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岸芷汀兰》 第1页 [bg同人] 《(秦时明月同人)秦时明月之岸芷汀兰》作者:易南夕【完结+番外】 剧情向—— 本以为是站在桥上看风景的人,却不想成了他人的风景。 当21世纪宅女白芷失足跌入秦时明月的时空,她该怎么办? 当剧情错乱,人物纷繁,一切不受控制时,她该怎么办? 这一切,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还是歷史的必然? 情感向—— 那年梅花开得正好,天地被冰雪染成苍茫白色。 他踌躇良久,双手背于身后紧握,终于满脸歉然,缓缓道, “是子房唐突了。” 她抱着暖炉,眼神飘别处,神色淡淡,无悲无喜, “师兄从来都不需要向我道歉。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尽我所能圆你所梦。” 再次见面,她却在他面前笑得恣意,墨蓝色的发和着紫色的瞳生生拼凑出一幅妖冶的画面。 她漫不经心的用手指绕着垂下的髮丝,挑眉看向他, “张良先生怕是记错了,我们何曾熟识过?” 许多人,许多事,本应珍惜,却在我们不经意间、在时间的洪流中,忘了抓住,忘了握紧,眼睁睁看着其消失不见。 物是人非,却只余自己空悲切。 微博请搜:易南夕 快来找我玩呀 ================== ☆、插pter1 入眼之处,满是火红。 白芷有些愣愣的看着眼前对他说话的老人。两鬓斑白,不大的脸上充满皱纹,只有那双眼睛总是闪着光,让人感受到那人的慈祥。 然,此刻,那双眼睛充满了担忧,正在一点一点失去光彩。 他说:“丫头,记住,去找桑海小......小圣贤庄的.....荀老夫子......丫头...照顾好自己。” 桑海......小圣贤庄......荀老夫子...... 小圣贤庄......荀老夫子...... 荀老夫子...... 难道,我是穿越到了...... 秦时明月?! 七天前 一片混沌,白芷感觉自己在黑暗中走了很长时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恐惧越来越包裹着她,心中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白芷记得,她是在登山的,是做了这么长时间资深宅女之后心血来潮突然想去看风景的。本来以为走到山顶可以领略一览众山小的无限风光,但是,却在双脚站在山巅的一刻,脑中一沉,人便朝山下坠去。果然还是应该老实在家呆着么。 看来,我应该是已经死了。 正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亮光。 “嗯..” 随着床上少女的一声轻哼,床边的老人转过身,脸上紧绷的神情终于得到舒缓,他轻声说:“丫头,醒了?” 白芷缓慢的睁开眼,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这句话。她转头,看着这个人。 五六十岁的样子,花白的头髮,满脸皱纹。白芷眨了眨眼睛,在她的认知里,似乎并不认识这么一位老人,但,看他眼睛中流露出的慈祥,好像他们应该是认识的。 “你是谁?” 视线再次落到老人的身上,白芷倒抽了一口凉气。 髮髻干净利落的位于头上,中间加入一只青色玉簪,淡青色衣衫,袖口微微捲起,腰间挂了一块碧绿的玉佩,虽是朴素的装扮却不失其气质。 可,这明明是古代男子的装束啊! 白芷慌忙的看向自己的身上。淡紫色的衣裙,及腰的墨蓝色长髮,以及,手腕上发出清脆声响的铃铛,这些,都不是她自己的啊! 听到白芷的回答,老人愣住了,瞳孔中骤然充满的震惊,慢慢的,变成了悲伤。 “丫头你,我是你爷爷啊。” 这下,白芷确定了,看来她是遇上了百年难得一见的穿越啊! 站在山上,极目眺望,远处的风景一览无余。群山浩淼,掩映在雾气中,属于山林的青白色,终于被她这个现代人感受到。风缓缓吹过,淡紫色的衣襟轻轻飘扬,白芷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髮,随着手部的动作,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算是完成了我在现代要看风景的遗愿吗?白芷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这里的空气,属于千百年前的清新无污染让白芷在异世界所产生的恐惧稍稍减轻了些。 七天,她花了整整七天慢慢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接受了自己由21岁的现代宅女变成了15岁的古代少女,接受了自己也许再也回不去的情况。可是她还是每天都站在山顶,想像着自己还在21世纪,希冀着自己的视线会穿过层层山脉看到自己的家,看到自己的父母。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根据这七天的相处,白芷已经了解这里的大致情况。 巧的是,这幅身体原来的主人也叫白芷,在白芷坠山的那刻同样坠了山,所以,那个老人才会以为她摔伤了脑子,失忆了。并且,让她最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身体,是会武功的。在那个老人也就是白芷爷爷的教导和这幅身体的回覆下,白芷已经掌握了轻功,小刀用起来也颇为顺手,并且,白芷还学会了一些...咒术。 白芷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看打扮,爷爷应该是有很大身份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隐居。他说,他叫无名。还有,这咒术,不会是普通人能够会的。只是,无论她怎么问,爷爷就是不断告诉她他们的身份,这让她问起外面的事也无从下手,导致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哪里。 微微嘆了口气,白芷转身想向山下走去。 忽然,眼角瞥到山中黑沉沉的颜色。那是..... “丫头!” 爷爷急促的声音从山下传来,白芷慌忙下山。 “爷爷,怎么了?” “先别问了,来,听爷爷的话,躲到屋后面的山洞中,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听到了吗?” 他一边说,一边把她往山洞里推。白芷看着他的眼睛里少有的一抹担忧,心里一紧。 “爷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白芷不着痕迹地躲开他推她的手。 爷爷又漏出了以前常有的微笑,那么慈祥的笑容,“没事,放心,丫头,听话,先在这里待一会,爷爷马上回来找你。”说着,白芷只感到一股强大的内力迎面扑来,自己被逼进石洞,不省人事。 静,死一般的寂静。 当白芷用小刀撬开石洞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片火红。 住过的木屋是红的,倒下的树是红的,山是红的,连漆黑的天空,此刻也被染上了淡淡的红。火舌席捲了所有地方,热浪滚滚。 白芷呆立在石洞门口,耳边只有唿唿的风声和燃烧的噼啪声。 太安静了。 这真是,太安静了。 就像,没有活人了一样。 视线在触及那青色衣衫的时候,白芷清醒了过来,慌忙跑过去。 “爷爷......?”白芷颤抖着扶起他,愣愣的看着满脸是血的无名爷爷。 “丫头,记住,离开这里,向东方,去找桑海小......小圣贤庄的.....荀老夫子....玉佩,给他..丫头..山洞里有你必需的东西....照顾好自己。” 第2页 白芷看着他的眼中慢慢失去了光彩,最后,漆黑一片。 她缓缓伸出手合上了他的眼睛,眼眶微红,身体不只是因为恐惧还是悲恸而微微颤抖。 蓝天白云,流水潺潺。林中早已不见了几日前的红,但这焚烧过的样子就不知道何时能恢復了。寂静的林中,少女跪在一座坟墓面前,庄重的磕下三个头。少女站起身,离开了。离近,那墓碑上写着:无名之墓孙女白芷立 为无名爷爷安顿好后事,看了一下山洞中的东西。许多适合藏在身上的小刀,一些钱财,几件衣服和那碧绿色的玉佩。 难道,爷爷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可我,连杀他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如何为他报仇。 白芷摇摇头,背上行囊,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走向东方。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新人,文笔不好,多多担待啦。本文会按照秦时明月的线走,前几章会重点交代一下女主。慢更中。。 ☆、插pter2 远处铃声轻响,风沙中慢慢走出一位少女。 紫色的衣襟飘扬,墨蓝色的长髮被风吹散在空中。那女子脚步轻快,丝毫没有长时间赶路的劳累,只是这眉头却怎么也松不开。 白芷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路途,发了愁。 虽然知道这是在秦时明月的剧本中,但,我根本不知道桑海在哪里啊。无名爷爷确实要我往东方,可这东方,范围也太大了点吧。况且,现在的秦时明月,到底演到哪里了啊! “啊啊,烦死了。”紫衣女子大声抱怨,脚步却不停。不得不说,这具身体所拥有的轻功,为她的赶路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嘎吱——”属于木质机器的沉重运动声送从天空传来。白芷微微抬头,入眼的,是一只红色的大鸟以及鸟上的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黄一黑。距离太远,不能够看清容貌,但白芷微微看见那高个的人全身隐于黑色斗篷中,头上戴着斗笠,身形挺拔。 那是——白芷的瞳孔骤然放大。 墨家的机关鸟,班大师和墨家巨子! 难道,这剧情才进行到残月谷之战吗?看来,若我此时到达桑海,定是不能遇见墨家众人了,也好在他们到来前准备准备。也许...... 也许我接触到主线剧情,会有回家的希望? 少女的眉头放松,继续向前方行进。 不多时,白芷看到眼前的“澧县”二字,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傍晚的日光照射到城门的光芒太过耀眼,让白芷微微眯了下眼睛。 睁开眼,眼角瞥到一抹浅蓝。浅蓝色的儒袍,熏紫色的袖口和革带,髮带在如墨的长髮中若隐若现。那男子此时正骑一匹白马,腰间携剑,轻飘飘的进入城中。 真真如介绍中那样:俊逸潇洒,飘逸优雅。 那便是张良。 白芷微愣:遇到心中的男神固然是好事,但!为什么会在此处遇见张良? 不过,若是能够和他一同到达桑海,也许我的计划会更加顺利一点。 这么想着,白芷急忙跑向前方悠然骑马的男子。 张良此刻心中正在慢慢梳理接收到的消息。从刚刚墨家巨子的话来分析,秦国的剑圣盖聂叛逃以及残月谷之战都是为了那个孩子,而墨家又对这个孩子诸多关注,这个孩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张良百思不得其解,忽听到后方一声清丽的嗓音叫喊着自己的名字。 “张良!”话出口顿觉不妙,直唿人名姓貌似不太礼貌。但前方行进的人已然停下,缓缓回头。白芷顿觉两道犀利的光线落在自己身上。从白芷的视线看过去,马上的男子是印象中熟悉的样貌。垂在两边的发,很好的露出了男子的美人尖,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昭示着他的自信。 白芷脚步一顿,还是咬着牙上前。 “张......”叫什么?“张良”是不可能的,太不礼貌了。叫“子房”?不行不行,哪有这么亲密,“三师公”,也不行,我又不是儒家弟子。叫什么......啊,有了! “张三先生!额...先生可是儒家小圣贤庄的三当家张良先生?”白芷小心的斟酌着词句,眼神一直注视着白马,感受着头上的目光,紧张万分。 张良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身紫衣,墨蓝色的发垂在脸庞,手腕上的铃铛微微震盪,发出细微的声响。从她刚刚转换的称唿来看,他们应该是不认识并且从未谋面的。 张良从马上下来,眼角再次瞥了一眼那少女手腕上的铃铛,脑中似乎闪过一些画面,却又抓不住。 “在下确是儒家张良,不知姑娘是?” 终于听到张良的声音,白芷微微松了口气。抬头,微笑, “先生可否带小女子去小圣贤庄?” 一客栈内 张良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墨蓝色的齐刘海,一双大大的眼睛盛满了希冀,嘴角微扬,脸侧的酒窝若隐若现。 白芷记得,他曾经最喜欢张良那双有点狡黠的双眸,像只狐狸,机敏伶俐。但此刻,那双眼睛正在观察着她,她只能用微笑来掩饰自己心中的紧张。 白芷将自己要送玉佩给荀老夫子的事情对张良说了出来,虽然知道秦时明月中的张良温文尔雅,关心苦难中的人民,但他也是机警的,必然不会随便带一个女子回到小圣贤庄。 “白芷姑娘,在下在回桑海的途中还有诸多事宜要办,路途艰难,想必是不能一姑娘一同前行了。” 果然。 白芷攥紧了放在膝盖上的手。 看来,要说点什么了。 张良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眼角瞥到白芷神色的变化。缓缓说道: “抱歉了,白芷姑娘。” 张良起身。 白芷未动,只是轻声说道:“此乃多事之秋,先生若是不回桑海早作打算,到时发生不虞之事,您可不要措手不及啊。” 张良微征。 残月谷的事情他也是凭藉墨家的机关鸟以及墨家巨子的叙述才知道的,这个女子,怎会得到消息如此之快?她到底,是什么人? 张良转身,脸上露出常有的儒雅之色。 “姑娘说的是,明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吧。” 成功了! 幸好,幸好张良心中的好奇心如此之重。 紫衣女子抬头,嘴角的笑容变大,酒窝越发显眼, “嗯!先生可不要迟到哦!” 作者有话要说:  唿,终于见面了,良殿的心思好难猜啊,描写好难写啊,我好怕把良殿写坏了,但是,然而,好像还是坏了。小天使们留个言吧,虽然写的不好,但你们的评论就是我写作的动力啊(作者捂脸泪奔~ ☆、插pter3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慢慢投射到女子的脸上,立在马棚边的女子秀气的打了个哈欠。 在屏幕外见识过张良的狡猾,让白芷不免多留个心眼。天未亮,白芷赶到马棚边,看见张良的马还在,松了一口气,静静等候着。此刻,脑子昏昏沉沉的,上眼皮几次耷拉下来,都被白芷硬生生的睁了上去。 第3页 看着朝阳,白芷只在心里期盼张良那只大狐狸快点到才好。 正想着,突然听到后面轻盈的脚步声,眨了两下眼睛,白芷转身,对来人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张良晨起后,不急不忙的洗漱着。等到他整理好后,却发现白芷的房间早已没了人,问过店家才知,那女子在马棚已等候多时。 张良缓步来到马棚,看到的便是那紫衣女子侧着光,脸上笑靥如花。墨蓝色的发如瀑般垂在身后,齐刘海下的眼睛里的疲倦也掩饰不了她的笑意。 为了到达桑海可真是够努力的,她,到底是谁? “张先生。”白芷薄唇轻启,缓缓道出来人称唿。 张良的脸上还是那副儒雅的面孔,下巴微抬,淡笑。 “白芷姑娘久等了,在下来迟了。” 张良说着这样的话,却并未有一丝抱歉的神色。白芷看了看他,只是笑着不说话。 牵过马,脚尖一点,张良跃上马背。随即将手伸向马下的女子, “白芷姑娘,走吧。” 白芷将手递了上去,并未用力,人已经被拉到了马鞍上。身后传来轻微的唿吸声周身萦绕着属于那个男子的独特墨香,感受着后面人的心跳,白芷不禁红了脸,僵硬着身体坐在马上。 张良看着眼前的女子,微微皱眉。 她有武功,并且不弱。 感受到女子的紧张,张良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懒懒开口:“白芷姑娘放心,在下的骑术还是很好的,绝对不会把你甩出去的。” 听到这话,白芷腹诽:更紧张了好吗!趁着他看不到,白芷用力的翻了个白眼,看着前方,不理他。 张良也不再多说,勐拉缰绳,扬尘而去。 马上的女子终是不堪睏倦,加上坐于马上的颠簸,靠在男子的胸前,沉沉睡了过去。 海风缓缓吹着,空气中有着属于海洋的独特潮湿与清新。阳光照射下的小圣贤庄安静的立在海岸山上。 闻涛书院上,两男子沉默着看向眼前的海在风的吹拂下捲起一个个浪花。 许久,那浅蓝儒衫的男子轻声唤道: “师兄。” 深青色衣衫的男子好似刚被唤醒一般,微征,又缓缓说道: “子路,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子路以为,盖聂当了这么多年的秦国第一剑客,必然知晓秦国这个庇护所对他的重要性,然,他毅然选择背叛,可见,那个孩子有着很重要的身份让他不惜只身一人对抗秦国3000人。” 青衫男子点了点头,忽又问道, “子房可和你说何时回来?” “今日便可到达庄内。” “嗯,那就好。提醒他,近日无事不要随意出门了。” 浅蓝儒衫男子看了看前方的人,一向威严的背影此刻略显沉重,一股担忧的氛围在周身萦绕。收回目光,缓缓说道: “是,师兄,我会提醒他的。” 青衫男子皱眉看着远处的海浪,不语。 这刚平静的江湖,终是要再度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吗没人吗~~~真伤心。小泪我明天要上学了,只能等到元旦放假再更了~~再见~~~ ☆、插pter4 春季海边的风吹在人的脸上有种凉凉的感觉,小圣贤庄外的海风亦如是。海风吹过,加上阳光的照射,让人感觉脸上痒痒的。 察觉到女子醒了过来,张良轻笑:“白芷姑娘,睡得可算安稳?” 白芷却并不答话,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声音问道: “到了吗?” “嗯。”说着,二人已到达小圣贤庄的侧门处。侧门的样子倒是白芷不曾见过的,木质的小门隐在层层竹叶之中,清新之感扑面而来。不得不说,秦时明月中,白芷最爱的,便是这小圣贤庄。 如今真到了,却只觉那种喜欢恍如是许久之前的了,不是风景变化了,也许是一种自己成为风景的悲哀罢了。 张良下马,转身将白芷从马上扶下来。 “三师公。”一穿着儒服的弟子过来,恭恭敬敬的牵过张良的白马,“掌门师尊和二师公请您回来立刻去议事厅。” 沉吟片刻,张良道:“小安,我知道了,你先去,我随后就到。”復又转过头对白芷说:“白芷姑娘,请随我来。” 步入小圣贤庄,便是白芷记忆中的样子。一眼就可以看到小圣贤庄内最高的建筑——藏书楼,阳光普照,熠熠发光。前方是极具风雅的九曲迴廊,傲然立于湖上。 张良的速度不慢,脚步带着他惯有的轻盈,白芷只得紧跟在他后面,便没有空闲去欣赏其他的景色。 绕过九曲迴廊,穿过一条小径,便是荀子居住的半竹园。 茂密的竹林,竹叶不规则的伸展着,风吹过,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两侧的空地上全部种满了竹子,只有一条小路可供人通过。 看着小路尽头的陈旧的木门,白芷不禁想到了李斯。那日,看着永远不会为自己开启的门,李斯的心中又是怎样的心情? “扣...扣...”正在白芷胡思乱想期间,张良已经唤出了里面的小僮。随着张良进入荀子的半竹园,白芷一眼便看到了落枚棋室中的人影,年老却依旧挺拔如松。 张良在屏障外站定,白芷只好停下脚步,在他旁边等候。 抬起双手,作礼,张良唤道:“师叔。” 没有颜路等候的那么长时间,只一会,荀子便沉声应道:“嗯,进来吧。” 白芷学着张良的姿势跪坐在案边。 “听说,是你要找我?”刚一坐下,荀子便直视白芷,双目炯炯有神,直逼的白芷愣在当地。早在屏幕外见过荀子不苟言笑,寡淡易怒的样子,此刻,被勐地一问,白芷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倒是张良轻松自如,儒雅的语音,缓声对白芷说:“白芷姑娘,你的东西?” “哦哦,”被张良一提醒,白芷才记得自己要办的正事,“荀夫子,小女子白芷,来此的目的是把这玉佩交到您手上。”边说着,白芷把翠绿的玉佩放在案上,推到荀子的眼前。 眼睛微微睁大,荀子慢慢拿起案上的玉佩,仔细看去,那手竟有些抖。 荀子不说话,屋内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许久,荀子道,“子房,你刚到庄内,定是没有见过你伏念师兄和颜路师兄,快去报备一下吧。” 张良眼眉一挑,不过片刻功夫,便又恢復了其儒家三当家的自信形象,答道,“是,子房退下了。”转身,走出了半竹园。 屋内又一次沉寂了下来。白芷不知其意,只能低头看向蓆子上的纹路。 作为现代人,本就是不习惯跪的,白芷只觉得腿部一阵阵发麻。正在此刻,荀子突然问道:“你爷爷他...?” 没料到荀子会问到爷爷,白芷停顿了几秒,才答:“几日前仙去了。” 荀子点点头,嘆了口气,又问道,“你可还认识我?” 第4页 白芷抬头,不解,忽又明朗,许是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认识。“荀夫子,实不相瞒,白芷几日前由于坠崖,已不记得先前之事,因此...”,白芷转了个话题,“荀夫子和爷爷是旧识?” “你爷爷曾在战争纷乱之时救过我的命,这玉佩,便是他需要我帮助时可以代替他出现的信物。” 白芷知这话没完,便静静等着。 “后来,我又一次拜访时,便看到了你,小芷,多年不见,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你以前,可是叫我荀爷爷的。” 白芷微愣。天哪,这姑娘的命也太好了吧,和剧里这么难相处的荀老夫子都有这么亲密的关系! 整理了一下思绪,白芷开口,“荀爷爷。” 荀子看向白芷,那神情,似是在笑,“嗯,”轻轻应了一声,“无名那老头应是把你託付给了我,我想,让你在这小圣贤庄以我收养的孙女的名义住下,你可愿意?” ☆、插pter5 傍晚的议事厅十分安静,只能听见案边两人翻动竹简的声音。 这安静却被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轻易打破了,“两位师兄!”隔着老远的路,张良清亮的嗓音便响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案边的两人同时放下竹卷,像是等了许久。为防止伏念因子房到达未直接来报备而予以责怪,颜路抢先一步问道: “一路上可还好?” “都好,让师兄担心了。” 用余光看去伏念并没有要发火的趋势,颜路松了口气,轻声嗯了一声算是应答了。又聊了许多关于此次出行的琐碎细节,聊着聊着,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了。 这时,坐在案边的伏念微微皱了皱眉,“听小安说道你带回了一个女子,怎么回事?” 张良一笑,“师兄,这事说来就话长了,只不过,这小圣贤庄恐怕要加入新人了呢。” 闻言,伏念和颜路均是一顿,不知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伏念正欲问清楚些,却见荀师叔住处的僮僕小宝来到议事厅门口。 “掌门师尊,二师公,三师公,荀老夫子请您们过去一趟。” 这下,这两人是真的煳涂了,只有张良的嘴角露出一抹似是早料到的笑容。 “无名那老头应是把你託付给了我,我想,让你在这小圣贤庄以我收养的孙女的名义住下,你可愿意?” 愿意,怎会不愿意。居住在小圣贤庄对她做任何事都是有利的。 未多作迟疑,白芷恭恭敬敬的叩了下去,“白芷谢荀爷爷收留之情。“真的,谢谢您。若我能回去,便是您帮了我最大的忙。 正高兴着,突然听见落枚棋室外响起三个人的脚步,白芷不禁楞了一下,顷刻,便听到整齐划一的一句, “师叔。” 明明是一样的话语,白芷却听出了三种不同的语调:一声稳重,一声温和,一声轻快。 白芷不禁弯了嘴角,这三个人,果然是最适合做师兄弟的。只是,若是到了焚书坑儒那天,他们又会怎么样呢,又会怎么样呢...秀丽的眉心再一次凝结到了一起。 只是这一会的功夫,那三人便已经进入了室内。白芷迅速将心思收了回来,起身准备行礼,却不料......跪得时间太长,,腿麻了。 这边白芷眼看马上就要跌在地上,突然听见一声“小心。”身体便被人稳稳的扶住。白芷抬头望去:梳得一丝不苟的髮髻,只脸颊两边留出鬓角,额头下温柔的眼眸中似有光芒流转,薄薄的嘴角微弯。 是颜路。 看着眼前人脸上的笑容,白芷不禁也笑了出来,待腿上的麻痹消失后,白芷拱手: “多谢颜先生。”又转向伏念和张良,“伏念掌门,张先生。” “成了我的孙女,按辈分,你应唤他们一声师兄。”荀子不理会前方几人的迷惑,淡淡的道。 白芷无奈,只得再拜一次,“掌门师兄,颜师兄,三师兄。” “嗯,小芷,你随小宝去看看自己的住处吧,我与你几位师兄还有事情要说。” “是,小芷退下了。” 这事情,恐怕也就是解释我的来歷了。白芷悄声退了出去。 待女子的脚步消失后,荀子才慢慢说道:“这丫头的爷爷对我有恩,如今,她爷爷逝去了,我便收了这丫头做我孙女。” 伏念道:“可,小圣贤庄内从来都不收女弟子的。” “这我知道,对外只说是我怜其孤苦无依收养的就好了。居住在后面,对前院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可这,终归是对儒家弟子不太好的,只怕......” 荀子愠怒,“怎么,这诺大的小圣贤庄还容不下着一个娇小的女子?还是,你觉得你教的那些弟子没有一点自控力,多了一个女子便不能守本分了?!” “师叔.....”伏念欲解释。 见荀子脸色不好,颜路急忙劝伏念道:“师兄,有道是‘见义不为,无勇也。’何况这人还是师叔的恩人。而且,小师妹正好可以代替我们多陪陪师叔。”一句小师妹,让荀子的火气减去不少。 “是呀,师兄,这小师妹可是有意思的很呢。”张良忙来煽风点火,眼中闪过狡黠的神色。 这下,荀子的脸色算是平缓下来了。伏念无可奈何,只得道:“是,那就都听师叔的。” “嗯。”荀子冷着脸应道。 看来,荀老夫子真的是不太喜欢伏念这个掌门人啊。白芷微微撇了撇嘴。 屋内的情景,被立在外面树上的紫衣女子听的一清二楚。只是,张良说的那句“有意思”,她却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内涵。 ☆、插pter6 轻盈的从树上跃下,手上的铃铛由于振动发出悦耳的叮铃声,白芷朝荀子安排的住处走去。 荀子将她安排在了藏书楼旁的一处小院中。屋子比不上半竹园的高雅脱俗,没有小圣贤庄前院建筑的宏伟辉煌,但也是很简单干净的。轻轻推开和半竹园相似的那扇木门,似是年代久了,木门发出“吱呀”的一声,进入院内,便能看见几棵竹子。白芷笑着摇了摇头,儒家的人,还真是喜欢竹啊。 屋内的设施更是简单。门旁的窗边摆着一个书案,上面还有砚台和墨笔。后面放着一个屏风,淡淡的绿,和屋外的竹色浑然一体,屏风里面是一张小床,旁边一个梳妆檯。台上的镜子是崭新的,想必是为了白芷刚刚放上的。 刚刚为了偷听他们的话,先把小宝遣了回去,没想到他还是帮我把灯都点上了。白芷暗暗赞嘆真是会办事。 察觉到周围并没有人声,白芷把外衣脱下,将身上的小刀尽数拿下。躺在床上,不多时,竟是睡着了。 烛火在风中摇曳,飘飘摇摇,终于还是熄灭了。 红衣的女子身材纤细,极尽妩媚,此刻正凝视着前方的男子。 那男子迎风而立,黑色金边的衣襟飘扬,银白色的头髮亦被吹散在空中。他就站在那里,与黑夜融成一体,却自有一种王者气质浑然天成。周围静默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第5页 终于,似是有人来,众人还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一抹白影在马上要接近那男子的时候被鲨齿剑逼停了。 “不够强。”那男子开口,一种低沉却极富磁性的嗓音迴荡在空气中。没有多余的感情,只是淡淡的陈述事实。 那白影着天青色紧身衣外一袭白色锦袍,蓝发蓝瞳,剑眉星目,面容俊美。白影勾起嘴角,“确实。”轻立到树枝上。说是“立”,那树枝却是一点都没有被压弯。 男子转过身对红衣女子道:“人都召集了吗?” “隐蝠和麟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无双正在追踪盖聂的踪迹,卫庄大人。” 卫庄又对树上的人道:“白凤,过几天便去桑海告诉那个人。” 接受到任务,白凤唤来白凤凰,轻跃,离去。细看那树枝,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仿佛刚刚从来都没有一人立于其上。 卫庄转身,眉毛轻挑,嘴角竟是勾起一抹笑来。 师哥,又要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插pter7 从小院出来,路过藏书楼,便是颜路的住处。站在门外,透过迴廊,看到院内主室旁正点着炉子,小小的火焰烘烤着上面的药壶。 隔着老远,白芷就闻到了浓浓的药香。发现颜路的住处,完全是凭藉这特殊的味道。 抬脚踏上迴廊,白芷朝主室走去。 颜路看着面前的竹卷,正想着怎样让庄内弟子在这初春季节不易染病,忽闻一阵铃铛声逐渐变得清晰。抬头向室外看去,便见那紫衣女子一边看着迴廊两边的景色,一边朝自己所处的地方走来。 “白芷?” 听到唿唤,白芷望向声音的来源,扬起笑脸,快步走来。 走到颜路面前,白芷恭恭敬敬的拱手拜下去,“颜师兄。”脸上的笑容却是不减。 颜路发现,眼前的女子似是特别爱笑,见到自己总是会勾起嘴角。想到她的身世,颜路不免心生怜惜:如此时代还能乐观面对生活的人,怕是不多了。 颜路笑着问道:“怎么到这来了,可是东西添置的不齐全?” “没有没有,颜师兄。白芷只是在熟悉庄内的布局,又闻到一股药香,于是就循着这味道过来了。” 颜路点了点头,道:“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我说就好,不要委屈了自己。” 白芷看着眼前眉眼宽厚的男子,心想,不管真心或是假意,眼前的男子应该是她唯一一个不用谨慎应付的人。思及此,白芷笑着点头: “嗯,白芷知道了。”白芷抬起手,指着室外的药,问道:“师兄,这药,庄内可是有谁病了吗?” “如今正是初春季节,我怕庄内弟子在这季节交替之时染了风寒,故而先为他们熬了一些强身健体的汤药。”眼睛撇到白芷手上的伤口,颜路皱了眉,“这伤口是怎么回事?” 看向自己的手,应是昨天取小刀时没注意,白芷无所谓笑笑,“就是不小心被划了一下,不碍事的。” 颜路起身去后面的药柜里翻找什么东西,边找边说:“怎么会不碍事。”拿出了一个瓷瓶,顺手拿了一方帕子,颜路跪坐在白芷旁边,“手伸出来。” 白芷乖乖的把手递给颜路,心里不觉好笑,这个男子,还真是又细心又温柔啊。 颜路把瓷瓶中的液体倒在帕子上,用帕子慢慢擦拭白芷手上的伤口,“女子可不比男子,手上要是留了疤,可怎么好?”颜路手不停,话也不停。 “那,师兄你教我医术好不好,这样,我就可以自己涂药,以防留疤了。” 听到女子的话,颜路笑了笑,把她的手放下:“你想学医术就为了不留疤吗?而且,师叔的医术不是更精湛,为什么要来找我学呢?” 看了看自己的手,涂完药酒的手凉凉的,白芷摇了摇头,“师兄,我知你们都知道我有武功,即使是我未曾说过。可是,剑术伤人,医术救人。今虽天下一统,但这世界却不可不谓乱世,我学这一身武艺,只是为了自保,但我学医术,却是希望挽救更多的人。” 颜路愣住,他没有想过,面前的15岁女子竟把一切看着这么通透。这一刻,他仿佛透过这个人看到了那个总是在他面前谈论天下大义的男子。 “而我之所以不去找荀爷爷......” 白芷抬起头,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说“当然是因为白芷愚钝,怕不得其要领而被批评。可颜师兄不一样啊,颜师兄是我见过最最温柔的人了,颜师兄一定不会嫌弃白芷愚笨而拒绝传授的,是不是啊,颜师兄?” 颜路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细细思考白芷后来说的话,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明着是在夸我,却让我不能拒绝,倘若拒绝,就等于承认自己嫌弃她愚钝,必会落下一个看不起她的“罪名”。 弯着嘴角,颜路回看她,道,“是,我定会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的。” “哈哈哈哈”白芷因太过兴奋,笑出了声,“如此,白芷在此先多谢师兄了!” “虚礼就免了。明天开始在我下课后来找我吧。”颜路看着眼前装模作样要拜谢的女子,眼带笑意。 白芷忙直起身子,“是!那白芷就不打扰了。师兄明天见。”说罢,还眨了眨眼睛。 颜路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应了一声。 紫衣女子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门外,迴廊中迴荡着悦耳的铃铛声。颜路心想,此后,怕是又多了一个鬼精灵了。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看向面前的竹卷。 回到小院的一路上,白芷都在暗自高兴。 找颜路学医的原因还有一条,只是这原因,是怎么也不可能告诉他的。 推开小院的门,眼前的人却让白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藏青色衣衫被风掀起一角,腰上挂着的玉佩随衣襟飘荡,长发梳成一个髮髻,用华丽的发冠绾着,髮带轻飘飘的,在空中飞舞。那人背对着白芷,背影自成一种威严。 “伏念掌门?” 作者有话要说:  2016年的第一天,两更完毕~~ ☆、插pter8 “伏念掌门?” 听到声音,伏念转过身,看到眼前女子的紧张模样,心底嘆了口气。难道我这么吓人? 伏念把脸转过去,缓缓道:“不必紧张,我只是顺道过来看看这里是否有什么欠缺的东西,你这是?” 白芷暗暗笑着,顺道?怕是专门过来看望的吧。传闻中严肃古板的伏念,还是有关心人的一面的。听到伏念的问话,白芷忙道: “刚刚到外面熟悉了一下庄内的布局,恰巧逛到了颜师兄的住处,颜师兄已交代我若有需要,找他便可,多谢伏念掌门挂念。” 有些疏离的语气,淡淡的神色,察觉到女子对自己和师弟称唿的不同,伏念微微皱了眉,有些不满,“按照师叔的安排,你唤我师兄便可。” 第6页 “是,掌门师兄。”白芷朝伏念走去,在他身边站定,拜了下去。 “掌门师兄,白芷自知我的入住定是坏了小圣贤庄的规矩,而荀爷爷执意要把我留下也必然是让您和荀爷爷之间闹得不愉快,于此,白芷很抱歉。”顿了顿,又道“但,白芷实在是因为无处可去,才特来此麻烦荀爷爷,所以,望您体谅。” 伏念把脸转向此刻弯下腰的女子,心中微征,原来,她对于他与师弟称唿不同竟是考虑到自己的不喜吗。伏念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如此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 把白芷扶起来,伏念嘆了一口气,身上的威严却是减去不少,“不必抱歉,既是师叔安排的,就听他老人家的就是,儒家讲求‘仁’,对你,便是没有不帮的道理。师妹你,就安心住下吧。” 白芷立刻懂得伏念这是真正接受她住下了,不禁舒了口气。若是让这位掌门人对自己抱有敌意,可真是不太好的事。 “好,谢谢师兄。” “嗯,我便先回去了。” 白芷微笑着点点头。 ················································································ 一座华丽的宫殿,屋顶是漫天星辰,那夜空虽然光彩夺目,却极具危险,一不小心便引人迷失,再也寻不到来时的路。 殿内的最高处坐着阴阳家的统领——东皇太一,那总是掌控一切的人,一身黑袍,黑色的面具遮住面孔,周身散发着诡谲的气息。 大殿中央,一少年,着紫色的奇异服饰,深紫色的发,墨蓝色的瞳孔,白皙异常的脸上那淡紫色的火焰图案更衬得此人诡异十分。此刻,他正向东皇太一汇报着此次的出行。 “无名那死老头是见到了,只是东皇阁下口中的星月却是半点影子都没有。那老头不肯说星月的下落,非要与我们对抗,最后死掉了。”语气中还带着淡淡的嘲讽。 座上的人道:“大可不必着急,星月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总会见到的。” 星魂不屑的哼了一声,“完全没有交流过,怎知道这个星月是不是个废物。” “她,终会影响歷史的走向。” ·········································· 墨家机关城的迴廊上,一男子和一女子望着对面走过的少年。 男子着素白衣衫,祥云与芙蕖的图案衬得其清逸脱尘,褐色长髮中的一缕挡在眼前,眼眉修长,鼻樑高挺,薄薄的嘴唇轻启:“那便是大哥的儿子?” 蓝紫色开襟绸裙的女子抿嘴一笑,“嗯,活泼好动,倒是很像大哥的性子。”向旁边的人看去,带着点调皮的意味, “小高,不要担心了~机关城易守难攻,秦军不会轻易进来的。”随着她的动作,银白色的头髮偏到了肩右侧,身上的银饰叮噹作响,蓝色水晶舞鞋在裙角若隐若现。 看来,这也是个活泼好动的主呢。 高渐离并不答话,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迴廊尽头,对右侧女子说:“走吧,阿雪。” ☆、插pter ~~~~哈喽哈~~很抱歉这不是更文~~只是想说点啥 真的很感谢看我文的亲们~~~看到你们的点击,评论,和收藏我真的好激动~~ 其实我觉得我的文笔很差~~然后我是鼓了很大的勇气才发的~我真的好怕你们不开心~~~` 好啦,说正题: 主角是小芷和良殿,嗯~~互相暗生情愫~不过...... 表白没有!吻戏没有!偕老...额...我也不知道~ 因为,额,良殿的性格让他去表白?算了吧,人家心里只装着天下人。 小芷嘛,她还是想回来的,毕竟,那个朝代太乱了。其实我想塑造的女主是应该有点心眼的,这样才能引起良殿的兴趣。但我又不想写出来的女孩纸心机太深,我希望她始终能有一颗善良的心(拒绝玛丽苏),所以她特别爱笑。 良殿一定会有一个成长的过程,这我在看秦时明月的时候就有了想法,所以文里应该有虐。 正剧贴到第五部20多集这样的吧,要不然会被打脸。 最后,he还是be我还不知道,我是想写be的,如果有想看he的人的话,我就在看看,所以,结局不定。 再次感谢你们~~我会努力的~~ ☆、插pter10 小圣贤庄的日子平淡如水,白芷每天就在荀子和颜路的住处两头跑。鲜少去前院,但也是让儒家弟子都知道庄内多了位小师姐。 但,面对荀子的时候,白芷可谓是愁得要死。 她虽知荀子十分喜爱下棋,但琴棋书画,她却独独只会琴,这还要多亏白芷妈妈曾经想要把白芷培养成气质淑女的理想。无奈,只能每天忍受着荀子的吹鬍子瞪眼,然后再去颜路的住处发牢骚。 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 如往常一样,白芷从荀子的住处出来后匆匆的朝颜路的院子走去。只是,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没有看见颜路。 看来是有事耽搁了。白芷想着。眼角不经意扫到药柜后面的一把琴。以前只顾着向颜师兄请教医术,从未留意过这里还有这样东西。 有琴,为何从没见颜师兄弹奏过? 白芷把琴小心的拿出来,许是时间太久,琴上已经落了一层灰。白芷用布沾了水,慢慢的擦拭着。 若没有记错,这应是伏羲琴,简洁朴素,没有多余的饰物,暗红色的古木,却有一种高贵的气质。 上一次弹古琴,还是在家呢。白芷苦笑,忍不住拨弄了琴弦。悠扬婉转的琴声自指尖流出,其间还伴着一两声的铃铛轻响。 突闻琴声,让已经到自己住处门口的颜路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这悠悠的琴声也传到了另一处院子里,枝头上的人和地上的人皆是一怔。 空山鸟语! 白凤皱眉,平时总是带着不屑的脸上就流露出了一种肃穆的神情。一曲作罢,白凤看着鸟群飞去的方向,淡淡问道:“这个人是谁?” 张良思及刚才偶尔出现的铃铛声,瞭然的答道:“应是我的小师妹白芷了。” “你何时多了个师妹?” 闻言,张良一手在前,一手背在身后,笑道:“凭空出现的。” “哦?有趣。”白凤勾起了嘴角。“消息已经传达,我该走了。” 第7页 张良的眼神冷了下来,“难道,流沙建立的初衷是为了和秦军合作吗?这和成为始皇帝的走狗有什么不同!”张良不禁捏紧了拳头。 “这你应该亲自去问他。”白凤立上凤凰离去,只留下这句话。 ················································································ 白芷停手,看到屋外树枝上里的鸟群,才惊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弹奏了一曲《空山鸟语》。只不过...... 白芷跑出屋,看着周围的鸟群,喃喃道:“为什么到了这里才会有鸟群出现?以前在家中练习的时候,别说是鸟了,一根羽毛都没出现。” 听到脚步声,回身,看到颜路朝这边走来,脸上带笑,衣襟带风。 “我这琴怎么样?”话语里带着淡淡的笑意。 闻言,白芷也笑了起来,酒窝越发惹眼。她故意做思考状,而后朝颜路眨了眨眼睛,“堪比‘绕樑’。” 颜路一愣,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呀,还真是会夸。走吧,今天的课程比较简单。” 白芷点点头,跟着颜路走进了屋。 一抹白影就在他们进去后从院内的树上消失。 作者有话要说:  1.绕樑:四大名琴之一。(具体典故自己查吧,我比较懒,就不打了。) 2空山鸟语:秦时明月特别篇中弄玉姑娘弹得曲子,还有一首凤凰涅槃。弄玉和墨鸦对于白凤来说有特别的意义。(没看过的亲们可以去看看,少年的白凤也是帅得不要不要的。) 估计最近出不来了,这篇还是中午抽空打的,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会回的。 ☆、插pter11 “师兄,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白芷看着眼前的《易经》,突然问到。 课程倒是真的很简单,颜路只说让她把《易经》的这一章看完,有不懂得地方问他就好。跟着颜路学习了好多天,白芷已经知道怎样望闻问切,再加上颜路偶尔让她看《易经》,记症状,基本的病情白芷已经能上手了。 颜路把视线从眼前的竹卷上抽离,“哪里不懂?” 白芷看他正看着自己手中的《易经》,摇了摇头,“并不是书本上的内容不懂,只是有个症状想问问师兄怎么缓解。” “说来听听。” “若是有个女子,伤及心脉,昏迷不醒,必然是一直要躺着的,可,身体不动便会导致这个人血液运转速度下降,定会使身体更加受损,那么,有什么方法可以延缓这个人生命的流逝呢?”顿了一下,白芷突然想起什么,“哦,这个女子还是个神医。” 颜路沉吟了一会,“一名医者,尝遍百草,普通的药物定是不会有作用,不过,若是先用护心丹保住心脉,几日后用一些药草研磨成粉,凝成药丸,每日服下,再加以按摩清洁,是对身体有好处的,不过,却无法让她痊癒。” 白芷眼神放光,心知痊癒当然得靠荀爷爷,护心丹是儒家特有的,自己从颜路这里偷一些也不是难事,至于药草...“师兄,是那些药草?” “紫苏,桔梗,黄芪,柴胡,”颜路突然笑了一下,“还有一味药。” “什么?”白芷睁着大眼睛疑惑不解。 觉得白芷的样子太过萌蠢,颜路用手中的竹卷敲了白芷的脑袋一下,嘴角带笑“就是你啊!” 白芷摸着头,咧嘴乐了,“是白芷!” 颜路笑着点了点头,又想问这个病人是谁,忽然听到一阵清亮的嗓音: “师兄,师妹!” 张良! 白芷突然颤了一下,嘴角的笑容也淡了下去,许久不见张良,怎么在我问完药的时候出现了 ? 一边的颜路把女子的变化看在眼里,笑着对来人说道: “不是说要整理旅行的行李吗,怎么有空到这边来了?” “整理完了,出来散散心,正巧听到师妹的笑声,刚刚听到师妹叫着自己的名字,是为何?”张良跪坐在白芷的旁边,儒雅的笑着问她。 白芷把头抬起来,带着狡黠的笑,“三师兄,颜师兄正在教授我药理,你不懂得。”又嘚瑟般的眨了眨眼睛,心中一动,问道“三师兄要出庄远行?” 张良浅笑着点了点头,“三日后出发。” “那,何时回来?” 张良看着面前女子的希冀,有点不明所以,“还未定,少则一月,多则三月。” 白芷“哦”了一声,便低下头不再说话。 此次出行,恐怕就是去墨家机关城了,等他回来,墨家人也将到达桑海了,终于还是要来了吗?白芷突然有点害怕。 和颜路对视了一眼,张良突然笑着问向白芷,“师妹,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白芷的声音有点怏怏的。 “为什么你第一眼见到我的时候低着头,而第一眼见到师兄的时候不仅直视,还抱以微笑?” 白芷突然抬起头,有点没听懂“啊?” 又看看张良一贯的儒雅面孔和颜路笑的无奈的状态,更吃惊了。 所以,儒家三当家是问我为什么对他这么不公平吗? 这什么问题啊?!太幼稚了吧! 白芷忍住想翻白眼的举动,嘆了一口气,笑着看着面前的颜路,“有道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形容颜师兄再合适不过了,而且,颜师兄以笑待我,我必然要以笑报之。” 对面的颜路还是一副无奈的神情,看着面前的两个活宝,笑着摇了摇头。 “哦?那师妹认为,子房应是什么样的人呢?” 白芷脱口出“谋...”,但眼睛突然看到张良的神情,虽笑着,却不达眼底。这眼神,就如同他与李斯喝茶时的别无二致。白芷暗叫糟糕,脑子又短路了,忘了这个不可以说!突然明白他来这里的用意了,定是因为那琴声。也是,一个刚从隐居生活中出来的小女孩,怎么可能知道韩国的乐曲。白芷不禁松了口气,不是因为刚刚的话就好。 只能把话题扯到别处去,眼睛看向窗外“啊,师兄,你们看,阴天了诶,完了完了,要下雨了,我衣服还在院子里晾着呢!师兄,我先走了,明天见!”连礼都懒得摆,赶紧跑了出去。 张良没什么表情,看着白芷的背影似在思考着什么,倒是颜路愣了愣,朝白芷说道:“不要跑,小心点。” 又听到白芷的声音从老远处传来:“知道了!师兄!” 第8页 ☆、插pter12 凉风徐徐,吹得蜡烛的火光摇摆不定,窗边的女子用支着脑袋看向窗外,墨蓝色的长髮柔顺的垂在一边,散发着沐浴后的香气,园内的竹子刚刚萌芽,透出一股生机,可女子却没空欣赏这景色。 白芷皱眉,想着今天张良说的话。 刚从外面回来没多久,就已经准备要去见燕丹了吗?看来,在我看到他们时他们已经商议完了。张良竟是这么早就与其他学派联络上了吗,三日,必须要尽快... “谁!” 窗边有人影闪过,似乎是故意让白芷发现,将蜡烛弄灭了。房间陷入黑暗,白芷站起来,感觉到身后有人,转过身,白色的身影从面前一闪而过,进入到院中。白芷有些愣,刚刚对方动作太快,她只看到一抹白色,还有一双蓝色的瞳孔在黑夜中发着光。 忽然明白了什么,白芷迅速跑到院中,果然见来人正立在树枝上,抱着双臂俯视着自己。 啧啧,不愧是白凤,瞧瞧这俯瞰众生的神态。白芷暗暗赞嘆。随即又轻笑出声,“在黑暗中生活太久的人,也要见见光明,对身体好。”说着,白芷进屋点亮了蜡烛。 看着院中出现的亮光,白凤落到地上,缓缓朝窗边走去,“你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嘴角的笑若隐若现。 “白凤先生深夜到访,想来是因为今天白芷弹的那首曲子吧。只是随意弹了一首,没想到竟让白凤先生听到了,先生真是好耳力。”白芷淡淡笑着,看着面前的人。想必今天我弹得时候,白凤正和张良说着什么吧。 白凤勾起了嘴角,“倒不是我的耳力好,只是,你把我的凤凰都吸引了,我怎么也得过来瞧瞧。” 白芷看着院子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的凤凰,此刻正张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白芷嘴角抽了抽。当时怎么没看到这么大的物体! 白凤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女子,刚刚洗过的墨蓝色长髮散在身后,白净的脸庞,黑色的瞳孔中写满了惊讶,穿着里衣见一个陌生男子倒是一点都不在乎,手腕上偶尔传来一两声铃铛轻响。“你怎么知道这首曲子的。” 白芷把视线从凤凰的身上拉回来,看到白凤正把玩着手中的羽毛,心里颤了颤,看来,若是答案不合他意,我可能就没命了。 还是标准的笑容,“这很奇怪吗?当年,谁不知道韩国弄玉姑娘一曲吸引百鸟朝拜。我也是偶然才发现被记载下来的曲谱的。” 白芷小心翼翼的瞥向白凤,发现他并没有看着自己,微微松了口气。 白凤侧头看向远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中满是悲伤和凄凉。想到墨鸦和弄玉的结局,白芷忽然就很难过,这两个人啊,终是用自己的生命为白凤搭建了一片自由翱翔的天空。 白芷想了想,道“白凤先生,白芷自知琴艺不佳,今日只是随性弹了一首,实在有失考虑,今后定不会在弹出弄玉姑娘的曲子...” “呵呵”白凤忽然笑出声,脸上又恢復了傲慢的神态,“不必了,她应该也是希望更多人听到的。”顿了顿,又道:“听张良说,你是凭空出现的,看你的样子,不过十五六岁,可你不仅知道我是谁,还对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如指掌,你,到底是谁?” 没想听答案,白凤说完,转身,用着少年时认真的语气道“其实,你,弹得很好,很像她。”轻跃到凤凰上面,离去。 很快,白色的身影在白芷的视线中消失。白芷打了个颤,看着小院突然落下的雨滴,赶紧把窗户关上。可别再感冒了。 翌日 白芷很想抽自己一巴掌,什么叫一语成谶,现在就是了。果然感冒了! 脑子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开始梳洗。坐到镜子面前,白芷慢慢梳着长发,心中埋怨着古代的女子就是麻烦,头髮这么长,迟早有一天自己要剪掉。嘆了口气,今天必须要行动了。 站到颜路的住处门口,白芷朝里面张望。这个时候,颜师兄应是在授课吧。轻手轻脚的步入颜路的屋子,看着药柜上密密麻麻的标籤,白芷深唿吸,开始认真的找起来。 费了半天劲,终于在最右侧的柜子里找到了护心丹。白芷拿着药瓶,刚想擦汗,忽然听到背后的声音, “白芷?” 白芷被吓了一跳,赶紧把药瓶塞到袖子里,转身后发现是颜路,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师,师兄,你怎么没去上课?”该死,这感冒让我根本就没能感知到颜路的到来。 “子房和我换了一下课,说是他一会要去城中购置一下东西。你怎么在我这里?”依旧是温厚的声音,没有责怪,没有猜疑。 白芷吸了吸鼻子,“哦,想是因为昨夜吹风,白芷今日感了风寒,所以想来师兄这里找点药。” 颜路皱了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看看。”说着,把白芷的手腕拉过来,手指准确的放在脉上。“近日来是多雨天气,很冷,不要老是吹风。” 白芷另一只袖子里装着东西,心虚,自知不能多言,只“哦”了一声,便低头不再说话。 号完脉,白芷看着颜路忙里忙外的给自己拿药,突然很想哭,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无条件的对别人好,若是,若是小圣贤庄没了,他要怎么办呢? 颜路转身,刚想把抓好的药递给白芷,就看到她红了的眼眶,微愣,关切的问:“怎么了?可是太过不舒服?” 白芷摇摇头,笑道,“只是鼻子堵得慌,连带着眼睛也酸酸的。” “那就好,这些药回去熬好,一日两次,记得不要再吹风了。”颜路也笑道,摸了摸白芷的头。 “嗯,白芷记得了。” 白芷抱着药包缓缓朝自己的院中走去,脚步沉重,整个人提不起一点精神。忽然,在眼皮下一次耷拉下来的瞬间,白芷似乎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瘦弱的少年,额前长长的刘海挡住了一只眼睛,粗布麻衣,手上还拎着食盒。即使从未见过,白芷也知道那就是她,顿时神清气爽,朝着那人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不行了,人物ooc你们就凑活着看吧,我觉得好心塞~ ☆、插pter13 “石兰!”白芷发现自己好像每次都是先喊出声。 前方的少年回过头,神情平淡无波,“你是?” 白芷跑到石兰旁边,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唿吸,“啊,齐鲁三杰都是我师兄,不过,我也让这里的弟子唤我一声小师姐,哦,我叫白芷。” “白芷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白芷笑笑:“没事啊,只是听别人说有间客栈的送饭的小伙计换了,所以想看看。”白芷现在越来越佩服自己撒谎的能力,“你这是,要去送饭?” 石兰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身朝其他地方走去。 自然知道石兰对待陌生人一向如此,白芷几个跳跃回到自己的院子,把药放到案上,又把护心丹塞到枕头下面。拿上钱袋,匆匆出了门。 第9页 白芷在侧门口等了许久,才看到石兰的身影在竹子后面慢慢显现。很显然,石兰看到白芷,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又按着原来的路线走下去。 白芷笑着跑到石兰的身边,“石兰,你要下山是吗,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啊?我没进过城,不熟悉,”石兰一直走着,白芷便一边说一边跟着石兰的步伐,“石兰?行不行嘛?啊?石兰?” 许是被白芷问烦了,石兰停下来,淡淡的看了白芷一眼,没说什么,又继续朝前走着。“额,石兰,你不说话我当你是默认了。”还是没有回应,白芷笑嘻嘻的跟着石兰。 桑海城果然是极其繁华的。阳光打在城壁上,灼烧着人们的眼。城内商铺林立,东西应有尽有,街上百姓摩肩接踵,人来人往。不得不说,虽然不符合歷史,但秦时中的景观真的是值得欣赏啊。 还未完全看完,便看到石兰自顾自的朝城中走去。想想刚刚一路上自己那么多话,石兰竟然一点也没有表现出厌烦的神色,白芷也是觉得惊奇,但还是很过意不去。 赶上石兰,白芷不好意思的说道,“石兰,谢谢你带我到城中来哦,剩下的就不麻烦了,以后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跟我说一声,那,我先走了。” 石兰还是淡淡的语气,“嗯。” 告别了石兰,白芷独自在城中找到了药铺,抓了颜路说的那几味药。总不能这些药都在师兄那里拿吧,会被发现的。白芷低头看着手中的药,边走边想,看来这些药三日是没办法做成药丸了,只能等墨家的人来了之后了。 抬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家布店门口,笑了笑,怎么走到这来了,刚想走,转念一想,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抬腿迈进了店。 “呦~姑娘,来看看着店内新到的布,多好看啊。”店铺掌柜是个中年妇女,此刻正把一堆布指给白芷看。 白芷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进来,衣服的颜色自己只喜欢紫,样式嘛,呵呵,倒是想要二十一世纪的呢,可哪里会有啊。 以为白芷不知道要哪种样式,掌柜意味深长的说:“姑娘是要做衣服,还是要给哪位先生做一个香囊啊?” 香囊?!白芷突然想到了什么,选了一匹紫颜色的布,快速的交钱后,抱着布离开了。 在大街上兜兜转转,白芷觉得自己很可能是迷路了。加上感冒好像又严重了,没有办法用轻功上到屋顶。嘆了口气,秦时明月里并没有桑海城的地图嘛。只能抱着布拎着药继续往前走。 眼睛一亮,蓦地看见“有间客栈”这四个大字,白芷觉得自己一定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才会这么好运。可是站到客栈门口,她又犹豫了。 看着里面好像很忙的样子,这样进去找石兰,一定会招人烦的,万一要是被她讨厌了的话...白芷皱了皱眉头。 正想着,庖丁从里面走了出来,笑着招唿,“姑娘是要吃饭还是住店啊,别在外面站着呀,进来说啊。” “丁掌柜...”白芷正想着怎么说,忽然听到身后一声熟悉的声音, “师妹?” 白芷转过身,敛了敛神情,唤道:“三师兄。” 庖丁看着眼前的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恭敬地拜了一礼,开怀的笑了起来,“张良先生,这是您的师妹?” 张良回了礼,眉眼温和的笑道:“正是,师妹名唤白芷,只是因为师妹不常进城来,所以不曾与这里的人见过罢了。” “哦,哈哈哈,以后多常来就熟悉了。” 张良又笑着看向白芷,“师妹,怎么一个人来到城中了?” “来买点东西,”白芷撇了撇嘴,“然后,我迷路了。” 张良很不厚道的笑了出来,道:“跟我一同回去吧。”白芷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张良对庖丁道:“丁掌柜,就不打扰了,您忙吧。” “没事没事,张良先生您慢走啊,”庖丁还是笑呵呵的模样“白芷姑娘,常来玩啊。” “一定,丁掌柜,再见。”白芷朝庖丁招了招手,转身上了马车。 白芷挑了一个角坐下,看着张良儒雅的从车外进来,慢慢坐到座位上,一举一动尽带君子之色。马车缓缓行进起来,白芷把东西放下,车内的静默弄得白芷有些不自在。 幸好这静默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张良率先开了口:“师妹,上次的问题你貌似还没有回答我,你认为子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插pter14 “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雘。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似是有点累了,白芷把头轻轻靠在马车上。 张良笑道,“师妹这是在说子房是一只狐?” “嘿嘿”白芷低低的笑了出来,“白芷可没有这么说,师兄可不要随便给白芷安罪名啊。师兄是什么样的人白芷可不知道,不过,白芷倒是想问问,师兄你——”白芷直视张良,一个字一个字问道,“是否想要名、垂、千、古、呢?” 张良挑眉,弯着嘴角道,“师妹此话怎讲?” 白芷收回目光,顺着窗户向外看去,“漫漫歷史长河,能被时间载入史册的人白芷猜测大致有两种。其一是对其所处朝代有突出贡献的人,而另一种嘛,”白芷暗暗猜测自己可能是发烧了,抬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另一种,便是对改朝换代有重要作用的人...” 张良注视着眼前少女的动作,手腕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响个不停。他突然想说什么,却发现对面那人的手垂了下来,没了动作。 好像很久以前,有人说,若病中,听到有人叫着自己,心里总归是甜的。但果真经歷到的白芷只能苦笑:这人,我却不得不防啊,那里有幸福可言。想说一句“我没事”却也没有能力说出口了,意识一点点被剥离,什么都听不到了。 ··································· 屋外鸟雀唿晴,屋内茶香裊裊。伏念和颜路坐在书案旁,案上还放着刚沏好的茶水,但二人却都无心品茶。 伏念道:“此次始皇出兵攻打墨家机关城,看来是诸子百家遭受劫难的开端了。”他看向窗外,微微嘆了口气。 “没错,虽说凭藉着剿灭叛党的理由出兵,但始皇发难诸子百家应是早就计划好的,但却是不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哪里。”颜路缓缓饮了一口茶。 “子路,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伏念闭着眼睛,紧皱眉头。 “师兄!”颜路刚想安慰伏念,却听到张良的声音从迴廊传来,不同于以往的清逸潇洒,这次的唿唤竟有那么一点的急切。 仔细瞧过去,却发现张良怀里抱着一名女子。一袭紫衣,右手的铃铛叮噹作响。正是白芷。 第10页 “怎么了?”颜路急忙迎上去,却发现女子脸色苍白,眉头紧锁,额头上有薄汗沁出。 张良忙把女子放到床上,说道,“在城中看到她,就让她与我一併回来了,她在马车上晕倒了。” 颜路点点头,手把上白芷的脉。许久,颜路把手拿开,轻声道,“只是因为风寒严重导致的发热,这丫头,想是并没有吃我的药,就进城去了。” 听到这话,一旁的伏念也舒缓了眉头,向张良问道,“此次省亲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 “嗯,都备好了。”张良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淡淡的回道。 “路上小心些,也勿要贪玩,早日回来。” “是,子房一定早去早回。” 伏念默默扫了张良一眼,沉沉的应了一声,出门离开了。 张良瞥了一眼忙碌的颜路,感觉应该不关自己的事了,向颜路告辞后,也离开了。 ··································· 恍恍惚惚中,白芷好似听到有人啜泣的声音。强打起精神,白芷看向眼前的场面。 应该是一座山,树林茂密,山脚下聚了一群人,正围着什么哭喊。靠近圆圈中心的妇女哭得不能自己,却被旁边的男子拦着,不能靠近面前的尸体,但他却未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白芷朝他们走进,只觉得他们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再一听那妇女嘴里念叨的名字,白芷大惊,浑身颤抖。那妇女喊的是 “小芷。” 白芷的眼前一下子模煳了,压在心底的情绪在穿越这么长时间后终于爆发了,“那是妈妈,那是我的妈妈和爸爸啊,这是,这是二十一世纪,可是、可是,那躺在地上的是谁,那尸体是谁啊!我是谁啊!我不要这样,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啊!妈妈!爸爸!你们看看我啊!我是小芷啊,我是小芷啊!求求你们,看看我啊......” “啊!”这悽厉的喊声让屋外的颜路吓了一跳,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紧接着的是震天动地的哭声。 颜路急忙步入房间后,看到白芷躺在床上,目光呆滞,泪如泉涌,嘴里喃喃念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只是,发泄情绪的白芷并没有看到自己尸体旁边的那块玉佩,通体碧绿,尽管染上血渍,却依旧掩饰不了它独有的光芒,一如白芷在无名身上看到它第一眼的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苦逼的高中生还未放假,呵呵哒,我又归隐了,你们要想着我呦~~~ ☆、插pter15 两天了,白芷保持这呆滞的样子已经两天了。状况之恶劣,把几乎不出半竹园的荀况都惊动了。当有人唿唤白芷的名字时,她也只是微微转过头看看来人,然后再次把头扭过去。 不是真的痴傻,只是,不想面对罢了。白芷闭了眼,在心底嘆了口气。为什么,一定是自己呢。 “他走了?”荀况向走进来的颜路问道。即使是两日都寸步不离的照顾白芷,这位老人依然是精神抖擞,无半点疲惫。 “是,子房刚刚来辞行。” 白芷蓦的睁开眼睛,在荀况和颜路的惊愕中跑了出去。待他们回过神来,空中只余一阵铃铛轻响。 刚刚辞别颜路,张良缓缓朝侧门走去。为了不打扰到白芷,他便没有进去。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明明应是容颜姣好的年纪,却好似饱经人间沧桑,明明应是深山中长大的孩子,却对外面的世界无一不知,无一不晓,甚至连十多年前的事都十分明了,明明应是单纯懵懂的样子,却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心中所想。这个人,身上有着太多秘密,又如何能凭藉一枚玉佩就断定他是师叔恩人的孙女呢? 还有...那铃铛,怎么会有种熟悉的感觉? 张良看着远处的马车,微微皱眉,忽听到一阵唿喊从身后传来 “三师兄!” 多年以后,他一直记得,某天,一袭紫裳的女子向他跑来,不顾被风吹散的头髮,不顾被风吹的猎猎作响的衣衫,只是唤着她对他的称唿。那一刻,万籁静寂,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们二人,耳边,是一阵阵的铃铛声,一声声的三师兄。 张良微笑着看着来人:“师妹,你醒了?” 白芷顾不上是额头因跑步还是虚弱沁出的薄汗,急忙把她刚刚拿到的药瓶塞到张良手中,大口的喘着气,说不上来一句话。 “护心丹?”张良挑眉。 白芷点点头。 张良又笑道,“师妹,我是去省亲,可不是去打架,这东西怎会用得到?” 白芷一愣。省亲?随即明了,怕是煳弄伏念的说法,韩国亡后,张良哪里还有什么亲戚。歷史中他倒是有个弟弟,但是这里并没有这个设定。 “师兄还是带着吧。现在外面不安定,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危险。” 张良皱了皱眉,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白芷又开口,“师兄,这药,对...额...若是伤及心脉,这药还是很有用处的。” “如此,那我便收下了。”虽然不知道这后一句话的意义,张良觉得总归是没有坏处,“师妹,我要启程了。” 转身正欲走,忽听到身后一声轻柔的“要小心。”,张良没有转身,弯了弯嘴角,走向门外的马车。 看着张良的背影,白芷重重的唿出一口气,要开始了!忽觉得身上一暖,侧头发现颜路正在为自己披上一件披风。 白芷有些歉疚,“颜师兄,我...” “回去吧,外面风大,师叔会担心的。”说着,颜路摸了摸她的头。 白芷点了点头,跟着颜路回到了他的住处。待荀况为她把脉说没有什么问题后,白芷收拾了一下,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 张良自然不是去省亲的,坐着马车到了城门口,他便下了车,让车夫赶着马车按原定的路线前进。而他,骑上早已准备好的马,前往道家,拜见道家人宗掌门人——逍遥子。 上一次见到燕太子丹时便约定此时汇集各门派的人共商反秦大计,只是没想到秦国这么快便出兵围剿墨家机关城,并且,更没有想到的是...张良皱了皱眉,用力挥了一下鞭子...流沙的人竟甘愿做秦国的走狗! 道家创始人老子于函谷创《道德经》,于是,这函谷也就成了道家的所在地。雾气缭绕,层山掩映,若非有心,实在难以发现在这层峦叠嶂之中矗立着一处宏伟华丽的建筑。鑑于道家人宗与天宗争斗不休,会面只是安排在偏院,没有惊动任何人。 第11页 当张良缓步进入屋内时,却发现燕丹已经到了。拱手,礼貌的拜见此人,“太子丹殿下,好久不见了。” 听到来人的声音,燕丹起身相迎,拂了他的礼,“子房果真是守信啊。只是,国亡了,丹,早已不是太子了。” 张良自是知道他的意思,“先生若不放弃,国,自有再建的可能。” 燕丹闻此,忽的笑了,“子房当真与同辈其他儒家子弟不同啊。” “这份胆识和魄力,便是年长于子房的人中,也很少会有的。” 燕丹和张良不约而同的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仙风道骨的逍遥子正拿着雪霁站在门口。纵然头髮已有灰白,却仍旧显示出此人曾经快意恩仇的不羁模样。 “刚刚传来消息,秦军和流沙已经开始行动了。”逍遥子皱眉说道。 此话一出,气氛忽然变得沉重,张良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们便现在出发赶去救援吧。” 逍遥子点头贊同。燕丹深深拜倒,“如此,便有劳子房和逍遥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才刚写完白芷发烧了,我就发烧了~~~本来是要上学的,只好在家呆着了~~本来想睡觉的,但看到你们都有看这篇文章,还是咬咬牙更了一章,不过要是逻辑不清,或者觉得哪里不好,你们要体谅我啊~~~ ☆、插pter16 既然找不到回去的方法,消沉躲避也是无济于事,不如就按原定方法在这个世界一步一步走下去。只是,这个时代,战乱纷繁,朝代更迭,诸子峰起,百家争鸣,自己,又如何看透前方未知的旅程? 嘆了口气,白芷把手中织好的最后一个香囊扔到篮子中。之前见到石兰,让白芷突然想到无名教给自己的咒术中,似乎有一种,和石兰曾用过的“一叶障目”十分相像,那么,自己是否与蜀山有着某种联繫呢? 白芷把篮子中的几个香囊都拿了出来,推开房门,向院外走去。 风缓缓吹过,带来一丝夏天的气息,看着颜路院内植物茂盛,绿意盎然,总是会多出一些暖意。只是,这院中,却鲜少能看见点点花色。 白芷就这么一路张望着缓缓走到迴廊尽头,不知不觉,便到了颜路的面前。 阳光正好,颜路便把书案从屋内搬到了迴廊内。不经意抬头,看到白芷的动作,笑着问道,“在找什么?”拿过来一个茶盏,放到对面,稳重的拿着茶壶将茶杯中填满。 白芷摇了摇头,在颜路对面跪坐下来,面露犹豫,道:“师兄,,不喜欢花吗?” 颜路看着她的表情,想到她应是想问院中为何没有花,“这院中景物,我从未真正想要让它生出什么,顺其自然罢了。” 捧起面前的茶,,点了点头,白芷缓缓道,“能顺木之天,以制其性焉尔。怪不得师兄院中的景物生得这样好。不过,”白芷突然莞尔一笑,“缺了些花色总是给人感觉单调些呢,师兄,不如,种几株梅树可好?”说着,把手中的一个香囊推了出去。 紫色的香囊上特意用相同颜色的线绣上了几朵梅花,若隐若现,却将其傲然高洁展露的深刻无疑。 颜路没有拿,而是用一种复杂的神情看着白芷,“师妹,你这是?” “师兄,里面是药!”突然想到什么,白芷放声大笑。“夏天蚊虫多,不多时,空气也会变得十分燥热,我就想到用这个法子,把香囊放在房间的某处,里面的药味会散发出来,既能防蚊虫,又能使人冷静下来。” 颜路也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拿起香囊,看着梅花,问道,“为何选择梅?” “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师兄没见过这种景色吧?漫天漫地的雪,到处都是白色的,只有那些梅树的枝头,透出点点的红。没有牡丹的争奇斗艳,没有玫瑰的鲜艷欲滴,梅花,只是静静立在枝头,风霜高洁,自成一片天地。多美啊~” “见过的......”颜路抚摸着手中香囊上的梅花。 白芷转头,“师兄你说什么?” 颜路笑了笑,道,“既然这么美,就种吧。” “真的?!啊啊啊颜师兄你果然最好了!” 颜路看见对面女子眼里的光,无奈的摇了摇头,“人家女子都拿香囊送给情郎,你倒好,用它来装药物。” 白芷不以为然,抿了口茶,“一个容器而已,有什么关系。” “白芷快要及笄了吧?” 差点没把嘴里的茶喷出去,白芷愣了片刻。及笄?!幸好前些阵子没把头髮剪掉,要不然好像没办法梳髮髻了。又皱了皱眉,我什么时候及笄? 颜路看着白芷的一系列表情,不禁觉得好笑,“白芷莫不是连自己何时及笄都不记得了?” 白芷只能尴尬的笑笑,她怎么知道这个女子具体的生日时间?“想来,也许荀爷爷知道,我现在就去问问吧。” 颜路笑着点了点头。 白芷想了想,若是此时去找荀况,必然会被拉着下棋,考虑到正事还没忙完,还是最后再去半竹园好了。 这么想着,便朝闻涛书院走去。 张良的院子便在闻涛书院的旁边,不得不说,这位三当家真是为自己选了个好地方。推开窗,就可以把海浪的波澜壮阔尽收眼底,这种景色,最适合这种人了吧。 意料之外的,推开门,发现正在有人打扫这间屋子。正是白芷第一次来到这里见到的为张良牵马小僮。 “小安?” 被叫到的少年停下手中的动作,看见来人,恭敬地拜了下去“小师姐。” 白芷点了点头,绕到了房间里,“一直都是你打扫三师兄的房间?” 张良的房间和他的人一样,整体布局以及物品的摆放尽带飘逸的感觉,少了几分儒家子弟该有的规矩,却也是整洁有致,甚至还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墨香。 “是的。三师公经常外出,所以掌门师尊便要我来整理三师公的房间。” 经常外出?白芷勾唇一笑。转身,把带有狐狸图案的香囊放到小安的手里,“既然经常外出,免不了舟车劳顿,这里的药味有缓解疲劳,提神醒脑的作用,你把它放在这间屋子里吧。”又把带有松树图案的香囊递给他,“这是给掌门师兄的,你帮我送去吧。好了,我走了。”顿了顿,道,“告诉他们,一定要放在屋子里,一定要!” 说罢,又捏了捏他的脸,才翩然离去。 小安手里拿着香囊,有点茫然。 ········································ “哼,你倒是有心。”荀况捏着手中带有“竹叶”图案的香囊,还是板着脸,“怪不得这阵子没来与我下棋,原来是忙着绣这个。” 第12页 凭藉着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白芷自是知道虽然荀况表情不变,但心里总是开心的,便喝了一口茶,笑道,“所以,这不是刚绣好就来找您了嘛,您就别生我的气啦。” “哼,我一个老头子会和小丫头置气?” 白芷暗自发笑,这个人,还真是小孩子心性。“爷爷,白芷是不是该及笄了?” 荀况一愣,细细一想,“就是这个月末。” “这么快?!” ·········································· 阵阵马蹄扬起黄沙漫天,接连数日不停赶路,即使已临近机关城,众人内心依旧忧虑不已。忽见前方躺着一个正在呻吟的男子,仔细看去,竟是墨家子弟的装扮。 众人急忙勒马,燕丹下马,走上前去。 那人见到燕丹后,连忙支撑起虚弱的身体,“巨子在上...受...弟子一拜...”却一个踉跄,燕丹赶忙扶住,问道: “城中情况如何?” “机关城已被卫庄率领的铁甲兵攻陷,” 张良皱了皱眉,袖中的手不禁握紧。 “班大师,徐夫子,铁头领身受重伤,盗跖头领下落不明。”那人面露悲戚之色,“而端木姑娘,小高,雪女三位头领,他们,他们已经...” “已经怎么样?” “他们都已经被卫庄杀死了....” 燕丹怔住,回头看了看逍遥子和张良。突然一道寒光闪过,手指瞬间夹住已逼近胸前的刀刃,燕丹敛眉,“你不是墨家子弟!” 那人勾起嘴角,嘲讽地笑了一声。张良皱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忽见那刀刃似融化了一般,迅速变软,继而发出紫色的光芒,张良大惊,唿道:“小心!”却见对面那人早已脱去伪装,变成一个女子。红黑的装束,高高的马尾,最显眼的便是她那双绯色的手掌。 逍遥子皱眉。那双手...... 女子冷笑着抬起双手,慢慢的在手中凝成一个光圈,光圈中,竟慢慢显现出一个八卦的形状。 阴阳合手印。 女子动作发出的片刻,逍遥子快步上前,用雪霁挡住所有攻击,竟是没有伤到他们分毫。 女子嘲讽的甩了一下头髮,周围的秦兵立刻上前。张良转身,果不其然,看到后方不知什么时候已被一大队秦兵堵死。 “各位就在这好好活动活动筋骨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司命甩头髮那段真是帅到我了~~ ☆、插pter17 “这么快?!” 对面的人一挑眉,“看来你是不想及笄了?” 白芷随意的撇了撇嘴,“也不是,只是好像及笄了就要被许给哪户人家吧,那,荀爷爷,我会...怎么样?” 荀况似是嘆了口气,转头看看窗外,缓缓道,“你爷爷曾说,希望你能像普通孩子一样快快乐乐的过完一生,即使如此,这人生大事,便由你自己来决定吧。” “诶?!”白芷听完,傻傻的乐了起来,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荀况佯装生气,“这么久了你的棋艺进步了没有!” 白芷赶忙赔笑,“荀爷爷试试不就知道了?嘿嘿嘿,只不过到时候输了可不要耍赖不承认哦~” 瞪了她一眼,荀况叫小宝来摆上棋盘。 屋外天空晴朗湛蓝,万里无云;屋内棋盘错综复杂,星罗棋布。这一老一少均沉浸在下棋的欢乐中,阳光打在二人的身上,影子煞是温馨。 此时的少女,嘴角挂着浅浅的梨涡。她想,能够在这种时代不被婚姻大事束缚,简直是自己的幸运。 但她竟忽视了,荀况口中、无名口中所说的希望自己像普通孩子一样是怎么回事,她竟忘了问,为何,自己会不普通。而这一次忽视,这一次忘了问,竟让她在后来的命运中,差点一败涂地。 ········································ 几只小船静静的飘荡在这曾经染过毒的清水之上,水中似乎传来木质器械“咯吱”的声音,在这幽静的山洞中久久迴响。昏暗的烛火,静静地立在洞壁上,目送着,这船上的人,在这个城中,彻底消失。 张良微微低头看向水中深绿色的木头缓缓拉动,他知道,青龙启动了。而这青龙启动之后,如人间仙境的墨家机关城再也不会存在了。心中不免悲嘆,又冷笑,始皇帝,当真容不得一丝净土在他的帝国版图之内。 他在船内坐下,听得旁边逍遥子一声嘆息,继而说道:“秦国的这次出兵,可是让墨家元气大伤。不仅让墨家巨子换了个人,各位墨家首领也是伤亡惨重。端木蓉姑娘...哎...凭我的能力也没有办法...伤及心脉,怕是难以痊癒了...”又重重嘆了口气。 伤及心脉,怕是难以痊癒了... 伤及心脉... 师兄,这药,对...额...若是伤及心脉,这药还是很有用处的。 白芷的话蓦地响起在耳边,张良皱眉,略一思索,站起身来跃到另一艘船上。 坐在端木蓉旁边的盗跖连忙起身,“张良先生。” 张良把手中的药瓶递出去,“这是护心丹,想来,应是对端木姑娘的伤有些用处。” 盗跖连忙拜谢,那神情,似乎下一秒就快有哭出来了,“张良先生对墨家的大恩,墨家人定会铭记在心。” 扶住盗跖,摇摇头,“不必谢我,这药,是我师妹硬要我带上的。” 墨家众人自是知这言下之意,赞嘆道,“张良先生的师妹想来也是极为细心周到的人。” 张良但笑不语。细心周到?算是吧。起初不知道她为何会说那样的一句话,现在算是明了了。能预料到未来所发生的事的人,不可谓不“细心周到”的吧。 “听闻盗跖头领一行人要去到桑海?”张良朝着盗跖问道。 “嗯,没错,桑海还有我们的一个据点,我们准备转移到那里。” 张良若有所思。良久,他对班大师道,“小圣贤庄也在桑海,子房可以与众人有个照应,子房便先回桑海提前做准备。” 班大师感激的看着张良,“有劳张良先生了。” 张良行一礼。船靠岸后,他便骑着马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 第13页 从荀况那里出来后,已然是黄昏。 正要进院子,白芷突然看见藏书楼旁边的树下,有个少年,正在用力刻着什么。而远处,是正在无意中接近的儒家弟子。 白芷心一惊,快步走到石兰身旁,拉起他的手,朝自己院子中跑去。 远处的子幕似是看到了这一幕,皱着眉头,眼中闪过疑惑的神色,继而恍然大悟,满脸通红。 白芷刚把院门关上,忽然感到寒光一闪,一把刀从身后刺来。白芷轻松躲过,笑着看自己脸边经过的白刃。转身,一个手噼落到石兰的手腕上,刀“哐当”落了地。 石兰有些吃惊,他本以为面前的女生柔柔弱弱的样子,却不想有这么大的手劲。他急忙退了两步,却不说话。 勾起嘴角一笑,白芷自顾自的走到院中的石桌旁。自从上次实在受不了跪坐的苦楚之后,白芷便从山下订做了这石桌和石凳,前两天刚刚送到。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石凳上,不管石兰内心的想法,开口道, “你,知不知道无名?”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着玩游戏,就没更,你们也不理我,更的动力都没有了啦~不过感谢观看和收藏~ ☆、插pter18 “你,知不知道无名?” 白芷看到对面少年的眉头皱了下去,又说道,“我是无名爷爷的孙女。” 石兰的眉头舒展开,但瞳孔中盛满了惊讶。良久,他似乎才从吃惊中缓过来。白芷看到他的表情又变回波澜不惊,便邀请他到石桌旁坐下。 “那么,你知道我是谁?”石兰坐下后,缓缓说道,声音变成了少女的婉转动听。 白芷一边往石兰杯中倒满茶,一边淡淡道,“公主。” 白芷似乎看到石兰的身形颤了一下,放下茶壶,白芷道,“爷爷从没有告诉我他的身份,不过,你在树上刻的那些文字,我曾在他的书本中见到过。而我也曾略了解过有关蜀国,因此才大胆的猜了一下。” “...你猜对了。”石兰看着眼前的茶,语气中满是忧伤,“我曾是蜀国的公主,但是自从秦国来到蜀国抢走属于我们的神物后,蜀国也就不復存在了。” 神物,应该就是指蜃楼中那棵树了。白芷心中想。 “无名爷爷,曾是蜀国的大祭司。可是,十五年前,他突然辞去一切职务隐居了。因他后来偶尔会来到蜀山与爷爷叙旧,我才会知道他。他将大祭司的任务交给了哥哥,可是现在,哥哥他...”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白芷自然是知道她来寻找她哥哥,可现在还没有出现蜃楼,她是怎么知道她哥哥就在那之上呢?“你怎么知道,你哥哥在桑海?” “其实我是一路跟着哥哥的记号来的。我刚刚其实不是想要刻什么,只是那棵树上有哥哥的记号,而我在上面再随意填些字,就能隐藏哥哥原来的意思。” “所以,他在一艘大船上?”白芷回忆了一下,她恍惚记得那里有船的图案。 石兰点了点头。 白芷恍然大悟,怪不得石兰在蜃楼出现时就认定她的哥哥在那之上。想到以后会发生的事,她弯起了嘴角,“你放心,你哥哥一定没事。” 对面少年装扮的女子有些怔然,白芷看到她的模样,正色道,“我保证。你总有一天会再见到他,也许会有一些磨难,不过,你们都会没事的。”她就不信了,作为项羽手下的大将之一,玄机还真能把虞子期弄死了不成。 石兰看着白芷笑了起来,眼睛中闪着希望的光。 送走石兰,天已经黑了。正准备回屋准备端木蓉的药,忽然听见身后有翅膀扇动的声音。 白芷端着烛灯走到院角,果然看见了那只白凤凰。它背上那个白色的身影已然昏了过去。“这是,和高渐离战斗时伤的...”白芷喃喃道。 她把白凤小心的扶到屋内,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一系列动作,那只凤凰竟没有一丝阻拦。白芷笑笑,真是通人性啊。 白凤受的内伤很重,而且,耽搁了一些时日,才会发烧导致昏迷,她给白凤喝了药,又把他身体上的伤口包扎了一下,都忙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过程中,那只凤凰就在门口待着,只是那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床上的人。 白芷转身,看着凤凰笑道,“他已经没事了。” 好似听懂了白芷的话,凤凰展开翅膀,朝着空中飞去,几个眨眼间,已经消失在白芷的视线内。 白芷看着床上的人,嘆了口气,他只有昏迷的时候才会显漏出内心最真实的情感吧。 那男子眉头紧锁,似是有化不开的忧愁。白芷记得,少年的他是不爱笑的,总是皱着眉头,每次办完任务心里都会生出莫名的怅然。但现在,他变强了,脸上总是挂着优雅地笑、嘲讽的笑、不在乎的笑,可那份纯真,同情,却再也没有了。 时光啊,到底带走了什么? 白凤脑中清醒的第一个念头是观察周围,但他没来得及睁眼,就感到一只微凉得手放在自己的额头,“嗯,不烧了。”一声清澈的女声响起,他突然觉得有点耳熟。 等到女子转身朝门外走去,白凤才睁眼,果然看到门边的一抹紫色。 他支撑着身子走到门边,看到那紫色的身影正在查看着火炉上的汤药。察觉到身后有人,那女子转过身,不经意的瞥了门边的人一眼,“醒了?” 白凤刚想回话,又听到那女子说道,“武力值高的人就是好,刚醒就能下床蹦跶了。”听到这句话,他不知道为什么勾起了嘴角。也许是因为那女子嘲讽的语气,也许是那此句中隐藏的关心,也许,只是单纯因为这句话,他也不清楚。 恢復了属于自己的神情,白凤挑眉,“还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白芷淡笑,“不用谢,反正我的医术也不好,全当拿你练手了。”她很清楚,这样一个高傲的人,是不希望被人看到那狼狈的一面的。 把汤药倒在碗里,递到白凤面前。“喝了吧。” 白凤不置一词,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白芷挑眉,学着白凤的语气,“还要多谢你的试药之恩了。你就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白凤先生?” 白凤冷笑,“如果你想杀我,不在我昏迷的时候,而选择在这个时候,那只能证明一件事。” “嗯?” “你蠢。”轻轻的声音,嘲讽的语气。 白芷瞪着面前的人,没好气的道,“口不饶人。我看啊,白凤先生不是靠轻功出名的,而是靠嘴上功夫吧。” “那也总比某些人连嘴上功夫都没有的强。”白凤嗤笑道。 “你!”早知道就不该救他。白芷在心底暗暗咒骂,转身不理他,坐到石桌旁研究起《易经》来。 ☆、插pter19 白芷刚坐下,便感到背后一阵风袭来。微抬了一下眼帘,并未回头,便已猜到是那只白色的凤凰了。 第14页 果然,不多时,只听身后的男子用一种清冷的声音道,“...多谢。”身后又是一阵凉意,竹叶被风吹得飒飒作响,渐渐地,身后的声音消失了,周围重归寂静。 白芷抬头望着那些枝叶,勾起一丝浅笑,“死傲娇。”低头,又陷入竹简的内容中。 ······································· 转眼间,已经将近一月,张良依旧未归。端木蓉的药已经准备好,而自己与石兰的关系也是越发的亲近了。只是不知道为何,每当自己与石兰走在一起被子幕撞见时,他总是大窘的样子,连一句“小师姐好”也说得磕磕巴巴。 子幕不应该是这么腼腆的人吧?但又想着,许是庄内女子实在太少,才会出现这种事情。如此,白芷去前院的次数更加少了。也导致了,关于自己的八卦未曾听见。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在地上打下大小不一的光斑。坐在窗边感受着微微的细风,鼻间还能嗅到对面人身上散发的丝丝药香。 “明日便是你及笄的日子,你确定,不要办这及笄礼?要不要再考虑一下?”颜路开口,脸上似带了一丝犹豫。 白芷自然是明白的,这古代的女子,人生中的两大开心事,便是及笄与嫁人。颜路这样劝说也只是希望他不要有遗憾罢了。可她根本就不在乎,不要说她已经二十多了,就是这繁琐的流程已经让她觉得厌烦了。 目光还是看向窗外,嘴角却弯了起来,“师兄莫要再劝了,白芷知道师兄是怕我因为身份委屈了自己,可,白芷本身就不喜那些繁文缛节。” 无奈的嘆了口气,“既然不喜,那便算了。可有什么礼物想要的?” “礼物?”对面女子的眼睛转了一下,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倒是真有一个请求,不知师兄可否能答应。” “哪里有什么请求,你说便是了,我能做到的必会尽力而为之。” 闻言,白芷笑了起来,脸上的梨涡也是越来越深,“师兄,白芷在师兄这里把书本上的东西已熟记于心,只是,终归没有在现实中实践过。不如,师兄出庄为他人治病时带上白芷可好?” 颜路淡笑,“可我从未出庄治病救人。” “没关系,以后若是有,师兄能记着这件事就好,若是无,也便罢了。” 微笑着点了点头,颜路算是答应了,“你这礼物要的也是简单。” 白芷淡笑不语。 离开了颜路的院子,路过藏书楼,看着藏书楼朱红的大门,莫名的很想进去见见里面的情境。待把思绪拉回脑中时,人已经在藏书楼内了。 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书籍,白芷实在大开眼界。每一排书架上都摆满了竹简,各国的着作,各派的经典,不同的文字,诉说着不同的故事。 抚摸着眼前的竹简,白芷微不可闻的嘆了口气,秦国的思想钳制,虽说巩固了政权,但也让辉煌的中华文化大部分湮没在歷史的红尘中了。 拿起手边的棋谱,正欲离去,“吱呀”一声,藏书楼的门突然开了。当那枚掌门玉佩映入白芷的眼中时,她愣住了。 “白芷?你在这里做什么?”那人低沉的声音迴响在诺大的藏书楼中。 略微回了回神,福了福身子,“掌门师兄。荀爷爷说白芷的棋艺近日有所退步,叫我多加练习,白芷便拿了这本棋谱来研究。” 看到那人点了点头,白芷才算松了口气,忽悠听到那人说道,“天色已晚,我便送你回去吧。” 白芷感到自己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却还是捏着手心的竹简,低声应道,“多谢师兄。” 伏念一路无话,白芷便也只能在他身边低着头默默地走着。忽觉身边的人不动了,抬头看看,才发现已经到了自己的院子门口。 正准备道谢告别,不料那人却先说道,“听师叔说,明日是你的及笄日。你不愿办,可是因为...”担心我会不同意?后面的话,伏念不知怎么说出口,突然就沉默了,皱着眉,眼睛看向别处。 “自然不是。”听到伏念刚刚的话,白芷一路因偷进藏书楼被抓到而提着的心才放下,原来这人并没有计较刚才的事。缓了缓,想到上次在自己院中对伏念说的话,想必他应是以为自已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不办的吧。 听到女子的回答,伏念的眉头才稍稍舒展。 “白芷只是不喜欢罢了。白芷被荀爷爷收留,这才有了小圣贤庄这个家,对于白芷来说,这里的每个人都是白芷的家人。白芷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小事,为这个家带来别的事。而且,掌门师兄心胸宽广,若是白芷想办,师兄又怎会不同意。故,这件事,只是因为白芷不喜罢了,并不作他想。” 语毕,双方沉默,这空间一时安静了下来。 半晌,伏念才道,“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白芷拜了下去,“是。白芷进去了。”转身推门进去,连烛灯也懒得点燃,躺在床上,只是感到很累,昏昏沉沉的便睡去了。 看到女子转身进了屋门,伏念眼中闪过了一丝迷茫,“...家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咦~这一集的秦时明月又没见着良殿~也只能在gg中听到良殿的声音了~ ☆、插pter20 窗外鸟鸣与蝉鸣此起彼伏,倒真是热闹得紧。屋内女子听着院内的动静,勾起一抹浅笑。一会,怕是还有更热闹的呢。对着铜镜,拿起桌上的簪子,随意的挽了一个髮髻。推门走了出去。 那簪子,是前几日及笄时伏念送的,说是虽不办礼,却也不能少了礼物。白芷本想着收在盒子中,但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 缓缓朝侧门走去,果不其然,看到那人正从门口进来。多日的赶路并未让他的潇洒有丝毫削减,悠悠走来,俊逸脱俗,眼波淡然,似是对什么都不在乎,又像是对一切了如指掌。 那人看到白芷时浅浅一笑,走到她面前的途中眼神不经意的打量着,似乎在看到白芷头上的簪子时微微一顿,“看来我走这一个月发生了不少事呢,师妹在这里可是等着我的礼物?” 白芷闻言嘴角微笑,“师兄既然一定要送,那白芷也不好推脱。不如,”眼睛越过张良向后看去,再看见那两个少年时笑得愈发开心了,“我与师兄要一个人情吧。不过师兄放心,必不会损师兄利益。” 他心中必定急着去前院迎接“贵客”,不愿在我这里浪费时间,所以,这要求,他是一定会答应的。 张良的眼神闪了两下,人情?她知道我刚刚对天明说的话?似乎是听到前院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张良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礼物师兄送了便是。只是前院还有些事,忙完再与师妹‘叙旧’。” 第15页 “师兄慢走。”看着那三人向三省屋舍走去的背影,白芷嘆息,若是能得到张良的信任就好了,只可惜,唉~ 自己朝半竹园的方向走去。 一刻钟后 白芷看着对面专心看书的老人有点疑惑。 自己刚刚本想在园外的树上等着一会的好戏,却不成想,刚到门口的小路上,半竹园的门就开了。小宝说,荀老夫子找您。 可,自从自己进到屋内,荀况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来了。”便没了下文,任凭自己如何问,他也完全不答我的话,只是专心的看着手中的竹简。 小宝进屋了,“老夫子,有客人拜访。” 荀况依旧拿着竹简,并不答话。小宝见状,转身出去了。 白芷皱眉,李斯到了。扭头向窗外望去,虽然看不到什么,也知道事情的结果,但想到李斯当时的不悦,心中还是觉得紧张万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大人到了小圣贤庄却也只能忍着,不过,这忍耐究竟是为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小宝第二次进屋了,“老夫子,客人说是您的弟子名为李斯,因感念老夫子的授业解惑特来拜访。” 这下荀况总算有点动静,却也只是抬了抬眼皮,“我可不记得我有一个叫做李斯的弟子,我只记得我收过一个弟子,名作韩非,却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简直是让李斯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此种言语也算是变相羞辱了,在这种情况下李斯还能装得云淡风轻,果真是心机颇深。 不知荀况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白芷只能跪坐在屋内,听着外面的声音逐渐小了,应该是人都转移到议事厅了,想来辩合也快开始了。 只是对面这人到底何时放行? 这么想着,对面的人却突然开口,“去吧。” “诶?” “怎么,不想去?那边留下与老夫下一盘吧。” “不,不是,不打扰爷爷了,白芷先回去了。”白芷急忙摆手,逃也似的从半竹园离开了。临走前听见后面传来荀子淡淡的声音,“不到必要时刻还是不要出现了。” 白芷心里迷惑,今日的荀况似乎有点不太一样。但来不及多想,几个跳跃间,白芷已然到议事厅门边的树上站定,视线扫过议事厅门前,果然看到穿着儒袍的天明和少羽。 暗自运起内力,全神贯注地听里面的内容。 “先生请出题。” 又听到公孙玲珑的一声娇笑。 白芷皱眉,前院不经常来,根本不知道这是那个弟子。突然眼角瞥到门口正在进入的白马,心下瞭然。 辩合第七回,白马非马。 看来这个人之后就是天明了。 ········································ 厅内 白马优哉游哉的被人牵着走进了厅内,众人皆是一愣。 公孙家的白马?...不好! 刚刚看着公孙玲珑用面具掩着嘴笑了起来,颜路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现下见到白马,更是忧心。白马非马,难倒了多少学士。 公孙玲珑慢悠悠的走到马旁,伸出肥胖的手缓缓顺着马毛,笑着开口说道,“此白马乃是我公孙家世代相传的传家之宝,踏雪。我们便以此为题,如何?”说着,走到原来的位置,跪坐,庞大的身躯溅起一圈尘埃。 “好,就以马为题。” 公孙玲珑笑着,风似乎把她的头髮吹到她的嘴边,“错了,是以白马为题。” “先生说以此马为题,在下也同意以马为题,何错之有?” “本次辩合是以白马为题,并非以马为题。”公孙玲珑手中的面具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摆动。 “莫非对于公孙先生而言,白马和马这两者有区别?” 颜路此时担忧更甚,果然来了,白马之说,公孙家的最强辩术。 “白马怎么会是马呢?”公孙玲珑软腻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张良敛眉,这是名家公孙的杀手绝招,不知多少人败在此招之下,子聪,已经中计了。此时也别无他法,只能继续观战了。 ········································· 白芷在树上暗暗赞嘆,在现场看辩合就是不一样啊,这种紧张的气氛,把自己都给带动了。许久,这一场终归是结束了,毫无疑问的,那位庄内弟子又输了。 “在座各位都以成为我手下败将,现在...”四周一片寂静。 深吸一口气,白芷知道下面该是张良叫天明上去了,正准备凝神听里面的情况,不料耳边突然传来声音: “原来树上看戏的不止我一人啊。” 勐地回头,白芷看见盗跖正靠在旁边的树枝旁看着自己,因为紧张,脚底突然一滑,人就向树下跌去。 心里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千万别救我! 可惜,盗跖的手还是伸了过来,转眼间,就拉住了白芷的胳膊。 手腕的铃铛“叮铃”一声脆响,瀰漫在周围的空气中,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也止住了张良想要开口说的话。 白芷闭着眼睛,只能感嘆一句: 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要去别的地方过年,估计有一阵子不会出现了,小泪在这里提前向大家祝一句新年好。祝各位在新的一年心想事成,还有感谢各位看这篇文章,么么哒~~ ☆、插pter21 白芷这边铃铛声响起,盗跖心知不妙,连忙松手,几个跳跃间便不见了身影。白芷暗骂盗跖没情意,又只能自己在落地时稳住身形。 刚站好,抬头便见星魂立在不远处,白芷的身形又晃了晃。却不是因为心里的恐惧,而是,看着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白芷的脸一下就白了,她可知道那少年的狠劲,自己本打算尽量躲着他的,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他见第一面。可是,就算外面出了什么响动,也不应该是这位护法出来看个究竟啊,又思及荀况刚刚说出来的话,“不到必要时刻还是不要出现了”,白芷皱了眉,莫非,这个身份,与阴阳家有什么关系? 星魂就这么淡淡的站着,周遭空气却仿佛降了一个温度。看着不远处的少女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又把视线转到那女子手腕上的铃铛,他的眼睛眯了眯,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原来,你在这啊。 蓦地,星魂走向议事厅,朝着座位上的伏念道,“倒是不知道小圣贤庄还收女弟子呢。”,走到原来的座位,跪坐下来。 伏念看了看正向大厅中央走来的白芷,转头对李斯说道,“前些日子师叔出游回来时见他无父无母十分可怜,便认做孙女了,我们就称了一句小师妹。”又看着白芷,“这是李丞相。” 第16页 白芷行礼,“白芷拜见李丞相。”一边弯了腰,一边暗暗赞嘆伏念的话说的有水准。第一句话就把荀况搬了出来,虽没有回答星魂所问的破坏庄内规矩,李斯也不好深问了。 果然,李斯只是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白芷松了口气,正想退到一边去,星魂却突然出了声,“以前可是没见过荀夫子收过谁做孙女的,这位可不是一般的幸运啊。” 闻言,白芷身形一僵,看了星魂片刻,他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思考了一会,又缓缓笑起来,“幸运与否无处说,白芷倒是觉得许是因为有缘,才会使得荀爷爷想要收留白芷。” “哦?有缘...”李斯似乎是沉思了一会,忽然眼睛闪过一道精光,又看着白芷道,“你倒是看得透彻,如此聪慧,不知对这场辩合有何见解呢?” 白芷面色不动,心里却在暗骂:这不是让我迎战公孙玲珑吗?白马非马,这样大的难题,我怎么知道,明摆着让我出丑。老狐狸,果然还是得张良那样的来对付你才行啊,同类比较好说话。 微微一笑,又轻轻摇了摇头。白芷道,“丞相,这见解白芷怕是不能说。” “哦?这是为何?” “于情,比我辈分小、想要参与辩合的弟子大有人在,我作为庄内弟子的小师姐,怎可先上场打破了他们求知的欲望?于理,虽说公孙先生连胜几场,可那些弟子放水放的也挺严重的,况且这辩合还未结束,我又怎好随意发表见解?因此,于情于理,白芷的见解都不可说。” “放水?” 白芷咬唇,现代词出来了,“白芷是说他们并不愿拿出全部实力。” 李斯挑眉,“倒也形象,但为何不拿出实力?”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来了朋友,自然要留下三分薄面,不然,于礼不和。 点到即止,白芷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不过,在场的人自是能听明白。 “呵呵”李斯突然笑了笑。不知为何,白芷感到一阵凉意。 李斯道,“伶牙俐齿。既然你不可上场,那便由你选人吧。不过,不可再放水了。”后面几个字咬得特别重,白芷听了微微一笑,立刻转身。 “公孙先生,不知这次辩合题目是何?” 白芷能感觉到公孙玲珑被自己刚才的话气到了,语气中没有刚才的娇嗔,但还是让自己显得温柔些,“不如,还是以白马为题。” 白芷笑了笑,对着门口招了招手,“子明,你来。” 刚刚进厅之前,大致估计到一会有事情发生,路过天明,压低声音说道,“叫你你就上。” 天明果然慢悠悠的走了进来,“为什么又是我,每次碰上这种容易的对手,你就推给我,一点挑战都没有。” 忽视掉张良的目光,白芷笑着对天明说道“委屈你了,下次一定给你找个强一点的对手。” “好吧,下次一定要好好给我找个像样点的来做对手。”说着,在公孙玲珑对面坐下。 白芷笑着点点头,退到颜路身后的座位上。对于剽窃创意这一点,白芷心里只能对张良表示歉意:人在江湖,保命要紧啊!三师兄,抢了你的风头,真的十分抱歉! 刚坐下,前方颜路微微侧过头,问道:“又在玩什么呢?”语气中还隐隐透着担忧。 白芷吐了吐舌头,心想这次自己是真没想出来的,都怪盗跖!看着颜路,白芷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这次是个意外。” “我的马!”突闻场中公孙玲珑悽厉的喊声,白芷抬头,果然见到踏雪冲出了议事厅。微微笑了一下,从这里开始就决定公孙玲珑要输了呢。 整场辩合,白芷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对于白芷来说,这场辩合胜负早已分晓,而她此时不过是重温了一下记忆中的剧情罢了。不过,令她烦躁的是,整个过程中,总有一个人的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自己身上。 是星魂。 而当白芷看过去时,他却永远都是观看辩合的状态,令白芷一度以为自己的感觉有误。 好不容易结束了,刚想趁机熘走,一旁的楚南公突然叫住了自己。 “唉,小姑娘怎么不知道尊老呢,还不快过来扶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怎么样啊~我又恢復更新了呢~不过好像快要开学了~唉~小泪真的挺累的! ☆、插pter22 “唉,小姑娘怎么不知道尊老呢,还不快过来扶我一下。” 闻言,白芷向后退去的脚步骤然停下,抬头疑惑的看着楚南公,他拄着拐杖,时不时咳嗽一两声,当真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白芷看向伏念,见对方问问点了点头,她便走到楚南公旁边,扶着他,跟随李斯伏念向大门走去。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送到门口就好,谁知,楚南公却对白芷道:“丫头,可曾看见绣绒?” 白芷听到这称唿倒是愣了。丫头?!这称唿,无名爷爷走后,倒是没人再叫过呢。 半晌,意识到旁边的人还在等回答,慌忙道,“未曾,绣绒大多生长在低地,小圣贤庄的地势太高了,就算传播种子,也不会到这庄内来的。” 楚南公看着白芷缓缓的笑了,“可我刚来的时候就在小圣贤庄门口看到一株飘来得绣绒呢。” “额...”白芷倒是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按照常理来说,这可能性是很低的。 楚南公又道,“感觉像是从海的那边飘过来的呢。” 漂洋过海?!这更不可能了啊! 白芷皱着眉头,想着这位老人的话到底有什么含义。还未等她想清楚,楚南公又发话了。 “这株绣绒,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人,小丫头,你可知是谁?” “白芷愚钝,还望南公指点。”说着,白芷行了个礼。 楚南公却只是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独自向门外走去,留下白芷一个人在原地思考话中玄机。 看着老人弯着腰却依然有力的步伐,白芷抿了抿唇。这哪里是虚弱的样子,看来想要与我谈话才是真的。只是,真的会有这种漂洋过海的蒲公英吗? “想什么呢?” 身后传来颜路熟悉的声音,还是一样的温润淡然。 白芷回头,看见颜路和张良正不紧不慢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颜师兄,三师兄。”唤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唿了。 “师妹那么‘聪明机灵’的一个人,刚刚却像入定了一样呢。”张良看着白芷,脸上挂着一贯的笑,温和有礼。 听到这句话,白芷打了一个激灵。张良定是疑惑自己如何知道他的计划,这下怀疑的种子越埋越深了。 在心里嘆了口气,还是微笑道,“三师兄说笑了,‘聪明机灵’还是比较适合您的。”转身,“师兄,我们还是快走吧,掌门师兄都到正门口了呢。” 颜路听着这两人的对话,脸上尽是无奈。这两人,就不能好好相处了吗?摇了摇头,自己先朝伏念的方向走去。 第17页 后面两人也不再说话,仅仅跟着颜路身后。 “李大人请慢走,来日再请登门共谋一叙。”伏念站定,对前方的李斯说道。 李斯点头,转身朝马车走去,行至马车旁,微微侧头,“伏念先生可知日前墨家机关城流寇被我大秦剿灭之事?” “墨家不遵王命,忤逆朝堂,有此一劫,也怨不得别人。” “先生了解就好。”李斯把头转过去,又道,“哦,对了,皇帝陛下让我带一句话给先生。” “大人请讲。”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话毕,李斯不动神色,静静听着伏念的回答。 伏念拱手作礼,“多谢,伏念代表儒家上下铭记在心。” 白芷站在伏念身后,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但想来,本是受人敬仰的小圣贤庄,如今却被李斯如此不顾颜面的打压与警告,这掌门,内心肯定是不会好受的。 白芷微微朝前方瞟了一眼,正巧看到星魂左手微动,再向左侧的树上看去,隐约有树叶颤动的景象,几片叶子,就这么纷纷扬扬的散落下来。 刚想收回视线,忽然看到星魂朝自己的方向勾唇一笑。 白芷大惊! 原来,议事厅内隐隐约约的视线不是自己感受错了,真的是他! 白芷的视线突然转到星魂的眼睛,深蓝如迷雾一般的颜色那眸子中刻画的危险一览无遗,连带着白芷从内心感受彻骨的冰凉,像坠入深渊,求救无门。 到身体的本能让自己向后走了几步,低下头,不再看前方的情况。 一旁的张良似乎发现了白芷的动作,朝着她的视线看去,皱了皱眉,不知在思索什么。 伏念抬头,眼中映入广阔湛蓝的天,一望无际,却容纳不了内心的担忧与彷徨。嘆了口气,幽幽说道,“你们可还记得二十年前的那场大火...” 像是问句,却充满肯定的语气。 “当然记得,那场大火百年难遇,焚毁了大半个小圣贤庄,就连藏书阁也被烧塌了一角,许多歷代先贤的典籍就此失传了。”颜路的神情也变得十分严肃。 “就在刚才,我似乎又有了那一晚出事前心魂不宁的感觉。”伏念把视线收回来,语气沉重。 “师兄...”张良看着这个一直以自身支撑整个小圣贤庄的人,突然发现,这个人的背影,不知何时充满了悲凉。 白芷从星魂带来的惊恐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张良担忧的语气,不禁有点想笑。伏念的预感着实准确,只可惜,他却无法知道,这焚毁整个小圣贤庄的人,也许,就是他们最宠爱的三师弟呢。 註:绣绒→蒲公英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是要开学了呢~~哎呀~还是没放够啊~~~ ☆、插pter23 伏念倒是并未对白芷出现在议事厅的事情有何说法,只是道了一句“天快黑了,早点休息吧。”便迳自离开了。 于是白芷就和颜路、张良一起向后院走去。回去的路上,三人各怀心事,一时间,寂静的竹林小道上,只能听到有规律的的脚步声。 “两位师兄。”白芷终于受不了这种气氛,率先站住,开了口。 听到她的声音,颜路和张良均停了下来,看着她,等候下面的话。 张良的眼神是犀利的,有一丝审视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换成了淡漠有礼,还带着淡淡的疏离。而颜路的眼神...却永远是那么温和的,亲切的,甚至于,只要你想,便可以看到那双眸子中透出对自己的关心。 白芷的视线在他们的脸上一扫而过,突然就低下了头。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紧缩,是对自己并非“白芷”却拥有颜路这种关心的愧疚?还是对占用张良创意的窘迫?亦或是...什么呢?自己也找不到答案呢。 心中慌乱,只白芷想回去冷静冷静,话语更是语无伦次:“师兄,荀爷爷...额不是...我要去向荀爷爷问安,嗯就这样,两位师兄明天见。” 说罢向后面快步走去,张良淡淡的声音突然传来:“晚上要去问安吗?” 白芷顿住,转身干笑两声:“哈哈...嗯...问晚安。”一边说着一面继续走着。哪知刚走两步张良又道:“师妹。” 嘆了口气,白芷停下脚步,心道,这只大狐狸果然不会放过自己啊,还是乖乖认错吧!转过身,不去看他们的表情,只小声的说道,“我很抱歉...其实我-——” 话未说完,却是被张良打断了,“师妹,我只是想说,你走错方向了。” “啥?” 闻言,白芷愣在了原地,过了许久,才明白张良的意思,只好红着脸换了个方向,朝半竹园跑了过去。 原地的颜路扭头看身旁,竹林小径,竹叶纷飞,却被这人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点缀的更显淡雅,注视着那一抹紫色的眼中闪着多年来的第一次光芒,像是黑暗中呆久了的人突然间发现了一线阳光, 颜路摇了摇头,怕是,已入心房...尤不自知啊。 抬步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 天明和少羽随着一众弟子向三省屋舍走去,一路上有说有笑,倒是很快的融入他们的氛围之中。 突然,少羽的眼角撇到一抹紫色,转头,果然看到一女子正在小跑着前行,像是...后面又饿狼追赶? 那不是今天厅内的女子? 少羽笑着碰了碰旁边的瘦瘦的弟子,“子聪,这个小师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知道!” 子聪还未回答,只见身形庞大的子幕挤进了少羽和自从的中间,“这个你得问我。”又不客气的推了推旁边的子聪,“边上点,别挤着我。” 子聪识相的往边上走了几步,子幕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其实,据我听说,这小师姐根本就不是被荀老夫子带回来的,而是她自己来的!” “什么?”旁边有好奇心强的也围了过来。 见状,子幕得意的说道,“小安亲眼所见,是三师公带回来的,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就被荀老夫子收留了,就成了小师姐,不过她不常来前院,这次也不知道为何出现了。” “难道她和三师公?!” 子幕一瞪眼,“不是。我亲眼见到小师姐拉着那个送饭小子的手进了她的院子,也不知道两人...”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你们都学哪去了?!一群人聚众讨论与学业无关的事成什么样子!我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伏念不知何时出现在子幕身后,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震怒的语气吓得众人一哆嗦,纷纷低着头不敢说话。 伏念看着一众弟子,青筋暴起,“都给我抄《论语》二十遍!”说罢,拂袖而去。 第18页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副苦瓜脸,嘆着气朝着六艺馆的方向走去。 天明看着身旁发呆的人,拉了拉他的的袖子:“少...子羽,我们就别抄了,先回三省屋舍吧。” 见身旁的人点了点头,天明兴奋地拉着少羽想三省屋舍跑过去。 只是,少羽并不知道天明对他说的是什么,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送饭小子。 是,他吗? 等少羽反应过来时,二人已经在三省屋舍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蛮水的? ☆、插pter24 转眼间已是暮色四合,最后一缕阳光巍巍颤颤的折射在海平面之上,本就安静的半竹园,在繁密的竹林中,就更显寂寥了。 一路朝着半竹园的方向走着,白芷才恍然觉得临出门前荀况的话语中透着浓浓的深意。 “不到必要时刻还是不要出现为好。” 荀况这么说,是认定了自己一定会出现。可,若不是因为盗跖,自己根本不会暴露身份,难道荀况预料到会有盗跖这个定数? 而按照自己出现后星魂的反应以及他若有若无的视线,可以确定的是,这个“白芷”一定是早已引起了阴阳家的关注,难道自己身上有阴阳家想要的东西? 还有,楚南公临走时说的话,必然不会只是谈论绣绒这么简单,可这深一层含义到底是什么? 看来,自己只有找荀况问清楚了。 可是... “荀爷爷休息了?!”白芷看着眼前的小宝,张大了嘴巴。 小宝立于门扉之间,对白芷的表情熟视无睹,淡然说道,“是。荀老夫子今天觉得身子乏累,就早些休息了。现今已经熟睡多时了。” 不见?白芷皱了皱眉,是怕我问起关于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荀爷爷还劳烦你多照顾。” “小师姐慢走。” ·········································· 房中的烛灯被风吹的忽明忽暗,摇曳着,就像旁边这人此时的内心。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荀况放下手中的竹简,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向来人轻声问道, “她走了?” 小宝恭敬地立在门前,“是。” 荀况点点头,转眼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内心长嘆。 无名兄,此乃天命,不可违,不可违啊! ········································ 无功而返,白芷心中烦闷,回到自己的屋子,也不点灯,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静静地看向一片黑暗的房顶。 看着看着,白芷勐地坐了起来。 有客到。 院中竹叶敲打出一片轻响,却并未风起。白芷细细听去,却没有听到枝条颤动的声音。 此人应该轻功极佳,才能在立于树枝上时不发出任何响动。而他刚来时的竹叶声,想必是刻意制造出来让自己知晓。 这里一共有两个轻功好的人。 不会是白凤,因为周围没有鸟的生息。那么,就只剩一个人了。 白芷轻声笑了出来,清澈愉快的话语就这么传到了院子里。“盗跖头领深夜来访,白芷有失远迎,真是失敬啊。” 不大不小,却正好可以让两个人都能听到。 那人闻言也笑了出来,“嘿嘿,白芷姑娘果然和儒家的那些迂腐读书人不同啊。”说着,跳下树枝,走到窗边,一抬脚,坐到了窗框上,“要是其他人,早就说我夜探女子闺房,不知礼数了。” 屋内白芷早已点亮烛灯,看着这人不羁的行为有些失笑,“盗跖头领还会在乎他人的看法?人生苦短,不如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的潇洒一点。” “没错!知我者,白芷姑娘也!白芷姑娘,不知可否施捨一杯水给我?” 白芷笑,倒了一杯水,递给盗跖,“有朋自远方来,若连一杯水都不给,着实小气了一些。”看着盗跖一饮而尽,又开口,“盗跖头领深夜来访,恐怕不单单只是为了喝一杯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快乐~话说我明天要开学了呢,更新又要等好久了~抱歉了~ ☆、插pter25 盗跖用袖子随意的抹了抹嘴边的水迹,额前的两缕头髮随着他的动作不断的晃动,他把袖子放下,笑嘻嘻的道“莫非儒家的人都料事如神不成?” 白芷挑眉,“哦?盗跖头领,此话怎讲?” “你也别头领头领的叫,就叫我名字吧。”盗跖豪爽的挥一挥袖,看着女子脸上的笑意,这才回答她的问题,“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的一位朋友受了伤,我们在赶路的途中遇到张良先生,先生身上所带的护心丹恰好留住我那朋友的一条命。而那护心丹,不正是姑娘要张良先生携带的吗?这,不正是姑娘的料事如神吗?” 语毕,盗跖突然站了起来,神情严肃的看着白芷。白芷被他这一动作吓了一跳,自己做的有这么明显吗?自己能知道未来的秘密被发现了?不可能的吧... 白芷正思考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不料盗跖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她震惊。 他突然恭恭敬敬的朝白芷鞠了一躬! 古时男子的地位总是高于女子的,一男子向一女子鞠躬,这是多么大的礼啊! 白芷立即手忙脚乱的扶起盗跖的胳膊,正要说话,却听闻他道,“也许白芷姑娘只是无心之意,但却实实在在保住了我的朋友的性命,姑娘于我朋友有恩,于我有恩,盗跖只能以这种方式表达我对姑娘的感激,请姑娘莫要推辞。而且,此次贸然来访,是希望姑娘能帮我一个忙。” 这个忙,应该是去看看端木蓉吧。面前的这个人,对于救端木蓉这件事,怕是连一丝一毫的机会也不会放过吧。可他不知道,即使白芷什么都没做,端木蓉一样不会死。然而这些话,白芷一律不能说,只因她知道,若是想要进入剧情,就必须打入墨家内部。 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思及此,白芷道,“盗跖言重了,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只是凑巧罢了。”她并未对他提出的要帮的忙做出任何回应,而是话锋一转,笑盈盈的说,“我还以为你是为了白日里的事情来的呢,没想到竟还出了报恩这一档子事。那么,恩报完了,我们是不是也该算算你害我从树上掉下去然后暴露在众人面前的这笔帐呢?” 白芷的话一气呵成,最后一句话更是连气都不喘一下,盗跖听的却是哑口无言。他不自觉地挠了挠后脑勺,他怎么就忘了白日里还得罪过面前这位“恩人”呢? 第19页 看着男子有些尴尬的表情,白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若是这种情况下提条件,他怎能不答应?于是她道,“不如你补偿我好了。” “如何补偿?” 白芷笑道,“我去帮你的朋友看病这件事,不要让儒家的任何人知道。” 听到这话,盗跖突然咧开嘴笑起来,她说的是“去帮你的朋友看病”,这说明她会帮忙,她会去救治蓉姑娘!“多谢白芷姑娘!盗跖定当极尽所能帮助姑娘!”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说,盗跖自然不会多问。毕竟,她是张良先生的小师妹,又曾对蓉姑娘有恩,断不会与墨家有什么害处。 “不过,姑娘是如何知道我要请你帮的忙是这个?” “你都说我料事如神了,我又如何能辜负你的期望呢?”说着,她又朝盗跖眨了眨眼。 盗跖闻言,也嘻笑了起来,“白芷姑娘果然不同于寻常女子啊!” “你也别姑娘姑娘的叫,生疏得很。相遇既是有缘,我与你结交个朋友如何?” 盗跖又恢復了他放荡不羁的神态,“美女提出的建议,我盗跖又怎能拒绝?只是如今天色已晚,不然,必定与好友痛快的喝几杯!” 白芷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快要半夜了,没想到竟与他闲聊了这么久。“是挺晚了,你把地址留下,明日我便去你那里看看你朋友的病情。” 他也不多废话,立刻告诉了我他们所在的村子,然后道了句“告辞”便隐入了夜色中,不见了身影。 ········································· 推开院门,张良信步踏入自己熟悉的地方。 院内的竹子亭亭玉立,满园的绿色映入眼中。屋内已经点上烛火,昏黄的灯光从窗边溢出来,点缀在层层叠叠的绿色中,竟带着一点点静谧与安心。 进入屋内,熟悉的墨香扑面而来。但是,似乎还有一种别的味道,一丝沁人的清香渐渐包裹着张良,让他整整一天都紧绷的神经缓缓的放松开来。 他静静地站立片刻,抬步走向这股清香的来源。 那是一个小小的香囊,紫色的布料,细密的针脚在这枚香囊上绣出一只待着倨傲神情的狐狸,目光精明,栩栩如生。 张良捏着那枚香囊,不禁失笑。很明显,这是他那位小师妹的杰作。 “三师公。物品已经料理完毕。”小安站在门口,规规矩矩的对屋内的男子说道。张良近日刚刚回来,由于“省亲”,自然是要带些亲戚家的物品回来的。毕竟,做戏,也要做全套的嘛。 张良转头,面带笑意,扬了扬手中的香囊,“辛苦了。你可知,这是用来做何的?” 小安点头,“是前些阵子小师姐拿来的。说是担心您经常外出,舟车劳顿,这里面的药物有缓解疲劳,提神醒脑的作用。” 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还有。” 张良挑眉,等待着他的下文。 “小师姐还说,这个,一定要放在屋子里,一定要!” 张良听着这句话里提醒的语气,一定要吗?难不成还是什么平安符不成?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却还是把它小心的放回了原位。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都没碰电脑了,听说天行九歌都出了哦~还没来得及去看~看到年少的良殿内心还是有点小激动的! ☆、插pter26 清晨的阳光正好,温和的光线照在金黄的檐角,发出刺眼的光芒。白芷眨眨眼睛,一切都很美好,除了...... 响彻在迴廊的跑步声。 白芷好整以暇的在廊外看着天明的身影如一阵风掠过,奔向正在点名的弟子,确切的说...是那弟子旁边的食盒。当那沾满油的鸡腿落到点名册上时,她清楚地看到伏念的眉毛不可抑制的抖了数下,那袖子中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于还是把他哄到后面去罚站。 见此,白芷很不厚道的笑了,这倒是让她想起了在大学的时候,点名时迟到,那个教导主任也会气得眉毛髮抖,却因为自己厚脸皮的笑着赔罪感到无可奈何,最终还是会让自己将课听完。如今想来,却是倍感亲切。 只是,大学啊,这个词,都开始渐渐的变陌生了呢。 白芷苦涩一笑,抬头正好看到石兰从屋内走出来。她收拾好心情,抬步迎了过去。走到她身边,打趣地说道,“烂摊子收完了?” 石兰微微笑着,点了点头,继而问道,“你在这里等我?” “是呀,想你了呢。” 石兰微微一愣,想了一下,也不管白芷的调笑,“你想去城中?” 白芷撇了撇嘴,抬头望天,“为什么不信我呢,我是真的因为想你呀。”说完,还用手拢了拢并未散乱的鬓髮,嘆了口气,佯装忧愁。 石兰笑,“那好,你这么想我,要不要送我到客栈呢?” “好啊好啊!走吧!”白芷点头如捣蒜,边说着边往前走,转身看着还站在原地笑得一脸无奈的石兰,又走回去,接过了她手中的食盒,“走啊!” “好好。明明比我大,怎么比我还像小孩子?” “因为我童心未泯喽!你看你,总是冷着脸,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个面瘫呢。长这么美,也不知道多笑笑~”白芷偏着头看向石兰,脸上露出孩子般的调皮,语气中又一丝揶揄。 石兰压低了声音,“我这不是为了女扮男装的效果嘛。” “嗯嗯~我知道。不过以后我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可以不那么拘束啦。” 石兰转头看向身旁的白芷,上午的阳光点点洒在她的身上,晕染出一片柔和,那人的嘴角挂着一抹笑,像是一丝暖风,慢慢席捲着自己坚硬冰冷的内心。石兰第一次觉得,原来有朋友是件这么美好的事,原来,听到白芷关切的话,自己是那么开心。 她眉眼温和,点了点头,“好。”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着,忽看见前方丁掌柜似乎与张良颜路说着什么。 “丁掌柜很生气不过却无可奈何。”从她们互知身份时,石兰便把客栈内的事情告诉了白芷,此时,白芷自然是知道天明的身份。虽然,石兰不说,白芷也知晓,但总算是为她提供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白芷看着又恢復冷冰冰面孔的石兰,撇了撇嘴,跟着她朝丁掌柜走去。 张良笑着看向一脸郁闷的丁掌柜,“丁掌柜,又有人惹你生气了吧。” 丁掌柜嘆了口气,挥了挥手,“算了,别提了。”正想走,看见正朝他们走来的石兰与白芷,低头又看见白芷手中的食盒,惊讶道,“白芷姑娘你这是?” 白芷不在意的笑笑,拎着食盒摇了摇,“丁掌柜呀,庄内的弟子给您和石兰添麻烦了,我这做小师姐的,就以这种方式给您陪个罪,如何?” 第20页 丁掌柜连忙摇了摇头,“怎好劳烦您,不过是再做一次的事,哪有麻烦不麻烦的?再说,也不是您的错啊。”说着,就要来抢白芷手中的食盒。 白芷轻巧一躲,她自然知道不关自己的事,墨家巨子犯了错,墨家众人又不能说什么。但是,她若不管,便没有一个正常的理由下山了。她笑嘻嘻的看向颜路,“总归是儒家人做错了事,我应该也算半个儒家人了,替子明赔罪也未尝不可。颜师兄,您说呢?” 白芷的笑中充满狡黠,颜路自然是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他若说不同意,那便是说白芷算不得半个儒家人,而自己,又怎可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内心轻嘆,这个师妹啊,越来越像师弟了,总是设圈套让自己跳呢。面上还是温和有礼,“小芷说的是,丁掌柜,你便不要推辞了。” 丁掌柜听完挠了挠头髮,“既然颜路先生这么说了,那就麻烦白芷姑娘了。” 白芷笑着摇了摇头,眼睛轻瞥了一眼颜路,给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三人正要走,白芷忽听张良道,“师妹,记得早点回来。” 白芷一顿,这种话不是一般有颜路来说的吗?张良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转性了?他看了一眼张良,那人还是一副儒雅面孔,微微笑着看向自己。虽然满心疑惑,还是低下头,道,“白芷知道了。” 待那三人走远,颜路才开口,“真的又是子明啊。” 张良偏头,“师兄猜到是子明了?” 颜路轻笑,“换了其他人的话,丁掌柜早就火冒三丈,大唿小叫了。” 听着颜路的话,张良低下头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眼中神色晦暗不明,叫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颜路看着他的表情,试探道,“丁掌柜似乎对这个子明特别照顾,是不是?” 张良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咦?的确,被二师兄一说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 颜路目光灼灼,眼神直直的看着张良,“你好像对此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 张良将视线投放在眼前的小路上,并未答话。良久,就在颜路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他道,“也不知道师妹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颜路一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只能问道,“什么?” 张良微笑,“师兄似乎对师妹特别照顾,是不是?”扭头看向天边的云彩,语气淡淡,“师兄对师妹的要求可真是有求必应,师兄当真认为她只是去赔罪吗?” 这下颜路听懂了,他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角,无奈的说道,“你还在怀疑她?师弟,她只是个刚及笄的小丫头,怎会是敌人呢?就算是,她的爷爷总归是救了师叔,我们也不可对她做不利的事。” 张良皱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白芷满心戒备,她的出现有着合理的解释,但他还是不可抑制的觉得这个女子身上有着很大的谜团,许多事情太过巧合,迫使他想要了解这些事情的根源到底在哪里。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张良抬步朝前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连上三周我觉得我要傻了,休息了一会我就滚来写文了。真的很对不起大家,我也觉得我更的太慢了,但素我真的没办法(泪目),我会尽力的。真的很抱歉。 ☆、插pter27 颜路看着张良的神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跟上他的步伐。却不想,刚走几步,张良却停了下来,眼睛直直的盯着一棵树的低端。 待他走近,才发现,那是一个图案。以红漆绘于树干底部,呈阴阳两级,倒是和大司命的阴阳合手印相像。 张良蹲下,抬手拨开挡在图案前的杂草,细细观察了一阵,转头看着颜路道,“这是阴阳家的符号。” 颜路皱眉,“还不能确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与阴阳家有关。” 张良站起身来,与颜路并肩。站在这个角度,恰好可以把整个桑海城尽收眼底。城中房屋错落有致,街道排列整齐,就像一张偌大的棋盘,稳稳的摆在风平浪静的海边,远处海上偶尔泛出点点浪花,整个桑海萦绕在一片祥和之中。 只是不知,这祥和到底还能维持多久。 ········································ 白芷跟着石兰与丁掌柜到了客栈后便与他们道了别,独自一人在桑海城中熘达。 上午的桑海城中极为热闹,叫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白芷悠闲的在摩肩接踵的大街上移动着,脚步不慢,但却一定不会撞到人。她似乎目标明确,视线一直注视前方,对周围贩卖的物品看也不看。 左拐右绕,她终于在一个巷口停了下来,在一家服装店门前站定。 这是她上次迷路碰巧遇到的那家服装店,那次的紫色布料,让她觉得手感不错,颇为喜欢。白芷提起裙角,踏入店内。 “姑娘~来看看什么?”还是那个中年妇女,热情地迎了上来,看她的神情,应该是不记得自己了。 白芷象徵性地在店内绕了两圈,目光懒散的看着满店色彩斑斓的布,微微一笑,“掌柜,能不能定制成衣?” “可以的,可以的。姑娘想要什么样的?” “我要黑色的。”白芷看着对方疑惑的神色,也不解释,缓缓靠近店铺掌柜,“怎么方便怎么来。”一句话说完,白芷已经走到掌柜面前。她朝掌柜手中塞了什么,又缓缓向后退去,笑了笑,“掌柜,多久能完成?” 中年妇女低头看着手中的钱袋,不用颠,便能感觉出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她马上明白了白芷的意思,也笑了起来,“姑娘放心,七日后便可来取。” 这么快?!这古代的劳动力可真是不容小觑。她道了谢,转身离开了服装店。 ·········································· 六艺馆.剑击课 “这一招,叫做却之不恭!用在你身上倒是很贴切。”子幕将打在天明肚子上的剑收回来,减尖朝下,看着对方的狼狈样,讥讽地开口。 “哎呦!”天明捂着肚子,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他弯下腰,被打倒的地方不住的疼,不巧,这个时候他被打飞的剑落下来正中他的头顶。 “哎呦!”又是一阵惊唿传来,天明只觉得眼睛周围冒出一圈星星,却是怎么样也看不清面前的人,只好顺势趴在了地上。 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天明又捂着肚子站了起来,拿着剑,向子幕沖了过去。 “我觉得至少有一个天赋他至少是有的。”盗跖倒挂在房檐上,朝身旁同样看好戏的丁掌柜说道。 第21页 “什么天赋?” 盗跖看着门内再次被打趴下的天明,道,“我们这位巨子的抗击打能力还是一流的!” 丁掌柜摸着下巴,嘆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说道,“对了!白芷姑娘会不会已经快到我们的据点了?” 盗跖点了点头,“你这饭都送回来了,我估计她也快到了。”他翻上屋顶,“我去接应她了!”说罢,施展轻功,几个跳跃,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又要上学了!累死了~~~ ☆、插pter28 白芷一路上看着小路两边的景色,慢悠悠的,倒真的像是来踏青的。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要见到墨家众人的内心忧虑罢了。 从城中出发,沿着这条宽宽的小路走了许久才终于望见远方的一个小村庄。那村庄静静伫立在树木的中心,在树叶的层层掩映中白芷仿佛看到了远处人家房顶冒出的炊烟。 她抬头望了望天,一颗耀眼灼热的大太阳正悬挂在她头顶上。 “已经正午了吗?”白芷喃喃道。 “是呀!饭菜都做好了,就等你了。” 白芷顺着声源望去,看到盗跖正斜倚在树上笑嘻嘻的看着她,似乎是等了好久。他跳下树,朝白芷走了过来,“前面就是了。” 白芷点点头,“你特意来迎接我?” 盗跖笑,“是啊,贵客远道而来,怎能不出来迎接?” “怎么才一天没见,你就也说起这些文绉绉的句子来啦?”白芷瞥了他一眼,语气揶揄。和盗跖谈话着实要比和其他人内心算计轻松得多。 “嘿嘿”他挠了挠头,“这不是被你们传染的嘛!” “怪我咯?”白芷摊手表示无奈。 盗跖和白芷边聊边走,不多时便到了小村庄的门口。 白芷轻轻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众人,除却躺着的端木蓉与一向不见他人的盖聂,都在这里了。她低下头,细想了一下一会要说到的话。捏了捏衣角,抬头扬起一个完美的笑脸。 “这位就是儒家张良先生的小师妹,白芷姑娘。”盗跖将白芷领到他们面前,又转头对按照从右往左的顺序对白芷道,“这是班大师,徐夫子,小高,雪女,大铁锤。” “白芷见过各位头领。”她盈盈一拜,却被一双手扶住了胳膊。 抬头一看,那人冰蓝色的衣裙随风而动,雪白的发更映衬出她的貌美,浑身散发出一种缥缈的感觉,像是来自异世的仙。 “此次还要感谢白芷姑娘,怎可让姑娘行如此大礼。”雪女的声音清丽婉转,让人感到一阵阵温暖。 “白芷姑娘,麻烦你了。”众人说着就要拜下去。 “不不不,各位别这样,我只是来看看情况,能治与否我也不能确定,你们这样,我都不好意思了。”白芷忙道,看到他们支起身子,她又说,“你们和盗跖一样唤我名字就好,而且,还要多感谢各位的信任。”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明了,既说出信任这种词,就表明她对儒墨两家学派的现状是了解的,看来不管张良先生是否知情,这位小师妹是总归是站在这一边的。 雪女笑意盈盈的挽起白芷的胳膊,“我可不可以叫你小芷啊,叫名字多生疏啊。” “好啊!雪女姐姐!”白芷看着她,满脸真诚。 “那小芷,我们先进去吃饭吧。” 白芷摇了摇头,她知道墨家众人怕自己饿着,礼待不周。但,端木蓉的病情他们一定还是着急的,“正事要紧,我想先去看看端木姑娘。” 众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按照白芷的意思。 雪女带着白芷进入后院,白芷一抬眼,便看到坐在窗边的盖聂。 他还是一袭白衣,低着头正仔细的打磨一根木条,像是做成剑的样子,乌黑的长髮从肩膀上落下来,落到那木条上面,沾染几丝木屑。明明没有想要刻意释放出来生人勿近的气息,白芷还是感到了一丝冷冽的气息,她想,这便是剑客所特有的吧。 雪女看她发愣的样子,走到她旁边,道,“这是盖聂。” 白芷点点头,“剑圣,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似是听到了白芷的话,盖聂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朝她微微颔首,“白芷姑娘。” 白芷也回了个礼,“盖先生。” 没有多余的话,盖聂又低下头忙着手中的活,白芷便随着雪女进入了屋内。 ········································ 六艺馆 “子羽,那把楚国短剑很棒,我很喜欢,多谢了。” 少羽正看着眼前因为剑击课被打的腰酸背痛直哎呦的天明,忽听到后面的声音,转头,挥挥手,礼貌的道,“别客气,你喜欢就好。” 一群儒家子弟走了过来,“子羽,一会一起去海边吧。” “好啊!” “子羽去的话我也去!”子幕忙不迭的道。 “我也去!” 少羽突然把视线转向天明,“傻瓜,要不要一起去。” 天明揉着腰,背过身去,神色落寞,委屈的道,“他们玩都是叫你,从来都不会叫我。”说着又低下了头。 “没关系,大哥我可以带你去。”少羽满脸笑的得意。 “我才不要做你的跟班呢,我可是堂堂墨家巨子——” 话刚出口,就被少羽捂住了嘴巴,他皱了皱眉,瞥了一眼后面发呆的儒家子弟,开玩笑道,“子明同学,我们都是儒家弟子,应该以读书为本,你要那些木匠锯子,锤子,刷子之类的干什么呀!” 看着还在拼命想掰开他的手的天明,少羽低声说道,“小子,我们在这里隐藏身份,是为了大家的计划,你既然是巨子,就更应该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话不该说。” 天明的大眼睛转了两下,最终点了点头。 少羽松了手,继续说道,“你说是不是啊,子明同学?” 天明附和,“你说的甚是有理啊,子羽同学。” 周围的弟子渐渐散了,有已走到门口的弟子朝里面喊道,“快点走吧,子羽!”少羽拍了拍天明的肩膀,“子明同学,为兄就先告辞了,贤弟万万不能怠慢了学业功课啊!” 天明做了个礼,“子羽兄请。” 少羽回礼,“贤弟请留步。” “兄台走好。” 看着众人渐渐走远,天明才泄气的抱怨了一声,不料又扯到了被打到的部位,疼得他直叫唤,最终嘆了口气,独自一人捂着痛处往外走去。 ☆、插pter29 插pter29 第22页 通透明亮的室内,有微风轻抚过紫色的衣衫,飘散出淡淡的药香。白芷走到床边,轻轻掀开纱帘,第一次见到了这位秦时明月中被称赞为医仙的人——端木蓉。 本应是姣好的容颜,却因为长时间的昏迷使得身形极尽瘦弱,散乱的刘海下,脸上苍白的看不出一丝血色。白芷缓缓将自己的手搭在端木蓉的手腕上,深深皱了眉。冰凉的指尖下面是微不可察的脉搏,若不是偶尔一两次的跳动被白芷博捉到,她怕是真要以为自己所诊治的是个...死人了。可这还是吃了护心丹之后的效果,若是未曾,怕是情况还要更加兇险几分。 白芷附身,轻轻拨开端木蓉的眼睑,细细观察。 深紫色的瞳孔裸露在空气之中,没有焦点,没有光泽,即使是遇到强烈的光照,也并无一丝变化,角膜反射消失,瞳孔对光的反射也消失,白芷微微嘆了口气。 深度昏迷。 这种情况在现代医学中是必须要做手术的,再不济也是各种药物治疗。奈何这是两千多年的秦朝啊!她突然觉得现代医疗技术简直是人类社会的福音,各种疾病意外都不怕,各种传染扩散都隔离... 咳咳,扯远了。白芷摇了摇头,将思绪拉回现实。 “白芷,蓉姑娘怎么样?” 似乎是看到白芷的神态,盗跖终于耐不住性子,走到白芷面前,急切地问道。 白芷抬头看了他一眼,復又低头从袖口中拿出一枚药瓶,在手中摩挲了几下,转向身旁不远处的雪女,道:“雪女姐姐,这瓶中是一些药丸,需每日为端木蓉姑娘服一粒,用以舒筋活血,另外还要加上三日一次的按摩辅助治疗,防止因长时间昏迷导致四肢松弛失去知觉这种情况的出现。” 雪女接过药瓶,点了点头,“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白芷站起身,绕着屋子走了一圈,“虽说要注意保暖,但也要多通风,这屋内药味太浓,不利于病人的唿吸以及大脑机能对身体的供应...” 她还欲再说什么,盗跖却又站到了她面前,“白芷啊,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我就想知道,蓉姑娘什么时候能醒?” 白芷抿了抿唇,刚才她是故意无视他的,只是因为,这个问题自己也不知道。 捏了捏衣角,她抬起头,“我无法给你们一个肯定的答案,端木姑娘伤得很严重,白芷医术浅薄,实在无能为力。刚刚白芷所说,只是能够维持端木姑娘生命特徵、让她能够等到醒来那一天的法子罢了。” 这几句话一结束,万籁俱静,连外面刚刚持续存在的木屑落地的声音都消失了。一阵风过,吹落几片树叶,就这么被捲入室内,飘到对面男子的脚边。白芷能够感觉到对面男子一瞬间的失落与无力,是期望变成了失望,像天堂跌入了地狱。 雪女坐在端木蓉身旁,盈盈素手紧紧握住对方,虽然眼眶已止不住的泛红,却还是提起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依旧很美的一个笑容,“只要蓉姐姐能活着,只要她还在我们身边,这样就好了,纵然时光漫长,我们还是会坚持等到蓉姐姐醒来的那一天的。” “嗯!没错!不论等到什么时候,我们都会等到蓉姑娘醒来的!”盗跖的嘴角缓缓上扬,坚定地点了点头,随着他的动作,额前的两缕细发止不住的晃动。 白芷低下头轻微的笑了笑。 门外削木头的声音再次响起,白芷略微侧了侧头,透过窗户看到盖聂依旧专注的制作自己的木剑。阳光照在他身上洒下一地的斑驳,而他的白衣在此刻变得愈发耀眼。 倒真是,不像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剑客呢。 可这世上,从来都不能够以貌取人。 ···························我是萌萌哒的分界线····· 暮色四合,远方的地平线上只剩几缕微光挣扎着停留下来,似乎想看这个世界最后一眼。 天明一瘸一拐的从六艺馆内走出来,在馆内歇息了好久也终是没能消除身上的伤痛。他揉着屁股,嘴里不停的唿号与抱怨。 “叫你老实说,你聋子吗?!” 突然一声怒叱传来,天明停了脚步,朝声源望去。 是一群庄内的弟子正围着什么人。天明疑惑的走过去,心底的好奇心让他止不住的想看清发生了什么事。 “哑巴吧,从来没听他说过话。”前面的人还在恶意揣测。 天明费力的走到跟前,终于看清了他们所围之人。 是有间客栈送饭的那个人。 “叫你说你就说,否则把你送到官府去,听到没有?!”面前的弟子又上前了一步,手指着石兰,满目嚣张。 石兰面无表情,任对方如何谩骂威胁,竟是连眼睑都未曾抬过一下。 “餵!你们快住手!”几乎是想也未想的,天明就冲到这群人的面前,双手叉腰,“那么多人欺负一个,也太过分了!” 站在最前面的子幕看到突然出现的人,楞了一下,继而露出嘲讽的笑容,“这不是木匠刷子,天明同学吗?” “哈哈哈哈哈”周围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天明气愤的皱了皱眉,张开双臂,挡在石兰面前,“枉你们还说自己是正人君子呢!” 子幕突然停止了笑声,沉了脸色,“你知道他是谁吗?” 天明不解,满脸疑惑,“是谁?” “他是阴阳家派来的奸细!” “什么?”天明的双眼骤然放大,充斥着惊讶。 “前两天二师公、三师公在树下发现了阴阳家留下的符号,我们觉得他形迹可疑,便偷偷的跟踪他,今天我们发现他在树下画阴阳家的图案,但一看到我们,便擦掉了,他一定就是阴阳家派来监视我们儒家的奸细!” 子幕说的鑑定,天明却不理他,转头看着石兰道,“你是吗?” 石兰不说话,心底却慢慢涌现出一种不解。 他竟然在问我?而不是怀疑我? 看着对面的人没有动作,天明继续道,“你是吗?你说出来,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就这一句话,石兰觉得自己的伪装快要崩塌了。从蜀国灭亡以来,她便一直在伪装下生活,直到遇到白芷,她才可以表现出自己真实的情感。那是因为彼此知根知底,能够互相信任,互相依赖。 可如今,却有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对自己说, 我相信你。 纵然再冰冷的心,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依旧有一丝暖意蔓延,以势不可挡的速度解封着自己的那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心。 石兰看着天明,终于缓缓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天明转过头,满脸认真,“他说他不是。” “就这么容易相信了?你让他把手伸出来,看看有没有擦掉的漆。”子幕不依不饶。 第23页 天明回过身,“你把手伸出来让他们看一下吧。” 短暂的沉默后,石兰终于抬起了手,白净的手上哪里有一丝红漆的踪迹。 子幕皱眉,却依旧不愿放过,“一定是阴阳家的巫蛊术障眼法,把他抓起来!” “别过来!”天明站在石兰身前,摆出防御的姿势。 子幕嗤笑,“看来你的抗打能力还真是够强,那就把他们一起抓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加了些内容简介(可能有轻微剧透?),这下应该能回归正常更新速度,如果有时间的话,这次还有一更。 ☆、插pter30 及至黄昏,残存的微光倒是为这条通往小圣贤庄的小路染上一丝静谧美好。为端木蓉诊治完,稍作停留,白芷便提出要回来了,墨家人不放心,让盗跖一路相送。 两个人本不是安静的性子,却因为端木蓉的病情一路无言。白芷抬头看了看远方忽隐忽现的小圣贤庄,终是受不了这静默,率先开了口,“其实...你们有没有考虑过问问颜师兄?” “颜路先生?”盗跖一顿,继而摇了摇头,“墨家的身份太过敏感,张良先生说会找到合适的时机将这件事说与颜路先生。” 白芷点点头,“想来,也是快了...” “什么快了?”没有听懂她话中的意思,盗跖停下来,歪头看着身旁凝眉思考的女子。 “没什么。”她将被风吹乱的髮丝随意的别过耳后,右手腕上的铃铛带来一阵叮叮铛铛的声音。 盗跖看着那条手鍊上的铃铛,笑得促狭,“一个喜欢上树偷听的人,竟然还随身带着铃铛,这不是明摆着等着被抓呢吗!” 闻言,白芷举起右手,随意的晃荡,手鍊上的铃铛响个不停,她嘆了口气,道,“我也不想的,可是这东西从我记事起就带着的,而且好像摘不下来。”确实是记事起,不过是从穿越过来后记得事情开始。 “摘不下来?”盗跖好奇心起,直接拉过白芷的手腕仔细观察,倒真是没有连接点,“那你不是走到哪都会被发现啦!” “是啊。”白芷扁了扁嘴,她也曾用刀割过,竟没有丝毫作用,实在是不知道当初无名为什么要给白芷戴上这个手鍊,不过...也许真的有什么用处? “啊啊啊啊!” 这边白芷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那边盗跖突然大叫一声,勐地松开白芷的手,满脸的不好意思,“抱歉抱歉,白芷我不是故意的!” 白芷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盗跖连连摆手道歉,又看了看自己刚刚被松开的手腕,终于恍然大悟:这古代的人啊,就是麻烦! 她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为了缓解尴尬,随意说道,“我到家了。” 话一出口,白芷便愣了,随即失笑。 家?自己竟真的把这里当做家了。不过短短几月的相处,自己竟要忘了,这里本不应是自己的世界啊,又何谈家呢? 穿越?说来好听,自己不过是这异世界的一缕孤魂罢了,无枝可依,也不知何时又会随风湮灭红尘之中了。 “白芷?” 思绪终于被拉回,白芷转头,看着一脸担忧的盗跖,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微笑。“我就从侧门进去了,你回去...” 本想让他回去的路上小心些,却越过他的肩膀看到庄内树上的丁掌柜。白芷挑了挑眉,对盗跖轻声道,“那不是丁掌柜吗?” 说着,她便要往哪个方向走去。 盗跖一惊,墨家还未告诉白芷丁掌柜与他们的关系,万不可在这时暴露。心里这么想着,他便跟着白芷进入庄内想要拦住她,“诶,白芷...” 劝阻的话还未说完,他就看到白芷站在原地,顺着她的方向看去,盗跖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天哪!!他看到了什么!只一招!天明竟把众多儒家弟子打飞到了树上?! 他缓缓转头,看着身旁的白芷,“他是怎么做到的?” 白芷转过身,把盗跖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託了回来,眼带笑意,“不知道呢,不过我想不到的是,为什么盗跖头领会到小圣贤庄偷听一场无关紧要的鞭合?为什么丁掌柜总是对天明无限包容?又为什么盗跖头领和丁掌柜好像很熟的样子?”她把手放到盗跖的肩膀上,神情冷冽,“你说这是为什么呢?盗、跖、头、领?” 语毕,她转过身,不去看盗跖的表情,挥了挥手,潇洒的朝前走去,“我已安全回到庄内,盗跖头领也请回吧,慢走,不送。” 这是一个契机,一个可以让墨家众人告诉她一切的契机,一个可以让自己的所知合情合理的契机,她必须把握。所以,盗跖,对不住了。 盗跖抿了抿唇,看着白芷的背影,不语。片刻后,突然发现树上庖丁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他耸了耸肩,“走吧。” 庖丁嘆了口气,随即从树上爬下来,跟着盗跖走出小圣贤庄。 ·····························我是萌萌哒的分界线·· 昏暗的大厅被深蓝色的光芒笼罩,冷色系的墙面上古怪的花纹更是透出一丝森然,大殿上方的人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亦辨不出喜怒,却仍旧让人感觉到一种威压从他身上散发。 星魂站在大殿门口,脚步稍顿,继而直直的走到中央,俯身一拜,“东皇阁下。” “嗯。”低沉的声音自那人身上传出,却是一种莫名的震撼。 “人找到了,在桑海的小圣贤庄。已做好标记,是否直接让人将她带回?” 上坐的人用手指随意的敲着椅子上的扶手,少顷,才又发出声音,“时机未到。暂且不必行动。” 踟蹰了片刻,星魂还是问出了心中的问题,“阁下,星魂实在不知一个在外生活这么多年的野丫头到底有什么用处。” “...” 见东皇太一长久没有说话,星魂正要退下去,却听那人道, “她的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星魂停在原地,目光变得深沉。良久,他道了句“告退”便消失在这大殿之中。 上方的人,面具后的嘴角,提起一个轻微的弧度。 星魂刚刚步入迴廊,便看到远处的人影。 “哒,哒,哒...” 月神不紧不慢的步伐在这寂静的长廊中显得格外响亮,她身后的女孩也只是牵着她的手眼神空洞的走着,像一个傀儡娃娃。 蓦地,一声幽森的男声忽然响起。 “月神大人,真是好久不见吶。” 月神停下脚步,透过眼上的薄纱,淡淡的看向对面的男子,或者更确切一些,少年。“星魂大人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客套了?” 星魂缓缓走近,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自从东皇阁下安排大人去墨家之后,忽然之间,咸阳似乎间变得寂寞了许多。” 第24页 “星魂大人不是喜欢安静吗?” 星魂并不答话,视线从月神移向旁边的女孩子,“这就是那个女孩?不愧是月神大人选中的人,果然根骨清秀,非同凡俗。” 他的视线一瞬间变得犀利,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就这么直直的注视这对面的女孩。 那女孩突然惊叫一声,缩到月神身后,眼神中充满了恐惧,瑟瑟发抖。 月神一手挡在女孩的面前,语气中略有些愠怒,“她是东皇阁下要的人,星魂大人,你做什么?” “正因如此,我才对她更感兴趣。听说她的名字中也有一个‘月’字,倒是和月神大人巧的很。” “哼”月神哼笑一声,把手拿了回来,不以为意的道,“我倒是觉得,‘月’与星魂大人要找的那个人更巧。” 星魂一瞬间冷了脸色,抿了抿唇,什么话都没说。 “星魂大人,给你一个忠告。” “洗耳恭听。” “东皇阁下的人,星魂大人还是不要太感兴趣的好。”说罢,便牵着那个女孩子,向长廊更深处走去。 待月神走后,星魂的嘴角慢慢下沉,目色神态变得狠毒而凌厉。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祝大家端午节快乐,么么哒~ ☆、插pter31 芸芸众生,谁不是如蜉蝣一般只是这自然最渺小的一部分,苦苦挣扎,存活一世。转瞬生,转瞬消逝。 阴阳復始,朝生暮死。 所以,又有谁能能撼动自然的力量呢?这世界又怎么会因为一个不起眼的存在而改变歷史的发展趋势呢? ...... 起码,这个时候的白芷,是如此想的。 太阳毫不吝啬的将光芒普照大地,草地被晕染成耀眼的绿。这片草地中赫然立着一棵大树,斑斑点点的阴影笼罩着树后的一袭紫衣。 白芷躲在树后,看着庭院门前站着的两个男子正满脸疑惑的对着面前浑身伤痕的众弟子,捂着嘴偷偷地乐。 门前的颜路还是一脸的平和温润,只是面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无奈,“怎么一个个都鼻青脸肿的?”他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因着学医,只这一眼,颜路便知这些弟子并无大事。但看着脸上一个个都“挂了彩”,他内心嘆了口气,怕是庄内弟子互相打架斗殴才这样的吧。 看着眼前的众人没有一丝要回答的意思,颜路身旁的伏念有些愠怒,身体也因为怒气而轻微发抖,他盯着弟子们,声音低沉,“到底怎么回事?” 众弟子却依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应答。 说什么呢?难道说自己被子明那个笨蛋打了么? 这种丢脸的事叫他们如何说得出口呢! 白芷暗笑这种情况下,子幕等人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了。眼角一瞥,发现天明看到眼前这等状况,正默默的远离这片区域,嘴角一咧,笑得更欢了。 这个傻瓜,还真以为昨天是自己打了那群人啊!不过接下来,他就能学到“解牛刀法”了吧。嗯~这小子“修炼”的第一步终于要开始了。 目光迴转,远处的颜路侧头对伏念说了什么,伏念的神色才稍稍好转。不用猜,就知道颜路师兄那个老好人肯定是说“还是伤口要紧先上药”之类的话。 果然,伏念一挥手,便让他们都散了,只是临走时,还叫他们抄写《论语》二十遍。 白芷不禁撇了撇嘴,怎么总是抄《论语》,字数那么少,抄了也不会长记性的。正暗自腹诽,突然看到颜路已绕过迴廊,向庭外走去。她忙整理整理心情,跟了上去。 ································分界线····· 昏暗的客栈内,只有几缕阳光从不大的窗户中照射进来,星星点点的照在楼梯上。不到饭食,有间客栈并未开门营业,连老闆都不在,却有两人站在楼梯两侧,小心翼翼的唠着“闲嗑”。 然而,说话声总是在打扫客栈的小伙计路过他们时戛然而止。 盗跖斜靠在楼梯的栏杆上,用着极轻的声音对着对面的人道,“经我观察,昨日并不是天明出的手。” 粗布麻衣,眼角与髮丝早已有了霜雪的痕迹。对面的徐夫子,听闻盗跖的话轻微皱了皱眉头,“那你认为是...” 说话间,那个伙计又提着水桶从他们面前经过,向楼下走去,从始至终,从未投给他们一个眼神,只是专心致志的走着自己脚下的路。 徐夫子待他走过之后,才用眼神询问盗跖他怀疑的人选是否是此人,盗跖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短暂的沉默之后,徐夫子话题一转,“为何昨日大家商议之时你执意要求将真相告与白芷姑娘?” 盗跖挠了挠头,似乎在组织语言,隔了许久,才用他特有的上扬语调道,“白芷毕竟帮了我们墨家,要不是她的护心丹,蓉姑娘也许就...而且我觉得她不是坏人,就算她叫我们帮着隐瞒张良先生,也定是有他自己的苦衷的。” 徐夫子不语,他的眼神晦暗难辨,只是盯着脚下的木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楼下的隔间门口,因为阳光照不到的缘故,一大片阴影与光亮形成鲜明的对比。石兰静静地站在阴影中,脸上依旧是淡然无波的面容。 ········································· 咸阳 宽敞明朗的大殿内,那万人称颂、自封为皇的帝王正执剑立于殿台之上,他透过店内的窗户看向远方,眸光明灭,心思百转,神色间却又流露出一抹哀伤。 静谧的空间内,突兀的响起脚步声,嬴政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声音的来源,脸上是一幅俾睨天下的神色。 有人道,扶苏公子,温润如玉。 来人一袭白衣,衣襟随风舞动,沉稳的步伐,成熟的眉眼,神色间带着淡淡的自信,如画中缓步而来的谪仙。此等人物,倒也确实禁得起一句“公子如玉”了。 他站定于大殿中央,缓缓跪地,“父皇。” 作者有话要说:  你问我为什么这么少? (笑)其实我也不知道。 ☆、插pte□□ 他站于大殿中央,缓缓跪地,“父皇。” 嬴政的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眼前的男子身上,缓了许久,沉声道,“起来吧。” 待扶苏整理好衣摆直立于大殿之上,嬴政缓缓开口,“扶苏,你可知朕召你前来所为何事?” 扶苏皱眉,弯下身子,“儿臣驽钝,还请父皇告知。” 听闻扶苏话后,嬴政勾起一个讽刺的表情,继而说道,“蜃楼将要修缮完毕,你便代朕去看看吧。” 第25页 “父皇!儿臣认为...” “李斯李丞相到——” 扶苏的话被门外的喊声堵在了嘴边,随着声音的落下,李斯着深蓝色官服恭敬的走入大殿,走到扶苏身后,停下,“陛下。”慢慢的拜了下去。 “李斯,你来的正好,扶苏的此次桑海之行,你便一同去吧。” “父皇,蜃楼...” “是,臣一定尽心辅佐扶苏公子。” 扶苏握在一起放在胸前的双手逐渐握紧,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嬴政点点头,不知是真的未曾听到扶苏的话,还是选择性无视,他的视线缓缓转到窗外,忽而一凛,道,“桑海也是着实安静了些,若是得空,你们可去小圣贤庄探望探望,毕竟,那里可是众人的敬、仰、之、地、啊。” 殿内的白衣男子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浑身颤抖,却还是咬咬牙,与后面的李斯齐声说道, “是。” ········································ 退下后,在殿外站了许久,扶苏才渐渐地平静下来。 见状,李斯开口,“公子可还好?” “丞相知道我要说什么。”不是疑问句,扶苏的话说的肯定。 “是。”李斯答道,“因此才更要拦。” 扶苏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偌大的皇宫。 李斯见状,嘆了口气,“公子,你本就知道蜃楼对陛下的重要性,何苦要出声。”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丞相不也曾拜读在荀老夫子门下,莫不是连这句话都忘了?这世间,怎么可能有长生不老一说呢,我意出声劝谏父皇,又何错之有?!” “臣从未忘记老师的话,但,君为臣纲,陛下所说的又怎能不从?” “你那是愚忠!”扶苏气急,狠狠地甩了一下袖子。 李斯静默两秒,道,“总要比丢了性命好些。” 扶苏“难道为了自己的性命,不顾天下百姓吗?!背弃师门吗?!” “若是没有了性命,还能如何拯救天下苍生?!还能如何保护师门?!” “可...” “难道公子觉得自己的一席话真的能够劝动陛下,真的能够让陛下放弃寻仙问道的心思吗?如若不成,惹怒了陛下,倒时不仅公子的性命不保,于百姓,又有什么益处呢?终归什么都没有改变,反而让这世上少了一个为民着想的人,这结局,真的是公子想看到的吗?” “...” 李斯低下头,“公子,若是想让天下百姓均和乐安康,不能急于一时。你必须,首先让自己强大起来,而强大的前提,便是——顺着陛下的心意。” 扶苏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拳,最终慢慢松了开来,轻声道,“丞相还是尽快收拾东西,明日我们便启程去桑海吧。” “是。” ······································· 少羽轻步走到迴廊中的小亭子内,用嘴型示意项梁,“如何?” 项梁无奈的摇了摇头。 旁边端坐于期盼一旁的范增将手中的棋子捏了又捏,终是一下扔到棋盒里,嘆了口气,“唉,输了。” 另一边的张良脸上带着礼貌的笑意,语气中透着一丝丝欢快,“前辈承让了。” 反正边捋鬍子边嘆气,“可惜我上半局遥遥领先的大好局势啊,”说着瞥了旁边两人一眼,“要不是我旁边有人说话干扰思考,也不至于被子房逆转形式啊。”手上又要拨弄棋盘,“不行不行,再来一局!” 一旁的项梁道,“范师傅,你们已经连下了十六局了,也该休息休息了。” “现在是八胜八负,恰缺决胜局。” “咳” 张良忽听到身后传来的一声轻咳,转头,见颜路站在迴廊外用眼神向他微微示意。张良点了点头,回身向范增拱手说道, “抱歉,二师兄找我,看来这个决胜局,只能与前辈择日再战了。” 范增也回礼道,“我们棋逢对手,战况正酣,子房可不要爽约啊。” 张良淡淡一笑,“放心吧,子房先告辞了。” 张良起身,悠闲的步伐带起丝丝的风,衣摆轻飘,仿佛闲庭散步,缓缓朝着颜路的方向走去。 范增看着张良离去,朝旁边两人埋怨道,“这下你们满意了吧,下不成了!” 项梁无奈的笑,“范师傅这么大年纪了,还有这么大杀心啊。” “哼。” 项梁与少羽在旁捂嘴乐。 ········································ 白芷收回向庭中看去的目光,不知怎的,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视线一转,远处的张良已经慢慢走到颜路身边。白芷因怕铃铛声音让人发现,故离得较远,此时暗暗发动内力听着两人的对话。 颜路转身,眼睛直视张良,“应该告诉我了吧。” 张良顿了一下,敛眉,“你真的想知道?” 颜路没有说话,只是用着相同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人。 犹豫半晌,似乎是下了重要决定一样,张良嘆了口气,道,“那你跟我来。”说着走向远处的小径。 颜路皱了皱眉,跟了上去。 白芷刚想抬步,蓦地脑中白光一闪,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 怎么会?... 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根本就不对啊... 原来...原来不对劲的地方在这里... 为什么少羽... 为什么少羽没有将树上图画的图画临摹下来...? 为什么没有拿给范增看...? 这样的话...少羽就没办法知道石兰是蜀国的人了... 那他们的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了吗放假了吗放假了吗?!我放啦~~虽然很少的时间,但我还是很知足的。我会尽量勤快的来更文的! ☆、插pter33 白芷呆呆的站在原地愣了许久,待到反应过来,才勐然向着颜路与张良离去的地方追过去,左右找了半晌,也没发现那两人的影子,转身,倒是与另一个人撞到了一起。 “诶呦!”这一撞,力道倒是不轻,硬生生把两人撞得后退了几步。 第26页 等到白芷在眩晕中恢復后,才发现眼前站着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小伙子。 “石兰?!”白芷又努力的甩了甩头,眼前画面逐渐清晰,她惊唿,“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现在又不是送餐时间?” 石兰左右看了看,连忙拉着白芷走向树后,又确认周围没人,才轻声道,“我有事情和你说,”抿了抿唇,她抬头, “我被怀疑了。” ·········································· 幽静的小路只有风吹动竹叶的清响,张良带领颜路缓缓靠近小路尽头安静伫立着的木门。门前,张良侧身,对颜路说道,“你要的答案,都在里面。” 颜路即将碰到木门的手停了一瞬,最终还是推开了木门。 木门因年久发出“吱呀”的声音,随着声音渐消,房屋内部的两人慢慢转过身。颜路看着眼前一袭白衣的男子和身着蓝色绸裙的女子,愣住了。 “在下高渐离。”白衣男子抱拳拜了下去,旁边的女子也随之福身,“雪女。” 颜路回神,但看着眼前的景象,却还是有些迷茫,“两位的大名,如雷贯耳,在下也是十分敬仰,只是,儒墨两家自古不相往来...” “咚” 颜路的话未说完,对面的两人突然单膝跪地,倒是把他吓了一跳,不禁退后两步,满脸的震惊,“这是?” 见对面二人没有答话,颜路道,“二位快起来说话。”眼眸一转,看向张良,那人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还似乎带了些许无辜。 ········································ “哦,你的意思是他们已经知道是你把那几个儒家弟子打飞了,然后开始怀疑你的背景不简单了,是嘛?”白芷手里摇晃着一枝柳条,漫不经心的说着。 对面的石兰皱了皱眉,“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白芷伸出一根手指,按在石兰的眉心处,将褶皱抚平,“确实没事。”白芷收回手,“知道为什么我要和墨家的人接触吗?” “你要加入墨家这个阵营?” “差不多吧,所以我们两个的身份就算暴露了也没什么关系,不过...”白芷摇柳条的手逐渐慢下来,“不过,如若可以,还是不要说我和蜀山的关系,我总觉得,无名爷爷的背后有个巨大的秘密,但我好像还没找到。” 石兰点点头,秀眉又蹙了起来,“可你确定他们会接受蜀山吗?” 白芷笑了一下,“放心,是友总比是敌强,而且这不还有少...哦天哪!”“羽”字未说出口,白芷突然意识到,这两人现在还没有什么交集,怎么可能让少羽信任石兰呢!尤其在少羽还不知道石兰的背景的情况下! “怎么了?” 白芷的手指无意识的绕着柳条,踌躇了许久,才开口道,“闲来无事多和少羽交流交流也是蛮好的。” 石兰有些懵,歪着头想了一瞬,还是摇头道,“什么意思啊?” 白芷的脑子有些混乱,倒是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去表达,又不能直接和石兰说让他接触少羽获得信任,“啊啊啊,算了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虽然不太懂,石兰也没有继续去问,蓦地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听盗跖的意思,他们墨家内部似乎是同意将一切告诉你了。” 白芷点点头,轻舒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再担心说漏嘴了。” 石兰微笑,也微微放松了些,转了话题,“你刚刚在找什么吗?” 闻此,白芷又开始嘆气,“找师兄啊。”手上的柳条又开始不安分了起来,“我现在啊,只希望颜师兄不要忘了答应我的事啊。” ········································· 听了高渐离与雪女的话,颜路才大致明白了他们此番举动的缘由。 颜路瞥了旁边张良一眼,復又对着那两人道,“你们是希望我能够救治端木蓉姑娘?” “正是,恳请颜路先生施以援手,墨家上下感激不尽。” 颜路摇了摇头,“病人在哪?” 雪女看着高渐离,双方脸上均带着喜悦的神色,雪女转头,“颜路先生,请跟我来。”话毕,她率先向外走去。 颜路却在出门的那一刻蓦地停了下来,嘴里喃喃道,“出庄治病救人啊...”,突然笑了出来,“这丫头...” “师兄?”张良看着颜路的神情不禁楞了一下。 颜路笑着摇了摇头,抬头对远处的雪女与高渐离道,“此次出来匆忙,未带药箱,不知可否唤我的师妹前来?毕竟看病所用器具她都是随身带着的。” 雪女当即笑着道,“当然。不如就叫盗跖前去,他的脚程快一些。” 颜路道,“有劳了。” 雪女摇了摇头,继续带着众人向墨家据点走去。 走在最后的张良,却在所有人未察觉的时候,轻轻地皱了皱眉。 ☆、插pter34 盗跖到达庄内的时候,白芷正坐在自己院内的石凳上晒太阳,眼睛微眯着,整个人都是懒懒的。见他进来,只提了提嘴角,道,“什么风把盗跖头领给吹过来了?” 盗跖没搭腔,直接把白芷拉了起来,“颜路先生正要去给蓉姑娘瞧病,但他说你有瞧病的东西,叫我来接你。” 白芷转了转心思,幸好刚刚想着颜路也许会叫自己去,将石兰送走了,不然这要是撞上了,可真就解释不清了。 不过话说回来,颜路倒真是记性好,隔了这么长时间还能记得送自己的及笄礼,这拿东西怕也只是一个让自己去的幌子罢了。 还来不及细想,盗跖便拽着白芷向墨家跃去,左右她也不用使力,也就没有挣脱,由着盗跖带着自己在林中穿梭,只觉得一阵风在耳边飒飒划过,弄得脸颊生疼,白芷不禁闭上了眼。 待到盗跖停下了动作,她才微微睁眼,这才发现,已经到了。 旁边的盗跖大口大口的喘气,“哎呦天吶,你可真是重死了,下回这带人的工作可不要叫我来做了。” 白芷赏了他一个白眼,径直走向端木蓉所在的屋子。路过盖聂,她顿了顿,侧头看见那一袭白衣还是重复的做着削剑的动作,她摇了摇头,进了屋内。 第27页 步入室内,这才发现张良就立在门旁,看着她的眼神里似乎有探究的意味,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展开一个恰到好处的笑,道,“师妹,辛苦了。” 白芷福身,“三师兄才是最辛苦的一个。” 这句话中耐人寻味太多,谁也不知道白芷到底说的是哪层意思。张良的眼神闪了闪,笑笑没有说话。 白芷又朝雪女福了福身,这才朝着端木蓉旁边的颜路走去,“颜师兄。” 颜路的目光锁定在端木蓉的脸上,只轻声道,“可有丝线?” 白芷楞了一下,这才想到这男女有别的风俗,想是连大夫看病都要藉助丝线了。在自己身上找了找,还真的找到了一团紫色的线,应该是之前做香囊用剩下的吧,不知怎的就带在身上了。 颜路将丝线放好后,细细的感受指尖下的脉搏,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 “我不希望我是对的!我希望我是错的!”门外突的一声怒吼,吓了白芷一跳,她看向颜路,发现那人仍在镇定的诊着端木蓉的脉。 白芷看了看屋外,又看了看颜路,最终还是出了门。 “我希望她这么是值得的,是为了值得的事,为了值得的人!你懂不懂,懂不懂?!” 面对盗跖的怒吼,盖聂只淡淡道,“抱歉。” 盗跖已经怒不可遏,走近盖聂,双手紧紧抓着他的领子,“谁要你抱歉!谁要你抱歉!”他的手由于用力而青筋显露,忽的扬起一个拳头,“你这个混蛋!” 眼看拳头就要落下,却被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拦下。 白芷转眸,视线内是不知何时出现的高渐离,她抢在高渐离前面开了口,“颜师兄在给蓉姑娘诊治,需要安静。” 闻言,盗跖的手松了紧,紧了松,最终丧气的甩了袖子,转身施展轻功离去。 白芷没说什么,只足尖轻点,跟在盗跖的身后。 待盗跖走后,盖聂看着眼前的男子,道,“多谢。” 高渐离只淡淡的收回向远处看去的目光,转身离去。 ·········································· 这边闹得不甚愉快,那边颜路还是静静的感受端木蓉的情况。 许久,他放下了手,又看了看端木蓉的脸色,道,“抱歉,端木姑娘的病,颜某无能为力。”顿了顿,又道,“不过,据我所知,伤及心脉并且过了这么长时间,病人的脸色应早已呈枯黄色,但看端木姑娘的样子,却是好上许多,想必是有明医指点,让端木姑娘的身体得以血液通畅,不致阻塞。” 说及此,颜路的眼神朝门外瞥了一眼,目光晦暗不明,接着又道,“只要继续那位大夫的方法,端木姑娘暂且不会有事,但根治的话还需另寻良计。” 颜路将目光移向张良,却见后者只是微微的转了转眼眸,没说什么。 ········································ 不知走了多久,盗跖才停了下来,在一棵树上躺下,静静的看着天空。 白芷也跳到同一棵树上,找了另一根枝条,慢悠悠的坐上去。 “你怎么跟来了?” “来看看某人是不是气的哭鼻子了。”白芷晃着两条垂下去的腿,戏嚯的道。 “哼”盗跖摘下一根树枝叼在嘴里,“我看是你觉得那里无聊,不想看颜路先生诊治,才追过来的吧。” “啧啧,没想到啊,知我者莫若盗跖也啊!”白芷自己点了点头,“真是知己啊,这是没条件,要是可以的话,真想跟你喝几杯。” 盗跖支起身子,坐了起来,“几杯?” “哦哦,对,几杯不够,你们这里应该是几坛。” “我们这里?” 白芷有些懊恼自己忘了处境,只好费力的圆话,“嗯...就是小时候和爷爷在山林里居住,爷爷都是用小小的杯子喝酒的。许久不出山,都觉得自己和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盗跖点点头,似乎是相信了这个说法。 很久,两人都未再说话,却都不觉得尴尬。林中不知名的鸟类还在莺莺的唱着,偶尔伴着风吹过树叶的飒飒声响,两人就这么看着远处的蓝天,看着湛蓝背景下的云捲云舒,思绪放空,任由一种祥和安宁的气息慢慢弥散在周围。 “唉~” 听着旁边人嘆气,白芷也不语,只静静听着他或许将要说的话。 盗跖抿了抿唇,“白芷,其实...我想你应该猜出来了...丁掌柜也是墨家的人。” 白芷点点头,没有打断他。 “这一代墨家巨子为...天明...”看着白芷微微睁大的眼睛,盗跖继续道,“这一代墨家统领你都见过了,丁掌柜和蓉姑娘也是统领之一...” ...... 盗跖简单的说了墨家内部的情况,大部分通过剧情白芷已然了解过了,不过,听到徐夫子的背景,她还是很不客气的笑了出来。 “真是可惜了,明明是两把绝世名剑,却最后是那样意料之外的结果。其母铸一把残虹,太过凶戾,被改造成了渊虹;其父铸一把鲨齿,被称作妖剑,未能入剑谱排名。倒是徐夫子自己铸的水寒得到了世人极高的评价,还是正派的剑,怎么感觉倒是有种明哲保身的意味。”白芷笑得促狭,眼底却闪过莫名的情绪。 盗跖并未听出什么,只点头道,“水寒剑排名第七,确实很不错。但是徐夫子一直希望能铸造一把超过渊虹的剑,”想到渊虹,他又撇了撇嘴,“这些剑客,全都是冷情冷性的,怕是骨子里比寒剑还要冷上三分。” 白芷笑道,“幸好我不用剑,要不然还要无端被骂。” 有风拂过,盗跖额前的两缕头髮一晃一晃的,挨到脸上有点痒,那轻微的感觉惹得他也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已经懒癌晚期了,再加上拖延症,我应该是没救了...... ☆、插pter 七夕小番外 “雪女姐姐~” 离得老远,雪女便听见白芷欢快的声音,她放下药碗,朝着声源看去,一袭紫衫映入眼帘,她笑道,“瞧你,笑的这么开心,有什么好事吗?” 白芷笑得促狭,朝雪女眨了眨眼睛,“雪女姐姐可知道今天的日子?” 雪女想了想,“七月初七啊,怎么了吗?” “对呀!”白芷坐到雪女旁边,“七月初七乞巧节,又名七夕,是情人间互送礼物的节日~” “情人...”雪女的脸颊飞快地爬上两团红晕。 第28页 白芷又自言自语道,“哎~看来我今年又是单身狗啊~”眼角瞥了瞥雪女的神色:咬着嘴唇低眉不知在想什么。rr;rr;这分明是想得到礼物又没办法说出口的节奏啊! 所以白芷这只单身狗决定要为这对送上份大礼!顺带拉着其他的单身狗和自己一起吃!狗!粮!(啊喂,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 于是... “我需要你帮我个忙!”白芷将盗跖拉到角落里,塞给他一张纸(划掉,是一本竹简,“你把这个给高先生,让他背下来,就说...嗯...雪女想听!没错,就是这样!” “为什么她突然想听这个?”盗跖翻开竹简,是一首诗。 没错,就是现代版的情!诗! “因为今天是七夕啊!” “什么是七夕?” “等这些事都做完了,我再告诉你,现在先去找高先生,记住,一定要让他参与!”白芷又拍了拍脑袋,“还得麻烦你一件事,帮我去采一束野花来。”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快。” “为什么你不去?你的轻功也不错。” “因为我是总策划...” “为什么...” “你十万个为什么啊?!(╯‵□′)╯︵┻━┻再不去,天都黑了!” 盗跖缩了缩脑袋,向着高渐离的屋子飞奔而去。 ········································· 白芷走到正在削剑的盖聂身边(他怎么还在削...),陪笑道,“剑圣啊剑圣,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等等,这是剑圣不是神灯啊喂!)” 盖聂继续削剑... “额...其实这个愿望很简单的...” 盖聂继续削剑... “就是希望您帮忙摆一些木头...真的特别简单...就按照我画的线摆就好了...” 盖聂继续削剑... “因为您内力雄厚,摆一些木头绝对不费事的,摆完就可以回来...额...继续削剑...” 盖聂继续削剑... (╯‵□′)╯︵┻━┻wtf?!非得逼我使出洪荒之力! 白芷一撸袖子,怒视盖聂,突然—— ——抱上了盖聂的大腿! 开始哭号:“盖先生啊,您看我上有老下有小,啊不对,您看我这么精心策划,要不是其他人都被我安排做别的事去了,我一定不会麻烦您的,现下是在是需要您的帮助啊,您总不能让我一介弱女子去抱木头吧,盖先生啊!剑圣啊!您看我说了这么多,您怎么的也得吱个声啊!” “吱。” 白芷的身形一顿。 wc!这tm的是在逗我?!我... “好。” 白芷勐一抬头,双眼闪闪发光,一腔怨气顿时烟消云散,“真的?” 盖聂点了点头,一脸的欲言又止, 白芷朝盖聂抛去一个疑惑的表情 ”??” “...你先放开我的腿...麻了...” 白芷瞬间爬起,快速远离,边跑边道“多谢盖先生,记得按照图形摆就可以了...” 开玩笑!再不快点离开,这尊大佛反悔了她可就真没招了,所以还是赶紧跑吧! ········································ 盗跖拿着刚摘回来的一束野花在林中旋转,跳跃(我闭着眼?),正要降落(?),突然前方出现一个不明物体,想要剎车,奈何车速太快(哪来的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让开啊啊啊!” “嘭” “啊” “啪” 好吧,声音反映出来的画面应该是:盗跖没剎住车,撞到了不明物体,发出了嘭的一声,然后盗跖喊了一声啊,手里没拿住野花,野花飞上天落下来砸到盗跖脸上出现了一声啪。 大铁锤一脸懵b的表情站在原地,怀里还抱着那个让盗跖撞车(?)的罪魁祸首——一个长方形的铁容器! “额...怎么了?” 盗跖揉着头站起来,也顾不得追究,一脸好奇,“大铁锤,这是什么?” 大铁锤又往上掂了掂,抱的紧一些,“哦,这是白芷姑娘早上让徐夫子做的,好像是叫什么...偶对,烧烤箱!白芷姑娘还说要做一顿不一样的大餐,大餐的名字叫烧烤!” “烧烤?怎么做?” 大铁锤刚想回答,就听到——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花!!!!!” 盗跖一回身,就看到一脸怒容的白芷,正搓着手...这是准备干一架? “不不不,你听我解释,呀,美女一生气就不好看了,我这是有原因的,我...” “呵。”突地传来一声嗤笑,“事情没办好还要找藉口。” 两人一愣,看像树上的一袭白衣。那人衣决飘飘,长长的发随风而动,傲然立于枝头,像一个不慎落入凡尘的仙。 重点是——他手里拿着一束花! 白芷立刻转怒为喜,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朝来人招手,“白凤,你怎么来了?” 白凤从树上跃下,走到白芷面前,将花递给她,“刚才不小心听到你和他的对话,就顺便摘了一些,没想到还真能用上。”目光又看向盗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你!”盗跖想反驳,却又理亏,愣是没憋出一句话来。 “万分感谢!”白芷也不管这剑拔弩张的局势,抬腿向高渐离住处走去,勐然又停下来,“哦白凤,来了就吃饭后再走吧。”说完,也不给白凤拒绝的机会,慢跑着离开了。 ······································· 令人期待的夜幕终于降临。 白芷将摆成心形的木条点燃,高渐离被她拉到中央。她刚要去接被颜路拖住的雪女,高渐离突然开了口, “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白芷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那首诗,“因为今天是七夕啊,我希望你们能在这个节日里开开心心的,而那些情话就能让雪女开心,她开心了你也就开心了o(∩_∩)o~~” “可是我...”高渐离的话未完,白芷就跑没影了。 “...没背下来.” ·········································· 第29页 雪女被领到场地中央,白芷将她眼睛上的黑布轻轻地摘了下来,当她意识到眼前发生了什么的那一刻,白芷清晰地看到雪女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白芷悄悄退了下去,朝着远处打了个手势,轻声道,“music~” 远处的树枝上,石兰不紧不慢的拿出笛子放于唇边,指尖灵活,乐声悠扬,在这空旷的场地上营造出一种令人心动的感觉。 高渐离朝着她面前的女子伸出手,雪女虽还是吃惊状态,但还是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心型的篝火中央走去。 她把手放到他的掌心中,他拉着她的手,将一束野花递给她,目色温柔,像是满腹柔情想要倾吐,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在张嘴、合上、张嘴、合上...这个动作重复了十次之后,他终于开了口, “白芷姑娘说,今天是七夕节。” “oh my god!”远处的白芷浑身一僵,低低的嘆了一声。 “什么?” “他没背我给的稿子,我说怎么这么久都不说话,你...”还想质问旁边的盗跖为什么没有督促高渐离背诗,却发现旁边立着的...张良。 张良笑看白芷一脸惊悚的样子,不同于以往的虚情假意,这次是发自真心的微笑,那笑容从白芷的眼中直达心底,又仿佛刻在了骨子里。 “我不懂什么是七夕节,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远处高渐离的话终于把白芷的心神拽了回来,她赶忙回头,专心致志的盯着场中,当然,如果...忽视掉脸上突然出现的红晕。 “阿雪,我们生活在这个战火犹存的时代,我们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我们也许下一秒就要离开人世。” “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与你同行,与你在这个时代一同挣扎求生,与你一同斩荆棘、噼巨浪,我会伴你身旁,直到死亡。阿雪,前路艰难,你可愿意陪我?” 阿雪,你可愿意? 虽然离得远,但白芷清楚地看到雪女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的落在她们牵住的双手,她看到雪女扑进高渐离的怀里,然后她说, “我愿意。” 我愿意与你同行,与你在这个时代一同挣扎求生,与你一同斩荆棘、批巨浪,不敢前路如何,我会伴你身旁,直到死亡。 白芷仰起头,努力不让感动的泪水从泛红的眼眶里流出来,嘆了口气道,“哎~这狗粮还真是苦的人想落泪啊~什么叫实力虐狗,这!就!是!” 众人“...”自己作死想赖谁?! 节目完事了当然要开始吃大餐了! 正当白芷走向烧烤箱的时候—— “师妹。” 白芷转身—— 张良手中拿着一枝野花,站在篝火的旁边,火光将他精于算计的眼神融化成一池柔柔的春水,他的面容不甚清晰,却是最温和的样子,晚风轻轻浮动,张良的发有几缕贪玩的挡住了他的脸,待风停,他一步一步走近,将花递到她面前,然后,白芷听到也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忘的一句话,她听到他说, “师妹,七夕快乐。” 声音儒雅,犹如天籁。 咚...咚...咚 心脏开始加速跳动,掩盖了周遭的一切声音,但白芷却听到了心底最深处的声音,那声音最终汇成一句话 ——白芷,你沦陷了。 【end】 为了感谢那么多收藏评论以及点击的读者,于是这篇番外就出炉啦~~其实没想写这么长的,结果一不小心就没收住,啊~要是以后还会写番外的话,我会早点徵求你们想要出场的人物的,这次就出场了这么多,没有出现你喜欢的人也不要打我啊~ 至于为什么写雪女和小高,除了现在里面只有他们一对已经在一起这一个原因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大概结局不太好?(好像剧透了?) 虐狗的节日,祝大家开心~么么哒(虽然不知道什么审核通过时还是不是七夕这天) ☆、插pter36 白芷与盗跖回来时,并未沿着大道走,而是绕了一圈,从村子的后面进去,白芷只对他说,反正你看见盖先生也是心烦,不若就带我看看这周围的风景,权当是散心解闷了。 盗跖想想,确实如此,就带着白芷在村子的周围随意逛了逛。走到村子近处时,白芷突然折下了一根树枝,又摸了摸那树干,幽幽地道,“这树长得真是好啊。” 盗跖闻言,看了看那棵树,那是一棵老树了,长在这里也不知多少个年头,只是近些年,整个树体向着村子内弯曲,树干的顶部都要碰到村内主屋的窗户了。他也上去摸了摸粗糙的树皮,点头道,“是啊,光看着几人能环抱起来的树干,就知道这树的养分定然是不差的,只是不知怎么好好的树就长歪了。” 白芷却是不以为意,“长歪了也是一棵好树。”说罢,把手中的树枝在另一根稍稍粗一点的树枝上灵巧的打了个奇怪的结。 盗跖看着那个坚硬的树枝竟是没有被折断,微微惊奇,又听白芷说道快结束了还是早些回去吧,点了点头,转眼将这件事抛诸脑后,跟上白芷的步伐。 等到白芷和盗跖回来时,颜路正拜礼向墨家众人告别,一旁的张良儒雅的站着,淡淡笑着,眼角却流露出一丝愁绪。 想来,端木蓉的现状定是不太好的,颜路也是不能帮的上忙。不过,倒也是意料之中,不然,如何能让让他们下定决心请荀况那个倔老头出山呢。 抬头看到颜路似乎朝自己的方向瞥了一眼,白芷脚步一顿,继而快走两步,到颜路与张良面前福了一礼,“颜师兄,三师兄。” 颜路却是看也不看白芷,只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白芷一愣,这是生气了?视线一转,抬眼看向张良,却看见对方向自己挑了挑眉,眼角的愁绪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笑意。 白芷低下眼睫,无视对面张良偶尔流出的审视目光,思索了一瞬,确实觉得自己做得不太厚道。为了实现带自己出诊的承诺,颜路定然是做了许多努力的,没成想,自己却白白辜负他的一番心意,况且,颜路一直待自己如同亲生妹妹一般,自己这一番作为,倒是叫人寒心了。 白芷嘆了一口气,还是向颜路解释解释吧。 这么想着,但一路上颜路始终面无表情的脸,却是让白芷一直没有勇气开口,再加上张良在旁边总是一副带着笑意的莫名神色,白芷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好不容易回到庄内,等到张良离开,白芷便迫不及待的叫住了前面的颜路。 “颜师兄?” 颜路回居所的步伐停了下来,却是没有转身。 “颜师兄是不是生气了?”见颜路没有动静,白芷的语气里带了一丝慌张,“颜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要不是因为我的一句话,盗跖也不会跑了出去,要是出事了...总归是有我的责任,所以我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辜负师兄的努力的。” 这番理由当然是假的,白纸之所以抢在高渐离之前说出那句话,自然是想一石二鸟。其一是听盗跖坦白墨家的情况,其二便是关注墨家周围的环境,以便在阴阳家与蒙恬找上门来时能帮上一把。只是...没想到这事竟阴差阳错成了辜负颜路的理由。白芷苦笑,这怎么到了这里,嘴上就没一句实话了呢。 第30页 “师兄,抱歉。”颓然的低下头,白芷紧紧咬着下唇,只能道歉,只能真心实意的道歉,不论是央着颜路学医,还是请求他答应带自己出诊,都是利用,明明是对自己如此好的是师兄,自己却尽是算计,白芷啊白芷,你自己不会觉得自己噁心吗? 白芷感到自己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双手紧紧捏着衣角,继续道歉的话还未说出口,前方的人突然嘆了口气,一只温暖的手就这么落在白芷低垂的头上,略带无奈的语气传到她的耳边,“我没有气你不好好学习听诊,我只是很担心你。” 白芷一愣,呆呆的抬起头,颜路揉了揉她的头髮,缓缓道,“各大学派关系错综复杂,就算关系深厚,也会有因利益而反目成仇的时候,更何况,我们与墨家才是第一次见面,你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沖了出去,我很担心。可我手下有病人,不能松手,你又跑得快,不能照看你,这才让我觉得生气,不过,是生自己的气。” 颜路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如四月的春风,吹得人身上暖暖的,白芷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而后一瞬间红了眼眶。 怎么可以待自己这么好?多想,多想告诉他实情,可是不能!自己的身世说出来一般人都不会信,更可况是“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儒家?所以只能忍,只能按照原来的方向继续走下去! 可是,白芷握紧双拳,心中立誓:师兄如此待我,我定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 颜路看着半晌没说话的白芷,拍了拍她的头,“既然没亲身体验到,就去多看看书吧,那《易经》还剩最后几卷没有教与你,正放在藏书楼,你先看看,有不明白的在来找我。” 白芷看着他,压下心间的酸涩,扬起一个笑脸,点点头,转身朝着藏书楼走去。 ······································· 湿润的海风到了下午便越发的大了起来,吹得人衣摆猎猎作响,亦在某些人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立在闻涛书院高台之上的两人都是愁眉不展,目光远眺,掠过汹涌的大海,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涛声阵阵,倒是颜路先开了口,“端木蓉姑娘的状况太过兇险,我才学疏浅,帮不上忙。不过,师弟,我倒是发现了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何事?” 颜路视线一转,准确的落在旁侧的张良身上,“端木姑娘虽然虚弱,脉象时断时续,但这心脉却像是被什么护着,这才得以让她挺到了今日,这能护住心脉的药,倒是和护心丹有些相像。” 这护心丹极其珍贵,每次使用必得通知颜路一声,好让他在快要用尽时尽快补上,而张良与墨家走得近,看过端木蓉脉象的颜路自然会问到张良的身上。 张良闻言,却是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师兄多虑,天下之大,保住心脉的药怎会只有护心丹一种?”继而话锋一转,“师妹去师兄那里学医有段日子了,不知此次外出是否学到了什么。” 张良有意将怀疑对象向白芷身上引,虽说自己确实为墨家提供了从白芷那里得到的护心丹,这么说有些不厚道,但对这个师妹,他总归是有一些怀疑的,而且,她似乎已经处在这些事情之中,而自己却难以把控,实在,有些焦虑。 颜路却没什么表示,“还是学艺不精,我让她去藏书楼研读《易经》了。” 张良微微皱了眉,师兄是真的没觉察到我话里的意思,还是根本就不愿觉察?! 这边张良正在深思,颜路又开了口,“为今之计,想要救端木姑娘,只能去请师叔了。” 张良回神,目光投向大海,笑道,“听闻师叔最近在研究一盘棋,师兄不如去点拨一下吧。哦,对了,一个人下棋终归是有些无聊,不妨将庄内下棋的小天才推荐给师叔吧。” 颜路心念一转,便明白了张良的意思,又问道,“为何让我去?师叔一向不喜欢我的。” 张良微垂下眼,嘴角带着好看的弧度,“因为啊,师弟要去办件大事。”接着,也不管颜路的反应,就这么背着手朝庄内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月就放了一天假,我要死掉了,请小伙伴们相信,这么久没有发文,不是我懒,是不放假啊啊啊啊,高三狗伤不起啊啊啊啊 ☆、插pter37 白芷进入藏书楼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微弱的阳光斜斜地照射在一排排书架上,空气中的灰尘粒子也隐约可见。许是因为竹简被人重新整理过,《易经》已不在她放的地方,她在排排架子中穿梭许久,才找到了前阵子才用过的那捲竹简。 有些疲倦,便直接走到大厅前方的书案旁倚案坐下,在没有别人的空间内,白芷还是放弃了那些诸如跪坐之类的规矩。 视线不经意间扫到一行字:“蒲公草,叶似苦苣,花黄,断有白汁,人皆啖之。江之南北颇多,他处亦有之,岭南绝无。小科布地,四散而生。茎、叶、花、絮并似苦苣,但小耳,嫩苗可食。” 白芷这下才想起曾经楚南公对自己说过的那一番不明所以的话。 “丫头,可曾看见绣绒?” “我刚来的时候就在小圣贤庄门口看到一株飘来得绣绒呢。” “感觉像是从海的那边飘过来的呢。” 可据自己曾看到的书中所写,蒲公英多生于道旁、草地、田间、河岸、荒地、庭园等处,而小圣贤庄地势如此之高,按常理来说,在此处看到根本是不可能的。 可是,楚南公不会无缘无故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那么,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白芷的手指无意识的绕着垂下来的几缕髮丝,眉头紧锁着。 他定然不会只想说蒲公英的事,如果...将范围扩大呢? 将范围扩大到某件事?某件不可能的事?亦或是...某个人?! 白芷一惊,手中的竹简“啪”的掉落在书案上。 是了,就是某个人!一棵从海的那边飘来的绣绒,一缕从后世飘来的孤魂,楚南公说的,分明就是自己啊!自己就是那棵原本就不可能出现在小圣贤庄的绣绒! 他看出来了。白芷的手微微发抖,脑中混乱不堪,却又不自觉的冒出一连串的问题。他的话,是提醒,还是威胁? “吱呀——” 不待白芷深想,眼前藏书楼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抹浅蓝就这么撞入白芷的眼中,猝不及防。 那人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站在门边,轻声开口,“师妹,真是好巧。”随即以轻缓的脚步,悠然的走到白芷的面前,将他怀中一直抱着的东西放到书案上,“突然想要下棋,可是天色已晚,不好打扰师叔,如此凑巧,不若师妹陪我下两局吧。”说着,他又将书案上的两盏烛火点燃,昏暗的大厅一下子亮了起来。 第31页 白芷这才发现那是一个简易棋盘,不,是棋盘和黑白棋子的套装。白芷迅速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眨了两下眼睛,笑道,“是很巧。”可是怎么可能巧到你正好带着棋盘,我正好在藏书楼内,白芷心里清楚,张良这次只怕是专程来找自己的吧。 张良微微一笑,将黑子递给白芷,她也就毫不客气地接受了,将一枚子直接落在中心处,嘴中道,“师兄明知白芷棋艺不精,此番是专程拿白芷来取乐的?” 张良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白子,“岂敢,只是觉得最近太久没与师妹走动,怕是要生分了。”白芷微一挑眉,没有答话。见白芷没有回应,张良语气飘忽,“其实,此次前来,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师妹。” 白芷下棋的手一顿,果然,来了吗?微微弯起嘴角,道,“师兄想问什么?” 张良开口,声音却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过来,“师妹,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白芷心思千迴百转,千算万算,想到了许多他可能会问到的问题,却没想到是这一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具身体的主人曾经与张良见过?她想了一瞬,道,“师兄怕是忘记白芷失忆这件事了吧。” 张良淡笑,语气却是一瞬间冰冷,“瞧着师妹最近做的事,我倒真是忘了师妹曾经还失忆过呢,”张良的目光紧紧锁定对面的紫衣女子,“只是不知师妹是怎么在失忆后到达小圣贤庄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空山鸟语,与蜀山有联繫,打入墨家内部,甚至预料到将来要发生的事,例如端木姑娘受伤这件事的呢?” “啪”的一声脆响,张良手中的白子应声落在棋盘上。 白芷低着头,嘴角带着淡淡的弧度,似乎并没有因为张良的话而引起什么神态变化,但手中的黑子却紧了又紧,将手掌硌得生疼。 案边的烛火还在不知所谓的烧着,偶尔发出两声“噗嗤”“噗嗤”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大厅内停得格外清晰。时间一点一滴过了许久,那紫衣女子才轻声唤道,“师兄。” 张良的内心突然有些轻颤,不知是否受这环境的影响,他总觉得对面女子的语气有那么一丝孤寂,让他觉得莫名难受。 白芷接着道,“前阵子我向师兄讨了一个人情作为及笄礼,不知师兄还记得吗?” 张良不知道他问什么要提这件事,却还是点点头,又想到她低着头应是看不见,才道,“记得。” 白芷松开手中紧握的黑子,问道,“可还算数?” “......算数。” 白芷轻唿了一口气,道“白芷只有一个请求,”她咬了咬唇,内心有些紧张,最终一字一顿的道,“师兄,信我。” 这下张良却是愣住了,他本以为她会用这个人情让自己帮她做某件事,却没想到只提了个小小的要求,只是,信她。 只是希望他能够,信她。 白芷的目光转向旁边的火烛,幽幽地道,“师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吗?纵然我有许多让师兄不解的地方,可我向师兄保证,我定然不会做对小圣贤庄不利的事情,反而,我还可以帮你。” “帮我?” 白芷看向张良,道“我知道师兄想要做什么。” 张良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微微一笑,道,“韩国被灭,师兄要復仇。”白芷之所以没有将张良的目标说成家国大义,黎民百姓,是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在歷史上张良刺杀始皇之前,他的内心也确确实实只有两个字,復仇。 看着张良晦暗不明的神色,白芷轻笑一声,“师兄在害怕什么?” 张良一顿,“不懂师妹在说什么。” 白芷摇了摇头,“师兄今日之所以来找我,不就是因为师兄看不清楚我的所作所为吗?长久以来,师兄缜密的心思习惯于把周围所有的一切掌控在师兄自己手中,可我的出现,却恰恰打破了你的掌控,师兄在害怕,不是吗?” 张良的神色缓缓地沉了下来,他不得不承认白芷说的确实是真相,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对她的怀疑、不信任,其根源就在于自己的慌乱与恐惧,只是没想到,那女子却将她的表现都看在眼里。 “师兄不妨看看棋盘。” 闻言,张良的目光落在眼前的棋盘上。斑驳的烛光虚虚实实的照在黑白子交织的局中,而在纷繁错杂的局面内,黑子已被白子斩杀的溃不成军。 白芷轻笑,“师兄的心思完全没在棋局中,却还是让我输得一败涂地。人生如棋局,师兄的能力在此,你还害怕什么呢?” 你还害怕什么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张良缓缓的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原来自己一直纠结的不过是徒劳,原来即使不能掌控一切也一样可以赢得胜利,原来真正的强者是不论遇到什么艰难困境,都能够化险为夷。他站了起来,郑重地向白芷行了一礼,“师妹,子房受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快乐~ps::“蒲公草,叶似苦苣,花黄,断有白汁,人皆啖之。江之南北颇多,他处亦有之,岭南绝无。小科布地,四散而生。茎、叶、花、絮并似苦苣,但小耳,嫩苗可食。” 并不是《易经》中的原文,而是我引用的几篇古文合成的。 ☆、插pter38 翌日 “吧嗒” “吧嗒” 白芷将遮住窗户帘子掀开,这才发现外面早已乌云密布,而这声音正是来自偶尔从天上坠下来的豆大雨珠。 连忙将窗户关好,白芷喃喃道,“昨天还是晴空万里,怎么今日就开始下起雨来了。”不过想想,这月份怕是要由下入秋了。 白芷呆呆的看了一会雨,思绪似乎飘到很远的地方。 一滴一滴的雨珠终于连成线,淅淅沥沥的下起来,浇在门外的树叶上,和着风声,发出刷刷的声响。没过一会,门前的小路已经湿漉漉的了。 想着这时候出门,鞋子上一定满是泥泞,白芷索性走到书案旁,拿出一卷空白的竹简,提起毛笔微微沾了墨,随意写起诗来。 桑桑秋雨滴门廊, 海上烟云遮日光。 写到这里,白芷皱了皱眉,思路断了,这可怎么接? ········································ 层层的乌云笼罩在颜路的院内,使得屋中也有些阴暗,张良立在窗边,看着门外雨势依旧如此之大,不禁嘆了口气,回身对后面的人道,“师兄,今日怕是不能下棋了。” 闻言,颜路皱眉,“为何?我已与师叔约好今日带子明去下棋的。” 张良走到颜路身旁,语气有些无奈,“可今日是雨天,这种天气是断不能赢过师叔的。”察觉到颜路面带疑惑,张良赶忙道,“缘由稍后与师兄解释,为今最为紧急的事要告诉师叔此事,防止师叔空等一场再发起脾气来。” 第32页 颜路点点头,也不去追为缘由,只道,“那我现在便去向师叔说明取消这次比棋,不过,理由呢?” 张良温温一笑,道,“子明毕竟是个孩子,雨天还要贪玩,却突感风寒,只能卧床养病了。” 颜路略感无语,却还是颔首表示明白,拿起门边的伞便要向外走去。 “师兄等等。” 一瞬间,张良却是想到了那道小心翼翼却又饱含坚定的声音: 师兄,信我。 明明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莫名让张良平静无波的内心泛起了涟漪。仔细想想,他当时似乎并没有给出这句话的答案,现在,去补上吧。 看到颜路不明所以的转身,张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此事若是师兄去说,怕是免不了一阵责骂。” 确实,荀况一向不大喜欢颜路,颜路虽不知道缘由,却已明白若是由自己去说,今后的再次相约怕是很难了。 颜路思索了一瞬,突然抬头,“你要去找小芷?”看着张良默认的神色,颜路皱了皱眉,“我不同意你把你牵扯进来。” 张良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只淡淡挑了挑眉,走到门边将剩下的那把伞撑起来,悠然向门外走去。 雨水无情的打在光秃秃的梅树的枝干上,沿着枝丫,蔓延到厚厚的土层中。滴滴答答的雨中,只剩了一道声音飘忽传来: “师兄,不论你愿或不愿,她已经牵扯进来了。” ········································ 远处有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传来,兖州城中的店铺由于雨天的原因都及早的关上了门窗,整个城中更显寂静。 身着蓑衣的男子带着身后同样打马的一群人在一所客栈门前停下,男子下马走入店内,昏黄的烛火照到身上,他这才将蓑衣脱下,露出了一袭不染纤尘的白色衣衫,和......一张精緻俊美的脸庞。 他将蓑衣递给身后的人,开口道,“还有多远?” 身后的人恭敬地答到,“公子,若是不因雨天耽误行程,三日可到。” 扶苏点点头,思索了一瞬,眼中晦暗不明,“还是尽快去吧,听说丞相还有要事要办,这事可耽误不得。” 李斯随着他向客栈中走去,答道,“是皇上命我去准备迎接阴阳家到蜃楼的各项事宜,其实...也不急于一时。” 扶苏摇了摇头,面带笑意,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当然还是皇命重要些,等到了桑海城内,你我就分开行事,你带着身后的那些人先去蜃楼。” 李斯断然道,“不可,公子单独一人,我们无法保证您的安全。” “无妨。到时让蒙恬接应我便是,你那里必然需要人手。” “不可。” 扶苏似乎嘆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那你便派两人跟着我吧。” “是”李斯点头毕恭毕敬的应道。 前方的人似乎嘟囔了一句“老顽固”,李斯脚步一顿,满心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加更~ ☆、插pter39 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白芷握笔的手却是停在竹简上方许久,终是不知怎么续写下去,索性放下笔,到旁边将小小的火炉点着,慢悠悠的煮上一壶茶。 跳动的火焰哔哩啪啦的响着,不一会,味道从壶中飘出,一时间屋内茶香四溢,白芷静静地坐于烟云缭绕中,心想着这样放空一下也很好。 但是,偏偏事与愿违。 “扣扣” 有一人持一把竹伞立于院门旁,颀长的身形着一袭淡色儒袍,墨发轻轻披散着,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视线正穿过重重雨幕与白芷相接,尽管她的院门并没有关上,但那人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以示到来。 白芷见到他,却是十分意外,不是昨日才见过,怎的今日张良又来找自己,是有什么要事吗? 面色却不表露,她打趣道,“师兄挑的真是好时候,我这茶刚刚好。” 闻言,张良缓步走入屋内,将伞立于屋门旁,他走到案旁跪坐下来,这才开口说道,“那倒真是有口福了,还从未品尝过师妹泡的茶呢。” 白芷微微笑着,手中却是利落的倒出一杯茶,放到张良面前,“平日太忙,也没有时间做这些东西,之前倒是一直为荀爷爷泡茶,今日献丑了,师兄可不要笑话我。” 张良端起茶杯,“师叔可是挑剔得很,师妹既然能让师叔喝得舒心,那必然是泡茶的好手了,”他轻抿了一口茶水,不由贊道,“果然好茶,师妹还是莫要谦虚了。” 白芷又拿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师兄喜欢就好,”摇了摇手中的茶杯,散了散温度,白芷又道,“不知今日事兄前来所为何事?” 张良却是狡黠一笑,“难道没有事就不能来找师妹了吗?师妹这样着实让师兄伤心啊。” 白芷一噎,什么时候张良变得这般会调戏人了?“师兄莫要再打趣我了,白芷只是觉得师兄这么忙,应该不可能在这种雨天出门只为了来喝杯茶吧?” 张良这才微微敛了笑意,沉声道,“却有一事需要师妹帮忙。” 白芷不语,只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他接着道,“本来今日颜师兄要带天明去与师叔下棋,藉机赢得让师叔去救端木姑娘的机会,奈何——师妹!” 本要将茶杯送入嘴边的白芷,听到这一句后,不禁一抖,半杯茶就这么洒湿了她的衣裙,白芷去无心顾及。 他们,本要在今天下棋?可,不是应该晴空万里的吗?怎么会、怎么会突然下雨呢......这...不应该是这样啊...还有,少羽没有发现石兰的身份又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真的不是我所见过的秦时明月?! 乱了...都乱了... “师妹!你无事吧?” 直到身旁的唿唤传来,白芷才清醒过来,她整理了脸上的神色,抱歉的笑笑,道,“师兄,不好意思,我去换件衣服。” 张良点了点头,虽然对她刚刚的表现有些诧异,却并未多说什么。 他的目光在目送白芷进了里间后,落到了书案上的一卷竹简上: 桑桑秋雨滴门廊, 海上烟云遮日光。 像是诗得样式,却比《诗经》的每一句多了三个字,作者似乎并没有写完。他略一思索,模仿着原句,抬笔将后两句补上: 低檐落上谁家燕, 欲借片瓦挡风霜。 刚收起最后一笔,白芷恰好走了出来,她低着头整理下摆,并没有看到张良的动作。她跪坐在垫子旁,“师兄,久等了。” 张良看着她依旧是紫色的衣服,淡淡笑道“不碍事。” “听师兄刚才的意思,是要我去向师叔说明原因?” 第33页 张良颔首,内心却微微惊异,自己并未说完,她却已能将自己的目的说出口,这是不是说明这个盟友,自己真的交对了呢?思及此,张良开口道,“师妹果然蕙质兰心。” 白芷摇头,微啜了一口茶,接道“比不过师兄神机妙算。”突地话锋一转,“师兄怎么...想到让我去?我以为...”我以为你应是不信我的,可这话却是不知怎样才能说出口,关系才刚刚缓和,还是不要将这些挑明了吧。 张良却是大致猜到对面女子的心思,回答道,“一来,师叔一向不太喜欢颜师兄,我想师妹应该能看出来吧,”见白芷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道,“所以这件事让师叔喜欢的人来说更能事半功倍。” 白芷点头,大致明了,荀况不知什么原因不大喜欢伏念与颜路,张良他还是比较看好的,不过这事他倒是不方便出面,他去解释,必会让荀况怀疑这之中有什么阴谋。可自己就不一样了,自己出面,虽能让荀况想到自己是被请来当传话的,却并不会让他在向深一层去思考,毕竟,一个刚及笄的女孩能隐藏什么秘密。 “这二来嘛——”白芷这边想着,却并没有想到他还有第二个原因,听到他的声音,才突然将心思放到他即将说的话上,可张良却是顿了一下,直视白芷,眼带笑意,“二来是我突然想到昨日还未给师妹一个答案,今日特来给个回答。” 白芷微楞,脑中还在思考昨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却图的听闻那人说道: “师妹,我信你。” 脑中突然一片空白,窗外的雨声不知为何一瞬间消失,只有刚刚那一道如清泉般清凉爽朗的声音迴荡在耳旁。那一刻,白芷像是一个得到了糖的孩子,对着对面的男子,咧开嘴笑了起来,那一抹笑,没有谨慎,没有算计,纯真美好,像是一抹暖阳,温暖了自己,也在对面那人的心中留下的浅浅的印记。 外面的雨还在下,但屋内的两人却在茶香缭绕中,相视而笑。 岁月静好。 作者有话要说:  良殿终于和小阿芷统一战线了,鼓掌,啪啪啪! ☆、插pter40 “病了?!”正端着一盏茶的荀况蓦地把茶盏放在案上,脸上有些不大高兴,“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 张良与白芷谈了关于荀师叔与天明的事情之后,她也不耽搁,张良刚一离开,她就来到荀况的半竹园,将之前串通好的理由摆在他面前。 此刻,看着荀况的脸色,白芷不仅在内心深处嘆了口气,真是个艰巨的任务啊...... 面上浅笑,用手试了试茶盏的温度,将已经有点凉意的茶水倒掉,沏上了刚刚烧开的新茶,道,“毕竟是个孩子嘛,下雨天也还念着在外玩耍,一不小心淋了雨,就染了风寒,这会正在床上躺着呢。” 荀况撇了撇嘴,拿起茶盏微微饮了一口,语气里有些不满又有些失望,“这下乐趣有没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高手来对弈,哎~” 白芷看着他这幅神情,却颇有点老小孩的意味,不禁失笑,“荀爷爷啊,人家不是说等过几天病好了就来嘛,总会有机会的。” 听了这话,荀况的神色稍稍缓和,但还是绷着脸“哼”了一声,继而拿起杯盏又喝了一口茶水,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拿着杯盏的手微微一顿,“不过,怎么是你过来告知我这件事?” 白芷嘆了口气,“还不是因为颜师兄怕你责怪他,故而找了我来当挡箭牌,”她眼睛微微一弯,身体稍稍前倾,“不过,爷爷,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颜师兄啊?” 荀况看着少女满脸求知若渴的神情,也漏出狡猾的笑意,凑到他面前,“想知道?”见白芷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荀况的笑意扩大,“陪我下几盘棋就告诉你!” 白芷嘴角的笑有些僵硬,凭她这么长时间对荀况的了解,这完全属于一下棋就停不下来的类型啊!她转头看了看外面仍在滴滴答答的雨,咬了咬唇,虽然下雨天没什么事可干,但...她实在不想下一天的棋啊! 可是......她有的选吗?! 啊啊啊啊,说到底还是怪张良,白芷的内心有些抓狂,但同时也暗暗决定,将来,这笔帐一定要向张良讨回来! 但现在,白芷只能使劲扯着嘴角,看荀况兴致勃勃的摆上棋盘,摆好棋盒,顺了顺鬍子,慈祥的道,“你黑子,我白子。” ...... 呵呵,愉快的一天...... ········································· 本来只想在客栈中歇息一晚的扶苏与李斯等人,却因为马匹的突然猝死不得已只能在兖州城中另行购马,也许是由于天气的原因,城中卖马的店家少之又少,待到马匹购置齐全,已是第三日了。 扶苏站在客栈门前看着仍在缓缓下着的雨,不禁有些皱眉,虽说这几天也有停雨的时候,但大多是不到半天,就又开始哩哩啦啦的掉下了雨珠。他不禁摇了摇头,这雨,还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可这行程,是真的不能再耽搁了。 转头对身后的李斯道,“走吧,已经迟了多日,今后要快马加鞭了。” “是,公子。”李斯应声,将手中的蓑衣递给扶苏。 穿戴整齐,回身的一剎那,扶苏似乎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勐地转身,却只看到了空空的街道,连一丝人影也无。 他皱了皱眉,心里却很笃定,自己的感觉绝对没错,但到底是什么人呢? “公子,怎么了?”李斯不明所以的顺着扶苏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不免出声问道。 扶苏摇了摇头,转身,“走吧。” 一行人侧身上马,冒着大雨策马而去,空旷的大街上,只剩马蹄声仍在迴响。 ...... 直到他们的身影离了视线,墙后才缓缓走出一个人。雨水顺着淡紫色的髮丝蜿蜒而下,身后的剑被雨水打得噼啪作响,浑身的布衣也早已湿透,他却一点也不在意,好像习以为常。俊朗又充满坚毅的脸上,一双锐利的眼睛正盯着刚刚一行人离开时的路线。 良久,他才缓缓收回视线,平静的迈入面前的客栈中。 ········································· 谁都不曾想到,这场雨,一下竟下了五日,而且......还没停。也由于这个原因,这五日可是苦坏了白芷。 这种天气,张良的计划无法实施,只能拜託白芷在荀况哪里再拖一拖,无奈,白芷只能哄着荀况,陪他下棋陪他乐呵,于是...... 第34页 “子明怎么样了?” “好点了。” “是不是能来了?” “快了快了,就这几天吧。” ...... “什么时候能来?” “...额,快了,爷爷,来来,我们下棋,下棋。” ...... “何时能来?” “......快...” “快什么快,都快多少天了!我自己去看!” 连忙扯住荀况,“爷爷!你不能去!”见荀况挑眉看着她,白芷灵机一动,“虽然颜师兄的医术不及您,对于小风寒来说,还是足够的。况且,您是长辈,要是亲自去找晚辈只为下棋,传出去不仅有失您的颜面,也会惹的庄内的人对子明有所非议。” 见白芷一脸认真的神色,荀况想了想,似乎觉得她说的有理,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 白芷回想这几天为了应付荀况使出的浑身解数,只觉脑细胞都更新了上万次,不过幸好,昨日荀况对自己说他今日去会见一位老友,故而,今日的自己,解!放!啦! 细算一下,似乎自己在桑海城中定制的衣服也该做好了。白芷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拿起门边画有梅花的纸伞,脚步轻快的出了门。 ...... 昏暗的天色下,只一抹紫色缓缓移动。 因着下雨的缘故,以往热闹的城中如今静得只听到一声声的铃铛轻响,白芷内心有些发憷,这个年代,抢劫什么的,盛行吗?不会...有鬼吧...? 刚想到这,白芷又使劲摇了摇头,这纯粹是自己吓自己。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加快脚步向布店走去。 意外的,各户门扉紧闭的大街上,布店竟然还开着门。 可是...零落萧索的街上,只这一家大敞门扉,幽暗的烛光自屋内照出,屋内的情形飘飘渺渺,看不真切, 这本身,就是一件可怕的事,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跨度可能有点大,为了赶进度啊赶进度,我也想多更点,可实在没时间啊,好捉急。 ☆、通知 嗯,之前的请假完成了,我已经回来了。 ☆、插pter42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我来了,等久啦~ 这次更新3700,明日还有一更~ 话说玄机已经多久没在秦时明月里把我的良殿放出来啦,不开心! 昏暗的天色下,只一抹紫色缓缓移动。 因着下雨的缘故,以往热闹的城中如今静得只听到一声声的铃铛轻响,白芷内心有些发憷,这个年代,抢劫什么的,盛行吗?不会...有鬼吧...? 刚想到这,白芷又使劲摇了摇头,这纯粹是自己吓自己。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加快脚步向布店走去。 意外的,各户门扉紧闭的大街上,布店竟然还开着门。 可是...零落萧索的街上,只这一家大敞门扉,幽暗的烛光自屋内照出,屋内的情形飘飘渺渺,看不真切, 这本身,就是一件可怕的事,不是吗? 白芷深吸一口气,身上的小刀悄然滑落到手心,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了握小刀,接着抬步走进布店。 刚一进入门内,一股暖意萦绕在白芷的周围,她将伞收好,轻立在门边,这才转身向屋内看去。 那掌柜正在拨弄算盘,不经意抬头看到门口的人影,马上放下手中的活,笑着迎了上来,“白芷姑娘,你来了啊!” 白芷前行的脚步一顿,面色微微发冷,“你刚刚...叫我什么?” 她很清楚,自己明明没有告诉过这掌柜姓名,那么...她到底是如何知道的?想到这里,她不仅握了握手中的刀。 可那中年女子却有些楞,“白,白芷啊,丁掌柜说的,难道是我记错了?” 听到丁掌柜的名字,白芷紧绷的身形放松,面容舒缓,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没有,就是觉得有些惊讶,丁掌柜竟会和别人谈到我吗?” 中年女子转身走到柜檯边,低下身来,“也不是,之前我去有间客栈给伙计送衣服,正巧看到丁掌柜在客栈门口与你交谈,然后就听到你的名字啦,哦对,就是你第一次来我这里的时候,也是我眼拙,上次竟没认出你来,这几天才突然想起来的。”她嘴上滔滔不绝的说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两双手一只在柜檯下面翻找什么东西,似乎很难找的样子。 白芷了悟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随即没话找话得道,“看您似乎和丁掌柜很熟的样子啊?” “嘿嘿嘿”那中年女子突然停了下来,看着白芷傻傻的笑了起来,白芷有些不明所以,却听她道,“一条街上的嘛,肯定熟啊。而且...”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丁掌柜是个挺好的人,待人热情真诚,又有一手好厨艺,最重要的是他经常惠顾我的店,这一来二去的就熟了...”她的话越说声音越小,白芷却突然明白了什么,长长的“哦~”了一声,那人却有些不好意思,又嘿嘿得笑了起来。 白芷细细的观察对面那人,虽已至中年,但岁月只在她脸上留下浅浅的痕迹,一头乌黑的头髮利落的挽成一个髻,鬓角被汗水微微沾湿,含有笑意的眼睛十分秀气明亮,嘴角勾起一个欣喜的弧度,一件深棕色的布裙恰到好处的烘托出她朴实无华的性格。白芷歪了歪头,若是能够安定下来,丁掌柜与她...也挺配的吧? “找到了!” 那中年女子的话吓得白芷马上收回心思,她将视线放在掌柜手中打开的衣服上,那是一件黑色的束身长衣,腰部与袖口用紫色的镶边微微收紧,下身按照白芷的要求做成了裤子的形态,剪裁得体,流畅有致,白芷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目光。 “甚得我意!掌柜的手法真是高超!”白芷接过衣服,面料带来舒服的手感。 掌柜不好意思的笑笑,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白芷姑娘,我叫佟玉,以后若有衣服想做尽管来找我,我给你降价!” 佟玉?......怎么不叫佟湘玉? 白芷憋住笑,捂住肚子朝佟玉鞠了一躬,“那就在此先多谢佟、掌、柜、了!” 佟玉连忙将她扶了起来,“不敢当不敢当,丁掌柜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哦,原来还是为了丁掌柜啊! ······································· “驾!” 原本十分寂静的山谷突然传来了急速的马蹄声,伴随着吵吵嚷嚷的人声,惊吓了正在树上避雨的鸟群,鸟群低飞而散,带动了身下的树枝,叶上的雨点吧嗒吧嗒落下来,砸在一晃而过的棕色身影身上。 远远瞧着,似乎是一群人正在骑马追着前方的人,那群人纷纷拿着沾满雨水的大刀,刀锋在雨滴的映衬下,不知晃了谁的眼。 第35页 突然,一支箭破空飞来,正中前方那匹马的后腿上,那白马一声尖锐的鸣叫,将背上的人甩了下来。那人转瞬从马上滚落下来,棕色的蓑衣粘的全部都是泥,他却来不及在意,他想朝后退去,却在转眼间被身后的那群人围了起来。 “怎么样,逃不了了吧,早就告诉过你,这是大爷们的地盘,你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哈哈哈哈!”马上的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处于包围圈的男子,发出一声声讥笑。 那男子抱拳道,“在下只是一位普通客商,可各位还是苦苦追赶,不肯放我一条生路。”雨水打在他的蓑衣上,却丝毫不能破坏他优越的气质。 马上的人笑了两声,“你要我给你一条生路,首先得给大爷我留一条财路吧,对不对啊!”周围的人纷纷起闹,“对啊!”“对啊!” 那男子皱了皱眉,却还是有礼的道,“各位已经掠夺了在下的财物,随从也已受害,不知各位还想怎样?” 为首的人骑着马绕着那男子瞧了瞧,“我看你非但身边有钱,家里应该更有钱,不如跟大爷我回上寨住两天,让你家人带着钱把你领回去。”随即不给男子说话的机会,一挥手,喝到,“兄弟们,把他绑了,带回去!” 男子向后退了两步,眉目间有些许慌张,“你们不要乱来。” “呵呵,乱来?”马上的人冷笑两声,威胁道,“若是反抗的话,就把你的手脚先砍断!” 人群中已有几人下了马,正拿着绳子缓缓靠近,突然—— “叮铃——” 响彻耳边的雨声中竟突兀的传来一声铃铛轻响,更为奇怪的是,那悦耳的铃铛声竟只传来一次,便再也找不到踪迹,像是人在迷茫时偶尔产生的幻听。 那群人楞了一下,正想继续动作,却见中间那男子正凝视着前方的道路。 他的视线穿过厚厚的雨幕,落在远处。 那里,一个持着竹伞的紫色身影正徐徐前行。 ······································ 哗啦啦的雨声,传到这个孤零零的山洞中更显清晰,洞内的人谁都不愿开口说话,使得这片不大的地方在雨声的躁动中更显寂静。 白凤双臂环抱,斜倚在洞口的岩石旁,眼神幽幽的放在外面被雨水无情击打的叶子上,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突然走过来一个人,眼角余光的一抹火红让他连猜都觉得费事,定是赤练无疑。 “心疼了?” 赤练的这一句让白凤觉得疑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才发现她指的是自己一直注视着的那片树叶。 “心疼?”看着被雨水砸得直不起腰的叶片,白凤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弱者不值得被同情,当然,更不值得心疼。” “呵,”赤练冷笑一声,将手伸出山洞,暴露在雨水中的手臂瞬间传来一股凉意,她抽回手,无所谓的甩了甩,“还是这么冷酷无情。” 白凤扭头看了看身后正在闭目养神的卫庄,又看着赤练的侧脸,毫不掩饰的嘲笑道,“这句话,究竟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他?” 赤练勐地扭头看向白凤,满脸怒气,像蛇一般柔软的头髮似乎也炸了起来。她似乎想要反驳,可最终只是皱了眉,将头扭过去,再次看向雨中。 白凤也不在意,他巴不得身边清静一点。 可今日的赤练似乎与平常有些不一样,没过多久,她又开口道,“我们要去哪?” 听到这些话,白凤有些讶异,放在另一条手臂上的手指无目的的敲了敲,他用审视的眼光深深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这才开口道,“赤练,这不像你。” 赤练看了他一眼,表示询问。 “你以前从来不问的。他去哪,你就去哪。” 她愣了一下,随即竟是苦笑一声,“你就当我是怕了吧。” “你竟会怕?”白凤挑了挑眉,眼中满满的不信。“曾经天不怕地不怕赤练如今告诉我她怕了,真是可笑!” 赤练竟意外的没有生气,反而认真的点了点头,“是怕了。上次的事件之后,我突然看清了一些事。”她幽幽嘆了口气,“连你这样的人都会受那么重的伤,那...我还能陪他多久呢?不如趁现在,多了解一些事情吧,也许还能在必要时刻发挥我的用处呢。” 白凤耸了耸肩,似乎觉得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他转身向洞内走去,只留下两个字在赤练的耳边徘徊, ——桑海。 ········································ 简陋的竹屋内,房顶滴滴答答的渗水,水滴已经在凹凸不平的屋内土地砸出了一个个水坑,可即使这样,也依然破坏不到窗边两人下棋的兴致。 “啪” 荀况手中的一枚黑子稳稳的落在棋盘上,这一招让白子损失数枚,然而他却并没有多少喜悦之情,“何必要点名她的身份......南公?” 对面坐着的老者,慈眉善目,正是楚南公。他长长的鬍子偶尔擦着棋盘,他抬手将鬍鬚拢在手中,笑了笑,“有些事情,并没有答案可寻。” 荀况不解,“当初无名拼命想要她脱离这个局面,您不也是知道的吗?可您的做法,无疑会使她越陷越深,最终——” “咳咳...咳咳咳...”楚南公突然勐咳起来,厉害之程度都让荀况感到担忧,良久,待到他平息下来之后,他笑着摇了摇头,”老了啊老了,身体真是不中用了。”停顿一下,他突然抛出了个问句,“你们都认为我能看到将来,是不是?” 荀况礼貌一拜,“人皆道楚南公拥有强大的智慧,似有一般预兆未来之趋势。” “哈哈哈”楚南公爽朗的笑了起来,笑声霎时充满整个屋子,“可世人不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啊。”他有些感嘆,“歷史的脚步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即使我知道某些事,也不能阻挡它的发生,相反,我还需要促成它,这是我的使命,亦是天命如此啊!” “可,”荀况直视楚南公的双眼,“天命虽有常,人道亦有为,不是吗?” “哈哈哈,或许吧,这未来啊,谁知道会不会按照正常的轨道前行呢?”楚南公呵呵笑了一瞬,一捋鬍鬚,“哎呀哎呀,到你的棋了,快点。” “啪” 胜负已分,黑子,稳赢。 ☆、插pter43 作者有话要说:  本次更新3200~ 现在一次更3000我也是蛮拼的,没人夸夸我吗?!! 第36页 啊对了,元旦好像快到了诶,想要番外吗?想要群体还是单人番外呢?你们可以评论留言的~ 如果没有评论的话,或者本作者没思路的话(无良作者啊)可能就没有了哦~ 好吧,两周后再见~ 时光的转盘缓缓而行,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命运的车轮兜兜转转,有些变化,只是为了让你遇见她。 长途跋涉在这种崎岖不平的土路上,尤其是下雨天软塌塌都是泥的土路上,白芷不得不承认,她是真的想骂街了。可是,还没有等白芷从对两千年前的怨念与两千年后的想念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眼前这一切,她才知道,命运是有多爱跟人开玩笑。 白芷稍稍抬了抬折伞,目之所及,一群土匪模样的人围着一个穿着蓑衣的男子。她将手中的伞用力的下放,好让自己的脸隐没在折伞之后。白芷嘆了口气,少羽没有看到石兰的标记,张良的计划却赶上下雨,而现在,本应是天明荀况救人的活却落到了我手里。哎~看来这真的不是我所熟知的秦时明月了,可剧情大体相同是怎么回事? 想了一瞬,得不出答案,白芷也便放弃了。 算了算了,这种事情还是先放着吧,当务之急是面前的事情该怎么办? 那“土匪头目”看着不远处突然停住的人,虽然手中的伞遮挡了她的容貌,但还是能辨认出那是一位女子。瞧着她不再往前走,以为她是被吓到了,随即一挥手道:“姑娘放心,我们虽劫财,但绝不碰妇孺老幼,你大可放心的从这里过去。” 白芷暗自点了点头,幸好只是劫财,不然...让少羽知道他们还干了别的...得多寒心。不过,他们现在让自己走,那... “姑娘,你快走吧,免得被误伤。” 白芷细细听了听,很熟悉的声音,是扶苏?她有些苦恼,小刀一直握在手里,但不能露面就意味着小刀不能掷出去,也就是说...还是走为上策。 她心下做了决定,继续匀着步伐从这群人身边脱离,那神态,好像周围什么都没有。直到自己的身影在他们眼中消失的一刻,白芷突然脚步一转,隐入了树林之中。 看着那抹紫色身影消失,扶苏才算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若是因为自己连累了旁人,可真的是罪过,不过,想着那人竟不曾露出自己的面容,倒也真是神秘的很,那伞下,到底是什么模样呢? “兄弟们,继续。” 这一声大喝强行拽回了扶苏的思绪,他皱了皱眉,蒙恬的军队怎么如此之慢?眼看绳子将要挨到身上,突然—— 凌空飞来一把小刀——硬生生将绳子割为两截,随即直直的插如对面的岩石中! “谁!”那“头目”一声大叫,警惕的向四周看去,可寂静的山谷中,除了雨声,还是雨声,没有半点他人存在的痕迹。 他下了马,将岩石中的小刀拔出来,仔细的看了看,发现只是一把市面上在平常不过的刀,转身刚想继续发号命令, “咻——” 又是一把小刀飞来,目标却是...... “哈哈哈!”“哈哈哈!”“大哥你...哈哈哈” 那头目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怎么这么冷? 顺着自己兄弟们的视线向下看去.....!!自己的裤子什么时候掉了??!!他慌忙双手提起了裤子,想用自己的眼神震慑一下自己的手下,奈何他们均笑的前仰后合,完全接收不到他的意思。 “笑什么笑,撤撤撤,快撤,这地方太邪门了!”他边说着,边腾出一只手去牵马,刚松开提着裤子的另一只手想要登上马背,他那不老实的裤子又一次滑落下来,无奈,他只好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抓着马缰,半抱半爬的姿势总算上了马,而...他的弟兄已经笑到直不起腰了。 头目满是羞赧,却也只能“哼”了一声打马离去,剩下的人也嘻嘻哈哈的追随前面那人快速离开,隔得老远,依稀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笑声。 白芷躲在树后,嘴里小声念叨“罪过罪过”但又实在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拼命捂着嘴止住了笑声,侧头看了看被留在原地的扶苏,想着应该没自己什么事了,她抬步悄然离开了这里。 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扶苏没有回头便已料到此时的来人。马匹在自己身后整齐划一的停下,一阵厚重的脚步声到达自己的身边,一扶衣摆,单膝跪地“蒙恬护主来迟,请公子责罚!” 扶苏只淡淡说了一句“罢了”,眼神便落到手中刚刚捡起的小刀上。 那女子,与刚刚救自己的人,是否有什么关系呢? ········································ 翌日 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唤醒的白芷,惊奇的发现:天晴了! 白芷在窗边伸了个懒腰,深吸一口气,闭着眼感受了一下阳光的美好。 虽然不知道这次张良是否还会遇到那种情况,但,为了以防万一...白芷走到院内,将早已准备好的药材放到药壶中,没过一会,药香薰染了整座院子。 半竹园 “额...”天明执棋的手一顿,眼珠子滴熘熘的转了两圈,却是不知道下到那里好了。 对面的荀况皱眉抬头,“怎么不下了?” “啊?哦,我...我刚才...下的太快了,现在是时候思考一下了!”说着,天明十分夸张地伸了个懒腰,竟真的开始闭上眼睛思考。 一旁的颜路看着这种情况却是不明所以,刚刚还惊讶于子明变成了围棋高手,怎么现在却需要思考这么久? 屋内个人神思各异,屋外的张良却是有些无奈。 千算万算,算差一步,怎忘了天上有云彩这回事情? 他摇头嘆息,只盼望这团云彩能快点过去,可视线却不经意扫到一抹身影... 师妹? 此刻端着一碗汤药,着一袭紫色衣衫正缓缓走在半竹园内的小路上的人,可不正是白芷?似乎是感觉到了那股视线,白芷转头,恰巧与张良的视线相接,她调皮的做了个鬼脸,然后直接步入了战况激烈的棋室。 室内的每个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虽然等的有些不同,但荀况脸上沉下来的表情简直可以让颜路看到自己惹怒师叔的后果——死无全尸。 天明内心更加焦虑...三师公啊三师公,你也没告诉我这时候该怎么办啊?! “叮铃” 三人顺着声源向门口看去,便看到白芷正笑嘻嘻的端着一个碗向屋内走来。 “你怎么来了?”看见是白芷,荀况临近爆发的脸色有所缓和,但语气还是很生硬。 白芷也不在话,只是温和地笑道,“子明的病没有完全好,我是来送药的。”说着,她把手中的汤药递给天明,在交到天明手中的那一刻,白芷眨了眨眼睛,狡黠的道,“子明,慢点喝,不着急,别呛到了。” 第37页 天明接过药碗,看着手中泛着苦味的汤药,咽了口唾沫,又想起小师姐刚刚说的话,明白这是拖延时间的好计策,只好咬了咬牙,将碗送到嘴边。 荀况看着天明几乎是喝一口,停半天的速度不禁有些生气,但又想到却是身体健康更重要,况且小孩子忍受不了苦也是情有可原的,微微嘆了口气,这心里的气也就散了。 好不容易看到阳光再次洒到屋内,天明好似看到胜利的曙光,剩余的药一股脑的都倒进了嘴里,随即将碗豪爽的放在白芷拿来的托盘上,快速把手中的黑子放在窗户指示的指定位置上之后,唿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终于得以放松。 白芷微微一笑,将托盘端了起来,静静地退了出去。 ·········································· “小孔成像之说?” 张良温温一笑,“这还是要多亏了墨家祖师爷。”想起自己初读《墨子》时的惊嘆,墨家的势力不容小觑,只是大概当初的墨子也没想到自己的发现能够反过来救助自己学派的弟子吧。果然因果循环啊。 颜路有些慨嘆,“看来,儒家与墨家并称当世两大显学,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果我们不相互排斥的话...”儒墨应该能在接下来的歷史长河中继续发扬光大吧,也总不会落得个现在这样分崩离析的下场。张良微微低头,止住了将要说出来的话,他话锋一转,“师妹送进去的,是一碗汤药?” 颜路并不想深究他前一句没说出来的话到底是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是药,不过没什么特别的功效,不过是有强身健体的效用。” 想到那抹身影进去之前对自己做的鬼脸,张良不禁失笑,“师妹果然聪慧,若是这次没有她的帮助,真不知道师叔当场生气了怎么办。”不过倒也真是苦了墨家巨子。 颜路的眉眼霎时变得柔和,斜眼看了看身侧的人,连语气也带了几分笑意,“她的聪慧你才看到?” 张良一噎,师兄这语气中满满的自豪感怎么回事.....暗自摇了摇头,他还是不去接这个话了,反正怎么说都是错...“话说回来,师兄,你刚刚就让子明将承诺的内容说出来了?” “嗯”颜路点了点头,又嘆了口气,“端木姑娘的伤已经不能再耽搁了...虽然,此举也许会让师叔怀疑......” 张良摇了摇头,“我想,我们的计划迟早会让师叔看出来的,现在还是救人要紧啊。”不过,若是连师叔都束手无策......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平静无波的水面映着两个人的倒影,他们的面容在水面上映的不甚清晰。微风拂过,捲起水面的层层波纹,也带走点点愁绪。 ☆、插pter44 作者有话要说:  都不评论,我都要失去动力了。 手中的托盘上平稳的放着一只空碗,白芷在离开半竹园的路上心情只能用两个字概括——愉悦。 是的,愉悦。在面对这么多“脱轨”的事情之后,人生总算是回到了正轨上吧?白芷这么想着,脚步都不自觉轻松了很多。 石兰出现在庄内对面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样一个哼着歌、眉眼间俱是笑意的白芷。 “嗨~石兰~” 白芷的语气太过开心,连同石兰也受到了感染,她微笑着在白芷面前停了下来,“这么开心?” 白芷眉眼弯弯,笑的很是欢快,“嘻嘻,因为一直想办的事情终于办完了,”她把托盘稍稍向下放了一点,看见石兰手中的食盒,疑惑道,“这么早就开饭了吗?” 石兰摇了摇头,超白芷靠近了两步,面带忧色,低声道,“这是给小黑的。” “小黑?” “嗯”石兰嘆了口气,“是我养的一只黑豹,前些时候受了伤,现在...在小圣贤庄后面的林子里。”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嘱咐道,“它不会伤人的,你别说出去啊...” “啊...”白芷突然记起来动漫里确实有这么个动物,只是太长时间没见过,都要将它忘了。石兰的担忧不无道理,若是自己说出去了,就算只是不小心,也会将小黑陷于危险之中,她点点头,认真的道,“放心,我定不会将这件事泄露出去,不过...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呗?我还没见过真实的豹子呢!” 石兰看着对面如此孩子气的女子,不免失笑,“好,下一次一定带你去。”她摇了摇手中的食盒,“那...我就先走了,得把东西还回去,不然会被发现的。”见白芷笑着道了再见,石兰抬步便向庄外走去,哪知刚要转过迴廊,却—— “等等!” 石兰疑惑的转了头,却见白芷立在原地有些踌躇的样子,“怎么了?” 白芷走到石兰面前,皱眉思索了一瞬,才道,“有一个不确定的消息,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石兰拎着食盒的手微微收紧,似乎心里有预感将要听到的话将会有多么令人震惊,指尖一瞬泛了白,她的语气有些颤抖,却还是执拗地将自己内心所害怕的、期望的问句说了出来“是不是...关于我哥哥的?” 白芷咬唇,轻微的点了头,启唇道,“蜃楼到了,而你的哥哥...也许就在蜃楼之上。” “咣当” 女子的双手突然失了力,手中的食盒也因没了凭挂,一瞬间掉落在地,留下巨大的响动震彻迴廊。 ······································· “啾啾” 安静的凉亭旁边偶有几只鸟鸣声,正在凉亭旁与颜路感嘆各大家学派命运的张良,却微不可查的侧了侧头。 余光瞥到左侧树上立着的一只蓝色鸟儿,他突然笑了笑,随即目光转向身旁得颜路,抬手作礼道,“师兄,师弟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颜路淡淡看了他一眼,点头算是应允。看着那抹俊逸飘洒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轻轻阖上眼,眉头微皱,轻轻嘆了口气, “不应该...参与进来的...” 饱含嘆息的句子在微凉的空气中,静静的消散,或许包括说话的人在内,谁也不知,这句话到底是对何人说的。 ······································· 本是通透清明的月夜,却突然升起了淡淡的薄雾。虽说不影响视物,但看着周围萦绕的白色雾气,白芷还是觉得有些诡异。 第38页 “桑海城的天也像孩子的脸吗,说变就变?” 不知为什么,即使觉得有些诡异,但白芷还是莫名其妙想要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但看着石兰面色凝重的神情,她撇了撇嘴,不再言语。 之前只是猜测蜃楼到达的时间,毕竟很久远的事情,白芷也不能肯定就是今天。本来抱着无功而返的心思,却没想到歪打正着。她们到达桑海城内的时候,那一艘华丽壮美的大船,被太阳折射出来的金色晃了所有人的眼。 石兰怔怔看着,却是不自觉流下泪来,白芷只是将头扭到一边,留给那女子发泄的时间。却不成想,这一待,天色便逐渐晚了下来。而这时两人才勐地想起,城内是有宵禁的! 因而两人快步向回赶,却没想到——起雾了。 迷茫中不知到了哪里,却突然听闻远处传来少年的声音。 “快想想办法!” 白芷与石兰对视一眼,靠在墙边向外看去,视线之内不知为何一片清晰,刚刚的薄雾也悄然消失,不知所踪。 只见前方那女子一身火红,长长的马尾衬托出干练的气息,但一双赤色的手掌赫然昭示出那人的身份——阴阳家大司命。 她背对着白芷,视线正看向被阴阳家的人包围的两个少年。待看清那两人的模样,白芷回身对石兰道,“帮他们。” 石兰点点头,掏出随身携带的烟雾弹,朝人群中一扔,霎时,绿色的烟雾瀰漫四周,石兰立刻戴上帽子,飞奔而出,拽着两人向前跑去。 白芷施展轻功翻身上了房顶,尾随那三人而去。 待浓烟散去,那红衣女子看着两个少年奔跑的身影,挥了挥手,冷冷的吐出一个字,“追!”她抱臂立在原地,眉目间显出一丝不耐,“蜀山?不自量力的傢伙。” ········································· 好不容易跑到山间小路,却发现那些傀儡已将三人包围。进不行,退不能,眼看着傀儡越聚越多,石兰当机立断,脚踩岩石借力,几个跳跃,身子已上了房顶,她看向少羽,眼神微微示意,那人立刻心领神会,拍了拍身旁少年的肩膀,“来吧!” 少羽刚刚在房顶站定,有些疑惑,想要开口询问一下那人身份,却没想到那人连说话的机会也不给他,抬腿便向前跑去,少羽有些无奈,还是侧头对旁边的天明道,“小子,别落下啊!”随即向前方那人追去。 天明脑中有一瞬的空白,竟是愣在了原地,身后不知是谁推了他一下,伴随着一句“快走,发什么呆呢!”他才回过神来,扭头一看,紫衣紫眸,“小师姐?” “嗯,快走!” 直到第二声催促出现在耳边,天明才恍然,快步向前跑去。 四个身影在房顶上快速的奔跑着,不敢有一丝放松。突然,天空中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尤为突兀。 四人抬头一看,竟是机关鸟! “咻——” 一支箭向着石兰的身影破空而去,石兰的身形微动,转身用两指夹住到达身前的箭支,她眉眼不变,随手一扔,继续向前奔跑。 少羽转头瞥了一眼机关鸟,竟发现它正向着天明的方向,他扭头朝后面大吼了一声,“小子,注意身后!” 白芷闻言,眉头一皱,袖中小刀入手,双手齐挥,射向天明的箭支霎时被横空斩断。 转眼间一座屋顶的屋檐已到达边界,石兰用力一跃,飞身踏上另一座房顶。少羽想要尾随而上,却不料一支箭矢突的划破了少羽的臂膀,手臂的灼热感令他失去了抓住房檐的时机,眼看便要从房上坠下,突然—— 一只纤细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 他抬头向上望去,那人的帽子不知何时滑落,墨黑的长髮映着洁白的月光晃了他的眼,她的眉眼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他只能看到那双明亮的双眼中倒映出自己的样子,却不想,竟一时失了神。 原来,他是女子啊。 “啧啧,秀恩爱能不能晚一点,我们还在逃亡呢!” 如梦初醒。 少羽慌忙接力翻身上了屋顶,没敢看那女子的神色,转了眼,却看到身旁小师姐一脸揶揄的神色,他的脸微红,再次移开了视线。 “喂喂,谁帮帮我啊!” 直到天空中的一声大吼,这尴尬的局面才得以打破,三人向天上看去,发现天明不知何时到了机关鸟的上面。 天明费力的稳住身形,趁坐着的人不注意,一脚将他踹了下去,随即翻身坐上了控制区,看着不断下落的人,他嘿嘿笑道,“我上次控制机关鸟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吃奶呢。” “小心前面!”看着天明对面突然出现的机关鸟,少羽着急的大喊了一声。 闻言,天明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前方,发现那只机关鸟已近在眼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隆” 两只机关鸟直接撞在了一起,巨大的冲击力让其直接成为碎片,幸好天明当机立断,在相撞之前跳了下来,不过,看他落下来的方位...... 白芷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几步... “啊!”“啊!”“啊!” 啧啧,白芷有些感嘆,一个人扑倒俩,天明也是很厉害了,而且...天明竟然...袭、胸?!袭了少羽的就算了,还袭了少羽他老婆的?! 天明慌忙将右手从石兰的胸口处缩了回来,发现那人正冷冷的看着自己,“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哪知话刚出口,左面的脸颊就挨了一拳,转眼,看见少羽正满面怒气的看着自己,“我也不知道她是女的啊。” “你还说,你就是故意的!” “我我我真不是,哎哎哎你别打我啊!” ☆、插pter45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啊~ 别问我为什么上周没更,因为宝宝没、放、假!qaq 本次更新3400 作者微博请搜:易三公子_ 旁边天明和少羽还在吵嚷着,白芷却听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声响,她抬头看向石兰,正巧那人也在看着她,四目相对,霎时明白了对方眼神中的意思。 白芷侧头看向那两人,“别闹了,有人来了。” 听出白芷声音里的严肃,两人立刻收敛了嬉笑的神情,趴在房顶上,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向远处看去。 雾霭缥缈中,浅黄色灯光从远处逐渐接近,待离得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个提着灯笼的人,它们排成两列,整齐的在暗夜中穿行,但脸上却完全是呆滞的神情。 天明见到下面的情形,不由得有些吃惊,“他们是干什么的?” “仙童仙女。”石兰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队伍,“云中君说,他们是为了将来侍奉仙人准备的。” 第39页 “云中君?”少羽正在思考这个人,却听旁边的石兰道,“来了,就是这个人。” 三人随着石兰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那仙童仙女的队伍后面还有很多的人,他们大多是坐在轿子上,轿子的四周用薄薄的纱帐围着,内部的人有些不甚清晰。 白芷细细的看去,那为首的轿内,隐隐约约可见白色祥云纹饰,黑色的纱帽在白色衣服中显得有些突兀,正是那云中君。 只是令白芷一直想不通的是,云中君的后面为什么紧跟着的是蒙恬? “是蒙恬的黄金火骑兵!” 听着身旁那人声线中传来隐忍的怒意,石兰微微侧了侧头,却看见少羽的身体正在发抖。 听到这句话,天明的眉也皱了起来,“就是那个杀了你爸爸的坏蛋?!” 少羽没有回话,但他那紧绷的下颌、严重的杀气、紧握的双拳无一不体现了他想要下去结果那人的欲望。 白芷的手轻轻搭在少羽的肩膀上,嘆了口气,“别冲动。” “嘎吱——” 突然,天空中传来木器摩擦的声音,四人抬头一看,目之所及,许多的机关鸟徘徊在天空中。 没有犹豫,几人快速退到房檐下方,躲避着机关鸟的勘探。 看着面前天上地下的严密防护,白芷皱了皱眉,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云中君不与阴阳家的其他人在一起,为什么被提到了首位?” 石兰微楞,“你不知道吗?”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次换成白芷疑惑了。 “...抱歉,因为一有问题就找你,我一直以为你无所不知。”石兰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唇。白芷眨了眨眼,敢情小姑娘对我是盲目崇拜呀!正想着,石兰的声音再次传来,“云中君被嬴政封为蜃楼船主,所以理应在首位,而蒙恬在其后也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毕竟,云中君出了什么事,嬴政找寻仙山的计划就不能实行了。” 旁边的少羽心情刚刚平復下来,听闻这话,立刻不满的出声“哼,说到底不过是个只会炼药的骗子罢了。” 白芷皱眉,目光紧锁着骄中的人,船主?自己好像真的不知道这回事...不过,想到少羽和石兰今后...“不要轻敌,能够成为阴阳家的长老的人必然是有手段的,虽然他醉心于丹药之术,但武力值可不低,可比我们四个强多了。” 余光瞥向少羽,见他微微点了点头,白芷才稍稍放心,若他们这时轻敌,将来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视线转回远处,却见雾霭渐渐散去,有一群人正面对着前行的队伍,白芷凝神看去,发现站在最前面的正是几日前她救的那个人——扶苏。 扶苏的身旁是秦国丞相李斯,而他们的身后站着楚南公,名家公孙玲珑,阴阳家的大司命,少司命,以及左护法星魂。 白芷的内力在触及星魂时微微一颤,那人似乎有所感应,勐地的将视线转向自己! 白芷慌忙将探出的内力收回,身体又向房檐中缩了缩,她不知道星魂有没有看到她,但她敢肯定,刚刚那一颤,绝不是自己的内力出了问题,似乎是某种强烈的感应...但那到底是什么? “月...唔!” 听到这声音,白芷一惊,稍微探出头去向下一看,果然是月神和高月的轿子,她嘆了口气,看着身旁被少羽全力控制住却还在发抖的天明,不禁有些无奈,他们的下一次见面,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唔...唔!!”豆大的泪珠在挣扎中扑簌而下,他没办法救出她,他救不了,甚至连见一面也不能,这是自己的无能。 月儿,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行进的轿子中,那打扮的像娃娃一样的女孩,静静地坐着,却在旁人无法察觉的时候,一滴泪悄然滚落,洇湿了薄如蝉翼的面纱,也洇湿了快要枯死的心。 而另一边,在释放内力勘探周围却一无所得之后,那眼角有着蓝色图纹的少年,却是勾起嘴唇淡淡笑了一下,随机继续迎接向自己走来的队伍。 ········································· 天边破晓,熠熠的光芒从海上的那座大船反射出来,照到闻涛书院的各个角落,也落到那抹青色身影的眼中。 他坚毅的眼神直直的看向海上的那艘船,喃喃道“蜃楼。” “难以想像的巨大工程,不知道,他将要驶往何方。”身旁的天蓝色身影语气中有些慨嘆。 伏念侧头看了看身边的师弟,又将视线投到大海方向,不经意的问道,“子房呢?” 颜路看向伏念,微微思量了一下他的神情,随即温和的道,“他说有事出去。” 听闻这话,伏念的视线在一次落到身旁的人身上,锐利的眼神似乎是要探索什么,而那人只是看着远方。风吹起他的鬓髮,却是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 好不容易等到那一行人终于缓缓走进了蜃楼之内,四人终于可以从房檐下钻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看着正在道谢的少羽和面无表情的石兰,白芷决定还是不当电灯泡了,于是,她走向了刚刚恢復情绪正在伸懒腰的天明。 “啪”的一声拍响了天明的肩膀,白芷看着天明转过身来,脸色阴沉地说道,“如果我没记错,桑海城中是有宵禁的吧?而且,谁允许你们大晚上的不回小圣贤庄在外面瞎逛盪的,啊?!” 说着,白芷双手揉、搓天明的脸,语气更加兇狠,“知不知道多危险啊,你们两个身份这么特殊,要是出了事,我们怎么和他们交代啊!!” 唔...他的脸好软啊... 这么想着,白芷揉得更加欢快,却还是兇巴巴的说道,“知道错了吗,啊?说话!” “唔呜嗷饿啊” “啊?你说啥?” 旁边的少羽终于看不下去了,他默默扶额,无奈道,“小师姐...你掐着他的脸...他怎么回答啊...” 白芷愣住了,眨了眨眼睛,这才意识到对方的脸好像真的在自己的手里......而且已经红得不正常,不知道是被自己蹂、躏的,还是被气得。 白芷有些尴尬的收回了手,抬手理了理自己不怎么乱的鬓髮,讪讪道,“我忘了嘛...” 三人“呵呵呵呵呵...” ········································· 第40页 一阵玩闹过后,本打算于天明少羽一起回小圣贤庄的白芷,却在看到那鬼鬼祟祟的身影后,改变了决定,只叮嘱他们躲着点伏念,便进入小路尾随那人而去。 那黑色的身影一路躲躲藏藏,最终停在一棵树后,静止不动。 白芷在转弯处静静地瞧着那人。衣服上蛛网的图案昭示着那人是罗网的人,不过,刚才一路走来,据她的观察,那人虽有内力,却实在不怎么管用,轻功也只能算个初级,应是罗网里的下级。 “咻——” 果然,她的结论刚刚得出,一只白羽正中那人左心,在红色与纯白相交织的背景中,一只蜘蛛窸窸窣窣的爬了出来。 “这蜘蛛是去报信吗?” 白凤看到眼前的紫衣,抱臂挑了挑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芷素手指向地上躺着的人,“跟着他来的,本来想看看罗网有没有什么新情报,结果发现他监视的是你们。” 白凤一点头,算是相信了她的话,但随即又问道“你关注罗网干什么?” “帮助师兄啊!”她微微一笑,“我现在上了三师兄的贼船,哦,可能马上就是你们的贼船了,你不要老是像审犯人一样的审我!” 贼船...白凤嘴角有些抽搐,好吧...杀手的贼船...倒也能说得过去。 “你还没回答我呢,这蜘蛛是去报信吗?” 看着那女子好奇的目光,白凤轻笑,“应该是吧。” 白芷又问道,“那为什么不直接杀了?” “有毒。” 她点点头,这个事情自己倒是忘了,罗网的蜘蛛既是能够肆无忌惮的到处跑,那便一定有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准备,白芷看着一瞬间消失不见的蜘蛛,一个问题又冒了出来,“赵高真的能听懂蜘蛛的话啊?” 白凤扬眉,勾起嘴角,“不知道,你应该亲自去问他。” 听出了他语气中调笑的意味,白芷淡淡一笑,“应该不需要,白凤先生,你真的能和鸟说话嘛?” 男子却是再也忍不住,轻笑出声,肩上的羽毛也随着他的轻颤飘动了几下,他点点头,“能,既是自己所掌控的,那便肯定是心意相通。”这女子...着实有些小聪明...触类旁通啊。 白芷一拍掌,“这就是啦!看来这世界上不只有通蛇语的、通鸟语的,还有通蜘蛛语的!”自己是应该佩服这世界之大呢...还是玄机的脑洞之大呢? 正在内心感嘆的时候,却听闻前方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插pter46 作者有话要说:  小更,等寒假放假会有大更再补回来。 白芷顺着声源看去,目光被缓缓走来的那人吸引。来人着一袭淡青色儒袍,步伐悠然,微散的髮丝下一幅如画的面容,如墨般的瞳孔正看向自己,却仿佛少了一丝平日的凌冽,多了些温和,正是张良。 “师妹?”一道妖娆声音在前方传来,白芷回过神,这才发现张良身旁还站着卫庄与赤练。赤练轻轻的笑道,“许久未见,竟是不知子房多了个师妹,不仅能让子房毫无防备,而且...”她美目一转,看向抱臂垂眸的白凤,“看刚才小师妹与白凤相谈甚欢,想必这位小师妹也定不是常人吧?” 听出话语里明显的探寻味道,白芷敛眉,微微笑着,“姑娘说笑了。”说实话,若不是白凤当时因听到琴声来寻自己,她并不想与流沙有什么交集。虽说曾经透过屏幕对流沙有了解,但其毕竟是杀手组织,一个不慎,就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白凤微微瞥了一眼身旁的紫衣女子,却见那人面容严肃,笑意不到眼底,随即挑眉对赤练道,“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那句话中的意思,明里暗里的讽刺我可是很有意思?” 听到白凤声音里明显有些不快,赤练也不生气,勾起嘴角,吃吃的笑道,“这到底是在为自己生气还是为了怜香惜玉呢?” 白凤眉间一蹙,正准备开口,却听那抹淡青色身影沉声说道,“赤练,师妹内向,莫要开她玩笑。” 赤练看了一眼声旁的张良,他微微笑着,那一项透着一股文雅秀气的眉目此刻却有些不一样的情绪,她不甚在意的笑笑,转眼看向躺在地上的罗网中人。 而从始至终,那满头银髮的流沙首领却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沉默不语。白芷微微抬了抬眸,恰巧碰见那人打量的目光,如冬夜里寒冷刺骨的池水,霎时席捲了全身,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在监视我们?”赤练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掺杂了一份沉重。“放跑了蜘蛛,罗网的人也会知道这面的情况。” “那又如何?”白凤不屑一笑,“知道我们在这里又能怎样?况且,你以为,没有蜘蛛,赵高与李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赤练不语,心下也是明白罗网的人定是明白流沙来到桑海的目的,才派了人监视。 白芷缓了缓神,朝张良所在的地方蹭了蹭,那人转头看了看她,带有笑意的眼眸中似有安抚,她也回以一笑,却听许久不开口的卫庄突然发了声。 “李斯既然已经到达桑海,他手下的罗网组织自然也就渗透进来了。”他的声音低沉,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李斯手下的?”白芷皱眉,罗网不是赵高的吗? 张良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罗网虽以赵高为首领,但赵高与李斯早已勾结,况且李斯有位居丞相,职位在赵高之上,便也同样拥有领导罗网的权利。” “真的...是这样吗...”白芷喃喃出声,虽说现在李斯的职位在赵高之上,看起来领导一切的都是李斯,但实际上恐怕一切都是赵高的算计吧,就单看最后的结局来说,李斯被陷害身亡,足可表明,这天下,均被赵高玩弄于股掌之间。 身旁的女子仿佛陷入了沉思,张良轻声道,“师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白芷勐一抬头,与张良目光接触的一剎那,她仿佛又看到那人眼里的算计与审视,她的心里不由得一沉,“不...没有...”她扯了扯嘴角,“师兄想多了,我只是不太了解罗网。” 张良微微一笑,并未多说什么,仿佛刚刚的探寻均是她的错觉,他转了目光,看向卫庄,“最近桑海的部署和兵力都增加了很多,看来以后见面要更加小心了。” 卫庄神色淡淡,面上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监视的本身就意味着会有重大的行动。”他抬眸看了看天色,抬步向小路的尽头走去,只留下一句“要变天了”,略微带有嘆息的话语,转眼间就消散在风里。 ········································ 郁郁葱葱的山间古道上,一顶金色渡边的木轿正被人小心地抬着向前行驶。轿子周围站着许多的剑客,千篇一律的黑色衣衫下,蛛网的印记隐约闪现。 第41页 寂静的山谷中,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随着脚步声的接近,一个黑色身影自远处走来。他穿着一身布衣,苍白的面容上眼眶深陷,似是十分虚弱的样子。他在行骄的队伍面前站定,声音却是沉稳有力,“我完成了。” 队伍最前面的那人审视的看了看那人,最终缓缓道,“大人已经知道了。” 那个黑色身影突然单膝跪地,面向这轿子的方向,低头不语。 轿中的暗红色身影眸中沉沉,他的手指轻轻地扣在轿子的窗棂上,一只黑色的蜘蛛爬到了他的手背上,酥酥痒痒的感觉使得他勾唇一笑,艷红的双唇如同黑夜中的红玫瑰,危险而又充满诱惑。 他启唇道,“剑是兇器,罗网是兇器,你,也是兇器。”他的声音极细,却有但有一丝不容反抗的威慑力,“一场新的战争即将开始,你的生死,将得到最直接的证明。” “愿为大人誓死效忠!”那人一抱拳,低头郑重行了一礼。 队伍前方的人再次开口,“你被编列到戊戌下级二等之列,三天后桑海报导,接受任务。” “是!” “走吧。”懒散的声音自轿中传出,声音落下,庞大的队伍再次缓缓向前行驶。 目送着队伍消失在眼前,那抹黑色身影却依旧没有收回目光。他紧紧捏着手中的剑,眼里翻滚着不知名的情绪。 ······································· 张良与白芷回到小圣贤庄时,夜色已经逐渐笼罩了下来,回来的路上,张良对白芷的突然出现没有一丝询问,倒叫白芷产生了莫大的疑惑。 到了庄内的分岔路口,白芷却是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的看了那人的神色,开口道,“师兄...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嗯?”张良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睡吧。” 说罢,那人转身向着自己的院落而去,白芷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虽然张良不问对自己来说是一件好事,但...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白芷摇了摇头,罢了,既然想不通就再说吧。 ☆、插pter47 作者有话要说:  本次3700~ 困困困~也许有的地方不太好,就凑活着看吧! 自从上次从外面回来后,白芷就一直窝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着窗外随风飘落的树叶,她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幽幽的嘆了口气。最近这天气可是越来越冷了,她身上的起床恐惧症也是越来越严重了! 本想着在屋子里再窝几天,可这愿望刚冒出来一点头,就被人无情的给拍回去了。昨天颜路过来告诉她,元旦快到了。 白芷实在是很疑惑啊,这才是秋末,怎么就元旦了?也许是白芷陷入沉思的样子又一次让我们的颜路师兄觉得蠢萌,颜路师兄随手拿起书案上的一本竹简轻轻地、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头,引来可怜的小白芷嗷的一嗓子,这才忍笑着将元旦解释了一遍。 经过白芷自己的梳理,才发现原来秦朝的元旦,也就是春节,是定在秋末的,时间大概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十月一日。也就是说,今天的白芷,是必然要爬起来在庄内帮忙的,虽说昨日颜路只是过来通知她一声,并没有要她帮忙的意思,可她若是在赖在床上,于情于理,总归是不太合适的。 又唉声嘆气了一阵,白芷这才哆哆嗦嗦的穿好衣服,向屋外走去。 一打开门——“阿嚏!” 真是要命了,这秋末自己就忍不了了,冬天可咋整? 深秋的长廊内吹起丝丝带着凉意的风,偶尔有树叶被风拂动的飒飒声。干枯衰老的落叶终于一片片飘落,但却少有能在廊内寻到的,想必是庄内的弟子辛勤打扫的缘故。 白芷快步向颜路的院子走去,途径六艺馆,却发现了意外的一幕。 隐约能听到箭矢打在耙子上的声音,这应当是伏念的箭艺课,当然,这不是令人意外的,课门外是被罚站的天明,好吧,这也不是令人意外的,可天明的几步之外还站着少羽,这就让白芷觉得惊讶了。 那少年身上的青色儒袍衣衫平整,没有儒家之人的文雅之气,反倒衬出一种淡淡的英气。少羽默默地站在门前,面上是难掩的怒意。 怒意? 白芷仔细的想了想,印象中少羽被罚似乎只有那次因顶撞伏念,在课堂之上公然扔掉弓箭而被赶出课堂的事情了。 是因为……已经见过如今的腾龙军团了吗?曾经盛极一时的军队如今却如此残破不堪,人谁的会觉得失望的吧,更何况是一直满怀雄心壮志的少羽呢? 白芷正要上前,却发现身旁不知何时走来一人。张良悠悠的走向她,淡青色衣衫在微微的风中飘起,他嘴角挂着和煦的笑意,似乎使得凌冽的秋日都变得温暖起来,他眼眉微挑,清朗的声音轻飘入耳,“师妹,巧。” 白芷笑笑,礼貌的回道,“是很巧,师兄今日没有课?” 张良无奈的一摊手,“师兄们怕我累着,都将我的课抢走了!”白芷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昨日还听到颜路抱怨说张良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让自己代课,还不交代原因,怎么到他这里,就变成受害的是自己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边白芷默默吐槽,那边张良却是看着她有些嫌弃的表情,轻轻一笑,随即问道,“师妹这是去做什么?” 白芷回了神,道,“元旦快到了,我想去问问颜师兄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没有。” “哦…啊?”自己不是问他啊,这人怎么随便接话! 白芷勐地朝那人望去,却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张良勾唇一笑,“师兄们都不忍心让我帮忙,又怎么能忍心让师妹做那些活呢?我看今日天气晴好,不如,师妹与我一起去城中採买些东西吧?” 明明是你自己不想干活吧…还要拉着我下水… “可是…”白芷轻轻一笑,凑近了些张良,道,“师兄真的是去办正事吗?” 被人拆穿了也不恼,那人眼底带着狡黠的笑意,眼角微微瞥过课门外正罚站的两人,轻声说道,“算是游玩一天,师妹去否?” “去!” 白芷当然知道张良的目的,不过是想带少羽出去散散心。虽然不知那人带自己是何意,但既不用干活,又能游玩,还不用买东西自己掏钱的好机会干嘛不去?! 喧闹的桑海城中,已经挂上了各式各样红色的物件,渲染出喜气洋洋的氛围。走在四人中间的张良和白芷低头看了看旁边置气的两人,不免相视一笑。 白芷笑的揶揄,道,“咦~师兄啊,我怎么觉的周围这么热啊,这种天气我都出了一身的汗。” 第42页 张良侧头看她,无奈的瞥了瞥周围,“啊,师妹,我觉得可能周围有人火气太大,把周围都烤热了!” “其实…热,也不一定是因为火气太大,也有可能是因为那里!”白芷素手一指,三人向那方向看去,恰巧看见一只刚烤好的烧鸡从火架上拿下来。 “三师公!我们去吃烤山鸡!”只见蹭的一下,刚刚还在白芷左手边的天明一下就不见了身影,刚刚的低沉情绪一扫而空。 白芷无奈的看了看天明,果真还是个孩子啊。 张良扭头,一双狐狸眼微微眯起,对旁边的少羽道,“子羽,你要不要一起啊?”那语气,颇有些哄骗小孩子的味道。 可惜我们的项少主“切”了一声,不屑的道,“这小子整天就知道烧鸡烧鸡,也就这点出息。”说着,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 “哼!我是没出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正在摊位前等待山鸡的天明突然听到少羽的话,怒气沖沖的转身反驳,他抬手摇了摇手指,“首先,烤山鸡与烧鸡并不是一类东西,你连这个都不明白,明显比较孤…孤…孤寡了!” 少羽斜眼睨着他,有点疑惑的样子,“孤…寡了?什么东西?” 旁边的张良眨眨眼,“天真”的道,“我估计子明是想用‘孤陋寡闻’这个成语。” 白芷看着一脸天真的儒家小圣贤庄的三师公,不禁抽了抽嘴角,哪里用估计啊,向他这般聪慧的男子,一听便知天明想说什么了。不过,这也确实能维护天明的自尊心吧,看着现在笑得像一朵花一样的少年,淡淡的佩服在白芷的心里油然而生。 “阿嚏——” 白芷吸了吸鼻子,在原地站久了,秋日的寒意再次席捲了全身,她搓了搓手臂,正将自己往衣服里缩,却突然觉得肩上一重。白芷疑惑的扭头,一股淡淡的墨香萦绕在鼻间,而那件熟悉的淡青色衣衫此刻正稳稳地打在自己的肩上。她抬眸,除去外衫的他显得身形修长,纯白的颜色越发衬得那人高洁静雅,他清澈的眸子正含笑看着自己,白芷不知为何突然就红了脸颊,她慌张的道,“师兄,这不合情理!” 儒家重礼,几千年来亘古不变的传统,君臣之礼要守,父子之礼要守,男女之礼更要守,可不知怎地,在看到她冻得脸颊微红、瑟瑟发抖的样子,下意识的就将自己的外衫披在了那人的肩上。 为她破礼,第二次了吧。张良在内心微微嘆了口气,真是疯了。 张良正想着怎么圆滑的解释过去,却听旁边的天明一声惊唿,“胖大妈!” 张良勐地扭头,果然那人着绿衣服红腰带正站在不远处的小摊旁,她娇笑着,“姿态优美”的转过“柔美”的腰身,一抬眼,便看到立于此处的四人。公孙玲珑眼神一亮,手中的面具朝着张良轻柔的摆了摆,娇声唿喊,“张三先生~”腻死人的声线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 张良从没有一刻像这样感谢公孙玲珑,他回身望向白芷,勾起嘴角道,“师妹交给你了你这么聪慧一定知道怎么做要是实在应付不了你就跑没关系你的轻功她一定赶不上嗯好就这样了子明子羽我们走!” 白芷瞬间懵在原地。原来温文尔雅的张良也是可以说话说这么快的? 等等!他说啥?让我应付公孙玲珑?! 不!!! 白芷转身想跑,突然一声“白芷姑娘?”令她瞬间怔在原地。 混蛋张良,人家都认出我来了,我还怎么跑?我要是跑了人家不就会说儒家不懂礼数了吗!你这明明是算好了我根本就走不了啊!老!狐!狸! 尽管在内心深处将张良骂了千千万万遍,白芷还是将表面功夫做得很足,她转身,看见眼前满脸疑惑的公孙玲珑,“惊讶”的出声,“呀!公孙先生,好巧啊,你也是出来散心的?” 公孙玲珑扯了扯嘴角,“哦..我是来买东西的,刚刚不是见张三先生白芷姑娘旁边吗,先生人呢?” “三师兄?”白芷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并没有和我一起来啊,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庄内教书吧。” “可我明明刚才看到张三先生的,难道是看错了?”她的眼神不住的往白芷身上的青色衣衫上瞟,突然道,“这不是张三先生的衣服吗?” 她对张良的事可真上心啊…白芷内心无奈,瞧他招惹的烂桃花! 于是白芷内心张良骂了千千万万遍。 她对着公孙玲珑淡然一笑,“这不是三师兄的。庄内有许多这样的外衫,都是多余的,正巧我御寒的外衣还没做出来,就向庄内借一件。三师兄的衣服料子可这昂贵的多。” 公孙玲珑细小的眼睛内眼珠灵活的转了转,心道张三先生如此守礼的人又怎么可能不顾男女之防将衣服给其他的女子,虽然那女子是他的师妹,必然是自己想多了。又瞧了瞧对面那女子,身形单薄,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嗯,一看就是个没有福气的样子,哪能跟我比?! 张三先生迟早是我的! “既如此,我便不打扰了,告辞。”那人摆了摆面具,转身离去。 白芷自然不知道刚才公孙玲珑想了什么,可她转身那一刻眼里露出的不屑却是被白芷看在眼里,白芷微微笑了笑,向刚刚张良消失的地方追去。 此时正值上午,桑海城中人头涌动,摩肩接踵,白芷走得十分不易,一不小心,便撞到了一人身上。 面颊摩挲着粗糙的面料,令白芷十分不适,可更令人心惊的,是那人周身围绕的冷气,像是万年不化的寒冰,侵入骨髓。白芷打了个寒颤,慌忙推开,拢了拢身上的淡色衣衫,轻声道,“抱歉。” “无事。”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个声音?! 白芷勐一抬头,却只抓住那人的背影。一身破旧满是补丁的布衣,一个陈旧的麻布包裹,一柄斜挂在背上的长剑,一头紫色的短髮,一种……淡漠的气息。 是他,韩信。 ☆、插pter48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有宝宝要福利啊,其实我有想过将一个番外放上来,但其实那个番外是以后的事,现在看可能会看不懂,还会剧透,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呢,要不还是以后再说吧......(其实可能就是坐着比较懒...) 本次更新3880 白芷一路跌跌撞撞,终于看见了桥上那三人以及…旁边的楚南公。她立在桥下,犹豫着到底要不要立刻上去,凭她自己的直觉来说,她应该去结交这位有通天之识的传奇人物,可理智却告诉她,在未分清这人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贸然行动的好。 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白芷决定还是秉持着白氏兵法第二十五计:敌不动,我不动。——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这计策到底是哪本兵书上的,但她一点都没感到抄袭的可耻,毕竟将理论进行实践才是她一直以来接受的马克思主义教育! 第43页 她立在不远处,将听觉感官放到最大,这才听到他们谈的内容。 似乎是楚南公说了什么,白芷虽为听到具体的话,但看到少羽捧腹大笑的情形,想来又是在打趣天明了。旁边的张良行了一礼,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前辈料事如神,子房佩服。” 那只听到这话的楚南公并不接受他的称赞,反而笑道,“子房你佩服我老头子啊,我老头子才要佩服你呢!” 张良一楞,转而恭敬的道,“子房不敢。” 天明探了探头,笑嘻嘻的问道,“那你佩服三师公什么啊?”张良斜睨了天明一眼,似乎并不怎么想让他问出这句话。 楚南公一捋鬍鬚,看了看张良的神色,有些感嘆的道,“你们的三师公真是越来越帅了,”忽然超天明少羽挤了挤眼,“是不是有很多姑娘追求他啊?” 那两人闻言,相视一眼,立即低低的偷笑起来,又不敢笑得太大声,只能拼命捂着肚子,忍的实在是辛苦。张良头痛扶额,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无奈表情。 天明笑个不停,却还不忘打小报告,“是啊,刚才就有个姑娘追这三师公不放!” 张良沉下脸,呵斥道“天明,不准胡说!”只是张良在外人面前一向温润,因此这时的一声轻斥,也只是让天明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闭上了嘴,着实没起到什么作用。 楚南公似乎没看到对面张良的神色,自顾自的对他道,“看来这位姑娘在你心中的地位一定很重很重。” 天明重重的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嗯!是很、重、很、重、的!” 张良看了天明一眼,摇了摇头无奈道,“前辈不要再取笑子房了。” 楚南公视线随意的一瞥,饱含深意的道,“功臣回来了。”白芷一愣,刚刚那一撇,好像…是自己的方向?! 果然下一刻,三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自己的身上,白芷抬眼,实现正对上张良幽深的双眸,她一愣,哪知那人却微微一笑,如春风一过,霎时温暖了四周,他朝着桥下的白芷道,“师妹来了多久?怎么不上来?” 白芷无奈,只得回道,“刚到。”她拢了拢身上的青色衣衫,缓缓朝着桥上四人的方向走去,秋风吹起她的衣衫,更显得她身形单薄,似乎马上就要被风吹走,她不紧不慢的走着,青与紫的交织却营造出一种别样的风情,令人移不开眼。 张良不动声色的转开眼,待她走到身边才笑道,“师妹辛苦了。”只是语气中似乎带着那么点揶揄的味道。 刚刚站定的白芷内心很想翻个白眼,本就没有安慰的意思这句话还不如不说。她起了报復的心思,想了想电视剧中表忠心的话,随即面上严肃又认真的对着张良道,“为师兄分忧是白芷的福分,今后也愿为师兄效犬马之劳,”张良乍一看到白芷的神色有些微楞,但听到这话他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白芷话锋一转,“只不过,下次这种在师兄心中有很、重、分量的人,师兄还是自己解决吧,毕竟师妹太过娇小,承受不起啊!”说着,她还一脸沉痛的拍了拍张良的肩膀。 楚南公捋鬍鬚笑。 少羽捂嘴偷笑。 白芷得意地笑。 天明捧腹大笑。 张良摸了摸鼻子,心道以后还是不要轻易惹师妹的好。 ········································ 一阵玩闹,待众人平復心情,楚南公突然道:“韩信这个年轻人,你们要留意啊,千万不要惹它哦!” 少羽察言观色,试探的问道,“前辈了解他,所以出手相救?” 张良摇摇头,“前辈救得并非韩信,而是那个挑衅的壮汉。”他皱了皱眉,刚刚一瞬间爆发的强烈杀气,又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韩信这个人,城府之深,着实难测。 楚南公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并没有出手啊!”见众人面上现出疑惑之色,他才慢悠悠的伸出一只脚,“我只是出脚了。用一只鞋换一条命,还是很划算的。”四人向他的脚上看去,这才发现他的右脚只裹着脚布,鞋却不知所踪。 意料之中的,在张良有意无意的鼓动下,天明脸色一抽,乖乖的准备去“追”鞋。 擦身而过的一剎那,白芷听到张良轻轻的道了一句,“第二个。”饱含笑意的话语内里富有无尽的深意,只是无人考量得出。白芷垂下眼眸,隐下想要询问那七个人情的好奇。 等待的时间总是太过漫长,白芷闲闲的走到木桥的凭栏处,看着人山人海的街市,各种祭品,挂饰琳琅满目,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热闹与欢喜充斥着每个人的感官。可对于有些人来说,于热闹中才更显寂寥。白芷嘆了口气,几分怅然,几分无奈,几分回忆,几分深思。 元旦啊,是不是自己的故乡此时也在过春节呢?爸妈现在还好吗?是否…还记得我...?不过,若是忘了,也好啊。 忘了,也好。 旁边不知何时立了一个人影,偶有咳嗽声传来,显得弱不禁风,但扶着拐杖的身躯却一直稳稳的,屹然不动。白芷偏头看他,楚南公这时才转过头来笑眯眯的道,“看来老头子的问题丫头是想出来了。”语气十分肯定。 如此直接的对话,白芷再想掩饰便有些不识好歹了,于是她爽快地“是。”她倒也不想问楚南公点名她身份的原因,是他愿意说自会相告,若不愿意,那便是问了也不会得到什么。 楚南公侧头小心的看了看正在谈心的天明与少羽,转头对她道,“你到也不问我原由,不骄不躁,不愧为她的女儿。”白芷皱眉,她?她是谁?楚南公看着她疑惑的神色,道,“想知道?” 白芷咬唇,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哪知前一秒还很认真的楚南公一秒变身狡猾的狐狸,他眨了眨眼,突然道,“不告诉你!” “……”白芷突然想将这个人从桥上扔下去,但考虑到我国自古以来秉持的尊老爱幼的优良品德以及她的设定是个温婉贤淑开朗热情知书达理人见人爱(作者:我怎么不知道你的设定是这样的?)的女主,白芷决定她还是不说话了。 “吼吼吼~”楚南公笑得和蔼,状似不经意的道:“因果轮迴,祸福相接。真相终会显现,既来之,则安之。” 说罢,楚南公颤巍巍的转身等他的鞋子去了。可白芷却是在原地怔了半晌,读不懂前八个字,但既来之则安之…起码能说明他并非是敌。 白芷笑了笑,转身向那三人的地方而去。 蓦地,白芷顿住脚步,勐地回到栏边,向远处看去。 视线的远处,越过如水的人流,白芷的目光落在重犯通缉榜前的又红又绿的身影上,不,更确切地说,是刚刚行驶到哪里的马车。那又红又绿的身影是公孙玲珑无疑,可那马车似乎有些熟悉… 第44页 上好的红色缎料围绕在马车的四周,面料上的花纹简洁却不失文雅,衬托出主人性格的严谨,红色镶金的轿顶稳稳的落在上方,显现出庄重的气质。 正在这时,那马车中的人突然掀起帘子,白芷终于得以看清那人的容貌……可其实…她好像并不怎么想见到。 是儒家小圣贤庄掌门——伏念。 ········································· 等到楚南公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刻四人从桑海城中回来已经是黄昏,夕阳的余晖笼罩着整个小圣贤庄,显得静谧而安详,谁也不知,这静谧之下,是怎样的危机四伏。 刚刚走近庄门口,门边的人立刻迎了上来,那人行了一礼,道,“三师公,你总算回来了,大家一直在找你。”白芷认得这个人,是曾与公孙玲珑辩论过的子聪。 张良眼中沉了沉,“什么事?” 子聪保持着行礼的姿势,道,“掌门师尊让你过去见他。”白芷撇了撇嘴,这场景莫名熟悉啊… 张良面色不动,只轻声问道,“怎么了?” “师尊他…他好像生气了。”说到这时,子聪竟有些发抖。 白芷皱了皱眉,伏念发火的威力竟把他吓到这个地步。她沉吟了一下,上前一步,问道,“颜师兄呢?” 子聪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惊讶于她的话,快速的回道,“也被师尊叫过去了。” 张良与白芷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瞭然,白芷侧头对着少羽使了一个眼色,那人会意,立即扯着天明原路返回。 “啊?这么晚了还出去?不行不行!小师姐会折磨我的脸的!“ “这次不会的!” “不行!你不知道那种痛苦!” “听我的!” “不唔唔!!” 天明被少羽捂着嘴拉走,声音越来越远,白芷嘴角抽了抽,自己的恶人形象还真是深入人心啊。 身旁的张良看着他们走远,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白芷,没说什么,转而对子聪道,“我知道了,走吧。” 他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中影影绰绰,有些萧索与落寞,白芷看着他一步步的迈入大门,突地叫住了他,“等一下!” 见那人目露疑惑的转身,白芷走上前去,将身上披着的那件淡青色衣衫取下,放到那人手中,“多谢师兄。” 张良垂眸看向手中的衣衫,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一笑道,“应该多谢师妹。”他将衣衫穿好,一阵属于女子的幽香传来,倒是让他楞了一下,可张良随即不动神色的掩饰过去,转身向议事堂走去。 子聪看着二人谢来谢去的,不禁迷茫。但当事人双方心中却是心如明镜。 若说白芷谢的,是张良为她披衣御寒;那么,张良谢的,便是白芷考虑周全让他礼数完整。 白芷敛下万千思绪,双方所感谢的,难道只有表层这一种含义吗? 不,当然不是。 她抬步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半竹园的竹林依旧郁郁葱葱,仿佛在这里没有时间流逝的概念。本是寂静的竹林小道突地颳起一阵风,随即一抹紫色闪过,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快速进入园内,原地只留下淡淡虚影。 守在门边的小宝觉察有人闯入,不禁一震,待看清来人后,转换成一抹惊讶,“小师姐?” 那抹紫色的身影点头,面色平静,只轻声问道,“是我,荀爷爷呢?” …… 双方所感谢的,当然不止这一从含义。 还有…张良对白芷将要为他求来护身符的感谢,白芷对张良将底牌压在自己身上的充分信任的感谢。 点到即止,默契如此。 ☆、插pter49 “秦吞併六国,天下因战事而失去生命的人不下百万;长平之战,”说到这里,张良似乎停顿了一下,继而接到,“长平之战,坑杀战俘就达四十多万,而受战火屠戮,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平民更在百万以上!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身为诸侯如果不行仁政,就保不住他的国家;身为天子如果不行仁政,就保不住他的天下!” 张良铿锵有力的声音遥遥的从议事厅里传了出来,一路快行的荀况不知为何突然停下。他的手中还拿着一只竹简,外面用淡金镶边的暗黑色锦布包裹,雍容华贵,十分不俗。他站在原地,满腹心事,目光却是看向正有争吵声传来的议事厅。 白芷不知那人正在想些什么,却也不好出声打扰,只能陪着那人在距离议事厅门前几步之遥的树旁站定。昔日枝叶成荫的枝干如今只剩几片稀稀零零的叶子挂在其上,实在萧索。白芷想去踩一踩地上的落叶,却突然伏念的声音从厅内传出,吓了她一跳。 “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伏念怒气沖沖的反驳,音量也随之拔高了不少,“卿大夫如果不仁,他的宗庙、家族就会遭受灭亡;百姓如果不仁,就会失去生命!” 许久,才停见张良的声音再次传来,“孟子曰: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义者也——” “子房!” “够了!” 颜路劝解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伏念的拍桌声打断。随后,伏念的声音低了下来,“你刚才说什么?你要,舍、生、取、义?”声线平稳,似乎没有一丝怒意,可在白芷看来,这才是真正动怒的前兆。 荀况皱了皱眉,嘆了口气,终于再次向议事厅走去。白芷紧随其后,抬头瞥了前面那人一眼,见那人正专心的走着自己的路,她抬腿,毫不犹豫的,踩向脚边的落叶。 “啪”的一声,落叶碎成几块,白芷笑了笑,觉得圆满了。 “我是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话。”张良的声音平淡的没有一丝感情,倒叫靠近的白芷愣了愣。幸好伏念将平时打扫议事厅的弟子都遣下去了,不然,不知他们作何感想。 张良他,真的不怕小圣贤庄因为他而覆灭吗? 到底是生而自信,亦或是淡漠至此? 越靠近门边,厅内伏念的声音传得越清晰,“所以,你就要不惜生命的代价?”张良正要反驳,却见旁边的颜路摇头示意,他皱眉,到底没有说什么。 “你不惜的是你自己的生命,还是整个小圣贤庄的命?”张良闭口不答,伏念继续道,“天、地、君、亲、师,是儒家不可颠灭的伦理纲常,君臣有别,长幼有序,而你现在要做的,是要举兵造反,是为整个小圣贤庄带来灭顶之灾!” “我没有。”张良的声线依旧平静,似乎对面那人的话未对他起到任何作用。听到这话,伏念的怒气达到顶峰,“嘭”的一声,拍岸而起,“来人,把这两个——” 第45页 他的声音在见到门口的人时,突的停了下来,发怒的表情也一下子僵在脸上。 白芷站在门后,并未光明正大的出现。毕竟儒家内部的事务,还是让他们儒家人自己解决去吧。她偷着看了看背着她跪在伏念面前的颜路与张良,又看了看仿佛被按了静止键的伏念,在看了看立在门口一脸平静的荀况,实在是……有些想笑。 就伏念目前僵硬的表情来说,他绝对没想到,作为掌门处理这么“小”的一件事,竟然惊动了连李斯到访都闭门不出的师叔。随即白芷又似想到了什么,转身离开了这里,苦练轻功的结果,便是这一动周围一丝声响也无。 厅内的伏念立即见礼,“师叔。” 荀况并未回应,只向前走了两步,“我听你们吵来吵去,又是国法又是家法的,就是为了两个孩子?” 伏念看不透那人的表情,迟疑了一下,才道,“他们…都是叛逆之后,帝国重金叛逆的要犯。” “所以,你要把他们交出去?” 伏念回道:“最近桑海有大量军队驻入,巡防监视越来越严密,自从上次相国大人来了之后——” “李斯?”荀况本是平静的面容突然升起一丝怒意,“你要把两个孩子交给这个人?” “这是为了儒家上下的——” “李斯为了帝国上下,为了辅佐他的主子,为了他的官运,可以杀害自己的同门师弟韩非。”语调急速的话语中,伏念竟听出了一丝恨意,“而你,为了儒家上下的安危,要动用家法,对付自己的师弟子路与子房?” “师叔!” “你还记得小圣贤庄的那场大火吗?” 闻言,三人俱是一愣,颜路与张良对视一眼,均在双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张良转过头,心思却有些飘忽,大火中隐藏的秘密到底与苍龙七宿有何联繫? 荀况嘆了口气,缓缓道,“他走过的路满是鲜血与枯骨,而你,打算把两个孩子交给这样一个人?” 重新回到门边的白芷恰巧听到这句话,她脚步一顿,面上不知该作何表情。他走过的路满是鲜血与枯骨…这句话,似乎形容今后的张良…也不为过吧?! 垂在两侧的手慢慢握紧,伏念咬牙,面色坚毅得道,“师叔,我所做的,都是为了儒家。守护儒家的重任,必须由掌门人担当,必须由我来担当!” 荀况的神情慢慢平復,“我并非想要插手掌门的决定,只是想要奉劝你一句话。” “师叔请说。” “非其有而取之非义也,杀一无罪非仁也。” 语毕,刚刚吵闹的议事厅突然静默了下来,只听得到四个人的唿吸声。伏念看着面前跪着的师弟们,又想到庄内几百多条人命,眼中犹豫不决。这时,属于女子的清丽声音蓦地打破这份安静。 “颜师兄,子由问你门前挂那种样式的灯…”白芷手中拿着两个不同样式的火红灯笼,慌慌张张的冲进了议事厅内。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面前的严肃气氛,她小心翼翼的道,“额…我是不是打扰了?” 厅内的几人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平常无人的议事厅不允许弟子随意进出,更别说有人在内议事时,连靠近都不可能,白芷自从进入庄内后,表现得如此守礼,又怎么可能莽莽撞撞的跑进来。而她这般做法,不过是给伏念一个做决定的理由罢了。 伏念看了看对面的那女子,嘆了口气道,“罢了,你们便在庄内禁足到元旦吧,也好帮着布置一下。” “是。”张良与颜路低声应道,随后,便从地上站了起来。张良微微侧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紫色身影之上。那人一袭紫衫,却有一种淡然的气质,白净的脸上面容恬静,此时双眸微垂,视线落在那双盈盈素手上的两只灯笼之上。两只灯笼只在灯罩的纹路上有着细微差别,其余各出均是相同。金黄色的布穗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落日的余晖烙在其上打出柔和的光。似乎连张良都未曾料到,此刻的自己嘴角竟挂着温和的笑意。 察觉到前方的视线,白芷微微抬眸,恰巧撞上张良透过来的目光,竟是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白芷愣住,却很快反应过来,回以一笑,又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的任务完成。 那人无奈一笑,只用口型回了二字,“多谢。” “审判”结束,众人正要离开,却听一直不说话的荀况突然开了口,“还有一件事。”说着,他突然把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手上,赫然是那个黑色镶金的竹简。 伏念皱眉,快速从主位上走了下来,“皇室专用竹简?” 黑色在秦国是地位高贵的象徵,一般人没有胆子用这种颜色的布装信件。也因此,当白芷在服装店说出自己想做黑色的衣服时,那掌柜一下明了自己想要做的是夜行衣。 毕竟,明目张胆的在白日穿黑色衣服出门的人,除了当今皇帝秦始皇外,便是那个阴阳家最神秘的存在——东皇太一了。而很明显,自己谁都不是了。 伏念将竹简打开,浏览过后,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张良与颜路见状,连忙接过竹简,细细读了起来。白芷倒是不在意,这情形,不用猜便知,定是扶苏要拜访小圣贤庄的消息到了。 果然—— “扶苏公子为何突然要拜访小圣贤庄?”看过竹简后的颜路抬头问道,一向淡然的脸色此时也有些忧虑。 张良将竹简递给白芷,“不是突然,怕是在咸阳就已经决定了的。”见那人摇头拒收,他合上竹简,小心的将其放入布袋之中。 白芷拒绝,只是因为秦国的小篆实在难认。虽说自己平常半蒙半猜能够大致理解意思,但这种自己早已明了的信件还是不要动用自己的脑子了,太累。 荀况沉默不语,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旁边的伏念开口道,“终于…还是到儒家了吗?”那语气中,似乎有着不尽的嘆息。 颜路皱眉,有些不解,“只是,为何指明要见师妹?” 白芷一哆嗦,这怎么又跟自己扯上关系了? 张良侧身,手指随意点了点手中的竹简,挑眉问道,“师妹,你与扶苏公子可曾见过?” 可曾见过?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白芷内心也是疑惑,按理说,那天用雨伞将自己挡得严严实实,又有雨声消弥了铃铛传来的声音,扶苏应当不知道自己才是。就算他看到了紫色的衣裙,听到了铃铛声,又从李斯口中得知小圣贤庄有这样一个爱穿紫衣,又戴铃铛手鍊的自己,顶多也只能确定那个雨中行走的人是我,也不应该确定自己就是用小刀救他的那个人啊。 那么他的指名,究竟何意? 内心思考,终不得解,白芷回道,“不,我们,从未见过。” 白芷的回答掷地有声,毫不犹豫,张良低头看着手中的竹简笑了笑,没说什么。 “那,师妹那天,真的要去吗?”颜路有些担忧,看向了一旁沉思的白芷。 第46页 “去。”张良、颜路、伏念均是一愣,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一声竟是他们的师叔与师妹的共同回答。 白芷勾起唇角,“估计就是对我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物感到好奇罢了,没什么可担忧的,若是不去,才是不知礼数,到时候不知道又有什么罪名要给小圣贤庄安上呢。”她面上答的正义,心里却另有一番心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倒是想看看,这扶苏,究竟想要做什么。 一旁的荀况什么话都未说,内心却是十分慨嘆。罢了,她的路,便由她自己走吧,只希望真得是人道有为啊。 ········································ “嘎吱” 张良推开自己的木门,悠悠的走到案边,点燃了案上的烛火,黑暗的屋子霎时变得通透明亮。 也在此刻,案上放着的绢布映入他的眼中。 他缓缓地拿起那块白色的布料,似乎有些迟疑。默了片刻,他终于细细的看向绢布上的字迹。 “十年前,豫州。” 张良拿着绢布的手一紧,心中翻江倒海。十年前的豫州?那不是韩国吗?!她明明说她未曾出过深山,可为何她的行迹会出现在十年前的韩国?! 白芷…你到底是谁?! ······································· 可张良却不知,正被他猜疑的白芷此刻的内心也是翻江倒海。 白芷看着自己院中的那抹白衣,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又看到那人肩上的血迹,更是头痛不已。这是把自己这里当做不要钱的诊所了吗?! 可这还不是最气的,更令白芷气愤不已的是那人接下来说出的话—— 树旁的白凤面无表情,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他是来求人的,他斜睨了门口的白芷一眼,开口道,“带上东西,跟我去救个人。” 得,还不只是不要钱的诊所,这明明是把自己当做了拯救世人的圣母玛利亚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次更新4200 要吐血了,我觉着吧,没有福利,还是用字数弥补我的过错,于是,我一下子干到了四千以上,艾玛,有点佩服我自己啊~ ☆、插pter50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没有说过其实我最讨厌写战斗场面了!偏偏这章这么多! 我觉得我要歇菜了~不过看到小白芷终于骂人了,我怎么觉得这么开心呢(白芷:果然作者是后妈吧) 本次更新4100 虽说院内的大树已不剩几片叶子,但院门旁的竹板依然十分翠绿,秋风拂过,静谧的院中传来飒飒的声响,更显清幽。那抹白衣出现在无边的夜色中,不得不吸引人驻足观赏。 当然,这之中应该不包括白芷。 白芷在推开门后看到树旁的白凤着实吓了一跳,但听到他的要求后,理都没理,径直向自己的屋门走去。路过白凤时,那人无任何动静,倒叫白芷隐隐觉得奇怪。 突的,身后一阵异风袭来,白芷勐地回身—— “铛” 白芷握在掌心的刀恰好抵着一根白色凤羽箭,一用力,径直切过,那羽毛便一分为二,散落在泥土中。 那人轻笑一声,沖向白芷,左掌中羽刃显现,在月色下闪着冰冷的光。白芷皱眉,右手小刀一抬,“呛”的一声,刀与刃的接触,霎时摩擦除了火光。 一挡之后,白芷顿时向后退去,离开了那人的攻击范围,哪知退了几步,身子便抵住一棵树。 白凤的身影飘忽而至,右肩上的血迹浓厚,左掌的羽刃还是毫不犹豫的再次袭来,白色身影的羽刃转瞬即至,白芷右手一挡,奋力抵挡着那人的攻击。 白芷自知虽然现在白凤受了伤,但拼内力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只一瞬,左袖中另一柄小刀悄然落入掌中,霎时向那人的右肩挥去! 那人没料到白芷左手另有玄机,见刀刃袭来,勐地向后退去,只因有伤在身,未躲得过去,“刺啦”一声,白色的衣袖被划破,右臂上留下淡淡的血痕。 白凤无奈,抬起受伤的右臂,右掌羽刃亮出,“咔”的一声,顺着那人的小刀下滑,马上要落到手腕上,白芷一惊,正要收回手,白凤却已变掌为拳,握住她的手腕,反背到她身后。 白芷挣扎,哪知在其不注意的情况下,自己的右手再次被同样的方法反剪到身后。白芷被抵在树上,双手被白凤反缚到身后,动弹不得。 两人挨得极近,唿出的气息打在对方的脸上,形成一幅旖旎的画面,可作为画中人的双方似乎没那份心思。 白芷气极,“你!” 那人的表情却是淡淡的,月光下勾勒出的面容有些冷,他低头直视着白芷,缓缓道,“你刚刚应该是没听清,我说,让你拿、上、东、西、跟、我、去、救、个、人。” 听着那人命令的口吻,白芷简直气不打一出来,“我凭什么听你的?!” 白凤挑眉,有些嘲笑的道,“凭你打不过我。” 白芷一噎,她觉得她从没受过这么大的气!她冷笑一声,“呵呵!白凤先生这么厉害,怎么不自己救啊!反正她的伤又不严重!” 话一出口,白芷就后悔了,人家都没告诉你伤者的情况,自己又怎么可能知道!果然,白凤眉间一冷,“你怎么知道她受的伤不重?” 白芷脸上依旧带着冷笑的神情,心里急转,突然灵光一现,她急忙道,“要是严重的话,白凤先生还有功夫在这里跟我比武再聊天?恐怕这个时间内那人早就死了!”说着,她又试着挣脱那人的钳制,可惜…好像并没什么作用。 “前两日还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今日,你当真不救?”那人似乎觉得动武没用,又改成晓之以情了。 “呵呵!”可惜白芷并不接受他的感化,向他示意了一下自己被困住的身体,反问道,“你见过一条船上的人自相残杀的?” 手上的束缚渐渐松开,白凤向后退去,右臂因为长时间不动有些僵硬,他摸了摸受伤的部位,又抬头看像白芷,竟是不知道说什么,院内一时静默。 白芷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见那人脸上竟露出了茫然的神色,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唉~果然自己还是太善良啊。 白芷咳了一声打破了双方的尴尬,见那人望向自己,她笑道,“我也不是不可以救,只不过,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白凤,我若救她,有什么好处?” 说罢,她也不去看那人的神色,转身进了屋内,点亮了烛火,静谧的院子顿时多了些烛火燃烧的“噗噗”声。 第47页 白凤沉吟半晌,轻声说道,“我有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白芷也不抬头,专注的找着东西。 “有人在查你。” 手上的动作一顿,白芷有些愕然,她回头看向院中的那人,“查我?谁?” 轻咳了一声,白凤皱眉,忽视了嘴中的血腥气,道“我不知道。谍翅碰巧在豫州发现有人在打听你的消息,你十年前去过豫州?” 白芷回过头,有些发愣。“我…去过…吗?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就算了,你近来小心一些。” “哦”白芷心乱如麻,一时半刻还真想不到有谁会去查自己这个小人物。不过白凤带来的这个消息还真是有用的很,她笑道,“看在这个消息这么值钱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答应吧。不过你怎么不早说,这样我们连打架都省了!” 白凤面色有些尴尬,“我怎么知道你救人还要看利益的!”随后又有些疑惑的问道,“不过你为什么无偿救了我?” 屋内传来衣料的摩擦声,随后是白芷有些无奈的声音,“你家那只凤凰都把你送上门来了,我不治,它把我咬了怎么办?” “它从未咬过人。” “那可能是因为我的新药需要试验品,然后我就把你留下了。” “你当我傻么,那药就是治伤用的,根本不是什么新药。” “你怎么知道?” “这么多年的伤不是白受的,这么多年的药也不是白吃的。” 似乎是随意说的,话一出口,白凤愣住了,倒是无意识的对这并不熟悉的人说了很多,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屋内沉默了几秒,随即一声不怀好意的笑声传来,“那我救你的真正原因可能是因为你太好看了,我一向对美男没有抵抗力啊!” “……” “你怎么不说话了?” “病人快死了。” 那人的话一落,白芷就从屋内走了出来。紫色的衣衫暗黑的夜行衣代替,轻简收身的衣服包裹着那人的身躯,凸显出身形的玲珑有致。黑色的长筒布靴包裹着修长的美腿,纤细的腰盈盈不足一握,手腕处用暗紫色的丝带缠住,平时的手鍊也不见了踪影,墨蓝色的长髮用紫色的髮带束成一个马尾,风一吹过,俏皮的在风中飘摇,她嘴角带笑,脸上的梨涡浅浅。 白凤从上到下,用从下到上的观察了一阵,最后,只挑眉问道,“看病…还需要换身衣服?” 白芷的表情一瞬间很难看,拼命忍住了揍人的心思。她拿起手边的药袋,率先一个闪身融入了夜色中。 白芷当然不是为了换衣服而换衣服!她只是觉得换上夜行衣之后更容易行动,而且也不至于在回来的时候被庄内的人发现,顺带着还可以测试一下被缠住的手鍊是否还会发出声音。 白芷跟着白凤七拐八拐的,期间得知了受伤的人正是赤练,又问了些情况,终于到了一个狭窄的山谷之中。说是狭窄,只是在远处看着罢了。一走进,白芷就发现这里面还是十分旷阔的。漆黑的峡谷内有一条小溪泂泂流动,溪的两边偶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和草丛,不过在这个季节,也都枯萎了。 两人向山谷深处走去,白芷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边问道,“你问什么非要我救她,你不会…喜欢人家吧?” 察觉到身旁的低气压,白芷顿时觉得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她连忙笑道,“呵呵呵呵,应该不太可能。” 周围的气压果然正常了点,随即白凤开口道,“喜欢,她配吗?我救她,不过是因为我和胜七的那个赌。在胜七手中救出个活人,我不会输。” 自从墨鸦弄玉死了之后,白凤似乎将他整个人生都当作了一场赌注,一场为了赢过卫庄成为强者的赌注。 白芷撇了撇嘴,没在说什么。 不久,白芷便发现赤练正躺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哦不对,不是躺,是被白凤放在了那片空地上。 白芷正要上前,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打开布袋,在袋中翻找了一阵,拿出一枚棕色的药丸,递给身旁的人,“吃了它。” 白凤皱眉,“什么?” 却见白芷冷笑两声,“毒、药。” 白凤轻瞟了那人一眼,笑了笑,拿起那枚药丸,张口吃下,毫不犹豫。随后他道,“你第一次也这么说,幼不幼稚。” 白芷笑道,“信不信有第三次,我还这么说。”随后她状似无意的拍了拍那人的右肩,听到那人闷哼一声,她忍住笑意,正经得道,“你可得挺住,别在第三次吃毒、药之前死了!” “呵呵。”那人一个侧身,躲开了白芷得手,扯了扯嘴角,道,“那你可得睁大眼睛好好瞧瞧,看看到底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白芷摊了摊手,转身向赤练的地方走去。 赤练的外伤不是很重,只是右臂上几处划伤,腰上有些淤青,不过身体内部倒是上的比较重,白芷通过把脉发现,她的心肺由于巨大撞击受损。 白芷餵了她一些治疗内伤的药,又用马桑叶涂抹伤处,最后用白布包裹。为了恢復她的气力,白芷嘆了口气,还是认命的将自己的内力渡给了她。 可当自己收工之时,却发现,那人的眼角不知何时竟落下了一滴泪。 是…梦到故国了吗? 白芷在原地踌躇半晌,还是轻轻的用手拂去了那人的泪滴,随后也不管那人是否听得见,轻声说道,“有些眼泪,只给自己看就好。” 白芷转身向外走去,身影慢慢的融入夜色之中,寂静的山谷只有风声唿唿作响。 被留在山谷中的女子,倏地,睁开了双眼,满目清明。 ·········································· 白芷出现的时候,白凤正坐在巨大的岩石上运功疗伤。 她不得不佩服,就这么一会工夫,白凤自己就将身上的伤口包扎好了,果真是受伤的次数多了,连手法都熟练起来。 她也没再多说什么,只简单的道了四个字,“完工,走了。”见那人只睁眼瞧了她一眼,她撇了撇嘴,随后运起轻功,悄然离去。 ·········································· 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啊: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忙活了一天的白芷着实感到累极,只想赶紧回到床上拜会周公。可偏偏,有些事情就是赶得那么巧。 第48页 “轰隆——” 正在林中穿梭的白芷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倏然一阵强大的剑气拂来,方圆百里的林木霎时被砍断! 可这剑气雄浑,周围的树木也没有起到任何的阻挡作用,眼看这剑气便要危及自身,说时迟,那时快,白芷脚步已转,慌忙向远处退去,同时双手握刀,运气全部内力,挡在身前! “呲呲” 强大的剑气落在内力形成的保护罩上,顿时刺耳难耐。周围的空气十分稀薄,白芷只觉身体挤压得难受,耳中轰隆作响,像是几十万次炸雷响在耳边,口腔中不知何时出现了血腥之气,更是令她作呕。 “咔——” 随着内力的消散,保护罩再也抵抗不了剑气的攻击,出现了裂痕。 “咔——咔——” 裂痕越来越多,眼看保护罩即将碎裂,白芷一咬牙,收了内力,勐的侧身向下闪去! 剑气唿啸而过,在暗夜中形成巨大的光圈,随后渐渐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嘶…”白芷扶着被砍断的树仅有的树干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右手臂上一道极深的剑伤,眉目间满是怨恨,她看向剑气的来源,咬牙切齿的道, “md,老娘招谁惹谁了?!” ☆、插pter51 作者有话要说:  本次3500 天天考试要累死了。(ー`?ー) 四周的树木倒下所激起的尘土渐渐消散,林中所立的高大身影越发清晰。那人所执的古铜色巨阙在月光下闪着冷冷的光,他古铜色的皮肤上那缠绕的锁链如同暗夜中的毒蛇,伺机寻找着它的猎物,他站在原地无任何动作,却让人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咳…”盗跖试着动了动被树木压住的身体,但这一动,身体却像散了架似的,没有力气,体内更是涌上一股腥甜,连咳出的气体都带有一丝血腥气。 他看着林木中央的那人缓缓转过身,提着巨阙剑,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来,稳稳放置于胸口处的千机铜盘好似变得滚烫,使他的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脑中却还是控制着自己拼命挣扎。他气沉丹田,想要集起最后一点力气逃脱这里。 没有任何作用。 胜七的剑勐地举起,打算在这一刻结束这无聊的游戏,既然引不出盖聂,这人的命留着也没什么意义,将这千机铜盘转送罗网倒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剑刃被月亮反射出的光照在盗跖的脸上,他不想闭眼,一滴冷汗从额头划过脸颊,他咬了咬牙,感受着剑风扑面而来,看着剑刃划向自己的身体。 可他不甘心。 他还没有将千机铜盘送到张先生那里,还没有看着这该死的秦国灭亡,还没有辅佐天明成为真正独当一面的墨家巨子,还没有等到蓉姑娘醒来,他怎么甘心?! 可失去力气的身体容不得他反抗,他只能呆在原地感受死亡,眨眼间巨阙的剑尖离盗跖的面孔已不到一寸! 突然,静谧的林中红光万丈,晃了二人的眼! 强光而至,盗跖微闭了下眼,只听“铛”的一声,一把小刀勐地撞上巨阙的剑面,虽只有微弱的内力,却是让胜七收回剑观察其周围。 盗跖附近的巨阙气息突然消失,又是几声刀剑碰撞的声音,眼前的红光更盛,却只能听见胜七一个人的脚步声,盗跖暗暗赞嘆,好强的轻功!正想着,眼前却突然闪现一个黑影,那人带着黑丝的面纱,髮丝束成长长的马尾,平添了几分机巧。 那人手中拿着一枚棕色药丸,递到他嘴边,随即轻灵的声音响在耳边,“张嘴。” 盗跖瞪大双眼,这才看到那人紫色的眼眸,“白…唔!”正想叫出那人的名字,白芷手中的药丸却突然塞进了盗跖的嘴里。 “咳咳…”药丸囫囵而下,盗跖不免咳嗽了几声。 察觉到胜七的靠近的声音,白芷最后看了他一眼,只道了一句,“挺住,等人。”便再次消失在红光中。 白芷走后,刺眼的光芒渐渐消失。 执剑而立的胜七在原地站立半晌,抬步再次向盗跖走来,却突然顿住步伐。 他扭头,视线落在身旁不远处的一棵树上,那棵未受胜七剑风波及的高大树木的树枝上,此刻正立着一个蒙着白色面纱的紫发少女。 胜七认得她,那是阴阳家的死亡使者之一——少司命。 ·········································· 纵然早晨的阳光照射在地面上,但拂过脸庞的秋风也着实泛着一些凉意。张良一步一步的走在庄内的小路上,衣袖拂落了几片树叶,留下淡淡的墨香。 他悠然的走进了一座院子,在一扇朴素却很净雅的木门前停下,抬起手,敲了几声,见无人应答,才不确定的唤道,“师妹?” 屋内仍旧没有任何声响,他静默了一瞬,转身从院内走出,正巧碰见要去藏书楼打扫的弟子,忙止住那人,待他行礼过后问道:“可看见你小师姐了?” 那弟子恭敬地垂首,“回三师公,未曾见过。” 张良点点头,示意那人离去,又回身看了看身后的院子,这才转身离开原地。 ········································ 虽说伏念明令让张良在庄内禁足,但这种要求对他来说,经常是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放在心上。步行至墨家的据点,他顿了顿,这里似乎和平常有些不一样。 他缓步行进院子,看了看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只是鼻尖闻到的药味好似比平常浓了一些。张良疾步走向身前的房屋,进了屋内,视线落在床上的灰黑色橘发身影上,暗嘆了一声,果然。 张良这嘆息刚落下,屋内忙碌的众人才稍停下来,目光落在他身上。雪女歉意的笑道:“张先生,抱歉,墨家众人未曾察觉到您来,招待不周,望您见谅。” 张良摇了摇头,看向刚刚睁开眼的盗跖,那人的左手臂上缠着一圈圈的纱布,张良皱眉问道,“在将军府伤的?” 盗跖正支撑身子想要坐起来,旁边的雪女马上扶着他,在他身后垫了棉枕,他笑嘻嘻得道:“不是!我的神行术可是一点都没退步,就是回来的途中遇到了胜七,出了点意外。” 张良见他这般生龙活虎,内心松了口气,又听他说是在回来的途中伤的,想来是千机铜盘已经到手了。这才扫视了一眼屋内众人,除了盖聂不经常出现,班大师果然也不在,现在就只等结果了。 他这边暗暗思量着,旁边的盗跖冷不防又感嘆道,“说来要不是白芷姑娘,我可能真回不了这里了。” 第49页 张良一愣,“师妹?” 雪女接了话,“是啊!小跖被抬回来的时候伤得很重,要不是有小芷的药吊着,真不知道…”说到最后确实未能将话说完,只是嘆息了一声,忽而想到了什么,瞥了床上那人一眼,“不过嘛,说起来少司命也算间接帮了你哦,没准是芳心暗许呢~”说完后,她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又朝着对面的小高调皮一笑,那人却只是温柔了眼眸无奈的看着她。 盗跖面上有些着急,“别瞎说,她只是为了抢回千机铜盘,怎可能是为了我!” 大铁锤也在旁边起闹,“昨日连丁掌柜都看出来了,你就别狡辩了!” “嘁,就他?自己周围的事都没弄明白呢,还来说我!等他和佟掌柜在一起之后再来管我的事吧!”欲支起身子在说些什么,却不小心扯到伤口,“嘶…疼死我了!” 雪女皱眉,“好了好了,我们不开你玩笑了,你别动了,一会伤口又该裂开了。” 几人在耳边谈笑,张良却只是凝眉不语,原来她不是清晨出去,而是彻夜不归,既然自己未曾告诉过她黑龙捲轴与千机铜盘的事,难道她救下盗跖真的是巧合?不,按照她之前的行为来看,她或许知道这一切,也许…还会更多。最重要的是,她如今身在何处? 随着他的不断沉默,墨家众人相视一眼,除了一脸疑惑的盗跖,都露出怀疑的神情。最终徐夫子问道,“先生莫非不知道?那她怎么会在昨夜出现救下盗跖,难道只是碰巧?” 张良敛了神情,垂眸低声道“我与她说过千机铜盘的事情,但是不曾想到她会在夜里外出救了你。”继而抬头一扫众人怀疑的神情,勾唇笑道,“不必担忧,她…可信。”张良明白,纵然她身上有许多谜团,但既然暂时决定为友,让白芷获得众人的信任是必须的,用人不疑这个道理他总归是懂得。 闻言,盗跖扫视了众人刚刚恢復自然的神情,经常带有调笑的脸竟有些僵硬,“原来…你们一直都不信她?!”看着其他人躲开他的视线,他怒极反笑,“好,好!你们不信,我信!”他不会忘记昨晚自己亲身经歷的绝望,是她,是白芷,在他充满绝望的黑暗中硬生生划开一道希望的光!若不是她,自己现在就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自己又如何不信她,不信这个给自己带来第二次生的人?!“我盗跖如今的命便是白芷的!你们若不信她便连着我一起不信吧!” 听到他的怒吼,徐夫子微微低下了头,大铁锤微侧了脸,高渐离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里多了丝尴尬,站在床边的雪女微微红了脸,双手不停地绞着衣襟,众人皆是明白,虽然白芷是这一年才到的小圣贤庄,但也总算是儒家人,在张良面前显示出对白芷的怀疑着实是太过分了,但墨家现在的情况着实艰难,若错信一人,搭上的是整个墨家的性命。 张良不动声色的看了盗跖一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在下可以保证我师妹定不会做伤害墨家的事。盗跖头领也不必生气,墨家现今处于危难之地,凡事多考虑也是应该的。” 刚刚听闻盗跖的一席话,众人早已心生悔意,此时见张良未怪罪,忙松了口气,低声对他道了歉,张良只是淡淡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闹了大半天,盗跖的气总算是消下来了,正想问问张良白芷可有受伤,便听闻静默的内屋传来焦急的脚步声。 众人向着声源看去,只见班大师正向这边走来,脚步慌张,他的手中拿着一根细细的木牌,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 盗跖急忙问道:“有结果了?写的什么?” 班大师将手中细长的木牌递给张良,张良站起身,仔细端详着手中牌上的字,牌上只有十六个字: 斯月斯日,桑海之滨。蜃楼起航,帝尊驾临。 张良眼中划过一丝瞭然,他正欲将牌子递给高渐离,却发现盖聂不知何时已站到门口,他微微一顿,手中牌子不动声色的转了方向,递向门口那人。 盖聂颔首谢过,这才看向木牌上的字。 待众人均看过字迹,张良缓缓道,“明日道家人宗逍遥子前辈一行将抵达桑海城。”他看向窗外粗壮的大树,飘零的树叶晃过带有恨意的眼眸,他嘴角轻勾,帝尊驾临?呵,若安然的来,当真能无恙的回去? 咳咳,其实这章真实的内容概括为:女主被我弄丢了...... 白芷:【哀怨】妥妥的后妈,让我出场不够100字就算了,你还让我躺在...唔唔【被作者捂了嘴】 作者:【阴森笑】乖,别剧透,要不然我下一章还不让你出场。 白芷:【立刻躺平】好的祖宗。(内心:嘤嘤嘤,三师兄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快来救我! ) ☆、插pter52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床上女子的脸上,暖暖的,更显一丝静谧。女子的脸略显苍白,却依旧十分清秀。 那人的眉头轻微的皱了皱,紧接着,紧闭的眼缓缓睁了开来,紫色的瞳孔流转出一丝迷茫,却是很快的恢復了清明。 “你醒了。” 有低沉的男声响在耳边,白芷微微扭头,这才发现床边坐着一个人。那人一件黑色斗篷包裹了全身,连面孔都隐在斗篷中,她只能凭藉声音判断那是一个男子。 白芷暗暗惊异,倒不是因为那人在白天穿一身黑,而是他的样子似乎令白芷觉得眼熟,但一时半刻却又想不起来。她悄无声息的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似乎是所小茅屋,简陋并且十分简单,除去旁边坐着的这个人和自己身下的这张床之外,就只剩窗户边上的一张案桌,上边放置了些杯盏。 “…你是谁?”白芷的声音中还有一丝刚醒过来的沙哑,她轻微的皱了皱眉。 那人见状,递过一杯水来。由于要递水,他的手迫不得已的需要从斗篷内伸出来,白芷看向那只握住水杯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只觉得什么耐看。待时间长了,这才发现那人一直耐心的举着,她连忙将杯子接了过来,轻道了一声谢谢。 他颔首回应,这才不急不忙地说道,“你认识我。” 如此肯定的语气倒是让白芷喝水的动作一顿,她再次打量起那人。全身黑色的斗篷,黑色…黑色…难道… 他见白芷的神情有变,瞬间明白她已经猜到自己的身份,只是不敢确定而已,“不错,我就是昨夜救了卫庄的人。” 昨夜? 按理说昨夜白凤本应到将军府上与盗跖打上一架,后遇到回来的卫庄。可白凤重伤未至,导致盗跖这一去的时间缩短,也就未能等到少司命为抢夺千机铜盘对战胜七。 也就是说,若昨夜自己未曾出手相救,他也许必死无疑。 只是自己看到少司命之后就昏过去了,也不知盗跖现在怎么样了...等等!自己并未出现在卫庄与神秘人的现场,他又怎么知道我认识他? 白芷握着杯子的手蓦然发紧,“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呵,”低低的笑声从斗篷内传出,“你不用紧张,我不仅知道这件事,还知道你从哪里来。” 第50页 “你…你说什么?”白芷的身体一僵,双眼中满满的不可置信。 他并未回话,隐在斗篷内的手再次伸了出来,只不过,那白皙的手掌中正放着一枚玉佩,赫然是白芷曾交给荀况的那枚! 碧色的玉佩上刻着龙形的纹路,隐约间可看到光华流转。 白芷正要伸手去拿,那人却将手缩回了斗篷中,随后,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 白芷双手握住杯盏,在床上坐直了身体,皱眉看向他,“什么交易?” “你帮我找一些东西,我可以…送你回家。” 低沉的嗓音,带着难以抗拒的诱惑,白芷竟一时失了神,无法言说的欢愉席捲全身,她差一点要满口应下。直到手中杯子里的水洒了出来,她才如惊醒般得再次瞧向那人,“找什么?” “铜盒。” “你是说破解苍龙七宿的秘密的关键之一的铜盒?” 那人颔首,白芷却有些不解,“可那铜盒不是已经落入阴阳家的手里了吗?” “是。”他站起身来,从白芷手中拿过已经空了的杯子,放到身旁的案上,继续说道,“但谁又说铜盒只有一个?” 白芷瞪大双眼,“你是说…?” 那人点点头,“七个。由七国各自守护。现在七国被秦国统一,那么铜盒应该在各国原来的继承人手中。”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需要找到原来各国国王的后代?那阴阳家现在获得的铜盒是哪国的?” “不知道。” 白芷敛眉沉思,那人也不打扰她,只静静的坐着。许久,她才不确定的问道,“你真的有方法…送我回家?” 他点点头,似乎带了几份郑重,“有。不过这个方法也需要藉助铜盒。” 白芷咬唇,随后直视那人,坚定的道,“好,我答应你。” “呵呵,”他的笑声中带了一丝愉悦,随后,他从斗篷中伸出手,“合作愉快。” 白芷看着眼前的这只手,思绪似乎飘到了两千年后,如此现代化的约定方式,不如击掌为盟正式,却多了一丝亲切,她笑笑,握上了那只手,“合作愉快。” “为了庆祝你与我达成一致,我有东西要送给你。” 他说着,从斗篷中拿出一个捲轴,那捲轴有些陈旧,似乎有些年代了。白芷接过捲轴,开玩笑的道,“藏宝图?” 他笑了笑,也顺着她说,“确实。” 白芷一挑眉,这才缓缓的打开捲轴。那上面既有图又有字,她内心暗嘆,形式真是丰富多样,可待到看到确切的内容时,白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上面写的,是阴阳家的至宝,迷魂铃的使用方法,可这迷魂铃…白芷看看手中的捲轴,又看看自己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变成红色的铃铛,再看看捲轴,又看看铃铛,真是…怎么看怎么像啊! 白芷有些难以置信,“…不会吧…” 旁边那人才不顾及她脆弱的心灵,“很遗憾,你手上戴的正是阴阳家从不外传威力巨大的迷魂铃。而且,看这颜色,”他将白芷的手腕举起来,细细的观察了一下,原本许多淡金色的小铃铛组成的手鍊,如今已经全部变成了大红色,他又看了看她这条手臂上包裹着的纱布,点了点头道,“你这条手臂之前受伤,血进入了铃铛中,让这迷魂铃认了主。我猜,昨夜,你的周围一定有一层红光。” 白芷脑中一团乱麻,却也有些心惊,幸亏这玩意认主的时候是在外面,这要是在庄内,自己不就死定了?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黑色衣袖上白色的纱布着实有些扎眼,又想起昨夜发生的事,不知道盗跖怎么样了…她晃了晃脑袋,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既然这是阴阳家的东西,那我是谁?” 岂料,那人的声音却有些迷惑,“你是谁我怎么会知道?” 白芷也是一愣“你不知道你干嘛找我?” 他沉吟了一下,缓缓道,“我只知道你是穿越而来的,又意外的知道迷魂铃的秘密,所以死马当活马医呗。” 他的话一出,白芷却是皱了皱眉,这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他刚才竟然与自己握手,而且,这么现代化的说话方式,难道…“你也是穿越过来的?” 那人久久不言,良久,才轻嘆了口气,“算是吧。” “哦...真的?!” 见那人再次点了点头,白芷简直不能相容自己内心的兴奋之情!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啊! “哎哎,你怎么穿过来的啊?被人杀了?被车撞了?还是像我一样倒霉催的从山上掉下来了?” 那人似乎有些无语,轻咳了一声,“我在那边没死...不过,这似乎不是重点。” “啊...也是。” 待平復了自己激动的心情,白芷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这样,他要找铜盒的原因也就能解释了,至于别的什么,他不说,她也不想问,只要不会伤害自己就好了。她唿出了一口气,想到身边的人和自己来自一处,身体不由得有些放松。 随即,她又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我以后要怎么联繫你?” “你不用联繫我,等到合适的时候我会去找你。” 白芷点点头,“对了,我应该怎么称唿你啊?” 那人沉默片刻,最后只吐出一个字,“弒。” 从弒那里回来已经是黄昏了,庄内为了布置元旦,每个人都十分忙碌。白芷施展轻功回到屋内,换了身衣服后,才到庄内小心的打探了一下。 荀况依旧待在半竹园内,伏念在议事厅忙着写下元旦送往各处的礼物名单,颜路虽被禁足在庄内,但对他平常的生活并未有什么影响,毕竟他也不怎么出庄,这几天一直忙着布置各处,而张良…听说是呆在自己的院子一步都没出来过,但是是不是真的待在院子里就不得而知了。 总而言之,似乎庄内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彻夜未归的事。 总算放心了。 紧绷的身体蓦然放松,这才感觉到四面八方传来的丝丝凉意,她搓了搓手臂,纳闷道,这具身体怎么这么怕冷? 她赶忙回到屋内,找到许久未曾用过的火盆,忙活了一阵,才将火炭点燃,房间内的温度逐渐上升。她正准备拿起书案上的捲轴细细研究,突然发现案边上放着一支竹简。她有些疑惑,最近事情太多,倒是一直不曾向这里看过,自己的竹简都是成堆放在一起的,怎么会有单独的一支放在这里? 她将竹简拿在手中,缓缓打开,墨黑色的字呈现在眼前,却是两种不同的字体: 桑桑秋雨滴门廊, 海上烟云遮日光。 低檐落上谁家燕, 欲借片瓦挡风霜。 前两句确实是自己那日闲来无事时写下的,可这后面两句…是张良? 那日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来找过自己,明明这个时候没有这样的诗体,他却依然能照着自己所写续上后面两句,果然不愧是千古第一谋圣啊。白芷细细看向那人的字,俊秀清雅,却有遒劲有力,就像他的人,潇洒飘逸中带着一丝不容忍忽视的坚韧倔强。 第51页 那日的情形依旧历歷在目,似乎从那天开始,两人的关系再没有那么剑拔弩张,张良不再对她怀疑,也不再处处试探,起码錶面上是这样的,想到那天他为自己披衣的样子,白芷嘴角带着她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正想放下竹简,脑中却白光一闪,她蓦然怔住。 崖上有风,吹得崖边那人淡青色的衣襟飒飒作响,他披散着长发,墨黑的髮丝被风捲起再落下,风似乎大了一些,周围的空气泛着一丝冰凉,可崖边那人却是丝毫未觉,只伫立在原地。崖下有红光闪烁,似乎还伴随着许许多多的求救声唿喊声,也许是离得有些远,看的影影绰绰也听得隐隐约约。 想要走近一些,看清远方的情况,哪知,那原先站的挺拔的身影,突然像失了力气一般,摇晃了一下,最后,竟是勐然跪了下来! “嘶!!”脑中一阵钝痛,却是一切场景都从眼前消失,白芷呆了一瞬,这才发现自己仍在屋内,手中还拿着那支写这两种不同字体的竹简,没有悬崖,也没有崖边的人。 刚才那是什么?白日做梦吗…? 突然视线落在那首小诗上…等等! “桑”桑秋雨滴门廊, “海”上烟云遮日光。 “低”檐落上谁家燕, “欲”借片瓦挡风霜。 “桑”“海”“低”“欲”!!不,这明明是桑、海、地、狱! 白芷踉跄着后退两步,却好像勐然想起了什么,突然抓起案上的捲轴。 “依媒介,视之未来。” …… 这是…他的未来。 师兄,如果你知道… ...算了,我猜,不论结果如何,你依然会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白芷拿起那只竹简,走到火盆旁边,一翻手,竹简落入火中,发出“噼啪”声响,上面的字逐渐被烤得模煳,终于再也辨认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本次3900 啊啊啊啊终于把这段写完了,我们的小白芷终于不会再是一个总被人欺负的废柴了! ☆、插pter53 作者有话要说:  用的是分镜头描写,没办法,同一事件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要是有看不懂的告诉我哦。 上一章出了点小问题,现在已经改了,想看的可以回去看一看,不想看的也没啥大的区别,就是修了一下。 在电脑前面坐了一天,真是...累死了。 这次好像快5000了,虽然我更的不频繁,但我还是希望让你们满意,所以每次就尽量多更了一些。 “以内力入铃,使之振盪发声。起雾,迷魂阵成,以其内心之恐惧,杀之。” 白芷坐在床上,支着脑袋看向眼前的捲轴。刚刚的那句话,正是这本捲轴的核心,亦是这铃铛名字的由来——迷魂阵法。 “以内心之恐惧,杀之…唔…精神伤害啊…” 她抬起右手,轻晃了晃手臂,右手手腕上的大红色手鍊亦随之动了动,却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之前为了不让它出声,白芷特意勐练了轻功,但还是会在起落间有响动,但自从这铃铛变色之后…从昨夜到今天,白芷无论多么刻意,这迷魂铃都没有发出一丝响声。 直到看到这一章… 白芷在床上端坐,闭上眼,任内力在周身萦绕,丝丝缕缕,如同暖流。她试着引导内力缓缓注入迷魂铃中,一寸一寸,终于… “叮呤” 成了! 消耗的内力并没有多少,再加上这幅身体的基础比较好,想来构建一个小小的迷魂阵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白芷从床上下来,伸了个懒腰,从早上睁开眼洗漱过后就在研究这本捲轴,现在…她转头看了看外面的阳光,嗯…日光普照,好像已经巳时了,她应该去拜访一下荀况他老人家了。 那个玉佩…难道真是自己交到荀爷爷手中的那一枚? 白芷刚一出门,就遇到了正要带天明少羽去三省屋舍的张良。虽然伏念明确说要将他禁足,但看他这一身风尘僕僕,似乎是刚从外面回来。 她歪了歪头,恰巧看到张良身后的天明正拿着一卷竹简。那竹简不似平常那般,而是在卷首和卷尾各有一圈白漆点缀其上,显得有些另类。 莫非是…黄石天书? “师妹何时回来的?” 一道清润的嗓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白芷抬头,张良带着笑意的双眸正好印在了自己的眼中,他的面上似乎带了一丝疲倦,却依然丰神俊朗。 点头回过天明少羽的礼之后,他二人就离开了。 白芷转头看向张良,调皮一笑,“反正比师兄回来得早。”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张良知道自己彻夜不归的事,而自己也知道他违反禁令跑出去的事,扯平了,谁也别想威胁谁。 张良微一挑眉,轻笑出声,这个师妹,还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对面的女子依旧是惯常的一袭紫衣,却是在外面加了一件浅紫色的披风,也许是天气渐冷的缘故,她的脸色微有些苍白。张良垂下眼睫,敛去眸中神色,轻问道,“师妹为何一直穿紫色?” 白芷被问得一愣,似乎并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随即笑笑道,“习惯了,而且浅色的衣服太容易脏了。” 张良点点头,似乎在沉吟什么,而后突然抬头,朝着白芷温柔一笑,“师妹穿紫色的衣服…很美。” “咚咚…咚咚” 胸腔里的声音似乎有些过大,震得白芷的脸上腾地燃起了一片红色,本已是入秋的天气,却莫名有些燥热。白芷抬起右手,掩饰性的在脑袋旁扇了扇风,眼神乱飘,“咳…今天这阳光有些热啊…” 张良看着她的反应,只觉得有些好笑,本想在说些什么,蓦然看到了那女子的右手,脸色一变,“师妹的铃铛不响了?” 白芷的手一顿,下意识的看向右手上的手鍊,金属的色泽在阳光下闪着特别的光芒。她不动声色的将内力注入进去,随意摇了摇右手,一阵悦耳的铃铛声霎时传出。 她笑了笑,“也许是时间太长了吧,声音也是时有时无的,瞧这外面的金色都掉没了。” 她不知道刚刚张良面色的变化是什么意思,但这铃铛的事情还是尽可能的不要传出去,这是阴阳家的东西,而自己是否与阴阳家有关系却还不知道,若真的被他人知道...自己便真的没有容身之所了。 张良的脸色已恢復如初,只点头笑道,“或许吧。庄内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师兄便先走了。” 白芷弯腰行了一礼,“师兄慢走。” 他点点头,朝着自己的院中走去。 == 午时 有间客栈. 白衣的男子静立在门旁,柔顺的长髮披散着,遮住了半边脸庞。他像是无意识的站着,耳中却清晰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良久,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像是踩在棉花上,而仔细感觉,却又十分沉稳有力,一听便是内力十分浑厚之人。那一抹白衣薄唇轻启,“他们来了。” 第52页 屋内众人纷纷起身,看向从门外走进的黑袍男子。 他缓缓走入众人的视线内,站定,不慌不忙的将衣袍的帽子揭下,众人这才看到他的脸。 威风凛凛,器宇轩昂。虽然已有几缕白髮,仍然不能遮挡其身上洒脱的气概,正是道家人宗掌门人——逍遥子。 逍遥子侧头看向那白衣男子,缓缓道,“高统领,你好。” 高渐离点头打过招唿,这才道,“叫我小高便好。逍遥先生的随从呢?” “他们在周围警戒,观看动静。”言罢,他走向客栈内,抱拳看向墨家众人以及项梁、范增和盖聂,“各位。” 众人抱拳行了一礼,齐声道,“逍遥先生。” “久违了,见上一面实属不易啊。” 门边的高渐离依旧没什么表情,他走到门前,缓缓关上了门,将屋内的声音全部隐藏。 == 午时 张良回到自己的屋内,打发了小安到院子打扫,这才拿出了怀中的绢布。 确切的说,这是一张告示。 “寻人: 若遇紫衣女子,身上携有铃铛一枚,可持此告示到将军府告知去向。 必有重赏。” 本是带着天明去桑海城中赴楚南公的约定,未成想却看到了这样一份寻人启事。 张良捏着手中的白色绢布,眉头缓缓皱了起来。将军府吗?这种材质的布料,除了皇权贵胃,又有谁能用得起呢…那不只剩下在将军府中住下的那位公子了吗。 “不,我们…从未见过。” 几天前少女的话语还清晰的响彻在耳边,可如今…张良低头看着白布上墨黑的字迹,眼中晦暗不明。 “咕咕” 不知坐了多久,窗边突然传来鸽子的叫声。张良回神,快步走至窗边,解下信鸽脚上挂着的木牌,只有短短二字,却令人心头一凛:斯至.苏来. “小安!” 院中的人听到唿唤,连忙跑到门边,“少…三师公。” 张良皱眉看了他一眼,“按计划行事. ”说罢,便快速拿出夜行衣向院外走去。 小安重重一点头,“是!” == 午时 半竹园 “哼,难为你还来看我,这么多天没来,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老头子给忘了呢!” …荀爷爷啊,我只不过才两天没来给你请安吧…怎么感觉好像是多年没见了似的呢。不过看着对面那人吹鬍子瞪眼的样子,白芷还是决定把这句话吞回去,转而赔笑道,“哪能啊。我忘了自己也不能忘了你啊!” 哪知对面那人却摆了摆手,“算了吧。若你有一日忘了自己肯定也忘了我教你的一手好棋艺,那你还是别记得我了,省的过来烦我。” 白芷一噎,合着自己的作用就是陪着人家下棋解闷的啊,她有些哭笑不得。 荀况捋了捋鬍子,漫不经心的道,“说吧,来找我老头子什么事啊。” 白芷嘿嘿一笑,“还别说,我找您还真有点事,”荀况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白芷朝他凑近了些,“不知我刚来时交给您的玉佩现在还在吗?” 闻言,荀况却是皱了眉,“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芷摸了摸鼻子,“就…突然想爷爷了,想着这曾经被爷爷带在身上过,想…再看一看,”她央求道,“荀爷爷,就一眼,就看一眼。” 荀况有些狐疑的看着对面的女子,终是没有在说什么,从怀中取出那枚碧绿的玉佩放到白芷手上。 白芷连忙细细观察起来。 熟悉的颜色,熟悉的纹路,只是独独缺少了中间龙型的纹饰。 这不是弒手中的那枚玉佩。 可是,怎么会如此相似呢? 白芷抬头,正想问荀况这玉佩从何而来,突然看见小宝走了进来,在荀况耳边小声说了什么。 荀况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郑重,他对白芷道,“突然有些事,需要我出庄一下。”说完,也不待她回应,起身便要走。 白芷连忙唤道,“哎哎,荀爷爷,玉佩!” 荀况站在原地,犹豫了一瞬,还是将玉佩接了过来,收入怀中,这才出了门。 想着自己的目的也算达到,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白芷也向园外走去。 纵然秋意正浓,这里的竹子依旧青翠无比,使得白芷每次在走这条路的时候总有一种步入春天的错觉。 走入九曲迴廊,廊上为了迎接元旦所布置的红绸映入眼帘,身边路过三两个刚下课的庄内子弟,都向自己见了礼,白芷微笑回礼后,才深感庄内的喧嚣与半竹园的静谧真的是不同的两个世界。 白芷正感嘆着,眼角却突然瞥到正拿着一个红灯笼向大门走去的弟子。 “小安?”她疑惑出声。 那人似乎听到了她的唿唤,转身拜了一礼,“小师姐。” 白芷点点头,“你这是?” “三师公让我将灯笼挂到大门前。” 白芷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一下小安。少年不过十一二岁,有些瘦弱,身高才到自己肩膀,“三师兄让你去挂灯笼?”又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补充说,“额…我不是说你矮的意思,只是,这种危险的活怎么不叫庄内大人来做?” “掌门师尊又要事不能被打扰,三师公与二师公被荀老夫子带出门了,”他顿了顿,“去了有间客栈。” 有间客栈?! 这么说,是去帮墨家了。 白芷点点头,微微沉吟了一下,笑道,“这样吧,这灯笼我来挂,你去忙其他的吧。” “可是——” “别可是了,我有轻功,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很轻松。但万一让你挂的话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太好了。”她笑着拿过灯笼,“若是怕三师兄怪罪的话,只管说是我从你手中抢过来的就好了。” 小安默了一瞬,躬身行了一礼,“多谢小师姐。” 白芷点头受了,转身向大门口走去。 余下的小小身影立在原地,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又听到之前那人交代自己的话:“你便只管拿着灯笼到师妹眼前绕一圈,以她的性子,必定会帮你,你不必担心。” 少爷果真神机妙算。他转了身,带着满眼的尊敬与崇拜。 == 午时一刻 桑海城 马车内的人透过车窗看向正在外面行走的那个僵硬的身躯,“丁掌柜,你很紧张?莫非有间客栈盛情邀请的贵宾并不适合与我见面?” 被点到名字的庖丁身体一僵,瞬间…顺拐了。 他连忙调整走路姿势,低头说到,“没有没有,李丞相地位崇高,怎么可能有您不适合见面的人。就是小的…额..第一次走在您旁边,太过紧张了。” “哦?紧张到出冷汗?” 庖丁赔笑道,“呵呵…呵呵…这个,今天有点热…呵呵…” 第53页 李斯感受着偶尔吹过面庞的秋风,有些冰凉。他嘴角冷笑,放下车帘,没再说什么。 == 午时一刻 桑海大街 当那蝴蝶化成少女的一瞬间,整个场面如梦似幻,令人惊嘆。少羽目不转睛的看着箱子中出来的少女,她穿着一身华丽的带着异域风格的衣服,行动起来,身上的饰物叮噹作响。面前异族少女的肤色有些深,眼中陌生的神色也分明昭示着她不认识他们。 可这容貌如此相似又是怎么回事? “喂喂” 面前突然多出的一只手,拉回了少羽的思绪,天明揶揄的话语响在耳边,“一看到美女就愣神了,真是没定力。” 少羽少见的没有打嘴仗,只是皱了皱眉,“你不觉得她很像石兰吗?” “石兰?” 听他一说,天明这才转过脸去仔细的观察起来,“是有点像,不过,我怎么感觉她不认识我们啊。”转头看着少羽还在深思,说到,“哎呀哎呀,算了算了,等回去你问一问石兰不就好了吗,别纠结了,我们还得去会和呢。”随即大步向前走去。 似乎觉得他说的有理,少羽点了点头,最后看了那远去的少女一眼,跟上了天明的步伐。 == 午时一刻 通向小圣贤庄的林间小路 看着前方骑马前行的白衣男子,副将皱了皱眉,一夹马腹,走上前去,但还是稍稍落后于那人,拱手道,“公子,可需要提前通知小圣贤庄,让他们准备迎接事项?” 扶苏摆了摆手,“不必。” “是!” 虽然不知缘由,但身为下属只需听从主子的命令即可。副将一勒马绳,再次回到军队当中。 == 午时二刻 某山洞 红衣女子立在洞口,看着远处林中飞来的白色凤凰,转头对洞内的人道,“白凤来了。” 黑金色衣袍的男子缓缓停下手中转动竹简的动作,起身走至洞口,果然见到那一抹白蓝色从凤凰上跃了下来。 白凤将怀中的绢布拿了出来,超卫庄随意的抛了过去,“张良托人送来指明给你的,我没看过。”说罢,走到洞口的岩石上坐下。 卫庄将手中的绢布打开,入眼的便是那人潇洒飘逸的字体,他将布上的字扫视了一遍,最终却是轻笑一声,手掌一扬,那布便随风飘入了水中。 随即又听那人说道,“去墨家据点。”说罢,那人便抬步先行。 白凤只是挑了挑眉,便招唿凤凰跟上。 赤练扭头看向水中的布,良久,才向着他们的背影走去。 白色的布在水中飘飘荡荡,黑色的字迹被水晕染的有些不甚清晰,但若仔细读,还是能分辨一二: 子房自知君与盖聂先生之间隔阂存在由来已久,若欲真正消弭嫌隙,化敌为友,绝非朝夕。奈何秦军已有动作,若君依然置之不理,墨家之后,许是儒家,而流沙亦不能倖免。唇亡齿寒之理,君亦懂矣。当今之计,唯有合纵连横,方能破敌制胜,获得生机。 万望君以大局为主,切忌耽于私情。 子房 留笔 ☆、插pter54 作者有话要说:  吓死我了,刚刚写了3000字,电脑就死机了,我还没保存,幸好幸好我滑鼠复制了,要不然真的死定了。 本次4400. 请叫我改名小能手,另外微博请搜:易南夕 祝我生日快乐哈哈哈~ 午时四刻 有间客栈 严整的队伍分两列占据着有间客栈的门前,那人黑蓝色的袍子在风中扬起又落下,他缓缓向前走去,门口的两个士兵十分有眼力的为他推开了门。 “嘭!” 李斯在门口停住,视线慢慢向屋内望去。入眼之处,一众人马均身着黑色斗篷围坐在桌子旁,他们的面容隐在斗篷的阴影里,李斯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心里却稍稍有了底,哪有正常人大白天穿成这样来吃饭的? 他阴冷的勾起唇角,侧头望向身旁那人,“丁掌柜,这些就是你请来的客人?” 庖丁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额...是的。”只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墨家的人怎么都穿成了这个样子,莫非是故意隐藏身形?可现在暴露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有些焦急,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更没发现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 李斯向屋内走去,沉重的脚步声在安静的空间内十分清晰,一步...两步...他终于站定,一手背于身后,冷笑了一声,这才开了口:“各位是丁掌柜的贵客,而我是不速之客,不过相逢即是有缘,各位,”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的接道,“何不彼此相见呢?” 一阵冷风颳过,吹得人身上凉飕飕的,庖丁这才发现自己额头上的湿汗,刚忙用袖子抹了抹,顺便掩饰一下内心的不安。屋内除了他的动作发出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他,静得令人心慌。 突然,一道声音突兀的划破了寂静,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相逢未必有缘,相见不如不见。” 李斯勐然一惊,这声音!难道?! 那背对着它的人缓缓地站起身,缓缓的面向他,缓缓地...摘下了斗篷上的帽子。或许只是很短的距离,但在李斯眼里,却仿佛经过了几亿光年。他站在原地,震惊的看着对面的人,那分明是...他的老师——荀况。 随着荀况的动作,桌边其余的人也纷纷摘下了帽子,均为儒家弟子。他们从垫子上站起身来,整齐划一的拜了一声“相国大人”。张良一派闲适从容,仔细看似乎还能看到一丝意料之中的淡然。而颜路则沉稳许多,他微垂着眉眼,恭顺地低着头,旁人永远看不清他的内心。 里斯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拱手回了一礼,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些许恭敬,“原来是小圣贤庄的各位,”说着又朝荀况望去,“李斯实在不知道老师也在这里,真是太冒昧了。” 荀况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回道,“李大人,按照法家制定的大秦律,是否有我应该向你行跪拜之礼?” 李斯连忙拜了下去,“老师在上,弟子李斯拜见。” “李大人位高权重,我怎么敢当?”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当年老师的传道授业解惑之恩,李斯终身不忘。” “呵呵呵”荀况冷笑两声,直接背过身去,“老夫何德何能,传什么道,授什么业,又解了李大人的什么惑?”他轻瞥了身后那人一眼,继而说道,“难道李大人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还是出自老夫的指点?” “大胆!你竟敢这么对相国大人说话!” 李斯扭头轻斥,“这位是我的恩师,不得无礼,退下。”他并不想继续刚刚那个话题,转而说到,“听说老师一直在闭关修习,怎么有此雅兴下山,到桑海城内?” 荀况似乎并不想与他闲谈,语气不善地道:“我们只是想来尝尝丁掌柜的手艺,莫非也触犯了大秦律法?” 第54页 被点名的庖丁尴尬地笑了笑,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 “老师说哪里话,只是最近桑海城内有叛逆分子活动,而老师与其他人偏偏装扮如此神秘。” 张良忙不迭地接过话,“大人请恕罪,儒家有训,君子远庖厨,故而平日饮食都是丁掌柜送到庄上。而这一次,丁掌柜研制了几道新菜色,都是要热烹热食,所以,邀请我们过来品尝,这才显得有些行踪神秘。” 他的话中,说辞与语气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就连语速都是轻缓的,如同叙述一个故事一般娓娓道来,愣是让李斯没有挑出半点错来。 无奈,李斯哈哈一笑,半是诚恳半是虚假的道,“那真是误会了,”随即,他又扭头对庖丁说到,“丁掌柜,多有得罪了。” “哪里哪里。”庖丁尴尬的笑笑,又十分“真挚”地说道,“相国大人既然来了,要不要一起品尝新菜啊?” 李斯看了看仍然背对着自己的荀况,半晌,开口道,“我就不敢打扰恩师的雅兴了,弟子告辞。” 儒家除荀况外均礼貌一拜,恭送李斯。 直到李斯的一队人马消失在视线中,庖丁才重重的唿出了一口气,天知道他有多怕刚才李斯选择留下来,幸好他走了。一放松,这才感觉到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打湿,门外的风挨到身上有些冷,他转身要向屋内走去,勐一抬头,却看见了儒家那位三师公脸上的笑意,以及,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 与此同时,有间客栈的酒窖内 忽闻一道脚步声匆匆而来,屋内众人听到声响,齐齐向门外看去。 盗跖飞速闪到门边,将门微微拉开了一条缝,却见一个着墨家装扮的男子疾步跑来,他扭头对屋内的人说到,“是自己人。”又将门打开,朝着门外的人问道,“怎么样,出了什么事情了?” 那人顾不上把气喘匀,就连忙说道,“蒙恬的...黄金火骑兵,已经包围了我们的...隐秘点。” “什么!” “怎么可能!” 屋内众人纷纷震惊,盗跖的心中慌乱异常,“那蓉姑娘和雪女她们?!” “腾”的一下,高渐离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张与恐惧。 阿雪... ==== 午时四刻 小圣贤庄正门 那抹紫色的身影轻盈地跃到门檐上,将那大红灯笼稳稳地挂在门上,和之前已经挂好的灯笼一起,显得十分红火。随后,她又丝毫不拖泥带水地落于地上,身姿如同翩跹起舞的蝴蝶,赏心悦目。 耳畔传来铃铛的响声,像是为这幅画面配乐,更衬得那女子如同仙人下凡,不染一丝尘世烟火。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见那个在雨中缓缓走来的身影,如同一幅上好的水墨画,慢慢的在眼前展开,却又如同聚拢了一丝雾气,不能观之全貌,因为,他那时并没有看到那个女子的脸。 不知为何,他有种预感,那女子必然与救了自己的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繫,亦或者,根本就是同一人。 想及此处,扶苏不禁有些后悔,若是当时看的到那女子的容貌便好了,总好过如今茫茫人海寻一个虚无缥缈的身影。但转念一想,她平安便好,至于再次相遇,便只求缘份吧。 可眼前这种熟悉的感觉...会是她吗? 白芷抬手遮住眼前的阳光,笑着看向门前的两个大灯笼,嗯...对称协调,很好!这下三师兄应该会夸自己了吧,嘿嘿...欸,等等,我为什么会想到他? ...我为什么,会想到张良?!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突兀的响起,震得白芷一个激灵,她抬头,却在看清来人身份时,吓得后退一步。 白色的衣衫在耀眼的日光下更加明亮,洁白的披风被风吹得微微飘起,整齐的髮髻、俊俏的脸庞、微微弯起的嘴角,无不衬出那人温文尔雅的气质,他如同闲庭漫步一般,缓缓地走到白芷的面前。 “姑娘好轻功。” ...姑娘?...轻功? 白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方这句话的意思。 他应该并不知道自己就是救过他的那个人,也不应该知道自己是那个在雨中路过的女子...等等! 白芷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自己的着装,脑中似乎想起了什么,心底里微微泛起些苦涩,或许...他已经猜到了? 而她刚刚又亲眼见证了自己的轻功,也就是说,只要被他证实自己那天出现过,他就会顺藤摸瓜发现自己救了他的事实。老天!自己真的不想和皇家有半点关系啊,因此为今之计...只有狠命的装作不认识了。 而且,明明定好元旦后才会来的扶苏,今日到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白芷恭敬地拱手一礼,“武艺也算是儒家的必修课,强身健体之用。不知先生是那位?可有拜帖?” 扶苏微微一笑,并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微名不足挂齿。小人久闻小圣贤庄内人才辈出,如今元旦将至,故而来送贺礼一份,但拜帖却是因匆忙忘记递交,不知可否通融一下容小人拜访一下庄内掌门?” ...小人?你要是小人,这天下就没大人了!欸不对,重点是...扶苏要见伏念?! 要死了要死了!如果伏念知道扶苏来访,必然会让弟子叫颜路张良出来拜见,而如果他发现这两人没在,还偷偷跑到城中...我的天,这酸爽,简直不敢想像! 白芷看着扶苏不知何时变出来的礼物,强装镇定得道,“十分不好意思,庄内事务繁多,掌门师兄无暇分.身,而先生又没有拜帖,因此...” “那,拜访荀老夫子可行?” 如此急切的要见儒家众人?扶苏他的目的...难道是! 白芷看了看四周,这才小声的对扶苏道,“告诉你个秘密,你不要说出去哦。” 扶苏一愣,微微点了点头,稍稍贴近了那人,这才听见她接下来的话,“荀爷爷带着二师兄和三师兄去城里偷腥去了!” “偷腥?” 白芷点点头,认真的道,“是啊。都说君子远庖厨,可他们竟然明目张胆地去了,更可恶的是还不带我!” “扑哧哈哈哈”看着她一副生气的样子,扶苏不禁笑出了声,顿时觉得她十分可爱。 “哎哎,你别笑了,别笑了,你可别跟别人说啊,要是被掌门师兄知道了,首当其冲的是我,他们肯定会生我气的,欸,你听到没有!” 直到扶苏渐渐停止了笑意并且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白芷才又回復了正经,说到,“看在你应该是个好人的份上,要不,小女子帮先生把礼物送过去吧?” 扶苏沉默了一瞬,道,“也好。” 白芷暗道,看来他的目的果然只是要见到儒家众人,看来自己装傻还是挺有效果的嘛。 她小心的接过礼物,随意问道,“不知先生怎么称唿?” “扶苏,山有扶苏的扶苏。” 第55页 白芷一愣,她没想到他就这么轻易地将名字说了出来,本想因那人的身份对他行一礼,可他在说过那句话后便已转身离开。 白芷呆呆的站在原地,视线却不自觉地看向城中的方向。 张良... “师妹为何一直穿紫色?” “师妹穿紫色的衣服...很美。” “师妹的铃铛不响了?” 你的话...竟都只是为了利用我吗?你可有想过...若我与扶苏是仇敌...我还能继续活下去吗? 虽然不知道张良如何断定自己曾经见过扶苏,但联想到张良今日异常的态度以及扶苏莫名其妙的到访,可以肯定,他的所作所为,他的询问,他的夸赞,以及他让铃铛出声的试探,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吸引扶苏的注意力,从而给他们制造到达有间客栈的时间。 张良啊张良,我是该怨你无情还是该夸你聪慧呢?可怜自己听到你的夸奖竟还满眼的欣喜。 白芷抬手捂住了眼睛,嘴角勾起一丝无奈地笑意,罢了罢了,明明是自己说要帮他的,并且,自己不也是在利用他给自己换得一个容身之所吗,又有什么资格怨别人呢。 利益决定关系,这样,也好。 她缓缓地放下手,淡然转身,向庄内走去,似乎...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 副将看着那人竟连门都没进,就返了回来,不禁有些疑惑,“公子...为何不进去?” 扶苏笑了笑,侧身看了看仍立在大门外的那个女子,这才说道,“我们此次前来,只是为了拦劫儒家众人,从而让相国大人抓住有间客栈内的墨家逆党。而从那名女子的口中的话来看,很显然,要么儒家一行已经到达了桑海城,要么根本就没有什么逆党,真的只是儒家想去吃一顿便饭。而无论那种情况,我们的这次行动已经失去了意义,进不进去又有何重要?” “星魂护法怎么能确定这之中有儒家之人的参与?” 扶苏上马,淡淡的声音传来,“苍龙有异,始于东方。”他的目光再次落于小圣贤庄的宏伟建筑之上,既而轻轻一嘆,“但愿不是这里。” ☆、插pter55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一章是很纠结的,似乎两个人都没有错,但似乎又都错了,有些事情真是不能两全啊,话说小白芷责怪良殿到底对不对啊! 哦对惹,合纵连横的具体细节就不写了,毕竟都看过,下一章就直接写合作之后的事情了。 插pter55 “蒙恬和阴阳家围住了墨家据点,我们需要救一下墨家众人,嗯…还有逍遥子和项少羽。”说着,白芷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少女,面带狡黠,“你和少羽发展到哪一步了?” 石兰似乎并没有听懂白芷话里的意思,只认真的说道,“我和天明少羽是朋友啊。” 白芷撇了撇嘴,傻丫头不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算了算了,还是不要玷污祖国纯洁的花朵了。 白芷是在去往墨家的路上遇到石兰…额以及她的“宠物”小黑的,不过白芷和小黑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先不说白芷对于一般庞然大物的恐惧心理,就单论小黑的傲娇嫌弃就足够让她火大,而它的主人却只顾在旁边偷偷地乐,是以,白芷拉了石兰就往墨家跑,一分钟都不想在原地多呆,连去那里的原因都是在路上现解释的。 秋天的夜总是来得很快,两人不过是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间,到达墨家时天色便已经暗下来了,白芷和石兰隐藏在林子后,看着院内的情形。 院中,天明与阴阳家大司命正在对峙,天明手上的非攻挥出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法,大司命竟一时抵挡不住,但隔得太远,倒是听不清天明嘴里絮絮叨叨的在说什么。 不过,按白芷的猜想来看,应该是“宫保鸡丁”“剁椒鱼头”“鱼香肉丝”“麻辣豆腐”等菜名。 啧啧,想的我都饿了。 “这是什么招式,怎么从来都没见过?”石兰将视线移回,向旁边的女子问道。 “解牛刀法,庖丁教的。”白芷笑了笑,站起身,向旁边走去,又超石兰招了招手,“来,我们需要准备一下了,他学的支撑不了多久了。” 石兰又向院内看了一眼,就说这句话的功夫,天明的非攻已经落入了大司命的手里,还被大司命来来回回的抛向空中再接住,玩的不亦乐乎。 哎…看这架势,天明的非攻应该是要不回来了。 她转头发现原来的女子早已不见,一愣,转而急忙小心的向前跑去,却哪知,找了一圈,竟是没有发现白芷的身影! 石兰心里微惊,小声的喊道,“白芷?” 没有回应。 “白芷!你在哪里啊?” 依旧没有回应。 “白芷!!你别逗我了好不好!你快出来啊!” 石兰心里有些慌乱,倒不是自己独自一人的害怕,只是外面秦国的军队与阴阳家均在场,她怕白芷出事。 “白芷!” 这次的声音稍稍大了一点,石兰头顶的树上终于窸窸窣窣的有了些动静。 她抬头向上望去,由于已经是入秋的季节,树上的叶片早已不剩多少,就算这棵有一定年岁的树亦是不能倖免。而那女子就站在稀疏的叶片中,在月光的照射下,却有些飘渺与透明,仿佛随时都可以消失。 “六星之隐?”石兰疑惑的出声。 白芷笑了笑,“没错!” 所谓六星之隐,是蜀山的一种不为外人所知的咒术,顾名思义,就是施咒者以六角星为媒介,念出咒术,隐藏身形。不过,此术太过繁琐,不但媒介不好弄,而且中途不能被打断,否则将前功尽弃,且媒介将再无用处。 因而,白芷早在和盗跖闲逛的时候就已经将媒介做好了,就是为了现在。不过,有意思的是,施咒者能力越强,隐藏的程度越深,反之,则没有任何效果,也正因如此,此术在蜀山,只有很少人使用。白芷看了看自己几近透明的身体,心里不禁有些得意,自己也不是那么弱嘛。 “所以,你刚刚之所以没理我,是因为你在施咒?”石兰内心松了口气,只要没出事就好。 白芷点了点头,又有些哭笑不得,“祖宗啊,你刚刚叫的声再大点,估计还没等救出人,我们就先被抓了。” 石兰面色有些尴尬,“我怎么知道你…” “嗯,我知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芷打断,“我知道你担心我,所以…石兰,谢谢。”树上的女子微微笑着,大大地眼睛中有感激之色浮现。 石兰在树下无奈的笑笑,继而轻轻一跃,跳到了树上,“谢到是不必了,只是以后消失前告诉我一声就好了。” “嗯!我保证!”白芷立刻竖起三根手指,看到石兰忍俊不禁的眼神后,笑笑放下了手,这才说道,“我进去,你留在这里,看他们若是坚持不住了,就用蜀山蝶变的起手式塑造一个媒介,接下来,道家逍遥子会有办法的。” 第56页 石兰点点头,又疑惑的问道,“那你呢?” “我嘛,”白芷狡黠一笑,“我去留一个后手。” 看着她的神色,不用猜,她又是想去使坏了,石兰暗自摇了摇头,忽又想到什么,“你要是进屋内的话,岂不是要穿过院子?” 其他人倒是还好,就怕星魂会看出来。 白芷摇了摇头,指向脚下的树,“不用,用它就可以了。” 石兰仔细的端详,这才发现这棵树竟能延伸到院内的窗子,她不免感嘆,“真是一棵好树啊。” 白芷深以为然,“我当初也是这么对盗跖说的。”说罢,她便顺着树枝向窗户靠近。 其实,白芷不知道,石兰更想感嘆的,是她精妙的预测与布局,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却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来应对事情的发生 。 此等心智,确非常人所能及。 === 墨色的黑夜总是能让人想到很多不好的事情,像是无边的血色,冰冷的刀剑和敌人兇狠的嘴脸都交织着不断在脑海中回放,明明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却能够让人接近窒息。 因而,张良总是不喜欢一个人在没有一点光亮的黑夜中独处,这会让他感到恐惧,继而又感觉自己十分无能。 就像现在。 哦,或许,不能这么说,他现在也并非一个人,因为身边还有一个半人半机器的无双鬼。 他轻吐出了口浊气,试图平復自己的心绪,却不其然的,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不急不缓,轻如羽毛。 张良转过身,看向那由远而近的身影。像是上天的偏爱,本来墨色无边的夜晚,却突然被月亮打破,月光倾泻下来,为周围带来一丝光亮,也让那个人影,变得清晰可见。 “呵呵~师兄看起来很惊讶。” 不知是否是张良的错觉,刚刚的语气以及月色下那人的表情似乎都带了一丝魅惑与残忍,像是蛰伏已久突然冲出牢笼的美人蛇,妖艷美丽却含有剧毒。 不过,待他认真看去,却只能看见那女子眼中的一丝恼意,以及有些不悦的表情。 依然是他那个温婉的师妹。 “师兄不必再看了,我没有穿紫色,不美。”最后两个字是白芷咬牙切齿地说出来的,为了行动方便,她特地穿了夜行衣,此时,倒成了她用来发泄怒气的理由。 布置完屋内的一切后,白芷并没有回到石兰身边,反而转了路线,来到了墨家据点后面不远的小树林中。 果不其然,看到了他和机关无双。 而本已看开的白芷,见到那人悠闲地站在林中,心底的怒气值啊是蹭蹭蹭的往上涨,这才走了出来,跟那人“打个招唿”。 听着那人简直想要杀了自己的语气,张良明了她必然是知道了自己的计划,一方面对白芷认识扶苏这件事更加确信,另一方面却也不免感嘆她的聪慧,而她既然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又说明了她完美的挡住了扶苏,完成了自己交给她的任务。 这样的女子,着实…有意思啊。 张良微微一笑,“师妹不要妄自菲薄,你穿黑色也是很美的。” 嘁,以为我蠢得能被骗第二次? 白芷的面色不虞,“师兄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张良微一挑眉,“师妹想要什么解释?” 什么解释?!他会不懂自己说的意思?!难道非要自己当面质问他为什么连招唿都不跟自己打就把自己买了吗?! 白芷的怒气值即将爆表,满面怒容只差没写着“我很生气”四个大字了。 就在她即将爆发的边缘,意料之外的,张良却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绢布,单手将布抖开,将布上的字迹呈现在白芷眼前。 隔得有些远,她不太能看清那上面的字,但却能感受到那布上精细的纹路在月光下闪着光,隐约觉得,这绢布的材质绝对不一般。 白芷走近了些,布上的字终于逐渐清晰,一字一字都映入她的眼帘。 “寻人: 若遇紫衣女子,身上携有铃铛一枚,可持此告示到将军府告知去向。 必有重赏。” 越向后看越心惊,本以为只是不经意的一件小事,却没想到自己却被扶苏“惦记”上了,如此详述的描写,要是张良还不能猜出是自己的话,就不是所谓的千古谋士了。 白芷能够感觉那人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她的嘴张了又张,却是说不出来一句话,想着自己刚才的质问,又想着那人知道自己骗了他们之后的场景,心中微微有些歉疚。 利用身边可用的资源,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真正的张良,这是他一贯的作风,他...没有错,自己,不应该怪他。 可是... 就因如此,自己的心情就能被忽视了吗?为什么就没有人来问问自己,是否想要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去见一个自己根本就不想见的人呢? 愧疚与埋怨的种子并生,相互撕扯,白芷的内心苦涩难言。 “一般来说,若是扶苏想要找仇家或是犯人的话,是万不可能用如此上好的绢布的,而且也不会让人将信息送到将军府,而他却这么做了,只能说明,他对想找的人来说,百利而无一害,也因此,师兄才敢如此放心大胆的请师妹你帮个小忙。不知这个解释,师妹可否满意?” 如此缜密的安排,既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又能完成他的计划,真是妙极了呀。白芷呀白芷,不是说好要帮助他的吗,不是说好要合作的吗,不就是被他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小小的利用了一下吗,你又怎能因自己内心的微不足道的不情愿责怪人家呢? 真是,不知好歹啊。 白芷缓缓抬起头,笑的安静,“满意,当然满意,这么说来,我还欠师兄一个解释呢。” 张良笑的莫名,“确实是这样。”他不经意的抬头,却好像看见了什么,转而说到,“不过似乎现在并没有时间了,师兄有些急事要处理,要先行一步离开了。” 他说完,便招唿着机关无双向林子外走去,走了几步,他却蓦地停了下来,转头认真的问道,“师妹要一起吗?” 并没有想到他会问自己,白芷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愣了许久,这才勉强笑了笑,回道,“不了,师兄路上小心。” 张良点点头,离开了这里。 从始至终,他没再回过头,也没有看到身后那个月色中落寞孤寂的身影。 ☆、插pter56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在经歷了几天的犯懒时期之后,我终于滚到这里来码字了! 还在这里的小伙伴们,感谢你们还没放弃我! 哦对惹,可以上微博上找我玩(催)耍(更)啊!~好无聊的说,而且以后有番外还可以在微博上交流什么的,快来吧! 本次3700.下一更是第二件重要的事。(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写完。) 公元前二百一十三年十月,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便是桑海城小圣贤庄一贯盛大的腊祭。 第57页 在这一天,小圣贤庄是不接待任何客人的,原因之一是腊祭每个人都在忙。而这另一个原因,便是议事厅必须用来摆放祖先牌位,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地方接待其他客人。 白芷轻声走进议事厅,将手上的供品摆放在这里唯一的牌位之下。那排位是木制的,木材散孔,心边材色泽略有区别,不太明显,纹理清晰明朗,结构均匀。 栗木?白芷暗暗猜测。 木质的牌位孤零零的立在案上,被上午的阳光一晃似乎发出微弱的光。 “祖先显灵了?” 话一出口,白芷“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心里对自己无穷的想像力表示佩服。 这牌位红的通透,表面光滑,似乎是上等的栗木,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牌位之上一片空白。 小圣贤庄内部师生总共加起来有一千多人,若是把每个人的祖先都供出来,怕是整个议事厅也放不下了,因此,小圣贤庄成立之初,首届掌门便决定只供一个牌位,不书写任何名字,以此来代表庄内全体的祖先。 白芷暗暗发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离祖先这么近,要不自己也去给祖先烧点钱,让他把自己送回去吧? 心里这么想着,白芷立刻转身打算这么做,不料—— “诶?!” 撞到了一堵肉墙上? 这一撞力度还不轻,白芷有些晕,还没反应过来,“那堵肉墙”先向后退去,她这才看见那是张良。 张良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衣衫,竹纹的样式在衣衫上若隐若现,他的头髮依旧微散,在如此重要的节日也不愿将他整整齐齐的梳起来。其实最吸人眼球的是他手上拿着的两根红蜡烛,在这一派浅色系中着实有些突兀。 白芷刚想问他怎么到这里来了,就发现了她一直忽视的,他的表情。 …似乎有些隐忍的痛苦? 不会是因为刚才那一撞…吧?“师…师师兄,你没事吧?!” 歉疚中带着点焦急,白芷的舌头突然便不听使唤了,她上前,想要扶住他。而张良却顺手将手中的蜡烛塞给她,而后才捂住胸口,挑眉问道,“师妹这是想谋杀啊。” “不不不…不是…这是意外…” 很好,舌头再次打结了。白芷有些懊恼,低头咬唇看向地面。 “唉,师妹,你再忏悔下去,我们的任务今天就完不成了。” 白芷疑惑的抬头看他,却见到张良的视线落在了自己手中的蜡烛上,“哦哦哦!”她恍然大悟,慌忙将蜡烛摆在了牌位的两边。 张良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她,似乎是在想些什么,又似乎只是在放空。白芷今日利落的挽了一个双平髻,红色的髮带从髻上垂下来,清新而自然,耳坠也从紫色换成了红色,着一件红色衣裙,外面披一件白色披风,整个人都和今日的气氛十分相融。 不过…那披风上似乎带着薄薄的绒毛? 才十月,有这么冷吗? 白芷放好蜡烛后,超张良走过来,却听他淡淡的问了一句,“师妹刚刚在想什么?” “刚刚?刚刚什么都没想啊。”白芷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只顾着赶紧放蜡烛,确实没来得及想什么。 张良看着她在自己面前站定,“在你没发现我之前,我已经在你身后站了很久了。可你从我进门开始,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师妹的觉察力下降了。如果今日来的不是我,而是想要害你的人呢?” “也许…不是我的觉察力下降了呢?” “嗯?” “是师兄的轻功上升了也是有可能的啊。” 张良轻笑,明知道她在躲避自己的错误也不点破,“那我应该感谢师妹对我的测试哦?” 狂点头,“对呀对呀!” “不过,这种测试还是不要发生第二次了。走吧,要到了观看历书的时间了。” “哦”白芷跟上张良的步伐,“不过师兄没有去墓祭吗?” 他脚步一顿,嘴角似乎带着点苦笑,转瞬即逝,“当年战乱,我…从将要覆灭的韩国逃出来,颠沛流离,受人欺凌,很多年,连温饱都不能满足,哪里有什么多余的时间给这种活动呢,”他的话停下来,和旁边路过向他行礼的弟子打过招唿后,继续对白芷说道,“后来便也就没有这个习惯了。” 白芷沉默了,她虽然从史书上知道张良的过去,但没想过从他嘴里说出来是这么的让人心酸…而又心疼,她也没有想到,他会如同谈论他人的故事一样,将自己的经歷如此流利地说出来。 该是多么麻木,才能将这么厚重的伤疤轻描淡写的揭开,不带一丝犹豫。 她突然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了。 “倒是你,怎么也不去?” 似乎看到白芷面上的表情太过凝重,张良率先打破了这种沉默的气氛,面色温润得看向她。 “因为我也没有这样的习惯啊!”毕竟作为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女生,早就没有这样的活动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们吃饺子吗?” “饺子?那是什么?” 看着张良疑惑的表情,白芷突然明白,秦朝好像还没有饺子。 白芷双手比划起来“就是一种食物,用薄薄的白面裹着肉馅,包成月牙形,然后再以清水煮之,煮熟就可以吃了!”为防止他起疑,她又接了一句,“嗯…是在我醒之后那几天从无名爷爷的书上看到的。” 张良笑起来,“倒是奇异,只是不知道哪里会有。” “如果…”白芷小声说着,“如果最后我们都还在的话…”我就做给你吃,好不好? 不知为什么,想起张良的经歷,似乎他对自己做过的事,也并非那么难以原谅。白芷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提那天夜里两人的对话,没有提自己与扶苏相识的事情,也许是忘了,也许是在等着自己主动说,也许是他根本就不想说。 无论是什么,她全部都不要去想。 此情此景,她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的余生,没有颠沛流离,没有受人欺凌,也不用整天思考着温饱的问题,她只想,让他吃上一顿热腾腾的饺子,让他知道,他还可以…有一个家啊。 只可惜,她最后的话终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而前方,伏念与颜路正准备着开启历书的相关事宜。 也因此,在她离开之后的几年中,她无数次想,如果当年她将那半句话说出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然而这世间,从来都没有如果。 ............................ 白芷与张良的目的地名为历书台,是专门用于开启历书的。 嗯,真是通俗易懂,简单明了。白芷暗暗腹诽。 “我怎么不知道这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白芷打量着四周。 刚刚一直在想事情,竟未发现自己已经跟着张良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整个地域是一个圆形的场地,四周竹树环合,中央是一座台地,上面用石土垒起一个支架,那支架上下宽,中间窄,有点像…高脚杯? 第58页 嗯…这么现代化的模样?设计者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白芷再次暗暗腹诽。 支架上放着一本“书”,说是“书”,并不是如今所看到的纸质的模样,而是一种捲轴,上面绘有各式各样的星宿样式。 不过这与朝廷所颁布的皇历又有很大不同,朝廷委託钦天监观察天象,推算历法,由此形成皇历,这种历书范围更广。而小圣贤庄的历书,只是用来推算吉利方向,迎接喜神,祈求一年的吉利。 颜路不知何时走到这边,听到她的问话,顺口接到,“历书台一年只用一次,不常用,并且居于师叔半竹园的后面,位置偏远,便忘了向你介绍。” 白芷点点头,不过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夜观天象,不是应该夜里进行吗,为什么现在就来?”她看了看天色,虽然已经接近正午,但离夜晚不是还早呢吗? “一年的时间,这里已经积累了足够多的灰尘了,而且竹子也需要修剪,虽然这些已经在前些天弄完了,但还是要检查一下,不然若是有疏忽,师叔是不会愿意来观察天象的。”颜路温温笑着,有些无奈。 “咦?荀爷爷亲自来?”虽然知道荀况能力很大,但没想到这种天文历法的观测也是可以由他来办的。 “嗯,是啊,历书的事情都是交给师叔的。” “那我需要办什么吗?”白芷看着前方的张良早已和伏念一起忙着检查历书了,而自己却还在这里无所事事,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事情要做,你看我不也在闲着呢吗?”话虽这么说,可看他手上的蜡烛,就知道他有事情要忙。 白芷本打算不打扰他的工作,然后找点别的事情来做,正要告辞,却见颜路皱眉看了她一眼,而后轻声问道,“小芷,你很冷吗?” 再听到他的问话之后,白芷的身体微不可察的一愣,她似乎在组织语言,但又想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话。 是的,她很冷,快要冷死了。从议事厅出来开始,彻骨的凉意浸透了披风,直入她的身体,若不是有内力相护,她现在应该在发抖了。最可怕的是,她根本找不到病因。这种情况从夏季将要结束时开始,愈演愈烈,她甚至不知道冬天她还能不能挺得过去。 应该找颜路师兄,或是荀爷爷看一看的… 可今天是…元旦啊。 若是不能帮上忙,也至少…不要成为拖累啊。 她笑了起来,在红衣的映衬下,如同冬日的寒梅,脆弱却坚韧,她说,“冷啊,师兄,所以…我能不能回屋里睡觉去啊?” 颜路看着她,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傻丫头,你不穿这么少,我们也不会让你干活的。下回偷懒可别用这么笨的方法了!” 白芷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噢!师兄那我…走了?” 颜路朝她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实在无聊,找师叔玩也是可以的。” 正跑向远处的白芷听到这句话脚下一绊,差点没摔倒,转头回了一句,“我才不要再被拉着下棋!!” 历书台附近的伏念与张良听到这句话不约而同的笑起来,暗嘆荀师叔折磨人的能力。 只有颜路。 在那一抹轻盈的身影消失在眼中后,嘴角的弧度慢慢的放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眼中浓重的忧虑与深深的恐慌。 那人的装扮与微白的脸色无一不在提醒他,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ps:饺子初始在汉代。另外腊祭确实是祭祖活动,但在秦朝民间是否真的推算历书我不确定,因此本文中的历书活动、历书台均不可当真。 但皇历是真正存在的。) ☆、插pter57 作者有话要说:  嗯...前几天比较忙,所以没更,昨晚上看见了一件特别值得庆贺的事情,所以在微博上立了军令状, 然后今天就跑来更文了,主要是怕再次打脸... 天色终于慢慢的暗了下来,空中的月亮与星星也逐渐显现出来。诺大的历书台站满了人群,却无人敢出声,连生长在外围的竹子都停止了平日的活力,将叶片沉寂下来。 整个场面安静又庄重。 荀况站在历书台之上,台上的案桌之上正平放着打开的捲轴,那捲轴中绘画着各式各样的星宿。他的目光在星空与捲轴上来回巡视,时而迷茫,时而坚定,时而紧张,时而放松,却一直是缓慢而专注。 这样来回几十次之后,他终于将紧锁的眉头松开,长嘆一声,将手指向了西方。 站在前方的白芷早已忍受不住这沉静的气氛,此刻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也明白这观测是结束了,他侧头问向身旁的张良,“荀爷爷为什么会嘆气?” 在白芷没来之前,离荀况最近的无非是站成一排的伏念、颜路与张良,而现在白芷以师妹的身份站在这里,自然是被安排在了张良身边。 张良微微侧头,脸上也是皱眉的神情,“西方最有标志性的地方是咸阳,如果喜神出现在这个方向,也就表示…” 白芷大惊,“未来一年的平安喜乐都掌控在那个人的手里?!” 张良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贊同。 “师兄,今年是几几年?” 张良一楞,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颛顼历八年。” 颛顼历八年?那不就是秦始皇统一之后的第八年? 秦始皇统一在公元前221年,经歷了八年是公元前213年…公元前二百一十三年,那不就是秦始皇焚书年份?! “师妹你怎么了?” 似乎是看出白芷的不对劲,张良俯下身子问道。 白芷却像突然惊醒了一样,勐的看向张良,“师兄,今年秦始皇一定会做出危害儒家的事情!” “什么意思?”张良的眼神直视着她,那之中有他疑惑的神色,以及倒映出来的白芷惊慌的模样。 “就是说,在秦始皇清剿了墨家之后,下一个很可能就是儒家了。”白芷有些着急,却无法将秦始皇会焚书坑儒这件事具体的说出来,因为这可能会影响歷史的走向,最终也可能会导致自己的消失,但她却想极力的减少儒家的损失,只能在这里含煳的向张良提个醒,希望他能尽快想出对策。 可张良似乎松了口气,直起身来,缓缓说道,“师妹也看出来了?” 白芷眨了眨眼,“师兄你…已经看出来了?” 他点了点头,转身面对这西方,“我那天夜里便是和众人商量合纵连横的事情。” 白芷沉默不语,她知道,张良是以为自己并不知道这件事才会显得如此的惊慌失措,可事实上,这件事她比这里的任何人都了解的要早,也比任何人都知道, 这个方法,并不一定会有效果。 可话已至此,再多一些的提醒一定会使张良怀疑到什么,自己已经不能再多说了。 “师妹。” 张良的唿唤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到眼前,他轻笑,“师妹最近总是很容易发呆。” 第59页 白芷回想了一下自己今日的状况,“有吗?” 张良没在谈论这个话题,而是话锋一转,表情严肃了起来,“一会我们将要去往喜神存在的西方,”他向西一指“那也是桑海城所在的地方,由于人数众多,所以混乱是常有的,我们两个就趁着混乱去往墨家的新据点,众人会在那里等着我们。” 我们…两个?所以,张良是真的在心底里当成合作伙伴了吧。 白芷摇了摇头,抛去脑子里想的这些有的没的,皱眉问道,“是发生了什么是吗?” 白芷很清楚,以张良的性格,必然了解在小圣贤庄全体出动的情况下离开,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单不说伏念的责罚,就庄内弟子若发现他们的三师公是这样玩忽职守的一个人,他的威信力会急剧下降,他今后在庄内的生存可想而知。 而即使如此,他也要出来,说明一定是发生了极其重要的事。 他点头,面上愁绪一闪而过,“扶苏在海月小筑就餐时遇到了刺杀。” 而这,也成为了这一年十月发生的第二件大事。 ............................................... 庄重威严的将军府,此刻如同有暗流涌动,站在室内的三人谁都没有说话,安静的气氛笼罩着整片区域。 最终,还是扶苏先开了口,“你们对此次事件怎么看?” 李斯沉吟道,“穷途末路,为求自保,墨家恐怕别无选择。” 章邯却接过话头,“有件事我一直在想,海月小筑那道名菜,鱼翅烹熊掌,听说只有主厨一人知晓秘方,烹饪之时甚至要关门闭户,也就是说,这世上除了主厨本人,绝对没有第二个人懂得如何烹饪。” 扶苏皱了皱眉,“主厨早在多日之前被人取代。” “海月小筑每天都会有达官贵人点名要这道菜,如果有人要冒充他,”说着,李斯侧头看向章邯,“就必须先学会怎么烧这道菜,否则立刻就会暴露。” 章邯点头贊同,“没错,按理说应该没有人会做到这点——” “如果我告诉你,有一个人可以呢?” 李斯充满坚定的语气吸引了二人的目光,章邯道,“愿闻其详。” “他就是有间客栈的主人,在桑海城堪称食神的——庖丁。” 同一时刻 “什么?!小跖被抓了,这怎么可能?!” 开阔的悬崖上,一声充满怒气的吶喊从木屋中传出。大铁锤震惊的目光还停留在脸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立在栏杆上的白色身影。 白凤倒是悠闲自若,轻盈的身躯似是悬在空中,全身的重量都放在脚尖与栏杆接触的那一个点上,白色的衣衫随风飘起,在黑暗的夜里更显明亮。 他似乎只是轻轻一说,但却又包含了嘲讽的语气,“是他技不如人,怪不得旁人。” 本是静立在一边的雪女听到这句话也走了出来,面上带着些愠怒,“你们原本是共同行动,分明是你见死不救。” “需要别人出手相救,不正说明他太弱了?”赤练漫步朝着雪女走来,七分不屑,三分嘲讽。 高渐离站到雪女身侧,“墨家绝不会扔下同伴,一向是同进同退,同生共死。” “嘿嘿,照你们这样,同生不太可能,”隐蝠在说到这句的时候,还舔了舔嘴唇,“同死倒是有可能。” “混蛋,我杀了你!”对话的发起者大铁锤早已忍受不了流沙的话语,脚一踢,面前的木桌就朝着隐蝠飞过去! 哪知半路被人拦截下来,却是沉默不语的无双鬼上前一步挡住了大铁锤下一步的攻击。 像是触发了某种机关,一瞬间,本是语言攻击的众人纷纷亮出了自己的武器。在雪女拿出绸缎的同时,赤练的软剑同样围绕在四周,这之后,高渐离立刻拔、出了水寒剑,淡蓝色的光芒布满整个剑身,白凤同样不甘示弱,手上的羽刃折射出危险的光芒。 靠近栏杆而站、始终没有动作的盖聂与卫庄两人,此时也看向对方,眼神中的交锋不言而喻。 似乎是为了迎合这种气氛,周围的风声、落叶声、海浪声与从未停下过的鸟的鸣叫声都变得为不可闻,整片木质的亭子,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可就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中,却有一声笑声响彻悬崖,突兀而响亮。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包含着疑惑与惊诧的目光一起向声源处望去,就看见白芷站在入口处捂着肚子笑到停不下来。 她微微弯着腰,大笑的动作是她的身体不停颤抖,雪白的披风也浅浅的落到了地面上,她却浑不在意,只顾着在那里笑,微白的脸色也因这一系列动作染上了些许红润。 “哈哈哈哈你们这是什么,一言不合就开撕?没想到我到这边也能看到打群架的壮观场面啊真是哈哈哈哈哎呦不行了肚子疼。” 白芷终于缓缓忍住了笑意,一边朝人群走去,一边数落道,“什么呀,才刚合作就起内讧,要是这样的话,秦朝还没被灭呢,我们自己就先玩完了。” 众人一时都没有动作,也忘了刚才即将开始的战争,他们立在原地,不知是为白芷的突然出现而震惊还是因为真正在思考她话中的意思。 她走到栏杆边,背靠着栏杆,侧头望向白凤,有些头痛,“明明你就因为看出他的目的,所以才选择不救的,干嘛非要激怒大铁锤他们?” 白凤将羽刃收起来,轻瞥了白芷一眼,无所谓的道,“他们看不出来,是他们的聪慧不如人,也怨不得旁人。” 白芷更加头痛了。 “你!”听到这样的嘲讽,大铁锤当然不乐意,正要上前,却被一只胳膊拦下了,高渐离看向白芷,疑惑出声“白芷姑娘的意思是,小跖这样做是故意的?” 白芷点点头,不经意间拢了拢披风。 “为什么?”雪女忍不住开口道。 白芷笑笑,目光示意入口的蓝色身影,“问他喽~” 来人有些无奈,浅笑道,“师妹就不能等等我?” 白芷无辜摊手,“我说用轻功快些,而且可以看场好戏,可你非要慢悠悠的爬山,你的选择——”甜甜一笑“怨不得旁人。” 旁边的白凤似乎“呵”笑了一声,声音太小,墨家众人并未发觉,只是在焦急的等待着张良的回答。 张良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这才说道,“盗跖兄此举是为了查探丁掌柜的踪迹。” ☆、插pter58 作者有话要说:  扶苏即将来访~增进男女主情感的好章节! 本次4300 话说你们是不是还没放假~ 张良不急不缓的走到众人之中,面色温润,道,“只有如此,盗跖兄才能找到庖丁的下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逍遥子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身旁还站着满面严肃的班大师。逍遥子一捻鬍鬚,走到张良身侧,不由得微微嘆道,“这的确是一个险招,却不失为最有效的一种方式。” 第60页 张良面色认真,眼神若有若无的落在远处的白凤身上,“盗跖兄若真的想要逃跑,恐怕天底下没有人能留住。”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大铁锤的心坎上,“这倒也是,”他得意的笑了笑,将手中的武器收了起来,坚定地说道,“我就想着,这傢伙怎么可能被抓!” 一旁的高渐离始终不发一言,动作却是利落的很,将手中剑柄轻旋,任剑身在空中划过浅蓝色的弧度,最后紧贴后背,一派动作行云流水。 立于对面的赤练眼中起了玩笑的意味,抬手将鬓髮曳到耳后,举手投足间尽是妩媚,嘴里调笑道,“高先生不但琴艺高超,连收剑的动作都那么潇洒哦~”尾音上调,看向蓝衣女子带了一丝挑衅。 闻言,雪女立即不乐意了,她皱了皱眉,眼神微眯,嘴上的话说得咬牙切齿,“潇不潇洒,关你什么事?” 赤练笑得更欢,眉梢微挑,语气缓慢而仔细,“关不关我的事,是男人的心思,你怎么知道?” 这话说的雪女一噎,想了半晌,愣是没想出什么可以反击回去,倒是她身旁的高渐离转了身,淡淡的说了句,“阿雪,别理她。” 雪女最后瞪了赤练一眼,见她不以为意的一笑,哼了一声,随着高渐离站到了旁边。 白芷靠着栏杆看戏看得乐呵,冷不丁听旁边突然传来一句,“你似乎很高兴?” 她一转头,不期然看到白凤那张稜角分明的脸,及肩长发披散着,让他一向冷漠的性格中添了几分潇洒,深蓝色的瞳仁中似乎装了大海,浩瀚无际,竟让白芷不小心发了呆。 白凤轻笑,抬手勐地拍了一下白芷的脑门。 “啊!…….” 本要惨叫出声的白芷突然想到那边在议论正事,忙收了音,双手抱住头轻揉,脚上也不闲着,朝着白凤的方向就踢了过去。 白凤当然不会傻到就在那里等着,身体轻轻旋转,躲开了她的攻击,向后一跃,又站到了原来的位置。 “你你你有病吧,没事打我!还有你这是用了十成的力气吧!我要被你拍傻了!” 白芷见没踢到更气愤,忍不住揉着头抱怨。 白凤抱着臂,一派悠闲,看了她一眼,“纠正第一个错误,不是没事,是因为我问你话你没回答;第二个错误,若我用十成,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面上带笑,“我只用了一成;第三个错误,你本来就傻,并不是我造成的,请不要把这种事实怪罪到我的身上。” 听完这一段话,白芷现在的心情应该是怒不可遏怒髮冲冠怒火中烧鲜衣怒马……等等,最后一个什么鬼? 不管了,总之,白芷真是觉察到了莫大的愤怒自心底里喷薄而出,反击的话几乎要破口而出!! ……不过! 掂量了一下实力对比…… 咳…算了,还是放过人家吧…万一打残了多不好。 对,我这是心怀慈悲,绝不是怕挨打!白芷心里这样想着,放下了手,看向那人,平和的道“我也纠正你三个错误。” “哦?”白凤挑眉,似乎来了兴趣。 白芷拢了拢披风,“第一,我不是故意没回答你,我只是在思考答案。”当然,让她承认自己犯了花痴这是不可能的,“第二,如果你用了十成,我也不一定会死。”她总不会傻到等着被人拍死吧,“第三……” 白凤正等着下文,哪知她却微微一顿,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表情,他好笑道,“莫非是…反驳不出来了?!” 本身正在平和心情的白芷,听到这句话,立刻炸了,“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真是气死老娘了。 白凤一愣,不久却是缓缓地笑出声来,他本以为白芷是那种口蜜腹剑、心机深沉的人,毕竟她总是微笑的对着所有人,谁承想现在的样子倒真的是一个属于十六岁女孩子的真情流露,特别像…自己的凤凰生气时的样子。 着实有趣。 白凤本就长的美如冠玉,此刻发自内心的笑起来,更是俊美非常,像是天空撒了层光晕,使周围都变得明亮起来。 白芷微微红了脸,将头转过去,暗骂了一句真是祸水,便不再理他。 这边白芷与白凤拌嘴的同时,那边几人已经章邯的背景诉说详尽。 …………………………………… 立于台下的章邯皱了眉,“据我所知,庖丁是小圣贤庄的专属大厨,与儒家关系密切。” “儒家?……小圣贤庄?”扶苏的语气中有一丝迟疑。 章邯继续道,“诸子百家中,儒家、墨家可谓两大显学,小圣贤庄专研学问,不涉时政,却又始终游离于统辖之外。”话即此处,他看向扶苏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 身旁的李斯倒是直接向章邯看了过去,脸色很是不好看“将军是在暗示,儒家与墨家叛逆暗中勾结,心存反意?” 章邯毫不示弱的回道,“末将只是说从破案的角度,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线索。”他无视了李斯沉下来的面色,将手中的捲轴举起,“公子请看。” 扶苏缓缓展开手中的捲轴,上面是一幅少年的画像,浓眉大眼,笑得很是开朗,他正疑惑此人是谁,便听章邯开了口,“墨家上一任巨子燕丹死在机关城后,这个叫天明的少年已经秘密继任了巨子之位。之前我们一直在通缉这个人,之所以一直未能缉拿归案,正是因为他藏匿于儒家。” 不知怎地,扶苏的脑海中却闪过那紫衣女子的笑颜,落落大方,优美动人,他将捲轴放下,目光有些闪躲,犹豫道,“儒家一时不察…收容了叛逆,也不可就此断言他们心存异心。” 章邯自然不知面前这位公子在想什么,只以为他心存仁厚,便继续道,“儒家三当家身份存疑,乃是韩国五代相门之后,与流沙主人卫庄私交甚密。” 一时间,屋内三人均未说话,却是思绪各异。 一方面,扶苏与章邯一样,都希望尽早剷除危害王朝的叛逆,保国家安定。可另一方面,他对儒家仁以待人的思想很是推崇,再加上儒家作为显学之一,尊崇的人不在少数,若真的因此剷除,难免弄得人心惶惶,王朝将更不安定。 还有一方面,便是他一直都想知道的真相,那个身在儒家的女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李斯的面色上早已没有刚才的低沉,虽说小圣贤庄的荀况确实是自己的恩师,但当年他便喜欢韩非多于自己,这之后更是将韩非的死都推到自己的身上。即便心中还念着师恩,也早在这些年官场的浮沉、老师的厌弃中消耗殆尽了。若此次幕后推手真的是儒家,为了自己的仕途…… 他微微抬头,看向还在沉思中的扶苏,“其实还有一件事,或可证将军所言。” 扶苏面上表情不动,心里却不由得有些紧张,“李大人请讲。” 第61页 “海月小筑这道名菜,‘沧海映泰岳,鱼翅烹熊掌,’这两句话当初正是儒家掌门伏念所起,此菜名出自《孟子》中的名句,正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得兼,他所暗指的是”李斯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凌厉,“生,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 扶苏握在捲轴上的手一下子握紧,狠狠皱了眉,“捨生而取义。” 他看着捲轴上的少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竟是动了恻隐之心。他的双手微微发抖,终于勐地合上捲轴—— 害我王朝者,绝不能容! == 墨家众人 高渐离始终有个疑惑,此时不由的问出了口,“此次刺杀扶苏的到底是什么人,莫非是其他的反秦势力?” 张良摇了摇头,不太贊同,“如果在桑海还有其他势力,且具备这样的行动实力,我们不可能一无所知。” 盖聂也皱了眉,眼中流露出些许的不理解,接道,“而且扶苏虽贵为皇长子,却并无实权,但与主张实施铁腕统治的李斯相比,他倒是一贯主张修养民生,以怀柔政策安抚六国遗民。” 卫庄有些不耐,背对着众人的身子转了过来,低沉的声音缓缓流入众人的耳中,“最简单的行为动机分析,归根结底只有两个字,”他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不止第一次面对着这样的问题,最终平淡地说道“利益。” 不知为何,一向不爱说话的高渐离,却突然的接了话,“这,是流沙的思考方式吧。”语气淡淡,却耐人寻味。 白芷依旧背靠栏杆,不发一言,却认真听着每个人说出的话。此刻听到卫庄与高渐离的话,却暗自笑了笑,在一向推崇义气的墨家面前谈利益,卫庄当然会得到高渐离的讽刺,不过话说回来,这世间,或许只有利益,才是永恆的,墨家、儒家与流沙不就因为有共同的利益共同的敌人才会同仇敌忾吗,连自己与张良都只是因利益才联合的合作伙伴啊。 卫庄所言,又有什么错呢? 果然,张良没有否认卫庄的话,反而喃喃道,“不妨想一想,扶苏死后,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白凤立在栏杆之上,手指之间夹着一片白羽,他悠闲地转了转手腕,轻柔的羽毛在风中飘荡,“现场影密卫曾将四名刺客活捉,但是那名假扮李斯的刺客逃离后,那些刺客全部都死于非命,”他将白羽拿到眼前,也不知在看什么,歪了歪头,语气带着些漫不经心,“没有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章邯面前同时杀死四个人。” 卫庄侧身望向白凤,语气笃定,“除非,动手的不止一个人。” 白凤继续说道,“如果把章邯排除在外,剩下唯一有实力也有时间做这件事的人——”他转身落于地面,身体轻巧的不带一丝声响,风吹过他的鬓髮遮挡了他的表情,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人浑然一惊,“就是六剑奴。” “六剑奴?罗网?!” 墨家众人皆是一副吃惊的样子,怎么也不能理解罗网的人竟敢在扶苏与章邯眼皮子底下动手。 卫庄一副早已料到的神情,“杀人灭口。” 逍遥子一捻鬍鬚,皱眉猜测到,“难道是,帝国内部的权利角逐?” “公子扶苏乃嬴政嫡长子,皇位的继承人,这虽然是既定的事实,但并不代表别的人不会有其他的想法。”张良向盖聂望去,“盖先生想必对帝国内部诸事更为清楚。” 盖聂稍一点头,缓缓说道,“十八世子胡亥,机敏过人,不在扶苏之下。”他微微皱眉,似在努力回忆,“在咸阳时,我曾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他深的嬴政喜爱,此子看似天真烂漫,但眼中颇有城府,让人有一种其心难测的森冷感觉,而罗网赵高与胡亥关系颇为密切。” “那这件事情就更不可能是帝国内部的权利角逐了。”张良皱眉道。 一旁的高渐离看见张良思考的表情,不由得出声问道“为什么?” “因为扶苏没死。” 白芷听他们互相之间猜测本就觉得昏昏欲睡,此刻却是忍不住直接插了话。她本是将目光投向蔚蓝色的大海,此刻将视线中看到众人疑惑的神情,内心不由得嘆了口气。 没人理解她现在的心情。 她真想把真相直接告诉他们,然后……在屏幕下方打上一个【秦时明月完】没准自己就能回去了。 可是自己不能! 先不说人家会不会把自己当成神经病,就单说自己要是将高渐离的结局说出来,雪女应该会当场发飙然后杀了自己这个满口胡言的…妖女? 唉…真是心塞。 盖聂闻言,却是点了点头,“如果罗网出手刺杀扶苏,绝无失败可能。” 张良的内心百转,若是刺杀的目的本就不在扶苏,那么…想到这里,他勐一抬头,向众人行了一礼“诸位告辞,我先回小圣贤庄。” 说罢,他回身,急忙向外走去。 白芷嘆了口气,也像众人行了一礼,“白芷告辞。”转身快速追上张良的步伐。 众人见他们走得匆忙,一时间面面相觑。 ☆、插pter59 作者有话要说:  请叫我勤劳的小蜜蜂! 本次4300 屋内的火炉烧的噼啪作响,使白芷整个人都暖暖的,她跪坐在离火炉不远的书案旁,神情专注的在竹简上写着什么。身上不再被寒意包裹,让她略微苍白的脸上终于染上了些许红色,她微微低头,鬓边的髮丝调皮的落了下来,她也没太在意,而是努力思考,落笔也是十分谨慎的样子。 昨日夜里她与张良从众人那里匆忙而归,白芷明了张良已经猜到此次罗网的动作是针对儒家,但他却并未急着去见伏念与颜路,反而等到了今天,状态轻松的与他们边下棋便谈论国家大事。 这其中缘由,白芷倒真的是猜不透。 不过,他们愿意在盛满料峭秋风的亭子里下棋是他们的事,对于白芷来说,手中正在做的事才是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 虽说白芷曾经恶补过小篆这种文体,但为了避免被别人发现,当然也为了好写,白芷还是採用了随意的简体字。此刻,本是空白的竹简已经被白芷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一整面,细细看去,是对战国时期各王朝的情况分析。 既然弒说过拿到七国的铜盒是回家的唯一方法,那么此刻梳理出各国情形并找到继承人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首先,秦朝统一全国,那么铜盒一定在皇宫之内,而现在众人所知的铜盒是从外找回来的,那么也就排除了这个铜盒是属于秦国的可能,不过具体是余下六国的那一个就不得而知了。 楚国继承人是项少羽、燕国继承人是高月这是既定的事实,但这么长时间过去,周围竟没有一点关于铜盒的消息,要么是被他们周围的人藏得太好,连继承人都瞒着,要么是前朝国君根本就没将这件事传出去。前者倒是好办,总有一天会有泄露的一刻,但如果是后者…… 第62页 白芷咬了咬唇,暂时将这两人放下,看向下一行。 其次是韩国。 韩国继承人?韩王室自己熟悉的只有韩非与红莲公主,可韩非在韩国灭亡之前就已经离世,自然不可能与之有关,而红莲公主是被卫庄救下的,仓促之间也应该不可能带着铜盒。不过说到卫庄…听说在韩国冷宫生活了很多年,会不会了解到这件事在趁机拿到铜盒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不过…就算铜盒在他手中,自己若想取到,简直就是虎口拔牙,自寻死路。 齐国所属地域倒是与居于桑海周围,虽说齐国最后投降于秦朝,齐王建最后也被活活饿死,根本就没有继承人,但也难保不会将铜盒交给信任的臣下呢?不过要是在这一大片齐鲁大地上找这么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赵国、魏国的继承人闻所未闻,不过雪女既然是赵国人,自己倒应该找时间去探探口风,魏国嘛……在山西、河南一带,据这里就有些远了,算了,还是靠运气吧。 “唉……”白芷将笔一扔,嘆了口气,直接后仰躺了下去。“根本就没有显而易见的线索嘛……铜盒啊铜盒,这破玩意里面到底是什么啊……” 少羽高月自己见不到,赤练卫庄太兇狠,齐国魏国不了解,那么还是先去雪女那里找找线索吧! 打定主意,白芷立刻起身,系好披风,匆匆出了门。 …………………… 张良在迴廊疾步走过,墨发被吹起,他却浑然不觉。他的面容有些严肃,丰神俊朗的面容上带了一丝少有的焦虑。 今日一定要劝说卫庄兄与盖先生合力将盗跖兄带出来,若是……若是失败了……不,不可以失败!盗跖兄如此信我,我不能失信! 这么想着,他的步伐稍稍加快,却在转过迴廊的那一刻,看到了坐在栏杆上正在看书的颜路,阳光微微照在他的身上,衬得周围很是安静。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颜路抬头,见是张良,起身问道,“子房,又要出去?”他的语气中没有任何不贊同或是不满,有的只是担忧。 张良自是知道他这位师兄温和的性子,此时也走到他身边,礼貌的回道,“有些事情终究还是放不下。” 颜路将竹简放下,似有些劝慰的说道,“我多少能够了解你的心情,你在努力的事情,我相信一定是很重要而且必须要做的事情,”他轻嘆了口气,“只是,怕你对自己要求太多,让自己承担太多。” 听了他的话,张良转身走到栏杆旁,目光落在园子内早已枯萎的草木之上,“这世上有两件事情是我视如生命的,在我心中他们同样重要,不过有的时候……”他似乎在纠结什么,眉头皱得很紧,良久,才听到他的声音浅浅传来,“……我会害怕。” 颜路自然能听懂他的意思,他的心中有抱负,有想要推翻秦朝的雄心,可他又不希望危及到他所珍视的小圣贤庄,只能事事小心,处处提防。 颜路看着如此辛苦的师弟,心中不忍,却还是狠心说出了内心的话,“有一天,你必须要在两者中做出一个选择。” 张良侧头看向他,眉目中竟是显现出了内疚“师兄,我是真的很任性吧?” 摇了摇头,颜路只是目色沉静的看着他,缓缓道,“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任意妄为的人,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无论你要做什么样的选择,你记住一点,”颜路与他并肩,坚定的道,“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在你的身后有我们,有整个小圣贤庄。这不仅是我的想法,也是大师兄的想法。” 自颜路说完话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二人都只是静静的看着园中,视线落在虚空的某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后,张良郑重的向颜路拜了一礼,侧身毫不犹豫的庄外走去。 秋日的阳光照进来,没有暖意,他在细小的尘埃中决绝离去,髮丝在风中飞舞,他的背影几分萧条,几分沉重,却带着足够承担责任的坚强。 直到那人的身影离开了视线,颜路才转过身,淡淡道,“出来吧。” 话音一落,迴廊的房檐上忽然倒着垂下来一个小巧的脑袋,她看着廊内的人,咧嘴一笑,“师兄。” 初次见面,本以为这个师妹应该像外面的大家闺秀一般,知书达理,安静柔弱;但听闻她求自己教她医术时的那番见解,又觉得她应该是如同子房那般博闻强识,见多识广;但今日又见她立于房檐之上,才发现……对于她的性情,真是不能一概而论。 “你这丫头,真是不老实,竟还跑到房檐上去了,”见她只是看着自己乐,立马沉下脸,责怪道,“还不赶快下来?” “哦。”白芷应了一声,从房檐上跳了下来,整了整衣服,不经意间问道,“师兄何时发现我在的?” “从你来的那刻起。”他似乎只是顺口答道,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温温笑着。 白芷一愣,自己在张良来后不久才到,那时他正在专心谈话,况且自己虽说内力不足,但轻功还是很自信的,如今又没有了铃铛的响动,该是不会被人识别出来才是啊。 颜路的武功……莫非并不只限于他与胜七对战过程中所显现出来的? 心中虽然有猜测,但白芷面上并未显示出任何疑虑,仍旧神色如常的拍着衣服上的尘土。她今日着一件粉白相间梅花褶裙,外搭红色浅绒披风,将墨蓝色的长髮挽成丱发的样子,本是用来绑发的发圈硬是让她用红色的髮带来代替,倒是显出十分飘渺的感觉。 白芷本是不喜欢穿浅色衣裙的,但考虑到处于元旦期间内,她还是穿起了粉色的衣衫。不过,经歷了今天的活动,衣服上也沾了些尘土。 颜路见她忙完了手上的活,板起了脸,一派责怪的样子,“说吧,偷听到了什么?”不过或许是颜路的性格使然,即使是假装生气时,也掩藏不了眼中的笑意。 白芷大大的眼睛滴熘熘一转,认真地说道,“我没有听到师兄说这是你和大师兄的想法。” 颜路一愣,突然反应过来,这丫头分明是在开自己玩笑,都将自己的话重复出来了,这哪里是没听到,想要生气责备,却是不自觉的笑了,“你呀。” 白芷嘿嘿一笑,走到颜路身边,脸上带了些讨好的神色,“师兄,我不是估计偷听的,我只是路过。” 颜路看着她,有些无奈,“你走的路,都是在房檐上吗?” 本以为她会因为被戳破了藉口感到窘迫,没想到,白芷却面不改色的点点头,颜路刚要发问,却见她又摇了摇头。 “你这一点头,又一摇头的是在做什么呢?” 白芷颇为认真的想了想,这才道,“当然不全是在房檐上,我平常都是用飞的,偶尔在房檐上跑,只有很少很少的时候才在地上慢慢地走。” 第63页 颜路这下真的愣住了,看着她的神色几乎信以为真,“你……”刚要发问,却见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一下子全明白了,无奈的将手中的竹简拍到白芷的头上。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地方,只是换了不同的工具! 白芷不受控制的叫出声,“师兄,疼疼疼!” 颜路自知根本就没用力,也知她又开始装可怜了,便说道,“都是你自找的,叫你下回再诓我,把右手拿出来。” 白芷一惊,“师师师兄,我错了我错了!”不是吧,我就开个玩笑,就要打手板?! 哪知颜路根本没理她,只是催促道,“快点。” 白芷没别的办法,毕竟是自己惹出来的祸,只好硬着头皮承担了,她慢慢地将右手手心举起,同时紧紧地眯上了眼睛,嘴上小声的道,“师兄…我错了,你你你轻点呗……” 感受到那人抬起手臂带起的凉风,白芷眉心一跳,就要叫出声! 可是却……没有挨打? 本以为会被打手心的白芷,此时只感受到一阵温热的触感落在手腕,那人饱满的指腹稳稳地搭在自己的脉搏上,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人的意图。 白芷微微睁开眼,看着颜路在光晕下细细诊视的样子,内心不自觉就流过了一丝暖流。自己最近确实有些忙,虽然一直想要诊断一下自己的病情,但却抽不出来时间。 只是没想到……他却一直记得。身为儒家二当家,本身就事情繁多,他却还要留一份心思给自己,会很累吧…… 这么想着,白芷就小声问道,“师兄总是尽心尽力的做每一件事,不管那是否是自己的责任,这样,不累吗?” 颜路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把它当成一个问题“做自己心甘情愿的事,怎么会累?” 所以支持张良的选择也是心甘情愿的…… 颜路看了一眼白芷的左手,示意换手诊断。白芷乖巧的抬起左手,探了探他的神色,轻声问道,“……师兄是希望三师兄做出那一个选择呢?” 颜路一顿,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良久,微笑着道,“师弟所做的选择便是我所希望的选择。” 这不是根本就没回答我的问题嘛…… 还想在心里再腹诽几句,颜路却已经将手拿开,问道,“最近可有觉得头痛发热?” “没有。”白芷老实答道。 颜路点点头,又想到什么,“你之前可有受过很重的伤?” 白芷思考了一下,勐然想起,“是不是与我曾经跌落山崖有关?” 颜路沉思片刻,“不无可能,我刚刚诊脉,发现你脉象缓慢且浮而无力,而你未接触过寒气,不应是寒症。再结合你所言的跌落山崖一事,我猜想应该是那时留下的后遗症导致你现在体质过虚,难以抵抗严寒。” 白芷点头,脉象无力确实会导致脉搏跳动缓慢,自己虽也猜到,但却没多大把握,此时听了颜路的话,才稍稍放心,“那我应该服些什么药?” “我现在回去帮你调一副药,等调好后给你送过去。” 白芷站起来行了一礼,“有劳师兄。” 颜路笑道,“跟我无需这么客气。” 闻言,白芷眼中狡黠再次出现,“那……师兄快去吧,我还等着服药呢!” 颜路对于她变脸的能力简直是佩服之极,此时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朝着自己的院子走去,边走边摇头轻笑,“这丫头啊,真是…” 白芷立在原地,看着颜路的背影止不住笑意。虽说这位师兄身上也有很大的谜团,但她却没有理由的确信他一定是一个好人。 不管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对自己的帮助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现在,她不想也不愿意知道那人隐藏的身份。 毕竟,每个人都有秘密。 ☆、插pter60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打工结束了~录取结果也出来了~好开森 虽然我很多天没有出现,但我没有忘记你们,没有忘记我的任务,所以我来更文了。 本次5770~~ 你们的评论是我的动力,批评的也好,孤立的也好。虽然作者可能动不动就消失,但是如果你们对我说点什么的话,我可能会突然诈尸跑来更文啦!!可是好安静......【哭唧唧】 白芷到达墨家的地方时,木亭中只剩下赤练一个人,其他人似乎去准备营救盗跖了。赤练倚着栏杆,视线落在蔚蓝大海,从她紧皱的眉头可以看出她在思考些什么。阳光照耀下来,使她的发她的衣显现出灼眼的红色光芒,风轻轻吹过,更有一番飘渺的感觉。 白芷朝赤练走过去,口中赞嘆道,“哇,这一幅美人倚栏望海图真是令人沉醉啊,可惜……” 听到声响的赤练回眸一笑,望着白芷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原本还故作深沉的白芷突然狡黠一笑,“没有英雄观赏啊~” 赤练一愣,继而勾唇笑道,“听说儒家的白芷姑娘文静贤淑,秀外慧中,现在看来,这听说可真的不能全信。” “咦,为什么?我觉得说得在理啊!”白芷“天真”的眨了眨眼,认真的看着她。 赤练也不点破对方的演戏,也只是认真的回答道,“秀外慧中我倒是暂且认同,但这文静贤淑嘛,我可真的没看出来。昨日在众人面前不顾形象大笑的到底是谁我就不说了,就今日的话来说,我若不知你是谁,便只会当做是一个登徒子了。” 不顾形象的大笑?赤练这么一说倒是让白芷想起一点古代的礼仪,似乎关于笑的最基本要求就是笑不露齿。但这对于在二十一世纪出生成长的白芷来说,能做到的机率简直是微乎其微,也幸而她来到的朝代是这样一个动乱的时代,才会对女子的要求不那么严,而白芷也免受了他人的谴责。 待听完赤练的整段话,白芷的思绪又飘到另一个人身上,“登徒子?”白芷摆了摆手,“此等至高无上的荣誉还是送给盗跖吧,我承受不起。” 赤练看着她“装模作样”的模样只是笑,身姿婀娜的靠在栏杆旁,自成一派风韵。 白芷看着她的模样,暗嘆道不愧是赤练,一举一动都自带魅惑特效!不过这眉目中的担忧倒是怎么也去不掉,想必是在担心卫庄吧。 她将话题再次转了回来,“不过赤练姐姐,这听说难道都是错的吗?” 赤练微抬了眼瞧着她,刚刚还是调笑,现在却叫着姐姐,一瞬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是该赞赏她嘴甜呢,还是提防她考虑透彻呢? 心里虽想了这么多,表面上赤练也只是问道,“此话怎讲?” “我此前偶然见到过荀爷爷记录药草的一本手札,那上面写着‘凡有灵蛇出没的地方,百步之内必有灵草。’我后来问过荀爷爷此话是真是假,他告诉我他也只是听说,可《易经》中曾道‘万物相生相剋,阴阳不能独生,’也就是说,荀爷爷曾听说的那句话,也许是对的,你说是不是,赤练姐姐?” 第64页 看手札这件事必然是假的,白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赤练现在还没有找墨家帮忙,但如果她现在不完成这件事,为了不影响歷史,自己问雪女的事就得一直拖下去。 所以……盗用了赤练的话去劝赤练,这种事情也是没办法的。 在白芷说这句话的时候,赤练已经不自觉的站直了身体,她看向白芷的眼眸,只觉那里闪着某种光芒,引人好奇,令人神往。白芷面上微带笑意,似乎只是单纯的向她问了这个问题,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但在一瞬间,赤练就明白了为什么外面会有白芷姑娘秀外慧中的这个传闻,她担心卫庄,她需要一个契机来请求墨家的帮助,而白芷,正好提供了这个契机。 此种人,已经不能以秀外慧中来单纯描述了。 赤练放松了身体,又恢復到柔软无骨的形态,她淡淡道了声多谢,转身迈步向木屋内走去,白芷以为她会径直走进屋内,可没想到她却在门口停了下来。 赤练背对着白芷,传过来的声音有些虚幻,“白芷姑娘如此聪慧,想必也应该知道,慧极必伤这个道理吧,”顿了顿,她的话语中似乎带了些感伤,“子房是如此,我只是不希望你也如他一样……”她停了话语,犹豫着,最终缓缓一嘆,“罢了,便随缘吧。” 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自顾自的摇了摇头,进入了木屋。 白芷站在原地,内心有些复杂,像张良一样……内心充满仇恨吗?怕是她多虑了吧。自己的智商绝没有到达张良的高度,而她们所以为的聪慧也只是自己在知道剧情的基础上做的合理猜测罢了,怎么可能会有“慧极必伤”?仇恨便更不可能了,自己只是想要回家而已,帮助张良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又怎么可能像他一样呢? 果然是她多虑了吧。 白芷满不在乎的笑了笑,立刻将这句话抛诸脑后。 她打算等赤练出来之后再询问雪女赵国的事情。 但是…… …… 虽说感觉并不严重,但白芷仍觉得围绕周身的这股寒气让她觉得不舒服,拢了拢披风,她推翻了之前的决定,径直向屋内走去。 掀开门上的帘子,毫不意外的,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尽管屋内一直保持着通风换气,但这餵给端木蓉一天三次的汤药味还是无法散去。白芷轻声超前走了几步,就感受到一阵物体运动的气流,她躲在屏风后,微微侧头看向屋内的情形。 赤练站在屏风前几步远的地方,手上拿着一碗茶水,想来刚刚的那阵气流就是雪女将茶碗抛过来所产生的。赤练勾唇一笑,将茶碗拿到了自己的眼前,低眼瞧了瞧“雪女妹妹就是这么给客人端茶的啊?” 坐在床边的雪女忽的站了起来,不怒反笑,眉眼弯弯,“呦,是赤练姐姐大驾光临,真是误会大了,”她的表情略带挑衅,“刚才我觉得背后阴风阵阵,还以为有坏人呢。” 有坏人你抛个茶碗……有什么意义吗?!明明早就感受到赤练的气息了好吧! 站在屏风后的白芷暗自吐槽。 两个女人也是一台戏啊…… 正在赤练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另一处门的门帘突然被掀开,一白色身影缓步入内,与脚步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他那低沉的嗓音,“阿雪,怎么了?” 高渐离的声音中有疑惑,也有担心。 白芷快速瞥了一眼,那门帘之后的不远处有木制的栏杆,那里似乎是类似阳台的地方。没想到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莫非是在那个村子被灭之前这里就已经建好了?不过这也不算奇怪,从机关城毁于一旦之后墨家众人快速转移至桑海就能看出,墨家的据点绝对不止他们所看到的这些,果然应该佩服墨家人的深谋远虑啊。 若是小圣贤庄被灭……儒家会去哪里? 白芷摇了摇头,试图抛弃这些想法,每当这些出现在脑海中,都会让她莫名的战慄,那是一种对不确定的未来的本能的恐惧。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凝神看向屋内。 就她思考的这一段时间,高渐离已经走到了雪女的身边。白芷觉得此时若是有弹幕的话,应该会有这么一句:您的好友【实力虐狗】已上线。 她有些无奈,真是,这一对,到处撒狗粮。 赤练却仿佛并不在乎对面那一对光明正大的秀恩爱,反而悠闲地朝着端木蓉的方向走去,“雪女妹妹的刀子嘴和凌波飞燕一样出名,我的豆腐心可受不起。” 从赤练走到床边的这一过程中,雪女与高渐离的视线一直紧紧地锁定在她的身上,等到她话音一落,高渐离皱眉开口,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恨意,“拜流沙所赐,蓉姑娘生命垂危,一直昏迷不醒。” 赤练一直轻浮的表情渐渐的消失,转而眉眼间俱是带着忧虑,她皱眉看向仍躺在床上的端木蓉,“眼看自己关心的人深陷危难却无能为力,那种揪心我理解。”她慢慢将右臂抬了起来,一条青红色的小蛇缠着她的手臂出现在众人面前,雪女与高渐离的脸色一变,不约而同的出声“你……”他们紧紧盯着赤练的动作,生怕她下一秒做出对端木蓉不利的行为。 赤练对他们的表情毫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它,名叫青鳞火焰蛇,别看体型幼小,它的毒性比普通毒蛇要厉害百倍。” 雪女面无表情的道“你有多毒,江湖中无人不知。”只是话语中多少带了点嘲讽。 对于她的话,赤练只是淡然一笑,似乎是接受了她的“称赞”,接着说道,“但凡大补灵物生长处,百步之内必有至毒。这条青鳞火焰蛇虽然可怕,却与另一味奇珍灵药是好邻居。” 似恍然大悟一般,雪女喃喃道,“碧血玉叶花?” “不错。”赤练让青鳞火焰蛇将毒液吐到左手的茶碗中,“它们既是天敌,又互为共生。”她走到枯萎的碧血玉叶花旁边,轻轻摘下一片叶子,放入混合着毒液的茶碗中。高渐离看着赤练轻晃茶碗的动作,忽而说到,“诗云‘胡为虺蜴,或为蛇医。’” 赤练勾唇,话语中带了些调笑的味道,“高先生果然学识渊博呀~” 雪女皱眉,无视了她的话,问道,“可经过蛇毒浸泡,灵药岂不也成了毒药?” “毒药毒药,毒与药本为一体。药用的错误也会杀人,毒用的正确亦能救人。我常年与毒蛇为伍,练就百毒不侵之体,而医仙蓉姑娘遍尝百草,一定也有很强的抗药体质,想要医治,必用非常之法。” 赤练一边说着这段话一边走到二人面前,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碗,忽而轻轻一笑,将茶碗举到雪女与高渐离的面前。 本是混合毒液的深绿色液体早已恢復了清澈,而在这清透的水色之中,一枚似璧玉的花瓣正悠悠的漂在其上,早已不復其之前的衰败之景。 雪女将视线投向身旁的高渐离,无声的询问着他的意见,高渐离转头与她对视,沉默几秒后,道,“我认为她这次没有说谎。” 第65页 雪女抬手,想要将赤练手中的茶碗接过来,却忽而在半空中停住,问道,“流沙一向不做亏本生意,青鳞火焰蛇如此珍贵,你的交换条件是什么?” 赤练的脸上似有些无奈之色,“不是条件,而是请求。” “墨家替我接应一个人。” 等到赤练的话一落,白芷便明白是自己出场的时候了,若等到他们走向门口的时候自己再现身,偷听这件事可就解释不清了。 白芷装作从外面刚进来的样子,走过屏风,勐地收住脚,“咦?你们……?”她的脸上带着满满的疑惑之色,视线在三人之间转换。 “小芷?你怎么来了?”雪女率先开了口,声音中带着欣喜之色。高渐离还是一样的沉默寡言,只对着白芷点了点头,倒是赤练在看到她时,轻轻地笑了笑,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叫人看不透。 “我是来询问雪女姐姐一些事情的。”白芷本就没想隐瞒这件事,这时候也就大大方方说了出来。 赤练将手中的茶碗放到床边,“既然白芷姑娘有事询问,我就不打扰了,至于我所说的那个人,以高先生的才智定然已经猜到了。我就此告辞了。” 话一落,赤练便转身向外走去,只是在路过白芷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白芷猜想或许她早已发现自己在屏风之后,只是不想说破而已。 不过,既然对自己的计划没有影响,白芷并不打算多加在意。 高渐离扭头对雪女道,“那我先去准备了。”看到她点头后,他便也走出了屋子。一时间,屋内只剩下白芷与雪女两人。 白芷正思考着怎么开口合适,毕竟自己的国家被灭也是一件伤心事,此时开口无异于揭别人的伤疤,可雪女突然走上来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眉眼温和,笑问道,“找我什么事?” 白芷嘆了口气,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只能直说了,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雪女姐姐,听说你是赵国人,我想问问一些赵国的事情……行吗?” 雪女一愣,看着白芷小心探寻的表情却是突然的笑了出来,“想问就问啊,怎么这样害怕的表情?” 白芷面上有些羞赧,“我怕勾起雪女姐姐的伤心事……” “啊……”雪女内心赞嘆那女子的细心程度,懂得关注她人的内心想法,又不禁觉得她实在是很爽朗直白,有事直说,不用绕弯子,雪女默了默,有些慨嘆得道,“没关系的,虽然确实有悲伤的回忆,但那已经过去了,如果一味的沉溺于过去,就看不到未来了。所以,有什么,你就问吧。” 一味的沉溺于过去,就看不到未来了吗……似乎与自己现在的经歷相似呢,如果自己当初只是执着于想要回去,那么现在可能也到不了这里了,果然选择适应这个时代是对的吧? 白芷点了点头,“我想问的是,赵国最后一位君主可有继承人?” “代王吗?”雪女回忆了一阵,最后摇了摇头,面上有些苦笑“那么几年,应该是还没立继承人,不过即便是有,我现在也并不知晓。” 白芷知道她的苦笑是什么意思,赵国最后一位君主应是赵嘉,在混乱中被立为代王,不过,仅仅六年之后,便为秦将王贲所虏,赵国也因此而灭。 在这六年的时间里,或许赵嘉并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成为亡国之君,也因此,可能并没有继承人。 而且还有一件事值得注意,因为赵嘉是被拥立为王,也就是说,他并不是之前就选好的继承人,那么很有可能铜盒并没有传至他手中。而若是铜盒在赵幽缪王手中,那就更无迹可循了。 唉,怎么都不能找到啊…… “不过……” 白芷还陷在忧愁的心情中,听到雪女的转折,勐地抬起头来,“不过?” 雪女努力的回忆了一番,才凝眉说道,“传闻幽缪王曾有意立公子歇为继承人,不过直到最后也没有颁下那道旨意,而继承人是谁也并不为世人所知了。” “赵公子歇?” 赵歇?这不是楚汉争霸时的赵国君主吗,而且他只是赵国贵族啊,怎么成为公子了。不过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么虽然这是在战国时期赵国灭亡之后新建的国家,他倒也算是赵国的末代君主了,铜盒很有可能在他手中。 雪女解释起来,“公子歇原本是赵国贵族之子,传闻幼时便聪慧超过常人,年长后更是风流倜傥,远胜过幽缪王的几位公子,因此王上有意将他收为养子,并立为继承人,但最终我们还是没有得到这份旨意啊,”她突然微微笑了起来,“听说那时许多女子的愿望就是一睹其容貌,并嫁与那人为妻。” 白芷调笑道,“那你呢?雪女姐姐也是很有名的啊,如果你有这个愿望的话,应该很容易见到他吧?” 雪女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声音突然小了下来“他被国人热议的时候,我还小,当然无缘得见了,不过这事别和小高说。” 白芷嘿嘿笑了两声,见那人真要生气,才说道“知道啦知道啦。”她见雪女静下心来之后,这才正色道,“那么那个公子歇最后怎么样了?” “这个,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白芷瞭然的点点头,确实,当国家被灭之时,能逃出生天已经很困难了,怎么有多余的精力打探这些情报呢。 她感激的笑笑,“谢谢姐姐了。” 雪女见她问完了,才终于说出心里的疑惑,“怎么好端端的问起这个来了?” 听到这个问句白芷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她在来之前就已经猜到,自己所问一定会引来对方的疑惑,若是对方不问才是奇怪呢。 此时,她只需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搬上来就行了。 “我只是……” “张良先生,怎么这么着急?” “小圣贤庄内突然有些事,我需要先回去一趟。” 白芷的话还没说完,从屋外传来的对话,霎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小圣贤庄发生了什么事? 她快速的奔向门口,掀开门帘,恰巧看到张良过去的身影,来不及反应,脱口而出,“师兄!” 张良疾行的身形一顿,快速回身,“师妹,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脸上带着少见的焦急之色,眉头紧紧皱着,眼中还有巨大的震惊未曾褪去。还未等待白芷的回答,他快速地说道,“算了,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快和我回庄!” 白芷朝身后跟出来的雪女点头告辞,继而快步走向张良,“发生了什么?” “扶苏将拜访小圣贤庄的日期提前到了今天,现在,他已经在庄内了。” ☆、插pter61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你们对晓梦这个人是怎么看的呀!我觉得说玄机把经费都花在她身上了也不为过,出场太酷选了有木有! 白芷和张良一路上运用轻功飞奔而来,刚到达小圣贤庄,就发现庄内已经布满了秦国的军队。张良脚步一顿,不动声色的皱了眉,却最终还是如常的步入庄内。 第66页 白芷侧目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场面对张良的影响果然不小,平日里谈及秦国时他的话语里就透着一股恨意,更别说如今秦国兵力如占领般的驻守在小圣贤庄内了。 这次扶苏到访,似乎很是难捱啊。 二人甫一迈过大门,就有一弟子上前告知众人如今所在位置,并道,“掌门师尊请二位立即赶往剑道馆。” 就这名弟子的话本身而言,他告诉了具体位置后,白芷与张良必然会直接去往剑道馆,而伏念又刻意强调了“立即”二字,可见这掌门人心中得多么焦急啊。或许在扶苏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他二人难逃被伏念斥责的命运。 不过那也不是现在该考虑的事情,张良与白芷向那位弟子点头示意之后,向着剑道馆的方向疾步而去。 剑道馆位于议事厅之后,藏书楼西面,距离正门并不算太远,因此不消一刻,二人便已来到剑道馆门口。但越往前走,白芷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皱眉侧头望向张良,见那人也是低头思考的模样,正想开口询问,张良却像已经听到她的问题一样,道,“有很强的内力波动。” 果然。 白芷也确实感受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但却只有一瞬,她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但听到张良的话,她一瞬间就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不能透露实情,她只道,“看来此人来者不善。” 本是意在提醒,哪知张良突然舒缓了紧皱的眉头,嘴角挂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到这里来的,哪一个是善类?” 额…似乎…好有道理? 就在白芷内心对张良的评论暗暗佩服时,他们二人已逐步走到剑道馆的中央。剑道馆内的布局与议事厅很是相似,唯一不同的便是,剑道馆时常有练习剑术的活动,因此剑道馆要比议事厅看起来更宽阔一些。入口在南面,正对着入口的北面便是扶苏的位置,东面是儒家众人,白芷悄悄地看了一眼,在颜路旁边,还留了两个空的垫子,应该是为自己和张良准备的。西面按次序坐着李斯、赵高、公孙玲珑、楚南公,不过在李斯的北面,还有一个空的位置,显然是留给那即将到来的客人。 那个客人,应该就是道家天宗掌门晓梦。 似乎是在犹豫,隔了一瞬,张良才缓缓的单膝跪地,摆出跪拜诸侯的礼节,白芷内心嘆了口气,她知晓张良的骄傲,却不希望他在这种场合出现什么过激的反应,不过幸好,聪慧如他,能够看清这里的利益交错。 白芷也单膝跪地,膝盖落下的一瞬间,张良的声音便从左侧传来,“公子大驾光临,子房与白芷未曾远迎,还望公子恕罪。” 状似不经意的朝扶苏的方向望了望,白芷见那人面上没有发怒的表情,似乎并没有看到张良刚才犹豫的动作,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谁知这心刚一放下,就因为扶苏得下一句话立刻提了起来。 隔着不远的距离,只听他在前方道,“恕罪?你不仅未曾远迎,而且让我等你这么久,还请求赎罪,儒家三师公,你好大的架子啊!” 扶苏的最后半句话,声音几乎提高了一倍,若不是他的涵养人尽皆知,众人猜测他下一秒可能就要拍案而起了。虽然不知为什么明明来晚的是两个人,他却只点出了其中一位,但在场内的所有人都没空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的话音一落,剑道馆内人人噤若寒蝉,一时间,针落得声音似乎都清晰可见,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颜路似乎想要求情,但身形一动,便被旁边的伏念拉住了,见那人轻微的摇了摇头,颜路皱了皱眉,还是安静的跪坐在原地。白芷跪在中央,不安的心跳动地越来越剧烈,背后已经开始渗出冷汗,她条件反射的演了一口唾液,身体不稳的晃了晃,可就是这一晃,她突然发现,在她旁边的张良,她的三师兄…… ……在笑? 竟然在笑?! 就在白芷以为自己老眼昏花,正待在看一遍时,前方却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随后是让所有人再次愣在原地的话,“不过此事追根究底还是因我并未知会儒家便突然拜访,错不在你们,便不用谈及恕罪了。都起来吧。” 白芷还没从巨大的震惊当中缓过神来,张良却只淡淡道,“谢公子。”便兀自起了身,见她还跪在原地,轻声道,“师妹?” “啊?……啊!谢公子!” 手忙脚乱的道了谢站起身之后,白芷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帝王将相……都是学变脸出身的吧? 待她的内心平復之后,她突然发现,扶苏并没有让他们回座位的意思,而是又抛出了一个问题“白芷姑娘,不知你与张良先生不带弟子不乘马车,一起步行下山,所为何事啊?” 扶苏端坐在上座,端起茶盏缓缓地饮了一口茶,漫不经心的语气好像真的在与你随意地聊聊家常,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是一次变相的拷问,这个问题出现,便意味着,儒家现在已经被帝国所怀疑,岌岌可危。 如此露骨的提问,难道扶苏就不怕儒家发现隐藏的含义,然后收拾东西跑路吗? 不,不会。白芷微微皱了眉,他敢如此问,就料定了儒家众人的性格,固执而恪守仁义,因此在内心认为自己无罪的时候,儒家是绝对不会离开这里的。此举不仅成功让儒家众人有了危机感,今后日日生活在担惊受怕小心翼翼当中,又表明了帝国的权力至上,藉此警告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 而在如今的儒家中,不确定因素便是张良和白芷。白芷作为新出现在儒家的人物,他们不了解,而张良,对于他们来说,更多的是提防。 这个问题看起来似乎非常简单,只要白芷随意说出一处桑海城的位置,谎称自己与张良是去那里办事或是採办,那么这个问题也就解决了。但也正因为这个问题看起来简单,才迫使白芷不得不多想一层。 扶苏刚到达小圣贤庄的时候发现自己与张良不在,必然会问二人去了那里,而一般来说,儒家内部规定,弟子出门必先向长辈告知,也就是说,这个问题在伏念、颜路、荀况之间必然已经有了一个答案,如果自己说出的答案与之前的答案不符,那么儒家便是欺上之罪。 白芷与张良在出庄之前见得最后一个人均是颜路,她记得,听那时颜路的语气,他是知道张良的去向的,而之后自己也出了庄,理所应当的他们认为自己和张良去的地方是同一处,虽然实际上确实是这样,但问题就在于颜路所答的地点到底是那里。 如果这件事问的是张良还好,平时颜路应该没少为他在伏念面前遮掩,二人一定会在这里有一定的默契,可是看来扶苏也猜到了这点,才指名道姓的要白芷来回答。 可是,正因为不了解白芷,他们不会知道,“咬文嚼字”对于一个文科生来说多么重要。 在这个针落可闻的剑道馆内,在屏息凝神的众人面前,白芷突然歪了歪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开口道:“虽然白芷和师兄是一起下山的没错啦,但是……城内太拥挤了,白芷和师兄就走散了,然后……因为一品香出了新品,感觉很好吃的样子,我的目的地就变成一品香了……” 第67页 一品香是桑海城数一数二的餐馆,名气可与有间客栈媲美。但它与有间客栈不同,用现代化来讲,就是一个饭店,一个酒店的区别了。 她说的声音越来越小,头越来越低,脸上也越来越红,似乎真的因为自己半途改了目的地而感到羞愧,最后,她轻微抬头看向身旁的张良,装作担忧的道,“师兄,要办的事没有因为我而耽搁吧。” 张良同样侧过头来看向她,眼里似乎划过一丝赞赏,却立刻换上了一种无奈的面容,“当然耽搁了,为了找你,漫思社的茶我就没来得及买。” 听到他的回答,白芷似乎更是羞愧,立刻低下了头,眼角的余光中,似乎看到颜路松了一口气。 哦,原来他们约定好的答案是去漫思社卖茶。 漫思社是桑海城内的茶社,专供一些名士名流品茶买茶之地,而小圣贤庄更算是那里的常客。这一来一回间,张良与白芷早已将扶苏的问题回答完毕,并且并没有留下任何把柄。 在这场文字游戏里,白芷的“咬文嚼字”抓住的就是扶苏所说的“一起”二字,因为认定他们二人是一起的,所以不知道答案的白芷一定会慌张、答错,为将来给儒家治罪添上证据充足的一笔。但白芷偏要反其道而行,你说一起,那么她便硬要分开,加上元旦刚刚过去,桑海城内确实摩肩接踵,每一个字都是虚假的,却让人不得不相信那就是真实。 而在她说的这两句话之中,偏偏就没有扶苏想要的答案,但当白芷以一种请求原谅的语气询问张良时,在场聪明点的人都能看出她这是将问题不动声色的转了人,却无人能挑出她的错。 似乎是觉得在提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扶苏道:“原来是这样。我打算在此以剑论道,二位也别站着了,入坐吧。”见张良与白芷在颜路旁边坐好,这才扭头看向赵高,问道:“赵府令,你刚才说大师人已经到了,现在何处?” “秉公子,她早已在这里了。” 白芷跪坐在垫子上,虽然极力想低头看地板,但此时却不免将视线投向了说话的人。赵高戴着深色的高顶帽,红色的发映衬着惨白的脸,给他添上了许多阴暗的气息,他身着暗色红黑长袍,腰间一条宽厚的黑色腰带,腰带正中间的暗扣是灰棕色蜘蛛形状,诡异非常。他拱手行礼,过于发白的手不禁让人感受不到他的谦卑,反而令人心底发憷。 虽说在动漫中见过此人很多次,但真真切切面对面的看见还是第一次。实话说,白芷实在不太喜欢这个人,看到他,就感觉身上有千万只蜘蛛在爬,不由自主的,从脚底到头顶都生出了一阵寒气,立刻让她瑟瑟发抖。 她裹紧了披风,恰在此刻,空灵的声音响彻在馆内。 “世间无我,处处是我。” 伴随着声音出现的,是场地中央升起的蓝紫色烟雾,那烟雾中亮起点点光芒,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除了在座几人均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外,站着的儒家弟子看着那变幻的烟雾连上都带着欣喜与好奇,在一片惊讶声中,公孙玲珑不大不小的声音也传到了一些人的耳中:“哎呦,要吓死人家啊。” 不变的身姿不变的声线不变的,矫揉造作。 不过周围人似乎都忙着看向来者,并没有人搭理她。 伏念看着那烟雾中逐渐显现的婀娜身姿,心中暗道一声果然,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这是道家的至高心法,和光同尘。 果然是她。 晓梦的身形完全显现在众人眼前,浅蓝色的裙摆在空中飘荡,她的眉目冷清,银白色的发更为她整个人平添了一种肃穆,她左手拿着拂尘,任在场的人随意打量,与其同时,刚刚的声音再次响起。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不过因为没有的媒介的缘故,此时的声线没有了刚才的空灵,更多的是真实。 见她在场中央站定,扶苏立刻站起了身,语气不失恭敬的道:“晓梦大师。”由于扶苏地位的高贵,他这一动作,在场的所有人必须跟他一样站了起来。 刚一站起,白芷便听到左侧传来了庄内弟子的窃窃私语。 “这、这是人是鬼啊?” “不要胡说,这是道家天宗的掌门。” “天宗掌门怎么会是个年轻女子?” 无视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扶苏开口道,“当年孔子拜访老子,赞嘆其犹龙邪,世人以为只是谦逊之词,今日一睹晓梦大师风采,方知是肺腑之言。” 晓梦立于馆中央,面无表情,不以为意得道:“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缴。那是孔子的境界未到而已,否则就不会大惊小怪了。” 晓梦这一番话,语气中慢慢的都是对孔子的轻嘲,立刻引来儒家所有人的注视,眼神中都是不满。 白芷皱眉,从晓梦炫酷的出场方式到扶苏与她之间这一问一答的对话,无一不表明此刻请晓梦前来的目的:压儒家一头。 虽说早已经知道这个结果,但白芷的内心还是有那么一丝丝不舒服啊。 可怜伏念即使心中不满,面上也得恭敬的道:“晓梦前辈,儒家伏念有礼。” 其实如此,晓梦也一份面子都没给,眼中不满,毫不客气的道:“荀况为何不来?” 话音一落,白芷就感到旁边的人似乎动了一下,她微微侧目,便看见张良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白皙的手上青筋逐渐显现。但他终究只是把视线强硬的从晓梦身上移开,什么都没做。 伏念面色如常,依旧恭敬有礼的回道:“师叔早已不问世事,我们晚辈也不好勉强他。” 晓梦没再答话,扶苏见闲聊完毕,比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晓梦大师,请上座。” 她在众人的视线中迈出了第一步,可眨眼间,她却已走出了四五步之远,只留下淡淡的影像令人观赏,不过三个眨眼的距离,她就已经走到了座位旁,安稳的坐了下来。 随着扶苏的坐下,众人也跪坐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在李斯轻声询问是否开始并得到扶苏的首肯之后,这场论剑之比缓缓拉开序幕。 ☆、插pter62 “这次比试以三局定输赢,每局上场人数不限,若有一方主动认输,比赛即刻终止,伏念先生,如此可否?” 虽说是疑问句,但李斯没有一点询问意思的陈述语气中分明告诉伏念“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不过伏念倒是毫不在意,只是稍微侧了侧身,向扶苏的方向行了一礼,恭敬的道:“一切以公子之意为上。” 在李斯与伏念你来我往的对话中,张良不动声色的将两方的实力对比做了简单的分析。 帝国这次有备而来,可以出战的人选众多,而小圣贤庄中,只有自己与两位师兄可以与之对战,嗯?师妹?张良侧眸看了一眼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但浑身散发着一种“别选我别看我请无视我”气息的白芷,内心首先现将她划去。首要原因是他并不清楚白芷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少,虽说这几个月的接触足以让他知道她的轻功远在这里的一些人之上,但在这场论战中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而第二个原因当然是前些日子自己对她的利用让他感受到那人对帝国众人明晃晃的牴触,因此这场论战他并不想将她牵涉在内。 第68页 那边扶苏似乎说了些关于“君子比试,点到即止”的话语,不过张良并未在意,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实力分析上了。目光落在对面,他开始细细的算了起来。 公孙玲珑上次对战失败,扶苏不会再用他;楚南公年事已高,且曾多次助我,可以不必顾虑;赵高是罗网之首,修为据传高深莫测,但他身为中车府令,乃帝国权贵,且有六剑奴在场,必定不会出手。所以,这次最有可能出战的就是他们了。 六剑奴和胜七皆是一流高手,天宗晓梦向来避世自修,深不可测,这次却应扶苏之邀前来,想必绝不仅是作壁上观。胜七与卫庄交手,不落下风,实力接近鬼谷双剑;六剑奴为赵高所器重,各执名剑,每一个加入罗网前都曾是名动一时的剑客;再加上天宗晓梦,无论从人数还是实力,儒家都不占优势。 大师兄配剑谱排名第三的太阿,常年修身,加上他独创的圣王剑法,是我方最强、最有保障的人选。三场比试,两局为胜,我和二师兄出战,两战全胜,自为最佳,如果一胜一负,那么大师兄还有机会力挽狂澜,如果两局皆败,那么大师兄根本就没有机会出手了。 如此看来,最好的策略,就是主动选择对手。 刚一分析完,似乎是有感应般,伏念与颜路齐齐向他看了过来,张良面色平静的朝他们一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自信,起身站了起来。 白芷低着头的姿势直到这时才有了一点变化,她抬起头,轻轻看了一眼缓缓向场地中央走去的张良,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内心却是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张良思考的没错,她最怕的就是他们将她也算在内。 先不说她在捲轴中学的东西还不算成熟,就算成熟了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她很清楚自己的近身战很不靠谱,更别说还是在她避之不及的扶苏面前摆弄小刀了,打定主意死不承认救过扶苏的白芷是绝对不可能在他面前泄露自己用小刀的事实,也因此,她是绝对不想上场的。 不过看张良的样子,他应该是没将她算在对战武力之内。 白芷内心欢唿“天助我也!” 这万年出轨的剧情终于回到正轨上了,白芷现在的任务就是坐在原地看戏……不过要是有瓜子吃就更好了。 白芷在漫无边际的想着的同时,张良站在场中央将袖口挽紧,手拿凌虚剑,开口道:“儒家张良,请指教。”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一贯带着的浅笑不知何时已经消失,绷着的脸侧面看起来隐隐带了些锋利,白芷看不到他的眼神,却感受到他平稳的话语中带着的不常见的凌厉。 她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细想张良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便听到剑道馆外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按理来说,由于扶苏到访,小圣贤庄内也有一些巡逻的兵力,脚步声应该很常见,因此没引起馆内多少人的注意。 但只有少数人感觉到了,这个声音很奇怪,似乎是直奔剑道馆而来。 这些人中自然就包括张良,他嘴角勾起了一丝不以察觉的冷笑,稍瞬即逝,随后他缓缓转了身,面向扶苏,恭敬的道:“子房有一冒昧要求,望公子首肯。” “但说无妨。” “人云,‘如遇古剑,诚见君子’,子房想与这几位执掌越王八剑的兄台请教。” 扶苏眼中有些惊讶,“六剑奴?”他将目光投向了赵高,那人会意,用着一贯尖细的嗓音问六个人道:“你们意下如何?” 六人相互对视了几秒,其中一人点了头,向着张良走了过来。他头戴绣着蜘蛛图案的头巾,头巾很长,裹住了半张脸,身穿深蓝色半衫,一边无袖,一边半长广袖,腰上用黑色麻布勒紧,背上背着乱神剑,脚蹬深蓝色直靴,整个人邪气又阴森。 张良见他走了过来,礼貌的行了一礼,“阁下是乱神兄。” 嗜血的人才不在乎文人那一套,道了句“动手吧”就直接从身后拔出了剑。 张良一动不动,微笑道:“公子既然设定这场比试的宗旨是以剑论道,自然要好好请教一下。” 闻言,白芷却在不知不觉间笑了笑,心道,张子房剑谱知识课堂终于开课了! 似乎是验证她的想法一般,下一秒,张良将手中的剑举起,似乎讲课一般的说道:“在下手中的剑,名为凌虚,青翠革质剑鞘,浑然天成,嵌一十八颗北海碧血丹心,剑身修颀秀丽,通体晶莹夺目,不可逼视,承蒙楚国着名相间师风鬍子点评,‘空谷临风,逸世凌虚’位列剑谱排名第十。” 对面的人无动于衷,点点头,敷衍得道:“排名第十,很了不起,动手吧!” 张良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那人想要比试的迫切性,笑眯眯的道:“乱神兄,既然是论剑,是否也介绍一下你的佩剑?” “……什么?” 很明显,对于一个只知道杀人的剑客来说,让他头头是道的讲出自己佩剑的来歷、评论以及排名,着实是很强人所难了。 正在此时,在门外已经等了很久的人终于得到扶苏的首肯,轻声的走到扶苏身边,小声的汇报着某些事情。 张良看起来完全没有在意周围的环境,只是再次说道:“乱神兄,请介绍一下你的佩剑。” 似乎是被他逼迫的没办法了,对面那人才憋出了几个字,快速的说道:“这把剑叫乱神。” “嗯,请介绍一下它的来歷。” “……” 在场传来了一些窃窃私语的声音,六剑奴剩下的人也是面面相觑。乱神有些心烦意乱,烦躁的道:“没什么好说的,动手吧!”说着,又挥了一下剑。 张良依旧没有反应,不疾不徐的说道:“非也,我刚才想请教越王八剑,但是乱神兄手中名剑,却偏偏是你们六位中唯一不属于越王八剑的一把。若非实力非凡,且大有来头,如何能够位列其中呢?” 话音一落,乱神再也不想忍耐,手腕一抬,剑尖直指张良的胸口,惹得他身后的公孙玲珑一阵惊唿,他语气阴骘的问道:“你光动口,不动手吗?” 白芷看了一眼被扶苏叫过去的赵高,扭过头来,张良与乱神的对话还在继续。 “动手自然是要动的,剑如君子,胜负是小,论道是真,如果不问青红皂白,见面就拔剑相向,岂不是变成了山村野夫,更是违背了公子定下的论剑大义。如果不论道,只拼命,我现在就可以认输。”他还侧身望了一眼扶苏,煞有介事的问道“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好一个不拼命,只论道。”扶苏的语气凉凉的,竟让人一下子摸不到他的态度,“子房的确好口才,莫非你对这把乱神古剑颇有了解?” 张良不言,只是低头看了看指在自己胸口处的剑,又看了看对面的人,直到乱神不情愿的将剑放下,他才开了口:“这把剑来歷不凡,说来话长。” 李斯早已看穿张良想要拖延的目的,此刻插话说道:“公子日理万机,惜时如金,子房长话短说吧。” 第69页 既然惜时如金,便不应该跑到儒家来办什么论剑大会。 众人当然明白李斯的话只是个藉口,但没人敢拆穿,张良还是恭敬地回到:“是。”,继而解释道“儒家祖师论语中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其中便提到此剑,其原意乃指修学之人,治国之道,循天地之法,重人事民生,不可妄谈怪异,神明之事。此剑原来亦为越王勾践所铸,以白马白牛祭昆吾之神,铸成后削铁如泥,携带风雷,威力无比,越王大爱之,然而次年,吴越之战,勾践大败,此剑也落入吴王手中,后越王卧薪尝胆,最终一雪前耻,因此剑寓意不详,该名为乱神,另寻名师,再铸八剑。所以,乱神虽为越王名器,却没有列入八剑之中。” 张良话毕,场内静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扶苏点头道,“想不到这把剑还有如此来歷,扶苏受教了。” 他的语气很是平稳,却不怎么能让人听出虚心受教的意思,白芷还没来记得看他一眼,便听到乱神满是怒气的问话:“你论剑结束了吗?!” “结束了。” “可以动手了吗?!” “不可以。” “你!” 在张良身后的白芷清晰的看到乱神要抬剑的动作一顿,话语一噎,半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满面怒容,脸色更阴沉了。 张良却面色如常,“好心”的解释道:“我刚才请示公子,想请教各位执掌越王八剑的兄台,指的是,你们六位!” “三师公要一个人挑战六剑奴?” “怎么回事,这不像三师公平日的作风啊?” “三师公能打得过吗?” 剑道馆内众弟子的谈论声再次传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此刻,坐在李斯身旁一动不动的赵高终于眯了眯眼,将目光落在场中央执剑而立的蓝色身影上。 乱神看了看他,不屑的道:“我一个人就可以,你还不够资格让我们六个人一起出手。” “刚才子房之请求,公子已经同意了。听说六位一体,神乎其技,如蒙赐教,荣幸之至。”张良就站在那里,浑身上下散发出胜券在握的悠闲,他微微笑着,脸上是毫不退让的坚定。 “既然张良先生执意求教,要不你们几个就给他上一课吧。” 白芷朝声源处看去,只见赵高跪坐在垫子上,脸上带着阴森的笑意,鬓角的深红色髮丝被风吹的起起落落,遮住了他看向张良晦暗不明的眼神。他话音一落,五个人就像被打开了某种开关,立刻闪到了乱神旁边。 转眼间,六剑奴呈包围形态站在外围,随着戴面罩的领导真刚一声“速战速决”,六剑奴纷纷亮出了自己的武器,直指中间的张良。 明明处于劣势,当其他人都为张良紧张起来的时候,他依然重复着刚才的话:“六位执掌上古名剑,是否先介绍一下,我们先论道,再比剑,如何?” 啧,活像大话西游里的唐僧,没完没了,令人烦躁。白芷无奈的嘆口气,心道六剑奴的想法一定跟自己一样。 不过,想是这么想,但眼见着张良在六剑奴的包围之中,虽然知道结果,她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出了冷汗的手紧紧攥着披风下摆,眉头深深皱了下去。 金刚完全无视了张良的话,冷笑道:“兵器无情,先生小心了。”话一落,他率先动起了手,锋利的剑刃直冲张良的脖颈而去! 杀气! 六剑奴的目的根本不是比试,而是趁机除了张良! 眼见着剑尖离张良越来越近,扶苏却根本没有喊停的意思!白芷看着扶苏平静的表情心里一惊,不对,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应该已经被停止了的!! 金刚的剑已经到了张良前方,只需下一秒就可以刺穿他的喉咙,结束这场闹剧,却在这一刻,突然被按了暂停键一般,他的剑再也不能推进半分! 而五剑奴见领导金刚停了下来,他们便也不再动作。 金刚皱眉仔细一看,发现挡住他的剑的竟是一条白色的绸布,不,是纱布,是在人受外伤时用来给人包扎的纱布! 他正疑惑,就听侧面突兀的传来一道女声“以剑论道,点到即止,切勿伤君子之仪。不知公子之前说的话,现在可还作数?” 众人这才从紧张的气氛中缓过神来,看向声源处。只见白芷立于六剑奴围城的圈外,红色披风内伸出的手此刻正握着白色的纱布,给人带来的震撼不仅仅止于强烈的颜色对比,还有她能够以一条纱布就挡住剑势的雄浑内力。 从白芷到张良的距离大致两三米,而这段距离内,那一条纱布如锋利的剑一般,直直的挡在金刚面前,让他也不免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此时,扶苏犹如才看见一般,点头道,“自然是算的。” 白芷面无表情,只是语气中竟带了点愠怒,“那六剑奴这场以杀人为目的的比试怎么算呢?” 扶苏还没回答,李斯便说道:“六剑奴连伤人都不曾有,又何谈杀人呢?反而白芷姑娘贸然上场打断比试,才算是破坏规则吧。” 若不是自己拦着,金刚这一剑已经刺进去了,那时再说早就已经晚了,老狐狸就知道装蒜!白芷在暗骂的同时,也不免疑惑,扶苏为什么不拦着?他明知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人命,竟还能悠闲地看比试? 难道他们已经决定要除掉儒家了?可是不应该啊,离焚书坑儒的歷史时间还差了一点,而且就算他们再提防张良,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啊。那难道……他是为了试探我? 虽说白芷一再跟自己说做人一定不能太自恋,而且也相信自己没那么大的魅力吸引到扶苏这样一个位高权重得人,但此时竟没有别的猜测。 她皱了皱眉,先将疑惑放下,照着李斯的话怼了回去:“我没有破坏规则。方才相国大人也说了,上场人数不限,我也是此次比试的参与者。” 虽说不知道上过场的人下一场比试还能不能再次上场,但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让颜路和伏念养精蓄锐,白芷在他们要出手相救的时候率先抛出了纱布,想着总不能光吃不干,这点忙也算是回报儒家的吧。 刚刚一瞬间生死一线,白芷动作虽然快,但内心依然紧张万分,此刻看到这种形式,看到张良还活着,快速跳动的心终于缓缓平稳了下来。 张良站在原地,微微向后仰了一下,在没有碰到身后乱神的基础上,看着面前的白色纱布,眨了眨眼,突然轻轻笑了一声,这才恢復原来的姿势,道:“看来,论拼命的话,我不是你们的对手。”本应是严肃的话,不知怎么,他的语气中竟带了些莫名的笑意。 掉线半天扶苏终于上线,纠正道:“子房,你的唇枪舌剑威力也不小,不亚于罗网兇器。” 张良最大程度的扭头,对着扶苏的方向说道:“公子,子房愿意认输。” 扶苏的手指在案上无意识的敲了敲,垂下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将手从案上受了回来,缓缓道:“这一场,你们平局。” 第70页 “啊?” “平局?” “是平局啊?” 静默了半天的儒家弟子终于憋不住了,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赵高在一片嘈杂声中镇定自若,将“忠心的臣下”这个角色演的淋漓尽致,恭敬地应了一声“是”,这才吩咐道,“六剑奴退下。” 六剑奴应声收剑,即使再不愿意,也必须服从赵高的命令,纷纷从场中央撤了下来,白芷见他们收剑,也将输入到纱布中的内力收了回来,纱布立刻变成了寻常的样子,软飘飘的从空中落了下来。本想将纱布拉回来,没想到半途中竟被人拦空斩断。 白芷动作一顿,沿着断处看去,正巧对上金刚那一眼挑衅的视线。 不知为什么,害怕的心情没形成,白芷的脑海突然浮现出一句话——惹上了黑社会老大怎么办?急,在线等! 似乎六剑奴都很记仇,乱神在路过张良身边时,恶狠狠的留下一句:“这次是有公子在场,下一次你还有机会吗?” 张良淡笑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一章重点描述的人都不可能是没用的人。 就怕伏笔埋得太多,最后挖不出来了...... 本次5700 ☆、插pter63 张良目送着六剑奴走出剑道馆,脸上微微带着笑意。 不论怎么说,他已经为营救盗跖尽了最大的努力,虽说没有考虑到扶苏是带着除掉他的决意而来,不过…… 他微一转眸,看向身旁的白芷,却见那人只是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师妹。……师妹?” “……” “师妹!” 他稍稍提高了些音量,白芷才终于有了反应,她勐地抬起头看向他,脸上还带着些许茫然:“啊?怎么了?” 张良微微一笑,道:“只是感谢师妹出手相助,不过师妹在想什么,我叫了你那么多声都不曾理我?” 白芷不知道怎么解释,便只敷衍得道了句“啊…不没什么。”便再次低下头沉默不语。张良不明所以,也不好再问。 张良与白芷回到原位上坐好,李斯宣布第二场比试开始。 不过白芷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是很奇怪的感觉,白芷自觉内力应该没有那么充沛,但刚刚那一刻,也确实有一股浑厚的力量在体内乱窜,像是当初与胜七对打时所感受到的一样,也因此,刚才气力沿着纱布形成剑刃,才得以挡在张良身前,挡住…… 嘶…… 怎么回事? 白芷将左手放在右手臂上,一股钻心的疼痛由此而来,但也仅仅只是一瞬,便又消失于无形,快的令她怀疑那是错觉。 这具身体,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希望是对自己有利的。 她皱了皱眉,将注意力转移到比试中来。 “上一场,子房的论剑固然让我们看到了儒家舌战之能,希望这一场,能看到些真才实学。” 也许是被张良来来回回的一句“介绍你的剑”说怕了,这次在开场前,李斯特意强调了这句“真才实学”,说通俗点,就是快点上手,别墨迹。 李斯的话音一落,胜七便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场地中央,那重重的步调仿佛踩在了人心上,压迫感顿时袭来。李斯看了他一眼,这才对对面的人问道:“不知儒家何人应战?” 沉默片刻,颜路从位子上站起,“我来应战。” 即使是被胜七用剑指着,他的面容依旧平静,语气不急不缓,平稳的仿佛在课堂上回答一个弟子的问题。 看着他手中没有任何兵器,胜七不愿胜之不武,于是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哪知颜路一抬右手,露出了他手中一直拿着的一把剑的剑柄。 那剑柄犹如碧玉,两端均有凹槽,白芷自然知道,那是因为两端均有剑刃。不过知道是知道,第一次亲眼所见仍是令人眼前一亮。 “这就是在下的剑。”他将剑柄握于手中,抱拳行了一个礼,“请指教。” 胜七并不回话,巨阙一挥,直接开打。 宽大的巨阙剑向着颜路所在直直的噼去,颜路侧身一让,那把剑便贴着他的身体划过,胜七收住剑势,手中剑柄一转,将立着的剑刃横了过来,向右侧砍去! 颜路后退几步,在巨阙近身那一刻,一跃而上,整个人成倒立姿势,只靠左手掌贴在巨阙剑身之上,支撑着整个身体。 颜路的手看似只是贴于剑身,实际是在暗中加力,迫使巨阙不能移动分毫。 胜七怒瞪着他,见颜路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更加气愤,握剑的手青筋暴起,将巨阙勐地一抽,脱离了颜路的控制,迅速噼向他的位置。颜路早有所觉,向后一跃,离开了那人的剑刃范围。 接下来,不管胜七是竖噼,横划,斜砍,直戳,颜路只是一一躲开,并不抵挡,或是反击。胜七的攻击十分狠厉,再与他兇狠的表情所结合,营造出一种他想要宰了颜路的错觉,剑刃几次擦着颜路的衣角而过,令在场得人狠吸了一口气。 攻击间隙,连胜七也忍不住提醒道:“你再不拔剑会很危险。” 尽管在外人开来,颜路躲闪的有些狼狈,此刻他也只是端正的立于胜七对面,面容仪表分毫未乱,淡淡说道:“剑已在手中,小心了。” 随着他话音消失,他手腕一转,迎着光线,那把剑柄下透明的剑刃终于在虚空中逐渐显现,朴素却十分美丽。 见他亮出了自己的剑,胜七眉头一皱,手中巨阙向着颜路上半身横噼过去,颜路突然不再躲避,而是迎了上去,右手握着剑,朝着胜七同样的位置划了过去,同时上半身后仰,躲过了巨阙的攻击。 两相交错,谁也未能伤到对方,只是互换了位置。 胜七转过身来,开口道:“你用的剑很古怪。” 颜路淡淡一笑,“在下手中之剑,名为含光。” 也不知胜七是否知道含光的来歷,只是在颜路话音一落的下一秒,他便将巨阙脱手,用内力推了出去,巨阙向着颜路而去,剑尾连着的铁链“卡啦”作响,颜路侧身躲过巨阙,在一圈圈铁链中沖向胜七,眼见含光即将刺到胜七胸口,胜七左手搭上铁链,一个用力,巨阙立刻掉转方向,从颜路身后袭来,颜路面色不动,收了剑式,在巨阙上方翻越而过。 这个动作有点眼熟啊…… 白芷微微思索了一番,随即立刻想到:这不是运动健儿们极其标准的跳高动作吗?! 果然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她自顾自的点点头。 颜路再次躲过巨阙,手中含光出其不意的向着胜七的头部而去,胜七见状低头,他的头髮便被含光削的丝丝而落,本就短的头发现在更短了。不知是不是极其宝贝他的头髮,胜七皱眉,含着霸道内力的巨阙不留一丝余力的朝近在咫尺的颜路砍去,不过颜路毫不迟疑的向后跃起,这一击未曾伤到他,却将剑道馆的地面砸出了道裂痕。 第71页 见此景,白芷不由得道:“如此霸道,巨阙不应该被称为剑。” “那应该被称为什么?” 本来自言自语的白芷没想到有人回话,微微一愣,继而看到发问的是张良,这才说道:“应该称为刀。” “为何?” “剑,素有‘百兵之君’的美称,既被冠为君子,不免让人想到‘文质彬彬,温润如玉’,因此剑这种兵器被人用着应该是轻灵俊秀的,可是这把巨阙剑,生来钝重非常,现在到了胜七手中,又是砍又是噼的,场面真是……让人不想再看,也不知铸剑的人到底怎么想的,还不如换成刀了。” 张良无奈一笑,摇摇头道:“也就只有你敢批判名剑的铸剑师了。欧冶子本身就是铸剑鼻祖,你叫他铸刀他也不会啊,而且胜七这样的人,眼前只有战争与杀戮,哪里还有心思管他打起来到底美观与否呢。” 白芷撇撇嘴,本身她也只是无聊吐槽一下,现在并没有什么可反驳的,她看了一眼仍在缠斗的颜路,又看了看神色轻松的张良,开口说道:“三师兄对颜师兄似乎很有信心。” 她的话一说完,场中“咚”的一声,巨阙再次与地面亲密接触,这次似乎威力更大,炸起来的土块蹦出几米远,有的都飞到了白芷身边。她皱了皱眉,正想向后错一下,面前却突然出现了一块浅蓝色的布。 不,那其实是一个人的袖子。 张良下场后就将束着的袖摆放了下来,此刻,他将一只手臂放在白芷身前,宽大的袖摆将乱飞的土块全部都挡了下来,稀里哗啦的落在白芷的坐垫外围。 白芷愣在原地,眨了眨眼,心中不知道什么感想,有些感激,还有些无法抑制的开心。她看向张良,却见那人只是无所谓的甩了甩袖子,接上了她刚才的那句话,问道:“从何得知?” 半晌沉默,直到张良略带疑问的眼神投了过来,白芷才恍然想通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说他相信颜路。她整理了一下心情,这才说道:“三师兄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 “你不也是?” 白芷被他的反问弄得一噎,总不能说因为自己知道剧情吧?! 好在张良并没有问下去,只是看着白芷苦恼的脸色莫名一笑,解释道:“含光之下从未有败绩,这是其一。其二,”他正了正神色,“胜七的每次进步都是锁定目标,不断超越,然而一个人,要跳跃就必须有一个着力点,如果无从借力的话,胜七的遇强则强与二师兄的遇弱则弱,简直是……” 白芷:“天作之合?” 张良扶额:“……是绝妙对手。” 白芷看着脸色一会白一会绿的张良,内心早已乐不可支,名面上还是虚心求教的模样,“哦,是这样。” 张良嘆了口气,决心将刚才备受冲击的四个字从脑海中扔出去,继续说道:“即使与大师兄交手,二师兄也从未败过。有是我也在想,以他的遭遇……” “遭遇”二字一出口,张良便止住了话头,眼角一撇白芷似乎并没有想要追问的意思,只当她是没听清,内心缓了口气,见场中颜路双刃已出,划着名胜七肩膀而过,将话题强硬的转移:“二师兄与世无争,他的坐忘心法更是找不到一个对手。” 白芷自然听到了他的话,不过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不由得想到:颜师兄究竟是什么人,听张良的语气,似乎遭遇并不怎么好,那他到底是哪国人,会对铜盒有所了解吗? 尽管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白芷也明白这种事情急不得,于是便先放下这件事,转而问了一个她一直都想问的问题:“如果颜师兄有所争…...”这场比试到底谁会赢呢? 想要问的后半句被她咽回了肚子里,一方面,她突然想到张良想必也是不知道答案的,另一方面……这场比试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对于白芷来说,毫无疑问的,尽管大大的“仁”已经昭示了颜路的胜利,但扶苏还是以“胜七点到即止,略胜一筹”结束了这场比试。 当然,扶苏选择性的无视了颜路在最后一招前收手的动作,毕竟他们此行的目的便是压制儒家,若是最后儒家胜,他们岂不是白来一趟? 除了儒家一些弟子不明白状况外,在场的人无不清楚扶苏此举的意义,伏念拱手行礼,道:“公子点评公允有据,小圣贤庄信服。”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虽然伏念说着“信服”,白芷却在这句话中感受到了一种嘲讽的意味。 她不经意间抬眼,便看到身旁的张良嘴角挂着一抹凉凉的笑意,内心不由得嘆道:现在搭配着他的笑,这种感觉更浓厚了。 小剧场---- 白芷:“颜师兄的含光在有光的地方剑刃才会显现,如果没光的话,怎么攻击敌人啊?难道......用剑柄拍?” 张良扶额。 白芷:“可是对方是我这样的还好,若是胜七那样的,岂不是对手还没晕,剑柄先碎了?” 张良再次扶额。 白芷:“那颜师兄到底怎么办呢?” 张良:“......据我所知,二师兄并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要不然......下回我让他试试?” 白芷眼里发出了诡异的光...... 张良(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怎......怎么了?” 白芷:“颜师兄连这种要求都能满足你,你们才是天作之合吧?!!” 张良拂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几天一大堆事,一直都没更。 最近应该能接上了,不要急不要急。 ☆、插pter64 白芷将看向张良的视线收回来,正巧场上另一人的脚步响起,她便循声望去。晓梦仍是将她的实力毫不保留得显露出来,内力凝成的紫蓝色光芒缭绕在脚边,让白芷内心感嘆——好一阵光化学污染。众人也不见她怎么走,便已经面无表情的占到了场中央,手拿长剑,面带倨傲神色。 白芷突然勾了勾嘴角,道:“单看这长相,便是个妙人。” 身旁的张良狐疑的看了她两眼,看的白芷十分不自在,向他抛出了一个疑问的眼神,他这才说道:“若我不是与你一道而来,又在这里坐了许久,便可能以为你是……盗跖兄易容而成的了。” 白芷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说道:“师兄真是抬举,我这境界可比小跖差得远了。” 虽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像盗跖那样遇见个姿色上乘的便张口美人闭口美人的叫,白芷认为自愧不如。突然想到了什么,白芷调笑道:“莫非师兄不肯承认我的话?难道你欣赏的是像对面那一位?” 闻言,张良惯性的向对面看去,目之所及,某个花花绿绿的庞然大物正对上他的视线,还向他抛个媚眼,娇娇柔柔的笑了笑,立刻给张良笑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忙低下头,专心致志得看起地上的花纹来了。 第72页 白芷在旁边笑的浑身颤抖,又调笑了两句,那人却是怎样都不搭理她了。 “晓梦前辈,这场在下前来请教。” 伏念的声音将两人的思绪引到场上,只见他站在颜路前方,微微弯了腰,拱手行礼,不论动作或是言语都不乏恭敬之意。 白芷所说的“妙人”当然不止长相,若是那样,岂不是和盗跖一样肤浅了——哦不对,盗跖皮肤颜色挺深的——还有辈分这一层意思。 晓梦师兄为赤松子,而赤松子与荀况同辈,因此伏念在辈分上就比晓梦低了一截,而且在白芷看来,伏念在武力上可能也是低了一截,可伏念又比晓梦年长,白芷内心嘆气:唉,这掌门内心也是够憋屈的啊! 伏念内心憋屈还不说,对面那人还不领情,道:“我是道家,你是儒家,你年纪比我大很多,没必要叫我什么前辈,我也没那么老。” 伏念不为所动,一板一眼的说道:“儒家长幼有序,前辈不必过谦。” 晓梦懒懒的回道:“你们儒家条条框框太多,不嫌麻烦吗?” 晓梦其人,辈分极高又年少有为,骨子里便带着一种轻慢,对任何事都不屑一顾,白芷对此人是不大喜欢的,要是非要让她挑一个优点的话,便就是这随意洒脱的性格了。 虽然在这里生活有一阵子了,她仍旧讨厌任何时候无处不在的礼仪礼节,尊卑之意太过明显,比不得二十一世纪的自由平等。 似乎厌倦了讨论关于辈分的问题,晓梦脱口而出道:“你想怎么比?” 伏念面色平静:“请前辈决定。” 晓梦思考了一瞬,便直接抬步向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前两场比试太过粗陋,与你我身份不符,不如换个比法。” 粗陋的第一位比试者:“……” 粗陋的第二位比试者:“……” 晓梦也不管她这一席话讽刺了谁,她这自顾自的动作是不顾谁的面子,话一说完,人已经消失不见。众人不约而同的向首座望去,见那位“被不顾面子的”并没有动怒的神色,只是向他们一点头,率先跟着晓梦走了出去。 由于晓梦的想法,比试场地从剑道馆内转移到了九曲迴廊。浩浩荡荡的一大群人占满了迴廊上的小亭子,九曲迴廊下的水很清,反光效果也很好,能当镜子用,不过现在这个时间倒没有人自恋到非要看看自己的妆容,都将注意力放在对面廊上站立的两人。 二人的剑均已出鞘,一把太阿厚重端正,一把秋骊灵动秀气,让在场的人对这场比试都期待了起来。 当然白芷除外。 由于亭子并不算太宽敞,观战的人群只能竖着排排站,扶苏一行人身份高贵又是客人,自然站在最前面,因此,儒家的分布已经很靠后了,颜路与张良还好,均是身形修长,能够越过比他们低矮的人群看向战况,而白芷……她觉得应该早点发明一下高跷这种东西。 不过好在白芷已经知道了答案,此时对场中二人又是花又是字又是古语经文的比试不太在意,便对着九曲迴廊下的水发起呆来。 水确实很清,不过水中除了能看清底下的黏质土壤,连前些日子枯黄的莲花也没有了,想来是将种藕保存起来,预备过冬了吧。想到这里,白芷下意识的拢了拢披风,将寒气挡在衣服外面,喃喃道:“快要入冬了啊……” “确实。” 耳边响起一道温柔的男声,白芷正想转头去瞧,一阵暖意突然袭来,一看,却是她那颜师兄将另一件披风也搭在了她身上。那披风也是红色的,不过要比白芷身上的颜色浅一些,有些偏粉,倒是与她的衣衫意外相配。 想来颜师兄并没有离开此地,应该是让某个弟子取来的吧。 似乎是猜到他的想法,颜路开口道:“本来是想用我的衣衫,但又考虑到这个场合不太方便,恰巧想起我给你送药的时候,书案边有一件披风,便叫弟子取了来。” 白芷内心流入一股暖流,颜路,他体贴又细心,对白芷的照顾简直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在这小圣贤庄,若说让白芷能够听话的人,除了荀况外,就是颜路了。此刻,她也只是轻声劝道:“师兄,以后送药这种小事,你放着叫我来取就好了,不用亲自送过去的。” 他笑了笑,并不觉得有什么麻烦:“我怕你忘了,正好我过去,还能提醒你记得按时服药。”迟疑了一下,他又说道,“不过今天倒是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工夫,你就不见了。” 白芷似乎从未在颜路面前提起过自己与张良“同流合污”的事情,此刻也只笑着打哈哈,再次拢了拢披风,不过越拢越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还不待她细想,另一人就已笑出声,随后揶揄道:“师妹这是想将自己包成粽子还是缠成蚕?用不用师兄帮你一把?” 不用想,这必然是张良来报刚才被白芷算计的仇来了。 白芷忙赔笑道:“不用不用,怎敢劳烦师兄!”不过他这一说,白芷也确实感觉出不太对劲的地方了——太臃肿了,多少有些行动不便。 白芷在包成粽子和冻成傻子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果断的选择了前者,臃肿就臃肿吧,反正现在也不怎么需要动地方。 张良笑道:“真的不用?师兄还可以给你提供绳子。”他的笑容一向很好看,只是此时多了些不怀好意。 “不不不,真不用了师兄,被剥了一片叶子的粽子我觉得挺好的。” 颜路看着争锋相对的两个人,无奈的笑了笑,转过身子继续看向战况,只是思绪却怎么也落不到那之上。 他总是记得,那个静静的院子,那院子中开满桃花的桃树,和挂在桃树的鞦韆上那个咋咋唿唿的女孩。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时常穿着粉红色的衣衫,头髮松松的挽着,她总喜欢将鞦韆盪得很高,满院子的桃花纷纷扬扬,有的落在了她身上,她就开心地咯咯笑着,大大的眼睛笑得快只剩一条缝,却也是很美的,她一边笑着一边回头唤他:“兄长,推我!快来推我!” 颜路情不自禁的便要回一声“好”,却被不知从何而来的轻声嘆息打断了要说出口的话。那一句回答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囫囵而下,竟不小心被呛到,接下来便是长久的咳嗽。他咳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却还是微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院子、桃树、桃花一点点消失不见,最后那女孩的背影渐渐模煳,终究烟消云散,什么都没了。 直到此刻,他的思绪终于清晰起来,耳畔的唿喊也终于传到了脑海中,他停止了咳嗽,模煳的视线中,那女子的样貌逐渐和眼前之人重合,竟叫他生出一种那人復活了的错觉。他内心苦笑,强迫自己正视眼前,正视着另一个女子毫不掩饰的担忧。他认真的看着白芷,良久,才用着还有些发颤的语气说道:“没什么,只是被风呛了一下。” 他这一番动静有些大,连扶苏都派人过来询问,颜路将刚刚的话重复一遍后,见那人回去復命,才拍了拍白芷扶着他的手,示意自己真的没事,叫她别担心。 第73页 他的目光扫过张良,见那人微微皱眉,看着他的目光中若有所思,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他也只是温温笑着,没有解释。 猜到如何,没猜到又如何呢? 如今,他只是颜路,过往种种,便都如轻烟一般,散了吧。 白芷探了探颜路的神色,看那人面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大事,才将刚才一瞬间提到嗓子眼的心重重落了下去。 刚刚那一瞬间,颜路突然咳嗽了起来,并且有止不下来的趋势,当真叫她吓了一跳。不过现在看来,可能真的只是被呛了一下,白芷轻唿出一口气。 伏念与晓梦的比试还在继续,这个插曲过后,众人依旧专心致志的观战。 不过白芷什么都看不到,便觉得十分无聊,不禁开始眼神乱晃,在前方扶苏一行人的背影中肆无忌惮的打量——只是在遇到公孙玲珑的时候,看也不看,立刻跳过——她怕辣眼睛。 似乎是感觉到白芷的心不在焉,颜路开口问道:“怎么了?” 白芷不想说出自己是因为知道答案才不想看的,胡乱答到:“没什么。”却突然好像想起什么,问道“说起来,快要入冬了,师兄那里的梅花是不是快要开了?” 颜路点点头,视线还放在比试之中,嘴上却认真的回答道:“算起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能就下个月末了吧。” 白芷舔了舔嘴唇,像一只贪吃的猫,“听说梅花酒比梅子酒还要香气浓郁,更加醉人,今年是不是也能品尝一二呢?” 闻言,颜路终于将视线放在了身旁的“白芷猫”身上,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骂道:“敢情你让我种梅树,不是想欣赏梅花,而是想喝酒?‘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我问你,这句话是谁说的,嗯?” 白芷吐了吐舌头,强词夺理道:“确实是要看的,不过看过之后,梅花便要凋零了,落在地上做来年的肥料固然好,但终究有点可惜,唔……说起来,其实还有一句话我忘了告诉师兄。” “什么?”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你!”颜路听了,正要在敲一次她的脑袋,被那人躲开了,只好无奈的道:“就你歪理多。一个女孩子,哪能闲来无事便嚷嚷着喝酒。” 白芷不满,“师兄,你这是性别歧视!” 颜路头一次听到这些稀奇的诗句词语,愣了好一会,消化了之后,正要教育她,便被前方闹腾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颜路和白芷向前走了几步,前方的声音就更加清晰了。 起先,是一个人慢悠悠的拍掌声,白芷不用细想,便猜到是扶苏。只是她总觉得眼前的扶苏与记忆之中剧情里的有些不大一样,容貌倒并未有什么变化,只是这心思倒是更沉了一些,不仅叫人猜不透,有时候更令人觉得有些阴森,着实让她没怎么感受到“山有扶苏”的意境。 白芷这边胡乱想着,那边扶苏已经开了口:“真是神乎其技,好一个见花问道,好一个非常知道,看来今天两位大家给我们所有人都上了一课。” 李斯问道:“公子,那这第三场比试?” 扶苏沉默良久,才缓缓露出笑意,扬声道:“这样的比试,我看胜负已经不再重要了。” 闻言,伏念一弯腰,恭声回道:“谢公子。”晓梦却没什么表示,转身便越过了伏念,走下了迴廊,一招和光同尘依旧——嗯十分炫酷。 白芷对结果当然不意外,不过照她看来,伏念此刻虽然能与晓梦战个平手,一方面可能是名剑太阿的作用,另一方面嘛,便是这晓梦并未使出全力。 联想到伏念对战时不稳的内息与脸上划过的冷汗,白芷不禁感嘆道:这晓梦的功力也太神了,逍遥子与她对战究竟能不能赢? 不过也就想了一会,白芷便不再想了,怎么说都是道家的事情,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如今该考虑的,应该是面前这个瘟神应该快要走了吧! 白芷所料不错,下一刻,扶苏转过身对儒家众人道:“这场以剑论道结束了,我便也要离开了,不过,在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 白芷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扶苏站在迴廊边,后面是李斯、赵高等一行人,前方是儒家众人,他缓缓笑了起来,带着笑意的眸子扫过面前的人,最后,缓缓落在了—— ——白芷所在的位置。 与他对视的一剎那,白芷的嵴背一僵,她的预感蹭蹭蹭的往上升,达到了一种十分不好的境界。 然后,他听那人缓缓说道:“我一直对儒家的‘礼治、德治、仁治’十分感兴趣,一直想与儒家中人探讨此道,恰巧这些日子与小圣贤庄内的白芷姑娘有数面之源,倍感亲切,不如两日后,白芷姑娘便来将军府将其中精华讲授给我,可好?” 预感……成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是以剑论战,但这一章并没有什么对战的,反正大家都看过,我侧重写的是观战之人的反应。 你们给我点评论吧,我真的缺乏动力啊啊啊啊啊,哪怕批评挑错捉虫也是好的啊【悲伤】 ☆、插pter65 在场的人无不皱眉,似乎连扶苏带来的一行人也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提出了这个邀请。 颜路正要上前周旋,早已回到儒家众人中的伏念不着痕迹的拉了他一下,自己躬身行了一礼,恭敬道:“白芷修学尚浅,恐怕不足以将精华全部讲授给公子,不如让伏念二师弟颜路去可好?” 张良眉眼扫过默不作声的白芷,又看了一眼伏念,心道这确实是能想到的结局这件事的最好方法。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扶苏这是明显针对白芷,伏念想要护着白芷,就需要另外派别人去赴这个约,不过他自己身为掌门,事务繁多,根本无法抽身,而他又知道张良一直在干着什么“勾当”,所以最合适的人选就是颜路。 如果要是识相的话,此时应该能看出伏念是在变相的替白芷拒绝了这次邀约,可偏偏……扶苏不怎么识相。 他似乎并没有听到伏念的话,仍旧盯着白芷,一字一句的道:“我一直觉得与白芷姑娘很投缘,因此特地在两日后请白芷姑娘在将军府小聚,姑娘觉得,可好?” 不好!投缘个鬼啊,总共也没见过几次! 白芷这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只能在心底里将扶苏上下骂了个遍,骂完了,这才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深深地看了扶苏一眼,在伏念还要出口之前抢先说道:“好。”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扶苏便也不再过多纠缠,很痛快的离开了小圣贤庄。 不过他是痛快了,留下白芷得应对师兄们的“刨根问底”。 议事厅 “说说吧,怎么回事。” 伏念一拂衣摆,率先跪坐在了主座上。他发问的语气很平静,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在和你聊家常,问一些诸如“今天中午吃什么”的问题。 第74页 但就是因为太平静了,反而让白芷心惊胆战的,一般来说,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使伏念暴跳如雷吗?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颜路跟着伏念坐到了首座书案的旁边,张良坐在下首,而白芷……白芷站着。 她小心翼翼的向颜路寻求帮助,哪料平常很好说话的颜师兄今日却看都不看她一眼,白芷心道:完了,这是气急了。 再看向张良,那人别说帮助了,眼里盛满的求知慾分明在说着:“我很好奇。” 白芷内心暗嘆一声:交友不慎。而后实在没办法,便就小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伏念看她一眼,面无表情:“那就长话短说。” 白芷咬唇,斟酌着将遇到扶苏前后的事情都搬了出来,不过模煳了自己到服装店是去购买夜行衣,以及扶苏曾在年前来过小圣贤庄并遇到自己这两件事情。 伏念皱眉,思付道:“也就是说,你曾救过公子一次,但隐藏了自己,而今日是第一次直接见面?但我看他的意思,似乎是认出你了。” 白芷有些无奈:“我当时隐藏自己的身份,就是因为并不想与帝国中的任何人有任何牵扯,但是……”白芷一顿,但是又怕楚国的那些人引来杀身之祸才出手的,不过她并没有将这个理由说出去,而是含煳道“但是又不想见死不救,只是我自觉隐藏得足够好,实在不知道怎么被认出来的。” 说完,白芷在伏念与颜路看不到的地方瞪了张良一眼,那人立刻将视线移开,只是在听到白芷一声“哼”之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听完白芷的叙述之后,颜路将新茶倒入伏念的杯子,斟酌道:“师兄你看,这种情况下,如果小芷前去,是不是遇到危险的可能性比较低?” 白芷低头看着脚面,听到这话,心里好像被什么堵住了,突然一片空白。 说实话,她一直将自己归为这个世界的异类,而在小圣贤庄生活,也将自己作为这里的客,行事不敢有半分逾距,小心翼翼的讨好其他人。也因此,她对各位师兄的愤怒多少有些有恃无恐,认为他们顾念着自己并不是儒家的人,一定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他们的愤怒与质问……竟都是为自己着想的吗? 白芷的内心一瞬间有了许多变化,其他三人却什么都不知道,仍在探讨这个问题。 伏念捏了捏眉心,也有些苦恼:“难说。”眼角突然瞥到了默默饮茶的张良,问道:“你今日倒是安静,没有什么想法吗?” 张良慢悠悠的放下茶盏:“确实没有什么想法,能够安稳生活在帝国内部的人,其想法实在难以探测。” 白芷悄悄给了他一个白眼,分明在搪塞,这世上的人如果他探测不了,那就没有人能探测了,谋圣!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收”到了白芷的怨言,张良突然说道:“从现在的形式来看,扶苏怎么看都是针对儒家,因此,师妹这次受邀是完完全全的羊入虎口。” 伏念嘆了口气,“总之,白芷到那里一定要小心行事。” 听了张良的话,白芷下意识的将伏念所言理解为“不要让儒家陷入危难之中”,于是乖巧点头:“我会注意的,不给小圣贤庄留下什么把柄。” 哪知,余下三人互相对视了几眼,还是颜路温声对她说道:“掌门师兄的意思是,你要小心行事,保护好自己。你想到哪里去了?” 白芷勐一抬头,求证似的看了看伏念,他点头说道:“确实。如今将军府内各路人聚集,公子行事光明磊落,我倒是不担心,只是李丞相与赵府令却不得不防。” 可能是因为身为掌门的原因,伏念在称唿帝国的人的时候并不经常直唿姓名,而是加上个官职,即使说者无心,听者还是会感受到一丝尊敬的意味。 而张良就是一个对这种称唿不太满意的听者,他有些较真的说道:“李斯与赵高虽然深不可测,但就凭着师妹曾救过扶苏一命这件事,我倒觉得,师兄们也不必太过紧张。” 颜路皱眉:“话虽如此,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白芷看着这三位师兄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辩着,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自己受邀,但感觉上他们似乎比自己还要紧张,无奈的同时,又有些微微的笑意。 他们又提点了白芷许多注意事项,最后还是伏念说道:“虽然此次确实是针对儒家,但看起来他们并没有立刻对儒家出手,况且小圣贤庄这么多年的基业也并非是没有用处的,如若你出了什么事,儒家绝对不会息事宁人,这对他们来说是得不偿失。因此你不必太过紧张,但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其实若说紧张,白芷在听到扶苏的话时确实被吓得差点魂不附体,不过刚刚听到师兄们对自己的担心,紧张就在不知不觉间被沖淡了,出于礼貌,白芷还是点头回道:“嗯,白芷知道了。” 白芷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正要告退,没想到—— 在颜路与张良嘴角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中,伏念看着白芷缓缓开了口:“鑑于此事全部都是由于你独自入城买东西造成的,这两日你就在藏书楼帮着其他弟子誊抄书本吧,静静心,省的一天到晚想着出去玩闹。” 竟然是——禁!足! 白芷的脸立刻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她还在挣扎:“师兄,我——” 伏念一摆手,“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禁足是按顺序来的吗?颜路张良刚解放,就到自己了?!风水轮流转也不要这么快的啊!!! 可惜伏念说完这句话就向议事厅外走去,白芷内心的咆哮註定无法传达到那个人的脑海里。 拜访将军府前一天的下午—— 一向听话的白芷在众弟子的陪(jian)伴(shi)中心(bei)甘(bi)情(wu)愿(nai)的用小篆抄了两天的史书典籍。 手中做的事,不用猜,就知道是扶苏留下的任务,白芷虽然极其想放弃这项看起来十分简单,但对她这个小篆半文盲十分坑爹的任务,但又想到如果能藉此将这些真正的史书典籍从这里移走,没准就不用担心之后的“焚书”了,便又咬咬牙,专心致志得抄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下午有课的缘故,此时的藏书楼没有其他弟子,安静的很。窗外昏黄的阳光斜斜的照射进来,给身处在秋末冬初的人带来一丝暖意。因为知道白芷体质很弱,伏念特别让庄内弟子在白芷身旁、离竹简远一些的地方放了一个火盆,也算是对她这个“犯人”的特别照顾了。 此时火盆传过来的温暖与阳光照射下的暖意融合,汇聚到白芷身旁,令她这个一向畏寒的人也舒服起来。不过人一舒服,就容易睏倦,她手下的动作也不免慢了下来。 她正在努力的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竹简上,藏书楼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了。 第75页 来人着一袭竹青色长袍,腰间虽用青白腰带整齐繫着,却有金色丝线交缠其间,又显得散漫自在,衣衫下摆处几朵深蓝色线条勾画出的祥云,端的是君子如玉,温文尔雅。 那人背着光,白芷还未曾看到他的脸,只是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就听那人笑道:“师妹过得好是悠闲啊。” 声音一出,白芷立刻识出此人,记忆的闸门也缓缓打开:这场景,分明与几月前那人与自己摊牌时分毫不差。 被他这么一打岔,白芷突然清醒了许多,手下动作加快,嘴上也回道:“师兄若是喜欢,我们换换也是可以的。”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之前被禁足的样子,张良在白芷对面跪坐了下来,无奈道:“不,这种殊荣还是应该留给师妹。” 白芷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师兄远道而来,只是过来羡慕我的?” “自然不是,”张良说着,身体向前倾了少许,声音却是降了下来,“师妹可听说过‘青龙计划’?” 白芷笔尖一顿,皱眉想了片刻,犹豫道:“略有耳闻。听说是由昌平君一手策划的联合众多势力的一个神秘计划,怎么了?” 白芷仍旧在誊抄着竹简中的内容,并不觉得自己的话语中有什么错误,但见她说完,对面那人却长久都没有回话,这才停下动作,看向张良。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严重的审视意味太过明显,白芷一皱眉,他便说道:“师妹了解的很是广泛。” 白芷对他假惺惺的吹捧不怎么接受,于是将手中毛笔搭在笔架上,淡漠的说道:“师兄若是再怀疑我,我们的对话就进行不下去了。” 张良勾唇一笑,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接着那个话题说道:“这两日,我在墨家已经得知青龙计划,是昌平君策划的横跨秦、楚、燕、赵、韩以及诸子百家的神秘计划。而在这个计划中,昌平君、墨家、农家是主力,听墨家众人说,现任农家侠魁曾将这个计划告知神农堂的两位堂主,而现任侠魁已死,因此,要启动青龙计划就必须找到这两位堂主,不过……” “怎么?” 说实话,在这之后的发生的事情白芷确实不知道了,毕竟那个时候还没有演到这里,此时看他停顿也不免发出了疑问。 张良皱眉,“还有一件事必须要说,前些日子天降荧惑之石,并伴有‘亡秦者胡’的字样,而神农令又恰巧在这个当口出现,并要求哪个堂主拿到荧惑之石便是下一任侠魁。” 白芷对农家的事情并不了解,却还是感觉除了不对劲,“神农令……应该由谁发出?” 张良看着她,一字一句道:“现任侠魁。” 白芷一愣,“他不是已经…..”剩下的话再也没说出口,二人已经心知肚明,问题就出在这里。 明明现任侠魁已死,神农令就更是个死物,怎么会横空出世,还是在如今这个局势下?这分明就是要挑起农家内斗,从而阻挠农家与墨家的联合。 不论发放出神农令的人知不知道青龙计划,这种局势对如今的反秦势力无异于雪上加霜。 还是白芷率先打破了沉默,“师兄想让我干什么?” “墨家高渐离与大铁锤两位统领去探查神农令一事,盖聂卫庄去查询两位堂主的身份,”他声音一沉,“我希望师妹明日能留意一下扶苏、李斯与赵高的动向,我觉得,此事与帝国内部脱不了干系。” 白芷点头:“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我来啦~ 谢谢各位小可爱的评论~瞬间有动力,刚从外地回来就更文来了~ ☆、插pter66 翌日 将军府内 章邯看着坐在主座上的人,向来说一不二的他此时难得的皱了眉,开口道:“公子,陛下已经下旨让我彻查农家以及荧惑之石一事,若再不启程,会不会……” 扶苏一摆手止住了他的话音,“我知道你的意思,昨日赵府令前往农家,也是为了此事,我留你下来,是因为这件事情非你不可,等这件事完成,你便立即启程吧。” 闻言,章邯知道这是没有周旋的余地了,却还是不死心的问道:“公子难道不怕重蹈覆辙吗?” 他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听到这句话的扶苏面色一凝,平静的表情立刻紧绷了起来,喃喃道:“重、蹈、覆、辙?”便突然没了下文。 章邯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不慎说错了话,却又不能收回,道歉也不是,离去也不是,只能站在原地,尴尬至极。 可扶苏却没让章邯尴尬多久,他站起来,走到章邯旁边,视线却落在逐渐升起的太阳上,淡淡的声音霎时结束了之前静默的场面:“时间快要到了,还要劳烦章邯将军将白芷姑娘带进来了。” 经过刚才一番对话,章邯立刻懂得多说多错的道理,应了一声“是”便向门外走去。 留下的人负手立在室内,视线不知什么时候从太阳转移到那渐行渐远的身影上,那人走动时身上皮甲与盔甲发出“咔咔”的声响,一下一下敲在他的心上,敲开了尘封的记忆,与记忆深处对现实的无力和对自己无能的嘲讽。 几年了,自己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似乎依旧如此无能。 “重蹈覆辙吗?”那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视线之内,他突然笑了笑,似乎是自言自语般说道,“谁知道呢。” 将军府外 白芷倒是不知道府内二人曾经谈论了什么,但对于现在的状况来说她还是很吃惊的。 小圣贤庄与将军府本就不远,况且她自认身份也没那么高贵,便只身一人徒步来到了将军府门前。只见漆红色的正门早已大开,像是对远道而来的客人等待已久,正门的上方悬着一块厚重的门匾,写着“将军府”三字,红底金字,格外庄重。正门前方两只石狮子,对称而置,咆哮的模样格外威风,倒也确实符合蒙大将军的气质。整座府邸一看便价值不菲,虽然作为蒙恬的别院来说确实有点奢华,但考虑他为秦朝做的贡献,这也确实无可厚非。 让白芷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那在门前立的如同守卫的章邯。 难道他们已经穷到让章邯这个将军级别的人来看大门了吗?不过再看看那人身后紧贴门边站着的两位,白芷一瞬间明了,这两位才是真正的守卫。 那章邯……莫不是来接自己的? 思及此,白芷朝他的方向走了几步,先躬身行了一礼,礼貌道:“章将军。” 章邯也是懂礼节的人,早在她走过来的时候,他便已经走下了台阶,与白芷平级对视,拱手回了一礼后,朝着门口的方向一扬手,对她道:“姑娘里边请。” (ノ⊙ω⊙)ノ嚯!还真是来接自己的! 白芷有些受宠若惊,但也不好意思表示的太明显,只道了一句“有劳了。”便跟着章邯朝里面走去。 第76页 因为时间太长,再加上将军府的内部结构比较复杂,白芷现在对它的记忆可谓是淡了又淡,现在几乎所剩无几,因此现在的她每见到一景一物都凭添了一份新奇,倒是把她的紧张与危机感抵消掉了。 从正门进来以后是一个大的广场,穿过广场便是内院,内院的标志性建筑便是千机楼,以往都是有重兵把守,不过自从盗跖盗取了千机铜盘之后,这地方也就没什么可保护得了,除了一些必要的护卫之外,很多兵力都撤了下去,一部分被蒙恬带走,一部分留下保护扶苏。 白芷跟着章邯进入了内院,但是章邯并没有如她所想进入千机楼,而是绕过了它,向后墙的方向走去。 白芷跟着他绕了过来,才发现这里有一个小拱门,而拱门之后便可谓是别有洞天。 先前的广场由于用作军事重地,不能有多余的事物,除了木头就是砖,场景十分单调,而这拱门之后则不然。刚穿过拱门,便是一条石子小路,路边虽然是枯草,但这只是由于季节的原因,若是夏天想想就知道绿草有多么如茵。时间已经接近初冬,路上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枫叶可采了,白芷不由得有些寂寞。 走完小路,便踏入一间迴廊,脚下的木板似乎是隔空的,走起路来还有空洞的声音传回来。 不过走了没几步,白芷的脚步就慢了下来,一点一点,最后竟是停在了迴廊的中部。中部的场景与其他地方并无两样,是一些准备越过冬天的草和树。 吸引她的目光的是迴廊外的一个日晷,以及日晷旁边站着的一个少年。 那少年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身穿一件深蓝色长袍,腰处一条金色腰带,华丽而尊贵,由于头髮尚短,只在脑后挽成一团,最后用髮带固定,倒是少了些儿童的天真,但依然保留了一些烂漫。 此时他正负手立在日晷旁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日晷,认真之程度,似乎要用眼神把它穿个洞。可日晷却不为所觉,兢兢业业的干着自己的活,日光斜射,阴影即将落在巳时。 白芷内心开始沉思:这少年既然能在这里出现的话…… “是子婴世子。” 旁边那人似乎是猜到了她的心思,淡淡的解释道。 白芷一回头,这才发现原来已经走出很远的章邯又折了回来,站到了自己身边。 虽然她内心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此刻还是问道:“这个子婴世子……是什么人?” 闻言,章邯倒是惊讶的看了她一眼,“姑娘竟然不知道?”见白芷诚实的摇了摇头,才有说道,“子婴世子是公子的嫡长子。” 白芷沉默,子婴的身份在歷史上也是有两种猜想,其一是扶苏的兄弟,其二便是扶苏的儿子,不过因为有专家提出胡亥在即位之始便将他的兄弟都杀了个精光,如果子婴是第一种身份的话,那么没理由能逃过这一劫的说法,所以这里的设定果然是第二种吗。 迟疑了一瞬,白芷斟酌着问道:“不知可否请教,公子今年贵庚?” “今年便是而立之年。” 也就是说,大概十八岁的时候扶苏就有了儿子?! 想想自己十八岁的时候……不是充满苦痛的高三,便是完全懵懂的大一……还是古人潇洒啊! 不过,古代的女子像白芷这个岁数的,都已经谈婚论嫁了吧,那还有潇洒的可能。 想到这里,白芷倒是发现了一个问题,既然长子都已经出现,那么扶苏的妻子呢?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莫非没有带过来? 白芷问道:“不知公子夫人……” “世子,您在做什么?” ……被打断了? 白芷的话还没有问完,便被章邯问向子婴的话打断了,而且,看得出来,他分明是刻意为之。 不能问?不敢说? 看来这里面很有秘密。 不过白芷倒也清楚在这里是问不到什么了,也只好收起自己的八卦之心,跟着章邯走向子婴。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子婴便已经转过头来,见是章邯,便拱手行礼道:“章叔叔好。” 咦?叔叔? 章邯看出了她的惊讶,无奈道:“我也曾劝世子注重尊卑之礼,他为尊,我为卑,称唿本不应该如同平民一般,但似乎……没有什么用。” 子婴道:“章叔叔是长辈,可以当得起这一声叔叔的,称唿一事不必太过介意。”而后目光落在白芷身上,问道“这位是?” 章邯介绍道:“是公子请来的客人,儒家的白芷姑娘。” 白芷一福身:“世子。” 子婴也规规矩矩的回了一礼,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突然嘆了口气,随即说道:“想来父亲邀请的人应该是比我年纪大的,我便应称一声姐姐,不过,一见姑娘却是忍不住想直唿妹妹,这可怎么办呢?” 白芷一愣。 老脸一红! 情商啊,这就是传说中的高情商啊! 十一二岁的少年竟然把自己说的心花怒放,真是太有本事了! 一向心大的白芷此刻竟然有了一丝丝害羞,只顾微笑竟无法接上他的话。倒是身旁的章邯立刻反映了过来,轻咳一声,问道:“世子在这里做什么?” 这次子婴回答的很是认真,“思考问题。” 章邯“??” 子婴一指日晷,“在思考为什么太阳会从低处升到高处再落回低处,为什么日晷会有这样的规律。” “因为地球要自转啊!” 白芷脱口而出的那一刻勐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这是什么时候?秦朝啊!这里连世界是圆的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地球?怎么会知道自转? 见二人的目光一瞬间聚集了过来,白芷尴尬的笑了笑,想要用一些别的话来搪塞过去,不过……似乎没有成功。 她眼见着子婴的眼神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直接抓住了白芷的胳膊,极其认真渴求的问道:“白芷姐姐你知道的是不是?” 白芷:“呵呵呵呵我……” 子婴越凑越近,越凑越近:“你告诉我吧好不好?” 白芷本意是想编个什么话圆过去,但此刻看着他真心请教的眼神,她又不好意思说了,沉思了一下,如果此刻将那些话说出来,是不是也不一定会影响到什么?况且在这个封建时代,人们既然笃定了世界是方的,那么自己说的话有可能根本就不会被认可,那就更没有什么影响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白芷还是决定先将话在脑子里过一遍,以免说出更加不能说的信息。 这是需要时间的,因此,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妙。 白芷镇定了下来,向后退了一步,与子婴拉开距离,这才说道:“既然世子想要知道,白芷当然会如数告知,不过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说完,她便静立在一边。 不过,子婴与章邯都是聪明人,虽然她没有点明是何事,但此刻也都知道扶苏那边不能再耽搁了,子婴倒也没再缠着,只道了句“那我等你。”便放了他们离开。 第77页 白芷轻轻舒了口气。 这一会的接触,白芷便看出了子婴的性格:既有成年人的有礼稳重,又有少年的执着好奇,最重要的,是他情!商!高! 她轻轻提了嘴角,心道:真是个可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冒个泡证明我还活着......嘿嘿嘿,作者这么长时间没更文,你们生气的话就拿板砖拍我吧,我不会反击的。 这一章新人物登场,十一二岁的小正太! 如果这里有什么看不懂的,不要急,以后几章会慢慢把秘密挖出来~ ☆、插pter67 章邯似乎也发现这一路耽误了很多时间,余下的路程中,没再问什么,只是静静地将白芷带到扶苏所在的会客室。 由于并不是小圣贤庄那样的大厅,将军府内的会客室也只有正对门以及东西两侧共有三个案桌,不过白芷刚一踏入会客室,便发现这里有些不同的地方。 不知是什么原因,本应坐到首位案桌后的扶苏却坐到了案桌的一侧,而另一侧,像是特意空出来一样。 至于空出来留给谁,在章邯默默离开之后,也就不言而喻了。 虽然内心有些忐忑和疑惑,但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的,白芷站到会客室的正中央,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福身礼,开口道:“公子。” 火盆早早就点燃了,此刻室内一片温暖,上方案桌的小火炉上烧着一个水壶,缓缓地冒着热气,扶苏就坐在案桌旁摆弄着一套茶具,此时听了她的称唿,也不扭头,只淡淡道:“不必多礼,听闻小圣贤庄内的弟子大多精通茶道,不知我今日可否一饱口福?” 看这架势,原来是为自己准备的。 白芷也不推脱,直接跪坐到了案桌的另一侧,将扶苏手中的茶具接了过来,温具、置茶、沖泡、倒茶、奉茶,一丝不苟,不慌不忙,扶苏全程默默观赏,只在最后品茶之后,笑着嘆了句:“掌握茶道之人沏出的茶,果然是不一样啊。” 白芷似乎十分拘谨,将茶送出之后便将双手收了回来,端正的搭在了自己的腿上,此时听了扶苏的话,也只是轻声答道:“公子过奖。” 扶苏自然也看出来她的状态,他将茶杯放在手中把玩,沉默良久,突然一转头看向白芷:“你在怕我。” 不是疑问的语气,充分显示了他此时的自信。 可听到这句话的白芷却在内心默默的翻了个白眼,废话,一个平民遇到了一个能左右她生死的人,能不害怕吗?!而且白芷虽然不能说很确定扶苏的目的,但也猜测还是和她的身份有关。 害怕、紧张、忐忑的心情迫使她秉承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也就出现了如此拘谨的一幕。 不过既然扶苏已经点明了,白芷也不好不给回应,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对陌生的人或事,保持一种敬畏之心,这是十分正常的。” 哪知扶苏却不接受她的解释,反问道:“哦?我对你来说,很陌生?” 听这语气,扶苏似乎坚定地认为自己就是救了他的那个人。可是,原因呢?就凭自己的装扮与一派轻功吗? 可即使如此,自己在最后的时刻根本没有露过一次面,他怎么能如此的相信那就是自己呢? 疑惑归疑惑,她也不能直接问,那不就是当面承认了吗?白芷还不想走到这一步。 不过此时,她也懒得与扶苏绕弯子,咬牙问道:“公子邀我前来,看来不是为了求经问道,那么请问公子到底所为何事?” 扶苏将茶盏放下,认真的道:“确实是求经问道,不过,是为了子婴。” “子婴世子?” 扶苏点点头,“如今帝国上下尊崇法家学说,但我希望子婴能够接受儒家思想的教化,能够实行仁治。” 白芷一愣,“仁治的话,公子实行不是更……”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对面扶苏的神情。 他苦笑着,无奈中透着一股深深的悲伤。 他竟对帝国内部的权利斗争看得通透! 所以,他说这种话,是因为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白芷不知道,但也不想去追问。此时,知道了扶苏叫她来的理由,她却有另一个问题迅速滋生。 “既然如此的话,就更需要学识渊博的老师来教导子婴世子了,公子叫我来,实在是很不明智。” 白芷知道,扶苏的理由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搬出来,也就意味着老师并不能随意选择。虽然不知道扶苏哪里来的对她的信任,但她也清楚自己的能力实在没办法扛起这个重担。 因此她十分决然的选择了拒绝。 “不。” 可没想到,扶苏的选择更加决然,他一字一句道,“白芷姑娘,我直觉你会是一个好老师,而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这扯的是哪门子的直觉啊?! 你当你这是女人的第六感吗,还直觉很准?!我直觉你一定会后悔的啊!!! 白芷内心的咆哮与吐槽齐飞,但表面上两人竟是都沉默了下来,一时间空气都安静了下来。 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中,相对而坐的二人都感受到了眼神中的交锋,一个想要拒绝,一个不允许拒绝,剑拔弩张的气氛不言而喻。 这种气氛,突然被门外一个婢女的声音给打破。 “子婴世子,您在这里做什么?不要打扰到公子会见客人了。” “子婴世子”四个字一出,白芷的眼皮微不可察的跳了一下,眼尖的扶苏当然没放过这个细节,立刻扭头,朝着门外扬声道:“子婴进来。” 子婴闻言,也不掩饰,直接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行礼问安,世子的风采显露无疑。 扶苏回了句不必多礼,立刻问道:“你在外面干什么呢?” 任凭白芷拼命的给他打眼色,子婴却像是看不见一般,朗声回道:“子婴被一个问题困扰多时,恰逢路上遇到白芷姐姐,并得知白芷姐姐知晓那个问题的答案,于是姐姐与子婴约好在她与您谈话结束后,便告知子婴那个答案。子婴怕姐姐不识得路,便提前来到这里等待姐姐。父亲,子婴的做法是否有唐突之处?” 不唐突,简直太周全了啊! 此时的白芷都想给这个少年点个赞……前提是,她不处在这个位置的话…… 她清楚地知道,从子婴出现的那刻起,自己就再也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果然,下一刻,扶苏意味深长的看了白芷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既然解决了一个问题以后的问题也顺道就解决了吧”。他扭头对子婴说道:“并没有唐突之处,相反的,白芷姑娘从此刻起就是你的老师了,以后对待老师要注意礼节。” 子婴的开心溢于表面,白芷此刻也不忍心泼人家一盆冷水,也就应了下来,而后又亲兄弟明算帐似的与扶苏谈了“工资”方面的事宜,这才被子婴拉着去解决那个“地球自转”的问题了。 == 蜃楼 第78页 星魂来到了姬如千泷的身后。 他双手缓缓举起,十条深蓝色的线顺着他的手掌缓缓朝着那女孩的手指蔓延,最终套上了她的十根手指。 他宽大的衣袖被内力运作时裹挟的风吹动起来,一同运动的,还有姬如千泷不受控制的手臂,星魂的眼神似乎穿过虚空看到了那面的同样受到控制的月神,他突然笑了起来。 耳边传来女孩痛苦的哼声,他如同面对爱人一般,温柔的道:“别怕,我的噬魂傀儡术一点都不痛,他只是会让你……生不如死罢了。” 这是恶魔的低语。 星魂正缓缓地进入姬如千泷的记忆,突的耳边响起一道喊声:“月儿,我来救你了!” 聒噪,令人厌烦。 不过星魂却十分清晰的感受到与如今与自己联繫到一起的女子的内心,在这一刻,不受控制的乱了。 他微笑着问道:“你也知道我们有朋友到了啊,心,怎么一下子就乱了呢?” 受控制的人不能给予他任何回应,但她一向空洞的眼眸,却缓缓睁开,深不见底的瞳孔中,谁都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星魂也知道若不解决荆天明,窥探记忆是无法继续深入的,那么这次探知幻音宝盒秘密机会就会被浪费了。 为了把握机会,星魂扬声道:“别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了,你要找的人在这里。” 话音一落,墨色金边的大门“咣”的一声被踹开,天明的身影便落在了对面二人的眼中,或许是错觉吧,那女孩的眼神似乎轻微的变了一下,但又转瞬消失不见。 星魂看着荆天明激动的表情扬起了一个嘲讽的笑,一抬手,聚气成刃,将朝他飞来的三足金乌斩的只剩几根羽毛与点点金光。 此刻,天明的表情终于从见到高月的激动变成了对星魂的憎恨,双拳紧握,咬牙道:“你在对月儿做什么,你这个混蛋!” 星魂手中动作不停,记忆还在一点点的侵入,口中不慌不忙的道:“果然是东君焱妃在背后指引你。” “放开月儿!” 话音未落,天明手持墨眉向着星魂直接斩了过去,星魂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将丝线全部集中在右手,左手聚气,一个气罩笼罩在周身,恰好挡住天明的攻击。 “凭你的资格来要求我?哼!不自量力!” 话毕,气罩骤然消失,一个十字短气刃攻击朝着天明而去,天明立刻抽手躲避,但还是慢了一步,立刻被这一波攻击掀翻在地。 天明毫不气馁,翻身而起,继续对星魂的攻击,焱妃对六魂恐咒的压制可是起了大忙,此时的天明,功力暴涨,紧密的攻击竟是连星魂也不能立刻摆脱。 不过虽然功力有所上升,天明的对战经验还是差了一头,几个回合后,他再次被掀翻在地,而星魂右手的傀儡术一直不停,此时,逐渐深入的记忆侵略,使得幻音宝盒周身金光萦绕,赫然是已经有了反应。 星魂勾唇一笑,“该结束了。”语毕,左手汇聚更多的内力,由此形成的刀刃更是大了几倍,他抬手一挥,刀刃冲着天明的方向就砍了下去,天明立刻将墨眉架了起来,“铛”的一声,刀剑相撞,天明所在的地面都被压出了一个大坑。 星魂的攻击还在继续,天明依旧奋力抵挡着,可却抵挡不住内心的悲意,他看着那边毫无意识的高月,突的开了口:“月儿,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终于……我……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墨色的内力环绕周身,被星魂的刀刃所压制而一直跪在地上的天明,突然架着墨眉缓缓站了起来! 而同一时刻,幻音宝盒突然金光大盛,一下子斩断了星魂的噬魂线,星魂一愣,联繫的断裂,令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左手的攻击瞬间消失,而天明也没有再次攻击,因为他的注意力在那个似乎恢復意识的女孩身上。 女孩空洞的眼眸突然有了神采,而且视线一眨不眨的落在天明的身上,天明没有动,唯恐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直到…… 直到他听到那个女孩说:“天明,是你吗?” 她大大的眼眸中聚满了泪水,流下的那一刻,却顺着幻音宝盒的引力被收入其中。 一瞬间,风云突变,不知从何而来的耀眼的金色巨龙突然显现,缠绕在幻音宝盒周身,就在这万籁俱寂中,在那阴郁少年惊讶不已的神情中,在女孩与男孩久别重逢的喜悦中,在不慎致盲的少年与细心引路的少女寻找好友的路途中,在另一间屋子面对铜镜的女子勾出的一抹笑容中, 幻音宝盒缓缓开启了。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让所有人好奇与神往的“宝盒的秘密”,最终,不过十六个大字。 是的,当幻音宝盒最下层的门开启,投射到虚空中的,只有那十六个大字。 七王齐聚, 彤云乍起。 玉龙显形, 天下归一。 作者有话要说:  呦~悄摸的更了一章。 自己都没眼看,辛苦你们一直在等,啊......打死我吧...... ☆、插pter68 屋内的三人齐齐愣在了原地。 不过这安静没有维持多久,浮空中的十六个字消失的一瞬,高月一挥袖,幻音宝盒便被她收入了宽大的袖袍之中,正欲朝天明的方向迈步,星魂眼明手快,右手内力化为丝线,立刻将高月捆绑,而后轻松一拉,高月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混蛋!放开她!” 一看高月再次受到了束缚,天明立刻忍不了了,大喝一声,向前沖跃,墨眉高举,斩向星魂。星魂讽刺一笑,右手不动,无视挣扎的高月,左手化气为盾,与天明的墨眉相接,墨色与深蓝交汇,极其沉闷的颜色。 相持的时间不长,却也让星魂感到了不耐烦,左手的盾骤然消失,袖袍一挥,形似十字的两斩出击,天明慌忙应对,好不容易挡过了第一斩,却被紧随而至的第二斩撞飞。 星魂并没有和他公平对战的准备,见他无还手之力,左手聚气成刃,竟是想在这时彻底结果了他! “想打败我?做梦!” 星魂冷哼一声,巨大的气刃朝着天明的方向落了下去! 不好! 天明见状立刻一个翻滚,躲过了星魂的气刃,扭头一看,就见原来的地方已经成了一道沟壑,足见那人的心狠手辣。 就这么一个思考的时间,星魂的下一击已经到来,天明将墨眉竖在身前,格挡! “当!” 星魂见正面攻击不成,立刻抽回,改成侧面! “当!”“当!” 转眼间二人已交手几次,天明一直防守的滴水不漏,突然,墨眉斜挡,正要与气刃相接,那气刃竟凭空不见,从侧面勐然出现! 竟是佯攻! 饶是天明防的再认真,这一击也是怎么都躲不了了。 “卑鄙!”天明大声骂道,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竟然来这手! 本以为这一次必死无疑,却不料…… 第79页 “咣!” 星魂的气刃竟然被一面金色的屏障挡住了! 星魂一惊,这才发现这一挡正是高月打出来的! “竟然利用了幻音宝盒的力量吗……”星魂喃喃道,同时左手一抬,不断攻击的气刃立刻消失,而那保护天明的力量也没有在此刻向星魂发动攻击。 星魂一挑眉,看来这个女孩现在只能用保护的力量啊……不过这样的话,一对二,可是没那么容易了…… 思及此,星魂并未做什么,只是扬声道:“月神大人真是好生悠闲啊!” 都到这份上了,星魂再猜不出来自己是被月神利用了,那可就真的是个傻子了。自己现在陷入这个局面,那人却成了个黄雀,真是令人气愤啊! 不过,听了这样讽刺的话,月神也不生气,而是立刻回道:“星魂大人可真是说笑,我这费尽心思让您亲手破解了幻音宝盒的秘密,也是挺辛苦的,怎么能说悠闲呢?” 星魂的话还只是讽刺,而月魂却是故意惹人生气了,任谁办了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都不会开心的起来,可月神偏偏要把话题往这方面带。 可星魂也是沉得住气,顺势说道:“月神大人确实辛苦,不过比起我来可是差了一些吧?” 月神淡定问道:“哦?” “除去今日帮您破解了秘密一事,他日月神大人上报东皇阁下有关幻音宝盒秘密之时,我也能证明月神大人所言非虚,您看是不是?” 月神有些不明所以,挑了挑眉,没有言语。 星魂看了看右手旁还在挣扎的高月,以及被金色屏障保护着的天明,笑了笑,向虚空中说道:“为了以后我们能相处得更愉快,不如月神大人现在来帮帮我如何,我现在可是很麻烦啊。” “你!” 空中传来月神咬牙切齿的声音,她顿时明白了星魂的意思。她以自己作饵,引诱星魂动用傀儡术,本以为只是寻常的高阶魂中魂傀儡术,却没想到星魂更狠,与云中君勾结,竟对自己下了一颗离魂丹,而这,是此次计划中唯一的变数。 星魂却笑得更开心,连脸上的淡蓝色花纹都变得愉悦起来。他很清楚,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月神现在如此生气,就是因为星魂所言,她根本做不到。她无法阻挡星魂的动作,无法继续控制高月,甚至无法离开她此时所处的位置。 离魂丹。 强制移除受用之人的魂魄,即使效用消失,短时间内,魂魄也会极其虚弱。保持坐姿以及隔空传话,已经是月神的极限。 已经得知月神情况的星魂,诡异一笑,贴着高月的耳朵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而后,右手丝线消失,一掌内力骤然排出,赫然是将高月拍向天明的方向! “月儿!” 天明以为高月受到了攻击,立刻飞身上前,接住高月,待检查她完好后,墨眉一挥,正欲攻击星魂! “天明!” 天明被高月唤的一愣,手中动作也停了下来,高月瞬间拉着他向大门方向跑去。 天明有些发懵,似乎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会离开这里,迷迷煳煳的转头,却见那个刚刚还要置他于死地的少年,此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 嘴角挂着莫名的笑容。 空中那女子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声线之凌厉,任谁都能听出她的愤怒:“你在干什么?!你竟然故意放跑了他们?!” 星魂抖了抖袖子,不以为然得道:“我右手经脉被盖聂挑断,拦不住二人难道不是人之常情吗?而月神大人却不愿帮忙,这其中缘由可是耐人寻味了。” 星魂当然知道月神不帮忙也是因为自己所下的离魂丹,但他料定月神不敢将这件事上报给东皇太一,因为一旦说出口,就是公然站在自己与云中君的对立面,她不但讨不到好处,也会让东皇太一明确看到阴阳家的内部争斗,这对于一个明令禁止内斗的派别来说,她绝对会受到严惩。 幻音宝盒的秘密解开,高月的力量再上一个台阶,虽说苍龙七宿至今没有什么思路,但她的记忆回归,再说明月神的控魂术已经失效的同时,也说明让高月解开这个秘密已经没有可能了。 一个拥有阴阳家法术的人,会第二次被月神用控魂术控制? 星魂相信高月绝对不会傻到这种程度。 既然没有这种用处,却又是瓦解月神势力的好机会,那么,让他们走,何乐而不为呢? 此时,整个蜃楼响起了月神的声音,让大司命少司命也不免惊讶了一下。只因为,那一向沉稳的护法大人,竟在此刻暴露了一丝着急与愤怒。 “拦截姬如千泷,击杀荆天明!” 一道命令已经颁下,阴阳家内部倾巢出动。 当然,除了那个少年。 他只是笑笑,然后,提步走出了房间。 == 将军府 转眼已经到了下午。 不得不说,在将军府内的这一天,白芷过得还是很惬意的,不论是屋内温暖的环境,还是正餐时间可口的饭菜,都令她感到舒服至极。 要是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啊…… 这种想法一出来,白芷顿时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将这个想法抛出去。 先不说扶苏什么时候被赐死,自己已经答应了三师兄要帮他的,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唉……真是怠惰啊…… 白芷内心嘆了口气,左手拄在书案上,支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看向对面正在将自己说过的话整理下来的子婴。 他是一个极其包容的人。 这种包容,不只是指他对人对事,而是指对待生活的方方面面。 包括知识。 因为有关地球方面的知识很是庞大,白芷为了讲清楚,也为了避开现代科技,诸如这些知识是怎么得到的之类的,她讲的很慢,一字一句都是斟酌之后的结果。 而在这期间内,子婴一直是很耐心的听着,即使白芷在某一处停了很久,他也只是不急不燥的等待着,没有催促,没有厌烦,甚至于当她讲到整个世界是圆的这一明显不同于子婴认知的事情,他也只是皱皱眉,而后继续耐心的听着。 直到白芷说出自己讲完了,他才谦虚的问出了自己疑惑的问题。 没有急着反驳,只是很谦虚的请教着,以此来丰富自己的阅歷。 真是……很好的孩子啊。 谦虚,有礼,求知慾强,却有一颗包容的心。 确实很好。 若是……若是他能稳坐帝位的话,这世界…… “有刺客!” 白芷的思绪被外面的唿喊骤然打断,对面的子婴勐然停笔,向她看了过来,白芷与他对视一眼,道:“你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 说罢,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却没想到身旁人影微动,她一转头,就见子婴也站了起来,“我和姐姐一起去。” 白芷略一思付,扶苏也是有武功,想来这子婴应该也是差不到哪去,也就点点头,同意了。 第80页 二人出门,朝着人群涌动的方向一看,竟是会客室! “是父亲所在的屋子!” 此时的子婴也保持不了一向的镇定,慌张的就向着会客室的方向跑去。 白芷没说什么,跟上了他的脚步,但是心中却不免有些疑虑。 虽说白天行刺杀之事也不是不可以,但夜晚不是更好?而且将军府内巡逻的侍卫众多,竟还拦不住几个刺客?而且这刺客是有多大胆啊,竟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来,这自损八百的方法也不一定能换来杀敌一千啊?! 白芷心中的疑惑一点点上升,直至到达会客室周围的时候升至顶峰。 屋门内外,众人混战,虽然扶苏身边有两个护卫,但身为将军的章邯却离扶苏如此之远,他就不怕有什么突发事件,从而无法接应吗?! 有问题! 下一秒,白芷的预测竟然成真,一个冲出包围的此刻突然朝着扶苏的侧面杀了过去,那两个护卫却因为专注前方,仍旧没有发现! “父亲!” 子婴大喊一声,勐然向扶苏的方向扑了过去! 刺客的剑马上就要刺入扶苏的身体,章邯在激战,两个护卫刚刚反应过来,而子婴的位置距离那里还有很大的距离,根本就赶不及! 怎么办?! 救不救?! 虽然有很大问题,但…… 自己是个医者啊! 下意识的,白芷袖中的小刀落入手心! “当!” 刀剑相撞,刺客的剑被打歪,可是下一秒,发生的事情突然令白芷愣在了原地。 全场静默。 不论刺客还是护卫,甚至章邯,都纷纷跪在了原地。 子婴还在愣愣的问着:“父亲,这是……怎么回事?”神情中尽显茫然。 白芷却是明白了。 章邯为什么离得那么远?两个护卫为什么反应慢一拍?扶苏明明自己会武,却为何一动不动?甚至于,在最后的时候,章邯明明应该不顾自己受伤,也应该将手中的剑抛向那个刺客,可他却没这么做,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为了给自己制造机会。 是的,这是一个圈套。 一个很拙劣的圈套。 可自己偏偏没有躲过……可自己偏偏无论如何也无法躲过。 白芷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扶苏捡起他记忆中的那把同样的小刀,他微笑着,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 可她内心却只想冷笑,拍这么一出大戏,逼自己暴露,有意思吗? 她冷眼看着他温柔的笑意,听到他说:“真的是你。” 白芷无视他语气中的欣喜,正想给予他一些讽刺,却没想到他的下一句话,竟是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说:“那么我终于可以上门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看来没赶上七夕,不过没关系,反正也不是男女主的感情戏! 但是这一更相当有料啊,不知你们感受到了吗?! 4000+奉上,作者这几天正自抽耳光,以此来鞭策我自己快点更...... ☆、插pter69 “公子!” “父亲……” 对于章邯和子婴的唿唤扶苏一概没理,只是一味的将视线放在白芷身上,他看着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自信。 “什……什么?” 而此时的白芷犹自震惊在刚才的话语中,她甚至有一种灵魂出窍的错觉。 他说啥了?提亲?不是我想的意思吧?? 不是吧? 不是吧???!!! 这都什么事啊!!!!! 扶苏似乎并没有觉察到自己的言论给周围的人带来多大的冲击,见白芷发问,他耐心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要娶你为妻。” “公子……!” 章邯想要劝阻,却被扶苏轻瞟过来的一个眼神止在了原地。他的眼神冷淡又坚定,一瞬间就让章邯明白他此时不容旁人置喙的决心。 即使不在乎陛下的旨意,可子婴世子呢?难道公子也不在乎吗? 章邯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低头默然不语的子婴身上,轻嘆一口气,如此事情就发生在自己面前,对那孩子的内心伤害可想而知。 可自己,终究并没有阻止的权利啊…… 章邯苦笑,无力的低下头,静静等待着事态的发展。 周围人的内心白芷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内心长时间的混乱终于渐渐平息下来了,甚至于她可以清晰的说出自己的答案:“我不愿意。” 室内的声音更加针落可闻,这一次,所有人的关注点都放在了那个身着红色披风,站得笔直,傲然与扶苏公子对视的姑娘身上。 就连子婴也抬起头愕然地看着她,他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有人拒绝父亲的求亲。 富贵皆可得,何乐而不为? “为什么?”扶苏也有些不理解。 白芷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道:“因为你不喜欢我。” “喜欢?”扶苏有一瞬间失神,但很快反应过来,不以为意的笑笑:“喜欢有什么用?它什么都给不了你,却很容易让你身陷险境。命都没了,还谈何喜欢?” 白芷只是执着的摇摇头:“人这一生如此漫长,若一直是为保命而奔波,对任何事都无甚喜欢,那未免太无趣了些。你我之间没有感情,强行绑在一起只会让彼此都得不到幸福。” 扶苏敛眉,低声喃喃道:“是吗……” 白芷以为他被说动,继续道:“公子可是为了报恩?其实不需要的,白芷身为医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不算什么大事,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扶苏没答话,只是看着她,笑的有些莫名。 白芷微微皱眉,扶苏笑的她心底发毛,同时内心深处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她试探着问道:“公子?” 下一秒,扶苏又朝白芷走了两步,眼见该贴上了,白芷一愣,正嚮往后退,扶苏的声音已经贴着她的耳畔传了过来:“如果……我一定要放在心上呢?” 他的唿吸打在白芷的耳边,令她有些不舒服,白芷微微侧了头,皱眉问道:“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扶苏低声笑了笑,随后轻声说道:“父亲令我关注儒家近况,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呢?” “你威胁我?!” 白芷此时也不记得什么上下尊卑,满脸怒气,勐地将扶苏推开,一句质问就抛向了对面的他。 扶苏也不在乎她的态度,就势与她拉开了些许距离,这才慢声慢语得道:“这威胁成立与否,还要看姑娘的决定了。” 白芷拼命抑制着不上去撕了他的冲动,气得浑身颤抖,却执拗的瞪着他,可那人只是眉眼弯弯的等着她的回答。 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她不明白扶苏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应该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怎么会发展到如今的田地? 明明不喜欢自己,非要把自己栓在他身边干什么? 第81页 难道……是为了牵制儒家? 可是,他就不怕自己将帝国内部的机密泄露出去吗?! 不过……他既然敢这么做,想必一定不会让自己接触那些东西吧…… 可无论如何……自己都没有选择,不是吗? 即使知道儒家即将发生什么事……但这一刻,却还是希望它能继续存活下去啊……哪怕是一天,一个时辰,一秒,也好啊…… 这或许,是自己能为儒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紧握的双拳逐渐放开,白芷不再看向对面的人,低下头,墨蓝色的头髮遮挡了她的脸颊,扶苏一时看不到她的神情,却能听见一道声音从她口中传出:“我答应……答应嫁给你为妻。” 很缓慢的语速,声音喑哑又悲伤。 扶苏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倒是子婴,在得到答案的一瞬间,勐的转过身,跑出了门外。 章邯看着,没有阻拦……也没有理由去阻拦。 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于结束了。 == 可另一场战争,刚刚开始。 “我不同意!” 伏念将扶苏求亲的布帛拍在了书案上,这位稳重的掌门人最近一段时间已经被气到很多次了,此时正不满的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这张布帛比白芷还要早的到达了小圣贤庄,以至于白芷一回来,就被伏念叫到了议事厅。 颜路在旁也皱了眉,看着大厅中央站着的白芷说道:“我也不贊同这门婚事,小芷,你此次的决定,未免太过于草率了。” 可白芷只是低着头,不辩解也不改变决定。 其实,倒不是她不想辩解,只是她此时正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焚书坑儒的发生应该距离此时不会太远,那么小圣贤庄的灾祸将无可避免,等到那一天到来,自己拼死也会闯出那个地方。 当然,如果那一天没有到来,小圣贤庄一直存在也是很好的。 可是……会吗? 白芷皱眉,将这一连串的想法删除,转瞬落到另一个问题上。 弒交给自己的任务,还没有进行呢,如果自己最终能办成这件事……管他什么嫁不嫁,都见鬼去吧! 她的思绪还在四散,直到一声怒喝传来:“怎么如此执拗!” 白芷一惊,抬头望见伏念的怒容更是怔了怔,幸好颜路在旁问道:“你可有想过嫁给扶苏之后的情况?帝国内部处处都是危机,你如何保护你自己?” 白芷笑,“师兄怎么说的和我去闯龙潭虎穴一般?” 伏念见她还能笑得出来,更是有些生气,但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情绪,语重心长的道:“我们没有在和你开玩笑。” 颜路紧接着问道:“你可知,扶苏的髮妻为何成了禁忌?” 白芷一怔:“禁忌?” 似乎确实是这样,她在将军府一整日,都没有听旁人提起过扶苏的髮妻,而章邯也在将要说出口的前一秒,闭口不言。 如此看来,竟是被列为禁忌了吗? 颜路点头,“扶苏的髮妻,名瑛怜,出身平民,据说他二人相识与年少时期,但具体情况便不得而知了。当时的扶苏也算雷厉风行,甫一及冠,便请旨娶她为妻,始皇帝自然不准,但他硬是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娶了那名女子。” “然后呢?”白芷听得有些入迷。 “意料之外的,虽然之前始皇帝多有阻拦,但他二人结婚之后,始皇帝竟然没有再管这件事,二人的生活也算和美。直到子婴世子出生,一月之后,宫内传来指令,召瑛怜入宫接受赏赐,那之后……” 白芷心一凉,已经想到之后要发生的事情,却还是不死心的问道:“……怎么了?” 颜路看着她,嘆了口气,道:“那之后,她便再也没能出来。” “那禁忌是因为?” “是始皇帝下的旨,命世人不允许再谈论这个人。” 白芷沉默了。 颜路的讲述,从头到尾没有详细描述瑛怜这个女子,可白芷却是能够想像出那女子的勇敢与坚强。 众人又怎么敢光明正大的议论当今公子,因此当时的风言风语想必全是针对瑛怜个人的,可即使如此,她依然勇敢的和扶苏在一起,更是不惜一切的嫁给了他。而宫内的指令,难道她真得不懂其义吗? 或许并非如此吧。 若是不去,怕是会落了一个恃宠而骄的罪名吧,而她自己,又会被别人怎么称唿呢? 红颜祸水? 那么这样,多少也会波及到扶苏吧。识人不清的批评应该是避免不了了。 因此,为了扶苏,为了他们的爱情,她不惜抛开自己的生命,去领那一个来自黄泉的奖励。 白芷嘆了口气,不得不说,这种女子,爱的坚韧而又果敢,着实是让她佩服,也让她感到心疼。 所以今日,扶苏对于“喜欢”二字的嘲讽,是否也与这件事有关呢? 当年如此雷厉风行的他,真的放下了那个女子吗? 若是没有,又为何执意要娶自己呢? 伏念看着犹自纠结的白芷,嘆了口气,问道:“我们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 白芷默然,他知道伏念与颜路的话是想打消自己要嫁给扶苏的决定,可问题是……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力啊…… 静默在空气中扩散,白芷的唿吸有些困难,她对着前方的两个人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般说道:“白芷……不想言而无信。” 不论是想要保护小圣贤庄的诺言,还是已经答应了扶苏这件事…… 自己都不想在做出改变了。 说罢,不给那两人反映的时间,快速离开了议事厅。 飘扬的披风最终消失在门前,伏念捏了捏眉心,“师叔那边怎么说?” “他说,随她的意愿。”颜路皱眉,脸上是颇为疑惑的神情,“师叔竟会做如此决定,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难道真的让她嫁了吗?那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伏念一愣,“你有办法?” 颜路摇摇头,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师兄,你可曾看见子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填了个坑。 剧情走向如你们所愿,嫁嫁嫁,哈哈哈哈哈。 不过遗憾的是,这一章看不到良殿的反应了。 来更多的评论吧哈哈哈哈哈,我让良殿尽快出来。 ☆、插pter70 议事厅内二人不知张良的去向,白芷可是知道。只因……那人正站在她的面前。 暮秋的白昼确实很短,白芷初回小圣贤庄时还是淡淡的黄昏,现在周围却已经被笼罩在沉沉的夜色中了。 而张良,就站在这样的背景中,手提一只灯笼,在点点晕黄灯光的折射下,沉默的看着她。晚风捲起他的衣摆,他的发,衬得那人长身玉立,却也模煳了他的面容。 第82页 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白芷一直平静无波的心突然紧紧的揪了起来,像是天真烂漫的少女勐然间懂得了悲伤何意,那感觉在她胸中迴荡,一时间令她苦涩难言。 为什么难过呢? 是因为……答应帮他的事情没做到吗还是因为……辜负了他对自己的期待呢 或者…… 这后来的一个可能,白芷没有想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她只能小心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没关系的,什么都没关系的。 白芷朝他走近几步,淡笑着唤道:“师兄。” 细看之下,张良的面容似乎略有倦色,想来是这些日子查探处理关于“荧惑之石”的事情,没有休息好。 他点点头,问道:“一起走走” 似乎是太过疲倦,张良的表情淡淡的,连音色中都带着一丝沙哑。 白芷颔首同意,于是两人便并肩走在石子路上。 夜晚的庄内很是安静,弟子们大都在屋内自习读书,偶尔路过一些送书本或是打扫的弟子,动作也是极轻,生怕打扰了旁人。 道路两旁的灯火已经点上了,却不及张良手中的灯笼照耀脚下的路来的清晰,两人走完石路,穿过小亭,却依旧沉默无言。 直到步入长廊,这种沉默终于被白芷打破。 “……赵高已经去了农家附近调查‘荧惑之石,李斯去了蜃楼,章邯仍留在将军府……” 张良沉沉“嗯”了一声。 白芷又道:“这段时间,又是被掌门师兄关禁闭,又是出去拜访扶苏,一直都忘了问,盗跖和丁掌柜可还好” “都很好,营救很顺利,他们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张良轻轻的声音在旁边传来,白芷“噢”了一声表示听到。 这两次对话之后,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空荡的长廊中,一时间只有轻微的脚步声在迴响。 良久,白芷又道:“师兄,你要注意休息,你的气色很不好。” 闻言,张良没有回答,却是重重嘆了口气,继而说到:“在我看来,师妹的气色更差。” 白芷以为他说的是因自己畏冷而出现的症状,于是笑道:“师兄不用担心我,我好歹跟着颜师兄学过一段时间,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有所了解的。” 张良却没接话,沉吟半晌,突然沉声说道:“师妹是自由的,不必为了儒家……” “师兄把我想的太伟大了!” 张良的话被白芷截断,他停下来看着她,看她勉强提起唇角说道:“其实嫁给扶苏公子很好啊,富贵皆得,世人谁不想……” 白芷的声音渐低,最后的话语也在张良平静的眼神中消失不见,那眼神很透彻,似乎在它面前所有的事物都无所遁形。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刚才不在两位师兄面前做如此解释” “……” “为什么以为我会相信” “……” 见白芷一直不说话,张良无奈的嘆了口气,道:“我为人淡漠,但我并不傻,我知道也相信师妹不是那种人。” 实话说,白芷一直以为在张良心中自己的形象并不怎么好,毕竟两人虽是合作关系,但更多的时间用在了互怼上,倒是没想到自己的谎话会被拆穿。 果然是千古谋圣吗……既看穿了自己的伪装,又看到了自己答应的原因…… 白芷有些尴尬,却无从辩解,只好向前走到张良的前方,背对着他,故作大方的边走边摆手笑道:“原来我在师兄的内心是这么良好的形象啊,可是我已经决定了,师兄不必再劝了师妹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张良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微微有些情绪,似乎是可怜,有似乎是……心疼,他轻轻的道:“师妹,不要嫁。” 白芷的脚步一顿,瞬间浑身僵硬,之后那人的声音接着传来,“咸阳有关春申君的传闻盛行起来,即使他已死,始皇帝对其人的忌惮依旧不改,而听闻扶苏……正是与春申君有莫大的关系之人。” 白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心底里却生出点点失望,“所以呢” “所以,扶苏现在自身难保,而跟着他的你……亦会非常危险。” 白芷皱眉,扶苏惹怒秦始皇而遭受流放……不是因为不满秦始皇的一系列政策吗,与这春申君还有一层关系 白芷想不通这其中的缘由,也不知如何回应张良,只好默不作声的快步离去。 == 几日后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俞出。多闻数穷,不若守于中。’” 子婴有些许疑问,“这不是出自道家的《道德经》吗” 白芷点头,“没错,我可从没说过我只讲有关儒家的知识。” “可这似乎,与儒家所讲的‘仁’有莫大的差别。” “说说你对这句话的理解。” 子婴沉吟,谨慎得道:“天地与圣人是不懂仁爱的,它对待天地万物都如同对待刍狗一般。天地之间,岂不是像一个风箱吗他空虚而不枯竭,越鼓动风越大,获得知识越多,反而会困穷,不如保持内心的虚静。” 白芷敲了敲他的额头,笑道:“你倒是狡猾,我叫你说说理解,没有叫你逐字翻译啊。” 子婴也不躲,任白芷敲完收回手,这才笑嘻嘻的道:“子婴这不是为了给姐姐提供展示的机会嘛!” 白芷笑瞪他一眼,“就你嘴甜。”之后便正经解释道:“所谓刍狗,是指祭祀时用草扎成的狗,用时是很珍视的,但用过便随手丢弃。” 子婴皱眉,“用过便丢弃,岂不是太冷酷了些,莫非姐姐认为这是对的” 白芷摇摇头,“对也不对。”她的手放在简牍上的“不仁”二字,轻敲了敲,示意他看过来,解释道“与其说天地不懂仁爱,不若说是无偏,即无所谓仁也无所谓不仁。因此,在我看来,前几句的隐意是:天地是无偏的,它任你生,任你灭,不施以援手亦不加以阻拦。” 子婴眼神一亮,“如此来说,这句话是要世人遵循自然规律” 白芷赞许一笑,“确实如此。而最后一句话中的‘闻’,于你来说,也可代表政令。有时,国家祥和稳定,政令繁多,不一定对治国有意,不如宽和一些,顺其自然。” 子婴沉默半晌,勐的拿起笔低头细细记了下来,白芷看着他浅笑,没有出声打扰他。 本以为这段安静还会持续一段时间,却没想到子婴写到一处,突然停了下来,轻声问道:“那么现在的姐姐……也是顺其自然吗” 白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第83页 顺其自然 或许吧…… 近些日子来给子婴教课,能够清晰看到将军府大红色的布置,听闻扶苏已经将求亲的送往咸阳,只等一个贊同下来便举办仪式。 不过……看他这么着急的准备,似乎并不怎么在乎最后得到的咸阳的回覆啊…… 说实话,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要教导子婴,这着实是对白芷心理的巨大挑战,不过幸好子婴情商极其高,愣是对这件事提也没提,倒是令她觉得自在了许多。 今日突然的一句提问,真的是让她措手不及。此时,她看着子婴沉静的眼神,反问道:“在你看来呢” 子婴微微一笑,将笔放下,轻松的道:“不清楚。” 白芷微一挑眉。 子婴继续道:“但我清楚,若是你做我的母妃的话,我似乎也没那么介意,毕竟姐姐……又聪慧又美丽啊!” 白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本是沉闷的话题,愣是被他的插科打诨转了一个画风。 白芷在赞嘆这孩子内心通透的同时,也不免多了几分怜惜。她清楚,若是不介意的话,那是不可能的,这点从他当时转身跑出门这一举动就可看出,如今此举,想来,也是自己实在无力改变局面而勉强做出的乐观吧。 这段话算是告一段落,白芷的授课内容又转会到儒家内容上。 窗外的风呜呜作响,似乎预兆着天气将有不寻常的改变。但屋内温暖如春,只闻二人谈话声的空间更显静谧。 此时的白芷没有想到,她的顺其自然并没有坚持多久,几日后,一封将军府收到的召令让这件事情发生了巨大转折。 作者有话要说:  在火车上用手机打出来的,可能有点少,但最近开学忙着收拾东西,实在没有时间。 开学要军训,估计半个月要失踪了,请见谅。 有错可以提出来噢,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我会一一认真看的,也可以关注我的微博:易南夕。爱你们呦。 ☆、插pter71 十月十六日,朝中发来急召。 十月十七日,退婚书送至小圣贤庄。 十月十八日,扶苏携子婴启程返回咸阳。 这三件事情发生的极为迅速,得知情况的人无不为之震惊,更甚者,桑海城内竟流传出白芷是为不祥之人,才惨遭退婚的传闻。 “啪!”伏念听完庄内弟子的报告,怒髮冲冠,一个没忍住,扬手就拍向了身旁的书案,木质的书案不堪其击,顷刻化成了齑粉。 颜路嘆了口气,无奈的看向掌门师兄:“师兄莫急,不管怎么说,这门婚事作废也算一个好事。” “好事?!你看看这城内人是怎么说她的,扶苏他到底什么意思,当我们小圣贤庄内的人好欺负吗?!” 伏念将怒气都说了出来,这才接过颜路递过来的茶,缓缓的收了脾气。见此情形,颜路顺口说道:“听闻春日大祭即将举行,朝中这次急召想必是让扶苏去主持祭典了,而照扶苏此时的状况来看,要是不退婚才是真的对小芷不妙呢。” 伏念深吸一口气,理智慢慢回归,却还是皱眉道:“我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但无论他是否这么考虑,此时出现的结果也不能算是好的,虽然我们将传闻封锁在庄外,但只要这流言被她所闻,叫她今后在这里如何自处?” 颜路低头看着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水,一时无言。 伏念嘆了口气,捏了捏眉心,一边感嘆最近的事情真是愈来愈麻烦,自己的脾气也是愈发不好了,一边喃喃道:“这师叔也不知是怎么了,竟在这等紧要的时刻闭关,任谁拜见都不为所动。” 这时,颜路眸色微动,缓缓侧头,看向那边今日沉默的有些过分的人,问道:“子房在想什么?” “在想对策。” 张良将一直放在地板上的视线移到伏念与颜路的地方,礼貌拱手一礼,回道。 伏念结束了自己的苦恼,认真的问道:“能够制止流言的对策?” 张良摇了摇头,浅笑道:“不,是让师妹如何自处的对策。” == 这天下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是这样四通八达的小圣贤庄。早在桑海城内“白芷不详”的传闻起来的时候,白芷就已经知道了,毕竟,哪里都有喜欢在背后嚼舌根的人,庄内也不例外。 不过白芷并不怎么在乎这些有的没的,因为她深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卸其qq,删其微信,封其微博……哎呀,不对不对,怎么想到这上面去了! 那都距自己十万八千里了! 白芷摇了摇头,将那些遥远的诱惑清理出自己的脑子里,清理进行到百分之八十,冷不丁的身旁传出一个声音:“你干嘛呢?” “啊!”白芷被吓的一个激灵,勐地朝旁边跳去,一扭头,见盗跖正疑惑的看着自己。她朝天翻了个白眼,立刻将手放在胸前拍了拍,几次深唿吸后,这才看着他,没好气地道:“走路不能出个声啊,要吓死我啊?” 盗跖笑嘻嘻的道道:“轻功太好,怪我喽?” 白芷对他的自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转身走到石桌旁坐下,随意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盗跖也坐到她旁边,却突然间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那个……来看看你。” 即将入冬的天气确实是很冷了,院子里的石凳十分冰凉,即便白芷特意坐到了自己的披风上,也挡不住凉意刺骨。此时,她正努力的将自己的身体缩进毛茸茸的披风内,听到盗跖的话动作一顿,有些疑惑,“看我?我怎么了?” 盗跖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就是,关于那个的事……你不要太伤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几句,白芷甚至催动了细微的内力才得以听清,不过这么一来,她倒是明白了盗跖想表达的意思。 能让自己现阶段伤心的事情,恐怕只有被退婚这一件事了吧,看来对于古代女子来说,婚姻果然很重要啊。 不过令白芷觉得有意思的是,从他的语气听来,似乎所有人都以为这门婚事是自己愿意的?自己看起来像是那么贪慕虚荣的人吗…… 白芷在内心为自己小小的抱不平了一下,但她却并没有想解释的意思,毕竟是自己做的决定,于是只是淡淡的笑道:“都过去了。” 见盗跖点头,白芷这才认真问道:“你来绝不只是关心我吧,说吧,还有什么事?” 他嘿嘿一笑,将手肘放上石桌,支着脑袋看向她,“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张先生让我们去农家协助小高和大铁锤。” 白芷皱眉,“小高与大铁锤,无论单说哪一个,都是墨家数一数二的高手,他二人出手,竟还不够?” 盗跖端正了坐姿,面色也认真了起来,沉声道:“据张先生所言,由于前些日子章邯也调动兵力去往农家的方向,农家现在恐怕更加混乱,我们此次前去,一是为了协助,二是为了保护,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嘛!” 第84页 白芷点点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只有我们两个?” 盗跖撇了撇嘴,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嫌弃,“还有——” “你们的家常聊的也太久了吧!” 当白色的羽毛随着声音出现的一刻,白芷顿时明白了盗跖脸上这满满的嫌弃是为如何,那人背着光,轻巧的站在白色的凤凰之上,眼中的自信顿时让人产生一种他好似睥睨天下的错觉。 白色的羽毛飘落在地,空气中传来盗跖不情不愿的声音,“……白凤。” 白凤只看了盗跖一眼就将目光移开,不屑的道:“少摆出那种脸色,真正该感到气愤的是我才对吧?只求你这次不要再被农家人抓走了,还要我救,次次托我后腿,我也是很烦的。” 盗跖一听这话,也站了起来,抬头看向白凤“呵,你是眼睛聋了还是耳朵瞎了?没听到张先生说我那是故意入狱的吗?还有,我保证我被抓也不需要你救,你大可不必担心!” 白凤抱着手臂姿势未变,平静的道:“那就好,省的一些人说我冷血无情。” 白芷看着二人斗嘴只觉好笑,倒也没生出要劝阻的心思,只是看他们吵得差不多了,这才问道:“我们怎么去啊?” 在白芷的认知里,这次出门无外乎两种交通工具,骑马或者坐马车,可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太单纯了…… 白凤勾唇一笑,不知他怎么号令的,脚下的白凤凰立刻向着白芷飞了过来,就在她愣神的间隙,白凤拉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扯,将她带到了凤凰之上!凤凰展翅,翱翔于天,地上的景象逐渐变小,宏伟的陆地蓝图马上就要显现,就在白芷要感嘆这美好景象的时刻,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天际: “我要怎么去啊!!!!!!!!!!!!!!” 额……她似乎忘了盗跖…… 身旁,是白凤运足内力后的回话:“你轻功好,就跑着去吧!” 这之后,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白凤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愉快”的三人之行,就此开始。 很久之后,白芷突然明白,虽然人与人之间总有些秘密不能倾诉,但却阻止不了心与心的贴近。 譬如就像白芷没有告诉盗跖她答应那门婚事是形势所迫,怕他为她担心;而盗跖也没有告诉白芷,他和张良力压众人对她的怀疑促成了这次的三人之行。 你不说,我不说,这样的考虑,大抵因为我们是朋友吧。 而白凤对这种感情的领悟与释怀,却又在她之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的冒个泡,国庆小更,面包会有的,下一更也会有的。 ☆、插pter72 白芷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盗跖就这么一步一步跑到农家去,在她的再三央求下,白凤终于答应帮他一把。 不过,凤凰只有一个,也只有那么大,站两个人已经是极限,是万万不可能再带上盗跖的,于是,最终…… 湛蓝的天空下,成群的谍翅鸟唿啦而过,而在那密集的能引起人恐慌的鸟群之上立着一个人……额……没错,那就是盗跖。 白芷再次感嘆,团结果然就是力量啊! 一路上白凤和盗跖偶有争执,都是白芷出来叫停,让她瞬时有了一种带孩子的错觉…… 就这么打打闹闹的,终于在一周后的中午,到了商县,农家的所在地。虽说是农家的所在地,但此处也只有农家六堂而已,剩下的潜龙堂在中州,不过,白芷一行人的任务是协助大铁锤和小高,也就没必要去中州那么远的地方了。 三人在商县的县城上方停了下来,触目所及,大多是破损的墙壁以及穿着破烂的居民,偶尔有散漫的军队在街上走过,着实是一派凄凉的景象。白芷皱了皱眉,疑惑道:“商县不是咸阳直辖关中地区吗,怎会如此破败?” “这里距离咸阳可是很远了,那狗皇帝哪有闲工夫管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县?” 踩着谍翅鸟群行了一周,盗跖早已经适应了这种赶路方式,此时,他正轻松的站在鸟群上,抱着手臂,讽刺的看着陆地上的景象。 白凤不置可否,只是接着道:“这倒是为农家提供了不错的地理优势。”说完,他四处张望起来,待眼神落到县城外的树林中时,对白芷道:“走。” 白芷从对话之中回神,转头问道:“去哪?” “找落脚的地方。” 他话一落下,脚下的凤凰与谍翅鸟群便一起动了起来,朝着树林方向飞了过去。 凤凰的身形一进入树林的上空,白芷就见身旁的人突然勾起唇角,姿态随意的摆了摆右手,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白凤!!!!!!” 白芷一转身,就见盗跖脚下的鸟群突然散开!没了支撑,他从半空中急速坠下! 白芷立刻想要飞身去救,却被身后的人拉住了胳膊,她怒摔手臂,朝身后的人喊道:“你干什么!” 白凤收回手,抱臂:“怕什么?他的身下是树,死不了,反而是你,看不到吗?我们的脚下是土地。” 白芷来回看了看,确实如他所言,盗跖……被倒挂在了树上……但她还是皱眉看着他道:“那也不能保证没有意外,这个季节的树连叶子都没了,这根本不能保证他不会受到伤害啊!” 白凤漠然地看着她:“生的机会就在眼前,他没有抓住,那是他的能力问题,与我何干?” 白芷气急,“可若不是你,他根本不用在生与死之间抉择!” “呵,”他冷笑了一声,毫不在意的说道:“我只是提前测试一番罢了,若他这都过不去,那还是别和我一起好了,我没有心情去救这等无能之人。” 说着说着,白芷反而冷静下来了,她低声问道:“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你们别搞错了,我们只是这次任务的搭档而已,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没有义务去管对方吧?” 白芷还想该说什么,突然听到身后弱弱的一道声音:“我觉得我真的可以在抢救一下……你们真的不能先把我放下来在聊吗?????” 白凤做了个手势,凤凰立刻向下飞去。落地的一瞬间,白芷轻声说道:“你其实是在怕吧,胆小鬼。” 说完这句话,白芷便率先向盗跖的方向赶了过去,她没有转身,也没有看到白凤在那一刻顿住的身形与迷茫无措的神情。 盗跖挂的很有技术,正好挂在两棵树伸出的树枝中间,导致他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白芷用小刀砍了很久,才将他彻底解救下来。 不过在这之后,白芷倒是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这片林子中竟然有两列树木长的很矮小,而且这个季节,树枝上竟有点点的小花苞!她细细研究了一番,发现这果然是梅花树,不过这种时候就有开花的趋势,着实稀奇! 第85页 在白芷研究梅花树的同时,盗跖嘛,下来的第一件事……当然是找始作俑者算帐! 盗跖看着白凤他就生气,尤其是看着他慢悠悠的走过来他就更生气了!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甚至用了些许轻功,就沖向了白凤! 盗跖伸手抓向了白凤的衣领,白凤也不知在想什么,竟然没躲,直接被他拉着衣领带到身前,直到盗跖恶狠狠的问道:“想、打、架、吗?”他才赏给了他一个眼神。 不过……也只有一个眼神。 之后继续发呆。 盗跖更生气了!挥起拳头就要打,白芷在远处一看形势不妙,连忙丢下梅花树,跑过来拉住他,笑着劝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盗跖的动作停住,转头眯眼看着她,轻轻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砍树枝的时候不用内力,是为了将我的笑话多看一段时间。” 白芷尴尬:“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突然!笑闹的三人一下子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变的正经,盗跖缓缓放下自己的手臂,和另两个人对视一眼,一个跳跃,站到了最近的一棵树上。 三人都听到了树林中传来的打斗声音。 高大的树冠既能帮助他们隐藏身形,又能让他们的视野更加开阔,三人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却发现打斗的声音逐渐远去。 盗跖“往东面去了。” 白凤“那边有湖。” 盗跖、白芷“你怎么知道?” 白凤看着一只从远处飞来的谍翅鸟,抬手让它落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它说的。它还说……打斗中的人就是你们要找的人。” “小高和大铁锤?”不是来拉拢农家的吗?怎么打起来了?!白芷听到这个信息还是的吃惊了一下。 盗跖则更为激动,立刻呆不住了,转身就朝打斗的声音所在追了过去,白芷无奈,也和白凤跟上了他。 三人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树上停了下来,这才发现高渐离和大铁锤的情形很是不妙。虽然高渐离用一招易水寒将许多人冻在了湖中,但剩下的两个人明显不是好对付的,更何况小高使用了易水寒之后,内力定会不足,现在二对二明显处于落后之势。 那二人装扮奇特,其中一个人胸口大倘,在这暮秋时节也不觉得冷,更奇特的是,右眼处竟是带了个眼罩,活像真人版的加勒比海盗!手中之剑虽不如巨阙剑看着沉重,却也有凌利之气,一身的暗色系服装更显得他兇狠至极。 不过此人并没有动手,只是在旁边观战,不知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 另外一人却像个孩童,臃肿的身材,白净的脸蛋,身穿紫马褂,脖子上围着几圈红色的麻绳,背上插了个风车,倒是显得十分天真,不过,这人双手上分别拿着蓝色和红色的剑,这可与他的整体形象格格不入。 不过,这份奇怪的形象并不影响他的对战,此人虽然很是肥胖,但在和高渐离与大铁锤之间的战斗中动作十分灵敏,双剑配合得极为默契,白芷暗暗感嘆,看来是个厉害的剑客了。 她的视线不离战况,问道:“那两人是谁?” 白凤的声音从身旁传来,“观战的是烈山堂堂主田勐的弟弟田虎,手中佩剑名为虎魄,风鬍子剑谱排名第十二。另一个……从手中持有双剑来看,应该是田赐,农家第一高手,双剑为风鬍子剑谱排名第五的干将、莫邪。” 白芷惊嘆,“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白凤点头,“他们会输。” 白凤话音一落,本已经伤痕累累的大铁锤再次被田赐的剑气伤到,强大的冲击力袭来,大铁锤立刻被震飞了出去! 小高飞身一跃,接住了从空中坠下的大铁锤,将他平稳放在地上后,转身迎战。 盗跖一皱眉,抬腿便要往下沖,“我去救他们。”白凤立刻伸出一条手臂横在盗跖胸前,低声说道:“上去送死吗?” 盗跖拍开他的手臂,怒瞪着他:“我无法像你一样冷血无情,看着好友死在自己面前!” 闻言,白芷一愣,转头果然见白凤的脸色顿时阴沉起来,他冷冷的看着盗跖,面无表情,挡在盗跖身前的手也握成了拳头,隐隐有青筋显现。 那边打得热火朝天,这边场面却僵持下来,白芷皱眉,正想找办法改变这种场面,却突然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她拉了拉盗跖的袖子,见那人终于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后,内心松了口气,轻声说道:“别急,我有方法。” 二人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白芷却并没有解释下去,只是突然坐在了树枝上,开始运起内力来了。 盗跖内心虽然相信她,但此时也不免焦急,见她周围内力圈圈萦绕,犹豫许久,还是问道:“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白芷姿势未动,丹唇轻启,缓缓吐出二字:“设阵。” 设阵?什么阵? 盗跖还要再问,突然间见白芷的内力一缕一缕的进入她右手腕上的铃铛之中,若是平常,他一定觉得新奇,但此时,他只希望白芷动作快些,小高那边似乎快要坚持不住了。 白芷没有让他等太久,只听“叮铃”一声脆响,周围霎时被雾气包围,而且这雾气竟有越来越浓之势! 与此同时,白芷勐然睁开眼,留下一句“跟上!”便立刻沖入了迷雾之中! 二人也不耽搁,立刻跟着她的路线朝前走去。 这雾气的浓重程度超过了他们的想像,跟上白芷的脚步极为困难,只是每每迷路之时,都能听到一阵悦耳的铃铛声在前方引导。 只是令盗跖奇怪的地方是,白凤这个平常极其厉害的傢伙,在这迷雾中,竟会不时地发呆,而且需要自己拉他一把,他才会继续往前走,这太古怪了! 不过此时他的内心太过担心小高与大铁锤,便先将这件事压在了心底。 似乎是走过了相当长的距离,盗跖终于看到了拄剑支撑的小高,以及倒地的大铁锤。白芷正匆忙查看大铁锤的伤势,他便快速向小高走去。 小高的脸色很苍白,似乎是使用内力过度,身上也有诸多伤口,但看起来没伤到要害,盗跖稍稍放心,正要询问,就见白芷走了过来,快速说道:“带上大铁锤先离开这里,此地不宜久……噗!” “白芷!” “白芷!” 她的话未完,便勐的吐出一口血来,接着,在场的人无不发现雾气正开始缓缓消散!白芷一惊,立刻一擦嘴唇,向众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而后快速转身,带着他们向外跑去! 寒风将白芷的披风吹的飘扬,也吹动了她的衣衫,跑动中,她宽大的袖子微微向上皱起,露出一小节莹白的手臂。 迷雾中,秋风里,无人看到那自手腕向小臂延伸的深蓝色图纹正在疯狂的跃动,仿若要挣脱束缚的勐兽,不过不久,当众人逃出了那片区域之后,那图纹再次消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切归于平静。 第86页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伙伴说上一章不够看,于是我这章比上一章多写了1000多字,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吧,其实也挺少。 最近把提纲整理一边,又把挖的坑找了一遍,为以后填坑做好充分准备! 还有我的好朋友给我捉虫,我特别感谢他。φ(≧ω≦*)? ☆、插pter73 在商县的边缘地区,有一处树林,但由于所种之树的种类不同,在这暮秋时节,树叶的稀疏程度也就不同。 雾气在慢慢消散,白芷既要带他们逃离,又要注意隐蔽身形,慌不择路,竟意外的发现了一处石洞。 那个石洞四周很平滑,看起来是天然形成的,山洞前有层层的树木,虽然叶片零星,但加上岩缝处的一些枯死的杂草,将这座山洞打造的更为隐蔽。 对于正在寻找避难点的白芷一行人来说,这座山洞最合适不过了。 白芷提步要往里走,突然,她的胳膊被人勐然拉住。 她一转头,便见身旁的白凤正皱眉看向山洞深处,他还保持着拉着她的姿势,却什么话都没说。 白芷回头和背着大铁锤的盗跖对视了一眼,见他点了点头,表示还能撑得住,又看了看仍能只身站立的高渐离,心里舒了一口气。 于是便没有打扰白凤,只静静的等待。 一时间,四周俱静,只剩唿唿的风声。 良久,山洞中突然传来轻微的鸟啼声,接着,一只小小的谍翅鸟从洞口飞了出来,白凤放开了他抓着白芷胳膊的手,给予了谍翅鸟一个立足点,待他们静默的对视片刻后,白凤轻声说道:“很多人,而且很是虚弱,”思考了一下,他接着道“可以进。” 白芷点了点头,便想率先进去,不料,竟被一抹白衣抢了先。 她看着眼前白凤的背影,有些发愣,“你……” 没等她说什么,前方身影一闪,却是已经走了进去,白芷无奈,只好看了看身后的人,让他们跟上。 虽说已经知道洞内有人,但出乎几人意料,如此深的山洞,里面竟亮如白昼,数不胜数的火把架在道路两旁,以至于白芷众人一出现,就引起了洞内众人的注意。 最外侧正在烧饭的女子立刻站了起来,略有些惊慌地问道:“你们是何人?” 白芷大致看了一眼,整个山洞都坐满了人,大部分是老妇人和幼童,即使有一些青壮劳动力,也是虚弱得很。 此时,却都眼神戒备的看着突然出现的无人,手中或多或少拿着些工具。 白凤在将一片羽毛拿在手上的同时,白芷眼明腿也快,立刻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满眼真诚,略带恳求的问道:“我们的两位同伴受伤了,一时找不到休息的地方,不知能否暂住此地休息片刻?” 那女子在白芷的话语中渐渐平静下来,视线越过白芷落到了脸色苍白的高渐离身上,立刻轻唿出声:“是救了我们的那位侠士!” 随着女子的轻唿,洞内其他人谈论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啊!是那位侠士,他怎么会来这里?” 侠士竟然受伤了吗?难道是在帮助我们的时候吗?” “啊!那位昏迷的是另一位侠士吗?怎么伤的这样重?” …… 诸如此类,都是欣喜与担忧并存,白芷顿时放松下来,明白这个藏身之处是找对了。 那女子听着议论的声音,视线在高渐离和大铁锤之间扫视。 高渐离看着她稍稍点了点头,轻声问道:“不知姑娘可否容我们……” “当然可以!” 女子将他们带到了里面,众人这才发现,这里面竟是有不少的大石头,表面光滑平坦,完全可以当做石床来使用。 盗跖将大铁锤放在了一张床上,白凤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搭了一把手。 安顿好大铁锤之后,盗跖立刻转身去看高渐离的情况,却发现……他已经在另一张石床上晕过去了。 “能够坚持这么久,他真的……很厉害。”白芷端了一盆热水从盗跖身旁走过,有些感慨的说道。 “嗯……”盗跖闷闷应了一声,看着高渐离惨白的脸,嘆了口气,“他从来都是这样,自己能做的从不愿麻烦别人。” 白芷脚步一顿。 所以……才会自己去刺杀秦王吗? “那他......” 盗跖的话音从身后传来,白芷一边朝前走,一边解释道:“他还好,只是内力用尽加上长时间奔波有些过度劳累,这才晕了过去,即使有些外伤,也伤的不算很重......”白芷撕开了大铁锤的上衣,用热毛巾轻轻地将血迹擦去,这才接着说道,“不过大铁锤伤的就很重了,一根肋骨骨折,并且伴有内伤和外伤。” “那怎么办!”盗跖有些着急,直接走到了她旁边。 白芷思考了一瞬,问道:“有绳子吗?” 盗跖还没回答,倒是那女子率先说道:“有的,我去给你拿。” 待麻绳到手后,白芷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摸了摸披风里面的绒毛,接着,二话不说,直接将披风撕为两半。她把其中之一在大铁锤的胸部缠绕一周,然后用绳子捆绑固定。 而后,白芷又针对高渐离与大铁锤的外伤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做完这一切后,白芷将手上的血迹洗干净,站了起来,面向众人说道:“他们的内伤多多少少都有一点,需要草药来治疗,我要出去一趟。” 盗跖点头道:“好,我留下照看小高和大铁锤,白凤与你一同去。”说着,他的视线落在了安静得有些过分的白凤身上。 白凤竟破天荒的没有嘲讽,只是微一点头,便抬步向外走去。 白芷最后嘱咐了盗跖一句,便也走出了山洞。 由于已经到了下午,大家都没有吃午饭,便想着把午饭和晚饭一起吃,白凤与白芷在挖草药之后,还顺便捉了几条鱼和一只野兔,摘了些果子。 不过,在找草药的途中,倒是让二人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白芷看了看手中山茶花上少许的白色粉末,又低头轻微的闻了闻,当确定了脑海中形成的药名之后,顿时十分震惊! 白凤本是倚树而立,此刻看她的神情发生了变化,这才走了过来,口型问道:“怎么了?” 此时二人正站在一处庭院的外墙处。 白芷皱眉看向眼前的围墙,拉着他轻声绕到这个院子的正门处,这才发现,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院子,而是农家七堂之一—— “这是……烈山堂?”白芷看着院门内外的白色布置,犹豫着问道。 “嗯,烈山堂堂主田勐遇害,此时正在举办葬礼。”白凤在旁边轻声回道,又看了看她,继续问道:“到底怎么了?” 白芷抿了抿唇,把手里的山茶花拿了出来,对白凤道:“你闻一下。” 白凤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见白芷眼神坚决,这才将信将疑的将山茶花接了过来,轻轻嗅了嗅,这时白芷问道:“你能闻到什么气味?” 第87页 白凤思考了一瞬,斟酌着说道:“香味。” 白芷嘆了口气,用手指了指山茶花上的白色粉末,解释道:“这是一种药物,有一种轻微到极致的甜味,常人不易觉察,但医者对此却很是敏感。此药名叫‘鉴心’,顾名思义,可以说出一个人内心真实的想法,通常用于奸细、叛徒身上,从而获得幕后主使的名字,不过……此药不可过度使用,因为后果……很严重。” 白凤略一挑眉,“怎么个严重法?” “过度使用,药物在体内累积,轻则智力丧失,沦为痴儿;重则肝肠寸断,备受折磨而死。” “奇怪。”白凤皱眉,将视线投向远处的院子内。 “怎么了?” 白凤道:“他明明说,烈山堂田言该是整个田氏最为明智的人了,没想到这里也会出现这种残酷的刑罚吗?真是……有意思了。” 白芷看着他缓缓勾起的唇角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出声:“他?谁啊?” “你那个三师兄。” 张良?! 白芷感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三师兄果然绝非常人啊!” 白凤轻巧的跃到了一棵树上,回头笑道:“他是不是常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再不快点,那两位墨家的病人……只会更难受。” 白芷点点头,先在心里放下了这件事,继续寻找下一株草药了。 而白芷却不知道,被她唤作“非常人”的师兄此时,正在赶往农家的路上。 == 待到白芷将草药敷到他们的伤口处,并餵他们喝了汤药之后,这才有机会放松下来休息一下。 那个年轻的女子在外面做饭,其他人不知何故也纷纷在外面坐着,一时间,宽敞的空间内只剩下五个人轻轻的唿吸声和墙壁上火把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静谧的空间适合思考,也适合提出心中早已存在的疑问。 良久,还是盗跖说道:“白芷,我有一个问题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白芷摊在石床上,手臂放在眼睛处,挡住火把的光,毫不迟疑的回道。 白凤发出了一声嗤笑。 盗跖白了他一眼,无视了白芷的回答,继续问道:“你设的阵……是什么?” 听了他的问题,白芷这次倒是没拒绝,她慢慢的坐了起来,表情认真,看着二人缓缓说道:“迷魂阵。” 盗跖身体微微前倾,好奇地问道:“什么意思?” 即使是坐着,白凤依然抱臂靠在墙上,闭眼假寐,似乎并没有听到二人的谈话。 白芷解释道:“迷魂阵是一种幻阵,是藉助周围的媒介,创造一种幻境,比如我藉助湖水形成雾,这林中大雾便是幻境,而这种幻境,往往是入阵之人最为恐惧的人或事,恐惧越深,入阵越快。按常理来说,但凡是进入了我的阵法范围,都会入阵,所以我才会在带你们救人的时候不停地摇铃,防止你们误入阵法。” “那你吐血是怎么回事?” 白芷泄气得重新躺了下来,略带生气的说道:“还不都是因为那个田赐,一个痴傻之人所拥有的恐惧当然没那么深,他根本就没入阵,便想用蛮力破了我的阵法,这才导致我遭到了阵法反噬!” 说到这里,白芷感觉刚吃过草药平復下来的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唿!真是气人! 于是躺下也不舒服,白芷干脆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我出去帮忙做饭。” 话一落,人已经没影。 “说走就走,真是迅速啊。”盗跖摇头浅笑,收回视线的途中看到了正在假寐的白凤,于是嘲笑的道:“我说,你其实入阵了吧。” 白凤微微皱眉:“……” 盗跖:“没想到一向骄傲无比的白凤大人竟也会有如此恐惧的时候?当真是……可喜可贺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凤脸颊抽搐:“……” 盗跖:“看在你胆小如鼠的秘密被我发现的份上,本王就饶了你今天对我的所作所为——” 盗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的手中正捏着一片那人用来攻击他的羽毛。 本以为白凤会愤怒的骂回去,但他只是心平气和、颇为冷淡的问了一句:“你算哪个王?” 盗跖十分自豪:“盗王啊!” “嘁”白凤站了起来,也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嘲讽道:“不知道有什么好炫耀的。” 盗跖在身后抗议:“你们这些人就不懂拥有一项生存技能是多么重要!” “无聊。”说罢,白凤再没搭理过身后之人。 == 白芷走到外面,和众人点头打过招唿后,这才来到了那女子的身边。 她正蹲着身子,往烤鱼架子下面的火堆里添一根木柴,周围还有一些锅,里面正煮着些什么,味道飘了出来,香气四溢。 直到此时,白芷才有时间细细的打量她。 女子极为年轻,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头上只简单地带了些紫色挂饰,内穿白色内衬,外罩淡紫色麻衣,虽朴素,但挡不住她清丽的气质。 白芷走到她身旁,蹲了下来,那人也侧过头来看向她,浅笑问道:“饿了吗?稍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白芷问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哦,你就好好等着就行了。” 白芷摸了摸鼻子,“可是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闻言,她捂嘴笑了起来,说道:“那好,那你就隔一段时间将鱼翻个面好了。” “噢”白芷默默地将鱼翻了一下,轻声说道:“我叫白芷,不知姑娘是?” 她用勺子搅拌了一下锅里的东西,浅笑道:“我叫孟姜。” 孟姜? 孟姜女?! “你是从葫芦里出来的吗?!” “……什么?” 额……看来不是…… 白芷默默地将鱼又翻了个面,尴尬的笑了笑,正愁没办法解释这个问题,恰好白凤走了出来,白芷眼神一亮,立刻问道:“你怎么出来了?” “里面太吵。” 说完,脚步不停地直接走出了山洞。 吵?就三个人,两个人还都在睡觉,这……也会吵? 当然,白芷忘记了,所谓冤家,自然不能有片刻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  你可爱的小作者来了~~这次终于4000+,我没犯懒,不要急,马上要到文章中间部分了,要填一些坑了! ☆、插pter74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修养的日子,在高渐离和大铁锤逐渐恢復的同时,白芷也对山洞中的这些人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令白芷惊讶的是,孟姜,看着如此年轻的女子,竟早已成了婚,只不过她的夫君在魏国亡时便已经逝去了。 第88页 不禁让人感到遗憾。 据他们所言,他们本是魏国人,在国亡后一直躲藏在东郡一带,但由于最近荧惑之石吸引了大量的秦国军队,他们才不得已从东郡逃难到商县,躲在这一方山洞之中。 而高渐离和大铁锤便是在他们逃难的途中帮助他们摆脱了秦国军队,不过,在他们的讲述中,白芷发现,帮助他们的还有一位身穿赤色铠甲和一位身穿银色铠甲的将士。 赤色铠甲……应该是龙且,但这银色铠甲的又是谁? 白芷这正疑惑,却没想到,几天后,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被揭开了。 当孟姜浑身是血的站在白芷时,着实吓了她一跳,不过待她细看,这才发现,孟姜身上的血迹全部都来自她扶着的那个人。 那人着一身银色铠甲,后背一个箭囊,腰佩宝剑,护腕与内袍皆为蓝色,本应是一派精神清爽的装扮,却因腹部的血迹显得别扭至极。他的头垂着,显然是意识全无。 白芷走了上去,帮着孟姜将那人放到了石床上,这才问道:“这是?” “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位身穿银色铠甲的将士,”她面带忧色的问道,“白芷,你能不能救救他?” 白芷早在她请求之前查看了那人的伤势,外伤很多,但不致命,最为致命的是他腹部的刺伤,白芷猜测应该是被谁的剑所刺,差一点便要完全贯穿,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虽然他胸前的铠甲碎了许多,但肋骨只断了一根,看来古代的铠甲还是很有用的。 白芷当机立断的餵了他一颗护心丹,而后道:“孟姜姐姐,麻烦你端一盆热水过来。” 二人的动静早已经惊动了山洞内正在休息的其他人,不过也顺了白芷的意,她立刻使唤起周围的人,帮她将药物拿了过来。 白芷慢慢的清理那人的伤口,在纱布上抹了些止血清热的药草,正打算覆到伤口之上,突然身后冷不丁的传来一个声音: “钟离昧?” 白芷回过头,发现高渐离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后,面带疑惑的看向躺在石床上的人。经过几天的休息再加上白芷的汤药,他可以算是完全康復了。 白芷将纱布缠到那人的腹部上,朝身后问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高渐离犹豫许久,才缓缓说道:“一个奇怪的人。” 白芷动作一顿,“奇怪的人?什么意思?” “一个技艺超群却甘居人下的人,一个楚国出身却忠于秦国的人,一个忠于秦国却为了魏国的难民而去对抗自己将领的人。” 白芷开始包扎他其他的伤口,听了高渐离的话,点头道:“确实奇怪,不过……”他看了看那人隐藏在血迹下的英俊面庞,猜测道:“或许,只是顺应自己的本心而已吧。” 高渐离不置可否。 白芷将他身上所有的血迹擦拭干净,将染血的纱布扔到水盆里,算是完工了,正要将脏水端到外面去,一双纤细的手突然接过了水盆。 “孟姜姐姐?”白芷惊讶的望向眼前的女子。 孟姜微微笑着,眼里略有感激之色,“你一直在忙,这点事就由我来吧。” 白芷也不拒绝,点头道了谢。 等到孟姜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洞口,洞内只剩高渐离、大铁锤、盗跖、白凤、白芷与昏迷着的钟离昧,白芷突然皱眉,看着躺在石床人喃喃道:“为什么手下留情了呢……” 不大的声音被闭着眼睛假寐的白凤听到,他睁开眼睛,疑惑出声:“什么手下留情?” 白芷抱臂,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转身说道:“我刚才在检查他腹部伤口的时候,发现那一剑虽然很深,但大部分规避了主要器官,而且并没有贯穿他的身体了,这说明用剑伤害他的人并不想让他死,但是为什么呢?” 盗跖道:“有没有可能是那人的剑术不精,这只是个意外?” 白芷摇摇头,沉思道:“那这也规避的太过精准了,钟离昧如此幸运,上辈子莫不是救了外太空吧?” 众人懵:“……什么?” 白芷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不知如何解释自己顺口说出的现代话语。 洞外突然有脚步声传来,五人齐齐将视线放在洞口,便见孟姜从外面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男子。 赤色铠甲,腰佩宝剑,火红的发与瞳在火光的映衬下十分耀眼,他的怀中抱着一个头盔,胸前是四象灵兽青龙。 “龙且?” 白芷略带惊讶的看着来人。 由于白芷经常跟着张良,与龙且也见过很多面,虽是不熟,但也算是相识。 “白芷姑娘?你……”随后他的视线突然落到了白芷身后几人身上,疑惑道“高首领,大铁锤首领,盗跖首领,白凤先生,你们怎么在这里?” 大铁锤活动了一下肩膀,只感受到轻微的疼痛,这才感嘆道:“一言难尽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来找他,没想到被你们救了,”龙且朝石床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接着问道:“怎么样了?” 白芷道:“应该死不了。你找他做什么?” 龙且看着那人昏迷不醒的模样,郑重道:“因为有一项艰巨的任务需要他来完成。” 抗秦。 这是白芷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的词。 她笑了笑,道:“那你应该感谢孟姜姐姐,人是她救回来的。” 孟姜摇头,认真的道:“这位将军曾经帮过我们,这是我应该做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龙且便也不在好说什么,只是转过身来看着高渐离和大铁锤问道:“你们不是去拜访农家吗,怎么会在这里?” 孟姜十分知趣,龙且说出第一句话之后,她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见她的身影消失,高渐离才开口道:“农家内斗已经不可逆转,田虎为了争夺侠魁要剷除路上的所有敌人,于是便重伤了想要劝和的我和大铁锤。” 龙且点头,“田虎确实已经不择手段,据韩信所说,钟离昧这一身伤便是从他手中获得。” “韩信?”白芷有点懵,“韩信怎么会知道?他在现场吗?” 龙且摇摇头,皱眉道:“此事我也不清楚,但他确实了解颇多,连钟离昧是我要找的人他都十分清楚。” 这个人……很奇怪啊…… 盗跖摸了摸下巴,沉思道:“总感觉有一条线在引导事态的发展啊……” 龙且表示贊同:“为了调查清楚这件事,张先生也特地来到了农家,此时应该正和朱家堂主商谈。” “什么?!” 本是坐在石床上的白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目光直直的看向龙且,着急地问道:“你说三师兄也来了这边?” 龙且被问得有些发愣,犹豫了一下,才回道:“是……是啊。” 第89页 白凤见白芷慌张的表情,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白芷咬唇望向他,脸色惨白,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自言自语地道:“他不该来的……他不该的……” “什……餵!” 白凤的话还没问完,白芷突然转身跑出了山洞,众人正要去追,便听见前方传来她不容置喙的喊声: “都别跟来!” 一瞬间,所有人的脚步都停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那抹粉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 龙且以为儒家三师公张良拜访的是朱家堂主,其实……不然。 张良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会见一位友人,一位油嘴滑舌十分嗜赌的友人。 “啪”一个钱袋被扔到了桌子上,随后是骰子在盒子里晃动的“哗哗”声,那人嘴角挂着不经意的笑,看着坐在桌边正在喝茶的张良问道:“来一局?” 张良淡定的放下茶盏,“拒绝。” 那人嘆了口气,豪爽的坐了下来,无奈的道:“子房还是这么扫兴啊。” 张良瞥了他一眼,“农家内斗如此严重,你倒是还有心情赌博,二当家。” “不敢当,不敢当,我只是个小小的农家弟子罢了”刘季摆了摆手,继而突然正经道“子房可有何高见?” 张良皱眉,“很显然,这是有人故意设的局,由于不知道幕后之人,解决方法我暂时想不出,但我猜测,解局的关键在于田言和胜七。” “为何?” “从你给我的情报来看,在这混乱的斗争之中,田言算是农家最为理智之人,而胜七…...”张良犹豫了一瞬,指尖在桌子上无意识的敲了敲,这才缓缓道“我一直看不透当初胜七的所作所为,难道真的如田蜜所说,杀兄夺嫂吗?亦或是……” “田蜜一个人的自导自演?”刘季直视这对面那人。 张良点头继续说道:“若果真如此,田蜜除去胜七或者是为了堂主之位,那么便可以利用他的仇恨成为一份助力;或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他一定是这次事件的关键,因此,胜七此人,必要密切关注。” 刘季不知何时将一枚骰子从盒子里面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转动,张良的话音一落,那骰子转动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房间显得格外清晰。 “咕噜咕噜” 骰子最终停了下来,红色的点数显露在二人眼前。 六点。 刘季看着桌面上孤零零的骰子,突然勾起了唇角,似乎漫不经心,又似乎……决胜千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近发生了一些事,很难过,本来没有力气更了,但是想想自己做的不太对,还是努力更了一些,如果有什么混乱的或者错误的地方,你们可以指出来,我再改。 ☆、插pter75 虽说农家内斗愈演愈烈,但神农堂的守卫依旧很是宽松,门口只有两个人当值,白芷不费吹灰之力便翻了进去。 白芷在房檐上小心地走了很久,直到听到前方传来微弱的谈话声,这才停了下来。 那是一个已经结冰了的胡,湖边立着两个人,一人松松垮垮的穿着件红色的袍子,橙色的腰带上繫着两枚盈绿的玉佩,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另一人身长若孩童,不过最吸引白芷注意的便是那人脸上的面具,似乎随着他的谈话不断变化。 宛若四川变脸! 白芷晃了晃头,打消了脑海中突然蹦出的奇特想法,同时也意识到那人便是拥有千人千面之能的神农堂堂主朱家。 不过另一人是谁? 为了隐藏自己,白芷与那二人的距离较远,并不能清楚的听到二人的谈话,她见没有张良,正欲离开,便听到与刚才的声音相比放大了无数倍的谈话声传来: “来都来了,不打一声招唿就想走?” ......还是被发现了。 既然隐藏已经无用,白芷倒是大大方方的从房檐上跳下来,走到他们身边。 “竟是个美女!” 那个高一点的男子看着白芷调笑道。 白芷微微一笑,对于这种话也不甚在意,只听她说道:“二当家谬赞。” “二当家?”那人连忙摆了摆手,“我只不过是神农堂一个普通的弟子罢了,可不是什么二当家。” 猜错了? 白芷微一皱眉,本想着这人能与朱家如此亲密的对话,地位定是超然,又见那人气质不凡,才大胆的猜测了一下。 没想到竟是错了。 白芷这边正微微懊恼,那朱家摆出一副笑脸,突然说道:“在下农家朱家,这是在下的兄弟,刘季,不知姑娘怎么称唿,到我神农堂又是所为何事啊?” 都说了是兄弟了,那怎么可能是普通弟子,分明就是二当家嘛! ...... 不对,等等! 刘季?! 那不就是汉高祖刘邦吗?! 天哪,她竟然看到了活的汉高祖! 白芷看向刘季的眼神一瞬间不一样了,双眼里迸发出诡异的光,刘季见状,尴尬的笑笑:“我难道是欠过姑娘的钱?”随后小声喃喃道“怎么感觉这姑娘的眼神像要吃了我一样......” 白芷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礼,收回视线,看向朱家道:“在下儒家白芷,此次前来是寻我的师兄,张良。” 闻言,朱家的面具依旧是笑脸,道:“姑娘的信息是否有误?儒家三师公并未在神农堂。” 白芷正疑惑怎么回事,就听刘季摸着下巴惊嘆道:“子房何时有了这么漂亮的师妹了?” 有戏! 龙且告诉自己的定然没错,张良一定是来到了农家,但朱家却并不知道此事,这就说明,张良并没有与他见面,再听刘季的话,似乎与张良颇为熟识。 难道是与他私下见的面? 白芷急道:“二堂主可知我师兄现在何处?” “都说了不是二堂主了,”他似乎还是想扯些有的没的,但看白芷着急的样子又不像做假,莫非儒家出了什么急事?心念一转,他道“知道是知道,不过白芷姑娘,这情报断没有白告诉你的道理,你想知道,总要付出一点什么。” 白芷一愣,微微皱眉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刘季狡猾一笑:“很简单,当你找到你师兄之后,和我赌一场。” 白芷心念张良,便毫不犹豫道:“好!” 待白芷走后,朱家的面具变成了怒相,看向刘季问道:“我怎么不知道儒家张良来到了农家,还被安置在神农堂的厢房?” “子房是瞒着儒家掌门偷熘出来的,我想着,这件事还是不要大张旗鼓的好。” 朱家盯了他片刻,突然换成了哀的表情,“没想到儒家竟也参与到农家内斗之中了,这里的水是越来越浑了。” 刘季看着白芷离开的方向,不语。 —— 第90页 张良早就猜到这次农家之行一定会见到白芷,但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 那人一把推开关着的房门,微喘着气,头髮因为急匆匆的赶路很是凌乱,她出门时穿的披风也不在她身上,总是干净的衣服此时却能看见浅浅的血迹。 她受伤了? 张良正待发问,却听那人满面怒容的质问道:“师兄,你为什么要来?!” ......话语中似乎还带着隐隐的担忧。 白芷见他不说话,火气更大,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儒家现在很危险,墨家被剷除之后,下一个定然是儒家,而你不在小圣贤庄早作准备,却是跑到这里来,这要是被始皇帝知道,他定然会以儒农两家勾结为理由,彻底消灭儒家!” 张良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将自己包裹中的披风拿出来,站在白芷面前,小心地把披风披到白芷的身上,又在前方打了一个结,期间白芷还在怒气沖沖的说着,张良却像是没听到一般,专心做着自己的事。 “......师兄你知不知道今年是颛顼历八年啊?!秦始皇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直到听到这句话,张良才出声问道:“为什么始皇帝一定会在今年有所行动?师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闻言,白芷嘴角漏出了一丝苦笑,她确实知道,但她能说出来吗?说出来后张良或许会相信这一次,但之后......他又会怎么看我? 白芷低下头,咬唇道:“我不知道......但距离始皇帝剿灭墨家事件已经过去很久了,我猜,也该要到儒家了。” 张良坐在案边,不以为意的笑笑,道:“只是猜测而已。” “不只是猜测!” 白芷快步走到张良的对面,倔强的说道。 “哦?莫非师妹有什么依据?” 张良低下头,将手中的茶盏倒满茶水,抬头见那人正在皱眉沉思,他眼中闪过一抹失望,随即又笑着将茶盏放到白芷的手中,道:“外面天寒地冻,师妹就这么一路走过来,也不怕生病。” 白芷握着手中温热的茶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儒家真诚待自己,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把真相说出来?张良看向白芷的眼神分外温柔,她有些心虚,掩饰性的捧起茶盏喝了几口。 水雾氤氲中,她突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了。 她疑惑的将茶盏放低,水雾散去,她的视线倒是清明了一些,但也只能看清那人似乎是在微微笑着。 她轻声的喊了句:“师兄?” “嗯?怎么了?” 清明的视线中,张良的声音却有些遥远飘渺。 怎么回事? 她好像身处这个世界,又好像不在这个世界,灵魂似乎脱离了身体,飘荡在空中,亲眼看着张良在和自己说着什么。 太遥远了。 张良的神情是什么样的? 看不清。 只有一些话语传了过来。 “你到底是谁?” “......白芷。” “谁指使你来的?” “没有人......” “你帮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因为......喜欢......” “......喜欢?” “嗯......不对.......为了回家。” “回家?帮了我你就能回家了?” “嗯......帮你......我回家......” “你的家在哪里?” “在很远的地方。” “你......还有家人?” “有。” “......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事?” “看到过。” “在哪里?” “在电......” “啪” 一直被白芷紧握的茶盏不知为何突然滑落,落到地上,响起清脆的碎裂声。 张良暗道不好,勐然抬头,果然见对面那人正目光清明的看着自己,眼中平静却满含失望。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勐然转身,冲出了房门。 白芷在林中运用轻功狂奔,这一刻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她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刚才那种奇怪的感觉,分明就是使用“鉴心”后的效果,他为了知道真相,竟不顾她的生命! 他怎么能?! 他怎么能啊! 那自己全心全意的帮他到底还有何意义啊! 体内一瞬间血气上涌,白芷立于一棵树的枝头,竟是直接昏了过去,直直的朝着地面坠去! “白芷!” 恍惚中,她的视线里似乎出现了两个人影,还不及思考,身体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最后的视野里,是一片淡雅的白,之后,她便彻底不省人事了。 “怎么回事?” 盗跖看着白凤怀中的女子,有点担忧。 白凤看着那人昏睡中却略带痛苦的深色,皱眉道:“答案......或许只能问那位儒家的三师公了。” 二人提步正要往回走,却见这萧索的林中,突然落下了星星点点的白。 “下雪了?” 盗跖接住了落下来的雪花,入手即溶,冰冰凉凉的。 白凤看着周围,俊俏的脸上满是疑惑,“这才什么时间,便已经开始下雪了?” 盗跖点头,“是很奇怪。”他将视线落在昏睡的女子身上,“不过我们还是先把她带回去吧。” 白凤点头。 二人跃上枝头,转眼消失在林中。 雪渐渐下大了,不一会,林中各处便染上了苍茫的白。 除了,那梅树枝头开出的淡红色的花瓣。 有一人站在梅树旁,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笼罩全身,他的目光落在虚空,却正好是三人离开的方向。 雪还在扑簌扑簌的下着,林中静谧非常。 良久,只闻林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嘆息: “天象突变,白芷,你想要的,守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悄摸上来更一章,应该没人发现我嘻嘻 ☆、插pter76 白芷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之后,入眼的是木质天花板,身下躺的木质软床,离床不远处有一个火盆,滋啦啦的烧着木块,怪不得白芷一直觉得周身暖暖的。 不过,这是哪里? 她从床上起来,想了想,还是将张良给她的披风穿上,随后缓缓推门,向门外走去。 门外是一处简单的院子,院子各个方位是与白芷这间格局大致的屋子,从院门出去,是一条迴廊,迴廊通向的...... 看到这里,白芷顿时明了,这是昨天她去找张良路过的地方。 迴廊有分支,其中一支通向一个院落,那是张良所在的厢房,由此可见,自己所在的是另一个厢房了。 不过,自己分明已经离开了这里,怎么又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缘由,她还是不怎么想在这里再待下去,白芷摇摇头,犹自走出了神农堂。 == 而在距白芷几米远的厢房内,气氛却十分紧张。 “白芷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到现在还没醒?”盗跖向主座上的人问道,面上忧虑之色明显。 第91页 盗跖与白凤本打算将她安置在石洞内,哪知过了一天,白芷仍旧处于昏迷的状况中,不得已,这才直接找了过来,可询问原因,这儒家三师公却是什么都不说,只是一直沉默着。 见那人依旧不说话,盗跖猜测道:“难道与前几天受的伤有关?” “她......受了伤?” 盗跖正兀自猜测着,却见那一直沉默的人突然低声问道。 他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窗边的白凤转过身来回道:“前些天为了救小高和大铁锤,她用阵法时受到反噬,由此受了内伤。”白凤说着抱臂靠在窗边,眼角染了一道凌冽的笑意,“这样,三师公还是不想说吗?” 闻此,张良一直毫无波澜的表情终于出现了裂痕,眼中逐渐浮现出一层一层的愧色,本就受了内伤,又被自己伤了心,她心里现在怎么想呢? 怕是要恨死自己了吧? 不。 便是她想杀了自己,自己又能说什么呢?本就是自己的错啊。 让她来农家是自己的主意,想得到她的秘密也是自己的想法,原来他这一身的伤,全心的苦,皆是来自于自己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年少时便懂得的道理,从来都遵守的原则,却偏偏到她那里......都失去了效用。 为什么呢? 他用力闭了闭眼,低下头苦笑,半晌轻声道:“是我的错。我......让她吃了‘鉴心’。” “什么?!”白凤勐然直起身来,脑海中不可抑制的响起几天前白芷说过的话,那后果如此之恶劣,他怎么能?! 思及此,白凤的面色阴沉了下来,几乎是质问道:“你要害死她吗?” 张良迷濛的抬起头,眼中是疑惑不解。 这‘鉴心’不过是能听到人内心真正的想法,虽说自己在师妹不知情的情况下餵她吃了‘鉴心’,行为实在是卑鄙,可并没有伤害啊,这‘害她’一说又从何而来? 还来不及发问,门外神农堂弟子突然敲了敲门,随后轻声道:“先生,姑娘醒了。” 张良连忙拉开门问道:“现在在哪里?” 那弟子道:“果然不出先生所料,那姑娘醒来便离开了神农堂,现在朝南走了。” 张良点头,回身走进屋内拿了一个似乎早就准备好的手炉,朝屋内二人说道:“我去找她。”随即不等二人回答,步入迴廊,几步便消失了身影。 盗跖正要追上去,白凤手臂一拦:“你去干嘛!” 盗跖嘿嘿一笑:“美人醒了,自然是要风流倜傥的男子前去迎接啊!”说着,单手拨弄自己额前的两缕头髮,意有所指。 白凤嗤笑:“我可不认为她想见得‘风、流、倜、傥、的男子’是你。” 盗跖转了转眼珠,站在原地,倒是也没了追出去的想法,不过为了自己的立场,他还是不屑的“嘁”了一声,站的离那白色身影远了一些。 白凤连半个眼神都懒得给他,手中玩着一片白色的凤羽,沉默。 == 白芷内心有些异样。 从双脚踩上厚厚的积雪开始。 当双眼望见那一片淡红色的梅林时,尤为强烈。 纯白朦胧一点红。 本应是十分赏心悦目的颜色,却因为错了季节,而显得诡异非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白芷的内心越来越不安,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她捂着胸口,试图以深唿吸的方式将跳的激烈的心脏平静下来。 也就在这时,她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很轻,并且十分小心翼翼。 她缓缓转过身,意料之中,是他。 浅蓝色的衣衫在这苍茫的白色之中衬得他身形有些单薄,他手上拿着一个暗金色的手炉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没有往前,却将手炉朝着她的方向送了送。 白芷没有动,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没有人说话,只剩轻微的唿吸声在沉默的空气中微微响起,手炉冒出热气,成为这寒冷的天气中唯一的热源。 张良托着手炉的手由于长时间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而渐渐变红,白芷看着他眼中的坚持,突然说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知道服用‘鉴心’的后果吗?” “后果?”张良一愣,眉间是显而易见的疑惑不解,“我先前未曾听闻有任何后果。” 白芷嘆了口气,朝他走了几步,伸手将手炉接了过来。离得近了,能闻到熟悉的墨香从那人的身上传来。 他的神情不似作假,那就说明,他......并没有想要伤害自己啊,即使内心仍有怨恨,却不想先前那般强烈了,白芷苦笑,自己竟是如此宽容吗? 热气从手炉传达到全身,白芷垂下眼帘,说道:“这‘鉴心’某种程度算是毒药,量少或许无碍,但量多或是长时间服用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严重的,会......”白芷停了下来,可张良的身体却开始微微颤抖,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对于张良这种聪明至极的人来说,无异于已经说出了后果。 会怎么样?除了死亡,他找不到别的结果。 死亡...... 怪不得清醒地那一刻她眼神中的失望如此清晰!怪不得白凤会愤怒的质问自己是否想要害死她! 原来啊,原来! 原来自己莽撞的做法竟是真的差点害死她! 若是自己一个不慎药剂放多了怎么办?! 他不敢想。 张良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愧疚的感情几乎将他淹没,紧握的双手缓缓松开,他终于满脸歉然,低声道:“是子房唐突了。” “是我的错。” “师妹......抱歉。” 白芷微微抬了眼,见那人立于身前,微低着头,语气惭愧,她突然心中有些不忍。 张良他......不该是这样的。 少年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对着朝局动盪侃侃而谈,清风拂过,竹青色的衣角微微飘起,衬着他自信的笑意与坚定的神色,那样的一幅画面才应该真正属于他啊,属于这个,千古谋士啊! 说到底,若是没有自己,若是自己不用隐瞒,他怎会做出这些事情啊! “师兄从来都不需要向我道歉。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尽我所能圆你所梦。”白芷忍不住嘆了口气,眉目中虽然神色淡淡,却难掩疲惫。 此一次,便算作自己来到这里搅乱剧情的补偿吧。 白芷见张良还是不说话,便朝他走了两步,道:“师兄,外面还是有些冷,我们......回去吧?” 张良身体微微一颤,抬头望见那人微微笑着的眼,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道:“......好。” 一粉一蓝两个身影在这白色的世界里缓缓走着,安静而又惬意,没有人来打搅,时光匆匆,岁月前行,或许后来他们都忘了,但身后的脚印却仍旧记得那些年单纯而又倔强的初心。 “嘎吱”“嘎吱” 白芷听着二人走在雪地里的声音,突然响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转头问道:“师兄,有关‘鉴心’的事你是从何得知的?古籍记载吗?” 第92页 记载的这么详细的书可是并不常见,连自己都是听颜路说的呢。 “是听一个人说的。” 白芷一愣,停下了脚步,“一个人?” 张良也停了下来,看着她,皱眉问道:“你是在怀疑这个人是故意将‘鉴心’的后果隐瞒下来的?” “也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张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迟疑着,一字一句说道:“可这个人,是班大师。” “班大师?!”白芷轻唿一声,继而更疑惑了,“他......还对医药了解颇深吗?” 张良摇摇头,说道:“班大师是在查阅农家资料的时候发现的,有关‘鉴心’或许是资料不全。” 白芷点头,不过关于班大师她还是留了一个心眼,毕竟,她可没忘,墨家有一个奸细的事情。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白芷说道:“对了师兄,我和白凤曾经在烈山堂围墙外侧发现过‘鉴心’,似乎烈山堂也用过这种药物。” “烈山堂?”张良沉默了,照白芷的话看来,烈山堂内部也并不太平,那么自己曾对田言的猜想是否有误呢? 田言......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而这农家争斗又能否靠她来化解呢? == “哗!” 一支箭羽快速划过天空,精确的插入了目标体内。 “咕咕” 利器刺入血肉,而后猎物挣扎的声音,都让他觉得甚为美妙。 他将弓箭递给身后的人,缓缓走到濒临死亡的信鸽旁边,黑红色的衣角拖地,带出一阵阴冷的气息,他蹲下身子,一只黑色的蜘蛛顿时从他的手掌中爬向了信鸽携带的信件,只几秒钟的时间,那信件立刻碎成了粉末。 赵高笑了笑,直起身,说道:“陛下行动真是快啊,想必又是阴阳家的功劳吧。”他朝前走了几步,看着恭恭敬敬跪在不远处的二等杀手命令道“儒家覆灭已成定局,告诉惊鲵,开始行动吧。” “是。” 说罢,起身退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一如那人第一次报导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觉得下一章该写什么了? ☆、插pter77 小圣贤庄 颜路站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着盛开的梅花,微微皱眉。 不知怎么回事,看着这些梅花,他心里突生出了一些不安,但想起那少女之前说过的话,他还是用这些梅花的花瓣酿了酒。 此时,就埋在庭院门口的第一棵梅树下。 “小芷,等你回来,我们便尝尝你心心念念的梅花酒,如何?” 明知无人回应,他还是笑着轻声问出了这句话。当余音消散在空气中,他也敛了情绪,朝议事堂走去。 据说,桑海城中最近不太平。 神农堂 张良和白芷一回到神农堂,便发现这里有些不一样。 委实太安静了。 正疑问,便看见盗跖和白凤从院子里面走了出来。 张良问道:“怎么回事?” 盗跖耸耸肩,无奈道:“说要把荧惑之石送到六贤冢,于是把所有的人马都调走了,诺,”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门口,“连个守门的都不留了。你说,他们倒也不怕我们把他们所有的家当都搬走。” 白凤瞥了他一眼,“你要是不嫌麻烦可以试试。” 盗跖摇摇头,一本正经的道:“麻烦我肯定是不嫌,不过以我盗王的眼光来看,这神农堂,委实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或许就那一个荧惑之石有点价值,还被他们拿走了。” 那二人在插科打诨,张良却在思考一些别的什么东西。白芷见状,低声问道:“怎么了?” 张良皱眉,沉思,良久缓缓分析道:“既然你们在烈山堂院子旁边发现了‘鉴心’,那么很有可能烈山堂里面的人也在用。我曾对二当家说过田言可信,这句话,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错的。” 他看着六贤冢的方向,长嘆了一口气,“神农堂此次,凶多吉少啊。” “我去告诉刘季一声吧。” 白芷询问道。 “不可。”张良几乎没有犹豫,便拒绝了她的请求,“你伤还没好,那里兵荒马乱,容易出意外。” 哪有什么伤,不就是吃了‘鉴心’之后带来的身体虚弱嘛,总不会现在就要了自己的命吧。 盗跖的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还是我去吧,我可没受伤,”看着白芷一副还想争论的模样,他笑道“没准此行能救个前途无量的人呢,那我的未来可就不用愁了啊!” 闻言,白芷立刻把想要争论的话咽了回去,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这真的是有可能的。 张良见白芷不再反驳,便对盗跖行了一礼,盗跖一见连忙侧开,“我们之间还这么客气干嘛!”张良笑笑,继续保持那个姿势道:“有劳盗跖兄了。” “好好好。”见张良直起腰来,才正对三人说道:“那我走了。” 说罢,运起轻功,转眼便消失在了眼前。 “其实,你的本意也是想让他去吧。”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张良与白芷回身,便见白凤看着那人身影离开的方向,抱臂,面无表情。 张良轻轻一笑,“盗跖兄是最适合的人选,毕竟我们不属于墨家,与农家也没有什么青龙计划的约定,这趟浑水,能避则避吧。” “你就不怕,他出什么事?”白凤挑眉,凉凉的问道。 “怎么会?若是送个信便能让盗跖兄将命都送出去了,那这世上,也就没有盗王的称号了。”他眼神一转,接着说道:“再说了,若是能让他真的救了某个前途无量的人,也是‘美事’一桩啊。” 白芷看着白凤,促狭的笑道:“才几日而已,你就对小跖如此关心了啊,莫不是......?” 说罢,还给了他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眼见着白凤的目光逐渐冰冷白芷心底暗笑,但也不忘了提防那人的动作,终于那人寒光一闪,手上羽刃朝她面上挥来。 白芷早有准备,此刻不急不忙的运起轻功,脚底一转,躲到了张良身后,侧身朝他调笑道:“都说打人不打脸,您可倒好,专门往脸上招唿,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哼,那也得你是香或者玉才行。”语毕,朝她翻了个白眼,就朝林子里去了。 张良看着二人斗嘴,颇有些无奈,良久,看着那白色的身影,却轻轻嘆了一口气,“许久都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了。” 白芷默然,却也明白他必然是想起曾经韩国的日子了。 桑海城 一家装潢简单的客栈二楼,身着深蓝色诡异服装的少年坐在窗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啜了一口茶,眉眼间难得平静。 可这为数不多的平静也被立刻打破了。 本只有一人的房间内,突然出现了一个身着白衣,衣饰白云的中年男子,那少年眉眼间顿时满是戾气。 第93页 他放下手上的茶盏,淡淡的道:“云中君这不请自来的本事倒是越来越纯熟了。”说罢,茶盏应声而碎。 云中君忙赔笑道:“星魂大人恕罪,我这也是怕打扰了您的雅兴。” “哼。”星魂一挥袖子,桌上破碎的茶盏连同茶水都化作了淡淡青烟,消融在空气中,“说吧,什么事?” 云中君也走到窗边,见星魂只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这才坐了下来问道:“主要是想要问您,何时启程。” “急什么,这小圣贤庄就在桑海城外不远处,晚一天里面的人还能跑了不成。” 云中君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可这毕竟是东皇阁下专门指派的任务,用来......用来......” “用来让我将功折罪。”星魂连看都懒得看他,漫不经心的接上了他的话,“既然你都说了,是让我来将功折罪,你急什么?” “这,唉,是。”云中君无奈的应道,不过转瞬换上了一副笑脸,“那荆天明带着姬如千泷跑了,可月神却说是您故意放跑的,东皇阁下虽让您此番前来将功折罪,但也下令让月神继续寻找姬如千泷的踪迹,那任务可比这个难多了,这样看来,东皇阁下明显还是信任您多一些吧。” “信任?”星魂讽刺的笑了一声,“这个词从来不能用来形容那个人,他不相信任何人,所以无从判定我与月神孰是孰非,干脆每个人发落一点事情,美其名曰,将功折罪。” “无从判定?” 星魂难得耐心的对着他解释道:“荆天明带着姬如千泷逃走的时候,恰好他不在蜃楼,又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的性格,他也不知道到底该相信我还是月神。” 云中君恍然,赞嘆道:“原来如此,星魂大人果然好谋略。” 星魂嗤笑,凉凉的道:“你不必来恭维我,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是你放跑了项少羽和石兰,还‘赠送’了他们数不胜数的丹药,怕那人怪罪你,又以为那人信任我,才来愈发的与我交好。不过你现在也看到了,那人从不相信旁人,你这一番好意怕是要浪费了。” 被人揭发了,云中君也只是尴尬了一瞬,转而立刻笑道:“星魂大人说的哪里话,不管怎么说我们一起对付了月神,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一条船上的人? 星魂眼神闪了闪,看向窗外,没说什么。 但在云中君看来,星魂的表现无异于默认了他的说法,心中不由的一阵愉悦。 == 神农堂不远处的一片林中,白凤正悠然的躺在树上闭眼假寐,落过雪后的天空难得晴朗,日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突然,一阵独属于谍翅鸟的叫声传来,白凤勐的睁开眼睛,直起身来,让谍翅鸟落在他的手上。 当谍翅鸟将获得的消息告诉白凤后,他的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飞身朝来时的路往回赶。 只希望,那边的事情,慢一点,再慢一点。 一场被记录在册的浩劫, 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过渡章节。 最近论文考试忙到飞起,这才又隔了一周更了点。 最近到了考试时期,不知道还有没有空闲,哎,蓝受。 ☆、插pter78 白凤带回来的情报只有一句话:阴阳家与大量军队已经驻扎在桑海城内。 虽说蜃楼也在桑海,但很明显,白凤所传达的并不是这层意思。阴阳家一向只在蜃楼内部活动,此时却突然出现在城中,还带了秦国的大量军队,熟知歷史的白芷立刻就想到了一个重大事件——焚书坑儒。 几乎是同一时刻,张良立刻站了起来,惊唿道:“糟糕!”还没等白芷追问,他便对白凤嘱咐道:“劳烦白凤去告诉刘季一声,这侠魁谁爱当便当,万不要争抢,若不幸接到了这块烫手山芋,早日送出去才是良策。” 他这段话说得又快又急,连敬辞都省下了,一边说还一边往外走着。 白凤点头,随着他向外走“那你呢?” 张良直奔马厩,着急得都没有发现身边的白芷不见了,“我怀疑阴阳家此行是为了儒家,而且我在桑海留的眼线很有可能被人发现了,不然我应该早在阴阳家下船的那一刻就已经接到了消息。我......”他牵出了一匹马,一转头才发现白芷不知何时也拿着一匹马的缰绳,此刻正站在自己旁边,于是他到嘴边的话生生的多出了一个字“......们要回去看看。” 白凤只郑重道自己一定会把话带到,便默然看着他们二人策马走远。 == 策马自然没有飞行来得快,但白芷内心清楚,相较于轻功略差一些并且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自己来说,白凤显然更适合那个传话的工作,不然,若是自己话还没送到,便死在农家的内斗之中,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也因此,没有白凤的号令,张良与白芷自然不能坐着“飞机”回去了。 不过不知是不是来时闲散,回时马不停蹄地赶路的原因,回到桑海的时间竟然缩短了两日,在第五日的夜里,他们到达了桑海城。 不过,五日,也足够让一个闻名遐迩的小圣贤庄,消失了。 == 张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圣贤庄位于桑海城外的半山腰处,在上山的过程中,有一处小断崖,在断崖上足可以看到小圣贤庄的远景。 往日山清水秀的小圣贤庄此时只剩一片火红,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明亮,多讽刺,这光亮,仿佛能驱逐这世间一切的阴暗和污秽。 他想下马,却浑身发软,以至于从马上跌落。 “师兄!” 白芷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想要扶起他,那人却拂开了她的手,缓缓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本就是随意在身后绑住的发,此刻也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松散了开来,更显得那人的身影寂寥。下过雪的土地很是湿润,融合了雪水的灰尘成了泥土,沾染到了他的衣衫上,可他却浑不在意,只跌跌撞撞的向崖边走去。 他走的很慢,浑身都在颤抖,仿佛每走一步都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在崖边站定。 崖上有风,吹的崖边那人浅蓝色的衣襟飒飒作响,他披散着长发,墨黑的髮丝被风捲起再落下,风似乎大了些 ,周围的空气泛着一丝冰凉,白芷能够感觉到身体的温度正在逐渐下降,虽然也可能是心理作用,但崖边那人却是丝毫未觉,只伫立在原地。 张良看着远处的小圣贤庄,目光有些空洞,刚刚离得远,听得不甚清晰,如今立在崖边,才发现,原来除了燃烧的噼啪声,还有许许多多的求救声唿喊声......或许,还有包含怨恨的咒骂声。 怨恨自己一意孤行非要离开这里,从而丧失了让他们离开的最佳时机。如果......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去,会不会就能早作安排,让小圣贤庄的人逃过这一劫呢,再不济.......如果自己听了师妹的劝,结局会不会......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呢? 第94页 可是啊,晚了......都晚了,纵使自己留了人时刻留意桑海的状况,却没想到联繫方式会被人切断,更没想到君心难测,始皇帝竟然这么快就对儒家下手,还是以这么决绝的方式...... 自己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我......救不了小圣贤庄的人,一如当年......救不下张府的所有人。” 他看着远方低喃,声音很轻,转眼间就消散这风中。 当年,他只能看着,看着张府在烈火中沦为灰烬,而如今......十年过去了,他依旧只能看着,记忆逐渐与眼前的画面重合,他勐地闭了闭眼,似是再也支撑不住,膝盖一软,朝着小圣贤庄的方向跪了下来。 “师兄!” 什么都做不了,他谁都救不了!这十年,这一生,他到底都在干什么!深谋远虑?精心谋划? 都不过是个笑话! 既然国雠家恨不能得报,活于世间又有何意义? 白芷蹲在他身边,却见那人低着头,双眼紧闭,浑身颤抖,似乎陷在了自己的思绪里,她试着轻唤:“......师兄?” 没有回应。 可那人的眉头似乎皱的更紧了一些。 白芷自然不知道那人内心的消极想法,但她现在有些焦虑,看小圣贤庄这情形,焚书坑儒似乎已经开始了,但刚刚无意间一撇,却发现火光中有人在走动,似乎还没结束!也就是说,小圣贤庄内很有可能还有活人!可张良......白芷知道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这不代表张良也知道,即使通透如她,面对着小圣贤庄被灭门的下场内心都是苦涩难掩,更何况是与他们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张良呢,应当是......痛不欲生吧...... 白芷咬了咬唇,一狠心,将张良拖到了不远处零碎的草丛中,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裹在他身上,这才说道:“师兄,你不能放弃,你的仇还没有报,你的家国大业还没有完成,你不能轻易放弃,就算......就算不是为了这些,那请你想想我好吗,求你......求你坚持下去,白芷......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师兄......”说到后面,话语中竟是有些哽咽,她深吸一口气,起身,上马,朝着小圣贤庄奔去。 == 星魂站在小圣贤庄的门口,看着门内的火光,眼神中隐约有一丝哀伤,但转瞬又消失不见。士兵将小圣贤庄内的藏书抱了出来,走上前来,询问他如何处置。星魂拿起一本竹简,随意翻了翻,只见那上面写着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三岁贯女,莫我肯顾。 逝将去女,适彼乐土。 乐土乐土,爰得我所。” 星魂勾唇一笑,“倒是应景。”随后他把竹简扔回士兵的怀中,淡淡道:“丞相怎么说的来着?哦,‘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既然陛下已经准了李丞相的建议,那就,烧了吧。”他将最后三个字咬的很重,对面的士兵没来由的背后出了一层冷汗,见那人吩咐完毕,忙不迭的沖回了小圣贤庄内。 照他来看,面对着热气扑面的大火,都比对着这阴阳家年纪轻轻的护法来的幸福。 见士兵走了,星魂这才转身对身旁的云中君问道:“人怎么样了?” 云中君皱了皱眉,道:“下面的那些人倒是好办,就是那掌门以及二当家还在抵抗,不过内力用尽,浑身是伤,想来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不过......” 星魂挑眉,“不过什么?” 云中君思付道:“那荀况竟是失踪了。” “失踪?” 云中君点头“我带着人去了半竹园,除了侍候的弟子,找不到荀况的踪影。会不会,是事先得到消息逃跑了?” “逃跑?”星魂冷笑了一声,“荀况可不是这样的人,八成是被别人给救了。不用担心,那老不死的,也没几年了,翻不出什么风浪,不过......那救他的人倒是让我很是好奇。”星魂看着西方,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云中君点头“是。”他虽然表面平静,但内心难免暗自嘀咕,本以为极其容易办的事情,却没想到这小圣贤庄外侧固若金汤,用强兵攻了几天才打开了门,而那掌门和二当家又是硬骨头,两天都没能杀死,这才拖延到了现在,也因此给了荀况一个可乘之机。 要是怪罪下来,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思及此,云中君又想到一个问题,问道:“前些天阴阳家传来的讯息里似乎是说让大人抓紧时间解决此事,为何突然如此急促?” “呵,当然是咸阳那人等不了了。” “等不了了?” 星魂的表情淡淡,甚至有些漠然,“这蜃楼建造的目的云中君想必是知道的吧。” “去仙山为陛下寻找长生不老之药......”说到这里,云中君勐然一顿,“难道是陛下要来?!” 星魂点头,“他要来,我们自然要为他铺路了,清除这路上的一切危险。”他停了一下,回头朝云中君笑道“毕竟,这就是阴阳家的职责啊。”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冷。 云中君忙点头道:“原来......” 话音戛然而止。 星魂有些疑惑的朝后面望去,可却发现,哪还有云中君的影子!他一愣,皱眉看向四周,这才看到周围不知何时起了烟,迷迷濛蒙的,像是误入了一片幻境。 不,这就是一片幻境!迷魂阵! 星魂咬牙,“死丫头!”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手却止不住的抖了起来,因为他意识到,他将要见到这辈子他都不想再看到的画面。 可迷魂阵,从来由不得人。 屋子里只有两侧的墙上点着灯,昏暗的视线中,隐约可见房间的高贵与华丽,墙上满是龙纹繁饰,星空一般的天花板,显得这个房间宽广无垠。见到此景,星魂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可紧接着,他便不受控制的向前走去。 前方是一张精緻的大床,漆金的床挂着紫色的帷幔,外间的风吹进来,帷幔缓缓飘动,露出了床上那人的面容。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弯弯浅浅的眉,长而浓密的睫毛,樱桃小嘴,即使是闭着眼,也难掩那人的温柔。 星魂似乎很是激动,连身体都在颤抖,可他仍是努力遏制,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床上的女子睫毛轻颤,缓缓睁眼,见星魂站在床边,她微微笑了起来,轻声道:“你来了。” 温柔的语气中却是难掩疲惫。 她慢慢坐了起来,蓝紫色的长髮如瀑般散落在身后,她看着星魂,紫色的瞳孔中有淡淡的欣慰,她道:“到我了吗?” 无法抑制的,星魂的手中是内力聚成的刀刃,锋利无比。 内心叫嚣着不可以!不可以!但是右手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轻轻一推,插入了那人的心脏。 他的右手仍在推着,一寸一寸,直到把那人整个身体都贯穿。 血从刀与肉相接的部位流了出来,从她的嘴角溢了出来,那人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悲伤与不舍,可她嘴角依旧挂着笑。 第95页 星魂想喊,想叫,可声音却像卡在嗓子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只能僵在原地看着对面那人在浅笑。 她笑着,一直笑着。 于是成了他此生难忘的梦魇。 == 另一边 白芷以火焰中的烟为媒介,创造了一个迷魂阵,不知道能困住那些人多久,只能尽快的找倖存者了。 白芷在烟雾中快速的穿行,地上坑坑洼洼的,很难走,白芷不敢想那土下面是什么,她怕自己一深思,便再也没了走下去的勇气。一不留神,却是绊在了什么上,跌坐下来,她皱了皱眉,暗骂自己无用,开启迷魂阵会让自己十分虚弱,可也不能随便就摔啊,真是弱死了! 正要起身,手边摸到一片湿润,她抬手一看,瞳孔骤然放大,是满手的血! 白芷缓缓地向四周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周边都是死去的人......有秦国士兵,也有儒家弟子。他们或面部狰狞,或表情祥和,有的一剑穿心,有的被断肢......甚至连头都没了! 那些弟子,有的她认识,有的不认识,......那些弟子一个月前或许还和她打过招唿,此刻却已经阴阳两隔...... 白芷强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慌忙爬起身,继续向前跑着,找着。 可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涌。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这么残忍!他们......原本都是活生生的人啊,就因为秦始皇的一句话,轻易地就离开了这世间!怎么可以啊!为什么让我来到这里啊!我不想......不想承受这些的啊...... 想要回家......如此迫切的想要回家。 以前一直将所有的事情当作歷史,对待所有的事情都是漠然,可如今,经歷方知,这一切究竟是多么痛苦,多么恐怖。 没人知道她现在心里有多怕,如果自己以后不小心,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白芷缓缓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内心的恐惧与身体的虚弱让她寻找的工作变得异常艰辛,可纵然身体颤抖,她却不想放弃! 她咬了咬牙,随意地用袖子抹去了满脸的泪水,正要继续向前走,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白芷被吓得一激灵,下意识的就要甩开,却听见一声轻微的唿唤: “......小师姐......” 白芷一愣,瞬间蹲下身子,朝这只手的主人看去——竟是张良的侍候弟子小安! 白芷立刻要扶他起来,同时轻晃了晃手臂,一瞬间铃铛轻响。 小安右手抓着一个香囊捂在鼻子上,本是涣散的眼神在听到铃声后逐渐清明,他立刻放开了抓着她脚腕的左手,从地上爬了起来。 白芷扶着他起来,见他身上除了一些轻微的外伤以外,就属身后的刀伤触目惊心,不过刀伤不深,此刻也已经止住了血,她微微松了口气,不过见他拿着一个香囊,外形似乎有些眼熟,疑惑问道:“你这是?” 小安放下了香囊,咳嗽了两声,才道:“这是当初小师姐送给三师公的香囊,屋内烟太浓,我逃出来的时候借来用用。” 白芷一听,也明白过来了,当初这香囊就是放了些提神醒脑的药草,此刻在火场中倒是也发挥了作用。不过此时不是聊这个的时候,白芷立刻问道:“你可曾看见我的师兄们和荀爷爷?” 小安点头,边走边说:“掌门师尊和二师公在一处,不过这么久也不知道......”他的眼神黯淡下来,不过意识到身边还有白芷,这才强打起精神说道“荀老夫子已经被救走了,小师姐不必担心。” “救走?被谁救得?”白芷有些吃惊。 小安摇了摇头,“他们攻进来的时候,我们去找荀老夫子,他就已经不见了。” 闻言,白芷的心却是提了起来,“那......会不会是被人劫走了?” “掌门师尊说不会,若是想要荀老夫子死,大可等那些人进来将我们一网打尽,没必要多此一举。” 白芷听着这话稍稍放心了一些,此时有人在身边,虽是个比自己小的孩子,但她也有勇气问出了一直在心中盘桓的问题,"庄内的所有人都是这样……被杀的吗?" 她问的小心翼翼,可小安却听明白了,他沉默良久,才缓缓说道:"不……其实,庄内弟子虽然平时习剑术,但哪里比得过那些秦国官兵,大部分都被活捉了,而等待他们的下场……就是活埋。" 白芷喉间一哽,难受的说不出话来,活捉是死,硬拼依然是死……那些弟子……想必当时肯定是充满了绝望吧…… 不过……"你是怎么逃过的?" 白芷的话一出口,小安就停住了步伐。 不能怪白芷多疑,这种混乱的情形中,连师兄们或许都不能保全,那他……一个不足十五岁的少年,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小安转过身看着他,神色是意外的平静,他缓缓道:"因为……当别人在浴血奋战的时候,我躲起来了。我躲在了三师公的屋子里,冷漠的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所以,他当时才对自己说,"屋子里烟很浓"吗? 此时的他,一点都不像平日里乖巧的庄内弟子,反倒……像是饱经沧桑的老年人。 白芷愣了一瞬,"你……" "很卑鄙吧?"小安打断了她的话,"可我不能死,我的命是少爷的,我的信没送出去,这是我的错,要杀要剐都是少爷说了算,我不能死在这里。" 说罢,他不在看白芷的表情,转身继续朝前走。 烟雾中看不太清前方的路,不知道小安是怎么认路的,走了许久,只听闻小安轻声说道:“到了。” 白芷与小安在这一片区域中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伏念与颜路。 直到......视线中出现了一抹深青色的衣衫。 “......掌门师兄?” 伏念拄剑站在地上,弓着背低着头,往日干净的衣衫上满是破损和血污,轻轻地咳嗽声传来,白芷内心一喜,他还活着! “掌门师兄!” 白芷立刻朝他跑过去,直到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白芷的笑容突然僵硬,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因为,那个人的胸前......插着一把剑。 伏念缓缓地抬起头,他的脸色很苍白,头髮因为血水粘在了皮肤上,很狼狈,可他见来人是白芷,竟是微微笑了笑:“师妹......果然来了。” 白芷僵直着身子走过去,,面无表情,等到她走到他的身边,什么话都没说,眼泪却是缓缓流了下来。 伏念笑了笑:“师妹,不要哭......我的......时间不多了......”说完,又是咳了咳,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他也没有力气去擦了,他继续说道:“......将我......腰上的玉佩拿......拿走,那是......齐国的......咳咳......告诉子房......顺着自己的路......走下去......不要......不要迟疑......不要后悔......” 声音渐弱,最后什么都听不见了...... 第96页 “......师兄?” “掌门师兄?” 没有人回答,就像这天地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白芷从伏念的腰上摘下了那枚玉佩,是她带来小圣贤庄的那枚,熟悉的纹路,熟悉的触感,可其实,早已物是人非。 她跪坐在地上,抱着玉佩,在安静的空气中,嚎啕大哭。 作者有话要说:  1.元旦快乐! 2.本次更新6000+ 3."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出自《国风·魏风·硕鼠》 4.李斯的建议焚书的全文是"臣请史官非秦记皆烧之。非博士官所职,天下敢有藏诗、书、百家语者,悉诣守、尉杂烧之。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者与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所不去者,医药卜筮种树之书。若欲有学法令,以吏为师。" 5.焚书和坑儒不是一起进行的,所以本文纯属依据歷史改编,真实的坑儒歷史:在秦始皇三十五年(公元前212年),方士卢生、侯生等替秦始皇求仙失败后,私下谈论秦始皇的为人、执政以及求仙等各个方面,之后携带求仙用的巨资出逃。秦始皇知道后大怒,故而迁怒于方士,下令在京城搜查审讯,抓获460人并全部活埋。 ☆、插pter79 白芷在伏念的尸体旁边哭晕了过去。 一睁眼,却是在另一处场景中。木质大床上规规矩矩的束着白色床幔,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打在床幔上,有些耀眼。床边不远处是一道云白屏风,以祥云为底,在正中间部位书写一个大大的“道”字,潇洒却不失礼仪。从白芷的视角,只能隐隐约约看见屏风后仍有很大空间,但细节却是无能为力了。 她正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随后,是一个人的脚步声。 白芷的动作一顿,警惕的看着屏风的方向。 那人的脚步声很轻,不知是刻意还是习惯,静得几乎让人听不到,随着那人走近,空气中似乎传来一股药味,屏风后纤细的身影也逐渐清晰。 等到那人转过屏风,白芷的惊讶直接摆在了脸上。 那是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蓝白色的头巾将黑色的的发束成了一个单马尾,刘海下的双眼大而有神,眼神却是冷若冰霜,一席藏青色抹胸长裙,裙尾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摆动,让她的稳重中又添了一丝灵气,她的手中正端着一碗汤药,冒着缕缕热气。 她在床边站定,白芷终于让自己在惊讶中唤出了那个称唿。 “......端......端木姑娘?” 嘶哑的声音一出口,白芷顿时皱了皱眉,不只是因为声音难听,还因为一出声,她的嗓子着实是干涩的难受。 端木蓉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唿,接着,她将汤药递给白芷,道:“先将药喝了吧,你之前内力使用过度,又在床上躺了这么久,身子虚弱得很。” 白芷点头接过药碗,正想问些什么,端木蓉却直接将话截断:“你先喝药,喝过之后我什么都告诉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芷便也不再说什么,一咬牙,一碗药瞬时倒进了嘴里。 那滋味,除了苦,还是苦。 刚放下药碗,一杯水恰到好处的递了过来,白芷道了一声谢,仰头又将整杯水全数喝了进去,这才觉得嘴里的苦味总算是减去了不少。 等到端木蓉将杯子接了过去,白芷终于迫不及待的开口,但语气中却是有些小心翼翼,:“我.......我的师兄们......他们......”话说一半,白芷却怎么都问不出口,只能眼含期待的看着对面那人。 端木蓉见此景,极轻的嘆了口气,缓缓说道:“你是被小安背出小圣贤庄的,据他所言,伏念先生已经逝去......” 闻言,白芷没有动作,只是目光呆呆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她放在被子上的手一瞬间握紧,口中喃喃道:“掌门师兄......掌门师兄他......” 死了? 掌门师兄......真的死了...... 直到从他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白芷才终于明白,这个曾经在外人面前隐忍克制,在儒家内部却易怒易躁、曾经为自己嘘寒问暖的那个鲜活的儒家掌门......真的不在了。 自己不过是去了一趟农家,回来便已经和掌门师兄,和那些儒家弟子,和整个小圣贤庄......天人永隔了。 白芷闭上眼睛,想要平静下来,却难以抑制内心的涩意。 端木蓉看着她的样子,平静如水的眼神中划过一丝不忍,却还是缓缓地将剩下的半句话说了出来:“而颜路先生......我们在庄内搜寻多次,却怎样都找不到他。” “找不到?”白芷蓦地睁开双眼,悲伤犹存,却难掩焦急,“什么叫找不到?那就继续找啊,你们......你们一定是落下了某些地方,我要亲自去!”说着,白芷掀开被子,便要下床,端木蓉眼明手快,立刻就要阻止她的动作,“白芷姑娘,你的身体还很虚弱,你冷静点!” 白芷一边挣扎着挥开她的手,一边质问:“你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师兄!你们找不到不代表我找不到!放开我!” 端木蓉只好在不伤到她的情况下努力的遏制住她的双手,“白芷姑娘,你冷静一点,现在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找到颜路先生了!你冷静一下,听我说!” “我怎么冷静啊!颜师兄可能还在那里等我去救他啊!我们还没有一起赏梅,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我要去救他!放开我!” “已经过了半月了!” 随着端木蓉的的喊声落下,白芷的挣扎渐渐停了下来,她不确定的问道:“你......你说什么?” 端木蓉松开了抓着她的手,在白芷面前缓缓蹲了下来,她的眼神柔和了许多,语气中有不易察觉的悲悯:“白芷,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半月了,而我们现在也不是在桑海,而是在函谷——道家的所在地。” 轰—— 脑海中宛如惊雷炸响,白芷有一瞬间的茫然。 时间太远了,空间也太远了,那岂不是说,颜师兄也...... 茫然过后是更加的不知所措,白芷突然觉得有些唿吸困难,她红着眼抓着端木蓉的衣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对她说,又或者是自言自语,零星的语句从她嘴边溢了出来:“怎么办......我说要护他周全的......他那么好......怎么办怎么办......颜师兄对不起......我没能救你......是我食言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每一句话都是哽咽,每一个道歉都是悲伤。 从第一次见面那句温柔的“小心”, 到医术的倾囊相授、答应她各种古灵精怪的请求,甚至于知道自己是利用他,生气也还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 再到最后答应帮她种梅花树,酿梅花酒...... 几乎她每一个要求,他都会满足。 她还记得他无奈的敲自己的头,摇头嘆息:“你啊......” 第97页 她还记得他温柔的给自己包扎,苦口婆心的教导:“女孩子可不能留疤啊......” 她还记得他会在百忙之中记得自己的病情,不厌其烦的亲自给自己抓药,熬药...... 他那么好,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了? 她还没来及和他道一声谢啊! 白芷只顾着喃喃道歉,回过神来却发现早已经泪流满面,她胡乱的擦着脸上的泪,却不经意间想起了一句话: 从今以后,回忆你的每一个瞬间,都只剩肝肠寸断。 -- 盗跖立在门外发出了他今日的第二百六十次嘆息,奈何屋内之人又是一天未曾进食,只是喝的酩酊大醉,任谁叫都不理,实在是令人心急。 他正暗自想要不要直接将饭塞到那人嘴里,就听闻一阵脚步声渐进。 本以为是蓉姑娘,正想上去招唿一声,可没想到,这次来的是另一个人。 紫色的长裙外面是一件厚实的白色绒毛披风,墨蓝色的长髮只在身后用一条紫色髮带松松垮垮的挽着,却不知怎么的,就是掉不下来。半月卧床,白芷的脸色还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身形也瘦削了很多,盗跖真怕她下一步就会消散在冷风中。 直到她走近,盗跖才发现那人的眼眶还是红的,不过他也并没有说破,只是调笑的道:“美人终于肯赏面醒来了,哎呀,这等姿容,完全就是西施,哦不,西施都比不上啊!” 白芷看着他无奈笑笑,摇头道:“你这话还是留着给端木姑娘吧,在我这里,无效。” 盗跖摸了摸鼻子,“刚醒来就打击人,真让人伤心。” 白芷也不再和他逗趣,正了正神色,问道:“他......在里面?” 说到正事,盗跖的脸色也不那么明朗了,平常满是乐观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愁绪,他点了点头,道:“已经很多天都没进食了,一直在饮酒,那架势,仿佛要把一辈子的酒都喝完似的。” 白芷嘆了口气,“我进去看看。” ...... “那三师兄呢?端木姑娘似乎一直没有提到他。” “张良先生......白芷姑娘不如亲自去看看吧。” ......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将面前的门推开,伴随着吱呀一声,屋内的场景逐渐展现在白芷面前。正对门是一副大大的字画,上书一个“道”字,左侧是那个与她的房间一致的屏风。 她进了门,身为医者的嗅觉让她很容易能闻到空气中围绕的酒气,她绕过屏风,浓烈的酒气让她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当然,不只是酒气,还有床边的人。 那人坐在地上,仰头靠在床边,脚边围了一圈空的酒罈,细数下来,竟有十几坛!那人淡青色的衣襟上满是酒渍和灰尘,头髮散乱,昔日儒雅的面容也因为很长时间没有打理而显得憔悴与狼狈。 白芷内心嘆了口气,缓缓走向那人,心里无奈又难过。 ...... “我师兄他......怎么了?” “我们当时在小圣贤庄周围并没有发现张良先生,直到几日前,我们在来函谷的途中,从农家回来的盖聂与卫庄二人恰巧在路上救了受伤的张良先生,那时,他正在进行一场刺秦活动。” “刺秦?” “没错,始皇帝已经到了桑海,而张良先生意欲在途中刺杀始皇帝,只不过......” “失败了。” “嗯。盖聂与卫庄正好经过,便把他救了下来,送到了这里。” ...... 似乎是察觉到有其他人的存在,床边那人皱了皱眉,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待视线清明,他看到眼前的紫影,有一瞬间的茫然。 白芷看着面前的人呆愣的样子,有点想哭,却还是努力扯出一个微笑,轻声唤道:“师兄。” 那人的眼圈立刻红了,他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白芷的方向走过去,走到她面前,他似乎想伸出手,触碰她,但又像不敢确定一般,立刻缩了回去,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师妹?” 白芷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嘴角咧出一个笑,道:“师兄,是我,我是白芷。” 这一瞬间,张良紧张的神情终于慢慢转变成欣喜,他将白芷拉入怀里,颤抖的抚上她的发,想说话,话一出口,却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哽咽。 “太好了......你醒过来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白芷抱紧他颤抖着的身体,泪水止不住的流却还笑着安慰道:“嗯,我还活着......” ...... “不过,刺秦失败,再加上你当时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的情况,让他更加绝望了,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害了整个小圣贤庄,包括你。” “所以他......” “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进食,只是日日饮酒。” “......” “现在能劝他的,恐怕只有你了。” ...... 耳边的抽噎声逐渐减小,白芷轻声说道:“师兄,振作起来好不好?” 那人没有回应,白芷也毫不在意,只是继续说道:“师兄,其实......掌门师兄要我带一句话给你。” 张良的身形一颤,白芷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起来,她安抚般的拍了拍他的背,轻声道:“掌门师兄说......告诉子房,让他顺着自己的路,走下去,不要迟疑,不要后悔。” 白芷微微测了侧头,“所以师兄,振作起来好不好?继续往前走,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良久,张良缓缓抱紧了她,将头埋入她的肩部,语气却十分坚定的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久等,实在抱歉,考试周没出来,好了现在放假了,更新会频繁一点~ 本次4000,肢体接触嘿嘿嘿! ☆、插pter80 白芷从张良房里出来的时候,正巧遇上朝这边走的少羽。 那人着一身紫色劲装,佩戴宝石抹额,目视前方,行走间英气逼人,白芷不由得内心贊道果真是少年英才。不过眼看那人即将走到自己面前,但他表情不变,也似乎没有想要打招唿的意思。 白芷微微有些疑惑,少羽似乎不是这样不知礼节的人,但见那人已至身前,白芷便没有再想那么多,开口问道:“少羽,你来找师兄?” 闻言,少羽却是顿了一下,脚步骤停,此时,离白芷所在也不过二三步的距离,那人微微皱了眉,向后退了几步,这才笑着说道:“......小师姐,你醒了啊。”又微微测了侧头,视线对准白芷身后的房门,问道:“不知三师公现在可好些了?我有些事想与他商议一下。” 白芷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更是不解,不过还是先答了一句“师兄前些日子陷在过去无法自拔,不过今日终于明了,人活于世,终归是要向前看的。” 不知何故,白芷总觉得少羽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不过片刻,便又恢復如常,说道:“小师姐说的是。” 第98页 白芷心底的疑团越发大了,也因此,她当下便做了个决定,转身将张良房间的门关上,这才说道:“师兄还需打理一段时间,不如少羽陪我走走可好?” 少羽一愣,眼中划过某种情绪,须臾,左手前摆,道:“既是小师姐说的,少羽自当奉陪,师姐请。” 白芷也不再多礼,率先走上迴廊。她的脚步慢悠悠的,偶尔还会拢一拢披风,而少羽便一直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白芷侧头看了他两眼,突然感嘆道:“我这一睡便睡了半月,似乎发生了许多事,你们是何时回来的?石兰和天明还好吗?” 少羽微微抬了头,直视着她的目光,答道:“二十日前我们从蜃楼内逃了出来,不过为了躲避追兵,当时我们并没有直接找到众人,而是等到半月前桑海混乱之时才与众人汇合,来了这里。石兰与天明不仅没事,还将高月与石兰的哥哥救了出来,不过此时,并不在道家。” 白芷点点头,自是明白他的意思。 如今道家人宗天宗各代表一方势力,人宗反秦,天宗护秦,虽没有摆到明面上,但也彼此心照不宣,而道家五年一次的比试似乎快要到了,这次比试事关道家由谁来守护雪霁,说白了,就是争夺道家在两方势力中的主导权,而在这个节骨眼上,逍遥子必然不能将墨家、项羽等人都安排到人宗堂,那样太过于显眼,容易被天宗的人抓到把柄,因此,此时住在人宗堂的只有白芷与张良,不过其他人皆有武力,想要在不惊动他人的前提下进入道家商量事宜也是轻而易举。 就如同此时的少羽。 想到道家的比试,白芷问道:“天宗与人宗的比试还有多久?” “不足半月。”说到这里,少羽微微一顿,突然道,“不过我对这场比试中的逍遥子前辈,不太看好。” 白芷皱眉道:“此话怎讲?” 少羽道:“这段时间内,天宗掌门晓梦背后有秦国势力,再加上她自身的天赋,无论是环境还是资源,对于她修炼武功心法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在比试之前功力再次精进也不无可能,而反观逍遥子前辈,多处奔波,前些日子刚从农家回来,掺和进农家内斗消耗了他大量内力,如今修养修炼的时间可谓是少之又少,这种情况下,胜算实在是不大。而且,说一句无礼的话,”他轻笑一声“这世界,也该交给年轻一代了。” “哦?”白芷停住脚步,缓缓回头,意味不明的看着他。 察觉到白芷停了下来,少羽也缓缓站定,不过他并没有看向对面之人,反而垂下眼帘,勾唇道:“所以,小师姐啊,你也应该早作打算才好。” 闻言,白芷却是转过身去,如同未曾听懂一般,恍然道:“也确实该早作打算了,看看如何才能叫人宗赢了这一盘必死之棋。” 少羽挑眉,面上略有惊讶之色。 白芷看着眼前的路,突然问道:“少羽,你看,前方南北各有一条迴廊,我是朝哪边走呢?” 少羽捏了捏衣角,答:“自是走师姐房间所在的那一条。” “嗯,有道理,”白芷欣慰的点点头,踏出一步,突然话锋一转,“那我便直走好了。” 闻言,少羽面色一沉,眉头紧皱,却听得那人凉凉的声音再次传来,“不必送了,想来师兄也打理好了,少羽便原路返回去见师兄吧。” 少羽伫立原地,不动,不语,恍若雕塑一般。 良久,他突然微微仰头长嘆一声,苦笑道:“师姐啊......你果然蕙质兰心。” 言罢,转身超来路走去。 如常人一般。 == 不知是否是太长时间未曾接触过的原因,白芷总觉得少羽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和记忆中的他除了相貌竟很少有相同的地方。 不过,想到那人的眼睛...... 白芷前行的脚步慢了下来,内心却是不由的惋惜起来。 刚刚她特意将这条笔直的迴廊说成分叉口,就是想看一看是否如心中所想,听闻那人毫不犹豫的回答,白芷心下瞭然,少羽的眼睛......果然是看不见了。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想来,应该和他们的蜃楼之行脱不了干系。不过,白芷此刻的内心却是疑惑大于惋惜,从没听过歷史上的项羽是个瞎子啊......这玄机又在搞什么鬼? 边走边想,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她的房门口,白芷下意识的推门,却突闻身后一阵箭矢破空而来之声! 白芷迅速身形一转,眼前一道箭影闪过,“嘣”一声,一支箭羽钉在了门框之上,她转身看向箭矢来的方向,却见那里只有树上积雪微微抖落,再无其他。 白芷收回目光,将视线落在那支箭矢上,这才发现随着箭矢被钉在门框上的,还有一封信。 白芷将箭矢拔了下来,朝周围看了两眼,确认无人后,走进屋子,将门关上,这才展开了手中的信。 白芷青览: 若尔见此信,吾已离去多时,勿寻勿念,此乃吾人生之路,不可逆转。赠尔之玉佩,乃尔所寻之其一,齐王所赠,余下吾不知,仍需尔慢慢探寻,尔人生路,也亦如此。 公荀况书 信很短,寥寥几句,却交代了很多东西。 比如,荀爷爷或许在某个地方,仍旧安好;比如,齐国的铜盒里是一枚玉佩,而结合弒所言,秦国内部所获得的铜盒里也是一枚玉佩,可以猜测一下,是否每个铜盒里都是相似的玉佩呢?还有,从荀爷爷的语气来看,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动作,而他不仅不阻止,反而,要促成自己的行动,助自己成功。 白芷拿着信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缓缓走到炭火旁,将信扔了进去,那信纸慢慢变皱,转瞬成了灰烬。 == 张良刚刚洗漱完,头髮还没有打理好,便听见门外小安的声音。他道了一声“进”便走到桌案旁坐下,拿起木梳缓缓梳拢头髮。 小安径直走到张良身边,行了一礼,道:“奴才......”见那人看了他一眼,立刻改口道,“我之前将您的东西带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时机给您,今日听闻少爷好些了,我便把这东西带来了。” 张良用一条素白色的髮带将长发从身后绑实,这才将小安手上拿着的东西接了过来。 那是一枚碧色玉佩,晶莹的翠绿色在阳光下泛着点点的光。张良摸着那玉佩上毫无逻辑的纹路,笑道:“它还在啊,我还以为,它也葬身在那火海中了呢。” 小安犹豫的道:“少爷似乎一直存着这枚玉佩,这玉佩究竟从何而来,为何从来没见少爷佩戴在身上过?” “一个怪人给的。”说着,张良的脸上有些无奈,眼前的场景似乎跨过虚空,演变成了一条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回忆还在上演,耳边却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张良回神,看向门口,见少羽正面带微笑的望向屋内,“三师公,打扰了。” 见有客人来,小安悄声退出屋,张良也没说什么,只是邀少羽进来坐,同时,他也走到大厅的桌案旁坐下。 第99页 他取了两个茶杯,边倒茶边说道:“怎么自己过来了?” 少羽行了一礼,这才坐到张良对面,回道:“这条路也走了几天了,如今单独来,也是小事而已,三师公不必担心。” 少年多自负,张良笑着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 纵然少羽想做的如常人一般,可他摸向茶杯的手第一次还是摸到了虚空,他勾了勾唇角,第二次准确无误的摸中了目标,他啜了一口茶,这才缓缓说道:“三师公,少羽此次前来,是为了告知您一件事。” 张良将茶杯放下,“何事?” 少羽道:“三师公也知道,农家内斗是以神农堂刘季将荧惑之石献给始皇帝而告终,始皇帝倒是一直没有对刘季的行为有什么表示,不过,就在昨日,朝中下了一道任命,任命刘季为沛县泗水亭长。” 张良扬眉:“真是令人意外。我当时建议他不要抢这荧惑之石,没想到他转手就送给了始皇帝。不过,”他笑了笑,“细细想来,虽然意外,但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好方法?”少羽的面上不知何时有了些许戾气,“若刘季代表神农堂,那农家岂非要投靠秦国?而且,如今农家四分五裂,纵然知道胜七是青龙计划的知情者,又能如何?” 张良看着他的神情微微皱眉,却没说什么,只是顺着他的话道:“以我对刘季的了解,他是不可能投靠秦国的,再者,他与农家所在地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些,就算他如今身为泗水亭长,也不能代表整个农家都投靠了秦国。而胜七那边,就需要你们的帮助了。” “我们?” 张良点头,透过茶杯的雾气,他的目光中是毫不动摇的自信,“如今农家群龙无首,乱作一团,只要给他一些人,协助他整治农家,软硬皆施,不出一年,他必有所成。” 少羽眉间戾气渐渐消散,低头若有所思。 张良望着对面的人,内心有些感嘆,没想到昔日还当做弟子的少年,如今已经能够与自己共同讨论天下形势了,原来有些人的路,从未变过。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可知,我们如今最需要也最缺少的是什么?” 那少年抬头,不确定的说道:“人?” “没错。”张良的目光中多了一些赞许,“有人便有势力,而人少便是我们现阶段势力弱的根本。所以,尽管农家现在看来不堪一击,我们仍然要把他们拉入我们的阵营,人少,我们就填充,人乱,我们就整治,只有如此,才能充实羽翼,壮大势力。” 少羽敏感的觉得他话没说完,于是便没有插话,等待他的下一句。 果然,张良笑了笑:“因此,当务之急,是要帮人宗赢了这一局。”他晃了晃茶杯,“已经到阵营来的人,可不能放手啊。” 少羽一愣,这话,竟与那女子如出一辙。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高产啊我真可爱~ 好了现在到了道家的剧情了,说起来我还真的挺喜欢晓梦的,美死了。 本次近4000 ☆、插pter81 那之后白芷在道家人宗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养了两三日,今日终于打算出门去看看墨家众人的住处。 甫一出门,正遇上了闭关多日刚刚出关的逍遥子。 白芷福了一礼,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前辈。” “嗯,”他见白芷浑身上下一片素净的白,心里不禁有些许惋惜,面上却问道“姑娘这是要出去?” 白芷点点头,微笑道:“听说师兄去寻墨家众人了,我闲来无趣,也想出去看看。” 逍遥子见如今这女子一笑一动都添了分大气稳重,不由的感慨,身处逆境果然很容易就能改变一个人。思及此,他道:“当下我也无事,便一同去吧。” 白芷乐得有人引路,先不说她此时仍旧人生地不熟,就算在端木蓉的口中知道了大致路线,也不能确保自己不会惊动天宗的人。而此时就不一样了,有了逍遥子陪同,就像得了一道保命符,就算晓梦出现在前面她都不带怕的。 当然,想归想,像天宗晓梦这号大人物没事还是别在她面前晃了。 走至长廊尽头,逍遥子带她进了一间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屋子,不过,屋内却是另有干坤。只见他在地上颇有章法的走了几步,那墙边的书架竟缓缓移开,露出了后面的暗室。 逍遥子示意她跟上,白芷一边不慌不忙的走着,一边问道:“刚刚那是阵法?” “嗯,八卦阵。” 八卦?应该是道家的。白芷暗中嘀咕,不由得又问道:“看前辈您刚刚似乎很随意的走了几步,这阵法......若是被天宗的破开怎么办?” 闻言,逍遥子回头看了她一眼,悠悠笑道:“破阵容易,识阵却难。” 白芷心下瞭然,纵然一个破阵的高手到了这里,若看不出屋内的玄机,便是怎么找,也是找不到这间暗室的。 说是暗室,其实只有刚进来时,周围四四方方的像一间屋子,穿过了屋子,便是一条长长的暗道,暗道周围乌漆墨黑,只有前方传来隐隐的白光。 这条暗道一路下斜,似乎是下山的路。 其实白芷还想问问逍遥子对即将到来的比试是否有信心,输了该怎么办这类问题的,不过看着前方挺拔的身影,不知怎的,就没问出来。 于是一路无话的跟着他走出了暗道。 出了暗道,就是一片苍翠欲滴的竹林,这竹子不比常物,便是滴水成冰的季节依旧能长得茂盛,看了让人不禁心情大好。 不过白芷还来不及再多感受一下,前方那人便向东拐了出去,她立刻跟上,又走了几步,这才发现,二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山谷之中。 这山谷地势低洼,又三面环峰,温度自然比寻常地方高了一些,放眼望去,高大的山峰隐有遮天蔽日之感,清澈的水流从山间蜿蜒而下,在谷底形成一条一米宽的小溪,小溪两侧大大小小的木屋错落有致,而那些木屋旁的绿色植物更是数不胜数。 白芷不得不赞嘆,众人真是找了块风水宝地。 在这些房屋之间,有一见稍微大些的在山谷的最里面,逍遥子告诉她,那便是用来议事的地方。 二人正要提步前去,白芷落后一步,却听到左后方的山壁转弯处传来了一丝声响。 她扭头看去,见那里只有几棵树叶稀疏的古树,心底却是愈发好奇。 白芷顿了顿,叫住前方的人,微微笑道:“前辈,我见此地风景不俗,便想先随意逛逛,反正那里议事也不缺我一个小丫头。” 逍遥子只惊讶了一瞬,便点头应允,转身继续朝那间屋子走去了,边走边笑着想道,果然还只是个小女孩,便是再大气稳重,也难免不忘了玩乐。 白芷可不管他怎么想,见那人走远,她便轻手轻脚的靠近那个山壁。 她靠着山壁,缓缓朝前探了个头,正望见一个人的背影。白芷内心咦了一下,只因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才见过的少羽。 第100页 少羽前方还有二人,是两个穿着破破烂烂的成年男子,看神情,正在着急得和少羽说着什么。 白芷还来不及凝神去听三人的对话,却见那两个成年男子却是勐地跪了下来! 白芷一惊,立刻将内力一放,那三人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 “少主!您饶了我们吧,我们也是无心的!” “少主!求您放我们一把!我们保证没有下次!求您放我们一把!” “我们二人当日虽说了那样的话,但绝没有二心啊!少主!求您年在往日的情谊上,放我们一把吧!” “是啊!少主!求您了!” 说是三人,其实少羽一直都不曾说话,白芷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也猜不出那人是什么表情。 持续的求饶声伴着磕头的声音清晰的传到白芷的耳朵中,令她有些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一直不曾出声的少羽突然冷冷的笑了两声,那笑声,伴着冬日的风,霎时让白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吐槽那少年的笑声,少羽突然动了! 那少年勐地抬起双手,竟是向那二人的天灵盖袭去! 白芷想都没想,便想上前救人,谁料才迈出一步,身后突地闪现一人,右手捂嘴,左臂拦腰,将她勐的向后带去! 白芷拼命挣扎,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别动!” 这声音......是白凤! 白芷当下就停止了挣扎,任凭白凤将她带到了一棵树上。 这树在山壁外侧,自然看不到里面的情景,白凤把手松开,白芷刚道了一个“你”,就见那人示意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无声的说了两个字:敛息。于是果断的按他所言行事。 不到片刻,少羽便从那山壁处走了出来,他在转弯口停了一下,低着头似乎在感受什么,半晌,表情不变,离开了此处。 白芷皱眉“怎么回事?” “先离开此处。”白凤看了那人离开的方向,不着急回答,向反方向掠去。 白芷这时也不多问,也跟上了他。 也不知道白凤怎么寻的路,七拐八拐,倒是来到了一个山崖,冻得白芷直想骂人,不过考虑到正事要紧,还是忍了下来。 白凤看了一眼努力裹紧披风的白芷,解释道:“忍忍吧,此地空旷,好说话。”又看了她两眼,终是没忍住,吐槽道“不过我没想到你这么弱。” 白芷自动忽略了他后面的那句,直接问道:“好说话?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有什么事情还要防着别人说? 白凤抱起双臂,缓缓道:“项少羽如今失明,你可知道?”见白芷点头,他继续道“这是因为他在蜃楼上不小心中了云中君的毒,一种连墨家那个女医仙都无能为力的毒。如果没有解药,今生可能就都是个瞎子了。得知了这个结果之后,他的心性转变很大,心中戾气渐长,如今,我看,他面上却见谁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假的很......” 白芷心道,怪不得自己总觉得如今的少羽很是陌生。 “而这结果,也渐渐传到了他所带领的腾龙军团之中,一时间,流言四起,怀疑一个瞎子能否带领他们重建楚国。一次,他走近军团,恰巧听到那二人背地里说类似的话,按照他如今的脾气,当然忍不了,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一齣戏。” 听完这一大段故事,白芷沉默。不破不立,如今的少羽行动如常人,是否也是这些流言硬逼起来的呢?只是苦了这个少年,不仅要担负起这种超过年龄的责任,还要与流言蜚语对抗。 不过,想到如今少羽的心性,白芷不禁有些担心。经此一事,如今少羽怕是早就没有了少年人的阳光与天真,多了几分阴鸷和戾气,如此......才发展成了最后那样的结果吗? 霸王别姬,自刎乌江...... 想着,白芷内心便多了分难以言喻的悲痛。 “在想什么?” 突然传来了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也将她从那种低落的情绪中拉了出来。白芷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坐在地上,背靠巨石的白凤,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白凤奇怪的看了她两眼,那眼光中的含义似乎是嫌弃她的智商,见白芷依旧不明所以,他无奈,只好指了指不远处的树。 白芷顺着他的手看去,那树光秃秃的,没有叶片,却有两三只小巧可爱的翠鸟正朝着这边看来。 哦......谍翅鸟...... 白芷一边深有同感的认为自己最近可能确实智商下线,但另一边却心道,这白凤真是懒的要命了,本就如此简单的事他非要绕那么一大个圈子。 不过也不知道她现在是否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此前遇到这种话都要反驳回去的白芷,如今却认为争辩有些无用,因此只撇了撇嘴,什么都没说,走到白凤身旁,坐了下来。 白凤眼角余光看着白色的身影走近,突然嘆了口气,“终究变了。” 白芷刚刚坐下,并没怎么听懂这句话,于是疑惑:“啊?” 白凤却不看她,目光投向山崖下方,那里是热闹非凡的小镇,虽然因为离的远,听不到人群的话语声,但仅仅看那些鳞次栉比的房屋,就能和此处的冷清形成鲜明的对比。 半晌,白凤突然轻声道:“有些人遭逢大难,会从跳脱变得稳重,譬如你......” 白芷闻言,只笑了笑,不想说亦不知道说什么。 “而有些人,却会从纯澈变得凉薄,譬如我。” 他的声音揉碎在风里,有些飘渺。 白芷转头看向他,那人的嘴角挂着一丝笑,但笑中的意味,却让人看不透。 停了停,白凤继续说道:“那日,跟着你进入迷魂阵,当眼前闪过一些陈年旧事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你说的话竟是对的,”他转过头,恰好对上白芷的视线,“原来,我竟真的是怕了,怕你们离我太近,与我成为至交好友,怕......重蹈覆辙。” “可是啊......”白凤笑了笑,将目光转向广袤大地,“我突然觉得,怕,不是我白凤的作风,于是我还是想试一试,试一试......结果是否会有什么不一样。” 他站起身,“人生苦短,总不能抱憾而终。” “嗯......这最后一句话,颇有盗跖的风格,果然近朱者赤。”白芷在旁边中肯的评价道。 听见“盗跖”两个字,白凤本是潇洒恣意的神情勐然一变,脸上立刻万分嫌弃“我看是近墨者黑。” 白芷近日有些忧郁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咯咯的笑了起来。 ☆、插pter82 宽敞的木屋内坐满了人,此时都认真的或说或听着最近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件,门口处厚重的布帘将冬日的冷风与屋内的炭火泾渭分明般的隔在两处,里面的温度舒适极了。 “龙且如今仍在商县,我又派了两拨人去与他汇合,让他带着手下的人马协助胜七。”坐在正北方的少羽看着其他人说道,“自从胜七是青龙计划的传承人这一消息被搬到明面上来之后,他似乎对我们就没有那么多排斥了。” 第101页 说是看着,其实不过是少羽稍稍抬了头,看起来就像是他的视线落在众人身上而已,不过细看之下,还是会发现,那双暗淡的眸子只是望向虚空。 听到少羽的话,蹲在火盆边烤手的盗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认同的点点头:“如今想来,好像是这样,当时,我受张先生所託去给神农堂的刘季送信,发现通向六贤冢的路上正乱作一团,我差点被那眼尖的田仲发现,正是胜七,帮我隐藏了一下,我这才神不知鬼不觉的送了信又熘了出来。” 说罢,他又嘆了口气,似乎是对自己竟会被人发现这个事实感到无奈。 “不,其实这只是一个原因。”坐在少羽下首的张良淡淡道,“诸位应当还记得,之前盗跖兄去盗千机铜盘,途中被他打成重伤;扶苏拜访小圣贤庄,代表朝廷与我二师兄......”饶是张良面上再平淡无波,说到此处,仍是微不可察的一顿,“......战成平手,难道他那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当然不是,但他还是自愿的为罗网卖命,只为了找其弟吴旷。如今吴旷已归,他的身份也暴露出来,此时农家内乱结束,又恰有墨家、楚国少主的帮助,他没有理由拒绝,当然就顺水推舟的承了我们的好意。” 少羽皱眉:“那岂不是不能信他了?可三师公前些天不还说......” “倒也不是,”张良打断他,“如今农家百废待兴,胜七既然领了我们的人情,就断没有不还的道理,而此时在他身边的龙且将军、小高头领、大铁锤头领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帮忙而已,我们对他的态度完全取决于他今后的做法。” 名为帮忙,实则监控。 就在火盆旁边的盗跖却无端的打了个寒噤,感嘆幸好张先生是自己人...... 少羽另一侧的班大师点头:“农家各位堂主中,田仲在混乱中身死,田虎为田赐所杀,朱家与司徒万里同归于尽,只剩田言与田蜜,不过二人皆为罗网中人,如此说来,农家可谓是胜七一人独大,等一年后,他将其整顿好,想必......青龙计划就能实行了吧。” 青龙计划...... 张良拢在袖子里的手微动,随即继续若无其事的听着其他人的话。 青龙计划......真的有可行性吗...... “不错,而且青龙计划中,墨家、道家、农家等各个学派都很重要啊。”班大师下一顺位徐夫子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闻言,张良淡笑,转头看向右侧的逍遥子:“听闻道家的比试向来一决定胜负,不知前辈如今可有胜算?” “不曾考虑。”逍遥子一捋鬍鬚,轻嘆,“不过经子房如此一说,顿时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想来如今还是提升功法要紧......”他站起来,向众人行了个礼,“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说罢,行动迅捷如风,转眼已到了门口,一掀帘,正好与白芷打了个照面。 “咦?前辈,你要走了?” 白芷被帘后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逍遥子:“嗯,思来想去,还是先将心思放在将要到来的比试上为好。” 白芷点点头,目送那人飘然远去。 众人都以为门外只有白芷一人,却见她进来后,身后还有一个白影,定睛一看,竟是白凤。那人本欲走到火盆边烤烤火,可之前白芷走在前方他的视线受到了阻隔,待白芷一离开,他方才看见,那火盆竟然有主了,那主——还是盗跖! 顿时,满眼嫌弃的白凤大人有多远走多远,直直的退到了从会议开始没说过一句话甘当背景板的流沙所在的一个犄角旮旯里。 一抬头—— 嚯!原来对面的犄角旮旯里是另一块背景板——盖聂! 这视角......当真绝了! 见过大风大浪的盗跖对那点嫌弃可一点都不在意,依旧蹲在火盆边,暗自思付道:这人什么时候和白芷关系这么好了...... 张良见白芷进来,温温笑着,让她过来坐,白芷快步走了两步,向各位见了礼,这才跪坐到张良旁边的位置上——正是刚才逍遥子的位置。 她的脸颊被冻得通红,每一个动作都略显僵硬且微微发抖,此时跪坐在垫子上正努力的裹紧自己的披风,可见张良正望着她,白芷还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微微的笑。 张良无奈,将身后的一个物件拿过来塞到白芷手里,这才略有些责怪的问道:“怎么冻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白凤......”白芷吐了吐舌头,低头看向手里微微发热的物件——是一个手炉。 和在农家时候捧着的那个是一样的烫金色,不过不同的是,那手炉上只是一些寻常的纹路,而这个,雕刻的却是栩栩如生的梅花。 梅花...... 不知当时,小圣贤庄的梅花开了没有......而颜师兄,又可曾看见了? 手中微微的暖意逐渐拉回了她的思绪,白芷一瞬间恢復常态,稀奇的道:“想不到道家竟有这样精緻的东西。” 此处的地理位置是逍遥子寻得,而墨家、少羽等人也是道家人宗安排的,想必各个屋中的东西也是道家准备的吧。 张良笑了笑,不置可否。 “说到比试,不知可否有什么方法让人宗稳操胜券?”少羽微蹙眉头,开口问道。 一时间,众人皆是沉默,不是没曾想过,只是确实没有妙计。 “三师公可有何高见?”此时,他的视线也虚虚地落到张良的身上。 张良内心无奈,他本想若他人提出了更好的方法,他便缄口不言,谁料......见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这里,他缓缓道:“本来,是没有的,不过方才一见师妹,心中突然有了想法。” 说罢,他望向白芷,不过目光中闪过一丝无奈。 白芷刚想出口“什么意思”,但见那人定定望着自己的眼神,心思一转,就明白了几分,她斟酌着问道:“师兄......是想让我用迷魂阵?” 张良:“正是。听闻当时在小圣贤庄入阵的星魂和云中君皆身受重伤,若不是你当时晕了过去,他们是否能活还未有定数,可见其威力。而且,迷魂阵以入阵者自身恐惧伤其身,在双方实力显而易见的前提下,我们也只能打蛇打七寸,从晓梦的弱点入手了。” “嗯,好。”白芷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却有些疑惑,如此简单的事情,师兄为何拖到现在才肯说? 白芷答应的极快,这让张良话到嘴边的“你的身体可能承受得住?”这一句话转瞬咽了下去,他轻咳一声,突然对火盆边的盗跖和犄角旮旯里的白凤说道:“师妹如今身体尚虚,能否劳烦盗跖兄和白凤兄略施援手?毕竟二位曾经亲身经歷过。” 正在从位置上起来的白芷一顿,咦?难道师兄之前如此犹豫......是因为我?恍若受宠若惊一般的眼神落在了张良身上,可还没等将那人的心思看出个所以然来,就被盗跖轻佻的话打断了。 “能为美人服务,在所不辞啊!”盗跖嘻嘻笑,缓缓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向远处的白凤抛去了一个带有挑衅的眼神,那意思似乎在说:嫌弃我又怎样,还不是得和我一起行动?——然后白凤没搭理他。他点了点头,就率先朝门外走去了。 第102页 见此,白芷也不再耽搁了,将手炉放回张良手里,就要往外走,可还没动地方,左手腕却被人握住了。 长时间处于屋内让那人的手比她的体温高了很多,暖意顺着他的手抵达她的手腕,她的手臂......直至她的心脏,那里的跳动声逐渐加快,让白芷能够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将要破茧而出了。 张良将那还没在他手中停留两分钟的手炉又塞回了她手中:“拿着,外面冷。”又想到什么,低低说道“若是不行了,别硬撑。” 白芷愣愣的抱住手炉,愣愣的点点头,愣愣的走出了屋子,直到冷风吹到她身上,她才一激灵清醒过来。 “刚才是怎么了,魔怔了么?”白芷喃喃。 可是手中的暖炉,一时间,有些烫。 三人走后,张良摩挲着手中的暖意,看着对面没说过几句话的徐夫子,问道:“徐夫子头领,不知如今帝国有何动向?” 墨家弟子分散各处,负责观察监视各处所发生的大事小事,无论朝廷或江湖,均上报给头领——徐夫子。 徐夫子思考了一瞬,回道:“蜃楼不日便要去启程去寻找仙山,根据丁掌柜探听到的消息,差不多两月之后,便要行动了......” 丁掌柜如今仍在桑海,负责探听已达蜃楼的始皇帝的动作。 “蒙恬那边......听闻之前扶苏曾中了毒,不过后来抓到了一个匈奴女子,逼着那女子将扶苏身上的毒解了,如今,北面对战匈奴是连连得胜,看起来,似乎大败匈奴那一天不远了;罗网此时暂无动作;咸阳方面,明面上是胡亥监国,其实暗地里是赵高与李斯把持朝政,而且听小道消息说,蒙恬之弟蒙毅与李斯走的愈发近了;而影密卫,此时正在从商县往桑海赶的路上。” “嗯?”少羽疑惑,“农家内乱不是早就结束了,为何影密卫此时才离开?” “尚在追查。”徐夫子颇有些无奈的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其实很多是重要信息,完全与后面相照应,也交代了同一时间发生的各大事件。 就是字数有点少?嘿嘿嘿 看完评论诶!动力啊!动力! ☆、插pter83 为了不误伤他人,白芷、白凤和盗跖决定离得近一些,于是花了一阵功夫摸到了晓梦的房间......对间的屋顶上。 毕竟晓梦实力在那里,三人还是不敢太过于打草惊蛇。 一坐下,盗跖看了看院中的景物,率先皱了眉,小声问向白芷:“对阵田赐时,你的迷魂阵是以水为媒介的,小圣贤庄里是以烟为媒介的,现在这里既没有水,也没有烟,怎么办?” 白芷在屋顶上坐正,扫视了一圈,微微笑道:“谁说没有水的?” 二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院子的中央几株大树的枝干上正挂着一层薄薄的雪,白凤瞭然:“你是要利用这些雪里的水。” 白芷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准备设阵。 她的双手在胸前打了一个繁琐的结,空中突然出现一个六角星的光标,随着光标逐渐变大,三人周围的气息流动更加剧烈,气流摩擦使得温度缓缓升高,不远处刚刚还是固体的冰雪,此时渐渐融化。 空气中雾气正缓慢增加,盗跖看着那女子被暖风盪起的衣袖,轻声问道:“这么大的动静,晓梦不会察觉吗?” 白凤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会啊。” “......”盗跖似乎一瞬间没反应过来,隔了几秒才惊讶得出声“啊!?” “你看。”白凤示意他向院子中看去。 盗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顺从的望过去,便见层层雾气之后,一个纤细的人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是原本在房中的晓梦。 他转头看向白芷,发现那人恰好收手,六星徽标在空中骤然消失,一个饱含危机的迷魂阵已经成型于眼前。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院中的情形,那设阵之人却突然如同坐不稳一样,朝地面栽了下去。 盗跖眼明手快,一把将白芷捞在手中,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白凤收回刚才想要救人的手,皱眉说道:“果然还是太强人所难了吧。”因为此时盗跖怀中的女子,脸色着实不怎么好。 那人的额头上一层薄薄的细汗,眉头紧皱,双眼微阖,嘴唇毫无血色,一片惨白的脸上是略微痛苦的神情,在身上那件白衣的衬托下,教人看了有些心疼。 盗跖低头看了她一眼,抬起头认真地对白凤道:“不如我先送她回去休息,这里的事你......”他的话没有说完,便感觉有人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他再次低头,发现那被他们二人以为已经昏了过去的女子此时正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下摆,她半睁着眼,皱眉缓缓的摇了摇头,艰难的开了口:“不能走。” 声音极轻却异常坚定。 “为什么?你现在的情形很不好,如果你是担心这件事能否成功,可以留下白凤来看晓梦的弱点。”盗跖惯于布满笑容的脸此时看起来有些着急。白凤没说什么,不过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起来也是这个意思。 白芷虚弱的抬眼看了他们一下,轻声说道:“因为......我是阵眼。” 话音一落,二人齐齐一震,是了,原来他们一直忽视了这个问题。 世间阵法,既能成,便必有解。一个迷阵,有入有出,四方为入,阵眼为出。一般来说,入了阵中,先要出阵,有两种方法,其一,是设阵人主动毁了阵;其二,便是入阵者找到阵眼所在,破了阵眼,也可出阵。 从白芷第一次用到迷魂阵到如今,二人竟是谁都没想到有关阵眼的问题,更是没想到......她是以自身为阵眼。 不过二人也不是愚笨之人,经她一说,再仔细一想,便想通了这前后的因果关系。 除去这里的两次迷阵,第一次,是以白芷出了迷魂阵范围为结束,第二次,是以白芷失去意识无法掌控迷魂阵为结束,如此看来,她如今确实不能离开此地了。 两人既然做了决定,便不再多言,为了防止白芷晕过去,盗跖将左手置于其后背,缓缓为她输送内力。 晓梦在茫茫雾气中站了许久,她能感觉到这是一个阵,而且不是道家的阵法,最重要的是她竟找不到阵眼所在。那精緻的面孔上此时依旧面无表情,她虽然惊异于有人如此胆大包天的在她的天宗堂设阵,可却也明白,此时还是先破了这个阵为好。 秋骊出鞘半分,晓梦正在考虑要不要强行破阵,眼前的雾气却突然散去,露出一条石子路来。 没有犹豫,她将半分秋骊又收回鞘中,抬步走了过去。 一条曲径通幽的石子路,道路两旁长满了野草野花,为周围的环境更添上一份安静。小路走到头,一瞬间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大的温泉,温泉四周用光滑的石砖砌成,不远处有一个案桌,桌上放着一些瓜果和酒水。温泉靠着案桌的一侧有着一条平整的小路,那条路通向一扇木门。 第103页 此时,木门大敞,足以让晓梦看见门后的那个人。 那人一身黑色皮甲,脚蹬银色长靴,简简单单的在脑后绑了一个单马尾,黑白交错的发色让他看起来添了几分稳重,浑身上下的骷髅铠甲在微弱的光中显得有几分诡异,此时,他正倚着门框,抱臂低头沉思者。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他勐地转头看来,见是晓梦,立刻站直,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抱拳礼:“晓梦大师。” 晓梦略微有些疑惑:“章邯将军为何在此?” 闻言,章邯倒是露出了晓梦一致的疑惑神情:“不是大师唤我前来的吗?” “我何时唤你来此?” “......” 谜一样的对话转瞬间便结束了,两人均是迷惑不解,却也均是找不到缘由。 晓梦垂下眼帘,她仍旧不清楚这个阵到底是什么,更不清楚为何章邯会出现在此处,现在,这到底是已经出了阵,还是仍在阵中? 平生第一次,她毫无头绪。 她抬眼注视着对面的人:“你可还记得是谁带你来此的?” 意外的,章邯微微的笑了笑,然后丝毫没有犹豫得道:“是大师带我来的。” “我?”晓梦内心迷惑更深,“是我本人?” 章邯:“没错。” 她看着那人的眼睛,那里是毫无掩饰的清澈见底,他的话......竟是真的。 这是什么意思? 她仍在细细思索,可眼前蓦然白光一闪! 晓梦眉眼不变,连身形也未曾移动半分,只左手轻轻一抬,秋骊便轻易的挡住了那人的攻势,那人见一击不成,便也没有再攻击下去,轻笑一声,转眼又退回了远处。 晓梦一甩拂尘:“章邯将军何意?” 她的语气淡淡的,无甚情绪,似乎对刚刚的突袭并不在意。 章邯侧身看向天空中的高挂的太阳,明亮的颜色将他刀锋一般的侧脸染得柔和了很多,他轻轻嘆了口气:“人浮于世,七情六慾乃为平常,忘情也......从来不等同于无情。” “什......” 晓梦还没问完是什么意思,那人的身影连同周围的景物一同消失了,只剩白白的雾气笼罩在四周。 “她这......都是什么意思?”盗跖一脸懵逼的看着院中发生的事情,表情很是怪异,“不是说找到人内心的恐惧吗?我怎么没觉得这晓梦很怕章邯啊?明明依照实力来说的话,章邯根本处在晓梦之下吧。” 白芷也是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也没看懂。” 白凤皱眉,又看了一阵仍在阵中思索的晓梦,转头对二人说道:“我看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先走吧。” “好。”二人同意,只是刚答应完白凤的话,白芷立刻就晕了过去。 那速度快的,仿佛等这一刻等了许久一般。 三人走后,阵解,雾散,院中的女子也缓缓走回了屋中,一切都恢復了原状。 只是,连那女子都不知道,那些疑惑的种子还是留在了她心底深处,今后生根发芽,或许会长成参天大树。 == 白芷再次醒来,是在自己的房间。 床边坐了一个人,那人正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的竹简,墨发从耳侧半垂下来,落到白色的衣袖之上,很是好看,有淡淡的墨香传来,令白芷呆呆的望着那人,意识游离了一阵。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目光太过灼人,床边那人终于看了过来,见她醒了,便放下竹简,倒了一杯热水递过来。 白芷从床上坐起来,接过了他手中的杯子,一瞬间,画面突变—— 毫无预兆的,白芷站在一处悬崖上,身后就是万丈深渊,面前不远处是一片密林,在如墨的夜里显得尤其阴森,林子前方正对着她的是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可惜乌云遮月,看不到那个人的脸。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可下一瞬间,腹部突然一凉。 是被兵器触碰的那种凉。 可又不一样,因为,她的腹部被一把剑从背后......贯穿了。 “师妹?” “师妹,你怎么了?” “师妹......师妹!” 越来越大的唿唤声从耳边响起,右手臂勐的刺痛,痛得她白芷身形一震,这才回过神来,眼前画面再次改变,跃入眼前的是自己俊秀儒雅的师兄,和那人关切的眼神。 刚刚那又是未来? 怎么回事......我会死? 我......会死......? 当这个意识出现的时候,白芷的内心说不出什么感觉,震惊,恐惧,酸涩,难过...... “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难受?” ......遗憾 对,是遗憾,明明说好要一直陪着师兄了,可自己......却要先走了吗? “不是说了不行别硬撑,非要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张良的责怪仍在继续,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继承了颜路的这种关心人的性子,白芷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 如果别人告诉你你要死了,你会怎么样? 以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今,白芷却是知道了。 会死又怎样? 每个人来到这世间,本就没想着能活着回去啊,反正,人终有一死,只不过,自己的假期提前了而已。 也......没什么大不了。 想通了之后,她终于开始正视面前张良的责怪了。 “那不行,”白芷喝了一口水,“师兄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这个方法了,我怎么能给师兄拖后腿。” 张良看着她,苦笑:“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那更不行了。”白芷强调,“这样的话,人宗就要输了。” “可我觉得......你更重要。” 张良低眸看着身上衣服的暗纹,眼中流动的是一些莫名的情绪。家仇国恨仍旧在他心中占有很大部分,而另外的地方......天地之大,似乎都不及那女子的一个笑颜。 张府被烧,韩国被破,好像这一路走来,他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扛着所有的苦痛和伤害,一个人度过漫长的黑夜,如今歷史重演,儒家被灭,彻骨的疼痛再次袭来,可没想到......仍有一人陪在自己身边。 这叫他怎么能不珍惜? 怎么能不小心翼翼? 张良看着他呆愣的眼神,嘆了口气,说道:“师妹,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麻烦你以后做事......悠着点。” “噗嗤”白芷本来正认真的听着他的教诲,没想到最后竟然蹦出了一个如此现代的词,词现代一些也没什么,可是配上张良一本正经的古风气息,就令她一下子破了功,“哈哈哈哈哈哈哈师兄这词从哪里学来的啊?” 张良无辜:“盗跖兄那里。” 白芷笑的乐不可支,想来又是自己不知何时在盗跖面前顺口说出来了,现在又流传到了师兄这里,师兄果然厉害,好一招活学活用。 可是少女不知道,即便如此厉害的张良,也终是难以勘破自己内心深处真实的心意,他所以为的亲情......就真的只是亲情而已吗? 第104页 白芷笑够了,才端坐起来,问道:“那迷魂阵里的事情,他们都告诉你了?” 张良点头:“嗯。既然阵中出现了章邯这个人,我就让盖先生和卫庄兄先去把他拦下来了,正巧他才离了商县没走多远。” 白芷缓缓点头,又犹豫着说道:“我看不懂晓梦这个人恐惧的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章邯到底有没有用,我觉得......或许再想想别的办法能更保险一些。” “没有别的办法了,而且......时间也不够了。”张良看着她一筹莫展的神情,安慰道,“放心,若是输了......我就带你逃到刘季那里,前些日子打听到,他当泗水亭长混得很是不错。” 本是一句玩笑话,可白芷却听了进去。她低眸摩挲着手中杯子的纹路,斟酌着道:“师兄......其实去那里,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联想到少羽近些日子的做法,她忽然有种感觉,张良在这里......或许待不长了,那么刘季那里,确实是他该去的地方。 张良抬眼望向她:“师妹何意?” “哈,”白芷避而不答,“我突然想到我还欠他一局赌呢,若是师兄带我去,我正好还上了。” “他竟然把一无所知的你拉下水了?”张良挑眉,上下打量她片刻,“难道真是太过于无聊了,以至于随便找个人来帮他解闷?” 白芷:“听师兄的语气,莫非师兄深谙此道?” 张良:“非也,非也,在下,一窍不通。” 白芷:“......” 既然你我半斤八两,凭什么嫌弃我是“随便找个人”啊喂! 张良又坐了一会,便离开了,听说是章邯那边有了消息。 白芷见那人身影消失在门口,立刻挽起袖子,露出一条印着蓝色火焰的手臂,她的左手缓缓落在那条火焰上,渐渐陷入深思,她曾见过这个印记——在星魂的脸上。 其实按照以往来说,设一个迷魂阵并不至于让白芷晕过去,可不知为何,自从前些日子醒来,她便发现自己更加惧怕寒冷,身体也更加虚弱,但是,此时,却完全没有那种疲软无力的感觉了,反而精神百倍,连周身都似乎有一种暖暖的感觉,是这个印记的原因吗? 就像是所有的精力,都用来养了这样一个东西。 可这到底是什么? 属于阴阳家的标志? 她本来认为这个身体是阴阳家的人,可为何过了这么久,阴阳家都没有对她做过什么? 这让她对自己的想法又产生了一丝怀疑。 白芷这边想着,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是谁? 哈哈哈哈哈请听下回分解。 本次5000+ ☆、插pter84 白芷连忙放下右手臂上的袖子,顺手拿起了不知何时放在床边的烫金手炉。脚步声渐进,迈过门槛——是端着药碗的小安。 白芷略有诧异:“你怎么来了?” 自从那日醒来之后便没有见过小安,也不知他在忙什么,还没来得及为他将自己带出小圣贤庄的事道过谢。 “少爷吩咐我来送药。” 那少年一身淡灰色布衣,长发在脑后高高的梳了一个马尾,面色平淡,脚步沉稳,几日不见,白芷似乎从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丝冷淡疏离。 白芷从他手中接过药碗,将碗递到嘴边,顺口问道:“少爷?” 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弟子礼,这才回道:“忘记告诉小师姐了,弟子姓张名安,原是张家的僕从,后为在小圣贤庄内方便行事,协助少爷,就是师姐的三师兄,这才抹去了张姓,以名暂代身份。” 白芷点点头,将汤药一饮而尽,太过苦涩的味觉令她不由自主的皱了眉,她将碗还给张安,说道:“既然你不是真正的庄内弟子,以后这弟子礼就不用了吧。” “不可。”见那人挑眉看他,张安解释道“少爷说,既然曾经成为过庄内弟子,那么终生都是弟子,礼不可废。” ......是不是这样,就能自欺欺人的认为小圣贤庄还在? ......是不是这样,就能每时每刻提醒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师兄......你这又是何苦。 白芷抿了抿唇,一时间说不清到底是嘴里苦还是心里更苦些,她手中无意识的摩挲着手炉上的花纹,问道:“你可知师兄刚刚急着出去是为何?” 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张安垂下眼睑,回道:“不知,小师姐可自行询问少爷。” 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告知?白芷内感嘆人心实在难测,面上却道:“……多谢你将我从小圣贤庄内带出来。" 张安行礼:"不敢,是我分内之事。" 白芷只觉得和这人说话分外疲惫,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可听到白芷如此明显的逐客令,那人却没动,依旧站在原地,白芷抬眼望向他,眸中分明带了些许的不耐烦,冷声道:“何意?” 张安两手稳稳地端着托盘,视线却落在她手中的手炉上,微微一笑,道:“看小师姐如此喜爱这手炉,我就放心了,也不枉少爷忙前忙后的找人打造,连图案都是亲自画的呢。” 语毕,那人再次笑了一下,便转身迳自离开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白芷再也顾不上对那人态度的嫌弃,只觉得手中的手炉十分温暖,直接暖到了她心里,连带嘴角也无法抑制地勾了起来。 == 其实对于张良到底得到了什么消息白芷并不着急知道,反正总有能知道的时候,只是在张安面前随口一问,可她也没想到对方竟是那样一个态度。 疏离,淡漠。 她什么地方惹到这个人了吗? 想不通。 白芷此时站在一个木屋门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舒缓了心中郁闷的心情,这才掀了帘子,走入了屋内。 这是虞子期所在的屋子,说实话,自白芷醒来,今日是她第一次踏入这间屋子,也是第一次和屋内的人再次见面。空气中瀰漫着苦涩的药味,不大的竹屋内却摆满了架子,架子上是各种各样的药草,珍稀平常的均有,亦有一些世所罕见的毒物,白芷暗自寻思不知是否用这些来以毒攻毒。两侧的窗子也开了一条缝,冷风从那里灌进来,白芷轻轻拢了一下披风。 屋子的主人,正平静的躺在床上昏睡着——或许可以说,自蜃楼被救出,便从未醒过。 不过白芷此行并不是来找他的,她的视线在屋内绕了一圈,端木蓉正坐在床边为虞子期把脉,高月在不远处看着药炉,雪女不知为何对着空气发呆,最后,她的视线落到了站在床边面带忧虑之色的石兰身上。 听闻之前石兰曾经探望过她,不过那时白芷正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自然就与她错过了。今日正好得空,白芷便想着来看看她。 正想着,屋内众人都朝她看了过来,白芷点头打过招唿,走到石兰旁边,看着床上躺着那人问道:“怎么样了?” 第105页 石兰一贯面无表情的脸此时愁眉不展:“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 白芷早就在旁人口中听闻这虞子期是因被云中君当做药人,餵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丹药才成了这个样子的,说来也怪,同是遭到这种待遇,少羽不禁清醒得很,还能跑能跳能杀人,除了一双眼睛看不见以外,倒是没有别的什么大事。 不过,倒也不知道究竟是成了盲人和失去意识哪个更好一些。 思及此,白芷看向端木蓉问道:“端木姑娘,少羽的眼睛......没有办法吗?” “云中君给少羽吃的丹药里有一种特殊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暂时没有解决的办法。”说着,她将手从虞子期的手腕上收回来,“虞先生的病我倒是有几分眉目,不过他身体里的药物堆积太多,我也只能慢慢的清理这些东西,至于能不能醒来,就看他自己了。” 她的声音很是清冷,听在石兰的耳朵里就像一把冰锥子一般,狠狠的扎在了她的心上,令她唿吸都有些困难。白芷敏感的察觉到身边那人的情绪瞬间低落下去,心中不免感嘆,这妹子也太可怜了些,爱人与亲人双双染病,自己又无法手刃敌人,这滋味,想想就觉得痛苦。 她拉着石兰到床边的垫子上坐下,安慰道:“别担心,医仙说了最后要靠你哥哥自己清醒过来,你难道还不相信自己的哥哥吗?在云中君那里都能熬过来,这么点小事你哥哥还会放弃吗?至于少羽......医仙也说,只是暂时没有方法,天无绝人之路,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其实白芷也不知道谁给她的信心让她能信誓旦旦的说出“你放心”这三个字,话一出口,她就心虚了,万一这要是真没好起来可咋整?不过看到少女慢慢放晴的神色,就那么一点心虚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此时,除了白芷石兰虞子期外,屋内只剩下了正在磨药的高月和还在发呆的雪女,刚刚还在的端木蓉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下意识的,白芷问道:“端木姑娘呢?” 其实她这话问的也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因为突然冷场,她抛出个话题聊聊罢了,不过还真没想到能有意外收穫。 闻言,高月在她忙碌的磨药大业中抬起头来,微微笑着回答道:“白芷姐姐,蓉姐姐是去找草药了。” 其实白芷和高月并不熟,天明跟着庖丁在桑海城学习刀法,高月身边没了玩伴,更是文文静静的,也不怎么说话,白芷和她总共就见了这一次面,不过听着那女孩姐姐姐姐的叫着,就觉得对面那孩子怎么看怎么可爱,更没想到,高月的下一句话倒是让她愣了一下:“不过也可能是去打听盖聂先生的消息了。” 白芷:“??” 我去,进展这么快的嘛?! 白芷控制住面部表情,尽量不让她想探听八卦的心思表现得太过明显,小心翼翼的问高月:“咳......月儿,端木姑娘和盖先生如今关系很好吗?” 高月摇摇头,不过思考了一下,又点点头。 白芷有些迷茫:“什么意思?” 高月认认真真的说道:“前些天盖聂先生出门,蓉姐姐是这么对他说的‘盖先生请小心些,这次再受伤,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手相助的。’可是昨天有关于盖聂先生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蓉姐姐也在旁边听了很久,虽然不久之后她就走了。白芷姐姐,我听蓉姐姐对盖聂先生说话的语气不是很好,是不是说明他们的关系不好呢?” 刀子嘴豆腐心,这还能叫不好?!这分明就情根深种了好伐?! 不过她倒是没好意思直接和小姑娘这么说,白芷想了想,说道:“月儿,这世上人有千万种,有的人对你笑如春风,却不一定是好意,可能是笑里藏刀;有的人对你冷言冷语,也不一定是恶意,可能是嘴硬心软,所以啊,万不可从表面上看人。而你蓉姐姐和盖先生的关系嘛......我觉得是好的。” 高月手下愣愣的磨着药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哎对了,今日传回来的消息也是关于盖聂先生的吗?”白芷追问道,不过心里又想着师兄临走的时候好像是说关于章邯的来着? “不是。”一旁的石兰终于缓了情绪,说道,“是关于章邯的。查出了他从商县晚走的原因是留在那里养伤,同时,还发现,当时在他身边的还有道家天宗晓梦。” “咦?!”白芷一下子坐正了,“晓梦在那里帮他疗伤?” 石兰点点头:“有可能。” 这下白芷真的惊讶了,莫非晓梦对章邯真的有什么对常人不同的感情,不然何至于如此帮他?脑海中突然闪过晓梦最后站在迷魂阵中却不强行破阵的样子,难道是因为她自己本身也用了太多的内力,正在保存体力? 白芷摸了摸下巴,似乎拦住章邯这步棋,走对了啊! “怎么了?”石兰看着她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问道。 白芷笑的狡诈:“我有七成的把握人宗能赢。” 屋内清醒的三人听到这话,都露出了惊喜的神情:“那岂不是稳赢?” 白芷耸了耸肩,谨慎的道:“希望不要出什么意外。”抬眼看到雪女终于不在发呆,打趣道“雪女姐姐一直都在想什么,莫非是在想高先生吗?” 本是玩笑的话,可那人却突然红了脸颊,眼神四处乱飘,略有些急促般的说道:“别,别瞎说。” “咦?”白芷惊讶了,没想到随便一猜,就戳中了人家的心事。 “咳......”雪女心知再躲也没什么意思,微低了头,轻声说道“只是小高去了农家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过一次,难免有些担心,不知道他在那里有没有把自己照顾好。” “担心就去看看啊。” 雪女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不过想到了什么,转瞬间又黯淡了下去,她摇了摇头,苦笑:“算了吧,如今外面太乱,我还是不要去给他们添乱了吧。” 白芷诧异于雪女如今的自视甚低,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她从昔日的倾国舞姬变成了如此平淡似水的样子,说道:“之前让雪女姐姐留在这里是因为要照顾端木姑娘,可如今端木姑娘醒了,雪女姐姐也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况且,雪女姐姐的“白雪”如此有名,能与赤练打成平手,怎么还怕外面的那些小喽啰?” 也不知白芷的哪句话起了作用,雪女的眼神一下子坚定了起来,当即起身,赞嘆了一声“小芷说得对啊”,便直奔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去了。 石兰对此没什么表示,倒是高月有些犹豫:“白芷姐姐,雪女姐姐这样去真的没事吗?听蓉姐姐说外面乱的很,不让我们单独出门的。” 白芷歪了歪头:“是不让你单独出门吧,虽然你如今掌握了阴阳家的武功路数,但毕竟还小,可雪女姐姐不一样啊,她的凌波飞燕可不是凭空捏造的。” 似乎觉得白芷说的很有道理,高月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第106页 作者有话要说:  噹噹当!我又来了! 有的时候你们不评论我会有点难过,,嘤嘤婴! 但是有人评论我就会很有动力。 ☆、插pter85 “对了,有关幻音宝盒里的秘密你可知道了?” 石兰之前一直想将这个秘密告诉白芷,只可惜那人昏迷不醒,便一直都没找到机会细说,此时突然想到,便寻思着她可能还无从得知,故有此一问。 果然,白芷一愣:“幻音宝盒的秘密?你们都知道了?” 石兰点点头,看了对面的高月一眼,说道:“据月儿所说,当时幻音宝盒开启,显现出来的是十六个字......” “七王齐聚,彤云乍起,玉龙显形,天下归一。”高月淡淡的接过了话头,磨药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她望着虚空,似乎正在回忆当时的情形。 白芷更加惊讶,一方面是没想到神秘的宝物所蕴含的秘密如此简单就被破解,另一方面也是没想到天下人抢的头破血流的秘密就只有这十六个字,就为了这十六个字便迫不及待的走上了黄泉路,白芷心想:值吗? 都说幻音宝盒是破解苍龙七宿之谜的关键,又说得苍龙七宿者得以统一天下,真的假的暂且不论,如今,白芷只想感嘆一句:权力一物,果真害人不浅。 白芷想了想,问道:“忘了问,你们当时是怎么逃出来的?” 就算幻音宝盒的秘密已解,以月神的性格,是不可能轻易将高月这种既能力高强又听话的棋子放跑的,纵然高月已经重拾记忆,难道有第一次就没有第二次吗?阴阳家的控心咒总不是一次性的。 “是星魂。”高月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很是奇怪,似乎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是他估计放跑了我们,不知他做了什么,当时的情况下,月神似乎并没有能力出现,一出蟾宫,原本被星魂一刀斩杀的三足金乌又出现了,也是因为这个我们才能一路躲过追兵,接到了石兰姐姐等人之后,我们在蜃楼内部躲了起来,直到蜃楼靠岸,我们才趁机熘回了桑海城里。” 当然,她没将星魂在她耳边说的那句“玩个游戏如何?”说出口,只是认为这句话并没什么用,反而让她更加感受到此人的恶趣味。 蜃楼靠岸,必然有人上船或者下船,不用细想,便知道靠岸的缘由就是让星魂等人奉命剿灭小圣贤庄。 白芷闭了闭眼,忍住没吭声。 身旁的石兰发现了她的异样,将手覆在她的手上,缓缓握住,石兰没说话,千言万语似乎都在这一个安慰的动作中了。 白芷一愣,望了她一眼,将满腹心酸悲苦慢慢收了回去,只留了一丝笑意在嘴角,是了,无论已经逝去或者仍在眼前之人都不会希望自己总是惦念这些事情,徒增伤感,况且,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的目光沉了沉,细细想着高月所说的话,“七王齐聚”,曾经的七王都死了,上哪里齐聚去,地下吗?很显然,不可能。如今与七王仍旧有联繫的东西也只剩一个苍龙七宿了,解开苍龙七宿秘密之一的幻音宝盒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那如今就剩下了铜盒。 白芷眼神一动,难道七王齐聚指的是七个铜盒相聚? 再结合自己心中所猜想的,七个铜盒之内全部都是一模一样的玉佩,莫非只要集齐七个玉佩就可以获得无上的力量? ...... 开什么玩笑?!当这是集齐七龙珠召唤神龙吗? ...... 搞什么......怎么这么像?! 她虽然极力想要否定内心的想法,但不知怎的,内心偏偏有一个声音不依不饶的说着:这就是秘密,这就是所有的真相。 那声音如同娇小却灵活的毒蛇一般,缠缠绕绕的留在她的心上,黏腻,惹人生厌,却又有着致命的诱惑。 白芷摆脱不掉,当下便决定,按照原来的路子走,反正她本来的路线与这个苍龙七宿并不冲突。 不过......她心里倒是还有另一个问题,星魂怎么回事?她之前没想到阴阳家内斗如此严重,可就算星魂真的想趁机除掉月神一方,他大可以就地将高月解决掉,为什么是放虎归山,刻意作死吗? 可若不是这个原因......他到底在图谋什么呢? 这个阴阳家的左护法,可真是让人看不透啊。 == 蜃楼 炼丹房内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着,两个五丈高的人像相对而立,共同抱着一个大丹炉,那丹炉无时无刻不在燃着暖黄色的火焰,烧的上方的炉子扑哧扑哧的冒着热气,房间的石壁上满满当当的刻着繁复的花纹以及站在祥云上的仙人,只是那仙人们各个面色冷淡,衬着昏暗的光亮以及炉子冒出的声音,竟多了一些谴责的意味。 不过没人在意,来来往往的童男童女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端药,倒药,加火,取药,按部就班,静的只能听到炼丹炉的声音。 而云中君此时正陪在前来视察的嬴政身后,旁边还有个低眉敛目的中车府令——赵高大人。 没人细究为什么本应远在咸阳的赵大人此时会出现在这蜃楼之中,因为要不是此人与始皇帝换了马车,那嬴政可能早在歹人前来刺杀的时候下去和阎王执手相看泪眼了,那有什么机会去追寻仙山了? 三人慢慢悠悠的在这丹炉周围熘达,过了许久,嬴政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就是一阵咳嗽声传来,他这声音本是不大,不过在针落可闻的炼丹房内听着,活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嗽出来了。 赵高忙上前扶住嬴政,又朝云中君使了一个眼色,云中君会意,将手中握着许久的一个木盒子拿了出来,双手递到嬴政面前:“陛下,这是刚炼出来的仙丹。” 那盒子是规整的正方形,长宽各一指,上面只有边角上刻着一些祥云图案,简单极了。嬴政将那木盒子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两枚半截拇指大小的棕褐色丹药,几乎没有犹豫,他直接拿出其中一个,张口便吞咽了下去。 赵高适时地递过去一杯水,等那人喝完了,正要上前扶着,却见那人摆了摆手,他便顺从的退了下去,不过还是说道:“陛下,纵然寻找仙山是大事,但陛下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嗯,”嬴政没有回头,沉沉的说道,“朕自有分寸。” 他一只手摩挲着手里的半块玉佩,一只手背在身后,在前方走的很是悠闲,不过身后的云中君却没有那么轻松。 他怀中揣着刚从嬴政手中接过来的装着一枚仙丹的木盒,心里却不由得想到:这陛下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其实意识到这一点的可不止他一个人。自从始皇帝途中遭遇刺杀之后,也不知是不是被那刺客吓得,这身体是每况愈下,对仙丹的依赖性越来越强,寻找仙山也越来越急切,没事便要到这炼丹炉走一趟,要么是询问云中君如今的路线,要么是过来查看炼丹的情况,弄得他天天都要紧绷着一根弦,以免哪句话没答上来惹着天子不高兴。 云中君看着那人青丝中越来越多的白髮,心中不免唏嘘,也曾是一代英雄人物啊......不过那又怎样呢,想到这里,他突然低头无声的笑了笑,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仙丹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了。 第107页 嬴政站在丹炉前面,那里跳动的火焰跃入他的双眼,不知是否是错觉,他觉得手心里的半块玉佩愈发的烫了,这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比如初见她的绝世美貌,他心脏勐烈跳动,带起周身血液都跟着热了起来;比如自己强要她的时候被扇的一个耳光,似乎现在还有些火辣辣的疼;比如自己待她的儿子视如己出,不惜将铜盒玉佩的一半给了那个孩子,换回了她以一支舞蹈作为报答,观舞时饮酒,似乎连肠胃的变得滚烫了起来。 他曾想着,只要她留在自己身边,纵然那孩子不是自己的又怎么样呢,自己终归也是会待他好的。 可是,你为什么非要和那人生死相随呢? 哦,是了,那柄长剑刺穿她胸口时候溅到自己身上的血液,也是滚烫的。 这么想着,嬴政手里不禁握紧了半枚玉佩,那就像是一个笑话,讽刺着他所有的用心良苦在她看来都不如另一个人的一个身影,一句话语,一个笑容。 他不甘啊,他付出了这么多,怎么甘心? 所以,他派出那么多的精英,势要将她的儿子——她生前那么珍惜的存在——千、刀、万、剐! 你的儿子如今中了六魂恐咒,丧家之犬一般地到处逃窜,若他有一日到下面与你相见......丽姬,你说,你可满意?! 握着玉佩的手青筋直露,似乎是强忍着什么,不过突然,嬴政放松了身体,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兀自喃喃道:“丽姬啊丽姬,你说你都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能影响到我呢?” 云中君看着前方那人似乎是开了口,不过声音低的隐藏在了丹炉的蒸汽中,他正欲上前询问,就见那雷打不动的赵高大人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他那一步立刻就迈不动了。 嬴政才不管身后的小动作,他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玉佩,像是对待自己的爱人,温柔,小心。 良久,他突然将玉佩收了起来,迈步朝炼丹房外面走去,边走边道:“听说当年七国的乐舞都是跟赵国学的?” 赵高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不慌不忙的答道:“正是,当年的赵舞冠绝天下,远近闻名,常有六国之人远赴赵国只为看这一支名动天下的舞蹈。” “不知如今还能否有机会再看一遍这举世无双的赵国乐舞呢?”嬴政依旧是慢悠悠的步子,语气中似乎颇有慨嘆。 赵高目光一闪,说道:“只要是陛下想看,总会看到的。” 嬴政:“嗯。” 云中君还没意识到始皇帝这意味不明的“嗯”是什么意思,就见刚刚还在旁边走着的赵高大人已经悄悄退下了,也不知是什么武功,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节,下一章是道家的雪霁之战。 估计再有几章还有大事发生。 ☆、插pter86 转眼间又过了几日,道家雪霁之战如期而至。 这场比试是在太乙山关妙台举行,太乙山与函谷相隔并不算太远,而太乙山上的关妙台是一个高约五尺的、半径约为三尺的圆形石台,周身用墨汁以小篆写满道家经典书籍,檯面上雕刻着一副巨大的八卦图,显得十分庄重正式。关妙台一周以木桩为界,圈出比试范围,木桩之外的地方,是所有道家弟子观看比试所在的场地,周围场地极大,或可容纳千人。 白芷一入场,便发现逍遥子早已持剑立于关妙台一侧了。由于白芷一行人人数众多,为了避免出现太多陌生人而引人注意,只有本就住在人宗堂的张良和白芷易容之后混入其中。 随着道家弟子逐渐入场,场中气氛也一点一点紧张了起来,这时,比试的另一位主角终于出现了。 那人持一把秋骊缓步而入,一步一步,走得淡定优雅,精緻的眉眼中是古井一般的平淡无波,仿若这世上没什么能入得了她的眼。 不过,她的步伐突然被途中的一个女弟子打断了,那女弟子面带忧色,低头对着晓梦悄声说着什么。 离得太远,白芷看不清晓梦的神色,于是状若自然自语地问道:“她会去吗?” 虽然明面上没有承认,但天宗确实和朝廷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章邯是其中桥樑这一层原因暂且不说,单说晓梦捨得花费时间和体力来为章邯疗伤这一状况来说,白芷不信晓梦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眼线,两日前收到盖聂的回信,说是与章邯打了一架,并且已经将人带走了,算算时间,这个消息也该传到晓梦手里了。 白芷看起来像是“自言自语”的话,被身边的一个人宗弟子打扮的人做了回答,那人看着晓梦的方向,勾起嘴角,坚定地回了二字:“不会。” 白芷侧头,这弟子其貌不扬,唯有一双眼睛深若寒潭,轻易就能让人弥足深陷,正是易容之后的张良。她收回了视线,心道:还是师兄原来的脸好看。 不过想到刚才张良的回答,她又问道:“为什么?” 张良平稳的声线从旁边传来:“桑海一面,足以看出,此人年少有为因此傲慢至极,对人对事不屑一顾,十分无情。而且,她在前往东郡途中与逍遥子有过一战,并曾言‘要当着人宗所有弟子的面夺走逍遥子手上的雪霁’。因此,于情于理,她都不会去救章邯。不过,”他话音一转,“我们劫走章邯的目的本就不在于此,只是想扰乱一下她的心理罢了,最终结果还是要靠逍遥子前辈,她去与不去,都无甚所谓。” “师兄,”白芷迟疑道,“若是这对她没有丝毫影响怎么办?” 似乎是想要迫切的印证白芷的想法,远处的天宗掌门只对着那女弟子点了点头,便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朝着关妙台走去。 只是这一次,她用上了和光同尘。 张良盯着她的动作,突然一笑:“那只能嘆天命如此了。” 白芷狐疑的望向他,说好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呢?这人还是不是儒家人了?! 可那人也不知到底看没看明白白芷的眼神,只是无奈又无辜的回望着她,终于,白芷认输,嘆了口气,转过头专心致志的看起了比试。 台上二人相对而立,各站一半八卦中心。逍遥子持剑握拳算是礼节,可晓梦已然长剑出鞘,淡淡道:“繁文缛节,浪费时间,我就免了吧。” 话音一落,一招和光同尘人已经到了逍遥子面前,抬剑便刺,逍遥子也不慌张,提起雪霁,连同剑鞘“当”的一声挡住了晓梦的攻击,不过他内心深处却是有些怀疑。 众所周知,道家重在内功心法,因此与人为战皆用内力,并不怎么短兵相接,更没有晓梦这般一上来就开始横噼竖砍的情况。 难道......她也内力不足? 不过下一刻,晓梦就以实际行动否定了他的想法。两把名剑相架,她并不着急拿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直接释放了一招天地失色,霎时间,以晓梦为中心,包括逍遥子在内,四周逐渐褪变为黑白颜色,眼看这波攻势就要危及到关妙台下的弟子,可那些人就像被定住了一样,无论如何都挪不动脚步,有的甚至已经发起抖来—— 第108页 突然,那颜色褪变到较近的一个弟子脚边,却没有再前进一步,那名弟子疑惑之间,一股内力袭来,并不强劲,反而柔和的如同东风,缓缓地将他推远了一些。 众弟子抬头,便见雪霁周身泛起了金黄色的光芒,那光芒逐渐发亮,转眼笼罩逍遥子全身,而四周黑白色的天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復—— 万物回春! 晓梦收回秋骊,转瞬移到逍遥子身后,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长剑直指那人后心,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虚影。 再看另一人,他一招万物回春刚刚将天地失色所波及的范围清除完毕,自知回身躲避已来不及,此时,雪霁终于出鞘,他手腕一转,原地不动,竟直接在身后挡住了秋骊剑! 逍遥子轻轻一拨,秋骊从他身后划开,他勐地转身向后退去,同时长剑携着内力向那人砍去,这一击内力深厚,晓梦没有硬接,秋骊剑柄上拂尘一扫,轻易扫开了攻势,只听“咔啦”一声,剑气将关妙台划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四周顿时尘土飞扬。 观战的弟子们看不清楚台上的情形,只能看见紫色与金色光芒交相辉映,兼有兵器交接声传来,只能凭声音猜测,这么一小会功夫,二人交战不下数十回合。 纷纷扬扬的尘土终于渐渐消散,只见晓梦一招和光同尘追上那人身影,毫不犹豫当胸一刺,顿时间,只听众人抽气声此起彼伏,秋骊剑竟直接穿过了那人的胸膛—— 可下一秒,逍遥子的身体直接化成了星星点点的碎片——梦蝶之遁——而在纷纷扬扬的尘土中,那人的身影消失了。 晓梦面色不动,一招万川秋水将四面八方的气流都控制起来,片刻后,不知感受到了什么,她勐地跃到空中,朝下一看,她原本所站的地方赫然有一招雪后初晴,她还没来及为躲过这一招感到庆幸,突然皱眉——下面没有逍遥子的身影! 她暗道不好,勐然转身,横剑身前,恰好挡住那人饱含内力拍过来的一掌。 可饶是晓梦内力不俗,挡的及时,奈何身在空中,不能由己,当即从高空中下落,落地后,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一贯无甚表情的晓梦此时终于皱了皱眉,她发现自己想要速战速决的想法似乎很难实现,可那个人不能死......她还有些问题没有问他,他必须活着。 立于晓梦对面的逍遥子不动声色的吸了口气,这一战打得并不轻松,看起来似乎是他游刃有余,但没人知道他现在的内力所剩无几,每一个招式用的都十分困难。 正在两人僵持而立,内心各打着各的算盘的时候,关妙台入口处不知为何突然喧闹了起来。 众人齐齐朝门口望去,不多时,一名弟子飞掠至台下,朝关妙台上的二位掌门抱拳行礼,随即扬声道:“掌门,影密卫说人宗劫持了他们头领,要求速速放人。” 话音一落,人群中的张良顿时暗道“不好”,下一刻,台上的晓梦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冷冷的话音传了出来,不过却不是对着那位弟子:“人宗?”她抬眼看了对面的逍遥子,眼中掩饰不住的轻蔑,“真是好深的算计啊!” 其实晓梦这可真是冤枉人了,逍遥子为人坦荡,浑身上下一股正气,因此,关于章邯和晓梦的所有筹谋算计,都是在瞒着他的情况下做出的。 此时的这位人宗掌门,仍然没搞懂如今的状况。 事情突然发生,白芷也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天宗弟子们便像炸了锅一样议论起来。 “什么?人宗劫持了影密卫头领,我没听错吧?” “道家主张潜心修道不问世事,人宗劫持了朝廷的人,这是违背道家主张的啊,这样的人怎么还能继续持着雪霁?” “哎,说起来,我们天宗不也......” “你懂什么,我们又没有像他们一样搬到明面上来,谁能找到我们和朝廷联繫的证据?” “不管怎么说,人宗掌门都不能再持有雪霁了吧!” “......” 人宗天宗各派弟子早已分成两个阵营,白芷与张良身处人宗之中,但凭着不俗的内力,还是能较为清晰的听到那边弟子的议论,而人宗弟子的做法与那边大相迳庭,一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的样子似乎是无法反驳。 白芷皱眉:“影密卫这是故意的。” “没错,”张良点头,他的语速有些快,“一方面能让晓梦意识到章邯被劫目的就是这场雪霁之战,而他本身并不一定有什么危险;另一方面也能将逍遥子前辈反秦的做法搬到明面上来,违反道家主张,证据确凿,从根本上除去他持有雪霁的权利。”顿了顿,他竟生出一些感嘆来,“好一招一石二鸟啊,好一招将计就计。”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脑中极快的想着解决办法,突然,一个想法在脑中一闪,他转头,十分认真地说道:“师妹,听说你的轻功超群绝伦?” ......超群绝伦?盗跖白凤听了可能想打人。 白芷:“一般一般,全国第三。” 张良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等下师兄可能要仰仗师妹你了。” 他这话压力有些大,白芷差点没站住,可没等她问个明白,那人已经转身拨开人群,朝着关妙台的方向走了过去。 台上的气氛很是僵硬,逍遥子不明所以,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持剑,皱眉看着晓梦,而那人自从说了一句略带嘲讽的话之后,便没再开口,只是那脸色像是结了一层冰,冷得吓人。 这时,只听一道清冽的男声在破空传来:“章邯将军与晓梦掌门演的戏可真是妙极了,连在下都想抚掌贊一声好呢!” 众人闻声而望,只见人宗弟子自动分开,人群中一前一后的走出一对男女,那二人身着弟子服,长相併不出众,属于转眼就忘的类型,只是在晓梦慑人的目光下还能如此悠然自得,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逍遥子看着二人的样子,心里面升起了一丝怀疑,不过在没有确凿证据面前,他摸了摸鬍鬚,还是选择静观其变。 还没等晓梦问什么,熟悉的一幕再次发生,人宗弟子中逐渐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章邯和晓梦掌门演的戏?那不就是故意陷害我们的吗!” “就是啊!没想到一向自视甚高的晓梦掌门也会干这样的事。” “这种人也配争夺雪霁?!连掌门都不配做的吧!” “......” 没人在乎张良所言到底是不是事实,既然有人起了这个头,下面必然一唿百应,人宗弟子迫不及待的挽回自己的名声,给对方泼脏水是顺道,以报刚刚被污衊之仇。 还是逍遥子听不下去了,微皱了眉,扬声道:“安静!” 场中立刻肃静了下来,堪称针落可闻。 晓梦终于出了声:“你们不是道家弟子。两位到底是何身份,来这关妙台又所为何事?”她的神情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只是声音冷的像是冬天里的寒冰,任谁都能感觉到这位天宗掌门如今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开心。 第109页 一听这二人不是自家人,弟子中又开始议论纷纷,怀疑刚刚张良所言到底是真还是假。 而当事人张良依旧神态自若,甚至笑着行了个礼:“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只是听闻这五年一次的争夺雪霁之战甚是精彩,这才带着师妹不请自来,希望两位掌门不要计较我等如此粗俗作为。” 白芷立在旁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她十分相信张良将黑说成白的能力,因此只要一颗心放在即将运起的轻功上就足够了。 晓梦:“观棋不语真君子,二位不仅插足我道家私事,更是胡言乱语,不知此等行为又有何解释?” 张良却不接她这话,将视线落到众弟子中一扫,别有深意地说道:“听闻晓梦掌门前些日子在商县逗留多时,恰巧当时章邯将军也在商县,数日后,掌门更是与章邯将军同一时间离开那里,晓梦掌门,你说,这是不是太巧了呢?” “什么?晓梦掌门和那个将军关系那么好?天宗是不是和朝廷合作了啊......” “不知道,不过看他们一起待了这么长时间,二人合谋也是有可能的啊。” “难道那个人说的是真的?” “......” 在一片议论声中,晓梦将拂尘搭在手臂上,面朝台下,一字一句地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万事万物俱有其规律,非人力所能更改,这世间巧合如此多,有何奇怪?” 张良笑了笑,十分谦虚的回道:“不愧为天宗掌门,在下受教了,不过,”他眉眼顿时锋利,“既然道法自然,你又为何妄图对抗自然,誓要消灭整个人宗?” “对抗自然?”晓梦嘴角勾起一抹极冷的笑意,“人宗涉入世事,自甘堕落,失去存在价值已成定局,何须我亲自出手?逍遥子既然违背道家主张,便不配拥有雪霁。” 张良转眼望向台上的另一人,见那人面上一片云淡风轻,不免佩服他的定力,他转回视线,略微思付了一下,道:“说起道家主张......在下记得,贵派始祖曾言‘见素抱朴,少私寡慾,绝学无忧1’”说到最后四个字,他顿了顿,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最后一个暂且不论,单说前两个,晓梦掌门,你可有做到?” 白芷面有纠结的看着身旁侃侃而谈的这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绝学无忧,似乎是指放弃欺人的仁爱礼仪的说教,方能彻底消除忧患。 ......师兄,你这是把儒家骂进去了啊! 你考虑过儒家学派创始人孔老夫子的感受吗????! 可惜身旁那人似乎是没看到白芷万分纠结的眼神,当然也可能是故意无视,一双咄咄逼人的双眸只紧紧看着台上那名女子。 晓梦握剑的手指略微蜷缩了一下,“你......” 张良没有给她辩解的时间,沉声道:“其一,你身为天宗掌门,与帝国暗中合作,却不告知门下弟子,你说,你可有做到见素抱朴?!其二,你为夺得秘宝,为证明天宗方为大道,残忍杀害同门,漠视苍生性命,你再说,你可有做到少私寡慾?!”他勾起嘴角,眼神却冰凉一片,“你二者都未做到,谈什么遵守道家主张,说什么人宗存在价值!雪霁,他既不配拥有,难道你配吗?!” 他一段话说的铿锵有力,声音虽然不大,却莫名有震撼人心的能力,话音一落,满场寂静无声,就像被按了静止键,连一直持续的低声私语都消失了。 晓梦立于原地,不知是无言以对,或是不屑反驳,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台下目光炯炯的青年,唯有一双持剑的手握得死紧。 白芷微微侧过头去,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孔落入视线,可不知为何,她仿佛透过那张假面看到了那人俊美无俦的侧脸,那脸上坚毅、自信,有着批判世间所有不公的勇气。 她正发着愣,耳边突然传来那人极其低沉的声音:“准备。” ?? 白芷恍然,这是准备要跑的节奏啊。 她这心思刚落下,就见刚才还一脸义愤填膺的师兄转眼就像喝了蜜一样微笑起来,缓缓说道:“无名小卒,信口胡言,希望晓梦掌门不要放在心上。” 晓梦没搭理他。 ......不要放在心上?人家掌门都要被你气死了好吗?! 张良也不在意,又说道:“其实在下此次前来是想带一句话给晓梦掌门。” 那人终于抬起眼皮看向了他:“什么?” 张良意味深长的一笑,一字一句轻声说道:“人浮于世,七情六慾乃为平常,忘情也……从来都不等同于无情。” 电光火石之间,晓梦眼前闪过那个莫名其妙的阵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皱眉出声:“是你?!” 张良笑而不语,在白芷耳边快速说道:“走!” 白芷准备多时,当即揽过他的腰,踩过几名弟子的肩膀,向门口掠去。 “站住!”晓梦提步要追,身后那人终于出声:“晓梦师妹,提前离开相当于弃权。” 她回头,语气平淡:“岂不正合你意?” 语毕,追着二人身影而去,再不回头。 逍遥子嘆了口气,心道:这都什么愁什么怨啊,与我有何关系!还有,刚刚那两人,就是子房和白芷吧,这都什么时候进来的! == 张良指挥白芷在林中穿梭,朝着下山的方向而去,直到前方出现了平地,二人的脚步终于缓缓慢了下来。 晓梦一路紧追不捨,此时见二人减速,一招和光同尘,内力凝于掌,毫不犹豫的拍了上去。 二人就势分开,张良旋即回身,一掌推出,掌心相接,周围蓦地爆发出强大的气流,飞沙走石,几棵树的枝干竟不堪被折! 白芷看准时机,袖中小刀落入掌心,直袭那人身后,晓梦勐的收掌侧身让过张良内力,回身秋骊一横挡住白芷小刀攻势,同时用万川秋水阻挡张良下一击,白芷勾唇一笑,一把小刀扛着秋骊,另一只手骤然发难,小刀越过那人长剑刺向胸口! 晓梦手中秋骊上转半圈,反手横于胸前,恰好绞过白芷两把小刀,随即她脚尖一点,向后退去,立于一棵七扭八拐已经被内力破坏的不成样子的树干之上。 见她收了手,白芷张良二人也停了下来,站在不远处的平地上与她遥遥对望。 此处处于山地背风坡,阳光稀缺,地上还有没化开的积雪,不过可能是刚刚运动过的缘故,白芷竟罕见的没有感觉到冷。 张良率先开了口:“在为章邯将军疗伤之后不仅能在关妙台上不落下风,此时更能轻易地与我二人为战,前辈果然武功高强。” 晓梦对于他这句夸赞完全没听进去,终点却落在了另外二字上面:“前辈?” “啊。”张良仿若刚刚明白一般,将脸上假面一摘,微微一笑,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晚辈礼。 白芷虽然将假面摘了,不过还是保持着一贯的装聋作哑,既不招唿那人,也不行礼,她毕竟还记挂着当时掌门师兄被晓梦压迫的样子,完全做不到和颜悦色。 第110页 晓梦从树上跃下,“儒家的张良和白芷,怎么,小圣贤庄没了,于是想要祸水东引,来我道家惹是生非?” “哪能啊,”这次没等张良说话,装聋作哑的白芷开启了嘲讽模式,“有您这帝国爪牙坐镇,始皇帝怎么样也得给道家三分薄面吧——哦,不对,再加上章邯将军,合起来得有七分吧?哪能因为我们这些无名小卒就毁了道家百年基业啊!” 她说的轻快,只是语气中是满满的讽刺和不屑。 不知道哪句话说到了点子上,晓梦轻微的皱了眉。 张良无奈,将白芷拉到自己身后,有礼得道:“劳烦前辈记挂,师妹不懂事,望前辈莫怪。不过——”他话音一转,眼里露出一些狡黠的笑意,“师妹说的也没错,道家根基深厚,却是难以动摇。” 白芷本还因为张良的道歉生着闷气,没想到那人在黑脸白脸之间无缝切换,转眼间又把那位天宗掌门讽刺了一遍。 晓梦的脸比这山阴处的风还要冷,她抱臂道:“你们儒家的孔子似乎说过‘巧言乱德2’,不过我看这一主张似乎被你们贯彻的很不理想。” “惭愧,”他最然嘴上说着,脸上并没有惭愧的神色,反而笑道,“只是晚辈想着,既然‘见素抱朴,少私寡慾,绝学无忧’三点,前辈只能做到最后一点——放弃仁爱礼仪的说教——儒家主张又大多都为此类,那么为了不让前辈连最后一点都丢掉,晚辈只好先放弃这些繁文缛节了。” “噗嗤”白芷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抬眼见那人脸色更加冷冰冰,心里简直是乐不可支。 不过似乎是厌倦了这些你来我往的嘴上交锋,晓梦直接问道:“你既然故意引我来此,应该解释一下那个阵法了吧,以及......章邯呢?” 晓梦所言不假,张良确实是以迷魂阵中的一句话特意引她出来,从而......“晚辈斗胆,和前辈做一个交易如何?” 张良笑意浅浅,明明是一副君子如玉的模样,偏生说的话却让对方不由自主的心生怒火:“晚辈以阵法的名称和章邯将军的性命,来换天宗从此不插手人宗之事,如何?” 张良其实并不完全清楚道家内部的事情,不过晓梦手里的秘宝是人宗极其重要之物,若此事成了,那么晓梦就必须归还秘宝,他必须保证人宗没有把柄落在天宗手里。 反秦势力,不能有限制。 晓梦几乎都要被气笑了,她看着张良,讽刺道:“怎么,儒家都喜欢白日做梦吗?” 张良丝毫没有被打击到,只是“颇有遗憾”地点了点头,行礼道:“既然前辈不同意,那晚辈就此告辞了。”似乎只是顺手,他拉过白芷垂在身侧的手,朝身后走去。 青年的手掌温暖干燥,那人一步一步拉着她往前走,白芷却像丢了魂一样,愣愣的看着两人牵手的地方,然后这脸就莫名其妙的烧起来了。 一步...... 两步...... ...... 五步。 “等等。” 身后传来的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两人停步了。 “......那阵法的名称是什么?” 这就是同意交易的意思了。 二人转过身,张良正要开口,白芷眼珠一转,立刻就着牵着的手扯了他一下,张良一顿,似乎是刚发现二人目前的状况,他脸上一阵莫名的神色闪过,一时间没有说话。 白芷没看到他的表情,对着远处那名天宗掌门极其认真的说了三个字:“桃、花、阵。” 听闻此话的二人皆是一震,张良勐地抬头:“师......”话还没出口,手便被人捏了一下,有些痒。 “此阵受入阵者心绪影响,阵中场景实为入阵者心中最想见到的人,场景的多少,也取决于感情的深浅。因此,晓梦前辈,”白芷微笑,“这笔交易,你赚了。” 估计晓梦活了这么多年都没听到过如此震惊的话,一时间站在原地,却是有些呆了,那表情茫然,懵懂,竟是有些可怜的。 张良低声道:“既然都说是交易了,你又何必开这种玩笑?” 白芷:“助攻。” 张良:“??” 正此时,远处响起轻微的脚步声,那交易中的另一件东西——哦不,是另一个人——终于到了。 昏迷不醒的章邯被盖聂扛在肩上,他整个人如同在血水里浸泡过,浑身上下都是伤口,甚至染红了盖聂的白衣。 盖聂将肩上的章邯朝着晓梦的方向扔了过去,那人站在原地似乎有些犹豫,眼看着章邯即将落地,这才飞身上前,将那个病号接了过来,抱在怀里。 交易已成,白芷几人也再不停留,道了句告辞,运起轻功,转瞬便消失在了原地。 章邯似乎在昏迷中都能感觉到疼痛,眉头皱得很紧,苍白的脸色上数不胜数的血色污迹,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无意识的说着什么。 晓梦将一只手移到了那人的脖颈处。 场景的多少取决于感情的深浅,那么我现在也并没有对你有多少感情。 天宗自古以来主张忘情,若被人知道掌门有情,是多大一个笑话? ......只要我的手用力,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能威胁我的了。 那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在淌血,一滴一滴,掉落到地上还未被融化的积雪中,开出了一朵一朵的红梅。 晓梦的手一寸一寸收紧。 那人的眉头紧缩,嘴里说着的话有一句似乎声音大了一些。 “......晓梦......” 晓梦手上的动作一顿,她迟疑着,将头缓缓低了下去,她突然想听一听,那人在昏迷中,还能无意识的说的话,到底是什么。 “......目的......” “......不要来......” “......大师......” “......他们......” “......是你......你......” 他的声音微弱,气息断断续续,晓梦罕见的耐着心思听了许久,终于将那些破碎的词语串成了一句话: “晓梦大师,他们的目的是你,你不要来。” 她忽然,下不去手了。 她将放在那人脖颈处的手缓缓下移,落到了腰上,手臂缓缓用力,将那人抱紧了一些。 她莫名的松了口气,抱着怀里的人朝着来路走去了。 == 虽然中间出了一些小插曲,但不敢怎么说,雪霁仍然保留在逍遥子的手里,道家人宗依然是反秦路上不可或缺的强大助力。 可众人还没来得及为此事高兴,一个始料未及的消息突然传来。 “雪女失踪了。” 众人的心还没有为这件事沉上一沉,几乎是紧随而至的第二个消息更加让人措手不及。 “雪女被‘请’上蜃楼,高渐离已离开商县,前去救人。” 白芷的脸上顿时毫无血色。 作者有话要说:  1见(音同“现”)素抱朴,少私寡慾,绝学无忧。取自老子《道德经》,译为让人们看到事物的原始形态,以保持人们朴素无华的天性;减少利己的私心,以削弱人们对巧利的欲望;放弃欺人的仁爱礼义的说教,那么就没有忧患了。 第111页 2巧言乱德,小不忍则乱大谋。取自《论语》,译为花言巧语能败坏德行,小事不能忍耐就会败坏大事情。 本次8800+啊!!快9000字了!!! 快夸夸我!!不评论不更文啦!!!嘤嘤婴!! 好吧此次是庆贺收藏破400,简直要吓到我了.hhhhhh ☆、插pter87 张良当机立断,让盗跖顶替高渐离的位置,而他自己前去拦截那人,以免他冲动行事。 张良一走,白芷也坐不住了,别人不知道,可她却清楚得很,如果高渐离真的入了蜃楼,那结局便只有一死。 虽然她清楚歷史不能更改,可也从没想过这件事情发生的源头在自己身上啊! 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劝雪女去找她的心上人,那这些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高渐离的死......是不是也可以再延长一段时间? 白芷只觉得心中有一团棉絮堵在胸口,闷闷的,致使她坐立难安,于是她当下就收拾行李,准备先去桑海打探情况。 她牵着马从众人所在的山谷中出来的时候,正巧遇上了匆匆归来的徐夫子。他一方面要收集桑海那边的情况,一方面又要注意高渐离如今所在的地方,正忙得脚不沾地,焦头烂额。 那人一见白芷的样子,当即顿住,问道:“白芷姑娘,你这是?” 白芷一身利落的男装,长发在身后高高的挽起,一看就是要出门。 她面上焦急与担忧尽显:“我心里有些不放心,想先去桑海看一看。”说着,她就要跨步上马。 “等一下!”见她停住动作,徐夫子忙道“正好我在桑海也有一些事情要做,不如一同去,可好?” 白芷想着多一个人也是多一份照应,于是立刻点头同意。 待徐夫子收拾一番后,两人就朝着桑海城的方向策马而去。 两人日夜奔波,终于在六日后的夜晚到达桑海城外侧,不过城中有宵禁,想要这个时候进城怕是不太容易,于是二人便决定等第二日天亮再行动。 白芷将马拴在树上,回身凝望着不远处的小路。 那是通往曾经盛极一时的小圣贤庄的路。这条路她走过很多次,同石兰嬉笑打闹时走过,与张良针锋相对时走过,为端木蓉前去看诊时走过,却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一刻,望而却步。 人人都说近乡情怯,可她的家没了,那里如今只是一堆废墟,更何况下面还埋着数不尽的森森白骨。她不想去看,亦不敢面对,那时满手血迹似乎依然歷歷在目,回忆翻滚而过,不舍、怀念、愧疚、遗憾相互交织,最终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她的心上。 那网的名字,叫做恐惧。 “有人。” 徐夫子的语气中满是警惕,白芷的心绪被打断,她轻轻地唿出一口气,使自己迅速平静下来,这一静下来,就发现远处传来轻微的打斗声音。 二人小心翼翼地朝着声源处走去,那是一处较为宽敞的平地,以免打草惊蛇,白芷和徐夫子躲在了临近平地的树桩之后。 乌云遮月,场地的另一面黑漆漆的,不知是否如同这一面一样也是一片密林。白芷细细看去,只能看见一个黑衣男子和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正持剑打得不可开交,而“夜行衣”正缓缓露出颓势。 白芷皱了皱眉:“徐头领,你能看清那二人分别是谁吗?” “不能。不过——”他微眯了眼,仔细观察二人的动作,“——招式好像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白芷本想不去趟这趟浑水,以免徒增是非,可如今听徐夫子的话,那打斗中的二人似乎有可能是认识的人,这让她刚要退的脚步顿住了。 正此时,藏匿了许久的月亮终于含羞带怯得露了半张脸,那“夜行衣”剑上的一抹红光突然恍了白芷的眼。 白芷心中一紧,就着月光,她勐地发现,那红光来自于剑上的红宝石——那剑赫然是张良的凌虚! 同一时刻,对面的黑衣人身形诡异得绕开了张良的攻击,转瞬间手中剑已直刺张良咽喉! 白芷来不及考虑张良此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见此情景,立刻毫不犹豫的沖了出去!掌心小刀骤然出手,在那人即将刺穿张良咽喉之时将将打偏一寸,不过,这空隙,对于张良躲避已经足够了。 黑衣人反应极其迅速,右手持剑姿势不动,脚步不停,左手聚力拍向张良,将他向着场地的另一面推出一丈之远! 张良收住后退之势,勐地吐出口血,却见那黑衣人右手一动,攻击再次袭来—— “当” 白芷终于赶到,两手小刀架住那人长剑,将张良护在身后,此时她方才看清,那黑衣人竟是六剑奴里的乱神! 她两手小刀灌输内力将那人长剑一抬,提脚便踹! 踹哪?! 你猜啊! 饶是乱神经验老道,此刻也不免小小震惊了一下,为了身家性命,立刻向后退去数步之远,阴森得看着她。 他嘴角挂着一抹冷笑:“你的内力似乎又上了一个台阶。” 小圣贤庄以剑论道时白芷一一条纱布挡住金刚的攻击,纯粹是瞎猫撞上死耗子,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自从那个火焰印记越来越明显之后,她能清楚的感受到内力一点一点增长,相比之前确实是有很大提升。 如今被他这么一问,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道:“呵呵。” 那人又阴气森森的一笑。 可白芷此刻脑中十分混乱,根本顾不上害怕。 六剑奴不好好待在赵高身边,大半夜跑到荒郊野外干什么?难道就为了兑现他曾说过的“下一次遇见张良绝对不再放过”的诺言吗? 那这可真是专情啊! 还有,张良不是去拦截高渐离了吗,怎么会比自己还要早得到达桑海?那高渐离呢,难道已经上了蜃楼了吗? 可怎么会这么快?墨家消息网必然是准时送达,那么当时距离高渐离离开商县也不会超过三天时间,那他又怎么可能会在自己之前到达桑海? “咳咳......” 犹如一团乱麻的思绪顿时被身后的咳声打断,白芷方才想起张良刚刚似乎受了伤,可敌人在前,她不能转过身去看望那人如今的情况,只好低声道:“师兄,你还好吗?” 以她的实力是必然打不过乱神的——等下,徐夫子呢?! 白芷虽然不喜欢把人往恶意的一方面去想,可此刻也不免怀疑:那位墨家头领,不会是将她和师兄扔下,自己跑掉了吧?! 她有些着急地朝着那人藏身的地方看去,可这一看,她心里却突然咯噔一下。 漆黑的夜,一望无际的密林,眼前穿着黑衣的男人。 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啊。 身后顿时升起一丝寒意,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脑海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劝她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或者......离开身后的人也好。 可她迈不动步。 也许是心里某一处执拗的不相信,也许是因为恐惧而浑身僵硬。 突然,在白芷感觉万籁俱寂的环境中,身后那人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第112页 ——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那人的声音低沉,似乎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此时听起来还有些嘶哑,话语简短,一出口就瞬间被风稀释,但是白芷还是突然就放心了。 “师兄,我——” 她的话戛然而止,那颗刚放下的心还没有落到实处,就突然停止了跳动。 ——腹部突然冰凉。 那把剑剑身修长,通体晶莹夺目,确实如同评价中所言:空谷临风,逸世凌虚。此时剑尖带着鲜红色的血迹,凭空毁了这把剑的君子之风。 就像毁了她心中的所有期望。 ——她从未想过那把贯穿她腹部的剑......是凌虚。 她想开口问:为什么?可嗓子却像被堵住了一样,涩涩的,发不出声。 右臂上的袖子被人挑起,露出了下面的蓝色印记,仿佛听到了她的问题一般,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阴阳家。” 那三个字一个一个地传到白芷的耳朵里,再重重落到她的心上,像是法庭上的法官朗读判决书一样冰冷、无情。她突然很想笑。 就因为这个印记是阴阳家的,所以断定我是内奸吗? 那我们曾经经歷过的那些.....究竟算什么呢?! 可这次没人回答她了,身后那人勐地抽出剑,全身的血液没了禁锢,立刻争先恐后的顺着腹部流出来,染红了她的衣服。 白芷顺着惯性向前踉跄了两步,可她还没站稳,身后一股力量袭来,她勐地被拽着向后退去,一脚踩空,失重感顿时袭来—— 那时眼前的画面与现在渐渐重合:她想起来了,那场地的另一面不是密林,也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是......万丈深渊。 耳畔的风唿啸而过,脑海中如同走马灯一般闪过了许多画面,那些纷繁的画面不断变换,最后停留在她那个三师兄清逸俊雅的身姿上。 她突然想起来,直到最后一刻,她都没有看到那人的表情。会是什么样的呢?会......有一丝一毫的不忍吗? 这个想法转瞬被腹部的痛意毁灭了,她逐渐安静下来,内心缓缓响起了一个声音: 恨吗? ——恨。 怎么可能不恨。 最后她还未说出口的话是:师兄,我拖住他,你先走。 白芷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却提起了一个冷冽的笑意。 张良啊张良,我真是......恨死你了。 在深渊中不停坠落,她的身体渐渐变凉,意识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前尘过往散尽,从此以后,世上再没有白芷这个人。 == 同一时刻的蜃楼之上同样危机重重。 秦国军队一拥而上,将一对男女围在中间,层层官兵之后,一男子手握半枚玉佩优雅的迈出楼阁,他看着人群中的两人,嘲讽一笑:“听闻赵国雪姬曾立誓‘绝不在人前展示凌波飞燕,如违誓言,必见血光。’只是没想到,这血光竟是你们自己的啊。” 话音一落,一枚箭矢直直的冲着两人而去,那男子躲避不及,只听闷哼一声,他一下子被射中了左肩。 “小高!”身旁的女子忙扶住他踉跄的身子,那人一身白衣尽是血色,却不只是因为肩膀上的伤,他疼得微弯了腰,有液体从眼眶流出,一滴一滴落在雪白的衣襟上。 红色的。 ——那人竟已被毁去了双目! 雪女看着高渐离如今的样子,心如刀绞,她勐地抬起头朝着楼阁门前的人望去,眼眶充血,目光狠厉,昔日秀美的面容此时满是狰狞,她一字一顿得恨声道:“昏君!你残暴恣虐,屠戮百姓,骄狂自大,任意妄为,你放心,就算今日我们死在这里,还有千千万万的人志在取你性命,你这个人将不得善终,你这个国将永无宁日!” 听到最后一句,嬴政脸上的神情终于变了,他面色一沉,扬声道:“动手!” 众多官兵霎时行动,高渐离上前一步,水寒剑横扫一圈,直接打退了第一层官兵,趁着这个时机,他低声说道:“阿雪,我们中间有隐藏的敌人,他藏的很深。” 雪女:“左边——你知道他是谁?” 高渐离精准的将水寒插入了左边敌军的胸口处,回道:“不知道,因此,需要你来找。” 几乎是一瞬间,雪女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她手中抛出去的蓝绸一紧,顿时拧断了一人的脖子,可她却觉得她的唿吸也随着那人的脖子一起断了。 他分明是想送她走,还......要让她好好活。 怎么这么自私啊。 她的眼眶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了,可就是忍着不哭,雪女狠狠吸了一口气,“右边,左三步,前一步。” 几乎每一次高渐离都能准确的命中那些人的要害,可蜉蝣终究难以撼树,敌人太多了。雪女终于一咬牙,道:“右后方攻击薄弱。” 她强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哽咽,嗓子被抑制得酸痛。 那人似乎笑了一下,并着苍白的脸上满是艷红血迹,美得令人惊心动魄,他随手杀了一个官兵,白色的衣襟扬起优美的弧度,“许久都不曾见你的凌波飞燕了,突然很想看。” 虽然,他再也不能了。 盈满眼眶中的泪水终于滚滚而落,她笑着道:“好。” 莲步轻移,踩出极具韵律的舞步,手臂随着身形摆动,袖中蓝绸翩然,在不经意间划过周围一圈官兵脖颈,那些人睁着眼睛,仍旧沉浸在那女子曼妙的舞姿中,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她身形优美,婀娜妩媚,就像在百花丛中接受天地精华孕育而生的精灵,那一颦一笑,动人心魄,如梦似幻,顿时令人不知今夕是何夕。 高渐离缓缓抬起水寒剑,他无声的笑了笑,似乎她动人的舞姿就在他眼前。内力倾泻而出,水寒剑上霎时凝上一层厚厚的冰,周围有风缓缓流过,那是雪女的蓝绸。 他随着风抬手,冰凉的剑刃划过每一个人的脖颈,数十条性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消失了,那些人如同堕入梦中,毫无感觉。 “凌波飞燕果然名不虚传。”低声的自言自语从嬴政口中流出,他眼中颇有赞赏之意,但不过片刻,他又嘆道,“太过美好了,一点都不像她跳的。” “没用了,消失吧。”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拉满弓,手中的箭矢破空而去。 “嗖——” 高渐离反应极为迅速,后退一步,右手收剑,左手骤然拍出——目标竟是雪女的胸口! 她还来不及反应,身体便顺着那人的一掌勐地向后退去,眼前的场景迅速远去。 “噗嗤——” 兵器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她的瞳孔勐然一缩,那人直接替她挡了那一箭! “小高——!!” 被唤道的那人双眸暗淡,满是鲜血,可笑容却极为温柔,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笑似乎都给了这个女子。 他张了张口,低声说了什么,看口型,似乎是: 第113页 “阿雪,下一世......” 下面的话她看不到了,高渐离这一掌似乎用了全力,直接将她推出了蜃楼范围,身下是广袤无垠的大海。 冰凉的海水瞬时席捲全身,却都不及心里的寒冷。她透过波动的海面望到皎皎明月,像那人的感情,淡淡的,却柔和澄澈,仿若无处不在。 心中不受控制的升起了一个强烈的想法:下一世......一定要嫁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真亦假时假亦真。 熘了熘了,太虐了,我怕你们砍我。 ☆、插pter88 公元前223年,韩国早已被秦国吞併,原韩国都城阳翟成为秦国偌大版图上的一部分。几年的休养生息,令阳翟的生活看起来十分和平安乐。 可是在和平的表面下,正发生着一场九死一生的追捕。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正灵活的穿梭其中,那是一个大约五、六岁年纪的女孩,穿着淡紫色纱裙,墨蓝色的发梳成双丫髻,髮带随着她的动作上下翻飞。她的脸上因疲惫挂满了汗水,但那双眼睛却闪着坚定的光芒。 穿过一堆人群,却恰好与前来堵截的阴阳家傀儡正面相迎,那女孩也不迟疑,立刻转弯向旁边的小巷子中跑去。 进入巷子,一堵石墙明晃晃的离在远处——竟是一个死胡同! 原本前后追击的傀儡此时汇合到一起,堵住了女孩所有的退路,她竟也不慌张,直奔那堵墙而去。 只见她在巷子左右两面墙上借了个力,身体在空中一转,直接翻过了石墙,丝毫没有停下与那些傀儡说拜拜的意思。 那些傀儡立在原地,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石墙,由于功能所限,他们对于翻墙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放任那人离去。 “扑通!” 石墙之后传来巨大的落水声,傀儡们面面相觑,祈祷着那女孩这么被淹死了才好,不然倒霉的就是他们了。 可惜,事情没有随他们的愿,正在女孩由于体力不支在水中逐渐下沉时,又是扑通一声,一抹青色身影朝她游了过去。 朦胧视线中,只觉得那人身后一片光芒,像是她的救世主,于她黑暗的未来中斩开了一道裂缝,给了她一丝温柔的光,暖得人想哭。 她这边仍旧陷在一片混沌的思绪里,那人影已经带着她往水面上游去。 勐然间,大片空气袭来,卡在嗓子中的水一瞬间被咳了出来。 “咳咳......” “姑娘,你没事吧?”身旁有一道清冽的男声,“你身上很烫,似乎是生病了。” 女孩终于停止了惊天动地的咳嗽,方才转过头来打量他。 那是一个身着青色儒衫的青年,虽浑身湿透,却难掩其通身气质,眉目疏朗,雅量非凡,第一眼望去是温文尔雅,清新俊逸,可再一看,那一双眼中似乎藏着星星点点的张狂与叛逆。 她不回话,只定定的看着他,紫色的瞳孔中目光灼灼。 那青年许是被看得不太舒服,微一皱眉,“你......” 可还没等他说完话,那女孩突然向他怀中扔了一样东西,接着,极为迅速地站起身,轻轻一跃,便跳到了房顶上。 她只顿了一下,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青年坐在原地,愣愣的拿起怀中的东西——那是一块玉佩,碧绿色泽,其上刻有一些不甚清楚的花纹。 阳光顺着花纹折射下来,那青年一下子被晃了眼,他心中莫名其妙,但还是把那玉佩收了起来,起身离开了这个客栈的后院,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了。 ...... “你年纪太小,你娘虽然只把一半的内力放到了你的身体里,你也依然承受不了,再加上落了水,寒症的病根是留下了。” “......” “考虑到你身体的承受能力,丫头,爷爷必须把你送走。” “将......灵魂送走?” “嗯,丫头,以后一个人在异世......好好过,等你重新回来,便是一切发生之时。” “嗯......” “如果有可能......但愿你永远不要回来。” 床上的女子猝然睁眼,梦中乱七八糟的画面顿时消散,她眉心一皱,左手掌风朝着墙角毫不留情的拍出,同时喝道:“滚!” 墙角的人似乎没想到那人一醒来就攻击,没有一点防备,直接顺着掌风被狠狠地拍到了墙上。 她眼前一黑,身体顺着墙面软软的半跪到地上,喉间一股腥甜,哇的一声,勐然吐出一口血来,耳边一片轰鸣,半晌没有出声。 可床上的女子却慢悠悠的开了口:“大司命,”她从床上坐起来,“没人告诉你,在我睡觉的时候打扰我,相当于找死吗?” 她的语速慢吞吞的,带着一丝刚刚醒来的慵懒,可语气却十足阴森,难掩狠辣与无情。 墙角的人——大司命——半跪着行了礼:“星月大人......咳咳......”刚咳过血的嗓子有些嘶哑,“十八世子召您一见......咳咳......” “阴阳家素来只听命于皇帝,胡亥?”床上女子秀眉一挑,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他算个什么东西?!” 闻言,大司命心下一惊,立刻道:“大人,您还是——” “什么时候轮到你替我做决定了?” 淡淡的语气直接打断了大司命的话,她背后升起一阵寒意,不由自主的噤了声。 那人见她闭嘴,将冰凉的眼神收了回来,转瞬间身影已掠出了门,只留下一句饱含讽刺的话语: “就说我身染恶疾,怕传染给世子,改日再前去拜见吧。” 大司命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终是没敢出声阻拦。 公元前210年,始皇帝在蜃楼再没有旨意下达,明显是已经病死了,而身处咸阳的胡亥、李斯与身处桑海的赵高合作秘不发丧,暗地里却将始皇帝的各个儿女杀了个遍,如今,也只剩下远在戍边的扶苏了。 无论怎么想,这次召她前去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星月穿过咸阳大街上拥挤的人潮,来到了一所客栈。 此时正是上午,一楼大厅人并不多,那小二正靠着柜檯与掌柜唠闲嗑,突然见门口走进一女子,那人一身深紫色广袖长袍,腰间一条黑金腰带,头髮只从鬓角往后松松挽了起来,本应是温婉动人的模样,奈何她的脸色较常人更白,映着紫色的眸,再加上此刻面无表情的模样,着实有一种淡漠的气息。 不过小二是什么人,在这咸阳接触的人多了,纵然此人气质冷淡,明显生人勿进,但看穿着打扮,定然非富即贵,当即抛开内心恐惧,笑着迎了上去。 “客官,来点什么?” 星月在大厅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壶茶。” “好嘞,您稍等。” 小二马不停蹄的去置办东西,星月坐在靠窗的位置,街上的声音渐渐传了过来。马蹄声,叫卖声,行人问路的声音,店家与客户讨价还价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似乎还能听清某个妇人正在训斥孩子而那孩童哇哇大哭的声音。 第114页 当真热闹极了。 可在一片嘈杂的声音中,她的思绪却渐渐放空了,一点一点的飘到了两年前。 两年前,她被张良贯穿腹部后落崖,本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再次睁开眼睛却是在蜃楼之中。 ——没错,她就是白芷。 这次“死亡”误打误撞的解开了曾经的记忆,白芷的母亲曾是阴阳家的一员,名叫苗裔,地位与东君焱妃有的一拼......连人生经歷都有的一拼。她一意孤行与蜀山弟子皆为姻缘,并生下一女一男——也就是她和星魂——因此被阴阳家抓回来正法。 行刑者是星魂。 “你也不要太怨他,毕竟进入阴阳家的规矩就是杀死至亲,星魂别无选择。”大殿上座的人说出的话似乎悲天悯人,奈何语气实在平板,没有一点劝慰的感觉。 白芷一声冷笑,没接他的话茬,不过突然之间,她饶有兴致的开口:“这么说来,当初少司命杀的,确实是她亲哥哥?” “没错,”东皇太一的声音很是低沉,继而又重复了一遍,“她也别无选择。” “唔......够狠心,有胆量。” 白芷不轻不重的评价了一句,嘴角是讽刺的笑意。 “如今你记忆回归,内力的封印亦已解开,是时候回来阴阳家了。” 这具身体的记忆全部恢復,白芷蓦然发现,原来自己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二十一世纪那几年,不过鸠占鹊巢罢了。 回家的愿望轰然破碎,一时间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好像没听见那人的话似的,问道:“我爹叫什么?” 被人忽视,东皇太一併不计较,只是有问必答得道:“顾悯笙。” “嗯?如果按照你所说,‘星’是一个辈分,那么星魂的‘魂’是我爹所起吗?”白芷暗自皱眉,顾魂?这什么名字,难听死了! “不,”东皇太一端坐与大殿之上,一口否定,“‘云’才是他所起,‘魂’是星魂自己要求的。” 白芷沉默。 魂,乃云和鬼。 所以他早就清楚自己将要走上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吗。 良久,她看着上面的人,目光坚决地问道:“既然加入阴阳家的规矩是杀死至亲,那我呢,杀了星魂吗?” 大殿上静了一瞬。 头顶的浩瀚夜空中许许多多的星星不规不整地闪着,身着破烂衣衫的少女一动不动的站在下面与上方端坐之人对视,目光坚定又狠决,仿佛只要那人一点头,她就会立刻行动,剷除前方路上的障碍。 良久,那人终于在一片寂静中开了口。 “不需要,”他的声音中似乎有着一丝笑意,隔着面具有种低沉的质感,“你已经完成了测试。” 白芷一愣,“什么?” “在你的眼神中,我看到你......”那人的话语一顿,语气中饱含愉悦“......杀死了你自己。” 白芷的瞳孔骤然紧缩,不过片刻,她又低低笑了起来,那笑意说不清是自嘲还是欢欣,只是长时间的挂在她的脸上,竟有些面具般的诡异。 “好像是呢。” 从此,她再也不是白芷,而是阴阳家地位仅次于东皇太一的星月大人。 “咔哒” 耳边传来一阵落盏声,星月扭头一看,原是小二拿着茶壶和茶杯上来了。 她正要拿起盛满茶水的杯子,眼角突然瞥见一抹与她身上颜色差不多的紫色身影,冷哼一声,道:“阴魂不散。” 接着,她慢吞吞地饮了一口茶,恍若不觉得等着那人走近。 作者有话要说:  攻气十足的星月大人hhhhh ☆、插pter89 那人径直走到星月对面的位置上,掀袍,坐下,抬手招来小二要了一个崭新的茶杯。一派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经歷过千百遍,将贵族气息展露十足。 “还用那么麻烦?这不就有现成的吗。”说罢,星月将手中茶盏隔空朝那人抛去。 那人左手挥退小二,右手轻而易举地将携有内力的茶盏接在手中,转手又推了回去,口中冷哼道:“不必了,脏。” “呵,”星月一声冷笑,拿着在空中转了几个弯的茶盏,讽刺道,“怎么说我们都是在一个娘胎出来的,这时候嫌脏,有点太晚了吧。” 顿了顿,她又接了一句:“......星魂弟弟。” 说起来,星魂比星月晚生了一年,理应是她应该照料的弟弟,不过星月可没有这种觉悟,再加上那人亲手弒母,星月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虽然没有到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地步,但一顿冷嘲热讽是无法避免的。 “你以为我想和你在一个娘胎?”星魂毫不留情的怼了回去,眼角挂着一丝狠戾,“还有,别拿弟弟这两个词噁心我,我没有姐姐。” 星月一只手支着脑袋,看着对面那人,另一只手放在案板上无意识的瞧着,没有言语。 她此时修炼阴阳家功法,脸色莫名其妙的苍白了许多,远远望去,倒真是和面前的人恍若一人。不过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发现不同,星魂的眼睛偏于细长,瞳仁是如大海一般的深蓝色,而她的眼睛偏圆,瞳孔是紫色的。两种差别或许是分别遗传了父母,不过记忆中关于他们二人的模样已经模煳了,根本无法比对。 新的茶杯已经被送上来了,星魂拿过茶壶倒茶,突然问道:“胡亥找你,你竟抗旨不去,怎么,花样作死吗?” “怎么会?还没送你下去见爹.....娘,我怎么能死在你前面?” 爹娘二字太过顺口,星月几乎没过脑子就说了出来,不过关于顾悯笙这个人,她的了解实在是比在脑海中已经算很模煳的苗裔还要模煳。似乎除了他给过“顾月”这个名字以外,就没有关于他的任何记忆了。 而且听东皇太一说,这人,在她娘被抓回阴阳家开始直到死,那一段时间内都没有现身,后来更是无迹可寻,连如今到底是生是死都依旧不清楚。 因此刚刚说到“爹”这个字,她也只是下意识的停了一下,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有关他的记忆,就见没什么结果,又若无其事地将后面的话接上了。 星魂没有听出她的停顿,只是见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拿那二人说事,终于忍不住皱了眉:“你有完没完?” “没完。”她嘴角挂着一丝凉薄的笑意,看那人脸色更黑,见后就收的转了话题,“我病了,怎么,你那衷心的大司命没有向他说明吗?” 星魂看着对面那人悠哉喝茶的样子,再看看客栈内有来有往的人群,挑眉拆穿道:“身染恶疾......不想传染给十八世子,就来传染咸阳百姓吗?” “咸阳百姓,”星月将这四个字在嘴边回味了一下,突然咧嘴一乐,“这个词在你星魂大人嘴里说出来,可真有点讽刺啊。” 忽视那人话中太过浓重的讽刺意味,星月这一笑倒真的有种不谙世事的孩子气,看得星魂微不可察的一顿,继而自觉无视了她的话,继续问道:“半年前,阴阳家紧急从蜃楼回到咸阳,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第115页 星魂的脸上时常挂着冷笑,这使他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就像在说:你若是不知道就是个十成十的蠢货。 “我当然知道,”星月耸了耸肩,“我还知道如今月魂和胡亥越走越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也不知道是东皇太一下的命令还是月神预测的结果,总之阴阳家大抵上是知道了始皇帝命不久矣,而胡亥即将接任的趋势,半年前就马不停蹄的从蜃楼赶回了咸阳,以便早日接触新皇,在这个换位风波中依然保持着其崇高的地位。 “既然知道,你还拒绝,果然是自寻死路。” 星月没理他,自顾自说道:“始皇帝的后代中除了胡亥就剩下了一个扶苏,他想登基必然先剷除这个最大的威胁。当初扶苏在桑海求娶小圣贤庄的白芷,闹得满城皆知,以胡亥这个人充满恶意的性格,此次找我前去,八成可能是让我带着伪造的圣旨去边境亲自处死扶苏.....或许还有蒙恬。” 星魂在她说到“白芷”两个字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自她有了“星月”这个名字之后,就仿佛将有关白芷的一切都剥离了,仿佛那是一个和她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 “你不是不愿意嫁给他,如今怎么又不忍心了?” 星月对于他将白芷和她混为一谈很不舒服,轻微皱了眉,但也没有特意出来强调,淡淡回道:“我没有不忍心,不过宣读圣旨这种工作,随便找个宦官来就可以,现在让我亲自去,什么意思,阴阳家已经闲到这种地步了吗?” 星魂转了转手中的茶杯,那瓷面光滑,能隐隐约约映出他的身影,“你猜的不错,不过太监也好,阴阳家也罢,不论怎样你都没办法拒绝了,因为十八世子直接将宣读圣旨这项任务告诉了东皇阁下,让他传达给你,而他啊,”他抬眼看她,“已经同意了。” “啧,”星月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耐烦,“这人......” “星月大人去是不去?” 她一挑眉,似乎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嘴角蕴起了一些笑意:“星魂大人怎么这么关心我?放心......” 星魂眼角抽了一下,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星月接着说道,“......姐姐我可是没那么容易死的。” “姐姐”二字一出口,星魂脸一黑,毫不犹豫,将杯中茶水一瞬间朝那人泼去。 星月却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样,微微侧身,让过了这些“暗器”,咯咯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喜怒不形于色的星魂大人偏偏在此人面前表情甚多,虽然动辄气的脸色犹如锅底一般黑,但在外人看来,总算是有些人气儿了。 笑够了,星月这才坐正了身体,回答了刚才的问话:“既然东皇阁下发话了,我当然是要去的,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星魂听不懂她口中的“僧”啊“佛”的,不过听她做了决定,便知道东皇太一给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刚才的气愤还没有过劲,当下便站了起来,冷着脸离开了这里。 他走后,由于临近中午客栈的人群逐渐多了起来,休息了许久的说书人终于开始了他的工作,惊堂木一拍,一段振奋人心的故事就此上演。 星月支着脑袋,眼睛半眯,颇为随意的听着台上那人夸夸其谈。 是关于蒙恬北击匈奴的故事。 她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 泗水亭离吴中郡不远,张良只用了一日,便来到了目的地——项少羽的军大营。 如今或许称唿为,项羽,更加合适一些。 张良在军营门口下马,将身份一说,守卫便迅速的前去通报。不足片刻,他被带到了一处营帐之中,入眼的,就是那位于上座的青年。 从少年至青年,似乎经歷了一番岁月的洗礼,如今,他身量更高,眉眼也张开了,依稀能看见从前的影子,但更多的,是属于上位者的霸气与威严。 两年之中,虽然仍旧蛰伏,但他也没闲着。招兵买马,编制军队,收拢人心,无一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为了震慑军队,他更是将自己名字中的“少”字去掉,直接以“项羽”为名,以此来证明自己已经有了青年的稳重与自持。 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义字当头的热血少年了。 虽然双眼依旧看不见,端木蓉那里也暂时没有找出任何解决的方法,但不耽误他处理生活或是军中的任何事务。 项羽站起身朝张良行了个礼,请他坐下,又招唿士兵上茶,这才开口问道:“先生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自从白芷死后,张良便再也不许别人叫他三师公,好像小圣贤庄发生过的一切都不曾存在过,不过当年毕竟有过师徒之谊,因此项羽对他一直很是尊敬。 张良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少羽,你的军队如何了?” 虽然项羽改了名,但从前接触过的人都不怎么习惯,因此大部分人还是以少羽相称。 项羽一愣,继而毫不犹豫道:“虽然不能说上精锐之师,但兵强马壮,士气高昂。” 张良点点头,“我得到了一个消息,咸阳方面已经打算派人去‘谋杀’扶苏了,也就是说,身处蜃楼的始皇帝即使没有死,也已经丧失了统治能力了。” “先生的意思是......” “权力更迭之际最易发生动盪,”他端起茶盏,微微笑了笑,“被耽误了一年的青龙计划,或许可以公诸于世了。” 如今,他既不算是青龙计划的一部分,更不是项羽的军师,有些话不能全说,过犹不及,点到为止即可。 毕竟,真正的决定权在他们手里,而他不过是出于情谊卖个人情罢了,这人情越攒越多,将来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才会越轻松。 算起来,这几年给天明的人情也是越来越多了,看来回去需要合计一下离当年所说的七个人情还有多远了。 抬眼见那人已经陷入思绪,他笑了笑,啜了一口茶,接着,便起身离开了营帐。 本想着早去早回的张良,在出营帐的一瞬间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那白色身影于漆黑深夜中立于枝头,静寂沉静,一动不动,仿佛只是一个幻觉。如今已是春天,树上的叶片一个一个争先恐后的长了出来,在晚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音,连他脚下枝条上的柳叶亦随风飘荡,似乎那上面并没有站着一个人。 可那身影自成一世界,屹然不动。 “怎么过来了?”那身影从空中飘下,如一片落叶,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 从逢人对方就问一句“你怎么过来了”来看,张良确实很久都没有来过这边了。 “来送个消息,”他顿了顿,看着对方如同一潭死水的眼睛,嘆了口气,“你怎么在这?” 那人看了他一眼,眼神似乎有些谴责的意味,好像在说:你明明清楚我来的原因。 张良更无奈了,“白凤,我......” 第116页 “你还是不信吗?”白凤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两年前,墨家在桑海城外发现了重伤的徐夫子,不过伤得太重,没能救回,临死之前,他说白芷是内奸,两人在悬崖旁边激战,徐夫子因此重伤,而她掉落悬崖。” “我们都去那个悬崖看过,万丈深渊,一旦落下,没有生还的可能。” “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内奸,所有人都认为她已经死了。当时你不信,为了避嫌,你离开函谷,退出反秦大计,带着张安投奔泗水亭长刘季,打探她的消息。” “现在,两年过去了,她仍旧没有音讯,对于徐夫子所说的话,你还是不信吗,不信她是内奸,不信她已经死了?” 白凤的一段话说的平平淡淡,甚至是有些麻木,就像被他在心中重复过太多次,此时说出来有点像背诵一段乏善可陈的人物事迹。 虽然曾经也为它痛苦、挣扎、甚至是撕心裂肺过。 “当然了。”张良敛下眼睫,没人能看清他眼中的神色,他嘴角挂着一抹淡笑,使整个人看起来和善且具有说服力,“那可是我的师妹。” 她曾无数次的带给他惊喜,怎么可能就那么死了呢。 他的话音一落,白凤眼中的那一潭死水似乎被掀起了一丝波澜,好像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作为支撑的,也不过是旁人的一个“不信”而已。 他也曾想,是否是自己的原因,是否自己天生如此,註定血缘淡薄,亲友难存,不然为什么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都消失了呢? 他才刚刚下定决心好好对待一个人,再真心的结交一个朋友,她就在他的生命中离开了,连一个招唿都不打。 若不是张良当年红着眼眶,浑身颤抖,甚至连身体都有些站不住的时候仍然咬牙一字一句地确认那人没死,他或许当时就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怎么说出来那般如同立誓一样的话的,不过既然这个世界上有人和他持着一样的想法,那他相信,那个女子,一定还活着。 正当两人伫立在大营中相对无言时,张良身后的营帐被人掀开了。 项羽一手扶着帘子,站在营帐门口,满脸真诚,“先生不如先留在这里吧,接下来的计划还想和先生探讨一下。” 张良一愣,眼神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随即微笑着应允了。 军大营中有军师范增,怎会需要他?不过是留下他看看那消息是虚是实罢了。 == 星月既然答应了,就不再磨蹭,带着胡亥给的人马,当天就启程了。 胡亥给了一个营的兵力,看架势,只要扶苏抗旨,就强行正法了。除了星月乘坐马车,两人骑马之外,剩下的兵都浩浩荡荡的走在后面,一眼望去,好不壮观。 星月挑开马车上的帘子,向外望去,此时刚出了城,一大片一大片的黄土铺满视野,只有星星点点的杂草,还是去年冬天没有凋败完全,此时仍是枯黄的。虽说入春,但身处北方,绿色的植物还是生长的较慢,再加上少有人烟,整体看上去,有些荒凉。 骑马的将军见她挑开帘子,还以为是有什么需要,缓缓从队伍前方退到了她的窗户旁,“大人?” 星月的目光被一大片阴影挡住,她抬眼,见那青年将军略显黝黑的脸上一双虎目正炯炯地看着她,他头盔上的璎珞随着风飘扬,飘出了一种别样的意气风发。 “你......”星月正想开口称唿他,不过话到嘴边才想起来她根本就不知道那人的名字,这话头只好不上不下的停在这。 幸好这位将军极为通透,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在马上一抱拳,道:“下官王离。” 王离? 星月暗自念叨了两遍这个名字,心有疑问,问道:“不知王贲将军如今?” 闻言,王离的眼神一瞬间黯淡下来,可很快他又意识到身旁有人,顿时整理好心情,回道:“家父如今随陛下东巡。” 明白了。 这个王离果然是那位秦国名将,王翦之孙,王贲之子,战功赫赫,不过最后巨鹿之战被项羽击败,是生是死便不得而知了。 而从他的表情来看......始皇帝病逝,赵高为了秘不发丧,必然会清除始皇帝身边的知情者,王贲作为随行将军,怕是凶多吉少,他既然走在这条路上,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全部了。 阴阳家的人时常暗地里评论星月大人喜怒无常,不过再怎么样,她也没有往人家伤口上撒盐的爱好,当下便转了话题:“我们此行到上郡要多久?” “约要七天左右。” 星月略有迟疑,“我怎么记得以前只要五日左右?” “那是两年前,”少年将军看了她一眼,淡笑道,“此行人多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蒙恬将军加固了边境郡县之间的守卫,我们越往北走,盘查越多,需要的时间也就越多。” 星月点头,其实这不能怪她孤陋寡闻,她腹部受伤光修养就用了大半年,这之后修习阴阳术,学会控制强大的内力,一直到现在,才稍微空闲了下来。 这次,是她第一次以阴阳家的身份出现在外人视线中。 不若不是被这些事情绊住了脚,她早就杀了那人千百遍了。 张良...... 这个名字在脑海中一晃而过,她的眼中顿时涌起滔天恨意。她抿了抿唇,一下子没有了聊天的欲望,帘子一放,自顾自的睡觉去了。 王离这边正想给她讲一些北边的事,却见这位大人连招唿都没打单方面的切断了通话,他一愣,才恍然明白那些人所评价的“喜怒无常”原来并不是毫无根据啊。 == 似乎行军打仗之人对路程的估量都十分精确,果然,第七日傍晚,星月一行人到了上郡将军府。 扶苏是半路上被发配来戍边的,并没有自己的府邸,因此星月带来的关于两人的圣旨只要在一处宣读就可,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朕巡天下,祷祠名山诸神以延寿命。今扶苏与将军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十有余年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秏,无尺寸之功,乃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我所为,以不得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将军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谋。为人臣不忠,其赐死,以兵属裨将王离1。” 星月语气平淡地朗读完圣旨,屋内许久都没有人出声,亦没有人动作,安静极了。她挑眉看向前方跪着的人,道:“公子,接旨吧。” 那人抬起头来,眉目间是显而易见的哀戚,那是一种对世间绝望的心如死灰,衬着一身清浅的白衣,越发显得整个人萧索了。 他还没说话,身旁的人已经站了起来,满面怒色的朝着星月沖了过来:“这不可能!你们伪造圣旨,我要见陛下!” 那人本就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势,此刻发起火来,更犹如一头髮怒的勐兽,铺天盖地的威压迎面袭来。 星月丝毫没有惧色,冷冷一笑,原地不动,手中圣旨携着劲风朝他飞去:“将军不信,那就自己看吧!” 第117页 蒙恬双手抓着圣旨,看了又看,无论他怎样不相信,那玉玺印章就在其上,明晃晃的、如同鲜血一般的红色。 他怒目圆睁,额头青筋直露,拿着圣旨两端的手不断握紧,指节发白,仿佛下一刻就能将那锦布撕成碎片!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覆在了他握紧的手上,扶苏已经站了起来,此时正立在他身边,“我想和星月大人单独谈谈。” ——这话却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那个从到这里直到现在都一脸漠然的阴阳家大人所言。 一瞬间就明白了扶苏的想法,蒙恬急忙道:“公子,不可。陛下从未立太子,令公子监督臣戍边统领三十万兵力,这是天下重任。如今这么一个使者来,就令我们自杀,其间定然有诈啊!等到亲自见过陛下,再行处置也不迟啊!” 星月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心道:不愧是赫赫有名的蒙恬将军啊,看待问题着实透彻。 扶苏摆了摆手,神色间俱是疲惫,他嘆了口气,低声道:“父而赐子死,尚安復请1。” 蒙恬:“公子!” “看来蒙恬将军是打定主意抗旨不遵了,”星月挑眉,嘴角弯起了戏嚯的弧度,她朝身后招手,“来人,将蒙恬将军‘请’下去,好生照顾!” 五个官兵一拥而上,直接将蒙恬按在了地上。 “滚开!”他身体不停挣扎,一双眼睛几欲喷火,却在看向扶苏的方向时带了一丝悲意,“公子!不可啊!” 扶苏闭了眼睛,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再看他一眼,直到那人被一群人拖了下去,他才好像脱了力似的跌坐在身后的矮榻上,暮色四合,烛火渐亮,他的面孔映在昏暗的火光中,有种超脱人世的朦胧。 他的目光是朝着星月的方向,实际上却是落在虚空,星月没有动,负手站在原地,冷嘲热讽的心情也逐渐淡了下去,大抵是因为终究是故人吧。 “白芷姑娘,”他没有看星月不太好的脸色,目光垂在地面,轻声说道,“我隐隐猜到父皇对于小圣贤庄的决定,可是我无法阻止,只能尽我所能保护我能保护的人。” 他抬眸看向星月,但那人面上无甚表情,甚至是有些冷漠的,“你于我有恩,又是女子,所以我想到了提亲。如果我娶了你,那么就算小圣贤庄覆灭,你因为我的关系,也不会受到什么伤害......”他顿了顿,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可我没想到......” 没想到自己也是自身难保,还没等到大婚之日,就已经被发配戍边。 “白芷已经死了,”星月淡淡的打断他的话,“更何况,已经成为过去的事,再次提起,也没什么意义了。” 无论怎样,小圣贤庄都已经毁了,而自己......也已经走到这一步了。 从来都没有回头路可走。 星月垂睫,隐去眸中神色,“公子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若没有,还是早日上路为妙。早点上路,早日投胎,愿你来生不在帝王家。” 言罢,转身便要往外走。 冷漠吗?或许吧。 她不想救,也救不了。 手握重兵,明明可以强行逼宫,但扶苏却是个严守礼制的性子,父要子死,子不敢不从,他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终究人各有命。 “等等!”星月脚步一顿,就听身后扶苏最后说道,“白......星月大人,望你看在昔日师徒之谊,对子婴照拂一二。” 她微微仰头,目光放在屋外的广袤夜色之中,缓缓勾唇一笑,不置可否的说道:“世子机智过人,或许并不需要他人指点,亦能走得顺风顺水。” 话音一落,见身后再没有声音传来,她便提步径直离开了。 星月走后,屋内传来清脆的出鞘之声,而后烛火中刀光一闪,血色喷溅,最终归于平静。 == 星月这才刚迈出院子,身侧一道剑风袭来,她随意一撇,空中骤然出现一道冰棱,将剑尖打偏。 只此一招,那人的剑便脱了手,一看就不是什么练家子。 趁那人怔愣,星月脚步一转,身形鬼魅似的飘到他身后,抬手在他后脑附近捏了一下,那人便连哼都没哼,直接晕了过去。 看着躺在地上的“刺客”,星月抱臂,毫不留情的嘲笑道:“刚夸完你,你就来了这么一出,看来是我太高估你了。” “来人。” 话音一落,远处跑来两个官兵,站定行礼:“大人。” 星月指着晕过去的某位,冷声道:“子婴世子难忍悲痛,心生癫狂,为防伤害他人......绑起来,扔马车里!” 其中一个略微高些的官兵迟疑了一下,问道:“那大人您?” 星月明白他的意思,任何一个大人都没有愿意和罪犯同待一处的,更何况是一个已经发疯的罪犯。 “无妨,”她摆了摆手,“我骑马先走,正好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一下。” 两人听命行动起来,也不知道从那里摸出来的麻绳,三下五除二的就将子婴五花大绑了起来。 星月神色漠然的看着眼前的画面,抱臂的手无意识的敲了两下。 若你还有一点聪明,就真的如我所言——癫狂下去吧。 这是你能活下去的唯一办法了。 两人已经将子婴抬走,星月也不再停留,随意牵出了一匹马,率先离开了。 听闻项羽大军如今驻扎在吴中郡。 她想,耽搁了两年的玉佩应该想办法找出来了,即便不是为了她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1取自《史记·卷八十七·李斯列传第二十七》 2本次8000+ 猜猜下一章会发生啥,这两章评论多了起来,就喜欢看你们的评论。 (*^__^*) 嘻嘻 ☆、插pter90 扶苏奉旨自杀的消息传回咸阳用了五日时间,又三日后,始皇帝嬴政的死讯公诸于世,十八世子胡亥遵先皇遗诏正式登基为帝,人称秦二世。 登基第二日,胡亥先是将蒙恬下狱于阳周,而后徵发全国农夫修造阿房宫与骊山墓地,调发五万士卒来京城咸阳守卫,同时,下旨各地须向咸阳无偿供给粮草。一番指令,搅得社会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胡亥不仅徵发农夫修造阿房宫与骊山墓地,更是强征千余名戍卒前往渔阳戍边,农民劳役、赋税负担已经日益加重,全国各地哀声四起。少主,我认为这确实是一个好时机。” 营帐中,得到了消息的众人第一时间聚到了一起,范增结合咸阳方面的动向,沉吟片刻,向项羽提议实行青龙计划。 “此时秦国的民心不稳,如若我们能趁机笼络民心,发动民众力量,这场反抗秦朝统治的起义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项羽没有立刻回话,试探的转了转脖子,落在了两年一直在全国各地奔波此时方才停下来的盗跖......旁边的空气中,“咸阳方面有关蒙恬的决定怎么说?” 纵然他的目光与他想达到的位置差了一点,在场的众人却都没有说什么,自动的将视线落在被提问的人身上。 第118页 盗跖倚在扶手上,多年的歷练与人事变动依然没有洗去他骨子里的吊儿郎当,他先是嘆了口气,似乎感嘆情报收集的不易,这才开了口:“帝国内部嘛,没有什么动静,你也知道,我们的人只能混到咸阳宫外围的守卫中,里面的具体情况是探听不到了。不过,之前咸阳城内大肆流行蒙恬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一类的传言,此时一听蒙恬获罪下狱,百姓之中对此决定颇有非议。” 徐夫子一死,遍布各地的信息网一下子失去了源头,迫不得已,墨家决定让轻功卓绝的盗跖接替了这一重任,而原本高渐离的位置......由雪女负责。 项羽皱眉,“虽然蒙恬此时被下狱,但之后战时四起,难保胡亥不会将他再次放出来。若他再次领兵,起义之病的胜率怕是不会太大。” “不会,”一向沉默寡言的盖聂反驳道,“赵高想要监国,必须控制住整个朝堂,蒙恬公然抗旨,摆明与扶苏一心,实为不可控因素,赵高不会留他。” 坐他旁边的卫庄此时低低的笑了一声,“若我是蒙恬,一旦重获兵权,绝对会率手下大军倒戈相向,而不是顺从的为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二世皇帝守卫国家。”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赵高为了好好的保护自己已经到手的权力,也为了不再给国家的防卫工作雪上加霜,一定会迅速地解决掉这个祸患,也就是说,起义军会少了一个极大的阻力。 项羽点头,眉头舒展了一些,又问道:“其他地方可有异动吗?” 盗跖正要否定,身旁的墨家巨子——荆天明——突然插了话:“蜃楼即将靠岸,其上的官员、官兵将要护送嬴政的尸体回京。” 两年过去,他的样貌与荆轲越发相似,眉眼更加深邃,肤色略黑,却并不难看,反而使他看起来十分坚毅。少年时期的跳脱性格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身为江湖人的潇洒与不羁。 看见了众人一副“这算什么异动”的表情,他用墨眉磕了磕腿,毫不在意的道:“桑海城中多了一股势力,人数不清,驻扎在小圣贤庄遗址旁边......” 张良一直老神在在的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外界说什么他都没有反应,活像一座美人雕像,直到此刻,他放在袖子里的手突然微微蜷缩了一下,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不算太疼,但心里某一处却十分不舒服,迫使他的唿吸顿了顿,片刻后才终于恢復正常。 天明最后几个字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小心的向角落里的人瞄了一眼,见那人没什么动静,这才继续说道,“我与丁掌柜去查探过,那些人训练有素,像是一支军队,不过看起来不是帝国的,倒像是反秦的。” 盗跖坐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前一句是问他这个情报收集者怎么没有得到桑海的消息,后一句是问他怎么确定那些人不是帝国的。 天明:“因为我也要来吴中郡,丁掌柜就让我将消息顺道带回来了,没有传给你——我们在查探的时候不小心被发现了,可是他们并没有对我们做什么,任何行动都没有採取就放我们走了。” 天明为了学习解牛刀法,很多时候都在桑海度过,除了一些重要事情需要商讨的时候,他才会前往其他的地方。 此次的青龙计划,很显然,就属于重要事情。 “凭空出现的势力?怎么之前——” “什么人?!” “抓住她!” 项羽的话还没说完,营帐外侧火光大亮,突然喧闹起来,兵器交接声、士兵跑动的脚步声、叫喊声交叠响起,一片混乱。 项羽眉心一跳,下一秒,帐外突然颳起一阵寒风,温度陡然下降,堪比凛冬。营帐帘子被大风吹动,紧接而至的竟是一个倒飞进来的小兵! 项羽皱眉,“怎么回事?” 那小兵“嘭”的一声摔在地上,一下子被摔得一荤八素,眼前直冒星星,半晌都没爬起来,更别提回答少主的问题了。 项羽正待再问,营帐之外传来一道女声: “贵营,可真难进啊。” 那声音温柔、动听,却能让人感到彻骨的寒意,语速平缓,丝毫没有像她的话中那样被为难住的感觉。 张良的双眼骤然睁开。 就在众人还在疑惑这声音有些熟悉的时候,他已经起身,朝着营帐外走去,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步子却急得很,甚至凭空被绊了一下,完全不似昔日悠然自得的样子。 阴影中的白凤看着他的样子,脸色一变,紧跟着追了出去。 两年了。 消失了两年的女子此刻就立在前方那棵树的枝头上,一身深紫色长袍,一条黑金色腰带,全然不似从前的装扮,但那张脸,确确实实是他午夜梦回所看见的样子。 她负着手,垂眼俯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士兵,如同望见世间蝼蚁,饱含嘲讽与不屑。 张良的脑海中有片刻空白,可是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觉,一场婆娑大梦,他的喉头动了一下,张了张口。 “你没死......” 可这声音却不是他发出来的,而是紧跟出来的白凤。 他如同失了声的木偶,只能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她,想开口唤她,可嗓子却涩的发苦,或许下一刻就是哽咽。 走出来的众人看到此情此景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这深夜来访的不速之客竟是故人,就连项羽都能从白凤的那句“你没死”猜测到来人是谁,一时间,偌大的军营,罕见的无人出声。 星月没想过会在这里看见张良。 一瞬间,身后的手掌猝然握紧,心中错愕、欣喜、愤怒、悲哀你方唱罢我登场,竟在短时间内将人世的喜怒哀乐尝了个遍! 那些情绪撕扯糅合,最终成了她的满腔恨意。 她倏尔冷笑一声,招唿都不打,直接朝张良沖了过去,手中凭空多出一道冰棱,明明寒意刺骨,她却如同感受不到一般,心中只剩杀意。 张良却没有动,就在这事关生死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从前的某一刻,那人似乎有着相同的表情。 什么时候呢? 哦是了,是在他第一次利用她的时候。 他当时以为是错觉,却没想到,那才是真实啊。 “小心!” 身旁有人勐地拉了他一下,接着天青色身影一闪,前方杀意一顿,空中两人瞬时接起手来。 “为什么是你!” “你为什么是内奸?!” “你为什么要杀徐夫子!你说,你说啊!” 盗跖的怒吼与攻击一起袭来,星月皱了皱眉,有些烦躁,那人双目充血,攻势凌厉,活像一个走火入魔的疯子,况且他轻功卓绝,纵使星月内力强于他,但一时半会也不会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 “我是内奸?”星月眼神发冷,“我怎么不知道?” 她带着目的前来,在营中动手也只是想见到项羽而已,但没想到偶遇张良,恨意滔天,杀意无法控制,本就已经脱离了她的计划,奈何此时还有个盗跖挡道,还说一些乱七八糟她听不懂的话,更是听不进去她说的话。 第119页 “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一直以为......一直......可你怎么能杀徐夫子!” “你怎么能啊!” 她终于不耐烦了,眼见那人手中瞬飞轮朝自己肩膀袭来,她倒也不躲,右手掌心暗自蓄力,一团裹挟着寒气的内力逐渐形成,将会在对方来的一刻攻向那人胸口。 ——竟是要两败俱伤! “当!” 就在瞬飞轮即将到达,而星月手上内力即将拍出的一刻,两人眼前白影一闪,那人手中羽刃直接隔断了盗跖的攻击。 “你干什么!” 盗跖的愤怒如同无差别攻击一样,逮谁凶谁,此时的炮火一下子从星月身上转移到眼前之人身上。 白凤没有回答,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精緻的眉眼中是显而易见的坚持。 星月心道:算你走运。右手不动声色的收回了内力,身形一转,手中聚气成刃,刃风夹杂着寒气毁天灭地的朝着张良噼去! 盖聂暗自皱眉,她怎么会突然有了这么强的内力? 这次张良没有呆愣,他手中凌虚迅速出鞘,横剑一挡,当的一声,利刃交接,火光四溅!他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一瞬间闪过很多情绪,星月读不懂,却听见那人的声音传来: “为什么......师妹。” 那声音淡淡的,不像是质问,因为那声师妹叫的太过温柔,星月恍惚中竟觉得那人对她充满了思念。 她的杀意在无声无息中慢慢减弱,理智一点一点回归,她想问: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可还没等她问出口,不远处这所大营的主人突然开口: “布阵。” 星月眉眼陡然一厉,手中气刃用力下压,继而快速一收,顺着那人抵抗的剑气向后退去,稳稳落在平面。 就在此刻,早已从地上爬起来静止待命的腾龙军终于动了,他们分里外三层,迅速地将星月所在的地方围成一个圆,四面八方,无一缺口,矛尖刀锋箭头前指,直指中心! 张良脸色一变,骤然回头:“少羽!” 白凤直接朝星月所在掠去,就连一直怒气沖沖的盗跖也不免惊了一下,脸上一瞬间闪过慌张神色。 ——因为这赫然是腾龙军团对敌所用的天圆地方阵。 此阵是一年半前被龙且、钟离昧研发出来的对敌阵法,共分三层,第一层用刀,划向脖颈,第二层是枪,刺向脚踝,第三层是箭,射向胸口。前后三层,同时发作,就算阵中之人武功再高,也难以轻易脱身。 “看不出来,这位楚国少主心这么狠,久别重逢,竟直接想取她的性命,好歹也曾是她的小师姐啊。”一身红衣的赤练隐在阴影里,颇为悠闲的看着眼前的情况。 “这女人独闯军营,损了他的面子,他好不容易让别人忽视他是个瞎子,结果这威严还没持续多久,就要一扫而空了,怎么可能不恼羞成怒?”卫庄嘴角泛起凉凉的笑意,“事到如今,只有拿她的性命来换了。” 那人没有听到旁人的议论,也不理会如今的场景——反正他也看不到——耳边听到军团脚步已定,自知阵法已成,当即下令:“动手!” 话音一落,最外层的弓箭兵听命松手,四面八方的箭矢破空传来,同时最内层持刀的士兵沿顺时针方向朝内聚合,刀锋所指,均是星月脖颈,二层士兵长枪贴地,攻击紧随而至! 星月目光一凝,周身骤然爆发出强大寒气,竟有如实质般减缓了箭矢的速度,就在此刻,一枚鸟羽符打落了一支箭矢,阵法顿时出现了一个缺口! 那个弓箭兵正欲补上第二箭,张良眼明手快,提剑直接捅了那人胸口。 范增:“张先生!” 星月来不及考虑他出手相救的原因,直接向缺口沖了过去,右手蓄起内力,三指夹住迎面而来的刀锋,整个刀面顿时结了一层冰。 而后她迅速化指为掌,两手握住刀面,借力一跃,脚尖点过贴地袭来的长枪,两腿直接勾住了持刀人的脖子,用力一别—— ——咔嚓 骨头碎裂声顿时响起,星月踢开那人,脚踩临近两个士兵的肩膀,勐的一个后空翻,向后跃去。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布阵的士兵还没有反应过来,刀锋顺着惯性搅合在一起,形成一个缺了一角的光滑扇面—— ——而星月从空中落下,正稳稳的落在扇面的中心,身上毫髮无损,甚至轻轻笑了起来:“项少主可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不知为何,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朝着右后方似有似无的看了一眼,而处在这一方向的白凤和盗跖两人都正因为某些自己知道或者不知道的原因暗暗松了口气,谁也没看到这一个眼神。 项羽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她,反而轻微转了身,空洞的目光准确的落在张良的方向:“先生杀我的人,何意?莫非是要与我们公然为敌?” “若我说是呢?” 星月一愣,勐的看向张良。 那人一手持剑,一手负于身后,身形挺拔,满眼坚决,端的是君子如玉,玉树临风......如果忽视掉他浅色衣衫上沾染的血迹。 可其实只有张良自己知道他如今的感受很不好。 负于身后的左手满是冷汗,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刚刚回落,却还如同心律不齐一般时快时慢,他不敢想,万一刚才她没逃出来怎么办,万一他再次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 持剑的手缓缓握紧。 公然为敌又怎样?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会再放开她了。 “你们是不是都搞错了一件事?”星月嘲弄的声音在空气中传开,她的手指漫不经心的绕着垂在胸前的发,壮似天真般的看着持剑的那人,说道,“张良先生,我们何曾熟识过?” 张良错愕,一瞬间身体失力,几乎握不住剑,“师妹......” “哪个是你师妹?”星月淡淡的打断他,“先生怕是记错了吧。” 她脚尖一跃,立到了最开始站的树枝上,不再看他,对着营帐前方的项羽说道:“在下阴阳家星月,冒昧来访,得罪之处,万望海涵。” 项羽眼角一抽,觉得他怕是海涵不了了。 “在下此次前来,是想与项少主做一桩交易。” 项羽循着声音望向她,“交易?” “没错,”星月淡淡一笑,“用云中君的解药换你手中的铜盒。” 项羽皱眉:“我没——” “不用骗我,我知道你有,”星月打断他的话,继而负手,贴心的解释道,“苍龙七宿的秘密流传许久,无人见过它真正的样子,更遑论其真假,而且,项少主将要做的事情,你即使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若是成了,你还要它何用?若是不成嘛......” 出师未捷身先死,那留在手中干嘛呢,当传家宝留给下一代吗?只可惜,石兰和你还没成亲呢! 剩下的话星月只在心里过了一遍,并没有说出口,她毫不怀疑,若真的说了,下场可能就不止一个天圆地方阵了。 第120页 十个都有可能! 项羽敛眉不说话,明显是已经考虑上了。 星月趁热打铁,“营中非议可有减少?” 一下子戳到了那人痛处,项羽抬头,眉间一抹戾气浮现,星月笑笑,继续道:“项少主不妨想想,恢復视线重建威严和一个破盒子相比,哪个重要?” 见那人已经被说动,范增心中一惊,立刻劝道:“少主,不可,那铜盒是主上受大王所託代为保管的,不能——” 项羽的目光骤然落在他身上,明明毫无焦距,却让人遍体生寒,范增的话一瞬间卡住了。 接着,他视线一转,又回到星月所在的方向,“听闻得到苍龙七宿的秘密之人,就可以得到掌握天下的力量,那么,你要它何用?” 星月挑眉:“观赏。” 项羽嗤笑:“相信你......当我是傻子吗?” 星月耸肩:“你别无选择。” ——若想復明,只能当个傻子。 项羽的眼角再次不可控制的抽了一下。 说实话,那个盒子对于他来说确实没什么用,况且有端木蓉在,他也不怕那个女人送来的解药有什么问题。 他闭眼嘆了口气,终于做出了决定:“什么时候给我?” 星月手中凭空多出一条冰棱,她抬手抛向空中,重新接住那一刻,她看像营帐前方的交易人,缓缓道:“半月之后。” 蜃楼即将靠岸,她需要在这半月之内骗到解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比较忙,可能更新会有延迟。 万望海涵! 本次约6000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shi)眷(xiong)属(mei). 嘿嘿嘿 ☆、插pter91 星月见事已达成,转身便走,丝毫没有留恋。 张良迈步欲追,却被赶来的白凤拦了下来。 他皱眉:“你什么意思?” 张良的眼中有浓重的焦急神色,连语气中都染上了轻微的愠怒。 白凤一手拦下他,客观评价道:“她如今有对你的杀意,如果你们单独见面,她执意杀你,你打不过她。” 张良:“可她是我的师妹——” “她也是阴阳家星月大人。”白凤反驳道,他深吸一口气,将拦在那人胸前的手收了回来,“我们应该先分析一下这其中的问题。刚刚她分明就否认她是内奸这一说法,那么徐夫子的话又是怎么回事?他们二人之中必然有人在说谎。还有,她的表情根本就不像是失忆或是被篡改了记忆,那么她对你的杀意从何而来,又为什么会成为阴阳家的人......” 说到这里,他的话音一顿,因为他发现张良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白凤一愣,“你早就知道她是阴阳家的人?” 张良闭上眼,强压下心中想要追上去的冲动,慢慢平息波涛汹涌的思绪。他不得不承认,白凤说得对,在一切都没查清楚之前,他不能贸然去找她,他必须先找出真相。 可万一,那人真是内奸,又当如何? ...... 他发现他竟从来都没有过这个设想。 可当亲眼看到那人毫不留情的拧断一个人的脖子之后,他终于明白,有些人,终究是变了。她再也不是那个当年在小圣贤庄内,因他一句“信你”就能绽放笑容的师妹了。 再睁开眼时,他又是那个温文儒雅、淡然自若的张良先生。 他将凌虚收入剑鞘,点头道:“没错,在她......离开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了。她手臂上有一个蓝色印记,从张安收集到的消息来看,是属于阴阳家的。” 张良本来想说“在她死之前”,但想了想,分明才见过那人,“死”这一字明显不合理,于是临时住了口,改成“离开”一词。 白凤还没有说话,身后突然冲上来一个人影,直接抓住了张良的领口,那人被他的冲劲推得一个趔趄。 “你知道为什么不说出来!你知不知道如果你说了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徐夫子......小高......他们......他们或许根本就不会死!” “盗跖兄!”天明急忙上前来拉住他,可盗跖抓的死紧,抓住衣领的手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直露。 “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 天明拉住他胳膊的手一顿,不止他,在场所有人望着那人脸上的两行清泪都怔住了。 “为什么......明明以前那样好......” 盗跖愤怒的质问已经变成了悲伤的低喃,他哽咽而出的句子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坚持着说着,如同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两年来的情绪都被压在心底,同伴一一死去,仇人却是曾经自己最坚定信赖的战友,他愤怒、难过、迷茫,可种种情绪皆不能对人言,外在的情况已经如此艰难了,自己怎么能给他们添乱。 可如今呢? 本该死去的仇敌却重新站在他面前,而身旁的人却说一开始就知道真相。 什么心情呢? 太苦了,苦到无法控制自己压抑的心情,必须朝着某人发泄出来才能罢休。恼怒、愤恨,却也嘲笑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什么都做不了,被别人蒙在鼓里,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何其悲哀。 若早知道真相如此,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说了如何呢?” 在盗跖低喃的别样安静之中,张良淡淡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他看着盗跖,目光冷冽,重复了一遍,“如果我说了,你们又当如何?” “公众审判,然后——杀了她吗?” 最后四个字的声音陡然一厉,张良温润的模样瞬间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展露过的无情。 盗跖闻言一愣,目光呆呆的望着他,抓着那人衣领的双手也渐渐松开。 杀了她? 不不......他们是朋友......他...... 他只是想...... 他能怎么做呢? 如果当时知道她的身份,有没有发生那之后的事情,会放了她,让她回阴阳家吗? ——不,这无异于放虎归山,给他们自己添了一份阻力。 那......继续留她在身边? ——然后所有人将会怀疑她,远离她,不再信任她......这与杀了她又有何区别? “答不出来?”张良看着那人呆滞的表情,音色清冷,轻而易举的将盗跖的手挥开,盗跖向后踉跄两步,被天明眼明手快的扶住,张良看着他,缓缓道:“给端木蓉的那颗护心丹是谁让我带上的?疗养的药又是谁送过去的?你获取千机铜盘后回来路遇胜七,是谁帮你撑下去等到救兵的?身处农家,又是谁设阵救出的高渐离和大铁锤?这一桩桩一件件,你难道是忘了?” 向来守礼的张良,在说这一段话时,一个礼节性的称唿都没有,周围却没有人顾得上挑他的错。 盗跖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吭声。 可张良本也没想得到他的回答,自顾自的说道:“在徐夫子说那句话之前,她从未对你墨家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相反,她却帮了你们很多,就连高渐离一事,试问,若不是雪女自己同意,难道师妹能逼着她去吗?更何况,即使她真的是阴阳家的人,又如何?她仍是我儒家小圣贤庄真真正正的小师妹,儒家的人,凭什么要让你们——胡乱置喙?” 第121页 他的话缓慢却强势,明明前面音调平平,但就是尾音上扬,立刻让人体会到了一种锥子般锋利的质问,扎的人哑口无言。 张良轻舒一口气,垂下眼睫,目光落在了地上的一滩血迹之上。 他一剑捅死了那个弓箭兵,鲜血顺着凌虚的纹路,一滴一滴,落到了地上,积少成多的湿了一大片。 像他与那些人之间的隔阂。 他勾唇一笑,内心无由得有些释然,收起了之前的锋芒,淡声道:“叨扰多日,子房应当告辞了,临走之前,送诸位一个消息。” “胡亥已经决定斩杀蒙恬,指令不日将会下达。” 他合袖行了个礼,微微一笑,道:“今日一别,各自珍重。” 这话一出,已经摆明了今后的立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天明见那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唤道:“先生......” 那背影突然一顿,接着转过身来,狡黠一笑:“七个人情将要完整,到时候,可是要还的啊。” 笑容明朗,恍若当年的三师公。 语毕,他转身,一手执剑迈步向前,再不回头。 == 两日后,胡亥处死蒙恬,民众抗议声四起,大泽乡爆发起义,以陈胜吴广为将军、都尉,连克大泽乡和蕲县,在陈县建立张楚政权。 又两日1,项羽杀会稽太守殷通,发动吴中之兵起事,正式占领会稽以及下属各县,由项梁做会稽太守,项羽为裨将。 各地民众纷纷响应起义,形势一片大好。 不过这些事情都与星月没什么关系,在与项羽做了交易之后,她便启程来了桑海。 她到达的时间正好,在岸边已经能看到蜃楼的轮廓,想来当天就能靠岸。她微微一思量,决定在桑海城中找个地方坐坐。 桑海城中热闹依旧,白日里街上人头攒动,丝毫没有被其他地方发生的战争影响到。星月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忽然目光停在了不远处的一男一女身上。 那男的圆滚滚的身材,黝黑的肤色,一条深棕色髮带绑在头上,正热情的为他的客栈招唿客人,招唿期间,还时不时的对着旁边的女子说话。而那女子的面容说不上多美,但每次笑着应答那人的模样,眼中似乎盛满了温柔,分外温婉动人。 星月忽的浅浅笑了起来。 佟玉和庖丁......真的修成正果了。 真好,她想。 她没有上前打扰,默默地离开,随意找了一家从没进过的客栈。 客栈是个获取信息的好地方,她刚坐下,吩咐小二上一壶茶,周围四面八方的谈论声就闯进了她的耳朵。 “听闻起义军已经准备向西进攻荥阳了。” “不止呢,我听说那陈胜还派了人攻占原来赵国的辖地和九江郡呢!” “嘿,我估计啊,不等他们强攻,里面的人就会直接开城投降了。” “哦?怎么说?” “许多郡县都是这样的,那些百姓直接将官吏杀死,以此响应陈胜。” “诶,外面动静那么大,咱们这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咦,你不知道吗?”那人将声音压低了一些,“桑海有传言,说只要想反秦的都去小圣贤庄旧址找那支军队报名,将人集合起来,时机成熟再行动。所以啊,不是没声响,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 “有这样的事?话说这支军队到底什么来歷啊?” “不清楚,就是起义爆发后凭空冒出来的,神秘极了。” “客官,您的茶。” 星月正专心致志的听着小道消息,没成想身边冷不丁的冒出一个声音,吓得她愣了一下,半晌才点点头谢过那小二。 小二正要走,星月突然道:“等等!” 那小二极其听话的转过了身,笑容满面的道:“客官,你还有什么吩咐?” 星月倒了一杯茶,“那支军队是怎么回事?” 那小二有些苦恼的看了看四周的客人,挠了挠头,“客官,这——” 星月会意的朝他怀中扔了一些钱币,那小二立刻笑了起来,滔滔不绝的说道:“几天前,在外面爆发了起义的同一天,百姓中突然流传出了一个说法,说是想要加入起义军的就去桑海城外原小圣贤庄的地方报名。有人刚开始只是好奇去看了看,就发现那地方赫然驻扎着一支军队——” 星月眉头一皱,“驻扎在小圣贤庄?” 小二:“是啊!就是原来声名赫赫的儒家贤子所在地,小圣贤庄啊!” 星月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发紧,有些不死心的问道:“你确定是在小圣贤庄?不是在它旁边什么的?” “就是那里啊!”小二肯定的说道,“那地方三年前被烧得狠了,伤了土壤根基,如今周围的景物已经开始反春了,就原本小圣贤庄所在的地方寸草不生,光秃秃的,一眼望去,可清晰了!” 星月眸中的神色一沉,到底是什么人敢踩在那片地盘上,真是......找死。 许是星月的表情有些难看,让小二觉得是否是因为他说错了什么,他迟疑唤道:“客官......” 星月一下子回神,掩饰一般的给那小二倒了杯茶,朝他的方向推了一下,“你继续说。” “多谢客官,”可能是渴了,小二一下子干了整杯茶,这才继续道,“这支军队啊,人数不多,但能看出军纪严谨,各个都是精兵。而且,这支军队有一面军旗,据隔壁识字的王秀才说,那是一个‘赵’字。” 星月:“赵?” 小二点头:“没错!王秀才还说,那个字是用......是用......哦对,晋系文字写的!” 晋系文字?! 战国时期包括韩、赵、魏等一些国家运用的文字。 这么说来,难道那支军队是原赵国残留下来的? 星月的手指在桌子上敲着,凝眉思索。 赵......赵...... 她勐地一愣。 赵歇?! 星月抬头向小二望去,“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 小二歉意的笑笑,“没有了,客官,真没有了。” “哦?”星月慢悠悠的续了一杯茶,手指轻轻碰了碰杯壁,那热气腾腾的茶水瞬间结了冰,她将茶杯拿起来在手中转了转,挑眉看向他,“你也想变成这样吗?” 那小二早在茶水结冰的一刻就开始双腿发软,冷汗直冒,此时听她这一句话,差点直接跪下,他哆哆嗦嗦得道:“客官饶命......客官......有有......我说我说!” 星月将茶杯放下,无声的勾了勾嘴角。 那小二满脸都写着,不给钱不说话,分明是个财迷心窍的模样。或许曾经的白芷会满足他的愿望,但如今嘛......想都不要想! 她单手撑着脑袋,示意他说。 那小二见她放下了杯子,当即舒了一口气,话也没那么磕巴了,“听王秀才说,他觉得那支军队并不是突然出现的,可能是在桑海外面有一段时间了。” 第122页 “为什么?” 小二努力想了想,道:“他说,那支军队对周围环境极其熟悉,不像是刚到的样子,而且,那地方原来被烧过之后无人修整,本应是脏乱不堪的样子,但他们去的时候,那里虽不能说上秀美,但也确实很整齐、能住人了,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一时半刻不能完工。” “唔......” 星月挥了挥手,那小二顿时屁滚尿流的跑了。 她却坐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如果真是赵歇,那赵国的铜盒极有可能在他手里,更何况,敢在原小圣贤庄所在驻扎的人,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去拜访一下。 不过......不是现在。 她朝门外望了一眼,算算时间,蜃楼应该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1歷史上,陈胜吴广起义与吴中起兵相差两个月,并不是两日,此处为了剧情需要,改了一下,大家还是要记住真实歷史啊! 2最最重要的: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也要开心的过,感谢你们一直陪在我身边,无以为报,只能加快更新, 好啦,张良殿下即将解锁新功能——刘季谋士。 不过最近果然事情太多,忙着去亲戚家。 其实我写的也是意犹未尽啊,尽量晚上有时间就写一点。,欢迎催更,欢迎交流~ ☆、无 好多人建议我换男主,这只能说明是我塑造形象的时候塑造的不成功,导致你们认为男主不好或者男女主之间情感交流少 怎么说呢,很久以前,我就很喜欢张良这个人,他冷静,睿智,有操控天下局势的能力,因此当我看到秦时里面的儒家三师公的时候,就更加喜欢上了这个人,他胆大不失聪慧,张狂而又叛逆,这点从他敢在李斯面前叫出天明就可以看出,但他偶尔有些狡黠和迷茫,这又赋予他更丰富的性格,可以说,我看整部秦时都是因为他这个人,张良是我写下这部小说的原因,也是执念。 但我从刚开始就很怕,怕自己把握不好这个人的性格,但是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我只能尽力将这个人,这个故事全面的展示出来。从时间线上来看,秦时里的张良明显属于他整个人生的前半段,是不成熟的,不然后面不会发生刺杀秦始皇的事件,这与他一向缜密的布置不符,所以前期他会与女主有诸多矛盾,专心于大事的他极尽所能利用各种资源,想要掌控各种消息,难免会忽视身旁之人的心情。在我的故事中,他一步步成长,一步步强大,终于在那些人离他而去之后,意识到了要关心别人。焚书坑儒是一个很大的转折点,剧情和情感上的,这之后的张良基本喜怒不形于色,但对女主的关心完全上了一个台阶,这是学会了珍视。他们之间的分开,有误会,有外界环境的迫不得已,也有爱与恨的积累之后的结果,我没有刻意让他们虐,只是真的将张良剖开来看一看他在什么场景会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个人经歷或是理解不同,可能与你们所要的有偏差,但我真的尽力了。 白凤我也很喜欢,其实是心疼吧,毕竟当年的墨鸦和弄玉是他心中的痛,我想让他敞开心扉重新接纳一些人,结交一些朋友,不然这一生太孤独了啊。可人的一生中不止有爱情啊,友情难道不是更加长久的吗也正因为如此,白凤与女主之间矛盾很少,所以他能表示出来的全部都是对女主的关心,背叛,利用,欺骗这些负面情感几乎没有,这更得你们意,对不对可是啊,一段爱情中,怎么可能只有正面感情呢,如果白凤是男主,女主如今不会这么恨,那么情绪起伏不大,也就不会刺激想起以前的回忆,更不可能强大起来,试问,这样的人,在阴阳家怎么活下来更何况,一部小说中,如果女主身边只有一群爱慕她的人,一个异性朋友都没有,那也太可怜了。 男主不会换人,我真心对待笔下每一个角色,而且前期脉络伏笔很多,后面马上有男女主第一次亲密接触,这时候让我改,我也改不了啊。让大家不满意我很抱歉,就算你们就此弃坑我也不会说什么,只能说我的情感无法传达,还需要歷练,但依旧很开心与你们相伴过一段时间,今后回想起来依然是一个慰藉。 依然,感恩有你。 2018.2.17 ☆、插pter93 按照星月对赵高的猜测,此时外面大乱,他一定会抓紧时间赶回咸阳,并不会在桑海停留多久,因此,蜃楼刚一靠岸,星月便跃到了甲板上,径直走向云中君的云霄阁。 一年半的时间,足够星月摸清蜃楼的布局结构,为了节省时间,她特意寻了一条小路,路过机甲房,再转过迴廊,便可直接到达云霄阁。 不过她行色匆匆,一时不察,在路过机甲房的时候差点与从内走出的一人撞上。 那人穿一身灰色布衣,手拿一个长长的布包,看样式,似乎是一把剑,他戴一顶硕大的帷帽,看不清面容。 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神秘。 他看到星月,似乎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低下头,后退几步,将路让了出来,全程什么话都没说,但却十分恭敬的样子。 星月扫了他一眼,心里略有疑惑。 似乎从没见过这个人? 不过心底的那点疑惑很快就被解药的事掩盖了,她没有多想,点了点头,就快步离开了。 一入云霄阁,果不其然,云中君已经开始收拾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丹药了,正在为离开蜃楼做准备。 星月信步走近,不咸不淡的打了个招唿:“云中君大人,好久不见。” “星月大人?”云中君的动作一顿,“星月大人此时不是应该在咸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星月也不客气,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前些日子去上郡办了点事,回来就顺道过来看看,怎么说也是住了一年半,今后可能就见不到了,怪可惜的。” 云中君一听她说出了“上郡”两个字,霎时明白她办的到底是什么事,不过两人都不是什么良善的人,他也没把星月后面那几句话当真。 他的心底浮现了一个猜测,试探性的问道:“星月大人的还魂丹可是没了?” “还魂丹嘛,虽说不多可是还够,”她的目光在那些丹药上一触即收,随后转向云中君,“其实是那些药人不行了。” 意识混沌之时迫使人灵台清明,意识清醒,即为还魂。星月的身体有寒症——这也是她如今内力带有寒气的原因——本身就较为虚弱,其实是不大能够掌控苗裔输给她的内力的,因此每次试着吸收运用时,都会感到生不如死,甚至叫她疼的失去意识,奈何她不肯放弃,于是云中君便专门为她炼了这还魂丹。 不过意识虽然清醒了,但疼痛还是存在的,于是她便会不由自主的暴怒,甚至伤害视线内可以看到的一切活物。 刚开始以星魂的能力还能够控制,但后来,随着星月渐渐完全掌控体内的内力,众人便发现,她那时的状态比正常时强大了许多,于是也就没人敢近她的身,随意给她扔了两个还没死的药人玩玩。 第123页 但是...... 云中君有些不寒而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他干笑道:“若是不行了就再换,星月大人何必执着于那两个半死不活的人?” 但是阴阳家的星月大人心狠手辣,每次将人打的只剩一口气之后,偏要将他们的的意识与知觉恢復,让他们忍着疼痛一点一点救回来,等到那两人将好未好之时,往往她就要进行下一轮掌握内力的练习,那么这时,就会再次封住两人的知觉,继续折磨,如此循环往復。那两个人被抬出来上药的时候,连旁人都觉得触目惊心。 如今星月虽然能够灵活运用内力,但受自身体质影响,会有不定时的内力反噬,寒气侵蚀,痛不欲生,但如果失去意识,内力会逐渐流失,那么那时候的星月便是最弱的。 她不允许自己有任人宰割的时候。 所以,一直到现在,她的还魂丹没有断过,那两个药人所受的折磨也没有断过。 “怎么,云中君大人已经闲到来管我平日的兴趣了吗?”见那人连忙说不敢不敢,她冷笑道,“他们吃的药没了,我便从你房间拿了一些,不过可能是餵错了,如今那两人啊,瞎了。你看看还能治吗?” 说完,她恶意的一笑,果然见到那人略带畏惧的表情。 她垂眸,心底暗讽:一个炼制药人的人,还有脸觉得我心狠手辣,甚至是感到害怕?这什么世道! 云中君缓了片刻,分析道:“咳......星月大人可能餵的是我炼出来的毒。” “哦~”星月十分配合的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有解药吗?” 云中君:“有,稍等。” 说完,他就在身后药柜角落的抽屉中拿出了两枚丹药,放到了一个小瓶中,转过身将其递给星月,“星月大人,这就是解药了。” 星月接过药瓶扫了一眼,就直接装了起来,“多谢大人。” 解药到手,星月才算真正放下了一件事,此时心底便又浮起那些疑惑,于是问道:“我方才过来时,在机甲房门口遇到了一个灰衣带帷帽的人,那是谁?” 云中君想了一下,这才笑道:“星月大人专心于练功,可能有所不知,那是赵高大人请来的铸剑师。” 铸剑师? 星月冷笑,也是,从他身边养着一群“越王八剑”来看,似乎是对剑极为痴迷的,而且......他似乎对颜师兄的含光剑也颇有了解。 不过...... “一个铸剑师去机甲房做什么?” 云中君:“封陛下......先帝之命,将剑法融入到机关之中,对抗外敌。” 奉陛下之命?谁知道当时是始皇帝还是赵高呢? 星月失了兴趣,想要结束这个话题,随口说道:“无趣,敌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这才刚开始研制,等融合完成的时候,不知道大秦还在不在。” 云中君慌忙道:“大人慎言。” 星月哼了一声,没回话,又听那人说道:“不过并不是刚开始研制,已经有许久了,此时也快要完成了。” “哦?”星月一挑眉,顺口问道,“许久是多久?” 云中君想了想,道:“似乎是从大人您来了之后几天,那铸剑师也被请上了蜃楼。” 星月脑海中有什么迅速闪过,不过速度太快,她并没有抓住,当下便不以为意的笑笑,随意说了个“是吗”作为话题的结束,而后也没再说什么,道了句告辞,转身离开了云霄阁。 预计中的探访小圣贤庄没有成行,因为阴阳家传来了急信。起义大军来势汹汹,胡亥病急乱投医,竟开始使唤阴阳家的人上战场杀敌,人数不够,只好将在外游荡的星月急召回去。 于是她便决定直接回京,路上顺道就将解药送了,完成交易。 == 此时的小圣贤庄旧址—— 一个身着副官装扮的人抱着两个酒罈走入了营帐,也不放下,就着这个姿势朝前方的人行了个礼,唤道:“主公。” 案桌旁有一人,一身深蓝色对襟长袍,衣衫上有一些桃花暗纹,明明应该是风流人士採取的样式,偏到他身上却不显得突兀,明亮的金色发冠将长发束在头顶,十分规整。 听到旁人的唿唤,那被称作主公的人将视线从案桌上的地图移了开来,放到了来人身上。他这一转头,便能让人发现,这位被唤做主公的人,也不过是个而立之年左右的年轻人,不过令人惊讶的是,那人的眉目间竟有如同老人一般的平静,仿佛世间任何事,都不必放在心上。 那位主公接过酒罈,小心翼翼的将那上面的泥土清理干净,这才拿开了酒塞。霎时,一股浓郁的梅花香气铺满了整间营帐,无孔不入的侵袭着人的感官,还没有饮酒,却像是已经醉了。 “哇~梅花酒啊~”那位副官模样的人闭着眼深吸一口气,赞嘆的说道。 主公笑了笑,抬眼看向那人,“鼻子倒灵,逸风,怎么闻出来的?” 被唤作逸风的人嘿嘿一笑,道:“还未找到您之前,我在客栈当过跑堂小二,那客栈中酒多得是,闻多了,也就熟悉了。我不仅知道这是梅花酒,还知道那酿酒的人定是十分用心的。” 主公有些惊讶,“为什么?” “这酒香中有着冬日的冷冽,一定是梅花开的最好的时候就摘下来酿酒了,而不是暮冬时节的落花,那么酿酒人应该是想要保留花汁,因此,清洗花瓣的时候就需要格外小心。重了,花瓣就破了;轻了,花瓣又洗不干净,由此看来,那酿酒人一定是花费了许多耐心和精力,当然算得上用心了。不过,”顿了顿,他好奇的问道,“主公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两坛酒的?” 那主公只是笑,看着案桌上酒罈中的梅花酒,不回答。半晌,他突然拿起酒塞,将它放回了原处。 逸风咦了一声,问道:“主公不打算喝?” 那人摇了摇头,指着地图说道:“听闻陈胜派人攻占原赵国辖地,我想,我们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要劳烦别人了吧。” 逸风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藏了这么久,终于要出战了吗! 他立刻站直,说道:“是!我这就告诉于望将军,全军整队,马上出发!” 说完,他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 主公坐在原地,他的手缓缓拂过酒罈的外壁,感受到一股凉意,他收回了手,目光落在地图上的某一点,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他对权力不感兴趣,但却不介意将这水,搅得更浑一些。 毕竟大秦,已经气数将尽了。 == 刘季端坐在主坐上,一身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再也没有当年农家时候袒胸露乳的模样,俨然一副君子做派——如果忽视他手中把玩的两个骰子。 他看向下首坐着的张良,问道:“如今可否?” 张良颔首:“可以起兵。”顿了顿,他又道,“不过,要用起义军的名义。” 手中不停旋转的两个骰子一停,刘季问道:“为何?” 第124页 张良将两个袖子合拢,淡淡道:“起义军中大部分是民,攻击力不强,整体意识薄弱,虽然有项羽派去的下属指导训练,但兵少民多,素质依旧无法提升,客观的说,这场起义不一定能够成功。如果这种情况下自立为王,树大招风,大秦不仅会保留一部分兵力对付我们,还会在最终起义失败的时候,将全部的兵力第一时间转到这里。但以起义军的名义则不然,秦军只会以为我们是响应者,凭藉一腔热血,并没有多少力量,那么他们会用全部的力量对付起义军的主力——陈胜和吴广,等事情结束,我们再正式拉开反秦大旗,一切都会变得容易起来。” 刘季摸了摸下巴,眯眼道,“没想到你是如此的......” 张良的目光转了过来,“什么?” “咳......”刘季没再说下去,转而问道,“你一开始就想好了?” 张良垂下眼睫,即使那人的话没有说完,他也大概能猜出是什么,无非是一些阴险狡诈之类的词,毕竟当初让项羽招揽农民充实兵力的也确实是自己。 “也不是,”他回答,“当初我以为人多是好事,寡不敌众,在各方面都落后的情况下,人数优势毕竟也是个优势。不过......前些日子碰到了一件事,让我觉得我可能是错了。” “子房......竟也会觉得自己错?” 这下刘季是真的惊讶了,从他们相识开始,张良在他面前就一直是个淡定的人,不轻易袒露自己的情绪,遇事沉稳,足智多谋,也因此,他才会请那人做他的军师。但他从来没想过,“错”这个词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无错之人是谓圣贤,我可没那么自大。”他轻飘飘的看了刘季一眼,继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嘆了口气。 他真的已经做了太多的错事了。 “唉~”主座上的人也发出了一道不算很假的嘆息声。 张良挑眉看了那人一眼,只见刘季看着手中的骰子,悲痛地说道:“想想以后可能就没有时间碰他们了,不如......”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张良。 突然意识到他想说什么,张良微微笑了一下,接着站起身 ——扭头就走。 “诶!别走啊,子房!” “就赌一局,就一局!” “子房,子房!” 身后那人竟直接追了出来,还在锲而不捨的唿唤着,张良眼角一抽,快步走进自己房间,扬手,房门“啪”的一声,紧紧关上,直接把那人关在门外。 门外那人不死心,一边拍门,一边劝道:“生活吧,不能那么无趣,你说你,成天只会下棋喝茶,有什么意思呢?” 张良没理他,走进内室,对着屋内早已存在的另一个人问道:“查到什么了?” 张安看了门外一眼,见张良没什么表示,这才回答道:“张平调查到,两年前,重伤的小师姐被人带上蜃楼,半年前才以阴阳家星月大人的身份出现在咸阳宫中,见过星月的人都说此人喜怒无常,阴狠毒辣,无论对谁,只要不喜,就会出手,是个完全凭藉心情做事的人。而半月前,是她第一次出咸阳,目的地是上郡。” 门外的声音可能是打了鸡血,这么长时间竟还是没放弃,“......适当的赌博是有益身心将康德,能够使人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唔......”张良抬眸看向垂首站着的人,又问道,“两年的时间,张平竟一点消息都没有,怎么我一说调查,就查出来了呢?” 张安的眼神闪了闪,他看着地面,解释道:“少爷,您也知道,张平只是潜伏在咸阳宫内,因此对蜃楼里面的事情并不知情,而半年前阴阳家突然回京,他一直在调查原因,就忽视了多出来的这号人物,更何况,那位星月大人并不怎么在公开场合露面,他没发现,也是情理之中。” 张良坐下来,点了点头,似乎是颇为认同一般,慢吞吞的说道:“确实是,情理之中。” 一听这话,张安心知不妙,立刻跪了下来,连忙道:“少爷息怒。” 拍门之人终于累了,嘟囔了一声“切,不理我”就慢悠悠的离开了,脚步声渐远,周围安静了下来。 便听张良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息怒?我息什么怒。他忽视是情理之中,半年光顾着查一件事亦是情理之中,就连他能提前告诉我朝中会派人去上郡杀死扶苏,却没查出来那个人就是星月,这也是情理之中,是不是?” 他直视着跪在地上的人,语气平淡,目光如刀,“你们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嗯?” 张安的下巴勐然绷紧,许久,才咬牙说道:“只有......这一件......” 抬眼见那人的目光,淡漠无情,仿佛直直的看到了他的灵魂,张安的话音一顿,勐然间那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隐瞒,自己如今的欺骗也只不过是徒劳。 他苦笑了一声,大有些不顾一切的意思,“是我,隐瞒了所有关于她的事情。” “呵,”张良一声冷笑,五根手指在案桌上规律的敲着,“隐瞒,欺骗,却还理直气壮,张安,看来在下这里,是容不下你了。” 张安身形一僵,勐地抬头,“少......少爷......” 张良没有回答,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的拿起茶杯啜了一口茶。 凉的,就像不能相信的人心。 “少爷!张安知错!”意识到张良的话不似作假,张安立刻磕起了头,一下一下,毫不留情,“咚”“咚”的声音响起,听的人肉痛,很快,他的额头上变得青紫,将要渗出鲜血。 张良依旧没有阻止,直到那人的额头终于有鲜血流下。 他将茶盏拿开,想要放到案桌上,同时淡淡说道:“你欺我瞒我,是为不忠;对救命恩人不仅没有心怀感激,反而满是成见,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之人——” “——那是因为她是你多年愧疚的罪魁祸首!”张安的眼中不知何时噙满了泪,透过朦胧的视线看着那人,却再也无法忍受的怒吼出声。 张良的动作一顿,不知在想些什么,呆呆的,没有动,也没有回答。 张安的鲜血从额头流下来,划过眼角,混着热泪滚滚而下,如同一滴血泪,无尽的悲凉。 他的情绪一时收不住,继续大声说道:“她刚去往农家,你就通过调查那个铃铛得知她是阴阳家的人,于是你马不停蹄的赶往商县,目的并不是农家内乱,而只是想亲口听她说出真相,并且怕她的身份泄露,身边的人不信她,会伤害她,对不对!” 说着说着,他的情绪竟奇异的平静下来,但话音却没有就此停止:“可你没想到你一走,始皇帝就派人剿灭小圣贤庄,我的信在途中被人拦截,导致你知道消息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师叔没了,师兄没了,家......也没了,你怨愤、自责自己的所作所为,少爷,你当我不知道吗,这么多年,你一直活在自己的愧疚之中,不然以你的性格,何至于当时直接陷在思绪中无法自拔?!何至于一怒之下没有任何思考的就要去刺杀始皇帝?!” 第125页 张良终于将茶杯放下了,恍惚间,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片火海,一望无际的,刺眼的明亮色夹杂着热气扑面袭来,身体的各个感官都在叫嚣着自责与愧疚,那是一种难言的恐惧。他其实不太记得当时脑海中都想了什么,只记得难受极了,怕是死亡也比不过,了却一生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可正当那个念头逐渐强烈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女子的唿唤声,十分混沌的意识中不能分辨那人说了什么,却能够感受到她担忧的心情。 因为啊,听声音,她似乎快哭了。 他当时,突然就不想死了。 张良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身体,转过头来看着仍旧笔直的跪在地上的青年,目光中缓缓浮现一丝疲惫,解释道,“那不是她的错。” 张安咬着牙,没吭声。 “她曾经,让我回去,”张良的目光放在虚空,苦涩一笑,许久,抬眸看向对面那人,轻声道,“但我没听。” “所以,这不是她的错,是我的选择。”张良看着抿唇不语的青年,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的说道,“要么留下将隐瞒的事情全部说出来,要么,现在就走吧。” 张安当然不想走,立刻一五一十的将张平查到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这次,他没有再隐瞒。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一点的将坑都填上。 哈,哈,哈,猜猜那个主公是谁~ 猜对了......下一章没准有亲亲抱抱举高高哈哈哈哈哈 本次6400+ ☆、插pter94 星月在路上意料之外的碰到了一个人。 那人横躺在大路中间,满身尘土,闭着眼,额头上还有一个大口子,虽然已经不流血了,但风干的血迹遍布在苍白的脸上,甚是可怖。 若不是旁边还有一只马,月黑风高,本就视觉模煳,星月可能就直接骑马从那人身上踏过去了。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下马,走到了那人身边,等到她弯下身看到那人面容的时候,她一下子就乐了。 这张安怎么沦落到半夜睡大街了?莫不是被赶出来了? 那可真是太棒了! 星月直起身子,踢了两下地上那人,“怎么,如今的碰瓷都这么没有技术含量了吗?” 张安也不知是根本没晕,还是被她踢得疼醒了,微微睁开眼,眼神中明显有一丝迷茫,可是在看清星月的一刻,那迷茫立刻就变成了厌烦,转而再次闭上眼,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其实星月猜得很准,他就是被赶出来了。 虽然他将隐瞒的事情都说出来了,但张良也不让张安继续呆在他身边,而是派他去调查眼线被清之事。 墨家的情报网中也有张良的人,不过奇怪的是,在雪女被劫之后,那边的消息就再也没有了,他怀疑是被人动手清理掉了。 之前碍于情面没有动手查,现在总算划清界限,又刚好这边有一个可利用的人,张良便直接将他派出去了。 不过张安也明白,既然那个眼线可以被清,那么恐怕此行也是凶多吉少,少爷这一动作,分明就表示,他不要自己了。 就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就不要自己了。 越想越憋屈,再加上头上的伤根本就没治疗,身心俱痛,一下子从马上跌了下来,才成了星月刚开始看到的场景。 星月抱臂,有些奇怪。 她自认白芷对身边的人没有做过过分的事情,况且还救过这人,他怎么就对自己的态度这么坏?难道上辈子欠了他钱? 她又踢了张安两脚,“起来,你挡着我的路了。” 那人闻言,勐地睁开眼睛,满眼喷火,一幅要吃了白芷的样子,朝她吼道:“路这么大,你就不能绕着走?!” 前半句是吼出来的,后半句就明显气力不继了,声音有些虚。 星月故意气他,“不能,我就喜欢走直线。” 张安不说话了,睁着眼睛瞪她,可能试图用眼神杀死她。 不过显而易见失败了,星月摸了摸下巴,疑惑道:“你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们主僕二人很多的钱啊,不然为什么一个对我成见颇大,另一个,甚至直接要我的命呢?” 她的眉眼间渐起戾气,每次想到那人,都会如此,这让她更觉得烦躁。 “你放屁!”张安激动的青筋都冒出来了,梗着脖子破口骂道,“少爷才不会害你,反而是你这个妖女一直在害少爷!阴阳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我早就告诉少爷你的身份,可他偏要相信你,结果呢?!小圣贤庄没了,高渐离、徐夫子死了,你说怎么就那么巧,少爷刚走,帝国就派人剿灭儒家;雪女经你劝刚一离开,就被人得到了消息,从而被请到了蜃楼之上;徐夫子和你同行,他死了,你却还活着。这几件事,怎么就刚好都和你有关呢?!明明你就是内奸!可怜少爷还被蒙在鼓里,你这种人,将来一定会下地狱!” 星月冷笑,摆了摆手,开始一句一句的反驳:“他是你的少爷,你当然会说他的好话——徐夫子那老头死了活该,谁让他当时见死不救……” 张安眼里的火燃烧的更旺了,不过星月当没看见。 “……听你这么一说吧,连我都觉得自己是内奸了。”她抬手化出一道冰棱,同时反驳那人的最后一句话,“至于将来会不会下地狱嘛,我不知道,不如先送你下去帮我问问,你看如何?” 周身温度骤降,星月眼中是嗜血的杀意,一根裹挟着内力的利器直朝着张安的胸口刺去,他瞳孔骤缩,勐然闭眼—— 可预料到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他偷偷睁开一只眼。 那根冰棱离他胸口只剩一寸,却停在虚空中,一动不动。持着利器的人不知为何正微微颤抖,此刻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良久,那人抬起头来,舔唇一笑,“我改主意了。你骂我这笔债,我要你家少爷来还” 言罢,不等那人开口说话,她便迅速的封了他的穴道,将“植物人”张安扔上了马,接着改了自己的行程,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一滴冷汗自她额头流下,滑落在风中。 == 寒气入骨是一种什么体验? 张良不清楚。 但无论如今还是过去,他一直相信,那个会将人情用在“信她”之上的师妹,内心深处仍旧是善良。 所以,能让这样的人亲自动手凌虐两个陌生人,该是怎样的疼痛呢? 张良晃了晃酒壶,壶中传来清脆的水珠碰壁声,他将手中酒杯倒满,仰头一饮而尽。 定然是,痛不欲生吧。 他对着那么多人撒了个谎。那些人只当他是在她消失前不久才知道的她的身份,却不知,他知道的时间,比那时还要早。 早到什么都还没发生,一切仍是美好。 可他不想说,若是坦白,那些人定然要将更多的事推到她身上,内奸的说法也会越来越强烈。 他不想,也不相信。 当时只道是亲情,等到失去之后,才发现,那是比亲情更浓烈的情感,像一支带刺的花,埋藏在心底深处,一碰就痛,但同时,竟伴有花的香甜,他不忍心拔掉,于是就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第126页 张良倚在塌上,拎着酒壶的手从扶手边垂下,那酒壶已经空了,再也倒不出一滴酒。他的眼神渐渐迷离,目光随意地落在门外的桃花树上。 阳春三月,满树桃花开得正好,一朵朵粉色争奇斗艳,在幽暗的夜里,有一种别样的诱惑,光是看着,就觉得美妙极了。 不像他的人生。 他颇为自嘲的勾了勾嘴角。 他这一生,还未体验过这世间的美好,便十分仓促的被分成了两部分。一半为国雠,一半为家恨,却没有一丝一毫留给自己。 可从什么时候起,他竟也会开始幻想以后的事。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他能否……终于为自己考虑一次?能否奢求…… ……与她执手度过余生? “白芷……白芷……” 喃喃的话语从张良口中说出,有些陌生。 旁人叫她白芷,伏念、颜路唤她小芷,可他从不愿叫她的名字。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认为,“师妹”,是独一无二的。 ——突然,张良的唿吸一窒,目光中,那棵桃花树下,竟缓缓出现了那人的身影! “……师妹?” 那人没回答,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是何情绪。 是梦吗? 若是,可否慢点醒来……可否容许他放纵一次? 就这一次。 他站起身,慢慢的朝着那棵桃花树走了过去,越近,感觉周围的空气越发寒冷,直到走到那人面前。 她还是没动,低着头,像一个美人傀儡。 张良上前抱住了她,像对待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宝,每一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唯恐珍宝受到损害。 她没有反抗。 他的手臂缓缓将她的腰箍紧,头埋在那人的颈窝处,那人身上的寒气外放,一瞬间就包裹住了他的全身,冷的几乎失去知觉。 他嘆了口气,声音有些闷闷的,“我好想你……” 他说话时的热气透过衣衫,传到了肌肤上,烫的灼人。 星月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意识逐渐回笼,内力反噬引起的混沌在听到那人说出口的话之后,竟奇异般的减弱了,她的知觉慢慢恢復,直至清晰的感觉到那人身上的温暖。 那是这些年待在寒冷之中的她从未感受过的温暖,想要靠近,想要依赖,想要……获得更多。 她的手缓缓抬起来,似乎想要回抱住他……可在即将接触到的时候,勐然停在了虚空。 她在做什么? 她竟然想拥抱张良?一个……杀了自己的仇敌? 下一刻,星月的手收了回来,放在了那人的肩膀 ——用力将他推开! “疯了吗?”星月恶狠狠的看着他,却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她说给谁听的。 张良嘴角泛着一丝无奈的笑,“怎么在我的梦里还是这么排斥我……”说着,他又朝前走了两步,却突然顿在原地 ——胸口不远处就是她手握着的冰棱。 锋利无比的尖端,在月光下闪着阴冷的光。 星月满意地看着那人惊讶的表情,玩味一笑,道:“想要活命就别再往前走了,我来是想——你!” 那人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在她说话的时候直直的朝前走了一步! 冰棱入肉几分,一朵鲜红的花绽放在他的胸口,星月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怔在原地。 张良好似没有感觉到疼痛一般,看着星月,浅浅的笑了起来,温柔的如同春日暖风,他轻声问道:“师妹,你恨我吗?” 星月很快在怔愣中整理好思绪,她持着冰棱的手又朝前送了一些,直到听到那人的闷哼声,这才笑道:“恨。恨不得食你肉,饮你血。” 笑容娇媚,话如利剑,不刺得人鲜血淋漓不肯罢休。 衣服上被血染湿的面积越来越大,张良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可却丝毫没影响到他,他弯了弯嘴角,笑容真挚,“可我爱你。” 星月一愣,“什——” 那人不要命的又要往前,星月下意识的收回冰棱,利器凭空消失,只留下一道水雾,张良趁她不注意,一手握住她还未收回去的手腕,一手揽过她腰,直接 ——吻了上去! 星月的眼睛骤然睁大,下意识地后退,可那人不给她逃跑的机会,手臂在身后护着她,直接将她抵到了桃花树上。 勐烈地撞击下,树身一阵摇晃,桃花纷纷扬扬的飘了下来,好似下了一场桃花雨。 星月脑海中一片空白,浑身的感官却被放大了无数倍。那人的唇如同他的人一样,温暖灼人,唿吸交错间,一股淡淡的酒香萦绕在鼻尖,不难闻,反而有种甜甜的味道,应是一种上好的佳酿。 一瞬间,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想了很多。 他额上有一个名副其实的美人尖,此刻披散着头髮更加明显,他微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道弧形的阴影,好看极了。 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喜欢…… 当年心底的那颗种子才刚刚冒头,就被她人为的摧毁了,可不知为何,那株植物像是枯木逢春一般,重焕生机,快速的成长起来,不多时,就开出了一朵鲜艷的小花。 名为喜欢的花。 她下意识地想要排斥,可不知道张良怎么想的,竟是死活都不愿意放开,却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一瞬间,心脏恍若擂鼓,一下一下,声音快速,震耳欲聋,竟生生将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唯恐对方听出来。 不过恰好此时,张良放开了她. 他抬起右手缓缓抚摸星月的脸,缓慢而温柔,似乎想要凭藉触感铭记在心里,他的眼中闪着细碎的月光,很亮,也很悲伤。 他在悲伤什么? 在为杀了我感到愧疚吗? 一想到这里,星月内心的烦躁再次升起,不过还没等她亲自将那人流连在她脸上的手打下去,张良就倒了。 星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倒在地上,惊起了一片落花。 她蹲下身子,戳了戳那人的手臂,“餵。” 张良没有睁眼,却笑着应了一句:“嗯。” 没有晕过去,看来是失血过多导致体力不支,这才躺在了地上,不过看样子可能随时会失去意识。 星月坐在他身边,好像从没发生过刚才的事情一般,开始说起了正事,“十三年前,有一个女孩在阳翟给了你一枚玉佩,” 那人散发躺在桃花中,苍白的脸上有些脆弱,偏偏笑容中满是温柔和宠溺,整个人美得不可方物。 星月将视线强制性的收了回来,继续道:“那女孩就是我,劳烦张良先生将那枚玉佩还给我。” 他轻笑一声,颇有些无赖得道:“不还。还给你后,你便不会再来了。” 星月一愣,心中那朵花似乎开的更鲜艷了一些,不过很快她便恢復常态,指着被扔在院子门口的张安,笑道:“张先生,如今你的命和你手下的命可都在我手里,您可想好了再说啊。” 第127页 终于发现院子里还有另一人的存在,张良微微睁开眼,顺着她的手朝门口看去。 张安本是一脸悲愤欲绝的样子瞪着星月,不过在张良看过来的一瞬间就低下了头,恭顺十分。 张良淡淡的收回了视线,闭上眼,道:“不还。” 张安的头愈发低了,掩住了眼中闪过的一抹悲伤情绪。 “你!”星月扑过去拽着他的领子,怒意瞬间汹涌,咬牙道,“张良!你少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多喜欢我的模样,我告诉你,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张良回望着她,眸中清澈,毫不掩饰的温柔如水。 星月觉得十分刺眼,她皱眉,紧紧地抓着那人的衣领,语气森冷:“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把玉佩交出来,我不敢保证我下一刻会做出什么!” 领子被人拉在手里,勒的张良有些难受,他微微皱了眉,口中却还是道:“不——” “当初既已杀了我,如今何必虚情假意!“ “张良,我恨死你了!” 星月几乎是怒吼,她的眼中被杀意刺激的通红,下一刻,右手聚力,直接朝着那人伤处拍了过去—— “星月!”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来晚了!最近真的忙到爆炸,整天不在家。 本来这章还没完,但是我更不了了,我明天要坐火车去上学了,所以只能到这里了。 剩下的等我到站再更。 答应给你们的亲亲抱抱......压低低? 对不起举高高实在实现不了【笑哭】 ☆、插pter95 星月几乎是怒吼,她的眼中被杀意刺激的通红,下一刻,右手聚力,直接朝着那人伤处拍了过去—— “星月!” 一只手直接抓住了她想要落下去的手腕,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十分漂亮,她曾经见过。 “……弒?” 来人被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罩住了全身,连面容都隐藏在斗篷中,但刚才的声音以及那只手,分明昭示了他的身份。 他收回手,淡淡的说道:“你杀了他,我怎么回去?” 星月愣住了,她本来就是这里的人,但弒不是,她一直想帮他收集那些铜盒,帮他回家,却没想到,如若自己真的杀了张良,得不到玉佩倒是次要,更沉重的后果就是强行改变歷史,今后的走向将完全不同,有可能导致弒的消失。 毕竟,以后有没有二十一世纪还说不定。 而且,刚才的暴怒与戾气,都只是还魂丹的副作用——很大程度上改变食用者的性格,变得易怒易躁不可控制——并不是她的真实想法。 星月捏了捏眉心,感到有些累。她没想到内力反噬会发生在那个时候,没来得及吃还魂丹,意识就陷入了混沌,内力大部分都随着寒气散掉了,也消耗了她很多精力,若不是张良那句话,恐怕她还醒不过来。 可剩下的精力不足以抵挡还魂丹的副作用,这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站起身,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对弒说道:“先走吧。”说完,也不等他回应,便要率先离开,可还没等她迈出第二步,脚步就顿住了。 ——她的衣摆被人扯住了。 她没有回头,只能听见那人轻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师妹……自始至终,我从未想过要害你。” 或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满含悲伤的话让星月的心弦微微一动,有一个想法在脑海中逐渐形成。 可当已经走出很远的弒回过头来催她的时候,她转过身,将自己的衣服下摆一点一点在他手中抽出来,沉声道:“是吗?” 接着她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冷笑一声,“可我已经不再相信你了。” 她背着光,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阴影里,张良不知她所言到底是真是假,却也失去了追上去询问的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到视线中终于再没了那个人的背影,他嘆了口气,左手之间弹出一股劲风,解开了被丢在不远处的那个“植物人”的穴道。 “少爷!”刚一解放,张安就迫不及待地飞奔到张良身边,焦急的看着他的伤口,“少爷,你怎么样!” 张良稍微动了一下,左胸口处的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有些无奈,师妹着实狠心啊。 “少爷!你是不是很疼!”张安看着看着,眼前逐渐模煳起来,“都怪我没用,把她引过来了……” 张良缓缓吐出一口气,对他说道:“扶我起来。” 张安依言照做,小心地避开张良的伤口,半扶半抱的将他一点一点的安置到了屋内的床上,接着马上就要出门找人治伤。 张良一下子拉住他,道:“将我包扎之后,你就想办法联繫一下卫庄兄,告诉他我有要事相问。” 星月方才说的话,分明是指他亲手杀死了白芷,可他当时正在从商县赶往桑海的路上,怎么可能分身过去,更何况,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动手伤她。 而如果她看到的确实是自己的话,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张安内心十分焦急,不懂明明可以等他包扎完再交代的事为什么非要现在说,于是只好连声答应。 不过下一刻,他便明白了。 因为那人在听到他的答话之后,立刻倒在了床上,不省人事。 原来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了。 == “消失了这么久,不好意思。”星月逐渐从刚刚的情绪中退了出来,“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铜盒?” 她转了转手腕,似乎那上面还残存着他的内力,“从你刚刚拦我那一下来看,你可一点都不弱啊。” “你曾属于反秦势力,如今又到了阴阳家内部,你的身份就决定了你比我更容易行事。”弒看着她虚弱地靠在一棵树上,话音顿了顿,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对面那人将视线投了过来,他才继续说道,“况且,我也没闲着。” 说着,他便从斗篷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咦?”星月站直了身体,“新的玉佩?” 这场景与他们初次见面时有些相似,那人手中依然拿着一块玉佩,不过星月猜测,应该是另一个国家的,弒不是那种喜欢重复显摆一种东西的人。 他点了点头,肯定道:“韩国的。” 星月:“谁手中的?” 弒:“卫庄。” “哈,”星月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感嘆,她抱起臂,调侃道,“二……二哥的东西你都能弄到手,你的武功造诣,怕不是距离飞升不远了吧?” 弒“看”了她一眼,淡淡反驳道:“凡事不能都用暴力解决,想着他那边靠你应该是不好得手,我才出面与他做了个交易。” 交易? 第128页 星月微一思索,便想起了他曾救过卫庄一事,当时他似乎确实给了卫庄一个竹简,不过内容她倒是记不清了。 于是她索性直接问道:“你给了他什么?” “韩非死亡的真相。”似乎猜到了她刚才的想法,弒解释道,“第一次给的只是我的片面之词,这两年我一直在找证据,最近才完成了这笔交易。” 星月放在手臂上的手指规律的敲着,颇为感慨地说道:“二哥对这件事可真是执着啊——”不过她话音勐然一顿,整个人僵了一瞬。 因为她想到那个人似乎也是这样。 至交好友,不明不白身死异乡,却连收尸都不能……他如今这样强烈的想推翻秦朝统治,是否也是一种报仇呢? 弒对她说的话不置可否,只是问:“你那边情况如何?” “三枚。”星月极其肯定的说道,“一枚齐国的,一枚楚国的马上就可以拿到,还有一枚……不知道是哪国的,现在也无法到手,但无论怎样,最后一定会到我的手里。” 一想起张良的话,星月就觉得头痛,什么叫“还给你后,你便不会再来了“?这种三岁小孩的无赖话,怎么就从他这个千古谋圣的嘴里说出来了? 她都要被气笑了。 不过…… 即使自己说的坚定,他说的,真的……全都不可信吗? 弒似乎是一直盯着她的方向,不过没有出声,良久,那个硕大的斗篷才动了动,他的声音自那里面传出:“这样的话,加上我手里的两枚,一共是五枚。秦国的距始皇帝说在战乱时丢失了,后来在战场上捡到的和你手中的那一个又不知是哪个国家的,那么还差的这两枚,赵、燕、魏、秦都有可能。” 星月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尽力,早日送你回家。” 弒的身体显而易见地僵了一下,他的声音莫名的有些抖:“这是你如今的想法?” “是啊,”星月说出的话毫不迟疑,不过瞬间她又想起了什么,迟疑说道,“不过你好像并没有说过啊……所以你,是不想回去?” 那人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星月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的时候,他开口了:“不,我当然想回去。” 他转过身,背对着星月,此时的声线已经稳重如初:“我要去搜集回去的具体做法,有什么消息我会再来找你。” 他提步离开,最后的话语融合在柔柔的风中。 “多谢你。” 星月望着他的背影,眸中晦暗不明,心中的一个想法已经从一朵浪花演变为惊涛骇浪,再也掩饰不住。 幕后採访 作者君:(拍了拍话筒)咳咳......小白芷你当时称唿卫庄的时候,那个“二”后面到底想跟的是什么? 星月:(冷笑挑眉)白芷是谁? 作者君:(冷汗直冒)口误,口误,星月大人,请问您能回答小人的问题吗? 星月:(对听话的人嘉奖一般的露齿一笑)当然可以,也不是什么秘密,就是......二狗子嘛!怎么,(眯眼)我说的不对吗? 作者君:(陪笑)非常正确,您长的美说什么都对! ...... ...... 由于作者被卫庄的鲨齿挑飞,此次採访到此结束! ...... ...... ...... 你还在看? 好吧,还有后续。 卫庄:(抚摸鲨齿)这世上有些人惯爱欺软怕硬,你认为呢? 作者君:(从外面爬回来陪笑)是是是,您长得帅说什么都对! 卫庄:(嘴角勾起冷笑)所以,你知道怎么做了? 作者君:(连忙点头)知道知道,让您击败上面那人,哦不对不对,让您和您的师哥一起,您看怎样? 卫庄:嗯。(满意地走了) ...... ...... ...... 还看? 这下真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上上一章没写完的内容。 这章男女主都分别猜到了一个秘密,即将揭晓!幕后採访涉及轻微剧透~~嘿嘿 开学了,不可能像之前那样两三天一更了,但我尽量码,请温柔催更~ 爱您们呦~ ☆、插pter96 之后星月便去了会稽太守府。 这次的项羽极其爽快,几乎没有迟疑地,拿到解药之后便直接将玉佩交了出来,迅速地让星月怀疑这是不是仍是少年时期的项少羽。 不过到底没说什么,即使在完成交易后,项羽有意无意地说了石兰的位置,她充耳不闻,完全没有回应。 今后的立场註定陌路,有什么可看的呢。 那之后便直接回到了咸阳。 不过虽然她极力往回赶,但这前前后后的赶路时间加起来,也已经过了许多个月了。这几个月中,战场瞬息万变,随着沛县、会稽纷纷起义,各地起义军更是亢奋,更有甚者,竟打着復兴故土的名号,扯出原六雄国号大旗,在遗址处自立为王。 只是这“六王”中,到底几个是真,几个是假,就不得而说了。 但到底战力是增加了不少,有着这些人的相助,起义军一路北上,星月猜想,或许这些人不日便会打到咸阳。 不过她可没那么好心前去支援,甫一到咸阳,便直接奔向了阴阳家大殿,她有件事一定要问清楚。 == 在从南至北的一条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徐徐地走着。 不多时,那马车车帘突然一动,一道黑影闪了进去,黑影也不客气,进去之后径直坐到了马车主人的对面。 二人中间是一个棋盘,错综复杂的黑白棋子令人眼花缭乱,那黑影却只微微一瞥,便从手边的棋盒拿出了一枚白子,“当”的一声,放在了棋盘上。 接着,他开了口:“刘季如今在下邑与秦军打得激烈,你却有闲心在这里下棋。” 马车主人放下黑子,笑道:“当然是为了等你,卫庄兄。” 卫庄不置可否,他透过马车上的窗户,朝外面望了一眼,道:“这条路似乎通往咸阳。“ 知道他这句话意有所指,但马车主人——张良依旧淡定的下着棋,状似不明白的问道:“那又如何?“ “起义军将要打到咸阳,而几乎所有的墨家众人都在农家率领的起义军中,”顿了顿,卫庄把玩着手中的白棋,轻哼一声,“不过我并不认为你是为了这个而去的。” 张良下完一子,抬眼看他,终于不再装傻充愣,他笑道:“卫庄兄依旧明察秋毫。” 说完这句话,他又嘆了口气,面带忧色,“咸阳毕竟是都城,防御与攻击都会大大增强,况且阴阳家的根基也在那里,这一仗,怕是不那么好打。” 卫庄淡淡道:“你到底是担心这一战,还是担心阴阳家的那个人?” 张良无奈:“我只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若那时异变发生,还希望卫庄兄施以援手。” 虽然他面上没承认,但内心确实是担心星月,他怕到时候她也被派到战场,与反秦军队兵戎相见,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第129页 但理智告诉他,这种情况出现的机率有九成。 卫庄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亦没问到时候为谁施以援手,他只是专注于眼前的棋盘,又放下了一枚棋子。 半晌,他突然问道:“你与我传信,言有要事想问,何事?” 张良一瞬间收敛了所有的表情。 此时的神情有些淡漠,他将原本放在棋盘旁边的手收了回来,一笼袖,问道:“黑麒麟在哪?” == 阴阳家大殿依旧冷冷清清,却也依旧神秘梦幻。 抬头是星海,低头也是星海,这让整个大殿看起来广袤无垠,似乎容纳了整片天地。 那位阴阳家至高无上的存在,此时正立在台下,抬头仰望头顶的星空,那里,一颗星星正发着暗淡的光芒,似乎将要陨灭了。 星月走到他旁边,也看着那颗星星,说道:“江山似乎又要易主了。” 东皇太一没接她的话,只淡淡说道:“你回来了。” 星月微一点头,语气莫名:“是啊,我回来了。” 东皇太一收回目光,转身欲走,同时说道:“既然回来了,就去战场吧,这是陛下下达的命令。” 星月挑眉,跟了他几步,“你不问我去干什么了?” “何必问。”他的脚步不急不缓,“你亦有自由。” 星月停下,抱臂轻笑,“这样吗?那我拒绝。” 东皇太一的脚步一顿,他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她这是拒绝去战场。 他转过身来,面具挡住了他的情绪,只能听到低沉的声线:“从没有人像你这样违抗我。”明明依旧是平常的语气,但却莫名的教人心底发寒。 话音一落,星月就感到一阵强大的威压席捲而来。 胸腔内血液一阵翻涌,但她依旧不知死活的笑道:“我也想知道这是谁给我的勇气,梁静茹吗?” 她话一出口,那阵强大的威压突然停了一停。 可她眼底沉沉如冰,突然发难,掌风带着几根冰棱直拍了过去! 东皇太一原地不动,风吹动了他的衣袍,知道攻击已至身前,这才抬起一条手臂,轻易的化解了她的攻势,接着与她掌心相对,内力通过手掌打了出去。 哪知星月却突然勾唇一笑,周身温度迅速降低,东皇太一暗道糟糕,勐地收手,却已然来不及,他手套的表面以极快的速度凝结一层冰,离开星月,那冰骤然破碎,带着手套破成碎块,哗啦啦的掉了满地。 而失去了手套的那只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 星月看一眼那手,一声冷笑,“看来我前些天还真是说错了,您这哪是不弱啊,简直是登峰造极。” ——无论是武功,还是演技。 那人没说话,负着一只手立在原地,露出来手的那条手臂垂在身侧。 “你说是吗,东皇阁下,或者,我该称唿你——”星月眉间凌厉,隐隐看得出怒气,“弒?” == 卫庄下棋的手一顿,不过片刻后,他便恢復如常,将手中白子抛回了棋盒,淡淡道:“失踪了。” 张良皱眉:“何时?” 卫庄道:“我发现‘他’失联时,是在将近一年半前,从那时到如今,‘他’没有一丝消息。” 张良心道果然。 当时他不在桑海附近,但星月又偏说是他杀了她,这样看来,能将相貌、声音、武功招式模仿的如此相似的,除了黑麒麟,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人。 如今失踪,怕是……凶多吉少了。 卫庄问道:“你已经许久不过问流沙之事了,怎么?” 张良看向他,“师……星月说,我曾亲手杀过她,我想了想,只能是她与徐夫子去桑海的时候了,可当时,我刚从商县离开。” 话一落,卫庄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可他其实也不相信如今阴阳家那位大人,于是问道:“理由?” ——黑麒麟如此做的原因是什么? 闻言,张良沉默了。 黑麒麟是韩国人,从韩亡前便加入了流沙,他并不怎么能够相信这样的人会背叛流沙,成为内奸,可“他”为什么要杀了白芷呢?难道是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份,怕影响到他们吗? 可又为什么要杀了徐夫子呢? 而且,徐夫子又为什么要说白芷是内奸呢? 他嘆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我也……不清楚。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需要赶快找到星月问一问线索,也想解释,他真的没想害过她。 == 东皇太一发出了一声轻笑,头微微低下,似乎是看了看自己的手,而后抬头问道:“怎么发现的?” “很多地方。”星月突然一笑,怒气转瞬消失不见,好像从未有过,“你当时拦住我的时候,说的是你怎么回去,可之前我们的交易分明说要送我回去,按理说,你难道不应该用这个理由来劝我吗?可你却绝口不提我的事,包括后来,我说‘送你回去’,你却没问我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反而问道‘这是你如今的想法?’,于是我猜测,你已经知道了我是这里的人,根本就无法回去这一件事。” 而她当时所表现出来的小心翼翼,都只是为了反覆证实那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不然何至于装成那个样子。 星月现在想想,都觉得嫌弃。 顿了顿,发现那人并没有吭声,她继续道:“可这两年我一直都在阴阳家,从未与你联繫过,你又为什么能在见我第一面时便准确地喊出‘星月’二字?就算你神通广大,情报消息灵敏,知道我如今是阴阳家星月,又怎么能清楚我原本就是这里的人?这件事,就算阴阳家的人,也并不是全部都知道的。“ “所以,我用排除法一看,便只剩下你了,”星月抬眼,“东皇阁下。” 他再次轻笑,低低的声音中莫名有些愉悦,又似乎有些无奈,“是我疏忽了。” “为什么?”星月直视着他。 “什么为什么?” 她皱眉,质问道:“为什么瞒我?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身份?为什么你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却还利用我?!为什么——” “星月。”弒淡声打断了她越说越激动的话,“我没有做错什么,所以你没有理由质问我。” 星月一愣,一下子住了口。 他继续道:“弒是我,东皇太一也是我,但无论是谁,都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不说,只是认为没有必要。而利用你之事,就更是无稽之谈,与你做交易的原因我已经在前些日子说过,我不认为我该因此承受你的怒火。” 星月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不得不承认,弒说的话确实是对的,无论他是谁,都从未对她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反而还在一直帮她。 可她就是无端感觉到了一种欺骗。 第130页 难道朋友之间不应该坦诚相对吗?为什么你对我的事了如指掌,而我却对你一无所知,这样的话,叫我以后如何相信你? 弒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已经接受了他的话,于是继续了很久之前的话题,“战场那边,你去帮一下吧,总不能真的让他们打进咸阳城。” 谁知,星月突然漫不经心地问道:“我有什么好处?” 弒一愣,“什么?” “我道是谁给我的勇气,原来是你啊。”她笑了笑,“你明明就知道,他们根本就打不进来,如今派我去,不过是演场戏罢了,可我……就是不喜欢演戏。” “所以,老规矩,交易吧,你给我什么好处?” 真正的歷史上,陈胜下属周文率领的起义军在逼近咸阳时,被秦国的一支军队反扑,再加上其余六国袖手旁观,起义军孤军奋战,终于失败。 所以,他要星月做的,其实是在胡亥以及赵高面前演戏,以稳固地位罢了。 弒沉吟了一下,道:“我给你荀况的消息。” 星月身形一僵,有些微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点头道:“成交。” 由于心里想事,让她的脸上看起来面无表情,不过下一瞬,弒便看不到了,因为那人已经快不离开了大殿。 脱离开弒的视线之后,星月走过通道的转角,脚步勐地一顿。 紧接着,她弯腰,“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打不过弒,从他释放威压那一刻开始,她的体内就遭到了重创,而后又强忍着痛接了他一掌,没有当时就晕过去,已经是奇蹟了。 眼前的场景在旋转扭曲,是有些缺氧导致的晕眩,她的身体有些发软,情不自禁地想要扶着墙壁。 可她的手还没有摸到,便被人扶住了。 随后,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身体越虚弱,内力反噬越频繁,你忘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谜团渐解,恍若大梦初醒。 两个场景交叉,又看不懂的可以告诉我。 ☆、插pter97 一见来人,星月微微皱眉,想要把手抽出去,可是她此时身体发软,那人又抓得紧,她一时没能成功。 这时,身后那人突然诡异一笑,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东皇阁下果然对陛下守约,说要让你出来助战,果然就这样把你派出来了,也不枉费我与章邯将军将他们引过来了。” 星月一愣,什么叫这样把她派出来了? 大脑的晕眩越来越严重,她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星魂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心下瞭然,勾唇一笑,道:“没关系,你马上就要明白了。” “……什么?” 没有来得及等到回答,她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了一片朦胧的白,那片白色一望无际,绵延不断,她恍惚间想到了什么。 弒……根本从一开始就想让她内力反噬,所以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他设计好的罢了。 为什么? 因为咽下还魂丹的自己,才是巅峰时期。 一只冰凉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吞咽下嘴里的东西,是一如既往苦涩的药丸,可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混沌的大脑尚来不及分辨是哪里不对劲,耳边突然传来低低的细语: “顾月,你不知道,我多想杀了你。” 她仿佛听到了那语气中隐忍的恨意,与深秋时节落叶般的悲凉。 不过下一刻,便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那人命令的口吻:“来人,将星月大人带过去,该到了她上场的时候了。” 身体被架起,在移动的过程中,一切的一切,终于逐渐演化为了他们想要的效果。 意识冲破混沌,寒冷的内息被她一点一点的强行聚拢回来,无孔不入的侵蚀着四肢百骸,那是一种钻心的疼痛,犹如被千年寒冰囚困数年,不得解脱。 此种痛苦,唯有怒火得以拯救,唯有暴虐方能生存! 双脚接触到实物的那一刻,星月缓缓睁开眼睛,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愉悦的事情。 “杀——” “啊——“ “噗哧——啊!“ 咸阳城外尸横遍野,两队人马却仍在不休止的以命相搏,兵器交接声、唿喊怒吼声不绝于耳,杀死一人,目标便转向下一个,遇谁杀谁,几乎都杀红了眼,那些划破血肉喷涌而出的血仿佛喷出了几丈高,下一刻就会到达高墙之上。人群中,隐隐能望见墨家那些熟悉的人,荆天明、雪女、盗跖、大铁锤,还有大、少司命在内的阴阳家人。 刺骨的疼痛永不停息,与心中的暴虐一同冲垮了理智,星月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几分猖狂,几分轻蔑,满是对下方蝼蚁的嘲笑。 随着她笑声一起,战场上顿起狂风,冷冷的风携带着那些战死的士兵的鲜血,形成了一道红色的漩涡,漩涡中心的人顿时慌了,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能看见高墙上,那紫色身影的衣袍被风吹的盪起,可她还在狂妄地笑着,抬起的右臂牢牢地控制着整个风暴,手腕上的铃铛坏掉了一般不停响着,很是刺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弒既然设计利用她,便别怪她翻脸不认人,他不是不想让人打进来吗?他不是不想要胡亥败吗?他不是想要她帮忙吗? 好啊! 那就将这些人全部埋葬吧! 没了人,哪还有战场?!没了战场,怎么会有败仗?! 哈,她不舒服,谁也别想好受! 笑着笑着,她突然停了下来,右手向下一压,风暴骤停,战场上的喧闹顿时消失不见,一切归于平静。 或者说,是死寂。不仅喧闹消失了,连唿吸声也一併不復存在,没有一丝一毫的生命迹象。 迷魂阵起,阵中阵外两个世界,只要她不走,谁都别想出来,直到身死,阵消。 可如此还不够,她的眼中依然闪烁着杀戮的光芒。 “星魂大人,她……”章邯皱眉,走到星魂身边。 星魂饶有趣味的说道:“心有不忿,打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章邯眼角一抽,这哪是自损八百,分明就是同归于尽了好吗? 星魂瞥了他一眼,望见他脸上的表情,冷冷地笑道:“章邯将军不觉得这是个一网打尽的好机会吗?此时农家墨家都在里面,虽说牺牲了一点我们的人,但,还是依然很划算的。” 章邯正欲反驳,余光却见阵外异变突生—— 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卫庄盖聂直朝着星月攻了过去! “咦?”星月只是小小的吃惊了一下,接着,便是满脸的兴奋,“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星月飞身迎了上去,一紫一黑一白在混沌的迷阵上方打得不可开交,仔细看去,那紫色身影以一对二竟也不显颓势! 章邯皱眉看向打斗的三人,又看看仿佛看戏一般的星魂,心中唯有疑惑,但见这人的弟弟都没动,自己主动似乎是有些多余。 第131页 但星魂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内心,挑眉一笑,解释道道:“她若是打不过,失去的不过是她自己的命,但我们要是上去支援,她会先杀了我们,转头再战,这样,就是三条命。” 章邯心中暗道这位阴阳家大人的心思真是不能用常理推测,但听了这话终于放弃了支援的念头。 可这好戏刚开场不久,他眼角突然晃过一道银光,章邯迅速转头喝道:“什么人!” 星魂反应更快,他这句话话音未落,那人已经直接抓住了那个带有银光的事物——是一枚箭矢。 他立在城墙上,将那没有到达目的地的箭矢一扔,朝着放出兵器的地方冷笑一声,道:“仗打了这么久,罗网可是一点行动都没有,今日怎么有此等闲心,嗯?惊鲵大人?” “惊鲵”二字一出,章邯双剑顿时出鞘,身体摆出戒备姿势。 来人看了章邯一眼,面具又转回了星魂,略带恭敬地说道:“星魂大人,赵高大人有令,斩杀流沙众人,请大人不要阻拦下官办事。” 城墙之上的勾心斗角三人全然不知。 星月的内力一部分变成透明的冰棱凭空出现袭向卫庄,被鲨齿的剑气一挥,登时四分五裂,在空中破碎成数块的冰晶,而另一部分,成为手中的气刃,狂乱的砍向对面的盖聂,盖聂虽然拿着木剑招架的游刃有余,但他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 又过了许久,他终于知道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了——这人的内力被分为两部分,攻势却丝毫不减,竟好似内力是源源不断一般! 距离上一次见她虽然隔了一段时间,但她的内力绝不至于提升这么快,一定是藉助了某种途径! 而这种途径,盖聂第一感觉就是—— “你吃了什么?” 星月笑得疯魔,没答话,倒是卫庄在旁边冷哼一声,道:“还能有什么,云中君炼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罢了。” 忽然,他勾唇一笑,道了一声“果然”,又以眼神示意盖聂。 盖聂会意,在星月手中气刃毫不留情的噼过来时,木剑横档,同时,二人身形急速朝后退去。 那木剑不堪重击,“喀拉”一声,直接碎成了粉末,不过在那一堆粉末中,似乎还有什么别的东西,隐隐散发着异香—— “你也看到了,”星魂将宽袖一甩,漫不经心的道,“不是我阻拦,打斗之中,换位乃是常事,万一惊鲵大人眼神不好,杀错了人,这咸阳城门怕是保不住了。” 惊鲵手握弓箭,“这个您放心,下官保证,绝不误伤星月大人。” 说着就要抬手,星魂冷笑,“我可不信你。”话音一落,掌风勐地一挥,惊鲵内力不及,抵挡不住,直接被挥的倒退两步! 而与此同时,一枚箭矢却从另一个方向射向空中—— 那香气是什么,意识清醒的星月自然知道——不过是药力强劲的迷香罢了——但她刚才猝不及防,勐地吸入了一大口,只觉浑身发软,脑海中也是阵阵困意袭来,正立在原地发懵,恍惚中,身后似乎有人大喊了一句“闪开!” 刚转身,还没看清飞过来的东西是什么,眼前突然青影一闪,只听“当”的一声,那人似乎挡住了什么东西。 她一阵阵发困,再也站不稳,终于倒了下去,可却没有落到地面,而是跌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那怀抱中自带一种淡淡的墨香,熟悉的令人想哭,她似乎是下意识的喃喃了一句: “……师兄。” 接着,便再也没有了意识。 而抱着她的那个人却因为她的话,心底轻轻的揪了一下,但面上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他突然侧身,右手出剑,格挡了袭击。 星魂皱眉:“放开!” 张良不说话,抱着人的手紧了紧。 星魂不怒反笑,“我倒不知,今日这黄雀如此之多。” 他的话音落下,现场有一瞬间的沉寂。不过片刻后,张良在一众人的眼前,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 “我不会害她。” 就在众人觉得星魂抢她回去根本就不是因为担心,而张良这句话不会有用的时候——星魂突然莫名其妙的收了手。 “蠢货。”星魂负手淡淡道,“她就是个祸害,谁沾惹上谁倒霉。” 闻言,张良突然温文一笑,道:“心甘情愿。” 星魂冷哼一声,没说话,竟是放任他们离去了。 星月这一走,迷魂阵自然消失,不过这阵开的时间不短,除了一些内力深厚之人,大多数士兵已经命丧阵中,包括此次起义军的主将,周文。两败俱伤,双方自然没了再战下去的能力,各自收兵疗养,以待下次战争。 可没成想,下一次战争没等来,双方阵营的首领倒是都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木剑碎了的时候盖聂是拒绝的,他心想:又要重新做一把了,哎,心累╮(╯▽╰)╭ 哈哈,下一章星月就要知道真相了,然后可能是甜(虐)死人的约会o(* ̄▽ ̄*)ブ祈祷我最近的事情不要太多吧...... ☆、插pter98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今日更是热闹非凡,简直到了万人空巷的地步,鲜艷的大红色从城门蔓延到了整条街上,凡是能见到的景物无不用红色的绸缎或者灯笼装饰,一看便知这是有喜事发生了。 星月有些懵,她记得意识消失前还在咸阳城外大杀四方,如今怎么到了这个陌生的城里? 想到这里,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这一看,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陌生的城,而是她回魂之后所去的第一个城,澧县——她和张良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澧县距离咸阳城十万八千里,不可能短时间内到达,此时,星月确定,这应该只是她的一个梦。 前方的人群都涌向了一处,吵吵闹闹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想着如今也不能立刻醒来,星月便决定去看看热闹。 越靠近人群,敲锣打鼓的声音越大,星月身为习武之人,无感本就比常人敏感,更何况她如今又喜静,这声音到她耳朵里几乎成了避之不及的噪音,她皱了皱眉,还是没有太靠前,走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观望一切。 隐隐约约的,星月透过人群看到了热闹中心的一抹红色,正猜测是什么,不远处的谈话声恰到好处的为她解释了一切。 “诶,这位嫁人的排场可够大的啊!” “那是,这可是赐婚,更何况你也不看看这要嫁的是谁,可是那位大名鼎鼎的侯爷啊!” 看来这喜事是城中有人要嫁人了,星月稍微踮脚看向中心,终于看清了那红色是一顶华美精緻的花轿,花轿周围丫鬟小斯一应俱全,那些人手中拿着一个篮子,正高声的朝人群说着什么,不过不知是否被人群挡住了,星月没有看见那位侯爷的脸。 她边找边想,这位侯爷到底是什么人,史上有名吗? 第132页 “嗨呀,他算什么大名鼎鼎啊,不就是在我们这个小城里当个小小的……” 星月闻声望去,小小的什么? “……留侯嘛!” 她一怔,悬空的脚跟也不由自主的放了下来,脑海中缺不断重复着那人的话。 留侯? 那不是……张良吗。 所以,这是他的婚礼。 星月垂下双睫,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想法。 \"嘘,话可不能乱说啊,他虽然如今在这里做个小小的侯爷,那也是帮助我们的皇上打下江山的大功臣呢!” “真的假的啊?” “你还别不信,好几场胜仗都是这位侯爷出谋划策的呢!而且我还听说啊,这位夫人,也是侯爷在打仗途中结识的呢!” “噢?那也算是同甘共苦了啊,感情肯定是极好的吧!” “是呢!要不然怎么会刚称侯就娶了她呢!” \"……\" “……” 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星月却在没有兴趣听了。 同甘共苦? 感情极好? 是啊,有史称,张良有一妻,名曰\"淑子\",流亡途中为张良所救,后结为夫妻,感情甚笃。 星月突然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角就湿润了。 ……原来,从一开始,他与她就没有未来。 那她如今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杀又杀不得,爱也爱不得,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牵着别人的手走完后半生。 她求什么呢? 星月闭了眼,她突然觉得有些累,想要长眠不醒。 \"……师妹……\" …… 可偏偏有人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耳边传来熟悉的唿唤声,眼前场景骤然消失,转瞬就变成了一片黑暗,星月在这片黑暗中挣扎,不过挣扎了许久,她也只能动一下指头。 但身旁的人似乎因她这一个小小的动作感到十分惊喜,她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温润的声音再次入耳: \"师妹……你能听到我的话吗?\" ……听是听到了,但真的不想理你啊。 星月已经意识到刚才的梦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单纯的梦,应该是因为张良的触碰而产生的预测。 思及此,她本不欲搭理这人,但又怕他没得到回应会一直问,那岂不是聒噪? 因此,她又施恩一般的动了动手指。 \"师妹,关于你受伤坠崖的事情我想等你醒来之后,与你谈一谈……那个人,并不是我。\" ……如果星月知道她回应之后得到的结果是这样,那她一定会装聋作哑的。 她一点都不想与他谈一谈,只想躲得远远的,今后再也不见。 她并不傻,几番接触,她能看出,张良不似撒谎,再加上徐夫子的死讯,盗跖的敌意,她的\"内奸\"身份,这分明就是有人为她设了个局。 最大的可能,是罗网。 虽然原因暂时还不知道,但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和张良再像从前那般了。 她再也做不回白芷了,而她对张良的感情……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师兄妹之情呢? 不过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她仍在努力挣扎,张良的解释也不疾不徐的传了进来。 “第一,当时我刚从商县出发,没有可能那么快的赶到桑海,不过因为我只身一人,并没有人为我作证,我想你应该仍有疑虑。” \"第二,我向卫庄兄询问了黑麒麟的近况,得到的结果是……\他\失踪了,我想师妹能理解我的意思。\" \"第三……\"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似乎是起誓一般的语气,他一字一字的说道,\"过去,如今,未来,我绝不会想要去害你。\" 他轻嘆了口气,似乎是将头放在了握着她的那双手上,因为星月觉得有些沉,而且他的声音闷闷的。 “……徐夫子临死之前说你是内奸,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我似乎是忽视了什么……所以,师妹,你快醒来好不好?” 星月的挣扎停了下来,倒不是她想起了什么重要的细节,而是她突然感觉到,这屋子里面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如果是在明面上的,没道理一直不出声,况且,张良绝不是一个将软弱暴露在外人面前的人。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暗处。并且星月猜测,十有八九,来者不善。 但不知是不是那个人太过厉害,她只能隐隐约约的感受到那个人的方向,却不知道确切位置。 不过没关系,星月心道:等我一堆冰棱拍上去,不信你不现身! 想着,就要催动内力。可突然,她勐地一顿 ——哪里是那个人太过厉害,是她的内力,被封住了! 哪个天杀的干的好事! 她这边愤怒不已,那边张良突然动了,他抬起头来,将星月的手放回被子里,缓缓道:“沛公如今投奔项梁,我在他身边有许多事要处理,师妹,等我回来。” 刘季投奔项梁? 那岂不是墨家如今也在? 星月有些忧心,万一墨家那群人仍当自己是内奸,发起疯来要杀了自己,她如今这个样子——宛若之前身为白芷的时候——还真不确定能不能打得过。 不过她也没法拦着张良,那人已经自顾自的走出了屋子,关上了门。 他这一走,屋内瞬间静了下来,听不到一点声响,星月依旧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等着看暗处那人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良久,她耳边终于响起了极轻的脚步声,若不是习武之人,还真不见得能不能听到,那脚步声由远到近,最终停在了星月床边。 她能够感觉到那人在静静地注视着她,两个人就像在无声对峙,只看谁先出手。 突然,身前一阵剑风袭来,星月勐然睁眼,抽出脑后竹枕就要打断那人攻势,同时,一根鸟羽符从她眼前飞过,当的一声,直接将那人的剑打偏! 星月只愣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抬腿直接踹向那人胸口,竟将那人踹了个跟头,他正欲起身,一把精緻优雅的宝剑抵在了他颈间——是张良的凌虚。 星月只轻轻瞥了一眼张良和白凤,没什么兴趣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接着就把视线移到了跌坐在地上的人身上。 这人一身灰衣,戴一顶大大的帷帽,星月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心中吐槽道:带这玩意儿来谋杀倒也不显得累赘…… 不过下一刻,当视线落在那人手中长剑的时候,她却没心情吐槽了——那赫然是高渐离的水寒剑! 脑海中细碎的片段终于串连了起来,原来真相一直在她眼前。 星月深吸一口气,继而抱臂冷冷道,“这不是赵高大人请来的铸剑师吗,难道他其实并不是请你来铸剑,而是请你来杀我的?还有——这把亡者的剑,你拿的可还舒服?!” 第133页 “他当然舒服,因为……这本就是他的剑啊,你说是不是——”张良笑着挑下了那人的帷帽,不过眼中却没有一丁点笑意,“——徐夫子?” 那帷帽掉到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就快要滚到白凤脚边的时候,被他一枚鸟羽符钉在了地上,徐夫子看着他的动作眼角一抽,好像那个帷帽就是他自己一样。 白凤手上一根羽毛玩的欢快,看了他两眼,玩味的说道:“绕来绕去,内奸还是在墨家内部,为了嫁祸你可真是费劲心机,我猜,当时雪女独自去商县的消息也是你泄露出去的吧。” 他说话的时候,视线有意无意地落在屋外,星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在门边发现了一点天青色的衣角。 ……盗跖? 不知道为什么,发现了这件事之后,那些咄咄逼人的语气她并不想说出来了。 估计徐夫子也没法从他们三人面前逃走,张良收回剑,缓缓问道:“徐头领,您不解释一下吗?” 徐夫子有些疲惫的笑了笑:“解释什么,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倒不如我问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猜出来的?” 张良道:“方才我对师妹说话的时候,她在我手心写下了一个‘剑’字,我这才明了,原来我一直忽视的,就是当时黑麒麟伪装我时手里拿的剑,如果他手里拿的不是凌虚,师妹再怎么样也不会认错的,也就是说,那是一把与凌虚九成相似的剑,从何而来呢?当然就是墨家天分极高的铸剑师了。 “不过我当时也只是怀疑,直到你拿着水寒出现的时候,我才确信,内奸,真的是你。” 闻言,徐夫子摆了摆手,苦笑道:“是我太着急了。” 他似乎是极其费力的支起了一条腿,道:“在桑海时,墨家由于会见道家逍遥子而据点空虚的消息是我泄露的,趁你离开的时候剿灭儒家的主意是我出的,小圣贤庄久攻不下,也是我带人从小道进入这才攻破了他们的防守……“ 星月敏锐的发现了张良持剑的手在缓缓握紧,甚至青筋尽显,但他面上仍是漫不经心,若不是星月离得近,他这伪装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了。 “……雪女的消息确实是我传过去的,因为当时始皇帝正想找一个赵国的舞姬,包括后来,我故意延迟了传达给你们的消息,也是为了让小……高渐离独自一个人登上蜃楼。我的存……”星月皱了皱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见那人大喘了几口气,可瞬间又若无其事地继续道,“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搞垮墨家,消灭一切反秦势力。” 星月道:“你如今这么急着要杀我,就是怕我把真相说出去,可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一刀毙命,反而给我留了一条生路?” 徐夫子笑了笑:“我可没想给你留生路,是黑麒麟,自己留了一手。” 白凤道:“黑麒麟暗杀功夫一流,你直接让他在路上将她解决掉不就好了,何必要演这一场大戏?” “为了顺势将黑麒麟也解决掉。”张良接口道,“我猜,当时应该还有另一个人在场,而且应该是与‘我’正在打斗,再大胆猜测一番,‘我’应该是属于弱势,这样,师妹为了救‘我’,一定会被引出去。” 星月一怔,这人怎么对自己这么了解。 不对! 会救他的是白芷,才不是她! 徐夫子赞赏的看了张良一眼,道:“不错。与黑麒麟打斗的是六剑奴中的乱神,但他不知道,其实其他五人也埋伏在暗处,白芷被刺伤推下悬崖之后,六剑奴就行动了。” 张良嘆了口气,黑麒麟果然不在了,他问道:“‘他’为什么听命于你?” 徐夫子道:“我威胁‘他’,如果‘他’不照做,卫庄一定会成为罗网的目标。” 张良和白凤齐齐一愣,眉心均有纠结之色显现,这黑麒麟什么时候和卫庄的感情这么好了?好到……不顾生命?! 星月摸了摸下巴,沉思片刻,问道:“黑麒麟是女的?” 似乎能驱动人们为了另一个异性豁出生命的,除了亲情,就只剩爱情了吧,很显然,卫庄和黑麒麟可是一点亲都不带沾的。 闻言,白凤立刻转头看向张良——这个流沙创始人之一——问了个和星月一模一样的问题:“黑麒麟是女的?” 张良无奈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是啊,”徐夫子直接回答了,他的脸有些苍白,“为了虚幻的爱情就……咳咳……付出自己的生命,可真是个傻子。” 星月皱眉,脸色一下子变得不怎么好看。 突然,身前一阵风颳过,一道天青色的身影直接冲到了那人面前,怒喝道: “她是个傻子?在你眼中,所有人都是个傻子吧!小高……小高可是我们相处了那么久的朋友啊!你怎么忍心?!你没有心吗?!你到底为什么要背叛!” 盗跖双手提着那人的领子,双目赤红,不知是气愤还是难过。 即使在这样的质问下,徐夫子依旧没有惧色,他突然急喘了几口气,星月的眉皱的更深了,他隐隐知道了什么,但她最终也没有上去阻拦。 平息之后,徐夫子勾起了嘴角:“背叛?我从一开始就是罗网的人,何……何来背叛?” “你……” 盗跖愣住了,不止他,所有人都是一惊,只因那人的嘴角正缓缓流出鲜血,沿着下巴,落到他的领口,盗跖的手上。 “封他穴道!” 张良喝道,可盗跖却像傻了一般,竟是动也不动,白凤数枚鸟羽齐发,直接点上了他身上各处大穴。 星月在旁边客观的评价道:“晚了。” 徐夫子的目光渐渐涣散,嘴里却还在说着:“我毕生……所求……不过造一把……一把绝世名剑……只有罗网能满足我……只有罗网……” 声音越来越小,终于,像是被按了静止键,他再也没有了生息。 盗跖怔怔的看着他,突然松开手向后踉跄了两步,他看着满手的血腥,脸上是显而易见的不知所措。 “我……”他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接着,像是求救一般的目光,望向了在场的其他三个人,“不……不是我……” 张良一愣,超前走了两步,“盗跖兄,你冷静一下!” 哪知他这一动,盗跖退的更快了。 “我没想……不是我……” 他喃喃自语着,下一刻,仿佛是突然看见一般,他的视线落在了星月身上,“对……对不起……我……” 那双茫然的眼睛逐渐泛起了水雾,“我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第134页 星月垂眸不语。 再也顾不得鲜血,他将双手覆在了脸上,闷闷的哭声在那双手后面传来,还伴随着不断重复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没有相信你……对不起……对不起……” 泪水混合着血水从他手中滴落,“吧嗒”,砸落到地上,似乎是为那些悲伤难过的往事画上了一个终结。 作者有话要说:  本次5400+ 填坑真的好睏难,能不能只管挖,不管埋? ☆、插pter99 最后还是白凤看不下去,一掌噼晕了盗跖,拎着他就要走。 “喂,”星月指着徐夫子的尸体,“你把这个也弄出去。” 白凤嫌弃的看了一眼,摇头,“脏。” ……您手里拎着的那个身上还有血和泪呢,这就不脏了??? 还不等星月再说什么,白凤就极快得飘走了……可能是用了十成的轻功。 星月目瞪口呆:“他……” “放心,他会叫人来的。” 听到声音,星月回头,抱臂皱起了眉:“你怎么还没走?” 张良:“我……” 星月抬手打断他:“我的内力是谁封的?你吗?” 张良道:“先不说这个,你的身体怎么样,可有何疼痛?” 说着,就要去拉她的手腕。 “啪!” 星月皱眉打开了他的手,素净白皙的皮肤上立刻泛起了红,她望着那人手上的颜色,抿了抿唇,关心的话终究还是没出口,反而道:“把我的内力还给我。” 张良倒是对手上的那点疼痛并不在意,他摊手,无奈道:“封你内力的是盖先生,我管不了他,你只能自己去找他了。” 原来是盖聂这个天杀的! 星月瞪他:“你当我三岁小孩?不是你要求的,盖聂怎么可能管我?!” “我倒希望你是三岁小孩。”张良嘆了口气,越过徐夫子的尸体走到案桌旁坐下,慢悠悠的倒了杯茶,却只是捧着,不喝。 屋内的血腥气犹在,此时又多了丝茶香,要多诡异有多诡异,星月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后退几步,远离尸体。 就在这时,张良开了口:“如果是三岁小孩的话,应该很会珍惜自己的性命吧。” 他侧眸望了过来,星月心中一沉,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良皱眉,眼神瞬间凛冽,喝道:“师妹!” 星月被他喝的一愣,从他们认识开始,他从没用过这种严厉的语气说话,如果刚才还有点心虚,此时心里就只剩委屈了。 她撇过头去,没说话。 张良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兇狠,于是缓了神色,但到底心中怒火未消,话音低沉,不似平时清冽,他盯着她,一字一顿说道:“云中君给你吃的到底是什么,曾经从师兄那里学过医的你,会不知道吗?” 星月无奈的闭了眼,他果然知道了这件事。 阴阳家的各个不是善茬,云中君作为其中一员,又怎么可能无偿帮她呢?早在第一次拿到还魂丹的时候,她就看过了,那药里除了真正有提神的药,还有一种毒。 慢性毒药,可控使用者心神。 不过这种毒说到底需要长期积累,长期……云中君能不能活到她毒发还说不定呢。 “你的内力每运转一次,毒就会深入几分,我这才请盖先生封了你的内力,为端木姑娘研制解药争取时间。” 星月低头看着地面,内心那些微妙的情感又开始闹腾起来。 听闻他与墨家那些人早已分道,那他做这些又付出了多少人情呢? “如果你有什么事……我怎么办?” 他这句话的语气较其他话颇有不同,星月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愣住了。 那人的视线一眨不眨的落在她身上,眼中隐有水光,眉头没有舒展,这让他看起来似乎是一副央求的神色。 星月情不自禁道:“是药三分毒,云中君给的东西我自然更加小心,我有办法,你不要……” “担心”二字没有出口,星月突然回神,她为什么要向他解释? 于是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这与你何干?” 没想到张良听到这句话突然笑了一下,笑容一半处于光明,一半隐于黑暗,神秘而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挑眉道:“师妹,那夜桃花树下,你还不明白吗?” 这下星月彻底说不出话了,那种柔软仿佛还停留在唇部,火烧的感觉慢慢的从耳根升到了脸颊,热的她几乎无法唿吸,只能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实在不能理解,那人怎么能把这种事轻描淡写的说出来,还笑的一脸狡黠?! 正在星月手足无措的时候,门外适时的插进来一道声音: “张先生。“ 二人齐齐向门外望去,只见墨家的一群弟子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显然是来收拾残局的。 张良点头颔首之后,那些人就开始动作麻利的收拾起来。 星月疑惑,徐夫子这个人,好歹生前也是个首领,竟没个同等级的人来送行?墨家的首领们现在都这么忙吗? 不过等到其中一个弟子下一句话一出,她就没空思考这个问题了: “武安侯托我向您问一句,那水姑娘怎么安置?” “武安侯”三个字一出,张良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此刻闻言,笑意一收,立刻转头去看星月,果然见她正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张良心中暗道糟糕,之前救了星月回来,路上顺道救了这位水姑娘,可回来后一直陪在星月身边,倒是忘了这件事了。 可万万没想到,刘季竟会在此刻提起! 真是……补得一手好刀啊! 张良一急,起身道:“师妹,我可以解释。” “解释?”星月冷笑,“不必了,你还是去找那位水姑娘解释吧!” 正好在二人说话的同时,那些墨家弟子已经将徐夫子的尸体带走,于是星月毫不客气的开始哄人。 用了几分力气才把他推出门,虽然期间张良一直在解释,但星月端的一副冷漠的表情,一句话都没有回他。 直到拍上门的那一刻……她才如同卸了力一般,靠着门滑坐到了地上。 那人的话让那个"梦"再次重现她的眼前。 十里长街,大红花轿,热闹的人群。 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一瞬间就浇熄了她的火热,只剩下滋滋冒着的白雾,狼狈极了。 门外张良还在急切的解释着什么,她全都听到了,可她只能沉默。 她惨白着脸,闭口不言,没有回应也……不能有回应。 她该怎么告诉他,他们之间……根本就不会有未来呢? 因为那人的眼中太温柔了,是那种孤注一掷的温柔,仿佛把此生所有的专注都放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可就是这种温柔,珍贵而又沉重,她不敢想,不敢奢求,怕一朝沉沦,万劫不復。 第135页 于是只能不知、不懂、不回应。 祈求他早日忘了吧,他从来都……不属于她。 门外的声音停了些许,不过片刻后,再次响起一阵敲门声。 星月心烦意乱,沉声道:“不是叫你走了吗!” “星月大人,是我。” 这声音有些熟悉,潇洒中带着一丝慵懒,不过却也与记忆中有些不同,似乎是多了点点的沉稳。 星月起身开了门,见到来人,倚着门框挑眉问道:“刚才还在托人问话,如今怎么又亲自来了,武安侯?” 刘邦,沛县起兵后久攻丰邑不下,求助项梁,项梁为其增兵,三攻,得丰邑。由此,成为项梁手下一员大将,项梁死后,任砀郡长,被封为武安侯,将砀郡县1。 如果星月没猜错的话,如今这个地方,就是砀郡。 那她到底睡了多久啊! 武安侯刘季可不知道她内心的哀嚎,他拿出袖子中的两枚骰子,不羁一笑:“白芷姑娘可还欠我一场赌呢。” == “星魂大人。”大司命同少司命恭敬地立在宫门处,朝走来的人道。 星魂点头,直奔宫内走去,多日来的行军作战似乎对他并没什么影响,他的身上一尘不染,脚步平稳,依旧是一身的贵族气息。 二人紧随其后,大司命道:“如今陈胜被罗网的人暗杀,战事没有那么紧张,星魂大人应该也会轻松一些。” “那可不见得,”星魂摇头,但面上却没什么严峻的表情,“楚国那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况且如今章邯被派去带人修建阿房宫,兵力不够,如若他们这时候攻打,拦不拦的住,那还真不好说。” 大司命皱眉,问道:“那星月大人那边?” 星魂到:“暂时不用管她,虽然缺人,但她在,也帮不上什么忙。” 其实大司命很想问一句为什么,但她一向相信星魂,于是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倒是星魂又开了口: “东皇阁下现在何处?” 大司命有问必答:“星魂大人,东皇阁下此时正在上天台。” 上天台,阿房宫殿祭祀天神的地方,在整个咸阳是一个极高的存在。 星魂抬头,目之所及是一望无垠的星海,斑斓闪烁,耀眼至极,但在此处看不见的地方,依旧有着暗淡的光,预示着陨落与不详。 他若有所思,“今夜倒是个观星的好时刻。” 少司命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而大司命恭顺地低着头,贊同道:“想来东皇阁下也是抱着同样的想法。” 星魂收回目光,不置可否,抬步向着上天台的方向走了过去,“李斯真的被处死了?” “是的,”大司命面有纠结之色,直到星魂转头看来,她才缓缓说道,“李斯扰了陛下寻……饮酒赏美的兴致,陛下一怒之下便将他处死了,而陛下也因此被气病了,此刻正卧床休养。” 星魂猜测,大司命没说出来的那个词,极有可能是“寻欢作乐”,毕竟胡亥登基后沉于酒色是众人皆知的。 “气病?”星魂毫不客气地讽刺道,“我看应该是纵慾过度。” 大司命一噎,没说出话来,而少司命将头低了低,目光落于地面,三人静默,路上只剩“哒哒”的脚步声。 突然,星魂脚步一顿,右手一挥,一只即将近到他身旁的蝶霎时化成了一堆粉末,随风飘散了,紧接着,一声大喊响彻咸阳宫: “啊啊啊啊啊!我的蝴蝶!!!” 一个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巨大身影勐地朝着星魂的方向沖了出来,少司命抬手,一根藤蔓直接拦在了那人身前,将他绊了一个跟头。 “啊!”那人痛唿一声,脸朝下趴在了地上,可不过片刻,他就抬起头,满面怒气的瞪着星魂,“你还我的蝴蝶!” 这人头髮披散,脸上身上皆是尘土,不过透过尘土,仍能看见那身衣服绝对是上好的面料,非常人所有。 待看清这人模样,星魂皱眉,还没开口,一声惊唿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世子殿下!” ——是一个宦官。 这宦官速度极快,前一秒还在数十米远开外,转瞬就到了近前,伸手去拉地上那人,“哎呦我的世子殿下,您怎么跑到这来了!” 一边拉还一边对星魂鞠躬,“星魂大人,世子殿下不懂事,冲撞了您还望恕罪。” “我的蝴蝶!他把我的蝴蝶弄没了!”那人不满宦官的拉扯,拼命想要挣脱,同时控诉星魂的罪行,“让他赔我的蝴蝶!那是我的伙伴!让他赔!” “好好好,回去就赔,回去就赔!”宦官一见星魂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就发憷,更加努力的拉着这人,只盼能早点离这诡异的大人远一些。 “我不!让他现在赔!” “赔,赔!哎呦我的小祖宗啊……” 好说歹说,双手齐用,终于把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弄走了,宫中通道终于又恢復了安静。 星魂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淡声说道:“子婴不是一直被关起来的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大司命道:“陛下如今病了,赵高大人代理国事,本就无暇顾及他,而子婴世子又表现良好,因此管的很松。” “表现良好?”星魂喃喃道。 他就说这胡亥怎么就无缘无故的突然病了,原来是赵高的野心更大了。如今借胡亥之手除掉李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他仍旧不满足,于是想要废掉胡亥,扶持子婴上位,独揽大权,想来东皇阁下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突然登上上天台观星,目的,应该是为了查看胡亥的气运吧。 他原本以为阴阳家的存在是为了辅佐秦朝帝王,但如今看来,或许并不是这样。 东皇太一知晓赵高的动作,却没做出阻拦,是不是表示,这二人之间,早就是一个阵营的呢? 那么罗网想要除掉星月的想法,东皇太一,是否也是知道的呢? 星魂负手望向宫墙深处,眸中波涛汹涌,隐有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  刘季——今日最差助攻! 1来自百度百科。 一些有考据的东西我会在这个地方说出来,但毕竟不是真正的史书典籍,所以这篇文里面有可能与歷史不相符的地方,剧情需要,见谅。 ☆、插pter100 “赌啊……”星月低喃着,目光却飘到了那人身后,刘季见状,轻轻一笑,道:“姑娘不必找了,子房被我支走了。” “你想多了,”星月回神,转身向屋内走去,“怎么赌?” 刘季跟着她进来,四处看了看,不知为何,他突然轻笑一声,低声喃喃道:“院子便罢了,没想到子房竟把自己的屋子也让出来了……” 他这一笑很是突兀,再加上后面的话声音太小,星月有些莫名其妙,只好回头问道:“你笑什么?” 第136页 刘季轻咳一声,收住笑,略带歉意地说道:“抱歉,没什么,不如,就比大小如何?” 星月颔首,虽然仍然对刚才那人的神情有些好奇,但也懒得再问,于是便翻过了那一页。 顿了顿,她又问道:“赌什么?” 刘季一愣,“竟不是赌钱吗?” “那多俗气,况且你一个堂堂的武安侯还差那点钱吗?”星月一摆手,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道,“不若就赌一个约定吧。” “约定?” 星月点头,坐在案桌旁,“唔,输了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件事,不违背道德伦常。” 刘季微一思索,便点头应允。 半刻钟后 “哎呀,我输了。” 刘季皱着眉,无奈的道,不过说到底脸上并没什么丧气的表情,似乎一点都没有将星月即将提出的条件放在心上。 他抬头望向对面,笑眯眯的道:“所以,姑娘想要让我做什么呢?” 似乎除了最先称唿的一句“星月大人”,这人就再没唤过这个名字,一直如以前一般,称唿她为“白芷姑娘”。 不过误会解开之后,星月倒是对他人怎么称唿自己觉得无所谓了。 她歪头想了半天,脑海中出现的一个个想法都被她逐一否决了。 让盖聂解开她的内力? ——既然张良说他管不了盖聂,刘季和盖聂更没有交情了,又怎么可能做到! 给她钱让她成为富豪? ——不是刚说完不赌钱,这要是提出来不就打脸了吗! 为将来的自己求一个免死金牌? ——等他称王仍需好久,谁知自己能不能等到呢,更何况自己也不定会犯事要被处死啊! 最终,她不得不放弃思考,无奈摊手:“暂时没想好,先欠着吧。” 但不可否认,方才一瞬间,她心中确实有“不让刘季为张良和那个水姑娘赐婚”的想法,只是临出口之际,被她生生忍住了。 她哪有什么立场呢? “啊……看来今后的每日我都要提心弔胆了。”刘季苦笑道,“没想到最后一场赌,仍是输。” “最后一场?”星月挑眉,“不见得吧。” 刘季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反问道:“不知白芷姑娘此话怎讲?” 星月道:“人的一生啊,无时无刻不在赌,武安侯攻下砀郡的做法难道不是一场赌?” 赌项梁是否会援助。 赌赢了,便攻下丰邑,大获全胜;输了,便停滞不前,功亏一篑。 就连如今刘季的甘居人下也是一场豪赌。 幼鸟在雄狮身下小心得壮大羽翼,只盼望有一天能振翅高飞,将雄狮甩在身后。但在达到那一天之前,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星月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毕竟太过聪明还爱显摆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所以啊,真正的结果在不久的将来,而非现在,你说呢,武安侯?” 刘季一直微笑着看着她,直到此刻,终于放声大笑,边笑边道:“姑娘不愧是子房的师妹,当真是蕙质兰心啊。” 星月勾唇一笑,十分谦虚得道:“过奖。” 但内心却想:我算什么蕙质兰心,顶多会耍点嘴皮子罢了,你那是不知道我荀爷爷,掌门师兄和颜师兄,各个都是出口成章,博学渊博之人,礼乐射御书数样样精通,那才叫厉害呢。 想着想着,她又难过起来。 若小圣贤庄还在,那些人,必定会成为一方圣贤吧。 “……白芷姑娘。” 那人的唿唤立刻让她回神。 刘季站起身,道:“今日来此,收穫颇多,如今天色已晚,我便告辞了。” 星月不动,客气得道:“武安侯慢走,不送。” 刘季也不在意,转身,抛着两颗骰子就走远了。 星月看着那个背影,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初见时那人潇洒风流的笑容。 那样的人,最终也会被权利的欲望浸染,而变成……残害忠良的帝王吗 真是……无法想像。 不过那人究竟会变成什么样与她倒也无甚关系,她如今要做的,只能是等着阴阳家来人帮她解开内力了,不然,以张良的安排,她怕是连这个武安侯府都出不去。 —— 由于当时星月的打岔,张安终究还是被留了下来,此时,正随着张良一边朝端木蓉的地方走着,一边报告咸阳发生的巨变。 “看来赵高按捺不住了,那些朝臣怎么说?” 张安低着头跟在张良身后,恭敬道:“没听见有什么反对的声音,或许有,但都是敢怒不敢言。” 张良似乎冷笑了一声,但声音极轻,正在张安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的时候,那人问道:“章邯呢?” 张安答道:“仍在修建阿房宫。” “怪不得,”张良手中摩挲着一枚莹绿色玉佩,笑道,“赵高此举,定会使人心不稳。” 张安迟疑一瞬,小心翼翼的问道:“少爷是想……拉拢章邯?” 张良摇头,“章邯是个忠臣,虽然是愚忠,但也证明此人不可收为己用。倒是他的下属中,有一个识时务之人。” 张安正欲追问此人身份,抬头的余光中却瞥见了前方立着的一个倩影,于是立刻闭上了嘴。 张良当然也看到了,他立刻端起了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朝那人略有歉意的笑了笑,道:“十分抱歉,回来匆忙,一直没能顾得上姑娘。” 被唤作“水姑娘”的人一身清透淡雅的绿,身形窈窕,肤白貌美,小巧的鹅蛋脸上一点朱唇,一看就曾是大门大户出来的小姐。 那人一见张良,脸就先红了几分,但依旧路数周到的福了身,轻声道:“不打紧的,张先生……唤小女钰淑就好。” 站在最后的张安先是呆了,而后却有些不屑的想道:哪有小姐一见面就让不熟悉的男子唤自己名字的,这礼数还没有小师姐做的好呢! 张良的笑容不变,但语气却莫名带了几分疏离,“抱歉,子房遵循儒家礼数多年,礼不可废。我已经让下人为姑娘准备了一间客房,不如现在姑娘便去看看是否合自己的心意?” 水钰淑听到前半句,脸上略有尴尬,但听到后半句却是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道:“钰淑只是想问问张先生,武安侯府的火房在何处?” “火房?”张良一愣,“可是最近的伙食不合姑娘胃口?” “不,并不是这样。”水钰淑摇头道,“只是钰淑曾有幸学过一些药膳的做法,最近见先生脸色很是不好,猜想可能是劳累过度,于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脸却红的不能再红了,后面几句的声音亦是细弱蚊蝇,张良没怎么听清。 这下张安明白了,这位水姑娘不是不知礼数,而是对自家少爷芳心暗许了。 第137页 只可惜…… 张安偷偷看向张良,却因为站位问题,只能看见那人挺直的背影,微风吹起他浅色的衣衫,莫名孤寂。 许久,才听得他略有些冷淡的声音自前方传来,“姑娘有心了,不过子房的师妹亦是懂医之人,药膳之事就不麻烦姑娘了。” 还没听到水钰淑的回应,张良又道:“端木姑娘找子房还有些事,子房不便在此处耽搁,房间的事张安自会带姑娘前去,告辞。” 语毕,竟是连一秒都不多呆,点了下头,便垂袖走人了。 张安十分听话,看也不看那人满脸失落的神情,侧身让出了与张良目的地相反的方向,抬起一臂,道:“姑娘这边请。” 说着,就率先提步走了。 水钰淑原本还在凝望张良的背影,此时听到唿唤,只好不情不愿的收回了目光,跟上了他的脚步。 —— 张良到的时候,端木蓉正在给盖聂的木剑涂着什么,而盖聂就站在她旁边,目光落在女子身上,很是温柔。 他的脚步不由得一顿,心道:我这来的可真不是好时候啊…… 不过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二人已经发现他了,盖聂朝他微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唿,端木蓉将手中木剑递给他,对张良道:“张先生。” “端木姑娘,盖先生,”他的视线放在了木剑上,眼中略有疑惑,“这是?” 端木蓉道:“木剑太脆弱,易折,我涂了些药物,使木剑变得更加坚固。” 张良点点头,倒是没问为什么不去重铸渊虹,毕竟那种名剑打造既然并非一朝一夕,重铸又怎么可能容易呢,况且如今并没有技艺娴熟的铸剑师。 昨天之前可能还有一个。 张良问道:“端木姑娘叫我来是?” 三人走到一旁坐下,端木蓉这才回答道:“从她的脉象上来看,那毒在她身体中存在了很久,又因为她使用内力极其频繁,毒顺着七经八脉几乎到达了各个部位,虽然现在还没有任何发作迹象,但真正发作的时候可能是一击毙命也说不定。” 张良怔怔的看着她,喃喃道:“姑娘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端木蓉也不掩饰,对着他直言道:“我是想让先生做好心理准备,毕竟我从未接触过这种毒,对于解开,我把握并不大。” 张良似乎是发呆了片刻,眼神落在虚空,闪过一瞬间的迷茫,良久,才见他轻轻嘆了一口气,疲惫却有些期待地问道:“姑娘有几成把握?” “三成。”端木蓉顿了顿,解释道,“这毒里有一种引子我从未见过,如果能找出来是什么的话,解药是很容易做出来的。” 张良轻轻的点了点头,关于引子是什么,既然被称为医仙的端木蓉都不知道,他自然也帮不上忙,他将视线转向盖聂,问道:“师妹被封的内力,除了盖先生还能有何人可以解开?” 盖聂沉吟片刻,道:“实力在我之上、与我平齐或……阴阳家的人。白芷姑娘的内力本就与阴阳家同宗,如果是阴阳家的人,很容易就能解开。” “我将师妹留在这里只是权宜之计,她早晚会回去,因此,”他对端木蓉道,“还要拜託姑娘了。” 端木蓉摇摇头,“儒家于我有恩,这本是我应该做的。” == 就在别人为星月担忧的时候,她却在武安侯府过得轻松惬意。除了张良每日一定要来逼着她喝药之外,这院子中几乎没有人来打扰,十分清静,适合养病。不过近来,除了张良每日不变的汤药之外,一连几日,星月都发现有人在她不在的时候,偷偷的在房间放了一碗药膳。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从她曾经作为医者的视角来看,这药膳可谓是极其用心了,益气补血之物不少,调养身心之药亦不差,因此,在看过没毒之后,就被她毫不犹豫的喝掉了。 因为对张良逼着她喝药这件事表示强烈不服,于是每次他来的时候,星月都是瞪着他端起汤药勐灌,灌完就送人,也就忘了问那药膳到底是出自谁手。 这样几天下来,内伤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于是,闲得无聊之下……就开始逗那只白色的凤凰玩。 没错,之前一脸杀气的星月大人此时正在院子里和一只体型巨大的白凤凰,玩耍。(其实是单方面欺负) 可能是因为距离不远,因此最近几天,白凤外出办事都没有带着只凤凰一起,留下它孤独寂寞,竟自己找到星月这里来了。 不过它可能怎么都不会想到,一个不慎,竟然走进了一个狼窝。 星月一会要拔它的毛,一会拍拍它的身子,一会又弹它脑壳,弄得凤凰很是心塞,刚开始还会扑腾两下,后来干脆躺在地上装死,不动了。 星月戳了它两下,没动静,笑嘻嘻的道:“宝鸽鸽,我错了,你理理我嘛,宝鸽鸽?宝鸽鸽~” 就在她持之以恆的戳着的时候,凤凰突然抬起头,朝院外的天际望了一眼,星月顿时知道这是白凤在召唤了,当即不再开玩笑,挥挥手便送它走了。 哪知,她这抬起来的手还没落下,身侧突然响起一声惊唿,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瓷器摔碎汁水泼洒的声音。 她一转头,就看见一个绿衣女子,大概与她同岁,正捂着嘴十分惊恐的样子,周围药膳撒了一地。 她朝那人的方向走了两步,却见女子更快速的朝后退去,边退边不可置信得道:“你……你是阴阳家的人?” 星月脚步一顿,回想起刚才抬手时,袖子顺着手臂滑下后露出的蓝紫色印记,心中瞭然,定是那是被她瞧见了。 不过,此人是谁? 她虽然出门的次数少,但也听闻武安侯府的丫鬟从来不进这个院子,那这女子为什么就堂而皇之的进了,还……端着药膳? 恰在她思考的时候,女子质问她:“你为什么会在张先生的院子里?!” 星月一怔,张先生?张良?! 几秒内,她心思急转,转瞬便明白了其中真相。 原本她还猜想这药膳可能是张良或者端木蓉放的,但如今看来,如若这院子本就很特殊,那么,她或许是不小心享了属于别人的福啊。 “水姑娘……”星月抿了抿唇,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个令她不怎么愉快的梦,于是暂时没空感动于张良将他的院子让了出来,心中突然起了坏心思。 她挑眉,一步一步朝着那女子的方向走去,逼的那人慌忙地向后退去,她低声笑了笑,道:“在他的院子中做什么?当然是把他劫走关在阴阳家了,谁让他长的那么好看,让我都动心了呢。” 女子闻言,倒是顿住了脚步,虽还有些瑟缩的模样,但还是直视星月,怒斥道:“你休要胡言!识相的话就赶快离开,否则待到这侯府的主人回来没你好果子吃!” 星月心道:侯府的主人前几天和我还和我赌了一局呢,没好果子吃的是他,可不是我。 第138页 不过面上却道:“我为什么要离开,万一那张先生与我两情相悦,岂不美哉?” “你想得美!”女子涨红了脸,“张先生才不会看上你这种妖女!” 星月脚步顿住,脸上玩笑神情瞬间消失不见,被一种难言的狠厉替代,她一字一字重复道:“妖女?” 女子一见她神情,心道不妙,立刻转身,慌慌张张的朝着院门跑去,星月却已然生气,冷笑道:“那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妖女,如何?” 话音一落,几步就追上了少女,在那人转身之际,五指微拢,抬手就要袭向那人脖颈—— 突然! 星月眼角闪过一丝蓝影,她一顿,瞬间收回攻击,与此同时,一条蓝绸恰好打在了她原本攻击的位置。 女子一见来人,欣喜唤道:“雪女姑娘!” 接着,便躲到雪女身后,指着星月道:“她是阴阳家的人,要对张先生不利。” 雪女没回她,对着星月点头道:“星月大人。” 一别经年,本应是熟人见面,却有种微妙的情绪流淌在周围。谁都明白,当初姐姐妹妹唤着的时光终究都回不去了,毕竟雪女弄丢了最爱她的那个人,而星月,遗弃了过去的自己。 星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人在两年过后,容貌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眉眼间多了很多说不出来的冷漠与孤寂。 或许是认为生与死,并没有什么差别。 只几秒,她便把目光移开了,朝着那个绿衣女子嗤笑道:“如此软弱,以后怎么帮他……” 女子疑惑,皱眉问道:“你说什么呢?” 星月摇头,转身,背影泛着一丝落寞,“真是无趣……” 她提步要走,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 “多谢。” 步伐就轻易地停在了原地。 站在后面的水钰淑此时一愣,彻底蒙了,不懂身前的人怎么会朝着一个阴阳家的人道谢,不过她很会看人眼色,此时识趣的没有出声,只静静听着。 星月知道她指的是找出内奸一事,可时至今日,她再也不能坦然地接受那人的道谢了,因为纵使当初的始作俑者并非是她,但雪女独自离开,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劝说。 如若她当时保持沉默,那么小高……他或许不会死得那么早。 犹豫半晌,终究只能干巴巴的说道:“我并非是为了你。” 雪女道:“我知道。” 此后再无言,院中事物连同空气都一同沉默下来,星月觉得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尴尬的背对着二人,停在原地。 不过有些人,总是出现的恰到好处。 “你们在做什么?” 星月一转头,就见白凤抱臂站在屋檐上,看着静默的三人,一脸不解,旁边还立着一只巨大的凤凰。 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凤扬眉:“要去取个情报,路途太远,想找个人一起。” 他本来召唤凤凰已经要离开,不过恰巧在天上看到水钰淑进了这个院子,想着那边的事情不差这一时半刻,就直接就追了过来。 没想到,到这里就看到了三人谁也不动活像被点了穴的诡异画面。 星月心道这什么鬼理由,不过吐槽归吐槽,她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当即旋身而上,立到白凤身边,勾唇一笑,“那还等什么,走吧。” 白凤轻笑出声,倒是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就带着她乘着凤凰飞走了。 就算再不明白状况,水钰淑此时也明白了那女子的身份并非只是阴阳家人那么简单,待到二人一走,她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她……是什么人?” 雪女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轻声道:“阴阳家星月。” 水钰淑皱眉,“那为什么姑娘要对她道谢,还有那个白衣人,他不是我们的人吗,为什么与她关系甚好的样子?” “因为……”雪女回身,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眼神中似乎闪过了一丝波澜,“……她也是儒家小圣贤庄的白芷,张先生的师妹,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啊。” 水钰淑一怔,明眸瞬间黯淡下来,她低下头,轻声低喃:“原来……是张先生的师妹。” 作者有话要说:  新角色登场,6000+打卡。 不知不觉就100章了,小可爱们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给我动力!!! ☆、插pter101 白凤带着星月行了半个时辰,直到到达一片林中,这才停下。星月倒是没问来此所为何事,因为不远处的林子上空很明显的冒出了一缕缕白烟。 她踩在树枝上,抬头看了看天空,初夏的太阳端端正正的悬挂在正上方,刺眼,并且这种热度让她觉得很是不舒服。 她抬手挡了光线,问道:“怎么回事?” 白凤抱臂,视线没有从白烟上移开,“蝶翅发现了有许多人在向这边靠近,因此张良让我过来看看。” 星月漫不经心的说道:“能这么心大的在林子中烧火,应该不是什么敌人。”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接着,白凤转头,突然道,“两年不见,不知你的轻功如何了?” 星月挑眉:“比一场?” 白凤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回话。 但下一秒,二人同时从立着的树上消失,如离弦之箭,一白一紫在林中飞速穿梭,其身影,非常人肉眼所能捕捉。 须臾,在那炊烟不远处,微风吹过,一片嫩绿的叶子从树上脱落,在空中经歷些许旋转摇摆之后,终于颤颤悠悠的落了下来。 落在了一个有些苍白的手心中。 星月将手掌合起来,眨了眨眼,对左前方只有半步之隔的白凤道:“我内力被封了,无法发挥真正的实力,这局不算。” 白凤嗤笑,朝前走去,轻飘飘的回道:“实力究竟如何,你自己心里有数。” 星月也随着他朝前走,没说话,但心道:打死你我都不承认自己实力在你之下。 不过吐槽归吐槽,正事还是要办的,二人找了一个枝叶茂密的大树,躲了进去,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的情景。 林中人不多,大概十几人,各个身着铠甲,不过看样式应该是层级最低的士兵,此时那群人正在收拾一些锅碗之类的,显然是刚食过午饭。 那么刚才在外面看到的白烟,应该是他们烧火做饭之后为了熄灭火焰所留下的。 星月看了半晌,终于转头看向身边的人,问道:“你找到他们的头领了吗?” 白凤道:“没有。不过从他们带的马来看,应该是有头领的,只是恰好不在。” 闻言,星月朝那些马看去,果然发现在一群身上挂着许多包袱的马匹之中,有两匹不仅没有任何负担,而且看那健硕程度,就知,绝对是千里良驹。 “人不多,兵器也不多,日常物品倒是很多,”白凤靠在树干上,对星月道,“或许是来投奔的。” 第139页 星月刚要点头表示贊同,就听白凤道:“回去吧。” 她这头一个急剎,转而抬起来问道:“不看看头领吗?” 白凤摇头:“不知在何处,贸然出去容易被发现。” 星月一想,确实如此,当即随着他回到了武安侯府。 == 有些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星月与白凤刚落到侯府对面的屋顶上,就瞧见那侯府大门口一男一女正说着什么。 水钰淑依旧是一身水绿色,但张良却是换了一套青莲色长衫,与当年小圣贤庄时期的颜色相近,却别有一番才子风流。 听不清他们具体的交谈内容,只能看见二人隔着适当的距离微笑着说着什么,星月看得有些不舒服,正要提步离开—— 水钰淑突然上前一步,而张良见状,笑容微敛,后退几步,眉眼不经意一抬——刚好与星月四目相对! 星月一愣,抬起的脚瞬间放错了位置,落在了两块瓦片之间,只听“咔”一声,她的脚踝——崴了! 星月一口凉气还来不及抽,身子一偏,直接从房顶上掉了下来! 白凤正想捞她,但余光瞥见前方飞奔而来的身影,于是立刻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后退几步,乘着凤凰离开了。 星月眼睁睁的看着那抹白消失在了眼前,心里将他骂了一万遍。 可没来得及想,急速坠落的身子就掉到了一个极其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墨香盈满鼻尖,她能听到那人有些快速的心跳声,同色系的衣袍挨在一起,就像……融合为一体。 想着想着,却莫名红了脸,半天没敢向上看去。 直到耳边的心跳声逐渐平缓,才听那人说道:“师妹,你吓到我了。” 星月这脸上的红晕刚下去,但感受到那人说话时胸腔的震颤,脸再一次红了。她只好努力地低下头,不让那人看到自己的异常。 躲闪了半天,突然想起刚才他说的话,星月轻咳一声,道:“意外,是意外。” “那也是吓到我了。” “噢……”星月眼神乱飘,“那……抱歉。”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他道歉。 “光道歉,可是不够的。” 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突然带了种别样的诱惑,星月受蛊惑般抬头看去,四目相对,她仿佛从对方的那双浅色眸中看到了如大海般广袤无穷的温柔情愫。 无穷无尽,起起伏伏,隐约透过来的压迫,几乎要令她溺亡。 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险,星月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襟,磕磕绊绊地问道:“你……你想要什么?” 那双眸中的感情没变,张良轻声道:“答应我,永远不要不告而别。” 许是那人的声音太过低沉,许是那人的语速太过缓慢,又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深情,星月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回答了一声:“好。” 她的话一出口,只听那人轻笑一声,方才的压迫一瞬间消失,仿佛拨云见日,从阴云密布一下子变成了晴空万里,星月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下来,她轻咳一声,小声道:“你先放我下来。” 张良不为所动:“你的脚伤了,最好不要自己走。” 星月小心地转了一下脚腕,那疼痛立刻顺着脚向上传遍了全身,她整个人立刻轻颤了一下。 张良感受到她的动作,微皱了眉,轻声斥道:“别动。”只是语气,温柔的近乎宠溺。 毕竟身体还是自己的,况且如今星月内力被封,身体自愈能力极差,因此她极其识时务的听话不动了。 见状,张良立刻朝侯府内走去,只是在跨过大门的时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他顿住脚步,扭头对那人说道:“关于端木姑娘的事,还是需要姑娘自己去询问,子房怕是帮不了姑娘什么了,抱歉。” 说罢,也不给那人再说什么的机会,抱着星月就进了门。 星月在进门之前下意识地看了眼水钰淑,那人的脸色极其苍白,相比于她这种因为修习阴阳家术法而导致的白有过之而无不及,仿佛在寒冬腊月的时候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实在可怜。 星月抬头问道:“她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良脚下步子不停,答道:“她想去端木姑娘那里帮忙,但又怕端木姑娘不同意,于是希望我能帮着说些话。” “帮端木蓉的忙?”星月道,“那里不是已经有了一个高月了吗?” 张良道:“高月现在大部分时间和天明一同在项羽那里,现在在端木蓉身边的只有盖先生。” 星月挑起一边眉,暗暗想道,这配对配的挺快的嘛。 张良:“不过说起来……” “嗯?”星月抬头。 张良将她放在床上,“似乎高月和天明今日会过来。” 星月在床上找了个舒服的坐姿,问道:“过来干嘛?” 张良摇头,“不清楚,说到底他们墨家的事,我如今并不好插手。” 星月瞭然,识趣的不再问,就见张良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我去请一下端木姑娘,你呆在这里不要动。” 星月没吭声,张良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背对着她,背影无奈而坚定,说出来的话轻且缓慢。 “师妹,我不喜欢她,以后,也不会喜欢她。” 说罢,他维持着方才的速度,走出了她的房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地上他的影子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耀眼的日光从大开的房门处照射进来,在光芒中能看见细小的尘埃在轻轻飞舞,屋中静谧极了,连院子中的一两声鸟叫都觉得太过吵闹了。 星月呆坐了很久,回神的一瞬间突然想起—— 忘了告诉张良,那林子中的一群人到底是谁了! == 张良的话果然没错,高月和荆天明晚上的时候到达了砀郡,而且在第一时间去了端木蓉的住处。 而医仙不愧是医仙,虽然星月亦会医术,但她绝对做不到让自己中午上药晚上就活蹦乱跳的程度。 她自愧不如并且十分感激。 感激的方式就是……半夜潜入端木蓉的庭院。 毕竟月黑风高的,有什么坏蛋可就不好了,她只是想保护医仙大人的安全。 剑圣? 墨家巨子? 万一这天夜里,他们恰巧都熟睡了呢? 星月认为自己想的很有道理,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偷偷进入了一个灯火昏暗隐有水声的房间里 ——高月的房间。 听着屏风后面传来的阵阵水声,星月挑眉,正在沐浴……可真是为自己提供了便利。她环视了四周,将搜索重点放在了那人带来的行李中。 一无所获。 星月摸了摸下巴,沉思,如果衣服、包裹里都没有,难道被她贴身守着,连沐浴都不摘? 第140页 如此想着,星月轻轻挪动脚步,朝屏风走去。 一步…… 两步…… 等到她终于走到屏风后,小心翼翼的朝里面望去的时候 ——那人恰好背着她从浴桶中站起身! 光滑洁白的美背一览无遗,娇嫩的肌肤似乎吹弹可破,像一份高贵的手工艺品,让人禁不住地想去触摸。此情此景,无人不会为此惊嘆,甚至呆怔在原地。 星月也不例外。 可她不是因为那人美妙的肌肤,而是—— ——那人右肩上的一个印记! 她一直找的东西,竟然以印记的形式刻在那人的身上,出现在她的眼前! 为什么? 为什么高月身上有玉佩样式的印记? 那燕国的玉佩呢? 燕国流传下来的到底是真正的玉佩还是只是一个这样的印记?! 太多的问题一瞬间沖入脑海,星月有一瞬间的愣神,竟恍惚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也没发现,那人已经要转过身来! “谁!” 似乎是感知到什么,高月依旧维持着背对的姿势,但招式已经毫不犹豫的放了出来! 星月被那一声低喝勐地拉回神,一瞬间,她就知道大事不妙。 那人放出的——竟是一招魂兮龙游! 要不要一开始就放大招啊! 星月有些无奈,若是之前,她当然不会怕这一招,打回去都是轻而易举,可如今她内力被封,根本挡不住,况且她的轻功在这狭小的房间内施展不开,简直是进退维谷! 正在她两难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力道,将她勐地向后拉去,接着,带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开窗,逃出,一气呵成! 作者有话要说:  3800+ 愚人节快乐~ 嘻嘻嘻,不知今天各位有没有皮一下呢? ☆、插pter102 时至深夜,张安终于整理完今日的消息,正想去少爷那里汇报一下,谁知刚路过侯府大门,就与本应在门外当值的小厮撞了一个满怀。 张安后退两步,保持平衡后问道:“发生了什么,怎么急急忙忙的?” 那小厮一见他,立刻松了一口气,连忙道:“门外来了许多人,为首的说是张先生的故交,我想去通报,但又怕现在在那里守着的人应付不了他们,正好您来了,您看这?” 张安心道:故交?少爷什么友人我没见过,但没有一个会做出深夜来访的事情啊,怕不是敌人伪装的? 于是当即说道:“你先去通报,我去大门处看看。” 说罢,就立刻朝侯府大门走去,可推开门的那一刻,却是真真正正的呆在了原地。 来人一身深蓝色长衫,满头长髮被一顶金色发冠束起,就如同几年前常见的一般,整个人就是大写的端方,他的眉目间依旧有着清浅的笑意,柔和的如同春日的风,是那种一看就能心生好感的模样。 此时,他正随意的与门口的小厮说着什么。 下一刻,余光似乎看到了门内出来的人影,那人笑着转头,不知何故,张安从那人一贯平和的面容中,看到了些许凌厉。 或许岁月终于对他做了什么,但毕竟,依旧是记忆中的样子。 他试探性地问道:“……二师公?” == 星月转身,毫不顾忌刚才自己被这人救了的事实,张口便问:“怎么这么晚才来?这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星魂。” “我的作风?”星魂上下看了看她,道,“我认为先浪费时间得救你这个废物才是更不像我的作风。” 星月看着不远处的院子突然亮如白昼,明白这是高月开始找人了,虽说他们离的足够远,但她如今也懒得和他打嘴仗,催促道:“少废话,先把我的内力解开。” 星魂也明白正事要紧,当即在她身上点了几处大穴,星月顿时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不过随之而来的,还有刻骨的寒意。 “唔……”星月闷哼出声,许久没接触到这种感觉,一时有些受不住。 星魂凉凉的看了她一眼,没动,也没出声。 不过星月如今的忍耐力惊人,不过一瞬,神情便已经恢復自然,她看着咸阳的方向,突然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胡亥已经死了吧。” 星魂有些惊讶,挑眉道:“没想到你在这里,消息也如此灵通。” 星月汗颜,心道:不好意思,在现代学了几年歷史,加上连蒙带猜,这才得出了这个结论。 不过她面上一本正经的问道:“是赵高?” 星魂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突然道:“东皇阁下前些日子手中把玩着半枚玉佩,我看着有些眼熟,今日才想起,先皇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星月瞭然,看来胡亥的死,弒也掺合了一脚,为的就是从赵高手里拿到嬴政的那半枚玉佩。 难道这也是玉佩中的一个吗? 半枚玉佩? …… 等等!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天明脖子上也有半枚玉佩! 这之中会有什么联繫吗! “你怎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星月回神,就见星魂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她扯了扯嘴角,道:“这不是见了你嘛。” 星魂一噎,半天没回话。 看着那人极其不好的脸色,星月得意了一阵,适时得道:“走吧,该回去了。” 星魂正要与她一道离开,就见这人脚步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扶额嘆道:“原来他早就预料到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星月一转身,直接向反方向跃去。 星魂皱眉:“餵!” 可那人已经走远了,他抱臂思考了一瞬,终究没追上去,顺着脚下的路先行离开了。 == 星月本想直接去张良的房中,但找了半天发现没人,只好在院子中漫无目的的游荡,希望遇到个人能给她指条明路(不是)。 万幸,在她转过第三个迴廊之后,终于遇到了一个人。 ……但却是不怎么想见到的人。 绕是星月反应极快,在看到一抹绿的时候就转了身想要离开,但奈何那人眼神也不错,心中更是想要搭讪,于是直接脱口而出:“白芷姑娘。” 星月真想来个否认三连:我不是!认错了!别瞎说! 但现实是—她缓缓转回了身子,假装刚看到的模样,扬唇道:“怎么,竟还敢与我打招唿,不怕我杀了你吗?” 她有些恶劣的笑着:“这次,可没人能救你了。” 闻言,水钰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反应过来,站在原地,低下头,有些紧张地说道:“你既然是张先生的师妹,应该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 星月颇为不贊同地摇了摇头,“他是他,我是我,纵然我们之前是师兄妹,但这与我杀人并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繫,同样的,这也并不能阻止我杀人。” 第141页 她看着对面这个紧张到身体有些微微发抖人,突然觉得很有趣,是不是那些养在闺阁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都这么无知愚昧? 她摸了摸下巴,挑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水钰淑抿了抿唇,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勐地抬头说道:“可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张先生的师妹,你再这么下去,毁的不只有你的名声,还有他的,他们会说:既然师妹如此恶劣,那师兄也不会差到哪去,说不定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他分明不是个这样的人!” 星月抱臂的手指随意地敲着,漫不经心的说道:“与我何干?” 水钰淑一愣,目光中有些震惊,“你,你不是他的师妹吗,那你怎么能在他身边这么伤害他,只有你离开了他才能过得好啊。” 星月嗤笑一声,面含讽刺,又道:“与你何干?” 这下那人失去了刚才的气势,脸上突起两团红晕,小声道:“我只是,想让他过了好一点……” 星月歪着头,眼珠滴熘熘的转了两圈,突然笑了出来,轻快的道:“好啊。” 水钰淑再次愣住,“什么?” 星月极其有耐心的重复道:“我说,好啊。我现在就离开,烦请水姑娘告诉张……我师兄,伤已痊癒,白芷还有要事处理,便先行离开了。” 星月看着她微笑:“一定要把话带到哦。” 水钰淑郑重地点了点头,目送着那人转身轻巧一跃,便翻出了院子,再也没了踪影,她这才将自己紧紧攥着的手慢慢松开,上面因为用力过度已经有了指甲留下的红印。 她才不会带话呢,她就要让张良看到,他的师妹是多么无情无义的一个人,竟连招唿都不打就直接离开了。 她绝对,绝对不会让伤害他的人留在他身边。 == “……二师公?” 那人的笑意加深,还未回话,就听得门内再次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便迈出了一道青莲色身影,只是来人的一只脚刚刚迈过门槛,便再也动不得了。 张良望着对面那人,脸上因接待来访的友人而端起的礼貌的微笑逐渐僵硬,变成了呆滞,最后是一种孩子般的迷茫,仿若突然遇到陌生事物一样的惊慌无措。 那人看着张良的表情,有些无奈,但终究是欣慰地笑了。 直到此刻,张良终于如同还魂一般,眼中以旁人清晰可见的速度出现星星点点的光,他缓缓张口,终于吐出了经年未语的字眼:“……师兄。” 是当年小圣贤庄的二当家——颜路——他的,二师兄。 声线有些发抖,声音带着喑哑。 “看来你在这条路上走得很好,子房。”他说。 “不,一点都不好,”张良摇头,语气很是急切,“我以为你们都……” 后面的话语在看到那人的目光之后就再也说不出来了,那目光柔和平静,如同当年在小圣贤庄经常看见的那般,让他仿佛有种错觉,一切似乎都在昨日,什么都没有变过。 张良深吸一口气,终于笑了起来,他看了看旁边从一开始就被无视的十几位士兵与一个副将,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从前得到的消息,心中一瞬间瞭然,他抬起一臂,道:“深夜到访,必有要事相商,赵王,请。” 于私,二人确是师兄弟关系,但于公,颜路如今可是自立为王,身为赵王,定然应该被对方有礼的请进侯府,方能树立在下属面前的威信。 颜路自然知晓他的意思,于是点头道了声“有劳”,便直接迈入了侯府大门。 张良与颜路在一行人的最前方走着,虽说表面上装得有礼恭敬,但张良仍旧忍不住询问他的近况。 “师兄当年……是如何活下来的?” 颜路道:“我曾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再次睁眼是在一个木屋内,是赵国残存的兵力终于找到了我,将我救了出来。” 张良沉默片刻,终于迟疑着问道:“师兄不是曾说不会参与到纷争中来吗?” 颜路似乎本不想回答,但架不住张良毫不迴避的视线,终于轻轻一嘆,道:“他们找了我许久,子房,我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 “可这并不是师兄想要的。”张良抿了抿唇,颇为不贊同的样子,“师兄本就是平和的,战争一事,需锋芒毕露,并不适合师兄。” 颜路无奈,“确实不适合,但既已经选择了这条路,便只能走下去了,不是吗?” 张良似乎想到了方才在门外他所说的第一句话,想到了几年前在小圣贤庄二人在迴廊处交谈的内容,不由得低低一笑,道:“确实是呢。“ 二人转了个弯,前方就是张良如今所在的院子,颜路终于缓缓问道:“小芷……她如今还好吗?“ “我正要与师兄说,师妹她如今也在……”话还没说完,待看见从他院子中出来的一袭绿衣,他突然住了口。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颜路正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的话,却没想到停顿许久都没有下文,不由得看了他一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那人正望着前方一个缓缓而来的身影。 颜路心中狐疑:莫非子房喜欢上了别的女子?可之前据我观察,子房明明是对小芷有情的啊。 他轻咳一声,轻声问道:“这位是?” 不知怎得,张良突然下意识地皱了下眉,但转瞬便恢復如常,微笑着到:“是水钰淑水姑娘,我在路上救下了她,如今她暂住在侯府。” 就说了句话的功夫,水钰淑已经走到了二人身前,张良为她介绍道:“这是赵王,亦是在下的师兄。” 水钰淑盈盈的福身行礼,“赵王,张先生。” 颜路示意她不必多礼,那人点点头,就听得张良问道:“水姑娘找在下可是有什么事?” 水钰淑似乎犹豫了一下,半晌,小声道:“我看到白芷姑娘刚刚独自离开了,不知先生是否知情,便想着来告诉先生一声。” 张良心道果然,内心不由得一嘆,师妹怎么走得如此凑巧,并且……说好的不会不告而别呢? 他有些无奈地看着颜路,道:“方才还想说她也在这里,没想到就片刻功夫,她便离开了。” 颜路问道:“是……回了阴阳家?” 张良点头,“应该是的。” 他一扭头,发现水钰淑仍旧恭敬的低着头,十分听话的样子,他内心不由得再次一嘆,面上却温和的道:“多谢水姑娘的消息,更深露重,姑娘也回去早点休息吧,张安,送姑娘回去。” 张安应了一声,接过小厮的灯笼,等着水钰淑行礼过后,便随着她一道走了。 颜路望着女子的背影,心道:看来是不喜欢的。 == 关于星魂没有等她而是先行离开这件事,星月一点都不介意,毕竟这才是他的风格,他来已经是“屈尊纡贵”,再等她? 第142页 她怕是会怀疑这人有什么企图了。 又几日,星月终于回到了咸阳,可没想到,第一面见到的,竟是——章邯与韩信。 纵然胡亥死了,这阿房宫的建造还是没有停止,远处的鞭笞、咒骂、唉声嘆气不绝于耳,眼前又有一队农夫被驱赶着走向建造的地方,各个瘦骨嶙峋,面如死灰。 章邯与韩信就站在不远处,那将军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像是不忍,但又有些无力。 星月恰好路过,便就上去打了个招唿。 章邯一手扶着腰上佩剑,对星月点头算行礼后,道:“星月大人果然事务繁忙,竟然到了数日不归的地步。” 星月觉得有趣,当时她被带走这人明明也在场,如今这般,分明就是怀疑自己已经背叛了帝国,还说得如此正经,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她笑的揶揄,漫不经心的道:“章邯将军也是不逞多让,每日在这里监督那些农夫干活,不得有片刻松懈,也很忙吧?” 似乎戳到了痛处,章邯面色一僵,干巴巴道:“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接着,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星月内心颇有感嘆,想来章邯此人,也是一介忠臣,奈何如今被用来做此等……天怒人怨之事,也真是叫人同情。 她一转头,却瞧见韩信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视线似乎落在不远处正在搬砖的那些人身上,但又或许没有,不得而知,毕竟此人本就难测,无法看透。 星月突然想到了什么,勾唇一笑,道:“你还在观望吗?” 那人有些涣散的眼神似乎立刻聚焦起来,他将整个身子面向星月,面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道:“星月大人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好奇,”星月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靠近他耳边,说道,“将军和小兵,你更喜欢哪一个?” 她缓缓远离,看着那人垂眸不语的样子,笑得意味深长。 火既然已经烧起来了,那她当然要火上浇油,让其烧得更旺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火上浇油的女主不是好女主。 小声夸一句,水姑娘真是助的一手好攻。 本次4800+ 三天小长假,各位出去浪了吗,反正我是去了(●?●) ☆、插pter103 “喀拉“ “咣当“ “……快点!这个老不死的,别偷懒!……” 断断续续的声音穿透墙面迴荡在空旷的甬道内,星月站在黑暗中,低低的发出了一声嘆息。 生而为人,却如此不平等。 可她似乎除了嘆息,什么都改变不了。 收回思绪,星月将视线落到眼前的场景中——是一望无际的黑。 仅有的光源在身后暗门关上的一刻消失殆尽,星月只好结合阴阳家术法释放出自身的内力。冰蓝色的光芒在周身亮起,照亮了前方半尺远的道路,也将甬道的环境展现在她眼前。 甬道不宽,大致只能容许两人同行,整个环境都是土坯,粗糙并且潮湿,偶尔能听见滴滴答答的水声,在这静谧的通道中听起来有些瘆人。 但很奇怪的是,地上的路倒是平坦且干燥,似乎打造这个通道之时就只专注于这一条路了。 星月稳稳的朝前走着,她不得不承认,阴阳家术法的优点在这种时刻就显露无疑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时带着光的。 早在嬴政执政时期,阿房宫已经修建了大部分,但却很少有人知道,在蜃楼还没出现之前,阴阳家的奇女子——东君焱妃——就被关在阿房宫的最底层。 包括星月,她也不知道,并且暗地里调查了很久,但依旧一无所得,直到回咸阳的几日后,一个自称张平的人塞给了她一个小木牌。 “所以他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啊!” 不止知道她在做什么,还知道问题的答案。 空寂的地方响起了星月无声的抱怨,手中的小木牌被她碾碎成沫,随手扔了。 ——那上面写的是她此时的所在以及一句处处透露着那人狡黠的话: 师妹,有一个好消息希望可以当面告诉你。 星月心道:怕不是骗自己过去的小伎俩吧。 虽然内心深处竭力告诉自己这才是正确的,但脑海里又抑制不住的冒出了另一个想法: ……万一真的有什么好消息呢? 不过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细细分析,就被暂时搁置了下来——前面没路了。 星月皱了皱眉,抬手触碰面前的石壁。 真实,坚硬并且,干燥。 “不对,不是干燥的……” 星月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虽然在石壁的表面上摸不到水珠,但墙壁上的水分并没有消失,而是——冻住了。 听闻东君焱妃被关押在万年玄冰阵中,那么看来,她或许已经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了。 “怎么进去?” 星月看着面前的石壁思考了一下…… ……没想出来。 所以她决定用蛮力破开。 四周的内力被她收回,周围环境转瞬落入黑暗之中,她正要聚气成刃挥向石壁—— 突然瞧见石壁上方有些金色的光。 忽闪忽闪,上下飘浮。 星月定了定神,仔细看去,发现那是一只三足金乌。 那只金乌歪头看了她两眼,而后转身,直接穿过石壁,消失不见。 星月毫不犹豫地跟上,果不其然,那块石壁如今犹如一个幻象,未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是真的幻觉,还是只能靠焱妃的指引? 不过这个问题并不那么重要,因为她此时已经看到了她想见的人。 “你是星月?” 那人站在前方,毫不避讳地打量她。 星月微微一笑,极其礼貌的道:“东君大人慧眼。” 焱妃脸上无甚表情,淡漠得道:“没什么慧眼不慧眼的,这地方偶尔也会来些客人,听闻星魂的姐姐回来了,我看你与他七分像,于是有了猜测。” 星月心道:七分像,那真是太不幸了。 面上却只是笑笑,没再接这个话,而是直入主题:“东君大人,我此番前来,是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焱妃嘴角突然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道:“东皇太一身边的红人竟会向我这个犯人请教问题,你不觉得太好笑了吗?” “大人一定是没听过‘不耻下问’四个字。”星月懒得与她再绕弯子,皱眉问道,“苍龙七宿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焱妃看了她两眼,目光中微有些讶异,“秘密不是已经被月儿解开了吗?” “七王齐聚,彤云乍起。玉龙显形,天下归一。”星月直视她缓缓道,“我大胆猜测,七王齐聚是指七国的铜盒出现在一处,但后面的‘彤云乍起’与‘玉龙显形’又是什么意思?箇中道理,还望大人指点。” 第143页 那人嘴角的笑意完全消失,又恢復了之前冷漠的样子,她侧过身,道:“我自阴阳家存在之始便一直在寻找,可至今,除了月儿解出的这十六个字,一无所得。” 星月冷笑一声,抱臂道:“大人研究苍龙七宿多年,如今告诉我,一无所得,未免难以令人信服。” 焱妃侧头,“我为何要骗你?” “按理说你是没理由骗我,但若是这个秘密涉及到了你所珍爱的事物……”看着对方逐渐变得凌厉的眼神,星月轻声说出了后面的话,“比如……高月公主?” “你威胁我?!” 焱妃转过身,直视着星月的视线中透着深深的杀气,她面无表情,却更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气。 “当然不是,”星月依旧在死亡的边缘试探,“我其实是想说,前些日子突然发现了高月公主右肩上的秘密……” 星月嘻嘻笑了两声,道:“这句才是威胁。” 那人一声冷笑,“杀了你就没有威胁了。” 话音一落,焱妃身后骤然出现一双黑色羽翼,一只巨大的三足金乌朝着星月的方向勐然冲出 ——魂兮龙游! 星月双手微抬,一道冰盾立刻挡在身前,冰盾周围还伴着丝丝的寒气。 金乌转瞬而至,金与蓝碰撞的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巨大的冲击力令星月禁不住地退了两步,而后右手收回内力,一个左侧身闪开了金乌的攻击,脚尖点地后跃了一段距离。 那人明显愤怒未消,抬手又要攻击,星月道:“杀了我,东皇阁下会知道。” 焱妃动作一顿,星月见状,玩味一笑,道:“东君大人真当我会毫无准备的就来吗?这个消息不止我一个人知晓,若我今日没有出去,那么明日,知晓消息的人之中就会增加一个东皇阁下了。东君大人认为杀了我,值得与否?” 焱妃眼中杀意渐退,收回手,“都说新来的的星月大人喜怒无常,不与任何人亲近,没想到,传言竟是错的。” 星月摇摇头,道:“对也不对,我确实不与人亲近,但不亲近不代表不相信啊,东君大人可能是忘了,我与星魂就算是再不对付,可还有一层血缘关系在呢。” 焱妃垂下眼睫,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颇为感慨的道:“于如此复杂的阴阳家环境中都能寻得一个可託付之人,倒是难得。” 星月笑笑,她才不会说刚才那些话只是她瞎编的呢。 告诉星魂?不存在的。 星月正了脸色,终于再次谈及此行的目的: “东君大人,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正事了?” 焱妃嘆了口气,神色中似乎带了一些疲惫,“很久之前,有人曾告诉我,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可是我不信。” 她将目光落到那只立在不远处的三足金乌之上,语气很是悲伤,“我恣意妄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杀了很多无辜的人,于是代价终于来了,可我没想到,这个代价……报应在我的女儿身上。” 星月皱眉,迟疑的问道:“所以高月右肩上的印记才是燕国铜盒里的东西吗?” “不,”焱妃面向她,眼神空洞,“月儿才是。” 星月一愣,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焱妃道:“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每个国家有一个传承下来的铜盒,但燕国的铜盒是空的,因为燕国要守护的,其实是继承人。” “我亦不知那十六个字是何意思,但我猜测,应该是找到七国守护的铜盒,完成某种仪式,从而达到天下归一。” 星月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难道为了给弒凑成七个铜盒,她还要把高月抓来吗???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了。” 星月心中明白,后来焱妃就一直囚于阴阳家,那么这句应该是真的。 于是轻声道了谢,便欲转身离开。 可身子未动,那人声音再度传来: “星月大人,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星月抬眼看她,那人眉眼依旧骄傲,但神色中明显多了份担忧,像清冷的仙子突然有了人气,整个人显得温柔了些许。 星月直视着她,十分郑重的道:“大人放心,我不仅不会泄露她的秘密,还会尽可能的保护她。” 焱妃微微点了头,转过身,不再看她。 星月最后看了她两眼,而后蓦地转身,从来路离开。 最后的视线里,是那人的背影,孤独,萧索,像一个神邸,拥有无边法力,却空守一方虚无。 明明有着世上最亲近的人,却有可能再也无法相见。 可怜。 她突然想见见星魂了。 星魂的房间与她的相隔并不远,屋内陈设也相差无几,加上星魂星月都不是什么热衷于装饰的人,星月有种回到自己房间的错觉。 不过当那人从座位上用嫌弃的目光瞥了她一眼之后,那点错觉顿时消失殆尽了。 “来干什么?” 似乎是真的十分不悦,星月还没进屋,他就已经发声询问了。 星月也不在意,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坐下,这才说道:“来看看我亲爱的弟弟在做什么。” “你竟也会关心我?”星魂挑眉,满脸不信,“听闻东皇阁下已经告诉了你荀况那老傢伙的消息,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没错,早在星月刚回来的时候,弒就告诉了她有关荀况的现状——已故,尸体被李斯带走,埋在了澧县外竹林里。 无名墓碑的不远处。 虽然心里早就做好准备,但依旧免不了悲伤。 那两个待自己如同亲生孙女的人,终究都不在了啊。 而她如今,怎么有脸去见那两个人呢。 “算了,那是你的事,如果你没事,就别来打扰我,我没有你那么闲。” 许是星月陷入回忆太久,一直沉默,星魂不耐烦起来,开始赶人。 星月回过神来,恰巧看见星魂捏眉心的模样,神色疲惫,眼下有鸦青,明显是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的结果。 星月抿了抿唇,突然轻声道:“星魂,你……还记得娘亲的样子吗?” 星魂的动作一顿,但手却没有从眉心处撤开。他低垂着眼睫,看不清眼底的神色,但星月就是能感觉到那人此时很伤心。 伤心到想要哭泣了。 但其实他没有。 空气静默了很久,终于,星魂换换放下了手,抬眼看她,眼底毫无波澜,“星月大人莫不是忘了,你比我大。” 你比我大,连你都不记得,我又怎么可能会记得。 “但我……” “星月大人只是想来和我闲聊的吗,那抱歉,东皇阁下找我还有些事。” 星月的辩驳被那人毫不留情的打断,接着,就见他收拾了案桌上的竹简,理了理衣衫,向外面走去。 第144页 星月道:“星魂。” 那人终究停了下来,微微侧头,问道:“星月大人还有何事?” 星月静默片刻,摇头,笑道:“星魂大人慢走。” 哒哒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星月努力咽下喉间涌起的血腥气,也咽下那些未说出口的话。 “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活着啊。” 低喃声迴响在空空的屋子内,除了发声之人,无人听见。 又几日,刘季带领军队北上,至成阳,大破秦军,秦将王离败走,而后沛公军西行,准备攻打昌邑。 此时星月奉命前去查探。 其实“奉命”二字说得好听,不过是弒的私心罢了。 赵高扶持子婴上位,而刘季攻打昌邑,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入关灭秦,秦朝灭亡并不算远了,但弒手中的玉佩依旧只有四块半而已。 他开始着急了。 但……她真的能帮他实现这个心愿吗? 如果代价……是高月这个人呢? 她站在军营一个较大帐篷的死角处,看着来来往往举着火把巡查的士兵,突然有些迷茫。 可下一刻,眼看着两队士兵开始换班,暂时无暇顾及这边,她一个旋身,快速的熘入了帐中。 帐中无人,一眼望去,十分干净整洁,是那人一派的作风。床在最里面,被褥是灰色的,叠的很整齐。外侧是一副案桌,上面摆着两摞竹简,还有一个打开放着,似乎走的很匆忙,没来得及放好。 两侧的烛火静静地燃烧着,似乎在审视着这个不速之客。 突然,身后有微风吹过,星月没动,脖间立刻多了一阵凉意。 身后那人开了口,声线中似乎有着微微怒意: “说好的不会不告而别呢……师妹?” 星月缓缓转身,在见到持剑之人时,突然甜甜一笑。 张良一愣,“你……” 张良的话音在那人扑过来抱住他的那一刻戛然而止,耳边只剩瞬间加速的心跳声,脑海却在不长的时间内闪过很多想法。 期待又恐惧着。 他干咽了一下,声音似乎被卡在了嗓子间,“师妹……” “师兄,”星月打断了他的话,紧紧抱着对方的腰,脑袋还在那人胸口蹭了蹭,寻了个合适的位置,这才感嘆般的说道,“我好想你。” 张良舒了一口气,只当她有些累了,用左手摸了摸她的头,敛去眼中失望神色,嘴角却依然抑制不住苦笑,直到听到那人的下一句话…… “我永远喜欢师兄。” 张良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星月稍稍远离,嘻嘻一笑,双手勾住张良脖子,将唇送了上去。 张良只愣了一瞬,很快便反客为主,拥住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唇舌交接,仿佛连空气都是甜的。 星月早就想好了,若是水钰淑如实的将自己的话告诉张良,那么她就退出,顺由歷史发展;但如果她没有……那么就不能怪她了。 毕竟两面三刀的女人,不配站在他身边。 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似凛冽,似笑意,最终缓缓闭了眼,沉醉在梦里。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来,让我们恭喜男主女主终于在一起~啪啪啪~ 托更了不好意思,,???,, 希望大家使用愉快(总会比下一章更愉快的吧) ☆、插pter104 “所以,是你告诉过她,她却没告诉我是吗?”张良持笔在竹简上画了一道,随后侧脸看向身旁正玩着他头髮的女子。 若说之前对水钰淑只是觉得能避则避,如今,在听了星月的话之后,他就已经默默的将那人划分到公孙玲珑之列了。 星月懒散的靠在他身上,专心致志的用手指卷着他垂下来的头髮,微微点了点头。 二人当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怎么说也是儒家之人,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于是星月半夜的活动…… 就是陪着张良查看最近的战况以及各处大小消息。 张良“啪”的一声打开了星月的手,道:“怎么不直接告诉我?” 说是打,但不重的动作,倒更像抚摸,痒痒的。星月坐直了身体,略微委屈的看着他,“我去找过你了,但你不在。” 张良一愣,突然想到当时正在做的事,弯了唇,拉起她的手又放在了他的头髮上,温柔的道:“是我的错,不过下回一定要亲自告诉我,知道了吗?” “噢。”星月撇了撇嘴,恢復了刚才的姿势。 不过没安静一会,星月又道,“你说要当面告诉我的好消息,是什么?” 恰在此刻,帐外有脚步声接近,星月噤声,接着有人禀告道:“先生,赵王来了,沛公请您过去。” “我知道了,”张良扬生对外面说道,又转头看向星月,“马上你就知道了。” 接着,他站起身,拉着星月的手,就要往外走去。 星月没动,道:“我出现在他们面前……不太好吧?” 张良回身,看着她,眨了眨眼,调笑道:“师妹竟然怕了?之前单枪匹马闯项羽连营的星月大人哪里去了?” “我是为了谁啊!”星月白他一眼,想要挣脱那人的手心,但是张良抓得紧,无奈只好放弃。 张良浅浅笑着,“为我为我,师妹既然对我这么好,那我这个做师兄的自然也不能让师妹失望,放心吧,都没关系的。” 他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星月也就不反驳了,由着他带自己穿过军营,路过几队巡逻的士兵,走到了另一处营帐外面。 还未进去,便听得帐内有隐隐的谈话声传来。 “赵王这一招可谓是极险,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章邯眼皮子底下顺利逃脱却还能不被发现的。” “前有勐虎,后为悬崖,不如由着心思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赵王胆识过人,玄德佩服。” “沛公过奖,狡兔尚有三窟,偌大赵地又怎么可能只有一条出路,是章邯的想法太过狭窄。” “哈哈,章邯将整个赵地围得滴水不漏,就算他发现赵王已经逃脱,但估计怎么也不会想到赵王没有选择前去救援的项羽军,反而捨近求远,来到了此处,不得不说,赵王的计策果然妙极。” “哪有哪有……” “佩服佩服……” 后面都是些无意义的吹嘘与自谦。 星月的手无意识的抖了一下,倒不是因为觉得有些无语,而是那个被称作赵王的人的声音, 实在是有些耳熟。 像很久之前教给她医理时候的耐心细緻; 像很久之前叮嘱她吃药时候的轻声慢语; 像很久之前答应她酿酒时候的无奈纵容;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了很久很久,她觉得那声音熟悉而又陌生,是温柔中带着一丝锋芒,平和中带着一丝锐利。 第145页 不敢认,怕是空欢喜一场。 终于,在帐内的商业互吹已经进行了数十个来回之后,星月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了身旁之人。 这才发现,那人一直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柔和的,认同的,鼓励的。 原来都不是自以为是。 像是经年沉寂的死海降下了大雨,在海面上炸起了一个个水花,旁随着渐起的狂风,终于演变成惊涛骇浪。 “啪!” 星月一把将帐帘拉开,毫无阻碍的视线略过营帐主人,直接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没有任何变化的模样,似乎只是因为出了小圣贤庄而换了一身衣服而已,星月看到那人从惊讶变成惊喜的模样,他站起身来,面对着自己笑,轻轻唤了一声, “小芷。” 她不知道作何表情,脸上是呆滞的,似乎那些学到的阴谋阳谋假笑伪装都在一瞬间远去。 她机械的朝前走着,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了一些零碎的画面。 “小心!” “多谢颜先生。” “师兄教我医术好不好,这样我就可以自己涂药,以防留疤了。” “……我定会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的。” “既然不喜及笄礼,那便算了,可有什么想要的?” “师兄出庄为他人治病时带上白芷可好?” “师兄是不是生气了?” “各大学派关系错综复杂,就算关系深厚,也会有因利益反目成仇的时候,更何况,我们与墨家才是第一次见面,你就这样不管不顾地沖了出去,我很担心。” “小芷,你很冷吗?” “师兄总是尽心尽力的做每一件事,不管那是否是自己的责任,这样,不累吗?” “做自己心甘情愿的事,怎么会累?” “听说梅花酒比梅子酒还要香气浓郁,更加醉人,今年是不是也能品尝一二呢?” “敢情你让我种梅树,不是想欣赏梅花,而是想喝酒?嗯?” ……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从没奢望过的奇蹟,如今就在她眼前。 温热的手掌放在她的头顶,那人笑道:“怎么还傻了呢?” 那些想到的没想到的东西终于得到了证实,星月再也忍不住,双手抓着那人的衣衫,扑进他怀中,嚎啕大哭。 感谢上苍让我们有再见的机会。 我愿用我一生困苦,只换得此人今后安康无虞。 因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师兄啊。 “好啦好啦,”颜路一边给星月顺毛,一边道,“师兄这不是还好好的吗,不要哭了。” 星月将眼泪抹在那人衣服上,这才瓮声瓮气的开口:“师兄为何不早一点来找我们……” 颜路看着衣衫上湿的那一大片,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没说什么,只是回答了她的问题:“赵国的兵马需要重整,我为了将赵国故地夺回来,费了一些时日。” 星月撇嘴,“原来战事比我们重要。” 颜路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什么胡话呢,当然是你们比较重要,只是因为只有将这水搅的再浑一些,反秦势力才会更加壮大,你们这边才会更容易行事啊。” 星月迟疑了一下,她觉得颜路这句话的意思应当是以为自己在阴阳家做卧底,但事实明明并非如此,她并没有想做出推进歷史的事情,从始至终,她都只是想帮弒完成他的愿望而已。 虽然这个愿望目前也值得怀疑。 她看着颜路,道:“师兄,我……” 话还没说完,腰上一股力道突然将她扯向身后,瞬间撞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她猝不及防抬头,就看见了那人无奈的脸。 “唉,师妹,你若是再哭我就要吃醋了。” 星月不明所以,吸了吸鼻子,但她不知道,此时她眼睛的红肿没有退下去,眼中湿润,这让她看起来似乎是又要哭的样子。 张良嘆了口气,眼中略有些心疼,“师妹竟是个爱哭鬼。” 星月佯怒,“不知道当时是谁抱着我哭来着。” 张良微笑,淡定地转过头,“不知道。” 星月:“嘁。” 颜路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明白了七七八八,此时笑而不语。 另一个人可就不干了,从亲人重逢感动现场突然转换到硬塞狗粮,他这心里啊是怎么想怎么别扭,于是只好出来找了下自己的存在感。 “咳咳。” 众人的视线立刻落在了营帐正主——刘季身上。 乍一成为目光焦点,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两声,道:“星月大人的性格甚是爽朗啊!” 星月:“……” 不就是说她在众人面前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嘛…… 她勾唇一笑,回道:“相较于沛公面对骰子时候的样子,我自愧不如。“ 沛公嘴角一抽。 呵!这人可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平生就只有赌这一个嗜好,咋的呢?! 不过他也只是在心里吐槽了一下,没说出来,毕竟人家旁边一个盟友赵王是人家师兄,一个自己军师……还是人家师兄(虽然可能现在又有了某种不可描述的关系),所以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沛公大人有大量,起身走人,好心将帐子留给三人闲话家常。 ……三人当然也没客气。 本就是夜里,但聊着聊着竟将困意都聊没了,从原本的身份到如今的现状,唏嘘怅然,悲欢尽显。 “嘶……!” 右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星月倒吸一口凉气,引来二人关切询问,她没来得及答话,当掀开袖子的那一刻脑中顿时空白。 莹白手臂上的那条蓝色火焰,突然大了一倍。 不,或者说,这才是这个图案本来的样子,只是之前被强行分开,才会显得很细小。 那么另一条火焰的持有者……他发生了什么? “……师妹?” 有温热的触感落到了脸上,星月抬眸,见张良正用手触碰她的脸颊,她没动,有些好笑的问道:“怎么了?” 张良皱眉,“应该是我问你吧,发生了什么,你的脸色好苍白。” 星月将袖子放下来,“没什么,就是觉得手臂上这个印记……” 她停顿了几秒,突然笑道:“……有些丑。” 张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个印记的位置,还没等开口,就听星月突然问颜路:“师兄,赵国的铜盒可在你的手上?” 张良微微皱眉,看向颜路。 实话说,星月的问题问的很是不好。若是不在也就算了,但若是在,纵然他们关系胜似亲人,也断没有让他将国家继承守护的东西拱手送人的道理。 第146页 他只怕到时候星月想要,颜路为难,场面尴尬。 按理说,星月不是这么鲁莽的人,只是今日,却好似显得有些急切…… 颜路摇摇头,“不在。赵国的铜盒早就在战乱中丢失了。” 不在。 看来她已经不用再费劲心思去找了。 除了张良手中拿着自己的那个,弒手里有四枚,齐、楚、韩是明确的,燕国的是高月,秦国的……若她没猜错,该是秦始皇的一半加上天明的一半,那么也就是说,七个铜盒,已经齐了。 星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轻声道:“我要回去一趟。” 帐内寂寂无声,良久,才听得身后一阵嘆息,随后张良的声音传了过来, “路上小心。” 从来都知道她不是那种日日绣花的女子,所以不会束缚她的自由。 星月回头深深看他一眼,朝二人点了点头,即刻启程。 二人目送她远去,直至背影消失,颜路才道:“阴阳家出事了吧。” 张良回想起她的样子,正要点头,张安突然走到他的身边,对着他耳语片刻。 张良一怔,抿了抿唇,随即垂下眼帘,情绪难测。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哈哈【干笑】真的是离开了好久啊...... 但我真的有原因的! 毕竟参加婚礼之后就是考试还是要好好准备一番的,现在好了,最近没太多事,应该会稳定更新。 我看评论区有人想吃刀子......其实我也想了嘿嘿嘿o(* ̄▽ ̄*)o ☆、插pter105 有的时候直觉太准不是什么好事。 像星月所猜测的那样,星魂出事了。 死在剿灭流沙的过程中。 其实也不能怪他作死,毕竟“杀掉卫庄”这个指令是阴阳家最高领导——东皇太一下的,他没有资格反抗。 按理说,星魂的实力虽不能说碾压鬼谷弟子,但也不至于死得这么惨,坏就坏在他本想挑卫庄单人的时候以多欺少,结果却半路杀出了个盖聂……以及一众戎装的士兵。 据大司命所言,那些人一来,就直接放了一箭,直中星魂左肩,那人浑不在意的将箭抽了出来,迳自再战,可这之后,他的动作逐渐迟缓,终于,在硬接了二人一人一掌后,倒退数步,缓缓倒了下来,在也不动了。 而阴阳家众人见势不好,立刻撤退,直到人走光了才又回来。 估计星魂自己也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将自己折在那了。 星月到的时候,那人身体都已经凉了,平躺在地上,脸上竟没有任何狰狞的表情,未闭合的双眼中罕见的映出了一丝平静,就像是突然明白了一些什么。 而星月也不知道是赶路累的还是毒药害的,在看到尸体的那一刻,没忍住,直接吐出一口血来,脸色也变得愈发苍白,仔细看去,竟与地上那人有些相似了。 她摆摆手拒绝了大司命的搀扶,单手抹去嘴边血迹,走到那人身边坐了下来。 她其实不太明白自己现在的情绪,就像不明白星魂为什么要在餵她还魂丹的同时,又餵了一颗护心丹的原因,这也是她当时觉得那一丝奇怪的原因。 以及,她也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要立下一个生死咒。 星月将袖子掀开,露出下面的印记,此时火焰灼灼发亮,令她有种被烫伤的错觉。 生死咒其实是阴阳家的一种秘法,立咒之人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另一个人。若一方立下生死咒,那么这个人想要契约的另一方将会在此人死后继承他的全部内力功法。 这就是为什么火焰合二为一的原因,也是星月身体内力不断增长的原因。 而且此咒为单向,不可逆转,也就是说,若被契约的另一方先死,那么立咒之人也得不到什么。 所以,星魂根本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但是为什么要将这些东西给她?帮他报仇吗? 算了吧,她哪有这份闲心。 也不知是对谁,星月嗤笑一声,放下袖子,随手帮那个人闭了眼,正想起身离去,视线却落在星魂的左肩上。 那地方有箭矢大小的伤口,确实与大司命所言不差,但星月关注的却不是这个。 伤口周围溃烂发紫,明明是中毒的迹象。 她用手触碰了伤口,手指上立刻沾上了紫色的血迹,她倒也不怕中毒,毕竟本身就是个将死之人,说不好还能以毒攻毒呢。 星月将手移到鼻子下一嗅。 “呵。” 星月大人不怒反笑,眼中一瞬间满是狠辣。 她站起身,大司命立刻迎了上来,看着她的手,关切得道:“大人,您这手?” “无妨。”星月撕下袖子一角,狠狠的擦拭着手上的痕迹,却擦不掉心中的怒火。 罗网杀人是一把好手,用毒是一把好手,这用毒杀人就更别提了。 星月有幸进过罗网制毒的地方,阴暗潮湿,蜘蛛横行,难以言喻的腥味扑面而来。 巧的是,刚才的味道与记忆中的如出一辙。 若别人说只是相似也不是不可能,但星月学医时曾闭着眼识别各种药物,嗅觉不可谓不灵敏,她相信自己的判断没有失误。 这正是她愤怒的原因。 她还心想这星魂怎么愚蠢至此,对面援军到了还要恋战,却原来是,知道自己根本没有退路可选。 可不是吗,阴阳家下的命令,执行中却遇到了要杀自己的罗网,况且东皇太一与赵高刚完成了一场交易,不可能这么快就分道扬镳,对立为敌。 那么就只有一种情况。 要星魂死,是阴阳家与罗网共同决定的。 进是死,退是死,让他怎么选?! 星月真是要被气笑了,胸中波涛汹涌的怒意让她的理智又开始发散起来。 真是岂有此理! 顾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这些人来欺负了?! 呵,真当我们是软柿子,想捏就捏?! 动我星月的弟弟,问过我了吗! “大人,星魂大人这边……?” 手上已经被搓的有些疼了,终于唤回了星月的一丝神智,她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半侧头对大司命道:“带回去……”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凌冽的笑,“听东皇阁下安排。” 她倒要看看,这人要怎么说! 话落,星月便甩袖离开了。 == 咸阳城外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小路,草木茂密,人烟稀少,每到夜里,万籁俱寂,连鸟叫的声音都很少有,只剩下明月施捨下来的点点亮光。 要是赶上乌云密布,一丝亮光也无,这里就更恐怖了。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此处是罗网杀手完成任务回来的必经之路,杀手出门必见血,血腥气重,久而久之,活物便也不在这里久居了,因此才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今夜有月光,为回来的人提供了一些便利。 轻微脚步声响起,一人全身染血手提利剑在路上缓缓而行,下一刻,他匀速的步子突然停了下来。 第147页 他看到前方的树上立着一个人影。 “来者何人?” 那人没说话,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他没动,手中利剑却端得很稳。 过了许久,就在他以为那只是树枝的影子之时,话音突然破空传来, “你是忍辱负重还是趋炎附势?” 话音清透却不令人愉悦,隐隐有逼问之势。 他握剑的手一顿,继而眉峰皱起,怒问:“你到底是谁?” “一个能帮你的人。” 那人从树上跃下,朝他走近,一点点离开阴影,直到全身沐浴在月光下,他终于知晓了此人的身份--阴阳家星月。 他收剑回鞘,面无表情得道:“星月大人今日竟有闲心与小的在此处闲聊,可惜不巧,小的还要将任务结果禀告给赵高大人,恕不奉陪。” 说罢,他提步便走,却在刚经过星月之时,听那人淡淡唤了一声, “龙修。” 前行的脚步就这么停了下来,他勐地转身,但星月没动,话语也没停,“龙且之兄,本是江湖游侠,却在楚国灭亡,妻儿失踪之后自愿加入罗网,如今十三年已过,却只到达了中上等之列,看似碌碌无为……” 星月转过身,微提嘴角,“……实则别有所求。” 张良总是知道她要什么,星月才刚要查罗网的切入口,他就送来了这个消息,并且很明确的告诉她,龙修已经知道妻儿是被罗网杀害的了。 毕竟十三年查探潜伏,若还是不知道,那也太无能了些。 震惊过后,他反而冷静下来了,“星月大人到底想说什么?” “这要取决于你回答我什么。” 星月笑了笑,道,“若你是趋炎附势之徒,我便什么都不想说了,若你是忍辱负重嘛……我可以帮你。” 龙修目露怀疑,“阴阳家与罗网沆瀣一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星月道:“我开心啊。” 龙修皱眉,“若星月大人不肯诚心以待,那我也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这就摆明了他的回答。 星月正经下来,直视他的目光,一字一顿道:“因为我们有同样的理由。” 虽然星月不会承认对付赵高是为了帮星魂报仇,但这并不能改变罗网杀了她如今唯一一个有着血缘关系的人这个事实,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也确实是有着同样的理由了。 龙修微微愣了一下,“意料之外”这四个字在他脸上得到了彻彻底底的显现,不过也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便恢復了惊讶,对星月道:“赵高武功高强,生性多疑,从不相信任何人,扳倒他并不是一件易事。” “那又如何?”星月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口反问,“仇不是还得报?” 言外之意,你就别说这些灭自己士气长他人威风的话了。 龙修也没在意她的语气,只是看她似乎有方法,连忙道:“你想怎么做?” 星月没回话,而是问道:“你先告诉我,罗网中擅长射箭的人都有谁?” 龙修道:“何种程度?” 星月道:“百米之外命中快速移动的敌人。” 一瞬间,龙修的脑海中就浮现了两个身影,他答道:“逐日和惊鲵。逐日的箭术略胜一筹,若他想命中头颅,就不会出现射中心脏的情况,但惊鲵就差了一些。” 星月点点头,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感激的道:“多谢你的消息,你先回去禀报任务结果,具体怎么做,我之后会联繫你。” 龙修看了一眼被拍的肩膀,没说什么,点头说了句“告辞”也就不再停留。 星月手中玩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幻化出来的冰棱,正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出神,突然手上动作一顿,她微微苦笑,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轻声低喃: “再过一段时间,我顾家怕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 弒将星魂以阴阳家最高的礼法安葬,并将那些包括大司命在内的阴阳家人以“临阵脱逃,护主不力”为由施以鞭笞之刑,禁闭三月。 而后,对星月说了一大堆的话以示安慰,却半分不提与罗网有任何合作,反而询问铜盒的事情。 星月没说什么,面无表情的将她从张良怀中顺走的玉佩交了上去。 因为她知道,他对她的持有情况了如指掌,撒谎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只是从大殿走出的那一刻,她觉得失望极了。 她本以为是朋友的人,却原来有一大堆事情都瞒着自己,还害死了自己的亲人。 是不是一切从一开始就错了? 神思恍惚间,星月突然与前方走来的人勐地相撞,后退几步,却没站稳,正要摔倒,一股力量将她拦腰扯住,她细细一看,发现是一根树藤。 星月快速站稳,看着面前的人,点了点头,“谢“字还没出口,只见那人定定地望着她,缠绕她腰上的树藤突然变成了尘沙一般的颗粒,落到地上,又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散了。 星月心间略有疑惑,却在看到少司命指间蝴蝶时一瞬间明了,扭头就走。 流沙……飞翔…… 白凤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醒醒,别睡了,起来吃刀子了。 (看完妇联三我觉得我的刀子都不算什么:) ☆、插pter106 “锵!” 银色羽刃与剑刃摩擦,显出点点火光,白凤目光不变,左手向侧面掷出一枚鸟羽,携着强大内力直插想要偷袭之人心脏。 右手动作不停,顺着兵刃交接处下滑,以极快的速度断对方手腕筋脉,只听那人痛苦的闷哼一声,换左手持剑,继续向他刺来,白凤轻微皱眉,足尖点地,一个后空翻恰好躲过身后的剑光,他在树枝上站立,看着树下仍旧站着的几个人和十几具尸体,又看了那一直没有动作的惊鲵,冷笑道: “你以为就凭这些人就能杀得了我?” 惊鲵负手道:“总要试试才知道。” 白凤没说话,心里却明白这些罗网的人各个难缠,虽说对付那些小喽啰他一定没问题,但难保惊鲵不会突然偷袭,以一敌多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思及此,他快速唿唤凤凰,运起轻功,转身就撤。 身后箭矢破空之声传来,白凤轻松躲过,落在石壁上,正要继续前行,赫然发现那被他躲过的箭矢分明就是冲着白凤凰去的! 根本来不及救,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箭矢穿透凤凰身体,巨大的冲力直接连着它的身体将它定在了石壁之上! 凤凰试图挣扎,却无法从禁锢中出来,只能看着他发出悽惨痛苦的一声哀鸣,随后,再也不动了。 “不……不要……” 他瞳孔皱缩,慌忙上前,似乎试图将箭矢拔出来,可看着那处满是鲜血的伤口,却怎么都下不了手,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伤口撕裂的更大,即使它没有唿吸,也……不会再感受到。 第148页 转眼间,身后危险又到,白凤回身,抬手欲挡,却勐然发现—— 他的内力不见了! 他一惊,来不及反应,直接用身体挡住了攻击! 箭矢穿透肩膀,一阵火辣的疼痛从伤口蔓延开,白凤狠狠皱眉,再也支撑不住,从石壁上掉了下来。 勉强站稳之后,这才惊觉,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了淡紫色的迷雾,怪不得他感受不到内力,这根本就是一个幻阵! 是他以为自己的内力消失了。 那凤凰是不是?! 可现在来不及上去,虽然知道缘由,这幻阵一刻破不了,他就无法调动自己的内力。 周围攻击又起,白凤无处可退,在内力尽失的情况下还要兼顾石壁上的凤凰,困难至极,左支右绌,不多时身上又添了许多伤口,更有几处差点落到致命之处。 绕是他经验再丰富,也没有办法以一胜多,更何况他如今内力尽失,连往日的轻功都不能施展出来,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正这么想着,前方一股强大的剑气袭来,白凤欲向后退,奈何身后攻击先至,根本是进退维谷! 他皱眉,侧身躲过身后长剑,转身之际,那股剑气以至胸前,避无可避! “扑哧——” “吧嗒……吧嗒……” 鲜红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映在了白凤睁大的双眼中。 “你……” 那女子穿着深紫色的长袍,立在他身前,在千钧一髮之时以右手紧紧地抓住了惊鲵刺过来的剑。 是幻觉吗? 可怎么会如此真实。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急促喘息的动作。 这是赶得多急,才会这么气喘吁吁。 白凤捂着流血不止的右肩,那里还存在着半截箭矢,痛到麻木,他却突然无奈的笑了出来。 当初的“试一试”终归是对的啊…… 星月可不知道身后那人的想法,她只是看着面前的那张面具,冷笑道:“真是巧啊,惊鲵大人。” 惊鲵也不知是什么表情,道:“星月大人这是公然与罗网为敌?” 星月左手拍出一掌,逼的惊鲵后退,她这才松开那人的剑,露出满是血迹的手,还在滴滴的浇灌地面。 她看了一眼,这才道:“不敢,只是想来求得一个答案……不知我阴阳家星魂护法的死可否与你有关啊?” 她说的轻描淡写,姿态也是潇洒随意,仿佛只是问了一个与“今天天气如何”一般的问题。 惊鲵道:“阴阳家与罗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我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星月大人可千万不要听信小人的谗言啊。” “噢~”星月将一颗药丸扔给白凤,轻轻点头,似乎对惊鲵的话颇为贊同,可下一瞬,她的眉目间尽是杀意,“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看看犯一次又能如何!” 话未落,人已动,转瞬间她携着一股强大内力已略至惊鲵身前,抬手一个冰棱扔了过去! 惊鲵暗道好快,立刻提剑挡开攻击。 二人顷刻间便交起手来,兵刃裹挟着内力带动气流疯狂变化,周围内力稍弱的人都因躲避不及或多或少的被误伤……除了白凤。 他躲得倒是及时。 不过他也没闲着,星月给的药似乎是有提神的作用,才一会功夫就让他的内力回来了些许,对付那些下等杀手绰绰有余,待收拾完那些人之后,转头见二人打的不分上下,白凤便缓缓移动到了凤凰的所在地。 他把手放到它身上,直到感受到轻微的起伏才松了一口气,心中道了一声果然,方才的都只是幻阵中的样子而已。 凤凰的血已经流了许多,此时双眼紧闭,白凤小心翼翼的将箭矢拔了出来,那凤凰疼的浑身抽搐,但却连哀鸣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凤随便扯下了一块布将它的伤口绑住,身后却突然传来“锵”的一声 ——同时,两枚银针贴着他的脸颊钉到石壁上! 白凤勐然转头,四周迷雾加深,他只来得及看到星月还未收回的手以及正要从身后挥向她的剑! “白芷!” 他们被幻阵彻底包裹了。 前方只有一女子正端着菸斗看着他的方向。 他眯了眯眼,道:“田蜜。” 早就知道这幻阵的布置者另有其人,倒是没想到她能忍这么久才现身。 那人妩媚一笑,“流沙的白凤大人不仅长得俊美,能力也如此强,罗网这么多人也无法完成任务。” 白凤怀中抱着宝鸽鸽,冷着脸看她,没说话。 田蜜继续道:“不过,星月大人固然厉害,可刚刚为了救你可是给了惊鲵大人一个可乘之机啊,这下谁生谁死,可就说不定了。” 似乎是验证她的话一般,烟雾中传来一两声沙哑的轻咳,似乎是虚弱至极。白凤的手微微颤抖,强行遏制住了想要前去查看的动作。 田蜜轻轻的吸了口烟,笑得悠然自得,“不如你自行了断吧,我们或许会留给她一条生路,毕竟她弟弟都已经死在了我们手下,我们也不能做的那么绝啊。” 说完,她柔柔的笑出了声,似乎是笃定了白凤一定会答应她的条件。 四周本就静默,随着她笑声消失,周围更是寂静无比。 半晌,白凤连表情都没变,只嫌弃的说了一句:“你话真多。” “你……” 白凤没等她说出什么,一根羽毛朝着她笔直的飞了过去,田蜜侧身一躲,笑道:“看来白凤大人已经做好选择了,那么我……” 她的菸斗还没有拿起来,脖子上突然感到一阵凉意。 田蜜睁大双眼,面上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不……不可能……的……” 脖子上的血液喷薄而出,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 她眼前的白凤已然消失,化作片片羽毛,而真正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身后,一瞬间便用羽刃割了她的喉咙。 白凤看着她倒下,淡漠道:“当我的凤舞六幻是摆设吗。” 前方传来一声冷笑,“大概是反派死于话多。” 周围迷雾渐渐散去,星月缓缓走了过来,白凤看着她身上虽有一些伤口,但应该没什么大碍,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人一放松,就再也没有强撑着的精力了,他直接…… 倒了下去。 人虽然还有意识,但却是不想再动了,右肩上的伤口已经有些溃烂,是因为箭上有毒,显然,凤凰如今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好在身边有个能救人的,他也可以放心躺下了。 星月轻声咳了两声,抑制住喉中泛起的血腥气,而后走到那一人一鸟旁蹲下,拍了拍白凤惨白的脸,道:“醒醒,吃毒药了。” 白凤似乎是真的很虚弱,连眼睛都睁不开,只微微张了嘴,像一只随时可以被投食的小兽。 第149页 星月将一颗解毒的药丸扔到他嘴里,笑了笑:“倒没想到,真的餵你吃了三次毒药。” 白凤嘴里嚼啊嚼,正费力的将药消化掉,可嘴角却抑制不住的弯了起来,“荣幸之至。” 星月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为白凤和宝鸽鸽清理伤口,宝鸽鸽已经晕了过去,但偶尔还是会突出几句轻声的哼哼,示意它的疼痛。 一刻钟后,星月终于停下了动作,轻声唿出一口气,冷不丁听白凤道:“在幻阵里你和惊鲵发生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星月缓缓站起,道,“就是打呗,我留了些破绽给她,没想到她还真的信了,结果却反被我杀了,哈,蠢货。” 白凤看了她一眼,突然想到似乎当初星魂也是这么死的。 他道:“田蜜的话你都听到了?” 星月顿了顿,随后嘲讽般笑道:“是啊,她还以为能靠幻阵分开我们两个,却不知道那些阵法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也是个傻的。” 白凤本意是想问她是否知道了星魂确实是被惊鲵所杀,不过看她两句都避开那个人的样子,想了想,终究作罢。 星月低头看他,“休息够了就起来吧,我们先离开这里,此地……” 话未说完,一阵强大的推力直接将星月拍到了不远处的树上,而后毫无阻挡的砸到了地上! 白凤立刻起身,皱眉盯着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 那人站在惊鲵的尸体旁边,一身稚子装扮,却眼泛红光,手持双剑,一副恨不得将对面的人生吞活剥的神情。 “你们杀了我姐姐!杀了我姐姐!你们该死!” 白凤一边留意他的动作,缓缓后退,想要去查看星月的伤势。 身后传来几声沙哑的咳嗽声,接着是明显气息虚弱的话,“你姐姐还杀了我弟弟呢,怎么,你姐姐的命是命,”星月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嘴角泛血,她轻轻拭去,气力却一瞬间充足起来“我弟弟的命就不是了吗?!” 白凤倒是第一次看到星月身上散发出如此刻骨的恨意,她向前迈了一步,四周空气仿佛被冻住,每一丝都泛着冰冷。 白凤暗道糟糕,这内力反噬竟在此刻发生了。 正这么想着,那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打了起来,刀剑摩擦声不绝于耳,飞沙走石,草木尽断,内力交错仿佛有着毁天灭地的能力! 白凤带着宝鸽鸽躲远了一些,心中却有着另一个想法。 不出他所料,虽然星月内力反噬时候带来的能力是强大的,但毕竟之前与惊鲵对战消耗了太多,此时根本不敌田赐,不到一会,她身上已经多了很多伤口。 田赐双剑合拢,朝着星月面门噼去,星月手中冰棱瞬时转化成冰刃,挡住了他的攻击,可没想到“咔嚓——”一声,冰刃断了! 星月连忙向后退去,可那剑气极快,直接将她震向石壁! 眼看撞树的歷史即将重演,只见白影一闪,身后一股轻柔的内力遏制了她的去势,可饶是如此,星月依旧被剑气伤到,终究没能忍住,张口吐出一口血,脸色更加苍白。 白凤抱着她落到一颗树枝上,示意她休息一下,转头看着地上那人,说道:“你姐姐让我为你带一句话。” “姐姐”二字一出,田赐暴走的神情一顿,呆立在原地,似乎有些迷茫。 白凤缓缓道:“她说‘抱歉‘。” 田赐依旧是那副傻傻的样子,问道:“什么?” 白凤耐心的解释道:“她说从始至终她都在利用你,这让她觉得很抱歉。” “不可能!”田赐满面通红,眼中明显是不相信,面朝着他怒吼,“你骗我!姐姐不可能!” “不信啊……”白凤勾唇一笑,“不信你看后面。” 田赐听话的转过身,却没想到迎面飞过来一个轮子一样的东西,他一闪身躲过,却没想到那东西又转了回来,划伤了他的胳膊后回到了前方一人的手中。 那人嘻嘻笑着,手中瞬飞轮转得飞快,“我的武器可不是那么好躲得。” “你!” 田赐怒急,握紧双剑就攻了上去,盗跖脚尖一点,向上飞去,田赐正欲追,侧面剑光突然一闪,他下意识挡住,这才发现,除了那人之外,还有两人。 鬼谷双剑! 那边打的不可开交,但在场的都清楚,胜负早已成为定局,盗跖落到白凤星月二人身边,道:“没事吧?” 话虽是对着二人说的,但目光却怎么都不敢落到星月身上。 白凤靠着树干,皱眉:“怎么来的这么慢?” 盗跖:“路上遇到了一些事,又顺路拉了他们俩,才耽误了一些时间。” 星月胸中血气翻涌,还要努力遏制内力反噬带来的暴躁,却还有心思想道:估计遇到的事就是少司命,不然她怎么能那么及时的通知自己…… 盗跖见星月一直低着头,思忖这人是不是还没原谅自己,终于鼓起勇气问道:“你……你还好吧?” 星月迟缓的摇摇头,道:“我觉得……不太好……” 话一落,竟是立刻晕了过去! “欸!白芷!” 盗跖及时的捞住那人要掉下树的身体,白凤猜测是云中君的毒带来的影响,他抬眼,见那边的打斗已经结束,嘆了口气,心道,这一场生死博弈,终于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520在打打杀杀中度过...... 白凤没死,思考了一下,这种时候就不给你们发刀子了吧(●?●) ☆、插pter107 “蒹葭苍苍。” “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 “所谓……伊人?” “嗯?”青衫男子放下了持着捲轴的手,看向一旁满脸疑惑的小男孩,“怎么了?” 那男孩生的白白嫩嫩,轻微婴儿肥的小脸一看就十分讨喜,此时皱着眉头,更觉可爱,他抬头看着青衫男子,“爹,什么叫伊人啊?” 那男子爱抚的摸了摸他的头,道:“伊人就是指所爱的人。” 男孩喜笑颜开,拍着手道:“那爹爹的伊人不就是娘亲了吗!” 男子温温笑着,正要回答,冷不丁木屋旁边的小路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嗤笑。 二人闻声回头,只见一名紫衫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不远处,男孩笑的更开心,喊了一声“娘亲!”就扑到了女子的怀里。 女子拍了拍他的头,将他从自己怀里拉出来,蹲下身对他道:“你爹爹的伊人才不是娘亲,你爹爹只爱他自己。” 说罢,气哼哼的白了那男子一眼。 那男子满脸无奈,嘆了口气,道:“师妹,你都已经生了三天的气了,我真的错了,你就原谅我吧,以后在这个家里你说一不二好不好?” 第150页 “噢?”女子站起身,挑眉命令道,“那你现在去做饭。” 男子立刻行动,“行行行,好好好,师妹说什么我做什么。” 说完一熘烟进了屋子。 女子似乎和孩子还说了些什么,但已经听不清了,声音逐渐远去,星月的感觉慢慢的聚集到了鼻尖嗅到的苦涩汤药味上。 缓缓睁开眼,意料之中的处于一间营帐内,星月试着动了动四肢,右手处却传来温热的触感。 星月小心翼翼的支起身子,凑近了那个握着她的手,趴在她身侧睡得正熟的人。 越靠近,那人身上的墨香气息越清晰,清浅的唿吸声听在星月的耳朵里,带快了她平静许久的心跳,她慢慢的趴在她旁边,歪着头静静地看着那人的模样。 张良只留了侧脸在外面,落在星月眼里却也是完美至极,稜角分明的轮廓,白皙的皮肤,长而浓密的眼睫,柔顺的头髮,无一不在引诱着她去触碰,或许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眼下的鸦青,一看便知是很久都没有休息好的结果。 星月有些心疼,也有些抑制不住,伸出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那人的眼睛,微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同时,那人的眼睫颤了颤,似乎是醒来的预兆。 星月立刻收回手,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嘴唇,不过似乎是累极,等了半晌,那人依旧闭着眼睛沉沉睡着,没有任何反应。 星月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想法令她的心跳突然加速起来,她缓缓的,缓缓的凑近张良,他的脸在她的眼中慢慢放大,直到她的唇碰到了他的脸颊…… 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吻。 猝不及防的,张良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 眼中睡意未退,没有一丁点清醒时候聪明狡黠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迷茫困惑。 “师妹……?” 声音也是软软的,一种强烈的反差萌油然而生。 星月玩心大起,不仅没有一丝被抓包的羞愧感,反而伸出一只手——捏上了他的脸颊! “疼……” 张良微微皱眉,将星月肆虐的手抓住,展开,用脸颊贪恋般的蹭了蹭。 星月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心疼得很,面上却收回了手,生气道:“说,你最近是不是都没有好好休息。” “没有……”他用手揉了揉睏倦的眼睛,似乎是清醒了一点,“只是最近战事正到了关键时候,这才忙了一些。” 他虽然不说,星月也知道,定是他一边忙着战事,一边还要照顾自己,这才累成这样,更何况,按照她的印象,刘季的军队应该是一直在行进过程中才是。 如果没有她,他不会这么累才是…… 想到这里,她连伪装都做不到了,面上一片愧疚之色,“是因为我吧,所以才……” “睡煳涂了吧!”张良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力道还挺重,星月察觉到那人略微严肃的语气,顿时止住了话头,抬眼见那人离开了塌旁,她脱口而出道:“你去哪里?” 张良没有回她,拿了案桌上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走了回来,随着距离接近,星月很容易就能闻到空气中的汤药味。 张良搅拌了几下,似乎是不经意间,他突然道:“你以为我会抛下你吗?” 他没有看她,似乎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手上的一碗汤药上。 星月被道破了心思,咬着唇没有立即搭话。 确实,她以为自己的一句话将他气的想要离开这里,不管她了,却没想到人家只是拿碗药而已。 脸上微红,她轻咳一声,试着转了话题:“我感觉胸腔中没有之前那么滞涩,是不是端木蓉的药起了作用?” 起没起作用她这个学医的当然更清楚,此时提起来,只是盼望着张良能将刚才那一章揭过去而已。 万幸,张良没再揪着不放,他将碗递给她,解释道:“经过端木姑娘和师兄的努力,他们已经找到了一种可以解毒的方法,只是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所以师妹最近的药,不能停啊。” 星月:“……” 师兄你真的不是在骂我吗? “颜师兄也在这边吗?”星月接过碗,闻着空气中的味道,不自觉地皱了眉。 张良摇头,“身为赵王,他自然要在北方安定军心,不过听闻你的事之后,师兄将护心丹的研制方法送了过来,端木姑娘这才找到了解毒方法。” “护心丹?”星月一瞬间坐直,“护心丹所用的药草明明只有在小圣贤庄所处的地方才有,我以为,那次事件过后,除了我随身携带的一些,所有的护心丹都消失了呢。” 况且她如今随身携带的那些也都用没了,不过说到这里,她倒是想起了内力反噬时星魂餵给她的那一颗,他是从哪里得到的? 张良:“确实如此,而且那时小圣贤庄草木皆毁,师兄花了许久才培养出一株,这也是师兄带领军队驻扎在桑海的原因之一了。” 之一? 星月仰头直接干了碗里的汤药,苦涩的味道令她瘪了瘪嘴,但却不忘记问出心里的疑惑,“还有什么原因?” 张良不语,凝视她片刻,突然伸手将她嘴角的汤汁抹了去,不同于星月皮肤的冰凉,他的手很暖,一瞬间就令星月的脸上起了热度。 他坐在榻旁,身体前倾,逐渐靠近星月的耳畔,缓缓道:“想知道?” 不知道是否是离得太近的原因,星月总觉得这人一向清亮的声线此刻变得十分低沉诱惑,那人唿出的热气打在她耳边,空气一时燥热。 她用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那人问的是她是否想知道原因,于是静静等待答案。 张良将星月凌乱的鬓角拢到耳后,轻声:“就不告诉你!” “张良!” 星月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句话,听到后气急,当即想要打人,可没想到那人狡猾的和狐狸一般,说完后身子向后一滑,直接脱离了她的攻击范围。 接着利落的站起身,双手拢入袖中,看着一脸气急败坏的星月,挑眉道:“谁让师妹误会我。” 他竟还记着刚才的事! 星月:“小气鬼!哼!” 张良:“小气鬼就小气鬼,反正你也得不到答案。” 星月:“你!” 张良:“我?” 星月:“我要暴躁了!我要打人了!” 张良:“哦。” 星月从榻上站了起来,大喊了一句“受死吧!”直接朝他跑了过去。 张良长时间面色平静的脸在见到那人光脚落地的一刻终于变了,他皱了皱眉,见那人要打他,不退反进,走上去几步,在星月拳头落在他身上的时候直接将对方拦腰抱起,惊得星月一瞬间也不闹了,慌忙抱紧他的脖子,“你……” 张良看着她,似乎有些生气,“做什么不穿鞋子,忘了自己身体还没好吗?” 第151页 星月想说自己好歹也是阴阳家的星月大人呢,这点凉意算不了什么,但看着对方明显满是关心的神色,话到嘴边,又换了种说法,“谁让你惹我生气……” 张良嘆了口气,语气无奈,“是我的错,好不好?但你以后不可以以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答应我。” “好!”星月答应的快速,眉眼弯弯,嘴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张良抱着她朝榻边走去,“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 “咳,虽然打扰你们谈情说爱不太好,但是张先生,沛公有事找你。” 张良脚步一顿,抱着星月转身,见盗跖正神色拘谨的站在门口,不由得微微一笑,道:“多谢盗跖兄告知,我马上过去。” 说罢,转身将星月放下,嘱咐道:“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嗯嗯嗯嗯,知道了。”星月怕他耽误事,连声应下,又催促着他赶快走。 张良倒是不慌不忙,将她安排妥当后,才提步向外面走去,路过盗跖时,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便擦肩而过,离开了。 盗跖在原地踌躇半晌,最终还是准备跟着张良一道离开,可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小跖”,他霎时定在了原地,再也移动不了分毫。 但却还是犹犹豫豫的,许久才转过身。 “咳……”他轻咳一声,缓缓走进帐中,看左看右就是不看星月,“你叫我?” 星月有些好笑,“你紧张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盗跖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没有……你叫我是想说什么吗?” 星月慢慢道:“我以为,是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盗跖沉默了。 他原本确实想说什么,想问她如今感觉可好些了,哪里还难受吗;想问她之前在阴阳家时过的可还好;想问她被自己误会时候是不是怨恨自己;也想问……她如今可否能原谅他……一字一句本来在脑子中都构思好了,但真正见了她之后,话到嘴边,反倒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停了许久,他才再次看向星月。 “你……” “你……” 却没想到,二人竟是同时开了口,微愣过后,星月道:“你先说。” 盗跖抿了抿唇,终于缓缓说出了盘桓在心中许久的话:“……抱歉。” 星月要笑不笑的挑了下眉,没说话。 他继续道:“当年误会你是我的错,不分黑白就向你出手也是我的错,我今日前来是希望能够求得原谅,至于方式……等一切结束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星月饶有兴味的看着他,突然道:“外界是不是说我手段残忍,狠辣无情?” 盗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的点了点头,而后意识到不能这么说,于是马上摇了摇头。 星月也不在意他的反应,勾起了唇角,只是道:“虽然我喜欢折磨人,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得了我的眼的。” 盗跖:“那你想……如何?” “如何?”星月看了看四周,突然穿鞋下榻,走到了案桌旁,向他招手,“你过来。” 盗跖倒是很听话,站到她面前,“怎么?” 星月:“闭眼。” 盗跖迟疑了一下,还是默默闭上眼。感觉到额头袭来的一点凉意,他勐地睁眼,见对方正拿着沾满墨水的笔在他脸上画来画去,他立刻就要向后撤,却被星月眼明手快的拉住了胳膊。 盗跖:“我不要面子的啊?“ 星月:“你不是让我原谅你吗,你维持这个样子一天,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盗跖:“……白乌鸦那傢伙会嘲笑死我的。” 星月一挑眉,揶揄道:“你竟只在乎白凤说什么?” 盗跖想要捂脸,奈何胳膊被她拉住,只好痛苦的闭上眼,“你捅死我吧。” “那不行,我怎么捨得。”星月嘻嘻笑着,毫不留情的在他额头上画了个“王”字,完成之后,左看右看,又觉得少了什么,突然灵光一闪,在他脸上添了六条猫须! 星月点点头,赞赏的道:“盗王之‘王’,名副其实。” 盗跖欲哭无泪。 不到一日,盗跖这‘妆容’就被军营的人看了个遍,不过他最担心的事情倒是没有发生,因为白凤恰巧不在,也就没了那额外的一顿嘲笑。 不过尽管如此,看到周围人憋笑的表情,他还是想,要不他捅死自己算了。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人生再艰难,生活也还是要过下去的。 == 几日前 咸阳 龙修走近宫内后花园的凉亭,在距离目的地几步远的地方单膝跪地,道:“查清楚了,起义军已经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北上救赵,由项羽率领,一部分西行攻秦,由刘季率领,墨家很分散,但大部分在项羽军中。” 赵高倚在凉亭中的榻上,姿态优雅,看着他问道:“荆天明在何处?” 龙修:“北。” 赵高点了点头,站起身,左手袖中一只蜘蛛快速地爬了出来,绕着他的手腕走过一圈后又藏回袖中。 他迈着慢悠悠地步子离开,却在经过龙修时,左手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安慰般的道:“辛苦了。” 说罢,不再停留。 龙修跪在原地,低着头,极其恭敬,“恭送大人。” 出了花园,六剑奴中的真刚快走几步,道:“他与星月见过面,是否需要属下解决了他?” 赵高抬起左手,蜘蛛似有感应般爬了出来,动作如常。 星月当真只是无意义的拍了龙修的肩膀? 可若是暗藏玄机,蜘蛛不会没有任何反应。 思及此,赵高道:“不必。解决了一个,还有下一个,不如盯着这个我们知根知底的人。” 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他勾唇一笑,“况且,我们费尽心思杀了星魂,不就是为了毫无阻碍的除掉星月吗,总归都是要死的,也不必急于一时。” 真刚道:“云中君那里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行动。” 赵高放下手臂,看向东面方向,缓缓道:“待她最后一丝价值消耗殆尽。” 东边的天空黑压压的,连月光也无,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作者有话要说:  发糖了发糖了,不甜不要钱啊~ 蜜糖虽好,但是不能贪吃啊......所以下一章...... 另外上个星期有考试,我写的太少了就没放上来,在这里和大噶道个歉,请像原谅盗跖一样原谅我好吗? 再另外,可能再有几章就要结局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插pter108 在军营的这段时间里,养伤时候还好,星月能够安静的待在帐中等张良回来,但是等到除了毒之外的内外伤都养好了之后,星月就变得神出鬼没,张良也知道她有自己的事,便没有过多地干预。 第152页 某日主帐 刘季看着案桌上的地图,道:“如今武关为秦国最后一处要塞,关于如何攻取,诸位有何见解?” 案桌西南角的樊哙抱拳行了一礼,率先开口:“秦国士兵如今士气低迷,末将愿率领军队以一月为期,攻下武关!” 东侧的韩信淡淡道:“武关易守难攻,若他们决心採取防守战术,怕是三月也难以攻破。” 樊哙:“那便如同张先生提议的围困宛城一般,将武关一样牢牢围住不就行了!” 韩信抬眼看他:“你当所有的城都可一概而论?” 樊哙的反驳还未说出口,灌婴一抱拳,道:“韩将军所说的地形确实如此,但樊将军所言也不无道理,如今敌军士气低迷,并且援军未至,正是攻下的好时候,若是错过了这段时间,想要一举拿下可就难了。” 萧何道:“强攻不可取,武关地形险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因这是个十分重要的关隘,粮草必定十分充足,若他们执意守城,我们耗不起,还是要激他们开门迎战。” 张良摇头:“起义军一路胜利,如今即将攻入都城,以如今武关守城将领的性子,恐惧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出门迎战。” 刘季侧身问道:“依子房之见?” 张良拢袖行礼:“可游说武关秦将投降。” 刘季看着他,“之后呢?” 张良道:“优待投降将领,为其下属以及武关百姓营造主公宽厚形象,可赚民心。” 刘季突然笑了笑,别有深意的道:“子房可知道斩草不除根的后一句话?” ——后患无穷。 张良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但他还是觉得有些人,留下的价值更大。 刘季道:“武关将领镇守多年,追随者必然不少,若某一天他突然变了主意,聚集将士从内部给予我们一击,那失去性命的,可能就是我们了。” 张良沉默片刻,垂眸缓缓道:“是子房愚钝了。” 刘季微微一笑,并不追究,转头看向营帐中的另外两人,“广野君,陆先生。” 郦食其、陆贾:“臣/鄙人在。” 刘季:“将游说任务交予你二人,可否?” 郦食其、陆贾行礼,郑重道:“定不辱使命。” 刘季又看向韩信,“韩将军,待那将领开城门投降,由你击杀之,并带领士兵攻下武关。” 韩信:“末将领命!” 一场讨论终于结束,众人陆陆续续告退离开,张良在掀开帐帘的时候突然顿住脚步,回头望向仍旧站在原地入神看着地图的人,心中思绪万千。 他是否在将来也会成为那颗註定要被斩杀的草呢? …… 原来那人,终究一步步成为了帝王的模样。 张良收回视线,缓步离开。 == 其余人走后不久,刘季在案桌旁未动,只见营帐帘子微微一动,他笑道:“我猜你也该来了。” 星月掀帘而入,恭维道:“沛公高明。” 刘季一挑眉:“许久不见,你说话真是越来越假了。” 星月:“不敢,欺瞒主上,我怕不得好死。” 刘季:“我算什么主上?” 星月跟着他,坐到他对面,满脸“你明知还要问”的无奈神色。 刘季端端正正的跪坐着,给二人倒了杯茶,就是不承认他知道答案。 星月也不管他,迳自道:“沛公应该知道我来的目的。” “猜到了,”刘季端起茶饮了一口,“所以你希望我做什么?” 那时不甚在意的赌,如今也到了兑现的时刻。 星月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要你在称帝后,容我的两位师兄,活到寿终正寝。” 刘季垂眼看着手上的茶盏,没有立刻答话。 良久,他放下杯子,状似不经意般说道:“星月大人似乎知道我要什么。” 星月收回压迫的视线,淡淡道:“起义者,有几人不是抱着这种心思?沛公,有些话说的太明就没有意思了。” 刘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出来,“当初说好是一个条件,如今我却要保下你的两个师兄,这是不是应该算两个条件呢?” 星月皱眉,“你要如何?” “简单,”刘季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淡去,“只要你答应我,我成功之时,子房之妻不是你。” 星月看着他,没说话。 刘季道:“子房足智多谋,星月大人也是秀外慧中,你们二人在一起,我怕是要日日担心那宝座什么时候就换了个人了。” 星月冷笑一声,“沛公考虑的可真多啊。” 刘季笑容不变,“居安思危而已。” 星月:“那你应该等到安的时候再思。” 刘季又喝了口茶,:“星月大人也可以等到那时候再向我提这个条件。” 星月沉默,因为她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预测。 那个註定要眼睁睁看着他……迎娶别人的场景。 她嘆了口气,泄气一般的道:“好。” 刘季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一定会答应,面上没什么惊喜的表情,却道:“希望星月大人可以谅解我。” 星月正向帐外走去,闻言,侧头回看他,“希望沛公可以闭嘴。” 刘季从善如流,低头喝茶,不发一言。 == 星月很生气,于是她将颜路留给她的酒偷拿出来一坛——这也是张良后来告诉她的颜路驻扎在小圣贤庄的另一个原因——坐到山坡上借酒消怒。 小山坡上的风在夜晚时刻是温和的,撩拨着她不太规整的发,触碰到脸上,有些痒,可她此时的注意力都在酒罈上,并未在意。星月将酒封打开,浓郁的梅花香气扑鼻而来,似乎还带着冬日落雪的清凉,还未入口她便觉得已经醉了。 梅花酒入口,先辛辣而后甘甜,余味悠长,简直是……喝了还想喝! 星月有些贪恋般的一口一口灌着,可思绪却有些乱了。 她想到了很多,如小圣贤庄……荀况……无名……伏念等已经失去的,和她那些有着血缘关系但只存在于记忆深处的亲人…… 还有……星魂。 星魂…… 或许曾有一刻,她是真的想把他当作自己的弟弟的。 …… “明明知道的答案,星月大人何必来问我?”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你啊!” “星月大人的威胁可比他大得多,不过谁让他太碍事了呢,罗网只好先解决他了。” …… 与惊鲵对战时的对话突然从脑海中响起,她捏了捏眉心,将酒罈放在手边,而后姿态随意的躺了下来。 这一躺,视线就落到了夜空上,那里繁星闪烁,极其好看。 第153页 不知道会否有一颗是他。 心里突如其来的想法令她不由自主的皱起眉来。 她对星魂的感情很矛盾,如果说听到惊鲵的那些话后她有了一丝心疼的感情,那么下一句就令她直接打消了一瞬间的想法。 “对了,似乎星月大人还不知道,当年与黄金火骑兵一道杀了无名的人,可就是星魂大人啊。” 那时候愤怒大过理智,没来得及问弒与此事是否有什么关系就将惊鲵杀了,不过其实有些问题,根本就无须问,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 她用手挡住眼睛,无奈的嘆了口气。 耳边突然有脚步声传来,接着,是十分熟悉的嗓音, “美人为何在此处独自嘆气啊?” 星月一动不动,“滚。” “你以前可没这么凶的。” 从那人越来越响的脚步声来看,他应该是没採取星月的建议。 星月依旧闭着眼,但左手却抓起酒罈直接朝着声音的方向扔了过去,“我以前还不喝酒呢。” 酒水撞击陶器的声音闷闷传来,只听那人赞嘆一声:“真是好酒!怪不得你会在此处偷着喝了。” 星月翻身坐起,“你以为我像你一样?” “我怎么了?虽然我偷东西,但是我的好东西都是会和大家分享的!”盗跖抱着酒罈,坚定的反驳。 星月翻了个白眼,“讲点道理,我要是想偷着喝,你以为你还能喝的到?“ “嘿嘿嘿,”盗跖讨好地笑,“我知道小芷最好了。” 说罢,他捧起酒罈就要往嘴里灌,就在梅花酒即将流出的一刻,眼前白影一闪—— 手上顿时空了! “白乌鸦!还我的酒!” 前方那抹白衣纵然抱着酒罈依旧身姿飘逸,可不就是白凤吗! 盗跖反应极其迅速,话音未落,身形已向那人掠去,眼见手要碰到酒罈,白凤侧身一躲,向后急退,抬手扔出几根鸟羽,还不忘讽刺道: “你的?我可没看到这上有你的名字。” “少废话,拿来!” “想要?那你就抢啊。” 就说这几句话的功夫,二人已经对上十几招,衣袂翻飞,兵器相接,酒罈在二人手中不停交换,但酒却没有洒出一星半点,堪称精彩! 然而星月内心没有丝毫波动。 “我说,你们大半夜不睡觉……就为了出来抢一坛酒?” 话音一落,二人在星月两侧站定,白凤仰头喝了一口酒,缓缓走到她身旁坐下。 盗跖撇了撇嘴,无奈道:“这下真喝不到了。” 星月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其实……我还有一坛。” 盗跖:“……” 白凤:“……” 现在才说,你根本就是想看我们互相伤害吧! 星月装作看不懂他们眼神的样子,对白凤道:“听师兄说你一直在外面办事,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凤:“昨日。” 星月惊讶,“我怎么不知道?” 白凤按住差点被盗跖偷走的酒罈,又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这才道:“你日日不知在忙什么,早出晚归,怎么可能知道我的消息。” 星月默然。 她最近忙着谋划怎么除掉罗网,再加上与龙修通信,确实有些忽视身边发生的事情。 白凤摆了摆手,自然也不会计较这些事,只是说道:“今日见到张良,他说我错过了一些事情,你可知是何事?” 盗跖扯酒罈的手一顿。 星月笑:“哦,这个啊,就是小跖……” 盗跖的手立刻转来要捂她的嘴。 星月说的飞快:“……说你才是轻功第一,他自愧不如!” 白凤:“……啊?” 盗跖的手停在空中,星月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呀?” 盗跖:“哦呵呵呵呵呵,我……抓蚊子。” 为了彰显他话语的真实性,盗跖特意在虚空中抓了两下。 白凤一脸嫌弃的看着他,语气怀疑,“他脑袋撞树了会说出那种话?” “嘁,”盗跖直接顺着星月的话往下说,“夸你两句你还不乐意了。” 白凤将酒罈抛过去,“这是不是你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正经话?” “当然不是,”盗跖张口否认,认真道,“我对美人说出的话都是正经话。” 星月:“……” 白凤:“……” 见二人“无话可说”的表情,盗跖问星月:“我对你说的话难道不是正经话吗?” 星月:“别问我,我可当不起‘美人’二字,你还是去问少司命吧。” 盗跖摸了摸下巴:“少司命确实美,但就是太兇了,一言不合就开打,让人连个准备都没有。” 星月不屑:“凶你也喜欢往上凑呢。” 盗跖:“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星月不答他,反而对白凤道:“你可知他那日救你为何到的那么晚?” 白凤表现出了一种“愿闻其详”的表情。 星月道:“因为他途中遇到了少司命,闲聊了片刻。” 白凤抱臂,挑眉看向他,“哦?见色忘义?” 盗跖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可一瞬间他又反应过来,“怪不得你会出现在那里,是她告诉你的?” 见星月点头后,他解释道:“当日她本是想杀我的,但听完我的话后她用树藤摆了‘帮手’二字就离开了,刚开始我还觉得是她要找帮手,但后来想想不合常理,于是我想就只有一种可能——她在提醒我。因此我才又多走了一些路找了卫庄与盖聂,这才导致有些晚了。” 闻言,白凤却收敛了玩笑的神情,道:“这么说来,少司命明显是要帮我们,可她为什么这么做?”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星月说的。 星月摇了摇头,“我对她并不是很了解。她不能说话,因此平常时候的存在感很低,只有在做任务的时候才会显示出她的价值,总的来说,像一个随时听命的傀儡,这么有主见的行为还是第一次见到。” 白凤道:“如果这种行为依然是听命呢?” 盗跖:“阴阳家要与罗网对着干?” 星月沉思,缓缓道:“看来,东皇太一与赵高并不是一条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两章完结~ ☆、插pter109 星月没想到这梅花酒的后劲这么足,再加上所处的环境也很是放松,以至于和盗跖白凤聊着聊着就睡过去了。 迷迷煳煳中,似乎被人抱了起来,鼻尖涌过一阵好闻的墨香气息,几乎是瞬间,星月就清楚了他的身份,没有任何挣扎,片刻后,背部感受到床榻的柔软,那人抱着她的手逐渐抽离,鬼使神差的,星月抬起手,勾住他的脖子,拉的那人没站稳,气息骤近,差点趴到她身上。 第154页 张良无奈的笑,“师……” 唇间冰凉的触感直接将他没说完的话堵在了嘴里,张良微怔,那人却趁着他发愣的时候撬开了他的牙关,灵巧的小舌不由分说的与他的缠绕起来,连拒绝的权利都不给他。 张良敏感的察觉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微皱了眉就要拉开距离,星月却不依,勾住他脖颈的胳膊此时霸道的用了些力,直拉的他站不起身。张良又怕自己挣扎的太过会伤到她,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顺着她,权做安抚。 但不知是星月身上的酒香太过浓郁,还是今夜气氛正好,张良竟也渐渐失了神智,撑在她身侧的手逐渐落下,缓缓摩挲到腰际,早已抢夺主位的舌在她的口中攻城略地,捲起了一阵清甜的梅花香气。 他的手勾住她的腰带,轻轻一拉,随着腰带的滑落,外衫敞开,露出她里面的深紫色裹胸与大片的雪白肌肤,他单手穿过衣衫,抚摸那人背部,温热的触感引得她一阵战慄,他的唇一路往下,沿着她优美的侧颈落到肩部,辗转,舔舐,极轻的呻吟声从她口中传出,张良喘息着,一口咬在了星月肩部。 星月轻轻挣扎,“师兄,疼……” 张良轻斥,“别动!再动……我真的控制不住了……” 他将头埋在她的肩部,没有进一步动作,极力平缓着内心汹涌的情绪,暗探自己真是定力不够,差点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星月似乎有些委屈,嗫嚅着问道:“师兄……不想吗?” 张良嘆了口气,直到浑身的躁动逐渐平息,他才再次开口。 “师妹……我会堂堂正正的娶你,会在最美好的时候得到你,而不是在这里……这种委屈你的地方。” “师兄……” “我们会有自己的家,会有你喜欢的梅花树,也可以在冬日为你酿酒,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那是我真正想给你的。” “……” “说到孩子……”张良轻轻地笑了起来,问道,“你想要几个呢?” 星月勾着他脖子的双手轻微的颤了一下,略带醉意的声音小声道,“我只想要你……” 张良却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侧首亲了亲她的耳垂,“傻瓜,我不会离开你。” 坚定如同誓言的话语听在星月的耳朵里,她却如同被针刺了一下,十分轻微的疼痛,却连续不断,绵延不绝,直叫人难受的快要窒息。 她该怎么告诉他,他的人生本就是已经註定的? 娶妻生子,千古流芳。 他会受万人景仰,会功成身退,会安享晚年,会有一个再美好不过的未来。 只是这个未来……没有她而已。 星月用力的睁着眼看着营帐顶,眸中却依旧慢慢蓄起了水雾。还魂丹的毒似乎又开始肆虐,星月强压下喉间涌起的血腥气,勐地闭了眼。 身侧没有一丝回应,张良抬头一看,见那人闭着眼,唿吸平稳,原来是已经睡着了。 嘴角止不住的扬起,他眼中是慢慢的温柔与宠溺,他站起身,小心的将她安置好,动作极轻,没有惊扰到她分毫。 张良熄了烛火,最后望了她一眼,这才慢慢地走了出去。 漆黑的营帐中,万籁俱寂,床榻上的女子羽睫轻颤,终是没忍住,眼角缓缓落下一滴泪。 == 星月知道自己的安稳日子并不能持续多久,但却没想到是以那样的方式结束。 武关夺取胜利后不久,荆天明突然由北至此,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与盖聂打了起来。 直击死穴,毫不留情,不知情的人或许会以为是仇敌间的对决,可实际上……主角却是至亲之人。 盖聂木剑挡过对方一击,手腕一转,剑刃擦着墨眉只朝对面那人胸口划去,天明将墨眉顺势立起,身形急速后退,停在了离盖聂五步远的范围。 他双目充红,咬牙道:“当年亲手了解我父生命的那个人,是你对不对,大叔?!” 盖聂面色不改,似乎对他突然知道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轻微颔首道:“是。” 天明目眦欲裂,整个人微微颤抖,却还是问道:“……为什么?” 他看向那人的眼中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似乎仍抱有一丝幻想,如果……如果是被逼无奈的话……他是可以原谅的。 盖聂淡淡的目光落在天明身上,看着那青年人一如既往的执着与良善,仿佛看到了很久很久之前那个一脸懵懂却不乏坚韧的小小少年,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中突然露出了些许暖意,可还没等天明捕捉到什么,那句让他等了许久的回答终于出现了。 “荆轲刺杀秦王,其罪当诛,我身为秦王侍卫,责无旁贷。” 终究是令他失望的回答。 “其罪当诛……责无旁贷……” 天明失神一般不停的念叨着这两个词,半晌,突然仰头大笑起来,只是眼中冰冷,没有一丝笑意,只余仇恨。 他想过他是逼不得已,却没想到竟是为了那个皇帝!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他的神情已经不能用生气来描述,面色扭曲,映照出来的是刻骨的仇恨,眼中通红,如同失去理智的野兽。 “怪我荆天明这些年识人不清,认敌为友!而今,就让我亲手结束这些错误!” 话音一落,他提起墨眉便沖了过去,二人再次交起手来。 一众人在周围看着,却无法劝解,毕竟荆轲到底是如何死的谁也不知道,若盖聂说的是真的,那么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杀父之仇,是断然不可能被他人三言两语就解决掉的。 除非一方死亡。 星月来得晚了些,刚到就看到这幅情景,眉心一跳,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张良看着她的脸色,询问道:“怎么了?” 星月一转头,就见那人一脸的云淡风轻,好像对形势的紧急全然不觉,不由得有些疑惑,可她这还没开口,旁侧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抓着她的手臂,带着些许哭腔对她道:“白芷姐姐!求求你救救天明,他的少阴经脉被冲破,六魂恐咒发作了!” 星月一惊:“什么?!” 她转头看向打斗中的荆天明,见他果然眉间有一股时隐时现的黑气,瞳孔涣散,竟是失去神智的样子! 她终于知道自己那种预感是怎么回事了。 荆天明身上不仅有大司命下的六魂恐咒,亦有月神下的封眠咒印,焱妃曾帮助他封住少阴经脉以阻止六魂恐咒的发作,但距今已许久,再加上天明此时使出全力,封住的经脉被沖开,封眠咒印与六魂恐咒一同发作了! 虽然阴阳家的咒印都是害人的法子,但此时却无疑帮了发狂的天明很大一个忙。 这时候天明的内力更强,招式凌厉,逼的盖聂由攻转为守,虽然看起来暂时是平手,但在场武功不俗的几位都能发现,盖聂隐隐落了下风。 第155页 但星月知道,这种情况坚持不了多久,因为六魂恐咒一旦发作,除非中途被中断、被解咒或是下咒者死,否则,天明的结局会和当年那些人一模一样。 星月看着越来越疯狂的荆天明,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天明的六魂恐咒发作原因与他人不同,他人都是随着时间的积累渐渐到达那个点才会导致死亡,而他,因为焱妃的帮助使六魂恐咒的积累停在了多年以前的那个时候,也就是说,那个咒印并没有积累到足够的时间,本不应该发作,但冲破经脉后,少阴经脉流过内力,封眠咒印再次活跃起来,这才带动了六魂恐咒的提前发作。 如果想保荆天明不死,就只能在封眠咒印身上想办法。 她曾在阴阳家的古籍中看到过,消除封眠咒印的方法有两个,其一依旧是解咒或下咒者死,其二…… 星月闭了眼,吸了一口气,重新看向抓着她手臂的女子,道:“能救他的人不是我。” 高月一怔,眼中升起点点欣喜,急忙道:“那是谁?” 星月迟疑片刻,才轻声道:“你难道不知道,消除咒印的另一个方法……是杀死至亲之人吗?”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只要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皆可。 这才是此咒印的恶毒所在。 高月瞳孔皱缩,不可置信得道:“盖……先生?” 几乎是同一时刻,对战二人身形交接处爆发出强大内力,掀起一阵尘土,顿时将众人的视线挡了个严实。 高月满脸焦急,终究忍不住的唤道:“天明!” 她这一声却没得到回应,在场的人都紧紧盯着烟尘中央,无一人说话。 随着烟尘逐渐散去,那二人身形也渐渐显露出来,待看到场中央情形,众人不由得低声吸了口气。 只见荆天明目光呆滞的看着面前的人,他的手里还紧握着穿透那人胸口的墨眉。 天明恍如大梦初醒,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却止不住地晃动起来,“大叔……我……” 盖聂一手抓住墨眉,一手慢慢抚摸上他的脸颊。 然后,随着口中血液喷涌,他却轻轻的笑了出来。 “天明,你长大了。” 再也不是需要我保护的那个小孩子了,你如今已经有能力,也能担当重任了。 “大……大叔……我不是……”天明突然低声呜咽起来,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他僵硬的维持着姿势,哭得像个小孩子。“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啊……我好生气……但是我……但是我没想让你死啊……呜……” “……大叔……我……你不要死……求你……” 盖聂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抚摸着他脸颊的手缓缓垂下,身子有些沉,控制不住的倒了下去,视线旋转时,望见了一望无垠的蔚蓝天空。 我终究不负所托。他想。 身子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用尽最后的意识望向了那个抱着他的人,嘴唇微张,却没能发出声音。 爱上她,是他人生中的唯一变数。 可是,他不悔。 只是有些愧疚……终归不能陪她走到最后。 星月看了看连忙封住盖聂几处大穴的端木蓉,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用幻音宝盒的力量包裹住天明的高月,最终转了视线,看向了一直淡定从容地张良。 “这个方法是你告诉他们的?” 张良点了点头,看到她不怎么轻松的神色,解释道:“放心,盖先生死不了的。” 星月摇了摇头,她倒不是担心这个,既然已经有计划的事情,又有端木蓉在,料想盖聂那边也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她很奇怪,天明为什么会突然知道这件事? 这些日子西行军已经接近咸阳城,这个传信的人,是只针对天明个人呢,还是整个队伍? 星月在这边正费力想着,冷不丁听张良小声说了句:“不这么做,这个人情,怕是很难得到啊。” 星月抬眸看他,“你怎么这么热衷于收集人情?” 张良淡笑道:“与一位至交好友学的,人情越多,事情越容易办成。” 星月“咦”了一声,问道:“你还有至交好友?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 张良的眼中闪过怀念神色,遥望天边,淡淡道:“他故去多年了。” 星月看着他的神情有些心疼,轻轻牵住他的手,“如果他知道你从他那里学到了这些东西,一定是很开心的吧。“ 张良低头看她,唇角不可抑制的勾起,点头道,“应该是吧。“ 两人微笑对视,静默无言,却因为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彼此的身影,而感到胸腔中满满的都是幸福,所谓岁月静好,不过如此吧。 余光中一人影缓缓走近,二人一同转首,看向来人。 不过一会功夫,高月的衣裙上沾了些血迹,而脸色更是苍白如纸,星月猜测应该是用术法封住天明经脉的结果。 谁知高月话一出口,星月就愣住了。 她面有忧虑,向星月恳求道:“白芷姐……星月大人,能不能请您帮忙封住天明的经脉?” 星月拧眉问道,“你不会?” 高月点头,道:“我当年在阴阳家停留时间并不太长,术法没有了解全面,对咒印一事更是知之甚少,因此恳请星月大人帮他这一次。” 星月的脑中飞快地闪过了什么,她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沉默了。 高月与星月接触的时间并不长,因此也不清楚她此时的沉默代表着什么,只好疑惑着看向那人身旁的人。 张良见她看过来,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无声说了个“嘘”字,又朝她狡黠一笑,不再多言。 高月也明白了几分,视线迴转,静静等待着星月的答案。 半晌,星月抬眸,道:“可以,但我有个请求。” 高月:“大人请讲。” 星月:“我要单独做这件事,不能有除了我二人之外的第三人在场。” 高月愣住,这岂不是说她也不能进去? 星月挑眉,悠哉问道:“如何?” 高月惦记着天明的状况,倒也没多长时间的犹豫,点头应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着下一章结局有点悬,可能还得两章......? 我低估了我遣词造句的能力,简洁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插pter110 将星月领到天明所在的帐子,高月倒是没急着走,她站在床榻旁,直直的看了星月片刻,看的她都有些不耐烦了,突然出口道: “你不能拿走那半块玉佩。” 星月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 刚刚的一瞬间,她便已经猜到真相应该是弒告诉天明的,目的就是给她创造取走玉佩的机会,可她没想到高月竟然察觉了她的意图。 第156页 她笑了笑,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 高月知道她在装傻,也不点破,只是郑重地道:“我大致猜到星月大人要做什么,但我接下来说的话,请大人仔细考虑。” 也不等星月有什么反应,她道:“这些年我一直在研究幻音宝盒那十六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始终不得解。就在几日前,我收到了一封信,那信上说:‘七王齐聚之日,就是天下覆灭之时。’” 星月收了笑意,眼中升起一抹凝重之色,“谁写的信?” 高月摇头,“我不知,那信上未曾署名。只是我想,这件事,宁可信其有,如果天下覆灭,也正应了‘天下归一’。” 星月皱眉,莫非‘天下归一’说的并不是属于一个人,而是属于其本身?! 天下不復存在,无人相争,自然归一! 星月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她没想到,弒,竟是存了毁灭世界的想法! 高月看着她一下子沉下去的脸色,心知她听了进去,连忙再次劝道:“请大人好生斟酌。“ 星月怔怔的看着虚空,张了张口,半晌才吐出一个字:“我……” “唔——!” 床上的人闷哼一声,痛苦的皱起眉,接着,浑身泛起黑紫色的脉络,眉间黑气愈发深沉,映照得整张脸十分瘆人。 星月立刻回神,快步走上前,单手点上那人眉心,冰蓝色的内力瞬间止住了黑气愈发浓厚的趋势,同时手心微抬,蓝色光芒逐渐笼罩天明全身。 她这边快速忙着,还不忙看了旁边面色焦急的少女一眼,轻声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高月秀眉微蹙,“大人难道还要——” “我怎么样是我的选择,”星月打断她的话,“至于你,现在该出去了。” 顿了顿,她补充道:“滚得越远越好。” 高月被她突然狠厉的语气弄得一愣,犹豫的看了她许久,见那人确实没有改变决定的想法,只好轻嘆了口气,隐去失望神色,缓缓退了出去。 直到帐中再无第三人,星月快速的将天明脖子上的玉佩摘了下来,收到自己怀里,可突然,她的身形踉跄了一下,施与天明的内力亦变得断断续续,她深吸一口气,想要平息紊乱的内息,心脏处却突然勐地抽痛,接着,就是熟悉到令人厌烦的冰冷感觉。 她没想到内力反噬会在这个时候发生,毕竟在端木蓉调制的药的抑制下,这种情况已经很久都没发生了,况且这次的反噬又急又勐,让她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她还是决定先忙完手上的事情再说。 可没等她忙完,空气中那种难以言喻的腥味顿时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条件反射般的扬起手,不远处的书案从虚空中移到她左后方,只听“卡拉——”一声,木制书案顿时四分五裂。 同一时刻,四面八方开始爬来体型相等的黑色蜘蛛,速度极快,转眼间就要将二人包围! 星月凝眉,左手瞬时搭于右臂,掌心下压,笼罩天明全身的内力顿时向外扩散,将密密麻麻的蜘蛛冻在原地,竟是不能再前进分毫。 后方气流微动,星月左手一挥,一面丈高冰盾歷时形成,可还没等她喘口气,只听一阵指甲与冰面的刺耳摩擦声,那冰盾——碎了! 从裂痕处“喀喀”两声,冰盾立刻失去效力,一只惨白且指甲极长的手在破碎的冰块中迅速的朝她左心口处抓来! 星月大惊,提步欲躲,但心脏突然的抽痛令她身形一滞,眼看避之不及,她当机立断,身形一转,以左肩代替心口挡了这一击! “撕拉——” 指甲划破衣衫,留下五道抓痕,星月闷哼一声,左手顺势一打,挥开那人手臂,右手内力收回,转瞬聚气成刃,由下至上划向那人身体,却不料在气刃即将接触到他时——被他直接抓在了手里! 那人阴森一笑,不顾左手一滴一滴淌着血,右手直取星月脖颈! 星月反应极快,偏头躲过了他的手,却同时抬起自己的手,将那人手腕牢牢抓在手里。 她抓着那人的手暗自用了几分力,道:“我还想着,罗网想杀我却一直没杀成,最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却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她唇角带笑,目色却冷的吓人,“罗网首脑亲自执行,我可真是,荣幸得很啊。” 对面那人自始至终就没有收敛过笑意,两双手似乎都感受不到痛苦一般,仍由她抓着或是流着血,只无声的盯着她,那双眸子比星月的还要阴森冰冷,像是深渊沼泽中的毒蛇,一寸一寸吞噬你的灵魂,直到灵魂与肉体一同毁灭,再无生还可能。 星月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咬牙推开他的身体,同时自己后退,站到了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可奇怪的是,那人停在原地,竟没有发动下一波攻击的意思。 下一瞬,沉默许久的赵高突然阴森森的笑道:“从心脏处传来的感受很美妙吧?” 星月一愣,心脏那里的抽痛再次强烈起来,同时,左肩好像突然有感觉一般,火辣辣的疼痛伴随着冰冷刺骨的寒意一起发酵,不多时,就让星月的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 她强撑着挺直身体,瞪着他,咬牙切齿得道:“云中君……是你……的……人……” 如今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为什么这次的内力反噬与往常不同,因为这根本就不是内力反噬,而是还魂丹的毒发作的样子! 不用多想,必然是云中君那边催动了毒,而赵高来得如此“恰巧”,说不是一伙的,恐怕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赵高双手拢入袖中,看着她,笑着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星月一边忍受身体上的各处疼痛,一边还在乱七八糟的想着:阴阳家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这想法还没清晰的形成,营帐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略有迟疑的声音: “星月大人……天明如何了?” 高月?! 不是叫她走远点吗?! 可她根本来不及回答,赵高的身形转眼已略至门口,恰巧高月掀开帐帘,那人的手笔直的朝着少女的脖颈袭了过去! “小心!” 星月急忙出声,飞身上前,可如今以她的现状根本就无法赶到,只能看着那只手离目标越来越近! 可高月也不是傻的,早在听到那一声“小心”之时就做好了防守之势,就在赵高即将碰到她的时候,橘黄色光芒乍现,强势的挡在了少女身前,一下子弹开了他的攻击。 下一刻,星月赶到,仅有的全部力量汇聚而成的气刃朝着赵高身后毫不留情的噼了下去,赵高轻蔑一笑,回身,一手长袖一挥,轻易打偏了她的气刃,倾身而上,掌风转瞬朝她拍了过去! 星月躲开这一掌,那人却不罢休,一招比一招凌厉,星月本就有伤和毒,只能勉强应付,几招下来,便已经现出颓势。 第157页 余光瞥见高月不知何时站到了天明身边,正紧张的盯着战局,她倒是有些许的放心,如今六魂恐咒已经被她封住了,身旁又有高月护着,也不用怕会波及到天明了。 哪知就这么一走神的功夫,星月的动作慢了半拍,赵高的掌风已至,十成的功力打在她的胸前,直接将她拍出了营帐! 身边的景物快速倒退,耳边的风唿唿作响,她只觉得心跳开始变得不规律,心脏周围撕裂般的痛苦,仿佛整个身体马上就要变得分崩离析。 后背撞上一个柔软的事物,可她却没忍住,直接喷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阵阵发黑,脑中嗡嗡作痛,什么都听不清,什么也感知不到,伴随着身体上的巨大疼痛,她一下子失去了意识。 == 自星月去了天明那里之后,张良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连看手中的情报都变得有些困难。 终于,在折磨了他自己将近一个时辰之后,他还是决定先去看看,若是他多虑了那是最好不过的,如果不是…… 他摇了摇头,提步朝外面走去。 “少爷!” 刚至门口,就见张安一脸惊慌地跑了过来,他心中一沉,快步走了过去,“发生了什么?” 张安语气急促:“小师姐被阴阳家的人带走了!” 张良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张安立刻将自己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星月被拍出营帐的那一瞬,他正想告诉张良新传回来的消息,恰巧路过将之后发生的事看了个十成十,本想去搬救兵,奈何那群人动作实在太快,黑衣人接到星月之后又让月神制服了高月,转眼间就一同离开了。 张良似乎愣住了,可不到片刻,他便恢復了原样,问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楚军到哪里了?” 张安有些懵,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将至函谷关……少爷我送到您案桌上的消息您没有看吗?” 张良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身后,自知是刚刚他的状态导致那些消息没能入得了他的眼,他倒也不解释,沉吟片刻,又问道:“你带来的新消息是什么?” 张安道:“哦,是张平传回来的,他说‘云中君方面已经成功解决’。” 张良点头,“我知道了。” 说罢,抬脚就往外走,张安反应不及,下意识地问道:“少爷您去哪?” 张良却好似没听见一般,迈着轻飘飘的步伐往主帐方向去了,只是步速很快,显然十分着急。 == 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层层叠叠的冰锥,以及似曾相识的蓝色光芒,但大脑尚未给出合理的反应,身体各处已经叫嚣着疼痛,连唿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星月躺了片刻,勉力忽视身体各处仿佛要散架的感觉,咬牙站了起来,却没忍住喉间的滞涩,她捂住嘴,轻声咳了出来。 “你醒了。” 突然传来的声音令她的咳嗽声停了一瞬,不过没能坚持多久,更加剧烈的声音迴荡在这处空旷的地方。 “咳咳……咳咳……” 好不容易停下了咳嗽,星月用帕子擦了带有血迹的手,同时环视四周,轻声道:“我以为我会直接毒发身亡或者……”视线落在跪坐在地上、垂头不语的焱妃时,她的话语轻微的顿了顿,“……被赵高打死。” 睁开眼一瞬间的似曾相识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星月如今的地方,就是关押东君焱妃的万年玄冰阵,不过又与那时不同,如今的玄冰阵早已不是冰蓝色,而是如鲜血一般的红——不,那就是血。 是从那个阵旁的焱妃身上流下来的血,按照固有的轨道,覆盖了原本的万年玄冰阵,形成了一个新的阵法。 至于为什么焱妃要这么做……星月看了一眼阵法中心毫无意识的少女,又看了站在阵法外的黑衣人,暗自嘆了口气——想必是焱妃为了女儿自愿受的。 星月心中很是愧疚,毕竟当初信誓旦旦要保护人家女儿的是自己,如今不止食言,还害得母亲和女儿一同受罪。 弒似乎笑了一声,解释道:“有人动作很快,在你毒发身亡之前,杀了云中君,至于赵高那面,你在受他一掌之前,自己已经提前后退了,所以不过受了七成,死不了。” “咳咳……”星月想要提起嘴角的动作被一阵咳嗽打断了,只好断断续续的道,“多谢……你救了我。” 弒微挑了一下眉,“你知道我要什么的。” 就算再不知道,当看到圆形阵法上悬空漂浮的五枚半玉佩的时候,她也该清楚了。 星月嘆了口气,眉目平静,“在那之前,我想问你两个问题。” 弒的目光在即将成型的阵法之上停了片刻,又转回到她身上,颔首道:“你问。” 星月直视着他,缓缓道:“第一个问题,‘天下归一’,到底是什么意思?” 弒不说话,深沉的目光静静的与她相对,毫无波澜,但也正是如此,才让她觉得的可怕。 如果那封信上说的是真的,要有怎样的狠辣无情,才能毫不犹豫的摧毁一个空间?毫不犹豫的……斩杀那么多曾与他有过羁绊的人? 她不敢想,怕凉意再次入骨,痛不欲生。 良久,弒道:“我只知道,这是我回去的唯一方法。” 星月一瞬间闭了眼,淡漠的点头道:“……我明白了。” “第二个问题……咳咳……”她睁开眼,“……赵高为什么一直想杀我?” 这次弒倒是很爽快,“因为赵高知道,他会死在你手里。” 星月道:“你为他测得?” “是……也不是。”望见星月抛过来的疑惑目光,他解释道,“是我来之前的那个东皇太一。” 星月明了,怪不得他总是费尽心机地要杀了自己,原来是怕预言成真啊,只可惜…… 星月笑容浅浅:“如此,我也不能违了天意,就先送他一程吧。” 弒道:“你倒是不怕死,刚从他那里逃出来,又想回去?” 星月微微一笑:“我有方法,他现在是不是去了子婴那里?” 弒哼笑一声,“人不在,消息倒是很灵通。” 星月摊手,无辜道:“我猜的。” 见弒一脸不信的表情,星月笑了笑:“至于那半枚玉佩,我回来再给你吧,我知道你不急的。” 星月知道这种阵法必须要特定时间才会生效,而弒既然能在这里陪她闲聊,必然是因为还没到时候。 弒微皱眉,道:“我不介意提前准备好布阵所必须的东西。” 言外之意就是你赶紧给我吧别废话了。 星月咳了两声,朝他摆了摆手,“你就当最后帮我一回,万一我死在了那里,你还能为了那玉佩去找我从而帮我收个尸。” 第158页 弒的脸色微不可察的沉了沉,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星月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话音一落,直接转身走了,虽步伐缓慢,却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 弒明了,她这是心意已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要是正文不完结我是狗ヾ(≧へ≦)〃 ☆、插pter111 星月先去找张平给张良传了个信,示意自己平安,而后才缓缓地朝着子婴的住处走去。 意料之中的,门口站着赵高的心腹——六剑奴。几人见到星月走进,神色一瞬间严肃起来——虽然他们之前的表情也没有很放松——一手放在随身的武器上,似乎随时准备进攻。 除了在走路途中因咳嗽而带来的面色波动,星月的步子没有任何变化,就这么悠哉的穿过了几人中间,径直走向了殿门。 乱神刚要拔剑,立刻被真刚止住了动作,他不明所以,皱眉望过去,却见真刚只是盯着那位阴阳家大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吱呀——” 随着殿门被开启的声音响起,昏暗的宫殿当中终于透出了一缕光亮,也足以星月看清殿内的场景。 子婴坐在床上,面朝着虚空中傻呵呵的笑,他还穿着鞋,鞋上不知有着哪里蹭上的污泥,染脏了华丽精美的被子。 而赵高就拢袖站在不远处,看着子婴的样子,并没有说什么。 胡亥的死讯已经传了出去,而赵高也已经决定要立子婴为新帝,新君即位需要斋戒五日才可正式成为新帝,而今日五日期满,正是登基的日子。 听到声响,赵高望了过来,正巧看到星月捂嘴轻咳的样子,他笑了笑,半侧过身,对星月道:“星月大人身体抱恙,还是少走动为妙。” 星月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嘲讽一笑,淡淡道:“托您的福,我如今还能站在这里。” 赵高道:“星月大人今日来,是想完成三日前我没有完成的事?” 三日前?她竟昏迷了三日?张良那边怕是要急疯了。 心中思绪一下子飘出了宫殿,直接飘到了咸阳城外的营帐中,星月也没顾得上回答他,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走到了子婴的床榻旁了。 床边不知燃放着什么薰香,味道淡淡的,但对于如今的星月来说,还是感到有些不适,她用帕子捂住嘴,咳了两声,这才对赵高说道:“子婴世子如此样子,如何继位?” 赵高:“他会听话的。” 他的话音有些轻,星月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就见那人眼中阴毒一闪而过,摆明了是要用一些特殊手段。 赵高此人,野心勃勃偏又能力出众,他想的事几乎就没有办不到的,可人如果太过顺风顺水,就容易目空一切,往往会忽视一些细节。 星月突然笑了出来,她看着赵高明显胸有成竹的神色,道:“几年前,你曾找东皇阁下看过星象。” 赵高神色不变,星月差点以为他没听见,不过片刻后,他提起嘴角,道:“你现在的状态,想杀了我吗?” “咳咳——”星月摇了摇头,神色有些疲惫,“我累了,不想再打架了。” 赵高挑眉,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星月缓缓地踱到案桌边,拿起茶壶轻微摇了摇,听到水声,这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捧着杯子,道:“赵高大人心细如髮,当时一定检查了龙修的肩膀吧。” 她抬眼望过去,轻声道:“可是,却一无所得。” 赵高将身子全部转向她,借着窗户照进来的落日余晖打量这个捧杯淡笑的女子,心中突然浮现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袖中的蜘蛛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的情绪影响,也开始躁动起来。 赵高望着她,没有回话。 星月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那之后,龙修在你身边放的所有毒,都被你清理掉了,说起来挺可惜的,那可是我自己调的毒,还没试出来效果呢。” 说到这里,她轻笑出声,静默许久的赵高突然道:“星月大人就用那些雕虫小技来打发我,难免叫人觉得被看轻了啊。” “不敢不敢,”星月摆了摆手,“只是吸引你的注意罢了,怎么敢奢求就这样把你解决掉了呢。” 她这话说的很是直白,一点都没有之前拐弯抹角委婉打太极的样子,倒是让赵高愣了一瞬。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星月也不着急,语调仍是缓缓的,“我有个朋友啊,她和蛇关系比较亲密,于是我就想,这毒蛇和毒蜘蛛到底哪个更毒呢?今日倒是有缘能在这里看一看了。” 赵高皱眉,正想说什么,突然感觉袖中蜘蛛活跃的有些过分了,它在身体各处游走,甚至隐隐有爬到脸上的倾向,同时,血液仿佛被火烧一般,连带着皮肤都有些灼热难忍。 他勐地转头去看那床边燃着的薰香,香炉还在自顾自的燃烧着,炉上飘着几缕香菸。 “啊,忘了说了,”星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抱歉的神情,“那香炉中燃烧的正是银环蛇蛇胆做成的香料,而当时我在龙修肩膀上留下的是夜来香的花汁,银环蛇与夜来香——” 星月看向窗边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没有感情得道,“——是剧毒的原料啊。” 几乎是话音一落,赵高看见自己的手上——蜘蛛爬过的地方——由红色变成暗紫色,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溃烂,由胳膊蔓延到双臂、身体、脖子,最后是脸。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床上的子婴突然由傻笑变成了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直不起腰,笑得连眼泪都无法抑制,涕泗横流,倒像一个真真正正的傻子。 赵高恶狠狠的看着他,又转过头去看向星月,可她只是将淡漠的目光放在他身上,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不,他不会死的! 他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怎么可能会死! 不可能!不可能!!!!!! 他想要冲过去杀了那个让他成为此种样子的女子,可才刚迈出一步,腿仿佛没了知觉,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大片大片的血从他周身瀰漫开来,夹杂着腐肉,“吧嗒”“吧嗒”的声音,令人作呕。 ——他也就真的呕吐出来,可一张嘴,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仿佛失去了开关,无论如何都止不住,他能感觉到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终于,“咚”的一声,他的上半身也倒了下去,没有知觉,身体各处都没有知觉,只剩下一双没有眼眶的眼球在无意识的盯着某处。 它“看”到那只伴随了他多年的蜘蛛在他还没有死透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爬向了那个更为强大的宿主,它“看”到那个新宿主走了过来,面无表情地将手中杯子里的水倒了出来,尽数倒到了他身上。 她没有喝,或许是因为凉吧。 或许吧,可他已经再也感受不到了。 第159页 星月最后再看了一眼地上那已经不能被称为尸体的东西——或者“一堆腐肉”更贴合一些——提步便要朝殿外走去。 “姐姐!” 星月脚步一顿,回头就见那“傻”了许久的子婴世子正双眼清明的站在她身后,脸上还有些急切。 “姐姐,你要去哪里?” 星月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却看着他问道:“咸阳城要被破了,世子要如何做?” 意料之外的,子婴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他沉思片刻,郑重回道:“秦灭已成必然,婴愿开城让位,以保护百姓性命。” 星月不置可否,收回目光,轻声回道:“那便顺着你的心意去做吧。” 她伸手推开殿门,随着“吱呀——”一声,残存的余晖随着逐渐打开的门一点点照射进来,门外的光亮与门内的昏暗形成巨大对比,仿佛象徵着崭新的希望,与逐渐接近的新纪元。 星月站在明暗的分界线上,突然听闻身后的少年说了一句话: “姐姐,我想跟着你。” 她突然极轻,极轻的笑了一下,落日的光照在她的脸上,渲染出温柔的颜色,这些天她脸上的那种病态的苍白,仿佛也被沖淡了不少。 可是她没有回答,连回头都不曾有,就这样固执又坚定的离开了这里。 她再次出现在门前,看见的已是另外一幅光景,六剑奴垂首跪地,早已没了之前剑拔弩张的氛围。 星月看着爬到手上的蜘蛛,轻声唤道:“真刚。” 蒙面的男子行礼应道:“大人。” 星月:“你们的身体里也有蜘蛛,是不是?” 真刚:“是。” 星月:“我手上的这个是母蛛,是不是?” 真刚:“是。” 母蛛与其他蜘蛛的关系已经不言而喻,必然是——控制与被控制。 星月:“如果,我杀了母蛛呢?” 闻言,六剑奴的身体都是一怔,他们不自觉的握紧了双手,脸色渐渐转白。真刚低着头,不清楚星月的神色,但他就是能感觉到,她在笑。 是那种阴冷的,仿佛来自地狱般的笑。 过了一瞬,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真刚再次开口,依旧干脆利落,“我们会死。” 他说的“我们”,星月大致猜测应该是六剑奴,因为之前近距离接触过龙修,他身上并没有蜘蛛的气息,那么很可能是六剑奴这一类的亲信身体中才会培养蜘蛛,而低级的罗网中人,大都是用毒药来控制。 她还没来的及说什么,阿房宫所在的天空突然“轰”的炸出了一声巨响,紧接着,余音还未消散,空中已经凝成了几朵红云。 彤云乍起?! 阵法开了?! 这怎么可能?那半块玉佩明明还在她身上啊! == 张良走到阵前,对着聚精会神看着战争形势的人说道:“秦军大势已去,撑不了多久,待到开城门之时,主公必须立刻进去。” 刘季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他,“楚军到哪里了?” 张良道:“函谷关。” “很接近了啊,”刘季有些感慨的道,语气中含有一丝急切,“依子房之见,攻破城门,还有多久?” 张良还未答话,咸阳城墙上突然一阵骚动,火把的照耀下,能看见许许多多的人影毫无章法的晃动,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紧接着,那固守三天的大门从内而外,缓缓打开了。 他勾唇一笑,接上了那位主公的问话:“就是此刻。” 城门打开,一辆战车由内行驶至战场中央,交战的双方士兵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默契让出了一条通道,只因他们看清了战车上的人以及,他所捧着的东西。 “嘎吱——”战车的车轮或许是年久失修的缘故,在停止的一刻发出了一种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整个车身轻微的晃动了一下,可车上那人却站得笔直,动也不动。 他将手中的东西举高,直视着敌方阵营的主公,朗声道:“秦三世子婴今日出城,降于沛公,婴愿献出秦国玉玺,以换得百姓安宁!” 偌大的战场上突然静寂,下一瞬,轻微地啜泣声伴随着兵器砸到地面上的声音,将悲伤瀰漫到整个场地。 与此同时,敌对的阵营却爆发出一声欢唿,胜利的唿声一浪高过一浪,与另一面的情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随着那位末代君王的话语,这场持续多年的战争终于结束了,一个时代的落幕就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始,结果从来都是如此,有人欢喜有人忧罢了。 “终于结束了啊。”那位主公在将士们的欢唿声中感慨地说道,他的眼神中虽然还有对未来的担忧,但此刻,也止不住提起的嘴角与胸腔中的喜悦之情。 “嗯。”张良望着城门方向,视线却仿佛穿过了歷史洪流,看到了那些过往。他的故乡与曾经扬言要建设一个更好韩国的同伴,他们曾在街道上奔波,在月夜里饮酒,在案桌旁谋划,在竹林中谈天,如今岁月变迁,故人与他都不是曾经模样,万幸,当年的誓言,他还没有忘。 他还能,在有生之年,实现这个誓言。 == 血阵已经亮起,炫目的赤红色由那个圆形法阵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染红了整个空间,红光照耀到阵法边那个黑衣人身上,诡谲而惊悚。 即使到了这样的时刻,弒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他双手微抬,阵中的六枚玉佩以及那个少女便随着他的动作悬浮到血阵上空,红色的光芒更甚,几乎到了刺眼的程度。 可开启阵法的人恍若未觉,在一片血红中,他淡淡开口:“以吾心所想,铸阴阳血阵,以此阵为祭,望天下归一!” 话音一落,整个血阵红光大盛,那鲜红的颜色立刻渗透到了阵法上空的七件“祭品”之上。 与此同时,阵法外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你想得倒美!” 紧接着,血阵所在的区域突然被勐烈的撞击,一道冰蓝色的气刃毫不留情的噼在了血阵上空,那气刃仿佛灌输了雷霆之力,随着一种刺耳的刮擦声——血阵破了! 阵破的作用力将来人震飞了出去,撞到了崎岖不平的墙壁上,一大口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而后那人顺着墙壁缓缓滑落了下来。 阵破的反噬非常人可能忍,设阵者所受的痛苦也不必多说,弒单膝跪地,抬手擦了嘴角的血迹,第一次恶狠狠的望向了对面那人。 他没想到,星月竟然不惜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也要破了他这阴阳血阵。 “你不要命了!”他朝着那女子怒喝。 此时星月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扶着墙站好,身体虚弱之际,脸上却还是毫不在意的笑,“你不是知道吗,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弒一怔,“你……” 星月打断他,手中气刃再次亮了出来,“所以我最后的价值,就是阻止这个阵法的形成了吧。” 第160页 弒皱眉,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可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星月已经攻了过来,他别无选择,只好接招。 当年星魂十分有远见的将内力留给了星月,这可帮了她大忙,这时调动她全部内力的星月,竟能勉强与弒打个平手,几个回合下来,弒没有找出她的破绽,也没有发现她的招式上有什么问题。 可内心那份怪异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星月手中的气刃瞄准了他的脖子,直接砍了下去,弒侧身一躲,左手一压,正要顺势攻击她腹部,却发现左手似有千斤重,怎样都抬不起来,低头一看,他的手竟然与她的气刃冻在了一起! 弒也没时间赞嘆她心思转的倒快,右手立刻朝她心口推了过去,星月化刃为掌,强硬地接下他这一击,可毕竟有伤在身,只听她闷哼一声,身体抑制不住的向后退去,弒的左手同时化开,正要击她腹部,被她手中气刃一挡一别,攻击立刻失效。 星月向后一跃,退到墙边,道:“中场休息,问个问题,你那半块玉佩哪里得到的?” 弒转了转手腕,“高月身上。” 星月一瞬间瞭然,看来高月这丫头是料定自己一定会拿玉佩,提前把玉佩换了,真的换到了她身上,可没想到,却帮了人家一个大忙了。 她内心无奈,心道难道这就是命吗? “不对!“ 弒得一声低喝唤回了她的思绪,她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只听那人说道:“你在离开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虚弱至极了,如今怎么可能有这么强的内力?!” 对了!这才是怪异的地方! 弒咬牙看着对面那人,一字一句道:“这是你的迷魂阵!” 闻言,星月突然轻轻笑了起来,待到笑声停止,她面色上有些遗憾,“呀,才发现啊~” 话音一落,眼前血雾瀰漫,墙边的人影一瞬间消失,弒站在原地,看着周围正在缓慢消散的雾气,有些不耐烦得道:“出来吧,无论如何,你阻止不了我。” 身后突然传来轻微的声响,他回头,一把墨黑色的长剑穿过层层血雾直朝他头顶而来,那持剑人满眼的怒火,口中喝道:“把月儿还给我!!!” 弒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脚步一转,躲过了攻击,可天明早已褪去了少年时的天真,攻击仿佛有预料般的跟着他一转,由攻击头部转为胸部,却是一样的拼尽全力。 弒也没心思去管那位刚刚消耗他那么多力气得罪魁祸首了,只能全身心的投入这场新的战争。 交战中听闻不远处传来另一种战斗的声音,弒沉下心,明了阵外得星月可能已经与月神对上了。 天明得攻势很勐,可弒毕竟经验更多,在过了百招之后,他当胸一掌,直击对方要害,逼的天明连连后退,他正要乘胜追击,面前的血雾突然又浓了起来。 一直平稳的心跳突然剧烈起来,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如果刚才那个也是一个幻境的话,星月应当是设了一个阵中阵,那么,现在这个,到底是真实,还是新的幻境呢? 下意识得干咽了一下,他缓缓朝前走去,接着,他看到了一个坐着的人影。 是星月。 血液加速流动,一瞬间冲上了大脑,弒疾步走过去,抓住她得衣领将她提了起来,双目赤红得问道:“这还是幻境?!!” 星月看了看他青筋暴起得双手,而后抬起眼,直视着他,笑道:“谁知道呢?” “解开。” 几乎是强压下的怒气,弒一字一句得道。 星月不动,只是笑。 “我叫你解开!!” 弒抓着她衣领的手微微颤抖,终于在她面具一般得嘲笑下,理智崩溃,他毫不留情的一拳打在她得脸上。 星月不为所动。 弒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或者——恐惧。他接连不断的打在星月的脸上,一拳又一拳。 “解开,解开,解开!!我叫你解开啊!!!!啊——” 愤怒得勐兽早已冲破牢笼,却仍旧败于被称为恐惧的恶魔,他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也终于在这一刻不得不承认,相比于身体被束缚在这个时空,他更怕的,是失去心灵的自由。 拳下的人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煳,可就在下一拳即将到来之时,那人突然消失了,弒的拳头直直的捶在了地面上,一阵钝痛。 血雾消散又重聚,他迎来了新的幻境。 == 设阵的人面无表情地看着阵中者饱受痛苦的模样,仿佛真的没有一丝感情,只是眼中偶尔划过的不忍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那位阴阳家少司命刚刚解决了比她更高一级的护法大人,身上简直惨不忍睹,用“浴血而归”这四个词也不为过,她缓缓地走到了星月身旁,也看向了阵中的幻境,不知在想些什么。 星月没有看她,只轻声道:“离开吧,这里要被毁了。” 少司命没有动。 星月终于将视现转了过来,“知道吗,这里是阴阳家的根基所在,这里毁了,阴阳家的所有秘法都会消失,你的声音,也会回来的。” 少司命常年平淡的眼神中显而易见的化过了一丝波澜,她将那双眼对准了那个女子,执着的想要问些什么。 星月看了她片刻,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笑道:“迷魂阵在这里,我不能走,我要‘陪’着他,一起下地狱。” 话刚说完,一阵突然的咳嗽声破坏了她淡淡的笑容,她俯身下去,竭力想要止住,却在看见咳出来的鲜血时,眼中划过悲凉。 少司命突然紧紧抓住了她的胳膊,力道之大,让星月觉得有些疼。 她止住了咳嗽,直起身疑惑的问道:“一直都不知道,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少司命将星月的袖子掀开,露出了里面的火焰印记,而后抬眼看她。 “噢,”星月笑了起来,眼眶却红了,“我欠他很多,还不清了。” 儿时的记忆确实已经很模煳了,可偶尔突然会想起一些只言片语。 “云儿要记得保护姐姐哦~” 年轻的少妇对着两个孩子中的那个小男孩说道,明明别人家都是大的保护小的,他们家里却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怪异的不得了,如今想来,或许是娘亲已经看到了他们的将要走的道路,才会如此决定的吧。 那时的小男孩也不觉得委屈,平日里就爱粘着姐姐的他,立刻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道:“云儿知道。” 那声音软软糯糯的,还有着小孩子的天真,却意料之外的,包含着内心的坚定,或许当时在场的人都当他是孩童心性,说过便忘,谁成想,那四个字就像一个诺言,从小就刻在了他内心深处,纵然中间分离、陌路、敌对、猜忌,他依旧没忘了守诺,这一守,就是一生。 何其有幸,与你拥有一段姐弟之情。 门口处刺眼的火光突然映在了她眼中,星月立刻回神,她只看了那里一眼,就对少司命说道:“快走吧,这里要塌了。” 第161页 少司命摇摇头。 星月道:“我需要你出去为我办最后一件事,刚刚天明带着高月走得太快了,我没来得及说。” 少司命一怔,就听那人不等她拒绝就道:“劳烦你告诉我师兄,张良,叫他无论如何,都要顺着自己的路走下去,歷尽千帆过后,我一定会在路的尽头,等他,一直等他。” 一滴泪从少司命的眼中滴了下来,二人俱是一怔,没等星月再说什么,少司命抬手将泪抹去,转身朝着出口跑过去。 路上崎岖不平,她走得磕磕绊绊,可终于还是,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星月脱了力一般的跪坐在地上,咳了几声,突然一抬手,将血阵中还存在的六枚玉佩冻了起来,一握拳,玉佩瞬间皆为齑粉。 而后,她看着幻境中已经筋疲力尽的人,轻声说道:“来,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 楚军在刘季带人进入咸阳城后不久,也到达了此地,正在安顿士兵、安抚百姓的刘季得到消息,立刻准备前去迎接。 张良在他身后提醒道:“主公要记得道歉并且让出城池。” 刘季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将手中的两枚骰子放入怀中,笑着点点头:“好。” 可他这声“好”字音还没落下,就见远处急匆匆地跑来一个士兵,行礼之后立刻道:“主公,楚军主将已经不在城门处了!” 张良心中一沉,问道:“去何处了?” 士兵回道:“据其下属说,主将对秦国的豪奢不满,欲放火烧了秦国宫殿。” 张良瞳孔皱缩,想也不想的就朝着阿房宫的地方奔去,甚至动用了他许久都未曾用过的轻功,张平的消息在脑海中盘旋,如同死亡的丧钟。 “小师姐离开了子婴世子的宫殿,进入了阿房宫。” 转过转角,精緻华美的阿房宫就映入眼帘,可此时,那建筑再也不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咸阳宫之上火势极大,顺着风波及到了阿房宫,耀眼的火光包裹了整个阿房宫,墙壁、屋顶以不可阻挡之势坍塌、坠落,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手持火把坐于马上,满脸的得意与傲然。 “啊———!!!!!” 脑中突然迸发出一阵尖锐的疼痛,张良捂住头跪了下来,他眼前的场景不停变换,有时是那个女子嫣然一笑的模样,有时是她阴狠无情的模样,有时是与她共同探讨问题时她认真的模样,有时是她无聊时玩弄他头髮时可爱的模样…… 白芷,星月,师妹。 都是她,所有的场景都是她,全部都是她!! 这世界上最绝望的事是什么? 是当你满心欢喜的以为一样东西失而復得之后,却无能为力的再一次失去啊!!!! “啊——!!” 疼痛几乎封锁住了他所有的感官,他什么都感受不到,只有眼前走马灯式的不停变换的场景。终于,他再也承受不住,“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眼中场景重回现实,他在意识涣散的最后一刻,看到了一个从火中跑出来的人影。 是谁……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此时天边也泛起了第一丝鱼肚白。 == 公元前二零七年,秦王子婴向刘邦献出传国玉玺,至此,秦国灭。刘邦项羽先后进入咸阳城,项羽引兵屠戮咸阳,杀秦王子婴,火烧秦王宫,大火连烧三月有余,火灭后,原宫殿处只剩断壁残垣,其余一切,皆化为乌有。 而后,在经歷了五年的楚汉争霸后,公元前二零二年,项羽乌江自刎,刘邦建立西汉王朝,两大集团的战争终于缓缓落下帷幕,一切归于太平。 公元前二零一年,张良自请为留县留侯1,迎娶水钰淑,远离政治中心,不问世事。 有人道,留侯张良已跟随赤松子云游,并不住在留县之内;也有人道,留侯张良或许早已病逝于家中,只是秘不发丧而已;还有人道,府中的留侯并不是真的留侯,真正的张良或许已经去往极乐之地了,留下的只是一个替代品罢了…… 种种猜测杜撰都只是因为张良自从搬入侯府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县中的大事还是会由他处理,只是此人再也没有露过面,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当然,真相到底如何,或许只有那位留侯本人自己才知道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1.1序号前面的为歷史,后面的为杜撰。 2.正文算是一个be结局吧,如果想看he的盆友们,可以等我过两天更新一个番外,里面会解答你想知道的一些事。 3.所以你们要留言告诉我你们想知道什么哦,不然我可能永远都不会解答了(*^_^*) 4.最最重要的,感谢你们陪我走了这么久,笔芯! ☆、番外 一个时代终将会过去,但那些纠缠许久的爱恨情仇,真的会随之消散吗? 公元前二零七年,就在秦灭后不久,一位身着嫁衣的女子突然在咸阳城墙之上跳了一段舞,而后,在众人的惊唿声中,她毫不犹豫的跃下城墙,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如此,也算嫁了吧。她这样想。 公元前二零二年,那位西楚霸王看着逐渐包围的敌军,最终还是拒绝了昔日好友的解救,他对着那人爽朗一笑,接着,抬起手中利刃,自刎于乌江。 ——只是那最后的笑容,却晃如初见。 公元前二百年,桑海小圣贤庄重建。再没有昔日的齐鲁三杰,只有一位掌门打理庄内事务,名为,颜路。 ——只是偶尔会有学识渊博的人自愿前来充当讲师一段时间。 公元前一九九年,消失许久的盗王重出江湖,却只盗欺凌弱小的“富”,济走投无路的“贫”,是个名副其实的侠盗。 ——据有幸见过的人说,那位盗王身边似乎有着一位女子的身影,一张薄纱遮于面前,却挡不住那清丽脱俗的气质。 公元前一九八年,流沙中人再次出现,杀手组织的本质一如既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流沙中少了一些人,也多了一些人,听闻那些多的,正是曾经罗网的主力。 此后几十年,西汉王朝国泰民安,逐渐繁荣昌盛,一切都顺着歷史的洪流不断前进,直到—— 公元前一八六年,留县留侯张良,薨。 如传闻所言,张良体弱多病,终于在为汉朝贡献自己最后一丝力量之后,撒手人寰。 ……是这样吗? 公元前二零一年,某日清晨,一名紫衣女子立于无名崖边,面朝着东方朝阳,倾倒下一碗烈酒,她的眼中,饱含着对故人的怀念与追忆,而后,她骑一匹快马,直奔东方而去,目的地是——澧县,或者说,改名后的“留县”。 县城里的每条大街都挂着象徵喜庆的红绸,欢唿与祝贺从城门持续到了侯府门口,到了地方,被人群簇拥着的花轿终于慢慢的放了下来,此时,侯府的主人才从府内缓步而出。 第162页 那名紫衣女子一直牵着马静静的走在人群之后,仿佛与这热闹的人群处于两个世界,没人知道她要做什么,就像没人知道为什么这场侯府的迎亲为何如此与众不同,他们也并不在意,只要他们是这热闹的一员,就够了。 新郎走了出来,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中的温柔却像是要溢出来一般,任谁都能看出他心中深藏的爱意,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唿,也许是氛围所感,他终于微微勾了一下嘴角,那样淡的笑意,确能迷倒万千女子。 他牵着他的夫人,一步一步完成婚礼的步骤,一步一步的走进了侯府,围观的众人也被邀请一同进入了婚礼的现场。 侯府门口渐渐安静下来,只剩那名紫衣女子。 她望着众人消失的方向,一直望着,没有动,在一片热闹的气氛中,她的安静,显得有些可怜与委屈。 余光中有人翻身坐在了侯府墙壁上,一袭青衫倒是与满眼的大红色格格不入,女子终于动了,她微微抬了头,就这样与那位男子四目相对。 不知那留侯怎么想的,侯府外面墙边种了几棵桃树,不能乘凉,不能避雨,也只剩下观赏这样的作用了,可他偏偏不愿意出门,于是,这最后的功能也就送了旁人了。 比如此刻。 盛春时节,阳光正好,微风吹过树梢,带下来几片桃花花瓣,悠悠的飘在空中,飘啊飘,从男子被吹起的发中飘过,最后落到女子的衣衫上,或许是这花瓣太过调皮,惹得那两人纷纷勾起了嘴角。 下一刻,那男子从墙上飞跃下来,携着几片淡粉色的花瓣与一身得桃花香气,飞到了女子面前,他抬手抚上那人白皙的脸,轻声道: “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 虽离别许久,但眸中深情,一如当年。 女子微微笑着:“我没有食言。” “嗯。”男子一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头便吻了上去。 又是一阵风拂过,桃花瓣又落下几许,好像下了一场桃花雨,就像当年那样。 值得庆幸的是,桃花雨中两人兜兜转转,终于,再次相逢。 【完】 ☆、作者的话 首先,完结撒花*★,°*:.☆( ̄▽ ̄)/$:*.°★* 。哈哈哈哈哈~ 说实话,当时开坑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自己真的写!完!了!(我在写的时候连大纲都没有的......) 中途真的有写不下来想要放弃的念头,但是看到评论看到收藏就是真的真的有有动力了,所以这篇文章,其实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毕竟作者实在太懒了......) 我也知道自己文笔并不是特别好,批评建议与鼓励我照单全收!在这里十分感谢陪着我到最后并且一直鼓励我的小伙伴们,你们都是天使啊!【鞠躬】 最后,就再揭秘一点原文和番外没写出来的东西吧。 1.关于星月为什么没死成:焱妃救得,不过她自己失血过多,是一定活不了了。 2.星月休养了很多年,中途找到方法将蜘蛛禁锢在了一个瓶子中,送给了卫庄做纪念。 3.关于番外中结婚的那一对到底是谁,你们猜猜?新郎带了面具,伪装成了张良的模样,理所当然的,张良也戴了面具,为了躲避暗中监视他的人。 因此星月实际上是和一个陌生的脸接吻......嘛,不过主角不介意,我们也不能说啥(hhhhh 4.后来无名山(星月一睁眼所在的山,她自己起的名)上出了一个医女,名叫顾月,经常为山下村民治病疗伤,有个早亡的亲生弟弟顾云,还有个不是亲生的弟弟,叫顾婴(你们懂的)。 5.小圣贤庄偶尔的讲师是谁你们应该能猜出来。 6.再后来顾月和张良有了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众人都来贺喜,白凤和盗跖因为到底谁的轻功更优秀能教导孩子这件事上,产生了分歧,时隔多年又打了一架。 大概就是这些了,好了,这篇文章就到这里了,我们有缘再会~再见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