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同人)白玉染霜华》 第1页 [bg同人] 《(香蜜同人)香蜜沉沉烬如霜——白玉染霜华》作者:晚风聆曲【完结】 文案: 实在是心疼润玉。 如果小说的润玉一开始就是黑的。 那么剧里的润玉最初真的是无辜的。 他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只是被逼无奈用错了方式。 为什么不能得到一个好的结局。 记得润玉的那句:没有热闹过的人何谈寂寞。非常戳心了。 所以想写一下圆自己的梦吧。 设定是润玉重生后回到和锦觅初遇的时候。 再给他一次机会。 也许他会明白,爱情中最重要的是真心,并非算计~ 剧情参考剧版+小说,不ooc。 部分设定的解释:关于小鱼仙倌的母亲,採用的是小说里面的情况,已经不在了,但是润玉是知道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不存在吃了浮梦丹,所以天后和他是很不对付的状态。因为加上母亲的话,阴谋论会更重一些,文会变得复杂,个人能力有限,只想让他俩好好培养下感情~就没写。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仙侠修真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润玉,锦觅 ┃ 配角:旭凤,月下仙人 ┃ 其它:天界,花界 白玉染霜华(一) 璇玑宫内,静谧无声。润玉缓缓睁开了眼。“不对。”他暗想,这里不是玉霜殿,竟是他曾经住了千年万年的璇玑宫。难道自己昨夜竟然不知不觉得睡在了这里?润玉试图整理自己的记忆,忘川一战,他和旭凤都失去了锦觅,面对这种结局,他平生第一次知道了后悔的感觉。天帝至尊、天后之仇,曾经所受种种,竟都不如那刻永失至爱来的更让人痛彻心扉。“锦觅……”润玉低吟,也许是自己太过怀念曾经在璇玑宫与她一起渡过的日子,才会混沌中徘徊至此。 “静观。”润玉开口唤道,这是他做天帝之后派去陪着锦觅的仙官之一,锦觅身陨之后,便一直带在了自己身边。他总会问静观曾经锦觅在天宫的一切,好似在藉此怀念,只是一切都是徒劳。片刻之后,依然无人应答,润玉疑心顿生,立刻从榻上起身掠出寝殿外,却在看到殿外侍卫的时候震惊驻足。 怎么是邝露?他知晓邝露对自己的心意,可是他心中除了锦觅,再容不下他人,与太巳仙人商量之后便将邝露封为龙虎星君,不必再侍奉殿前。 “邝露,你怎么在此?”润玉状若随意的试探道,不料邝露听后笑着说:“大殿,邝露是璇玑宫的侍卫,下值后自然在璇玑宫守卫。”她竟称我为大殿?润玉心头一震,百转千回,又继续试探道:“昨日我布星挂夜回来之后,天界可有什么异常?” “大殿指的是天后吗?属下未曾听说有何消息,倒是栖梧宫那边有些热闹。” “哦?如何热闹?” “大殿可知二殿下之前从下界带回了一个书童,长相自是不凡,惹得月孛星使芳心大动,不料这书童却是女扮男装,闹了一出乌龙。” “嗯,略有耳闻。这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邝露忍俊不禁,继续说着:\"这锦觅仙子男装英俊不凡,女装更是貌若春花,栖梧宫的小仙倌们最近都是肝火旺盛呢,气的二殿下勒令每个人念百遍清心咒。\" “嗯。”润玉淡淡一应,已无心思再听。原来,这世界竟真有时光回溯之事,而自己何其幸运!失去锦觅之后,他悔过,恨过,也曾希望时光倒流,自己定不会如当初般选择,将锦觅和自己的一颗真心当作筹码谋划。“老天竟还是有一丝眷顾我的,也许,这是在给我弥补觅儿的机会吧。”想到还能再见那人,润玉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活了起来,不似往日一潭死水般沉寂。“这次,我定不会再错了!愿以我心,换卿心。” “邝露,你看好璇玑宫,我要出去一趟。” “是,大殿下!” 白玉染霜华(二) 润玉行至栖梧宫,刚入内就遇到飞絮和了听,二人对他见了个礼,禀明二殿下被天后传召,不在宫内。 “无妨,我在这里随便走走等旭凤回来,你们自去忙吧。” “是。” 润玉走到留梓池畔,果然发现了正趴在石桌上酣睡的锦觅。“真好,又能见你。”润玉满心欢喜,清俊面容上也不知不觉的挂了笑。他稍加思索,掐诀唤来了魇兽,示意它将锦觅唤醒。魇兽虽不解,依然听话照做,用角轻轻的顶了顶锦觅的手。不知锦觅是不是睡得太香了,竟无甚知觉,只是略微动了动手指。魇兽感到被眼前人忽略,气的打了个响鼻,只见它一跃至石桌上,开始用自己的头拱锦觅。 “啊啊啊啊!”锦觅迷濛中转醒,一睁眼便看到了这一张近在咫尺的兽脸,吓得立即从石凳上弹起,却没把握好平衡,立时向后仰去。润玉见状长袖一挥,直接揽过锦觅双肩,将她向自己怀中带来。锦觅这才发现自己周围还有人,靠在润玉怀中拍了拍她收到惊吓的小心脏:“小鱼仙倌?哎~你这鹿可吓死我了,还好有你在,不然我仰面摔倒,四脚朝天的样子被了听和飞絮见了,定要笑上个三天三夜。” 润玉嘴角噙笑,将锦觅扶好后说道:“锦觅仙子不怪我和魇、这鹿扰了你的清梦便好。”“怎么会呢,我都快无聊死了,凤凰不在,也没人理我,正好你来了,可以陪我说说话。”正说着,锦觅突然嘆了一口气。 第2页 “锦觅仙子可是有什么心事?不妨一叙,也许润玉能帮忙开解一二。” “小鱼仙倌,你真是慧眼如炬!实不相瞒,我……以前我不懂事,害的我一个朋友肉肉命丧穷奇之手。昨日我听到飞絮说凤凰奉天帝之命,将去魔界除妖,那妖怪正是凶兽穷奇。我来天界,本是为了寻找能復活肉肉的办法,如今有机会能亲自向穷奇復仇,我怎么能不动心呢。可我法力低微,极有可能给凤凰添乱,他必然不会应允,因此我今日一直在想,有什么办法能让凤凰带我一同去魔界呢。” 润玉听罢,柔声安慰道:“锦觅仙子为了朋友的一番苦心,润玉也能体会几分,我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不叫旭凤为难,也能让锦觅仙子得偿所愿。” 锦觅双眼霎时亮了起来,摇动润玉双手央他快说:“小鱼仙倌,我就说你仙途似锦,一定是有大造化的仙!” “其实这事说来也简单,锦觅仙子要去魔界,不一定非要与旭凤同往。待他启程后,锦觅仙子来彩虹桥处找我,我带你去魔界便可。” “真的吗?会不会有危险,小鱼仙倌,贸然将你牵扯进来,我心中有些不安。” 润玉微笑:“锦觅仙子放心,润玉经年修行,虽不比旭凤素有战神的威名,却也有几分本事,定然护你无恙。” “小鱼仙倌你真是太好啦!日后若是你有什么难处,锦觅也一定万难不辞~” 润玉轻抚了抚锦觅发顶,说道:“那我们便约好了,届时彩虹桥等你。这几日你若是无聊,也可以去那里寻我,这小鹿,也会高兴有人来陪它的。” “嗯。一言为定。” 白玉染霜华(三) 两日后。二殿下旭凤下魔界除妖,天帝亲授赤霄宝剑,一时风光无两。 这边,锦觅得了旭凤已经下界的消息,立刻向彩虹桥处赶去。润玉远远便瞧见了她的身影,出声唤道:“锦觅仙子,我在这呢。” “小鱼仙倌真是君子。我们现在出发吗?” “嗯,不过还要请锦觅仙子先变回原形,才能顺利出南天门。” “没问题。”说罢,锦觅就幻化成了一个灵巧圆润的小葡萄,润玉将其托于掌中,忽然间玩心大动,用食指轻轻戳了戳。 “哈哈哈哈。”耳边传来锦觅的笑声:“小鱼仙倌,你戳到我痒痒肉了,好难受啊哈哈哈。” 润玉也不由发笑道:“抱歉抱歉,一时不察,还望锦觅仙子见谅,我们这就出南天门。”说着便疾行而去。 出了南天门几百里后,天兵天将无法感知,润玉便让锦觅恢復人身。 “小鱼仙倌,我们一起飞会不会太慢了?你知道,我灵力低微,怕误了路程。” “无妨,锦觅仙子无需消耗灵力,只需握紧我的手,我们御剑而行。” 锦觅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又朝润玉拜了拜:“小鱼仙倌真是厉害,我从前只在书上和老胡的故事里听过仙人御剑,没想到今日竟能亲身体验,实在是三生有幸,哦、不,果生有幸啊~” 润玉被锦觅这番姿态逗的哑然一笑,召出玄水剑,二人立于剑上,并肩执手而行。润玉心下感慨:上辈子,与觅儿亲密有加的时光并不多。一开始他总是发乎情,止乎礼、后来,又忙于报仇,几番与锦觅相聚都不如如今这般轻松自在。想来主动一点总是没错的。觅儿尚不知情爱,自己只能主动靠近她,慢慢让她看到最真实的自己,或许最后能相守一生也未可知。 润玉这边思绪万千,锦觅却单纯依旧,第一次御剑显然让她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路上都新奇的瞧来瞧去,拉着润玉说些有的没的,还要和连翘,老胡好生炫耀一番。不巧一阵罡风过境,锦觅失察,身体一歪,润玉赶忙扶住,稍加思索后开口说道,“小心,这下重天常有罡风过境。锦觅仙子初次御剑,难以掌握平衡,若是不介意,可以靠在我胸前。” “怎么会介意呢,小鱼仙倌体贴入微,这天上的仙娥可是要在你和凤凰之间好好纠结一番了。”锦觅说罢便倚着润玉,任由他将自己轻揽在怀。润玉心中摇头:傻锦觅,我的体贴都用在你一人身上了。 片刻后,二人落地渡了忘川,润玉施法将二人身上衣物换成墨色的云锦。 一进魔界,锦觅就忍不住阵阵感嘆:“想不到这魔界可比天界有人情味儿多了。再说这魔界之人,也并不是各个都长得像穷奇那般凶神恶煞嘛。” 润玉失笑,解释道:“六界万物修行之后都会化成人形,方便行走,因此看起来并无甚大差别,若是现了原形,估计这城里随便一个都要吓到你。比如那边的卖酒郎,真身是青面獠牙的夜叉,头髮还冒着绿色的火焰。” “啊!”锦觅脑补片刻,顿时拽住了润玉的衣袖,“小鱼仙倌,你可别抛下我,这么一看,还是花界最好了!不过,你也好,你的尾巴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虽然我总共也没见过几尾鱼。” 润玉微微一笑,手腕打了个转,牵住锦觅的手:“承蒙夸奖,在下不胜荣幸。” “久闻大殿下布星挂夜,忙于修行,怎么今日也有兴致到这魔界一游。”旭凤人未至,声先来。 第3页 “旭凤你亲自请命下魔界除妖,身为兄长,我自然担心,特来相助。” “哦?若是相助,为何还带了个我栖梧宫的小拖油瓶?” “兄长?” 旭凤的质疑和锦觅的懵懂同时响起。润玉解释道:“锦觅仙子乃润玉友人,亦有要事前来魔界,结伴而行也不算什么怪事。” “正是正是。”锦觅怕凤凰开口赶人,立刻出声附和、转移话题:“倒是你们二人,小鱼仙倌怎么是凤凰你的兄长呢?” “鱼?不知夜神大殿何时竟连龙也不做,倒要做只鱼了?” 润玉低头一笑:“火神前些时日在花界做了回乌鸦,如今我做只鱼,倒也无伤大雅。” 这般一问一答,锦觅终于晓得了自己口中的小鱼仙倌竟是凤凰的兄长应龙夜神。“原来有鳞尾的不一定是鱼,还有可能是条低调的龙。” 白玉染霜华(四) 三人进城,找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栈。安顿过后,旭凤开口吩咐锦觅:“你就跟着我伺候起居吧。” “啊?!”锦觅顿时皱着一张包子脸,“这里又不是栖梧宫,殿下怎么也要使唤我啊。” 润玉听了二人的对话,说道:“既然到了魔界,还请二殿下一切从简吧。我看锦觅仙子一路奔波,也该休息一下。二殿下若需要人使唤,我为你唤个魔使便可。” “不劳大殿费心,锦觅毕竟是栖梧宫的人,又因我离开了水镜,于公于私,我都有看顾她的责任,不然届时难以同花界众芳主交代。” 润玉看向锦觅,见锦觅一直朝他挤眉弄眼,又说到:“二殿下来魔界,首要便是收服凶兽穷奇,若是再分心照看锦觅,恐怕有负天帝所託。不如让为兄为你分忧,锦觅一路与我同行便可,省得旭凤你总为她费心。” “哼,锦觅你过来。”旭凤越听脸色越难看,说着便伸手去拉锦觅。 锦觅一看情况不妙,立刻躲在润玉身后,小声央到:“小鱼仙馆救我!” 润玉微微一笑:“看来,锦觅仙子意愿分明,无需你我越包代俎为她决定了。” 旭凤见状,更是气的脸色铁青,沉声说道:“大殿下可是有婚约在身,需谨言慎行,莫被锦觅这小妖拖累了名声,不然水神怪罪下来,我们三人都难辞其咎。” “二殿下多虑了,润玉心中无愧,亦无惧。” “小鱼仙馆正直的很,再说我才不是什么小妖呢,我可是个正正经经的精灵!” 旭凤拿锦觅没办法,只能狠声说道:“随你的便。魔界危险重重,莫要被什么妖魔鬼怪摄去了魂魄才好。” “二殿下!”忽的,一英气女子现身三人眼前,见到润玉,又拱手行了一礼:“没想到大殿下也在,卞城公主鎏英见过两位。” “公主客气了。”润玉回应道。 “两位殿下来魔界,竟也不打个招唿,莫不是嫌父王和我招待不周?”鎏英冲着旭凤俏皮一问。 “公主说笑了。此番下界乃是为了一桩公案。凶兽穷奇作乱,还擅闯南天门,天帝陛下命我前来征讨。本想低调行事,故而没有叨扰。” “二殿下客气了。父王对于穷奇行兇也略有耳闻,特派我前来相助!还请殿下莫要嫌弃。” “既然卞城王和公主有此美意,旭凤先行谢过。” “时辰不早了,我带锦觅先去休息,就不耽误二位叙旧了。”润玉出声,又沖锦觅眨了眨眼。 “对啊对啊。赶了一天的路好累啊。凤凰和公主你们继续,不用管我和小鱼仙馆。” “你!”旭凤有意阻止,但又不好拂了鎏英的面子,只得作罢。 锦觅跟随润玉回了房间,一脱离旭凤的掌控,整个人又活跃了起来。“小鱼仙馆,虽然知道了你是夜神,可我这称唿却改不过来了。再说我总觉得,夜神大殿这称号也太冷冰冰了。怎么办呢?” “锦觅仙子多虑了,既已习惯就不必再改,况且叫我夜神和殿下的人虽多,却都不如锦觅仙子这声小鱼仙馆来的亲切。” “不错不错。这样才能显得我们俩的感情不一般嘛。要是我也同旁人一般叫你,不是平白添了几分疏离么。” 润玉听罢,心中微喜,问道:“不一般吗?不知锦觅仙子认为有何特殊之处?” “嗯,这个嘛。”锦觅沉吟思索了一番,回答道:“我也说不好,不过你在我心里,肯定是与别人不同的。小鱼仙馆你善解人意,温和有礼,是我的好朋友,却又和连翘老胡不一样,我见你,心中总是觉得安稳又欢喜。” “那旭凤呢?”润玉到底还是没忍住试探。明明听到觅儿说自己与众不同便该知足,可无论是人是神,在爱情面前总是失了冷静。他能感到自己如今和锦觅比从前亲上许多,这些日子也尽力抽出了更多的时间去陪伴她,可依然无法确定这番努力究竟有没有用。锦觅的一番话,又让他生了几分奢望,禁不住想得到更多。 “还是别提那只炸了毛的凤凰了。最近他的气性特别大,看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这次魔界之行还好有你在。” 第4页 虽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润玉心中依然多了一丝满足。“你呀,哎。”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开窍。润玉无奈,默默把未尽的话藏进了一声嘆息。 翌日,润玉、旭凤、锦觅和鎏英四人出发去烈焰山,寻找穷奇踪迹。 “二殿下,我听说这穷奇性喜灵芝,只是这烈焰山环境恶劣,一百年也不一定能长出一株灵芝来,如何能引他现身呢?”鎏英问道。 “公主,我可以种灵芝的!”锦觅听鎏英一说,立刻有了主意。 “不行!”旭凤、润玉同时开口,场面瞬间多了一丝尴尬。 “穷奇兇恶,此行本就艰险,我怎么放心你去引他出来。”旭凤说到。 “没错。上古凶兽绝非浪得虚名。”润玉也出声附和。 “可是,是用我种的灵芝,又不是我自己这个葡萄去引诱穷奇,哪有什么危险。再说,小鱼仙馆,你知道我来魔界究竟为了什么,就算是凶兽穷奇,你也会保护我的不是吗?”为肉肉报仇的机会近在咫尺,锦觅哪里捨得放弃,想到肉肉当初所受种种,她不禁有些哽咽,继续出言游说。 润玉见锦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终是于心不忍,开口说到:“锦觅仙子,若是你执意如此,我便陪你一起种灵芝,当穷奇现身之后,我会施法暂隐你我二人行迹。只是你要记得,切莫离我两尺以上,否则必会被穷奇发现。” “小鱼仙馆你真是太好了!我都听你的。”锦觅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笑颜。 旭凤还欲出言反对,润玉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放心,我和你一样不愿看到锦觅仙子受伤。” 白玉染霜华(五) 鎏英带着众人行至烈焰山,寻了一处内里开阔的洞府。润玉与旭凤合力布下阵法,锦觅看二人施法完毕后问道:“我现在开始种灵芝吗?” “嗯。锦觅仙子从洞府入口开始延着阵法中心种满灵芝便可。”润玉答道。鎏英和旭凤先行埋伏,润玉陪着锦觅一颗一颗的种着灵芝。 没过多久,洞外接连响起落石声。旭凤出言提醒:“必是那穷奇!你们二人小心。” “放心,一切有我。”润玉安慰的拍了拍锦觅的头,“再种几颗过了阵法中央就好。切记别离我太远。” “嗯!”锦觅继续努力,最后一颗灵芝也大功告成。润玉瞬间掐了个决,隐去二人行迹。 须臾,一声兽吼响彻洞内。穷奇一路追着灵芝进来,到了阵法中心。电光火石间,旭凤鎏英二人现身,一人执剑,一人挥鞭,同时攻向穷奇!润玉见状立即带着锦觅撤到一旁,叮嘱锦觅一番后也召出了玄水剑加入战斗。 三人互为攻守,配合困灵阵将穷奇压制。这凶兽前些日子在南天门已被天帝所伤,如今面对此等攻势,渐渐显出疲态。润玉默念玄水寒冰咒,配合鎏英的魔骨鞭挫伤穷奇。旭凤趁穷奇不察,唤出逐日神弓,箭矢附着火阳之力,朝着穷奇破风而去! “吼!”穷奇受创,发出巨大的嘶吼。只见这凶兽一昂首,尾巴朝着鎏英用力甩去!鎏英抽身后退,无奈上古凶兽天生神力,还是被兽尾带起的碎石击伤。 “公主!”锦觅见到鎏英受伤,心急之下朝着她的方向奔去。 这边穷奇一击得中,復又转身,朝着鎏英方向飞击,挥动兽爪! “锦觅!”旭凤润玉厉声疾唤,二人瞬间出招也难以阻止穷奇攻势。旭凤见状,立刻运气护体,飞身前往鎏英锦觅面前,同时将赤霄宝剑抛向润玉。穷奇巨爪击中旭凤,还欲再攻,润玉抓住机会挥剑而下,一举将赤霄宝剑击向穷奇兽首。 这一剑,含龙怒、携天威!穷奇受此重创,痛苦非常,立时跌落在地动弹不得。旭凤强忍巨痛,祭出御魂鼎封印穷奇。 润玉见事毕,飞身扶住旭凤,关切道:“旭凤你怎么样?” 旭凤张口欲答,却喷出一口精血。 锦觅和鎏英顿时更加担心。润玉镇定,提议四人先回魔城,让魔医为旭凤诊治。 魔医探过旭凤病情之后,嘆气连连:“大殿下,公主,二殿下如今心肺受创,气血不稳,调理起来实在是棘手,没有几载难以根治。这医治期间更是无法运功,不能作战。” 听完魔医所说,三人面面相觑,锦觅内疚不已:“都怪我,明知自己灵力低微还要上前,害的凤凰受伤。” 鎏英也面色不佳:“怎么能怪锦觅你,若不是我被穷奇击中,你也不会来,说起来二殿下也救了我一命。” 润玉安慰二人:“旭凤乃战神,修为深厚,又有帝后庇护,福泽绵长,定能化险为夷。况且,我曾在古书上见过一物,名曰八珍草,据说能医五脏,续命魂。只是此物本就珍贵,花界又与天界交恶,恐怕……” “我这就去求长芳主!”锦觅出言打断,“她一向宅心仁厚,定不会见死不救的。” 润玉心想:长芳主对天界之人施以援手,可比这八珍草更为罕见。曾经还是觅儿你亲自种出这圣草才解了旭凤之痛。不过现在也的确只有去花界这一条路了。 “鎏英愿陪锦觅一起去花界求取八珍草,只是要拜託大殿下照顾凤兄了。” 第5页 “这是自然。只是还劳公主启程之前先为我护法。旭凤灵力溃散,我属阴,他属阳,需我逆转真元才能为他导入真气。” “逆转真元极耗修为。大殿下高义,鎏英佩服。”说着朝润玉拱手一拜。 “旭凤是我的弟弟,我如此这般也是理所应当,公主言重了。” 护法之后,鎏英和锦觅先行前往花界,润玉带着旭凤在结界外等待。 锦觅和鎏英二人见了长芳主,禀明来意,没想到长芳主雷霆震怒,挥手便将鎏英赶出花界,勒令锦觅不许再见旭凤,更遑论医治。 锦觅大为不解,想着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又去找老胡和连翘出主意。最终锦觅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一种就是两天两夜,锦觅熬的眼都红了,终于种出了传说中的八珍草,旋即兴奋不已,带着草药去找润玉三人。 “小鱼仙馆,公主,凤凰有救啦!”锦觅高兴的大声唿喊。 润玉听罢心中又酸又涩,接过八珍草为旭凤捣药,正准备餵旭凤服下,就听鎏英说道:“大殿下和锦觅着实费心了,还是让鎏英来吧?” “也好。”润玉应着便把药碗给了鎏英。 八珍草不愧为圣物,片刻之后,旭凤就转醒,鎏英高兴的握着旭凤双手,却被他不动声色的抽出。 锦觅凑在润玉身边叽叽喳喳,说着自己果然厉害,连这等奇物也能种出。 “锦觅!”一声厉呵霎时打破了四人之间的欣喜。长芳主牡丹踏香而来,质问:“你在做什么!” 锦觅一见长芳主就忍不住的心虚,吓得躲在润玉身后。润玉无奈,只能对长芳主施了一礼:“小神润玉拜见长芳主。” 长芳主侧头昂首,显然不打算受这一拜:“几位诱拐花界精灵,行为放肆,未免太不把我们花界放在眼里。” “长芳主误会了。小神与锦觅乃是结伴而行,无半点引诱胁迫之意。我们四人偶遇凶兽穷奇,旭凤为救锦觅受伤。锦觅仙子感念救命之恩,因此才带我们来花界求药。”润玉耐心解释道。 “是,小神旭凤见过长芳主,恕旭凤无法起身行拜,多谢长芳主赐药。”旭凤亦开口。 长芳主心思缜密,眨眼间就明白了这八珍草源自谁手,不由恨声说道:“若非锦觅,你焉能有这等圣物续命,真是暴殄天物。” 旭凤听了也不生气,只是朝润玉身后探头探脑的锦觅粲然一笑。 润玉和长芳主看了俱是气闷。 长芳主又道:“火神尚有救命之说,不知夜神来我花界又是为何。我可听不得什么兄弟情深的虚言。” “长芳主既不愿听,我便不说,除了求药,润玉此番的确另有所求。” “哼,夜神真是大言不惭。” “润玉心之所向,自然一往无前。实不相瞒,锦觅乃小神心系之人,还望长芳主成全。”润玉一言堪比平地惊雷,炸的众人目瞪口呆。 “你!” “你们?!” 旭凤和长芳主一个惊诧,一个惊怒。鎏英也听的呆立一旁,唯有锦觅还摸不到状况。 长芳主头痛欲裂,唤来藤蔓将锦觅拉至身前,还未想好问责之词,就被旭凤抢先开了口:“锦觅……你、为什么?难道都是我自作多情?到头来,我不过做了那过河的桥,成全了你二人的隔岸相望……” 长芳主顾不得恼旭凤插话,对着润玉疾言厉色:“竖子尔敢!锦觅乃我花界之人,断不会与你们天界扯上任何关系,你对她的喜爱不过是害人害己,奉劝夜神早日醒悟!” 锦觅见长芳主这般的凶神恶煞,生怕下一秒二人就大打出手,连忙开口圆场:“长芳主莫怪小鱼仙倌,他是尾好龙,我喜欢。” 润玉云淡风轻、旭凤神色凄楚、长芳主勃然大怒、鎏英呆若木鸡。 这等场面便是锦觅也觉出不对了,默默噤声。长芳主回过神来,一甩衣袖将锦觅带入水镜结界之中,留下一句咬牙切齿的:“不送!” 白玉染霜华(六) 长芳主拘着锦觅进了水镜,将她带到花神冢,命她在先花神墓前跪好:“锦觅,我且问,你且答,若有半句虚言,你便不要再想出水镜一步了!” 锦觅见长芳主着实动怒,立马乖乖答应:“锦觅知道。” “你是否自愿与夜神离开水镜?” “是。” “火神救了你性命可是真?” “是。” “八珍草也是你自己种出来的?” “是。” “那你与夜神当真互相喜欢?” “是。” 长芳主一连听了锦觅四个是字,顿感灵台不稳,气血翻涌,直言都是孽缘。 锦觅不解,回头问向长芳主:“为什么我与小鱼仙倌互相喜欢就是孽缘呢?他性格仁善,对我也好得很,我不明白,难道我与连翘互相喜欢也是孽缘吗?” “傻孩子,那夜神怎可与连翘相提并论,天家多薄倖,你若是和他互生情愫,必然要受尽苦楚,我又该如何向先主交代。” “情愫?”锦觅呢喃。 长芳主却恍然大悟,连忙探向锦觅,只见陨丹完好,不由展颜:“是了,你哪里识得情爱,倒是我高看你了。” 第6页 锦觅见长芳主怒气已消,又调皮问道:“那我以后还能出水镜玩吗?” 长芳主食指轻点锦觅额头,嗔笑着说:“你呀!罢了,若是你能安稳度日,怕是月老也会司文断案了。这水镜无趣,你想外出散心也无不可。只是你务必要远离火神,他的生母是当今天后。天后为人阴险毒辣,又曾与我们花界发生龃龉,我总担心她会对你不利。” “长芳主放心~”锦觅沖甜声应下。 水镜之外,鎏英见旭凤身体好转,却和润玉之间气氛尴尬,便藉口辞行。待她离去之后,旭凤张口:“大殿下真是高明,这招暗度陈仓实在令人佩服。” “二殿下说笑了,润玉对锦觅仙子一见倾心,也许唐突,但绝对诚心正意。我知你亦对锦觅仙子不一般,只是感情的事须得两情相悦,你我二人针锋相对也无济于事。润玉只求锦觅仙子平安喜乐,至于能否常伴身侧,还要看她的意愿。” “大殿舌灿莲花,旭凤自愧不如,还是先行回九霄云殿復命了。”说罢旭凤便不见身影。 润玉低眉,亦启程回九重天。 “哎,日日待着真是无聊,老胡和连翘也不知道去哪儿了。长芳主也是,嘴上说着准我出去玩,却在这水镜之外又加了一层结界,说是我修习破灵术有成后便可自行出去,可我这芝麻绿豆丁点的灵力如何能破了她老人家的结界~”锦觅坐在木屋前的藤椅上喃喃抱怨,忽见天边一道流光划过,惊唿:“哇、星星怎么掉下来了,赶紧许个愿。”说罢双手合十,虔诚非常。 “锦觅仙子可好?”润玉微笑。 “小鱼仙倌!本来是不太好,如今见到你,便又好了。”锦觅一见是润玉和魇兽,便笑嘻嘻的凑上前去,“我还以为那道光是流星呢,没想到小鱼仙倌你每次出场,都要叫我惊艷一番。” 润玉低笑出声,对锦觅说:“你若喜欢,我们便再看一次。”随后掐诀施法。 霎时、天边道道银光划过,伴着如水月色,衬的这万里苍穹璀璨非常。 “喜欢吗?” 锦觅只觉得小鱼仙倌这三个字说的娓娓动听,自己的胸口似有万丈波涛,心跳又有如巨浪拍岸,震的她无法平静。 “喜欢……”锦觅望向润玉双眼,那眸中映着碎裂星辰和自己模煳的轮廓,让她仿佛一瞬间跌入了无尽深渊,五感尽失。她似中蛊一般抬了手,轻轻抚上润玉脸颊。润玉被锦觅此举惊到,一抹绯红悄然跃于脸上,十指亦是不知所措的在袖中偷偷纠缠。 “呦呦。”一声轻快鹿鸣戳破了两人间暧昧的气氛。 润玉见锦觅回过神,瞪大了眼说到:“小鱼仙倌,我、我好像是被什么勾走了魂魄。啊、说不好就是这小魇兽,定是他在调皮。” 魇兽的眼睛熘熘直转,似在无声控诉。润玉郎朗而笑,绽开如玉面容。锦觅看得呆了,呢喃自语:“虽然小鱼仙倌平时总是笑眼盈盈,温文尔雅,却都不如今日这笑让人觉得更圆满、更好看。” 润玉低咳一声,问向锦觅:“我知锦觅仙子在这水镜中日復一日定感无聊,不知可愿同我逛逛别处风景?你送我的晚香玉花期将至,在下想请锦觅仙子前往璇玑宫共赏。” “好啊~对了,我得给长芳主留书一封,省的她又到处抓我。”语毕,锦觅在木桌上写下寥寥几字:与友同行,勿念。 “可以启程啦小鱼仙倌。”锦觅挽上润玉的臂膀。 “好,锦觅仙子可要抓牢我。” 白玉染霜华(七) 润玉牵着锦觅进了璇玑宫,行至晚香玉栽种之处。 锦觅绕着这株含羞带怯的花转了两圈,感慨道:“这晚香玉真是矜持,花期将近仍是欲语还休。” 润玉听了微微一笑:“这样也好,漫长的等待更为含苞吐萼之时添了几分期待。” “小鱼仙倌,为什么你的话听起来有点忧伤呢?” “锦觅仙子见笑,润玉不过是无病呻吟罢了。离晚香玉绽放还有段时间,不如我先带你去一处有趣的地方?” “好啊,能让小鱼仙倌说有趣,那定是个顶顶好的地方。” 润玉陪着锦觅踱步至天河,脑海中还留恋着锦觅掌心覆于自己脸上的温柔。 望着眼前星辉交错,天河纵横的壮阔之景,锦觅不禁嘆到:“我今日才知,什么是繁星渐欲迷人眼。” 润玉唇角微勾:“我也是今日方知,长夜未必清冷寂寞。” 锦觅沖他嫣然一笑,润玉忍不住情动,执起锦觅双手,温柔的看着她那灵动眼眸:“润玉清寒,一世与长夜为伴,无尊位,少亲朋。整日一个人用膳,一个人读书,一个人修炼,一个人就寝,本不知寂寞为何物,直到遇见了锦觅仙子你。这些日子,也让润玉开始心生期待,想过和从前不一样的,有你在身边的日子。锦觅,我喜欢你。” 锦觅听了润玉一番话,有些无措。明明每个字的意思她都懂,可连在一起,却让她感到迷茫,不知何意。她抽出一只手,按住自己心口,这里好热,又酸又痛,生生让她喘不过气来。喜欢?那日水镜之外,她也曾说过。甚至对长芳主,老胡,连翘他们亦说过百遍千遍,只是现下她却仿佛失了语,一点一滴也讲不出。 第7页 润玉看着锦觅神态张皇,面露难色,一颗心如坠深渊,半响,哑声说道:“是我不好,叫锦觅仙子为难了……这番话,当润玉未曾说过吧。” 不,不是这样的,锦觅眉峰紧蹙,自己这是怎么了?她望着眼前长身玉立的谪仙,心潮涌动:“不是的小鱼仙馆!我,我亦喜欢你。”话音一落,锦觅感觉心口的酸痛顿消,只留下方才挣扎的余热。她想,是了,自己是喜欢小鱼仙馆的,可这之后呢?她又想起月下仙人曾经说过的话:小锦觅,若是你遇上喜欢的人,只消按我这图册中做,保管他为你神魂颠倒。锦觅赶紧回忆那图册中画了什么,想罢,一踮双脚,朝着润玉吻去。 润玉哪知锦觅心中这番曲折思量,只听峰迴路转,霎时陷入狂喜,一向冰冷的双手也微微渗出些汗。见锦觅吻上自己,更是惊喜交加。 润玉紧紧拥住锦觅,用舌尖细腻描绘怀中人的朱唇,慢条斯理的舔吮她的唇瓣。两人唇齿相依,缠绵碾磨,唿吸交错着吹拂在对方脸上,吹起暧昧酥麻的热潮。锦觅被吻的天旋地转,心下想着,狐狸仙诚不欺我,这法子的确让人神魂颠倒,可是怎的自己也中了招。锦觅浑身酥软,双手渐渐下垂,蓦的,指尖却传来冰冷如铁的触感。她悄悄向下移眼,但见一条银光粼粼气势恢宏的龙尾无声无息的绕在周身,盘旋错落,似星河闪烁。 润玉此时也觉出不对,唿吸轻轻一滞,忙隐去龙尾,俊颜也带了几分羞赧。许久,他长出一口气道:“万余年来,两次现原型,却都叫锦觅仙子瞧见,贻笑大方了。” 锦觅奇到:“现原形有何贻笑之说?况且,小鱼仙馆你的尾巴这样好看,一万年才现身两次,未免太吝啬~还好我幸运,才能都瞧见。” 润玉轻笑一声,将锦觅揽好,在她耳边低声蛊惑:“多谢锦觅仙子喜欢,来日方长,定有许多机会细细观摩。” “我、我去看看晚香玉开了没。”锦觅双颊绯红,像鱼一般滑出了困住自己的胸膛,朝着璇玑宫跑去。 润玉莞尔一笑,随着她一起离开。 白玉染霜华(八) 第二天一早,润玉下值回来,看到锦觅坐在园中用大白菜逗弄魇兽,嘴里还不停说着:“小魇兽乖,挑食是不对的,只有营养均衡,才能健康成长。来,我把菜放地上,你自己吃哈。”魇兽恹恹的不吃这套,仅仅嗅了嗅,就嫌弃的把头撇到一边。 润玉失笑,“锦觅仙子可莫要为难我这小兽,魇兽晚间自会寻梦而食,普通食物对它而言并无益处。”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餵了一早上它都不肯吃呢。”锦觅恍然大悟,转念间又玩心四起,“小魇兽~既然你会吃梦,那你吐一个给我看看呗?” 吃进去的哪有再吐出来的道理。魇兽显然不欲理会锦觅,胡乱蹬了蹬一只前蹄表达不满。 “既然锦觅仙子感兴趣,润玉不妨陪你一观。”说着伸手缓缓摸了摸魇兽的颈毛,似在安抚。 魇兽抬头,水汪汪的眼睛瞪成了铜铃,里面分明写上了无声的控诉,然后认命般吐出来一团光晕。 蓝光有如水镜,氤氲中,一位丰神俊朗的公子俯身吻向躺在床上的佳人,两人耳鬓厮磨,情意绵绵。锦觅想:这情景在狐狸仙赠我的图册中可有不少,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春梦?可,这梦中的人怎么有点像小鱼仙馆和自己呢? 润玉抬眼看见这梦,心头一跳,旋即挥手散了这团光晕,面色尴尬不已,轻咳一声:“说起来倒巧,方才我下值正好遇上叔父,他老人家还向我问起你,锦觅仙子若是愿意,不妨去姻缘府走动走动。” “好啊,正好我也有事找狐狸仙。” 润玉长舒一口气,心中暗想:自己就寝一向是布了结界的。怕是锦觅将魇兽抱进了内殿,才让这小兽误食了自己梦境。 锦觅开口道别:“小鱼仙馆,那我去找狐狸仙玩了,你好好休息~” “多谢锦觅仙子关心。” 月下仙人一见锦觅迈入姻缘府的大门,立刻作势哭天喊地:“呜呜呜,我这天煞孤星的命啊,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儿都不亲我,三年五载也不来见我一回,呜呜呜,这让我可怎么活啊。” 锦觅看他这架势,丈二摸不着头脑:“狐狸仙你是在说凤凰和小鱼仙馆吗?” 月下仙人听了一撇嘴,不满道:“小锦觅,你是真傻还是故意的,我说的明明是你这个没良心的!回花界了也不和我打声招唿,枉费我对你整日惦念,生怕你受了委屈。” 锦觅听罢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讪笑道:“我也不想啊,上回我是被长芳主抓回花界的,所以才没能和你告别。狐狸仙别生气,不如我帮你理红线赔罪?” 月下仙人这才笑逐颜开,亲亲热热的揽着锦觅往殿里走。 “小锦觅,你这次来天界不怕你们的长芳主又跑来捉你,把你拘回水镜?” “哎哟,你可别咒我,我这次能出来玩,多亏了小鱼仙馆,是他把我带出来的。不过,我怕长芳主担心,已经给她留了书。”锦觅慌张解释道。 “啧啧啧,润玉娃厉害了,还敢和花界抢人,那你现在还住栖梧宫吗?” 第8页 “不了,我这几日都在璇玑宫呆着呢。对了狐狸仙,我有个事要请教你。” “嗯?是哪方面的?要是什么灵力修为上的,你还是去问凤娃吧,我对此一窍不通。 “不是不是,”锦觅摆手否认,“是关于——喜欢这方面的。” 月下仙人一听是自己的老本行,立马来了兴致,“快说快说。” “嗯……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她吧,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呢,说喜欢她,然后呢,她也觉得自己喜欢那个人。” “啧啧啧,两情相悦~” “有一天,她和那个人,学着你给过我的图册,做了一件事,就是嘴对嘴的那种,像渡气一样。” “啧啧啧,肌肤之亲~” “然后,我这朋友现在有时候看到那个人,就会觉得胸口闷热,酸疼,还心跳加快。”说完,锦觅安静的望着月下仙人。 “哎~小锦觅,你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 “我在等你的那个——啧啧啧。” “哦哦,啧啧啧,情根深种~” “若是不见那个人吧,我这朋友又有点想念他。狐狸仙,你说我这朋友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还是中了什么降头?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的。” “哈哈哈,”月下仙人捂着肚子狂笑不止,“傻锦觅,你这是情窦初开,害了相思病了!” 锦觅恼羞成怒:“不是我!都说了,是我的一个朋友。” “好好好,你的一个朋友。那就请你转告这位可爱的朋友,说:你这是正常现象,之后呢,还会有更严重的症状。” “啊?!”锦觅大惊,说话都带了几分结巴“什,什么?更更严重?会不不不会死啊?” 狐狸仙脸上挂满高深莫测的笑容:“死倒不至于,只怕是生不如死。” 锦觅听了一脸悲恸,“这么悽惨,狐狸仙,你可得帮帮我,阿不、帮帮我的这个朋友。” “嘿嘿嘿,好说好说,本仙最擅长解决这等问题,保管叫你药到病除,立竿见影。这事说来简单,我给你的图册还记得吧?你那个朋友,只照着图册做了一步,没有做全,所以才会有些后遗症。这全套的嘛,叫做双修,此法不光能治好她的病症,还能增加修为。” “双修?真是神奇,能治病,还能增强灵力,我喜欢。” “咳咳,”月下仙人见锦觅这么好哄,有些自鸣得意,“不过呢,这双修要两人都愿意才行。所以,你得先给我说说,你朋友遇见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性格。”这样我才能知道,你们两个谁主动的可能性比较大,嘿嘿嘿。 “嗯……那个人,性格嘛,温润如玉;人品嘛,君子端方;相貌嘛,丰神俊秀;气质嘛,卓尔不凡;声音嘛,” “好了好了打住,”月下仙人捂住耳朵,不欲再听,“我说小锦觅,老夫的牙都要被你酸掉了。” “哦,嘿嘿。”锦觅也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小鱼仙馆在自己心中有这么多优点呢。 “这样吧,你叫你的朋友先和那人再相处一段时日,若是症状愈演愈烈,两人也没有要双修的意思,你再来找我,我给你准备一份从太上老君那儿得来的秘宝。” “那好吧,锦觅先替我的朋友谢过狐狸仙了。” “叔父。” 两人正在说着,突然传来一声唿喊。锦觅听了,说道:“好像是凤凰?” 月下仙人起身相迎,见来人正是旭凤,打趣道:“哎哟喂,不晓得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先是小锦觅,后是凤娃,一个两个的都想起来看我这孤寡老仙,老夫甚是欣慰,甚是欣慰啊。” “叔父言重,锦觅也在?”旭凤向月下仙人拱手见礼,眼神却开始不由自主的飘向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 “凤凰。”锦觅出声招唿。 “嗯,何时来天界的,怎么也不回栖梧宫,长芳主同意你出水镜了?”旭凤板着面孔故作严肃。 “同意了,是小鱼仙馆带我来的,说让我住璇玑宫便好。” 旭凤听完气结,暗恨润玉动作可真是快,还敢和花界抢人。 “嗯,璇玑宫偏远,周围又冷清,想必没什么好玩的,你若是无聊,可以来栖梧宫转转。了听和飞絮前阵子还向我问过你。” “哎哟,我说你们两个一见对方就把我忘了是不是?凤娃你来我这姻缘府所为何事啊。”月下仙人出声打断。 “叔父,侄子还请您不要再乱赠红线了,我那栖梧宫原是白的,如今都快变成红的了。”旭凤无奈。 “啧啧啧,如今你已到了婚龄,我这做叔父的自然要多多上心,你不体谅就算了,竟然还怨老夫,真是令人伤心。如今连小锦觅都有喜欢的人了,你可别学润玉娃那套独善其身的理论。” “狐狸仙!!!”锦觅双颊绯红,急得跺脚。 “叔父也知道锦觅有喜欢的人了?”旭凤面露失落。 “哎呀,”月下仙人一拍脑门,“对不住对不住,老夫这年纪大了,记性有些不好,不是锦觅,是她的一个朋友,说差咯说差咯。” 第9页 “我先回璇玑宫了,魇兽还等着我陪它玩呢。”锦觅胡乱寻了个藉口向殿门外走去。 “我送你。”旭凤沉默半响,移步跟上。 月下仙人目送二人离去,微微摇头:“剪不断,理还乱,春水东流,几家愁啊。” 白玉染霜华(九) 云路间,锦觅看着旭凤沉默的跟在自己身旁,有些费解:这璇玑宫离姻缘府并不远,自己也非路痴,怎么这傻鸟还非要跟着自己,也不说话。想罢,她忍不住开口试探:“凤凰——” 不料旭凤也没沉住气,出声唤她:“锦觅。” 二人同时望向对方,大眼瞪小眼,锦觅看凤凰面色不佳,决定不惹这鸟,谦让道:“额,凤凰你先说吧,我其实没什么事的。” “好,锦觅,你,当真喜欢润玉吗?” “喜欢啊,这有什么假的。”锦觅笃定的答到。 旭凤听了,心中酸楚:“为什么……”他不知道自己缘何多此一问,更不知自己究竟是在质问锦觅,还是在质问自己。 “嗯、”锦觅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小鱼仙馆善解人意,不嫌弃我灵力低微,与我相交,又经常帮我脱困,他对我这样好,我怎么能不喜欢他呢?况且他长的也很好看,令人赏心悦目。” 旭凤听了,霎时间气息紊乱,不由自主的攥紧双拳:“那我呢?我对你就不好吗?” 锦觅见了他这咬牙切齿的模样,不晓得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不过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她赶忙夸到:“凤凰你自然也好,特别的好!你是天界战神,威风凛凛,又于我有救命之恩,实在是天大的好人。” “锦觅,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的心思,我要的岂是这些浮名?”旭凤无奈。 锦觅顿感无辜,怎么夸也不行?难道这炸毛凤凰想自省一番,让我提些缺点给他?是了,凤凰虽然脾气臭,但地位尊崇,旁人自然不敢在他身侧大放厥词,看来,只能由自己身先士卒了。锦觅清了清嗓,认真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不过先说好啊,凤凰你听了不能打人。” “我打你?还不如打我自己!” “你这个人吧,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喜怒无常。上一秒还春风化雨,下一秒就晴天霹雳,总是让我心惊胆战的。我估计,飞絮和了听也有如此感受,只是他们怕你,不敢——” 锦觅还没说完,就见身边忽的多了一个人,正是白衣翩翩、不染风尘的润玉。这可被她见到了救星,锦觅立即向润玉身后闪去:“小鱼仙馆你来的正好,凤凰非逼着我说他的缺点,我说了他又不高兴,可把我委屈死了。” 旭凤听了哭笑不得,润玉更是一头雾水。 “锦觅仙子多虑了,旭凤并非斗筲之辈,怎么会同你计较这些呢。”润玉柔声说着,又从锦觅手中解救出自己的衣衫,握住她的手,将她牵到身旁。 旭凤见二人这般亲密,心中黯然:“大殿下对锦觅真是关切有加,片刻不见也要抽身来寻。” “二殿下说笑了,毕竟天界广袤,锦觅仙子又初来乍到,润玉自然会担心。” “小鱼仙倌未免也太小瞧我了,虽然我来天界不久,可毕竟在璇玑宫待了许多天,怎么会找不到回去的路呢?”锦觅嘟嘴。 “倒是润玉多虑了。只是方才长芳主传书,托我带话,我才想着出来寻你。” “啊?不会又是命我回水镜吧。” 旭凤见他二人自顾自的说起,禁不住甩袖告辞:“旭凤还有军务处理,先行一步。” “二殿下请,锦觅仙子,我们也回璇玑宫吧。” “好,凤凰再见。” 二人携手而归,待至璇玑宫后,锦觅问道:“小鱼仙倌,长芳主带了什么话给我?” “这锦书上写明锦觅仙子亲启,润玉不便拆阅。” “这么神秘。”锦觅接过书信,发现封缄上果然施了术,只有花界之人才能打开,浣花笺上印着两行娟秀字迹:“灼灼星火,飞灾横祸,草木林栖,忧患实多。”锦觅阅罢,心道长芳主真是焦心劳思,几次三番提醒自己警惕天后和凤凰,也不知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怨。 “如何?可是什么责难之言?”润玉关切的问。 锦觅摇头:“长芳主只是让我在天界谨言慎行,以免招祸取咎。对了,小鱼仙倌……”锦觅有些踟躇。 “何事?” “其实……长芳主并不贊同我来天界,多次让我小心凤凰和天后,可我一直不明就里。况且,凤凰他曾在魔界捨命救我,如今要无故对他疏远,确实非我所愿。” 润玉心下瞭然,花界早知当年天后对先花神所犯种种,必然对锦觅接触天界之人介怀,他稍加思索后开口宽慰:“我的确听闻昔年天后与先花神不睦,众芳主担心你在天界安危也不无道理。锦觅仙子若想散心,除了天界之外,另有更好的去处。” “锦觅六界不通,还请小鱼仙倌明示~” 润玉温言:“仙凡以星河为界,上为天,下为地,越过天河便是凡间。人间世俗百态陈杂,热闹非凡,锦觅仙子定然喜欢。” 第10页 “小鱼仙倌真真是仙界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果然没有看错你。”锦觅欢天喜地的拍手称贺。 润玉粲然一笑,牵了锦觅的手一路逆天河而上、行至尽头,二人相携着纵身越下。 两道流光自九天而降,落地后,润玉带锦觅去了自己先前寻好的宅子,又施法将锦觅变成了一个翩翩公子。 须臾,一位身貌矮小的老者现身二人面前,对着润玉恭敬行礼:“夜神大殿贵脚亲临,着实叫敝地蓬门生辉,殿下风姿令人心驰神往,小仙今日得窥,真是升祺骈福,三生有幸啊。” 锦觅瞧这仙人口若悬河的夸了一番,心道此人真是厉害,竟然如此会拍马屁,看来自己还得再接再厉。 “不必多礼,这位是小神挚友——陵光公子,近日下界散心,还劳土地仙多多照拂。”灵光?锦觅默念,这名字还不赖。“夜神大殿言重了,既是殿下的朋友,小老儿定然好生招待。谁若是寻了陵光公子的晦气,定叫他有去无回!” “想不到凡间的土地仙这样气派。”锦觅说道。 土地仙听罢登时闹了个红脸,润玉在锦觅耳边轻声附言:“他成仙之前是个占山为王的土匪。”锦觅看似了悟的点了点头。 润玉同土地公道了谢,又对锦觅说道:“润玉还需回九重天布星,待我回来,再陪你好好逛逛这凡间。” “不妨事的,小鱼仙馆先去忙吧。” 润玉走后,锦觅看着土地仙总是诚惶诚恐的样子,便让他先行离去,自己一人随便逛逛就好。土地仙见状,也不多打扰,只告诉锦觅若是需要他帮忙,心中默念三声:“天宁土地”即可。 锦觅出了府宅,在镇中沿街而行,一路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凡间的吃食多种多样,小贩们带着香气的吆喝不由勾起了锦觅的馋虫。 “我要一个这个。”锦觅指着一块藕粉桂花糕说道。 “好嘞。”小贩麻利取了一块用油纸囫囵裹了,递给锦觅。 “谢谢。”锦觅接过,指尖凝聚出些许灵力,试图付帐。 “哎哟,这位客官,咱这小铺只收现银,您这……” 锦觅有些纳闷,在魔界时,小鱼仙馆就是如此帮自己买了一只兔耳朵,怎么在凡间反而不顶用了?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替他付了,甭找,多的当爷赏你。” “哎哟~多谢大爷,多谢大爷。”小贩感恩戴德的接了串铜板。 “扑哧君~”锦觅看清了来人,喜出望外。 “美人,真是巧啊,你怎么突然来了凡间,还做这幅打扮。”彦佑对着锦觅上下其手,摸摸头髮捏捏脸。 锦觅一边想办法摆脱彦佑的魔爪,一边答道:“我嘛,自然是来感受一下凡间风土人情。” “出息了,自己来的?不怕你们的长芳主把你抓回去关上个几百年?” “呸呸呸、少来咒我,我这次可是名正言顺的出了水镜。原本是小鱼仙倌陪我一起下凡的,可他有事先回了九重天,我便自己先闲逛了一番。” 彦佑听完心中大唿天赐良机,大马金刀的将锦觅香肩一揽:“如此甚好。美人儿,这凡间有句俗语,叫相请不如偶遇,今儿个我就带你看看这凡人百态,体会一下人间四喜。” “四喜?是四喜丸子吗?” “你怎么就知道吃啊。人间四喜,也就是人生四大乐事——吃、喝、嫖、赌。”彦佑一甩摺扇,为锦觅解惑。 “原来如此,那锦觅今日就全仰仗扑哧君了。” “好说好说。” 二人结伴而行,先是去八珍阁尝遍了天宁的特色菜品,又到了十里香品了品那几樽陈年佳酿。 “如何?”彦佑面有得色的问道。 “我都快撑死了,不过这饭菜和美酒,的确是色香味俱全,令人回味无穷。”锦觅不停的揉着肚子。 “哈哈哈。走,我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消消食。” 彦佑带锦觅来到一座通身枣红的阁楼前,一抬头便能看见正上方的墨色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刻了三个大字——千金阁。 “这可是天宁最有名的赌坊,走,咱俩进去逛一圈。” 赌坊内人声鼎沸,张张四方桌都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彦佑将规则大致与锦觅顺了一遍,拉着她随便挤进了一桌参与赌局。 一个时辰后,两人被赌坊老闆连哄带请的赶出了楼外。 “两位爷,小庙池浅,容不下您这两尊大佛,您二位发发善心,莫砸了我这买卖,快去别处吧!” 锦觅顺风顺水的赢了半天,可谓是赌遍天下无敌手,生出了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见这老闆面色比苦瓜还难看,也不欲与他为难,和彦佑说道:“走吧,我感觉这赌博除了能赢些沉甸甸的黄白之物,也没什么大意思嘛” 彦佑噗嗤一笑,沖她竖起拇指恭维:“厉害厉害,我今日才发现美人你还有这等天赋,走,我带你见识个更有趣的。” 锦觅点头,拍了拍衣摆跟在彦佑身后,来到了一处朱墙黑瓦,外观典雅的庭院外。 “二位爷里面请~可有相熟的戏子?”门口一位抹得花红柳绿的人影招唿道。 第11页 “无。你看着安排吧。我今日招待朋友,别叫我失了面子。”彦佑说着豪迈的掷了几个黄澄澄的东西。 那人见了更是眉开眼笑的合不拢嘴:“您就请好吧~沧澜、玉雪,还不快来见过贵客。”话音未落,锦觅就见一左一右两个衣着半遮半掩的清秀男子向她袭来,还带起阵阵脂粉香气,呛得人头晕眼花。锦觅放眼望去,只见这室内两两相拥的俱是男子。 原来是个断袖集中的双修之地。锦觅想。 “怎么样,还满意吗?”彦佑乐呵呵的眯了眼,倚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吃茶。 “尚可。尚可。”锦觅东瞧瞧西看看,打定主意学习一番,省的叫人小瞧了去。前面帘子里,一个男子收拢摺扇,一把挑起怀中人的下巴,涎笑到:“莺歌,让爷好好疼疼你!”不错不错,锦觅觉得这男子的一套动作确实风流潇洒,可惜自己缺了一个摺扇,不如问扑哧君暂借。正准备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戾呵:“锦觅!” 扑哧君听到也被吓了一个激灵,二人立刻回头,但见润玉立于屏风处,面上表情难以琢磨。 “小鱼仙倌?你也是来找乐子的吗?” 白玉染霜华(十) “找乐子?”润玉神色晦暗不明,一步一顿的走到锦觅面前,“是润玉疏忽了,竟然让这小蛇带着凡尘秽物污了锦觅仙子的眼。” 彦佑听了顿感背后阴风阵阵:“哈、哈、哈,好久不见,夜神大殿风采依旧。 润玉淡淡的撇了他一眼,不作理会,默默牵过锦觅的手:“锦觅仙子,这等烟花之地极易玷染上神灵元,我们还是先离开再说吧。” 锦觅点头,彦佑出声附和:“夜神大殿说的极是,小仙告辞,不叨扰二位了。”说罢抬脚欲熘。 润玉不动声色,手腕翻转,捆仙索疾驰而去,于电光火石间把彦佑绑成了个粽子。 “救我救我!”彦佑连忙冲着锦觅挤眉弄眼。 锦觅开口求情:“小鱼仙倌,扑哧君不是坏人,是我的朋友。” “既是朋友,不如同你我一起秉烛夜谈,把酒言欢,走吧。” 三人回了宅子,润玉依旧不解捆仙索,锦觅想替彦佑解围,热络的说道:“小鱼仙倌,我今日听闻,吃喝嫖赌乃是人生四大乐事,正好桂花酿出窖,不若我们现下一道品品?” “吃、喝、嫖、赌?!”润玉不怒反笑,“好啊,想不到彦佑君博古通今,殚见洽闻,润玉定要好好讨教一番。” 彦佑这边欲哭无泪,心道锦觅真是蠢得可以,还给自己火上浇油:“大殿下说笑了,说笑了,都是彦佑信口胡诌的,人生四大乐事自然是琴、棋、书、画,小仙久居洞庭,孤陋寡闻,还望大殿下莫要同我一般见识。” 锦觅感慨于彦佑的变脸功力堪比戏子,润玉依旧余怒未消:“既然彦佑君行事喜好颠三倒四,今日便好好体会下这等滋味吧。”说着将彦佑倒悬于院内槐柳之上。 “小鱼仙倌,我们还是先喝酒赏月吧。”锦觅取了桂花酿,倒了两杯。 “锦觅仙子这酿酒的手艺甚是高超,怕是连酒仙也要自愧不如。”润玉贊道。 “哪里哪里。”锦觅客气,心中却有些窃喜,“若你喜欢,以后我定多酿一些赠与你。” “如此便有劳锦觅仙子了。” “来,再喝一杯。”锦觅殷勤的端着酒壶斟酒,想着等润玉醉了便去把彦佑救出来。润玉如何不知锦觅心中所想,只是并不点破,默默喝酒。 也不知是否酒不醉人人自醉,片刻后,润玉似醉如痴,双眼迷濛,他抬手扶额,指尖却悄然闪过一道寒光。 彦佑察觉自己被施了禁言咒,只能在心中惊唿我命休矣。少焉,彦佑感到头皮一凉,神念感知竟发现是一缕青丝齐根而断! 这睚眦必报的阴险龙!!!彦佑欲哭无泪。 润玉双眼时开时阖,对着锦觅迷离的笑了笑,终是缓缓的趴在青石桌上睡去。 锦觅见状,赶忙过去帮彦佑解开捆仙索。 “可苦了我这水蛇腰啊!”彦佑负气甩袖。 “嘘,小心小鱼仙倌醒来又把你捆上。” “呜呜呜美人儿,”彦佑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先回洞庭湖好生修炼一番,待我神功大成,定要光明正大的把你从这阴险狡诈的龙身边抢过来!” “好啦扑哧君,你快走吧!” “那我走了,不要太想我哦。”彦佑化身一道青光逝去。 明月皎皎,星汉西流。 “可惜小鱼仙倌已经醉了,看不见这般美景。” 锦觅将润玉的一只臂膀覆于自己肩上,半拖半扶的将他弄进了厢房。想不到小鱼仙倌看起来清瘦,实际上倒挺沉。 锦觅费尽力气将他在床上摆好,准备去取床被褥,却不想双手被人牢牢抓住。她回身,看见润玉在床上安安静静的躺着,面色微酡,双眸紧闭,敛了平日里的温柔笑眼,两扇睫毛在眼下投出乖巧的影子,仿佛是个稚气未脱的孩童。 “别走,我没有……骗……真的……爱……” 锦觅俯身附耳,只听得这寥落几字。想来,小鱼仙倌是做噩梦了吧。 第12页 锦觅挣脱不出自己的双手,索性坐在床沿柔声安慰:“别怕。梦都是假的,看我让小魇兽吃了它。” 也许是这几句话起了作用,润玉慢慢放松了手劲儿。锦觅看着他的睡颜,心里不禁有些痒痒:小鱼仙倌素来冷淡自持,平日的表情无非笑与不笑两种。思来想去,锦觅到底还是没能抵住诱惑,缓缓伸出手扯了润玉双颊揉扁搓圆,不亦乐乎。 润玉双眉骤聚,锦觅立刻松开了手。 床上之人双眼缓缓睁开,透出疑惑的目光。 “小鱼仙馆,你,做噩梦了,我拍了拍你的脸想叫醒你来着。”锦觅心虚。 “是你吗。”润玉低声问到。 “什么?” “别离开我好吗?”润玉神色凄楚,言语恳切。 锦觅见了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要绞到一起,方才饮下的桂花酿也变成了黄连酒。小鱼仙馆到底在想谁呢?自己又为什么这样难受。 “我,我还是替你煮些醒酒汤吧。” 润玉摇摇头,似是有些清醒:“是我酒品不佳,吓到你了吗?” “没有的。只是,小鱼仙馆是想到了什么人吗?” “嗯……”润玉淡淡的开口,“我曾经,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锦觅好奇。 “比我的一切都重要。她本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润玉苦涩的呢喃。 “哦。”锦觅闷声应了,似懂非懂。她想,这房间的窗户真小,明明是秋夜也让人透不过气来。“那你为什么会失去她呢?” “我做错了事,辜负了她。” “也许,你可以跟她道歉,请求她的原谅。” “不,来不及了,我再也没有机会了。”润玉说着,眼角似有水雾涌起,双眼滢滢。 锦觅觉得自己胸口又是熟悉的阵痛:“能让小鱼仙馆这般怀念,想必是个顶好的人。” “是啊,她很好。她像独一无二的天边皎月,却不清冷孤傲,总是温暖着我。我自幼丑陋,她是第一个见了我原形夸赞我的人;” 唔,自己也夸过小鱼仙馆,锦觅在心中掰着手指。 “亦是第一个不求回报送我礼物的人。” 礼物自己也送过,虽然晚香玉算不上什么名贵物件。 “更是、我第一个心动,亲吻的人。”润玉话音带了几丝意味不明的缱绻。 锦觅想:夸对的上,送礼物对的上,亲吻也对的上,只是自己对小鱼仙馆来说,是这第一个吗? “小鱼仙馆,你说的这个人,是锦觅吗?”这小心翼翼的询问带了几分话语主人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当然、是锦觅了。”润玉恍惚的点头。 “可是,我现在就在你的身边啊?”锦觅一半高兴,一半疑惑。 “是啊,你还在我身边,真好。”润玉起身,修长的手指自下而上,缓缓拂过锦觅的腰间、手臂、颈侧,最终定格到月光下的如花容颜。他就这样安静的看着,深邃的瞳孔似是在一笔一划的将锦觅的眉眼刻在心间,用上了毕生的温柔。 锦觅觉得小鱼仙馆的指尖仿佛带了火,将她一寸寸点燃。葡萄也能燃烧吗?锦觅迷茫的思索。恍然间,她想起了月下仙人说过的话:“你的那个朋友,只照着图册做了一步,没有做全……这全套的嘛,叫做双修,此法不光能治好她的病症……”难道,小鱼仙馆这架势,是愿意与自己双修了吗? 锦觅脑中纷纭一片,理不出头绪。正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她不断回想狐狸仙那些图册中的内容,鼓起勇气凑到润玉耳边轻轻吹气:“小鱼仙馆,今日,让爷好好疼疼你……”话音刚落,润玉忽然侧首衔住锦觅双唇,反覆吸吮,桂花酿的沁香伴着渍渍水声侵入锦觅的齿间。锦觅不甘示弱,亦探出舌尖回吻润玉。 二人唿吸渐渐粗重,不知不觉间,锦觅衣裳半解,香肩微露,润玉发冠散落,青丝直泻。 “小鱼仙馆……”锦觅仿佛溺于深海,稍得解脱便是急促的喘息。 “觅儿,我的觅儿。”润玉忽然抱住锦觅不动,头埋在锦觅颈间深深地吸气、吐气,缓缓的平静下来。 锦觅不解为什么忽然停下,开口询问:“小鱼仙馆,我们不双修吗?” 润玉紧紧拥住怀中之人,不顾身体炽热:“再等一等。”我爱你,我怕你后悔,怕你恨我,怕再次失去你。我是如此的爱你。 月照花林,辰星似霰。 锦觅抵不住睏倦,沉沉睡去,润玉同她抵足而卧,攥着她的手,亦是渐渐入眠。 这一次,我能名正言顺的拥有你吗? 白玉染霜华(十一) 翌日,锦觅醒来,发现身侧空无一人,床畔微凉。她简单梳洗一番,推门而出,看到润玉正坐在青石桌边沉首下棋。 “小鱼仙馆醒的倒早,衬得我成了个贪睡之人。”锦觅嬉笑。 “早,昨夜锦觅仙子可否安眠?”润玉点头致意。 “甚好,我瞧小鱼仙馆神清气爽,想必酒劲儿已消的差不多了?” “锦觅仙子的桂花酿实是妙极,可惜润玉酒量清浅,见笑了。” 第13页 “没有没有,是我不该劝酒。小鱼仙馆,你我这般熟稔,就不必总仙子仙子的称我了,毕竟,我只是个小小的精灵。”锦觅羞中带俏的说,纤纤十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绞着衣袖。 “可若直唿锦觅二字,那润玉与旁人又无甚分别了。” “这,好像也有些道理。”锦觅纠结。 润玉唇角微勾,似雨落碧湖,漾起完美的弧度:“若是锦觅仙子不介意,你我二人独处之时,我便唤你——觅儿吧,如何?” “还是小鱼仙馆聪慧,这名字既特别又亲切。”锦觅喜上眉梢,忽然发现润玉今日未别髮簪,奇道:“小鱼仙馆今日怎么只简单束髮,不别簪呢?” “想是昨日酒后酩酊,不慎将髮簪遗落。”润玉目光若有似无的拂过锦觅发顶,“觅儿你这髮簪倒是别致。” “小鱼仙馆好眼光。”锦觅顿感知己之遇,“我也觉得这葡萄藤十分不错,低调典雅,朴实无华,不如我赠你一枝?”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润玉笑着接过锦觅递来的藤条,指尖光华流转,一只古朴又别有生趣的藤簪出现,打眼瞧着和锦觅发间的那根像极了一对。 润玉别好髮簪,看向锦觅:“如何?” “宝剑赠英雄,雅藤配君子,锦觅觉得极好,嘿嘿。对了,小鱼仙馆今日不用去九重天议事吗?” “今日是母神寿诞,诸仙均往九霄云殿朝拜了。”润玉把玩手中棋子,漫不经心的答到。 “啊,既是这等大事,小鱼仙馆怎的还不赶回天界?” “不急,寿筵开席尚早,况且满天神佛多如牛毛,少我一个也不算什么。” “天后生辰怎能少了你和旭凤呢?” “我和旭凤不同,他是天后嫡出,而我的生母,不过是洞庭万丈碧波中的一个小小精灵,再平凡不过。”润玉想起往事,悽然一笑。“只是平凡的人,也有伟大之处,能够撼动天地。” 锦觅听的一知半解,轻轻的握住润玉双手安慰:“锦觅虽然从未见过生身父母,不过想来他们应当同小鱼仙馆的母亲一样,都是平凡又温柔的精灵。” 润玉捏了捏锦觅手心,眼中云雾尽散:“觅儿。”这一次,我定会想办法让你见到你的亲人,看你幸福康乐的过完此生。 “其实,锦觅觉得,纵然天后脾性古怪,却也是长辈,小鱼仙馆于情于理都得在寿宴上出现一番才好,省得叫人挑了理。” “觅儿思虑周详,只是我不放心你一人留在凡间。” “不妨事的,我保证定不去逛什么戏园子。再不然,小鱼仙馆你带我一起去赴宴好了。我听说天后生辰会有蟠桃宴,这可是涨灵力的好机会。”锦觅垂涎。 “你呀,别人的灵力都是修出来的,独独觅儿你的灵力是吃出来的。”润玉失笑。 前世,锦觅就是在天后寿宴上现了原身,如今若是自己不带她去,想必也会有彦佑这个多事之徒来捣乱。还不如一开始就将觅儿带在自己身边,纵然天塌地陷,自己也会保护好她。润玉心中有了计较,轻轻点头:“也好,只是寿宴人多口杂,觅儿你要答应我,务必低调行事,以免横生事端。” “放心吧小鱼仙馆,我一定安安静静的吃桃子,绝不闯祸。” 二人一路前往九重天,润玉带着锦觅入了南天门,向九霄云殿走去。 “觅儿,入殿之后你且在我的席位旁就坐,待我向母神行过礼便去找你。” “嗯。”锦觅乖乖应下。 “儿臣拜见母神,恭祝母神万寿无疆,仙福永享。”润玉抬手俯身,毕恭毕敬。 “嗯,”天后不咸不淡的受了这礼,将润玉上下打量了一番:“夜神如今是愈发的朴素了,素衣简饰,古藤为簪,这寿宴上怕是再寻不到第二人如此了。” 润玉知天后话中有异,只是洒然一笑,拱手对答:“此簪虽古朴,却意义非凡,乃润玉挚友所赠,其中诚意至深,一如今日儿臣为母神贺寿之心。” “夜神一贯如此,我倒觉得这藤簪不错,衬的我儿俊逸出尘,想必赠藤之友亦是一个方外高人。”天帝缓缓开口。 方外高人?小鱼仙馆真是地道,把自己和这簪子说的如此重要。天帝陛下亦是慧眼独具,仅凭一根古藤便能揣摩出自己性格,厉害厉害。锦觅心中悄悄为二人竖起拇指。 “咳咳,”旭凤掩面轻咳,眼神却狠狠盯住这根藤簪,“旭凤也认为这簪子不错,不知大殿可否引荐一番,让小神也有机会与此人探讨切磋。” “若是有缘,自会相见。”润玉薄唇微抿,躬身退下,回到锦觅身边。 “小鱼仙馆,没想到我这葡萄藤在你们仙界还挺受欢迎。”锦觅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的挽住润玉臂弯。 “君子好雅,只怪觅儿你这藤条风雅别致。”润玉唇角悄然勾起,泄露了此刻的好心情。 “这蟠桃宴怎么还不开始呢?我为了多涨点灵力,到现在都没敢吃东西……” 润玉哑然失笑:“觅儿不必如此,涨灵力的方式成千上万,还是先填饱肚子,以免饿坏了身体。”说着便拿起一块枣泥酥皮糕递给锦觅。 第14页 二人在这边其乐融融,琴瑟相和,殊不知这场景早已落入有心人眼中。 旭凤见了,焦躁烦闷;穗禾见了,喜上眉梢;天后见了,准备寻衅滋事,给润玉一个下马威。 只是,天后越看这小仙,越觉得有些怪异。她神念一动,一道灵火伴着话音悄然向锦觅袭去。 “何方仙圣,遮遮掩掩!” 润玉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锁灵簪被天后击落。 锦觅真身显露,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这这,这不是花界的梓芬吗?”月下仙人惊唿。 “是啊是啊,可是这先花神不是早就???” 场面一度失控,众仙群情鼎沸,议论纷纭。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失手打翻酒樽,有人岿然而立目不转睛,有人怛然失色惶恐不安。 “这位仙者是?”席间,水神踌躇着询问。 “在下锦觅,见过众位仙家、天帝、天后。”锦觅尚不知自己引起了轩然大波,仍是潇洒侃谈。 润玉心中思绪万千,不明白此番既无蛇鼠惊扰,锦觅又不曾对着穗禾妄言,天后为何还会突然出手。 “不知锦觅仙子师从何处,所居何方?”天帝竟然也开了口,面色急切,五分惴惴,五分期冀。 “锦觅无师自通,长居水镜。”锦觅心想,自己是天生地养的精灵,这样说应该没错吧? “水镜!”“花界!”润玉看着天帝和水神同前世一样激动非常,不由百感交集。看来,有些事情或许尚有转寰,有些事情却是命中注定,无力回天。 “锦觅仙子乃润玉友人,受邀前来恭贺母神,若有失礼之处,还望父帝母神见谅,润玉愿代友受过,以平母神之怒。” “锦觅仙子长居花界,不谙世故亦在情理之中,不知者无罪。”天帝开口斡旋。 “是啊,母神。今日是您寿诞,普天同庆,一派祥和,莫为一些小事坏了母神心情。”旭凤亦是躬身求情。 “无以规矩不成方圆,这小妖藐视天威,觐见天颜却不以真身示人,定然包藏祸心、图谋不轨!”天后鼻翼翕动,面色愠怒。 “天后娘娘,锦觅并非故意遮掩,只是这簪子是长芳主所赐,命我日日佩戴,不曾想另有奇效。”锦觅心中焦急,想着不知怎的自己又给小鱼仙倌惹了祸。 “哼,此乃九霄云殿,你搬出长芳主也是枉用心机。来人,将这小妖收押至紫坊云殿,本宫要细细的审!” “母神、”润玉出言阻止,“润玉愿以性命担保,锦觅仙子绝无包藏祸心。母神若要责罚,还请责罚润玉。” “哦~”天后凤眸流转,扫过二人,“夜神倒是情深义重,我瞧着夜神的簪子倒是同这小妖的十分相像,莫不是一对?” “母神只管责罚,润玉别无他言。” “好!今日我就叫你二人和众仙家看看,何为天威、何为神怒!”天后横眉戟指,挥手便是六道金光携雷霆之势朝着二人噼去。 电光火石间,一道水障立于润玉和锦觅身前,降金光消弥于无形。 “水神!?”天后一击未中,恼羞成怒,抬手又唤一道业火,划破长空,直奔锦觅。 混乱之中,锦觅感觉自己被人施咒变回真身,托于火热双掌,好一阵天旋地转。 待再见光明时,眼前是面色漆黑的火神。“额,凤凰。”锦觅斟酌再三,率先开口打了个招唿。 旭凤艴然不悦:“你就没别的话想说?我问你,你和夜神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会来九霄云殿。” “小鱼仙倌说今日是天后寿诞,我想着见识下蟠桃宴,便跟着他一起来了。”锦觅吶吶而答。 “觅儿。”润玉伴着这声唿唤紧随而来,他上前半步将锦觅挡于身后,復又开口:“旭凤,你这般轻率而为,带着锦觅仙子擅离九霄云殿,母神那边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旭凤冷哼一声:“若论率性,本神尚不及大殿万分之一。大殿带锦觅参加母神寿诞不说,还在席间举止亲密,这便是深思熟虑了吗?” “我亦有不周之处。”润玉思量,想不到此番母神一开始竟是冲着自己而来,锦觅却成了连带。 须臾间,天边电闪雷鸣,乌云密布,道道银光闪过噼出了一条路。雷公电母盘蹑一鼓踏云而来。 “小妖纳命来!”雷公执槌欲击,旭凤和润玉异口同声:“住手!” 雷公电母犹疑再三还是收了兵器,沖二人跪拜:“参见火神殿下、夜神殿下,天后下旨捉拿小妖锦觅,望二位殿下容我等秉公执法。” 润玉面色一凛,尚未开口,忽听一清冷女声婉婉而至:“锦觅乃我花界精灵,纵是犯了弥天打错,也轮不到天界插手。雷公电母还是回去劝天后好好清醒清醒吧。” “长芳主……”锦觅怯怯的出声。 “你呀,”长芳主将责难之言付之一嘆,无可奈何地剜了锦觅一眼。 “这……”雷公电母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雷公电母,你二人先回天界復命,母神那边我自有说法。”旭凤开口。 “好吧,有劳二殿下了。”二人抱拳离去。 第15页 “锦觅呀锦觅,你到底要我为你操多少心。”长芳主见外人已走,忍不住将锦觅抓至身侧,细细打量。 “长芳主……我真不是故意的……” “长芳主莫怪,都是小神疏忽,才让天后在九霄云殿起疑、打落了锁灵簪。”润玉赶忙拱手赔礼。 “什么?!”长芳主勃然变色,“夜神,你私自带锦觅离开水镜,我本不欲多作追究,如今闹成这样,你要如何交待!” “是小神的错,此番没能护好锦觅仙子,心中亦感愧疚,但凭长芳主责罚。” “罢了,左不过夜神人微言轻,又如何与天后抗衡。只是日后、你和锦觅还是少见为好。” 白玉染霜华(十二) “罢了,左不过夜神人微言轻,又如何与天后抗衡。只是日后、你和锦觅还是少见为好。” 润玉愕然,万万没想到长芳主会做出如此决定,尚来不及自辩,又听旭凤开口:“长芳主为何总对锦觅接触天界之人如此介怀,难不成要一辈子把她拘在水镜中?” “我花界如何处事,还轮不到火神置喙。天天家多败德,锦觅还是与你们泾渭分明的好!” “长芳主慎言,我便罢了,妄论天帝天后乃大不敬。”旭凤略有愠色。 “哼,火神有空同我计较,不如回去好好请教你那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 “这是何意?”旭凤闻言生惑,沉思片刻后面色惊变:“我道锦觅为何能信手拈花……原来……原来……” “多说无益,火神自便。”长芳主做出一副送客的样子。 旭凤仿佛三魂七魄去了一半,步履维艰的向远方走去。润玉心知旭凤定然是又误解了。 “怎么,夜神还未看够热闹吗?”长芳主见润玉依旧伫立原地,开口赶人。 “小神并无此意,只是,无论锦觅是何身份,小神都愿意护她一世平安,万死不辞。”润玉抬手起誓,表情坚定。 “你……”长芳主没想到润玉如此作为,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末了,长嘆一声,“我先带锦觅回水镜了。” 润玉拱手相送,望着锦觅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等我。”他薄唇轻启,也不知说给谁听。 这边,长芳主好生教育了锦觅一番,命老胡和连翘将人看好,移步花神冢。 冢前,一位不速之客静静而立。 “天帝大驾光临,牡丹有失远迎。”长芳主一派敷衍。 天帝见状并未计较,缓缓开口:“我知你为梓芬不平,所以千万年来,我始终不踏足花界。可现今,我见了锦觅,又如何能放得下?牡丹,我今日不是天帝,只以太微的身份问你一句:锦觅她……” 天帝还未说完,长芳主便抢白:“天帝慎言!隔墙有耳,若是叫有心人听了去,怕是花界和天界又要多了一桩难算的公案!” “哎!是我不对。罢了。能让我见锦觅一面吗?”天帝面露悲态,言语间满是苦楚。 “天帝请回吧。”长芳主负手转身,面无表情。 “牡丹!你当真如此狠心?” “狠心之人究竟是谁,天帝心中有数。”长芳主说完,抬脚离去,只留一缕花香随风四散。 锦觅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想着自己昨夜的梦。她梦到自己被天帝传召于一仙气缥缈之地,天帝让她信手栽花,平地生莲,最后还赐了五千年至臻至纯的灵力给她。 “哎~这梦若是真的就好了。”锦觅随手掐诀,朝着长芳主布下的结界挥去。万万没想到,结界应声而破。 锦觅立马从床上弹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不復存在的结界,惊喜参半:“原来不是梦,是真的!!!我真的有了5000年的灵力,太好了哈哈哈,我可以去找小鱼仙倌了。老胡!连翘!我有5000年灵力了!”锦觅喜不自胜,推门而出,想找人好生炫耀一番。 倏忽之间,锦觅却感到五脏六腑似被烈火灼烧,无数热流直奔灵台,逼得她头重脚轻,站立不稳。 朦胧中,锦觅看到两道身影由远及近,疾走如飞,一人将她扶在怀里,一人神色关切,搭手诊脉。 “长芳主……”锦觅陷入混沌。 天界。璇玑宫。 润玉将青瓷托于掌心,雾气携带着茶香裊裊上升,心在茶烟中渐渐沉淀。他开始回想自己重生后发生过的事,一件件,一桩桩的慢慢理顺。 “殿下为何从寿诞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可是因为天后的为难。”邝露看润玉面色不愉,小心询问。 “天后待我一向刻薄,我早就习以为常。” “那殿下是……” “我只是猜不透,这恢恢天道究竟是要我黯然魂消、黄粱一梦,还是要我逆天而为,求仁得仁。” “邝露虽不比殿下博学洽闻,理思周密,但也有一番想法。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君子不器,大巧大智,不滞于物,不殆于心,思而惘顾,行而桀黠。我相信只要殿下抱朴守真,顺心而为,终有一日能够得偿所愿。” 第16页 润玉听罢,豁然开朗:“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是我多虑了。邝露,你守好璇玑宫,我下界一趟。” 润玉行至南天门,欲往花界,却见水神携锦觅同行。 莫不是水神已知自己乃锦觅生父?若是如此,水神此番必是前去九霄云殿禀明天帝。可水神同长芳主一样厌恶天家,极有可能当庭提出撤销婚约。 润玉思前想后,心中一凛,迎面走向水神,拱手相拜:“润玉见过水神、锦觅仙子。” “夜神。”洛霖微微颔首。 “小鱼仙倌~”锦觅见了润玉倒是欢喜。 “小神在此向仙上请罪。”润玉一撩衣摆,郑重跪下,看的水神锦觅俱是愕然。 “夜神这是何意?” “润玉大罪,身负与水神之女订立的婚约却对锦觅仙子动了真情。润玉虽非大贤大圣之人,然亦不齿三心二意之徒。我心中既已有了锦觅仙子,断再难容他人。此生惟愿与锦觅一人相守!” 润玉此言掷地有声,水神听罢眸光一敛,嘴角稍沉:“夜神可知若违婚约有何代价?” 润玉背嵴紧绷,目光坚毅:“无非削神籍,受天罚,贬下界。润玉心之所向,九死不悔,但凭仙上责罚。” 水神见此仍是面色凝重,欲言又止。 锦觅边听二人你来我往,边在心中理顺思路:小鱼仙倌认为自己有罪,皆因与水神长女有婚约但又我动情。可是,刚才在花界,长芳主和爹爹明明都说我就是水神的女儿呀?小鱼仙倌这么好的人,要是他做不成神仙了,那自己也不想做了。锦觅思来想去,上前扶起润玉,开口说道:“如此一来,不是刚好?小鱼仙倌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我们二人又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锦觅不知小鱼仙倌何罪之有,抑或,我其实并非水神的女儿?” “傻孩子,你怎么会不是爹爹的女儿呢?”洛霖赶忙安慰锦觅。 润玉听完锦觅的一番话,几乎要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将锦觅狠狠拥在怀中。可惜水神还在,他只能做出一副犹疑不定,惊喜交加的复杂表情。 “觅儿,这婚约虽是当初我与天帝亲口定下,可如今,爹爹只希望你幸福,自然还是以你的意愿为主。你要知道,天家复杂,夜神他……也许并非良人。”洛霖此时也顾不得言语伤人,只想让锦觅好好考虑再做打算。 “可是……除了小鱼仙倌,我也想不出自己要嫁给谁。”锦觅一脸纠结。狐狸仙说,世间万物都会找到自己相守一生的伴侣,只是年纪越大,越不好找。自己现在尚算年轻,像小鱼仙倌这种人品相貌俱佳的伴侣,还是要好好把握的嘛。 “傻觅儿,你又何必急着出嫁,难道有爹爹陪着你不好吗?”洛霖哭笑不得。 “当然不是,只是狐狸仙说我早晚都要嫁人的。”锦觅忙忙摆手。 洛霖暗暗给月下仙人狠狠地记上了一笔:“你听他胡说。” “仙上,锦觅仙子和您……”润玉找了个时机开口。 “咳咳,”水神这才想起把润玉晾了半天,口气稍缓:“锦觅便是我的女儿,只是这婚事……我认为有待商榷。” 润玉虽然早知会有此答案,依旧做戏做全,神色轮番交替,末了再贴心的说道:“水神仙上舐犊情深,小神以为,婚约之事不必急在一时,只求仙上给小神一个机会,能让小神陪伴锦觅仙子左右。天长日久,若是锦觅仙子另有所爱,那润玉甘愿退场;若是锦觅仙子一如今日,也求仙上成全。” 洛霖神色似有松动,话锋一转:“此事再议,现下我要带觅儿去九霄云殿走一遭。” 九霄云殿。 水神禀明来意,天帝几分浑噩,几分失落。天后出言挑唆,认为锦觅乃水神之女甚是荒谬。无奈锦觅真身确为六瓣霜花的事实摆在眼前,众人即便心有不甘,也只能偃旗息鼓。 旭凤听了不由爱火重燃,满含期待的望向锦觅。天后看了更是恨入心髓。 “还有一事……”水神言辞犹豫,最终决定顺其自然,“当初我与临秀大婚,天帝同我曾为润玉和觅儿定下婚约,如今觅儿才承欢膝下,我希望此事稍缓,待觅儿长大之后再做决断。” “这……”天帝沉思,迟迟未开口。 “陛下,水神刚刚得认至亲,尚未尝菽水之欢,捨不得锦觅也在情理之中。”天后皮笑肉不笑的劝道。 润玉焉能不知天后笑里藏刀,此番帮水神说话不过是担心自己与锦觅缔结良缘之后同水神结盟,身得助力。但是眼下,对自己来说,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母神所言亦是润玉心中所想。” “既然如此,那便依水神所言。”天帝一锤定音。 一出大戏落下帷幕。有人至亲相认其乐融融,有人怅然若失遗憾万千,有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前路遥迢未知,然所思人在身侧,当心如磐石,矢志不移。 润玉澄澈双眼望向锦觅,温柔万千,锦觅投桃报李,嫣然一笑。二人心有灵犀,美好无限。 白玉染霜华(十三) 锦觅随洛霖一起回了洛湘府,风神临秀收到水神传书之后便一直在这里等待。如今三人相聚,共享天伦,一向冷清的府邸也多了些许热闹。 第17页 “临秀,我还有事得去花界一趟,要麻烦你先带觅儿熟悉一下环境。”洛霖说道。 “放心去吧。梓芬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会同你一起好好照顾觅儿的。”临秀语笑音柔。 “爹爹慢走。” “乖,我去去就回。” 洛霖来花界寻到了长芳主,将来意娓娓而叙:“我在探查锦觅真身之时,发现她体内有两道封印。一道是封着霜花本体的伽蓝印,已被我所解,另一道却是万法莲华印,不知封着什么。牡丹,这封印是怎么一回事?” 长芳主听了迟迟没有开口,心中思量:水神仁厚,一向主张万法自然,顺应本心,若是被他知道殒丹之事,定要想办法取出。若是锦觅离了殒丹,为情劫所困,自己又如何对的起先主…… “先主当年,曾算出锦觅万年内必有大劫,因此种下万法莲华印,想是为了锦觅渡劫保命。具体是什么,牡丹亦不清楚。” “大劫?万法莲华印作为封印之术名满天下,我却不知对应劫也有益处。我解不开又堪不破这印记,本想着去寻求师尊的帮助,但她老人家终日游歷,仙踪难觅……罢了,梓芬必然不会害了觅儿,既然是她的意思,那就依着她吧。”洛霖虽不解,但依旧选择了相信梓芬作为母亲的本心。 长芳主松了一口气,若水神执意追究,她还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只是不知道这殒丹究竟是福是祸。 紫方云宫。 “旭凤,你是不是对锦觅那小妖暗生情愫?”天后脸色阴沉。 “母神,儿臣的确对锦觅心存爱慕。锦觅是先花神和水神之女,不是什么小妖。” “哼,先花神?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如今的锦觅像极了当年的梓芬,好好的神仙不当,偏偏要做那勾人的狐狸精!”天后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母神还请注意言行,若是被父帝听到定然不喜。” “怕什么,本宫又没说错。旭凤,你最好收一收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把心放在穗禾身上,只有她才能助你一臂之力。” “母神,儿臣不欲争权夺利,只想护卫天界,镇守太平。更何况,儿臣不愿意放弃锦觅。”旭凤字字诛心。 天后怒不可遏,一掌拍向身前的金丝楠木台案,墨汁惊起,跃染白纸。 “旭凤!你为何如此不知进取,是我从前对你太过放纵了吗?你怎的不明白,我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眼下水神虽未同意和夜神结亲,但态度模稜两可,日后二人结成同盟也未可知。若你不早作打算,失了先机便是满盘皆输!” 旭凤垂手而立,一言不发。 天后见旭凤这般油盐不进,气结余胸,但她深知旭凤一贯吃软不吃硬,又柔了声音劝到:“母神也不是要你现在就娶穗禾,只盼着你肯同她多接触接触,时间久了,你自然发现谁真心待你好。至于锦觅那小、小仙,我瞧着夜神倒是与她情深义重、你侬我侬,你又何必横插在他们二人中间,兄弟相争呢?” 旭凤毕竟对天后心存孝敬,不忍连番忤逆,点点头敷衍应下,又陪着天后闲话几句,寻了个藉口告辞。 璇玑宫。 魇兽百无聊赖的趴在地上,发出几声细小的哼叫。 “怎么,你也想觅儿了吗?”润玉低头笑着抚上魇兽。“我带你去找她,好吗?” “呦呦。”魇兽的叫声变得轻快起来。 润玉起身准备带着魇兽去拜访水神,却见邝露进来通报:“大殿,火神殿下来了。” 旭凤?他来做什么。 “请吧。” 润玉瞧着旭凤一进璇玑宫就四处打量,开口打趣:“不用找了,她不在这儿,如今她和水神父女相认,自然应在洛湘府。” “那正好,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还望大殿据实以告。”旭凤一脸严肃。 “二殿下请讲。” “我问你,你是不是早知锦觅便是水神之女?” 润玉心中微震,表面却不形于色:“这又从何说起?” “那日长芳主话中有话,我听完失魂落魄,你却稀松平常。若说你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我是断然不信的。”旭凤眼中精光一闪,逼问润玉。 “二殿下既然不信我,我又何必作答呢?”润玉波澜不惊。 “看来我猜的没错。那我再问你,你是否想利用锦觅攀附水神?” “我与水神同尊神位,何来攀附一说。” “那你为何非要执着于同锦觅的婚约?” “婚约一事,又岂是我一人能左右的?但凭父帝与水神做主。” “大殿不必闪烁其辞,燎原君今日路过南天门,恰逢大殿表衷心,诉衷情。”旭凤讥呵。 “火神先入为主固执己见,我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心悦锦觅,就算没有当初的一纸婚约,也照样会向水神表明心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想,这不是什么有违情理的事。润玉尚有要事在身,邝露,送火神。”润玉凤眸微敛,不欲多谈。 “不必送了。大殿,若是锦觅有难,我决不会袖手旁观,言尽于此。”旭凤转身离去。 第18页 邝露忍不住为润玉鸣不平:“火神殿下和天后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大殿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要被挑出错处来。” “随他们去吧。我要带魇兽去拜访水神,再有人来一併拒了便是。” “邝露遵命。” 润玉得仙侍通传后进了洛湘府,远远的就听到了锦觅的笑声,宛如泉水叮噹,沁人心肺。 “小鱼仙馆,你怎么来啦?”锦觅莲步轻移,冉冉而行。她身着一袭杏色长裙,衣带飘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唤起空气云雾中的飘渺花香。 “魇兽在璇玑宫中无聊,我便带着它来寻你,水神仙上呢?” “爹爹出去了,只我和临秀姨在,临秀姨给我讲了好多爹爹和娘亲以前的故事。”锦觅拉着润玉的手,仿佛黄莺出谷啼鸣不断。 “夜神来了。”临秀点头致意,目光落到二人相牵的手上,若有所思。 “润玉见过风神仙上。” “不必多礼。你们随意,我去给觅儿准备些点心。”临秀说着把庭院留给二人,向偏殿走去。 “小魇兽~你是不是想吃大白菜了呀?”锦觅笑容狡黠,逗弄魇兽。 “呦呦。”魇兽嘴一撇,去咬锦觅的裙角。 “哎哟你这个小坏蛋,还咬我,看你追得上我吗~”锦觅提起裙子和魇兽魇兽赛跑。 润玉看着一人一兽玩的不亦乐乎,也将烦恼暂抛脑后,心情大好。 魇兽一阵上窜下跳,始终咬不住锦觅,气馁的跺脚。 锦觅笑逐颜开,拍手称快:“怎么样~还是我厉害吧?小魇兽你得加紧锻鍊,不然肯定要在外面被别的仙兽欺负。” 魇兽胜负心又被锦觅激起,伺机弓紧身体,后腿用力,朝锦觅一跃。 锦觅抬脚后撤,不慎踩到裙角向后仰去,发出一声惊唿。 润玉旋身飞起,落在锦觅身边将她揽在怀中。魇兽见差点闯祸,立马偃旗息鼓趴在一边。 “觅儿,可有伤到?”润玉神色关切。 “我没事,多谢小鱼仙馆。”锦觅半靠在润玉胸膛,听得阵阵心跳有如擂鼓,却分辨不出究竟是自己的还是润玉的。 锦觅感觉自己脸颊渐渐灼热,却贪恋这温暖的怀抱。自己一出生便是无父无母,独自长大,虽有肉肉、连翘和众芳主陪伴,却没有一人像小鱼仙馆这样同我亲密无间。他总是对自己温柔的恰到好处,关心的恰到好处,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如今虽多了爹爹和临秀姨,但他们和小鱼仙馆给自己的感觉亦不相同。爹爹和临秀姨温柔似水,平静恬淡。与之相比,小鱼仙馆好似水中多了火气蒸腾,总叫自己脸红心跳,魂不守舍。锦觅思来想去,抵不住这刻的怦然心动,双手缓缓在润玉腰间合拢。 润玉平静心湖被锦觅的一举一动激起了浪花,先是怔住,转瞬雀跃,唇角伴随剑眉扬起,神色怡然。他环着锦觅,贴着她的耳朵绵言细语:“听说过几日叔父府上要演折子戏,我陪你一起去看?” “甚好甚好,只是怕耽误小鱼仙馆下值后休息。”锦觅意动。 “无妨,有你在,我怎么会累。” “咳咳。”一声凝重的咳音打断了二人。 润玉放开锦觅,对水神行拜:“见过仙上。” “嗯。”洛霖神色复杂得瞧着二人,半响开口:“觅儿,你去和临秀说下我回来了。” 待锦觅的身影不见,又示意润玉:“洛霖有话想同夜神说几句,这边请。” 白玉染霜华(十四) “夜神聪慧,洛霖就开门见山了。我本不愿让觅儿与你有过多接触,更遑论嫁娶。觅儿母亲的事,想必你也略知一二。可恨我当年心灰意冷,受歹人迷惑,铸下大错。如今我已知事情真相,对这婚约的第一反应便是取缔。前车之鑑犹存,我实在不想看觅儿步她娘亲的后尘。南天门外,你愿主动请罪表明对觅儿的情意,诚心可见一斑。只是天家多薄倖,今日有情今日盛,来日无情何其多。况且,我也不愿觅儿捲入你和天后之间的争斗,被有心人利用。”洛霖恳恳而谈,一字一句却将人打入无间地狱。 “仙上所忧合情合理,然恳请听润玉一言。仙上担心我日后情变,此事容易解决。”润玉三指併拢立于胸前,神态坚毅平和,“天道在上,润玉在此以元神起誓,他朝若有半分负于锦觅仙子,甘愿受九天雷刑,神魂俱灭!” “你,你这又是何必?”洛霖惊愕。 “天上人间情一诺,稳耐风波愿始从。润玉只求此举能让仙上安心。至于天后……”润玉斟酌再三,小心措辞,“十月胎恩重,三生报答轻。天后戮我生母,我一直铭记于心。只是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若执意復仇,也会选择孑然一身,不拖累他人。如今有了锦觅仙子,润玉只盼能苦海脱身,得一心人相守。倘若天后有容人之量,我必不会主动挑起事端。不过,锦觅仙子与天后同样有弒母之仇,天后与花界龃龉又始终不曾消弭,只怕天界并不似水神所想中的海晏河清。” “夜神心思缜密,见微知着。其实方才在院中,我见你和觅儿卿卿我我,心中已有松动。世人皆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既然你们二人情真意笃,我也不愿做棒打鸳鸯的狠心人。只盼夜神莫忘了今日所言,全始全终才好。” 第19页 “仙上放心,润玉心如磐石,风雨不移。” “走吧,莫叫觅儿等急了。”洛霖抬手请道。 门外,锦觅连忙布下结界隐匿身形,悄悄藏于树后。 想不到,自己的母亲和小鱼仙馆的母亲竟然都命丧天后之手,她也太狠毒了吧,为何偏偏夺人至亲。难怪上次在九霄云殿看到自己要痛下杀手,锦觅心中不忿。又想起小鱼仙馆方才立下重誓,心中甜蜜,既然他投我以桃,那自己也要报之以李。 蓦地,锦觅感觉自己衣袖被人拉扯,低头一看竟是魇兽。 “哎哟,倒忘了你这个会吃结界的小东西。如今我是霜花,不是葡萄,也该向爹爹得学点新的法术,不然以后做坏事都得被你发现不可。”锦觅抢回自己的衣角,牵着魇兽去找大家。 正殿内,临秀已经备好晚餐,洛霖和润玉就坐完毕,看着锦觅姗姗而来。 “又跑哪儿玩去了?”洛霖含笑。 “随便逛逛~爹爹的洛湘府太大了,风景雅致,觅儿很喜欢。” “喜欢便好,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洛霖爱怜的抚了抚锦觅的发顶。 “来,吃饭吧。觅儿快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临秀体贴的替锦觅布好菜。 “谢谢临秀姨。” 四人其乐融融,一派和睦。 饭毕,锦觅听着三人谈笑风生,目光来回扫了扫,嘴巴轻抿,最终开口:“爹爹,小鱼仙馆,临秀姨,我有话想说。” “哦?”三人眼神凝聚到锦觅身上。 “天道在上,锦觅在此以元神起誓,他日若有负于夜神润……” 锦觅还未说完,三人面色俱是勐然一变。 “觅儿,你在胡说什么!”洛霖大惊。 “觅儿,快停下!”润玉抓住锦觅立誓的手,牢牢困于自己掌心。 锦觅不解:“为什么要阻止我?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傻孩子!你怎么能随便以元神起誓!”临秀开口圆场。 “可是,小鱼仙馆刚才也这么做了啊。” 洛霖一时哑然。 润玉心头震动,喜忧参半,开口发出的声音酸涩喑哑:“觅儿,你有此心,我便知足了。润玉并非不求回报,只是与之相比,即便仅仅看着你幸福,我也心甘情愿。”他来回摩挲着锦觅的柔荑,捨不得放开。 “小鱼仙馆……”锦觅不太明白,却能感到润玉心中的复杂感情,她的胸口突然好痛,好酸,似万蚁噬心。我这是后遗症又发作了吗?她想。 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了润玉满面关切,爹爹和临秀姨手忙脚乱。 润玉将锦觅打横抱到床上,等待洛霖为她诊脉。 “觅儿怎么样?” 洛霖深深了看了润玉一眼,没有纠结他的称唿:“无碍,脉象不浮不沉,和缓有力。” “那怎么会突然昏厥呢?”临秀问道。 “也许,是伽蓝印刚解,锦觅还未适应?”洛霖沉吟再三。 润玉心中却有另一个不能明说的猜测:殒丹。只是这殒丹为何突然发作,他亦毫无头绪。 “我去省经阁查阅下古籍,看看伽蓝印到底会不会给觅儿带来副作用。”临秀打定主意。 “我陪你一起。”洛霖起身,“觅儿还拜託夜神暂为看护。” “二位仙上放心。” 润玉坐在床畔,食指轻触锦觅眉眼。傻觅儿,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担心,又有多欢喜……可惜,你身负殒丹,我不能让你去赌自己的命。我是个胆小鬼。即便你不爱我,只要能看着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我这一世也不算白活。润玉俯身吻向锦觅,开始用舌尖细腻描绘,从唇珠到唇角,末了小心翼翼的撬开贝齿,朝更深更甜处袭去。 片刻后,润玉微微离开这处诱人之地,睫毛轻颤,却正巧和眼前人四目相对。锦觅妙目流波,怔怔的望着他,瞧得润玉心中战慄。 觅儿会不会生气了?润玉薄唇几番翕动,终是欲言又止,只维持着当下这令人尴尬的姿势。 “小鱼仙馆,我们双修吧?” 我们双修吧,双修吧。锦觅话音虽落,润玉耳畔还似余音绕樑,声声不绝。他识海中仿佛有漫天烟花齐齐绽开,晃的人心驰神往,半响,才勉强找回了理智。 “觅儿,别闹。”润玉声音婉转,饱含了无尽的情意与欲望,听得人耳热。 “我是认真的,为什么你不愿意同我双修呢?”锦觅瞪大了眼睛,试图从润玉的表情中找出答案。 “我怎么会不愿。”润玉急急反驳,却不知道怎么同锦觅解释,“我,我只是担心,怕你后悔。觅儿,双修是再亲密不过的事情,一生只能同一个人做……” 这点狐狸仙倒是没同我说过。锦觅转念一想,天界比小鱼仙馆灵力高强的屈指可数,像他这般英俊的更是凤毛麟角。凤凰嘛,虽然可堪一比,但是远不如小鱼仙馆温柔可亲。 “那我便一辈子只和小鱼仙馆一个人双修好了。”锦觅脱口而出。 润玉闷笑出声,直起身子握紧锦觅双手:“好,我这一生一世,也只做觅儿一个人的小鱼仙馆。至于双修、待你身子好些,我们再说。” 第20页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锦觅小指勾住润玉,同他约定。 润玉柔声闹动,看她渐渐沉睡。 想来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也不外如此。润玉轻声呢喃:“无妨爱我淡泊,但求爱我长久。觅儿,于我而言,幸福便是和你过着最平凡的生活。日日復月月,月月復年年,年年復此生……” 白玉染霜华(十五) 璇玑宫内,邝露一人踱来踱去,口中忍不住念叨:“大殿如今 日日下值了都往洛湘府跑,美其名曰去拜访,我看倒像是住那儿了。” “锦觅仙子可在?” 门前,一位年轻仙官手持礼盒冲着邝露招唿。 邝露抬眼:“不在,这位仙侍是?” “在下栖梧宫了听,奉二殿下之命拜访锦觅仙子,二殿下命我务必亲手送上这礼盒。” 邝露瞧这了听的面色语气皆同那火神殿下一样让人不爽,语气不禁差了几分:“你若要找锦觅仙子应当去洛湘府,来璇玑宫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有人三天两头的带着锦觅仙子往这儿跑,叫人摸不清头脑。”了听替旭凤不值,冷嘲热讽道。 “你说什么呢?妄议上神可是大罪,想不到栖梧宫的人如此不知礼数。”邝露反唇相讥。 “你!罢了罢了,我们栖梧宫一向洁身自好,自然不会同你们璇玑宫计较。”了听转身便走。 “不送。”邝露随手拾了个水壶,开始给晚香玉浇水,心里又觉得有些不安:“火神殿下派人去见锦觅仙子,这不是明摆着和我们璇玑宫抢人吗?要不要去通知大殿下呢。罢了,殿下想必也在洛湘府,不如我偷偷跟着那了听,看看栖梧宫究竟意欲何为。”她打定了主意,朝着了听离开的方向奔去。 了听到了洛湘府,见了锦觅说明来意。 “锦觅仙子,这可是我们二殿下亲手为你准备的,他说你一定会喜欢。”了听语气自得,听的墙根后的邝露牙直痒痒:大殿下也真是,关键时刻竟然不在,也不怕锦觅仙子被栖梧宫的人带跑了! “是什么呀这么神秘。”锦觅拆开礼盒,瞧见东西的一瞬间眉开颜笑,“哇!大王粽!甚合我意,了听,替我谢谢凤凰~” “我哪儿能替锦觅仙子道谢啊,二殿下说了,若是锦觅仙子赏光,今日戌时,留梓池边,恳盼一见。在下还有事,不便多留。”说罢,了听沖锦觅拱手告辞,先行离去。 “嗯,那你先忙去吧。”锦觅挥手告别,对着大王粽两眼发光,见左右无人,准备将这粽子就地正法。她刚吞食一小口,就听到邝露出声:“锦觅仙子。” “咳咳咳咳咳咳。”这可给锦觅噎的够呛,“邝露,你要吓死我呀,怎么神出鬼没的。” 邝露瞧她这滑稽的样子,忍俊不禁:“我来寻大殿下,他不在吗?” “小鱼仙馆才离开没多久,许是回璇玑宫了吧。” “哦~这样啊……”邝露言犹未尽,期期艾艾的盯着锦觅。 “怎么了?”锦觅给邝露看得七上八下,小心翼翼的询问。 “邝露有几句话不知当不当讲……锦觅仙子,虽然,你和大殿下的婚事还未得水神首肯,但毕竟有婚约在身,您还是和火神殿下保持些距离比较好。” “保持距离?我和凤凰现在离得也挺远的啊。”锦觅一头雾水。 “邝露不是这个意思,哎……我就直说了吧,您究竟是喜欢我们大殿下,还是喜欢火神殿下啊?” “他们都是我的朋友,我自然都喜欢。”锦觅面无愧色,理所当然的回答。 “啊?您只把我们大殿下当朋友???”邝露吸了一口冷气,惊奇的像半截木头般愣愣的戳在那儿。 锦觅却不知又想起什么,红了脸,低下头,双手绞弄着衣袖,以一种软惜娇羞的口吻说道:“也不是啦,小鱼仙馆……他……是我今生的双修伴侣。” 这般大起大落,简直让邝露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想不到自家殿下还是别有一套,已经同锦觅仙子进展到如此地步了吗?邝露遂决定撒手不管:“锦觅仙子莫把我刚才说的话放在心上,我去找大殿下商议值夜之事了。”说罢匆匆闪人。 锦觅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摇摇头,继续吃起了大王粽。 晚香玉旁,润玉长身鹤立,看着眼前乳白色的花瓣风中摇曳,散出阵阵幽香。他不禁想起锦觅在自己怀中含羞带怯的娇俏模样,心中泛起丝丝甜意,眉目间的清冷之气也淡了几分。 “殿下。”邝露拱手作揖。 “嗯,方才怎么没见你?”润玉又换上了一副生人勿近的面孔。 “先前栖梧宫的了听来寻锦觅仙子,属下给他指了路,跟着他一起去了洛湘府。” “嗯。” “属下……听到了听传话,说火神约了锦觅仙子今日戌时在留梓池畔相会。”邝露犹豫再三,终是据实禀告。 润玉一言不发,周身却有冷意袭来。他忍不住回想过往的一切,几乎要压制不住心头的悲恸。 “觅儿……”润玉痛苦的低吟,你不要去见旭凤,好吗?他伸出手想要触摸晚香玉的花瓣,却在接近的一瞬间像被灵火灼退般,勐然收了手。 第21页 “你在叫我吗,小鱼仙馆?” 润玉闻声回头,不见邝露踪影,但见锦觅腰执流素,细步纤来,朝他嫣然一笑,仿佛日出朝霞,暖了他孤寂阴暗的一颗心。 “觅儿,你怎么来了。”润玉眸光微敛,掩了情绪。 “凤凰一会儿约我见面,我念着长芳主的叮咛,便想来找你陪我同去。不知道你是否有空?” 润玉跨步上前拥住锦觅,同对待失而復得的珍宝一般激动,又恐失了力道让她难受,只悄悄攥紧了双拳,任由指甲刺入掌心。 或许只有疼痛,才能让自己清醒;或许只有疼痛,才能让自己明白,如今的一切不是南柯一梦。 “小鱼仙馆,”锦觅反手回抱润玉,感受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你怎么了?” “我,想你了。”润玉被锦觅的拥抱安抚,声音不自觉透出几分哽咽来。 “我也想你。”锦觅笑魇如花,明丽耀眼的好似清澈池水中亭亭玉立的芙蕖。“虽然我们才刚分别没多久~” 润玉拨开云雾见青天,心中阴霾尽扫,朗声笑言:“我对觅儿实乃见之不忘,思之如狂。” 酉时刚过,润玉锦觅携手到了栖梧宫。了听和飞絮见到润玉面面相觑,张大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身为仙侍也不能开口赶上神,二人只得乖乖放行。 旭凤一早便在留梓池边候着,备了糕点和佳酿,只等锦觅到场。万万没想到锦觅不光自己来了,还带了个拖油瓶。 旭凤心中憋出内伤,偏生为了保全面子还要故作淡定:“大殿下好兴致,竟有空来我栖梧宫一游。” “不过为觅儿作陪罢了,火神殿下不介意吧?”润玉心中畅快,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感觉。 “不、介、意。”旭凤咬牙切齿,几欲吐血。 “凤凰,你找我有何事?”锦觅开口。 “无甚大事,不过是之前下界遇上些稀罕玩意儿,想着你素来喜欢吃,带给你尝尝。”说着拈起一块儿芙蓉银丝卷递给锦觅。 “谢谢凤凰,早知道刚才晚饭我应该少吃一点。”锦觅尝了尝,眯起眼贊到,“柔和香甜,软绵油润,余味无穷,妙极~” 旭凤瞧见她这副猫晒太阳般的称心样子,不由会心一笑。 “小鱼仙馆,你也尝尝?”锦觅又拿了一块,竟是转头直接餵向润玉。 润玉岂有不从之理,满面春风的享受了一番。 旭凤眼见为他人作嫁,气的七窍生烟:“你若喜欢,便打包带走慢慢吃吧。我先去兵营了!”语毕身影旋踵即逝。 “凤凰真是来去如风,小鱼仙馆,天下的鸟都似他这般吗?”锦觅望着润玉。 “或许吧。”润玉呵呵一笑,牵着锦觅的手施然离开。 白玉染霜华(番外之天帝生辰) 九重天上,张灯结彩。 “哎,我说你这小仙,今日是天帝陛下寿辰,怎么竟穿了个红色的衣裳!”九霄云殿外,当值的守卫拦下了一个正欲入殿的仙子,出言训斥。 那仙子抬头,蹙眉问到:“为何不能穿红色?过生日这种热闹的日子,不是刚好与这喜庆的红相配?” “罢了,一看你就是晋仙没多久的小角色。这天帝陛下的生母是一尾锦鲤,却惨遭恶人残害。红色极易让陛下想起这等不愉快的往事。”这守卫略有得意,冲着小仙子卖弄自己得来的天宫秘闻。 “竟会这样吗……”只见这仙子双眉微蹙,面色懊恼。 “你现在去换了也来得及,寿宴还有一刻才开始。”守卫看她脸色不好,又出声安慰。 “哦,好。多谢仙官提醒。”这仙子倒是听话,得了他人建议,转身欲走。 说时迟那时快,殿门外绿光划过,一个相貌俊美的男子突然现身,右手一挥,摺扇一展,只见扇面上写了六个大字:六界第一美男。 守卫回过神来,就见这“第一美男”状若无骨的攀附在刚才的仙子身上,出声嗔怪:“小锦觅你可真是没良心。难为我陪你逛遍人间选了这身华冠丽服,还想着你会第一个穿给我看,没想到竟是为了那冷冰冰的龙!” “扑哧君~你快从我身上起来,否则润玉见到,又要对你动怒。”小仙子面露无奈,推了推身上挂着的人。 “怕什么,他又不在,你不让他知道就好了。”彦佑毫不在意。 锦觅不欲和他逞口舌之快,向他抱怨:“你还说这衣服呢。我刚知道,润玉他不喜红色,唉,你说我这本来想好的贺礼可怎么办。” “傻子。你就是穿成个鞭炮他都会喜欢,重要的不是衣服,而是心意。”彦佑一点锦觅脑门。 “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锦觅又有些犹豫。 “安啦,我可比你了解男人。快走吧,不然就赶不上寿宴咯。听说今天新任北斗星君也来了。这可是个冷美人,我必须得寻个好位置,补全我的六界美人图册。”彦佑一把将锦觅拽入殿内。 二人消失之后,门口的小守卫戳了戳同僚肩膀:“刚,刚才,那仙子,不不,会就,就就是天后吧???” 同僚瞥了他一眼,幸灾乐祸的想,让你话多。 第22页 九霄云殿今日热闹非常,彦佑入殿后自去寻了个好位置,锦觅冲着各位与她见礼的神仙一一拱手,慢慢走到润玉身旁。润玉揽过锦觅肩膀:“觅儿今日去哪儿玩了?我寻你不到,自己先来九霄云殿招待众仙,真是无趣。” 锦觅观察润玉神色,发现并无异常,不禁暗想:看来那小守卫是骗我的,还是扑哧君靠谱。旋即又有些不放心,认真问道:“你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美,觅儿这番打扮,真是叫六界花朵失了颜色。”润玉笑着回答。 “嗯,那你,有没有看出些别的?”锦觅又问。 “别的?”润玉心想,难道自己夸的不够好,不应该啊,“夫君愚钝,还请觅儿明示。” 锦觅听了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就好。是时候开席了吧?” 摆宴之后,众仙家进了贺礼,祝了贺词,开始赏佳肴美酿。 卯日星君拉着贪狼星君和太上老君讨论道:“看来天帝陛下今日心情大好,竟然赐了这么多天后亲制的桂花酿供我们享用,只是我怎么觉得这桂花酿不如之前见过的香醇?” 太上老君一捻长须,说着:“不错,老君我也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天后娘娘改了酿法?” 贪狼星君插话:“还是两位老兄有福气,我这常年值守在外,总共也没见过这佳酿几回。不过,我听说彦佑君和天后娘娘走的很近,不如同他请教一番?” “有理。”“有理。” 三人说着向彦佑走去,打了个招唿道明来意。彦佑听完不由心中嗤笑:这坏心眼的龙怎么可能把小锦觅亲自酿的桂花酒赏你们,再说这参宴的众仙多如过江之鲫,真要酿酒,还不累死小锦觅。一看就是混了些许仙气的凡品。不过他只敢腹诽,外人面前还是得给天帝留些面子,眼睛一转就想好了说辞:“这个嘛,天后娘娘日前同我提过,这次寿宴准备的匆忙,她一人精力有限,这桂花酿少不得还没储藏到时候,就被众仙家喝下了肚。” “原来如此,”三位仙家恍然大悟,冲着彦佑拱手,“还是彦佑君知道的多。” 宴席过半,各位仙家酒足饭饱,开始东扯西扯,润玉见锦觅听得昏昏欲睡,起身咳了一声说道:“觅儿不胜酒力,本座打算同她先回玉霜殿歇息,感谢各位今日为吾祝寿,还请众仙家自便,务必尽兴而归。”众人纷纷起身恭送帝后。 润玉带着锦觅回了玉霜殿,不想锦觅却来了精神,挽着他的胳膊期期艾艾:“小鱼仙倌……其实,我也为你准备了礼物的。” 润玉听了喜不自胜,面上却不动声色:“哦?觅儿为我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我很期待。” “我、有些担心你不喜欢。” “觅儿多虑了,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喜欢。” 锦觅得了润玉的保证,兴沖沖跑向内室,片刻后抱了一身衣服回来,瞧着与她自己身上的有些相似。 “这是?”润玉开口问道。 “这是人间缔结良缘时穿的喜服~我一直觉得,昔日我们大婚,虽然声势浩大,但后半场的主角却是原先的天帝,平白叫他沖了喜气。因此,我想借着你生辰,补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婚礼,不知、你是否愿意。”锦觅解释。 润玉心头温热,一把拥住锦觅:“觅儿,你可真是我的宝贝。” “那是自然,六界之中既是葡萄、又是霜花的可是独此一家。” “没错,那就请我们独一无二的天后娘娘帮为夫换上这喜服吧。” 润玉换衣整理完毕,锦觅忍不住发起了花痴:“我在凡间看的婚礼,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虽说各个新郎官都身着大红,可是像你这般好看的,却是绝无仅有。” “觅儿在我心中,亦是最美的新娘。”润玉微微一笑。 锦觅施法将玉霜殿的陈设焕然一新,堂前贴了喜字,立了喜烛,看起来喜庆许多。“那我们现在来拜堂,凡间讲究一拜天帝,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这天帝是你,爹爹和临秀姨又不知在何处远游,我们还是直接夫妻对拜吧~” 润玉也不纠正锦觅错误,只点头应道:“都听觅儿安排。” 二人拜过之后,锦觅还像模像样的喊了一句礼成——。 “小鱼仙倌,你喜欢这个礼物吗?”锦觅问道。 “自然喜欢,谢谢觅儿,不过,我还有个更喜欢的。”润玉卖了个关子。 “更喜欢的?是什么?”锦觅不解。 润玉但笑不语,牵着锦觅走入内室,旋即一把抱起她压在床上:“自然是拜堂成亲后的洞房花烛了。”说着便撷住怀中人的樱唇。 鲛绡帐层层曼曼而落,帐上的洒珠云锦晚香玉伴着烛光影影绰绰。 此情此景,正是龙伴佳人解玉袍,芙蓉帐暖度春宵。 白玉染霜华(十六) 这段时日,润玉下值后不是陪着锦觅游遍六界,就是与水神对弈,风神论道。渐渐的,天界众仙都知道璇玑宫和洛湘府亲的像一家人。 九霄云殿,众仙云集。 天帝端坐殿首,神色肃穆:“水神,之前你我将锦觅和润玉的婚约暂搁,如今过了月余,你可有些新的想法?” 第23页 “小女与夜神情投意合,此门婚事自是水到渠成。”洛霖悠悠开口。 润玉得了水神肯定,心头泛起阵阵暖意,双眸中似汇聚了满天星辰,熠熠生辉的望着锦觅。 “哈哈哈哈,如此一来,你我二人亲上加亲,甚好、甚好。”天帝放声大笑。洛霖拱手附和,眼底却没有笑意。 “月下,你素来通晓姻缘命理,不如由你为他们二人拟个良辰吉日?”天帝看向月下仙人。 “好说好说,下月初八,宜嫁娶。”月下仙人喜滋滋的双眼在润玉和锦觅之间来回打转。 “那今日便请诸仙做个见证,下月初八,吾儿润玉迎娶锦觅入主璇玑宫!水神以为如何。”天帝言语谦和,态度恭敬。 “好。”洛霖看了看锦觅,又深深的望了一眼润玉,一锤定音。 众位仙家见喜事已定,纷纷拱手道贺。水神带着两人一一回礼。 远远望去,大殿之内一片欢声笑语,普天同庆,只独独除了两人。 天后面喜心不喜,旭凤面愁心更忧。 待众仙家散去,润玉随着洛霖和锦觅一道回了洛湘府。路上水神缓缓开口:“夜神,我可是把觅儿交给你了,别让我后悔。” “仙上请放心,润玉一定不负所托。” “嗯,”洛霖满意的点点头,又叮嘱锦觅:“觅儿,你也不要总是那么顽皮,收收性子,省得夜神为你操碎了心。” 锦觅攀在洛霖身侧撒娇:“爹爹你就放心吧,如今我的封印已解,再也不是从前灵力低微的小葡萄了。再说,天界谁不知我是大名鼎鼎的水神之女,哪有人敢伤我呢~” “你呀。”洛霖和润玉相视一笑,拿锦觅没办法。 紫方云宫。 天后贤淑的替天帝研墨,笑意盈盈:“陛下,夜神和锦觅真是男才女貌,佳偶天成,不过……” “嗯?天后有何异议?”天帝停下笔,抬头看向荼姚。 “天帝有所不知,这天上的仙娥,钟情润玉的也不在少数。锦觅虽是水神之女,却身无尊位,难免会叫人看清了去。” “笑话,水神之女,夜神天妃,难道这两个名号还不够尊贵吗?” “陛下说的是。是荼姚多虑了。如今水神与夜神结亲,旭凤这边……”天后欲言又止。 “你究竟想表达什么?”天帝皱眉,有些不耐烦。 “昔日旭凤涅槃之际险些为歹人所害,却迟迟抓不到兇手,我这做母妃的当真是寝食难安。只怕日后有心人更加肆无忌惮,对旭凤意图不轨。” “荼姚!你为何总是对夜神百般猜忌,难道他近万年来还不够安分守己吗?”天帝听天后胡搅蛮缠了一番,只觉得头痛非常,心烦意乱。 “陛下,荼姚也是爱子心切……” “我看你思虑过甚,有空还是好好谈经论道、修身养性吧。”天帝不想再同她纠缠,拂袖而去。 天后面色阴沉,心中对润玉锦觅更是深恶痛绝。 “去把火神传来。”她冷冷吩咐道。 “儿臣给母神请安。” 天后摆出一副笑脸,温和的拉过旭凤,让他坐在自己身侧:“旭凤,母神之前和你说的那些话,你考虑的怎么样?” “儿臣不记得了。”旭凤见天后又要逼他娶穗禾,一脸无奈。 “没关系,你忘了,母神就再说一遍。”天后笑容淡了几分,却也不动怒,“如今夜神得水神相助,你若继续无所作为,天帝之位,只怕是离你愈来愈远了。” “母神慎言,父帝正值盛年,龙马精神,天界哪里轮得到儿臣做主。” “傻孩子,我这是在让你未雨绸缪啊。你那个兄长一贯诡计多端,上次涅槃一事,你难道就不怀疑他吗?”天后开始搬弄是非。 “母神,儿臣该去校场练兵了。”旭凤把手挣脱,头也不回的出了紫方云宫。他心中悽然:锦觅与润玉婚约既定,母神整日争权夺利,不断施压,自己满腔苦楚却又无处倾诉,堂堂火神当的竟是如此憋屈。 “殿下~”穗禾追上旭凤,甜甜唤道。 “你怎么在这儿?”旭凤点点头,只觉得心累。 “听姨母说,殿下要去校场,穗禾也想跟着,见识一下殿下英姿。”穗禾唇角带笑,眉眼含羞。 “兵营匪气重,不适合你,我先走了。” 穗禾见旭凤不留半点转寰余地,忍不住失落,眼眶微微发红:“殿下,难道穗禾就一点都比不上锦觅吗?如今她已是夜神的未婚妻了,为何殿下心中还只念着她一人,不肯回头?” “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和锦觅无关。”旭凤皱眉。 “怎么会无关!她明明是夜神的未婚妻,却总和殿下纠缠不清,如此寡廉鲜耻之人,究竟有什么好!”穗禾喉间哽咽,心中不由恨上了锦觅。 “穗禾!请你有点理智,我累了,你还是回翼渺洲吧。”旭凤下了逐客令,大步流星的朝栖梧宫方向离去,徒留穗禾在原地黯然神伤。 “锦觅,你给我等着。”面容姣好的女子眼神中蕴满了怨毒。 第24页 锦觅头些日子从月下仙人那儿骗来了不少红线,又让润玉帮她淘了几团云彩,准备今日在洛湘府中大展身手。她在院中辟了一方地,挑了个潮湿阴凉处撒了几颗芭蕉子,不过片刻工夫,那淌着烟水的湖石假山旁便平地拔起了三两棵青翠芭蕉,阔叶舒展,怎么看都叫人欢喜。 洛霖欣慰的贊到:“觅儿这栽花种草的技能倒也不辜负花神之女的名头。” “小鱼仙馆,回头我也给你的璇玑宫打扮一番,如何?” “觅儿此言差矣,不是我的璇玑宫,而是我们的才对,装点之事自然全依觅儿。”润玉剑眉微挑,对着锦觅温柔一笑。 院外,邝露声音传来:“大殿,属下有事要报。” “进来吧。” “水神仙上,锦觅仙子。”邝露见过两人,对润玉说道:“殿下,方才紫方云宫的仙侍来了,说天后娘娘有请。” 润玉手一顿,看向洛霖,一时间相顾无言。 半响,润玉才开口:“知道了,你先去回了天后的人,我同水神仙上讲几句话便去。” “是。” “小鱼仙馆,天后怎的突然找你?”锦觅疑惑,这二人不是向来王不见王吗? “我亦不知。水神仙上,天后深意,想必您也略知一二,今后还请多多留意,防患于未然。”润玉想起前世,忍不住旁敲侧击。 “本君明白,夜神此去务必小心。还有觅儿,你万万不可同天后单独见面,有事一定要告诉爹爹和夜神。” “嗯,觅儿明白。”气氛凝重,锦觅也收了调皮的心思。 润玉动身离开洛湘府,不消片刻就到了紫方云宫。此处是当年天帝亲手为天后设计,华丽恢弘,雕梁绣柱,随处的可见鸟族图腾彰显了天后一族圣宠不衰。 大殿内烟雾缭绕,天后身着蹙金鸾凤锦缎袍,端坐于银盏琉璃案后,见了润玉也不赏正眼,只眉角微吊,轻蔑一撇。 “儿臣拜见母神。”润玉毕恭毕敬的行了跪礼,正欲起身时听见天后冷冷开口:“本座还没有叫你起来。” 润玉心知天后势必要好好难为自己,也不计较,继续躬身跪好。 “夜神如今和水神走的近了,怕不是已不记得我这个母神了吧。” “儿臣不敢。” “你不必在我面前做小伏低,夜神心里想的什么,别人不知,本座可是清楚得很。” “润玉一心布星,兢兢业业,如霆如雷。” “书倒是没有白读,不过巧言令色鲜矣仁,夜神可还知道什么是孝悌忠信?”天后轻哼,显然看不上润玉这副作态。 “儿臣铭记于心,但求为父帝母神尽孝,为天界尽忠。”润玉不疾不徐,见招拆招。 “如此便好,母神问你,若是让你弃娶锦觅,你当如何?” 润玉心下微沉,不明白天后何出此言:“儿臣与锦觅婚约乃父帝水神钦定,若是毁约,恐怕……” “天帝那边,母神自然会帮你,至于水神,他还入不了本座法眼。若是你听话,母神可以帮你免了这值夜之苦,重新寻个上好的差事。”天后以利相诱。 “母神恕罪,儿臣心仪锦觅仙子,非她不娶。”润玉言语铿锵有力,掷地金声。 “哈,还以为你开了窍,想不到还是如此冥顽不灵。看来你是执意要和水神结盟,与本座对立了?” “母神息怒,儿臣只是想和锦觅仙子相守一生,并无他求。”润玉心中瞭然,原来天后是担心自己得了水神相助会对旭凤不利。 “说的倒好听,夜神,我劝你一句,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同我斗,同旭凤争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天后疾言遽色,显然认定了润玉窥窃神器。 “儿臣所言句句真心,只要母神开恩同意我与锦觅结缘,儿臣愿双手奉上璇玑宫一切。”润玉言语带了几分焦躁。重活一世,他已不想再斗,只愿陪着觅儿淡云流水度此生,为何母神还是要处处掣肘,针锋相对。 “哈哈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天后恣睢而笑,笑声不断迴荡在大殿中,听得人毛骨悚然。“夜神莫不是忘了,你能有如今的一切,不过是靠着本座的赏赐和怜悯。若是本座翻脸无情,你早就和你那下贱的娘亲一样命丧洞庭。你以为倚仗水神就能和本座分庭抗礼了吗?” 润玉见天后出言无状,禁不住绷紧了背嵴,忍受着仇恨噬心之痛。他告诫自己要理智,要忍耐。 “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是选择水神,还是选择我这个母神。”天后言语咄咄,盛气凌人。 “儿臣恐难从命,望母……”润玉还欲请罪,天后却不买帐:“好啊,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再称我母神,本座没你这样低贱的儿子。” 润玉直起身躯,面上无悲亦无喜:“小神告退。” 这一刻的紫方云宫,万籁俱寂,却压不住他心中恨意滔天。 为什么!我不争不抢不斗,你们依然不愿意放过我。为什么这堂堂九天,却是恶紫夺朱,狂悖无道! 润玉浑浑噩噩的回了璇玑宫,青瓦白墙下,锦觅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 第25页 “小鱼仙馆,你去了好久,我好担心。”锦觅跑上前环住了润玉。 “觅儿,”润玉觉得自己好累,精疲力竭的堪堪拥住锦觅,将头抵在锦觅耳边。 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感觉到些许宽慰。我什么都可以让,什么都可以忍,除了自己心爱的人。觅儿,你是我最后的底线。倘若天地不仁,我必逆天而为! 白玉染霜华(十七) “觅儿,你怎么来了?水神仙上呢?”润玉整理好心绪,缓缓开口。 “方才天帝陛下差人传爹爹去见他。我放心不下你,便先来璇玑宫了。” 润玉轻抚锦觅秀髮,心中若有所思:“既然如此,我送你回府吧,正好我也有事同仙上讲。” 二人到了洛湘府,见水神闲适的坐在院中煮茶,周身热气瀰漫,茶香飘散,手边还摆着一个白釉瓷围棋盘。 “觅儿,不早了,你先去睡吧,爹爹想同夜神手谈片刻。”洛霖开口唤锦觅。 “好吧,那我去找临秀姨了。”锦觅乖巧的点点头。 “坐。”洛霖抬手请润玉。 “仙上好雅兴。” “仙山习禅处,不语寄手谈。”洛霖吟风弄雅,“方才你在紫方云宫,如何?” “天后忌惮我得仙上所助会对旭凤不利,命我悔婚。”润玉坦诚相告。 “这帝后二人真是……”洛霖嗤笑,“天帝担心我知晓梓芬之事会与他决裂,对我示好。我本就无心争斗,只想遂了梓芬遗愿保花界太平。可他着实变了太多,为权蛊惑,利慾薰心,言语间竟然把觅儿当成制衡我的筹码。我焉能不怒呢?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让我欣慨交心的太微了。” “仙上与天帝起了冲突?”润玉微微皱眉。 “本君不喜弄权,却非不谙此道。夜神放心,天帝那边我自有敷衍的办法,只是心中早已与他割袍断义。”洛霖长嘆一声,为逝去的情谊感到可惜。 “人生飘忽百年,且需酣畅尽情,还望仙上宽慰一二。”润玉举杯敬茶。 洛霖颔首,亦将手中香茗一饮而尽。 “不知夜神有何打算?” “润玉今时一如往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愿竭尽所能为觅儿求得一方净土。” “唉,我始终放心不下觅儿,她太单纯,本不应该卷进这场漩涡。”洛霖忧心忡忡。 “仙上放心,无论付出何等代价,润玉也定会护锦觅一世长安。” “夜深了,棋先下到这儿吧。”洛霖目送润玉远去,心中却无法彻底平静。 翌日,天帝召诸仙议事。 “本座听闻鸟族内乱,穗禾,此事因何迟迟难了?”天帝语气威严,手指轻点台案,透出些许不满。 “陛下,”穗禾匆匆跪下请罪,“隐雀长老对云梦泽物资归属不满,伙同戴胜长老和旋碧长老出言挑唆,穗禾、穗禾一时气愤,出手伤了旋碧……因此……”穗禾几句话说的磕磕绊绊,天帝见状心知必有隐情,脸色难看了几分。 天后暗骂穗禾办事不利,连忙挤出一抹笑容安抚:“陛下,隐雀一贯同穗禾不睦,想必此番定是存心找茬。这等小事让荼姚来处理便好,何必惹陛下心烦。” 天帝却不大认同,他知荼姚素爱排除异己,此番内乱若是任由她处置,鸟族上下日后必唯她一人马首是瞻。 “鸟族隶属天界,本座焉能置之不理。穗禾,你执掌鸟族年岁尚短,威信不足也是情理之中。不如这样,本座派遣一位天庭使者助你解决此事,想来鸟族长老也会给本座几分薄面。”天帝思前想后,寻了一个自觉稳妥的法子。 “陛下……”穗禾抬头,双眼却不知所措的看向天后。 “陛下高明,若是派遣使者,荼姚心中已有人选,陛下以为,火神如何?”天后退而求其次,想来旭凤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总比外人插手要好。 天帝听了天后此言,心中不喜更甚,觉得天后话里话外都将旭凤、鸟族绑在一起,半分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火神亦是鸟族中人,又与穗禾沾亲带故,恐怕会让隐雀觉得本座不公。依我看,还是夜神去更好。”天帝语气加重,显然不容置喙。 天后强撑着笑脸,心怀不忿,风风凉凉的对润玉甩了一句:“夜神,还不接旨?” “儿臣领命。”润玉屈身叩拜,同穗禾先行离开去往鸟族。 翼渺洲。 穗禾将众长老集结于层云殿内,润玉环顾四周,打量一番众人神态,有了决定。 “小神润玉,此番奉天帝之命,来翼渺洲助穗禾公主平息鸟族纷争,望众位听小神一言。” 隐雀等长老面带轻蔑,一语不发。 同穗禾交好的翠羽长老面色和蔼,拱手请润玉继续。 “穗禾公主虽然执掌鸟族时日尚短,但其乃天后娘娘亲命的族长。众位长老如今同穗禾过不去,何尝不是同天后娘娘过不去呢?” 穗禾听了润玉这几句话,神色更是倨傲,下巴一扬,轻挥手中羽扇。 “哼,黄毛小儿也妄想执掌鸟族,我呸。”旋碧长老记恨穗禾打伤自己,言语刻薄,半分面子也不留。 第26页 “你!!”穗禾涨红了脸,万万没想到润玉搬出天后也没能叫长老们学乖。 “想必这位便是旋碧长老了吧,息怒息怒。穗禾公主误伤长老,小神在此替公主赔个不是。”润玉一副和事佬的模样,却恰好使旋碧更怒。旋碧受伤后本就怀恨于心,如今穗禾不亲自赔好脸便罢了,道歉还是个外人出面,显然心中对他一丝愧疚也无,如何不让他怒上加怒。 “想不到这穗禾的脑袋比天帝之子的还高贵,端的低不下来。”戴胜长老出言讥讽。 “戴胜!旋碧!天界使者在此,你们竟敢如此放肆?!”穗禾不愿失了面子,端起架子教训二人,手中羽扇挥的更快。 “怎么,又要动手?”戴胜丝毫不惧。 润玉见状,赶忙又劝:“各位冷静,各位冷静,身为长老怎么能对族长出手?此乃以下犯上之举啊。”心中却冷笑。 穗禾和戴胜果然受激,一人羽扇忽的变大,虎虎生风,一人唤出无数飞羽,蓄势待发。 穗禾率先出击,破势之风直袭戴胜,戴胜双翼鼓动,抵消穗禾攻势,同时发出无数飞羽,四面八方的沖向穗禾。 “哼,雕虫小技。”穗禾翻转羽扇,形成风墙护在周身。 润玉不欲同他们浪费时间,袖中手指暗动,一支戴胜羽毛悄然击中穗禾右臂。 润玉见一击得中,出手化解双方攻势:“公主先去疗伤吧,这里交给小神。” 穗禾忍痛点头,示意左右侍卫扶自己离开。 众位长老见状也准备散去,润玉开口留人:“隐雀长老,小神尚有几句箴言,可否移步?” 隐雀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润玉,带着他行至一僻静处。 “夜神有何见教?” “隐雀长老何苦与穗禾公主为难呢?”润玉温和有礼,眼底却不见笑意。 “哼,当年天帝夺位,荼姚带领鸟族支持太微,我们雀族身先士卒,为他们二人冲锋陷阵,损伤惨重,如今尚不能恢復如初!荼姚倒好,转身便将我们抛在脑后,抬了个不知名的孔雀做族长,处处打压雀族。云梦泽富饶,我雀族不过是想讨得一隅休养生息,竟被说成了贪得无厌之徒!这口气我如何能忍。”隐雀瞋目切齿,怒形于色。 “隐雀长老不必担忧,天帝一向好战喜功,怎么会忘了以战力着称的雀族呢。”润玉微微一笑,等着隐雀听懂他的弦外之音。 “夜神的意思是……?”隐雀心头一跳,神色复杂。 “如今六界看似太平,实则不然。天帝不满魔界已久,想必雀族风光,指日可待。”润玉又道。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隐雀长老不喜反忧。 润玉见自己的一番话正中隐雀下怀,略微松了口气。 “夜神殿下,实不相瞒,我雀族歷经两战,族中大损,已是青黄不接,老夫不过是希望族中幼子能安稳度日。倘若战事再起,我们雀族可真要无以为继了啊。”隐雀哀嘆连连。 “隐雀长老不必急,此事并非毫无转圜。只是不知隐雀长老愿不愿配合。”润玉徐徐诱之。 “恳请夜神指点一二。” “引而不发,徐徐图之。至于其他的,小神另有计策以保六界太平。” “这……”隐雀踌躇再三,心有不甘,无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遂决定和盘托出,“我本来,欲同戴胜、旋碧一起,叛出鸟族,自立门户,因此频频挑起事端。若依夜神所言,岂不是之前的一切都成了水底捞月,白费心机?” “隐雀长老心怀全族,当从大局出发。若你们叛出鸟族,天后焉能容你们有栖身之地?”润玉见隐雀犹豫,也不催促,只帮他仔细分析。 “荼姚的确没有容人之量,否则我断不会出此下策,唉,还是夜神思量周全。”隐雀思及天后,终是下定决心。 “隐雀长老高义,甘为族人忍常人所不能忍。劝说其他二位长老一事便拜託您了。” “这倒好说。只是我尚有一事不明,还请夜神解惑。” “但说无妨。” “咳咳,”隐雀掩面轻咳,有几分尴尬的意味,“隐雀虽不常走动天界,但也知九重天除了天帝陛下一向是以天后、火神为尊,夜神此番有几分把握呢?” 润玉见隐雀轻视自己,也不生气,耐心点明:“今非昔比。帝后之间嫌隙已生,父帝尚需借我制衡天后与鸟族。否则,小神又怎会代替旭凤成为这天庭使者呢?” “咳咳,原来如此,是隐雀多虑了,此番定依夜神之计行事。只是,不知夜神对我鸟族有何所求?”隐雀不信润玉单单只为天帝所託。 “明人不说暗话,小神只盼有朝一日九霄云殿上,隐雀长老能站在小神身侧。”润玉负手而立,云淡风轻。 隐雀只当润玉要与旭凤夺嫡,想着自己与天后已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倒不如索性支持夜神,遂倾身而拜:“隐雀愿携雀族尊夜神为主!” 白玉染霜华(十八) 在隐雀长老的协助之下,鸟族内乱顺利平息。 润玉待穗禾处理完伤口之后,一同返回天界復命。穗禾不知润玉如何说服隐雀,只当润玉私下给了几位长老些许好处,并未对他高看几分。 第27页 二人到了九霄云殿,润玉将此行所见所为大略一讲,只不过将自己同隐雀的谈话变成了一番彰显天帝威严的吹捧。天帝见润玉处事利索,又处处抬高天界,龙颜大悦,对他贊到:“想不到我儿处理政事别具手眼,日后勤勉从事必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哈哈哈。” 润玉跪拜天帝:“父帝谬赞,儿臣愿尽绵薄之力,只求为父帝天后分忧。” 天帝没在意润玉前后称唿的差别,荼姚却放在了心上。此番润玉得了天帝夸赞已让荼姚不喜,万万没想到他竟当庭也不称自己为母神,显然是记恨紫方云宫一事,公然与自己示威。荼姚横眉竖目,却碍于天帝在侧,敢怒不敢言,只能冷嘲热讽道:“夜神一贯韬光养晦,如今潜龙出渊,真是让人意外啊。” 众人皆听出天后意有所指,暗示夜神工于心计,城府颇深。 润玉却似无所觉,依旧谈笑自若:“天后过誉了,此番鸟族平乱全仰赖父帝之威,穗禾公主又从旁协助,小神实不敢居功。” 天帝听腻了荼姚的刻薄,缓缓开口:“天后,此事归根结底皆因穗禾处事不利,有空你还是多多指点一下你的乖侄女吧。” 荼姚被噎了一下,知道天帝在不满自己苛责润玉,她转念一想,润玉除了天帝,最大的倚仗便是水神,若是能让水神和天帝生了龃龉,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陛下说的是,荼姚定当好好教导穗禾。陛下,水神爱女锦觅亦是先花神之女,当年先花神身陨,水神一时接受不了,整日悲悲戚戚、哀毁骨立,如今……” 荼姚还未说完,天帝便怫然作色,流云飞袖高高扬起,愤而拍桌,惊得殿内鸦雀无声:“荼姚!今日议事只为鸟族内乱,你张口闭口提些陈年旧事做什么!你最近不必来九霄云殿了,待在紫坊云宫好好闭阁思过吧。” 荼姚瞠目结舌,没想到落得如此结果。 其实,天后此计若形事巧妙,或有奇效,却千不该万不该当众提起。梓芬之逝不仅是水神之痛,亦是天帝之痛。天帝虽对水神心存愧疚,但性格使然,帝王无情让他已对水神起了疑心,之所以选择按捺不表和频频示好皆因另有忌惮。水神虽淡泊名利,但修为已臻化境,加之品性高洁,在六界闻名遐迩,颇受天界众仙尊敬。其背后的洛水十三君更是不乏人中骐骥,有踔绝之能。水神根深蒂固,天帝断不愿与之草率为敌。天后却不明就里,当众旧事重提,驳了天帝颜面不说,也让天帝更加担忧水神会应激之下感情用事反叛自己。 天帝出言安抚:“洛霖,荼姚近些日子频频为鸟族操心劳神,言语之间若有不妥,还望你莫要见怪。” 水神顺势应承:“陛下言重了。” 天帝已是无心再议,遂命众仙自行散去。 天后带着穗禾惝恍迷离的回了紫方云宫,想起方才种种,不由气急败坏的说道:“快去给我把火神叫来!”又对穗禾说道:“本座将鸟族交给你,你要多上点心,以后别再出这样的岔子了,让本座脸上无光。” 穗禾哪敢反驳,立刻做小伏低:“姨母教训的是,穗禾以后定会把握好分寸。” “恩。”天后满意,拍了拍穗禾的手,“如今天帝疑我,连带着也让旭凤失了势,我看你们两人的婚事,也该提上议程了。” “姨母~”穗禾闻言娇羞,心中却想到上次旭凤毫不留情的拒绝,忍不住嗔怪:“穗禾对表哥自是情深意切,可表哥心里……姨母~你也知道的。” “你放心,如今形势比人强,我会帮你好好劝劝旭凤,一会儿他来了,你就躲在屏风背后。”天后自信不疑。 “母神,召儿臣有何急事?”旭凤给天后请安。 “旭凤,今日大殿之上,你也看到了,你父帝当众斥责我,水神和夜神又沆瀣一气,难道你还无动于衷吗?”天后缓缓开口。 “若是母神问心无愧,何必担忧父帝斥责。” “你不懂,你父帝是在用夜神对我施压,若我低头,将来便难再翻身。为今之计,只有你和穗禾成婚,才能让你父帝明白,究竟谁是他真正应该看重的人。”天后将自己所思所虑娓娓道来。 “母神,儿臣已经再三表明过,不会娶穗禾为妻。”旭凤无奈。 “你!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半点都不开窍?”天后震怒于旭凤的油盐不进。 “儿臣心有所属,无法另娶他人。”旭凤心意已决,依然故我。 “你为了那个锦觅,连母神都不顾了吗?若是人家肯看你一眼,那也值了,可锦觅那小妖早就与夜神同流合污,成了别人的未婚妻,你又何苦为她犯傻!” “母神,即便没有锦觅,儿臣也不会娶穗禾,您就死了这条心吧。儿臣告退。”旭凤知自己辩不过天后,也不欲多留,抽身留去。 天后狠狠攥紧紫檀木椅的扶把,双手青筋毕露,目眦尽裂。穗禾在屏风后已经泪水涟涟,转身而出又见天后面容可怖,顾不上自己伤心,连忙劝慰:“姨母,表哥许是一时想不开,您再给他点时间吧。” “好孩子,还是你懂事。”天后冲着穗禾轻扯嘴角,明明是个笑容,却看得穗禾毛骨悚然。“锦觅那小妖既是个祸害,我看,也留不得了。” 第28页 “姨母……”穗禾大气不敢喘,瞪圆了眼睛望着天后,心中却忍不住涌起一丝快慰:锦觅,我看你还怎么同我争! 这边,润玉和水神议事未归,锦觅自觉无聊,便带着魇兽去了姻缘府。 “狐狸仙狐狸仙,我有要紧事找你。”锦觅闪到月下仙人身前跳来跳去。 “停停停停停,小锦觅,老夫的眼都要被你晃花了。说吧,什么事?”月下仙人双手用力,定住锦觅身影。 “就是……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朋友吗?”锦觅期期艾艾的开了口。 “啊~记得记得,她又怎么啦?”月下仙人来了兴致,摇头晃脑一番,眼中尽是戏嚯,却也不拆穿锦觅。 “她,还没有跟那个人双修呢。所以我想来找你借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宝贝。”锦觅手指不断绞动衣袖,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月下仙人,满含期待。 “哈哈哈哈,好说好说。”月下仙人贯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不仔细问清就打算允了锦觅所求。只见他右手翻转,一个青釉莲花小瓷瓶跃然掌中,随后摆手示意锦觅附耳过来,轻声说:“这可是太上老君炼制的极品~名曰:逢春。就算是大罗金仙吃了,那也保管叫他百鍊钢化成绕指柔~哈哈哈哈。” “这么神奇?”锦觅接过瓷瓶,左看看右看看,又打开瓶塞嗅了嗅,虚心请教道:“那此物要怎么吃呢?” “老夫教你一招,你将这丹丸化在茶水之中即可。” “如此便多谢狐狸仙了。”锦觅笑吟吟的收好了逢春,开始帮整理红线。 “我的傻锦觅,你还摆弄红线做什么呀,赶紧去试试这宝贝啊~”月下仙人冲着锦觅挤眉弄眼,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微微透着一股猥琐的感觉,一路推搡着送她出了姻缘府。 锦觅回了璇玑宫,看见润玉一袭白衣,立于晚香玉旁。天穹之上,皓月当空,洒下了几许清冷月光。此时此刻,润玉修长的身影仿佛和夜幕融为一体,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直教锦觅看的呆了。 “觅儿,你来了。”润玉似有所感,回过身对锦觅招手,脸上的笑意温柔而朦胧。 “小鱼仙倌,你、现在有空吗?”锦觅亦沖他嫣然一笑。 “只要是觅儿有事找我,润玉随时奉陪。” 锦觅上前牵过润玉的手,一路把他领到内殿,殷勤的帮润玉抽出八仙桌的凳椅:“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泡杯茶~” 润玉点头,依言等候。 那边,锦觅仔细按照月下仙人给的办法,将逢春取出,化于茶杯内,嘴里念念有词:“小逢春,我的大事儿可就全拜託你了。”还悄悄双手合十,拜了一拜。 杯中茶香四溢,锦觅嗅了嗅,自觉闻不出异样,放心的端了过去给润玉。 “小鱼仙倌,请。” 润玉接过茶杯,却不急着下口。他心里好笑:觅儿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哪有泡茶只泡一杯的道理。 锦觅见润玉手上没有动作,不仅有些着急:“可是这庐山云雾不合口味?要不,我给你重泡一杯,洞庭碧螺春怎么样?” 润玉瞧锦觅这火烧猴屁股的模样,强忍笑意:“不必,此茶香气馥郁,极有胜韵。”说罢便将茶杯送至唇畔,广袖一遮,小施妙法,假意饮下。 锦觅见杯中空了一半,喜不自胜,目不转睛的盯着润玉,暗暗期待逢春发作。 润玉不明白锦觅这满含希冀的眼神从何而来,只好不动声色的陪她坐着。半响,锦觅喟然而嘆:“哎……就知道狐狸仙不靠谱。”嘆罢,顺手抄起茶杯,将剩下的半杯茶一饮而尽。 润玉不忍她失望,问道:“怎么了觅儿?” “小鱼仙倌,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我从狐狸仙那得了个宝贝,叫‘逢春’。狐狸仙说,只要你服下此丹,就会同我双修了。”锦觅说着说着,却觉得体内躁动不安,脸颊发烫。 “觅儿?!你这胆子还真不小。”润玉听完又好气又好笑,忽又想起自己剩下的半杯茶全叫锦觅给喝了,大惊失色,赶忙点住锦觅劳宫、太陵两穴,“快,我帮你把药逼出来。” 锦觅这边已是面带春色,浑身酸软,眼眸中含了点点水光,晶莹剔透。“小鱼仙倌,我好热……” 润玉几番运功,始终无法解锦觅之困,暗怪叔父老不正经,什么馊主意都敢出。他看着锦觅唇色嫣红,娇弱无力的攀附着自己,一副娇艷欲滴任君採撷的模样,心中也忍不住意动。 “觅儿,你,当真愿意同我双修吗?”润玉搂住锦觅,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声音蕴中满了□□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 “我愿意。”锦觅回答的毫不犹豫,仿佛早知有此一问。 银光闪过,龙尾忽现,一寸一寸的,悄无声息的环在了锦觅周身。这清凉冰冷的感觉对于锦觅来说,犹如久旱逢甘霖,她不断将身体贴近龙尾,双手细细地抚摸着龙鳞,一举一动间将两人的欲望推上了高峰。 润玉唿吸粗重,用脸颊频频摩擦着锦觅温暖而隐秘的皮肤,神色迷醉,又带有些许恭谨,似是在顶礼膜拜自己心目中的神。他将锦觅打横抱起,轻置于床,俯身迎向那不断引诱自己的身影。二人的髮丝、衣带散乱在床畔,紧紧纠缠,这样的亲密,让润玉的灵魂开始颤慄。 第29页 锦觅的□□仿佛泛滥的洪水,激起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浪潮。她觉得自己似乎被慢慢地举了起来,腾云驾雾,来到一个极乐的世界……像是大海,没有形状,只因它无可比拟。 润玉觉得一切如梦似幻,美好如斯,他的内心深处仿佛多了什么新的东西,汹涌前行,又好像感知到了另一个人的神魂,同他分享命运,让他得到了无上的满足。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霜龙舞。 白玉染霜华(十九) 翌日,阳光越过浅浅的窗棂,在屋内投下斑斑驳驳的画。 锦觅睫毛翕动,缓缓睁开了眼,但见润玉支身侧卧,一双似笑非笑含情目温柔的看着她。 “早。”润玉声线中还残留着昨夜的□□,让人听了不由产生几分羞意。 “小鱼仙馆早。”锦觅躺在床上,瞑目静心吐纳开合了一番,面带疑惑的问道:“奇怪,我怎么并未觉得灵力有所提升呢?” 润玉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锦觅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调息运功。不过自己选的媳妇儿自己疼,他连忙开口安慰:“昨夜,我和觅儿第一次双修,只顾着尝鱼水之欢,忘了行双修法决。” “啊?那我们岂不是白费力气了?”锦觅撅着嘴,一张脸皱成了包子样。 “怎么会呢?”润玉忍住吐血的冲动,“难道觅儿昨夜不舒服吗?” “舒服倒是舒服。”锦觅终于有些自觉,把红透了的脸埋进润玉胸膛撒娇,“就是有些累~” 润玉心满意足的一笑,轻吻锦觅发间:“觅儿若是喜欢灵力,我这便渡与你一些。”说着掌心中风起云涌,缓缓抵住锦觅后背。 润玉修为深厚,灵力臻纯,又和锦觅同属水系阴寒之体,渡起气来自是应心得手。 锦觅专心致志的感受了一下自己丹田,果然充沛,眉开颜笑的谢道:“小鱼仙馆真是大方,竟然一下子渡了我一千年修为,果然是前途不可限量~” “只要觅儿开心便好。” 锦觅嘴上谢了却仍觉不够,忆起狐狸仙的谆谆教导,侧过身用手紧紧搂住润玉,一下又一下。 润玉一头雾水:“觅儿,这是?” “我在抱恩呀。狐狸仙说了,抱恩抱恩,抱了才能还恩~”锦觅说的头头是道。 润玉哑然失笑,想着叔父虽然不正经,但在情爱之事上倒是别有一套:“傻觅儿,这抱恩同双修一样,从今往后都只许同我一人做。” “好吧,反正我也不是一个四处欠债的人。”锦觅耸肩,“对了,小鱼仙馆,我还有一个小小小小的愿望。” “嗯?” “我想看一看你的尾巴可以吗?它那么漂亮,我都没有好好观赏过。” 润玉赧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一对上眼前这双宛如星辰般纯真澄澈的眼瞳,又不自觉的蓄起了满腔柔情。他含蓄的点了点头,现了龙尾。 “哇,我听闻凡间有句诗词,专贊不凡之貌: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想来,凡人也觉得小鱼仙馆生的甚美。不过在我心中,万万没有人能及得上小鱼仙馆一二。”锦觅贊到。 “只要能得觅儿一人的喜爱,润玉便知足了。” 锦觅怎么看都看不够,只觉得世间万物都比不上这一尾龙身,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探向龙尾,小心翼翼的抚过每一片银鳞。 “咦,为何此处的龙鳞有些特别?”锦觅在润玉腹下三寸摸了又摸。 润玉体温骤升,嗓音喑哑:“这是龙之逆鳞,自然与众不同,若是觅儿喜欢,送你一片也无妨。” 锦觅连忙摇头:“不行!我怎么捨得你受拔鳞之痛!能让我多摸几下便好啦。” 润玉食髓知味,哪儿能禁得住如此撩拨,唿吸渐渐粗重。 锦觅指尖仿佛带了灼灼星火,让昨夜未尽的欲望重燃。 润玉利落的翻身压住锦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觅儿,也许我们可以趁机巩固下修为……” 锦觅尚来不及回答便被润玉吻住,只能溢出几声暧昧的呜咽。 主殿外,邝露满脸震惊的望着眼前牢不可破的结界,口中念念有词:“奇哉怪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大殿下睡懒觉,真是罕见……” 可怜的邝露并不知道,这种情况以后还会有千千万万次,多到她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云雨过后,一个已是精疲力竭,一个却是神清气爽。 润玉见锦觅还在睡梦之中,爱怜的吻了吻她的额头,轻手轻脚的下床离开。他稍作整理,对邝露吩咐几句后便下了界。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润玉望着眼前平静无波的碧湖,感慨万千。洞庭——对他而言,这是个复杂的地方,既承载了无数不堪回首的过往,也埋葬了对于母亲仅存的温馨回忆。 “娘,小时候,我总是因为自己突兀的角、青白的鳞、过长的尾而感到自卑,周围的人也总是嘲笑我。于是我选择日以继夜的修炼,用术法掩盖身体上的缺陷。后来,我被带到天界,才知道自己并非是一只锦鲤,而是一条龙。天界的人,表面上对我恭敬有礼,私下中却不断对我评头品足,笑我不过是天帝的私生子,鱼跃龙门。我渐渐发现,无论我怎么做,无论我是鱼是龙,周围的人都总是厌我、憎我、蔑视我。我不止一次地恨自己,为何我生的如此面目可怖,为何没有人愿真心实意的与我相交,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本就是个错误的存在。”润玉字字泣血,言语间诉之不尽的委屈几乎要令天地动容。 第30页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很特别,很善良的人。她的脸上总是噙着笑,眉眼间,尽是我不曾拥有过的快乐。她是第一个夸赞我龙尾的人,也是第一个同我倾心相交的人。和她在一起,总是有享不完的快乐。我开始觉得,或许自己也并非那么丑陋,那么令人生厌。慢慢的,我爱上了她,她是那么的美好,像是照进深渊的第一缕光,救赎了我这不堪的一生。娘,孩儿所求不多,只求您能保佑我,将这种平淡又珍贵的幸福延续下去,好吗?”一滴清泪悄然而逝,他的表情虔诚又卑微,透出一种令人心碎的美。 半响,一声龙啸破九天。润玉化为原形潜入湖中,用龙爪硬生生的从自己身上剜下了一片逆鳞,随后又变回人身,脸色苍白的靠在岸边一块巨石上调息,气若游丝。润玉接连运功了几个大周天,体力才稍有恢復。他掬了一面水镜,见自己面无异色后才放心的返回九重天。 白玉染霜华(二十) 润玉回了璇玑宫,恰逢锦觅起床。“觅儿,可还累?”他关切的问到。 “好歹我也是大名鼎鼎的水神之女,还没有那么娇弱。”锦觅摇摇头。 润玉取出龙鳞,将其置于锦觅手心。 “这……这是你的逆鳞?!”锦觅一眼就认了出来,抬起头惊讶的看着润玉。 “嗯。这片鳞上附有应龙之力,我把它送给觅儿,希望它能同我一样,日日陪在你身边,护你平安。”润玉的口气极尽温柔,比那融化高山冰雪的烈阳还要暖上几分。 “小鱼仙馆……你,你怎么这么傻啊。”锦觅吸了吸鼻子,觉得自己眼眶酸涩,胸口发烫,仿佛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如岩浆一般汹涌而出。她紧紧的拥住润玉,声音哽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傻觅儿,我对你好是应该的,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更是我此生挚爱。”润玉轻轻的拍着锦觅背嵴,不断安抚。 爱?爱究竟是什么东西呢?好像比天道还难以描述。锦觅陷入了混乱迷思,却忽的感觉到几滴温热液体坠落在自己颈肩。抬眼一看,润玉竟是口吐鲜血。 “小鱼仙馆!你怎么了,你有没有事?”锦觅惊慌失措,连忙扶润玉坐下调息。 “无妨,觅儿别害怕。”润玉强扯了一抹笑,可这安慰听在锦觅耳中和润玉此刻的神色一样苍白无力。 “你等着。”锦觅风一般的跑向内殿,半响又手捧一个包裹沖了出来。 “这是积雪草,这是夜幽藤,这是千盛灵芝,这是八珍草……”锦觅把包袱摊开,里面全是些名贵珍品,她一个个的说给润玉听,“小鱼仙馆,要不你把这些都吃了吧!” “觅儿,”润玉怎么瞧,怎么都觉得锦觅可爱的出奇,“且不说这药物之间五行相冲,单单是一下子如此大补,也叫人吃不消啊。” “那怎么办?要不,你一个个吃?”锦觅急得堪比热锅上的蚂蚁。 “好,觅儿的心意我先收着,回头慢慢吃。这龙鳞,你一定要随身携带,好吗?” “放心吧小鱼仙馆~”锦觅抽了根从月下仙人那儿顺来的红线,施法穿过龙鳞,郑重其事的将其配在颈间,末了仰起头看向润玉:“这下你可以安心啦~” 润玉含笑用自己的双手包住了锦觅的柔荑,整个人也看起来精神了些。 “觅儿。”水神声随人至。 “爹爹。”锦觅转过身。 “仙上。”润玉也点头致意。 “你这孩子,彻夜不归也不晓得和爹爹打个招唿,端的叫人担心。” “爹爹莫气~是觅儿不好~昨夜同小鱼仙馆……” “咳咳咳咳。”润玉撑起一手捂着胸口,用剧烈的咳嗽声打断了锦觅未尽之言,“昨夜觅儿同小神秉烛夜谈,索性便在璇玑宫留宿就寝,是小神疏忽了。” “小鱼仙馆,你又难受了吗?”锦觅眉头紧锁。 洛霖见状也不好追究,问道:“夜神这是?” “小鱼仙馆取了他的逆鳞赠我,结果就开始吐血了……爹爹,你有什么办法吗?” 水神听完缘由大吃一惊,龙鳞乃辟恶镇灾之圣物,含应龙之力的逆鳞更是稀世瑰宝,世间千万人所求也难得其一,只因拔除逆鳞之创痛堪比剥皮抽筋,想不到夜神竟然心甘情愿的赠予觅儿。 “夜神用情至深,洛霖感同身受。觅儿,爹爹帮夜神护法,你去将八珍草与千盛灵芝各取一半熬制成药。” “好。”锦觅利落的应下。 “多谢仙上相助。” “你我既有翁婿之谊,不必如此生分。” 水神博通经籍,略晓岐黄之术。润玉得他相助,伤情大好,神色间颇具往日风采。 经此一事,洛霖也彻底接纳润玉,三人言笑晏晏,璇玑宫内霁风朗月。 凉风至,寒蝉鸣,阴气渐重,露凝而白也。 天元歷二十一万六千三百一十年,辛酉月廿九,白露。上清天玄灵斗姆元君游歷归来,开坛讲经,特邀众仙家前往。 润玉接了请帖,忆起前世天后便是挑了今日对锦觅下手,彼时众仙云集上清天,九重天空旷异常,确实是个再好不过的时机。思及此处,他带着邝露赶去洛湘府。 第31页 “夜神来了。”洛霖和锦觅正坐在院中品茶,想来是又被锦觅的童言稚语逗的忍俊不禁,笑着沖润玉招了招手。 “仙上,此番润玉想带觅儿一同前往九重天听玄灵斗姆元君讲经。”润玉举手投足间尽是肃穆。 “哦?觅儿这古灵精怪的性子如何坐的住?”洛霖不以为然。 润玉不便明说,只好绞尽脑汁的寻了个藉口:“如今觅儿再不是普通的花界精灵,反而身负先花神与水神之女的盛名,日后必将登临神位,如今多听些道法禅经想来颇能收益。” “夜神言之有理,只是觅儿以为如何?”洛霖虽认同润玉,却也不想为难自己的宝贝女儿。 “若是小鱼仙馆和爹爹都去,那觅儿也去。正好还能见识一下上清天的大罗金仙,看看能不能救活肉肉。” “那好,我这便去唤临秀,稍后我们一同前往上清天。” 润玉心下稍安,想来此番有自己和风神水神在侧,觅儿定然无恙。 上清天干元殿。 众仙端坐蒲团,静心屏气。玄灵斗姆元君宝相庄严,讲起《玉清九光经》,飘渺禅音有如烟雾,氤氤氲氲的侵入众仙识海。半日后,讲经结束,众人皆如梦初醒,似有所悟。 水神风神将锦觅託付给润玉,先行去拜见师尊,寻求万法莲华印破解之法。 润玉本想带锦觅直接回九重天,没想到天帝突然唤润玉,同旭凤、太上老君一起交流体悟。 润玉心中不耐,却不能拂了父帝的意,只好郑重其事的嘱咐道:“觅儿,你先在这儿等我片刻,哪也别去,知道吗?” “放心吧小鱼仙馆。”锦觅乖乖点头,看着润玉离开。 锦觅百无聊赖的环顾四周,发现众仙俱是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谈经论道,只有自己形单影只。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锦觅眼前——洛湘府的随侍常流。 “锦觅仙子,水神仙上和玄灵斗姆元君有请。”常流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拜。 爹爹和大罗金仙找我?那小鱼仙馆怎么办。想起润玉的叮嘱,锦觅心中纠结:“我等下同夜神一起去拜见玄灵斗姆元君可以吗?” “这……”小仙侍面色为难,随后摇了摇头,“恐怕不行,水神仙上说事关什么什么封印,不足为外人道也。” 罢了,反正一会儿同爹爹一起回来找小鱼仙馆便好了,锦觅心中有了主意:“那好吧,麻烦你引个路。” “锦觅仙子请随我来。”常流憨憨的笑了笑,领着锦觅出了干元殿,一路西行。 想不到玄灵斗姆元君住的这么偏僻。锦觅打量着眼前古朴老旧的宫殿——金吾宫。 “锦觅仙子请,小仙不便入内,先在门外候着了。”常流躬了躬身。 “嗯,多谢你。”锦觅不疑有他,推门而入。 殿门一开即合,吱呀吱呀的声音迴荡在锦觅耳畔,有如厉鬼哭号,令人不寒而慄。 锦觅心中咯噔一下,转身欲走,却发现方才还好好的殿门此刻仿佛千斤坠定,无论怎么用力推均是纹丝不动。 锦觅后知后觉的回首,但见殿中闪起点点萤火,烛光尽头是身着蹙金鸾凤锦缎袍,头戴点翠六龙三凤冠的天后。 “锦觅仙子,可叫本神好等~”言语中,带了三分的轻蔑,三分的狂妄,剩下的俱是阴毒。 这一句仿佛判官手中的惊堂木,拍的锦觅心头大震。 “不知天后娘娘假他人之名传召锦觅有何指教。”锦觅收敛心神,小心翼翼的应付道。 “也无甚大事。不过是本神最近同老君一般迷上了炼丹,却看不上那些寻常的花花草草。恰巧本神一直好奇锦觅仙子的真身是何等圣物,不若趁着今日炼上一炼,也好叫本神开开眼。”天后居高临下,盛气凌人。 锦觅这才看清她现下所处之处乃是一个八卦轮盘之上。一卦开天,负阴抱阳,干坤巽震坎离艮兑各司其位。天后立于离火之位,而她则被结界拘于坎水之位。 锦觅装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用手捂住前胸,这里坠着小鱼仙馆赠她的逆鳞。她悄悄将红线抹断,把龙鳞藏于掌心。 “天后娘娘说笑了,九霄云殿之上,水神爹爹已然昭告诸仙锦觅真身乃是六瓣霜花。” 天后轻蔑一嗤:“当年梓芬那妖女凭着几分姿色诱天帝惑水神,谁又知晓你生父究竟是何人?想来那水神心中也未必能笃定确认。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日本神便帮他们验上一验。” 谈话间,天后双手翻转,祭出一枚火种。 “本神这红莲业火乃十大主火之一,共分九重,当年你娘可是挨到了最后一重,却不知今日你能撑到几阶,本神十分期待,哈哈哈。”天后笑的猖獗,凤冠上的珠滴宝饰随声摇晃,发出叮叮的索命魔音。 这哪里是试探真身,分明是要置人于死地,斩草除根。锦觅心中愤恨,只觉浑身发烫,五内渐起滚沸之感。她赶紧运功用灵力护住气舍穴、膻中穴、百会穴、风池穴、天柱穴,在周身驻起一道水墙,抵御那绵密不绝的热气。 天后眉头一挑,似笑非笑:“不愧是水神之女,有几分样子。”语毕抬手一挥,六道灵火向锦觅无情袭去。 第32页 锦觅毕竟封印才解,平日里又疏于修行,哪里是天后对手。危急关头,龙鳞腾起,将锦觅护在一道耀眼白光之中,六道灵火悉数被弹回。天后一时不察,反被灵火所伤,顿时怒意滔天。 “应龙之力?!哼,夜神和你倒是惺惺相惜,一路货色。”天后再出强招,九道红莲业火风驰电掣,直叫锦觅避之不及。 “破!”锦觅三指併拢立于胸前,撑起帘帘水幕,配合应龙之力同天后僵持不下。 再说润玉那边同天帝、老君极尽敷衍,刚一脱身便去寻找锦觅,无奈锦觅已是不见踪影。他心中大骇,急忙奔出干元殿,抓过守殿侍卫疾言厉色:“说!和我同来的那位相貌秀丽仙子去哪儿了?!” “她她她、和一一个仙侍,向西西西西走了。”小侍卫一贯待在四海昇平八方宁靖的上清天,哪儿见过这等凶神恶煞之人,登时吓得慄慄危惧,汗不敢出。 润玉听了忐忑不安,心中悔恨不已,一路向西疾行,没过多久就感到心神受创。“糟糕!是龙鳞。觅儿出事了!”他静下心来仔细感应,确认方位,正是来自地处极西的金吾宫。天后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神佛清修的上清天动手!润玉又惊又怒,传音邝露命她速速去寻水神和天帝,随后继续向金吾宫疾驰。 白玉染霜华(二十一) 金吾宫内,天后不断施压,变换阵法,锦觅渐渐开始吃力,终是露出了破绽。天后见状欣喜,全力催动业火。 “去!”随着天后的一声厉呵,水幕与应龙结界应声而破,九道业火还剩三道,来势汹汹的沖向锦觅檀中、百会、气柱三穴。锦觅顿生五内俱焚之感,气血翻涌。天后趁机再出一掌,锦觅被迫退后三尺,周身剧痛,唇角溢出鲜血。 “嘭!”金吾宫殿门炸开,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悽厉唿喊:“觅儿!!!” 润玉破门而入的那刻,映入眼帘的便是天后击飞锦觅的景象,登时目眦欲裂。 “天!后!你为何如此狠毒!”润玉震怒,应龙之威携声而溢,袖甩流云,发出冰刀霜剑,火气顿消。 “哼,夜神来的好快啊,怎么见到本神也不行跪?”天后火势被息,神色不快。 “你不配。”润玉上前将锦觅揽在怀中,运功为她疗伤。 “小鱼仙馆,你,来了……”锦觅看清来人,心下稍安,颤颤巍巍的开了口。 “觅儿,快别说话,运功护住心脉。”润玉眼眶发红,心疼不已。 天后哪容二人就地卿卿我我,旋即召出一条火凤彰显自己的存在。 润玉将锦觅护在身后,掐诀唤出水龙。 空气中龙凤对峙,互不相让。渐渐的,火凤似有避意,水龙顺势而上,然变故突生,八粒灵火珠应八卦之位破空袭来。润玉当机立断,令水龙盘旋八位,似走圆珠。无奈阵法开启,五行卦象变幻莫测,灵火珠更是错落无序,令人眼花缭乱。水龙吟,清风起,灵火珠消五余三,势如破竹的袭向锦觅。天后招式频出,二人应接不暇,眼见锦觅避之不及,润玉毅然决然的运气护体,生生替锦觅受了这灵火焚身之痛。可嘆他去鳞之伤尚未痊癒,如今又遭重创,霎时间胸口剧痛,一口鲜血喷将出来。 “小鱼仙馆!”锦觅一声大叫,双颊全无血色,急急的扶住踉跄欲倒的润玉。 “觅儿,快走。”润玉艰难吐字,心中焦急万分,为何邝露还未领天帝水神赶来。 “我不走,我怎么能丢下你一个人!”锦觅拼命摇头,坚定的搂紧润玉,她心中悽苦不已,却仍是流不出一滴眼泪。 “哈哈哈哈,既然你们二人想做一对苦命鸳鸯,今日,本神便成全了你们!谁都别想走!” 天后掌风倏然而至,润玉祭出玄水剑,右手二指併拢附于剑身,锦觅召来双刃,二人并肩抗敌。 “哼,不自量力,”天后面目越发狰狞,出手狠辣无比,九道红莲业火呈困龙之势携威而来。 性命攸关之际,一条金光灿灿的五爪金龙疾驰而至,长啸一声将业火尽数吞没。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温润清冷的水意将殿内的火阳之力一扫而空。 “觅儿!!” “荼姚!!” 是爹爹和天帝的声音?!锦觅大喜过望,举步维艰的扶着润玉挪至水神身侧,唯恐天后再次发难。 天帝沉声开口:“这么多年,我一直告诉自己,你只是脾气急一些,言语不饶人,心地绝不坏……若非今日亲眼目睹……哪曾想,你竟这般心狠手辣!荼姚,你已身作天界至尊,还有甚不足,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天后见了来人,心知大势已去,放声肆笑,举止癫狂。 “陛下问为什么,呵呵,我亦想知晓是为了什么…… 天后至尊又如何?我可曾须臾入过陛下之心?荼姚虽为神,却同天下女子别无二致,要的不过是一份全心全意而已!而陛下,你的眼里只有那个贱人,可曾把我放在心中半点!?”天后自嘲一笑,好不凄风惨雨,“连那般卑微低下的红鲤精,只因有个和那人相似的背影,居然都得陛下施捨了一年之久的垂怜!……你可曾想过我?可曾想过我一个作妻子的感受……可曾体会得到那种用目光时时追随一双永远看不见自己的眼睛的悲哀?” 第33页 天帝不语,天后却突然语调狰狞起来:“锦觅这个小妖孽,完全是那人形容再生!本神定要除了她!不能再让她像当年梓芬一般为祸天界,迷乱众人!” 水神本来正查看锦觅和润玉伤势,听了天后这番胡言乱语却突然起身向前,语调森冷,杀机毕现:“弒吾爱,戮吾女,伤吾婿!此仇不共戴天!” 须臾,寒风凛冽,无数冰凌陡现,只见洛霖三掌连推,以雷霆万钧之势扫向天后,半点不见平日的慈悲温和。 天后之前虽被润玉所伤,但尚存一战之力,哪知她竟如中邪着魔一般,全然不闪不避。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火红身影旋踵而至,挡在天后身前代她受过。与此同时,八卦阵中一颗火灵珠蒸腾而起,潮鸣电掣的沖向锦觅。锦觅立刻运功作法,然仍是抵挡不住天后穷途末路下的拼死一搏。润玉已是强弩之末,见此情形,立刻反身将锦觅护在怀中,挺直背嵴硬生生的迎向这致命一击!在场众人皆被此刻意料之外的反转惊呆,一时间殿内鸦雀无声,花开可闻。 “噗……” 锦觅的衣襟上晕开了朵朵殷红的血花,她感觉到润玉浑身发冷,抱着自己的手也渐渐垂软。 “小鱼仙馆!!!”锦觅双臂缓缓收紧,将润玉搂在胸前,心中痛不欲生。 两行清泪应别离,一世相思为君困。 锦觅颤抖的抚上自己脸颊,指尖传来丝丝凉意。 想不到,自己也是会流泪的…… 恍惚中,她看到润玉薄唇翕动,一开一合间诉出了她此生听过的最动人,最美好的三个字——“我、爱、你。” 这寥寥几字是那么的轻,听在锦觅耳中却宛如轰轰雷震一般。 “放心,一切有我。” “锦觅,我喜欢你。” “可若直唿锦觅二字,那润玉与旁人又无甚分别了。” “润玉心之所向,九死不悔,此生惟愿与锦觅仙子一人相守。” “他朝若有半分负于锦觅仙子,甘愿受九天雷刑,神魂俱灭。” “傻觅儿,我对你好是应该的,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更是我此生挚爱。” …… 往事似云烟掠过,曾经让她似懂非懂的一言一行,如今皆有了新的答案。 锦觅茫然失措的搂紧怀中人,只觉灵台翻涌,浊气攻心,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血泊中,她看到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滚了滚,顷刻,化作萤光点点消散。 白玉染霜华(二十二) 锦觅茫然失措的搂紧怀中人,只觉灵台翻涌,浊气攻心,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血泊中,她看到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滚了滚,顷刻,化作萤光点点消散。 原来爱,这样痛…… 锦觅再也支撑不住,任由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洛霖怒极攻心,又是三掌连发,丝毫不顾挡在天后身前已负重伤的旭凤。随后闪身至锦觅润玉二人处,为他们护体疗伤。 “旭凤……”天后呆愣,想不到事情会变得如此。 天帝看了眼血流如注的旭凤,念及这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无奈出手,堪堪化解了水神三掌之威, “太微?!”洛霖断没想到天帝会阻止,大为不解。 “水神……仙上,旭凤愿……代母受过,以……掌抵命……仙上仁慈,但求……能……宽恕我母神……”旭凤一字一咳,面色颓唐,好不悽惨。 “哼!吾妻之命岂是一掌之伤所能抵消?!火神需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洛霖显然不认同旭凤这套说辞。 “洛霖,天后无德,虽是家事,然亦是国事。衣我看,还是交由我处理便好。你先息怒。”天帝悠悠开了口,言语间却有些底气不足。 洛霖听了这番话,不禁齿冷,眼中满是寒芒的扫过太微荼姚,嗤笑一声:“是了,洛霖一介布衣,岂敢僭越。”语毕索性携了昏迷不醒的锦觅润玉直反九重天。 “这……”天帝尴尬的伫立原地,面上似有些恼羞成怒,他将耗尽力气阖眼倒下的旭凤施法托住,又狠狠的剜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天后:“毒妇!” 天元歷二十一万六千三百一十年,辛酉月廿九。鸟族荼姚,于上清天擅作威福,迹类疯迷,伤水神之女、夜神火神、行事乖违,悍然不顾 。此等逆犯,实属罪大恶极。天帝宣诏,褫夺其天后尊位,削神籍,押入毗娑牢狱受雷火之刑。 洛湘府。 水神和风神看着昏迷不醒的锦觅忧心不已。 “唉,觅儿这是怎么了,明明体内毒火已清,又服下了长芳主送来的八珍草,为何还是迟迟不醒。洛霖,你确定觅儿的伤势无碍吗?”临秀眉头紧锁。 “我亦不知啊……觅儿脉象平和有力,节律整齐,尺脉沉取不绝,再正常不过。况且……当日夜神以身犯险,替觅儿挡了数次危机,觅儿身上的致命伤委实不多。按道理,两日便该转醒了。”洛霖亦是大惑不解。 “说起来,夜神如今也是生死未卜,唉!荼姚这毒妇,早知如此,当日我便该和你一同前去,亲手为梓芬报仇!”临秀想起往昔种种,端的是咬牙切齿,余怒难平。 第34页 “罢了,有天帝在,你我如何能动手。”洛霖摇头。 “你呀!一贯的好欺负,天帝又如何,不过是个见利忘义的负心汉!”临秀一向不齿太微所作所为,言语间半点尊重也无。 “你不懂,如今我与太微已是……”水神思前想后,终不忍再多一人捲入这场纷争,话锋一转,“你守着觅儿,我去看看夜神。” “放心吧。” “水神仙上。”邝露拜过洛霖。 “嗯。”洛霖点头微应,开始为润玉诊脉,然而越诊心越惊。 “仙上,大殿伤势如何?” “仍是五乱之相。营阴卫阳,清浊相干,棘手啊。” “求仙上救救大殿下吧。”邝露双膝跪地,言情恳切,想不到润玉伤情并无好转,依然命在旦夕。 “快快请起。”洛霖扶住邝露,自己也是愁云满面,“夜神为护觅儿才受此重伤,我焉是忘恩负义之人,更何况,我早已认定夜神为婿,定然会全力施为。” “多谢仙上!”邝露得了水神承诺,也算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焦虑稍缓。 洛霖开始为润玉施针,连刺神门、大陵、鱼际、太溪、天柱等几个大穴,又缓慢运功引导润玉体内经气运行,一回合下来不由得汗满襟衫。 “仙上,仙上,锦觅仙子,她,她醒了!”门外,一个身着蓝衣的小仙侍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洛霖喜出望外,也顾不得擦擦汗,立马大步流星的赶往正殿。 “疼,好疼,我好疼啊……”锦觅醒来便是双手捧心,神色痛楚的蜷着身子哀嚎,任凭临秀如何为她渡气也无济于事。 “觅儿!你怎么样,哪里痛?!”洛霖见了锦觅这副样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人剜了出来,一片片的零割碎剐。 “爹爹……爹爹?”锦觅双眼好不容易找回了焦距,定格在一袭温柔青衫的洛霖身上,却还是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爹爹,你快去救小鱼仙馆,天后要杀他,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锦觅越说越撕心裂肺,不知不觉中竟是涕泗横流。 临秀目不忍视,悄悄别过泛红的眼眶。 洛霖痛心疾首,稳步上前揽过锦觅,仿佛对待新生稚儿一般小心翼翼的拍背安抚:“觅儿乖,觅儿莫怕,天后已经伏法,夜神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爹爹?那你能带我去看看小鱼仙馆吗?”锦觅懵懂抬头,泪意渐收。 “这……”洛霖看锦觅这般状态,只怕他见了润玉更是大受刺激,一蹶不振,如何敢应,一时之间不晓得作何言语。 “觅儿乖,夜神受了伤,现下正在修养。若咱们冒然前去,叫他见了你这憔悴的模样,岂不是要为你烦忧,难以安心养病。”所幸临秀机智,想了个藉口搪塞过去。 “哦……好吧……”锦觅恍惚的点点头,復又陷入沉睡。 洛霖为她掖好被角,和临秀相顾无言,苦涩一笑。 翌日,锦觅醒来后精神好了许多,洛霖为她把脉,确认无虞后,陪着她在院中散步。 锦觅环顾这院中的四方风景,始终觉得少了些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她看到自己种下的一花一藤,想起了曾许诺润玉,为他装扮璇玑宫,胸口又是一痛,直达四肢百骸,有如针砭刀刺,苦不堪言。 “觅儿,你怎么了?”洛霖大惊失色,连忙将锦觅扶好,让她椅在自己身侧,缓缓用掌心为她注入灵力。 “爹爹,我的心好痛啊,我好想小鱼仙馆,你带我去见他,好吗?”锦觅神色再添凄楚,任谁看了都会不忍。 “觅儿乖,夜神尚未痊癒……身有沉疴……”洛霖学着临秀堪堪编到,然而锦觅并不买帐,仍是苦苦哀求:“我可以照顾他,我可以给他种草药,爹爹,觅儿求求你了……”锦觅哽咽啜泣,忽又恐慌万状的抓紧洛霖双手,眼中噙满了泪水:“是不是小鱼仙馆,他,他已经不在了,是不是天后杀了他?爹爹,你为什么要骗我……” 洛霖终究是狠不下心,按住锦觅,强餵她服下一枚凝神金丹,待她情绪稍作缓和口悠悠开口:“觅儿,爹爹没有骗你。夜神的确在疗养,可是,他伤的太重了,爹爹尽力了……” 锦觅唿吸一滞,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毫无血色的双唇开开合合,终是欲语泪先流:“为什么……都怪我,都怪我轻信他人,都怪我修为低微,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风停了,雨止了,晚香玉的花开了,你却不在我的身侧…… 白玉染霜华(二十三) 锦觅心如死灰。洛霖看的是又惊又痛,然而依旧强咽腹中苦水,好言劝慰:“觅儿,你要坚强一些,不要辜负夜神的一番苦心……”几句话一出,连他自己也觉得苍白无力,才尽词穷。 锦觅垂着头,默不作声,攥紧了双拳,狠到把掌心都刺出了血。 “爹爹,”锦觅的声音干涸而嘶哑,仿佛垂暮之年的老人一般濒死挣扎着,“我们去求求玄灵斗姆元君好吗,她老人家是大罗金仙,道法无边,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吗?” 第35页 洛霖哪里敢熄灭锦觅心中的最后一盏烛火,连忙点头称是。然而他心如明镜,师尊素来不染一尘,整日清修,盼她施以援手实在是难如登天。 “觅儿,你看你,满脸泪痕的。你先回去梳洗一番,爹爹再带你去拜见师尊,免得失了礼数。”洛霖急于求助临秀,想了个藉口支开锦觅。 “好,爹爹放心。”锦觅好似寻到了精神支柱,不再如方才一般了无生趣。 “临秀啊,你可千万要帮帮我。”洛霖觉得自己府中一派愁云惨雾,忧心忡忡的说了原委。 临秀听完沉吟不语,等的洛霖心焦。“快帮我想个办法啊?一会儿觅儿出来了我要怎么应她?” “其实,这上清天也未必去不得……”临秀思索再三,反而决定支持锦觅的做法。 “唉,你是不知道啊,觅儿一听夜神伤势过重,端的是万念俱灰,我这个做爹的是又苦涩,又心痛。现在她的身体好不容易有了些起色,若是得知师尊不愿出手或者回天乏术,我真怕觅儿当场就魂飞魄散啊。”洛霖觉得自己好像在须臾之间老了千岁万岁,困于沟壑,举步维艰。 “你先别急,师尊虽一心向道,然不乏悲天悯人之意,当初不是也曾救过梓芬吗?若是锦觅能入师尊法眼,晓之以情,她老人家未必不会帮夜神渡过比劫。况且,纵是师尊不愿染尘,你亦可趁此向老人家请教万法莲华印之事。” “看来,唯有如此了。”洛霖听了临秀的劝,沉声应到,“我这便带觅儿去上清天,夜神那边,有劳你费心。” “杳霭大梵,超越众天。非无非有,真体自然。降神流世,为人精魂。阳魂护精,阴魄育血。精血纯全,至阳内备……”干元殿内,微妙梵音绵绵不绝,无上正法随声宣畅。玄灵斗姆元君登于宝座之上,怡养神直,气入玄玄,神色无悲无喜,仿佛一尊上好的白玉神像在缭绕烟雾之中时隐时现。 “今日非开坛讲经之日,水神前来,所为何事?” 洛霖拉着锦觅屈身叩拜,双手合十,将所求娓娓而叙:“此番唐突而来,是为求师尊怜悯,解夜神之苦。”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天地尚不能久,何况于人,何况于神?”头顶金光,身披彩霞的大罗金仙开口却是无情之语。 锦觅听明言外禅音,立刻叩首央浼:“玄灵斗姆元君在上,弟子锦觅虽非枕经籍书,亦知晓逝者如斯,盈虚如彼,不敢求比肩天地。然夜神润玉为救弟子而伤,所做为善,所得却为厄,锦觅恳求圣人以善人之心为心,使行善者得善,作恶者得厄,顺天应人。” “洛霖,想不到你和梓芬之女倒是同她一样,颇具慧根。”玄灵斗姆元君似有赞赏之意,口气稍缓。 “承蒙师尊不弃,小女纯良,不染世故,所言俱是真心,还望师尊垂怜。” “干道变化,各正性命,有心施为,无力回天。”玄灵斗姆元君手掌微动,似拂袖拈花,弹指间使二人由跪转立。 “不会的,”锦觅瞬间泪如泉涌,想也不想得噗通一声双膝跪地,“您是大罗金仙,道法无边,一定能救小鱼仙馆的!弟子求您了。”她一下又一下的郑重叩首在青砖之上,将青灰色的砖皮渐渐染上一抹殷红,却毫不知痛,机械的重复着这套动作。 洛霖痛心的几欲泣血,无奈怎么劝、怎么拉都是徒劳。 “痴儿啊……”玄灵斗姆元君悲悯一嘆,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洛霖为梓芬而求的情景,“你先起来吧。” 洛霖扶起跌跌撞撞的锦觅,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血、泪。 玄灵斗姆元君掐指测算,半响,悠悠开口:“夜神本是真龙之命,此番重创皆因替他人渡劫挡灾,受业果之报。天道循环,往復不息,因果恆在,倘若有人愿替夜神分业渡厄,那,此劫可了。” 洛霖心头一跳,不禁想起长芳主昔日所言,难道,夜神挡的,便是锦觅的大劫? “弟子愿意,只要能救得夜神,弟子什么苦都能受!”锦觅见事有转寰,当即应下。 “六界万物受命于天,自有定数,为今之计,若你能捨得半数仙元,方可续夜神之命。” “这……”洛霖惊愕,断然没想到师尊能给出如此极端之解。他望向锦觅,却读到了她眼中浓得化不开的哀伤和前所未有的坚定,不禁苦笑一声,这孩子,痴情一点倒是像极了自己与梓芬……“罢了,觅儿,无论如何,爹爹都支持你。” “爹爹……”锦觅泣不成声,“女儿不孝……” “傻孩子……”洛霖爱怜的抚了抚锦觅发顶,眉眼含忧,也许这便是命吧,自己一家三口皆为情所困,只盼觅儿日后能如愿以偿,顺遂一生。 “你且上前,到我身边来。”玄灵斗姆元君面带悲悯,声音和雅清彻。 锦觅依言而行,步履沉重。 “你的真身乃六瓣霜花,我会施法抽取三瓣,将你的半数仙元蕴在其中。我已帮你封了五感,只是,分裂真身有如锥心,你且忍一忍。” “但凭金仙做主。”锦觅闭上双眼,等待即将来临的疼痛,亦是得偿所愿的圆满。 第36页 玄灵斗姆元君开始作法,只见无数灵光从锦觅周身涌出,汇聚成一道银光闪闪的丝线。玄灵斗姆元君将其困在手中,开始分割霜花。 锦觅觉得自己识海被抽离,整个人一会儿被置于烈火,灼热难当,一会儿被弃于寒冰,侵肌刺骨。她禁不住溢出几声呻吟,难忍这斧钺汤镬之刑。 洛霖在阶下更是目不忍视,耳不忍闻,心中对太微和荼姚怨入骨髓!这两人一丘之貉,让自己尝丧妻伤子之痛,却一个端坐高位,一个避祸于牢,自己只能忍气吞声,何尝不像个懦夫! 不知过了多久,玄灵斗姆元君轻挥衣袖,将锦觅送回洛霖身边,“好了,三瓣霜花已在你手中,施法让夜神与之融合即可。” “多谢玄灵斗姆元君,锦觅定当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锦觅虚弱的笑了笑,握紧手中的救命稻草。 “多谢师尊相助!洛霖还有一事想请教师尊,小女身上尚有一层万法莲华印,师尊能否帮忙破解。” “嗯?我并未发现她体内有任何封印。”玄灵斗姆元君语调一挑。 “这,不可能啊……”洛霖立刻出手探向锦觅,果然不见万法莲华印踪影,满脸不可置信。 “爹爹?我的封印不是早就解了吗?”锦觅扬头,颇为不解。 “哦,没什么,觅儿你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洛霖按下疑惑不表,打算寻个时间去花界一趟。 “并无,只是觉得有些疲惫。” “师尊,如今觅儿失了半数仙元和真身,可否会影响到……以后……?”洛霖惴惴的问到。 “放心罢,与常人无异,不过近些时日会常有脱力之感,勤加修炼,巩固真元即可。” “多谢师尊,如此,洛霖便同小女先行告退,不多扰师尊清修。”洛霖拉着锦觅拱手作别。 二人风尘僕僕的一路赶回九重天,在洛霖协助之下,锦觅将三瓣霜花纳入润玉体内,与之融合。邝露在边上看得呆了,不懂这是什么灵丹妙药。 “爹爹,邝露,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守着便好。”锦觅见他们面色有些憔悴,贴心的开口。 “多谢锦觅仙子。”邝露断断续续的熬了两天,确实有些受不住。 “好,觅儿,有事立刻唤我。”洛霖亦应下。 余晖斜落,暮霭弄尘,寝殿内又陷入了安静,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良久,锦觅以指作笔,缓缓略过润玉清俊的脸庞,临摹他的一眉一眼。一滴、两滴……泪水像清晨花瓣上的凝露,轻轻坠落,碎的四分五裂。 “小鱼仙倌,你还要睡多久,才能醒来……觅儿好想你……你知道吗,原来,我也是会流泪的……真奇怪,就好像之前数千年的眼泪都是为了你,偷偷的攒了起来……”锦觅泣不成声,仰头试图胁迫恣意横流的泪滴,“我……才知道……原来,爱并不是话本里的戏语,而是发自肺腑,刻骨铭心的箴言……我是不是明白的太晚了……”锦觅悲痛万分,忆起昔日时光,更是透骨酸心。 忽然间,她感到自己左手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掌心,惊得立刻低头,只见润玉淡淡一笑,唇齿轻开:“傻觅儿,不晚……” “小鱼仙倌!”锦觅再也忍不住,将头埋到润玉怀中,声泪俱下,却只是单纯的唤着这四个字。 “觅儿,别哭,都是我不好,叫你这样伤心……”润玉抬手轻轻抚慰锦觅髮丝。 “不是的,都怪我,没有听你的话……”锦觅吸了吸鼻子,转为抽噎。 门外似是传来脚步声,须臾,洛霖、邝露匆匆进门。二人见润玉醒来,俱是大喜过望。 “多谢水神仙上,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润玉半撑起身子,朝洛霖点头致谢。 “夜神言重了,道谢的合该是我才对。夜神于绝境捨身救觅儿,洛霖不胜感激。”水神如今对润玉是愈发的满意。 “大殿,要我说这最大的功臣应是锦觅仙子,邝露今天亲眼看着锦觅仙子为您运功疗伤,真真是妙手回春。”邝露满是崇拜之意。 “哦?我倒不知觅儿医术如此高超……”不知怎的,润玉突然生出了一种难以捉摸的微妙感觉。 锦觅低头不语,洛霖神色间也有几分郁郁,一时间殿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润玉心里一沉,目光迅速略过众人:“看来,发生了什么我不能知道的事?” “怎么会呢……小鱼仙倌,你先好好养伤……我,突然有些累,想去休息一下。”锦觅强笑着开口,准备起身离开。 然而润玉瞬间握住锦觅双手,感觉到了顺着指节传来的丝丝冷意。锦觅本就虚软无力,被这一拽,顺势跌坐在床畔。 “觅儿?!”洛霖大惊失色。 “觅儿,你怎么了?”润玉亦是瞿然,伸手便探向锦觅,运功游走其体内各个关窍,然而结果却让他心胆俱裂,“觅儿?!你的真身……你的陨、万法莲花印?!” 洛霖见润玉已然知晓一切,也不欲再瞒:“觅儿去上清天求见师尊,自愿割了一半真身和半数仙元渡与你……不过,夜神竟也知晓锦觅体内先前存有封印?” 第37页 润玉听了水神一番话,端的是又惊又俱,眉峰紧蹙:“仙上怎么不拦着觅儿?!” 洛霖忍了又忍,在心中悄悄翻了个白眼,他倒是想拦,拦得住吗?“邝露,我看,咱们还是先出去吧,让觅儿同夜神单独说几句。” 邝露也被这个事实惊呆,浑浑噩噩的跟了洛霖离开。 “觅儿,你怎么能这么做,我……如何值得你……”润玉心中大恸,再不復往日八风不动的镇定。 “小鱼仙倌,我只知道,若是没有你,这六界之于锦觅便化作了铁狱铜笼,日復一日,俱是煎熬,纵然与天同寿也不过是行尸走肉,毫无意义……”锦觅声音呜咽,好像陷入了孤苦无依之境的弱小生灵。 “觅儿……”润玉心疼的将锦觅揽在怀中,侧脸摩挲着她的髮丝,执手相握,无语凝噎。 “只要你能好起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何况玄灵斗姆元君说了,失去这些并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我现在成了一个三瓣霜花,不知道会不会变丑。”锦觅不想润玉伤心,索性轻描淡写的说些胡话来逗他。 润玉焉能不知锦觅苦心,默默配合:“不会的,觅儿在我心中,永远是六界最美的仙子。” 锦觅破涕为笑,靠在润玉胸膛,与他十指相扣:“听爹爹说,天后已经伏法,被压在毗娑牢狱受雷火之行,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我们了。” “恩。”润玉淡淡应道,于心中起誓:以后,我再也不会让别人有伤害你的机会。 “对了觅儿,先前你体内有一道封印,如今却消失了,你可觉得有什么异常或不适?” “这倒没有。”锦觅微微摇头,“不过那天在金吾宫的时候,我好像看到自己吐出了一个圆圆的,会发光的珠子。” 必是陨丹!觅儿竟然又自行将陨丹吐出,难道那日旭凤受了水神三掌后重伤不治???……一时间,润玉有些不知所措,心如乱麻。 “觅儿,旭凤,还好吗?你对他……可否……有些特殊的感觉?”润玉期期艾艾的开了口。 “凤凰吗?我亦不知,应该还好吧。至于,特殊的感觉……”锦觅皱眉,陷入沉思。 润玉瞬间心凉了半截,“算了,不必说了。” 锦觅诧异的转了转眼珠,自顾自的说道:“虽然天后是凤凰的生母,又做了这么多恶事,可毕竟凤凰是无辜的,我倒是不恨他。” 润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復又重重落下,一时间经歷了大起大落,逼得他一口气没喘上来,咳了又咳。 “小鱼仙倌,你哪里难受?我去叫爹爹。”锦觅连忙轻拍润玉背嵴,为他顺气。 “咳咳咳,无碍,我只是太开心了。”润玉面颊绯红,不知是憋得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那,觅儿,你喜欢我吗?还是只愿意同我一个人双修吗?”他仿佛成了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忙不迭的寻求爱人的肯定。 “我一直以为小鱼仙倌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通无所不晓,是个顶聪明的人,没想到,你竟也有犯傻的时候。”锦觅莞尔一笑,出言调侃。 “是,我在觅儿面前,做个傻子也无妨。”润玉冁然而笑,只觉一颗心被浸到了香甜的百花蜜里,让人沉溺其中。 “润玉,我喜欢你,我爱你。”锦觅破天荒的没有唤他小鱼仙倌,反而郑重其事的用了正名。 “润玉亦喜欢锦觅仙子,从今以后,我们天涯海角,永不分离。”润玉心情激盪,爱如潮水,情不自禁的吻向锦觅双唇。 锦觅亦是情动不能自己,眼神迷离,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献给所爱之人。 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在侧,还似两人心。 白玉染霜华(二十四) 旭日初升,晨曦透过层云,带着点点金光拉开了新一天的帷幕。锦觅尚在酣睡,润玉醒来,偏过头目不转瞬的盯着这个夺走了自己一颗心的人。润玉好似化作了一道微光,绽放出灿烂的笑颜,整个人温柔得不像话,眼神清亮,眉目含情。他轻轻摩挲着锦觅双手,凑上前去听那几不可闻的梦呓,无法自拨的沉溺于这一刻的温情。 前尘如梦,往事如烟,润玉心中最后一点恐惧也随着陨丹的碎裂风吹云散。那些原本无法释怀的痛得到了慰藉,曾经念念不忘的爱得到了回应,他是那么的满足,满心俱是诉不完的相思情长,恨不得化作奔流不息的洛水,滔滔不绝的向天地万物宣告着自己有多幸福。 “觅儿,永远不要离开我,好吗?”润玉迷醉的低语,笑着吻了吻锦觅额头,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润玉一推殿门,就听到前院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他将门关好,体贴的施了个隔音咒,准备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院内,邝露和两个小仙侍吵得不可开交,连水神亦被引了过来。 “我们乃是奉了天帝陛下的圣旨前来探望夜神和锦觅仙子,你一个身无品阶的小仙官竟然也敢阻拦?!”一个身着靛色衣袍的仙侍口气狂妄。 邝露一贯不虚与人争辩,当即你来我往的同二人唇枪舌战一番。 “好了,”洛霖双眉紧蹙,有些不悦,冷冷开口,“二位仙侍请回吧,小女和夜神感念天帝关怀,然重伤初愈,不便见客。” 第38页 邝露得意的瞥了二人一眼,语气颇为不屑:“二位品阶高高的仙侍,请吧~” 两个仙侍也不过是欺软怕硬之徒,和邝露呛声几句尚可,对上了水神如何敢放肆,只得跟在邝露身后灰熘熘的离去。 “仙上,如此直截了当的拂逆父帝之意,恐怕会有不妥。”润玉侧身转出樑柱,幽幽开口。 “哼,之前你们病入沉疴的时候不见他来瞧,如今才有起色便派了两个獐头鼠目之辈。既无诚心,何必来探,徒惹人厌烦。”水神心中愤懑,言语间没了往日对天帝的维护。 “父帝自小便与我不亲,未曾将我放在心上实属正常。”润玉漫不经意的扯了扯嘴角,“小神只是担心仙上与父帝交恶,对觅儿恐有不利。” “若太微真是此等蒙昧无脑的睚眦小人,那反倒叫我开了眼。”洛霖认为太微毕竟是天帝,碍于身份也不会贸然发难。 “伪君子远比真小人来的可怕,让人防不胜防。”润玉微微一笑,意有所指。 “哦?此话怎讲?”洛霖朝润玉投去了一道耐人寻味的视线。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仙上何不寻找机会一揭谜底,看看面具下究竟是副怎样的嘴脸。”润玉谦和的笑了笑,仿佛出口的仍是圣贤之言,而非大逆不道之语。 洛霖蹙额,“夜神可还记得当初以元神立誓后说过的话?” “字字句句,铭记于心。仙上多虑了,润玉并非为一己之私出言挑拨。如今天后伏法,弒母之仇已然得报,觅儿与我感情甚笃,我又如何捨得再起争端,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宁静。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父帝野心昭昭,一统六界乃其毕生夙愿。” “这又如何?若太微执意挑起天魔争端,我带觅儿回花界便是。”洛霖不置可否。 “仙上可知,攘外必先安内?父帝深谙此道,如今与您嫌隙已成,必然心生忧患。即便我们事事谨小慎微,对父帝来说,你和洛水十三君也是个不容忽视的威胁,一如虎狼在侧。” “我与太微相交数载,他虽执着权利,但也并非大奸大恶、心狠手辣之人。”洛霖仍是不愿相信自己昔日好友会翻脸无情,寡恩薄义。 “是或不是,一试便知。若如仙上所想,自是皆大欢喜;若不然,我们还需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润玉对于天帝的手段品性实是再清楚不过,为了觅儿,他必须要尽快帮水神揭开天帝虚伪的表象。 洛霖沉吟不语,又思及润玉愿意为了觅儿将生死置之度外,最终还是踌躇着同意了。 “仙上明智。”润玉传音入密,寥寥数语后,洛霖沉首应下。 九霄云殿,两个小仙官方才受了邝露的奚落,心存怨怼,添油加醋的把事情描述了一遍。天帝听完抬手斥退二人,广袖一挥,扫落了嵌龙紫金台案上的笔墨纸砚,撞击在地砖上发出了“嘭嘭”的爆裂声。 “好个水神……好个洛霖!”太微眉不见峰,眼眸微眯,周身气压低的可怕。自他登上帝位以来,从没有人敢给他脸色瞧,更遑论公然忤逆,偏偏水神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他的权威,半点没有对上位者的尊重,这次竟叫他在两个仙官面前颜面大失。 “你不仁,便休怪我不义了……”太微阴沉的喃喃自语,开始思量如何敲打水神:洛霖在天界积威已久,贸然相对并不是上上之策。况且,自己称帝后政务缠身,疏于修行,那天金吾宫硬接了洛霖三掌实属勉强,仔细想来,他的修为如今已在自己之上。 “洛霖性格刚毅又偏激,保不齐哪天受了刺激便会与我兵刃相向……”太微越想心越沉,觉得自己多了个前所未有的劲敌。 “眼下,提升修为虽是刻不容缓……可这天界大小事物全仰赖我一人做主,倘若我闭关个十年八载,这六界还不得翻了天。”太微心中烦闷,开始怨洛霖不知好歹,非要与自己做对,想当初他们二人也算是至交,谈经论道,切磋仙术……“切磋……切元……”太微勐然噤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半响,他蜷起五指,攥紧双拳,有一搭没一搭的“咚咚”扣在冰冷的台案上,好似将死之人脆弱的心跳。 “一统六界乃吾毕生夙愿,为此,我连梓芬都失去了,旁的……也没什么好怕的!”太微目露精光,起身迈出了沉重的步伐。 是夜。天幕如墨,繁星隐踪,诡异的钩月在云雾中时隐时现,洒下惨白的月光。 毗娑牢狱外,值守的小仙将重湖打了个哈欠,忍不住抱怨:“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啊……” 想当初他好不容易修炼成仙,却因出身为天后所恶,被打发到了这么个荒无人烟,前途渺茫的地方当值。 “哼,恶有恶报。”思及苛待自己的恶人如今成了个阶下囚,重湖心里泛起缕缕快意。 一阵有条不紊的脚步声传来,重湖握紧长枪,绷直身体,忍不住腹诽:“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来这鬼地方。”待看清来人,他连忙惶恐下跪,恭谨的拜到:“参见天帝陛下!” “嗯,起来吧。你在这儿守着,本座进去看看。”太微并不多言,径直往毗娑牢狱深处走去。 第39页 “是!”重湖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无奈他盯了半天也未见异常,不免失望的撇撇嘴。须臾间,一声悽厉的啼鸣响彻毗娑牢狱,吓得重湖一个激灵,枪都差点倒了。“我的妈诶,这是啥叫声,怎么比魔界的厉鬼嚎的还难听。” 半响,天帝缓缓而出,留下一句强横冰冷的命令:“即日起,没本座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入毗娑牢狱!” “末将领命!”重湖颇有气势的应了,待天帝身影消失之后,拍了拍自己受惊不浅的心肝脾肺,长吁一口气,变出纸笔,不知在写写画画些什么。 壬戌之初,诸仙议事。 魔界焱城王连续三月不朝,天帝怒,判其有不臣之心,欲重责。 水神不忍,言明焱城王事出有因,其子重伤难愈,焱城王衣不解带,无暇参政。 帝命诸仙商讨,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庭间,洛水宜阳君血衣闯殿,报凶兽梼杌冲击封印,伺机伤人,请帝出军征讨。 帝忧,派水神洛霖独往洛水,助十三君降梼杌,固封印。 众仙愕然,不敢置喙。 洛霖出了九霄云殿便直往璇玑宫,润玉早已等候多时。 “仙上如今可相信小神了?”润玉执壶斟水,看着杯中茶叶浮浮沉沉。 “人心难测,是我高估了太微,也高估了自己……”洛霖心灰意冷,言语间俱是对天帝的失望。 “人心悬反覆,天道暂虚盈。仙上既已看清世情,便该早做打算,为了自己,也为了觅儿。” “你放心,我自有计较。一会儿我要同宜阳君前往洛水,觅儿便有劳你了。” “祝仙上此行一帆风顺。”润玉目送洛霖远去,手中不断以茶匙搅乱杯中清茗,若有所思。 白玉染霜华(二十五) 洛霖同宜阳君出了南天门,待行至八百里开外,“伤痕累累”的宜阳君突然生龙活虎的开口:“我说洛霖,你这水神是不是当的不耐烦了,让哥几个帮你戏弄天帝?” “有劳宜阳君了。”洛霖微微一笑,也不答他。偏偏宜阳君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你越不理他,他越是抓心挠肝的难受。 “哎哟,你快告诉我吧,否则我肯定要茶不思饭不想的天天记挂着这茬。”宜阳君摆出一副苦瓜脸,採取怀柔政策。 “难道天帝的旨意还不能让你读懂吗?梼杌乃上古凶兽,被封印了数万年,若是其破阵而出,我一人独去,不过是送死罢了。”洛霖淡淡说道。 “呔,这天帝生的一副君子相,没想到竟是个虎狼之辈,亏得你当初还支持他继位,如今他却鸟尽弓藏,叫人寒心!”宜阳君一贯心直口快。 “我已与他割袍断义,从今以后,各自为政。” “不过……他毕竟占了个天帝的名头,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也能假公济私的打个幌子,你待如何?”宜阳君同洛霖交好,自然不免为他担忧。 “顺着为天,能者称帝,太微身居高位已久,早已被权利腐蚀。”洛霖摇头,言语间满是惋惜。 宜阳君听的目瞪口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我滴个乖乖,难怪人家都说闷声憋大雷,洛霖,你可真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啊。” “你想多了,我无心帝位,只盼仁者居之。如今太微既无容人之量,我亦不甘心做那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只是……贸然将你们牵涉其中,我心有愧啊……”洛霖一嘆。 “你这话说的,便是不拿我们当兄弟了!想当初天帝横竖看我们几个山野精怪不顺眼,欲抽了我们灵识炼化法器,还是你挺身力保,又请玄灵斗姆元君出面,我们哥几个才能挂着这洛水十三君的名头逍遥度日。”宜阳君将往事娓娓道来,慷慨激昂的许下承诺,“洛霖,无论如何,我和桑平、文峪他们永远站在你这边!” 洛霖铭感五内,掌心轻拍宜阳君肩头,千言万语化作寥寥三字:“好兄弟!” 宜阳君潇洒挑眉,五指凭空一拢,一枚玄色丹丸现于掌心:“给,这是我从桑平那儿弄来的化功丹。至于洛水那边,也都安排好了,文峪会化作梼杌与你交战。” 洛霖接过丹丸,点头应下,同宜阳君继续赶路。 原来,所谓的梼杌破坏封印不过是润玉、洛霖伙同洛水十三君为天帝献上的一齣好戏。若是天帝心存歹意,十之八九会派洛霖独往,借梼杌之手摺损洛霖修为。九霄云殿上,宜阳君血衣来报,作出重伤不敌之状,又恰逢新月,封印之力的确有可能减弱,天帝不疑有他,果真中计,让洛霖斩断了对太微的最后一线期望。 及至洛水,几人一唱一和,惟妙惟肖的演了出洛霖斗梼杌、固封印,凶兽伤水神、终不敌的戏码。 待“梼杌”大败后,宜阳君带着“负伤在身”的水神赶往花界求助。 水镜。 长芳主见了奄奄一息的洛霖大惊失色,连忙将其扶至塌上施术医治,岂料这位病人突然迴光返照,弹起身体同边上的宜阳君哈哈大笑。 “牡丹啊牡丹,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你表情转变的如此之快,哈哈哈。” 第40页 长芳主眼珠向上一撇,露出眼白,气闷拂袖:“水神!怎么你和锦觅呆的久了,性子也变得同她一样顽劣!平白无故倒来戏弄我做什么。” “咳咳,花界终日平淡,我这不是想给你找点乐子吗。”洛霖汗颜。 “免了。说吧,水神此番所为何事,可是锦觅又闯祸了?”长芳主心里一直记挂自己亲手带大的锦觅,只是始终不愿踏足九重天。 “那倒没有。此行有两件事需得求助牡丹你。一来是觅儿体内的万法莲华印,自糟荼姚那毒妇所伤后,竟消失了。我一直放心不下,唯恐觅儿会被封印反噬,你可知当初梓芬封印的到底是何物?” “这……”长芳主沉吟不语,蛾眉轻蹙。殒丹消失的确出乎她所料,先主昔日只模煳说过锦觅命中将临情劫,因此借殒丹断绝情爱,助锦觅过情关。如今殒丹不在,锦觅势必动情……“锦觅最近同夜神如何?” 洛霖被牡丹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弄得煳涂了:“他们二人朝夕相处,感情甚笃,挺好的啊。对了,前些日子我去见了师尊,听她老人家言下之意,夜神好像是替觅儿挡了一劫。” 玄灵斗姆元君道法颇深,想必不会信口胡言,定是勘破了什么。这样看来,锦觅如今大劫已过,又同夜神两情相悦,还是让殒丹一事烟消云散的好些,以免造成误会。长芳主拿定主意,心下稍宽:“先主曾说,若是锦觅大劫当过,万法莲华印自会失效。看来,锦觅应是无碍了。” “如此便好。”洛霖移除了压在心头的巨石,缓了口气,“这二来嘛,是想借宝地一用,我需在此炼就灭日冰凌。” 长芳主眼皮一跳,问道:“水神炼灭日冰凌做什么?” “实不相瞒,天界正值多事之秋,局势波诡云橘,觅儿修为尚浅,我希望她能有一傍身之物。” 长芳主颇为意外,点头首肯,又对洛霖说道:“水神……若是不放心,不妨把锦觅送来花界,我会加重水镜封印,护她平安。” “牡丹费心了,我亦有此打算。眼下还是先将这法器炼成,以备不时之需。”洛霖开始运功,抽取自身修为凝成一理似坚冰,耀似朝日,锋似寒霜的匕首。事毕,他又服下化功丹,将剩余的七成功力隐了三成,告别长芳主同宜阳君重返天界。 润玉一早送别水神后,跑了趟省经阁。锦觅最近开始对修炼起了兴趣,央着润玉替她寻几本合适的功法。润玉挑了《御山河》和《回春卷》两册在手中,想到一会儿又能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唇角微勾,漾起了温暖的弧度。 他到了洛湘府,却没见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忍不住诧异,拎了个在洒扫的仙侍询问,得知锦觅一大早便去姻缘府了。 “觅儿去找叔父做什么?”润玉眉间聚起山川,向姻缘府赶去。 “狐狸仙,喏,这些画册还给你,我现在用不到啦。”锦觅笑盈盈的把一摞小山高的书本推到月下仙人面前。 “为什么?这可是老夫毕生的心血啊!小锦觅你竟然都不知珍惜,呜呜呜~”月下仙人掩面而泣,好不伤心。 “没有啦,我已经……和……小鱼仙馆……双修过了。”锦觅很是害羞,遮遮掩掩的解释道,“所以,就不需要这些画册帮我出主意了……你不是说,这些都是孤本吗?我觉得以后还可以送给更多有需要的人。” “这这这……”月下仙人瞪大了双眼,瞳孔泛着不可描述的灵光,激动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想不到我这大侄子看着像个闷葫芦,开窍倒挺快,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復又冲着锦觅涎笑,“嘿嘿嘿,小锦觅,这些你还给我倒无妨,老夫给你几本新的~” “新的?”锦觅懵懂的偏过头,脸上写满了求知慾。 “没错~保管叫你们的双修水平更上一层楼~”月下仙人的眼珠熘熘直转,塞给锦觅几本薄薄的画册,“不过咱俩得先约好,你可千万不能说这书是我给你的,你要是出卖我,以后我就不跟你一起玩了。” “放心吧狐狸仙,我锦觅最讲义气了!”锦觅拍着胸脯应下,盘算着什么时候找小鱼仙馆切磋一下新的双修技法。 “叔父。”旭凤的声音不似从前那般朝气蓬勃,反而平添了几分沧桑,整个人也犹如饱经风霜的茄子,蔫儿的不像话。 “凤娃,你怎的来了。”月下仙人喜出望外。荼姚出事后,他曾去栖梧宫探望旭凤,却都被飞絮了听以火神身体不适的缘由拒了,吃了好几次闭门羹。 “侄儿有事想求叔父帮忙。”旭凤看到坐在一旁的锦觅,心中泛起涟漪。 “好说好说,只要你别把自己憋在栖梧宫闷死就好!”月下仙人一贯疼爱这个侄子,如今见他落魄潦倒的样子,怎能不心疼,自是慨然领诺。 “母神虽犯了错,被关入毗娑牢狱,可她毕竟是我的生母。这几日,我三番五次向父帝求见母神,却都遭拒,叔父能否帮忙求个情,让我见母神一面……” 锦觅瞧了旭凤这样子,心里忍不住感慨:骨肉分离总归是件让人悲伤的事情,天后昔日所为竟报应到了自己身上,真是天道好轮迴,只是可怜旭凤……再说这天帝也当真无情,见一面又不犯法…… 第41页 “行,我去同太微说说,你放心吧。”月下仙人安慰的拍了拍旭凤。 “多谢叔父。” “那……狐狸仙,我先走了,你们聊。”锦觅不太想听天后的事情,打算离开。 “嗯,小锦觅,千万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啊!”月下仙人唯恐锦觅露馅,忙不迭的叮嘱。 “知道啦!”锦觅偷偷吐槽,狐狸仙定是老了,才这么啰嗦。 “叔父,我……送送锦觅……”旭凤涩涩的开口,有些难以为情。 月下仙人无可奈何的嘆了口气,摇摇头随他去了。 “你,身体可好些了……”旭凤叫住锦觅,胡乱找了个话题,试图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嗯,我还好,倒是小鱼仙馆伤的比较重。” “哦……夜神他……也还好吧?”旭凤简直要在心中用力抽自己几个巴掌,这都问的什么鬼问题。 “也好多了。” “哦,那就好……锦觅……你,恨我吗……”旭凤犹豫再三,终究是问出口了。 锦觅低着头,沉默不语。 风,轻轻掠过,吹散一池静水,搅乱谁的心绪。 云雾为枝的桃树后,润玉停住脚步,悄悄攥紧双拳。 为什么……看到觅儿和旭凤在一起,自己还是会怕?他缓缓阖上双眼,试图平復躁动不安的情绪。 “一次……只这一次……觅儿,我只做这一次小人,可以吗?”润玉薄唇轻颤,泄露了心中的恐惧与脆弱。他凝神屏气,仔细聆听,等待最后的审判。 良久,锦觅抬头,真诚的望着旭凤说道:“凤凰,我知道,天后做的那些事,你都没有参与,也毫不知情,所以,我并不恨你……” 旭凤感觉自己像是孤寂无援的迷途者见到了一丝折射深渊纤弱曙光,刚燃起了无数的希望与勇气,又听锦觅继续开口:“可是,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我想,我们大概是很难做朋友了……” “锦觅……”旭凤如遭雷击,只觉得整颗心被噼的四分五裂,狰狞不堪,“我……我从来都不想只做你的朋友,我喜欢你,你明白吗?” 锦觅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我明白,所以,我才会这么说。凤凰,感情不是独角戏,我爱的人……是润玉……若我继续同你交往密切,不仅会让你错付深情,也会让小鱼仙馆心生不安。” “锦觅……你心里,半点也没我的影子吗……”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旭凤万万没想到锦觅如此绝情,竟是硬生生的落了一滴泪。 锦觅不忍的别过头,心里却明白只有彻底断了凤凰的念想才是最好的选择。 “凤凰,对不起……” “不……你没做错什么……从始至终,都不过是我的一场春秋大梦……锦觅……你多保重,若是……若是他待你不好……” 旭凤还没说完,便被锦觅打断:“小鱼仙馆待我很好。” “嗯。”旭凤几欲泣血,再讲不出话来,忽的消失不见,徒留一地悲伤。 树后,润玉悲喜交加。方才的旭凤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一样的求而不得,诉苦无门,痛不欲生。不过现在,自己终于能放下一切心结,与锦觅相守一生。 “觅儿。”润玉翩翩现身,蕴了满腔柔情。 “小鱼仙馆,你怎么在这儿?”锦觅莞尔一笑,将心头烦闷一扫而空。 “我来接你回家。”润玉牵起锦觅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呵气,“怎么这么凉,我帮你暖暖。” 锦觅任由他去,甜甜的回应道:“嗯,我们回家。” 春风化雨,不及有你。 白玉染霜华(二十六) 天元歷二十一万六千三百一十年,壬戌月初五。 水神降凶兽梼杌,中冥毒,损修为。帝甚忧,特遣岐黄仙官医之。 “水神伤势如何?”九霄云殿内,天帝屏退众人,独留岐黄仙官问话。 “回禀天帝,水神脉象虚阳外浮,阴血衰少,阳气不足,确为内伤之相。” “嗯。”太微满意的挥挥手,示意岐黄仙官可以自行离去。 “洛霖,这下你还怎么和我斗啊,哈哈哈。”他朗声一笑,坦荡如砥,面上竟是半点愧疚也寻不到。 洛霖打发了岐黄仙官后,将锦觅唤至床畔。 “爹爹,你的伤怎么样?”锦觅听闻水神受伤,心里急得不行。 “无妨,不过是给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看的罢了。觅儿,这灭日冰凌你务必贴身收好,莫要叫其他人知晓。”洛霖献出法器,递给锦觅。 “觅儿明白。”锦觅乖乖将东西收进了干坤袋,给洛霖端了杯新沏的茶,“爹爹,别有用心之人说的是谁啊?天后不是已被押入毗娑牢狱了吗?” “你还小,无需知道这些。再有两日,你便要和夜神举行大婚了,这几天你好好呆在洛湘府,莫要乱跑让爹爹担心,知道吗?”洛霖拍着锦觅的手,语重心长的叮嘱。 第42页 “好吧。”锦觅颔首应下,却偷偷地想着:爹爹总是把我当成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报喜不报忧,还是一会儿去问小鱼仙倌好了。 “觅儿,爹爹有事要和夜神商量,你帮我叫一下他。” 润玉今日穿了一身素色绸衫,袖口和衣襟点缀着雅致的竹叶暗纹,与髮髻上的藤簪互相衬映,端的是一位渊渟岳峙的翩翩公子。 “仙上此行辛苦了。”润玉温言关切。 “能瞒天过海,诱太微上钩,也不算白费力气。夜神此计甚妙,不知后续有何打算?” “初八——我与觅儿大婚之日,便是濯污扬清、盪去滓秽之时。 ” “这,会否有些仓促……”洛霖蹙起眉,目光深邃。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婚之际百族来朝,实乃一举揭穿天帝伪善面具的最佳时机。我与仙上振臂一唿,群情激奋,大事可成。”润玉胸有成竹,神色自诺。 “洛水一派我已吩咐妥当,然而鸟族和天界众将领,夜神计将安出?” “鸟族同室操戈已久,隐雀长老同小神略有交情,韬光养晦月余,可堪一用;天界众将中,太巳仙人已入小神麾下,其余的,除了火神帐下外,不过一盘散沙,不足为惧。” “嗯,火神一派确实棘手。” “仙上不必担心,小神已有万全之策,保证火神作壁上观。”润玉气定神闲,悠然而语。 “既然夜神胜券在握,想必天界归心,可计日而待也。”洛霖心服首肯,颇有赞许之意,然话锋一转,復又箴谏,“只望夜神谨记,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润玉自然晓得洛霖言下之意,从善如流道:“润玉心如磐石,意如丘山,毕生所求不过得一心人,白首不离。” “恩,如此便好,我尚需小憩片刻,夜神自便吧。” “那就不叨扰仙上了。”润玉转身退下, 栖梧宫。了听和飞絮看着眼前这尊大佛,不知所措的搓了搓手。 “夜神殿下,二殿下身体不适,概不见客……”了听鼓起勇气开口。 “是吗,那麻烦二位通报一声,本神这里正巧有对症之药。”润玉语话轩昂,对二人的拒绝不以为意。 “这……好吧。”了听跑向殿内,片刻后,又气喘吁吁的出来了,“夜神殿下,里面请。” 殿内,头束紫金八宝冠的旭凤端坐堂前,手中把玩着一颗鲜嫩圆润的葡萄,却迟迟不下嘴。 润玉瞥了一眼,心头泛起淡淡不悦,“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你又何苦折磨自己。” 旭凤漠然不动,冷眉冷眼的反问润玉:“大殿今日是来教我禅悟哲理的?” 润玉不欲同他逞口舌之快,单刀直入道:“初八便是我和觅儿的大喜之日,希望届时火神能暂离天界。” “怎么,大殿怕我搅了你的婚礼不成?” “非也。只是我不愿与你兵戎相见,两败俱伤。大婚之际,我将顺天循道,举义成仁。”润玉坦然而道,竟是丝毫不怕旭凤揭发自己。 “你疯了吗?!你怎么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把锦觅的幸福当成一场阴谋?!”旭凤当即火冒三丈,冲着润玉大肆咆哮。 “我没疯,我娶觅儿是真心,造反亦是真心,何来阴谋之说?况且水神仙上也知晓此事。”二人神态冰火两极,硬生生给这场景添了几分滑稽。 “看来母神果然没料错!你们二人狼子野心,沆瀣一气!”旭凤横眉怒目,只恨自己当初没听天后的话。 “不,你说错了,若非你母神,我和水神何至于此?昔日她如何待我,如何逼迫觅儿,如何狠下毒手,你全然忘了吗?”润玉眼底划过一抹煞气,冷冷数言如金玉坠地,字字珠玑。 “可……这和父帝又有何关系?”荼姚曾经的所作所为始终让人难以辩驳,旭凤只好另闢蹊径。 “呵,看来,你的母神将你保护的太好了,爱非其道,过犹不及,竟让你成了那温室里的花朵,半点不知外面的狂风暴雨。你想过天帝为何不让你见荼姚吗?” 这事本就是旭凤的心头痛,他始终不明白父帝为何绝情如斯,遂默不作声。 “你口中的好父帝,不过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为了一己之私,无恶不作。我今日来,便是让你认清现实!” “一派胡言!”旭凤心中惶惶,竟不知不觉得捏碎了手中的葡萄,汁液四溢,漫出一股酸涩的气味。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跟我来。”润玉拴住呆愣的旭凤,一闪身便带他来到了毗娑牢狱前。 守门的小仙将重湖看清来人,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大殿下。” “嗯,我要带火神进去一趟,你守好门,若有意外,传音即可。” “是!” 毗娑牢狱内,昏暗无光,静谧无声。 润玉吩咐旭凤:“你先隐去行踪,跟在我后面。” 旭凤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听他的,但还是照做了。 丈高的牢笼内,一个佝偻的身影渐渐胀大,躯干似人,四肢却如鸟一般,骨瘦如柴。只见她缓缓抬起头,露出枯藁的面容,呵呵发出奇异的语调:“你,你这个贱种,来看我的笑话吗!” 第43页 “我没你想的这般有闲情逸緻,不过是好奇天帝对自己的髮妻有多狠罢了。”润玉反唇相讥。 “啊啊啊啊!不要跟我提那个小人!!”人影抖动的更加疯狂,似雨打斜竹,又忽然将嚎叫转为呜呜的哭声,“呜呜呜,我好恨,若不是他,我怎会落到如此地步,这个杀千刀的太微,枉我当初不顾一切的助他夺位,帮他排除异己,他却兔死狗烹,呜呜呜……” 旭凤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搅碎了,鲜血淋漓,再也听不下去,当即现身跪在笼前哽咽:“母神!母神你这是怎么了?是谁害得你?” “旭凤?旭凤?”荼姚茫然的唤了两声,突然缩起身体,恐慌的尖叫,“不,你怎么在这儿,你快走,快走,不要看我……” “母神!是孩儿啊,是凤娃!天吶,究竟是谁!!!”旭凤无法承受自己记忆中高贵威严的母亲变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泪流如注的趴跪在地上。 “凤娃,我的好凤娃,不要哭,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天界威名赫赫的战神……” “母神,告诉我,到底是谁对你下此毒手,我要为你报仇!将他千刀万剐!” “不要报仇,你斗不过他的……他比我们都要狠……”荼姚神色闪躲,嚅嗫着劝道。 旭凤看见母神的态度,又想起方才润玉的一番话,顿时明了,更是痛不欲生,激愤的开口:“是父帝?为什么!父帝他……他怎么能!!!” “你不要再当着我的称他为父帝了,他的心里,根本没有我们母子……”荼姚苦笑,“从始至终,他都只在乎他自己,只在乎权利,我不过是他一统六界之路的垫脚石罢了……” 旭凤哑然,一时间他的世界山河破碎,风雨飘零,万万没想到自己敬爱的父帝竟然是如此阴毒之人。这残酷的事实让他身心俱疲,万念俱灰,只能无力的呢喃着:“为什么……” 润玉见此,亦是唏嘘不已,然而时间有限,他必须提醒旭凤该走了。 “母神,孩儿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出去的!”旭凤许下承诺。 “傻孩子,快走吧,被人发现就糟了。”荼姚咽下眼泪,深深地望了旭凤一眼,这是她最后的牵挂。 “母神,保重!”旭凤狠心离去,双手已然被剜出鲜血。 二人回到栖梧宫后,旭风屈身下跪,垂首敬拜:“旭凤愿尊兄长为帝,只求能救我母神脱离苦海!” “旭凤,”润玉将他扶起,温言宽慰,“你放心吧,我始终把你当成我的兄弟,幼时你多次维护我都记在心间。” 二人握手言和,将往日不快尽数忘却。 白玉染霜华(完结) 两日转瞬即逝,眨眼便到了初八。 一大早,各方各路的神仙均携了贺礼赶往九重天,整个天界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九霄云殿笙歌鼎沸,鼓乐齐鸣,天帝端坐高堂,一派慈眉善目的笑着:“丹朱,一切可安排妥当?” 月下仙人两眼眯成一条缝,红彤彤的衣服映着绯色的双颊,好不喜庆:“放心吧,有我出马,定给润玉娃和小锦觅一个永世难忘的大婚~” 放眼殿内,诸仙林立两侧,中间空出一条以繁花为径,以云霞为饰的喜路,彩蝶绕樑,仙鹤起舞。月下仙人见吉时已到,清了清嗓,大声宣言:“佳偶天成拜玉堂,吉日良辰合卺觞——奏笙箫,迎新人~” 顿时,鸾凤和声,婉转堂中,但见润玉头戴白玉长冠,身着绣有应龙图腾的雪色袍服,腰束月白祥云纹宽带,姿貌端华,眉目如画,本是出尘之人却如墨中清露,隐隐融入在喧嚣之中。在他身畔,锦觅娉婷玉立,领如蝤蛴,头顶天蚕丝织就的喜帕,一身珍珠般润白的喜服似月华倾泻,裙带旖旎,虽未露玉容,却自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气质,叫人移不开眼。二人牵手并肩,缓步前行,身后随之而来的还有水神洛霖、风神临秀。 天帝看二人琴瑟和同,略有得色,扫了眼宾客盈盈的大厅,忽然蹙眉,低声询问身边仙侍:“怎么不见旭凤?” “回禀陛下,燎原君传信说火神身体不适,犹在病中,怕沖了夜神的喜气,故未前来。” 天帝听完这蹩脚的理由,觉得旭凤越发的没出息了,暗自不悦:“随他吧。” 待润玉和锦觅行至堂前,月下仙人端起主婚人的架势,唱喏到:“今有润玉、锦觅二人,盟订齐眉,缔结良缘,昭天地以为鑑,啸山河以为证,两心相守,情意永存!你们可愿意?” 润玉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幸福填满,风雷激盪,缱绻缠绵,他执起锦觅纤纤素手,温言婉道:“我愿意,当以星辰为誓,永不负锦觅仙子。” “我也愿意。”锦觅语笑音柔,不自觉的露出几分欣喜与羞涩, “如此,礼成!”随着众仙家羡艷的赞嘆,月下仙人一锤定音,从此,六界多了一对人人皆知的爱侣。 “好了,吉席开筵,众仙请便!”月下仙人履行完最后一道职责,心满意足的就了坐。 润玉为锦觅揭开喜帕,二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笑,也翩翩入席。水神和风神欣慰的看着此景,执杯同饮。 第44页 片刻后,润玉起身,手托青玉耳杯,昂首阔步的向天帝拜到:“父帝对于润玉非但有生养之父子情,还兼顾教诲之师生义,更存指婚之赐缘恩,今日乃儿臣大喜之日,特以清水一杯敬父帝,聊表儿臣一颗赤子之心。” 天帝不疑有他,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满意地颌首:“我儿有心。” 霎时间,擂鼓四起,殿门外乌压压涌入一片披盔戴甲的仙将,把整个九霄云殿围了个水泄不通,让人插翅难飞。 天帝面色一沉,抿起嘴角:“这是作什么?” “破旧迎新,除残去秽。”润玉这八个字,抑扬顿挫,平地惊雷,噼头敲在众人心上,冲散了一片喜乐祥和的氛围。 “你?!逆子!犯下如此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罪就不怕遭天谴吗?!”天帝目眦尽裂,拍案而起,岂料还未站直便踉跄着跌坐回去,立刻惊愕的呵斥道,“你方才给我喝的什么?!” “不过少许煞气香灰,让父帝安心歇息两个时辰。”润玉不紧不慢的言明,“况且,真正称得上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不正是父帝吗?昔年你为登大宝,戮兄长、弃花神、辱我母、抛亲子、后来若非为了征讨魔族,又岂会将我召回?先有强行拆散花神与水神,错立婚约以致花神黯然魂销为天后毒计所毁;后有强夺我母毁其与东海龙王之子姻缘后又始乱终弃,任由废天后怙恶不悛!” 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指责让天帝颜色尽褪,竟是连反驳也忘了。 “润玉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只盼能还天界清濯、保六界太平!”润玉八风不动,尽是光风霁月之言,不吐不茹。 锦觅和众仙一样,听得呆了,今日方知小鱼仙倌过往如此悽惨,却从未听他抱怨,忍不住更为他心疼。 天帝回了回神,强撑着一口气斥责道:“胡言乱语,本座如何能容你非议。贪狼、廉贞,给我将这逆臣贼子拿下!” 天帝毕竟经营多年,五方星君中,破军归属旭凤,太巳归属夜神,文曲乃文职,不善作战,剩下的贪狼、廉贞俱是天帝直属,单论势力还是天帝更胜一筹。然而,不知是谁高唿了一声:“我等愿支持夜神,除残去秽,拥立新君!”随后,一唿百应,许多本就不满天帝和摸不清形势的人转投夜神,场面顿时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 锦觅被临秀护在身后,看着洛霖和润玉骁勇作战,所向披靡。 觥筹交错的喜宴变成了刀光剑影的沙场,有人灰飞,有人湮灭。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有半数鸟族、洛水一脉、太巳真人和许多不知名的仙家支持的夜神一派渐渐占了上风,天帝之军只能做困兽之斗,胜负已见分晓。 太微见大势已去,眼眸微眯,讽刺道:“可笑,现下这血流成河,生灵涂炭的景象便是夜神所求吗?” “以战止战,虽战可也,若是父帝能放下执念,解众生之劫,再好不过!”润玉朗朗而言,旋即将玄水剑掷于地上,发出“噹啷”一声巨响。 众人皆惊,又听他继续说道:“润玉不愿多造杀业,各位本是同僚、同族、又何必自相残杀。” 众仙面面相觑,兵器的砰砰坠地声不绝于耳。是啊,如果能够平安的活着,谁又愿意去刀尖饮血呢? 半响,大殿内徒留神色各异的几人。 天帝见状,阴恻恻的开口:“我儿,本座真是有眼无珠,竟没瞧出你心机如此阴沉,你且上前,本座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润玉不动声色的运气护体,缓缓上前。 剎那间,一条五爪金龙口衔红莲业火勐然袭向润玉,润玉早有防备,立马抽身后退。洛霖见情况不对,转念唤出万千冰刃向太微攻去! “哈哈哈哈!无知小儿,以为区区一杯煞气香灰便能将我降住?荒谬!”太微从座上起身飞至半空,猖狂大笑。 洛霖看了润玉一眼,面含隐忧,二人没想到太微得了荼姚的修为和红莲业火后霸道如斯。 “那又如何?当战则战!”润玉丝毫不惧,右手握紧玄水,剑锋闪过一点寒芒,傲然而立。 “好!不愧是本座的儿子,有几分胆色,可惜啊!”太微冷嘆一句,发掌袭击,同时催动金龙伴业火沖向润玉。 迅勐掌风压将下来,又有金龙在侧,虎视眈眈,润玉倒持长剑,回掌相迎,又召出应龙与金龙缠斗。砰的一声响,两股巨力相交,震得整个九霄云殿都颤了颤。 太微亦是一惊,没料到润玉功力精进如斯,恐不在水神话下。“我儿贯会藏巧于拙,以屈为伸,倒是本座小瞧了你。” 润玉对太微的出言相激视而不见,径直向上疾刺数剑,招招势若暴风骤雨。太微岿然不动,以力降会,双手化作太极之势将剑锋一一化解。 二人实力相当,你来我往了数十个回合亦是互相僵持着,难分胜负。洛霖有意相助,但高手对决最忌分心,他和润玉默契平平,唯恐互为制肘,反而给了太微可乘之机。 香燃尽了一注又一注,锦觅亦是屏息凝视,虽忧心却不敢出声添乱。渐渐地,两人俱是大汗津津,露出疲态,润玉心知再这样斗下去,自己必然不敌灵力深厚的太微,只能想尽办法提早获胜。 太微这边也暗自担心自己已过盛年,体力难以支撑这样长久的缠斗,他神念一动,攻势便缓了下来,被润玉剑光逼迫,渐入劣势。 第45页 润玉一心想要乘胜追击,手下更是寒芒闪动,剑似银龙,叫人眼花缭乱,太微不善近战,堪堪以掌抵挡,却还是被划破了衣袖,双腕受刺。这样的狼狈让他不由大怒,弓起后背,双手呈翼状,发出了浑厚坚实的一道气劲。 二人距离过密,纵使润玉反应神速,及时运功抵抗,也还是被击退数尺。他以剑指地,撑着身子吐出一口鲜血,将雪色的婚服染花。 洛霖趁此机会攻向太微,试图给润玉挣得片刻喘息。然而太微像是疯魔了一半,不断使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洛霖之前为了给锦觅炼化灭日冰凌,修为受损,如今自是敌不过癫狂的太微。 天帝不欲同水神纠缠,唤回金龙困住洛霖,已是鲜血淋漓的他青筋鼓动,眼底猩红一片,闪身飞向润玉拍出排山倒海的一掌! 电光火石间,一个人影不要命的挡在了润玉身前,神色清冷,语带悲意:“你杀了我吧!” ——“你杀了我吧!” 太微一怔,这熟悉的话语,相似的音容让他陷入了恍惚,“不……我怎么会伤你呢,梓芬,我爱你啊!我爱你!”说罢,他不顾反噬之力,强行收掌。 “噗!”太微鲜血狂涌,他低下头,瞧见自己腹部没入了半截透着刺骨寒意的冰刃。他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退后,瘫倒在台阶上。 洛霖赶忙用捆仙锁锁住太微,又在他身上连施三道封印。 旷世之战终于落下帷幕,惊魂未定的润玉抱紧锦觅喊道:“觅儿!你要吓死我吗?为何突然出现在我身前,眼睁睁的让我看着你受伤!” 锦觅偷偷吁了一口气,双手揽在润玉腰间:“我这不是安然无恙吗?再说,我又如何能忍心看着你受伤呢?” “傻瓜。”润玉笑着摇了摇头。觅儿,我遇见你,这样好。 先天帝太微,罔顾天道,有违伦常,背德孤行,众仙遂拥仁者取而代之。 天元歷二十一万六千三百一十年,壬戌月初十,夜神润玉登帝位,立仙子锦觅为天后。建玉霜殿为寝宫。 “天后娘娘,您快起身吧,陛下一直找您呢!”一个身着绿衣,头戴翠饰的小仙子忙不迭的唤到。 “知道啦,可是我好睏,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睡不够。”锦觅躺在床上厌厌的开口。 “吱哑”一声响起,润玉推门而入,边走近边看着床上的赖皮无奈说道:“觅儿,你最近一个月都不上一次朝,叔父还以为我把你关起来了呢。” “哎,我也不想啊,可是我真的好累,好想睡觉。”锦觅委屈的趴在润玉怀里,嗅着自己迷恋的气息。 “这,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也不知……” “你啊……”润玉忍俊不禁,这小赖皮为了逃避上朝议政,装病不是一两回了,不过他还是决定配合自己的心爱的天后娘娘演完这齣戏,“好吧,那我现在传岐黄仙官来为你诊脉。” “参见天帝陛下,天后娘娘。”岐黄仙官踏进玉霜殿,将脉枕垫好,开始号脉。 “有劳了。”润玉点头致意。 “啊……”岐黄仙官目露异色,张大了嘴却迟迟不发声,看的润玉心头直跳。 “怎么了?天后可是有何病症???”润玉急急问道。 “这……”岐黄仙官迟疑了一下,復又说道,“天后娘娘玉体安康,只是……” “那是怎么了?”润玉简直被这吞吞吐吐的话语折磨死了。 “天后娘娘有孕了。” “嘭。”一声是锦觅手里喝茶的杯子摔碎在地。 “嘭。”一声是润玉脑海里的烟花璀璨绽放。 此刻,润玉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勐地将锦觅抱起来转了个圈,“我怀孕了,我怀孕了!哈哈哈哈,觅儿,你开心吗?” “咳咳。”岐黄仙官不怕死的开口提醒,“陛下,老朽的意思是,天后娘娘怀孕了,而非您。” 润玉抿了抿唇,试图掩盖自己的尴尬,“嗯,本座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待殿内只剩下二人后,润玉看着锦觅呆呆的样子,不禁有些忐忑:“觅儿,觅儿?你怎么没反应,难道,你不高兴吗?” 锦觅摇摇头:“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你是龙,我是霜花,我在担心,我们的孩子生出来会是什么……” 润玉哭笑不得,揉了揉锦觅的小脑袋瓜:“不管是什么,我都会疼爱他,就像我爱你一样,永远不变。” 锦觅抬起头嫣然一笑:“我也爱你,我的小鱼仙倌。”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