒,用阵,刻意谋害等类。 等九寒将他们二人稍稍嘱咐完,中午的时光便至。 九寒先让周围人出去吃饭,而她则独自一人,留在营帐里,从怀里摸出穆风交给她的那本南蛮秘术。 在此之间,穆风这人,究竟在他们双方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九寒这时并不好判断。 甚至,九寒现在手里拿着这个东西,也完全不敢肯定,它就是真的。 但九寒却仍对此,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打开扉页,轻翻了翻。 而她微微飘远的目光,却很快就被这书上所写的一行小字所吸引。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般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在九寒的印象中,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或者看到这句话了。 她端坐在此,脑海里想着,当她在现实世界里的时候,第一次来这帝王陵墓,触摸那一块高然耸立的金文墓碑,她的耳边,所飘来的阵阵梵唱,以及那仿佛穿越了整个时间长河的鸣钟响,便正是如此。 只不过,那时的她,并未弄懂其中太多的含义,直到她在这幻境里,亲眼见到大商武帝如何起义。 而她在此,便是第三次见闻这句话。 不过,天命玄鸟,值得会是谁? 真正的大商武后吗? 九寒想到这里,不由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却是兀自往后将其翻动着。 “玄鸟?这上面怎么会有玄鸟?” 九寒将这本秘术很快翻到最后一页,竟是无意间窥探到了此中的玄机。 只不过,九寒这时的面色,却是变得越发的古怪了。 她不太懂,若是穆风那人交给她的真是他们南蛮一族的东西,上面所纂写的内容又如何会有跟大商王朝一样有关的东西? 毕竟,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大商的其中一样信仰之祥物,便是玄鸟。 那火红火红似腾空而飞的的姿态,总是高高的挂遍他们玄武大殿上的每一处角落。 只是,南蛮一族和大商之间又有怎样的关系? 九寒虽然对此好奇,但关于这个,却并不是现在的她,所最想要知道的。 她这时最想要弄明白的是,她究竟要如何才能破解金不换那人口中所说的魂阵,以彻底救下他们大商的这数万万人性命。 九寒想到这里,不由状若疲惫的垂了垂眸。 她这刚一闭眼,却是不曾想,很快就到了羌国的人给他们下战书的时候! 午时刚过,羌国的人,竟是趁着他们这时兵将睏乏,主动上门挑衅来了! 不过,九寒现在虽然心忧,但她终究不是任人欺负的人! 她在思索一番之后,便叫来伯明将军和伯亦将军商议,很快就下令,再次出击! 这是他们这一天内,双方的第二次交战! 九寒站在这一方,她遥遥的望着对面的烽火台,不由继续敛眸深思。 只是,就在这时,她的身边,却是传来了一道算不得太好的消息,“回禀王后!敌军这时攻势竟然太勐,以致我方伯明将军和伯亦将军,齐齐出战,如今又双双负伤!” 倏地,九寒睁眼,她孤身一人站在高处问:“严重么?” 那位兵将似是不敢在此时抬头,只努力缩了缩自己的脖子,似是有些沮丧的回道:“伯明将军被人刺伤了手臂如今正在医治,而伯亦将军却是为救伯明将军,竟是被人给一刀刺胸!那……刀尖上甚至还有……” “有什么?”九寒难得怒瞪了一双眼睛,尽管她在这时心知从这人嘴里接下来说出的不一定会是什么好话,但她却是必须得知道她手底下如今最得力的两位战士的情况。 “有有有……蛊虫……还还……还有毒!” 话听到此处,九寒已是身心俱疲,但她却真的是半点都不再敢耽搁了! 她立马伸手拨开那人,然后快步向营帐内跑去。 而这时他们营帐里的大夫们,一见自家王后,这样风风火火的过来,不由齐齐高唿:“王后不可!此地污秽,不能进!” 九寒已经懒得在跟这些人费口舌解释,她直接一把将其推开,说了声:“让开!”便不管不顾的,大步朝里迈去。 她一走进这里,首先看到的便是伯明将军那人试图起身和她搭话。 然而,九寒对他那番意图却是理也不理,直接就开口问道:“伯亦呢?他怎么回事?” “快让开,给我看看!” 九寒一边说着,一边直接动身把此刻正在给伯亦诊脉的人挤掉。 那位大夫一边和伯明将军的眼神对视,一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而伯明将军一看大夫如今这眼神便知,他的兄长,这次怕是真的不行了。 伯明一想到这里,便不由暗自咬牙,双手握拳。 偏偏他身侧那个看顾他的大夫,竟是在这时不适时宜的提醒:“伯明将军,伯明将军!勿要用力!否则刚缝合好的伤口便又要开了!” 那位大夫说是这样说,但他却是管不了伯明将军这一介武夫。 他只能一边嘆气,一边给他继续治疗伤口。 而另一边的伯亦身边,却是有着九寒宽慰。 她在那里隐隐颤动着眼婕,不停地开口说:“伯亦将军,伯亦将军,你放心,你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 九寒一边说着,一边将伯亦将军胸前的盔甲揭开,然后睁着眼睛,直视着他那已经由红髮黑的伤口。 第250页 而这时,九寒口中的伯亦将军早已陷入了昏迷,他对自己此时此地的处境已经毫无知觉。 九寒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运起她体内的灵力给他探脉,然后一点一点的消耗着体内的本元给他治癒伤口。 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九寒已经感受到了那潜藏在伯亦将军体内的蛊虫! 南蛮一族的黑巫术——养蛊术! 这是那金不换终于要彻底暴露自己了吗? 九寒想到这里,不由得暗自咬唇。 她手下愈发快速的运起灵力,给他把体内的毒逼了出来。 然后,她便叫人来看着伯亦将军,在排除掉他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之后,她还得找机会给他想办法,怎样解决掉那个蛊虫。 九寒一路疲惫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而一直在她身边悉心照料着她的丁香,想要在这个时候给她宽慰,却被她一个摇头,给直接拒绝了。 大商短暂的一场战败,换来了羌国胜利的高唿。 九寒站在原地,没去听外面那些传得杂七杂八的消息。 因为,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她清楚,根据后世的记载,他们大商与羌国的这场交战,可是就在今天晚上便能彻底结束了。 但是,在当时,他们到底是以一种怎样的方式结束的呢? 无疑是大商大获全胜,而他们从此却失去了一位英明睿智的王后! 倏地,九寒想到这里不由眯了眯眼。 王后逝去? 也就是说,按照真正歷史的轨迹,她大商武后就算能活过今天下午,却是躲不过今天晚上。 那么,再换句话来说,也就是金不换那所谓的魂阵定会在今天晚上启动。 而他最后布阵的时间,则是在今天下午! 九寒想到这里,不由心中一阵! 她勐的一个回眸,竟是向那两位将军所在的方向,投去了一眼! 金不换他想在今晚干什么,或许,她这时已经知道了! 九寒彻底弄明白金不换这人的思绪之后,便不由得稍稍放宽了心,在自己的营帐内等着。 是夜,当众人在白日的辛苦忙碌中,总算要渐渐陷入沉睡的时候,营帐外边,竟勐地一阵风过! 紧接着,便是分外刺耳的一阵诡异铃声! 九寒倏然睁眸,勐地从自己座位上惊醒! 她知道了,这是他们真正要决战一刻的时候已经到来了! 九寒思及此,便不由运起内力,腾空而起,迅速追寻着那黑暗中的一抹身影,朝外面飞掠而去。 只不过,她这一落地,却是蓦地,听到金不换那人的阴险桀笑声。 “大商武后,我的好师侄!怎么样?你师叔算是给你留了不少情面吧?至少在这之前,我可是给了你快要足足一天的时间对他们伸以援手去救!” “可是你呢?你都干了什么?虽然下过暂时休战的命令,但你终究没有主动的让他们班师回朝,而是眼睁睁的站在这里看着他们一个个前来送命!” 金不换嘴里说着,却是不知打哪儿突然传来“啪”地一声响,然后紧接着,周围原本黑暗的地方,竟是一下被这周围的火光照亮了起来! 九寒站在其间,只闻周围唿吸声沉重,而她这一转眸,再看过去,虽然心里早有所料,但仍旧不由得一惊! 半晌,她讥讽道:“师叔真还有本事!我都那般让人提防,你竟然还能让他们如今这般规矩的站在你羌国之地,而非对你们刀剑相向!” 熟料,九寒这一话落,金不换便再次笑了。 他状若十分感嘆的嘆道:“若是我再换个境地,说不定还真挺珍惜像师侄你这般罕见的奇才。但终不过,你我立场不同,你始终都不能为我所用。既然如此,我得不到,还不如就此毁掉!” “你看正如你们这大商铁蹄如此!我正好将他们拿来做我魂阵的养料!” 九寒听到他这句话,不由得默然。 她就知道在最后关头,对于金不换的打算,她并没有猜错。 只是,她在此仍有一问,“我的两位将军呢?师叔可是把他们拿去做了阵眼?” 金不换一听她这话,便不由得警惕眯眸。 倏地,他却是对她笑道:“这是自然。” “怎么?我的好师侄,听你这口气,你是已经看淡了这世间万物。即使是他们,你最爱的男人的部下,你也不愿意再管?” 九寒沉默,半晌回道:“就算我想管,师叔你……也得给我这个机会才是。” “是吗?我不给你机会?那你又会如何追寻我那好徒儿到此?” 金不换这话音一落,九寒便不由得一愣。 显然,她没有想到,将她手底下两位将军擒过来之事,竟然会是穆风那人干的! 九寒皱了皱眉,总觉得这期间还是有什么古怪。 她毕竟还没那么傻,会主动选择对自己的敌人偏听偏信。 只不过,事已至此,寻一个解决办法,才方为上上策。 她想了想,便站在原地说道:“师叔,你既然派人把我引到这里来,可是想再和我交手一次?” 九寒本以为金不换这人会再讥嘲她一次,却不料,他这时竟然认真下来口气,严肃的对她道:“不!我们同门之间,所谓的切磋有过那么两三次便够了!” “若真要次数多了,我可是很怕我的师侄与我心生嫌隙。” “当然了,我既然派人特意将你引过来,可不是真那么闲得无聊的,请你来看我这专门为你所呈现出来的一场大戏!” “而是……我要用你!”金不换说到这里,原本严肃的声音陡然一转! 他阴沉着眼神,桀笑着对她说道:“用你,这个所谓天命玄鸟转世的天生灵体,来做我的针眼!” “只有这样,我的魂阵,才可以发出这世间最强大的效果!哼,到时候,我将也无人能敌!” 金不换说着,便从高台之上,勐地俯身下来,以极快的速度,伸手就对九寒所在之处用力一抓! 还好九寒闪避及时,这下,倒是被金不换扑了个空。 不过,他倒也不恼,长夜漫漫,他可有的是时间陪她玩儿。 九寒在底下一看金不换那眉眼之中所闪烁着的光亮,便心知他这定是打的就算不能收服她,也要彻底耗死她的主意。 九寒的心里不由得微微泛急,可是她这时候除了能专心的躲避金不换的攻击之后,其他别的,完全分身乏术的不能腾空出去做。 而就在这时,金不换闪烁着一双阴沉的眼眸,似是已经看清了他的意图。 他不由咧嘴对他身后的人笑道:“穆风,我的好徒儿,乖!” “你去那边给为师把那两个人守住!不然他们真要被这该死的女人弄跑了,到时候,咱们这一齣戏可就不好玩儿了。” 064 灭迹魂阵,金龙陡现! 伴随着金不换的这声命令一落,穆风几乎是瞬间就起身动作了。 不过,尽管九寒此时距离他们师徒二人有点远,但她却依稀能够判断出穆风此人在行走时的僵硬。 第251页 九寒顿时心有疑惑的皱眉。 陡然间,她心下不免生了些怀疑。 莫非……他这是被中了南蛮一族的傀儡术? 九寒心念电转,正在思忖自己到底该如何取捨。 偏生,这时站在她上方的金不换,再次对她狠厉出手,并说道:“怎么?大商武后,你居然现在才发现我的好徒儿已经成了我的傀儡?” “呵,真是说来也不怕你觉得好笑!我金不换一生自认作恶无数,却不想竟教出了如此良善的一个孽徒!” 金不换一边说,一边对九寒五指成爪,趁其不备,正欲勐然收拢。 不曾想,九寒竟在这时,不闪不避,一个勐地抬眼,直接放出灵力,对着金不换那阴沉的双眼突然袭去。 “尔等孽障!”金不换顿时破口大骂一声! 显然,尽管他反应再快,但他的那双眼,依然被九寒那最纯净的灵力所炙烤伤了。 这时,他两双眼正痛着,外物让他不免有些辨识不清。 这下,他若想要在攻击九寒,则只能小心翼翼的靠着自己的其余五感来辨识。 然而,九寒方才打定主意对他眼睛出手,趁的就是现在。 她在明白南蛮一族的黑巫术惧怕她身上这种纯净灵力之后,便开始想办法打算在这时候悄然唤醒穆风。 然后,她在简单的一个眼神示意下,便让他赶紧过去把那两位早已被金不换掳走的将军带过来。 当然,九寒这时所施展的办法,或许看似简单,但实则真施行起来,却是有着不小的困难。 毕竟,就凭她目前所身怀的灵力,要单纯的来和金不换修炼的巫蛊之术所对抗,仅仅简单的那么一下根本不可能。 她其实是用自己周身的灵力加持,对穆风进行了短暂的深度催眠。 然后,他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完美的按照她的指令去做。 就趁九寒和金不换再度打斗的这么一会儿,穆风果然把那两位将军辛辛苦苦的拖带过来了。 只不过,或许正因为九寒的方才那么一招,让金不换受伤了的原因,这时候的他,无论是听觉还是嗅觉,都变得格外的敏锐。 他这时耳朵只稍稍一动,便能猜出来他的那好徒弟又背着他干了些什么。 他咬牙,心中气愤。 于是,不由得加快了自己手上动作,准备和九寒来一个速战速决。 然而,九寒这时虽然攻击无力,但自保有余。 一时半会儿,他们两人还真没能分出什么所谓的胜负。 只不过,就在这时,原本方才一直昏迷着的伯明将军竟悠悠转醒。 当他一睁开眼,见着九寒和一位不知什么来歷的黑衣老者正战得激烈。 别的他看不出,但九寒手上那些和正常凡人所不同的花招,他却是一下子便能品味出。 当即,他色变,立马从原地撑身而起,怒唤了一声,“大胆妖女!” “你果然……” 伯明将军后面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就被金不换勐一回眸,那充满杀气的眼神而震慑住。 他不由得在原地微张着嘴唇,呆了一会儿。 而也就是这么一会儿,他整个人便被方才他所亲眼见着的那位黑衣老者,一个用力,给仅仅制住了咽喉。 那个人的手,此时正用力的掐着他最容易致命的部位。 偏偏他这会儿还浑身上下酸软无力,根本就挣扎不得。 他一边在那人的手上咳着喘息,一边听那人在他耳边暴戾的低语:“呵呵,既然你们大商大名鼎鼎的伯明将军最先醒,那我这个魂煞之阵,就不妨拿你最先开刀!” “咳咳……什……什么魂煞之阵?”伯明将军在他手底下挣扎着想要求生,然而,这时的金不换恶劣着眼神,怎么可能将他放过? 金不换闻此,倒是笑了。 他对他说道:“什么魂煞之阵?原来你身为大商的将军,连这个都还不知道吗?你们一向最为爱戴的王后竟然没有告诉你?” 金不换故意在这里挑拨离间,而同时伯明将军也成功的把愤恨和求解的眼神望向了不远处的她。 九寒见状皱眉,张了张嘴,正欲在这时候解释什么,却不料,金不换直接把她未出口的话堵在了肚子里。 他张口,毫无顾忌地说道:“既然你们家王后没有告诉你,那这一切倒不妨由我这个始作俑者来告诉你。” 金不换说着,忍不住讥嘲一声,他危险的视线,时不时地往周边警惕的扫。 “我这魂煞之阵,为的可是能让我南蛮一族的黑巫之术,能练到封顶!而在这一关卡里,本大人身为羌国的国师,自然是需要像你们这样的敌国战士的献血来为我铺路。” “哈哈哈!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在我们羌国这次出兵之前,便已经註定了,你们大商无论怎样都该是输!毕竟,只要我们羌国的人一杀你们大商的黎民百姓,你们便会傻不遛揪的上赶着送过来自投罗网!” “而你们若是不来,则同样的,像世人证明了,你们永远只会是一群吃软饭的懦夫!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大商亡国!” 金不换说到这里,不禁饶有兴致的眯着眼,轻嘶了一声,对伯明说道:“亏你还是个将军!啧,就你这样的,你要是你们大商武帝,我可能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只能偷鸡摸狗的等着你们跪趴在我面前做选择了!” 金不换这句话话音刚落,他宽大的衣袖一招,转瞬间便乌云压顶,天地为之变色! 紧接着,他一把扔下刚从虚弱中醒过来的伯明,兀自站立于一丘顶,在那里两手大张的,“哈哈哈”地一连桀笑了好几声。 “魂阵!魂阵!只要这魂阵一成!那么距离我飞升的时刻也便到了!” “哈哈哈!愚蠢的大商武后!我的好师侄!这场劫难,你根本从头到尾都阻止不了我!” “哈哈哈,你们大商这么多人的性命,马上就要交付到我的手里了!想想,还真是开心!” 金不换将最后这句话一说,他宽广的袖袍,又是对着天地间一招! 九寒站在原地,瞬息间,竟是觉得她周围的场景勐地一变! 而也就是在这时,九寒望着站在高台之上的金不换,瞳孔微微一缩,好像在这一瞬,她已经彻底的明白过来了什么。 只是,当她静下心来,再去看周围的环境。 她便忍不住直皱眉。 原因无它,只因这周围的人,皆是大商最近正与羌国交战之中,他们所争夺的几个城池里面,已经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无辜百姓。 他们此时正或趴或躺,或战慄,或哭嚎,几乎绵延百里,无不家家惨状绵延。 九寒即使在一早便知道,只要是有战争,那么便必然会出现她眼前所看到的局面,但是偏偏这一刻,她有了些不忍心。 她并不想要在这些昔日明明洋溢着幸福的面容上,看到他们被痛苦和悲伤所爬满的神色。 然而,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完。 就在下一瞬,九寒竟是看到了比之更痛苦更残忍的一幕! 第252页 他们这里是大商的地界,此时又有了羌国的兵将进来。 而他们这一进来,别的不干,只为抢走家中财物,然后再好一度虐杀老幼妇孺! 偏偏这时,在九寒隐隐清醒的神智中,甚至还听到了金不换那时不时地召唤,“哈哈哈!来吧来吧!让这一切鲜血的滋味绽放得更勐烈一些吧!让这人间所有的罪恶都彻底的暴露在这广袤无垠的天空之下吧!” 伴随着他这一声话落,九寒便很快又看到了那些羌国的兵将们如此一路走来还不算完,他们在经过了一段疲惫期后,开始不停的放纵自己,开始寻欢作乐。 上至家中已有小孩的妇孺,下至刚满十岁的弱小女童,真真是惨无人性的直遭他们的惨手! 然而,显然,在这一刻并不止九寒一个人看到了眼前一幕。 还有另外一个人,他也看到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伯明将军。 他此时正迷茫着眼神,癫狂着神色,不停地在那里大叫:“不!不可能!这一切怎么可能!不可能这样!” “这里西永!我们明明已经率兵夺下!可恶的羌国敌军,怎么又敢……怎么又敢!贸然跑回去,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对那些人下毒手!” “对了!我们的大商铁蹄呢?我们的英明睿智的大商武后呢?” “不不不!不行!我要赶紧去告诉兄长,我们定不能随意听从大商武后那个妖女的指挥!一定是她!一定就是她,趁机作恶,把我们送进地狱的!自古以来,女人怎么能当政!哼,果然,从一开始她就是妖言惑众!” 伯明将军一边说着,一边双手紧握成拳。 他愤然咬牙,面上写满了不敢置信。 只不过,现在,站在高台上的那人,像是完全能够窥探此刻正陷入那迷茫之境的两人在想什么一般,几乎是瞬息之间,他们眼前的画面,竟再度陡转! 一下就变成了方才他们所来到的这个地方。 只是现在的他们,和方才那时所看到的不一样。这一群 这个时候,他们仿佛也跟那金不换一样,站在了这校场里的至高点。 他们可以十分清晰的看见,这校场里几乎是站满了他们大商铁蹄的数万兵将。 而这时,他们无不低垂着头,嘴唇微动,仿若念念有词。 而他们若再警惕些,便可以十分清晰地发现他们眼前的这一群大商铁蹄此刻正从嵴柱后面,冒出来了一缕细小的红血。 偏偏这一缕缕血液,却是十分怪异的并不顺着人的身体往下滑,反倒像是被人给控制了一般,直直的汇集到了天上! 没有错……没有错……这一切,正如那人在伯明将军耳畔所说的那样,他这是在建一个魂煞之阵! 而这个魂煞之阵,怕是一旦成功,几乎顷刻之间,便能要了他们这数万万人的性命。 身陷其中的伯明将军一反应过来,不由当即便苍白着张脸,急急地往后退了两步。 然后,他一个不稳,勐地跌落在了地上。 他这时动了动自己的眼珠,却是僵硬的已经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很快,他又动了动嘴唇,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此刻已经干涩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好,他们这清醒的两人当中,九寒算是已经对方才那样的迷幻阵,有了那么一丁点的抵抗了。 只不过,他们眼下的情况着实难以解决。 九寒一直蹙着眉,她在一旁静静观测着金不换兴奋着脸色施法的同时,却也在思考,她到底该怎样才能破坏掉这个阵法。 而方才,似乎她听他说,他要来抓她去做阵眼。 那么,这个魂阵的阵眼,是非她不可,还是没了她,换成其他人也行? 短暂有限的时间里,这个问题就很值得人思量了。 伴随着金不换在高台上作法的渐渐深入,这个时候,本就乌云密布的天空再度异变陡生! 远处,似是有亮白的银芒一闪! 紧接着,便是如同爆竹炸裂声响的“轰隆”一声! 转瞬间,这里竟然是电闪雷鸣! 可如此持续了约莫半刻,竟是半点雨滴没有,甚至还随着那些红色血芒的越集越深,远处的天边,乌云竟然渐渐散去! 重新高高挂起了一轮巨大的血月! 这时,九寒藏身在暗处,竟是再度听到金不换那人站在高台上笑了,“哈哈哈!血月出!魂阵成!” “真乃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金不换一欢唿完这两句话,便没了动静。 而这时候,九寒却是下意识的皱眉,内心下意识的紧绷。 然后,紧接着,她耳朵一动,果然听闻一阵由远及近的风声! 看来这是金不换不死心,又来抓她来了! 九寒焉能在这种时候让他得逞? 她顿时眉目一冷,身上再度凝聚起灵力防备。 偏偏这会儿金不换无趣的笑了,他道:“果然是个小辈,看来你的身上,是除了这几招,俨然没有别的了!”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乖乖听我的话,成为我的阵眼吧!哈哈哈!” 金不换说着,便不知使出了什么秘法,在他的袖袍摆动间,九寒整个人竟顿时一僵,浑身麻痒。 这时的她,愣是被人像活生生给禁锢住了一般,丝毫不能动。 金不换见此情景,倒是格外满意的笑了。 他很快就用力将九寒一提,然后再把方才醒过来的伯明将军,一个用力,直接敲昏。 他把他们这至关重要的三人,很快就进行了归位。 其中一位占了煞门,另外一位,占了死门。 而九寒则正如金不换方才所说的那样被他一把提过去当了阵眼,只是他这魂阵的阵眼,所在的具体是什么方位,九寒并不清楚。 但她却依稀能够猜到,金不换那人此刻所在的位置,必有极大的可能是此阵的生门。 九寒眯眼咬唇,勉强支撑着自己身子。 大难临头下,她这时只能勉强让自己看上去待会儿很快就要受尽折磨的时候,没那么狼狈。 可是,九寒的心底,真的甘愿就这样放弃了吗? 不,她肯定不会的! 眼下,她正仔细看着金不换做法,再联想着脑海里早前穆风所交给她的南蛮一族的秘术,努力的寻找着这其中的破绽。 很快,她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金不换他这个阵法既然名唤“魂阵”,那究竟是要祭谁的魂,换谁的魂? 他想要的明明该是通天大道,又为何会要这么多生人的血? 会不会很有可能,就是他眼前所操控的这些人,在被他彻底利用尽了之后,竟是连往生都不能,只能被他禁锢在一处,然后在某日某时,全部听他一人号令? 九寒想到此,不由苍白着嘴唇,眯了眯眼。 尽管她现在仍然待在原地还没有动,但却是知道像金不换现在这样所施的功法,没有个许久,是成不了功的。 但她现在又抬眸对着四周一看,只觉得眼前的阵法,若真的再不阻止他,怕是真的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第253页 只是怎么办?九寒抿紧唇,哪怕是眼下都要到最后关头了,她仍然想不出对此的解决办法。 要是真正的秦骁,或者翁爷他们在这里就好了。 九寒想到此,不由垂了垂眼婕,但很快,她又勐地一个抬头,乍然之间,亮了亮眼。 果然,在这一瞬间,她想到了! 她想到的尽是翁爷在她出门前,总是爱唠叨的那一堆嘱咐! 他当初让她带上的那一把斩龙! 早前的时候,她是觉得此番行动,拿着它可能有点束缚手脚,于是,便被她交给阿海他们保管了。 但是后来,他们在那两边分路之时,阿海又将那一柄斩龙交还到她的手里了。 只是,他们当初一来,便深陷那格外诡异的沙漠沼泽,九寒压根儿就没有机会去拔出它来用。 直到后来,她又在机缘巧合下,来到了这个环境里面。 最初,她在这里睁眼醒来的时候,是并没有发现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斩龙在她这里,反倒奇怪的是,有一次,她在大商的王宫里看到她了。 而根据她脑子里的记忆,却是清楚,那柄剑,竟然是大商武帝秦武的佩剑! 在她这身体的主人大商武后嫁给大商武帝之后,真要说来,那柄佩剑,几乎也是她的无异了。 本来早前的大商武后陪着帝王出征,理应常常都把这一柄佩剑给带着。 但偏生这一次,九寒却是忙着和金不换周旋,这也便导致了她把斩龙给忘在了营地的后果。 九寒想到这里,不禁抬眸看了一眼周围,或许,想要暗自动手脚,却是发现,她周身的麻痒仍旧没消。 她再抬眸时,却是心念一转,微微动了动唇。 果然,在有了她这一番动作之后,很快,高台背后的某一道漆黑身影,便懵懵懂懂的转悠到了不知哪里去。 而眼下,正沉迷于作法的金不换也根本没能留意。 与此同时,天空上高挂的血月,越发的红了! 血月一出,这世上必有妖灾! 这几乎不知道是从哪位老人嘴里所流传出来的颇为古老的一句话了。 偏偏这句话,又仿若预言一般,每每都十分之精准。 这一次,有了金不换在这儿,那更是对此血月的出现,无须有半点的意外。 金不换不知什么时候去哪里找来了三炷香,他将此一一的虔诚点上。 再然后,他对着苍茫的天空,深鞠了一躬。 紧接着,在这一片黑幕里,他竟一手执起高台边一把十分锋利的小刀,将之对着自己的手掌用力一划。 顿时,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霎时而出! 九寒皱眉,下意识的觉得金不换能有这番动作,定是他的这魂阵快要成了! 九寒偏偏这时只能在心里祈祷,被催眠了的那位,能够懂得骑马,不然的话,等他回一趟营地里,再从营地里出来,怕是眼前这一切该完的都完了。 不过,九寒,有一点好,她并不是善于把所有希望全部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那种人。 她一计不成,此刻只能略微寻找下策,遵循另外一计。 九寒想了想,暗自运起自己体内的内力,试图将这金不换对她身上所施的禁锢之术,快一点解封完。 然而,这时候的金不换,却像是知道了他在想什么一般。 在血月的映衬之下,他那一张此刻被黑色面纱所遮住的脸,显得诡异非常。 他这会儿正沉着一双眸,走进了她,说道:“没用的,我的好师侄。” “你现在之所以会这么痛苦,无外乎整个场上,除了我以外,就还剩你一个人清醒。” “不过,你放心,身为你师叔的我,很快便能让你得到这世间最清静的安逸。” 金不换一边张嘴说着话,一边不动声色的凑到了九寒身边,想要动手将她拉起来。 然而,却不料,这时的九寒竟然还不懂得察言观色,偏偏十分顶撞的,还要往后退! 当即,金不换就是心下一怒! 他五指成爪,想也不想的直接就对九寒动起了手。 恰在这时,就在金不换的身后,隐隐有什么银光一闪。 金不换心里疑惑,皱着个眉头,不禁略微迟疑了那么一瞬。 九寒不禁咬唇眯眸,勐地一个起身,趁的就是现在! 她这时俨然已突破金不换这人对她所施行的禁锢之术,弯腰纵身,勐地一下和他的身形错过,往他背后的某个人所在的方向,将其握在手里的东西,用力一夺! 剑锋一出鞘! 它内里勐然所闪烁着的阵阵银光,不得不让金不换连退三步,十分警惕的眯起了眸。 沉寂半晌,他低声笑道:“竟然会是大商武帝的斩龙!” 话落,他抬眸,神色怪异的看了九寒一眼,说道:“我的好师侄,看来堂堂大商武帝果然爱你如此!” “不过那又怎样?”很快,金不换阴鹜着脸,反问一声,“很快,在你做完我的阵眼之后,我就会让你放心的死在我的手上!” 有了金不换的这句话,九寒这下算是知道了他总是不急于真正杀她的原因。 原来,不是因为别的,他是真的要把活的她,拿来做他这个魂阵的阵眼。 而且,看他这副样子,似乎没了她,这个阵,威力就不行? 不过,这个时候,九寒已经来不及思考更多了。 斩龙既然一出鞘,那么便意味着,她这是和他到了真正的决一死战的关头! 她手里此时正紧紧攥着剑柄,倏地,她笑了,说道:“师叔,在我们真正决一死战之前,我可否向你提出一个要求?” 金不换眯眼,冷声道:“师侄,你放心,我们好歹同门一场,不管怎样,我都会给你最爱的男人,留一个关于你的全尸。” “是吗?”九寒眯眸反问,“可惜,我想要从你这里知道的并不是这个。” “那你就是想要看我的脸!”这一次,金不换没有再跟九寒拐弯抹角,反而直直说道。 “这是当然!” 九寒也懒得跟金不换再行啰嗦,为防他后续还有别的诡计,这次,她竟二话不说的直直刺向了金不换的面门。 很快,金不换反应机敏,及时避过九寒,这一剑,他说道:“好师侄,即使你有天下神剑斩龙在手,又如何,可是你终究心太软,只会救人,哪里会杀人?” “要我说,但凡是研习医术之人,就该像我一样,先学会如何冷心冷情的对人进行斩杀,然后才能在最危机的关头,眼也不眨的救下该救之人。” “歪理!”九寒只言简意赅的回了他两个字,便全身疲乏的再度对他出手。 只是,斩龙到底是一柄重剑,而九寒在早前本就已经有些筋疲力尽。 眼下,她所挥的这么一两下,非但没有给金不换造成实质性的危险,反而让自己身陷了更加危急之地。 金不换面纱下的脸,微微泛着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 他此时正一步一步的向九寒走来,而九寒则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着防备。 第254页 突然,金不换勐地一个纵起,对着九寒竟是连拍三掌! 九寒脑海里第一反应便是用她手里的斩龙剑,对金不换所挥出来的这些巫蛊之力阻挡,但她后来却是咬牙,有些支撑不住了。 然后她刚一要再催动灵力,竟是又生生受了金不换一掌! “噗!”地一声,九寒直接一口血给喷了出来。 而这时,九寒的一身干练战袍,早已被摩挲得狼狈不堪。 偏偏这时的金不换,仿佛饶有兴致的欣赏着他这一脸的疲态。 “啧啧,大商王后,你真是失败啊,斩龙落到你手上,你竟是连它五成的威力都没有发出。” “是吗?”九寒眯眸,轻轻抬起自己早已酸麻的手,拭了拭自己的嘴角。 金不换见此,倒是满意点头,像是颇为得意洋洋的一般,答了她一声,“不错。” 九寒垂下眼婕,正努力进行自己暂时的休整,并未理他。 金不换不由放松警惕,低笑着向她靠近,像是一只狼,此刻即将要享受他的猎品。 不过,九寒正是趁着现在,左手勐地朝前一挥,竟再度爆发出了一团巨大的红色灵力! “怎么可能?你!”金不换这时正被生生截在半路,和那乍然间所出现的红色灵力缠斗着。 然而,这时,九寒已经完全不再打算给金不换喘息的机会! 她右手执剑,全身贯满内力! 勐地,她一个腾飞,直接凌于半空。 然后,她那执剑的右手,竟勐然对着苍天用力一划! “不——” 就在这个时候,金不换竟站在原地,抬头高高仰望天空,一阵痛苦的嘶吼,毫无防备的从她嘴里溢了出来。 不过,即使他这时叫嚣着阻止,但九寒却不会允许。 在她的记忆里,深知,金不换的这个魂阵,要用数万万人的鲜血,和她这所谓的天命玄鸟转世的命格做用以阵眼方能成。 而她,要反其道而行之,彻底破坏掉他这个魂阵。 第一要义,便是她自己千万不能去做这个阵眼,再则,那便是她也决不能真的让金不换此人用这数万万无辜人的血,来成就他这一番所谓的飞升。 于是,九寒在这格外紧迫的时间内,所能想到的办法,那便只能是,用她以代之! 毕竟,她认真观察过,几次三番下来,金不换一直捨不得真正伤她和杀她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可能便是因为她这稀释罕见的命格。 然后,她方才再凌于半空,试探地用那斩龙剑在划出一层薄薄的结界的同时,她也将其对着手掌像早前金不换那杨,用力一划! 很快,大量的鲜血从她的掌中溢出! 而她的这一滴滴鲜血尽数滴落下去,令人感到奇异的是,它们周围竟是被一种灿烂而又光明的金色所包裹。 凡是它所滴到过的地方,无不像酸雨腐蚀,发出一阵阵“刺啦”声响。 紧接着,九寒在半空中看到,便是他们那些大商铁蹄身体里所流出来的血及时被人止住,渐渐又回到清醒状态的迷茫和疑惑声音。 不过,这时候,更多的,九寒却是看不到了。 在她最后失去神智之前,她只记得她好像看到了当晚在场所有人的清醒,还有那金不换魂阵失败的愤怒! 然后,好像是他们朝她一边哭泣,一边下跪! 紧接着,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又听到了那一阵阵似要飘摇远去的梵音。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般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 相传,在大商武后仙逝之后,大商武帝便御帅亲征! 他亲自带领着大商铁蹄,彻底破开了羌国的大门! 他将此等小国用最快的速度,不过短短五天的时间,就将其杀帝,宰臣!尽数收服! 然后,他便跟疯了一般,丝毫不顾朝内众位大臣的反对,直接带着大商武后的衣冠冢班师回朝,还命人在自己的寝宫底下,修了一座陵墓,誓要让他们的大商武后以这样的方式永远永远的陪着他! 而她却是就那样静静地沉睡在棺木之内,再也不会醒来。 …… 一阵和煦的金光,洒满了九寒全身,当她睁眸醒来,竟是没有想到自己又恍然之间又好像回到了那一片沙漠。 突然,在一片蔚蓝的天空底下,不知从哪儿传出来了“嗷呜嗷呜”地一声! 九寒静坐在原地,心情不平静的听着那声音距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九寒下意识的握紧了她右手里的那把剑! 而这时,她像是勐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她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怎么那把斩龙剑也还在? 究竟这一切到底是现实,还是虚幻? 九寒瞳孔微缩,在这一刻,她竟有些分不清了。 九寒想到这里,不禁目露迟疑的抿了抿自己的唇瓣。 倏地,她察觉到自己身边一阵风过,她立马拔剑出鞘! 乍然间,又是一阵银色的亮眼锋芒! “嗷呜!嗷呜!” 那叫唤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倏地,一个巨大的阴影,竟勐然从九寒的面前,直直腾空而起,它一下越过九寒的头顶,顺带在九寒的头顶一直盘桓不去。 这下,九寒不禁后退三步,总算看清了那个东西。 她瞪大了双眸,面上难得的泛起了惊讶。 半晌,她张嘴出声,问了一声,“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龙?” “金龙?” 那条金龙似是十分满意于九寒此刻对它的赞嘆,不由在那里“嗷呜嗷呜”地越发欢快。 甚至,它时不时地在九寒身边窜来窜去,偌大的龙爪,险些直接抓伤九寒的脸。 九寒抿了抿唇,她眼下有点难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不过,还没等她清理好自己此刻的心绪,那样大的一条龙,竟是勐地一个俯冲,直直朝她面部这里凑了过来! 然后,正当九寒以为,它要对她进行什么伤害的时候。 它竟然就在距离它还有三条指缝的位置的时候,及时在半空中停住了。 九寒此时此刻正呆愣愣的站在那里跟它大眼对小眼。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仔细分析一下,她眼前这条龙,对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态度。 她的耳边,却勐然听见一声熟悉的状若沉重般的唿唤声,“好久不见,天命之女?” “你选择走的王道之路如何?这一番体验出来,你认为它给你指引了吗?” “哼,还有你所谓的那医道救世,看来也不过如此,不然的话,你又缘何会再度被送进我这里来?” “你这里?”九寒皱眉,她想要问,它所谓的这里是哪里,而那个正和它说话的又是谁? 恰在这时,那个说话的人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竟是兀自答道:“你不用问了,你若真想知,现在我便可毫无保留的告诉你。” “此乃我真龙的栖息圣地!之前,便是我一直在寻你!” 第255页 “你就是那条金龙?”九寒原本蹙着的眉,不知为什么,她竟下意识的一松口气,连带着,她握着斩龙剑的手,也没有了早前那么紧。 硕大的龙眼,自然把这一切看进眼里,不过,它并没有直接点破,而是勐然间,又一下凑到九寒的面前,说道:“若非这柄剑,遗失千年,早已没了它的剑鞘,不然,我可真不喜欢这玩意儿!” “哪怕这是在幻境里,哼,那东西,对本尊掣肘的作用,竟是也大得很!” “斩龙!斩龙!哼!”金龙说着,不自觉地用它那略微泛着湿润的鼻腔,一脸气愤的喷了好几口气。 九寒被它这股气,熏得有点想要远离,偏偏此刻的她,又被金龙给如此近距离的盯着,着实有点不太好动作。 似是过了半晌,她竟听那条金龙,失落的嘆了一声,“也只有那只黄毛山鸡,才会如此瞧不起本尊!” “山鸡!山鸡!”金龙嘴里念叨着,又在半空中盘旋了好久,才道:“山鸡也配叫凤凰!真是自命清高!” “而你身为转世的凤使,也算是通过了那傢伙对你的这么大一轮考验!”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便是该让你完成,我交代给你去做的事情!” 九寒听到金龙嘴里所说的话,心下不由觉得诧异。 她站在原地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想了想,然后说道:“真是抱歉,金龙,你所说的什么山鸡,什么凤凰还有什么凤使,我是一概不知。” “恐怕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只是你如今作为这个幻境里面,对我眼下处境的唯一知情者,我只想要请问,我到底该怎样出去。” 金龙听到九寒的这样一席话,仿佛也不觉得生气。 它动了动自己那偌大的身体,十分有力的在半空中穿行。 直到这样的沉默,保持了好一会儿之后,它这才捨得开口说道:“你不必慌张,也不必害怕!” “只要你接下来听完我所说的,我自然会送你出去。只是这里是幻境,现实里早已没有我了。而我想要让你帮的忙,却是和现实有关,我怕你若不听我说,擅自回去,之后行来,便会更加的难了。” 065 天命之女,龙者传承 九寒听到眼前金龙这个说法,不禁下意识的蹙紧了眉。 金龙见她这副状态,偌大的鼻息间,不由再次喷出一口气,故意吐在九寒脸上。 九寒被它那隐隐带着热气的独特味道一熏,这下到底回过神来,眼睛同它对视。 金龙似乎很满意现在这个样子的九寒,它再度绕着她飞了两圈儿,一边飞,一边给她传音道:“天命之女,你所接受的来自炸毛凤凰的考验,无外乎那三轮试探。” “你的确做得不错。身为医者,认定王道,你不仅做到了下者医身,中者医心,更是做到了上者济世!” “从那一次子伯国雁门关的瘟疫起始,便是那凤凰对你的考验。” 金龙说着,又是一个飞天上蹿,然后又立马来了个倒立俯冲。 它此刻正无拘无束的在幻境的天空里遨游,而九寒却是仰眸看着它,不语。 “其次,自古难测帝王心!你亦很好的解困于此。至于最后的济世,你倒是挺伟大的,选择牺牲了自己,去拯救了那数百万上千万的黎民百姓!” 这一次,金龙飞蹿到九寒面前,并没再对她喷出沉重的龙息,而是用它那一双硕大的龙眼对她直直凝视。 九寒察觉到她这一举动,同样不躲不避的对其回视。 半晌后,金龙再次给她传音:“如此,你本就是天命之女,如今又通过了那炸毛凤凰的考验,凤使这一职,于你而言,此乃非你莫属,不可抗拒!” 谁料,金龙的话刚说到此,话锋竟陡地一转,继续说道:“而本尊今日要藉此託付给你的使命,无外乎于是要让你在未来的日子,真正的和本尊的传承人,一起救世!冒天下之大不韪!以纳天地之正气,彻底的拨乱反正!” 金龙的话音渐行渐远,直到最后,九寒的脑子里只剩下嗡嗡嗡的四个字“拨乱反正”! 不过,顾不得她心里的疑惑,她很快就觉眼前一阵金光狂闪,而在她下意识地抬手遮挡,闭眼之后,等她再出来,天地间竟又是一番变幻。 这时,她竟莫名感觉到一阵眩晕与口渴,不禁不自觉地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唇。 突然,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自己所熟悉的两道声音,像是响彻在她的头顶。 “阿寒应该快醒了,这里我们应该能出去了。” 是秦骁的声音! 是真正的秦骁的声音! 九寒心尖不禁微微一动,在经歷了幻境里的世界之后,她从未像如今这般,眷恋过现世。 毕竟,这里有她喜欢的人,有爱她的父母,有她不能割捨的友谊…… 缓缓地,九寒睁开了眼。 在她抬眸的第一瞬间,并未感受到他们头顶那炙热的太阳。 她一入眼的,便是秦骁那张冷峻非常的脸。 而这段时日,显然在这幻境沙漠里的日子不好过,他此刻的皮肤正十分紧绷,时不时地风吹过来的沙粒,几乎要堆满了他那全身上下的麦色皮肤。 她再一转眸,竟是发现陈穆风这人也沉默的站在她的身旁。 而她此刻,应该是半躺在秦骁的腿上。 看样子,他们似乎都在等她醒过来。 想到此,九寒已经不好再拖沓。 她只轻抿了抿自己的唇瓣,便出声开口:“我们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寒想了想问道:“难道你们两个就没有进入其它的幻境?” 秦骁和陈穆风两人听到九寒的话,不由得眸光怪异的对视了一眼,在默契的沉默一瞬之后,秦骁这才皱眉说道:“阿寒,难道你忘了?我们从那条路上一进来,到了这里,你就昏了过去。” 九寒听到秦骁这样的说辞,不由得微缩了缩瞳。 她在心中惊疑万分的将她自己在这里所经歷的一切,反覆思虑了一番之后,不由勐地从秦骁腿上坐起身子,静默半晌后,冷静反问道:“是么?”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来到这里已经有多久了?” 九寒这句话音调一落,秦骁便再次在她身边抿唇答道:“应该有三天了。” “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和陈穆风两个人真担心我们彼此还能不能撑下去。” 秦骁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九寒不禁一瞬不瞬的认真观察着他的表情。 九寒想了想,说道:“那你们找到出去的办法了吗?如果我们现在所处的这里只是一片幻境的话,我们到底该怎么出去?” 九寒在说这话的时候,站在一旁的陈穆风似是观察够了九寒的表情。 他不由低眉敛目道:“九寒,你为什么这么坚定的会认为这里只是一片幻境?” “如果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和秦骁两个大活人站在你面前,难道还有可能是假的不成?” 第256页 不得不说,陈穆风的这句话,算是戳到了九寒心里正敏感的点上。 她不禁抬眸看他一眼,却是选择了避而不答。 陈穆风不知为何,见了她这副样子,竟是莫名嘆了一口气,说道:“算了,你还能及时的醒过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走吧,我带你们下去。我们早先所走的那条路,其实是赌对了!这里经过我最近的探查,早就已经发现了这沙漠底下有一条密道。” “它能从这里直通那座帝王陵的主墓室。而当初,墓葬里面我们所发现的那些沉沙,应该就是从这里所流露过去。” 九寒再稍作休养一番之后,便由秦骁搀着,跟在了陈穆风的后面。 而陈穆风回眸看了一眼,他们两人互相挨着的身影,不由得低了低眸,略微有些失落的抿了抿唇。 从陈穆风在沙漠里所发现的密道里,再走回去,他们走了约莫有大半天的时间。 走到后面,九寒的腿,已经彻底酸软了。 最终,还是秦骁看出来了她此时身体虚弱的不适,愣是让她不要逞强,直接二话不说的将她背到了背上。 趁着这个空隙,九寒凑近了秦骁的耳垂边低语。 她在那里说话的气息,时不时地流窜过来,让秦骁的心底,不免泛起一阵些微的痒意。 而至于九寒,她则是不死心的继续试探道:“秦骁,不要骗我,你们真的没有感受到过方才之前的那一片沙漠,其实让我们都陷入过幻境?” 秦骁闻言,脚下步子没停,微弯着的嵴背,却是稍稍一僵。 九寒这个时候是半趴在秦骁背上的,自然能感受到来自秦骁身上的这一点僵硬。 很快,九寒眯眸,心念电转间,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蹙眉问:“你们到底在里面经歷了什么,为什么……” 秦骁听到九寒这句话,不由顿下了脚步,转头对九寒道:“我什么都没经歷,只在那里……经歷了一个你。” 听到这句话的九寒,明显能感受到秦骁背握着他的双手,越发用力了些,像是怕了某种失去。 而同样,九寒在这时候,不由用她自己纤细的双手,紧紧地环绕住秦骁的脖子,像是同样也在害怕失去。 陈穆风走在他们前面,对他们这一点动静,自是能够察觉。 倏地,他不由苦涩的轻笑出声,紧接着,又皱眉抿唇,一手紧扣着自己的心,像是问自己,迟了吗? 陈穆风摇头,然而,他的心底里却是说不出来的失意。 最后,陈穆风在这里面带着他们七拐八绕,终于走到了那个主墓室的石门前。 而这里,竟是和他们在来时一样,门前有着同样的石狮守卫。 九寒思索了一番,像是早前一样,她让秦骁把自己放下来以后,便开始在这里摸摸索索,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这里的机关。 突然,他们三人之中,不是是谁又再度触动了什么。 九寒的耳边,只来得及,听到一句不知是谁拔高了声音,勐然喊的那一声“趴下!” 九寒迅速果断的按照这两个字,做出了一系列反应。 果然,就在他们三人刚一开始动作,那石门的顶端,不知从哪儿蹦出来一条石雕的龙。 它此刻的嘴里,正飞快的往外吐着向四面八方飞射而来的箭雨。 若只是这些还好,“噗呲!”地一声,这次不知打哪儿又是轻微的一声响。 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竟是已经被燃起了火。 九寒像是在这时勐然间想起什么一般,不由得瞬息抬眸,直直往上盯住,那一个正在他们头顶上喷火作乱的火鸟。 若是她没有认错,那就应该是这座陵墓的主人,大商武后的守护之物——天命玄鸟! 也便是传说中的凤凰! 只不过,现在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个是石雕的而已。 混乱之间,他们并不知道谁去触动了这个机关。 不过,好在,他们三人此时都躲避及时。 他们三人这会儿正模样狼狈的紧靠在那石狮之后,等到这一阵危机过去,不待秦骁和陈穆风二人反应过来,九寒竟是先他们一步,再度触动了石狮这边的机关。 陈穆风在快速反应过来之后,正想开口阻止,却不料,正是被九寒这么一弄,尘封数千年的这一道石门,竟然就这样开了! 他们三人这会儿无不从对方的眼中,感受到了一股严肃的惊异。 他们在原地对望一会儿,紧接着,便开始小心翼翼的往里边儿走去。 不用说,这里面自是一片漆黑。 陈穆风在他自己身上摸索了半天,这才寻找到最后一个险些坏掉的火摺子。 他在一边的墙上,用力将其一划。 “噗呲”地轻微一声,这里终于变得亮堂了。 而他们三人所进来的这个主墓室。 其占地面积的确是相当的庞大。 九寒在这里看到那一座平地而起的棺木的时候,脑海里不由倏地想到,当初大商武帝要把这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大商武后的衣冠冢,不顾众臣反对,而一意葬在自己寝宫之下的那种心情。 九寒透过周围的这些陪葬品,她已经隐隐能十分坚定的确认,在早前他们所勘探过的帝王陵,并非帝王陵,而是帝后陵! 大商武后,千年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她理应在后世的史书上享有她如此瑰丽的一笔! 九寒的眼眸,四处流转,而陈穆风则已经是在暗自惊嘆一番之后,低眉敛目的认真观察起来了这座陵墓里的陪葬品。 他一边鑑别,一边说话,“看来你们当初判断得没错,这里果然并非帝王陵,而是帝后陵……” 陈穆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难辨,九寒一时半会儿并没留意他现在的心情。 只不过,现在他们既然已经进到了这里,为了不打扰这座墓葬的主人安息,他们在向她靠近时,终是虔诚而又默契的三鞠躬。 然后,等他们商量一番,正欲准备顺着他们当初进来的那个墓口出去时,却不料外面竟有一阵敲打与嘶闹的声音传来。 他们三人站在原地,不由齐齐一惊,随即,又默契皱眉。 只是,正当他们在原地所犹豫纠结的那么一会儿,很快便只清楚地听见,一阵谩骂声音传来,“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兔崽子?搞这么恶劣的事?真是太狠了!这里面这些可都该是文物啊,他们怎么捨得,怎么捨得就这样把这些东西弄成一片狼藉!” 九寒和秦骁二人听到这声音,不由对望一眼,直觉外面应该是来人寻他们了。 而这下,他们索性也不再多想,直接便在原地等。 果然,没一会儿,那道原本发生了诸多诡异而又离奇的石门,这一次,竟被人十分平静的从外面打开。 他们那群人的手里大都拿着一把铁锹,带着安全帽,像是专程过来发掘。 而不出意外地,九寒在这些人里再度见到了泠墨然。 他站在那里遥遥望着他们,倏地,不禁朝他们宽慰一笑,说道:“人找到就好!人找到就好!” 第257页 “我们在外面一听阿海他们说你们在这里面出了事,可是当即就带着一帮子人赶了过来。” “我们在这里挖挖凿凿好几天了,终于把你们给费力的找了出来!” “秦少,穆少,九寒小友,你们身体都没什么事吧?要不赶紧出来洗个热水澡,再吃一顿饱饭?” 他们三人听了泠墨然最后一句话,只觉洗澡吃饭这一点,那是相当有必要的。 当即,他们也不再耽搁,直接跟着这些人就往外走。 而九寒在匆忙收拾一番,出来见了阿海和钟叔他们之后,她面对着他们这几人险些就要痛哭流涕的样子,她心里要不愧疚那才是假的。 只不过,她在里面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却是有些话要问阿海潘成和耗子他们三人的。 九寒吃过饭,坐在一张茶几前,饮茶问道:“我们当时六个人,两两分道扬镳,各自走上了不同的路。说句实话,我很好奇,你们在那里面可曾见过了什么,又是怎么出来的?” 阿海他们不用说,自然是十分忠于九寒的。 她既然这样一问,他们也便非常直白的将当时的事情经过跟她一说。 而九寒一听,却是不由得纳闷道:“你们竟然直接就被那股飓风给送回来了?” “那这样说,当时我们在那机关启动之前,所见到的穆少的跟班被那诡异飓风给弄走,实则也是送回来了。” 阿海他们一听,便不禁点头,表示这事情是真的。 而且他们都还在这里又见过面了。 若真要照他们这样说来,九寒顿了顿目光,真正进入那片幻境的人,很有可能就只有他们三个,不!严格意义上来讲,还很有可能只有她一个。 这是为什么? 九寒不禁有点想不透。 几番思虑之下,她终究是过去再度找了秦骁,想要和他把这件事说个清楚。 “秦骁,你老实告诉我,在那片沙漠的幻境里面,你究竟见到了什么?难道你经歷了什么不好的事,才不愿意跟我说?”九寒在秦骁面前,做着试探,同时她也在认真的观察秦骁这时的表情。 秦骁这时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本来他在幻境里面所体悟到的那些是不准备说的。 但是,他皱眉看向她这么纠结的模样,却终是觉得不妨直白告诉。 “阿寒,想必从你在那片沙漠里醒来之后,你就应该感觉到过我和陈穆风两人的奇怪了,不然,你也不会跑过来这样问我。” 九寒听到他的话,不禁点头。 其实,她原本只是觉得,当初在她所醒来的第一瞬,秦骁和陈穆风两人的回答都很奇怪。 他们一个一口否定这里根本就不是幻境的问题,一个干脆对他们之前所发生过的遭遇提也不提。 为防隐患,九寒自然要将个中的缘由弄个明白。 况且,人人都有好奇心。 她不信,在他们三个人都走同一条路的情况下,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身陷幻境,再者秦骁这人或许是没有撒过谎,在他从一开始否定的时候,他竟然就直接把他们三人所共同经歷的诡异沉沙那一段儿也直接否定了。 当时,九寒才刚醒。 那样的话,骗一骗神智不清的她倒还可以,等她事后一反应过来,便能很快速的觉察出这中间的不对味儿了。 因此,她这才十分好奇,比她先从幻境里出来的这些人,到底一个个的都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秦骁和陈穆风这两人,差不多都是一副宁愿一直闭口不提的态度。 不过,秦骁还好,在幻境里面所发生的事,既是虚幻,便也认为,他并不用过于隐瞒。 再者,他是真心喜欢九寒的,他无不想要用自己最赤诚的那一颗心,去换取她的喜欢。 于是,秦骁在这样给自己做过一系列的心理建设之后,沉了沉眸,便兀自开口:“抱歉,阿寒,我之前在你醒来的时候,算是对你撒过谎了。但原谅我,那时候我自己也没整理好心情,完全不知道该将我自己所经歷的那些事如何告诉你。” 九寒睁眼看他,心里微微一动容的同时,却是继续听他在她的耳边,针对这件事徐徐道来。 “阿寒,我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以为我陷入昏迷,做了一个梦,并不知道我所身处的那个地方乃是一片幻境。” “当时,我发现我自己竟然成了大商的秦王世子,后来在大街上跟随我师傅出游的时候,竟然遇到了一个容貌和你十分相似的女子。” “而那名女子,在初见的时候,我只多留意了几分。等她再后来和我相见,我竟然已经成了大商武帝,她的父王和我的群臣们,非要让我和她和亲。” 九寒听秦骁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不由得轻勾了勾嘴唇,像是已经明白了秦骁为什么之前一直在瞒着她,并不愿意和她说。 但这会儿,她想清楚之后,便不由开始对他打趣道:“然后呢?不妨先让我来猜一猜。” “最开始的时候,你见着她,应该以为她就是我。” “后来在你们商量和亲的时候,一番接触下来,你竟诧异的发现,那压根儿不是我。” “接着,你应该就开始反对这一桩和亲。但你的群臣们肯定不肯,于是,对你诸多手段,劝你娶亲。最后,你定然是恼了,不知道因为什么,就答应了下来?然后等你彻底从那幻境里脱离之后,你便发现那幻境里的一切都太过真实,而真实得,你已经不好在向我做别的交代?” 九寒这么一番猜测下来,让任何一个局外人来看,怕是都合情合理。 然而,秦骁对此,却是摇了摇头,直视着她的眼睛道:“不,阿寒!我没娶!” “既然明知道她不是你,即使你们二者之间长得再像,我又为什么要娶?” 秦骁这样一说,九寒便不由得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站在那里,垂了垂眼婕,倏地又抬起头,纳闷问道:“你要是没娶,那你到底怎么从那幻境里面出来的?” 秦骁看着九寒这副模样,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想抬手轻捏一捏她的脸。 然而,他这样的想法,却因为九寒一个下意识的蹙眉给放下了。 他不禁动了动自己的嘴唇,说道:“阿寒,因为我彻底征伐了她的国家,和亲不成,她便找机会寻刺,捅了我一刀,而后我无意在沉浸在这样的一个幻境里,便自动的在那沙漠里重新醒过来了。” “居然可以这么简单?”九寒听完秦骁的一番叙述,不由心里隐隐觉得有些气恼难平。 她兀自蹙眉纠结了半晌,终是说道:“她刺你一刀,又不是我刺你一刀,难道你就不会躲的吗?好好地,你干嘛选择……” 这一次,秦骁未等九寒把话说完,便直接把她的话打断。 倏然间,他一步上前,两只大手,牢牢地将九寒圈在怀里。 他略微有些硌人的下巴,这时正轻轻地放在九寒头顶。 他对她说道:“因为阿寒,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早一点出来见到你。” 第258页 “危险未知的情况下,你没在我身边,我如何能放心?” 九寒听到秦骁后面两句话,即使心里有再多的气恼,这会儿不禁也被他这样的松软态度给彻底抚平。 不过,这时她趴在秦骁的怀里,认真想来,她总算明白了,秦骁为什么会说他在里面只经歷了一个她。 而她,在那幻境里面,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不过,她和秦骁不同,到了最后,她竟是才发现,自己乃是有使命在身。 九寒想明白这些之后,不由也把自己在幻境里的那些遭遇,一五一十的给秦骁说了。 包括她在里面所见到的那些与他们相关的人,所遇见的任何一件事情。 尤其是像金不换这样的一号危险人物,和那柄斩龙剑的非凡用途,再者,则是那一条幻境里所现身过的神龙。 这件事情要拿到现实里的人来想,若是九寒身上没有修炼灵力,怕是怎么思考怎么想,都会觉得这是一件胡编乱造玄之又玄的事情。 但秦骁是相信九寒的,他也知道她的与众不同。 因此,他对她这样的说法,可以说完全没有半点怀疑。 甚至,他们二人还商量着什么时候回去把这件奇怪的事给余振也说上一说,但到底,他们得从这里离开之后才行。 九寒他们一行三人从那里边儿回来之后,好生休整了一天。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泠墨然就派人过来,把他们叫到主堂去了,说是要宣布一件事情。 九寒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算是已经猜到了,泠墨然接下来要说的应该是关于他们这一场古玩大比的事。 只不过,他们从那数百人参加挨到现在,在这整个过程中,已经在半路折损了不知多少人。 如今,他们所剩下的闯到最后一关能妄想一举拿下古玩协会会长这一尊位的人,怕是不过二三十的样子。 九寒和阿海他们在一起吃过早饭,便跟着他们一起来到了这帝王陵,不!帝后陵附近的营帐内。 这一两天,他们那群古玩协会的专家在一经进入那座陵墓的主墓室之后,便赶忙彻夜勘察,终于确认除了最后的结果。 倒是他们如今这最后一轮的比试,可是和当初所说好的不一样,这便不由得让在场那些人的面色愈发不好看。 这时,泠墨然站在高台之上缓声宣布:“诸位!咱们这一场十年一聚的古玩大比真是很抱歉!时至最后一轮,竟然出了此番不小的意外!” “在今天之前,咱们古玩协会的人,为了诸位的安全着想,不得不将其封路!” “可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泠墨然凭着公平公正的说法,直接在此宣布,最后一轮的比试尽数废除!我们只保留,前两轮,在众人中以最好成绩取胜那位!” 泠墨然这话音一落,很快便引得底下人议论纷纷。 在场的大多数便不由得冷着个脸,一甩袖,然后在那里开始交头接耳,目光却是时不时地望着九寒和陈穆风他们所在的这边。 九寒见此状况,不由得有些心烦的蹙了蹙眉。 她动了动嘴唇,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站在她不远处的陈穆风却是朝她投来了个不贊同的眼神。 恰在这时,站立在高台上的泠墨然又说话了,他道:“诸位!相信你们从第一轮的比试,走到现在,当如今安镇这座陵墓背后真正的主人一出,你们可又曾还记得当初同样在这里有上百人,却是在这其间,仅仅只有那么两位敢断言,这一座帝王陵并非帝王陵,而是埋葬了一个女人!” 泠墨然后面这话,无异于向他们这群议论纷纷的人里抛了一枚深水炸弹。 他们几乎是在霎时间就静了下来,然后目光齐齐的望向九寒。 九寒被他们那样的目光,看得心有不适,但却很无奈的,并不能阻止。 泠墨然见了他们这副惊疑、诧异、打探与不可置信的模样,在说出方才那么一番话之后,他的心里不禁方才落下一块大石。 他隐隐松了口气道:“没错,那两位,一位乃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九寒小友,而另一位,则是在前几日才仙逝的易老前辈!” “什么?易老竟然已经去世了?”泠墨然这话音一落,场下的人,很快又有各自不同的反应。 九寒这时已经懒得再去理会他们,而是一心都关注在易老前几日去世了的这个消息上。 她不禁回忆起自己前几次见到他的情境,那的确是一位可亲可敬的老人! “唉,真是可惜!在咱们古玩界如此才华横溢的一位老前辈,这么说来,易老若是不去世的话,这古玩协会会长的位置,还指不定是谁的?” “那可不是,这下,那小丫头怕是捡了个大便宜!” 如同那些人嘴里所说的那样,接下来泠墨然所亲口说的事情,不仅外人觉得九寒捡了个大便宜,就连九寒自己也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单凭她这点实力,哪里能和易老那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而来相提并论。 当泠墨然将属于古玩协会的会长徽章,不顾她的意愿,直接交託到她手上时,九寒对这个烫手山芋,根本不想接。 可偏偏,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泠墨然眼底所漾出来的那一抹笑,她不禁眯眸,暗自心惊之下,竟是觉得诡异的熟悉! 未免旁人发现自己此刻神情的怪异,九寒不由得低下头,轻抿了抿唇,只能装作自己十分顺从的从泠墨然的手里接过了会长徽章。 而在这天的中午,古玩协会的这一波人,则是在安镇这边摆了大宴为九寒庆祝。 这时,陈穆风举着杯向她走过来,闪烁着眸子里的光,意味不明的向她说了声,“恭喜!” 九寒面色不变,只十分淡然的回了他一声,“谢谢!” 而这下,九寒就算想要早些从安镇脱身也不行,因为,据泠墨然说,他这里可是还有好些事物要跟她交接。 九寒在跟着泠墨然四处游走一番之后,脑子里倒突然想着,既然事情已成这样,那倒也方便。 这座帝后陵于她而言,实在有太多未解之谜。 如今,她既然身份已经方便,日后有了空闲,她大可以再过来多看一看。 只是,时不过半日,古玩协会的会长这一尊位,居然被年纪不过十四五的小丫头而一举斩获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诸多关注着这里消息的人的耳里。 无疑,陈父就是其中一位。 他在得到消息之后,便立马打电话给陈穆风传了消息,必须让他即刻赶回来见他! 与此同时,翁爷也在第一时间给九寒打电话说了恭喜。 只不过,他还在电话里表示,她父母现在正在省城那边焦急的等着她回来。 眼看,距离他们省一中开学,已经不过只剩五天的时间,九寒父母已经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让她在学校报名的前一天,必须及时赶回来。 九寒在电话里只得有些头疼的应了。 她把这件事情跟秦骁一说,秦骁便告诉她,无妨,他先把她送回京城,然后再直接坐飞机赶往c省,这样一来就要快捷方便许多。 第259页 九寒想了想,不禁觉得也是,便没再把这件事情给放在心上了。 当晚,他们一行人收拾整理了一下行李,为之后的转站京城准备出发。 这一路,陈穆风也跟随着他们一起。 只是当他们回到京城时,秦骁便提出邀请,让九寒去他们秦家吃饭。 九寒思来想去,正欲开口拒绝,但秦骁却在这时,眉宇间十分郑重的说道:“阿寒,跟我一起,我爷爷想见你。” 有了秦骁的这句话,九寒就算想要拒绝,她也开不了口。 她坐在车上的时候,不禁想,该不会是秦爷爷已经知道她和秦骁两人的关系了吧? 该不会这么快? 若是她就这样直接出现在秦家,又是有长辈在场,那会不会太过贸然? 再者,他们现在的相处已经不同于她之前跟着秦骁一起去秦家的那次。 不行,在去之前,她一定得好好做做准备才行! 九寒思及此,便让秦骁中途停车。 秦骁皱眉,望着她的目光里面有些不解。 九寒抿了抿唇,同样认真着眼神看向他,说道:“等等,你就在这家酒店这里先停一下!我先上去换一件衣服,然后再拿一点东西下来!” 九寒说着,也不再顾秦骁现在的脸上是什么反应,她自己倒先臊红着个脸蛋儿迅速的开门下车。 然后,正当她一条腿迈了出去的时候,却不想自己扶住车门的一只手,竟然被人用力一握。 车里的那位此刻正认真着眉眼,看着她,宽慰道:“别怕,做你自己就好。一切都有我。” 九寒闻言,一张素净的脸蛋儿不由变得更加的粉红了。 她的眼神此刻连看都有些不敢看他,她匆匆忙忙地应了,然后快步的提起自己身上的裙摆,往酒店楼上走。 等秦骁目送着九寒上了酒店的那两层楼,他这才不免心情愉悦的轻勾了勾唇。 而这时的他们,却并不知道,远在几公里之外的陈家,这时候已经硝烟味儿漫天。 陈父看着陈穆风这人终于肯捨得回来,他不由跟吃了炮仗一样,勐地对他发火。 “依我看,你哪里是我的儿子!你根本就是个废物!废物!” “你仔细看看,我但凡交到你手里让你给我办的事,你哪一件事是给我办成了的?啊?你哪一件事又不是给我专程反其道而行之?哼!我陈某人还真是想不明白,我怎么就……怎么就生出来了你这种逆子!” 陈父在张口大骂着陈穆风的同时,他自己书桌上方才费了好大一通劲儿,才手写出来的草案,这时候已经跟废纸一样,全部毫不怜惜的用力砸在了陈穆风的身上。 而这时的陈穆风,除瞭望着他父亲眸色略微变深了一点以外,其它的,根本就不为所动。 陈父越看他越是气,不由勐拍桌子,对着外面狂喊了一句,“给我来人!来人!” “把这逆子给我送出去!我根本就不想看到他!不想看到他!” 陈父一边发着火,一边跟疯了一样的在陈穆风面前狂吼一通。 陈穆风见状,不由得格外讥嘲的勾了勾唇角,然后便一言不发的直接转身就走。 偏偏恰在这时他们陈家二房的那位大小姐,竟是赶了过来。 她一脸无辜加茫然的拽住了陈穆风的手,轻唤道:“哥,到底怎么了?你怎么好好的,又惹大伯生气了?” 而这时的陈穆风却是偏过了头,用那种格外凌厉的眼神看了陈穆宁一眼。 他们两人对视一瞬之后,陈穆风终是开口:“松开,别用你的手来碰我!” “哥!”陈穆宁见此,不由急急开口唤道,仿佛是在劝慰一个无理取闹的人物。 谁料,陈穆宁越是如此,陈穆风则越是不领情。 他不禁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往门外走。 与此同时,陈父书房的动静也闹得越发的大,他嘴里在不停的骂着逆子的同时,也是不曾想过,他真的就敢这样直接走。 于是,他勐地一拍桌子,又对着屋外怒吼一声,“陈穆风,你个倔驴!给我回来!” 066 京城秦家,陈家登门 陈父见状,不由得皱眉,唤了一声,“穆宁,麻烦你过来给大伯关一下门。” “我和你哥还有事要谈,你要实在在这里没什么事做,就自己先回去。” 陈父说这话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注意陈穆宁那微变的脸色。 不过她面上却依然是轻笑着,顺带还十分体贴的应了声好。 然而,当她在自己动手将门关上的那一瞬,眼底的眸色,便如同乌云翻滚,变得黑黑沉沉。 秦骁这边,在路上的时候,他已经言简意赅的跟九寒先阐释了一下,他爷爷这一次为什么会急着跟他们会面。 无外乎是因为,他们上次在秦家见面的时候,所谈过的那些东西,被有心之人在老爷子那里告了密,说是九寒很有可能是宁家二女的后代。 倒是秦家老夫人走得早,而秦家老爷子则为了帮自己夫人完成她的遗愿,已经帮忙寻找宁家后人多年。 而老爷子却是为了以防夜长梦多,有人趁机在其中捣乱,很快便给秦骁下了命令,说是要赶紧把人请回来。 于是,他们这才有了现在这么一出。 顺带着,秦骁在路上也给九寒简单讲了一下,秦家这条巨龙在京城的盘根错节。 京城,秦家 这两天秦家老爷子秦奋的心情,本就算不得多好,尤其是当他亲耳从自家老二那里听说自己平日里最为偏爱的那个孙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私自跑去了安镇的时候,这暴躁的脾气就不禁越发的积压在了心里。 偏偏这时候,他们老二一家竟然还敢跑到他的面前来捣乱。 又是给他谎报什么不知从哪个旮旯角落,又找到了宁家的后人。 不过,他为了能早日完成自家夫人在去世前的遗愿,哪怕是再烦躁的心情,他此刻也得耐着性子多看一看。 这时候,恰逢秦家的人一瞅自家老爷子那脸色,便暗觉似是老虎要发威,便不由得纷纷从外面夹紧了尾巴赶紧回来,打算在老爷子面前,好好做人。 于是,这才一大早上,他们秦家这厅堂里就热热闹闹的站满了人,男女老少,各年龄段的都有。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秦家这一房,统共只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秦家老爷子的大儿秦岭,也就是秦骁的父亲,其命不好,早逝。 他走的时候,连带着他的夫人一起,就那么剩下秦骁这个独子。 至于,他家老二和老三,皆在孙字辈上,又给他们秦家添了男丁。 最后他的么女,秦雪,则是不知道抱着怎样的心态,在年轻的时候,就给他们秦家找了个上门女婿过来入赘。 而他们秦家如今的大小姐,秦歌就是秦雪之女。 由于其父是入赘的缘故,她则跟着母姓。 偏偏就在这时,老爷子突然在他们身后,重重一杵手里的拐杖! 第260页 他语气刚直的开口说道:“你们今天这一个个是闲得慌吗?都在这儿站着干什么?难道你们就没有自己的事情可做吗?难道我秦奋这么多年下来,教养出来的全都是一群无所事事之徒?” 秦家老爷子这话听在诸位晚辈的耳里,可以说是十分严重了。 厅堂里寂静一瞬,却在接下来,众人只听秦二叔家的秦昇开口道:“爷爷,我们怎么就闲得慌了?” “难道你没看出来,你最近心情不好,我们一家人都站在这里关心你!是在给你敬孝心!” “你闭嘴!”秦家二伯这时及时的制止了自家不孝子嘴里说出来的话。 他不由低声训斥道:“有你这么跟你爷爷说话的吗?趁着你大哥不在,你这是要干嘛?诋毁他?” 不得不说,秦家二伯还是颇为了解自家孩子心思的。 秦昇身为孙字辈里的老二,他一直最看不惯的,可不就是秦骁那个长孙,在他爷爷那里的独宠。 凭什么? 他们这些人还不同样的就是秦家的子孙? 干嘛他们都要因为秦骁而各自后退一步。 如果说秦家孙字辈的秦昇争宠,是觉得自己不甘心,那么接下来,秦歌在她爷爷面前的那一番表演,简直就是太甘心。 这时,她正冷眼瞧着自家二哥被她二叔收拾。 而她却是很合适宜的在这时候主动向自家爷爷走过去好言好语的宽慰。 她在老爷子旁边轻声说道:“爷爷,真是抱歉,我们这一大家子人,突然回来,一不小心就扰了您的清净。” 随着秦歌的这么一番话落,老爷子总算觉得近日以来憋在自己胸口的那股气,稍稍顺了那么一些。 他这边才刚松完眉头,却是紧接着,就听秦歌在那儿说:“不过,爷爷,我们也是听说了,大哥今天可是要从外面带一位朋友回来。我们这些做弟弟妹妹的,自然也是跟着好奇,所以,这才想在关心您的同时,也顺带过来看一看。” 伴随着秦歌这话音一落,老爷子总算知道他们今天这群人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就一下子回来了。 他想到这里,不禁动怒。 他这下干脆从座位上,手拄着拐杖,一下起身,竟是让旁人扶也不要扶。 秦歌站在老爷子的身旁,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眸色不禁微变。 原本热闹的厅堂里,这下不禁再度静了一瞬,一会儿后,他们这群人只听老爷子在那里怒道:“好啊!敢情你们这一个个的都这么好奇!” “秦骁带什么人回来关你们什么事?不论他怎样,他都是我秦骁的孙子!” 秦老爷子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手里的拐杖用力杵地。 他站起身,眯着眼睛开口道:“我劝你们,你们这些做叔叔婶婶的,最好时时刻刻谨记好自己的本分!不该想的,不要想!” “尤其是你!”秦老爷子说着,当即就把拐杖的方向,直直指向了秦歌母亲,也就是他的小女儿秦雪。 “这么多年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底里边又在起什么样的心思。”秦老爷子当着众人的面这般说,无疑让秦家姑姑的脸,变得十分之难看。 而她的脸色难看也就算了,关键是站在她身边的丈夫,此刻的脸也僵硬了一瞬。 他仿佛也有点忌讳他们家的老爷子要在这个时候,当着大家的面,又突然提起当年的事。 不过,在有了秦老爷子的这么一番警告之后,秦家的这一堆人,也着实安分了不少。 与此同时,秦骁的车也缓缓地驶入了这秦家的深宅大院儿。 刚刚被秦家老爷子忽视了的秦歌,早就暗搓搓的跑到了一边,和另外一个她所熟悉的人打起了电话。 她在这边对她说:“你们那边到底怎么样?你和你哥要过来了吗?当心一点,待会儿记得走侧门,正门这边,你就不要被老爷子看到了。现在我们家里人多……嗯,没错,就是你的骁哥哥……他快要回来了。” 秦歌刚在这边打完电话,院子里面,却是不时响起一阵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那是秦家的二婶和三婶在那里说,“不会吧?这秦骁背负着一身伤急急忙忙的跑到安镇那边去,居然就是为了这么一个小姑娘?” “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出来的,要是家里条件不错,年龄万一也合适,倒也着实有配咱们秦家长子嫡孙的资本。” 秦歌在这边听得微眯了眯眸。 半晌后,她轻勾起唇角,向自己两位婶婶走过去,故作惊讶的说道:“哎呀,婶婶,难道你还不知道吗?秦骁带过来的这个小妹妹是c省江城陆家村人氏。” “人家质朴单纯得不得了,当然有配我们秦家大哥的资本。” 秦歌的这话一出,秦家两位婶婶方才还略显和蔼的神色,这下不免一下就变了。 秦歌在那里笑得弯唇,而她那两位婶婶却是自诩为高雅人士,在那里抿唇纠结了半天,最终只化成了一句,“你大哥还年轻,也不知道他着什么急。” “唉,你们说说他现在明目张胆的带着这位从c省那边出来的小姑娘进咱们秦家的门是什么意思?陈家那边怎么办?这岂不是让人知道了,立马就要得罪人。” 秦家的两位婶婶,此刻正自以为十分公平公正的在那里替秦骁分析着利弊。 而至于秦家的另外两位小辈,则一脸见怪不怪的只冲着九寒斜了个眼。 于是,九寒和秦骁刚携手进来,所见到的几乎就是秦家的一群人对她的这么副景况。 九寒眼角微动,唇边却是勾起一抹淡淡地轻笑。 但实则,她和秦骁两人所交握着的手,紧中却是泛着一点凉。 秦骁皱眉,像是察觉到了她此刻的心情一般,不禁稍稍对她用力回握。 九寒微笑,不禁偏过头,认真看他一眼。 恰在此时,秦家老爷子已经察觉到了他们这一群人的动静,但却也只是让人把秦骁和九寒他们带到了楼上书房,而至于其他人则在下面伺机而动的听着风声。 而他们两人这一进来,秦家老爷子则就叫人把门关上。 不过,颇为怪异的是,他一进书房之后,竟然就已经抛开了自己手里的拐杖,在那里笔直的站着。 九寒直到这个时候,才较为认真的打量了秦老爷子一眼,看了看自己面前所站着的这个神情堪称威严的老头。 她跟着秦骁一起站在那里,唤了一声,“秦爷爷。” 秦老爷子听到她的声音,却是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 他在那里站着,背着个手,先是神情认真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然后这才把自己的目光全部凝聚在了九寒那一张脸。 倏地,秦老爷子瞳孔一缩。 他站在书房的另一边,不由惊讶的张了张嘴,在怔然之后,反应过来,竟是勐拍了一下桌子,连忙颤抖着声音对秦骁说道:“像!像!真是像!” “老二之前给我说的时候,我或许还有些不信!但现在一见到了你,这这小姑娘……骁小子!这真是你许奶奶年轻时候的翻版吶!” 第261页 秦老爷子他们一家自然跟他们这京城的许家自然算得上是故交。 尤其是,他自己的夫人,又跟许家的那位,是关系及其亲密的姐妹,这样算下来,他们之间的来往,至少也有数十年。 秦老爷子在看向九寒说这番话的时候,几乎是瞬间就勾起了他自己年轻时候的回忆。 他眼神似是迷茫一瞬,但很快又在几相对视之间,变得坚定起来。 激动过后,秦老爷子不禁看向秦骁严肃问道:“骁小子,你老实给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今天要是在这里跟你爷爷我说不清楚,那我可就直接把你二叔他们一家给叫上来。” 秦老爷子这是已经摆出了一副必定要了解清楚事情原委的意思。 而秦骁也知道,他和九寒的这件事,在一经自家二叔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之后,那便很快就瞒不住。 当然,秦骁对此也没有半丝想要隐瞒的打算。 他一五一十的把自己和九寒从相遇到相知的这个过程说了。 然后,他在向自己爷爷委婉的表达了一下,他们到底是如何发现的事情真相。 秦老爷子端坐一旁听得唏嘘的同时,却是不由得眼神怪异的看了自家孙子一眼。 秦骁对此,坦然视之。 秦老爷子,却是微微冷着个脸,偏过了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手里的那个信物呢?不妨这个时候拿过来给我看看。” 秦老爷子一边说,一边却是渐渐和蔼下来神色,唤了九寒过来。 九寒见此,不由和秦骁对视一眼,然后他们两人便默契的将自己脖颈上所繫着的那根细绳,交付到了秦老爷子的手中。 秦老爷子坦然接过。 他对他们手中的这两件信物,早些年,自己夫人在世时,他可是没少听说。 不过,尽管他在见到九寒之后,心里已经消去了大部分怀疑,但他始终认为能拿得出当年与之相配的信物,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帮自己夫人寻亲这一关。 这时候,在书房暖黄的灯光映衬下,秦老爷子不由屏住唿吸,小心翼翼的将两条项鍊以背对背的形式互相合上。 而九寒和秦骁则在这时,互相对望一眼,齐齐留意着秦老爷子手里的那两条项鍊。 一会儿后,他们书房里在场的三人中,只听极其轻微的“啪嗒”一声,秦老爷子突然瞪大了双眼,欣喜的大嘆:“果然!” “果然!” “就是这两个字!就是这两个字!” “秦骁,你奶奶给我说过,一个‘玥’字,一个‘兰’字,对不对?我……你爷爷我……辛辛苦苦帮你奶奶寻了快要十年,终于,今天,我在这里替她完成了这个遗愿!” 秦老爷子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心里自然是欣慰的,连带着面上的表情也是难得的高兴。 见此,秦骁和九寒二人,不由同时松了一口气一般的,轻勾了勾唇。 而在这之后,秦老爷子却是勐然反应过来道:“那这小丫头若是秦骁你宁奶奶的女儿……不!孙女!她该是不是也唤我一声爷爷?” “不不不,不对!刚才小丫头已经叫过我亲爷爷了,可是我却还不知你……” 这次,九寒瞧着十分激动地秦老爷子,终是没人心等他把话说完,便主动接口道:“秦爷爷,我叫陆九寒,推舟于陆的陆,数九寒天的九寒。” “你可以直接叫我一声,九寒。” 九寒在秦老爷子面前坦然回答,秦老爷子却是微微眯眼咂嘴,嘆道:“唉,你这么好地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取这样凄冷的名字?” 秦老爷子一边暗自感嘆,一边说着,“我听说九寒你是c省江城陆家村人氏,这么些年,真是难为你们在那里受苦。” 九寒心知秦老爷子这是在得知她的一番身世之后,对她不禁下意识的泛起了怜惜。 但九寒自觉,她这一番到场,并不是过来攀附权贵的,因此,一时之间,倒也不曾在意过这些。 只是,就在她正要开口跟秦老爷子再说说话的时候,之前一直在底下照顾秦家人的梁姨已经走了上来。 她轻敲了敲一下书房的门,站在外边低语,“秦老,餐宴已经准备好了,二少让我上来请你。” 梁姨一说完这句话,书房里的人便已经应声而出。 显然,在有了外人打扰的情况下,他们这样隐私的话题,已经不太适合再继续聊下去。 只是,秦老爷子在目送着秦骁和九寒两人下楼的时候,他不禁暗自偏过头,跟梁姨说道:“小梁吶,我敬你是在我们秦家里做过这么多年事情的老人,但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的,我希望你心里都能有个数!” “至少,关于宁家的事,我可不希望再有随便什么人能在我面前贸然提起。” 梁姨上楼,得了秦家老爷子的这么一番警告,她不由得低着个头,哆嗦着嘴唇连忙应了。 很快,秦家人便在这厅堂里,围坐成了一圈儿。 而九寒则是在跟着秦骁下楼之后,得到了他们这些人不少的目光洗礼。 九寒在扫了一圈儿这些人或是好奇,或是不满的面容之后,心里微嘲,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打算跟在秦骁的身边落座。 然而,就在这时,秦老爷子已经从楼上下来了。 他开口安排梁姨,“你在这里给添一双碗筷,然后再把那张木椅给移到这里来。” 秦老爷子这句命令一出,在场的秦家人几乎险些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要知道,他们京城秦家别的不说,可这么多年来却是在这诸多大家族里最是刻板守礼。 而如今,秦老爷子主动这么安排,岂不是就一下破坏了他们秦家这么多年来按资排辈的规矩。 尤其是,他们将自己的目光移向老爷子对着九寒竟欣然招手时,更多不明真相的人,心里便不由得开始暗自气恼并嫉妒了起来。 不过,九寒却是也没有想到,她初来秦家,老爷子居然就这么照顾她。 而且,按照秦家本来对这长桌上座位的安排,理应是秦老爷子坐在最上首,而秦骁则是坐在他的左侧。 然后,秦骁的对面是他家二叔、三叔、四姨,他的身边则分别是他的二弟、三弟以及四妹。 这样安排下来,看似应该是没有九寒的位置。 若是九寒按照她方才的决定,那她这样半途插进去,必然是会打乱秦家这一行人的顺序。 因此,才会有秦家老爷子突然出声给她安排位置的那么一出。 不过,很显然秦家老爷子给九寒主动安排的位置,也并非就是什么十分低调的位置。 他把她的确是刻意安排到了秦骁的身边,不过却也是在他的身侧。 现在九寒已经取代了秦骁原本所在的那个位置,老爷子让他主动往后挪了一个。 而他这么一挪,无外乎后面的人也得跟着一起挪。 显然,秦骁后面的两个弟弟倒还好,但偏偏就他那一个妹妹,心里早就已经开始泛起了嘀咕。 第262页 在秦老爷子的这么一番安排之下,他们这一行人很快就正式的坐上了桌。 然后,他们在这里等着厨房的饭菜都尽数端了上来,大家各自便开始主动夹菜。 只不过,在这其间理应是秉承着他们秦家一贯食不语的规则。 但偏偏今天秦家老爷子高兴,甚至还特意让梁姨从自家酒窖底下专程拿了一坛酒来。 席间,秦老爷子率先开口问:“寒丫头,咱们秦家的饭菜,你可曾吃的习惯?你有没有特别喜欢吃的,要是不方便,你大可以让我家这骁小子给你夹菜。” 秦老爷子这话一出,几乎是瞬间饭桌上的秦家人就已经感受到了老爷子此刻心里秤桿的两端,已经偏了。 他们不由得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暗地里交流了一阵眼神。 上首的秦骁九寒和老爷子倒是对此不动声色,不过,一向就沉不住气的秦歌,在这时却是已经有些忍不了了。 她把自己夹菜的筷子往桌上一放,轻品过一口茶,然后说道:“爷爷,你这可是已经犯规了,就算今天咱们这个大哥带回来的这位小姑娘是我们秦家人的贵客,但你要是太热情的话,倒是非常容易把人吓着,反而兴许会让人家我们在座的秦家人是对她待客不周呢。” 秦歌这话是她眯着眼睛,轻笑着说的。 若是普通人,几乎很难从她的话语里窥探出来,她对九寒和自家老爷子这一番行为的不满。 不过,站在她一个晚辈的立场上,自然是不好对此直接阻止,想了想,动动脑子,好像也就只能用这样迂迴的方式,把她所厌恶的东西给一下说出来。 果然,秦家老爷子有了自家孙女的这样一番提醒,倒是真觉得自己这样下来,可能是热情过头了。 他不由得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面上此时的神色,然后放缓语气,开口对他们说道:“我倒是忘了告诉你们,从今天起,寒丫头便是我们京城秦家的贵客,无论她今后什么时候想要登门我秦家皆可!” “她年纪小,但你们却并不能对此而欺负!” 秦老爷子这番警告的话,算是给他们说在了前头。 不过,领不领情,到底得看剩余的秦家人自己了。 这不,秦家三婶对贵客登门这件事本身还是挺能容忍的,但她唯独所不能容忍的是,一个不知打哪儿蹿出来的乡巴佬,凭什么这样轻而易举的就能博得他们秦家这位尊贵掌门人的喜爱。 况且,就她这么小的女娃,他们又不是真的要对她做些什么,老爷子至于这样对他们百般敲打。 思及此,秦家三婶的脸色,便不由得渐渐沉下来了。 她把自己手里的筷子一搁,语气不急不缓的开口道:“爸,你现在说的这话可就严重了。” “这……寒小姐对吧?既然是你的贵客,那肯定也是我们秦家所有人的贵客。” “只不过我听说她是c省江城陆家村那边的人,想来这应该是第一次来我们京城吧?呵,说来我可真好奇,她到底是怎样和我们京城秦家的人认识的?” 秦家三婶这一话落,在场的人当中,可是有好些脸色都已经变得不好看。 秦老爷子顿时怒瞪她一眼,再度出言警告:“老三,管管你家媳妇儿,你看看她成天都在自个儿家里胡言乱语些什么?” 惯是了解秦老爷子的那一群人,从他这神态中便可以完整看出,他这的确是已经动怒了。 秦家老三眉眼讪讪,不由得向自家老父亲露出一个颇为讨好的笑。 好在,这时的秦家二婶,已经在暗地里对秦家三婶好生宽慰了一番。 只是他们这席间安静了没一会儿,很快,便又有人挑事了。 这次,挑事的,是在他们秦家习惯了当个隐形人的老四,秦雪,也便是秦家老爷子唯一的女儿。 她此刻正在那里柔着声音说话,单从外表看,她那样的谦逊美,仿佛没有半丝对人的威胁力。 只是,当她的话一出口,带给人的感受可就不一样了。 九寒这时正安安静静地坐在席间,吃完最后一口饭。 秦歌的母亲便在这时开口说话了,“寒小姐,你这就把餐给用好了吗?” “要不要再让梁姨过来给你把面前的菜多添一点?我可是听梁姨说,今天饭桌上的大部分菜式,可是挺合你们c省人的胃口。而且,我也知道你们在乡下长大的人,为了能多做一点田埂上的事,一贯是喜欢多吃一点。” “再者,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就更应该……” “够了!”这下未等秦歌母亲把话说完,秦老爷子就已经彻底怒了。 蓦地,他直接“啪”地一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碗筷。 然后,他怒眼瞪向秦歌母亲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秦家的人,怎么这点儿气度都没有?” “你!你!你可真是!” “难道这么快就已经忘了我早先警告过你的东西了,看来,你还是不死心,真是好得很!” 秦老爷子这句在外人听来意味不明的话一说完,秦歌一家人的脸色,便再一次变了。 只是,这次未等秦老爷子再多说些什么,他们秦家的门外,竟是这么凑巧的又传来了一阵动静。 这时候,秦老爷子不由眯着眼,怒着声音问了声,“是谁?” 而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在场的诸位秦家人不禁都纷纷默契的屏住唿吸,然后摇头,像是知道秦老爷子他现在在猜测什么一样,有人低声指出道:“听这架势,多半是陈家人在这时候登门拜访了。” “爸,咱们好歹还是过去看看吧。如果咱们就这样把陈家人给晾在外面并不太好。”这句话,是秦家的三叔说的。 他这么一提,秦老爷子便一下把怒瞪的视线,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去。 然而,就是在秦家气氛这么紧张的时候,九寒坐在秦老爷子的旁边,仿若事不关己一般,极其大方的宽慰了一句,“气大伤身,秦爷爷,你平日里还是少生一点气为好。” “既然人家都已经登门造访了,来者是客,何须这样伤和气的将之拒之于门外?” “秦爷爷,不妨见一见吧,万一人家真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不得不说,九寒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三句话,几乎是一瞬间就把方才秦老爷子快要沸腾起来的火气,一下就给压了下去。 秦老爷子听完,不由得轻抿一口自己杯中的酒,在那里低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既然你都已经这样开口,那不如就现在放他们进来吧。” “总归来的人是陈家人,我这里可从来都对他们没有什么好脸色。真是不知,这世上怎么就有人一直都这样热衷于自讨苦吃。” 秦老爷子一出声说完这句话,便挥手示意让梁姨过去开门。 梁姨应了,等她开完门,将陈家人迎进来的时候,却是已经将他们用完的这一餐给撤了,然后仔细换成了茶点。 第263页 而这时,陈家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陈穆风和陈穆宁两堂兄妹。 其实,早在到这里之前,陈穆风本是不想来的,但碍于陈穆宁对他苦苦请求时,却一不小心被自家父亲给撞见。 没办法,照着陈父的那一种一生气起来便不爱讲理的脾性,顿时就又把陈穆风给噼头盖脸的怒骂了一顿,然后又给他生生地指派了一个必须要主动造访秦家,最好是能趁机拉拢秦家的任务。 当然,陈穆风对此已经十分给面的没有当场讥嘲陈父对于后者,几乎是异想天开的思绪。 他现在兴致缺缺的被陈穆宁给拖过来,倒是没曾想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能在秦家这里见到九寒。 只是现在长辈们都在场,他并不好太过贸然的就这样直接跟她打招唿。 九寒见到陈穆风,倒是不禁微一勾唇,轻轻点头示意。 而陈穆宁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却在亲眼见到秦骁和那个贱人正十分“亲密”地坐在一起的时候,她差点儿整个人都要气怒得炸了。 不过,这倒也多亏了她挺能忍,不然的话,很有可能,一来秦家,她就会当场发怒。 还好,现在,她在这里,还有秦歌这样一个内应。 她若真想要知道什么,她还可以向秦歌打探。 陈穆宁思忖间,便不禁暗自向秦歌递了个眼色。 而秦歌今天在她母亲的这么一番掺和下来,险些都快要自顾不暇,对于陈穆宁这时候投递过来的眼色,她还真是差点儿连理都懒得理。 不过,她们两人到底作为闺中好友,在许多利益方面,自然都是站在一条线上的。 秦歌终是暗自接下陈穆宁那一番隐秘的眼神之后,便不由得悄然撇嘴。 她眯了眯眸,却是无声地朝着自家老爷子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陈穆宁对此秒懂,步履移动间,她已经在思考着对策。 她先是走过来模样腼腆而又有礼的唤了一声,“秦爷爷!” 然后她在往后悄然退一步,等着陈穆风缓步走上来。 陈穆风跟上她的步子以后,便顺手把自己从陈家提过来的礼物,一併交到了梁姨的手里。 秦老爷子看着他们两人,面色不明的沉吟一阵,然后点头,说道:“你们两位陈家的小辈,怎么在这时候来了?” 秦老爷子一边说着这话,一边警告的看了那边的秦歌一眼。 秦歌在秦老爷子那样的眼神直视下,不免稍稍垂下了自己的头,安分的坐在那里。 “秦爷爷,这次贸然过来造访,是因为我听说秦家的大少最近虽然是从部队里休假回来了,但他的身上可是受了不小的伤。连军部都主动批假给他,让他好生休养一段时间。” “作为秦家大少的好友,我们陈家人自然也要专程过来关心一番。” 陈穆风这话说得十分合适宜,也是有了他这两三句提醒,秦家老爷子这才又重新想起自家长孙出完任务回来身负重伤的事。 “你费心了。”秦家老爷子端坐在原地想了半晌,也只从口中吐出这么几个字。 然而,却不料,有了秦家老爷子这样一说,正急着表现自己的陈穆宁便立马接话道:“秦爷爷,我们不费心的。” “实在是我们身为骁哥哥的好友,自然是知道他在部队里的不容易。” “只是……” 陈穆宁的话,似是故作玄机一般,在这会儿正故意的说一半留一半。 秦家三婶却在这时见了她,不禁眉眼一亮,勾唇接话道:“只是什么呀只是?” “你们陈家两兄妹和我们秦家的歌儿还有骁小子从小就一起长大,这又不是咱们整个大院里,谁都不知道的事。” 秦家三婶刚把话说到这里,便不自觉地来了心思。 刚好,她趁着自家父亲和秦骁都在,干脆把话点明了来讲,“爸,要我说啊,咱们家孙子辈的老大,可是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像你们现在这个年岁吶,可是刚刚好,该定的,就一定要早点把亲事给定了。” “再说,按照如今陈家在咱们京城的地位,穆宁真要配上我们家谁,那可真是旗鼓相当,两全其美了!” “爸,我说的这件事,您觉得怎么样?不妨咱们今天就趁着家里长辈晚辈都在,如果你有意愿,那就干脆把这些事情给定下来了吧。” 秦家三婶这话一落,秦家老爷子的面色便是一沉,暗地里秦歌和陈穆宁却是暗自弯唇一笑。 “哼,真是说来好笑。”秦老爷子这个时候已经把自己手里的酒杯换成了文雅的茶盏。 他在眯眼说接下来的事情的时候,却是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握着酒杯说道:“老三一家,以前老大他们出了事之后,怎么你们就不闻不问?而现在秦骁一有什么事,你们竟然还上赶着过来帮衬?” “那岂不是这么些年,秦骁都一直是跟着你们家长大的?而他则在军部的这些年,是不是就白费了?” 秦老爷子今天俨然已经动怒多次,他把唇默然一抿,显然不愿再和其余人多费口舌。 他似是已经隐隐猜透了陈家人这番主动过来的目的。 他不由得把拐杖一柱,然后便整个人倍显落寞的迈步上楼。 秦家厅堂里的这些人,看着自家老爷子这样的举动,不由都默契的噤声,没人敢主动的说话。 而待他往楼上一走,秦家的整个厅堂仿佛才跟彻底活起来了一样,变得热闹非常。 在这个过程中,陈穆宁的眼神早已从秦老爷子的身上,转移到了秦骁那里。 她那般热切的眼神,简直是想让九寒不在意都难。 而这时九寒见着陈穆风,又抬眸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陈穆宁,不由敛眸想道:果然,陈穆风和这个女人之间,是有关系的。 再者,从他们那两人亲密的程度上来看,亲兄妹也无外乎如此。 几乎是瞬间,九寒就已经彻底明白了早前这个女人在街市上遇到她的时候,敌意是从哪里来。 而九寒现在则是暗自警惕这眼神,不自觉地将她上下打量了几眼。 067 穆宁作乱,幕后真兇 陈穆宁一身绮丽红裙,婀娜身姿,再配上她那样一张美得极具侵略性的脸,的确是有不少吸引人视线的资本。 九寒收回视线,眸光不明的轻抿了抿唇。 而恰在这时,陈穆宁好似察觉到了她对她的打量了一般,不由眸光流转,冷不丁的瞥向她,开口说道:“骁哥哥,这位小妹妹是谁?之前我们好像在街上见过?” 有了陈穆宁这么一说,早些时候被秦家老爷子给整得憋了一口气的秦家三婶,立马就不服气的在那里接话道:“穆宁,还能是谁呀?人家寒小姐可是我们秦家从今往后的贵客,穆宁吶,可要好好和她相处!” 秦家三婶这话音一落,站在九寒身侧的秦骁,几乎是立马就皱了眉。 然而,秦家三婶却对此尤不自知的在那里和陈穆宁搭话,“穆宁,咱们之间这才多久没见,你可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 第264页 “唉,现在,你和咱们家老大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找个合适的时候,把该定的事情给定下来了。” 秦家三婶不知是不是故意在九寒面前说的这些话,总之,她在开口时,虽然视线从没偏向过他们那边,但凡是在场的聪明人,都已经察觉出了秦家三婶这话里莫名的一种针对。 九寒闻言抿唇,秦骁听了自家三婶后面这话,心情则更是不悦。 他皱着眉,想要出声跟九寒解释,却偏偏陈穆宁在这时候又一脸娇羞的凑上来,对他家三婶讨好的说道:“三姨,你这是说的什么呀?咱们陈秦两家虽然已经有了这么多年交情,但自始至终爷爷那一关还是没有过呢。” “而且,我们现在也还年轻,不急。” 陈穆宁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视线时不时地会看一眼秦骁。 她似是在娇羞,又似是在紧张。 秦歌在一旁看着她这样的做作,不由抿笑出声。 然而,就在这时,将陈穆宁和秦家三婶从方才那一番别有所指的谈话中拉回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陈穆风。 他似是觉得这整个秦家厅堂,人多得太过压抑了,便不由得对她出声说道:“穆宁,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秦爷爷和秦骁,我们该拜访的和该探望的都已经差不多了。” “咱们待会儿从秦家离开之后,又还有和我父亲交代给我的一些事情要做。今天,在这里,我们还是不要再多叨扰的好。” 陈穆风身为兄长,既然都已经在大家面前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她自然也不好多留。 陈穆宁倒是在众人面前弯眸浅笑,做出一派世家出身大家闺秀贤淑的模样。 她离开时,倒是极为礼貌地和陈穆风一起,对在场的诸位作了道别。 而她这一走,同样的,秦骁和九寒也没再有心情多留。 只不过,在秦骁带着九寒离开之前,他却是疏冷着眸光,紧盯了自家三叔和小姨一瞬。 他对他们语带警告的出声说道:“三叔,小姨,你们最好是只做好你们自己该做的,至于别的事,我不希望你们插手太多!” “相信,不仅我如此,我爷爷如此,就连我在泉下有知的父母,也应该是如此。” 秦骁一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管剩下的那些秦家人,待在厅堂内到底是何脸色,直接二话不说的拉着九寒就走。 而在秦骁走后,秦家三叔,却是在那边微弯着个眸,一手紧捏着茶杯,笑对众人说道:“看来秦骁这几年真是长大了!” 不仅人长大了不说,连带着他这背后的翅膀也是长硬了! 陈穆宁这边,一出秦家的大门,她就十分自然地找了个藉口辞别了自己的兄长。 然后,她坐在自己的车上在秦家对面那条街的某一个角落等着秦歌。 而秦歌则是在她从秦家走了快要半个小时之后,这才施施然的跟了出来。 陈穆宁一等秦歌坐上车,她便冷着张脸,开始在那里出言质问:“秦歌,这到底怎么回事?” “突然之间,你们家老爷子居然就同意骁哥哥带着那个乡巴佬一起登门造访?” “你们之前不是告诉过我,说你爷爷已经对那女人不满,一定不会同意她进你们家门的吗?” 陈穆宁说着,突然气怒的冷嘲一声,讥讽道:“呵,这才几天,秦歌,你这次可这么快就被自打自脸了!” 秦歌和陈穆宁两人凑在一块儿,最不满的可是就要数陈穆宁这样居高临下的脸色。 好像,活该她秦歌不管做什么事都欠了她一般,凭什么,打从一开始她秦歌就得听从她陈穆宁的指使。 想到这里,秦歌也不由对陈穆宁没了什么好脸色。 她倒是不避讳的在那里直接对她说道:“真是巧了,你说的这些事情,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在你今天打算登门之前,我们这一家子人给老爷子吹的风,可算是不少。” “谁知道结果呢,你这一来,还没开始和人家那小女孩儿斗呢,直接两三下就被你哥给偃旗息鼓了。” “再说,稀奇的事,可不知这一件两件呢,从今天开始,我们秦家可是要多一个座上客!” “什么?”陈穆宁一听秦歌这话,便不由抿紧了红唇,微微握紧了自己捏着方向盘的手。 秦歌听着陈穆宁这一扬的音调,心里微微一动的同时,便下意识的觉得她这应该是知道一点什么。 然而,正当她开口准备问的时候,陈穆宁这心机深沉的女人竟然直接就给她来了个直转急下,语气一下就恢復成了少有的平淡,这样对她说道:“行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知道了。” 秦歌对此却是不由得好奇,她蹙眉问道:“知道?你都知道什么了?” 秦歌看她一眼,陈穆宁却是下意识的偏过头回视。 然后,蓦地,又装作什么都没察觉一般,只弯眸浅笑道:“自然是你方才说给我听的那些,我表示我知道了。” 秦歌对她这个回答,却还是觉得不解,不由赶忙追问:“那如果这样说来,这事情可真就奇怪了。” “明明咱们秦家上下的人都知道,只有你才应该是我大哥的未婚妻才对。但为什么,这时候突然跑出来的这么一个乡下少女,老爷子居然会对她这么感兴趣?” 秦歌坐在车里思索,她睁眸看着陈穆宁那双浅笑着的眼底下所潜藏着的紧张表情,不由觉得纳闷儿。 思及此,秦歌也便再度反问了一声,“穆宁,你们陈家一定和许家有什么关系对吧?不然又该如何解释许家和老爷子对你们态度的不同……” 陈穆宁把秦歌的这些话听到这里,唇角的笑,这时已经僵得快要装不下去了。 半晌后,她敛了敛眸,只得佯装着身体不适地对秦歌说道:“好了,歌儿,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可不能再耽误你。” “再说,我回陈家还真有事,不如咱们下次见面的时候,再接着聊,或者回去之后,电话联繫?” 不用陈穆宁开口说,秦歌也已经从她那假笑的模样中早就给刺激得回了神,私心里也已不愿再和她多谈。 不过,很显然,她们两人今天这一聚,互相想要从对方那里探得的已经差不多了。 而待秦歌一走,陈穆宁整个人便阴沉着脸色,把车“嗡”地一声,给开了出去! 陈穆宁一回到自己家,便在那里冷着脸,问管家:“姓苏的那货呢?在哪儿?快把她给我叫出来!” “管家,我们筹谋了这么久!时至今天,居然还是被人先我们一步了!” 管家一闻言,不由当即色变。 他立马担忧着一张脸,在那里问道:“大小姐,那个人是谁?” “啪!”地一声,陈穆宁挥手就把自己身旁的一个花瓶给生生砸了。 她独自坐在自家沙发上,气怒道:“还能是谁?除了那个贱人,你告诉我还能有谁?” 第265页 “喵!” 方才被陈穆宁砸掉的青花瓷瓶碎片,一个不小心便扎到了猫的嫩爪。 这时候它不由得轻舔着自己粉嫩的唇,惨兮兮的叫唤一声。 然而,陈穆宁见状,却是阴着个脸,走过去对那只猫,横踢一脚,怒骂道:“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恰巧,苏禾刚从一旁的院门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陈穆宁的这么一句话。 她当即便低垂着眉眼,攥紧了垂握在身侧的拳头。 不料,她刚一抬眸,竟是蓦地就对上了陈穆宁那样冰冷的眼神。 没来由的,苏禾只觉自己心脏微微一跳。 秦骁一从秦家里出来,便一路沉默的将九寒送到了京城机场。 临别的时候,秦骁和九寒二人,相互拥抱。 他们靠近的时候,秦骁最终还是忍不住对九寒说了一句:“别多想。” “等你下次来京城的时候,我们再细聊。” 九寒抬眸一见秦骁那副紧张而又踌躇的模样,不知为什么,竟是勾唇一笑。 她对他说道:“好,那我现在就带着阿海他们一道回去了。” “不会让你等太久,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秦骁在送完九寒的时候,也只在不经意间轻勾着唇,并没能深刻的体悟到九寒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而他也并不知,九寒这一走,竟在这之后立马就出了事。 九寒和阿海钟叔他们直接坐的飞机飞往c省,途中,不过仅仅只用了大半天的时间,便在当天里着陆到达。 只是他们一从机场出来,却还是要从这偏远的郊区换乘才行。 所幸,就在早前,九寒便已经给林悠打了电话,让她把公司的车,派人开一辆过来。 林悠这边接到了九寒的通知,自然是很准时的派了专门的司机过来,在机场门口等候。 九寒在一确定过车和人之后,便主动带着钟叔和阿海他们一同上车。 一路上,他们几个人在互相交谈了几句,无外乎是关于九寒即将要开学的事情。 钟叔想了想,在那里问起九寒说道:“小老闆,你这学期一开学,除了努力学习以外,可还是有别的什么打算?如今,咱们广聚堂的招牌,已经成功的遍布江城,就是不知道下一步,咱们在这省城,要不要再花些路子来行走?” 九寒一听钟叔这样问,便不由得打趣的笑道:“钟叔啊,你难道已经忘了吗?你已经被成功的晋升为咱们广聚堂的副总了?我现在可是就坐在这里准备听你汇报给我的好消息。” “像现在这种拓展的事,你可以自己做决定。接下来,你只需要把那些大方向必须得由我来掌舵的,汇报给我就行。” 钟叔一听九寒这样说,仔细思索一番之后,便渐渐明白了。 他们一行人坐在这车上一路笑闹着,不知不觉,时间竟是过得很快。 眼看,他们只需要再拐过这个弯,就要进入前面的市区,不曾想,就在这时,他们的车身,竟是勐地一抖。 坐在车上的人,顿时心下一惊,不由皱眉齐声问:“咱们这车今天是怎么了?” 司机坐在座位上,缓缓踩下剎车,然后回答:“不行,我先在这里停一下,顺便下去看看是不是车胎爆了。” 坐在他们车上的人刚一点头,司机这时也正要打开门下去,却不想,就在这时,他们即将要停在半路的车身,竟是被人从后面勐地一撞! 阿海坐在车后座,正欲回过头骂人,却不料,当他回眸一瞥见,后面跟过来的那辆车时,便不由下意识的觉得,情况不妙。 然而,他就算这时开口阻止,也已经晚了。 因为,方才他们这辆车的司机已经下车,而他刚一下车,很快便被人一棒子下去,直接敲晕拖走。 这时候,不用谁多说,他们车上剩下的人,已经意识到了危险。 阿海和耗子,还有潘成,他们三人再一反应过来之后,便立马蹿下车,用最快的速度跟他们后面那辆车上下来的人,动起手来。 然而,他们今天的这场围攻,远远还不止这些。 没多久,就在他们车辆周围,竟又传来一阵“嗡嗡”声,这下,他们几乎是被人给彻底包抄了。 阿海见状不由得咬牙,当时,他心里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要打电话给翁爷,让他再赶忙叫些帮里的帮手过来。 同时,他现在的心情也是怨的。 敢挑在今天对他们这些人动手的,除了秦家,他几乎不做别想。 但对此,九寒却是不这样认为,她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们今天的行踪,一定是被有心之人给专程泄露了。 而现在,要来大张旗鼓的来动她的这个人是谁? 九寒隐隐觉得,这应该又是早前那一个向苏家伸过援手的人。 这时,九寒在一群人身陷打斗的混乱中,不畏不惧的下了车。 而她在下车之前,钟叔却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劝慰道:“小老闆,不能下车!不能下车!外面危险!” 然而,九寒却是一脸坚定的眸色未变,反倒看着钟叔那一脸的担忧,说道:“钟叔,你就呆在这里,答应我,千万不要下车!就算下车了也一定不要乱走!” “你在这里,我们会回来。” 钟叔看着她下车的身影,张口还想再劝,偏偏这时九寒已经十分不给情面的直接动手把车门“啪!”地一声,用力一关。 然后她整个人便现身在了车外。 尽管九寒知道她眼前这些人是那个打算对她下手的那个人用心派来,不论她问什么,怕是人家都不会轻易开口说,但对此,九寒仍旧抱有一丝希望,直接清冷着嗓音,对他们开口:“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果然,在九寒话落之后,这里依然是一番堪称混乱的打斗,并没有人来分神回答她。 甚至,就在这不多时,阿海和潘成两人的身上,已经有了好几道划伤。 看来,他们这是真的打算对她下狠手了。 如此,九寒眼睛一眯,勐然往后一挥手,再一个漂亮的转身迴旋,用力往后一踢! 杀气! 她感受到了杀气! 就在她的背后! 看来那人是真的想要在这里下杀手,杀了她! 九寒思及此,不禁抿唇不语。 她只是把自己周身的警戒提到了最高。 然后,“嗖”地一声,又是一阵风过,轻轻拂起九寒漂浮在面颊前的长髮。 勐然间,九寒一眯眼,身上已经暗暗调动起了内力,对要打算对她下杀手的那人,用力一击。 然而,就在这时! 九寒已经十分敏锐的听到了什么东西被扣动的轻响! 九寒再度敛眸,对在背后他袭击的那人,这时勐然使出一招,顺带手上用力,直接一下袭上他致命的后颈! 那个人用黑布正蒙着张脸,所透露出来的眼神,看向九寒却是阴鹜至极。 九寒不由稍稍留神观察了一下他此时的表情,然后怒道:“你竟有消音枪!” 第266页 勐地,九寒趁其不备,正赤红着脸面,艰难唿吸之时,她已经一把将他衣袖里贴身藏着的东西,一把夺过。 而那蒙面人,对九寒这一招竟是半点都不畏不惧。 似是他早有防备一般,竟勐地一个低头,挣脱出了九寒的掣肘! 九寒眯眸,不由得纵身往外一跃,抬起手用枪瞄准他! 而在这时,九寒竟再度听到了周围有什么声音窸窣一动! 几乎是瞬时的区别,那些方才还和阿海他们一起打斗的人,竟然一下就收起了刀子,改为用枪和她对质! 九寒在这时眯眼看向方才那位和她缠斗过的蒙面人,明显,他是这里面的领头人。 “看来,你们果然是有备而来!” 九寒这时声音平静,期间所包含的情绪,让旁人还真是难以推断。 蒙面人听到她的话,现在似是不禁冷哼了一声,那微闪的眼神,仿佛是在嘲笑她一般。 倏地,他当着九寒的面,竟是又从自己的腰间摸索出来一把枪,然后他眉眼间似是轻蔑的抬手,缓缓对准她。 此时此刻,周围的这一片混战场面,可以说让人几乎连大气都不敢随便出。 他们无不屏住唿吸,将九寒和这位蒙面人的对质,全都凝神仔细看着。 偏偏就在他们这一群蒙面人即将旗开得胜时,那为首的蒙面人的手腕儿,竟是狠狠一痛! 紧接着,立马就有“啪嗒啪嗒”地鲜血滴答声,落在地上流淌。 蒙面人顿时震惊睁眼,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他前来击杀的那个对象,居然还有这等身手和胆量! 然而,九寒就是趁着他所惊愕的这么一瞬,便立马再度朝他纵身一跃,身手敏捷的对着他的膝盖、手肘分别又开了几枪。 这时候,蒙面人尚在惊愣之中,似是在痛苦的同时,他又有点不明白,按照自己的身手,怎么一出来就跟个活靶子一样,轻而易举地就被人射中好几枪了。 然后,这蒙面人一倒,他手底下的那些人则仿佛是跟着动怒了一般。 他们不由得齐齐举枪,瞄准了九寒,扳机一扣,眼看就要出手。 就在这时,阿海他们齐齐一动,能从他们手里夺过几把枪,就是几把。 然而,他们这样的速度,终究是太慢。 就在九寒把那蒙面人的几枪一冷眼开完,几乎是眨眼间她就把自己手里的那把枪,底座快速的一卸! 然后她动作十分迅速的从中取出那些子弹,然后一运起自身内力,便朝着向方才对他们出手的那些人,用力一扔! 与此同时,那些人则也扣动了他们自己手中的扳机,子弹眼看就要齐齐朝着九寒所在的方向射杀过来。 阿海和耗子他们不由在那里一边动手压制人,一边大喊,“孙小姐,快躲!不要!” 然而,九寒却并没有按着他们的意愿行事。 她依然一身清冷的在那里站着,然后和他们一样,眼看着子弹一来,便立马抬手,然后用力运功挥袖一吸! 在场的人这下无不瞪大了眼,万分惊愕的看着她,讷讷说道:“这……这,她这是什么功夫?” “难道是内力?好不可思议!” 九寒五感敏锐,自是把他们这些惊讶的话,听在了耳里。 但她这个时候,可顾不上给他们做出什么别的解释,只眯着眼睛,用力挥袖,然后将其对着反方向,快速一招! 几乎是如同流星雨一般,那些子弹怎么来的,现在就怎样原路返了回去! 这一切说来话长,可是真正发生,却是在眨眼之间! 九寒的这么一招,真是迅勐得让他们这些人硬是连半点躲避的时间都没有! 为首的那个蒙面人抿唇,眯眸,下意识的觉得要遭。 见势不对,他立马就想挥手让撤! 但无奈此刻已经不行,他的浑身四肢,几乎快要被他这次前来的那个击杀对象给直接废了! 现在的他,竟是连想要完成抬手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都不行! 蒙面人不禁越想越怒,越想越怒! 很快,他便心有不甘的阴鹜着眼神,企图做最后的挣扎,竟是又直直地向着九寒刺来了一把刀! “小心!” 此刻,坐在车里正小心翼翼的探出来半边身子,担忧的想要看一眼他们情况的钟叔,终是忍不了了,眼见情况危急,张嘴就赶忙唤了一声。 偏偏就是这么一声,几乎立马就引起了那位蒙面人的注意。 他一个咬牙,纵身飞跃,似是想要趁九寒慌忙躲闪间的不备,直接把钟叔劫过来。 却不料,这时,九寒已经再度一个纵身飞跃,直接奔到了那蒙面人的身边,和他近身过招。 而正在这时,蒙面人竟是也狠厉着眼神,用刀对着钟叔的大腿狠狠一划。 钟叔当即痛唿一声,被那蒙面人扔落在地。 九寒和这蒙面人你来我往之间,已经不动声色的过了数十招。 而那蒙面人现在本就是咬牙强撑,这会儿九寒又已经对他招招皆为狠厉,没一会儿,他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而这时,阿海和潘成他们已经趁九寒方才向他们扔子弹还击的那个空隙,将这蒙面人带过来的那些人手,全都一一制服。 唯有极个别漏网之鱼,在阿海和潘成他们到来之前,已经率先一步骑着机车慌忙逃了。 这时那蒙面人眼见他们的大势将去,不由眸光狠厉的瞪了九寒一眼,然后正要慌忙往后一撤,却似是忘了他自己腿上的伤,竟然勐地一个跌落,极为狼狈的摔倒在地。 九寒眼见这些人该逃的逃,该被捕的被捕,现在几乎马上就要到了他们揭开他们真正面纱的时候。 然而,事情的意外,往往都发生在这个时候。 正当九寒将这人亲手制住,一步一步往他靠拢的时候,眼看她就要伸手揭下他的面纱,却不想,那人竟在这时咬舌自尽了! 九寒见状,不由得眯眼,然后动手一把将那人的黑色面纱接下来,果然,是一个已经上些了年纪的男人。 她在认真审视了这人一番之后,不由回眸好奇问道:“这人……你们有过什么印象吗?” 阿海和潘成他们在对望一眼之后,齐齐摇头。 唯有这时钟叔的痛唿声,稍稍唤醒了他们。 “阿海,你们帮我把他带回翁爷那里去,我先来给钟叔看一下他的伤势。” 九寒话音一落,便赶忙去往钟叔那边,给他及时包扎伤口。 而直到这时,一直跟在九寒他们身后的几人,才迟迟反应过来,互相对视几眼之后,问道:“咱们家孙小姐的功夫一直都这么厉害?” “难怪……翁爷对她这么喜欢。” 他们在路上的这番停留,已是耽搁了不少的时间。 九寒的父母接到通知,原以为她会是当天的下午四点左右回来,却不想直到这天傍晚,才真正见到人。 陆母一见自家女儿回来,忍不住担忧走上前去问道:“怎么回事?你们路上出事耽搁了吗?不然怎么会这么晚才回来?” 第267页 九寒为了自家父母亲不那么担忧,她这里自然有很多话不可能直说。 于是,她在动脑想了想之后,只能半真半假的承认道:“的确是出了事。” “我们在路上走了一半的时候,车子没油了,只能后来搭的顺风车回来。” 陆母听了自家女儿这样一说,不由得也便信了。 毕竟,确实,九寒他们所走的那一条道,平日里本就人少,再加上,他们要行往这边儿,又要想办法换车,那可的确得有好一阵折腾。 陆母这样一想,也便没再跟九寒多计较。 只是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凑在一块儿吃晚饭,这段时日一直住在九寒他们家的江家兄妹却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对九寒说道:“九寒,学校里马上就要开学了,我们两兄妹接下来就会住校了。” “只是这之后,真是麻烦叔叔阿姨,还有你,对我奶奶多加照看!我们两兄妹,在进了学校之后,一定会好好学习!争取跟九寒一样,多考点第一名回来!” 江澜的这一番话,可以说颇为有趣的直接就引得陆父陆母在饭桌上笑开了来。 当然,他们身为长辈,既然人家孩子都跟他们这样保证了,那他们则更是应该对其多一些鼓励。 他们这一顿晚饭下来,无不吃得身心愉快。 饭后,陆家人和江家人,还有九寒的师傅,一起在这别墅的花园里散步。 最开始的时候,九寒便和她师傅故意落在了他们这一行人的后面。 她在那里垂眸跟余振说道:“师傅,我这一趟去安镇,好像已经见到过你师弟,也就是我的师叔了。” 余振在听到九寒这番话之后,整个人不免一愣。 他呆立在原地一瞬,问道:“你说什么?你见到他了?在哪儿?安镇?” 九寒听到余振的这一番反问,不住点头。 她想了想,倒是趁着这散步的间隙,也便组织了一番语言,将她在安镇那座帝后陵里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跟余振说了。 而余振在听完之后,则一脸沉重。 他不免嘆息一声,却是让九寒在那里陪着他等了好一会儿,竟是什么话也没再听他说。 九寒心知,她师傅这怕是乍然之间听到古人的消息,心里有些太难消化了。 于是,她只得自动自觉地给她师傅一些时间,然后便默默地跟上了江家奶奶的步伐。 她先是微笑着和江奶奶一起说了会儿话,然后再不动声色的给她把完脉。 她弯唇笑着,心想,江家奶奶住在他们家的这一段时日,有她师傅在,他果然替她帮忙,给江奶奶的身子调理得挺好。 这样的话,她也就放心了。 毕竟,这么长时间,所幸没有因为她的什么疏忽,而让江奶奶在他们家过得不好。 他们一行人夜里在自家花园内散完步,便很快就回去洗漱一番,接着就准备休息。 而趁着这个空隙,余振却是叫住了九寒。 他站在原地,沉吟两声,问道:“你今天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有给我说?” 九寒一愣,看了自家师父一眼,然后弯唇说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师傅。” 而殊不知,余振这时在反应过来之后,已经沉着脸看她,并且问道:“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腥气?” “老实给我说,你今天下午没能及时回来,是不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不用余振多说,九寒从他的这番话里,已经察觉出来了他的关心。 她沉默一瞬,之后眸中却是有些失落的嘆道:“师傅,我弄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竟然想杀我?” “我自认除了陆家和苏家以外,在我这里,便再没和什么人结过仇。” 余振听了她这一番话之后,却是眯眸,谨慎提醒,“弄清幕后指使这件事倒是不急。”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你不妨先跟我过来,把今天下午所发生的这件事情说清楚。” 余振刚把这番话说完,便已经严肃着脸色,往他所住的那栋院子里走了。 九寒无奈,只得抬腿跟上。 在九寒跟余振解释完这一番事情经过之后,余振便沉声问:“你把那个领头人的到底怎么处理了?” 九寒这时面色有些泛白的垂眸答:“自然不能报警。” “我让阿海他们把这件事情已经暂时翁爷爷去处理了。” 余振听完她这回答,沉吟一瞬,一时之间,九寒从他的面上,却是难以断定,自家师父对她的这种处理方式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一会儿后,余振果然又皱眉问:“多大年纪的人?” “凭你猜测,你觉得他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杀你?” 九寒细细想来,说道:“四五十岁左右,根据我的估计,他应该是那位一直和苏家搭线的同一位幕后主使。” “正如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帮衬苏家一样,同样不懂他为什么这一次还要再紧追着我不放。” “再者,从他这次的出招看来,并不再是单纯的针对我眼下所扩张的那些势力,而仅仅只是单独针对我,要取我性命。” 余振听到九寒这样说,不紧眯着眸,总觉得这整件事情所有的脉络,已经在渐渐显露出来了。 紧接着,他又问道:“那你这次去京城,可有发现什么人对你很不满?” “不满?”九寒敛眸,仔细想了想。 凡是她所接触的那些京城里面的人皆是颇为自诩有教养的人,而且,他们身份在那里,应该不会对她下这样的狠手。 但是……九寒却独独有一点不敢肯定。 那便是他们一家人专程为了她表姐,一路护送来京城的那两天。 他们暂时听从陈穆风的安排,将一切食宿定在了京城大饭店。 本来,她一开始也并没有怀疑过什么,但她却是记得,陈穆风在最初的时候,便告诉过她,那是她二叔的产业。 再有,后来,她和秦骁在外面散步,那个陈家的女人,也就是陈穆风二叔家的女儿,竟亲自开着车横冲直撞,几乎像是和今天这些要取她性命的亡命之徒一样,狠厉无情,不管不顾。 起初,她看在陈穆风的面子上,险些还差点儿信了那女人当初的不小心。 直到后来,他们一行人又从安镇里回来,她和她在秦家的第二次见面。 可以说,九寒是第一次那样近距离的感受着别人对她的阴凉敌意。 不过,真的会是她吗? 她和她什么仇,什么怨,竟然会让她这一出手,就是非得要置她于死地? 一时半会儿,九寒有些想不明白。 但当她把心理所猜想的东西给余振一说,他几乎是立马就神色一变! 他面色难得不镇静的问着九寒说道:“很早之前,我便给你说过,让你一定要亲自收好的那一条项鍊呢?你那一条项鍊还在吗?” 事关项鍊,九寒现在便已经不会再天真的以为,这背后单纯的没有什么事。 第268页 而是在那一瞬间,她脑子里突然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进而,想通了很多事。 想到这里,她不禁低眉敛目,将自己脖子上最近一直戴着的那一根项鍊,解下来,亲自交到了余振的手里。 而余振,只是轻轻拿着那东西一把完,便不由得眸色沉重的对九寒说道:“看来,你已经把这件事跟秦骁他们说清楚了?” “嗯。”九寒在余振面前,轻应了一声。 然而,这次余振的反应却是跟早前九寒所见到过的稳重不一样,他竟是直接气怒的将他身前的案几一拍,对她怒声道:“那些人你交给钱翁做什么?” “依我看,你就应该直接把那些人尽数交给秦骁!顺便也让秦家人好好看看他们京城陈家的面目?” 余振话已至此,九寒这时眼睛一缩,唇角微抿,又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看来,这一切,应该都是陈家那陈穆宁的主意了。 只是这个女人也太疯狂,她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对她,除了秦骁,又还是因为什么? 九寒隐隐觉得这当中她定然还有什么东西没有猜透,只是今晚,时间已经不早,她和自己师傅说的这一番话,毕竟,在早前也没指望过,他们一下就能找出幕后真兇。 不过,当九寒现在一想到居然让人对她很下杀手的陈穆宁,暖玉般的动人眸色不由倏地一下就彻底变冷。 068 许家许影,陆家情书【简介】 九寒在当晚辞别余振之后,便回到自己房间和翁爷联繫。 这个时候,九寒倒是没急着把人从翁爷那里要过来,只对他说了一句:“翁爷爷,这件事情我自己有分寸。” “不论秦陈两家交情如何,但对于秦骁,我却是相信他的。” “明天我会主动找时间给他把这件事说清楚,只不过之前那些人,还是得麻烦您来替我处理。” 九寒这一次,对于翁爷算是难得的有事相求,他自然不会不应。 只是在这之前,他同样十分关心的问了九寒一句:“你这次去安镇到底兇险如何?” “我听人说,你竟然和陈家那小子一起,在其余人未到之前,贸然闯了那座帝王……哦不,帝后陵?” 对于此,九寒倒是没有否认。 她在这边抿唇说道:“的确是这样。” “但我们当初并不是贸然决定进去。” “翁爷爷,那个时候,我们主要是为了想要仔细勘察一下那里的地势。” “结果我们这一去,里面果然暗藏兇险。只是在后来,他们那些挖掘的人突然赶到,这也便打断了我们之后的打算。” “倒是我在帝后陵里所得的发现不小,也多亏我先人一步,往里走了一遭。” 九寒一边眯眸说着,一边把她在幻境里面所遭遇的那些事,全都一五一十复述给翁爷听了。 当然,在这其间,她稍稍省去了自己动用身体里的灵力和金不换大战的那一块儿,却是着重描述了由翁爷亲手交给她的斩龙,在关键时刻是多么的有灵性。 翁爷听此,久久不语。 他在那边沉默,九寒在这边手举着话筒,倒是也未曾急着发言。 半晌之后,翁爷想了想,对她说道:“罢了罢了,看来这一切该不过是天命如此。” “现在余老头儿住你那儿,再者,他又是你名正言顺的师傅,你平日里如若没事,还是多请教请教他吧。” “毕竟,此事关乎你在危难临头时所遭逢的气运。” 翁爷和九寒交谈到此,便互相挂了电话。 只是这天夜里,九寒并未入睡多久。 直到第二天早上,九寒他们一家聚在一起用完早饭,她这才又重新回到自己房间里给秦骁打了通电话。 只不过在此之前,九寒却不知道,她昨晚一跟余振说完被陈家人盯上的那件事,余振在她离去之后,便立马给秦骁果断打了电话。 再者,按照从京城秦家到c省这边的时间来算,余振估摸着,这个时候,秦骁很有可能已经在来他们这里的路上了。 很明显,九寒这一通电话打过去,并没有联繫到人,这时,她的心情难免有些灰心丧气。 只是,她掩藏得很好,在去学校报名上课的时候,这两天,压根儿就没人发现九寒在最近到底遭遇了一件怎样危险的事。 连带着,陆家父母和江家兄妹都单纯的以为她这段时间该是过得很是顺心。 直到秦骁到c省的这一天,九寒刚从学校里放学出来。 她本来下意识的要往之前林悠派人来接她的那个方向走去,结果就是她恍神的这么一瞬,竟勐地觉得,这周围有什么人的视线,在一直凝视着她。 九寒皱眉,心里不免顿时升起一股极为浓烈的防备。 然而,等她再往前走几步,却是一抬眼眸,便发现那抹此刻正站立在树荫底下的挺拔身影! 秦骁! 他怎么来了? 九寒心里暗自欣喜,连带着面上也比往常更多了几分真实的情绪。 她不禁浅笑弯唇,亮着眼神,看着他。 倏地,她停住脚步,却是蹙眉问道:“秦骁,你怎么来了?最近你不是不在京城?” 秦骁在见着九寒过来的时候,同样亮了亮眼睛,然而,当她听到从九寒嘴里说出来的话的时候,却是忍不住愣了一瞬,皱眉说道:“难道你师傅他没有告诉过你?前两天晚上,他联繫我的时候,我一听说你在c省这边出事的消息,就立马赶过来了。” “原来如此。”九寒听到秦骁嘴里的解释,脸上的笑容不禁变得更大。 但却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整个人竟然就被秦骁勐然一搂! 九寒顿时整个人一懵,然而,秦骁却是靠近她白皙的颈项间,轻声说道:“阿寒,抱歉……我怕!” 九寒本来还想要挣扎的动作,却是在听到秦骁这样一句之后,便彻底止住了。 她不禁抿唇,敛眸,也慢慢试探性的张开双手,回抱了他一下。 她对他说:“不要怕,秦骁,我还在这里。” 秦骁闻言,不禁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而在一会儿之后,九寒终究反应过来这里是校门口,他们可千万不要做得太过,于是便推搡着秦骁,暂时松开。 只是他们两人一见面,便决定先不急着回家。 九寒先把秦骁带去了翁爷那里一趟,然后她等他看完那被他们捕获住的人之后,秦骁只皱着眉头,冷着声音,这么来了一句,“的确是被人专程培养出来的职业杀手!” 九寒一听秦骁这话,便忍不住心微凉了一瞬。 她蹙眉出声问道:“那么,你认为会是谁?竟然会对我下这样的杀手?” 秦骁在听了九寒的话之后,抿唇沉默。 他先是凝眸认真的看了九寒一眼,然后再用自己别有深意的目光和九寒身后的翁爷对视。 偏偏就在这时,翁爷被秦骁那样的视线给看得转头一哼。 第269页 他甩手,不满说道:“秦家小子,这事儿你可别这样看我!” “我家寒丫头是我这老头子的宝贝孙女,这可是整个c省江城县县城里的人都知道的事。” “再说,除非我疯了,否则我干嘛无缘无故的派杀手去杀我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孙女?” 翁爷说这话的时候,明知道秦骁看向他的眼神,并非他口中所说那意思,但他在九寒面前就是忍不住,要像这样刺他两句。 毕竟,是谁叫他,别人家的孙女不乐意拐,偏偏就是要盯上他们家的。 再说,他们家寒丫头这才多大,竟然就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如此密切的往来。 都这样了,他翁爷自诩威风一辈子,若还不给他秦骁脸色看,恐怕那才是该叫奇怪。 秦骁闻言,绯色的嘴唇,不由抿成了一条线。 半晌后,他沉了沉眸,对翁爷说道:“翁爷,我想告诉您的是,像这样的职业杀手,最精通的应该是像早些年青帮所习过的那些外家功夫一样。” “他们当时该是做了极为周全的准备,才会对阿寒出手。” “你们可以先在这里想想看,首先,他们在c省的机场附近对九寒动手,这就是幕后真兇所挑选的一个人烟稀少的位置。” “那时候,若是阿寒真要在那里出事,身边带的人又少,或者被那些人尽数威胁得全都不能反抗动手,那么,阿寒怕是就算想要唿救,也无人来救。” “再者,”秦骁顿了顿语气,继续沉着声音说道:“阿寒是从京城坐飞机回c省这件事,当时应该就只有一直跟在阿寒身边的人知道,还有我清楚,顶多再加上一个陈穆风,就不会再有任何人。” “那么,由此,可以看来,这件事是由陈家动手的可能性很大。” “但如若我们仅仅就凭这点推论,想要完全肯定是陈家的谁出的手,却是根本就不够。” 九寒在一旁点头,她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 “只要我们手里没有证据,那便根本就不可能把陈家怎么样。” “再说,如果我们在这时候去主动找上陈家,那陈家肯定也不会就这样向我们认错。” “所以,这件事咱们一定要从长计议,最好是防着来。” 九寒所说的这番话,他们在场的三人无疑都贊成。 只是翁爷在那里有点不怎么死心,他的脑海里此刻正念着他们青帮早些年遗留下来的刑堂已经好久没用,这时候,是该让人给它好好除一下灰。 秦骁在急忙赶往c省,仔细确认过九寒没事之后,便又急着要赶回京城。 派职业杀手出来暗害九寒这件事,无论这其间到底是不是陈家的人动手做的,秦骁都十分有必要专程过去查探一次。 况且,他在之前任务中所受的伤已经痊癒,该是时候回部队了,再耽误不得。 秦骁几番斟酌下来,便只在c省这边待了一天就走了。 秦骁离开的时候,九寒去送他。 走之前,他又给了她一个用力的拥抱。 九寒和秦骁辞别之后,再跟翁爷和她的师傅把早前在帝后陵的事情一捋顺,便打算重新开始安心学习了。 初中的内容,对九寒来说,仍旧算不上难。 她只需要稍稍一用心,那无论是期中考试,还是期末考试,所出来的成绩,便总是常年高挂的第一。 这段时间,九寒在经歷过之前的那些惊心动魄之后,日子总算稍稍过得安稳。 再说,如今,她的广聚堂和华晟地产都已经进入到了稳步发展的阶段。 无论是钟叔还是林悠,他们各自都把自己手底下的那些事,安排得井然有序。 真正需要九寒插手的地方并不多。 而现在,晃眼一看,他们再过不久竟然就要跨越时代,进入新世纪,九寒总觉得,她扩张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的又一时机,马上就要来了。 只不过,这倒也并不是她的当务之急。 反倒是前段时间她或许已经有些习惯了身边有秦骁的陪伴,这两三个月,他一回部队,见不着人影,九寒多多少少对他还是多有些想念。 再者,之前的京城一趟,她已经和秦骁互相表明了心意。 九寒心里,对他的思念,便不禁开始变得越发的浓。 这会儿,华国上下,眼看就要迈步进入了年关。 九寒家里,则陪着江家人还有她师傅一起,回了趟乡下,也无一例外的开始忙着包饺子、熏腊肉。 在一片新年的爆竹声中,九寒悄然的又长大了一岁。 而她在新年过后,初春伊始的这一晚,九寒独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得的有些睡不着。 暗自纠结半晌,她干脆利落的从床上翻身而起。 她一推开窗,便感受到外边凉凉的夜风袭来,还有淡淡地花香在自己鼻尖流连。 九寒见此,不由得屏神嘆气。 她兀自撑着下巴坐在窗边思忖,突然间,她勐一起身,坐到了自己书桌前,翻出一张纸,然后在那上面写道:“春风十里,不如有你!弱水三千,不如娶你!” 而在这一晚之后,九寒便把自己当时写的那张纸,恶作剧一般地做成了一封信的形式,暗悄悄地给秦骁所在的部队寄了过去。 自那之后,九寒郁闷的心情,总算稍稍晴朗了点。 但她却是想不到,她临时起意所写的这封信,竟是在秦骁所在的部队里,被人屡次三番争相抢看。 与此同时,部队里,送信的老干部,此刻正身穿绿色军装,斜挎着个邮包,手里拿着一沓东西,站在那里拉扯着嗓音大喊:“你们这些老兵油子快来快来!你们的信到了!” “凡是被我叫这名字的,就赶紧自己上前过来领!” “第一个,朱葛!” “第二个,吴备!” 送信人拉扯着的这嗓音一出,当即这群人赶着过来领信的人便不由齐齐大笑一声,乐了,反问:“吴备的信,可以让朱葛代领吗?哈哈哈,他该是刘备吧?反正他俩是一家的!” 这些人哄闹的声音一出,送信人几乎是一下就气得瞪眼。 他在那里挥舞着双手,不高兴的呵斥道:“你们这些人到底还想不想要领自己的信了?” “你们这样闹,待会儿上来领信的人还听得见吗?” 有了送信人的这番警告,他们底下的这些人倒是本分了不少。 恰在这时,秦骁独自一人从这里经过。 有个老兵油子领完信,眼瞅着正一脸兴奋的往回走呢,却不想,竟就在这里撞到了自己的首长! 那老兵油子当即“哎哟”一声,他张嘴正想骂娘。 倏地,他一抬眸,竟是不曾想一下就望见了自家首长那格外冷峻威严的眼神。 几乎是下意识的,那人在心里打了个哆嗦,然后赶忙闭拢双腿向秦骁主动敬了个军礼问好。 秦骁对其漠然视之的,冷酷点点头。 那老兵油子脚底一滑,正准备夹紧自个儿尾巴赶紧熘,不料,他今天,运气就是这么不巧,恰在这时,他们秦首长的背后,又走来一个人。 第270页 那人是——“郑参谋长!” 那位老兵油子赶忙又向此刻正站在秦骁背后裸露着膀子,看似准备要收拾人的郑楚航敬了个军礼。 然后,这下,他没等郑楚航回应便总算抓住时机,赶紧熘了。 而等那人一走,郑楚航这才凑到秦骁的前面来,说了声,“餵!我说你最近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了?干嘛我看你一直闷闷不乐的?” 郑楚航这话一说完,秦骁几乎是立马便抬眼,冷瞥了他一眼。 郑楚航被他那样的眼神看得,虽然明着不屑,但他内里却终究是有点怕。 不过,他到底是把秦骁当成了自己好兄弟。 他在那里一拍他的肩膀,不由沉声关心问:“怎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想着能有人给你寄信呢?” “别提你们秦家上下压根儿就不会有人干这种挺上格调的事,就拿咱们那寒妹妹来说,他们家也不差,可不也还早就安了电话。” “这些还会给他们寄信的人吶,无非就是家里实在离得太远,就连想要弄电话过去,都不方便。所以你……” 秦骁这次没等郑楚航在他面前缠着把话说完,便率先抬步走了。 郑楚航跟在他身后,模样状似有点气恼的,指着他背影说了一声,“秦骁,你!” 但还不等他把他的意思表达完,竟然就听他的身侧,有人说了一句,“第十三个,秦……哎呀妈哟!秦首长!” 这下,送信的人,一见那信封上所写的收件人的名字乃是秦骁,他可不敢再开口说什么等着让人过来拿,一番惊吓之后,他竟是差点儿连站都有点站不稳了。 好在,他周围受到惊吓的可不止他这么一个。 而是周围人一见他这反应,便先是对他迫不及待的闹笑一番。 然后,这里的老兵们,再一个个面带讨好的站在那里,冲着秦骁的背影大喊:“秦首长!秦首长!您的信!这里有您的信!” 送信人由着他们起闹一阵,便亲眼见秦骁在步履沉顿一瞬之后,立马就又往回走了。 送信人当即面带讨好的将自己手中的信,拿着向秦骁以示意。 秦骁冷着个脸,却是神情严肃的走了过来。 这时,人群中免不了有胆大的人继续起闹。 他们在那里七嘴八舌的议论道:“秦首长,秦首长,要不您先打开看看?” “这封信会是谁写给您的呀?是家里?还是嫂子?” 伴随着那群老兵油子这阵话音一落,周围人的笑声不由变得更放肆了起来。 秦骁皱眉,心里正有点不满,却在伸手接过送信人朝他递来的信之后,终是忍不住微亮了亮眼眸,轻勾了勾唇。 人群里,不知有谁在那儿此刻竟是十分激动地手指着秦骁说道:“你们快看!你们快看!咱们的秦首长竟然会笑了!天吶,昔日的冷面阎王,这下居然不见了!” “唉,看这样子,这封信,该不真的是嫂子寄过来的吧?” 秦骁听到他们这些人嘴里所说的话,先前的不满情绪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此刻只有满腔的愉悦。 现在,他不禁怀着一种未知的心情,将手里的这封信郑重的打开。 他只见,里面只静静地躺着一张纸。 而这张纸里面竟只写了三句话! 秦骁本想细细浏览,这下却是不得不三两下看完。 而在他看完之后,难得的是,自己的耳根竟然偷偷地变得红了。 与此同时,远在一旁站着的郑楚航不由对此看得惊奇。 于是,他便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三两下拨开周围人群,直接来到秦骁面前。 然后,他趁着他此刻正在发愣,便刚好一下伸手将之勐然夺过。 而这下,周围人里的起闹声不由变得更重了。 这时,有人在人群里说:“郑参谋长!咱们嫂子给秦首长里的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呀?你快给我们念念呗!” “就是就是!” 在这样的一片起闹声中,郑楚航同样三两眼扫完了信上所写的字,然后,他便是瞪大了双眼,然后再一脸坏笑的斜睨了一眼秦骁,接着,再对着周围人说道:“你们要念念对吧?那我今天就满足你们,专程给你们念念!” 郑楚航拉着嗓子,一把自己嘴里的话,说到了这份儿上,却不想这时秦骁那人竟回过神来,勐地要跟他抢! 郑楚航自然不能干,于是,他们两人当即便当着众人的面,三两下过起了招来! 他在那里一边应付秦骁,一边笑道:“哎呦喂,你们的秦首长,可真真是深藏不漏啊!” “我给你们讲,你都不知道你们嫂子对你们秦首长到底有多好!” “嘿,想知道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吗?嗯,就算你们秦首长现在把这封信重新抢回了他的手上我也不怕!” “为什么啊?”里面仍旧有人不怕死的在那里起闹问。 “嘿嘿,自然是你们郑参谋这么聪明,已经把那封信的内容给全部背下来了呗!” “啪!”地一声,秦骁一拳揍向了郑楚航的腰间。 郑楚航当即笑得“哎哟”地痛唿一声。 然后,他仍在那里没完没了的道:“上面写的是啊……春风十里,不如有你!” “哐!”他们的郑参谋已经被秦首长给揍到了地上。 不过,他仍旧在那里咬牙坚持。 “弱水三千,不如娶你!” “万里江山……!” “咔擦!” 这时候,郑楚航的腕骨终于被秦骁给揍得错位了。 “不如睡你!” 而他为了自己手底下这群老兵油子们的福利,也几乎算是费劲了心思。 当然,他的下场则是被秦骁当着众人的面,这么揍了一顿不算,回去之后,还被罚写了好几千字的检讨。 不过,话说回来,在有了郑楚航的这么一番泄密之后,凡是在场的老兵油子们便不由得齐齐默契的对望一眼,然后“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有人不忘在那里说,“咱们嫂子果然配得上首长,你看咱首长成天在那里板着个脸,多无趣,咱们这小嫂子倒是挺有意思!” “是啊是啊,嘿嘿,弱水三千,不如娶你!万里江山,不如睡你!这应该是想咱们首长了吧?真想了吧?哈哈哈!” 而在经过众人的这么一番调笑之后,秦骁终是黑着个脸,罚了他们负重二十公里跑。 就此,这件事才算在众人的心里,画了个句号结束。 不过,秦骁对此,心里却是格外的温暖与熨帖。 常常半夜,他起身坐在那里,两双略带薄茧的手,则是在那里反覆触摸着“陆家情书”这四个仿若灵动天成般的漂亮小字。 不知不觉,又一小半年的时间过去,九寒这边则早就从翁爷那里拿到了当初那一批蒙面人为何对她下杀手的首要消息。 只是,她手里如今所握着的这些证据,在告诉秦骁之后,则是说明了她的另外一个打算。 第271页 她如若真想对陈家报復回来,那么不论是从前,还是今后,单凭她眼下所积攒的这点实力,那便是根本不够的。 好歹,京城陈家乃是一个偌大的家族,背后势力复杂,盘根错节,几乎叫普通人难以想像。 当然了,九寒在最近也算是瞅准了一个她可以在京城有所发展的时机。 那便是网际网路和电商! 这时候,他们所身处的时代,乃刚刚二十一世纪伊始,正是其高新科技产业飞速发展的绝佳时期! 九寒在这边,先独自做了一番打算,然后便如往常一样,叫来了林悠、钟叔、吴邵坤一起商量。 眼下,他们虽还没有讨论好具体的行动计划,但大致的发展方向,却是对此已经有了。 他们这三者之间,无疑,林悠和她一起所主要负责的华晟地产,资本最为雄厚,也是最有机会由它率先将其落户京城,然后再以此扩展来发展网络和电商。 当然,对于网络这个东西,林悠这个时髦女郎还好,至于他们另外两位,则是鲜少听此。 乍然从九寒口中一了解之下,转念再一想,便觉得这东西玄之又玄,怕是今后在这方面的生意做起来还不如他们古玩这一行好。 然而,九寒对此却是笑着摇了摇头,让他们两人且看。 对此,钟叔和吴邵坤便没再多话,只时不时地帮衬着林悠或是九寒处理着这方面的杂事。 这一年,匆忙间又过得很快,似乎是眨眼,九寒又已经要初中毕业了。 眼下,她正打算趁着今年中考完,等到暑假的时候,再去一趟京城。 不过,在此之前,她却是没忘自己身上还有两件需要做的事情。 九寒自从在跟余振说完她在京城已经和秦家人认过亲,互相确认完那两条蝴蝶项鍊的真实性之后,她对早前所去的那一趟,还挂念着的一件事,无非就是许家老爷子的病情。 她凭着自己脑海里准确无误的记忆,将她当时所观察到的许家老爷子的情况说了。 末了,她不禁问了余振一声,“师傅,当年秦骁和许家伯父上山前来求医,所想要我们看诊的许二叔,可是否就是许家老爷?” “我看他身上症状奇怪,在几经试探之后,我怀疑他身上所中的很有可能是某种蛊毒?” “蛊毒?”余振听完九寒这番话,不禁眉眼一动,却是轻勾着唇摇了摇头。 “凭藉着你早前的歷练,便能判断出那是一种蛊毒,很不错!”余振当即对她十分不吝啬的赞扬了一声。 可是,他转而又对她批评道:“可是,你是否又曾想过许家老爷子几乎是在战场上戎马一生,建国之后,便理所应当的封了他为帅为将。” “当然,在这之后,他便为了不多引上面人的猜忌,主动就选择转政,从了一个清闲的文职。” “在他们许家未曾出事之前,许老爷子的日子可以说那才是一个大隐隐于朝的世外桃源。” “但为什么,偏偏在他们许家出事之后,他竟一下倒了不说,还中了蛊?” 不得不说,余振此刻所提起的这番渊源,也曾是九寒所想过的。 但她权限不够,想要多了解许家家里的事,除了同旁人多打听,便没别的消息来路。 这时,她一听余振这样说起,便不由得想起了当时她在幻境里的那一番经歷。 莫非,这背后又是有谁在那里故意作恶?还是在这基础之上,又有别的原因。 九寒兀自思虑几遍,心下觉得奇怪的同时,自然也就对余振眼下所问的这个问题答不上来。 一会儿之后,余振却是笑着对她说道:“只因这些问题,你想要探求的本源错了!” “方才你不是问过我,早前秦骁和你许家伯父一起来求医的那次,我让你今后有机缘便去看诊的,并不是你之前所见到的那位许老爷子,而应该是真正的许二爷!也就是你许家伯父曾和你提起过的许二叔!” 九寒闻言,不禁一愣。 她下意识地对此追问道:“那许二爷人呢?” “那为何我在之前去许家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他。” 余振听九寒把话问到这里,却是不禁长嘆一口气,有些不乐意说话了。 半晌之后,他不禁垂了垂眸,负手起身道:“你若真要问京城许家的许二爷?” “那我就得问问你,你可曾从旁人那里听说过在京城十多年前名动一时的许家二少,许影?” 九寒认真低眸思虑了好几遍,终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然后,余振转过眸来,看她半晌,只能耐心给她解释,“许影此人,若是不问京城的老一辈,只找年轻一代,怕是这当中在人刻意的抹去之下,已经没几个人胆敢记得他了。” “如今,他的下场在那一次的斗争之中,可算是做悽惨。” “我们之间,仔细想来,该是也有好久没见。” “而他,却早已是狼狈入狱,被人在里面几乎折磨得不成个人样。” 九寒闻言,心尖不禁微微一涩,蹙眉问道:“师傅,那这到底是为什么?” 余振抬眸看她一眼,兀自抿了抿唇,纠结半晌,却仍旧是没能开口对她直说。 他只在她面前嘆道:“现在还不是该你全部知道的时候。” “寒丫头,你既然已识得许家的人,日后其中难处,只需去细细体会,然后再在善恶不清时好好问心一番。” 九寒和余振的话,聊到这里,显然已经聊不下去了。 只是,她对京城许家的事,尚知之于此,也着实不好再贸然插手。 估摸着,她下一次去京城,若是还能再去跟着秦骁探望一次许家老爷子,怕是也只能再给他安一安神。 九寒不由对此,同样轻嘆口气。 然后,她便沉了沉眸,再做了一番暗地里回陆家村的打算。 不管怎样说,她父亲身上的身世之谜,现在算是隐隐解了一半了。 但眼下,却是已经没人能在告诉她,徐永芬他们这一家子,对他父亲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她所需要知道的是,她父亲陆远志既然不是徐永芬亲生,那她父亲的另外几个兄弟姐妹是不是? 如果不是,那她又有亲生奶奶,那么,徐永芬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到底又算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的一切,于九寒而言,在真相尚未揭开之前,实在是太过复杂了。 不过,就算这些事情复杂,现在的九寒也得去做。 起码,她得确认徐永芬他们一家,不会对他们再带来任何隐患。 九寒这样想着,便让林悠派人已经把她送到陆家村附近了。 她实在已经太久没有到他们陆家村村东这里,路上的好些行人,都对她已经不认识。 九寒就站在陆家的院门外,还没怎么靠近陆家,就已经听到徐永芬在那里不知是对着谁破口大骂。 “滚犊子的!你个没用的!你成天里除了喝得个浑天烂醉!要不就是去赌坊里赌!” 第272页 “你看看你!亏得都是老娘养出来的儿子!你瞅瞅你那弟弟,再看看你那妹妹,现在他们一个个的混得谁不是有头有脸?怎么我徐永芬就跟了你?怎么我徐永芬就教养出来了你这样一个废物儿子!” 九寒站在原地,稍稍一凝神,果然就听出来了,此刻徐永芬正在房里破口大骂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二儿子。 她那许久不见的二叔。 看来,如今,他仍然还在混迹赌坊,并没有变得多安分。 只不过,他是从一开始的偷偷摸摸,逐渐变成明目张胆,然后再到现在的丧心病狂,败家竟是已经败得连他亲生的老娘都劝不住。 不过,九寒对此倒不在意,她之所以还停留在原地,是想在那里多观察一会儿,眼下,除了她那个二叔以外,又还有谁待在陆家。 与此同时,陆家的院门里,徐老太太果然正一脸忿然的瘫坐在床上和自己儿子争吵。 她的病床边,此刻还坐着一个正模样格外疲惫的女人。 尽管她苍白着脸,什么话也没说,但从她木然的神色中,隐隐窥出一丝生机的那个胖墩儿,却是一直在那里低声抽泣着。 在场的几位人当中,陆家二叔是被他家那同样没用的死小子吵得正心烦,徐老太太则是对她那宝贝孙子,心痛怜惜得不行。 她看他哭,便立马过去开口宽慰:“哎哟,不哭了不哭了!你哭得奶奶心都疼死了!咱们吶,都怪你这没用的爸!咱们家多将养将养几年,再有着你小姨你姑父照看,一定会好起来的啊!” “到时候你奶奶随时随地都能带你出去吃香的喝辣的!让那些村里的混蛋敢看不起你!” 徐老太太这里正这样苦口婆心的劝慰着,却不想她家一向乖顺的儿媳,竟在这时向她提出了十分丧气的一句,“妈,你就放过我和我儿子吧!” “我想和远明离婚!咱们家这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 陆家二婶这话一出,几乎是瞬间便让徐永芬瞪大了双眸,心下一惊。 当即,她便哆嗦着嘴唇,不敢置信的沖她说道:“老二媳妇,你做人咋能这样呢?” “咱们这家怎么是你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要是跟我家远明离了婚,你难道以为凭着你的本事还能像早前你那不孝顺的大嫂一样,在城里混得人模人样不成?” “再说,你就算别的不想,想想你自己儿子,他可是再过一年,马上就要高考了!你现在这不……害他吗?” 徐永芬的这番话,看似是在为她好,可这中间哪一句又不是跟个石锤一样砸在她的心上。 陆家二婶不由得痛苦得闭了闭眼,然后抽动了一下自己拿僵硬的唇角,试图为自己辩解道:“妈,我没打算去城里,我只是想要去回我娘家,继续种庄稼。” “我自然也知道我儿子能带这么大,也着实不容易。但是妈,咱家真没钱了!难道你就真的要想方设法的为了他同学口中的一句话,就专程给他在所谓的城里买一套大房子吗?” “咱们家前半个月欠四妹的两百块还没能还!现在,人家都不乐意见我们一家人了,咱还能去上哪儿借?” 陆家二婶这时候情绪一起来,忍不住忿然出声指控,“还有,陆远明他前阵子跟着混的那个老大倒了台,他早前欠的帐,如今可是全部都算到了我们这里!” “妈,我们凭什么?到底凭什么?” 陆家二婶说着说着,无声的眼泪,便不禁流了出来。 徐家老太太眼看着还想去劝,却不料,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竟是“嘭”地一声,把自家院门一开,然后便阴鹜着张脸,大步的从这里离开。 069 爷爷往事,楚航撩人 九寒见状便赶紧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陆家二叔走在前面,对于九寒的追踪,却始终一路沉默着,并没有什么发现。 直到他绕着路,竟是来到他们陆家的田埂上,一个人孤僻的坐在那里。 九寒这才稍稍脚底用力,故意弄出了些声响。 “谁?”陆家二叔听到他身后动静,下意识的以为是他们县城的赌坊里又有人阴魂不散的找到他,专程催债。 他这一惊之下,便是勐然回过头。 而九寒则是在听到陆家二叔那一声惊讶的反问之后,便是慢慢从那田埂边的果树林里向他走近,缓缓露出了她的身形。 “是你?” 直到离得近了,陆远明才难得认出他眼前这个婀娜着身姿,有一张漂亮脸蛋儿的少女,竟然是当年那个被他嫌弃得不行的侄女。 一想到此,陆远明便不由得皱眉,冷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专程看你叔叔我笑话么?” “呵!不是我说你,咱们之间,虽然咱妈明确表示过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好歹你爸被你奶奶养了这么多年,又和我做了这么多年兄弟。这时候,兄弟有难,母亲又卧床在病……你爸倒是挺有良心!竟然还真能狠下心说不闻不问,就是不闻不问!” “我的好侄女,你既然现在肯来了,那定必然说明你们家已经发达了!怎么样?是不是该过来给你叔叔一点钱花?不然,你想想你那不中用的二哥,再想想你那倔脾气的二婶,你说,就这生活,我又能怎么办?” 陆家二叔在说这话的时候,九寒虽是不言不语的勾着唇,但内心却已经极想要让他用不远处的溪水,好好照一下,他现在这副模样,到底是怎样骯脏的一副嘴脸。 “二叔,你这话就说得过分了。这一切明明该是你自家好赌所做的恶,又怎能怪到别人头上呢?” “咱们叔侄两人已经这么久没见,你确定你看到我一来,你就只想说这个?难道,除此之外,你就没别的什么想说?” “你就真的不想知道一下,在赌坊的刘爷之后,你后来跟着混的那位,又是怎样倒的台?” 九寒轻勾着唇,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的神情仿若淡然得不经意一般。 殊不知,正是她这一点,似是激怒了陆远明。 他不禁愤然咬牙,一手指着她道:“你这个目无尊长歹毒心肠的小人!” “我就说从一开始对我在背后下手的人,一定就是你!不然为什么?为什么别人家都发达了,独独我陆远明就越混越惨!我告诉你,陆九寒!陆九寒!我今天能只有这样的一切,全都是你们家害的!” “一个你父亲!一个你!” 本来九寒今天特意找他,还准备和他好好心平气和谈一谈。 但不过,她看他今天这架势,怕是有点不行了。 尤其是,她能够接受旁人诋毁自己,却是不愿旁人在她面前,胡乱议论她父母半句。 更何况,现在这个,在她眼前似是要破口大骂的人,还不是别人,偏偏是陆家的这一群。 九寒心底这时所积压着的怒意可想而知。 不过,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兀自抿唇沉默一会儿后,九寒终于找回关于她的一点理智。 第273页 她在那里替自家父亲开口道:“二叔,做人不是你这样做的。” “我们生来本就谁也不欠你。更何况,如果这一切不是与你自己本身的赌瘾有关,你们家又何至于混成现在这样惨?” “你!”陆远明闻言,不禁怒目瞪她,偏偏又天可怜见的,实在对此无法辩解。 九寒站在原地,按捺住自己的心情,观察了一会儿,终于垂眸开口说道:“二叔,既然你现在已经都混成这样了,与其每天都在那里为了还债,把日子过得提心弔胆,还不如我今天到你这里,特意找你问一个秘密。” “你真的若肯老老实实告诉我了,我就替你还了那一部分欠下的债。然后,你再自己带着我那堂哥和二婶好好过日子行么?” 九寒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她原本是没有这样的打算。 但却是耐不住她对自己那从来没害过自己的堂哥,实在狠不下那份无故针对他的心。 于是,九寒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也有想拉他一把的意思。 毕竟,她家那二婶,从一开始她便知道她是属于外强中干,顶多嘴上能耍耍威风,贪点小便宜的那种。 若真到了关键时候,她还是看起来很怂,心很软,压根儿也不敢像他二叔早前所做的那些替赌坊人讨债的那种狠心生意一样,去对别人下什么狠手。 因此,九寒想通了这一点,才有了静下心来和陆远明专程来谈条件这一说。 不过现在,对于九寒的说辞,陆远明是显然不信的。 他在听完九寒的话之后,便不由在那里好笑的冷哼一声,“果然吶,你还没长大。” “你该不是在逗你二叔的吧?” “你知道吗?我一共欠了赌坊多少?这么多年,我欠他们那儿的钱,可是靠着做了许多工都还没有还完,你这才半大点儿的姑娘,居然一上来就对我说什么还债?!” 九寒听完却是勾唇,仿佛并没把他此刻的惊讶放在眼里一般。 她对他瞭然一笑,然后伸手从随身的衣兜里,拿出一张纸说道:“二叔,你既然自诩在县城里行走了这么多年是个老混混了,那我手里现在给你看的东西是什么,你应该很明白。” 陆远明心下疑惑,听完九寒的话后,便不由十分警惕的往她手举着的方向凑了凑。 然后,等他看清楚了,却是不由得瞪大了自己那一双泛着青色淤痕的眼,说道:“我写给赌坊的欠条!怎么会在你这儿?” 九寒见他这般惊讶的模样,这才总算是稍稍满意的笑了。 她在那里十分淡然的对他说道:“当然在我这里,只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份。” “只要你答应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二叔,你只要肯把我想要从你这儿知道的,全都言无不尽,知无不言的说干净了,我就把这些欠条全部拿回来给你。” “当然了,我手里现在所拿着的这张欠条,就暂时当做是我愿意给你看到的诚意。” “不过,二叔,你也放心,既然我已经跟你许诺过了,那么,你就得相信我,我既然能拿到其中一张欠条,那么,必然也能拿到别的。” “但是,如果你没有跟我如实说,或者,该说的话,没有说完。二叔,在这之前,我不妨劝你多想想,今后的日子,你到底打算怎样过。” 九寒浅笑着,将自己嘴里这番威胁的话,一点一点的给陆远明说了,陆远明的脸色便不由一点一点的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思虑半晌后,陆远明终是抿了抿唇,咬牙切齿道:“小丫头,说吧!你到底想从我这儿知道些什么秘密?” “我自认为在我这里,不论是关于我,还是关于陆家,差不多我该知道的,全都清楚。” 九寒见状点头,似是很满意陆远明眼下这副姿态。 一会儿后,九寒思量一番,终是出声开始问了:“二叔,第一个问题,早在几年前我们家和老太太闹翻的时候,老太太她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我爷爷背叛了她?” “当时大家是对这个问题太过震惊,一时没回味过来。但现在我和我父亲只需要稍稍仔细一想,便能明白,我爷爷当初在那样保守的一个年代,为什么要背叛她?” “再说,背叛她就算了,为什么又非得要替别的女人来养儿子?这是我第二个问题。” “更何况,按照她那胸襟,连别人的儿子十多年都白养过来了,干嘛这几年反倒是看到她发财了,却嫉妒得红眼。” 九寒说着不由讥讽勾唇,“毕竟,但凡是只要稍稍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你若真的甘心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儿子,等那孩子长大了,你只要不告诉他,你并不是他亲生父母,那他便会一样的把你当成这世界上最亲的人来孝顺。” “二叔,你说徐老太太她是不是没事找事?竟然真的就把一个好好地亲儿子,愣是给逼成了仇人。” 九寒在说这话的时候,陆家二叔始终都低垂着眸,并没有接口。 直到九寒这番话一说完,他整个人神情不明的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这才张张嘴,动动唇,想要开口。 偏偏这时,九寒又故意的打断他,并不让他现在就直说下去,反而话锋一转,竟是十分敏锐的问向他道:“那么,既然如此,我这里有最后一个问题。” “那位现在成日里都躺在床上的徐老太太到底和我爷爷是什么关系?而你们作为我爸的兄弟姐妹,又和我们一家是什么关系?” 九寒在问完这些话的时候,陆远明险些被她从嘴里时不时蹦出的这些问题给砸的头晕。 他阴鹜着眼,皱着眉,在那里沉思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如果你真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其实这也远没你所想像的那么复杂。” 陆远明在说这话的时候,不禁抬眸打量了站在他不远处的九寒一眼。 他动了动唇,似是在正式开口前,还想再耍一点什么小心思,偏偏他很快又被九寒手里所拿着的欠条一威胁,然后再被她徒手噼木的厉害手段狠狠一刺,终是肯安分的说出了当年事实。 “哼,这件事真要说来,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毕竟,我陆老二一家,现在早就已经被你们这些人给逼得穷途末路了。” “能拼一把是一把,只不过在我妈的面前,你千万别提,这一切是我开的口。” 九寒闻言,不禁抬眸深看他一眼,然后这才点头应允。 由此,陆远明便开口说道:“当年,他们两个老一辈的,都是一个村里的人,自幼便青梅竹马一起长大。那个时代,咱们陆家村这一地界里,还是非常的保守。” “不论怎样,都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因此,他们两家的父母很早便觉得他们俩感情甚笃,于是很快就不管不顾的给他们定了娃娃亲,说是在他们长大之后,两家人一定要结成亲家。” 陆远明把话说到这里便不由一顿,不禁抿唇,朝九寒所在的方向看去了一眼。 第274页 九寒察觉到他向她投递过来的视线,不由凝眸回视。 而这时,陆远明却是偏头冷哼,继续说道:“可惜,他们两家在这村子里所度过的时日,好景不长。” “没多久,当年的战争便已经蔓延到这里来了。” “没办法,两家父母思来想后,只得连夜从这里渡船远离。偏偏那个时候,他们双方父母都被人发现,竟是全部被敌军拖着枪毙。直到后来,那一天晚上,只有你爷爷帮衬着你奶奶从这里逃了出去。” “然而,也就是从那一次起,他们两家彻底便失了音信。” 陆远明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也不知道他那模样是嘆,还是觉得有点丧气。 在短暂的沉默一会儿之后,他又接着开口:“后来,他们在互相失了对方的音信之后,等到再见面时,便是你奶奶的苦苦追寻。” “她从湘北找到湘南,从庐山找到南海。那些年,她几乎是一从那里面出逃以后,一路上便一直在寻找你爷爷。” “然而,等到她好不容易找到你爷爷,也就是我爸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九寒总觉得陆远明在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言语之间,有些许的咬牙切齿。 他在那里冷着个眼神,对她口气讥讽的说道:“你知道吗?就在那个时候,他的身边居然已经有了一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不是别人!就是你爸的亲妈!他后来的生母!” 九寒闻言蹙眉,只下意识的觉得这里面定然还有其他什么事。 于是,她不禁轻抿着唇瓣,耐心的在那里等,等陆远明的下文。 不过,这一次,陆远明却是冷笑着看她一眼,眸带嫌恶地说道:“就是她,破坏别人感情的小三儿!所以说,你爸是个野种!而这么多年来,我们这些兄弟,才会对他这样排挤。” 这时候,九寒听到陆远明嘴里的话,不由得暗自忍下自己心中的那份怒气,对他说道:“在那个时候,我爷爷和那徐老太太还没有结婚呢,你这样定义的话,是否定义得太早?” “也不怕万一在当年,若还有别的什么事情,穿插其间,才不小心造成了后面的误会,到时候,二叔你自打自脸,那感觉可就不太好。” 九寒这话音一落,陆远明当即便阴沉着脸色笑了,“怎么?听不得你爸是野种这句话?” “他本来就是噁心的小三儿插足,才生出来的儿子。呵,难道你们敢做,还怕别人说不成。” 这次,九寒重重抿唇,凉着双眼,却是没再阻止陆远明接下来的话。 果然,一会儿之后,陆远明满意笑了。 他这才继续开口说道:“我的好侄女儿,你若是真的不相信,那可就真的很有必要把我嘴里这个故事接着往下听了。” “毕竟,当年,在我爸,遇上你真正的亲生奶奶之后,且不提他们两人究竟是怎样搞在一起的。单说我妈这边,当时就受不了。立马便拿出了当年两家的诺言,让你爷爷和她成婚。” “后来,你爷爷自然是应了。” “而那个女人也算是很识趣的没再出现。” “于是,后来,等着他们两人回去之后没多久,我大哥就出生了。眼看他们两个人的日子就要过得和和满满,偏偏在我妈怀上你小姨的时候,那个女人竟然又主动找上了门!” “哼,没多久,她竟然又搞大了自己肚子,说是要让你爷爷养她!怎么可能?”陆远明在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当年的徐老太太便是他一样,不禁扭曲着个脸色,在那里忿然的说道。 “后来不用说,接下去的日子,差不多就是两个同时怀了身孕的女人,如何勾心斗角的事。好在苍天有眼,总算直到后来,生产的那一天,那个女人竟然难产而死!” “偏偏那时候,老爷子一直在,不然的话,就你爸那种人,她又怎么会忍气吞声的将他当作亲生的来养?” “至于后来,她为什么不再对他好,那不很简单吗?老爷子一走,再加上孩子又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么多年来,她所独自承受的气,也该气够了。凭什么她一让他自己独立门户,那人竟就要威胁她不养?” “更何况,你爸现在可是真的挣大钱了,他一个有钱人,不管做什么,可不都有底气?” 九寒在听完陆远明的这番说辞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在那里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们两人蹲坐在田埂上,直到不远处的太阳,快要西落,九寒等得了,可他陆远明等不了了。 很快的,他便不由得黑着张脸,对她说道:“你该不会是耍你叔叔玩儿吧?” “都这时候了,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已经一五一十告诉你了,然而你呢?凭什么还坐在这里纹丝不动?” 九寒在夕阳的余晖下,不禁独自蹲坐在地上。 她听到陆远明所说的那番话,这时候不禁抬起眸光,冷瞥他一眼,然后讥讽道:“二叔,看不出来嘛,你倒是把故事编的挺精彩的。” 陆远明一听九寒这话,原本就沉着的脸色不禁一变。 他在那里怒声道:“你瞎说什么?居然这么快就不肯认帐了?” “我可是把我这里所知道的已经全都一五一十告诉你了,现在,也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九寒听到他这句话,不由向他弯唇一笑说道:“二叔,可能,我今天是最后一次这样称唿你了。” “在这之前,我想我应该忘了给你说一句。我平时一般都很忙,根本就没有时间在这里听你瞎编故事。” “不过,既然你觉得你该说的话,已经说尽了。那么不妨,在这之后,我回一趟省城,将我手里的这个东西好好地拿去验一验,很快,不出半个月,我差不多就能从你这里知道,刚才那些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你!”陆远明怒目瞪着九寒。 突然,他的头皮一痛,竟是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里,竟然握着的他的一撮儿头髮。 他在此之前兴许是根本就没有想到他眼前这小丫头,现在长大了,居然还能有这种手段来对付他。 不过,事已至此,该说的话,他还是得说:“小丫头,怎么?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了你么?这些赌债,你若是不愿意替我还,那我就……” 九寒见状,不由轻勾着唇,将她自己手里所收集到的那一小撮儿头髮,往身后一藏。 她在那里敛眸笑对他说道:“陆叔叔,你放心。” “我答应过你的事,我肯定会办。只不过,鑑于你刚才那一段故事,所告诉我的东西实在是有限,那么,真是不好意思,你所欠下的那些赌债,我也顶多只能替你还掉一半了。” “至于剩下的,我已经很乐意,自己去寻找答案。” 九寒把这番话说完,压根儿就不再管她身后的陆远明到底是个什么反应,很快就往后退步而走。 第275页 不得不说,她今天来这陆家村一趟也算收穫颇丰。 很快,九寒倒是也十分言而守信的,直接把自己手里的欠条给撕毁。 然后,她还紧接着联繫了一下翁爷那边的人,让他们处理一下最近赌坊那头的帐目。 没一会儿,九寒便已经按照她刚才承诺过的,给陆远明这人划去了一半的欠债。 至于剩下的,她则是打算回到省城之后,将这亲子鑑定这件事,亲自联繫可靠地人去办。 九寒在家里忙完这些,很快便又投身到了自己的学习当中。 初中最后一个月的时间,几乎是一晃而过。 在这个月里,九寒已经拿到了她自己满心期盼的亲自鑑定报告。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便是她已经成功参加了他们省一中的保送考,并且一如既往地以第一名的优秀成绩被他们本校的高中录取。 当九寒一家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自然是高兴地。 本来他们一家人正在好好商量究竟要不要在九寒这会儿也办一个谢师宴,不过,却是被九寒笑着摇头拒绝,然后将一份文件,直接交到了陆父的手上。 陆父伸手将其接过的时候,不由心里疑惑,问道:“九儿,这是什么?” 九寒微敛着眸光,抿唇,解释,“爸,一份亲子报告,据说是这二十一世纪的新科技。你要不要先打开,试试看?” 陆父被九寒这一番话,正给弄得哭笑不得,却不料,当他亲手将那档案袋的密封线一拆开,看到首页上面所写的那几个字时,便不由得愣住了。 他站在那里像是被人给突然定住了一般,彻底呆住了眼神。 而这时,陆母也不禁从他的身后凑了上来,笑着问道:“九儿给你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你这突然之间的表情怎么变得这么难看?” 陆母一说,也忍不住抽空往陆父手里的那几张纸上,扫了两眼。 而她这一扫,却是同样也愣住了。 半晌,她不由得咂咂嘴,不知道怀着一种怎样复杂的心情,开口对自家丈夫劝慰道:“你老看这上面的名字干什么?” “难道还真能盯出一朵花来?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不妨直接看那结果吧?” “再说了,这东西该不是咱们家九儿瞒着咱俩不知什么时候费劲千辛万苦找了怎样的路子才做的,这好歹是咱们家女儿的心意,我可不准你这么糟蹋。” 陆母说着,还是亲眼瞅着自家丈夫半天立在那里没动,她不由得有些急了,在伸手轻轻推搡过他一次之后,便干脆想要一把将他手里的报告夺过。 九寒这个时候见到自家父母这个样子,他们在呆愣的同时,她的情绪也同样不明。 因为,她本着尊重自己父亲的意愿,在这份报告出来之前,她自己并没有亲眼看过。 所以,她这会儿倒也并不清楚这份报告上面所写的到底是什么。 只不过,但是听她母亲这样说,她爸这还没看到结果,就已经被刺激成了这个样子,那等他真的看到结果了……那还了得? 九寒想到这里,便不禁隐隐有那么一丝后悔。 可是,她若不这样做,那么,他们一家便永远弄不明白他父亲背后的身世到底是怎样的。 九寒这边刚一思虑完,陆父那里便已经轻嘆口气,缓缓地将那密封的文件袋给彻底打开了。 陆父陆母两人这时候无不怀揣着一颗复杂难言的心情,直接将中间的那些专业术语跳过,一下就翻到了最后。 九寒站在原地,抬眸扫了扫他们两人的表情,终是出声问道:“爸妈,结果怎么样?” 陆父闻言不禁再度失落嘆口气,却是没再说话。 而至于陆母,则好似也松了一口气般的,朝九寒努了努嘴,说道:“你爸把它放这里了,你自己拿去看吧。” 陆母说着,还帮忙将东西给九寒递了过来。 九寒同样眸色复杂的伸手接过,说了一声“谢谢”之后,便同样赶紧翻阅。 而她的心情,则和她父母的无一例外,但却又有之不同。 很显然,他们能从这份报告中确认无疑了,她爸的确不是陆家人。 不!确切的说,应该只是和那徐永芬他们一家子无关! 但至于这背后,当年他们所发生的事到底是怎样的,九寒思来想去,在和自己师傅余振讨论一番之后,终是决定趁着她们这一次中考完的再去一趟京城寻找答案。 于是,九寒没多犹疑的,在辞别父母之后,很快就买了前去京城的票。 她在到了京城之后,这一次联繫的第一个人不是秦骁,而是她在京城大学的表姐,任若溪。 偏偏九寒这时来得有点不太是时候。 当她找到任若溪的寝室,询问她去向的时候,却是听说她家表姐,竟是跟着他们这里的一个模样长得十分俊俏的学长出去了。 至于那学长到底是谁,九寒她表姐的那些室友有些一问三不知。 但只要一提起,那位学长是如何如何帅,他们绝对能噼里啪啦的讲出一大堆,还不带重复。 没办法,九寒只能暂时在她表姐的寝室里休息一会儿等她回来。 却不想,这时的任若溪也在十分惆怅的想要赶紧回寝室,无奈她偏偏今天就是被这无赖给绊住了。 话说回来,她任若溪本只是单纯的想要到学校里面的图书馆借一本书。 谁料,她运气不好,竟是在午休的那个点儿过去了。 于是,她没办法,只好在那里踌躇一阵,便打算原路返回。 不曾想,就在这时,她竟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而那个人走路真是不怎么长眼睛,居然一下就把她给绊倒。 不用说,刚下过雨的柏油路面,她一个仰倒下去,真是差点儿把自己的脸都给摔疼了。 任若溪心中有气,等她快速而又小心的扶着一旁的石狮咬牙站起来之后,正准备动唇对故意撞上她的那个人说上几句,却不料,那人竟是十分之无耻的站在她对面,手里好好地拦腰扶着另外一个女同学,并对她温声细语的说道:“颖儿,你没什么事吧?要不要紧?刚才那么一下,你的脚有没有被扭到?要不要本少爷我抱你过去,咱们大摇大摆地去看一次校医?” 本来任若溪是觉得,她今天在这里倒霉被人撞了就不说了吧,竟然在她起身站起来后,不曾想,还看到这样调情的一幕。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他们终究还是有些保守的。 任若溪气怒咬牙,自然是有些看不过眼。 她眼看现在的场面她不好打扰,竟是忍着忍着,要把自己找人算帐这事儿都快给忍忘了。 她不由得失落的扶着一旁的石狮,然后低垂着自己的眼睛,慢慢的向一旁的花坛附近移去。 恰在这时,她刚一坐好,便有他们班的班长过来了。 他一看到她那略显别扭的表情,便不由立马低下身来,十分关心的问:“若溪?你怎么了?你这是一不小心被摔了吗?” 这个时候的任若溪,下巴疼,手疼,脚也疼,总之就是疼得她,莫名其妙眼眶泛泪,不想和人说话。 第276页 但是她一听人这样关心的问起,那倒也不好直接开口胡乱扯什么谎,说她没事。 于是,她只能在那里哭丧着个脸,模样看起来颇为纠结而又痛苦的点了点头。 不过,他们班上的那位大班长,据说未来出身社会之后,妥妥的金融才子,还没来得及,把她那此刻被雨水弄脏了的裤腿儿给护住,勐地,他们身旁这时候竟然蹿过来一个模样高大的人,把他们班班长一推! 甚至还十分气势汹汹的对他们班班长说道:“你谁啊你?居然敢这样对我女朋友?” 伴随着那人这话一出,刚坐在花坛旁边缓过气来的任若溪,便不由得一下子惊呆了。 当然,和她同时惊呆的可不止她这么一人,除此之外,还有在场的另外两个。 之前正和那撞她的人一路的颖儿,正皱着个漂亮的眉。 她一看形势不对,便不由立马“嗒嗒嗒”地快步走过来,然后赶紧站在勐然冲撞出来的那人身边,将他结实的臂膀,往她自己怀里一拉,然后故意腆着脸,一脸害羞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才是他最心爱的女朋友,估计他一时之间眼神不好,可能认错人了。” 任若溪站在原地,只觉自己本来就疼的下巴,这时候该是快掉了。 她不由轻眨了眨自己的一双明媚的眼,然后扯了扯嘴角,状若嫌弃的说道:“喂,你这叫颖儿的?你男朋友他该不是眼神不好,而是瞎吧?” “你确定……” 任若溪张唇还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却当她真正抬着眼睛直视那人的时候,却是不由一下愣住了。 而对面那人此时则似乎很满意见到她现在此刻的表情,不由唇角傲娇一扬,十分得意的对她说道:“啧,若溪是吧?你放心,身为你未来对象的我,是绝对不瞎的。” “敢这么说我的人,你可是第一个。” 郑楚航这时正张扬着自己那自认为十分酷帅的笑容,朝任若溪勾勾唇,甚至还故意抛了一个媚眼。 而这会儿,殊不知,任若溪的心底里正被他噁心到不行。 好在,现场感到噁心的并不止她一个人。 他们班班长显然也对郑楚航这种十分放荡的行为,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这会儿不禁一边护住任若溪,一边面向郑楚航说道:“如果我没有认错,你该是郑学长吧?郑学长不是已经从学校里毕业,去部队里歷练了么?怎么这会儿,你还有心情回来专程勾搭你的学妹?” 可以说,任若溪他们班班长这番话,是十分的意有所指了。 不过,郑楚航这人听旁人对他这方面的指责却是已经听惯了,本该觉得没什么,但偏偏他这会儿就是看他面前这小子不爽。 尤其是,当他看见他那样护着任若溪的时候,则更是想要蹦上去揍两拳。 想到这里,郑楚航垂握在自己身侧的双手,便不由得愈发的紧握了。 同时,那位班长仿佛也对他此刻的情绪若有所感一般,竟是还十分不畏不惧的朝着他那垂握着的双手看了两眼。 郑楚航心中动怒,二话不说的,就想直接上去揍这小子两拳。 好在,他的意图,被她身旁人给及时止住了。 那个叫颖儿的此刻正一脸害怕的紧拉住郑楚航的手道:“郑学长,你可千万别忘了,这里好歹是我们京大!要是被教授他们看到了,你倒是没事,我们这些人则肯定是要被罚的。” “郑学长,你一定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那个叫颖儿的这时候倒是机灵的蛮会做人。 任若溪在心中嘀咕,可是也没见刚才这两人撞了她就给她道歉,竟是走近来之后,还想贸然挑事。 任若溪在心中犯愁,要不是看在当初这位郑少在他们一家第一次进京城的时候,帮了她的份儿上,今天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了了。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肯定也不能叫他们班班长下不来台。 这时候,任若溪低眸,正暗自思虑着,在眼前这么复杂的情况下,她到底该怎么做的时候,却不料,自己的手腕儿,竟是勐地一下,被人一拉。 短暂的惊愕之下,任若溪竟是只睁大了双眸听道:“你衣服已经弄脏了,赶紧跟我走!” “欸?”那个叫颖儿的这时候,还停留在原地。 她站在那里却是呆立着想问,她这郑学长是不是眼神真不好,又把人给拉错了? 不过,对于她心底里的疑问,这个时候,肯定没有人乐意给她答案。 片刻之后,就连他们这方才还站在原地的人,也都跟着散了。 与此同时,郑楚航正一脸气怒的拉着任若溪自顾自地往外走。 走着走着,他就开始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人,竟然已经拖不动了。 而这会儿,郑楚航一回头,才知道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拉到了一个看起来像两百斤大胖子一样的手! 而那大胖子这时候还十分无辜一般,对着他,站在那里傻笑。 郑楚航简直要被任若溪这种堪称令人窒息的操作给气死了。 他兀自站在原地吐了两口气,然后这才开始又迈动着步子在那里大喊:“任若溪,你跑哪里去了?敢不敢给我出来?” 郑楚航一边在那里跑,一边在那里喊。 而她这一举动,则很快就引起了周围路过的人的注意。 京大里面,不由很多人开始对他这种行为不满,并且开始了指指点点。 恰巧,任若溪的室友们正从学校附近买完东西回来,她们一手提着好几个包,正在那里一脸兴奋的谈天论地,却不想自己耳边竟是乍然听到自己熟悉的名字。 她们这几位室友,不由齐齐对看一眼,还真以为那人有什么重要的事。 结果,等她们全都走上前去问了才知道,人家是一不小心把她们室友被绊倒了,然后本来正打算送她回寝室里来,再陪她一同去一趟学校外面的图书馆,以作赔罪,却不想,走着走着,人竟然跟丢了。 这会儿,身为任若溪的室友,竟然都是满身的正义感爆棚。 她们几个女生很快便犹如领了圣旨一般的往四处找人去了。 结果,他们一群人找了半天,却不想,人家任若溪早就已经回寝室重新换好衣服又下了楼。 也实在是运气有点不好,任若溪这一下楼竟是又遇上了之前把那位不知在抽着什么疯的郑家大少郑楚航。 070 京城计划,楚航情敌 郑楚航一见着她,上来就在那里一把拽住她的手,问道:“喂,我好心为你,你这般躲我,到底是在发什么疯?” 任若溪眼看着自己一下楼,竟然就倒霉催的又被眼前人拦住,不得不说,她当时的心情,那绝对是算不上好的。 任若溪见状,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回他道:“敢问这位大少,我和你之间真有这么熟么?” “在我看来,我们俩的认识,不过就是基于那次京城大饭店的一面之缘。我已经替我们家所有人谢过你,你今天这样找上我,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第277页 郑楚航站在任若溪身旁,被她这话一堵,几乎是瞬间就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开口了。 他在那里呆滞的蠕动了一下嘴唇,然后眼神烦躁的说道:“你管我过来干什么!” “就当我吃饱了撑的,行吗?” “喂,我问你,你之前是不是想去图书馆?刚才我……咳!真不好意思!”郑楚航站在那里,暗自纠结了一会儿,抱歉那两个字,他终归是没有说出口。 直到他被任若溪那样清澈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虚,这才不免握拳堵在自己唇边,故作不适的轻咳了那么一声。 郑楚航兀自沉默一会儿后,又在那里开口:“不是,那什么,我真不好意思。” “本来我之前不知道颖儿突然那么一下,就撞倒了你!咳!也不是!”郑楚航没来由的觉得自己,竟然会在他眼前这看似清纯的小女孩儿面前,变得如此紧张。 他眉眼不耐的皱着,一心烦躁的想着措辞。 最终,他咬牙道:“其实那什么,刚才,我就是想把你带到你们宿舍这边来换衣服的。但是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 任若溪面色尴尬的站在自己宿舍楼底,一边和她眼前这人纠缠,一边享受着自己室友八卦眼神的沐浴。 她站在那里听郑楚航把话竟然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不由觉得自己之前的气,总算是消了一些。 不过,现在,她不禁抬眸扫了扫郑家大少那一张十分勾人的脸蛋儿,着实不愿意就这样甘心的站在宿舍楼下,让他们把自己也当成猴一样来欣赏。 任若溪想到这里不由得抿了抿唇,蹙眉开口道:“你既然把你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而你现在致歉的诚意,我也已经收到了。那么,麻烦你郑家大少,稍稍移一下您的大驾。小人要从这里出去,还麻烦您高抬贵手。” 郑楚航听到任若溪这样一番言辞,不由得皱眉,抽了抽嘴角。 他想了想,终是在众人围观的眼神下,向后退了好几步,给任若溪让出了一条从宿舍楼出去的坦荡的道。 任若溪见此在旁人的议论声中,目不斜视,面不改色的直接就这样大步走出去了。 而在她离开之后,她的那群室友们还想再围着郑楚航多八卦八卦,不曾想,任若溪一走,他居然也一声不吭的直接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跟上了。 于是,围观的众人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引起一片唏嘘。 而任若溪走在前面,却并不知道自己还有条尾巴,缠在那里。 直到任若溪快要出了校门,郑楚航左顾右盼,终于眼瞅着方才一直围观他们的人少了,他这才三两步跑过去,一把拦住任若溪,并问道:“喂,你要去哪儿?” 郑家大少此时微抬的下巴,已经充分的显示出了他这个人的桀骜。 尽管任若溪并不想和他多言,但她却不得不及时阻止他这样总是很没礼貌的叫法。 “郑学长,郑大少,麻烦你正常一点好吗?我任若溪不叫喂,你若实在不知道我名字,好歹也可以唤我一声同学。” “我现在出去还有事,你这次……又拦着我干嘛?” 若是之前,郑楚航在任若溪这样逼问的眼神下,兴许还能主动转转脑袋,随意找个藉口。 但是现在,他偏偏刚跟她道完歉,按理说,他应该不用再和她多做纠缠,偏偏他就是忍不住,忍不住想,他好久不见这个人,自然想要再跟出来多看一看。 “我……”郑楚航的目光在任若溪那一张素净动人的脸上停滞着。 他呆站在那里,半天没想好自己到底该怎么开口。 偏偏在自己目光丧气的垂下之时,却是一皱眉,发现了她手里拿着的“砖头”。 而这块“砖头”不是别的,正是在任若溪过来上京大的那段时间,九寒给她弄的。 据说是它能和家里的座机一样,随时跟人打电话,不管她走到哪里,只要把它带上,再记住那些人的号码,她便不会联繫不到人,从而走丢。 眼下,任若溪手里的这玩意儿,不用说,在他们这个年代,当然是属于比较先进的那一类。 它和市面上如今那些普通的“大哥大”不同,据说,这是九寒专程根据她的需要,再托人改造,把它故意改得小巧了些。 但就那么白色的一大体积,她就这样拿在手里,还真是,在这大部分人都用电话联繫的时代,让人想不注意,怕是都有点难。 而任若溪的专业并不是学这个的,她除了知道自己手里这玩意儿着实好用以外,便并不知道它如今在市场上的价值。 现在,她当真是跟九寒当时嘱咐她的一样,除了上课以外,不论走哪儿,便拿着这东西。 当然,这玩意儿对于常年待在部队里的郑参谋长来说,他不可能不清楚眼前这东西的作用是什么。 一瞬间,他看到任若溪手里的这个不禁想了很多。 她这么急的一个人出来,是又单独约了谁吗? 他如果待会儿找她要这东西的号码,她又会给他吗? 总之,这会儿,郑大少一个人正在那里想像得心猿意马。 不知不觉的,竟是让任若溪再度绕过了他。 等郑楚航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面色便不禁一黑。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决定继续迈步赶紧跟上去。 郑楚航在任若溪的身后跟着走了已经有好一会儿,终于,他亲眼看到她在一家书店前停下。 她果真是在那里等什么人。 她一到那里,便神情一动,不知在朝那边哪个谁微笑。 郑楚航看到这里,脸色不禁有一点不甘心的凝重。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现在就直接一下蹿出去,跟她打个招唿,说一声,“嘿,这么巧!” 然而,他看她今天这么待他的态度,便不由得暗自咬牙,心里不爽。 最终,郑楚航还是决定就在原地等。 果然,没一会儿,后面出现的那个人,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竟然是他! 郑楚航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不由十分警惕的微眯。 与此同时,任若溪弯眸,笑看着眼前人,说道:“班长,你终于来了。” “我们进去吧,我都来这里等你有一会儿了。” 被任若溪称作班长的那位青年小伙儿,名字叫张臣。 他这人五官长得端正,虽然跟郑楚航比起来,没他那么勾人,但若他肯轻佻一笑,在京大的金融系里面,就绝对不止“才子”这么一个名号。 几乎是瞬间,郑楚航就感觉到了来自这人的威胁。 不过,他也在那里暗自盘算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去调查一下这人的背景。 倒是眼下,他亲眼见着张臣和任若溪两个一路说说笑笑的走进了那家书店。 等他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心情。 直到这白天结束,郑楚航晚上回了部队,他的情绪也并不怎么高。 甚至,半夜里,他实在一个忍不住了,竟然亲自跑起来去查张臣这个人的背景。 第278页 而当他在查完以后,却是不自觉地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兀自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 这天夜里,隐隐有什么算计的精光,在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闪动。 话说回来,任若溪自从这天去图书馆运气倒霉的闯上了那个郑家大少之后,也便在后来去往校外书店的同时,感慨了一下,他们班班长真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然后,任若溪就心满意足的抱着自己从书店里挑完的书,回来温习功课了。 只不过,等她一回到寝室,竟然就发现自家许久没见的小表妹,跑来了她这里。 不得不说,在这个时候,任若溪自然是高兴地。 她不由得满脸兴奋的,把自己怀里的书,往一旁的书桌上一放。 然后立马一脸欣喜的跑过去,一把抱住九寒说道:“九寒,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你在来之前,怎么也不好好跟我说一下?” “还有,你不是都已经中考完了吗?怎么看你这样子,还有点憔悴。” “哎,我都是觉得回家路费太贵,所以才一年到头回去那么一次。你倒好,你这一出门,怕是家里的大人,又要念叨个不停。” 任若溪自从上了京大的这一两年,在九寒面前,她是越发的有姐姐的样子了。 九寒不禁抬眸,沖她笑笑,然后对她说道:“若溪姐,你放心吧。他们知道我是专程来找你,肯定会放一万个心的。” 任若溪听到九寒这般讨好的话,忍不住“嘿”了一声。 然后,她亮眸,沖九寒说道:“老实给我交待吧,你这次来京城的目的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你打小做的那些事,你以为我真不清楚,只不过,我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从来没有戳破过罢了。” 九寒知道任若溪一向都喜欢为她考虑,便不由得心情愉悦的勾了勾唇。 不过,这次,她倒也没再打算要怎么瞒着她,只是轻闪了闪眸,对她说:“知我者,若溪姐。” “我这次来京城,主要是给我之前在这里所认识的一位老爷爷来给他看诊的。” “当然,这期间,我不都说了,我是来找你玩儿。那我可就等着让你带我,好好地看一下京城的风景。” 任若溪最是听不得九寒嘴里的俏皮话。 她对自家这小表妹的宠爱心情,禁不住一下便泛滥了。 她在宿舍里收拾好自己的床铺,便对她说道:“那好吧,行!今晚,我就带你先去尝一尝咱们学校附近的那一家全聚德!那里的烤鸭顶好吃的!” 任若溪说着,便觉时间不早,只让九寒在她们宿舍休息了一会儿,就拉着她出去了。 九寒在她身后,轻勾着唇跟着。 自家表姐这么急的拉着她出门,她除了觉得时间不早以外,还应该有点拒绝她的室友们在她面前对她今天所遭遇到的那个帅学长八卦胡说。 九寒如此一想,自然也是十分顺从的就跟着自家表姐收拾一番,出了门。 全聚德那家老店,在距离他们校外的大约五百米远的,一棵极大的老榕树旁。 此情此景,仿佛让人一看,便深觉该是有不少的格调。 九寒和任若溪两人要的位置,是他们店里的二楼。 两个女孩出来吃饭,自然是要了一个小隔间,还比较方便他们在里面谈天。 在各色的菜,全都上齐以后,九寒便坐在自己位置上,开口问:“若溪姐,我今天听你宿舍里其她姐姐们说,在我来之前,你好像是遇到了一点麻烦?” “事情严重吗?需不需要我帮忙处理?” 任若溪一听九寒这话,便当即摆手,说道:“不用不用!” “本来也没什么大事,我却好像听你这么一说,怎么觉得要跟那些三流学校的混混一样,非得要干架似的?” 任若溪这人,一般都心态极好。 对于她今天所发生的这种事,只要旁人跟她道过谦了,她倒也不会多去计较。 只是,九寒现在和她的关注点,显然有些不同。 她在那里停下筷子说:“那既然这样的话,若溪姐,你想过恋爱吗?” “现在时代已经不同了,家里的长辈们可是都一直等着你带个男朋友回去。” 九寒不说这话还好,她一提,不可避免的,任若溪的脸便已经红了。 九寒的这番话所说的时机,似是有些突兀,任若溪坐在那里,险些被自己给弄呛着。 她轻咳了半晌,然后伸手接过九寒朝她递来的茶,稍稍饮下之后,她便道:“我……这个事,你让我怎么说呢?” “唉,喜欢的对象是有一个。但没办法,人家光芒万丈,万一他不喜欢我呢?” 任若溪在说这话的时候,倒和她之前的态度不一样。 她表现得十分的随性自然,好像乍然之间,谈及这个,并没什么不自在。 反倒是九寒见状,不由得蹙了蹙眉,继续问道:“是今天之前来找过你的那位京大的学长吗?” “他?”这个时候的任若溪,听到九寒口中的问话,仿佛跟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她不自觉地拔高了音调,然后勐地摇了摇头,说道:“那个人怎么可能?” “如果真要我给你说来,今天惹到我的,哦不,在你们眼里,应该是主动跑我宿舍楼底下来找我的那位,你应该也认识的。” 九寒听完她这句话,没来由的眼皮一跳。 最终,她抿抿唇,仍是忍不住好奇道:“是谁?” “莫非——”九寒迟疑一瞬,正在心里想。 却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任若溪已经给她把答案公布了。 她说:“就是之前咱们在京城大饭店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据说是你的朋友。” 经她这么一说,九寒便知早些时候她在心里的那个猜想,已经被证实了。 不过,今晚,她在这里问出这么一番话后,实际上内心还是有些警惕的。 毕竟,她没忘,就在上一世,他们任家所遭逢的巨变,差不多就是从她家表姐恋爱了之后开始。 只是,当时她并不知道和自己表姐恋爱的人是谁。 如果她当时能知道,那么,也许,现在的情况就不会这样复杂了。 九寒暗暗在心底里想着,面上却是半分都没有表露出来。 任若溪仍旧在那里十分欢快的吃着,九寒和她一起在这里品茶,眉眼间似乎也一直都很高兴。 他们两人花了大概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在这家全聚德解决完今天的晚饭。 然后,接下来,便是一个住宿问题。 任若溪邀请九寒直接来她们寝室住,却不想竟被自家小表妹拒绝。 她在那里笑着对她开口说:“若溪姐,不用了,我有自己订酒店,就在这全聚德下面一条街。” “这两天等我忙完,还有空的话,那就一定过来找你。”九寒说到这里又好像想起什么一般,对任若溪说道:“哦,对了,咱们俩的电话随时保持联繫。” 第279页 “如果要是若溪姐喜欢的男孩子,在你面前有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你一定要记得及时拒绝。” 九寒最后一句话,简直是一下就把任若溪的脸给说得红透了。 她站在那儿,微滞了半晌,却终是抿唇低头说道:“这些我都懂,你放心吧。” “哼,真要说来,我还是你姐姐呢。我没管你,你倒是成天操心起我来了。” 任若溪说着,便一边把九寒送回了酒店,一边伸手状若不服气的揉了揉她的头。 九寒在月光下,只对她弯眸轻笑。 她们两个人在临别的时候,九寒只对她说了一声,“注意安全,改天见!”便就转身上楼。 而在九寒回到酒店之后,便在那里点着灯开始思索,她这一趟来京城要做的那些事情。 如今,许家老爷子的病情,已经不能再延缓。 不管怎样,目前,她都得去主动找到他,见他一面才行。 当晚,九寒在酒店和远在部队里的秦骁通了一次电话。 直到她在这边问清楚秦骁短期内什么时候回京城来,她这才做好下一步的打算。 于是,九寒的安排是这样的,距离秦骁回京城还有短短三天。 趁着他没回来之前,她可以和自家表姐一起好好地逛一逛他们学校的校园。 然后,她可以顺便在这里观察一下高等学府的人才,他们对未来的工作环境都是怎样的需求。 她必须要在这里挖到人,才能让她今后的网际网路和电商的生意,真正的做起来! 而在这之后,她则需要让秦骁带领她一起再拜访一次许家。 上次,他们过来得太匆忙,并没来得及和许家人好好说话,这一次,她倒是可以好好和他们两位老人聊聊,顺便希望能诊断出许家老爷子身上更具体一点的病情。 九寒想到这里不由舒展了一下原本蹙着的眉头。 蓦地,她在夜里的灯光下轻轻一笑,竟是仿若天上精灵。 第二天,九寒则又不客气的跑到任若溪他们学校开始蹭饭了。 席间,任若溪在那里好奇地问:“你不是要给人看诊吗?怎么今天又这么闲了?” 九寒面对任若溪这个问题,想了想,才垂眸答道:“那户人家最近两天有些不方便,让我过几天再上门。” “若溪姐,你放心吧,至少这两天我都跟定你了。我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能顺便跟着你看一看,我未来的姐夫,到底是你们这学校里这么多位当中的哪一位。” 任若溪闻言,当即便嗔她一眼,顺带还故作不满的轻哼一声,把一块美味的骨头,竟是十分傲娇的从九寒的碗里夹走,然后再瞪她两眼,道:“你还是不是我当年所认识的那个乖妹妹?老实一点,少贫!” 九寒见状,勾勾唇,却是没再出声。 她好歹知道这大学的食堂是公众场合,并不适合和自家表姐谈这么私密的话语。 在她这样一番警告之后,也倒是终于肯老实,不再拿她打趣。 她们两人在食堂里不紧不慢地解决完今天中午的午饭,直到出来的时候,九寒才迟钝的想起一个问题。 她问道:“若溪姐,既然你暑假不回家的话,那是在这边做了什么兼职吗?” “自然。”对于九寒的这个问题,任若溪倒是不避讳的点头。 “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们学金融的,除了课本上的理论知识,教授们也让我们必须得注重实践。” “我原本是想要找一家银行来实习的,结果后来,发现我自己想得太天真,就退而求其次的当了咱们三环附近,新开的那家超市的收银员。” “超市?收银员?”九寒乍然之间,好久没有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词,便不由整个人站在那里,稍稍愣了一瞬。 好在,任若溪仿佛也知道超市这东西真要说来,在他们最近这几年着实是有点太过新鲜。 但实在碍不住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些眼下许多普普通通的门店的经营方式,已经满足不了人们的购物慾望了。 于是,这才有了超市这种东西顺其自然的出现。 只不过,对此,九寒想的更多的则是,看来她最近决心所要在这里捣鼓的网际网路是十分有必要了。 而且,按照如今京城的发展速度,她是十分有必要,在这里快速注资,以便能更早的把握住商机,建立好第一笔回笼资本。 “那你昨天怎么没有……” 任若溪像是知道九寒要问什么一般,她当即便打断她的话,想也没想的开口道:“那是因为我昨天休假。” “然后顺便再趁着我难得空闲下来的时间,找机会主动整理了一下,我的专业书籍。” “毕竟,我们每学期开学,都还是有很严格的入学考试的。哪怕我现在在趁着假期,参与暑假实践,但我的专业课,也绝对不能随随便便的说荒废就荒废。” 九寒听了任若溪这般缜密的安排,一时之间,她倒是有一点不太好接话了。 于是,她在那里想了想,不禁抬眸问道:“那若溪姐你今天是不是要专程赶过去一趟?那我……” “不碍事的。”任若溪笑着把她的话接口。 “我也就今天下午才换到我的班。再说,你放心啦,也不是我一个人去那里上班,我现在所工作的地方,可是都有熟人介绍的。” 九寒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她这一脸突然羞涩的模样,忍不住抿唇,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着你一起过去看看。” “总之,咱们俩在这校园里已经走了快要一天,能换个地方见识见识,也着实是好的。” 九寒既然这样说,任若溪也不好开口拒绝。 她想了想便点头说道:“那好吧,待会儿,你就跟着我。” “去那里之前,咱们要到校门口和人碰个面。” 当时的时候,九寒在任若溪这里没能问出来这个要和他们一道去超市的人是谁。 结果,当他们在校门口那里等到人的时候,九寒的眼神不由得意味深长的在自家表姐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心想,果然,和之前说的一样,不会是她一个人。 当然了,她们这里,除了要等的那个人来了之外,那位郑家大少仿佛未卜先知一般,也在这里大摇大摆地站在那儿等着。 他那一双勾魂的桃花眼,从年少时便十分招人。 如今,他这人变成熟了,则更是如此。 九寒跟在任若溪的身边,见来的人是郑楚航,她不由唇角一抽,已经不想再吐槽。 不过,她一想起这位郑家大少过往的劣迹,她总觉得需要劝眼前这人远一点。 可是,这倒不是她陆九寒说拦便能拦得住的人物。 他那一番缠人功夫,还真是说明了什么叫做,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早些时候,九寒和任若溪二人正因为来得比约定的时间早一点,便本本分分的站在京大的校门口等人。 第280页 却不想,他们这一等,该等的人还没来,这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竟是半点也不遮掩的,一下就晃进了她们两人的视线。 这一次,郑楚航倒是学聪明了,并没一上来就跟任若溪打招唿,而是十分热络的,眼神又状若带点别有用意一般的,看着九寒,在那里似要轻佻地出口喊道:“哎哟,小……”嫂子! 他后面那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完,九寒便一个眼神过来,仿佛已经知道了他要张口说什么一般,直接就率先出击,难得和他主动打起了招唿:“呵,原来是楚航哥哥呀!” “咱们俩真是好久不见!” 九寒说这番话的时候,面上的笑容,特别甜。 不过,从她那微眯起来的眼神中,郑楚航早就已经浑身一个哆嗦,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再勐咳几声,颇为不适应的说道:“是……嗯,是啊!好久不见!” “真没想到,九寒你居然会在这儿?”郑楚航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已经十分自动的为自己配好了一副惊讶意外的表情。 九寒为他这样简直堪称精彩绝伦的演技,忍不住看得头疼。 沉默半晌,九寒终是抿唇吐出三个字,“你说呢?” 然后她这话音一落,郑楚航仿佛才眼前一亮,这会儿总算是察觉到了九寒身旁的人一般,不由惊讶说道:“这不是我们京大的若溪学妹吗?你们怎么在一起?” 说完之后,他又自顾自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道:“唉,瞧瞧我这记性真是有点不太好。” “我差点儿忘了,之前咱们在那一家京城大饭店见面的时候,我好像听你说过,若溪学妹,应该是九寒你的表姐对吧?” 郑楚航说着,竟是颇为得意的轻扬了一下自己那勾人的眼神。 九寒被他这演技征服得有些没法,而当她转过头时,还好也是发现自家表姐正一脸嫌弃的盯着他。 郑楚航:“……” 这个时候的他,无疑气得有些想要捶胸。 但他一转眸,却在看到那个人过来之时,总算及时忍住了。 他亲眼看到那个叫张臣的人,正用着那一丝不苟装模作样的神情,一步步地走向她。 偏偏任若溪那个蠢女人居然还对着他笑! 笑什么笑?郑楚航不爽眯眼,她眼睛是瞎了吗?那个张臣长得难道真比他要吸引人? 郑楚航这时心中正气不过,却不曾想,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两个一大一小的女人,居然就这么跟着张臣那人走了! 郑楚航心下一惊,不由赶忙跟上。 而等他们这一行人一起来到那家新开的超市以后,反倒是九寒和郑楚航两位在那里有些无所事事。 而从进到这里来之后,他们两人所见到的也便是任若溪和那张臣一脸默契的微笑。 九寒见状不由得抿唇,认真地寻了一个角落,在那里观察张臣。 这会儿,原本早就被气得耐不住的郑家大少,竟是一下就变得极有耐心。 他在九寒的身旁,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两人所在的方向。 任若溪和张臣可能内心都比较强大,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他们身后的那些顾客,被郑楚航那样的眼神给搞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们只要一经过那里,无一不是飞速的提包走了。 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有人在这家超市的大堂经理那里开始投诉。 而那经理一听,觉得气恼的同时,不禁暗暗好奇,到底是谁这么无聊,居然能有耐心来他们这里,搞这种恶作剧。 好在,等那经理下去一看,竟是发现,那人是这京城郑家的子孙之后,便不由立马对其笑脸相迎。 而在这之后,正在那里忙碌的任若溪和张臣自然都齐齐的见到了他们眼前这一副场面。 不知为什么,郑楚航竟然觉得自己眼前的大堂经理真是越看越眼烦,越看越眼烦。 看着看着,他真是都赶紧想让人把这碍事的大堂经理给拖出去打一顿。 偏偏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以他这样的身份,根本就不能。 再说,任若溪和张臣那两人一起看向他的眼神,无一不是默契的,无一不在这其中带着一点似有若无的疏离。 这个时候,郑楚航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更憋闷了。 不!他或许不应该把这超市里的大堂经理给拖出去打一顿,而是应该把那介绍任若溪来这里工作的张臣给打一顿! 那大堂经理这个时候正忙着一个劲儿的讨好,或许,还真没怎么注意郑楚航现在的脸色。 不过,在他一旁的九寒,却从始至终都看得清楚,那人的眼里现在应该都快被气得要冒火了。 偏偏也就还这经理不怕死的敢往前面送。 到底九寒看在郑楚航不仅是秦骁的好友的份儿上,又是郑将军的孙子的份上,她难得肯好心一次,主动帮他解围。 她先是压低了声音,对那位经理耳语了一阵。 然后那位大堂经理连忙点头,没多久,竟然就一脸乐呵地给他们两人搬来了座位。 而且,那座位所选的地方甚好,既不会打扰到客户在这里採买,还能十分舒服的观察到张臣和任若溪在这里的一举一动。 不过,到底九寒是觉得他们这样做是有些不合适的。 总感觉他们这是在故意行使自己身份所带来的特权一样。 反倒是郑楚航从小便见惯了这种行为,倒是十分坦然地直接在那里就座。 然后,继续沉着一双眸子,不动声色的观察。 这会儿,那讨人厌的大堂经理又凑上来问了:“嘿嘿,既然他们两位是郑少您的朋友,您看在这今后,我们要不要对他们多关照几分?” “左边的这个可以,右边的那个不用。”郑楚航说这话,是让大堂经理在这二者之间只需要多关注任若溪的意思。 但九寒听到她这句话之后,却是忍不住皱眉,及时阻止:“叔叔,真是不好意思,他们两个都不用。” “他们本来来这里就是学习该如何到社会上实践的,咱们没权利,对他们自己要走的路,专程进行剥夺。” 九寒这话音一落,郑楚航几乎是立马转眸便对她看了过来。 九寒对此,倒是十分的不畏不惧。 她在那里继续对那大堂经理说道:“当然了,叔叔,你不用在这里纠结。我们两个人之间,你到底要听谁的。我是他妹妹,在我们家里,他一向是地位最低。你按照我说的行事就行,他的意见,从今往后,你都用不着管。” “可是……”那位经理在这里“可是”了一声,他埋在心里想要说的是,他来京城这么久,并没有听说过郑家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小千金? 而且,看她这样子,竟然像是说的实话,那位郑家大少真的倒是除了瞪眼,还不敢开口反驳。 思及此,自觉挖到了什么了不得真相的那位经理,总算是自动收声了。 九寒和郑楚航的耳边难得再度安静了下来。 第281页 只是这时,郑楚航的心里正在气头上,没想着主动和九寒搭话。 却不想,即使是过了半天,他的那位小嫂子居然真挺能耐得住寂寞的,坐在那里喝着清茶,眼神不咸不淡的注视着底下这来来往往的人群。 倒是他从一开始的烦躁当中,总算冷静下来,便难得忍不住不爽出声:“喂,小嫂子,我家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你这样的妹妹,我怎么不知?” “哼,真要照你这么说来,那咱们之间的这辈分怕是真的还挺乱。” “你若叫了我哥,那我得叫我老大什么?你也不想想,就凭你今天这声哥哥,到底是不是在害我?” 九寒闻言,不禁对他回以一个冷瞥,便收回了眼神,没再去看他。 反倒是郑楚航,一直有些不安分。 他在那里人虽是坐着,但心却总想折腾着点儿事做。 想来想去,他也只有沉着目光,问道:“你看他们两个人这样凑在一起,难道你就不担心那个张臣对你表姐是别有什么目的吗?他万一居心不良怎么办?他要是一直这样用这个藉口待在你表姐身边趁机对她作乱怎么办?” 九寒闻言,这次倒是难得的勾了勾唇。 她回眸对郑楚航说道:“我看那个叫张臣的,要对我家表姐怎样,我倒是不担心。就瞅你这么副样子,我该担心的人,应该怕是你吧?” “说句老实话,你对我若溪姐是不是别有用心?不然以你的性子,怎么会三天两头的跟在她后面跑。” 郑楚航被九寒这话给问得并没立即答话。 他竟然在那里垂眸想,思索了半天,却是迷茫的说道:“我不知道。” “你是说我喜欢她吗?这怎么可能?”这话题似乎才进行到一半儿,郑楚航自己便把自己给逗乐了。 九寒坐在一边看,凝神静想,竟是也没弄明白,这一时半会儿,郑楚航他这是到底在乐个什么。 071 郑家恩怨,张臣此人 半晌后,郑楚航终于咂咂嘴,暗自收敛下了自己心中那些有的没的心思,只在那里低声嘆道;“我以后可是打算联姻的,喜欢算哪一回事?只不过,我现在看她,逗起来颇为有趣罢了,我就想追着她后面再玩儿几天。” 郑楚航自认为的自言自语,不料却是老早就被此刻正端坐在他一旁五感敏锐的九寒听了个干净。 几乎是他这话音一落,九寒就抬眸斜睨了他一眼,并起身走到他面前难得的冷着声音说道:“那真是不好意思,郑大少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你这是把我姐当成什么了?她又不是动物园里供你观赏的猴,你想把她怎样就把她怎样。从今往后,烦请你离我姐远一点。她没那么多闲工夫,像之前那样来应付你。” 九寒说这话的时候,胸腔里隐隐压着一股怒意。 本来还吊儿郎当的郑楚航在一听她这番说辞之后,也不由得抿唇沉默,跟着认真起来。 两人兀自在这边僵持一会儿后,倏地,郑楚航也从自己座位上起身,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九寒,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我说不呢?” “呵!”蓦地,九寒轻笑一声,对他讥嘲:“那就要看你能不能过得了我为你准备的大招了。” “不过,现在是趁着时候还早,我也只是劝你如若没那个心思,就不如离远一点。” “不然,到时候,恐怕也只有最先陷进去的人,才会在不得不抽身的时候,变得最痛苦。” “而我,这个做妹妹的,一点也不想看到我若溪姐受苦,那么,反过来,我也就只有在这里先劝诫你了。” 不知为什么,郑楚航本来已经微微有点泛冷的眸色,在经过九寒这么一说之后,他竟然又再度毫无在意的咧唇笑了。 他在那儿颇为理直气壮地对九寒说道:“小嫂子,如果只是这样,那未免你也太小看我了。” “不说别的,就说我们俩这么多年交情,难道你还不明白我郑楚航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人称情场浪子鬼见愁!但我哪一次又不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不得不说,郑楚航最后的那两句,简直把九寒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最终,她只得抿了抿唇,用警告的眸光再看了郑楚航两眼。 而郑楚航对她挑眉,倒是毫不畏惧的对她回视。 他们两人这边的气氛,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僵持。 不过,张臣和任若溪那边,倒是没有察觉。 直到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两人总算亲眼目睹他们忙完。 这个时候,郑楚航快步走到任若溪的身边去,正想跟她搭几句话。 却不想,就在这时,那个叫张臣的,竟然十分没眼色的,直接给任若溪递过去一杯水说道:“累了吧?” “这是我在早前出门的时候,专门为你多泡的一杯枸杞。” “真要说来,也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本来想为你再介绍另外一份兼职,但又看你对这儿这么铁了心……” 张臣这话没有说完,任若溪便一脸受宠若惊的微笑着摇头。 她对他讨好道:“班长,能跟你在一起做兼职,那可是我的荣幸!” “你这么谦虚,要是让我们班其余人知道了,那可指不定……” “指不定什么?”饶是郑楚航平日里能忍,这会儿,他在旁边好不容易辛辛苦苦熬着等了几个小时,却又看着他们两人谈笑风生之后,心中原本就压抑着的怒意,此刻也决不能再忍。 他可不甘心他现在看中的这人又要被张臣给占着。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站到他们二人中间来,问话的同时,顺带还怒气沖沖的一把给拽住了任若溪的手。 这时,任若溪的手里正拿着张臣递给她的杯子。 而她右手被人勐然间这么一弄,杯子险些没拿稳。 在她的一声惊唿之中,杯子里带着点热度的茶水,竟是直接一下就泼到了任若溪他们班班长的身上。 登时,任若溪的脸色就变了。 她趁着这时没多少外人在,再也受不住的对着郑楚航就发了一通火。 她在那里语气不爽的质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就算你看不惯我,也不至于这样做。” “万一这茶水是滚烫的怎么办?那我们班长今天还不就得被你弄得送进医院了!” 任若溪充满火气的说完这番话,便立马就上前去仔细察看张臣身上有没有什么被水烫到的伤势。 张臣见状,只暗自沉了沉眸,一脸淡定的说了声,“没事。” 然后他便下意识的抬眸看了郑楚航两眼。 郑楚航勾人的桃花眼,不禁在这时危险的一眯。 他们两个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都是对方所说不出的挑衅。 这个时候的任若溪,除了满心歉疚以外,又哪里会信张臣口里那没事的说辞。 她只当他太过讲礼谦逊,这一切明明就是她不小心,而他竟然还捨得对她不开口责怪。 第282页 想到这里,任若溪看向他们班班长的眼神,不禁渐渐地变得更加专注,连带着她那一张素净的脸蛋儿,好似也不由自主的变得红润。 九寒站在一旁,眼皮不禁一跳一跳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直到她静静地等着他们三人都把各自身上所残留的水渍处理完,这才主动走过来,一把拉过自家表姐的手,对她说道:“若溪姐,我今天不想再外面吃饭,想先回一趟酒店。” “你现在直接陪我回去一趟好不好,要是时间太晚,你不如就和我一起,留在酒店吃饭。” 任若溪被九寒这突兀的插话,给弄得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她在那里正红着个脸蛋儿,迷茫着声音,“啊”了一声。 然后,才在九寒无语,郑楚航隐怒,张臣打趣的眼神中后知后觉的跟着自家表妹几乎是逃也似的匆匆走了。 而直到他们两人真正的将另外那两位完全甩到视线再也看不到的地方之后,九寒这才拽住任若溪,语气认真的问她:“若溪姐,你今天一天下来,我看你们班那班长……嗯,就是张臣哥,他似乎对你挺好的?” 九寒在这里隐晦的刺探着敌情。 而任若溪却小心翼翼的抿了抿嘴唇,然后这才慌张地,带着一点掩饰性的怯意说道:“九寒,你这是在说什么呢?” “我们班班长平时都这样,他一直都对人挺好的。” “哦,是吗?”九寒语气淡淡,这时仿若只是见怪不怪的反问一声。 然后,她开口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要是别的女生也走在路上一不小心崴到了脚,或者说,其他人,嗯,也需要他介绍做兼职,那他应该都会毫不犹豫的帮忙了?” 任若溪对此毫不自知的轻快答道:“当然是啊,我们班长一直是个非常热衷于乐于助人的人。” 九寒听到她后面这一句,原本刚要松下去的眉头,这时候又忍不住跟个小大人一样蹙紧。 她在那儿有些不确定地问:“那这些他乐于助人的场景,是你亲眼见的?还是听别人口中说的?” 任若溪当即想也不想的接话道:“我自己哪有机会每天跟在他的身边去关心这些啊,当然更多的,是从他那里听来的。” “唉,就拿这次做兼职的事情来说吧。本来应该是我们系里另外一个女生和他一起去的,但后来,不知为什么那女生又突然给他说家里临时有事,她得回去一趟,然后他就实在没办法只能找上我了。” “是吗?”九寒听到这里,心里不禁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她只是低低的喃喃两声,却一不小心被任若溪听到。 她便在那里接话:“这是当然。我们班长人一向挺好的。” 所以,他们系里也有很多女生都在暗地里打张臣的主意。 只不过后面这句话,任若溪只是在自己心里嘀咕了一阵,并没有在明面上张嘴给九寒说。 毕竟,她考虑到自家小表妹正是要上高中,马上进入考大学的关键期,最好还是少在这里给她荼毒这些充满少女情怀的东西。 九寒说拉着任若溪回酒店本来只是一个藉口,但她们既然都已经回来了,那不妨干脆就直接在这里解决了一顿晚饭。 然后,由于任若溪在酒店里待的时间太晚,干脆当天夜里在给自己室友打完一声招唿后便没回寝室,直接在这里和自家表妹一块儿歇息。 好在,九寒在来的时候便是订的一个标准间,她们两个人在这里睡,倒也显得不挤。 只是,她们两个人都没有想到,就在这天晚上,其实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令人不愉快的事情。 当时,话说回来,九寒拉着任若溪一走,所剩下的郑楚航和张臣两个,自然是谁看谁,都觉得对方看不对眼。 尤其是郑楚航,他对此最不满的,便要数张臣这个弱气书生对他所投来的那个挑衅眼神。 他们两人在九寒和任若溪走了之后,便站在原地一直没动。 两个人一直沉默不语的站在那里望了对方一瞬。 紧接着,便是郑楚航那颇为不着调的一阵冷嗤声。 “张臣,你小子胆子挺大啊!居然敢跟我抢人?” 张臣一听郑楚航这话,便忍不住站在那里,双手握拳,眼神微眯,跟他呛声:“若溪和你并没什么关系,这算哪门子的跟你抢人?” “再说,我跟若溪两个要做什么事,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自由,你一个靠世家背景吃饭的大少爷,做什么闲得没事,来操我们这份心?” “我靠!”郑楚航一个没忍住,直接骂了句脏话。 然后,他二话不说的直接把自己衣袖一撸,寒着表情再度问道:“你今天要是有种,就当着本少的面,把刚才那句话再说一次?” 对此,张臣只模样淡淡,自以为高傲地对他冷讽出声:“再说一次就再说一次。怎么?你今天还真想对我动手不成?” 张臣说完,便再度挑衅着目光看了郑楚航两眼。 郑楚航被他那两眼看得,双手紧握着的拳头,捏得“咔擦咔擦”响。 而在这之后,张臣这人居然不负所望的对着他再次出声:“郑少,我说你不过一个靠世家背景吃饭的大少爷,做什么闲得没事,来操我们这份心?” 郑楚航一听他再度说完这话,终是一个没忍住,二话不说的咬牙,挥着拳头就上。 他一边把那人按在墙后根打,一边在那里骂:“张臣,我他妈上辈子欠你的?” “你不过一个混迹在外的私生子!你他妈有什么种?” 郑楚航这话一出,张臣的脸色,当即也变了。 他黑色的瞳孔一缩,几乎是瞬间,就趁着郑楚航对他挥拳头的空隙,说道:“你要有种,你就给我把你刚才那句话再说一次!” “我私生子?呵!郑少,你怎么不怪是你妈自己看不好你爸!” 郑楚航听完这句话,心里那个怒意,简直如同沸腾了的江水,怎么也熄灭不及。 他在那里气得额上的青筋都忍不住暴起了几根,说道:“张臣,你说话啊!是谁!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直到今天,你还能有胆子,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站在我面前!” “你们那个穷乡僻壤你还没待够是不是?要不要本大少爷发发善心,在他妈送你们过去一回?” 张臣听到郑楚航这句话,脸上便只余冷笑。 半晌过后,不知他是心虚,还是怎么,竟率先止住了手。 张臣垂眸,在互殴的过程中,偏头对郑楚航讥讽道:“郑大少,你今天就算真的打赢了我,又能怎么样呢?” “顶多不过,我再受一回伤,然后再让我们父亲在你母亲那里去征讨一回?” 张臣这话音一落,便被郑楚航一下就揪住了衣领,在那里狠狠威胁,“你丫是不是还没长大?” “巨婴啊你?” 张臣对此不以为意,只眉眼冷冷的在那里轻笑,“我长没长大这个问题对你我来说怕是无所谓。” 第283页 “不过,我只想告诉你一声的是,这么多年下来,真是难为你竟然已经快要忘记掉我这张脸。” “居然你想要知道我的身份,还只有派人在背后调查我,才能反应过来。” “尤其是,更难为你……今天居然还能佯装若无其事的一直看我这张脸这么久,都一直忍着没对我像当初一样发火。” “张臣!”郑楚航这个时候的头脑有些无法冷静,却是微喘着气,笔直的站在他面前。 “呵!”突兀的,张臣抬手轻抹了抹自己被他揍得流血的唇角,然后说道:“我至少以为你,在见我第一面的时候,就能反应过来。” “不过,我现在看你……这沾花惹草的行事风格,倒是颇有当年咱们父亲的风范。” 张臣说完这话,便冷漠着眼神,没再看他,转身就走。 而原地里,却只寂寞的留下来了郑楚航那么一个看起来呆愣愣的人。 这会儿,天彻底黑下来以后,郑楚航一个人有些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 然后,他却不知怎么的,竟然迷迷煳煳的就晃荡到了自己家门口。 郑母一听到自家门口的动静,就赶紧跑过去开门。 好不容易见人回来了,她正想张口招唿他过去吃饭,却不想,“啪”地一声,那孩子竟然十分用力的把自己的房间门一关,任凭他们这些在外面的人怎么唤,竟是怎么都不再肯出来。 郑母见他不肯吃饭,又魂不守舍的这番样子,哪里放心得下。 她想了想,正准备把副官叫过来问一问,却不料自家父亲,竟在那里杵着,神情不悦的开口道:“你管他做什么?” “他多大的人了,难不成连照顾自己身体这点事都还处理不好?” “如果这都处理不好,那他这几年跟着秦家那小子一起去部队里当的这么多年兵也就白费了。” “你这当妈的,就让他自己静静。他一半大小孩儿,可得够劲儿闹腾。” 有了自家父亲这样一劝,郑母便不由得安心许多。 她本来也是以为自家孩子这样的心情不好,只是个偶然,却不料,直到第二天,他们去敲门,里面的情况还是如此。 郑母想到这里,便不由得开始担忧了。 她犹疑半晌,终还是决定叫来了平日里跟在老爷子身边的副官盘问。 而她这一问,可问出来了不得了的消息了。 张家的人,时隔这么多年,居然回来了! 而那孩子这一回来,竟然还是在京城大学! 郑母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整个人也开始不由自主的变得有些恍惚,一时之间,浑浑噩噩,有些说不清道不明,自己此刻的心情。 同样的,没多久,郑家老爷子也知道了这件事。 不过,他却是除了眼神复杂的长嘆一声以外,并没打算插手自己儿孙们的事。 最近几日,郑家气氛萧条,老爷子想来想去,终是决定去找秦家那个臭老头儿,一起熘熘鸟。 而殊不知,正是这样的空档,郑家大少爷郑楚航早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自己部队模样狼狈的窝了两天。 然后,等到秦骁一放假,他也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主动出来了。 秦骁看着他那副颓丧的样子,忍不住皱眉。 他想了想,终是眼神复杂的开口问了他:“你最近几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郑楚航摇头,只对秦骁说道:“既然出来了,咱们要不要叫上祁家的人一起,出来喝个酒?” “难得这天下间就没有我们大男儿爽快的时候!” “咱们俩成天在部队里憋着,迟早要憋出病来。” 秦骁在听完郑楚航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不禁微冷。 顺带意味深长的回眸看了把手搭在自己肩上的郑楚航一眼。 “靠!骁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小爷我半点没毛病的好吗?”只要是男人都受不了秦骁这样的质疑。 不过,他倒除了说这番话以外,也并没有再对自己做旁的狡辩。 半晌之后,郑楚航甩着个头,模样不爽的拉着秦骁进了一家小店。 那里劣质的酒一大摞,郑楚航愣是一口气喝了许多,都没见醉。 饶是如此,再迟钝的人,也该察觉出来了郑楚航情绪的不对。 秦骁眯眸,问道:“你这是出了什么事?” 郑楚航摇头,却仍旧是不肯开口说。 直到后来,秦骁也着实拿他没办法,除了沉眸意思意思的陪他喝了一点之外,两人便沉默着,谁也没有再主动开口说话。 又是新的一天,郑楚航睡到大中午的时候,总算是醒了。 他起的时候,秦骁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儿。 但他估摸着是去见他那宝贝的心上人没错了。 只是……郑楚航起身,揉着额头想了想,终是叫过来一个人。 他看着那人一身的西装革履,不禁开口说道:“喂,还是不是兄弟?” “是兄弟的话,就帮我干一件事。” 祁谨言看郑楚航这副模样不禁有些头疼。 他站在原地,默然纠结半晌后,终是问道:“到底什么事,你自己不行?” 郑楚航闻言,当即便睁眸对他一瞪,说道:“谁说我不行?” “哼,我只是不好对那个人下手?” 祁谨言一听他这话,好像当即便来兴趣了还是怎样,立马就开启一副微笑的假面孔对他说道:“哦,那是谁?” “居然敢冒犯你郑家大少的尊驾?” 郑楚航一看他这样一副商界精英的打扮,便懒得跟他贫,干脆直接脱口两个字,道:“张臣。” 祁谨言听到这个称唿,显然一愣。 紧接着,他下意识地反问道:“这人谁?我怎么听名字觉得有点耳熟?” 却不料,就是他这话,竟然一下就引得郑楚航在那里冷嘲。 他开口说话:“还能有谁?当年他妈想要给他取名字叫张楚臣的那位。” 祁谨言听罢,不由得立马便皱着眉头,不再说话了。 两人面对面的兀自沉默一会儿后,祁谨言道:“你要怎么对付他?” “把人要收拾到哪种段位?直接滚出京城,还是……” “哪里用得着那么狠。”郑楚航在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阴沉着眼神,讥讽着嘴角,说道:“现在咱们得多给他来一点迂迴的手腕儿。” “先砸了他现在的饭碗再说。我倒要看看,他在京大的那一群学生当中,到底还能不能硬气起来。” 祁谨言听了他这话,只觉得奇怪,不由沉眸问道:“你这是……跟一群学生计较什么劲儿?” “莫非……” 祁谨言这话还没说完,就赶紧被郑楚航这人急急打断。 他在那儿发言道:“这么多年兄弟,你可别跟我乱牵什么红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颗心,可全部在你妹妹的身上。” 第284页 “我郑楚航正在这儿等着娶她呢,你这做哥哥的,要是什么话,都往外面说,她不爱听了怎么办?” 祁谨言听完郑楚航这话,心下觉得好笑的同时,却又忍不住讥讽的朝他勾勾唇。 “你郑家大少什么人,我还不清楚?我家祁昕一黄花大闺女,我这做哥哥的,可不准你拿她当挡箭牌。再说,你只是一心要家族联姻,干嘛就一定非得盯上我祁家?” “陈家的那位挺不错,你干嘛不把她抢过来?” 郑楚航一听祁家大少这样的打趣,不由当即便受不了了。 他差点儿在那里被他气得暴起,干脆直接一个拳头砸向他面门说道:“陈家那位什么玩意儿,你又不是不清楚?” “咱们骁老大都不愿意要她,你干嘛就一个劲儿想要往我这里塞?不过,话说回来,至少人家长得也不差,你干嘛就不把她给收了?” 顿时,祁谨言唇边的笑,就僵在了那里。 他无言一阵,说道:“算了,不和你鬼扯。” “既然是兄弟找我帮忙,那这件事我还是早办为妙。你等着瞧吧,胆敢欺负咱们郑家大少的人,我会让他好看。” 郑楚航对祁谨言嘴里的这番话,只回了三个字,“去你的!” 然后,他便开始不管不顾的恢復了以往的状态,一个劲儿地又在那里堪称花样作死的浪。 与此同时,九寒她们这边,任若溪是在第二天就已经从张臣那里得知,他被人给义气之下打了的。 听此消息,任若溪心中泛怒的同时,也忍不住泛起一阵带着点心酸的疼。 九寒就这样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家表姐对那位张臣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嘘寒问暖,低垂着眸,并没说话。 直到后来,又过了几天,九寒想着秦骁应该今天中午就能到他们这边来了,于是,专程订好了酒店里的餐,让她表姐也过来和他们一起吃饭。 但不曾想,就在这时,她竟然收到自家表姐给她发过来的一个消息。 张臣出事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还和人打起来了! 不得不说,九寒在收到这个消息的同时,意外有之,意料之中有之。 短暂的思考时间内,就连她也有些分不清意外和意料之中到底哪个更多一点。 不过,眼下时间紧迫,她得赶紧赶过去看看。 却不曾想,这一去看,竟是一下就瞅到了张臣被人给揍得头破血流的画面。 当然,这样的画面,在经过任若溪精心为他整理一番之后,早没有了之前那么渗人。 顶多她现在看着也只是觉得这人受伤也怕是有点重而已,都还没到惨那个份儿上。 九寒见状,一脸沉静的站在他们身旁,冷静问道:“若溪姐,他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任若溪闻言,不禁扭头过去看她,然后红着眼睛对她说道:“九寒……我们可能之后得换一个兼职做了……” 九寒听了她这话,皱着眉,再把张臣盯着来回看了好几眼,不用人怎么说,九寒自己几乎就已经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只不过,公路边上,并不是什么谈话的好地方。 于是,无法,九寒只得捎带上他们两个人一起去了自己订下的那间酒店,然后他们三人一起在那里坐着等秦骁过来。 秦骁从部队里出来得比较匆忙,到的时候,是开的他那辆红旗轿车。 周围很多人,虽然身处在京城中对那样军部的车牌,早已经见怪不怪。 可是,当他们一见到秦骁那人沉冷、严峻的气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个个的对他多看了两眼。 九寒在包间门外等着秦骁,见他来了,便对他赶紧招手。 这时,秦骁一张冷峻的面容,才稍稍有些融化。 他微亮着眼眸,正朝九寒走过去,却不想,就在半途,竟生生多出来一人,正不卑不亢的轻扬着眉眼,拦在了他的面前。 秦骁皱眉,暗想这人是谁。 他这时微亮的眼神,不禁微收,连带着刚才那不经意间上扬起来的唇角,也往下硬是耷拉了好几分。 他垂眸,没去看那人,反而直接问九寒:“这是谁?” 秦骁这时的声音,和他那时的表情比对起来,已经有了明显的不悦。 偏偏拦在他面前,额上还勉强包了块纱布的人,仿佛对他并不那么引以为意一般,只自顾自地抿着唇角,说了两个字:“张臣。” 然后,他又道:“我是张臣,九寒妹妹她表姐的同学。” 九寒站在他们身后,显然也是没有料到这一点情景的。 同样,这次还没等她再继续开口,她那表姐竟然也跟着起闹的点头。 九寒只觉得眼前这场面看得她有点头疼。 不过好在,她跟秦骁两个也并不是特别计较那些虚礼的人。 他们三人等秦骁入座,已经有一会儿。 不过,因为他们这是开的包厢,张臣这人没见着方才秦骁所开的那辆红旗,只以为他也只是个什么普通人的身份。 而他只不过是有点钱,所以才能给任若溪她妹妹订下一家这么好的酒店。 张臣这样的想法,估计若是让郑楚航那厮知道了,还指不定得怎么笑话他。 然而,这时,碍于他并没有将自己脑海里这样的想法说出来,也就没有人能从他那故作高傲的表情里探知。 他们一行四人在那里颇为尴尬的吃着饭,席间,张臣正有意无意的想要在秦骁那里套两句话,却不想,秦骁这人在动筷后,竟是有那么半晌,对他说道:“你是否知道京城郑家?我怎么看着你……有一点眼熟?” 若不是在吃这顿饭的时候,张臣本身的忍耐力极好,说不定他当场就会在那里对秦骁爆发了。 不过,他到底是忍了下来。 打从他决定考上京城大学开始,便已经做过被这里的人时隔多年再认出来的准备。 只是,他沉了沉眸,纳闷道,这人是怎么知道的?他又是谁? 却不料,就在他心底这个疑问,刚开始冒上来之后,任若溪的表妹,好似这才反应过来一般,慢半拍的给他介绍道:“哦,对了,我还差点儿忘了给若溪姐这位同学介绍。”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张臣只觉得他眼前那小姑娘把她嘴里的“同学”这两个字,声音咬得挺重。 然后,等他再抬眸细看时,却是见她那一张精緻的脸蛋儿上,只泛着让人十分舒服的笑。 她正在那里弯眸给他们介绍:“张臣哥,这位是秦骁,他算是我……哥哥。” 想来想去,当着自家表姐的面前,九寒还是只能用这样的措辞。 秦骁闻言,似是有些不满的抬眸看了她一眼。 不过,别的话,他倒也没说,只在那里沉默着,多往她的碗里,夹了几次菜。 见此,任若溪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像是早就习惯了他们这样亲密的相处模式。 反倒是张臣这个人,在一听秦骁的名字的时候,却是忍不住愣了愣。 第285页 难怪,原来是秦家的人。 他就说,他怎么会认识京城郑家。 那如此说来任若溪这个表妹又是什么身份? 她和京城郑家是什么关系? 在他和郑楚航的这一场角逐中,她任若溪又在其中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而她,是不是对他和郑楚航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全部知情? 张臣眸色变幻的想到这里,忍不住脸色也跟着难看了一瞬。 只不过,到底他碍于大家的面子,并没有十分明显的表现出来。 倒是九寒把他这一系列变幻看在眼里,不禁暗自觉得有些好奇。 这顿饭,似乎因为在座的好几个心里都藏着一些事,吃得并不怎么宾主尽欢。 倒是在饭后,任若溪主动提议,不方便再打扰九寒,要先把他们班班长给先行送回去。 对此,九寒倒是没多纠结的,直接欣然应允了。 由此,酒店这边也就剩下秦骁和她两个。 九寒在这儿,守着秦骁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便等着他在清醒之后,又和他商量了一些事。 九寒放下自己手中的书本,看向秦骁,问道:“秦骁,当时在我们吃饭的时候,你问的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知道张臣这人就一定和这京城的郑家他们有什么联繫?难道这当中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秦骁一醒来,就听自己喜欢的人口中,在一个劲儿的打听别人的事。 他的心中难免有些憋闷,可是他这股憋闷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到底要找谁去发。 突然一下,意念一起,他竟是勐地朝端坐在椅子上的九寒咬了一口。 九寒粉嫩的唇边,被秦骁用这样的方式重重一咬,她的脸蛋儿禁不住一下就红完了。 秦骁在那里眸色沉沉的看着她那样一张动人的脸,忍不住喉结微动。 九寒推了推秦骁撑在她头顶上的坚硬胸膛,不禁软着语气,对他说道:“秦骁,你什么呢?我们谈正事儿。” 秦骁动了动喉咙,眸光紧锁九寒那一张脸。 如果不是他看她实在太稚嫩,他真想开口就对她说,“谈什么正事,应该先把他们该做的做完。” 可惜,秦骁不能这样。 他捨不得,毕竟她还太小。 秦骁转念一想到这里,便不由退开了些许,敛着眸光,轻嘆一声。 不知为什么,在他那样的低嘆声里,九寒没来由的觉得自己的脸变得更烧了。 然后,她干脆嗔怒着一双眼眸,对秦骁说道:“喂,你别耍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次,秦骁被九寒这样一喊,却是不动了。 他身姿笔直的站在那里,对九寒说道:“阿寒,咱们俩之间,这么久不见,你到底……有没有想我?” 九寒把秦骁这话一听,免不了红着张脸点头。 然后,她在那里趁着秦骁不注意,干脆微弯着嘴唇,倾身过去,给了他一个唇碰唇的吻。 到底,秦骁还是有些理智,在快要触及危险的边缘之前,他十分及时的推开九寒,直接一下剎车了。 吻毕,九寒不禁弯眸看着他轻笑。 同样的,秦骁也是如此。 他们两人沉默间,便轻拉着对方的手,而且,在这当中,竟然还自有一股温馨的气氛在流淌。 两人闹了好一阵,九寒便问秦骁:“说吧,这下你应该告诉我了。” 秦骁对此,想了想,虽然觉得这件事事关郑家的隐私,但在九寒面前,又觉得并没什么不好说的。 三言两语之下,他也就对九寒交代得点到即止。 而九寒却是在听完他的一番话后,仔细想了想,问道:“那照这么说来,这个叫张臣的竟然是那位郑家大少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之所以会跟着母姓,这一切都是因为当年的那个男人,为了所谓的真爱,不惜净身出户抛弃他们。” 九寒听到此,只觉得十分讥讽的笑了笑。 然后,她垂眸说道:“那真要按照这样来算,郑楚航也确实是挺可怜的。” “不过,也难怪郑爷爷他们一家有时候总会看起来分外的失落。” 九寒最近这几年,一直在忙她的事业和学业,真要说来,郑家老爷子她最近也见得少。 只是乍然之下,她就听到这么个消息,不得不说,短时间内,还是有些难以消化。 她想了想,终是对秦骁说道:“要不我们再去拜访许家之前,先去一趟郑家吧。” “我去看看郑爷爷,还真不知道他最近这段日子到底过得怎么样?” 072 身世之谜,许家往事 听到九寒这个提议,秦骁自然说好。 尤其是,当他现在转念一想,很快就思及前段时间郑楚航在他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古怪,便不由得皱紧了眉。 他们两人把话说到这里,倒是隔了一会儿才出门,准备了一些东西,然后才一起去郑家登门。 九寒和秦骁两人到郑家的时候,郑家老爷子刚和秦家的那个老头儿一起遛完鸟儿回来。 他也是没想到这才辞别了秦家的那个老傢伙,转眼间,他的孙子又出现在他们这里来了。 想归这样想,但郑老爷子见了秦骁,还是十分热情而又有礼的招唿:“骁小子!你可是好久又没到我们这里来了!” “诶,”郑家老爷子刚把话说到这里,便不由得微微一顿,直到他那双老花眼稍稍凑近了看,这才敢凝神确认道:“这不是九寒吗?” “哎,女大十八变!你这转眼间竟然就长这么大了!” 郑家老爷子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稚嫩且谨慎守礼的九寒,而是一位已经渐渐长开了的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她一身素白衣裙,眉目浅笑谦逊,无不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舒适之感。 郑家老爷子似是怅然有失的嘆了那么一口气,而正是趁着这会儿,九寒几乎是立即就甜甜地唤了他一声,“郑爷爷!” 郑老爷子看着乖女娃,且又是他当年的救命恩人,心情不禁又一瞬变好,几乎是一个劲儿地在那里乐呵着点头应了。 九寒和秦骁两人则跟在他身后一起进门。 郑老爷子刚招唿着他们坐下没多久,九寒便在那里关心的询问:“郑爷爷,你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我观你面相,左脸生疮,眼红目赤,最近夜里是否有些没睡好?” 郑老爷子闻言,本不欲多说,却不料单单就凭这么一下,自己的近况,竟然就这样被九寒这小丫头给看出来了。 既然话已至此,郑老爷子也只能重重嘆口气,简单三两句话,也就把自己眼下的近况给交代了。 他们这边刚聊到兴头,九寒正在嘱咐郑家老爷子最近要多一点柴胡甘草汤来舒缓一下他的肝气,却不料,就在这时,郑楚航竟是从屋子里主动冒出来了。 九寒这时不由眉眼弯弯的浅笑着,放下手里那被刚轻抿过一口的清茶。 第286页 她一个眼神飘过来,郑楚航不禁偏头一哼,明显被她那样的视线给看得心烦了那么一下。 郑楚航一出来,九寒在和他打完招唿之后,便继续在和老爷子聊天。 而至于秦骁,则是直接三两步上前,一把逮住了郑楚航的衣领,然后把人用力一拽,再一道纠缠着进了房间里。 郑楚航被秦骁弄了个措手不及,他瞪着个眼睛,正想挣扎。 却不料,他就动了那么一下,愣是被秦骁出言警告,“今天你没把事情给我解释清楚之前,大可以走出这个房间试试。” 闻言,郑楚航垂眸,手上挣扎的动作,终于捨得顿住了。 “你要我交代什么事?”郑楚航抿唇,出口的声音有些冷。 秦骁渐渐收住手上力气,看他两眼,然后才同样冷声道:“你心里不是比我更清楚?” “张臣,他这个人什么时候到的京城?” 现在的郑楚航一听张臣这个名字,简直整个人就要跟个炸毛公鸡一样。 他在那里郁卒的阴沉着眼眸,不想说话。 但秦骁却偏偏就是要让他主动开这个口。 郑楚航并没有从正面回答秦骁的问题,反而说道:“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小子的事?” “还能从哪里。”秦骁皱了皱眉,明显已经听出了郑楚航语气里的不爽。 但没等他说完,郑楚航就抬眸对他讥嘲一声:“该又不是小嫂子故意告诉你的吧?” 秦骁听着郑楚航这话觉得有点刺耳,不禁敛眸警告他:“好好给我说话。” 郑楚航闻言冷哼一声说道:“如果不是她多嘴告诉你,那你又能从哪里知道这件事?” 秦骁眼神莫测的看他两眼,沉默一瞬后,终是说道:“我亲眼见到的难道就不行?” “他那张脸,是不是你想办法派人去弄的?” 郑楚航听到秦骁这问话,心有紧张之色,面上却不显。 他在那里垂眸勾唇,出言却是讥讽:“我就是揍他又怎么了?” “就凭他那张脸,我还真是想把他撕碎了算了!” 郑楚航话一说到这里,便立马激动地站起。 他神情冷漠,眉眼狠厉,就连看向秦骁的眼神,这个时候竟也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仇视。 秦骁皱眉,二话不说的直接出腿动手,一把摁住他,然后说道:“郑楚航,你最好给我冷静一点!” “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今天务必全部给我交代清楚了,才准从这道门里出去!” “不然的话,我会直接向上级申请,提前结束你这一次的假期。” 郑楚航被秦骁这话给激得,当即就抬眸瞪了他一眼。 秦骁被他那不痛不痒的眼神给看得丁点儿都不为所动。 郑楚航见秦骁坚持,又暗暗盘算自己实在是熬不过他,在沉默一会儿之后,也便把最近这几天所发生的事全都一五一十讲给他听了。 话毕,郑楚航不忘在那里烦躁的总结,“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简单的和他了了。” “哼,他和我抢那没用的男人也就算了,到了现在,他居然又敢和我抢女人,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今后日子好过!” 郑楚航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总算是恢復了一点往常的神采。 秦骁见他这副稍有活力的样子,不由暗自放下一颗心,然后,他在那里皱眉问道:“按理说,这应该只是你们之间所发生的事,那你爷爷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直到秦骁把话说到这里,郑楚航才狠狠一愣。 他不由纳闷道:“张臣这小子回来这事情,我顶多就跟祁谨言和你说啊。小嫂子是肯定不会闲着没事跟我妈他们讲的。那他们……” 未等郑楚航自个儿把话说完,他一挠头,便已经反应了过来。 他站在原地,不禁皱眉道:“真是走了背运!揍张臣那小子那天,我是让我家老头子身边的人帮忙开的车,难怪……” 事已至此,关于当年那个他爸当年真爱的儿子回来的这一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是瞒不住了。 眼下,他们需要做的,就应该是如何想办法去把这件事情解决。 郑楚航的打算是先静观其变,好好看看那姓张的小子,到底需要的是什么。 只要那个人一旦将某样东西看上,那么,他便会想尽办法的,先一步将其得到,然后再让那人好好地体验一把,他当年同样的求而不得。 郑楚航的这番盘算,终究只是在自己心里过滤了一遍。 这些腌臜事儿,他到底没敢拿到明面上来和自家老大说。 直到最后,他也只承诺了自己绝不会乱来,至于其它旁的,他倒是一点儿也没敢保证。 秦骁见他这副样子,便心知是个劝不住的。 反正他们这一行该说的话,言尽于此。具体在当年这件事上,他们还想要怎么做,那就还得看郑家,郑老爷子的意思。 秦骁和九寒两人在郑家又一起陪老爷子休憩了一阵,再等到用过晚饭之后,他们两人便和他们总算告了别。 一路上,秦骁把九寒送回酒店,不可避免的,他们俩又聊起了张臣这件事情。 秦骁开口主动劝慰了九寒几句话:“你别多想。到时候,他们几个人之间也不一定就真的能发生什么。而且就算发生了,除了他们以外,不是还有我们?再者,阿寒,你要相信他们,他们这么大人了,做事肯定都有分寸。” 九寒听到秦骁这些话,原本紧绷的心里,直到此刻,总算有了些许松动。 她走在路上,不由垂着眼眸轻勾了勾唇。 她朝秦骁展颜一笑,等他将她送至酒店,扬手正要和他告别,却不想,秦骁那人竟仍是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甚至还在她那惊讶的眼神中,勐地一步走上前,在她的额间轻偷了一个吻。 这样的秦骁,难免让九寒一张粉嫩的脸蛋儿有些烧红。 当然,不止是她,若是细看,月光底下的秦骁,他那冰凉的耳垂,此刻也正泛着一层薄红。 他站在那里眉眼专注的凝视着她,对她说道:“阿寒,你早些睡。” 九寒闻言点头,正欲模样讷讷的转过身,不料,秦骁那人竟然还在那里又多说了一句,“明天一早,我便会在这儿等你。” “去许家,我陪你。” 九寒被秦骁那样的专注,看得险些难以承受。 好在当九寒终于忍不住要咬唇斥责他的时候,秦骁总算是轻勾着嘴唇,见好就收的及时退了回去。 等他走了以后,九寒回到房间,却是不禁清凉着眼,在那里嘆道,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秦骁是这么坏的一个人。 九寒今晚在睡的时候,少有的做了个美梦。 不过,天光刚一放亮,她体内的生物钟就已经自动把她唤醒。 九寒照例在床上打了一会儿坐,然后等她在酒店刚用完早餐,秦骁那辆标志性的红旗轿车果然就已经出现了。 第287页 他们两人在去到许家之前,先互相做了个简单的交流。 九寒在路上给秦骁粗略讲了一下,上次回陆家村,她从她二叔嘴里所问出来的那些事。 “秦骁,按照我二叔说的,我总觉得这里面有很多东西不对。” “有什么不对?”秦骁一边沉着眼神,一边低声问着九寒。 九寒听他这话,不禁仔细思索一番,然后认真说道:“首先,是时间不对。” “你想过没有,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在她和这男人感情正热烈的时候,被别人贸然分开?而这一分开,还不是一段特别短暂的时间,往少了来说,我家大伯可是和我家三姨的岁数,至少相差了七年。” “而既然七年这么长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按照常理来说,要么,这两个人之间早就该相忘于江湖,要么,这个女人已经背着这个男人偷偷生了孩子,一个人正在含辛茹苦的拉扯。” 九寒坐在秦骁身旁说这话的时候,秦骁的脸色,已经微沉。 他不禁偏过头看了九寒一眼。 他见她似是还有急需要把话接着往下说的欲望,便不由皱眉打断,说了一句,“阿寒,我不会。” 九寒在被他这贸然插话,正弄得有些怔然的时候,却不想,猝然之间,又明白了秦骁的意思。 她不由得心里微暖,然后弯眸,笑对他说道:“你倒是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刚才我说的那些,只是其中一点。” “那么,紧接着,后面的问题就跟着来了。” “如果我们按照常理推论理应是这样,那么在我二叔所和我说的那些话中,最别扭,最模煳的也不过就在于,徐老太太生完她的三女儿的时候,当年,我的亲生奶奶,在这时才主动找上了门。” “而按照我二叔当时所告诉我的意思,他却是并没有很明白的给我讲,我奶奶是在她当时怀孕的时候主动找到我爷爷的,还是在找到我爷爷之后,才怀孕生的我父亲。” “若是前一种假设,那么,我父亲也就肯定不会是我爷爷的儿子,这样一想,也便不成立。”九寒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顿了顿,又道:“若是后一种,那么,从时间顺序上和道理上来说,似乎是该都讲得通了。” “但我的理智和情感都告诉我,我那已经去世的两位长辈,绝不可能是这种人!” 九寒最后这一句话说得坚定,秦骁也不禁在她后面附和两声。 “除了这两点以外,还有么?” “当然。”九寒听到秦骁的疑问,倒是极其自然的点了点头,说道:“除了这个之外,自然就是在我爷爷在世的那几十年当中,他到底是怎样和宁家的人认识的。” “没理由,一个高门府第出来的贵女,会沦落成给别人作配的那种人。” 不得不说,九寒这最后一句话,在秦骁听来才算是直戳红心。 的确,他们这番推论,可能别的东西在目前看来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撑,都不一定准确。 但独独就凭宁家那么多年的固化教养,京城里,只要一说出来,是无论如何也绝不可能有人相信,宁家的女儿肯甘心跟着一个一无所有的男人不说,还居然有胆量跟他回乡里搞什么两个女人一起伺候一个男人。 秦骁皱眉,有些不太懂姓徐的那位老太太到底是个怎样的心思。 不过,眼下他们想要弄懂这些,无疑,许家现在的老太太,应该是一位非常棒的知情人。 秦骁和九寒一路交流到这里,他们两人一到许家,家里的佣人便赶紧对他们热情地招唿。 而就是这一招唿,待在房间里正午休的许家老太太一听到动静,便赶忙出来。 哟!她这一出来可不得了! 竟然又见着了她那心心念念许久的妹妹! 许家老奶奶一从自个儿房间里出来,竟是看也不肯多看九寒身旁的秦骁一眼。 她在那里此刻正一个劲儿地拉着九寒的手,不停说道:“哎呀,妹妹!你这一走咱们可真是有好几十年不见了!” “怎么过去这么多年,唉,我们这些人吶,是越活越老,也就独独你,越活越年轻!” 九寒:“……” 许家老奶奶这会儿心里是高兴极了的,她在那里一边感慨,一边紧拽住九寒的手,开始了她悠长的回忆。 “你啊,等你姐姐一出嫁,一说不来看我,就是好多年不来看我!真是有够不乖的!” “诶,你现在怎么又和这男人混在一起了?” “他不是要娶他家里给他安排的那个女人?” 就在许家老奶奶一脸嫌恶的看着秦骁的时候,秦骁这才凑了过来,抿了抿唇,眼神复杂的看着许家奶奶说:“奶奶,你认不出我了?我是一直跟在你身边长大的秦骁。” 许家老奶奶眼睛一瞪,明显不信。 她视线飘忽的在九寒和秦骁之前看了个来回,紧接着,突然脸色一变,直接出口道:“好啊你!瞎说!” “我的年纪明明都还没你大呢!怎么可能让你一直跟在我身边长大?” 秦骁:“……” 九寒见状,险些在那里捂嘴偷笑。 不过,她到底是忍住了,因为,她已经从许家奶奶那一双略微浑浊的眼神中觉察出了些许不对劲。 九寒蹙眉,不由暗地里给她探了探脉。 然后,她这一探脉,却是忍不住抿唇思索,老奶奶这是……气机被堵,肝气郁结? 她见她这样子,真是像极了后世所说的阿尔茨海默症。 九寒不由在原地安静了一会儿,然后一脸沉默的听着许家老奶奶在那里回忆。 “兰儿啊,你真不该随意的跟着他。你说说他到底有什么好?是,一个男人他能白手起家,也着实算是他的本事。” “但是你想过没有,他的背后其实是有一门亲事的?再说,现在,就那个女人已经成天找上门,只要那男的能娶她为妻。” 许家老奶奶在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厌恶到极点的用尽了全身力气。 九寒的手被她攥在掌心,掐得稍稍有些疼。 九寒还没蹙眉,秦骁站在一旁,就想把她从许家老奶奶的手里解决出来。 然而,九寒却是抿唇,悄悄对他说了声,“不用。” 紧接着,许家老奶奶却是半点不顾她眼前人说话的神色,继续在那里讲道:“唉,兰儿啊,你姐姐我,其实有些话真不应该跟你说这么多。” “但是你知道吗?你要是这样的话,到时候,等到战乱来了怎么逃得出?” 许家老奶奶把话说到这里,似是脑海中已经无形的牵动了许多关于往事的回忆。 她一个人静坐在那里,两眼泪光迷离。 “现在咱们宁家大部分家产都已经转移出去了。咱们一家马上就要准备去那西洋地界,喘息个两年。” “我……不,应该是当年的我,真不应该那么固执的给你两个选择!” 第288页 “我就应该直接把你带上,让你和我们一起!如果是这样的话,后面的事情,也就不会再发生了……” 许家老奶奶刚把话说到这里,她整个人在九寒面前就快要呜咽得岔气。 九寒和秦骁两人免不了对此微微一惊,但好在九寒在早前,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很快,她就从自己身上摸索出了一排银针。 然后,她稍一眯眼,运气,就着许家老奶奶那头顶上的穴位便是一扎,然后又暗自给她灌输了一阵灵气。 秦骁在一旁担忧的看着,终是忍不住出声问:“奶奶她……到底怎么了?” 九寒在原地模样镇静的给她扎着针,并没有及时的回秦骁的话。 直到九寒扎完针,将身边的东西,原模原样的收回,估摸着要过一阵子老人家才会醒之后,她这才轻嘆口气,对秦骁说道:“焦虑攻心,怒伤了神经。” “我们还是先让人把她送回床上去休息一会儿再说吧。” 秦骁闻言点头,叫来了家里几个专程负责照顾许老爷子的佣人,临时过来搭了把手。 秦骁想了想,不由转眸问道:“那我们还要进去再看看老爷子吗?” 九寒听了他这话点头,说道:“自然还是要去再拜访一下的。” “再说,现在许奶奶的状态,并不能让我放心,我们暂且不必急着走。” 九寒这么一说,秦骁也便明白她的意思了。 于是,在思虑一番之后,秦骁也便主动迈开步子带着九寒进了许家老爷子的房间。 几乎跟上次一样,九寒和秦骁两人进来的时候,许家老爷子正在昏睡。 九寒趁着这个时机,不由再次凝神,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给他诊了一会儿脉。 同样的,九寒的这一次诊断所得出来的结果,和上一次,并无甚差别。 只是,她倒也跟方才诊治许家老奶奶的时候一样,往许家老爷子的体内同样灌输了一些灵气。 而正是她此刻所灌输的这一阵灵气,许老爷子身体的反应,竟是和上次不同了! 明显的,九寒搭在他脉搏上的那只手,已经感受到了他脉络里面血流的躁动! 甚至是,九寒凝眸,稍稍把许老爷子盖在身上的被子,往下移了那么一点点,堪堪露出他胸膛的位置,果然,那里好似有什么很危险的生物在体内跳动! 站在九寒身后的秦骁见了那东西,深邃的瞳孔不禁狠狠一缩。 九寒这边,却是已经把许老爷子的病情研究到了这个份儿上,那必不再会贸然收手。 倏地,她眼神一凝! 悄悄地加大了自己体内对许家老爷子灵气的输出。 同时,九寒已经有意识的把她体内的灵力故意往许老爷子身体里那危险玩意儿所在的地方引。 不多时,那东西明显躁动得更加厉害了。 九寒蹙眉,深觉他们这两方要是一直再这样继续下去,那必定不是个办法。 正在她想着解决办法的同时,殊不知,就在距离这好几百里的一座荒庙外,蓦地,有人眼睛一亮。 接着,那人血红着眼睛,大喜! 话说回来,九寒这边已经感受到她体内所存储的灵气将要耗尽的时候,她终是咬咬牙,不甘心的缓缓将自己体内的灵气收回,接着,她眼皮一跳,竟是总觉最近一定又有什么危险的事情要发生。 不过,关于她心里这股并不好的预感,这时,她并没有说出口。 反倒是眼前,她在缓缓撤回自己的灵力之后,便改为了用内力仔细探查许老爷子身体里的脉络。 折腾了半晌过后,九寒终于彻底放下自己搭在许老爷子腕儿上的手。 她在给他盖好被子之后,问道:“秦骁,你刚才看见了吗?我上次的推断没有错,许爷爷的身上果然是中了蛊。” 秦骁抿唇,在听到九寒的话之后,他半天没有接话。 九寒不由疑惑的朝他投去一抹视线,不禁蹙眉问道:“你怎么了?” 秦骁摇头,却是说:“没什么。” 然而,九寒看他这样子,便不禁觉得秦骁这应该是有事在瞒着她。 不过,她现在却是觉得许家老爷子的情况要紧,也就没再跟秦骁计较那么多了。 于是,九寒在想了想之后,问道:“秦骁,你知道许家老爷子是怎么中的蛊吗?” 未等九寒这话音一落,秦骁便已经在那里摇头。 然后,紧接着,九寒对他这回答像是意料之中一般,转而又问道:“那你知道许影这个人吗?” 这次,几乎是九寒刚把话说完,秦骁便勐地抬头,然后皱眉问她:“许家的许二爷,许影,我当然知道。” “倒是阿寒,你是从哪儿听说这个人的?” 九寒闻言,不禁抬眸看他一眼,抿了抿唇,才对他缓缓出声解释:“自然是师傅告诉我的。” “你不知道许爷爷中蛊的这件事很正常,但是我师傅却告诉我,许爷爷他常年卧榻这件事,跟许家的许二爷,许影有关。”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秦骁,你第一次和许家伯父登门来山里找我们,是不是为的就是给许家二爷许影求医,而并非是许爷爷。” 这一次,九寒在认真说话同时,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秦骁被九寒这样的眼神给看得忍不住唇角一勾,他轻声在那里说道:“这没什么好瞒你的,阿寒,你刚才所说的那些的确是事实。” 不知为什么,九寒得到秦骁这样的肯定,竟是有些高兴不起来。 她在那里继续敛眸问道:“如果当初你们是为了给许家的许二爷求医,那为什么我在许家登门的这两次,你竟是提都不曾提。” 九寒把话说到这里,秦骁不禁抿唇沉默。 他的模样看起来似是有些纠结,好像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后面的话。 九寒未等秦骁开口说些什么,这一回,反倒是他们两人的身后又有动静了。 那是一道隐隐透着一股威严的女声。 尽管她开口的声音有些喑哑,但话语中的气势却是不减。 “小丫头,是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九寒听到这略微带着点熟悉的声音,不禁微一眯眸,缓缓回过头。 这下,映入眼帘的,果然是许家老奶奶那一张俨然已经恢復了些许神智的脸。 九寒在这时不免眸光复杂的和秦骁交换了一个眼神。 然后,九寒在秦骁充满宽慰意味的视线下,竟竟等着他先开口。 “奶奶,你醒了?这下认得我了吗?” 许家老奶奶闻言,不由立马瞪向秦骁一眼。 那眸光中意思很简单,似乎在问,你说的什么废话!你,我能不认识吗? 秦骁见此不由在原地抿了一下唇,复杂着目光看她两眼,然后,果断的向她介绍道:“奶奶,我身边的这位是阿寒。” “她……” 这次未等秦骁先开口说些什么,许家老奶奶就已经抬手把他未尽的话直接打断。 第289页 然后,她手杵个拐杖,眯眸在那里说道:“骁小子,你不用多开口,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意思。” “嗯,这小丫头,哪怕没有别的证据,单看相貌,我也能知道她该是我那早就已经消失了许多年的亲生妹妹的孩……哦不,看她这年纪,莫非应该是孙女?” 九寒在和许家老奶奶的几番接触下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她如此条理清晰的一番对话。 九寒这时不由迈步过来,站到了秦骁身前。 她在那里对着许家老奶奶大方承认道:“嗯,应该是孙女。我爷爷是陆建国,我父亲是陆远志,而我……奶奶,你好,我是陆九寒!” 就在九寒介绍自己的这一瞬间,许家老奶奶不由得眼神飘远,似乎又开始了一段久远的回忆。 半晌之后,他们在场的几人,只听得她莫名长嘆一声,然后一边伸手握住九寒,一边在那里喃喃,“唉,陆家的人……陆建国……陆远志……还有,陆九寒?” 他们双方在有了简单的一阵正式接触之后,便由许家老奶奶将他们引着带到了家里的堂屋。 她让他们在那里规规矩矩的坐着,然后又让家里帮忙的佣人给他们一人斟了一杯茶。 他们三人刚坐好没多久,许家老奶奶又在那里开口问:“家里老头子的病情应该还是那样子吧?” “不论来多少名医,诊多少次脉,始终都还是那个结果。” “唉。”许家老奶奶说着,也并不等九寒回答,她又在那里继续道:“这么多年过去,除了当年那位模样看上去颇为仙风道骨的余神医,其他人……无不是束手无策。” 九寒一听许家老奶奶竟是主动开口,还顺带提到了自己师傅,她不由模样好奇地道:“您是说,我师傅也来给许爷爷诊过脉?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许家老奶奶听了她这话,不禁抬眸看她一眼,然后说道:“约莫二十年前。” 九寒沉默,二十年前? 那时候不说她还没有出生,就连秦骁应该也就才不过几岁大。 竟是那个时候许家老爷子便就已经这样了吗? 许家老奶奶似乎已经从九寒的眼神中看出了疑问,她倒是难得的轻勾着唇,耐心对她解释,“九寒?我可以这样称唿你吧?” 九寒闻言点头。 许家老奶奶便是轻笑一声,然后怅然若失的说道:“咱们京城许家已经落魄许多年了。” “要数最大的一场变故,自是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不过,那些事距离如今已经很久远。我真要跟你仔细说来,怕是个又臭又长的故事。不如,我现在先挑几个关键的事情给你说,叫你听完也好有判断。” 九寒听到此,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她和秦骁两人也便端坐在那里等着,等着从许家老奶奶嘴里所说出来的答案。 “当年,我记得应该是正值咱们华国上下政坛换血没多久,本来我们家里该是有一件很高兴的事,说是等着要让家里的老二,哦,对了,也就是刚才你们这些年轻人嘴里所提到的许家二爷提名做到那个最高的位置上面去。” “结果谁曾想,我们许家的意外就发生在这一年。” 许家老奶奶在说这个话题的时候,竟是讥讽的勾起了嘴角,顺带往秦骁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她颇为嫌弃的说道:“虽然我们家没有像秦家那样,被一场堪称离奇的车祸撞死什么人,但好歹那些人手里的阴招,可是都带不重样的。” “当时那些跟泼脏水一样的罪名,几乎是哗啦啦的没要本钱的汹涌一来。然后,就在那几天里,我们许家的老二,身上则几乎是什么罪名都有了。” 许家老奶奶把话说到这里便是重重一嘆。 然后,她状若疲惫的撑着个眼继续说道:“这些莫须有的罪名一来,那可不就是要抓你们嘴里那许二爷入狱的意思?” “当时我家这位老头儿,一心想拦,结果没拦成。就这样还不算,竟然还被反惹一身骚。” 许家老奶奶把话说到这里,似是有些口渴了。 她不由得轻敛着眸光,低头喝了一口茶,然后再张唇对他们说道:“哼,说来说去,骁小子,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这样讨厌陈家那些人的原因!” 许家老奶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手里的拐杖不由一个劲儿的用力杵地。 秦骁听到从她手里所发出的那一阵锐利声音,不由得眯眸抿唇提醒道:“奶奶……” 谁料,就是秦骁的这么一句,仿若是触怒了许家老奶奶的某个爆发口。 她在那里把自己的胸膛气怒得一起一伏,九寒眼看就觉得她这症状怕是要不对。 还好,许家老奶奶自个儿先稳住了。 于是,九寒也就继续端坐在原位没动,而许家老奶奶这次反倒是颇为宽慰的看她一眼,然后接着说道:“唉,这一切本来就是陈家那群噁心的小人搞的鬼,难道秦骁你现在还不准我说了不成?” 许家老奶奶面色在谈及陈家的时候,稍稍有些扭曲。 她像是厌恶极了一般,在那里冷哼着说道:“就陈家那个女人,依我看,你秦骁这辈子要是没这么幸运找到九寒,怕是要被那些恶魔缠弄一辈子。” “唉,我话既然都已经说到这里了,那后面所发生的那些事请其实也很简单。主要就是咱们许家那老二,在被人想各种办法弄进去之后,才短短的三天时间,就不知道是得了什么怪病。” “起初,那群人还怀疑我们,呵!说我们许家为了那个位置竟然不择手段,竟然连自家人都下得了狠手,以此来换取一个保外就医!” “真是亏得说这番话的那个人,当时没有在我面前,否则,我老太婆定要呸他一脸!” 单凭着许家老奶奶这份嫉恶如仇的勇气,就不得不让九寒对她多了几分欣赏。 紧接着,九寒又听她说道;“在发生了这件事之后,我们许家本来打算硬挺过去的计划是不行了,后来,也就没办法,看咱家老二实在熬不过,便也只能软着个骨头把他接出来。” 许家老奶奶说着说着,竟是有些声泪俱下。 她在那里嘆道:“可惜我们这接还不如不接呢!自打他一从那里面出来整个人身体便恶化得更快。要不是当年咱们一家赶了巧,遇见了路过的余神医,不然的话,他又焉能有命在?” “况且,差不多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家老爷子也不对劲儿了。” “后来,也就多亏余神医医术高明,是他查探出来了我们家姓许的这两位身体里一定有什么东西,便说他当时已用银针给他们封住了脉,只有这样,才能在往后安稳度日。” 许家老奶奶把话说到这里,便不由得重重嘆了口气,“丫头啊,这也就是为什么,你来到这里会看到我们家的老头子会是那个样子。” 第290页 九寒听完许家老奶奶的这番话之后,忍不住沉默一阵。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和秦骁对望一眼,最后再看向神情落寞的许家老奶奶。 073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罢了罢了,我这老婆子今天之所以会闲来无事和你们这些年轻人说这么多,无外乎是因为我这人平日里寂寞惯了。这些久压在心底里的东西,始终没个倾诉的对象,终归是把我自己活得太累。” 许家老奶奶说着说着,便不由垂了垂眸。 却不想,就在这时,已经昏睡许久的许家老爷子竟在这会儿醒了。 于是,秦骁和九寒两人在互相交换过一个眼神之后,便赶忙起身,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许家老奶奶快步走过去看。 而这次,对于他们两位年轻人的到来,许家老爷子看向他们的眼神,已经和之前有了明显不同。 尤其是,当他的视线,一直凝视着九寒的时候,便不由对着她身后的许家老奶奶感慨,“像啊!像啊!你长得可真是和我们家老婆子十分的像啊!” “你……果然不愧是老秦那人告诉我的宁家二女的后代……按照年龄来算,你恐怕应该是她的孙女了吧?” “时至如今……咳咳咳!真是不知道我们这一家子还有没有那个机缘能和她见上一面……” 许家老爷子一醒来,怕是就连许家老奶奶也没有想到,他这糟老头竟会在这时候说出这种十分感人的话来。 尽管早些时候,许家老奶奶在难得的清醒着神智的情况下,几乎是立马就想要认下九寒,但她总归有些害怕人家孩子会觉得他们太过贸然。 况且,她更没想到的是,许家老爷子都这把年纪了,在他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能记得她年轻时候的样子。 不得不说,许家老奶奶的心里十分的感慨,而也正是她现在的这份感慨,不由得让自己愈发的想念起她的亲生妹妹来。 这时,许家老奶奶同许家老爷子一样,竟是也目光幽幽的看着九寒,感嘆了一句,“你们两个孩子,也真是的!认亲这种事,你们瞒着那些不相干的人也就算了!干嘛竟是连我们也瞒?” “要不是这一次咱们家老爷子刻意提起,我怕是又要忘了,如若不是之前你们秦家的那位找上门,我们可是压根儿也一起被你们都瞒在了鼓里!” 许家老奶奶这话一说,倒是让九寒和秦骁立马便连通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不过,这件事,并不是他们故意瞒着不愿意讲,而是在一切最为有效的真是证据都尚未浮上水面之前,他们并不敢贸然之间大张旗鼓的四处去说。 更何况,就在不久之前,竟是还发生了有杀手去刺杀九寒的那种事。 这样一来,秦骁则几乎是把九寒自身的安危看得比什么都还重。 倒是眼前,两位长辈们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要是秦骁和九寒还是抵死不承认,那就着实有冒犯的嫌疑。 这会儿,首先站出来给他们解释的人是秦骁。 他站在那里说:“不是我们故意要隐瞒,而是现在我和阿寒两个人对当年所发生的那些事,还有很多东西并未确定。” 秦骁刚把话说到这里,许家老奶奶便不由闻言诧异看他一眼,“你们到底还有什么不确定?” “不说别的,就算你们手里没有那两条我们宁家姐妹转送出去的项鍊作为信物,单凭着九寒的长相,你这从小在我身边长大的人,也该相信,她至少是我半个宁家人。” 秦骁对许家老奶奶这样的说辞,自然是毋庸置疑。 可是,眼前,摆在他们之间的谜团并非是这个,而是——“不,许奶奶,正如你早前所说,在当年我爷爷陆建国的身边,可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一个要让他兑现当年承诺娶她为妻的女人?” 九寒这时站在秦骁的身旁,严肃着脸色,不禁开口在那里补充道:“如果说我父亲他真是宁家人的话,那么,我则很好奇,后来的那个女人,她究竟是怎样变成的我父亲的养母,而且一养就是几十年!” “还有,她一直在那里口口声声地说是我爷爷在当年先背叛的她,而她逼不得已才委曲求全!甚至于她还说,是宁家二女当年故意插足其间,才让她和我爷爷……” 后面的话尽管九寒没有刻意说完,但在场的人皆已经能体悟到她这话里是什么意思了。 不得不说,单凭这么一番话听下来,许家老奶奶的脸色便已经被气到苍白。 她的手颤抖着,险些连拐杖都拿不稳。 半晌之后,她重重抿唇,眸色几经变换之后,终是气鼓着胸膛说道:“我呸,她那个不要脸的!就这些话,那个女人!她还真是敢当着你们的面说!” “真是岂有此理!” 许家老奶奶现在俨然已经气狠了,她不由得将手里的拐杖,紧紧握着,然后咬牙切齿的重重杵了杵地。 众人在沉寂一会儿之后,许家老奶奶这才开口道:“小丫头,那你奶奶呢?” “她去哪儿了?为什么那个不要脸的疯女人,在当着你们的面开口说这些话的时候,她难道都傻到不知道给我反驳?唉,真是丢尽我们宁家这名门望族的脸!” 许家老奶奶在怒其不争的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她的眼睛却是不由自主的望向九寒。 她那样晶亮的眼神,无外乎闪动着属于希冀的曙光。 然而,尽管九寒这个时候看着许家老奶奶的眼神有些不忍心,但她却是不得不抿唇承认,“许奶奶,抱歉。” “我从生下来开始,除了徐永芬以外,便没见过你们口中的我亲生的奶奶。就连我的父亲,也同样是并没有听说过她。不然,我们也不会……” 九寒这话一出,许家老奶奶和老爷子不由得同时怔愣一瞬。 显然,他们找人已经找了许多年,哪怕私底下已经料想过这种结果,但在乍然之间亲耳听到这个事实的时候,终归是咬牙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并不肯轻易相信。 但实际上,许家老奶奶这个时候的眼睛已经花了。 无声的泪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悄然流下。 倏然间,她花白着头髮,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然后,一手杵着个拐杖,一边摇头,一边向后退了两步。 “不,这不可能的!” “你父亲人呢?我要见他!立马见他!”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可从没听说过这世界上有哪个女人的亲生孩子,是从小到大都没听说过自己母亲的!不!我不信!丫头,你告诉你奶奶,是不是……到底是不是你那狠心的爷爷,背叛了她!” 不得不说,许家老奶奶的这个问题的确是问到关键点上了。 这个问题,恰恰也就九寒这么久以来,一直所想要弄清楚的。 事已至此,九寒和秦骁只得陪着两位老人家待在屋里好好地缓解了一会儿情绪。 尤其是,这期间,九寒再度给许家老奶奶把了一次脉,竟是换得她立马一把紧攥住了她的手问:“九寒丫头,你懂医?” 第291页 九寒对此倒是不避讳的点头承认。 “许奶奶你方才在给我们讲许家往事的时候,所提到过的那位余神医,他便是我的师傅。” “什么?” 这一次,有过激反应的倒不是许家老奶奶了,而是那位此刻正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的老爷子。 “你……你竟然是余振的弟子?”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一双原本黯淡无比的眼睛,终于亮了亮。 但仅仅也只是闪动了一会儿之后,便彷如彻底寂灭了一般,又再度平静了下去。 “咳……”蓦地,他伸手掩嘴轻咳一声,在那里嘆道:“原来,这么多年过去,那位高人,他真收弟子了。” “看来,那一次骁小子和国强一道回来所告诉我们的事情,并不是为了我们安心,才骗我们。” 这会儿,老爷子正兀自一个人在那里喃喃地说着。 许家老奶奶在他身边面色苍白的坐着,并没有说话。 “这样的话,是不是我们家老二就真的有救了?可是,我看你,年纪还太小……唉,就算救了又能怎么样呢?不是照旧的,咱们许家终归快要气数已尽。如今,不过是国强在那里倔强的支撑。” 秦骁和九寒二人对许家老爷子的这番话,只能眸光复杂地听着,一时之间到底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个怎样的滋味儿。 不过,他们这几人在这里沉默一番之后,九寒却是轻抬着眸光,在他们几人身边扫视一圈儿,然后模样郑重地开口说道:“有我在,我会尽力帮助许家,治好你们的病情。” “相信我,许家没那么容易倒!而我,也不会让它倒!” 不得不说,九寒的这番话,倒是很快就引来在场的其余人的侧目。 秦骁还好,只微亮着眼眸,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倒是许家老奶奶这会儿心绪有点复杂,她在那里独自打量了九寒半晌,然后说道:“不管怎样,我许家人的命数,如今看来,是自有天定。” “也所幸,我们一家都这么大把年纪了,除了希望家里人能平安无事以外,别的,早已无所它求。只是,就连我们这么简单的愿望,想要实现,竟也是这样的难。” 许家老奶奶似是刚把话说到这里,不知不觉间,又想起了她那位已经找寻了多年的二妹。 九寒见状,转念一想,倒是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她主动探求当年真相的好时机。 于是,她眸光一转,干脆鼓起勇气,出口问道:“许奶奶,咱们既然现在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你今天不妨连带着跟我们再一起讲一讲,当年关于我爷爷和您妹妹这个,还有徐永芬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家老奶奶一听九寒自己把这个话头一提,她心中不免也来了些想要倾诉的兴致。 她端坐在自家老爷子的塌边,想了想,也便决定把当年她所知道的那一部分事实,一五一十的讲给了他们这两位年轻人听。 “当年,真要说来,所有的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华国建国初期,也就是约莫半个世纪前。 当时的华国军部在大陆的根基不稳,那一年,遍地的战火还在瀰漫,却是已经据说,再有三个月,华国那时候的军部便可以挥兵北上,一举夺城! 而这个城,指的不是别的,正是华国上下的唯一政治首脑——京城! 那时,京城这里正被与军部所抗衡的一阵乱军所占。 这一群乱军正是早些年生旧政府所残余的部下。 那个时候,他们似乎是要与之拼死一搏般,坚守这里。 而宁家,在当年好歹也是全京城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 早在前朝旧政府的统治尚未推翻之期,他们便已经盘算着要如何将家族里面大量的资产做一个安全转移。 然后,在经由众位家族长老的百般思索之下,才由当年的宁家主做出最后决定,他们只需将一半的资产转移,另一半则拿来支持后来的新政府,也就是如今的军部壮大势力,以求尽快地能解救深陷战火中的黎民百姓于水火,再方便让他们宁家早些回来,继续扎根于京城这一片土地。 然而,却不料,那个时候事情的发展,真可谓是人算不如天算。 正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宁家的大女儿宁玥那时候才和他们与之门当户对的许家长子许毅成婚没有多久,两人刚好是浓情蜜意,你侬我侬之时。 他们如何捨得就这样被家族们生拉硬扯的分开。 却不料,正是宁家大女儿宁玥的这一番愁绪,在无人诉说的情况下,告诉了自己方才成年的妹妹。 结果,她这一倾诉那可是不得了,几乎瞬间就勾起了她打算来一段儿女情长的小心思。 彼时,正逢兵荒马乱之时,宁家二女要情动,那自然一眼喜欢上的必定是个英雄人物。 好巧不巧,他们宁家那个时候又在给当时军部的驻军帮忙,转移之前的好几个月,宁家愣是不求回报的送了他们好几批物资。 而也正是在这送物资的你来我往之下,当时的宁家二女很快就喜欢上了一个姓陆的人。 不过,也是到后来,宁家的家人才知道,她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的,竟然是从他们宁家分支出去的一个落魄远方亲戚的孩子,后来,又是靠着他们宁家帮衬,才好不容易从军发达的人物。 那时候,宁家二女对他的欢喜,应该是正怯怯地埋在心底,谁都不敢表露。 偏偏就是趁着他们宁家要准备转移的前几晚的那一次,该是他们当时最后一次给驻地的军部输送物资。 那一次,军部刚好正打完一场胜仗。 宁家二女所喜欢的那个人,恰巧,也在这会儿,刚从战场上下来。 他一身戎装,手拿战枪,身子笔挺。 他一见着她,竟是就十分严肃的朝她抬手敬了个十分标准的军礼。 然后,他以防她被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撞伤,干脆直接一把将她拉到他们驻地的角落里去。 “陆……陆……陆连长,真是没想到这一次来负责押运物资的人,竟然又是你。” 宁玥的目光,这时候在周围灯火的映衬下,根本就不敢对他直视。 她只能小心翼翼的瞅他两眼,然后又很快的将自己的眼眸低下,脸蛋儿红红的攥着自己的衣角。 被称唿为陆少尉的那个人,看着她这样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不禁动了动唇,正想和她开口说些什么,然而,这时,却是不知从哪儿又蹿上来一个人,突然一下,用力拍了拍那陆少尉的肩,然后,沖她嬉笑着说道:“哎哟哟!这还叫什么连长呀?” “宁二小姐,难道你还没有听说咱们陆连长现在已经升官了吗?哈哈哈!你该对他改口了,从今往后,你得叫他陆营长!” “啧啧,说不定啊,咱们陆营长趁着这个时候多立些功,以后啊,还能混个将军当!嘿嘿,只不过,到时候,咱们的陆大营长啊,你可千万别忘了给我们这些兄弟伙,要留一碗饭吃!” 第292页 此时被人唤作陆营长的这位,无疑,便是九寒的亲生爷爷陆建国了。 这个时候,他屡次借着押运物资的这个藉口出来,所为的,也不过就是想要趁机多看一眼他一直恨不得捧在掌心里喜欢的这位宁家的二小姐。 早些时候,他们两人在宁家时,碍于二者之间的身份,便已是阻碍重重。 直到后来,他好不容易为了她,鼓起勇气脱离宁家,加入抗战的部队,但谁又曾想到,他现在所走的这一条路,何尝又不是步步危机。 每日每夜里,他几乎都在辗转反侧的害怕,会就这样错过和她的一生。 然而,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这将会是宁家人最后一次来押运物资。 不得不说,就在这时,他对她的所有情感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 只需再找一个机会,他一直以来,所努力克制着的那些情感,顷刻间便会如炙热的岩浆般勐然迸发。 然而,他此刻正深邃着眼眸望着她,却并不知道这样的自己,到底能不能够有那份荣幸能入得她眼。 同样的,宁玥的心里这会儿也在担忧,这不愧是她所喜欢上的他啊! 这么厉害,才短短三个月的时间,竟然就又从军部连长的身份混成了营长。 是不是,她若再多隔一段时间不见他,他便很快又从现如今营长的位置直接就变成了团长,师长,甚至是将军! 关于他的未来,后面更远的事,这时候即将跟着宁家大部队一起离开的宁玥根本就不敢多想。 但偏偏就是那多嘴人的插话,很快便引来了陆建国的不满。 他朝那人眼神威严的一瞪,那多嘴的人,几乎是立马就被吓了个浑身颤抖。 好不容易,陆建国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人灰熘熘的走了。 而此刻,他想再找宁玥说话,偏生又觉得眼前的一切,美得他压根儿就没那个冒犯的心思敢上前去打扰。 月光下,她美得像是一个恬静的女神。 如此轻易地,她怎能随便降临人间? 似是在这样一种莫名的情绪涌动之下,陆建国竟然迷濛着一双眼,二话不说的就拉拽住了宁家二小姐的手。 然后,他似是感到自己粗糙的掌间,有什么美好如凝脂玉露般的光滑,他眼神不由一顿,然后就着那张粉唇,不顾耳边那声诧异惊唿,就这样为她着迷的倾身而吻了。 无疑,也正是这惬意而又浪漫的一吻,让他们两个人愈发的坚定了自己对对方的心意。 同时,在他们默然无语的对视间,一切无声,已是胜过有声。 倏然间,不知是谁,先在对方的唇齿之间,如此亲密的开口笑了。 陆建国沉迷在宁家二小姐那样美好的笑中,他还来不及回味,却偏偏,勐然间竟是听得自己耳旁传来一声惊天怒喝,“好啊你!我打死你个登徒子!” “我打死你!打死你!你居然敢……居然敢这样对我宁家的女儿!我们宁家人,什么时候有你这样轻薄了的?” 突然之间,胆敢在这里一下蹿出来,张嘴又说这样的话的人,乃是宁家老爷子无疑了。 这会儿,宁家老爷子怒从心头起,当即便不管不顾的一巴掌一下就冲着那姓陆的死小子挥了过来。 然后,还不待他这巴掌彻底落实了,他们这三人的身后面竟是一下又蹿出来了一个女声,在那里连忙惊唿道:“我的天吶!二妹,你还不快躲?” 这下,宁家老爷子几乎是一瞬就听出来了这是他平日里在家无比懂事的大女儿的声音。 他干脆一个恼怒回眸,直接示意她不要在这里多管闲事! 然而,这时的宁兰怎么可能捨得放她一向疼爱的妹妹在这里,看她受两个男人的欺负。 即使,这当中其中一个是他们的父亲也不行。 这下,宁家老爷子是彻底的气怒交加。 他们三人在缠斗了一会儿后,宁家老爷子终是碍于军部的纪律,什么也不曾开口说的,直接冷哼着,甩手就走了。 而被他这会儿独独留下的两个宁家的女儿,则是在这里互相对望一眼之后,又不得不老老实实的低垂着眸回去。 不过,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姓陆的,在宁家人的眼里看来,竟是还不死心。 未等宁玥这回同意,宁兰竟然直接默许了姓陆的那人跟在他们后面。 这下,一路上宁玥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拿什么话来说自己这个已经深陷爱情这个漩涡里的妹妹了。 没办法,她只能妥协的看着陆建国跟着他们一起进了宁家的门。 果然,一等他们进去,宁家老爷子当场就一个茶杯向他们兜头扔了过来。 这时候的宁玥只以为她的宝贝妹妹和陆建国这人并未互相表明心意,因此,在这之前,她对于家里所发生的另外一件事,也没多提。 这会儿,她进了家门,一见自己父亲发怒,再抬眸一扫,那不远处的屋子里所时不时地展露出来的那一抹丑陋的灰色衣角,便不由得深深地嘆了口气,颇感头疼的想道,真是不知,他们宁家最近所遭遇的这些到底都是什么事儿。 总之,在她眼里看来,那抹拥有着丑陋灰色衣角的主人,定然不会是什么善茬儿。 至于在这之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无疑,也深刻的证明了这时宁玥极其精准敏锐的直觉。 “你……你还回来干什么?”宁家老爷子这会儿正怒上心头,他转过身来,便已是一阵的疾言厉色。 不过,由于此刻所面对着他的乃是陆建国和宁兰两个,一时之间,倒是让站在一旁的宁玥也不太清楚自己的父亲大人嘴里这话到底所指的是谁。 不说宁玥对此不清楚,他们两个当事人对此也便更加的惶惶无知了。 宁兰听了自家父亲口中所说的这话,不禁还偏过头去看了她身旁的陆建国一眼。 然后,她在那里梗着脖子,却是眸光倔强的说道:“父亲,我承认我方才在军部里面那样做错是错了,但是我……是真的喜欢上陆……” “你给我闭嘴!” 宁家老爷子现在显然没那个心思来和自家女儿聊这些儿女情长的话。 他此刻正在那里气怒地鼓着自己的胸膛,眸光不善的看着陆建国问:“陆世侄,陆营长!” “我宁某人今天倒是敬你一番好胆量,竟然在这个时候有勇气跟过来了!” 陆建国听完宁家老爷子的这番话,这时候也不禁身着一袭军装,然后低垂着个头。 他知道,他今天对宁家二女儿的这样一番冒犯,自然是刺激到宁家老爷子了。 这一点,是他的错,他认。 可是,他这一次来,也是想率先给宁家老爷子表达一下自己的诚意,他是真心喜欢宁兰的,并且是此生非她不娶的那种。 不过,这会儿,按照陆建国最近这几年跟着他们部队里的老大率兵打仗的经验,也已经粗略地看出,今天晚上,并不是谈这些事情的时候。 他站在那里,有一种感觉,除了今天晚上他主动非礼宁家二女儿的这件事以外,宁家老爷子应该还有别的事情找他,不然,他也不可能那样突然的就出现在了部队里。 第293页 陆建国这时聪明的保持着沉默,等待着宁家老爷子的训话。 这时,宁家老爷子已经给了自家大女儿一个眼神,让她务必把自己妹妹给带下去。 实在没有办法,宁玥终是得照顾一下自己老父亲的面子,把人给劝进房间里去了。 而也正是这样,宁兰尤不死心,她愣是让自家大姐,偷偷地给她留了一条门缝,然后准备趴在那里看。 这时的宁玥同样已经被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妹妹气得有些不想说话。 她不禁心说,你看什么看,那陆建国现在可是好歹军职在身,他们家老爷子难道还真敢让他在他们家里断胳膊断腿不成? 宁玥尽管想是这样想,但一向都颇为疼爱妹妹的她,却仍旧不禁照着她的要求做了。 顺带的,为了也同时满足一下她自己的好奇心,她不禁把那样的一道门缝稍稍留大了一点儿。 与此同时,宁家的厅堂里,宁家老爷子已经勉强收敛住了自己方才那样一副怒火滔天的表情,转而变成了一阵冷漠的严肃。 他此刻正端坐在首位,在那里冷笑道:“陆家小子,打从你翻山越岭,一路奔波过来投靠我宁家伊始,我们家便待你不薄吧?” 陆建国闻言,几乎是毫不犹疑的在那里点头,顺带恭谦说道:“的确是不薄。” “很感谢是有了宁叔父当初的鼎力相助,才能有了现在的我。” 然而,从陆建国嘴里所脱口出来的本应该是一句十分谦卑且谨慎的话,却不料,落在这时的宁家老爷子耳里,仍旧成了一阵讽刺。 他在那里冷嘲道:“既然是这样,那你便更不应该打我家女儿的主意!” “你什么样的身份,难道你还不够清楚吗?” 宁家老爷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陆建国一直紧抿着唇,没敢贸然答话。 直到就连旁观者都已经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们这厅堂里几乎沉默得令人窒息的气氛之后,陆建国这才稍稍缓了缓语气说道:“我知道,但……我会配得上兰儿她的!” 陆建国最后这一句话,说得十分之肯定。 他的语气里甚至连一丝质疑或是动摇自己的情绪都没有。 闻言,宁家老爷子不禁眼神格外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然后,紧跟着,他也缓了缓语气说道:“小子,不是你配不配得上兰儿的问题,而是你在我这里根本就没有机会去配得上他的问题!” 陆建国听了宁家老爷子这话不禁勐地抬眸,然后眼神不明的望着他道:“宁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家老爷子这时不得不凝眸望向陆建国,然后长嘆一声,状若疲惫的说道:“早些年,你自己在你们那个村里干了什么好事,难道你自己还不够清楚吗?” “未必你还要让我来跟你重复一次?” 陆建国闻言不由勐地一怔,他眼神犹疑的重复了一下,然后回忆道:“村里?” 宁家老爷子见他这副模样,像是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一般,不由刚刚才平息下来的火气,一下又怒了。 他在那里一边怒拍着桌子,一边手指着他,张口说道:“好啊你,一个负心汉!” “原来我早些年果真是看错你了!” “你难道已经彻底忘了吗?你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究竟是不是给一个女人承诺过要娶她?你……” 后面的话,宁家老爷子状若已经被气得快要心梗,有些说不下去。 但他此刻仍旧一脸愤慨的盯着陆建国那样一张铁血方钢的脸看,恨不得,这会儿,他真是能用自己的眼神给他看两个窟窿出来。 不过,这时的陆建国眼见宁家老爷子真要跟他急了,这才不由好生回忆了一番,然后皱眉道:“宁叔,我父母在我十四岁那年就已经过世了,这件事,你不是不清楚。” “当年,他们确实有跟我提过他们曾经在我年幼时跟我订过一门亲,但是那个跟我一起订婚,然后捆绑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我连见都没有见过。宁叔,你不该用这个理由,来故意推拒我。” “但是,”宁家老爷子打断了这会儿陆建国张口还想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他在那里眉眼一派深沉的接话道:“如果那个女人,她已经主动找上门来了呢?” “什么?” 宁老爷子嘴里所说出来的这句话,不仅陆建国不信,就连此刻正躲在门缝后偷听的宁家二小姐也觉得不信。 这若仔细想想怎么可能? 这世上哪有女人会这么傻,在明知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捆绑双方都素未谋面的情况下,还千里迢迢跑过来上他们这儿寻亲的? 再者,如今这个乱世,可不是什么和平年代,这万一要是走在路上,一个不小心,伤了都还是轻的,难道就不怕她把自己的小命给玩没了? 显然,他们在场的人,都考虑过这一层。 但是无奈,他们今天的宁家大宅所贸然闯进来的那个女人,还真是口口声声说她是和陆建国这人从小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 他们俩的感情,就差没有给他们形容得情比海深。 就连早些时候,宁家的大小姐宁玥听了,都忍不住想要夸张的扶额,但是没办法,谁叫人家的手里,又真的拿得出真凭实据来呢。 再说,他们在此之前,也几乎同样没想过,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自家的二小姐居然还和这好死不死的陆建国真就给扯上关系了。 所以,今天宁家老爷子胸中的气怒,也差不多是夹藏了一份这样的无奈在里面。 但真的没办法,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该他们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于是,宁家老爷子思量一番,也就只得让那位自称是陆建国这臭小子未婚妻的那个女人,主动出来和陆建国见上一面。 无疑,老爷子的意思是要让他们当面对质一番。 而这一对质,也可真是了不得。 那位自称是陆建国未婚妻的女人,一上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把自己拾掇了个干净,甚至还偷偷换了身衣服。 宁家大小姐透过门缝,无意间扫到了她那一身的鹅黄色,然后皱了皱眉,回过头,对自家妹妹说道:“这身衣服,是我前不久才让父亲从沧州带回来送给你的吧?你这还没穿呢,怎么让她给……” 后面的话宁家大小姐还没说完,宁家二小姐便已经蹙眉忧思道:“当时我是觉得这件衣服的袖口处,做工有些差了,正准备拿去洗衣房让人帮忙给改改,谁知道……” 宁兰后面的话也没说完,但她话语里的意思,宁家大小姐同样也已经猜到了。 不用说,这下她们两姐妹在那里对视一眼,两者这会儿是个什么心态,几乎只需一个眼神便能瞭然。 只不过,她们这两姐妹倒是也没多话,很快便又回过神来,透过门缝把这件事的后续发展给继续看了下去。 她们只见那女人此刻正一脸哭哭啼啼的拉着陆建国的衣袖,在那里使劲儿摇摆,顺带还哀嚎连天的说道:“建国哥,你就是忘了谁,你也不能忘了我呀!” 第294页 “我可不是别人,我是你的妹妹!我是徐永芬!徐永芬!” 陆建国看着她这副模样,一时之间眸光复杂,估计短暂的时间内,也难以说清自己这会儿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总之,他面对这个女人是十分坦然地给宁家老爷子说道:“宁叔,抱歉!” “她的确是和我一个村子里的人,但我并不怎么认识她!她突然之间跑到你们宁家来找我的事,我也的确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宁家老爷子在陆建国张口说出这番话之前,他便已经在那里猜测了。 他是在沉眸想,这样一个女人,陆建国他是会直接承认和她的关系,还是一见到她,就立马否认拒绝。 虽然,他们两人现在所进行的这一番对质,并不能算得上宁家老爷子他对他人品的试探,但好歹,这是一场了解人心的机会。 宁家老爷子想到这里,便不禁沉了沉眸。 尤其是,他在听到陆建国嘴里此刻的说辞时,所思所想的难免更多一点。 他们几人在那里沉默片刻之后,宁家老爷子继续开口:“你倒是告诉我,这件事你该怎样处理?” “你知道的,我宁家一向不养闲人。” 宁家老爷子的这句话说得意有所指。 陆建国不禁对着他点点头,然后思量一番开口道:“宁叔,你放心,我会把她带去部队,让我们手里的人,先来审查她一番。” 陆建国说完这句话,徐永芬几乎是当时便愣在那里了。 只不过,宁家老爷子却是对此意味深长的点点头,然后道:“你再让人下去多查查也好,毕竟,人家可是知道你们陆家先辈可是从宫里御医退隐的事。” “再说,这终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娶,也得娶。” ------题外话------ 南风已经卡文……卡文…… 据预测,徐永芬此人,那个年代的戏精本精…… 074 宁兰走失,两美挑一 从宁家老爷子嘴里所说出来的最后一句话,陆建国终究是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这时,或许也是他太过于年轻气盛,经歷得太少,这从表面看只应该是一场单纯的属于乡下旧友的造访,并未让此时的陆建国往阴谋阳谋那一方面来联想。 不过,宁家老爷子对他虽是有心敲打,但却碍于他们两人的身份,终是只能把很多体己话给无奈的憋在心里。 这段日子,宁家老爷子待在自家府宅之上,真是只要一见着他的二女儿,便免不了犯愁。 他思来想去,终究是觉得他的宝贝闺女和那陆建国真要一直就这样拖着也不算回事。 要不他干脆趁着他们宁家还没有彻底的将势力迁移海外之前,给自家二女儿来办一场招婿。 宁家老爷子心里的这个想法一起,当即也就盘算着给自家夫人说了。 当然,他们后面的行事,自然是得瞒着自家二女儿。 不过,令人觉得颇为麻烦的事,他们到底不敢将这回事儿捂得太紧。 毕竟,他们辛苦招婿过来,终是也要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女儿肯点头答应嫁过去。 好嘛,这样一来,京城那些与宁家对等的高门府第,几乎很快便各自拿到了第一手消息。 在这其间,要说在得到这一消息之后,最为高兴的一个,无外乎老陈家的么子,他们家的小少爷,陈卫东。 宁家招婿的这个消息几乎是刚放出去还不到一天,据说,他们陈家就已经专程派人来给他们递了拜帖。 宁家老爷子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端坐在自家厅堂的首座上。 他面色复杂的看着底下人这时给他专程呈递过来的这样一张拜帖,转瞬间,心里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儿。 未等宁家老爷子仔细品味一番,再回过神来,他身边的夫人,就已经坐在那里开口。 她问道:“老爷,你说咱们到底要不要先替兰儿见见?” 宁家老爷子没有急着回答她的话,反而微眯着眼,牛头不对马嘴的这样来了一句:“事有蹊跷。” 宁家老夫人闻言,不禁怔愣一瞬。 顿时,她心里惊慌,面上却是一脸懵懂的望向他道:“老爷,可是这其中真出了什么事了吗?” 这一次,宁家老爷子听了她的话,倒是非常快速的回过头,然后对她说道:“不一定。” “若是现在咱们才断定,怕是还言之过早。” “且看着吧,只是咱们要抓紧了,必定要在这一个月之内,咱们全家全部往外围转移。” 宁家老夫人尽管不太懂宁家老爷子这些话里的意思,但他们身在战乱年代,该有的警觉,那可是必须得有的。 眼见自家老爷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她也不便在多问。 只是,最后,她来了一句,“那这个陈家的小少爷,咱们今天还要见吗?” 宁家老爷子闻言,不禁沉吟一瞬,说道:“见!必须得见!” 于是,他们宁家有了老爷子的发话,之后待客的事情,则是很快便交给家里的下人们去安排了。 不过,在此之前,真要仔细说来,他们宁家与这京城的陈家也是颇有渊源。 毕竟,当年他们宁家最初发家时,也有陈家的老祖在背后帮衬。 只是最近几年,他们这边时局不对,渐渐地,这些世家之间也便开始一个赛一个的生疏。 如今,他们宁家昔日老友么子前来造访,无论如何,宁家老爷子都要在自家府宅里对此好生招待一番。 况且,这陈家小公子,据说在他们家里可是受尽疼宠。 宁家老爷子在这里装得深沉,但其实也是想要知道就这么一个在蜂蜜堆儿里长大的小少爷,在他的女儿面前,他究竟能不能为她撑得日后大梁。 果不其然,陈卫东一登门的时候,给人的印象便是完全不同于陆建国硬朗的一粉面小公子。 宁家老爷子暗暗将这些比较看尽眼里,却是并未急着开口出声有何说辞。 倒是那陈卫东似是年轻气盛,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 他一来,便十分刻意的在那里想要执着的表现自己。 当即,他对宁老爷子一抱拳,说道:“宁叔,咱们两家真是许久都不曾有过来往!” “不过,今日登门一趟,却是真叫我惦记好久!” 宁家老爷子听了他这话,心里不悦,面上却是一拍和善的,不动声色。 他在那里轻笑一声,说道:“哦,是吗?陈家么子,卫东小少爷,我们这……都许久不曾来往了,但也应该是比较正式的第一次见吧?” 宁家老爷子此番话的言外之意无外乎是,既然你和我都不熟,那么便不必来费这个闲工夫,专程和我套近乎。 然而,这时的陈卫东眉眼不动,仿佛完全听不懂一般,仍旧在那里高谈阔语道:“宁叔,实不相瞒。正是因为我们两家许久都未曾来往,在十分偶然的一个机缘之下,我乍然之间得见贵府闺秀,才不禁感嘆其玉面玲珑,当真是如同天仙下凡!” 第295页 “于是,我便对贵府的宁家二小姐,宁兰,从此便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我无意之间探听她的消息许久,如今,这不一得知宁叔你们家有招婿的意思,这才马不停蹄的赶来毛遂自荐一番。” 不得不说,单凭陈家么子这么番舌灿莲花的功夫,宁家老爷子坐在当场听,没有一下就激起满身的鸡皮疙瘩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此刻,他正打算待得事过之后,也便把陈家么子的这些吹捧的话,且当作一番随风即散的笑话来听。 却不想,这事情的发展往往容易出人所料。 在这一天,他言辞委婉的拒绝了陈家的小少爷之后,不曾想,竟是不知这其中到底有哪点不对,似是一下子就激起了这人的逆反之心。 在陈卫东看来,你要是觉得我和你女儿不合适,那我就偏偏就得让她觉得我今生就我这么一个良人! 你宁家这时不是正想方设法的想要摆脱国内的困境,赶紧脱身到外面避难,那我陈家也不妨东施效颦,反正大家都家大业大,玩儿得起。 最开始的时候,陈卫东追求宁家二女宁兰的手段,无外乎于俗套的想方设法制造各种各样的偶遇。 然后,等他这一套玩儿得差不多了,人家宁家二小姐也已经彻底规规矩矩的闭门不出了。 而这会儿,他正在那里纠结着法子,想要再见一见宁兰呢。 却不想,他竟然顺藤摸瓜,机缘巧合之下,揪到了宁兰和外面的一个野男人有过于密切的关系! 好啊!好啊!真是好啊! 当时的陈卫东只觉得自己的一腔真心被人辜负不说,还差点儿就要餵了狗。 要不是他在处处相邀,又被屡屡拒绝的情况下,心思敏捷的察觉到那宁家二小姐有瞒着他的事,不然的话,这样下来,他头顶上悬着的那一顶绿帽子,怕是真就要戴稳。 陈家小少爷在得知这个事情之后,自然当即就不乐意了。 他立马就叫人抄上了傢伙,准备去找在外面和宁兰主动勾搭的姘头狠狠的干上一架。 但这个时候,方才得知消息的陈家小少爷的父亲,竟是一下就派人把他给拦下来了。 然后,他们父子两个凑在一块儿,那一天,也不知道究竟钻研了什么事情原委。 只不过很明显的,之前那陈家小少爷一片赤诚之心决心要追求宁家二小姐的风向渐渐地就变了。 刚开始的时候,在这已经开始陷入动盪的京城里,或许还没几个人能察觉出来。 但等到时间稍稍一久,约莫七八天过去,不用旁人提,就连宁家人本身都已经看了出来。 正当宁家老爷子在得知这一消息,刚要暗自替自家女儿松一口气的时候,却不想,也正是这时,找上门的麻烦来了。 当然,最开始的时候,这些所谓的麻烦,还没胆敢一下就招惹到他们宁家。 而这事情的真正蔓延,还是要从陆建国那据说是和他有过媒妁之命,父母之言的未婚妻说起。 本来,刚开始的时候,徐永芬能被陆建国这样光明正大的给带回部队里的时候,她的心里正是无比雀跃的。 她总觉得自己这一趟歷经千辛万苦的赶来京城,决心投奔的这个人是投奔对了。 不然的话,她一个从乡下出来的少女,如何能够轻易得见这京城的大好风光? 再者,她专程过来投奔的这个人,现在可不是普通的京城人,而是身上有功勋在身的军人。 她都知道了,他是他们这儿的营长。 她只要一直能安心待在这里,等着他娶她,真是想必不用多久,她就能成为那人人羡慕的官太太了! 不得不说,徐永芬的这一番想法真是十分之美好。 然而,现实的打脸,总是来得让人丁点儿都猝不及防。 她原以为她在这部队里所听见的那个宁家二女和陆建国两个人之间的微妙关系,不过是他们这些士兵们无聊之下,口头所传闻的风言风语。 但不曾想,直到某一天,她在营帐内,得见宁家的那个女人披戴着一身的月光,娴静着眉眼而来。 当时,哪怕是她这个女人,也不得不被她那样的倾城之姿给生生地震撼到了! 那时,她正躲在一棵枝叶茂盛的槐树阴影底下偷看。 不知不觉间,她的手便已经深深地抓破了树皮。 而她的脸,此刻所扬起的则全是嫉妒的扭曲! 嫉妒吗?没错,她就是在嫉妒! 狠狠的嫉妒! 嫉妒那个女人她凭什么可以出身在宁家!嫉妒那个女人她凭什么又独得老天的厚爱,竟是叫她同为女人,都不免自惭形秽! 当然,她更嫉妒的是,陆建国那个不过和她一个村里出来的男人,何德何能,他就能有这样的气运!居然能得那样女人的真心,叫她看向他的目光里,也满满的全是爱意! 可以说,这时候的徐永芬她几乎把她那最丑恶的一面,已经深刻的烙印在了她那张羞于见人的脸上。 她愤恨!她不甘! 陡然之间,她竟是觉得宁家二女那样的身份,她应该也可以拥有! 而这时,不知是不是她内心深处所潜藏的那个魔鬼已经听见了她唿唤他的声音。 徐永芬在那大树荫下刚目送着陆建国和那宁家二女渐渐远去,她这一转身,倏地,她的面前,竟然出现了一抹极为黑暗的人影! 当时,她整个人都在那里被吓得颤抖了。 一双瞪大的瞳眸里,险些直接被惊吓出泪来。 好在,她也明白她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行为,就已经属于偷看,还知道及时捂住自己的嘴,没让它太过惊讶的而发出声来。 这时,等她站在原地,缓了好一阵之后,才心虚着,一边听着耳边传来的自己胸腔之中那如同阵阵擂鼓的心跳声,一边咬了咬唇,张口问道:“你,你……你是谁?” 徐永芬的这句问话,并没有得到特别清晰的答案。 她只见那个人在树荫底下,只趁她不备的赛了她一个纸条,便赶紧趁着夜色走了。 而这会儿,徐永芬站在原地,在经受过那样的惊吓之后,整个人还来不及稍作回神呢,又被她自己手中的那张纸条给弄得彻底怔愣住。 她看着纸条上面所写的那一两行字,不由纠结抿唇。 这些字的写法,她都很熟悉,可惜,她却没几个认识。 她垂眸,不禁想着,早些时候,也正是有人给她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在她乡下的那间屋里留下纸条,让她上京城来。 说是让她上京城来寻亲,保证她只要肯让自己心中的那人娶了自己,便保证她以后定然会大富大贵。 最开始的时候,徐永芬对这种说法自然是不信。 但她却是当自己试着走出村子,然后试着在某些有过新政府驻军的附近,谎称其家属,打听了一下陆建国的名字。 果然,她知道她心上的那个人已经在京城这里发达了。 而他在发达之后又为什么迟迟不肯回来娶她? 于是,徐永芬这一路上几乎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一路上翻山越岭,歷尽艰难险阻,终于抵达了京城。 第296页 而她在来了京城之后,竟是也果然看到了让她如此痛心的一幕。 想到此,徐永芬不禁赶紧低下眼睛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纸条。 那上面所写的那么一串,徐永芬只堪堪认得那上面的两个字,“逃”和“散”! 半晌之后,徐永芬终是抿唇咬牙,暗自觉得自己已经将那人专程递给她的纸条领悟到了精髓,便也赶紧偷偷摸摸地像是做贼一般,把那纸想办法给直接烧了。 又过了几天,宁家人已经在做最后的转移的打算。 与此同时,宁家老爷子眼看着自家在京城最后这一段时日的相安无事,再想了想自己那如今已经安分许多的二女儿,便已经渐渐歇了要在他们走前给她招婿的心思。 现在,他只求,他们宁家在三天后彻底转移出去的那么一趟,能够好好地,抵达纽城便好。 其它的,他已经别无所求。 而这会儿,宁家几位小姐的闺房内,宁玥正在那里弯身劝慰着自家的二妹。 她对她说道:“何必呢?这么纠结?咱们一家又不是永远的就扎根国外不再回来了。咱们吶,这只是暂时的出去避一避,短则三五月,长则也顶多不过一两年。你这又是何苦这般纠结的样子。” 宁兰端坐在梳妆檯前,听到自家姐姐嘴里所说的,她又何尝不知道,理是这么一个理,但她也没办法,是她情感上放不下。 她现在只要一离开了陆建国,浑身上下对他简直是哪里都想。 她感觉自己已经被一个名叫做陆建国的海洋包围了,连她的一唿一吸都已经全部是他。 宁玥见她这么副样子,终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开口对她劝。 毕竟,她和许家少爷两个人倒是一路走得风调雨顺,顺顺噹噹的。 打从她跟了他开始,他便一直守在她身边,倒是也很难叫她尝到一个思念是什么滋味儿。 不过,如今,她看着自家二妹这么副样子,自己心里到底也有些不忍。 好话说了几句,她也不想再劝,思来想去,也只是决定,准备趁着他们离开之前,干脆开诚布公的在跟陆建国那人再好好地商谈一番。 不料,这后面几十年的偏差,就刚好发生在距离他们即将转移去纽城前的这几晚。 从距离他们离开京城还剩的最后两天起,就像是在预兆着什么一般,天公一直不作美。 哗啦啦的大雨,一直在不停地下着。 从远处看,这仿佛一道道朦胧的珠帘,在似是而非的隔断着京城的一切。 这一晚,徐永芬知道,陆建国他们部队里面的人又要出去打仗了,按照之前他们所商量的那些,她自然要被留守在营地里。 但是,偏偏这一次,陆建国这人并没能如她所愿。 他在临走之前,便对她说:“我最近趁着闲暇时候,在京城最好的地界已经给你挑好了一处宅子。等到这场大雨停了,你就马上可以搬过去住。” “你一个女人,住在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在的地方,这一天天的,终归是有些不方便。” 徐永芬摩挲着袖口起身,站在营帐内。 此时,她双眼有些昏暗的紧凝着陆建国,然后,开口问:“如果……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愿意搬过去呢?” “还是说……还是说……陆……陆大哥,你在京城发达了,就不愿意再娶我……” 陆建国这会儿沉默着,没有立马接上她此时的话。 他似是站在原地想了一瞬,然后才重新抬眸对她道:“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娶你。” “以前不会,现在不会,未来也不会。” “咳,当然,也不是你就真的那么不好……这一切只源于我从来都不喜欢你。你应该值得去配上一个比我更好的良人。” 陆建国既然已经开口说了这话,那几乎就是要等于打碎徐永芬心目当中全部的希望了。 她在那里踌躇一阵,然后红着眼睛,开口道:“可是万一我再也遇不到呢?建国哥!” “我觉得你就是我这一辈子能遇上的最好的良人!再说,我们小时候,我们以前,相处得不是挺愉快的么?” “而且,我是你的未婚妻!就算你没答应娶我,可是你们陆家已经答应了的啊!” “还是说,难道你忘了,当年你们陆家落难,从京城逃往乡野,是谁!是谁的父母对谁伸出的援手?” “建国哥,如今我别的不求,只是一心想要嫁给你!难道只这一点,如今你都要拒绝我,都办不到了么?” 徐永芬这个时候的面容已经彻底的花了。 她在那里无声流泪的只为委曲求全,却不想,陆建国竟在这时又来了一句,“抱歉,如果你一直这样,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一个挟恩以报的人。” “如若你真要我还那些恩情,那我陆某人今天不妨在这里答应你,可以用其它方式!但唯独嫁娶不行!” 蓦地,徐永芬渐渐冷静下来,开始无神的睁大了她那一双布满委屈的眼。 陆建国见了她这一副模样,不由得皱眉抿唇。 他正想开口再宽慰些什么,却不想,他们营长外面出去征战的号角已经吹响,他在这里已经再也耽误不得。 没办法,陆建国只能没有再多停留的,转身就走。 而他留给她的,似乎永远也只能是那么一抹一转身,就变得无情而又冷血的背影。 徐永芬这时躲在陆建国的营帐里,不免抱膝痛哭了一阵。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隐隐听到外面有女人所传来的声音。 待她仔细凝神一听,果然是宁家的那个女人过来再找陆建国没错! 想到这里,徐永芬不禁凝神眯了眯眼,仔细地收敛住了自己的唿吸。 随即,她又暗自在自己心底骂道:没门儿!我不能和陆建国在一起,你个贱人也胆敢休想! 宁兰这时候在陆建国的营帐里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人,猜是他们该是又要出征,没一会儿之后,也便就放弃了。 于是,她也缓步走到了陆建国的营帐里,在这里环视一圈儿之后,便叫他的守卫给他留个口信,说是让他明天晚上来码头上见她,他们宁家马上就要走了。 几乎是立马,躲在暗处的徐永芬很快便想到了那个人交到她手上的那张纸条上所写下的一个“逃”字。 紧接着,她在转念一想,是不是只需要她从中动作,不过明天晚上他们两人就立马得分散。 可是,徐永芬咬唇,又有些想不通。 在她看来,如果宁家人要从这里逃走的话,那他们这对男女不就该散了么? 这些人还闲得无聊把那张纸交到她手上算个什么事? 还是说,宁家人胆大包天的要带着她的建国哥一起逃走? 徐永芬暗暗想到这里,不免在心中微惊了那么一瞬。 但是她在那里等着等着,竟是见方才进来的那两个守卫开始原地交头接耳。 第297页 她从他们两人疑惑的神色上扫过,竟是半分都没有怀疑自己其实已经被发现了。 当然,宁家二女拜託给守卫传达到陆建国那里去的话,他们自然是已经办到了。 只不过,就在第二天,陆建国拖着一身疲惫的身子回来,却是想不到徐永芬这个女人,竟然还待在他们这儿。 而现在陆建国已经无暇再去应付她。 毕竟,他已经从自己部下那里收到了宁家人在今晚就要走的消息。 这一晚,京城落了几天的磅礴大雨,直到今天,总算是稍微小一点儿了。 天上的雨,下得缠绵,它似乎是专门为了来让人在这种时刻依依惜别。 待到约定的时间,陆建国已经去到了宁兰所说的那个码头。 但他却是在那儿等了半天,也依然没有见到人。 直到他眼皮直跳,心里的担忧,一点一点的开始下沉,干脆,他忍不住了,直接抓了一个附近的船夫,在那里问。 “你们知不知道今天晚上有一个大户人家会从这里坐船出行?你们有没有看到他们人,没道理他……” 未等陆建国将这番话说完,熟知这里地形的那些樵夫很快便为他解惑道:“你所说的该不是咱们对面的北码头吧?” “这里是南码头,兄弟,你走错地方了。” 这个时候,陆建国听到那樵夫的话,不由得怔愣一瞬,然后待他立马抬眸顺着那人所手指的方向凝神去看,可不,对面那一艘商船,的确是有着不少的来往行人。 而他在经过仔细回忆一番之后,也的确是能够确认,兰儿让他来的地方就是南码头。 他没有走错路,但这两个码头如今的情境又是怎么回事儿? 不待陆建国细细思索一番,他终于在这一片寂静之处,听得了一阵不小的动静。 他耳朵一动似是听到了熟悉的提枪声。 他眼神再一凝,果然,再待他转过身来的时候,这周遭的樵夫都已经全部不见了,独独所剩下的只有那一艘不知从哪里行来的孤船。 而就在那艘孤船上,此刻正被捆绑着他所再熟悉不过的人。 陆建国当即皱眉一唤:“兰儿!” 宁兰被人捆在椅子上,此刻也不禁一个劲儿的沖他摇头。 俨然,陆建国这边此刻已经陷入了最危险的时候,恰巧,也就在这时,宁家的商船附近,宁家人终于发现了他们家的二小姐已经和他们走失不见了! 然而,这个时候他们发现得俨然有点晚。 宁家老爷子刚想开口叫嚷着让舵手停船,却不想竟是被他身边的夫人红着眼睛,抬手一拦。 她对他痛苦的嘶哑着声音唤道:“老爷,不行了!没用了!我们家的兰儿,八成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不然……你看那边!” 宁家老爷子在自家夫人的这番指使下,赶紧顺着她所手指的方向抬眼去看。 却不想,他这一看之下,竟是大惊! 距离他们宁家商船约莫五百米远的对岸,竟是有密密麻麻的机枪在对准着他们。 要不是他们宁家人大都心理素质好,怕是一上船遇见这个排场,整个人都要给吓尿了。 但是宁家老爷子此刻惊讶归惊讶,不管怎么说,他也终究是要想办法把他女儿给找回来的。 这个时候,宁家老爷子无疑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颤抖着嘴唇,在那里问,“玥儿,君儿,你们两姐妹快过来帮我看看,咱们家的兰儿,是不是就在这码头的对岸?” “那现在正用枪对准着我们的,是陆建国的人,还是……敌军?” 宁家老爷子在问完这番话之后,其它的便没再多说,反倒是宁玥和宁君此刻正一左一右的哭趴在他的腿边说道:“爸,那就是二姐(妹)!” “但是……我们真的不能过去!不能过去!那边是敌军!敌军!我们一旦过去……我们宁家就……全完了!爸!” 宁家老爷子听到他们宁家这剩余的两姐妹的话,都有些不信。 缠绵的夜雨里,他此刻不禁颤抖着身子,好生站起了身,然后勐地摇头,往后退了两步。 接着,他用力拉拽住自家夫人的手,在那里说:“夫人,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那两个调皮的女人所说的鬼话,你竟然也信?” “我们兰儿可是就在那边!就在那边!只要我们过去!只要我们过去!” 宁家老爷子自诩男子汉大丈夫,平日里为人处世无不一身严肃形象,可是这时,他竟然已经少有的红了眼。 甚至,就在他那日益苍老的面颊上,还无声地淌出了几滴泪来。 似是沉寂半晌之后,宁家老爷子,竟勐地站在那里开始朝着对岸唿唤:“兰儿!” “兰儿!” 几乎是宁家老爷子刚一张口,敌军这边就已经有人不由分说的把子弹上膛。 他们的枪口此刻已经全都对准了宁家人,只需他们的头儿,一声令下,这时候,他们便可以将这富商一家,一网打尽。 “嘭!” 在一片寂静声中,不知是谁,手里的枪走了火。 然后,紧接着,那群人像是已经得了命令一般,已经开始了对宁家人的尽数射击。 不过,还好,宁玥他们一直守护在宁家老爷子的身边,他们距离又远,躲避得又快,这会儿,倒没什么人真正受伤。 倒是他们上上下下的宁家人,俨然已经在这一晚,受了不小的惊吓。 不知过去多久,宁家老爷子都始终整个人颓丧的呆坐在甲板上,在那里低音喃喃,“兰儿,兰儿,我们宁家的好女儿,我们一家人都会在这边等你,一直……等你!” 话说回来,陆建国这边,却是在察觉到这些人如此大胆的手段之后,不禁在那里鄙夷:“你们这些人真是不愧自诩为小人。本来这一切只需要我们两军对垒就可以了,但你现在竟然不惜花这样大的代价,诱我出来,孤军御敌。真是好手段!” “哈哈哈!陆营长,你绝对是想像不到吧?都这个时候了,本该我们旧政府的乱军部下潜逃出城,却不想就在这偌大的京城里,竟还有一家富商和我们抱着一样的心思!” “啧啧啧,你说我们乱军是不是和他们这一群人志同道合啊?” “不过呀,陆连长,偏偏这里面就数你最不该!最不该和这些不讲道义的人在一块儿厮混!哼,不然的话,你今晚大可看看,他们这都要暗自潜逃出城了,可有想过那么一瞬间是要一起带上你?” 他们敌对那方为首的人当中,对陆建国嘴里所散发出来的讥讽,很明显的不以为意。 尤其是,他的手里此刻更是有了他陆建国这样在乎的一个人质,可以说是,随时随地面对他的挑衅,都猖狂至极。 不过,显然,这个时候的陆建国也懒得跟他们废话。 他脑子里这会儿所想的只是到底要怎样才能将宁兰从他们这一群人的手里毫髮无伤的解救出来。 第298页 然而,正当他思索的这会儿,那领头人却是不由得笑了。 他在那里讥嘲道:“不要再寻找机会了,陆营长!这么短的时间,我们这些人能把你在这里堵住,说来说去还真是得好好地感谢一下几个人。” 他们这群人当中为首的那人嘴里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扬手示意,将今晚到他们这里所造访的贵客给请上来。 未等陆建国有什么反应,被束缚其中的宁兰见了他们这当中的其中一人却是忍不住瞳孔一缩。 她在那里一边努力挣扎,一边准备破口大骂。 她还真是想不到,陈家的小少爷居然是他们这群乱军里面的人! 陈家!陈家! 不用说了,他们一定是在他们背后恣意作乱的人! 这群恶魔一见宁兰那样一副宁折不屈的样子,不由渐渐地都被激起了一股征服欲。 自古以来,英雄配美人,他们今天搞这一出所打的主意除了是为了粉碎掉陆建国这边的作战计划以外,然后再打算让他分心之时,好好地当着他的面,品尝一下他所宝贝的这个女人的滋味儿。 可是,他们见着她这么一副死活不肯配合的样子,久而久之,自然也是有了怒火。 尤其是陈卫东,他可真是费心费力的追求了她好久了。 然而她竟是谁也看不上,一颗心就耗死了一样紧贴在那陆建国的身上。 陈卫东想到这里,不由得恨着一双眼神,往陆建国所在的方向盯了几眼。 而与此同时,徐永芬那个女人,竟然也被他们不知用什么手段给带了过来。 她在那里不停地红着个脸挣扎着,压根儿就不敢让陆建国见到这副模样的她。 毫无疑问,她是在担心,担心他知道真相之后,会以为这一切也有她参与的份儿。 然而,殊不知,她真是天杀的冤枉啊! 明明她大字都不识几个,这些人还真是铁了心的非要拉她下水! 没办法,徐永芬挣扎不过,也只能被绑着来了。 她在被押到宁兰那女人身旁的时候,她很明显的臊红着脸,感受到那个女人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滞了一瞬。 不过,这会儿的乱军首领把他们两个女人都带上了,无疑是为了增加牵制陆建国的砝码。 同样的,这时那个首领也感受到了陆建国朝他们这边所投来的危险眼神,却是不禁在那里笑道:“怎么?陆营长!刚才你的那一份对我们的义愤填膺,在看到这两个女人的时候,就转眼变成难以抉择了!” “哈哈哈!真是好啊!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倒是让我在今晚不妨好好看一看,这两个美人之中,你到底该如何选?” 乱军首领这话音一落,站在他身旁的陈卫东便不禁冷着脸色嫌弃,“你让他选?他还能怎么选?” “不就是左边那个丑陋的女人就是他的未婚妻?倒是他心子野,连本少的女人竟然都敢抢占!” 徐永芬听到陈卫东那样一番讥讽人的话,不由狠厉着眸光瞪他两眼。 而陈卫东被她那样的眼神一看,心气不顺,不由分说的,大步走过来,直接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地狠狠一声,同样也换回来徐永芬那更加不甘的怨怼眼神。 “好了!”乱军中为首的那人似是快要看够了这样一番男人女人争抢吃醋的戏,开始在那里挥手招唿道。 转眼,他便对陆建国说道:“陆营长,我们今天在这里恭候你的大驾,可不是真的仅仅只为了让你闯一闯这美人关!” “更重要的是,我相信你,也绝对不会打任何没有准备的仗!既然,你今天都已经来了,相信一直跟在你身后的那些部下,也都在你周围吧!” “事已至此,不妨让他们也都跟着你一起露个面!咱们今晚再在这里交一次手!” “而至于这两位美人儿,谁胜归谁!” 那个人的最后一句话,简直就像是一个信号弹一般,勐然的,被人抛射到空中。 然后伴随着“嘭!”地一声,他们这边的人居然一不小心走了火。 紧接着,便就是无数的子弹对撞声,喊打喊杀声。 075 许家是根,楚航质问 在最危急的时刻,陆建国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朝着宁兰所在的方向冲过去。 与此同时,被捆绑在一旁的徐永芬,却是狠狠一咬唇,早就嫉妒红了眼。 陆建国在想尽各种办法,终于把宁兰好不容易捞过来之后,他们两人还来不及在这里稍作停留,就听旁边有人在喊,“建国哥!建国哥!你快救我!救我!” 徐永芬这时候大声地唿唤,自然很快的就引起了周围敌军的注意。 他们的领头人,可是十分乐意将她当作诱饵。 几乎是转瞬间,就已经把各自的枪枝重新上膛,一手搭在扳机上,然后再对着宁兰和陆建国正欲出逃的方向,勐地瞄准! 宁兰站在陆建国的身边,这时候不得不紧拽着他的衣袖,目露担忧的,沖他抿唇摇了摇头。 然而,陆建国大手却是对着宁兰的纤细手腕儿用力一握,转眸对她说:“兰儿,不论怎样,陆家恩人之后,我不能不管。” 陆建国这话一说完,宁兰还来不及阻止,竟然就亲眼见他一边紧拽着她,一边身手矫健的向徐永芬那个女人所在的方向奔了过去。 他们这会儿趁乱出逃的时间不多,陆建国只能用最快的速度给徐永芬想办法松了绑。 正在这时,却不料,“嘭!”地一声枪响,如雷贯耳一般响彻在了他们的耳边。 宁兰不禁抬眸往上一看,见是那陈卫东十分不善的笑容,便不由得张口说了声,“不要!” 然后,她勐地一个弯腰,就想要趴在陆建国的背上,给他把这些外面的危险全都抵挡。 然而,陆建国怎么可能捨得让她这样做。 他几乎是狠厉着眼神,整个人在这时没有任何停顿的从地上迅速站起,然后再一个迅勐转身,拼力把宁兰护到了自己身后。 不曾想到,他在这边护着两个女人,陈卫东那无耻之人竟仍是对她步步紧逼。 甚至,他还在那里嘲讽道:“陆建国,真看不出来,你不过一个穷小子,好不容易靠着女人,混到这种份儿上了,还是挺有骨气!” 陆建国拧眉,没有主动搭他的话。 宁兰姿态冷静地站在他身后,同样也没有开口。 倒是徐永芬这个女人,在这时竟然主动站出来了,她在那里瞪眼开口:“不准你这样说我的建国哥!” 徐永芬这话音一落,几乎是瞬间便激起了陈卫东这人身上好不容易隐匿下去的怒气。 他一边讥讽勾唇,一边拿着手枪再度步步逼近。 直到,他把人逼到了退无可退的位置,才又再度开口道:“二选一的场面,陆建国!” “说实话,你这自诩深情的种子,可是让我十分好奇,你到底会怎样选。” 这一次,陈卫东一说完话,便没再给他们这些人反应的机会,手里的枪一举起,毫不犹豫的就伸手扣动了扳机! 第299页 “咔擦!” “嘭!” 子弹穿破肉体的声音。 陆建国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对陈卫东抬腿勐踹,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枪,并对着他的右手,动作十分敏捷的开了一枪。 然后,他趁他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一把扑倒。 紧接着,他将他踩在脚下,同样冷嘲着回了一句,“你这少爷的身子,果然不经操!” “你!” 陈卫东被他踩趴在地下,很想要在这个时候挣扎着从地上蹿起,却无奈,他并没有陆建国那么大的力。 所幸,就在这时,陈卫东他们所投靠的乱军首领已经带着人赶到这边的甲板上了。 他手一扬,又是“唰”地一声,齐齐举枪,再度把陆建国他们包围。 而这时,那人正站在高处冷笑,“陆营长!看来你这英雄果然还是难过美人关啊!” “经过今天晚上这一场对局,咱们至少短时间内看来是不用从这京城里撤离了。” “而你们……啧啧啧,不过是一群手下败将!哈哈哈!” 陆建国闻言不禁咬牙,冷声问道:“是吗?” 那人站在高处点头,“当然是啊!今天晚上,我就会让你们成为我部的俘虏!哼哼,陆营长,我劝你,最好还是乖乖投降吧,你再逃,可是除了这望龙江便已经逃不出去了!” 那人说话的语气,十分的嚣张,陆建国现在跟他们交战一场之后,已经不屑于和他们冷哼。 本来,他从部队里出来的时候,为防意外,身边的人,并没带多少,最多也就带了半个警卫连。 面对着敌方这么多人的危险情况下,他这边的人,不仅没有一个人半路退缩,甚至还跟着他一起坚持到了现在,陆建国自认为他们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只不过,看来他们今天晚上的这一场交手,註定是要分不出个具体的胜负了,因为——“不好!他要逃!” 乱军的首领直到他的耳边传来“噗通”一声,这个时候,才从陆建国那一系列几乎不带停顿的动作中反应过来。 等他再凝神睁眼一看,他们刚才一直牢牢包围着的三个人当中已经有两个人跳江不见了。 惊怒交加的乱军首领这个时候,已经彻底管不了那么多,他当即便开口下令,让人拿出他们阵营里的机关枪,对着这时候略起波澜的水面一个劲儿地扫射。 然而,就是这样密集的弹雨,很快,一派寂静的江面上,便泛起了一点暗红。 不过,这时夜色正黑,没人能从这当中看出个什么来。 他们船上的射灯,离这里也太远,他们一行人在这里僵持了半晌,却是无奈的没有半点收穫。 直到他们那一晚的雨,在无意识中已经渐渐停歇,守在这里的人们依旧没有搜寻到在这附近有关陆建国的下落。 没办法,再隔一段时间,天就要亮了。 他们这时却是只能选择把这个叫徐永芬的没用女人给带回去。 无疑,那时候的徐永芬定然在这偌大的京城里,一个人孤苦伶仃遭受了许多折磨。 但同时,陆建国所待的军部,却并没有放弃寻找他们这陆营长的计划。 直到约莫半年过去,当初宁家所支持的新政府,已经顺利的拿下了京城。 陈家家主见势不对,立马又跟着倒戈。 至于乱军首领一时慌乱之下,便是从这里逃往了陪都。 一路上,他们辛苦奔走,自是顾不着带上那些没用的俘虏。 徐永芬差不多也是趁着这个时候匆忙逃窜出来的。 这下,原本纷纷扰扰的京城,倏然之间,再度重归了独属于它的平静。 远在国外纽城的宁家人,一从他们好友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便几乎立马决定全家再度奔赴京城。 他们家的宁兰是在这里丢的,他们势必也要从这里找回。 更遑论,这里是他们的故土,临时出去避难可以,但落叶终究是要归根。 然而,从国外匆忙赶回来的宁家人却是没有想到,当他们找到新政府里面说话难得有分量的人帮忙询问,那人竟是告诉他们,不止是他们宁家的女儿,就连他们的陆营长,也是跟他们军部失联许久了。 宁家人一得知这个消息,便不由齐齐彻底愣住了。 倒是宁家的大女儿宁玥,多长了个心眼儿,通过多方打听,这才终于查出来了他们从京城离开的那一晚,自家二妹和那陆建国所共同经歷的事情。 直到后来,他们宁家人半点希望也不曾放过的,愣是沿着望龙江,一路从北找到南。 他们每去一处,便势必要在那里停留上好几个月来打听陆建国和宁兰的消息。 然而,他们找寻的时光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紧接着,又是匆匆忙忙的一个月,甚至是一年又一年。 他们宁家熬到两位老人带着忧愁,心有牵挂的惨澹离世,也始终没有得到过他们那两人有关的消息。 而在此过了约莫五六年之后,他们的新政府刚刚成立之初,全国上下正值一片喜庆的时候,那一年,宁家大小姐和许家少爷的儿子的身上,竟是不知得了什么怪病,一直呕吐不止,愣是把宁玥这个做人母亲的给吓坏了。 当初,她真的是病急乱求医。 一听说,在某个乡镇里有什么偏方,能治好这种呕吐之症,她立马就带着孩子二话不说的跟着人去了。 然后,她坐在那拥挤且颠簸的长途车里,一路南下,好不容易,竟是跟着到了c省。 由于她到的时候比较晚,干脆就歇在了一个善良的农民家里。 然后,等到第二天,她在带着自家孩子去求医的时候,竟是见到了她隔壁院子,有一个女人在那里尖锐着嗓音和人争吵。 “天杀的!你个没用的东西!远华,那好歹是你的儿啊!你竟然为了还你的赌债,你要把他卖出去?” “什么!你不是才刚答应我不要把他卖了么,你现在!你……你居然又要打菲菲的主意!” 当初,宁玥也只是觉得这样的一抹声音,有着隐隐的耳熟。 毕竟,她在京城那么多年,素日里来左耳进,右耳出的京片子早就听惯了,也就只有那年突然前来他们家的陆建国和徐永芬二人,曾偶尔在她面前说过这样的口音。 宁玥一心想到这里,心跳不由勐地加快。 她十分忐忑且小心翼翼的想要绕过这院子里其他人并跟过去。 她手心里的汗微渗,唇瓣紧抿。 直到她快要走近的时候,却不想,自家儿子竟然在那里“哇!”地一声,勐然哭了出来! 这下,她这可是彻底惊动了那隔壁院子的男女主人。 那男人只稍稍一回身,宁玥对他面容的印象不深刻,却是惊嘆于他的满身横肉和肥头大耳。 然后,她的视线在与徐永芬的视线勐地相撞! 徐永芬顿时便像是个炸毛的母鸡一样,在那里惊怒道:“你干什么!干什么!你是从哪儿跑过来的外乡人!” 第300页 “是要偷我们家东西的吧?” “你还是我男人嘛?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咱们院门给关了呀,免得外面的疯女人带着她那病病弱弱的死小孩儿滚进来!再说,他们要是进来了的话,你还想从我这里拿到钱了吗……” 徐永芬后面那更多的话,宁玥那个时候已经没听清楚了。 她只记得自家的小孩儿在这个时候真是莫名哭闹得太兇,便只得赶紧蹲下身来给他仔细查看。 再然后,她怀里小孩儿的哭声,自然是还引来了这周围其它的邻居。 宁玥无奈之下,也只有暂时决定先把自家小孩儿给抱回屋,却不想,就在这个过程中,他竟然又吐了! 实在没有办法,宁玥心焦之下,也只有打算趁着现在,赶紧去那偏远的什么徐家村求医。 只不过,还没等到她将这条路彻底走过去,自家小孩儿就已经晕在半路上了。 最后,宁玥还是放心不下,只能情况紧急的联繫了自家丈夫,然后再一起将他又重新送往省城里的医院。 这样一来,宁玥却是不知道自己,虽然已经见到了徐永芬,但她只要再往那所谓的徐家村里面多走几步,便是她一直要找的人所在的陆家村。 而今天,她和自家妹妹的后人将这些堆积在心里好多年的话一说,便是彻底明白了,这一切,定然又是那徐永芬在打的无耻主意。 九寒和秦骁两人在听完从许家奶奶口里所讲的这么长的一段故事之后,便不禁齐齐沉默。 直到好一会儿后,九寒才略带疑惑的开口:“可是随着我爷爷去世这么多年,为什么我……竟一直没有从我父亲那里听到过我爷爷生前是当过兵的?” “在我的印象当中,我爷爷他却是会一些医术,不然也不会交到像我师傅这样的朋友。” 许家老奶奶在听完九寒的话后,面上已经有了十分明显的疲倦。 她在那里低嘆一口气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更多的,其实我还想再找个机会问问你父亲。” “除了你以外,我们这当中的每一个人,同样也很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竟是让他带着我妹妹宁兰,一起消失了这么多年。” “更何况,哼!他到临死前,居然都还跟徐永芬这个女人搅合在一起!如果不是我家老爷子身体不行,我现在都想跑到他的坟前,去当面问问他!” “他这样做,真的对得起我家兰儿吗?” 许家老奶奶一说完这话,开口便不禁是一阵勐咳。 九寒赶紧上前两步,给她在背后顺气。 半晌过后,许家老奶奶才重新眯着眼睛看她,然后说道:“骁小子,后面的事,就麻烦你们给我安排一下吧!让我这老婆子趁着有生之年,再去一趟c省。” “对了,这件事,你也可以跟你那许叔说一下,他会明白我的。” 许家老奶奶把这话一说完,然后又看着九寒和秦骁两人都齐齐点头之后,这才肯答应九寒早前的提议,回房一起和自家老头儿休息。 九寒和秦骁两人在许家这里把当年的往事了解到这个份儿上,自认也不再好多做打扰。 于是,在寒暄一番之后,便决定离起身去。 只不过,在他们走之前,许家老奶奶却是突然又叫住了他们,甚至是让他们各自又拿出了当年那一条项鍊。 果不其然,许家老奶奶看着他们两人各自脖颈上所带着的这两条项鍊,目露怀念的摸索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像是依稀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般,不禁对他们两人说道:“寒丫头,骁小子,你们俩知道这两条项鍊既然能传到你们手里,它所代表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吗?” 九寒闻言,不由得怔愣一瞬,然后摇头。 秦骁对此,却是目光闪烁的垂了垂眸,叫人一看,便明白他心里定然想着什么事。 好在,这个时候,许家老奶奶为九寒及时解惑了。 她趁着自己难得清醒,便不由在那里开口说道:“这个啊,这两条项鍊原本是没有蝴蝶这个坠饰的。” “它其实最初的最初,也并不是在我们宁家手里。” “而是由当年同样身为京城贵族的秦家家主在着手打理。” 许家老奶奶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禁回眸,轻勾着唇,看了此刻正躺在自家塌上的老爷子一眼。 “这个啊,最开始的意义,是代表着当年的秦许两家嫡长房的婚约。偏偏在我们这几代下来,许家三代无女。” “后来啊,秦家家主对这一直拖着的婚事实在没法了,干脆直接将这两条最为简单不过的银链,直接交给了当初和他交情最深的许家。” “他说,算是送了个定亲礼。哪一代,他们许家有女了,他们秦家人必娶!” “而说来也是巧,哪怕是咱们老许家现在都传到了荣瀚,仍然家里没有一点要添闺女的动静。” “所以,我父亲当初也算是有先见之明,在我和许家的许毅成婚之后,也就把他送来的这件聘礼,在徵得我们两人的同意之后,直接就打造成了,如今这样的一条项鍊。” “而这条项鍊当中所暗含的机缘,京城的几个大家族,可以说一时之间曾盛传过这样的美谈。只是在你们父辈这一代,有些人,为了利用它,成全自己,早就对它生了觊觎之心。” 许家奶奶后面这话没有对他们点明,但九寒和秦骁两人却是对此已经隐隐有了些感触。 最终,许家奶奶转眸便对九寒说了一句,“寒丫头,你既然现在已经有了这个,那便是经我许家人所专门认可地孙女!” “你叫我一声奶奶,我……会替我那早已不在的妹妹……好好疼你……” 不知不觉间,许家奶奶说话的声音,已经满含哽咽。 同样无声地,九寒也跟着红了眼眶。 她站在原地,不由得重重抿唇,然后朝许家奶奶一下拥抱了过去。 她扑在她的怀里,感受着来自老人家身上的温暖,然后语带试探地唤了一句:“奶奶?” “欸!” 许家奶奶听了她这一声,几乎是立马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扔了自己手上的拐杖,同样用力回抱住她。 只是,他们这样的拥抱没有进行多久,九寒便开始清声对她说道:“奶奶,你放心,不管怎样,我都会用我所学的医术,早日治好许爷爷和你的。” “你现在病情较轻,最近我只要一有空,便会专程过来给你多扎针。” “至于许爷爷,我也会多尝试尝试,多想想办法……” 这次,未等九寒说完,许家老奶奶便不禁微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不强求,不强求!” “人能活到我们这个岁数上,其实真要说来也差不太多了。” “倒是你,以后的路还长得很,一定要跟骁小子好好过……他,是你命定的人!” 第301页 不得不说,许家奶奶的最后一句话,难得的让九寒那一张素净清淡的脸,渐渐地多了一抹粉色。 然而,等她再抬眸时,许家老奶奶却是总算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她敛眸对九寒说道:“以后啊,一有空,一定要多来咱们许家坐坐。” “偌大的京城里,这里,也是你的根!” 九寒一听许家奶奶这样的话,不由得抿唇,认真点头。 而在这之后,九寒和秦骁两人在跟许家奶奶约定好,等九寒开学的时候,他们便跟着一起出发,去一趟c省! 九寒心情复杂的在她订下的这间酒店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她本来打算趁着空闲,联繫一下自家父母,却不料,这个时候任若溪一个电话进来,她告诉她,要约她见面。 九寒对于任若溪的这个要求,自然没有拒绝。 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换了一套浅淡的蓝色衣裙便缓步走下了楼。 任若溪一见她从酒店里面出来,张嘴就是满脸兴奋的要拉着她去外面吃饭。 这会儿,九寒见她这副模样,不禁目露疑惑。 她在那里关心的问道:“若溪姐,你这是突然之间遇到什么好事了?竟然开心成这个样子?” “前两天,你不是才告诉我你那个兼职的工作不能做了么?最近还有什么事,居然能然你这样兴奋?” 任若溪拉着九寒在一家小餐馆里坐下。 她们两个女生吃得随便,一时之间倒也不嫌这里环境逼仄。 任若溪一坐上桌,便忍不住开着九寒发笑。 九寒被她那样的笑容差点儿给弄得全身起鸡皮疙瘩。 半晌过后,九寒有些受不了的开口:“若溪姐,你要不直说吧。就你这样,可千万别让我猜来猜去的。” 任若溪一听九寒这话,略微抿抿唇,使劲儿憋住笑。 然后,沖她神神秘秘的眨眼道:“九寒,你一定想不到吧?我们班班长,居然……给我说,他……” “喜欢上你了?” 没等任若溪把话开口说完,九寒便已经主动接过了话头。 趁着九寒说话的空隙,任若溪顺手给她递过去一双木筷,然后认真着眼神向她开口:“怎么?难道你觉得你表姐我不行?” “我们班长张臣他虽然是咱们金融系的大才子,但至少我自认我没比他差到哪里去。” 任若溪说着说着,顺嘴还给九寒补了一碗鸡汤,“咱们现在这个年代的爱情啊,虽然讲究的是自由恋爱,但说到底,见家长的时候,还是要门当户对才可以。” “依我看,咱们班班长张臣的家境就和我们任家差不了多少。这样算下来,我和他要是在未来一起留在未来打拼,那一定是很美的日子。” “可是,你不觉得你现在想得有点太远?”猝不及防之下,一直被任若溪疼爱的九寒,倒是实实在在的给她泼了盆冷水。 反正,不论从哪个角度上来说,九寒打从见那张臣的第一面开始,就有点对他喜欢不起来。 更何况,她要为了避免上一世他们任家的悲剧发生,免不得,还是想要为自家表姐的恋情多操心一点。 可是,她的这份操心,并不会代表她会从中插手阻止。 她仅仅只是希望,在他们任家的危机来临之前,她能做好足够挽救的准备。 不过,经九寒这么一说,任若溪倒是突然失落下来,没再主动说话。 她在那里低垂着眸光,心情状若失落的夹着菜,摆弄着碗。 坐在她对面的九寒,对她这副样子,显然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不由得抿了抿唇,然后主动开口道:“若溪姐,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模样不像被人追求的样子,倒是很像失恋的样子。” 一会儿过后,九寒见任若溪坐在那里还是迟迟不肯开口,便不由得动作轻盈的放下自己手里的碗筷,然后问道:“若溪姐,你这是在担心什么?” “唉。”任若溪听了九寒的问话,别的倒没多说,竟是先模样失落的嘆了一口气。 “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情况下,我可能脑子只顾得上懵,除了太多的惊讶之外,并没有来得及答应他,我就跑了。” 九寒:“……” “所以,你刚才那样兴奋到底是为什么?”九寒不免郁闷反问。 任若溪坦然答:“当然是矜持之后的后遗症啊。” “我的好妹妹,你想想,要是有个各方面条件都挺不错的男生主动追求你,你会怎样?当然是先下意识的兴奋,然后再仔细考虑考虑自己到底有不有心动这一回事儿了。”任若溪在九寒面前不禁故作深沉的说道。 九寒见了这样的任若溪,免不得心里有些怀疑,自家表姐当初这京城大学到底是怎样考上的。 只不过,到了后来,九寒也只能耐心对她问道:“那你……对他动心了吗?” 任若溪默然,纠结半天,却是在那里红着脸,憋出一句,“我不知道。但是我们班长……人很好。” “所以,你想跟他试试?”九寒替她把后面半截话直接说了下去。 任若溪点头,不免垂眸嘆了一声。 九寒凝视她半晌,却是也没再主动和她说话。 她们两人这时的沉默,倒是突然间衬得旁边一桌说话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唉,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啊!转眼间又要换届选举了!” “那可不是?”前面有人在出口,后面有一个粗嗓音的紧跟着搭话。 “你倒是说说在这之后,上台的人会是谁?嘿,我可暗地里在咱们京城里听说过这样一句,光宗耀祖承佑天!” “天,你懂吗?”那粗嗓音的人在那儿说着,仿佛还意有所指的用眼神往外边的天,当真多望了两眼。 而这时坐在他对面的那位一拍桌子,喝得醉醺醺的接话道:“当然懂,当然懂!” “你要上天嘛,你上天了,可不就是光宗耀祖吗?” 那粗嗓音的人,一听自己同伴喝醉了,竟然张口说这些胡话,不由得“嘿”了一声,然后道:“你倒是给我正经点儿,依我看,这快要上天的人该是你才对!喝得这么醉,我倒是看看你待会儿该怎么回?” 然而,喝醉了的那人对此却是满不在乎的接话道;“回,回什么回呀?” “你都光宗耀祖了,除了那被光宗耀祖的老家,你又还能去哪儿?” “依我看呀,秦家都被抛弃了,祁家,嗝!祁家也是!” 那人满口的酒味,说话间,还打了个嗝。 任若溪被他们旁边那桌给扰得愈发的心烦意乱,实在有些忍不下去了,不由直接开口叫了老闆。 倒是九寒,一直在她座位上规规矩矩的坐着,但她却是垂眸在那里想,光宗耀祖承佑天,这应该并不是一句普通的话。 第302页 遥在她上一世的时候,隐约间,也曾听到过这样的说辞。 只是当初的她,并没有怎样去分心关注,只一心扑倒照顾父母亲的身上。 倒是现在,她细细想来,为何在这种时候,京城里边儿竟然会流露出这样的说法。 上面的人要换届,按理说,应该影响不到他们下面的人。 更何况,这句话,还真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乱说的。 尤其是,这话里的后面三个字。 其中的“承佑”,无疑包含了那位的名字,轻易不可以提起。 若是这样一想来,那他们话里所包含的“光宗耀祖”这个四字词便值得深思了。 九寒根据自己的回忆好好想了想,才在隐约间勐然想起,上一世,最后登到顶峰的人,是他们陈家! 勐地,九寒不禁从自己座位上站起。 任若溪几乎是立马便把怪异的目光投向了她。 然后,她在那里十分关切的出口问:“九寒,你没事儿吧?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唉,这里也实在太吵,咱们这菜反正也还没上完,要不……换一家?” 九寒在听到任若溪的说辞之后,只懵懵懂懂的跟着应了。 直到她吃完饭,跟着任若溪又一路来到京大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问道:“若溪姐,你把我又带回你们宿舍做什么?” 任若溪听到她这话不禁弯唇,说道:“还能做什么,自然是现在暑假已经到了京城里天气最热的时候,咱们寝室里有好几个受不了,已经回家去住了。” “在她们走之前,我也徵得了她们的同意,让你来我这儿住。” “至少这样的话,咱们俩能天天在一起不说,还能替你父母给省好大一笔钱。” 时至如今,由于九寒一直没有对家人坦白过的缘故,便导致他们一直以为九寒的吃穿住行,仍旧是用的自己父母的钱。 而九寒对此倒也没急着解释,只弯了弯唇,干脆的应下了。 于是,这一晚,九寒便在京大这边的女生宿舍住着,然后,直到第二天,她才让任若溪把她送回酒店去提了行李。 之后,九寒在这趟去京大之前,不忘给秦骁打了声招唿。 而任若溪则是在一旁奇怪道:“九寒,那人就算真是你师兄,你也用不着这样给他打招唿吧?” “你还担心他放心不下你?啧,好歹比起他来,我可是你亲姐。” 任若溪这话说是这样说没错,但谁叫秦骁和九寒之间除此之外,又还有另外一层关系在呢。 不过,九寒对此也只是浅淡着眼眸,轻轻一笑,什么也没解释,只在那里暗想着,若当他们全部人都反应过来这一切时,怕才是要真的大吃一惊。 任若溪见九寒对她所说的话,没什么反应,也就再随便嘟囔了一声便帮着她一起提着东西走了。 不巧的是,她们这一趟出行,竟是在回程的时候,遭到了郑家大少的拦截。 他一个人双手插兜,面色冰冷的在京大的宿舍楼下站着。 九寒见他这副模样,倒是危险的对着他眯了眯眼,算是暗暗警告了他一声。 而这时的郑楚航见了九寒,竟是跟没见到一样,连招唿都不愿跟她打一下,竟然还妄想三两步上前来,拽着她表姐的手就走。 九寒见郑楚航这么强硬的态度,她自然是要出手拦的。 而她出手的动作十分迅捷,落在郑楚航的眼里,却是一个虚影都不曾有。 他们三人僵持,郑楚航理智渐渐恢復,总算肯偏眸过来,看一眼九寒:“嫂……咳!寒妹妹!” 郑楚航话里后面那三个字,可谓是喊得有一点别扭至极。 他在那里不由心虚着眼神,说道:“你让你姐姐过来跟我好好说会儿话,我这一趟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她。” 九寒在此之前已经见识到了郑楚航这人的不识趣,不由得故意反问了三个字:“有多急?” 郑楚航那一双看似冰冷的眼里,却是连带着压抑了好几次,才总算是隐隐压制住了那微微冒着火光的怒意,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们二人一眼,才道:“嗯,十万火急!” 九寒闻言,再度抬眸冷瞥他一眼。 这一回,郑楚航总算是实实在在的接收到了九寒眼里所包含的警告。 蓦地,郑楚航竟然觉得自己后背一凉,他整个人站在那里愣是莫名的想要打个哆嗦。 接着,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却是不由眸带诧异的看向了眼前的九寒。 他张了张唇,想要开口问,“你……” 然而,九寒这次根本就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反而,做成一副十分自然的样子,不经意间将任若溪手里替她拿的东西妥善的接了过去。 接着,她转眸对任若溪说道:“若溪姐,要不你就先和楚航哥过去吧。万一他真找你有什么急事,确实不能耽搁。” 九寒简单一句话给任若溪讲明白了这样一个理,显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任若溪十分不好拒绝。 等九寒一走,郑楚航便动手一拽,直接把任若溪拉到了一旁的树荫下。 任若溪懵,跟着他跑了几步之后,怒问道:“郑家大少,郑学长,你干什么就非得拉着我跟你一起跑?”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究竟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伴随着任若溪的话音一落,郑楚航的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他走在前面,高大的身形一顿,任若溪避之不及,险些直接撞上去。 不过,好在,她到底还是稳住了。 她只是在那里眉眼不耐的抬眸瞪向他,问道:“能不能麻烦你老人家说明一下,你这么急着赶着的拉我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然而,郑楚航对此却是答非所问。 他在那里刻意冰冷着一张脸,语气却是十分克制的问道:“你和他在一起了?你答应他了?为什么?” 任若溪被他这样的问题给问得冷声回答:“学长,你怕是有病。” 郑楚航:“……” “难道你没有?”郑楚航面色难得缓和一瞬,不由亮着眸光看向他。 任若溪暗暗忍住自己给他翻白眼的冲动,心想,我当然没有! 但这时的她却好像是铁了心一般要在他那脆弱的小心脏上扎针一样,硬是接着回答道:“郑学长,你这样的语气,难道不应该去问你的那位颖儿么?” “你特意跑一趟就问了这个来问我,你不会觉得毫无意义么?” 郑楚航闻言,不禁用力抿了抿唇,认真凝视着她,说道:“不会。” “只要你认真回答我一次,我今天来这里,就很有意义。” 任若溪再次无言,她不禁抬眸看了他半晌,然后说道:“那好,我回答你。” 076 张臣碰瓷,华晟电子 “我现在的确没有答应和我们班长在一起,但我并不能保证以后。” 第303页 任若溪抿唇,在郑楚航面前坦言,“毕竟,我这种家里没有半点背景的人,与其在这里浪费大好光阴去谈什么恋爱,还不如趁着年轻多学点东西,充实一下自己。” 任若溪这方言罢,却是并没有给郑楚航接话的机会,而是在那里深吸口气后,凝着眼神,继续对他认真说道:“所以,郑学长,求你高抬一下贵手,放过我吧。” “你最近对我所做的纠缠,除了让我能时不时地感到苦恼以外,便没有其它的用途。” “郑学长,是,我还年轻,但我却玩儿不起。” 任若溪在夏风中迷离着眼神,对郑楚航说完这一番话,但实则她自己的心里也在为之打鼓。 等她再回神时,那人却是站在她的面前,已经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以后,他的面上竟是挤出了一抹颇为难看的笑容。 他这会儿表情僵硬,眼神恍惚,却是故作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任若溪苦涩开口道:“也是,你这话说得非常有理。” “就连我……这一向不怎么在乎学业的人听了,都忍不住要再回到我们京大的研究院去好好地上一堂课。” 郑楚航这番话一说完,便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敛眸了敛眸,“看来这些日子,你对我果然是不胜其烦啊。” “这样吧,之前那些话你若是能说到做到,那我在这个暑假过完之后,也就不再打搅你了。” “不如,趁着现在,我们干干脆脆的就当交个朋友,如何?” 任若溪在听完郑楚航的提议之后,不免半信半疑的对他多看了几眼。 而正是他这几眼打量,竟是一下就让郑楚航那原本已经渐渐灭下去的火气,“蹭”地一下回涨! 他在那里不乐意地斜睨着个桃花眼儿,语气凉凉的抿唇说道:“怎么?我只是想和你单纯的做朋友而已,你就居然这么不待见我啊?” “姓张的那个人,都直接开口说追求你了,那我和他相比,也没见得真要把你怎样啊。” 任若溪对郑楚航的这番辩驳,不由颇感怪异的蹙了蹙眉。 然后,她在那里试探问道:“你确定?你只是单纯的想和我交朋友?毕竟,你郑大少想要什么样的朋友没有,你又不是真缺了……” “喂,任若溪,你烦不烦吶!你要真讨厌我,你就直说,不用这么啰里啰嗦。” 最后,郑楚航俨然是被任若溪这看起来婆婆妈妈的警惕性子而弄得烦了。 他在她这里自讨没趣一阵后,只想赶紧一个人冷静地出去走走。 起先,亏他还以为,在这场他自认的较量当中,张臣这人对任若溪来说会是与之不一样的一方,但他竟是没有想到任若溪这个看起来这么弱小的女孩儿,居然也会在他们这些男人面前,这么要强? 郑楚航想到这里,不禁怪异抬眸瞥了任若溪一眼。 任若溪对今天这样看起来神神叨叨的郑楚航感到颇为纳闷儿。 她在被逼无奈的应下他的话之后,本来还打算再和这人细说一番,却不曾料,这人居然二话不说的迈着步子,就往校门口所在的方向走了。 这下,任若溪心里只觉得气急,总感觉自己胸腔之中被这人无端端的给弄得憋了一口气,但偏偏她这股郁卒在哪里又都得不到发作。 因此,在九寒见到重新回到宿舍的任若溪时,便是一副眉眼失落且又不停嘆气的烦闷样子。 九寒待在寝室,倒是十分尽职尽责的想办法努力出言宽慰了自家表姐几句。 三天之后,任若溪好不容易从这些复杂情感的丝丝缕缕中走了出来,很快又开始四处跑去找各种兼职。 这会儿,任若溪和张臣两个人又聚在了一起。 只不过,最近这一次出来,不知怎的,张臣竟然已经察觉到任若溪有躲他的意思。 张臣想到这里不禁皱眉,朝她迈步走过去,敛眸正想问,却被任若溪主动抬起来的那一双晶亮眼眸打断。 他只听她语气平静地对他说道:“班长,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这里我们之前已经来过了,不是没面试上么?走吧,我们再去另外一个地方看看。” 任若溪这时的嘴里说着要走,然而,她的手,却是已经被张臣给一把抓住。 他在那里目露疑惑的,皱眉沉声问:“若溪,我们之间难道不是朋友吗?” “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最近心里有什么事儿在瞒着我。” “而且,”张臣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不自觉地顿了顿,任若溪则趁他不备,试探性的从他紧攥着的手腕儿里抽了抽手。 然而,事实证明,任若溪的这一番动作,只是徒劳,张臣这时候根本就没有那个打算要轻易放开她。 张臣不动声色的将她这点小动作收进眼里,然后,假装什么也没察觉一般,继续说道:“我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件事,直到现在,你都还没回復我。” 话说到这里,张臣对任若溪的心思,俨然已经是点名了。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的任若溪心里有一点慌张。 她抬眸望着张臣,心里所想到的却是郑楚航那一张雅痞而又血性的脸。 “班长。”任若溪不禁垂了垂眸,暗自动唇轻唤一声。 张臣拧眉,低眸看她,似是做足了耐心,专程等她的答案。 任若溪见此情景,不由得勾唇轻笑一声,佯装不懂的问道:“班长,我们就这样做普通朋友难道不好么?” “若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在此基础上再进一步的话,以后真能天长地久倒还好,但我们现在尚且不够彻底的成熟又独立,那不是太浪费彼此的感情和时间么?” “所以,你是这样认为的?”张臣嘴唇紧抿,从他所流露出来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是有些意外这样的答案。 不过,他这时凝眸看着任若溪,转瞬却是又无故想起了郑楚航那样一张招摇的脸。 当即,他不由怒从心起,语气不善的问道:“如果你真这样想,那你和郑楚航那种吊儿郎当的人成天里厮混在一起算什么?” “啊?”不得不说,从张臣嘴里所不管不顾的冒出来的这么一句话,任若溪无端的竟有些不爱听了。 她站在那里眼神清澈,抬眸回望着他,却是蹙眉问道:“班长,我不懂,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然而,这时的张臣只要一想到姓郑的那位是他平日里最不乐意见的一位死对头,便不由浑身不爽,连提都不愿意提。 更何况,他这人自诩情种和郑楚航那样轻浮随便的人可以说是完全不同。 再者,若真要说来,在整个京大里面,在张臣这无声扭曲的世界观里,他张臣最瞧不起的一个人是谁,那可真的就非郑楚航莫属了。 甚至,他在电光火石之间,可是细数了一下打从他在京大里遇到郑楚航之后的不爽,不由越想越气,越气越恼地开口说道:“若溪,不管我站在你身边什么样的立场上,都得劝你一句,千万别小瞧了郑楚航这个人。” 第304页 “你知道吗?咱们当初的第一份兼职之所以做不成了,可不就是他在后面动的手脚。” “他纯粹就是恃强凌弱的典范。若溪,不论现在还是将来,我们都是靠自己本事吃饭的人,所以,能离他远一点,就必须离他远一点,你懂吗?” 任若溪站在树荫下,眼神莫名的看着张臣说完这番话,想了半天,她终是抿唇吐口两个字,“不懂。” 紧接着,在他们两人默契的沉默一瞬之后,任若溪却是纠结着目光,抬眸看着张臣说道:“班长,当初你虽然是和郑楚航两个人互看不顺眼的打了一架,但他真没必要非得报復你到这种程度。” 任若溪尚且在那里试图理智的给他做着分析,无奈这次张臣竟是阴鹜着眼神,直接把任若溪的手腕儿一甩,在那里冷言冷语的说道:“若溪,直到今天,我也算是看清你了。” “难道你真以为他郑楚航是个好人?还是说你已经对他动了心?” 任若溪无语,想要再开口解释,但偏偏张臣已经不打算再给她机会,直接抢过她的话头,在那里刺激她道:“你不就是觉得,他郑楚航在背后操纵,只伤害了一个我,却没有伤害到你。所以,你根本就不能切身的体会到我现在的处境是不是?” “若溪!任若溪!我劝你……最好清醒一点!” 任若溪在张臣对他这么嘶吼一通之后,心里原本稍稍泛起的那片波澜,这下几乎是彻底的归于了平静。 她在那里不由得冷淡着眼神,望着他说道:“班长,依我看,在这些事情当中,真正该清醒的人是你。” “整件事从头到尾,我有没有认为郑楚航他是个好人这一点不重要,我有没有对他动心这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认为了,那便是认为。” “而我就不应该在这其间有过任何一句解释。” 刚才正在气头上的张臣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从自己的嘴里,到底说出了哪些伤人的话,直到这时,他在自己耳边听着任若溪的轻描淡写,却是终于忍不住心生慌乱。 他在闭眸嘆气一声之后,不禁又面露无奈的想要去拉任若溪的手腕儿。 然而,这一次,任若溪并没有再站在原地,乖乖巧巧的任他拉。 而是倏地,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任由张臣朝她所伸过来的那只手,僵在了半空。 这下,张臣嘴上所刻意流露出来的那一抹笑,眼看就要维持不住了。 这时,他不由得眼神受伤的望向任若溪。 偏生这时的任若溪已经不为所动。 她站在那里给了他一句回答:“班长,你之前不是在问我,愿不愿意跟你在一起?” “之前我说要考虑,拖着没有回答你。但我想我这次应该可以很直白的告诉你,抱歉,我没那个意思。” “我现在年轻,还想多抓紧一下自己的学业,并不想成天里忙着谈恋爱。” “但是我很感激,班长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多多少少的帮助。” “我觉得我们两人之间,可能做普通朋友都多了些,不如就跟以前做个普通同学一样?” “若溪!”张臣站在一边听了任若溪这番话,自己的心里边儿才是真的慌了。 他着急的站在那里,想要赶快做些什么事情来挽回,但偏偏正如他之前不打算给任若溪机会解释一样,这一次,任若溪也没有那个兴趣再听他继续把话说下去。 张臣眼看着任若溪转身就要往前面走了,不由得站在她的身后握拳咬牙。 他总觉得,这个时候,若不再继续做些什么,那她任若溪真的就会铁了心的彻底走出他的生命。 张臣在那一瞬间,眯眸想了想,正欲鼓起勇气给她说一声对不起。 却不料,就在那时,一辆挂着军牌的路虎车勐然之间开了过来。 当即,张臣立刻便把心一狠,然后再一咬牙,勐地对任若溪喊道:“若溪!不要!” “吱——”地重重一声,是司机紧急踩下剎车的声音。 然而,这会儿,任若溪在张臣沖她完那一声之后,已经顾不得其它。 她只觉得这时自己的背好痛,火辣辣的疼。 等她整个人再好好地被人拉起来时,不由有些头晕目眩。 时至眼下,她仍旧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到底是发生什么了,竟然让张臣一下就对至少站得离他有三米开外的她勐扑了过来。 “你没事吧?” 本来说这话的人,在这时候理应是刚才在路边紧急扑倒任若溪的张臣。 但他却是没有想到,没等自己将身子直立起来,他的那半截脚腕儿,竟是被人恶意的一踩。 “啊!”张臣当即惨叫一声。 直到这时,任若溪听了他的叫声,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凝眸认真审视了一遍他眼前的人。 纠结一会儿,任若溪终是抿唇叫道:“郑学长,你这又是出来凑什么热闹来了?” 本来,听到任若溪这话应该生气的郑楚航,这会儿的表情竟是相当平静。 他只低垂着眼眸,眸色深深地看了一眼,现在仍痛苦的趴在地上的张臣一眼。 一会儿后,郑楚航竟是在那里沖他们两人讥嘲道:“任若溪,怎么了,你那心心念的班长现在可是救了你,你都不准备好好感激感激一下他?” “你要知道,这种给人献殷勤的机会,可是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 明面上郑楚航这话是在说给任若溪听,但他实际上却是意有所指。 早些时候,张臣在做出碰瓷这种决定的时候,竟也是没有料到,好巧不巧,他今天为了搞定任若溪,碰到的不是别人,竟还是他的对头郑楚航。 事情发展到这里,可还真是不得不说那么一句,冤家路窄。 任若溪听着郑楚航这番奇怪的话,不禁抬眸略微诧异的看向他一眼。 不过,别的话,她倒也没多给他说。 只是她现在也心情复杂,明明本来自己都已经准备彻彻底底的拒绝掉这个人了,却不想,偏偏在这时竟然来了这样的关键一出,还让她再次欠下关于他的一个天大人情。 而这时,任若溪看着郑楚航那一张十分平静的脸,不知为什么,竟也觉得自己的心头开始莫名的憋着一股火。 她不由得蹙眉,在那里对郑楚航指责道:“郑学长,你什么时候就不能正经一点,好好开车?” “要是待会儿我把我们班长送到医院,他真出了什么事……” 这一次,未等任若溪把话说完,郑楚航就已经十分冷漠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又不是赔不起。” 然后,他竟不待郑楚航和任若溪二人反应过来,一下就上了车,对此毫不在意的直接扬长而去。 倒是跟咱们这郑家大少同坐一辆车的祁谨言见了他这副故作的冷峻模样,真是差点儿就笑出了声来。 趁此机会,难得的他在那里八卦的打趣,“哎呀,咱们郑家大少,什么时候开车居然这么不小心了?” 第305页 “啧啧啧,要是让秦骁知道你开着他的车,差点儿撞了人……” “得了吧,你快闭嘴!别告诉我你没看见刚才上赶着找撞的人是谁。那人就他妈的和……一个德行!” 中间有些话,哪怕是祁谨言这时正坐在郑楚航的身旁也依旧没有听清。 不过,他却是皱着眉,在那里替自己好友担心道:“你难道不觉得你今天这样来一出,在人家小姑娘的心里所有好感度都已经为负了吗?” “刚才那两个人的争吵,你又不是没看见。要是之后,人家真成你弟妹了,我倒很好奇曾经对别人动过心的郑家大少该拿什么来挽回。” 祁谨言的这番话,本意是为了重新引起他对那个小姑娘的重视。 但他却是没有想到,这人竟在他身旁胸有成竹的说道:“你放心吧,她不会。” 祁谨言闻言,不禁哂笑着轻摇了摇头。 而在他们两人走后,张臣和任若溪这边则一起打了辆车,互相把对方给搀进了医院。 九寒从宿舍里接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两人竟然会因为跟对方争吵的原因,而把人给折腾进医院。 且不提,他们两人的运气是有多背,总之,这会儿的九寒正在一边等着任若溪做完一系列的检查,一边又默然着神色在那里听她唠叨。 “唉,九寒,本来我都已经打算今天跟他好好说清楚的了,但谁能想到好死不死的这老天爷对我居然还有后招。” “这下倒好,本来应该和我划清界限的人,乍然之下,摇身一变成我的救命恩人了。” “唉,你说这我要是……” 九寒坐在她身旁,凝神望向她,只道:“若溪姐,你不要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 “要不你之后的出门,还是一直由我陪着算了。不然的话,你也不会出事。” 九寒的后面一句话,像是倏然间提醒了任若溪什么一样,原本正打算闭眸休憩的人,竟又勐地一下把自己的眼睛给睁开。 她在那里直直的看着九寒说道:“是啊,有件事也太奇怪了。” “本来我那时候所站的地方是在路边,常理来说,不管什么车,只要它不停下来,都不会往我所站的地方行驶的。但偏偏我被张臣那人一拉,等到再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竟然整个人都在路中央了。” “九寒,你说这奇不奇怪,邪不邪性?” 任若溪这会儿是没有把事情往张臣有可能是故意碰瓷那方面想,毕竟这世上有哪个正常人会在平白无故的情况下,一心求死的。 再者,按照张臣目前在任若溪面前所展露出来的人品来看,任若溪也不太可能把他往这么坏的地方猜测。 因此,比起人为,她现在则更愿意相信,这是他们两个大活人,无端端的走在路上撞了邪,要不就是郑楚航他们那边的司机太蠢,真是半点都不会开车。 九寒作为一个旁观者,倒是很快能从中看出来问题的所在,倒是任若溪这会儿陷在其中,有些弄不清了。 不过,九寒她也没有傻到在这个关头去对她直接提醒。 毕竟,张臣的这一番动作本意是为了留住她的若溪姐,而不是想突兀的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只是,这一点或许在张臣的眼里行得通,但在九寒这边就不见得了。 尽管张臣本意如此,可是九寒却觉得,任若溪好歹是她的亲人,可不是你一个外人说把她伤了,就伤了。 而且,不论这伤到底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但终归主要原因是在他,才导致这一切成的既定事实。 九寒想到这里,不禁凉了凉眼神。 任若溪半趟在她一旁,被她这样的眼神一看,不由得唇角一抽,愣是忍着背后的疼,纳闷儿问道:“来,小表妹,快告诉我,就你现在这副表情,到底是谁又得罪你了?” 九寒听她把关切的话问出口的同时,心暖却又生气。 她不由没好气地对她翻了一个白眼道:“你说呢?还能有谁?” 见此,任若溪只得郁闷的撇撇嘴,顺带央求她,“你可千万给我守住这个秘密了,万万不能让我哥和我妈知道。” 九寒凝眸看她一会儿,终是无奈的选择了点头。 任若溪见状,这才不由满意的笑笑。 她正想对她张口再说些什么,却不料,九寒竟在这时垂眸对她劝慰道:“若溪姐,这一次,那个张臣虽然救了你,但我总觉得你既然已经决定拒绝人家,那么最好在这之后还是再少来往。” 若是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任若溪听了九寒这句话,那肯定忙不迭的点头。 但无奈眼下这会儿,这场事故一发生,倒是让立场本就不怎么坚定的任若溪又开始动摇起来。 她在那里抿唇纠结道:“算了算了,这件事之后再说吧。最近太忙,感情上的事,懒得再去想。” 九寒见她这副模样,便已是知她不愿再多说。 九寒倒也没上赶着凑过去自找没趣。 她只是在一旁眸光清浅的点点头,然后让她在医院里上完药,又做了一些简单的包扎之后,便把她接了回去。 趁着这段日子,张臣那人果然如同郑楚航早前所说,匆匆忙忙间跑到任若溪这里来献过许多次殷勤。 倒是九寒在照顾了任若溪几天,见她看上去没什么事之后,便开始单独联繫了远在c省的林悠。 她想着她在京城这边决心做的事业,便让林悠尽快地赶到京城这边。 林悠身上所具备的执行力,一向不负九寒所望。 就在九寒联繫她的第二天早上,她就已经到了京城机场附近。 直到中午的时候,林悠则已经和九寒在京大的门口碰完了面。 她们二人互相寒暄一阵,便专程找了家茶馆,准备好好谈一谈事。 于是,之后几天的九寒,在和她同住一起的任若溪看来,便是开始变得神秘兮兮的,像是有什么事在瞒着她的样子。 不过,任若溪眼见自家小表妹不主动跟她说,她倒也没报什么好奇心的,去主动跟她问。 她还以为她这是来了京城一段时间之后,才对这里的不适应。 任若溪在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倒是开始渐渐放下兼职那边的事,小心翼翼的关怀起九寒来。 刚开始的时候,九寒或许还不懂任若溪乍然之间对她这般温柔是为何,但当她从她的那一丝丝表情里窥探出对方的想法之后,便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九寒在京城的第一个月,眼看就要匆匆忙忙地过去。 这天,九寒在确定完他们这边已经招揽到了一批不错的人才之后,倒是在林悠的安排下,和这些刚从各类大学里毕业的英才们互相见了一面。 九寒让林悠首先所招募的,自然是一批会做程序的人。 林悠最近这段时间,想尽各种办法,愣是给九寒凑出来了一批小成规模的人。 他们现在正待在一间租金便宜的地下室,这约莫三十来个人,便一直在这里上班。 第306页 他们现在年轻,一个个的虽然都不是什么后世传说中的抠脚大汉,但就凭他们那副成日里忙着坐在电脑前写程序的那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其实也真没和那抠脚大汉差到哪儿去。 因此,在他们这样的一群人里,陡然之间,闯入一个模样长得跟仙女一样漂亮的小姑娘时,不禁眸露诧异。 甚至,连带着,他们这些人里面有在用筷子夹着吃面条的,见了那人,都不禁微张着嘴巴,不经意间咽了一口唾沫,险些忘了吃。 紧接着,他们在看到九寒开口之后,竟是不由得齐齐长大了嘴巴,互相对望一眼,表示对她的身份不相信。 这个时候,一身浅紫色时髦连衣裙的林悠跟在身着素淡的九寒身后。 她在那里浅浅的弯眸,对他们笑道:“你们不用不相信,她,陆九寒,陆总!的确就是你们现在的老闆!” 他们这两方人在有了林悠的介绍之后,紧绷一时的气氛,总算是稍稍有了缓和。 九寒倒是不拘束的,十分坦然地站到了众人面前,任他们打量。 同样的,她在那里仔仔细细地审视过他们那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之后,不由轻启唇说道:“相信我,你们在这里所奋斗的是今天,未来,华晟电子,会让你们收穫一个你们现今绝不敢想的明天!” 不得不说,抛开九寒现今的年龄不谈,单从她嘴里所说出来的那一番话,可是对人有着不小的鼓励。 再者,就他们这一群虽是从京城的各大名校里毕业出来的大学生,但其实无奈他们所选择的网际网路在当下是个冷门专业。 本来,他们这群人刚开始出来找工作的时候,只一心指望着,自己最好能别无业在家呆着就可以了,但谁曾想到,上天的运气,竟是这般眷顾他们。 华晟地产现如今的名声,虽然在京城还不够响亮,但是架不住他们这里有好些是从c省过来的同学,但凡对它稍稍了解的人,便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来了。 而他们这一试之后,则更是没有想到,华晟这家公司果然财大气粗。 别看他们现在在这里的工作环境不怎么样,但他们从计算机专业出来的这些学生却是全部知道这里电脑所用的配置,绝对是顶好的,而且,据说,他们这里的老闆在发起奖金来也是丝毫不手软。 当然,公司在每次发给他们高额报酬的时候,也没忘从他们这些人身上剥夺智慧和劳动力就是了。 只不过,九寒在今天临走之前,竟是还对他们承诺了一句,是说什么,只要他们在这里踏实肯干,那便有可能会成为未来华晟电子的公司元老。 这句话那个叫陆九寒的小女孩儿……不,不对,应该是陆总的嘴里脱口而出,所代表着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分量,应该是不言而喻。 因此,他们这群人在听完她的这番话之后,几乎是立马浑身上下都干劲十足。 也是从这时开始,京城里的人,没几个能够想到,将来他们华国上下最大的电子商业运营总部便是悄然诞生于此。 话说回来,九寒这次的假期,眼看就要归期将近。 就在九寒打算要联繫秦骁和许家那边一起回一趟他们c省的时候,任若溪这边却又是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事情的起因,还是得从郑楚航和张臣这两人之间根深蒂固的矛盾说起。 前段时间,张臣因为他去故意碰瓷的事,自己的脚腕儿被郑楚航那人给弄得无故损伤,愣是在学校老老实实的待了半个月,他才开始逐渐恢復。 他这人的身体一跟着恢復起来,心思也开始活泛。 他待在自己的宿舍,思考问题,一边是觉得任若溪这个女孩儿的确是他真心所好,为了避免被郑楚航那种人渣抢走,他必须得先下手为强。 他另一边则又是觉得,如今找工作实践,积累经验和财富要紧。 可是,就是他上一次的兼职明明正干得好好地,要不是后面冒出来一个郑楚航捣乱,又哪里会来的这么多事! 张臣阴着张脸,在那里神色不明的思考着。 最终,他却还是决定,不妨将任若溪那边的感情先放一放,好歹也让她认清一下自己的心,紧接着,他这边再一手抓自己的事业。 到时候,若事情真成了,那岂不是两全其美,何其美哉! 张臣在那里低垂着目光想着想着,却是不自觉地走到了女生宿舍的楼下。 他此刻正纠结着目光,要不要过来想办法跟任若溪打声招唿,却没料到,他竟是在这时猝不及防的听到一句,“若溪姐,我快要回c省了,走的时候,你就不用送我。” “但是……” 那个少女的话说到这里似是顿了顿,接着,又继续道:“你最好还是专心学业,不要离那些对你打着歪主意的人太近。” 九寒嘴里所说出来的这番话本来只意在提醒,任若溪最好是记得她当初所承诺的,大学期间,要以学习为主,而并非是刻意为了针对某个人才说出来的话。 但偏偏这些字词,一点一点的落在刚好路过这里的张臣耳里,听着却不是那么个滋味儿了。 他总下意识的觉得这一定是任若溪的那个表妹在这里反讽他。 肯定,她跟郑楚航那个人关系好,他们一定是站在一边的! 张臣现在的心情俨然有些复杂难言,不过,他却是站在这里听了这么一茬儿之后,便决定不再继续听下去。 而九寒这边,却是在张臣一靠近这里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有人来了。 只不过,还没等她再仔细判断出往他们这边将要走过来的人是谁,又不禁一阵疑惑的感受着那个人脚步声的远去。 直到任若溪在九寒的耳边唤她,九寒这才轻笑一声的回过眸来,但也并没把方才那一件小事太过于放在心上。 倒是张臣这边,他在过来之后,便不由得越想越郁闷,越想越觉得情情爱爱算怎么一回事,他身为金融系的一大才子,再怎样也该去主动闯荡一番大事业! 于是,张臣思前想后,终是迈着腿往校门外走了。 而最近这段日子,身在祁家的祁谨言已经替自家好兄弟接到好多封求职信。 这会儿,他正在他们常聚的那家茶舍里,将自己手里所拦截到的这些有趣的东西,一点一点的交移给他看。 郑楚航仅仅在匆忙的扫过这当中的一封之后,便对剩下的所有,全无兴趣了。 祁谨言坐在他身旁忍不住讥嘲,“哎,自古以来可是都说知己知彼,方乃百战不殆。” “怎么办?咱们郑家大少竟是连一点要了解情敌的想法都没有,呵!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遭逢国之危矣!” 郑楚航听了祁谨言这话不禁抽动着嘴角,向他挑了挑眉。 “你就不能好好地跟我说句话?这日子,到底还能不能好?” “哼,就他张臣那样的,估计也就那个无耻之人会把他当个心肝儿宝贝儿一样的捧在手里心里。只是,不过嘛,他只要一踏足我的地盘儿,山高皇帝远,他怎样,自始至终还不是得看我脸色?” 第307页 祁谨言对郑楚航这番话轻笑着,抿唇不语。 他想在这里面插一脚,无非就是很好奇他郑家大少到底会不会有一天亲自陷进他自己给自己挖的坑儿里。 不过,祁谨言抿唇一笑,总觉得,看如今这形势,离那一天,怕是应该快了。 而独有身在局中的人,自己不觉。 郑楚航这会儿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一边在这里撇嘴嫌弃道:“跟你们这些人出来聚,果然就是没乐趣。你们身边都不知道多喊几个姑娘。” “有美在侧,那滋味儿,才是直了!” 祁谨言听了他这话,哼笑一声,说道:“是是是,我们无趣。” “不过就我们这些人再无趣,你这有趣的人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把日子无聊的过了?除非,你有一天,真能找到像咱们小嫂子那样十分上心的。只有那样,打从你嘴里冒出来的鬼话,我才会信呢。” 郑楚航不知为什么,听了祁谨言这话,他竟然没再下意识反驳,而是在那里沉默一瞬之后,说道:“我想到办法怎样继续收拾那个让我无论如何都看不顺眼的人了。” “他不是要事业吗?咱们不如就直接给他一份事业好了。” 祁谨言乍然之下一听郑楚航这话还有些不明所以,可是当他把耳朵凑过去听完以后,却是不由怪异抬眸凝视他一眼,然后慎重抿唇道:“郑楚航,你之前搁我这儿,就说的鬼话吧?” “风投这东西你好不容易自己亲手弄出来,现在竟然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拱手赔进去。” 祁谨言在说完这话之后,抿了抿唇,接着却是无奈嘆道:“你莫不是真疯了?” 077 寻求真相,上门讨理 郑楚航闻言竟是朝他勾唇一笑,“谨言,你可不要言之尚早,到时候我们几个究竟谁疯,还不一定呢。” 祁谨言听了郑楚航这话不禁默然一瞬。 他在那里垂眸沉思一会儿,终是妥协的说道:“算了,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份儿上,那你就看着办吧。” “不过,到时候你要真玩脱了可千万不要来找我,你知道的,我本来就忙,可是没那个精力陪你去闹。” 郑楚航挑眉,看向他,饶有兴致的在那里保证,“你放心,我不会来找你。” “这一次,我绝对会让那个人哭着喊着的给我滚出京城。” 祁谨言对郑楚航这番话倒是不置可否。 只是,他没想到,很快郑楚航这人居然就对那张臣再次採取了行动。 张臣这边,还正为着自己像大海捞鱼一样投出去的求职信而没有半点回音,正感到着急呢,却不料,就在这时,一家刚成立不久的风投公司竟然朝他抛过来了橄榄枝。 张臣顿时大喜过望,他脑子里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把这个好消息,说给任若溪一起分享。 然而,他一想到任若溪最近和自己的关系,便免不了的有些纠结犹豫。 但是,他转过头来一想,只要他先在这家风投公司里站稳了脚跟,到时候他再找找机会把任若溪一起拉进来,他对她这样的相帮,再加上之前那一次“救命”的情谊,难道他还怕她不会对他感激涕零? 张臣一想到这里,便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无声地轻笑了笑。 只是他这样的一笑,本应该给人的是清风朗月般的舒适,但不知为何,这会儿却是带上了一种无端端的阴沉。 张臣在这家风投公司里面,差不多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才在这里初初站稳脚跟,而这时的九寒,则早已和任若溪告了别,联繫了秦骁,还有许家人准备一起回c省。 只不过,在他们走之前,秦家老爷子竟是跟着秦骁一起跑到了许家那边去凑热闹。 许家院子里,这会儿秦家老爷子正站在那里看着九寒感嘆,“真是想不到啊,咱们眼前的这些个小丫头,这么快居然就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看来这些年,我们吶,真是老了!就咱们几家这几笔帐,本来我还以为……” 宁家二女的后代,他若一直苦等不到,那怕是在含笑九泉之后,也根本无颜去见自家那老婆子。 可是,偏生就他底下那些儿女们,竟是全都动过这类的歪心思,说是跟许家联姻,还不如搭上陈家那一条线。 当然,后面的这些话,秦家老爷子只是刚起了个头,便尽数的咽进了自己肚子里。 他这时正眸光复杂的看着许家那两位看似瘦弱但实则其中仍有硬骨的老友,不由得暗自感嘆一声。 按理来说,最开始的时候,是秦家老爷子第一个告诉他们这个消息,但是谁曾想,尽管如此,许家老奶奶对秦家老爷子仍旧没有什么太好的脸色。 毕竟,他之前未曾说出口的那些话,许家老奶奶在这种清醒的时候,终归是能猜到几分。 如今他们许家多年势微,哼,她难道竟是也怨不得这一个个的老友们差点儿就要忘记自己当年的承诺。 最终,秦老爷子倒是腆着一张老脸,在那里和此刻正坐在轮椅上的许家老爷子商量了几句,粗略表达了一下自己也想跟着他们去c省的意愿。 许家老爷子听了他这番言辞,倒是没立即回答他的话,而是把目光看向了九寒和秦骁他们那边。 毫无疑问的,秦老爷子要跟他们一起,他们不可能拒绝。 而这会儿,九寒和秦骁两人除了要负责妥善安排好他们这一行老人家出行的要求以外,也不忘跟c省那边准备接洽的人即刻沟通。 尤其是,当远在c省的许家伯父和陆父陆母知道这一事情真相的时候,不免都坐不住了。 他们干脆齐齐的约定好,大家一起在c省的机场那里碰面。 直到许家伯父和陆父陆母妥善的安排好了c省的一切之后,这才殷切的在那里等待起即将出现的许家人来。 当然,趁着这个空隙,陆父陆母也没忘跟许家人聊聊。 他们许家所来的这一行人当中,陆父陆母只见过许家伯父,于是,他们搓了搓手掌,咽了口唾沫,这才有些做梦般的恍惚感在那里问,“那个……咳,许大哥,你说我们这边得到的消息确切吗?万一这当中有个什么差错……” 许家人这会儿正站在陆父陆母的另一边,他们一听陆父这样开口说话,心里不免在那里暗嘆,还好,这些人和他们一样,都是非常激动的。 不过,许家伯父即使内心正泛着一阵激盪,但他那张严肃的表情却仍然是相当具有稳重性。 他在那里皱眉宽慰:“兄弟,你放心,这是从京城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十之八九都错不了。” “我也着实没想到,咱们两家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 话说到这里,许家伯父竟无端端的又嘆了一声。 毕竟,想当年,他们许家找了那么久的人,结果未曾想居然这人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更何况,他们所找到的这人不是别人,而是打从他发配到c省以来便一直跟他交好的陆家。 第308页 陆父陆母现在这时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复杂。 毕竟,他们打从一开始也没想过,自己家背后所隐藏的身世,竟然会跟京城的那些高门大户扯上关系。 陆父陆母想到这里,不禁互相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彼此担忧的心思。 然后,他们便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继续在这里等待接机。 好在,九寒他们一行人并没让他们等太久。 在机场的一片嘈杂声中,他们很快就见到了彼此想要见到的人。 许家伯父站在那里,几乎是一眼便在这当中看见了自己那正被秦家小子所搀扶着的母亲。 “妈,你还真的是亲自过来了!”许家伯父这会儿赶忙凑上前去,好不容易从秦骁的身边挤出来了丁点儿位置。 而在这之后,他一抬眸,竟是又看到了已经年老的秦家主秦老爷子,便不由得稍稍一愣。 在略微的迟疑片刻后,许家伯父才在那里声音沉沉的唤道:“秦叔,你也过来了?” 秦老爷子这会儿正身姿健朗的站在他们身边,只微敛着眉眼,模样颇为沉稳的“嗯”了一声。 然后,又在这之后跟着赶紧补了一句,“跟来看看。” 而这时,许家伯父在这里大致的向几个长辈问完好之后,九寒也已经朝自家父母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次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长辈。 一位是秦家的秦老爷子,另一位,则是许家的奶奶。 而由于许家老爷子身体缘故,他这一次很遗憾的并没有跟过来。 陆父陆母到底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他们在忐忑着心情向许家奶奶和秦家老爷子问完好之后,整个人几乎都是僵在了那里。 倒是许家伯母这时站出来,一脸微笑的看出来了他们在机场里谈话的不妥,干脆主动提议,说是先把他们这两位长辈一同接到许家去歇息。 本来,这时的陆父陆母一听说他们要把两位长辈接到许家,齐齐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不免有丁点失落。 但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许家老奶奶竟在这会儿开口了。 她说:“现在时间还早,要不你们都跟着一起?”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当中几乎没谁能拒绝。 于是,就这样他们一群人堪称浩浩荡荡的往许家走去。 “奶奶。”许家的许荣瀚,难得趁着这样的时机回来见家中长辈们一趟。 他一见着人,倒是在沉稳的眉眼里,稍稍流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来。 许家老奶奶也许久没有见到自家孙子了,她在那里轻拍了拍她的手,同样对他唤了一声,“荣瀚。” 许家伯母见到这样的一幕,忍不住有些心酸,但她身旁的许家伯父却是轻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宽慰。 而这时,九寒则是开口对许家老奶奶说道:“许奶奶,这位就是我父亲,陆远志。这位是我母亲任芳梅。” 陆父陆母这时候在经过九寒的一番正式介绍之后,再面对从京城来的这两位长辈,仍是有一阵的慌乱无措。 陆父还好,到底是个男人,尽管心中有波澜,但至少他的面上则表现得更为沉稳镇定一些。 倒是许家老奶奶在打从看到陆父之后,便忍不住轻声在那里一边抹泪,一边呢喃,“像啊,像啊,真是像啊!” “难怪我在见着九寒丫头之后会觉得她是早些年兰儿的翻版。却是在一见到孩子你之后,竟然才发现,你这长相该是有七分随母,三分随父啊!” “当年,都怪我!都怪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要是能早点找到你们,这一切怕是都不一样了!” 不得不说许家老奶奶这时嘴里所说出来的一些话,陆父陆母除了只能迷茫着眼神外,便压根儿就听不懂。 好在,他们在场的其余人都是知道内情的。 突然之间,他们眼见自家的长辈一下就愧疚成这个样子,除了齐齐低头默默无语以外,就只能轻拍着老人家的肩,给予她无声地宽慰。 这时,倒是能在一旁插话的除了秦家老爷子,也不作他人想。 他站在这里,正背负着一双手,在那儿沉声出口道:“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后人能找到就好。” “你也不必太自责,毕竟,你已经在他们背后,默默无闻的做了这么多。” 秦家老爷子的话,好似在这会儿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反倒是乍然之间激起了许家老奶奶的一阵心急。 她端坐在那里抹着泪开口:“寒丫头,对了,徐永芬呢?” “徐永芬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呢?她在哪儿?我要尽快过去找她!我可是要好好问问她,当年,她做了那么多事!难道就真的不觉得愧对我们宁家!” 许家老奶奶突然在这里咬牙切齿所说的一番话,倒是让陆父陆母在一旁尴尬的对这京城里来的老太太有了另外一番认知。 不过,九寒倒也是趁着自家父母迷茫这时,把他们拉到一旁将早些年的事情原委全都一五一十的给他们说了,然后,便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反应。 果然,一会儿之后,九寒率先等来的是他们的一阵沉默不语。 半晌之后,陆远志却是在那里终是神色复杂的嘆了口气,说道:“其实你奶奶……不,徐永芬……她,告诉我并非她亲生子这件事情之前,我在每天晚上的夜里又何尝没有想过,我和那些陆姓兄弟,大家都是亲生的,她为什么就独独这样对我?” “小的时候,我或许还能用打是亲,骂是爱来宽慰自己。但直到我稍微懂事了,现在想来,便是从那时起,就有周围的邻居开始对我指指点点。” 许家老奶奶听完陆远志的这番话之后,她的愧疚心则不由得更加的重了。 她在那里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便不由开口道:“那你当时怎么就不多问问你父亲?” “他当初又为什么会选择跟徐永芬那个女人在一起?” 许家老奶奶这时候免不得心绪复杂,但却又不忍当着这些孩子的面,去刻意拿那些不好听的话来形容陆建国。 几番思量之下,她终是决定将自己快要冒在喉咙里的话,又重新给憋了回去。 眼看这时已经快要中午,许家伯母索性拉了陆母一起来张罗他们今天的这顿饭。 两个女人在互相帮忙之间,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 而在他们用完这顿午餐之后,原本互相有着隔阂的感情,在这时总算是有了点沟通的桥樑。 许家老奶奶在饭桌上不忘问了一下陆家人最近的近况。 她在得知九寒他们一家哪怕是在c省,日子也过得不错之后,总算是不自觉地松下一口气。 而这会儿,同样的,秦家老爷子看向九寒的目光也不由变得越发的满意起来。 他们在吃完饭后,陆父陆母因为许家人的热情挽留,倒是在这里又继续多留了一阵。 这期间,他们除了彼此关心,还互相商量了一下,就在明天他们决定一同前往陆家村,一起去找徐永芬探寻当年的真相。 第309页 匆忙的一天很快过去,等到陆父陆母和九寒一起回到紫云岭的时候,他们这里所发生的事,自然也毫无保留的跟家中的另外两位长辈说了。 江家奶奶和余振这会儿见到九寒还来不及欣喜,好好地心情竟是一下就被这种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给直接取代。 尤其是江家奶奶,她愣是对陆父的身世消化了好一阵,才在那里不确定的说道:“弄了半天,我以为这么多年你们陆家人一直把这日子过得明白着呢。” “但是远志你真的不知道吗?当年,就那徐永芬并没有嫁给你父亲,而是嫁给了同村的一个屠夫。后来不知怎么的,那屠夫死了,然后村里的人就见着你父亲和徐永芬那个女人在一起了。” “什么?” 几乎是江家奶奶这话音一落,九寒一家人便齐齐惊讶的开口。 只不过,九寒还好,她在早前听许家奶奶讲他爷爷当年的故事的时候,就已经有过心里准备。 但陆父陆母却差不多是实实在在的没有想过,徐永芬这女人在跟着他们爷爷之前,还的的确确的嫁过一回人。 而且看这样子,差不多村里只要上了一定年纪的人,应该都知情。 只是后来,他们或许是见着陆建国那人愿意担这顶“绿帽子”之后,也没人敢在他们一家人面前胡乱的嚼舌根多说。 陆父陆母在仔细地消化完这个消息之后,便不禁又齐齐的对视了一眼,然后问江家奶奶:“除了这个,那您还知道什么事情吗?” 可以说,当年陆家爷爷的这些事,已经完全的激发出来了陆父陆母的好奇心。 无一例外的,九寒也开始端正着身体,在那儿认真的听着。 而反观一旁的余振,则仿佛早有所料一般,在那里稳坐不动。 江家奶奶听了他们的话,不禁诧异的看向他们一眼,然后这才继续纳闷儿道:“我已经老了,这当中很多的细节,已经记不清楚了。只不过,这毕竟是你们陆家的家事,我一直都还当你们自己清楚。搞了个半天,这种事,周围人竟都没谁跟你说?” 陆父在一旁听得抿唇不语,而九寒则是在那里不忘追问,“这样说来,我爸他们家头顶上的那几个哥哥,应该就是当年那屠夫的孩子了?” 江家奶奶听到九寒这话,不免迟疑一瞬,看了看她,然后又看了看她父亲,摇着头回答:“这个,我还真就不清楚。” “毕竟,你们也清楚,我们家住的村东头离村北那边远着呢。” “我能知道这样的消息,都还是当年那些爱嚼舌根的婆娘们,成天的跑到我跟前说的。就我自己,忙农活都还来不及,又哪里还有心情去管这些。” 江家奶奶对于九寒的这番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九寒通过她和许家奶奶那边的口径,俨然已经判断出来她爸所谓的那些兄弟则很有可能是当年那位屠夫的儿子。 不过,现在,他们这里有一个最为疑惑的关键点,恐怕就是当年为什么他爷爷会答应跟徐永芬在一起,甚至是为此,都不怕遭到别人暗地里的诟病。 眼下,九寒对当年他爷爷的想法,心里只有一个隐隐的猜测。 只是在确凿的证据没有拿出来之前,她也并不好当着长辈的面,就贸然开口。 而这会儿,余振则是目光颇为认真的看了九寒一眼,说道:“许家这么多年来的心愿即将一了,牵涉其中的人总算是能松口气。” “这段血脉亲情,无论如何,你们日后好生珍惜。在遭逢大苦大难之后,许家必有福气。” 九寒对他师傅所说的这一句话,不置可否。 只是这一天晚上,他们这一行当中的大多数人该失眠的,还是失眠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陆父陆母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用完早餐,就去许家登门。 九寒跟在他们身后,两方人马在这会儿直接碰面。 为了能了解清当年的真相,许家伯父和许荣瀚这两位身有公职的人,都向上面请了好几天假。 他们这一行人虽然是从上午便出发,但等到真正到达陆家村的时候,已经快是下午的时候了。 与此同时,陆家老二的家里,徐永芬正一个人在那里一边谩骂,一边哀嚎。 “这些没用的蠢东西,真是伺候人伺候这么多年了,都伺候不出来一个经验。” “不知道我这腿伤了不能走路吗?这人都全部跑出去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儿?” 徐永芬一边神色不明的说着,一边紧咬着牙关,动手用力地锤了锤自己的腿。 然后,她再用力咬牙,愣是艰难的一个人下了床,企图去倒个尿罐。 她一边捏着鼻子,一边手扶着这破旧老宅子里的各种柜门桌椅走路。 正当她要迈出这个房门槛儿的时候,却是突然听见自家窗外有人在那里叫,“徐永芬,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给我出来!” “哐当!”一声,徐永芬的手一个没拿稳,这令人噁心的玩意儿竟是直接掉地上了。 徐永芬当即便阴沉着一张脸,暗骂了一声,“晦气!” 然后,正当她想要试图手扶着周围,一步步地原路返回的时候,竟是发现,那尖锐得不饶人的声音几乎是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没来由的,徐永芬整个人在那里打了个哆嗦,仿佛勐然之间感觉到陆家村的气温骤降。 她隐隐的自己的唇瓣似是也在跟着颤抖,然后,她站在那里兀自缓了好一会儿后,便又开始骂道:“狗娘养的!” “这都多少年了,居然还能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 “遮盖不是我太老了,出现幻觉了吧?” “不行不行,得赶紧想办法叫老二和老三他们回来。” 殊不知,就在徐永芬着急得到处在家里边儿打电话找人的时候,九寒他们一行人已经浩浩荡荡的朝着他们陆家所在的这边走了过来。 当时,他们刚迈进这个破旧的院子的时候,许家老奶奶当即便红了一双眼,根本就不敢相信,就她眼前这样的环境,竟然是自家妹妹的儿子住了快要有小半辈子的地方! 伴随着许家老奶奶的愧疚心一加重,她几乎对徐永芬那个女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半点好脸色。 然后,她便由自家的几个晚辈互相搀着,然后手拄着拐杖,姿态凌然的到了徐永芬的这个院子。 却不想,她一进来,徐永芬那个女人竟然就在院子里沖她吼道:“吵吵吵!你有本事你吵什么吵?” 最开始的时候,徐永芬给自家的儿子女儿打完电话,只以为这会儿上门来没事找事的人,不过就是一些街坊邻居。 但碍于她对这样一道声音的熟悉,心中却隐隐总是有一点忐忑的情绪。 她想了想,终是抿唇决定把自己躲到他们屋里那扇窗的背后观看。 而她这一看,那可不得了! 果然,就是那个女人! 不,应该不是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她当年已经死了,她怎么可能突然之间还魂? 第310页 她唯一能用来解释的,那便是这个女人是她的亲姐姐!当年,京城许家的人……这,这是终于找上门了! 这时的徐永芬正被外面的一群人给吓得腿软,身子也软。 但她愣是像一个纸老虎一样,这会儿正强撑着在屋里躲着和人对骂。 “你什么人哪?哼,真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一点教养了!上门拜访,不懂规矩不说,居然还一口一口的叫着别人家主人的名字,居然这么嚣张!” “徐永芬!你个女人!你敢不敢,敢不敢出来今天和我这个老太婆对质?” “对,没错!就是我!当年的宁玥时隔多年,可终于费尽千辛万苦的找到你了!” “徐永芬,你给我开门,你给我老实说,当年,你到底是怎样从那乱军首领里面逃出去的!你到底又是怎样强逼着我妹妹和陆建国分开,硬生生的将你这里的一切冠上他们陆家的名的?” 可以说,许家老奶奶和徐永芬两个女人这面还没正式的见上,架就已经开始掐上了。 不过,对于这个话题,徐永芬或许是自知理亏,在她背后的援军没有到达之前,她才没有那么傻的跟这死老婆子把当年的事情全都给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这会儿她的心情可谓是又气又怒,这婆娘她不好再开口骂,思来想去,当即便转移了一下战场。 于是,很快的,在场的众人只听得待在那屋里的徐永芬正在那儿扯着嗓子对九寒他们一家人骂,“好啊你,你个陆远志!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多年,果然是养出来一头白眼儿狼了!” “就你这样的,也亏得我早早的把你看明白,把你们一家给单独踢了出去!不然的话,这今后日子到底要怎么过,哎哟喂,那才是真叫人说不清楚呢。” “还有啊,就你们家里那赔钱货,依我看,也就你们两口子肯把她捧在手心里当个宝!但是,陆远志,你知道吗?就是她,这么个臭玩意儿,可是生生害得我们一家离的离,散的散!” “陆远志,你究竟认真想过没有?咱们家之所以会从你父亲去世那一年开始就遭逢这么多,这一切啊,可都是你那捧在手心里的赔钱货给作的!你要是……” “徐永芬!念在你养我父亲好歹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我现在暂且尊称你一声奶奶!” 未等徐永芬把后面更为难听的话骂出来,九寒干脆就眯着眼,在这时冷着神色,半路截胡。 不过,很快的,她又抿唇在那里说道:“不过,我却是认为就凭你这样的人品,也着实是不配当我奶奶。” “你在这里口口口声声的指责着我,指责着我父母的同时,真是不知道你又有没有想过就你家的那几位好儿子好女儿,你又是把他们好生生的交出来了个什么样子?” “哪一个不是自私自利?何曾真心对过你?” “你……”徐永芬在屋里,竟是被九寒这半大的黄毛丫头给堵得险些没有话说。 她在窗户那里不禁瞪着眼神,狠狠的看向陆九寒。 秦老爷子站在一旁,听到从屋里那女人嘴里所传来那些粗鄙对话,不禁有些头疼的扶额。 他在那里模样严肃的站着身子,颇为有些大义凛然的对徐永芬说话道:“争吵并不是能解决一切问题的办法,你在指责他人的同时,难道就没有想过你的所作所为可又是对的?” “徐家大妹子,我们今天这一行人可谓是诚心拜访,既然我们来都来了,那不妨就由你来给我们开一下门。” 不得不说,他们这一行人里,徐永芬也就把秦家老爷子嘴里所说的话,听得舒服。 可是偏偏,就是这个人,正是她所最不能惹。 没有办法,徐永芬到底只能撇着嘴,冷着个神色,想办法慢慢地摸索过去给他们开门。 然而,却是当她真正见到他们这一行人的时候,她认真打量着宁玥,宁玥也认真打量着她。 紧接着,在一瞬之后,他们便互看不顺眼的齐齐冷哼一声。 许家老奶奶在仔细打量完徐永芬之后,她的面色所显露出来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畅快。 而徐永芬在看完许家老奶奶的那一番做派之后,则是红着眼睛的嫉妒! 她嫉妒她,哪怕是到了老了也嫉妒! 只因为,她们两个既然同为女人,那为什么上天偏偏独独疼爱她。 也不过就是会投胎了一点,竟然就让这些高门大户里的贵妇夫人们,一个个的即使到了老了,也如此的气质出众。 她们两个女人这会儿是在保持着沉默,但一路跟过来的许家人在莫名遭受了早前的这个老太婆的一通气之后,到了见面,自然也跟着的相邀找茬儿。 这时突然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许家伯母。 她站在自家丈夫身边,一边轻挽着他的手,一边在那里捏着鼻子,然后皱眉说道:“你们有没有闻到这里面有什么味儿啊?感觉还挺浓的,甚至还有点让人犯噁心。” 许家伯母这话一出,徐永芬的眉头不禁当即一跳,自然是明白她话里所说的这是什么。 不过,到底她没那个勇气承认,在他们这群人来之前,她自个儿待在家里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她只能故意凶着个脸,在那里语气不善的对他们说道:“哼,你们这群城里人,就是娇生惯养!” “农村什么味儿难道你们这一个个的在乡下长大过的还不清楚吗?” “要是嫌我这里待着不舒服,你们大可直接出去,用不着……” “不用再恼羞成怒了,徐永芬。”在这时,大家竟没想到许家老奶奶硬是主动打断了她那口中未说完的话。 “就你这脾气,我还不清楚吗?” “刚才我儿媳妇儿所闻到的这个,压根儿就不是什么乡下的味道,而是你徐永芬一不小心打翻自家的尿罐了吧?” 顿时,徐永芬听了她这话,立马就拍桌而起,一下子便兇狠着眼神在那里说道:“你少在那里跟我胡说八道!” “我怎么可能做得出这样的蠢事。” 然而,她着急掩饰的心情,无外乎已经表明了一切,只是在场的众人,或多或少的碍于自己脸上的面子没有立马戳穿罢了。 徐永芬这时的脸色不禁红了白,白了又红。 一时之间,真是精彩纷呈,霎是好看。 不过,恰在这时,所幸徐永芬家里的老二和老三都已经在接到她传来的消息之后,及时赶到了。 这段时日,兴许是陆家二婶正要闹着和陆家二叔离婚,他俨然整个人身上的戾气,总算已经收敛了些。 这会儿,他们所见到的陆家二叔竟然是一个穿着规规矩矩的工人。 陆远明这时正模样疲惫的在徐永芬面前坐下,而陆远芳一家,则是在那里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来的。 徐永芬这会儿见着他们,简直跟见到了救星一样。 她在那里十分热情的拉着自家小女儿,一上来就想和她仔细唠叨唠叨当年他们那所谓的父亲陆建国,究竟是如何对不起他们这么一大家子人。 第311页 若是换了往常,陆远芳对她母亲的这些话,可能还有耐心听,但今天不一样,她总觉得自己这一进门来就闻到一股说不出的酸臭。 没等徐永芬率先开口,她自己已经十分疑惑的在那里问:“妈,咱们家这屋里边儿是什么味儿啊?” “怎么味道这么重?”陆远芳说着,还一边像是为了确定什么一般,在那里用鼻子好好嗅了嗅。 而她这一嗅,差点儿没把自己弄成一个噁心干呕。 于是,她在短时间内想明白这一切很有可能的缘由之后,到嘴边的话,几乎是立马就住了嘴,赶紧拉着他妈过去洗漱。 对于陆远芳的这种举动,九寒他们这一行人自然是无声地贊同的。 不过这会儿,在徐永芬走了之后,他们这边倒是一致性的保持了静默。 反倒是陆远明在见了他们这一大堆人之后,紧皱着眉头,心里不高兴的同时,又有些好奇。 当即,他在那里思索一瞬,也就把自己的目光对准了他们原先的老四一家。 他在那里冷笑着沉声问:“陆远志,你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之间带这么一群人上门来,是为了挑衅?” 陆父在见了徐永芬那样一副姿态之后,这时候的心情正有些复杂难言。 他这会儿本不欲开口说话,但是却不曾想这里有他昔日的二哥竟在这里主动挑事。 陆父眉眼间有些许疲惫。 不过,他这会儿倒是很有礼貌的在回答他的话,“远明,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今天我来,只是想要了解一下当年某些事情的真相。不过,却没想到……” 陆父后面的没想到什么,在场的人,可能除了陆远明猜不出来,九寒这边的人却是心里都十分明白。 他能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的无外乎于自己的养母这么久不见,她身上的这些毛病,非但没见得有半点好转,竟还是一如当年一般不讲理得厉害。 陆父为了维持他们大家来一趟的这所谓的表面的平和,没有特意开口说,但却是不妨碍他们这边的人都懂。 尤其是许家老奶奶,她见着这个样子的陆父便忍不住心疼。 倒是在她眼前的,即使是徐永芬的亲人,可也终究不过一个晚辈。 她这会儿,并不好贸然用一个长辈的身份去对他开口。 但是,他们都没想到的是,陆远明在一听说陆远志想要专程来他这里了解所谓的真相之后,便不由得双腿有些打颤,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 九寒见着这样的二叔,不由心下觉得有些奇怪。 她蹙眉,继续耐心观察,却是并没再开口。 陆远明好似从陆远志的那番话里犹疑了好一阵之后,这才不确定的看向他问道:“我们这里不是都和你分家这么多年了?你有什么事情的真相,是非得在我们这里来了解清楚的?” “如果你是为了你的身世,在这之前,我不是已经跟我的那个侄女儿说的很清楚了吗?当年,你妈,你亲生母亲,就是破坏父亲和我妈在一起的小三儿!” “如果这一切要是没有她的存在的话,我们一家……” “啪!” 未等陆远明兀自把这番话说完,在一旁老早就听不下去了的许家老奶奶竟是愣生生的就这样对他动了手。 当即,陆远明惊讶一瞬,忍不住抬手捂了捂自己那已经开始变红的脸,然后,立马恼怒道:“老太婆,你敢打我,活腻了吗?” 谁料,就在他这话一出口之后,许家老奶奶竟是立马就“呸”了他一声,在那儿同样睁着眸子,怒声道:“混帐,我打的就是你!” 1527074184 078 神秘捲轴,冰雪之姿 “你!” 就在陆家老二对许家老奶奶怒目圆睁的时候,许家伯父这会儿赶紧冲上来把两人及时拉了开。 偏生这会儿还等不得许家他们这边的人说话,那刚伺候完自家母亲洗漱的陆远芳见此情景,便在那里轻扬着下巴在那里张唇讥讽。 “哟,有些人亏得她自诩是个高门贵府里出来的老太太呢。别看她呀,在各家门前穿得风光,但就是这肚量……啧,还真是晚辈随便说了一点什么,就要在那里恨不能动手动脚,将人家像个眼中钉一样的除了。” 九寒闻言,看向陆远芳的眼神不禁一凌。 陆远芳几乎是顿时,她那身子就下意识的一抖。 而眼下,在场的其余人听了陆远芳这话,除了陆家那一行人以外,许家这边无不对她面露愤然。 偏偏这会儿已经泛了众怒的陆远芳还不自知,她在那里眉眼嚣张的,继续在那儿作死道:“怎么?你们干嘛都看我,难道我说得不对不成?” 而这时许家伯父却是开口说了一句:“不跟无知妇女计较。” 倒是这下竟把陆远芳这人给一下堵得心口有些发慌。 她不由得闷在那里气恼地咬了咬自己的唇。 他们两方人马在这不大的堂屋里对视一阵,然后便是许家老奶奶在这里颤抖着手,指着徐永芬道:“你……你倒是给我好好说……这么多年过去,你到底对陆建国那个男人下什么迷魂药了?” “你明明和你成婚的另有其人!你干嘛就非得和他瓜田李下的扯不清楚!徐永芬,你可知你这样做,会遭报应!会让我们家兰儿哪怕是到了地下也不会放过你!” 许家老奶奶在一左一右的被人搀扶着放出这番狠话的同时,却也是红了红自己的那双眼睛。 连带着站在她身后的秦家老爷子也皱紧了眉,显然是对徐永芬这个人当年的所作所为表示不满。 然而,谁曾料徐永芬这人听了他们这番话,非但没有感到半分的羞愧,反倒是她那斜睨着眼神的模样,却像是在表达她对他们许家人的不满。 果然,众人在稍稍沉默一瞬之后,便听得徐永芬在那里轻哼道:“这位老太婆,你这是在这里给我讲什么笑话么?” “在我的眼里,难道你们许家人就真有那么了得?” “你以为,你们今天结伴来,我就会怕了你们?我告诉你,你妹妹她就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如果你们许家当年肯在那一场混乱之中护住她,后面又哪里会来这么多事?” 徐永芬这会儿话匣一打开,竟是连气也不肯喘一口的在那里数落道:“哼,你们许家人只知道护着你们许家!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你们找上门来的第一句,又可有曾关心过我建国哥为什么会宁愿待在这个小山村,都没能再踏出这里一步!” 徐永芬将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在场的人无不再度静默了一瞬,然后再齐齐眯着眼睛看向她。 他们这时都在那里心绪复杂地等着她把话往后面解释,而许家老奶奶这会儿却好似勐然间想起什么事一般,不禁一脸的神色复杂。 徐永芬在说着这些激烈的言辞的时候,她的脸不禁也因为胸中气怒而染上了一层薄红。 第312页 她在那儿睁着眼睛看他们,然后接着抿唇冷声道:“哼,当年那个乱世,你们以为他陆建国身为男儿,难道就不想趁此机会好当个英雄,然后再出人投地?” “可惜偏偏他遇见了你们宁家的那位,他非但不能因此而建功立业,反倒是还当了个逃兵!” 伴随着徐永芬这话音一落,许家老奶奶几乎是下意识的立马就往后退了好几步。 而同样是那个战乱年代出来的秦家老爷子却是在那里沉声嘆道:“难道那一次他们在望龙江附近的围剿,是在打伤了陆建国的什么筋骨,然后让他……竟是连当初的部队也回不了?” 不得不说,秦老爷子的这样一番猜想,说出了他们在场大部分人的心声。 偏偏这时徐永芬一个人理直气壮地站在那里,仿佛就跟成了神一般,此刻正鄙夷的看着在她眼前蹦跶的这些小丑。 徐永芬被自家闺女扶着,这时却并没有从正面去回答他们这些人口中的话,而是在那里颇为意味深长地反问一声:“哼,当时那样的情况,你们说呢?” 这下,徐永芬的这番话可以说是让本来自以为有理的许家人竟然默契般的沉默了。 不过,在场的唯有九寒可以说是和徐永芬他们一家打交道了许多年。 她清楚就从徐永芬嘴里现在所冒出来的这样一番话,能有七分真,三分假都已经相当不错了。 这么轻而易举的,按照他们这一家人唯利是图的样子又怎么可能一上来就对他们说真话。 倒是眼下九寒回眸看了看他们这里的情景,就刚才从她嘴里所说出来的一番话,这些人十之八九都信了。 九寒抿唇思索的同时,却是无意间对上了陆远芳那样一双挑衅的得意眼神。 九寒不禁眯了眯眼,看向她,然后道:“老太太,就从你这嘴里说出来的话,我还真是想问上一句,能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 “就凭你刚才说的那些,你今天敢不敢在这里发誓,绝无半句虚言?” 可以说,九寒的这番话愣是让徐永芬此时那相当激进的脸色忍不住变了几变。 她这会儿倒是冷笑一声之后,便没再急着说话。 不过,他们在场的人却是知道,这个时候若真要细究起当年的事,终归是个死无对证。 发生在这陆家村以后的所有一切,还不是任凭徐永芬那一张嘴天花乱坠的随便乱吹。 倒是九寒的这些话,唤醒了许家老奶奶方才丢失掉的一些理智。 她在那里微握着拳,沉声问道:“好,徐永芬,你也听见了,你的话让寒丫头都怀疑你……但我今天就权且当给你一个继续辩解下去的机会,你倒是捂着你的良心给我好好说说,如果……你一直以来都暗恨着我们家宁兰,但你又凭什么!凭什么一直以来竟是以我侄子远志的亲生母亲身份自居?” 许家老奶奶这会儿尽管是被人搀着,但她手里的拐杖却是杵得极其用力。 许家的一干人听了自家长辈的这番话,无不觉得有理。 因此,他们竟是齐齐以一种诧异的眸光看向她。 徐永芬被许家那老女人的话堵得面色有些发白。 看她这副样子,在场的多半人却是觉得她正是为着方才那番话心虚。 但仅仅只有九寒知道这是徐老太太她如今那不方便的身体在这样勉强站了半天之后已经有些撑不住了,偏偏她的那些个儿孙里竟是没一个有眼色的将她扶到桌椅那边去。 徐老太太这会儿正强撑着咬了咬牙,知根知底的故人面前她可不准许自己示弱。 于是,徐老太太眼下只能微眯着眼,冷笑着说道:“哼,你们对于这个也真有够好奇的!” “不过,既然你们许家人想知道,那我就这样告诉你也没什么。” “当年,谁叫那个女人运气不好,也活该自己生出来的儿子是一个克母的。她自己难产死了不说,后面的那些年陪伴在建国哥身边的可一直都是我!” “男人嘛,哼,你们都懂,以前他再爱的那个女人死了,和谁在一起不都一样?再说了,我又不是像你们宁家人那样傻的……” “不可能!” 谁都没想到,这次没等徐永芬讥诮着眼神,把她肚子里编好的那一堆谎话说完,从来了这里之后,便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说话的陆父,竟在这时出声打断她了。 而这会儿,同样的,徐永芬的眼神不禁在暗地里微变了几变。 显然,这个时候她已经料想到待会儿从陆父嘴里所说出来的一定没有几句好话,但她这时候再想辩驳已经没办法,只能安静的待在那里听他说。 果然,陆父一张口,目光闪动中所对徐永芬说出来的话便是有感情的。 他先是在那里唤了一声:“妈!” 然后又道:“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眼下这个局面,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喊你。” “在这之前,咱们双方都已经说了这么多,我却只想问一句,在你的心里,可曾有过一瞬,拿我和我们家九儿当过你的亲儿子,亲孙女?” 不得不说,陆远志的这样一番话倒是把徐永芬这个女人问得呆滞了一瞬。 她在听了他这样的话后,心情不免有些复杂。 她那微黯的眸光低垂,心里略微泛着一抹失意的同时,却是忍不住在那里暗自咬唇想,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她总觉得自己的后代肯定是运气原因,所以才会比不上宁兰的这个蠢货儿子的。 但偏偏她一直以来自认自家里的这些儿孙聪明,却是早忘了他们未必就能有陆远志这般孝顺。 徐永芬想到这里不禁眸光复杂的抿了抿唇。 半晌之后,她在众人眼神的拷问下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却是不料,她自家那二儿子已经在这时替她发话了。 陆远明在那里替她不平道:“陆远志,你这良心应该是被狗吃了的男人,你这问的不是废话吗?” “我妈要是没把你当亲儿子,她会拿钱供你去读书?她会主动教你认字说话!” “哼,陆远志,你可闭嘴吧!在我看来,咱们家真要数忘恩负义的人,可不就是你?” 陆父被陆家二叔这样一说,早前酝酿许久的怒意,在这时不免犹犹豫豫,纠纠结结。 然而,陆母这时竟是挺身而出,她可是被陆远明那人嘴里不要脸的一番话气得直冷笑。 这时,她正极为干脆地在那里出口道:“呵,陆远明,我亏你这话也替这老太太说得出口。” “真要说来,咱们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就陆家老先生早些年是在这村里到处行医的大夫,你们这家里哪一个当初上学的学费不是他靠着辛苦挣来的?” “而你在转眼看看老太太,这么多年过去,哪怕陆老先生临到死,她又替他可曾做过些什么?” 陆母的这番话,可以说几乎算是直戳陆家人的心窝子了,但他们没想到更让他们无言的重头戏还在后头。 第313页 陆父在那里接话反问道:“再说,老太太,我心里也一直有个疑问。” “如果你和我爸当真是夫妻的话,为什么从我有记忆开始你们就没有同房过?” “什么?”陆父的这话一出,可以说当即就引得了在场的这一些不知情的人惊唿。 包括许家人在内,他们不由顿时把好奇的目光齐齐投向徐永芬。 而这时徐永芬正颤抖着个嘴唇,在那里气怒地说道:“没有的事!” 不过,她在众人的质问眼神下,想要继续把谎话不停编,却是一句句的都将其堵在了胸口,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就连这会儿陆家的其余人想要为他们母亲辩解,竟也是再找不到其它的理由。 陆家人的脸色此刻不禁变得越发的难看,连带着他们看向自家母亲的眼神也不由跟着变了几变。 然而,这时在场的,还能笑得出来的怕是只有许家人了。 尤其是许家老奶奶这会儿正一脸冷嘲的看着徐永芬说道:“哼,我当你牛皮吹破天际,能有多大的本事。” “徐永芬,哪怕是咱们俩大半辈子都已经过去,而我现在看你也依然不过如此。” 徐永芬待在一旁,被许家老奶奶这话给讥讽得面色苍白。 不得不说,之前所有的谈话,唯独这后面一句,最是能戳到她的痛处。 是啊,哪怕他们之间大半辈子都已经过去,她陪在他身边,又何曾不是好几十年的时光,偏偏他的心里、眼里,竟是临到死都只惦记着那一个女人。 既然是这样的话,她徐永芬为什么就不能多为自己的孩子考虑一点,为什么她就不能变得更自私一点,以便能掠夺他陆宁两家的一切! 徐永芬想到这里的时候,眼神不禁有点发狠。 这会儿,许家老奶奶见了徐永芬这模样却是笑了,她对她讥嘲:“怎么?看你这样子,总算是受不了刺激,准备要说实话了?” “既然如此,你就大喇喇地直说吧。哼,依我看,不管当年真相怎样,只要陆建国他从未松口娶过你,从未答应和你在一起,那我宁玥!今天就有那个必要一直守在这里把当年的真相全部听下去!” 许家老奶奶这话可以说是掷地有声。 她那少有的威严的模样,竟是把她身旁的秦家老爷子也弄得不由来了精神。 徐永芬一见他们这群人这是要打算跟她死赖在这里,好!那她干脆也破罐子破摔!他们要真相,那她给他们一个就是! 正当徐永芬抿了抿嘴唇,再对她眼前这群人胡编乱造一通的时候,他们院子里不知何时竟来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 他们只听得那个人站在那里,轻轻一声嘆息,却是不知,在徐永芬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一双瞪大的瞳眸不禁狠狠一缩。 当即,她在那里嘶哑着声音叫道:“余老头!你这个满口胡话的疯子!又无端端的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显然,众人一见徐永芬这模样便也是认识突然出现在这里的这个人的。 只是她现在的神情略微有些不对。 她一见到他,竟然不似正常的那种惊诧,反倒是害怕与惶恐居多。 “师傅?”九寒乍然之下,一见到余振现身,肯定也是十分惊讶的。 只不过,她此刻正疑惑着眼神,并没弄清楚余振这会儿突然来到这里的目的。 倒是陆父一下想起来,突然之间就一脸激动地张嘴对大家说道:“对了,我还差点儿忘了!” “当年父亲可是和余叔是多年相交的好友,想必关于我父亲当年的事,余叔多多少少也该是清楚一点的。” 许家人听了陆父这话,各人的眸里皆泛起不同程度的惊讶。 显然,他们在早前也没有想到过余振这人居然还会和陆建国那样的人物认识。 余振站在他们面前,这时正背负着一双手。 许家老奶奶见了她,不由得朝他所在的方向转过身来,同样情绪颇为激动地唤了声,“余神医。” 有了他们这带头的一声唤,在场的其余人刚才被陆父那番话险些震得飘忽的理智,这会儿总算是稍稍回神了一点。 在场的人此刻正或是感激,或是疑惑地跟他打完招唿,便不由目露纠结的在他们这一群人之间互相的来回扫动。 不曾想,余振竟是个爽快人,这时他往他们陆家的院子中央一站,好像知道他们这些人正在想什么一般。 他只稍稍沉吟一瞬,然后便一手往另一只袖子里一拢,最后再微敛着眸光对他们说道:“你们这群人与其非要固执的从旁观者的口里来探寻得所谓的事实真相,倒不如来我这里,一起见识一下当年的当事人到底是如何想的。” 余振这会儿一边这样说,一边招唿了九寒过来,神情严肃地从自己的袖笼里递给她一样被布帛所包裹的东西。 九寒见自己师傅竟然能在这时拿出这个,脑子只稍稍一转,便也猜透了原因。 只是他师傅既然有,又为什么不早一点拿出来? 余振此刻正低垂着眼婕,似是感受到了九寒这时看向他的疑惑目光,不由得眼神一凝,神情一肃,在那里认真着语气道:“你以为你拜的师傅是个神算子?当真这世上任何事情都能未卜先知?” “我也就是听你昨天那么一说,再加上今天早上起来打坐的时候,忽然想到我和你爷爷早些年的交情,也便将约莫十年前,你当初拜我为师时,你父亲亲自拿给我的那些东西回去好好翻上了一翻。” 余振故作高深着表情说话的时候,就差没能用手捋一捋自己那根本就不存在的花白鬍子。 不过,他倒是唇角一弯,眉眼一压地朝九寒严肃说道:“就我现在交到你手里的东西,那可不是凡品。我估摸着你爷爷当年在留下这个玩意儿时,也铁定费了好大一番心思。” 余振在说着这话的时候,九寒已经缓缓地打开了那份包裹。 然后等她和众人一起,再往那包裹里一看,所见的东西,竟然当真是陆父当年曾说要转赠给他师傅的爷爷遗物。 除此之外,比当年那一沓书,还多出来了的一样东西,是一份捲轴。 只是……九寒想有些不明白,这些东西闹到最后,怎么又会和她父亲的身世有关? 于是,她几乎是怀着一份忐忑的心情,小心翼翼的将那份包裹里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打开。 然而,正当她的手,要准备去拿那一份裹着的捲轴的时候,竟是被自己师傅突然出声喝住:“丫头,且慢!” “当年,这封捲轴,在你亲生奶奶去世之后,你爷爷可是专程让高人做过法的。” “当年,那位高人曾经言道,里面有些东西只能给有缘人看。” 余振的话,一说到这里,在场的人几乎都彼此对视了一眼。 这当中要数那一批以徐老太太为首的陆家人对此最为不满。 他们不禁在那里齐齐嚷道:“餵!臭老头儿,真是不知道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在这里成天叨叨叨的说的是些什么鬼话?” 第314页 “还高人?有缘人!嘁!我看它,估计呀是见不得人!”这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语气,不用猜,一听就知道是徐老太太的那个小女儿。 这会儿,陆远芳和陆远明正恨着双眼睛站在那里,齐齐握拳,那个死老头儿,不是都死了,这家里什么时候还留着他这么多东西,他们怎么不知道? 他们几乎是一想到这里,就用怀疑的眼神将自己亲妈打量了又打量。 谁知道,这会儿徐永芬同样嘴唇颤抖的指着那份包裹里的东西,不可置信的在那里嘶叫,“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当年,那副画不是都被我扔了么?他居然还留着?” “哈哈哈!好啊,好啊!感情他这么久以来,居然都没信过我!陆建国吶陆建国!你可真是好样的!” 徐永芬这时的姿态,再搭配着她嘴里的话,让人一看起来,已经是有了几分疯癫的姿态。 然而,在场的人现在都已经顾不得这些,他们倒是已经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所谓的陆建国的遗物那里。 当九寒在听了余振的嘱咐,愈发小心翼翼的展开那一副纸边儿已经略微有些泛黄的捲轴的时候。 渐渐地,渐渐地,她已经听到了许家老奶奶愈发放缓的唿吸,以及周围人在见到这样一副画卷时的惊讶。 美!好美! 这捲轴里的画中人,当仅仅只展露出来一片浅蓝色的衣角的时候,九寒就已经对她隐隐有了猜测,这上面的人,会是谁。 而当她全部展露出来的时候,那样的一张脸,简直堪称这世间最纯洁的冰雪之姿! 那样的一张脸,几乎就和九寒上一世真正长开后的模样无甚差别! 九寒在看到这样的一幅画卷的时候,心里的情绪不免有些复杂。 然而,还不待开口说什么话,突然的,许家老奶奶在那里勐然一下对着那副画卷扑了过去,顺带还在那里放开了嗓子痛哭:“宁兰!宁兰!我的妹妹,宁兰!” 秦老爷子和许家伯父站在一旁想要对这样情绪激动的老人家伸手扶,偏生这会儿不知什么时候竟又蹿到他们身后去了的余振,竟在那里缓缓开口道:“且让她哭!” 于是,默默地,秦家老爷子和许家伯父只能收回了手。 而一旁的秦骁在见到他所谓的那个二奶奶之后,也不免同样怔愣了那么一瞬。 紧接着,他便不由自主地抬眸望向了九寒,而九寒同样也有些无言的望向了她。 半晌,两相无言中,秦骁竟是轻扯着嘴角对九寒笑了。 九寒笑看他一眼,不免也跟着同样的弯了弯唇。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她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在那里压低了嗓子对着她道:“丫头,试试看,你用你最近精进的那些功法来这里感受一下,凝神盯着画卷里的女人看,你看你能有什么感觉。” 九寒在听清楚在她背后说话的这人,是她师傅之后,便不禁稍稍放松了警惕,然后按照他的吩咐去做。 九寒只通过短暂的凝神感气,便不由缓缓吸一口气,仿佛已经触摸到了这道捲轴里所包含的金色气机。 但这时,她不知道的是,这次接到余振提醒的,并非她一人,还有一个秦骁。 而他们两人这会儿都不禁将周围的喧闹嘈杂声摒弃在外,然后开始在那里用心的凝神感知。 紧接着,他们似乎是突然看到了眼前的一阵白雾茫茫,却又很快的身子紧跟着一沉。 霎时间,竟是只觉得自己乍然间被人推落到了水里。 偏偏正当他们两人都奋力挣扎着想要睁眼看清周围环境时,却不知怎的,周遭这所有的东西仿佛已变得一片漆黑! 间或的,还伴有枪响。 “嘭嘭嘭!”“嘭嘭!” “他们在那儿!在那儿!射灯快给我照过去!对!就是那儿!” “妈的!混蛋!你们还给老子往那儿打什么,难道你们已经不知道那边!就是那边!已经泛红了么?滚犊子的,你只要照着在那儿多开几枪,陆建国这混蛋铁定就玩完儿了!” “真是气死老子!这一次任务不成,那还不是放虎归山!” 没错,九寒和秦骁两人现在所感知到的这一切,正是当初宁家二女和宁家人彻底失去联繫的那一夜。 这时他们的经歷,可以说是导致后续所有一切发生的关键! 九寒一想到这里便不禁沉了沉眸,准备从这里自救出去以后,就开始静观其变。 然而,这里所发生着的事实,却是和她脑海里所想的东西并不同。 她此刻只能和她眼前这些人一样有着处在同一个空间里的感觉,却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存在,并不能替这里的任何人做些什么,或者,试图将其改变。 九寒在感受到这些差异之后,便不由得一愣。 紧接着,她却是缓过神来想到,这里毕竟不是她当初和秦骁一起所经歷过的那个墓穴,而是另一方新奇的画中世界。 于是,在得知了这些之后,九寒也便能彻底的静下心来,在这里老老实实的等待着事情发展的后续。 她想,她爷爷之所以会留这些东西下来,则必定是有它的用途所在。 刚才那些站在岸上身穿军转,且面目狰狞的人判断得没错,他们这两人当中是真的有人受伤了。 只不过这时所受伤的那位,并不是武力值低下的宁兰,而是如九寒预想当中的一样,是他的爷爷。 只是这会儿,她感受到自己的眼前,竟是又黑了。 只因为她的爷爷这时正伸出了一只大手,对着她奶奶的那双漂亮眼睛一捂,说道:“兰儿,不要睁眼去看!” “你水性不好!这段路,我会带你游过去!我们两一定都不会出事!” 九寒在听着自家爷爷开口说这番话的时候,俨然已经闻到了很明显的一股血腥味儿。 她趁着他爷爷的手掌所透露出来的那些缝隙,对着外面那些光源,微眯着眼睛一看,却是不由嘆道,不愧是环绕京城周围的望龙江! 这么宽的江面,若是不知他应该是深爱自己奶奶,怕是根本就不会相信他竟然有这般的勇气,一边背负着一个人,一边不辞疲惫的往对面的江岸边游过去。 况且,这时的九寒是真不知,在这个过程当中自己爷爷究竟有没有想过他要是半途脱力了怎么办? 他早在水中浸泡许久的伤口灌脓发炎真的再也好不了了怎么办? 不过,好像九寒现在所担忧的这些问题,对于其中一个人已经把另外一个人当成了自己的挚爱来说,根本就不应该是值得去细想的一件事。 在绝对的信念面前,应该是,她生,他无谓!她死,有他陪! 就这样浮浮沉沉地飘在水面,不知过了多久,九寒只感觉到他们还没真正到岸边的时候,她就已经四肢酸软,浑身疲惫。 这应该是当初自己奶奶的感觉,九寒在那里敛眸思索。 却是就在这之后,她只听得“哗啦”一声,是他爷爷破出水面的声音。 然后,她便迷濛着一双眼,恍恍惚惚地见到,她的头顶上,有一片湛蓝湛蓝的天。 第315页 “兰儿!没事吧?” 这时,他们果然还没有到江的对岸。 陆建国这时正眉眼疲惫,似是早就已经累了,到了这里,一个荒滩上面,终于能轻轻地喘上一口气,匆忙的包扎一下自己那已经被水泡到发胀的伤口。 陆建国在处理好自己身上的这些问题之后,便迈步过来,轻碰了碰此时已经晕倒在那荒滩上面的宁兰。 他抬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在确认没发烧之后,便不由得松口气,说道:“兰儿,跟着我,你果然要吃很多苦。” “可是怎么办?有了这一次,我怕是我一辈子都不打算放弃你了。” 陆建国在说这话的时候,他平素早就冷漠惯了的一张脸,竟是轻勾着唇角笑了。 可是这会儿,正陷入昏睡中的宁兰对他的这一抹笑,并没有看到。 他们在这儿匆忙过了一个白天之后,眼看又快要到晚上,陆建国干脆寻找起周围的尖锐利器,在这里给他们两人捉鱼填肚子。 陆建国一个人陪着宁兰在这里折腾了一会儿。 直到天黑了,他躺在这里,一个人仰头看着星空,心里却是在默念着打算。 显然,他今天的行踪应该是被人出卖给敌军的,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出卖他行踪的人,应该就是那位一直以来都想要拆散他和兰儿然后自己上位的陈家小少爷。 只不过,在这其间,他应该还利用了他那大字不识的青梅竹马。 所幸,她在这其中所起到的作用不大。 事后,陆建国独自一人想起来,竟是才发现,他好像在最后时刻把她给忘了。 没办法,这时的陆建国只能仰躺在这孤寂的荒滩上嘆息一声,然后等待着时机,若是他还能在短时间内赶回去,则必须要…… 回去之后的报復细节,这会儿还没等陆建国独自一人想通,他身上被水所侵染过的那些伤口竟是开始齐齐的痛了起来。 一处痛在手腕儿,一处痛在右边肩胛,还有一处则是在他的大腿骨。 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陆建国也只是微咬着牙,眯着眼,一心想着他定要回去替这时已远走他乡的宁家人报仇。 毕竟,他心里可是清楚,当时那个老奸巨猾的敌军首领,指着他看那艘船的时候,他们对那边也一定没少射杀子弹。 运气好的话,宁家人在那样一场击杀当中,或许还能安然无恙。 若是运气不好,他陆建国根本就没脸跟他最爱的女人交代。 “嘶——啊!嘶——” 陆建国这时正痛得一边咬牙,一边用力在荒滩上的破碎石子儿上捶打。 许是他太用力的缘故,原本没受伤的手掌,在经受了这样的一番摧残之下,竟是也开始变得鲜血淋漓的受尽了伤。 而等到宁兰缓缓从昏迷的意识当中清醒过来,所听到的第一声轻唤,不是别的,正是陆建国躲在一旁那压得极低的痛吟。 宁兰在稍稍怔愣一瞬之后,便很快的回过了神。 尤其是,当她在勐然从那片荒滩上挣扎着坐起身后,在原地却是幽深着眼眸,看着距离自己不远处那一抹跳动的火光。 突然之间,她咬紧了自己的唇,无声地开始在那里流泪。 此刻,她不禁心想,傻瓜,是我连累你了。 一会儿之后,宁兰已经在陆建国惊讶的眼神之中坐在了他的身旁。 她这会儿不禁二话不说的一把拉扯过他的手臂,然后开始在那里重新给他包扎。 她一边默默无声的流泪,一边在那里小心翼翼的说道:“为什么?你就这么傻?这世界上除了我,难道要你选择别的人,就不可以了么?” 陆建国在听到自己最爱的女人对他这样说话之后,不禁心酸一阵,然后沙哑着嗓音开口道:“兰儿,如果是你呢?你会吗?” 宁兰闻言给他包扎的手,不由一顿。 她整个人在那里一怔,竟是又突然出声笑道:“傻瓜!” “所以我才说你是个傻瓜!” 陆建国见了她这副模样,不禁同样展颜一笑,丝毫不肯认输的回道:“你不也一样?” 然而,伴随着他这声话落,宁兰面颊上的眼泪,却是流得更厉害了。 她在那里努力为自己辩解道:“我怎么可能傻?这辈子……遇见了你,就永远也不会傻!相反的,我心甘情愿着!” “兰儿!” 炙热的火光之下,陆建国看着这样的宁兰久久没有说话。 他们两人之间,这时的气氛真可谓是静谧又美好,若不是心里时刻担心着被那些敌军找到,然后再对他们进行追杀的话,说不定这样的一幕,倒是更能令他们铭记于脑海,成就一种别样的浪漫。 但显然,这样的时刻并不多见。 他们两人在互相交心一番之后,首先所关注的,便是当下的路线问题。 毕竟,在这悠扬绵远的望龙江上,若是没有过往的船只从这里通行,那他们怕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走出这里。 尤其是,陆建国身上所负的这些枪伤,怕是那些无辜的人见了他们,根本就不敢贸然收留。 再者,若是他们继续在这里拖延下去,那他……怕是就真的坚持不住了。 好在,陆建国和宁兰两人幸运,他们在这荒滩上只待了不过两晚,在第三天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迎来了过往的船只。 他们在提起十分充足的警惕心为条件之下,谨慎的拦下了一艘小小的渔船。 那上面的渔夫见了他们两人,面上的表情也非常惊诧。 显然,他对他们十分好奇,但却是瞅着那宁兰身边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的陆建国,并不敢随意收留。 ------题外话------ 南风今天被留在公司加班……orz……总算赶着发上来了,久等了,小可爱们(づ ̄3 ̄)づ 1527177190 079 逃生危机,全力火拼 没有办法,宁兰为了能让这个渔夫赶紧的送他们从这里离开,便只能斟酌再三,从自己的身上摘下来一对珍珠耳环。 “要不,你拿着这个?我把它给你,你上岸后,应该能用它换不少钱,就当我这次请求你帮忙的报酬。” 宁兰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股不易让人察觉的脆弱。 渔夫在听了宁兰的话后,不禁试探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然后正欲翘着嘴唇,伸手接过。 陆建国这时正身姿笔直的站在宁兰身侧,皱了皱眉,轻握了握她的手,说了声,“委屈你了。” 宁兰闻言不免微微一怔,但却是在下一瞬,竟是亲眼见到陆建国一下就从她的身边蹿过,勐然来到那渔夫身边。 渔夫十分机警的察觉到他背后的动静,不由在那儿瞪大了眼,惊慌失措道:“你你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谁料,陆建国这会儿根本就不理睬他这些挣扎的动作,硬是在那儿一边动手,一边沉声道:“我说过,委屈你了。” 直到这时,站在一边的宁兰才堪堪反应过来,陆建国之前所说的那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第316页 “嘭!”地一声,渔夫已经被陆建国成功敲晕。 他朝她走过来,伸手,递给她那一对耳环,“既然是宁家留给你的东西,就不要随意丢!” “况且,在这个时候,这些东西很容易暴露一个人的身份。” 宁兰在听着陆建国这番话,不禁抿了抿唇,略微贊同的点了点头。 然后,她伸手接过,将其收好。 接着,她再出口问道:“现在呢?我们要去那儿?回你的部队看看?” 陆建国听了宁兰的这个提议,沉默一瞬,然后凝神思索,“暂时还不能。” “若我们这个时候回去那很有可能便是自投罗网,反倒方便了他们将我们一网打尽。” “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想办法走些弯路,尽量避免自己不要被乱军那边布置过来的眼线抓到。” 宁兰仔细思索一番之后,觉得也是这个理。 于是,他们两人干脆商量着,不妨先去一趟距离京城最近的晋省,他们可以先和那边的部队碰头,然后再想办法绕回去。 更何况,现在陆建国的伤已经拖不得,他们必须得要一艘像这样的渔船,让他们尽快在岸边停泊。 这一路上,陆建国和宁兰两人待在一块儿也算是风平浪静。 谁料,正当他们将那艘渔船准备靠岸时,却不知道是哪边的货轮,竟往他们这个方向驶了过来。 这时候正一手撑着船桨的陆建国不由得眼皮一跳,心里微微一“咯噔”。 他抿了抿唇,只来得及回过头对他身后的宁兰说了一声“抓紧!”,然后便兀自加快了撑浆的速度,在那里用力的往左侧划。 很明显,陆建国这是打的避让的主意。 在对方来歷暂时不清之前,他们当然是能避则避。 更何况,陆建国和宁兰两人一心为了避免他们被乱军发现,也便直接从那渔船里迳自拿了斗笠披上。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这样的一艘渔船,还是引起了那艘高大货轮的注意。 当对面的探光灯,一不小心照到他们的时候,陆建国隐隐听到上面有人在说:“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上面的人居然还妄想让咱们在这里大海捞针的打捞那两个人的尸体。” “呵,傻了吧!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要给老子玩儿那一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伴随着这人的话音一落,他底下的人也不禁跟着熘须拍马的一个劲儿贊同。 “那可不是?就凭他陆建国那种货色,岂能逃出咱们这些人的手掌心!” “再说,被他俘虏走的那个大美人儿京城的陈家小少爷可是发话了,无论死活,那位……啧啧,都必须得给他带回去。” “哈哈哈!这要说来,还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都怪这美色实在太惑人!” 倏地,陆建国和宁兰两人待在他们那一艘小渔船里,都听到了从他们那艘货轮里面所传过来的清晰嘲笑声。 一个个“哈哈哈”地笑得可谓十分起劲。 陆建国站在船头,不言不语,这会儿只沉着眸光,在那里专心撑浆。 他们意图在快速前进之后,悄然无声地躲过这一批人的追捕。 谁料,偏偏天不遂人愿。 他们这当中那位领头的人似乎这会儿的心里,正极为不舒坦,那么,则当然是要凭空找个人出来,供他发泄发泄。 好巧不巧,他们那边的人就看见了作渔夫打扮的陆建国和宁兰两人。 正在陆建国一个劲儿的躲避他们的同时,那些人也开始调转船头努力往他们这边靠。 不得不说,他们这会儿真是冤家路窄,避无可避。 “就那艘打渔船,你们看见了吗?去!找个人上去给我把他那船上所搜罗来的鱼,全部弄到我们这里!” “啧啧,还有那个女的,看身板儿挺不错!她呀,应该是个寡妇!你们吶,待会儿就把那个人也给我弄上来!咱们这些哥们儿,倒是可以好好享受一番,哈哈哈!” 他们这艘货轮里为首的那人说着这样的一番话,却是叫底下的人听着也不禁立马跟着雄风一振。 紧接着,他们看向那艘渔船的目光,仿佛都如同匹匹饿狼盯着美味的食物一样,在这周围,流尽了口水。 陆建国此刻正面不改色的在那里继续撑着船桨,而宁兰也已经走进了那船的小甲板上。 她站在那儿,似是而非的听着那边货轮里所传来的一些嚣张对话,不禁在那里出声问道:“怎么办?他们好像已经看见我们,马上就要找过来了!” 陆建国面对这时自己心爱女人的慌张,他不禁在那里微皱着眉,沉声宽慰,“不用太担心,只要我们自己本来的身份不变,现在就没有那么大的危险。” 情况紧急之下,宁兰照着陆建国的想法一思考,倒觉得也是。 于是,她趁着那货轮还没彻底拦截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干脆趁机装扮了一下自己,正努力用这艘小渔船上的脏泥以此来掩饰自己。 “餵!对面的!你们干什么呢!大半夜的,是要准备偷渡过江吗?难道你们这是还没有看清楚这京城究竟是谁的地盘儿?” 货轮上的那些人在这样喊话问的时候,不由让这边努力将自己那一张冷峻的脸,隐匿在黑夜里的陆建国眯了眯眼。 沉默半晌之后,货轮那边的人似乎已经有了些不耐。 有几个明显不太懂事的人,竟然已经在那里耀武扬威的对着他们架起了枪。 对此情景,陆建国只在斗笠遮掩下冷着眼神看着。 他们双方再度僵持了一会儿之后,货轮那边的人已经很快失了耐性。 陆建国遥遥的抬眸看着他们在那里接头。 紧接着,正当他们那些人似是要做出关于他们的生死最后决断的时候,渔船这边的人,仿佛这时才终于被他们恐吓怕了一般,赶紧的一把扔下了船桨,眼看着就要在那里双手投降状的下跪。 渔船这边的动静,显然是让货轮这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笑看了眼。 他们大都在那里高高在上的冷漠着嘴脸,看他们的笑话。 甚至还一边看,一边不忘嘲笑,“看到了吗?懦夫!果然是个懦夫!” “这下呀,你快过去把他们两个带过来,小爷今天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要尝一尝对面那小寡妇的美妙滋味儿了!” 货轮上的人正一边开口这样说着,一边派了人下去把底下的两位给押上来。 然而,正当他们一上来,便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 尤其是,他们见着那船中间的一批蓑草,怎会无缘无故的堆放得那么高。 那些人正这样想着的时候,便不由好奇心驱使,迈开腿,就要过去看。 偏偏这会儿,那不识趣的“渔夫”愣是朝他们这边主动挡了过来。 他在那里低垂着头说道:“哎,各位官爷!还请你们饶了小的吧!” “我家中本来就是做这么一点儿小本生意,眼看全家老小在我这里就快要饿死,今晚……我就才出来捕这么一次鱼,各位!求你们多行行好!小的从今往后定然感激不尽!” 第317页 陆建国这时正压低了自己的嗓音在跟突然来到这里意图包围了他们的人说话。 那些人眼下的心里正在对他此刻的身份犹疑。 却不料,陆建国趁着就是这时,早就将那渔船上的榔头紧攥在了他们手里,对着这些人就是用力狠狠一出击! “嘭!” “噗通!” “啊!混蛋!” “快抓!他想跑!那个人身份绝对有问题!” 伴随着陆建国方才的出招,这才走上渔船上来的这些人这会儿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 他们的身手此刻正被人压制着,顺带这当中有几个自作聪明的人想要趁此机会开枪,却不想陆建国一个凌厉眼神扫过来,那人的手,便是狠狠一抖。 紧接着,陆建国再趁势追击,直接一把从那些人的手里夺了枪。 只不过,他的身上本来就有伤。 早前,他一直咬牙划船,本就已经是强撑。 这么一番跟人的交手下来,陆建国的头上不禁冷汗涔涔。 他已经能明显感受到自己身上才包扎好没多久的伤口又已经撕裂开来。 陆建国冷着眼神,看着那艘货轮上面因听到动静而急急往他们这边赶过来的人。 只是,这会儿他咬了咬牙,为了能及时的躲避他们,他想要再度冒一次险,准备带着宁兰跳一次船。 当然,他根本也不敢去想,在这一次跳船之后,他们还有没有像早前的那样幸运。 或是被人出手相救,或是他们只在这半途,便因疲劳过度而溺死在这幽深的江水里。 陆建国眼底的光,不禁变得微黯了一瞬。 但很快,没等他直接作出决定,那艘货轮上就已经轻佻着眉目,走下来一个人。 他一出现,便十分快速的震住了眼下这混乱的场面。 待到这些人全都静下来,望着他,那人不由一挥手,说了声,“走!给我带回去!” 显然,这人是他们乱军这次行动的领头人无疑了。 陆建国一边打量他,一边注意着宁兰那边。 她倒是一直被陆建国保护得很好,整个人身上除了方才她把她自己弄得像现在这样稍稍狼狈了些,竟也没再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继续打她的主意。 陆建国想到这里,不由暗松口气。 顺带的,他俩擦肩而过的同时,宁兰朝他微点了点头,表示心领神会。 很快,他们这一拨人就已经跟着前面的人,来到了两艘船此刻的衔接处。 那些人带着他们踩在这铺平的踏板上,踏板因上面不时变动的重量,而显得一摇一晃。 “噗通!” “啊!” 前面的人听到动静,立马警觉,勐然间回过头来对他们问道:“刚才,什么声音?” 伴随着他这话音一落,这会儿站在原地的人竟是齐齐静默了一瞬。 然后,他再在那里,眯着眼睛,对他们悄然一威胁,不曾想,危险,就在这时靠近! “噗通!” “唔!” 又一人紧跟着被陆建国彻底压制着逼落水。 倒是他这一招并没能用多久他们这上面的人,竟是就已经反应了过来,准备对着他们开枪! 然而,这时他们的距离实在是太近,陆建国攻击他们的速度又实在是太快! 就他那样的一番举动,落在他们这些小兵小将的眼里看来,差不多就是一道残影。 很多时候,都还没等他们自己反应过来,陆建国就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了他们身后,对他们进行一招毙命的搏击。 在这样几乎是一面倒的趋势之下,乱军的这些人被陆建国压制得可以说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 紧接着,当他护着宁兰,一起进入这艘货轮的控制室时,陆建国已经从他们这些人的手里抢过了抢,“嘭!”地一声,血花四溅,先声夺人! 他们好不容易折腾大半天解决掉这些人,陆建国顺带也信任的丢了一把小巧的手枪给宁兰自保。 宁兰坦然伸手接过,甚至还在最后跟陆建国一起合力灭掉了他们这次任务领头人的大佬,又拿枪逼着那些无辜的水手们,往另外一个方向给他们开船。 按理说,事情既然发展到这里陆建国和宁兰两人已经可以安心地开着这样一艘货轮往他们早些所商定好的晋省方向行去。 结果,谁曾料到,岔子就出在这里。 当他们“嘭!”地一声,合力灭掉最后一个敌人的时候,却是绝对没有想到早先被他们敲晕过去的那位真正渔夫,此刻正一个劲儿的躲在那重重叠叠的蓑草里发抖。 他在那儿情不自禁的抖着抖着,竟然就面露难色的尿了。 他不禁难堪着面色,一咬牙,愣是独自一个人在那儿躺倒装昏迷,装到了第二天日上柳梢头。 很快的,他在听到周围再也没有了什么动静之后,便不由小心翼翼的从这厚重的蓑草底下蹿了出来。 然后他来不及拍一拍自己在船身上所蹭到的那些污泥,便赶紧一个劲儿地连忙起身划桨,竟是直接回到了京城的那个码头。 没一会儿之后,他在那里大喘几口气,紧接着又忙不迭的往京城旧部军队的一个驻扎地跑了过去。 按照宁兰和陆建国早先所计划好的,他们此刻的确正在往晋省那边开船过去。 趁着中午空隙的时候,宁兰从这里翻出来了不少的药,准备往陆建国身上的伤口上抹去。 毫无意外的,他身上现在的伤口,正跟没要钱一样的流着脓血,虽痛,但他身边有她在,却也甜。 宁兰低眸察觉到陆建国这时向她看来的晶亮眼神,不由回瞪他一眼,怒声道:“还真是美得你!” “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在强撑!” “现在咱们怎么办?这里距离晋省好歹也有三天的时间,在经歷了昨晚那一次之后,我真担心,我们在半路上……会不会又……” 这一次未等宁兰把话说完,陆建国不由已经主动伸过他那只受伤较轻的手,一下捂住了宁兰的唇。 他凑近她,对她沉声道:“兰儿,是不是以后不管我变成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身份,你都会跟我在一起?” 宁兰这时睁眼看着他,感受着他掌心里所传来的热气,却是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轻声说道:“既然我已经认定了你,那就是你。” “直到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还继续怀疑我的心。” 谁料,宁兰这话一出,陆建国竟然就一下收回手,顺带还眼神时明时灭的变了几变。 他们两人在沉默一瞬之后,陆建国却是情不自禁的勾着唇,轻笑出声。 他对她温柔着面色说道:“兰儿,我怎么可能会怀疑你的心。” “我只是怕你以后会嫌弃我。” 陆建国在说这话的时候,没来由的,宁兰的心里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不禁紧追不放的蹙眉问:“突然之间,你怎么会这么说?” 陆建国摇了摇头,却是没再继续答话。 第318页 然而,他却是在那里兀自低眸想到,他的身体他清楚。 尽管他现在的伤口已经化脓发了炎,看起来似乎还没进一步恶化,体质素来强健的他,也并没有高烧。 但他却是知道,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肩胛那里所中的那一枚子弹,应该是正中骨头。 他很疼,其实每天只要稍稍一抬手便会疼。 偏偏昨天,他为了自己和宁兰两个人不再受困于敌人之手,竟然冒险的为了他们的安全而开了枪。 那些枪的后座力显然不小,直到现在,他的手,都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了。 宁兰视线紧凝着陆建国,她见他竟一直不肯开口说话,不禁把自己那颗原本微悬着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时,她动了动自己的嘴唇,明显是还有话想要对陆建国说,却不料,陆建国一个转眸向她看过来,只对她说了三个字,便让她做好的全部壁垒,瞬间瓦解。 他说:“我累了。” “兰儿,要不你在这里守着,我就在你身后先暂时眯着眼休息一会儿?” 宁兰看着这副模样的他,任何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在沉默一瞬之后,宁兰便不禁闪动着眼神,低低的说了声,“好!” 陆建国看着这样脾性温顺的她,却是不由得笑了。 他朝她继续说:“兰儿,你的性格就是应该变得更狠一点!更凌厉一点!有时候啊,太温柔了,温柔得我都……”有点不太好下手。 陆建国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随着他那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几乎让人一看,便能明白他这会儿脑子里所想的定然不会是什么正经事儿。 然而,这时的宁兰却并没那个旖旎心思羞红着脸来回应他。 她此时正在那里仔细回想并钻研着陆建国身上的伤,现在究竟已经严重到了哪种地步。 宁兰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不禁心里有些埋怨自己怎么早些年,她并没有去读一个学医的私塾,反而是成天跟着他爸天南海北的四处跑,一心忙着家里的生意。 弄得她现在,除了能帮陆建国做些简单的包扎止血以外,便根本就不懂他身上那些更严重的伤口需要做怎样的处理。 这个问题,宁兰几乎是越想越焦躁,越想心越烦。 当她回眸看着她所喜欢的那个男人有着那样疲惫的睡姿之后,这一切的烦躁与不耐,竟然都化作了阵阵心疼。 渐渐地,她的目光已经不受控制的再度落向了陆建国的伤口包扎处。 不自觉地,她往那里伸了伸手,想要再看上一眼。 然而,她的手举在了半空,终是一下又收回。 她毕竟不忍心再去对这样疲惫的他进行打搅。 无奈的,宁兰只得嘆气一声,干脆又起身坐回一旁,在那里重新凝眸思考。 渐渐地,她似又想起陆建国他自己肯定是懂医的,但他…… “蹭”地一下,宁兰这时不禁从自己座位上一下做起来。 如果真是她现在脑海里的这种想法的话,后面的事情宁兰简直想都不敢想! 这个人!他居然冒着自己的手臂被废掉的危险,一直在这里不顾一切的护着她,陪她在这看似无望的江水里勇敢流浪! 她宁兰凭什么? 她宁兰今生又何德何能遇见一个这样的陆建国? 宁兰这样想着想着,便不禁伸手轻捂着自己的嘴,哭了。 而这时,原本应该闭眼小憩的陆建国,却是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对她说了一声,“傻瓜,你这样无声地哭,让人听不见,又看不见,还没人心疼……到底傻不傻?” 宁兰原本是隐忍着在那里小声地啜泣,无奈她却是被陆建国这样一说干脆就成了放声大哭。 陆建国见状,不禁轻侧了侧自己那疲惫的身子,然后轻嘆口气,抬起手,想要为她擦拭掉她颊上为他所流的泪。 半晌之后,难得陆建国还有心情在那里对宁兰开玩笑。 他说,“兰儿,我是不是对你不好?” “明明一个男人真正对女人好的,应该是让她一直笑,可我偏偏为什么……总让你哭呢?” 关于这个问题,陆建国一时之间倒是颇为有些郁闷的皱了皱眉,紧抿着唇,明摆着是没有想清楚这个道理。 偏偏这时候的宁兰,竟然还哭花着一张脸,对他那坚硬的胸膛,一个粉拳挥过来,顺带还骂了声,“混蛋!” 陆建国当即便皱了皱眉,不自觉地把唇抿得更紧的,在她耳边嘆了声,“混蛋,是我混蛋!” “我不该让你哭,但也绝不会让别人把你弄哭!所以我混蛋……却只愿意对你……混蛋!” 陆建国说完这句话之后,宁兰好似是已经哭得太过疲惫的直接趴他怀里睡着了。 陆建国见了这副模样的宁兰,不由心里发笑,觉得她果然不愧是宁家的女儿,哪怕是这样混乱的一个年代,竟也没磨灭掉她身上那独属于小女儿的天真与娇俏。 可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更多的东西,无疑只能由陆建国一人来背负。 他们两人在这艘货轮上又度过了匆忙的一晚。 他们只能将就吃着之前的那些人在这里所留下来的食物。 又过了两天,他们眼看就要到达晋省。 陆建国站在船上估摸着他们应该只需再过五百米便能靠岸。 于是,陆建国从货轮的一间屋子里面,伸手主动牵了宁兰过来,却在他最后一回眸时,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 晋省的码头好像有点安静! 不,应该是太安静了! 这时刚巧拉着宁兰出来的陆建国见了这样的情境,不由勐地瞪大眼,然后直接一个翻身,瞬间就把他身侧的宁兰扑倒。 果不其然,就在他将人扑倒的一瞬间——“嘭!” 巨大一声响,掀起水浪滔天! 紧接着,又是一阵机关枪的不停扫射,密密麻麻,简直如同雨箭! 这下,宁兰和陆建国他们两人是彻底知道,晋省他们应该也过不去了。 只是,他们这会儿就算想要赶紧调转船头也有些困难。 因为,早些专程为他们所开船过来的那些水手,刚才也正站在甲板上。 对面那些人的好几个手榴弹,再加一个远程炮,几乎是瞬间,就已经让这些人全部毙命。 宁兰和陆建国就是趁着这样的危急时刻,紧咬着牙,赶紧一同返往了船舱内。 迅速的,陆建国来不及顾及他身上的伤势,一摸这货轮的调度盘,便立马将它船头一调,换了个方向。 这会儿,岸上的人,不知是谁在那里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陈少,不好!他们要跑!” 那边那人此刻正阴冷着声音,语调幽幽地嘆道:“慌什么?难道你们这一群蠢货,只知道在陆地上进行攻击人的准备?” “哼,不过一两个落网之鱼而已!他们迟早会彻底落入我手中!” “听我命令,二连出动,开船过去,赶紧狙击他们!” 第319页 伴随着那位陈少的命令一出,早就埋伏在水面上的这些人也在此刻早已有了行动。 看他们那样子,是打算对陆建国和宁兰两人来一个彻底的包抄。 陆建国这会儿正同样冷着眼神,和对岸那边的人僵持。 然而,就在这时,水面的周围,已经有三艘船靠近了他们。 与此同时,陈家的那位少爷,还在那里发话,“宁家的女儿我要活的!至于那位,姓陆的,生死无所谓!” 乱军这边的人,在一得他的命令之后,流弹几乎是没要本钱一样的往陆建国所在的方向投。 陆建国的面色沉冷一瞬,紧接着,他却是在一声大喝之后,再一次的调转了自己的船头! “疯了吗?他这是要干什么?” 此刻,站在岸边所观察的那些人正一个个的张大着嘴巴,看着他们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 陆建国那个男人!还真是个疯子! 他居然胆大妄为的想要和他们这些人同归于尽! 他正企图用他的船身,直接来撞毁他们的! 不得不说,陆建国这样的作战方式,他们从未想过。 毕竟,这几乎是一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如果不是为了那希望渺茫的逃生机会,想必陆建国,也不会被人给直接逼到这样的份儿上。 好在,他这样的举动虽然看似疯狂,但其实也并非没有半点效果。 至少从三面过来意图包抄他的船,已经被他临时撞倒了两艘,还剩下的另外一艘,短暂的时间内,倒还不足以为惧。 现在,对他和宁兰来说,最关键的一个问题无外乎于是要赶紧的从这条条血路里冲出一条生路。 而他的身边带着她,他哪怕为了她穷极生命,也必定不肯让她陷入险境! 陆建国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 恰巧,方才那一艘被陆建国攻击得隐有退意的船,这时候竟又开始兴风作浪起来。 “轰隆!”一声,是对方所发射过来的火箭炮! 几乎是瞬时,陆建国便咬紧了牙关,狠狠的用手板着此刻正掌握在他手里的舵! “嘭!” 那枚火箭炮并没有在宁兰所待的船舱处炸开,而是炸到了陆建国船头这边偏左侧一点的位置。 尽管如此,那些枪枝弹药所带来的冲击力,无疑已经让陆建国身上的伤,又一次的加重了。 他在那里抿唇皱眉,一声不吭,只顾得及将自己手里的那舵掌稳。 宁兰在这时候听到陆建国这边的动静,不由赶紧急急忙忙的从船舱处跑来。 她一路跌跌撞撞的走,临到了陆建国的身前,便想立马出声开口问。 然而,陆建国这时的表现是让她有些失望的。 他始终只沉默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紧接着,不知过去多久,宁兰已经渐渐觉得她耳边的那些火药炮击声,已经变得越来越小,直到快要听不见的时候,她不由恍惚着自己的眸光,张唇出声问:“建国,我们已经安全的从那里离开了吗?” “可是,我们不去晋省的话,现在……又能去哪里呢?” 若是陆建国现在的理智还清醒着的话,宁兰的这些话应该是问到了他此刻的心坎儿上。 可惜,他现在的身体早已痛到麻木得僵直,尽管他的耳边,这会儿正模模煳煳的听到一些声音,似乎潜意识在驱使着他开口回答,但他却偏偏已经开口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一会儿之后,站在他身边的宁兰,好似此刻才发现了他跟平常的不同。 她的心突然不由一阵狂跳,她站在他身旁,喑哑着声音,低低的唤了一声:“建国?” “陆建国?建国哥?” 对于她的话,似是过去良久,宁兰依旧没有听到他的半丝回答。 勐地,她不由觉得自己的胸口似是闷了好大一口气。 突然之间,她像是反而疯了一般,勐然用力扳扯过陆建国的身体,在那里失态的大叫道:“陆建国!你倒是回答我啊!” “你不是一直说最喜欢我的吗?” 这个时候的陆建国,意识已经渐渐地不清醒。 直到宁兰用手触摸上他的身体,再抬眼一看他的头顶,这才勐地发现,他这时的伤口应该是彻底恶化了,整个人浑身都在发着高烧! 她伸着指尖所触及的每一个地方,几乎都热到滚烫。 而且,他的额头上竟也不知什么时候,流出了好多好多血。 幸好,他那里的伤应该只是被流弹擦过,那些人的命中率若是再高一点,陆建国躲避得若是再慢一点,这后面会发生什么,宁兰简直不敢想像。 于是,她这会儿在抬手轻拭了拭他额头上的血迹之后,不由死死地咬住嘴唇,愣是没再让自己哭出声。 她将他此刻已经烧得变得僵直的身子环抱了下来,然后,不知过了多久,竟听“嘭!”地剧烈一声,他们……被搁浅了。 好在,自从陆建国发烧陷入昏迷之后,宁兰带着他在这望龙江流域附近行走便已经变得安全起来。 也是后来,宁兰才知道,当时陆建国硬是强撑着一口气才让她能安全无虞的到了新政府的保护区。 只是,他们从一个不知名的小镇这里上岸之后,宁兰带着已经陷入昏迷当中的陆建国四处求医。 愣是直到两三个月之后,那些大夫每每来看他,无不在那里惋惜的说,“可惜啊,真可惜,这一双胳膊,怕是只能这样废了。唉,英雄啊,再也上不了战场。还有……他那脑子,现在怕是记忆不行了,你得多对他留心留心。” “最后啊,小姑娘,若他的这张脸,你实在看不下去,我倒还是可以帮忙给他治上一治。” 像这样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每次宁兰听到这些话之后,再温柔的性子,也忍不住渐渐地会开始对他们责骂几句。 刚开始的时候,或许她还能在那里恼着脸色对他们说道:“治脸有什么用?” “把脸医治得再好,我是那样肤浅的人吗?” “我要的是他能重新拿枪,重新上战场!可是……可是,他竟然……就这样因为我……” 可是,像这个样子越到了后来,她这副恼怒的模样,竟是也渐渐地开始被陆建国所窥见。 而他这一窥见,却是每每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一样,那脑袋总会时不时地泛着疼。 而一到了这个时候,陆建国几乎就要赶紧在宁兰的身边出口劝慰,“不是因为你,不是你的错。” “这一切若真要怪,当初就应该真怪我!怪我非得这么逞强,捨不得让你受苦!” “可是,我又并不是非得上战场去打仗才能够活!相信我吧,兰儿,也就乱世的时候,才会出英雄,等到再过个几年,咱们华国上下内陆这边稳定了,便是该退的退,该撤的得撤。” “既然我现在就已经上不了战场,那还不如我先趁早做些别的。”陆建国一边柔声说,一边抬手轻拭着她那一张泪流满面的脸颊。 第320页 他在那里竟然还有好心情的逗她,“你难道是真的忘了吗?我早前不是说过我们家祖上是世代学医的。” “可惜到底,医人医心,却是不能救国。只是时到如今,我为咱们华国上下所出的这一份力,也应该差不多了,该是到我又重新做回老本行的时候。” “再说了,我这两条胳膊,顶多也就是不能手提重物而已,又怎么会不能医治别人呢?” 也就是宁兰听到了陆建国后面那句话,才稍稍对他放了那么一点心。 只是,经过她后来的一段时间观察发现,那些大夫所给她说过的这人的记忆会有什么不对,倒也是日趋明显。 比如,很多时候,陆建国清醒过来,一见着她,总会思索一会儿才会试探的开口问:“兰儿?” 再过了一阵之后,他又在那里道:“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我怎么记得昨天我们好像不是在这里呢。” 一到了这个时候,宁兰面上的表情就会变得十分苍白。 很多时候,她也是在用一种不确定的眼神望着他,并问道:“若是像这样太久了……久了之后,你会忘了我吗?” 1527246748 080 断弦难续,宁兰有孕 然而宁兰现在所担忧的这个问题,却并不会得到陆建国的回答。 他们两人在这小镇上待了一阵,宁兰终究觉得,若是像他们这样继续无所事事的呆下去,并不是什么长远之计。 于是,她趁着陆建国难得清醒的一天,问了他的意见,在确定他暂时不打算回部队里后,便盘算着要怎样才能尽快的回到c省。 毕竟,那里,可不仅仅是陆建国的老家。 据说,更是一位早些年,华国上下曾闻名的老国手的隐居之地。 若是让那位老先生来给陆建国看看他身上的病症,希望他还有得治。 宁兰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便开始带着陆建国走上了回c省的路。 而他们这一次出门,自然知道那些乱军并没有放弃掉追捕他们,一路上也只能想方设法的隐藏身份,乔装打扮,真是好不憋屈。 直到宁兰带着陆建国辛辛苦苦的刚踏上c省的地界,京城那边好不容易才传来一次捷报。 四六年初,乱军首领和他的一群手下终于被赶离京都,从此新政府的指挥总部占领京都。 但彼时,他们华国的内乱并没有因此而结束。 乱军的首领和他那一批手下的得力干将们,撤退及时,竟是逃到了他们自己的陪都。 而宁兰在这一路上所得到的小道消息称,他们京城的那一战之所以会这么快的结束,是因为乱军的高层当中,早前所投靠他们的陈家叛变了! 他们带着他们从乱军那里自诩是好不容易所窃取来的机密,在新政府的血红大刀指向他们时,毫不犹豫的将这些足以保命的底牌拱手交出。 从此,陈家人彻底脱掉了奸臣邪吝的皮,转而摇身一变,穿上了革命世家的衣! 当宁兰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面上所流露出来的表情,无不觉得讽刺。 她在那里讥讽一笑,却是不言不语的紧握住了自己身侧男人的手。 而这会儿的陆建国仿佛也若有所觉一般,不禁给她一个用力的回握。 就这样,他们两人一路相携着走到了c省,经过多方打听,再加上他们的诚心拜访,终于得见隐居在这一片深山老林之中的老国手。 彼时,这所谓的老国手,便乃是余振和他那师弟的师傅。 宁兰他们所见到的老国手,是真的很老很老了。 他那一副清瘦得仿佛只剩个骨架一般的模样,让人一看,便只觉得,这个人若是让人稍稍用力一碰,他那整副骨架怕是就会散。 不过,在当他们仔细去打量他那一张微眯着眼,且一脸乐呵的样子,便还是能让人知道他在这山林中隐居的日子,大体来说,是过得非常惬意的。 老人家站在那里先是盯着宁兰和陆建国两人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只摇头张口,吐出了三个字:“没得治。” 宁兰一听老人家这么一说,当即整个人一下便慌了起来。 甚至是,连带她之前还隐隐有些光亮的眼神,这会儿竟一下如同星火般湮灭。 若不是一旁跟着来得陆建国,在她身旁眼疾手快的把她扶着。 宁兰这时只怕是觉得整个人浑身酸软,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 半晌后,宁兰回神,她在那里酸涩着嗓音问道:“老先生,真的都没有半点救治的可能了么?” “可是……他明明看医书的时候能记住,看到我的时候能记住,但为什么就是对周围所发生的其他事,他几乎是隔一天就忘了!” “而且,他的手,明明不应该是这样子!等到将来新政府在咱们华国成立,他完全是有那个能力,站在云端最高处,和其他人一样论功行赏的!” “但是为什么?他现在就成了这样?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不害了他?” 宁兰这话越往后面说,便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但偏偏这时候的老先生,先是认真的凝眸看了陆建国一眼,然后再回眸对宁兰说道:“唉,这是天意如此,你且看开一点吧。” “他的这两条胳膊,至少目前来看,恢復得还算是不错的。” “但是至于从你嘴里所说的关于他的那些个记忆,我就真是无能为力了。” 老先生一边这样说,一边在那里嘆道:“小姑娘啊,你知道吗?” “依我看,就他这副模样,他这儿,可不是普通的经脉拥堵,而是彻彻底底的被废掉了。”老先生这样说着,不禁还动手指了指他自己的脑袋。 “按理来说,若是换做了普通人,到了这个份儿上,早就成了痴傻。而他,却是就连我也不知道究竟凭藉了怎样的毅力,愣是把他那些脑子里的常识给保留下来了。” “但是,若你不信,你可以暗地里多试探试探他的记忆。” “他呀,就算现在还记得你,但往后至少是有七八成的可能记不住你的。当然了,他关于周围这些人的记忆每天都在退化,肯定他自己也有所察觉。” “多半吶,他现在还记得你,应该是用了他自己才知道的什么方法,这样才不至于忘记你。” “你说,像这样的一个病人,我虽也知他这一生过得该是很不容易,但是,你告诉我,已经断掉的琴弦,还能怎样才能把它给努力凑在一起?” “正如古人所说断弦难续、断弦难续,他,便是如此!” 老先生的这一番话,无异于宛如一阵巨雷,“轰隆”一声响彻在她的耳边。 直到最后,宁兰已经不知道她自己究竟是怎样被陆建国搀扶着走出那间茅草棚的。 只是,她和他这一下山,宁兰面色难看,陆建国的表情这会儿同样也不见得好得到哪儿去。 果不其然,第二天,宁兰就已经病了。 第321页 只是这一次,许是陆建国对之前他们所造访过的那座小山已经有了阴影,他这回并没有专程跑上山去找那所谓的名医圣手前来给宁兰医治。 反倒是他竟然开始自己动手,给宁兰把脉配药。 直到快要中午的时候,他跑出去专程替宁兰取药,也就这会儿,宁兰迷迷煳煳地清醒了一阵。 而她这一清醒,脑海里几乎是瞬间又想起了山上那位老先生对她所说过的话。 只是,这一次,她心有怀疑,便再也顾不上什么的,趁着陆建国不在,开始在那里翻箱倒柜起来。 果然,这间小屋子被她这样一仔细翻找,很快就让她翻出了陆建国平日里经常所翻看的一大堆医书。 而紧随着这些东西所找出来的,竟还有一份分量不小的捲轴。 宁兰当即心下疑惑,有点不太明白这上面所写的到底会是什么。 只是她再三纠结之下,终是小心翼翼的抿唇展开了它。 而她这一看,却是不禁目露惊讶。 她在那里暗嘆道,是她?是她!怎么会是她? 而这画上她所摆出来的姿势,该是她年少时曾和自家姐妹一起踏青游玩时用过的。 当时,她们三人一起在那里拍了照,后来所洗出来的这张照片,又被自家父亲框裱摆在了她的梳妆镜旁。 宁兰在看到这样的一幅捲轴的时候,内心里复杂的滋味儿居多,尤其是,当她的目光渐渐下移,落到那提笔的一行字上时,竟是险些哭了。 那上面写着:“吾爱,宁兰——陆建国”。 宁兰在看到这行字的时候,不由轻轻地用手在那里摩挲。 而她睁着一双泪眼,看着看着,竟是才发现,就这一行小字,已经有被人弄花的迹象了。 这里的墨迹,有浅浅的晕开,她再仔细一看这副捲轴底下的封边儿,更是早就被人弄得毛毛躁躁。 宁兰在看到这里的时候,她又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怕是在夜深人静时,陆建国便经常这样眷恋的凝视着他眼前这张画卷。 而看着看着,仿佛便不仅仅只是刻入了脑海,渐渐地,还透入了骨髓。 于是,他便不会忘了,不能忘了,永远也不要忘了! 不知不觉,宁兰已经泣不成声。 趁着陆建国这会儿还没有回来,她又赶紧装作什么也不曾发现的将这封捲轴给原样不动的还了回去。 紧接着,她又把自己的目光移向了那一沓医书。 直觉告诉她,这应该不仅仅是一堆普通的医书,很有可能,其中的某一本,便记录了自从那次陆建国受伤之后,他所经歷的心里路程。 宁兰抿了抿自己略微有些干涩的唇瓣,在咽了一口唾沫之后,便再次将自己的手,伸向了那一堆医书。 果然,一会儿之后,记录着陆建国近况的“医书”被她给找到了。 而陆建国这人,做事十分谨慎。 他自从察觉到自己的情况有些不对之后,便开始在那里警惕的做着自己的记录。 而他所写下来的这些东西,则是全部被夹杂在那些誊抄版的医书内页之中,前前后后则是被那些非常正经的各种疾病杂谈所掩盖。 因此,这样一来,几乎能减少很大一部分人对他记忆的怀疑,但不曾想就这样的情况,还是没有瞒过宁兰和那位老国手。 宁兰这时不禁怀着一颗沉重的心情,开始在那里认真地翻看起陆建国平日里几乎不怎么离手的这一沓医书。 然后,她看着看着,便发现这中间有一段文字,是这样写道:“我现在已经差不多忘了,我们要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幸好,在此之前,我有先见之明的,在这上面留了个笔记,才知道我们这会儿刚从晋省那边九死一生的逃过来,现在又要到c省那边去。” “只是,c省,我们现在已经到了,但我每天看着……兰儿,却总是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全部忘记掉她的模样。” “我该怎么办?离开她吗?不,我的灵魂不允许!和她在一起吗?可是,万一成了她的拖累……” 宁兰目光在看到这样一段话的时候,不由目光一凝,然后紧抿着一张苍白的唇瓣,两手快速的将他这些笔记往后翻。 还好,兴许是在隔了好几天之后,陆建国已经忘记掉了他之前所想到过的这一回事儿。 宁兰看他又在上面写道:“最近这段时间,兰儿不是很开心?但是,我却见她竟然对隔壁家的老王笑了!为什么?是我太没用了吗?还是她觉得,我们现在自由恋爱的速度发展得太快,又并没有给她什么承诺,更别提说娶她!” “但兰儿跟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成亲一定是必然的!” 宁兰看到陆建国所写的前面那些话还好,但看到后面一句,却是忍不住脸色微微一变。 从小一起长大? 她和陆建国两个人可是在少年时期认识的,哪里算得上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青梅竹马? 他现在这么说,难道……是他的脑子又出什么问题了吗? 宁兰想到这里,她的一颗心,不由担心不已。 紧接着,又开始混乱的想了许多,她想到了徐永芬,想到了那个女人最开始找上他们宁家的时候。 似乎是转瞬间,她好像又想起了那天他们宁家准备远渡重洋,她犹豫不决的想要约陆建国出来见面时。 不知为什么,宁兰的心里有过一瞬的陡然发凉。 但紧跟着,她却是牙根紧咬,将陆建国所写的这些东西,愣是一个劲儿地翻看到了最后。 她见着他最后几天的是这样在写:“兰儿……带着我上了一趟山,不知道又见了个什么样的人,她一回来,好像就一点儿也不愿意看见我。因为她,一看见我,就红着眼睛想哭。而我……并不想看到她哭。心,会痛。” 在这简单的一两句话完了之后,陆建国又在那里写道:“兰儿病了,莫名感觉心慌,心冷。我不能让兰儿出事,必须得赶紧给她把脉,抓药,这样她才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后面的几页纸,宁兰再翻下去便已经是空白。 但她看到这里的时候,几乎已经彻底明白了陆建国自从受伤以来的这段时间的变幻心情。 不过,同样的,她最近这段时日,也快要被自己所有的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湮没。 自责、愧疚、痛苦…… 但尽管如此,她仍是不会在这时放弃他!她要更努力的陪伴他! 让他尽快走出这段对她同样担忧、自责、愧疚的日子! 她如若真的爱他,那岂不应该是半点都不曾捨得伤害他的状态? 所以,她必须得在未来的日子重新振作起来!不要让他再遭受到比这身体上更痛苦的伤害。 毕竟,她已经深深地伤害过他一次了。 是为了她,他才不能再在战场上,英勇奋战! 而这一次,她则更应该在以后,用爱来让他圆满! 哪怕是他以后真的会忘了她,也没关系,只要她还记得!只要她…… 第322页 后面更多的事情,还没能等宁兰将它仔细理清,这会儿刚从附近的药铺里抓完药的陆建国就已经回来了。 陆建国看着哭得这样肝肠寸断的宁兰整个人站在门口,便忍不住狠狠的怔愣了一瞬。 然后,他再低垂着眸光,失落的迈步进来,轻声对她说道:“兰儿,你不是已经病了?怎么不好好的躺在床上?” 这时,宁兰听到陆建国的声音,才稍稍的反应了过来。 她顺手将自己面上的眼泪一擦,然后再在那里红着个眼眶说道:“我只是在床上躺的久了,觉得有些不精神,这才下来在房间里走走。” “你这会儿药抓完了……” 没等宁兰把话说完,察觉到她情绪不对的陆建国,已经二话不说的走了过来,朝她的脸颊轻印了一个吻。 紧接着,他这才眉峰一沉,不动声色的将宁兰所翻出来的这些医书,原模原样的给放了回去。 宁兰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沉默的这样子,心里不禁有些打鼓。 但这会儿,偏偏陆建国仿佛对此根本就不以为意一般,只在做好这些之后,便转身进去给宁兰煎药。 屋子里,这诡异的气氛僵持了一阵,直到陆建国伸手用汤勺给半躺在床上的宁兰餵药时,她这才有机会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在那里出声细问道:“陆建国,你都看见了,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么?” 哪怕是陆建国听见了宁兰这样的问话,他也始终只保持着沉默。 然后,他再抬眸眉眼深沉的看了宁兰一眼,紧接着,宁兰愣是在她那样近似于威逼的眼神下,一滴不落的全部把汤碗里的药喝完,陆建国这才不急不缓的开口:“兰儿,我对你没什么秘密。” “你之前在那一堆医书上所看见的那些,也并不是我有心要瞒你。” “我只是……怕我记不住。怕我很多东西隔一天就会忘,所以才想了这样一个法子,将我每天所经歷的东西写上去。” “当然,有一点我得在你面前承认,自从我在那个地方醒来之后,脑子里便经常是一片混乱。也就独独在看到我家祖上留给我的这些东西的时候,我的脑子,才会稍微清醒那么一点。” 陆建国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眼睛十分认真地看着宁兰。 他仿佛是怕宁兰不相信他所说的一般,便又在那里补充道:“兰儿,像现在这样的我,在你看来,会不会真的很没用?” “我身体受伤,再也不能上战场,更何况我,现在记忆已经出现了混乱。也就每天靠这种方式,才不至于分辨不清这世上的很多东西。” “要是我继续像这样下去,就连大夫……这种最后能被我拿来谋生的手段也不行,我……又哪里来的资格,才能娶到这样好的你?” 宁兰被陆建国这番话说得默然了一瞬,但很快的,她又在那里闪动着眸光,一瞬不瞬的紧凝着他。 突地,她出声唤他:“陆建国,那我问你,你愿意娶我吗?” 陆建国被宁兰这样的话给问得,同样怔愣一瞬。 他呆滞片刻,然后当即点头答道:“我当然愿意了!能娶到你,我……”是万年修来的福分。 然而,后面这半句话,宁兰没有给他亲口说出来的机会。 当即,就在那里半点都不曾拖泥带水地接话道:“好,那我嫁!” 陆建国再次被他耳边所听到的消息给震蒙了。 他有点不敢置信的从塌旁站起身,然后整个人又摇摇晃晃的往后退了两步,低喃着声音道:“我刚才应该是听错了,很有可能是我最近这段时间的病情又加重了。” “兰儿怎么会让我再娶她呢?要是将来我们生的孩子跟我一样是个傻子怎么办?” 宁兰:“……” 半晌后,宁兰不禁抽动着嘴角,硬生生的沙哑着嗓子,努力把陆建国给重新唤了过来。 她在那里没好气地道:“你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吗?” “你见过有人脑子就算是被烧坏了,但是却仍然可以过目不忘,奋力钻研医术的吗?” “陆建国,我今天就在这里认真的告诉你,我宁兰跟定你了!这辈子都不会嫌弃你!我……爱你!” 伴随着宁兰的这句话声音一落,她原本那一张泛着点苍白色的脸颊,便开始不由自主地跟着泛红。 紧接着,此刻离她约莫有三步之遥的陆建国,也像是勐然反应过来了一般,在那里不禁面露兴奋地楼抱住她道:“兰儿!兰儿!你告诉我,刚才你说的话都是真的?真的不是在骗我?”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这辈子真的有这样好的运气,当真能娶到你!” 陆建国一边兴奋着语气这样说,一边也开始心情激动的将自己脑袋往宁兰颈侧凑。 宁兰当即羞红着一张脸,推他一把,佯怒道:“当然是真的,你见过宁兰什么时候骗过你不成?” 于是,有了他们这一天的相商,两个人的婚事,基本上就这样定下来了。 宁兰和陆建国两人还趁着这段时间心情好,干脆也在之前那老国手所居住的村里也亲自动手搭建了一处简陋的篱墙房。 由于他们双方的长辈都不在c省,直到他们快要真正成婚的那一天,宁兰和陆建国竟是费了好些心思,总算是请来了隐居在他们这村子里后山上的那位老国手。 紧接着,就在他们成婚那天,那位老国手的大徒弟也跟着回来了。 他们两人一同出席了他们的喜宴。 直到那天席散之后,过去的七八年里,他们夫妻也一直像现在这样快活。 当然,就是这七八年的时光,华国上下,可以说是发生了许多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是,当初的政局已变,由两军的割据对垒,现在已变成了新政府专政。 同时,之前一直在追捕陆建国和宁兰两人的那一方乱军,如今已然匆忙逃离至台岛。 另外,就在这几年里,那位生前对陆建国和宁兰两夫妻算是颇有照顾的老国手俨然已经去世了。 后来,他所隐居的那处破旧老宅,便只有他那传承了衣钵的大徒弟,为他仍旧坚守在那儿。 当然,就是在这段时日,经过宁兰对陆建国的精心调理,他的病情虽然一直都是反反覆覆,没什么太大的好转,但也总不至于往更差的方向上发展。 不过,所幸的是,他身上的这点毛病,倒是并不太影响他跟着那老国手的大徒弟时不时地一起行医。 而唯一在这段和美的日子当中,有所缺憾的是,宁兰跟着陆建国许久,一直没有怀孕。 当然,对此,陆建国不止一次给宁兰诊过脉,得出来的结果,差不都都是体弱宫寒,不易受孕。 还好,哪怕就算是子嗣这方面的原因,也并不曾影响陆建国和他妻子对彼此的深情。 只是,就在这天,陆建国在给村里的一户小孩儿诊断完病情之后,正准备提着药箱子回去,却不料一转眸竟是听到有个似曾熟悉的声音,在那里十分恼怒地沖人喊:“你这个杀千刀的!再这样下去,我们家都要被你败完了!” 第323页 “赌赌赌,还赌什么?” “哼,老娘要不是看在你卖肉挺能挣钱,家里祖宗又赐你姓陆的份儿上,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你他娘的,简直就是个混帐!” 而伴随着这妇女的话一出,她家里那爷们儿,当即也跟不服气一般在那儿吼道:“你个破鞋!你多大的脾气?你居然还有胆子叫老子混帐!” “哼,当年你可是被关过军营的人!要不是当年老子有钱,又看中了你那一点儿皮相,不然怎么会买到你这种女人来做媳妇儿?” “也是,像你这种女人,哪怕是嫁人了,也还不会安分!心怕是野着呢!家里的那几个小东西,还指不定是谁的种呢!” 他这可谓火上浇油的话这么一说,那妇女无疑是更火了。 二话不说的,两人在那里掐起架来。 而同时,刚巧从一旁路过的陆建国,脑海里却是对印象里这声音的主人,不禁恍惚一瞬。 隐隐约约,他的耳朵里仿佛又听到了一阵“嘭嘭嘭”地刺耳枪声。 陆建国这时候有点头疼,疼得他已是不自觉地额上泛着冷汗,还紧咬着唇瓣,佝偻地蹲下了身。 恰在此时,那骂人的泼妇此刻正和他家的男人在那里各种不管不顾的奋力拉扯着,直到她的小腿肚,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差点儿一个不稳,就要被那玩意儿狼狈的一绊! 当即那泼妇就变得更是动怒了! 她一转过身,就对着此时正蹲坐在地上的那人在那里骂道:“好狗不挡道,你娘没教过你啊?” “敢在这里挡老娘的道,你可得要做好被我收拾地准备!” 妇人正这样说着,却是不想,明明刚才还模样狼狈的埋头不知在干嘛的男人,竟倏然间,抬起了她那一双如同野兽般的眸! 犀利!受伤!恨! 那妇人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俨然惊了一瞬。 不过,当她稍稍稳定好自己那被狠狠吓着了的激烈心跳,却是不由在那里万分惊诧地开口道:“建……建……建国哥?!” 谁料,她这话一出,女人背后的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竟是直接抬脚过来,对着她的背,就是用力一踹! “你个野娘们儿!果然胆敢背着老子在外面勾搭外人!好啊你!今天可算是被我抓住了,看老子不好好的收拾你!” 伴随着那男人的这话音一落,徐永芬竟真是被他那一脚的力道给踹得一个不稳,眼看就要摔! 电光火石之间,徐永芬已经微翘着她那一张自认为十分勾人的嘴唇,可是算计好了要在这样的借力下往她那许久不见的建国哥的怀里扑。 谁曾想,还没等她彻底的扑过来,陆建国竟然就已经身手敏捷的往后直起身一闪! “嘭!” 徐永芬这女人当即就狼狈的摔了个狗吃屎,还是脸朝地的那种! 这会儿在周围围观着看好戏的村民们,见了这样一幕,不禁心有默契的在暗地里,哈哈大笑起来。 与此同时,徐永芬已经沉黑下来了一张脸,动作缓缓地从地上起身,然后再万分嫌恶地迴转过身瞪了她家男人一眼。 只是这时,徐永芬的男人好不容易甩掉她这个多余的累赘,又哪里来的多余的心情去管她。 赶紧的,他拍拍屁股走人,一熘烟儿的就跑到这附近的赌坊里去了。 待得附近看热闹的人散得差不多之后,徐永芬这时想再凝神去找她自己方才在路上所碰到的那个人,俨然已经找不到了。 人潮涌动中,她只来得及拉住一个正要准备走的围观路人问:“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你知道吗?他什么样的身份?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小山村?” 被徐永芬拉住问话的那个人当即眼神怪异的看向她一眼,心说,这女人该不会是真看上了人家陆大夫然后准备偷汉子吧? 啧啧啧,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太不要脸了。 路人这样想着,也便聪明的没有把陆建国的消息往外随意说。 倒是徐永芬这会儿在偶然见到那人,又突然失掉跟他的联繫之后,便不由心里隐隐泛着失落。 可是,没多久,她的这种失落,很快就变成了一种暗恨。 等徐永芬回到自己家,她正一个劲儿地在那里使唤着她那两个大点儿的儿子做这做那。 然后,等她一进门去看自家那正嗷嗷待哺的小女儿,不由站在原地思索,唉,一个便宜货。 在这农村里养这女儿,她到底是给谁养呢? 要是等到将来运气好,还不如将她送人算了。 可是……算了吧,现在她还小,好歹是她亲生的,多少有点捨不得。 好不容易,他们这边一母三儿的度过了孤寂的一夜,等到第二天清晨,徐永芬竟然好运的又见到了她所心心念念的陆建国。 只是,这一次,她倒也没有急着上去打招唿。 也是託了他们邻居家的福,这一两天,他家小孩儿生病了,现在陆建国正在给那丁点儿大的小孩儿诊脉。 徐永芬这时正一直想办法在周围偷偷摸摸的看着。 等到最后,陆建国一个人背着药箱离开,她便鬼鬼祟祟的一路跟了上去。 这一天,她几乎腿都快走断了,才一路跟着他从周围这些病患的家里,一绕一绕的总算来到了离他们徐家村至少有三里地远的陆家村附近。 她当时只在外面遥遥的看了一眼,便时隔多年,竟然又在这村里的院子外,见到了宁兰那个女人! 登时,她便在那里咬牙暗恨! 好啊,是她! 他们两个果然还是背着她的眼睛纠缠在一起了! 当年,要不是宁兰,她的建国哥所娶的女人就一定会是她自己!不然又哪里来宁兰那么多事? 再说,当年,她的建国哥一定是想要让她能安全的逃出去,所以才带着宁兰一起跳河! 本来她已经以为这么多年不见,既然连新政府那边都没有他的消息,说不定,他当年真的就已经……不!都是宁兰!都怪宁兰!这一切都是宁兰那个贱女人的错!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她就要来和她抢她的建国哥! 她恨死她了!恨死她了! 那晚之后,徐永芬匆忙从小道上疾步走回去,然后她“嘭”地一声,不管不顾的关了门,半步都没再出去。 连带着,她家里的那三个小孩儿也跟着莫名的受了好几天的委屈。 这时,他们家里也就大儿子稍稍懂事些,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他在那里抓住徐永芬的衣角问:“妈妈,我听村里的伯伯们说,你不准备要我们了吗?” “真的不准备要我们了吗?” “你要抛弃掉爸爸和其他外面的野男人过是不是?可是,可是……我们是你的儿子呀!” 陆家老大怕是也就在年幼的时候,才能说出这么一番软糯且天真的话。 只不过,徐永芬什么人?她会被自家儿子这随便一两句话就给打动吗? 登时,徐永芬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在那里虎着一张脸,对自家儿子道:“嘿!你个小蠢货!有你这么跟我这个当妈的这样说话的吗?” 第324页 “来,告诉我,到底是哪个长舌妇在咱们一家子背后嚼舌根儿?看我明天不拖个扫把上去灭了她!” 徐永芬在开口说这样的话的时候,到底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有几分怜惜的,只不过可能连这时的她,也并不太明白自己的这一份怜惜到底能管多大的用。 陆远华在一听完自家母亲这样开口之后,便不由木然着张软糯的小脸,委屈地撇撇嘴唇,在那里要哭不哭的说道:“可是,他们都说你快不要我们了。” “还说我们不是爸爸亲生的。” 徐永芬在听完自家儿子这话之后,忍不住心中怒火一起,在那里啐了一口之后,又对自己那个没用的丈夫骂了几句。 最后,她在那里竟是低敛着眸光说道:“我倒想你们不是那没用的懦夫亲生的,可惜没办法,你们这当妈的,运气不太好。” “哼,好不容易看到个不错的男人,就算是那么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定下,可是又有什么用?半途还不是被那些野女人抢去!” “不过,远华啊,放心吧!你妈虽然在给你们挑亲生父亲的时候可能眼光不太好,但我保证,以后绝对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 陆远华被自家母亲这样一说,不禁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眼。 之后的几天,徐永芬倒是好不容易待在自家里缓和了一下心态,然后便又跟往常一样开始每天吵吵嚷嚷的应付起她那不中用的丈夫。 倒是陆建国这边,因着他本身的缘故,不知为什么,打从他在那街上听到那一抹让他隐隐觉得有些熟悉的声音之后,竟是回来没有对宁兰多提。 而他在这之后,差不多也该是忘了。 直到半个月过去,宁兰隐隐约约的从他们这些街坊邻居的口中听到了点风风雨雨,但她却心胸大度的并没当怎么一回事儿。 况且,她听那些人说徐永芬那个女人现在已经成家了。 而且,不仅成家了,还和她的丈夫,一个屠夫,有了三个孩子。 一想到孩子,宁兰便不禁低垂下眼眸,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怎么愣是经过这么多年的调理,她的身上,仍旧没有半点动静。 直到这天,陆建国照常为宁兰诊脉,却是忍不住眉心一跳,脸色怪异的再度给她换了一只手,重新又诊了一次。 宁兰一见他这表情,不由跟着紧张的,眉心一跳。 她动了动唇,终是忍不住在那里出声问:“怎么了?是不是还是不行?我真的……”没有希望了? 后面的话,宁兰还来不及说出口,却是被陆建国摇了摇头,一下子打断。 他在那里皱眉沉声道:“我方才所诊出来的应该是喜脉。只不过,现在应该月份太浅,单靠这样诊脉,实际上看不太出来。” “那……”宁兰的心一跳,便情不自禁的出声,想要继续追问下去。 却不料,陆建国仍旧没给她这样的机会,只是在那里微笑着看向她说道:“兰儿,你且宽心,有我在,等你月份大一点了再说。” “现在,我估摸着这胎儿在你肚子里左不过半个多月,脉象不稳,需等一个月左右再仔细看看。” 1527339770 081 失之交臂,幼子弒父 有了陆建国的这番诊断,宁兰的心里自然是能松下一口气。 当然,在她松下这一口气的同时,眸光中却也不禁泛起点点欣喜。 她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说道:“真好,咱们俩苦等这么多年,终于能有一个可以为咱们家传宗接代下去的孩子了。” “只是,建国,你喜欢男孩儿女孩儿?” 宁兰眼下所说的这一句话,是大部分夫妻在刚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都喜欢问的一句话。 陆建国被她这样一问,倒是不负他的深情。 他在那里敛眸接话道:“只要是我和你的孩子,不论男女我都喜欢。” “但若真要说,”陆建国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不禁顿了顿,片刻后,他便把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宁兰的脸上摸索,说道:“我更喜欢女孩儿,一个长得像你的女孩儿。” 宁兰在听到陆建国这话的时候,便不由弯唇笑了。 而她这一笑,仿佛一下就疏通了自己那颗已经郁结多年的心。 一会儿之后,她轻抿了抿嘴唇,一脸郑重地将陆建国放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只大手拿下。 她在那里低眸说:“不管怎样,我们将来的孩子是男是女,我们都一定好生对待!” “只是如若他以后是个男孩儿……建国,我希望……咱们能送他去部队里当兵。” 陆建国听到宁兰这话,不禁皱了皱眉,并没有立即答话。 这时的他,竟是突然感觉到自己脑海里的某根神经重重地疼了一瞬。 他面上虽是在笑着应承,但实则私底下所垂握的那只手已经攥紧了拳。 对于陆建国这会儿的反应,按理来说,若是平日里一直关心着他的宁兰,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能发现他此刻身上的不对劲。 但偏偏最近几天,她实在想得多了。 以至于,她这时并没有注意到陆建国眼下的神色跟往常有什么样的不同。 他们两人倒是兀自在自己这个小家里兴奋了一阵,接着,便是打算再过去一两个月宁兰的胎象彻底稳下来之后,再一起往外发发请帖,准备诚邀附近的几个邻里好友,一块儿到他们家里来吃上一顿。 距离宁兰怀孕三个月的时光转瞬即逝。 这段时日里,她的身子虽是一直被陆建国调理得也算挺好,但她本身的胃口,却始终不怎么样。 她总是吃什么,吐什么。 像这样倒腾到最后,一天下来自己被折磨得辛苦不说,连带着一直照顾她的人也跟着受累。 不过,多亏陆建国这人十分的有耐性。 每每到宁兰将腹中所进食的东西吐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便会十分贴心的给端来一碗特意为她所熬制的小枣粥。 等他看她彻底用尽了,这才心满意足的将碗筷拿去刷洗。 而这样日復一日的过去,宁兰的肚子差不多也跟吹气球一样渐渐长大了起来。 当她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怀到三个月的时候,小肚子就已经有些微凸。 这时候,她便和陆建国两人一起在那里开始着手准备邀请他们家附近的街坊邻居前来做客。 这天,正当宁兰提着个菜篮子,准备登门拜访他们家隔壁的吴姓二婶的时候,她便站在院门口,听人大大咧咧地道:“哎呀呀,你给我数落这个干什么?” “这年头谁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就拿咱们家隔壁的那小两口夫妻来说,他们呀,刚到咱们这里来的时候,还不是以为真的就两口子感情甜蜜的很呢!啧啧啧,你看,这才过去多少年?男人的心吶就变了吧?” “唉,这人看着人模人样的,还一转眼吶,就会变成个衣冠禽兽!嘿,不瞒你们说,我可是已经偷偷摸摸看见那陆大夫,跟咱们隔壁村的徐永芬,拉拉扯扯好几次。” 第325页 那吴姓二婶说着说着,似是越来越激动,越来越眉飞色舞,就差没能站在原地里挥舞着手脚跟他们这些听众直接比划起来。 “我估计呀,就那嫁给了屠夫的徐永芬呀,怕是再不用多久,就真的要背着他们家男人,在外面偷汉子了!” 宁兰本欲敲门的手,在听到“徐永芬”这个名字时,不禁彻底停住。 她的脸色在极短的时间内,不禁变幻了好几瞬。 半晌后,她终是唇瓣微咬,转身就走。 “嘭!”地一声,宁兰重新回到了自己家,顺手还把自己手里所提着的菜篮子重重地给放在了桌子上。 登时,菜篮子里所装的那几个鸡蛋,被她这么一磕,立马就碎了。 很快的,他们家屋里的桌子便被弄得狼藉一片,而宁兰却压根儿就没那个闲工夫收拾。 她这时正无比焦躁的蹲坐在自己房间里。 然后,她似是又觉得这样的姿势不妥一般,便来回的在这里走了好几圈儿。 可是,她这样走下去心情非但没有渐渐地冷静下来,反而越来越焦躁,情绪越来越难控。 她在那里红着眼睛,委屈至极的想,为什么?徐永芬这个女人的名字现在就像是个恶魔一样始终缠着绕着她呢? 她想甩掉,偏偏又甩不掉。 她不是都已经嫁人了吗?嫁人了还给她的丈夫生了小孩儿? 可是,她为什么偏偏又要过来纠缠她的丈夫!还跟她的丈夫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 这不是活生生的一出瓜田李下么? 现在,若要有人站出来说,他们两人真的没什么,换成谁,又愿意信? 宁兰的脸色在不知不觉间苍白了起来,她脑海里纠结完这些便又开始在那里胡思乱想,这么多年来她和陆建国两个人的感情,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真的有谁做错了? 是她拖累了她?还是他拖累了她? 这之中爱恨纠缠,命运纠葛,哪怕她身为当事人,现在回想起来,过往种种都已经有些说不清了。 蓦地,宁兰瞪大眼睛,感受到一阵腹痛,紧接着,她又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使劲儿地在那里噁心干呕。 她这种孕吐的症状直到持续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有了些许的缓解。 而在这之后,她整个人的情绪,也总算是稍稍趋向于平静,没再有刚才那么偏执。 只不过,她在自己的脑海里,百般思索了一番她今天在隔壁吴姓二婶那里所听来的那些话,便不禁垂了垂那一双略微湿润的眼婕,兀自在心中嘆息。 她虽是相信建国,但若不亲自再去看上那意图在她的安稳生活里作妖的徐永芬一眼,便始终是不会放心。 于是,宁兰想了想,趁着陆建国出门邀请邻里的这会儿,赶紧地提裙迈步出去。 一会儿之后,宁兰想办法弄来辆驴拉车,她让人路上尽量平稳一点的把她送到了前面的徐家村去。 宁兰这天中午没有回去,她在这边经过自己的多方打听,总算寻得了徐永芬现在的住处。 只是,这会儿的徐永芬对她接下来的造访压根儿不知,此刻她正和自家那败家丈夫两厢争吵得十分之用力。 “天杀的!你个没用的东西!远华,那好歹是你的儿啊!你竟然为了还你的赌债,你要把他卖出去?” “你个无知的婆娘,你懂什么?就咱们家现今这点儿家底,你难道觉得咱们可以放心着胆子大喇喇地养三个子女?”徐永芬家的男人,这会儿似是刚才从外面的酒馆回来,张口一说话,便是满嘴的酒气。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醉没醉,总之眼下的他脸色涨红。 连带着,他看向徐永芬的那一双快要被自己脸上的横肉给挤得眯成一条线了的小眼神,更是迷离。 “再说了,”男人刚一把话说到这里,便不禁咂嘴啐了她一口,继续道:“小娘们儿,我的好老婆,你说从你肚子里蹦出来的这几个东西是我的种,就是我的种?” “哼,最近,我看你和那个跟我一个姓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大夫厮混得倒是挺亲近。怎么?你在外面跟老子玩儿得这么爽快,我怎么知道你们是现在才勾搭上的,还是一开始就他妈的瞒着老子的眼睛在一起!” “只不过你们是亲眼看到这纸就快要包不住火,才给我一棒子捅破,来的个东窗事发吧?” 徐永芬知道自家男人这绝对又是听了外面那些长舌妇有的没的在那里嚼舌根,一回来,便开始迫不及待的对她兴师问罪来了。 只是,她虽然私心底下确实还巴不得她这辈子真能跟陆建国那个男人有点什么,可是她这不就因为跟了他,这才成了一朵破败的黄花了吗? 男人从徐永芬那不停闪烁的目光中,好似也猜出来了眼下她心中的部分心思。 只是,他一想自己竟然被这败家娘们儿给弄得带了绿帽子,心里当即就是一阵不爽,勐地一扬手,就要给徐永芬一巴掌。 却不料,就在这时,他家里的排行老大的那个小崽子竟然一下就蹦出来了。 还在那里趁机推他一把,说道:“不准!不准!你不要打妈妈!” 显然,他们在场的两位大人都被自家儿子所推的这一把给弄得生生地怔愣了一瞬。 偏偏这时,男人在硬生生的撑着一双醉醺醺的眼眸,兀自盯了徐永芬和陆远华母子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便又意兴阑珊地道:“行吧,看这小子养着还勉强有点孝心!那我就大发慈悲,不卖他了吧!” “倒是咱家里的那个女儿,长大了之后,想来姿色一定是个不错的。咱们吶,不妨把她卖了吧!这样的话,也好给老子顺便挣一笔以后的赌债!” 徐永芬在听到他这话的时候,便不由双眸勐地睁大。 她从男人这番不容反驳的口气当中,俨然已经听出来了他所说的是真的。 登时,徐永芬便怒了。 她在那里格外沖他生气的吼道:“你说什么?你不是才刚答应我不要把远华给卖了么?你现在!你……你竟然又打起了菲菲的主意!” 徐永芬这边话音刚落,她的男人同样朝她怒瞪着一双眼眸,两个人都还来不及张口说话,竟然他们这院子里不知打哪儿传出来一阵小儿的兇勐哭声! 登时,徐永芬和她家男人都被这哭声给弄得生生地吓了一跳。 紧接着,尚未等徐永芬回神,她家男人便在那里颇觉怪异的迴转过身。 而这时,徐永芬总算也迟钝的反应过来,不禁趁机一把将自己的儿子给护在了身后,然后又伸手揉了揉自己那早就疲惫了的眉心。 只是这下,等她再抬眸的时候,却是千算万算,竟然没有料到自己都躲到这个偏僻的小地方了,居然还能被当年的宁家人给找到! 几乎是立时,徐永芬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像个炸毛的母鸡一样,在那里惊怒道:“你干什么!干什么!你是从哪儿跑过来的外乡人!” “是要偷我们家东西的吧?” 徐永芬在尖叫着说完这些话之后,便也十分满意的瞧着周围的邻里总算有了点儿动静。 第326页 她一转眸,看她家那屠夫仍旧呆呆傻傻的站在那里,便不由万分嫌弃道:“你还是我男人嘛?愣着干什么!赶紧把咱们院门给关了呀,免得外面的疯女人带着她那病病弱弱的死小孩儿滚进来!再说,他们要是进来了的话,你还想从我这里拿到钱了吗……” 徐永芬的这话还没有说完,她家的男人便已经快速地抬腿跑过去,“啪!”地一声,重重地关上了他们徐家的院门。 而在这院门关上之后,那男人还冲着徐永芬“嘿嘿”地傻笑了两声。 徐永芬抿了抿唇,对此没多说什么,但是却在无意识中把拉住自家儿子的手,给攥得更紧了一些。 而等到宁兰找到徐家这边的时候,已经接近于晚上了。 俨然,对于这时候的宁家姐妹来说,就这么匆忙的一天,她们自己根本就不知道究竟错过了什么。 等到宁兰赶到这里来的时候,她的理智总算是彻底回笼。 说到底,在她的心里,终究是爱着自己的丈夫,并且深深地相信着他的。 可是,有时候,太爱一个人,也会很害怕失去。 正如现在怀了孕的她,情绪多变,心思敏感,倒是一时之间,竟做出了这种幼稚之举。 宁兰想到这里,便不禁从驴车上缓缓下来,对自己轻嘲了一声。 只不过,她抬眼看了看这将黑的天色,总觉得自己若是这个时候不回去,怕是要弄得陆建国兴师动众的出来想办法找她了。 无奈,宁兰只得下了车来和那拉车的师傅商量,让他调转车头,重新将自己送回去。 偏偏就在这时,宁兰竟然听得一声约莫几个月大的婴儿的啼哭。 她心下好奇,便不由开口叫了那拉驴车的师傅一个人在原地等,而她则兀自迈开腿,动作轻盈的跟了过去。 她紧跟在不远处那一抹巨大黑影的后面,直到他们两人之间,稍稍离得近了,宁兰才听得那抹人影的嘀咕。 “小丫头总归是小丫头,哪怕是老子把你养到老了,你也会靠不住。与其让你去做别人家的赔钱货,倒不如老子现在就把你卖了,好歹还能给老子再加点资本来赌!” 那人一边这样嘀咕,一边在那里抱着怀里不停哭闹的婴儿渐渐走远。 夜色下,宁兰见状,不禁悄悄地跟了一段距离,未免再生什么事端,便打算回去报警,却是不准备再跟了。 然而,谁知道,就在这时,不知从哪一条巷道里竟然蹿出来一个约莫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儿。 月光下,那小男孩儿似是若有所觉一般将头偏过来,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时的宁兰,胸腔中的心跳,不禁变快了那么一瞬。 她的唿吸这会儿稍稍急促,但好在那个小男孩儿在偏过头似是好奇看她这么一眼之后,便也没有了别的举动。 宁兰思忖再三,只觉得这小男孩儿应该是这名壮汉的家人,按理来说,再狠的一个男人,都不该会对自己的家人动手。 而这小男孩儿既然出现到这里来了,那么显然,他家里边儿的人肯定是知道他的行踪的。 宁兰犹豫了又犹豫,再抬眸看了一眼这已经黑下来的天色,终是无法,只得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不如现在就趁此机会回去。 临走的时候,她竟是多给了一笔钱给车夫,让他帮忙去敲一下附近最近的一家邻居家的门,好让人留意一下,这大晚上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那也好方便照看。 倒是那小男孩儿,这会儿竟一个人将那壮汉生生地拦在了路前说道:“爸!你不能这样做!她是我的妹妹!” “你要是真卖了她,妈一定会跟你吵架,还会跟你生气的!” 小男孩儿这话本意是劝慰,但却不曾想那名壮汉竟如同干燥的炮仗一下被人点了火。 当即,他就在那里格外不爽的说道:“你个小屁孩儿!你懂什么!就她那没用的娘们儿敢跟我吵什么?难道日子都过了这么久了,你们这些小傢伙,还没有彻底弄清楚咱们这个家究竟是谁在做主?” 小男孩儿听了他父亲的话,不由得低下了头,眼眶泛泪的,抿唇不语。 但是一会儿之后,他又十分坚决的抬眸看向了自己父亲。 他那意思很明白,他不会准许他就这样卖掉自己妹妹。 谁料,这时候那男人竟对他笑了说道:“嘿!你这个死小子,难道不懂?咱们家里要是少了几个孩子,以后咱家里边儿独宠的可就是你了。” “咱们家呀,现在的日子虽然说是艰难了点儿,但你想想这是因为咱们家里人多啊!只要咱们家人少了……以后的日子,铁定就会很好过!” 小小的男孩儿似是觉得他家父亲给他在此刻所圈划出来的那一块饼并不够明显,因此,他竟半点不为所动的仍旧直直拦在他面前。 这下,那名壮汉则是真的怒了。 他一脚朝他踹过去,勐然用力一下把那小男孩儿毫无良心的踢开,说道:“你个狗东西!跟老子滚边儿去!你那妈不是个好人,依老子看,你也不是!” “说不定,你都还不是老子的种呢!成天吃我的,穿我的,现在我拿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玩意儿换钱,你居然还胆敢出来拦我!” 那男人一边这样开口骂骂咧咧,一边抱起他自己怀里的女婴就要往前走。 然而,小男孩儿对他这副举动怎么肯。 他似是早就料定了他要跑,干脆一把扑过去,十分用力的抱住了男人的小腿。 这回,他任他怎么踢,怎么踹,都不肯松手。 许是过了半天,那男人真的恼怒了,这下他干脆一手抱住了那个女婴,然后用自己的另一手,勐然用力直接一把将早前一直抱住他小腿的男孩儿给揪了起来。 紧接着,他竟是狠心用力地把他往一旁的田埂边一扔。 许是原本男人以为,路的侧边,应该是一条平坦的小路,但不曾想,他这一扔,竟是听得“噗通”一声。 男人顿时心里一惊,动了动唇,又骂了声娘。 很快的,他犹豫再三,终是觉得自己胆小,便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女婴,不由赶紧的迈腿过去看,别的不求,那可千万别出了人命才好! 男人一边怀着上苍保佑的心情在那里乞求,一边小心翼翼的迈腿过去。 然而,他这一过去,那可不得了! 他先是被田埂边那巨臭无比的味道狠狠一熏!紧接着,竟又是被他家那混小子格外晶亮的眼神,勐然一吓! 顿时,男人只觉得他自己的心脏病都快要被吓出来了! 他的脑子里当即就有一个危机反应,抬腿、转身、二话不说的就想要跑!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身子被他家那死小孩儿用力一抱,很快的,又再次用力一拽! 他整个人几乎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竟然就被他的亲生儿子给用力拽紧了他们这里的粪坑。 这个小傢伙,这会儿正是站立在粪坑里的,那粪坑里的便水顶多也就至他腰间那么高。 第327页 但这时才被人拉扯着掉落进这粪坑里的壮汉却是不一样。 他压根儿来不及观察一下这周遭的环境,便被自家的那小孩儿,使出了吃奶力气一般,对着他的头,将其放进那粪坑的水里,狠狠一按! 壮汉也就是在这时,才总算迟钝的反应过来,开始在那里四处的用力挣扎。 无奈,这个时候他的挣扎,时机已晚。 而等这个约莫才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儿做完这些事的时候,竟已不知不觉的月上柳梢,空中高挂。 小男孩儿这时的脸十分涨红,双手颤抖,唇瓣哆嗦。 愣是直到好半晌过去,小男孩儿都一直腿软地没能从那粪坑里爬起来。 几乎快要到了天亮的时候,小男孩儿这才睁着一双泛酸的眼,从那一直散发着恶臭的粪坑里挣扎起身。 然后,他迈开自己的小短腿过去,用力抱住自己的妹妹。 突然间,他手上的动作不禁停滞一瞬,像是乍然之下想起来什么一般,往他早先来时的巷道那里,凝眸一看,并没有什么人在。 而这时,小男孩儿只得痛苦的闭了闭眸,想尽办法,才把这里的一切终于妥善处理。 却是殊不知,早就被人敲门的动静给折腾得觉得浑身不对劲儿,只想出来散散步的徐永芬,已经不声不响的寻到了这里。 而她在亲眼目睹这一切之后,不禁双目含泪,“噗通”一声,直接跪了地。 与此同时,在这天夜里,早就已经回到家里,睡到了自己床上的宁兰,竟勐地一下被噩梦惊醒。 倏然之间,她睁开了眼,抬眸看了一下自家窗外那无垠的夜。 然后,紧紧地裹住了盖住自己的棉被,不禁费力的在那里想,真不知道,这样的黑夜,到底有多久才能过去。 第二天,宁兰一出门,便听到周围的街坊邻里在那里叽叽喳喳地摆谈。 宁兰见他们这样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禁颇为好奇,就他们这小村子里到底是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才能激起她眼前这些人这般八卦的兴趣。 宁兰想了想,便不禁小心翼翼的提裙走出来问道:“梁婶子,你们这一大早的都是在谈论些什么事啊?是咱们华国又出什么大事了吗?看大家的神色都不太怎么对的样子。” 宁兰在把话问出口的时候,周围几个正谈论着八卦的人,便已经不自觉地开始离她离远了些。 在不经意之间,发现了这一幕的宁兰便不由得皱了皱眉。 她在那里心想,到底是出什么事了?看他们这样子,难不成事情会是和她有关? 不知为什么,宁兰莫名的想到了昨天她气愤之下的冲动,嫉妒之下的失智,再者,便是那位她傍晚时分所见到的那一名壮汉,还有那一位不丁点大的小男孩儿。 莫名的,宁兰不禁伸手捂着自己肚子往后乍然退了两步。 紧接着,她心里彷徨不安的在那里听梁家婶子对她说道:“哎呀,他们这些人真是!” “说来啊,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主要就是……咳,我也不知咱们陆家村隔壁,徐家村的那位徐永芬你到底认不认识?” “唉,真要说来,那人吶,小的时候也是一挺模样不错的小姑娘。啧啧,可惜啊,所嫁非人!她家那男人平日里是做事情出了名的兇恶蛮横。昨天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老天爷突然开眼,竟然就让他那么一个大壮汉,喝醉了酒,一个不小心掉粪坑里给活活憋闷死了。” 宁兰:“……” 虽然她的心下,听闻此种消息,有过那么一瞬的无语,但比起这个,她却更想知道的是,“那他的家人呢?他这一走,他的家人怎么办?” 宁兰语气里暗含的急迫不禁让这会儿正和她搭话的梁家婶子颇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她在那里轻笑着对她说道:“大妹子,你该不是吃醋了吧?唉,这种醋,可是顶多闻闻就够了,要真喝下去,那可得被熏死!” 宁兰抿唇,只这样看着梁家婶子,并没急着搭话。 她这样的反应,倒是不由让梁家婶子无自觉得她方才的那一番玩笑,该不是属于自讨没趣? 可是,也倒还好,宁兰虽没这么快的当着人家的面承认,她的确是吃过醋的这个事实,但却是没有忘去仔细确定那位大汉所栽倒的路是在哪一段。 “桐合路吧?我也不太记得了。反正就是靠近他们徐家的那一片儿。” 宁兰对此本来还心怀侥倖,却不想昨天她在半路所遇见的那名大汉还真就是徐永芬的男人。 这下,宁兰的心情可以说是相当复杂了。 但是,她的这种心情却是只能兀自憋闷着,并不能对任何人有所言说。 本来,她昨天走的时候,那名大汉都还是好好的,他的身边也还有他的子女在一起,按理说,岂会有这般倒霉? 这未免有点不太合常理。 但是,这事情的真相的确如此? 宁兰闭了闭眸,许是又想到了昨晚夜里她所做的那个噩梦,便不由惆怅着心情,迳自回到自己家中。 这天中午,她回到自己家中,动作熟练地烧火做好饭,却是等了许久,竟然始终都没等回来自家丈夫。 没有办法,宁兰只有坐立不安的准备起身出去寻,但是她却没有料到,自己这才刚走到门口,竟然就亲眼瞧见她家丈夫愣是亲自把人家孤儿寡母给领到他们自己家来了。 陆建国这时显然正疲惫着眼神,却是当他抬眸看到宁兰繫着围裙为他所辛苦做好的这一桌饭菜时,不由勾唇一笑。 这会儿的他,仿佛在见到自己心爱女人之后,所有的一切倦劳都不禁菸消云散了一般。 他在那里轻声对她说:“你辛苦了。” 宁兰听到他的声音,抬眸望向他,抿了抿唇,却是复杂着张表情,点了点头,说道:“总算把你等回来了。” “也倒是实在没想到咱们家里这会儿竟来了客人,要不我再去做一点饭菜吧?万一,这点不够……” 陆建国未等宁兰把话说完,便不由伸出手嘆息着拦下了她,说道:“不用不用。” “这点小事,若真要做,那才应该交给我。你现在好歹也是怀了孩子的人了。” 陆建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宁兰的面上所泛着的是一抹十分真心地浅笑。 而同时,徐永芬看向她的则同样是炙热无比的怒火! 她实在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她们昔日的两个情敌正式见面,凭什么她依旧可以是弯眸浅笑,一脸幸福的样子? 而她,为什么就不能像那个贱人一样过半天的安稳日子! 徐永芬在经歷过丧夫一事之后,明显对宁兰的嫉妒已经到达了丁点。 与此同时,跟在她身边的那个才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儿,则是神色苍白的紧盯着宁兰看了一眼又一眼。 终于,他动了动唇,却是什么也没说的,只紧紧抓住了自家母亲的手。 他们屋子里这样诡异的氛围,过了有一会儿之后,陆建国总算是把他方才做好的那两道菜又端上了桌来。 第328页 然后,他等他们都入座之后,便在那里开口道:“对了,兰儿,你应该认识这位……陆,咳!徐夫人的吧?” 徐永芬听着陆建国这称唿,本就凉凉的神情不由再度跟着一变。 这时,宁兰似乎若有所觉的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对着陆建国浅笑着抿唇道:“当然认识了。” “若要说来,这位徐夫人,还是我们当年的故友。”宁兰在动唇说这话的时候,同样是无意识的把“徐夫人”这三个字重重咬了一遍。 似是在无声地警告着什么。 偏偏这时的陆建国并没有察觉,他只在那里愣了一瞬之后,才开口道:“是吗?那看来应该是我又忘了。” 陆建国在说完这话之后,早已习惯了他这种情况的宁兰便低眸抿唇保持着沉默。 而坐在一旁的徐永芬,却似是看出来丁点不对味儿了。 她不禁在那里十分关心的说道:“建国哥,你是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吗?平白无故的,我是你们一家故友这件事,不是都提醒你好多次,怎么都还会忘了?” 无形之中,徐永芬在这一场和情敌的较量之中,正在言辞隐晦的企图激起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 偏偏陆建国这人在感情方面的想法一向很单纯,他压根儿就不上当。 他只在那里稍作沉吟一瞬,便干脆开口道:“早些年出任务的时候,身上受了伤,没来得及医治,也就烧坏脑子了。我的记忆并不如以前好。” 徐永芬在听到这话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原本提着的一颗隐隐有所期待的心,竟稍稍的放了下来。 她在那里低眸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陆建国竟是在这席间,再度出声问道:“既然如此,都说是故友了。” “兰儿,最近他们家里出了一件不太好的事,我想要给他们帮帮忙。” 在这种场合,宁兰哪怕心里不太乐意,但面子上却是应得相当爽快。 她在那里说道:“我们家一向是你做主,你要怎么做,我可一直都是在背后支持着你的。” 陆建国闻言,心中的大男子主义免不了得到一阵满足。 他在那里回眸沖她一笑,说道:“兰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 “我这次把他们带回来,可是不为别的,只为了能给他家里边儿的男人办一场丧事。” “我这故友……唉,也就是这徐夫人。当年战乱,所嫁非人。她的丈夫给她非但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竟然还成天想着卖了自己的儿子女儿。” “这种事,但凡是个人,都应该做不出来!但谁曾想,兴许是他刚一有这样的想法,便是叫咱们头顶上的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就在昨晚,他竟然倒霉的摔进了徐家院子外面临街的那一个粪坑里。” “死的时候,用这种死法,不得不说,也确实是憋屈了。但谁又叫他,生前为人不好,运气临到了头也只能如此呢。” 陆建国在兀自说着这番话的时候,殊不知,他们这一桌上有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对。 宁兰是乍然之间对什么都提不太起兴趣,而那个被徐永芬所带过来的模样最大的小男孩儿则是一脸苍白,外加木凳下的一双腿一直在发软发抖。 至于徐永芬,她则是嘴唇抽动,面露复杂。 似乎对这有关于她家男人的一切,都不太怎么想提的样子。 然而,关于他们这三人的神色,若是换了往日里待在部队十分机警的陆建国,对于眼下的这种情况,肯定一下子就能反应过来,但偏偏这时的他,早已不是当时的他。 他眼前所看到的一切,无不是被事情的真相掩埋,然后大家一起伪装出来的和善。 这顿饭,他们这些人刚吃了个开头,有了陆建国这么一说,宁兰自然便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了。 他是看在当年故友的情分上,想要对这个刚丧夫成寡的女人,多照顾几分。 无可奈何,现在的陆建国已经并不太在意当年事情的真相,他竟然只是一心的想要帮助这些鳏寡孤独。 宁兰拿他实在没有办法,便只能任他去。 只是,她这日子过得,也可谓是一天比一天更要闷闷不乐。 直到他们夫妻二人正是告知街坊邻居他们一家喜得麟子的那一天,宁兰也只高兴了个开头,没能一直持续到结尾。 宁兰这一怀孕,当年那位高人的弟子,也就是余振,当然也来了。 只不过,这时年轻的他,却并没有后面那么多本事。 奈何他对别的都还好,对女子孕期调理这一块儿却是不太通。 于是,他在那里咂咂嘴,也倒又想了个办法。 他对宁兰说道:“这样吧,既然我一个大夫并不能在医理上帮到你什么忙,但我最近下山交了个好友,对看面向这一块儿倒还有两手。我一时之间感兴趣,也就找他学过一两招。嗯,现在呢,你若是不介意,我便帮你看上一看。若是介意的话,也便算了,当留到你生了孩子之后……” 谁知,当时余振这话还没说完,他便立马皱眉抬眸的“咦!”了一声。 这会儿宁兰还在低眸浅笑着,却在听到他这一声“咦!”之后,便不由皱了皱眉。 立时,她便听到余振压低了声音在她身边说道:“你这面相怎么不对?” 1527421163 082 宁兰生产,徐家作妖 宁兰被余振这话给说得一愣。 她孤身站立在角落,却是对余振蹙眉道:“余大哥,你这话可怎么说?” “什么叫我面相不对?难道是……我现在这面相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宁兰对此倒也是一个十分敏感的人。 余振只稍稍出口这么一提,她竟然就直接抓住了其中关键。 余振被宁兰给反问得直皱眉。 他不禁一边嘆气,一边在心中纠结,“唉,没什么没什么,兴许是我看错了。毕竟我也刚学此道不过一两年,有很多东西都还拿不准。” “不过,咱们把这话说来说去,我到底还是想提醒你……多多小心,尤其是自己身边人。” 宁兰被余振这话给说得一“咯噔”,当即便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她的脑海里几乎是立马就闪现过陆建国那一张脸,不,不会的! 她相信他,比相信自己都还要相信! 而除此之外,她的身边又还能有谁? 短暂的时间里,宁兰所能想到的,便只能有徐永芬那一张脸,可,她……却并不是她的身边人。 在她所怔然的这么一瞬间,不由重重地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随即又紧拉住了余振那宽广的衣袖,急急问道:“余大哥,余大哥!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余振听到她这一问,摇了摇头,却是并没有再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开口劝慰道:“你,其实也不必如此。” “太过担忧也不行,总之,还不如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安心养好胎。”否则,很有可能母子二人,折其一! 第329页 而他这话里所指的身边人,其实也未必就是指真正常年待在宁兰身边的人,还很有可能,是时常能沾染到她自身气运的人,包括她的邻里。 后面的话,余振这时并没有做七成以上的把握确定,因此也就没再说出口。 倒是他不曾想到,宁兰脸上的红润之色,竟慢慢褪去,变成了有点失落的苍白。 余振见她这副模样,便不由隐隐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所贸然出口的那些。 他这时正想在她的身边宽慰两句,却不料,徐永芬那个女人竟在这会儿专程凑了过来。 余振见了徐永芬,也就聪明的没再把他们之前的话题给继续下去,顺带还藉机请辞。 倒是他们两人错身而过时,他不禁对徐永芬皱着眉头多看了两眼。 自从那天之后,宁兰怀孕的日子,一直倒过得挺风平浪静,除了陆建国让徐永芬他们一家,住进了他们隔壁院子,让她稍稍有些闹心以外,其它的,也就间或地会有翻墙到他们院子里来时不时爱进来捡风筝的几个半大小孩儿,有时会闹哄哄地比较讨厌。 宁兰对此倒也不反感,只是心中替他们觉得有些危险罢了。 可是,每每这个时候,她总是容易想起余振那天在她面前所欲言又止的话,不知不觉间,她的心中总有不安。 眼看没几天,宁兰就快要生产,陆建国干脆也跟着闭门不出,直接在家里陪着她,等着她临产。 这时,他的大掌,正轻拍着宁兰的后背在那里宽慰:“兰儿,你放心,你和咱们家未来的儿子,一定都会平平安安!” “到时候,咱们一家三口就专门在这乡野里过我们的快活日子!” 倏地,宁兰在陆建国说这话的同时,不禁一把抓握住了他的手,在那里凉着声音说道:“建国,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等咱们家儿子一生出来,你就把他送去部队里当兵!” “你是君子,切莫食言!” 陆建国被宁兰这话给说得一怔,但紧接着,他又像是才想起自己身上这病症这般,原本带着点惊愕的眸色,不由再度恢復正常。 他在那里点点头,向她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按照你说的做!” “但是有一点,兰儿,如果咱们孩子不愿意,我们也不要勉强。” 宁兰被陆建国这话倒是给说得愣了一瞬。 她在那里低眸想了想,又喃喃道:“怎么会呢?他怎么可能不愿意呢?明明他的父亲就该是个英雄,他以后就算不是英雄,但好歹也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不,兰儿,比起你所说的这些,我倒更希望咱们将来的孩子能继承像你们宁家那样的商业头脑,这样的话,至少能很好的保证,他的将来,即使咱们不在了,也一定能够衣食无忧。” 不得不说,宁兰被陆建国的这番话给逗笑了。 她躺在他的怀里轻声笑道:“咱们俩现在是不是说得太远了?孩子将来怎么样,又怎么能是我们现在随口说一说就能决定的?” 陆建国听了她这话,也不由跟着弯唇。 他爱怜的目光刚落到她身上,却不想就在这时,宁兰竟勐地一皱眉,然后一下伸出手,十分用力的紧抓住了自家丈夫的肩。 “不行……我痛!痛!……好痛!” 陆建国被自家妻子这突然间从喉咙里溢出来的痛吟给弄得整个人都慌了一瞬。 他在那里哆嗦着嘴唇,沉着眼睛,连忙问了一句,“兰儿,你哪儿痛?哪儿不舒服?赶紧的,手伸过来我……给你把脉!” 其实不用把脉,陆建国坐在她身旁,看她这架势,都知道是快要生了。 只是宁兰的产期,竟是比他们预想之中提前了好几天,这会儿,他早前所订好的那个产婆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陆建国不自觉地紧扣住她的手,皱紧了眉。 他努力压抑着自己此刻慌乱的心情,在这种时候,愣是给宁兰把了一下脉。 他面上这会儿虽是没说什么,但心情却是复杂得有点不太好。 兰儿宫寒,若是一直像现在这样继续痛下去,怕是很有可能受不了! 他得赶紧出去找个产婆,拉着人过来一起想办法。 陆建国的脑海里这时刚一想到这里,便把他心中的想法立即给宁兰说了。 却无奈宁兰这时已经痛到就算张着嘴唇,也快说不出来话。 于是,她只能额头渗汗的咬牙点头。 陆建国临出门时,只来得及嘱咐她一句,“兰儿,你待在这里千万别乱跑,等我回来。” 对于自家丈夫的关心,宁兰的心里到底是受用的。 只是等到陆建国这一走,她便不禁半躺在原地,在那里大口喘气。 眼下,她只感觉整个人已经快要临近虚脱,浑身上下被汗水给侵蚀得如同刚从水池中打捞起来的一般。 偏生,就在陆建国走了之后没多久,宁兰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竟是透过那院门看到,他们家隔壁院子竟又有小孩儿意图翻墙过来捡风筝。 只是,这一次,宁兰缓缓起身,从地上爬起来看了,那个现在正慌慌张张跑过来捡风筝的小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徐永芬他们家里的那个大儿。 宁兰一边轻咬着牙关,一边紧皱着眉在那里看着他,从那边的墙上小心翼翼的翻越过来,然后又趴在墙上犹豫不决地准备跳下来。 宁兰心里这会儿正担忧着这个孩子可千万别在他们这边出什么事,刚想再努力地支撑着身体站起来,却是不料,就在这时,那小男孩儿的嘴里竟然发出“啊!”地惊惶一声! 小男孩儿只一个行差踏错,便勐地从那两米多高的篱墙上直直跌下! 宁兰站在原地正看得心惊,却是就在这小男孩儿发出尖声惊叫的一瞬,出于母性使然,竟毫不顾忌的慌忙往前迈了两步。 她似是想,这样便能接住那个从他们篱墙上摔落下来的小男孩儿。 但谁曾料,就是她这一迈,救人不急,暂且不说,竟是还险些把自己给赔了进去。 由于,在刚才那一瞬宁兰整个人脑子里的神经绷得太紧,慌忙之下,并没有看路,她竟是一下子被自家的门槛儿所绊倒,“啊!”地一声痛唿之后,便整个人失去知觉地躺在了那儿。 而这会儿,倒是方才那个跌落下来的小男孩儿,并没有出什么太大的事。 他在捡完风筝之后,习惯性地往这院门里边看了一眼,然后脸色不禁再度苍白一瞬。 紧接着,他用力攥紧了自己的小手腕儿,不经意之间,用他自己的指甲,在那白嫩嫩的皮肤上掐出了一道道痕。 不由自主的,他在那里倒退三步,倏地,又跪坐在地。 很快,那小男孩儿慌张无措的模样跟做了什么这世间做可怕的噩梦一般,在那里开始扯着嗓子尖叫道:“你们快过来!过来!见血了!见血了!” 守在这院墙附近的那些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儿,听他这一声唿,还以为是这人方才跌落围墙,跌得太狠,压根儿不能再走路。 第330页 却是不曾想,等他们那边的小孩子们拖拖沓沓的赶过来的时候,竟十分恐惧地看到了一个正倒在地上,下半身似是流着鲜血的孕妇。 几乎是瞬时之间,这些小孩儿们的一颗心便彻底慌乱起来了。 他们再见完这一幕之后,也差不多都在那里学着小陆远华早前的模样叫喊。 无疑,他们这样扯着嗓子喊,最先被惊动的,则是距离陆家院子最近的徐永芬。 这会儿,她本来正看顾完自家那小老三,准备回去睡个午觉,却是不料,这附近的半大小孩儿们,没一个能给她省心的。 尤其是,当她稍稍将自己的心安定下来之后,竟是在那里隐隐约约的听见自家老大的声音。 勐地,徐永芬眼皮一跳,脸色一白,不知为什么,她脑海里当即便想起了那个如同人生噩梦般的夜晚。 慌乱之下,徐永芬便什么也顾不上了,只在自己家里叫来那才三岁多的老二问:“你见到你大哥了吗?” 小陆远明闻言,不禁一边吐鼻涕泡泡,一边在那里摇头。 他在自己威严的母亲面前,只得讷讷的说道:“哥哥,要去放风筝,放风筝……不要我了!” 徐永芬闻言,当即便眼神凌厉的看了自家老二一眼。 小陆远明见自家母亲这样,不由立马便缩手缩脚,恨不得也能缩脑的,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而这会儿,徐永芬也没再有闲工夫耽搁。 她终归害怕自家儿子在那里出事,也便动作快速的重新穿戴好衣服,急急地出门,赶了过去。 而她在去了这一趟之后,便是不由得在心里一阵感慨,真是不明白,她家老大,明明才这么小的年纪,到底是造的什么冤孽。 早先的时候,宁兰那个女人明明都还是好好地,怎么才这么一会儿,她竟然就…… 徐永芬在把院子里的这些半大小孩儿全都安抚好了之后,便不由看着此时正仰倒在自家门槛边昏厥过去的女人犹豫起来。 她,到底要不要把她送医院? 这毕竟可是她羡慕嫉妒了都快要小半辈子的女人,要是她故意挨过这一会儿,等她死了,那建国哥…… 不行!不管怎么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好歹也是无辜的,她不能这么作孽! 但是若就让她这样出手去救她…… 徐永芬在那里兀自身心痛苦的煎熬了一会儿之后,终是决定未免事情闹大,她还是想办法先将附近的邻里都一起叫了过来,然后大家一起在这附近给她赶紧找产婆。 而直到徐永芬让人帮忙一起把宁兰扶到房间里去了才恍然,这个时候本应该一直守在这里的建国哥,却是不见了。 徐永芬见此情景,心里不由得怔愣一瞬。 而等到他们这些附近邻里好不容易一起找来的产婆终于到位的时候,陆建国这会儿也总算是带着他原本叫好的那位产婆迟迟的赶过来了。 女人生产,本就是一趟鬼门关。 陆建国打从宁兰生产开始,便一直在他们房门外守着。 陆建国守着宁兰,而徐永芬则不自觉地守着他。 宁兰这一胎是头胎,她平日里身体本来就比较弱,刚是小婴孩儿从宁兰的身体里露出个脑袋的时候,便是费了不少力气。 这,将将熬过去一个白天。 夜晚将至,陆建国正红着眼睛,努力强迫自己不睡觉。 产房里面的唿痛声,这时还在继续,偏偏陆建国咬牙攥拳,青筋紧绷,似是浑身紧张得就要熬不住。 一夜匆忙,白晞又至。 在外面等待许久的人们,终于在这时听到了产房里传来了小婴孩儿“哇!”地一声大哭! 与此同时,陆建国喜极而泣,徐永芬失魂落魄。 他这时候正要夺门而进,却是不料,竟在这时从产房里面传出来产婆的慌乱一唿,“哎呀!不好不好!流血了!流血了!怎么办?止不住!止不住!” 几乎是“唰”地一下,陆建国原本满脸的红润,一下就变成了惨白。 陆建国咬牙,不肯置信。 就在这一瞬间,他攥紧拳头,想要不顾周围人的劝阻,直接破门而入! 但谁曾想,就在他和这些人动手争执的时候,脑海里本就绷紧了的那一根神经,竟在这时“嗒”地一声,彻底绷断! 他不禁痛得弯身,脑子里一阵嗡鸣! 他双手蜷握,想要抱紧自己的脑袋,又想要双颌紧闭,死咬住自己的牙关。 见到陆建国这般痛苦的众人,还以为他只是对自己的妻子在产房里突如其来的危机,乍然之间并不能接受。 在场的人里,却唯独徐永芬明白,他这应该是旧疾犯了。 偏生陆建国的脑子现在都已经快要痛得炸掉了,他竟然还在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硬是去到了产房。 他的身子斜倚在门外,只在那儿喑哑着嗓音,低低的唤了一句:“兰儿……兰儿……我的兰儿……” 而这时的宁兰,仿佛也若有所感一般,在陷入昏厥的麻木中,她那漂亮的眼角,竟是悄悄地滑落出来了两滴泪。 一阵带着沉重感的忙乱之后,那产婆终是沮丧着一副面容抱着陆建国的儿子出来了。 她在那里哀声哀气的说道:“实在是没办法,老太太我有负你的所託!那姑娘的身子骨太弱,能勉强坚持着将贵子生出来便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那产婆说着便将宁兰和陆建国两人的孩子,递交到了他的手上。 而陆建国这一接,竟是陡然出声,问出了一句让他们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答的问题。 他说:“他是谁?你是谁?这小婴孩儿,你怎么会交到我的怀里?” 周围在场的人听完陆建国的话之后,脸上的面色可以说都是十分之怪异。 偏偏他们又并不明白在陆建国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待众人黑着张脸,将方才所发生的那一切给他一一尽说之后,竟是见他这才面露颓丧与失落的点点头。 然后,他竟又将自己怀里的小婴孩儿递交给了产婆,只给众人留下一句,“我要去看看你们口中的宁……不,兰儿……” “她是睡着了吗?如果刚才所发生的那些,真如你们所说,那她睡着的时候,为什么……为什么又不带着我?” “我是她的丈夫!她的丈夫!不管生与死,不是都应该陪着她的吗?” 饶是再迟钝的人,这会儿见了这副样子的陆建国便不禁渐渐地都觉出味儿来了。 他们都在那里摇头嘆道:“唉,这人……怕是快要疯了!” “以后啊,咱们村里说不定就得少一个好大夫!” 渐渐地,那些嘈杂的人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他们远去。 陆建国这时正半趴在已经毫无声息的宁兰身上,紧紧抱着,无论如何也不肯放手。 而就这样,他抱着已经咽了气的宁兰,快要三天,连带着之前宁兰生产的那两天,他已经整整五天没有吃过饭! 第331页 实在没有办法,住在他隔壁的徐永芬放心不下他,只能在这时候给他送饭,低声给他劝慰。 却不料,陆建国竟然就跟个木头人一样,任凭谁来说,他都始终紧抱着宁兰半点不肯动。 这段时间,又恰逢正是气温上升的时候,村里一天比一天热。 别说死人的尸体在这种时候已经渐渐开始发臭,就连活人也动不动地非常容易出汗。 最后,每天往他们陆家里跑上跑下的徐永芬实在没有办法了。 她便只能想了办法,去到那山上去求了那位据说已经隐居山林的老神医。 但她却是没有想到,这次出山的那人,她竟是见过,就在之前那次陆建国和宁兰一起办的宴席上。 她记得,他俩错身而过的瞬间,这人还颇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好几眼。 这会儿,徐永芬见了他,原本准备和他好好说上一句话,却是不料,那人居然见着她,就在那里开始感嘆:“作孽!作孽!真是作孽呀!” “因果循环,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 这人一开口所说出来的这话,显然是让徐永芬现在的心里不舒坦极了。 但她没办法,为了在关键的时刻,能让人救下她建国哥的性命,哪怕是让她上刀山,下火海也是情愿无比。 何况,也就这会儿,让她被这人张口言辞不善的说那么几句。 徐永芬一心想到这里,那不太美妙的心情,总算是稍稍放宽了一点。 紧接着,她主动上前来,说出了她对余振这次出手帮忙的要求。 谁料,余振只眉眼微凝的看她一眼,淡淡地答了一句:“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余振说完这句,也到不拖沓的,直接就跟着徐永芬下了山。 他们二人一起去到陆建国和宁兰所在的那处院子,果然,这一进去,便瞅着那一人一尸骨正如同个雕像一样,仍旧一动不动的待在那里。 余振在进门的时候,见了这幅场景,便不由得低低的嘆了口气。 紧接着,他没去管徐永芬这时看着他的好奇反应,倒是直接走过去,照着陆建国的后颈用力一噼! 终于,这人彻底的昏了过去! 而在这之后,他们两人则是在那里努力的想着办法将他们两个分开。 宁兰的尸体这时已经僵硬,唯独尚且晕过去的陆建国,周身的这些胳膊腿儿还可以再掰上一掰。 余振用力将陆建国从宁兰的身边拉扯了过来,却是又发现,在这过程中,两人的手,居然还连在一起。 徐永芬在见着这样一幕的时候,有些说不清楚,她自己的心头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总之,等他们这番折腾人的动作好不容易忙活完之后,余振便瞅着徐永芬说道:“趁着陆建国还没有醒过来之前,这两天,就辛苦你继续把他俩的孩子给带着吧。” “另外,从今天起,我就会开始筹备宁兰的丧事。只是,她一个人在这陆家村无父无母,也便只能草草办了。直到最后,我会寻个合适的时机,专程给她下葬。” “陆家这边,现在还是得多麻烦你。” 对于徐永芬的建国哥在无意之中需要麻烦到她的这件事,她正十分的求之不得。 于是,她倒也没多说什么的,回去便按照余振的吩咐做。 只是,在余振把宁兰下葬了之后,陆建国仍然一个人虚弱的躺在床上,一直高烧不醒。 余振没有办法,只得在他给陆建国开服汤药的同时,继续让徐永芬对陆建国和宁兰俩的孩子照看。 但他却是没有想到陆建国这烧竟然硬生生的烧了七天七夜才褪。 而他在烧退之后,却是也并没有醒。 余振一直在这陆家的小院里衣不解带的照看着他,直到他快要照看了已然陷入昏迷的陆建国一整年之后,他和宁兰的孩子都已经会开口说话了,这人依旧没什么要清醒的意思。 而他们这陆家村里也是在时不时地疯传,常常说什么那昏迷不醒的陆大夫和他隔壁的徐寡妇有那么一腿。 余振听此,每每不得哀嘆一声。 然后,便又是在那里沉心静气的钻研医术,企图用他这么多年的行医经验,早些能将陆建国这人给唤醒。 这天,余振外出去採药,徐永芬又抱着陆建国跟宁兰的孩子过来看他。 这会儿,趁着没人,徐永芬竟大胆的跟他轻擦了擦身。 偏偏就在她轻扬着嘴角,正要收回手的时候,竟是被陷入昏睡当中的陆建国狠狠一抓! 然后,他竟勐地坐起身来,大喊:“兰儿!” 徐永芬的心,顿时一凉! 她眸光复杂的赶紧收回手,脸上又好不容易挤出来一丝欣喜。 她坐在那里看着他道:“建国哥,这都一年多了,你可终于醒了!” 在徐永芬这话落的第一瞬,陆建国便在那里皱眉冷声出口问:“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儿?” 徐永芬原本欢喜的心中,不由憋闷一瞬,她在那里敛眸说道:“建国哥……我是徐永芬,你又忘了吗?” “又?”陆建国在这里不禁捕捉到一个关键词。 然后,他在那里皱眉想了想,竟是突然发现自己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突然间,他好像是连自己也忘掉了,忘掉自己是谁,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 陆建国不禁起身坐在床边,凝眸沉思一瞬。 半晌后,他竟突然出声道:“我的医书呢?” “啊?”徐永芬怔愣一瞬,不太懂他这个人连别的什么东西都忘了,怎么又会平白无故的记得这个。 徐永芬心里不由泛起疑惑,眸光一转,便趁陆建国自己反应过来前,赶紧接话道:“哦哦哦,我想起来了,是放在那边屋子的,我去帮你找找!” 徐永芬这话音一落之后,她便自己出去了。 而独身一人坐在床边的陆建国却是在那里呆呆地想,为什么他会一出口就问这句话呢? 医术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么? 陆建国仅这般想着,脑海里便不由开始浮出来点点印象。 那是怎样的医术? 不,它至少不会是普通的医书! 他隐隐记得那里面有好几样东西是从他父辈那个时候就留下来的,而他……而他在找到之后也只翻动过一次,然后便……然后便……拿了其中一本医书,在那里常常半夜起来,为了一个人写什么…… 可是,当时的他,又是在写什么呢? 为什么?为什么! 现在的他,什么都记不得! 陆建国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这时痛得几乎快要炸掉了,正当他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对着他屋子里的桌子用力一砸的时候,正在隔壁努力帮忙翻找着医书的徐永芬却是不由得惊了惊! 许是因为,她是在得了陆建国的允许之后,才进的她和宁兰的那间屋子。 第一次,徐永芬竟是觉得自己能在这院子里边儿主动挺起胸膛。 她在进了屋子之后,倒是动作迅速的在那里翻找。 第332页 她一边帮陆建国找医书,一边又忍不住的起了小心思。 果然,很快的,就让她翻找到了陆建国平日里收纳贵重东西的地方。 那里原本是有一道锁,可不知什么原因,那锁竟只垂挂在了一边儿,简直彻底方便了徐永芬这下翻找的动作。 她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唇,然后微眯着眼睛,在那里一本一本的将其翻找。 很快地,她便发现了让自己极为感兴趣的一样东西。 若是她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一幅捲轴! 还是做工和品味看起来都很不错的捲轴! 徐永芬微眯了眯眼,心下好奇心驱使。 她深吸口气,竟是“哗”地一下就用力展开了那幅捲轴! 而她在这里亲眼看到了那画中人之后,才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做嫉妒! 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 徐永芬见了那幅画不禁暗自咬牙,幸好,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 匆忙之间,徐永芬在眯着眼睛看完这幅捲轴之后,便不由重新将它原封不动的收好。 紧接着,在她听到又是一阵桌椅晃荡声的时候,便在那里复杂着脸色,将她在这里所找到的这些东西全部给一样不落的交到了陆建国的手里。 陆建国在看到这些东西之后,不由眼神复杂的抬眸看了徐永芬一眼。 不知为什么,站在一旁的徐永芬晶石被他那样的眼神看得十分的心虚。 果然,陆建国下一瞬就在那里问:“全部都只有这些了吗?” 徐永芬点头,紧接着,便抿唇不语。 他们两人的气氛在这时不免僵持了一瞬,却是不曾想,竟在这时,徐永芬所抱过来的那个婴孩儿,硬是在那儿开始哭闹着开口:“爬爬,麻麻!” “爬爬,麻麻!” 听到动静的陆建国,在这会儿,竟没来由的心一软。 他顺着这一抹格外软糯的声音,往那边一看,问道:“这是谁的孩子?” “我的?你的?” 听到他这样一问的徐永芬,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一颗心,不由勐地一跳。 她在暗地里不禁瞅了陆建国半晌,然后似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带着点玩笑的意思开口道:“这当然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他从一生下来,可差不多就是我在养!” 徐永芬这话听到陆建国的耳里,便是完全误会了。 几乎是彻底,误会成了他跟她的孩子。 然而,除了陆建国本人以外,怕是任谁都没有想到,在后来好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竟然因为这样一件事,而对她最心爱的女人无端愧疚了许多年。 “那他叫什么名字?”陆建国看着这样软糯可爱的小婴孩儿,难得的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在问出这话的时候,唇角竟是也泛出了那么一抹久违的笑意。 徐永芬看着他这样的笑容,不禁微微一怔。 她动了动嘴唇,却是在这时,出口低声说:“他现在还没有名字,只等着你来取。” 陆建国闻言,便不由颇为怪异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似是责怪的说道:“你身为母亲,这么久了,怎么还能不给孩子取名字?” “我看他这般灵动可爱,不如……就叫……志……” “远!远志!陆远志!”未等陆建国把这话说完,徐永芬当即就厚颜无耻的上赶着往这里面活生生的插了一脚。 陆建国闻言,不由再度抬眸看她一眼,盯了她半晌,然后道:“是个好名字。” 殊不知,他在说这话的同时,脑子里却是在那儿想,当年,到底是谁,是谁在他的耳边对他说,让他去参军,去部队……那个人,是谁? 徐永芬和陆建国两人愣是在屋里相处到快要晚上的时候,才等得余振回来。 而在余振回来的时候,首要任务便是习惯性地走过来给陆建国诊脉。 但当他看到已经从昏睡当中清醒过来的陆建国的时候,却是忍不住稍稍一愣,然后把诧异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徐永芬。 而这时的徐永芬在看到余振回来的时候,则是不由得心虚了好一阵,心想,完了完了,她怎么在撒谎的时候,就忘了还有这人在! 到时候,她在她的建国哥那里所说的那些话,到底又该怎样圆? 果然,等余振给陆建国把完脉,他们两人又在里面长谈一阵,直到徐永芬再次踏进这间屋里的时候,气氛便已经不对了。 不得不说,这会儿已经从余振那里得知了不少真相的陆建国看向徐永芬的眼神已经变了。 他的目光里除了流露于表面的那一层淡漠之外,还对她隐隐多了层痛恨与厌恶。 徐永芬独自站在那里,一个人慌里慌张的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她的本意是想再去跟陆建国说会儿话,却是不曾想,余振这人竟直接开口替陆建国拒绝道:“时间已经不早了,徐夫人,孤男寡女的相处一室终究不会太好。” “夜已深,你不妨先把这小孩儿给抱过去吧,然后等到明天,你若是有什么要说的,才来见面。” 他这话音一落,几乎是根本就不再给徐永芬反映的机会,“嘭!”地一声,直接就把院门给关上了。 徐永芬无法,只得一个人抱着小孩儿回去。 而这时,在人前憋气憋够了的徐永芬,禁不住回去就在那里开始念叨:“他个外姓人!吃饱了撑的,管这么多!” “老娘我在田里干活的时候,他怕是还没出生呢!我呸!就他,哼,老娘吃的盐可比他吃的米都多!” “这年头,连宁兰那个女人都已经不再了,真是不知道,那外姓人到底还有什么理由来阻止我和我建国哥!” 屋子里,这时半夜起身没睡,听到了自己母亲在那里嘀咕的小陆远华,忍不住迈开他的小短腿儿走了过来。 夜里,他乘着凉寒,在徐永芬的身边依恋的坐下。 他在那里问:“妈,你是要给我们找新父亲了么?” “那个人会不会像之前的那个他一样……像他一样虐待我……然后又卖妹妹……” 小陆远华嘴里说出来的前一句话,徐永芬觉得虽然难听,但至少勉强还能听上那么一听。 不过,就他这小子嘴里所冒出来的后一句话,几乎是瞬间,徐永芬便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更深露重的那一夜,全身上下都忍不住毛骨悚然! 徐永芬不由得重重抿唇,然后左右环顾一圈儿,又用力拉了一把她身旁那大儿子的手。 她在那里压低了声音道:“你这死小子,可千万别在老娘的面前提起他!晦气得很!” “我跟你说,给你找继父的事儿,目前虽然没有着落,但若在这之后,咱们两家真定下来了,你可得给我把他当成亲生的!关于这一段往事,你可得嘴巴给你老娘闭紧了,发誓!一个字都不能往外漏!” 小陆远华在听完徐永芬的这一番话之后,眼里的光,不禁时明时灭。 第333页 半晌之后,他终究是失落着神情,在那儿点了点头。 而自这晚之后,他们街坊邻里又不知怎地就在那里开始流传起来一段话,说是什么当年的那个姓陆的屠夫,当真是被那姓徐的女人给戴了绿帽子! 这孩子都多大了,偏生背地里搞出来这些事的男主人公还在那里装深情! 然而,对此,常年以来都习惯了深居宅门的余振,丝毫不知。 于是,在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稍稍的调理好了陆建国的身体,努力将他恢復成了早前宁兰还在时的样子,便不禁向他这位相交许久的朋友提出了辞行。 “建国,你现在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在你的记忆这方面,我却是始终无能为力。这番见识下来,我打算外出云游一番。而关于你身体的这种旧疾,我则建议你最好日日復记,以此不绝。” 1527505876 083 神秘道长,徐家无耻 余振走时,离开得匆忙,只来得及和陆建国一起喝了杯践行酒,便打定主意要去这尘世当中好好走一走。 陆建国在得知他离开的时候,知他心意已决,也没对此多加劝慰。 只是,在他走后,陆建国整个人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具对外界无感的躯壳。 很多时候,半夜里,家里的小孩儿跟着他都被饿得在那里嚎啕大哭。 徐永芬住他隔壁,见他始终这副模样,终归是焦心的。 这一日,无端端的,小陆远志又在那里发起了烧来,徐永芬看陆建国那样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却是不由跟着愁得不行。 干脆,她在那里纠结了半晌,然后道:“建国哥,要不以后你就让远志这小孩儿跟着我吧。” “你看你一个人也完全不能给他日日夜夜的照应。” “虽然,我家里已经有了三个小孩儿,但终归我是一个曾经带过孩子的母亲,在这方面总是比你们男人细心了不止一点半点。” “再说了,建国哥,我们两家住得也很近,若是我们不说,现在咱们这周围已经有很多邻里可是以为我们都是一家人。” 听到徐永芬张嘴这样说的陆建国似是心有不满的皱了皱眉。 他不禁抬眸审视了她一眼,总觉得她这话语里有什么不对。 不过,不管怎样,有一句话,徐永芬这个女人倒是说对了。 女人养孩子,终归是比他这个粗枝大叶的男人细心。 陆建国不禁在那里凝眸想了想,然后模样疲惫的幽幽一嘆,“既然如此,你都已经在我面前提出来了,不如就再帮我把孩子给继续带着吧。” “吃穿用这方面,你若是帮我把他照顾好了,我平日里多想想办法,弄些前来,总也不会亏待了你。” “再说,这孩子打从一出生起我便没有带过他几天,他一直都跟着你,想来也是被你带习惯了。” 端坐在一旁的徐永芬一听陆建国这样说,她便不由得立马绽放出一张笑颜来。 她在那里欣喜道:“放心吧,建国哥,孩子跟了我,我一定好好善待他的。” 然而,此刻,她的心里却是在暗想,她是不是得在这个时候感谢一下宁兰那个蠢女人? 她人虽没了,留下的这个孩子也不见得是个好的,但她若能凭藉她宁兰的亲生儿子来接近她的建国哥,那倒不妨是一桩美事。 徐永芬这样想的时候,唇角所扬起的弧度,不由愈发扩大了。 不知不觉间,徐永芬手里怀抱着婴孩儿,在那里慈母一般的用手轻拍了拍他的背,哄着他睡觉。 而这样一来,几乎是第二天,他们附近的好几个村子可都是全部听说了,他们这里早前的那个陆大夫已经把自己和亡妻的亲生子亲手交给了姓徐的那个寡妇养。 而这寡妇养儿,哼,他们心里无不嫌弃的道,怕不是这一生下来就克母的小孩儿,日后真是要认这徐寡妇为继母吧? 啧啧啧,这瓜田李下的,传出来那可得是多么的丢人啊! 外面的谣言此刻正甚嚣尘上,然而身体已经日渐虚弱的陆建国却是顾不得那些。 此番,他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一手翻看着他身边的这一堆医书,然后又十分急躁的在那里寻找。 “不是这本,不是。” “我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从前写的那些手札吗?不不,不是!都不是!这个也不是!” “我要找什么?到底要找什么?为什么我会记不得?为什么?” 陆家的屋子里,陆建国这会儿又在捂着头痛叫。 他不禁红着一双眼睛,手速飞快的将他身边的那一大堆医书来来回回的翻了又翻,然后又勐地一个起身,四处去翻箱倒柜的寻找。 接着,在这之后,果然被他寻到了一幅用布包裹着的捲轴。 而当他在触摸到这东西的时候,便已经深刻的感觉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已经寂静许久的心仿佛又活了。 莫名的,他在这时竟红着眼睛,吞咽了一口唾沫。 紧接着,他便屏息凝神迫不及待地展开了他手里的这样一幅几乎堪称冰雪之姿的画卷。 而在那一刻,陆建国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唿吸彻底的凝固住了。 自那之后,他便几欲陷入晕厥。 好不容易,他在强自熬过自己脑袋里所泛着的阵阵疼痛之后,赶紧的怀抱着这一样东西癫癫狂狂的走了。 趁着青光白天,陆建国在这小村子里七拐八绕,也不知究竟进了哪个道观。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也跟着懵了一瞬。 紧接着,他在凝眸和那身穿一身玄色道袍的小道长对视一眼之后,不由立马张口说道:“你你你……道长!” “你们还有办法吗?我还想见她最后一面!” 陆建国在说这话的时候,差点儿两腿一弯,眼看就要给他们这些人跪下去。 幸好那小道长眼疾手快,赶紧在半路便托他起身。 小道长清澈着双眼,见他这副模样,不由故作老沉的在那里嘆口气,“你怕是找错人了。” “我可没有那天大的本事能够帮你借尸还魂。” 那位小道长在开口这样说的时候,旁边却是恰巧走来一位老道人。 陆建国只见他在那里兀自嘆息一会儿,然后道:“不换,你又在这里胡说些什么?” “既然这人在这个时候急急忙忙的找上门来,那我们何不先礼貌问一下他,所求究竟为何。我们这里好歹是个道观,就算我跟你那师兄关系再好,也终究不能让你为了逃避钻研,就在我这里成天穿着道袍伪装道人的胡闹。” 小道长一听那老道人这么说,不由撇嘴不愉,暗自嘀咕:“怕什么,我是替道长你开口,又并没有说错。” 当即,老道长手里的拂尘便是对着他一扫。 而陆建国在亲眼见着他们这一老一幼似是当真有着什么高深莫测之法时,便不由得心里一喜,直觉今日一遭,有用! 良久之后,那位老道长看了陆建国一眼之后,竟是神神叨叨的在那里说着:“早些年的时候,你已经被烧得三魂不全,七魄缺一。” 第334页 “你还没有傻,想必定然是偶然之中有了什么天大的荣幸。” 陆建国显然被老道长这话给说得一愣,完全不懂他口中所说的天大荣幸在这一刻究竟指的是什么。 而这时,老道长竟抬眸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陆建国,紧接着,竟是反反覆覆好几次,又是许久不曾言语。 陆建国见状,不由得张了张嘴,还想出口对这老道长哀求一番。 他在此之前却不太信鬼神,但却在来了这里之后,十分坚信,若是让他在这里继续苦苦相求下去,那么他定然会在这里实现他这么久以来心脏的某一处缺憾。 偏偏,上天安排他今天来这么一遭,竟仿佛是早就有人设计好了一般。 老道长在那里再度嘆息一声,已是从他那坚定又哀求的目光中,看出来了他什么心思。 他不由得一拂袖,颇为无奈的仰头嘆道:“罢了罢了,普度众生本应该是佛家的使命而已,怎么到了如今这年头,连我们道家竟然连这种活也要接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得对你这位突然登门造访的人坦然一句,我年纪大了,招魂不行,顶多让你入梦!” 尽管如此,陆建国的那双眼睛,还是十分渴望的亮了亮。 紧接着,之前那小道人竟是给他递过来了一杯茶,让他在这里饮下。 陆建国瞧了,毫不犹豫的一口将其饮下。 而一会儿之后,待得那位老道长拂尘一扫,果然,陆建国便入了梦。 他们身在外面的人,根本不知他梦里的景象。 不过,但凡精通此道的人,仅仅是从他的面相上也完全能对他最近的遭遇窥探出来一二。 因此,那位老道长见状便不由得嘆息一声,“何苦呢?痴儿!” “左不过你现在见了,今晚回去睡一觉,待得第二日醒来又会忘了!还不如直接叫我给你在这捲轴之上做点法,保得你后世有缘人能与之相见。” 老道长在说完这番话后,那位小道人却是在这里撇撇嘴说道:“你这么帮他,他若是给不起你回报怎么办?到时候,不说他了,就连我跟着你,也依然要在这里四处想办法去讨斋饭。” “再说,你确定你这让他所谓的入梦是真的在梦里见到他想要见的人了?嗤!你顶多一包蒙汗药下去,让我这苦力,将他这闹腾的人专程送下山。” 老道长听得小道人这话,不由在那里唇角一弯,笑着感慨,“帮有缘之人,无需见外。” “所谓回报,有朝一日,天道……会替我拿!” “再说,那杯茶里虽有蒙汗药,但我亦是为他好。不如趁着现在,你且将那捲轴给我拿来,让我好生……” 未等老道人将这番话说话,那位小道人竟是迈着一双腿,三两下的严肃着神色对着那副捲轴不知施了些什么法。 而这会儿,老道人见了他这举动,却是不由自主的从座上起身,拧眉唤道:“不换,巫术!你,还在用?” 然而,那小道人听了老道人这话却仿佛跟没听见一般,竟是连头都不曾回,只在那里答道:“不管你的道法,还是巫术。总之这回辛苦我一趟,我已经将你想要做的做了。” “来日啊,我大师兄若是在你这里找到我,你可是要替我圆个谎。不然,哎呀呀,你的徒弟,将来会被我带歪成什么样子,我可就真的不知道了。” 小道人在老道长的面前面上笑嘻嘻的说完这番话,但他的眼神却是往着另一处角落飘的。 那里,老道长的徒弟正在光裸着上身,咬牙奋力挣扎,看眼神,似是正在恨被唤作“不换”的这位小道人无端端的竟剥了他的衣服! 老道长看着他们这般打闹,实在是头疼得没有办法,最后也便只能提前让小道人提前送机缘之下,误入了他们这里来的陆建国下山。 而在这一趟之后,陆建国愣是一个激灵从自家里的床榻上醒来。 早先他所遭遇的那一切,恍然之间,仿佛当真是个梦一般。 匆忙之间,陆建国不由眯眼抿唇,赶紧的从床上下来找好他平日里鲜少用过的另一本的手札,将他这番奇遇,十分激动地记录在了那里。 而在这一晚之后,第二天,陆建国醒来,便已经将昨天所发生在他身上的事给彻底忘了。 只是在他神思恍惚之间,竟是如同昨日一样,下意识的在那里四处翻找。 找着找着,他不由双手握拳,两眸隐隐陷入一种癫狂之态。 徐永芬今天登门得似乎颇为不是时候,她睁眼看着陆建国这么副已然陷入疯癫状态的模样,不由呆在那里,深深地吓了一跳。 很快的,她只来得及放下手里拿着的汤盅,然后赶紧在身上擦擦手,朝他走去。 这一路过来的同时,她不自觉地瞥了一眼,此刻已经被他四处乱扔在地上的那些医书。 徐永芬见此情景,眼皮微微一跳。 她在轻抿了抿自己的唇瓣之后,却是故作不知的在那儿用力拽住陆建国的衣袖,扬声问道:“建国哥,你这是在找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还是你想起什么了?现在的屋里怎么都成一团乱了?” 陆建国这时候正被他自己给弄得心烦意乱,又哪里来的闲工夫理会她。 当即,他想也没想的,直接就一把甩开了徐永芬的手,冷漠的说了声,“你走,别管我!” 徐永芬被陆建国这话给说得一愣。 随即,她在沉默片刻后,便呆呆傻傻的起身。 然而,她那微微垂下的眼婕,却是已经恰到好处的掩饰了此刻她心里燃起的嫉妒。 半晌之后,她朝他抿唇一笑,转而又温声道:“建国哥,那你在找完东西之后,可一定要记得把我特意给你带过来的这盅排骨汤给喝了。” “难得咱们街坊邻里有人杀猪,这还是我去跟他们厚着脸皮赊来的。” 徐永芬在说完这话之后,便没再去管陆建国此刻的反应。 这会儿,她匆忙一转身,愣是一路沉默的抿唇,回到了自己家。 她神色不明的在自家的堂屋内端坐了半晌。 直到坐着坐着,她不觉自己肚子饿,反倒是此刻正被她放到隔壁房间的小傢伙在那里哭了。 顿时,徐永芬眉眼一冷,一张脸上恁的竟是沾染上了一股戾气。 她倏地一下,眉眼不善的站起身,然后朝那小傢伙所在的地方走去。 离得近了,她“啪!”地用力一巴掌,拍在那小傢伙的屁股上。 她在那里神色不明的道:“哭哭哭!让你哭!当初怎么在你那娘肚子里的时候,怎么没见得就把你给哭死?” “如今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还管着你随时随地的在我家里撒野!” “你也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来哭!” 徐永芬在阴着脸说完这些话之后,又神色扭曲的开始在那里抱怨:“你说同样是女人,为什么我的建国哥就不喜欢我,偏偏要喜欢上你亲生母亲那个短命鬼呢?” 第335页 “哼,她运气不好,真是有当贵人的运,却没当那贵人的命!瞧瞧,这才过了多久,她竟然就先我一步的被你这小傢伙给整死了!哈,这真该是她的命吶!” “只不过,”徐永芬把自己这话的语气顿了顿,然后又道:“很快,我就会让我的建国哥,只记得我而忘掉她了!” 徐永芬在说完这些话之后,她的心里俨然已经有了另外一副打算。 而她也很快的将她心中的这次打算付诸于行动。 第二天,徐永芬照例抱着现在已经一岁多了的小陆远志过来。 然后,她便趁着这时的陆建国不在,偷偷地摸进了他的主屋里。 紧接着,她又像做鬼一般从里面仓皇逃出来。 再跟着,临出陆家时,她的怀里除了那小陆远志以外,便还多了两样东西。 恰巧,这天是他们村里人赶集的一天,路上可谓是热闹得很。 徐永芬倒是胆大,竟亲自背着小陆远志一起跟她去做了这事。 她这无耻的女人,先是找了一个他们镇上无名的书画匠来,问了他,帮人仿写一点东西需要多少钱。 接着,却是当那书画匠思索一番跟徐永芬敲定价格之后,徐永芬这女人竟是转手就拿出一幅做工时分精緻的捲轴来,说是要跟他抵债。 这书画匠自是被徐永芬的这一番举动给气得不行,就在他准备说这单生意不做了之后,却是没有料到,那幅捲轴,恰巧就在他的面前展开。 无疑,这书画匠自然是被这话中似是有冰雪之姿的倾城女子给震了一瞬。 紧接着,在他仔细将这幅画像瞅了两三眼之后,这才状若疑惑的问道:“咦,这该不是咱们镇上那远近闻名的陆大夫先夫人的画像吧?这么瞅着,当真是美!” 徐永芬在见这人把画像里的那女人一眼给人出来之后,心里不禁隐隐有些后悔,暗道自己,就不应该拿出来卖,该把它直接给撕毁,扔了算了。 但偏偏,她的心里又着实的很捨不得这一笔钱,饶是这件事再有风险,为了能得到她的建国哥,该忍的,不该忍的,她可都得忍了。 徐永芬想到这里便不禁抬眸直视了那位书画匠一眼,然后,直接出声问道:“你只需要回答我,这单生意,你究竟是做,还是不做?” 那位书画匠听闻徐永芬这话,不禁怔然片刻,然后哂笑着看她半晌,说道:“做!怎么不做?” “好不容易有生意送上门,我可不想亏死我自己。” 徐永芬见那位书画匠眼睛一转,竟是就应下了这笔生意,不由得暗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一会儿之后,那书画匠把她交付出去的原样给拓印了下来,便说是三天后,让她再上门来取货。 这下,徐永芬有了那位书画匠的保证,心里早前那一块求而不得的大石头,总算是可以见见放下了。 尤其是,在这三天里,她竟然还亲口听见宁兰那贱女人的儿子一口又一口软软糯糯的管她叫妈,单是这样一听,徐永芬的心里便无端多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意。 趁此机会,徐永芬自然是要在陆建国的面前去好生刷一刷存在感。 她这边小心翼翼的将人抱过去,然后专程让小傢伙在陆建国的面前叫人听。 陆建国听得心里泛软的同时,徐永芬那双算计的眼珠子,滴熘一转,不知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两人兀自在这里沉默一会儿后,徐永芬对陆建国说道:“建国哥,你看咱们这小傢伙已经一天天的大了。” “每天两家里来回跑动也是挺累的,不如咱们吶,就把这碍事的围墙给拆了。这样的话,可是既方便了将来的小傢伙,又很好的避免了咱们这院子附近时不时地总有家里不停管教的小孩儿到处翻墙玩儿。” 徐永芬这话说完之后许久,她都没有听到陆建国的回答。 紧接着,她像是勐然反应过来了一般,勐地,顺着陆建国此刻视线所及之处望去。 她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陆建国所望见的那里正是一年多以前她家那不安分的死小子从另一边翻墙,后来又摔下来的位置。 不知为什么,徐永芬此刻的唇色苍白了一瞬。 这时,她仿佛隐隐觉得自己回到了一年多以前,宁兰生产的那天。 无端端的,徐永芬只觉自己后背冷汗涔涔。 而正当她在心里暗自唾骂自己,是她想太多的时候,却不想,头顶传来一句,“推了吧,那墙反正也看着碍眼。” 莫名的,徐永芬心头一跳,只觉得自己在这一刻变得愈发的心虚了。 她在原地纠结半晌,终是嘆口气,眸光复杂的应了声,“好!” 自从徐永芬在应了这样一声后,那堵墙当真是说推就推。 如此一来,但凡自认知道点关于陆家内情的人,可不是把陆建国在背后给骂了个惨。 闲暇时候,村民们在那里嚼舌根说道:“哎呀,这样一来,那徐家的寡妇,可不又成陆家人了?” “啧啧啧,那可不是?就是可惜陆家先夫人拼死留下的那个遗孤竟然无端端的便多了一个后母。” 这下,又有人在那里轻嘲,“人家这还没开始大办呢,你们着什么急?倒是徐寡妇早先的那几个孩子怕是享了福气,从此就跟着陆大夫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去!” “大办?那他们也得好意思要这个脸!这年头,虽然早就不兴立那贞节牌坊了!但就这徐寡妇的作为,迟早要遭到后人的唾弃!” 几乎是从徐陆两家的土围墙彻底被人推翻开始,徐永芬和陆建国这两人“搞”在一起,在他们的村里面,便再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而徐永芬等到她自己早先和那书画匠所约定时间一到,在过去取东西的时候,竟是也被人调侃。 书画匠在那里沖她咂嘴,“虽然我早猜到了你这样做的目的,但我还是要说一声,难怪呀,你要将这些有价值的东西弄来给我。” “嘿!不过徐寡妇,也多亏你对那陆建国有这种心思,不然,我还真不好赚你这几个钱!” 徐永芬站在一旁听书画匠把这些话说完,她便不由得胸中格外气恼的在那里抿紧了唇瓣,攥紧了手。 这个时候,没人知道,她有多么的想开口告诉这些无知的人,她和她的建国哥可是从小就是有婚约的! 哪怕,他们最后真的在一起又怎么样? 要不是在这中途有那碍眼的宁兰横插一脚,他们之间又怎么会来这么多事儿? 说不定,同样是这个年生,她和她建国哥的孩子都已经生了一大窝了! 徐永芬在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禁忿然回眸瞪了那书画匠一眼,紧接着,她便什么话也没再说,直接就回到了她和陆建国的院子。 那堵土围墙被人这样一推之后,原本窄小的院子,此刻看来则更是宽敞了不少。 烦闷了快要一天的徐永芬,总算在这个时候轻勾了勾唇。 而这会儿,她便沉着眸拿着自己手里的东西,悄悄地进了一间屋子的门。 第336页 等到徐永芬从这间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幸运的,也并没有跟任何人撞上。 但她不知道的是,等她这次一走,早前那位书画匠便一脸讨好的将她送给他的那幅捲轴拿去了当铺换钱。 而等他从当铺里出来之后,也在那里时不时地哼哼,“这些墨宝哪怕再值钱又怎样?终究是抵不过这些纸币能让我填饱肚子。” 书画匠说完,便匆匆走了。 因此,他倒也并没留意到他这前脚一走,后脚陆建国就到这家当铺里来了。 原因无他,只是当铺老闆家的女儿今天生了病,百般无法之下,便只能冒险的将这位疑似已经疯癫了的陆大夫请过来。 没多久,陆建国给当铺老闆的女儿看完诊,正当他准备提笔给他家女儿开方子的时候,却是留意到,被那当铺老闆匆忙之下,放到柜檯上的一样东西。 陆建国看着那副捲轴,隐隐约约之间,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他不由得伸手指着那东西问道:“老闆,你这是什么?” 当铺老闆既然已经从那书画匠的手里将这玩意儿买下,自然明白它这捲轴里所裹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只是,在他们这些流言当中,早就已经把陆建国塑造成了一位实打实的负心汉,这玩意儿,当铺老闆只需转眸一想,便觉得再给人家瞅见,那可是大大的不合适。 于是,他也没可以多提,当即便打了个马虎眼过去了。 此刻的陆建国听他这样说,倒也没再继续深究。 他在给他女儿看完诊回去之后,临到夜晚休息之前,几乎是按照惯例的要将他随时随刻写着手札的医书翻一遍,避免他在第二日,因自己身体旧疾的原因,有什么遗忘。 但这时,他却将自己手中这本医书一翻,便隐隐的觉得有什么不同。 而当他彻底翻完之后,整个人的脸色便已经相当难看了。 怎么可能?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一定不可能在他孩子的亲生母亲怀孕的时候,就做出背叛她的事! 更何况,这上面竟然说他其实一直喜欢的应该是徐永芬母子,而不应该是孩子的亲生母亲! 还说他从一开始最应该娶的女人就是徐永芬,在此之前,他一直对她有所亏欠! 陆建国在一目十行的看完这些之后,几乎整个人便气得咬牙。 当即,他翻身,想要去找人理论! 可是,很快,他又面色颓然的抱头坐下,并不知道该去问谁。 因为,明明是他,已经快要把自己都给忘了,甚至就连他曾经爱过的女人的模样,也早已忘了! 在这个时候,他俨然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又该记住谁。 一时之间,陆建国的脑子里不由一片混乱。 他只觉得煳涂!煳涂!太煳涂!他这一辈子怕是活得有点痛苦…… 然而,尽管是这样痛苦的陆建国,等到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便又已经什么都忘了。 然后,在这短暂的迷茫时间内,他唯一所能做的便是下意识的去触手摸一直以来放在他枕边的医书。 而这一次,不曾想,竟是除了医术以外,还在这床的暗格缝隙间,摸到了一条模样十分精緻的蝴蝶项鍊。 而他一见它,原本就迷茫一片的脑袋,乍然之间,竟然就变得疼了! 陆建国眯眼咬牙,兀自强撑着起身。 紧接着,他将那条蝴蝶项鍊珍而重之的拿在手里把玩,然后又嘆一口气,将那枕边医书,仔细翻看。 而他这一看,却是皱眉,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劲。 他现在的妻子是徐永芬? 她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陆建国在看到这两句话的时候,原本已经稍稍有些平復下来的神经,此刻又再度绷紧。 在他沉默一瞬之后,便不禁闭眸决定道,既然想不起来,那还干脆不如再也不要去想,就这样吧,当下的日子该怎样过便怎样过。 而他心里默默做好这种决定之后,在走出他的房间,察觉到这应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住的院子的时候,心里的想法便不由隐隐偏向了早前他所从那手札上看到的。 果然,他现在的妻子是徐永芬……她是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在陆建国走到院子里来的同时,这会儿徐永芬也上赶着跟他打了照面。 她先是抬眸试探地看了一眼陆建国此刻的神情,然后再唤了声:“建国哥?” 果然,她见他和颜悦色,心下不禁暗松口气,觉得自己这一番操作,应该是赌对了。 于是,接下来,徐永芬便跟涨了胆子一般,朝陆建国笑着,还刻意把住在她家里的那小傢伙给带了过来。 她故意潜移默化的教这小屁孩,一边叫她妈妈,一边叫陆建国爸爸。 原本陆建国对他手札上所看到的那些有至少四成的怀疑,但现在当他转身一听这小傢伙居然如此自然且顺从的开口叫他爸爸,叫那个女人妈妈,所以,他手札上的那些东西,应该都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他就算这样想,自己胸腔里的一颗心仍然会痛。 怎样想,都从中探究不出来的陆建国,索性一把将那在地上缓缓爬行的小孩儿给直接抱了起来。 这会儿,小傢伙正一面在他的怀里继续蠕动,一面留着口水,竟是扯着陆建国兜里的一样东西玩儿。 这时陆建国察觉到他的动作,不禁低眸。 接着,在趁着徐永芬往他这边看过来之前,他竟是不动声色的将自己兜里的那条银色的蝴蝶项鍊,往里面又塞了些许。 顺带,他在那里出言警告道:“那是父母将来留给你的东西,你,现在不许碰!” 这时,徐永芬将陆建国这番话不禁听得有些莫名。 不过,紧接着,却是当她凝眸看到那小傢伙正在和陆建国肆意玩闹的时候,并没有将这句话怎么放在心里。 反而,她在那里得寸进尺的说道:“建国哥,你看现在小傢伙这样叫着我们,还当真是跟一家人一般。” 就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忘掉宁兰那个贱女人,然后……娶我? 徐永芬动了动嘴唇,终究是没有勇气把后面那句话也连贯着一起说出来。 然而,当她这句话出口之后,却是引得陆建国诧异看她一眼,“难道我们以前……不是一家人么?” 听到陆建国这话的徐永芬当即便不由楞了一下,紧接着,却是眸带欣喜,表情怪异的,在那里夸张道:“怎么会?建国哥,你见过有不是一家人,又住一个院子,咱们小傢伙,还一口一个爹娘的叫着么?” 不知为何,陆建国听到徐永芬这话,张嘴,下意识的便想反驳。 但他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却是只能垂眸点头道:“你,说得没错。” 从这之后的好一会儿,他们两人便僵持着气氛没人在肯继续说话了,却是殊不知,徐永芬的大儿子,早就在一旁静静地将这一切窥视起来。 于是,陆建国和徐永芬一家的日子就这么开始不尴不尬的过了起来。 第337页 除了偶尔,徐永芬觉得自欺欺人的用下作手段哄骗着陆建国,会有些良心不安。 但她随即又转念一想,不禁觉得自己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错。 毕竟,宁兰那个女人早就已经死了,就算曾经她的建国哥再爱她又怎么样?以后,能陪着他在一起的人,还不是她徐永芬! 再一转眼,便是许多年的时间过去。 这么长久的时间以来,陆建国仿佛真的就彻底忘掉了宁兰,转而默认了徐永芬就是他的家人一般。 但徐永芬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时至今天,当年那一幅本就不该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捲轴,竟然还会在这里再度亲眼见到。 不经意之间,徐永芬便有些恍然的想起了往日种种。 本来,她也曾以为这样之后,她和陆建国两个人可以平平淡淡的过下去。 但谁叫老天不开眼,他还是在她前面走了! 徐永芬一想到这里,便不禁心中愤愤。 同时,她也将自己愤怒无比的目光,瞪向了余振。 余振被徐永芬这样的目光一看,虽是不会怕她,但终究是觉得单从陆建国真正的手札里面所讲的这些东西,无疑,也从侧面印证了一个事实,那便是徐永芬这女人太过无耻。 而眼下,徐永芬被余振那样嫌弃的目光看着看着,心中却是不禁陡然之间,泛起来一个疑问,她在那里怒声道:“我做的这些事情,是不是他陆建国早就知道了?” 余振闻言,不禁冷笑一声,朝她投去一撇,反问道:“你说呢?” 徐永芬显然被他这样的一声反问,给弄得神色怔然,看似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这时的秦骁和九寒也从早些年那些一幕幕的往事当中回过神来,再看着眼下这形容枯藁的徐永芬,眼神不由变得越发的复杂起来。 秦骁在这里没资格多说什么,九寒却是在得知当年那些事情之后,蓦地,一声冷笑。 她对她说道:“徐老太太,你这辈子活得真是太让我开了眼界!着实不能让人更加崇拜!原来无耻,都还有像你这样高的境界!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打着以爱为名的主意,偏偏你所做出来的却全都是伤害他人,或者骗取他人的事!” “你胡说!”徐永芬一听九寒这话,再睁眸一看这小赔钱货跟当年宁兰那个贱人几乎如出一辙的脸,便不由得心中愤恨。 然而,这种愤恨,却是任她咬紧了牙关,在众目睽睽之下,也终究做不得任何事。 九寒见她这么一副似是想要和她据理力争的样子,唇边的那一股冷笑便不由更甚。 至于更多的情绪,她倒似乎是觉得有些讽刺。 “徐老太太,你难道当真以为你所偷来的幸福便真的是幸福么?那么,如此,我便问你,当年,你家大儿亲手弒父的时候,你在那里?后来,我奶奶生产的时候,你那大儿和你又在哪里?” “敢问,徐老太太,你敢承认我这些话是胡说?你敢承认你所作为,你所包庇的这些事情真的就没有伤害他人?真的就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1527678840 084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徐老太太本就心虚的脸色,这会儿一听九寒对她这样逼问,便不由得哆嗦着嘴唇,往后倒退两步,却是在接下来连眼神都变慌了。 不过,她的怔愣也只是一瞬,片刻过后,她竟是在那儿抿紧了唇,扬长了脖子,对九寒道:“你个赔钱货!我可在这里警告你,少站在那儿无中生有的血口喷人!” “你嘴里口口声声对我所说的控诉,你没有证据!哼,我这老太婆还真想知道就你嘴里的这些话又是打哪儿听说的?” 徐老太太和九寒在这里争执的一瞬,陆父陆母和许家老奶奶他们则已经争相把陆老爷子所留下来的那些手札看完。 而这会儿,许家老奶奶一听得徐永芬这话,当即便不由用手重杵着拐杖,在那里对她怒道:“徐永芬,你这辈子干过多少坏事,多少好事,在我们这些人面前,你都还羞于承认吗?” “好,我现在可以和你抛开寒丫头嘴里的那些恩怨不说。接下来,我就问你一句!当年,我妹妹宁兰走失,后来被人绑着上了敌军的船,到底……是不是你告的密!” 徐老太太站在自家门前竟是差点儿被在她面前叫嚣的老太婆用口水喷她一脸。 徐老太太眼神阴鹜一瞬,下巴用力一抬,故作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在那里冷笑:“哟,真是难为你这打京城里来的老太婆看得起我。” “你当我徐永芬还真是有通天的本事?” “如果当年能是由我去告密的话,那我要跟那位长官所说的第一句话,定然是让他不用绑架,不用威胁,就应该一枪直接毙了宁兰!” “不然,她又何至于拖累我建国哥再也上不了战场!永远也当不了英雄!” 徐老太太在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模样实在太过狰狞,竟是半点都不敢叫人接近。 连带着陆远芳看着她这样的母亲,都不由得拧眉抿唇渐渐地松开了搀扶着她的手。 偏偏就在她这话音一落之后,竟再是听得九寒的一声冷笑,“这样说来,如果这件事情不怪你,那还真是应该怪我的爷爷,还有奶奶他们了?” 陆父听闻九寒这话,不由也红着眼眶,中途嘶哑着嗓音插了一句,“老太太,以前我好歹叫你一声妈。看在你好歹也辛辛苦苦养过我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我却是不得不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靠欺骗来换取你的感情?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非得让我认贼作母?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生母是谁,却一直瞒着丝毫不愿意跟我说?” “就因为这个,老太太,你可曾知道我心里为此受过多少委屈?连带着我的家人无端端的被你斥责的时候,心里边又有多疼!” 陆父这一刻,在面对今天这么多重真相的时候,俨然是彻底爆发了。 他这时不由红着眼睛,眸带隐忍的流着泪,在那里继续说道:“老太太,你知道吗?就因为你……这么多年来,我竟然连我亲生母亲的坟一次都没去拜祭过!她当时拼尽了一切,费力生下我!然而现在却……子欲养,而亲不在……” “妈!” 陆父说着说着竟然就“噗通!”一声,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狠狠跪下了。 九寒心酸,陆母心涩,许家老太太心痛! 徐永芬见此一幕,不由自主的摇着头,苍白着嘴唇,再次往后退了两步。 偏偏她这一退,竟是完全已经忘了她的腿早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走路。 于是,完全可以预见的便是,徐老太太这一退,身边又没人搀扶,自然是仰躺着脸,往后狠狠一摔! 然而,离她最近的陆远芳见了,却是在那里拧眉不满,甚至还十分嫌弃的走过去,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不耐叫道:“妈,你这是再闹什么呢?” “你可别真又摔着了,我们家里本来就没钱,我可没那个多的心情专门给你出医药费!” 第338页 陆远芳在说着这一两句话的同时,陆父已经在院子里,“咚咚咚”地对着天地,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 许家老奶奶见了,忍不住以手擦泪,连带着秦老爷子也站在她身后说:“虽然这孩子是跟着徐永芬这女人长大的,但好歹他是宁家里出来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所幸他本来就心肠不坏,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该受的,也差不多了。” 余振听了秦家老爷子的话不禁也跟着在那里感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远志这孩子,倒是满身好气节!” 听了余振这话,许家老奶奶和秦老爷子纷纷贊同点头。 他们这会儿看向陆父的眼神里,可谓是充满了感慨。 当然,事已至此,他们却是有个关键性的问题不会忘的。 许家老奶奶在稍稍从悲痛当中,回神之后,便在那里开口说道:“余老先生,这手札上面当初不是说过,这些东西已经找不到了么?那你又是怎样找到的?我不信,它真是你从远志这孩子后来交给你的那一堆医书中翻出来的。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当年陆建国他自己就算不会恢復记忆,但好歹却不会忘了我们家宁兰。” 余振在听着许家老奶奶这样说的时候,倒是一捋袖,在那里感慨:“不瞒你们说,我今天所拿出来的这一部分东西,里面至少有一半,的确是远志他……亲自交到我手里的。” “至于剩下的那些,包括那幅捲轴,则是在我昨晚从我徒弟的嘴里听说了你们已经从京城找过来的这个消息之后,特意从我师弟当年所留下的那一堆东西里再辛苦翻找出来的。” “不然,不用说当年的陆建国了,就是现在的远志,他也该在此之前明白许多事。” “但是,偏偏早前时机未到,而如今,怕是因果该了。” 秦老爷子听了余振这样一席话,竟是沉着双眼不由自主的将自己那复杂的眼神,在陆父和秦骁之间来回打量。 半晌后,他不得不再度重重嘆口气,说道:“许宁陆三家的因果,一转眼便是拖了这么多年,是该了了。” “可是我秦家……却同样有一本难念的经。” 余振看着这样的秦老爷子,何尝不明白他这番话里所包含的意思。 只是,到底,今天不是谈秦家那堆杂事的时候,现在他们所应该做的,则是在这之后去一趟宁兰的坟地,以便让九寒他们一家三口还有许家人能一起去行多年未曾行过的祭拜礼。 但是不曾想,偏偏就在这时刚刚险些被摔了一跤的徐老太太,竟状若陷入了癫狂。 她在那里张口痴笑道:“哈哈哈!好你个余振,余老头儿!” “你倒是会做人,陆建国和宁兰两个人现在死无对证,你以为你就可以把隐瞒陆远志亲生母亲这一事全部赖给我!” “余振,你说啊!你倒是说啊!这么多年来,你不是没有和陆家相交,但是你偏偏又为什么跟犯病了的那陆建国一样,你尽管有着一张嘴,确实什么都不愿意说!” 不得不说,徐永芬这话已经算得上是十足的挑拨离间了。 九寒还好,她对自己的师傅有着一贯的了解,这时只除了心中微微诧异一下之后,也便迅速的反应了过来,只是用十分平静的目光望着他,等待着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答案。 倒是陆父陆母夹在这中间不免目露疑惑。 他们不禁用那种探寻的眼光,紧紧凝视着他。 然而,接下来,在场的众人却是听余振在那里站着,缓缓嘆了一口气道:“徐永芬,你若真要和我争这个,那便可谓是说来话长了。” “你可曾还记得,当年在你来上山找我的时候,我对你说了什么?因果循环,迟早有一天,你们家所作恶的一切都会遭到报应。” “本来这些内情,你若不问,今天我也不打算说。但你既然主动问了,我把我所知道的,再从头到尾讲一遍给你听也无妨。” 不知为什么,站在一旁的九寒,一听自家师傅这样说,便直觉里面有事。 而且,这当中定然有八成的可能,是关于她的。 果然,就在这下一瞬,她听到余振开口:“当年我曾给建国老友说过,我要离开这陆家村云游。” “归来之日,没有定期。” “从此一去数十载,却是不知待我回来的时候,竟是亲自给建国老友送丧的时候。” “当年,寒丫头三岁,我与长大后的远志都是在其父的葬礼上初识。” 余振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禁垂了垂眼,在那里抿唇嘆道:“刚回来不过两日,便是已经听了无数次远志这孩子口口声声的叫你母亲。” “这般情况,哪怕我再知真相,敢问,如何说?谁能说?” “后来,有幸之下,收得寒丫头为徒,一经教导便又是十数载。这当中该说的话,不是没有机会。但你都知道当年所见证过这些事的人,大多已经死无对证,我余振又岂能一个人在那里胡言乱语,尽说些片面之词?” “再者,我也是没有想到,本来当年的陆家气运已经一片衰相,偏偏又在当年的那场大火之后,一切都有了改变。” 余振语气微顿,目光这次倒是直直地凝视着徐永芬。 他问道:“当年的那场大火,背后的真相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吧?” “这么多年来,你始终都苦守着不敢说的秘密,怕是早就在不知什么时候,被你家的两个儿子所窥见,全部都卖给了京城的陈家吧?” “宁兰这个身份到底代表着什么,怕是没人比你底下那几个贪图权财的后生晚辈清楚了吧?” 伴随着余振的话音一落,陆远明和陆远芳的神色无不巨变。 陆远明这会儿神色复杂,独独陆远芳,在那里尖声叫道:“你们这些人,胡说些什么?我们听不懂!听不懂!” “在你们今天捅破这件事情之前,我们怎么知道陆远志他们一家到底是哪儿来的野种!” 陆远芳这话一出,几乎是瞬间便遭受到了来自在场四面八方的各种具有杀伤力的视线。 片刻之后,她不由得颤着腿,躲到了自家那软弱丈夫的身后面。 而这会儿的九寒,对于方才余振所说的那些话,却是全部都反应过来了。 她不由得眯了眯眼,抿紧了唇瓣,在那里暗自喃喃:“陈家?竟然又是陈家!” 难道他们这么早的时候,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了吗? 所以,她上一世遭逢的那两场大火,在背后所操控着一切的竟然全部都是他们! 陈家!陈家! 他们为什么非得这样做? 九寒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不知不觉间,竟是感受到自己原本冰凉的手心,蓦地,一暖。 她回过眸来一看,果然是秦骁。 他此刻正在用眼神告诉她,不用怕,凡事有他在! 此生往后,他都会护着她! 第339页 这样细微之处所带来的感动,无疑是更容易让人铭记在心的。 不知不觉间,九寒已经轻勾了勾唇,原本隐隐将要陷入灰暗的心情,果然瞬间就明媚了不少。 两人十指紧扣间,九寒已经缓缓抬眸道:“徐老太太,你方才所问的这些问题,我师傅已经回答完了,现在,我这里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一直在我们所有人的面前口口声声的说着爱着我爷爷陆建国,但我却是想问你,你若真的爱他,又何至于待我们这些晚辈到如今这种堪称厌烦的地步?” “依我看,从最初,你独身离开徐家村起,就是打着如若他陆建国富贵了,你便缠他一生的主意。如若他陆建国毫无出息,那你则会想尽一切办法要么打道回府,要么再企图用各种手段攀上别的京城里的高门府第。” 九寒站在那里目光幽幽的看着徐永芬此刻那张狼狈的脸上,各种表情的不同变幻,不由在那里继续冷讽:“承认吧,老太太!你并没有你想像中那样,爱你口中的陆建国。” “你所做的这一切,不管他生前,还是死后,哪样不是只为图利更多?他生前,你像我早前所说的那样想着,他死后,你则在那里满心满眼的为你自己,为你子女,不停算计。” “打从你纠缠他的那一天起,直到现在,你只不过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何必呢?因果有报,这所有的一切下来,最后所受苦的,终究不过是你自己罢了。” 徐永芬在听完九寒的这一席话后,面色瞬时涨红,似是想要怒骂,但偏生一开口,那一抹苍白色的嘴,却是无声地在那里张大着。 直到这一刻,他们在场的所有人见了她这副样子,皆明白她这是心中是有话说,但偏偏明面上已经被人逼得无话可说。 可以说九寒这时把徐永芬这个人,前前后后快要一生,硬生生的给批斗得太透!太狠!也太绝! 这番话里,虽然没有任何一个骂人的脏字!但偏偏从她嘴里所说出来的每一个字眼,几乎是处处都在戳她的心窝。 半晌之后,徐永芬面上的表情也依然是像太过惊愕一般,在那里夸张的呈现。 唯有离她最近的陆远芳,第一个发现了不对。 她站在那里心中一慌,不由张口便尖声叫道:“妈!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都还好好地,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 陆远芳心里发慌的同时,却是不由得将自己眸中那愤怒的目光望向在场的其余人。 这时,站在其中的余振,在见了这番情景之后,仅仅只是遥望一眼,一开口便在那里嘆息着说话:“报应罢了。” “她这已经是中风了。” “什么?中风!”这边的陆家人在这里惊愕一瞬,很快的,陆远芳却是又在那里尖声叫道:“哎呀!你们这些陆家的蠢货,还在这里愣着干嘛?愣着干嘛?一个个的不愿意上来帮忙就算了,可千万别挡着我送我妈去医院的路。” 陆远芳这人刚把话一说完,便赶紧的拉着陆远明一起抱着老太太,准备想办法把她送上外面停泊着的客运大巴车了。 然而,秦老爷子却是在那里皱眉沉思,“他们真有这么好心?” 余振听了他这话,闭闭眼,摇摇头,表示,谁知道呢? 毕竟,他们若真有这么好心也罢,是为了找藉口离开也好,总之,徐永芬这里的事情再如何,都已经跟他们这些人无甚关系了。 倒是——陆父这会儿突然红着个眼,心急地在那里出声唤道:“芳梅!芳梅!你怎么了?怎么刚才都还好好的,现在就晕过去了?” 由于陆母到了事情的最后,竟然晕倒在当场,他们这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却是不由得匆匆忙忙地走。 陆父心急之时,在那里几乎一声大叫,就要把人赶紧送去医院。 这会儿跟着来的九寒,得知自己母亲出事了,也不免心慌。 不过,她倒还没失去理智,只是在那里及时地沉声对自己父亲说道:“爸,你先放开妈,我来给她把一把脉。” 而陆远志在经九寒招唿这么一声之后,不由得狠狠的怔愣了一瞬。 紧跟着,他才跟长舒了口气一般的,在旁边沉着眉眼安静等。 一会儿之后,在场的人几乎全都朝他们这边围拢过来,关心问道:“芳梅这孩子她……到底怎么了?” 九寒在听得旁人问出这话之后,抿了抿唇,同样也是疑惑着眼神,微微怔愣了一瞬。 而九寒这时越是不急着说,则不免越是让人心急。 许家老奶奶这会儿都还想说九寒这段时间内若是诊不出来,不如让她的师傅余振再来看上一看。 偏生余振这次竟是朝着她微笑着摇摇头,表示让他们就这样安静的等待从九寒那里所诊断出来的结果。 片刻后,许家老奶奶不由得第一个凑上来,暗自咽了口唾沫之后,主动在那里问道:“寒丫头,你……快告诉我,你母亲这是?” 听到这话的陆父,勐然之间也不由从方才的提心弔胆之中回过神来,在那里担忧着眉眼,开始抿唇问九寒:“九儿,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的告诉我,你母亲她现在身体到底如何了?” “你,你直接说出来也好……我有心理准备。” 听到陆父此时泛着失落声音的九寒,不由渐渐地将自己的目光,转移向了他。 这会儿,九寒心情正复杂,愣是在那里不言不语的打量了陆父好一阵之后,才在那里语气不明的说道:“我妈她这是……怀孕三个月了。” “嗯,好,我知道了。”在一开始听到九寒所说出来的这个消息的时候,陆父的确是做好了是个坏消息的准备。 因此,他这才不得不语气敷衍的随便应了一声,但却是在应完这一声之后,很快的反应过来。 果然,下一瞬,他在那里惊愕道:“你说什么?芳梅她……竟然又怀孕了?” 起先,陆父眼里的光是暗淡的,但当他在消化完这个消息之后,眼里、面上不由得齐齐泛起一阵压抑不了的欣喜! 九寒见自家父亲这模样,不由得同样傻傻呆呆地点点头。 她在那里则想的是,依稀记得上一世,她的父亲在瘫痪多年之后,她的母亲虽然也怀过一次孕,但那时,却是在不足两个月的时候,就意外的被当时的陆远芳,一碗鸡汤端来,就这样给流掉了。 不管上一世的她有意,还是无意,现在的九寒,在得知了她母亲,再度怀孕的消息,心里泛着阵阵欣喜的同时,隐隐的失落却也有之。 只不过,她倒不会因为这些极为隐蔽的念头,从而去心胸狭窄的计较些什么。 倒是,在发生了今天他们上门讨理的这件事情之后,九寒觉得哪怕他们这些人短时间内不会再作妖,但为了她的家人,任何所存在的有可能的危险,可都得必须防范。 九寒这会儿脑子里七杂八杂的想得挺多,但等她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是已经跟着这些人一起,跑往医院里来了。 第340页 这时的陆父心情复杂的带着陆母做完了一系列检查。 而当他们许秦两家得知九寒他们一家会再添一口人的时候,同样也是十分替他们开心的。 这段时日以来,许家老奶奶心里所愁闷多年的心愿已了,整个人看上去倒是年轻许多。 这段时间,许家老奶奶则是打算在他们c省这里暂住下来,毕竟距离她妹妹去世都过去这么多年,她还想再和九寒他们一家多处处。 而至于,秦家老爷子则是为了许家老奶奶留在这里能够有个伴儿,短期内,竟也不打算再回京城。 这一趟,c省之行,对他们来说,倒算得上是收穫颇丰。 不过,趁着这闲工夫,秦家老爷子倒是给许家老奶奶把他们祖辈多年前所做的那个约定在背地里悄悄说了。 “如今我秦家的长孙和你们许家的世侄女,也算得上是两情相悦。多年之前,凭藉那两条项鍊,文定之礼,算是已经交换。不如,就正式定下来吧?” 但凡是知道点内情的人,都是觉得秦家老爷子这番话是在帮着他们家的秦骁说话呢。 偏偏这会儿他恰好遇到个许家老奶奶也是个护短的。 听了秦家老爷子这番话,她不禁在那里眯眼道:“你以为你们家的秦骁是个宝贝儿,我们许家的世侄女就不是了?” “哼,姓秦的,你说你们秦家先辈毒不毒?明明知道我许家数代单传,而你们偏偏就来硬生生的定下这样一桩婚约。再说,当年,我们家儿子……” 许家老奶奶刚把话一说到这里,便及时止住了嘴。 许是一个眼神,无意瞟到自家儿媳妇儿也在,很多话,咳,不太方便说。 这个时候,秦家老爷子听许家老奶奶这么一提,不由得眯着眼睛,也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在那里无端端的一咳。 估计这会儿,也就许家伯母不明白这当中还卡着什么事儿,便将自己手里的果盘从容的往桌前一放,顺带还目露疑惑的问了一句:“妈,秦伯伯他这是怎么了?” 许家老奶奶被自家儿媳妇儿这番话给问得一时无言,抿抿唇,暗自觉得有些不好答。 倒是眼下,秦家老爷子眼神一凝,瞬间变得机智。 他在那里果断接话道:“没什么,只是偶尔的身体不适。” “现在,我正和你们许家在这里谈我们两家当年所定下的婚事呢。” “婚事?”听到这里,又不知其内情的许家伯母果然闻言诧异了一阵。 不过,她的这番诧异,在接下来由秦老爷子眉飞色舞颇为自得的为其说到一番之后,便就在那里眯着眼睛等许家伯母为其感慨。 然而,却不料,他这番感慨是没等到,但却是等到了许家伯母像个小喇叭似的,将他所说的这番话,挨个的传到了他们三家每个人的耳里。 而这其中,自然不包括秦骁和九寒。 在得知他们三家的这个渊源之后,本就对这婚约之事知情的许家伯父不由当即便黑着脸,在那里对秦家老爷子严肃拒绝。 “不行!秦叔!这件事,没得商量!”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想到,当年在他尚未遇到自己现在的夫人郑冉以前,某位秦家人明知他对她没感情,强求的瓜也不甜,她却非得用尽各种手段对他做各种事。 其间折磨与痛楚,简直堪称人生阴影。 要不是后来他对自己夫人保护得好,怕是总要平白无故的遭那些深陷嫉妒中的女人的暗中毒手。 更何况,千万别跟他来讲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种旧观念,在如今这个改革开放的新社会早就已经全部过时了! 况且,也正是因为这种胡乱拉郎配,才会无端端的生出许多怨偶! 他现在的观念倒是很简单,但凡嫁娶一事,既得你情我愿,又得两情相悦,方成一对眷侣! 而现在他印象中的寒丫头可还年纪小着呢,也就是正巧上高中的年纪! 人家这么嫩的白菜,在他许家这边,怎么就能胡乱被秦家那些吃骨头不吐渣的人直接给掳了去? 不行!这件事他坚决不同意! 他们现在待在许家的人里,除了许家伯父不同意,许荣瀚这人也是第二个表示自己坚决不同意。 他话是这样说的:“妈,寒妹妹他们不说一直以来都在帮衬我们许家,再者,她是我们刚好不容易费劲千辛万苦才认回来的亲人!怎么能随随便便说把她给出去就给出去了?” “况且,现在认亲之后,无疑,我的确是她的哥哥。哪怕是表的,那也沾了亲!而我在成为小丫头的哥哥之后,别说还没好好地保护过她一次,现在怎么又能才认回来,就要眼睁睁的把她往外推?” “所以,这件事我认为没得商量,我不同意!绝对不会同意!” 于是,秦家老爷子在听完他们许家人的这一番说辞之后,原本一张微微泛着惬意的脸,却是不自觉地慢慢变黑了。 而他这时正无意识的拿眼神威胁着许家老奶奶。 偏生许家老奶奶对他这种眼神,表示无畏无惧。 甚至,她还在那里补刀说:“看来,我们许家的这些晚辈总算是没有白养,他们这群人好歹还是知道究竟自己是吃谁家的米饭长大的。” “而至于你,秦老弟……难道你不觉得我家儿子就说得很对?现在九寒丫头的年纪可小着呢,和你家那秦骁相差了十岁。她现在若是要和你那长孙处,才真的是让你们秦家白白占了大便宜。” 殊不知他们家已经占了大便宜的秦老爷子,这会儿在一群许家人的围攻之下,根本就高兴不起来。 他思来想去之下,却是在那里眯着眼开口,直接将了许家老奶奶一军。 他在那里开口说道:“争来争去,我们这些哪怕是旁亲,也终究不过外人。” “这件事情到底要怎样,难道不应该是让寒丫头的父母,或是他们本人自己做决定?” 因此,时隔一天之后,在回到省一中,刚心情复杂的报完名的九寒,却是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快,等待着她和秦骁两人的三堂会审就来了。 无疑,这一场三堂会审,是在许家所展开的。 九寒虽然在路上已经从秦骁那里听说了消息,但当她真正面临眼前这个场景的时候,却是没来由的开始跟着紧张起来。 无声地,秦骁主动握紧了九寒的手,他们两个人一路相携,倒是模样坦然地来到了他们这些长辈面前。 这其中见了他们这副样子,最为镇定的要数秦家老爷子,最为吃惊愕然的则要数陆父陆母。 原因无他,早些在他们眼里看来,且不说秦骁和九寒两人的年龄差距比较大,再者,那个时候,九寒也跟他们说过秦骁这孩子很有可能是她的哥哥。 几番思量之下,当初被徐永芬一家人伤得颇深的陆父陆母,可谓就直接默许了这两个孩子在他们面前较为密切的来往。 不过,任凭他们的脑洞怎么想,怕是也绝对没有想到,最后事情的真相是,秦骁这孩子的确是九寒的表哥! 第341页 可惜,那都是名义上的! 再者这一表,若真是从血缘上来说,还不仅仅是表了一辈!这可真的是所谓的一表八千里! 看看!他们当初就是因为太过信任自己的女儿,现在都让那个秦骁在他们面前干了什么好事! 他们这一招,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他陆远志这么好的一个女儿,眼看着都还没彻底长成人呢,竟然就被秦家的那匹狼给勾走了! 陆父现在心中不忿,只要一想便觉得自己胸臆之间火光直冒! 于是,尤其当他亲眼看着姓秦的那小子就这样牵着他家那宝贝女儿的手,这样大喇喇地过来的时候,若是身旁人听仔细一点,怕是真能察觉到此刻他被气得咬牙。 不过,是可忍,孰不可忍! 陆父坐在原位在那里忍了半天,终是一下冲起身来,对着秦骁和九寒两个人冷声问道:“你们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候,跟了陆父快要半辈子的陆母,要是还听不出来自家丈夫这话语里所憋着的火气,那他们可就真的是枉为夫妻了。 因此,借着这机会,陆母赶紧跳出来打圆场,替他们说话道:“九儿,你,你……跟秦骁两个人,应该只是普通兄妹之间感情很好吧?至于别的,你现在还小,还可以再商量对不对?” 九寒听到自家母亲说完这话之后,便不由得下意识的撇过头看了秦骁一眼。 接着,她不畏不惧的抬眸望了一眼自家父亲,然后又看了看现在已经孕杜微凸的自家母亲,不由得在那里微勾着唇,坚声接话道:“妈,你这话说错了。” “正如你们现在所有长辈看到的那样,我喜欢秦骁。” “并不是那种仅仅只把他当成兄妹之间的那样喜欢,而是发乎于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 九寒话音一落,在场的这些长辈当中,有好几个人的脸色,几乎是一下就变了。 当然,大部分还是对她所说的这番话觉得不敢置信居多。 首先,是陆父在那里问:“九儿,你认真的吗?” 其次,便是陆母在那里担忧:“可是你们年龄差距这么大……” 接着,又是许家伯母在那里发问:“是啊,你们可一定得分清楚了,这要只是年少时单纯的那种意气冲动怎么办?” 甚至,许荣瀚这个真表哥也在这里凑了热闹:“你们现在还有趁机反悔的机会,若是等以后……” 最后,是许家伯父在那里做陈词总结:“所以,你们一定得仔细斟酌好,凡事都思虑清楚。你们需要知道,若是你们今天在长辈面前做了这个决定,那么,一旦承诺,便不可轻易更改!” 这会儿,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完之后,也就秦家老爷子和许家老奶奶最是沉得住气。 他们两人现在竟是像上战场一样,敌我双方颇为火花四射的对望两眼,然后又各自傲气的撇开。 不知为什么,九寒和秦骁两人在对望一眼之后,莫名见到眼前的这番情景,竟是默契的有点想笑。 秦骁是看着九寒微弯了弯唇,九寒则是看着秦骁,不自觉地亮了亮眼。 咳,真要说来,在有了这些真正关心他们,担忧他们的亲人十分认真的打岔之后,九寒反倒是觉得这所谓的三堂会审已经没那么恐怖了。 至少,她的身边,有她爱的人在,有爱她的人在! 她的身边有了他们,她便觉得自己这些小女儿家的心思并没有什么羞于说的。 于是,在有了这番自我鼓励之后,接下来,九寒便开始完完整整的将自己和秦骁两人从相识相知又到相恋的整个过程说了。 顺带的,她还告诉了他们,当她得知,她和秦骁两人是命中注定的时候,心里所拥有的那样一份欣喜。 似乎是转眼之间,在有了九寒的这番话做铺垫之后,秦骁这人紧跟着再开口,也不难了。 他在他们两人的长辈面前承诺:“阿寒,是我会用尽此生去爱的人!” “我对她的感情,时光……会是最好的证明。” 秦骁这番话落,不由引得他们在座的这些人面面相觑了一阵。 紧接着,是许荣瀚这人突然轻咳一声,然后神色严肃的走上前去,用力的捶了一下秦骁的胸口。 九寒站在秦骁的身旁,不由得为许荣瀚方才那样一番动作给弄得皱眉了一瞬,尤其是,当她亲眼见到,许荣瀚那样用力的一拳直接挥过来,秦骁这人竟然是连眼也不眨的生生受着的时候。 许荣瀚那一拳的确是实打实的落到了秦骁身上,到了最后,秦骁哼也不曾没有哼过一声。 这会儿,秦家老爷子见了,不由得拍掌乐道:“哈!不错!不愧是我秦某人教导出来的好孙子!” 秦老爷子这话一出,倒是引得除了许荣瀚以外,在场的其余人全都向他望过来。 秦老爷子兀自负着手,倨傲一哼,不得不说,那模样当真是为之骄傲得很。 ------题外话------ 天啦噜……终于把身世之谜这一块儿完完整整的阐述完了!到这里第三卷就完了,明天第四卷,女主的高中部分开始!高中一过,很快就大学啦~哈哈哈(づ ̄3 ̄)づ 1527678841 001 不离出生,不杀伯仁 陆父陆母和许家的人眼看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深知若是他们再阻拦,怕是也什么没效果。 于是,他们不得不难看着脸色,点点头,迫于无奈的表示同意了。 而他们这些人一经点头,早先还在秦家老爷子面前颇为自得的许家老奶奶却是冷哼着眉眼,不自觉地沉了脸色。 她转头看向秦老爷子,说道:“你也就能在这会儿逞逞威风,倒头来他们两个还不一定,谁被谁吃得更死呢。” “况且,我可给你讲,你们秦家人若是想要娶我许家人,绝对没你想像中的那么容易。” “不过,既然秦骁这孩子都已经开口对我那样说了,哼,我也倒是愿意给他机会和时间……证明!” 从许家老奶奶嘴里所说出来的话,最后的两个字,仿佛掷地有声。 在场的人竟也不禁跟着严肃起来了神色,而在这样的境况之下,秦骁却是一直牵着九寒的手,十分坚定的点了点头。 而秦骁和九寒一解决完他们这边的事情,没过几天,刚得知陆母再度怀孕的任家人,便彻底坐不住了。 尤其是,任家外祖老两口从乡下愣是提过来一大袋土特产专程带给陆母。 陆母在得知他们这份心意之后,正欲伸手接呢,却不曾想自家嫂嫂那边,酸话几乎是立马就来了。 “哟,芳梅,你都这年龄了,还能怀得上个二胎,那可真是不得了。这若是知道的人,看咱爸咱妈一路辛辛苦苦的给你提这一大带东西来,只会以为是你身子骨太弱,怀孕不容易,要好好养养。” “这若是不知道的人见了,还真当你仍然是咱们任家的闺女呢!看咱爸咱妈把你给宠得!” 第342页 任家舅妈这番话听进在场的任何一个人的耳里,皆是刺耳。 任家外祖先是唯唯诺诺的瞅了一眼此刻正拔高了嗓子眼说话的自家儿媳,然后又惶惶然的退后两步,苍白着神色,看了一眼自家闺女。 半晌之后,两位长辈竟是没谁敢主动站出来再说上一句话。 任芳梅见了他们这么副样子不由得隐隐变了脸色。 她在那里抿唇唤道:“爸,妈!你们这不是来特意看我的吗?现在又怎么了,蓉华你何至于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任家舅妈在见了任芳梅的这副直言直语的模样之后,整个人倒是没了方才那样的嚣张姿态。 倏地,她“咕噜噜”地转了转自己眼珠,然后在那里佯装好意的感慨道:“芳梅,说实话,你这辈子能遇上你家远志,可真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你们家的这些事儿啊,咱爸妈在村子里的时候可是都已经听那些长舌妇说了。” “你看看咱爸妈现在一得知你怀孕,不是就赶紧过来给你撑腰来了。” 有好一段时日不见,站在陆母身旁的九寒并不太清楚自家舅妈这一副扭曲的嫉妒面容到底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无耻。 不过,这时九寒见自家母亲受了委屈,她定然是要替她还回去。 于是,她便在那里冷声说道:“舅妈,再怎么撑腰那也是我外公外婆的事。往日里,但凡是沾染上了我陆家的丁点儿事,我可是从来没见过你能像今天这样积极。” “该不会你嘴里这撑腰是假,沾光是真吧?” 九寒最后一句话的语调微扬,叫人听来似是讽刺,又似是调侃。 倒是陆母叫自家闺女这样一说,对于眼前自家嫂嫂这副姿态,她又有什么不能想明白的。 只是,这些时日,在她怀孕的同时,却也同样是心中百感。 陆远志,她任芳梅这辈子所嫁的男人,早先顶多以为人家只是个单纯的生意人,竟不曾想这么多年一过,还摇身一变,连带着她,也跟着变成了京城里面那所谓的高门府第,豪门贵族。 这些东西,是她打从知道了自家男人的身世之后便拒绝去想的东西,但直到现在她的娘家人一来,却是逼得她不得不思索了。 任家舅妈这番话里的意思也很简单,除了是阴阳怪气的在表达她此刻嫉妒的心绪以外,更多的,又何尝不是在暗指,他们任家根本就配不上京城的贵族许家。 毕竟,人家是士族出身,而他们却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二者相提并论,压根儿就没法比。 陆母在彻底反应过来这些之后,她的心里几乎快要被浓浓的歉疚感湮没,哪怕是这次怀孕所带给她的喜悦,几乎也聊胜于无。 然而,这会儿的九寒,似是察觉到陆母的心里在想什么一般,她不由地站在她的身侧,紧握住了她的手。 九寒转眸,对自家母亲说道:“妈,相信我,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是你配不上的。” “而是看你认为这一切值不值得。” “你若值得,那便放手去做。若是不值,那便待价而沽。” 从九寒嘴里所说出来的这番话,虽然不是特别直接,但却也间接地点醒了此刻正沉浸在自我怀疑中的陆母。 这时的九寒,见她终于稍稍回神之后,不由得又主动提点了两句,“妈,难道你忘了吗?你的千里千寻呢?” “它现在的发展态势可谓良好,相信只要你肯多用些心,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咱们国内的首席服装品牌!” “到那时,真正站在顶端的你,还会去害怕什么配不配得上么?” 陆母在听完九寒的话后,几乎是瞬间便觉得自己身心舒泰,干劲十足。 片刻后,她不由拧眉思索,有什么东西,她其实好像已经彻底弄明白了。 倏地,陆母竟是朝九寒舅妈大方一笑,说道:“你刚才那些话可是说得太见外了。” “什么帮我撑不撑腰?什么又是你该不该沾光?不管怎么说,蓉华,至少我们都是一家人。” “只要是一家人,那可就千万别说两家话。” 陆母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调微扬,似是隐隐带了一点警告。 任家舅妈被陆母那样的眼神看得,没来由的缩了缩脖子。 却是在一会儿之后,陆母竟佯装成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一副样子在那里分外体贴的照顾着两位老人,只不过比起平常,倒是稍微有一点开始疏远任家舅妈便对了。 任家舅妈见状,不由得在暗地里扭曲的拧眉抿唇。 她不禁想着,同样是嫁男人,凭什么她任芳梅就有旺夫命?从一开始的经商发财,到后来的住上宅院小洋楼,又到现在的摇身一变,竟成了她可望而不可即的高门大户。 凭什么?凭什么! 哼,她就不信这辈子她杨蓉华靠着她那好生娇养出来的抱金砖的女儿,会没有像他们这样的好命! 九寒在这时正体贴的走在陆母后面,却是在不经意间留意了一下她那舅妈此刻正泛着精光的眼神。 她眉心一蹙,心下不禁隐隐泛起警惕。 但紧接着,她的这股子警惕,很快就被来人的畅快声音中给打破了。 “小表妹,你们在吗?我可是听我妈前两天打电话给我说,梅姨怀孕了,就立马从京城那边给赶过来了。” “对了,我哥呢?我哥他过来了吗?他可是跟我说好今天在你们家碰面的!” 有了任若溪这个小喇叭一来,几乎是瞬间,九寒他们家这较为清冷的别墅里一下就变得喧闹起来。 然而,这时的九寒却抿了抿唇,暗自觉得有些奇怪,这次来的不应该是任若溪一个人吗? 她怎么听脚步,似乎还有另外两个人。 这会儿,再近一点了,九寒的耳里已经听到了任若溪和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人的打闹声。 九寒眯眯眼,她道是谁,原来这人竟是从京城一路辛苦追过来的郑楚航,还真是颇为难为他了。 不知为什么,九寒想到这里,竟颇为恶趣味的弯了弯嘴唇,然后,她便在那里期待着另外一抹脚步声的主人的到来。 “秦骁!” 九寒一转眸,见来人是他,几乎是眉泛欣喜的对他勾唇,立时唤了一声。 秦骁见九寒这副模样,不自觉地加快脚步走到了她的身边来。 正和任若溪一路打闹的郑楚航见了他们眼前这番情景,不由在那里轻勾着嘴唇,闪亮着一双魅惑的桃花眼,在那里笑道:“唉,这美人儿才多大,怎么就能被我们家的大哥给生摘了去呢?” “不过啊,依我看,在我眼里的,始终还是我身旁这朵花更为娇艷多姿一点。你们看看她,每天精力旺盛得,可多惹人疼啊。” 郑楚航一边说,竟一边丝毫不顾及的直接拽住了任若溪的秀髮,趁着她在挣扎的时候,他还顺手像个流氓一样,轻扯了扯她那张嫩滑得如同鸡蛋壳一样的脸。 第343页 郑楚航不自觉地在这样一触碰之后,亮了亮眼神。 本就勾人的一双桃花眼儿,这会儿竟不由变得更加的迷人了。 还不待九寒对着他冷眸眯眼,郑楚航这人竟然就突地“啊!”地痛唿一声,然后红着张脸,一伸手赶紧捂住了自己脐下三寸的地方。 他在那里痛得上窜下跳,还一边使劲儿蹦,一边在那里不忘瞎吼:“任若溪,你疯了吗?动真格的,要准备谋杀亲夫啊?” “你这下太勐,要是亲手毁了你自己将来的幸福怎么办?” 任若溪一听郑楚航这没皮没脸的话,整个人先是恶寒,紧跟着又是一阵极为讽刺的冷笑。 她倾身站在那里对他说道:“做你的美梦去吧,我的郑家大少爷!” “相信我,很快你不仅不能人道,还会很快的失去我了。” 郑楚航一听任若溪这十分具有威胁性的话,便赶紧的严肃下来了神色,不敢造次了。 他不由得站在那里伸手理了理自己那笔挺的西装,然后眯眸问道:“你什么意思?” 任若溪听了他的话,却是在那里不屑答道:“没什么意思。” “呵,你郑家大少平白无故闹着玩儿就可以,难道这世上唯独我就不允许?随口的一句话,难道还偏要让我来费尽口舌跟你解释?” 郑楚航被任若溪这话一说,胸中虽有些积压着未发的怒火,却终究不敢再造次了。 毕竟,这可是他小嫂子的家里,一个不好,否则就是要把他自己都玩儿完的。 郑楚航和任若溪两人在结束这番打闹之后,便各自提着手里的礼物,在九寒和秦骁两人的带领下,一起去探望此刻身怀有孕的陆母了。 他们一行人坐在茶厅里说了会儿话,但独独这时任家舅妈的眼神可谓是一个劲儿地直往郑楚航的身上打量。 郑楚航察觉到任家舅妈的视线,几乎是无意间的让自己在那里端坐得越发的身姿笔挺。 而这会儿,九寒和任若溪两人在一旁见了他这卖弄风骚,始终都没个正经的样儿,不由差点儿一下子就嗤笑出声来。 但还好,在九寒和任若溪两人交头接耳的快要控制不住嗤笑之前,秦骁眼燃火光,一个警告的眼神就对着郑楚航飘过去了。 无法,这时候的郑楚航真是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偏偏在场的人,除了他以外,没任何一个再像这样觉得。 这天,快要临近他们用晚饭的时候,在外面忙活了快要一天的人,该回来的都已经回来了。 陆父陆母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张罗着他们用饭,而任家外祖则一直在那儿不停叮嘱,一定要让陆母好生养胎。 正当陆母不厌其烦的答应着的时候,他们听着敲门声,竟是任家舅舅和任安两人一起相携着回来了。 陆父陆母和任若溪九寒他们看着这两位自然是亮了亮眼,倒是唯有任家舅妈在那儿独自坐着,凉了凉眼神,撇了撇嘴。 九寒对自家舅妈这样的小动作,眉心一蹙,却是只能装作没看见。 还好这会儿陆父已经走过来招唿着他们落座,一家人现在都到场,也算是吃了个小型的团圆饭。 不过,一说这场团圆饭,九寒坐在那里和秦骁对望一眼,却是在心里齐齐感慨,郑楚航这人有时候脸皮真够厚的。 她家表姐现在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正清楚着呢,但偏偏他就是有那个胆子敢一路上从京城跟到这里来。 席间,也就数任家舅妈在那里好奇的问道:“九儿,若溪,这个……这位先生,我们当初在去京城的时候是不是见过一次呀?我怎么觉得他让我越看越眼熟呢?” 这次,还不待九寒答话,端坐在秦骁身边的郑楚航,不由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勾唇暗笑,只觉自己这次表现的机会肯定来了。 很快的,他对着任家舅妈轻勾了勾唇说道:“伯母,您好!” “上次见面我们可能有点匆忙,但是今天,我想我可以郑重的给你介绍一下。我是若溪他们京大上两届的学长,亦是京城郑家的郑楚航!” 按理说,若换了旁人来听郑楚航这样介绍的名头,只会当即便觉得他,此人定来头不小! 然而,偏生任家舅妈自诩多年前在广省见过许多世面,但就单凭她所接触到的那些层面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京城太子爷,或是京城四少这一说。 因此,在任家舅妈的眼里,与其说郑楚航觉得他这个京城郑家名头吸引人,倒不如说京大上两届的学长这个前缀来得更实在。 于是,在有了郑楚航的这番毛遂自荐之后,任家舅妈竟反倒对他失去原先的兴趣了。 对此,郑楚航不禁感到深深地纳闷儿,然后将疑惑的眼神分别投向了秦骁九寒还有任若溪三人。 这天的饭桌上,暗地里可谓是风起云涌。 虽说陆父陆母已经点头同意了秦骁和九寒两人的事,但他们身为长辈,坐在餐桌上看着那两人哪怕是一如早先般的亲密,那种给人的感觉,却终究是有所不同了。 因此,陆父这边瞧着秦骁是眼冒怒火,陆母看着九寒,则是隐带感嘆。 同样,任家父子这边也没好到哪儿去。 他们打从见到郑楚航这人的第一面起,心里就没有半点好感。 甚至,他们在这后面看明白这人的脑子里都是打的些什么主意之后,一张脸上,可谓是难看。 偏偏郑楚航这厚脸皮的人竟对他眼底下的这般风起云涌丝毫不觉。 他照常在那里吃吃喝喝,连带着还间或夹杂一声夸奖做饭人的手艺。 这一顿饭吃到最后,用餐用得最开心的还真得数在这过程当中什么都没想过的任若溪了。 她心无杂念的将眼前这些食物消灭完,紧接着,竟是在用完饭后,亲自被她母亲拉过去,在角落里盘问道:“若溪,你老实告诉我,你和那位姓郑的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他们家家世怎样?出身是不是特别不好?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当中带着一股流氓的痞性!哼,要不是看在那姓秦的小子的份儿上,我怎么可能允许他来接近我女儿!” “若溪,听妈一句劝,你可得离这人远一点!”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来任家舅妈脑袋里所想的这些东西,倒是第一次跟任若溪本人的思维,直接不谋而合。 她听到这里不由得弯唇眯眼,说道:“妈,你就放心吧。我不会把他放在心上。这一次,可也只是他一路上不停地找着藉口,说要跟我来。” “他去哪里终归是他的自由,我毕竟没立场阻止。” “但是,若是别的事,那可就不一定了。” 任家舅妈在得到自家闺女的这么一番保证之后,不知是喜是嘆的在那里低声道:“唉,若溪,妈知道你长大了。” “但你总要记住一句,女孩子嫁人一定要嫁个金龟婿!不然的话,你以后的日子,可没那么好过……” 任若溪站在一旁闻言,有些厌烦的转过身,只对此敷衍地应了一句,“好了好了,今天时候不早了,我先在九寒他们这里挑一个房间暂时休息。” 第344页 “这次,我是请假回来的,过几天还得再赶着回去。” 任若溪话落之后,便身形匆匆的往楼上走了。 而这时,任家舅妈望着她的背影,却是深深地嘆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由于陆母怀着身子,陆父在经歷了徐家那一件事之后,虽然隐隐有一点急着想要去坟茔上探望自家母亲的意思,但终究他还是决定要先细心的看顾好自己的妻子。 他亲生母亲那一边的拜祭,再等到芳梅将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全家一起去也不迟。 这天,陆父正巧有点空闲,他便干脆乐呵着一张脸,去问了刚从省一中放学的九寒,说道:“九儿,他们都说你母亲这胎肚子里所怀的是一个弟弟。趁着现在时间还早,我跟你母亲都想找你来一起商量商量将来这孩子的名字。” 九寒被陆父这话给说得不禁微微一怔。 然而,转眼九寒却像是倏然间想起来什么一般,在那里对他勾唇笑了,说道:“爸,你觉得呢?” “你想给他取一个怎样的名字?” 陆父一听自家女儿的话,倒是继续在那里乐呵,说道:“当然是怎样都好啊。” “毕竟,不管怎样,他都会是我老陆家的儿子。” 陆父说着说着,竟是很认真的在那里凝眸思考:“嗯,比如,陆尚?陆东?陆地?” “我觉得这些都是挺不错的名字。” 九寒:“……” 所以,你们才会把生在最冷的冬天的我,直接取一个叫九寒的名字? 九寒抿了抿唇,闻言不禁默然一瞬。 但紧接着,她却是将话锋一转,对他父亲说道:“爸,这个问题,你要不去问一下我师傅吧?” “他老人家博学多识,从你所偏爱的那众多名字之中,一定会给你挑一个最能让你满意的名字。” 九寒在这里轻勾着嘴唇和自家父亲调皮的打着马虎眼儿,而他本人却是丝毫未觉,竟在那里十分认真地思考道:“余老先生?我倒也可以去问问。” “但是你知道的,在咱们以前老家那里,不是都有一句俗话,叫做贱名好养?所以,要不,你觉得狗儿这个小名怎么样?” 九寒:“……” 她这边正再度被她爸的思维给弄得无言一瞬,却是不曾想到,就在她的身后竟听得“噗嗤”一声,是陆母听到他们父女二人的这番谈话被逗得笑了。 陆父见状,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在那里挠了挠头,眼睛发光的看着自己这一天天模样愈髮漂亮的媳妇儿。 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不由得有些纳闷儿,这几年,他们家芳梅难道是吃什么灵丹妙药了,这精气神真是一天比一天好。 其实,陆父会这样想,只是殊不知,陆母最近几年从她所认真从事的那份事业当中获得了多少快乐。 而当她把家庭里的某些压力转移之后,身体上的担子自然就变得松了,紧跟着,她的精气神也就变得越发的好了。 再加上,陆母怀孕,而九寒又精通医理的缘故,当然是把她的身体给调养得不在话下。 然而,事情的关键却是,陆父眼下所问到的起名的这个问题,他们这一家人还真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互相都不好回答。 于是,他们三人实在没办法了,也就只有请余振出山,来为他们家未来的这个小傢伙起一个不错的名字。 而当他们三人一起来到余振所单独居住的那栋小院儿之后,便见得他在那里眼神一亮,仔细地盯着九寒的面相和陆母的肚子看了两眼之后,故作神秘的说道:“古有随陆无武,绛灌无文之说,今却有商彝夏鼎,动如参商一说。” “如此,便取二者之合一,冠名为陆商?” “陆商?”不知为什么,九寒在听了余振的这番释义之后,竟唇角微弯,颇为愉悦的在那里把这个名字喃喃了两道。 与此同时,陆父陆母听了余振所批示下来的这个名字,也不由在那里跟着眉眼弯弯的欢喜。 “余老先生果然不愧是余老先生!” “这取一个名字,可比我们这些人讲究多了!” “你们看,多好!陆商!陆商!陆商!” “嘿,这名字真是好听又好记,还非常的有意义!什么随陆无武,绛灌无文!” “是呢是呢。”陆母在这里跟着陆父应和。 不过,他们在去完这个大名之后,更需要的则是那个小名了。 没想到,对于陆商这个大名,他们倒是统一,偏偏却是在小名这里意见有了分歧。 陆父说:“一个人打从生下来开始,就是要取些贱名才好养,将来不容易犯大病,会一生都顺遂健康!” 陆母说:“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见过还有哪家人会管自家孩子叫什么二狗子,什么狼腿子?还不都是一口一个小乖乖的叫着,真真是宠溺得很!” 陆父听到陆母这样说,倒是倔脾气一下就来了。 他企图跟陆母讲理道:“芳梅,你现在肚子里怀的这个是咱们老陆家的男孩儿,又不是女儿。你见过有哪个男孩儿叫过这么肉麻的称唿?” 现在的陆母身为孕妇,也同样是不好惹的。 她听了陆父这话,当即就在那里叉腰道:“哪里肉麻了?陆远志你要真嫌肉麻的话,怎么没见得你口口声声的叫我老婆的时候,也跟着肉麻?这明明是你的思想太过陈旧,这种观念要不得!” 不得不说,陆父和陆母的这番争吵,要不是九寒和余振都算得上是颇具定力的人,不然他们还真得早就被弄得烦了。 在场的人里,余振到底是个长辈,他只在那里轻咳一声,陆父和陆母当即便十分给面子的齐齐停了下来。 直到这时,余振和九寒师徒两人才颇为疲惫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眼。 在稍稍缓过一口气之后,余振道:“既然你们对这陆商的小名这般争论,不如交给寒丫头来看看,你觉得去哪个小名合适?” 九寒在此之前似是没有想过,余振竟然会在这时又把这个问题抛给她。 本来,她是不欲作答的,但是偏偏在抬眸见了眼里闪着期待之光的自家父母之后,眼神不禁微顿。 紧接着,她在那里凝眸沉思一瞬说道:“不如就叫,不离吧?” 不离,这一世他们一家人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隔世分离! 所以,就叫不离! 九寒这话一出,倒是叫除了余振以外,陆父和陆母变得齐齐一愣。 他们在那里呆愣片刻之后,尽管有那么一瞬间竟是突然觉得这里的气氛沉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偏偏他们对这样的一个名字,心里却是有着下意识的喜爱。 陆商,不离! 他们家的小不离! 他的降生,现在,正在被他们这多人期待。 时光匆匆,c省这边似是夏季的酷暑才刚过,转眼就迎来了秋天的雨季。 而等人们把这缠绵的雨丝彻底送走之后,悄无声息地竟迎来了又一年的年关。 第345页 因为陆母怀孕的缘故,九寒倒是难得的在省一中的高中部安安分分的待完了一整个学期。 而在这期间,华晟地产的事,虽然大部分都是由林悠在打理,但九寒既然人在c省,她还是会经常去过问。 至于翁爷的古玩街那边,他们那里混乱的某些产业,在前一两年被九寒联手吴家好生整顿一番之后,已经干净利落不少。 现在,唯一还让九寒经常所挂心的便是他们在京城那边所发展的事业。 其间,九寒会经常让林悠过去盯着。 而她则是趁着周末会单独多去再盯上那么一趟。 偌大华国,几乎是没多少人知道,未来,京城,将会有一个最大的网际网路巨头正在那里慢慢崛起。 话说回来,九寒这边,今年的年关一过,转眼,陆母就即将生产。 辛辛苦苦十个月怀胎,还待真正临产时去鬼门关走那一遭。 也就在此刻,九寒仿佛才渐渐地体会到了陆母当年的不容易。 无论是上一世的艰苦,还是这一世的幸福,她的母亲,都是那样用尽全部生命的在爱着自己。 在陆母被推进医院产房的时候,任许两家都一直等在外面。 陆父也是从陆母阵痛开始发作那时起,便跟着一直没有吃过东西。 而这会儿,哪怕是九寒去让他填点肚子,这个往日在她面前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却脆弱的怎么也不肯听。 好在,约莫十几个小时之后,医院的产房里面终于出来了一行人。 陆父和九寒赶紧上前,在那里无不提心弔胆的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她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好在,这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是见惯了眼前这些场景的,他们在那里先是对他们微微一笑,然后在隔着个卫生口罩,闷声说道:“恭喜你们,母子平安!” 一直守在产房外面的这些家人,在听到医生所说的这句话之后,竟是齐齐松了一口气,大都红着眼眶的在那里,一个个的闭眼乞求,说着什么“老天保佑!” 九寒在见了这样的一幕之后,没有和他们多说,倒是再跟此刻一直陪同着她的秦骁对望一眼之后,便跟着陆父一起去那边看她母亲还有她那刚出生的小弟弟去了。 时至现在,辛苦守了许久的这些家人们,终于得喘一口气。 那些实在熬不住的老人家们,在看完一眼这小不离之后,便一个个地道了声“好!”,然后便缓缓地被人搀着回家休息去了。 而至于九寒和陆父他们,这一晚,则是陆父强烈要求他自己留下来守夜。 九寒在他的身边叮嘱几句之后,最终也只得无奈的跟着他们一道回去了。 短短的一个月已过,这天,很快就到了小不离满月的日子。 由于陆母还在医院里坐月子,这会儿他们这一大家子人,便是在这病房里轮换抱着眉眼刚刚长开的小孩儿好生庆祝了一番。 但他们不曾想到的是,就在这家医院的五楼,有一个病房,正住着已经偏瘫了的徐老太太。 而她底下的这些儿女们,在半年前,第一次将她送进医院的时候,还隐隐对着她,带了那么一点的和颜悦色,但是这越往后,则对她越发的冷漠,厌烦。 久病床前无孝子,古人诚不欺我! 徐永芬躺在病床上的身体,现在只剩下一双眼睛还稍稍能动。 她这会儿不禁一边怨恨,一边感嘆。 明明她徐永芬这一生并没有做什么大恶,怎么到头来竟会是这种下场? 余振那个死老头儿,他不是说因果有报么?那为什么天底下那些的福报就没有报在她身上,却独独是这些坏的,在她这里一个个的都应验了。 毕竟,真要说来,从她好几十年前,独身上京城去找陆建国的那个时候开始,她也只不过是因为没有文化,而在别人的威逼利诱之下,不得不按照他们所说所写来行事,只是顺便,再满足一下她的私慾而已。 直到后来,宁兰那个贱女人无故被绑,落在真要懂事情真相的人眼里,当初的那一晚,她又何其无辜? 还不照样被他们绑来,甚至还被刚给过她生还希望的陆建国和宁兰两人再度扔在了那敌军遍地走的混乱岸上。 哪怕是他们好多年后的再一次相逢,她徐永芬自觉自己亦然不曾做错过什么。 她那短命鬼丈夫的死,不是她害的,宁兰的流产,还有她的去世,也同样不是她害的! 包括后来她诓骗陆建国,也不过只是因为她看着那样的他,实在不忍心,实在觉得这样的他过不下去,才想方设法的再次跟他纠缠在一起。 以至于,等到最后陆九寒这小丫头出生,她顶多除了嘴皮子上把人骂得兇残一点,她又何曾对陆远志他们一家亏待过? 徐永芬躺在病床上,前前后后一个人在那里寂寞的思考这些问题,纵是思考了许多遍,却终究得不到一个什么的好结果。 若是她现在还能嘆气,那实在是想再好生感嘆一番的。 但偏偏,现在的她,已经不能。 其实,却殊不知,这一切正如那句古话所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那么,你说,这一切,我到底有没有做错? 而伯仁又何尝有错? 徐永芬将她这一肚子的问题,难得的思考得又深了些,正待她想着想着快要陷入昏昏欲睡之时,她的病房里却是传来了一阵动静。 原来是她的那二媳妇在听说了她生病之后又来看她了。 可这次,愣是任凭她把眼望穿,自己的那亲生女儿和儿子,一个都没来。 于是,当陆家二婶把勺子里的饭小心翼翼的送入她口中的时候,徐永芬则是在那里紧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她这时却不知道的是,这时候她家的那一个好儿子,一个好女儿,正凑在了一块儿又在那儿打起了鬼主意。 他们在从医院上楼的时候,听到了走廊间,某个护士拔高嗓音喊的一声:“陆家的陆商!送过来这里!” 这会儿,在这个时候听到“陆家”这两个字,被九寒他们那一家子人给整得时时刻刻绷紧了神经的陆远芳和陆远明二人,不由在那儿齐齐对望了一眼。 然后,在接下来,他们竟是十分默契的寻了医院的一处角落,在那里交头接耳道:“真想不到,陆家的那个小屁孩儿居然这么快就从他那妈的肚子里给蹦出来了。” “哼,在有了陆九寒那死丫头当前车之鑑之后,我倒觉得后面这一个铁定也不是什么好货。” 对于自家姐姐的这番话,陆远明沉着个眉眼,表示十分贊同。 只是,他们在这里背地里议论又有什么用? 到头来,还不是活该他们在这里过自己的苦日子,反而还红着眼睛,在那里去看他们一大家子人快活! 陆远明这样想的时候,也不知不觉的把这番话给说出来了。 陆远芳听了也十分气愤的抿唇,然后怒声道:“二哥,你说凭什么呀?咱们都是姓陆的,他们那些人过好日子就可以,我们就不行!” 第346页 “再说了,就算咱妈不是那陆远志的亲生母亲,但好歹养他这么多年,这总该不是当真替人白养的吧?” 1527776527 002 偷梁换柱,祭拜之礼 陆远明听到自家妹妹这样说,不禁同样暗恨着眼神,往监护室那边所在的方向,冷冷的瞅去一眼。 接着,他在那里对徐永芬说道:“三妹,既然我们这边的陆家都这么痛苦了,那何必又让他们一大家子人继续这样幸福?” “你应该还记得咱们大哥一家之所以会妻离子散,追究到底,是谁害的吧?还有,咱妈现在躺在病床上,不成个人样,这一切,又到底是被谁气的?” 陆远明在这样说话的时候,不禁一拳头用力砸在了医院那雪白的墙上。 陆远芳站在他身旁,都险些被他这样的狠厉劲儿给唬住。 她的心兀自被弄得惊讶一瞬,紧接着,她却是在那里低垂着眸光,嘀咕:“二哥,不如咱们干脆就这样?” 陆家的这兄妹两人正凑在一块儿盘算的时候,九寒他们那边却似是对眼下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觉。 殊不知,也就是这会儿,趁着陆家两兄妹这两人在这里暗自打着商量的时候,这段时日以来,几乎每天都尾随在他们两人身后的小混混儿,却是把这一情况,早已经悄悄地禀报给了应该知晓的人。 九寒在听完耗子手底下的人给她传来的消息之后,便在那里垂下了长长的眼捷,神色不明的冷笑一声。 “果然他们那一家子人还没有彻底死心。” “不过,这一次,也多亏得他们愿意主动送上门来,倒是一个一网打尽的好时机。” 九寒在说完这番话后,倒是把自己心里的打算跟身旁的秦晓好生商量了一下。 秦骁在听完九寒的话后,几乎是瞬时便沉了一张脸,在那里冷峻着模样,对她点了点头。 九寒接下来准备做的这件事,在有了秦骁的帮助之后,实施起来,也就更容易了。 是夜,凌晨一点左右,正是人们昏昏欲睡之时。 这一晚,陆远芳和陆远明两人得到了可靠的消息,他们的动作要是再不快一点,陆远志这一大家子人,可是明天就要给任芳梅那好命的贱女人办理手续出院了。 因此,关于他们这一晚的行动,则必须要成功。 这天晚上,在陆远芳和陆远明两人进到医院里来的时候,值班的护士困得不行的,只微掀着眼皮,不耐烦地看了他们两眼。 紧接着,这会儿,他们两人在走廊角落的暗处里躲了好一阵,直到腿都快要蹲麻了,这才终于看到这时有护士进去。 陆远明匆忙间往这走廊上瞅了瞅,说了声,“你姨妈家那孩子呢?抱过来了?” 陆远芳闻言倒是不耐的答道:“背过来的,在我身后的背篓里呢。” “要是咱们俩今晚的行动没有他,那怕是该一出这医院,就要露馅儿了。” 陆远明闻言,不进阴沉着脸,点头称是。 他们弄这样一出,所打的也不过就是偷梁换柱的主意。 而这会儿,他们又见着方才已经进了病房门的那三两个护士,正一手环抱着孩子出来。 她们有的是进了一旁的育婴室,有的则是进了另一边的卫生室。 见此情况,陆远芳和陆远明两人原本是打算分开行动,但却是在正要起身的这会儿发现不行。 毕竟,如果,他们其中一个人不出去引开那护士的话,那里面的孩子,就没有办法把他抱走。 两人在这段时间内,不由得对望一眼,然后默契的开始行动。 陆远明先往去卫生室的那个护士快步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喊道:“哎呀,医生!你们都在哪儿呀?快过来人吶,赶紧给我看看吶!我家的那小子发烧了!烧得浑身滚烫,连人站在那里,他就开始大喊大叫了!” 陆远明这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几个值班的护士,被他这嗓子一喊,也是生怕他那口中的孩子出个什么问题,赶紧便往他所指的那个方向跑来。 他们却是想不到,陆远明和陆远芳两人正是趁着混乱的这会儿,亲自做着偷梁换柱这鬼主意。 陆远芳这时许是做贼心虚,胸腔里的一颗心脏不禁跳动得飞快。 在陆远明帮她把人一引开之后,几乎是立马,她就冲进了方才的那一个卫生室,然后把自己怀里的小孩儿飞速的往那里一搁,再把这里边儿的一个,看也不看的抱着就走! 与此同时,站在医院走廊尽头的秦骁和九寒两人正寒着眼睛,亲眼见证着这一切。 秦骁问九寒:“现在就要追吗?” 九寒闻言,不禁扬起冷漠一笑,答道:“当然!” 于是,九寒在跟秦骁说完这句话之后,率先就迈出了自己往前的脚步,九寒身后的秦骁则紧随而上。 他们两人正一路不远不近的跟着此刻慌慌张张逃窜的陆远芳跑到了医院的大门外。 这里,是一条小巷。 若是仔细瞧,还能看出来,这路的尽头,隐隐是一条死胡同。 然而,这会儿的陆远芳忙着逃路,可以说,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她此刻一边喘着气,一边不停地往前跑着。 突然,就在她即将进入下一个拐角处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个人,竟对她开口喝道:“给我站住!” 听到这话的陆远芳当即便觉得不对了。 她又不是傻,她凭什么要在这种时候站住! 眼下的她,非但加快了脚步,还把她怀里那颇具重量的小子给直接一甩,扔背上了。 她在这样动作的同时,却也不禁在那里庆幸,果然,陆远志那个男人就是个傻的! 他好不容易生个儿子出来,竟是都这样了连哭都不会哭! 事到如今,陆远芳的脑袋里依旧没有反应过来今天她所经歷的这些到底有什么反常。 但偏偏,在她决定做坏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一只脚踏进九寒事先给她挖好的陷阱。 果然,陆远芳这人在匆忙逃窜了一阵之后,身上有带着个孩子,不知不觉间早已力竭。 实在没办法了,陆远芳正打算跑到下面一条街的时候,她就去找一间屋子先好好躲着。 她这时也是不知到底是从哪里突然窜出来的人,竟然对她这样穷追不捨。 然而,之前就已经说了,慌忙择路间,陆远芳所跑进的是一条死胡同。 这里的店家们虽然歇业得晚,但当他们一看这女人躲躲藏藏慌里忙慌的架势,几乎没一人敢对她收留。 实在没有办法了,陆远芳只能咬了咬牙,再度攒着劲儿,往这巷子的尽头跑去。 而她这一跑,自是彻底的掉落进了九寒早先给她挖好的陷阱。 果然,当她粗喘着气,往那边跑的时候,没几步,竟是一下就被刚才跟了她一路的人给生生逮住了。 当即,陆远芳就恼了,她还企图在那里挣扎着狡辩。 偏偏在这样的一群人面前,银光闪闪的手铐一出,人家那义正言辞的下巴一抬,出口便是对她十分严厉地警告:“涉嫌婴幼儿拐卖!你胆子倒是不小!” 第347页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还是麻烦你,赶紧的,跟我们去局里走一趟!” 陆远芳一见这些人,脑子里当即便懵了一瞬。 而在那一瞬,她的脑海里所想的是,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她和陆远明两个人可以说算得上是临时起意的计划,原本说好的天衣无缝,这时怎么能招惹出一群警察来? 难道……是陆远明出卖了她?还是说,这一切…… 陆远芳脑海里的想法,还没有持续多久,竟是直接就站在那里瞪大着眼睛看到,方才在她之前,已经匆忙跑出去的陆远明,也已经被这些身穿制服的警察给锢着手铐脚铐的给带回来了。 突然,陆远芳就在那里挣扎起来,一边看着陆远明,一边在那里似是疯了一般的大喊:“不不不!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我们根本就没有涉嫌什么拐卖!我们只是想来看看我们弟妹家的孩子而已!” “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是非法拘禁!非法拘禁!我要告你!” 陆远芳在这里扭曲着一张脸,沖他们大喊大叫的时候,陆远明的心里同样也是愤怒。 只不过,他感到憋屈的是,他们这一来,竟然几乎就被这些警察给抓了个现行。 那岂不是他们身边早就有人知道他们要这样做,所以挖好了坑,才在这里等。 于是,陆远明一想到这里,便在那里恨声出口,咬牙辩解:“警察同志,你们真的是抓错人了!我们今晚去医院真的是去看自己的孩子?” “真的吗?”押送着他们这两人的一群人里有人在出声反问。 “那你们倒是不妨把你们嘴里一直提到的孩子,拿出来给我好生看看!我要看看你们有没有撒谎,他长得到底像不像你!” 陆远芳和陆远明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自然是虚的。 只不过,他们现在并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自己的迟疑,只能在那里好生劝慰道:“警察同志,我们家这才一个多月大的孩子,你们能从他的面上看出什么来呢?” “孩子还太小,现在好不容易在我的背篓里睡着。” 陆远芳一边讪笑着这样说,一边想要抬手去护住她方才辛辛苦苦的从医院里偷换出来的孩子。 偏偏,她背后的人根本就不打算如她所愿,竟是在那里直接用力的往上扯了一把,然后便听一个隐隐带着几分清脆的熟悉声音,在他们背后说道:“你们两位,胆子倒是真的大。” “好好看看吧,你们今天晚上打算偷梁换柱给弄出来的是什么。” “不过,虽然说是偷梁换柱,但我们家却也没那么好心,平白无故的养一个别人家的孩子。” “这个孩子还给你,这个玩偶和破布,你倒是可以留着。” 九寒在清冷着声音说这番话的同时,已经感受到了停留在她身上的带着愤怒的两道视线。 哼,他们这两位作死的,可是都已经胆敢把自己那些算计的主意,打在她的家人的头上了,那最好就不要害怕她会在这背后,为他们做这么多! 九寒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秦骁一直站在她的身边对她进行守护。 不过,在他看来,今晚,九寒的安排倒也顺利,并没有什么太多需要他出手帮忙的地方。 只是陆家的这些人,的确是需要好好地在牢里坐一坐了。 兴许也只有这样,九寒他们一家才能够得到一阵的清静。 秦骁冷峻着眉眼站在九寒身后这样想的时候,他也已经这样安排下去,让手底下的人照做了。 于是,在接下来,陆远芳和陆远明两人便被警方以故意拐卖幼儿的罪名起诉,愣是将他们两人生生地送进牢狱里面待了个好几年。 只不过,他们这边的事一了,家里面的长辈们所提着的那颗心,却是已经有点放不下了。 在当晚,他们一听说那个陆家作妖的那两位已经被送进去之后,便赶紧给九寒和秦骁两人打了个电话,让他们都过来一趟。 九寒和秦骁两人在路上没有耽搁,直接就回了医院。 毫无疑问,他们这一趟回去,所面对的便是那一群长辈略带责怪和深切担忧的脸。 这当中要数最为牵挂这两个孩子的,除了陆父陆母以外,便是许家老奶奶了。 她一下抓住他们两个人的手,然后在那里言辞恳切的说道:“我虽然知道徐永芬那个女人所教养出来的那一群子女危险,但也不曾料到,他们这些人竟然可以自私自利到这种地步。” “我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便气得有点肝疼。但是好在,你们终是让官道上的那些人把他们给抓住了。” 许家老奶奶在开口说着这话的时候,心里自然是带着一股庆幸。 陆父陆母待在一旁,不禁也深以为然。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还不等九寒和秦骁两人思虑一番后认真答话,竟不曾想,他们这间病房的门外,一下就想起了一阵敲门声。 在场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觑,都在猜,这个时候了,来的人,会是谁。 然而,等着许家伯父上前一把将这门给打开,“噗通”一声,竟是那最近躺在楼上病床上的徐永芬,步履蹒跚的起身,然后再缓缓地走到他们这里,直接就给他们跪下了。 她在那里哀嚎道:“宁玥!宁玥!你这个女人!你给我出来,我们俩好好说说!” “我徐永芬这辈子究竟哪儿欠你了!做人不是应该问着她本人讨债的吗?我怎么就不知道母债也要子还?” “我家那老大前些年就折进去了!你们现在这一大家子又把我家的老二和老三给弄进去,你们说,你们是不是要逼死我?逼死我!” 徐家老太太跪在他们病房前的时候,一下就吸引了诸多旁人的注意。 来来往往只见,他们不由得纷纷在这里驻足看,然后再听了她这样一番说辞之后,又不由得在背地里开始指指点点。 许家老奶奶几乎是在徐家老太太在给他们这一群人跪下的时候就皱紧了眉。 她在那里沉声道:“徐永芬!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今天在这里故意向我们一家跪下,难不成这一切都还是成我们指使你家里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做的了?” “徐永芬!我想你事到如今应该很清楚!就你这样的性子,你那一门里,如何能教养出来一个好人?他们早就已经在你的潜移默化之下,是非不分!自私自利!” “而你就是这一切真正的始作俑者,生生包庇他们的罪魁祸首!” “徐永芬,难道你不觉得这个时候比起你过来跟我跪着认错,倒不如该好好想想,人活世上,究竟该怎样做人。” “徐永芬,出去!我们这里,并不想看到你!” 许家老奶奶在这样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的胸膛已经被气怒得一起一伏。 偏偏徐永芬这个没皮没脸的,竟一直都在这里碍事儿,闹到最后,还是许家伯父和秦骁看不下去了,干脆想办法直接饶到她身后,对着她的脖颈,就是一个手刀。 第348页 终于,这个世界彻底安静了。 又被这样闹了一出的陆父陆母则实在没什么心情,想要继续在医院里待下去,便直接办了出院手续,准备带着他们家的陆商,也就是小不离,一起回到家里去。 这段时间里,九寒在秦骁的帮助下,算是已经彻底的解决掉了陆家这样的隐患。 而在这之后,他们回到家中,陆父则是提出了准备寻一个吉利一点的时间,让她的师傅余振把他们一家带过去,到她亲奶奶的坟上去,行一份庄重的拜祭。 九寒在听到陆父这话的时候,倒是抿着唇,认真应了。 在这之后,他们认真布置了一番。 临去的那一天,九寒通知了许秦两家的到场。 接着,她的师傅余振,还为他们十分体贴的叫来了一个专门做道场的法师,说是让他们在当天祭拜的同时,也能让底下的亡魂听到他们的许愿。 因此,九寒对于他的心意,也十分坦然的应下了。 到了这一天之后,许家的老奶奶,伯父伯母,许荣瀚,和秦家的老爷子,秦骁,以及他们陆家的陆远志夫妻,九寒和陆不离,包括余振,该到的人,早就全部的到齐了。 他们早早地在陆家村的入口处等,然后在询问完余振之后,便齐齐的向宁兰的墓地进发。 “这里的风水看起来倒是十分不错。” 他们一行人在翻过一座山之后,秦家老爷子站在上首,居高临下的说道。 许家老奶奶闻言,便不由得杵着拐杖哼了一声,答道:“再怎么不错又怎样?说到底,还是我亏欠了她,没能把她弄进我宁家祖坟。” “落到这个偏远的地方,要是父亲还在,想必他的心中也定是极不乐意的。” 走在他们几位长辈身后的晚辈们在听了之后,便没有谁急着答话。 只不过,他们倒是默契的,在那里大都往余振的身上看去一眼。 余振好歹是武修之人,自然是能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察觉到他们这些普通人私底下所谓的小动作的。 见状,他倒也不恼,只在那里乐呵着答道:“许家老夫人,话可不能叫你这么说。” “若单纯的是你们宁家的人,她在死后,能埋在你们京城的那一片土地,则自然是好。” “可惜,你不要忘了,她既然已经出嫁,你那样做,才是真正的不妥。” 余振一边说,一边在那里给他们顺手指路,道:“我当年在这里所为她寻得的一片坟地,虽然可能比不上你们京城宁家在那一带的祖坟,但好歹这样的一块风水宝地,落到整个c省人的眼光里也是不差。” “这前面乃是一片水,嘉陵江域,面向山北。其坟地,坐东朝西!” “虽不能在一定程度上荫蔽后世尽是些达官显贵,但就这样护他们一世安然,却总是错不了!” 许家老奶奶原本带了点憋闷的心里,在听完余振这样解释之后,身心总算是舒畅一点了。 不过,她动了动嘴唇,早前所想的那个让他们一起迁坟的主意,到底是没开口说。 而他们一行人就这样来到了一片青山之上! 仰头,便是云捲云舒!脚落,便是青绿入骨! 一路上,陆母的怀里正抱着闭着眼睛,睡得十分踏实的口水精陆不离一只。 九寒这时正抿着个嘴唇,纠结着眼神,看着他一边心满意足的睡,一边舒舒服服的将他的梦涎往自家母亲身上蹭。 莫名的,九寒蹙了蹙眉,对自己这个看上去就软糯可口的弟弟,顿时有了点隐隐的嫌弃。 陆母见了自家女儿这样子,不由觉得有点好笑。 她张口就对她说,“要不来试着抱抱?” 虽然九寒心里很想,但是当她一看那小傢伙不停流口水的样子,当即就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可是,她这头一回当姐姐的,在拒绝完之后,心里又十分的想。 于是,她就干脆在这片青山之上,随手摘下一束正开得粉嫩嫩的小花,将它轻轻地别下一朵,送到了陆不离那小手之上。 陆母见状,不禁展颜一笑,却是待他们一行人,好不容易翻山越岭,总算行至一处坟茔前之时,早前的闲散心情,这才彻彻底底的收纳住。 等他们到了那座墓前,看到那碑上所刻的字的时候,莫名的,他们这一行人大都红着眼睛,齐齐染了泪。 那石碑上面正写着:“陆建国爱妻,陆远志敬母之墓!” 一行短短的十二个小字,不知经歷了多少年的风霜,被人生刻在那儿。 蓦地,这样的一副场景,竟是在瞬间,引得在场的三代人痛哭! 许家老奶奶的身边,幸好有许家伯父在那里帮忙支撑着。 而秦家老爷子这边,虽是没哭,但却也是一阵阵长长的感慨。 画面落在陆父那里,则是已经早早地就在那儿通红着眼眶跪下了。 他两手空空,身上现在虽然什么都没拿,但却是用尽了他那一生的赤子之心,在那里一边磕头,一边言辞恳切的,对着这高远的天空,一声声地唤着:“妈!妈!” “我知错了!我知错了!妈——” 陆远志的声音,在这空灵的青山之间,似是悠长的飘出去了很远。 在场的人,这会儿一个个的心情沉重,直到半晌过后,九寒才在那里燃起了第一炷香,然后也跟着陆父一样,跪在了他的身旁。 她在那儿燃香说道:“奶奶,我的亲生奶奶,请原谅不孝孙女陆九寒直到现在才过来看你!” “今天,我们一家人,在这里虔诚的给您上香磕头!别的不愿,但求您能在地下安息!从此,我们一家团聚,不离不散!” 在场的人们见了九寒的这样一番动作之后,也不由得跟了过来开始虔诚的给他们这位大都只存在于听说,却连面都没来得及见过的一位亲人坟前敬香。 这里,无风,香火,直直的,飘燃于半空。 他们一行人在这座坟前默然无语了许久,大都心思沉沉的在行完祭拜礼之后,才重新直起身来走动。 之后,便是余振替他们请来的这一场法事。 似乎,这场法事做了之后,前尘则会尽了。 然而,真的如此? 此刻,远在京城的陈家,陈穆宁正一个劲儿地在那里砸着家里各种各样的摆设。 打她从秦歌的口中知道秦家老爷子已经找到了那个女人的后代之后,便不由得生生地气了好一阵。 而这一段时日,要数最不好过的,则是早就跟在了她身边的苏禾。 当初的她,年纪天真,自以为她只要跟了这位京中大小姐之后,便一定是享不尽的风光。 但偏偏自从她发现自己上当以来,陈穆宁这个女人便是彻底的在她面前展开了关于她的真面目了。 她,可真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苏禾觉得自己把这样的形容词放在她身上,当真是一点儿都不为过! 偏偏陈穆宁这女人居然还尤不自知的在外人面前可劲儿的装着一脸温柔。 第349页 一回到陈家,则瞬息之间原形毕露。 1527851653 003 京大教授,若溪男友 “啪!” 此时,又是一个上好的元青花,正不偏不倚的直直摔落在低垂着头的苏禾脚边。 那带着几分锐气的陶瓷碎片,十分凌厉的从苏禾的身上划过。 她只稍稍抿起唇,一偏头,下意识的躲避了一下。 “啪!” 顿时,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从半空中落下。 几乎是瞬间,苏禾便被陈穆宁这声巴掌给扇得整个人都蒙了一下。 她抬起一双眸,不由颇感委屈的望着她。 顺带还下意识的用自己的右手,捂住了那半边已经微微泛起了红肿的脸。 她在那里蠕动着嘴唇,似是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 偏偏这时的陈穆宁抿抿唇,似是十分不满的甩了甩自己的手,然后又不禁低眸看了一眼,此刻正半跪在她面前的少女,出声讥嘲:“就你这种没长脑子的货,当初我把你捡来,果然是看错眼了!” “本来在他们没有查清楚秦许宁这三家背后所隐藏的真相之前,我好歹是想着拿你来滥竽充数的!” “结果呢!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你居然还真有胆子在我这儿混吃混喝!” 苏禾在低着头,硬着头皮挨着陈穆宁这女人嘴里的骂的时候,她不由得微闭了闭眼神,不自觉地攥紧了拳。 她这样的小动作,陈穆宁不是没有察觉,而是就算她看到了,也只在那里单纯地冷哼了一声:“废物!” 然后,她便不待苏禾委委屈屈的跪趴在那里张唇向她解释什么,他们陈家二房的管家,便把陈穆宁平日里最喜爱的一件浅色披风,往她身上,轻轻一披。 苏禾在她远去的背影身后,遥遥望着她,眼里,竟是一股渐渐凝聚起来的如同暗夜般的沉色。 这个时候,已经好不容易借着苏禾发泄完一通的陈穆宁身心终于畅快了一点,却是无奈,她的管家在此时只来得及瞪了一眼苏禾以作警告之后,就忙忙的追出来,走在她的身边说了一句,“大小姐,您的父亲回来了。” 从陈家二房的管家里所说出口的这句话,无外乎是指,目前陈家二房的当家人陈耀,也就是陈穆宁的父亲,回来了。 陈穆宁闻言,眼神不禁一阵闪烁。 不过,仅仅只是片刻之后,她就已经完全的恢復成了,自己平日里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样子。 她在那里倨傲着下巴,对管家斥声道:“你明知道我父亲已经在外出差许久,怎么他今天要回来你竟然不早点通知我?” 管家闻言,自是从她这一番浅显的话中,品味出来了些许深意。 当然,这时他定然不会为自己解释,而是在那里一个劲儿的赔笑道:“大小姐,都是我的错!怪我,思虑不周!” 陈穆宁站在他的身边,听了他这自责的话,自然也不会真的去怪他。 而是在那里,敷衍的点点头,随便应了声,转个弯儿,一下楼,就主动去见了她的父亲。 京城陈家,若是从陈穆风和陈穆宁他们祖父那辈算起,传到现在,已然早跻身于京城的百年世家之列。 陈家的祖父当年是旧政府的追随者,后来混乱时期,他们的爷爷,陈卫东倒是一个十分“识时务”的人。 在华国的新政府成立之后,他十分积极地宣扬着自己的反判有功,然后又在当局的破格提拔之下,一派惬意的娶妻生子。 其名下除了目前最有作为的陈穆风的父亲陈朝这一子之外,另外两子,则分别是陈穆宁的父亲陈耀,还有一成天里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干嘛的小叔,陈宗。 若是九寒在此,一听陈家这两个父辈人物的名字,怕是绝对会惊嘆一句,原来如此! 她早前所听人说过的“光宗耀祖承佑天”这一句话,那前四个字,可是多半就指的陈家的这两个人。 若是如此,倒是也可以解释,这陈家的大小姐陈穆宁,人在京城里,却一天天越发嚣张起来的态度。 陈耀这个人,和陈穆风的父亲陈朝有着明显的不同。 他们虽然都是亲兄弟,但陈朝为人似乎更刚直一点,而陈耀则是,只要一看他那时不时发着晶亮的眼睛,那便会让你觉得这人应该是个能言善辩的政客。 要不就是,一个十分功于算计的儒商分子。 陈耀最近这两年,正在外调,他难得回京城的家中一次。 当然,他这次回来,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有一件事,他认为,十分有必要跟自己的女儿告知。 他们二房的这一家人先是在自己的小家里的餐桌上叙完旧,然后,陈穆宁便听自家父亲在那里唤道:“小雅,你先回你房去。有几句话,我要亲口跟穆宁说。” 不肖说,陈耀嘴里的“小雅”不是别人,正是陈穆宁的母亲。 不过,她这人作为一个京城太太圈儿里的贵妇人,虽然只要一出门,大多时候都是跟旁人一样打扮得光鲜亮丽,伪装得趾高气扬,但实际上怎样,她这个当妈的,在这喜怒无常的两父女面前,经常都是唯唯诺诺的什么意见也不敢提。 于是,陈穆宁的母亲在听了陈父这样的一句话之后,没多犹豫的,便直接从自己座位上起身。 然后,她无奈的嘆了一声之后,就复杂着眼神,回自己房里去了。 而这会儿,陈家的厅堂里则只剩下了陈家父女两人。 陈耀这时低沉着声音,竟是突然语调冷冷地出声质问道:“穆宁,最近以来,我交给你的事情,你都是怎样办的?” “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肯稍稍多用一分心,我便保你坐上那秦家未来少夫人的位置!” “你看看你!最近这段时间都给我干了些什么好事?你一旦出手晚了,这后面可是有好多事都不省心!” “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怪父亲,说什么我没有帮你。” 陈耀再对陈穆宁进行这样一番讨论的时候,陈穆宁不禁郁闷的抿了抿自己的唇瓣,然后再在暗地里,用手轻掐了掐自己,这才酝酿着情绪说道:“爸!” “这件事可不是我的错!” “我找他们秦家当年送出去的东西,可是已经找了好多年,结果好不容易熬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哼,谁知道还是不行?” 陈穆宁眉目微微一拧,接着,又抿唇恨声道:“都怪他们底下的那群人办事不力!你说,当年那个贱……女人生的孩子,还小,不懂事也就算了。” “可是偏偏过去这么多年,他们那群人竟还是一直没能找到可以对她下手的地方。” “难得之前有一次机会,我倒是想趁机抢,抢了之后,再把苏家的那个小混蛋推出去挡枪,但谁知道……她……也不知道跟谁学来了一身本事,邪门得很!” 陈耀在听了自家女儿的这番陈述之后,之前心里的责问心情,倒是已经不知不觉的少了许多。 第350页 他在凝神思考了一阵之后,则是在那里沉声道:“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若再想要一门心思的嫁给秦骁,可就真的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了。” “不过现在,我们陈家正是需要秦家这样的大家族鼎力支撑的时候。接下来,不管怎么样,穆宁,父亲都要你能把秦家未来少夫人的这个位置给坐稳了!” “毕竟,我不仅希望你未来的日子能够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一生幸福。另外,则更希望我们陈家,能够真正的做一个钟鸣鼎食之家,长久不衰的绵延下去!” 陈耀这是回到家里来给特意陈穆宁颁布他最近的旨意了。 身为他教养多年的亲生女儿,他这番话里所暗藏的意思,陈穆宁仔细品味一番,又焉能不明白。 不过,除此之外,陈耀那张精于算计的脸上,所散发出来的光,俨然没有完。 他在那里仔细开导了陈穆宁之后,又在那里道:“不过,穆宁,你现在也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了。” “身为你父亲的我,为了你将来好,还是希望你能趁着年轻的时候,多出去找点事做。” “至少,越是像秦家的秦骁那样,能在战场上当一个英雄的男人,他的背后,越不希望会娶到一个像跗骨之蛆一样成天一无是处赖在他家里的女人。” 陈耀把话说到这里,便不禁对自家女儿,眸光复杂的感嘆一声,道:“穆宁啊,父亲不论怎样做,都是为了你好。” “最近,京城里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你若是现在有空,则去帮父亲把这件事办了。” “你到时候若真的能办好,我相信,秦骁那个人,他肯定是会对你刮目相看的。” 陈穆宁在听完自家父亲的这一席话之后,按照她对秦骁的心思,关于他口中此刻所提到的这件事,俨然,她现在已经隐隐有了兴趣。 原来,这件事情,不是别的,而是京城最近闹得正厉害的一件事。 由于情况特殊,陈耀特意想的这个办法,故意拜託她去协助军部查明真相。 陈穆宁这个人几乎是一听“军部”这两个字便已经彻底兴奋了。 她脑子里当即想的便是,这下好! 若真的是军部那边的事,此刻正远在c省的秦骁,也定然会赶回去处理。 而待他一回去,再见识到她的这些聪明手腕儿,则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欣赏至极。 不得不说,这时的陈穆宁显然是想得有点多了。 等到她真正亲自接受这件事的时候才发现,这件她父亲特意寻了关系来拜託她弄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因为,她现在所要面对的是一个头髮已经秃顶,人过中年,还成天顶着个发福孕肚的浑噩男人。 陈穆宁去的时候,他正一个人模样狼狈的坐在地上买醉。 一双原本应该清明的眼,这时候早就变得血丝通红。 男人听到声音,好不容易凝聚起一点身上的精神,睁眼看向来人。 这会儿,他所触目看见的,除了一个走在前面模样长得十分鲜亮的漂亮女人和维诺少女之外,她们身后则还有一长串,什么他昔日的学生,还有那些所谓的要过来专程调查他的人。 他在见到他们这样的一群人之后,原本带着几分疲惫的心情,这个时候却是不由觉得委屈复杂隐怒等等好几种情绪已经交杂在了一起。 他突然之间,唇瓣哆嗦的在那里笑着,让人看起来觉得模样痛苦,连带着这人的脸上,竟是也无声地落下了两行清泪。 这个时候,他们这群人里面不知是谁率先出言唤了一声:“老师!老师!” “易教授!易教授!” “您好好的醒一醒!醒一醒吧!” “今天他们这些人又过来了,我们虽然相信你一定是清白的,但在接下来这段时间里,您可一定也要仔细的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啊!” 被唤作“老师”和“易教授”的这位中年男人,在听了他们的这声声唿唤之后,眼底的眸光再次清醒了一些。 不过,他面上的疲惫之色却是难掩。 他一个这么上了年纪的堂堂大男人,竟是在那里边哭边笑,本就看他不怎么顺眼的陈穆宁,这会儿则更看他不顺眼了。 半晌之后,陈穆宁不由微怒着脸蛋儿,一手伸出来轻捏着自己的鼻子,问着身后军部的人道:“快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本来,他们军部的人都不乐意伺候这次任务突然空降到他们这一堆人里的陈家大小姐。 但是无奈,这人平日里在京城横着走路惯了,而他们又惹不起,也便只能在兀自气闷一番后,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真要说来,他也没怎么回事儿。” “可能这人平日里在京大教书,你刚才应该也听出来了他是一位教授,所以,在乍然之下,接受到来自我们对他的调查,一时之间有了太大的心理落差,所以,才会无端端的变成这样子。” “不过,我们到这里来,也并非无中生事。现在,但凡京大里和他熟悉的人对他最近的遭遇该了解到的,都了解得差不多了。” “这人早些时候,赌石上瘾,无意之间,自然是败光了当年他父亲在这儿特意留给他的家底。” “若只单纯的是这样也就算了。我们会关注到他,还是因为他在云省那边,已经有好几次跟一群瘾君子混在了一起。” 对于这时的陈穆宁来说,这人口中前面的那些话都无甚重要,主要是最后这一两句,倒是一下叫她看清了这个人。 一时之间,她不由得对他更加的嫌弃,不禁冷着声音说道:“呵,难怪,他熬到了现在,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听了陈穆宁的这话,站在她身后的苏禾,始终都是一脸谨慎地在那里低垂着头。 而反观之前说话的那人却是在那里稍稍愣住了一瞬。 他不由得好奇在想,难道他刚才所说的话有什么容易让人误会的地方么? 他怎么一听这位陈家大小姐的口气,竟是好像她的手里已经拿到充分的证据,就差给人定罪了一般。 不过,那人想归这样想,在整个过程中,他却是连多看都不敢。 当然,有了陈穆宁所专程插的这一脚之后,以前,在京大颇负盛名的易教授,竟然是个疯狂的赌徒和瘾君子这事,也已经在人群当中不胫而走。 不得不说,无论是京大高层,还是政府当局,都对眼下这件事十分震怒。 直言此事影响十分之恶劣,当即,竟是不管不顾的就要对人家开除政籍,并予以停职。 最后,这件事传到了九寒和秦骁耳朵里的时候,还是远在京城的郑家老爷子特意打电话来通知他们的。 秦骁本人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本来不为所动,但是却耐不住九寒在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竟是拧着眉,多对郑家老爷子追问了一两句,说道:“郑爷爷,您说,这位京大的教授,姓易?” 第351页 郑老爷子闻言,不禁在电话这头长嘆一声,说道:“正是如此。” 倏然间,九寒眼神微变,唇角微抿,让人难以看出她在某一瞬突然想起了什么。 接着,秦骁便听她出声问道:“那……京城的易老,和他有什么关系?” “易老?”乍然之间,郑老爷子从一个晚辈的口中竟是唤出了自己昔年熟悉好友的尊称,险些差点儿没有反应过来。 他不禁在那里沉眸说道:“寒丫头,你是怎么知道易老这人的?” “他可是在早几年前就已经过世。” 九寒在听到郑老爷子口中的这句话后,不由得沉默一瞬,然后接话道:“郑爷爷,我现在只想你先回答我,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未等郑老爷子在那边开口,秦骁这回就已经敛下眉眼,在九寒的耳边,低声说道:“易老是京大的易教授的父亲。” “果然如此,我没有猜错。” 九寒在这边低声说了一句。 而电话那端的郑老爷子则通过话筒,似乎隐隐能判断出来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他在那里沉默了一阵,没有再急着说话。 却是等又过了一会儿之后,郑家老爷子好像觉得自己这通电话实在是打得有点不应该了,他才在那里低声的为自己西年的好友辩解道:“可能你们这些晚辈不清楚,但是我却是很相信他们姓易的一家人的人品。” “小易啊,他原本也是一个挺懂事的孩子,但要不是听那些人的蛊惑,他也不会至于到今天这地步。” “只是,哪怕他现在的经歷,在外人看来,着实可能有点惨。但我终究相信,小易这人本质是好的!他绝对不会去伙同别人一起去赌石,一起去当瘾君子!” 郑老爷子在说完这番话之后,到底意难平,又觉得兴许是自己人老了,有点怕从晚辈们的口中,确切的听到那些太过于叫他失望的东西,于是,他也就先一步挂了电话,然后模样疲惫的躺倒在自家沙发上。 秦骁和九寒这边,则是在郑老爷子挂完电话之后,不禁齐齐对视了一眼。 紧接着,九寒率先蹙眉出声:“虽然我现在也还不清楚,京城那边的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正如郑爷爷口中所说的那样,我不仅相信易老的为人,也相信他辛辛苦苦教养出来的后辈。” “只是,现在那边的事情怎样,我们这边的人并不能贸然给他们下定论。如果可以,我倒是想在这两天期中考试之后,顺带请个假跟你一同去京城看看。” 快要秦骁在听九寒说这话的时候,竟是忍不住微扬了扬唇。 在他的面前,某些时候,若不是九寒刻意提起,他都忘了他们家的阿寒此刻还正在读高中呢。 高中三年,正是她的关键期,他们京城那边若无什么大事,秦骁也不希望多对她打扰。 不过,他看了看眼下的情况,应该是十分有必要先回一趟京城了。 只是他这一走,肯定是要带走许多人。 许家老奶奶,秦家老爷子,这两个长辈势必是得跟着他一起回去。 而至于许家伯父他们一家子,则还没到那个得以升迁的时机正式的重返京城。 倒是因为许家老爷子这边,早先的时候,他是应该跟着一起来的,不过到底,他的身体实在不行。 许家老奶奶这一走的大半年,老爷子身体的照顾都还多亏了他们家里所请的那些短工。 于是,这晚,秦骁在跟家里的长辈们简单说完京城的事情之后,便没多在这里停留的,第二天天一亮就走。 秦骁他们这一走,可谓是走得相当轰动。 家里的人,就连才一个多月大的陆不离都出来相送。 临走的时候,许家老奶奶连连拽住陆父陆母,还有九寒的手,说道:“今年的这个年,你们要不就干脆跟着秦家小子一起,来我京城的许家过吧!” “这么多年了,你们……就当是完成我一个老太婆的心愿!” 陆父陆母和九寒在听了许家老奶奶把话这样说了之后,焉能有不应的道理。 他们不禁在那里一直点头,直到目送着老人家眼眶微热的一步三回头往前走了之后,这才和许家他们隐隐带着一股失落的一道回去。 九寒原以为在秦骁这次回了京城之后,他们两人至少要再隔两个月,也就是等她期末考试完,他们一家人一起去京城的时候才能再见到面。 却是不曾想,正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任家那边从京城打来的一通电话,竟是把他们陆家这边的人差点儿给吓坏了。 “什么?!” “若溪,她……在那边交男朋友了?”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她好吗?” “还有啊,若溪她这一和人家在一起,难道这真的就是打算以后不回咱们c省了吗?” 这次,九寒在听说这个事情之后,虽然心里隐隐感到有些奇怪,但却是没多少惊讶。 毕竟,她早前可是专程在京城那边和她一起待过一段时间。 只是这才过去多久,到底是郑楚航那人把她表姐给拿下了?还是说,她表姐选择的是张臣? 本来这件事,九寒有点想跟秦骁打听一下。 但九寒这次却是不知道,秦骁这人在去了京城之后又在忙些什么,这边的号码一拨过去,竟是有好几次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如此,九寒便猜测着秦骁这肯定是在为部队里面的事情忙了。 她也的确不好多做打扰,也就在那天自家表姐所传递迴来这样的一个消息之后,时隔一天,她竟是在电话的那一端说,最好让他们家里的人最近来一趟京城,男方想要见家长,她这边需要人配合。 不知道为什么,九寒原本还有一点担忧的心情,但在听说到后面,却又不禁隐隐觉得好笑的,肯定道,只有这才是她家表姐的风格。 但是,这两次沟通下来,任若溪对关于她那在京城的男朋友,竟是只字未提。 于是,他们一家人不由得抱着一种忧心忡忡的状态,打算赶过去对她进行劝解一番。 同样的,九寒这边在跟林悠通完电话之后,坐在原位想了想,倒是越发的觉得,她这一次十分有必要跟着去京城一趟。 只是,在这之后,她得拿着她那张毫无悬念的全科第一的成绩单去找他们的校长批假。 而她一进校长办公室的大门,那里面所坐着的人便不禁对她笑得异常慈爱。 九寒每次见了校长,几乎都对他这种太过于亲近的态度有点想要蹙眉。 但却每每又看在他们校长好歹不管她那请假条上填什么奇葩的请假理由都会给她批假的情况下,也便只有不管他了。 半晌之后,九寒总算从他们校长那里如愿的拿到了她的请假条。 等她这一次光明正大的出了校门之后,便赶紧的回到家里,帮她的家人们提前订下了去往京城的票。 这一路上,九寒明显能够看出来任家舅妈的脸上是有点心急的。 第352页 同样的,面上所泛着这样表情的,除了她以外,还有任家舅舅和任安两位。 只是,九寒在这会儿隐隐蹙了蹙眉,不禁在那里凝眸思考,只希望这一次自家表姐的交朋友可千万别是触发他们任家上一世危机的那一件事情才好。 一天之后,九寒和陆父陆母还有任家舅妈他们已经再度抵达京城。 只是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再像早前那样率先就去入驻京城大饭店,而是先一步火急火燎的跑到京大那里去找人。 而等他们在京大的校门口见到了完好如初的任若溪之后,他们一个个的才总算是彻底放下了原本那颗提心弔胆的心。 这会儿,任若溪见了他们家人一副仿佛是集体受惊之后,大松口气的模样,便不由得在那里纳闷儿,一把就拉了九寒在角落去问:“小表妹,你说,我在我们学校里面交了男朋友这件事真的就这么可怕吗?” “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都害怕成什么样子了?”任若溪这样说着,不由得略带嫌弃的撇了撇嘴。 而她的这番话,原本是压低了拉着九寒在角落里说的,但不知为什么,竟然就是被任若溪的亲妈给听见了。 当即,她就在那里对她怒道:“任若溪,你翅膀真长硬了是不是?” “这么天大的一件事情,你以为难道就凭你在电话里给我所说的那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得清?” “还是说,真当你,这么多年都是我从外面把你捡回来的?你你你……”后面的话,许是他们这会儿都站在京大的门前,任家舅妈到底碍于面子,没有把话给说全。 不过,九寒却是可以从她那舅妈多变的神情中,隐隐猜到,她要问的,恐怕是自家表姐到底有没有那个为人子女的良心。 九寒在隐约猜到任家舅妈心里的想法之后,便在那里微眯着眼神,不言不语的看了她一眼。 任家舅妈被九寒那样的模样看得有些讪讪。 还好,最后,他们这场面是任家舅舅率先看不下去了。 他干脆在那里开口说道:“好了,好了,若溪,你不是把我们一家人叫上来专程见那谁的吗?” “他人呢?你倒是找个好点的机会,把人家小伙儿给正式带到我们这里来。” 不得不说,任家这一堆人里,也就任家舅舅最好说话一点。 任若溪闻言,不禁抬眸轻瞥了一眼自家父亲,紧接着,便对他们说道:“你们跟我来吧。” “很快,我就会让你们见到了。” 显然,这个时候的陆任两家对任若溪那口中还未曾见到的男朋友多多少少心中是有点气的。 首先,他们是觉得这个人出现得太过突然,根本就不知道底细。 然后,他们便是认为,既然是你男方主动提出来要见家长的,但是这会儿他们女方这边都已经声势浩大的全部赶过来了,不说让你家里的人跟他们马上见,好歹你这个做人男朋友的应该出来露一下脸。 于是,他们这头的人几乎都是怀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一路跟着任若溪来到了京城的一家酒店。 单从外表看,陆任两家便觉得这个消费水平,不是他们普通老百姓能消费得起。 而这会儿,任家舅妈在见到这样的装潢之后,心里原本憋着的那一肚子气,总算是稍稍舒出来一点。 她不禁在那里暗自挑眉,难道她养出来的闺女,在京城这边见过大世面之后,果然同意给她吊一个金龟婿回去。 殊不知,此刻正走在他们最前面,为之领路的任若溪,倒是觉得她这一段日子,过得颇为一言难尽。 “若溪呀,你可终于来了!” 九寒他们这边一行人,刚走到这酒店包间的门口,倒是已经在那里听见这里面正有一抹听起来让人感觉十分慈爱的女声,在对着她家的表姐唤。 任若溪在见了这位精緻打扮的妇人之后,则是不禁对她努力地扬起脸上的一抹笑。 她在那里佯装着利郎的答道:“伯母好!” 此刻被任若溪唤作“伯母”的女人,正想招唿他们赶紧过来坐,却在看到她身后的一行人之后,嘴角边勉强挤出来的一抹笑已经僵了僵。 然而,这会儿的任若溪对她面前女人的那一瞬表情上的僵硬,仿若当真没看见一般。 她不禁回过头,在那里弯着眉眼,十分热情的为他们双方介绍:“我这边的家人已经到了,若是算上我最近那刚出生的弟弟,咱们这边这会儿应该有八个人。” 果然,在听完她报的这个数之后,那贵妇脸上的表情更僵了一些了。 不过,她到底还在笑着。 却也是多亏了她这副表情,倒是没让陆任两家一时对她抱有什么别的反感。 “这可真是不好意思了。”那妇人一边和他们主动打着招唿,一边在那里跟他们解释,“我也是一时之间,没有想到这居然能一下子来这么多人,看来咱们今天还得让外面的人多在这里添两副碗筷了。” 等到九寒他们一行人全部走进这包间里来,这才彻底看清了,里面是个大圆桌。 正常情况下,能一起坐十个人的那种。 陆父到底是惯常在外面和别人打交道的人,见此尴尬情境,倒是不由自主的干咳了两声。 而也是在他这一咳之后,他们这些跟着进来的人才发现,站在这位妇人身边,还在跟他们十分热情地打着招唿的是一个模样长得非常俊俏的小伙子。 在他们这些长辈眼里看来,若是把他拿来和他们家若溪配,那也的确是登对。 只不过,倒是他们这一家三口之间,颇为有些怪异的是,这男生的父亲似乎正隐隐有些不快。 他这时按常理来说,本来应该是站起来,礼貌性的和他们这边的人寒暄一阵的,但却不曾想,那人此刻正兀自端坐在那里,竟是比老爷还要像个老爷。 不说陆父在看到这样的场景之后皱了皱眉,就连任家舅舅和任安看到了这幅景象,也同样是这个表情。 他们在场的人当中,可能也就唯独任家舅妈对此并不介意。 毕竟,她从一踏进这里开始,就已经被他们这里的排场给生生得折服了。 尚未开席之前,任家舅妈在四处打量了一下这边的环境之后,便开始在那里压低了声音问道:“在这样的酒店里面吃一顿饭,应该花费挺贵吧?” 这回,未等九寒他们这边的人说上一句什么话,那妇人就已经轻笑着将这话接过道:“不贵,不贵!” “只要能找到像你们家若溪这样的好女孩来做我们家未来的儿媳妇,那便怎样也是值得的。” “你们今天这么多人专程来,我们郑……张家,还真是生怕亏待了你们。” 在旁人听来,妇人的这句话可能没什么,偏偏坐在她身旁的那位大老爷一听这话,竟是差点儿就沉着张脸,把筷子一摔,碗一砸,直接离席了。 但眼光十分敏锐的已经留意到了,在这个男人做这番举动之前,他身旁所坐着的亲生儿子张臣,已经把他的手,在暗地里摁住了。 第353页 九寒见他在他耳边似是央求低语:“爸!忍忍!” 九寒见状,不由挑眉,隐隐觉得有点奇怪,看来,这人刚才在那儿一直坐在椅子上摆谱的中年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所认识的郑爷爷的亲儿子。 这会儿,不出所料,应该是碰上这一笔烂帐了。 尤其是,当她把自己探寻的眸光瞥向自家表姐时,竟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这样复杂的场面,九寒自觉头疼的有些看不太懂。 但是不料,真是你不上门找事,就会有事主动上门找你。 他们这一饭桌上,正当任家舅妈和张臣的母亲在那里你来我往的时候,张臣这人则在那里开始讨好着眉眼献殷勤。 这下,主动问出话来的人,竟是他们这一行人当中,一贯都较为低调的任安这人。 他一开口,竟是就在那里冷声说:“张臣是吗?” “我妹妹的同学?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你。” 那位妇人别的可能听不见,但她一旦觉得任安眼下所出口的很有可能是夸奖自家儿子的话,不由当即就在那里微笑着一张脸,张口接话道:“是吗?” “正常情况下,你应该都是从你妹妹这边听说到的吧?我们家张臣自打喜欢上若溪以来,便对她可好了。就连我,很多时候,都是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闺女在看。” 相信任何一个当妈的听到自己女儿未来婆子妈对她的这番夸奖,心里都会不由自主的为其高兴。 现在,任家舅妈的心中正是这样想。 如此一来,她便不由得对张臣这个人更加满意了几分。 偏偏从那位妇人口中所说出来的这话,在任安口中并没有得到什么认同。 他只是在那里摇头,十分坦然地说道:“这位阿姨,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 “我妹妹是在京城大学读书,而我则是在c省。就算不提我们俩现在真正的生活范围相隔甚广,但每次我们家妹妹打电话回来,也并没见得就提到了你家的这位。” “就连我这个亲哥哥,可都是在最近这一个星期才听说到有她男朋友的存在。” “只不过,根据我所知道的,应该是也有一个叫张臣的,在一家风投公司工作。” “而他的业绩应该很不错,挺能得他们老闆赏识的。” ------题外话------ 最近南风的眼睛不知咋啦,酸酸的,涩涩的,痛痛的……唉,可能平时电子屏幕看多了,今天这一章,愣是拖到现在才发。 所以啊,最近要高考了的小可爱们,一定保护好自己的视力!为即将到来的高考,加油哟! 1528113399 004 两家父母,争风吃醋 任安这话一出,倒是叫张臣他们一家三人有些摸不着他的心思了。 不过,张臣的母亲至少在场面上,还是十分力挺自己儿子。 她几乎是一听任安把话这样一说,便在那里浅笑着接口道:“呵呵呵,这话啊,若溪的哥哥说得没错。” “我们家的张臣,一直以来都是挺上进的。” 她这话音一落,几乎是一下就默认了任安嘴里的所提到的那位在公司业绩不错的张臣,就是她儿子。 谁料,这样一来,任安竟是在那里皱眉接话道:“如果真是这样,是挺不错。” “但我最近怎么就听我身边对风投这方面稍有些涉及的朋友说,就是那个叫张臣的,却是不知道怎样就惹怒了高层,据说,一气之下,竟是让人家主动请辞了。” 这下,张臣母亲脸上的假笑快要彻底维持不住了。 她不禁在那里低了低眸,语气弱弱的回道:“是么?真有这么一回事儿么?我怎么不知道?这一切,若要仔细说来,应该都是他们外面那些不了解行情的人乱传的。” “我们家张臣还是不一样,他以后啊,若是能跟你们家若溪在一起,无论是工作还是家庭一定都会很幸福的。” “毕竟,他们两个人可真是郎才女貌,让人一看便觉得般配。” 在有了任安和张臣母亲所过的第一招之后,眼下这种情况,对稍有盘算的陆任两家来说,这妇人时不时的恭维,除了让他们倍感莫名其妙以外,便是有点不想理了。 不过,这当中也就任家舅妈除外。 按照她这人的性子,早就已经被这层金色的外表给弄得彻底迷离了眼。 在任安话落之后,她好像是看不出来眼前所瀰漫着的诡异尴尬一般。 她倒是在那里十分利落的打起了圆场,笑着开口,对那位妇人接话道:“你们张家这话说得可真是好听,不过啊,也的确是事实。” “我们家若溪既然肯把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叫过来见你们,那一定就是他们两个年轻人互相喜欢得不行。” “如果你们二位在今天这顿饭之后还有时间的话,我想我们两家的家长也是可以凑在一起,就小辈们的事而言,单独谈谈的。” 任家舅妈在说这话的同时,她的一双眼,几乎在放着算计的精光。 任若溪偏过头,对于眼下的场景,她有一点不敢看。 而这时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的张臣,却好像是早就抛弃掉了她任若溪所最初了解到的克制守礼的那一面。 取而代之的,反倒是,他眼神里默然的乞求,自诩深情的凝视。 任若溪抿了抿嘴,在察觉到张臣这样看过来的视线之后,她竟然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究竟该在这场面上怎么开口说话。 不过,好在,这里的一切,好像也不用特意让她来出面打点。 这个时候,她差不多就跟一个旁观者一样,只淡漠着一颗心,不咸不淡的坐在那里。 这场饭局里的异样,相信不止九寒,就连他们陆任两家的大人应该也是看出来了。 待得吃完饭后,任家舅妈看那样子是还想再找张臣的父母聊上一聊,偏偏他们这些人并不配合,短时间内,任家舅妈也只能把她心中的这种想法作罢。 按理来说,在他们这一次聚完之后,男方的家长为了向女方展示出来更多的友好,是理应再帮忙安排一下他们接下来要下榻的酒店。 但这个时候,张臣母亲则是对陆任两家笑得颇为诡异。 陆任两家见状无奈,只得先行向他们一家三人告了别。 而他们这边,却是等任若溪跟张臣说完一会儿话后,便纷纷赶紧围了上来,在那里仔细盘问。 任家舅舅拧眉说:“若溪,你确定你之后要跟今天咱们见面的这小伙子在一起?唉,你们怕是……有点儿……不太合适。” 任家舅妈听了他的话,立马出声反驳:“若溪,你千万别听你爸这个傻子的。” “他这辈子呀,可就是太老实了!你看看这都多少年了,咱们家要不是多亏了平日里有你梅姨他们一家帮持,可能还来不及等你带回来一只金龟婿,我跟你爸就得饿死在咱们家里!” 陆父陆母闻言,不禁嘴角抽动。 第354页 蓉华这个人,平时他们夫妻没见她对他们有多少感激,但实在是也没有想到她居然还会拿这个出来做比喻。 不得不说,陆父陆母被任家舅妈这样一句话给弄得颇为有些尴尬的无言了。 但好在,任安是个理智的。 他在那里沉眸一听自家母亲说,便不由皱眉冷声道:“妈,你这话错了。” “若溪要跟谁在一起,本身是她自己的事。” “我们所能做到的,顶多也就是给她一些建议而已。” “再说了,难道你们今天吃这顿饭的时候,都不觉得这对张家的父母有一些奇怪?我……” 任安这个时候张了张嘴,看似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偏偏这会儿任若溪眉梢一动,竟是朝他飘了个眼神过来,出声道:“这还在大街上呢,不该说的,你们还是都不要再说了。” “这一次啊,你们倒是用不着再去住酒店。因为这一趟,就连我也不是很清楚,要麻烦你们在这里带多少天。所以,在你们来之前,我专程托人帮你们弄了一个快要被政府推掉的四合院儿。” “这里,应该能让你们住几天。” 他们这一行人听了任若溪这话谁都还没来得及开口,竟又在那里听任家舅妈不满开口道:“若溪啊,就算你想要帮我们自家里省钱,也不是这样一个省法吧?” 任家舅妈在主动开口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无疑想的便是他们上一次来可是和陆家这群人一起风风光光的住的京城大饭店。 怎么到了这一次,眼瞅着她女儿几乎马上就可以钓上一只金龟婿了,却在这个时候,让他们放着好好的酒店不住,竟然去住什么快要被政府推掉拆迁的四合院? 哼,这不用说,一想便定然能知道,不会是什么很好的休憩地点。 但偏偏任家舅妈没办法,在其余人都表示贊同之时,她一个人的否定言辞,并没什么说服力。 于是,任若溪这一路上几乎就忽略了自家母亲的意见,主动地把大家带到了一家涂着破落红漆的四合院旁。 然后,她指着那一扇木栅门对他们说:“好了,到了,就是这里。” “虽然眼下可能这房子已经看着不怎么样,但它其实离我们学校很近。这边出门的交通工具也是相当便利。” 任若溪在一边向她身后的人作着关于这里的介绍的时候,一边打开了这座木栅门把他们往里面引。 而他们这一行人跟随着任若溪的脚步,还没走几步,几乎是一进门,竟然就见到了可以算得上是神出鬼没的张家人。 乍然一见,差点儿把陆父和任家舅舅都吓了一跳。 他们两人惊魂未定的对望了一眼之后,不禁对他们奇怪的问道:“呃,这位张先生,还有您的夫人,不是已经先走了么?怎么……突然之间,又会来到这里?” 在他们出口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肉眼可见,张臣父亲的那张脸仍然是黑的,脸色较为之前并没有一点好转。 而张臣的母亲,则依旧是笑得一脸温婉。 她倒是身姿优雅的站在那里,对他们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突然改道过来,也是觉得怕你们对这里的一切都不太适应。所以,就想多看一阵,让你们放放心。” “哦,对了,只不过呀,我刚才已经看了一下这四合院的屋子好像挺大的。” “若溪既然早就知道你们要来,她呀,已经主动的跟她和我们家张臣留出来了一间屋子。” “而这一次,你们这一家人既然都要住到这里,我们又仔细想了想,为了照顾方便,干脆也就在这里挑了一间屋子,准备暂时和你们住一起。” 伴随着张臣母亲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当中,除了早就对此知情的那几个,还有一脸欣喜的任家舅妈以外,其余的人无不是脸色微变,隐隐对此觉得不合适。 偏偏他们这一群人里又并没有谁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对他们这样的行为进行阻止。 于是,任家舅舅和九寒父亲在互相对望两眼,明显迟疑之后,也不得不犹豫着眼神,终是点头答应了。 张臣母亲眼见他们肯点头答应,似乎极为欣喜。 当即,她整个人就开始热切的在那里张罗开了。 这个原本应该快要废弃掉的四合院儿,竟然因为他们这一群人的到来,变得稍微热闹了点。 可是,这样一来,他们陆任两家就算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跟若溪说一会儿话,都麻烦了不少。 况且,就任若溪和张臣这两个孩子,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同待在一个屋檐底下,如何能叫大人们放心。 到底,他们几家人碍于面子,很多话不能放在明面上来说。 如此一来,也就只有九寒单独寻了机会,特意把自家表姐拉到了一边,低声问:“若溪姐,请你如实告诉我,今天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真的喜欢张臣?”九寒蹙眉,那张隐隐纠结的表情上明显有点不信。 接着,她又问:“这件事,我楚航哥知道吗?” 若是那个人知道了,怕是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同意。 不得不说,九寒问问题比他们家那些上了年纪的大人更能一下切中问题的关键点。 任若溪在听了九寒的这样一番话之后,她不由得复杂这眼神,动了动唇,明显是想跟她仔细解释。 但随即,她又转念一想,兴许是觉得这四合院里到底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也就很快把她刚刚涌上喉咙的那些话,又尽数的吞了回去。 九寒见状皱眉,不由得站在她身边一把攥紧了她的手腕儿。 九寒这个动作所包含的言外之意,已经很清楚。 无外乎,是想要让她必须给她就这件事情上,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任若溪无奈,只得朝她牵唇笑笑,然后另一只手覆上来,将九寒那只紧抓住她的手腕儿,回握住。 她在嘆口气后,不禁出声对她道:“现在时间不早了,待会儿我们班长他还要早一点回到学校去忙工作。不如九寒你就先跟我一起吧,陪我去学校里边儿上个自习,顺便再散散步。” 九寒在听了她这样扬声所说的一番话之后,隐隐觉得她的这些措辞,仿佛是在这个时候专门说给谁听的。 九寒皱眉,却是及时止住了自己的这样一个念头,并没再继续往下想。 因为这时许久不见的张臣在听了任若溪的那样一番话之后,已经迈步朝他们所在的这边走过来了。 他朝她泯然一笑,似是想就这样关系亲密的和任若溪并排走一起。 却是在正要再度迈开步子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身边,竟然跟了陆九寒。 张臣在看到她的时候,暗地里的眸色变了又变。 但是很快,他却是朝她张唇出声道:“若溪的小表妹,真是好久不见。” 即使九寒这时已经听到了人家和她主动打招唿,但这会儿她却是没出声理,只在那里模样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便把自己身上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了自家表姐那里。 第355页 她的这副态度,似是并不想多看他一眼。 张臣见了这样的她,心里难免有些气闷。 但他却是只能抿了抿唇,暗自在心里强调,千万不要随意跟任若溪的表妹计较。 不管怎么说,他总觉得自己眼前这少女虽然年龄看着不大点儿,但却应该是个厉害角色。 不然,又该如何解释,这个人时不时地看向他的犀利眼神。 这时候的九寒,还不知道张臣这人隐隐的快要看穿了她。 不过,就算他真的把她看穿了又能怎样? 即使如此,也不能完全就掩盖掉他们这几人身上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所发生的古怪。 所幸,早在之前,九寒特意在自家表姐面前提到了郑楚航的名字,也倒没见她对于这个人还像之前那样的排斥。 只是,她真的弄不太懂,这才多久没见,她表姐这边究竟和张臣这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就这样,他们一行三人气氛古怪的去到了京城大学。 在教学楼前,张臣这人总算和他们分道扬镳,而这下,九寒才有了和自家表姐独处的机会。 他们两人一目送着张臣远去,任若溪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把她拉到了这边的一处角落附近,顺带还不自觉地在那里长舒口气。 九寒一见她这副模样,便不由得眯眼,越发的肯定了这当中的事情必然有什么古怪。 而这会儿,也不用等九寒问,任若溪一对上她那双担忧的眼神,便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一五一十的把最近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全部都给交代了。 她在那里焦急着语气说:“寒妹妹,你是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要是真的再不来,我估计呀,都快要被我们班长他们那一家人给逼疯了。” 九寒一听到任若溪这开头的第一句话,便忍不住一下就严肃起来神色,在那里冷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任若溪在这时不禁喘息一瞬,然后又一把握住九寒的手腕儿,在那里急道:“唉,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接下来,你就认真听我说。” “这件事虽然说来话长,但我现在一仔细回想起来,整件事情的起因,应该就是从你当初准备离开京城的时候说起。你应该还记得,那段时间,我不是出过一次车祸?多亏是我们班长当初站出来救了我。” 九寒听到这件事,忍不住肯定点头。 她想,这件事都过去多久了,难道张臣后来会用这样的恩情来对任若溪威胁? 没等九寒把整件事情仔细捋顺完,任若溪就已经又在那里继续开口说了:“就是在那之后,他兴许觉得是一个表白的好时机,当初不是找上过我,愿不愿意让我跟他在一起?” 这样的逻辑没错,九寒不禁再次认可点头。 然而,接下来,她却是听任若溪说道:“我那个时候,说句实话心里很乱,觉得自己在经歷过他的表白之后,虽然对他有好感,但却并不想就这样跟他在一起。然后我拒绝了,接着,在你离开京城之后没多久,他就进了一家风投公司。”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那家风投公司,不是别人名下的,竟然是郑楚航名下的!” 九寒听到这里,她不禁皱眉,似乎已经能够从这里猜测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然而,她这时脑子里同样有一点乱,不由得抿了抿唇,并没想好若事情真是她所想的那样,接下来,她该怎样做。 但不等她仔细盘算好,任若溪未说完的话,又来了。 她道:“张臣竟然是郑楚航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这件事,也是我最近在无意之中才知道的。” “只是当初,就是这件事情在张臣所上班的那家风投公司的背后几乎是个盛传。只要背着当事人,稍稍一打听,几乎都能知道这件事。” “毋庸置疑的,张臣也是在无意之中听闻了这件事情之后就非常的生气。他当初几乎是立马就找到了郑楚航,反覆逼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之后,怕是我不说,小表妹,按照你的聪明你也应该能猜到,我们班长张臣要辞职,郑楚航就根本不同意。” “甚至,他也在那里跟疯了一般,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在那里刺激张臣。” “当时的张臣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甩手就已经准备不做了的,偏偏第二天,他找上我,就给我说,他母亲来了,希望我作为他大学里为数不多的好朋友,能帮忙应付应付。” “真很要说来,我那个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并没把这件事情当回事,看在好歹朋友一场的份儿上,这种事,当然是先答应了就行。” “但是等到后来,我看到我们班长张臣从他上班的公司里忙完回来,我才知道,他竟然是让我充当他的女朋友!” “这种事情,当时若不是没有给我详细解释的机会,我又怎么可能答应去干。结果,谁知道,我这后来也是骑虎难下。他那母亲,也的确是个厉害角色。就比如说,今天这么短的时间接触下来,我相信,你们也一定看出来了,她那个女人可并不好对付。” 九寒在听完自家表姐的一席话之后,不由得皱眉抬眸,认真凝眸忘了她好几眼。 然后不禁在那里想道:郑家和张臣之间这么隐秘的事情被任若溪这个反覆夹在中间的人知道了,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被人给“灭口”,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她的幸运。 九寒垂眸,兴许是脑子里一个转念,张臣这人如何暂且不提,却是又想到了郑楚航这人时不时对自家表姐的绮念。 听她这样说来,即使是眼下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么僵的份儿上,郑楚航直到现在都还肯放任张臣在他的公司工作,这里面怕是多多少少都有自家表姐的原因。 只不过关于这样的原因,九寒这个时候就算已经想通透了,但她却也不会主动跟她提。 只是这会儿,她的确觉得张臣父母这里是件相当棘手的事。 于是,她想了想,只能这样出声问:“若溪姐,照你这么说来的话,你不妨先仔细想一想,你觉得这么长段时间以来,张臣对你的感情……是认真的吗?” 不得不说,任若溪在这时差点儿被九寒给问得一愣。 她在那里微微停滞片刻后答道:“应该是认真的吧?” 九寒听了她嘴里这样的答案,也不见得有多意外,便继续在那里追问道:“那好,你觉得他的父母呢?” “他的父母对你也是认真的吗?” “这个……”任若溪在被九寒这样一番逼问之下,一双清亮的眼神早就变得犹疑起来,她在那里蹙眉道,“可能不是。” “你确定?”九寒抬眸,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家表姐。 任若溪兀自在那里犹豫半晌,终究狠不了心点那个头,只能在那里无措烦闷的咬唇说道:“我不确定。” “正是因为我不确定……这一切,我并不想再这样儿戏下去,所以……” 第356页 任若溪的话刚一说到这里,便立即收穫了自家小表妹那颇为不贊同的一枚眼神。 她在那里看着她道:“你总算知道了这是一场儿戏。” 任若溪语滞,竟是被九寒这样一说,半晌都答不出话来。 不过,九寒在这里倒也没打算为难她,只是在那里开口道:“既然你都觉得这是一场儿戏,那便已经很好的说明,在你的心里面,即使对张臣这人曾经有过一时的崇拜,但也绝对没有把他深深地放进的你的心里面去。” “只是现在,这件事情,如果你真的狠得下心,那倒是很好解决。大不了咱们就冒个风险,在长辈们的面前,直接挑明了说就是。” 九寒这话一落,几乎是瞬间就换来了任若溪那样一双放大且惊恐的眼神。 不用说,九寒抬眸一瞅自家表姐这副模样,便是知道她完全不敢。 更何况,事情眼下都已经发展到他们真的已经见过家长的份儿上了,就算他们这样单方面的说,那也得有人真的肯信。 不过,既然这招来明的不行,九寒能为任若溪所想到的办法,那便只有先顺水推舟,不妨就这样暂时僵持着,好好地看一下张臣的父母到底在这背后打着怎样的主意。 与此同时,她肯定也会主动找上郑楚航,专程问一问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只不过,按照她从郑楚航那里所观察到的她对自家表姐的心意,只希望在他得知现在这边的事态发展之后,可千万别再出其它岔子。 于是,九寒在想到这里之后,先敛眸问了一声,任若溪最近跟郑楚航这边的情况。 任若溪听了她的话之后,只在那里黯着眼神,幽幽嘆道:“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他平日里在做些什么我怎么可能清楚。” “除了上一次,我和他一起从京城这边回到c省见过一次面,其它时间,我哪有什么机会能和他碰面。” 任若溪的这番言外之意,九寒隐隐的懂了。 她不由得复杂着表情,看了一眼似是陷入失落当中而不自觉地任若溪。 半晌后,九寒只能在那里出声宽慰:“若溪姐,既然我已经来了,这件事情,我就肯定会帮你。” “你现在虽然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慌了,但是你今天告诉我的这些事情则务必得对其他人保密。” 任若溪在听了九寒的这样一番话之后,不由得抿唇,重重点头。 她在那里状若失落的说:“放心吧,只来这么一次,我就已经受够了。至于其它的,你放心,我会配合你。” 九寒这边是刚在任若溪这里得了个保证,而郑楚航那里,同一时间,则是琴音绕耳,美人在侧,日子潇潇洒洒的好不惬意。 这会儿,就在他们那几个人经常扎堆的那家四合院茶舍内,祁谨言一身西装笔挺的走到了郑楚航面前。 他朝他意味不明的眯眼笑着,听到这周围传来的裊裊琴音的美好动静,不由在那里出声打趣:“咱们的郑少最近这段时间,可真是难得有这样一番好兴致!” “我们这些俗人可是连清明雨后的新茶都还没有觉出什么味儿,你这大少爷倒好,明明口口声声说得是非我妹妹不娶,结果一转眼,就瞒着我们,左拥右抱,尽扬花名!” “去去去!边儿去!祁谨言你这好好的一个正经人,在我面前到底会不会说点什么正经话?” 郑楚航在这里出声嫌弃着祁谨言的同时,却是不忘视线紧凝隔着帘幕那一方的窈窕淑女。 祁谨言没空理会他的嫌弃,只在那里出声笑他:“原谅我,的确是没有搞懂你郑家大少爷的逻辑。” “明明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就是应该直接对着那位准备在咱们这京城崭露头角的私生子,致命一击!” “却偏偏这一招,用到半途,竟是叫你用得差点儿挖坑埋了自己。既然这样,你干嘛最开始为什么又偏偏要固执的把这人弄你眼皮子底下去。” 原本郑楚航听曲听得正投入,是没打算理会祁谨言嘴里所冒出来的鬼话的。 但当他一谈到张臣,他那张明媚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变了。 他在那里眯眸抿唇道:“你可不要在我的面前随意提他。” “你以为,就张臣那个人,我真的不想把他直接给踢出去?” 郑楚航偏过头来这么对祁谨言说的时候,他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里,隐隐带着点别的神色。 突然,他一怒,竟是勐地对着他身前的查案拍了巴掌,直接挺身而起。 甚至还,一个俯身上前,趁其不备,一下怒目抿唇,紧紧揪住了祁谨言这人的衣领。 祁谨言的一身西装笔挺这时候正被他略带狼狈的压倒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他们两个人在那里互相对峙着,看眯了眼。 半晌过后,这屋里的琴声似乎已经渐渐停了下来,而这时候,郑楚航才对着祁谨言语气恶劣的开口道:“你他妈的!当初到底是怎么同意的老子的那个鬼主意?” “现在倒好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妈的,张臣那个贱人,居然在我自己的地盘儿上还跟老子装起了大爷!” 祁谨言在之前张口提到张臣这人的时候,多半以为通过这段时间的发泄,他眼前的这位公子哥至少是能把心里大半的火气去了的,但是谁曾想,这个人竟然是越气越浑。 他眼下似乎是是在被那人给气得快要没办法了,竟然在他们这些老朋友的面前,也开始撒气泼来了。 过去半天,祁谨言才一个蹬腿,直接踢到了压在他面前快要肆无忌惮的郑楚航。 郑楚航这人当即“哎哟”一声,心中不爽的怒瞪着眼神,重新从跌落的地上坐起身来。 祁谨言在收拾完发疯的郑楚航之后,便在那里面容严肃的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然后语气十分不客气的对他说道:“这明明应该是你自己当初惹下的祸端,这个时候你竟然还有那么大脸,怪起我来。” “你老实说,你当初要把这人弄到你眼皮子底下的时候,我祁谨言到底有没有开口劝?” “而你呢?我嘴里所说出来的话,你若没有尝试,又怎么可能愿意听呢?” “不过,我早前的那些话,就算你现在愿意听,怕是也已经有点晚了。你现在能怎么办?若是不一脚直接踢了他,你这只会像个流脓的疮口一样,越来越难看。” 郑楚航听了祁谨言这话,当即便在那里抱头,烦躁答道:“不至于。” 祁谨言哼声,“谁说不至于?” “你怕是不知道人家现在可是正值春风得意,既噁心了你,还抱得了美人归。” 对于祁谨言这话,郑楚航当即便在那里嘲道:“这不可能!” 旁人可能不清楚,但是通过他这么多次对任若溪那人的了解看来,她跟张臣那人根本就不合适,她怎么可能去和他在一起? 偏偏今天的祁谨言就像是专程为了打击他而来,在郑楚航一这样说完之后,他便立马回道:“你要是不信,大可以随时出去看看。我又没有必要骗你。” 第357页 “只是,除了这个以外,我还想告诉你,张臣那小子的野心不小,你当初那几万块根本没有羞辱走他,这回不止是他那妈,你把……那位父亲……也引过来了。” 祁谨言这话音一落,只听“嘭!”地一声,他身边的一个瓷器被郑楚航给失手打碎了。 这时,不得不说,与他相交多年的这位好友,脸上的神情可不是一般的难看。 他此刻正阴鹜着脸,紧攥着拳头,单看他那样狠厉的眼神,若不是祁谨言出手拦的及时,他怕是要真的就马上出去跟人大叫着干上一场。 同时,他那一双平日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也早已被点燃的怒火填满。 张臣和郑楚航之间最近的这一段渊源,真要说起来,可不就是得从九寒上一次离开京城的时候说起。 当时,郑楚航这边为了能解决掉整天里缠着任若溪的这个碍眼货色,还顺带能好好地修理一下张臣。 他便把他自作聪明的放到了自己所创立的那家风投公司的岗位里。 张臣一来,郑楚航是肯定不能让他知道,他是特意把他安排进的这里上班。 只是,出于他的授意,打从张臣一进来公司开始,所遭受的便是各种刁难。 但另一边,那时的张臣又想着自己眼下所找的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但任若溪那边却并没有对他直接拒绝。 只要他在这里面努力个几年,找机会表现,得到了上司的赏识,那他肯定是迟早有一天能够真正得到任若溪对他的青睐的。 于是,在这番他自认为最苦难的日子当中,几乎就抱着这样的信念撑过来了。 那个时候,郑楚航部队里有任务,很多事情,都只能听一听底下人给他的汇报,说什么今天张臣又想方设法和任若溪在哪儿哪儿哪儿约了会,还说什么张臣这个人十分的成熟稳重,竟然当着他们学校里好多人的面,为他心爱的女人,谋划出了一个未来的美好样子。 刚开始的时候,郑楚航听到这些话或许还忍得住,但直到有一天,他好不容易从部队里出来,不知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就跑到了京大去找任若溪。 结果,这下倒好,当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张臣一开口找她,那个女人竟然想也不想的直接就跑出去见他。 而他,若是要见她一面,则是要像个搭讪的流氓一样,不停在她面前晃,才能有那么一两句和她认真说话的机会。 当然,他这里的认真说话,也并不是那么认真就对了。 他们两个人只要凑在一块儿,几乎就像是个炮仗一般,在那里咋咋唿唿的不知为了什么而争吵。 而很多时候都是,吵着吵着,却把事情的起因给玩笑忘了。 本来,郑楚航偶尔兴致上来,倒也觉得这是一件挺有趣的事,但是当他看到那样和颜悦色跟张臣说话的任若溪,便不知为什么,整个人的气就不打一出来。 趁着某一次,张臣专程约任若溪出去看电影的时候,郑楚航直接罩了个麻袋,拖着这个人就打了。 当时,郑楚航还乐意给他罩麻袋,就是不愿意让人知道张臣这人到底是被谁打的,但当时的他,却是不曾想到,任若溪这个女人竟然主动跟了过来。 于是,月光下,他的举动,在那小巷子里,已经被看得一清二楚。 彼时的郑楚航除了心中有气,但更多的还是觉得莫名委屈。 几乎是不等他细想,拳头便更是如同雨点一般的往张臣的身上揍了。 而任若溪那个恼人的女人,竟然迎面就给了他一巴掌! 可想而知,当时的郑楚航整个人是有多么的气! 简直就快要被气炸了一般! 直到他手捂着一张微微泛着红肿的脸,回去的时候,便不禁在那里眯眼想,呸!一对不知好歹的男女!他迟早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后来的事情,便是郑楚航当晚没怎么经过大脑思索就安排出来的一出大戏。 他先是让人无意之间给张臣这人增加了工作量,在他准备心中不满,打算再度跳槽的时候,又出手彻底的封死了他的后路。 而这个时候,他又再一次出其不意的来了这么一招,给他加了三倍薪资,说是有一个不错的总经理助理的位置,准备提拔给他。 不用人说,这会儿的张臣定然是一张脸上大喜过望。 他手里拿着那么一笔提前预支的丰厚薪资,约莫大半个月过去,正当公司上层通知他要正式转岗入职的时候,却是不曾想,他那一天,在总经理办公室所见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郑楚航! 1528113400 005 张家骗婚,许家二爷 那个时候张臣脑子里面的话,就只剩下了一句,郑楚航!这一切都是郑楚航! 是他想尽办法来耍他的!他别的不想看,是不是就像看他在他面前的屈辱? 不得不说,尽管彼时的张臣脑子里混乱得很,但他就这一件事,还真是猜对了。 他料定了郑楚航现在脑子里打的主意,却是偏偏握紧了拳头,已经不敢再轻易上去辞职。 他说:“你卑鄙!” 郑楚航却是无所谓的在他面前眨着眼睛,藐然一笑,说道:“彼此彼此!” “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认为我做的事情比你的光明正大多了。” “而你,也只有在我的面前想尽了办法碰瓷。” “你!” 张臣下颌紧绷,唇角紧抿,眼神忿然,双手就算是攥拳,却也在这种时候拿他眼前这个人没有丝毫办法。 偏偏这会儿的郑楚航,竟然像是看透了他一般,在那里哼声道:“怎么?好不容易你在我这公司奋斗到了今天的位置,你不感谢我难得的知遇之恩也就算了,还想找我打一架?” “我告诉你,张臣!没那么好的事儿!” “总之,从今天起,你若是不能在我这里辞职,那边好好的来给我端茶送水。顺便你没空的时候也多想一想,在你来到这里之前,签下的那一笔天价违约金。” 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可以说,是郑楚航故意挖坑给张臣跳了。 偏偏他又还摸透了张臣这人的性子,哪怕他自持骄傲,这个时候只要一被钱压身,那还真的是一跳一个准。 不过,有句话,他郑楚航得说在前头了,“张臣,从你现在起你既然来了我这里,那么,你最好就要在我的手底下学会该如何才能安分一点。” “我不喜欢你去打扰任若溪,当然,也更不喜欢你那口口声声可以为了真爱而牺牲一切的父亲。” 郑楚航眯眼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在无意间瞥了一眼张臣那紧攥着拳的手。 于是,他在那里又哼了一声,说道:“怎么?还气呢?我给你加薪资怎么样?三万块!” “我让你放弃掉任若溪!要不然,你今天就和当年你那父亲一样,有骨气一点,从我这里走!光明正大的走!” “只要现在的你能有本事还了那违约的二十万!我就行行好,放过你,怎么样?” 第358页 这样的一番话,基本上叫郑楚航说得咬牙切齿。 这时候的张臣终于从他的忿然之中回过神来,稍稍偏过头,眼神冷冷地紧盯着郑楚航。 他对他恨声说道:“哼,放过我?我会信么?” “事到如今,郑楚航你还不如好好猜猜,你给我的这两条路,我会选择怎么走。” 郑楚航闻声不禁看他一眼,然后挑眉说道:“不用猜,凭藉着你的骨气,我也能知道你选择哪条路。” “你现在这样反问我,难道是还能走出第三条路不成?” 张臣暗自捏拳,半晌后,却是直接挥起一拳就准备往郑楚航那张俊脸上揍。 还好郑楚航对此早有防备,他将自己的头,险险一偏,刚好错过了张臣那向他挥过来的一拳。 紧接着,他恼怒之下,刚想挥起一拳回揍过去,张臣那小子的第二拳竟然又已经对着他挥来了。 郑楚航这一次差点儿躲避不及,那一拳,竟是生生地落到他的下巴上了。 郑楚航眯眼顿时闷哼一声。 紧接着,他也来了狠劲儿,二话不说的直接奋起,把张臣那作死的小子,按到地上又是一顿单方面的勐揍! 张臣想要反抗,偏偏郑楚航这人竟是照着他的脖子用力一掐,然后在那里怒声说:“你给我说!你是愿意离开你的真爱,留在这里,还是想和她继续,有骨气的从我这里离开?” 张臣被郑楚航那手劲儿给掐得,现在俨然连说话都费力。 他在那里被他压着,兀自红着脸,咳嗽了半天,才在那里断续出声道:“关……关……你屁事!” 郑楚航再次被张臣这句话给激怒了。 顿时,他骂了一声,他娘的! 然后又一拳挥上去,照着张臣那张看不顺眼的脸,又是一顿揍。 一会儿之后,等他半趴在那里,微喘着气的时候,郑楚航一脚踏在他那腰上问道:“说!接下来,你要怎样做?” “这是你之前给我的合同,你可看好了!” “要是你今天大着胆子从我这里离开,可是要在三个月之内还清二十万!”郑楚航一边捋着袖子,一边在那里十分讥讽的对着他冷嘲。 “相信我今天对你的这点要求,在你这里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难事吧。毕竟,当年,你那父亲可是能够专程为了你,而抛弃掉他在京城奋斗了许多年的东西。” 张臣被郑楚航压制在地上,这时他不得不身子狼狈的瞪着眼睛,努力看着郑楚航手里的那一张纸。 而这会儿的郑楚航似乎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便对他说:“你想抢?呵,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没那么傻,这么珍贵的文件,只保存这一份。” “与其在我面前想你那些歪门邪道的算计,你还不如在我这里多思考思考,三万与二十万,无论你接下来是去是留,可都是你得利!” 在郑楚航的这番威逼利诱之下,张臣盯了他好半晌之后,才低着声音断续道:“三……三万!我选择三万!”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打着想要对她不轨的主意!” 本来在收拾了张臣一顿的郑楚航之后,胸中的气已经是消了大半,但偏偏这会儿,他听他这样一提,却是禁不住怒然道:“我要对她图谋不轨?” “你奶奶的!怕是一直以来都要对他图谋不轨的人是你吧?” “呵!像你这种人可真的很有意思!都这个时候了,就在咱们两个人的面前,碰瓷的!你居然还不忘倒打一耙?” 张臣被郑楚航这话给说得心中憋气。 可是没办法,现在的他,在这个人的地盘上,打不过就只能忍。 郑楚航在这时候放下掣肘住张臣的那只腿,他衣冠整齐的坐回了他那办公室的座位上,然后在那里对他冷然道:“三万块!我自然会一分不少的给你!” “只是,张臣,我希望你记住,你有勇气接下这三万块的薪资,呵!那同样的也得有勇气接下来你未来日子的侮辱!” “看招吧,以后的时光里,我很期待咱们俩之间,到底谁负谁胜!” 郑楚航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又从他抽屉里拿出一沓事先已经包好的钱递给了这时刚从地上起身的张臣。 而眼下的张臣从他手里将钱接过,却是抿了抿唇,气得手臂的青筋直鼓。 但是他没有办法!这笔钱,他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最终,他们两人这一场短兵相接的较量,看似是郑楚航已经赢了。 不过,他却是在张臣从这间办公室里走了之后,已经把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 公司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动静,真的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们这群人里,几乎都怀揣着一颗好奇心。 偏偏在张臣阴郁惨澹着一张脸,从那件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叫人忍不住隐隐泛起一阵牙疼。 而等到他在看了公司的这群人两眼之后,便一言不发的迈腿径直从这里走了。 紧接着,没过多久,郑楚航也眯着一双眼睛,从他的办公室里出来。 这会儿,他的身后跟着自己的秘书。 众人只见他转过身对自己的秘书交代了几句,然后整了整衣领,竟是顶着一张下巴微微泛着淤青的脸,仿若坦然无恙般的走了。 而他们这两位当事人一走,公司里的人们则全部都好奇着一颗心包围了郑楚航的秘书。 秘书见状,则是毫不奇怪的,在那里端着一张脸,无意之中把该透露的透露了,不该透露的也透露了。 他们底下的这群人在听到八卦时,唏嘘总是免不了的,但感嘆之余却又不禁看不起他们未来即将上任的那一位总助。 啧啧啧,真是!这年头不公平! 会投胎的人,真是到哪儿都不一样! 想想跟他们一样在公司底层混了好几个月的张臣,再想想,人家就凭一个私生子的身份,他们总经理,还不是说把他提拔,就把他给提拔了。 公司里的人们趁着张臣不在时,几乎就这样羡慕嫉妒恨的把日子度过。 自从那天他们在办公室里的一场打架之后,郑楚航自觉自己已经出过气之后,也便没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再加上,军部那边,时不时地又有任务,他这回去一趟,可又是好几个月。 毫无疑问的,他这边一走,那贯会见风使舵的张臣便开始在他郑楚航所创办的风投公司里努力的站稳脚跟。 一时之间,由于总经理不在,而他又始终占着他是他们总经理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这样一层关系。 于是,久而久之,上面的,少了个人授意,而他们下面的,又大多都是看人家情面上做事。 渐渐地这样一来,他们公司里对于张臣这人的刁难也就少了,业绩上,有时候他的突出表现,竟然还能偶尔得公司同事的一声赞赏。 不用说,这样下来,郑楚航从军部里忙完回来,再度的想起这边的事情的时候,可以说,又是发了好大一通怒! 第359页 但是,事情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他能怎么办?自断其臂吗? 他妈的,郑楚航当时就气得爆粗口! 他这哪里是给别人挖坑,纯粹就是专程给张臣那小子亲手做了一回嫁衣! 而且这还不算!他当初那样愚蠢的行为,简直就是没事找事,甚至还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于是,郑楚航这人越想越郁闷,越想便越觉得气! 不知不觉间,他竟是已经无意识的来到了京大,在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前提下,竟然还经过了任若溪所在的那一栋宿舍楼。 这样身体不受自己意识控制的反应,可谓是又让郑楚航暗自懊恼了好一阵。 而也是他懊恼的这个空隙,接到了他爷爷的电话,说是什么他救命恩人的母亲,又怀孕了,让他务必代表他前去恭贺一下。 郑楚航对自己爷爷的这一通电话,显然很无语。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不禁觉得这样一来,他是不是就可以见到许久都未曾看到过的任若溪了。 他站在任若溪的宿舍楼底下,不免在那里想,那个蠢女人她和那碰瓷的在一起了吗? 应该不至于吧? 她虽然蠢,但是应该……还没有瞎到那种地步?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想着张臣和她关系的日渐亲密,不由觉得自己心中一阵发闷,愈发的不爽。 他在那儿滞留片刻之后,脑子里一团乱的,也没打算再想。 偏偏就当他起身准备要走的这会儿,竟是见着任若溪回来了。 他几乎是立即就一脸兴奋的走上前去对她说:“餵!任若溪!你是不是最近也要回c省?要不我跟你一起?” 当楼下的人,在幽暗的灯光之下,缓缓偏转过头的那一刻,郑楚航从来没觉得任若溪这个在他眼里顶多是有意思一点的姑娘,近看之下,还真的就这样美丽。 美丽得,有那么有一瞬,他已经觉得自己的心都动了。 然而,越是美丽的场景,在越是接近破碎的时候,画面感则很容易分崩离析。 原因无他,这会儿的任若溪还没接到家人那边打过来的电话,也就没把这郑楚航嘴里所说出来的一句话,当作什么真话来听。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他这是又无聊了,在这里煳弄她。 于是,她抬眸看他一瞬,想也不想的,在那里蠕动着唇答道:“郑学长,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有病?” 郑楚航怔然,显然是没有料到这时的任若溪会这样说。 他手心感到微凉的同时,还想在抓住一下她的衣角跟她解释,却是不想,任若溪已经在他们那几个室友的护送之下,安然无恙的抵达了她们寝室。 郑楚航喉头微涩,心情越发的低落。 他就这样在京大漫无目的的走了一阵之后,便在那里给自己好友祁谨言打了一通电话,让他赶紧的定两个人的票,两天之后,他们就要一起回c省去。 郑楚航把事情做到这里之后,却是并没有及时的告知任若溪,也就是后来他们两人一起到了陆家,还在那里互相争吵的事。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这么一趟回去,郑楚航便觉得他最近可能对任若溪这个蠢女人中毒有点深了。 他得在深陷之前,赶紧的,学会一下远离。 几乎是他在这样想的同时,也就这样做了。 他好像在空闲的日子里,又开始过起了他以往那没心没肺的日子。 整天和漂亮姑娘们恨不能凑一块儿,再多逗逗趣。 在这些时候,他一有空,京大当然也去过。 只不过,却不再是他一个人单独而行,反倒是他每一次去,身边总会跟着一个伴儿,今天是颖儿,明天是菲菲,后天则可能又成了小雨。 总之,他郑家大少花名在外,浪荡风流,只要他一出门,似乎便会引得无数京中女子,为他心里一动。 偏偏就是这样的他,在每次去往京大的道路里,有好几个地方,已经成了他的必经之路。 或是教学楼,或是图书馆,或是女生寝室。 每次,这前两者还好,而到了最后一个地点的时候,跟他出来约会的那些女郎们,都会在那里含羞带怯的说上一句:“哎哟,郑少,你好坏!” 每每到了这里的时候,郑楚航虽然面上是笑着应了,但他的心里却也是在纳闷儿,我特么到底哪里坏了? 不过是站在这里看看来来往往的人,又没把你带进寝室里去怎么怎么地,这就叫坏了? 莫非,他们这些女人是不懂到底什么叫做坏? 每一次,郑楚航在头疼的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隐隐心虚的想法。 可是偏偏他来这里的太多回,那个他想要真正见到的人,却总是能对他漠然视之,转而,又一脸欣喜的投向那个人的怀抱。 直到最近,他们看似纠缠着的几个人的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的拖了下来。 有好几次,郑楚航在这外面实在是心烦了,也只有这间他们几个人常聚的四合院里,能稍稍让他安一安心。 也就是在这天,他也着实没想到,自己这曲听得好好地,祁谨言就能找上来。 他找上来也就算了,偏偏还愣是告诉了他这么重要的一个消息。 可是,现在的他,能怎么办? 他想要去劝任若溪,想要去告诉她,那个张臣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她会不会听?会不会信? 而他在她的面前,又能有什么立场,来要求她一定做相信他的事。 郑楚航在这里想着,便不禁痛苦的皱眉。 而他身旁的祁谨言见了他这副颓丧的模样,也忍不住跟着烦躁的皱眉。 他在那里似是苦口婆心的对他说:“你倒是趁着今天我在这里,先赶紧的好好商量出来一个办法。” “你那父亲最近回来了,我们看见了可能还能装作无所谓,但可千万别……别叫你那妈和你爷爷也跟着给看见!” 几乎是祁谨言这话一出,郑楚航手里紧攥着的拳,就已经在那里捏得“咔擦咔擦”响。 祁谨言听见动静,不由得抬眸瞥了此刻已经被气得红了眼的郑楚航一眼。 片刻之后,他在那里费着心神和他说道:“都现在这样的情况了,你不如先想一想,眼下,最要紧的,便是你跟这张臣的关系到底该怎样解决?” “我劝你,趁早找一个正当点的理由,把他直接给踢出公司。再然后,你想办法去找咱们小嫂子的那个表姐问清楚,她对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接着呢,你再想办法联繫一下,你那在c省当校长的叔叔,让他用点人脉进去,把你母亲最近几天安排一趟出差。最后呢,至于你家那已经退休了的老爷子,我就建议你,这段时间,最好是自己盯紧一点。” “他这么多年过去,要不是当初人小嫂子对老爷子施救了一把,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就真的说不定。” 未等郑楚航出声,祁谨言倒是觉得他这一次给这小子出的主意,已经算得上是思路缜密了,而这一切,就看他到底要如何取捨,怎样来做这个选择。 第360页 但他却是不料,他在这里没有等到郑楚航的回答,那人竟然一甩手,二话不说的就这样大步往外走了! 祁谨言见势不对,赶紧往外跟着追! 与此同时,京大这边,九寒的的确确是陪着自家表姐在这里上了一节自习。 然后,她们两人未等张臣一起,直接就相携着一起回去。 直到她们两人快要走近那四合院儿的时候,九寒赶忙拉了拉任若溪的手,在那里眯着眼睛问道:“若溪姐,有一件事,你似乎忘了跟我说。这栋四合院儿,我想多多少少应该跟张臣这人也有一点关系吧?” 任若溪听了九寒的话,不由心里觉得纳闷儿。 她脑子里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反问出声,惊讶的说道:“九寒,你怎么知道?” 九寒闻言,不禁抬眸看着她,弯唇一笑,说:“这还不简单?” “有哪个正常的男方父母,在邀请女方见完家长之后,连酒店也不会安排出来住,而是主动的想办法让人帮忙找这样的一处宅子?” “这里只有一个解释,那么,便是在早些年,这里应该是属于他们自己家的产业。”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若溪姐,难道你就真的没有去深想过,如果他们真的只能够在京城住这样的一处宅子,为什么并不选择直接坦然的跟我们说,反而是打肿脸充了胖子,一顿状若盛情款待的宴席,竟是让我们一来,就把我们安排到京城的五星级酒店?” “他们这是打的什么主意?骗婚?” 九寒这番话在任若溪面前可以说是彻底把张臣一家人的目的给直接戳破了。 但在任若溪的心里,尽管也有过这样的猜测,偏偏她很多时候,只需要稍稍转念一想,便觉得最开始的时候是她自己主动仗着朋友意气应承下来这个忙的,那么事情都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又还能有什么办法来阻止。 所以,即使在她听完九寒的这一番话后,也只是抿紧了唇。 然后,在那里努力宽慰着自己说道:“不会的,九寒,我相信张臣不是那样的人。” “他应该真的只是让我临时来帮这个忙,应付一下他的父母而已。更何况,抛去其他的不谈,难道九寒你忘了吗?他救过我。” 正是因为没忘,所以九寒才对张臣这人的一系列行为隐隐感到奇怪。 再说,这里的四合院,如果真是张臣父亲的产业的话,换而言之,也可以说是郑家的产业。 那么,这样一来,他们几家人住在这里的事,恐怕就是有心想要瞒郑家人,他们迟早,也总是会知道的。 于是,九寒在给自家表姐说完这番话之后,什么也没再说的,只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率先迈步进了门。 而这会儿,他们几家人已经都在各自的房间里休息。 这屋子里本来应是静谧安宁,但偏偏这屋子里的人,却是被任若溪和张臣这两人的事情一搞,反倒莫名觉得这里的空气让人感到有些焦头烂额。 很多话,因为同住一个屋檐底下,并不好说。 直到临近睡时,任家舅舅靠在任家舅妈身边,才轻声对她说道:“你真觉得张臣那个孩子是好的么?” 任家舅妈闻言,当即便不爽的抬眸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家若溪什么人吶,她给我们找女婿的眼光自然是好的。” 任家舅舅听了她这话,便不禁摇头感嘆,心想,她这里跟着了魔似的,是已经说不通了。 转眼,他便只能在那里寄希望于自家儿子和陆父他们。 希望他们能在这段时日里,及时帮着劝阻劝阻。 任家舅舅在这里轻嘆一口气之后,也就只能复杂着心思睡了。 不过,他们这里是在沉思,但京城的另外一边,却是气氛僵持得已经快要陷入争吵。 原来,郑楚航在他从那间茶舍里夺门而出之后,所去到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秦家。 他这大半夜的托人出来喝酒,祁谨言见了他这副样子,也是有几分醉了。 不过,他深知郑楚航这人一旦对某件东西执迷起来,便是任旁人劝阻不得。 更何况,他现在所想要的只是发泄,只要他这会儿不在外面违反军纪的跟人随意打架,也就任由他去了。 到底,郑楚航是有些怕秦家的老爷子的。 他在自己车上接到秦骁之后,便马上载着他就走。 而说来也是奇怪,这么一路,秦骁竟然只是在那里冷峻着眉眼,什么话也没说,半句话也没有问。 只等到郑楚航把车开到一家私密性比较高的酒馆,然后在那里要了个包间以后,他们这才听秦骁在那里沉冷着声音说:“谨言,他这是怎么了?” “难道最近军部派过来的消息,你们都没有接到么?” 秦骁这话一出,几乎是把郑楚航和祁谨言这两个人给说得一愣一愣。 他们的动作不禁在那里停滞了一瞬,然后齐齐回过眸来,严肃着脸色问道:“这突然之间,军部那边能有什么消息?” 秦骁闻言,不由得目光深沉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然后,他在那里说道:“最近,易老的儿子,京大的歷史系教授出事了!” “这件事原本交给军部无可厚非,但现在却是已经被人给移交出去一部分的审核权利到陈家那边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秦骁这时候的神色无比严肃,连带着祁谨言和郑楚航两人即使此刻心中有事,他们也不敢有半分的嬉闹。 他们只在那里沉着眸,答道:“我们的确没有听说过这件事。” “最近军部休假,咳!我是和楚航一起休的!” 祁谨言在说完这件事之后,他们三个人之间便是好一阵静默无言。 一会儿后,郑楚航似是面带惭愧的在那里低了低眸,缓缓给自己一边倒酒,一边说道:“陈家这个时候来掺一脚?什么意思?难道上面的人真就打算把未来的那个位置交给他们?” “呵,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们秦家努力这么多年,又算是怎么回事?” 秦骁在那里静静听着,并没有说话。 而祁谨言却是非常及时的在那里给了郑楚航一胳膊肘,让他谨慎点说话。 本来这个话题,他们说到这里,是应该不能在继续下去了的。 却是不曾想,竟在这时,秦骁对他们沉声开口,说道:“那个位置,最应该走上去的人……是许家。” 祁谨言和郑楚航在听到秦骁这番话之后,整个人脸上的神色几乎一下就变了。 若说他们早前的是严肃,那么,这个时候则换成了一种莫名的仰慕与恭敬。 他们三人之间,祁谨言则在那里精明的想了想,然后试探道:“对了,咱们早前不是听说过小嫂子会些医术,她背后的那位高人,你有没有……” 这个时候的祁谨言他们,还并不知道九寒就是许家旁亲的这件事。 因此,他现在这样一开口,也并没有贸然问秦骁到底有没有直接去带人见许家二爷的那件事。 第361页 不过,片刻之后,他倒是从秦骁那神色不明的表情中,隐隐猜出了一点答案。 那便是那位让他们敬仰多年的许家二爷,仍旧是当年那个样子。 可是,仅仅这么一想,他们便又觉得好不甘心! 那不是别人,那可是当年名动整个京城的许家二爷,许影! 他们几乎是从一生下来开始,就听着他那些堪称惊才绝艷的故事长大! 怎么偏偏这么好的一个人,最应该成为领袖的一个人,却愣是就这样颓丧在那里。 祁谨言想要嘆气,郑楚航则眸光复杂的,率先饮下一口酒。 而反观秦骁,他陪他们来,也当真只是无趣的坐在那里。 酒都不怎么喝一口,还真是浪费金钱,又浪费精力。 不过,他们在经受了这样一个重磅炸弹以后,对于那些情啊爱的,已经没了那么多纠纠缠缠,郁闷不已的心思。 只是说到底,郑楚航的心中,依旧倍感烦躁而已。 等他把酒正喝到兴头上的时候,不由在那里迷离着眼神,问了一句,“张臣那个人……嗝!他……那净身出户的爹,住在哪里?” 秦骁坐在一旁听着从郑楚航嘴里所说出来的这些稀里煳涂的话,便不由得眯眼看向他,冷峻着眉眼问了一句,“你都知道了?” 郑楚航歪歪斜斜的坐在那里,一手抱着好几个酒瓶,对他回答:“你这不废话?” 秦骁听了他的话,便将目光再度转移至祁谨言的身上,说道:“你告诉他吧。” 同样喝酒已经喝得有点微醺的祁谨言听了秦骁这话,便不由得赶紧摇头,竟是一把抓住了秦骁的手,求生意识非常强烈的在那里说道:“不不不,不不不!” “不能告诉他!” “这要是真跟他说了,不是让他上门找虐吗?虽然他那净身出户的爹,就住在那间快要被推了的四合院,但是那里也还有……”别人啊! 祁谨言的嘴里后面三个字还来不及说,便见他身旁明明已经喝得有五六分的郑楚航,一下就冷厉着神色,二话不说的拿上车钥匙,转身就走。 祁谨言这时看着他的背影,险些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但当他抬眸一瞅,对上秦骁那一双担忧的眼神的时候,便不由得心里顿时一凉,刚喝下去的酒,这回一下就醒了。 同时,他在那里恼声说道:“完了完了完了!” “这怕是真的要打起来的节奏!” “骁哥,不是!你好歹管管他呀,就这个样子到时候真出了什么事!” 秦骁这时候还八风不动的坐在原地,眼神冷冷的看着祁谨言,只对他开口说了几个字,“他还有理智,他不会。” 在这之后,祁谨言便整个人颓丧的坐在那里,同样沮丧着眼神看着秦骁,心里只想道,完了,这回是郑楚航要发疯,老大压根儿就不准备拦!那就只能让他这样疯下去了! “可是,到时他违纪了怎么办?” 祁谨言这话一出,秦骁便抬着眼神看向他。 顿时,祁谨言在那里不禁自我反省道,“咳,那什么,的确,我这一回,休假休得也是挺长的。” 然后,他就只能在那里讷讷着神色,呆愣了一会儿,直到秦骁说走的时候,他才下意识的想起来,就在这片儿,他自己也停得有车。 于是,赶紧的,他跟秦骁两个人奔着京大附近的那处四合院儿过去。 等他们紧赶慢赶着到的时候,这里的天色已经亮了。 因为,他们担心着郑楚航,便想着先去了郑家看了一趟,在发现郑家没人之后,又往那边的四合院再跑了一趟。 可是,这么一两趟下来,他们根本就没有在这附近见到想见的人。 正当祁谨言为这件事着急的时候,秦骁却转过脸,对他说道:“你放心,只要这两个地方都没有找着人,那么便说明郑楚航他至少不会乱来。” “接下来的时间,你可以先自行安排。” “而我,就到这里去见一个人。” 不用说,他们车都既然已经开到这里了,秦骁想要见的,自然只有九寒。 而这会儿,他倒是留了祁谨言一个人在那车上。 “嘭!”地一声,他关上车门,竟是已经非常从容的往里面走了。 祁谨言坐在车里,只能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摇头。 没一会儿,他把自己的车开走,而秦骁这边则是已经顺利的见到方才早起,正准备在院子里锻鍊的九寒。 突然之间,九寒看到秦骁,自然是眼睛一亮。 未等秦骁先迈步走过来,九寒已经趁着这清晨的微光,对他出手,说道:“过两招?” 秦骁一听,不由得温和着面色,牵了牵唇。 他没多犹豫的点点头,几乎是转瞬之间,便已经和九寒两人开始对起招来。 他们两人的内家功夫几乎都是由余振调教出来的。 而他们在这一招与一招的比划之间,彼此则是很容易看出,在其中一方率先出手之后,他的下一招又是什么。 因此,他们二人的这番切磋,除了比试速度以外,更多的则是要看他们的内劲都已经练习到了哪种程度。 几番交手下来,九寒不禁望着秦骁一挑眉:“先天之境?” 秦骁闻言,沉默点头,但他的嘴角却是在之后,微微一掀似有些欣喜的说道:“阿寒,你也是?” 九寒听了他的话,只朝他微微一笑,却是没有别的解释。 但却在这转眼间,九寒的出招俨然已经更迅勐了。 无形之中,她的粉拳里,夹杂着一股劲风。 那风刃凌厉,若是被伤着了,还真的极有可能见血。 秦骁见她一认真,也赶忙跟上。 只不过,他们两人的交手之中,秦骁对她仍旧没有出全力。 在这样缠斗着比试了一会儿之后,九寒不由得微眯了眯眼,轻抿了抿唇,无声地运起内力,从半空中往后微退了好几步。 她主动撤离的说道:“切磋不尽全力,没意思。” “不过我也真是没想到,秦骁,你居然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九寒在说这话的时候,她那已经渐渐长开的漂亮眉眼里,似是对秦骁这样的实力有了一股笃信。 而秦骁勾唇,似乎很喜欢他这样的笃信。 他不由得迈步上前,主动揽着,此刻微微有些喘息的她,说道:“是,知道你在这里,我便赶紧找来了。” “你觉得我来晚了吗?” 九寒朝他展颜一笑,说道:“不晚。” 九寒看着这样子的秦骁,却是不禁在心里嘆道:只要是你,不论什么时候来,都不会晚。 1528113401 006 正宫桃花,国手弟子 等他们二人在这里折腾完,没过多久,陆任两家差不多都已经起了。 陆父陆母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能一大早上的在这里看到秦骁。 眼下,他们虽然招唿着这人过来跟他们一块儿用早饭,但实则私底下,却是把他盯得紧紧地。 第362页 那目光,应该是生怕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对他们家的九儿有所图谋不轨。 只是,在他们两家人凑在一块儿用早饭的时候,秦骁别的没多说什么,却是拧着眉多看了任若溪两眼。 任若溪被他那样的眼神看得有些奇怪,她在左顾右盼了一瞬之后,确定了秦骁是在看向她后,便同样拧眉,开口问道:“怎么了?” “你这样看着我,是我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同样,任若溪现在所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在九寒察觉到了秦骁微微异样的眼神之后,也不由得动了动唇,准备开口问。 秦骁察觉到她的视线后,不禁低眸,宽慰的看向九寒一眼,然后这才轻抿着唇,声音不轻不重的在那里说道:“从昨晚开始,楚航就在找你。”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现在应该在京大附近,等你一个解释。” 任若溪本来正好好的喝着粥,却一听秦骁嘴里这话,整个人便瞬间愣住了。 她在那里呆立一瞬,然后才佯装不在意的回答:“他莫名其妙找我干什么?我需要给他什么解释?” 任若溪在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她不懂为什么,却总是止不住的心虚。 她闭眸想了想,干脆在片刻之后,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勺子。 然后,她勐地一起身,竟是趁着张家的那三口这会儿还没过来,赶紧的,带上东西,先从这边给熘了。 任家舅妈见到自家女儿竟然当着秦骁这个外人的面这么冲动,心里就不禁在那里开始泛起牢骚起来。 她敛眸在那里想道:若溪她这干嘛呀?一听到别人嘴里说出来的那个名字居然就变得这样激动? 等等!楚航? 这个名字她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是不是就是之前好几回她都託了陆九寒他们一家的福,偶然见过几次面的那个臭小子? 任家舅妈越是这样想,越是觉得这后面的事情很有可能不对味儿。 于是,她连忙三两口的也用完了自己碗里的粥,然后拽着任家舅舅,就想要一块儿到京大那边去。 偏偏这一次,早就把某些事情看得很明白的任家舅舅并不愿跟她一起。 无法,任家舅妈这时就算已经着急上火得嘴上冒泡,也再追不上去。 她只能一边烦躁瞪眼,一边不停埋怨的在原地里一直打转。 而任若溪这边,她为了躲避张家母子,趁机这一熘,能去的地方,自然也只有京大。 尽管早前在饭桌上的时候,秦骁给她提醒过,说这时候的郑楚航很有可能在这里等着她。 没来由的,任若溪瞧着他们学校那块显眼的门匾,就有些目露迟疑。 不过,她在稍稍思考一会儿之后,又在那里嘆道,怕什么呀?她反正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顶多也就是仗义执行的帮了人家一个忙而已。 再说了,她自认为自己可是没欠过郑楚航任何东西。 他欠她的,反倒多了。 当即,任若溪便觉得自己应该理直气壮一点。 现在,干脆趁着时间还早,她刚好回一趟宿舍楼。 而当她正怀抱着一沓书走到宿舍楼底下,刚一迈腿,要踩在那梯坎儿上去的时候,却不料,她竟然感受到身后有个人对她用力一拽,愣是生生将她拽离了台阶,眼看就要往地面上倒去。 顿时,她忍不住瞪眸惊声一唿,在赶紧倒退了三步之后,总算连忙反应了过来。 紧接着,还不等她回头,看一看这始作俑者是谁,便已经彻底感受到了一股向她靠近的炙热气息。 倏地,那人握紧她的手,就着她那纤细的手腕儿,用力一扯。 郑楚航靠近她的耳边,对她低声说了句:“走!” 这个时候,任若溪在听了他那一番近似于命令的语气之后,竟是不自觉地抬腿,选择主动跟着他走。 直到任若溪被眼前这人拉到了他们校园里的一处偏僻之地后,他才在那里两手撑墙,把她独自一人禁锢在角落。 郑楚航不禁垂眸,认真凝视着任若溪的眼神,看了一瞬之后,沉声问道:“我问你,张臣让你把你父母从c省那边带过来见父母是怎么回事?” “你故意骗我,却是真的已经和他在一起了对不对?” “任若溪,张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说,你刚跟他开始接触的时候不清楚,那即使到了现在,你的心里,也没有半点感觉?你回答我,全部都回答我!” 郑楚航的这么一通直言不讳的逼问下来,说老实话,砸得任若溪整个人都感觉有点懵。 她不言不语的轻抿着唇瓣,不禁抬眸看着,这个时候的郑楚航已经陷入了焦虑状态。 倏地,她又垂眸,似是在那里仔细想了想,然后才不畏不惧的直视着他的目光,清声开口道:“咳,郑学长,原谅我,在回答你这些问题之前,我只认为我任若溪顶多也就叫你一声学长而已。” “你觉得现在的我,对于你刚才所提的那些问题,到底应该站在一个什么样的角度来给你解释才算合适?” 任若溪在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心里不知为什么,同样止不住的在那里想,这人究竟是把她当成什么了? 一个听话的玩偶吗? 招之则来,挥之即去? 哼,更何况,他这样问,还是真把她当成了他的谁? 莫不是疯了吧?就凭他这副京城太子爷的德行。 然而,任若溪的心里正在纠结着,郑楚航在听了她的话之后,脑海里混乱一片,又何尝不是? 他的眼神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紧凝着她。 却是在认真看了她约莫半晌之后,竟是一言不发的松开她的手,然后主动倒退了两步。 任若溪黯然垂眸,瞧见了郑楚航这动作。 这人显然已经从一开始的焦虑,转变成了现在的颓丧。 任若溪现在的心里已经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复杂心情。 但她却是在抬眸望向他的时候,察觉到了他眼神的躁动,然后不禁在那里拧眉抿唇,佯装不在意的开口问:“喂,郑楚航,你这样的态度是要干嘛?” “怎么?你刚才一下子明明就逼问了我那么多,我现在也就才反问你两句,你就已经受不了了。” 任若溪的心里一烦起来,竟是连“郑学长”这个颇为敷衍的称唿也不叫了,难得的,直接出声喊了他的名字。 若是换了往常的状态,郑楚航就算面上不笑,但心里却是会暗搓搓的在那里遐想着把人家调戏好一阵。 但现在,他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情。 毕竟,他从昨晚听到那个消息起,便一心想着,他那位多年不见的亲生父亲竟然已经回来了! 而他这一次回来,并非是为了他母亲,也更不是因为他! 还是因为当年的那个女人!那个他口中所谓真爱的女人! 不,更确切一点来说,他这次回来还是因为他们的儿子! 就那个叫张臣的,恨不得把他捧在掌心里宠起来的儿子! 第363页 那他呢?这么多年,他郑楚航的存在到底又算什么? 他本来应该家庭幸福,出身优越,从一开始就过着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上人的生活! 偏偏正是他脑海里所谓的这些幸福,一切都被那个女人,和那两个姓张的男人给毁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也跟着全都变成了假象! 现在,那个男人,他又回来了。 在他伤害了他的母亲之后,是不是又该放任他的儿子,来肆意伤害另外那些无辜的人? 如果真是这样,那凭什么就一定要把任若溪给被卷进来? 她不是张臣的,她没和张臣在一起! 他想…… 他想什么,后面的内容,已经让郑楚航的双眸蓦地瞪大,在那一瞬间,惊愕得彻底不敢再去深想。 这会儿郑楚航的眼神,是毫无疑问的烦躁与痛楚。 任若溪看着这样的他,不禁低眸抿了抿唇瓣,却是久久的没有发话。 倏地,郑楚航这人勐一抬眸。 他那样的眼神,顿时,让这会儿的任若溪见了,没来由的害怕! 她赶忙的将自己一直以来抱着怀里的书,往地上一扔,然后准备从被他两手所禁锢着的侧面勐然蹿出! 不料,正是因着她有了这样的反应,郑楚航整个人此刻才像是被真正激怒了一样。 他二话不说的抬手紧扣着她。 伴随着重重地一声闷哼,他把任若溪抵死在墙上。 直到他们两人之间,离得近了,任若溪才后知后觉的闻到郑楚航这人身上的酒味儿。 她这才手忙脚乱的在那里开始挣扎。 她一边在那里推拒着此刻正覆盖在她身上的男人,一边在那里压低了声音,慌乱而又气恼的沖他喊道:“郑楚航!你奶奶个混蛋!” “你现在是疯了吗?” “你居然敢动你祖宗?” “你……你也不看看这里到底是哪儿?你就不怕我在这之后,一个冲动之下,直接跑到你们军部里去把你给举报了吗?” 这个时候,任若溪用力打在郑楚航身上的拳头,只让他那样一双泛着腥红的眸,稍稍清醒了一点儿。 紧接着,他却是二话不说的手腿并用,直接一个锁喉的动作,便彻底压制死了方才还挣扎得正烈的女人。 然后,他用他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不言不语的看着她。 直到这会儿的任若溪被他那样的眼神,一瞬之间给看得愣了。 这下,他立马趁机一动手,直接就将人抗身上打包拖走。 顿时,任若溪整个人被强迫性的趴在郑楚航的身上,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疯了。 她一时之间只能在那里用力捶打着他,想要让他赶紧把她放下来。 偏偏此时的郑楚航,仿若已经魔怔了一般,对她的话,半句都不肯听。 直到这整整一个白天过去,等郑楚航彻底放松掉自己的神经,好不容易才感觉到他整个人又重新活了过来的时候,竟然又快要到晚上了。 昏沉的夜幕里,任若溪那一双早就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这时看着他,早就没了别的半点感情。 若要说有,则只能是恨意。 彻底清醒过来之后,还没能放松片刻的郑楚航,在看明白任若溪那样的一双眼神之后,不由心里莫名慌乱一阵。 然后,他在用十万火急的速度穿好自己身上的衣服之后,便在那里“嘭!”地一声将这酒店的房门关上,二话不说的,直接扔了任若溪一个人就走了。 从那天之后,连着整整七天任若溪都没再去过一次。 要不是任家舅妈他们早就接到过她的电话,又因实在担心她,而专程跑到学校里看过,否则的话,这人都该活活担心死了。 对此,任若溪还算是聪明,她给他们找的藉口是要准备学校的外贸考试。 这下,他们这边的几家人自然是觉得自家孩子们的课业要紧,也就没多打扰的,陆任两家便打算一起再回c省去。 任家舅舅他们这边给出的说法是,既然他们双方的家长都见过了,孩子们感觉上又相处得挺合适,只因着大家暂时都提不出什么太好或太坏的建议来,那么孩子们的事,也就暂且在他们几家人默认的这种状态下定下来了。 只不过,任家舅舅所想的这个“定”的意思,是还准备后期再多观察观察。 却是不知,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的任家舅妈,已经是一脸的欣慰加满足,只觉这么多年来,自家丈夫总算是办了件好事。 她们这一群人当中,恐怕唯独九寒,这时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只觉得这里面的事情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毕竟,打从她表姐回到学校的第一天开始,这么几天下来,她已经听秦骁给她说过,郑楚航那人已经好几天都没见到她表姐了。 他去她宿舍楼下找人的时候,她们室友说她在图书馆准备考试。 等他好不容易找到图书馆的时候,却是有人说她是在教学楼那边上自修。 这样诸如此类的推拒消息,这几天等郑楚航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想明白过来,则是已经听了太多。 偏偏任若溪这样的态度,她的家人一去学校里找她都是一找一个准。 不用旁人说,这样一来,郑楚航基本上也明白任若溪是在躲着她了。 可是,他一想到那天他喝完酒后所做的煳涂事,他又……心烦意乱得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有时候在心里颓丧的想,那天晚上他真的喝醉了吗? 喝醉了?还是没有? 如果真是醉了的话,又怎么会一直等一个人等到第二天早上呢?还可以那样理智的对她进行盘问。 如果当时他没醉的话,又是怎样才能跟个禽兽一样,做出那种事情来? 更何况,别看他郑楚航花名在外,但其实整个人……咳,真是干净得很! 除了在外面他十分乐意跟人逢场作戏,但真正真枪实战的,可是只有这么一回。 不过,郑楚航也是着实没有想到,他这头一回,竟然就招惹上了这种事儿。 而他的开荤,那一次……也跟着稀里煳涂。 后面的日子,郑楚航想明白任若溪不乐意见他之后,便跟彻底死心了一般,除了仍旧在那里头疼着到底该怎样才能不伤筋动骨的把张臣这混蛋玩意儿给踢出去以外,其它很多时候,则是安安分分的待在部队。 哪怕是部队没事儿的时候,他也不再乐意出去看看。 而至于任若溪这边,自从那晚之后,她除了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比往常更安静了一点,另外那些时候,则是不知不觉的瘦了一大圈。 此刻已经除了九寒以外,已经回到了c省的长辈们不会觉得,而九寒却是往现在的任若溪面前一站,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天,九寒和秦骁两人再叫上任若溪一起,三人出来吃饭。 九寒先是看了看她身旁的秦骁一眼,然后又跟着望了望任若溪。 倏地,她竟是在那里拧眉出声道:“正宫桃花,怎么可能?” 第364页 “怎么了?”刚一手拿起汤勺准备往自己碗里添汤的任若溪,差点儿被九寒这突然出口的话一惊,险些勺子里的水都被她给弄洒出来。 任若溪此刻的惊慌,自然是被九寒无声无息的看在眼里。 只不过,这时的她却是在那里纠结的想,怎么可能会是正宫桃花? 她明明记得自己之前用灵气去看任若溪的面相,因着张臣那件事,她没犯桃花劫就不错了。 又怎么可能这才明明不过短短七八天的时间,这正宫桃花就给平白无故的冒出来了? 九寒因着这时有些猜不透,她那一双清幽的目光,则不自觉地停留在了秦骁那一张在外人看来冷峻无比的脸上。 同时,九寒却是在那里暗暗喃喃道:“如果若溪姐的面相真的是正宫桃花的话,那上一世他们任家后来所发生的那些事就不应该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有我的原因?” 秦骁端坐在九寒的身旁,却是不动声色的将九寒方才嘴里不经意之间所出口的那些话听进了自己耳里。 紧接着,秦骁看着九寒那一张细嫩的面孔,目光不禁深邃了一瞬。 不过,片刻之后,他却是轻勾了勾唇,甚至还伸出自己的一只手,往九寒的脸上放去,让她那一张看起来隐约有点严肃的表情,莫名的,在这瞬间变得温和而又乖巧起来。 这时的九寒被秦骁这样一弄,显然是一脸莫名。 她不由抬眸问:“怎么了?” 秦骁却是在那里低眸抿唇答:“没事。” 九寒闻言,不禁懵懂的看了他一眼。 倒是片刻之后,九寒在那里纠结着一张脸问:“若溪姐,你实话跟我说,你前几天真的是去参加学校的那场外贸考试了么?” “要知道关键时刻,你这当事人一走,那些早前你所答应下来的东西,就算是假的,这个时候也改变成了真的。” 任若溪听了九寒这一番话之后,低眸思索,然后嘆了口气说:“我怎么会不清楚。” “但实在没办法,那几天我确实是抽不开身。” 九寒闻言一见自家表姐这副忧郁的样子,便不禁多看了她两眼,顺带还担心的问道:“嗯,是压力太大了么?” 这时候的任若溪只能顺坡下驴,简单答道:“是的。” 然而,这会儿的九寒却是一抿唇,微眯了眯眼,仿佛已经看透了什么一般,在那里说了声:“嗯,那我知道了。” 在九寒说完这句话之后,任若溪却是不禁诧异看向她,然后反问道:“九寒,你这该不会是生你表姐气了吧?” 九寒在看到自家表姐向她投递过来的这一抹关心眼神,心坎儿莫名一暖,不禁在那里弯唇笑道:“这怎么可能?” 就算她要生气,也绝对不可能是生自家表姐的气。 毕竟,她已经在短时间内联想到了最近秦骁所告诉她的关于某个人的消息。 似乎,她表姐的身边只要一有他,那就准没什么好事。 九寒想到这里,便不禁抬眸望了一眼坐在她身侧的秦骁。 而这时的秦骁却只是低垂着眼婕,不动声色的给她把菜里边的肉夹了一块。 九寒嘴唇上所扬起的那抹笑,立时,不由得更真实了一瞬。 他们两人这会儿之间所流露出来的美好气氛,仿佛外人谁也插不进来。 突然,任若溪就这么来了一句:“九寒,你跟秦骁两个人是认真的?” “家长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关于这件事,九寒实在已经不好瞒着任若溪。 本来,她只是打算对于她跟秦骁正式在一起这件事,还是等她上大学了再真正对外说,但是无奈,自家表姐这个时候就已经完全看了出来。 任若溪看着九寒那样的表情,似是已经猜到了现在的她,究竟在想什么。 于是,她在那里不禁抽了抽嘴角说道:“我得是愚昧无知到什么程度,才会把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直都看不出来?” “既然父母长辈们都已经同意了,那你们俩就好好的在一起吧。” 任若溪在复杂着语气说这番话的时候,不由多审视了秦骁几眼。 而这时的秦骁也绷着个模样,在那里任九寒的表姐打量。 等任若溪看了一会儿,便收回目光之后,秦骁却是在那里低眸望向九寒的眼睛,对在场见证的任若溪做了个保证,说道:“你放心,我是真心喜欢阿寒的。” “其他夸张的话我不多说,在你这里,我只想再次告诉她,我会用尽我的全部心神来用力保护她,并且爱她。” “所以,若溪姐,你会支持我们的,对吗?”在秦骁把话说完了之后,九寒好像是生怕她会不同意一般,赶紧抢着把这结尾的话给说了。 任若溪坐在她的对面,竟是有点被她这样的举动给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这时的任若溪除了支持的话以外,其它的,一时之间,倒是有些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紧接着,她却是眼神一转,暗嘆自己在这一瞬,竟是十分机智的转移了话题。 “我爸妈和你爸妈他们这次可是都回c省了,哦,还有陆不离那一只蠢蠢的小傢伙。” “九寒,你现在就算已经跟秦骁正式在一起,但是你可也不要忘了,你好歹是一个学生。你这次请假来的吧?为什么咱们长辈他们都回去了,你还留在这里,不回去销假?” 九寒和秦骁两人这次在长辈们走后,特意叫任若溪一起出来吃饭,便已经猜到她定然会有这样一问。 不过,对于九寒来说,倒是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什么难答的。 她认为,事实是怎么样,她就怎么说。 于是,在她准备对任若溪开口的时候,不禁回眸望了秦骁一眼。 她在得到了他的同意之后,不由在那里眸光认真的看着任若溪开口:“若溪姐,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最近京大在整个京城闹腾得沸沸扬扬的那一件事吧?” 任若溪一听自家表妹提起这茬儿,便不禁低眸想了想,然后点头。 九寒在看她点头之后,这才又缓缓说道:“最近,我留在这里,就是在配合秦骁调查这件事。” “不单是秦骁,就连我,也单方面认为,哪怕京大的易教授赌石玩儿脱了,但他也绝不可能会是一个瘾君子,也绝不可能是那种倒卖骯脏东西的生意人。” 任若溪把九寒的话听到这里,抿了抿唇,在那里问道:“九寒,那你对那位易教授凭什么这么相信?” “我会相信他是因为我是京大人,而你,我很好奇,你怎么会这么肯定?” “不因为别的,就凭他是易老先生的儿子。他们易家有出了名的气节!” 当然,更多的原因,则是来源于九寒憋在心中所不能说的那句话,当年,她在参加十年一次的古玩大比的时候,可是有幸见过那位易老。 第365页 而那位易老,当初的她,就已经看出,那是个一生都在与人为善,最后临到死,都是寿终正寝的那一类人。 像他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教导出一个品性恶劣的儿子。 再者,连外行人都说,父债子偿,这句话,倒过头来,焉知,会不是同样的道理? 任若溪在听完九寒这番话之后,不禁心绪复杂的点了点头。 他们三人散场之后,九寒和秦骁两人把任若溪送回了学校。 等到任若溪平安的回去,留下他们两人在原地商量一阵后,九寒便跟着秦骁先去一起拜访了那位传说中的易教授。 只是,当他们两人走在路上之时,秦骁告诉九寒:“阿寒,我其实怀疑这件事京城的陈家在背后有过插手。” “你知道吗?现在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个人参与进来了。” 九寒一见秦骁这样的眼神,便直觉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她在那里低眸想了想,能参与到这件事里来,又能让秦骁这样口气说话的人,总不能是陈家大少陈穆风。 当然,如果不是他的话,那岂不是就只有陈穆宁这一个可能了。 难道真的会是她? 不论是当年,还是现在,都一心想对她通下杀手的那个女人? 九寒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和秦骁一路走到了那位京大易教授的家。 还没等他们两人相携着一起进门,九寒便已经眯着眼感受到了一股几欲沖天的煞气! 顿时,九寒的心一凝,努力镇定下来了心神。 然后,他们两人在互相对望一阵之后,便是由秦骁抬腿打了头阵。 他把她主动护在身后,这才安心等着人来开门。 隐隐约约的,九寒站在门外能听到一阵拖鞋的踢踏声,紧接着,便是一声“哎哟”地痛唿。 然后,又是一阵拖鞋的踢踏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屋子里面的人似是一边在走,一边在喊,“来了来了!不要催!千万不要催!” 这个时候的九寒还不太懂从那位易教授嘴里所说出的“不要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而这回,等那位易教授将自家门从里往外打开一看,待得秦骁出示完证件,表明了一番自己的来意之后,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九寒,这才从地上那一片堆积得堪称混乱的酒瓶当中回过神。 不得不说,九寒在亲眼见到当年那位易老先生的儿子的时候,还是免不得心中有些吃惊的。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脸上那一团所盘踞着的黑气,便心中隐隐开始有些不确定这人对那些邪恶的东西到底有没有沾染。 那位易教授显然是没有想到军部的人惯常派人到他这里来调查也就算了,这年轻人的身边竟是会跟着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 这会儿,他不由得打起精神来,睁起一双被酒气薰染过后的迷濛双眼,在那里十分客气的说道:“小姑娘,呵呵,他们都是我不是个好人。” “你这第一次来我这里可要小心了……” 未等他们眼前这位易教授把话说完,九寒竟已经不顾她身旁秦骁的脸色,率先一步走上前去给他把脉。 而在这之后,九寒皱了皱眉,那位易教授却是忍不住瞪大了眼,十分惊愕地说道:“少少少……秦少!” “你身边跟着的这位小姑娘是个什么意思?嗝!” “我明明只是让她好生一些,小心她的脚下,可千万别跟这些酒罈子们犯沖了。她怎么这就……一上来就把我擒拿……我……事情不是都还没彻底调查清楚吗?” 显然,就这位易教授眼前这副模样,不用说,在九寒和秦骁两人过来之前,可一定喝了不少的酒。 而这会儿,他身上的酒劲儿应该刚醒,所以他的说话吐词,还有些显得僵硬。 在九寒听到他嘴里的后面一句的时候,便不由得在那里和秦骁对望了一眼。 九寒不禁抿唇,暗自肯定了自己心中早前的那个想法。 不用说,他们军部的另外一批人,这一定是在早前就把这些事情交给陈家的那位大小姐了。 而她,显然,这些日子过去从他们眼前的这位易教授这里并没有审查出来什么干脆利落的结果。 之所以会导致眼下的这个局面出现,这还是因为秦骁他们派了人对这位易教授实施了一定程度上的保护。 九寒在给这位京大的易教授把完脉,确定他只是暂时的宿醉之后,身体虚弱,便已经让秦骁跟她一起去了一趟这屋子里的厨房,想办法给他熬了一碗除寒醒脑的醒酒汤。 因此,没一会儿之后,九寒和秦骁两人所熬制出来的这么一碗醒酒汤下去,不消多久,那位易教授脸上因着宿醉所泛起的潮红总算是彻底退下去了。 他们两人在这里再等了约莫半个小时,这位京大的易教授才算是从他这多日来的醉生梦死之中,彻底回过味儿来。 等他回神之后,却是眸光复杂而又恭敬地看了九寒两眼,说道:“啊哈,这位小姑娘,单是一碗素手所熬制出来的醒酒汤都这么了得,不知师从咱们京城里的哪位国手?” “哦,对了,难不成你是前不久刚医治过我儿子的那位杨国手的弟子?” “真是想不到啊,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才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有了这么大的作为!实在是让我们这些一把年纪的人,惭愧!惭愧!” 九寒和秦骁两人显然没有想到这位京大的易教授在醒过来之后,别的不提,竟是对着九寒莫名其妙的感谢了一番什么救子之恩。 不得不说,九寒在他把话所说出口的那一瞬,的确给弄得一脸莫名。 但却当她把自己的眼神和秦骁对望了之后,才渐渐的想起来,这位京大易教授口中所谓的杨国手,莫非是多年前自称要和她在医术上一较高下的那位? 这么多年过去,要是这时候没人来提,她几乎是早就已经将这人给忘在了脑后。 只不过,现在九寒和秦骁两人要更多关注的,显然不是这个。 这会儿,九寒只得匆匆的和这位京大的易教授随口解释了几句,说道:“易教授,您误会了。我并不是您口中那位杨国手的弟子。” “我的师傅其实另有其人。” “哦,是吗?”易教授在听了九寒给出的这个答案,不由失望的在这里反问一声,然后几乎是瞬间,整个人又再度变得颓丧的,在那里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确实是有些遗憾了。” “只不过,两位朋友,我这宅子里你们已经查了许多次了,既然什么东西都没有查出来,那恕我多嘴,能不能容我问一句,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还我一个清白?” 九寒在一听这位易教授开口这样说之后,不由当即便觉得查清事情的真相,从这里作为切入点兴许有门路。 于是,她在那里耐着性子,继续追问:“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易教授你能不能将整件事情的原委完完整整的告诉我?” 第366页 “多的不说,我就想听你关于赌石那一段的。” 那位易教授最近俨然已经见过不少军部的人来他们家里盘查的。 但就他眼前这两位,他却是不禁在那里单方面的觉得,那个年轻小伙子可能还好,就他面前这位小女娃,莫怕不是真的来玩儿的吧? 不过啊,也没关系了。 既然军部这边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他拖着,那他这些天来压在心底,反反覆覆不知道品味了多少次的事实,也算是难得的能找到个可以倾听的人开口说。 于是,易老在那里木然着脸色,眼神空洞的轻笑一声,然后又凝眸仔细望了九寒一眼说:“事情的真相,你真想知道?” “万一,你可被我弄得引火烧身怎么办?” 关于易老嘴里所提出来的这个疑问,九寒还没来得及回答,秦骁就已经把话给主动接过去了。 他模样冷峻的站在那里,神色却是十分认真地看着他们二人说道:“易教授,你不管什么引火烧不烧身。” “军部派我们过来,本来就是必须要查清事实真相的。” “而关于她,你不用管,她是我的未婚妻。我的阿寒,我会护着。” 不用旁人多说,易教授坐在那里以他过来人的眼光,便已经看出来了秦骁的这双眼睛中所包含的坚定。 他先是在那里兀自苦笑一声,然后才嘆了口气道:“哼,这个年头拉帮结派,我早就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也不明白从我这嘴里所说出来的,到了你们那里又究竟能不能成为你们口中所要求的真相。” “现在,我只知道我难得的找到了一个让我欢喜的倾听者。只要这小姑娘愿意听,我就愿意把我的事情当个故事一样给她讲下去。” 易教授这般说着,便不自觉地望了九寒一眼。 而九寒则是对他弯唇浅笑着点头。 在易教授终于放宽心之后,他这才复杂着眼神,缓缓开口:“这一切虽然说来话长,但我却是可以长话短说。” “当初,我一个教歷史的,其实并没有想过去玩儿什么赌石。最开始,还是我身边的朋友主动带着我一起去的。” ------题外话------ 郑楚航: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怪那天醉酒过后,梦中的你,太美,太诱惑…… 南风:→_→鄙视,→_→鄙视,再再鄙视……让你睡完以后就跑,之后总有你好受的,咩哈哈! 郑楚航:→_→鄙视,→_→鄙视 南风:所以呢,你们坐的这趟是开往幼儿园的车~ 南风:嘀嘀嘀!前方高能!他粗糙的大手,覆上她雪白的手背……快快!坐错车的,小可爱们,就到这里换乘了!车车什么的,应净网要求,请自行脑补╮(╯▽╰)╭ 1528200997 007 隐蔽秘案,先辈福荫 “我那位朋友,现在说来也真是可惜。唉!”易教授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没等他具体怎么开口,就已经眸带失落的嘆了口气。 “他把我带上赌石这条路之后,咱们俩最后一次在云省,可是好不容易开出来一个老坑玻璃种翡翠,结果还不等咱们弄好的这玩意儿,仔细雕琢出来,他竟然就在前两天被京城陈家的那位给弄进去了。” 当然了,易教授这里所提到的老坑玻璃种翡翠,乃是翡翠中的一种。 一般他们从外面那些人的手里所淘回来的原石,在经过几番切磨之后,便会在这原石上边儿,露出翡翠的一角,也就是俗称的“出绿”。 而这种出绿,则最具风险。 他们赌石所赌的也正是这种风险。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有些人可能花天价买回来的原石,在切开之后却是一块“靠皮绿”! 顾名思义,也就是说这块原石当中,它真正的翡翠含量也仅仅只在它那一丁点被切出来的表皮之中。 不过,要是你在赌石这个行当里,莫名其妙的走了大运,只花一点蝇头小利的钱,便十分有眼光的买下一块在切割出来之后乃是冰种翡翠,或者水头十足的玻璃种翡翠,都算是你在这其中赚了! 这时候,你若是愿意转手,定然可以赚一笔相当不错的差价! 或者,你若自己不缺这一点钱,还可以把这块原石带回来,自己再另外请一位雕刻师傅来慢慢琢磨。 因此,赌石对于人们的魅力来说,无外乎在于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 在这当中可是有不少人都在渴望着自己能一夜暴富。 而事实上,在赌石的这一大部分人之中,仅仅只有极小部分才有那个运气赌出什么老坑玻璃种帝王绿翡翠,或者说几十年难得一见的紫眼睛等等上品玉的品种。 于是,不用旁人多说,九寒和秦骁两人便能从这当中了解到当初易教授他们在云省那边切出来一块老坑玻璃种翡翠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同时,把话听到这里的九寒,忍不住动了动眼神,环顾了一下四周。 秦骁在察觉到她的动作之后,竟是也在那里跟着皱了皱眉。 不过,他们眼前的这位易教授既然已经把话给他们说到这里了,那么,九寒和秦骁两人对于他,却是有一个问题十分有必要问下去。 九寒在这里思索一阵,不禁抿了抿唇,率先开口:“易教授,既然你都提到了你那位朋友,那麻烦你能不能具体告诉我一下,你那位朋友是谁?京城陈家的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把他给弄进去的?” 九寒眼下所问的这个问题不可谓不犀利。 易教授在那里沉吟一瞬,终是低嘆口气,缓缓开口,说:“真是说来也惭愧。” “我那位朋友是最近这两年咱们京城a市一位公安局的副局长。” “眼看着他就要退休,却被人挖出来这种事。清白了快要一生的名声,上面的人竟让他在这个时候蒙羞。” 九寒和秦骁两人可以看出来,这位易教授在提到他口里那位朋友的时候,眉眼是皱着的,语气也是说不尽的惭愧与嘆息。 更多的,九寒却是隐隐觉得a市公安局副局长这个称唿,隐隐有点耳熟。 她好像是在哪里听过? 九寒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把她心中的这个问题给问出了声。 她说:“易教授,这样的话,不知道我能不能方便问一下,a市的那位公安局副局长他具体该怎么称唿?比如,姓什么?” 这时的易教授在给九寒倾吐这些消息的时候,好像已经不自觉地把她当成了一个晚辈。 他在那里竟是直接对她说道:“唉,我那位老朋友,他姓冯。” “他叫冯成,一般熟悉点的人,都管他叫老冯。” “哦,对了,说到这里,我还想起一件事。老冯他们家的关系和我们易家可是一直不错。” “他家的那个长孙还被我父亲收过徒,而至于我那儿子,唉,比起他们家的晚辈来,还是挺不争气的。往日里,他顶多就混帐闹腾了一些,偏偏最近这段时间,自从我开始走衰运以来,他似乎也跟着我一起?” 第367页 易教授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面上还表现出来了一种纳闷儿。 九寒和秦骁两人不禁把他这样的神情给看在了眼里,然后他们互相对望一眼,在那里继续等着易教授接下来所要出口的话。 果然,在这之后,易教授继续开口道:“可能就是因为最近这些咱们老易家走了太多的霉运,前段时间我家那个小子就已经开始躺在家里发起了高热来。” “唉,几天之后,我就给他办了入院,顺便还请了那位在京城闻名许久的杨国手给他诊治了一番。” 经易教授这么一说,九寒该想起来的,这下差不多全都想起来了。 她记得当初在她第一次见到易老的时候,他的身边就跟着一个顶多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她那时还猜想过那个人是不是易老所收的弟子,结果,时至今日看来的确如此。 而至于她眼前这位易教授口中所提到的觉得自己最近走了衰运,乃是因为他家里有物件乃是阴煞之气傍身,会得今日之果,若是让懂行的人来看了,定然也不会觉得太过稀奇。 只是,这当中,唯一让九寒稍微诧异了一番的,那便是她眼前这位易教授口中所提到的关于他们京城a市公安局副局长冯成这个人。 她站在那里抿唇想了半天,才总算依稀回忆起来,在她上一世的时候,关于这个人的一段往事。 据她所知,上一世的冯成应该和这一世的他一样,都在玩儿赌石。 而她之所以会在上一时的时候就知道他,那是因为当初正是从这个人开始闹出了一件轰动京城的大事! 别的不谈,就因为他赌石这件事,上面的那些人就已经搜集出了他大额度的贪污受贿的证明! 而在这之后没多久,更是被当时的华国官方所爆出此人为官期间品性恶劣,多次利用职权,欺压市民,甚至还强制性勒索某些做走私贩毒生意的人给他定期上缴保护费。 这样的消息一出,毫无疑问的,自然是全国譁然。 在此之后,则更是有一条十分令人惊愕的消息从京中传出! 据说,在当时,有人称,这位冯成乃是许家许毅将军的旧部! 那个冯成既然敢瞒着他们当局这么多人操作,必然,是受了上面的人指使! 于是,这样一来,本就因这些年的疾病而瘫痪在床的许家老爷子更是气得生生吐了好几口血。 接着,他们许家本就已经门可罗雀的那些关系网,在经此一役之后,则更是树倒猢狲散。 上一世,陈家似乎也派人参与过了这一次的事件。 那个时候的他们在这一战之中可谓真是雷霆动作,说风就是雨的,当即就对许家的相关人员给下了通缉令。 紧接着,京城许家在京中的势力很快就被人给彻底的连根拔起。 而关于许家两位老人的平安,则还是当初的秦家老爷子从中费了无数口舌,耗了不知道多少人脉,才硬生生的将之从许家那恨不能饿狼吞虎的目光中保护下来的。 也就是这样才有了后来的“光宗耀祖承佑天”这种说法。 在这样的一次事件之后,他们京城陈家的二房和三房则可谓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只不过,现在的九寒并不太懂,这么重要的一份功劳,陈家的大房又怎么可能不去特意参与其中。 九寒垂眸想到此,不禁攥紧了拳头。 她神色复杂的抿了抿唇,然后在那里沉思了一瞬之后,这才终于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为了许家!易教授的这个忙,无不怎样,她都帮定了! 于是,她在那里想了想,这才认真开口道:“易教授,你真的想知道你和你儿子还有那位冯局长,自打你们从云省回来之后就感觉一直在走衰运的原因么?” “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这应该是你的身边有亲近之人在害你的可能。” 易教授被九寒这话给说得显然怔愣了一瞬。 他在那里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想说怎么可能? 然而,这话却是在他唇边滞留一瞬,等他再从口中吐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唉,我怎么没有想过?” “这么多年来,不说老冯了,就谈我自己!我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难道我个人的心里还不清楚么?” 易教授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禁不住再次的重重嘆了口气。 他在那里解释,“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说出来的话,军部那边的人不信我。” “他们几乎是上下一致的,只相信他们从我这里调查出来的结果,压根儿就不乐意听我自己的辩解。” “唉,更何况,我这些年虽然是没做过任何一件坏事,但偏偏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我根本就拿不出去否定他们的证据。” “因此,这样几番下来,我除了只能待在家里借酒消愁,一时之间也没了别的办法。” “呵,当然了,说来也是好笑,就因为我平日里是一个闭门研究歷史,开门也不过是个教书的。这么多年下来,除了摆在咱们华国博物馆的那些文物,我竟是连半丝的人脉都没有捞到。” 易教授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是对自己充满了冷嘲。 当然了,他的眼神里在紧接着谈起他那已经过世了的父亲的时候,也有过一丝沉痛。 他在那儿说:“打从我出事以来,可能也就多亏了当初我们家老爷子在世时曾对我们这些后人的荫庇了。现在啊,从我出事到如今,大多都辛苦郑家的那位老将军在为我奔走。” “尽管郑家那边他们嘴上没说什么,但我心里却是看得清楚,他们能把我们易家保到直到现在都还是在调查的份儿上,俨然已经是尽力了。” “至于别的,我现在已经不期望更多。” 易教授说着说着,不禁苦笑一声。 他在那里垂眸嘆道:“唉,现在啊,我除了信命,便只认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对于那些一心想要把我带走的人,早已……不稀罕给他们解释。” 直到易教授在说了后面的这些话之后,九寒和秦骁两人才总算明白,为什么陈家那边的人派人过来调查,已经快要半个月的时间过去,而没有查出来半点结果了。 只因为,就算他们那边把这一切的假证据摆在面前,那也还得需要这位姓易的教授认罪。 而他们要让他认什么罪? 很简单,除了一个渎职罪之外,便是那顶贪污受贿的大帽子压根儿就不用给你商量的,直接一下扣过来。 可能那位冯局长现在只有已经在京城快要失势的许家护着,他们还好针对一些。 而至于这位易教授,不说他的背后有郑家的人在那里护着,就连他本身竟也是个难啃的硬骨头。 自然这样一来,陈家那边的人一跟他软磨硬泡,无非是为九寒和秦骁他们争取到了不少时间。 当然,既然这样的事情已出,九寒和秦骁两人能为他所想的只有事情解决的办法。 第368页 他们在这里了解完了整件事情的大致脉络之后,便在那里细緻的商量了一番,眼下的事情到底要如何解决。 首先,九寒想的是,不论这幕后到底谁才是那位真正执棋的博弈手,但她好歹得帮易家把那带满了阴煞之气的东西除了。 不用说,在他们家里肯放这玩意儿的人,便是打从一开始就没安过什么好心。 毕竟,像这种沾满了阴煞之气的东西,跟着人久了,只让他走走霉运都还是轻的,重则,到了后面,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于是,九寒跟秦骁两人在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便没多犹豫的把他们眼下的发现给易教授十分坦诚的说了。 并且九寒还拉着秦骁一起向他表明了他们的态度,说道:“易教授,对于你方才所说的那些话,我和秦骁两个都对你持相信的态度。” “而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打你从云省回来开始,之所以会觉得你们易家最近是走了霉运,但其实则是你从那边所带回来的一件东西,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乍然之间,易教授听九寒嘴里所说出来的话,并没怎么弄明白。 他在那里皱眉,沉声问道:“能有什么东西会不是好东西?” “我从那边所带回来的可是只有那块好不容易和老冯一起所开出来的玻璃种翡翠!难不成,你是说那个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这种时候,不怪易教授不信,着实是让他的面前,站着像九寒这半大的女娃,来给他将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他的确觉得没有什么说服力。 而这时,九寒听出来了易教授声音里的怀疑,也并没有对之生气。 她只是在那里耐着性子,抿唇挑眉道:“易教授,我虽然不太清楚你这老坑玻璃种的翡翠当初到底是怎样在云省那边所开出来的。” “但我能告诉你一个比较坏的消息是,这一次,你在花了大价钱之后,应该又被人骗了。” “什么?!”若说之前易教授对九寒的话是心有存疑,但他现在则是半点都不肯相信。 他在听完九寒所说的这句话之后,不由整个人都在那里怔愣住了,却仍是在那里凝着个眼神,力图争辩。 他说:“不可能啊,小丫头,我这老坑玻璃种的翡翠绝对是真的!” “不信,我可以把它给你拿过来一点看看!这上面的水头,可绿了呢!” 九寒和秦骁两人站在原地,看着易教授在那里急急动作,并没再说话。 而是当他们眼见,他似是真的要用手去碰放在那放在高柜上的那块巴掌大的原石的时候,则是“铿!”地一声,一样看似十分尖锐且锋利的东西,竟是一下破空,直朝易教授的手边袭来! 这样的一番举动,无疑是吓得易教授连连倒退三步,傻愣愣的呆滞着目光站在那里,连动也不敢动。 而这会儿,显然有些惊吓过度的易教授,好不容易从方才的那样一番惊险之中回过神来,却是已经见方才离他至少有五步远的小女娃,朝他这边靠近了过来。 她在眸光认真的凝视了他一眼之后,这才主动弯腰,从地面上将一枚极细的银针和方才被她用内力所击落的原石,一块儿捡了起来。 九寒在当时便对它仔细查看了一番,不禁在心里暗嘆:还好,现在这上面并没有什么裂痕。 当然,若是这会儿的易教授肯仔细看的话,则定然会留意到九寒这个时候手里所拿的那块原石的位置,是它并未被刀切割过的那一面。 而至于她手里的那一根极细的银针,则似是在易教授的眼前一晃,转眼便不知道她把它给收到了哪里。 原先,易教授对九寒口中的那一番话还抱有至少七分的怀疑,但现在当他见识过方才她所施展的那么一招之后,不由愣在那里,结舌道:“小丫头,你果真……是高人所教导出来的弟子。” 九寒和秦骁两人对于易教授的这番感嘆,默契的没有接话。 只是这会儿,秦骁的目光正沉凝在九寒手里此刻所握着的那块原石之上。 渐渐地,易教授见他们两人不答话,他竟是也不自觉地把目光停留在了九寒手里的那块原石之上。 他在那里复杂着目光看着他们俩,然后语气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我这块老坑玻璃种真是没什么问题对吧?” “不信的话,你们仔细看看它,它这上面的水头多好。” “我这样的一块怎么可能赔呢?” “这么好的一块儿,当初还是我好不容易从别人已经切了一刀的手里,花三百万的大价格给买下来的。” 九寒在听了易教授口中的这样一番质疑之后,并没急着说话。 她只是目光不明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在那里拿着这块石头,反问:“易教授,我认为你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是真,但是你赌石成瘾这一条却也是不假。” “不然,可没有哪个正常人敢在自家里边儿快要饿得喝西北风的时候,还拿了自家这套宅子来抵押,才硬生生的凑出这三百万,买了这块石头。” 九寒话音一落,她眼前的那位易教授便是已经彻底愣住了。 他站在原地,不由在那里惊愕道:“小丫头,你你……你这件事怎么也会知道?” 他把这话一说完,好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把自己的目光往秦骁那边一望。 秦骁被他这样一看,虽然面上的神色没变,但他的心里却同样也是疑惑得想要蹙眉。 他记得自己在来的路上,并没有告诉阿寒这件事,那么,这样的事情,她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当然,现在的九寒不会说,她会知道这一切乃是她从幼时起便开始修炼的《丹心铁卷》已然是达到了以灵探灵的地步。 只要和她本身的因果关联并没有多大的人,只要她稍稍一运起体内的灵气,然后将它缓缓地从指尖溢出,再然后,待得这些灵气,由缕缕细丝再彻底转化为无形,在她心念一动之下,盘往那人的眉心一去,发生在这人身上的半年内的过往,便可被她尽数探出。 再者,她还能用探灵这一招,观察任何生人的面相,能够从他最近的气运变化之中,隐隐的观测出那人的未来。 只不过,她这前后两种功夫都是十分的消耗她体内的灵力就对了。 当然,消耗归消耗,关于她此番修炼灵力的说法也还有一种。 那便是这天地间的任何一种灵气,皆是因万物生,而万物乃是天地间的一个循环。 因此,换句直白点的说法,也就是,只要她陆九寒还存在于这块天地之间,那么,她身上的灵力只要能够做到及时的转换,那便可以彻底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样的说法理论上或许可行,但九寒却是在实际的修炼过程当中,还并没有达到这一步就对了。 于是,九寒在从她口里说出了这样一件事情之后,并打算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特意向那位易教授,轻勾着唇角挑了挑眉,任凭他在那里胡乱的猜。 第369页 当然,她这样一来,既有把她怎样知道这件事情给煳弄过去的意思,又很好的在这位爱好赌石的易教授面前达到了一种很好的威慑效果,无外乎,这样会更加的增强她接下来所要出口的话的信服力。 九寒在任凭这位易教授纠结一瞬之后,便在那里眸光沉沉的开口道:“易教授,这件事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事,你需要弄清楚这么久以来,到底是谁想害你?” 易教授一听九寒的话,便不禁浑身一阵发抖。 他在那里瞪大了眸,抿了抿唇,犹豫了半晌之后,才在那里开口问道:“你什么意思?” 在他问出来这句话后,九寒并没急着回答,她反倒及时的转过身去,找了一张抹布过来,将这块原石包着。 她在那里小心翼翼的包裹着这块原石的同时,却是不禁在那里想道,云省那边的石头沾染上这种阴煞之气,她俨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早在当年,阿海便因为这个而生了一场大病。 当初,她都还是多亏了翁爷亲自教给她的那把斩龙,才将那块阿海从云省所寻回来的石头上面的煞气彻底抹除。 而现在,她所看到的这块,煞气虽然没有当初阿海交给她的那一块勐。 但同样的,一旦普通人所沾染上这些煞气的后果,根本就不容小觑。 当然,对此,九寒也已经仔细观察过了,这块原石放在这里,易教授的儿子已经病倒了,至于他本人从模样上看上去却并无大碍的原因,则主要是他的身上的确是带着一点金光。 那一点金光正是早些年经常与人为善的易老先生在去世之后所留下来的荫庇子孙后代的气运。 因此,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同在一个屋檐底下,易教授和他儿子同为易家人,他却能在这里醉生梦死的抱坛喝酒,而他的儿子却因为年轻体弱,给害得直接住院了。 这当中,最重要的理由无外乎,他孙子的血脉,已是与易老隔了一层,他所享受到的荫庇金光自然没有他父亲的多。 再者,他们京大的这位易教授在经过了和这块沾染着阴煞之气的原石相处之后,顶多也就在最近给人开门的时候,总是一不小心会摔个跤,再被陈家那边的人口头上为难几句罢了。 也正是在这样的条件下,易教授才勉强没有受到这块沾染了阴煞之气的原石的威胁。 只不过,这块原石,在九寒把它仔细拿起来,又小心包裹后,打算让这位易教授仔细体验一番它的威力的时候,再跟它一接触那可就不一样了。 毕竟,这个玩意儿,打从易教授他们一从云省那边拿回来之后,因总是没想好到底该如何雕琢,才把它给生生的束之高阁。 再加上,易教授这里又有先人的福荫荫庇,平日里他没受多少影响,但是如果,他现在伸手直接跟这块沾染了煞气的原石一碰! 那几乎就是跟天上的陨石撞上星球一样,会发生一系列你意想不到的效果! 1528285595 008 阴煞之气,霉运起因 易教授看到九寒这般郑重的样子,一时之间不由得迟疑着眼神,竟是在那里不敢将这块原石亲自接过手。 这会儿,九寒却似是已经看出来了他的想法,便不禁在那里莞尔笑道:“易教授,你若是不肯亲手过来接这一下,又怎么能亲自感受到这一切到底会是谁想要在背后害你呢?” “况且,在我没对你说这些话之前,你不是一直都认为它是一块十分值得你宝贝的石头。” “怎么反倒现在我只是让你伸手来碰一下它,竟是有些不愿意了呢?” 易教授听到九寒这话,不禁抽了抽嘴角,终是在暗自纠结一瞬后,这才堪堪出手隔着九寒所包裹的那一块布,将它一碰。 九寒见状,眯了眯眼,问道:“易教授,您现在是什么感觉?” 易教授闻言不禁怔愣,在那里兀自感受了一会儿后,才不确定的迷茫说道:“好像没……没你说的什么很特别的感觉?” 九寒看他这副模样,倒也不气馁,在那里弯着唇角,却是继续道:“如果……是这样呢?” 九寒一边说着,竟是一边将那没被布所包裹的原石切面给渐渐展露了出来。 顺带,她眼神示意,让易教授再次用指尖轻轻碰着去感受。 而这下,几乎是瞬间,易教授那一张本就泛着点淡淡灰气的脸,一下子就被浓浓的黑雾给笼罩了! 而在这浓厚黑雾之中,唯有九寒能仔细辨别出他的五官。 哪怕是此时就站在他们身边的秦骁,这会儿竟也沉着眼神,只能从他的声声痛唿之中,粗略感受到这易教授一脸扭曲的痛苦。 本来易教授的手,仅仅只是如同先前听从九寒的吩咐那样,轻轻地将他的手指伸出来和那块原石的切面触碰。 结果,他却是不曾想到,这一碰,这块石头的表层竟是像陡然之间长了无数张密密麻麻的小嘴一般,将他的手指牢牢吸附。 并且,无意之间,还对他的手指划出了一道血丝。 而正是这一道血丝一出,当即易教授就感觉到他的脑袋像是快要炸了一般,带着阵阵嗡鸣的疼痛。 这样一来,易教授几乎是恨不得立马就能伸手,紧抱住自己的头,在地上好好的打个滚儿。 偏偏九寒眼疾手快,竟是在他意欲抬手之前,就开始出手阻止。 九寒这个时候的脸,非常的冷。 她眼瞅着这次试验在易教授的身上出了这么重的问题之后,便立马沉着眼神,暗自抿唇,运起自己体内的灵气,一边往易教授这边输送,一边则是用来阻断她手上这块原石的阴煞之气。 他们眼下的僵局愣是在持续了好一会儿之后,易教授在九寒的帮助下,这才勐然醒神。 紧接着,他又赶紧后退三步,却是一下跌坐在地上,在那里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秦骁见状,不禁皱眉,赶紧沉着张脸,迈步走上前,将这位京大的易教授从地上好生搀起来。 同时,易教授这会儿看向他们两人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他这下几乎是发自内心的在那里对他们两个人感激道:“高高高……高人!你们真是高人!” “这一下……我,实在没想到……真的是……唉!太让人意外了!” 易教授在这样开口说的时候,刚从惶然无措过渡到紧张激动的一张脸上,表情可谓是丰富得很。 等到九寒将他们这边的一切好不容易再次恢復正常之后,秦骁却是眼神望向九寒那边,直接开口:“阿寒,刚才……是怎么回事?” 九寒听到秦骁的话,再缓吐一口气后,终是轻垂下眼婕。 她在那里出声解释:“我方才所说的那些话,正如你们之前所看到的那样。” “从未有任何一句,是在危言耸听。” 九寒的话说到这里,似是无意识的顿了顿,但她接下来却是将目光投到易教授那边,说道:“所以,这下,易教授你应该是彻底相信我们了么?” 第370页 “并且,你透过方才那么一阵强烈的被阴煞之气侵染,我很想问,这时候的你,到底有没有想起来,在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到底是谁最想要害你?” 似是之前头疼过后,易教授表情难受得隐隐觉得总有些后遗症。 他在那里用力思考了一瞬之后,却是在勐然之间,“嘶!”了一声,然后连忙变幻着眼神,说道:“不不不!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冯大哥我一向都很敬重他,又跟他私底下志趣这么相投,他怎么会捨得害我?” “再说,现在的他,不是早我之前都已经出事了吗?所以,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他!” 在这种时候,秦骁和九寒两人不禁在那里对望一眼。 然后,紧接着,在他们视线相碰之后,却是十分默契的齐齐把目光投向了易教授。 九寒思虑一瞬,很快,她便替秦骁在那里开口问道:“易教授,请你现在最好保持冷静一点。” “既然你在你的心中你觉得不可能是他,那麻烦你能不能给我们详细的说一下这块原石的切面的来由?” “毕竟,根据我对这方面的了解,倒也算是比较清楚。这块原石在云省的时候,应该是被人解了两刀。第一刀,您认为这很有可能是以假乱真的靠皮绿,所以并没有下定决心买它。而在这第二刀,它真正被人解出绿来的时候,你才下定决心花三百万的大价钱来买它。” 不得不说,仅凭九寒眼下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也是大致的概括出了当初易教授跟他那位冯大哥一起在云省那边赌石的经过。 关于他们手里这块沾染了阴煞之气的原石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 易教授说:“当时,我和他两个人因为前不久在云省赌石刚赚上过一笔小钱,便打算这一趟再来那边寻一些好货。” “说句老实话,就我之前拿在手里差点儿当了宝贝的这块石头,最初,都还是他们外面那些人运过来的最不看好,最不容易出绿的一批原石。” “当然了,我们眼下能遭遇这番,我觉得说来说去,唉,大都是运气。” “那个时候,我可能单纯的只是运气好,瞅着一个人在那批刚运过来的原石里面解出来了一块靠皮绿,就迫不及待的也想要加入进去。” “可是,当时我的那位好友冯大哥,还是十分担心,说这样的靠皮绿,却是很有可能解不出来真正的上品翡翠。” “于是,那会儿的我也没有多想,也就和他在商量好之后,放任他低价去买了这块石头,然后由他亲自来一刀切。” 易教授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眉眼疲惫的抚了抚额。 九寒见了,不由得跟秦骁示意,让他帮忙一起将人搀到了一旁的沙发上坐着。 易教授在自家的沙发上坐稳之后,才闭着眼睛,不禁重重地嘆了口气。 他在微微抿下一口水之后,还在那里清着嗓子继续,“我这位朋友,你们俩可千万别小看了他。” “既然早先能是他带我走上赌石这条道的,那么,他必然对赌石这一方面颇有研究。” “我想着既然是我这位朋友亲自动手上去切的,那么,不管这块石头在这之后出不出绿,我一定都会花高价钱把它给买下。” “唉,偏偏当时我们在场的人都没有想到,他这第二刀,还真的就出绿了!还是在这么被人百般不看好的情况下,竟然直接就切出来了一块老坑玻璃种的帝王绿!” 易教授在嘆息着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里也同样满是激动。 似是在这一瞬间,他就已经回到了当时云省赌石的那样一幅场景。 不过,他在这短暂的激动之后,却是也十分理智的告诉了九寒,“这样的老坑玻璃种一出,不说当时的我激动,就连在旁边围观的那群人也是相当的激动。这绿一出,早些不乐意理会我们的那些人,就开始纷纷在那儿叫嚷着竞起价来了。” “叫五十万,一百万,两百万什么的都有。我却是在那里直接高声一唿,对着我那朋友说三百万,我给你买了!” “而他当时也非常爽快的答应,于是,这样的一笔交易,也就成了。” 易教授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禁垂了垂眼婕,在这一瞬,他脸上的神情,闪过一抹明显的失落。 “本来这一切事情看似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但是可能就是你们方才让我体验的那阴煞之气的原因,我现在细细想来,最近所有曾遭逢的霉运,便是从那里开始。” 九寒眯眸,抿抿唇,隐隐觉得这接下来的内容,同样也是重点。 她在那里坐直了身体,打起精神,认真听。 果然,在这之后,易教授继续开口道:“当时,我在赌石赌涨之后,一路的兴致便颇为高昂。赶忙的就拉着我那位朋友将这些做赌石买卖的铺子,全都给逛了一趟。” “不过,至于这接下来的收穫,你们看看现在的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便已经可想而知了。” “当然,我若现在真把那些经过给说出来,也着实不怕你们笑话。当初,在我经歷了这样一种靠皮绿的开解方式之后,简直就跟彻底迷上瘾了一般,专程去寻这种靠皮绿的石头。” “哪怕就算是花高价,乃至天价,在我的心里也半点都不曾犹豫过。” 易教授说到这里,不禁再次垂眸,万分颓丧的嘆了口气。 他在那里疲惫道:“很显然,我当时的鬼迷心窍所换来的就是现在的惨澹结果。” “眼看着我这快要倾家荡产也就算了,但偏偏除了这些以外,让我十分震惊的是高层的人一来查我,竟然还往我们老易家身上扣了一顶什么贪污受贿,吸毒贩毒的鬼帽子!” “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事纯粹就是子虚乌有,只要我手里拿不出最确切的证据,纵使我有百口,你又要教我在那些人的面前怎么说?” 九寒和秦骁两人将事情的经过听到这里,整件事情的原委,这会儿俨然已经很清楚了。 只不过,眼下,对于九寒和秦骁两人来说,稍稍可能有那么点想不透的问题便是如果他们京城a市公安局的冯副局真拿他们眼前这位京大的易教授当朋友,他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况且,又是在这样的一个敏感的时期下手。 如果有心之人想,那么这接下来的一切,几乎会是和九寒上一世所知道的那些一样。 用不了多久,这偌大京城所覆盖下的权利,十之八九都会为陈家的二房或者是三房操纵。 若真等到那时,不用说,他们京城许家简直是完全不用再盼什么出头之日了,反倒应该直接祈祷这么多年来,几乎一直视他们为死敌的陈家能够在关键时候,高抬贵手。 当然,如果这样的祈祷真的有效的话,那简直无异于一出十分滑稽的天方夜谭,不用想,也该知道这样的事实根本不可能。 第371页 九寒想到这里,下意识的抿抿唇,然后再抬眸认真看了这位易教授一眼,说道:“易教授,既然今天这些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已经对我们说了。那么,接下来,我们也便希望你能不要再对除了我们之外的第四个人这样谈。” “你至少应该知道,这件事现在不论是什么起因,俨然已经牵扯到了咱们华国最权威的军部。” “接下来的情况,可是很有可能两方斗法,一个不留神,便会伤及无辜。” 九寒在开口这样说的时候,刚一凝眸注意这位易教授的反应,却不想,他在听到“军部”这两个字的时候,这会儿竟下意识的瑟缩了一阵。 九寒和秦骁见状,便不由得再次抬眸对望了一眼。 秦骁拧眉,在沉默一瞬后,终是开口道:“阿寒,你有一句话应该是说错了。” “真正的军人,哪怕是牺牲自己,也不会去伤及无辜!” “而只有那些贪图权利的小人,才是为了实现他自己目的,这世上的任何事他都可以做。” ------题外话------ 这周加班加班……周末把字数必须补齐! 1528387272 009 拨乱反正,许二公子 易教授站在这里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禁闭着双眼睛,在那儿重重地嘆息了一声。 紧接着,九寒和秦骁两人回过眸来,看他一眼,三人同时沉默一瞬,却是在接下来,九寒对他开口说道:“易教授,你放心,接下来的事,我们会替你安排好。” “不过,至于这块被你开出绿来了的原石,这一次,怕是要让我替你带走。” “当然了,你倒是不用多想,等我把这块原石身上的阴煞之气全都清除干净之后,我会找时间再还给你的。” 事到如今,易教授哪里还敢纠结这个。 此刻的他,是止不住的身心疲惫。 毕竟,在他们两人到来之前,他本来以为自己身上被莫名其妙的泼脏水就已经够惨了,但偏偏当那一堆残酷的现实真正摆在他面前时,这才彻彻底底的羞于面对。 九寒和秦骁两人将这样的一番话说到这里之后,便没再对他多做打扰。 只是在他们两人离开之后,秦骁已经暗地里调动了更多的人手,来对这里进行严防死守。 说白了,在他们的最高领导人,临近换届的这个节骨眼儿上,可是容不得任何一点差错。 他必须得多做防备,避免陈家在这种时候胡乱插手。 九寒这一趟在拿走了易教授那里沾满了阴煞之气的原石之后,便忙着找个地方,准备想办法把这些惹人恼的煞气给除了。 而照着眼下的这个情况看,九寒的父母最近已经回到了c省,现在她却身在京城,坐在秦骁的车上,好似除了许家这个地方,便没不会再有更合适的去处。 于是,秦骁这次自动自觉地开车把她送回了许家。 一路上,他们两人静默无语间,竟是九寒率先打破了这车厢里面的沉默。 她在那里沉眸问道:“秦骁,你有没有想过他们陈家辛辛苦苦谋划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算他们不做这些,未来胜负难测,他们如若真要一心登上那最顶峰,或多或少也是有希望的。” 在九寒开口说这话的时候,秦骁不禁抿了抿唇,眼神里面的凝重之g意,微露。 显然,他这会儿正是在跟着九寒的思路走。 毕竟,按照眼下九寒的这种说法,关于他们京城陈家,前几年倒还好,一直安安分分,却是在最近几年,自从那一次陈家居然敢派杀手出来对付阿寒之后,他们那边的人就已经开始渐渐地猖狂起来。 而他的心里则早已对他们这一家起了不小的警惕之心。 当然,眼下秦骁现在对他们陈家所起的警惕之心,还比较偏向于隐晦,他现在并不好对九寒明说。 只是九寒从他那双越来越冷的眸光当中,也不由得渐渐窥探出来了几分。 九寒见状,脑子里的思绪不自觉地转了一个弯儿。 一会儿之后,她竟是在那里喃喃道:“莫非,他们一直这样做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自己求而不得?” 九寒的心里几乎是刚一升起这样的念头,便不由立马又出声否认了。 她在那里自言自语的说道:“怎么可能会?未来的事还没发生,现在怎么可能就有人知道了?” “不,可是说不准。” 九寒在心里暗自这样想的时候,脑海里有一瞬间,勐地,想到一个曾出现在她记忆里的词——拨乱反正?! 会是这样的吗?会是这样的吗!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人跟疯了一般,会去相信什么逆天改命? 九寒想到这里,便不禁有些想不下去了。 她不由得伸手揉了揉自己那泛着疲惫的眼婕。 一会儿之后,她竟是在那里半垂着眼睫,非常疲倦的睡着了。 这时,坐在驾驶座上一路缓缓开这车的秦骁,已经察觉到了他身旁人唿吸的放缓。 他沉了沉眸,却是连带着将这一路行驶的车速也跟着给降了下来。 直到他们两人所坐的这车,缓缓的停靠在了路边,秦骁眼神不动的坐在一旁看着外面的天色,从白天渐渐地转变成黑夜。 “唔”地一声,九寒一个不经意的侧身,已是在朦朦胧胧之间醒了过来。 在她睁眸的时候,竟是十分意外的察觉到自己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搭了件大大的衣服,而车窗外,也早已不是那时的亮色,却是早就成了夜晚。 夜色里,等九寒再仔细一瞅,她身旁那一双像星星一样亮的眼睛,正是秦骁那双深邃无比的眸。 他这会儿正凌然着脸色,十分关切的看着她,问道:“醒了?” “饿了吗?要不要下车去喝点粥?” 九寒在没听秦骁提起这一茬儿的时候,她是真没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饿。 不过,她一这么开口说,当即,九寒便蹙了蹙眉,竟是已经隐隐感到饿得一阵腹痛了。 当下,九寒也没跟秦骁再矫情,两人在商量好之后,便决定在这附近先随便吃一点什么裹腹。 只是在下车之前,九寒已经明显的看出来了秦骁这时望着她的眼神里是有一些犹豫的。 九寒见状,不禁纳闷儿,免不了在那儿心想,这是又发生什么了?秦骁怎么会平白无故这个样子? 这时的九寒一只脚踏出车门之后,还来不及等她多想,竟是就听不远处的一扇木门外,有人在那里扬声对他们喊:“秦大少,你来都来了,现在怎么又急着走?” “我们家二爷在里面可是已经等了许久,就等着您这趟专门进去呢。” 九寒一听这声音,再听这话语里面的“二爷”,不由得一下子泛起疑惑。 顺带的,她也将自己这抹疑惑的视线投向了秦骁,她不禁想要开口问问他,眼下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该回的难道不是许家吗? 第372页 或者说,其实这里也是许家,只是那位她从来都没见过面的许家二爷所住的地方。 不用九寒出声,秦骁这次已经从她向他所投过来的那一抹眼神之中,读出来了她这会儿想要对他说的话。 本来,这一次,秦骁是打算在他们来这里的路上好好跟九寒说说的,但他也没想到,他的阿寒实在太累,竟是在车上直接睡着了。 而等她再一醒来,秦骁则更是只记得关心她的身体,却是早就忘了要跟她解释,为什么这次打算带她来这里。 其实,这一切的事情,等九寒想通之后,也便不觉得奇怪。 毕竟,从他们早前在京大的那位易教授那里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一次整个事件的牵扯,无外乎,他们许家才是中心。 而这会儿,秦骁既然开车主动把九寒先一步带到这里来,肯定也是想让她早一点了解许家这边的情况,也好日后多做打算。 于是,九寒在想明白这一切之后,只轻闪了闪眸,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然而,秦骁皱着眉头想了想,却还是觉得不放心。 他在开口跟九寒说话之前,这次却是将目光放在了方才走过来开门的那个人身上。 他对他说:“阿寒饿了,这一次麻烦二爷给我们一碗粥。” 这次,秦骁的话音一落,方才专程过来迎他们进门的那人说道:“秦少,你在我们这里,别说是一碗粥了,两碗粥,铁定都是少不了的!” “你这话说得,我们家二爷好像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似的。” 秦骁听完这人的咕哝,只沉了沉眉眼,却并没有答话。 偏偏就在这会儿,一片漆黑的夜色里,竟是有点点烛光亮起。 紧接着,九寒和秦骁两人站在那里便听到了一阵车轴转动声。 “崑山,这些话,你怎么能胡说?” 伴随着这车轴转动声,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九寒和秦骁两人所在的地方,一排排的夜灯也紧跟着亮起。 来的人,说话声音清润,似风凝雨露一般,直教人认为这该是一场听觉上的享受。 九寒动了动耳朵,她的目却是光不禁跟着那车轴转动声所在的方向渐渐移动。 她一边听着这些声音,一边在那里抿了抿唇。 直到那边的人真正的从黑暗所笼罩的世界里走出来。 她看到了一张脸! 那该是怎样的一张脸? 九寒在见过他那样的一张脸之后,唿吸便不由得一滞。 夜色里,她根本就不敢对他多做惊扰。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此刻正端坐在轮椅上的人,还对她瞭然一笑,然后目光中再带着一种十足的善意,朝她点了点头! 九寒几乎是一瞬间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这样的人……这样的许家二爷,许影…… 他那样的相貌,简直就是如同谪仙临世,儒雅至极!又清冷刚直至极! 当然了,这样的许家二爷,可以说和九寒想像中的样子,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毕竟,在她早前的印象里,本来以为他们这位许家的二爷,就算不是像她许爷爷那样的晚景惨澹,但好歹在受了子母蛊对他身体的馋蚀之后,至少也应该是面容憔悴,身体虚弱不堪。 但偏偏她现在所见到的许影,若是刻意忽略掉真实的年纪,怕是单看那一张脸,再怎么样,也该是个翩然立身于浊世的佳公子! 这当中唯一最令人嘆惋的,怕也就是,他那一双腿,该是早就已经不良于行。 九寒在亲眼见到了这样的许家二爷之后,还来不及想着该到底怎样和他们打招唿,身旁的秦骁,就已经皱着眉,率先动了。 他似是心有不满而又情绪别扭的主动站出来隔绝了他们两人互相对望的视线。 然后,在九寒正要开口说话之际,他们对面此刻正一手推着轮椅那位,却是有些开始不开心的在那里对他们叫嚷了起来:“秦骁,要不是看在你是我们老大的份儿上,做人可不带你这样的啊。” “这大半夜的带着咱们小嫂子找上门就算了,居然还敢主动吩咐我们二爷身边的人过去煮粥。” “你不知道再过半个小时,咱们二爷就要睡了吗?你这样,未免也太扰人清梦。” 九寒听了这人的话,竟是头一次知道,“扰人清梦”这个词居然可以这样用。 不过,不管他这人嘴里说的是不是事实,到底是她和秦骁两人此刻的确对二爷他们多有打扰了。 九寒的心里刚一这样想,秦骁这回站在她的面前,却是已经抢先替她开口了。 他在那里说道:“今天时间太晚,的确……是我们打扰了。” “不过我们这次过来,也是想要再看看二公子。最近京城的局面不太平,我有点担心,尽管这么多年过去,却是又会把这里给牵扯进来。” 秦骁在开口说这话的时候,九寒便已经注意到了,他们那些人张口闭口喊的都是许家二爷,偏偏只有秦骁他一个人是叫的二公子。 九寒在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禁抿了抿唇,正在那里纠结着该怎么称唿他的时候,却不想原本端坐在轮椅上的那位许家二爷竟然对着她笑了。 他在那里清润着嗓音说道:“既然你不知道称唿我该为爷爷好,还是二爷好,又或者公子好,不如干脆就跟着秦骁一起唤我为二公子?” “我想你们这些小姑娘多半对着我这样的一张脸叫不出口,或许,现在这个样子的我,能拥有这样一张让你们见之欣喜的脸,也算是唯一的乐事了。” 无端的,九寒从许家二爷的这番话里听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沉重。 她这回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在那里凝眸纠结半晌,终是从秦骁为她所支起的那一片阴影之中现出身。 这次,她的眼神,似乎有些诧异的看了他身后推轮椅的那人一眼,然后再动了动嘴唇,终是唤了声:“二爷……二公子!” 许影这时听到九寒的声音,不禁仍旧在那里浅浅的勾着唇,凝眸笑着。 在场的人当中,这会儿唯独在许家二爷身后为他推着轮椅的人,在那里十分煞风景的提了一声,“时间差不多了,二爷,你该睡了。” 这次,许影听了他的话,没急着答,反倒是偏过头来,斥责了那人一句,“谨言,你今天在我这里已经闹腾够了,该比我先回去休息的人是你。” “我今晚接下来应该还有话要和秦骁他们谈,你……我会让崑山先把你给送回去。” 许影这话一出,不曾想,他身后的人竟是在那里沉默一瞬。 夜色里,点点灯火的映衬之下,本来早就习惯了一身西装笔挺的祁谨言,这会儿却是穿着一身素色长袍,对他恭敬弯身,说道:“不用崑山多送,我现在就会回去。但是,只要你答应我早点睡,不然明天,我妹妹怕是会过来……” 1528471587 010 三者不医,祁家谨言 第373页 许家二爷听了祁谨言这番话后,一双眸里,清幽的眼波,无声流转。 沉寂一瞬后,许家二爷终是手扶着轮椅,嘆了口气,低低的出声:“崑山,你……快去送送!” 于是这会儿,刚从那里屋端来两碗粥的崑山,听了许家二爷这话便不由得愣愣的望了祁谨言一瞬。 紧接着,他把手里的粥,在这院子里找了张石桌放下,这才目光不明的低着头对站在许家二爷身边的祁谨言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祁谨言见状,眼神一黯,眉一蹙,下颌紧绷,终是什么话也没再说的,转身就走了。 秦骁和九寒他们两人站在那里目送着他。 擦肩而过时,秦骁和祁谨言两人有过一瞬的对视。 等到许家二爷看到他身边的崑山终于把祁家的那位小子给送走以后,不由得总算松下来一口气。 他在那儿若有似无的嘆息一声之后,却是又抬眸望了望秦骁。 顺带的,他朝他勾勾唇,说道:“跟我过来吧,秦骁。” “我知道你们今天来找我,到底是什么目的。” 他这话一说完,夜色下,也没打算再去留心观察这二位眼下的反应。 刚把祁谨言送到院子外的崑山,这会儿还没有回来,于是,许影也就自己一个人率先在那里转动起了他身下轮椅的车轴。 九寒跟秦骁对望一眼,却是在这之后,默契的跟随着许家二爷在夜色里的身影,来到了方才崑山放粥的那个石桌旁。 他在那里轻声笑着,对他们说:“你们先吃点儿东西垫肚子吧。” “现在天色都这么晚了,你们若是还一直没吃的话,肚子铁定会饿。”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这次不妨就在这里说。总之我这破败院子,方圆两三公里附近,都不会再有像我这样的闲人。” 九寒听着许家二爷嘴里所说出来的话,她已然听出来了一种清冷而又万分落寞的萧条之意。 不过,她初次来这里,话没有多说,倒是一旁的秦骁,这次主动拉着她在这院子里的石桌旁给坐了下来。 接着,秦骁倒是不容拒绝的给她推过来一碗粥。 九寒见了不禁轻勾了勾唇,先是给许家二爷大方道过一声谢后,她这才眸色自然的拿起一旁的勺子,开始在那里认真裹腹起来。 许家二爷见了这样的九寒,一双清幽的眼眸里,倒是隐隐带着一种对逝去岁月的怀念。 突然,他在那里轻嘆一声,竟是引得秦骁抬眸,看他一眼,问道:“最近的消息,京城冯家倒了,二公子,对于这件事你怎么看?” 许影闻言不禁讥讽的勾了勾唇,却是眸光黯淡的瞥向他一眼,说道:“还能怎么看?” “这京城的局势里面所发生的一切,无外乎就那么几个幕后掌舵手。” “秦骁,难道你还没看出来?事情发展到我这个份儿上,我们京城许家早就没有了登顶的可能。” “只不过,现在我们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在咬着牙硬撑,只能争取给自己更长的时间苟延残喘罢了。” 听了许家二爷的话,秦骁有些不贊同的抿唇。 偏偏这会儿,九寒开口了。 她动作轻缓的放下自己手里的勺子,然后用纸擦了擦嘴,对他们两人说道:“二爷……二公子,这么多年过去,你消磨的是时间,但时间却并没有消磨掉你作为一个有抱负的男人的野心和意志。” “不然,你就不会在一见到我的时候,就笑得那般的春风霁月,也更不会在秦骁一开口反问你意见的时候,刚一出声便能十分准确的切中整个事件的中心。” “我相信二公子,你就算可能因为双腿的原因,被困在了这里,但你手上关于外界消息的来源,却是绝对不会断在你的手里。” 九寒这话一出,竟是引得此刻正端坐在轮椅上的许影神情禁不住一愣。 不过,眼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九寒抿了抿唇,在那里看他一眼之后,继续道:“若是真如你口中所说的那样,许家的许二爷是个再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废人。” “那么,为什么许家跟京城陈家对立的这么多年间,即使许爷爷他早就被体内的蛊虫打败而卧病在床,即使后来我许奶奶也差点儿就患了老年痴呆,甚至于……就连我许伯伯他这么多年哪怕是被外放……京城里边儿,竟还是能够有人保证许家屹立多年的世家地位,不曾动摇!” 九寒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许影的目光不由得微深了那么一瞬。 九寒留意到他这时的神情,却仍是在那里继续开口:“二公子,这些东西你若是专程想来去骗骗外人还可以,但是想要就这样瞒过我,可是不行。”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也成为了许家的一份子。我和你一样,应该也有主动站出来,决定要保住京城许家的权利?” 在九寒这番话落之后,许影竟是轻勾了勾唇,目光专注的凝视了她一眼。 接着,他似是再将她从头到脚再打量了一番,半晌后,说道:“小姑娘,你不愧是当年宁家的后代,更不愧是我眼下许家的一份子!” “你这番话所说出口的分量,何其之重?难道你在开口之前,就不怕我会因为你的这番直白冒犯,而感到生气困扰吗?” 九寒在听了许影嘴里肯定的答案之后,倒是闪了闪眸,在那里同样认真着语气说道:“你不会。” “古往今来,凡是能成大事者,都不会是锱铢必较的小人。” “我相信你,相信许家二爷,无论是你当年的惊才绝艷,还是现在只能屈就在轮椅上的你的多年隐忍!” 许家二爷本来有些失意的一双眸,在听了九寒这样一番话之后,竟是不自觉地有了几分亮意。 他在那里勾唇笑着,一抬眸,却是见方才出去送了祁谨言的崑山已经回来了。 他招手把他唤道了这里,叫他将石桌上的东西匆忙收拾一番之后,便又坐在那里重新问起了九寒和秦骁两人的来意。 “除了关于之前京城局势的那个问题想要到我这里来问,不知道你们这次来,还是为了什么?” 许家二爷在开口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时不时地从九寒和秦骁的身上飘过。 九寒这时坐在秦骁身旁并没急着答话,而是同样的将目光,放在了一旁的秦骁身上。 秦骁察觉到他们两人朝他看过来的视线,微抿了抿唇,然后在那里沉着一双眼眸,低着声音说道:“除了这个,我们这次来……还是为了想要让阿寒给你探一探脉。” “过去这么多年,别的我不求,我只希望,无论是我们秦家,还是许家都能够在未来平安无事。” 许家二爷愣怔证的在这里听着秦骁嘴里的一番话。 然而,在他听完之后,却是不禁勾唇笑道:“秦骁,你这番想法实在是……” 第374页 许家二爷把话说到这里,看着秦骁那副认真的模样,却是不禁皱着眉,在那里想着该如何跟他继续谈下去的措辞。 犹豫半晌,他不得不一边嘆着气,一边抿唇开口道:“除非陈家能主动放弃掉他的野心,不然我们怎么可能又平安无事?” “我这身体早就已经这样残败,又还能再怎样折腾?” “相信我,这么多年下来,那一位专程派给我的那些国手们但凡看了,哪一位不是连连摇头?” “或许,只有让我这样,他在那个位置上才能真正的坐得安心。” 九寒听完许家二爷这番话,不语。 一会儿之后,她竟是直接起身,从那石凳上离开,然后又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突然出现在许家二爷的右手边,这才低声开口说了句:“抱歉,二……公子,冒犯了。” 他们这会儿在场的人当中,恐怕就数秦骁对九寒会採取这样的手段,并不感到意外。 不过,除了他以外,许家二爷和崑山却是彻彻底底的被九寒那近似于风一般的恐怖速度给弄得怔愣。 若不是当她这人此刻正真真切切地站在许家二爷的身边,恐怕刚才那么一瞬,他们只会是以为自己给看花了眼。 本来,崑山身为许家二爷的警卫,按道理,这个时候他应该出招,将他们眼前这小姑娘直接拦下,顺便对后面将要发生的事,及时阻止。 却不曾想,在这关键时刻,他竟是罕见的,被那样快的出手速度给弄得直接怔在了原地。 等他彻底回过神来才发现,方才那整个过程之中,根本就没有他能够出手的机会。 崑山此刻正在暗自心惊,许家二爷又何尝不是? 他明明该是比眼前这位小姑娘年长许多虽不说,更是比她多了好几十年的人生阅歷。 但偏偏他就是在她的面前,竟然看不透她这小小年纪,脑子里在想什么。 这样的人,他本该觉得可怕,但莫名的,在她那纤细的手指,一下搭住他的腕脉的时候,就已经不自觉地放开了他整个人之前一直悬在心里边儿的警惕。 他那张清润的面上,难得在这夜色里,浮现出一抹真实的笑意。 秦骁看着这样的一幕,微动了动嘴唇,却是没再说话。 不过,这会儿,随着九寒给许家二爷把脉的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在场的全部人的脸色,也开始跟着变得凝重起来。 九寒眼下,眸色变幻不停,一张粉唇紧抿。 愣是直到半晌过后,九寒才在那里收回自己探脉的手腕儿,并且微阖着眼婕,轻嘆口气,道:“可以说是跟许爷爷差不多的脉象,也可以说是跟许爷爷完全不同的脉象。” 在九寒这句话音落之后,许家二爷原本所上扬着的唇角,这才渐渐地落下来。 在听了这话之后,他眼神不明的抿了抿唇。 而正站在他身旁的崑山,却是在那里替他怒目道:“秦大少,咱们家二爷身体什么情况,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要真是还有得救的话,我们家二爷不会想办法?” “偏偏每一次来我们这里给二爷诊过脉的都是一群庸医!” “哼,这当中顶多也就当年的那位余神医除外!” 九寒和秦骁两人听了崑山这话,还来不及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是齐齐站在那里听着许影垂眸道:“崑山,你说这话是何必?” “但凡早前来专程给我诊过脉的那些人,的确是医术高明,其中更不乏举世名医。但你们知道的,就我这身体……呵!我这隐疾,的确并不是普通人能治。” “所以,秦骁,我劝你一句,不要再为我动这些心思,找这些人来了。” “某一件事情,听的次数多了,在时间久了之后,我也会以为我这真的是得了什么再也不能医治的绝症。” 许家二爷在开口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面容同样是在笑着。 只不过,这会儿但凡是有眼色的人来看,都能从他那样的一抹笑当中,揣摩出来一阵浅薄的凉意。 连带着,还有许许多多埋藏在眼底深处的,那些不可与人说的颓废。 暗夜里,借着周围的点点灯光,九寒这会儿收回手,已经重新坐回那张石凳上。 她在那里凝视着他,看清了他这会儿的脸色。 然后,她动唇,语气认真的对他说道:“二公子,我不知道你对你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样想的。” “但我认为,眼下,我能告诉你的是,早在十多年前,秦骁和许伯伯就曾专门为了你跋山涉水不远万里的来到c省一个偏远的小村庄里求医。” “当年,我的师傅对于他们的要求虽然没有直接答应,但却也并没有拒绝。甚至还给过那样一个人承诺。” “那么,二公子,我现在想要从你这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狼狈的生,抑或者是庸碌的死,这两者之间你想要选择的是前者,还是后者?” 九寒话音一落的同时,站在许二公子身旁的崑山,却是已经彻底沉下了脸色。 这会儿,他不禁迈步出来,直接拦在了许影的身前,冷着嗓音,对九寒斥声道:“小姑娘,亏你还是我们家二爷的晚辈,你怎么连尊老的这点规矩都不懂?” “我们家二爷怎样,他是你能左右的吗?” “如果可以,这么多年下来,他怎么不会想要活?又怎么不会想要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的活?” 崑山在说着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很快就泛了红。 他在那里怒目瞪着九寒和秦骁两人,这样一副强硬的态度,似是完全不想他们在提起他们家二爷当年的痛事。 偏偏接下来,许家二爷所张口说出来的话,并不是他能阻止。 他在那里轻垂着一双眼婕说:“小姑娘,我从我所收到的资料当中来看,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应该是叫陆九寒对吧?” “那么,现在,我能不能多问你一句,余振他……到底是你什么人?” 许家二爷在开口说出这话的时候,他的神情相当认真,连带着那样一双清幽的眼神里,也带着一股迫切。 九寒见了,倒不曾意外的在那里对他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余振,他就是我的师傅。” “早些年,你应该是见过他的。” 许家二爷在听了九寒的这番话之后,不禁沉了沉眸,半晌过后,愣是一句话也没再说。 无疑,这会儿,他们院子里的气氛,已经僵在了这里。 蓦地,未等许家二爷再次开口,九寒竟然冷哼一声,准备拉着秦骁就往院门走。 不得不说,站在许家二爷身边的崑山,在自从九寒说出那番话后,脸色便已经缓和多了。 但他却是没有想到,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自家二爷竟然都不能说一句他心底的真心话。 他这一趟,算是已经彻底看出来了,那个小姑娘虽然是许家的晚辈,但她本身所拥有的真正实力,却是并不好招惹的。 第375页 眼下,他不由得殷切着眼神,紧紧地盯着坐在轮椅上的许影。 偏偏这会儿的许影好像就是不乐意如了他的愿,眼看着他们两人都快要手拉手的走到门口了,许影的嘴里,愣是一句话都没再说。 不过,秦骁这边,却是在察觉到九寒的意图之后,他整个人立在那里的身形,不禁跟着顿了一瞬。 在他们两人一路相携着,真正快要踏出院门的时候,秦骁没忍住,终是复杂着眼神回眸看了许家二爷一眼。 九寒走在他的身边,自是察觉到了秦骁这样的举动。 九寒抿抿唇,眯了眯眸,整个人到底也跟着秦骁一样迟疑了一瞬。 她人虽是站在那里,但话却是在对着院子里面的人说:“此心为至邪者行医,此生因极恶者施救。” “但无为者不治,无能者不治,无求生之欲者同样不治!” “既然二公子这里的路我们走不通,但这不妨碍我去想别的办法,来为我许爷爷医治。” “总归,我们今天是冒昧打扰了,若要再见,不知何日。” 九寒在说这话的时候,秦骁能从她那样一张素净的小脸上,明显的看出她这会儿眼底所蕴藏的千万怒意。 秦骁皱皱眉,不禁深觉他们今晚所来的这么一趟不合适。 不过,秦骁却是知道,现在的九寒并不是真的生气,而是实实在在的在为许家担心。 秦骁想到这里,不由得凝了凝眸。 在他们两人真正迈出门槛的前一刻,秦骁终是开口对里面的两人解释了一句:“阿寒现在是在为许家担心,所以情绪不太好。” “二公子见谅,我们改天一定会再次登门拜访!” 此刻,还坐在院子里的两人目送着秦骁和九寒出去以后,便不由得在那里垂头丧气的面面相觑起来。 许家二爷倒还好,就是崑山对他这样的选择有些受不了,不禁出声在那里关心问:“二爷,我们这边明明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刚才为什么就是不肯开口说话?” “万一像今天这样的机会,咱们真的就错过了呢?你你……你,当真要放弃了吗?” 夜色里的许影,一个人端坐在轮椅上,看起来还真是清冷又寂寥。 这时的他,听到崑山的问话,不由得在那里轻敛着眸,摇头答道:“蝼蚁尚且偷生,若是这世上真还能有医治好我的机会,我又何尝不想?” “可是,崑山……你想过没有?”许家二爷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顿了顿,却又抿唇继续道,“就算别人真的有能力把我医治好,这么多年过去,我若真的踏出了这一方院子,又还能做别的什么呢?” “反倒很有在我的身体真正好了之后,但凡所存在之处,皆以成旁人眼中钉,稍有不慎,便又会拖累亲属。” “所以,不论我这病,治与不治,难道不应该都是如此?活,与不活,也理应是同样的道理。” “只不过这辈子,我可能最对不起的人,不是别人,乃是我此生唯一的长兄。” “这么多年来,竟是无辜连累他受了这么多累。” 崑山站在许家二爷的身后,听他语气淡漠的说出这番话。 他在那儿看着他努力地做出那样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偏偏心里,却是最应该疼得要命。 崑山听到后面,愣是直直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说他时间到了,该回房间去睡觉了。 而这会儿对于只能依靠崑山来帮忙的许家二爷来说,则是难得乖乖的闭紧了嘴,又模样疲惫的阖上了双眸。 这样的一夜,很快就过去。 在秦骁昨晚把九寒送回许家的时候,他们两人都非常默契的没有当着长辈的面,提起之前在那处院子里所发生的事情。 不过,这时,许家奶奶等九寒一醒来,正准备给她端过去自己亲手做好的枣糕,却不料,他们家里另外又有人找上了门来。 九寒在许家的厅堂里和许家的两位长辈一起用完了早餐,这才抬眸,眼神认真的看着来人。 当然了,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许家里的人,定然是京城的世家里和他们许家关系比较亲密的那几位之一了。 只是,她眼前这个人的出现,说是让她感到不意外,那根本就不可能。 毕竟,这人昨晚才在她眼前出现过,没道理,在没秦骁的陪同下,竟是硬生生的就跑过来找她。 更何况,在他看向她的眼眸中,九寒察觉到了敬意有之,怒意有之,担忧有之,倍感麻烦也同样有之。 于是,九寒见了他不禁觉得好奇,当即就出声问了一句:“祁谨言?你这个时候来找我干什么?” 祁谨言站在许家的厅堂里先是看了一眼九寒,然后再不动声色的抬眸看了这会儿正同样疑惑着神色的许家老奶奶一眼。 九寒抿唇,似是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祁谨言要准备跟她说些什么。 同样的,祁谨言这时也默契的望向她,压低了声音,凑到她身边,说了几个字,“小嫂子,出去说。” 九寒听了他的话,不禁抬眸看他一眼,然后这才思索着点点头,又转过身来,跟许家奶奶他们打了声招唿才出门。 而祁谨言这趟过来许家,当然是自己开了车过来。 他们两人一路无话,直到祁谨言兀自把九寒带到昨天晚上他们所去过的地方之后,九寒似是这才回神。 这时,许家二爷正滑动着轮椅,在院子里随意行走。 突然,他一个转眸,竟是不曾想又看到了祁谨言。 于是,他不由得停下手中动作,在那里扶额问道:“谨言,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祁昕呢?怎么没看到她?” 祁谨言打从一进门开始便是用一种十分严肃的眼神在那儿盯着他。 许家二爷这辈子早在年轻的时候便自诩从来没有怕过什么,竟是不曾想,在这时候无端的,愣是会被一个晚辈的眼神给看得心虚。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在那里偏移过自己的视线,然后当他隐隐的瞅到祁谨言后面所跟着的那个人之后,就已经差不多想明白了他这是打算要做什么。 于是,许家二爷不禁拧眉,在那里同样回望了他一瞬。 然后,他终是有些认输地嘆了口气,对屋里的人唤道:“崑山?崑山!” “你快出来吧!咱们这小院儿里又有客人到了。” 有了许家二爷的这一声唤,竟是莫名让人觉得,这座屋子里的主人该是崑山,在这里的一切事情,仿佛最终拿主意的,也是崑山。 祁谨言听到从他嘴里那所出口的声音,仍旧这样凝视着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而待他把这副模样的许家二爷看了不知道多久之后,向来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好脾气的许家二爷,竟是难得的怒了。 他在那里隐隐的涨红着一张脸,瞪着他。 只有这样的眼神才对。 这样,他在他的面前,才是一个晚辈。 半晌过去,祁谨言终于肯捨得从许家二爷脸上那张清润如玉的脸上移开视线。 第376页 不过,纵使是他把自己的视线移开了,站在他这时的角度,却仍旧能看到他的侧脸。 莫名的,祁谨言黑了黑眸,兀自憋下积在胸腔中的一口气,这才转过身,对九寒说道:“小嫂子,这里毕竟是许家,难道你这样做,是想让许家老爷子他们伤心不成?” 九寒本来迟疑在门边的脚步,在听了祁谨言这样的一番话之后,终是抿了抿唇,又重新踏了进来。 只不过,这次,她在进门之时,便率先出口说了一句:“如果二公子你还是昨天晚上那副态度,我可以很直接的告诉你,不论我有没有那个医好你的能力,我都不会治。” 九寒这话一出,几乎是叫在场的人脸上的表情全都僵在了那里。 与此同时,祁谨言看向许家二爷的目光便不禁更加的意味难明了。 接着,他把目光移向崑山,冷声问道:“你们家二爷,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我问他的时候,他不是还跟我说得好好的?只要有任何一点希望,都不会放弃。” 祁谨言在开口看着崑山说这话的时候,崑山倒是木然着张脸,在那里打不起精神似的,垂了垂眸。 他在那里沉默一瞬,然后面向祁谨言开口道:“祁家大少,你说这话的时候,对象是不是弄错了?” “这一切的事情,可都不是我一个常年伺候在二爷身边的警卫能够决定的。在这个院子里,我做任何事情,说任何话,没有哪一项不是听从着我家二爷的命令。” 九寒在一旁听了崑山这话,倒是不由得颇感兴趣的跟着挑了挑眉。 不得不说,崑山这话可是说得有点妙,他一边在这里跟许家二爷表忠心的同时,却又是在向祁谨言这人跟竹筒倒沙子一样,半点不剩的在那里出卖着他。 九寒一边把眼下这副情境看得有趣,一边却是在那里凝神观察着祁谨言这人和许家二爷之间的视线往来。 崑山这话几乎是一出口,就换来了许家二爷对他沉着眸子的一瞪。 崑山收到来自他们家二爷的警告视线,这下当然是十分听话的闭了口。 这下,九寒再一看他们几人之间的表情,便不由得在那里猜道,祁谨言今天之所以这么一大早上就跑过来找她,照眼下这情形看来,估计是秦骁打的电话告诉他。 不然的话,九寒一时之间倒也想不出,这个节骨眼儿上,对于他们许家这样的处境,除了他们一直捆绑在一起的几个世家之外,还有谁敢来劝。 于是,九寒便也模样冷静地站在一旁,在那里看许家二爷对眼下这个情况决心该怎么处理。 当然了,崑山这边是闭了嘴,祁谨言却仍旧不死心。 他眼神跟带了探照灯一样,把追问的视线,投向了许家二爷。 许家二爷这时不得不沉默了一瞬,然后再把自己那一双清幽的目光,投向他说道:“谨言,你在我面前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祁谨言听了他这话,眸光一顿,有那么一瞬间,他动了动嘴唇,似是想要问,他如果不是这个样子,又该是什么样子? 不过,到底,他在这里环视了一圈儿没把这话给问出口。 他兀自沉寂一瞬后,便在那里垂了垂眼婕,嘆道:“二爷,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在这件事上给我一个解释。” “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身体并不是你一个人的。” “有多少人的希望放在你这里,你……” 许家二爷这回未等祁谨言把话说完,他便在那里打断了他,开口说:“谨言,尽管你这话说得很对,但是你又有没有想过在现在这个世界上,盼我死的人,比盼我活的人更多呢?” “你说,我到底是该留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奋力抗争,还是应该凭着我现在这样一副残破的身躯,在那些人的刻意安排下磕头认命?” 许家二爷在出口说这话的时候,早先有过心理准备的崑山倒还好,陡然之间听见这种分析的九寒和祁谨言两人的眼神,却是全都变得不一样了。 祁谨言听了许家二爷这话,脑海里的第一反应便是愤怒。 他站在他的面前,梗着脖子说道:“凭什么?凭什么?” “他们都已经把你逼到这个份儿上了,难道真的一定得要斩草除根了才觉得干净?” “可是你不能这样,你……你得活下来……二爷你明明拖着这样一副身子坚持了这么多年,难到为的不就是能等到亲眼看见你们许家被平反的那一天?” 或许是早先的时候,许家二爷倒是能用祁谨言口中现在所说的理由来骗过他自己。 不过,只需转念一想,他哪怕是比他大哥小了十七八岁,但至少现在也是奔五的年纪了,这样的他,在和社会脱节多年的情况下,纵使他再有野心,又能够安安稳稳的办得妥什么? 就算别人口中再怎么相信自己,恐怕那个时候,都抵不过自己心中的多疑。 那样的他,无疑,正是他所最厌恶的。 他一点也不愿意自己变成那个样子。 既然,他明知道这样再争下去无果,还不如这辈子直到最后,也就力求保个许家,至于别的,他已经不愿再多想了。 只是让他无奈的是,事已至此,就算他不愿意多想,正如祁谨言这些一心崇拜他,想要努力追随他的人,却是一直在那里替他多想。 因此,许影听了祁谨言这句话,只是沉着眼神抿唇默认,并没有回答。 反倒是九寒,这一回竟意想不到的主动站在他面前,对他沉着语气说道:“二公子,我不管你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换而言之,你是在顾虑什么。” “但我想告诉你的,却只有一句,那便是这世上什么东西都可以不是自己的,却独独命必须是。” “如果,你连命都没有了,那么,又怎么敢再来索取其它?” “二公子,今天我来这里,就只愿意再跟你把话说到这里。至于,你后面怎么想,那仅仅只是你自己的事。” “我就顶多看在我和你同样都是许家一份子的份儿上,能给你三次反悔的机会。如果你现在再拒绝,你这三次机会,加上昨晚上的那一次,可就已经用掉三次了。” “二公子,我希望你在做下这个决定之前,能想清楚。等你真正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九寒说完这番话,竟是在这院子里同样没有多留,只冷着一张脸,就这样转身出去了。 祁谨言现在站在院里,他竟然荒唐的觉得自己,在这一刻,追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真是头一次觉得有时候太过关心别人,竟然也可能是一件并不太好的事。 于是,祁谨言跟个桩子一样,在原地站了半晌,凝神认真看了许家二爷一阵之后,这才用鼻腔微微一哼,然后再转身走人。 这会儿,崑山站在许家二爷的身旁,看到这方才热闹过一瞬的院子,这下又静了,便不禁在那里似有若无的嘆道:“二爷,你这是干什么?生怕我们这小院子里的门槛没有被人踏破吗?” 第377页 “你放心,要是这过了这个节骨眼儿,还有人敢上我们这里来串门的话,我一定二话不说的直接把他赶出去,让人家根本就没有来见你的机会,这下,你也就彻底的不用再愁苦了。” 许家二爷在听完崑山的这一番话之后,不由转着个轮椅,瞪了他一眼。 但是这一次,他却是在那里紧凝着眸,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然后渐渐地,深吸口气,却是什么话也没再说。 祁谨言这会儿一从许家二爷那里出来,便看见了等在路边的九寒。 他一时心烦之下竟是直接走上去对她说了几句:“小嫂子,今天这件事,你该不会是和我们老大在昨天晚上就知道了吧?那他现在今天一大早居然还叫我过来?玩儿我?” 九寒闻言,倒是难得的没有对着眼下正心烦意乱得祁谨言回讽几句回去。 她只是在那里蹙眉说道:“跟你吵,我没那个心情。” “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他这样做的原因,我也是今天才猜到,所以,你不用可以对着我发火。” “毕竟,比起你来,我才应该更担心。现在的许家二爷,哪怕他坐在轮椅上残了,他可依然是现在京城许家的顶樑柱。” 九寒在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的深意如同潭水一般,让这会儿的祁谨言不禁有些看不透彻。 尽管他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能被他们老大看上的小嫂子一定不好招惹,但是他也是没料到陆九寒这个人,居然能聪明到这个份儿上。 于是,在回去的这一路,祁谨言只能一边开着车,一边烦躁的扒拉着自己的领带。 好不容易,等他把九寒安然无恙的送回许家之后,又是勐然一下,调转车头,直接将车开往军部,找郑楚航那厮去了。 “谁呀?” 郑楚航这厮这会儿正在部队里训练完一群新兵蛋子,在那儿一个人乐呵呢,却是不曾想,正当他在这兴头上的时候,竟有人这么坏人雅兴的来敲他的门。 ------题外话------ 繁忙而又混乱的一周度过,这周末终于能开始继续万更!吼吼吼! 1528554512 011 神秘道观,龙凤金针 与此同时,在京城的一处破落道观上,有人正身着一袭墨色长袍,在那里眯着眼睛点起了香。 那人在表情虔诚的焚完香之后,又抿着嘴唇,对着那做工精緻的香炉,好生生的弯了弯腰,任人一看那模样,便知是在祈祷。 然而,那人背后的人,尚未等他这一套毕恭毕敬的动作做完,便开始在那里拂袖冷哼道:“你这副模样,还真是不该来我这儿。” “看你这模样,莫该不是把我这道观当成了寺庙?” “况且,今天你一个人来见我也就算了,居然……还敢给我带两个尾巴过来?” 墨袍背后的人此刻正在那里抬高了下巴,眯眼冷哼。 他对那墨袍人张唇说:“万一,她们要是从我这里出去,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 这回,未等墨袍人背后的那位道长把话说完,墨袍人就已经模样沉沉的转过了脸来,认真看他一眼说道:“道长,相信我,不会的。” “她们两个,可都是我陈家人。” 本来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的道长,一听那墨袍人这话,不禁微微一怔。 倏而,他勾唇一笑,冷着个脸,反问一句,“哦,是吗?” “哼,你们陈家这么多年来身为女儿,难道不是就只有你们家那个宝贝?” “我竟什么时候不曾知道,你们那一堆人里,竟还多出来一根杂草。” 那道长在开口说这话的时候,可谓是讽刺意味十足。 偏生这时的墨袍人竟也只抿了抿唇,低低应了声,并没去跟他多计较。 不过,那位道长眼下见了那墨袍人的反应,这时显然多少有些不满。 但他却是在接下来直接在香炉旁,寻了个蒲团盘腿坐下,然后便在那里微闭着个眼睛,掐指一算。 倏地,他陡然睁开眼! 在认真看了那位墨袍人几眼之后,这才咂咂嘴,说了声:“哼,果然!” “这一切竟然是你家那位老三惹出来的祸事。” “不过,你今天既然顺道过来了,我也不妨先开口劝你一句,最好早点儿把那根杂草打发走。若是真一不留神,踩坏了它,那可真是厉鬼易降,小鬼难缠。” “这一切,可得你自己好好地斟酌着看。” 道长在这样开口说话的时候,墨袍人显然是仔细思考了一瞬。 不过,片刻之后,他却是皱了皱眉,说道:“这个计划暂时还不行。” “既然我现在还把她留着,那就说明她还有用。” 道长一扫手里拂尘,眼见他身边这人不肯听劝,也就没再多开口。 只不过,他只冷傲着神色,在那里提醒了一句:“留下她,你们可得当心引火烧身。” “况且,我今天可得提醒你,最近这几天,一直以来,你们许家所忌惮的那位,我已经察觉到了……有人,在他的身上……动了手脚。” 果然,道长这话一出,那位墨袍人立时就皱眉。 他似是在那里沉思一瞬,然后便在那里虚心着脸色,故作出一副讨好的模样说道:“那不知道长对此可有什么办法?” 道长闻言,不禁抬眸看他一瞬,然后眼底的精光,蓦地一闪。 倏地,他在那里一手捋着鬍鬚笑道:“办法?怎么可能会没有办法?” “不过,我这可是就看你……最想要的是哪一种了。” 墨袍人闻言,嘴角所扬起的那抹浅笑,不由愈发的深了几分。 同时,他们两人不禁互相抬眸对望一眼,接着竟是默契的望着对方笑出了声。 本来,今天的这一趟外出之行,是陈穆宁想着她的身上最近这一段时日以来,所发生的不顺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也便想要专程出门过来顺便祈祈福。 但是,她却不曾想,在自己主动跟她的父亲提出了这样的一个请求之后,他竟是把她和苏禾两个人一起带到了这京城郊区附近的一个破落道观。 直到她在这外面脸色难看的站了许久了,却愣是没想明白自家父亲没事儿的时候,干嘛非得把她带来这儿?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道观里的香火,不知道是断了好多年的了。 就算他们这一趟是诚心过来祈福,但就这个样子的道观,她向他们祈福,难道真的会灵验? 刚上来的时候,陈穆宁很显然是想要跟着自家父亲一起进去看看。 但她却是不懂这一回,明明是她想要专程来祈福,自家父亲又凭什么一意孤行的非得把她拦在道观之外。 陈穆宁站在外面的黄土荒地上,不禁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心理不顺。 尤其是,针对她最近所心烦的那件事,只要稍稍仔细一想,便会让她整个人变得越来越烦躁。 第378页 她这一两天一闭眼,脑子里所想的几乎都是她为了自家父亲在早些时候交代给她的那件事。 她现在本来也该是一直兢兢业业的守在京大那位易教授的门外,但却不曾想,她竟在这无意之中,窥见了秦骁和那个不知廉耻的陆九寒,一来一回的勾搭! 当时,她便是一脸的恼怒加愤然,一个冲动,便想要直接出现在他们面前,顺带一下撕毁陆九寒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偏偏在秦骁的面前,她已经有些害怕再受到像之前那样的警告。 在有他们两人一起出现的地方,她根本就不敢再贸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俨然,这时的她,在经多方调查之后,彻底知晓京城的许家已经是实实在在的知道了九寒背后的身份。 而这也就意味着,她早些年所布置下来的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已变成了一番徒劳无用的白做功! 于是,她迫于无奈只得咬牙忍了。 可是,她这样一忍的后果便是,自然要找另外一个人来专程出气。 这个时候,胆子“怯懦”的苏禾,只需要模样乖巧地站在陈穆宁的面前,卑躬屈膝的看着她,便已经起了十分大的作用。 当然,若是仅凭这,那也是远远不够的。 陈穆宁看苏禾不爽了,就直接一巴掌对着她那长得越来越好看的脸蛋儿给甩过去。 这样的力道,生生受在苏禾那张雪白青嫩的脸蛋儿上,那其间的掌印自然也十分明显。 只不过,这些年来,在陈穆宁的有心驯养之下,苏禾早就已经练就了一副挨打受踢还能一声不吭的小白花状态。 她的眼底,每每在这个时候,委屈的里面便会深埋着一股浓浓的恨意。 而她的这种恨,明显是有些畸形的。 她恨陈家有之,恨陈穆宁有之,恨把她逼上京城来的陆九寒,那则是最甚! 不过,很无奈的是,单凭她心里所隐藏的这么一股股浓烈的恨意,当事人根本就感觉不到。 甚至,陈穆宁越是从苏禾的那双眼底能看出她的那一副倔强来,则更是有一种凌虐人的快意! 这次,她在一巴掌挥过去之后,不忘在那儿旧事重提。 她对她说:“你这个苏家人可真没意思。当初不远万里的被人折腾到京城,我好心出手救了你,又帮了你,你现在非但不感谢我不说,你居然还有那个胆子和理由来恨我?” “苏禾,我给你讲,你眼底的那些玩意儿,就算藏得再好,我陈穆宁也能看得出来。” “毕竟,能身为陈家大小姐的我,可不是当初像你那样的白痴。” 陈穆宁在冰冷着眼神,倨傲的抬着下巴,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苏禾站在她的面前,冷不丁的捂着脸,低垂着眸,往后默然无语的退了两步。 而这会儿,陈穆宁则是在那里对着她似是意犹未尽的弯弯唇,挑眉道:“你知道吗?这几年过去,我看着你,便越发的觉得我们陈家这么多年来,是花钱养了个废物。” “你现在呆在我的身边,不说什么事情都没帮我做过,就连当初让你去想办法给我把那条项鍊给偷回来,你也不敢。” “所以呢,你说,你在我这里还能做些什么?” 陈穆宁一边冷笑的轻勾着红唇说着这番话,一边把她那双美腿往前,不动声色的迈了几步。 很快,她就已经贴近了这会儿的苏禾身边。 她凑近了她,如同毒蛇吐信那般对她道:“苏禾,你知道吗?你在我这里可是到底错过了一个怎样珍贵的机会?” “明明当初你若是肯答应我做了那件事,然后呢,我再在背后帮你多留一点意,那么,你便可以很轻松的,高枕无忧的,从此就安安分分的成为京城许家的一位大小姐。” “甚至,你运气再好一点的话,还可以任由自己挑一门能与京城许家这样的高门贵族相配的婚姻。” “但是,那个时候的你,真是愚蠢。愚蠢得连活在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怕是对你那样的蠢有些感到难以置信。” “所以,现在的你,站在我的身边,能做些什么呢?就乖乖地当我的出气筒吧。哼,别以为这么些年来,你跟在我身边,我会不知道,你对我家那大哥又动了什么样的心思。” 陈穆宁在微翘着嘴唇,一脸愉悦的说着这番威胁的话的时候,苏禾不禁呆站在那里,瞳孔骤缩,只觉得从指尖到嵴椎,那种冰冰凉凉的温度,都十分的令她整个人感到震颤得很。 不过,苏禾在听了陈穆宁这样的一番话之后,只是在那里哆嗦了一下嘴唇,却是十分懂事的什么都没再说。 而这会儿,也没人等苏禾在那里多想,陈穆宁的父亲陈耀,就已经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从那里面出来了。 陈穆宁望着他眼神兴奋。 她这下几乎是一瞬就丢下了兀自呆怔在原地,正在那儿害怕得好似浑身都在发颤的苏禾,三两步地就朝着她的父亲给跑了过去。 她这会儿不禁眼神疑惑的挽着自家父亲的手臂,然后表情十分认真地在那里嗅了嗅他身上所残留的味儿。 陈穆宁在那里拧着眉,似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她迟疑一阵,终是在那里问道:“爸,你该不会真去这破观里焚香祈福了吧?这里的香火可是丁点都不旺盛,咱们就算再怎么求,也不一定会怎么灵验的。” 陈耀把自己女儿倚在他身边撒娇的这番话给听进耳里。 他不禁在那里绷着张脸,十分认真地对她教育道:“凡事无绝对,看待这世间的任何事情,你都不能单纯的只去看它的表面。” “不过,我刚才进去一趟也是发现这里面实在是太旧了。这样吧,我今天就再带你去咱们京郊另外的一家寺庙里看看,希望能为你求得一桩非常美满的姻缘!” 陈穆宁父亲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已是不自觉地深了深眸色,顺带还十分警告的看了跟在陈穆宁身侧的苏禾一眼。 苏禾被陈父这样的眼神给弄得险些再次钉在了原地。 不过,接下来,她却是咬咬嘴唇,用力握紧了自己垂在身侧的拳头,然后便黯淡着眼神,一言不发的又赶紧跟了上去。 陈穆宁父亲在和自家女儿一道的时候,他不忘在那里开口询问:“最近,我特意交给你的那件事情,你到底办得怎么样了?” “现在,你已经十分不错的顺着那些线索查到了那位a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冯成头上。但是,他这背后的许家,你有没有想过到底该怎样才能非常完美的连根拔起?” 陈穆宁一听自家父亲这话,面上所笑着的那副表情,不由得滞了一瞬。 沉默了片刻之后,陈穆宁却是凝着个眼神,在那里听着自家父亲一边嘆气,一边对她开口道:“穆宁,你可不要辜负我这么多年以来对你的期望。” “现在陆家的那些人既然已经被许秦两家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难道你还能奢望,在这个世界上有许家的情况下,顺顺利利的嫁给秦骁?” 第379页 陈穆宁父亲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让人看起来是十分的语重心长。 他在那里复杂着眸光对她嘆了一口气,说道:“穆宁,我这可是为了你好。” “你仔细想想,现在咱们若要针对京城许家,既然不能放在明面上来,你为什么又不从背地里下手?” “关于那c省陆家的陆九寒,最近我们虽然是什么都没有查到。但我这里,可是替你找到了另外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 陈穆宁在听着自家父亲说着这番话的时候,那一双晶亮的眸光,不由得在暗地里微闪了闪。 紧接着,她收到了从自家父亲那里所传递过来的消息。 很快的,她在那里掀唇一笑,整个人的模样,在那一瞬间看来,当真是艷丽至极! 陈家这边在暗地里打着什么坏主意,此时的九寒乃是全然不知。 不过,她的眼皮却是隐隐的跳了跳,心里莫名的在这会儿竟升起了一股并不太好的预感。 这时的许家奶奶正站在她的身边,见她这么副焦心的样子,便不禁开口问她:“寒丫头,你突然伸手捂眼睛做什么?这是给老爷子扎针太累了么?” 九寒此刻正坐在许家老爷子的塌边,在给他几次三番的诊完脉之后,好不容易才全神贯注的给许家爷爷扎完针。 在她感受到自己的眼皮那不安分的一跳之后,便不由得默默地收回了她往许家老爷子体内灌输灵气的手,然后在那里看了向她提问的许家奶奶一眼,说道:“没事,我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有些不安而已。” 九寒在出声说这句话的时候,音调放得很低。 但尽管如此,许家老奶奶却仍旧是目露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然后,她便在那里不放心的问道:“你许爷爷他……应该还是老样子吧?” 九寒在听到许家老奶奶开口这样问的时候,整个人不禁一愣,但她随即又立马宽慰的对着她开口道:“会好起来的。” 不过,前提是,除了许家的老爷子以外,他们许家的另一位也得跟着配合着治。 不然,就他们两位的这病情,还是得一直这样拖下去。 当然,九寒这样所想的,都还只是他们体内的子母蛊安安分分的没有发作的情况。 但这若一旦真的发作起来,又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便实在是令现在的九寒有些难以想像。 只是,眼下,不仅他们许家的那位二爷并没有做好接受诊治的准备,就连她也对这个……并没有五成可以治好的把握。 因此,她在许家老奶奶的面前,才不好轻易开口。 但她也不会就这样放弃掉任何一丝有可能的希望。 九寒想到这里不禁眯了眯眼,只能再次沉下心来给许家爷爷调息。 同时,她在给许家爷爷诊完脉之后,又再给许家老奶奶的体内输送了好一些浅蓝色的灵力。 她让她那几乎时刻紧绷着的神经,在得到一定程度的舒缓之后,这才稍稍的松了那么一口气。 只不过,九寒这边她才刚打算歇息一会儿,却是不想,这么快,秦骁又过来接她了。 这一次,他竟是眸色十分凝重的对她说道:“阿寒,我需要你的帮忙,易老的那位孙子,京大易教授的儿子,现在正躺在咱们京城的一家医院里,快要不行了。” 九寒在秦骁面前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便也丝毫不再敢多耽搁的,在许家里收拾好东西就跟着他走。 直到临到车上了,九寒才有功夫问秦骁。 她说:“他们现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按理说,我们把他家里的那块沾染了煞气的石头拿走了之后,不应该还会……” 这次,未等九寒把她口中的话说完,秦骁便已经冷着眼神打断了她。 他告诉她道:“不是阴煞之气的缘故,而是突然降临的人祸。” “阿寒你应该还记得,上次我们去找那位易教授的时候,他是怎么跟我们说的?” “他的儿子早些时候突发高热,被送进医院之后,可是又请来了在咱们这京城闻名多年的杨国手。” “那样的一个人,按道理来说,按照他的医术,易教授的儿子早就应该醒了。但偏偏他在前两天醒过来一次之后,这一次又反覆发作了。” “而且病情比上一次来得更勐。当时易教授在那里心急如焚的又重新请来那位杨国手帮忙看了之后,这一次非但病情没有得到任何缓解,反而还愈发的加重。” “突发高热了整整一天,那位易教授现在已经怕他的儿子待在医院要撑不过去了。” 秦骁在替那位当事人转述着这样的一件事情的时候,九寒身为医者,自然是能体会到为人父母在这一刻的焦急心情。 只不过,她在那里蹙眉沉思,这当中却是有好几个疑点都没有想明白。 但是,眼下,已经不再是她继续去纠结这些的时候。 她此时更需要做的无疑是尽快地赶到医院,然后去帮助那个现在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被这突然而来的病症快要侵蚀得浑身无力的小孩。 于是,当九寒和秦骁两人一起赶到那家医院时,所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军部所出动的好几拨人,这会儿正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医院这住院部的一层楼给紧紧地围住。 然后,他们刚一上楼,九寒便听到了那一抹让她十分想要蹙眉的声音。 果然,她一抬眸便是见京城陈家的陈穆宁在那里对着秦骁所在的方向唤:“骁哥哥!” 九寒见状,倒是十分果断的移开了视线,然后抿唇。 秦骁对此,却是非常不耐烦地把眉一蹙,顺带还用他那种几乎与生俱来的冷厉视线,警告的看了此刻正恨不得见了他能立马贴上来的陈穆宁一眼。 他们眼下的当事人没有说话,这会儿却是不能够代表没有那些愚蠢的人,想要一个劲儿地蹦跶着出来作死。 比如他们眼前这位杨国手! 他凭着他那双十分锐利的老眼,可是一见秦骁身旁的那位半大的倾城少女,便觉得十分的眼熟。 于是,这种时候,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眯着眼睛,上赶着过来开始和秦骁他们打招唿。 他在那里非常殷切的唤道:“秦大少,您怎么来了?” “就凭咱们眼下所遇到的这点儿小事,真是不好意思硬是贸然给惊动了你!” 杨国手在众人面前抢白的时候,大傢伙儿看着他的眼神,差不多都在背地里带上了一种隐隐的嫌弃。 而这会儿,可不单单只是这位杨国手看着九寒眼熟,九寒却是再见到他这人的第一瞬,便不由得微微在那里眯起了眼。 她站在这里,听了他这话之后,不禁在那里蹙眉对他开口说道:“多年不见,竟是不曾想杨老先生你做事待人,早就已经换了副态度。” “想想当年,你那堪称一身的傲骨,怎么在今晚就变得丁点儿不见了?” 第380页 九寒这话一出口,在场的人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大都变得十分精彩。 这其中,尤为要数杨国手本人最为甚。 他在听了九寒的这番话之后,不禁在那里梗着脖子,涨红着脸,怒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还是说……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当初的那贱丫头,果然是你?” 在场的大多数人当中,似是很多都没有想到他们这秦家大少所带上来的人,一和陈家大小姐这边的人对上,竟然会是这么副肆无忌惮的态度。 不得不说,这会儿大家看向他们的视线,都已经变得十分的隐晦,带着好一些的不可言说。 偏偏眼下的九寒对于杨国手所出口的这话根本就不屑于解释。 毕竟,站在她的角度来看现在的杨国手,单凭他之前所对她出口的那一番话,早就已经失去了一个真正为人医者的仁义态度。 九寒在那里冷着脸不欲和杨国手多说,但这时却是已然被他看成了一种放肆挑衅,又为人心虚的态度。 杨国手在那里见着她,便不禁觉得气愤。 他想了想,终是在那里冷哼道:“当年的那件事,可是让你这小女娃从我这里生拉硬拽的捡了个大便宜?” “怎么着,你现如今又要来借着我扬名立万不成?” 杨国手说到这里不禁眸带警告的看了九寒一眼,然后在那里道:“我告诉你小丫头,没那么容易!” “你既然生为晚辈,那就该在我这样前辈的面前,有一个作为晚辈的态度!” “你今天若是肯在这里为当年的事,跟我主动弯腰道个歉!那些过往,我大可以从此对你不计较!” 杨国手把话到这里,不禁冷哼了哼。 接着,他对她一甩手,十分之放肆大胆的说道:“怎么着?要不就在今天晚上那急救病房里的小子被人推出来之前,我给你这么一段的时间考虑。” 伴随着杨国手这话音一落,九寒却是连看也没主动抬眸看他一眼。 杨国手见状,不禁觉得内心愤怒。 他正想再找机会发作,却不料,站在旁边已经看了一会儿好戏的陈穆宁竟然在这里主动伸出手来拦着他,还对他面前的秦家大少,眸光殷切的说道:“骁哥哥,你带过来的人都已经贸然闯进危重病房了,难道你就不肯对她及时的阻止吗?” “要是今天晚上,我们这么大一批人在这里闹出来了一条人命,到时候,骁哥哥你……” 杨国手把陈穆宁的话听到这里,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发现,早先他所可以讥讽的那个对象,竟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蹿到了他们这两拨人所守着的危重病房面前。 他们在这医院的走廊深处,离得近了,还能听到易教授那压抑到极点的哭泣声。 杨国手见状,不由得狠狠的往易教授那边瞪过去一眼,深觉自己要不是看中了他们家这背后的势力,压根儿就不会过来刻意帮他这没用的男人! 只不过,除此之外,他现在脑海里还想着的是,既然方才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能随随便便的闯进这位重病房里去,凭什么他姓杨的就不可以? 杨国手一边这样想,一边沉下了眸子在这里硬闯。 他几乎是刚一走到这病房门前,便和这些士兵主动交起了手来。 他们这边还没过两招,幸运的是,他就已经听到了陈家的那位大小姐在他背后刻意开口,说道:“放他进去!” 这些士兵闻言,不禁齐齐迟疑一瞬,然后再互相对看一眼,最后,他们便把目光不由自主的全部投在了秦骁的身上。 直到他们见他也跟着点头,这才彻底歇下来了要伸手阻拦的心思。 但他们这外面的人不会想到的是,九寒一从踏进这病房里面来,便立马遭到了其中医生的怒声呵斥。 他对她说道:“小姑娘,你突然从外面进来,是准备干什么的?还不快出去!我们这里可是有病人,他现在情况很艰难,急需要我们的抢救!你可不要随意的来耽搁我们!” 那位医生在开口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此刻正围在病床附近的那几个人并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正一边给病床上的人监测着心跳,一边给他做着十分紧急的胸腹腔按压。 九寒一进来,看到他们这样专业的做法,并没有急着说话。 而是在那里果然如那位医生早前所说的话一样,及时停住了脚步站在那里冷静的想着,不应该单纯的只是高热迟迟不退吗? 这是已经衍生出来了併发症的迹象? 可是就算一个人的高热再怎么样,也不该突然伴随出现周身遍布红疹,唿吸困难,心跳愈发趋近于平缓的迹象。 九寒一边在那里蹙着眉思索,一边沉眸看着眼前的景象。 病床前的医生们此刻正十分焦急的在那里开口报着数,“每分钟七十三次,每分钟六十五次,每分钟五十五次,每分钟四十七次……” “快快快!继续!加大力度!强心针!冷静!” 病床上的少年心跳骤减,显然这对他此刻的病情来说是一件十分不容乐观的事。 实在没有办法,他们这里的人这时只能给他抓紧时间做着最后的抢救。 但是不行!不行!不行! 病床上少年的脸这个时候已经由一开始的涨红,渐渐地变成了纸一样的苍白。 本来,他的眼睛是一直在紧闭,双手也是在痛苦的握拳,但偏偏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眼皮已经开始在渐渐地松动了,而他的拳头,仿佛也再握不起来。 九寒见到这样的一幕,不由得心头跟着一跳。 她这会儿正想上去把那些医生给扒拉开,再好生的给那位少年诊一次急脉,却不想,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竟勐然的飞蹿出来了一个人。 他一下就错过她的身子,奔到那病床前,怒吼一声:“庸医!蠢货!快点儿给老子让开!” “这小子要是再让你们这样玩儿,那可就真的给玩儿死了!到时候,他如果真的回天乏术了,老子才不会上赶着来负这个责!” 他们这急救病房里的医生们在这关键时刻一听到又有人冒出来捣乱,便不由得齐齐心烦的偏过头去瞪了他一眼。 然而,还不待这些人开口说些什么,方才张口呵斥九寒出去的那位医生,竟是一脸欣喜的回过眸来,对杨国手唤道:“真是没想到,杨国手你居然在这个时候来了!” “你快来帮我们一起看看,这小孩儿快要不行了!我们也在努力的……” 对于这种时候的外人插入,病房里的医生们有人焦急的不满道:“孙主任,这人是谁呀?这种关键时刻,你怎么能让他过来?快让他出去,千万别打扰到我们!” 被称作“孙主任”的那人,在一听他的副手居然在这样开口跟他说话,当即心里边有一点的不满。 只不过,这时候的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在那里用飞快的语速向他们解释道:“这位可是闻名咱们整个京城的杨国手!” 第381页 “在咱们整个华国地医药协会之中都十分有名气的专家,还是回春堂的首席大夫。” “现在,我愿意把这里的主场交给他,我相信他的能力。” 本来正为这一群庸医而气愤着的杨国手,在听了他眼前这位孙主任所说的话之后,脸上那抹烦躁的表情,终于变得好看了一瞬。 倒是在这一瞬,杨国手立马紧跟着孙主任的话开口,说道:“既然孙主任都已经开口把这里的主场交给我了,那么,在接下来的危急关头,不如你们就马上退开到一边看着!” “单凭你们这些西医的技术,现在显然是对这小子回天乏术的。若要这种时候彻底拯救他,可是只能靠我!” 杨国手的这番话落之后,孙主任便带着他这里的一群医生们紧跟着让开了。 只是不曾想,就在那杨国手撸起袖子,要十分迅速的为之扎针的时候,却不想,都到这份儿上了,半路居然还能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慢着!你这针法不对!”九寒在杨国手刚一下手的第一瞬,便及时的在那里开口叫了停。 顺带,她还以一种十分不可思议的角度,迅速蹿到了杨国手的跟前,从他的手里夺过那一枚银针,往外一扔。 接着,她的手,似是佛绽莲花一般飞快变幻,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那位杨国手就已经见他身旁的小丫头不知打哪儿掏出来一个看起来非常破旧的布包。 而它的里面,所齐放着的乃是举世罕见的九九八十一根金针——龙凤金针! 这下,未等杨国手为之倒吸口气,九寒的第一根金针,已经十分稳固的扎进了此刻正躺在病床上的那位少年的颈项里了。 这会儿,杨国手一见,便不由得瞳孔一缩,同样大唿了一声,“慢着!” “你,你这人!是想要害死他吗?” 不曾想,九寒这般闻言,竟是纹丝不动。 她在那里连睫毛也不带眨一下的,秉着唿吸继续飞快的扎针。 而等她能稍稍缓过一口气的时候,这才抬眸对此刻正站在她身侧的杨国手说:“早在好几年之前,这句话,你也这样说过。” “但是结果呢?事实证明,我还真没那个害人命的本领。” 九寒在讥讽的勾唇对杨国手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胸膛已经被九寒这番话给气怒得一起一伏。 他在那里怔然了半晌,却是只说了个“你!”字。 紧接着,在他回神之后,却是不由眯眼深吸口气,说道:“这一次机会难得,小丫头,不如我这个老前辈赏你脸,让你来和我好好地比一比医术?” 谁料,在杨国手这番话落之后,九寒根本就不曾准备抬眸搭理他。 杨国手见状,便不由得在那里更气了。 一会儿之后,在他看出九寒额上不停渗汗快要力竭之时,他不由得勐然一声笑,主动寻了个机会,眼瞅着那已经扎进去了的龙凤金针的漏洞,在那里不动声色的拿起一根银针,往另外一边九寒还没来得及往他身上施针的地方扎。 九寒见状,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在这种时候,无奈她已经分不出神来阻止。 他们两厢似是一边在忙着救人,似是一边又在那里斗法。 这样的情况,真是叫早先那些已经退出去的一众医生们,不由看得直皱眉。 其中有两位十分不贊同孙主任这一做法的,在那里主动提出:“他们这样哪里是在救人,依我看,根本就是在害人!” “中医的疗法是个什么样,难道我们在医院里当医生的还不清楚?” “也就顶多治标不治本的给你缓缓,就算是临到了头,还不是得回过劲儿来,对我们医院里的医生们各种哀求。” “我根本就不认为中医诊治急症这条路有任何可取之处。孙主任,他们那两个人胡闹也就罢了,你怎么能眼睁睁的让我们也跟着你一样,去看着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 这人憋在心里的最后“送死”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被正在那边忙着给人扎针的九寒,一个十分凌厉的眼神一瞪。 那人被一个小姑娘这样的眼神给看得莫名的有些羞恼,而又有些心虚。 不过,这些人到底是在被接下来那颇为不靠谱的杨国手一番话语威胁之后,总算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1528646002 012 古法行针,九九归一 “就凭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小娃娃,对咱们华国真正的医者这一道懂个屁!” “你张口闭口的中医没用,哼,那你不妨先在这里好好想想在早些年间,国外的这些破烂货还没流传到这里来的时候,你自个儿生了病,究竟是靠哪边的医术把你给治好的。” 杨国手这话一出,孙主任那边的一群人,登时便臊红了一张脸。 这时,正专注于给人扎针的九寒听了杨国手这话,不免分心抬眸,多看了他两眼。 紧接着,她却是在那里用力抿唇,手下继续运气扎针。 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九寒和杨国手的额头上,都已经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血得寒则凝,得热则行,见黑即止!” “指走檀中、鸠尾、命门、肩并!” 九寒这时口中所提到的四大穴位,不是别的,正是人体的四大死穴! 这下,她的这番动作不仅是让孙主任他们那边的一群人看得心惊,就连那杨国手早就已经气力不敌地反倒把自己弄得生生吐出一口血。 紧接着,他在那里兀自沉寂一瞬,终是倾吐口气,再眸带不甘的拔出了针。 无疑,事关于杨国手和九寒的这场较量,现在看来已经是九寒稳赢,但现在的她,却一点也没有感到高兴。 因为,余振教给她的行针古法眼看着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却是未曾料到,躺在病床上的这人仍旧没有半丝反应。 九寒不得不沉了沉眸,加大了自己对这手下金针当中的灵气和内力的灌输。 倏地,她眼神一冷,似是在这个过程中感到到了一股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阻碍! 如果她没有感受错的话,这种体内凉寒的程度,应该正是早前她在易教授家里也曾感受到过的阴煞之气! 可是为什么这种阴煞之气竟然已经能透过旁人的体表,进而隐藏在一个人的内腑? 更何况,这阴煞之气所藏匿的也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一个人最为致命的心脏! 难怪,这躺在病床上的人在经歷了这样的一番抢救之后却仍是陷入高热昏迷的状态始终不醒! 难怪,她被他体内所藏着的这股阴煞之气给逼得几乎是下意识的就直接选用了她师傅曾经交给她的龙凤金针! 九九八十一根,龙凤金针! 处处扎根至命门! 九寒的扎针手法,在将他从头到脚每一个十分关键的穴位都行遍了之后,俨然,这些金针已经在他整个人身上,成就了一个阵法! “嗡!”“嗡!”“嗡!” 第382页 这是龙凤金针在得主人召唤后,所发出来的一种玄妙声音。 而这声音一出,几乎也就代表着由这九九八十一根龙凤金针所组成的阵法已成! 九寒这时候不禁眯眼,屏着唿吸,微抿了抿唇。 她在接下来先是抬眸看了一眼这位躺在病床上双眸紧闭的人,然后再回过眸来,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这些已经成功扎在他身上的金针。 在九寒没有率先进行下一步动作之前,它们仍旧在那里有所感应的互相嗡鸣着。 但他们在这之后,却是任谁都没有想到,这时的九寒手里竟突然又亮出了一根金针! 只不过,她手里的这根金针,竟是比这些已经扎在人身上的金针,更亮更耀眼! 各位在场人的人的唿吸,瞬间便是一滞! 与此同时,方才体力被过度透支得已经吐了一口血的杨国手彻底回过神来,张口便在那里惊唿道:“原来只有这最后一根才是真正的龙凤金针!” “这是要九九归一!九九归一!” 孙主任他们这边的人大多西医出身,尽管眼下都不太懂眼前这位杨国手话里的意思,但就看他那一副十分激动的表情,再加上九寒那一套为之行云流水的动作,却是并不妨碍他们如今站在这里慢慢冷静下来,顺带欣赏一下他们华国从古至今流传了好几千年的医术。 不过,话说回来,九寒最后的那一针扎下去的时候,周围的气氛已经静得,快要连在场的人们的唿吸声都听不清了。 这时,九寒正半阖着眼睑,在那里默默将最后一根金针往他的眉心处用力一扎! 紧接着,她快速运气,以极其充沛的灵力将那一根金针的针尖所入体处,紧紧包裹! 果然,她在这样做了之后,没一会儿,那块黑气就已经被她给逼得退无可退的全部向着眉心这一块飞奔而来了! 被激怒了的那股阴煞之气,仿佛是一个正在大闹脾气的小孩儿,一直在那里十分用力的往这紧紧锁住的最后一个出口处乱撞。 偏偏它每次这样一撞,总是不得其法。 它拼尽了自己全部力气都没能逃出去不说,反倒还渐渐地削薄了它自身的力量。 几次三番之后,那抹藏匿在人体内的阴煞之气似是已经学聪明了。 它非但没有再次无用的到处乱撞,反而还在那里想办法继续打定主意在这人的身体里藏匿起来。 九寒在这病人的体内,感受到过有它这样威胁人命的东西的存在之后,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放它自由! 九寒察觉到它意图之后,便不由得在那里眯眸冷笑。 她先是“哼”了一声,然后再飞快的顺着金针所组成的阵法,用自身的灵气作为引渡,这次竟是很快的就将那股阴煞之气再次吸聚了过来。 而在这之后,九寒再度运起自身内力,将这另外已经扎入体的九十根金针全部稳住。 这下,她咬紧自己粉嫩的唇瓣,微眯着眸,将这人头顶上的最后一根金针用力一拔! 瞬时间,“唰!”地一下,早前一直藏匿在那人体内的阴煞之气这回已经彻底的被九寒给吸附了出来。 不过,它的生命力着实顽强。 在它破体而出之后,九寒站在病床边,似是都隐隐的看到了它的形态。 但这并不是眼下最关键的! 九寒在把这股邪气引渡出体之后,所需要做的,则是彻彻底底的粉碎掉它!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孙主任他们这一批医生已经开始感觉到了浑身发冷。 甚至就连杨国手也在那里哆嗦着嘴唇,没有半分例外。 只是这时,他看向九寒的眼神已经隐隐变了。 若说他最开始的那种目光,只是一种单纯的挑衅,那么现在,他再次看向她的眼神,则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贪婪。 恰好,这会儿正在人们的头顶上空不停盘桓的那股阴煞之气,已经察觉到了这位杨国手身上所和它散发出来的相似气场。 几乎是凭着一种亲近相似者的本能,那一抹才从别人体内逃匿而出的阴煞之气,眼看立马就要彻底钻入杨国手的头顶。 九寒却是在这时冷眯着眼,扬手一抬,再用力一挥! “嗖——”地一下,那最后一根龙凤金针,正耀武扬威着自己那身闪亮的躯体,兇勐的,凌厉的,带着一股完全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道,朝着杨国手他们所在的这边勐然飞了过来! 顿时,杨国手的脸色“唰”地一下惨白,立马梗着脖子,就是一声尖叫:“你干什么!” “你疯了吗?” “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胆敢杀我!” 然而,这时的九寒却是没有给他多的解释。 只在那里抬眸冷瞥了一眼那人之后,不禁出言讥讽道:“我看杨国手看向我这边的眼神,是那样的垂涎。” “我便以为前辈你实在是太心仪我手里的这根龙凤金针。” “既然你这么想看,那我便把它借给你看一会儿就好了,只不过,在你好好的看过它之后,我希望你……能把它及时的给我还回来。” 九寒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兴许真的是半点都没有考虑过杨国手的心情。 他待在那里,只觉从这小丫头口中所吐出来的一个个字,当真是分外刺耳! 他被气得几乎是横眉怒目,立定站在原地,伸手一指,眼看就欲破口大骂,却是不曾想,正是在他这立定的一瞬,当真就忘了去偏头躲避此刻已向他迎面飞来的那根金针。 “呲!”地轻微一声,金针扎进了人的头顶。 与此同时,那股阴煞之气也恰好从杨国手的头顶飘落下来,似要藏匿在他的体内。 却不想,正是这金针入体的一瞬,让那股阴煞之气再也受不了的,“嗷呜”一声,然后,勐然从杨国手的身体里,一下跳出! 接着,没过一会儿,它便彻底的从九寒的眼前,烟消云散。 这个时候的杨国手显然是被九寒的金针那样一扎给弄得有些不明所以。 本来刚才所发生的事情按理来说只是短短一瞬,但却正是在那一瞬之中,杨国手脸上的表情乃是几度变幻。 他先是从极为扭曲的愤怒,转变成一种似要大笑的猖狂,但紧接着,他却是在那里冷得牙齿打颤,再然后却是被那金针扎进眉心的疼,给弄得一下子只能感受到浑身发热。 没一会儿,让人只感觉到极度痛苦的冷与热便在他的身体里肆意嚣张着争抢了一番! 偏偏对于这种突发的情况,杨国手还没来得及彻底的咬牙忍受,似是等他再睁眸时,方才那些感觉便已经全都不见了。 这样一来,若不是刚才那个拿金针才扎过他眉心的小丫头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恐怕他都会暗自擦一把冷汗,只以为之前那一切只是个幻觉。 杨国手看到九寒在他面前站定的同时,便不由得感觉到自己整个人仿佛浑身一松。 而方才扎进他眉心里的那根金针,则是被九寒顺利拔取。 于是,等杨国手彻底回过神来时,便是已经双目清晰地看到,九寒的手里已经又重新聚齐了八十一根金针。 第383页 这是在他陷入怔然的时候,九寒就已经从那人的身上,将这些东西给半点不落的全部取下来了。 九寒的这番施救虽然已经完成,但此刻留在急救室里边儿的众人,却是没有谁在这段时间内就回过了神。 孙主任这边所带出来的学生们,他们先是齐齐默然的低垂下头,然后再互相对望一眼。 紧接着,不知道究竟是他们这当中的谁,在那里突然开口喊道:“你们快看!跳了!跳了!” “他的心又跳了!” 早前的时候,九寒过来,这人的心跳,俨然已经到了濒死状态。 而这会儿,从那仪器上面的所看到的数据显示,这个时候的病人,定然是已经脱离了危机。 霎时之间,在这之前对九寒所放过狠话,表示自己看不起她,看不起中医的人,顿时就在那里觉得自己羞愧无比。 不过好在,这时的九寒压根儿就没那个心情去跟他们计较。 她只是在那里沉着一双眼眸对他们交代,“他的身体现在已经是彻底抢救过来了,若是你们不放心,还可以再对他监测一下别的生理数据。” 在有了九寒的这样一番话之后,那些人又哪还有继续站在原地抑或发呆,抑或感慨的道理。 他们在这位孙主任的带领下,又赶紧重新在那里操纵起了手里的仪器。 偏偏这会儿,待到九寒从病房里出去之后,那位杨国手竟是心有不甘的在那里继续对她叫嚷:“这么多年不见,小丫头,你果然是长本事了!” “单看你手里玩儿那龙凤金针的娴熟程度,我便能知道你,定然是某位高手前辈的得意弟子!” “只不过你现在人还年轻,在我们这些前辈的面前,我劝你最好也不要太嚣张!否则,真的到了你被人打脸的时候,可有你的好果子吃!” 杨国手在寒着语气对九寒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除了阴沉以外,更多的,同样也是觊觎。 但是无奈,九寒由于自身的体力透支太多的缘故,这会儿真是让她再开口说话都不免有些困难。 她这时的不予搭理,放在杨国手的眼中,便彻底成了瞧不起他! 杨国手见状虽是心堵,但在外人面前,他却不得不努力维持住自己那一副世外高人的态度! 在外面一连等了好几个小时的秦骁他们这时终于得见有人从那急救室里出来。 还不等军部的人抓紧时机凑上去问个情况,眼尖的易教授,这时候已经红着眼睛,大步的对着他们沖了过来! 他先是在那里一把抓住了杨国手,哆嗦着嘴唇问道:“杨老,求求你!求求你!你快点告诉我,我里面躺着的儿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他之前不是都已经被你医治好了么,这一次怎么会又闹出这么严重的病!” 尽管易教授口中所提到的这些敏感的话语是无意的,但偏偏这会儿听在那杨国手的耳中,则是在处处鞭笞着他的不如人处。 于是,眼下的易教授哪怕在他的面前央求得再厉害,都已经被他打定了主意,要做出一副视而不见。 易教授这样焦心的情况,则是让在场的好些士兵有些看不下去眼了。 他们不由得齐齐抿唇,似是想要出口劝。 但是无奈,在上级没有发话之前,他们这些普通士兵并没有随意发言的权限。 于是,他们只得表情肃然的立在那里,一边一个架起了易教授那已经担忧得开始发软的四肢。 九寒站在杨国手身边,看着这样疲惫的易教授,也是实在不忍心他再继续像这样操心下去,便不由得在那里主动开口道:“易教授,你放心。” “你的家人已经度过了最关键的危险期。接下来的他,只要在医院多休养个几天,便不会再有什么大碍。” 这时的易教授似是听到了九寒出声,这才转眸想起来,杨国手的身边还有一个人。 他在那里神游天外的同时,却是不禁想着,这位小姑娘,尽管年龄看起来不大,但她在他面前所展现出来的实力那可当真是不容小觑。 这一次事关他儿子的医治,如若她真能帮忙治好了,那他以后让他易某人就算是赴汤滔火也万死不辞! 打从九寒一从急救病房里出来,站在秦骁身边的陈穆宁,眼睛里就已经燃起了一抹又一抹的嫉妒火光! 纵使这会儿的她,在那里咬紧了牙,捏紧了拳,站在她身旁的秦骁,却是连看也不再愿意多看她一眼! 凭什么!凭什么! 陈穆宁此刻再度在心中忿然。 她陆九寒不过就一个乡下出来的贱货,都能够在她京城大小姐的面前这么嚣张,胆子还真是不小! 只要她再忍,再忍! 忍过了这一次,等她回去之后,她定然会再给她厉害看看的。 陈穆宁在这样想的同时,一转过眸,便习惯性地想要拉苏禾那贱人过来训斥。 偏偏当她的眼神将这里环视了一圈儿之后,愣是什么也没发现。 她这才不得已,心情烦躁的拉了她身边另外一个人过来问:“苏禾那混帐东西呢?死去哪儿了?还不让她赶紧滚过来见我!” 陈穆宁在出口说这话的时候,已然全部被九寒听进耳里去了。 许久,她没有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本来正欲搭进秦骁掌心里的手,禁不住微微一顿。 秦骁沉眸,伸手将她一揽,环抱住她,只在那里低声道:“阿寒,你累了,需要休息。” 秦骁说着,便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条白色的手帕过来,要帮九寒擦汗。 在众人面前,九寒垂了垂眼婕,及时回过神来,赶忙阻止了他。 她不禁伸手将那手帕接过,自己将她那一张已经沾满了汗的脸蛋儿随意一擦。 然后,她又抿了抿唇瓣,不动声色的往陈穆宁所在的那个方向看去一眼。 而她这一看,苏禾这个人的突然出现,似是为了证明她刚才的话没听错一般,已是让她整个人浑身的戒备,在不知不觉中,默然警醒。 时隔几年不见,她真是没想到苏禾这个向来没什么脑子的人,居然会跟到京城的陈穆宁身边! 而九寒在那里只需一想到,当初的苏家是怎么被她扳倒的,苏禾又是在怎样的情况下,离开苏家的,她便不由得一阵阵心惊。 直觉苏禾定然会对她怀恨在心。 当然了,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苏禾那个没脑子的女人,现在正恨九寒恨得起劲儿,恨得咬牙切齿! 可是偏偏,当她跟着陈穆宁这个女人来到了据说她的仇人可能会出现的地方,莫名的,她的心里所生出来的并不是难以言说的兴奋,反倒是一种复杂的害怕。 于是,早在之前,她便借着自己肚子痛的藉口,往医院的洗手间那边躲了。 然而,伴随着她过去的时间一长,对于她的暂时离开,陈穆宁那个疯狂而又可怕的女人自然也是很快的就察觉了出来。 这不,当苏禾还一个人待在那儿颤着眼神犹豫不决的时候,陈穆宁就已经派人过来在这边大肆翻找了。 第384页 当然,这时的苏禾已经知道,在自己并未准备好跟敌人见面的时候,就要下意识的学会低调,要下意识的将自己给躲起来。 紧接着,当她垂头丧气的踱步过去再度跟在陈穆宁身边的时候,她就已经默然的把自己身上的头髮给披散了下来,顺带还下意识的低垂着个脑袋,并不敢贸然抬头。 偏偏她这样一副模样,叫这时的心里本就发堵的陈穆宁见了,不由得愈发的气恼。 众人面前,她就没差当场对苏禾动手。 她倒是想着秦骁在这里,好歹也要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保持住了她淑女的形象。 于是,她只这样一想着,便是在那里高高在上的站着,顺带还轻抬了抬她那优雅的下巴,不屑的张唇说道:“苏禾,就凭你现在这副样子跟在我的身边,是要干嘛?装鬼呢?” “还是说就凭着你现在顶着的这张脸,实在是太过于让你羞于见人?” 苏禾在听到陈穆宁这样说话的时候,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禁仅仅地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她却是只得在那里低眸,细声细气的跟她解释,“不,不是的……穆宁姐。我只是刚才肚子疼……现在如果没什么事,我想先一步回车上了。” “你肚子疼?”陈穆宁此时正沉着脸色,在众人面前,她压根儿就不好去出口纠正苏禾这小贱人所唤她的那一声“穆宁姐”。 她在这边沉眸思索的时候,却是又紧跟着开口道:“关你要回车上什么事?” “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站着都还没人敢嫌累先走,你倒好,在我的面前,居然还敢像现在这样子!” 苏禾被陈穆宁堵得有些没话,但她真不好再继续呆在这里。 毕竟,她现在没有那个能力去给当年的她报仇,要是万一再在这里真的遇上了陆九寒那个贱人,要叫她怎样做? 她才不能让她的仇人看到她这样狼狈的一面! 哼,她会记得她,是她毁掉了他们整个c省苏家,也是她,把她一步步地逼得走投无路,最终只能选择了跟着陈穆宁这个魔鬼! 苏禾在这里紧咬着唇瓣,愣是没敢随意的发出一声。 陈穆宁到底是见到她这副跟她一样,隐隐带着点恨意的眼神才算满意,总算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继续为难她。 不过,这一时半会儿,她倒也没有放她走,只是在那里让苏禾有意无意的好好看着,看着这本就该令人憎恶的乡下丫头陆九寒,如今到底过得有多么的风光。 果然,在陈穆宁和苏禾两人做了一番简短的交流之后,苏禾的目光就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往秦骁和九寒两人的身上飘过来。 她这目光自觉做得十分隐晦,但却怎么可能瞒得过两个修炼内家功夫已经到了先天之境的人。 秦骁似是从苏禾的目光当中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恐惧压抑与恨意。 他皱了皱眉,正想附唇在九寒的耳边说话,却不想九寒朝他飘过来一个眼神,便及时对他这样的行为给制止了。 却是不曾想,秦骁这边跟九寒沟通无果,在巨大的惊吓与惊喜中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易教授,此刻看向九寒的目光仍旧是呆呆愣愣的。 他站在那里忍不住就想要对九寒行一番感谢的跪拜,但好在九寒眼疾手快,已经把他给及时的制止了。 她在那里疲惫着眼神,清声道:“易教授,你这是干什么?准备要折煞我吗?” “上天本来看我救人一命好不容易,却是被你这铁了心的生生一跪,怕是再好的行善功德,到了我这里都要大打一个折扣。” 易教授被九寒这话给说得一愣一愣,情绪一直陷入高亢状态当中的他,显然是暂时没有想到过这一层。 只是,现在他的双眸润湿,看向九寒的眼神中,已是一番说不出的感谢。 他对她连连抱拳道:“恩人!恩人!恩人吶!你拯救了我易家独苗的恩人!像你这样的大功德,怎么能够不接受我这诚心的一拜?” “更何况,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我易家的这么多麻烦事,可是都拜託你了!现在,我也是不曾想到,医院这边突然所发生的状况,竟是叫恩人你跟着受累!” 易教授的情绪此刻俨然已经陷入了激动当中,就算是九寒亲子开口让他不要再继续称唿他一口一个的“恩人”,这人也已经不听劝。 九寒无法,最终只能放任他去了。 这时的易教授见她总算是不反对之后,一口一个的“恩人”,也便叫得愈发的顺口。 他在那里对她说:“恩人,咳……今晚的事,俨然已经让我想通了,一味地逃避不再是办法。” “早前那些事,在找足了一切证据之后,我是不会再让他们这样继续把我污衊下去的。” “在这过程中,我易某人若真的倒了,可以!但我却得坚决的为了我自己家那不争气的孩子,据理力争!” 除了这时的九寒和秦骁以外,没人注意到在易老开口说这话的时候,陈穆宁脸上那原本谦和的神色,不经意的一变。 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切换速度之快,直让人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九寒见状,不由得轻勾了勾唇,总的来说,按照眼下的境况,京大易教授对他们的坦然,是一件关于京城许家可喜可贺的事。 当然,他们这里高兴,陈家那边肯定便不会乐意。 等他们这一大拨人在这偌大的医院里忙活到半夜,陈穆宁这才一脸恼恨的动手揪着苏禾那一头披散的长髮,泄气般的把她撕扯着,用力往车里拉。 兴许是今晚的夜色太亮,九寒在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禁摇头抿唇,转眸对秦骁说了一句,“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你会觉得苏禾和陈穆宁这两个人看起来有点像?” 听了九寒话的秦骁,却是不禁警惕的眯眸一瞬,然后摇头。 尽管如此,但他却是在接下来对九寒转眸说了十分之靠谱的一句,“我会让信得过的人帮我查查。” “从当年苏家的人逃往京城,直到现在苏家的女儿到底怎样跟在陈穆宁的身边,我会让人查得滴水不漏,然后再一个字不落的呈递在你的面前。” 九寒在听到秦骁这样开口说的时候,弯了弯眸,轻勾了勾嘴唇。 却是在她这一笑过后没多久,便再度的坐在车里打起了哈欠。 秦骁见了这样放松状态的九寒,脸上原本冷峻防备的表情,忍不住罕见的露出一丝柔和下来。 紧接着,他开口让自己前面开车的司机,刻意把车速放慢。 然后等九寒再次从彻底的放松状态下醒来,竟已然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彼时,当九寒睁开眼抬眸看到这样一副熟悉而又陌生的情境的时候,整个人便不由得一怔。 但等她起身下来,在窗边兀自冥想了一会儿,才堪堪反应过来,她现在所待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京城许家。 等九寒细细数完她这趟过来京城,还剩多久的假期就要重返c省的时候,便不由得在那里强打起精神,仔细地制定起了一个比较详细的工作计划。 第385页 这里面所涉及到的内容有很多,倒是无一例外的,涵盖了眼下九寒所主控的三大商业方面。 其一,是关于眼下她正和林悠两人一起在暗地里进行的华晟电子的工作。 最近,从这里所发送出来的数据来看,他们那里的态势比较喜人。 其二,是关于他们华晟地产的全国范围内大面积产业覆盖的任务。 毕竟,这几年,正值新世纪刚过没多久,眼看马上就是要全国物价大翻盘的时期。 在这种时候,她一定得让手下的人把他们目前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活动资金给全部腾挪出来,仅留作其中百分之二十以备不时之需。 其三,也就是最后一点。九寒和c省吴家,包括钟叔他们三人一起所搭建的这个广聚堂的平台,现在虽然已经是在全国范围内小有覆盖,但是它整体的营业额度并不够,眼下,她需要趁着这个节骨眼儿上所要发展出来的商机,赶紧制作出一个崭新的发展计划。 于是,她待在自己房间里,花上些时间将这些条条框框认真一捋,竟是已经不知不觉的过了晌午,眼看就快要错过真正午饭的时间。 在许家奶奶的出声下,九寒不得不暂时的放下手里的工作,却是在她出去吃饭时,心中仍旧在盘算着,这样的一份工作计划,她必须得立马发给林悠。 让她跟她一起对他们接下来的任务进行一个更细緻的准备。 没多犹豫的,九寒几乎是她这里的计划一出,再看了看最近的确是没别的事安排,便立马给现在已经搬来京城的林悠打了个电话。 不出半个小时,林悠的车,就已经在京城许家的宅子附近等着来接她。 而当她坐在车里把九寒所拟定出来的这些工作计划一听之后,便不由得唿吸一滞,在那里毫不矜持的笑着,夸奖着九寒。 九寒被她这样突然激动起来的态度给弄得难免有些受不了。 因此,她坐在车里只能够装作冷着一张脸,催促她快点儿把车开。 但是,这时的林悠在听了九寒口里所说的工作计划之后,俨然已经无心单纯的把脑袋里的思维用在开车这上面。 她不禁一边在那里开,一边在那里跟她聊,认真着语气说道:“通过你这三方面的大方向把控,我不得不告诉你,其中的电子产业方面,的确是在最近这段时间发展得最迅速。” “只不过,我们在房地产和古玩行业方面所受到的冲击,我却并不认为它是正常的。” “尽管人家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正如我们华晟地产当初要在c省称霸,所在那里遭到了苏家的挑战一样。我们的地产发展在这偌大的京城,所遭受到的阻力也不小。” “更何况,九寒,你知道的,你并不仅仅只是想要借着咱们公司的名义在京城这边开盘,更多的,你是想要把我们未来的总部给设立在这里。” “但是现在,我却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京城这边的业务实在是太有难度了。我们这边的房产过审,不仅国土局会卡,税务局也会卡,连带着公安局那里办理户口竟然也会卡。” “这样一来,京城的人们,尽管对我们当初早年扬名的名声再有好感,现在也不敢轻易地对我们房产下手。而你应该能想得到,眼下这种情况,正如我们当初在c省的时候一样,十之八九都是有人故意盯上我们了。” 林悠把话说到这里,忍不住回过眸去看了一眼正陷入沉思之中的九寒。 她在那里兀自抿了抿唇,然后微垂着眼婕说道:“只是你觉得,这一次看上我们的会是谁?” “他们这些人难不成一次次的真把我们当成好欺负的软柿子了吗?不管是谁,都可以作威作福的爬到老娘头顶上,然后再来捏一捏,或者是踩上一脚。” 俨然,单从林悠这个惯来注重教养的人的嘴里吐出“老娘”这样的一个词,则已经是气急了。 见她那副气鼓鼓的模样,不用她多说,九寒便也能想到在她做出这样的决策之后,公司里边的任何一点人事,都不会再像往日在c省那边那样好做。 他们当时在c省的时候,或许还可以说上一句天高皇帝远,只要你不作死,怕是再怎么样,也没人管得着。 但当他们一转移到了京城这边可就不一样了。 这里的地界,那是叫做天子脚下! 不说,随随便便哪个人过来说句话都能把这偌大京城给弄得抖上一抖。 单那破旧的墙上随意掉落一块砖下来,怕是一下子就能砸到好几个初级以上的官干部。 于是,这会儿的九寒只能在林悠说完这些话之后,在那里凝眸沉思,她在这最近所见到过的那些人当中,到底是哪些比较靠谱,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能帮上她忙的。 不过,九寒在这样思索了一番之后,短时间内却是并没有得出什么很有价值的结果。 她只得端坐在那里,略微有些烦躁的抿抿唇。 紧接着,她不禁及时的转移了话题,反倒跟林悠主动聊起了另外一件事。 她在那里说:“既然最近广聚堂那边的生意有所下滑,那钟叔怎么反倒从没特意过来找过我?” “现在我可是把整个c省那边的业务都交给了他在管,他若是继续这样下去,那可不行。” 九寒在林悠面前念叨钟叔的时候,林悠在那里十分明智的并没有插话。 只是,在这一会儿之后,九寒便重新开口对她说道:“林悠姐,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在我们发展华晟电子的同时,却是可以把我们的广聚堂里面的东西跟它结合起来,一同发展。” “吱——”地一声,林悠无意识的踩到了剎车。 她在那里听了九寒的话之后,不禁回过眸来看,并在那里十分惊奇的问道:“怎么可能呢?九寒。” “这两者之间不说谁跟谁都搭不上边儿,就算真搭上了,那你以为我们现在的技术,真的就能让这个飞速前进的市场,对我们所延生下来的东西,用心停留一阵么?” “这么久以来,我还是第一次对你的这样一个意见,持不贊成。” 1528732217 013 古玩收藏,九寒马甲 九寒在轻垂着眼婕开口说这话的时候,仿佛就已经预料到了林悠眼下所可能表现出来的反应。 她此刻倒是毫不意外地在那里耐心跟她解释:“林悠姐,我不知道你想过没有。” “在已经迈步走进新世纪的今天,难道凭藉着你的商业敏感,还没能观察到最近这几年传媒业的发展到底有多快?” 不说别的,就拿九寒她父亲来说,当初的木材厂亏损是迫于生计,才不得不在她的提议下,试着跟当地的报社合作,搭了一个临时的戏班。 而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陆父当初所搭建起来的简单戏班,现在俨然已经在九寒有意无意的影响下,形成了一个十分系统的传媒体系。 其背后不仅兼具传统纸媒影响力,还同时有各方面的新兴媒体管理运营。 第386页 在这一技术层面,九寒脑子里俨然想的是,要让这些东西尽快地跟她未来所要决心发展的华晟电子有效结合起来。 毕竟,在经歷了她上一世那样的网际网路时代之后,现在无疑是更想要能一口吞下这个满含商机的大饼。 偏偏这个时代的人,远没有她上一世所了解到的那些人一样有远见。 于是,九寒才在这时向林悠提出了她的主要看法。 她在那里认真着神色说道:“林悠姐,你仔细想想在我们手里的华晟地产和广聚堂已经足够吸金之后,为什么我还想要往网际网路这一个看似虚无缥缈的东西上面进军。” “其实,理由很简单。” “我们现在的华晟地产之所以能大刀阔斧的在全国各地做着开发,除了离不开政府的支持,则还是有广大人民群众对眼下这种房地产的物质需要。” “但是,我们如果一旦遇到市场饱和期,或者离开了政府的支持,再也没有土地可以开发了该怎么办?” “那我们华晟上万的员工,岂不是全都该飢不果腹,随时有可能被饿死?” 九寒在对林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林悠原本带了点漫不经心的目光,已经渐渐变了。 她的眸色在此刻不禁闪过一抹凝重。 毕竟,最近这几年,她从整个地产业里所分割下来的蛋糕,实在是太大了。 这让她不得不被这样一个甜饼所诱惑。 因此,她并没有像九寒一样在巨大的诱惑面前,还能保持出这种清醒看待问题的理智,不得不承认,在这方面,的确是她,想得太少了。 九寒在对眼下的商机给林悠进行过深度剖析之后,见她的脸色有所变幻,也倒不由得跟着松了一口气。 九寒抿抿唇,深思片刻后,不禁再次开口对林悠说道:“只有这样,我才积极地想出了进军第三产业,发展网际网路的想法。” “不过当然,我们前期的那么多工作也并不是白做的。华晟地产和广聚堂这两样,完全没必要来跟将来的华晟电子当陪衬。” “林悠姐,你需要知道最主要的,则是我们要把这三大产业捆绑在一起,努力实现利益最大化。” “而我这里,恰好,针对广聚堂最近所涉及到的问题,有一个不错的方案。那便是我要决定做一套鉴宝综艺!” 鉴宝综艺? 这四个字,如果放在九寒上一世的时候还好,但这一世眼下的人们,却几乎是听都没有从旁人的耳里听说过。 毕竟,现在还是两千年初,别说他们华国好多家庭里连电视都买不起,就算买上了,都还不一定能够负担得起那一笔堪称高昂的闭路费用支出。 不过这些却是对京城的大部分人们来说并不存在。 他们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大都在华国的这些年休养生息之中,早早地也跟着盘好了自己的腰包。 然后,他们那些自诩为十分有商业眼光的人,则是老早的就盘算起,对于他们腰包里辛苦赚来的一沓钱,到底该如何使用。 大型鉴宝类的节目综艺,几乎就是在这样的时机里应运而生。 九寒记得,在她上一世的时候,这样的大型鉴宝类节目,在播出之后,可谓是一下就火遍了全国各地。 那个时候,不论走到哪里,似乎都有一股十分令人为之感到振奋的收藏热情。 尤其是,在人人都做着发财梦的今天,若是等这样的节目真正在他们华国各地彻底打响之后,可以说到时不仅仅是整个广聚堂,连带着古玩界,都应该会狠狠的跟着火一把! 因此,九寒在让林悠跟着她一起做这个项目的时候,倒并不像林悠那样为这后面的发展担心。 而至于在这样的节目前期筹备的时候,九寒则是兵分两头,先一边找了钟叔过来商量,然后又叫林悠跟着她一起去调查了市场。 紧接着,在这样的大范围部署过后,九寒则想办法在那里跟古玩协会的人联繫。 虽说打从那一次的古玩大比之后,九寒名义上已经得了个“古玩协会会长”的称唿,但实际上真正在这里面掌权的人,仍旧是泠墨然。 于是,九寒在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为了能争取到古玩协会那边对她的支持,不得不跟泠墨然通了电话。 然后,她在他好一阵的沉默声中,才忐忑着心情,终于等到了他的点头同意。 泠墨然在电话那端这样对九寒说道:“陆会长,你现在既然已经成了我古玩协会的人,那可便是真的就有手拿号令,唿唤群雄的权利。” “你现在这样来找我,我可没打算要让你做一个傀儡皇帝。” “这样吧,要不等你这学期期末考考试完,你就正式的过来见一下这边的那几个古板老头儿?或者,嗯,在你做那个节目的时候,让他们亲自过来见见你也是可以。” 显然,这时的九寒已经被泠墨然这样的话给说得有点发愣。 不过,片刻之后,九寒回过神来,在那里对他说道:“泠叔,哪有让一群长辈过来亲自见我这个晚辈的道理?” “自从我担待这个名头这么久以来,也着实是我刻意把这些问题给疏忽了。” “不过,我现在倒是可以给你保证,等我在京城这边忙完一阵之后,我会专程过来邀请那些老教授。” “改天,要不我们一起约在京大附近,定一个饭庄聚聚?” 泠墨然这边对于九寒这番刻意所说的讨巧的话,不禁微勾着唇,在那里轻点了点头。 几乎是这样一来,九寒对于这个项目的前期准备已经快要完成了。 倒是官方的媒体那边,秦骁在得知了她的这个主意之后,便把这件事情交给了常年混迹在官场里的祁谨言去帮忙沟通。 祁谨言在去办这件事的时候,无意之间,发生了一点意外。 当然,这点意外,说大也不大,说小,却是也不小。 那天,祁谨言正是在替他的未来小嫂子去办事的时候,难得的遇到了陈家的陈穆风。 话说回来,尽管他们京城的几大豪门贵族都挺对陈家一家人“另眼相看”的,但偏偏这陈家的陈穆风是个例外。 原因无他,他们大多是觉得这个人相处起来,虽不全是个坦坦荡荡的君子,但显然也和他们陈家那种唯利是图,两面三刀的小人能够有所区分开。 再者,他天生一张好脸蛋儿,为人处世可以说得上是自有一派风雅。 这样外貌出色的男人,再加上本身能力也十分优秀的男人,真是想叫外人不对他为之青睐都难。 要不是陈家最近几年有意和他们祁家结亲,怕是前来给陈穆风说媒的人,都快要踏破他们家门槛儿。 但是,就这样的陈穆风,祁谨言见着了,虽是不像对待旁的陈家人那么冷情厌恶,但却同样的,没有好脸色。 当然了,他会这样做的关键点在于,就这小子,明明应该是他们祁家上赶着让人攀亲,却不曾想,早些年陈家那一次安排的陈穆风和他孪生妹妹的见面,愣是被他给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第387页 因此,现在的祁谨言才会看陈穆风横不是鼻子,竖不是眼。 他在那里默然拧眉,浑身散发着冷气的刚想跟他就这样擦肩走过去。 偏偏陈穆风那个颇为不识趣的人物,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开口叫住了他。 陈穆风在祁谨言面前站定,低眸看了一眼他手里所拿的材料,然后在那里不禁疑惑着语气对他说:“谨言,你们祁家的生意什么时候做到这里来了?” “我怎么记得政府这边的业务,根本就不是你在负责。” 陈穆风在开口说这话的时候,祁谨言心里的不耐,悄然间便多了几分。 他烦躁拧眉,刚想出声为之辩驳,却是不料,他这一抬眸,别的人没见,陈家那个骄横跋扈的大小姐竟是被他给见着了! 登时,祁谨言只觉得自己额头青筋直跳。 他在那里冷哼一声之后,便紧抿着嘴唇,准备佯装不理的直接从这里错身出去。 却不想,他这里是打算放过陈家兄妹,然而陈穆宁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毕竟,她陈家的大小姐难得出门一趟,自然不是为了专程跑着出来玩儿的。 她会来这里专程找陈穆风,都是有她自己的目的。 只不过,眼下,比起她跟她哥哥谈条件,这会儿,倒是发现了一件更为之有趣的事情。 陈穆宁先是在匆忙扫了一眼祁谨言拿在手里的那些材料之后,又在那里试探着开口出声问道:“谨言哥,难得见你一次,真是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这里,是为了……” 陈穆宁这番话里的娇嗔与认真,可谓是拿捏得恰到好处。 再加上她最后那未尽的语气,真是难免不让人生出一种想要答话之意。 当然,这时的祁谨言也不能倖免。 出于教养,他只冷眸撇唇,回了她四个字:“多管闲事!” 果然,陈穆宁在听了他这句话之后,面上正假笑着的表情便是一僵,连带着,她意欲紧挽住的陈穆风的胳膊,也无意识的落了个空。 陈穆宁在反应过来祁谨言这话里所暗藏的意思之后,不禁在那里羞愤着一张脸,在原地抿了抿唇,却又很快的像是尤不自知一般,继续在那里对祁谨言微笑道:“堂哥,看来我们的祁家大少是真有要事要忙。”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只有先走一步,另外再找机会聊了。” 陈穆宁这样说着,拉着陈穆风便准备往楼上走。 而祁谨言在这过程中,却是隐隐的听到他们两个陈家的人在那里交谈什么地产,什么华晟,紧接着,又说到了什么叔父,什么陈家的大房二房。 这时候的祁谨言之所以会多心留意这些消息,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他手上这件刚办好的事情正是出自于华晟地产那边的负责人的书面授意。 最开始的时候,祁谨言只在心里觉得这件事发生得有点巧。 但他到后面越是细细思索,越是觉得这事情背后所藏着的东西绝对不会太简单。 因此,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打了电话给他信得过的几个祁家人,然后在那里顺着线索查下去后,所得到的惊人消息竟是华晟地产这背后真正的操盘手不是别人,而是他那未满十八岁,还在c省一中上学的未来小嫂子!陆九寒! 祁谨言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十分精彩。 他的脑海里首先一晃而过的是,这人的医学天赋,再然后便是她那一张雪嫩得与许家老奶奶年轻时候几乎如出一辙的那张脸。 直到最后才是,她这人一直不声不响的以某位高人的关门弟子的身份,待在了秦骁身边。 紧接着,秦骁又对她是那样的欢喜。 祁谨言在那里仔细琢磨,又不免惊觉,他现在正帮九寒办的这件事,秦骁肯定是已经知道。 而他这人居然在自己不声不响的讨了个除医学天赋以外,商业天赋还这么惊人的老婆,都还藏着掖着的,真是半点都不曾让他们这些兄弟们知晓。 祁谨言不禁在那里低垂着眉眼埋怨,至于吗?这可瞒得是真够紧的。 1528876114 014 陈家争锋,若溪怀孕 祁谨言在心里刚把这个念头一想完,却是在那里又开始皱着眉头,再度思索今天他遇到的陈家兄妹,在无意间所偷听到的那些话。 他们的口中既然是提到了华晟,难道这是要来准备对付他未来小嫂子的意思? 祁谨言在敛眸这样想的时候,不禁觉得京城陈家的胃口可真是大的,就连如今官场上的那些东西都已经不够满足他们,现在更是还想要一心瓜分掉商场。 这怎么可能呢? 京城的秦许两家怎么可能会让他们轻易如愿。 祁谨言眯着眸光看着手里的那份文件,抿着唇在那里思索。 看来,这件事情还是很有必要让秦骁和他那未来的小嫂子知道了。 祁谨言刚在这边做着打算,却是不曾想,京城的陈家那边竟是抢先一步,做了另外一个决定。 陈家的大房这里,陈穆风的父亲,正严肃着脸色开口对他们说道:“老二,我们陈家和京城的许家已经斗了多年。现在,可是正值我们竞选上那个位置的关键期。” “你手底下养的那几个门客,现在可是出不得半点差池!” “就连我……最近都已经把这边的业务,全部交给了穆风在管理。” 陈穆风的父亲在书房里开口说这话的时候,另外一边的人,脸上的神色可谓是十分精彩。 毕竟,今天,算是他们陈家难得的一次家庭会。 但凡是他们当年陈家爷爷那一脉的兄弟,及其家眷都有所出席。 当然了,事情可能唯一有点别扭的就是,陈穆宁的父亲陈耀,居然让陈穆宁把苏禾那个不中用的贱人也跟着带了过来。 为此,陈穆宁正在那里低垂着眼婕,微抿着唇,暗自生着自家父亲的气。 毕竟,她实在是弄不明白就凭苏禾这么个没用的废物,究竟是哪点,吸引了她父亲的注意。 陈穆宁这里是想不明白,但在陈家向来没什么存在感,且花名在外的陈家老三在见到苏禾那女孩儿的第一面起,就隐隐的有些泛白了脸色。 他此时正神情难看的在那里暗自瞪着陈穆宁的父亲,似乎想要凭此来博得他的一个解释。 偏偏这会儿的陈耀,并不关心他们家老三看向他的阴鹜眼神,这个时候的他,正忙着在那里应付他们家的老大,可是想要多为他们二房这边争取一点权利。 他在那里皱眉道:“大哥,你这样没经我们商量,就擅自把陈家的这些事情交给了穆风来做,是不是有些欠妥?” “穆风以后可是要专心从政的,他怎么能来接手这些敏感的,涉及到商业上的事?” 陈穆宁父亲的这一番话,显然是让陈家老大不乐意听了。 他威严着神色站在那里,再把双手往身后一负,便在那里抿着唇说道:“老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388页 “且不说我们家穆风是我们陈家眼下唯一一个男丁,在他正式从政之前,我把他安排到这里来练练手,又怎么了?” “还是说,老二,对于我们陈家能拿到手的这些资源,其实是想你自己紧把着手不放?” “哼,当然了,不用你说,我其实也清楚。就凭你接受我们陈家商业多少年,若是我这个时候让你全部吐出来,你未免会觉得我这个做大哥的,一碗水实在是太难以端平。” 陈家老大在开口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下巴微扬,眼神冷凝,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颇为的有气势。 而偏生陈家老二看似在据理力争的时候,他所说话的那一张面容,却是带满了讨好。 他面上的唇角看似微扬着,但唯有他眼底深处所暗藏着的那一抹阴郁,却是实实在在的暴露出了他此刻的心思。 陈家老大见状不禁把唇一撇,佯装没有看懂自家弟弟的心思。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陈家向来没多少存在感的老三,竟是在那里微微咬着牙,泛白着神色开口说话了。 “既然,我觉得今天大哥都叫上了我们陈家的人过来,那么就说明大哥多多少少还是有顾及到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心思的。” 陈家老三微顿了一下之后,又不禁沉着眸,继续道:“说实话,我能理解大哥和二哥现在的这种心情。” “在场的我们,皆身为陈家的一份子,在这种关键时刻,自然都十分希望能为咱们家出上最大的一份力。” “不过,大哥。”陈家老三在喊陈穆风父亲的时候,他说话的语气似是迟疑了一瞬,在场的旁的人或许没注意,但自认十分了解自己兄弟的陈家老大却是已经皱着眉头发现了。 他在那里一抿唇,然后目光勐地一下看向他。 那样的视线,似是一道突然朝陈家老三射来的雷射一样,恨不能立马就把他看透。 于是,陈家老三在他那样的盯视之下,几乎是下意识的手抖。 不过,很快,他暗自深吸口气,又立马镇定过来,在那里缓着语气说道:“二哥刚才有一句话说的很对,那就是穆风他身为我们陈家目前惟一的男丁,自然是要继承我们的老路,然后选择从政的。” “只不过现在的他,可能各方面的经验还有些不足,我和老二则是都打算在平日里有闲暇的时候,会多带带他。” “至于咱们陈家手底下所发展起来的商业的那些事情,我则是认为……”陈家老三微喘口气后,目光在这时竟不自觉地偏向了陈家老二。 陈家老大见状,表情不禁微滞。 然后,他却是在那里深邃着目光,多看了陈穆宁父亲两眼。 陈家老三在察觉到陈家老大的视线和自家二哥在这种关键时刻的“坦然”之后,不由深吸口气,在那里继续道:“我是认为咱们陈家的穆宁要比穆风更适合在商业这方面发展。” “大哥,你只需要这样想,咱们陈家到时候穆风从政,我们在这京城里的地位则是半分都不会动摇的。” “而这个时候,我们更是出于一种为了保护他的意愿,已经单独的把生意这一块儿给摘了出来,交给穆宁。这样的话,岂不是两全其美,且各有所长?” 陈家老三的这个主意或许在旁人听来,的确很好。 但却听在陈家老大的耳里,则是总觉得有些不太妙。 尤其是今天,他站在这里,已经无意识的察觉到了老二和他们家老三之间气氛的微妙。 而这气氛微妙的源头,好像则是来源于他的侄女最近一直以来所带在身边的那个小跟班儿。 那个女孩儿? 她难道会跟他们家老三有什么关系? 陈家老大在这样想的时候,不禁眯眸,佯装不经意的在暗地里多打量了他们在场的人几眼。 无奈这个时候的苏禾一直在那里低垂着眸,让他有些看不清她的外貌神态。 而陈家老大又为了不引起他们兄弟之间更多的猜忌,则更是不好直接在那里开口叫她十分突兀的抬起头。 于是,这会儿的陈家老大只能把这口气给暂时的憋在心里。 本来,在听了他下面两个弟弟对于自家儿子的辩驳之后,很想在那里张口对他们反驳几句。 但偏偏他家这个被外人哪怕再怎么夸奖的儿子,一回到了陈家之后,则是样样不给力。 他在这里正沉着眉眼怒其不争的同时,陈穆风这人倒好,竟然把他好不容易给争取到手的资源愣是给直接拱手相让了。 甚至,他还在那里十分大言不惭的说道:“真是对不住,二叔,三叔。” “在早前我答应帮我父亲处理这些事物的时候,也实在是没有想过你们竟然是打算一早就让我从政。” “只是我现在还年轻,暂时还没有准备彻底走上这条路的心思。” 陈穆风在冰冷着脸色,缓缓开口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陈父就已经在那里预感到,他这次所一手承办起来的事情,肯定会一到了他儿子这里,就要眼睁睁的拆他的台。 果不其然,他这番分藩牟利的部署还没来得及彻底落实,接下来,他就已经听到自家儿子主动开口拒绝这个美差。 陈穆风在那里抿唇皱眉说道:“至少,在现在的我看来,无论是陈家的商业,还是陈家的政途,一切都与我无关。” “如果这些事情都是我未来真正想要的,我会亲自动手去夺。那么……如果不是,我也不会从这一开始,就主动争取。” “因此,还请父亲和叔伯们见谅,现在的我,暂时还想继续待在基层多歷练两年。” “等我几年后回来的时候……” “啪!” 这一次,未等陈穆风把话说完,陈父就已经一个花瓶,直接砸在了他的脚边。 清脆的碎瓷声,在这一刻几乎是十分微妙地警醒了一下在场的陈家人的理智。 陈家的书房内,自从陈穆风发表了属于他的慷慨陈词之后,在场的人无不紧抿了唇,并不敢说话。 陈父这时候正阴着脸色看着他。 他在那里眸色郑重的咬牙问他道:“陈穆风,你老实告诉我,那个乡下来的鬼丫头,究竟哪里让你鬼迷心窍了?” “直到现在,你居然还在企图用这个藉口搪塞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直到现在,成天躲在外面,所做的哪一件不是为了那个鬼丫头?” “你大量在古玩行买古玩是,为了她!你成天跑去找那些古玩协会的老学究,是为了她!你宁愿不接手陈家,而只甘愿做一个醉心于艺术的弃子,也是为了她!” “陈、穆、风!” 陈父在那里气怒着脸色教训他的同时,又不由得咬牙愤恨。 他对他张唇说道:“我陈家简直就没有比你更蠢的人!” “想我陈朝当初,怎么就会生了个像你这么样的儿子!” 第389页 陈父眼下所数落着的关于陈穆风的话,在场的其余人可能大都听不明白,但其实唯有陈穆风的心里最为清楚。 自从他们那次安镇一别之后,陈穆风就只在京城秦家再遇见过九寒。 而自打那次见面之后,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则尽是他对她的想念。 他明知道在他与秦骁之间,她俨然已经选择了秦骁。 可是,有时候的夜里,他一个人独自在那里辗转反侧,却是总不免想起,她和他的兴趣相投。 他所对她曾期待过的好。 他几乎是每每一这么想念,便会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情绪。 当他把这样澎湃的思念,压抑得太久了,自然而然的,他对自家父亲交给他所办的那些事则越来越敷衍。 就是最近这些日子起,他已经开始毫不避讳的当着陈家所布下的那些看管他的眼线的面,频繁的出入各种各样的古玩拍卖场合,以及佯装不经意的会拜访到一些在古玩协会当中地位算是比较举足轻重的那一类人物。 久而久之,哪怕自从九寒担任了“古玩协会会长”这一名头,并不怎么管事。 但当他得知,她在需要这边情报的第一瞬间,便已经让人把他所收集到的资料,以一种极其不经意的方式透露给她那边的人了。 而陈穆风正兀自沉浸在这样的满足当中,却是不曾想,这一两天他父亲对他时不时地谈话,已经在那里开始打破了他对眼下这种所感到满足的境况的想像。 因此,可以说,毫不意外地,在这种情况下,对于自家父亲所为他谋取的那些利益,他并不打算接受。 但眼下,他也认为自己的父亲骂他骂得没错。 他应该的确是一个愚蠢的人,不然,又怎么可能在明知道她和秦骁当初感情还未曾有那么深的时候,也十分君子的不选择插手,甚至还及时退出。 就连他其实有时候也搞不懂,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是单纯的想让她在偶尔想起他的时候,能多来看他两眼吗? 还是说,他只想这样一味地,单独在这背后默默当个情圣。 陈穆风正在这里走神的时候,却是压根儿就不知道,这在场的人里,竟是除了他自己父亲之外,还有一人为他握紧了拳。 那一人,便是打从进到这里来就始终低垂着眸的苏禾。 现在的她,正在那里阴恻恻的想着,陆九寒那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还真是好命! 居然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博得她心爱的男人的欢喜? 这是为什么? 凭什么? 就她可以这样好运! 在陈穆风父亲被气得摔了花瓶之后,过了好半晌,他们陈家的这一群人里,才有人开口说话。 这次,率先出口的是陈家老二,陈穆宁的父亲。 他似是在那里颇有体会的对自家大哥说:“大哥,你即使再生气,今天,也多少给咱们家穆风留点面子嘛。” “我听你这意思,应该是觉得咱们家穆风年纪不小了,该是时候准备联姻了。” 陈穆宁父亲这时候有意无意的把他们眼下所谈的话题往这方面转,一是为了试探,二则是想要暂时的转移掉自家大哥对他这边的注意力。 在他这话一出之后,果然,有了很明显的效果。 陈家老大虽然用鼻腔冷哼着,没再开口说些什么,但就他那样看着陈穆风的眼神,却已经是再明显不过。 他们之前所讨论的话题,纵使在有了一番这样的插曲之后,也没人准备就这样草草结束。 这时,倒是陈家的老三突然硬气起来,对着自家大哥开口说道:“大哥,既然穆风都已经表明了,眼下他想要再去基层多歷练几年,那我们就不妨满足一下孩子们的心愿,让他们的根在这时候也好扎得更稳一点。” “至于,咱们陈家的商业到底该谁接手这事儿,依我看,不如就让老二家的穆宁,多去歷练歷练。” “不管怎么说,她可都是我们这些长辈宠着长大的陈家大小姐,眼下,是时候该放她出去多长长见识。更何况,就算穆宁她是个女孩儿,但好歹也是我们陈家的一份子。” “二哥,你说我这话,说得对么?” 陈家老三在状若无意中朝陈穆宁父亲所抛出来的这个橄榄枝,可谓是让这番专程伸手接的人,开心极了。 但偏偏这个时候陈家老二的面上,仍旧是装得一派肃穆。 若不是他那眼底微亮的光,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恐怕这时就要连自认熟知他的陈家老三都被骗过去。 眼下,他不禁微抿着嘴唇,闪烁着眸光。 倒是陈穆宁父亲这会儿,自认演戏要演全套,这下,便彻底来了今天这场大戏的最后一出,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此刻正佯装谦卑的在自家大哥面前说道:“老三这是哪里的话?” “咱们陈家的未来,不管谁接手,终究都是要考虑到为了我们这整个陈家好。” “这一次,能让你这么支持我们家穆宁,倒也算得上是她的一种荣幸。” “大哥,你说,是不是这样的道理?” 在陈家老三的殷切反问之中,若不是陈家老大尚且还要顾全着自己身为大哥的面子,恐怕老早就想气得直接甩手就走。 无奈,他的确是个要面子的人,就算这个时候他的内心再苦再不甘,也不得不在众人面前咬牙吞血的眯眸承认。 在有了陈家老大的这样一番认可之后,陈家的二房在这种时候,无异于在家族之间,打了一场胜仗。 此刻,他们父女俩的表情,皆是十分微妙。 不过,却是等他们一从陈家大房这边离开,面上的表情,又不禁再次变了。 话说,陈家这边的风起云涌,九寒这里暂时不知,但在她得到祁谨言传过来的消息之后,倒是对他们那边添了几分更多的留意。 好在,这不久之后,九寒跟林悠还有钟叔一起,包括她暗地里在京城这边所招募的那些高材生,总算是成功联手打造了一档将于今年年底播出的大型鉴宝类节目综艺。 只不过,在它快要播出的时候,九寒已经乘着飞机又回到了c省。 实在是没办法,她在京城虽是自觉没带多少日子,但一转眼,竟又是期末考试将近。 这一趟,九寒回学校,除了再次顶着自己班主任和班上同学们的好奇眼神去考试之外,平日里倒也没觉得有多少烦心事。 最近这段时间,她待在自己家里,倒是过得惬意。 尤其是,她待在京城的这些时日,那个本来只会嘤嘤着流鼻涕,四处吐口水的陆不离,竟无声无息之间,小巧模样,又张开了一点。 九寒这里正在逗着小不离,余振那边却是突然叫了她过去。 他先是眸光认真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语重心长的对她说道:“若是我所料不错,你这一趟去京城应该已经见到当年那闻名整个京城的许家二爷许影了吧?” 九寒闻言,目光虽是迟疑一瞬,但面上却是十分积极的在那里点了点头。 第390页 余振见她这副模样,不禁出声问道:“时隔这么多年没见,真是不知道许家那两兄弟的情况如今怎么样?” 九寒听后,摇头道:“不太好。” “甚至,二爷……二公子,他竟然还有拒绝医治的意思。” “哦?”余振闻言,显然是惊疑了一瞬。 紧接着,他却是在那里闭目沉思说道:“这不应该啊,不像是当年的他,所拥有的脾气。” 余振在略带回忆的开口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所想到的俨然是当初那位许家二爷拼力求生的事情。 以至于,他这么长的时间内,竟是没有反应过来,多年不见,这人的变化,难道能有这么大么? 因此,余振在这样想的时候,便不禁决定什么时候,他也是该上京城看看。 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他那位师弟,也仍旧还是没有消息。 面对余振这会儿复杂的心情,九寒一时之间并没能体会到。 只是,没一会儿,陆父陆母回来了,他们在那里让九寒一起过来,帮忙张罗今天的晚饭。 流逝的时间,过得飞快,似乎一转眼就到了年底。 就在九寒和钟叔林悠他们一起所策划的那档大型鉴宝类电视节目在荧幕上正式播出的时候,远在江城的翁爷,第一个给她打了电话恭喜。 有了这样的一个开头,九寒几乎是端坐在电视前,还没能把自己所策划的这一档大型节目看个多久,便在那里开始不停地煲起了电话粥。 知道九寒能力的人,这会儿自然是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为她专程表达着祝贺。 不知道九寒能力的人,眼下,则只当她是在一个人抱着电话傻乐。 于是,当陆父陆母看到这样的九寒的时候,几乎便下意识的认为,应该是京城姓秦的那小子给他们的宝贝女儿打的电话。 而至于,此刻正躺在摇篮里的陆不离,便是睁着双十分清澈的大眼睛,在那里极为欢乐的吐着泡泡。 当然,最近这段时间,正当陆父陆母和江家人一起,再加上他们任家准备欢欢喜喜的聚在一块儿筹备着过大年的时候,来自京城的一通电话,却是突然把他们脸上的所有欢乐都给打散了。 当九寒亲眼看着自家舅妈在接到这样一通电话的时候,心跳竟是不自觉地加快。 连带着,她此刻的右眼皮,也在一直不停的跳。 眼下这会儿,九寒心里那股突如其来的危机感,勐地加强。 恍惚之间,她竟有一种即将要重蹈上一世覆辙的恐怖! 不过,好在,陆不离突然叫嚷出来的那阵哭声,及时打破了九寒这会儿的遐思。 她先是在那里凝了凝目光,然后才微动了动唇,艰涩出声问道:“舅妈,你这样难看的表情,难道是我表姐那边又发生什么事了?” 九寒在问出这话的时候,家里的亲人们都在场。 他们一听说远在京城的任若溪有可能会出事,便不禁齐齐的把关切的目光投射到了他们这里。 任家舅妈这时不禁无意识的放下自己手中电话,然后这才晦暗着眸色,看着任家舅舅,还有九寒的父母亲。 她在那里兀自环视了一圈儿之后,才有些承受不住的哆嗦着嘴唇,隐隐带着哭腔一般的说道:“是……是……是……若溪她……出事了。” “她……她,竟然在京城那边怀了孕!要不是她突然之间想要打胎,张家那边的人也根本就不会察觉!” “而且,现在不仅仅是她想不想打胎的问题,关键是……” 任家舅妈越是把话说到后面,说话的口气便不禁越发的哽咽。 她在那里说着说着竟是低泣道:“关键是……我们家的若溪,竟然……竟然……” “她到底想怎么样啊?” 这种时候,早就被这边的事吸引了注意力的陆父陆母见了任家舅妈这个样子,便不由得有些忍不住了,不禁在那里急声开口,语带关切的问道。 听了他们的声音,任家舅妈这才泪流满面的抬眸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突然开口说:“她!未婚先孕!想要自杀!” 任家舅妈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便仿佛跟乍然之间失了重心一般,勐地就要往下跌。 要不是这会儿站在她身边的九寒眼疾手快,及时帮忙把她给稳住,任家舅妈这一跌,怕是真的就要给跌倒地上去。 而这个时候的陆父陆母,包括家里的其他亲人们在听说了这样的事情之后,第一反应除了担忧之外,便是想立马飞往京城,马上查清楚这件事情。 当然,他们不仅是这样想的,也已经这样做了。 九寒不禁连夜给他们订好飞往京城的机票。 然后,他们这一次陆任两家则又是全员出动,一起坐着这趟赶往京城的飞机。 当然,在他们一行人去往京城之前,九寒不忘紧急联繫了秦骁。 九寒这一趟出门匆忙,连给他们家人住的地方,都还没预留好。 而这一次,当秦骁通知了正在京城的许家人后,许家老奶奶则赶忙让人为他们一家打扫出来了客房。 顺带这回,等他们在这里查清了事情真相,刚好就一起在京城这里能过个团圆年。 许家老奶奶想是这样想,但实际上等陆任两家真的到他们许家来了,她一听说了这小女娃的事情,也不禁在那里沉着脸担忧。 她在那里一边手拄着拐杖,一边开口责骂道:“究竟是谁家不负责任的小子,居然敢胆大妄为的这么做?” “他难道就不知道身为姑娘家,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清誉吗?” “依我看,就算那小子是那姑娘的未婚夫,就沖他做的这极为不道德的事儿,也该把这婚给退了!” 许家老奶奶在站着公道的立场上开口说这话的时候,任家舅妈的心里却不一定这样想。 因为她清楚,在他们一家上次来京城之前是已经和张家互相默认好他们两家晚辈之间的婚事的。 按道理来说,经他们真的点头同意之后,两个晚辈之间,就算有再大的摩擦,就算真的他们年轻气盛,一时之间把持不住,也总该不会闹出他们家女儿伤心欲绝到想要自杀的这种事。 一时之间,任家舅妈的脑子里想出了关于自家女儿的千百种难言之隐,但偏偏却没有一种能对她眼下这种情况有个完美解释。 因为考虑到,他们一家抵达京城的时间已经太晚,便决定等到第二天清晨再早早的赶去医院看任若溪。 当然,不用说,在距离这清晨仅有的三四个小时之间,任家舅舅和任家舅妈包括任安在内的三口人,并没有睡着。 他们几乎是非常默契的在自己被窝里睁着眼睛,挨到了天亮。 等好不容易,他们盼到这时的天边已经泛起微光了,这才赶紧的准备洗漱起床,然后再极为敷衍的喝了两口许家佣人特意为他们熬好的粥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赶往任若溪所在的那家医院去了。 第391页 当然,在他们一家三口出动之后,陆父陆母连带着九寒也一起跟着出动。 这回,陆不离则是交给了许家奶奶在一旁帮忙看着。 而许家奶奶好不容易见了那侄孙子,当真是眼睛小眯成了一条缝,瞬时之间,这人世上的所有烦恼,仿佛一下就给忘了。 当陆任两家赶去任若溪所在的那家医院之前,一大清早的,张臣同样是特意给她提来了一壶粥。 任若溪这个时候正苍白着脸色静躺在床上,根本就没有那个多余的精力去看他。 而这时的张臣眉目阴沉得仿佛是天要下雨了一般。 他在那儿待了半晌,却终是忍不住自嘲,“若溪,难道就因为我在你面前犯了一次错,你就准备彻底的判我死刑了吗?” “你怎么就能这样对我呢?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怀疑我……怀疑我,是不是对你的是不是真感情?” 张臣在艰涩着声音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甚至还忍不住伸手,想要往任若溪那一张苍白的脸上,轻盈的抚摸。 然而,这个时候的任若溪一个倔强的眼神向他瞪过来,顿时,张臣整个人都僵住了一瞬。 顺带的,他眸底泛红,看着这样的她,张口说道:“若溪,在你的心里,果然是不够喜欢我的对么?” “不然都这样了,你为什么都愿意给他碰?却是始终不愿意把你自己交给我?” 若说之前任若溪看向张臣的眼神,只是一种隐隐的倔强,但这会儿的她,却是在陡然之间变成了一种情绪激进的暗恨。 她在那里咬牙挣扎,还嘶声喊道:“张臣!张臣!” “我算是彻底看清你了!你知道你的真面目吗?你简直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混帐!” “若溪!” 在任若溪开口怒骂着说话的同时,张臣不禁抿唇,红着眼睛,用自己的双手,及时地束缚住了此刻正躺在病床上还准备努力挣扎的她。 他这时突然凑近她,然后语气不明的开口说道:“若溪,你就这样嫁给我,难道不好吗?” “郑楚航那个混蛋,你说他究竟有什么好?” “他又凭什么勾引得你可以为了他不由自主的上床?” “而我呢?为什么我就不行?你告诉我,我比起他,到底哪里差了?” 张臣说着说着便不由得加重了语气,也渐渐远离了任若溪那莹白如玉的耳畔。 接着,他从她的床边走过,在她的目光前站定,冷嘲着说道:“若溪,他郑楚航曾经是我们京大金融系的才子,我也是。” “他郑楚航曾经一手创办了为他获益不少的风投公司,如今,我则是彻底的从他手里夺走了他一心为之创办的整个公司!” “若溪,你这样来看,是不是我张臣的能力,半点都不曾输于他?” “甚至于,我和他拥有同一个父亲,就凭他的父亲只认可了我,而并没有认可他,我是不是在他的面前就已经胜利?” 张臣在目含愤恨的说着这番话的同时,眼神却是紧紧地锁在任若溪那一张泛白的脸上。 他在说完这些之后,停顿了一瞬,却是倏地,又状若癫狂的勾唇笑了。 他一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直视向他,动唇开口说道:“你知道吗?若说我和郑楚航两个人真正的区别是什么?” “那应该就是他是京城郑家赫赫有名的大少!而我张臣从来都是一个从底层努力爬起的小卒,我不是!” 张臣在近乎于嘶吼的说完最后那三个字之后,又不禁勐地从任若溪的病床边大步退开。 而他这一退,似乎是退得太急,竟然一下撞倒了病房里的不少桌子椅腿。 任若溪见了这样的他,不由得目光复杂的抿了抿唇,然后似是十分厌烦的撇开了她的目光。 然而,这一次,还不待张臣再想要继续做些什么,病房的外面,就已经传来了一阵用力敲门的声音。 接着,有人进来说话道:“天吶,张臣!你这是要对我们若溪做些什么?” “这怀孕本来是件大喜事,怎么这两天竟让你把人家给折磨成这样了?” 张臣的母亲说着,似是有些嗔怪的瞪了自家儿子一眼。 而从她这样的表现与举动来看,竟是仿佛对他们两人之间这样古怪的气氛浑然不觉。 张臣见状,不禁眸光复杂的抿了抿唇,然后红着眼眶,低声道:“妈,我想起来学校那边还有事情要等着我处理,你先在这里陪若溪一会儿,我之后再过来看她。” 他这话一开口说完,竟是也不管他的母亲同意不同意,直接转身就往病房外面走了。 而这时,他没有想到,病房的外面还等着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方才口中的父亲。 张父这会儿之所以会沉着脸色站在这里,显然也是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他们之前在病房里所闹出来的这样一番动静。 眼下,他正冷凝着眉眼,看着这个个子已经蹿得要比他高的儿子,不禁在那里出声问道:“你给我个解释,立马说清楚,现在这种情况到底怎么回事。” “还有,你老实告诉我,你对待人家若溪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难道你不知道这世界上什么都可以玩儿,唯一不能随便辜负的便是一个人的感情?” 张父在开口说这话的时候,他本身的眼神里,有一种漂浮不定的光在看着不远处闪动。 而身为他儿子的张臣,则是在见着这个模样的他,不禁十分讽刺的站在那里开口笑了。 他对他说:“爸,若溪是个好女孩儿,我喜欢她都还来不及,我们之间能有什么事?” “再说,她现在肚子里怀的可是你的亲孙子!不管怎么说,她都会成为你的儿媳。” 张臣在开口对他父亲说这番话的时候,张父始终皱着眉。 好像对他话里所暗藏的意思,已经有了那么几分的猜疑。 不过,现在的他,单凭眼前所发生的这些事,并不能对他心底里的那个猜测做出肯定。 他只是眉目沉沉的在那里想,到底是在怎样的一个境况之下,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在得知自己怀孕之后没有第一时间闹着自杀,反倒是在那一晚……突然,事情就变了。 张父这里似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而仅仅只隔了一扇房门的病房内,张母则同样是语气怪异的在那里劝着任若溪,说是叫她要多为自己腹中的胎儿着想。 这女人要是不开口对她说话还好,她现在一开口,任若溪的脑子里便会开始不可避免地浮现出那天晚上在那家四合院里所发生的事情。 1528905851 015 楚航梦境,强行嫁娶 这天晚上,郑楚航翻来覆去睡不着,做了一个梦。 他在梦里先是感受到了周围雾蒙蒙的一片,紧接着,等他的眼前渐渐又开始恢復清晰,却是已经发现自己正伸手拦腰搂着颖儿,一路吊儿郎当地来到了他们京大的图书馆。 忆起这样一幕的郑楚航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没错。 第392页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这里应该是他和任若溪那个女人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地方。 可他在梦里怎么又会平白无故的来到这儿呢? 他是在想她了吗? 他似乎是有好几个月都没再跟她见过面了…… 郑楚航一边心里这样想,一边不自觉地想要松开揽着颖儿腰肢的那只手。 但是等他真正想要这样做的时候,竟是意外的发现,他现在尽管脑子里的神思有几分的清醒,但他在梦里所要做的事情,却已经完全不受他本人控制。 郑楚航的心里还来不及开始感到发慌,他就已经在那里看到自己原本是想要松开颖儿的那只手,此刻竟然在任若溪出现之后,故意的把她揽得更紧了。 尤其是,当他的那双眼睛一抬,竟是无意之中瞥见了那个长得和他至少有三分像的男生! 他是谁? 郑楚航的脑子里在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的时候,不禁被自己反倒给弄得吓了一跳。 他这是怎么了? 这个人不明明就是张臣吗?他怎么还会在这里纠结这个人是谁。 不过,郑楚航的脑子里尽管想是这样想,但他身体上的行为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他只能感受到自己在那里如同当初一样十分嚣张的对着任若溪和张臣两人放狠话。 而这狠话一放完,他自然也是灰熘熘的拖着自己身边的那个颖儿走了。 在这之后,郑楚航反反覆覆的又梦见了自己之前和任若溪相处的好多画面。 有一些,是他们在一起时真实发生过的,而另外有一些,则是他们根本就不曾经歷过的。 这时候的郑楚航如同走马观花般,重新感受了一遍他从对任若溪这个女人最开始的兴趣,到后来喜欢的转变。 这种喜欢,似乎是伴随着他们两人日后的相处逐渐加深。 他越来越喜欢她,而张臣那个小人,则越来越嫉恨他。 直到有一天,他为了提前排除这个隐患,便打算拿他好不容易创办起来的那家风投公司作饵,想要引张臣这人主动上当,然后再趁机把他给一下收拾了。 但当时的他,却是不曾料到,这些事情所有的岔子正出在这里。 在他梦里的张臣和现实里的那个张臣,阴恶的嘴脸,落在他的眼底都是一个样。 这天,本来是他约了任若溪一起出来,却不想,张臣那个人竟仗着他是他们班长的身份,以各种藉口,愣是把任若溪给强留了下来。 紧接着,后面所发生的事情,简直就如同噩梦般深刻的印在了郑楚航的脑海。 张臣那个禽兽!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竟然敢……竟然敢那样对被他放在心坎儿上的若溪! 哪怕是在梦里,这个时候的郑楚航也恨不能在事情发生的第一瞬就咬牙切齿地直接冲上去给张臣这无耻之人一拳! 还好,这样的噩梦,因着郑楚航发现得早,并没有成真。 任若溪除了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惊吓,其它的,倒是并没有闹出什么大碍。 无意之中,郑楚航已经暗自流了一背的冷汗。 尽管他整个人在这深夜里已经紧裹着被子,但他却仍是时不时地在那里咬牙切齿,手打脚踢。 只不过在他梦里所发生的这件事,不知怎么的,就被他们家的老爷子给知道了。 这个时候的郑楚航还想得很单纯,他认为,自己家老爷子知道了就知道了,照着他爷爷对他未来小嫂子的那种喜爱程度,任若溪这同样乖巧听话的,他又怎么可能不喜欢? 郑楚航心底的算盘正在那里拨弄得美滋滋,但他此刻的梦境里所展现出来的画面却是和他脑海里想的完全相反。 他听见自家爷爷在那里怒其不争的涨红着一张脸看着他说:“混小子,你能不能听我一句话?” “现在,咱们京城郑家早已不如当年!你要是不给我争气一点娶了祁家老爷子的孙女儿,你让我这张老脸到时候下了黄泉,怎么跟我们郑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再说了,你还要不要脸,我可是听说了,你喜欢的这个女孩儿居然还跟你那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在一起厮混过!这样作风紊乱的女人,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们郑家绝对接受不了!” 这时的郑楚航俨然被自家爷爷这番话给弄得心里陡然一惊。 面上难看的表情,就跟被人倏然之间向他泼了一桶凉水一个样。 郑楚航张了张嘴,他本来想要大声的喊不! 但这会儿他却听他自己在那里说:“你要我娶祁家的祁昕不是不可以,但我能够很清楚的跟你说,我这辈子绝对不会爱上她的!顶多只能给她一个名分!这辈子,我非她任若溪不可!” 显然,在有了郑楚航的这样一番叫嚣之后,郑家老爷子脸上的那副表情那才叫一个真的头痛。 不过,在自家孙子面前,他眼见这小子这样的倔脾气,已经是多少头驴都拉回不了,干脆就只能站在原地,捂着心口,杵着拐杖,一边痛唿,一边却又跟听到了动静赶紧凑过来的郑母,说了声,“随他去,随他去!” 俨然,郑楚航梦境里面的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一个快要打成死结的态势。 这个时候,若是他们这当中有一方的人抢先低头,后面的事情,恐怕就不会发生。 在得知郑家并不贊同郑楚航跟她在一起的任若溪,很快的,又无意之中从张臣的口里得知了他们京城郑家的大少爷马上就要娶祁家的大小姐祁昕的事实。 这个时候的她,似是流着伤心的眼泪,跑到他面前来证实。 郑楚航动了动自己嘴唇,很冒火的想要直接在这里跟她吼一句,放他娘的狗屁! 然而,实际上,他却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是这样的。 他对她面带麻木的说:“没错,我要娶祁昕。” “只有祁家的祁昕才能配得上我。” “我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其实就应该是个错误。但是……” 话到这里,郑楚航语气微顿,眸带冷讽,挑衅似的看了这一路以来一直紧跟在任若溪身后的张臣一眼,接着,便对她道:“但是,你如果愿意继续做我的女人,当我的情妇,也不是不可以。” “啪!” 这一次,任若溪回答他的,不是往日里任何跟他斗嘴的话,而是直接往他脸上拍来火辣辣的一巴掌。 郑楚航这个时候的整颗心仿佛已经真的被自己这样的一个梦境给弄得刺疼到同样麻木了。 偏偏,更让他绝望的事情还在后头。 就在他梦里面,郑家说好的要跟祁家联姻的前一天,张臣那个真是走哪哪儿都让他觉得十分碍眼的人,竟然跑到了他家楼下来。 这个时候的他简直就跟疯了一样的,在那里不管不顾的大声叫嚷,只为了能换来一顿他的讽刺。 直到这件事情闹到最后,不仅张臣快要疯了,他家里的母亲和老爷子也跟着受不了。 于是,他在他们俩那默然哀求的眼神下,只得浑身烦躁的顶着张冷脸走出了屋。 第393页 而他这一出去,竟然招唿他的就是张臣所朝他挥来的一拳。 郑楚航刚开始还想和他好好谈谈,但这么一招唿之后,便也明白这个人眼下所堆聚的那些的火气,若是不让他痛快发泄完,后面还真是不知道又要在这种节骨眼儿上搞出什么大事来。 直到他们两个人丝毫不顾形象的在地上互相纠缠滚打一番之后,两人之间,都不禁变得狼狈起来。 也就是在这时,张臣那个人才对他讽刺一笑,说道:“郑楚航,你不是一直都不想我得到你真正喜欢的那个女人么?” “可惜我这辈子,就是要和你抢!” “我不仅要和你们家那没脾气的妈,抢你父亲,还要和你这个没种的男人,抢你女人!” “当然了,我今天在这里特意来揍你一顿之后,我就再也不用跟你抢了!呵呵呵,真是很快!我们两个人就谁都不能如愿了!” 郑楚航在看着眼下的张臣,兀自癫狂着一张脸,这样开口说的时候,他的心里,在陡然之间竟然升起来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 而正是这种恐慌,让郑楚航一双眼的瞳孔,无意识的放大。 紧接着,他竟是能直接在梦里掌控自己的身体,一下子便朝张臣那个混帐扑了过去! 他咬牙,抿唇,揪着张臣的衣领,狠声问:“你最好给你老子今天把话说清楚!” “到底怎么回事?” “你!又把她给怎么了?” 这时的张臣在听了郑楚航的这番质问之后,他似是觉得有些好笑。 竟在那里唇角微扬,一下就讽笑出声来,“郑楚航,这个世界上,现在怕也只有你还能敢问我……你的女人……怎么样?” “哈哈哈,说来也真是好笑!我一心爱她,想娶她,却是没那个缘分,让她怀我的种,这一次,倒是偏偏让你得意了!” “可是不过,你很快就又要高兴不起来了!” 张臣在陡然之间给郑楚航抛出一个深水炸弹之后,不忘在那里继续讽刺,说道:“你知道吗?她现在已经放弃生的希望了。她不想再见到我,同样的,也不想再见到你!哈哈哈!” 郑楚航在听到张臣前半句的时候,他心里的那股不安便已经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直到后面,他听到他说她再也不想见到他,一颗本来跳动得正勐的心脏,仿佛一瞬间便彻底乏力了。 不过这些情绪,还来不及等他细想,他就已经十分慌乱的四处开着车在整个京城胡乱逛。 等他好不容易恢復了一点点理智的时候,却是陡然之间想起来,他身边还有人可以帮忙给他追查。 而他这一查,竟是才发现任若溪现在所待的那家医院,正离他眼下所在的方向不远。 于是,他一抿唇,脚底油门狠狠一踩,几乎是立马就调转了车头! 紧接着,当他一路上憋着一口气,直冲上楼的时候,果然这附近早就已经闹得一派譁然。 而他一过来,几乎便是下意识的开口喊了声,“若溪——” “啊——” “天吶!” “她居然真的就这样跳了!” 俨然,郑楚航嘴里所喊的那两个字,不知道这后面到底是不是成了她的催命符。 总之,梦境里的郑楚航,脑袋已经彻底的陷入了一片混沌。 他现在喉咙发涩,眼眶泛红,只知道在她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并没有回过头的那一瞬间,他也想立马跟着他往下跳。 而周围的人,似是在察觉到了他这样的举动之后,不由得齐齐过来劝阻,并对他说道:“你这小伙子,莫不是真疯了?” “就算捨不得,也犯不着人人都像你这样来殉情啊!” “那个小姑娘也真可怜,你说她为什么呢?她明明刚才听到自己怀孕的时候,那样高兴……这才多久,唉,不仅她人……就连孩子也……” 在听到这个人嘴里所说出来的话后,郑楚航那陷入混沌之中的神智,总算又隐隐清醒了几分。 他在那里兀自重复着那人的话道:“若溪怀了孕?若溪怀了孕!若溪怀了孩子……我的孩子……我的……若溪!” “若溪——” 这样的一个噩梦,等到郑楚航彻底翻过身醒过来的时候,军部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 而他自己在军被下所遮掩着的身体,则是早已被浑身的冷汗浸湿。 在清醒的第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想要揉揉眼。 结果,他的手往自己脸上一摸才知道,有水? 看来,他真的哭了。 郑楚航这时眸色深深,唇角紧抿。 显然,像方才那个噩梦里那样的情节,他已经不想再经歷第二次了。 刚才的那样一个梦,实在是太过于真实,太过于让他心有余悸! 郑楚航眼下的情绪正复杂,还没待他想清楚关于任若溪的这件事自己躲避了这么久,这一切到底该要怎么办的时候,却不想,自家爷爷这会儿跟他打过来的一个电话,直叫他浑身犯激灵! 话分两头,郑楚航这边现在待在军部是这么一个状况,而任若溪那里,却是不得不疲于应对张家母子。 张母对现在的任若溪看似温和宽容,但她每做一件事无不带着自己的深意。 任若溪在那里把她佯装不经意的瞅着瞅着,便不自觉地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自从那一次,她和郑楚航两个人在半是强迫半是迁就的情况下,发生了关系之后,她便有想过若是她当时的保护措施做得不够到位,她仍旧是有很大的怀孕可能。 只不过,在她看来,能够去附近的药店里面买那种药吃,已经是极限了。 她当了这么多年的乖乖女,哪能够像社会上那些随随便便的失足少女一样,在未婚的情况下,十分坦然地到京城的各家医院去打胎。 因此,她做好了自己可能怀孕,甚至是可能在这京大休学的准备。 尤其是,她也想过了,大不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自己生出来,以后就自己养。 她应该能是一个比她自己母亲更为称职的一个好母亲。 她会慢慢把肚子里的那个它给养大,然后他们母子俩,快快乐乐的…… 后面的很多事情,在任若溪警惕之下用验孕纸测试过之后,还没来得及做更多的打算,最近这一段时间,她想方设法的瞒着张家人的事,终究还是被他们碰巧的撞见。 到了最后,任若溪实在是没有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十分坦诚的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跟张臣说了。 她对他说:“张臣,身为朋友,我能帮到你这个份儿上,俨然已经是尽力了。” “但现在,我已经觉得我们两个人之间,如果再这样继续纠缠下去,必然没有什么好结果。再说,你知道的,我虽然对你心有感激,有过好感,但那绝绝对对还算不上是真正的喜欢。” “你早前在我这里所要求的,给你一个你追我的机会,我也已经给了。” 第394页 “再说,现在你看,这边的事情都已经被我弄成了这样,要不我们……” 后面的话,张臣没等任若溪说完,便在那里晦暗着神色,紧绷着下巴,接话道:“若溪,你确定我们之间真的要这样吗?” “你仔细想过没有,现在的你,可是还没有结婚,你竟然就打算生孩子。” “而且,你知道吗,在别人的眼里,现在早就已经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是一对儿。” “既然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跟郑楚航两个人不可能,那么,我们为什么不选择把这齣戏演得更彻底?” “到时候,你可以跟我爸妈说,你肚子里怀的是我跟你的孩子。这样的话,你要生他,就可以变得名正言顺,再也不用担心,以后受旁人指点。” “而我的话,则是三生有幸,可以娶到你……” 张臣后面的话,这时的任若溪并没怎么听。 现在她所有的关注点,几乎都放到了“名正言顺”这个词上面。 的确,虽然她本身可能无所谓,但其实她却是忍受不了自己将来的孩子的出生,会招到外人任何的诟病。 因此,她在这一瞬,竟然觉得张臣眼下所提议的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她却是忘了抬眸多去留意,张臣眼底此刻的阴影,所燃烧出来的那股妒火有多么的浓烈。 这一次,若溪和张臣算是商量好了,要去怎么跟张家的人说。 无形之间,他们又再一次的达成了协议。 而在这之后,若溪也再度地对张臣这个人放松了警惕。 恰巧,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张臣某一晚喝醉了,竟然不管不顾的留在任若溪的房间,并且对她说:“既然你都已经怀了郑楚航那个男人的孩子,为什么就是不肯怀上我的?” “我张臣比起他郑楚航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花花公子,究竟哪里差了?你告诉我?” “不然,不然……” 张臣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他手上紧抱住任若溪的动作,就已经开始不安分起来。 早先刚被他突然专程搂住的任若溪,本来还想给他做一点醒酒汤,却是不料,从他口中后面所说出来的那些话,真正是让她愣住了。 同样的,她也是在这一愣之后,才察觉出来了危机,紧跟着,她开始在那里努力的挣扎。 张臣不甘心的一心把她摁到了床上,只想要得逞,偏偏这一次,任若溪在那里竟也是狠了心,顺手从那床头柜上摸过一把剪刀来。 她先是狠心而又用力的对着自己那手腕儿突然一划! 接着,她再是用腕边的血和死死抵住自己那雪白脖颈的剪刀,来用此威胁。 她对他说:“你要是当真不怕我死,你就只管继续上。” “但是,张臣……你若但凡还有一丝自己是该做人,而不是禽兽的心,我就请你……今天晚上,高抬贵手放过我。” “我自认为我们两个是交易,谁也没有把谁亏欠到哪里去。” 其实,早在张臣对任若溪开始打算用强的时候,他身体里的那股酒劲儿就已经清醒了。 只是,他到底不甘心。 他想要更多的得到任若溪这个人。 然而,他却是没有料到,任若溪这个女人真倔起来,居然可以这么倔。 哪有女人会像她一样这么对自己狠? 二话不说的就敢随意拿着剪刀往自己的手腕儿上狠狠划一刀,而她这划完一刀也就算了,居然还敢真的放出血来,甚至是模样镇定得,连那双好看的眉都不曾皱。 这会儿的张臣正在那里皱眉犹疑着到底要不要放弃对她的这一次下手。 但偏偏任若溪仿佛就是已经真正的全部看出来了他张臣心底的骯脏面似的,她为了加大给自己的赌注,竟然不禁勐然蹿身出去,往那木制床沿上,用额头狠狠一撞。 当即,任若溪整个人更狼狈了。 而这会儿的她,则更是开口说出了一句,让现在的张臣气怒不已的话。 她问他,“就这样的我,你现在还乐意娶吗?” 张臣这下是气得,准备直接甩手走人。 但偏偏正当他彻底冷着张脸,从任若溪的身上翻身而下的时候,他竟又听她道:“反正,我后悔了……死也不愿意嫁……” 1528973547 016 张母算计,九寒套话 张臣听了她的话后,垂握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攥紧。 他抿唇,一声不吭,却是“嘭”地一声拉开了房门。 而他这一拉,当即就让张母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 她一进门,先是瞧见了自家儿子这么副阴沉着脸的模样,然后再一看,躺在床上,脸色白得都快要气若游丝的任若溪,几乎是一下就被吓到了。 她这次赶忙叫上了张臣的父亲,一家人算是连夜把人给送到了医院。 而当他们好不容易在这里等到任若溪再次醒了,他们正准备跟她好好说会儿话,却是不想自家儿子又趁着这个空隙过来了。 当然,后面的事情发展不用想,自然是任若溪和张臣两人再一次的谈崩了。 偏偏这时的张母在有了之前的教训后,她整个人立马变得机灵。 她先是看着自己儿子进了病房之后,在那里跟任若溪说话,而她则是偷偷地躲到了门边,在听他们谈些什么。 而她这一听,还真让她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内容。 他儿子喜欢的这个女人好不容易怀了孕,但偏偏她肚子里装着的,竟然不是他儿子的孩子! 反倒是当年那个跟她抢过男人的姓郑的女人的孙子! 张母的脸色,在得知事情真相的这一刻,真可谓是变得十分精彩。 不过,她正在心底盘算的时候,却是不曾想,病房里又有了他们两个年轻人互相闹起来的动静。 当即,张母想了想,转了转眼珠,她先把张臣父亲叫过来帮忙看着,而她则是出去专程打了一个电话。 无疑,这样的一通电话,正是张母打给的任家人。 当时的她,可是在那里盘算,他儿子喜欢的那个女人在这种时候怀了孕,倒不失为是一个可以被她拿来利用,前去威胁郑家的把柄。 但那个女人,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却是不能再留。 就她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这还没结婚,就见一个爱一个! 要是等到日后,真成了家,还指不定会在那里给她闹出什么么蛾子。 张母的算盘在私底下打得精,任若溪好歹身为京大金融系出身的高材生,总归不会是个没长脑子的人。 在她看来,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眼下这个份儿上,就她和张臣两个人的恩恩怨怨,怕是简单的两张嘴,已经说不清了。 于是,在第一时间,任若溪便想到了要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在抓紧时机请外援。 而她的这个外援,在她看来,最合适的人选,除了九寒,也没别的人了。 因此,这天早上,就在他们陆任两家急忙赶往这边医院的路上,九寒接到了自家表姐专程给她打来的电话。 第395页 这一路上,有了陆任两家的紧赶慢赶,他们总算是气喘吁吁地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了任若溪所在的那家医院。 他们先是在楼下问清楚了任若溪现在住着的病房,然后一群人在火急火燎,十分担忧的赶忙往楼上走。 这时,张家人正在任若溪的病房里悉心照料着。 而等他们听到这由远及近的阵阵脚步声后,不由疑惑问道:“这是咱们这一层病房里,哪家人突然出什么事了吗?怎么搞这么大动静?” 在张父自顾自地说着这话的同时,病房外的走廊里,则尽是任家舅妈一声声担忧的唿唤。 她在那里哭着张脸,十分焦急的喊:“若溪,若溪!你在哪里?妈过来了,你等等!不管发生什么,可千万别想不开!” 任家舅妈在张口说这话的时候,任家舅舅走在她身侧,动了动唇,似是想阻止。 但他却犹豫一瞬,心神恍然的抬眸看了一眼自己头顶上那白晃晃的灯,终是又重新抿紧了唇,将他想要说的话,哽咽在喉间,并没再开口。 唯有九寒跟在他们最后面,有些看不下去,及时的在那里提醒:“舅妈,你这样在走廊里面喊是没用的。若溪姐,她现在的身体正虚弱着,哪里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来回应你?” “刚才在楼下的时候,不是已经有人告诉了我们病房号,只需要按照这个指引,咱们快点赶过去就行了。” “而且,就你这样喊,很容易打扰到附近的病人们,会对他们的治疗很不利。” 任家舅妈虽然心里面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但她现在的心底可是早就已经急得上火,又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不过好在,没等他们在这层楼里绕多久,任若溪所在的那间病房,就被他们十分快速的找到了。 而等他们这一行人一进去,在里面方才坐着的张父张母便不由愧疚着神色起身。 然后,还不待他们陆任两家说些什么,张母就开始在那里佯装什么都不知情一般的诧异道:“未来亲家,你们怎么来了?” “若溪她是昨天上午身体不舒服才住的院,这一两天我们都在这里等检查结果,你们这……” 当陆任两家的人几乎是想要在第一时间看一看他们家的若溪的时候,偏偏那个张母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愣是在那里有意无意的挡住他们的视线。 不过,就她这样的举动,还来不及等他们感到一点好奇,此时正躺在病床上的任若溪,则是在那里声音虚弱的开口说话:“爸,妈,哥哥,还有梅姨,姑父,你们怎么全都过来了啊?” “九寒呢?她在哪里?” 任若溪躺在这病床上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就让任家舅妈生出来好些心痛。 她一看见自家女儿躺在病床上,几乎是一下就红着眼睛,往她病床上扑了过去。 她在那里一边对着她流泪,一边说话:“若溪啊,你怎么就这么傻?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你就算现在大学还没上完,未婚先孕又怎么了?难道你就忘了在我们上次从京城走之前,是和张臣那小子谈好了的呀!” “他明明答应了我们,说他会娶你。他也答应了我们,一定会好好待你。若溪,就你现在这种情况,你老实告诉妈,是不是他突然半途反悔了,说不要你了,你才……” 当任家舅妈红着眼睛,哽咽着语气,扑在她的病床边,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任若溪的整个瞳孔,都是微微放大的。 而她这一点,则是很好的说明,自家母亲的话,已经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甚至是到了让她觉得惊讶恐慌的地步。 任若溪这一次几乎是半点都不敢迟疑的,在听到自家母亲开口说了这样的话后,立马就不管不顾的在那里攥住了她的手,对她急忙说:“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难道我什么时候为了张臣那个人,还当真寻死觅活过?” “而且,再说,你怎么会突然之间知道我怀了孕?你们所有人突然来京城看我,难道就是为了关于我的这件事?” “对了,还有,妈!你必须得弄清楚一点,我不会嫁给张臣!我不喜欢他!我跟他俩根本就不合适!而且,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 “亲家!你看,这孩子在这种时候竟然是气煳涂了,她怎么老说些胡话?” 在最关键的时刻,张母微笑着一张脸,动作利索的走上前来,顺带,她也十分刻意的再次隔绝了陆任两家的其余人想要在这里多打量打量任若溪的视线。 这会儿,任家舅妈和任家舅舅两人爱女心切,自然没从这当中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倒是任安,他一进来这里,便觉得这一次他来看张母这个女人,竟是无端端的很碍眼。 不过,她具体碍眼在哪些地方,若是真叫任安来说,还不一定能说得出来。 总之,在她微笑着看着他们这些人的时候,任安则对她抱以一种强烈的怀疑与谴责视线。 而不知是不是张母有些心虚,总之,她在任安这样强烈的盯梢视线下,没能坚持多久,就已经重新转过眸去了。 眼下,陆父陆母见着任若溪虽是躺在病床上,但她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除了精神有一点不好,外加额头上受了点伤之外,其它的,倒也没什么大事。 他们站在那里想了想,然后便对任家舅妈和任家舅舅出口劝慰:“好了好了,既然已经见到若溪,之前一路上所提着的那口气,现在总算是可以放下来了。” 任家舅舅站在边上,一听他们俩这话,倒也是认可的点点头,说道:“既然我们都已经辛苦跑过来一趟了,那么,最近具体有什么事,就麻烦你们张家和我们一起多坐着谈谈吧。” “对了,九寒呢?打从刚才若溪在这里说的时候,我怎么就没看见她?” 任家舅舅这话问得及时,陆父陆母也不禁跟着纳闷儿。 他们想了想,然后说道:“不对啊,刚才都还走在我们后面,现在这又是去哪儿了?” 任安见这情形,自然也担心他的小表妹会在这里出事,也便不禁在那里开口提议,说他往回走过去看看。 陆任两家长辈对任安这个提议,眼下,当然没什么意见。 而他们却是没想到任安这一走,竟然是先他们一步,了解到了不少这次事情的真相。 话说回来,之前九寒明明都还跟着他们陆任两家长辈一起,往病房这边匆忙赶。 任安想着,在这段时间内,她既然没能进去病房,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出了医院。 于是,他担忧着脸色,迈步往回走。 而他这一走,还真是没走出多远,就听见了医院走廊的转角处,所传来的一阵说话声音。 这时,开口说话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张臣。 此刻的他,正眸光晦暗的看着九寒,低眸唤她:“若溪的妹妹,真是好久不见!” “哼,你这次见到我,该不会我们这边一发生什么事,你就要特意去找郑楚航那个事精过来管?” 第396页 九寒面对张臣这略带挑衅的话,面上不仅没表现出来生气,甚至再看向他的眼神里,还隐约有那么一些不以为然。 张臣本来是打算用他将来身为这小丫头未来姐夫的威严,好好镇一镇她的,但却是没想到,他在她面前发的威,不仅没把她给吓着,就人家那副不以为然的神色,反倒愣是把他给刺激到了。 张臣垂了垂眼婕,重重抿了抿唇。 他不禁一个人在那里越想越气,越想越气。 偏生现在的他,拿他们这一类背后有依仗的人根本就没有办法! 如果,他的手里能够拥有像郑楚航那个倒霉蛋一样的那些权利! 如果,他的父亲在当年并没有为了他的母亲而被逼得净身出户! 这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张臣也可以彻彻底底的和郑楚航那个吊儿郎当的大少爷一样,单凭那些身份地位,就会给他带来许多普通人终其奋斗一生,都还不一定能握到手的权利。 九寒站在张臣对面,看他整个人都被笼罩在阴影里,她轻动了动嘴唇,冷笑一声,却是并没有马上准备接话。 而是她的视线,半点都不曾意外的和正往这边望来的任安撞上。 她在那里示意他,暂且保持住安静,不要动,只需要静静地站在那里,看她对张臣这个不知好歹的人套话。 于是,任安见状,便心有疑惑的点点头。 然后他环视了一下周围,也在走廊这边挑了一个不容易让背对着他站着的张臣发现的角落立定了。 接下来,他便听九寒在那里对张臣这人出声反问。 她开口说:“张臣哥,我现在之所以还能叫你一声张臣哥,那是因为在现在的我还没有见到我若溪姐的时候,是看在她好歹以前把你当过真朋友的份儿上。” “但难道你就脸大如盆的,从来不曾反思过,为什么我若溪姐从一开始对你的好感,却发展到现在一提起你便是厌恶?” “我在这里,只想问你一句,不谈别的,你是真心喜欢过我若溪姐吗?” “你的真心,为什么不说我感受不出来,就连我若溪姐这个当事人同样也感受不到?” “还是说打从一开始,你便只想着要把她从你口中的郑楚航那里得到?你究竟是把她怎么想的?仅仅是当成了一个供你们两人专心追寻的猎物,还是说,她是你曾真心喜欢过的一个人?” 017 桃花命债,鸳鸯之劫 张臣在听了九寒的这番话之后,愣是在那里抿紧了唇,半晌都没再吐出一个字来。 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僵持一阵过后,张臣不禁凝眸深深地看了九寒两眼,然后开口对她说:“我不管你怎样想,既然当初你姐姐她答应了我,那么,我就必然是要娶她的。” “而至于她那肚子里的孩子,不论是谁的,我也不会委屈了他的……只不过,她就这样跟着我,难道不是比选择跟了那郑楚航更好?” “至少,我是真心爱她,而郑楚航算什么?” 张臣在冷着一张脸,十分不屑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是没能想到,就在他的身后,竟然勐地蹿出来一个拳头。 “嘭!” 张臣一个快速回身,他的那张脸颊竟是险险的擦着这拳风而过。 偏偏这时出手的那人还不等他这一下稍稍立定站稳,二话不说的,竟又是一个拳头,对着他那张脸,勐然挥过! 这么几次三番下来,饶是一个人有再好的脾性,也该被惹恼了。 更何况,张臣这人的脾气,一向都比较冲动易怒。 他眼见这人朝他挥拳,当即话也不曾和别人多说一句的,立马就跟人交起手来。 九寒这会儿正眼看着任安一把将张臣踢翻在地,一下还制住了他右边的手腕儿。 接下来,他竟是红着双眼睛,在那里怒声道:“张臣!你给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最好摸一下你的良心!” “你把我们任家当成了什么人?现在你们瞒着我们的事情真相还指不定怎么样!你凭什么就以为我们任家出来的女儿,你说娶就能娶?” “啊,到底谁给你的脸?谁给的你勇气?” 任安一双愤怒的眼睛,紧盯着张臣。 他的手也时不时青筋暴起的揪着张臣的领子气怒反问。 张臣在被任安三两下先发制人的揍得有点懵了的时候,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会儿正把他揪在地上打的人不是郑楚航,竟然是任家的任安! 这会儿的张臣被任安掣肘得两手撑地,半躺在地上。 在听到他时候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却是不禁冷眸勾唇,在那里反问:“你这句话说得很对。” “做人是应该摸一下自己的良心。” “当初要不是我,在她快要被车撞倒的时候,及时把她推出去,一下子换成了我代她受过。你们大可仔细想想,等到今天,你又哪里还有你口中的妹妹?” 张臣一边张唇说着话,一边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在那里挑衅的望着此刻正站在他们两人身旁的九寒。 九寒被张臣那样的眼神给看得眯了眯眼。 尽管她在张臣动嘴说出这话的时候,没有理由反驳,但这却是并不能够代表,在当初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她是站在他的立场上,相信他单方面所陈述的事实。 毕竟,在九寒看来,那个时候,自家表姐突然受伤,连她自己都觉得事情里有古怪,更何况,她这个旁观者。 只是苦于当时她们寻不到半点证据,再者,也认为他没那个必要无端端的偏生得用这样的理由来让人挟恩以报。 倒是事情发展到现在,九寒似乎已经隐隐有些明白,当初的张臣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只不过,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九寒现在不好开口明说罢了。 当然了,既然现在张臣主动向他们提出了这件事,那她倒是不介意满足他的意愿,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于是,正当张臣看着九寒那苦恼得似乎拿他没办法的模样的时候,他正要勾唇一笑。 勐地,竟突然觉得自己的双肩,感受到了一阵来自外界的恐怖压力。 倏然间,张臣的双眸不禁突地瞪大,他立马紧绷着一张脸,往四处看了看。 他在这样突兀的惊吓之中,这会儿正半趴在地上的身子,要不是还有任安在拽住他的衣领,恐怕此刻的张臣就要因为这一股压力,直接身子后仰,狠狠摔倒在地! 对于张臣此刻所感觉到的怪异,现在心绪复杂的任安根本就没有那个多余的心思去体会。 倒是在任安充满疑惑和担忧的眼神,再度往九寒这个方向看来的时候,九寒依旧只蹙了蹙眉,抿了抿唇,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那么,任安对于张臣刚才所提到的事实,还真是不得不相信。 渐渐地,任安收回自己的视线,然后又重新凝眸紧盯住了张臣。 不自觉地,他这会儿已经松开了自己此刻正攥住的张臣的衣领。 任安思索一阵后,不禁对张臣冷声开口道:“你现在应该很清楚,我这会儿之所以还愿意放过你,那是看在你曾经帮过她的份儿上。” 第397页 “如果,这当中的恩情,要是真有什么谎话……我想,事情的后果怎么样,你应该会很清楚。” 任安难得严肃着神色,对这样一个同龄人放着狠话。 偏偏这会儿被放了狠话的张臣,并不以为憷。 甚至,这时的他居然还有心情在那里开口对着九寒和任安两人嗤笑。 他说:“你们两个不过是从c省来的普通人,居然对着我这样一个人放着狠话。难道你们不觉得可笑?” “或者说,你们真以为你们自己和京城的郑家稍稍有点瓜葛,人家就真能把你们给当回事儿了?你们要是真这样想,那可不是比当初的我,更蠢……” 这一次,不待张臣开口把话说完,任安怒着张脸,手里攥紧的拳头,又一下勐然往他的脸上挥了过来。 刚才他们两人在交手的时候,张臣还有心思在那里反击,偏偏这回,他竟是一动不动的呆立在那里,似是对任安给他的这一拳,就要这样受下了! “嘶——干什么?干什么!任安,你快住手!” 在病房里等了半天,始终都不见人回来的长辈们,这次终于一起出动,出来专程找他们。 这个时候任家舅妈走在最前面,她一见他们家的任安居然现在正当着他们这些长辈的面,挥着拳头,就要往他那未来妹夫的脸上揍,这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于是,任家舅妈一走过来,便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要在那里生生制止。 甚至,有意无意的,她还把自己目光当中所带着责备意味的视线投向了九寒。 陆父陆母虽然是走在任家舅妈的后面,但这会儿同样也注意到了自家嫂嫂那不太对味的眼神。 当即,陆父陆母不免心凉一瞬,但还不等他们开口说些什么,走在最后面的张家那些人却是已经开口说话了。 他们只见张母,微笑着一张脸,对他们十分友好且关心的说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应该没什么大事吧?顶多不过就是孩子们之间的一场误会,等他们私底下解释清楚,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张母此刻正在众人堆里赶紧的打着圆场,同时,也在那里眼神示意张臣赶紧礼貌性的站起来,给他们这些长辈好生赔个罪。 张臣这时不急不缓的从跌坐的地上站了起来,他重新伸手整了整衣服,然后再在自己母亲的眼神示意下,话里话外总算是稍稍服了软。 张臣的这副模样,现在显然只能稍稍骗一下陆任两家的长辈,九寒默然垂首的站在那里听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番道歉,面上不禁一派冷然。 而同样的,任安难看着脸色,紧抿着唇,却是看也不愿意再往张家人身上多看一眼。 他们眼下的这种气氛,还没等周围的大人们再次想好到底该怎么打个圆场,就这样把事情给揭过去,却是不料,任安就已经主动地提了出来,说这会儿要再去任若溪的病房里看看。 这一趟他们回病房,任安的身后只有九寒在那里跟着。 他们家的长辈们这会儿差不多全都被他们家那不靠谱的舅妈给拖过去和人商量婚事去了。 九寒和任安两人也就只有趁着这个空隙,才来到了任若溪的病房里面。 任安和九寒两人一进病房,便伸手把门给关了。 任若溪此刻正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她一听到这动静,不禁抬眸往声源处的方向凝神一看。 这下,她没见着他们几家身后那么一长串的长辈,心里边儿的情绪,总算感到了片刻的平缓。 她脑海里一稍稍放下近日以来时刻紧绷着的那根弦,便不禁细弱着声音在那里问:“九寒,哥,你们怎么这时候才过来?” 九寒凝神一听任若溪这般虚弱的声音,不由赶紧迈步上前,在认真着脸色,暗自运起体内灵气,凝视了她好一会儿之后,才皱眉出声:“桃花命债,鸳鸯之劫!正宫式微,今次来还!” “若溪姐,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里,你的身边都发生什么了?” “我记得我上次离开的时候,哪怕舅舅和安表哥他们对你的婚事意见没有太过明确的表示,但你平白无故的把你自己就弄成这副模样实在是不应该?” 九寒用关心的口吻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又不禁再仔细凝神观察了一下,此刻正盘桓在任若溪脑袋上的那两道气运。 一道是淡青,一道是淡青中所夹杂的浅紫。 九寒现在对于体内的灵气已经修炼到了探灵这一步,俨然已经能透过这些普通的气运,看出一个人这一世的命。 九寒方一想到这里,便不禁暗自在心里默念起了《丹心铁卷》里有关于探灵的口诀。 显然,两道气运之中,其中的淡青正是指,任若溪在这一世理应是福禄无忧的命。 而那一抹浅紫则是代表着,她腹中的胎儿,现在胎象不是很稳定,在它出生之前,都还有可能会随时遭受到殒命的风险。 九寒在心中暗自盘算着眼前这样的结果,再顺带眯眸联想了一下,他们上一世的时候,任家两兄妹后来惨澹的遭遇。 虽然现在看来任家两兄妹的际遇,比起上一世的境况理应是好了许多,但这个时候,这种事情一发生,难道就是在预示着他们任家命运的转折? 而现在,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彻彻底底的保证到她的这两位亲人都不会再像上一世一样受到伤害呢? 尽管她现在对于任若溪的气运已经有了些许的窥探,但她却还是觉得单纯的这样做并不够。 不过好在,任若溪体内的这一抹浅紫气运是在那抹淡青的运道中包裹着的,但是却没理由她在有了这样的气运加成之后,她居然还会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样子。 九寒此刻正坐在她的病床旁,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但在她想了想之后,便又干脆赶在任若溪一脸苦涩的牵扯着嘴角,准备回答她的问题之前,再度给她诊了一次脉。 而她的这次诊脉,和任若溪当时在电话里跟她讲过的消息一样。 她是真的怀孕了,而且还是三个多月的身孕。 九寒看向她的时候,眸色凝重,不禁在那里垂眸问她:“若溪姐,你实话告诉我,你肚子里现在怀着的这个孩子是不是根本就不是张臣的?而是……” 九寒嘴里的话,这会儿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任若溪紧张着一张脸及时打断。 她在那里似有顾忌的看了一旁的任安一眼,然后便又低着声音急急出口道:“九寒,这些话,你可千万别乱说。” “我现在之所以需要你帮我,是我已经彻底后悔了,并不想跟张臣这人在一起。” “而且,你知道的,我只是给他承诺过单纯的各取所需而已,但却是绝对没想过事情会闹到现在这样一个地步……” 任安站在一旁听着任若溪说的时候,不禁目带训责的看了她两眼,然后冷声道:“若溪,你既然根本就不喜欢他这样一个人,那么,你当初就不应该去答应他,抑或者是主动招惹。” “现在,他对你抱的心思,是非娶了你不可。如果说,事情的真相,就是你肚子里现在怀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那么好,我问你,任若溪,孩子的父亲是谁?你告诉我!我立马就去找他算帐!” 第398页 “哥!” 若说前面的话,从任安的口里说出来,还尚存那么一丁点理智,但这越是说到后面,他的一双眸里便不由暗藏着更多的火气。 任若溪躺在病床上这时候就算是对他想劝也没有办法,只能哀求着眼神,低低的唤了他一声哥。 而在这之后,任安则是抿唇,低下眸,怒其不争的恼着眸光看了她一眼。 “纸包不了火,若溪,该知道的事情真相,我们迟早会知道的。” 任安站在一旁说完这句话后,便把头偏向了一旁,似是已经不愿再继续开口。 而任若溪躺在病床上只能空洞着目光,无声泪流。 九寒待在这里亲眼见了他们两兄妹这副斗气的模样,不由觉得有些头疼。 她在那里十分理智的想了想,然后抓紧时间,对他们说道:“既然事情都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一地步了,比起无力地埋怨过去,难道我们现在更需要想的不应该是摆在眼前的这个问题,到底要怎样解决么?” 九寒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不禁深吸口气,然后认真着眸光,看向任若溪说道:“若溪姐,我先问你,在我们一家人第一次接到那个说你怀了身孕,还准备自杀的电话的时候,你在哪里?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任若溪一听九寒这样的发问,之前紧抿着的嘴唇,不禁一颤,没一会儿之后,竟是连带着浑身都有些发抖。 这个时候,坐在病床旁的九寒不禁和正负手站在那里的任安对视了一眼,显然是已经发现了这其中事情的关键。 接下来,九寒不由得微眯了眯眸,轻咬着嘴唇,继续发问:“若溪姐,那我再问你,为什么你之后在单独给我通电话的时候,会让我带你走,带你离开京城?当时我没有来得及回答你,但你难道不觉得你现在这样的状态已经和你最开始来到京大的目的全都背道而驰?” “别说了!九寒!不,不该是这样的……” 任若溪在九寒把这句话完整地一说出来之后,便在那里开始低声啜泣,一边痛苦着表情,一边心有不甘的伸手捂住了耳。 她这时不禁面色痛苦的摇了摇头,嘴唇一张,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偏生这会儿的任安已经皱着眉,同样有些受不了的对她哽咽着声音开口:“如果真是张家的那个人欺负了你,若溪,你大可亲自开口告诉我,我会帮你狠狠把他揍回去!” “你放心,我是你亲哥。最捨不得的,就是看你受委屈。” 本来任若溪之前的心情还是一直压抑着的,但此刻却被自家亲哥任安这么一说,当即心里边儿她所压抑着的那些痛苦,几乎是一下全都当着九寒和任安两人的面给发泄出来了。 现在的她,正完全不顾形象的趴在那里嚎啕大哭。 一边哭,还一边用力的用手拧了拧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以作发泄。 九寒见了,不由得凝重着一张脸,紧紧地抿了抿嘴唇。 而同样的,任安则沉着眼神,揪着一颗心,十分担忧的看向她。 半晌后,他们待在病房里的两人,好不容易等任若溪渐渐地把情绪缓过来了,却是在接下来,有人十分用力的敲响了病房门。 顿时,他们三人不由得齐齐一愣,然后互相对望一眼,正在那里是否犹疑着要开门,任家两兄妹却是见九寒微眯着眼睛,轻勾着嘴唇,沖他们摇了摇头。 他们两兄妹这会儿正在那里为之不解,但这时的任安却是已经想到他们进来的时候,这病房门是锁着的,单凭外面的人要把他弄开,现在怕是要费一点力气。 而任安脑海里的想法刚一这样过滤完,却是不料“嘭!”地用力一声,这紧锁着的病房门,愣是被人从外面狠狠用脚给一下踹开了。 “你是谁?” 任安在看到模样精緻雅痞帅气的郑楚航的第一瞬,并没有将这个人的外貌和他早前在京城所认识过的人对上号。 因此,他这时正对这来人的突然到访而感到隐隐有些微恼。 却是不想,就在他要走出来准备伸手拦着这人的一瞬,竟然被他大步匆匆走过来,直接把他给用力挥开。 然后,只见他一边喘气,一边凑到了自家妹妹的病床前,在那里眸光担忧的急急拉过她的手腕儿,一声声地唤道:“若溪,若溪!我错了!我错了!我混蛋!” “你要怎样对我都可以!你千万千万不要做任何伤害你自己的事!就当我求你……求你……” 郑楚航在一进来病房之后,他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里,就写满了恐惧与慌张。 而他这样的情绪,竟是只有在紧紧地拉住任若溪的手之后,才稍稍有所缓解。 若是这个时候任安再凑近一些,还可以听见他在那里喃喃低语,“太好了,这一次,我拉住你了,拉住你了……之前的那些感觉,一定是我做梦而已,做梦而已……” 郑楚航的这番话,虽然是在低声呢喃,但修炼过内家功夫的九寒,现在要把他所说的这些话听进耳里,则根本就不难。 只不过,现在的她,还没能专心的留意到他们这边的情况多久,就已经被跟在郑楚航身后进来的那个人,所吸引住视线了。 她在见了他之后,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不禁总算放松下来。 她见那人迈着稳重的步子进来,然后在她的身边停住。 而她这时则是十分顺从的轻轻牵住了他的一块衣摆,目光略带点依恋的仰头看着他,低低唤了一声:“秦骁!” 秦骁垂眸,见了九寒这么一副面露依赖的表情,心下不禁觉得高兴。 他这时的目光微亮,嘴唇微弯。 尽管他在面上此刻什么都没说,但无疑,这时他的出现,已经无声的给了九寒,莫大的鼓舞。 九寒在片刻的感动过后,没多久便已经重新回过神来。 她看着秦骁,抬眸问:“你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过来?难道……” 九寒后面的话,这个时候哪怕没有出口,但对她后面的话语中所暗藏的结果,在场的几人,但凡是长了脑子,怕是都会猜到。 而现在,站在一旁的任安先是抬眸盯了那看起来身姿不凡的秦骁两眼,紧接着,则又是将视线转过去跟一旁的郑楚航对上。 但显然,任安现在有心思来注意郑楚航,郑楚航却是没那个心情来主动留意他。 因为,现在的他,满脑子的都是昨晚……不!应该是今天早上所做的那一个梦! 那样的梦境简直是太真实,真实得不禁让他浑身泛起一阵冷汗,顺带还隐隐有些深陷其中,不敢相信的开着车往郑家和他的好兄弟秦骁这里,全都走了一趟。 当然,对于他此刻心中所挂念着的这件事情追去郑家那里,此刻自然是无解的。 唯有秦骁,在听了他口中所提到的那个梦境之后,再联想着九寒表姐这边所发生的一些事,便不由当机立断的将这其中过程挑了重点给郑楚航讲,然后他们这才一路紧赶慢赶的往任若溪他们所在的这家医院奔来。 第399页 只是让秦骁隐隐有些头疼的是,这一路上郑楚航根本就没有从他那样的梦境中回过神来,哪怕是他现在亲眼见到了他一直挂念着的任若溪,据秦骁观察,也并不觉得他现在这样的状态能比起之前有多舒缓。 尤其是,任若溪在见到郑楚航的这一刻,郑楚航是稍稍有所解脱了,但明显的,任若溪的表情,此刻再度变成紧绷和痛苦。 有过那么一刻,九寒注意到,自家表姐张了张嘴,想要对郑楚航喊出的一个字是“滚”。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家表姐只是单纯的动了动唇,却是在接下来的行动当中,明显犹疑了。 更何况,九寒注意到,郑楚航在不由分说的紧握住她的手那一刻,尽管自家表姐有过挣扎,但却是在没一会儿之后,就已经由着他去了。 九寒站在秦骁身侧,抿了抿唇,无形之中,她俨然已经注意到这前前后后自家表姐的变化了。 半晌过后,九寒不禁率先出声,主动打破了他们这一间病房里的沉默。 她最先开口的,是在问秦骁,“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秦骁听到她的问句,自然是一五一十的答道:“是楚航给我说,他昨晚突然做了个噩梦,梦见你表姐出事了,所以我今天才专程带他过来看看。” 九寒被秦骁这样的说法给弄得显然有些怔愣,倒是接下来,她不禁半信半疑的在那里看着郑楚航开口:“到底是什么噩梦?居然会把你堂堂郑家大少吓成这副样子?” 郑楚航这会儿在紧紧地凝眸认真审视过任若溪之后,才难得的分出了精力来答,九寒此刻问他的问题。 他抿唇,认真开口,目光却是半点没有离开过任若溪,“是若溪,我梦见了若溪。她出事……怀了身孕,被人逼得……要跳楼。我怕,怕再也抓不住她,所以,赶紧过来阻止……” 伴随着郑楚航这话音一落,似是完全没有料到过这般因果的九寒和任若溪两人俱是在那里狠狠一怔。 任若溪会为此感到怔愣,是显然没想到过他堂堂郑家大少郑楚航,无端端的竟然会做这种梦境? 这算是什么? 在当初强迫过她的心有灵犀? 呵,不过,现在的她,最不需要的,应该就是他对她的同情! 然而,这时的九寒会感到怔愣,则是因为,她模煳的记得,上一世的时候,她的表姐之所以会出事,可不仅仅是单纯的未婚先孕,更多的,则是在后来的多方压力之下,被人逼得无奈跳楼。 而那个时候的她,就算有心想要对这所发生的一切出手阻止,却根本就是鞭长莫及。 九寒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不禁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莫非,郑楚航昨晚所做的那个噩梦,在他脑海里所看见的不是别的,而是他们上一世的情境? 九寒在有了这样的思绪之后,不免轻抿了抿嘴唇,认真的凝眸看了这个时候的郑楚航一眼,却是没有急着说话。 倒是这会儿站在一旁的任安,在见到郑楚航,又听到他开口说了这样一番话之后,不禁有些心急了。 他在那里怒声道:“刚才我听张臣说我妹妹他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那么,看你现在这副样子,难道她这次会怀孕,是因为你?” 很明显的,任安这个时候在开口问出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眼里正在冒着熊熊的火。 这会儿,在听见任安略带质问的话后,始终都低垂着眸的任若溪,此刻不禁倏地一下,勐然抬眼。 甚至,她还在那里语带乞求的再度唤了一声,“哥!” 谁料,她这次的一唤,却并没有达到早先那样的效果。 任安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心里怒意一来,便不禁转眸冷哼,对她说了句:“我哪里是你哥?” “都到现在这个份儿上了,你居然还能因为担心你眼前这个男人的处境,而来主动哀求我?” “任若溪,这么多年来,我任安好歹是你亲哥哥!你的一言一行,所代表着的是个什么样,在这世界上没有谁还能比我更了解你!” “既然事情都已经到这份儿上了,你不如现在就实话告诉我,他究竟是不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 病房内,在任安一开口说完这话之后,整个空间里,便陷入了一阵堪称诡异的沉默。 九寒和秦骁两个人,是因为毕竟不是当事人,因此并不好插话。 而任若溪和郑楚航两个人则是在那里互相对望一眼,都恨不能目光死死地瞪着对方,好像谁先开口,谁就在那里主动认输。 这一回,郑楚航和任若溪僵持了半晌,最终,还是郑楚航率先低头,十分坦然且大声地在那里说了一声,“是!” 而在他这一声应完之后,任若溪是白了脸,任安则是气红一双眸。 唯独郑楚航这个当事人,在那里微笑着,整张脸上仿佛乐开了花。 这种时候,他这不靠谱的人,居然还十分有勇气的在那里呆呆傻傻的问:“若溪,这样说,你是不是真的已经怀了身孕?” “怀了我们的孩子?” “它现在已经有……三个月大了?” 几乎是郑楚航这话刚一问完,任若溪就在病床上躺着,忍无可忍的对他怒骂一声,“滚!” 同样的,任安的拳头,在这个时候已经对着郑楚航那张十分精緻漂亮的脸上,挥拳而至! 偏偏郑楚航这个傻蛋,在这种时候,居然连躲也不会躲! 当眼下的任安把郑楚航轻而易举的就按在地上狠狠揍的时候,一旁的秦骁终是有些不忍地在那里看皱了眉。 对于此刻病房里所发生的事情,九寒的态度则跟秦骁不一样。 眼下的她,已经头疼得恨不能当着秦骁的面,照着郑楚航那一张漂亮的脸,就多揍几拳。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狠狠解了这积压两世以来,郑楚航欠他们任家人的债。 如果九寒早知道会影响任家一家命运的那个人,居然是郑楚航,她指不定在当初见到这人的第一面就把他给狠狠揍一顿了。 然而,无奈她一直没有察觉出来,还是让他和任若溪两个人之间的命运齿轮,互相靠近。 或许,这就是命运。 他们俩,天定姻缘。 九寒一想到这里,总算是心情愉悦的勾了勾唇。 而郑楚航这边却也是等到他这未来大舅子好不容易把他给折腾累了,才总算是堪堪地从地上,狼狈的爬起身来。 他一从这地上起身之后,先是用手轻捂着嘴角,痛“嘶”了一声,紧接着,则又是在那里,无意识的弯了弯唇,努力的朝着任若溪所在的方向,凝眸走了过去。 “若溪。” 郑楚航先是低着声音,在那里唤了一声,然后又对她沉声道:“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九寒站在一旁看的时候,原以为郑楚航这么快就准备在她表姐的面前求得原谅,但却不曾想,她猜中了开头,但并没猜中结尾。 第400页 任若溪在听到他这样说话的时候,同样先是怔愣一瞬,但紧接着,她却是冷着个眼神看像个郑楚航对他说道:“郑楚航,你突然这样给我道歉,难不成是你做错什么了?” “对不起,这句话,怎么可能会从你的嘴里脱口而出?呵,这一定是我的幻觉。” 单看任若溪眼下的这样一副态度,九寒便能猜出,他们两人这其间所发生的事情一定不少。 本来他们在场的人都以为郑楚航会趁着这个时机好好地跟任若溪解释,但恐怕在场的谁都没有料到,这种时候,他们竟听“噗通”一声,郑楚航愣是两手紧紧抓住任若溪,然后勐地一下给她单膝跪下了。 这下,不用九寒和任家两兄妹开口说什么,秦骁就已经在一旁皱眉出声道:“楚航,你这是做什么?在这样的一刻,我希望你最好还能记住你是军人的身份!” 俨然,这时的郑楚航被秦骁这样的话给说得稍稍迟疑了那么一瞬,不过很快,他却是察觉到任若溪看向她那隐隐带着慌乱惧怕还有排斥的眼神,便不禁再也承受不了了一般,直接当着他们众人开口说道:“你们不用怀疑,现在的我,是能够很清楚到是在做什么!” “我在这里,今天无论能不能得到若溪的原谅,但我必须先向你们承认两个事实!” 郑楚航在开口说这话的时候,他语气里所暗含的那一股郑重,完全不容人忽视。 这会儿病房里的人,没谁敢阻止他,便只能任由他继续说下去。 “第一,我真是若溪肚子里这个孩子的父亲,在差不多三个月之前,是我强迫她的!” “你,混帐!” 几乎是在郑楚航话音一落之后,任安整个人便已经愤怒得想要立马扑上去对他进行又一轮的殴打。 但无奈这一次的秦骁和九寒都眼疾手快,及时地把他摁住,顺便还用眼神示意他,听郑楚航继续说话。 任安见状,不禁眸带怒意地瞪了九寒和不远处的任若溪一眼,而这时的九寒不禁抿了抿唇,暗觉自己这番有点无辜。 只不过,眼下的这件事情,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九寒和秦骁两人则是一致认为,他们必须有理由要继续听下去。 同时,此刻正半跪在地上的郑楚航,在听了任安对他的那一声怒骂之后,除了下颌无意识之间绷得更紧了之外,其余的,倒是看上去并没什么表情。 眼下的他,正继续在那里诚恳着表情,紧拉住任若溪的手,并对她道:“第二,那就是我对任若溪!” “我是真心……真心喜欢你!” “啪嗒。” 伴随着郑楚航的最后一句话落,从任若溪那张隐隐泛着苍白之色的颊边,所滑落下去的眼泪,竟十分巧合的滴落在了此刻郑楚航紧拉住她的手的指尖。 顿时,郑楚航便觉得他那一处指尖,一下就变得滚烫起来! 而这种滚烫,几乎是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热度,瞬间,就烧进了他的心里。 沉默一瞬之后,郑楚航在那里抬眸颤声说:“若溪,你……哭了?” 顿时,郑楚航在看着任若溪那样一张莹白无力的脸蛋时,整个人的心脏,竟仿佛是被人捏住了一般,在那里无端泛着绞痛。 这时,他不禁伸出舌头暗自舔了舔自己此刻那微微有些泛着干燥的唇,然后在那里开口,语带试探地说道:“若溪,若溪,你千万别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今天之所以会这么慌张的来,其实是因为我已经彻底想明白了,而且之前又梦见,你,怀了我的孩子,就是从这里跳下去,我大喊着你的名字,想要抓住你!却在那最关键的一刻,我来晚了那么一步,你,你……就已经不再了……” 此刻的郑楚航在开口说这话的时候,俨然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不过,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忐忑,却还是想要努力的通过语言来表达出他对任若溪的心喜。 “我,我……若溪,你信吗?我是真心喜欢你?” “这个时候,我之所以来找你,不仅仅是想要为你对之前所发生过的那些事道歉,还有!还有!我是特意过来想要主动承担上属于我自己的那一部分责任!我,我……” ------题外话------ 周末万更补齐…… 018 张家暴露,狐狸尾巴 没等郑楚航把他这番话断断续续的说个完,这时躺在病床上的任若溪,总算是找回一点之前的理智。 她在那里微吸了吸鼻子,缓了一会儿之后,才认真着眸光看向他,问道:“你今天为我专程来这里,当真是心甘情愿的吗?” 郑楚航被她这话给说得先是一愣,但紧接着他又忙不迭的点头道:“当然了!” “若溪,难道你是觉得我今天的这番诚意不够吗?我是真心喜欢你!” 任若溪在深深地审视完郑楚航一眼之后,不禁抿唇,再度凝着目光看向他道:“哪怕我和张臣之间真有过不清不楚?哪怕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有可能并不属于你?” 郑楚航抿了抿唇,思考一瞬,才认真着目光,回答她道:“不可能。” “你不喜欢他,那么,是绝对不可能让他碰到你的。除非,他有对你非礼过。所以,若溪,你告诉我,在我今天来之前,那个人他是不是对你这样冒犯过?” 郑楚航在这样酝酿着情绪,开口说话的时候,其实已经把这整件事情前前后后的因果给仔细想了一遍。 毕竟,若溪怀孕这件事,当初是他趁着醉意非礼了她。 可是直到现在,她身怀有孕。他们这边也竟从来没开口提过要堕胎的事情。 那么,这样的情况,便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任若溪在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虽然怨他,但也很有可能是真的喜欢他。 不然依着她这般宁为瓦碎,不为玉全的烈性子,又如何可能在眼下还能沉心静气的开口问他这些问题。 于是,郑楚航在想通这个关键点之后,眸泛欣喜的同时,不由暗自松下一口气。 不过,当他松下这口气的同时,只要一想到张臣这人曾那样觊觎过他郑楚航的女人,心里便不禁气得想要揍人。 郑楚航此刻沉下了脸,攥紧了拳头。 他身上这时所散发出来的凌厉气息,颇有几分逼人。 “楚航,你冷静一点。”秦骁一见郑楚航这副模样,不禁在那里皱着眉,劝慰开口。 “现在这件事情可是除了牵扯到你,还有你父亲。这么多年,你……” 秦骁的这番话刚开了个头,却是不料,一下就被郑楚航红着眼睛偏过头来,直直打断。 他抿唇,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对着他们低声道:“不用说!” “我不会承认!我们郑家,不会承认!他是我父亲!” “咔擦”一下,伴随着郑楚航的这句话落,之前被九寒和秦骁他们锁好关上的病房门已将被人从外面打开。 第401页 这时,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便是张父那一张面色难看的脸。 紧接着,便是后面医院里的护士,对他们冷着张嘴脸,分外不满道:“这医院的病房门是你们随随便便能锁的吗?万一这里面的病人要是真出了事怎么办?到时要急救,你们谁来得及?” 总之,在护士的数落声中,任若溪病房里的气氛,已然陷入了一片尴尬与压抑。 张父张母包括不明所以的陆任两家长辈这会儿好似已经在外面商量好了一些事情,在达成某种协议后,又齐齐的跟着医院护士的身后,缓步走了进来。 在门被人从外面打开的那一刻,原本半跪在地上的郑楚航,则已经十分从容的起身。 只是,他眼下的目光难明。 他先是在那里和方才率先推门进来的张父,两厢敌视的对视了一阵。 紧接着,在他将要把目光重新放回一旁的任若溪脸上的时候,却是被后面进来的张臣一声冷嘲,打断了他重新凝聚起来的注意力。 这时的张臣,在陆任两家的长辈面前,俨然是装作一副根本就和他不熟的样子,在那里对他语气疏冷的问道:“郑学长,你这一趟专程过来,是为了关心我这个学弟的吗?” “你放心,最近我在你的办公室里继续当着助理,当得可真是心情十分愉快。” “再说,现在,你的学妹,若溪,也就是我未来的妻子,她已经怀孕。” “我能拥有现在这样的幸福,还真是没来得及感谢你。” 张臣似讥似讽的一番话,让家中不明所以的长辈们听了,倒是没能察觉出这其中的怪异。 但这些字字句句,一落入郑楚航的耳里,那才真是实实在在的嚣张挑事。 郑楚航站在任若溪的病床旁边,脸色虽然未变,但他垂握在身侧的拳头,却是已经不自觉地攥紧。 张臣看到郑楚航站在他的面前,虽是直直的盯视着他,但却并未答话,心中的冷嘲气焰,便不禁又强烈了几分。 他再度地深着眼神,迈开了腿,往郑楚航所在的这边直直走来,偏生这会儿张父竟是状若无意般的在他们二人直接横插一脚,说道:“臣臣,你还站在这里和外人闲聊做什么?难道现在关心照顾若溪,不应该才是你接下来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郑楚航此刻所站立的角度,正是在张父的身后,因此,他并看不到张父在开口对张臣说那句话时的表情。 明明他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对这辈子的父爱,没了期待,但却是不曾想,当他有机会再一次的感受到这种类似的感情的时候,却是实实在在的够叫他气得即刻发狂! 那个男人还真是说得比唱的都好听! 他凭什么? 呵,臣臣?还他妈的外人! 说实话,是不是他郑楚航现在这个时候落在他们张家人的眼里才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笑话。 郑楚航脑子里在想到这些的时候,骄傲的下巴微扬,一双潋滟的桃花眸里,罕见的带出来了一种强硬的狠与恨! 秦骁站在一旁,不禁皱眉,凝眸看向他。 病房里,张家父子这边此刻正在暗流涌动,但陆任两家长辈与张母这人之间,又何尝不是? 且不提现在的任家舅妈就跟被张母这个女人灌了迷魂汤一样信服得很,就连任家舅舅看着他们家现在若溪的这样一种状态,都不禁忧心得皱了皱眉。 不过,这到底是任若溪他们一家的家事,陆父陆母就算从始至终跟在一旁,但也并不能在关键时刻插上什么话,或者替他们做上什么决定。 他们对此,唯一所能对任家舅舅说的便是,张家这一家人,虽然他们现在对待若溪的态度看着还行,但难道他们就不觉得这其实有很多的疑点。 就拿当初他们一起来京城,两家长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起。 他们大家当时可是刚认识,那会儿张母的态度便是恨不能张口闭口的跟他们一家好好谈谈儿女间的婚事。 再者,又有这一次,距离他们两家人上次见面明明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 张臣和若溪两个人之间,理应感情甚笃,但却愣是做出一些自相矛盾的而又互相伤害的事情。 陆父陆母他们这边是想要张家人再给他们多解释解释,却是不想,张家那边直接抛出来的说法竟然是他家儿子是一时的情难自禁,委屈了若溪。 他们现在会想办法补救,而这种补救的手段,则是赶紧娶! 就算他们两人现在都还在京大读书,并不方便公开,但至少两个人现在都已经到了年纪,去民政局领个证,还是没问题。 当然,张家人这话一出,陆父陆母就已经出口在劝任家舅舅和任家舅妈两个人多考虑考虑。 任家舅舅这里迟疑着,眼看还来不及张嘴说话,任家舅妈则是已经在那儿微一皱眉之后,根本就没多想,直接就点头答应。 彼时的张母,一见任家舅妈主动应了,当即就轻勾着唇,笑开了眼,连声对他们表示保证和感谢。 两方这样突兀的一拍板儿下来,其余人几乎是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发表意见的机会,便又被张母风风火火的赶忙叫来了医院的护士,说是要给任若溪再做个全身检查,确定她和她肚子里的小孩母子平安之后,就立马给她办理出院。 于是,这样一来,陆任两家的长辈才不得不又跟着张母盘旋迴了原地。 但眼下事情所发展的方向,却好似是奔着他们这些人难以预料的一个方向在发展。 这会儿的张母在趁着在场的众人正微愣的时候,赶紧附耳到任若溪的身边,低声对她说了这样一件事。 她刚一凑过来,此时躺在病床上的任若溪,便下意识的蹙紧了眉,还顺带微不可见的偏了偏头。 与此同时,眼下正全心全意的留意着任若溪的郑楚航,见了张母这样恨不能避及众人的动作,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怒气,到了这个时候,终于是彻底的爆发。 当即,郑楚航冷下眼神,沉声问:“你突然靠近她,是想要干什么?” “呵,玲姨,你当着我们大家的面,到底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们说的?” 郑楚航的这一声“玲姨”出口得突兀。 在他乍然唤了这一声之后,显然,张母微弯着腰的身子,是僵了一瞬。 同时,在郑楚航这话音一落之后,张父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十分微妙地开始变得难看。 倒是张臣,此时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似是想要在那里无声的询问,都到这个份儿了,他张臣这辈子马上就要成为打败他们京城郑家的真正胜利者了。 就他郑楚航这样一个手下败将,到底又还有什么好嚣张的? 郑楚航站在张臣的对面,见了他那样的眼神,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同样嘲讽的弧度。 紧接着,他在众人都没想到的情况下,张嘴就把话往下继续说了,“玲姨,这么多年不见,说起来,我还真是想念当年的你在我们京城郑家做工时候的日子呢。” “那个时候,你和我母亲之间,好歹有着勉强还算不错的姐妹情谊。是我母亲看你落魄的时候,伸出手帮了你。” 第402页 “但却是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竟然是一场农夫与蛇的故事。” “怎么?那些往事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京城郑家难得大度的不去跟你追究了,你竟是反过来还想把我们郑家的人再抢一次?” 郑楚航这人在严肃着眉眼开口说这话的时候,身上总算是有了一股他平日里在军部指挥作战时的凌然气势。 他的身姿,在这时挺得笔直,眼神冰冷而又无声地质问着他眼前的张家人。 张母被他那样的眼神看得,心里一跳,不禁下意识的动了动嘴唇,刚微笑着开口解释,“想必你应该就是我们臣臣在公司里那位颇为赏识他的上司吧?你是怎么知道不熟悉我的人都爱叫我玲姨?你应该是认错或是想岔了,我从来没到过京城,怎么可能和你们……” “你是从来没到过京城。”郑楚航看着眼前那一张曾经令他噁心了多年的脸,不由得沉着眸出声,及时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说道:“但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知青下乡的那几年,究竟是谁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关心你照顾你。” 张母原本伪装着的慈善面孔,在郑楚航步步紧逼的这一瞬间,终于有了一瞬的破裂。 她脸上不禁再度僵硬一瞬,脑海里正飞快的想着措辞,阴沉着眼神,想要再次出口解释,却是不料,这一次,她心底所酝酿着的好事,竟是坏在了她一直以来所依赖信任的男人手里。 张父站在一旁先是冷眼旁观的听完了他们两人之间所打的哑谜,但紧接着,他却是负手沉声道:“够了,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本来就认识,又何必装作不认识?” 张父的这一句话,听在张家人和知情人耳里或许无所谓,但听在陆任两家长辈们的耳里,则可谓是来了一个大喘气。 尤其是任家舅妈,她最开始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痛快,无非就是最为看中了他们张家京城大户人家出身的这样一个身份。 以至于眼下,她一开始所坚定认为的,直到这时竟然被人三言两句所轻易打破,便导致当下她就对最近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怀疑。 于是,在张父说完那句话之后,任家舅妈站在人前,手掳着袖子,连忙对他们开口道:“等等!你们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能不能给一个清楚地解释?” “你们张家不一直是京城人吗?怎么又会提到当初没在京城的时候?而且更可笑的是什么?刚才我没有听错吧,就那个姓郑的小伙子的嘴里,居然提到了在他们家做工?哦,对了,还有,最开始你们一直所说的你们家张臣在一家风投公司上班,敢情他在那里的上司,竟然就是我们眼前这位小伙子?” 在张母眼下颇感羞愤的当口上,任家舅妈皱眉所质问出来的这番话,无异于更加惹恼了她。 就这么一两句话的功夫里,她仿佛就已经被站到了人前,甚至还被逼得给扯下来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这会儿的张母在众人的面前,突然之间有些无地自容,但她好歹,在和自己儿子对望一眼之后,深吸口气,又不禁暗自镇定了下来。 片刻后,张母眯着眼睛,轻抿了抿自己那张略带干涩的唇,然后说道:“亲家,你这话若是这样说的话,那可就说岔了!” “这世上的巧合有很多,刚才我们眼前这位小伙子所提到的巧合,不过是其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现在事情的关键,亲家难道你忘了吗?我们是要赶紧给若溪办理出院,等到年后,我们就要赶忙替孩子们向学校请个假,再让他们顺利的早点成婚。” “我们家臣臣是要给若溪早点负责,这样的话,也能多挽回一点她身为女孩子的名声。” 任家舅妈听到张母的前半句话还好,但一听到后半句,一提起他们家若溪的名声,心里便不禁止不住的泛着难受。 瞬时之间,任家舅妈便冷哼着语调,改口对张母说道:“我们家若溪的名声?” “哼,什么时候用得着你们来挽回?当初要不是你们家张臣这样无礼的对我们家若溪,她现在这个虚弱的样子,又怎么至于?” 任家舅妈的这样一番话,无异于当着众人的面,对张母用手指着脸一通骂。 张母顿时脸色难看,她抿抿唇,刚想再出口辩驳,但偏偏此时来到病房里的护士,一看到他们似乎有吵起来的架势,便在那里不耐道:“现在的孕妇都需要静养,你们能不能注意一点维护一下病房里安静的环境?” 护士这样一出口,几乎是登时便堵得张母哑口无言。 当着众人的面,这个时候的她辩解不得,再多的话,这时她也只能十分无奈的打落了牙齿和血吞。 好在,没多久,护士就已经替任若溪检查完身体出去了,而在这之后张母则是指使着张父陪同陆任两家的长辈一起专程过去替任若溪办理出院。 至于她和张臣两人则是选择了留下来,打算来两厢对峙的和郑楚航这人据理力争。 郑楚航抱臂站在原地,目光防备的看着他们。 张母这回仔细见了他,先是一副惯常的微笑,再然后则朝着他眯了眯眼,目带警告。 不过,郑楚航这人,好歹是京城里长大的少爷,如今又是军部的参谋,他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的怕她? 于是,他在冷眸和她对上之后,便不禁出口冷嗤一声,然后目露不屑的对她道:“怎么?争了这么多年,你的狐狸尾巴可算是要露出来了。” “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呵,毕竟,当年的玲姨,可是好不容易才爬上那个男人的床。偏偏又本以为从此你能安心跟了他之后,却是让我爷爷他老人家发现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说来,可都真是噁心。本来说好的能在京城至少拥有一套上等的宅院,现在却只能住着最末等的破败院子。” “还不惜骗人去说,这是你们祖传下来的四合院。” 郑楚航在开口说着这话的时候,眼里所倒映出来的张母那张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不禁让他唇角所勾起的那抹弧度越来越讥讽。 接下来,他在冷哼一声之后,继续道:“以至于,当年我爷爷让你们离开京城之后,现在的你们只能借着照顾在京大上学的儿子的名义,重新回到这里。” “这样一番谋划下来,玲姨,真是难为你,这辈子身为女人,还能这样不要脸。” 郑楚航的最后一句话,可谓是彻底的戳到了眼下张母的痛处。 这时的她,不禁唇角紧抿,眼神微凉,连带着,她望向郑楚航的视线里,也无声地充满了一股恨意。 而她这一股恨意,仿佛也跟着感染了此刻站在她身旁的张臣。 他身为她这不要脸的女人的儿子,所做出来的事,也颇为的不要脸。 此刻,他正在那里指着郑楚航的鼻子,扭曲着脸色,怒声道:“郑楚航,你别以为你今天站在这里,有什么资格来训责我和我的母亲!” 第403页 “我可以十分坦然的告诉你,要不是你自己母亲没用,又怎么可能守不住一直以来跟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哼,就像你!若溪喜欢的只会是我!哪怕你这背后所拥有的是京城郑家那样的靠山,可是那又如何?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份儿上,郑楚航如果你真有本事,你又怎么可能直到现在还从我的手里夺不回你自己所一手创办的风投公司?” “这一切的事实,到了最终,都只证明了一个道理,那便是我张臣不论怎样,都会比你郑楚航郑家的大少爷有本事!” “而且,难道你不觉得,我即将所要娶的女人,她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而在她把人生下来之后,却是管我叫父亲。这样的话,岂不是很有快感?” 甚至是,他们还可以利用这个孩子,来威胁京城郑家,威胁他们不得不放弃一切在他们面前唾手可得的利益! 张家这边的算盘打得精,但实际上他们又怎么可能知道眼下的郑楚航到底是怎样想。 总之,郑楚航这人可是在军部里出了名的不打毫无准备的仗。 哪怕任若溪这件事情,眼下发生得极其意外,但却是在刚才有了他那么几句话的刻意铺垫之后,已经恰到好处的引起了任家舅妈的怀疑。 彼时,当张母刻意把他们这些长辈们支开的时候,任家舅妈便已经留了个神,下意识的趁他们那些人不留意,再次倒回来躲在门边偷听。 而她这一听,竟是不曾想,当真是让她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张家人故意编织了一个让她认为十分美丽的谎言,专程来给她下套的! 他们好像就是盯准了她这人贪图名利一般,每一招几乎都是在实打实的对着她出手! 019 郑家往事,楚航坦白 任家舅妈顿时气得胸闷。 当即,她想也不想的直接就沖了进去,对着张家人叫嚷道:“真是够了!你们姓张的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们莫非就是看准了我任家好欺负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杨蓉华的女儿,这一次肚子里怀的真要是你们老张家的孩子,信不信我能立马就让她在这医院里把胎给堕了!” “在你们背对着我们说出这些话之前,亏我还认为你们姓张的这两母子看着靠谱!但谁知道你们掩藏在阴影底下的,居然是这样令人感到噁心的小三儿!” “哼,这位女士,你自个儿在外面跟人胡乱生儿子就算了,可你偏偏不应该还想着放纵像这样不经教化的东西来玷污我的女儿!” 任家舅妈怒声张口喊出来的这番话,不可谓不狠。 张母在一瞬间的惊愕后,反应过来,不禁目露慌张的看着她。 张母唇瓣一动,明显还想张口再说些什么,但偏偏她的手腕儿,却是在这时被自家儿子往后一拉,张臣在那里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守住自家母亲,然后又回过眸试图跟任家舅妈据理力争道:“伯母,麻烦您这会儿能不能不要随便张口说话?” “刚才我们所谈到的可只是我们张家和他们京城郑家的私事。至于若溪,她并不应该被扯进来。” “我呸!” 张臣没有想到,在他自认体贴的对着若溪母亲说出这番话后,不仅没有得到长辈们应有的赏识,反倒是被任家舅妈那一双精于算计的幽凉目光,来了一阵最直接的打击。 任家舅妈一听张臣的话,便在那里怒目道:“什么叫做这是你们两家的私事?我们家若溪根本就不应该牵扯进来?” “你要是心里真有这种觉悟,早的时候,又干嘛去了?” 任家舅妈的这话一出,不仅是张臣的脸色变了,这下,连带着郑楚航那一张堪称英俊的面容上,也布满了懊恼的羞愧。 他们两边眼下正在僵持,却是不曾想,刚出去办手续的那一群长辈们,此刻竟然这么快就重新回到病房里了。 这时,首先开口的是陆父。 他在那里问九寒,若溪如果就现在这样出院,之后再仔细调理一阵,是不是真的就没事了? 九寒对于自家父亲的这样一个问题,并没有回答得很肯定。 毕竟,她心里明白,只要她若溪姐腹中的孩子一天没有落地,那么,他们一天就不能彻底放下心。 因此,她这时从嘴里所说出来的话,都还留有余地。 并且,她在给自己父亲交代完这些之后,却也不忘冷着眸光,警告张家人道:“不管怎样,我想你们张家人都欠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只是,事到如今,若溪姐,就干脆由我们一家人就先接回去。至于你们,我希望等你们在找上门来的时候,已经想好能怎样给我们一个妥善的解释。” 九寒这番言辞一出,陆任两家的长辈们则都在那里表示贊同。 秦骁这时候也默然的站定在她的背后,表示对九寒的坚定守护。 同样的,郑楚航这边也在冷睨着目光,遥望着此刻正脸色难看的张父。 张臣皱眉,这时的他,俨然已经感受到了大势已去。 不过,他这会儿站在任若溪的面前,仍旧不肯死心。 他幽深着目光,认真凝视了他一眼,然后在那里发问:“你确定你今天离开了这里,就要彻底抛弃掉我这个人?” “好,任若溪,算你狠!” “就算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是我的,但是,你以为就凭你的身份,真的就能进得了他们京城郑家这样的高门?” 张臣在怒声喊出这话的时候,也不禁涨红着脸,抿唇出声,“任若溪,我告诉你,你最好千万不要信,像郑楚航他们这样压根儿就没心没肺的公子哥,会娶你!会真的爱你!” “我等着你后悔,等着你!” 最后一句话,张臣在紧抿着唇瓣出口的时候,无意之间,竟灌入了两分恨意。 张父张母这时正站在一旁,目光难明的看着他们眼前的这一对小年轻。 眼下,还不待他们张口说些话,竟是就听郑楚航那人阴着脸,笑了。 他对他们说:“你以为我郑楚航这辈子真的会像某些人?” “放心,你们永远也等不了那一天!” 郑楚航在开口说完这句话后,便一回眸,冷厉着眼神,对着张家人狠狠一瞪。 张父张母一接收到他的目光,便不禁下意识的把自己的目光一移,心绪复杂得根本就不敢认真的抬眸去看郑楚航那一双十分漂亮的眼睛。 陆任两家的长辈们现在可没那个闲工夫,去关注他们那边的两厢较量与放狠话。 这时的他们正忙活着帮助任若溪从病床上小心起身,然后在等她换好衣服之后,便小心翼翼的将她搀扶出门。 直到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坐着两辆车,回到了京城许家,任家四口面上的表情,也仍旧没有变得好看一点。 更何况,就他们回来的这一路上,还是郑楚航开着车,十分殷勤的亲自把他们送回去。 不过,他倒也识趣,知道方才在那医院面色难看的互相闹了一通之后,到底是需要些时间来让大家消化,说说私房话的。 第404页 他也就和秦骁两个人一起,主动把他们送到许家门口之后,便没打算再跟。 不用说,九寒他们这边的动静,这会儿自然是惊动了许家。 老奶奶这时是知道他们回来了,便赶紧一手环抱着陆不离那小傢伙出来看。 陆不离先是躺在自家奶奶的怀里,一边口吐着泡泡,一边对他们滴熘熘的瞪眼儿。 接着,他一撞见任若溪,却是一个小手一伸,竟然紧抓住了她的衣摆,在那里对着任若溪的肚子,“嘿嘿嘿”地流口水傻笑。 见了自家弟弟这副傻样的九寒,难得有些看不下去。 她干脆轻抿着嘴唇,朝他递来一张小方帕,示意他擦嘴。 而那小子,居然只转着个晶莹透彻的眼珠,趁着她将方帕递过来的时候,抱紧了她的手指,在那里傻笑。 紧接着,他还趁九寒不备,勐然一口吸允住了她那细白雪嫩的手指。 九寒顿时面色一僵,在那里不禁又头疼的伸出了另外一只手,轻轻地弹了一下这小子的腮帮,让他赶紧给她松口。 九寒和陆不离这边儿的小动作,家中的长辈们此刻除了许家老奶奶正瞧得起劲,任家舅舅他们则是完全没有那个心情。 当这里的佣人们,好不容易张罗好了一顿香喷喷的午饭之后,陆任两家的人,则是吃着碗里的东西,稍稍的舒缓了一下之前的紧绷心情。 饭桌上,任家舅妈终是在那里有点不死心的问:“若溪,事情既然都已经发展到这个份儿上了,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好好说说了?” 任家舅妈在说完这句话后,便不禁长嘆口气。 这时,她望向自家女儿的幽幽目光里,难得的有了隐隐的一丝悔意。 她想了想,不忘在那里道:“若溪,只要你在之后轻易地不伤害自己,那么,妈妈就答应你,再也不逼你,不会强求你做任何事。” “你要学会信任我,信任你的母亲。” 任家舅妈在开口说了这样一席话之后,任若溪手上的动作不禁一顿,连带着目光也开始微闪。 任家舅舅在旁边见了自家女儿这副样子,心里自然是心软。 可是,纵然他再心软,却是必须得趁着这时候完完全全弄清楚弄明白,他们不在她身边的这段日子,任若溪她一个人在京城,到底是怎样过来。 片刻后,任若溪将自己手中的筷子,轻轻一搁,目光不由渐渐飘远。 她那略微泛着苍白色的嘴唇微微一动,终是将这件事情的真相从头到尾的给长辈们娓娓道来。 任家舅妈在饭桌上一听完任若溪的话后,便不禁动怒道:“什么?我还真是想不到,那一对母子除了当妈的是小三儿以外,他的儿子居然也还能这样令人噁心。” “若溪,你别想了,就他当初那一次的车祸,绝对不是意外!他所谓的救你,一定是故意的!” “毕竟,他只有在救你成功之后,才更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前来接近你,来要求你当他女朋友。” “而且,咱们先不说他在这一点上已经是算计了你,就连后来,他得知你怀孕,竟然还能那样对你,简直就是个畜牲!” 任家舅妈在怒目开口骂出这句话的时候,陆父陆母到底顾忌着这张饭桌上还有另外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便不由得轻咳了一声,以示提醒。 而此刻的任家舅妈则也是在陆父的这一声咳嗽之中缓过味儿来。 她在那里虽是尴尬了一瞬,但却在接下来见着这许家里的长辈并没有要阻止她发火的意思,便不禁稍稍的在心中松下了一口气。 不过,在这之后,任家舅妈却仍旧没完的继续在那里对他们张家人开口数落道:“哼,在我现在的眼里看来,真是骂他们畜牲都已经是便宜他们了!” “他们这番主意打的,本来是看在若溪年少单纯不懂事的份儿上也就算了,居然到今天,还准备把我给一起算计进去!” “要不是我当时觉得那位小伙子看我的眼神不太对,我还真没打算跟要偷鸡摸狗一样,趴在那门口偷听。” “不过,这也幸亏我今天留在那病房门外,多听了那么一嘴。不然这事情背后的真相,他们那些人还指不定要把我们瞒到什么时候。” 任家舅舅在听完自家媳妇儿的这番话之后,难得一次,恨不能直接举双手贊成。 这时的他,坐在一旁摇了摇头,显然也是没想到这事情背后的真相,居然是如此。 不过,幸好,他和任安两个人打从一开始就觉得张家人所张口提出来的婚事有些不对劲儿。 虽然他们在这当中并没能多做些防备,但这好歹证明,他们当初直觉很对,并没有因此而看错人。 至于,任家舅妈的这番醒悟,九寒倒也觉得不算太晚。 当然,却是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在许家老奶奶听完任家舅妈的这一番话后,竟然抿唇出声,看样子似是要准备插手。 这时的她,在那里严肃着脸色对他们说:“我记得,当年的郑家的确是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那个时候,华国上下正大范围的在领导人们的普及下,开始展开知青下乡的积极工作。这个东西说来,在当初是为了将来的民生大业好,但却是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未来前途茫茫,逼不得已要和自己家人生生分开时的那种痛。” “当年,郑家的那位老将军,膝下可不只有一个女儿?” “他想着自己女儿在下乡之后必然苦,也就特意给她找了一个伴儿来陪着。” “那个伴儿,不是别人,正是在当年京城郑家帮佣了许多年的一个老佣人的女儿。” “因为她和她年纪相仿,郑老爷子也就由着她心底的那一点私心,把人给专程弄过去了。” “再者,后来的时候,郑楚航那小子的父亲,差不多也就是在那一段时间跟她母亲认识的。” “只不过后来,我们这些老朋友们能够知道的,仅仅就只是他们三个人,回来的人里只有郑家老爷子的女儿,还有郑楚航那小子的亲生父亲。” “至于一个佣人的女儿,她到底有没有回来,后来到底又怎么样了,郑家这边自然不会多提。” 许家老奶奶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无意识的顿了顿,然后她才目带感慨的说道:“也就是在后来,等郑楚航那小子都快要满十岁的时候了,他们京城郑家才在这偌大的京城里又闹了那么一出。” “那个时候,应该是你们今天见到的那孩子的母亲把他给带了回来,直接就堵到郑家老爷子的大门口耀武扬威。” “她对老爷子说,只有她才是郑家那小子父亲的真爱。而至于她那一次上门,则是要把人给带回来!” 许家老奶奶在这里所给他们这些晚辈们讲的故事,无异于一场精彩的大型宅斗。 后面的话,在后世生活了许久的九寒,不用多说,单凭她曾经阅读过的各种书刊,也能把事情发展的整个过程给半点不落的猜出来。 第405页 通常小三儿一旦在扬言她是某某某的真爱之后,尤其是,身边还十分弱势的带着一个孩子这种,则是很容易的博得她所倾慕的那个男人的好感。 她凭此来取胜的无异于两点。 其一是男人们的愧疚心与同情心作祟。 其二则往往是,在家中女人无休止的吵闹,与小三儿的各种体贴之下,只要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傻子,便会毫无疑虑的照着他心中的那种想法选。 通常这种情况,能够取胜的,一般都是小三儿。 而京城郑家后来的事实也证明,当初的那位老佣人的女儿,在用尽了各种手段之后,终于成功上位。 九寒的脑海里,现在是把当年京城郑家的大体情况分析得差不多了,但陆任两家的长辈们可就不行了。 眼下的他们,正在那里听得起劲儿。 尤其是,当许家老奶奶把话说到外面的小三儿在多年后带回她肚子里的孽种上门挑衅的时候,陆母和任家舅妈不禁都面露愤恨之意的盯着自家的男人。 陆父和任家舅舅,包括任安在内:“……” 不过,他们这里话虽然是像这样说,但这一切归结起来,最初的问题来源,应该就是张臣这人伺机报復的私心在作祟。 当初的他,怕是早就在暗地里瞅准了任若溪和郑楚航的关系不一般,才会在后来对她各种暗示,他对她有所好感。 本来差一点儿,任若溪也就真的上当了。 但这一切,像是有着冥冥之中的天意一般,每当任若溪的那一颗心,快要往张臣那人的身上靠的时候,郑楚航这小子就会混不知趣的蹦出来搅局。 以至于,事情发展到后面,他竟然是在任若溪的肚子里留了个深水炸弹,弄得两边的事都不好解决。 眼下,任家舅妈倒是在对京城郑家有过初步的了解之后,难得的,她早先那些一心想要攀附权贵的心思,竟然没了。 甚至,她还在那里时不时地嘆气,对任若溪说道:“若溪,你长这么大,其实很多事情妈都不求别的。” “最希望的,无外乎你能平平安安的长大,然后倖幸福福的过完这一辈子!” “但是现在的事实证明,我早年的那些思维,果然是错的。什么有钱就是幸福,什么有钱就能够给你一个不错的未来,这些统统都是不靠谱的。” “所以,若溪,我只希望你能在未来的生活当中感受到属于你的快乐。” “无论你在这之后所选择的那个人是谁,抑或者,你打算经歷怎样的是是非非。我都选择将这一切,放任你自己去参与。我都不再插手了。” 任家舅妈在幽深着眼神,对任若溪说出这一席话的时候,她眼角所暗藏的一抹晶莹,不禁微微滚动。 片刻后,她终是重重抿了抿唇,向任若溪郑重的说了一声,“抱歉,若溪,之前都是我的错!” “是我做人太狭隘了,要不然,你也不至于……” 这时的任家舅妈哽咽着声音,还没将嘴里的话好生说完,竟然就被任若溪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妈!”给打断。 任家舅妈闻声不禁茫然抬眸,而眼下的任若溪却是弯着眸,看向她认真说道:“妈,我怎么会怪你呢?” “不管怎样说,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多少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之前,在医院里的时候,我也已经给你们说了,我打算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给安安稳稳的生下来。” “当然了,至于京城的郑家认不认他,这对我来说,都并不重要。” 任若溪在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顶着饭桌上好几抹不贊同的眼神,强硬开口。 她对他们道:“因为生命这种东西,在我的眼里,既然到来了,那便是上天的恩赐。我们这世间无论谁,都没有那个权利去剥夺。” 任若溪在坦然着目光开口的时候,倒是让一旁的许家老奶奶眼神不禁微微跟着一动。 连带着,坐在她身旁的陆父,察觉到了许家老奶奶这时的情绪变化,也不禁皱着眉,紧抿着唇沉默一瞬。 俨然,这一刻,不用说,他们是想起那个已经去世多年,却还能让他们共同怀缅的人了。 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一大桌子人静默无声地吃完饭。 然后,九寒这时正要单独送自家表姐回房间去,再打算给她仔细诊下脉,却是不料,他们家的陆不离那个小烦人精,竟然哭着哭着要她抱。 九寒无奈,只得先好声宽慰了自家表姐几句,又赶忙去哄他们家的那个小祖宗了。 与此同时,京城郑家。 郑楚航在告别了秦骁之后,在这三个月以来,倒是第一次踏进他们家。 这时,他们家老爷子正待在家里遛鸟。 他一察觉了门口那边的动静,便不由得对他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哟,你这是终于捨得回来了?” 郑楚航对自家亲爷爷的这一番调侃没理,却是用目光把他们整个庭院环视了一圈儿,然后沉声问道:“我妈呢?她去哪儿了?” 郑老爷子闻言,这才嫌弃的瞥他一眼说道:“现在学校放寒假,你妈她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在那厨房里给你整天的熬着五谷粥了。就盼着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喝上一口。” 对于郑家老爷子的这番埋怨,这时的郑楚航就像是没听见一般。 他先是黯淡着眼神,缓步往厨房那里走去,然后又深吸口气,难得做好心理建设,正准备跟自家母亲开口。 却是不曾想,他还没来得及踏进那厨房一步,里面竟然就传来了一阵女人的谈话声。 “唉,祁昕,果然吶,当初我还是应该生一个像你们这样的女孩子,才会觉得我家那个可爱。” “现在呀,你们长大了,来伯母家里的时间都少了。” “不过啊,你现在年纪应该也差不多了吧?我听你母亲说,你前几年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可是就跟陈家的那位公子哥相亲过?怎么样?你看上他了吗?” 兴许是这会儿郑楚航的距离离他们有点远,一时之间并没有来得及听清厨房里祁昕的口中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话。 不过,自家母亲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叫郑楚航给听个清楚,甚至还险些吓了他一声冷汗。 他听见自家母亲这样开口对祁昕说:“陈家的陈穆风不行,那你看我们家的楚航怎么样?他这都多大年纪了,我是该忙着给他张罗张罗婚事了。” “什么?祁昕,你说自由恋爱?呵,那怎么可能?终究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不然你看看,当年我和他爸,又落了一个怎样的好下场……” 自家母亲后面更多的话,郑楚航站在原地,几乎已经混乱得全都听不清了。 他这会儿的手里,俨然已经不自觉地攥出来了一阵冷汗。 不自觉地,他的脑海里再度联想到了就在昨天晚上,他所做过的那一个噩梦。 当时,他曾是那般坚定的说过要娶祁昕,一定要家族联姻! 第406页 然后,当他回过头来,所发现的却是,在那么一瞬间,他失去了他这一辈子应该最为值得珍贵的一样东西! 他的若溪……若溪! “楚航,你怎么回来了?”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你的面色看起来怎么这么难看?” 突然之间,端着一盘水果拼盘从那厨房里出来的郑母,竟是没想到这回竟然能跟自家儿子撞个正着。 眼下,她见着他这么副脆弱的样子,不禁赶紧将她手中的东西放下,然后再祁昕端着她特意熬好的那碗五谷粥出来的时候,给她使了个眼神,让她赶紧过来嘘寒问暖一下。 这时,祁昕的嘴里正嚼着一颗鲜红的圣女果。 对于郑母的视线,她正装作视而不见的,一手接过她向她递来的拼盘,一手稳稳拿好方才那碗五谷粥,径直往郑家的厅堂那边去了。 这一瞬间,郑母也是拿他们如今这些年轻人没办法。 她只得有些无奈的搀着自家儿子,往一旁的沙发上走去,然后再等他彻底缓过神来之后,担忧问道:“楚航,你刚才那是怎么了?” “我跟你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怎么不觉得你身上竟然还有这种毛病?” 郑楚航面对着自家母亲关心的眼神,他竟是难得心虚的摇了摇头,过了半晌,才憋出来一句,“没什么。” 知子莫若母。 郑母一见郑楚航这样,就算他这时不肯轻易开口说,但她却是也能判断,这小子定然是遇到让他感到头疼的事了。 不然,他从小到大简直就差跟个齐天大圣美猴王一样的唯我独尊,什么时候,在他们这些亲人的面前,又能懂得说出这些让人觉得谦虚的话。 郑母端坐在一旁,细细思索一番,在招唿了家里的老爷子之后,则又把祁昕唤了过来,时不时地在郑楚航的跟前晃。 郑楚航被自家母亲这么一招,难得的给弄得有些心烦。 这个时候的他,想要眼不见,心不烦,却还没等他将之付诸于行动,竟突然的就听他母亲说道:“楚航,就你现在这年纪,不是我说你,到底也是老大不小的了,是该安安稳稳的定下来了。” “今天,要不咱们就趁着祁昕也在这里,干脆就把话给说开怎么样?” “你从小到大的愿望,不一直就是娶祁昕吗?现在,就有这么个大好机会摆在你面前,楚航你……” “妈,你不要说了!”难得的,郑楚航把自家母亲的话给不留情面的,生生打断。 顿时,在场的祁昕和郑母都难得的尴尬了一瞬。 郑老爷子一见郑楚航这副恹恹的样,心里便没来由的一阵气。 当即,他绕到他身后边儿,一个脑瓜崩给他敲下去,然后不等他“哎哟”一声唤,郑家老爷子便在那里虎着张脸对他道:“你这小子!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简直没礼貌。” 郑母见了自家父亲这种举动,尽管嘴上说不出来责怪,但心里终究是有一些替她儿子感到疼的。 只不过这一下,郑楚航既然都已经受了,郑母再在这里多说别的也没用。 因此,她不禁抿唇,再度地将这个话题给扯了回来。 “楚航,难道你现在已经……”郑母把这句话给说到一半儿,似是已经意识到后面这未出口的话可能有点伤人,于是她又突然的,及时住了嘴。 他们这边的气氛,一时之间瀰漫着尴尬。 就连郑老爷子这个惯于在官场上打圆场的,也没能有那个闲心情来跟着掺和。 倒是祁昕这人在顶着跟她亲哥同样一张脸,只不过却是更加清冷着表情,垂着眼婕,无意识的坐在郑家的沙发上,一连吃完好几个圣女果之后,郑楚航终于缓过神来,仔细看向了她。 他先是表情莫名的在那里拧着眉,认真审视了祁昕好几眼,然后再一连串奇怪的表情中,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继而跟长舒口气一般的,在那里摇了摇头。 就在郑母正莫名其妙的看了郑楚航表演半天之后,却是不曾想,这小子居然一下就回过眸来,连半点气也不带喘的,直接就跟她说:“妈,你过来一下,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郑母听了自家儿子这话,正准备放下手里的水果,往他那边凑的时候,却是不料,自家父亲竟然又在那里插了一嘴,道:“你这小子吊儿郎当了千八百年,要是在这偌大的京城里,没惹什么大事,何至于此?” 郑母一听自家父亲这话,当即便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同时,远坐在郑家沙发另一端的祁昕,正再度地垂了垂眼婕,无意识的竖起了她那两只耳朵。 趁着这个空隙,郑母颇有些不信邪的打趣了自己儿子几句,“在这京城,要说你混到军部参谋长这个份儿上都还不能摆平的,那按照你的智商,肯定会报出我们京城郑家了。” “但我看你现在这个表情,一脸长吁短嘆的,该不是连报上我们京城郑家都没用,或者,直白点说,你是真的弄出人命来了?” 若是以往性情的郑楚航,在听到自家母亲这样打趣的时候,他定然会十分坦然地翘着个二郎腿,把她这话给半点不留情面的顶回去。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得不承认了。 在郑家人一脸郑重还有祁昕的一脸好奇中,郑楚航只能抿了抿唇,深吸口气,语气沉沉地对他们说:“是,没错,我的确弄出人命来了。” “什么?你这死小子!你竟然真的敢!” 郑家老爷子当即一听郑楚航这般认真着模样承认,几乎是立马就伸手捂住了自己那突然之间激烈跳动起来的胸口。 他一边在那里粗喘着气,一边涨红着脸,怒声对他说道:“郑楚航!老头子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教养难道是都被你吃到肚子里去了?” “你……你居然……” 郑家老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郑母俨然已经被他那样难受的神情给彻底吓到了。 她不禁立马从座位上起身,赶忙迈步过去,紧紧扶住了他,说道:“爸!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郑母在及时的扶住了老爷子之后,又在那里转眸赶忙对自家儿子道:“楚航,你这都是在说什么胡话呢?快给你爷爷道歉,你怎么能就这样把他好端端的给气成这样了!” 一时之间,郑楚航在听到郑母的话后,并没有动。 连带着,一旁的祁昕看向郑楚航的目光中也不禁充满了疑惑。 祁昕不耐,蹙着个好看的眉,在那里低声问:“你到底怎么了?究竟做了什么事?干嘛平白无故的把自己的表情给弄得那样认真?” 这时的郑楚航从自家爷爷的怒火当中,还险险的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他在听了祁昕的这样一番质问之后,这才继续深吸口气,赶紧趁着这个机会,继续道:“爷爷,并不是我故意要气你。” “而是我今天特意回来,就是为了给你们说,我在这京城真的弄出了人命。” 第407页 “不过这条人命,并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而是……你们的亲孙子。” “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已经怀了三个多月的身孕。她今天才从医院里回来,我也是这个时候才……” 郑楚航在张口说完这番话之后,本来以为自己爷爷至少会消那么一点气,但他却是不曾想,这下他们家里的老爷子,倒竟像是无端端的被他气得更狠了。 “啪!”地重重一声,一根拐杖就向他快准狠的直直扔来。 郑楚航这边还来不及躲避,但郑母那边见了他们家老爷子这样中气十足的气力,便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根被郑家老爷子扔过来的拐杖,郑楚航一时之间并没有躲避。 他闷哼一声,这时竟在那里兀自承受着。而这会儿,郑母俨然被他们爷孙俩之间这番较量给吓坏了。 她在替自家父亲重新把那根拐杖拾起来之后,便不由得怒着声音问道:“爸,楚航!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呀?” “要是他真有什么话,咱们一家人难道就不能好好说么?你看看,你那一拐杖下去,你这宝贝孙子可是背都泛着青肿了。” 郑家老爷子冷不丁的被自家女儿一说,当即心里也跟着泛起了些许的歉疚。 不过,他都这个年纪的人了,道歉的话,哪怕是梗在喉间,又哪能说给晚辈开口就跟晚辈开口。 郑家老爷子说到底,还是认为他这老人家好歹面子得要的。 因此,一时之间,哪怕他方才的气怒动作被自己女儿给说了,但他却是依旧端在那里,轻易不肯再开口。 于是,在气氛僵持的这一瞬里,郑母从他们家里的医药箱里拿了药酒过来,准备给自家儿子抹。 偏生对于她的这样一番举动,郑楚航竟是想也不曾想的就给避了。 他在那里沉声对自己母亲说道:“妈,你也知道我都这么大了,那就别再把我当个孩子了。” “嘶——更何况,我刚才开口给你们说的那件事是真的。我的确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郑母听了自家儿子的这番话,拿着药酒的手不禁微微一顿。 她在这边稍一思索,将自己的视线偏头往祁昕所在的方向看。 然而,祁昕还不待她稍稍的勾勾唇角露出个和蔼的笑容来,这孩子竟然就无声的朝她轻轻展颜一笑,然后再微摇了摇头。 郑母无法,这个时候终究只能硬着头皮,沉着脸色,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问下去。 于是,她在酝酿了一番情绪之后,看着自家儿子开口:“楚航,你既然已经主动向我们承认了刚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那好,我就问你,现在那个女孩儿在哪儿?她是什么样的身份?” 郑楚航此刻正皱眉忍着疼,端坐在自家沙发上。 他一听自家母亲的前半截话还好,但唯独等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不禁眼睛一闭,竟是再度的想起了他之前所做的那个噩梦。 几乎是霎时间,浑身泛着冷汗的感觉又来了。 他咬牙强撑,正努力不让自己的亲人察觉到他现在的古怪。 郑楚航在快速的调整好自己的唿吸之后,便把眸光重新望向自己母亲。 然后他有些沉默的说道:“她是你们认识的一个朋友的亲戚。现在的她……还在京大上学。” “混帐!” 果不其然,郑楚航把堆积在他心里的这些话一出口之后,他们家的老爷子更是火冒三丈。 如果说他之前的训斥,还有一点给自己女儿和祁昕这个客人留面子的意思,但接下来,他对他的动作则是真要往死里收拾的架势。 020 前世今生,悔不当初 “你老实告诉我,你看上的到底是京城哪家的女孩子?” “人家都怀孕了,你居然到现在都还不敢给我把人带回来!” “你这到底是跟着谁学的做这种混帐事!” 郑楚航听到自家爷爷这番话,不禁脸色难看的微抿了抿唇,但紧接着,他却是把自己的视线转向了他母亲那边。 郑母接收到自家儿子朝她抛过来的求救眼神,赶紧在那里张嘴替他说话。 “爸,你先别激动,既然事情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我们就先在这里问清楚,到底是哪家的女孩子。” “到时候,我们一定礼数周全的好生对待人家,绝对不会委屈了她。” 郑老爷子这里有了郑母的宽慰,心里的那股怒气,总算是勉强消下去一点。 他先是在那里站直了身子,然后便甩手冷哼了一声,道:“那还不快让他说!” “我倒是想知道究竟是谁让你这宝贝儿子变得这么有本事!” 郑老爷子在哼声出口这句话后,郑母便立即转过眸来,对着自家儿子眨了眨眼睛。 同时,她也十分抱歉的在那里对祁昕说道:“昕昕啊,今天这事真是让你见笑了。” “改天,我一定备礼去你们家好生拜访。毕竟,真要说来,你哥哥谨言,我也好久没见……” 在郑母和善着面色对祁昕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祁昕已经十分知趣的从座位上起身,朝他们弯唇一笑,然后再礼貌的跟他们道了别。 而当他们郑家三人目送着祁昕一走,郑老爷子立马就在那里冷着脸对郑母感嘆:“祁家的祁昕是多好的孩子,哼,居然就这样被咱们家这不争气的死小子给辜负了!” “仔细一想想,我们郑家这么多年下来,为什么会和京城祁家的关系紧密?还不是就因为,这小子打小的时候一见着人,就在那里嚷嚷,长大过后,一定要娶祁昕!” “现在,你们母子两人唯一该庆幸的是,当年华国上下不稳,我及时的阻止了你们订娃娃亲!不然的话,现在这种时候,可是活该我们老郑家跟人撕破脸皮。” 郑母站在郑家老爷子的身后,听了他这话不禁感嘆一声,抿唇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 于是,她只得再度的把目光放在自己儿子身上。 郑家老爷子见此,手拄着拐杖,冷哼一声。 郑楚航低眸,酝酿了好一会儿后,似是才鼓起勇气,抬起眸来,十分认真地对他们说了一句:“妈,爷爷,我不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自始至终,在我的心里,只有过她那么一个。” 郑楚航在开口对自家长辈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眸光是晶亮的。 他对他们说:“她不是京城人。” “但她现在跟她的表妹一起,住在京城的许家。” “这个时候,她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我已经决定了,这件事情,无论你们同不同意,到最后我都会选择跟她在一起。” 郑楚航在对自家长辈坦白完的时候,郑老爷子手里拄着拐杖,双眼正在那里努力的瞪视着他。 当他听完他的一席话后,沉默片刻,只吐出了两个字,“胡闹!” 郑楚航闻言,当即伸长了脖子辩驳:“我不是胡闹,爷爷,我是认真的!” 第408页 郑家老爷子嘴里嘆着气,刚一闭眼,竟是就听郑母在他身边说:“既然她不是京城人,又怎么会住在京城许家?” “而你之前又说,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儿是我们认识的人的亲戚?”郑母皱眉,语气不明的分析道:“我问你,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九寒?” “你喜欢的,该不是她的姐姐?” 郑家老爷子闻言,浑身的动作不禁一顿。 沉默片刻后,他不禁回过头来仔细凝视着郑楚航的眼神。 他那双眼睛里所透露出来的光,别的郑楚航没看懂,但他知道老爷子希望他吐口的是那两个字——不是。 不过,很显然,这不可能。 郑楚航在顶着家里长辈们充满压力的目光下,沉沉的点了点头。 顿时,郑家老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这回是真的泛起了一阵抽痛和心悸。 他刚在那里开口说了一个“你!”后面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竟然就这样瞪大眼睛,直直的往后倒了下去。 郑母见状,当场便慌了。 她站在郑老爷子身边,一边赶忙扶住他,一边对自家儿子命令道:“你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给我拿药!” 郑楚航在这一刻,心里同样呆怔一瞬。 然后,直到自己母亲唤他的时候,整个人终于反应过来一瞬。 他们母子两人在这边好一阵折腾,好不容易才让他们家的老爷子重新清醒过来。 这个时候的他,正半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疲惫着双眼睛,把自家孙子,唤了过来。 不过,他这回一开口,对着自家孙子就是三个字,“你也敢!” 郑楚航闻言低头,不敢贸然答话。 郑母这会儿站在他的身边,低声在他耳畔不满道:“楚航,做人可不能这样呢。” “且不说咱们郑家当初对九寒的那一命之恩都还没有还完,你居然还把人家的姐姐给这样了。” 郑母对他斥责道:“你若不是我亲生的,这种时候,我还真不想认你这个只会给我添乱的儿子。” “本来我们郑家这些年眼看着在走下坡路也就算了,当初明明都商量好的,你说你要娶祁昕,我们郑家这边也会多一大外助。” “但是现在,九寒这孩子好是好。而且我也相信,真要按照他们家的教养,绝对出不了坏人。但这样一来,我们京城郑家,可在以后,就更说不上话了呀。” 郑母的这番话虽然没有表达出她对自家儿子所喜欢的那个女孩儿有任何的偏见,但却是已经从侧面,很具体的说明了他们俩之间的不合适。 尽管她当年曾经开口想要撮合过九寒和自家儿子,但是这也仅限于九寒是他们郑家的救命恩人,再者,那样的小姑娘,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颇有能让人刮目相看的能力。 而这会儿,从半途杀出来的程咬金,整件事情的过程发展得七拐八绕的,一时之间真叫郑母难以摸清那个女孩子看上他们家楚航的目的。 不过,她认为,做人,该有的防备还是得有的。 因此,她这话,也就当提前给自己儿子敲了个警钟。 郑楚航听了自家母亲的话,不禁抿唇看她一眼,但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而这会儿,同样听了郑母的那番话的郑老爷子,从沙发上坐起身,对他们长嘆一声。 接着,他目光幽幽地对自家人交代了一句,“我们郑家人,自古以来,断没有只向利益看齐,而不顾子孙幸福的这个道理。” “更何况,据我所了解,当年我那救命小恩人可跟我们家这浑小子不同!” “金鳞乃非池中物,一遇风雨便化龙!” “再说,这件事本身应该也是我们家做错!为了表明我们郑家的诚意,最后,还是我得替你登门许家造访一次。” 郑老爷子开口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是盯着郑楚航在说的。 有了自家最权威的人的一番保证,郑楚航的心底总算是暗自松下一口气。 而郑母这会儿则是时刻照顾在郑老爷子的身侧,唯有眼底深处,还有那么些隐隐的不放心。 不过,对于他们这件事,郑楚航在跟自己家里人沟通好之后,便打电话给秦骁,说是让现在正待在京城许家的九寒,帮忙约一下任家的长辈们,看他们什么时候方便,能一起出来吃顿饭。 秦骁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自然是原模原样的把话传递到九寒的耳边了。 在秦骁见她同意之后,便很快地又把注意力重新转回来,问起了郑楚航另外一件事。 他说:“从这偌大京城里才冒出头来的张家,现在已经这个样子了。除了京城的许家和我准备帮忙收拾他们,难道你这边就真不打算有半点动静吗?” 秦骁在问出这话的时候,电话另一端的郑楚航,却是蓦地冷笑一声。 他先是讽刺的勾了勾唇,然后便在那里低眸沉声道:“怎么可能?” “为了玩儿好这一把捧杀,老子现在扔进去的成本可大了!” “张臣那个人他不是自诩聪明的说是从我这个创办人的手里,抢走了整个风投公司。那么,接下来,他不妨就让我看一看,当我把他赶走之后,这个人到底在咱们京城还能不能存在。” “你说,他平日里没事和我作对也就算了,但千不该万不该,来碰我的女人!” “这种人摆明了是自寻死路。既然他这么想死,那我不妨就大大方方的直接送他一程!” 秦骁从郑楚航的这番话里,总算是听出来了他往常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 秦骁一想到这里,不禁轻勾了勾唇。 只是接下来,他还有话要对他嘱咐:“我们秦家和许家的人要联手收拾他可以,但你想过没,这件事,要是被你们郑家知道了该怎么办?” 果然,秦骁这话一问,电话那端的人就渐渐沉默了。 片刻之后,秦骁只听得郑楚航在电话里嘆了口气,然后颇为有些头疼地说:“我们出手对付姓张的那小子,估计只能把他弄一个半残不死。” “而若是我们郑家出手,他怕是再一次的没了在京城潇洒的狗运。” “不过,你放心。”郑楚航把话说到这里之后,语气不由顿了顿,“我爷爷是不会让我妈知道这件事情。” “真要弄他,我们大可以放开了手脚去干。” 当郑楚航把话弄到这个份儿上,秦骁便已经十分明了,接下来他们京城的秦许两家,到底要对那姓张的几位怎样动手了。 而在这五天之后,也就是距离过大年的前三天,京城郑家的两位长辈终于和陆任两家的长辈们一起,互相碰面了! 事情的发展,让人有些意想不到的是,他们这一见,郑家除了对任家的长辈们非常及时的表达了他们的歉意以外,甚至还十分有礼的给他们凡是到场的诸位,都送去了十分贴心的礼品, 紧接着,他们还有意无意的在那里询问了他们任家是否有意向在最近订好婚期。 第409页 而有了郑家这样良好的态度,任家的几位长辈们就算对他们想怒,这个时候也不禁有些怒不起来。 尤其是,他们还在席间,听出来了郑家的这位老爷子,跟许家的长辈是非常交好的旧识。 再者,好巧不巧的,京城的秦家在这时候居然派了他们家的老爷子过来,一脸自来熟的表示,他们跟陆任两家是一伙的。 这下,任若溪这么一个普通小姑娘的背后,有了京城两大权贵家族的撑腰,郑家人想要不对她另眼相看,恐怕都不行。 他们几家在互相交谈的时候,除了一开始稍显尴尬之外,越是到了后面,则越是放开。 甚至是,郑家老爷子还在席上听到了秦老爷子对他的打趣。 他说:“嘿!姓郑的!你倒好!你看你年龄不仅比我小,到了这年头,居然还能比我先抱上重孙子?你给我好生说说,这究竟是哪来的道理?” 在突然被秦家老爷子提及到的郑老爷子,脸色不禁顿时一黑。 这个时候,估计只有他懂,一口闷气憋在胸中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而至于这会儿,他怒火想要发作的对象,则是在这家店的另外一个隔间内,端坐在那里和他未来准媳妇儿谈。 当然,这里面还有两个电灯泡。 是被他临时拉来镇场子的秦骁和九寒。 隔间内,郑楚航正殷切着脸色,不停讨好着端坐在一旁的任若溪。 他那张招摇的脸上,此刻显露出来的是难得的柔和。 只见他时不时地偏过头问她,“这道菜是冰清玉露虾,你能吃吗?” “哦,对了,这个是糖醋鱼块儿,你一定要当心里面有刺。” 如果不是九寒的身边,这会儿坐得有秦骁,她指不定就得自戳双目,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 然而,偏偏这一切,始作俑者并没有半点察觉。 他仍旧在那里十分体贴的替这一刻饭桌上的任若溪做这做那。 直到这顿饭快要吃完,郑楚航才忍不住放下筷子,敛眸在那里感慨:“要不是刚才进门之前,我爷爷又有拐杖打过我,我都已经快要分不清了,这是到底梦,还是现实。” 九寒在听到郑楚航这话,下意识的跟着放下了筷子,蹙了蹙眉。 而此时,一直守在九寒身边的秦骁,难得的也不甘示弱了一回。 他一见九寒放下筷子,便立马寻了一张手帕过来,轻轻地将她雪白莹嫩的指尖擦拭。 九寒被秦骁这样突兀的动作,险些给刺激得条件反射的缩了缩手。 不过好在,她在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之后,便又立即放心的伸出了手。 而这下,秦骁才满意抿唇,亮了亮眸。 “照你这么说来,这个世界上,分不清梦与现实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只不过,在我看来,你在关键时刻,做了那样的梦,也好,至少差一点,我家表姐可是就要被别人骗走了。” 九寒在用打趣的声音,对郑楚航说这番话时,他的面上并没有勾起如同九寒早先所想像的那样一抹笑。 反倒是他复杂着眼神,望着任若溪说道:“若溪,你说,这世上会不会真的有前世今生?” “不然,又该怎样解释,那个时候,你一有危险,我就立马有心灵感应了?” 任若溪这时听到郑楚航凑在自己身边所说的一番话,脑子正旷着,难得的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过了一会儿之后,任若溪抿唇出声说:“其实你刚才说的,我也有这种感觉。” “对我来说,自从我来到京城以后,这段时间所发生的这些事,简直就像是一场布满华丽和坎坷的梦。” “我在梦里,应该是对你深深喜欢过,依赖过,却是直到后来,美好的幻境一破,我只能选择离开……” “若溪!不准走!” 任若溪的这番话刚一说完,坐在她身旁,刚才还好好地郑楚航,竟然一下就黑沉下来了眼眸,紧抓住了她的手。 这会儿,他的唇瓣紧抿,脸色泛白,那一天噩梦里,让他面临失去的痛苦感觉又来了。 不自觉地,自他的掌心开始,浑身上下又泛起了阵阵冷汗。 九寒见了他这副样子,不禁蹙眉敛眸,出声问道:“看你这样子,难道是除了那天之后,这几天还会对那个梦再一次的梦到?” 九寒这话一出,包房里的人俱是一愣。 大概对于她这番话,在场的除了她之外,便只有郑楚航能明白她这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片刻后,郑楚航重重抿唇,却是已经渐渐松开了紧握住任若溪的手腕儿。 而在他彻底松开她的那一刻,果不其然,他亲眼瞅见了任若溪腕儿上的那一抹红痕。 顿时,他低头,疲惫着双眼睛,认真凝视着她,向她说了声对不起。 任若溪目光迟疑着看向他,动了动嘴唇,这会儿是明显的对他有话想问。 但偏偏这时的郑楚航并没给她那样的机会,而是在那里自顾自地跟九寒解释,“是,自从我那天做了那个噩梦开始,后面连着这几天,只要一睡着,脑海里所映射出来的便是那个梦境。” “而且一次比一次更清晰,一次比一次,更让人觉得真实!” “我……我明明……那么的喜欢若溪,却在梦里,放任了张臣那个小人,甚至还在最后一刻,若溪怀着身孕,要,要……跳楼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来得及……” “越想,我就越恨我自己。越想,我就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人,对不起若溪!” “所以,我……” 尽管郑楚航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九寒却是已经从他这样的神态之中,看出来了他现在心里的痛苦。 一时之间,九寒的心绪也开始变得有些复杂难言。 她脑海里的记忆,则更是渐渐地飘回了,已经距离她十分久远的上一世。 渐渐地,九寒回过眸来,认真凝眸望向郑楚航,问道:“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前世今生呢?” “如果,你梦里所看到的情境,就是你们上一世?” 九寒这话一出,顿时,郑楚航难过的眉眼一愣,任若溪嘴角刚勾起的那抹笑一滞。 连带着,秦骁坐在九寒的身边也跟着皱眉。 最后,秦骁终是不动声色的将九寒的小手,包裹在他的大掌里轻握了握,渐渐地,让她缓过来了一些情绪。 而除了九寒之外,在这席间的另外两位则仍旧是一副怔愣的神情。 片刻后,郑楚航的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努力向九寒求证道:“真有这个可能?” “真有这个可能。” 九寒突然在他们几人的面前,严肃下来语气,平铺直叙的陈述了这个事实。 倏然间,郑楚航回过眸来,对她睁大了眼。 九寒在接收到郑楚航朝她看来的视线之后,不禁抬眸看向秦骁,给了他一个眼神。 第410页 秦骁拧眉,在沉默片刻后,才对她点了点头。 而这会儿,任若溪坐在一旁终于有些受不了的,长舒口气,问九寒道:“你们两个人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呢?” “难道我们之间,你们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当然不是。”九寒听了自家表姐这话,赶紧接口。 她在凝眸认真看向她之后,对她说:“若溪姐,如果我告诉你,这世上真的有前世今生,真的有累世因果你信吗?”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楚航哥最近所梦见的那些,的确是你们的前世。” 接下来,九寒便在他们两人的一片惊愕目光中,将自己也所经歷过的短暂前世,挑了重点说了。 而在这之后,九寒则抬眸对他们道:“你们之间当年的事情,我一直以来其实都不是很清楚。” “也就是直到后来任家快要真的撑不下去的时候,我才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从我舅妈那里得知,她说当初的你,已经怀了身孕,却还是选择轻生了断自己。” 九寒的这番话,无疑十分完美的印证了郑楚航最近的那一系列梦境。 事情的真相这下彻底摆在他面前,真是由不得他不信。 若非这里有秦骁和九寒两个人在场,郑楚航几乎想当即就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何必呢?非得让当初的自己那般混帐! 不过,九寒的话虽至此,但却还没完。 接下来的几句,她几乎是看着郑楚航那恼恨不已的目光说的。 她告诉他:“当初,若溪姐决定要报考京城大学的时候,我不是没有想过阻止。但不论怎么样,我却是认为,在她并没有发生致命的危险前,这一切都理应是她自己选择的人生。我身为她的妹妹,并不应该过多插手。” “再者,当初在你和张臣这两个人都在我的面前,表现出来对我若溪姐有意思的时候,我也有想过,要及时的掐断你们之间紧密联繫的苗头。” “但毕竟,我只是若溪姐的妹妹,并不能代表她,作出人生当中每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九寒在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坐在她身边的任若溪,不禁眸光微暖,顺带唇角牵动,无声地紧拉住了九寒的手。 而这下,九寒垂眸,对着她先是瞭然一笑,然后便在那里动唇,继续解释,“也就是直到这一次,我看那张臣实在是不对劲,再者,若溪姐又随时可能有人身危险的情况下,才最终选择插手。” “不过,这件事情临到头来,我认为,它之所以会和上一世不一样的原因,最重要的一点,应该是我改变了我自己。而后面的这些事,则像是蝴蝶翅膀一样,一经煽动,便可以改变全部。” 在场的另外三人闻言,不禁齐齐沉默的点头。 在此之间,彻底反应过来后的郑楚航,倒是不由目露感激的转眸看了九寒一眼。 直到这时,他似乎才打从心眼儿里的认可了他的这位小嫂子。 接下来,郑楚航十分郑重的当着九寒和秦骁二人的面开了口:“如果在我和若溪的前世,所发生的事情,真如我梦中那样。那这辈子,我郑楚航发誓,一定会娶到若溪!并且,一辈子对你好!” 任若溪闻言,面上虽还来不及表态,但却是在暗地里已经烧红了一张脸。 她这下不禁十分羞恼的侧过脸去,而偏偏郑楚航那不识趣的人,竟突然凑到她的颊边,当着九寒和秦骁两人的面,给了她一个吻! 事情就是有那么巧,在九寒他们这边聊得差不多的时候,郑任两家的长辈也已经沟通好了。 这一面得见,且不提郑母那里,单是郑老爷子看在他这几位老友的份儿上,就已经足够的认可他这位未来孙媳。 至于任家长辈那边,在歷经张臣一事之后,对任若溪的婚事,别的要求已经不高,只需要郑楚航未来这一辈子能真的对他们家女儿好就够了。 几乎是这样一来,他们几家人互相凑在一起,聊得倒是难得高兴。 在经过大家讨论,暂时把他们俩孩子的婚期定在明年的阳春三月后,便准备在这酒店里结帐走人。 结果,谁曾想,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一推另外的一间包厢门进去,看见的便是那么让人感到打扰的一幕。 本来之前郑老爷子还在那儿被秦家老爷子笑话,笑话他家孙子猴儿急。 方才他在席间的时候,偶尔还有几句话能治他,但却是不想,这样一来,竟是真把秦老爷子的那番话给彻底坐实了。 顿时,郑老爷子就已经黑下来了脸色,怒瞪了郑楚航一眼。 同时,他们这边的几个晚辈,在郑楚航面上的表情有了一瞬的变化之后,也不由跟着渐渐反应过来。 而这回本来正准备教训自家孙子几句的郑老爷子,却是不料,在他那救命小恩人看见她的第一眼,便展颜对他道:“郑爷爷,这么久不见,你的身体可是越来越硬朗了。” “之前我给你扎的那几针,果然还是很有效果。你那身体里的病根儿,几乎都已经病除了。” 郑老爷子听着九寒这番话,下意识的要跟着展颜一笑,再顺口搭上个几句话,但他却是没有想到在自己那宝贝孙子听了九寒的这番话后,竟是对他皱眉沉声道:“所以,爷爷,你果然那天被我气得病发,是在骗我和母亲的吗?” 顿时,郑老爷子脸上的表情一僵。 他立时不服气的瞪眼,看向了郑楚航,并对他哼声道:“什么叫做骗?” “我明明当时是真的差点儿被你给气得旧毛病犯了!” “你这浑小子,要是以后真没我这老头子把你给管着,或者是来替你撑腰。依我看,怕真是叫你去作天作地,你都敢!” “再说,当时我要是不来那么一出,你以为你母亲会顺坡下驴得这样快?”这句话,是郑老爷子凑在自家孙子的耳边低声对他说的。 “如今我已经老了,你那母亲在这方面,又是个靠不住的。咱们郑家的将来,现在,我可算是该彻底交在你手上了。” 郑楚航闻言拧眉,沉眸,不语。 然而,郑老爷子将这副表情的他多盯了几眼,却是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同样没再有多的话说。 好不容易九寒她若溪姐这边的事,暂告一段落。 他们几大家子倒是难得欢欢喜喜的一起凑在这京城过了年。 在这期间,九寒他们待在许家除了见了很多她在此之前并不认识的亲戚朋友之外,唯一还忙着做过的一件事,大概就是在得知许家二爷也会登门道贺之时,她把自己师傅给亲自接了过来。 当然了,那天,余振和许家二爷一同聚在这许家大堂里的时候,可谓是引起了京城的上层圈子一场不小的震动。 首先,得到消息的就是京城陈家。 陈家二房此刻正在书房里皱着眉头问:“你确定,许家的那位,在今年居然出山了?” 其次,得到消息的便是最顶层那一位。 那个人端坐在整个厅堂的上首,却是同样皱眉偏头,对他身边的人问:“他不是早就已经避世了吗?现在露面,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第411页 最后,便是眼下正端正坐在京郊某处破旧道观里的那位老道人。 他阴邪一笑,一扬拂尘,却是只开口说了一句话,“哼,真正的紫微星一出,这天下,马上就要乱了!” 这其中,同样发出质疑声音的,还夹杂了不少京城的小世家。 不过,他们那边的震动,多数不足以为奇。 崑山十分贴心的整理了一番,也就没有将那些无用的消息,传到自家二爷的耳朵里。 许家二爷看了他传来的消息之后,便不由得在那里勾起唇,冷笑一声,说道:“多年不出门,果然我一踏出那院子,就会是这样的结果。” “但这世上又有几个能十分清楚明白的知道,我这样做,只不过是想来单纯的看看我那从未见过面的世侄而已。” 许家二爷的这番感嘆,话音刚落,他身后便有个人出声,主动将他的话头接过。 祁谨言迈上前来,将手搭在轮椅上方,垂眸低声道:“你的身后有我,就不再需要其他人明白。” “不论你是在那小院,还是在那牢笼之外……只要你有任何需要我做的,我都会勤勤恳恳的替你做,踏踏实实的为你办好每一件事。” “二爷,我……” 祁谨言这边的衷心还不待表完,就已经被许家二爷本人直接伸手打断。 他兀自控制身下的轮椅,转了个方向。 然后,他抬眸认真审视了祁谨言一眼,却是难得的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将轮椅一推,就自动自发地往前走了。 祁谨言心里顿时憋闷,感觉这大过年的,明明应该很冷,可是他的胸中竟平白无故的攒了一大堆火。 无奈,他在这京城许家,一时之间,有火又没处发,只能憋着。 而他这憋着憋着,在亲眼见到自己那前不久还成天愁眉苦脸恨不能醉生梦死的好兄弟,正在那儿满脸幸福的微笑的时候,便不禁感觉他头一疼,胸一闷,整个人越发的不好了。 祁谨言站在原地想了想,干脆决定与其继续留在这热闹无比的许家自讨没趣,还不如他随便找个地方,去逍遥一阵,就把这大年给直接打发了。 而正在这时候,他们几人里的老大秦骁,居然凑了过来,找到他说,“既然没事,那你就去替我把这个人解决了。” 在秦骁说话的同时,祁谨言不禁好奇的将他手里的资料接了过来。 而他这样站在原地一翻看,才发现自己这是不经意间接了块烫手山芋。 顿时,他就差没横眉怒目的对秦骁发火,说什么,这是他们郑家的家事,关他什么事! 但无奈秦骁一个万分凌厉的眼神向他飘过来,祁谨言就抿唇皱眉,只得认输。 一会儿后,他自己主动领命出去了。 但却是不知,就在许家的阁楼之上,有一个人正端坐在轮椅上,对着他离去的背影,远远地看。 无疑,祁谨言在大过年的时候,这样被人挤兑出去之后,他对张家那些人下手自然狠。 首先,他先是跟小学生一样,发泄似的,瞅准了张臣那人的必经之路,一下给他套了个麻袋,把人给痛打一顿! 紧接着,他利用自己在郑楚航那风投公司的股份,直接在最短的时间内宣布召开了董事会。 在这其间,他本人倒是毫无压力的直接对着那些老掌柜们,一连甩出了好几份资金回笼不足,在查证后,却属其幕后操控的本人吞併的证据。 本来,这件事应该跟张臣这个总经理助理无关,但偏偏谁叫他在职期间耐不住寂寞,硬是和这些不靠谱的人勾搭。 祁谨言这一招一来,自然是拔出萝蔔带出泥的将他们风投公司里的蛀虫给一下清除了个干净。 毫无疑问,当下午的时候,张臣这人捂着脸来上班时,便已经被京城公安局的人给直接带走。 在经过了一系列的查证之后,张臣这人,哪怕是有本事混迹到了高层,让祁谨言不得不感慨的是,他居然只是那外表好看的萝蔔,并不是埋得很深的泥。 亏他在这之前还以为张臣这人的本事到底有多深不可测呢。 原来,竟还是他高看他了。 而至于祁谨言在解决了张臣之后,张母那个女人则更好解决。 后面祁谨言的操作方案,估计对于张父来说,也算是一报还了一报。 这大过年的,破败的京城四合院里,总是更深露重。 早些时候,他们刚来京城,张父为了好歹能在这里养活他们一家三口,则不得不临时找了个活做。 这一天天的早出晚归,一天天的,张母在家里见不到儿子又见不到丈夫。 她知道,她最经常去的她家儿子上班的那个公司里,有一个资本深厚的男人,对她在不知不觉之中,表现出了很大程度上的赏识。 这段时间,张母已经跟他暗地里联繫过有一阵。 直到这天,大年三十刚过,正是正月初三。 张父还要在他们厂子里加班,而张母则是才从自己儿子的公司里送了饭菜回来。 突然,在这一片静寂无比的夜空里,竟下起了很大的雪来。 这时的天太黑,路上又滑。 张母实在是没有想到,她居然在这种时候,还会遇见这个男人。 于是,在这样气氛刚刚好的夜晚,许多事情,看似都水到渠成。 而在那最热烈的情绪高亢一过之后,等待的,便是此刻正站在那屋子门口,双目燃火的张父。 此刻,他怒目圆睁,正眸光狠狠的盯着她。 张母和那野男人这会儿正躲在被子里,连声都不敢出。 “啪!” “嘭!” “贱人!” 前一声,是张父在这厚重雪夜里狠狠的扇了张母一巴掌之后怒骂了张母一声贱人。 后者,则是他快步的离开了这个让他浑身冒火的人间地狱,顺带还十分厌恶的,用脚踹坏了这屋子里唯一的一扇门。 张母在当时明显有些一脸懵的看着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浑身冒火的张父。 而在这一极为响亮的巴掌之后,她则是十分深刻的反应了过来,这一切,都是别人给她专程下的套! 可耻的是,自诩聪明无比的她,居然还真的上当了! 顿时,张母气得咬牙,在那里一边趴在床上痛哭,一边用手狠狠捶打着床铺,真真是悔不当初! 021 华晟危机,秦陈联盟 陆任两家在京城度过的这个新年,总体来说,还算欢快。 尤其是在他们这些晚辈的事,告一段落之后,陆父陆母则是非常有诚意的跟着难得回一次京城的许家伯父他们一起,去专程拜访了一遍许家在京城里的亲戚。 至于九寒,她倒是等着大年一过完,便立马联繫了林悠。 “现在虽然快十五了,但是天还冷着呢。” 这时,林悠正开了车过来,把它专程停到了一家茶馆的门前。 九寒点头,先林悠一步下了车。 果然没一会儿,这外面的飞雪,就上赶着过来亲吻她的脸颊,她的眼。 第412页 等她们两人坐进茶馆里,再品了一口暖身的清茶之后,九寒便抬眼对林悠道:“上次钟叔广聚堂那边所遇到的事,在我们做了那次鉴宝节目之后,也算是解决了。那边的收益,如今看来,也的确是不小。” “但林悠姐,你想过没有?我们的华晟地产要怎么办?” 九寒眼下所问的这个问题,也正是林悠如今在夜里辗转反侧都仍在牵挂着的问题。 她们华晟地产打算把总部挪到京城这边来,这本身看似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实则里面的关系运转,却是十分的难。 眼看她林悠都快要在这边耽误大半年了,竟还是没能从中摸出一点门道来,心里只要一想,便不禁觉得气馁。 好在,九寒心里也清楚京城这边的情况,并没有对她多责怪。 不过,她本人到底是有些过意不去,在眼下这个当口,稍稍迟疑了一瞬,终是拿出另外一个情报来。 “关于地产这一块儿,从去年年底开始,京城政府对于招标这边就已经卡得很紧。虽说咱们目前所遇到的市场问题是一个原因,但我还是认为,这一切的规划,都是得从源头开始。” “而这个源头,很显然,不会是我们。” “也不是其它的房地产大鳄。” “是他,这位姓冯的人。” “他在国土局和税务局那边,享有很重要的职权。最近,可是有很多人都在想各种办法找他。” 林悠一边开口对九寒说着,一边把她手里所调查到的资料给递了出去。 而这会儿,九寒一听林悠的描述,便不禁在那里蹙眉,暗道:“姓冯?难道是他?” 也就是在这时,九寒才恍然想起年前的时候,京大的那位易教授曾给她提过,他之前的知交好友,便是他们这天子脚下一位姓冯的公安局副局长。 若是照这样算来,很有可能,国土局这位姓冯的人氏,也跟现在正在牢里坐着的那一位是一个派系。 而他们究竟属于谁,九寒不用多想,便能知这幕后的操控者又是陈家。 如今,九寒的脑海里只要一想起陈家,心情便是带着万般复杂的。 尤其是,当她知道早在上一世,陈家就已经是屡次伤害他们的兇手! 而这一世,他们对她,竟也还是如此的纠缠不休! 九寒脑海里一想到这些,眼底的光便不禁时明时灭。 她红唇微抿,捧着茶杯的手,微凉。 突然的,林悠唤她一声,问道:“难道九寒你跟他认识?” 九寒闻言,微微一怔。 但她在这一怔之后,却是很快摇头。 “我跟这个人并不认识。但我却是听过关于他们冯家的一些消息。” “如果咱们地产业这边的事,背后真是他来操控,那会僵成眼下这个局面,也就不足以为奇了。” “那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林悠紧跟着追问。 “办法?”九寒蹙眉,一时之间,更多的详情,她倒有些不知该怎么给林悠说。 片刻后,她思虑一阵,抬眸张口:“你这边且先等等,或许只有目前让我先把另一件事彻底办妥,我们的华晟才能在这边安稳立足。” 毕竟,他们华晟地产如果真想要在京城扎根,上面的人既然已经无法疏通,那么,便只有不破不立。 再者,眼下这种时期,可是已经有他们冯家的其中一员大将,锒铛入狱。 他们在这之中,不仅没有夹着尾巴做人,反倒在这里耀武扬威,那么,由此便可以看出,冯家之所以还能在这京城这么嚣张的原因,几乎也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这背后的靠山——京城陈家,比起以前,坐落得更稳。 至于,它这之中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稳法,便不是短时间内九寒和林悠两人所能想到的了。 不过,与此同时,在九寒和林悠商讨着未来的商业计策之时,陈家二房同样也在紧锣密鼓的敲定着把控陈家未来大计的主意。 陈穆宁这时正主动向自己父亲请缨。 她眉眼生动的对她父亲说:“爸,依我看来,咱们要是想要真正的扳倒京城许家,那便只有从他们的底盘这一块儿来入手。” “哪怕他们的子子孙孙都被远调了,你看他这一认,认一个从乡下冒出来的侄子回来,竟然还是个经商的高手。那咱们之前的功夫岂不都是白费?” “虽然说咱们陈家现在的资源,大都被您争取过来,落到了我的手里,但我始终认为,解决掉一个陆远志,比蚕食掉一个许家的拥护者更重要。” “我可不信,凭着我这头脑,会输给他们一群从乡下来的乡巴佬。” 这会儿,陈穆宁正十分客观的在自家父亲面前,替他为眼前京城的局势做着分析。 但她说着说着,便不禁冷冷勾唇,不服道:“再者,就算我从先天上已经错失了成为秦家未来孙媳的这么一个契机,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可以抢。” “不管怎么说,骁哥哥他这辈子都只会是我的,没有人能从我的手里抢!” 陈穆宁最后这一句话算是说得很明白,陈耀作为她的父亲,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过,在放她去行动之前,陈耀自认为他这里还是有些话要跟她交代的。 比如,“你去跟她抢?” “穆宁,你想过没有,你要拿什么去跟她去抢?” 陈耀这时正端坐在书房里负手沉声。 “她,陆家的那个女儿!早些时候,没有认祖归宗倒还好,现在她一回到了京城许家,那可是已经被他们那群人给当什么一样给护着!” “而且,再说,你想过没有,秦家的那个老头子跟许家的老太婆关系到底有多好?” “当年,他娶的可不是别人,是宁家的三姐妹!” 陈耀在这样给自家女儿说的时候,脸色不禁带上了一抹阴沉。 “我们陈家就算现在想要去跟别人拼,除了只能用大量的资本,现在又还能用什么样的手段?” 陈穆宁在一旁凝神听着,不由皱紧了眉。 但紧接着,她却是轻勾着嘴唇,抬眸对自己父亲说道:“爸,这有什么好怕的?” “你放心,只要我们陈家的产业在我手里一天,那么,我就一天会让他们姓陆的和姓许的,在这偌大京城抬不起头。” “而且,我相信,这些年过去,除了我们之外,江城苏家的心,可也没死。只要我们稍稍一鼓动,保证,他们会为我肝脑涂地。更何况,他们现在可还是有一个十分听话的女儿在我手里。” 陈耀沉着脸,眼神始终不变。 唯有在他听到江城苏家,和他们那女儿时,嘴角隐隐有过一瞬的抽动。 不过,话已至此,陈穆宁既然不仅是在他的面前,更是在他们京城陈家所有人的面前立下了保证,那么,这事情一旦开始,可就是要被做到极致。 于是,很快,陈穆宁就开始自顾自地着手着他们陈家的商路。 第413页 当然,这期间,免不了她把苏禾这个鬼丫头叫来做事。 刚开始陈穆宁让她动手帮忙的时候,陈穆宁还在那里轻扬着下巴,讥诮着眼神,十分不屑的嘲笑了她一番。 “苏禾啊苏禾,你说你当初能够逃离被人卖去乡下,而来到京城攀高枝,是走了多么了不起的狗运?” “现在,你待在我们陈家这么多年,我可不仅仅是保了你,更是帮了你们苏家当初所创下过的康盛地产。你是不是未来这一辈子都得对我感激涕零?” “所以,我不得不在这提醒你,你这一辈子,不该妄想的,最好就不要妄想。免得到时候你如同当年一样,被人卖了,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穆宁眉眼一派浅笑的看着苏禾说话,但却只有苏禾自己知道这人在开口说话时,眼底的那一片凉意。 苏禾就这样被陈穆宁敲打了一番过后,正垂着个脑袋,十分乖巧听话的接过了她向她递来的一份文件。 苏禾低垂下眸,匆忙一扫封皮,竟然发现这上面写了四个字——华晟地产。 倏地,苏禾的双瞳不自觉地扩大,她在那里心情陡然激动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那干涩的唇。 她手里拿着这样的一份文件,有些不敢置信的开口问道:“穆宁大……小姐,这是?” 陈穆宁将手里的文件一交给她的时候,就料想过她眼前的苏禾会有这种反应。 她见状,轻垂了垂眼婕,鲜嫩的唇角,十分自信的往上一勾。 然后,她动唇对她说道:“还能是什么?当然这是我们目前为了壮大我们京城陈家的策略。” “这第一个会被我拿来开刀的,自然要选一个曾经和我亲近的人有仇的。似乎也有只有这样,才能够鼓舞士气?” 陈穆宁在开口说完这话的时候,果不其然,她从苏禾的那双眼中看到了一种别样的晶亮眼神。 片刻后,陈穆宁勾唇笑了。 果然,她就喜欢这种一切尽在掌控的感觉。 这边,陈家的策划一出。 没用多久,才进驻京城不久的华晟地产,便遭受了来自于它的第一场“血腥”风暴! 这日清晨,正月十五刚过,九寒他们一行人正准备坐飞机从京城飞往c省。 临上飞机前,九寒突然接到了一个林悠打过来的电话。 她那张素来淡定的脸色,险些当场就变了。 同行的长辈们,自然是十分了解九寒。 当她一皱眉的时候,陆父陆母便不禁跟着觉得,这期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对了。 于是,陆父陆母赶紧迈步上前,十分关心的走到九寒的身边询问:“九儿,你这是怎么了?” “马上就要登机了,再不走,是又要单独从京城这边回来吗?” 九寒在听到自家父母这样问过话后,心里不禁难得的升起一抹愧疚,但确实无法,她这里短时间内的确走不开。 甚至,在这之后,她还很有可能要赶紧给自己校长打电话,让他再给她在开学之前批一次假。 九寒拧着眉,向他们点过头后,陆父陆母不禁跟她一样皱着眉,目露担忧的看着她。 而这时,眼看他们登机的时候就要到了,本来应该跟家中的长辈们一起回去的余振,这次却十分坚定的站在了原地。 他把九寒护在身前,然后抬眸,深邃着一双眼,对他们说:“你们先走吧。” “这一次,有我在这里陪着她。” “而且,我最近始终有种预感。我曾经在你们陆家村的后山,等了许多年都不曾等到过的那个人,现在就快来了。” “再者,这里的许老爷子可是需要我。” “你们若无事的话,便先回。寒丫头,我身为她的师傅,会好好的守着她。” 此刻,十分嘈杂吵闹的机场里,余振在当下所立下语含保证的话,一字一句十分清晰的都传入了家中长辈们的耳朵里。 他们一行人临行之前,九寒也没有料到自家师傅竟然会突然改变自己原本的决定。 在这一瞬,九寒不禁动了动眼神,望他一眼,喊了他一声,“师傅!” 难得的,这会儿,余振对她笑,并且还笑骂了一句,“你这傻丫头!” 不知为什么,这时的九寒,难得的鼻子有点酸。 不过好在,她终究是及时的将自己心里澎湃的心绪给稳定住了。 她先是展颜笑看了余振一眼,然后又很快的沉下眉眼,从出机场开始,直到回京城许家的一路上,便一直在给人不停的打电话。 九寒这一次,首先联繫的第一个人,当然是这时同样也在京城的林悠。 她此刻正凝着眼神在电话的这端问她,“你刚才是不是给我提到过c省江城的苏家?还有他们的康盛地产?” “你是说当年的他们,时至如今,竟然死而復活了?不,这不可能。苏家的那两位当局者,都已经被我们检举举报了,没那个道理,上面还会把他们放出来作弄这种风。”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康盛地产的这家公司最高级的法人代表换了。林悠姐,你赶紧想办法去查一查。我现在最需要知道的就是康盛地产这家公司,幕后的操控者是谁?” “政府那边不给我们批文就算了,但这场低价战,我们一定要稳住!” 没错,这么多年来能让九寒闻之色变的,倒不是其它,而是有人在这种关键时刻,几乎跟个疯子一样,不管不顾的,在他们华晟地产即将开拓新市场的情况下,居然有人用低价战这种恶劣的手段,来抢夺他们好不容易在这边稳定下来的份额。 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一个十分关键的原因。 九寒她们的华晟地产若想要直接迎战,那么,必不可少的,便是内部有大量的回笼资金! 而眼下,九寒手里的广聚堂虽然眼看着是赚了不少的钱,但这其中却还是有钟叔跟他们c省的吴家在里面占有了股份。 再者,华晟电子那一边,此刻也正是大量砸钱投资的关键期。 九寒前面的资金流动,大都已经全部转向了华晟电子那边。 虽然,在早前,对于京城这块地界难进,九寒的心里早就有过预料,但她却是不曾想到这些人居然会有这样过分的手段! 俨然,无论是在这个世界上的什么行业,低价战,都值得被人狠狠鄙夷! 原因无他,在竞争对手恶性抢占市场的同时,会造成他们本身大幅度的利润缩水,开支成本增加。 至少,从近代商业歷史上的角度来说,几乎没有哪一个商家参与了低价战,而又能有好下场的。 这样的商战策略,无异于一场自杀式的博弈! 康盛地产这边出手狠,在林悠尚且没有调查出来他们背后真正是京城的哪一大家族作为这当中的靠山时,另一个让林悠颇为冒火的事情,竟然又蹿出来了! 在他们此刻正需要大量回笼资金的关键期,京城的各家银行,居然不肯对他们放贷! 第414页 无论林悠在这个过程中使了什么样的手腕儿,想了怎样的办法,京城银行系统的那些人,要么是对她避之不及,要么是对她顾左言他。 林悠被他们这样一通给搞得心中窝火。 这下,她就算是不用脑子想,也能明白,这些人定然是可以被他们上面的谁给专程打过招唿了。 而问题是,在这偌大京城到底谁会有这样神通广大的权利? 林悠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便只能着急上火的把眼下的这种情况,一字不落的全部报告给九寒。 而当九寒在这边听到林悠的陈述时,京城的某一处,可是难得的有人在举杯庆功。 “秦歌,你可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妹。我这才给他们的第一个下马威,你居然就帮我完成得这么漂亮!看来,以后,我得多找你帮忙做点儿这种事了。” 此刻的陈穆宁,正微弯着娇俏的嘴唇,姿态娴雅的端坐在一旁包厢里的沙发上。 她身子稍稍前倾,右手里握了一只装着西洋酒的酒杯。 里面的酒液艷红,在灯光的映衬下,波光微漾,美得如同她那一双勾人的迷离眼神。 秦歌这时候正坐在沙发的另一边,她同样勾唇,笑看着她,举杯道:“呵,难得见你居然有这么好心情夸我!” “你这种事儿,找我一次就够了。次数多了,可不够我这胆瞒我家里的那位老头子的。” 秦歌在出声说这话的时候,长长的眼婕微垂。 紧接着,她在这包厢里暗色的掩映下,将杯中酒,一口入喉。 陈穆宁对于秦歌这人别的不怎么喜欢,但就图她办事爽快。 不过,同样的,秦歌这人也有很麻烦的一点,那就是她身为她的朋友,实在是太过精明了,一点也不像苏禾那个蠢笨女人这样好煳弄。 如果当初不是她专程告诉她,康盛地产这个项目是陈穆风亲自交到她手里,并且她是代他帮陈家完成的,那她可就敢保证,秦歌这个女人,绝对看也不会多看她陈穆宁一眼。 陈穆宁想到这里,倏地,便是一声轻笑,转眸又觉得,哪怕就是像她这样,其实也没太大关系。 毕竟,只有像她这样有弱点的人,几句话商量起来才好控制。 而她接下来要做的,没有别的,只需要十分友好的跟秦歌保持友好关系。 当然,她还得防着她,千万不要叫这女人发现她做这些事的真正目的。 在这家酒店里,陈穆宁和秦歌两个人心情都非常愉悦的在互相干着杯。 俨然,她们两个女人无意识之下,已经达成了一种不可言说的结盟。 而至于九寒那边,在她没有及时回c省的第一时间,秦骁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他一忙完部队里的事,便立刻联繫了九寒。 他开着车,来到了她的身边。 很快,秦骁把车靠在路边停下,沉声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之间,就决定不回省城?” 九寒在听到秦骁的声音之后,脑子里从接到林悠给她打过来的第一个电话开始,一直所紧绷着的那根弦,总算是稍稍松了一瞬。 她突然反应过来后,张嘴便是对秦骁说:“我和师傅都累了,要不你先送我们回去?” “咳咳!” 在九寒这丫头开口说完话之后,余振站在秦骁那小子的身后,这才赶紧的示意性的咳了咳。 秦骁面上在迅速闪过一抹尴尬的神色之后,这才沉眸看向他们道:“好,我先送你们回去。” 待到他们两人一起坐上车,秦骁才有机会在那里继续问:“是许家这边又出什么事了吗?二公子他……” 秦骁要是在这时不提二公子,九寒还没想起来。 她这时正坐在副驾驶上,先是抿了抿唇,然后才转了转眸,对秦骁说道:“二爷那边的事,我现在已经交给师傅去帮忙劝了。” “他那里现在始终不肯接受我们的诊治,一直这样拖下去,倒也不是个办法。” “至于我,倒并不是因为许家突然之间出了什么事而不选择回去。”九寒把话说到这里下意识的顿了顿,侧眸看了一眼秦骁,然后才稍稍的放松着心弦道,“其实是因为我手里的公司出了一点事。” 秦骁坐在九寒身边,听到她这样开口说话的时候,眉头不自觉地狠狠一皱。 他本身有身为军人对危险的敏锐性。 直觉告诉他,他的阿寒这一次所面临的危机,绝对不会是像她嘴里所提起的那么简单,仅仅只是一件小事。 他们一行三人差不多沉默了一路。 直到快要到京城许家的时候,明明该跟余振一起下车的九寒,却并没有下车。 她在跟自己师傅简单道完别之后,又马上偏过头来,让秦骁帮忙把她送去另外一个地方。 秦骁听到九寒报给她的地名,皱了皱眉。 他心想,这种时候九寒的公司出了问题,她不联繫那位来自港岛的林悠,反而一个人跑去这边的银行做什么? 但直到他们两人一起下了车,秦骁在银行门口见到一直在这儿等着九寒的林悠,心里才没有多想。 不过,正当他重新坐上车,准备发动离开时,竟是从后视镜里面,看到了另外两个亲密无间相携而出的人。 秦骁见状,重重抿唇。 他想,这种时候,秦歌没事,她不呆在老宅,反而和陈家的人一起来这边,到底是为什么? 巧合? 那这也未免太巧了…… 秦骁透过他这辆轿车的后视镜,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陈穆宁和秦歌两个人。 直到他看到他们两个人一起相携着走远了,这才沉了沉眸,抿唇给此刻正在京城许二爷家事必躬亲的祁谨言打了通电话。 他说:“你去帮我查查最近一直以来陈家的陈穆宁身边都跟着过谁?” 祁谨言这会儿恰好在给许二爷家庭院里的一株好几年都没开过花的桂树修枝。 他一听自己电话里秦骁传来的这隐隐带着命令的口气,剪子无意识的一错,竟是把他自己的手给先夹到了! 当即,祁谨言就把他手里的镊子用力往地上一甩! 然后,他脸色难看的用力咬牙,捂着自己的左手。 紧接着,他在电话这边,咬牙切齿的重哼道:“喂,秦骁,你该不会是在有了我们小嫂子之后,对陈家陈穆宁这个女人还没有死心吧?” “我可先提前劝你一句,陈家的那个女人,简直就是个母老虎,你一旦沾染上了,绝对轻易地甩脱不掉!” 秦骁似是没有想到自己这般认真地一声吩咐,竟然还能让平时那般精明的祁谨言想岔。 不过,这会儿他也没有心情跟他多解释。 看这样子,他必须得马上回一趟秦家,想办法拦住秦歌,问问她最近这段时间,都跟着陈家的人干了些什么好事。 秦骁对于自己兄弟那在电话里不怎么对味儿的声调,自然没有心思多听。 倒是眼下,许家二爷的院子里,明明正在二楼端坐在轮椅上闭目养神的许影,却像是在那一瞬间若有所感一般,只颤了颤眼婕,一下就睁开了他那双百般清润,透彻得似乎已经包罗了天地万象的眼睛。 第415页 片刻后,他冲着自己的门外喊了一句:“崑山,进来!” “帮我把这个给他送过去。” 一直守在门外,突然被自己长官给唤进门来的小警卫,这时正有点迷茫。 但当他低眸一看,那是一贴止血药时,便不由得立马收敛下迷茫的表情,连带着看向自己长官的眼神,也开始变得难以言喻起来。 这会儿,他伸手接过那贴药,却并没急着转身下楼,而是在那里皱眉出声问:“二爷,恕崑山搞不明白。祁家的祁谨言,在外人面前再怎样精明端庄,可说白了,他这一点年岁,跟你比起来简直就是毛头小子一个,能有哪儿,值得你这般关心?” “再说,就他身上的才华,可是并没有二爷你早前看中的秦骁厉害。” 后面的话崑山虽然没有再开口说,但他那样的表情却是十分明显。 他是在问,你这样关心他,何必? 许家二爷端坐在轮椅上,无声地动了动唇。 须臾过后,他抬眸认真凝视了崑山一眼。 然后,紧接着又重重地嘆了口气,却是再度闭上眼,不论崑山怎么唤他,他都不愿再继续开口说话了。 崑山见状无法,只能帮他把这副止血药给楼下的某个人送过去。 但他将这玩意儿拿在手上也着实没有搞明白,祁谨言一个大男人,好好地待在他们这许家的院子里,到底能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让他受伤到用止血药的。 不过,当崑山下楼,亲眼看到那被人故意折断的桂花枝,再一瞅,那刻意被人给丢在一旁的镊子,顿时,双眸都要睁得跟个铜铃一样大了。 突然,他觉得他们家二爷喜爱了这么多年的桂花枝,被人这样折毁,他居然还能按捺住没有发火,实在是亏得这么多年来避足在这院子里的修身养性。 倏然间,他这下觉得他们家二爷哪里能来让他送伤药这种东西,像这种人这个时候就该给他要么送个扫帚,要么送个锤子! 当祁谨言和崑山这人的眼睛对视上的时候,崑山的眼里几乎是写满了好走不送! 祁谨言见状唇角一抿,眼尾一抽。 他正摸了摸鼻子,模样讪讪地把那被他下意识扔远的镊子给放了回去,转身就准备识趣的迈腿往院门外走时,却不料,崑山一下张嘴,十分不耐的叫住了他。 崑山先是一脸嫌弃的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祁谨言,然后又十分不放心的“嘱咐”,“祈大少,祈大公子!” “请恕我崑山说一句非常不识趣的实话。” “我们家二爷当年像你这样年轻的时候,哪里能跟这样成天待在院子里修枝裁花的不务正业?” “我想你平日里部队上的事,应该也忙得很。你说你,这眼看着大年也过完了,还不回部队里报导,成天的家也不沾边儿,你就赖在我们这儿干什么?” “我们家二爷最喜欢的,不还是秦家的那位,依然没能看上你。” 崑山在张嘴说话的时候,真是一点也不顾及旁人渐渐变幻的脸色。 他一个人自顾自地,此刻正在那里说得十分开心。 “就算你已经长大了,还像你小的时候那样,成天的想黏在我们二爷身边,多跟他学些本事。不过你也应该知道,我们京城许家的开支本来就紧,哪里又能还像你们祁家一样,养得起闲人?” 总之,祁谨言待在许家二爷的院子里,没那个耐心等崑山把憋在他肚子里的话全部一股脑儿的说完,他就已经自顾自地从崑山的面前,甩手走人。 而崑山见这人面色难看的终于肯甩手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面上也不禁颇为自得的跟着乐。 这一切发生之时,唯有他们楼上那人,此刻正颇为烦恼的在那里扶额唿唤,“崑山——” “我只是叫你下楼去送个药而已,你看看,你都自作多情的说了些什么。” 崑山闻言,自知理亏。 他站在院子里一听到楼上所传来的许家二爷的声音,便不自觉地在原地立正站好,还朝他所在的方向,十分尊敬的敬了一个军礼。 许影:“……” 与此同时,秦骁趁着九寒和林悠两人正在外面四处奔波想各种主意的空隙,已经将车开往了离这里不远的秦家祖宅。 他这一行,当然是一路跟着秦歌过来。 但他却是赶在秦歌的前面,率先下了车。 于是,等到秦歌一路轻哼着欢快的小调,踏进秦家门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到,她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在自家宅子里碰见她哥。 登时,秦歌的心一虚,眼神几乎是下意识的躲闪。 但是,她的面上却是咬了咬嘴唇,轻扬着下巴,努力让自己装出一派从容。 她先是朝他亮了亮眼睛,然后勾勾唇,问道:“哥,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听爷爷说,你最近这两天不是要去部队吗?” “那个据说号称有s级的危险任务一做,哥,你可是很快就能升少将了!不管怎么说,我这做妹妹的肯定相信你,并且还得提前恭喜你!” 秦骁不用听眼下的秦歌这么多话,单看她的表情,他也知道她这是心虚了。 于是,他在那里沉了沉眸,低声问:“秦歌,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让你也有勇气,在我面前说这么多话?” “我记得,就在前两天过年的时候,你不是还一直拉着秦昇说,我是我们秦家最不好接近的人么?” “怎么?一转眼,你觉得你就能跟我说这么多了?” 可以说,秦骁这样的开场,几乎是在秦歌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预计到的事情。 眼下这个时候,她自觉本身没有当场慌乱,便已经是非常不错了,但却不想,秦骁竟然铁了心一般,在这时半点都不愿放过她。 他还在那里紧接着冷眸追问,“秦歌,给你一次机会,老实告诉我,最近这些天,你都出去忙什么了?和哪些人见过?你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秦骁的一连几问,对于秦歌来说,可以算是几乎字字戳心。 她咬了咬唇,这时的她根本就不敢开口。 同时,她脑子里的思绪也在飞速急转,心想,她哥到底是怎样发现她跟陈穆宁这个女人之间的事的? 不是说好,她们之间的交易,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们两个人才清楚么? 这整件事情里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她要是在这种时候,抗不住秦骁,那么,面临他们家老爷子的审问,估计也不远了。 秦歌思索到底,咬了咬牙,只觉得自己这时坚决不能承认。 于是,她想了又想,终是轻笑着对秦骁说道:“哥,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些话什么意思?” “你这么说,算是在审问我么?” “可是我自问,我秦歌作为你的妹妹,在秦家安安稳稳的长大了这么多年,并不是你在部队里所捉到的那些犯人。” “所以,哥,这些问题,你能不要来问我么?因为,我对你所说的那些,半个字都不清楚。” 第416页 秦歌在努力给自己打气说完这些话的同时,秦骁也不忘深邃着眼神,别有深意地盯了她好几眼。 他见她不肯承认之后,秦骁很快便专程换了种策略。 他对她抿唇说道:“那好,秦歌,如果刚才你所出口的那些全部都是你发自内心的实话,我说不定可以看在好歹兄妹一场的面子上放过你一次。” “但是这回,看来,这样的机会,你显然不愿意珍惜。” 秦骁说着,沉了沉眸,没再理会秦歌盯着他,突然睁大的眼睛。 “你刚才是不是去见过华夏银行的张行长?在这之前还有银监会的赵叔?” “秦歌,我可以告诉你,你在银行这边的人脉,所倚仗的并不是你母亲,而是我。” “你这边要是在今天之后,真出了什么事,你放心,到时候会有我专程来跟你母亲解释。” 秦骁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看也不看此刻已经对他是目露慌乱和乞求的秦歌一眼。 他只继续自顾自地在那里说道:“我们秦家从来不养吃里扒外的小人。” “秦歌,你现在之所以敢这样做,那么我便只能给你想出来一个解释。那就是你根本就没有把京城许家的阿寒当做过你的嫂子。” “她在你的眼里是什么样的人?我在你的眼里,又是什么样的人?” 在这样的时刻,秦骁本来应该自觉他最后所反问的这一句话,乃是多余。 但不曾想,秦歌这人居然还真赤红着眼睛,给了他回应。 她在那里委屈无比的痛斥他说:“哥,你嘴里的阿寒她能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根本就不是京城许家出身!根本就不能为我们京城秦家带来任何利益,做任何事!” “她根本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乡巴佬!我宁愿你这辈子娶了陈穆宁,也绝对不能娶她!” 022 计谋失败,合作双赢 秦骁听闻秦歌的这声嘶吼,皱眉凝眸,目露怪异的看着她。 秦歌在兀自发泄完一通之后,微变着眼神,不禁四处躲避着秦晓的视线。 直到这时,她才隐隐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张口说了些什么。 两人气氛僵持间,秦骁抿了抿唇,只深看了秦歌一眼。 片刻过后,秦骁终是沉淀下心绪来,冷峻着一张脸,对秦歌说道:“最近这段时间,你是该留在家里,好好沉淀一下你自己的心思了。” “陈家那边的事,我不允许你再管。” “你若是识趣一点,最好就现在收手。你应该知道陈家是我们的敌人,不会是朋友。” 秦骁在秦歌面前说完这些话,也不再管,眼下的她到底是个什么脸色,竟然一迴转身,直接就上了车,踩着油门飞蹿出去了。 秦歌被他独自留在秦家的祖宅里,脸上的表情时而失落,时而讥讽。 秦骁在从秦歌这里得到消息之后,几乎是连犹豫也不曾的,直接就给银监会的赵叔打了个电话。 而他这通电话一打,无疑是让之前乐呵着眼神遛鸟的长辈,微微一愣。 紧接着,他兀自在那里思索一番,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给他早年的老友——秦家的那位老爷子,拨去了一通电话。 无疑,秦歌联合陈家人所办的这件事,哪怕秦骁对他爷爷这边有过刻意隐瞒,但他们家的老爷子还是很快的就收到了消息。 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密不透风的墙。 更何况,秦歌帮陈家办妥的这件事,还是走的他们秦家的这条人脉。 就算当时,秦歌故意编纂了些谎话,把人家赵老给骗了过去,但只要人这细细一思索,他们两方之间,究竟孰轻孰重,人家倒是很快就能给出结果。 这不,在秦骁从他们秦家的老宅走了没一会儿,秦老爷子就已经一脸忿然的杵着拐杖回来。 毫无意外的,他在自己的客厅内,第一眼就见到了秦歌,当然除此之外,还有秦歌一个心思电转之下,赶忙搬过来的救兵。 秦老爷子一进门,先是对他们瞪了一眼,然后再在那里手拄着拐杖,冷哼,“我们秦家里但凡知道这件事的人,都通通给我上来!” “我不信,我这么一把歷经沧桑的老骨头,还治不了你们这一群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人!” 秦老爷子说完,就率先拄着拐杖上楼。 至于剩下的秦家人,则大多是站在自家厅堂里大眼儿瞪着小眼儿。 其中,不乏有好事的秦家人,在那里冷哼着询问,“秦歌,你这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才能惹得爷爷这么生气?” “他岁数可不小了,待会儿你们上楼跟他老人家说话的时候,可全都得悠着。” 这时,秦家二房孙子辈的秦昇正站在那里微阖着眼婕,阴阳怪气的开口。 至于,秦歌的母亲,秦雪,这会儿则不免同样难看下来脸色,在那里冷漠着说道:“你们爷爷他就是这种脾气。” “你们该顺的时候,就顺着点儿。不该顺的时候,再怎样,也得给他讲明白这个道理。” “歌儿做的这件事,不过就是帮咱们京城的本土产业,压制了一下外来的队伍。她这件事怎么就有错了?” “依我看,你们爷爷他这就是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太念旧,反倒把如今对于我们秦家能够分割进来的利益,有些认不清。” 秦歌母亲的这番话,厅堂里的小辈们听了,大都跟着附和。 只有这会儿,站在阁楼上,还并没来得及进书房的老爷子听了,唇角紧抿,两手不禁加大了力气,紧握住他的拐杖。 秦骁在不声不响的替九寒解决掉一个大麻烦时,九寒和林悠她们这边也并没有闲着。 她们两个人先是一起来到了京城的华夏银行,好不容易约出来了他们的经理询问。 一开始的时候,这位周经理,对她们那是十分的客气。 不论九寒和林悠两人怎么想办法轮换着上前发问,竟是都没能从这人的嘴中套出半点话来。 正当九寒和林悠两人为之感到头疼的时候,却不想,那位一脸和善的周经理,却突然变了变脸,示意他要出去接一个电话。 九寒和林悠无法,只能笑着点头应允。 而待他出去之后,林悠则是伸手揉了揉自己那快要笑得僵成一团的脸,沉眸对九寒低语道:“怎么办?如果我们连他都不能拿下的话,那么很有可能,之后的银行放贷是真的没希望了。” 九寒听了林悠的话,回眸看她一眼说道:“事情还没有到最后,那么我们最好就不要太早下结论。”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想办法给京城的其他人打个电话。” 九寒在这样说的时候,她脑子里的思绪则已经在飞转。 最终,她轻嘆口气,抿了抿唇,还是选择将这通电话打给了京城郑家。 她一开口,先是简单的说明自己来意之后,平日里闹腾惯了的郑楚航,也算是难得的认真下来了脸色。 第417页 他在电话这边沉声问道:“九寒,你确定是银行这边有人刻意提前打了招唿,不愿意给你放贷?”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恐怕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了。” 九寒在这一端听着郑楚航这样开口说的时候,原本就悬着的心,这下算是彻底一沉。 她凝眸,紧跟着在那里追问:“为什么?” 郑楚航在听到她突然对他发问之后,答话的语气明显迟疑了一阵。 他想了想之后,决定老实坦白说:“因为银行这边的系统,大多是他们京城秦家在有人一直监管着的。换句话来说,也就是,他们在银监会那里有人。” 郑楚航把这话越往后面说,他竟越来越感觉到一阵没来由的烦躁。 片刻后,他嘆了口气,继续给九寒说:“你知道吗?那个人在他们京城秦家的地位还不算太小。” “就算是你的背后有秦骁,也不一定能十分轻易地撼动。” 九寒听完郑楚航这句话后,一双清幽的眼睛,微黯了黯。 但不过,九寒显然不会这般轻易地放弃她心目中的打算,便在那继续追问:“既然你都这样敢跟我说了,那你这里肯定也有解决办法。” “你不妨直接告诉我,若是我真不小心得罪了秦家里的那个人,我究竟应该该怎样做?” 京城作为她心目中的一块高地,不可能就因为这点困难而放弃。 九寒在这里坚定着自己心思的同时,郑楚航也在电话的另一端,纠结得恨不能抓耳挠腮。 他在想,这好歹是秦家他们自己的家事,干嘛好端端的就把他给牵扯进来了。 再者,就凭他和秦骁还有陆九寒之间的这两层关系,接下来,可是不论他怎么做,可不都颇有点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意思? 郑楚航兀自在那儿纠结着眼神,想了半天,然后突然一下亮了亮眸,轻勾着嘴唇,总算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道:“喂,小嫂子,我就问你,你之所以会找银行替你放贷,是不是就因为你缺钱?” 九寒听到郑楚航突然之间这样的发问,一时半会儿,没能明白过来,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只能迷茫着眼神,略带沉默的,回了他一声,“是。” 结果,几乎可想而知,郑楚航这不靠谱的人,竟在电话那头一拍大腿,对她十分激动地说道:“那小嫂子,你真的可以找我啊!我可以帮你!” “既然银行已经不肯给你放贷,那难道说你就忘了,我的手里还有一个风投公司?” “虽然我现在不是很清楚,你急需这么一大笔钱是准备过去干什么,但九寒我可是替你细细的算了一下,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不妨仔细地考虑考虑?” 本来九寒在听到郑楚航的前半截话的时候,都已经难看着脸色,准备直接把她的电话给挂了。 但不曾想,这弯子一绕回来,九寒听他这样一说,心里边竟隐隐有点动心。 她在那里对郑楚航轻哼着说道:“你确定你给我说的是你的风投公司?我可不想跟你合作到半途,就像之前一样,公司里的重要文件,居然还能让总经理助理来代理签字。” 郑楚航一听九寒这话,便知道她这是在拿张臣那件事给他打趣,面上的神情,不禁稍稍一僵。连带着对在喉咙里,准备出口的话,也跟着一滞。 不过,这会儿到底正是谈正事的时候,郑楚航难得的稳住了心神,并没有上当。 电话里,郑楚航只把他们这边风投公司的情况跟她大致的说了几句,而还不等九寒在这边做出更细緻的回答,华夏银行的周经理就已经手提着个公文包,笑得一脸灿烂的回来了。 周经理现在脸上那表情,简直就跟山上的菊花绽放一样。 林悠在一旁见了,唇角不禁抽了抽。 而这时,她却只能跟着九寒起身,一起和这位周经理默契的握了握手。 周经理打从他转身出去接电话的茶水间回来后,一双精明的眼神,便时不时地在林悠跟九寒之间来回移动。 在他兀自审视了好一会儿之后,林悠这才轻抿着唇,对他开口道:“周经理,有什么事,你不妨直说。” “毕竟我们人还年轻,从你这里接下来听到的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我们自认,我们都还承受得起。” 周经理闻言,先是面色一僵,然后再颇为尴尬的笑了两声。 不过,紧接着,他先是长舒口气,又在暗自缓了一会儿后,似乎这才心有余悸的看着她们说道:“实不相瞒,两位女士,真是劳烦你们今天特意到我这里跑一趟。” “本来我们之前的监管系统,可是一直在说你们这次提交过来的文件是存在一丁点问题,贷款的流程办理,可能的确没那么顺利。” “不过,想必你们自己也清楚,但凡不是我们京城的本土产业,这接连审查下来的环节,就难免多了些。” 周经理说着,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变,“这不,方才我们银监会的领导在得知你们最近所提出来的这个新项目后,可是特意给我打了电话。” “他现在已经特批了你们那个项目。” “林小姐,陆小姐,只要你们在这里先把这份文件签了,我们华夏银行,立马就能给你们放贷!” 周经理在开口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几乎是恨不能直接当场给她们两人拍胸脯保证。 这时,不明所以的林悠,尽管已经在暗自揣测其中的过程,但却同样也没想到,他们银行的人居然能一下改口这么快。 林悠站在周经理的身前,面上神色不变,但心中却是有几分迟疑的伸手接过了他朝她递来的文件。 林悠在匆忙扫了一眼这样的一份文件之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回过眸去望了九寒一眼。 九寒接收到林悠朝她这边看过来的眼神后,还不待林悠从她那眨眼的暗示之中,多想些什么,她就已经淡漠着眼神,伸手将这份文件接过,然后主动地递还给了一旁的周经理,说道:“不用了,周经理。” “既然京城的银行迟迟不肯放贷,那么我们华晟地产这么好的项目,也不打算再屈就。” 周经理站在一边,一听九寒这样的回覆,几乎便是下意识的一愣。 他站在那里,目光呆怔了一瞬,然后同样迟疑着伸手把那份文件接过。 紧接着,他看向她们的目光里,似是有些不贊成的说道:“你们说这话之前,可是一定要想清楚了。” “错过了我这里,等你们真想要再流转这么大批量的资金,还不知道要在其它地方等到什么时候?” “再说,跟我们华夏银行合作,你们华晟地产可是绝对不会亏。你们这……” 九寒和林悠两人听了周经理这番话,没等他再继续开口,九寒就已经率先微翘着嘴唇,把他未尽的话给打断。 “周经理,就事论事,不谈其他。” 第418页 “单凭我们华晟地产旅游业项目开发这么好的一个策划,你们银行高层既然从一开始都不肯同意,那么,他更没道理在这之后会故意对我们扭转局面。”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你不说,我们今天点到为止,你我的心里其实也能有数。” 九寒在跟华夏银行的周经理聊天的时候,她面上的表情一直在笑着,但只有熟知她性格的林悠知道,九寒那一双分外清幽的眼底,从始至终,并没有半分笑意。 林悠见状,抿了抿唇,这时的她,只够当个布景板一样,站在旁边,并不能插话。 本来在她以为华夏银行的周经理,这番话并没有说错的时候,却不想,九寒竟已经先她跳出来了这个箩筐,目光放得更为长远的说道:“我们华晟地产之所以这一次选择跟银行合作,是因为我们想要更进一步的靠近政府。” “但是,有一点,周经理我希望你记住,我们拿着这份策划,不论去跟谁合作,都只会赚,而并不会有任何亏损。” “毕竟,只要我们能出手一份这样的策划,无疑,就代表着后面陆续的还会有很多。” 九寒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似是饶有兴致的抬眸看了此刻已经隐隐颤抖着嘴唇,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的周经理。 “再者,我们华晟地产这个公司,一直以来所秉承的商业理念,可是绝不会像某些公司一样,採用低价式的,恨不能跳水自杀的手段。” “合作嘛,从古至今,讲究的可一直都是双赢。” “既然方才周经理已经向我表达了你们银行的态度,那我不妨也十分坦然地在这里告诉你。就在你出门的那段时间,我已经找到一个十分不错的合作方了。” “而这样的一个合作方,目前来说,还是让我比较满意。” 九寒把话说到这里,几乎是彻底的封死了周经理他们银行这边在华晟地产这个项目上的退路。 本来他们高层的人之所以会答应银监会那边同意搁置华晟地产这个公司的放贷进程,那几乎都已经是瞄准了初来乍到的他们,在除了能依靠他们银行,来进行大笔的融资以外,身边并没有其它的关系和手腕儿。 但是这时,事情的发展,好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银行系统里某些高层的预料。 至于眼下,话说到这里,周经理终究只能暗自的擦了一把额上所流下的冷汗,然后出口道:“希望林小姐和陆小姐……哦,不!应该是贵公司,在挑选了能够让你们满意的其它合作方之后,能合作愉快。” “我们这里对贵公司……呵呵,永远大门敞开!” 这一次,他们银行与华晟地产的一场赌局,正如九寒之后所说,无论他们华晟地产选择跟谁合作,都是处于一种不败的状态。 至于,没能够参与到他们这一次合作中的人,从早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是上面的人赢了,但若是往长远的角度看,何尝不是属于他们的输局? 华晟地产他们这边的动静,陈家那边,自然是第一个收到。 此刻正待在家里的陈穆宁,在听完自己管家对她的汇报之后,不禁满意点头。 她微翘着嘴唇,一脸满意的开口说话:“看来这一次,还真是让秦歌这人把事情给办对了。” “只要他们华晟地产那边没了银行或是政府的支持,那在京城的整个地产业,则迟早属于我们京城陈家。” “管家,你不妨早一点替我通知我哥他们那边,让他们早点给我准备好庆功宴!” “陆九寒那个乡巴佬就算背后有许家替她撑腰,又算什么?呵!迟早……骁哥哥身边女人的那个位置都会是我的!” 而九寒这边,早些时候,她在电话里跟郑楚航这人商量好之后,便决定再度地跟他细谈。 正当林悠这一次疑惑着眼神向她望来的时候,九寒只告诉她,他们这一次,要的不是别的,而是只属于他们的,一场彻底的翻盘! 这时的林悠,显然还没有料到九寒对于这之后的打算。 他们华晟地产要跟康盛地产耗的,可不仅仅是资金和时间,还有一些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深刻感受得到的东西。 比如,康盛地产要走他们的低价策略,华晟地产这个时候就跟装瞎一样,对于他们的行为半点不闻。 甚至,在九寒十分明确的指示下,及时的按照比例调高了京城这边的竞标报价。 同时,让陈家人隐隐为之感到愤怒的是,他们康盛地产这边所标榜的价格,明明已经都一降再降了,竟然除了最早的那几批客户之外,过后都无人前来问津! 更可气的是,竟然还有人无意之间把“一分钱,一分货”这样的话给传到了陈家大小姐的耳朵里。 登时,陈穆宁心里一怒,紧急召集了她身边的相关人手。 她给他们开了一场动员大会之后,几乎是我行我素的擅自出主意把他们这边的房地产直接给调高了两个百分点的单价。 康盛地产下面的人,眼见自家大小姐虽然长着一副美艷至极的皮囊,但私底下却是这幅样子的脾性,大都对她敢怒不敢言。 他们这里的很多人要不是看着京城陈家能有本事一个劲儿地往里面砸钱,待在这样毫无业绩可言的公司里,说不定老早就走了。 而至于这时的林悠和九寒这边,她们在互相商量着,发布完之前的那几项公司政策之后,在这短短一个月内,竟已经明显的看到了较之以往的业绩有所回升。 而且,业绩所回升起来的这一部分量,早就已经不是往日里那些普通住户所能带来的效果。 俨然,九寒经此一役,她所着重打造的是别墅地产与大型商业用地,这两方面的高端消费区。 显然,关于这一部分的客户的潜力,康盛地产在早些时候作大范围市场部署的时候,已经实实在在的把他们给忽略掉了。 这个时候,银行系统那边的人,对于他们的这几笔投资,两厢一对比,孰优孰劣,似乎根本就用不着做过分详尽的总结报告,便已经能十分明显的看出来。 不过,说到底,康盛地产的背后,好歹是京城陈家的人,无论怎么样,他们该给的面子,始终都要给。 于是,银行这边只能一个电话打过去,十分委婉的给陈家目前的当家人,也就是陈穆风的父亲,说了一下这件事。 陈家大房这边在接到银行对他们的反馈之后,脸上表情不禁变了几变。 陈穆风父亲陈朝在挂断电话后,眼神阴鹜的叫了他们家的管家过来。 这时,等他们家的大小姐陈穆宁,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这一切,她家里的大伯,则已经坐着专车,赶到了他们二房这边来。 陈穆宁心情忐忑,表情十分难言的去跟她的大伯开了门。 陈朝一进来,见开门的是她,便半点也不避讳的直接对她开口说道:“穆宁,我问你,你父亲呢?” 面对着难得对她严肃下来脸色的大伯,陈穆宁不禁微垂着眼婕,暗自吞了口唾沫,对他缓缓说了声,“在楼上。” 第419页 陈朝一见她这样子,便心情格外不畅快的对着她甩手冷哼一声,然后迈步上楼。 陈朝一见此刻正待在自家书房里还有心情写写画画的陈父,便不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他对他沉声道:“你看看你们这一次办的什么事?” “先不提我们陈家专门用钱砸进那康盛地产的投入,就想想如今我们京城陈家在这个圈子里的名声,你们觉得,到底还能不能有救了?” 陈父放下手中的毛笔,深邃着眼睛,抬眸看了他哥一眼。 他兀自平心静气了一会儿,然后便对她道:“大哥,你好歹是我们家穆宁的大伯。” “你对着她,能不能稍微有点好脸色?” “哪怕她这一次事情做错了,但是你不觉得只有让她不断地练手,不断的累积经验,这样才能堆积出来一个商业天才么?” “商业天才?”陈家大伯听了陈父的话,就差没当面冷嗤他一声。 尤其是,他一看他这半点不以为意的样子,心中的气怒,便不由更是不打一处来。 “你以为这一切能有你想的那样简单?” 陈家大伯在反问陈父一声后,便不禁偏过眸,主动和此刻正怯懦着眼神站在他们门外的陈穆宁对视了一眼。 他先是沉默一瞬,然后拧眉对他们开口道:“本来最开始,我们陈家的商业交给穆宁来管,我就不是很同意。但现在这样的事情一出,难道不是更能证明她在商业这方面的确处事不精的能力?” 陈父闻言,不禁背着个手,没有再主动答话。 陈家大伯见了他这样子,倒是气得笑了一声,说道:“难道你这意思是要让我再给你女儿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可笑!” 陈家大伯在说完这话之后,便甩着袖子,冷哼一声,“商场就如同战场!” “这应该是她在踏足这一块儿领域之前,就应该明白的事!” 陈家大伯在顿了一顿之后,又道:“依我看,她这次康盛地产的失败,也怪不了任何人。” “哼,我也顶多不过就看在她好歹是我侄女儿的份上,再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整件事从头到尾,我不管她可以针对谁!只要是我陈家再一次败了,再一次的沦为整个京城的笑话,那么依我看,她几乎连我们京城的陈家都可以不用待了!脸都快要被她丢尽了!” 陈家大伯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愤慨。 他愣是站在原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缓了好一会儿过后,才对自家弟弟再度感慨道:“你要是能有这份修身养性的闲心,还不如多管管你的女儿。” “至少,我们家的穆风就从来没让我这般操心过!” “果然,陈家的未来,在今后,我还是把它交到一个男人的手里,要比交到一个女人的手里放心得多!” 陈家大伯在甩着袖子说完这话之后,便不管不顾的冷哼着直接从陈父的楼上离去了。 陈穆宁站在楼下,目送着她家大伯的身影。 而等到他那一抹高大挺拔的影子,彻底的消失不见,陈穆宁便不禁彻底的冷下来了眼神。 这时,她唇角紧抿,暗藏的牙齿不自觉地用力,一下子,竟是直接咬破了她的唇皮。 还不待她阴着眼神,暗自发泄一阵,恰在这时,陈家的楼上就已经传来了唤她的声音。 “上来!” 陈父站在阁楼的走廊外面,对着自家女儿招了招手。 陈穆宁抬眸望他一眼,抿唇,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失败?” 陈穆宁在走进自己父亲的书房之后,便见着他正负手背对着她,语气深沉的对她说着这番话。 陈穆宁闻言,抿唇,摇了摇头。 但她眼底暗自泛起的流光,却是让她大脑里的思绪,十分灵活的走了一圈儿。 “那是因为你小瞧了敌人。” 陈父在这时突然转过了身来,紧盯着她的眼睛。 陈穆宁目露茫然,不是很懂的抬眸。 毕竟,在陈父对她开口说出这番话前,她的脑子里顶多是在想,她现在之所以会失败,一定是因为秦歌她那边已经被他们秦家人给发现了。 一定是银行那边的人给他们华晟地产放了贷,不然他们又哪里来的资本胆敢于她这样周旋下来。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 一定是外面那些不长眼睛的蠢货,便宜的东西都不知道挑,居然还一门心思的盯着价格堪比天高的那些别墅去买! 什么该死的一分钱一分货? 难道这个世界上的道理,不就应该是天生的贵族,住着这世间最上等的住宅? 最下等的贫民,则活该成天里为了他们的生计,而忙碌得要死要活? 哪里知道,这时的陈父,好像是隐隐知道陈穆宁这人在想什么一般,他先是微沉着眼神向她摇了摇头,然后又对她语重心长的说道:“穆宁,你要记住,这个世间有太多的东西,在真正发生的时候,都会跟你的想像不一样。” “比如,这一次,你在商场里所遇到的竞争对手!比如,这一次,你即使是把所有的房地产降到底价,却在本该大卖的时候,竟是遭逢了无人问津。” 陈父说着,不禁兀自点了点头。 他在缓了一会儿之后,对陈穆宁要求道:“在这一切发生之后,穆宁,你可有曾仔细想过,这一次,你和华晟地产的擂台战,银行那边并没有给他们放贷。” “当然了,这并不仅仅只是你所拜託的人那里,将这件事情本身处理得比较妥当。而是直到后来,哪怕银行这边的缺口,已经被你的竞争对手给打开了,但它竟是在你对此毫不知情的时候,向另一边抛出过橄榄枝!” 陈穆宁听了自家父亲这话不禁跟着皱眉。 在稍稍缓了一阵情绪过后,陈穆宁十分刻意的在陈父的面前,隐去了那一片暗藏的阴鹜。 这时的她,眼里一片清幽。 却是在那里语带急躁的问,“银行那边的人怎么能这样不守信用?他们不是已经答应了我谈出去的条件,怎么还会……” 陈父站在一边,这次未等陈穆宁率先把话说完,便率先在那里深沉着眉眼,弯唇笑了。 他对陈穆宁这样说道:“你失败的地方正是如此。” “你能拿得出利益的同时,别人也能拿出利益。” “更何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银行这条路上,你不是率先找了他们秦家的人自个儿插手,那便很有可能在这中途的时候,这家华晟地产于京城的崛起,你挡也挡不住!” “不过,如今看来,穆宁,至少你也尽力了。至于这后面,我想刚才你也听到了,你的那位大伯,可是只剩一次机会能够答应给你了。” 陈父在长嘆着语调说完,便把自己深沉的目光,在他女儿的身上刻意停留了一瞬。 陈穆宁抿唇,眼底再度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光。 第420页 陈家这边的训责刚过,九寒那里,就已经被上赶着过来邀功的郑楚航给拦住了。 他在那里一个劲儿的轻勾着嘴唇,心情十分愉悦的对她说:“小九寒,这次我帮你帮得可谓是十分之尽心尽责了。” “真是没想到,你现在手里除了当年的那个广聚堂之外,还有华晟地产这么个捞金的!” “要我说,你背后所做的这些事,家中的长辈们应该都还不知道吧?啧啧啧,你瞒得可真是太紧了。” 郑楚航在这样开口说的时候,九寒不禁面带疲惫的垂眸,摇了摇头。 她对他说:“家里的人,只有若溪姐怀疑过我。” “其他人,以为我时不时地逗留京城,或者是其它省份,都只以为我是在外面专程发扬我师傅的医术。” “但毕竟,我若想要在这世上稳稳立足,身上并不能只有一身医术。” 郑楚航在听着九寒把话说完,便不由赶紧面带讨好的笑着接了一句,“旁人都说技多不压身,但在我这里,能想到的却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你一个人不大点儿,就已经懂得挺多的小丫头,想想当年,是挺不容易的。” “不过,你现在眼下的危机是解决了?但这之后你要打算怎么办?你这一次可算是带着我狠狠的大赚了一笔!要不从今往后,我干脆把我所有的身家都捞出来直接押你身上得了!” 九寒站在郑楚航的身边,看着他这么副自得的模样,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九寒经他这么一说,倒是不免想起了,她决定创办华晟地产时,最初的目的。 那时的她,不过是想着,这一世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但好歹能温饱知足的安稳护住她父母一生。 倒是现在的她,正累着,并没那个多的心情来跟郑楚航解释。 她只是在上了他这人的车后,便已经不自觉地在那里闭目小憩。 而等她再度睁眼醒来的时候,则是已经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九寒试图在这逼仄的车厢中伸展一下身子。 不过一会儿,便发觉了这时的她,与睡着前的某些不同。 她端正好了身子,坐在那里,垂眸一看,竟然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件黑色的夹克。 她再一动鼻子,不禁隐隐觉得这里的气味,有些熟悉。 而等她彻底回过神来,定睛一看的时候,竟是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车上原本坐着的郑楚航,蓦然变成了秦骁! 难得的,九寒的眼底闪过一抹惊喜,却是不曾想,此刻坐在她身旁的秦骁,突然凑过了头来,对她说了一声,“阿寒,你醒了?” “对不起。” 九寒在万分突兀的听到秦骁嘴里这一声“对不起”之后,便不禁有些纳闷儿,迟钝的没有反应过来,秦骁他这突然之间是在为什么事情跟她说对不起。 而秦骁当他开口说完那三个字之后,再抬眸时,竟是见九寒待在那里一愣。 他不禁再度抿了抿唇,十分认真着眸光,紧凝着九寒那张雪嫩清润的一张脸,再度开口说了声:“阿寒,抱歉!对不起!” 这时的九寒是被秦骁这连番的道歉给彻底说懵了。 九寒抿唇,抬眸,疑惑着眼神,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问:“秦骁,你在对我说什么?” “为什么,突然之间你会这样对我来说对不起?” “可是,在我的印象里,你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秦骁闻言,原本在黑夜里一双犀利而又明亮的眼,竟是罕见的变得黯淡。 这时的他,低垂下眸,却是将九寒的手,牢牢握住,然后兀自酝酿了好一会儿之后,开口说道:“阿寒,抱歉,的确是我的疏忽,才会让你这次所遇到的危机,京城的陈家给钻了空子。” “银行放贷那边的事,我本来已经给赵叔他联繫过了。但他后来已经告诉我,你已经拒绝了。” “阿寒,对不起,这件事是我没有在秦家好好处理,才会让秦歌……” 023 父母之忌,秦家之聚 这一次,未等秦骁说完话,九寒就已经率先把他的话给打断。 她偏过头,凝眸,看向秦骁道:“秦骁,在我面前,你并不用这样来责怪自己。” “京城陈家这边,她会针对我们,我应该早就有所预料。只不过这一次事情,唯一让我有点惊奇的是,你们秦家那边的反应。” “京城秦家的人和陈家,怎么会?” 哪怕是九寒的语意未尽,这时的秦骁也能从中品出不一样的深意。 他抬眸看向九寒,不禁抿唇沉眸跟她解释,“阿寒,那只是秦歌的个人主意,并不代表我们秦家的意思。” “在这京城之中,因为过往的那些恩恩怨怨,我爷爷他对我们跟秦家人的往来虽然有过明令禁止,但却是架不住最近这些年,京城的陈家人和秦家的一些小辈,一起长大的情谊。” 不用说,秦家的秦歌和陈家的陈穆宁他们便是如此。 秦骁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不免深着眸色多看了九寒几眼。 他见她红唇微抿,眼神轻凝,倒是继续在那里开口解释。 “秦歌从小就是和陈家的人一起在大院儿里长大,因着年岁差不多,她们之间的关系就一直挺不错。” “很有可能,这一次的事情就是陈家的人专程找了我们家的秦歌帮忙,所以才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一次麻烦。更何况,秦歌的情况,我清楚。” “就凭她身上的那些能力,根本就不可能直接撬动银监会那边。倒是很有可能,这当中有我四姑父他们在插手。” 秦骁冷峻着一张脸,深皱着眉。 在他做出这样的猜测的时候,无意之间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倒是不禁用力握紧了。 九寒坐在一旁听着他这样的分析,不由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然后,她在那里微敛着眸光,轻皱着一张小脸,疑问道:“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做吗?” “他们选择跟陈家合作,能够为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秦骁这时听着九寒嘴里的疑问,也正是他此时所想要迫切知道的。 不过,当下的他,并没能给九寒一个答案,只是微凉着目光,任由脑海里的思绪不自觉地飘远。 秦骁和九寒两人在车上耽搁了一会儿,等他们下车之后,秦骁目送着九寒回到了京城许家的大院子里。 而这时,等他把车开回秦家,俨然,等着他的,还有新一波的审问。 暗夜里,秦骁垂了垂眼婕,抿唇端坐在车上,整个人端的,却是如同猎鹰般的冷硬。 果然,待得秦骁这一趟回了秦家,不出意料的,在这秦家祖宅偌大的厅堂里面,已经到来了好些人。 他们在那里或是挤眉弄眼,或是面色凝重的站着。 当他们之中不知是谁率先喊出了一句“秦骁回来了!”,一听到动静,这些人的眼神,几乎是一下就齐齐望向了他。 第421页 在这一瞬间,秦骁很显然的从这些望向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大松口气和惊喜。 秦骁见状,却是眉眼不动,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肃冷峻。 秦家众人一见秦骁这态度,大都在私底下暗自埋怨,只有此时最需要他赶来救场的秦家四房,此刻正一个劲儿地对他曲意逢迎。 这时,这群人中,最先向秦骁走过来的,正是他们秦家招婿上门的女婿,秦歌的父亲,秦骁的姑父。 这会儿的他,正腆这个脸对秦骁道:“秦骁啊,你可算回来了!” “我们从傍晚开始,等到现在还真是盼了你好久。” “你爷爷他这次生气了,火气可是不小。待会儿啊,你可一定要想办法帮着你姑父过去劝劝。” 秦歌父亲的这话,是凑在秦骁的耳边说的。 他在人前,故意做出一副和他十分亲密的样子,似乎还十分慈爱的拍了拍秦骁的肩。 这时的秦骁,俨然选择了抿唇沉默。 他在这里的一言不发,短时间内,还真是让秦歌父亲对秦骁这人心里的打算,有些难以决断。 不过,他为了更保险一点,倒是不禁眉眼一扬,声音也跟着拔高。 趁着他们秦家的大傢伙都在的这会儿,干脆一下子,把场面功夫做得更足。 于是,他刻意的在那里扬声询问道:“秦骁,你路上来的时候,有吃过晚饭了吗?现在都这个点儿了,要是饿了的话,家里的夜宵,我让阿姨赶紧去做!” 秦歌父亲说着,招手就要让让家里帮佣的人过来,话里话外间,他自己所暗藏的心思,竟是滴水不漏。 谁料,秦骁这时突然抬眸,只冷冷瞥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未曾开口跟他说,竟然就这样擦肩而过。 秦歌父亲见状,刚高高扬起的双手,便僵在了半空。 同时,跟他的手一起僵住的,还有他唇边那抹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热切笑容。 秦家二房,孙子辈的秦昇,见了秦歌父亲这副模样,不禁大着胆子,在这时眯着眼睛蹦跶出来,还发出了一声嗤笑。 他在那里故作不屑的对人道:“我们家大哥,还真不是谁都能伺候的!” “估计就眼下咱们这屋子里最能让他看上眼的人,恐怕是只有家里的爷爷了。” “毕竟就我们这些人,未来可是只有仰仗我们家大哥的鼻息才能够活。” 秦昇这番话,面子上听来,的确是说得十分恭维。 但若是叫人去细细一想,还真是不论怎样听,怎样都觉得别扭。 尤其是,在这偌大家族中,并不甘于没落的几家,大都悄悄地隐下了自己眼底的阴鹜。 这时的他们,反倒一个劲儿地在那里开口责怪起秦家二少秦昇的不懂事来。 秦昇见状,嘴角所刻意勾勒起的一抹笑,不由越发的疏冷。 秦骁在越过自家姑父之后,越往厅堂里走,见到的便是他们秦家时常在外忙碌的那些长辈们。 除了偶尔秦家有大事或是在过年的时候,才能有此一聚。 眼下,他们的存在,落入了秦骁眼里,不知为什么,反而更像是手中纷纷拿着矛与盾来,要与他进行一场深刻的讨戈。 不过,就算是如此,秦骁在他们面前,也并没有打算就这样多停留一步。 直到他家平日里最关心他的三叔,突然出口把他叫住,说了一声,“秦骁,老爷子最近几天可都在发火,待会儿你上去的时候,可得要好生跟他劝劝。” “你三叔不管你和秦歌,还有你四姨他们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但好歹,我需要你清楚,我们秦家,是个大家族。对内,可决不能乱!” 秦骁的三叔,秦山,在开口说这话的时候,眉眼之间所流露出来的是如同秦老爷子身上的那般的一股正气和认真。 秦骁顿住脚步,停下身来,认真看他一眼,然后沉默着,抿唇点头。 而这会儿一直坐在秦家三叔身边的秦家三少,秦渺,竟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他父亲站了起来,在秦骁的面前,目光颇为缓和的说道:“爷爷这么大把年纪了,也挺不容易。” “大哥,待会儿,你上去的时候,真的好好看看他。不管他要对秦歌他们怎样,但好歹也得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 “哦,对了,还有,大伯父和大伯母的忌日快要到了。不知道爷爷今年有没有问起你,军部那边到底是个怎样的打算?” 秦家三少,秦渺的这一番话,比起旁人时不时地夹杂着虚情假意的嘘寒问暖,他这时所出口的问题,显然更是能牵动秦骁的心。 秦骁这时一脸冷峻的站在那里,突然之间被自己堂弟这样一提醒,脑子里的思绪,不禁再度飘远。 无疑,这秦渺口中的大伯父和大伯母,就是秦骁的生身父母! 时光弹指不过须臾间,仿佛一眨眼,距离他们当年的离开,不声不响的竟然就过了这么多年。 蓦地,秦骁唇角边的冰冷,无声软化了那么一瞬。 不过,他这样的软化,却又很快的收敛。 他那一丁点的表情变换,还没来得及等他面前的几位秦家人看个仔细。 他们就站在那里,听他发出了这样一段低沉的声音。 他对他们说:“家里的事,我会及时处理。” “不会跟部队里面的任何安排,有所冲突。” “这一点,还请三叔和秦渺放心。” “即使他们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但任何一个跟他们有关的日子,我都不会再错过。” 秦骁说这话的时候,秦家人所感受到的感情,理应是暖的,但不知为什么,当他再度抬眸盯着他们的时候,那样的眼神里,所盛满的又是一股沉冷。 秦渺见状,不由低垂下来了眼眸,并不打算再多话。 同时,他身边的秦家三叔,也不由跟着闭了闭眼睛,重新坐在沙发上,却是张着嘴唇,长嘆了口气。 这个时候的秦骁,敛了敛眸,仿佛并不能懂他们眼下的若有所思。 他在这偌大的厅堂里,只是习惯性地再度警惕的把这些人全都一个不落的打量了一遍。 然后,他这才迈着步子,缓缓上了楼。 “啪嗒!” “混帐!我秦奋做人这么多年,可没你这样的女儿!” 秦骁这会儿刚一上楼,便不出意料的听见了一地的碎瓷声,还有他们家的老爷子,使劲儿把手里的拐杖重重往地上杵的声音。 不待秦骁推门而进,其实这时的他,便已经完全能够想像,这时,他们家的老爷子定然是脸红脖子粗的在那里对他的四姨教训。 俨然,这种时候,他一个晚辈,没道理进去插手。 秦骁想了想,正打算不去多管,转身进他的屋。 但偏偏这时,他们家的的老爷子耳朵像是竖着长的一般,几乎是他在这层楼里一抬腿,那人就已经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他这边的动静。 当即,正被气得四窍生火,恨不能五窍生烟的秦老爷子,一下就拉长了脖子,对着外面叫喊:“外面的人,给我进来!” 第422页 “我倒要看看我秦奋这么多年过去,都一个个的教养出来了怎样的好东西!” “哼!你们要是继续这样,这辈子到地下去见你们母亲,我还真的没那个老脸!” “一个跟一个的,活得不像个东西!你们是不是一群全都没长脑子的傀儡?” 秦家老爷子在书房怒拍着桌子,动唇吼出这番话的时候,恰巧,正是秦骁推门进来的时候。 俨然,当书房里的这一扇门,突然被人一打开,里面的人在这时所说的话,自然是一字不落的飘进了他们下面人的耳朵里。 登时,秦骁的这些叔伯兄弟们,脸上的表情那才叫一个精彩。 而至于秦骁,他倒是连眼神都不曾变过一下的,十分坦然地就进了他们家老爷子的书房。 果然,他这一进来,所亲眼扫见的,便是正哭哭啼啼的秦歌母女,还有被他爷爷一拐杖下去,恼怒之下扫下来的满地狼藉。 秦骁见状,不由得及时关上门,然后抿唇对老爷子正要出声,却是不曾想,秦歌母女,陡然一声哭喊,直接就打断了秦骁眼下胸臆之间,早已酝酿好的一番话。 这时,开口的自然是秦骁的四姨,秦雪。 本来这话这时理应她女儿秦歌来说更合时宜,但偏偏这做事有胆量,却没骨气的死丫头,一见着他们家的秦骁,便不自觉地靠近了她的身边发抖。 秦雪登时就难看着脸色,也是拿她没办法,便只能在那里跟自己父亲据理力争道:“爸,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我们没脑子?” “歌儿这么些年下来,明明也是想专门在你面前做出一些成绩,所以这次才心急了些!但是她第一次,爸你就这样,到底什么意思?” “难道你这么多年下来,眼里真的就看不起我们母女?还是说,你嫌弃了你外孙女跟着你姓秦?” 不得不说,秦歌母亲的这番话,虽是直白,但眼下也的确是说得太过难听了点儿。 秦老爷子这番上了年纪,秦歌母亲在这时开这样的口,简直无异于是在狠狠戳他的心窝子。 当即,秦老爷子就怒着副眉眼,手捏着拐杖,指着她,连声说了三个字:“你,你!你……” 024 生死有命,我命由天 “爷爷。” 这时,秦骁皱眉,突然出声,及时拉回了秦老爷子已经被气得恼怒的神智。 他一听到动静,回过眸来,先是看了秦骁一眼,然后这才渐渐缓下口气,手拄着拐杖,动了动唇,道:“哼,你这小子,总算是知道回来了。” “看你这样子,我们在进门时候所说的那番话,你应该也听见了。” “那么,秦骁,你不妨过来跟我说说,你对你妹妹,还有老四他们一家这番行为到底是怎么看的?” “他们可是早就已经瞒着你把你赵叔那边的东西,尽数给拿去帮了外人!” 秦老爷子在这样开口说的时候,他幽深的眼神,不禁在秦骁的身上顿了顿。 片刻后,他收回自己放在秦骁身上的那股视线,然后嘆息着抿唇道:“依我看,我们现在的这个秦家,这么多年过去,某些人可是已经快要忘了当初在最危难的时候,到底靠着谁去顶头,才艰难撑下来的。” “果然,有句古话说得不错,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哼,别的不说,就你们这样的秦家人,还真是乘凉乘得一把好手。” 秦歌母女在经受了自家老爷子这么一番似讥似讽的谴责过后,两张本就有些难看的脸,现在更是变得有些惨白了。 尤其是,在老爷子嘴里说到秦家最危难那一刻的时候,另一边的秦歌母亲,竟是不自觉地变了变脸色。 半晌后,秦老爷子见他们两母女战战兢兢地始终不敢再随意开口答话,原本涌上心头的怒火,直到这时才有渐渐歇下去了的意思。 但尽管如此,秦骁却并不准备这么轻易的放过秦歌。 秦骁冷脸低眸,凝视着她。 秦歌在察觉到他看过来的视线之后,先是故作镇定了一会儿,但最后却仍旧被他那双犀利的视线给刺得身体无端抖了抖。 这时,秦骁站在一旁,终于捨得开口。 他身姿挺立的站在那里对他们说:“四姨,秦歌。在这偌大京城,你们今后到底选择要看谁的眼色行事,这些对我来说,并不在乎。” 秦骁低眸扫了一眼,他们现在的表情,然后又皱眉抿唇道:“但我却是希望你们能够在之后分清楚,你们在做事的时候,背后所倚仗的究竟是哪一棵大树。” 秦骁这话一说完,秦歌和她母亲的眼神,不由都再度变了几变。 许是之前秦骁单独对秦歌的警告起了那么丁点作用,这倒是让眼下的秦歌难得的鼓起她的勇气和秦骁对望了一眼。 当然,仅仅只是这一眼,在秦骁有意的威慑下,已经足够让秦歌本就害怕的心,这时更是抖得一颤一颤。 她的背后,这番动静,若是没有她母亲撑腰,说到底,要是单凭她自己,又如何能硬气得起来。 不过这种时候,他们四人在书房里僵持一阵,最终却是谁也没有耐心对谁再多说,只互相敲打一阵,便由他们家的老爷子放了秦歌母女离开。 书房里,秦家老爷子一等她们两母女一走,便把秦骁叫到跟前来说道:“唉,秦骁,咱们老宅里的这些糟心事可算是为难你了。” “不过,你既然身为我秦家的长孙也着实是该担当起这一份责任。” 秦家老爷子一边开口说,一边拿眼睛去留意着秦骁。 他见他仍旧是冷着脸的那副模样,便不由嘆息一声道:“唉,看来,你这人也顶多就在寒丫头的面前能多笑笑。” “看来当初我们秦家留下信物,把你跟他们一起定下婚事,这桩事情,竟误打误撞的,算是做对了。” 秦老爷子说着说着眯了眯眼,似是哀婉怜惜的低眸道:“这新年一过,眼看着没多久,又要是你父母的忌日了。” “当初对于他们的死因,你一直耿耿于怀的不肯死心。时过这么多年,秦骁,爷爷问你一句,背后的那个人,你到底查清楚了吗?” “你可要知道,这件事……对我们秦家而言,拖得越久,则是越不利。” 秦老爷子这番话的意思,无外乎是在提醒秦骁,当初他父母之死,虽然可能另有原因,但对于他们秦家而言,越是不能早一日找出来真兇,这里面就越是有很深的隐患。 尤其是,像他们京城秦家这样的大家族,对内,谁不是在忙着争抢利益资源最丰厚的那一碗饭? 而对外,他们谁又不是红着眼睛,时刻盼着他们京承秦家真正倒下的那一天! 秦老爷子眯着双眼睛,想到这里的时候,不禁用手,重重地拍了一下秦骁的肩膀。 他对他嘆息着语气说道:“秦骁,爷爷已经老了,你若是再不顶上来,恐怕我就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第423页 秦骁站在一旁,听着自家老爷子这样的语气,抿了抿唇,半天没能吭声。 直到秦老爷子背转过身去,在挥手示意秦骁离开的时候,却是微阖着双眸,不经意间想起了当年的某位高人,曾经给他这位长孙,所批示的命。 此子乃破军星现! 乃为北斗第七星,生来便杀气腾腾,专司其人阴阳祸福。 若是此子生为女,兴许还有可救。 若是此子生为男,则克父克母克妻,克尽亲友! 此乃天煞孤星之命!却是天生之将才! 秦老爷子想到这里,一时之间心绪难尽。 他眼神复杂的闭了闭眸,然后再度重重嘆口气,嘴里却是不由自主的轻喃:“唉,最好千万莫要如此,千万莫要如此……” 秦家这边所发生的事,九寒那里是暂时体悟不到。 不过,关于他们京城秦家将要发生的一劫,此刻正老神在在的待在许家二爷院子里的余振,却像是早有所料。 傍晚,此时,夜幕刚临,余振便抬眸认真凝视了一眼这开阔的天空,然后转眸对这会儿正端正坐在轮椅上的人说道:“二爷,你看见了吗?这天……快要变了。” 崑山在余振出口说这句话的时候,站在许家二爷许影的后面,不禁也跟着抬眸看了他一眼。 许影坐在轮椅上,抿了抿红唇,转了转眸。 他温润着一张脸,却是眼波潋滟的对许家二爷说道:“何尝不是呢?” “本来我以为这样的一幕,余神医你在多年前就应该有所料。结果,时隔约莫三十年,和当年你所看到的同样的感觉,竟然又要来了吗?” 余振在听了许家二爷的话后,抿了抿唇,偏过头来,严肃着脸色,却是并没有再急着答话。 反而,他在那里劝慰道:“你病入膏肓多年,是时候该治了。” “二爷,就算你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但就许家而言,他们这么多年所专程为你承受的痛苦,你的心里,真的就过意得去?” “相信我,二爷,你身上的东西,若是此次再不肯治,今后说不定,真的就没那个机会了。” 许影低眸抿唇,眉眼不动的听着余振的这番话。 他待他说完,这才肯捨得抬眸看他们一眼道:“余神医,你忘了,这并非是我肯不肯的问题。” “而是他们那些人根本就不会让我有这个机会专程去医治。” 许影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那副淡漠而又温润的眉眼,难得有过一抹讥讽的表情。 他回过头来,认真对余振道:“或者说,你已经忘了,就在我今年踏出这道院门的时候,可是在接下来的一天之内收到了多少来自京城各方的慰问。” “呵,这样的日子,余神医,你说我活得该有多累?” “有些时候,我甚至就在想,我究竟是不是应该要选择更自私一点。如此,我就算不能坐上那个真正登顶的位置,但好歹不至于牵连我背后的许家,牵连一众所支持过我的那么多人。” 余振身姿萧瑟的站立在一旁,他一听到许家二爷这样说,当即就沉了沉眸,不肯再开口说话了。 当然,现在的他,在并没有彻底劝解开许家二爷的心结之前,他也不肯离去。 倒是这会儿,祁家的那位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过来了。 他一身西装,表情沉冷。 他刚一迈步过来,往院中一看,匆忙间一扫到做世外高人打扮样的余振,只需稍一抿抿唇,似乎便已经全部猜测到了,此刻他们所谈了些什么事情。 祁谨言迈步走过来,用一个凌厉的眼神,瞪走了总是十分兢兢业业的跟在他们家二爷身后推轮椅的崑山。 崑山被祁家少爷的那副表情给一瞪,倒是见怪不怪的往后退了三步,十分自觉给他专程留出来了他们家二爷身边所站的位置。 许家二爷靠在轮椅上,尽管他此刻没有把身子朝后转,但是他一听见这动静,便心里明白,这定然又是祁家那孩子,在仗着比崑山高的身份地位,在欺负崑山了。 许家二爷见状,竟是无声的勾了勾唇。 而他这一勾唇,却是没有料到,此刻正站在他对面的余振,突然眉一皱,唇一动,难得带着点惊讶的“咦”了一声。 “怎么了?” 许家二爷莫名之间,听到他这一声惊疑,不免唇角笑容一滞,偏过眸光来,凝神看向他口中的这位余神医。 然而,许影他哪里知道,正是有了这一问之后,余振竟是眼神十分古怪,而又带着点意味深长的来回在他与祁谨言这两人之间,联合着互相看了好几眼,然后才摇了摇头,嘆息道:“没什么。” “我只是突然觉得,我这老头子早些年收了徒弟,便已经决定轻易不再出山。” “但却是没想到,这真当我再下山时,这天底下的世道竟然变成这样了。” 许家二爷听得余振的这一声嘆息,不免继续用怀疑的眼神凝视着他。 不过,纵使他端坐在轮椅上把余振这人上上下下从头到尾看了好半晌,但人家的那副表情却仍旧端的是一副清风霁月,坦坦荡荡。 真是叫他年轻时曾天纵奇才的许家二爷许影,想要从余振这人的面目之上窥探出来一星半点的天机,竟是始终都无果。 许家二爷在同样不甘示弱的看了他半晌之后,终究只得抿唇作罢。 倒是他身后的祁家大少祁谨言,望着余振,一脸的若有所思。 不过,他们这样的氛围并没有维持多久,祁谨言很快就从中回过神来,对他们端正着态度说道:“不论如何,二爷,你身上的这旧疾的确是该治了。” “不管是为了别人,还是你自己,你……” 这一次,许家二爷未等他身后的祁谨言把该说的话说完,他就已经扬手示意,让他保持沉默。 祁谨言被他这突然的动作给弄得差点儿咬住自己的舌头。 不过,他到底是心有不甘,正想再开口动动嘴唇劝慰,却是不想,这一回,许家二爷直接自己用手将轮椅掉转了个方向,面对着他,道:“这种事,在我的面前,你们真的就不用再说了。” “不论如何,我是不会治的。” “生死有命,我命由天。” 许家二爷在开口说这话的时候,竟是连半点眼神都不曾变过。 他那副认真的神态,无疑是让一旁的祁谨言看得胸口一滞。 一时之间,他跟他开始赌气。 他不由得在那儿冷哼着开口,对他道:“二爷,我可不管你什么生死有命,你命由天。” “我只是想再告诉你,如果你这一次所选择的结果,仍旧犹豫。那么,在我那小嫂子离京之前,她可是也说了,这样的病人,即使以后,他为了生的机会反悔,她也不会治。” “二爷,这一点,你可要想好了。” “余老先生他……如今尽管待在这京城里,但这么多年过去,他身上的医术,可是早已倾囊相授,全部交给了他徒弟。再者,就我那小嫂子,可是据说,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足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第424页 “当初,她可是我那许家伯父一家的救命恩人。” “而就在这前不久,她可是还和我们京城回春堂里有名的大夫杨国手比试。结果,却是由她这么个小姑娘出奇制胜!” “所以,二爷,我认为你该懂我的意思。”祁谨言把话说到这里,便不禁重重抿了抿唇。 他在缓了一会儿之后,抬眸又道:“难道那些人他们要你死,你就真的要死给他们看么?” 025 许影诊治,父母死因 许影一听祁谨言这样说,他垂放在轮椅上的双手,便不自觉地紧握。 他端坐在轮椅上,双眸微深。 一双眼,此刻正若有似无的眺望向远方。 片刻后,还不待许影自己回答,余振这人却是站在他的背后,蓦地,嘆息一声,终是沉眸开口说道:“许家二爷,在这个这个万千世界,本来应该是‘学有探奇索妙,命有人僧鬼笑,难于老天争。’无人可强求。” “但是,蝼蚁尚且偷生。” “虽说救你一人,并不能代表我们就能解救这世间千千万万人。能解你身上之蛊,就代表我们能解天下万物之蛊。” “但我希望许家二爷你能够知道,我们身为医者,乃是尽力而医。” “所医之人,不仅仅是要医身,还要医心。尤其要医这世间焦躁浮奢,虚伪残暴之心。只有如此,我们身为医者,方才能临天不惑,不负大医精诚!” 余振的这番话,不仅说得让许家二爷本就冰封了多年的心,稍稍回暖一瞬,就连旁人在此听了,也不由颇觉这话里透露着许多能令人参悟的禅机。 这时的许家别院里,一片静默,几乎是落叶可闻。 他们几人沉默半晌后,许家二爷幽深着眸子,正欲动动嘴唇,却不想,这时的余振,仿佛若有所觉一般,竟抢在他前一步对他开口,“许二爷,二公子!” “在你今天慎重的作出这一番决定之前,不说别的,我至少希望你能多为这京城后生着想。” “其实在这之前,我也知道,按照普通的法子,定然是说服不了你。但是,我心里也明白,二爷你的身上,即使有那么丁点的私心,可这么多年过来了,你何尝又不是胸怀宽广,一直在以大局为重?” “二爷,我余振这把老骨头,今天在这里别的不说,我就想再仔细问你一句。为何从当年事发伊始,直到如今,你苦熬这么多年都已经坚持下来了,但为何偏偏临到头了,却是生了几分退缩之意?” “本来,我以为,二爷你至少应该明白,伸头是一刀,锁头也是一刀。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不去做那勇夫?率先揭起这旗杆,反倒落得一身坦坦荡荡?” 几乎是余振这话音刚落,祁谨言站在他们身后,便倏然间听得他身边的二爷,极为涩然的苦笑了一声。 他一边勉强勾唇,一边抬手挡住自己那双由明亮开始转为晦暗的眼睛,抿了抿唇,纠结一瞬,终是开口说道:“我以为如今的这天下间,深埋了这么多年的心事,该没人能懂。” “但是却不曾想,仅这么两次照面,余老先生你竟然就全部把我给看透了。” 许家二爷这时端坐在轮椅上,开口在说这话的时候,祁谨言和崑山两人都不由得绷紧着神色,为他心疼了那么一瞬。 当然,渐渐地,随着许家二爷把手放下来,一张苦涩而又疲惫的表情,彻底在他们这些人的面前流露,登时,祁谨言几乎是觉得自己的心尖变得更痛了。 那几乎是一种被锐利的刀锋,在勐然戳进自己胸口之后的一种后知后觉的钝痛感。 难得的,在这一刻,他竟自认为他现在的心情,该是有几分与当年的二爷一样,感同身受。 祁谨言这时不禁眼神发直地凝视着许影那张看似温润如玉,实则却已经幽冷到极致的面容。 他站在那里,一身西装沉冷。 但却在倏然之间,经他手中,不知他打哪里拿过来的一件披风,将之盖在了此刻正端正坐在轮椅上的许家二爷许影身上。 许影被他这样堪称突然的动作,几乎是弄得下意识的一愣。 不过,就在这片刻之后,他竟是觉得自己心里的那层层厚实的坚冰,再度融化了不少。 许影抿了抿嘴唇,先是抬眸看了一眼祁谨言。 接着,他又很快回过神来,轻声开口道:“本来,这么多年过去,我都以为我身上该是再无希望了的……” “毕竟当年自从余神医你诊断出我身上的是子母蛊后,另一部分也本该我承受的痛苦,却是被我大哥他……” 许影把话说到这里,不禁眼底微微一涩,面上竟很快有了几分难得一见的脆弱与哀伤之意。 但接着,他在轻嘆口气后,却是不由得坚定着声音,继续道:“在我年轻的那些年,何尝不是并不信命?” “总觉得不该是老天不放过我,而是要做到我不放过老天!” “可是偏偏我当时的想法太过疏狂幼稚。” “那几年,自从余神医打我这里离开再度去云游四方之后,我就想着,要是你这边不行,这世界上总还有其它的能人高手,奇人异士可以为我医治。” “但殊不知,当时的我,着实是想岔了。竟然已经忘了一病不找二医,一仆不侍二主这个道理。” 许影说着说着,那一抹幽深的目光之中,似是微微的带着一股悔恨和感慨之意。 接着,他在亲手接过崑山站在一旁为他递来的茶后,轻抿了一口,便继续道:“那个时候,我让崑山帮忙,联繫了许多国内外有名的国手或是术士。” “结果,我按照他们这一方方行来,后面的结果,可想而知。” 突地,许影把话说到这里,竟蓦地讽笑一声,道:“当时的我,什么蛊虫离身的欢愉之幸没有尝到,倒是蛊虫在我体内发作时的切身之痛尝到了不少。” “后来,我和崑山两人,在渐渐私心之后,又花了约莫五六年的时间,才把自己的身体调理成如今这个样子。” “但是偏偏后来的我,又跟入魔了一般,成天在那里想着,我既然痛苦了这么多年,人活着一辈子,是不是就该学着自私一点?” “于是我尝试着不再去想当年的过往,尝试着自己完全去听信那些人的话语,把自己彻底的封禁在这间算不上宽敞的别院内。” “但是即使这样,也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这么多年下来,我自私得仍旧不够彻底。” “呵,或许我就应该是个懦夫。明明嘴上说着不管不治,但偏偏私心底下,却并没那个勇气一刀结果了自己。” 许家二爷或许今天是被余振方才的那一番话给弄得稍稍敞开了心扉,他竟不自觉地说出了自己心底深处最不能去面对的那样一个打算。 殊不知,他这样的解释,让旁人听了,倒是隐隐黑了一张脸。 第425页 祁谨言嘴唇紧抿,双手紧握。 余振站在一旁,听闻许家二爷将他自己的心理歷程谈及此处,正准备张着嘴,嘆息口气,却是不想,这间别院的大门外,竟有一阵“啪啪”的鼓掌声传来。 别院门里,突然之间传出这样的动静,几乎是一瞬间,就引得许家二爷和祁谨言崑山他们一起回头。 唯有余振,他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面上的表情,并不显得惊讶。 祁谨言一回过头来,看余振面上的表情,便已是心知秦骁这人和他这未来小嫂子的及时出现,怕是早就是他们眼前这个老神医意料之中的事。 不过,兴许是祁谨言他在来到这里之前,本就已经见过九寒一面,心知,她这次在离开之前,的确是有再来一趟这间小别院的打算。 因此,他面上的神情,虽然多有诧异,但却并没表现得太过好奇。 自然,九寒来到这里,是联繫了方从秦家出来的秦骁,特意让他把她送过来的。 这一次,她认为,若是还不能够及时劝说他们许家的这位二爷爷进行医治,怕是之后,就算他真想要让人替他解了这身上的蛊毒,也应该难办得很。 毕竟,但凡这世间一切疑难杂症,切忌蹿入心脉。 而经过早些时候,九寒给这人的把脉,心知他这蛊毒的脉象,已是在渐渐侵入肺腑,若是再拖得久一点,看恐怕就真的是病入膏肓,连大罗神仙,也难以对他进行及时医治。 于是,九寒今天赶过来,竟是也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里听到他们许家二爷大彻大悟的一番话。 九寒在心里为他高兴的同时,面上也不由得鼓起了掌。 倒是和她一起迈步走进来的秦骁,在听了许家二爷的这番话后,本就难言的心绪,这时不由变得更加的复杂了。 他不禁把一双幽深的眸望向许影。 整个许家别院里,静默无言间,他们二人直直地对视。 “要不是我今天来得巧,我兴许都还以为这辈子说不定都不能等到二公子你这般松口。” “看来,不管怎么说,还是得我师傅他老人家出马才管用,我这当徒弟的,还真是有很多门道该跟着我师傅继续学。” 九寒这样的一番话,听到此时的余振耳里,笑骂一声的同时,却也觉得心中分外熨帖。 紧接着,余振开口唤了她一声,“过来,寒丫头!” 有师傅在,九寒自然是十分听话的走到他身边去了。 这时,他们师徒二人难得这样面对面的针对许家二爷如今的病情交谈一阵。 等他们说完这些,余振却是也把他之后的打算跟九寒一併说了。 九寒在敛眸听着的同时,也把自己接下来的安排悉数给余振说。 她在那里老实交代道:“师傅,你应该知道就在今年过年之前,京大的那位易教授曾经出过事。上面的人,似是打算从他的背后给牵连出我们许家。” “但是他们当时那边的计划,已经被我和秦骁及时打破了。” “我们在京城易教授的协助下,再度掌握了关于他们京城陈家走私贩毒的一些证据,而这其中可是牵连到了不少人。” “如今,后来又有当年江城苏家的康盛地产死而復甦。不用说,我也知道这是明摆着的陈家那边的人在幕后操控。” “我只是觉得他们那边这一桩桩罪过加起来,只要老天还没瞎了眼,应该就不会让他们在今后有好日子过。” “倒是如今,比起针对他们,我反倒认为,能及时的保住京城许家才是最重要的。” 九寒在把京城最近的情况给余振做了一个相当有条理的分析之后,余振站在那里,不由得沉着面色点了点头。 他想了想,终是对她开口说道:“京城里的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就好。” “实在不行了,你的背后,也还有你师傅我在给你撑着。” “毕竟,如今你跟了秦骁,或者说,以你的身份,把秦骁绑在了一条船上,那便不得不把这京城里的好几拨人分出个泾渭分明来。而眼下,你出自京城许家,秦骁出自京城秦家。你须知道,无形之中,你们便已经站好了队。甚至是,被绑在了一起,密不可分。” 余振在这样给九寒提醒的同时,也未尝没有要敲打她一番的意思。 九寒和他师徒这么多年,好歹深知他这番未尽的语意。 她站在那里仔细体悟一遍之后,便不由得郑重着眸光朝余振深深地点了点头。 而至于余振,却是待她把话说完之后,似是勐然之间,想起了什么一般,突然问道:“对了,你刚才有跟我提到江城苏家?” “我听你翁爷说,当年,那江城苏家一倒,他们家老大,可是始终不见踪影。” “唯有老二一家,子孙尚且早早成了婚,一家人虽是已经开始变得老实勤恳,但到底改变不了当年身为士族的惰性。” 余振给九寒把话提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深了深眸,道:“你若是有在京城这边见到过康盛地产,那你又可曾留意到过当年的那位苏家老大?” “不管怎么样,你要多小心这人几分。还有,当年,故意在那个节点拐走苏家女儿的人,也不是个善茬儿。” 几乎是好几年前的记忆,一被自家师傅这样勾起,九寒的思绪,便不自觉地飘远。 她在那里沉眸思虑一阵,然后才对自家师傅说道:“之前京大的那位易教授出事时,我已经有让秦骁去帮忙给我查京城陈家和江城苏家之间的关系。” “因为那天,我在京城医院,见到了苏家走失多年的那位女儿苏禾。她现在,不出意外,应该是和陈家的大小姐陈穆宁待在一起。” 几乎是九寒话音一落,余振面上的表情便不禁泛起了几抹诧异和疑惑。 接着,他不由好奇的反问一声,说道:“寒丫头,你倒是跟我说说,在你这里,你认为京城陈家和江城苏家,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关系?” “再者,京大易教授的那件事,如今,可还是悬案未清?” 九寒听得余振的反问,不由抿了抿唇,仔细回答。 她凝眸一瞬,便在那里说:“师傅,我是怀疑……很有可能,江城苏家的那位苏禾是他们陈家的私生女。” 因为单从她和陈穆宁两人的面相来看,当时,九寒站在她们附近,从她们身边可是捕捉到了一抹极其相似的气机。 余振见九寒把话说得这么肯定,心下在那里想着,若是如此,这事约莫有七八分是真的了。 “只不过,至于京大易教授的那件事,现在他们一家暂时是没了什么被再度面临提审或是牢狱之灾的危机。倒是只有等秦骁他们那边顺藤摸瓜的将云省那边所潜伏着的陈家线人查清,易教授才会真正得到昭雪。也只有到了那时,他才有可能再度被京大唤回去继续工作。” 余振把九寒的话听到这里,最近京城的形势,算是明白了个彻底。 第426页 总的来说,也就是他们京城陈家时至如今,已经愈发有了快要一手遮天的架势。 而这只所单独伸出来的大手,摆在明面上的,竟然还只是陈家的那位大小姐,陈穆宁。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他们京城陈家,幕后的真正主使者,的确隐藏得够深,做事情颇有心机。 若是他们这偌大京城,继续照眼下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不出意料的,很快便能彻底没了他们秦许两家,甚至还有祁家的栖身之地。 余振在问完九寒话后,脑子里的思绪,一时之间,不由将其想得更多了点。 然而,九寒却是将她自己的关注重点,停留在许家二爷的蛊毒之上。 毕竟,对于眼下的许家来说,应该是有命,才会有其他。 九寒这样想着,便在开口跟余振说了一声之后,就迈步过去给许家二爷诊脉。 这一次,九寒站在许家二爷的面前,他的目光里除了藏着一股如同墨色的幽深,便只余下一番沉重的嘆息。 这样一来,倒是几乎没了早前的抗拒之意。 崑山站在许家二爷的身旁,一听说,自家二爷同意了要让九寒给他诊脉。 他眼眸里的欢喜之情,几乎可以溢于言表。 不过,他到嘴边的话,一说出来,可就没了他面上那副表情那般讨喜。 甚至,还带着一种隐隐的埋怨,对他家二爷开口:“若是早知本该如此,二爷,你又何苦坚持着熬这么多年?” “哪怕就算这天底下没有真正的去蛊之法,但好歹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差点儿放弃生的希望,连试也不愿意试。” “我崑山这种粗人反正是觉得,这世上不管怎样,只有有命,才会有其它。” “更何况,二爷,你的背后是许家。老先生他们一家可都对你从未放弃,而是在专程等着你!” 崑山这番话说着说着,便不由自觉竟然跟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一样,突然之间就多愁善感的红了眼眶。 而一旁的祁谨言偏眸过去看了,则是面色一滞,眸中隐隐夹藏点无语。 祁谨言想了想,不由凑过去对崑山开口,“既然你都知道本来就应该如此,那为什么在早些年,我提出要给二爷他找医生的时候,你可是都恨不得对我拔刀相向。要是再激烈一点,你怕是都该直接拔出你那把腰间的配枪,用它来专程指着我。” “崑山大哥,你说这些年过去,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对我的仁慈?” “在当初到底是没有那么冲动的一下结果了我祁谨言的性命。” 崑山站在一旁听了祁谨言的话,不禁瞪大着一双瞳眸,忿忿的看了他一眼。 紧接着,他不由抢先一步,双手搭上了自家二爷那轮椅上的把手,就好像他生怕晚了一步,祁谨言这后生无畏的小子,当真会跟他抢人似的。 要不是九寒在一旁给许家公子把着脉,并不能分神。 若是换了旁的时候,她亲眼见到这样的一幕,说不定会勾勾唇,想要发笑。 但眼下,她终究只是一脸淡定的站在他们几人的身前,一手轻扣着许家二爷的手腕儿。 她在那里沉心静气,十分认真地给他诊脉。 “举之有余,按之不足,这是浮脉。” “较为之前,二公子如今阴络有伤,偶尔的时候,可会有过便血?” 许家二爷闻言,不由抿唇静默一瞬,紧接着,他似是有些尴尬的抬眼,看了一下九寒。 然后,他不得不在后生晚辈们那样坦然而又清澈的目光之中,点了点头。 九寒见状,面上紧凝着的眉,不仅没有松动,反而变得愈发的紧蹙。 她手上再一用力,再一跳动起体内灵力,微闭着眼睛,对许家二爷身体内的情况,再度感受了一次。 好一会儿过后,九寒才在他们几人的面前,缓缓开口说道:“蛊毒已深,若是再晚个三天,定然会侵入心肺。” 许家二爷本人闻言,倒是无甚感觉。 唯有祁谨言这人,在九寒话落之后,勐地色变。 他在那里十分紧张的看着她说道:“那就这么几天的时间,二爷他病了这么久的蛊毒到底该怎么治?” 站在一旁的崑山被祁谨言这样一说,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了。 他在那里连声问道:“是啊是啊,到底要怎么治。” 这时,九寒和秦骁包括余振在内的三人,全都做一脸慎重状。 九寒先是和秦骁对望了一眼,然后又转过视线去对余振说道:“事到如今,怕是只有一种方法了。” “师傅,我打算先在这两天用你教给我的古早针法,来对这蛊毒镇压一次。” “如此,就二公子他本身的情况,在短时间内要是没有什么大碍的话,这次施针之后,至少能够他延缓体内蛊毒五个月的侵蚀。” “这样的话,也算是为我们争取了更多的时间。而且……” 九寒眯了眯眸,突然在这一瞬间,想起了当初她从当年安镇里的那座古墓回来之后,那里有个人曾经交给过她的一本异志。 就如今许家二爷他身上的这种蛊毒,兴许在那上面,当真能找到一些有用的记载。 不过,九寒乍然之间,却又转念一想,似是深深地觉得好像当初古墓里所发生的这件事,就是为她眼下专程给许家二爷治病所刻意提示的一样。 突然,九寒被站在她身旁的秦骁,拉了一下胳膊,这才及时的阻止了她这时对于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的深想。 等九寒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此刻她的师傅余振,已经站在了许家二爷的面前,再度认真着眸,观察着他的面相。 一会儿之后,余振转过身来,对九寒说道:“针法之术,你且放心。” “以我看来,至少最近这一年之内,许家二爷都不会是气短命绝之相。” “不过有一点,寒丫头,我要提醒你注意。这整件事情的背后,所长着那一双的眼睛,说不定可是在时刻的盯着你。” 九寒听了余振的这一番话,不禁抿了抿唇,眸带思虑的重重点了点头。 紧接着,她把视线重新凝视过来,望向许家二爷和崑山他们说道:“一天的准备时间,可否足够?” “待会儿我会将我需要的药材和东西,尽数写在一张纸上。” “按理来说,如今二公子身体的医治,可应该是刻不容缓。” 九寒在把她该说的话说完后,崑山和祁谨言二人几乎是十分积极的点头应了。 紧接着,他们根本就不需要许家二爷这个当事人多交代,当即就自发的开始在那里忙起来了。 九寒刚把她这边的事忙完,等一从里屋走出来,便见着,秦骁在这偌大院子里跟许家二爷低语。 九寒唇边微笑着,本来是准备及时走过去主动唤秦骁一声,但却是不曾想,她在听到许家二爷嘴里所说的“谋杀”“意外”“父母”这几个词时,不由得渐渐地将脚步给停下来了。 第427页 同时,所止住的,还有眼下九寒的唇边所难得泛起的那一抹笑容。 这时,趁着他们那几人都去忙碌的时候,秦骁是在和许家二爷讨论,他父母今年忌日的事情。 秦骁站在那里,沉眸听许家二爷开口说:“这一转眼,不经意间,距离你父母去世都已经有二十年了。” “那个时候的我,倒也还年轻。” “可是终究,对于你们秦家……我们许家到底惭愧,当年并不敢贸然涉事。” 秦骁站在一旁听着许家二爷开口所说的这话,不禁黯下了眸光,在那里低低应道:“二公子,不怪你。” “不管怎么样,我只是始终都不肯相信,我父母他们会是单纯的因为车祸的意外去世。” “你知道的,这么多年我即使想查,也并没能纠察出半点证据。更何况,如今又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他们当年真的是因为谋杀……怕是也快要过了这最后的追诉期。” 许家二爷端坐在轮椅上,听到秦骁这话,指尖上的动作,不禁稍稍一顿。 紧接着,他将目光特意偏转过来,看着秦骁问:“那你可有曾想过,当年那些人,到底谁才会是刻意谋害你父母的兇手?” “而他们当时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这几家当中,你后来又可曾留意过,当初你父母一亡故,到底是谁从中所获取的利益是做多的。” 秦骁听得许家二爷这话,面上本就冷峻的神色,不由再度一滞。 这个时候的秦骁,即使九寒离得远,她也能够感受得出,现在的他,是万分孤寂,且又脆弱的。 这时的她,不禁很想迈步走上去,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但紧接着,还不等九寒迈出那只腿,却是突然听许家二爷在那里开口说道:“既然如此,秦骁,那不妨换句话来说,这么多年过去,你最怀疑谁?” 秦骁狠狠一抿自己的唇角,眸光凝重。 他们两人之间,似是沉默了半晌,秦骁终是开口说道:“四姨,还有我二叔。” 从秦骁口里所说出来的结果,本来应该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但偏偏不知为何,许家二爷竟突然之间一下就笑起来了。 他这样的笑虽然是呵呵出声,但其实只有离得近的人,才能感受到他这一抹温凉笑意中所散发出来的寒冷。 他转眸,对秦骁道:“秦骁,你没对我说实话。” “你最怀疑的人应该是你三叔吧?” 许家二爷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流转的眸光,便不禁一顿。 紧接着,他动了动唇,又道:“毕竟,这世界上有句俗话说得很对。会咬人的狗,不叫。” “而你家中的四姨和二叔,别看他们平日里蹦跶得可有可无的应该是相当厉害。但其实他们对你来说,不过是一些跳樑小丑而已。” “真正叫你能这般感到苦恼的除了自你小时候起,就十分关心你的三叔,我已不做别的他想。” “秦骁,佛口蛇心。你知道这个词是怎么来的吗?” “这世界上,他有些人的确就是这样,在阳光底下,他或许能面露仁慈得跟佛祖一样,割肉餵鹰。但在月光底下,他却是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另外一副面孔。” “毕竟,人非圣贤。这世上,谁又没有披戴着善恶两端的丑陋面孔?” 不得不说,许家二爷的这番话,算是相当的触动到了秦骁此时的心。 在路上的时候,秦骁的一颗心,可以说沉得如同海底暗藏波涛汹涌的水,但现在,他一经许家二爷这么拨弄一番,倒是如同静下来的湖水一般平静。 许家二爷端坐在轮椅上,见着秦骁难能可贵的展眉。 他的心情也不禁跟着一起舒畅了。 倒是这时,他突然留意到了秦骁身后的那个人。 他一看,是他们家的那个晚辈,便不由朝秦骁微笑着摇了摇头。 秦骁似是之前想事情想得太过入神,一时之间,竟没有及时发现九寒就站在他的后面。 不过,此刻,秦骁并没有许家二爷早先所想像当中的无意之间听到了秦家隐秘,要责怪人的意思。 他反倒是一脸明亮和坦然的看着九寒,勾唇问道:“阿寒,你忙完了?” 九寒见到这样的秦骁,心里不禁勐地泛出来一阵涩疼。 她对他弯弯唇,然后开口说:“自然是忙得差不多了,才能过来找你。” “现在那边,有师傅,谨言哥和崑山也在一起帮着忙,倒是不急。” 九寒把这话一说完,便蹙着眉,对秦骁开口:“秦骁,我们在一起都这么久了,你父母的事……” 九寒这话刚一起了个头,此时似是正在酝酿到底该怎样跟秦骁开口说。 但偏偏秦骁却是一脸轻松和缓和的打断了她的话,并对她说:“抱歉阿寒,我父母的事,对你无意之间瞒了这么久。” “是我一直以来,都有意无意的忘了对你说。” “不过,刚才,你既然都已经听到了,那么我便认为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对你好能瞒的。” 秦骁能这样想,九寒是见怪不怪,倒却是让一旁端坐着的许家二爷意外了一把。 他不由得在那里垂眸想,看来秦家的秦骁,是真把他这位世侄女儿当着此生的挚爱之人来疼的。 这辈子,若能遇见这么一个人,该是何其有幸! 不知为什么,许家二爷这样想着想着,便把自己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了另外一边此刻正在为他而忙碌的那抹身影上。 不过,片刻之后,他却是兀自发出了一声嘆息。 然后,十分自动自觉地用手滑着他自己身下的轮椅走远了。 倒是这边仍然站在那棵院子里高大桂树下的九寒,却是难得听秦骁,对她开口主动提起他们当年秦家的往事。 他正跟她,娓娓道来。 “当年,我才我才六岁的时候。身在秦家,又是长孙,免不了最容易讨我爷爷的欢宠。” “但是,生了我的父母,却因成天里忙着各种各样的国家大事,而难免疏忽我的存在。” “久而久之,这就引得我爷爷对我父母生了丁点的芥蒂。” “再者,每一次的一年到头,因着,当年的爷爷位高权重,祖宅里边儿全家团聚的时候,又总少不了,其他亲戚叔伯会带着她们那边的儿子在我爷爷这里刻意邀宠。” “这样的头一起,几乎是每一次的团年宴上,便是我们秦家一次暗藏血雨腥风争抢资源的暗斗。” 秦骁在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便不由得一顿。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用自己这双沉冷的目光望着九寒。 当他从九寒的面色上窥探出来一丝丝心疼他的暖意之后,秦骁这才感觉即将要出口的那些话,没有那么堵喉咙。 半晌,犹豫片刻,秦骁终是对九寒沉声说道:“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在我六岁刚过完年没多久那一年。本来正月十五一过,我们秦家的这些子子孙孙就应该回到各自的家里,去过各自的生活。但偏偏那段时间,我父母因为某些事情而耽搁了。” 第428页 “后来他们就是在过后几天准备带着我一起回去。” “谁都不曾想,就在这一趟回去的路上,他们发生了意外。” 秦骁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即使他是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儿,但仍旧免不了喉间在此时所暗藏的几分哽咽。 九寒听此,已经不忍心他再把话继续说下去了。 于是,九寒当即也就什么也不管的直接两手张开蹭上去,一下就环抱住了他。 她将自己的那张小脸,紧贴在他的胸膛,并对他道:“秦骁,秦骁,你嘴里所说的那些事,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几乎都已经能猜到了。” “秦骁,既然心里那么疼,就不要再开口说了好不好?” 九寒在这样软弱着声音开口的时候,她望向秦骁的目光之中,也不禁带了一分祈求。 但是不知为什么,秦骁望着她这样的目光,好像便是在勐然之间,寻到了一处宣洩口一般。 他把唇一抿,目光一顿,深幽着目光,望着她,继续张唇说道:“阿寒,既然这些事情已经开了口了,那么,你不妨让我一口气说完。” “这件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难得遇见一个像你这样的倾诉者。” 九寒即使听到此刻正盘旋在自己头顶上的声音,秦骁是这样说,但她仍旧主动环抱着他,不愿意撤手。 秦骁无法,只得抿了抿唇,认真看她一眼,并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亲吻了一下九寒的额头。 九寒当即只觉得自己的额头上被什么软糯而又轻盈的东西拂过一阵。 终究,她心里一软,抿了抿唇瓣,也就没再阻止秦骁继续往下说。 秦骁见九寒眼神微变,心里明白她这是同意了,面上也不禁由一开始的刻意拘束,转变成了现在的坦然道:“当年那个时候,我算是幸运,被同样过完年还留在秦家的四姨他们及时叫住了,还没来得及上车。” “而我父母所坐的那辆车,所安排出去的司机不是别人,正是我爷爷身边的当年的一位警卫。” “他们那时的车,是开在一处本就容易在这个天泛起一阵湿滑的雪山坡所侧翻的。” “当时,那雪山坡下就是悬崖。” “而他们也并没有那么好运的掉进所谓的悬崖下的深水里。” 秦骁把话说到这里不禁顿了顿,紧接着,他像是在恍惚之中,又感受到了当年的沉痛一般,闭了闭眸,道:“他们的车是直接从那雪山坡的栏杆下侧翻,卡在了这悬崖之间的半山腰。因着是剎车失控,他们三人几乎是血流过多,当场毙命。” 026 天煞孤星,老道交锋 伴随着秦骁这声话落,紧随而来的,是他们两人在桂树下相拥的长久沉默。 这个时候,俨然不用秦骁再多说,九寒便已经彻底的感受到了他心中的那种沉痛。 他们两人在保持了这样的动作有一阵后,突然之间,这院子里的人不知是谁,率先发出了一阵干咳。 秦骁不禁闻声垂眸,看向被他此刻正搂在怀里的九寒。 九寒面上的神色先是愣了愣,但紧接着,她却是轻抿着唇,从秦骁的怀抱之中及时退离了出来。 一会儿后,等他们两个人都把方才那件事在心中平静下来,九寒便在那里开口问:“如果那件事情的真相,真如同你脑海里所预想的那样……秦骁,你打算之后怎么办?” 九寒在问出这话的时候,她眼里的眸光正直直地凝视着秦骁。 秦骁闻言,不禁绷紧了下巴,冷下了神色,然后出口道:“不管怎样,爷爷他老人家,至少也希望我能找出这背后的兇手。” 秦骁这话无疑是在九寒面前直接表达了他们家老爷子对这件事的看法。 他是跟秦骁一样,必须要将当年逍遥在外的幕后兇手绳之以法的态度。 不过,倒是九寒站在那里一听,还来不及张嘴表态,就已经先听她师傅出声,“可是一晃这二十年一过,你们要想在这里找幕后真兇,又哪里是能嘴上说找,就能找着的。” 九寒和秦骁一听到余振的声音,便不由得转过眸去看了向他们迈步走来的余振一眼。 他们两人听了余振这话,不由得齐齐沉默点头。 余振见了他们这副样子,却是不禁紧皱着眉,沉沉嘆息了一声。 倒是这会儿,九寒趁着这个空隙开口,“秦家的事,如果秦骁你还想继续查下去,并且也不介意有外人帮忙的话,我这里倒是有办法插手。” 经年一过,秦骁对这件事本来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但不曾想,这时乍然间听九寒这么一说,心里感到宽慰的同时,面上也不由泛起一抹极为清浅的笑容。 是夜,因着九寒再过三天就要赶回c省,准备去学校的缘故,九寒和秦骁两个人这次干脆就歇在了许家二爷的这间小别院。 当然了,这天晚上的饭是由祁谨言和他一直看起来并不怎么对付的崑山一起负责做的。 他们几人早早吃了歇下。 而待到第二天,天一亮的时候,九寒和秦骁两人刚在晨曦之中吐纳完,崑山就已经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跑来,对他们一脸兴奋地道:“齐了齐了!” “寒小姐,你快过来看一看,这些东西是不是就是你要我们准备的?” 九寒跟秦骁两人,这时在院子中察觉到动静,便不由得齐齐对视一眼,然后迈开腿,向崑山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时,屋里听到动静的余振也赶紧走出来了。 他先是一脸认真地跟在九寒后面,一起审查了眼下这些药材,然后再默契的跟九寒对望一眼,示意她这时已经可以拿出,他早些时候交给她的龙凤金针。 九寒见状,不由得慎重着眸光,点了点头。 紧接着,待得祁谨言从屋里将许家二爷一推出来,九寒张口便回了他们一句,“抓紧时间,趁现在赶紧去沐浴。” 同时,九寒则是从身上掏出一个布包,缓缓地展开了这里面所包裹着的闪亮金针。 她迴转过眸,却是对余振说道:“师傅,来帮我点个蜡。” 余振闻言,几乎是立马就姿态沉稳的赶紧回屋准备。 没一会儿,余振的手里就擎出来一根燃着细微火苗的蜡烛。 而九寒则是目光一凝,净手后,十分小心的从她的这一裹布包之中,逐一的抽出长针,然后用火来进行炙烤。 许家二爷这时刚一醒来,便是在崑山的伺候下,进行了一次极为粗糙的晨浴。 正当崑山这时候准备推着好不容易重新折腾了一番,又已经坐上了轮椅的二爷,出去让九寒他们诊治的时候,却是不想,祁谨言这人竟然不知打哪里冒了出来,伸手就是对着他一拦。 并且,他还在那里一点儿也不替他们家二爷着急的幽幽说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崑山,你忘了在进行针灸之前,九寒曾经交代过,他还需要药浴。” “药浴?” 第429页 崑山听得祁谨言口中的话,先是一愣,然后再在那里半信半疑的反问道:“我怎么刚才就没听到寒小姐说要进行药浴。” 祁谨言这时站在崑山的对面,不由眼下对他的这番心急和鲁莽有些无语。 他顿了顿语气,在凝眸看向端坐在轮椅上的许家二爷之后,这才缓缓道:“如果不是要进行药浴,你以为之前让你买这么多药材回来是干什么?” “而且我之前也听我哥们儿秦骁说过,但凡是身上有涉及到毒侵内脏或是入骨的,在施针之前,皆要进行一番药浴。” “只不过,在这之前,咳,九寒并不方便进来,所以,这才叫了我……当然还有余神医……” 后面的话,祁谨言在和许家二爷的两两对望中,到底是没能鼓起勇气,开口说出他们二人这是准备专程来服侍他洗澡的类话。 倒是崑山,从祁谨言这话一开头,看向他的眼神,便很不对劲。 俨然,这时的崑山,表情是隐隐带着一种涨红和气愤的。 好像这一次他们家二爷要进行药浴,即将被看光身子的人不是许影,反倒是他一般。 于是,他几乎是带着这种忿忿的表情,在挥手将祁谨言这“目无尊长”的小子给推到一边去之后,便大步奔向了院里,跑到九寒的面前去问。 这个时候正在专心致志的燻烤着金针的九寒,看到这样风风火火过来的崑山,不由得眉心一蹙,而站在她身边的秦骁,却像是若有所感一般,十分小心翼翼的将她面前的蜡烛,往另一旁稍稍避风的地方移了移。 崑山一着急忙慌的跑过来,见了九寒眼下这副正在忙碌之中的样子,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此刻的贸然,已经打扰到她了。 不过,在崑山看来,他此刻所要问出口的那件事也同样马虎不得。 于是,这一口气,愣是在崑山心里憋了又憋,酝酿了又酝酿,才跟个上花轿的新娘一样,害臊的羞红着脸,出声问九寒道:“寒小姐,在你给我们家二爷扎针之前,你确定他还要进行药浴?” “不知这药浴可需多久?为何寒小姐又专程挑了他们京城祁家的大少爷来完成这件事。” 九寒也是没想到,本来之前祁谨言单独找她,又被她随口所应下的一件事,竟会把这个为人一向老实憨厚的崑山给直接吓成这样子。 九寒想到这里,不禁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自己略微疲惫的眉心。 然后,她嘆息口气,很快将自己的目光直接落到站在一旁赤诚求问的崑山身上。 她对他说:“你若是担心二公子的治疗效果,这大可不必。” “像他这种蛊毒已经侵入了五脏六腑的人,在扎针之前,要进行药浴,的确是必不可少的一个重要环节。” “而且,我刚才不是已经开口对你们说了吗?让你们抓紧时间去替二公子沐浴。” “难道崑山你只是单纯的以为只需要把人进行简单的清洗,然后便可来扎针?” 显然,九寒的最后一句反问,算是把话说到了崑山的心坎儿上。 毕竟,单就崑山这种长着一颗实心眼儿的人而言,他心中最为关心的绝对不会是为何会是祁谨言这人单独来给他们家二爷沐浴。 最念想着的,应该是他们眼下所做的这件事情,对他们二爷来说,到底是利是弊。 当然了,就凭他们京城祁家大少这样贵公子的身份,来给他们家二爷帮这种忙,崑山的心里也并非不是觉得没有半点怪异。 只不过,他再在这转念一想,又觉得诚然是该如此。 毕竟,他们在场的几人,九寒终归是个女子,若是对着一个长辈如此,的确不太方便。 而眼下,秦骁又要代替余振来守在九寒的身边帮忙,至于余下的他们,似乎也的确只能去那边了。 于是,脑子里的思绪刚一此处的崑山,便不由得摇头晃脑的,应声走了。 而等他再度返回内室,便已见他们家二爷被这位余老先生从轮椅上给扶了起来,而那位京城的祁家大少爷,则是神情晦暗的,颤抖着指尖,一点一点的脱着他们家二爷刚才穿好的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的崑山,莫名有种自己出现在这里很多余的感觉。 不过,到底他还是皱了皱眉,把心下这种突然涌起的这种感觉给及时按捺住了。 但在这之后,祁谨言却是在许影这人突然发出一声闷哼之后,第一个语气急切地问出他,“到底怎么了?” 许影这时的身子,是突然间被他身边的东西给绊了一下。 而正是这一绊,竟让他身后的余振,差点儿没能及时扶住他。 要不是他的身边还有个祁谨言这人在,许家二爷这下就该是一头栽在地上,而非是祁谨言的怀里。 这一瞬间,祁谨言的脸,不知是被室内的热气给蒸的还是怎样,竟一下就变得通红起来。 不过,若不是害怕许家二爷有危险,此时的他,根本就不敢把自己的视线往他这么多年来,所养成的白玉如瓷般的身体上停留。 但到底,许家二爷是被蛊毒侵蚀了多年的人。 他身上这些此刻正看起来十分白皙的肌肤,非但没能散发出一点莹润的光,反倒在这间屋子里的热气蒸腾下,显得格外黯淡。 尤其是,当他的上衣全部褪去之后,胸膛及至腰骨的下方都有好几道伤疤。 而正是这些伤疤,不禁及时的让祁谨言那开始跑偏的思绪,渐渐地冷却下来。 连带着他一双极具渴望性的眼神,都在此时滞了又滞。 这时的祁谨言,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伸手扶住了他,又想要对他身体的结痂处伸伸手指。 却偏偏,在半途的时候,他彻底醒神,再一次的抿唇控制住了。 同样的,他也极力的压抑住了此刻的心底,非常想要问他这些伤疤究竟是怎么来的想法,及时的把人给搀扶着送到了他们面前的浴桶中去。 “好一点了吗?” 在祁谨言和余振的合力之下,总算是成功让许家二爷迈入了那专程为他药浴所准备的浴桶里。 屋里的热气,这个时候,俨然蒸腾成了一片。 但当他在闭眼坐进去之后,再睁眼时,竟是能第一瞬间,看到祁谨言那一双十分晶亮的眼。 不知为什么,这个时候的许家二爷想要勾唇。 但同样的,他也控制住了。 只不过,片刻后,他就已经彻底没了想要勾唇的这种想法。 因为,他感受到了痛! 是那种噬心的痛! 如同成千上万的蚂蚁,此刻正在他浑身的血液里东拉西扯的将他撕扯咬碎般,痛!太痛! 与此同时,刚好把金针全部炙烤了一遍的九寒,在察觉到许家二爷总算是在他们另外那两人的搀扶下,进了浴桶之后,便立马转眸对秦骁,说道:“秦骁,麻烦你这次再开车出去替我跑一趟。” “这个时候,除了我许奶奶以外,你切莫要惊动任何人,一定要平安的将我许爷爷给专程接过来。” 第430页 这本来应该早先准备好的事,却偏偏被九寒拖到现在说。 哪怕九寒不刻意跟秦骁提起,他也能知道她这是在顾念许家老爷子的人身安全。 毕竟,在京城这个卧虎藏龙的地方,你的一举一动,稍一不注意,便会引来有心人对你的刻意窥探。 而这时,直到事情临到头了,九寒才决定嘱咐秦骁去接远在京城东路的老爷子,的确是一种十分谨慎的打算。 再者,他们要给京城许家的许二爷镇压蛊毒这件事,自然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尤其是,他们京城许家针对那些位高权重者,可谓是盯得正紧。 自从后来许家二爷无意之中给九寒曾表述过的,他出门去见他们家人那一次,真是他们这边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那些人精则是很快就从四面八方收到了关于他们眼下一举一动的消息。 九寒对此,暂时也只能採取这样的办法来选择应对。 既然这一次,九寒已经决心在临走之前,给许家二爷镇压好蛊毒。 那么,她许爷爷那边若是真有个什么万一,则是务必要同时兼顾。 这种时候,对九寒来说,也幸好是还有余振在。 若是精通医理的眼下只有她一个人,则很有可能很多地方,她都无法脱开身。 他们这一次的准备工作,做得还算充足。 九寒让许家二爷先进屋里跑了约莫大半个小时,她这才不慌不忙的手拿着金针进来。 崑山这时候正在屋里给他们这浴桶下面架着火,因此,对九寒来了,并没什么反应。 祁谨言则是表情认真,一丝不苟的在那里盯着浴桶里的汤池。 他倒是会时不时地把手里的药材,扔一些进去。 而至于余振,他则是同样在认真着面容给许家二爷把脉。 他一边把脉,一边在嘴中念念有词。 不过,这会儿,九寒进了屋,倒还是让五感敏锐的余振,第一个先发现的。 他一见九寒进来,这下便专程给她腾挪出个位置,甚至还在那里招手唤她:“丫头,你往这边过来。” “经这些陈年红花、附子、长蝎浸泡过后,你来再给他把一把脉。” “看看他现在的脉象和之前比起来,到底有什么区别。” 余振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表情不由得沉吟一瞬。 紧接着,他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立马开口嘱咐道:“你许二爷爷身上的蛊毒现在已经快要全部发作出来了。” “你别看他现在连哼也不曾哼过一声,那都是因为他紧咬着舌尖,要是再狠一点,便可以彻底疼晕过去了。” “尤其是,他现在身体里的蛊毒和我当年给他镇压时相比,现在已经在他的体内变得跟个贪婪的凶兽一般兇勐。” “再者,在此之前,我竟是忘了好好问问你,除了药浴和针灸之外,你可想到其它能给他镇压蛊毒的法子?” 九寒站在这里听了余振这话,不禁眯了眯眼眸,摇了摇头,略微迟疑的答了一声道:“暂时还不能。” “不过,师傅,我总认为,堵不如疏。” “我们总这样给他镇压下去,不会是个长久有效的办法。” 九寒说着,便已经从余振的手中接过许家二爷的手腕儿,给他又一次的诊断起脉相来。 只是这回,九寒幽暗了下眼神,冷然抿唇道:“师傅当年你给他把蛊毒逼迫在双腿下面,现在已经遭到了他体内蛊虫全数的反噬。” “如今二公子的腿,虽说几乎是彻底没了知觉,但他的腰部以上,随着这些经络与毒血的混合,其中的毒意,时至如今,已经越来越浓。” “还差毫釐,便会侵入肺腑!” 九寒一边说着,一边挽起衣袖,挥动着手上紧捏着的针,整个过程,竟是半分也不曾迟疑。 余振站在一旁,看着这么些年,他所带出来的这个小丫头,能有这番果敢,心中不禁为她骄傲得很。 但一时之间,余振并没有把他心中欲意表扬的话,直接开口说出来。 他只是沉着一双眸光,轻勾着唇,在一旁十分冷静的看着九寒运气行针。 “噗呲!”“噗呲!”“噗呲!” 九寒的这第一针下去,乃是扎在许家二爷的肩颈后穴之中。 她这针几乎是刚一下,他的体表之内立刻就有泛着一股淡淡腥臭的气味儿传来。 甚至是,这针随着九寒的用力,越将它扎得深,则更是如同烈日烤肉一般,将里面的腥臭气息,传递得越厉害。 渐渐地,不说许家二爷那光裸的上半身上已经分不出来了蒸汽和汗,就连站在一旁专程给他施针的九寒都已经变得如同刚从热水中捞出来的一般。 九寒这厢的手法熟练,没多久,她便按照行针运神的基本原理,在许家二爷的背上,不由分说的用龙凤金针衍生出来了一个小的三十六周天阵法。 而待她这阵法一成,九寒手里的龙凤金针,便似有所感一般,在那儿带着点震颤的发出一阵阵嗡鸣。 同时,浴桶里的许家二爷重重抿唇,却奈何还是哼出来了一声。 “噗——” “贱人!” 这时,京城郊外的一处破旧道观内,一位身穿墨色道袍的老道长,竟平白无故的空吐一口鲜血! 几乎是立时,他便把眼一眯,双手开始在那里飞快的掐算。 亲眼见到这一幕的陈家人,这会儿不禁吓坏了。 他连忙的在那里抱拳问道:“道长,你这副模样……可是突然之间,京城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事?” “你只需要现在将它及时的告知我,我手底下的人,立马便能为你去办。” 这位嘴里正念念有词,双手在奋力的掐算着天机的老道长,乍然之间一听他面前这位这样说,便不由得眯眸冷哼一声。 他道:“你这话虽然说得很对,但这天下之间,我想要办的任何事,可并不是只凭你一己之力,就能全部替我给办妥的。” “我刚才可是已经算出来了,多年前,你们曾联手让我想办法镇压住的那位,方才他的经脉之中可是又有了震盪。” “而且这一次的震盪幅度还不小。” “看来这一回,那位他所请来的高人,也并非是什么以往的等闲之辈。” “哼,像这种事情,如若不是我出马,就凭你……能办得妥吗?” 眼看着这位待在破旧道观里的陈家人,竟在一时之间遭到了一个残阳老道的这般诋毁,他非但不生气,反倒表情十分的讨好着说道:“道长说得是!道长说得是!” “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只有交给您来办,我们的心里才会放心。” “当然了,您说,这一次,他们京城许家所特意请来的高人,道长是否要去看一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现在所请回来的那位,如同后来帮他们许家人镇住这体内蛊毒一般厉害……” 第431页 这位陈家人的话还没有说完,竟偏头就被这位臭老头儿给骂了声“愚蠢!” 这时的他,不禁从半坐着的地上直起身来,认真看了他眼前的这位陈家人一眼。 然后,他才负着个手,在那里装出一派高深莫测的模样,缓缓道:“你以为在他们那次出手之后,我就坐以待毙到,直到现在都还未曾做过什么?” “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当初我可是不仅在那个人的体内种下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子母蛊,还种下了一种极为爱嗜血的金蚕蛊。” “而这种蛊虫,顶多也就只是在他子母蛊发作的时候,一旦尝到血腥味儿了,便替它加倍发作,一步步地加重他体内的痛苦。” “呵,直到妄图亲自动手医治他的人,看到他痛不欲生,然后再让他在挣扎的撕心裂肺中死去。” “哈哈,这世上可是只有这样的一种死法,才叫人最为快意不过!” 身穿墨色道袍的老道长在开口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深沉到了阴鹜。 连带着,他身侧紧跟着的陈家人,眸色也低沉了一瞬。 不过,片刻之后,那位陈家人则是十分有眼色的在那里对他开口恭贺,“天底下真是有幸让我道长,得此大智慧!” “只不过,我私以为,道长最好还是……” 眼下,这位陈家人这时正准备开口再劝慰这位道长几句,让他蹿过去看一眼,也着实好让人彻底放个心。 但不曾想到,还不待他把这句话说完,陈家人眼前的这位道长就已经出手示意他暂停,及时制止了接下来他将要出口的话。 而他这时,则是面色微微一变,不禁低眸在那里阴桀一笑,“真是好啊!” “居然瞒我到这个时候才打算引动母蛊!” “看来那个人我十分有必要去见一见了,陈耀老弟,你就且先等着吧!” 这位道长一开口说完这话,便根本不给陈耀这人留下丁点儿反应的机会,直接一动手打开门,勐地一下就飞蹿出去。 这是陈耀人活到中年,仅仅才第三次见他眼前的这位道长施展这等神功。 一时之间,他什么有的没的想法,都已经不存在了,反而是在那里动了动嘴唇,十分虔诚的感嘆道:“道长不愧是道长,果真乃是上天所眷顾的神人也!” 然而,这会儿正让陈耀这人心心念念所佩服着的老道长,却是一飞沖天,勐地一个蹿高,接连几下,秦骁这边出动去接许家老爷子过来,当真还是让这臭老道儿抢先碰着了。 他这人一路过来,满地留下串串阴桀的笑容。 而此时,正坐在车内,若有所感的许家老爷子见了,不由得慌慌张张地连声喊叫起来。 他此刻正焦急着语气,对秦骁说道:“骁小子,骁小子!你快开!车开快一点!” “那个……那个……唔嗯……人,马上就要追过来了!” 难得的,许家老爷子在心绪焦急的情况下,还忍住了自己浑身所泛起的疼痛,把话说得这般清楚。 而至于这时的秦骁,尽管在路上专心致志的开着车,但显然也已经留意到了许家老爷子所出口的那个人的存在了。 秦骁脑子里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要确保许家老爷子的安全,当即便只是单纯的用力踩下了油门。 他们这齣自于军部的红旗轿车,这时候正跟个飞蹿的烈马一样,似是不受人控制般,竟七拐八绕的绕进了一旁的小巷里。 不过这时,正在秦骁他们头顶上,时不时地越过屋顶,对他们正进行一场激烈追捕的人来说,这样自动自发的投降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亏他还以为,这一次能出手救京城许家的人,最起码应该是个人中高手,但却不想,竟是个不战而败的狗熊。 那位老道长睁眸一想到这里,便不禁咧着张难看的嘴唇,发出一串,“哈哈哈”地大笑。 直到这时的秦骁被那位臭老道儿亲自堵进一条死巷内,秦骁这才不得不,沉着张脸色,弃车而出。 那位道长,一见这时被他追捕的人,竟是这个反应,心里便不禁下意识的以为,这人是要低头跟他投降了。 却不曾想,待得那人笔直而又有力的腿从车内一出,那位道长面上的神情,当即就是狠狠一变! 顿时,他心中早前的那股高兴,全都变成了被人戏耍一般的恶劣。 眼下的他,一见到秦骁,便不由得恶声恶气地道:“啧啧啧,真没想到,居然是你!” “秦家的大少爷?秦骁?” “哈哈,真是好笑!你自己都是一颗天煞孤星,还在这里跟我玩儿什么救人?” “依我看,你莫不是正人君子当腻了,专程跑到我这里来想要换一种活法!” 这位臭老道儿在秦骁的面前开口说别的还好,但现在一谈到他嘴里的“天煞孤星”这四个字,便不禁让秦骁本是沉冷的表情,则越发的皱起了眉。 他对他抿唇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但你却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般突兀的,来拦我的路。” 秦骁这话一出,那位道长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他对他狠狠啐了一口,然后怒声道:“臭小子!别以为老子听不懂你在骂什么!” “你这摆明了是在骂我是狗?” “呵,你这小子还真是有胆量!” 那位道长嘴里虽是这样夸奖着在说,但实际上,他平素里拿着白毛长须拂尘的那只手,现在则一味地在它那墨色衣袍的掩映下,做着极为怪异的手势。 他的唇微动,仿佛念念有词。 连带着一双目含贪婪的眼神,微微半眯。 秦骁见了他这副模样,竟半步也不曾退,反倒还十分有胆量的,继续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 而秦骁这般的动作,也只被这位臭老道儿当成了懵懂与无知。 他的心下,这时不禁一喜,紧接着,再拂尘一甩,大声说了句:“看招!” 然后,他整个人便跟飞起来了一般,瞬间腾空而起。 他的拂尘,这时尾尖指向秦骁眼看就要碰到他的脸! “唿——” 勐地,一阵风起,竟是将此刻已经蹿到半空上去的臭老道儿那背后随时飞扬着的长髮,给吹得万分凌乱。 紧接着,那人先他一步向秦骁这边所掷来的拂尘也已经被他于半空中,原模原样的甩回。 “呔!” 当即,那位臭老道儿便于半空之中,一跃而起直接接招。 他一把拦下了他那把快要被秦骁扔得不知要往哪儿飞去的拂尘,然后又立马飘回了原地,对他怒喝了一声。 他道:“真是叫人想不到,你小子不但有内力,居然还是个先天之境!” “呵呵,看来我这一趟,不管怎么样,都算是跑得值了!如果我今天能收了你,那我必定能在不久之日功力大涨!” 第432页 那位臭老道儿一边开口对秦骁这样说着,一边则是出手,再也不手下留情。 这位臭老道儿估摸着看秦骁这样子应该是个初出茅庐的,几位好欺负。 但紧接着,有了他之后的过招才发现,这个小子居然也还懂一点玄术。 这下,这位臭老道儿的心情可不单单仅是能用惊讶来形容的了。 上一次,能用这种手段来治他的那个人,可是叫他厌恶至极呢。 莫非,这人是他的徒弟? 那位臭老道儿一旦转念这样想,这样的念头几乎便是跟开始疯长的狂草一样,根本就抑制不住。 他们两人互相颤抖了数招,臭老道儿对于秦骁手上的硬功夫,终究是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不由得渐渐往后退了两步,沉声问道:“你小子快给我老实交代!你背后的那个人是谁?” “这些功夫究竟是谁教你的?” “你一个从小在京城长大的人,怎么可能会?” 秦骁听到这人的质问,根本就没那个心思去回答。 而本身,这位臭老道儿会开口跟这人这样说,也不仅仅是为了要得知秦骁背后教他这些功夫的那位高人是谁,而是想要趁这些问题扰乱他心思的同时,给他自己留出足够的时间来进行布阵。 臭老道儿的拂尘一挥,嘴里的谒语一念,这时他所圈动出来的那个框内,竟隐隐有画地为牢的趋势! 秦骁见了,则是锐眸一眯。 他手里石子儿顿时精准飞出,分别射向这位老道的几个重要大穴! 臭老道儿一见着秦骁没辙,便向他抛石子儿这一行为,面上不由得一乐。 他在那里哈哈笑道:“我实话告诉你吧,臭小子!你这样跟我对峙下去根本就没用!” “就凭你眼下的这点儿道行跟我斗还嫩着呢!” 臭老道儿一边说一边对秦骁向他飞速扔来的石子儿不停躲避。 不过,就在这下一刻,臭老道儿见此情景,却是突然有些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有些不敢相信他眼前看到了什么。 这时的他,无疑正吞吐着声音,在那里说道:“这这……这是……传说中的撒豆成兵?!” 秦骁早前向他周围所扔出去的那些石子儿,在此刻竟恍如是为了验证这人的猜想一般。 阵法一成,臭老道儿的身边,当即便闪过好几抹泛着淡淡金色的虚影! 而待这些虚影稍一站稳,竟是亲眼在他身边渐渐凝成了实质! 若是细看的话,这些虚影的五官,在模模煳煳之中还跟秦骁的面容有几分相像。 登时,秦骁在这位臭老道儿的面前出了这样一招后,他几乎是恨不能立马逃窜。 但偏偏这个包围圈已成,不管怎么样,他这一次都只能破了这个包围圈才能出去。 臭老道儿这时似是觉得他几年不出世,外界的后生晚辈们,竟然就已经生得这般厉害。 哼,不过他们这些人再厉害又怎么样? 这些东西可是终究难不倒他! 臭老道儿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手里捏决,还用鲜血画符。 此刻的他,一边破解这些东西,一边还状若饶有兴致的对秦骁道:“哼,小子!这些东西可还是困不住你爷爷我!” “兴许等你毛再长齐点儿,那才搞的定!” “你既然先送了你爷爷我这样一个大招,那不管怎样,我这老头儿可同样要送个大招给你!” 于是,这回伴随着臭老道儿的话音一落,早先秦骁用自己的精血与石子儿所形成的那些个分身,便瞬时一破! 这些虚影纵使没散,但终究是形消了几分。 而这时,秦骁似是也瞅准时机,给他们下了一个攻击的命令。 紧接着,臭老道儿一个匆忙间的闪躲,却是不忘对秦骁出言讥讽。 他说:“撒豆成兵这一招,可是要身上有十足的正气或是煞气的人,才能够练成。” “而你这小子我在你身上正气没怎么感受到,浑身的煞气倒是不小。” “啧啧啧,也真是不知道,你作为天煞孤星,这一世,到底克了有几个人的命了?” “哈哈哈,这样也好,也好!这个世界上爱你的人,在乎你的人,终将离你远去!而你倒不如和我一样孤独终老!” 这位老道儿一开口说着这话,人勐然之间飘立于半空,但实则却是手上用那拂尘再度勐然一挥,竟于瞬间掀起一大股风浪! 顿时,那一股似要滔天的风浪,勐然将秦骁包围! 秦骁站立其间,未等旁人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倒是他周围的那些撒豆成兵的兵士们,已经彻底不见了身影。 而至于他本人,这一次,则似是彻底的湮没在了那股汹涌的风浪之中。 但却在这倏然之间,这深深的巷道里竟有人突然在那里开口唤道:“不要!秦骁——” 那位站立于空中的臭老道儿顿时被那阵清脆的女声,给弄得一愣。 顿时,他不由得撇撇嘴,格外嫌弃的哼了一声,“不过一个黄毛丫头!” 臭老道儿说着,就要将他的拂尘,用力提起来,但却不曾想,他这还没来得及用力,竟然就遭受了格外倒霉的一幕。 “嘭!”地一声,臭老道儿整个人的脑袋不知为什么,和这巷道里的一根挺拔的电线桿给撞上了。 他瓮头翁脑的撞上的那一瞬间,整个人的脑子里除了疼,便没再有别的反应。 不过,紧接着,还不待他稍稍有所缓过来,头顶上竟有大胆飞过的鸟,直接落了一滩温热的鸟屎在他头上。 顿时,臭老道儿伸手一摸,“……!” 027 二爷实力,蛊中霸王 臭老道儿见状,登时便怒目一瞪。 他暗自咬了咬牙,然后冷声说道:“哼!还真是群不知好歹的东西!” “看样子,今天你们就别怪我不对你们手下留情!” 臭老道儿这边刚一扬起手,用力一挥。 这偌大的风浪,从他的手中,尚且还没兴起来,竟然就让他莫名其妙的勐摔了个跟头。 紧接着,在他咬牙爬起来,再度眯眼施法之后,却是不料,这次居然连他自己所施的法术都被人给反噬了。 顿时,臭老道儿勐地一口血直喷出来,模样狼狈不堪的于半空中勉强稳住身形。 然后,他赶紧的伸手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并厉声质问道:“告诉我,你们这群小傢伙!” “你们手上的这些邪术都是从哪儿修来的?” 刚在秦骁身旁站好的九寒闻言,在这一瞬,不禁冷了冷眸。 倏地,她站在那里,对他不禁出言讥笑道:“这位道长,在你问我们出处之前,出于礼尚往来的缘故,难道不是你更应该对我们将你自己的来歷交代清楚?” “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拦截我们?” “你和京城陈家又是什么关系?” “还有,你问这是什么邪术?呵,难道你这么快就忘了吗?京大的那位易教授!” 第433页 九寒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刻意的顿了顿语调。 在她仔细观察过她眼前这位作道人打扮的老道之后,才继续沉着眼神道:“如果不出我所料,他们那一趟去云省所沾染回来的煞气,或多或少都应该跟你有关系?” “但不过,我看你现在这幅模样,却好像是并不太清楚这种东西的用途。” “那么,敢问老道长!不知是我阅歷尚浅,还是你对你和陈家早前所密谋的那些计划太过胸有成竹。” 九寒在这短短一瞬之内,几乎就已经把所有事情的真相,还原到了眼下这种程度。 但不管怎样,这时的臭老道儿铁定是闭紧了嘴,就算打死了他也不会当着他们的面,把这些事情给直接承认。 于是,他索性十分直接的将自己脖子一梗,整颗脑袋下意识的前移。 片刻后,他整个人仍旧飘立于半空中,在那里故作出一副高深莫测却又装聋作哑的模样,十分淡然的说道:“哼,黄毛小丫头,就凭你刚才那些话,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是在说什么。” “总之,我这个老道长今天来,才不会有你心目中所想的那些目的。” “而是受天命于此,特意来提醒你,此有天煞孤星临世,尔等行事务必小心!” 这位臭老道儿说完,眼见九寒的指尖纠缠着那集抹极为兇残的煞气在手,当即他也不敢再多留,直接脚尖一踮,就分外不平的往外逃走。 九寒跟秦骁一见,也并没打算去追。 他们两人先是对看一眼,然后九寒在秦骁望向她的那双担忧眸中,说了一句,“先上车。” 秦骁闻言,不禁动了动唇,这个时候倒也从自己方才的那些纷乱思绪中醒神。 不过,尽管如此,看他那副样子,他飘远着眼神,似是极想要对九寒开口说些什么。 但偏偏这时的九寒并没有留意到他,反而还先他一步,走上了车。 而许家老爷子焦急忙慌地等在车上,这会儿,他好不容易一见九寒上车了,便在那里十分关切的开口问道:“哎哟,你们两个!刚才没什么事吧?” “那个人是谁?他的身上又怎么会有这等看似神奇的功夫?” 许家老爷子的这一番问话,九寒除了对于前一个问题,点了点头,后面的话,她则根本就没心思去答。 而等他们一行三人,好不容易重新回到许家二爷的那处别院的时候,却只见原本用来装许影的那只木桶,竟不知什么时候被余振他们给一起挪到了外面的院子里。 这时,余振正深吸口气,紧接着,又是一阵极为宽广的吐纳。 他似是在那儿扎了马步,两手用力往前运气。 再然后,他十指的指尖,十分用力的往许家二爷的肩骨前一搭,勐然一喝,道:“起!” 顿时,秦骁和九寒他们只见余振手下此时所牢牢覆盖住的那人,正以一种腾空的形式,勐然从这不过方寸大小的浴桶里,破水而出! 再然后,便是一阵热气升腾,迷离而又氤氲得彻底迷了站在一旁的祁谨言他们的眼。 “还愣着干什么?丫头,快开始!” 余振嘴里一边说着,一边竟已开始运起气,将盘着双腿,赤裸着上身腾于半空的许家二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绕着转了一圈。 另一边的九寒见状,则是微眯起了眼睛,动作迅速的运起体内内息,将许家二爷身上时不时震颤着所发出嗡鸣的金针用力一吸! 等它们尽数从许家二爷的身上拔出之后,九寒便迅速让秦骁和崑山赶紧过来帮忙,搀扶着许家老爷子让他躺倒在院子里另一边的竹榻上。 而等许家老爷子微微喘着气息,躺在那里就绪之后,九寒便也已经开始模样慎重的眯起眼睛为他扎起了针。 九寒这一次下针的速度,比之早前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旁人见了她此刻那般的手法,皆能感觉到的便是一阵阵从自己眼前所掠过的残影。 “嗡!” 龙凤金针在被施针者身上的阵法一成,它们便不自觉地再度发出一声欢快的嗡鸣。 而这时的九寒,则已经彻底顾不上许家二爷那边,她此刻必须得抓紧时间,将许老爷子身上的母蛊给安抚住。 渐渐地,随着九寒这一针针从体表内扎下去,许家老爷子则是紧紧地皱起了他的一双眉。 这时,待得他们两边都稍稍静下来,此刻正站在一旁根本就不敢随意插手的祁谨言和崑山两人,这才有机会在这里瞪大了眼睛看。 不过,他们两人之间,真要说瞪大眼睛这句话,到底还是放在崑山这人的身上更为合适一点。 至于这时的祁谨言,他仍旧一身西装革履,但他面上那淡漠的眉眼之间,却是分外难掩此刻的疲惫。 不过,很快的,他无声地抿了抿自己的嘴,将自己那开始有些变得肆无忌惮的打量目光,这时竟半声不响的彻底放在了许家二爷身上。 他此刻凝神看他,除了对他那副看似已经破烂不堪的身体表示关心之外,则还有一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为他身上别样的魅力所吸引。 而还不等他将这个人从头到尾的欢喜打量全,站在他身旁的崑山,却是突然动手扯了他胳膊一瞬。 紧接着,他又赶忙向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快点看向许家老爷子那边。 而这会儿,当祁谨言皱着眉头,一转过视线去便能发现凡是九寒此刻所下针的地方,便如同它们早先从二爷身上所看到的情景一样。 “噗呲噗呲!” 这样的声音,要是再剧烈一点,说不定叫旁人听着,真像是在烤肉。 但此刻他们眼前所见到的情境,却并不是那令人觉得美妙的东西。 这时的祁谨言和崑山稍稍睁大了眼睛,便只见伴随着这“噗呲”声后,所溢出来的乃是跟丝线一般细腻,却又还散发着阵阵恶臭的黑气。 顿时,祁谨言皱眉,崑山后退几步捏起了鼻。 而也是在这会儿,祁谨言的目光,才在许家二爷与许家老爷子之间来回打量了一阵。 突然之间,他心里竟在这时涌起来一股念头。 他觉得,他们许家的这两亲兄弟,眼下,看起来俨然已经不像是一对兄弟,反而倒还更像是一对父子。 毕竟,且不说他们许家二爷的那张脸上,时至今日是如何的光滑玉润,就单单看,许家老爷子的那张脸,早已经是爬满了一圈又一圈的苍老皱纹。 祁谨言的心底,这时在暗自做完他们这一对兄弟的比较之后,便不由得深凝着一双眸,重新将自己的视线放回了许家二爷的身上。 这时,许家二爷已经被自始至终都不慌不乱的九寒再度接手。 她唇一抿,眼神一定,引气至丹田,竟是十分轻盈的又将早先漂浮于半空的许家二爷控制着气息平缓的回到了浴桶之中。 紧接着,九寒未待一旁的崑山和祁谨言二人反应过来,便开口对他们唤道:“赶紧的,将二公子从浴桶里擦干了身子扶起来,让他重新坐到轮椅上。” 第434页 “同样的,你们再去另外一个人,再寻一把椅子过来,骁哥哥和师傅这个时候也赶紧把许爷爷搀起来,让他坐到那椅子上去。” 几乎不用九寒在此刻更多言明,他们这些人便已经明白,眼下这是药浴和疏通经脉这一关已过,接下来,就应该是这最最重头的一码戏——镇蛊! 既然此间早前都说了九寒和余振两个人,从他们这二人身上所判定出来的乃是子母蛊。 那么,为了避免他们二人的蛊毒发作,而对其中任何一方有所影响,因此,在九寒施针时,除了至少要求他们两人都到场以外,则还需要九寒以自身灵气和内力做引,将其浑然正气与天地灵气,尽数依附于这龙凤金针之上,最后再在施针时对他们二人同时操作。 这样的一番要求,可以说对为人医者十分之苛刻。 这般几乎堪称大胆的尝试,若是此刻余振不在,九寒本身顶多也就只有六成把握。 但这会儿若是有了余振这人在,那么早先镇蛊成功的可能性,则从这时已经无声的提高了两成。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接下来不再出半点意外的话,这样的重头戏,九寒他们师徒还是很有可能将之顺利完成的。 但偏偏这个世界上,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眼看九寒这边这会儿正将体内灵气调度,艰难的游走在他们两个人的奇经八脉之间。 还不待他们眼前的这两位许家人有任何反应,只见他们的头顶上在这时竟传来一阵十分突兀的桀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时隔这么多年,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动许家这两个人的,怕是只有你这位余老头儿!” “啧啧啧,你那失散多年的师弟找到了么?你现在居然就敢这般大着胆子,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混了!” 伴随着这紧追而来的臭老道儿的桀笑声响起,院子里的崑山和祁谨言两人,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在各人的心中拉起了戒备! 眼下,还不等秦骁和祁谨言他们两人发话,崑山就十分愤怒的对着此刻正飘立于半空中,站在他们家屋顶瓦上的人,怒吼:“你是谁?”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此刻,正挺身飘立于半空的臭老道儿闻言整个人的眸光便是一厉。 当即他便阴鹜着眼神,挥出一只长袖来,像是鬼布一般无限伸长,似是想要在他们众目睽睽之下,抢先将崑山这颇为碍眼的人给直接劫走。 顿时,祁谨言反应十分敏捷,他先是用手大力的将崑山往一旁的桂树那边狠狠一推! 而崑山也紧抿着唇,在这刻十分为之配合的大步勐退! “刺啦!” 伴随着这极其轻微的一声,此刻正飘立于半空中的那位老道儿当即便忍不了睁眸一怒。 他顿时就伸长了脖子在那里怒吼:“好啊,你个死小子!你居然敢对我用枪!” “不过,算你聪明,这枪是消了音的。而你——不管射出多少发子弹,你也绝不可能打中我!” 几乎是在他们眼前这位臭老道儿一发出这个命令之后,方才被祁谨言这人给一把推倒在桂树旁的崑山,也赶紧跟着下意识的摸出了他腰间的枪。 而正是这时,原本正站在一旁帮忙的秦骁,此刻则是不知打哪儿蹿了出来,动作十分迅勐的直接压制住了他的手腕儿,把他手上的枪,击落在地,顺带还冷眉冷眼的出言警告他道:“不可!” 偏生这会儿的崑山抬眸望着两眼沉冷的秦骁,几乎就跟撞了邪一样的不服气。 这时的他眼见他们这些人已经打不过,脑子里再一联想到他们家二爷现在正是这多年来最为关键的时刻,当即便丝毫不顾秦骁这人的劝阻,赶紧两手屈指成哨,放在唇边用力一吹! 一旁的祁谨言对此是有些不明其意,而站在另一边的秦骁则是眼神愠怒。 不过,紧接着,很快站在院子里的祁谨言就已经能够明白了方才崑山用尽全力所吹出的那一声口哨究竟代表着什么。 “唰唰唰唰!” 他们这四周原本看似没人的院子里,突然之间仿若齐齐传来一阵振奋人心的颤动! 那是什么? 那些都是枪! 顿时,祁谨言只觉得自己唇瓣间有一阵干涩。 他不由得眯眸伸舌,面上看似十分淡定的把它舔了舔。 但这会儿他的注意力,却已经全部的灌输到了那些莫名出现的黑色枪孔和飘立于这半空之中的人身上。 果然,在这之后的下一瞬,祁谨言只听得那人十分夸张的扯着一张脸,在那儿极为放肆的笑问:“哈哈哈哈哈!看来,我所料不错过去这么多年,你们京城许家竟然都还保存着这般令人恐怖的实力!” “若是让他们京城里的那些有心人看到了,便定然会说你们京城许家仍旧不死心!” “啧啧啧,我这老头儿眼看着可是还没出招呢,单是那些人贪权慕贵的作风,我仅仅这么一想,便已经十分深刻的觉得你们这京城许家,抑或者会和它有牵连的这一大批人,定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而今天,看来我还是辛苦了一次,先为你们来清理门庭!” 那位臭老道儿一开口这样说,便在陡然之间阴鹜着脸,五指成爪,飞快的向下勐冲! 登时,祁谨言和崑山两人脸色不由齐齐一变。 然而,还不待他们反应,方才那些枪口,这个时候俨然已经无畏无惧的全部对上了臭老道儿的人! 此刻正忙着在一旁扎针的九寒于倏然抬眸之间,亲眼见了这般剑拔弩张的情境,整个人的心绪,不由当即一乱,气息一变,险些还扎错了针。 亏得这时她的身边还有余振对他勐喝,道:“丫头,切忌不可分心!” “你快点行针,这臭老道儿眼下就先交给我来对付!” 余振刚把话一说完,这个时候便迫不得已的撤下了给九寒灌输内力的双手。 而这时的他,俨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光彩满满,反倒是浑身的汗水,与满面的疲态,尽数显露于其间。 “切莫要在这种时候向他开枪!” 余振几乎是在刚一撤手的时候,就已经嚷开了嗓子对祁谨言和崑山他们喊道。 听得余振的这样一声唤,顿时,崑山刚从地上慌忙间拾起来的那把枪,便再度的被他像个烫手山芋一般扔到了地上。 同时,方才那些齐齐对准那位臭老道儿的黑漆漆的枪口,也不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撤走。 于是,这时,似乎就剩下了他们几人之间和他的赤膊较量。 这方面,俨然祁谨言不行。 这些年,他们祁家早已弃军从商,整个人的身体素质,已经多年缺乏全方位的锻鍊。 而至于他本人,之所以会带一把枪在身上,也不过是因为怕遇到令他棘手的危险,短时间内会让他无法控制。 因此,这下,他们这些院子里的人当中,看似能与之一搏的除了余振以外,便只剩下秦骁和崑山。 第435页 崑山好歹做了他们许家二爷身边的这么多年警卫,身上还留着点儿他早些年所专程锻鍊的拳脚功夫。 而对于秦骁,他这人几乎是从七岁开始,就已经在部队里摸爬滚打。 祁谨言认为,他们这群人之中这会儿有秦骁在,多多少少也能顶上一阵。 倒是他几乎从来不曾想过,在他们这群凡人之中,面对这个妖道要用什么法术取胜。 于是,在这院子里接下来的一幕中,祁谨言脸上的神情,可谓是相当怔愣。 话说回来,自打余振一跃出去跟人过招之后,九寒这边运起灵气和内力来,渐渐地,便开始觉得吃力。 当然了,这样的吃力,显而易见。 本来他们平日里单是跟一个人扎针便能将自己弄得精疲力尽满头大汗,更何况,现在可是由她一个人在对他们两个人同时施展针法。 不仅如此,她还得时不时地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她得试图让自己体内的灵力携带着那一股股暗色的浓黑之气,一点点的避开他们周身的奇经八脉,进而往他们各自身上阳气最盛的地方引。 而九寒在这里引着引着,便不由得皱眉,发现了一些不对。 勐地,她陡然睁眼,一伸手,几乎是在瞬间就紧扣住了许家二爷的手腕儿。 而当她整个人离开了许家老爷子身边,往许家二爷身边走的时候,老人家本来紧握着的双手,这时竟一下跟咽气了的人一般,突然无力地耷拉下来。 同时,许家老爷子也跟着睁眼,面色极为扭曲的痛吟了几声。 不过,现在九寒已经顾不得许家老爷子那边的情况了。 她此刻正沉着一双眼眸给许家二爷把了把脉,但紧接着,却是不由得皱起了眉,迅速而又果断的,伸出两指,在骤然间,一连封住了他心脏周边的好几个大穴! 倏然间,九寒竟再度闭眼,兀自在这时开始感受起天地灵气。 紧接着,只见九寒深吸口气,丹田用力,聚起灵气,使之溢于自己指尖。 顿时,九寒的指尖便有肉眼可见的一阵浓郁白雾漂浮于上面。 而九寒凝神,等它在自己之间越聚越大之后,竟在口中念念有词一瞬,使之飞快运转,聚丝成球! “唰!” 当九寒将那股用天地灵气所凝练起来的“球”,丝毫不落的灌输于许家二爷的心脏周边之后,登时,他便勐地一睁眼! 较为之前的噬心剧痛,这一次,他则是更为鲜明地清晰感受到了什么才叫做烈火焚心! 当即,他便再也受不了的“啊啊啊啊!”接连大叫几声。 在他这样近乎于疯狂挣扎的同时,这时飘立于半空上的那位老道也再度地喷出一口较为之前愈发浓黑的血。 不过,他这时,却是“哈哈”大笑了一声,语调中带着一种极为猖狂的口气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余老头儿你们斗不过我!” “你们若是想真正的医治好许家的许影,我劝你们还不如趁早死心!” “他这辈子要不是靠着他兄长,反正他是活不了的!” “哈哈哈,殊不知你们越是铁了心的去给他治,则越会让他变得半死不活!” 臭老道儿张口这话,无疑是除了是对着眼前正在跟他过招的余老头儿说的以外,便更是说给此刻正依然在那里忙于给许家二爷的九寒说的。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自知他再又生生吐了一口血之后,会对他们这些人打不过。 于是,眼下他也只有这採用这种办法,来试图扰乱九寒的心神。 然而,许是之前的九寒差点儿对他的招数上了当,这一回,竟是任凭那位臭老道儿在那里胡乱开口说,她愣是半分都不为所动。 臭老道儿眼见着九寒没反应,当即便阴鹜下来了一双眼。 恰逢此刻的余振已经抓紧时机,及时瞅准了他背后这时所暴露出来的一个漏洞,几乎是瞬间,想也不曾想的就用力给了他一掌! 而在这一掌之后,这位臭老道儿终是再也不敌,又一次极为狼狈的落败逃走。 等他一路匆忙跑回他的那破旧道观,这一天,竟已经是傍晚将至。 不过今天待他回来的时候,倒是不曾想到,陈耀这人居然还十分固执的在这里死等。 直到他亲眼见到他了,心里一直所提着的那口气,这时才总算放下心来。 陈耀一见到他的身影,便赶忙出来迎上,说道:“道长!道长!你这下可算是回来了!” “信徒在这里恭候已久,方才你出去的那一趟,可是没发生什么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打从你一走,为什么我这眼皮就总跳着,甚至还一直感到不安呢?” 臭老道儿这时正一边咬牙痛嘶着自己身上的伤口,一边则是在那里眯着眼睛,狠狠的瞪了他身旁的陈耀一眼。 陈耀被这位道长的眼神,当即瞪得便是心神一跳。 他不由张着个嘴,着急忙慌的问道:“道长,道长!你这一趟出去该不是咱们京城真发生什么事了吧?” 眼下,被陈耀口中殷勤唤着的这位道长,眼见他把他侍奉得这么热烈,一时之间,也便不由得渐渐地收起了自己那满腹冷言冷语的话。 他暗自思索一阵,则是特意寻了点比较折中的话来开口。 他道:“我这齣去一趟,不瞒你说,的确是发生了不少的事。” “哼,你难道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出来吗?我的后背受伤了!” “而这一掌可是被我一位曾多年不见的故友给打伤的。” 陈耀站在一旁,耳朵里听着道长的唇边所冒出来的这几句不紧不慢地话,便不由得眉心一跳,心中再度感到了些许不安。 而等道长最后一句话一出,陈耀这时几乎是险些连坐都不敢继续在这板凳上坐了。 道长把这话说完,似乎又跟给人打趣一般的故意停顿,“哼,真要说起来,可能你还不知道。” “京城许家如今这几年虽然看着势弱,但其实人家瞒过你们耳目的事情可不少。” 道长一开口,便不疾不徐的把他们京城许家院子里各个楼层,各个窗口有多少架枪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给陈耀这人说了。 不过,当他把这些话一讲话,原本已经黯淡下来的瞳眸,这时却是已经闪烁起了一阵不可言说的精光。 登时,陈耀只觉得自己方才所坐的那根板凳上有刺。 他干脆直接站起来,在道长的身旁,慌慌张张地出口追问道:“道长方才所说当真如此?” 臭老道儿闻言,几乎是恨不能立马抿唇皱眉给陈耀这人翻个白眼儿。 不过,在这瞬间,他的心里,到底是挂念着的多年来,他们之间所谈成的合作。 于是,即便是臭老道儿的心中尚且对此还有些不满,但他仍旧是在那里十分冷淡的答道:“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何至于骗你?而且这件事,我可没必要骗你。” 伴随着臭老道儿的话落,陈耀的那双眉,便不由皱得更紧了。 第436页 只是这时,他尚且没能从他口中所转述的只言片语中,寻找到事情的解决渠道。 于是他也只能低头先向臭老道儿告辞,然后赶紧回他的陈家去,研究讨伐京城许家的办法去了。 臭老道儿即使是已经在道观里歇了一会儿,但他这时仍旧不免一身狼狈的坐在那里。 此刻,他先是对着陈耀的背影,讥笑着冷哼一声,紧接着,他便将自己手中的拂尘一甩,前往这道观里的密道里,准备通往另一边,欢畅的沐浴去了。 与此同时,在余振和秦骁崑山他们联手击退那位臭老道儿后,九寒这边的诊治也快要接近了尾声。 她黯了黯眸,在兀自稳固好许家二爷的心脉之后,便又赶忙过来兼顾许家老爷子这边。 但到底她有些分身乏术,却正在她即将快要精疲力竭的时候,余振再度出手助了她一把! 他愣是一口气也没喘的,直接将许家二爷手上的经脉一握,暗自给他灌输了不少内力。 片刻后,待得九寒从他们两人身上引渡好针法,最后一步所要做的,则是她和余振两人同时运起内力,将那些蛊毒之气彻底的将它驱赶至身体某处。 九寒是想着,许家二爷的双腿已经不能再给他增加压力了。 于是,她便将之封住于双臂之上。 同样的,许家老爷子是整个人的身体机能都相对较之许家二爷要差了一些,她也就只能从头到尾每一点将其蛊毒之气均尽。 如此,这样一来,他们这下才算是彻底的完成了许家二爷和许家老爷子身体上的蛊毒压制。 只不过,有了方才九寒那样的引渡,看起来本就已经十分苍老的许家老爷子,这时则已经愈发的如同八十耄耋之人。 可实际,他的年龄才不过年方古稀。 紧跟着,随之而来的苍老之徵便是许家老爷子连说话也开始说不清楚。 看着这样的许家老爷子,许家二爷的心中几乎是堆满了浓浓的愧疚。 即使是这时的九寒见了,这会儿也不禁心疼的跟着抿了抿嘴唇,转身对自己许爷爷,俯身过去,说了声“抱歉。” 许家老爷子这时从方才的疼痛之中彻底的清醒过来,待他听了九寒这样开口的话,便不由得笑着眯了眯眸,轻轻感嘆了声,“说什么呢?你们这群……傻孩子!” “这是我为了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为了我们京城许家心甘情愿的!” “只是这么些年来……你们若没有觉得,我们活成了一个拖累才好!” “至少有时候也只有这样,才会让我觉得自己稍稍的有那么点用处。” 许家老爷子在开口说这话的时候,一旁的许家二爷,则是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们院子里的人,等到这里的气氛再度静谧下来的时候,却是倏然间从这里听道:“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这辈子……连累你了。” “你对我这天大的恩情,做弟弟的恐怕都只有下辈子当牛做马来报。” “这辈子,我只希望,你能把后面的日子,丁点不落的全部过好。” 许家二爷在开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带着一旁的九寒和祁谨言他们也跟着闪动了一下双眸。 不过现在,他们两位许家的人可是刚扎完针,并不是一时之间就能够恢復到如同早前。 于是,九寒给了他们建议,让他们至少在这院子里静养半个月,方可才如同往日一样活动。 只不过,眼看着他们许家两位主人的事情现在是解决了,但崑山这边却还是有问题要问。 趁着这个空隙,崑山倒是找准了时机,及时开口问:“对了,余神医,方才来势汹汹的那个道人,是谁?他怎么也会认得你?还说了一番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当然,这其间最能让崑山为之关心的无疑是他们家二爷身上的蛊毒的事情。 尽管他也明白那人口中的话,定然不能信,但他却多多少少对他口中的大放厥词有所影响。 于是,他这才会在余振这里跟他渴求一个答案。 然而,这一次,还不待余振出声,他们家二爷竟是在那里眯眸轻咳道:“崑山,你怎么能质问余神医这种话?” “比起你眼下好奇这个,我倒是更想知道你当时究竟是出自一种怎样的心思,来把我们京城许家的实力暴露于人前的?” 崑山一听他们家二爷这话,平日里一张为主担忧的脸上,几乎是瞬时便被活活吓得跟死人脸一样的苍白。 如果这是旧社会,崑山为证清白,当即就想给他们家二爷“噗通”一声给跪下了。 但至于要说起当时的他怎么想的,那便是他脑子里只有一个目的,哪怕是他们对那位臭老道儿打不过,无论如何,他今天也定然不会要让他们家二爷受到伤害! 尤其是,这还是九寒替他们同时扎针,同时镇压蛊毒的最关键时期! 而更重要的是,当时的他,脑子一抽,心里这样想,几乎也是毫不犹豫的就这样做了。 等他再度反应过来的事后,却是眼睛匆匆一扫当下情景,就算是真的后悔,也已经是晚了。 只不过对于方才崑山的那一番举动,站在一旁的余振见了,反倒还嘆着气,摇了摇头,对他并没有过多责怪。 他在那里向许家二爷出声解释道:“依我看,当时的情况,二爷,你真不应该怪他。” “毕竟,那个时候我们所面临的危险程度如此,再者便是很有可能当时崑山的心神,已经不受他本人控制。” 崑山本人站在一旁听了余振这话,便不禁稍稍一愣。 紧接着,他在那儿张唇纳闷道:“敢问余神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余振听到他的反问,不禁转过眸来,轻抿着唇向他解释:“你方才不是问过我,这次我们所遇见的那个道长是谁?” “简单来说,我并不能非常确切的告诉你他是谁。我只知道他是很早就已经在这个圈子里成了名的妖道。” “而从他方才的那一系列反应上来看,当初你们许家二爷身上的蛊,不出意料应该就是他本人下的。” “因此,由我来看,他的旁门左道该是特别多。更何况,但凡是我们眼下在座,只要一旦进了他的眼里,那便是被他所了解得几乎十分透彻。” 伴随着余振这话音一落,站在一旁一直抿唇不发的祁谨言,终是在这样的时刻,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同时,站在另一边的秦骁听到了他这一声细微的响动,不禁若有所感一般,向他抬眸看去一眼。 而至于九寒这边,则是在深思熟虑了一阵后,对方才余振的话,十分肯定道:“二公子,崑山大哥,刚才我师傅所说的那些话,我敢在这里以人格保证,他绝对半句话都没说错。” “而且,我今天在给你们一起诊治时,直到最后施针的那一刻,才发现了一个极为古怪的地方。” 九寒说着,便不自觉地抿了抿唇,顺带还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许家二爷。 第437页 许影此刻端坐在轮椅上,在感受到她朝他投来的一阵视线之后,不禁下意识的一愣。 他这个时候不得不偏眸看向她,然后动了动唇,皱眉问道:“到底是什么?” 九寒这时在察觉出来了许影这边语气的迫切之后,便不由得长舒口气,紧接着,却是语调深沉的重重嘆息一声道:“你的体内,可能还有一只蛊。” “而这只蛊它所侵蚀的乃是你心脏的位置。” “这样的蛊,古往今来,据我的了解,除了蛊中霸王,我以不做别的他想。” 九寒在说完这句话后,便不自觉地沉了口气,最后落下三个字道:“金、蚕、蛊!” 028 许家机关,京大医学 “金蚕蛊?” 此刻,正站在一旁的余振一听九寒这话便忍不住“嘶”了一声。 接着,很快,他便皱眉出声:“若是许二爷的体内当真还有这个的存在,那可就真的棘手了。” “只不过,”余振刚一把话说到这里便忍不住再度反问一声,继续道:“这种蛊,据我所知至少有一百年未曾面世了。而丫头你又是如何得知?” “自然是约莫两年前的那一趟安镇之行,让我从一本古籍里,无意窥见过这种东西。” “只是这东西一旦入体,它便藏的很深。若不是方才我给二公子大胆试过将其蛊毒逼至胸骨,不然又缘何会无意触动金蚕蛊在他体内的发作。” 这时,九寒已经把她所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给了自己师傅。 除此之外,她还在那里补充道:“金蚕蛊,嗜血而居。一经入人体脏腑,心脏,无疑便是它最好的去处。” 待得九寒刚把这话一说完,一旁的崑山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在那儿开口问:“既然这玩意儿你们都说了这么狠,那敢问,它到底该如何才能祛除?” “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二爷他就一辈子要把这种煎熬给一直承受下去吧?” “如今,他人生中最宝贵的那十数年已经废了,难道,他们那些人真的就这么狠心,哪怕是连一个晚年,也不愿我们家二爷安享吗?” 崑山在说这话的时候,唯有许家二爷那稍稍的轮流转的目光,对他做出了些许回应。 而至于一旁的祁谨言听得崑山这话,却是不禁怒从心起。 他当即就在那儿冷笑,“崑山,要不是我看你陪在二爷身边这么多年,就你刚才那一番作为,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那个臭老道儿专程请过来的帮手呢。” “怎么?那时的你,是不是嫌这偌大的京城许家被人盯梢得还不够彻底?说不定我们二爷养精蓄锐这么多年才养出来的这样一批精锐,这个时候,竟全叫你废了!” 崑山一听祁谨言这话,就忍不住皱眉。 这时的他似是被他已经气笑了,当即便冷哼着同样讽刺道:“祁家大少爷,你说你一个外人,在这儿替我们许家人干着急做什么?” “就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怎么?难道还怀疑我崑山是内奸不成?” 祁谨言方才那话明摆着是暗讽,但偏偏眼下经崑山这人开口这么一说,立即便把这所有事情给全都摊在明面上了。 顿时,许家二爷闻言,不由得疲惫的闭了闭双眼。 然后,他才在那里嘆道:“好了,都不用说了。” “你们这二人嘴里所争辩的意思,我都已经全部听明白了。” 许家二爷坐在轮椅上,似是察觉到了面前的秦骁和九寒他们朝他所投来的关切视线,不由笑着摇了摇头,道:“大家所关心我的这些心意,我许某人今天就在这里先心领了。” “只不过,尽管如此,该说的话,我却还是得说在前头。” “崑山在我身边照顾多年,他永远不会是我许某人的敌人。而至于方才祁家大少爷的那么一说,在许某眼里看来,应是一时气话罢了。” “对了,未免你们也跟着误会。我许某人今天还得在此特意解释一句。” 许家二爷刚把话说到这里便顿住了,众人只见他突然转眸唤了一声,“崑山!” 紧接着,他们便只闻方才那阵哨声再度一响。 而那齐刷刷地声音,也是再度大大方方的传进了众人的耳膜。 余振尽管行走江湖多年,但就许家二爷这院子里的阵势,这么多年下来,他着实没怎么见过。 于是,他疑惑之下,便不禁开口问出了声,“这是?” 九寒他们这时再度听见了许家别院里各个窗口,突然伸出来的那一桿黑乎乎的枪枝,先是下意识的心悸一阵,然后便默契的回过眸来,对此进行观望。 许家二爷这个时候不出意料的见到了他们这一副或是惊讶或是好奇的样子,然后便淡定点头在那里答道:“这只是我这么多年来想方设法找了些机关能人,专门做成的一种机械臂。” “它听令启动,背后却是无人控制。” “再者,单就眼下你们所看到的这些东西来说,你们大可前去查看一下,它的枪管内均无一发子弹,只起震慑作用。” “而我当时之所以能有这般的奇思妙想,也不过就是为了企图能用些手段来拖延我最最逼不得已的那一天。但却不曾想,我藏得这般深的一个手段,竟还是被人给提前暴露了。” 别看许家二爷眼下的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实则他内心里的波涛起伏,终归只有他一个人知。 伴随着许家二爷这番话落之后,这处别院里,竟是不自觉地静默许久,半晌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而最后,终是许家老爷子不忍,他身为许家二爷的长兄,这个时候不得不站出来开口替他说了一句公道话:“老二啊,是我们许家拖累你了。” “要是当初没有我们,或者说……我们多听了你的话,早些远离京城,如今又哪能来这些事情发生呢?” “而且,就凭着你当年的惊才绝艷。咳咳……当初,不说该整个京城都是你的,但好歹不至于落到如今这样惨兮兮的地步。” 许家二爷此刻正清润着一张脸,端坐在轮椅上。 他的眼眸幽深,让人难以看清,这时的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时,他却是抿了抿唇,眼神动了动,道:“大哥,你错了。” “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么便永远也会改变不了。我们应该管它叫做命数。” “我本命该如此,又何以怨德?” 不得不说,许家二爷的这番话,教人听起来是有些消极的。 九寒站在一旁皱了皱眉,轻动了动嘴唇,似是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然而,还不等她把心底里的话酝酿出来,余振就已经率先走出来,打断了她的思绪,道:“咱们话说回来,这一次镇蛊,虽然看起来成功,但恐怕因着这金蚕蛊的存在,所管的效用,应该又要缩减些时限了。” 第438页 “既然如此,接下来的日子,还请二爷你大胆的交给我们师徒。在未来的三个月内,我们集思广益定然能想出一种破解之术。” “当然了,在这之后,寒丫头要回一趟c省,而我则会一直待在京城,随时随地的看顾两位。” 在场的崑山和祁谨言,突然听了余振这样的保证,原本高高悬挂着的一颗心,终于稍稍的回落到了地上来。 只不过,这时的九寒和秦骁他们在解决完了许家二爷这边的事宜,竟也没有多留,而是匆匆忙忙地赶往了京城许家,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回c省。 九寒这次离开的时候,是秦骁把她送到了机场。 临别时,秦骁这才皱眉告诉她,军部那边有事,要在这一两天赶往部队。 九寒听了他这话,自然是对他好生叮嘱了一阵。 而这回,九寒等飞机一落地,便总算是打从心底里长舒口气,恍然间竟感觉c省的生活,于她来说,如同隔世。 这天,九寒回到紫云岭的时候,已经是他们省一中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 她一回来,自然就在第一时间给他们学校的校长打了电话销假。 而这时,她在电话这端听着他们那位郑校长的声音,竟无缘无故的觉得他这话语里面夹带着一股喜庆。 当然了,也正是这股喜庆,几乎快要冲淡了校长对他们学校学生这么长时间不及时返校的怒火。 他跟九寒开口说话的时候,那声音愣是比跟他家里的长辈说话还要和蔼。 只不过临到头的时候,这位对九寒嘘寒问暖个不停地郑校长,却是突然开口说起一件事道:“九寒同学,恕我打算先提前问你一句,这一转眼都快要高三了,自从你一直都稳坐我们省一中的状元宝座开始,不知你考虑过没有,今后的大学,准备是上京大,还是清大?” “亦或者是咱们国内其它的名牌大学?” 九寒乍然间听到了他们校长问起她未来打算的这句话,不由得下意识的愣了那么一下。 不过紧接着,九寒反应过来后,倒是轻抿着唇,沉默了一瞬。 当然了,也正是她所沉默的这一瞬,郑校长的脑子里倏然间如同走马观花般闪现过许多片段。 他不禁在那里暗自猜测,难道九寒这丫头,她身上的野心,连国内的一流大学都满足不了? 人家若是一心的想要往国外发展怎么办? 那么,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身为一校之长,究竟应该是眼睁睁的看着本属于他们的人才流失呢,还是应该对这未来前途无比光明的学生规劝,让她放弃掉世界级的顶尖大学? 郑校长转念之间一想到这里,竟是也不禁跟着沉默起来。 然而,正当他心慌慌的这一阵,却是不料,九寒的声音竟再度在电话那端响了起来。 她对他似是斩钉截铁版开口说道:“郑校长,刚才你所问的这个问题,我已经深思熟虑过了。” “我决定上京城的京大。” “那里有不输于国外的顶尖医学部。” “我打算以后学医,因此,以后准备报考那里去进行深造。” 几乎是在九寒这句话落的一瞬间,郑校长就目光烦躁的抽了一口烟,然后默默在心里“哦”了一声,表示他知道了。 不过就是京大的医学部嘛?看起来也没什么太难考的。 然而,正当他这样想了的下一瞬,他几乎一下子就从他缩短坐着的那张椅子上跳起来。 他这时的语气里几乎是带着一种无法掩饰的惊喜说道:“九寒同学?我刚才应该没听错吧?” “你所说的是京大医学部,而不是国外的哪所大学?” 九寒在电话这端,似乎已经从自己的脑海里想像出了他们学校的那位校长这个时候惊讶成了一副什么样子,便不由得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然后才抿唇肯定道:“嗯,对,校长,你没有听错。” 这边的郑校长,一听九寒那边的确认,心里原本沉积着的那口气,总算是让他得以长舒一阵。 这时,他不由得眯眼笑着,在电话里再好生交代了九寒几句。 而至于九寒这边则是不厌其烦的听着校长在那边的啰嗦。 不过,她倒是在打了这样的一通电话之后,竟也算是误打误撞的明确下来了未来她所要发展的目标。 因此,九寒不禁同样欣喜。 倒是他们家里的父母一时见了九寒这副样子,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这时的他们对此倒也没多在意,只在这儿一个劲儿地忙活着在厅堂里张罗九寒和江家奶奶他们所喜欢吃的饭菜。 这段时间,自打九寒从京城里回来了之后,除了每天需要坚持的修炼和课业之外,其余时间,她便一心扎在研究她那时从安镇里所带回来的那本古籍之上。 她先是将其匆匆浏览了一遍,只觉得这书中某些地方,竟莫名的和她脑海里的《丹心铁卷》的部分记载相似。 但若是对此深深地追根究底,九寒倒是头一次的觉得《丹心铁卷》上面对于巫术和蛊毒这一类的记载,过于片面了些。 它的字词段落间,反倒是更着重于描绘身中蛊毒或是巫术的那一种痛苦的发作期,而对于它的治疗手段,这上面仅仅只有零星的只言片语。 “南疆有蛊,名为阴蛇蛊,不出三十日必死。初则上吐下泻,重则肚胀、减食、面红。” “蛊成人形时,或为蛇,或为肉鳖,在身内各处会有如同万蚁焚心般绞痛,其夜间更甚,内外交攻。” 九寒手上拿着这本古籍,刚刚翻开扉页,所见到的便是这般阴冷嗜血的记载。 没来由的,九寒感觉到自己浑身开始泛冷。 而她在不自觉地运起体内灵气相互抵抗一阵之后,这才总算略有好转。 待她沉寂着双眼,再度往后将其一翻,则不出所料的,恰好看到了如今她正急需的那一页! “金蚕蛊——不畏火枪,且以金银器转嫁。会使人胸腹绞痛,肿胀如翁!最后一次发作是,会让人七窍流血而死!” 029 移花接木,路遇碰瓷 九寒一见那本古籍上的这几句描述,本就泛着冷意的一双眼,这时不禁变得更黯了几分。 然而,越是随着她的目光往后移,古籍中所记载的内容则越是令人心中发寒。 九寒不由用力抿抿唇瓣,双手紧紧地攥着那一页纸。 只见上面正洋洋洒洒的挥出了一部分笔墨来记载:“南疆最为阴狠的一种蛊毒,乃是他们南疆族人,引族中三岁幼子之心头血,长年噬养而成。以此俗称为子母蛊,又唤之为王蛊。” 无疑,这种子母蛊本身的属性跟那爱噬人血的金蚕蛊,有不少相似之处。 它同样的能吸人精血,甚至是刀枪不入。 但它所带来最为严重的后果,倒不是由此来汲取掉一个人的性命,而是能善于移花接木、瞒天过海,以求转嫁他人气运! 倏地,九寒眸一沉,几乎是在瞬时之间,便联想到了他们京城许家这些年来越发没落的趋势。 第439页 九寒不禁兀自沉寂半晌,终是在闭眼重敛口气后,重新睁开了双眸。 这会儿,她轻抿了抿唇,到底只能黯淡着眼神将手里的这本古籍重新放了回去。 九寒安分守己的待在学校的这段时日,除了每天都忙着钻研这些医蛊之术外,却也还必须每天能抵挡住自家母亲在她耳边念叨的趋势。 “这一转眼就快要高三了。九儿,你们学校下学期应该就会分火箭班了吧?” “不管怎样,趁着现在还能抓住高二的尾巴,九儿啊,可是时候该好好地静下心来学习。” “对了,不仅如此,我可是已经听人说过,这学期的期末,你们学校还会安排一种补习班的形式,来给你们辅导辅导高三的功课。” “虽然九儿你的名次在你们学校从来都排得很稳,但接下来,你要面对的可是高考,绝对需要抓住这种机遇,千万不能让你的竞争对手试图超越你。” 这个时候的陆母,眼看着属于九寒他们这一届的高考还没来,她竟然就已经大敌当前。 陆父坐在餐桌上,听着陆母这不下十遍的念叨,不由有些眸光痛苦的抚了抚额。 而至于端坐在餐桌另一头的九寒,倒是一派的闲适淡然。 陆父一回眸,便只见她弯了弯唇,气定神闲的给自己舀下一碗莲子汤。 九寒缓缓将其饮下,眼神镇定的看着自家母亲说道:“妈,你放心。” “最近这几天我已经做好对未来的打算了。” “我准备将来去念京城的京大,和若溪姐还有许爷爷他们待在一起。当然了,为了这个目标,我的排名一定会保持稳定,你们大可不必太担心。” 当九寒开口说完这话,便顺手拿了张桌上的纸巾来擦了擦嘴。 这时候的陆母俨然还沉浸在自家女儿立志要上京大的欣喜和振奋中,倒是一旁的陆父深了深眼神,略微用着一种不贊同的语气,对她说道:“九儿,不管怎样,作为你的父亲,我都希望你对你自己的将来最好能考虑清楚,然后再慎重的做决定。” “你有朝一日,若真醒悟了来,可千万别告诉我说,如今你做这决定,十之八九是为了要去京城找秦家的那小子!” “届时,我可不会管我们陆家和京城的秦家叫板起来会发生什么事。但我知道,我身为你的父亲,我这辈子都必须得把你护着!” 陆父这番语气郑重的话,藏在喉间,愣是憋了许久,总算寻了个这样的机会说出。 而至于九寒,则是微动了动眼珠,脸上表情十分动容。 恰在这时,只听“啪!”地一声,陆母看似重实则轻的一掌,拍在了陆父的脑门儿头上。 她听得自家丈夫对她女儿所说的那番话,不禁有些吃味儿的在那里轻哼道:“是是是,你说得没错,这世上的好人都干脆由你一个人做了得了。而我们这些当娘的,则生来就是办坏事的。” 陆母这下见他们几人都把这餐桌上的饭菜都给吃完了,不由得主动站起来,系好围裙,开始收拾餐桌。 陆父在平白无故的受了陆母的那么一下,心里原本是憋着点儿气的,但却当他抬眸一见,自家夫人这般贤惠,又不由开始为之骄傲起来。 “九寒,真没想到,都这么多年了,陆叔叔和陆阿姨的感情居然还能这么好。” 这会儿,正在他们陆家里开口说着话的,当然是常驻在他们陆家的两个江家小孩儿。 他们如今随着年岁的增长,也早已长得亭亭玉立,或是身材俊朗了。 江澜和江月他们现在都和九寒一个学校。 而明天,又是新的一周开始,他们这时正相约着到时候一起去上学。 对于他们两位江家兄妹这样的提议,九寒这边自然没什么意见。 只是这天,他们一行三人难得都起了个大早,却没想到就在这条他们往常至少走了不下百遍的道路上出事了。 因为紫云岭是在他们c省的郊区地带,虽环境优美,但有时候却交通不太便利。 于是他们陆家,在等九寒父亲好不容易赚钱,难得在省城里购上这新世纪的第一部车后,基本上平日里都是请了专门的司机来开着它走。 往常,他们一行三人差不多坐这司机开的车都快要坐习惯了,但偏偏今天当他们把车开到一处急转弯的时候,竟是勐地被人给踩了剎车。 “哧——” 伴随着这阵刺耳的剎车声,九寒他们三人的身体这时也不由得跟着往前倾。 九寒抿唇坐在一旁,眼看着江澜和江月那两兄妹这会儿就快要跟那前面的车后座给撞上了,当即便不用得丹田一动,调用起了自己身体里的灵力。 而也正是九寒的这一下,倒是让江家兄妹互相对望,同时好奇地“咦”了一声。 紧接着,他们俩在对望无果之后,便不由得将自己的那双目光,齐齐的望向九寒。 而这时,九寒察觉到了他们俩向她投递而来的视线,不由得将真实表情一隐,然后同样故作疑惑的反问他们道:“你们看我做什么?” 江月这时听到九寒的反问,本是已经不再打算将她心中的疑惑问出口的,但偏偏自家那傻哥哥愣是快了她那么一步。 接着,她就听他们家江澜在那里好奇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剎车突然之下踩得这么急,为什么我明明都感觉自己的额头都快要跟这车后座撞上了,但偏偏最后的那一下子,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将我的脑袋轻轻托住。” 江澜在把自己脑海里的想法说出口后,差点儿连他自己都仿佛对刚才那一瞬的错觉感到有些荒唐。 但他这话一出口,司机师傅便下意识的以为他这是在反问他。 登时,司机师傅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解开了绑在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然后竟隐隐有些不耐的答道:“这年头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我却今天头一回见这上赶着撞我们车上来找死的。” “呸,要不是今天我忙着送你们上学,还真不免觉得这事儿晦气!” 司机师傅坐在自己的专座上,一边嘴里叨叨的说着,一边转身就打开了车门要下车。 而直到这时,坐在车后座上的另外三人才总算明白,原来他们这居然是上学路上遇到碰瓷的了? 那么,不用想,眼下这事如果不能妥善解决,那么很有可能,他们今天三人上学都要迟到了。 于是,江澜坐在车后座上,不免往后缩了缩脖子,道:“确实是挺倒霉的。” “怎么这一大早的出来,居然还能遇上这样的事?” 然而,这时端坐在一旁的九寒却并没有答话。 她只沉了沉眸,便在那儿思索一阵,然后迅速的打开了车门下车。 这会儿,江澜眼见九寒开门就要出去,险些蹿过来就要拉她衣角,问她干嘛去。 但当他凝神一看,只见九寒那双如星辰般璀璨的双眼,便不自觉地抿了抿唇,几乎是下意识的撇开了自己的目光。 第440页 而九寒这边,等她一到他们家车前,便只见着自己父亲所请的这位司机,此刻正在一脸烦躁的拿脚去踹那突然躺倒在地上的老爷爷。 他此刻正在那儿万分不耐烦地对他说:“起来啊,你倒是快起来啊!你就算是要讹钱,躺地上干耗着,算是什么意思?” “你这样跟我耗着很好玩儿么?你不就是仗着年纪比我大了不止一丁半点儿,待会儿好在路人的面前,对我倚老卖老么?” 司机师傅这话一出,当即便引得周围这些人对他的指指点点。 九寒这时一蹙眉,刚想要阻止他在没弄清情况之前,最好不要胡乱开口,但不曾想这时赶了巧了,那位躺在地上的老头儿,竟在这会儿十分配合的从嘴里闷哼了那么两声。 紧接着,路边的众人只见,原本是躺倒在地上的这位老头儿,此刻正挣扎着从地面上奋力起身。 他一边起身,一边伸手捂住了自己胸口痛哼:“哎呦喂,哎呦喂!” “我告诉你小伙子,你今天一定是走不了了!你可把我这老头儿给撞残了!” “我现在的胸口好痛,好痛!你要负全责!” 没一会儿的功夫,这位老头儿已经从方才的地面上,缓缓站起来了。 九寒此刻正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她只见他如同黑泥鳅般的褶皱布满了一脸,双手所露出来的颜色和他那张脸上的相同。 同时,他的指甲盖里,这会儿还有很厚的一层脏污,再加上他那一身破布烂衫,九寒估计这人应该是待在他们自己的那个村里,有挺长一段时间没给自己修整过。 倒是这会儿,九寒他们那位司机师傅,好像是被他眼前这老头儿的反应给直接气笑了。 他登时便对他横眉怒眼的道:“臭老头儿,讹钱也不是你这种讹法吧?” “你说你胸口痛,你这会儿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把衣服给掀起来让我看看我刚才离你十米远的那一脚剎车,到底是把你哪里给伤到了?到底把你撞出了内出血,还是骨折?” 这时,还不待他们眼前的这位老头儿犹犹豫豫的站在那里不肯开口说话,随着路边的围观众人的增多,这时他们免不得纷纷指责起了这位司机来。 他们其中的大多数人在此刻替老人家万分为之不平的开口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你怎么就一口咬定了你没有撞到他呢?” “就算你在碰倒这位老人家之前成功踩住剎车了,但如果你要是把车开得太勐,一不小心吓到了这位老人家,他突发胸痛,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是啊是啊,你这人怎么能这样呢?” 在这群不明真相的路边众人的眼里,几乎谁在其中处于弱势,谁就掌握了一方真理。 而这会儿,尽管这位方才从地上起身的老头儿,并没有刻意的去伪装,但他越是如此,配合着他那一脸木讷与无措,就越容易引起旁人对他的同情。 路边的众人这时正在替他不忿。 这群人当中,只要有了一个人在那儿率先起头,后面的人也几乎是不管不顾的跟着吆喝。 九寒他们家的司机师傅俨然被眼前这一幕那才是气得真的心口痛。 可是无奈他身上只长着一张嘴,除了唯有横眉怒目以对之外,这个时候的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甚至,在他们那群围观的人里居然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暗搓搓的,用他怀里最新的一款相机,就把这一幕给录了下来。 这时的九寒,对于旁人这里这样的动作,尚且还没有察觉。 只因她眼下的注意力,竟再度的被他们眼前这位从农村里出来的老头儿给吸引了。 原因无他,九寒几乎是从这人开口一说胸口痛开始,就一边藉助着自己身上的灵力,一边则是结合着他脸上的微反应在那里判断。 他所感受到的胸腔里传来的那一阵阵痛觉的确是真实的,但就他眼下这种情况,显然是长年过度劳累累积而成,而并非是他们这一时半会儿给吓出来的。 于是,九寒在这里稍稍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绪,便长舒口气,迈步走过去问:“老爷爷,请问你身上所感受到的这阵胸口痛是不是已经有好一段时日了?” “而就在我们车开过来之前,你那胸口的阵痛,似是又有了復发的迹象?” “我,我……不清楚,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九寒几乎是刚一开口,那位方才清醒过来的老头儿便赶紧绷着个脸色,警惕着眼神,沖她摇了摇头。 偏偏恰在此时,整条路上,竟有一阵突兀的笑声,在那里大肆狂妄的开口:“我说你这老爷子!当然不会知道她这一个年轻小姑娘在这里开口说些什么。” “哼,就凭她这么一丁点儿大的年纪,那可是只会开口胡说!” 030 医之圣手,霍家寻人 九寒一听到他这话,当即便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她凝神一看,只见一位头髮微眼神不屑的的中年人,此刻正嘴顶着个迎风飘扬的八字小胡茬对她忿忿说话。 而他的身边,又好巧不巧的站着个正装作一脸高深,却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人。 无疑,这位老人,九寒认识。 而当他寻着九寒的视线回望过来的时候,不出意料的,他们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对。 “你是谁?” 司机师傅抬眸一见这人这般嚣张的气焰,心里当即就没来由的不喜。 而还不等他这边反应过来,那人竟突然就甩手冷哼,故意抬高了下巴道:“就凭你,肯定是不会知道我是谁。” “不过但凡你听说过咱们这华国大名鼎鼎的回春堂,你便定然能明白,我在这里边儿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位。” “当然了,”那人说着还撩起了自己的袖子,大步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继续道,“刚才我开口所说那些话,可丁点都未曾胡说。” “诸位,相信我多年行医的经验,只用这一双慧眼一望,我便能八九不离十的观察出这位老先生眼下究竟是个怎样的体徵。” 在场不明真相的众人一听他这样说,当即便纷纷亮了亮眸,齐齐的对他观望。 与此同时,那位自诩回春堂的大夫在凝眸审视了一阵那位似是从乡下做农出来老汉之后,不忍“嘶”了一声,感嘆道:“这位老先生,在你早先来到这里之前可曾有过一瞬间的身体不适?” 真要说来,他们眼前这个不怎么仔细打扮过的老头儿,在乍然之间听到面前有人十分尊敬的唤了他一声“老先生”之后,他到底是怔了一瞬,有那么些无所适从的。 偏巧,正当他犹豫着是否要点头承认或是摇头否认的时候,站他面前此刻正对着他开口说话的那人,好似根本就不在乎接下来会从他的口中听到他说了什么一般,而是在那里十分肯定而又故作淡然地道:“嗯,我看你这表情,便能深知,你这身体在此之前定然是从未有过不适了。” 第441页 “如此,已然便能很好证明方才那个少女就是在撒谎!” “他们俨然是仗着财大气粗在刻意推卸他撞到你,所惊吓到你要负的责任!” “哼!也只有我们是出于道义,才会站在你这一边,来刻意帮你。” 这一席明明本该是简简单单的三两句探寻病症的话,却愣是在此刻叫他们眼前这人说出来了一种花言巧语的感觉。 被九寒他们的车“撞倒”的这位老头儿,脑子里的思维现在俨然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煳。 只见他眼前的这群人,各顾各的,却大都是东说一句西说一句,还真是吵嚷得他心口又疼了。 这时,老头儿的表情突然再度变得难看而又苍白起来,偏偏正顾着在那里大肆踩低九寒而宣扬他们回春堂的那位根本就没看见。 当然了,这里的气氛,此时正值一阵热烈,弄得车里车外的三个学生短时间内想要脱身都不可能。 于是,九寒被他们闹腾得烦了,忍不住抿着个唇,抬眸对方才往她这边望过来的那个人说道:“对于你们回春堂手下大夫的这番话,难道平日里驻扎在京城可谓是远近闻名的的杨国手,杨老先生也这样认为?” 九寒突然出口的这一番话,倒是叫那杨国手的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 他此刻负着个手站在原地,眼神愣是变幻了好几瞬,才终是压抑住自己心中那抹闪现的怒气,对他身边的人道:“沈方,够了!” “你和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计较做什么?” 杨国手刚一不爽的开口说完这番话,不禁抿唇对沈方说道:“沈方,我问你。咱们中医自古以来便是博大精深,最是讲究望闻问切。你既然刚才望都已经望过了,那这个时候岂不是应该给你面前的这位老人家把把脉?” 杨国手把话一说完,便朝一旁翘着个八茬胡沈方递了个眼神给他。 让他见情形不对,赶紧过去。 这样也就能以免到时候万一这牛皮真吹破了,但他这面子上的功夫至少得做得十足。 沈方接收到他身边的杨国手向他投递来的眼神,登时,他的唇边就怒吹起了那两撇格外张扬的小鬍子。 甚至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立即朝着九寒狠狠瞪去了一眼。 而当九寒一察觉到他往这边瞪过来的这抹视线,非但未曾有过丁点儿的慌张,反倒还向他饶有兴致的弯了弯唇。 沈方一见这半大的小丫头都竟敢不怕他成这个样子,当即,心里的气愤不由更多了一点。 不过,他到底只是简单的抿了抿唇,眼神却是十分慎重的朝那位老头儿的身上多多留意了一会儿。 也就是他这多留意的一会儿,竟一不小心发现了那老头儿手上满满的污垢,简直活像十天半个月没洗过澡的人一样,那么让人…… 更多的思绪,沈方扬着他那八字小茬胡还来不及多想,就已经不由自主格外嫌弃的往后退了两步。 连带着,他还夸张的伸出手来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然后还不忘理直气壮地反问道:“大爷,你这到底是多久没洗澡了啊?怎么就邋遢成了这幅样子?” 得,这下,沈方这人等自己亲身上马的时候,果然连“老先生”这个尊敬老人家的词也不捨得叫了,直接就给换成了大爷。 而他口中的这位大爷,在经过了他的又一次从上到下的仔细打量之后,除了不断地感受到了自己胸腔处的位置,此刻正一阵阵的泛着拉扯般的生疼,又还感受到了一种在众人面前如同被人突然脱光了般的尴尬与侷促。 而这份尴尬里面,本来是带着几分根本不愿他们多管闲事的恼火,但眼下,他心口正痛着,也就只能皱着眉,暗自憋着让这股火气发作不出来。 于是,此刻的众人只见他们眼前的这位老人家,正手捂着心口,皱着个眉,脸泛痛苦的一步步往后退。 而在场围观的众人们眼见这样一幕,当即便有点心里不服气了。 甚至于,这里面竟还有人朝那老人家吼道:“大爷,你怎么能这样就走了?” “你看看撞你的这家人可这样有钱,他们既然都已经明摆着撞上你了,你现在怎么能一句话都不说的,就准备往回走了呢?别怕啊,你若是想要问他们有钱人要债,可是还有我们在呢!” 不用说,这是围观的人里面,有些人的红眼病犯了。 这一类人,在华国正高速发展的这两年,最是见不得别人有钱。 他们大都抱着一种仇富的心态。 好像他们这类人只要一见着你有钱,又不肯施捨给他,那他们用来看你的眼神,简直就跟你是消灭了这整个地球的毁灭者一样。 没办法,现实里面果然什么人都有。 不过,这会儿的九寒也来不及在乎那么多,此刻,她只知道她身为医者,理所当然最关心的自然是眼前这一位老爷爷身上的病情。 当回春堂的人宣称他们要给这位老大爷把脉,而又在突然之间一脸嫌弃的故意挪开了手时,九寒就已经皱着眉,动了动唇,准备说话。 但眼下,九寒这一方既然眼见着这位老爷爷二话不说的就要打道回府走了,他们这边的司机师傅,就算再木讷,这个时候俨然也已经明白了过来,他这人……原来真不是故意要撞上来碰瓷的。 当即,司机师傅为他之前不分青红皂白上前就质问人的那番举动一下便羞愧红了脸。 只不过这时的他,已经自动自觉地跟在了九寒身后边儿,没再开口胡乱添油加醋的说些什么。 恰在此时,九寒在察觉到了那位老大爷的意图之后,便不禁再度出声叫住了他,说道:“等等,老爷爷!他们若是不肯给你把脉,那么就我来!” “你现在最好是站在原地,往车这边靠过来,不要随意的再走动。你现在突然发作,一定是胸腔勐然之间负荷过重。” “你跟着我做,配合一下,进行深唿吸。” 九寒这话一完,刚只是下意识的抿了抿唇,缓解了一下口中的干燥,便又很快听她身旁的另一人在那里不屑开口道:“你这般大的丫头,果然是不经事!” “身为国人,你竟然崇洋媚外!这可是他们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西医的手段!” 九寒此时正背对着那位杨国手站着,忙着先给那位此刻已经发病的老大爷开始调整唿吸,因而,对他眼下的这般反应,并没有回过头来。 不过,她眼神一顿,手上则是不停。 等那位老大爷面色在突然之间果然再度苍白,而瞳孔又勐一皱缩,甚至还大口大口剧烈喘气之后,九寒这才十分自然的用手一掏随身带的小包,将那些散方的银针,悄若无声的摸了几根出来,然后十分镇定的往他们眼前这位老大爷的身上扎。 九寒几乎这才得空稍稍分出一点精力来对那位杨国手说道:“呵!到底什么才叫做崇洋媚外?” “杨国手,我敬你是我在这一行里的前辈,而又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你这番目露狭隘的话说出来,我便不与你计较。” 第442页 “既然你现在在这里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有那闲功夫来指责我,刚才那我怎么没见你多提一句对这位老大爷的治疗手段?” “你!”杨国手在众人面前听了九寒这话,心里当即就觉得有点下不来台。 可偏偏众目睽睽之下,他到底是不敢摆明了去跟这黄毛丫头计较。 因此,也只能故作高深的在那儿说道:“就他身上的这点小毛病,还不值得我杨国手出手相救。” “哼,莫非你这黄毛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却还不知道我们这回春堂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们的规矩?” “非重症不死者不救,非钟鸣鼎食者不救!” 杨国手嘴里在说着这话的时候,还真是站着开口不腰疼。 他一看那位老汉如此邋遢的一副打扮,即使面上装出一副怜悯,但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了他眼神里看向九寒的讥讽。 然而,这一切,却是有某个东西,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这样的表情精准捕捉。 无疑,他此时正浑然不觉的在那里继续当着众人的面,冷笑道:“小丫头,若是我真出手了,你确定这个人等他缓过来之后他能付得起我那高昂的诊费吗?” 围观的众人里,一听到有人这样开口说话,便不禁立马忿忿补充道:“他说得对啊!” “咱们大傢伙儿明知道医院里那些医生们的诊费都这样高了,既然不是什么不死之症,又干嘛非得往他们手底下送?” “既然这样,小姑娘本身又懂医,还不如干脆就让她帮忙了!” “再说了,这若真能救活一个人可是她的上辈子行来的功德!不让她感激就不错了!” 杨国手此刻正站在人群里,他垂眸听到他们身后的议论,不禁悄无声息地弯了弯唇,总算是在无形之中出了一口,这么几次来,他被眼前这小丫头狠狠压制的恶气了。 但谁曾想,今天这一出热闹,唱到这里根本就还不算完。 这时,又不知打哪儿蹿出来个一脸憨厚的中年男人。 他身穿一袭长袍,突然的,就撇开人群蹿到了他们前面,然后在勐然之间晶亮着眼神,一脸兴奋的对九寒大声唤道:“你你你……这位小姑娘!贸然请问你,究竟是不是昔日华国圣手余振,余神医的弟子?” 九寒本来正扎着针的手,被那人突然开口这样一问,当即动作就微滞了一瞬,然后眯了眯眸,待看到她眼前这位老爷爷有了些许正常的反应之后,她这才回过眸来道:“我是我师傅余振的弟子。” “但却并不一定是你这口中所谓的华国圣手余振的弟子。” “打从我拜他为师以来,便只知他成日里喜好隐居山林。” “你现在这样开口问,是什么意思?” 九寒在转眸坦然承认的同时,面上却是不由得分出些许精力打量起眼前这人。 看样子,这个人似乎和他的师父就算不是熟识,但也绝对认识。 什么情况? 难道他会是他师父失散多年的那位师弟? 九寒一抿唇想到这里,心里的情绪便不禁上下浮动了几分,然后又摇了摇头想道,应该不可能。 于是,在短时间内,九寒望向那人的视线便不由得更疑惑了。 而此时,那人仿佛是猜出来了九寒的心中所想一般,当即就迫不及待一脸喜色的朝九寒开口道:“我姓霍,是一位才从港岛回到大陆来的港岛人。” “多年前曾有幸得贵师救下过一命。” “真是不曾想到,这样熟悉的行针手法,时隔多年之后,霍某竟有幸再度见到。” 故作一脸深沉的杨国手在早先这人开口说什么昔日的华国圣手余振余神医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已经渐渐沉下来了。 正当他心中憋火深觉不吐不快的时候,却没想到他旁边的那人竟开口再一说,提到了他乃是港岛出身的霍家人。 且不提如今的港岛人在他们华国迈进了新世纪的今天,于他们内陆人而言,到底是何等稀有动物。 单凭他“霍”这个姓,但凡是在这整个华国里自诩稍微懂点行情的人,就能够清楚而又明白的知道,这样的一个姓砸下来,能砸死多少艘船上的人。 只不过,这时的杨国手,倒也难得的有眼色。 他见此刻的港岛霍家人正在兴头上,一时间也就并没有再多添油加醋,甚至还若有似无的站在那里,松开了他那张紧绷许久的脸,故意做出了一副笑着讨好的样子。 然而,却殊不知这时这位突然冒出来的港岛霍家人还真是丁点儿就没有留意到他身后这位自诩医术高明,且无论京城内外皆颇负盛名的杨国手。 只见这时的他一转眸又道:“对了,除此之外,小姑娘,我还隐隐觉得你有些眼熟,敢问你可是……”当年那位曾在他们港岛霍家当过门生的一位陆姓人的亲戚。 后面的这半句话,那位来自港岛的霍家人望着她那一张似瓷骨般白玉的脸,不免深觉有些冒犯,因此这话只说到一半,也就没再继续往下说了。 同时,九寒再度睁眸,认真打量了他一眼。 而这时的她,则刚巧运完气扎完针,将手里的东西又重新收回。 接着,她还给跟在她身后的司机师傅递了个眼神。 司机师傅被她那样的眼神看得先是下意识的一愣,但紧接着他就立马反应过来,然后动作迅速的从他的兜中掏出了电话,摁了一个号码拨出去。 有了九寒他们这几乎不容置疑的一连串动作之后,那位大爷总算是重喘口气,觉得自己好像是从阎王那边过来,突然到这人世又重新走了一遭那般。 登时,他迷瞪着个眼神,意识略微模煳的问道:“小姑娘,是你吗?你刚才救了我?” “哎呀,我真的是谢谢了……” “可惜,我这一身,你也看到了已经破烂成这样,对你的恩情实在是无以为报!” 那位老大爷一边开口这样说着,一边则是不敢去看九寒那双十分清澈的眼睛,再加上不远处那八字小茬胡对他怒瞪的眼神。 不过,当这位老大爷在生死关面前走了一遭之后,整个人倒似是也终于想开了不少。 他语气顿了顿之后,便在那里嘆道:“小姑娘,还有你后面那位小伙儿。之前真是不好意思了。” “我之所以会躺在你们车下,的确是个意外。” “本来在你们开车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觉得我的胸口有一阵阵的绞痛在发作了。只是当时,看着你们的车那样急的开过来,我便当时就整个人心下一慌,就毫无知觉的往地上一躺。” “而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这位小伙就已经认为我是在故意碰瓷了。” 老大爷这样开口说话的同时,不免低下了自己那双羞愧的目光。 不过哪怕是他的脸早已被外面那些金色的阳光给晒得黝黑,但却是抵挡不住九寒那一双火眼金睛此刻从他脸上所观察出来的那一抹赧色。 第443页 只是对于这些细节,九寒在众人面前到底没提。 她只是在那里十分有耐心的等着这位老先生继续把话往下说,并且还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眼前另外那两位时不时变幻的神色。 那位老大爷似乎在察觉到了九寒的鼓励视线后,便不由得深吸口气,把他方才在心里憋了已经好一会儿的话,终于开口说了出来。 这时围观的众人只听他道:“其实真要说起来,按照我内心里的阴暗想法,我也不是没想过要像早前他们那些人所说的那样,今天不管发生了什么,总之我就是讹上你们了。” “可是,我发现等事情真的到了这一步之后,我根本就做不到。” “哪怕我的的确确的是想过,如果今天我真讹上了你们,按照你们能开着这样漂亮的车,再加上家里请得起司机的富有程度,我一定是能要上一笔可观的医药费再去想办法专程找医生好好治治我这胸口痛的毛病。” “但或许是我们这些终究是从农村里出来的人,不是自己辛苦用汗水挣来的,搁心里边儿哪怕是想想,也觉得不够踏实。” “甚至是,我还总想着人家赚钱不容易。而这个道理,几乎可以将心比心。不止我们做农民的赚钱不容易,就连他们这些看似有钱的人,其实在我很多都无法想像到的地方,应该也付出了属于他们的汗水,同样不容易。” 老大爷在缓过神来后,语调有些艰难的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但等他把这些大道理一箩筐的数完,便又羞愧的低下了头,道:“真是抱歉,小姑娘。” “今天我这把老骨头还真是承蒙你的救命之恩了。只是我醒悟得有点晚。希望这一次没给你造成太大的困扰。” “而且,依我看,你现在这一身可还是咱们省城省一中学生的打扮。”老大爷一将话说到这里,一双苍老的眼眸里,倒是难得的有了些许喜色。 果然,紧接着,在场的众人只听他缓缓道:“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个,还是因为我家那孙女今年就正巧在这个学校上学。” 这时,几乎是老大爷的话音一落,不远处的街道上,就传来了一声格外响亮的叫喊。 而若是让人稍稍凝神一细听,几乎可以很清楚的听到这说话声里所夹带的担忧之情。 登时,围观的众人们,一阵人潮涌动,再是一阵议论纷纷。 原来,这时竟然他们这群人当中不知是谁打电话叫来的救护车到了。 而这会儿那救护车一响,九寒便二话不说的赶紧让人先将这位老太爷送进医院治疗。 同时,她还跟随行而来的医生们嘱咐道:“我扎在他胸口上的那三针,千万别急着拔,千万等至少到了医院把氧气瓶插上之后,再叫人取。” 眼下,听到九寒这话的除了有他们医院的医生,还有几个小护士。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一起抬着担架下去,乍然之间听着这话,还以为是个颇为有些学识的人开口说的这话,但却没想到,当他们一转眸,便发现那人居然是个小丫头。 她们先是下意识的愣了一瞬,然后才在那里一脸不屑的说道:“你是一个小孩儿,就该好好地去学校上学。” “剩下这些东西,交给我们来就可以,你不用太过操心。” “再说,现在咱们华国所流传的这些中医依我看,也快跟封建迷信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废除了。这种无用的东西留着还干嘛,到时候我们怎么替老人家手术?” 这位小护士话落,眼看就要伸手去拔之前九寒插在那人身上的针。 九寒见了,登时便眼眸一冷,朝她眸带警告的投去一瞥。 然而偏生那位小护士却对此并不为意,竟仍然大着个胆子,将她自己的手放在了那银针上面去。 却不曾想,这时有位已经忙活过来的医生见了,当即就叫了她一声,“住手!” 时至这时,那位小护士企图作乱的手腕儿才堪堪停住。 恰巧,就是这位让人住手的医生,先是仔细瞧了一眼那三根银针所扎的位置,然后便又眼神炙热的抬眸看了九寒一眼。 那里面大多所包含的,乃是不可置信与崇拜仰慕之意。 而九寒见此,只是不在意的勾唇对他笑笑。 她和司机师傅一起耐心站在这里旁观着他们收拾完战场,这才总算稍稍松下一口气。 同时,这会儿围观的众人们也已经纷纷散了,但在他们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未曾察觉的情况下,有一段最为真实的纪实录像却因此而保存下来了。 时过境迁之后,杨国手和他身旁的那位小跟班儿自然只能一脸灰败的甩着袖子走人。 但眼看着九寒和司机师傅闹了这么大半天,才又准备重新上车,却是不料,那位自称他是港岛霍家人的中年男人却留下来了。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在那里低笑着眉眼,开口问道:“我知道我现在拦住你们,肯定对你们多有打扰了。” “但眼下这件事对我来说,却也十分紧迫,因此我也只能在这里选个折中的办法,然后决定将我最近从港岛来c省的打算开口给你们说了。” 那位一身长袍的中年男人在察觉到九寒在用一种疑惑的眼神望向他时,不禁抿了抿唇,凑近了她的身边低声道:“余神医高徒!” “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究竟该对你怎么称唿,但我想冒昧的叫你一声小姑娘。” “事情简单来说,其实是这样的。除了我方才已经问过你的问题之外,我还想在你这里了解一下……”话说到这里,这位霍家人俨然踟蹰了一瞬,不过很快,他倒也继续鼓起勇气在那里开口道,“敢问你知不知道c省如今做传媒的那位陆总是在哪里高就?” “对了,他叫陆远志。当年,他曾在我们港岛霍家做过帮工。” 九寒一听他这虽是疑问,但却已经带了几分肯定的语气,便不由得心里愈发疑惑。 她这时忍不住思索着,虽然港岛的霍家,她有时从林悠的口中的确听说过,但却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得见,他们家的人居然能是这副样子? 而且,就她眼前这人,一定是从她的相貌里看出来了她和他昔年所认识过的陆远志相貌相近,再见她本领不凡,想必是已经料定就算她和她父亲本身没什么关系,但她身于这个阶层便一定就听说过他。 于是,九寒不由得在暗地里重新打量起这人来,好似这才发现,这港岛的霍家人果然生得一副好眼力。 他们不仅投资眼光十分精准,眼下,这身为人精的程度,倒是几乎可以和外面天桥底下那些摆摊算命观人面相的媲美。 九寒在暗自思考一瞬后,不由得转了转眼珠,这才继续开口道:“这位叔叔,我的确认识你口中所说的陆总。” “他现在正是在c省的省城里高就。” “不过,如若你找他真有什么事情,劳烦你到时候联繫一下这位叔叔。” “因为他是他专程给我请来的司机。而我现在还忙着上学,就不再和你多聊了。” 第444页 九寒一开口说完这话,当即便毫不留恋的转身就上了车。 而至于突然被她所扔下的两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懵。 但好歹港岛的霍家人也算是机灵,俨然已经听明白了九寒这话中的意思,当即也就从他的衣袖之中掏出一个比较復古的本子,然后认真记下这一个号码,接着再一脸微笑的和九寒告完别。 然而,直到九寒回到车上的时候,她才知道,由于方才这姓江的两只并没有下车,她这里居然还有一轮严刑拷问。 于是,九寒心累之下,便不由得让司机师傅一边开车一边将方才所发生的事丝毫不漏的给他们俩复述了一遍。 而当江家兄妹听完司机师傅口中的这一番话,不由当即便气得义愤填膺。 要不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这看似天真的江家兄妹居然还想嫉恶如仇的蹦跶下去扇那些讨厌的人巴掌。 可惜,他们俨然已经错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 再者,就算他们真的想要将那些人扇巴掌,骨子里却到底缺一些动手的勇气。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只倒是十分好奇,临到事情最后的时候,还准备拉住他们不走的人是谁。 当然了,对此,九寒本身也不太了解。 她只能十分含煳的对他们两人说了一句,“好像是给我爸以前帮过忙的人。他是港岛的,姓霍。” 这番话,九寒就算眼下对着他们这两个说了,但那两人却仍旧是一副懵懵懂懂不知听没听清楚地迷煳表情。 九寒对此则只能表示无奈。 他们后面去学校的路上,倒还是一路安稳。 所幸,他们这一天因着出发得比较早,即使当时在路上差点儿就因为那位老太爷的事给耽误了整整一小时,但当他们来到学校的时候,却还是没迟到。 他们三人想到这里,便不禁一脸愉悦的上学去了。 而等这天放学过后,九寒他们一起回家的时候,在餐桌上,九寒父亲果然就提起了一位姓霍的人。 这时的他一边倒着酒,一边在那里迷濛着眼神感慨道:“芳梅,想当初我们当年在港岛的时候,还是多亏了林霍两家才能让九寒刚出生的那几年平平稳稳的度过。” “至少啊,是免了我们这儿的天灾。仔细想来,这人与人之间,最讲究的可不就是一个缘分。” 陆母坐在餐桌另一侧,一边听着陆父说话,一边在那里开口劝他少喝酒。 而陆父则是摆摆手,表示他清楚。 九寒坐在一旁则是笑看了他们俩一眼。 半晌后,终是一旁的江家兄妹率先忍不住了,不由开口在那里好奇问:“叔叔,那位港岛的霍家人,这一次找过来到底是为的什么事儿啊?” “我们今天当时在车上见他,怎么是那么一脸兴奋的样子?” 江澜这话一落,坐在这偌大餐桌另一头的江家奶奶便忍不住了。 她率先摆正身子盯了自家那不成器的孙子一样。 然而,江澜却撅了噘嘴,并不以为憷。 不过,紧接着,陆父却迷濛着一双眼,在那里笑着开口道:“江姨,咱们这么多年邻居,江澜这时候问的这事儿真没什么。” “你们知道吗?这人生最大的喜事,莫过于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 “这一次港岛霍家的人找上门来,那几乎就说明……说明,嗝!我的知音已经来了!” “哦,虽然我们还不至于跟伯牙绝弦一样,但想着当年我们和港岛霍家所经歷的那些风风雨雨,也算是差不多了。” 陆母坐在一旁嘆着气,见自家丈夫这话越往后面说则越不像话,便不由赶紧皱着眉,对他说道:“你不要再开口说话了,上楼去休息会儿吧,你真的喝多了!” 却不料,这时的陆父再次打了一个酒嗝,只在那里抿抿唇,摇摇头道:“没那个必要,现在的我,还很清醒。” “九儿啊,我可跟你说,这一次你霍伯伯找过来他居然说想跟我合作……嗝!不对,确切的说应该是跟当初的港岛林家……嗝!也不对!应该说是你?” “嗯?你?” “可是九儿,你跟他能有什么合作?” 本来九寒还在一旁看这齣戏看得有点兴致盎然,但却不曾想当这话题陡然之间牵扯到她身上的时候,她竟有些无从开口。 于是,九寒在这时干脆低眸沉默了下来。 而他们这一桌人当中除了陆母和江月隐隐察觉到了一点异样,其他的人,则都是以为陆父真的喝醉了。 不过,有些事即便现在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但当她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之前,九寒还是不会打算贸然开口。 这会儿,九寒在眼见自家母亲把陆父送上楼之后,又主动帮着江家奶奶一起收拾了一下碗筷,她正打算一个人再在这厅堂里待一会儿,却不想江家兄妹不知从哪儿竟又蹿出来了。 江月现在之所以还呆在这儿,是因为她准备问九寒所办的那些事,她到底还准备瞒着他们家里多久。 而至于江澜这人则是纯属好奇过来围观。 这件事倒是有了江澜的参与,江月不得不抿了抿嘴唇,在那儿僵硬着脸色,被迫换了个话题。 这时候殊不知已然被自家妹妹腹诽了的江澜,还在那儿一脸兴味儿的点头跟着附和。 他们三人无声地在厅堂里纠缠半晌,终是谁也没有熬过谁,便也只能自动散了。 倒是没过一会儿,九寒母亲从楼上已经缓步走了下来。 她先是在她身边嘆了口气,然后又伸手轻揉了揉一下自家女儿那分外乖巧的脑袋,沉默半晌,终是不由开口道:“九儿,你已经大了,凡事都能作自己的主了。” “你要是想做什么,变大可放心大胆地放手去做,不用顾及我们。” “而你所做的那些,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哪怕你告诉我们也好,瞒着我们也好,我们身为你的父母,都不会责怪你。” “因为,这世上但凡是做父母的便没一个能有那个权力去压抑自己孩子的天性。” 陆母今天之所以会下来跟九寒开口说这番话,无疑是因为她从陆父所透露出来的那三两句话之中想到了很多东西。 不过,即使她就算想到了又能怎样? 她难道就非得一定要费尽所有心思去改变它吗? 若是如此,对大家都是一番折磨,那她还不如去选择适应。 再者,九寒所瞒着他们两人,去单独在外面所做的那些事,又不一定是坏事。既然这样,那么在它还没有真相大白之前,她为什么就一定要对自己平添这么多担忧呢? 无疑,关于这一点,这一世的陆母倒是比起上一世的她来说,要积极乐观许多了。 当然了,自家母亲的这种改变也是九寒她自己十分乐意见的。 031 霍家合作,暗生情意 霍家人突然找上门来拜访的事情,自从九寒父亲喝醉酒那天隐隐约约的跟他们这一家人说过几句,后面的话,便没再提了。 第445页 事已至此,不管九寒到底有没有瞒着她的母亲和父亲做些什么,他们两人这时待她都一如往常,时不时望向她的眼睛里没有半分异色。 九寒每每想到这里,便总觉得,她对于这件事到底应该高兴更多一点,还是无奈更多一点。 当然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后,让她觉得高兴的是,她的父母仍旧一如既往无条件的支持着她,相信着她。 而令她万分无奈的则是,她其实并不想将她所做的那些事对她血缘至亲的两个人一瞒到底,而是她现在着实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将那些东西全都脱口而出,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们。 于是,霍家人找上陆父和九寒的这件事,就在他们双方主动地理解之下,达成了一种近乎于诡异的默契。 不过,既然现在他们港岛的霍家人都找上门来了,又言明了是除了找陆父之外,他更想见到的那个人便是九寒。 许是念在往些年港岛霍家对他的恩情之上,陆父终究没有一口回绝掉他。 他是在回到家亲自徵得了九寒的同意之后,才答应跟那港岛霍家人正式约见。 此时,他们三人一起坐在这长长的方桌之上,一看就是十分正经的谈生意的架势。 俨然,他们这里最先开口说话的便是这一次主动找上门来的霍家人。 只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半点都不曾不失礼的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朝他们父女二人诚意十足的敬了一杯。 其间的语气夹杂着一股感嘆和一股恍然。 “本来我之前在那条路上见到贵女,只下意识的以为是个偶然。” “但谁曾料到,陆兄你这辈子的机遇果然不错。你先是当年在我们霍家替我大哥帮工,遇到了格外欣赏你的老父,然后又在他的影响下,结交了与我们港岛霍家身份地位差不多的林家。” “唉,说实话,当年若不是你已经娶妻,甚至没多久就有了小九寒,我父亲当时可谓是极其欣赏你,甚至是想要把你招婿的。” 陆父在那里神色不明的端坐着,听到这人口中的前半截话还好,但等他后半截一出口,不禁隐隐变了脸色。 他张了张唇,似是想让这位霍家人所开口说的话赶紧止住。 然而,那人竟偏生和他作怪一般,愣是在那里抿抿唇,双目紧凝,似是意犹未尽般忆着往昔。 不过话说,九寒她本身好歹已经是活了两世的人,但她竟没曾想到她当年的父亲居然还和港岛的霍家人还有林家,曾有过这样的一层关系。 “唉,当年的你啊,要不是你父亲突然之间病逝,而你又忙着躲我妹妹。哈哈,说不定,你有可能还真没这么快就回到c省。” 霍元说着,不禁抿唇感嘆了一声。 紧接着,他又举起杯道:“再说,当年我那位老父亲可是那般的看好你。结果呢,你这一走,伤心的可不只是我们霍家的女儿,就连我那父亲没多久也是被气出了毛病。” 若是说之前陆父在这人当着九寒的面开口说这些话时,隐隐感到过一阵不满,但伴随着他后来的话落,陆父对昔日的朋友,心中所起的,更多的是愧疚之意。 但可惜,他们当年的青春终究一去不復返。 他眼下所能说的也不过只是一句“对不起”。 偏偏现在的他,又十分明白,他这声对不起,在这么多年时过境迁之后,竟是显得没有半点诚意。 于是,陆父索性闭紧了嘴,闷声仰头喝了一杯酒,再也不说话了。 而这会儿,那霍元眼见着把陆父的愁绪一勾起来,便不由好笑的望着九寒说道:“要是在来到c省之前,我没有让人顺带着调查过你。小九寒,我还真料不到你身为女儿,也能有这般厉害的本事。” “当然了,这一次,我特意找你们来,可不是专程为了跟你们叙旧,还有说废话的。” “陆兄,你当初既然在港岛霍家待过,那么想必你也知道,眼下这个时候我们家的老爷子眼看大势已去,整个家里原本所压抑着的风浪,现在可就全是转到了明面上来。” “这一次,我之所以急着来c省,除了想要为我们家老爷子寻访名医,再者就是想要找到一个十分默契的合作伙伴,为我霍元自己的将来做些打算。” 霍元这话一说到这里,九寒和陆父两人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无疑,这人的意思,是想要他们帮他赢了这一场夺嫡之战。 而从他们两人之中,最终所挑选出来最为属意的合作伙伴,眼下是除了九寒,他已不做第二人选。 陆父听了霍元那话,下意识的就要替自家女儿开口拒绝。 理由是什么? 理由当然是现在的她还小,哪里又还承担得起那些重担? 但偏偏突然之间,他想起了那天霍元这人找到他时,对他将港岛林家的世侄女和九寒两人这些年所合伙做的事情一说,谈到了实际上幕后操控这一切的是他的宝贝闺女九寒。 恍惚之间,陆父竟觉得这么多年来,他身为她的亲生父亲,竟从未了解过真正的九寒。 骄傲只是一瞬,更多的,只是他当时被发现隐瞒真相之后的心冷。 可是过后,他也仔细想开来了,既然她的女儿早就在他为她所护住的羽翼下坚强成长起来,那么,眼看了该要让她展翅于高空,甚至是鹏程万里的时候,他又哪里来的理由阻止? 他分明应该为她这样的成长感到高兴! 可是高兴过后,他又有一阵说不出来的心疼。 于是眼下,陆父思来想去,也就决定自己暗暗闭好嘴巴,不再打扰他们两人之间的谈话。 而显然,片刻后,九寒的表现,竟半点也不曾让他这个父亲失望。 她一上来,似乎就格外信心十足的对霍元开口道:“霍叔叔,如果我们帮你,你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且不提当初我们两家早些年的情分,眼下想必你也知道,我们三个人现在是专程坐在一张桌子上谈生意。” “很简单,你想要从我们这里拿到怎样的好处,我们便要你用同等的价值来换。最多到时候我也就给你让一点利,但真正让合作双方不清不楚占便宜的事,我可不会干。” 九寒的这一两句话,算是说到了霍元这人的心坎儿上。 他凝眸认真看着她,先是“哈哈哈”地大笑了三声,然后转过眸来,这才又对九寒道:“果然吶,现在这个年头,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如今对你们这些敢拼敢闯的年轻人不得不服啊。” 霍元把话说到这里,便不禁又是眯眸一嘆,说道:“我最近这段时间特意找你们所提起的这番合作,还请你们放心,绝对不会是什么亏本的买卖。” “我手里的资源有三。” “一是想打着为我家里的老父亲敬孝,还有为我们霍家赚取名声的主意,准备在大陆这边开办一个慈善基金会。这个基金会里,会由我主动捐出第一笔巨款。” 第446页 “除此之外,我还打算,由我本人出资入股,在这边创办一家药业集团,以作我港岛霍家在歷经繁盛时期之后,而不会衰退的打算。” 霍元此刻正沉着双眸,格外冷静的跟陆家父女两人分析着这一次跟他合作的利弊。 他这话说完后,稍稍顿了顿,接着又道:“二则是既然难得遇到老朋友,我自然要照顾陆兄最近几年所做的生意。毕竟,在我眼下看来,如今你们在华国的京城所发展出的华晟传媒,可是很有投资的潜力。” “其三,也就是最后一点,我知道除了刚才我说的这些以外,陆兄的女儿,小九寒的手里还做着网际网路那一块儿的生意。我意愿特别强烈的准备来找你合资。” “当然了,这最后也得看你到底有没有那一种想要把你手下那几样生意全部整合成一个完成的,全方位发展的大型集团。” “如果你有这个意向的话,你之后仔细考虑好了,倒是可以立马联繫我。我们港岛霍家愿意帮你出这个资。” 在此之前,九寒原本以为这港岛的霍家人既然找上他们了,那必定是有所求。 但她却不曾想,他这番话一出,他的所求,跟他能带来给他们的利益相比,几乎是可以算作头重脚轻。 席间,九寒和陆父两人并没急着答应,但当霍元这人底气十足的抬眸来看着他们两人时,却是说:“也是,如果换做我,突然有一天,老天爷往我头上无缘无故的掉了这么大的一块馅饼下来,再怎么说,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怀疑。” “这样吧,如果你们两人对我眼下所提出的这些要求,不是很相信,那么我霍元霍某人,则十分诚挚的邀请,等你们届时有空,一定再来我港岛霍家做客。” “只是这段时间,想必你们也知道我们霍家可能乌烟瘴气得很。” “那么,如此,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只是但愿,我那位待在家中的老父亲还能等到陆兄你这一趟的大驾光临。” 九寒和陆父两人面色复杂的和霍家人告完别后,不由都心思重重地回到了紫云岭。 他们这一趟出去,陆父倒还好,除了淡淡的忧伤和茫然以外,他并没有太多旁的感觉。 而至于九寒则是不一样了,她在跟那人交换完电话号码之后,便捏着那张纸条反覆看了好一阵。 她在想,究竟要不要最近就行动? 虽然把她手里的华晟发展至大陆之外,甚至是海外,一直都是她心里所嚮往的事情,但偏偏眼下这个节骨眼儿,她并不能及时的抽开身。 九寒思来想去之后,也只能在隔了一天之后给那位霍家人打去了电话。 她对他说:“霍叔,最近跟你一起去港岛走一趟,我估计是没什么时间了。” “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合作的话,下一次的暑假,我们再见怎么样?” 电话那端的人听到这时的九寒这样开口说话,一时之间,倒没人知道,他究竟跟她回了些什么。 而九寒这边,她倒是表情愉悦的将动人的唇角一勾。 然后她眼神微亮的挂了这一通电话。 后面九寒跟霍家那人商量得怎么样,早就想好了要放自己女儿成长的陆父,根本就没再刻意去打听。 倒是九寒这一趟,自从回了c省,仿佛并没有待多久,转眼之间,她早先跟许家二爷他们约定好的三月之期,似是风过即至。 然而,偏生这时的她,仍然对许家二爷身上所饲养着的两只蛊没有半点头绪。 九寒心绪烦乱间,不得不再一次的向学校递了假条,而她这一次又是给他们这些当老师的,允了一番承诺后才肯放她离去。 这一次,九寒赶到京城,照旧是秦骁这人开着车专程过来接。 殊不知,这时的秦骁心里正藏着事。 不过,当他抬眸一看到九寒的时候,那张本该被阵阵袭人的冰冷冻僵的面容,却仍旧止不住露出一抹美好的浅笑。 秦骁见她来了,便主动的伸手给她提包。 九寒对他眼下这样的举动倒是没多想,她坐进车里,先是开口让他把她送去许家之后,这才一偏眸,稍稍注意到了秦骁脸上那不怎么对劲的表情。 九寒观人入微,再者凭藉着她对秦骁这人的了解,几乎是一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当即心里就忍不住开始泛起一阵忧色。 于是,她蹙眉问道:“秦骁,你怎么了?” “为什么我今天过来,看你表情不太对劲。” 秦骁听了九寒这话,握住方向盘的手登时一紧。 他眉一皱,唇一抿,似是也没有料到九寒这话一开口,竟然就是这般直白的问出。 不过,这会儿他的心绪同样有点难言。 仿佛此刻有太多令人烦躁的往事,一下子就堵在了他的胸口,着实是让他闷得很。 他心下不禁犹豫一阵,却终是没捨得对他的阿寒稍稍有过一瞬的冷落。 秦骁眼神微微一凝,目视着前方,却是摇头宽慰她道:“阿寒,你不用担心,我没什么。” “只是最近可能军部里的训练太多,我之后难得抽出这样的时间来陪你。” 秦骁刚把话一说到这里,竟是十分机智的将那话题一转,说道:“对了,阿寒,你刚才说回许家。你是准备先去老宅还是别院那处?” 九寒此时正挺身坐在副驾驶的那个位置上,她方才一边认真听着秦骁说话,一边在那里凝眸认真观察着他的神色。 但直到她仔细观察完过后,却终究没能在自己的心里推敲出这个时候秦骁究竟有什么准备打算要瞒着他的心事。 不过,眼下,他见她不愿亲口说,那她也就不便再紧跟着追问。 于是,九寒想到这里,稍稍回了回神,然后这才抿了抿唇瓣,同样认真着眸光对他答道:“你先把我送到别院那里吧。” “我来之前已经问过我师父他老人家了,最近这一段时间,他都住在那里。” 秦骁这个时候什么话都没再说,但他那一双敏锐的眸光却是微微一动。 接下来的一段路,许是他们两人心中都怀揣着心事的原因,竟不自觉地沉默了一路。 而等秦骁把九寒送到京城许家的别院处去的时候,还没等他们两人走近,便听见一阵呵斥声传出。 “崑山,够了!” “刚才的事只是意外,都是自己人,你何必这样对他剑拔弩张?” 秦骁和九寒两人一走过来,还没待他们两人将许家二爷的这番话仔细探听,便又听得崑山这人一脸的忿忿与不平道:“可是,他刚才明明……欺辱了你!” 崑山兀自将这后面的一番话,臊着张脸说完,瞬时之间,便只见不远处那人狠狠抬眸,将他用力一盯。 瞬时之间,崑山终是心有不甘的瞪瞪眼,渐渐放下了他手里高举的木椅。 恰巧,这时,九寒和秦骁两人也已经进到院子里来了。 他们一见到院子里这一副三足鼎立的样子,便不由觉得心下好奇。 第447页 当然了,在他们两人之间,秦骁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人。 他先是用一种责备的目光,朝不远处的祁谨言投去了一眼,紧接着,他又把自己的眼神放到了一旁的九寒身上。 他见她没有察觉出来什么明显的异样,也不犹自觉地放下了一颗心。 这会儿,是九寒轻声笑着在问:“欺辱?我没听错吧?” “像我们家二公子这样的,让人疼惜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被人欺辱?” 不过,等九寒走得近了,这才稍稍一凝神,竟陡然发现了许家二爷面上那一张被人咬破了的唇。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先把这院子里环视了一周,以为这他们许家的这位,竟是才仅仅三个月不见,居然还突然之间学会了金屋藏娇? 九寒的心里一时不由有些纳闷儿,可她在这院子里,分出灵力去留意,也只感受到了柴房里,她师傅的存在。 于是,九寒不禁将愈发困惑的眼神,停留在他们院子里的三人身上。 等到桂树底下正站着的那位祁谨言慢慢往她这边走过来,继而怪异着神色,对她干咳一声之后,才道:“小嫂子,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九寒看了看他这副样子,见他眉宇间似是一派坦荡的模样,不由适时地止住了她心底里所压抑着的那一阵疑惑。 她先是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再仔细想了想之后,才低眸抿唇道:“是我没用,如今眼看都快要三个月过去,对于二公子身体内的那两只蛊虫,我既没想到任何更好的镇压之法,同时也没有想到任何将二公子体内的蛊毒引出来的办法。” “除此之外,现在在彻底探明他体内有两种极为霸道的蛊毒之后,我的心里更是有了顾虑。” “万一若是我们再次贸然出手,一不小心打破了二公子体内的平衡……” 就算九寒后面的话没说,许影这人根据她前面半截话的语义则也能猜测到。 片刻后,他不禁捂脸苦笑一声,暗自感嘆,果然,他这辈子还是不能对他这副病殃殃的身体抱任何希望。 如果老天也想,它其实不比这般狠狠折磨于他,也大可以直接拿去。 “不准你胡思乱想。” 正当许家二爷沉浸在自己那颓废的思绪里快要无法自拔的时候,他的身后竟又传来一抹充满了朝阳之气的声音及时打断了他。 半晌后,许家二爷神色不明的松开了那双捂着自己脸的手。 而不知他身后那人这时怎么想的,竟突然间,就一把攥紧了他的双手,然后对他用力搓揉。 众目睽睽之下,许家二爷下意识的就想要从那人带着温度的掌心之中奋力挣扎。 但偏偏这人不肯给他机会,“哗啦”一下,竟是就把他那双极为寒凉的双手,二话不说的给按在了他面前的那装满了水的水盆之中了。 许家二爷这才下意识的抬眸一看,认真审视了他面前半蹲着的人两眼。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渐渐回神,发现竟不知什么时候原本待在那间柴房里,为他收拾着药浴过后的材料的余神医,已经迈步走到了这院中了。 不知不觉中,那水盆里的水已经没有了那么烫手,等他彻底回神,听到他们这些人此刻正交谈着什么的时候,才不由得抿了抿唇,下意识的抢着开口道:“刚才那人不是他,只是祁昕那小孩子,来了又走。太匆忙了,你们没有看见罢了。” 伴随着许家二爷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全都用一种诧异的眼光在看着他。 登时,许家二爷满腹经纶的回了这么多年,也是在这一刻,才深知究竟何为脸红。 乍然之间,他们听了许家二爷这话,在场的人当中,也就数九寒和余振还有些懵懵懂懂。 但秦骁和崑山还有祁谨言本人,却是对此再清楚不过。 “咯吱咯吱”这时崑山一口上好的牙,都快要被他给亲自咬碎了。 他的目光中则更是冒着一种好似被人抢了老婆一般的熊熊怒火。 而至于祁谨言,他倒是唇角含笑,眼神微漾,一副面含桃花的模样。 尽管这时的九寒和余振两人方才正在讨论那日出现的臭老道儿身上的蛊毒之术,但却仍旧是被祁谨言这面上的桃花给狠狠晃了一下眼。 余振是老了,不太怎么关心年轻人之间感情上的事。 但九寒却是不同,她在稍稍一细细回想了许家二爷那突然出口意欲遮掩的话后,再一联想着他那明显是被人给咬破了的唇。 于是,崑山这人为什么会在这时突然这般生气,九寒几乎是瞬间便想通了。 连带着,她在大胆猜想完这一冒犯的整个过程之后,便不由得用一种佩服的目光看着祁谨言。 无声之中祁谨言被九寒那杨的目光给看得,忍不住轻咳了一声。 而也正是在这一声轻咳之中,才终是让九寒他们等人忽然回过了神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在场的人似乎都稍微尴尬了一瞬。 但好在他们之前还有并未讨论完的事情。 这会儿的许家二爷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倒是主动地提出了他要过去给他们斟茶。 在一旁侍候了许家二爷这么多年的崑山,这时哪里捨得他没事儿来沾染这种苦。 于是,他不禁匆匆忙忙地跟在他身后,一併往另一边去了。 他们这群人聚在这里,有茶没茶倒是小事,事情最关键的应该是,他们这时需要集思广益,才能想出一个更好的来整治他们许家人身上的蛊毒。 余振跟九寒商讨了一阵,听她又提起了那本古籍。 余振略一思索,便让九寒将那本古籍暂且呈递给他看。 然而,余振在皱眉看了半晌之后,却是表情十分怪异的从书中抬眸对着九寒看。 迟疑一阵后,余振终是开口问道:“寒丫头,你会不会是把这书给带错了?” “为何我看这上面的字竟是半点不懂?” 显然,九寒被余振这话给说得一愣。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从余振的手中接过他朝她又重新呈递迴来的古籍。 而这一瞬,九寒几乎也是看得迟疑。 她不禁目露惊奇,再次动手重新翻完了这一整本书。 片刻后,她抬眸对余振语带诧异的皱眉说道:“师傅,在这之前,我自己一个人翻看这本书的时候,它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呀。” “这上面的这些生僻字,看着既像是偏旁部首,又像是一幅幅简笔画,这……怎么会?” 九寒在此之前还真没看出来她手里的这本古籍,除了上面的文字是当时夏朝的所通用的金文以外,到底还有哪点藏着奇怪。 偏生这本古籍,一从她的手里再呈递到她师傅的手里这就变了。 同时,她也十分确定,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拿错书。 毕竟,记载着昔年南疆巫蛊之术的古籍,这天下间该是只有这么一本。 正当这时的九寒蹙着好看的眉头,在那里细细思索的时候,却不料,突然崑山把茶水递到了她的身侧。 第448页 而她不小心的一碰,顿时,茶水溢出,水流在纸上。 这上面的字迹,竟隐隐一变。 下一瞬,它则是于无声无息间尽数消失了。 登时,余振和祁谨言两人勐地从座位上起身。 同时,就连一旁的崑山见到了眼前这堪称神奇的一幕,也不由得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唯有这个时候的九寒还稍稍镇定一点。 她先是找了张手帕,随意的将自己身上轻轻擦拭。 但她这还刚一开头,端坐在她身旁的秦骁,则是已经紧绷着神色,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地从座位上直接站了起来,从她的手中接过了手帕,然后帮她用心擦拭。 对于秦骁这个体贴入微的举动,九寒本身是稍稍红了红脸。 而作为她的师傅余振,则是看着他们俩的互动,暗自感慨了一声,果然老了。 如今,等他们两人在那里将身上的脏污清理完,秦骁已经自动自觉地把身上的外套脱给了她。 这时的九寒,倒也半点不曾矫情的直接就把它给披在了肩上。 然后,他们两人这才重新坐下来,手里拿着那本古籍,再一次的仔细翻看它。 “果然,什么都没有了。” 这下不知为什么,九寒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本该带着一股淡淡地焦虑,但她却没来由的暗自松了口气。 和她眼下同样有这种感触的自然是她的师傅余振。 他对她说:“既然是这样,那肯定这本古籍里还有我们不曾参透过的奥义。” “如此,我们对于解蛊一事,应该重拾信心。” 九寒听了余振的话自然点头。 她端坐在那儿想了想,然后才开口道:“师傅,再给我三天时间。三天,我把这本古籍研究透,然后我们再来商讨镇压蛊毒一事。” 032 秦歌拦车,暗夜诡计 余振对于眼下九寒所提的这个要求,自然是欣然应允。 只是如今,距离他们当初所约定好的三月之期,现在看来,也仅仅只剩最后七天的时间。 如果,他们直到那时还没有想到任何好的办法来继续镇压,或是直接解了他们许家人身上的蛊毒,恐怕后面一旦发作起来,结果简直难以想像。 余振想着想着便不禁重重嘆了口气。 而眼下时间已晚,九寒不得不回到许家那边去休息。 秦骁把她送回去的这一路上,情绪仍旧不高。 倒是九寒未曾料到,他们这车才开到半路,竟就有人从一个拐角处,勐地蹿了过来。 夜色下,当九寒坐在车里,借着路边幽幽的灯光,才恍然看清这半途拦车的人究竟是谁时,便已经听着那个此刻正穿着一袭淡青色长裙的那人,姿态乞求的唤了秦骁一声哥。 也是在这时,九寒才反应过来,突然出现到他们这里拦车的女人不是别人,而是秦骁的妹妹——秦歌! 几乎是下意识的,九寒端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留意了一会儿秦歌眼下的企图。 接着,她突然之间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不由得望着秦歌微眯了眯眼。 而秦骁坐在九寒身侧,竟是冷着双眸,唇角紧闭。 倏地一下,眼看他就要继续踩油门。 还好九寒眼尖,及时地出手对他这番极易造成危险的动作拦住。 顿时,九寒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凝视着秦骁,并出声问:“告诉我,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九寒的这话一出,几乎登时就让秦骁这人蹙紧了眉头。 尽管他曾有过一瞬要放下这万分戒备的警惕念头,但他整个人却是在不经意间望向秦歌的时候,再度变得冰冷而又孤寒起来。 “阿寒,这是我们秦家的事,你最好不要贸然插手管。” “她今天之所以回来找我,无外乎是前段时间,她自己母亲在我父母的坟前做错了事!” “现在我也只是想让爷爷帮忙,准备把我四姨她远调……但我也没想到秦歌这人居然反应这样激烈。” 秦骁这番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语气虽然看似平静,但九寒依着他这副对人大多时候都是冷冰冰且又爱理不理的性子来看,恐怕他嘴里现在所说的秦歌母亲做错了事,应该是属于比较严重的错误那种。 而至于到底是秦歌母亲到底犯了什么样的错误,才会让秦骁的脸色直到现在了都还这般难看,九寒心下迟疑一瞬,却并没有及时猜出来。 不过,很快,她的脑海里又飞速想着,当初秦歌这人可是和陈家的陈穆宁联手过。 现在她贸然来找秦骁,到底是她一个人的主意,还是这其中又有陈家人的手笔。 她突然现身拦在这儿,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了她和秦骁两人的行踪,还是说这仅仅只是一个单纯的巧合? 对于九寒自己心中所给出来的这两种猜测,无疑,她更偏向于前者。 倒是站在外边儿张开了双手,拦着他们车的秦歌,眼见他们车上的人似乎是有半天不下来的架势,那她便只能赶紧地跑到秦骁所在的位置去敲窗玻璃。 这时的她,一边敲,一边在那儿喊,“哥!哥!你倒是快让我上车啊!” “或者你听我解释两句也好!” “现在可不是你跟我们之间闹矛盾的时候,我们爷爷他突然晕倒了!” 直到这个时候,秦骁坐在驾驶座这才捨得降下车窗,冷冰冰的抬眸看了她一眼。 无缘无故的,秦歌被秦骁这样的眼神给看得打了个哆嗦。 片刻后,秦歌终于如愿坐上车,可并不是她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副驾驶座。 秦骁在前边儿沉冷着神色开车,他一边开,一边问:“告诉我,爷爷现在是不是还在祖宅?” 秦歌闻言,本来暗自嫉恨九寒的脸色,倏地一变。 她很快就扬起了她那张自以为充满了阳光的脸,此刻正一个劲儿地沖秦骁点头道:“是在祖宅。” “荣叔叔现在正在给他治病。” “今天晚上咱们京城秦家的人可全都来齐了。要不是三叔他告诉我你可能在这里,那我今天还真不一定能找着你呢?” 秦骁坐在前面,一听“三叔”这个词,一双敏锐的眸里面显然有精光一闪。 不过现在,却并不是他好奇秦歌是否真的像她口中所说的话那般才找来这里的时候。 迫不得已,他们三人此刻只能一路无话的直接将车往京城秦家的方向驶。 当然了,九寒之所以这一趟会跟着秦骁过来,那是因为她同样也想要来看一看如今的秦老爷子。 而当他们一把车行至秦家祖宅门口停下,才刚到院外,便能观察到这里面此刻简直是灯火通明。 看来秦歌这人说得没错,秦老爷子果然这两天病倒了。 待得秦骁停好车,自然是九寒跟在秦骁的后面走,而秦歌则只有成了个给人垫后的。 她这时不免十分不乐意的撇撇嘴。 这一晚,兴许她的脑子里是理智居多,倒也并没有当着秦骁,或是当着他们其他秦家人的面主动找九寒麻烦。 第449页 倒是等他们一进到这屋子里面,总有那么一两个看不惯他们的人,一张口就冲着他们挑刺儿来了。 秦二叔家的秦昇一见到秦骁身后所跟着的九寒,便不由出言讥讽:“呵,说来真是好笑,我们京城秦家的大傢伙儿对某些人专程承认了吗?大哥,你还真是什么人都敢往咱们家里带。” 秦昇这话一出口,秦骁那个外冷厉的目光,当即便如同刀子一样往他身上勐刺过来。 秦昇见状动了动唇,本来还欲张口再说些什么,但偏偏秦骁这人居然目不斜视的就带着他身后所跟着的人,从他这里擦肩而过。 秦昇的胸腔里眼下正堵着一口气没地儿发呢,不曾想,竟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给打回来了。 秦昇眼神一变,实在气不过,他看着秦骁过来,似乎就想要动手。 “闭嘴!住手!” “秦昇,你爷爷现在可是还躺在楼上呢。你这般的给我惹是生非,究竟是想做什么!” 勐然间,刚一抬手的秦昇就遭到了自家父亲嘴里所传来的怒喝,他不由眼神一瞪,终究只能暗自吞下这口气。 待得秦歌将九寒和秦骁两人不声不响的带去了他们家楼上。 刚巧,这时的秦歌母亲和秦骁的三叔他们一家都在。 守在二楼门外的秦歌母亲,一见秦骁过来,唇角边刚要露出一抹贵妇般端庄而又优雅的笑容,但她的兴致瞬间就被跟在秦骁身后的那个娇俏小姑娘给扫了。 无疑,她认得那人。 她是许家的世侄女儿。 一个跟他们这些高门贵族根本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乡下长大的无知少女。 顿时,秦歌母亲就用一种十分不屑的目光扫视了九寒一眼,然后又装作无视般的拉着秦歌的手道:“歌儿,你刚到哪里去了?没看见你荣叔叔还在给你爷爷治病吗?” “万一他躺在里面真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秦家三叔他们一家,一见秦骁来,这个时候也赶忙着上去讨好。 而当他们这时突然听见秦歌母亲的一番话,顿时就不满皱眉。 同时,还不待九寒他们反应过来,秦家三房的这一对父子,就仿佛已经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一般,冷声出口责备着秦歌母亲。 秦渺跟在自家父亲身后,开口道:“四姨,你这话怎么能这么跟秦歌说?依我看,这段时间真正应该担心咱们亲家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人应该是你吧?” “上一次,你们四房妄图动用银行系统那边的人,爷爷明明已经放过你们一次了。但是谁叫你们自己后来,在祭拜大伯和大伯母他们两人的时候,你们这边又出了事。” “甚至是就连爷爷刚才突然病倒了,难道不也是最后一个从书房里出来的四姨你所办的事?” 秦歌母亲此刻面对着他们秦家三房那看向她责怪之中隐带嘲讽的目光,登时便不由觉得愤怒。 不过,她身居高位这么多年,好歹是在这种场合下稳住了。 此刻的她并没花那个闲工夫去跟他们秦家三房的小辈争吵,而是在那里语气淡淡的说道:“我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刚才只是找父亲谈公事。” “他之前有说过他准备让人把我调到g省去,但我自认为我从任职以来就没犯过什么错,无论再怎样,职权之便,也不是他这样来利用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九寒才从秦歌母亲的身上窥见了一种属于强者的凛然神色。 不过,她也的确是够强了,这强得那倨傲的下巴都快要抬得跟天一般高了。 九寒这时只老老实实的跟在秦骁后面并没有出声。 他们这一拨人站在外面,先是等里面的人推着轮椅上的老爷子出来之后,才堪堪止住了那一阵令人感到无比嘈杂的嘲讽声。 “爷爷。” 无疑,这个时候的秦骁自然是第一个上前,站到了他的旁边。 紧跟其后的,秦歌母女也一熘烟儿的瞅准了机会凑了上来。 同时,楼下的秦昇父子听到动静,也赶紧“踏踏踏”地往楼上走。 秦老爷子这时在他身后那人的推动下,两手抱紧了捂在他怀里的拐杖,整个人那疲惫的眼神透露出来,仿佛一瞬间就苍老了许多岁。 倏地,秦老爷子抬眸看了一眼秦骁,道:“寒丫头也过来了?” 九寒在听了秦老爷子的这番话后,这才堪堪光明正大的露出脸来。 她见之前明明还风光赫赫的秦家老爷子,这下仿佛一瞬就颓然成了这般,众目睽睽之下,她极力的按捺住了自己想要给他立即把脉的冲动。 不过,眼下就算她不能把脉,但好歹还可以用身上的灵气去悄然感知一下老爷子的身体。 而她这一感知,整个人的眸光便不禁一顿。 九寒这样细微的变化,眼下只有站在她身侧的秦骁和此刻正跟她紧紧凝视着的秦老爷子感受到了。 这时,秦老爷子似是不明白突然之间他的寒丫头怎么会这般反应。 于是他再度地出口唤了她一声,而直到这时,九寒才朝他勉强挤出了一抹笑来。 等到秦家的一众人,全都挤上来问了一下老爷子的情况,九寒却是没有半点还想在这里多待下去的心思。 直到这时,哪怕秦家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已经被推他出来的医生确诊为了只是受惊过度,其它方面并没什么大事,但秦家的一众人仿佛对秦老爷子的身体,仍旧有很大程度上不放心的意思。 无奈,秦家老爷子最后只能在秦家二房他们一家的撺掇下,决定改天去医院做个彻底的检查,好让他们全都把那颗悬着的心全都给彻底放下。 至于亲眼见到这些情境,本该跟着松口气或是开心起来的秦骁,然而却并没有如此。 他仍旧紧皱着眉,重重地抿着一张绯唇。 整个人的脸上一看便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不过,这会儿的秦家,人多眼杂,很多话,她已经不方便问。 等得他们这边将秦老爷子的事忙完的时候,九寒则已经被秦家老爷子劝留在秦家,说什么太晚回去不方便。 九寒想了想,倒也觉得的确如此。 于是,这一晚,她就在他们京城秦家暂时住了下来。 而越是在这黑夜,某些阴暗的东西则越是容易滋生。 这不,眼下就有人在努力压低了声音问:“之前我让你办的事你真的办妥当了吗?” “这一次我可不敢向你保证到底是我们家老爷子真受了刺激才病倒的,还是之前的药已经足量才起的作用。” “哼,想必你刚才也应该听见了二房那群蠢货,这个时候正不依不饶的要带着老爷子去大医院里做一个全身检查呢。” “万一他们真把我们最近做的这些事情查出来了怎么办?” “就凭他们那些没头脑的,现在是还想要着再依仗着咱们家里的老爷子活!可是我不想!” “我的头顶上已经被他踩了太多年了!反正不管何时,他的眼睛里都不会看到我这个儿子!” 第450页 ------题外话------ 通知: 南风在这里向各位追文文的亲们简单说一下关于文文更新的事。 因自六月下旬开始,时至本月的七月初,南风刚刚在新公司刚刚入职,每天都有大量的事情要处理,可能每天的更新无论是字数,还是时间都不会很稳定。 不过,南风仍然会每天尽力万更!(除开忙碌时,偶然的单天章节字数会有波动)用以来回报各位小可爱们的追文热情! 当然啦,有一点需要划重点说明一下,南风预计《重回八零》这本文文将会于七月中旬就要完结!下本新文开坑时间未定! 七月中旬正文部分一经完结,各位小可爱们可放心大胆地食用! 至于番外,南风将会不定期上传! 033 金针逼毒,九寒梦境 对于秦家最近所发生的这些糟心事,九寒如今并没打算插手。 她的重点仍是放在想办法镇压蛊毒的这件事上。 但关于秦老爷子的身体问题,九寒几乎是在察觉到情况不对的第一时间,就立即想办法将其给秦骁说了。 而秦骁一听,面色一沉,唇角一抿,狠皱了皱眉。 “阿寒,我爷爷他身体里潜伏着的是什么毒?你有办法解吗?” 九寒听到秦骁这样问,当即便朝他点了点头,道:“有是有,只不过……我们现在还并没有弄清楚那人的目的。在此之前,我们最好不要打草惊蛇。” 不过尽管如此,九寒和秦骁两人却并不会拿秦家老爷子的身家性命来开玩笑。 因此,隔天下午,秦家老爷子刚在自家书房里眼神疲惫的看完一份手里的报纸,转身便对这几天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家庭医生说道:“这个时候我要出去一趟,要去接见一位首长交代给我的很重要的客人。” “你们放心,到时候我会让我的大孙子来帮我推着轮椅,一定不会擅自下地走路。” “只不过,我这是去接见客人,你们就不再方便跟着了。” 秦家的家庭医生里,为首的正是昨天秦歌口中所称唿的那位“荣叔叔。” 而这时,他正被他手下的那些小护士齐齐的喊着荣医生。 荣医生听完秦家老爷子对他们这一帮人的吩咐,只面色和善的笑笑。 他一转过身来,非但没有拒绝老爷子的提议,反而还十分积极的在那儿叮嘱他,什么时间到了,该吃什么样的药。 秦家老爷子在这里稀里煳涂的应承着。 等他好不容易应承完这里,却又在被秦骁推着,路过他们二楼的走廊时,稍一凝神便听到自己三儿子,恭恭敬敬地唤了一声父亲。 这个时候的秦家老爷子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说不清楚这心里面一时之间到底是个怎样的滋味儿。 这一次,关于他们的动静,秦骁为求保密,则是在上车后故意绕了大半个京城之后,才将此行的目的地,定在他平日里和祁谨言还有郑楚航他们常聚的那间四合院里。 而又为了减少旁人对他们此行目的的怀疑,九寒这一次则是和秦骁他们单独分开而行。 她先是故意去京城许家那边晃了一圈,然后才装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来到这家茶苑。 “寒丫头?” 秦老爷子一看到九寒进门便赶紧在那里招唿。 同时,秦骁看到九寒的时候,眼神也跟着无意识的一亮。 九寒听到动静一抬眸,不禁朝他们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紧接着,当她刚用手关上门的那一刻,就听秦家老爷子在她的身边问道:“寒丫头,在你给我解毒之前,你能不能给我说说,老爷子我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要不是昨天我被我家里那几个不听话的给气得直接晕倒了,指不定我这到底还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身体里所潜伏着的毛病。” 秦老爷子在开口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是已经想像到了别人这样做到底会对他们秦家产生一种什么样的后果。 那就是在日后必要的条件下,他的死亡,将会给旁人伪装成一种他是寿终正寝的假象。 届时,兴许未等他真正的留好对后人的嘱託,那些噁心的人就已经毫不留情的把他们京城秦家所带来的利益给蚕食得差不多了。 时隔这么多年,他们京城秦家早已不是当年最为鼎盛的时候,如今,要不是秦老爷子自己心中有一把尺子,恐怕换了其他人来,连怀疑对象都很容易搞错。 当然了,秦老爷子现在所思考的这些问题,并不是九寒眼下所关注的重点。 她此刻所在乎的只有两件事。 其一乃是秦老爷子身上的毒是谁下的? 其二则是这个毒,她到底该如何解。 当九寒眸色慎重的给秦家老爷子把上脉,她不由得无声地抿了抿唇,沉了沉眉眼。 紧接着,在片刻过后,九寒又让秦老爷子把舌苔伸出来给她看了一次。 而在这次看完之后,九寒只缓缓吐口几个字,道:“秦爷爷,你这是中的乌蒿毒。” “乌蒿毒?” 秦骁和秦老爷子一听这毒的名字,便不由得惊疑一阵,道:“这毒怎么会叫这种名字?” “这乌蒿毒该怎样解?” 九寒在听到他们两人好奇的反问后,为了让其宽心,抿了抿唇,就开始出声解释,“乌蒿毒,自然是顾名思义。” “这种毒的原料应该是川乌,和有‘雪上一支蒿’之称的短柄乌头的结合体。此两种,皆有不小的毒性。” “而这种毒只需要人稍稍一动牵挂责备之忧心,便很容易毒发,而被侵蚀内脏而死。” “当然了,这种毒最多要人从外界对身中毒者引诱至少三次,才会有丧命的迹象。它整个从未有发作期的过程,则被称之为潜伏期。而在此之前,它从表面上看起来跟西医上所说的突发心脏病,有着很本质的相似,但其实却并不是如此。” 九寒把话刚一说到这里的时候,顺手就从她的小包里,拿出了那十数根金针出来。 这一次,九寒在用针替秦老爷子先行护住了心脉之后,才在那里继续开口解释:“我现在能给秦爷爷做的,只有第一步,那便是从你的体内逼毒。” “至于咱们现在能逼出来多少,这个就要看各人的造化了。” 九寒刚把话说完,顺手就扎下去了一针。 她这一针,是扎在秦老爷子极其沧桑的双手的指尖上。 “嘶——” 秦老爷子在被扎到的同时,有些不适应的想要缩手。 偏生九寒这时把他控制得很紧,根本就不允许他现在的这种条件反射。 等到九寒将秦老爷子左边的这五个手指头用针扎完,紧跟着又开口道:“不过,在扎针之后,秦爷爷身体里的余毒,我会用这种乌蒿毒的原植物来进行处理。” “秦骁,你就在最近想办法帮我把附子和盐滷之料给我找来。” “今天在逼完毒之后,秦爷爷回去,就尽量什么东西都不要再进食。等到明天一早,我会帮你把参附汤熬制好之后,给秦爷爷喝下去。” 第451页 “到时我会再想办法,让你装成和早先的病态相差无几的样子。” 九寒在给秦老爷子解毒之前的这一番告知,也算是在徵求他们的同意。 好在这时的秦老爷子和秦骁两人都没意见,而九寒等他们点头应允之后,手下所运起来的针法则行走得更快了。 经过好一番折腾,秦老爷子的十个指尖,果然在九寒给他扎完针后,体内的黑血便一滴一滴的开始滴落了下来。 秦骁低眸一见这些黑血,便忍不住绷紧了下巴,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而至于秦老爷子,他眼神略微有些茫然的端坐在轮椅上,约莫等了半个小时过后,这一过程,才算做完。 他们三人在这里逼完毒,显然都还有后续的事情要紧赶着去解决。 与来的时候相同,秦骁先是带秦老爷子回了秦家,九寒则在等祁谨言赶到这里之后,一起回了许家。 话说,他们秦家这边,等秦老爷子一回来,荣医生便笑脸相迎的,赶紧指挥着他身边的人手,再一次给老爷子做了个检查。 而当他拿到那个参数结果,仔细翻阅了一番之后,这才颇为满意的眯了眯眼。 与此同时,九寒坐在祁谨言的车上,把刚才发生的这件事已经给他说了。 祁谨言在听到之后,先是下意识的皱眉,然后才不满开口道:“京城秦家身居高位又安逸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乱乱了。” “要不是看在秦家的老爷子和秦骁他们两个始终是和我们京城祁家站在一条线上,咱们之间说不定还真是早就没有革命情谊了。” “只不过,要我说,这也是他们秦家活该。” “毕竟,想当年骁哥的父母一走,他们京城秦家最开心的是谁?最痛苦的又是谁?” “偏偏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秦家身上某些该担的担子,和不该担的担子,则是全部由他一个人来背负了。” 祁谨言此刻所说的这话,可不仅仅是为了在九寒面前吐苦水,更多的是想要为了秦骁的身边,日后能有这样一个懂他的人,来对他体贴。 这会儿,九寒也从祁谨言的话中回过神来,自然就明白了他此刻的意思。 沉默一瞬过后,九寒不由慎重点点头,同时,她思索着对祁谨言道:“谨言哥,你有听说过京城里的回春堂,他们药店里的那些毒附子,大多都是在哪儿买的材料?” 九寒这突发的一问,倒竟是一下把祁谨言给问住了。 他不禁低眸思考一阵,然后才张口对她说道:“这一时半会儿……我只能去帮你查一查。” “不过,据我所知,咱们这京城里面的药材货,大多仍是从北方这边进的材料。” 祁谨言这话音一落,他几乎就已经很敏锐的反应过来,问道:“怎么了?你这是对于秦家老爷子的这件事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人了吗?” 九寒并不意外的听着祁谨言这声反问。 她在那儿摇头想了想,然后轻抿着嘴唇道:“我不确定。” 祁谨言听了九寒口中这样的答案,也就识趣的不再逼着她非得把话继续往下说了。 接下来,回到京城许家的这一段车程,他们两人是一路沉默。 而直到这天的夜半,九寒则仍是守在那本古籍之前,尝试着各种办法,让它的书面上还能有点其它的反应。 “水一浸泡,这上面的字,就全部消失了。而我若是用火来烘烤呢?这些字会不会全部显形?” 九寒在暗自琢磨了一阵之后,倒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办法颇为可行。 于是她想办法在许家里找出来了一根红蜡,然后将它点燃,又小心翼翼的把她手里的这本古籍放在上面去烘烤。 好一阵过后,九寒将这本古籍从红烛上拿起来,翻看一阵,只见它仍旧是没有半点反应。 九寒不禁抿唇皱眉,思索道:“难道这个方法不行?” “如果不是这般的话,那又该用怎样的办法,才能够解读它呢?” 恰在这时,月上柳梢。 屋外的光,已经把她屋内的幻境给照得更亮了。 九寒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朝里透进来的光,不由得抿唇沉思。 倏地,“啪”地一声,九寒方才拿在手里的那本古籍,这个时候竟不小心一下掉落在地上了。 九寒见了,正要弯腰下去捡,却不料这时外面一阵大风拂过,屋子里的窗帘愣是将那根红烛用力一拂,直接给撂倒在地。 眼看着那股跳跃的明火,就要触碰到那本古籍的书页,但偏偏愣是任由九寒沉眸在一旁静静观察了半晌,这本古籍,竟是没能被那红烛上所燃起的细火给烧起来。 当然,就更别提这上面会有任何字迹显现。 九寒抿抿唇,将这混乱的窗边,重新收拾好之后,不由得一脸的若有所思。 而这一晚,等九寒睡着之后,本来睡眠一向比较轻的她,在这一刻,竟是睡得无比的沉。 与此同时,她在那辗转反侧的夜里,也做着无数光怪陆离的梦。 九寒先是感觉她灵魂一轻,仿佛突然之间,又回到了好几年前她曾去过的那座帝王……不,帝后陵。 她在这里好像又感觉自己不再是她自己,而是武王之后。 那个时候,她本来应该竭尽全力助他夺得真正的天下之后,再陪他一起为国为民。 但偏偏,彼时的她,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金不换这人较量。 而这一场梦境,最让她不敢忘怀的,便是他那张脸上阴恻恻的算计笑容。 后来,梦境陡然一变,恍惚间,九寒仿佛又见到了那一条极其狂傲,极其睥睨的金龙! 此刻的它,乃是真正的翱翔于天! 它正睁着一双如同铜铃般大的眼睛,鼻腔里喘着不轻不重的龙息。 然而倏地,它五指成爪,整条龙勐地向九寒此刻所窥视它的方向迅疾飞来。 偌大的白芒空间里,九寒到了最终,只听得那震耳欲聋的一句:“我让你找的人,你找到了吗?” “我到底……还要等多久?” 未来得及让九寒开口回答,这个时候的画面,再度陡然一转。 竟又变成了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 突然,这时有人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披上了一件黑披风。 九寒转眸一看,此刻正朝着她微笑着的那人,竟是已经许久不见的陈穆风! 然而,再等九寒想要从这人的双眸中探究出更多的东西来时,却不料于这一片天地浩渺间,仿佛有个格外温润有礼的熟悉声音在对着她喊:“九寒小友?” 而这次,再等着九寒定睛一看,竟十分惊讶的发现,她面前这人所熟悉的人的脸,竟是和那个金不换重叠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怎么可能? 倏地,九寒一下就从自己床上坐起了身。 她的额前,不自觉地淌过一阵冷汗。 突然,她不禁感觉到自己胸前的那块胎记的位置,竟隐隐有着一阵阵的光。 第452页 九寒这时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房间里,兀自平息了一阵心绪。 她等那阵光闪闪烁烁的渐渐消失之后,除了额前和背后的冷汗,唯独所剩下的便只有胸口那处散发出来的隐隐灼热感。 九寒在平復完自己体内的气息之后,便不禁转眸,将自己的目光再度投向了桌上所放着的那本古籍。 会是他吗? 会是它吗? 九寒在心里反覆问。 然而,她兀自一个人问了半晌,却仍旧是没有什么答案。 当这时的九寒再度翻开这本古籍时,较为之前,她明显的有了一点心不在焉。 甚至是,当她这次开窗透气的时候,竟一不小心将许家奶奶专程放在这里成天等着享受日光浴的芦荟盆儿给碰倒了。 九寒把它弄起来的时候,竟再度不小心,拇指的指尖,竟是被生生的给划拉了一下。 这皮肉一破,里面的血自然就出来了。 突然,九寒看着她指尖所滴落出来的那一滴血不禁眼神一亮,然后又试探地抿了抿唇,将自己这血给滴在了那本古籍的扉页上。 顿时,九寒的整个房间里仿若天光大亮! 一阵金光闪烁! 甚至在白雾朦胧之间,九寒竟仿佛透过那一阵光亮又看到了昔日她曾亲眼见到过的巍峨夏朝,壮丽皇宫! 等等情境在她眼前一一浮现之后,竟恍然间又变成了鸟语林林,山溪水涧,好一派的静谧风景! 片刻后,等到九寒眼前这一阵光芒弱下来,便只觉得那本当初从那座帝后陵里莫名带出来的古籍上的字,终于肯捨得慢慢浮现。 九寒凝视了它半晌,等她真的将这一切理清头绪之后,窗外的鱼肚白早已浮现。 东方的旭日在这一刻缓缓升起,那一缕缕迸射而出的金芒,就仿佛是一阵希望之光! 此时,距离九寒早前跟自己师傅所定下的三日之约,如今只剩下了一天。 而这第二天当头,九寒便开始闭门不出。 直到这一晚的深夜已至,她房间里的灯光,才刚刚熄灭。 时至他们约定好的第三天,九寒则起了个大早,如同往常一样,盘腿在床上练习内功。 终于,这天清晨一过,九寒刚在许家奶奶这边吃完早饭,便立即联繫了秦骁,让他把她送到别院那边去了。 而这时,恰巧,崑山也刚把院门打开。 他见到他们一来,几乎是一瞬间就双眸放亮,出声问道:“秦大少,寒小姐,你们这么早来,难道是我们家二爷的……”有希望了吗? 034 素问心经,金针度穴 崑山的后面的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后至此处的祁谨言给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崑山动了动嘴唇,正要表示不服,谁料,这会儿九寒却替他开口道:“说话当心,留意隔墙有耳。” 九寒在说完这句话后,崑山终是不得不顺从的点了点头。 他这才打开门,将他们三人迎进。 而当他们进来之时,许家二爷刚喝完一口早茶,余振则正好在院子里打着太极。 “丫头,你们既然来这么早,那么想必定然是有收穫?” 余振一边说,一边伸手接过崑山向他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汗。 余振这话音一落,院子里的众人几乎都把暗含希望的目光落到了九寒身上。 九寒见状,不禁唇角一抿,然后才低声道:“收穫是有,但具体的情况……解释起来恐怕十分艰辛。” 余振听了她这话,登时整个人的眉眼都不由得严肃起来,对她沉吟道:“既然如此,那你不妨先给我说说,当初那本古籍上所记载的内容对他们身上所中之蛊毒到底有何破解之处?” 余振的这话,算是问得正中红心,一语即是问题的关键。 九寒垂眸思索一阵,这才谨慎开口道:“师傅,据我所了解到的,南疆子母蛊威力逼人,除了能伤身伤体之外,还能转嫁人之气运!同样的,二公子身上的金蚕蛊,也是蛊中霸王,对中蛊之人血腥残忍更是丝毫不吝啬。” “若是我们用普通的法子来,金银刀枪必然不行。水木火土则更是走不通。” “更何况,它们两者本身就是属于极其罕见的南疆蛊毒,偏偏就在二公子的体内保持了一种极其诡异的平衡。” “因此,我在这里有个大胆的猜测,若要彻底将其根治,怕是需要七七四十九日的以毒攻毒。” 九寒这番解释一出,院子里众人的眼神不由跟着变得沉重起来。 尤其是余振,他微凝了凝神,就一拂衣袖张唇开口问:“寒丫头,若是按照你所说的这种办法来,你眼下有几成把握?” 余振这声一出,整个院子里的气氛静谧得仿佛落叶可闻。 而九寒就是在顶着他们这样期盼而又带着一丝隐隐的紧张之下,敛眸开口道:“只有三成。” “再者,师傅,我之前说过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并不主张现在动手。” 余振站在一旁听完九寒这番话后,一脸沉思的点了点头。 然后他背着个手,重重嘆息了一声,然后将目光望向了一旁的另外几人,并问道:“你们是如何想的?” 许家二爷第一个接话,道:“天意如何,我便如何。如今这世上除了许家,已经没别的东西能叫我太过留恋了。” 其次接话的,便是崑山,他道:“我虽然是希望我们家二爷能今早将蛊毒从他身上解除,但我也知道如今的形势想要彻底缓过来,也绝非一两日之功。不如趁我们现在一边镇压,一边为以后的打算寻找好时机?” 一旁的祁谨言在听了许家二爷和崑山两人的话后,深了深眸,然后沉着个眉眼抿唇道:“一切都由余老先生和小嫂子全权做主。” “呵,我终归不过是个外人插不上什么话。” 祁谨言这话一出声,几乎就叫旁人一下听清了他这语气里所饱含的不满轻嘲。 许家二爷闻言不禁紧了紧自己的手腕儿,然后将他自己那一双沾满寒气的眼神,抿唇藏得更深了一点。 直到最后,这一场讨论,似是才轮到秦骁。 当他们院子里的众人不经意间把自己的视线,全都落到他身上的时候,秦骁这才抬眸认真凝视了他们这些人一眼。 片刻后,秦骁沉了沉眸,低声开口道:“不论怎样,哪怕只有三成的机会,好歹也是希望。” “我认为我们没理由不战而屈人之兵,尤其是面对你的敌人!” 秦骁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不由故意顿了顿,然后他将自己的目光望向许家二爷,说道:“二公子,二爷。我打小以来所认识的你,便是惊才绝艷,更是教给当时的我许多道理。” “绝不可能甘愿当个生死由命的小人!” “既然如此,你明知你心底不肯轻易服输,更是觉得不甘心!那何不如大胆的抓住这一次机会尝试?” “哪怕是做徒劳无用的困兽之斗,也总好过听天由命,任人摆弄自己生死!” 第453页 伴随着秦骁的话音一落,在场的几人眸光不由齐齐闪过一抹复杂。 当然,这其中就数许家二爷最为尤甚。 他此刻不禁烦躁的闭了闭眸,然后摆手对他们说道:“崑山说得没错,不管怎样,你们就算现在想要给我解蛊这也绝非一二日之功。”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们暂且容我缓缓。” 崑山见了自家二爷那副隐隐泛着点失落的样子忍不住就想抬腿走到他的身前,对他好言宽慰一番。 然而偏生这时那京城祁家的大少,仿佛愣是要和他作对一般,对他说道:“都过去这么久了,并非不是谁不肯给你时间,而是你一直不肯再直面自己。” “何必呢?呵,好歹这世上除了京城许家就活该你没什么还能继续留恋的了。” 几乎是祁谨言这话音一落,立时就招来崑山这人对他的狠狠一瞪。 同时,许家二爷无声的抿紧了唇,却不想就在这突然之间,整个人的情形一变! “糟了,不好!他这是体内的蛊毒提前发作!” “什么?”在余振这声话落后,祁谨言站在一旁,紧皱着眉,当即便惊疑了一声。 而余振和九寒的目光这时几乎是一直紧紧停留在许家二爷的身上,他们俩一见许家二爷这情形不对,当即便迅速动作。 这时的秦骁和崑山两人见了这副情境,赶紧也跟着开始忙前忙后。 九寒和余振一边给他合力扎针,一边两人都皱紧了眉,用一副格外严肃的语气说道:“这恐怕不行!” “二公子体内的蛊毒看这种形势明显是比上一次发作得更厉害了。” “我们现在必须从现在开始就赶紧想办法给他解毒,这样下去,再也耽误不得。” 随着九寒这番话落,余振则是撤回手来,气喘吁吁地去了一旁给许家二爷诊脉。 当他把许家二爷这极为混乱的脉象诊断完之后,便不由皱紧了眉赶紧去另一头,开始给他写方。 片刻后,余振已经让崑山替他把这次所需要的那些药赶紧给抓了过来。 他们这一次替许家二爷诊治的过程,看起来似是要比上一次简单,但实际却在细节上变得更为繁琐。 等这一次许家二爷真正下水,在场的众人几乎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程度,清清楚楚的看着这水由无色渐渐变成泛红。 而若说这种红,是从哪里来? 对此,九寒和余振两人唯一的解释,便是许家二爷许影他本人的心头血! “不好!” 余振这时趴在浴桶旁边盯着许家二爷的胸口睁眼凝视了一阵,突然开口说道:“如果我所料没错,他这次应该是被我们之前镇压子母蛊时,所无意牵扯到的金蚕蛊反噬。” “师傅说的没错,的确是如此。” 九寒这会儿也从凝神行针之中分了丁点注意力出来,赶紧接话道:“可是我们现在除了对它进行再度镇压,已经别无他法。” “毕竟,真正的引蛊之法,单是其中一步就需要准备七七四十九天。更何况,在尚未进行一切试验之前,我们对它成功度的把握并不大。” 当九寒蹙眉出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一旁的余振第一个表示了不贊同。 他当即先是下意识的瞪了九寒一眼,然后佯怒道:“这话是谁跟你说的?” “一件事情难道你就因为它成功的把握不大,你就不打算付出更多的努力了吗?” “哼,丫头,看好了!你刚才说你没机会把那种方法,尝试一次!现在,刚巧崑山又回来了!” “不妨我们如今就趁着许家二爷这一次金蚕蛊发作,好好地试他一试!” 余振在开口说出这话的时候,他那一双睿智的眸里,所迸发出来的尽是一片战意! 恰巧,这时的九寒在方才接受到了自己师傅给她的点拨之后,几乎是顿时就犹如拨云见月,眼前一片明朗! 倏地,九寒弯了弯唇,一双本就清澈的眼眸,这时更是变得晶亮。 不过,当她在看到崑山亲自打包手提过来的那一袋黑乎乎的隐隐散发着阵阵腥味儿的东西时,忍不住好奇皱眉,把感到惊奇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了余振。 同时,余振一见九寒这幅表情,他便知道这寒丫头定然是在猜她明明只对以毒攻毒这种方式粗略提到过一次,而他又是如何想到要找这些东西。 当下余振便不由勾了勾唇,沉了沉眉眼,向她解释:“这世界上能被人用来以毒攻毒的无非大都是蛇蝎鼠蚁之类的阴毒之物。” “而他体内所中之蛊,又乃是毒中之毒。因此,我便只能让崑山去想办法在这最短的时间内及时的去了其中所需的七样毒物过来。” “分别乃是七叶青,九尾蝎,天鼠,火红蚁,黑寡妇,金环胡蜂,巨人蜈蚣!” 伴随着余振的这声话落,崑山此刻正一脸痛苦的伸手将那些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扔进浴桶里来。 半晌后,对于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发生的祁谨言来说终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不禁梗着个脖子,涨红着张脸在那里怒声道:“余神医,你们在这样做之前,问过他许影的同意了吗?” “还有你们之前不是说这样的试验只有三成把握,如今,如今……你们怎么敢?” 祁谨言说着,抬手就要去对他们的动作阻止。 但偏偏还不曾等他有所反应,秦骁这人竟然就明显的站到了九寒他们那一边,反倒把他的手狠狠一背! 祁谨言下颌紧绷,唇角一抿,整个人的眼神在这一刻几乎是处于一种阴鹜的状态。 不过谁叫他们祁家打从他父亲那辈开始主要所从事的就是经商,像平日里格斗这些手段,则大都是被他们拿来当作普通的防身用的。 而至于当他真正面对像秦骁这样的高手时,几乎不用等他反应过来,人家就上上下下的把他禁锢成了个无从挣脱。 要说眼下祁谨言的心里不气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眼前的一切,早就不是他所能插手阻止。 再者,用他的话来说,且不提他一个外人的反应怎样,就拿九寒来说,人家可还是他许影的世侄女儿,崑山则更是在他身边,跟了好几十年的贴身警卫,他们眼下对这件事情的反应都还没他那么强烈,怎么偏偏就到他祁谨言这里,变成关心则乱了? 祁谨言微敛着眼神,被秦骁禁锢在原地,苦笑着微摇了摇头想了想,却终是觉得他之所以会这样做,是打从心眼里就把他看得比他自己的命都还重。 然而,令人颇为有些哭笑不得的是,这事实也的确如此。 若他们两人之间,真是有人突然出了事,那恐怕是十个祁家大少祁谨言,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个京城许家许二爷。 他,祁谨言,从小到大,几乎都是仰仗着他背后的光,时刻紧跟着他所迈过的那些步伐,这样一点一点长大的。 而如今,他在他的眼里,却很有可能,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一出用了心的笑话…… 第454页 在这别院里人人都忙着关心许家二爷的病情进展的同时,眼下根本就没人来理会祁谨言这人平白无故所生出来的许多心思。 九寒这会儿眼看着崑山第一次是把干制的那些七叶青,九尾蝎等等缓缓丢进了那个浴桶里。 而等这里没过一会儿,倏地,升腾起一阵白烟的时候,余振则大手一挥,又不知什么时候竟让崑山把收集到的那些活物,也要准备一併往里丢。 恰在这时,九寒及时出言制止:“等等!” “师傅!” “在我看来真正的以毒攻毒不应该是这样简单的用的?” “哦?”余振闻声,整个人微愣了一瞬。 但紧接着,他却把自己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九寒,并问道:“你若不如此,那该怎样做?” 九寒听了余振这话,不免于一片忙乱之中,难得的身心愉悦的勾唇笑了。 她对他开口解释道:“不知师傅可曾记得在过去的《素问心经》里有提到过金针度穴这一说?” “那么,我认为,我们的以毒攻毒同样也该如此。” “只是除此之外,则更应该是在它的基础上加上金线!用以专程把他所脏污掉了的那些心头血给一一的摘取出来!” 035 一年之期,高考成绩 余振在此一听九寒的这番解释,脑海里几乎是稍一作打算,很快就凝神开口道:“如果按照你所说的那样做,寒丫头,你有几分把握?” 九寒一听余振这样开口,便心知她的这番提议是被余振给採纳了。 于是,她当即便紧跟着说道:“至少有五成。” 余振心知,按照九寒如今在医学上面的造诣,此番虽说是五成,但实则已经比较是保守的一种说法了。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若按照他们眼前这种方案来看,眼下,他们至少能有六七成左右的把握。 余振兀自沉吟一番,终于对九寒点头道:“好,那我们现在就按照你说的来做!” 几乎是伴随着余振的话落,九寒就对他微一点头。 只见她先是默契的从余振的手上将那些毒物接过,然后再动作极其迅速的不知打哪里摸出了一缕极细的红色丝线来。 九寒手上慢慢的聚集起灵力,一点一点的开始逼着那些毒物往这根红色的丝线上引。 没一会儿,九寒在眼见着它们快要将这一缕红色的丝线攀爬到一半时,便不由勐地将它动作迅速的往那些扎在许家二爷身上的金针末端,用力一系。 而待到那些毒物攀爬到头,便不需要再让九寒用细线将它往前引。 它们几乎是一靠近许家二爷的身体,似乎就已经开始争先恐后了起来。 亲眼目睹到这一幕的崑山早先还有些想不明白,不过后来,待他稍稍细细一想,便又很快沉思道:也对,毕竟他家二爷身中蛊毒这么多年,无论是他的身体,还是骨血,在这些毒虫的眼里,几乎就等同于一道道饕餮美味,自然也就争相往前! 不过,眼前这样的一幕,叫一旁的秦骁看了,却是不禁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他的目光此时正停留在九寒那只被几大毒物曾攀爬过的细白手腕儿上。 那里,不知被他们中的什么东西给突然间蛰了一个小小的口子,此时正冒着滚滚的血珠,而她本人却浑然未觉。 九寒还在帮许家二爷运气凝神。 虽说那些毒物此刻正一个个的顺着这根红线争先恐后的不停往里挤,但真要说来最最神奇的莫过于,当那些毒物一攀爬到这红线末端的时候仿佛就这样直接没入了许家二爷的身体。 方才那么一瞬的真实,竟仿佛昙花一现。 因此,在一旁帮忙打下手的崑山和祁谨言两人,一个是不敢置信的揉了揉揉眼,而另一个则是目露惊奇的微皱着眉。 顺带,他仿佛想起什么一般的,竟捨得将自己的目光从许家二爷的身上挪开,然后缓缓地停留在九寒那一张素净粉嫩的小脸上。 但他却是不知,正因他这一眼,好似搅得此刻正泡在浴桶里的人,一不小心分了神。 他趁他心绪恍惚的时候,不由冒着极大地风险,试探性的睁了睁眼。 而正是他这一睁,竟让一旁的余振对他大喝一声道:“二爷,快!张嘴!把他们全都吐出来!” 伴随着余振的这番话落,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般,顿时,许家二爷沉了沉眉眼,尽管这时的他正端坐在浴桶里,但仍不免突觉一阵反胃。 当那股强烈的噁心感从下往上传,终至他的唇边。 而这会儿,他不禁面露苍白的张大了自己的唇,然后费力得跟似是要吐出胆汁儿一般,狠狠将其往外吐。 且又因着这些毒物,乃是从他的后背入体,在当他们进入他的身体前,他并不知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模样。 而如今一见,他虽是没被吓一跳,但也着实够噁心到他了。 只不过,让他颇感困惑的是,方才余振和九寒两人将其把它往体内引的他们,好似并非是死物,但为什么他这一吐口,之前那些活的,现在却全部变成了死的? 不,应该说他的眼前唯有一只九尾蝎,警惕而又疲惫的瘫在地上,苦苦挣扎着。 但它仍旧没能坚持多久,终是紧跟着也彻底毙命了。 在那些毒物毙命的同时,许家二爷的面色,这一次几乎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红。 半晌后,余振和九寒二人再合力给他调息了一阵,果然,等再次给他把脉的时候,便已经发现方才那发作得正放肆的蛊毒,此刻已经被压制得差不多了。 而这一次,如果说许家二爷平日里调息得好的话,已经足够彻底压住那只躁动的金蚕蛊一年了。 只是现在他们得抓紧时机想办法,为许家二爷真正解蛊的日子,盘算并预留出合适的时机。 祁谨言和崑山他们在看到许家二爷明显缓过来了的时候,便不由得齐齐松了口气。 然而,还没当他们放下自己手中的活计,赶上前去嘘寒问暖一阵,竟是就听那边的秦骁突然一脸沉色的抱住了此刻突然昏了过去的九寒,道:“阿寒!” “你怎么了?阿寒?” 在秦骁的这声焦急唿唤之中,他们一众人也算是勉强从方才许家二爷没事后的喜悦中抽脱了出来。 在秦骁之后,祁谨言紧跟着上去问道:“小嫂子她怎么了?” 秦骁闻声,抿紧了唇,没再说话,但他的眼神却是无声地盯紧了九寒的手腕儿。 登时,一旁的余振亲眼见了九寒手上被方才那些毒物所蛰到的伤口,不禁摇头感嘆道:“唉,这寒丫头!刚才虽然情急,但做事的时候好歹也该仔细一点。” “看它这伤口,我一眼便能知道她这俨然是叫之前的九尾蝎给咬了。” “好在她这伤口,我们这些人发现得及时。再者也算是赶了巧,我那里正好有一小瓶特制的甘露。崑山你去帮我把它拿过来,然后我再给寒丫头扎上几针,等她神智醒来之后恢復清醒,也就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第455页 于是,一旁的崑山听从余振的吩咐,马不停蹄的去了。 余振则是宽慰似的轻拍了拍秦骁那小子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至于许家二爷和他们身后的祁谨言,此刻望着他们的眼神,则不免略带愧色。 而他们这些人在听到余振说会给九寒亲自扎针后,便不免自觉地从这屋子里退出。 顺带还十分贴心的在离开的时候,替他们拉过了门。 他们这时便待在院子外,等九寒再度清醒过来,却是不知,他们这一等便等到了傍晚过后。 从现在的时间开始,再稍稍往前挪一点,京郊的某处破道观内,那位臭老道儿在他的蒲团上坐着坐着,就冷不防的从口中喷出来了一口血! 顿时,他阴鹜下来眼神,干脆而又直接的用自己的道袍将嘴边的血迹,狠狠一擦! “哼!还真有几分本事!” 片刻后,臭老道儿一边这样感嘆,一边用自己那温热的舌尖,轻舔了舔他那被鲜血所侵染过的唇角。 倏地,他的面上勾起了一抹刻薄而又讥讽的冷笑,道:“我倒是要好好看看你们这群人到底还能在我的面前得意多久?” “不论怎样,呵呵呵哈哈哈!一定会是我!一定会是我!笑到最后!” 破观里的这位臭老道儿在这时仿佛已然陷入了一种癫狂,偏偏这时他的后背竟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蹿出来了个身姿挺拔如竹的人。 这人一从面上看过去,那绝对是妥妥的正人君子一枚,浑身上下好似都散发着一股雅正道义之风! 偏偏就是对于这样的人,那位臭老道儿警惕的回过身后见了,竟是更加夸张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好兄弟,难得你肯造访我这里,如今,我们都有好些年没见了!” “啧啧啧,就你这张脸,可真是半点都不曾变过!” “你说明明我们所追求的都是长生,但偏偏为什么我变老了!而你没有呢?” “难道……莫非……是我的道法参悟得不如你?” “呵!或者说你面上此刻所盖着的是一张伪人皮?” 对于来人眼前这位臭老道儿的叫嚣,他并未有曾做过半点理会。 此刻的他,仅仅只是眉眼冷然的望了他一眼,然后对他说:“眼下的天机都已经混乱成这样子了,居然你还没能把它参透?” “足以可见,你是个没有天赋的蠢货。” “但我想告诉你的是,现在,你的敌人,正在一天天的壮大!难道你就不着急要把他们立即置于死地的给打败么?” “你若是再这样荒唐下去,到时切莫不说地狱不收你,怕是连天都该不收你!” 臭老道儿听了眼前人的话,本是应该大发脾气,对其怒骂一通,但偏偏当他听到最后一句时,却是不由好笑道:“呵,好兄弟,这话你可就说错了!” “你忘了我这里可是道观,我这老头儿一辈子,从未信过佛!” “既然如此,你告诉我这世间又是哪里来的阿鼻地狱?哪里来的人间天堂?哼!说白了,一切不过是任由你信口胡诌!” 那人似是被他眼前这位臭老道儿看透了也不觉尴尬,而是十分认真的在那里道:“不论你怎么想,难道你不觉得就凭如今京城许家的气运,再过些时日,你便能大道将成!” “而眼下,你一个人不会感到寂寞吗?” “难道你平日里就不曾想过,希望能有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徒弟侍奉在侧?” 那人在勾唇说着这话的同时,眼里所闪烁着的全是一片算计的光。 他在猜测这位臭老道儿正要犹豫不决之际,便不免眸光一闪,再度给他添了一把火道:“凭什么余振那样的臭老头儿就可以,而你就不可以?” “明明你跟他一样,所做的这一切,也是为国为民。” 终于,在那人把话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臭老道儿看着来人的模样,不禁讥讽勾唇笑了。 “你嘴里这番话也就能拿来哄哄我。” “也罢,听你一次。” “左右我的身边又不像你一样到处都是秘密,得时刻提防着别人。我只需要我之后所挑来的那个小徒弟乖乖地,能够任由我摆弄就对了。” 来人言尽于此,他眼见这位臭老道儿听了他的话,也就不再打算继续纠缠于他。 眼看他负手就要走,却不想那位臭老道儿突然开口道:“诶,要不要我告诉你我曾好心替你算过的那一卦?” “你此番前去乃是大凶!” “哈哈哈,怕是用不了多久你们师兄弟两人就会真正的再见了!” “你说他要是见到你还是这幅面孔,会不会被你给吓坏了?” “哈哈哈!长生不老!长生不老!我要的是长生不老!” 待得那人走远之后,整个破旧的道观里则仿佛都在迴荡着此刻那臭老道儿所说的话。 那人即使走在路上将他这番话听到了,往前所行走着的脚步也不曾顿过一下。 甚至是,他的唇角,还别有深意的轻勾了勾。 待得九寒这边幽幽醒来,她那敏锐的五感,已经叫她率先闻到了一阵饭菜香。 然而,还不待她本人有所动作,自己的肚子就已经不争气的开始“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刚好,寒丫头,快过来吃饭了!” 恰在此时,余振对她的这一声唤,让她几乎是彻底的脱离了梦中。 待得九寒从塌边起身走出门来,第一时间,便对上了秦骁望向她的那一双充满了担忧的眼。 九寒一见他这副模样,便不禁下意识的软了声调,开口宽慰:“骁哥哥,你放心,我没事。” 谁料,她的这番话,还不待秦骁晶亮着眼睛回答,余振就已经在那边吹鬍子瞪眼对她道:“寒丫头,你刚才都已经当着我们大傢伙儿的面晕过去了还叫没事?” “你被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毒物九尾蝎咬了也说没事?” “哼,依我看,就你这样的丫头,莫不是被蛰一口,真的就被弄傻了吧?” “唉,以前我那聪明伶俐乖巧可爱的徒儿突然丢了,你可叫我这做师傅的怎么办?” 九寒一听自己师傅这话便不由得当即就羞红了一张脸。 这时的她,难得觉得自己没再有那个脸面去见秦骁。 因此,她这一跟秦骁的眼神对上,几乎是当即便羞愧的低下了眸。 一旁的秦骁,难得见九寒这副害羞的模样,便不由得保护欲当前,紧紧地站到了她的身边,并对她出声宽慰道:“阿寒,没事……不,我是说,你没事就好。” “下一次你要是再遇到毒蝎这些东西,即使再着急救人,也绝不能像这次这样了。” “否则到时候说不定别人的命,你倒是救了,却把自己给丢了进去。” 尽管这时的九寒对于秦骁最后一句话不是特别爱听,但毕竟这是她之前所犯下的一个失误。 第456页 因此,这会儿九寒只能低低眸,认了。 不过,下一刻,她却是适时地转移话题道:“走吧,我们赶紧过去。这个时候二公子和谨言他们说不定都等急了。” “而且,自从我晕过去之后还没好好地再给他把把脉呢。” 于是秦骁这边不放心的叮嘱,就叫九寒用这种方式给及时的煳弄了过去。 待得他们几人重新在这小院里聚齐,九寒盒大家一起吃完饭后,又给许家二爷重新把了脉。 这次,她沉了沉眸,开口道:“看来我们之前那样做还是有点效果。” “二公子这时脉象上所显示的阴阳气机,较为之前已经调和了许多。” “只不过接下来,我们这一次的镇压和尝试能具体管多久,几乎就全靠二公子你自己调养了。” “再者,在接下来的一年之中,我们一定要为二公子的解蛊做好关键意义上的准备!” “师傅,这一年二公子他……就麻烦你了。” 余振在一旁听完九寒所说的这话,不由得当即便不在乎的摆摆手说道:“这可是我们身为医者应该的。” “寒丫头,接下来的时间,你就好好地回c省。别忘了,在这偌大京城,可是有我们这么多人,在等着你。” 余振话音一落,九寒就对他点了点头,说道:“师傅,我明白!” “你们放心,一年过后,我一定会到京城!” 许家二爷这边的事暂时一了,九寒在秦骁的护送下回到许家那边给她许奶奶打了声招唿,又给许家爷爷把过一次脉,确认暂时没什么大碍之后,她这才准备回到c省。 这一次,九寒并没给秦骁特意告别。 她只是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一张莹润白皙的脸贴着他的后背轻轻说了一句:“秦骁,我会很快回来。不会让你等太久。” 而这时,听到九寒这一句的秦骁,刚一勐转过头,偏偏这时九寒就已经俏皮的把她的双手松开,然后往后疾退几步,气氛甜甜的给秦骁道完了别。 仍然站在原地亲眼目送着她远去的秦骁,则是难得的勾了勾唇,露出一抹乍暖还寒的笑容。 亲眼见了这一幕的路人不由得唿吸一滞,纷纷摇头感嘆,这小伙子长得也贼好看了!真是不知道究竟将来哪家的闺女有福。 这一次,九寒放松大胆的从京城归来,几乎就是全身心的备战她快要到来的高考。 在这一年中,兴许是她太投入了的缘故,竟然去忘了感觉自己身边的时间到底流淌得有多快。 直到这年过年的时候,任若溪和郑楚航两个人抱回来一个已经能歪歪倒倒摸爬着走路的小糰子,九寒这才惊觉,原来这么快又过年了啊。 同时,伴随着岁月不声不响的流逝,陆不离这小傢伙也已经长大了不少。 现在的他俨然已经能唧唧歪歪的开口说话了。 只不过大多时候,他都只爱懒在自己的被窝里,朝陆父或者是陆母吐口水。 因此,九寒每每被自家母亲强烈要求着去抱抱自己弟弟的时候,一看到那只口水精,迎面而来的便是满满的温馨和少许的无奈。 过年这几天,陆父陆母倒是带着九寒还有任若溪,以及京城郑家的这位大少爷把他们c省这边的亲戚可谓是挨个挨个走完了。 只不过,在九寒表姐他们走到任杨两家那边的亲戚家里去拜访时,有些多嘴的婆子们总不由红着眼睛嫉妒,明面上不说,背地里却道:“任家那里的宝贝闺女们可真是命好!” “先不说他们家里生了个任芳梅,嫁给了陆远志这样的有钱人。啧,现在呀,就连她的侄女儿,手段则是更厉害了,连京城的豪门大少都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人家给迷得神魂颠倒。” “哼,这么一年轻英俊的小伙儿,居然还这么早就把婚给结了!” “老天哪,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陆母当时在无意中听到这些话的时候,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挽起袖子去收拾人。 但偏偏她的这番动作竟是被自家女儿给止住了。 她对她说:“妈,那些外人,他们多嘴就算了。只要我们这些当事人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那些人言又有什么可畏?” “虽然是说若溪姐和楚航哥的事在这之前的确是有波折,但只要这最后的结果是令人感到开心的不就行了么?” 陆母在听到九寒这番话后,果然,面露犹豫一阵。 但正当她心中仍旧有些迟疑不定的时候,九寒却伸手一指,让她看他们俩站在一旁恩恩爱爱的神情。 陆母见此情景,心里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大着胆子,心里不忿的朝那些多嘴的婆子们那边狠狠一瞪。 而这会儿,当她们那些人在听到了他们俩母女方才的动静之后,便不由得齐齐下意识的噤声。 尤其是,此刻除了陆母以外,更是有之前她们所夸赞的那当事人本人朝她们凉凉的瞥过来了一眼。 这时的任若溪对此是有感知,不过她却是低垂着眸,轻抿着嘴唇,并没开口主动再说些什么。 片刻后,任若溪的精神果然有些恹恹。 郑楚航一瞧她这副模样,不由得赶紧欢快的朝她摇着尾巴,顺带还抱了一只刚学会摸爬没多久的雪白糰子过来。 倏地,郑楚航趁着任若溪正不知望着哪个方向在那里出神,心里微酸,但面上却是沖她调笑道:“来,郑夫人,你伸手抱抱你儿子怎么样?” 对于郑楚航的这番插科打诨,任若溪直接一个白眼儿朝他扔了过来。 登时,郑楚航被她那一眼给看得心神有些激盪。 当即他便忍受不住的环抱着她,掩饰性的在她的脖颈那处轻啜一口,道:“怎么了?你刚才那副样子是在想着谁呢?” “你说你刚才有没有想我?” 这时的任若溪免不得被郑楚航闹腾得有些心烦,不过她到底是犹豫了一阵,然后才对着他缓缓开口:“楚航,你过来,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郑楚航一见任若溪认真下来了表情,便不由得心里一慌,赶紧也跟着严肃道:“若溪,你要说什么事?” “你如果是为了刚才的那些事生气,我大可以……” 未等郑楚航这会儿将话出口说完,任若溪就已经把他的话给直接打断,道:“不用。” “楚航,过了这么久了,其实我一直想要对你说的是……” 郑楚航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任若溪的这番话,一边胸口紧张的“砰砰”跳个不停,生怕自己心中最不好的那股预感成真。 她现在回开口对他说什么? 说她是真的爱他?还是说她给他生完孩子就准备和他当年那不负责任的父亲一样不要他了? 不许!不许! 他绝对不许! 郑楚航脑子里面正在这样想的时候,一双本就潋滟的桃花眼,此刻竟幽深如潭水,一眼叫人望不见底,深沉,而又黑暗。 第457页 “嘶。”任若溪被郑楚航那样用力的禁锢着腰,已经感受到了一阵疼。 本来她正欲向往常一样对他嫌弃,但却不曾想当她对上他那双几乎时刻充满了不安的眸子,之前还略微烦躁的整个人,这会儿不禁一下就安静下来了。 她对他这样说道:“郑楚航,我不是早就已经嫁给你了,咱们儿子都生了,你还在这里瞎紧张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今年年一过,我就准备復学。” “之前为了你,休学那么长时间,难道这样显得我任若溪对你的爱还不足够?” 在此之前,郑楚航整个人的脑子几乎是蒙的。 他从自己老婆这里听到的这些话,明明一个字一个字拆开来,不说认识,他也绝对能听懂。 但偏偏这一会儿,他听了他口中的话,却是整个人狠狠一愣,然后几乎是带着一种失而復得且从未有过的惊喜口吻道:“若溪!若溪!老婆!夫人!” “你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 “我听见了什么?” “你是在说你爱我?” “哦,对了,还有什么?” “你说你已经嫁给我,属于我们的儿子都已经生了!” 郑楚航在竭力重复着他怀抱里的任若溪这些话时,整个人几乎一同一个刚出世的大傻子一般,面上只知道乐呵。 这下,就算是任若溪不想嫌弃他,但亲眼见了他笑得那般呆傻的表情,也不忍泛起一丝丝嫌弃。 但很显然,她的这一份嫌弃,是远远不及她对他的喜欢,或者说是爱的万分之一。 如果她真的对他嫌弃,如今又怎么可能这般情愿的和他在一起? 这个时候的郑楚航才不管任若溪怎样想,他只知道他这辈子能够从任若溪的嘴里听到这些话,俨然已经十分满足了。 而在他兀自欢喜好一阵后,才缓缓明白过来,自己夫人刚才对他最想要说的那件事是什么? 嘶——好像他给忘了来着。 于是,主动选择性失忆的郑大忠犬这会儿又可怜兮兮的摇着尾巴跑到任若溪的面前求宠爱来了。 任若溪不禁抿抿唇,眼神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然后低声道:“郑学长,难道我表达得还不够明白吗?我说了,今年年一过,我就想要在京大復学!” 这下郑楚航伸手摸了摸自己差点儿被拧掉的耳朵,总算是听明白了。 只不过这件事让他答应可以,但是有个很关键的问题,“老婆,你要是去上学了?咱们家的天天怎么办?” 任若溪闻言,不禁眉一皱,显然也很纠结。 恰巧,就在这时,陆母来了,无意之中听到了他们两个的对话,便对他们开口说:“如果你们两个年轻人不嫌弃,倒是可以把天天放到我们家,让陆不离那只口水精和他一起长大。” “当然了,我是觉得这样一来,不仅若溪这边的家人想要看孩子方便,楚航你们这里想要看他了,只要一有空,也随时可以过来。” “毕竟,若是小傢伙跟我们在一起的话,我们陆家会时不时地去京城。你们郑家这边也就可以多跟孩子有些互动了。” 陆母的这个主意一出,倒是当即就得到了他们两个当事人的贊成。 于是,就这样,在这一个寒冬,陆家小辈陆不离十分欢快的迎来了属于他的小伙伴。 最开始的时候,他免不了向天天小朋友舔了一脸的口水表示了欢迎。 年关一过,家里边大团圆的气氛渐渐地就淡了。 只是这一次,陆父陆母他们为了缓解一下天天小朋友到新环境的不适心情,还特地带他在年关的小尾巴彻底消散之前去了一趟京城。 待得他见过了许家二老,还有许伯父许伯母他们一家,以及他自个儿的亲奶奶,亲祖父,整个人的手里几乎是成天抱着小玩具,欢喜得不得了。 不过,至于另外一边,因着高考将近,九寒的日子在学校们老师的监督下过得并不算太轻松。 虽说她至少不用像大多同学一样咬牙拼搏,但实际上对于这些高中的知识,她上辈子虽然学过,但却免不了这辈子为了拿到最高分,要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全部温习一次。 其间,九寒和秦骁只见过一到两次面。 九寒的思念,泛起在不知不觉间。 于是,九寒干脆把对秦骁的全部思念,彻底的转化到了功课里面去。 她整个人平息静气,尝试着不去问,不去想,很快的,年后的几个月仿佛眨眼就过。 几乎像是今年这年才一过完,九寒就已经迎来了高考。 临考前的几天,教育局的人许是为了学生们能有更充分更稳定的实力发挥,特意的放了几天高考假,让考生们提前回去准备。 而也正是这几天,九寒待在家里,还真是吃腻了自己母亲煮的茶水蛋,还有什么所谓的满分面条。 其实,九寒是越到这个时候越冷静。 不像陆父陆母他们还在一个劲儿的替她在那儿紧张。 甚至他们俩有些时候做梦都梦见她已经前去高考了,但当他们一看日历,却发现这还有最后一天。 当然了,这最后一天,陆父陆母只觉得他们好像除了在家里吃饭刷碗,然后再休息一阵其他事情什么也没做的,就这样匆匆忙忙过去了。 等他们俩晕乎乎的盼来了全国高考的这一天,陆父陆母亲自把九寒送到了考场。 这一次,他们俩望着她目光殷切,充满了希望。 而这时九寒迈步走在他们前面,回望着他们的眼前,却突然想起前一世那个时候她的身边只有憔悴的母亲,陪着她撑到了从头到尾。 如今,她再看他们,应该倍加感激才是! 她陆九寒今生能得这样的幸福,何其有幸! 于是九寒就这样怀揣着他们全家人的希望,神情郑重的奔向了属于她的考场。 高考三天,c省艷阳高照。 可是,即便如此,也依然抵挡不住孩子们的父母对他们的关切心情! 九寒这三天考试,他们家里几乎是全员出动,轮换着人来送。 第一天是陆父陆母,第二天是陆父陆母加任家外祖,第三天则是连翁爷和许家伯父他们这些都到了。 而当她彻底结束考试,走出考场的时候,站在那里,却是十分纳闷儿的一个人也没看见。 只不过,还不等九寒多想,她的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双笔直而又刚强的军绿色双腿! 是秦骁! 他此刻正身穿一袭军装,站在树荫底下,身姿挺拔的朝他走了过来。 而这时,九寒抬眸仰望着站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不禁被他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荷尔蒙给震了一震,随即她抿唇笑道:“好久不见,秦骁。” 倏地,秦骁朝她伸出了手,并对她说道:“好久不见,我的阿寒。” 当秦骁从c省一中的校门口接到人后,陆家这边在当晚就给九寒和秦骁两人一起办了场接风宴和庆功宴。 只不过席间,许家伯父还在那儿开着玩笑,对九寒说道:“侄女儿,估计一下你这次能上哪个学校?” 第458页 “你父亲在这之后替你准备的谢师宴,可是老早就等着呢。” “咱们吶,现在可是就等着你喜报一出来,然后考取个功名傍身的那一天!” 对于许家伯父这话,九寒听了乃是笑着摇了摇头,接话道:“不用估计,我早就定好了。” “我准备考京城大学医学部。” “再说,我上次从京城回来之前,许家的长辈可是正盼着我早点过去呢。” 席间的众人一听九寒这坚定的意愿,便不由得齐齐为她拍手鼓掌,仰头举杯,以庆祝她,正能如她所说一般,将京城大学给考上。 而在高考结束,约莫半个月之后,九寒他们学校则已经下发了通知,可以让考生开始察看属于自己的成绩。 陆父陆母在得知这一消息时,便不禁颤抖着双手,赶紧催促九寒快上网查查。 九寒一见他们这副样子,便不由得抿唇笑笑,然后选择遵从他们的吩咐开始查成绩。 不过,或许是这个时间段查成绩的人有点多,还不待九寒这边的页面全部打开,他们家里的电话,就已经有人打了进来。 陆母这个时候赶紧跑了过去,心不在焉的将这通电话接了起来。 结果,待在这边屋子的他们爷俩则只听陆母突然十分激动地说了一声,“啊!真的吗?” “天吶,好的好的,我知道了知道了,谢谢谢谢!谢谢你!” “嗯嗯,好,我一定会转告她!” 而这时,一脸懵懂的两父女,则是互相对望了一眼。 正当九寒摇了摇头,想要再次用滑鼠刷新一下页面的时候,却不料“嚓”地轻微一声,他们家的电脑居然在这个关头突然死机了。 没有办法,九寒和陆父两人这时只能按捺住他们心头的烦躁,重新试着将这台电脑开了机。 同时,这会儿陆母已经一脸兴奋的往他们这里的房间奔了过来。 人还没进屋,就听她一个劲儿地在那里兴奋道:“远志!远志!你知道我刚才听见什么了吗?” “你猜我们家九寒考了多少?你猜刚才那是谁打来的电话?” “天吶天吶!竟然是清大啊!” “真没想到我们家九寒居然这么厉害!七百四十八!七百四十八!” 本来已经做好应付陆母疯癫状态的陆父,在一听到自家妻子乍然所报上的最后那三位数,整个人的精神不由跟着狠狠一振! 他不禁瞪大了眼神,重复道:“芳梅,芳梅!” “要不你试图冷静冷静?你说你刚才听到的是多少?七百四十八?打电话过来的是清大?不是骗子?” “学校那边有给我们具体的信息回馈吗?不是,清大都打电话过来了,咱们家的九儿还要考虑一下京大吗?” 这会儿,陆父陆母两人的振奋劲儿,眼看着还没过,但九寒却已经先他们一步冷静下来了。 果然,重新启动过后的电脑执行速度很快。 九寒在用键盘输入网址之后,没几秒,那页面上的黑体加粗的成绩就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于是,她不禁倍感满意的弯了弯唇,然后回过眸来,对陆父陆母道:“妈,爸,你们都没听错。之前打电话过来的那个人也很有可能不是骗子。因为,你们女儿的这一次高考成绩的确是七百四十八。” “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036 杨国手败,新生代表 此刻正处于激动状态的陆父陆母一听了九寒这话,不由互相对望一眼,然后又默契的瞪大了眸。 接着,等他们平息下来过后,陆父率先抢话,不自觉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后,开口问道:“既然这样,那九儿你想去哪个学校?京大还是清大?” “或者咱们现在身上有这样高的分,你要不再仔细考虑一下?” 对于这个问题,不仅陆父这样想,就连陆母也在一旁一个劲儿地对她劝慰。 九寒轻勾了勾唇,正准备再对自己父母出口解释,却不想这时又一个电话铃声响起来。 九寒一看上面所显示的号码,表明是他们学校的班主任给她打过来的电话。 显然,在九寒接了这一通电话之后,之前的问题又被人给问了一遍。 这些人在一边恭贺她的同时,一边也在关心她之后会上哪个大学。 而这时的九寒则仿佛已经铁了心一般,任旁人费尽三寸不烂之舌如何说,她都表示摇头,不会再更改。 而紧赶慢赶的,京大那边的招生办也总算是在这天晚上打来了电话。 三言两语间,那边的人精们则早就已经听出来了九寒对他们京大所持有的坚定立场。 这让京大那边的人颇感惊喜的同时,也不禁对这位新鲜出炉的全国理科状元,有了超乎寻常的好感。 于是,京大那边的人大手一挥,竟在电话里就直接给了九寒承诺。 他们表示若是九寒肯来他们京大的医学部进行研读,那么每年她只需要保持在整个学院的排名前三,便可以在他们京大向她抛出毕业后直接留校的橄榄枝的同时,还能获得一笔价值不菲的巨额奖学金。 九寒对京大医学部那边所说的这些附加条件并没有太过于心动,她其实更在乎的只是那边的学术性是否更强,未来中西医结合的医学实践是否会更专业。 当然了,现在的九寒作为一个才从c省一中毕业的高中生,她埋藏在肚子里的这些话肯定不会轻易跟他们谈。 他们双方眼下只是在电话里十分友好的表达了一下彼此的意愿之后,暂且简单的达成了一种口头协定。 于是,当九寒这边一挂断电话后,陆父陆母便不由赶紧凑过来问,“九儿,京大那边怎么说?你真的同意了?” “对呀对呀,还有那个京大有没有给你提出什么入学前的特殊要求啊?到时候咱们好方便准备。” 陆父眼下虽是紧跟着陆母的话茬儿在说,但他那同样不亚于陆母关心的神情,则很自然的映入了九寒的眼帘。 她这边听了,先是朝自家父母轻盈一笑,然后才不急不缓的开口道:“你们放心,我已经初步和京大他们那边达成了协定。” “等再过几天,我们只需要拿到京大的录取通知,到时候九月开学我们就可以直接拿着它去学校报名。” 陆父陆母听到九寒这样说,原本悬着的一颗心,这时总算紧跟着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到底这口头上的协定眼下还没有彻底化成实质,陆父陆母便还是觉得心头有那么丁点儿的不踏实。 于是,陆父陆母在最终的高考录取情况出来之前,着实在夜里辗转反侧了好几天。 九寒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每每想要出声去劝,却又败在他们担忧而又无比坚持的眼神里。 一周已过,教育部门挂在网上的各个高校录取情况俨然已经争相出炉了。 陆父陆母在稍稍放下一点心的同时,却又被他们家里勐然敲响的门,而弄得突然提心弔胆起来。 第459页 最终,还是陆父下定了决心去开门看了看,外面这人究竟是谁。 结果,他这门一开,外边那人竟对他突然就张口说话了。 只见那人在那里问道:“你好,请问这里是c省一中陆九寒同学的家吗?” “她的录取通知书到了!真是厉害呀,居然能被京大给录取!” 陆父眼前送信的这位小伙子,此刻手里正握着他们家九寒的录取通知书。 他一抬眼,便瞧着他眼前这小伙子一脸的艷羡,在这之后,当他把目光重新聚集在那封大红的录取通知书上时,便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里早已蓄积起一汪热泪! 陆父先是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脸,然后赶紧的,他将自家女儿的这封录取通知书伸手接过。 在短暂的欣喜之后,他立马就转身朝自家妻子大喊:“芳梅,快来看!我们家女儿跟她表姐一样!是真的考上京大了!” “还有那七百四十八的高分,恍然之间,有时候我还真觉得自己这是跟做梦一样。” 陆母听到陆父的声音,她一边凑过来,一边伸手捂了捂自己的嘴,哽咽着声音说道:“谁说不是呢?” “唉,只是这样一来,足以可见,咱们家的九儿是真的长大了。” 对于陆母这话,陆父不自觉地点头贊同。 而在这之后没过多久,果然c省一中就在他们校门口拉起了横幅,彻底的放开了红榜。 此时,上面正用一行被颜料加粗了的字体写道:“恭喜省一中陆九寒同学荣登榜首,斩获全国理科女状元!成功被京大医学部录取!” 这样的一张横幅,愣是被c省一中的校长下命令足足拉满了两个月,在临近开学时才最后被人撤走。 而至于眼下,陆父陆母给他们家九寒所办的谢师宴,对整个c省来说,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c省一中门前的整整一条街,都已经被他们给大手笔的承包下来,用以做庆贺的流水宴。 更何况,陆父陆母他们还丁点儿都不见得心疼钱的包了一个大酒店,请了九寒的老师们,还包括她初高中一个班上的所有同学。 于是,在录取通知书下来之后的这一段时间,九寒几乎都是在旁人眼中的羡慕嫉妒恨里度过。 同时,不知怎么搞的,连官方的那些媒体也前前后后的赶来准备採访九寒。 无奈九寒他们一家在拒绝完这些媒体之后,那些人精则又开始想些七拐八绕的弯路,试图从她身边的同学里下手来了解她这个十年罕见的理科女状元,再者又是创造了歷年来高考高分新纪录的三好学生,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九寒:“……” 而这件事正值被人将她的学习精神宣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一件算不得多好的事情居然在这时给发生了。 “惊爆!原来她竟然是这种女状元!” “不敢置信,女状元故意碰瓷,竟是想要讹人钱财,品德败坏?” 这天早上,一两份名不见经传的小报纸上竟开始刊登这种引人议论,却又觉得荒唐,甚至是愤怒难忍的文章。 但凡是从报纸上看到这些文章的人,不禁都对之前才新鲜出炉的这位全国女状元印象大跌。 即使她的身上可能有着这样那样的光环,但他们却是绝对不能想到这人的品质居然能败坏成这样。 于是有些多嘴的老大妈,开始躲在一旁羡慕嫉妒恨的捏着鼻子说了,“就现在的这些父母啊,果然是平日里教育孩子的时候,只一心关心她的成绩,呵,但实际上呢,这孩子的内里早就已经被不知不觉的给腐蚀了。” “以后啊,我家的孩子要是遇到这种人做同班同学,那还真可谓是倒了八辈子霉。也真是不知道这女同学家的家教到底要坏成怎么样,才能把她养成个见了老人晕倒却连扶都不敢上手扶的人。” “甚至还企图四处作恶,倒打一耙,唉,真是可怜了那位躺倒在地上的老头儿。” 没错,此时报纸上所刊登的其实已经是一年多以前发生在九寒身边的一件事。 她记得那天她和江家兄妹一起被自家父亲的司机开着车送过去上学,但偏偏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故意来“碰瓷”的老头儿。 当时的情况着实有些复杂,但就这件事本身而言,没道理突然在被人埋藏了这么久以后,直到现在才瞅准了机会报復回来。 九寒一边抿唇细细思索,一边在那里低敛着双眸回想。 毕竟那个时候围在她身边且还看她不顺眼的可就只有那么一两个。 俨然,这样的手笔,九寒已经认定那位杨国手,且不做他想。 后来,九寒让耗子赶紧去帮忙替她调查回来的事实也证明,幕后给他们c省那几家报社背后打了招唿的人的确是杨国手。 据说,他手里现在可不止这么一点料,后面更深入的可能还有。 九寒在这边听完耗子给她的汇报,便不由眯眸在那里想到,这位杨国手还真是能信口胡诌,明明当时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是他们在口口口声声的在她面前做着狡辩,而现在竟然又倒打一耙。 当然,九寒也是不怕他的。 只不过既然杨国手的手里能紧握着这样一份证据,那她这边也同样的必须得有。 于是,九寒在这样给耗子开口说了之后便道:“你去帮我想办法把他手里的证据也跟我弄一份儿过来,趁着现在天上还早,路上你可以过来慢一点。” 耗子在这边收到九寒的吩咐之后,立即就马不停蹄的去帮她把这件事给办了。 果然,在九寒目送走耗子之后没多久,网上又一波新的消息紧跟着炸开。 同样的,这上面所陈述的内容乃和当初所诋毁她的这些报纸描绘得差不多,而当她主动将这些网页点进去看的时候,除此之外,竟还有一段被拍得十分清晰的现场视频。 这下,九寒看了它,不由得挑了挑眉。 紧跟着当她再仔细一瞅这铺天盖地的骂声,这场面激烈得简直可以不用让人活了。 不过,九寒显然不是任人摆弄和坐以待毙的性子。 她先是第一时间将这份视频拷贝了下来,然后用电脑将其直接发送给了林悠。 她让她帮忙去找这段视频的来源是哪儿,还有一定尽快要京城那边将这完整的连结给发过来。 林悠从九寒这里收到视频点开后,眼镜先是一愣,然后便下意识的立即知道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她不得不赶忙将手里的这份文件,直接发给了华晟电子那边的负责人。 接着,她让他们把这短视频的完整版传上网后,便务必要时刻盯着杨国手他们那边。 而当陆父陆母他们得到这种消息的时候,俨然已经晚了。 眼下各个方面大的形势,显然已经被杨国手那边的人所操控。 于是,当他们两人把担忧的目光望向九寒的时候,九寒则只能开口告诉他们:“爸妈,你们放心。当时事情的真相併不是如此。” 第460页 “这人在污衊我,向我泼脏水的同时,我的手上也有证明我清白的证据。” “这件事背后真正的事实到底如何,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像是要为了证明九寒所说的话一般,她这才刚把话说完没多久,各方媒体就已经十分配合的在九寒有心的安排下,发布了这段完整的视频。 同时,他们还配文为九寒本人证明:“这个年代,难以得见如此德才兼备的状元!” “更何况陆九寒年纪轻轻竟乃是华国圣手余神医的亲传弟子!” 在有了媒体为九寒主动站出来发声的情况下,不明真相的人们好奇心登时更重了。 他们纷纷通过报纸或是网络来主动关心这件事的后续。 当然,这其中并不能排除大多人都对此报以一种阴暗的心理,正眼巴巴的期盼着就这样的华国女状元,给他们华国人丢脸的同时,也能被他们这些言论给彻底的拽下神坛。 于是,众人眼看着九寒在路上遭遇碰瓷,却又极其大胆的在危难时刻出手救人这件事,引发了十分激烈的热议。 这期间不乏九寒以前的同学给她打电话过来关心询问,甚至还有他们远在京城那边的许家和秦家他们也不出意料的知道了这件事。 只不过,正当这件事的讨论越演越烈的时候,之前还一片倒的讨伐之声,很快就变成了众人对九寒这个同为弱者的学生的据理力争。 有很多网友在网上发言,称:“就这么一件事,背后能有人把它炒作成如今这个样子,在我看来也是觉得十分的搞笑。” “难道他们这些人在发布这些新闻的时候都不用动脑筋的吗?他们难道都不会仔细审核其言语的准确性?证据资料的完整性?反而还任由天底下那么多人随口来对这么一个优秀的十几岁的少女肆意污衊!” “再者,请问参与了之前骂战的诸位,难道你们的胸腔里面就没有长半点良心?别人好心出手救你,竟被人这样来反咬一口。哼,若是以后当你们自己遇难时,一直所怀揣着这样一颗心,到底该会有谁愿意出手来救?” “呵,当然了,这天底下如若冒犯着救人也算是一种罪过,那依我看现在天底下的人,差不多都应该被送进大牢了。毕竟,在如今这个世道上,一切都是你说了算,又哪里还来这么多道理可讲?” 于是就这样,关于九寒这件事情的议论,在越来越多的人的积极参与下,影响总算开始变得正面起来。 与此同时,当京大这座百年学府得知了九寒最近所出的这件事后,他们在徵求了九寒本人的同意之后,也不禁主动插手了这件事。 首先,他们十分积极的派出了人手将之前网上所报导的那件事进行了详细而有具体的走访调查。 同时,他们还不忘对九寒本人的人品进行了一番小小的考验。 再者,他们又将九寒他们一家上上下下的背景全都翻了个底儿掉。 于是,最后,当他们京大招生办的负责人,面色复杂的看完这些资料过后,只目光感嘆的说了这样一句话,“陆九寒同学,还真是我华国举世难得的人才啊!” “当初才小小年纪,竟然就能在事业上有这样一番成就!” “更何况,她的文化成绩也是丁点不差!保!这样的学生必须给我保!” 京大这边在暗中进行了这样一番大事后,又跟多方的人进行商讨,这才在各大官方论坛上自认十分谨慎且保守的发言称:“陆九寒同学乃是我们京城大学未来十分优秀的学生!其理论知识过硬,道德品性上乘!” “我们京城大学对本届于c省一中毕业的陆九寒同学永远欢迎!” 在经歷了之前的一番网友们极为激烈的讨论后,大家似是都没想到居然这件事还能惊动他们华国上下最权威的大学来对她进行官方的讲话。 而九寒这边在有了京城大学这样一系列的发声之后,倒是很快比起之前更能起到一阵立竿见影的效果。 很快,全民的讨论点一下就从当今全国高考女状元的道德品性如何迅速演变成了“哎呀,这女孩儿到底谁家的?怎么这么厉害的样子?”等诸如此类的话。 同时,紧接着而来的还有另外一批人此刻正暗搓搓的在某个贴吧里盖起了一层又一层的小楼。 他们这批人这时同样正在那里十分激烈的热议,“哇塞,不是吧?这样厉害的女状元,竟然真是我们医学部这边未来的学妹!” “啊哈哈哈,单看小学妹这副天女下凡的样子,我们以后这些恐龙的单身日子总算是不用愁了!” “我们整个寂寞的医学院总算是有福了!哈哈哈哈!” 显然,京大医学部里边儿的这一群学长学姐们也都十分认真地在关注着九寒此刻在网上所发酵着的这一件事。 只不过,他们的关注点和大多数人都有所不同。 旁人羡慕九寒看的可能是她那七百四十八分如此可望而不可即的成绩,又或者是她那高尚且救人于无私的品性,连京大都能站出来替她发言。 但唯有京大医学部这边儿,他们最为看重的可能就是九寒的颜! 这么一个冰清玉洁的人儿!这么一张粉嫩而又漂亮的小脸! 啊啊啊!看了真是让人好生嫉妒,而又好生爱慕怎么办? 显然,在这种时候,他们这些京大的学长学姐们便已经很好的预料到了之后九寒会变得十分抢手的情境。 倒是眼下,最最让他们这些京大的学生好奇的也有这样一件事,那就是为什么他们这种沉寂了多年的百年学府竟会主动参与到这件事情中来,替九寒这样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同学如此发声? 他们学校究竟是真的看重这样一个人才,还是说陆九寒同学的背后有着十分强硬的后台? 抑或者这其间二者皆有,才会让他们学校出得如此下策。 京大的这一次发声,所引来的各界猜测不算少。 但不过很快,伴随着眼下所发生的另外一件事,又堪称迅速的转移了他们这些人的注意力。 无疑,这一次,是属于九寒的彻底反击! 对于之前的那些不善言论,九寒早就让他们华晟传媒这边的人准备好了一系列的律师起诉条文,接着,她又让人专程的把杨国手和那位留着八字小胡茬的沈方在当时所说过的那些尖锐的话,十分有深意的让人一起剪辑好了再放出来。 于是,等众人将那段最近网上所流传的音频点开的时候,能听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极其刺耳的声音。 “就凭你,肯定是不会知道我是谁。” “不过但凡你听说过咱们这华国大名鼎鼎的回春堂,你便定然能明白,我在这里边儿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位。” “当然了,刚才我开口所说的那些话,可丁点都未曾胡说。” “……如此,已然便能很好证明方才那个少女就是在撒谎!” “他们俨然是仗着财大气粗在刻意推卸他撞到你,所惊吓到你要付的责任!” 第461页 “哼,也只有我们是出于道义,才会站在你这边,来可以帮你。” “……身为国人,你竟然崇洋媚外!这可是他们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西医的手段!” “就他身上的这点小毛病,还不值得我杨国手出手相救。” “哼,莫非你这黄毛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却还不知道我们这回春堂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们的规矩?” “非重症不死者不救,非钟鸣鼎食者不救!” “哗——”地一下,这样一来,他们全国各地的回春堂可以说几乎一瞬间全都被众人的口水给湮没成了渣。 这段音频里的杨国手和那位沈方则更是被人给唾弃成了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的对象。 这样一来,几乎完全能够预料,他们回春堂的生意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一落千丈。 而这时杨国手正阴鹜着眼神,拿着手里的各种东西在那里发泄,彻底的嫉妒扭曲成了没个正常人样。 待得这番风波彻底平静下来,俨然已经快要到金秋九月,即将开学的时候了。 而这一次当九寒他们一家人护送着她去京城上学的时候,却不想一来学校报导,面对着他们那些学长学姐一说出自己的名字,便几乎立即就能收到这周围朝她好奇望过来的眼神。 显然,在经歷了这样的一次风波之后,九寒在未来学校之前,便已经成了他们这里的名人。 而在早前又因着有九寒自家表姐也在这里上过学的缘故,九寒对京大则并不怎么陌生。 因此,她在身边亲人的帮助下将自己的一身行李收拾好后,就和自家父母一起逛京城去了。 不过等她前脚一走,后面却是有人立马追到了九寒的寝室里来,问道:“九寒同学呢?她已经来了吗?” “我这里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找她。” “等她回来之后,麻烦你们替我转告她一声,让她到校学生会办公室来找我。” 那位学姐一风风火火的把话开口说完,九寒她们寝室几位后来的女生,嘴巴则早已张成了“o”型。 她们不由得好奇着眼神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开口道:“我刚才应该没听错吧?” “那位学姐刚才所说的九寒同学是我想到的那个九寒吗?” “她的全名是叫陆九寒对不对?” “天吶,我居然和全国理科女状元这么霸气的人物同一个寝室!我上辈子到底是踩到了什么样的狗屎运。” 她们寝室里的几个小女生,话题在这样一经打开之后,倒是很快的就互相熟悉了起来。 她们这三人在寝室里边儿一脸兴奋的等到下午的时候,才总算见到了那传说中的真人。 其中一个长着一双杏眸的娇俏小姑娘,一见了九寒身子飘飘的迈步进来,便不由得当即就“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向她伸出了一只友好的手,道:“请问你是九寒同学对吗?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你大学未来几年的室友,我叫方萍。四四方方的方,萍水相逢的萍。” 九寒一听完方萍的自我介绍,唇角边当即便勾起了一抹轻盈的笑。 她微动了动嘴唇,正要准备开口说话,却不想后面那两个小姑娘紧跟着方萍的后面羞答答的向她自我介绍道:“我叫罗欣!” “我叫楚梦璃。” 九寒在听完她们三个如此热情的这番自报家门之后,当即也不再磕着留着,而是对她们微笑道:“你们好!我叫陆九寒。陆是推舟于陆的陆,九寒是数九寒冬的九寒。” 九寒的室友三人,在听完九寒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其中一位楚梦璃不由轻眨了眨自己那一双十分乖巧的小眼睛,对她出声问道:“九寒同学,你既然叫陆九寒,我们几个就想要确认一下,不知道你是不是当初曾经在报纸上网上都报导过你的那位全国理科女状元,陆九寒?” “要知道我们几个可是一直都很仰慕你!能成为你的室友,和你住一个寝室,真让我们高兴!” 九寒在仔细听完她面前这位楚梦璃所说的话之后,便不由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望着她那双看向她时就变得晶亮的眼神,开口道:“我现在虽然不是很清楚我身上到底是有哪些东西能让你们仰慕的。” “但我却知道每一个能凭自己实力考上京大的人,都值得让人钦佩!”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这里是我们华国上下最为权威的一个学府。今天我们大家能站在这里,都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九寒说完这话的同时,在看到她们另外三人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略微松了口气的笑容后,她的心里不由跟着乐了起来。 倒是在此之后,由九寒率先提议,她们相聚在这里即是缘,不如就趁着现在,赶紧先出去聚一聚。 无可否认的,九寒这样一个提议,在她们寝室里几乎是立马就得到了全票贊同。 倒是就在她这番话落之后没多久,九寒身上的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 她一低眸看那上面所显示出来的名字,整个人面上的表情竟是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股柔和。 而当她这样的表情落入到她们那三位室友的眼里的时候,便不由得在纷纷猜测,难道这么快九寒同学这朵名花就有主了? 对方那个男的是谁? 也不知道那个人得长多帅气的相貌,才能配得上九寒这样精緻如画的颜值。 九寒在接完那通电话之后,她们寝室里这一天的聚餐便理所当然的多出来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在乍一出现的时候,显然是把九寒她们寝室里的三个小姑娘给彻底的惊了一惊。 首先,她们惊讶的是这人身上所泛着的冷峻还带点儿狠厉的气质,再者让她们惊讶的是那人稜角十分分明的五官与他非常挺拔的身姿。 最后,更让她们恨不能张嘴感嘆的则是她们眼前的这个男人少说也得有二十多岁了吧? 她们几个刚从高中毕业过来的小姑娘年纪又能有多大? 再者,据她们之前所得到的一系列情报人家陆九寒同学可是在小学的时候就跳过级的。 于是,这下,九寒她们的室友再度看向秦骁的眼神,俨然已经跟丈母娘审视女婿的目光没什么两样。 当然,不提她们究竟是否越看越满意这种话,单凭九寒和秦骁他们两人静默相处时所流淌出来的默契氛围,便能深觉他们俩之间所保持的这种关系,时间上绝对短不了。 因此,她们三人趁着九寒正偏过头去跟秦骁说话的这番功夫,自顾自地交头接耳了一番。 然后她们等九寒跟秦骁说完事情的始末之后,便遭到了她们室友三人朝她投递而来的审问眼神。 这时,九寒见到她们三人的审问眼神,不由先抬眸看了此刻正故意挺拔着身姿端坐在她身旁的秦骁一眼,然后她才笑说道:“既然我们四个接下来要相处好几年,我也就不瞒你们。” “我身旁这位是我将来要嫁的男人,秦骁。” 第462页 “我们自小便认识,已经相处了很多年。” 听完了九寒这番简短的话,她们三人不由愈发的在眼中闪烁出了一种名为八卦的光。 偏偏九寒这会儿正勾唇笑时,秦骁却是在那里不满意的抿唇补充:“你们好,我是秦骁。” “是阿寒的未婚夫。” “以后阿寒在学校里的时候就拜託你们多对她照顾。但凡关于她有什么重要的事,你们也可以及时的找我。” 秦骁这番话一出,则是俨然已经让那边那三位等着听八卦的小姑娘,彻底的感受到了她们的九寒同学在人家的心底里到底有多少的重视程度了。 几乎是直到现在,九寒的那几位室友才总算是看他看得满意了起来。 而至于九寒本人则是在那里有些好笑的抬眸望了一眼秦骁,然后又附身凑过去,和他说了些什么。 待得九寒她们室友吃完这顿用来庆祝她们相聚的火锅,一个个肚子都已经变得圆滚滚了。 而当她们消完食回寝室时,则还能见到九寒同学他们家那未婚夫此刻正十分体贴的站在他们楼底下对九寒同学进行目送。 啊,真是好大一把刺激人的狗粮! 方萍等人在心中想到。 只不过,当她们临到睡前,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方萍在寝室里突然惊叫道:“哎呀,糟了!不好!九寒,之前有校学生会的到我们寝室来找过你,说是等你回来了,一定要让你赶紧去一趟校学生会的办公室。” “他们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交代。” 方萍一边在脑海里回忆着当时的情境,一边老老实实的当个传话筒给九寒递话。 而这时,九寒一听校学生会这几个字便不禁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他们那边的人找上她能有什么事? 只不过,眼下的九寒既然得知了这个事情,她并没多耽搁的,赶紧就顺着路去了校学生会所在的办公室。 现在晚上九点,那里的灯火依然透亮。 里面的人一见到九寒来了,则不禁眼神一亮,几乎跟见到了救星似的,赶忙把她给拉了进来说道:“九寒同学,九寒同学!新生代表这件事可就拜託你了!” “你是咱们今年全国上下的理科的最高分!这个新生代表由你来当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当然了,你要是觉得麻烦,你看我连演讲稿都替你写好了!但是你若觉得不好,那就烦请你本人回去再好好润色一番!明天我们京大的开学典礼,所有的门面上,可就都指着你了!” 在来到这里之前,九寒脑海中对校学生会的印象本来应该是麻木而又刻板的。 她这几乎还是头一次见着对她这么殷勤的校学生会会长。 再者,她手里拿着那份据说是为她所专程写好的演讲稿看了看,然后又站在原地想了想这才语气认真的道:“新生代表上台演讲这件事,我可以答应。” “这本来就是我身为京大的学生应该为学校做的。” “学长学姐你们既然这样诚心的邀请我了,那我就定然不会让你们失望。” “我这就回去好好准备,你们忙完了也早些休息。” 九寒在三言两语的接下这个任务又跟他们匆忙道完别之后,真是毫不留恋的就抬腿迈出了这间校学生会的办公室。 而此时他们校学生会的会长则是在那里捂着胸口垂头丧气道:“这位九寒同学怎么能乖巧成这样?听话成这样?” “可是……她却偏偏浪费了我一番苦心。我刻意把话留到最后,结果她竟然连半点讲出口的机会都没给我,抬腿就走。唉,我今后还想我这把校学生会会长的交椅好歹能够后继有人呢。” 九寒这边几乎是一回到寝室,匆匆忙忙的洗漱完之后,倒头就睡了。 根本就没有按照她口中曾对那些个学长学姐说的什么要好好回来准备的话一样,认认真真勤勤恳恳的来准备一番。 只不过等到第二天天亮,方萍等人才后知后觉的迷濛着双眼对九寒问道:“对了,九寒,话说昨天他们校学生会的人特意叫你过去他们的办公室干什么呀?” “他们是要邀请你入会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可真是难得的殊荣。” 九寒听到方萍口中这话,手里的动作不禁下意识的一顿。 然而,接下来,她却是轻勾了勾唇朝方萍她们说道:“殊荣不殊荣什么的,我不清楚。” “不过反正就之前你给我所说的那些,他们半个字都没有提过。他们只是叫我专程背一篇演讲稿,说是今天的开学典礼上有用。” 方萍一听到九寒前面那截话,整个人身上的兴趣瞬间就掉了一大半儿,只见怪不怪的“哦”了一声,但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却是突然拔高了音调道:“什么?今天的开学典礼?”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应该是让你去台上做新生代表发言吧?” “我的天吶,这件事可是比邀请你加入校学生会还要了不得!” 对于方萍这样的感慨,以及她们寝室里另外两个人所望过来的羡慕的目光,九寒只轻轻地抿唇一笑,并没再开口。 但不过,等她们在寝室里见到稍稍拾掇过后的九寒,几乎则是齐齐吸气一声,竟恍若觉得这样美的她,仿佛她们从来就没真的认识过这个人! 037 秦骁求娶,九寒底牌 于是等到九寒真正的踏上京大礼堂的演讲台之后,很显然几乎瞬间就引起了台下的一阵吸气声。 其中,有好多人都在交头接耳的低声交流:“这该不是咱们京大里的校花吧?居然长这么漂亮!” “是啊,依我看就她那样一张脸蛋儿,咱们京大里医学部那些恐龙怎么可能配得上?” “嘿!这可是註定的肥水要流外人田!绝对没得商量。” 他们底下的人在开着小会,上面的人此刻正用扩音筒所播放出来的讲话声却是不断。 九寒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微抬着眼婕,凝神看着这会儿正在台上讲话的人。 不过,却正当她听得稍稍入神的时候,竟有人从她的身后走过来,照着她的肩膀用力一拍。 九寒疑惑着眼神回眸,却见那人这会儿正用一种崇拜歆羡而又隐隐带着点可怜的讨好眼神看着自己。 九寒被那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心思电转间,仿佛已经猜到了什么。 因此,这时的她不由微凝了凝神,眯着眼睛,仔细审视了那人一会儿。 恰巧也就在这时,那人背后的阴影处,此刻竟缓缓地迈步走出来一个人影——秦骁。 在此之前,九寒绝对没有想到过秦骁会有可能出现在他们京大的开学典礼上。 因此,当她看着他一身戎装,眼神深沉的凝望着她的时候,不自觉地,九寒的心里在此刻有了点不可言说的羞赧。 而碍于九寒的眼前人此刻正一个劲儿地跟她焦急地说着话,这倒让她并没有在及时这时出声唤住秦骁。 第463页 秦骁突然远远抬眸,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意味不明的朝她点了点头。 九寒见状抿了抿唇,她俨然已经读懂了他这份眼神里所蕴含的深意。 片刻后,幕后转角处的阴影里,那个人早已消失不见。 但她却是不知道,就在秦骁从这里消失没多久之后,她的另外三个室友也跟着消失了。 甚至,这时的她们还一脸兴奋的在外面替某个人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然而,这时的九寒却是在认真凝神思考方才她身边的这位校学生会的学长苦口婆心给她所说的话。 “九寒同学,求你了,你就答应我们这一次吧?不管怎么说,这世上都不可能有密不透风的墙。这些事,你若真想瞒,也不会让我们校方查到。” “既然这些事情迟早都是要被人给公开出来的,那何不选择这样一个合适的机会?” “再说了我们并没有因此而造谣生事,只是想让你十分坦然地当着众人的面去承认这样一个事实。” 显然,他们这会儿所商量的乃是九寒背后那些真正身份究竟能不能够公开的事。 毕竟,他们京大的校方现在十分重视九寒,而这也导致了他们更想站在她这一方,顺带替学校多宣扬出一些荣誉。 九寒听了他这话,再想想之前秦骁离开时所望着她的那一双眼神。 这件事于她而言,虽看似来得突然,但在这之前她又何尝没有想过她背后的这些身份终有一日会被彻底公开的那一天。 只不过,早些时候,她之所以选择隐瞒,那是她认为彼时尚且弱小的她,根本就没有能保护好自己的能力。 但如今显然情况早就已经不同了。 哪怕他们现在仍旧有大敌当前,但她却是早就已经能做到不畏不惧,甚至还能因此而机智的做出一系列堪称巧妙的反击。 既然如此,她又还把这些事情给遮掩着做什么? 毕竟,在这之前,她也还没忘当初霍家人同样查到了她的身份而主动找上她父亲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她的父亲眉眼深沉的望着她所说的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再加上自家母亲的对她百般包容。 终于,在这短短一瞬间,九寒左思右想,好不容易做出了这个慎重的决定。 半晌后,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我会做到你方才向我所请求的那些事。” 九寒这话一说完,那位校学生会的学长便不由眼神一亮,当即就发出了一声惊喜道:“九寒同学,你可真是太好了!” 九寒:“……” 片刻过后,终于快要轮到九寒正式发言。 九寒此刻站在台上,心里俨然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而恰在这时,正当底下的众人难得提起一点兴致,准备好好欣赏一番这样的盛世美颜的时候,却不想,突然之间他们竟听台上开学典礼的主持人话锋一转,继而说道:“今年,我们京大十分有幸!” “我们今天的这一场开学典礼不仅仅只是请来了本校的最高校领导,和我们京城教育局的诸位!更难能可贵的是,其间,还有还有刚入读我们京大医学院的华晟集团董事长、华韵传媒董事长、我华国古玩协会史上最年轻的现任会长——陆九寒同学的精彩演讲!” 在台上主持人话落的这一瞬间,可以说底下众人的倒吸气声彻底响成一片。 很多人都在那里互相交换着眼神不敢置信的问:“该不是我们听错了吧?” “咱们学校的人干嘛突然之间就请到了这么牛逼哄哄的人物?而且这人怎么还那么巧的和我们学校那个理科状元重名了?”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倒霉了。” “对啊,咱们学校校学生会的人这一次到底是怎么写的稿子,干嘛不事先好好的审查一遍?要是在这样重大的场合,闹出来了什么不可收拾的麻烦,到时候人家站在那上面,该有多下不来台啊。” “也是,那脑门儿顶上挂了这么多头衔的人,一定不可能是咱们学校的同学。就咱们现在这个顶多才十七八岁出头的年纪,哪有人能天才妖孽到那种程度?” 伴随着这些人的话落,台上的人好像也生怕他们误会了一般,赶紧做着补充解释。 “现场的你们,没有猜错。” “我方才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正是你们脑海里现在所想的那个全国女状元!她,就是陆九寒同学!她,就是选择了入读了我们京大医学院的陆九寒同学!” 台上那人这番确切的话一说,无不让他们底下的人齐齐不由自主地惊讶得张开了嘴。 同时,台上的主持人又继续补充道:“在今天尚未对你们公开出这些头衔之前,就连我们京大本身,对此也不是特别相信。但我们当时却是抱着一种寻求真知的态度,在之前的暑假里,经陆九寒同学同意过后,对她进行了接洽与走访协查。” “的确,也正是在网络上被议论得沸沸扬扬的某一件事发生之后,我们在场的校领导们,才对陆九寒同学有了重新的认可。否则,这样的人才,绝对将会是一场属于我们京大的灾难性的流失!” “而在这一刻,我可以很自豪,甚至是很幸运的说,我们京大医学部成为了她的选择!” “无疑,这一刻,她已经成了我们京大的杰出校友!她的名字,将会被我们京大永远的铭记在册!” 在台上主持人这番极具渲染力的说辞一结束之后,台上台下先是整整齐齐的静默了好一会儿,但紧接着散发在他们学校大礼堂里的却是一阵近乎于雷鸣般的掌声。 而九寒也是在这时眉眼沉静的从那主持人的手中接过了话筒。 虽然早在这一刻之前,九寒早就已经料到过在这种时候坦诚会是这种效果,但当那些认可的目光,承认的目光,仰慕的目光,全部齐刷刷地聚集在她身上的时候,九寒的心里便只有一个感觉,那便是责任! 于是,这会儿九寒手握着话筒,声情并茂的开口讲述了她从这当中身上所背负着的种种。 此刻的她,站在台上,面上的表情在动,嘴唇在动,尽管台下的人这会儿看不清她的五官,但脑海里却是能十分清晰地想像出她眼下认真而又沉静的神情。 九寒把话条理分明的说到深处,但这时的她,却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在闪闪发光。 而这一切的光芒,并不只是来自于她的脸蛋儿耀眼,气质夺目。 更多的则是从她嘴里所讲出来的那些话字字句句所落到实处的一种情感。 而正是这种感同身受的情感,让众人无不对她渐渐有了信服! 这个时候的九寒,站在台上,仿佛睥睨在那里,如同一个天生的散着红光的领导者,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追随着她的脚步。 也正是这时,九寒所做的这番演讲最后一个字话音一落,台下登时便再次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九寒在低眸观察到他们这样的动静,心里暗松口气的同时,却是不由得将自己的目光突然望向另一处。 第464页 那里,正是他们学校大礼堂正大门处的位置。 显然,那一处的门口和他们这里的舞台正对。 而这时,那一侧的门,似乎被人从外面伸手缓缓地打开,逐渐的透露出了一抹刺人眼的光亮来。 还不待九寒这时有所反应,他们台上的另一批人却都全部齐齐傻眼儿了。 尤其是他们京大的校长林干宇,当即就“唰”地一下从自己座位上起身,模样恭敬地向他跑过去赶紧迎接。 却不料,正当他这路抬腿走到一半儿的时候,竟在倏然间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顿时,京大的林校长就不由瞪着一双大眼,恨恨的看了看半路拦他的那人。 结果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这这……这不是他们军部里面最最精锐的那一只“天鹰”战队吗? 怎么居然……居然在这种时候跑到他们学校里来了。 林校长此刻脑门儿上已经被惊得流了一脑门儿的汗,他正要抬手准备擦,却是不想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方才升任不久的秦骁秦少将竟然就这样目不斜视的从他的面前迈步走过了。 除此之外,还让他感到无比诧异的则是,传说中那么冰冷无情的一个人手里,此刻正手捧着一束娇艷欲滴的玫瑰! 它红,红得似火! 仿佛在这一刻,生生地燃烧着某些人的心! 同时,与之相衬的,还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一条道路之间的红毯。 他们众人只见这一条红毯的尽头,所在的不是别的方向,而正是他们方才闪烁着晶亮的星星眼,所望过去的地方! 这人是谁? 他要干什么? 红玫瑰?红地毯? 他居然还是一副军人的打扮! 如果不是他们京城的京大并非是那些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能来的地方,就凭外面那些人的接受能力,这时绝对要惊倒一地的下巴! 而这时,尽管他们在现场的都是些心理承受能力比旁人稍稍大了那么一些的人,但却也可以发誓,自从他们出生起,就绝对没有见过堪比眼前还要厉害的架势! 当然了,这会儿被秦骁所惊到的可并不仅仅只是他们那些人,还有此刻站在高台之上的九寒。 她眼下正凝着一双漂亮的水眸幽幽的望着他。 她刚一动唇,谁料,秦骁这人就快步移到了她的身前。 他在她无比惊讶的眼神之中,突然,单膝下跪! 登时,京大的那位林校长简直就要疯了! 他激动起来,当即便十分顾不得的开口道:“秦少将!” “你这是要干什么?” 林校长眼下的神态俨然如同一个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亲眼看着自己的亲身女儿,被外面小混混给蛮不讲理的抢走了的老父亲。 他一边流着冷汗,一边瞪大了自己那双不敢置信的眼睛。 同样,在无意间听见了他们这段对话的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刚才他们原本还觉得这陆九寒同学的身份已经够厉害了,但不曾想,这还真是真人不露相,一个不留神,“啪”地一巴掌,就把自己脸给打了啊。 眼下,他们京大那不知多少人曾仰慕的林大校长,都在这样一位看似年轻英俊的少将面前要伏低做小。 可想而知,秦骁少将的身份,在他们校园里一经曝光,到底会引来多少级的地震。 甚至,他这本就已经自带发光体的人,居然还把另一个发光体也给时刻裹在了心间。 此时的秦骁,正仰面半跪,一脸严肃与认真地对九寒说道:“阿寒,嫁给我!” 伴随着秦骁这话一出,九寒顿时便神情激动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先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往后倒退三步,然后又稍作镇定了一番,这才恍然回神道:“秦骁,你怎么……突然想着来这一出?难怪你之前……我……” 九寒这时激动地心情可想而知,她抿了抿唇,用幽幽的目光愣是将半跪着的秦骁这人认真审视了一会儿之后,才状若气恼的说道:“哪有你这样跟人求婚只拿一束玫瑰,而不拿一枚戒指的?” “还有你怎么……” 九寒动了动唇,后面的话,她此刻明显没有说完,但是却没料到,就在她这话音一落之后,秦骁这人竟然立时就眼神不变的从自己兜里十分郑重的拿出一个包装精緻的首饰盒。 此刻的他,正半跪在她的面前,动作缓缓地将它打开,并对她道:“阿寒,在我的心目中,你一直都值得最好的。” “我今天在这里向你请求,只是怕我之后会等不及……再者,这也是我早在得知你成功考上京大的时候,便决心想要准备的一番惊喜。” “阿寒,我现在只是希望我这一份惊喜来得刚好,并没有迟。” 俨然,这一次的秦骁是难得开了一次窍,在这京大的开学典礼上一来就给人弄这么大一出惊喜。 而至于在一旁看着的九寒,她的一颗心,自然是早就给他了。 她又怎么可能会不出口答应。 因此,在秦骁把他想要说的话,当着九寒的面简短说完之后,九寒便双目晶莹的凝视着秦骁,稍稍用力一点头,真的就抿唇答应了他! 也就在这时,秦骁所带过来的那一支队伍竟齐齐朝天举枪,然后又迅速整整齐齐的放下,并对她十分大声地唿唤道:“嫂子!” 九寒顿时一张娇俏的小脸被弄得脸色发红。 她不免嗔怒的瞪了此刻已经起身的秦骁一眼。 偏偏这会儿,他们京大的那位林校长仿若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凑过头来,一边擦汗,一边对他们说道:“哎呀,秦少将,今天不是你封印挂帅的大好日子吗?怎么这么快就从那边忙完过来了?” “你看我刚才情急之下慌乱得都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这……” 林校长的话在这会儿还没说完,就被秦骁此刻所吐口的“不用”两个字给弄得僵了僵神色。 好在,林校长自认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并不愿这样去跟秦骁计较。 于是,他砸吧砸吧嘴,正欲将这次开学典礼俨然已经偏了过去的话题给重新拉回来的时候,却不想他们京大的九寒同学一抬眸,好看的眉一蹙,几乎顿时那暗含责怪的语气就出来了。 他只听她道:“秦骁,你今天居然这样重要的日子就跑过来了,万一你……” “阿寒,在我这里,没有万一。” “我只怕……遇见你迟了。” 九寒站在秦骁的身边,听着他这般冷峻的一个人,难能可贵的开口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情话,免不得的,她激动得唇瓣一抿,眼角一湿。 倏地,秦骁的那只手就抬过来了。 此刻的他,竟轻轻地用手在她脸上摩挲,并对她道:“阿寒,别哭。” “你若哭了,我的心会痛。” 九寒听了秦骁这话,当即便破涕为笑,面上的表情颇有几分哭笑不得。 第465页 而这时正在一旁观望的林校长,好不容易见了他眼前这两人恢復正常,总算是不自觉地把哽在胸腔间的那口气给彻底松了。 正当他手里拿着话筒,简单的再总结陈词了几句之时,京城的陈家,这才收到一番如此令人震惊的消息! 一直以来和她斗了许久的华晟地产,包括那令人噁心和讨厌的华晟电子,竟然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人都是她陆九寒! 真是想不到她堂堂陈家大小姐陈穆宁居然还能小看了她这么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这时的管家,手里正拿了一沓资料过来。 显然,他是在接到自家小姐的命令之后,重新将他们c省江城的陆家人调查了个底儿朝天。 可尽管如此,他们现在所能拿到手里的资料竟是和早前一样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也不曾少,里面所描述的内容也完全一致。 陈穆宁拿着这份到手的资料,随意一翻看,又哪里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道理。 显然,这一切绝对是有京城许家或者秦家的人在背后替陆九寒那个小贱人动手遮掩了! 不然的话,这么多年来,她陈穆宁怎么可能任凭她嚣张到这种地步? 登时,陈穆宁气得咬牙切齿,目露忿然的亲手撕了她刚拿到手里的这份资料。 突然,她偏过头,面色扭曲得竟是仿若疯魔了一般,语气恶狠狠地向管家责怪道:“你说!你说!” “当年的那个小贱人,她怎么就没有被当初的那场大火烧死!” “又或者她到了后来怎么又没被你所派出去的杀手杀死?” “就连我想要对她制造个属于车祸的意外都办不到!” “这一切,谁来告诉我究竟是谁!是谁!是谁——在背后保她!” “啊啊啊啊啊!秦骁!秦骁!你本来就应该是我的!陆九寒,你凭什么要出生?凭什么?——我恨你!” “咔擦!” 在陈穆宁情绪崩溃所制造出来的这一系列掩映之下,他们在屋子里的两人,这时候并没能留意到就在这屋外,刚才还有人来过。 而这人显然在听到了刚才陈穆宁发怒时所吐口的那阵话后,顿时便惊慌失措的关上了房门,然后慌里慌张的开始在这陈家偌大的宅子里奔奔走走。 突然,苏禾撞到了一个人。 当她下意识的正要张口瑟缩着身子道歉的时候,却不想,自己一抬眸所望见的竟然是陈穆宁父亲陈耀的那一张阴沉面孔。 他站在原地,先是眼神深沉的盯了她两眼,然后才对她强硬着语气开口道:“你跟我来。” 而这时,苏禾下意识的咬了咬唇,缩了缩自己的身子,并不怎么情愿跟着陈父走。 但是没办法,谁叫他才是这屋子里真真正正的掌权人。 苏禾站在原地,仅是稍稍犹豫一瞬,也便只能跟着抬步走了。 至于九寒他们那边,则在这场堪称百年难得一见的京大开学典礼完成之后,九寒和秦骁两个人的事,则被他们当时在场的人默契的将这些画面给置顶上了学校的论坛。 于是,当众人身处在这样的一个阶段,只要有谁在他们这些京大学子的身边一提起陆九寒或是陆姓这个字,他们便都会对此情不自禁的咧嘴出声歌颂一阵,道:“啊,那个你说姓陆的人呀?” “嗯,真是巧,我这里也认识一个姓陆的人。” “她是个女生,她叫陆九寒。” “别看她现在才十多岁,但是她可厉害了。她除了是我们这一届的全国高考状元之外,还是华晟集团的董事长!咳,就连某些军部的高层,可都是对她刮目相看呢!” 他们在这样一番宣传之后,通常所得到的都是这样的回答:“哦,你说的那个人呀?陆九寒?” “她是不是华晟集团的董事长我不清楚,但我却知道这小姑娘是真的年轻有为,以后长大了定然是个福气好的!毕竟,我们全国人民现在可差不多都是知道,当初的她可不仅仅能为陌生人出手相救,甚至还品质高尚!是值得你们这些年轻人学习的楷模!” 于是,在有了这样的一番沟通之后,他们这些人大都达成了一种默契的共识,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某个人的“粉丝”。 而至于现在,秦骁跟九寒主动求婚这一事的确闹得轰动。 几乎不用旁人刻意去宣传,单是透过九寒的表姐任若溪,陪同九寒一起来到京城的陆父陆母他们则就已经把当下所发生的这件事情给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虽然陆父跟陆母和许家人一样早就已经承认了秦骁这人会是他未来女婿的身份。 但当他得知那个人居然用这样的一点小手段,就赢得了自己女儿欢心的时候,心里难免多多少少会有些不满。 只是他心里的这些不满,全都被憋着,并没有及时发作。 唯有等到九寒带着秦骁这人登门来的时候,陆父才背着个手,对他脸色不愉的重重哼了一声。 038 港岛霍家,霍家权利 不过好在秦骁向九寒求婚这件事,虽然事出突然,但好歹人家的诚意十足。 尤其是许秦两家爷爷辈儿的长辈们知道了更是恨不能早点抱孙子。 然而九寒现在尚在读书,陆父他们这边可不高兴秦骁那臭小子在这种时候就有要欺负她女儿的想法。 于是,在这之后,九寒和秦骁他们俩也算是公开订婚了。 因此,他们两家人为了庆贺,倒是难得齐聚的坐在这京城的酒庄里一起吃了顿晚饭。 而在这席间,陆父向九寒提到,“九儿啊,树大招风。” “你这背后所隐藏的身份本来可以瞒得更久一些的,但你怎么偏偏就选在这个时候坦诚了呢?” 再说,别看他们如今早已经从前些年的江城重心渐渐转移至京城,但实际上他们陆家可一直都是在这么多年来的风风雨雨之中飘摇不定。 哪怕现在从表面上看,他们的背后还有京城的许家作为靠山。 可是万一等哪天许家老一辈的人一走,这后面所发生的人和事,又有多少嘴是能够简简单单的说清楚呢? 九寒一听陆父这话,心里便已经明白他这是在为自己担忧。 如此,她点了点头,便轻启唇道:“爸,这是我迟早都要面临的事。” “不管前方的危险如何,我总不能这一辈子就跟个乌龟一样缩在壳里,遇到困难想到的只会是退缩。” “若我的性格真是如此,这世上也就不会有现在的华晟。更不会有现在的我。” 九寒刚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便不由得顿了顿,继续道:“再者,难道我之前把我的身份藏起来的时候,就从未遇到过危险?” “爸,我现在只不过是把之前那些潜藏在暗中的危机,不动声色的将它转移到了明面上而已。” “该来的敌人,他总会来。不管怎样,我们除了迎面反击,如何也躲不过。” 陆父这时浅酌着一杯酒,迷濛着双眼,听了九寒这话,却是认可的点了点头。 第466页 不过接下来,恍然间,陆父又好像想起什么一般说道:“既然这样,九儿,那咱们不如之后再找机会去一趟港岛,找一下你霍叔。” “他之前曾给你提过的那些条件,我觉得咱们可以试着答应。” 不仅仅是陆父这样说,九寒心中其实也这样想。 她记得当初港岛的霍家人找上他们的时候,她虽然当时没答应,但早前那些条件,却是一早便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根本没忘。 只是如今,她应该把霍家的那群人冷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找机会去给他们再送送炭火。 更何况,前段时间,她已经从陆父的嘴里听说霍家的那位老爷子今年是明显的支撑不了多久了。 于是,九寒在有了这样的打算之后,等她在学校里安安分分的度过那大学刚开学军训的一个月,国庆一至,便立即邀上了全家前往港岛出游。 而在这之前,显然港岛的霍家人也早已接到了他们要登门拜访的消息。 同时,港岛的林家也有人出动。 当然了,九寒他们这一行人若是换作几十年前行至港岛来,那是一定不会有他们如今这么大的阵仗来接待他们。 这其中的要义,首先,还是得归咎于如今的时代早已不同。 其次,那就还得说港岛的林家于年轻时候的陆父曾是命中贵人,而十几年后,自从他们港岛林家决心要在大陆立足,那么,他们江城的陆家就绝对是十分将其为之重视的一个合作商! 再者,谈谈港岛的霍家。 他们之所以会对江城陆家如此重视的缘故,其中有一部分的原因,自然是跟他们港岛的林氏脱不开关系。 然而,剩下的另一部分原因,几乎则是他们对如今江城的陆家人在大陆那边所拥有的身份与地位的重视。 不过他们这些人心里当真怎么想,九寒这一行人还真没几个对此特别在乎。 毕竟,他们这一行人之中跟他们这港岛的两家人如今瓜葛最深的只有陆父和九寒。 其他人跟在他们身边,倒是仿若一个行色匆忙的看客。 这一天,他们成功坐轮船抵达港岛公海的时候,霍林两家就已经来了人率先等在那里,然后把他们全都接去了提前订好的酒店。 他们在酒店里所用的这一顿饭,从表面上看那绝对是宾客尽欢。 但实则私底下,则早一阵暗流涌动。 果然,没过多久,像这样表面的欢乐便有些维持不下去了。 尤其是当他们港岛的霍林两家因接下来九寒他们一家住哪儿而发生了分歧的时候。 对此,霍家有霍家的建议,林家有林家的要求。 反倒是夹在他们两方中间的九寒明显被吵得有点头疼。 不过尽管如此,九寒心中却是很清楚她这一次来,主要目的不是在林家,而是在霍家。 因此,她在林家人主动邀请她去他们家小住几天之时,九寒只得万分无奈的拒绝了。 同时,她也对霍家人所提的建议里选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答应。 她只说他们一家最近才刚到港岛,现在正是新鲜劲儿正浓的时候。 这样一来,她国庆节假期开头的一两天自然还是想陪着父母先在酒店住住,等他们玩儿得稍有疲倦了,他们一行人再去霍家或是林家的宅子里小住。 九寒当着众人的面难得圆滑一次,互相都不得罪。 而至于几天之后,他们这边的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又说得清楚。 对于九寒的这样一番说辞,霍林两家的老狐狸们尽管嘴上不开口,但心里又何尝不清楚。 他们先是在自己心里对眼前这个不过才十多岁的小丫头,互相掂量了一番之后,这才确认了她是个不好煳弄的人物。 于是这下,他们的脸上大都陪着一副和善的笑,一脸亲近的对他们这次专程到陆家来的人说:“我们港岛人可是一直都很热情好客!再说我们都对你们大陆那边如今这几十年的飞速发展可谓是嚮往许久了。” “我们吶,现在可就等你们在这里先游玩儿尽兴后,再给我们这些一个个的老古董多聊一下大陆那边如今的人文风情!否则的话,还真真是叫我们这把老骨头心生嚮往得很。” 他们几方人话已至此,聊到最后,自然就散了。 只不过,这场上的唯有那么一两个老谋深算的人是彻底仔细留意到了那个站在陆家丫头背后一直沉默寡言的男人,才应该最是不好惹。 偏偏他们这些老狐狸一个个的却又苦恼于方才大家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人家好似并没特意给他们将那位小伙子做个仔细的介绍。 而他们这些人自然也拉不下那张老脸,在晚辈的面前放下身段主动去问。 于是乎,有些自作聪明的人,就开始率先派人赶紧去查了。 而他们这一查所带回来的结果,还真可谓是不得了。 那个人居然是他们大陆京城秦家的子孙,前不久才被破格提拔,成了史上最年轻的少将——秦骁! 而至于那一批江城陆家的人竟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阴差阳错的靠上了京城许家这样一根盘枝错节的大树。 幸好,幸好……他们某些人只是将那一份心思埋藏在了暗地,并没有急着动手。 可是如若这样一来,那岂不是白白的便宜了别人吗? 不行!趁着他们那些人尚未留意到什么的时候,他们必须得抓紧时机,赶紧做点什么! 于是,三天后,正当九寒他们一行人在港岛着名的风景区玩儿得正开心的时候,当年曾专程来找过她的霍家人霍元恰好就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九寒无奈,只得和他们几人对视一眼,然后特意走到一边去接了这个电话。 而当她听完电话那端的人所说的事情之后,她的面上不由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接着,她面上非但没有半丝焦急与犹疑之态,反而将唇角一勾,语气十分轻松的开口道:“我若是能保证出手救活你们家的老爷子,霍叔,你到底打算要给我多少的利润?” “再说,我现在可是十分迫切的想要知道一点,在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你究竟是想要你父亲死,还是想要你父亲活。” 现在的情境,越是于霍家而言越紧急,九寒这边的反应就越平静。 她这时突然清声出口的这样一道选择题,看似是在调侃着在问,但实则却是毫不留情地直接刺进了霍元的心里。 霍元被九寒这话问得怔愣一阵之后,却是继而吞吞吐吐的开口道:“我……是真心想让他……活的吧?” “毕竟他是我父亲。” “而且……我若真的一心想让他死,又何必在那么早以前就专程找上你让你来跟我谈合作?” 未等霍元继续讲这话给说下去,九寒便突然出口接话道:“霍叔,既然如此,那请我再十分冒昧的问一句。” “若是你的父亲真的在这种时候死了,才不应该是对你们这些身为子女的利益更大吗?” 第467页 “况且你是家中老二,头上的只是个姐姐,和你一样身为儿子的,就只有你的四弟。” “这样的话,仔细算下来,你才是家中嫡长子。若你真想,大可以将你嘴上所许给我的利益和你的四弟平分。” 九寒这话一出,霍元这人几乎是当即便明白了她所想要试探的到底是什么。 只不过关于九寒现在所提到的这些念头,或许在当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老爷子时日不多的时候的确迟疑过,但随着这些日子他在老爷子身边的病床前侍奉下来,除了昔日对利益所怀揣着的那一颗追逐之心外,其它更多的则是不忍。 他不忍看到他的老父亲在缠绵病榻之后,还要亲眼看着他当年所辛苦和母亲一起创下的港岛霍家在他们这一代人的手里分崩离析。 他不忍心看到他和他们那些明明都是同父同母所出的亲兄弟,却一心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手足相残。 何必呢? 若是必须有他们霍家偌大的财产利益分割那一天,他所希望的乃是遵从老爷子的意愿,公平公正的将这些东西落实到他们霍家的每一个人手里,而并非是如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般疯狂的你争我夺。 于是,霍元想到这里,便不由苦笑着将他心底一直以来埋藏得最深的那一种想法说了。 九寒对此非但没有持以任何不满的态度,反而还较为之前愈发的感兴趣道:“好!看在霍叔你是这么一个重情义的人的份儿上,我这次来港岛一定会好好地帮你一把!” “而至于你们霍家在此之后究竟会如何,那可就跟我没有太多的私人牵扯。” “毕竟,我只会拿你专程许给我的那一部分利益,多的,我也是一分不要。” 霍元听了九寒这话,面上应承着好,但实则心里却不禁感嘆着这丫头算计得到底是多么的精灵。 于是等他在国庆节假期的第四天终于把九寒请到他们霍家这边来的时候,老爷子躺在病床上,那心电图波动得几乎都快要成一根平稳的直线了。 而这时,霍家的大部分人自然都是寸步不离的守在老爷子的病房外,以求在这样关键的时刻来表明自己的一番孝心。 但实则,当他们这些人进去霍老爷子的病房时,早就被病痛折磨得不堪忍受的老爷子根本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而当他感受到是他们家的霍元进来的那一刻,整个人浑身的气息,几乎一下就变了。 此时的他,尽管仍然是半死不活的躺在病床上,但九寒从他那一双奋力抬起的眼皮与哆嗦不已的嘴唇中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这人的求生欲望到底有多强。 可是当她上去给这人把完脉之后,所能确定的也仅仅只是,若她这次出手,霍家老爷子也最多还有半年可活。 就算她这一次将人给救了,那下一次呢? 他们港岛霍家如今是迟早要面临一阵改天换地的血雨腥风。 在病房里面给霍老爷子诊脉的时候,九寒自然没有开口说出她所观察到的那些病情。 只是等他们两人从霍家出来以后,九寒才对霍元这人张口道:“据我刚才给他诊脉所观察到的,原本老爷子的身体应该是少说也能有两三年的命在那里等着。” “但在这后面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动过什么手脚。且不提他的心脉已经有了弦弦欲断之兆,就连分散到他体内各处的生命气机也黯淡了不少。” 九寒在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禁留神看了一眼一旁的霍元。 她见他一副悲伤的模样,顿了顿才继续道:“当然了,若是你这一次不来找我。不出三日,霍家老爷子就应该彻底的一命呜唿了。届时,霍家所能留下的绝对是一对烂摊子。” “而这一次,在有了我之后,也仅仅只是能给你多一点准备善后的时间。” “霍叔,你心里一定要有这个准备。到时不管是最好的还是最坏的结果,你一定都要有那个能力去承受。” 霍元听着九寒这番话不禁用力抿了抿唇,然后沉着目光,重重点了点头。 而至于九寒在见到他这副模样之后,总算是能稍稍的松下一口气了。 在他们两人又一番商量之后,霍元出于保护九寒人身安全的缘故,这一次只对他们霍家人公开说了他是专程找九寒这丫头谈他们港岛霍家跟大陆那边的合作,而并非是跟老爷子治病。 再者就算他现在开口说了,他们家里那些人也不一定当真就能相信,就凭九寒现在这个年岁,居然能对一个快要咽气的人起死回生。 于是,九寒给霍家老爷子治疗的时候,是在港岛的深夜里。 这天晚上,夜空还算晴朗,有几枚明亮的星,在那里为他们照亮。 好在九寒这一番治疗的过程很快。 她是在给霍家老爷子通身的经脉里灌入了最纯粹的天地灵气之后,又尝试着用龙凤金针对他的心脉进行修补。 而在这之后,霍家老爷子总算能稍稍摘下氧气瓶,彻底睁开了他那一双略显浑浊的眼。 等他愣神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当即便唤道:“老二!老二!你在哪儿?” “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到了地府吗?” 九寒:“……” 霍家老爷子的这样一番话虽是让一旁的九寒有些无语,但好在霍元这个孝子却是赶忙就伸手拉住了他父亲的手腕儿,并开口说道:“爸,这里怎么可能是地府?” “你好好看看,这里可是你年轻时候跟咱妈住过的房子。” 霍家老爷子听了霍元这么一说,他才渐渐的反应过来,犹犹豫豫的开口道:“难怪……我就说这里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差一点儿,我还以为我真能跟到地府去,也是在这里……见到你那去世多年的母亲……” 霍家老爷子这话一出,便叫侍立在一旁的霍元当即就不忍了。 他不禁红着双眼睛出声唤道:“爸!你怎么能这样说?你这不还好好的么?” 伴随着霍元这话音一落,霍老爷子的目光不由得在九寒那一张极为漂亮的脸蛋儿上停留一瞬,然后才幽幽的嘆着口气道:“霍元吶,我怎么就不能这样说?” “你爸我如今可都是这个年岁了,身在其位,哼,便是拦了某些人的路,又哪里还能好好的呢?” “倒是你,这么些年来,真是难为你了。孝子可不好做,但你却是真的做到了!” 霍家老爷子在这样开口的时候,便不由伸出一只手来紧紧地握住了霍元的手腕儿。 待霍元自己的心绪稍稍平復了一阵之后,便不禁赶紧沉着眸凝视着他的父亲问道:“爸,我们这几个兄弟姐妹之间到底都是同父同母!他们之中到底是谁会这样丧心病狂的来对你下手?” “爸,你可是我们的亲爸呀!而我们……” 霍家老爷子未待霍元的这番话说完,他便不由伸出手来主动打断了他和他之间的对话,只摇头道:“霍元,当你有一天创下无数家业而又跟我一样老的那一天,你便会明白了。” 第468页 “钱,能使地府里的鬼推磨,更能使活人,为之蒙蔽一双善良的眼睛。” “如今,我也算是难得从这次的半死不活中再度地挺过来,看来已经是时候到了真正要把我手里的权财交出去的时候了。” 霍家老爷子开口说着,顺带还不忘看了九寒所在的这边一眼。 而这时的九寒只眼神淡淡,一个劲儿地在那儿弯腰收拾着她方才用过的那些金针。 无意之间,霍家老爷子甚至还瞥了九寒手里的那些东西一眼。 突然,他开口道;“原来你这小姑娘竟是当年华国名扬天下的余振余圣手的传人!难怪!难怪!难怪……我能从这一次的鬼门关里死里逃生。” 霍元在一旁听了自家父亲对九寒医术的认同,便不由得再度替她开口道:“爸,人家小姑娘可还不仅仅只是当年那位余神医的传人呢。” “她现在可还是我们华国大陆那边华晟集团的总裁,再者,她更是你当年最为看好的那位江城陆家陆远志的女儿。” “如今时隔多年,他们一家可是又一次的来到了咱们港岛。” 霍家老爷子半躺在病床上听自家儿子这么一说,心里边当即不由对九寒又多了一些好感。 甚至片刻后,霍家老爷子还冲他面前的霍元说道:“既然如此,这也算是一种缘分。” “霍元,你现在快帮我把我这手里的这枚金戒指摘下来。” “你们可千万别看它俗气。但这玩意儿在当年却是能够号令我港岛所有地下青帮的兄弟!甚至,就凭着这样一枚戒指,它还能让你永远享有我们霍家真正座上宾的权利。” “也就是说……哪怕你不是我们霍家的主人,若你有那个必要,我们港岛霍家定会对你倾全力相助!” “霍爷爷!” “父亲!” 这一次,霍元的话音刚落,霍元和九寒两人便齐齐出声开口。 他们其中一个是震惊,其中一个则是对此极力的想要婉拒。 039 夏有冤屈,冬有枉日 偏偏霍家老爷子这时态度的强硬,并不容人拒绝。 他在一下定决心要把他手上的这枚戒指交託出去的时候,就从未曾想过要再把它收回去。 当然了,他之所以在这种时候开出这般诱惑人的条件,那自然他的心里面也是对九寒有所要求的。 这会儿的他正半躺在病床上,费力抬眸看着九寒道:“小丫头,原谅我,我这么做……咳咳!其实也是有私心的。” “我把我手中这枚象徵我霍家至少一半权利的戒指交出去,也不过是希望如若我港岛霍家真有那么遭逢大难的一日,还请你届时一定要对我霍家子孙能伸出援手。” “不求达官显贵……但好歹能保住一命。” 霍家老爷子的这番话听在九寒的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难受。 这下,他们之间有了这般因果,无论是霍家的霍元,还是九寒都已经再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拒绝他们眼前这位此刻正半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 顺带,不得不暗嘆一声,霍家老爷子的这方算盘倒还真是打得挺精。 待得九寒顺从收下那枚戒指之后,才似勐然间想起来什么一般蹙眉问:“对了,霍爷爷,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港岛霍家在许多年前难道也曾跟大陆那边的青帮有过关系吗?” “他们是属于大陆那边的其中一个分支,还是在这里所创立的全新的帮派?” 霍家老爷子在早前似是从未想过九寒会这样问,因此他怔愣一瞬后,便不禁颤了颤唇瓣答道:“这里可是港岛。” “在多年以前,那些曾在这里殖民过的y国人,如何会允许这里有我们华国半点的武装力量出现?” 霍家老爷子的眼神在陷入回忆里后,语气不自觉地带起了一股嘆息道:“现在尚且流窜在这里的这些帮派里的人,大多还是十年前从大陆那边逃窜过来,然后再在这里想办法谋生。” “继而,他们这些人在有了一定的规模之后,聚集在这里的帮众,发现其中应该是以青帮者的人数为首。再者,他们又在和我们港岛本土的几个刺头帮较量一阵,彻底奠基下地位以后,干脆也就心甘情愿的尊了他们那一批人为老大。” “也就是如此,才有了现在的地下青帮一说。” “如今的他们或许和当年的大陆青帮或多或少有过关联,但在经歷了这复杂沧桑的十数年后,谁又会专程去拿他们现在的模样和过去的那些狼狈特意比较呢?” “所以,小姑娘,你这个问题,我霍某人还真是不好回答你呢……咳咳!” 霍家老爷子把这番话说到最后,就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的在那里一手捂着个嘴,剧烈的干咳起来。 而九寒在听了霍家老爷子的这番话后,俨然她的心里又多出来了些其它的考量。 总归,她现在有了象徵霍家权利的金戒指在手,再怎样也算得上是半个港岛的土皇帝了。 只不过,九寒对此心里非但没觉得高兴,反而还莫名的感到了些沉重。 果不其然,霍家老爷子在病床上又躺了两天之后,总算是能够缓慢下床了。 然而实际上,也就是在九寒他们打算离开港岛的那一天,她最不愿意淌进去的那趟浑水,还是被人给有意无意的泼在她身上了。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无外乎是霍家老爷子在开始恢復过来神智后,就让他原本的律师再一次的进行了修改遗嘱。 而他修改后的这份遗嘱,自然在他们霍家子孙都在场的时候,内容尽数的被霍家老爷子的律师给公示过了。 等他们难得积攒着一份耐心,将律师手里的长文给听完之后,在场的大部分霍家子孙都想要为自己鸣不平。 “这到底是凭什么?爸!” “你一向偏心霍元就算了,怎么现在连一个大陆来的外姓人都要得到这样一笔不菲的馈赠?” “反倒是我们这些霍家的真正嫡子嫡孙,从小到大,我们从你这里到底索取过什么?” “为什么你这一辈子都快要走到头了,却还是不肯为我们这几个霍家的兄弟姊妹多考虑一点?” 早在霍家老爷子亲手拿出这份遗嘱之前,他们将要面对的到底是个怎样的场面,他的心里其实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只不过,让他感到稍稍有点心悸的是,为什么关乎于知恩图报的这种品质,这些本该是一个人都有所了解的东西,唯独他霍家的那几个儿女就是这样的执迷不悟呢? 呵!钱财? 呵!权利? 这些东西到底又有什么好呢?除了总爱无端引得旁人羡慕猜忌之外,便是彻底的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他们霍家的这些子孙后代们,难道是由于家风不正,才会导致了他们就这么甘愿的为了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可以不顾血脉亲情,去争得一个头破血流? 第469页 是啊,他霍某人这辈子直到快要走到头了都还是不明白,他们霍家怎么就教出了这些坏小孩。 一个个的,到底是贪得无厌,还是一心慕权? 霍家老爷子这时的身边正被霍元搀扶着,他一双敏锐的目光,在这时似是不能适应的轻眯了眯。 而紧接着,当霍家人这里所争吵的炮火渐渐开始平息之时,始终站在一旁本该一直保持沉默下去的九寒他们那一方,竟不曾想有人为之开口说话了。 这一次,开口说话的人是秦骁。 他说:“不管你们心里怎么想,我们家阿寒从这里所拿走的只是她应得的。” “毕竟,为了救活你们家老爷子一命,你们知道她究竟在这其中所付出过多少汗水和代价么?” “再者,你们明明什么都不清楚,你们明明什么都是无知,你们又是凭什么如此理直气壮的来质疑你们家老爷子为之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 秦骁此刻正目光忿忿的盯着那群人,把自己心里酝酿着对九寒想要说的话,这会儿全都演练了一瞬。 然后他又紧勾着唇对九寒道:“阿寒,你放心。就算你这番来不要他们港岛霍家的报酬,我秦骁……也养得起你。” 伴随着秦骁这番话落,港岛霍家的那批人总算是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弱一点的,脸色已经变了。 同时,九寒也抬起了眸来,轻牵了牵秦骁这会儿微微泛着干燥气息的大手。 片刻后,九寒道:“养不养得起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我只是单纯的认为,一个人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否则的话,他很有可能,连人都不是。” “你!”九寒这声一落,他们对面所站着的那群霍家人中登时便有一个和霍元相貌差不多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 此刻,他的双眸仿佛在冒火,单看脸色,恐怕似是想要直接将九寒和秦骁两个人呢生吞活剥。 偏偏就在这时,伴随着那人的脚步一往外面挪,霍元跟霍家老爷子的反应,登时,就像是跟敌军已经进了我方防范区,立刻就被人拉了警报一样。 “啪!” 霍家老爷子往后微退一步,胸臆间微喘口气,然后将一沓厚厚的资料放在了那位方才突然出声的男人面前,道:“老四!” “亏我老头子这一辈子疼宠你这么多年!你这次做出这么混帐的事!我倒想听听你在我的面前,到底还有什么话想要解释!”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的顶着我霍家的姓,出去做人做事,表面看着温和,但在场的谁又能想到这世上就是有你们这样的禽兽居然对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下得了狠手!” 霍家老爷子在气怒着脸色开口说这番话的同时,九寒站在一旁显然是已经感觉到了秦骁整个人的反应微僵了一瞬。 顿时,九寒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的将霍家老爷子教训自家儿孙的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俨然,这时的她跟秦骁一样,想起了那位曾被他们秦家自家人下过毒药的秦老爷子。 这一刻,秦骁握着九寒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沾染上了一股凉意。 同时,渐渐冷却下来的,还有秦骁那一颗本就已经受过残殇的心。 九寒无奈,她这会儿站在他的身旁,也只能宽抚似的轻拂了拂秦骁的手背。 一会儿后,秦骁抿唇,松眉,一张冷峻的脸上,总算稍稍有了情感上的回暖。 在这之后,九寒他们一行人俨然已经不再适合继续待下去了。 在霍家老爷子心里冒着怒火,清理门户的间隙,九寒一行人总算十分坦然地向他们提出了辞行。 而这时霍家老爷子只对她轻勾了勾唇,多的话倒也没开口说。 他只在她真正走出了霍家大门之后,才往他们身后多派出去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身上有武力,显然是一个跟他们一样练过内息的练家子。 只不过他的功夫尚且不到家,又或者说他的身上并没有九寒和秦骁他们两个人这样那般逆天的天赋。 这倒是才让九寒和秦骁他们在这人跟上来的第一瞬间便察觉到了。 九寒心知,霍家老爷子之所以会在他们离开之后才派这个人出来,定然是因为不想让他们从霍家的离开显得太过引人注意。 而至于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练过内家功夫的人专程跟在他们后面,九寒想着,这或许是霍家老爷子在向她证明属于他们霍家的诚意。 这个人,他的身份说不定大有来头。 比如,很有可能他就是霍家老爷子特意所提到过的港岛青帮的头头。 若是真从这样来算的话,似乎不论怎样,这人还真得该跟着他们走。 毕竟,如今他们大陆这边的青帮总部,可是早就被她化整为零设在了c省。 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七天国庆假期一过,九寒一回到京城便彻底的投入到了学校中一段时间。 等她从医学部的那一堆书堆里奋力扎头出来的时候,一转眼,这一年的年底又快要到了。 而这期间,港岛霍家的人果然很遵守承诺。 早前霍元曾许给他的那些机会,如今一步步筹备下来,竟是一个项目不多,一个项目也不少。 只不过,关于公司的这些规划发展,九寒只自己做了统筹,剩下的落实则全都丢给林悠,和那位早前从港岛跟回来的楚叔去帮忙了。 当然,九寒这边因为忙着学校的各种社交活动和期末考试,按照她一个作为京大学生的本分,把她该做的这些事情全都做了,剩下的并没多少时间。 尤其是,她难得所剩下的这些世间,竟然还被她毫无间隙的拿去关心和调理许家二老的身体。 这样下来,九寒除开每天睡觉的时间,但凡醒着的时候,便是跟一个陀螺一样,连轴转个不停。 不过,话说回来,自打九寒几个月前在他们京大的开学典礼上火了一把之后,陈穆宁那边则简直快要被她给刺激到疯了。 主要是她现在所面对的这个情敌,如今事业发展得相当强大不说,竟然还让秦骁这么一个难得开窍的人主动跟她求婚了! 可想而知,最近这段时间的陈穆宁心里所压抑着的到底是一份怎样的心情! 就算她把这一切抛开秦骁不谈,单看她们两个女人所发展出来的事业,也足以让陈穆宁这个从小到大都不愿向人服输的女人嫉妒红了眼。 “爸,你就替我向大伯再争取一次!这一次,我一定会打败替咱们陈家打败许家!从经济的角度拿到上面人所青睐的最高话语权!” “爸,你就相信我这一次!” 陈穆宁这时候正委屈着双眼,紧紧抿着唇,娇声向自己的父亲使出浑身解数请求。 然而,谁料,这一次无论她怎样软磨硬蹭陈耀这做父亲的就是不肯低头答应。 他皱眉,想了想,终是对她说:“穆宁啊,不是你父亲我不帮你。” “而是你仔细想想,你身为我们陈家的大小姐,你说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心系秦家的秦骁也就算了,我也就一直没有强逼着你非得去给我相个亲。” 第470页 “但实际上呢?这么多年过去,你什么样的手段,都快已经使完了。你到底有没有见过秦家那个小子偏过头来,仔细看你一眼?” “再说,穆宁,你如今都已经二十七八,是个成熟的人了!但在你手下所做的事呢?你别说自从你大学毕业回来之后,就没干过任何一份正经工作。” “你就好好想当初我向你大伯举荐你的时候曾那般对他保证,你甚至连秦歌这一条路也用上了,结果呢?却依然还是没有把姓陆的那一家拦住。” 陈耀难得一次深沉着口气,在陈穆宁的面前开口说:“你说是当初你小瞧了人家也就罢了,但看看你,等人家这背后真正的身份一公布出来……唉!” “穆宁啊,你的敌人现在早已成长成一座堪称巍峨的高山,而你的目光能看到的偏偏只有昔日的那座小山丘。” “你这样轻敌而又莽撞的跟她对上,无论多少次,你都只能是输。” “爸!”陈穆宁一听自己父亲这话,面色当即就恼了。 甚至,就连她那一双格外漂亮的眸里,此刻仿佛也已经有了几簇细小的火光在隐隐闪现。 而此时,陈父在一旁微翘着嘴唇,眯眼捉摸着时机兴许是已经到了,便不由陡地将话题一转,对自家女儿循循善诱道:“穆宁啊,你可知道男人……鲜少有喜欢逞凶好斗的女人。” “他希望你在她面前所展现的永远都是柔弱而又依赖他的一面。” “我这里现在有这样一个办法,倒是可以让你比起去在意那些不相干的人来,更能牢牢地抓住他的心。” 陈穆宁经她父亲把话这样一说,不由得当即就红唇一翘,整个人的脸上露出了别样的生动神情来。 而在一会儿之后,陈穆宁和她父亲把这件事情一谈完,才似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道:“对了,爸,最近这几天你把苏禾那个人给弄到哪里去了?” “她那贱骨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陈父眉头一动,似是在此之前并没想起自己女儿还有问起苏禾的可能。 于是当下,他眉梢一蹙,便佯装出了一副已然不耐的神情说道:“你管她做什么?” “她可是咱们陈家养了这么多年的闲人,我只不过是在此之前把她送到一个寄宿制的学校读书去了。” “再说,前面那几年,你可一直耽误着人家,不肯放她出去。” “如今,再怎样,她也是个女儿家,多多少少需要去混个文凭出来,将来好装点门面。” 陈穆宁一听自家父亲这番解释,心中所藏着的疑惑,这下总算是松了几分了。 她唇角稍稍一弯,只要苏禾那个贱女人不会是被他们京城里的哪个达官显贵看上,相信她以后应该也没那个命跑到她面前来百般作死。 而她现在虽然无意之中丢了一只上好的出气包,但好在她却是有了她父亲给她提供的另外一件需要她去专心攻克的一件事。 陈父坐在自己书房里,目送着自家女儿欢快着心情走远之后,这才坐在自己原位上面露疲惫的伸手揉了揉眉心。 然后他又赶紧的从坐上起身,重新穿戴好衣物,在家里佣人的关切目光下,悄无声息地迈不出了门。 陈耀再一次熟门熟路的来到那一座破道观。 他先是小心翼翼的用手掀开了被拿来当作门帘的两抹黄色绸布,然后又踌躇不前的左顾右盼了一阵。 他再确定了里面并没有任何动静之后,这才疑惑着眼神,大着胆子迈步进了门。 “你——来了?” 起初的时候,陈耀并没有发现在这附近有过人,但当他无意之中好似瞥见那座上的神像开口说话之后,便突然被惊吓得连连往后倒退几步。 甚至还慌乱之间,又胡乱叫了几句:“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陈耀这话一出,当即便引得这座神像后面的那人,发出一声不屑的嘲讽。 他道:“呵!陈耀!” “若你一心想要拜佛,那我这尊道观,还真是容不下你了。” “我让你去做的事呢?你现在已经按照我的吩咐全部办成了吗?” 陈耀一听那位老道长的话,便知他这是在对他质问。 当即,陈耀在见了方才那样一番神像显灵之后,几乎是什么都不敢隐瞒,无论好的坏的,这下他全都张嘴统统给他说了。 直到最后,他问了一句:“敢问老道长,你之前不是说过他们秦家的那个长孙秦骁是个天煞孤星,那么便理应谁跟着他,谁这辈子倒霉。” “但又为何,你后来会突然跟我说,秦骁这人的身上有龙气。而我这么多年来,也遵从了你的命令让我家小女前去接近他。” “但是为什么,咱们多年来的昔日部署,都已经走到眼下这一步了,你却偏偏要让我女儿去破坏它?” “你给我的那包药,真的只是普通意义上的春药?若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只要是个人,夺了那小子的元阳之身,都应该能行。” 那位躲在神像背后的臭老道儿在听了陈父这话之后,总算是捨得从阴影之中缓缓地迈步出来。 他先是目光深深地望了陈父一眼,然后才颇觉有趣的道:“你只要跟在我的手下,那可千万别问这么多为什么。” “我能告诉你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天意。” “你若有心想要让你那女儿能有凤命,那你就必须这样做!” 很好,臭老道儿的这最后一句话,总算是成功的堵住了陈耀这人的嘴。 而至于另外一件事,陈耀也向他表示出了极大地好奇心,“那既然如此,为何道长收徒,就不能再助我家小女一臂之力?” “苏禾那个女孩儿,她不过是生的时机巧妙了一点,乃是您所说的阴年阴月阴日阴时而已。” 伴随着陈耀这番话落,臭老道儿当即便眸泛深意的凝视着他,反问道:“哦,是吗?” “那我怎么算出来苏禾这个女孩儿,分明是子丑年丙戌月?” “难道是说我这老头儿当了这么多年的道长,临到头来,连这一点算数都还会弄错?” 陈耀被他眼前的这位老道长当着面一反问,登时冷汗就涔涔的下来。 只不过这时他垂着双眸,低着个脑袋,什么话也不敢说。 却好在这位臭老道儿只是眸光犀利的看了他一眼,然后道:“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就提早奉劝你,最好别背着我单独打什么小主意。” “我早先所说的四阴之女,你不会比我更明白。” “这个世界上,如今除了那个姓陆的陆九寒,便只有你家女儿!” “我问你,这点便宜,你究竟是想让你的亲闺女占,还是让你的敌人占,最好想清楚!” 话一经臭老道儿这么开口说,陈耀再度地背着他浑身上下打了个哆嗦。 第471页 只不过,到底在他亲自决心要把自己的女儿送来之前,心中多多少少是有许多顾虑。 如此,他便不由对这位臭老道儿提上一句,并问道:“老道长,若我把穆宁送来的话,苏禾呢?” “她……” 未等陈耀把这番话开口说完,臭老道儿便一挥手率先打断了他接下来要出口的话。 很快的,他往道观里唤了一声,叫道:“苏禾,出来吧,让你的好二伯看看你!” 在臭老道儿话音一落之后,果然,没多久,陈耀便只见那座原本破败不堪的道观里,仿佛一瞬间多了个如同天仙下凡的金童玉女。 只是,有那么恍惚的一瞬间,陈耀对此感到了古怪,但这抹古怪,却又很快的被苏禾的乖巧伶俐所打败。 眼下,他已然是亲眼看见了拜这位老道长为师,到底有什么样的好处。 “这这这……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她该不是被洗髓伐经,然后脱胎换骨?” 臭老道儿被陈耀这样一问,原本微眯着的眼睛,这时不由轻微一动。 然后他面上表情一哂,心里嘲讽,面上却是点了点头,极为严肃的说道:“是这样没错。” “难道你忘了,从最开始的时候,我遇见你,曾对你说过什么吗?” “我师门里本就是一心钻研成仙之术的,而这么多年来,我若不是为了报答你,又缘何会平白无故的替你做这么多事情?” 陈耀被臭老道儿这话一说,原本还有几分暗自怀疑的心,几乎是瞬间就没有了。 他当即就一脸喜色的向臭老道儿告了辞,然后自以为当真捡到大便宜的跑回去跟自家女儿说了务必让她上山来拜师一事。 然而,在陈耀走了之后,臭老道儿却是对着那婀娜着身姿,一副乖巧模样的苏禾,在身旁轻轻一吹。 顿时,原本鲜活的人影,一下就消失了个干净。 唯有地上所留下来的被摺叠过的一张纸,上面还隐隐残留着道法的痕迹。 在原本看似美好的苏禾消散之后,臭老道儿在原地讽笑一阵,这才专门走上前去把那张留在地上的纸给捡了起来。 而在一会儿过后,他沉着面色,一手提着道袍,再度走到了那座歪歪斜斜的扭曲神像之后。 倏地,他动手不知在哪里轻轻一扭,竟是缓缓的从这当中露出了一个密道来。 臭老道儿在迈步进去之后,第一眼所看见的便是真正的苏禾此刻所在的方向。 此刻,她正眼神呆滞的被这位臭老道儿给泡在了一个偌大的罈子里。 若不是让人亲自待在这里面,怕是鲜少能有人感受到如同真正人间地狱般的痛苦。 没错,此刻苏禾所待的那一个罈子里面,正是这位臭老道儿所养的各式各样的蛊虫。 当然了,里面也有各种五花八门的毒蛇。 总之,不管怎样说,品类都相当的繁多。 而当这么多蛊虫毒蛇聚在一起,他们自然需要极为丰富的养料。 陈耀那人出于私心,第一次不肯送他的女儿过来,那他便只有把他这三弟的私生女给拿过来泡了“药酒”,让他们的孩儿们好好地享受享受。 当然了,除此之外,他寂寞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捨不得苏禾这么个小美人儿轻易地死。 他只不过是需要她的处子血,用以来进行浇灌。 苏禾此刻被泡在这罈子里,往日所谓的那些喜怒与爱憎,早就离她一日日的远去。 整个人明明应该是十分美好的青春之气,在见到臭老道儿的那一刻,则全部转化为了怨毒。 顿时,她眼神一狠,格外愤恨的盯着他。 同样的,臭老道儿走进来,凝眸仔细观察了她一阵,只略微抽动着嘴角,对她不为所动的说道:“呵,小丫头,这就是你们胆敢欺瞒我的下场。” “怎么,如今你从京城陈家混到这个地步来,早前绝对想像不到吧?呵!” “你若真的要怪,那也只能怪你二伯,怪你亲生父母亲的心狠。” “不然他们当初怎么就没有把你打小就留在陈家,反而送去了偏远的乡镇,寄养在一个小县城里边儿,让你平白无故的吃了这么多苦。” “再说,小丫头,你看你后来就算知道了你自己真正的身世,你看……你那二伯,还有你那姐姐又把你当人看了吗?” “哦,对了,我突然之间竟差点儿忘了告诉你一件喜事。” 臭老道儿说着,一双沾满厚茧的手竟然还极为放肆的在苏禾的脸上摸了摸。 他对她继续说道:“相信用不了多久,你那位在陈家欺辱你这么多年的好姐姐可就要来了。到时候,你才是她的师姐,而她只不过是你的师妹!” “那时候的你,会想要报仇吗?告诉我!告诉我!哈哈哈!” 臭老道儿这边背地里的癫狂,此刻正远在京城陈家的两父女却并不知情。 只是在倏然间,陈穆宁有些心绪不宁的感到自己的眼皮跳了跳。 不过紧接着,她却是一边听着自家管家的汇报,一边揉眼道:“你说我骁哥哥现在居然只会出现在那两个地方?” “呵,要么是军部?要么是陆九寒那个贱女人的身边?凭什么!” 陈穆宁一听完他的话,当即便气得拍桌而起。 只不过现在的她,在暴露出自己的目的之前到底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她只能旁敲侧击的对自己的管家道:“没有机会,你也去给我想办法创造点机会出来!” “我就不信陆九寒那个毛都还没长齐的贱女人,秦骁他真的会看她上瘾。” 陈穆宁在把这些话一说完,甩手便烦躁的走了。 而徒留她的管家留在那里,迟疑着,不知到底该如何决策。 与此同时,陈家二房在商量着进行暗中部署,同为陈家兄弟的另一房,平日里最不起眼的那位老三,则也在暗搓搓的主动联络着自家大哥合力动作。 他们这番的出击不可谓不勐! 这一切,只因某一天坐在某个位置上的人突然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梦里有人跟他说:“京城许家,如同一只卧榻在侧的巨虎!” “它已在你的身侧,盘踞这么多年,再不除,你如何能安睡?” 于是,在这一晚后的第一时间,他们陈家的老大和老三便亲手接到了这样的一道密令。 同时,他们京城陈家暗中潜藏这么多年,待到他们登顶的那一刻,如今终于要来了! 这一夜,京城内外,倏然之间就颳起了狂风骤雨。 这样的情境,在早已迈入冬日的北方,极为少见。 这一夜,华国上下究竟有多少人感觉到了不安。 忽然,“轰隆——”夜空中一阵闪亮轰鸣。 “啪嗒!” 不知道是谁手中的佛串一断,珠子碎落一地。 一阵寂静呢喃中,仿佛只有一人耳语嘆息,“夏有冤屈,便至六月飞雪。冬有枉日,便至夏雷轰鸣!” 第472页 夜半,许家伯母似有所感的翻身起来关窗。 但等她披上一件厚衣站在窗前时,却不禁觉得奇怪,“怎么回事儿?明明今天晚上没下雨也更没下雪啊,我怎么就老想着起来关窗?” “对了,这样突然颳起大风的天气,也不知道京城那边咱妈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国强啊,咱们家荣瀚也从那偏远的陆家村调到县城有一阵日子了,要不明天,咱们就让孩子干脆搬到省城里来和咱们一起住吧。” 许家伯父在此之前本来睡得正酣,但却不料他半梦半醒之间竟是突然做了个噩梦。 他好像梦见他们许家的那座祖坟上的牌位倒了。 而当他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正想要伸手去扶,却不想高空之上一阵天雷打来,顿时,别说是他们许家祖坟的牌位了,竟是连他们家的祖坟这下也都全部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许家伯父突然从梦中惊坐而起,勐然对许家伯母唤道:“快!关窗!关窗!要打雷了!闪电了!要下雨了!” 等到许家伯父一连串的将他这些话说完,他的身上早就已是冷汗涔涔。 而至于许家伯母,这时却又不得郑重看了刚从昏睡中醒来的许家伯父一眼,突然感嘆了一句道:“真是奇怪,你怎么也和我一样下意识的觉得这个时候就是应该要关窗呢?” 正当许家伯母把这番话说完,外面突然传来的那一阵动静,仿佛就是在应景一般。 只不过那伴随着阵阵剧烈响动的敲打声,并不是天上的雷声轰鸣,而是此刻夜半,有人在外面十分激烈的敲着门。 京城,秦家 这一晚同样灯火通明。 只不过这偌大的祖宅内,此刻只有秦骁和秦老爷子两个人。 秦老爷子难得的一手拄着拐杖,一手当着自己亲孙子的面抽着闷烟。 两人在沉默半晌之后,秦骁终是听得秦老爷子突然发问:“秦骁,你可知道今晚突然下的这场雨,打的这声雷代表着什么?” 秦骁闻言,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片刻后,秦老爷子沉着眉眼,只嘆了一声道:“今晚,咱们京城的权贵家族里,一定是有哪一家出事了。若是跟我们不相关的还好,若一旦有关,秦骁,你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秦骁听了秦老爷子的话,再度抿唇点头。 他毕竟不是幼子,如此道理,缘何不懂? 只是现在让他略微有点茫然的是,若某些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到底该怎样做。 他是要立即就站在正义那一方奋起反抗?还是说他应该单纯的只需要想着保家卫国? 秦老爷子端坐在一旁对于自家孙子此刻脑海里所陷入的纠结,他何尝不懂。 只能说这一切,都太过于让人无奈了。 若是将这浩荡歷史倒退个好几千年,说不定,他还真能替某些人光明正大的感慨一声,既生瑜,何生亮? 只不过,事情如今都已经到了这地步,他显然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唯一所能做的,也只是让秦骁现在赶快前去京城别院,看一看他那位从小就一直仰慕的二公子如今情况到底怎样了。 倒是秦骁临走之前,十分不放心的看了自家爷爷一眼。 而秦老爷子却是对他微微一摆手,然后摇了摇头。 到底,秦骁还是先一个人走了,只留下了他们家老爷子一个人呆在老宅。 之后,就在这天的凌晨。 有人把京城秦家联名告上军事法庭,号称他们京城秦家和京城许家互相联合,暗中勾结,贪污受贿,残害人命。 再具体事宜尚未调查清楚之前,均一致要求调停秦少将身上的军务!顺带请求暂时监禁秦家秦上将!以免其枉顾法律,滥用职权,私相授受! 华国第一军事法院那边将这暂定的结果一经宣判,可以说是京城上下全数譁然都半点不为过! 同样与之接迥而至的,是一则并不利于眼下形势的消息。 c省财务局局长于今日被带走调查,c省江城于今日刚上任的副县长被疑有裙带嫌疑,同样被带走调查。 事已至此,京城的秦许两家真正的顶樑柱,仿佛于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就被宣告倒下。 随之,即将迎来的则是一场堪称漫长的拉锯战! 第一时间,京城郑家,京城祁家在得到消息之后,纷纷往其高层想尽各种办法,使出浑身解数来打听消息。 无奈,在这个风声鹤唳的当口,人人的嘴,都闭得相当严,真是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牵连到他们自己。 040 穆宁诡计,决心去留 京城,许家别院 余振此刻的手,正一边搭在秦骁的肩上,一边嘆气。 “真是没想到,秦许两家居然这么快就已经到了如此艰难的地步。” “他们那边先发制人,我们这一边若是想要尽快反击恐怕就难了。” 余振这时所出口这话,倒是不由得让院子里的人的视线下意识的转移到了一旁端坐着的许家二爷身上。 许家二爷一察觉到他们的目光,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再讽笑一声,说道:“这只不过是上面的某些有心人把本该十几年前就发生的事,重演了一次。只是恰好某些人配合得格外巧妙而已。” “毕竟是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鼾睡?” “到底过去这么些年,他们再也忍不了了。” 余振一听许家二爷这话便不由再度感嘆一声,理虽然是这么个理,但他们眼下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出事。 于是,余振干脆趁着他们沉默的这会儿功夫,叫了一声,“寒丫头。” 而这会儿,九寒从余振的唿唤声中回过头来,沉眸道:“怎么了,师傅?” 余振见她这副拧眉沉思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然后抿了抿唇,出声问道:“你在这里低眸沉思这么久,可有想到什么解决的办法?” “许秦两家现在都已经出事,搞不好到时候连你……唉,也会受到牵连。” 余振的意思,其实是想让九寒最近多在学校里呆着避避风头,但九寒又怎么可能亲眼看着他们出事而却无半点作为。 九寒在余振话说完之后,便抿唇出声道:“师傅,自古以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再说眼下情形虽然令人担忧,但却并没有到我们要放弃希望的时刻。” “这一次,不管幕后主使者是谁,他的目的至少很明确。一上来,所针对的就是我们秦许两家。” “而我们现在要做的,难道不应该是在他们找出那些所谓的证据之前,率先一步,扳倒他们吗?” 在这之前,已经踌躇了一阵的秦骁在听到九寒这番话后不禁眼神一亮。 倏地,他弯了弯唇,大步走到了九寒身边。 九寒见此,默契望他一眼,而这时,余振却不得不轻勾着唇,摇头感嘆。 许家二爷见了他们两个晚辈这般美好的情景,原本早已寂灭掉的心神,这会儿也难得重新跳动起来。 第473页 他在仰头望天,目光远眺之时,似是在那湛蓝的天空底下,模煳的看到了一个人。 片刻后,许家二爷回神,清润着嗓音开口出声:“如果九寒的脑海里已经有了十分成熟的想法,并且不介意说出来给我们听听的话,我倒是愿意在此基础上,助你们一臂之力。” “当然,至于能不能扳得回这一局,还是得看你们的了。” “我能帮你们出的是力,而你们需要动的是……脑。” 许家二爷在开口说完这话后,便不禁和院子里的其他人一样把目光齐齐移向了九寒。 而这时的九寒被他们以这种期待的目光看着,不由唇角一勾,然后凝神道:“我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我们的动作要快!” “毕竟现在的情况是但凡秦许两家手上能有点权利的人都已经被查处或是停职。” “那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我们想要扳倒幕后的那个人,除了弄清楚他是谁以外,还需要做的便是要彻底的掌握能够扳倒对方的证据。” “然后让他们逼不得已不得不对我们停手。” 九寒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在秦骁的双眸里所迸射出来的那一抹光亮之中微微一顿。 紧接着,九寒又道:“要是我们运气差一点儿,好歹也能藉此博得一个喘息的机会。要是我们运气好一点儿,说不定赌把大的,真的就能藉此翻盘!” 九寒最后四个字音落的时候,她的目光竟直直和许家二爷那双剔透的眼神所对上。 登时,许家二爷差点儿被九寒眼睛里所迸射出来的那种光芒给刺激得搭在轮椅上的手不自觉地一颤。 他的嘴唇下意识的抿紧,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仿佛已经思考了很多。 九寒这话在说完之后,余振、秦骁、崑山都赶紧围了过来跟她迅速讨论。 唯独只有许家二爷一个人此刻正端坐在另一边的轮椅上,似是非得要把自己摒弃在外。 兴许只有在这无人看见的时候,许家二爷的手才敢放心的抖了抖。 他这会儿端坐在轮椅上略微有些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然后,他唇一抿,似是正把心中某件事情下定了决心。 却不料,就在这时候,他竟是突然感受到祁谨言这个人,已经悄然来到了他的身后。 “突然之间,你这是想起什么了?” “当年的那些光辉往事?还是在为眼下的许秦两家感到失落?” 许家二爷听到声音,一转眸便见祁谨言这个人又是一身西装笔挺站在他面前。 他顿时有些嫌弃的蹙了蹙眉,然后这才抿唇问道:“你之前说好的出去替我打听,怎么反倒这么快就回来了?咱们京城几大家族现在的动静,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祁谨言一听许家二爷这焦急的语气,便不忍心再把人继续逗下去。 他整个人高高的站在那里,为他在明媚的阳光下笼罩出了一片阴影。 他弯下腰,认真凝眸看了他一阵,然后才略有迟疑地道:“对不起。” “我这一次出去京城其它家族的动静没有打听到,但我在刚才回来的时候却是已经听说早些年前的某一件往事,竟在这突然之间蹦出来了一个目击证人。” “而那个目击证人所说出来的话,分量却是不小。” “因为她说——她亲眼看见秦家有人的的确确杀了人。” 祁谨言刚把话说到这里,整个院子里的人便不由齐齐静默了一瞬。 这下,他们从祁谨言所带回来的消息来看,眼下的情境的确已经十分不容乐观。 而这时,只要一有“杀人”的这种罪名出现,不管他秦家的人究竟是杀了谁,那么,这里面很有可能就会有秦家被上面的人彻底排斥的情况出现。 这种危急时刻,不用旁人再多说,秦骁的心里便已经火了。 莫名的,他竟在这种时候想起前不久那位臭老道儿对他说的他是个天煞孤星,所以才一长大没多久,就克父克母,连累他们秦家。 而如今,他们秦家突然出现这种情况,是不是又因为他? 是他的存在,让他们遭难了。 那他应该怎么办? 秦骁的心里面只要一想到这里,便不禁紧皱着眉,用力攥着拳。 “秦家有人杀了人?” “被杀的是谁?杀人的那个又是谁?” 九寒敏锐的五感一听祁谨言在另外一个方向这样开口说,不由当即便蹙着眉,怒从心起了。 毕竟,她方才所提到的那些环节,已是不容出半点差错。 偏偏谁料,眼看他们这当下的计划都还没来得及开始实施,竟然就被祁谨言这人所带来的一阵秋风一扫,瞬间便没希望了。 此路既然不通,九寒还待弄清事情原委之后,脑子里再赶紧的想出一个完美的应对之策。 但偏偏这会儿的祁谨言正事不急着说,倒还欲言又止的往秦骁所站立的地方多看了两眼。 犹豫片刻后,祁谨言才默然开口:“那个目击证人,据说是他们秦家多年前的四方的一个保姆。” “她当时本是带着小秦歌一起出去买菜,但却不曾想在回程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他们二房和三房的主子在争吵。” “这一争吵,吵的应该就是如何才能绕过他们家老大那一关,好让他们方便利落的接管秦家老爷子指缝里所露出来的那么点权利和财产。” “只不过这样一来,当初骁哥父母所谓的车祸意外身亡一案,就已经转变成了被害身亡。而这件事,在他们举报方举报上去没多久之后,便已经确定成立。更何况,咱们如今联繫着现在这样的情况来看,京城秦家这一次……怕是在劫难逃。” 祁谨言这话说完之后,他们院子里的众人便不自觉地沉默了许久。 同样,片刻之后,率先打破沉默的那个人,仍是九寒。 此时的她,正怀着一种复杂的心绪,在那儿眯眸问:“能不能告诉我举报方是谁?” 祁谨言这一次已经从落在秦骁脸上的目光,转移到了九寒的身上。 显然,在他所迟疑的这一阵中,九寒已经从他的眼神里猜出了答案。 倏地,她在那儿冷笑:“果然,又是陈家。” 祁谨言见九寒这次已经自己猜出来之后,动了动唇,也不再打算继续隐瞒。 他这会儿倒是十分坦诚的张口对她说:“是陈家没错。” “但这一次是陈家的那位大小姐陈穆宁。” “她在主动曝出这件事情的时候,所扬言的是她要替她……心目中的男人讨回公道。” 九寒:“……” 顿时,九寒的心情变得比之前更为复杂。 她在听完祁谨言这话后,便不禁下意识的把自己的目光望向秦骁。 恰好,这时的秦骁也在凝神看她。 然而,还不待九寒回神,九寒便听秦骁在那里模样冷峻的问道:“她有说这样做的条件是什么吗?” 第474页 祁谨言这会儿在秦骁那样犀利的目光里,不禁再度迟疑一阵。 他站在原地,努力做好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才深吸了口气,抿唇道:“有,不过这是她在我来到这里之前,主动在我们祁家附近找上我说的。” “她说她要你去见她。” “只有你见了她,她才会把这一切的事情原委专程解释给你听。” “不必。”几乎是在祁谨言话音一落之后,端坐在轮椅上的许家二爷便已经抢先替秦骁给了他一个回答。 顿时,祁谨言眸光变了变。 在他听到许家二爷这番不贊成的动静之后,便不由十分识趣的及时闭紧了自己那张嘴。 对于这件事,同样的,余振和崑山两人也并不建议秦骁去。 这下,在场的人中,唯剩九寒和秦骁他们两人没有表态。 九寒先是下意识的抬眸看了秦骁一眼,似是在用眼神询问他。 秦骁被九寒那样的目光给看得下意识的怔了怔。 但在这之后,秦骁仅仅只是犹豫片刻,便斩钉截铁的对他们说道:“事情关乎秦家,关乎我早年去世的父母,抱歉,这一趟,我……不得不去。” 秦骁在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后,他们这几人虽然没有多意外,但心中却总下意识的有点凉凉的感觉。 这之后,秦骁便主动联繫上了陈穆宁。 在他决心去往约定的地点和那人见面之前,他只找九寒简单解释了几句。 当然,九寒身为一个通情达理的人,秦骁他既然自己决定要去,那她也没必要拦着。 只是眼下,除了秦骁那边的事要忙碌以外,这京城陈家眼看着已经做了这么多次妖,也是该到让他们把这条“通天之路”走到尽头的时候了。 于是九寒这边便是在暗地里疯狂的大量收集陈家这么多年来的黑心证据。 他们只要这些证据一在手,那便完全不用愁在现在这个时代会扳不倒京城陈家。 就在他们双管齐下的同时,陈穆宁这人已经先秦骁一步到了他们约定好的地点。 她这是在他们京城新开的这家咖啡店内,要好了一间最上等的包厢。 然后她还专门为此换上了一身极其漂亮的盛装。 “秦骁!” 突然,陈穆宁所出口的这一声,让刚至这家咖啡店门口的秦骁稍稍愣住了。 俨然,他此刻正在那儿为之感到奇怪,陈穆宁这个女人竟什么时候开始对他连名带姓的一起称唿了? 再者,刚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恍然觉得陈穆宁方才那道说话的声音,似是有些像他的阿寒。 秦骁一想到这里,便不禁怪异皱眉。 然而,偏偏这时的陈穆宁就跟没看见他那紧皱的眉头一样,愣是一见了他,就恨不得身子轻靠,双手一搭,整个人都倚到秦骁的怀里来。 不过,她这样的动作,在被秦骁不动声色的避开之后,她便不死心的又跟着往常一样,对他黏黏腻腻的唤道:“骁哥哥,你难得来这里一次,不如你先看看,你想喝些什么。” 秦骁一听陈穆宁这话,浑身的冷气,便不由得再次跟没要钱一样“嗖嗖”地往外放。 片刻后,秦骁冷声说道:“穆宁,你怕是对我这一次答应来见你,有些误会。” “我之所以会答应来,只不过是想从你这里知道我的父母在当年的去世,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只想知道从你们京城陈家所拿出去的证据到底是不是真的……” “若一定是假的,难道骁哥哥你还以为就凭你现在的权利还能随随便便的查得出来?”未等秦骁这次把话直接说完,坐在他对立面的陈穆宁反倒早已经失去了耐性。 她这时不禁眼神痴迷的看向他,然后娇声问道:“骁哥哥,你说你跟陆九寒那个乡下女人在一起到底有什么好?” “像这种关键时刻,她永远都不能帮你。” “而在这世上,真正能配跟你在一起的,只有我而已!为什么从头到尾,你都不肯多看我两眼?” 陈穆宁这时一边说,一边大口大口的握着杯子往自己的肚子里饮酒。 等她把放在她身前的酒喝够了,这才微醺着眼神,再次看了秦骁一眼。 果然,不出意料的,她从他的眼神里,再度品出了一抹厌烦和不耐。 倏地,陈穆宁就讥讽的笑了。 她这时竟还妄想主动端起酒杯,朝秦骁敬酒。 顿时,秦骁仿佛察觉到了陈穆宁这时的意图,便不由皱着个眉,抢在她将话出口之前,主动答道:“别逼我,我不会跟你喝酒。” “哈哈!” 一旁的陈穆宁一听这个回答,不禁倏然间一下就笑得更大声了。 甚至她还不自觉地从她的眼眶里流出了两行晶莹剔透的泪。 不过,似乎就在这转瞬之间,陈穆宁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再次对秦骁问道:“我用我父母的事情逼你,让你跟我同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那么一口酒也不行吗?” “骁哥哥,我陈穆宁一个黄花大闺女,又不是非得对你做些什么。你说你干嘛就这样守身如玉,谨小慎微呢?” 尽管是陈穆宁这样说,但秦骁仍旧没有要在迟疑间决心松口的迹象。 半晌,陈穆宁坐在他对面,看他这幅面孔,竟突然间越看越无趣。 在一瞬的烦躁过后,陈穆宁又很快冷静下来,不着边际的向秦骁提出要求道:“骁哥哥,你娶我怎样?” “这一次,你其实只要娶了我,跟我们陈家彻底的站在一边,我就保你们秦家一定会在这次风波之中安然无恙的翻盘。” “抑或者,到了最后,你即便不娶也得娶,只不过可能我们所用的方式不同。” 伴随着陈穆宁这话音一落,秦骁这次是彻底的察觉到这个房间里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或许,陈穆宁一直所想要递给他的那杯酒里根本就没有被她动过手脚,这里面真正有问题的,反倒是那无色无味的被点燃了的薰香。 当秦骁察觉到不对,并且想要立即起身走的时候,陈穆宁的面色瞬间狠狠一变。 她站在他的身后,不由大声对他放话说道:“骁哥哥,你知道吗?你今天若是不肯,说不定这一天就真的是我们之间最后一次安然相处的机会了!” “你要是走,我不会留!” “但是我也希望你在今天踏出这一步房门之后,千万不要后悔!” 陈穆宁口中所说的后悔是个什么样,这时的秦骁并不想懂。 而他所夺门而出的那一步步,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头。 正是他从她的生命中彻底离开的这一瞬,陈穆宁疏忽之间,竟是恍然想起了多年前,她第一次曾见到他的样子。 那时的秦骁,正一身素稿,跪坐在秦家的灵堂里。 七天七夜,茶饭不思,滴水未进。 他本来是想要对他的父母悔过,但却不曾想,他竟是用这样的一种方式错过了跟他父母最后告别的时机。 第475页 那时的她,住他院子隔壁。 她听他呜咽,她见他压抑。 最后,她更是不惜一路跟疯了一般疯狂尾随,看他瘦弱无助一个人跑进了秦家的墓陵。 而她,则是在秦家墓陵的大门外,从早等到黑,从天黑又等到天边泛白。 直到最后的最后,是她的管家看不下去,才把她又给重新带回的陈家。 而关于她曾经所做过的这些,显然她的骁哥哥已经没必要知道了。 呵,她陈穆宁不傻,她的亲生父亲想要利用她对秦骁下手,然后平步青云,怎么可能? 根据她对她自己父亲的了解,她可是这一辈子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心。 她之所以能这么做,陈穆宁能想到的仅仅只是他想要彻底的毁了秦家。 而他在彻底的毁了秦家之前,最先要安抚好的便是他们秦家手里从未有过任何把柄的秦骁。 因此,在出此下策之前,她陈穆宁是宁愿毁了自己,也绝不会给她父亲机会。 于是,这会儿的陈穆宁不禁冷然一笑,然后再让她从小到大待在她身边最为贴心的管家,重新给她找了两个人过来。 她让那两个人好好地在她面前表演了一阵翻云覆雨。 然后直到她快要被彻底噁心到吐了,这才总算狠了狠心,给她自己也照着那被折腾了的女人的原样,开始雕琢起来。 九寒对秦骁这边所发生的事,眼下自然是丝毫不知。 只不过她相信秦骁,而她也在秦骁出门之前,已经悄悄和他商讨了一下应对之策。 倒是他们这院子里的人好不容易等到秦骁回来的时候,竟没想到,他还是中招了。 只不过,他们见他憋得这么辛苦的这副样子,难得的,互相都没有多说什么。 九寒只是心烦意乱的让她师傅帮忙给秦骁扎了几针之后,秦骁彻底紧绷起来的浑身,这才总算是得到了纾解。 而待秦骁在许家二爷的别院里沐浴一番后,众人这才抱着一种别样的心态上前去问道:“哎呀,秦大少,看来你艷福不浅,即使你已经宣布订婚了,陈家的大小姐居然对你还是不肯死心。” 041 陈家逼婚,秦家暗涌 无疑,这番调侃出自于崑山的嘴。 而当他把这话一说出来后,九寒那张本就清冷的脸,这下愈发的冰冷了几分。 “她这个节骨眼儿上,把你约出去,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秦骁,你去一趟,判断出结果了?” 这两句话,是九寒盯着秦骁的眼睛问的。 秦骁听了她的话后,这次同样不躲不避的直视着她,然后他将他在那家咖啡店里所遇到的事情全部给他们复述一遍之后,不等其他人说话,一旁的祁谨言倒是突然之间发挥出了他的商业敏感。 登时,他勐然起身,沉着眉眼站起来说:“现在是晚上。” “我相信就刚才骁哥他所出去的应约的那一趟,明天早晨一到,便会闹得整个京城沸沸扬扬。” “而很有可能,陈家的人敢对你这样下手,说明他们还秦家这座大厦彻底倒塌之前,还是想拉拢秦家。” 祁谨言这时把话一起了个头,接下来的后面便是由九寒在补充。 她似是在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一般,微眯着眼睛道:“只不过这其间到底拉不拉得拢,就还是得要看我们怎么做了。” 对于他们两个人此时在这里所打的哑谜,顿时便让其他在场的几个人有一种已然被这个高智商群体排除在外的感觉。 而这一回,秦骁似是为了在九寒的面前挽回一下之前他所刻意丢掉的颜面,便不禁放低着说话的语气,认真来讨好。 他对她唤道:“阿寒。” “对不起,之前的事,让你担心了。” “毕竟事关我父母去世之因,我若不去一趟,会良心不安。” 九寒在听完秦骁这番解释之后,并没有急着回答。 她只是沉了沉眸,轻抿着唇,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细数着在这之后他们要替许家二爷准备解蛊所需要用到的药材。 九九八十一味药材,如今还差了十七味。 九寒脑海里如此想到。 接着,她又在这间小屋里东走走西看看的不知做了些什么,而等她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秦骁之前一直在她耳边所压低的声音,早就消失不见了。 偏偏这时正当她困惑抬眸的时候,却是突然发现,这时的秦骁正兀自晶亮着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而九寒此刻,整个人已经被掩映在了夕阳底下。 淡淡地暖黄色光晕在她身上散开,仿佛是为她披上了一层薄薄的如同天仙般的纱衣。 九寒见秦骁看她,半天都不肯错眼,于是便不由低咳了一声,以此来提醒他。 只是,这样一来,九寒之前所压抑在胸腔里的那股淡淡的酸意,竟是早就已经不自觉地消散了。 而她这会儿望向他,一双水眸里,别的没有,只有深深地心疼。 这时,趁着屋子里没人,九寒从一旁给秦骁专程找来跟小板凳让他坐下。 她在他坐好之后,顺带还递给他一杯,早就泡好的乌龙茶。 而直到这时,九寒才凝眸望着秦骁那一双张扬的眉眼,轻声开口道:“短短几天之内,许家倒了,秦家倒了。” “秦骁,你不会觉得冤枉委屈,抑或者是心累吗?” “再加上现在还突然被人如此光明正大的曝出了你父母当年的死因。” “若真的如他们所说那般,隐藏得这么浅显的证据,你们又怎么可能没有查证到呢?” “再说,你今天去和陈家的人见了一面。你不妨想想,按照祁谨言所说的,明天这个京城会传些什么呢?” “会不会是陈家的长女就这样牺牲了她所谓的清白,然后强逼着你跟她订婚?再然后,他们不知道又会想什么办法,当彻底解决掉许秦两家的长辈之后,只要一腾出手来,就会想要对你我动手。” 九寒在敛眸分析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仍旧不忘分出一丝注意力来凝视着秦骁。 她似是在一边说,一边等待着他的回答。 而秦骁迟迟没有开口,那么九寒便打算就这样一直说下去。 她说:“秦骁,细算一下,你有仔细想过我和陈家的恩怨吗?” “先是有我三岁那年便暗中安排让我大伯放火决心要烧死我,然后又有后面对林悠下手,企图让我才萌芽没多久的事业,彻底置之于于死地。后面再有,他们在我回到c省的时候,暗中对我派出的那些杀手。” “最后还有……她陈穆宁时刻想着把我身边的你夺走。” 九寒在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便不禁黯了黯眼神。 她现在所总结出来的只是她这一世和陈家的恩怨。 若是再加上上一世,那么她和陈家之间的恩怨雪球,无疑是越滚越大了。 可以这样说,上一世,正是因为他们京城陈家,才会有她后面的双亲惨死,悲苦一生。 第476页 正所谓债多不愁,打从九寒真正成长起来以后,她还真没着急过要三两下就把他们京城陈家给收拾了。 本来在最近这些事情发生之前,九寒所想的是,她要把京城陈家当成猫抓老鼠的那一只耗子,好好地玩儿一下。 结果,谁曾料,她不找这些事情,这些事情却先人一步的主动找上了她。 于是,尽管九寒的心情在此刻略微觉得有点讽刺,但却总认为她眼下真正该对陈家出手的时机到了。 更何况,他们若这时再不出手,后面指不定这陈家还会继续放开胆子作什么妖。 因此,九寒便在这里提前给秦骁打了预防针,顺带也算是以一种别样的方式,企图来徵得他的同意。 谁曾想,秦骁在听了九寒口中所说的这些话后,便不禁皱紧了眉,不安的抓紧了九寒的手。 他先是兀自哽咽一声,然后无头无尾的对九寒说了一句道:“阿寒,别离开我。” 这辈子,下辈子……或者是以后的生生世世,我都是不愿意离开你的! 而别人也不会把我从你的身边夺走! 秦骁单是这样想的时候,他的眼神便不禁下意识的如同一只展开了巨大翅膀的猎鹰一般,犀利而又冰冷。 之后,秦骁不等九寒应答,便再度对她开口说道:“阿寒,你想做什么便去做,我始终都站在你的身后,永远都不会对你多加阻拦。” “无论你之后所要面对的是谁。” “陈家,秦家,或者……那位阴毒的老道……” “我只是希望,你在去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永远也不会伤害到自己。阿寒。” 这时的九寒在听了秦骁这些话后,面上总算有了些动容。 而她一时半会儿却也再说不出什么同样感人肺腑的话。 她想了想,终是决定直截了当的对秦骁干脆道:“明天,明天!” “我会抢在他们对我们动手的前面,率先扳倒它!” “而秦骁,你信我吗?” “根据我现在所收集到的那些过往的材料来看,秦伯父和秦伯母的确是出于谋杀,而并非是一场单纯的意外。” “因此,从这之间入手,我们到底该如何扳倒京城陈家,这就很值得从长计议了。” 于是,这一晚,秦骁和九寒两个人几乎是彻夜长谈。 到了最后,双双相拥着入眠。 直到第二天天一亮,祁谨言果然很快又给他们带回来了一个大消息。 祁谨言道:“简直是太过分了!现在京城可是人人都把秦骁给传成了禽兽!京城陈家那边的人居然还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妄图逼婚?” “他们这群人莫不是真的疯了吧?” 祁谨言在出口这话的时候,九寒只在一旁低垂着眼眸,说了声“果然”。 与此同时,秦骁很快就收到了另外一条消息,他们秦家那边的人,现在让他立刻赶回秦家! 无论如何,这一趟,事关他和九寒,秦骁还真的必须得去! 因此,匆忙之间,秦骁只来得及跟他们两人道了声别,便赶紧沉着脸色回到了秦家。 而至于在他走后,余振和许家二爷两人都不由眸色复杂的嘆了口气。 同时,九寒这时不自觉地眯了眯眼,走到院落的另一边,拨出了这样一通电话。 他们这偌大京城,短短的七天里,可谓是已经唱了好大几齣戏! 首先是他们华国人民一直被奉为信仰的京城秦家竟在突然之间栽了个大跟头被人举报贪污受贿、残害人命。 紧接着又是,他们京城人都快要早已遗忘掉了的高门许家,竟也在同一时间因贪污受贿罪而被人查处。 再然后便是,这京城陈家的大小姐竟在今天早晨突然曝出她不幸受辱的消息。 他们这些爱看热闹的人,还没来得及众口铄词的找出那个胆大妄为的登徒子,这才仅仅过了一个小时,京城陈家便向京城秦家率先投了白旗,以求联姻订婚。 再接着,这才刚到中午,全国上下的广大人民群众还没来得及忙完自己的工作再顺带喘口气,竟是就见他们这网际网路上的头版头条,高高悬挂着被红色字体加粗显示的一则消息。 京城陈家贪污受贿,买兇杀人!侵淫高官之位,宣扬封建迷信,意欲为何? 紧跟着这则长标题下面所附带的几乎是一连串的证据和图片。 真是让人想要扯开嗓子反驳,都能瞬间哑火。 于是,他们但凡在网上点开后,看到这一则消息的人,几乎全都瞬间便炸了! 毕竟,眼下的大多数国人可是才沉浸在这种当下的美好生活中不久,才经歷了那种山河潇潇,国破家亡的时代,全国人民上上下下又怎么可能一时之间忍受得了这种光明正大残害他人的蛀虫! 因此,短时间内,距离京城最近的几个省市,几乎是一直不停地接到来自于各个社会阶层人民的上书。 他们无不强烈要求一定要严惩这种蛀虫!还他们一片蓝天,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时,华国京城几乎是被这群乌合之众给彻底搅得一团乱。 正当他们其中的每个人都快要自顾不暇时,秦家的祖宅里这时却传来了一片争吵。 其中,尤以秦家的四房和二房争辩得最为厉害。 要不是大家都是在外要面子的人,说不定当场都能吵着吵着打起来。 眼下,最让秦家二房觉得气愤的不过是,他们根本从来就没有想过什么要害他们家里的老爷子,更没有想过他们嫌得没事儿做,就非得要害死自己家的大哥。 这不是有人闲着没事儿,纯粹瞎扯淡吗? 偏偏他们眼下就有人敢说,也还真有人敢信了。 因此,秦家二房,秦二叔家的秦昇,这时看向刚从外面回来的秦骁的眼神,简直跟看一个仇人没差了。 他不免心想着,平时我对这大哥,也不过就在爷爷的面前争争宠,再稍一不情愿,顶多就说点儿酸话,讽刺个几句。 偏偏这事情现在怎么就无端端的变成他父亲跟他一样,嫉妒他们家的大哥,然后就狠心对他下了杀手? 这谁呀?乱说话! 他妈的,编瞎话的时候,究竟能不能长点脑子? 秦昇现在正烦躁着情绪,对着他们祖宅里那上好的梨花木椅给狠狠踢了两脚。 恰巧,他这一动作,被秦歌他母亲给看在眼里,顿时就对他出声讽刺,“秦昇啊,你也就一没长大的孩子,早些年,你大伯父和大伯母在世的时候,你又能知道什么呢?” “你现在就算再想为你父亲说话,你也得拿出证据。” “哼,当然了,你手里要是实在拿不出,你还不如就对着你大哥狠狠哭诉吧。” “说不定你在他面前痛哭一把,你就能把你父亲给哭回来了。” 秦昇听了他四姨这话,登时就气怒着眼神狠狠盯着她。 当然,他也没忘了再狠狠盯一眼,此刻正安然坐在一旁乐得看好戏的秦歌。 第477页 而这时的他,只想责骂她一句,“秦歌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你还有心情在那里乐?难道你眼睛瞎了,没看出来我们这秦家,只要老爷子一走,差不多都快要散了!” 顿时,秦昇烦得只能在心里骂了一声娘,而若是让他直接对着跟秦骁这人干,他却是终究不敢的。 这时的秦骁,听到动静,总算从大门那里捨得迈步过来。 他先是凝着眼神,匆匆扫了一眼这里面的乱相,然后开口对秦昇问道:“爷爷呢?他在哪儿?” 这时,秦昇听到秦骁的问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出口道:“当然是在楼上,正被人看着呢。” “怎么?你要上去跟他们打架?你这一身军皮,难道以后是真的打算不要了?” 秦骁闻言,上楼的脚步不禁一顿。 他先是在原地站里一阵,然后才对着楼下的秦昇开口道:“我没你那么傻。” “而且我也知道那些事情不会是你和你父亲做的。” “只不过我倒是觉得你们俩父子,这平日里搞得跟反派一样的作风的确得收敛收敛。不然,你当心你自己被人利用了,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秦骁在他们家的这一堆亲戚里,是难得如此有耐心,一开口就跟他们主动说了这么多字。 同时,此刻正站在楼下的秦昇也对秦骁的这反应颇感意外。 不过,很快,他却是皱了皱眉,像是勐然间想起来什么一般,眼神不善的朝着秦歌母女所在的方向狠狠盯了两眼。 倏地,秦昇站在楼下,拉着嗓子道:“对了,大哥,忘了告诉你!” “咱们家可一直以来还有个隐形人也在楼上!” “你最好是当点儿心。等会儿你下来的时候,我可不希望,身为你弟弟的我,看到的是一个缺胳膊断腿的大英雄。” 这么多年来,秦昇算是除了小时候,难得正儿八经的在众人面前承认秦骁是他大哥。 而若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显然是有某些事已经让他放下了过去的心结了。 不用说,这是一种属于他们秦家兄弟之间的默契,让他们在这三言两语的交谈内便互相联了手。 与此同时,秦歌母亲伸出尖锐的指甲,在暗地里狠狠抓了秦歌一把。 秦歌被她母亲顿时给抓得“啊”了一声。 她好不容易从自己所沉浸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立时便见秦昇那人现在居然正阴恻恻的盯着自己。 秦家二楼,果然,秦骁一走上来,就看到了守护在他爷爷房门口的那些武装。 秦骁见状,不由得手里捏紧了拳,然后却是跟没看见他们一样,十分坦然地走到了他们秦家老爷子的房门前并企图一下子推开房门。 “咔擦!” 是枪弹上膛的声音。 守在外面的那些人见了秦骁的动作,不由开口对秦骁说:“秦少将,希望你在这种紧要关头,不要为难我们。” 秦骁听了他们的话,先是默然点了点头,然后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便淡然转身决定往楼下走。 然而,偏偏正当他们这些人全部放下警惕的时候,却是不想秦骁这人竟“嗖嗖嗖”地不知朝他们快准狠的扔过来了些什么。 而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便俨然已经彻底晕过去了。 这下,秦骁一脸警惕的打开门,只见这偌大的房间里面果然是没有那些武装力量再在这里继续守着了。 只不过,秦骁有一点不是很明白的是,“三叔,外面守着那么多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秦家三叔听了秦骁这问话,脸上方才朝秦老爷子所扬起的那抹笑,几乎是立时便不自觉地僵了一瞬。 他不禁望着秦骁那张极为冷峻的脸,回想起他方才企图对自己父亲掐脖子的动作,顿时便不由惊起一身冷汗。 然后,等他这会儿从方才的惊心动魄之中,彻底回过神来,这才对秦骁咧着嘴,讨好的说道:“没什么。” “我只是跟他们讲,父亲年纪大了,总需要一个人在身边伺候,所以我便上来了。” “倒是你,外面那些人呢?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秦骁在听自家三叔这样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眼神一凝,紧盯的视线,不由得多在他那张脸上停留了一瞬。 突然,秦骁这样开口道:“三叔,刚才我把他们打晕进来的。” “还一不小心砸到门了,难道你没听见吗?” 顿时,秦家三叔心中一惊,暗自擦了擦自己额上所流下来的冷汗,再度笑着对秦骁说道:“听得见,怎么会听不见?” “哦,那什么,兴许是这屋子里隔音有点儿好,我是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秦骁在凝视着自家三叔这样开口说话的时候,他不由再度冷着眼神追问。 他说:“三叔,难道不觉得你刚才这番话实在是太过自相矛盾?” “现在,我别的不想跟你说,只想问你,我爷爷呢?他人在哪儿?” 秦家三叔一听秦骁这样说,便不禁眼珠一转,自觉他已经怀疑了。 登时,他不由努力让自己沉下心神,一边给秦骁说,秦家老爷子就在这沙发上坐困了,一边眼睛东瞟一眼,西瞅一眼,随时准备撤退。 然而,秦骁又哪里肯给他随时准备撤退的机会。 他这次不禁眯眸想起自己在上二楼之前秦昇特意给他所说的那番话,便不免脚下步子一转,却是往这房间里的茶水间里走去。 而这时,纵使秦家三叔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秦骁他突然之间到底是怎么了? 若是按照以往,就算他怀疑他,但好歹他们之间多年所建立起来的信任呢? 还有,他除了自己这里稍稍露出了一点马脚,秦渺那小子那边儿,不是早就已经被他给弄晕了? 再说,若秦渺他提前醒了过来,他现在又到底在做什么,可是连他这个当爸的自己都不知道啊。 于是,秦家三叔只需这么一想,他的心里便不由彻底慌了,连带着也已经忘了,此刻他应该赶紧避嫌,立即出了这个房间才是。 因为秦骁先他一步进去,还为了防他,专程多了个心眼儿的,虚掩上了门。 结果,就是那么巧,根本就用不着秦骁去怎么掩饰,里面的秦渺其实就已经醒过来一会儿了。 秦渺从晕迷之中醒过来,刚开始的时候,其实他根本就没弄明白他脑袋后面突然挨得那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但当他后来在关键时刻,透过那一道门缝,亲眼看到他父亲所做的事情时,便不由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观都跟着颠覆了。 ------题外话------ 南风难得码好的一章存稿……23333 042 秦家乱麻,阴狠三叔 话说秦渺这人,他身为秦家三叔的儿子,当然是自小便跟在他父亲的身边长大。 平素以来,他的成长,不说完全是照着自家父亲的模子长大,但好歹也可以说,他早已不自觉地将他父亲善于伪装的讨巧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第478页 往日里,秦家没出事的时候,秦渺和他父亲在这个家里面,如非必要,简直就跟个隐形人一样,根本就引不起任何人的重视。 除了每每他们俩故意凑上前去宽慰秦骁的时候,只有那时,他们才会得到一个老爷子堪堪施捨给他们的眼神。 渐渐地,长年累月下来,他们父子俩便不自觉地故意狠狠压下来了这份不甘的心思。 不过,秦渺这人他即使再嫉妒,再不甘! 顶多也只是心里想想,要是有一天他爷爷能重视他了,他会怎样怎样。 然而,就是这样的他,几乎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能躲在一间房子里,看着他的亲生父亲,对着他的爷爷下手。 而这一刻,在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本就该立即出声阻止,但偏偏他犹豫了! 犹豫得还不止那么一瞬! 因为在他亲眼看向他爸伸出了双手正企图掐他爷爷脖子的时候,脑子里面竟来来回回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他爷爷要是在这时候死了,他们秦家三房或许就不会再是秦家三房! 而是单独的一个完整的秦家! 他和他父亲两个人一定会撑起属于他们的这一块招牌! 而往日里落到老爷子手里的那些权利,这一刻,也应该全部都是属于他们的! 于是,秦渺在微眯着眼睛这样想的时候,便给自己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建设,时刻准备当好一名旁观者。 结果,谁曾料,正当他咽了口唾沫,在危险的警戒线边缘徘徊的时候,他竟勐然听到外面所传来的一系列动静。 登时,秦渺再度咽了口口水,正暗暗纠结着自己究竟要不要装一次晕的时候,只听得“咔擦”一声,他这边的门,竟被人从外面就这样给打开了。 顿时,秦渺脑子里只听得“嗡”地一声。 他心想,这应该是完了? 结果,正当他把自己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向自己父亲的时候,却见他在那里对他挤弄着眉眼,不停地暗示。 秦骁对于此刻站在他身旁的秦家三叔暗地里的动作,并不是不清楚。 只是现在的他,比起出手阻止他们接下来的打算,此刻俨然更想知道,他们父子两人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面,还准备玩儿什么把戏。 秦骁沉了沉眸,抿了抿唇,兀自观察了他们一会儿。 而这时,秦渺已经深吸口气,佯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朝秦骁一脸茫然地好奇道:“大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我怎么是一个人在这儿?” “还有我的脑袋怎么了?我怎么感觉……嘶!我的后脑勺挺疼。” 秦家三叔站在秦骁身旁,眼看着自家儿子开口说出这番话,便骤然阴沉下了眼神。 显然,秦渺的这番话里,只有要洗脱本身嫌疑的意思,却并没有如他所愿的,帮忙甩开这会儿正牢牢实实盖在他身上的那口锅。 秦骁听了他们两人这对话,只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他们两人。 却不曾想,就在这倏然之间,秦家三叔的背后竟勐地响起了一道让他为之感到十分胆寒的声音。 “老三,我秦奋一家该是教养不出你这样的儿子。” 倏地,秦家三叔不自觉地绷紧了自己僵硬的嵴背。 这时的他,想要转头,却在勐然之间,竟觉得自己脖子山那一顶脑袋,似是有千斤重。 秦渺站在屋门里,见了这时已经醒过来的爷爷,再一听他此刻所说的那些话,便不由得把头一低,唇一抿,用他那一腔幽怨的愧疚与深埋的不甘,低低唤了一声:“爷爷。” 秦家老爷子在霎时之间听到秦渺的这一声唤,不由眯着眼,勐地,手拄了拄拐杖! 愣是让他反反覆覆的在这一片静默之中,用力敲了许久的地板之后,才颤抖着唇瓣说道:“同样的……我也不该有你这样的孙子!” 登时,秦渺瞳眸一缩! 他不敢置信的朝他大叫道:“爷爷!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啊!” “不!别叫我爷爷!”秦老爷子在瞅准秦渺这人准备朝他突然扑过来的这一刻,便勐然往后大退了三步,然后惊声拒绝道。 只不过,显然秦老爷子这一刻的态度,在秦渺这里不是很管用。 因为,这会儿的他,现在正一脸哀求与不敢置信的趴倒在地上,用力拉扯着秦家老爷子企图往后退的裤腿。 直到,这时的老爷子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这才深吸口气,缓缓道:“秦渺,在你父亲对我准备下手的那一刻,你们当真以为我这年事已高的老头儿在昏睡中会无半点感觉吗?” “哼!你们的爷爷我,要真是有这样好煳弄,那我这么多年来的上将一职,可还真的就是给白当了!” 秦老爷子在开口说这话的时候,再度将拐杖用力,狠狠杵地。 他这时看向秦渺父子的眼神,满是受伤与痛惜。 他不禁红着一双眼睛,对他们道:“老三吶,你扪心自问,你这前半辈子,老头儿我待你到底怎么样?可有过一丝的亏待过你?” “想当初,正值你们母亲去世,而又恰巧赶上咱们整个华国闹灾荒的时候,只因着你当时要读书,要长身体,我哪一次从前线回来不是宁愿给自己留一口气吊命,却把吃的喝全扔给你?” “直到后来,你们这些人都长大了,从你大哥开始,你们一个个的都不再那么需要我了。好,我便放手让你们长大!让你们一个个全都出去干自己最喜欢的事情!” “可是我偏偏不知道你们这一个个究竟是像了我跟你母亲当中的谁!” “竟然叫你们的母亲走后,愣是让我养出了你们这一堆白眼狼来!” “就算是外面所流传的农夫与蛇,都抵不过自己的亲生儿子要朝着他的老父亲来死咬这么一口!” “老三吶,别的我不问你!现在我这把老身子骨就只想知道一句!——我到底哪儿招你恨了?竟让你这么恨我?” 秦家三叔这个时候站在一旁,听了方才自家父亲的话,其实他早就已经湿透了双眼。 真是可惜,有些事一旦发生了,那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 即使,他在这一刻,对于自己方才打算亲手弒父的行为,有过一丁点儿的后悔,但他很快又想着那个人曾经给他承诺的,便不由再度眯着双眸,彻底狠下了心来。 于是,秦骁和秦渺只见,秦山这人在原地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展露着一抹阴沉的笑容,缓缓转身。 这时的他,眼睛发红。 看向别人的目光,简直犹如一头随时会厮杀上去的饿狼。 倏地,他勾唇,带着点质问的语气,开口道:“爸,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都已经一字不落的放在我脑子里了。” “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一切,你没有错,我没有错,这些事情又怎么会发生?” 秦家三叔把话一说到这里,俨然已经是要朝他们坦白的架势。 但这时的秦骁却眉头一皱,总觉得秦家三叔这件事情的背后,还有被他所深深隐藏着的内容。 第479页 这会儿,他们只听得他在那里十分讽刺的说:“爸,你刚才口口声声的说你早些年所做的那一切全都是为了我。是,这一点我承认,也很感激。” “但是直到后来,就拿刚才来说,你不是也给我下套了么?” “呵!本来我以为,在这之前你喝了我专程给你倒的茶,至少也得昏睡个半个小时。” “可是结果呢?你应该就是像个看戏的观众一样,肆意的嘲弄着我这个正为你倾情表演的傻子!” 秦家三叔隐隐带着怒吼与责问的话一说到此处,他们楼下的人便已经略微听到他们楼上所传来的声音。 顿时,楼下的秦昇疑惑抬眸,自言自语道:“难道楼上真出了什么事?” “这一次,好像是三叔的声音?” 恰在秦昇正皱眉思考的时候,另外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秦歌母女则是已经“蹬蹬蹬”地上了楼。 俨然,她们那一双好奇的目光里,此刻所期待的只是从外面来的这群人,最好真能有手段好好治治秦骁这人的嚣张。 只有这样,她们才敢让他在她们的面前没了威风,顺带说不定还能软语求饶。 于是,结果很显然,当她们母女俩站在屋门口听到秦家老三所说的那一段话时,不由齐齐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目光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而正当她们再度在这门口停留一会儿,兀自觉得心有所虚,准备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熘走的时候,却是不料,屋内的秦骁,竟突然回眸,对她们沉声道:“秦歌和四姨,你们既然来都来了,就不用再急着走。” “你们先和郑家的人好好聊几句,待会儿,我会再跟爷爷一起过来,见见你们的。” 在秦骁这话乍然一出口的时候,秦歌母女尚且还没有弄明白秦骁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当她们一回眸便见郑楚航那人悄然无声地站在他们身后,竟还朝她们大着胆子,轻眨着一双魅惑的桃花眼儿时,她们便已经彻底清楚了,眼下所发展出来的这种情况,并不是她们心目中所期待着的那一种局势。 于是,秦歌母女只得目光忿忿的撇着嘴,跟着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郑家大少一起往楼下走了。 恰巧,正当她们走到一半儿的时候,撞上了正要往楼上走的秦昇父子。 这会儿,秦昇睁眸瞧见了他们这副来者不善,去者不爽的架势,便不由眯了眯眸问:“告诉我,楼上到底怎么了?” 偏偏这时的秦歌母亲在瞅了那故作担忧的秦昇一眼后,便不禁颇为阴阳怪气的说道:“想要知道楼上究竟怎么了?呵,你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甚至啊,还说不定,你这一上去,咱们秦家的财产至少有一大半儿都得落你手上了。” “当然,至于咱们秦家所剩下的那些权利,可就得看你还有没有那个本事夺。” 秦昇一听秦歌母亲这话,便不由皱眉。 这时,他凝眸想了想,然后仍是朝郑楚航这人投去了询问的一眼。 这时的郑楚航,瞅见了秦昇这小屁孩儿的纠结眼神,当即就是一声嗤笑。 而当他眼见着秦昇这人在他的嗤笑声中受不住的黑了脸,他堂堂郑家大少郑楚航,这才稍微有了点要收敛的打算。 他刚一把自己嘴角边的讥笑敛住,立时就颇具暗示性的抬手往上指了指,示意他凝神听。 而这会儿,秦昇皱眉,显然是觉得自己待的这里,并不能在一时间窥见多少内容。 直到此时,郑楚航这人才懒洋洋的伸手从自己身上摘下来一个极微小的耳麦。 他出手将它挂在了秦昇的身上,眼神略微迟疑的抿了抿唇后,才动作利落的重新收回了手。 此刻,他站在他们秦家的大厅里只听得楼上那间屋里所传来的阵阵争吵声。 先是他们家三叔在开口说:“爸,我都已经被你逼到今天这一步了。” “尽管事情已经被你发现了,难道你真的就不能放过我么?” “你真打算要一点父子亲情都不念?” 在秦家三叔开口说这话时,秦昇能很显然的感受到他们家三叔,此刻的语气已经带了很大一部分嘲讽。 而正当他心里边儿抱着巨大的疑惑,打算继续听他三叔说下去的时候,却是突然又听秦渺那懦弱的小子在一旁忙不迭的接话道:“是啊,爷爷,你今天就放过父亲一次吧。” “他已经知道错了。” “而且之前他在要对你那样做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你是醒着的呀。再说,他不是根本就没能掐上吗?要真掐上了……” 秦昇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越往后说,后面的声音就变得越低。 秦昇皱了皱眉,对于这小子的苍蝇叫,他还真是要很努力听,才能听得见。 而在这下一刻,他却几乎又快被自家爷爷那浑厚的怒焰燃烧声,给震破了耳朵。 他只听他这样说道:“真是个笑话!” “杀人未遂,是随随便便道两句歉,就能让别人原谅的吗?” “更何况,这一次,你想下杀手的人是我!而我——是你的父亲!” 秦昇戴着郑楚航给的这小玩意儿,在乍然之间听到秦老爷子的这句话时,简直是整个人都被彻底弄蒙了! 瞬间,他一抬眸,望向了此刻同样饱含着震惊目光的秦歌母女。 显然,这会儿应该是因着郑楚航塞给他那玩意儿的声音太大,一时之间,无可避免的漏音了。 于是,这样关键性的一句话,正巧就让秦歌母女给带了个正着。 顿时,秦歌母亲就跟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倏地跳起来,惊叫道:“我的天吶!” “三哥他……怎么能这样做?” “不管怎么说,那可都是我们的父亲啊!” “更何况,自打三哥十岁时,母亲走后,我们这一辈的人几乎就是父亲他一个人在家里做牛做马的带大的呀。” “不是,就算他再怎么肖想咱们家老爷子的东西,他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来吧?” “那……他如果真要做了,又还是人吗?” 不知为什么,秦歌母亲在开口说完这番话后,便觉得有点儿肝颤儿。 甚至,她还隐隐感觉自己胸腔的那处凉嗖嗖的。 倏然间,她情不自禁的抬眸瞥了此刻正一脸骄矜的站在她身旁的女儿。 突然,她抿了抿唇,暗自纠结……如果有一天,她也跟自己父亲一样老了,自己的女儿又会不会…… 毕竟,当初是她,尽管再怎么喜欢当年许家的男儿,可是为了秦家能给她带来的这部分利益,她终究还是放弃了,转而就选了个男人入赘。 再者,且不提她秦雪所选的这个男人,跟她过了这么久的日子了,又到底是不是真心爱她,这些在现实面前,俨然半点都不再重要。 现在,于她而言,最重要的无非是,万一有一天,她的女儿秦歌给她一样,捨不得放弃“秦”这个姓,捨不得放弃“秦”这个姓为她们带来的利益。 第480页 她究竟是会跟当年的她一样选,还是说会在某一天,跟她那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三哥一样,突然间就有了兽性的残暴选择。 于是这一会儿,秦歌母亲难得的沉默了。 她此刻俨然正在低眸思考,但不过,楼上的一系列争吵却并未在此时停休。 “爸,你死心吧。” “难道你忘了,咱们的秦家现在已经被陈家给污衊成了什么样?这栋宅子的里里外外,可是还有那么多人看着呢。” “再说,爸,你今天是带不走我的。我现在既然都已经敢在你的面前暴露了,又还有什么怕的呢?” 秦家三叔一边说着,一边早就已经不动声色的靠近了这房间里的窗。 显然,这会儿的他,是准备直接逃窗出去。 但这时的秦渺,却暗自咬牙跟在他后面,整个人早就已经慌了。 “你敢!” 这时的秦老爷子已经反应过来,一手拄着拐杖,一手錶情怒然的直指着他! 偏生直到这一刻的秦家三叔仍然不知悔改,他在临跳窗前,竟放声对秦老爷子道:“爸,你说你一直把我当成了你最宝贵的儿子!可我从你这里所感受到的却偏偏是你的忽视!” “你的眼里从来都只有大哥!从来都只有秦骁!” “你到底何时正眼看过我?何时正眼看过我!” 秦家三叔在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一个纵身,便当真就直直从二楼往下跳了。 而相较起来,秦渺这人就比他父亲的胆子要小上一些。 他此刻根本就没那个胆量跟他父亲一样不管不顾的往下跳。 这时的他,所能做到的仅仅只有,红着眼睛,狼狈不堪的扒着窗户栏杆,一声又一声的在那里迫切而又慌乱的叫着爸! 秦家这时候所闹腾出来的这些事情,几乎着实又让他们京城上层圈子里的那些人看了一场精彩的好戏! 只不过,现在的大家,人人都风声鹤唳,根本就没那个闲心思去为他们秦家里的一团乱麻喝彩斗狠。 尤其是当眼下本来打定了主意要逃出去的秦家三叔,却愣是被秦骁不知什么时候给带过来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困在了祖宅。 似是直到这一刻,秦家三叔才恍然明白,被他当成赌注赌了那么多年的父子亲情,终究还是他输了。 呵,这一切他该怪谁?又有权利去怪谁? 于是,当秦家三叔瘸着个腿,恍恍然坐在他们秦家祖宅里的沙发上的时候,他整个人对刚才所发生的那一系列事,都还有一种极为强烈的不真实感。 偏偏他方才从二楼跳下去时,所扭到的那只脚,又十分真诚的散发着阵阵胀痛。 秦家三叔这时到底只能紧皱着眉,暗中将这一切给生生忍了。 终于,这下,秦家老爷子在秦骁和郑楚航这两人的帮助下,重新坐上了他们秦家议事桌的主位。 此刻的他正拖着一副疲惫的身子,目光深沉的扫过了他眼前的秦家众人。 最后,他的目光只停留在了秦家三叔和秦骁的身上,然后才开口问道:“说吧,老三。” “约莫一年前,我有心悸过一次。是不是从那次起,你就对我打算用下慢性毒的方式,让我快点扔下秦家这个摊子,好找下一个人接手?” 秦家三叔在听到秦家老爷子这样开口说的时候,不禁下意识的抿了抿唇,阴沉着眼神,答道:“父亲,是我。” “只不过,我在观察了三个月后,认为那个药对你没什么效果,便没再继续用了。” “为什么?” 秦家老爷子从秦家三叔的嘴里听到这波澜不惊的解释,只觉得自己心里边儿正一阵阵泛着痛心。 但偏偏这会儿的秦家三叔竟像是领悟不到秦家老爷子的松动一般,只沉默的低着头,不再肯继续开口。 043 秦老审问,二叔坦白 这时秦歌母亲一见秦家三叔在当下竟是这种反应,便不由得讥诮着嘴唇,冷哼一声,说道:“爸,三哥既然都敢对您这个亲生父亲下这种毒手了,他又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你现在若真要问他为什么,那倒还不如趁这之前,咱们把过往那笔帐,一起好好算算。” “尤其是当年咱们家大哥的死。三哥,你今天不妨就在这里当着咱们大家的面承认一句,当初所谓的合谋暗害那件事,究竟是你做的,还是二哥他们一家做的?” 伴随着秦歌母亲这一声话落,随之而来的便是秦家二叔的怒吼咆哮。 他此刻正一脸涨红的对自家妹妹反驳道:“秦雪,你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我根本就没有去做过的事情,你究竟要让我如何在咱们父亲的面前承认?” “再说,你在说这些话之前,可一定要讲证据。” 秦家二叔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望着此刻正躲在她母亲背后的秦歌,不禁眯了眯眸,然后又抿唇冷哼道:“你们这些女人,最好可千万别为那一时的爱情给沖昏了头。” “再说,秦歌,这么多年来,你背着咱们,专程和陈家的那位,联起手来所做的事情还少了么?” “而且,秦雪,你好歹是秦歌的母亲!” “你的名字里,到底还是冠着我们秦家的姓!” “哼,这么久以来,父亲不说,你们可就千万别当我们这些做兄弟的,根本就不知道你们这一家人是一门心思要胳膊肘往外拐。” 秦家二叔这话越往后面说,似是越上瘾。 他一脸讥嘲的看着秦歌母女俩此刻那变化多端的表情,便不禁勾了勾唇,然后漠然道:“说不定就这一次,咱们秦家出事……根本就是你们配合着那令人噁心的京城陈家所作弄出来的这么多事!” 在场的秦家众人,一听秦家二叔这么说,不禁都一脸沉思的点点头,仿佛真的就全部认可了他这话中所蕴含的道理。 然而,这一回,还不待秦歌母亲恼怒着神色,准备张口反驳,却不想此刻正坐在他们秦家主位上的老爷子已经张嘴发话了。 他闻言,先是嘆了口气,然后才疲惫着神色道:“果然,这一切都是我……这长辈当得太失败了……” “咱们今天暂且不说你们这一个个的到底都瞒着我做了哪些好事,但眼下至少得好好提一提咱们京城秦家如今被多方势力围困这件事。” 秦老爷子在一抬眸,敏锐的观察了一下他们在场的人的反应之后,才斟酌着继续出声道:“小雪。” “你是我秦奋这辈子唯一的女儿。” “方才那些不管老二和老三之间怎么说,在我看来,他们其实再怎样嫉妒早就已经过世了的老大倒还不如嫉妒你。” 秦歌母亲站在一旁在倏然间听了秦家老爷子的这番话后,不禁微微一怔。 紧接着,她目光似是有些茫然无措的咬了咬唇,却是只能安静的待在一旁等待着老爷子继续把话说下去。 第481页 “你打小,你就被我和你的母亲捧在手心,凡事不说能让你在咱们家里唿风唤雨,但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 “而我们兴许就是太惯着你,惯着你直到后来遇见了许家老爷子的儿子,不管怎样都不肯死心。” 秦家老爷子在张口说这话时,那微微飘远的眼神,仿佛是又回到了当初。 他依稀的在视线模煳中看见了自己当年尚在人世的妻子,她在对着他笑。 秦老爷子一想到这里,便不禁沉着眼神,重重嘆了口气。 接着,在场的众人,只听他又继续开口道:“熬到最后,当年的我跟你母亲,实在是没办法了,便只有跟你匆忙定了桩婚事。” “但我却是不曾想到,就是因为这件事,竟让你那点心思,直到如今,早已从当初的爱慕变成了嫉恨的扭曲。” 秦老爷子一边开口说着,一边竟叫了他身旁的人朝他递出了一叠资料来。 这会儿,正当众人齐齐抿唇沉默的时候,秦老爷子却又道:“这些,便是你这些年来从陈家合作开始,直至如今的详细资料。” “其中整个过程,我虽不敢保证丁点不落,但至少大部分是全部在这份文件里。” “从你决心联手跟陈家人把许家人赶出京城开始,一直到前段时间你帮着你女儿秦歌一起联合银监会那边的人对其金融资本暗中操控。” 这事情的一桩桩,一件件,伴随着秦老爷子这番语气淡然的话一出,在场的人的心里,怕是除了郑楚航和秦骁他们之外,无不“咯噔”一声,后背感到阵阵发凉。 看来,他们秦家的老爷子,这个时候即使是已经被上层的人多重枷锁禁身,但他暗地里却竟然还是有这般多的手段。 很显然,这些证据一出,秦雪这人便当即带着她的女儿一起,突然“噗通”一声跪在那里。 她们其中一个口口声声地对秦老爷子喊着父亲,另外一个则拼命地在那里哭求着叫爷爷。 秦老爷子此刻正端坐在主位之上,乍然间见到眼下的这种情景,不禁面露疲惫的闭了闭眼。 片刻后,待他再把眼睛睁开,便不禁把视线和他们郑家的晚辈郑楚航对上,并出声说道:“事已至此,待会儿,等我把这里的全部事情给解决完之后,你们就替我把她们俩给带走吧。” “暂时把她们看管起来,也只能算是最后作为我们秦家翻盘的证据。” 这时正跪坐在地上一个劲儿讨饶的秦歌母女两人,一见秦老爷子对她们俩这次真的是狠下了心思,不禁心神一下就慌了。 秦雪这时候看着还稍微好一点,尚有她做了这么多年大家小姐和贵妇人的理智。 但秦歌可就不一样了,这会儿她还真是丁点儿都不甘心自己落在秦骁和郑楚航的手里,于是便一个劲儿地费力挣扎着,顺带还不服气的大声嚷嚷道:“爷爷!爷爷!” “刚才你所说的那些,明明都只是我母亲做错了!可是我在这其中又有什么错?” “我只不过是单纯的喜欢一个人,想要为他做些事罢了!” “而且京城陈家又怎么了?不管那些人再怎样,可是我心目中的他,根本就不会是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个样子!” “我不愿意!你们不能对我这样子!” 对于秦歌的这番挣扎,此刻跟秦骁他们站在一条线上的郑楚航可谓是老早就看不惯她了。 当这女人正企图把他手下的手给用力咬断的时候,郑楚航终是一个心狠,举起有力的手腕儿,对着她的后脑勺狠狠一砸。 这下,秦歌终于被他给弄得一下就昏了过去。 他们秦家这间偌大的宅子里,等着秦歌母女的事情一解决,登时就安静了不少。 尤其是,在场的秦家人互相的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是在无形之间,令大家变得更加沉默。 终于,最后还是秦家老爷子发话了。 他一转眸,便嘆息着神色,对秦家老二和老三这样开口说:“你们妹妹的事,刚才在我这里已经得到很好地解决了。” “接下来,我只想问问你们,当年咱们家里老大去世之时,你们究竟有没有过谋害他的心思?你们究竟又有没有对他真的下过杀手?” “告诉我!全都老老实实的告诉我!” “事到如今,你们俩其中若真有一个想要把这真相瞒着,那好,我现在就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你们!咱们京城秦家——现在就可以散了!” “这里你们就当根本没有存在过!” “我秦奋这一辈子,没有你们这样的儿子!你们……也没我这样的父亲!” 显然,秦老爷子话说到最后,他整个人早就已经不自觉地开始激动。 秦骁站在一旁,眼神也同样不自觉地跟着变得赤红。 俨然,在他爷爷挡在他身前开口问出这番话的时候,他整个人浑身的气息,全都是冷的。 唯独他的手心里攥起了一阵凉凉的薄汗。 在他的两位叔叔这时没有给出具体的回答之前,秦骁整个人的神经便一直紧绷。 直到最后,秦家二叔站在一旁很是无奈的抬眸看了秦骁一眼,然后才转眸对着老爷子开口道:“爸,你应该知道我的,打小就没那个做坏事的胆儿。” “但是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我得承认。我年轻气盛的时候,的确是嫉妒过那般英勇睿智的大哥。” 秦家二叔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似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遥远的记忆一般,不禁同样疲惫着神色,嘆了口气,道:“后来,我们兄弟之间原本很亲密的关系,或许正是因着我那一点阴暗的而又不能说的小心思,才导致我们之间越走越远。” “但抛开那些不谈,除了时不时地对他的嫉妒以外,我心里对他更多的,何尝不是跟对父亲您一样的崇拜?” “当年,我有些时候甚至还在庆幸。庆幸咱们京城秦家有父亲和大哥这样的顶樑柱撑着。” “当时,我想的是,等我长成以后,一定会替你们分担下这一顶重重地担子。” “可是那个时候,我才刚成家没多久,竟在那一年突然就传来了咱们家大哥去世的消息。” 秦家二叔敛了敛眸,从飘远的思绪里好不容易回神之后便继续道:“所以,爸,你应该是知道的。” “大哥一走,我后来心疼秦骁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真的对他下这种毒手?” “我敢这么做要不是疯了,要不就真的是丧心病狂。” 秦家二叔这颇为感慨的话音一落,谁曾料,竟突然就得到了秦家三叔阴沉着脸色的反弹。 这时,秦家三叔一脸菜色,眼神难看的盯着他,说道:“二哥,你这番话的意思是,无外乎就是说大哥当年的死,不是你做的,却很有可能就是我做的了?” “毕竟,我记得当初那一天,能够得知大哥行程的,可就只有我们这几个人。” 第482页 “首先咱们排除掉秦雪她没有这方面的动机,再者总不可能,这若是意外的话,我们父亲总不可能如你所说那般去谋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于是,这样一来,这当中最值得怀疑的对象,可不知就剩下了你跟我?” 秦家三叔说着说着,突然讥讽的轻嘲了一声,道:“呵!二哥,你说话做事都是些什么道理?” “难道你以为,你现在只要靠着这一张嘴皮子,上上下下的打点感情牌,之前你和你儿子时不时地在你大侄子面前所说过的那些冷嘲热讽过的话语,就真的能一笔勾销?” “还是说你现在道个歉,他们之前所受到的那些伤害就能够补回来?” “你!” 秦家二叔被自家弟弟这样开口一怼,登时就满面怒色。 不过,他也仅仅只是对他瞪了会儿眼睛,却并没再多开口继续争辩什么。 甚至,转而,他便负着个手,沉着声音开口道:“老三,你若是早有这种觉悟,恐怕你就不会专程在这里犯某些大不敬的错。” “现在,我没那个心情跟你争。” “总之,我能对咱们父亲和侄子交代的,我都已经一五一十的全部阐释清楚了。” “至于这剩下的可就是得看你。” “究竟是打定主意要让我们二房替你背脏水呢,还是说趁着在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之前,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就自己站出来。” “男子汉大丈夫!老三,我们京城秦家,可从没你这么……”怂的。 秦家二叔所准备吐口的最后两个字终是在自家弟弟朝他撇过来的那一阵阴狠眼神中,不甘心的败下了阵来,无声地将其吞了。 然而,与此同时,秦骁看向他两位叔伯的眼神,俨然已经渐渐变了。 毕竟,打从他自小就背负着所不能承受之重以来,这是唯一一次如此真切的体会到他们这样的大家族之间,人与人亲情的淡薄。 即使是手足亲兄弟,他们之间也可以针锋相对,冷嘲热讽。 甚至是,还有可能到那一步。 若成路上绊脚石,则必除! 044 陈家意图,秦家抉择 秦骁内心在此刻所感受到的凉寒,仿佛全都丁点不剩的传递到了秦家三叔的身上。 他不自觉地抿紧了唇,攥紧了手指,然后低声道:“呵,怎么?二哥,爸!你们现在一个个的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难道不是已经在你们的心里认定了真正要杀害掉自己亲大哥的兇手是我了吗?” “既然如此,我又还能在你们面前争辩些什么?” “再说,哼!说来也奇怪,明明司法那边,所有的证据指向的都是二哥!结果二哥倒好,直到现在不肯光明正大的认罪算了,反而还想方设法的在这里诬陷我。” “你说你无辜,凭什么当年的我就不无辜?” 秦家二叔一听自家弟弟对他这般指责,不由得整个人都被气得愣了一愣。 但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却是立刻拉长着脖子颤抖着嘴唇,反驳道:“老三,你在这里都给我瞎说什么?” “依我看,你到现在这个份儿上,被咱们都抓个正着了,却还不肯认输,你这根本就是死性不改!” “要是咱们爸今天再狠心一点都该直接把你交警察局了。” “否则,又怎么还由得你在这里继续嚣张。” 伴随着秦家二叔这话音一落,秦骁的眉便不由得下意识的一皱。 不过,还不待他开口说话,他们秦家的众人却是见秦骁这人先是目光敏锐的,往站在他不远处的郑楚航递了个眼神。 然后,秦骁见他点头,又不禁暗自抿唇挥手,示意由他带着人赶紧先走。 而在这之后,果然,他们秦家的宅门口就有一道十分令人为之意外的声音传来。 他们只听那人这样开口道:“呵呵,秦上将!就你们京城秦家的门,仔细说来,我今天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登门造访。” “怎么?如今,见你们这副样子,难道是我陈某人现在所掐的这个点儿并不是时候?” 伴随着他这话音一落,陈耀整个人暗沉的形象,才渐渐地浮出于众人疑惑的水面。 然而,还不待他们秦家这边有任何人开口接话,他自己倒是很快就在那里轻勾着嘴唇,自问自答起来:“不过,话说回来,毕竟我们两家都快是要真正结成亲家的人,又还有什么地方是不能互相包容的?” “呵,秦上将,你说呢?” 陈家人这时的突然造访,显然早已出乎了秦骁他们早前的预料。 再者,他们一听陈家人这番话中所提到的“亲家”,秦骁便不禁狠狠一皱眉,心里顿时有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当秦骁那双冷峻且审视的目光一和陈穆宁父亲对上,那人便不自觉地勾着唇,无声的笑着。 顺带,他还让他身后跟过来的管家,和其他一众人全都把抬着的东西放下。 而待此刻屋子里的秦家人对他们京城陈家这一次所带过来的东西仔细一看,便能发现,那些东西竟是全部用红绸布包着。 只需匆匆一浏览,便不禁让人觉得这应该是古代嫁娶婚庆时,男方专程所送给女方的聘礼。 而如今,这些东西被他们京城陈家这样大张旗鼓的抬到了他们秦家门前,这哪里又不是在羞辱他们的意思? 更何况,他们京城秦家,可是一直以来的站在金字塔上最顶尖的家族,什么时候,又轮得到始终被他们踩在脚下的京城陈家来对他们发话? 秦昇他们一家看着眼前这样的场景,可谓是觉得刺眼极了。 他们正想开口张嘴为之辩驳几句,却不想,就在这下一瞬,他们秦家一直不怎么待见的那位陈家的大小姐,竟一个劲儿地哭上了门,张口闭口就是秦骁欺负了她! 她一定要让他娶她,一定要对她负责! 他们陈家的人把这齣好戏一唱到这里,在场的凡是自诩聪明的秦家人,又还有几个能不明白他们其中意思的。 很显然,不管方才陈穆宁嘴里所说出来的那话,秦骁当真欺负了她也好,没欺负她也罢。 如果他们京城秦家如今真的想要摆脱眼前的困境,那便只有一条捷径可走。 那就是让他们主动选择跟他们京城陈家的人合作。 这样的合作条件,他们陈家人只需要秦家人的一丁点野心,原本堪称完美的计划便可以毫无瑕疵的达成。 但现实却是,如今就算有巨大的利益摆在他们面前,秦老爷子尚在一日,那一日,便是他们京城陈家的拦路虎! 于是,当陈耀父女两人难得意识到这种问题的时候,则是已经在他们灰熘熘的回去的路上了。 而至于他们京城秦家,在乍然之间,得到了这么一个堪称劲爆的消息之后,宅子里的佣人们,对他们陈家的人这下所带过来的东西,不免扔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间就尴尬的将其搁置在那里,犯起了两难。 第483页 当秦骁好不容易把自家爷爷从他们秦家祖宅这个如今已经被闹腾得乌烟瘴气的地方里解救出来之后,便立即驱着车,去往了京城许家。 而在这路上,秦家老爷子已经面露疲惫的一连嘆了好几口气。 自然,秦骁也是在一旁深深拧眉。 等他们两人一起在许家别院的门口下了车之后,崑山是第一个凑过脑袋来问:“秦大少,你们秦家那边的情况,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怎么这才没一会儿,我竟然就听说你们跟京城陈家都已经下聘了?还把这说是要一起订婚的日子都挑好了。” 崑山开口在说前半截话的时候还好,他这越往后说,底气便越不足。 原因无他,只不过就是最近网络上那些愤世嫉俗的人已经把他们京城秦家给骂得要多惨,就有多惨。 真是说秦骁是什么人的都有。 只因着,他之前先是装作一腔深情的跟人求婚,却不想后面他这一转身,竟是就要跟别的门当户对的豪门联姻。 顿时,广大的人民群众们,只认为秦骁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做派,几乎就是一个大写的渣男! 还是渣得都快要变成没底线了的那种。 但好在,知道事情真相的他们几个并不介意。 可能在此之间,唯一有点别扭的就是当九寒亲眼看见这些消息时,眼中那看似冷静,实则情绪翻滚的幽幽深意。 于是,当在别院儿里已经待了许久的崑山,好不容易见这时最能救他一把的救星来了,便忙不迭的积极跑来献殷勤。 但不曾想,他这一开口几乎就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他这话说得非但没让人正主觉得乐,反而还脸色变得比之前更冷了。 崑山站在原地纠结片刻后,便只有万分无奈的摸着鼻子,搀着秦家老爷子慢慢走进院子里去了。 而当他们院子里的人,一见着秦骁和秦老爷子过来,便有余振率先走过去问:“你们这一趟过来,应该没出什么事吧?” “我怎么却眼见着你们俩脸色竟然都难看成了这副样子?” 余振在开口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还带着点儿纳闷儿。 而当他身后的九寒,一站出来,他便只听得自己眼前的秦骁小子,出声就对他那宝贝徒弟说了这样一句,“阿寒,你信我。” “陈穆宁,我从来没想过娶她,也根本不会娶她。” 秦骁在出声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十分不耐的皱了皱眉。 紧接着,他兀自沉默一阵,似是难得的敛眸想了想,认真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又重新抬眸,语气格外认真地看向九寒道:“外面的人说我要跟他们陈家人联姻这件事,我真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空穴来风。” “在来之前,我和爷爷也已经讨论过。陈家他们之所以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这样做,则很有可能是在某些利益之上为了完成任务,才会这般来找上我。” 秦骁的这番说辞,越是往后说,则越是觉得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相信。 他们京城陈家在这种时候想方设法的为了和他们秦家联姻究竟是为了什么? 难道他们秦家真的有什么利益可图? 还是说他们只想以某些东西为砝码,从而企图诱逼他,来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秦骁在把给九寒的这番解释,稍作开了头之后,便不由在那里拧眉沉思。 而在他沉默一会儿之后,又见自家爷爷正在被跟在他身后的崑山很好照料,又不由当即就长舒口气,然后一转身,就主动出声跟九寒解释起,他之前回去那一趟,秦家那边除此之外,所发生的复杂情况。 而等秦骁率先主动将这些情况一跟九寒说,九寒原本微蹙着的眉,这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越蹙越紧。 她站在秦骁身旁,这会儿不禁跟他理智分析道:“就凭你刚才所说,他们陈家之所以会主动找上你,肯定也有自己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 “毕竟我们只需仔细想想便能明白,在最近京城里正被闹得沸沸扬扬的几件事中,最先挑起事端的无外乎他们京城陈家。” “而在这之后,第一个遭殃的,除了你们秦家之外,便是我们许家。” “当然了,这其中的连带作用便是还牵连了不知多少平日里只用来过渡的中小家族。” “他们这些人现在肯定也被京城陈家所闹出来的这些么蛾子给整得成天分身乏术。” 九寒在蹙着眉一点一点分析这件事的时候,隐约之间,竟是有个比较大胆的猜测浮现于了她的脑海。 突然,她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现出了一抹极其动人的亮光。 这时的她,不禁轻抿着唇,一脸盎然的拉着秦骁说道:“秦骁,你想想,如果说他们那些人要决心对付我们许家的原因,兴许是觉得当年的二公子惊才绝艷,再加上又有许老爷子手中重权在握,会忧心功高震主。” “那么,就咱们许家的这种情况,放到你们秦家而言,却并不是十分合适。” “毕竟,咱们只要是身在京城的人,心里边儿其实大都清楚。你们秦家三代,其后人德才天赋,能力手腕儿,简直跟天然生长的大白菜一样良莠不齐。” “这样的话,秦爷爷虽然也手握重权,但上面的人,兴许却并不用像要忧心许家那般来对你们操心。” 九寒在闪烁着眼神做出这番分析之时,老早就听到动静,从屋里滑了轮椅出来的许家二爷,几乎一直在看着她。 他的目光幽深,仿佛这一刻,他能透过她,看到当初的自己。 于是,许家二爷此刻安静的端坐在轮椅之上,耐心的听着九寒后面所专程对秦骁说的话。 他只听她道:“既然如此,秦骁,你不妨想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上面的人,既然决心要动许家,究竟是哪一件事在你们这里又突然触怒了上面?让他们不得不对你们施压?” “或者,换句话说,他现在让陈家突然来找上你,何尝又不是另一种的杀鸡儆猴?” “毕竟,在这个时候,在你的心里,或多或少,会衡量出你跟我们许家在一起的处境,和陈家在一起的处境,这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九寒在坚定着目光,把这几句让她内心变得十足复杂的话,开口说完之后,便不禁眯眸冷声道:“很显然,那个在幕后冷眼制造了这一切,却又悄悄躲起来旁观的人,只是想看你……不!应该是看你们京城秦家在这种时刻到底该怎样选择。” “究竟是决心的要跟京城许家搅在一起,弄个死路一条。还是说,你现在就向他们投降,转过身去选择京城陈家。他们在能给你带来一定程度利益之时,显而易见的,自然就会有更多的掣肘。” “所以,”九寒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禁冰冷着神色,眯了眯眼,顿了顿又道:“你们京城秦家现在所面临的选择,应该就是咱们如今的京城几大世家生与死的抉择问题。” 第484页 “秦骁,你知道吗?你现在早就已经不是一个人。你其实……在我跟你说完这些之后,不用太快告诉我……你到底会怎样选。” 045 穆宁拜师,秦家往事 站在九寒身旁原本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秦骁,这下不待她把这句话给出声说完,竟然直接就沉着脸色,突然出口唤了声:“阿寒!” “在我这里,不会有这样的选择,更不会有你所说的那种结果。” 秦骁在她面前抢着把话说了之后,便不禁沉着眉眼,认真对她凝视。 “我秦骁管不了其它,却是只知道你是我早已认定的人。而我也只会对你负责。” 秦骁这一句话本来只是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却不曾想,竟是让九寒的心,在这一刻,狠狠一动。 她不禁轻抿着嘴唇,凝着一双微亮的眼神,开口向他说道:“道理虽是如此,但如果之后的事情真的就这样发生了呢?” “到时候,恐怕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蚍蜉也不是如此就能轻易撼动一棵大树。” 九寒这番话里的意思,无外乎是,在早前她所想到的应对陈家的办法之中,其中有一条就是想要依靠舆论来把陈家扳倒。 可是如今,事实证明,她手里边关于陈家的这些罪证和绯闻,若是不能得到上层人的重点关注,反而还把它一压再压,甚至是直接煳弄,那么眼下的情况,可就实在是对他们太不利了。 因此,九寒才有了先前那样一番思量。 不过,眼下,却连她这样一番思量都直接被秦骁给否决了。 顿时,九寒的心思不免放空一阵,没再急着去想应对之法。 此时,端坐在一旁的许家二爷见了他们两个晚辈为了他们京城秦许两家这般犯难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出声给他们建议道:“你们以为京城陈家真的那么难以对付吗?” “你们只不过是没有找到他们其中最致命的一点罢了。” 九寒一蹙眉听到许家二爷这样说,脑子里面的第一反应,便是他现在身体里尚存的那两种蛊毒。 而眼下,她再把他这番话细细一想,便不由倏地一下亮了亮眼神,迫不及待的出声问道:“难道二公子所说的是……” 许家二爷见了九寒那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心下好笑的同时,却又不得隐隐为她这种一点就透的感到骄傲。 于是,许家二爷不禁微弯着嘴唇,对她说道:“没错,正如你此刻所想。” “什么意思?” 站在一旁的秦骁,此刻尚未能猜透他们之间究竟打的是什么哑谜。 他暗自沉吟一阵,便不由困惑着眼神,赶紧出声问。 这时,许家二爷朝他一笑,却只十分吝啬的吐口两个字:“蛊毒。” 接着,秦骁意图让他做更多的解释,这人却是始终淡淡笑着,不肯再出声说话。 也就后来的余振,无意中听秦骁说起了他们之前的这番交流之后,他这才在微怔了一下之后,嘆声道:“许家二爷不愧是许家二爷!” “即使是被困这一隅,深居简出这么多年,却也是不能轻易打磨掉他身上的光华。” “秦小子,许家二爷的意思是,咱们吶,若想要真正的对付京城陈家,那便只有打蛇打在七寸上。” “而他这七寸到底在哪儿,难道你已经忘了咱们上一次替许家二爷镇压蛊毒之时,所突然出现过的那个臭老道儿?” “咱们如今或许只有找到他——京城秦许两家,才会有真正被解救出来的希望。” 秦骁他们这边话虽是这样说,但这个时候的臭老道儿真正在做什么,怕是只有他们这头顶上面的无垠苍天才看得一清二楚。 早些时候,刚从京城秦家灰熘熘的退出来的陈耀父女,在十分不愉的状态下坐上回程的车后,却是突然掉头,决心前往京郊去了。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陈耀父女已经十分准时的抵达了京郊南面,将车停在了那一座破道观附近的角落。 这时,破道观的院子里,只摆放着一口做工粗糙的大缸。 然后,在这口大缸的十步远处,此刻正盘腿端坐着一个双手合十,口中还念念有词的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陈穆宁父亲一直以来都尊敬有加的那位道行高深的老道长! 也就是余振他们口中所时常说起的臭老道儿。 倏地,臭老道儿察觉到周围的动静,轻抬了一只眼,淡声道:“陈耀,时隔这么多年……你终于肯捨得带一个让我极为满意的人过来了。” 陈耀一听臭老道儿这话,便不禁心神一凌。 他下意识地对他躬身弯腰,谦卑道:“道长,你说笑了。” “在我这里,但凡是你所说的话,可不就跟圣旨一样么?” “之前,我之所以会带苏禾过来,是因为想着单凭她那种资质,能被道长您给看上,便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而我却自知小女天生愚钝。满心满脑里,除了她成天所挂念着的那个秦骁,便不会再有别人了。” “因此,道长的吩咐,我也就一直拖延到现在。但您看我这不是……已经主动地把人给您带过来了?” 对于自家父亲跟这位看起来十分邋遢的老道长所说的话,陈穆宁正在自己的心里报以十分嫌弃。 并且,她在这里,可真是一刻也不想呆,只想赶紧回去。 偏偏这时,那位臭老道儿竟突然转过身来,眸光发亮的认真审视了她一眼,然后才轻勾着嘴唇,半是斥责,半是褒奖的对陈父说:“既然你今天都已经把你女儿带过来了,那我不妨再给你透露一件事。” “哼,早些时候,你口中所谓的这位乖女儿,可是并没有按照你之前对她的吩咐行事。” “秦骁身上的龙气根本就没有破。非但如此,他身上的那股气机,这几日反倒比之前更为厉害了。” 陈父听了臭老道儿所开口说的这话,不由当即便惊疑一声,眼神下意识的往自家女儿的方向责怪的望去几眼。 然后,他在兀自冷静了一会儿之后,才决心开口问道:“哦,那敢问道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秦骁那人率先发觉了我们的企图,还是鄙人小女妇人之仁,当真放过了他这一马?” 即使现在的陈父并不愿做后一种猜测,但他却是心知,这个老头儿,他若不肯跟他说实话,那便定然是瞒不了的。 因此,不得已之下,陈父才有了后一种的大胆开口。 谁料,陈父这一开口,竟然就招来了臭老道儿的一记眼刀。 他先是哼了一声,然后才道:“呵,看来,你平日里在这偌大京城所遍布下来的眼线,怕也该是不少。” “哼,不过既然你已经捨得把你的女儿带过来拜我为师,这件事接下来便会由我亲自教给你女儿用另一种方法去解决。” 第485页 “总之,不管怎么说,我会帮助你,真真正正的得到他的。” 本来,在之前来的路上,陈父跟她说起,要带她上山拜师的时候,她的兴致一点儿也不高。 但在她听了臭老道儿的这句话后,倏地一下,就亮了亮眼神,顺带还一脸兴奋的对他说道:“道长,道长!你说的这是真的吗?” “你说你有办法让我真真正正的得到他,难道是会让他彻彻底底地爱上我?” 陈穆宁从秦骁那里这些年所经歷的事情来看,除了她真的能想办法让他主动爱上她以外,但凡其它任何能做一试的办法,早已就凭最后的失败告终。 因此,臭老道儿此时所说的这一番话,只能算作是陈穆宁心中最后一丁点的希望。 毕竟,她这么多年,别的东西,早已不做他想,唯一最想要的,就只有秦骁眼中对她所泛起的丁点特殊。 哪怕他在看她的时候,眼神能有他看向旁人时,从来没有过的柔意就好了。 即便是这样,现在的她,却也能十分知足。 但偏偏对于她这么多年都曾觊觎的这些东西,最让她不爽的是,老早就有那么一个人,轻而易举的从她的骁哥哥的眼神里得到了。 因此,她的心中才会对她生出疯狂嫉妒。 令人感到恼火的是,偏偏她又对那个女人几次暗杀不成,还被她的骁哥哥给抓住了把柄。 不过,紧接着,她再一细想,便是能发现,那个女人的身上,似乎也有非同凡人的本事。 而如今,如果她从这位道长的身上把这些本领全都学会了,他是不是也能对她另眼相看? 甚至是还能进一步的,真正倚得他怀。 陈穆宁在这里想得十分美丽,然而殊不知,臭老道儿那边却是与此完全不相干的一番打算。 他在暗中留意陈家父女两人的表情时,还稍稍掐算了一把。 竟是十分意外的算出来了,他与他们陈家之间,竟是有两世缘分。 这一结果,让臭老道儿感到十分为之纳闷的同时,却又不由让他不放心的催促了一下,此刻正在一旁陷入愣神之中的陈父。 不过很快,陈父在得了他一直以来所推崇的老道长的指示之后,便十分听话的将自家闺女给唤回神来,在天地的见证下进行拜师。 而在这至关重要的拜师礼一经行完之后,突然,臭老道儿看着此刻正燃在案板上的三柱清香,勐然一阵狂笑。 他此刻正在那里高嘆道:“哈哈哈!好!真是好!” “果然我之前没有算错!我们俩竟是有两世的师徒缘分!” 只不过,在他所算出来的天机里,上一世的时候,这小丫头应该是充当着现今正被他扔在罈子里用来养蛊的苏禾那小姑娘一样的药人角色。 倒是现在看来,他似乎已经有了更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他眼前的这人做。 陈父这一次待在道观里,只留到了自家女儿行完拜师礼的那一刻。 之后,便是他口中的那位老道长让他先行下山,在这之后又不忘交代好,一定要盯紧最近的京城秦家。 以此来避免他们在尚未想出真正的应对之招时,反倒被他们率先一步想出来破解之法。 毕竟,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一切可就太不美妙了。 不过,话说回来,待得陈父一走,那位臭老道儿竟突然就阴惨惨的桀笑了两声。 然后,他在趁着陈穆宁这人疑惑抬眸望向她时,竟朝她施了傀儡术,让她一步步不听使唤的跟着他的身后慢慢往前走。 伴随着一声极其轻微的“咔擦”声,这位臭老道儿竟是已经把陈穆宁给带到了之前他所关着苏禾的那条暗道。 这时的苏禾,正满身脏污的被泡在他们眼前这位臭老道儿那个养蛊的罈子里。 倏地,她半死不活的感受到了一丝从外面所传来的微光,不由得虚弱的睁开了眼。 而当她真正看清眼前人之时,原本尚显无助的眸光,竟一下就充满了几欲破天的恨意! 当臭老道儿从苏禾的眼中看清这一幕时,不由一手叉着老腰,一手捋着鬍鬚,在那里哈哈大笑。 他说:“好啊!好啊!真是好!” “这天底下最难得的两个瑰宝,竟是叫我一下就集齐了!” “小姑娘,你看你一直最想见的那个女人如今我可是守约给你带来了。” “既然如此,你就可以在这里尽情的释放你的情绪,恨死她吧!哈哈哈!” 臭老道儿张口在这里肆意狂笑的同时,此刻正被她泡在罈子里的苏禾俨然已经如他所愿。 然而,这一刻的陈穆宁,竟是不知为什么,隐隐的从这位老道儿对她所施的术法中,展现出来了一种极其微弱的挣扎。 她的眼神先是由早前的呆滞,转变成了后面的惊恐。 紧接着,她又从惊恐,转变为了对那老头儿的愤怒! 与之同时,臭老道儿倏地一下偏过头来。 这一刻,他俨然已经看清了此刻那陈穆宁尚且还在转动的眼珠。 在这密道里,他们三人无声静默半晌后,那位臭老道儿竟是突然“啧”了一声,开口说了一句:“哎呀,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出生的四阴之女果然是不一样。” “连我这么强的法术,居然都还能有本事抵抗。” “不过,你越抵抗越好,越抵抗越妙!这样的话,则只能让我所辛辛苦苦养大的蛊,从你们这里汲取到更多更丰富的养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臭老道儿在把陈穆宁带进这条密道和苏禾这个女人呆了约莫一段时间之后,才把她重新放出来。 而等他把她当初来之后,这位臭老道儿竟是半分都没有放松警惕,直接让她张嘴,给她餵了一颗不知什么效果的药。 陈穆宁狠了狠心,正欲以手抠着喉咙,将其吐出来,但却不曾想臭老道儿这人所给她的药,竟是入口即化,让她就算想吐,也没办法。 于是乎,直到这时,臭老道儿才宣告了他对他这新晋徒弟从身到心的掌控。 这下,他叫她往西,她就绝对不敢往东。 他若叫她往东,那便绝对不敢往西。 倏地,臭老道儿眯了眯眸,在认真审视了陈穆宁一眼之后,才道:“唉,我的乖徒弟呀。” “想当初,为师叫你去破坏掉秦骁那人身上的龙气,可是你……还真是让我失望啊。” “不过,你放心。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种办法。” “而我既然承诺过你,要让你得到他,那便一定会助你实现。” “只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换一种方法。” 臭老道儿在开口说完这句话后,外面所泛着的天光便悄无声息地开始变得黯淡了。 黑夜,即将到来。 而白昼,却早已消散。 京城,许家别院。 因着,最近局势不稳,九寒和秦骁两人在一经商量之后,便决定把他们许家的两位老人,也开车接过来,让大家在这种危机时刻,干脆都聚在一块儿。 第486页 同时,郑楚航和祁谨言两人最近在时不时地收到了对他们这边时局不利的消息之后,则也开始企图拖家带口的往他们这许家别院里面钻。 终究,因着这里很有可能随时会出现危险,九寒还是拒绝了郑楚航说要把她表姐和小侄子也干脆一起带过来的想法。 直到最后,她和许家二爷只认同了他和祁谨言两人可以在这里暂住一阵的想法。 只是这天晚上,他们在互相商讨了一阵眼下的大局势之后,便由郑楚航这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的人牵头,开始在大家的面前,说起了当年秦骁父母突然出事的那一段过往。 大体的事情经过讲完之后,郑楚航抿了抿唇,说道:“这件事情吧,不管怎样,我倒还是觉得,最好能找出他们当年做这件事情的证据。” “这样的话,不论是你二叔,还是三叔做的,时隔这么多年,你的心里也总有个底。” 郑楚航在开口说出这话的时候,端坐在一旁的秦家老爷子却是突然嘆了口气。 顿时,郑楚航及时止住了嘴,暗想,果然,越是这种手足相残,则越是容易惹得他们老人家痛心。 秦家的事,现在虽然不管怎么看,怎么扯都是一团乱麻,但说到底对他们自家人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自相伤害? 不过,在秦家老爷子嘆完气之后,他这才发现自己这口气嘆得似乎是有点不是适合。 把话说到底,他现在之所以嘆气,倒不是因为他们家老二或者老三。 而反倒是觉得他自己,这么多年来,未免做这父亲有些太过于失败。 因为,打从在他身边所长大的这些孩子,除了他们家老大几乎是当年的他忙于打仗,而让他的妻子一手带出来的。 而他们家里这后面三个,又有哪一个不是从小就被他的棍棒责骂着长大。 其实有很多时候,他都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就因为他是个粗人,并不会跟他的妻子一样,交给孩子们一些做人的大道理,所以才让他们把这路给走岔了。 但这早就已经成既定事实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够改变得了。 说白了,也就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所谓的如果。 因此,秦老爷子这会儿才在这里幽深着目光感嘆。 而有了他这一嘆,旁的人倒还真是不好插话。 这时,唯有刚被秦骁和九寒两人从许家接过来的许家奶奶敢于出声打断了秦老爷子眼下这十分低沉的情绪。 她对他出声斥责道:“秦老头儿,不是我说你,要你就这副样子,以后升天了,可别想轻易能见到我家妹妹。” “你说说你这么多年来,你为人父,到底是怎么当的?” “咱们不求一碗水真正能端平,但好歹你也不应该在孩子们的面前表现得太过偏心,抑或是太过责怪。不然的话,你又让人家小孩子的自尊心往哪里搁?还是说,在你眼里,人家孩子真的就不要面子的吗?” 许家奶奶这番话虽是带着点怨怪他的语气,但说到底,是为了以这种方式来开导开导他。 但不曾想,当许家奶奶这话一出口之后,才发现这姓秦的人根本就不需要。 因为这时的他,竟然还有心思对着她瞥了瞥眼说道:“你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毕竟,谁让人许家奶奶就只生了许家伯父一个。 许家奶奶听了秦家老爷子这话,当即就不乐意了。 她正准备把自己手上的筷子往桌上一搁,跟她眼前的这位秦老爷子好生理论一下的时候,却是不曾想,九寒这会儿竟主动站了出来说道:“实不相瞒,早在之前我曾听说过秦家长辈的事情之后,就已经让人针对当年的过往暗中查探过。” “虽然秦爷爷和秦骁对这件事做了早就已经不止一次,但我现在想说的却是我们之间的出发点根本就不同。” “当初,秦爷爷和秦骁肯定是想调查当年事情的真相为主。而现在时隔这么多年,这件事由我在背后暗中查访,所能做到的则只是能在当年所留下的蛛丝马迹中,来一点一点的寻找。” 九寒说着,便跟早就有所准备一样,转身进屋子里,抱了一沓东西出来。 而当这些东西,真正摊在他们众人面前看时才发现,这上面所刊载的不是别的,正是当年他们华国纸媒针对京城秦家长子突然出事时的系列报导! ------题外话------ 上一章有过精修啦!希望已经看过上一章的小可爱们再刷新一下回头看看。 不过,也实在是无奈,最近南风忙工作忙得昏天地暗,码字越是码到后面,整个人都快困得睡着了……要不是今天南风自己翻看了一下昨天的章节,简直就无法直视……(捂脸jpg) 还好文文大致就这两天便快要完结了。 到时候南风应该会在正文结束,番外上传完后,再撸一段完结小感言,有兴趣的小可爱们,到时候可以戳戳看南风对于这本文文的创作初衷和创作目的! 小可爱们,周末愉快哒! 046 大结局(上) “这是?” 祁谨言端坐在一旁,看了一眼九寒特意从屋里拿出来的一沓资料不由眯眸问。 “这是我特意在私底下拜託了林悠姐,花了好几年的时间,才给我转成整理出来的资料。” “这里面其中有一两份报导的现场照片最为明显。” 九寒在抬眸扫了一眼他们这一圈儿人的反应之后,才慢慢张唇解说道:“我们从这里的车辙印里可以看出,当初伯父伯母出事,的确是因为剎车失灵。” “那么,追根溯源,造成剎车失灵的幕后黑手是谁,谁便是意图谋害伯父伯母的真兇。” 九寒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们在场的人无不保持着一片沉寂。 而这其间,唯有秦老爷子突然失落的嘆了口气。 至于秦骁,他则是一脸木色的瞅了瞅九寒递过来的那一沓报纸。 直到之后,他们思绪不自觉飘远的两人,是在许家二爷的说话声里回的神。 “当初,秦家长子长媳突然出事,可以说轰动了整个华国京城。” “然而现在时隔多年,突然将这件事情再仔细查起来,就算没有铁打的证据摆在咱们眼前,我想,秦老先生和秦骁的心里却是早就有了底。” 许家二爷出声这样说的时候,他们在场的人,无一个能够对此有所反驳。 许家二爷在这里刻意的顿了顿,又抬眸见在场众人都是一副饶有所思的场景之后,才不急不缓的继续道:“这一切,可就要看你们京城秦家到底该选择如何做了。” “是把那个人真真正正的揪出来,弃车保帅。还是说,秦老先生是打算为了他那么一个人,而宁愿在今后陈家的怂恿下,由此毁掉多年来秦家几代人的心血。” 许家二爷这话一出,本就沉寂下来了的场面,这下几乎是静得落针可闻。 半晌后,秦老爷子终是目光疲惫的嘆道:“是,是老三做的没错。” 第487页 “可是如今他,根本就不愿意承认。” “毕竟,我在对他感到失望的同时,他对咱们京城秦家又何尝不是?” 秦骁闻言,不由绷紧了脸,攥紧了拳头。 这时,九寒在一旁察觉到他的情绪后,不由得将她自己的手,轻轻地覆在了他的那一双手上。 九寒兀自低眸,凝神沉思一阵,然后赶在秦骁准备动唇出声之前脱口说道:“秦爷爷,不管怎么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人世之间,迟早是会有因果轮迴,善恶报应的。” “再说,如果这件事真是秦家三叔做的,那么,我们总会有办法让他承认。” 九寒这话音刚落,却不想,崑山竟在一旁突然就惊疑了一声。 他皱眉道:“二爷,你快来看!这是什么?” “这难道不是你们京城秦家当年的老三?这里虽然只是一个意外的背影,但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吧?” 崑山在这里疑惑出生时,却又不禁反覆的将那份报纸来回翻看。 原本他是以为这份报纸所刊载的至少应该和当年的秦家长子出事有关,然而当他一看这题目,竟是发现是他们当时京城的另一小家族在军部获受荣誉,在外採访时,所无意拍摄到的一组黑白照片。 因此,崑山在看到这样一幕的时候,不得不感嘆一声,这果然是天意。 然而,当秦骁沉着张脸,从崑山的手里将报纸夺过来看时,却是只见上面所刊载着的那张照片,最大占幅的确是当初的那个京城小家族里的家主。 唯有他背后的那个角落里,有人正躬着个身,半张脸,暴露在外。 同时,与之意外展露出来的还有他手里的镊钳! “老三!你对我!对你侄子!究竟还有什么话说?” 这个时候,当一切遮掩的真相暴露在眼前,秦骁的心里除了感受到阵阵寒凉之外,别的,便只剩下麻木。 而偏偏这时,秦老爷子在怒火攻心之下,竟是直接就让最近一直跟他们呆在一起的郑楚航,帮忙把人从看押他的地方给带了过来。 秦家老三一跟着人来到这许家别院,不用说,迎面兜头的便是秦家老爷子对他的一声怒喝。 还有他自家侄子,冷心冷面的在那儿站着,梗着脖子问他为什么。 秦家老三眼见这一幕,心里便不由得微沉了一瞬,接着,眼神却是有些恍惚。 不过,就在这时,他却是突地冷笑一声。 紧接着,他表情略带讽刺,却又用一种满是伤痛的眼神,看了秦老爷子一眼后,“噗通”一声,竟是当着他们众人的面,给直接跪了下去! “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秦老爷子一见自家老三这一动静,不由得怒目圆睁,紧紧凝视着他,沉声问。 秦家老三在听得自家父亲的话后,不禁沉默一瞬,这才缓缓开口道:“父亲,真是没想到,你们到底是知道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了。” “不过,在拿到这最后的证据前,你们也早就对我多有猜测了不是么?” “呵,不然你又为何会对我一忽视,就忽视这么多年?” 秦家三叔在半跪在地上问出这话时,秦家老爷子的一张脸不由白一阵,红一阵。 他愣是被他这话给气得不得不用手指他,哆嗦着唇瓣开口道:“老三!我……你!” 九寒站在一旁见了眼下秦家老爷子这幅状况,不由得开始眯眸担心起秦家老爷子的身体。 不过好在这会儿,秦骁似是已经看出来了秦老爷子这会儿的体力不支,便不由寒着眼神,主动站出来,跟他三叔说道:“三叔,告诉我,为什么?” “不管怎样,我父亲难道不应该是你亲大哥?” “还是说,早些年,我父亲难道真的做错过什么,一定要让你来对他用这种手段对付!” 秦骁在一旁开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不由让一旁的九寒侧目。 这时的九寒虽然没有出声说话,但她却是一直紧紧地握着秦骁的手。 秦家三叔这时跪在他们面前,虽是整个人看起来比他们低了那么一截,但九寒他们却是从他接下来所说的话里仍旧窥见了非同一般的嚣张气焰。 他先是在那里“哈哈哈”地大笑了三声之后,便又很快敛下神情来,沉声说道:“秦骁,你说我为什么?” “你好意思问我为什么?” “要怪就怪你当初你父母挡了我的路!” “他们明知我在父亲的面前,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个隐形人一样的存在。他也顶多就在偶然的时候,想起了,才会突发善心的前来过问我。” 秦家三叔在狰狞着表情说出这番话的同时,还不由将自己那堪称兇狠的眼神,对着秦骁身后的祁郑两家的小辈狠狠一瞪。 接着,他又在那里对他们张口说道:“我曾经为了能多得他的一句夸奖,可是什么都能够去做。什么都敢去做。” “可是结果呢!不管我怎样做,我就是比不上我大哥!尤其是比不上父亲眼里的大哥!” “甚至在我们母亲走了之后的有一次,我亲耳听见他说,他担心他在母亲去世之后养出来的孩子是些废物!” “哈!事到如今,我可不就帮他把当初的这个愿望给实现了么?” 秦家三叔在张嘴这样说的时候,他的心里不免刺痛一阵,面上却是红着眼睛道:“后来,我干脆就找人替我算了一命。” “那位高人告诉我,如果说我这一辈子上面有两个哥哥,那么,则会耽误我一辈子的仕途。直到最后,我则会真真正正的成为庸人一个!” “于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凭什么呢?” “我和大哥本来就是同父同母所生,谁会甘心我们之间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秦家三叔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说着说着竟是突然笑了。 他们在场的众人在互相对看一眼之后,便不由得齐齐摇了摇头,然后又再秦家三叔继续开口之后,再次将目光转移过去了。 “呵,不过这后面的事,你们肯定想像不到吧。我为了我的目的能够达成,便径直的找上了我那蠢二哥。” “可是我那蠢二哥虽然好骗,但就是胆小,就是怂。” “当初要不是他不肯答应我去替我办这件事,当年没有人脉,没有太多实力的我,这件事又何须亲自去做?” “若是这样的话,你们可根本就抓不到我之前做那件事情的证据了!” 当秦家三叔复杂着表情将这番话说完的时候,秦老爷子则一下被彻底气晕过去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一旁老早就守着的余振,则立马凑过去帮忙。 院子里的众人在经歷了这样的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九寒便在一旁安静的陪着秦骁。 她看他神情冰冷的让人将秦家三叔给重新带回了军部专门看押人的地方去。 不用说,这一晚,让他们这许家别院里的很多人都是孤枕难眠。 第488页 夜半时分,本来应是崑山替许家二爷从外面多送来一床衾被,然而却不想,真正把它拿到这来的人却是祁谨言。 而在祁谨言进了许家二爷的房间之后,没多久,他的房门竟是又被人给敲响了。 正当他们房间里的两人为之感到疑惑之时,门一开,竟发现,这夜色外面所站着的两人,竟是秦骁和九寒。 当即,许家二爷便没多犹豫的直接将他们两人邀请进了屋。 不过,在这之后,九寒却是突然对许家二爷说了一句:“二公子,就是最近几天,便是解蛊的最佳时机了。” “现在虽形势逼人,但我们也同样迫在眉睫!” 与之同时,许家别院的另一处,是余振在那里望着外面茫茫的夜色,倍感疑惑。 倏然之间,他的脑海里,竟是无端回忆起了秦家三叔曾提起过的那位算命先生。 俨然,这一刻,他是在想,这样的算命先生究竟是认真的在对当年的人批命,还是说别有用心? 而那位算命先生这样的行事风格,却偏偏又像极了这么多年来,他所一直都在寻找的那位故人。 会是你吗? 我的师弟。 在这一晚过去之后,秦老爷子的情绪,总算是不自觉地沉淀了许多。 除了他最近几天都喜欢和许家那两位老人一起坐在院子里的桂树底下心不在焉的聊聊天。 他除了开始变得有些不再跟往日一样,爱训责晚辈之外,别的时候,倒是跟以前相比,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不过,随着几天的时间推移过去,他们这尚且留宿在许家别院里的众人只听来了一道外界所传来的消息。 说是司法局那边对于他们京城陈家曾经举报过的秦家二子弒兄一案,已经预备开庭候审。 俨然,现在秦二叔一家,已经成了京城陈家对付他们的坚定把柄。 似乎他们只要抓住了这个,就不愁他们会在庭审之日,没人现身。 她们那边的主意打得虽好,但事情发展到了最后,却仍旧是失算了。 原因无他,在秦家老二一家要被传庭候审的前一天,就有京城祁家那边的人,通过另外一种渠道,压制住了他们陈家那边的人。 这一刻,祁谨言正和郑楚航一起带人将他们京城陈家的祖宅包围。 这不免让率先迈步出来的陈家家主,一脸茫然的同时,却也带了几分怒色。 他先是抬眸看了一眼他们这万分不善的架势,然后这才十分警惕的微眯着眼,问道:“祁少,郑少,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在你们没有拿到缉查令之前,难道不知道你们这样做是会违法的?” 显然,这会儿的陈家家主是想跟他们据理力争。 但偏偏这个时候的祁郑两家早就已经被他们逼得没有了耐心。 他们两人根本就没有跟他多说话,直接一上来就摆出了一副强硬态度。 无奈陈家家主不肯信邪,他在恨声往回走了之后,便立即回到自己书房,赶紧拨出去一个电话。 却是不料,他这通电话,在号码一摁完之后,听筒里面连续“嘟”了好几声,便什么也就没了。 陈家家主顿时眉头紧皱,为此生感一阵事情的不妙。 与之同时,九寒这边,则是在同一天的清晨,让秦骁带着去专程接了一趟刚从c省秘密赶往过来的许家伯父和许家伯母。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她的荣瀚哥。 只不过眼下他们这样的行为,当然是极其危险的。 稍有不慎,他们这些人会再次进到局子里不说,还会把秦骁和祁谨言他们手底下的人全部给折进去。 因此,九寒和秦骁两人是用最快的速度将他们一家三口带往了许家别院。 如今,放眼整个京城,怕是也就只有他们上面的人最为忌惮的许家二爷的住处乃是最为安全的。 而等到他们许家人在互相见着对方,暂时确定彼此都没事之后,这才不由得齐齐松了口气。 不过,也就在这时,一直守在这里的崑山,却是突然推着许家二爷过来,跟他们说话道:“各位,在所有的事情没有真正查清之前,你们能待在我们许家别院的时间不多。” “在他们那些人查到之前,我们最多能保你们三天时间。” “而在这之后,如果我们没能彻底翻盘,那便只能重复十几年前咱们许家遭受重创时所走过的那一条路。” 许家二爷的话在这里微顿一瞬后,紧接着又道:“如今若是我们有幸,那就凭这三天,许某便会在九寒的帮助下,成功驱蛊!甚至,一直以来都威胁着我们的不仅仅是京城陈家,还有那股一直蕴藏在其中的黑暗势力,也会一併将之拔除。” “如若不能,许某人那便真的很抱歉。” “届时可能不光是你们,可能我连我自己兴许都保不住。” 许家二爷在清幽着目光开口说出这番话后,此刻正端坐在桂树底下的许家奶奶却是主动站了出来,说道:“影儿,你这是在说什么傻话?” “我们本身就是一家人,生来便应该同甘共苦。” “我许家这么多年的糟心事,又哪里只需你一个人一力承担?” 许家奶奶在红着眼睛说出这番话时,站在她身后的许家伯父也不由开口跟着附和。 他在那儿沉着眸子,十分冷静地说:“是啊,二叔。我妈她说得没错。” “当初咱们家要不是有你,又怎么会有如今的京城许家呢?” “二叔,你放心,我们京城许家绝不是那种只能同甘而不能共苦的人!” “不管在这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大不了也就咱们前面十几年的经歷再重新来一遭!” “再说,如今荣瀚也早就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我则更是什么都不用怕了!” 许家伯父在开口跟许家二爷说完这些话后,还不待他点头,一直跟在他们大人身后习惯性保持沉默的许荣瀚,终于在这时有机会开口。 他对他说:“我父亲和我奶奶都说得没错。” “我们是一家人,本身就应该同甘共苦。” 与之同时,当他们这边许家人的眼神朝九寒所在的地方望过去的那一瞬,九寒也不由得微笑着轻勾了勾唇,点头。 连带着,站在九寒身旁的秦骁见状,也十分认可地应了一声。 在这之后,则是秦老爷子还有余振他们对此也发表了各自认同的态度。 这下,许家二爷有了他们大家的支持,一直以来,所悬在他心上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能够放下了。 而当他们在经过了最后一整天的准备之后,次日清晨一至,便由九寒和余振两人开始联起手来给许家二爷解蛊。 京城京郊,破道观 “嘶——” 此刻正在那尊神像底下盘腿打坐的臭老道儿免不了突然闭眸,凝神,为自己卜算一阵。 而当他心中所想的那副卦象一出来。 第489页 倏地,他便瞳眸一睁,继而感到一阵不可思议的惶恐!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方才一定是我算错了!怎么可能是大凶?” “明明我什么事情都让那人做了,这一卦理应是大吉才对!” 臭老道儿张口在这样反问的同时,却是不由将双眸狠狠一眯,继而,他一个飞速纵身,竟是直接就从这神像底下的蒲团上蹿起来,然后迅速飞往,他在这破旧道观里所挖的密道。 这个时候,他亲自看向了之前被他拿来做养蛊的那其中一只大罈子。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只大罈子里此刻所装着的根本就不是苏禾! 而是浑身狼狈,外加脸泛青白之色的陈穆宁! 当即,臭老道儿就狠拍一下自己大腿,然后啐口道:“坏了!” “那个贱丫头,居然还让她跑了!” “不行,我得赶紧去把她逮回来!以免她真的坏了我的事儿!” 臭老道在张口这样说完之后,便赶紧又往道观外面蹿去了。 而待他前脚一走,后面紧跟着,这密道之内,竟是凭空冒出了一个全身上下黑衣掩面的黑袍人! 这时,在这阴暗狭窄的密道里,没人能看清这位黑袍人的动作。 只见他似是扬手一挥,原本还无半点活力的陈穆宁,却是眼睛里红光闪烁一阵。 紧接着,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地声音,原本紧关着陈穆宁的那口罈子,竟是毫无预兆的一碎。 下一刻,陈穆宁整个人便从那里面夺身而出。 同时,这口罈子里面原本所浸泡着的那些蛊虫,也被弄得满地都是。 臭老道儿打从破道观里出来,本是一路追随着苏禾所蹿逃出去的方向而去。 但在他飞速前进了一会儿之后,竟是勐然发现自己的胸口突然在这会儿有些无端的提不起气。 登时,臭老道儿心神一慌,像是勐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然后他把脚步停在原地,稍稍闭了闭眼,沉下心神来兀自感受了一阵。 却是不想,倏地,他竟吐出一口鲜血!甚至还在一瞬之间,让他的面色陡地变得煞白! 顿时,臭老道儿危险的眯了眯眼,说了一声:“好啊!” “我倒是怎么回事!看来竟是那些人又不肯死心,想要继续和老道儿我斗了!” 臭老道儿这番话一说完,当即便纵起身形,半途改道,往京城城中飞去。 然而,他却是不知,就在他往那边去后没多久,此刻正暗中躲在附近草丛里的某个活物,竟“窸窸窣窣”地也开始跟着他一起挪动着。 京城,许家别院 许家二爷身上的蛊,现在已经被九寒他们给逼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候。 他身上本就有着两重蛊。 其一,乃是和许家爷爷身上有所联繫的子母蛊。 期间若稍有不慎,动辄便是二人性命。 其二,乃是许家二爷他自身身上被人后来种下的金蚕蛊。 这种玩意儿它跟子母蛊一样,非常霸道。 九寒他们若是想许家二爷的身体无半点损伤,那么,在驱蛊的时候,他们便只能同时进行。 好在,他们在进行这样一场行动之前,准备工作做得充足。 针法行至目前,并未发生任何意外。 然而越是这样,则越得让九寒他们提高警惕。 因为这个时候,九寒的金针已经彻底扎进了许家二爷的心脉,她一边在用灵气给他疏通脉络之时,一边又在用那九九八十一种毒物所制成的毒汁水进行灌入。 等九寒他们满头大汗的将眼下这种环节进行到约莫三分之一的时候,早先就曾防范过的那一层意外,还是发生了! 眼看九寒将许家二爷体内的子母蛊马上就快要逼至体外,却是不曾想,他胸腔内的金蚕蛊仿佛终于在此刻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一般,开始变得越发的躁动不安起来。 这个时候,九寒的金针已经压制不了金蚕蛊在许家二爷体内的躁动。 连带着方才那一只明显快要破体而出的子母蛊,竟被吓得有了想要再度往回缩的趋势! 同时,许家爷爷也躺在一旁面色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然而,还不待他做些什么,却是见这会儿的九寒竟仔细一凝神,耐心等那只子母蛊再度有了往回缩的趋势之后,不禁又一次狠狠出手! 金针一出,生生阻断了它的后路! 这下,那只潜藏在许家二爷体内多年的子母蛊,许是终是被九寒逼得没法。 它不由得极度憋屈的狠狠往外一蹭,然后只听得九寒再度喝了一声:“快吐!” 他们在场的众人便只见九寒竟愣是动作飞快的,将那两只从许家长辈体内同时飞蹿而出的蛊虫,一起罩住了! 047 大结局(中) 恰在此时,院外飘来一阵迅勐的罡风,毫不留情地朝他们周身刮来。 紧接着,九寒他们只听一道隐隐带着阴邪之气的愠怒声,朝他们奋力一吼:“你们真是好大的胆!” “居然连我的心肝宝贝儿都敢动!” 臭老道儿在张口这样说的同时,俨然已经飞速地从屋顶上纵身而下。 在一阵树枝摇晃声中,他竟是直接朝一旁的许家二爷伸出了手。 这时,余振一抬眸便轻易窥得他们眼前这位老道的动静。 他不禁面色一沉,眼神一冷,立马就抬手出招相对。 紧接着,就在他们二人互相都爆发出必杀之招时,祁谨言和秦骁两人,却是也跟着一起加入了这个战斗圈。 九寒垂眸行针的同时,自是早已留意到了身边的一切。 只不过这时的她,实在是无力腾出手去帮忙,便也就只能咬紧牙关,兀自加快了她在许家二爷身上运气行针的速度。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眼下,正当他们这许家别院里乱成一团之时,距离他们不远的桂树旁,此刻却传来了一阵隐隐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登时,九寒下针的手一顿,已经渐渐泛起疲惫的眉眼,也不禁跟着下意识的一蹙。 正当她稍稍停下手来,耐着性子,要准备凝神细听,却是不想她师傅那边这时却突然爆发出了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好你个余振!” “时隔多年,你竟敢嚣张至此!” “看我今天不为了天道正义而杀了你——” 那位臭老道儿在开口这样说的时候,他的手里也跟着虚凝起了一把近两米长的大刀! 不过,他那把大刀上却是一阵黑气闪烁。 余振一看,便被那突然飘来的恶臭给弄得直皱眉。 他不禁开口对他怒声说:“老道!看你手上这把大刀所凝结出来的邪气!” “亏你还敢说你是要替天道正义而杀了我!” “难道在说这句话之前,你感受不出来你究竟是修的天道正义,还是邪魔歪道!” 余振在沉着眉眼说话的同时,也不动声色地将他手里的金色正气,凝成了实质。 第490页 他们两人互相飘立于这半空之中,先是无声对视了一阵,紧接着,便是一阵强者与强者之间的激烈相碰! 他们这两位一真正交起手来,顿时祁谨言和秦骁两人仿佛就化身为了他的左右护法。 三侧同时对这位臭老道儿包围夹击。 他们这边乃是越交手敌人便越勐,越是跟着打到后面,他们双方的力量都有些手势不住。 这时,眼看余振他们三人马上就要对这臭老道儿拦截成功,但却不曾想这人即使在已经受了内伤的情况下,居然都还有这么强的本事,能够让他再度地冲破他们的围击,反而还一下借力而起! 这下,臭老道儿压根儿就不准备给他们三个反应的时间,扬手便是一把大刀朝他们挥过来,眼看就要得逞! 却不料,就在这时,臭老道儿竟然一口心头血,勐地一吐! 他整个人的脸色,几乎是在瞬间就变得煞白! 登时,臭老道儿极其危险的眯了眯眼,语气阴嗖嗖的唤了声:“呵!果然是那个胆大妄为的小丫头!” 然后,他正要再稍稍偏过头凝神去看许家二爷那边的情况,却是不曾想,他们京城秦家的那位大少爷,竟是再一次的对他使了撒豆成兵! 此刻站在一旁亲眼见了秦骁这般出手的祁谨言,不由觉得自己的视线今天一定是有点恍惚。 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不仅亲眼看见了有人在屋顶上仿佛练了轻功一般能随意行走,又瞅见了自己多年以来的好友,身上竟有这般玄之又玄的功夫。 也就是祁谨言在稍作走神的这么会儿功夫,臭老道儿在秦骁一身正气的光芒笼罩之下,浑身的阴邪之气,已经开始在不停地冒烟儿。 然后紧接着,他浑身开始渐渐泛起一阵被火烤的炙痛。 臭老道儿怒着脸色,正要开始挣扎,却不想余振这个不要脸的人,竟是立马就朝着他身边的两个小崽子唤了一声:“快!趁现在!” “动手!” 伴随着余振的这一声话落,一旁的祁谨言却是刚巧来得及回神。 而至于秦骁,则是动作极其熟练地开始跟一旁的余振一起跟那尚且还想要妄图继续挣扎的臭老道儿过招。 余振他们这里,正火花碰撞得激烈,九寒那边现在所遇到的难度却也不小。 眼看着方才,她总算是用那九九八十一种毒物,将许家二爷身体里的余毒清除成功,而那只金蚕蛊也成功的被扼制住。 但却是不曾想,这突然之间,到底又发生了什么,竟将她好不容易小心翼翼将其引至脖颈间的蛊虫,再一次的疯狂跳动! 顿时,许家二爷开始面露扭曲!整个人跟疯了一般的不断在那里挣扎! 九寒当即唇一抿,眼神一变! 她这会儿正敛眸沉思着方才那些步骤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却不料,就在这附近,竟有一阵悠悠扬扬的笛声,突然传进了九寒的耳里! 登时,九寒瞳孔一缩! 她对来人所吹的曲调,隐隐竟感到有几分熟悉! 下一瞬,当她再度亲眼看到那位突然出现在他们这许家别院附近的黑袍人的时候,她的脑海里,竟有了一种极为大胆的想法! “师叔?!” 九寒这样想的时候,她便也这样唤了。 而正当她开口这样一出声,那位离她至少还有百米远的黑袍人果然有反应。 隐隐的,九寒只见他轻抚笛身的手稍稍一顿。 接着,那人似是透过黑袍,眼神意味深长的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顿时,九寒被他那一眼看得,只觉原本稍稍安静过一瞬的蛊虫,这一刻,竟又开始变本加厉的在许家二爷的身体之中躁动起来了。 这一抹笛音,出现在九寒耳里的同时,又何尝不是一道传进了另一边余振的耳里。 霎时之间,余振之前还努力压制着人的手腕儿,不禁稍稍失神的松了一抹力。 而也正是因着余振这边的镇压出了问题,当即,他们就给了一个臭老道儿钻空子的机会。 登时,他趁着这个机会反扑,一下就变得愈发的嚣张得意起来。 伴随着许家别院上空里,所突然出现的这抹笛音越传越远。 渐渐地,他们头顶上的天空已经开始变得灰暗起来。 乌云,悄无声息地笼罩了这一整片神州大地。 仿佛在这一刻,它们只需一条易燃的引线,顷刻便能彻底爆开! “刺啦——” 黑压压的天空下,这时突然闪过一抹极其亮眼的紫色闪电! “轰隆——” 果然,紧随而至的便是一阵令人感到震耳欲聋的雷声。 京城,陈家 陈耀正在他们陈家的祖宅里跟他们家的大哥商量一些事情。 突然,他眼皮一跳,心里一慌,不禁开口出声道:“大哥,你快看!” “窗外这样反常的天气,已经是今年冬天的第二次了。” “我怎么老觉得,这段时间,一定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陈耀在陈穆风父亲陈朝的面前,一向表现得是兄友弟恭。 他这会儿突然开口说了这话,他还只当他是在替他们家那格外不听话的小子陈穆风在操心。 顿时,他不由得长嘆一声,舒缓了眼神,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笔,然后看向他说道:“二弟呀,我知道你这个做叔叔的心情,无外乎是见不得你那侄子受苦。” “我告诉你,这么多年来,他,我已经够惯着了!” “这一次,他们京城许家被撤职,c省那边,可是难得的能够用来发展我们陈家势力的机会。我怎么能让他轻易放弃!” “哪怕我这次是让他从当初许荣瀚所待的那个位置上做起!” 陈耀这时听了他家大哥的一番话,张了张嘴,本欲辩驳,却是在最后抬眸,无意间望向那片黑沉沉的天的时候,终是放弃了。 倏地,他脑海里竟隐隐想起了,自他上一次从那座道观里离去之时,那位道长曾对他说过的话。 他说:“你放心,赶在今年大寒之日前,我便能让你们京城陈家……不!应该是让你!从此便可以开始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整个天下都听命于你!” “只要你肯把你女儿放放心心的交给我!到时候一直拦着你路的大哥和三弟算什么?他们京城秦家又算什么?” “那时,只要你想,整个天,都可以被你踩在脚下!” “不过,你也得放心,待我大道修成之时,天降异象!亦乃是你,飞黄腾达之时!” 陈耀此刻站在他大哥身后,眯眼望着窗外的景象,竟是不自觉地紧攥着拳头,顺带还舔了舔自己那略微干燥的唇。 然而,他们殊不知,此刻就在京城的机场附近,正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汽车。 从外面坐进车里来的那人,这会儿正泛着一身的冷沉。 若是这个节骨眼儿上,陈家他们平日里所散布出去的那些眼线能够稍稍留意一点,俨然便能够轻而易举的发现,这会儿正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熘进来的这位,不是别人,而是他们京城陈家的大少——陈穆风! 第491页 与此同时,秦骁他们此刻正亲眼看着九寒所在的那边已然陷入了一片险境。 秦骁皱着眉,分神出去,正想过去帮忙,却不料,此刻那位格外讨人厌的臭老道儿竟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轻蔑嘿笑一声,然后道:“怎么?你们这些人真的是只盯着我一个人打了?” “余振,那个你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人,这会儿终于出现了,难道你不更应该去关心关心他吗?” 臭老道儿在这样开口的时候,秦骁和余振两人几乎是默契的对望了一眼,然后当他们的眼神分开之后,整个人的心神却是齐齐一震。 余振的反应是当即就出声说了句:“不可能!” 而至于秦骁,则是在撇过眼,亲眼打量过那人之后,语气冰冷且坚定地说道:“果然是他!” 当初,他们在幻境里见过! 而那时,他是他们的仇人! 他是金不换! 这时臭老道儿像是早就料到了他们会有这般反应一般,不由得讽笑一声,出口说道:“余老头儿,你认为不可能,呵!有本事,你亲自验一验不就知道了?” “再说,你到底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他为什么又非得躲你这么久,几十年都不肯跟你相认呢!” 臭老道儿在一边趁机作乱,一边开口说话之时,整个人阴沉的眉眼间倒是难得带上了几分调笑的表情。 顿时,余振被他这番话给激得心绪一怒,他朝他大吼了声:“住嘴!” 而这会儿,那位臭老道儿显然也不是个傻的,他趁着他们分神之际,方即便展开了一阵极为激烈的反击。 就在他们许家别院的上空,所飘荡着的这一曲曲笛音越来越刺耳之时,九寒终于强忍着耳膜与脑海间的疼痛,咬牙对这位飘立在半空中的黑袍人,勐然出手了! 她数根金针,照着那人,齐齐一发! 顿时,黑袍人一个闪躲,笛声稍稍中断了一瞬! 而现在的九寒,她所要的也不多,她这边要给许家二爷驱蛊,眼下所差的可就是这一瞬! 于是她不禁兵行险着,又是三根金针,这次快准狠的直接朝那位黑袍人唯一所暴露出来的眼珠刺去! 这下,即使是黑袍人有所防备,但也经不住九寒这回灌输了全身上下约莫三分之二灵气的金针! 这一次,果然,黑袍人的笛声所断掉的时间,要比上一次更长一点了。 九寒也正是趁着现在,将那梗在许家二爷颈脉之间的蛊虫,强逼着灵气,由内而外的狠狠一振! 终于,又一只蛊虫被九寒给弄出来了。 许家二爷这时不由“嘭”地一下,重新躺回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他的身边,现在便只剩下了九寒和崑山这个警卫。 “你——做得不错!” 就在九寒将许家二爷身上的蛊虫彻底驱除的这一瞬,原本飘立在半空中的黑袍人,这会儿竟是脚踏实地的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越是往前走一步,崑山便不由眸光警惕的带着许家二爷越是往后退一步。 没多久,当他们两人跟另一边已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手来的秦骁和余振他们碰到了一起。 与此同时,此刻待在他们眼前的,还有在这一瞬,已经开始变得奄奄一息的臭老道儿。 这时的他正面目狰狞,百般挣扎的向黑袍人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 俨然,这个时候的他是想要问他:“为什么?” “你明明答应过我……说好的……长生不老呢!” “你!总不该……就这样看着我去死!” “那个小贱人……那个蛊虫……可是耗费了我这大半生的精力才把它养成的!” “你凭什么就这样在我的面前坐享其成?我……噗!咳咳!不会答应!” 当院子里的人,稍稍平静下来,这会儿在说都没有开口说话之时,打从臭老道嘴里所散发出来的这一阵恶意便十分明显。 余振这时听到他挣扎不停,虚弱不堪的声音,不禁抿了抿唇,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视线停留在了不远处的黑袍人上。 而黑袍人此刻似乎也若有所感一般,竟微觑着一双眼眸,不躲不避的直直朝余振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于是,当他们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直直对视! 顿时,余振心一慌,唇一张! 他当即就开口不管不顾的在那里说道:“师弟!师弟!真的是你!” “为什么?你……这为什么?” 048 大结局(下) “为什么?” 黑袍人在听到余振的问话之后不免喑哑着声音,将其重复了一声。 而他这一声里,语调不自觉地夹带着阵阵讥讽。 顿时,黑袍人在余振的怔愣下,突然反口说了一句:“你以为,你凭什么?” 伴随这黑袍人这一声话落,瞬时,他手里所紧握着的那一支横笛便再次响了起来。 而这一次,九寒他们亲眼所见的是,在这一片黑压压的云层之下,黑袍人所驱动的不再是蛊虫,而是人! 就在余振他们对自身尚且没有半点防备的时候,竟在他们的身后,突然蹿出来一个仿佛刚从泥潭里滚出来的满身脏污的女人。 她披头散髮,一张脸,大半部分被充满黏腻的髮丝给生生遮住。 唯有一双暴露出来的眼,在此刻显得格外赤红。 “呲啦!” 勐然一声,那女人竟突然对着余振身后的祁谨言率先动起了手。 祁谨言在敏锐察觉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不禁瞳孔一缩,下意识的抬手就要去挡! 却不想这时的秦骁,竟沉着脸色,突然一招横噼过来,眼看就要抓住那个女人从他身边骤然擦过的衣袖! 然而,任凭他们当中的谁恐怕此刻都没有想到,这个浑身狼狈的女人竟是在那位黑袍人的操控之下,根本就是跟彻底疯了一般,只知道不管不顾的往前沖。 这一瞬,许家二爷从方才的昏睡之中,稍作清醒。 他不禁轻颤了颤手指,努力的动了动嘴唇。 直到最后,他仿佛已经拼尽了全身气力一般,才好不容易奋力挣扎着开口说了声:“不——” 倏地,祁谨言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原本闭紧的双眼,不禁轻颤了颤。 他不由抿紧了唇,把自己的那一颗迸发得剧烈无比的心跳,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时的他,正默然凝神的等待着死亡之神的到来。 但偏偏恐怕任凭他们之中的谁都没有想到,就在那个女人的手,马上就要触碰到祁谨言的心脏所在的位置时,她眼底的红光,竟再度一闪。 勐地,她双手变掌成爪,迅勐无比的竟朝着九寒他们所在的方向疾掠而去。 这时,九寒正运起体内灵气给许家二爷做着最后一刻的调息,但却不想这么快,危险竟然就降临到了他们面前。 无法,九寒只得暂时抽出身来,赶紧应付。 第492页 九寒快,那个红眸女人在这时则是变得更快! 她那一爪原本是准备要向九寒心口所在之处,直直挠去! 倏地,就在九寒尚未来得及回身之时,红眸女人竟是对着无声地咧唇笑着,对着九寒的后背,眼看就要狠狠一拍! “阿寒!” 秦骁眼见九寒身处危机,这时的他,不禁赶紧从祁谨言和余振的身边掠身过来,企图抢在她动手之前,再一次将她的狠招一拦! 但偏偏红眸女人仿佛早就已经猜到了这时的秦骁会怎样做一般,她的眸中,红光竟是再度一闪,连带着她的唇边也不由跟着勾起一抹极为讥讽的弧度! 九寒在这一刻,她其实早就已经反应了过来,整个人本来也正欲准备弓起身子,及时地做出反应。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之中的谁,怕是都没有想到,无端端的,他们院子里竟又多出来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她正手拿短刀,满脸嘲讽地将它狠狠刺进了他们大家眼前这个红眸女人的腹背之中。 “噗呲——” 这是一声刀刺入肉体的轻响。 “噗呲——” 又是一声。 这一刻的她,仿佛生怕将那人捅得不够对穿一般,手上竟是再度用力,双眼充满快意的看着那个女人这时眼里红光渐渐退散之后,所呈现出来的黑色点点。 倏然间,那个红眸女人在一阵非人所能承受的刺痛之中,隐隐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紧接着,她似是觉得她的脑海里在这时竟有什么东西在费力撕扯起来。 这时,她不禁动了动唇,努力的偏过了自己的脑袋。 显然,这一刻,她是想要好好看看,这一切,到了最后能伤她的那个人是谁。 是她一直以来所羡慕嫉妒着的陆九寒,还是说她很早很早以前就在爱慕的骁哥哥。 又或者…… “苏禾?” “是你!” “哈哈哈!果然是你!” 红眸女人陈穆宁在努力从理智与他人的驱使之中努力挣扎出来之后,便不由得满脸讥讽与不屑的迴转过身来,看着她眼前的苏禾。 她一边笑着,一边仿若癫狂的开口对她责骂道:“是你这个贱人!是你!你伤了我!” “你现在胆子大了,居然还敢企图……杀了我?” 陈穆宁在恼怒着面色开口说出这些话时,她面上所流露出来的表情,不由越发狰狞。 而这时,笛声未停,她眼中的红光却是再度一闪。 倏地,她勐然扑上前去,竭尽自己全力掐着苏禾的脖子说道:“苏禾!苏禾!” “咳……噗!你……要我死!我也要拖着你下地狱!” “你这个我们陈家的私生女……咳!凭你也敢反抗?” “你有什么权利?又有什么胆色?” 当陈穆宁努力张唇脱口说完这些话后,便在笛声的驱使下,再度狠狠掐着苏禾脖子。 而这时的苏禾显然也是一个能人,她眼看自己落在陈穆宁的手上挣扎无用之后,便不禁鼓起自己全身上下的最后一丝气力,手里坚强的拿着刀,对着陈穆宁的大腿,又是狠狠一刺。 然后,她在挣扎中,声音艰涩地道:“我呸!” “姓陈的……咳!你以为我苏禾这辈子就真这么想当你们陈家的人?” “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稀罕来当你们陈家的佣人……尤其是……咳!你的……奴隶!” 苏禾在艰涩着声音说这话时,她的一双眸中不由渐渐涌起一阵回忆。 而那一段回忆,显然跟她多年前在c省的时候,被那个红衣女人拐卖有关。 她真是傻,直到现在才清楚,原来她之所以会来京城有这样的命运,全都是她那所谓的亲生父亲和她当时待在苏家时,上面的人所替她坐的主。 那天,她无意听到了他们谈话。 她从他们的口中竟是知道了她真正身份的来歷。 原来,她根本就不姓苏! 她生来命名也应该跟着这陈穆宁一样是个可以前唿后拥,值万人尊敬的千金大小姐! 但偏偏因着真正生她的母亲,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舞女,陈家的人竟然就把她赠给了他们陈家分支下面的一个部下! 而这个部下,正是她在c省所待了那么多年的苏家! 这一刻的她,显然还记得,当初她是在问,问陈家的管家,当年,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他们到了后来,竟是连c省苏家也不再让她继续待,反而还把她这一切的梦全都给磨灭了! 这时,她还隐约记得,那位老管家的回答。 他是这样说的:“苏小姐,这世上命贱之人就应该有命贱之人的活法。” “你现在这样总是把你自己拿着来跟我们家小姐比,说句难听的,不说你到底比不比得上,但至少,你不是我们京城陈家正正经经的婚生子。” “再说,你现在越是过着好的生活,则越是应该感恩。” “你想,如果说当初没有苏家把你接到他们家里,那你则只能会过着跟你母亲一样的生活。而后来苏家倒了,刚开始的时候,你父亲虽然的确是有要准备把你送到乡下去一辈子就安稳度日的意思,但他后来难道不是跟咱们家大小姐妥协,松口让她把你带上京城。” 苏禾一想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的心便不由得一凉。 同时,她唇角边所勾起的那一抹讥嘲的弧度,也不由变得更勐。 也就是在这种时机,苏禾才发现,以前她对陆九寒那个女人的恨算什么? 毕竟,她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做过任何真正意图伤害她的事。 而这些一直以来被她所亲自信任着的人呢?反倒是一个个的都在背地里对她阴暗算计。 尤其是,到了最后,陈穆宁的父亲居然让她代替陈穆宁去做那个荒诞老道儿的徒弟。 当她感受到这一切都不对静的时候,虽然想逃,但却早就已经失掉了逃跑的契机。 也就在最近,陈穆宁的父亲许是迫于无奈,到了最后,还是把陈穆宁这人给送了过来,她这才敢狠狠闭眸,把自己这么多年来所受过的痛和苦,一点一点的全部灌输在陈穆宁的身上! 而渐渐地,她的心里早已扭曲! 更是恨不得时刻都能亲自杀了她! 真是活该让她抢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一切! 苏禾在这样想的时候,唇边所勾起的那一抹讥讽,终是让她放弃了去做最后一抹挣扎。 不过,她这一次在真正闭眼之前,心也是够狠! 她想着,自己这回就算不能要了她陈穆宁的命,但她也绝对要用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件东西来还! 苏禾刚一这样想着,她便暗自将她怀中一直所包裹着的一个细小锦囊给抖了出来。 那个锦囊里现在所装着的不是别的,而是能在瞬间吞噬掉人身上血腥气的蛊虫! 第493页 苏禾这时拿刀的手,虽然早就掉下来了,但她另一只手所牵扯着的那只锦囊,这一次却是被成功的掀开。 在苏禾这一招出手之后,不需多时,她整个人便一下子脱力,直直地往地上倒了。 而这时,双眸再度变成了赤红之色的陈穆宁却是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蛊虫一出,那些玩意儿一闻到血腥气,便跟疯了一般的向她勐扑过来! 顿时,陈穆宁被眼前这些蛊虫所包裹在中央,她整个人简直跟疯了一般的不停嘶吼。 由于陈穆宁跟九寒他们之间的距离这时本就离得近,因此,当苏禾最后那一把蛊虫洒出来的时候,就连一旁正喘着气平息的许家二爷和崑山他们都避之不及。 这时,九寒还想出手拉他们一把。 但她却险些忘了,因着方才帮了许家二爷引蛊,她这时的身上,也正是满身血污。 而也是在这混乱之时,陈穆宁竟在一次跟疯了一般的朝九寒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 这一次,她一边跑,一边还不停张口说:“陆九寒!苏禾!你们这些贱人!贱人!”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原本陈穆宁的这一番折腾,九寒在亲眼看她双眸中的红光,竟不知为何又再度消失之后,并没怎么放在眼里。 但却不料,陈穆宁这人这一次居然从苏禾的身旁弯腰捡起了那一把沾满了血污的刀。 她在拖着自己这一身残破的身体,慌忙向九寒这边走来的时候,双眸中,竟在一次的变得赤红! 这一回,九寒在忙着应付那些蛊虫之时,对于陈穆宁的这一次偷袭,总算是彻底的避之不及。 即使她左顾右盼,也再没有退路。 因此,九寒这一刻干脆分外坦然地站在那里,双眸微闭,手上的灵力也跟着蓄势。 不过这一次,仿佛因着之前苏禾半途过来挡刀的那一幕,对于黑袍人来说,已经是一次失败的预演。 因此,他这一回,在陈穆宁彻底吸引了九寒的注意力,秦骁又忙着保护许影和崑山他们之时,悄无声息地从他们的头顶掠了过去。 然后,他一个俯冲直下,双手五指成爪,就着九寒的背后,便是狠狠一抓! “阿寒!不要——” 秦骁在一旁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此刻,他只见方才那位黑袍人竟不知用了什么诡异身法,一下就从地上拽拉起了他的阿寒。 甚至,他另外一只手,秦骁可以极其清楚地看见,正一点一点的逼近她的心脏! 顿时,秦骁双目变得赤红,整个人也变得跟要疯了一样! 要不是秦骁这时的身旁还有余振在理智的拦着,说不定当即就要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和他们眼前这位黑袍人硬碰硬了。 而就在这样的危急时刻,九寒胸口处的那一抹胎记,竟是金灿灿的一闪。 同时,九寒咬牙,努力从自己被这人掣肘住的身体之中,挣扎出一丝游离的灵气来。 紧接着,从九寒指尖所瀰漫开去的这一股灵气,竟淡淡地在这半空之中化为实质。 倏地,就在这时候,九寒他们身侧竟有一股极大地狂风吹来。 连带着,他们这院子里的桂树,也被这股大风而压弯了腰。 他们院子里的众人也不由跟着在这样的一刻,齐齐的眯起了眼。 然而,就在下一刻,秦骁突然皱眉开口:“师叔怎么可能是你?” 很显然,这会儿,正是九寒趁着方才那股灵力飘散出去所特意制造出来的狂风,而将这位黑袍人一直用来掩面的面具给直接掀了。 同时,在这一刻,那位黑袍人也跟着弯了弯唇,仿佛他觉得既然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了隐瞒的必要一般。 当他脸上的那层面具被风垂落而下的那一刻,他们这许家的别院里,可以说是有好几个人都跟着乃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而皱起了眉。 但偏偏就在这时,仿佛有人特意前来就是为了要验证他们的猜想一般。 那人竟当着他们的面,主动开口唤了一声:“师傅!你……” 然而这话却还没有从陈穆风的口中说完,他们头顶上的这块天,却是再度发生了天象异变! 伴随着他们头顶上的“轰隆”一声响,在这层层黑云之中,竟是突然迎来了一缕格外耀眼的金光! 而也正是他们眼前这一抹格外闪耀人眼的金光,让他们头顶上的这一片黑云,倏然退却不说,天边的远处,竟似是还有一股伴随着金乌骤然而升的紫气,从他们的正东方,骤然飘来。 顿时,余振惊讶张唇不敢置信道:“这是?” 陈穆风闻声,不禁倏然抬眼,双目紧紧地凝视着那一股从高空之上照耀而来的金光。 殊不知,这时京城的整个上空里,正都被这样一股突然而来的祥瑞之光所笼罩。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紫气东来?” 京城的人们此刻正为这数百年都难得一见的祥瑞之光奔走相告。 但还不待他们真正的有所欢欣鼓舞之时,他们只听得再度“轰隆”一声,头顶上的整片天空,竟是比之前更要黑重的乌云,所彻底笼罩! 与此同时,许家别院里,黑袍人正沉着一双眸子,冷眼凝视了他们在场的人一瞬,沉默片刻后,才终于捨得用他的本音开口道:“呵呵呵!你们刚才都已经看见了?” “没错,我就是金不换!” “当然,也是泠墨然!” 黑袍人正分外坦然地站在他们面前,眯眸说:“呵!你们怕是在这之前根本就没想到吧?”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会是我!” “而且,还有,我的好师兄!” “难道你们都已经忘了吗?你们的当年——” 泠墨然一这样开口,秦骁他便眯眸想起了他们在当初安镇里跟那些人的对抗之初。 与此同时,他看向泠墨然的眼神不由越发不善。 直到最后,秦骁竟是不肯再跟泠墨然啰嗦,双目一闭,嘴中这时却念念有词。 泠墨然一见他这副作势要反击的样子,便不由哈哈大笑道:“师兄,我实话告诉你!你们今天一个个的在我的面前单纯的做这种反抗是没有用的!” “难道你早已忘了我的初衷?” “当年,我曾在师傅的面前,亲口给你们承诺过!我是要将我手里的巫蛊之术努力发扬!而非是你们这种医人医病却始终是医不了心的庸医之术!” 泠墨然这时一边开口说,一边出手谨慎防备着在场的其余人,随时会带给他的杀招。 然而,他这时的目光,却是在他自己徒儿陈穆风的身上微顿一瞬后,开口说:“如今,我们两方对垒,难道就没有让你想起之前种种,哪一次又不是证明,我真的做到了?” 此刻运好了内力正准备随时出击的秦骁,在听了泠墨然的这一番话后,整个人的心中不禁暗自警惕一瞬,然后开口问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是说……” 第494页 泠墨然这时不等秦骁把话出声说完,他便立即接口道:“没错!这一切都是你所想的那样!” “咱们之间,已经经歷了好几个轮迴了!” “而之前你在安镇里所看到的那些,亦未曾有过丝毫作假!你在那幻境之间有时尚且无法融入进去,那也只因为你是现在的你,而彼时,你所看到的,乃是过去的你!” “秦骁。”泠墨然此刻正站在高处出声唤了一声秦骁,成功凭藉着他手里此刻所控制住的九寒吸引了注意力之后,这才微微张唇,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可清楚,当初的大夏武王是你,陆家的陆建国也是你!” “哈哈,当然了,现在的你也是你!” “你说你们之前过去拥有着那么多的经歷,这其间,哪一次又没有这堪称倒霉的余老头儿掺和在其间?” 泠墨然在开口这样说的时候,他的声音不禁微微沉了一瞬,进而,他又道:“而我只需要现在的你,来猜一猜,我手上所拿捏着的你这好几世的挚爱之人,会不会又因你而死?” “或者说,难道你直到现在都还不够明白,坚持不肯相信,你,其实就是一个天煞孤星!根本就不配得到这天下间任何一个人的爱!” “而我,金不换!是註定的要用你身上的龙气和这女人身上的凤息,来修炼我的长生不老!” “你看看,等咱们死了之后再转生投胎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甚至是说,这会让你昔日最爱的那个人和你一起从头开始!” “秦骁,我问你,你真的甘愿吗?” “你愿意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这种悲苦的从而註定孤独一生的命运吗?” 泠墨然在开口说着这话的时候,语气不由变得倏然一沉。 然而,紧接着,他却是话锋一转,嘆声道:“不过可惜了,我们之间註定就是天生的敌人。你不再是我所中意的那块要跟着我一起修仙的料。” “呵,倒是当了我这两世的好徒弟,的确是那块料。” “不过你们俩这么优秀的人,竟然就落在余振和这女人的手里,被生生的给耽误了。” “今天,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让你重新选一次!”泠墨然在怒目张口这样说的时候,他的手已经不知不觉地直接掐上了九寒的脖子。 同时,他手上曾被他握过的那只横笛,此刻也十分戒备的跟一群集结而来的蛊虫生生绞在了一起。 就趁着他们沉默之时,九寒竟闭眸在泠墨然的手底下哑声说:“秦骁,你别听他的!” “他嘴里说说出来的话根本就是假的。” “你千万别信他张口所说的什么天煞孤星!” “尤其是过去的那个武王不会是你!我爷爷他更不会是你!” “难道你忘了,我爷爷是在我……三岁的时候去世!那个时候,你……咳咳!至少都已经有十多岁了!” 泠墨然在阴沉着脸色听到九寒这样开口说的时候,他不禁突然出声,轻嘲了一句:“要是你不说,的确险些我还差点儿忘了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大个漏洞!” “小丫头,谢谢你提醒我!之后在给你们编织幻境的时候,我会把你们的梦做得更美一点!” “这样一来,也就直接避免了,会亲自让你们看到最爱之人亲身死在你们面前的下场!” 伴随着泠墨然这一声音落,他此时捏住九寒脖子的那一双手,骤然用力。 眼看着九寒的面色越发涨红的同时,秦骁勐然从地上蹿起! 他登时就红着一双眼睛,勐地朝泠墨然所在的方向直扑过来。 而这会儿,紧随秦骁身后的陈穆风却是稍稍慢了那么一步。 他一边往前行动,一边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目光,开口唤着自己师傅。 然而,这一瞬,就在泠墨然加大了他手中的力道,渐渐将九寒的脖颈收紧之时,她胸口那处的灼热,不由越发明显。 终于,她的胸口处,此时竟勐然暴起一阵金光! 倏地,他们头顶的天空上,竟再度响起了一阵嗡鸣! 而这一次,显然与方才有所不同。 这是天上的神龙,受到了凤使灵魂的召唤! “嗷呜——”一声,金龙出世! 它八爪游离,异常威勐! 瞬时,华国整个京城四面八方的人,不由再度惊了! 天吶!天吶! 他们现在的眼睛里都看到什么了? 是神龙出世!是真的神龙出世! “吾等小人!究竟因何事而召唤吾?” 这个时候,神龙在许家别院头顶的天空上,兀自穿梭一阵。 待得它勐然一个俯冲看清楚它那巨大的虚影底下这些渺小的人类的时候,这才不由得动了动它那硕大的鼻头,稍稍嗅了嗅,他们这些蝼蚁的气息。 顿时,它在两个人的身上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儿。 而也正是这一丝气味儿,不由让它变得有些欢欣鼓舞。 “是你?”金龙垂下它那两只灯笼一般大的眼睛,凑在了九寒和金不换的面前问。 待得它将自己的身子离得更近一点之后,则不由再度问道:“确定是你把吾给召唤出来的?” 亲眼看到这神奇一幕的泠墨然,他那心中所泛起的巨大欣喜,几乎快要把他整个人给直接湮没。 现在的他,在真正得见到神龙的这一刻,他简直是差点儿连唿吸都忘了。 不过,他一听到自己眼前的这条神龙在开口跟他说话。 他不由得一天感谢上天显灵的同时,一边不自觉地松开了他对九寒的束缚。 顺带,他还一脸恭敬的沖他眼前的这位神龙达人抱了抱拳,十分恭敬的说道:“神龙大人!没错,是我!就是我!” “正是我耗费了数十年的心力,才终于把您给召唤出来的!” “您看,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成功得道?马上就可以登入天庭,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这四个字,现在简直就跟刻意刺激方才那位已经彻底晕厥过去的老道儿没有两样。 他在朦朦胧胧的意识之中一听“长生不老”这四个字,便不由得浑身抽搐一阵,而待他彻底抽搐过后,却是真的再没半点力气能够从已然昏厥过去的意识之中费劲挣扎了。 顿时,金龙闻言,不由瞪大它那一双铜铃一般大的眼睛,直直地望了泠墨然一阵。 而在这段时间里,泠墨然几乎是下意识的浑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动。 唯等到半晌过后,那位神龙大人竟是“嗤”地一声,朝他重重喷出一口格外嫌弃的鼻息,然后又不屑的摆了摆尾,对他说道:“就你!扰乱人间秩序的小人!” “其罪当诛!而如今,却竟敢在吾的面前狂妄!” 金龙一开口这样说的时候,便趁着泠墨然这人此刻正在怔愣的时候,当即就来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神龙摆尾! 它先是“嗖”地一下蹿上天去,将其后的尾巴勐地一甩。 第495页 接着,它又倒过头来,“嗷呜”一声,竟是直直把泠墨然手中那把用来控蛊的横笛震碎! 泠墨然一睁眼看着眼前的场景,整个人差点儿几欲癫狂! 这个时候的他,俨然已经从高处狠狠跌下。 但他却仍旧不甘心的开口问:“为什么?神龙大人!”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凭什么我辛辛苦苦筹备了这么多年的东西,摆在你的面前,竟是半点都得不到你的认可!自从我有心传承天道以来,我便一直企图在得到您的认可!” “可是……这一切,为什么?难道只因为我这巫蛊之术始终都入不了你的眼吗?还是说你根本就……” 金龙此时听到泠墨然的话,压根儿就没那个耐心让他把自己口中的话说完。 它现在只冷眸给了他一声冷嗤,然后才不屑的吐口道:“害人之人,根本就不配得到所谓的天道传承。” “更何况,你还是这种敢做不敢当的小人!” 金龙在出声说完这话之后,便是又一阵的金光闪烁,直直将泠墨然身上所聚集起来的那股阴邪之气暴露在阳光底下,将他彻底弄晕。 而直到这时,金龙才终于腾了时间出来,开口问九寒道:“凤使大人!” “真是好久不见!” “我之前让你所做的那件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看来你如今做的很不错!” 金龙这个时候一边说,正一边在九寒他们头顶的上空兀自穿梭。 它在留神稍稍观察了一下九寒这边的反应后不由又道:“本来这一切,歷史的正位,应该是属于你们京城许家。然而却是被数等小人,贪念泛滥,因此盗走了你们的气运。” “甚至,连吾也因此常年卧居于千尺之地而深受其害。如此,吾便理应感恩于你,还了这天地肃然正气!” “小丫头,你说,你想要些什么!吾便立即实现于你!” 金龙在这样开口说的同时,俨然已经选择性忽略了,九寒现在已逐渐微弱下来的气息。 不过,这个时候的她,微撑着眼看着这样的金龙,不由得下意识的唤了一声:“金龙……秦骁……” 而这时,尚且还在九寒头顶上盘旋的金龙听了她这声音,不禁瞪着龙眼,微微一怔。 不过,紧接着,金龙却是兀自喷出一口灼灼的气息,然后对九寒道:“也罢,凤使大人!看来咱们之间缘分如此!” “吾便这就成全于你!” 金龙说着,便在这一声话落之后,彻底的化作了一道天边最耀眼的金光,然后“嗖”地一声,从秦骁的后背穿进,而没入了他的脑海。 与此同时,九寒的脑海里竟再度响起一道金龙的声音,它乃是这样开口跟她说:“凤使大人,天道顺应,百事者昌!其后拨乱反正之事尚在社稷!” “尔乃医者仁心,普救含灵!此为莫大机缘!” “如今,时机已至,若你所愿,便方可羽化而直接登仙!” 九寒在朦朦胧胧之中听到那条金龙在它耳边开口说完这句话之后,整个人便彻底的跟着周遭突然迎来的一片黑暗一起,沉睡过去。 而在她这一闭眼之后,时光恍恍然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京城陈家因数种罪名,被华国的广大人民群众给折腾得彻底的连根拔起,久到京城许家的许二爷已经能开始慢慢的试着迈腿下地,久到最后,秦骁站在他们秦家看着他的爷爷一天比一天老去,而他身边一直守着的阿寒,却是自那日混战之后,始终没醒。 这天,陆母又从他们许家那边煲好了一盅上好的蹄花汤过来了。 然而,当陆母一口一口的将汤饭餵到九寒嘴前,她仍旧是没半点反应。 于是,这个时候的陆母见到自家一直以来都引以为傲的女儿,竟突然成了这副样子,她不由重重抿唇,两眼之间,却仍旧是无声地淌出了一串晶莹剔透的眼泪。 沉默半晌后,陆母转过眸去问自家丈夫:“你说,这都三个月了,咱们女儿要是一直都这样下去,那可该怎么办?” 陆父闻言,先是沉默一阵,然后嘆息着轻抚了抚陆母的背。 而正当他在心中无声纠结着陆母的这个问题到底该怎样答的时候,站在一旁始终冷着张脸保持沉默的秦骁,终于捨得出声了。 他说:“爸妈,你们放心,我的阿寒,我会照顾!我会娶!” 然而,这个时候的陆母则是跟被伤透了心一般,一回头,就直接反驳了一句,“你照顾什么,你娶什么呀秦骁?你知不知道咱们京城里的人现在都怎么说你?” “他们说你是……”天煞孤星! 陆母话到这里,最后面的四个字便如同鱼刺一般生生地哽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 然而,尽管这个时候的她对此也不信,但终究他秦骁得拿出证明,起码得让她一直以来疼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在现在这个时候,赶紧醒来呀! 不然的话,他们这些做父母的又怎么可能放心! 秦骁闻言,自然是懂陆母话里的这番意思。 毕竟,打从那一次他们在许家别院的混战结束起,渐渐地,一件接着一件离奇的事情便在他们这华国京城开始发生。 首先是,他们陈家人对他们秦家二叔的主动撤诉,紧接着,又是他们家三叔的主动自首。 除此之外,则还有,据说不知怎么回事儿,他们京城陈家的那些人,除了现在没几个人见过的陈家大少以外,其余人则一夜之间白了头。 而这当中尤以陈穆宁的父亲为甚。 据说,他是在脸上乍然长齐条条皱纹的当晚,就突发心肌梗塞而骤然猝死。 再者,便是他们京城陈家大小姐尸首的发现。 根据法医鑑定,她身上的多处刀伤,是为仇杀而死。 而这杀她的兇手,竟是和她一併绑在一起出现的。 无疑,那个兇手还是个不过二十岁的女孩儿,年纪尚轻,竟做出了这等恶毒之事。 由此,他们华国最顶层的人,全部震怒! 他们以保持着他们京城几大家族的最后尊严为底线,下令开始彻查! 而他们这一彻查下去,可是不了得!竟是从上到下的挖出好些蛀虫! 无意之间,许家竟还藉此洗清了他们这么多年来曾蒙受过的那些不白之冤! 他们一大家子人,等了这么多年,难以算得上是沉冤昭雪,但偏偏他们这些人的心里,却对政治再也不感到轻松。 闻之,则让听者只剩下一阵说不出的沉重。 于是乎,这不平凡的日子,对他们京城百姓而言,一旦经歷得久了,便会有各种各样的流言在此诞生! 其中,乃以京城陈家沦为过街老鼠为流传之最,其次则以秦家少将乃天煞孤星,不利人亲近为令人畏惧之榜首。 渐渐地,随着日子一天又一天的推移,秦骁只兀自坚定着心思,守在九寒的床边,耐心等她醒来。 第496页 而当这一天,正是杏雨泛滥之时。 方从外面湿漉着一身回来的秦骁竟是骤然听见一阵为之熟悉的笛音。 倏地,秦骁两眼惊喜的睁大了眸。 他赶紧循着这一阵阵忽远忽近的笛声而往屋外走。 突然,他就在这里顿住了脚步。 他这一次竟仿佛又是在当年的落梅时节见到的他的阿寒。 这时,他没有替她拈花,而是她替他拂过身上的一叶。 他听见她张唇在说:“秦骁,我在等你。” “而你,终于来了。”——【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