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旁观的平淡生活》 1、第一回 姑苏城内大宅门 行人演说甄府事 云朝洪庆十年,在当朝洪庆帝水玄斌的治理下,整个云朝风调雨顺、政通人和、天下太平,好一派盛世景象! 有诗云:“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且说江南姑苏城内的繁华地带有一座深宅大院。气派的大门上高悬着“甄府”的匾额。几个衣着整洁、精神头十足的的奴仆正在门前说着什么。 透过甄府高高的围墙,依稀可看见花木扶疏,生机盎然的春日景象。来来往往的行人从门前经过都流露出羡慕、尊敬的目光。 离此宅院不远的茶楼内,三三两两的客人在低声交谈着。 “李兄,你可知前方是哪家老爷的府邸,怎的如此气派?” “王兄有所不知,此是我们姑苏的大善人甄老爷的府邸!” “甄老爷是何许人也?怎的有如此家业?” “李兄且听我细细道来……” 原来这甄老爷,姓甄名费,字士隐,现年三十五岁。乃是洪庆三年科考的榜眼。初始蒙圣上荣恩点在翰林院任职,其后在官场起伏五年,曾升至礼部尚书一职。因本人禀性恬淡,不以功名为念,且又看不惯那些官场中的龌龊,不屑于拉帮结派、汲汲营营,所以激流勇退,以身体病弱为由,辞官归隐。 话说这甄老爷自辞官归隐后,每日里只以观花种竹、酌酒吟诗为乐;兴致所至,邀一两个至交好友游山玩水,寻幽访胜、日子过得好不快哉!正可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倒是神仙似的一流人物。 再说这甄府的女主人封氏。更是让这姑苏城的百姓交口称赞。这封氏出自姑苏郊外大如州人氏,封家是当地有名的乡宦。虽是务农,家境却是富足殷实。 封家老爷有一子一女,甄夫人是长姐,闺名凝烟;其下有一弟,名轩,表字幼安。这封轩自考中秀才后,也以姐夫为表率,放弃功名,热衷于种田经商。到也赚得一个书香门第,耕读传家。自比那些普通乡宦高出一等,颇受乡民尊敬。 那封氏凝烟自十六岁嫁入甄府,因公婆早已辞世,进门即掌府务。封氏过门后与甄老爷夫妻恩爱、琴瑟和谐。更是让甄老爷宠爱有加,为其立誓不纳姬妾,真正做到执子之手、与其偕老的佳话。也因甄老爷此举动,使得他与当今圣上之胞弟北静王水玄武皆得“惧内”之名。但此事正如“如他人饮水,冷暖自知”,倒是外人所不能道也。 甄夫人为人贤淑大度,对下人奴仆恩威施,虽治理严格到也一副菩萨心肠。凡下人有病痛、难过之事,求到夫人之处皆能获得相应帮助。为此下人奴仆无有不赞服者。 那甄夫人凝烟为人机敏,且聪明多才、在经商方面颇有才能。不过几年间就把甄家从一个普通的乡宦,变成姑苏城数的着的人家。三年前更从仁清巷葫芦庙的老宅子搬至此处。 因甄老爷夫妻乐善好施,经常造福乡里修桥铺路,且在灾荒之年救济灾民,所以在姑苏地方上广有赞誉。因甄老爷和洪庆朝的四王之一的北静王爷是至交好友,又因前面的官职,京城中的人脉,那姑苏城的父母官对其也是尊敬有加,不时造访请教。 俗话说:“善因结善果”苍天护佑善心人,那甄老爷夫妻膝下有两子一女,皆是聪明伶俐,健康可爱。 那女儿名唤甄珠,年方八岁。小小年纪就生的明媚皓齿,清艳脱俗,不难看出将来是怎样的美人儿。且在其母教导下诸事皆通,成为母亲的助力。协助母亲管家理事井井有条,尽显大家之风。 余下两子是一对六岁的双胞胎。倒也奇了,两子面貌各不相同,长子甄文肖母,长相隽秀、温文尔雅;次子甄逸则肖父,清新俊逸、 品貌非凡,且性子洒脱,颇有乃父之风。 两子一女皆是夫妻二人的掌中之宝,虽爱逾性命,但对子女却严格教养。初始由甄老爷亲自启蒙,又恳请好友方大儒为其老师,真可谓用心良苦,尽显慈父母之爱心。 那姐弟三人倒也是天资聪颖之人,如此小的年纪就显出其不凡之处,令恩师方大儒喜之、爱之,逢人就夸收了几个好学生,诉其前途不可限量。 那甄老爷夫妻对此到不以为意,皆道顺其自然。如孩儿长成愿走仕途之路倒也不错,如不愿也无不可。反正官场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不去也罢…… “那甄老爷夫妻真是豁达,如此想法到是少有认同,佩服啊!” “是啊,为此城中人看法不一,颇有争执。但人家之事岂是外人可以插手的?所以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也是,拿别人家事做谈资消磨时间倒也不错。看日已正午,我们就此别过,各自归家吧。” “好,王兄此去一路顺风、他日再聚,敬请保重!” “再会!” …… 两人拱手告辞,各奔前程。岂知此番谈话却落在了茶楼偏僻角落的两人耳朵里,在他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来! 那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皱起的眉头显出心中的不安来。“这究竟是何原因?怎的于先前的设定极不相符?难道有人搞鬼?看来要去探查一番了!” 主意已定,两人瞬间消失在茶楼里。如被人发觉必定惊呼“闹鬼了!” 在这个春日里,所有故事才刚刚上演…… 2、第二回 细探究和尚找茬 恼纠缠凝烟发怒 且说上回有两人在茶楼听闻传言,心里忐忑不安。你道这二人是谁?此二人原是一僧一道。这二人倒是颇有些来历,本是修炼有成的散仙,受警幻仙子所托下凡了结一众风流公案。 犹记得当时警幻仙子所言:只因西方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绛珠草一株,时有赤瑕宫神瑛侍者,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始得久延岁月。 后来这绛珠草既受天地精华,复得雨露滋养,遂得脱却草胎木质,得换人形,又仅修成个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饥则食蜜青果为膳 ,渴则饮灌愁海水为汤。只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故其五内便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 恰近日这神瑛侍者凡心偶炽,乘此昌明太平朝世,意欲下凡造历幻缘。已在警幻仙子案前挂了号,警幻亦曾问及灌溉之情未偿,趁此倒可了结的。 那绛珠仙子道:“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既下世为人,我也去下世为人,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偿还得过他了。 记得当时那僧还笑道:“此事说来好笑,竟是千古未闻的罕事了。因此一事,就勾出多少风流冤家来,陪他们去了结此案”。" 那道人也纳闷道:“果是罕闻,实未闻有还泪之说。想来这一段故事,比历来风月事故更加琐碎细腻了。 那僧道:“历来几个风流人物,不过传其大概以及诗词篇章而已。至家庭闺阁中一饮一食,总未述记。再者,大半风月故事,不过偷香窃玉,暗约私奔而已。并不曾将儿女之真情发泄一二,想这一干人入世,其情痴色鬼,贤愚不肖者,悉与前人传述不同矣”。 那道人道:“趁此何不你我也去下世度脱几个,岂不是一场功德?” 那僧道:“正合吾意,你且同我到警幻仙子宫中,将青埂峰下的顽石蠢物交割清楚,待这一干风流孽鬼下世已完,你我再去。如今虽已有一半落尘,然犹未全集也.” 道人道:“既如此,便随你去来。” …… 回忆完毕,两人百思不得其解。自那些冤家孽障投胎后,两人自以为万事皆定,就应仙友所邀赴宴游玩。虽说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也不过是短短数日,怎的就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两人隐形走至甄府大门前,抬头一望,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那甄府上空竟然笼罩着凡人不可见的淡淡的仙雾!那仙雾虽淡,却至纯至精。是正仙修炼所致。看来人事变化于此人有关!一僧一道相视无言,罢了,还是进去与道友讲明利害关系,莫要强逆天意,不得正果。 那两人也不顾人间规矩为何,竟直闯至深宅内室正堂外…… 此时甄老爷一家正在用膳,因一家人惯于在饭桌上交流,且又不符合“寝不言食不语“的规矩,所以一家人为避麻烦,所有丫鬟、仆妇只在门外伺候。那些奴仆省了气力,倒也心满意足。 那一僧一道现出身形,在众丫鬟仆妇尚在震惊二人从何而来时,闯进堂里。看见士隐正照顾女儿用饭,那僧便大哭起来,又向士隐道:“施主,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怀内作甚?” 士隐听了此话,先是一愣,继而大怒!尚未答言,那僧又道:“舍我罢,舍我罢!”士隐不耐烦,不欲外人冲撞妻女,便抱女儿撤身要进去。那僧乃指着他大笑,口内念了几句言词:“ 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 那僧尚未念完,就被一阵掌声打断:“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凝烟边鼓掌边念道,凝烟的嘴角还噙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僧道打眼看去,断定凝烟就是修仙之人。好生奇怪的是,凝烟身上的仙气浓厚至极,可依她的年纪就算从娘胎里就开始修炼,也断然达不到如此境界。 两人不禁暗地里掐指算来,却惊骇的发现除了掐算出凝烟和甄珠母女是异时空之魂外,其余的皆不能算出。 “施主既是有缘之人,怎不知因果天注定,断不能逆势而为,望施主能及早修正,而不误修行。”那道士摸不清凝烟底细,不敢贸然得罪,语气缓缓的说道。 甄士隐虽不明白夫人和那僧道打得什么机锋,但对这两个无端闯府的人是好感全无。不由呵斥道:“哪里来的两个不晓事之人,竟然骗拐我女,质疑我妻。还不给我轰将出去!” 堂外的仆妇丫鬟小厮急忙抢将进来,抓住僧道二人欲往外拖。那僧人急道:“哪里来的孤魂,竟然罔顾天命。仗着小小修为,妄图改命逆运,看我不收了你!” 甄士隐大怒,欲亲自动手将这疯子赶走。凝烟冷笑一声:“老爷且带孩子暂避一时,我要和这两位仙长好好谈一下。士隐还欲坚持,但在夫人自信的眼光下,气愤的和三个孩儿退到后堂之中。 凝烟命人放开二人后退到堂外,大丫鬟、紫竹、紫韵不放心主子不愿出去,凝烟含笑示意无事,两人才狠狠瞪了僧道一眼,扭头走出堂外。 凝烟设了一个隔音屏障后,无视两人惊疑的目光,轻抚衣袖端坐椅上,开口道:“两位仙长意欲何为,请明白讲来,否则小妇人资质愚钝,不能很好的领悟二位的意图。” 那僧义正言辞的讲道:“你母女既是异世之魂,如今投胎转世已是实属不易,不思上天给你等的恩惠,竟然肆意妄为,如再执迷不悟,休怪我毁了你的修行。” 凝烟怒极反笑:“那仙长的意思是要我把家园烧毁,夫君出家、女儿被拐、孩儿杀死、家破人亡才能满意?哦?对了,小妇人还要回娘家去寄人篱下才行。不过也不对啊,这样一来,我娘家兄弟一家岂不是也要随仙长意思一起消失才对?” 那僧道二人闻听此言顿时噎住,张口结舌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僧人性急,打算制住凝烟逼迫她还原所有人的既定命运再说。凝烟察觉僧人的意图,冷冷一笑,快速出手在身前布置了一层保护屏障。 那僧人的攻击全打在保护屏障上,本来僧人估计此番攻击必会制住凝烟,岂料攻击竟然全被挡了回来,还反噬在自己身上。这下受伤不轻,吃了大亏。 那老道制住僧人的再次攻击,惊问道:“你究竟是何许人?” “我是何人,警幻仙子没有告诉你们吗?明知故问,还找上门来,真是欺人太甚!” 那僧道面面相觑,惊疑不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样子此女竟然和仙子熟知,怎么没有人告知我等呢?” 那道人思索片刻醒悟道:“你我赴宴,被道兄灌醉。酒醒后即到凡间,未予仙子碰面,有事发生也未可知。” “不知施主师从哪位仙师,多有得罪,待我等问明缘由后,必登门请罪。”道人见凝烟似是与仙子是故人,且又奈何不了她,便态度转变,谦逊有礼的赔笑道。 凝烟看两人虽还有不平之处,但总体还算过得去,更何况“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好就收吧。 “不敢当两位仙师的赔罪,小妇人有幸师从元极天尊,以后还请两位仙长多多照拂了。” “……”那僧道二人无语了,那元极天尊是这个时空的创始人,他的徒儿…… 送走僧道二人,凝烟轻蹙柳眉,看来是时候向夫君坦诚一切的时候了! 3、第三回 封凝烟细述因果 甄士隐决意修仙 上回说到凝烟送走那一僧一道,暗自思忖,这应该就是师傅所说的契机了吧?瞒了夫君十几年,如今终于可以携同夫君子女一起修仙了。 凝烟脚步轻松的走进后堂,看见甄士隐在房间内烦躁的来回踱步,次子逸儿紧随身后效仿其一举一动。而珠儿、文儿则含笑看着这父子二人在堂内转圈圈。 甄珠看见母亲进的堂来,赶紧迎了过来:“娘亲,那僧道可曾为难与你?”凝烟含笑轻拍女儿的小手安慰之。 那甄士隐见夫人回来,也凑近询问道:“夫人,那拐子可曾打发出去了?如再来纠缠,必定将之送进衙门,使之知其厉害不可。” 凝烟笑而不答,转身对两子言道:“我儿且下去歇息片刻,稍后将先生所吩咐的课业完成,万不能养成拖延的习惯。” 两子知道娘亲必有事与爹爹、姐姐商议,遂不再打扰,领着身边的丫鬟转身离去。 凝烟待儿子离开,吩咐紫竹、紫韵带领甄珠身边的大丫头柳儿、桂儿及一干嬷嬷、婆子尽管离去,待使唤时再来伺候。 那甄士隐见夫人如此做派,不由多想了些:“难道那二人拐带不成,还有什么阴谋要付诸于我妻女身上?哼,妄想!” 凝烟挥手布下隔音屏障,在榻上坐下。甄珠起身为爹娘端上热茶,才在娘亲身边坐下。 凝烟轻啜一口清茶,方开口说道:“老爷可知那僧道是何许人?”甄士隐闻言皱眉:“不过是两个惫懒的拐子罢了,夫人为何如此询问?” “那两人就是世人所言的仙人。” “夫人,如此玩笑可开不得,这世上哪有神仙,不过是人们杜撰的罢了,万不能被那厮所欺骗!” “老爷可曾见过为妻妄言?” “……那到不曾,那根据夫人所言,这世上真有仙人?如仙人就是如此跛足蓬头、疯疯癫癫那且令人失望了!” “老爷此话差矣,岂不知‘人不可貌相’,那外貌只不过是一具臭皮囊罢了,万不能一概而论。”凝烟闻听甄士隐如此评论不由失笑。 “夫人既如此肯定此两人是所谓的仙人,那他们为何要拐带我们女儿,又质疑夫人?难道他们有什么阴谋不成!”甄士隐有点糊涂,急切的问。 凝烟安抚住甄士隐:“老爷莫急,请听我慢慢道来。” 接下来凝烟把原本属于甄士隐的一生讲述了一番。那甄士隐听得目瞪口呆、惊魂万状、难以置信。万没想到自己的一生如此凄惨,妻子寄人篱下,衣食不济;而唯一的女儿却遭拐子拐带,又被逼嫁给一个杀人凶手,最后还难产而死。而自己竟然在万念俱灰之下,跟这两个拐子似的仙人出家。夫人描述的这一切似是在讲外人之事,但甄士隐却隐隐直觉那就是自己的一生。 良久之后,甄士隐缓过神来:“夫人,照你所言,那僧道就是来质问你为何改变了为夫及子女的命运之事,但夫人也是普通之人,又有何能力能改变既定的命运?” 凝烟微微一笑:“老爷,您看!”说着手腕一翻,一个水灵灵的桃子出现在凝烟的手上。 甄士隐又一次呆滞了,这是什么情况?夫人她……她……,甄士隐不由怀疑自己是否是在梦中。怎么会看见如此不可思议之事! “夫人,你是不是中邪了!你……你你……”甄士隐语无伦次的喊道,身体扑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抓住凝烟的胳膊。 “老爷莫怕,我不是什么妖邪之类,为妻与女儿也是修仙之人罢了。” 甄士隐看着夫人和女儿那脱俗的容貌,清韵的气质;感受到妻女身上散发出的令人温暖舒适的气息,心里的惊慌慢慢安定下来。 凝烟看他已恢复了理智,便慢慢地将自己的来历细细讲来…… 且说在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女娲造人有了人界。当时还并存着仙界、妖界和冥界。 那各界之中自是有那好事之人,不甘平庸,非要闹出点事来不可,由此引起四界混战。后来战事扩大不可收拾,无奈之下皆求到那混沌天地时的一位古仙元极天尊之处。 那元极天尊悲悯受难之众,遂走出修炼之地搭救众生。在解决了各界争端后,本来要回归修炼之所的天尊,竟然被各界那些好战残余联合设陷,虽天尊最终消灭了他们,但终究受了重创。 那天尊在坚持回到修炼场时,终因受伤太重晕了过去。如不及时救治,就会陷入永久沉睡中,那四界没了可平衡治约之人,必定又是一场混战。 那天尊的修炼场中本有一株素心兰花,因天尊修炼之时皆把她放在身边,所以千万年来吸收到天尊的神识功力,遂修炼有成。天尊也非常喜爱这株由自己神识功力孕育成的兰花,在心里把她当做半女半徒看待。 那素心兰看见自己最尊敬爱戴的师傅重伤昏迷,不由焦急万分。她除了深知师尊对四界的重要性外,也不忍心师尊陷入永久昏睡中。遂下了一个痛苦的决定,散尽自己毕生修为救治师傅。 那素心兰知道自己此次做法会让自己形神俱灭,但却不会后悔。在给师尊磕头告别后,毅然将自己的修为转给师尊。 那素心兰的功力本就是来自元极天尊,就相当于是一个备用的仓库。所以天尊很快醒来,待发觉是素心兰救了自己时,也仅仅只就下素心兰的一魂一魄。 也因为天尊出手救下素心兰,让好不容易才恢复几成的功力又差点消耗殆尽。天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魂一魄流落在世间。 待天尊修炼完毕,就急忙出山寻找素心兰,结果遍寻不着。经过很长的时间后,才发觉素心兰竟然卷入时空缝隙到了异时空。而此时素心兰已经转世投胎第九世了。 天尊见素心兰历经九世依然不改纯正善良的本性,且又被这第九世的丈夫勾结小三谋夺家产而死,于心不忍。遂出手将素心兰接回这个时空。又因素心兰念念不忘自己的女儿,而这个女儿也是一个难得之人,卧薪尝胆收集证据为母报仇雪恨。天尊甚为欣赏,就把素心兰的女儿一并接回。 为了徒儿能重返仙界,天尊煞费苦心。因徒儿还有一世未能历劫,所以天尊为徒儿寻找出颇有仙根的甄士隐为夫,好让她平平顺顺的历劫,当然作为徒儿的另一半,甄士隐也可以在一个合适自然的契机知晓此事,并得以修炼正仙,而不是散仙。 又因徒儿夫妻及女儿占据了红楼梦中几个人物,所以天尊又通知了警幻仙子,让红楼梦剧情自由发展。那一众风流冤孽的未来如何,端看自己的造化了。 而这僧道二人本应接到通知,谁料二人贪杯误了正事,所以才有今日上门找茬之事。 甄士隐这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既感叹凝烟的孝心,亦感动于天尊对徒儿的拳拳之心。 “老爷对为妻这十多年的隐瞒,可有怨愤?”凝烟怕士隐心有芥蒂,略带忧心的说道。毕竟十多年的夫妻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十分厚重,若因此事有了隔阂,到真让凝烟伤心难过了。 士隐察觉夫人的心思,不禁失笑:“夫人此话从何说起,你我夫妻本是一体,有事自然一起承担。本来听说夫人和珠儿是仙人,为夫还黯然神伤不能陪你们到永久,如今好了,我们一家可以永远不再分离,免去生老病死轮回之苦,为夫高兴还来不及i,又岂有埋怨夫人之理,你莫多心了。” 凝烟看士隐一片真诚之心,心里的顾虑自然也烟消云散了。 “对了夫人,你刚才的桃子莫不是用什么法术所变?看那鲜亮的样子倒是十分诱人,可能吃否?”士隐兴奋之余,霎时想起刚才凝烟所变出的桃子,不由垂涎欲滴。 甄珠见爹爹如此作态,顿时笑倒在娘亲怀里。凝烟也忍俊不住笑了起来,士隐面皮上绷不住,也陪着妻女笑了。房间里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凝烟收住笑容,解释道:“那桃儿是从师父为我炼制的道场内拿出的,那道场里奇花异草、珍稀灵药种种不缺。是师父为我精心准备的修炼之地。只可惜外人不得入内,否则我们就可以一起修炼了。” 士隐不以为然:“夫人,这也是个人的缘法所在,凡事不能强求,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夫人不必耿耿于怀。”甄珠也在一旁赞同爹爹之言。 凝烟只略做遗憾就抛之脑后:“幸好道场中的东西能拿出来,一家人皆可享用,进不进得去到也罢了。” 接下来,凝烟三人又商量先为两个儿子调养身体,待儿子在略大一点,知道保守秘密之后再传授功法。 诸事议定,凝烟便为士隐筑基、传授功法。而珠儿自在一旁打坐修炼。 正所谓:善因终得善果报,全家修仙乐淘淘。 4、第四回 失管理死水微澜 趁漏洞财欲熏心 话说居家过日子,自然有那千百件事情在等着你。其繁琐的地方自不必细说。 那甄府家大业大,那大大小小之事数不胜数。一直以来全靠甄夫人母女调度得当、治理有方。外面的大小掌柜、家里的管家婆子无不老老实实。那甄老爷平时就是一甩手掌柜,万事不理的。 自凝烟向士隐坦诚一切后,母女俩只忙着帮助士隐修炼,为弟弟们调理身体,那家中之事也就懈怠了。 这人啊就有那一种恶习,平时看主家管理严格自是恭恭敬敬,现在看见主家略有松懈,就生出了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你道那惹事的人是谁?这件事还必须要从头说起…… 且说那甄府有一李嬷嬷乃是老夫人生前的贴身丫鬟,因为素来是个心大的,一直想摆脱奴才的身份往上爬。后来被老夫人发现,不得不嫁给甄府的一个钱管事。之后因为生了一个女儿,老夫人念她多年的服侍,就让她做了士隐的奶妈妈。 那李嬷嬷倒是一个颇为执着的人,念念不忘摆脱下人的身份。在她的教养下,其女钱芳以立志当上主子为毕生目标。那钱芳倒是颇有几分姿色。因为与少爷一同长大,而且又是少爷身边服侍的大丫头,一来二去就存了几分少女情怀。 本来母女二人是想将来求求老夫人,把钱芳许配给少爷当个姨娘的。没想到老爷、夫人竟然感染时疫双双辞世。无奈之下,母女又把主意打在少爷士隐身上。 那钱芳自此每日里打扮的妖妖娆娆,时不时对士隐眉来眼去、风言风语。本想那少爷是青春少年,不可能推拒了这送上门的美娇娘。只要‘生米做成熟饭’姨娘的位分必然跑不了。到时获得少爷宠爱,在少夫人进门之前抢先生下长子。在配合钱家在甄府的势力,必能将未来少夫人架空,将整个甄家掌控在自己手中,那时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那李嬷嬷母女算盘打得精妙,却漏算了一点,就这一点,让她们的谋算完全落空了。 原来那甄士隐自小就颇有慧根,想法异于常人。世间男子皆以坐拥三妻四妾、醉卧美人之怀为荣。而他却立志寻一个心意相通的人,诠释那“生死挈阔、与子成约。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的佳话。还有的就是,他把那钱芳仅仅当做奶妈妈家的一个妹妹罢了。 就因为甄士隐有如此的想法,所以在那钱芳初次勾引之时,念在她和自己一起长大,又是李嬷嬷奶大了他的份上,只是隐晦的训斥了几句了事。 本来想那钱芳是个知道羞耻的,一定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他低估了这一家子的毅力。那钱芳见勾引没能起效,就在其母的建议之下,改走温柔端庄的路线。 那钱芳每日里对士隐嘘寒问暖,身前身后的伺候。还自以为是的劝诫士隐为人处世之道。岂不知她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内宅丫鬟,又怎能理解那外面的风云变幻,人情世故?所以最后落得一个‘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境地。 士隐深受其害,恼怒之极。劝说不听后,眼不见心不烦,一气之下将钱芳调离身边,远远地打发到针线房中去了。 那士隐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尽快找一合意的夫人来管理内宅,自己才能把精力放在学业上。 那士隐自从放出风声去,没过几天就有媒婆上门来说和。那士隐在仔细打听了几家姑娘的底细后,对封老爷家的小姐凝烟十分满意。距那颜婆子所言,那凝烟姑娘家境富裕、门风严谨、父慈子孝;更让士隐动心的是传闻那凝烟姑娘容貌美丽、聪慧可人且贤惠大度,就像是为自家量身打造的一样。 士隐还怕传闻太过被人蒙蔽,自派身边的心腹甄华去打探。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一日甄华来报,那凝烟姑娘要去庙里上香。那士隐等到那一日,早早到了庙里隐藏在偏僻之处。果不其然,那凝烟姑娘和几个丫头婆子进香来了。 那士隐在甄华的示意下打眼望去,只见一个少女娉娉婷婷的向庙门而来。那少女目如秋水,眉似远山。小口樱桃,细腰杨柳。更难得的是周身的气质清华,人虽美丽却让人生不出亵渎之心。 士隐正值少年慕色之际,见了凝烟顿时三魂飘荡,七魄飞扬,似是傻了一般。那凝烟已远去多时,他还未醒过神来。待士隐完全清醒,佳人早已不见芳踪,士隐霎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打不起精神来。 事后,士隐立即重金请了最有名的媒婆去为自己说媒。也算士隐幸运,那封家二老及兄弟极疼爱这凝烟,不舍得她到那世家大族去伺候公婆立规矩;经仔细考查了这士隐后到颇为满意,又因这士隐才学极好,前途无量;更兼那士隐为娶到心上人,竟对封家立誓此生绝不纳姬妾。 封家对此自然是极为满意,随即同意了这门婚事。那士隐得偿心愿将婚事办的极为隆重,此举几乎掏空了甄府的家底。幸好凝烟带来极丰厚的嫁妆,才使得甄府财政得以周转下去。 凝烟自嫁进门来,小夫妻耳鬓厮磨,如胶似漆、情深意浓羡煞旁人。家中奴仆羡慕之余皆为少爷高兴,谁料却恼了那有心思的那一家人。 那李嬷嬷母女看士隐夫妻恩爱,不由得妒火中烧。既然少爷那里行不通,就决定从少奶奶那里下手,料想那少奶奶年纪小,脸皮薄,好拿捏。 李嬷嬷瞅个士隐不在的时机来见凝烟,见面便唠唠叨叨的说自己是老夫人的心腹,又蒙老夫人重托将少爷交给自己奶大,也算是凝烟的半个长辈了。又假借老夫人之言,说自己女儿是老夫人早已选好的姨娘,待少奶奶进门后即收房等等。 那李嬷嬷本就是欺负凝烟刚进门不了解情况,打算逼得凝烟同意纳了钱芳。到时自己再敲敲边鼓,女儿在下下力气,这事再没有不成的。那少奶奶为了她贤惠的颜面,也断然不会跑去质问少爷说出自己编造的假话来。再说男子哪有不好色的,那夫妻情深也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那新鲜劲一过,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再说自己女儿还是水灵灵的大闺女,少爷岂有不不动心的道理。 再说那凝烟听了李嬷嬷的一席话,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噙着一抹笑意端坐着。可身边的两个丫头却恼了,那香草跟随小姐多年颇有几分见识,且被凝烟惯得性子十分直率。闻听李嬷嬷一席话顿时发作了出来。 “李嬷嬷怪不得是少爷的奶妈妈,那大家规矩自是我们这小户出来的奴婢所不能比的。我们奶奶年轻,怨不得有什么照顾不周全的。我们这些奴婢也很是失职,没能及时提点奶奶。只是这纳姨娘之事,还需至亲长辈操劳才是。不如我这就去请娘家太太来和嬷嬷商量,您看如何?” 那李嬷嬷顿时老脸通红,说不出话来。本来想仗着奶过少爷,倚老卖老逼迫一下凝烟,却被个小丫头指着鼻子骂没有规矩。也是,自己不过是略有点脸面的奴才罢了,哪有资格插手少爷身边的事,真要把此事宣扬出去,那自己这辈子的老脸也就丢尽了。 那李嬷嬷希望而来,扫兴而去。回到家中,那钱芳正性急的等着。看到母亲进来急切的问道:“娘,少奶奶可曾应了?” “应你个大头鬼!老娘今儿竟被个小娼妇给造了个没脸。”李嬷嬷气急败坏的嚷道。 待明了事情的经过,母女俩也无奈地歇了这个心思。那士隐回来知晓此事,登时恼了。立即把钱管事叫来,发作了一通,又给钱芳配了个庄子上的一个管田产的吴管事。可怜那老实巴交的钱管事生生被这母女连累了。 其实如果那钱芳能沉下心来好好过日子,还是生活的比较舒心的。士隐给她配的这门婚事着实不错。那吴管事机灵多变,而且相貌清秀,手中还颇有积蓄。要不是士隐看在钱管事不容易的份上,还真轮不到她。 不过那李嬷嬷母女注定不是省心的货。那钱芳自嫁过去之后,因颇有几分小意儿,那吴管事被迷得团团转,不几天就把所有积蓄全交给了钱芳。 那钱芳自拿到钱后,就开始穿金戴银、讲究吃喝。不到一年就把所有钱财败光了。那吴管事早就被钱芳给拿下了,夫纲不振奈何不得她,无奈只能和岳父一样忍气吞声的过日子。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那钱芳大手大脚惯了,仅靠那每月的月钱是断不够花费的。每日里在家中哭喊打闹着:“怎么就嫁了这个没本事的窝囊废。”又挑唆着丈夫从账上拿钱,那吴管事知道主家是个厉害的,万万不敢这样做。只是每日里被这钱芳闹得头痛,只能不时的躲着她。 “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这话不假!那吴管事天长日久的被钱芳吹着枕头风,那心也渐渐地活了起来。这几年偷偷摸摸的从庄子上不时弄点东西出去变卖几两银子。那吴管事到底有所顾忌,只是小打小闹。本以为这事做的隐秘,岂料凝烟早已知晓他们的作为,不过看他们还知道些分寸,不予追究罢了。 谁料这一家人尝到甜头,欲罢不能。只恨没有机会多踅摸点银子。恰好这次凝烟母女忙于士隐的事,无暇他顾。家里的事物都交给了一众管事,只是不时抽查一下罢了。 那李嬷嬷母女和女婿吴管事可算逮住了机会,他们不顾钱管事的阻拦,狠命的捞起钱来。钱管事看拦不住妻女等人,也只能装聋作哑随他们折腾去。 只是坏事做多,必定引起天怒人怨。那一家人在外折腾不算,如今还贪得无厌胆大的把手伸到了府中,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那受害者们立马把这一家人的恶习报到了老爷夫人处。 如此一来那李嬷嬷在府中的舒心日子可就算到头了! 5、第五回 查蠹虫惩一儆百 为历练合家出行 南国春早,艳阳高照。偌大的甄府内,鹅黄柳绿,蝶舞蜂喧。那阵阵春风温暖的让人浑身舒坦,只想沉浸在这醉人的春光里不要醒来。 只是和这美景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这甄府上上下下的所有人。现在的他们的心中却如那数九寒天,冻得他们直打哆嗦。 甄府议事大厅的正座上,端坐着一脸阴云的甄老爷。在他两旁的椅子上则是两位小少爷,而堂中的纱织屏风后则是凝烟和甄珠母女。 那甄府的大管家甄华,垂手侍立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无语。在一边的矮凳上坐着年近六旬的李嬷嬷,和凝烟的奶妈妈王氏。堂前的空地上,除了必要当值的奴才以外,其余所有的管事和大小奴才悉数到齐,他们一排排的低头站立在那里,准备接受主家的发落。 “今日将你们叫到这儿来,想必各位心中都有数了吧?都来说说吧,把你们近来做的好事都说出来,主动交代的还可视情况予以宽待。如若一味的隐瞒,可别怪主家不给你们脸面!”甄华大管家上前一步,严厉的说道。 一众管事、婆子、丫鬟、小厮只是沉默不语。那垂下的眼光却很是不老实的左右打量,心里七上八下,犹豫不决、各自盘算着。 那李嬷嬷一家也不由地心里一突,看来今天的情况不妙啊,该怎么办?早知道就收敛一点了,不过后悔也晚了,现在只能先混过去再说,只要没有证据就奈何不得他们。 甄府的家仆都知道老爷太太是精明的人,就连大小姐对府中之事也是门清。所以自己的一些小举动想要瞒过他们比登天还难,平日里只不过是主子仁善,不与他们计较罢了。现在这阵势全是那老不死的李嬷嬷一家惹出来的,他们是生生的被这一家给连累了。 其中一些人愤恨的眼光游离到李嬷嬷几人身上,看他们做贼心虚的样子,心中不由安定了许多。反正自己犯的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错,和他们相比那就不算事了。看来还是早作交代早脱身,万万不能和这些人搅在一起。 谁都知道整个姑苏城就数甄府的奴才日子好过,不光主子仁慈不轻易惩治奴才,就是月钱也高出别家一截;更有脸面的是,甄府广做善事,老爷夫人是公认的活菩萨,走将出去,他们这些奴才也被人尊着敬着,被人高看一眼,这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着他们呢。 凝烟看众人只是不说话,就开口道:“怎么着,一个个都觉得自个是那清白的?觉得受了冤枉不是?那就说出来给我和老爷听听,也好为你们做主,真当我这段时间没过问府里的事,就成了那聋子、瞎子不成?” 此话说完,自有那聪明的赶紧上前回话:“启禀老爷夫人,奴婢这两日到是做了一件错事,把大少爷房里的缠枝玛瑙瓶给打破了,因老爷夫人正忙着,就没敢来求情,还请老爷夫人责罚。” 凝烟看这个丫头是长子房中的墨香,心里思忖这倒是一个机灵的,遂一笑说道:“本来主子身边的一应事物必须小心,事无巨细。你打坏东西,不思请罪,到想着隐瞒。本来要责罚于你,念在你是初犯,且是第一个交待的,认错态度良好,就饶恕你这一遭,以后切记不可再粗心大意,下去吧!” 那墨香长吁一口气退回原位,暗道自己聪明,抢了先机,免了责罚。如今倒是有心情心定气闲的看别人的笑话了。 其余人看墨香轻易逃过责罚,再不犹豫。接下来两个婆子抢在第二位站了出来,交代出自己在巡夜时偷偷吃酒的事。 凝烟训斥了两个婆子几句,罚了她们半个月的月钱,另外交代如若再犯,必将打出门去永不再用,两人急忙谢恩退下。 这什么事有了带头的就好办了,接下来那些自觉犯错不大的都赶紧交代了。其中也有那心存侥幸之人,不过在管家拿出的证据面前再也无法狡辩,乖乖地认罚。不过他们的惩罚则就厉害了些。有几人当场拖下去挨了板子,还有两人被赶出府去,交给人牙子变卖去了。 李嬷嬷一家看着老爷夫人这一圈处置下来,把每个人的事弄的一清二楚,就犹如亲见一样。顿时吓得面色苍白,坐立不安。 士隐忍住怒气问道:“还有谁要交代?”那堂上的众人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李嬷嬷一家,那一家人被看得冷汗直冒。李嬷嬷壮着胆子说道:“都看着我做什么,你们做错事自然是要惩罚的,多亏老爷太太慈善,不然看不把你们的皮给揭了。” 众人在心里直撇嘴,看你装吧,待会有你难受的时候。 “吴管事,你可有话说?” “……启禀老爷,奴才无……无话可说。”那吴良见老爷询问,结结巴巴的回答,全然不见平时机变的样子。 “哦,那你负责的庄子和铺面收益如何啊?你且说说看,让大家伙都听听。”士隐不动声色的问道。凝烟只在一边闲闲的喝着花茶,任凭士隐做主询问。 吴良一咬牙,决定坚持到底:“奴才负责的两个庄子,位置颇为不错,在市郊属于上等良田。铺子也是正在闹市的黄金位置。只是这两年年景不太好,庄子的出产很是一般,幸亏土质好,雨多能排涝,旱时也能浇灌得上,才能略有节余。至于那布庄的生意却是一直不太景气,让老爷失望了。” 士隐冷笑了一声,接着问道:“今年轮到你的庄子为那些穷苦、受灾人家捐赠,你做的如何?” “自……自是按照老爷夫人的规矩把最好的粮食、布匹送去。” “既然如此,为何有人告你用陈米、陈布来以次充好,中饱私囊!” “老爷莫要听那些刁民胡说,必定是有刁民贪得无厌,所以才来诬陷奴才,请老爷明察。”吴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喊冤枉。 士隐颇为失望的摇摇头。大管家甄华更是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了吴良一眼,继而鄙视的扭过头去。 “吴良,看来好日子过得太舒服,竟然让你忘了根本,那刁民二字也是你能说的?”士隐怒喝道。 吴良一惊,心里立即醒悟过来,不由懊悔不已。他怎么给忘了,当年他也是灾民中的一员。 那年天灾,爹娘都被饿死了,幼小的他随着流动的灾民来到姑苏城。为了一口吃的,经常被打的遍体鳞伤。有一次他为了半块饼子被三个人差点打死,是老爷救了他,还把他带回甄家。 那时他就发誓要跟随老爷一辈子,忠心耿耿、永不背叛。可是现在…… 吴良闭上眼睛,颓然的坐在地上,长叹一声说道:“……老爷,奴才错了!” 士隐叹息道:“吴良,你是一个聪明的人。本来我很欣赏你,但你做了太多的错事。别的倒也罢了,你也是从灾民中走出来的,应该知道他们的苦楚。不去帮他们也就算了,你又怎能在他们的伤口上再撒把盐呢?你做的太过了!饶你不得!” 吴良跪在地上,默然无语。钱芳见事不好,急忙出来狡辩道:“老爷太太,可是冤枉死我们了,这年头真是好人无好报,我们夫妻尽心尽力的为老爷办差,却遭那起子小人暗算,老爷太太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钱芳跪在那里,拿着帕子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心里恨恨的想:“要不是你们断了我的姨娘之路,我何苦为了这几个小钱来受这个屈辱,这是你们欠我的!” 士隐因极其厌恶这钱芳,所以对她的辩解置若罔闻。凝烟看见士隐不搭理那钱芳,不禁对他略显幼稚的行为暗自偷笑。不过人已经跪在那里,总不能置之不理吧?凝烟无奈的接过询问的活计来。 “吴钱氏,你口口声声诉说冤枉,这暂且不说。今儿我倒要问问这府中大厨房的伙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这厨房的伙食皆是按份例走的,并无逾矩的地方。”钱芳看火烧到自己头上,也不禁慌了神。 大家听了钱芳的话,齐齐的在心里骂:“这黑了心肝的泼妇,不敢动主子的小厨房,就把那黑手伸到大厨房里,让我们尽吃些掺了石子的陈米,还有那些枯叶烂根的菜蔬。这满府的奴才在这段时间里,那个没跑过肚子?拿我们的辛苦钱,也不怕遭报应!我呸!” 这满府的奴才们,一是为了不再吃那难以下咽的饭菜;二是实在不忿李嬷嬷母女骑在他们脖子上作威作福;所以齐下心来要把她们一家给拉下来。 现在看钱芳还恬不知耻的喊屈,大家伙顿时都跪下来齐齐喊冤,七嘴八舌的把李嬷嬷一家的所作所为给漏了个底朝天。 只见那李嬷嬷母女的脸色都惊怒的发青了,那钱管事只是闭上眼默默地流泪,而吴良早就羞愧的跪在那里,无脸见人了。 李嬷嬷母女还想狡辩,可是在这满府的人证下,实在开不了口。接下来在大管家拿出的证据下,更是百口莫辩、哑口无言,只能跪地求饶。 士隐怒极,立时发落道:“吴良夫妇其心不正、辱我甄家门风。将其夫妇所贪没的银钱全部追回,不足之处用家产补足。李嬷嬷夫妻教育无方,反倒仗势欺人。念在他们多年服侍的功劳上,发还他们一家的卖身契文,赶出甄府永远不许再回来!” 李嬷嬷闻听士隐如此发落,登时一口气上不来晕了过去,那钱管事恼其所为,任她倒在地上不予理会。 那钱芳大呼小叫闹腾着不愿出府,被几个粗使婆子给弄住手脚抬了出去。钱管事翁婿二人自是被甄华押解着去盘查所贪墨的银两。那李嬷嬷也被送还自己家里收拾去了。 凝烟又敲打了下人们几句,就叫他们散了。满府的奴才经此一事,再无那些小心思,皆老老实实地打起精神来各自办差去了。 事后,经甄华盘查。从李嬷嬷一家所追回的银两竟有万两之多,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敛财能力。这些银两都被士隐捐赠给那些灾民,来弥补吴良犯下的过错。灾民们无不感恩戴德,甄家的慈善名声得以更胜。 清缴完银两后,李嬷嬷一家已经家徒四壁,再无钱财。凝烟夫妻到底不忍,念在钱管事老实巴交被拖累的份上,派人送给他们三百两纹银供他们用度。 那钱管事和吴良经此一事,再不懦弱。在狠狠教训了李嬷嬷母女后,因无颜面再呆在姑苏城,遂带着他们离开此地,再无音讯…… 事情了结,甄府再次回归风平浪静的状态,士隐在凝烟的帮助下修仙进程颇为迅速,而两个儿子的身体,在凝烟从道场空间里拿出的灵药调理下,健康健壮再无病痛侵袭。 且说这日,士隐在静室修炼完成,沐浴净身后回到卧室。掀起珠帘,看见紫竹正在打理凝烟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士隐挥手让芍紫竹退下,亲自为凝烟梳理。 看着夫人那如花的容貌;碰触到那细腻如玉的肌肤;鼻翼间闻到丝丝的兰花体香。士隐不禁心猿意马,小腹内不禁升起一阵□□。士隐将凝烟打横抱起放到榻上,俯身压了上去。在凝烟轻柔婉转的□□中,狂荡起来…… 待雨散云收,凝烟伏在士隐身上说出一番话来。只这一番话,让红楼梦的剧情真正拉开了帷幕…… 6、第六回 甄家人游夫子庙 薛姓男闹魁光阁 上回说到凝烟在枕上对士隐说道:“老爷,为妻有一件事要与你商议。”士隐轻抚凝烟的玉背,神态迷离的问道:“夫人有事尽管讲来。” 凝烟打掉士隐不安分的双手,媚眼一横:“老爷莫要不认真,我在跟你讲正事呢!” “好,好,夫人请讲。”士隐见凝烟恼火,只好端正态度认真听讲。凝烟见此,方才饶过了他。 凝烟认真讲道:“自从老爷修炼以来,进境颇快。而文儿和逸儿的身体也调理得当,将来修仙也可事半功倍。但修仙也不是整日里埋头苦修的,还应到世间历练,增长见闻、开拓心境,方可进益。 现在老爷处在开光期,珠儿在灵智期,而为妻处在消融和神动两期之间。只是近期以来,修炼进展缓慢,所以为妻想咱们全家应该出去走走,领略一下世间万物变化的神奇,体会一下不同人等的平凡生活。这样才能让我们的修炼更近一步.” 士隐听完凝烟的一席话深以为然:“夫人所讲是正理!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修仙也是此理。不了解世间种种,民众辛苦,又何谈搭救他们脱离苦海呢。这样吧,这几日你我把家中事务料理一下,十日之后,我们全家出行去历练如何?” 凝烟点头应下。夫妻二人又商量了一下出行的方向和随行人员的安排,不知不觉夜已深沉,两人疲倦至极,不觉相拥沉沉睡去。 次日夫妻二人起床梳洗完毕,待儿女请安之后,在饭桌之上宣布了此事。 几个小儿女自是高兴万分,几个孩子中只有珠儿还记得从京城回姑苏城的沿路风景,那兄弟俩因当时年幼自是一无所知。平日里只是被禁在府中,早就憋坏了。如今听说要去不少地方游玩,那还不像脱了缰绳的马驹,恨不得立时就要出门。 士隐吩咐他们回去整理自己的随身物品,不必带多,一切从简。如有必需,路上自会添补。随行人员只能自带两人,其余皆留家中。夫妻二人看着儿女兴奋的早饭都未吃好,只顾着叽叽喳喳的商量着要带什么物品,要带那个丫鬟、小厮等等。凝烟无奈的摇摇头,打算待会交待厨房为他们做点点心填补填补。 用完早饭,一家人各自散去准备出行的所有事宜。 姐弟三人带领丫头们回到甄珠的闺房,接着商议出行的事情。那丫鬟们听闻此事,都求到小姐少爷的面前,皆要跟随服侍,一个个争的不可开交。 最后姐弟三人实在受不了她们的聒噪,甄珠决定让她们抓阄来决定。最终甄珠的两个大丫鬟柳儿、桂儿中柳儿获胜;四个小丫鬟诺儿、慎儿、馨儿、莲儿中莲儿入选;柳儿、莲儿高兴的合不拢嘴。其余的人则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用同样的方法,甄文、甄逸兄弟俩也选出来各自的丫鬟清泠、 清韵,小厮凌平、凌青。 再三保证下次一定带着她们,又承诺给她们带礼物后,落选的人才心情好转起来。 士隐、凝烟紧赶慢赶,堪堪在预定的日子前安排完所有事务。家里的一切皆交给府里的二管家封远及凝烟的陪嫁陈氏,并交代如有处理不了的事皆去请教舅老爷封子轩。舅老爷那里凝烟早就知会过了,子轩自是一口答应,并一再交代姐姐注意身体,平平安安的回来。 到了出发的日子,甄府的门口停了四辆大车。府里的下人都来送主子出门,黑压压的挤在大门边。那行人不明所以,都问怎么一回事?当得知甄老爷一家要外出访友时,皆祝愿一路平安、早去早回。 士隐夫妻带着紫竹上了第一辆车;甄珠带着柳儿和莲儿上了第二辆车;兄弟俩带着清泠上了第三辆车;紫韵带着清韵看守着杂物车。大管家甄平带着随从甄喜、小厮凌平骑马开路,随从甄乐带着小厮凌青骑马押后。 主仆二十余人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也不怪士隐凝烟要带这么多人,实在是他们要在外多待些时日,另外还要视察在外的生意,寻找一些商机等等琐事,人少了还真忙不过来。 士隐带领一家人沿官道前行,他们的计划是由陆路到无锡至常州再到镇江,再从镇江转方向至金陵,而后再到终点扬州。 在扬州盘桓些日子后从扬州坐船回姑苏城,在船上欣赏运河两岸的风景,以及天堂里才能有的四季如春,鲜花美女永艳的江南,这是何等的美事! 一家人因不赶时间,所以在路上走走停停,看到好风景及有趣的人文风俗即停下来欣赏游玩。看到风味小吃、当地特产也是极有兴趣的品尝、购买。 而甄华还在士隐、凝烟的指示下,大量购买货物交由镖局押送回姑苏。所以一行人游玩之余顺便做做生意,到是公私不误两全其美的事。 甄府上下玩得高兴,简直乐不思蜀了。其中要数凝烟和珠儿母女感触最多。 两人的上一世在那异时空的现代社会,虽然环境被污染、空气混浊,但却可以随意出行,无拘无束。而今到了这里,女子的行为受到极大的约束,令两人憋屈不已,现在有了出行散心的机会,虽然在人前要带上面纱,但母女俩还是开心得溢于言表。士隐早就从凝烟那里得知异时空之事,自然对母女二人不再加以约束,任其行为。 凝烟感动于士隐的贴心,对士隐自然温柔以待,那士隐也乐的夫人投怀送抱,温玉在怀,享尽了美人恩。 江南美景甲天下!太湖碧波万顷、朝晖夕雨、雾霭晴光,水天一色的画意使人心旷神怡;天宁禅寺,号称“东南第一丛林”古朴幽深;南山重峦叠翠、清幽断俗;宝华山具有“林麓之美、峰峦之秀、洞壑之深、烟霞之胜”四大奇秀。先人将其称为 “律中第一山”。 凝烟至今还记得前世最喜欢的一则电视广告:“生活就像一场旅行,不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和看风景的心情。” 所以一路上的美景令人流连忘返、依依不舍。甄府一行人竟然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赶到金陵城。 车子驶进金陵古城,富裕繁华景象迎面而来。透过车窗上的纱帘,可见商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所谓“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路上不时有容颜清丽的村姑、妇人经过,那江南女子特有的吴侬软语不绝于耳。 士隐等人的车来到金陵最大的客栈‘秦淮居’停了下来。甄华已经在此包了一个幽静的院落,在小二的指引下,车子停在了后院。 那小二只见从车上先是下来了几个穿红着绿的漂亮丫头,还未来得及赞叹,接着就见一位气度高华的男子走出车厢。那男子并未离开,而是伸出手臂似要扶出什么人来。 小二好奇的望去,只见一个素衣美人被扶了出来。因脸上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就只见她如墨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发髻上并无过多装饰,只有两只简单的珠簪随意插在发间,映衬的秀发更加柔亮润泽,整个人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随风轻摆,优雅华贵,行动处似有隐隐的兰香飘出。 那双璧人并未离开,只是看着丫头们从后面的车上,又扶出两位五六岁的少爷和一位七八岁也带面纱的小姐。这三位小主子就似小二在画上见过的,菩萨身边的金童玉女般仪容俊秀、气度不凡。 那小二哥看的傻了眼,在心里暗自咂舌这是哪里来的尊贵人物?必是哪个世家大族出来的,一定要告诉老板好好款待、不能怠慢。 士隐等人进到房内四处打量,但见收拾的极为干净清雅,心里颇为满意。紫竹、紫韵等丫头先去找小二哥讨来热水为主子洗漱,为主子泡好热茶后就忙着收拾东西去了,而甄华则带着随从小厮去安置车马等等琐事。 待一切收拾完毕已是华灯初上,主仆等人赶了一天路程皆以疲乏,用过晚膳后就都休息去了。 一宿无事,早晨醒来众人都恢复了精神。略微用过些早饭后,士隐凝烟拗不过孩子们的请求,只得带他们直奔秦淮河畔夫子庙而去。 那夫子庙是金陵最繁华的地方之一,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浆声灯影构成一幅如梦如幻的美景奇观,美称“十里珠帘”。又因夫子庙作为国子监科举考场,考生云集,因此这里集中了许多行业,有酒楼、茶馆、小吃店,青楼妓院也应运而生,内秦淮河上“浆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画船萧鼓,昼夜不绝”,形成了秦淮河上的畸形繁华景象。 甄府主仆在这繁华之地不知疲倦的游玩了半天,收获无数。看天已近午且疲累之极,才在甄华带领下到魁光阁用饭。 凝烟吩咐下去,今日不分主仆一切随意。士隐带着家人和丫鬟们在秋枫阁坐下,甄华等人则在冬雪阁另开一席。 主仆等人品尝着夫子庙的特色小吃,诸如春天的荠菜烧饼、菜肉包子;夏天的千层油糕、开花馒头;秋天的蟹黄烧卖、萝卜丝饼;冬天的五仁馒头、水晶包子等等咸甜荤素,风味独具,春夏秋冬,各领风骚。一个个吃的不亦乐乎,眉开眼笑。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一阵争执声。那声音越来越近,隐约听见有殴打声。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士隐所处的雅间门被人突然踹开了! “里面的人都给本少爷滚出去,这里本少爷包……包……包了。”一个身着锦缎衣袍,年约十一二岁,面相颇为英俊的少年公子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奴仆。本来嚣张的话语在看到满屋的美人后,声音结结巴巴的逐渐小了下去,眼中放出邪邪的光芒来。 “薛公子,这雅间真是早就被这老爷给预定了的,您就别难为小人了。”那魁光阁的伙计跟在那公子身后不停的解释道,脸上还明晃晃的挂着一个巴掌印。 士隐大怒:“你是何人,竟然如此无礼还擅闯他人房间,还不快点滚出去!”那薛公子充耳不闻士隐的喝斥,只是不停的打量着满屋的美人,在看到甄珠时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这个七八岁的女孩,皮肤温润细腻,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几缕发丝随风轻柔拂过面颊,凭添几分妩媚的风情,而眼眸慧黠地转动着,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显得调皮又可爱,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清丽脱俗犹如仙子一般。 那薛公子正沉醉之际,忽看见丫鬟忙着给甄珠覆上面纱,登时不乐意了。他上前一步就要去掀甄珠脸上的面纱,甄珠猝不及防往后一退,差点摔倒。凝烟及时出手将女儿扶住,甄珠随即躲到娘亲身后。 士隐气极挥手一巴掌打在那薛公子脸上,将他打了一个趔趄。那些跟来的奴仆见主子被打,急红了眼,叫嚣着冲上来要打士隐。结果被闻声从隔壁赶来的甄华等人给一一扔了出去。 薛公子捂着脸狠狠地瞪着士隐:“你给我等着,小爷定叫你走不出这金陵城。”说完转身仓惶而去。 那被打的伙计苦笑的对士隐说:“客官,你们可闯大祸了!还是赶紧收拾一下离开吧,否则定有苦头吃了!” 甄华不解问其原因,那伙计立时讲出一番话来…… 7、第七回 呆霸王欲行报复 薛家主苦思善后 魁光阁的伙计在甄华的追问下,讲出了那薛公子的来历…… 原来这金陵城有几句顺口溜广为流传:贾不假, 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这顺口溜讲的就是这金陵城原有的四大家族,这四大家族皆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俱有照应。 那嚣张跋扈的薛公子薛蟠,就出自丰年好大雪的薛家。薛家系金陵人氏,本是书香继世之家,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现领内府帑银行商。 现任家主薛谦今年四十一岁,娶妻王氏乃现任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之妹,与京城荣国府贾政的夫人王氏,是一母所生的姊妹,今年方四十上下年纪。只有薛蟠一子,还有一女,比薛蟠小两岁,乳名宝钗,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 只是这薛谦因常年在外忙于商事,其妻薛王氏又是一个糊涂护短的,不免将这个薛家独根孤种,未免溺爱纵容,遂至老大无成,。 这薛公子学名薛蟠,表字文起,,五岁上就性情奢侈,言语傲慢,虽也上过学,不过略识几字而已。终日惟有斗鸡走马,游山玩水。虽是皇商,一应经济世事,全然不知,不过是个纨绔子弟罢了。 薛谦拿这母子无奈,只好把心思转到女儿身上。对女儿多加栽培,令其读书识字,较之乃兄竟高过十倍。 薛蟠每日里在金陵城游荡,见了漂亮的小姑娘就上前调戏,如遇到人家反抗就命家仆上去殴打。到了饭馆酒肆铺面,也不管人家有无客人,也是将人赶走自己霸占。所以金陵城的人无不恨之,给他一个诨号‘呆霸王’。因众人皆惧于那薛王氏娘家的势力,所以只能对此忍气吞声了。 “客官如今得罪了他,一定会找你们麻烦的,所以还是快快离开吧!”伙计讲完这席话,摇头叹息的捂脸而去。 凝烟和甄珠相视无语,在心里暗叹:“真没想到命运会是如此剽悍,甄珠早已换人,不再是红楼梦中的甄英莲,可依然未能彻底摆脱两人之间的孽缘,真是令人沮丧!” 经此一事,众人的好兴致荡然无存。待甄华和掌柜结算完毕,又收获掌柜一番忠告后才回到客栈。 凝烟打发丫头们照顾小主子去休息,自己和士隐回到房间,把红楼梦的情节一一说来。士隐闻听那个所谓的薛公子就是打死人命,抢走女儿毁了她一生之人,恨不得倒退回那个时刻,把那个孽畜生生打死,免得将来为祸人间。 “老爷不必如此激动,毕竟那是原来英莲的命运,现在的英莲是珠儿,她的命运已然改变,此生不会再与他有牵连,所以老爷且消消气吧。”凝烟给士隐递上一杯极品龙井茶,来安慰士隐失控的情绪。 待士隐平息怒气,凝烟又道:“今日既闹出这样的事来,想必那薛蟠必不能善罢甘休。那薛王氏既然护短,肯定要为儿子出气,一场争执怕是少不了的。咱们虽不怕他,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老爷还是想法子避去此事才好。” 士隐沉思片刻:“这也无妨,既不想和这薛家有牵扯,不如就压根不要见面。现任金陵知府周大人是洪庆三年的进士,我与他颇有交情。本来此行就想去拜会他,既有了这件事,到不如一并交予他处理,警告薛家一番就是了。过几天等我们离开此地,以后想必也不会再见面了。” 凝烟听士隐如此处理,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就点头赞同士隐的决定。 士隐随即叫甄华先持名帖到金陵知府衙门,自己换好衣服后,带着甄喜、凌平往府衙而去。 待士隐走后,凝烟吩咐甄乐、凌青带领车夫伙计看好院门,如有人闹事,尽管打将出去,不必留情。 暂且把凝烟这里按下不讲。且说那薛蟠自魁光阁挨打后,在小厮的鼓惑下,准备回家召集人手回来报仇。薛蟠一路上恨恨的想:“老匹夫竟然敢打本少爷,看我待会不把你打个半死不可,如果不把那漂亮的小丫头交出来,本少爷就能叫你不能活着走出这金陵城。” 待薛蟠回到薛家大宅,恰巧看到二门外的小厮正找他呢。那小厮见了薛蟠,赶紧上来行礼回话:“少爷,夫人和小姐正派春香姐姐找您呢。” “知道什么事吗?”薛蟠一边走一边问道。小厮知道这位爷虽然是个弄性尚气的混人,但奇的是对自家老娘妹妹却是百般忍让体恤。所以赶紧回道:“春香姐姐没说,不过看她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薛蟠听闻挥手吩咐:“你去给我召集家丁,待我见过母亲和妹妹后,随我出去办点事。” 小厮自去召集人手,准备去找不知是那个倒霉催的麻烦。小厮在背地里撇撇嘴,这个月已经是少爷干的第三回了,不知道能不能超过上月的六回记录,这满府的仆人可都拿少爷的事做赌呢。 薛蟠进了二门来到内宅正院上房,几个小丫头急忙掀起锦帘,薛蟠进的房内,看见母亲和妹妹宝钗坐在榻上,正拿着些针线绣品在议论着好坏。 看见薛蟠进来,薛王氏急忙招手让他过来:“我儿又跑到哪里去疯了,怎得如此狼狈?你父亲去杭州办货,今日就要到家。你不赶紧回来候着,到时又要挨你老子的打,到时可别怪妈妈不救你。” 薛蟠听闻父亲回来,不禁皱起眉头。心里哀叹逍遥的日子到头了!本来还和史公子约好去媚香楼捧玉奴的场,这下去不成了,真扫兴!不过转念想到今日见到的那个小美人,薛蟠霎时将什么史公子、玉奴抛到了九霄云外,脑中只剩下甄珠那张俏脸不时的在闪现着。 “哥哥的脸怎么了?可是又与人争执?哥哥若有个什么闪失,岂不叫爹爹、妈妈担忧。”那宝钗心思玲珑,看见薛蟠脸上的幌子就知道哥哥又出去惹事了。 薛王氏闻听宝钗说薛蟠的脸怎么了,急忙下的榻来,拉过薛蟠仔细查看。果然见一个掌印印在薛蟠的脸上。薛王氏顿时恼怒道:“是哪个黑了心肝的,竟然敢打伤我儿!着实不把我薛家放在眼里!蟠儿,到底是谁打你,你且讲来,妈妈为你做主!” 薛蟠随即将今日之事讲与母亲和妹妹。虽然他对事情有所隐瞒,但宝钗深知哥哥的脾气,知道必是哥哥有错在先,才招来人家的掌掴。但是即便知道是哥哥的错,宝钗依然心疼哥哥,对打了薛蟠的士隐颇为恼怒。 那薛王氏则顾不了其他,只知道自己疼在心尖的蟠儿不是谁都能打的。她一连声的叫人拿贴子请衙门来人,把打了少爷的人抓起来,势要给薛蟠出气不可! 宝钗急忙阻止妈妈和哥哥,她从薛蟠的讲述中,隐约觉得士隐等人的身份不是平民那么简单。还是打听清楚才好,莫要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待调查清楚对方只是平民百姓,就略教训一下也就可以了。 薛王氏母子不依不饶,依然要重重处置不可。就在拉扯之际,一声怒喝在门外响起:“孽障,你又干得好勾当,今日看我不打死你,也免得上辱先人之罪!” 门帘掀起,薛家家主薛谦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薛王氏赶紧站起迎接老爷,薛蟠、宝钗也上前给父亲行礼请安。 薛谦喝令薛蟠跪下,命人拿家法来打死这孽障。薛王氏大惊,护住薛蟠哭道:“老爷,蟠儿被人欺辱,作为父亲不思为儿子出头,反要拿儿子出气,这是哪门子的道理。索性把我一起打死,我们娘俩倒好做个伴。” 宝钗也哭泣着哀求父亲饶过哥哥。薛谦看着妻女的样子,再看看自己这唯一的独苗。长叹一声吩咐不得放薛蟠出府,如有人违背命令私自放他必将严加惩处。 薛谦回到书房,吩咐心腹薛安出去打探一下士隐的来历,好为薛蟠这个不省心的孽障善后。 薛家在金陵的势力到真是不容小觑,不过两个时辰,薛安就回府向老爷禀告情况。当薛谦得知那一家人来自姑苏,老爷名讳甄士隐后,不禁气怒攻心。 身为皇商,薛谦对朝廷之事自是知之甚详。那甄士隐曾任礼部尚书,其人文采风流,惊才绝艳,当时深得皇上信任,又与皇上胞弟北静王爷私交很深。只是他不喜官场,所以再三称病请辞。那皇上见其去意坚决,无奈才恩准他辞官回家。 如今自己家的孽子竟然去招惹甄家小姐,真是胆大妄为、不知死活!薛谦只觉的脑门子疼的厉害。 就在这时,薛安拿着一封书信进来交给老爷。薛谦打开书信,方知是知府大人劝诫自己教管好薛蟠,不要到处惹是生非,免得害人害己。 薛谦气的眼前一阵恍惚,身体摇晃了一下。薛安知道老爷身体不好,急忙上前扶住老爷,不停的劝解他。薛谦悲哀的道:“薛安,你跟随我多年,我也不隐瞒于你。我的身体恐怕支持不了几年了,本来薛家的生意就在逐渐衰退,如今蟠儿又不成材。看来薛家要毁在我的手上了!” 薛安不知如何回答老爷,他自然知道老爷的苦楚。自那王氏嫁与老爷,就仗着娘家势力把持着薛家。将老爷的几个妾侍都下药的下药,赶走的赶走,这倒也罢了。可是她在生下老爷唯一的儿子薛蟠少爷后,不仅不让老爷管教,自己溺爱成性。还不时的向当节度使的哥哥和荣国府的二太太姐姐告状,使得老爷三五不时的就接到训斥的书信。老爷常年在外操劳生意,在家又饱受委屈,致使身体越来越差,几近油尽灯枯之兆。老爷为人和善,薛家的老仆都敬重、可怜老爷,只是身为奴仆,也只能不时地安慰一下老爷,尽尽心意罢了。 薛谦闭目沉思了一会,起身吩咐薛安去准备一份清雅的重礼,待明日一早自己带家人去客栈,给甄大人赔礼道歉。 薛安答应着离去,薛谦平静一下心情回到正房去找夫人商议此事。 那薛王氏听到要去给打了蟠儿的人道歉,立时反对起来。待薛谦告知士隐的身份,背后的利害关系。薛王氏才不甘愿的应了下来。毕竟她知道对方曾是朝中大员,不是自己这平民所能比的。而且论背后的关系,自己的哥哥姐姐又怎能比得上堂堂王爷,皇上的亲弟弟。这样一想,倒把那满腔怒气去了几分。 见夫人态度转变,薛谦才放下心来。又交代宝钗明日多提点一下母亲,莫要在言语上再得罪人家,就算有几句不好听的,也要劝母亲暂且忍耐下来,莫要横生枝节。 小宝钗乖巧的应了下来,薛谦这才露出自回家后的第一个笑容。宝钗看见疲乏的爹爹笑了,在嘱咐爹爹早点休息后,才安心的离开了。 8、第八回 薛谦父子拜士隐 凝烟母女会宝钗 第二天清早,在用过早饭后,薛谦吩咐家人换上出门的衣服,准备去秦淮居给甄大人赔礼道歉。 那薛王氏虽然答应了此事,但心里依然存着些怨气。在得知那甄夫人出自乡宦之家后,就想当然的以为,甄夫人纵有些才貌,也必定是畏手畏脚的小家子气。既然不能处置他们为蟠儿出气,那从气势上压倒对方,让她知道大家气度如何,也算是赢回一场。 有了此想法,薛王氏□□香将自己最好的衣服首饰拿出装扮起来。又吩咐宝钗打扮的鲜艳贵气一些,一定要在第一个照面就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这样就算自己道歉,也不会处于下风,反倒显示出自己的大度和善来。 薛谦看见夫人盛装而出,哪像去道歉,倒像是示威的。薛谦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只好给宝钗示意,宝钗知道爹爹的意思,偷偷点头告诉爹爹她会提点母亲。薛谦这才暂且安下心来。 分头坐上轿子,一家人直奔秦淮居而去…… 此时士隐夫妻正在房中闲话,甄珠则在偏房监督两个弟弟的学业。就在这时,甄华在门外回道:“老爷夫人,薛家家主递上帖子,携全家前来拜见。” 凝烟颇为诧异,对士隐说道:“本以为这薛家会来找麻烦,没想到会上门道歉,这薛家莫非是转性了?” 士隐沉吟半晌,明白过来:“那薛谦倒是一个聪明机变的人,他身为皇商,又与那几大世家是姻亲,必定是了解了为夫的身份背景。再加上当今皇上提倡节俭,那皇家的生意必不好做。那薛谦前来道歉,也不过是怕为夫在朝中的关系找他麻烦,所以才把姿态放低。这样一来,纵然咱们不能完全原谅于他,也能看在他谦逊的份上不与之为敌。” 凝烟闻言倒是对这位书中一笔带过的人物有些许好奇,既然这薛谦是如此聪明识时务的人,那薛蟠骄纵跋扈的原因,就应该出自薛王氏之手了,真不知她是疼爱薛蟠还是祸害薛蟠。 不过人家既然登门来道歉自然不能拒之门外,凝烟让紫韵把少爷叫来见客,士隐则吩咐甄华把薛老爷一家请进来。 薛谦一家人在甄华带领下来到花厅,士隐夫妻和甄文、甄逸兄弟俩自是上前相迎。寒暄过后,紫竹、紫韵奉上茶来。 茶罢,薛谦起身对士隐夫妻深施一礼:“甄大人,昨日孽子无知冲撞了大人和贵宝眷,薛谦得知已重重责罚了他。今日薛谦特带领家人前来赔罪,望大人看在薛谦薄面,饶过他这一回吧。” 薛王氏母女见此也站了起来连声致歉。那薛蟠更是在父亲的示意下中规中矩的上前一步,老老实实的鞠了一躬:“小侄一时糊涂做了错事,还请大人与小姐原谅。” 甄家两兄弟年龄虽小,但却知道薛蟠欺负了姐姐。如今看到薛蟠都快被气出内伤来了,又不好在大人们都在的场合下翻脸,只把小脸绷得紧紧地,把冷飕飕的眼刀投向薛蟠。 薛蟠被两兄弟看的浑身发凉,却碍于父亲在场不得不强忍着。薛谦虽心疼儿子,但是自己儿子有错在先,今天是来交好,而不是来结仇的,所以万万不可再起争端。 士隐、凝烟见薛家人如此做派,也无法再多做计较。只得开口说道:“薛老爷不必这样,令郎尚幼,有些年少轻狂倒也可以谅解,这些许小事,我们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甄家兄弟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嘀咕:“什么不放在心上,我们恨不得打死这个欺负姐姐的人,爹爹此话太假了,谁信啊!” 薛谦是世故老练的人岂能看不出士隐夫妻的勉强,此刻也只得当做不知道,吩咐下人把礼物拿上来。 一时,几个丫鬟小厮端上不少礼物。凝烟望去皆是玉器、端砚之类的清雅之物,看来倒是颇费了一番心思。 士隐自是不能接受,但薛谦一再坚持,士隐推辞不得,无奈只得收下。两人又互相笑着客套了几句,此事就算揭了过去。 将花厅交由士隐与薛老爷谈天说地。凝烟自引着薛王氏和宝钗来到内室,又叫紫竹去把小姐请来。 话说那薛王氏本来是想依着家世给凝烟一个下马威,谁料见到凝烟之后大吃一惊。那凝烟本来应该有三十岁了,可看上去竟然仿若二十,生的眉目如画,明丽动人。而且也不是想象中的小家子气,倒是行动间优雅高贵、落落大方。 这让薛王氏心里生出一丝妒意,在凝烟面前,自己的盛装打扮竟显得那么庸俗可笑。她禁不住酸意说道:“甄夫人真是好相貌,怪不得甄大人为你不纳姬妾。” 凝烟愕然,她实在没想到薛王氏竟然如此不着调。恰在此时。甄珠带着柳儿、怜儿走了进来。 那宝钗见母亲说错话,正要想法弥补。见甄珠进来赶紧岔开话题:“夫人,这位想必就是甄小姐吧?” 凝烟含笑而语:“珠儿,去见过薛夫人和薛小姐。”甄珠闻言上前施礼。方才薛王氏自知失言,正懊悔不已。见甄珠来拜,赶紧起身扶起甄珠。嘴里夸道:“往日里我自觉见多识广,今日见了小姐才知我是孤陋寡闻。再没见过小姐这样的美人,到叫我不知道怎么夸了。” “薛夫人夸奖了,薛小姐才是牡丹似的人物,岂是珠儿能比的。”凝烟谦虚的应答。 这到是凝烟的心里话,这薛宝钗不愧在红楼梦中被称为‘花王’牡丹。行动举止端庄娴雅,大气雍容。相貌也似牡丹一般,美而不妖,艳而不俗。穿一件大红织锦的衣衫,映衬的容光更加明艳。 薛宝钗到不这么认为,在看到甄珠时,她终于体会到了刚才母亲嫉妒的心情。和甄珠比起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稍逊一筹。这不是在容貌上,而是在于周身的气质。 彼此见礼后,几人落座交谈起来。宝钗有意热络,甄珠则是好奇,两人很快就说到了一起。 通过彼此的交谈,两人皆暗服对方的聪慧。甄珠固然佩服薛宝钗的博闻强记;薛宝钗更吃惊于甄珠的剔透玲珑,兰质蕙心。 凝烟不动声色的观察这宝钗,不由得对她大方得体的话语和行为刮目相看。 一个时辰之后,凝烟她们才送走了薛家人。全家在午膳时时分交换起对薛家的看法来。 “珠儿觉得那薛宝钗是个好的,我和她倒是颇能谈到一起。”甄珠首先发表自己的看法。 甄逸撇嘴说道:“她长得是不错,可她们全家都是坏人,她也好不到哪儿去。” “此言差矣,歹竹也会出好笋的!”甄文摇头晃脑、老气横秋的反驳弟弟。 看他的样子,其余的人都哑然失笑。凝烟轻拍了一下甄文的小脑袋:“这是从哪儿学来的怪话,如此刻薄,真是找打。” 甄文毫不犹豫的出卖爹爹:“是前些时日听爹爹讲的。” 士隐见凝烟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尴尬的说道:“夫人,吃饭。”之后趁凝烟不注意,狠狠地瞪了甄文一眼:“看来你的功课要加倍了!” 甄文只觉一阵凉风阵阵,不由得抱紧饭碗,瑟缩着小身子,默默地哀悼自己悲惨的命运去了。 至于那薛家人如何,就不在甄家考虑范围之内了。 不过让甄家意料不到的是,那薛蟠虽然和甄珠此生不再有纠缠,但终因甄珠之缘故,薛蟠还是走上了他既定的命运…… 9、第九回 春光正好别金陵 风和日丽下扬州 话说自薛蟠一事解决后,甄府主仆的金陵生活顺遂惬意了许多。 那金陵城的世家大族都是些耳聪目明之辈。知道此事后,除了嘲笑薛谦教子无方和呆霸王惹 事生非之余,皆约束自家子弟谨言慎行,莫要重蹈覆辙,与人结怨。 那世家大族中也有心思灵活之人,看重士隐在朝堂上的势力和他自身的才能。想攀攀关系做个儿女亲家,到时也可借助士隐这个岳家之力,为自家儿子谋个前程。可惜在打听到士隐儿女皆是稚龄之后,无奈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士隐夫妻庆幸之余,对这些人的钻营能力倒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叹为观止。 甄珠姐弟几个却管不了这许多,每日里忙着游山玩水,体验不同的生活,快乐的像掉进米缸里的老鼠,幸福的不得了。 夫妻二人看着孩子们欢快的笑脸,幸福悄悄地在彼此心中滋长,都觉得此生有了这些亲人在身边相伴,再无遗憾之事了。 唐朝诗人李白曾在他的“金陵酒肆留别 ”中写道: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清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如今诗人对金陵那种依依不舍的离愁别绪 ,在甄家主仆的身上完美再现。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金陵呆了半个月的时间了,期间他们遍览金陵四十八景,到处留下他们的足迹。 那金陵的山山水水、名胜古迹。或繁华如十里秦淮;或清幽如九华山水;或庄严如灵谷寺院;或浩荡如燕子矶头。都让他们的眼界为之拓展,心胸更为宽广。 凝烟几人多多少少都领悟了“学道寻禅观万物,身心曼妙度恬然。”的意境。此举使他们的修为得到极大提升。 春去夏来,江南变得更加繁花似锦、诗情画意。甄府主仆早已收拾好行装,带着好心情坐船下扬州。 长长的水路上,士隐夫妻或品一杯清茗,或谈几句诗词。闲暇之时从湘妃竹帘处眺望,那河岸旁的柳枝柔软地在风中摇曳;不知名的小鸟在枝头蹦跳,唱出清脆婉转的歌。 士隐本是性情洒脱、无拘无束之人,否则也不会辞官归隐。自修仙以来,更是对自然之物极为亲切喜爱。如今看到如此美景,又有娇妻子女相伴,自是心胸畅快,心满意足。 人生如故事,不在乎长短,只在乎精彩!保持步伐,从容的接纳和前进,终究会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这是士隐从凝烟处听来的异时空名言,虽然言辞不够简练,但其中包含的道理却让士隐为之感叹。 说来这士隐不愧是天尊为凝烟千挑万选之人,领悟能力极强。短短几月的时间就修炼到九期中的第二期,要知道修炼不是轻易之事,士隐有如此进境,除苦修之外,依仗的就是自身极佳的资质。 凝烟除了修炼,也趁这段难得的清闲时间,打理一下空间道场中的事物。自出行以来,每到一个地方,凝烟都要寻找一些极具灵气的珍稀物种来充实道场。 近来道场中的珍稀药材消耗极快,除了为士隐父子调理身体外,前些时候凝烟还送了一些给自己的父母兄弟。虽然他们没有资质修仙,但健康长寿还是颇有期待的。 凝烟惟愿这些与自己有缘之人,能相知、相惜,平安喜乐、善始善终。 凝烟进入空间道场,将时间略做调整,以免士隐在外遮掩不住,被人发现。凝烟先将那些珍稀植物一一分类种植。到底是仙家宝贝,这些植物将很快在道场中成熟。到时除了它们本身的药效外,更重要的是为空间道场提供源源不断的充沛灵气,供凝烟修炼所用。 整理完空间内的杂物,凝烟在莲池内沐浴净身后,来到修炼台上打坐修炼起来。只见道场里充沛的灵气,从四面八方不断的向凝烟涌来,在凝烟的头顶上方形成一个灵气漩涡,而凝烟则像海绵一样无休无止的吸收着。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凝烟才修炼完毕。睁开眼睛,体会到身体变的轻盈无比,丹田内那流动的真气也增加了一倍。凝烟欣喜万分,自己终于晋级到神动期了!自此灵魂将不死不灭。闭上眼睛,凝烟神游天外,尽情感受灵魂散发出的喜悦。 待凝烟从喜悦中醒来,她好心情的在道场内采摘了不少水果,又在特意开辟的菜园中摘了一些这个时空还未出现的蔬菜。准备亲自下厨为家人洗手作羹汤。 先用神识探知舱房内只有士隐一人,凝烟闪身出现。士隐知道夫人是去打理道场事物,想必极其劳累,是以赶紧端了一杯热茶过来。凝烟感动于士隐的贴心,不禁朝士隐嫣然一笑。 士隐顿觉眼前如百花盛开,自己的心情随着凝烟的盈然一笑乘风飘扬。凝烟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整个面庞细致清丽,如此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 士隐情不自禁地上前将凝烟拥在怀中,满足的轻叹:“士隐何德何能,竟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夫妻二人静静地依偎着,浓浓的情意在两人之间流转,仿若世间再无其他,只余两人到地老天荒…… 凝烟在士隐怀中告知自己已经晋级,士隐高兴之余也暗暗发誓要加紧修炼,尽快赶上凝烟的进度。他要和凝烟一起并肩站立,共同承担未来的风风雨雨。 士隐自发奋图强的修炼去了,凝烟则来到厨房。将丫鬟厨娘打发出去,凝烟先对自己拿出的食材使了一个障眼法,以免被人看见这些不属于这里的蔬菜,之后便忙活起来。 凝烟身边的丫鬟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夫人的手艺可是极好的。她们有幸尝到夫人做的饭菜,好吃的简直都要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那船上的厨娘则是惊讶万分,那如仙子似的人物,竟然会下厨做饭,真是让她们惊掉了下巴。 甄珠得知娘亲亲自下厨,自是赶紧来帮忙。这边娘俩在厨房忙的不亦乐乎,而那边一大两小已是虎视眈眈的在等待了…… 初夏的南国时尔烟雨蒙蒙,时尔阳光明媚。有雨时节,烟雨朦胧如入画中。 “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奈在扬州” 随着船夫的吆喝声,那水土清嘉,风物秀丽的扬州出现在了眼前…… 10、第十回 林如海因盐而忧 贾雨村为权而谋 甄家初到扬州,自是先寻那落脚之处。这个自是不用甄家主子们费心,甄管家早在前几日,就派甄喜自陆路先赶到扬州订下了客栈。 甄家人刚下客船,就发现甄喜已经带着雇好的车轿等在渡口了。见到主子们平安到达,甄喜自是赶紧领人迎了上去。 士隐自个儿做了一顶轿子,凝烟带着甄珠,甄家兄弟俩各做了另两顶轿子。六个丫头分坐在两辆大车上,后面还有一辆货车。其余人等都骑马护在车轿边,一起向着客栈而去。 话说:几家欢喜几家愁。这边甄家人高高兴兴的入住客栈。那边扬州城中却有一人正陷入苦恼之中不能自拔。 此人就是新上任的巡盐御史林如海。这林如海姓林名海,表字如海,不但与甄士隐同为姑苏人氏。而且两人还皆师从大儒方守仁门下。又是同年参加科举,名次出来,甄士隐为榜眼,林如海为探花。至今两人还是姑苏城的骄傲和传奇。 这林如海的先祖,曾世袭过列侯。传到如海这一代,已经是第五世了。起初时,只是封袭三世,只因皇上隆恩盛德额外加恩,所以如海之父又袭了一代。到了如海这代便从科第出身,虽系钟鼎之家,却亦是书香之族。 只可惜的是这林家子嗣稀少。虽有几门,却与如海俱是堂族而已,没什么亲支嫡派可以相互扶持依靠。如今如海年已而立,却只有一个三岁之子,偏又于去年病死了。 这如海虽有几房姬妾,却无人能生下一子。如海无奈,只得顺其自然,听凭天意。现如今只有嫡妻贾氏,生得一女,乳名黛玉,年方六岁。 夫妻俩因无其他子女,便把这黛玉爱如珍宝。如海见她聪明清秀,就教她读书识字。没想到这黛玉竟聪慧异常,不亚男子,如海自是对其更加的宠爱。 那如海曾任职兰台寺大夫,今钦点出为巡盐御史,到任方才一月有余。这盐政是朝廷的经济命脉,自来都由是皇上亲信之人来担任。所以如海为此高兴之余,也感觉到压力重重。 因为盐的特殊性,所以凡是沾盐的人或事必是牵连甚广。不要说为朝廷增加盐税,就算维持现今的局面就颇为艰难了。 自如海上任以来的短短一月,就被盐商、漕运等联合起来刁难了不知多少次。那些肥头大耳的盐商,一个个都争着抢着在如海面前哭穷。如海看着他们个个都是,深宅大院,奴仆成群,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把他当傻子看待。 如若不是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海真想把这伙蠹虫给一锅端了。现在那伙人团结的似铁板一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一起喊着如若再增加两成盐税,那他们必定倾家荡产,再无生路。 听了这些言语,如海直想爆出脏话。傻子都知道当今皇上仁慈,所定盐税极低,不过是让治下人民好过一点。而今天下太平,人民安居乐业。皇上不过是想趁年景尚好,增加两成盐税来充实国库未雨绸缪罢了。岂料那些蠹虫尝到甜头,再不放过这块肥肉,想着法的阻拦此事。 如海是一个比较清明廉洁之人,他真心想为朝廷做出一些成就来,这样才不负平生所学。没想到初到任上就被人来了个下马威,怎么不叫如海郁闷难当? 如海在书房之内紧锁愁眉,多方思虑。这时门帘掀起,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闯了进来。这女童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行动处身轻如燕似弱柳扶风。 。7cbbc409ec990f19c78《》 copyright晋江原创网 “爹爹为何事烦心?玉儿不喜爹爹这个样子!爹爹笑笑可好?”女童踮起脚尖,努力的伸长小小的胳膊去抚平如海紧缩的眉头,嘴里还轻轻地嘀咕着,那糯糯的吴侬软语似清风吹过如海烦躁的心头,使他平静下来。 如海俯身将黛玉抱在怀里问道:“玉儿的课上完了?先生所讲可曾明白?”黛玉乖巧认真的答道:“玉儿都明白,爹爹曾说过,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所以玉儿不会撒谎。” “小姐聪慧,生平罕见,林兄大可不必担心。”话音未落,一人揭帘走进如海书房。 如海放下黛玉说道:“玉儿自去后堂见娘亲去吧,不要打扰爹爹和先生的交谈。”黛玉给爹爹先生行礼告退,自往后宅而去了。 如海与来人见礼后,坐下闲谈。 “贾兄在此可否适应?以先生之才来教导小女,倒是委屈先生了。”如海客气的对贾先生讲道。 贾先生面带得色谦逊道:“林兄过奖了,林兄厚待雨村,雨村何来委屈可言,您多虑了。” “对了,刚才看见林兄似有烦心之事,如不嫌雨村愚钝,可否讲于雨村?或许能为林兄分忧也未可知。”那贾雨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茶后言道。 如海知道这雨村是颇有才华之人,闻言不由动了心思。那贾雨村也不着急,品茶等着如海开口。 如若凝烟和甄珠在此见到那贾雨村,必定又要惊呼命运的坚强了。 因为凝烟的介入,士隐未能与那贾雨村在葫芦庙相识,自然也就没有了赠银助其科举之事。没想到的是,那贾雨村注定今生有一场富贵。只不过贾雨村此次发迹却是改在了那人间天堂--杭州。 贾雨村本来姓贾名化,表字时飞,雨村是他的别号。此人原系胡州人氏,也是诗书仕宦之族,因他生于末世,父母祖宗根基已尽,人口衰丧,只剩得他一身一口,在家乡无益,因此变卖了所有家产,准备进京求取功名,再整基业。 因科举时日尚早,贾雨村便到处游历增长学识,为科举做好准备。那一日贾雨村因求学来到杭州,没想到在一次诗会中淋雨受了风寒,病倒在客栈之中。虽然在店家的照顾下病体痊愈,却把那本就不多的盘缠花了个精光。无奈之下,贾雨村只得放下面子自尊,在街上为人代写书信为生。 那贾雨村素来颇有野心,其志气曾在他的一首望月诗中表现出来:.时逢三五便团圆,满把晴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只是贾雨村虽有野心,奈何时运不济苦未逢时。他无数次的感叹:玉在匣中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本来贾雨村因无盘缠而绝望于此届科举时,没想到他命中的贵人出现了! 且说这杭州城中有一位严老爷,家中颇有资产,膝下有一子一女。因为是商家出身,地位不高。就想找一个读书人做女婿,改换一下门庭,也好为儿子将来的前途有所照顾。 严老爷为女求婿用尽心思,奈何那些书香门第瞧他不上。严老爷见那些大族不成,就想找一个未曾发迹,但却有真才实学之人,大不了费些银子而已。话说回来,雪中送炭更能让女婿忠于自家,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就这样贾雨村就入了严老爷法眼。此事对务实的贾雨村而言,不啻于久旱逢甘霖,自是痛快的答应了。 那严小姐虽是商家出身,也读了一些诗书,又颇有几分姿色。是以贾雨村与严小姐成亲后,倒也琴瑟和谐,颇为恩爱。 到了科举之时,那严老爷自是派家仆护送贾雨村赴京赶考。贾雨村不负所望,高中进士。恰逢严小姐为贾雨村生下一子,双喜临门。严家上下大喜,自是大肆庆祝,严家从此在杭州大家族中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贾雨村后来外放做了知府,如若好好任职,必定前途无量。只是那贾雨村虽有才干,却有些贪酷之弊。且他又恃才傲物,不把他人放在眼里,所以同僚都被他得罪光了。不到一年,就被上司抓住把柄,参了他一本,结果落得一个丢职罢官的处置。 那贾雨村心中虽十分惭恨,面上却全无一点怨色。仍是嘻笑自若,交代过公事,将历年做官积累的资本并家小送回杭州岳父处,安排妥当后,却是自己担风袖月,游览天下胜迹去了。 那日,偶又游至维扬地面,恰逢好友,便与好友饮酒畅谈。听好友冷子兴所言,今年的盐政是林如海。那林如海本是清贵之家,又是京城荣国府的女婿。那贾雨村便动了心思,想把林如海作为他回归官场的一个契机。 于是他便借林如海为女儿寻找西席之际,前来应聘。林如海在考察完他的学识之后,自是极为满意,留下了他。 贾雨村的目的就是回归官场,所以他对林如海的一举一动自是严加关注。所以才有了上面要为林如海分忧解愁之举。 林如海沉思片刻,对贾雨村讲出现在面临的困难局面,询问贾雨村可有对策? 贾雨村不慌不忙的讲出一番话来:“林兄为人莫要太过执着。你要知道,那些盐商背后牵扯的势力是极其惊人的,不是轻易就能撼动。所以为了林兄的前程,为了双方不斗得两败俱伤,现下小弟倒是有一个方法,那就是双方各退一步。” 如海不解其意,问道:“贾兄所言各退一步是何意思?难道还有两全其美之策?” 贾雨村洋洋自得,回答道:“前些时日,盐商公会的人知道小弟在林兄之处,特意找到小弟做个中间之人。商会的意思是,再加两成盐税自是万万不能的!但为了林兄能够在皇上面前能够交差,他们愿在现有的基础上再加一成。如皇上询问,朝中自有人为林兄辩解,皇上绝不会怪罪到林兄头上。这样一来,你们双方各得其所,岂不是双全之策?林兄你看这样处理此事如何?” 听完贾雨村这番话,林如海心中怒气上涌。没想到那盐商工会竟然把手都伸到了自己身边。更令他着恼的是,本以为这贾雨村是个有才学之人,以前之所以被罢官,是因为被人诬陷,如今看来怕是另有原因。只是现在却不能与之翻脸,以免打草惊蛇,惊动他身后之人,看来还需暂且稳住他,另寻它法才是。 想到此处,林如海不动声色的回答道:“贾兄所言,倒也不无道理。容我回去仔细想过后,再做打算吧。” 贾雨村自以为如海已经接受自己的主意,遂自得地告辞离去了。 11、十一回 为前因心怀芥蒂 思往事黯然神伤 上回说到林如海忍气送走贾雨村后,在书房内苦思对策无果。正在烦闷之际,夫人贾敏处的丫头碧落前来相请,告知晚饭已经备好,夫人、小姐正在等候老爷。如海调整了一下情绪,自向后宅而去。 到得后堂,妾侍张氏赶紧过来服侍如海洗漱,另一个妾侍江氏则服侍贾敏和黛玉。洗漱完毕,各自落座用饭,张氏、江氏率领丫鬟们立于案旁布菜。如海几人静寂无语的用过晚饭,方打发张氏二人下去。两人叮嘱丫鬟过些时辰为老爷等人送上茶去后,才告退回房自去用饭了。 贾敏自黛玉那里得知,如海似有烦恼之事。遂关切的问道:“可是衙门的事让老爷忧心了?公事虽是要紧,但老爷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莫要我们母女为你担心才是。” 林如海不想妻女为自己担心,所以故作无事般说道:“衙门倒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初到任上,暂且摸不着头绪有些烦乱而已,夫人不必挂怀。倒是内宅之事,夫人可曾料理清楚了?” 贾敏知道如海是故作轻松给自己看,倒也不点破。见如海询问就回答道:“这些日子,家中一切已经安顿妥当,所有人等的吃穿用度皆按照以往旧例。只是这扬州是繁华之地,所以老爷身边的几个随从的月钱提高了一倍,免得出去让老爷面上无光。” 如海点头称是,颇为认同夫人的做法。忽然如海想起一事,急问贾敏:“我们初到此地,那些官员、盐商等人所送之礼,夫人是如何处置的?” 贾敏见如海情急,不由得哧哧一笑:“老爷真当我是个傻得?自然是与礼单一起收在库房之中妥善安置了,我已命人把每个送礼之人的详情皆收录其中,以待老爷将来方便处置。” “夫人做事一向稳妥,倒是如海慌张失措了。”如海见贾敏处置得当,才放下高悬的心来。 要知道,那些扬州的官员、盐商为了拉自己下水,到真是下了血本。所送接风之礼是一个比一个贵重,理由更是找的让如海无法拒绝。如海既然想为皇上和朝廷做一番成就,就不能在摸不清扬州这潭水深浅如何的情况下,贸然拒绝得罪这些人。 只是这些重礼堆在如海的库房之中,也是一个不小的隐患。如被有心人告发,被皇上误解自己官商勾结,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了。这也是如海颇为头疼的事之一。 “老爷,今日京城母亲那里派人来了扬州,一是恭喜老爷高升,二是怕我们有照顾不到之处,特来帮忙。老爷您看怎样安排?”贾敏本不想在此时打扰如海,但娘家母亲派人来了,总要如海这一家之主知道才行,更何况……她是断然不会再为娘家,消耗和如海之间的夫妻情分了! 果然不出贾敏所料,闻听京城荣国府来人,如海的脸色顿时晦涩难明。平时温文尔雅的人也变得冷硬起来:“多谢岳母费心惦念了!家中事务自有夫人料理,如实在照顾不到,就让张氏、江氏帮忙也就是了。再说远来是客,怎能让客人处理我林家事务,传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我林如海治家无方,又何谈管理朝廷事务。此事万万不能!” 贾敏早已预知如海的态度,虽心中黯然难过,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贾敏强颜欢笑的说道:“我与老爷的想法倒是一致的,我已经吩咐管家把来人都安置在客院中了,待过几天自是打发他们回去。虽是一番好意,但母亲真是多虑了,女儿出嫁好几年,难不成还管不好一个家吗!说出去真是让人笑话了。” 如海看见贾敏为难伤心的样子,心里颇为过意不去,遂安慰她道:“虽然辜负了岳母的一番好意,但我们还是要谢谢岳母。你待来人回京之时,多带些银两礼物,也算我等的一些孝心。” 贾敏见如海如此吩咐,知道他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对娘家还有几分情谊,心里略微安心了些。 小黛玉在一旁不明白爹爹娘亲在谈论什么,但聪明的她却看出他们之间的情绪不对。黛玉跑到爹爹身边拉起如海的双手,娇嗔的说道:“爹爹,您总对玉儿说扬州是多么繁华热闹,可咱们到这里很长时间了,爹爹也没带玉儿和娘亲出去看看,爹爹可不能对玉儿撒谎哦。” 贾敏见文静的女儿对如海撒娇,怎能不知黛玉是想调节自己和如海之间的隔阂,倒是难为她小小年纪就如此善解人意。 如海见爱女说话了,就爽快的回答道:“好,爹爹明日恰好休沐,就带玉儿和你娘亲出去走走看看,怎么也不能对玉儿食言不是!” 房间里的气氛在黛玉的童言童语中缓和了不少。天色已晚,黛玉毕竟年幼,已是支撑不住。在如海的怀里困倦的直点头。贾敏急忙叫黛玉的奶娘王嬷嬷把黛玉抱回房去安置。 待小黛玉回房去后,夫妻二人自是脱衣安歇了…… 贾敏待如海睡熟,悄悄地睁开眼睛。看着身边的夫君,贾敏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如今夫妻之间虽然貌似恩爱如初,但两人都知道,他们心中都扎着一根刺,怎么也去不掉。 令贾敏无法抱怨,只能忍气吞声的是,这根刺是自己的母亲亲手扎下的,她又能向谁去抱怨呢? 想起往事,贾敏心里苦涩难当…… 当初贾敏是国公府里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父亲贾代善对其爱如珍宝,凡是她所求,无不满足与她。母亲史氏更是花重金请人教养于她,贾敏也不负父母所望,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样样皆通,在京中颇有才名。 那时贾敏还为此高兴万分,现在想来真是后悔不迭。未出嫁的女儿名声在外,岂是好的?后来贾敏才知道自己的名声是母亲特意让人传出去的,为的是将贾敏嫁入皇室贵族之中,来满足自己的虚荣之心。幸亏父亲一力阻拦,母亲才暂且放下这个念头,但犹未死心。 十八岁那年,贾代善笑盈盈的对贾敏言道:“敏儿,为父为你看中了一位世家公子。那林如海家世清贵,本身又满腹才华,且生的相貌堂堂。此次科举必能高中!为父已同那林家侯夫人商定了亲事。待林如海高中后,就与你完成婚事。” 当时贾敏闻言忍住心中羞意,对父亲言道:“女儿多谢爹爹关心,只是那林公子品行如何犹未可知,还请爹爹费心打探一番。女儿自知此言有违闺阁规矩,但爹爹素来疼爱女儿,就成全女儿吧。” 贾代善自是知道贾敏的那点小心思,但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贾敏平时又十分孝顺,也乐的成全于她。 于是几日之后,林如海来到荣国府拜见贾代善。贾代善瞒着夫人将贾敏藏在屏风之后,让那贾敏偷偷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贾敏的一颗芳心就全落到了那个风度翩翩的林如海身上。 待到林如海高中探花之后,贾代善做主为贾敏林如海完婚。不料期间又横生枝节,那贾敏的二嫂王氏竟然昧下了贾敏的不少嫁妆。虽然最后在贾代善的干预下得以周全,却在贾敏心中留下一点阴影。贾敏心里知道那王氏哪有如此大的胆子,她背后定是母亲史氏指示的。 贾敏虽然略有点埋怨,但也没有怨恨母亲。在她出嫁以后,史氏自知尘埃落定,便与女儿恢复了母女之情,贾敏自是逐渐淡忘了以前的事。 出嫁两年,贾敏并无所出。那林家一向是单脉相传,对子嗣的渴求十分迫切。林如海和贾敏顶不住压力,只得收了林老夫人身边的丫头碧莲,之后又从外面纳了张、江二女为妾。 就在那两个妾侍进门后,贾敏和碧莲竟然双双有孕。那林老夫人和如海自是万分高兴!更是在林家祖宗牌位前上香唠叨,林家这代看来要多子多福了。 没想到的是,在碧莲怀孕八个月的时候,竟然出了意外难产而死。那腹中的男胎也随母亲而亡。 此事让林老夫人大受打击,本来不太舒服的身体更加虚弱。可事情还没算完,没过几日,给老夫人诊治的孙大夫,在老夫人心血来潮的安排下,给如海的两个妾侍诊脉,竟然发现这两人被下了绝育药!虽然在孙大夫的及时救治下,解了药性 ,但在较长的时间内是无法怀孕了。 这下老夫人再也受不了了,拖着病体下令严查。常言说:“人心或可昧,天道不差移”。做了坏事的人终究逃脱不了,最终的结果竟是贾敏陪嫁过来的吴氏所为。 这下林府之中的上下人等都用异样、害怕的眼光来看贾敏。心里都嘀咕这位少夫人竟然如此狠毒,连妾侍和庶子都容不下。平日里看着温柔美丽、贤惠大度,没想到掩盖着一副蛇蝎心肠! 贾敏见到是如此结果,顿时懵了。她虽然对如海纳妾一事颇有怨言,但生性骄傲的她,绝不会对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侍和庶子下手。 她挺着八个多月的肚子去向如海和老夫人解释,但老夫人心痛失去的长孙,并不听贾敏的说辞,甚至让人将她拒之门外。贾敏满腹委屈无处诉说,郁闷难过难以排解,终于病倒了! 老夫人虽恨极贾敏,但她腹中的胎儿却是林家骨肉,少不得请医诊治,才最终保的胎儿无恙。事后,林如海觉得贾敏并不是那狠毒之人,遂又仔细调查了此事。方才洗刷了贾敏的天大冤枉。 原来那吴氏是贾敏之母史氏的心腹,在跟随贾敏出嫁之际,被史氏叫到房中□□。命她在林府关注贾敏的一切,确保贾敏在林府的当家位置,同时也决不能让林如海将来所纳妾侍,在贾敏之前生下子嗣,以免将来贾敏难为。 其实那史氏还有一个最大的私心并没有说出来。她本想把女儿送进宫去,让贾家的权势再上一层楼。谁知贾敏拒不同意,而贾代善更是反对到底,不愿自己娇养大的爱女去低三下四的讨好服侍他人。史氏是内宅夫人,她改变不了贾代善的主意,只得同意了和林家结亲。 只是那史氏到底心意难平,就暗示那贪财的二儿媳王氏,暗中克扣下贾敏的嫁妆来给贾敏添堵,不料被贾代善发现才不了了之。事后贾代善将王氏很是训斥责罚了一通,那史氏见王氏背了黑锅,一是补偿与她,二是看王氏愚蠢好控制,就许诺将来把管家一职交予王氏。 那史氏见女儿出嫁已无转圜之地,就改变了想法,她知道林家五代侯府,家世清贵,历代积累的财富惊人。就盘算着既然权势失去,那就拿林家的财富来补偿贾家,是以她才安排吴氏盯住林府的一切,决不能让其他庶子、庶女分走林家财产!当然,这样的想法只有史氏自己明白,她是绝对不会对别人说出的。明面上,她只是一个为女儿将来煞费苦心的慈爱母亲罢了。 所以那吴氏在发现碧莲和贾敏同时怀孕之后,就准备出手除掉碧莲。那史氏很是狡猾,她知道贾敏心地善良,又怕贾敏知道后会对她产生恐惧和隔阂,就命令吴氏隐瞒着贾敏。所以贾敏对此事真的是一无所知。 那吴氏也是狠毒之辈,她要是在碧莲怀孕早期下手,或许碧莲还能保住性命。谁料她竟然在碧莲八个月之际才动手,活生生的一尸两命就交代在这个恶妇手中了! 这还不算,那吴氏还怕那张、江二妾侍在贾敏有孕期间怀上身孕,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给两人下了虎狼药,来一绝后患。 事情调查清楚,林家震动。林老夫人虽然对史氏愤恨,但静下心来又觉得情有可原。毕竟她是为自己女儿着想,怕女儿受委屈。换位想来,自己若有女儿,怕也是为其多加筹划的。(她真是高估了那史氏的善良程度) 事情的结局林家把吴氏交予史氏处置,那史氏毫不含糊的将吴氏活活打死,来给林家一个交代。 贾敏受刺激早产下一女,女儿为此身体柔弱,时常生病,操碎了夫妻二人的心。林老夫人虽然原谅了贾敏,到底失望太大,不多久就病逝了。 而如海、贾敏之间也因此有了些许芥蒂,只是谁也不愿提起罢了! 12、十二回 出谋划策助林海 未雨绸缪点绛珠 扬州林府的夏日清晨,朝霞早已透过窗棂,将林如海自睡梦中唤醒。没有打扰贾敏的美梦,林如海悄悄地起身穿好衣衫走出房门。示意丫鬟不必跟随,自己到了花园之中散步。 走在花园中,呼吸着微风带来的清新空气和阵阵花香,使如海混沌的精神清醒过来。小径两旁的小草上,露珠晶莹透亮,就像一颗颗珍珠在阳光下闪耀。荷花池里的荷花也舒展开了叶子,在微风中遥遥摆摆,煞是可爱。 夏日的林府非常凉爽,薄薄的雾气笼罩着花园,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向远处眺望,像隔着一层纱似的,隐隐约约,若有若无,使人如处仙境一般。 百鸟欢唱,你唱我和,你呼我应,有远有近,让这个清新的早晨平添许多生气。 清晨的阳光是宁静淡雅的,没有那种喧闹气息,让林如海感到心平气和、心旷神怡,所有的烦恼愁绪都被抛之脑后了。 “爹爹,玉儿找您很长时间了,原来您躲在这里了。”娇嫩的童声在如海背后响起。如海转身看去,黛玉身着绿色的罗衣长褂,自花海中向自己盈盈走来。 黛玉来到如海跟前,拉起他的大手摇晃着说道:“爹爹,您说今儿要陪玉儿和娘亲出去逛逛的,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如海轻抚黛玉的小脑袋,宠溺的说:“现在天色还早,你看爹爹还未梳洗,怎能出去?待用过早饭,爹爹和娘亲安排好府中事务,自然带玉儿出去,你莫要心急。” 黛玉情急的拉着如海就走,小嘴里还不停的说着:“那玉儿陪爹爹回去洗漱,并叫人传饭,免得爹爹被饿坏了。” 如海好心情的任黛玉拉着前行,许久没有陪玉儿玩耍了,也难为玉儿懂事乖巧并不纠缠。今儿得了自己的承诺,到是一刻也等不得了。罢了,今天就放下所有事物,陪陪她们母女吧。 如海与黛玉回到房里,贾敏早已洗漱完毕,正在安排早饭。看见父女二人进来就笑骂道:“一早就不见你这个丫头,原来却是找爹爹去了,难得爹爹休沐,你又去扰他清静,真是该打!” 黛玉对爹爹吐吐小舌头,乖乖地跑到贾敏身边。撒娇道:“娘亲,是爹爹昨日说要带我们出去游玩的,玉儿没有打扰爹爹。” 如海见此忙为女儿解围:“夫人不要责备玉儿,是我答应与她,怎能食言而肥呢,趁早传上饭来,待会好准备出行。” 贾敏见如海已经做出决定,遂不再反对,看见黛玉在兴奋的拍手称好,也心情愉悦的笑了,有很久一家人没有在一起出行了,出去转转转换一下心情倒也不错。”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洗漱、用饭完毕,如海、贾敏又安排完府里的事务,已是日上三竿了。 就在一家人准备出发之际,管家林安拿着一张名帖进的院来。如海打开一看,不由得喜上眉梢,对贾敏说道:“夫人快看,甄兄携全家到了扬州,再过片刻就到府中来了,赶紧安排下去,迎接他们全家。” 贾敏闻言也是颇为惊喜,虽然她没见过凝烟几面,但不妨碍她从别的渠道了解凝烟及其家庭。要知道当初凝烟在京城可是‘名人’,与北静王妃梅吟雪并列‘妒妇’之名,被京城贵妇们津津乐道。 可是贾敏知道,那不过是眼红嫉妒的人,气不过嚼舌头罢了。这世上哪个女人愿意夫君三妻四妾?谁都不愿!就算表面上装着贤惠大度,背地里还不是暗自流泪,独自伤心? 所以贾敏极其佩服凝烟两人的,人家有本事让夫君不纳姬妾,有夫君在背后支持,你眼气又奈她何?人家妒妇之名背的自豪骄傲。 更何况凝烟为人风轻云淡,潇洒从容,从不矫揉造作,虚假待人。所以火爆脾气的北静王妃视其为闺阁好友,两人一文一武,把那些看不惯她们舒服而找茬之人,软硬兼施收拾的服服帖帖,再不敢对其妄言。 贾敏原想和凝烟二人做个好友,奈何如海不常在京城,没有多少机会和她们交往,这也是贾敏最遗憾的事。 如今凝烟等人上门来访,贾敏颇有一种见到偶像的感觉,心里兴奋的溢于言表:“老爷所言极是,那甄老爷是老爷的同乡同窗加好友,自然是要好好招待的!我这就吩咐下去,为甄家接风洗尘。” 小黛玉闻听有客来访,爹爹娘亲自是不能陪她出去游玩了,不禁沮丧万分,嘟着红润的小嘴,蹲在一旁不说话。 贾敏慌乱之中看见她这副样子,好笑的说:“玉儿乖乖,今儿虽不能出去,但有几个小姐姐和小哥哥来陪你玩哦,你如果再这副模样,那哥哥姐姐就不喜欢你了。” 黛玉本来还气嘟嘟的,乍听娘亲说有哥哥姐姐来陪她玩,立即站了起来嚷道:“玉儿没有生气,哥哥姐姐陪玉儿玩!” 不怪黛玉如此反应,实在是黛玉自小体弱,如海夫妻不放心她到处走动,而林府之中又只有她一个,没人陪她玩耍。虽有丫鬟陪着,但又说不到一起,而且丫鬟们也不敢和她肆意玩笑。所以小黛玉着实寂寞的很,现在听到哥哥姐姐不喜欢自己,不陪她玩,登时就急了。 贾敏见黛玉着急,好笑之余,又有几分心酸。如海在旁安慰黛玉道:“玉儿莫急,爹爹一定把哥哥姐姐多留几天,陪玉儿玩耍。”黛玉听了爹爹的话眼前一亮,伸出白皙的小手,拉住如海的大手说道:“爹爹和玉儿拉钩保证,多留哥哥姐姐住几天。玉儿一定乖乖听话。” 如海夫妻自然是笑着答应了,黛玉这才跟着爹爹娘亲去前堂迎接客人去了. 到得前堂不久,就见甄士隐带着家人自府衙大门进得院来。如海夫妻赶紧上前迎接:“士隐兄,几年不见想煞小弟了!” 士隐也含笑与如海招呼:“贤弟,为兄也甚为想念于你,奈何贤弟公事繁忙不便打扰,今儿我们兄弟定当好好团聚一下了。” 两个好友在那边你来我往的寒暄着,这边贾敏和凝烟也互相打着招呼,并介绍着孩子们。两家人亲亲热热的相携着来到后堂叙话。 甄珠自带着弟弟们给如海夫妻见礼,之后又是黛玉给士隐夫妻见礼,好不容易忙乱完,大家才安静的坐下来说话。 两家人各自讲述了这几年的生活,再次感叹岁月易逝,转眼间孩子们都长大了。虽是聊得些家长里短,但两家人却觉得温馨,放松,不必顾忌什么。这种感觉如海夫妻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今儿心里更是感慨万分。 过得些时辰,丫头们已经备好酒席,两家人自是前去用饭。如海士隐因还要谈些政事,自往外室去了。贾敏便陪同凝烟和孩子们在内堂用饭。 待酒宴完毕,贾敏吩咐黛玉带着哥哥姐姐去逛林府花园,黛玉自是高兴的领着去了。凝烟也叮咛甄珠照顾好弟弟妹妹,莫要磕碰着,甄珠也含笑应下了。 目送孩子们离去,贾敏和凝烟方才安静的聊起天来。你来我往间,贾敏深深感受到凝烟的人格魅力。凝烟说话不疾不徐,松弛有度;而且妙语连珠,见多识广;和她交谈如沐春风,使人不知不觉中就亲近于她,果然名不虚传! 贾敏见凝烟已年近三十,却犹如二十左右,爱美之心促使她问起凝烟:“姐姐到底是如何保养的,看上去竟然比妹妹都年轻好几岁,真让妹妹羡慕不已。” 凝烟之前也见过贾敏几面,但并未深交。又因读过红楼梦,一直以为贾敏是那种颇有城府的大家闺秀,所以有点先入为主的成见。今儿见了,才知大误!贾敏竟然是个直爽纯善之人,凝烟在心里暗叹,没想到那黑暗的贾府竟然养出一朵莲花,倒真是不容易!凝烟心里就对贾敏多了几分喜欢。 “妹妹夸奖了,倒也没什么特殊的法子,如果妹妹不嫌弃,我就教教妹妹。”凝烟微笑着对贾敏说道。 贾敏自是求之不得,两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起来,不论什么时候,美丽永远是女人之间永恒的话题和追求。 这边女人们轻松的聊着感兴趣的话题,那边士隐和如海则严肃的讨论着朝廷大事。 如海本来为盐税之事伤神,今儿见了士隐到好似有了主心骨。两人之间的交情深厚,如海也不同士隐客气,自把遇到的难题皆告诉了士隐,请士隐为自己想出个方法来应对这个局面。 士隐沉思片刻问道:“你原本打算如何应对?” 如海回答道:“我本想将来到扬州后的一切情况,和收到的那些重礼礼单,一并附在奏折中交予皇上。但仔细想来又觉不妥!我不在朝堂之上,如有人借题发挥,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所以现在犹豫不决。” 士隐笑道:“这却不难,找一个信得过之人替你送上奏折,并在皇上面前与你详细说明,也就是了。我猜,你必是想通过我请北静王爷出手吧?” 如海也不矫情,直言不讳的说:“甄兄所料不错,满朝文武之中我也就信得过兄长和王爷二人罢了!” “好吧,我给王爷写一封书信,说明你如今面临的情况和接下来的行动。让王爷在皇上面前为你辩解,省的那些小人算计不成,背后中伤于你。” “谢谢兄长为我费心了!我敬兄长一杯,一表谢意!请。” “贤弟,请。” 如海放下酒杯,接着向士隐请教:“兄长,你看这扬州局面要如何破解?” 士隐轻摇折扇,气定神闲的微笑道:“这扬州盐事,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那些官员、盐商、漕运之间历来利益不均、分赃不匀。现在的铁板一块,只不过是感受到危险,而暂时团结起来罢了。你暂且停着莫动,只对他们说,在皇上面前尽力为其周旋,来放松他们的警惕心。时间一长,那官员、盐商、漕运之间的矛盾必定再现!等到那时,自然就不是铁板一块,恐怕会是筛子了。那个时候你再出手,分化他们搜集证据,就是轻而易举的事了。到那时在铁的证据面前,那些收了黑心钱的朝廷大员恐怕也是有心无力,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如海拍桌赞道:“此计甚妙,咱们稳坐钓鱼台,坐山观虎斗,到时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咱们再捡现成的便宜,不错!就这么办了!” 如海听了士隐的计策,心里彻底放松下来,有了闲情逸致,拉着士隐不停的喝酒。 士隐忽然想起一事,对如海说道:“那个贾雨村不是善类,还是尽快把他打发出去,免得坏你大事。” “兄长所言极是,我须找个理由将他送走。此人看来是个小人,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得想个妥善的借口才是。” “借口倒是不难找,就说听得消息,朝廷要起复旧官员,让他到京城打点关系就是了。你那舅兄与他都姓贾,就把那贾雨村送到荣国府拜托给他们就可以了。” “这方法倒也可行,待过几天我就把他给打发了。”如海对士隐所言深以为然。 兄弟俩谈完了正事,又天南海北的交流一些奇谭怪闻,来助酒兴。 再说那黛玉带着甄珠姐弟来到林府花园游玩,甄珠原本就对那黛玉极感兴趣,现在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自是不能放过这个观察的机会。 而甄文、甄逸两兄弟在家中本是最小的,经常被姐姐看管着。如今有了一个比自己小,又长得柔弱可爱的妹妹,倒很是过了一把哥哥的瘾,跑前跑后的照顾黛玉。小孩子的友谊本来就来的容易,不一会儿,几人就玩得亲密无间了。 三个小家伙年龄相当,才仅五岁而已。还不存在什么男女之分。就见那林府花园中,三个小豆丁手牵手到处溜达,不时的爬高就低,吓得一众丫鬟仆妇心惊胆颤。 甄珠笑靥如花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很是好笑。没想到书中仙子一样的林妹妹,小时候竟然如此纯真可爱。真是越看越喜欢! 转念想到黛玉悲惨的结局,甄珠的心情沉重起来。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妹妹,走上那孤独凄凉的人生之路吗?甄珠不敢再细想下去。 甄珠不知该如何帮助黛玉,要想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谈何容易。看看那薛蟠、贾雨村,还不是又被强悍的命运带到了自己的面前吗? 不过……适当的提醒,应该不算泄露天机吧?林妹妹只不过是为还泪而来,没必要把命也赔给那破石头! 甄珠决定找时机提点林黛玉,让她知道不事生产,不务正业,不是专情的人是靠不住的,是应该坚决抵制的! 至于小小的黛玉能否听得懂甄珠的话,甄珠表示,这不是问题。就算现在不懂,只要多说几遍,在黛玉的脑海中留下印象就可以了,相信总有一天黛玉会明白的。(甄珠也太相信黛玉的智慧了,迷信书中人物的毛病犯了) 就这样,甄珠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开始了不遗余力,不动声色的抹黑假宝玉真石头的伟大工作,誓要把未来的宝黛会做个改变不可! 此时的甄珠没想到,她一时的心血来潮还真就改变了未来宝黛的会面…… 13、十三回 倦鸟知返念姑苏 归心似箭思故园 半个月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短,在这期间,由于林如海一家的盛情相邀,甄家主仆都从客栈搬到了林家的跨院居住。 这样一来,最高兴的当属小黛玉了。每天睁开眼睛就跑到甄家居住的跨院,不到夜深绝不回去。就连如海夫妻要见女儿,也非得派人到甄家去抓人才行。 这世间的感情都是慢慢相处才深厚的,就比如这两家的四个小孩子。(当然甄珠是个伪小孩) 在这段世时间里,在甄珠有意的接近笼络下,小黛玉已经和甄家兄弟俩一起进化成为‘姐控’。在他们幼小的心灵中,甄珠就是万能的!凡是姐姐所说必是正确的!凡是姐姐所做必是稳妥的!姐姐喜欢的他们很喜欢;姐姐讨厌的他们更讨厌;就在甄珠不断的洗脑下,黛玉正朝着自己人生的阳关大道昂首前进! 某一天,甄珠突然提问:“你们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啊?” 甄文:“林叔叔那样的清廉好官。” 甄逸:“爹爹那样潇洒不羁的人!” 小黛玉:“姐姐那样漂亮有才华的人,不过……玉儿长大要嫁爹爹哥哥那样的人!” 甄珠满意的对黛玉点头微笑:“真聪明!” 又一天,甄珠再次提问:“你们觉得不会读书、不会挣钱、欺负女孩、还只会撒娇的男孩子是什么?” 甄文一脸鄙视:“纨绔!” 甄逸冷冷一笑:“废物!” 小黛玉义愤填膺:“讨厌!不和他玩!” 甄珠摸摸求表扬的小黛玉:“真乖!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 诸如此类的场景,不时在林家上演。小黛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立下了坚定的目标。长大了要嫁一个:会读书、会挣钱、会宠她、会疼她……等等条件的人,就像甄家小哥哥一样的人! 在这短短的半个月里,林家的上下奴仆真正见识了甄家人的强悍之处。自家大人和甄老爷形影不离(为公事);自家主母和甄夫人密不可分(为闺阁事);就连自家小姐也和甄家小主子同吃同住(为阴谋事)。这怎么不叫他们惊呼神奇? 随着时间的流逝,甄家也准备返回姑苏了,因为再过不久,就是封家老太太的五十生辰,甄家阖府都要去为老夫人贺寿。 当这个消息传到黛玉的耳朵里时,立即让她哭了个梨花带雨。最后还是甄逸做好做歹的哄好了她。甄逸答应黛玉经常给她写信,告诉她姑苏好玩的人和事,还被迫答应随信给她捎带礼物,这些甄逸都好脾气的一一答应下来。 为此,凝烟等人还惊讶不已。家里人都知道,甄家的这对双胞胎相貌不同,性格不一。甄文沉稳,腹黑;甄逸则是桀骜不逊,很难有什么事能让他费心的。现如今却对一个小丫头如此关注,关心,不得不让凝烟等人佩服林妹妹的魅力了。 相对于凝烟的讶然,贾敏见此却是心中一动。不过她并未说些什么,只是陪着大家打趣这对小儿女…… 待到甄家归程的日子,林如海带着妻女送客来到渡口。此时甄家早已雇好船只,行李货物具已装船,只待主子们登船了。 两家人依依不舍的互告珍重后,甄家上下人等就开始上船了。小黛玉抓住哥哥姐姐的衣衫不肯放手,如海,贾敏百般劝慰才让她松开了小手。看着黛玉哭红的眼睛,甄珠姐弟自是心生怜惜。 甄逸突然跑上前去,抱了黛玉一下,安慰她道:“玉儿妹妹,你别哭了,等我回去就给你写信带礼物。如果有空,我会让爹爹带我来看你的。” 小黛玉抽抽噎噎的说道:“二哥哥可不要骗玉儿哦,我们拉钩保证。”甄逸拉着黛玉的小手拉钩保证之后,也眼圈红红的转头跑上船去了。身后只余下黛玉那令人难过的哭泣声。 客船在烟波荡漾的河道中渐渐远去,在林家的视线里仅剩下那一片白帆,和两岸的杨柳依依。如海轻叹一声,对贾敏,黛玉说道:“不要伤心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总有一日我们还会欢聚的,我们回家吧。” 如海将黛玉抱起,偕同贾敏登车回转府衙而去。此时的如海夫妻不知,等他们再和甄家重逢时,已是物是人非了…… 远去的客船甲板上,凝烟几人也望着岸边渡口处那依稀的人影,默默无言。良久之后,甄珠才艰难的开口问道:“爹爹、娘亲,难道真的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吗?玉儿那么纯真可爱,如果……她孤苦伶仃的独自一人,我不忍心。” 士隐、凝烟也心里难过,凝烟怅然的说道:“你以为仙人就可以任意改变别人的命运吗?不能!因为轻易改变命运,会带来一系列的改变。那时天道混乱,结果不是我们所能承受的。就连你我改变了你爹爹的命运,还不知到时要付出何种代价呢。” “那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甄珠犹未死心的问道。士隐也眼巴巴的望着凝烟,急切的等着答案。 凝烟不忍心的打破了父女二人的期盼:“我虽然给他们留下了许多珍稀药材,但救得了病,救不得命,只能为贾敏多争取一些时间罢了。倒是小黛玉或可一救,我已经把道场中的一块万年暖玉送给了她。这暖玉能慢慢调理她的身体,只要有一个好的身体,我们将来再对她加以照拂,黛玉的未来就不会太糟。” 说到这里,凝烟似笑非笑的看了女儿一眼,接着说道:“更何况,已经有人在给黛玉提点布置了不是?” 父女二人听到凝烟说的如海夫妻命已注定,不禁黯然神伤。待听到小黛玉的命运似乎还能改变,心里略微安慰了些。 而甄珠听到凝烟的话后,自然知道娘亲是在指自己前些时候对黛玉的举动,不由心虚起来,她上前抱住凝烟撒娇的磨蹭着,直到士隐看不过她骚扰自己的爱妻,才把甄珠弄离凝烟,赶到船舱陪弟弟去了。 在顺风顺水中,一路无事,平安到达。甄家在游历了三个月后,终于回到风景如画的姑苏城。出发时春光明媚,归来时夏日炎炎。期间每个人都经历了许多,心境得到极大提升,也算不虚此行吧! 下了客船,坐上封远带来的府里的车轿,一家人回到阔别几月的家。进的府里,陪房陈氏早就率领丫头们热情的迎了上来。,备好热水为主子们洗漱,接着又送上热茶热饭来给他们充饥。一家人在吃饱喝足之后,各自回房间休息去了。 不提几个小的回到房间被丫头小厮们围着要礼物,且说士隐、凝烟回到房间略微休息了一下,就开始召集人手,询问这段时间家中的诸多事务。 封远、陈氏及各大管事皆按自己的职责一一禀告,仔细听来,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纵有几件小事,封远也处置的颇为妥当。 士隐、凝烟颇为满意,士隐笑道:“诸位辛苦了!封远,通知账房,府中下人皆赏一个月的月钱,你们管事的皆赏两个月的月钱,下去歇息吧。” 管事们自是欣喜万分,在谢过老爷夫人的赏赐后,就纷纷告退自忙去了。 且说士隐夫妻接下来又商议了一下,给老太太的寿礼一事。从此次出行所购的物品中挑出一部分,又觉的数量上不甚满意。凝烟略微思索了一会,方才开口说道:“这些东西也就罢了,我去道场空间看看,能否寻些东西添补上也就是了。” 士隐自然同意,两人自称休息,凝烟闪身去了道场空间,而士隐则在静室之中继续修炼去了。 凝烟来到空间,走到师尊为自己准备的仓库内,翻找起来。这仓库内,各种物品琳琅满目。只是大多都不能为凡人所用。这也是凝烟为何只送贾敏药材的缘故。 说实话,凝烟对仓库内的东西也不甚详细了解,今儿有空就仔细寻寻吧。凝烟兴致高昂的整理起来。到真是翻出不少的好东西。 将自家人能用的修仙物品与凡人能用的分隔开来。凝烟看着那一堆物品开心的笑了起来。“这是给爹娘补身体的丹药,这是给弟弟弟媳的养身玉佩,这是给小侄儿的神兵利刃‘无影’。” 想到这里,凝烟也甚为疑惑?小侄儿封子寒年方七岁,没有遗传封家的温文敦厚,却是虎头虎脑、性情刚烈。素来不喜读书,只爱舞枪弄棒。小小年纪就立志要考武举,将来到沙场报效朝廷。家人百般劝慰,却不见效果,无奈只得随他去了。 为了他将来不成为有勇无谋的莽夫,封轩特请姐夫士隐为子寒寻来一个因伤退伍的将军,传授其兵法武艺。那子寒倒是在此方面颇有天分,那将军本是推却不掉士隐的面子,才不情愿的来教子寒,岂料见识到子寒的天分后,反倒上赶着倾囊相授了。 凝烟拿着那把锋利的匕首,可以想见子寒见到它时的狂喜和对自己的百般谄媚,凝烟不禁失笑出声。 凝烟含笑将一众礼物各自装好,方才出了空间。见到士隐还在修炼,也不打扰,自出房门,看孩子们安顿好了没有去了…… 15、十四回 封府寿其乐融融 王府礼啧啧称赞 地处姑苏城郊大如州的封家大宅,从外面看上去是一座幽静古朴的庭院。院落座北朝南,前后四进。旁边又有侧院。封家门楣上悬挂着甄士隐题写的“封府”匾额。 封家的前面两进院落为前堂,后面两进为后宅。前面待客之处庄严大气;后面居住之所则淡雅和清新。 后苑内月门花墙,亭台楼阁皆是精雕细刻;假山池塘,石桥流水相映成趣;名木花卉,碧荷劲竹,桃红柳绿,争芳斗艳;可谓一步一景!秀丽优美,典雅别致,具有南方园林特色。 那苑中门楣、石额、匾额、楹联包含书法“楷、隶、行、草、篆”,皆出自甄士隐与封轩之手。用典精巧,耐人寻味,且与苑内环境融为一体,相映成趣。凡到此游玩之人,莫不交口称赞。 六月初九这日,封府的仆从们已经开始布置府邸,为明日老太太的寿辰做着准备。每个人都兢兢业业,不敢懈怠。这封家可是这方圆百里数得着的人家,有财有势谁都高看一眼。他们自然要精心准备,莫要到时失了封家的面子。 正在仆从们忙碌之际,就见从远处来了一队车马。那看门的门房眼尖,打眼望去,见是姑奶奶家的车子。管家赶紧派人通知少爷少夫人,自己带着几个小厮先迎了过去。 待甄家的车子来到大门前,府里的正门已开,管家带人将甄家的车马迎进府里。封轩和妻子云氏已是早就在二门处等候了。 见丫头们将各自的主子们扶下马车,封轩夫妻含笑走了过来。封轩对姐夫寒暄道:“我猜着姐姐姐夫必是今儿就过来,还想过会子去迎接一下,没想到姐姐姐夫竟来的如此早。” 封轩为人颇对士隐胃口,所以士隐亲热的回答道:“不过是想着晚了天气炎热,所以趁早赶路也凉爽些。再说早过来也可看看能否帮得上忙。” 封轩自是不敢劳烦姐夫,忙招待士隐及两个甥儿向正院而去。 这边云氏也亲亲热热的挽着凝烟,另一只手还拉着甄珠。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姐姐一家出门这么久,可把我们给想坏了!老太太前些时候一个劲的念叨,就怕你们在外有个病痛什么的,又怕几个外孙吃不好睡不好。直到前儿姐姐家来人禀告,说是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回来了,这才放了心。今儿一早就吩咐我们去迎接姐姐,岂料姐姐竟比我们勤快,早早过来了,到省的我这懒人跑一趟了。” 凝烟母女好笑的听着云氏连珠炮似的说话,不禁替她累的慌。凝烟与云氏关系亲密,说话从不顾忌:“你倒是慢着些说,我们又不跑,这么着急忙慌的也不怕噎着。” 云氏将头放在凝烟肩上,表情谄媚:“我自然是怕姐姐跑了,那我的礼物自然也就捞不到了。”凝烟假装嫌弃的把她推开,甄珠在旁边看得乐呵:“舅母,您这谄媚的表情可是学自表弟?珠儿可是觉得一模一样呢!” 云氏假装生气的拍了甄珠一下,笑道:“死丫头,没大没小,竟然取笑起舅妈来了,真是该打!” 几人嬉笑着在丫头们的簇拥下来到老太太居住的正堂。士隐夫妻自是上前给封老爷、老太太行了家礼,两位老人见了女婿一家,很是高兴。一个说着快不必多礼,一个吩咐丫头们赶紧上茶。 待大人行礼完毕,甄珠姐弟也接着给外祖父、外祖母请安。老人看见乖巧的外孙,更是开心的合不融嘴,老太太更是把几个孩子挨个搂在怀里亲热了一回。 老太太几个月不见乖孙,心里颇有怨气,嘴里直怪罪着士隐夫妻:“你们呀真是找罪受,不好好地呆在家里,非要到处去跑。人常说: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难。那外面怎比家里舒适?看看你们,把我好好的外孙们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士隐夫妻任凭老太太数落着,心里也知道老太太是担心他们。甄珠姐弟看爹爹娘亲陷入窘境,赶紧想法解救。甄逸眼珠一转,上去抱着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外祖母,逸儿和哥哥姐姐此次出去给外祖母带了礼物哦,都是我们亲手选的呢,您看我们是不是很乖。”甄珠、甄文也配合小弟一唱一和,瞬间将老太太哄得眉开眼笑找不到北了。 老太太是多么睿智的人,怎能不知到他们的小心思,不过乐的孙子们和她闹腾,人老了,不就图个子孙满堂,其乐融融吗。 过了一会,封子寒得知表姐表弟来了,也匆匆地来到祖母这里。这下房间里更热闹了!凝烟见人来齐,就吩咐紫竹、紫韵带着小丫头把礼物拿进来。 凝烟一一分派礼物,封家人自是开心不已,他们都知道,自凝烟这里来的礼物从来都是珍贵无比。就比如那些珍稀药材,他们服用之后效果极其明显,不但身体康健,就连容颜也年轻很多。不少的亲戚都追问缘由,可他们知道这些东西得之不易,且数量稀少,也仅仅只够自家人使用,所以也就随便找了理由推搪过去了。 不出凝烟所料,封子寒拿到姑姑为他准备的‘无影’匕首后欣喜若狂,当即兴奋地在众人面前秀了一套拳脚功夫。之后又极其谄媚的缠着姑姑,要姑姑有机会再为他寻一些神兵利器,结果被一家人笑骂贪得无厌。 将孩子们赶到花园去玩,男人们开始商议明日来宾的接待事宜,女人们则商议酒席、戏班等等事务,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待到六月初十这天,封府上下人等自半夜时分就开始准备了,至天亮时,府里的所有事宜经检查已经准备的七七八八,大家的心才放松下来。两府的主子们在略进了些早饭后,就各自回房更换衣衫,准备迎接宾客临门。 自辰时开始,亲朋好友,世家至交就开始络绎不绝的进门了。士隐和封轩自站在门口迎接男宾,而凝烟带着弟媳云氏也在内宅迎接各家女眷。 一时间,封府里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到处都是熟人亲戚之间的问候寒暄声。仆从、小厮们分工明确,有登记礼物的;有引领宾客的;有安排车轿的,虽然忙碌却井井有条绝不混乱。 而内宅中也不遑多让,各家女眷或老或少、活亲或疏都凑在一起说笑着。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今日的封家内宅中岂不是几十台戏?那嘈杂的说笑声和女人们身上的各种香气,让人喘不过起来。 凝烟不禁找了个借口出来透口气,不料却碰到同样受不了也出来透气的弟媳。两人相视一笑,略微歇息一会,就又进去应酬了。 凝烟和云氏游刃有余的周旋在众女眷之中,收获无数羡慕、赞叹、嫉妒、复杂的眼光。就在大家高兴之际,前面来人通报:如州县衙、姑苏知府处皆持名帖送礼而来。 凝烟、云氏自是赶紧派人答谢。这房里的亲眷们见此更是奉承不已,皆夸老太太有福气,连官老爷也来给她贺寿。老太太容光焕发觉得倍有面子,嘴里还得谦虚的说道:“哪里是我的福气,不过是仗着女婿的面子罢了。”众人自是又夸奖了一番士隐夫妻。 看看时辰已到,凝烟等人又招呼亲眷们入席吃酒,酒宴上自是少不了说些家长里短,各家是非。热热闹闹的吃完酒宴,一群人又转战花园听戏。 刚刚坐定,戏还未演。前面又有人来报:京城北静王府前来送礼!这下满园寂静,一大群人都惊呆了!王府竟然给一个平民送礼,太令人震惊了!就算看在封家女婿甄士隐的份上,也有点过了。 凝烟却不以为然,她知道北静王夫妻二人随性的很,对看重的人向来视同家人。而自己夫妻早就被他们认可,被护在他们的羽翼之下。今日有如此举动,倒不是太意外。不过他们是如何得知母亲的生日?凝烟记得她未曾在他们夫妻面前提过,难道……他们人在江南? “姑奶奶就是比我们有福气,看看这找的好女婿面子多大,王府都来送礼,可真让人羡慕!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一个酸溜溜的声音打破寂静,引得众人的目光都往那里看去。待看清是何人口出此言,大家都露出了一个鄙视的笑容。 凝烟转头望去,发现说话之人是自己的舅母赵氏。凝烟无奈的摇摇头不再理会,自去处理王府之事了。 那赵氏为何如此说话?这里有一个原因:这赵氏是凝烟舅舅李虎之妻,素来是个糊涂之人。那舅舅李虎没什么才干,只守着些不多的家业生活。平日生活难过之时,皆由妹妹、妹夫封老爷夫妻照顾。那赵氏是个刻薄小气之人,于钱财、权势极为上心。 奈何她的一子一女皆不成器,那儿子不顾家世不济,一味的好逸恶劳拈花惹草;那女儿也是吃不得苦,想要过那金奴银婢的生活。为此他们一家没少骚扰封老爷家,那老太太念在自家哥哥的面上,对他们多有接济。没想到就此沾上了甩不掉的包袱,那赵氏母子几人三五不时的就来哭穷,非的掏摸点银子才肯罢休。 后来凝烟成人及笄,生的美人一个。那赵氏母子就把主意打到凝烟身上,想把凝烟聘给自己的儿子。他们主意打的巧妙,一是凝烟人才出众;二是封家极其宠爱凝烟,那嫁妆怕不得有一半家产,所以那母子几人就动了贪心。 这人就应该有自知之明,你儿子什么样子谁不知道,就没有好人家的女儿愿嫁于他,现在还打凝烟的主意,谁肯啊!就这样赵氏母子被老太太狠狠收拾了一顿,才消停下来。 到了凝烟嫁于士隐,而士隐又高中做官之时,那赵氏母女又活跃起来。赵氏见士隐富贵,就找到凝烟,让她把尚在闺中的女儿许给士隐做个二房。凝烟气极告知母亲,老太太又没留情面的收拾了她一顿。赵氏犹未死心,暗地里托人说到士隐面前,结果被士隐直接命人打了出来,赵氏这才彻底歇了心思。 后来,赵氏终究不顾阻拦和脸面,把女儿嫁于一个大家公子做二房。那公子也是一个纨绔子弟,家中姬妾甚多。那赵氏之女自嫁进去后,就与那些姬妾打做一团,成为人家茶余饭后的笑柄。 赵氏的儿子最终只娶得一个小户家的闺女王氏,娶了来又不好好待人家,整天当丫头似的使唤。天长日久王氏的心也渐渐地冷了,在生了儿子之后,就守着儿子过日子,再不管那娘几个怎么折腾了。老太太和凝烟觉得她倒是个难得明白之人,就暗地里对王氏多加照拂,才让王氏母子不至于太难过。 就因为这些陈年旧事,那赵氏见了这封家的富贵体面,才忍不住心里的嫉妒,发着牢骚。那赵氏之女也在旁附和着母亲说着些酸言涩语。别人都知道这母女的德行,懒得和她们计较。可有一人却看不下去了,立时对这母女发作起来。 这人就是封轩的岳母云夫人,她正为亲家得了王府青眼而高兴呢,就听到赵氏母女的言语。素来泼辣直爽的她就直接开火了:“大妹子这话真是在理,这俗话说的好:人要步步积阴德,才能福禄及子孙。我这亲家素来就是慈善仁厚之人,平日里就爱做些善事,就连那些喂不熟的白眼狼也是照顾有加,也难怪亲家有如此福气,这可不是那起子小人能眼红算计来的。” 老太太也早就被这赵氏几人伤透了心,闻听亲家挤兑赵氏母女,也是扭头装作听不见,自和身边的老姐妹说话去了。 那赵氏母女听闻云夫人所言,甚是羞愧恼怒。想要立时发作出来,但看看周围,没有一人站在她们这边,只能忍气吞声的不再言语,自往角落里生闷气去了。 忽略寿宴中的这个小插曲,封家老太太的寿宴非常圆满的结束了。两家人送走众多宾客,皆是累的不行。匆匆地收拾一下,就各自歇息去了。 16、十五回 □□不曾缘客扫 蓬门今始为君开 “-雅斋”坐落在甄府二进院落的东北方位,是甄府老爷士隐的书房。它前傍一池青莲,后依藤萝掩映的翠嶂。里面古朴典雅,布局巧妙。桌椅柜几简约又不失大气,各处的盆景盆栽透露出勃勃的生机和雅趣,那文房四宝及那一册册古书,也无不散发出书香门第特有的清馨。 而此时的书房内正有三人在开怀畅谈。一个嗓门洪亮的中年人哈哈笑道:“士隐贤弟,这一别两年多,你风采依然啊,看样子日子过得甚是逍遥快活啊!真是羡煞为兄了!” 一身青衣的士隐微笑着说道:“堂堂的北静王爷竟然羡慕我这平民百姓,岂不叫外人惊讶,皇上伤心?” 水玄武好不隐讳的说道:“我那皇兄见不得我清闲,每日里把我使唤的团团转,连一丝空闲都没有。这次要不是接到你的来信,言说林如海的扬州盐事,我恐怕此时还在京城忙碌呢,又哪来的时间和你见面。这不一得到出京的差事,我立马带着溶儿就跑了。” 士隐感同身受的说道:“水兄乃我朝堂堂战神,整日里把你困在京城,到真是委屈了你。” 水玄武闻听士隐此番话语,立时变得无精打采,郁闷之极。 这时一旁的少年莞尔一笑,对士隐说道:“常听父王感叹世叔是他的知己,今儿见了,小侄才深以为然,只有世叔理解父王的心事和志向,这些年却是把父王憋屈坏了,我这做小辈的也替他难过呢。” 水玄武听儿子这般说他,不禁笑骂道:“你这小子,替我难过什么?我大云朝国泰民安是好事,我巴不得无用武之地,只不过发了几句牢骚而已,今日竟被你在此拿来说嘴,真是欠揍!还不给我滚了出去,我与你世叔还有要事要谈。” 士隐含笑看着这对父子互动,听到有事要谈,急忙吩咐人带世子去客房休息。 水溶告退后,随小厮走出院子。因不想休息,就准备到花园中去散散步。小厮已得老爷夫人吩咐,知道这是世家好友,所到之处不必阻拦。见世子吩咐不必跟随,就告退下去了。 甄府的花园在士隐、凝烟的设计布置下,格局别致、文静清雅。花园按四季划分成四个院落,每个院落间皆由长廊连接。小桥流水、假山凉亭、曲径通幽 、亭台楼榭、奇花异草、别有天地。 水溶信步走进夏院,只见那亭台水榭里皆种植着各种兰花。其中的一些兰花正值花期,开的是那么灿烂。而那最吸引人的当属素心兰,洁白晶莹,小巧玲珑的花朵相继开放在高高挺立的主花杆上。花香清甜幽远,沁人心脾,满屋皆香。 水溶不禁闭上眼睛感受着,畅想着。如若在这花香中端一杯清茶,捧一本书,那将会是怎样的一种闲适惬意?仿若世外桃源的景象来? 联想到在甄府的所见所闻,此时的水溶真正明白了这位甄世叔的品性。他们夫妻真的是不慕权贵,甘于清静,耐得住世人眼中的清冷与寂寞。与白云为伴,与花草为伍,潇洒悠闲,逍遥自在, 水溶感受着这一份难得的宁静,远离了京城中的那些勾心斗角,是是非非。他感觉呼吸都自由顺畅了很多。看着满园高贵典雅的幽兰,水溶不禁想起那个两年多未见的青梅竹马甄珠来,那往昔相处的一幕幕在这幽幽兰香里分外明晰…… 记得初次见到那个小小的甄珠时,她才三岁而水溶则六岁。那时的甄珠小巧玲珑,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凝烟在她的项颈中挂了一串明珠,那明珠发出淡淡光晕,映得她更是粉装玉琢一般 。 甄珠如漆的眼眸好奇的打量着水溶,而水溶却如受到蛊惑一般竟然失控般的冲上去抱住她,在甄珠如玉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水溶想到这里,不禁轻笑出声,一股淡淡的暖意充满了心中每个角落。 还记得那时被水溶的举动震惊了的甄珠,傻傻的张着红润的小嘴呆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被同样震惊了的大人们的笑声惊醒,才害羞的红着小脸躲到了母亲身后,无论水溶怎样哄劝都不出来。 直到许多日子后,甄珠才慢慢地和水溶亲近,共同玩耍起来。水溶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妹妹,她不同于皇宫中堂妹那般的嚣张跋扈,也不同于那些宗亲贵族家的小姐般娇柔做作。甄珠聪明伶俐、善解人意、且又坚强,就算在玩耍中受伤也从不掉眼泪,这让水溶很是佩服。 从那开始,水溶和甄珠就形影不离,当然是水溶粘甄珠多些,两人更是经常被各家长辈接到家中暂住。甄珠陪着水溶读书练武,递茶擦汗;水溶陪着甄珠学习管家女红,看顾弟弟;这让两家的长辈乐见其成,而北静王夫妻更是笑言将来要把甄珠抢来做儿媳。当时的水溶还拍手称好,拉着甄珠一个劲的说这样他们就可以永远不分开了。因为在水溶的心里一直认为,只有像父母那样的夫妻,才能保证甄珠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只是天不遂人愿,几年后甄世叔竟然辞官归隐,举家迁回姑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水溶和甄珠就此被迫分离。“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记得水溶为此黯然神伤,拉着同样伤感的甄珠默默流泪依依不舍。 京城外的十里长亭,水溶沉默无语的看着甄珠远去,暗自定下决心,总有一日,他会让甄珠重回自己身边,永远在一起! 自甄珠离去后,水溶变得郁郁寡欢,每日里只是默默地读书练武,再不出去游玩。北静王夫妻为此找了不少同龄的孩子来陪着水溶。岂料除了东平、西宁两个王府的世子楚烨霖、梅致远成为水溶的至交好友外,其余人等皆是进不得水溶之眼,至于那些柔弱骄傲的小姐们更是被水溶拒之门外,再不见面。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两年多的时间匆匆地过去了,当年的水溶也长成十一岁的翩翩少年。而在水溶的心里,甄珠的影子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模糊,而是更加得清晰起来。在静寂的夜晚,水溶经常在脑海里勾勒甄珠如今的样貌,每一次勾勒完成,水溶就感到心里十分的愉悦和满足。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就在思念一天天加深到不能压抑之时,机会悄然而至。北静王爷突然接到甄士隐的书信,为巡盐御史林如海辩解扬州盐事。而皇上在得知扬州之事后,甚为气怒。因牵扯到朝中不少势力,所以只能派北静王爷亲自到江南探查一番。为了避人耳目,北静王爷便带着水溶假扮成商客来到江南。 父子二人自是先到扬州,与林如海密谈扬州的盐事,商定出对应之策。而后在闲谈之中得知甄家刚刚才从扬州返回姑苏为封老夫人拜寿。父子二人得知消息,在料理完政事后立即转道姑苏,直奔甄家而去。 因朝中有人知道北静王爷携子出京,为了不引起有心人的怀疑,水玄武在途中便命手下随从置办了一份厚礼,光明正大的送到封府为老夫人贺寿。这样一来,水玄武出京的目的就变成拜访好友而已,毕竟水玄武与甄士隐的交情深厚是众所周知的事了。 水溶嘴角噙着一抹满足的笑意,暗自回想着昨天见到日夜思念的甄珠时的狂喜和震惊。自甄珠掀起锦帘进来的一刹那,水溶的心就剧烈的跳动起来。 甄珠自是比两年前长高了许多,八岁的她已经有了少女窈窕的身姿。一袭紫衣临风而飘,一头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松松的发髻,用同色的丝带缚住。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的小脸上,带着令人舒适的浅浅微笑,巧笑倩兮间,使人迷醉。 水溶已经深陷在甄珠那抹浅笑中,呆呆地坐在那里不能自已,还不甚明白爱恋是什么的他,只觉的如喝醉酒般的晕眩感觉。只知道那长久的思念在此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世间再无遗憾…… 在幽幽兰香中,水溶一遍遍回想着见面后的每一次场景,咀嚼着那份甜蜜,淡淡的微笑着…… 这时,一声在他而言犹如天籁的话语在不远处响起,水溶惊喜的站起身来回首望去! 17、十六回 身无彩凤□□翼 心有灵犀一点通 水溶立于水榭之中打眼望去,只见甄家的两个小少爷正向他所在的兰榭跑来。两个大丫鬟紧跟在身旁,随后几个小丫头捧着几个托盘,上面放着些茶具、杯盘、食盒等等物品,后面还有几个粗使婆子抬着炉子和木炭。 而在这些人之后就是水溶最为关注的甄珠了,她正带着几个贴身丫头缓缓走来,嘴里还不时的提醒着弟弟注意安全:“仔细着脚下,可别磕碰着,到时又在娘亲跟前撒娇弄痴的,叫人笑话。” 水溶的眼中再无其他,只是盯着那个心中所思之人。直到甄家两兄弟向他问好才回过神来。 “世子哥哥,你在赏花吗?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用些茶点?”甄文颇有礼貌的邀请水溶。 甄逸也不甘落后,献宝似的说道:“待会姐姐会亲自泡茶哦,还有娘亲亲自做的点心,真是好吃的很,世子哥哥要是不吃,可会后悔的!” 水溶听闻两兄弟的话,心里暗乐。正愁找不到机会和珠儿妹妹叙话,这不机会就从天而降了! “两位弟弟如此盛情,那为兄就却之不恭了,珠儿妹妹可别怪为兄打扰了。”水溶看着甄珠,开心的溢于言表。 甄珠巧笑嫣然的轻施一礼:“世子哥哥客气了,还请世子哥哥不要嫌弃才是。” 水溶见甄珠如此称呼,心中有些失落,他满怀期待的说道:“两年不见,珠儿妹妹倒是和我生分了许多,你以前都是和弟弟们喊我靖琪哥哥的,如今还是用旧称呼吧。” “既然靖琪哥哥下令,那我们姐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甄珠看出水溶眼睛里的期盼,也就爽快的答应下来,反正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 水溶见甄珠改了称呼,心里高兴就颇有兴致的询问:“以前倒不曾见过珠儿妹妹学习茶道,想必是新学的才能,今儿倒是要见识一下了。” 几人在兰榭的桌边坐下,丫头们把食盒中的水果糕点都一一摆放出来,那盘中的梅花糕、桂花糕、如意糕、玫瑰酥等等以花为原料的糕点,色泽诱人且带着浓郁的花香,不禁勾起人们的食欲,忍不住食指大动。 水榭的栏杆旁,两个小丫头煽着红泥小风炉在煮着泉水,甄珠净手之后,自坐在另一张几案边,接过丫头递过的沸水,有条不紊的泡起茶来。 水溶静静地欣赏着甄珠的一举一动,她的动作不疾不徐,优雅自如。那榭内的幽幽的兰香合着那淡淡的茶香,在气质恬淡的甄珠身边飘散着,再衬着那身后的夏日美景,使人如在烟雨画卷之中。 甄珠冲泡完毕,双手先捧杯传给水溶,继而又传杯给两个兄弟。水溶含笑接过杯子,在向甄珠点头致谢后,方举杯轻闻那杯中茶香。待那清幽、悠远的茶香传入鼻翼,再直达心底,顿时整个精神为之一振。 水溶用三指托住杯底端杯品茶,那茶汤在口腔中翻滚流动,是那么的鲜爽、甘醇。如此三番过后,甄珠又含笑递给水溶一盏清水,水溶接过含在口中慢慢玩味。待咽下白开水后,再张口吸了一口气,立时感到满口生津、回味甘甜、无比舒畅。 水溶满含赞许的眼光望向甄珠,而甄珠则被他看得脸生红晕,装作看池中的游鱼而避开了他的视线。 此时甄逸突然打破这温情的一幕,他手里拿着香甜可口的糕点,一边吃一边询问水溶:“靖琪哥哥,你在扬州可曾见过玉儿妹妹?她还好吗?当初我走时她哭得可伤心了,不知道她收到我的礼物没有?” 水溶想起离开扬州之时,那天真可爱的小玉儿对他的反复叮咛,不由得心情愉悦起来。他略带捉弄的对甄逸说道:“那小玉儿知道我来姑苏,哭得甚是伤心。她反复叮嘱我替他向伯伯伯母、姐姐和文哥哥问好,还要我带礼物给他们呢。” 甄逸听完,情急起来:“怎么玉儿妹妹没有提起我呢?可是恼我的礼物不合她的心意?还是嫌弃我信写的太短了?” 甄文本来也有此疑虑,正欲开口询问。眼尖的他忽然看见水溶的眼里流露出的笑意,和姐姐含笑旁观的态度,顿时明白水溶是在捉弄甄逸,遂也故作不知的看弟弟的笑话。 “不行,我现在就回房间去写信,问问玉儿妹妹为什么不惦念我。”甄逸越想越气恼,立即跳下椅子准备往外走。 “好了,傻弟弟,你没看见靖琪哥哥是在逗你吗?我怎么有你这样的笨弟弟,真给我们双胞胎丢人!”甄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出口点醒这个笨蛋。真没想到一向聪颖的弟弟,在碰到玉儿妹妹时,就变得傻乎乎的,真是奇怪。 甄逸闻言赶紧看向水溶,在得到他的肯定后,才如释重负洋洋自得的说道:“我就知道,玉儿妹妹就是忘记了你们,也不会忘记我的!呵呵,等下次写信时,一定捎带好多礼物奖励于她不可。” 水溶看着甄逸对黛玉的模样,就像看见他当年对甄珠的模样。水溶的心里一动,抬眼看向甄珠,恰巧与甄珠的视线相对,两人不禁呆住了!那往日的情谊仿佛在彼此的眼神中重新生长,彼此的心感觉更加亲切了。似乎不用语言交流,就能明了彼此的想法。难道这就是青梅竹马之间的默契吗?两人忍俊不住笑了起来。 “什么事如此好笑啊?说来也让我们高兴一下。”话音未落,水玄武和士隐、凝烟一起走进兰榭。 丫头们赶紧搬来几把椅子让主子坐下,又奉上清茶后,就极有眼色的退到外面去了。 甄逸略显不满的把水溶戏弄他的事说与他们,引得凝烟几人又笑了一阵。 水玄武很是欣赏的说道:“那玉儿小丫头倒是生的冰雪聪明,很是招人疼。倒颇有几分珠儿小时候的风范。” 甄珠听了此话,宜喜宜嗔的说道:“水伯伯如此夸奖珠儿,珠儿可真是愧不敢当,若让人家外人听见,到是笑话伯伯没见识偏着自家人了。” “谁敢笑话于我?他若不服就来看看我的珠儿,是不是蕙质兰心、秀外慧中?”水玄武此话刚一讲完,水溶就迫不及待地点头附和,此举赢得众人的哄笑和甄珠含羞带恼的冷眼一枚。 众人在品茶闲谈间,说道京城诸事。士隐关切贤弟林如海,遂问道:“那京城荣国府中可有什么新闻发生?前些时日听如海贤弟所讲,似有极不妥之处,不知是何原因?” 水玄武紧皱眉头,冷哼一声回答道:“那荣、宁二府,本是功臣之后,如今却是闹得很不成样子!皇兄只不过看在他先祖的面子上,还给他们留了几分颜面。如若再不收敛,必不能有好的下场!” 士隐虽然从凝烟处已经知晓红楼梦的剧情,但还是抱有一丝奢望,希冀林如海一家能逃脱厄运。所以继续追问水玄武。 水玄武知道他与林如海的交情,就详细说道:“那宁公死后,贾代化袭了官,后来又传给次子贾敬。只是这贾敬如今一味好道,只爱烧丹炼汞,余者一概不在心上。幸而早年留下一子,名唤贾珍,因他父亲一心想作神仙,把官倒让他袭了。他父亲又不肯回原籍来,只在都中城外和道士们胡羼。 这位珍爷倒生了一个儿子,,今年才十六岁,名叫贾蓉。如今敬老爹一概不管,这珍爷那里肯读书,只一味高乐不了 ,把那宁国府竟翻了过来,也没有人敢来管他。如今那宁府的名声可是差到极点!” 接过甄珠递过来的香茶,水玄武润润喉咙接着说道:“再说那荣府,虽比宁府略好些,但也是一塌糊涂。自自荣公死后,长子贾代善袭了官,娶的也是金陵世勋史侯家的小姐为妻。生了两个儿子,长子贾赦,次子贾政,如今代善已去世,太夫人尚在,把握着荣府。 那贾母极其偏心,把袭了官职的长子赶到侧院居住,倒把那正堂让给次子一个小小的员外郎。这还不算,那贾母竟把那管家权越过长媳交予次媳掌控,真是没了规矩礼法。 现如今那贾母极其宠爱次子贾政的嫡次子贾宝玉,据说那贾宝玉因含玉而生,倒是聪明伶俐的很。如若好好教养,或许是个人物也说不定。奈何被那贾母、生母娇养在内宅。生生的养成了不知世事,与丫头厮混的的无知小儿。” 水溶见父王疲累,就替父亲说道:“那贾府中本有几个出色的人物,只可惜那颇有才华的贾珠早逝。而余下的则是几个女儿身罢了。那贾府为保合家富贵,竟不惜把娇养大的长女送入宫中作为女史,来换取权势,真是利欲熏心。” 凝烟一直在旁边默默倾听,听到这里,不禁在心里叹息:“如若不是林如海的出现,那善良的贾敏也是如此的下场,虽然贾敏依然逃脱不了命运的安排,但她毕竟有过幸福的时刻,这可比那贾元春幸运的多了。” 而士隐则在想着,原来一切皆是按照既定的命运轨迹前行着,虽然因为妻女的凭空介入,也只是改变了极少数人的命运。罢了,天道不可违,只能尽力保全黛玉,为林家为如海保留下一丝血脉了! 想到这里,士隐心中的纠结郁闷皆以散去,心中豁然开朗。用所有的力量去‘尽人事,听天命’吧! 甄珠在水溶温柔的注视下,也在心底默默地祝福小黛玉会有一个不同的结局,幸福的结局…… 18、十七回 时光人事随年改 亦恐桑田半为海 北静王父子在甄府盘桓了六七日后,才依依不舍的返回京城。在这期间,自然是宾主尽欢。 不说水玄武每日里在士隐、凝烟的陪同下吃的开心、玩的尽兴、聊得投机;单说那水溶就很是乐不思蜀了。这几日他都能见到珠儿妹妹,品尝珠儿妹妹的香茶美食,虽然一直有不识趣的双胞胎在旁边杵着当背景,但是现有的条件就已经让水溶非常满足了。 在他不懈的努力和长辈的默认下,他和甄珠之间的情谊正以:一点一滴浸透,一丝一毫回味,一分一秒沉积,一寸一寸靠近的速度,慢慢加深着。时间还很长,而他们尚年轻,所以他们还有大把的时光来尽情挥霍。 客人挥挥衣袖,带着为他们精心准备的礼物走了,甄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安详宁静。府里的上下人等,也按照天道所赋予的命运继续生活着…… 岁月匆匆,四年的时光似流沙般从指缝间无情的滑落,再不回头…… 四年的时间,足以使每个人发生着或多或少的变化。当年的温润夫妻已经更加飘逸出尘;青涩的顽童也摇身一变成为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那如花的佳人更是耀如春华、明丽动人。 四年的时间,士隐和甄珠皆修炼有成,共同进入心动期阶段,为凝结金丹做着努力。而凝烟更是已修成元婴,即将修炼出元神,达到元神出窍的阶段。至于最小的双胞胎也在凝烟的引导下,正式踏入修真界,成为其中的一员。 四年的时间,京城、姑苏、扬州之间鸿雁纷飞、书信不断。那纯真的小儿女情怀,在那字里行间淡淡的流淌着,默默地等待守望着。 四年的时间,命运的齿轮毫不徇私的转动着。贾敏终于屈从命运的安排,而缠绵病榻。林黛玉也因母亲的病体沉重而失去往日的活泼开朗,初显林妹妹那多愁善感、悲春伤秋的性格。 “雨侵坏瓮新苔绿,秋入横林数叶红。”秋日的江南已经有了几分萧瑟。那扬州更是笼罩在淅淅沥沥的烟雨中,平添了一丝凉意。 林府的正房门上挂着厚厚的棉帘,外室的地上还燃着火盆。卧房内,贾敏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还不时的发出几声轻咳。贴身大丫头碧落面带忧色的守在贾敏床前,房间内一片静寂。 这时,碧草的声音轻轻地在门外响起:“姑娘,这雨下的如此急,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要是受了凉,岂不叫太太担心?雪雁,你怎么不劝着姑娘些?” “我也劝来着,可姑娘担心太太,怎么也拦不住,这不就过来了。” “姑娘快进屋擦拭一下吧。” 黛玉进得房中,碧草轻手轻脚的帮黛玉擦拭身上飘落的雨水。黛玉往母亲的卧房看了一眼,看见碧落朝她摆摆手,便知母亲尚未醒来。 小丫头给黛玉端上一杯热茶来驱驱寒气,黛玉轻啜一口,便放下杯子问道:“母亲今儿午饭用的如何?” 碧草微微叹了一口气:“太太午时倒是醒了一阵,只是说没有胃口,只是进了小半碗燕窝粥,就又睡下了,至今还未醒来。” 黛玉的心里忐忑不安,她感觉心口在阵阵作痛,极度的担忧使年幼的黛玉流下了眼泪,眼泪顺着白的面颊无声的滑落。 雪雁见姑娘伤心流泪,急忙递过帕子。黛玉知道自己失态了,怕母亲听见难过,赶紧接过帕子拭去了腮边的泪水。丫头们看着黛玉的样子,也禁不住替她伤心难过,如果太太有个万一,姑娘还小,以后可怎么办啊? “……咳……咳咳”卧房内传来贾敏的咳嗽声,接着碧落的声音响起:“碧草,快拿参汤过来。 碧草赶紧从暖壶中倒了半碗参汤端了过去。黛玉也紧跟着来到贾敏床前,看见母亲咳的面色通红气喘吁吁的,顿时心里焦急万分。 碧落坐在床沿,将贾敏半搂在怀里,碧草急忙拿汤匙将参汤喂入贾敏口中。待喝了大约六七汤匙的样子,贾敏就摇头示意可以了。碧草把靠枕垫在贾敏背后,碧落将她轻轻地扶到靠枕之上,才抽身起来。 贾敏进了些参汤,精神好转起来。扭头看见黛玉站在床边,就示意黛玉过来。黛玉忍住悲伤做到床边,拉起母亲的手笑道:“看母亲的气色倒是好了许多,想来就要大好了。” 贾敏知道女儿在宽自己的心,微笑着说道:“是啊,……咳……我也觉得今儿轻快了很多。玉儿放心吧!倒是你替娘亲管家,可遇到什么麻烦没有?说出来,……咳……娘亲教教你。” “娘亲不必为玉儿担心,家中事务一切顺遂。有林嬷嬷和王嬷嬷辅佐玉儿,哪还有什么事能难住玉儿的?玉儿可是很聪明的!”黛玉强颜欢笑的说道。 “咳咳……那两个姨娘可曾难为于你?” “娘亲放心,两个姨娘很是本分,并无过分之处,倒是经常担心娘亲身体呢。” 贾敏苦笑一声,玉儿所说可能不假。那两个妾侍自被吴氏下药之后,很是仇恨了她一阵,时不时的制造一点麻烦来给她添堵。等后来查明此事与贾敏无关,才略有收敛,再到后来贾敏费尽心力的给她们调养好了身体,才算把这事给放下了。 这这么多年来,她们也没有怀上身孕,自个都绝望了,现在她们也只盼着能在林府平平安安的度过下半辈子也就满足了。所以贾敏倒是知道她们不太会自找麻烦的。之所以问问,不过是担心黛玉罢了。 正在娘俩有一言,无一语的说着话时,林如海自衙门回来了。因为贾敏的病重,林如海也消瘦憔悴了很多。 如海俯身看了看贾敏的脸色,安慰的说道:“夫人今日精神了许多,竟然和玉儿聊起天来,说些什么,我也来听听。” 贾敏苍白的脸上露出笑容:“我正和玉儿闲聊呢,老爷就回来了。衙门里事务可还顺利吗?” “夫人莫要替我操心了,好好保重身体要紧,不要想的太多了。”如海心疼贾敏的贤淑,急忙出言劝慰。 贾敏又咳嗽了一阵,喘着气说道:“玉儿身子骨也不结实,又陪了我好一阵,快回房歇息去吧。”如海看出贾敏似有话要与自己说,也劝黛玉回去歇息。 黛玉知道娘亲想和爹爹多相处一会,便忧心忡忡的告退回房了。 如海见黛玉离开,挥手叫丫头们出去,才说道:“夫人可是有话要与我讲?” 贾敏嫣然一笑,到让憔悴的容颜生出几分病态之美。“看来我与老爷还是有几分默契的,真不枉我们夫妻多年,敏儿知足了。” 如海见贾敏自称敏儿,也勾起那以往的恩爱时光。遂叹道:“敏儿,好多年没有如此称呼于你了,你……受委屈了!是我林如海对不住你。” “海哥,敏儿不怪你!我现在放不下的唯有你父女二人,你要答应敏儿最后的心愿。” 如海心如刀绞,轻叱道:“说什么傻话!你会好起来的,再说我可就要恼了。” “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何,你且听我说。自我去后,老爷就再找一个吧,让她替我照顾你,这样我才能放心的走。” “胡说!我林如海此生只会有你这一位妻子,虽然我奉母命纳了那几个妾侍,可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人而已。今生我有愧与你,如有来生如海必不负你!” 贾敏含泪而笑,哽咽的说道:“有老爷此番话,敏儿真的满足了。” 夫妻俩执手泪眼相望,存在心底的所有芥蒂烟消云散,有的只是即将别离的不舍和哀伤。 许久之后,贾敏才调整好心情说道:“老爷,自我病后,我就一直在想玉儿的未来。担心着我走了以后,母亲会派人把玉儿接到荣国府去。往日里母亲来信隐约透露出,要把玉儿许配给宝玉,我一直拖着没有答应。 依着母亲的脾气,一定是不肯死心,将来怕是想着法的来促成此事。所以老爷你要答应我,那宝玉不是玉儿的良配,无论如何不要将玉儿嫁于他。 其实我私心里倒是给玉儿找了一个好人选,就是凝烟姐姐家的两个小子。依着姐姐家的情况,无论玉儿嫁于那哪个,都不会亏待了玉儿。 只是我担心玉儿身体不太结实,姐姐家瞧不上。如若那样,就让玉儿拜姐姐为义母,这样姐姐一家也能在将来略微看顾玉儿一些,这也是我唯一能为玉儿所做的了。还望老爷多多费心替玉儿考虑一些。” 贾敏硬撑着精神说完这番话,在得到林如海的承诺后,再也支持不住,晕了过去……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那浓浓的爱女之心尽在此番话中体现的淋漓尽致,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19、十八回 伤心桥下春波绿 曾是惊鸿照影来 一块墓碑书写着伤心落寞的文字,一滴烛泪融化春去冬寒的相思;一张纸钱烧暖黄泉冰冷的房子,一朵花瓣撒在入土为安的位置…… 姑苏郊外的林家墓园里,秋风呜咽,落叶翩飞。哀思悠悠,悲情渺渺。那是一场无奈的别离,也是生命的枯竭与消逝。凄凉,不舍总是挥之不去的萦绕在如海父女的心头。 林如海面容憔悴的站在贾敏墓前,凌乱的发髻里竟然丛生白发。他凄苦的低声说着:“敏儿,你终究是舍我而去了!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你怎忍心看我半生孤苦?你好狠的心啊!” 林黛玉被碧落和雪雁搀扶着站在旁边,哭得伤心欲绝、泣不成声,本来就不健壮的身体更加的柔弱不堪。 林如海听到黛玉的哭泣声,从悲伤中清醒过来。看到女儿那瘦小的身体和孤苦无助的样子,心里充满了怜惜。这是敏儿给他留下的唯一血脉,也是他后半生唯一的希望了。 “玉儿莫要再哭了,你娘亲如若泉下有知,想必是不能安心的,我们回去吧。” “……爹爹,玉儿还想再陪陪娘亲,她自己在这里会……会寂寞的。” “唉!……傻玉儿!……走吧。” 如海命丫头们将黛玉搀扶着一起离开,父女俩回头依依不舍的再看一眼贾敏的坟墓,方带着无尽的哀伤离去了。 墓园外,士隐、凝烟带着子女身着素服,等候在那里。每个人都是面带戚色,伤心不已。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事情真正来临之时,依然不能承受这份悲伤。 士隐等人见如海父女自墓园出来,赶紧迎了上去。士隐轻拍如海的肩头,安慰道:“贤弟,逝者已往,生者尚存。为了你自己和玉儿,还请节哀顺便。” “谢谢兄长关心,为了玉儿,我不会有事的。”如海强自露出一个微笑给士隐,士隐看他勉强的样子,暗自长叹一声。 那边凝烟将黛玉搂在怀中柔声安慰着,黛玉在凝烟温暖的怀抱中更加不能自已,放声痛哭起来。凝烟含泪轻轻拍着黛玉,无声地给予关心和抚慰。 甄珠和弟弟们也都眼圈红红的围在两人身边,甄逸更是用担忧和心痛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黛玉,此时的他恨不能替黛玉背负所有的痛苦,只要黛玉不再忧伤。 两家人相扶着离开林家墓园,回到林家在姑苏的老宅。林家前来奔丧的几家远房亲戚已经各自返家了,老宅中只剩下几房旧仆看守着宅院。 士隐自是陪着如海到书房叙话,并继续开解于他。而凝烟则带着甄珠送黛玉回闺房歇息。甄逸望着黛玉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自已。甄文虽是理解弟弟此时的心情,但不忍心看他犯傻,就强自拉着他离去了。 书房内,士隐询问如海接下来的打算。因为如海已经告知于他,那荣国府的贾母果然不出贾敏生前所料,派贾赦、贾政奔丧的同时,定要接黛玉回荣国府不可。 虽然如海父女因扶贾敏灵柩回姑苏安葬,要耗费许多时日。但那贾府依然将那贾赦之子贾琏留在了扬州,准备等黛玉自姑苏返回扬州之时,就把她接到贾府中去。 林如海略带癫狂的说道:“那贾府打得什么主意,我心里清楚的很。总不过是怕敏儿去世后,我们父女与她贾府没了纽带链接,再占不到我林家的便宜。所以才要把玉儿掌控在手里,逼我继续为他们贾府送财进宝罢了,真当我林如海是傻子吗?不过是看着敏儿的面子,不屑与他们一般见识而已。” “那贤弟要以什么理由打消掉贾府的念头,还有怎样打发掉那在扬州的贾琏?” “哼!那贾府口口声声说着敏儿去世后,怕无女性长辈教养玉儿,恐将来对玉儿的婚事有碍,所以才一番好意的把玉儿接去亲自教养。我呸!”林如海情绪激动的爆出粗口,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温文尔雅、翩翩风度。 “贤弟不要激动,有事慢慢说与为兄,为兄定当助你一臂之力!”士隐看如海如此激动,知道定有其他未知的事情发生,才让他如此失态,急忙站起身,走过来劝慰如海。 林如海在士隐的一再劝解下,慢慢的抚平了情绪。他带着无尽的感伤和愤怒说道:“我是替敏儿不值啊!兄长你可知道吗?那贾赦父子前去扬州吊丧,没有所谓的兄妹情、姑侄情倒也罢了。谁料到那对无耻的父子竟然在敏儿尸骨未寒之时,公然找些瘦马妓妾白日宣淫,花天酒地。这真是欺人太甚!可惜我的敏儿被这样的家人连累,一生郁郁寡欢,以至于英年早逝,弃我们父女而去。你说,我能不恨吗?” 士隐闻听此言,也是极其震惊。虽然凝烟也说过贾府人的不良品性,但乍听闻贾赦父子所作所为,那真是可以用极品来形容了! 士隐也是极其恼怒的说道:“既然如此,玉儿是绝不能被他们接走。这等于送羊入虎口,这是万万不能做的。” “既然我那岳母拿规矩礼法压人,那我就以规矩礼法回应。我准备把玉儿留在姑苏老宅,对外就说玉儿不忍心离娘亲而去,要为娘亲守墓三年。而且岳母年事已高,也要多些避讳,免得被戴孝之身给冲撞了,到时岂不是我们晚辈的罪过?” 林如海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脸上挂着一个讽刺的笑容继续说道“待到玉儿出孝之日,我就为她订好亲事,到时看那贾府还有何话说。竟然还想着,要把我的玉儿许配给那个,只知道吃胭脂的纨绔,真是痴心妄想!” 士隐思索片刻才说道:“这样倒也可行,那贾母面皮再厚,也不能罔顾孝道,逼玉儿进京。贤弟既然如此打算,就让玉儿住在我府中就是了,这样贤弟也不必担忧玉儿的安危。” “兄长不可,那贾母是老辣之人,如被她找到话柄惹出是非,到是功亏一篑了。玉儿就住在老宅,到时请嫂嫂和侄女多来看顾一下也就是了。” 士隐极不情愿的答应下来,暗自决定,到时要经常接黛玉过府暂住。就算被贾府发现,世伯一家照顾一下孤苦的世侄女也在情理之中,他们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如海自是明白兄长的想法,暗自在心底感激着。想到贾敏生前对自己的嘱托,如海对那个想法也是怦然心动。不过玉儿年幼,到不必这么早打算。就让他们小儿女自由相处着,如若彼此满意,到时再说也不晚。 暂且不管林如海心底的想法。且说凝烟和甄珠陪黛玉回到闺房,吩咐丫头们给黛玉梳洗换衣后,看着黛玉因悲伤过度而疲惫的昏睡了过去。 反复叮嘱碧落和雪雁照顾好黛玉后,母女俩才起身离开。两个丫头知道甄家太太和小姐对自己姑娘十分疼爱,心里感激,自是满口应下,并恭恭敬敬的送凝烟母女离开后,才回房间继续守着自家姑娘。 凝烟带着女儿走在林府园子里,丫头们按照甄家的规矩远远地跟在后面。甄珠不无担忧的说道:“娘亲,敏姨已经过世,那贾府恐怕就要接玉儿进京了,这可是玉儿悲惨一生的开始,不知林叔叔作何打算?” “珠儿不必慌张,我已同你爹爹商议过了,尽力阻拦玉儿进贾府。如不出所料,你林叔叔定是与我们的想法大同小异。所以静观其变吧!” 甄珠见娘亲如此自信,心下略安。这下,逸弟弟应该也放心了吧。 几日之后,林如海准备启程返回扬州。他找来甄家所有人,把黛玉叫到跟前将自己的决定告知于她。黛玉不忍心爹爹孤身一人,坚持跟随如海回扬州照顾他。 如海看着黛玉姣好的面容,仿若贾敏站在眼前。他强忍悲伤说道:“玉儿不要在争执了,爹爹身边还有姨娘照顾,你就在此好好休养,经常去看看你娘亲,免得她泉下寂寞。这里有你甄伯伯一家照顾于你,爹爹也就放心了。” 黛玉已经知道京城贾府来接自己的事,也隐约知道那舅舅表哥做的滥事。不由得对那贾府产生了一丝怨恨。娘亲在去世时,曾暗自叮嘱她要照顾好爹爹,别让爹爹为公事废寝忘食、糟蹋身体。如果不是他们的一意孤行,她和爹爹也不会被分开,她真的很讨厌外祖母一家。 黛玉无法改变爹爹的想法,只得反复叮嘱爹爹,要按时吃饭、休息;记得添减衣物;不要生病等等琐事。如海看见女儿如此乖巧懂事,不禁黯然落泪。 甄家一行人见他们父女情深,难舍难分。也为他们难过的流下眼泪来。 在他们的一再劝慰下,这对父女才依依惜别了。 看着林如海远去的寂寥背影,黛玉不禁哭倒在凝烟的怀中。在她不注意的地方,一个人也因她的伤心而伤心着…… 心微动奈何情己远,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往日不可追。 20、十九回 溪云初起日沉阁 山雨欲来风满楼 云朝洪庆十四年的冬天,京城的上空,银灰色的云块在天空中奔腾驰骋。北方凛冽、寒流滚滚,似乎正酝酿着一场大雪。 地处繁华地段,占地颇广、气势非凡的荣国府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大门的门房内,炉火正熊熊燃烧着,一室的暖意。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在嘻嘻哈哈的交谈着些家长里短、是是非非。就在此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声音在门前停下后,接着敲门声骤起。 十几个奴仆赶紧从门房中冲出,打开门一看。一个衣着华丽,长相俊美的青年带着几个仆从正翻身下马。青年将手中的缰绳扔给迎上来的奴仆,不顾那些奴仆恭敬谄媚的问候,急匆匆的往老太太住的正院而去。 “二爷不是去江南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昭儿,出什么事了?” “别提了,我们和二爷又白跑了一趟,二爷正窝着一肚子火没处发呢,爷几个这几天可要长点眼色,千万别撞到二爷的枪口上,去自找难堪!” “好,我们知道了。多谢提点,改日咱们请你吃酒。” “得嘞。” 昭儿悄声提点完那几个门房,赶紧追随贾琏的脚步往府内奔去。 贾琏步履匆匆的来到贾母所住的正房大院,几个穿着红袄绿裙的丫头一见贾琏来了,都含笑上前施礼,娇声说道:“给二爷请安。” 贾琏一改往日的风流品性,只是板着一张俊脸,丝毫没有搭理丫头们的意思。丫头们看情形不对,也收起心思打起帘笼往里回话:“老太太,琏二爷来了。” 片刻之后,房间里传出声音:“老太太请琏二爷进来回话。” 贾琏进入房间后,看见鬓发如银、慈眉善目的贾母端坐在暖塌上,身边的大丫头鸳鸯、琥珀在旁边服侍着。而大太太邢夫人和二太太王夫人正坐在下边的椅子上,陪着贾母说笑凑趣。 贾母的眼睛在看见满脸阴云的贾琏时,不由得在眼底闪出一丝阴郁来。她面带微笑的对邢夫人说道:“这大冷的天,琏儿跑这一趟着实不容易。大太太你这就下去通知凤丫头,告诉她她男人回来了,要厨房多准备些酒菜给琏儿去去寒气,千万莫要受了风寒。” 邢夫人赶紧站起身来,陪着笑脸说道:“到底是老太太想得周全,把这孙儿孙女都放在心尖子上疼着,我们是再不能的。我这就下去告诉媳妇去,也让她高兴高兴。” 贾母笑道:“这大太太倒是打趣起老婆子来了,尽耍些巧嘴哄我开心。正经的办事去吧,晚间也不必过来了,我再问问二太太一些宝玉的事情,也就歇息了。”邢夫人自是答应了下来,随即转身告辞出去了。 邢夫人走出老太太的正房,在无人看见的地方,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来。在心里暗道:“那老太太几个又不知昧着良心算计谁呢,还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哼!我且等着看你们这些黑心肝的,将来能有什么好的下场。” 邢夫人带人至穿堂前,出了垂花门,夹道里早有众小厮们拉过来一辆翠幄青车。,邢夫人坐在上面后,才打发身边的陪房王善宝家的去通知贾琏媳妇王熙凤。她可是很不待见这个吃里扒外,只知道奉承老太太和姑妈王夫人的所谓媳妇。在邢夫人看来,她们王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不提邢夫人冷笑着离去。且说自邢夫人走后,贾母就打发鸳鸯带了丫头们下去。鸳鸯知道老太太他们有事要谈,就把丫头们打发的远远地,自己守在门外听候召唤。 看见房中再无外人,贾母一改慈眉善目的样子,阴郁的说道:“怎么回事,那林姑爷还是不肯把玉丫头送过来?” 贾琏一脸气愤的说道:“岂是不肯这么简单,那林姑父还明里暗里讽刺我们是强人所难,要故意去拆散他们父女,这真是枉费老太太的一片善心。要孙儿说,还是不要再管他们了,由着他们去吧,到了表妹寻亲之时,看他们怎么后悔!” “再过些时日,就是新年了。你此去扬州,那林姑爷就没有什么孝敬给老太太吗?”王夫人一副低眉顺眼木讷的样子,缓缓说道。 贾琏闻言颇为愤慨:“到底是没了姑姑,那林家果然就和咱们生分了。此次回来,林姑父就交给我两万五千两银子和一些江南特产,说是其中一万孝敬给老太太,另一万是府中的年礼,还有五千是给哥儿姐儿的礼钱。” 王夫人身体一僵,恼恨的说道:“这些还不够往年的一半,这林姑爷做的也太过分了,明摆着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吗!” 贾母故作悲戚的说道:“唉,倒也不怪我那林姑爷,他一个爷们怎么知道这内宅的礼尚往来?定是被身边那些妖精给迷惑了。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把玉儿接过来的原因,可不能让那起子妖精把玉儿给带累坏了,这可是我那可怜的敏儿留下的唯一血脉,我这做娘的,一定要帮她庇护住玉丫头。”一边说着,一边擦拭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装模作样了一番后,贾母说道:“琏儿一路上很是辛苦,赶紧下去和你媳妇团聚歇息去吧。” 贾琏告退出了贾母院子,他把手放在袖筒里摸了一下,脸上一片喜色:“跑了这一趟,留下五千两银子,倒也不亏!这下可有钱去找那丽娘了。我可得藏好了,不能让家里的母老虎踅摸了去。” 房间内,贾母阴沉着老脸不知在想什么。那王夫人沉不住气的问道:“老太太,您看琏儿这次只带回这点子东西,这过节花费甚大,该怎么应付过去呢?这林姑爷也太过于小气了。” 贾母正在为林如海的不识时务而烦心,猛听得王夫人在自己面前哭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厉声喝叱道:“行了,别在老婆子面前来这一套!真当我不知道你背后搞得小动作吗?你偷偷地把公中的银钱转到你的私库中去,还撺掇着凤丫头把嫁妆拿出来填补窟窿。你真当我老眼昏花了吗?” 王夫人听了贾母的话,立时瞠口结舌。好半晌才哭泣道:“老太太明鉴,我也不过是为了宝玉和宫中的元儿罢了。可怜我那元儿自小娇生惯养的,如今却在宫中低三下四的服侍人,我再不弄些银钱给她上下打点,可让她怎么活啊。再说元儿在宫中混的好了,不也是咱满府的荣光吗?” 贾母听见媳妇说起最疼爱的宝玉和元春,怒气略微散去了些。她思索了一下说道:“罢了,这样吧,你从私库中拿出五千两,再从公中出一万两,我把琏儿带回的两万五千两也给你,这些就足够了。你把这年给我过的富足点,不能给国公府丢了面子。” 王夫人听见要自己拿出五千两,不禁觉得肉疼。她期期艾艾的辩解着不想出。贾母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这蠢妇,只知道眼皮子浅。现在咱们两府已经衰败起来,如果再不把这年过的红火些,那些势力的人必定以为我们贾府不行了,到时候落井下石也不是不可能。那时宝玉和元春的前程就有阻碍,你说,该怎么办?” 王夫人对这对儿女那是极为上心,听了贾母这么一分析,生怕对子女不好,登时答应拿出钱来。贾母看王夫人乖乖答应了,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而王夫人见到贾母的表情,不由在心里暗骂:“你个老东西,这一辈子攒下不知多少体己,如今却吝啬的不肯拿出分毫。要不是看在这些东西将来大都是留给宝玉,我是断然不能答应的。” “老太太,您说扬州的事可怎么办好呢?这林姑爷看来是决意要和我们生分了,这样一来,我们就少了一大笔进项,这府中就周转不开了,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才行。”王夫人因为拿出银子心疼,就把怒气发在林家头上。要不是林家银子送少了,老太太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活该你林家断子绝孙死老婆,报应! 贾母的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她对王夫人说道:“这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主意。等你老爷回来叫他和大老爷一起过来,我有话说。你下去办事吧!我也累了,要歇一会子,等宝玉下学回来再过来服侍。” 王夫人答应着出去了,鸳鸯自是进来服侍贾母歇息。贾母闭着眼躺在床上,脑子里不停的谋划着,许久后,她的脸上露出一抹狠戾。喃喃自语的说道:“林如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再不识时务,就别怪老身对你不客气了!” 鸳鸯在一边做着针线,听见老太太似乎在嘀咕着什么,仔细听了听却又没听见什么。她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起身披了一件夹袄就又去做活计去了。 到了晚上,贾赦、贾政上朝回来,娘三个关在屋子里交谈了很久才散去。虽然不知道谈的什么,不过从两位老爷的脸上却微微看出一丝欣喜和一丝不忍来。 就在这个夜里,纷纷扬扬的大雪飘落在整个京城里,将一切污垢都埋在厚厚的雪层下,只留下一片白茫茫的大地…… 21、二十回 应皇命如海蛰伏 顺天道士隐复出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林如海执酒站在窗边,神情茫然的看着夕阳下的林府景色,喃喃自语。 如今的他已不复当年的风华。面容消瘦 、容颜枯槁,如行尸走肉般苟活着。 林如海仰头又灌下一口酒,那酒辛辣的令他流下了眼泪。他悲哀的嘲笑自己:“林如海,你究竟为何而存在?你少年失双亲,中年丧妻儿,就连唯一的女儿也被迫分离。你还有生的希望吗?苍天,你告诉我!敏儿,你告诉我!”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林如海的悲号令守在门外的家仆无不心下恻然。 林安一家是林家的世仆,服侍林家已经数代了,对林家一向忠心耿耿,永不背叛。林安见老爷如此绝望悲伤、毫无生机,不禁把那贾府恨之入骨! 要不是贾府的恶毒心肠,老夫人不会被气早逝,两个小少爷不会虚弱早亡,其中一个更是连这个世界都未曾看过一眼。而夫人也是因贾府的原因郁郁一生,舍老爷而去,现在又打小姐主意,逼得她远遁姑苏,父女分离。这桩桩件件都是贾府所为,怎不让林家人恨不能食其肉、剥其皮。 就在林安想方设法要宽慰老爷时,儿子林凡轻轻地走近他,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林安嘱咐儿子妥善安排后,进的书房对林如海禀告道:“老爷,北静王爷派密使来了,正在客房等候,似有机密之事要与老爷交待。” 林如海混沌的脑海略微清醒了些,他摇摇头振作精神说道:“你先去吧,待我梳洗一下自会过去。“ 林安退下后,吩咐丫头赶紧给老爷端醒酒汤,并给老爷准备换洗衣物。看丫头们有条不紊的去执行后,才放心的向客房疾奔而去。 林如海梳洗完毕,又喝了一大碗的醒酒汤才恢复了一些精神。他来到客房后发现来人竟是王爷身边的心腹水剑威。如海深知此人威武勇猛、正直无私,是北静王爷最信任的人。当年跟随王爷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只是他坚辞不受将军之职,甘愿默默无闻的随侍北静王爷身边,令朝中许多正义之士颇为佩服.。 如海见是此人前来传讯,必定是极其紧要之事,遂向林安示意,林安见状自是把守客房,不让闲杂人等前来打扰。 “林大人,请接旨!”水剑威见房中无人,站起身向如海正色说道。如海大惊,急忙跪倒在地,俯身接旨。 待把圣旨交予如海之手,那水剑威赶紧扶起如海。又把一封书信递于他。如海接过书信后坐下细看,水剑威自坐一旁品茶等待。 看完圣旨和书信的内容,林如海心下震惊。急问道:“王爷现在何处?”水剑威放下杯子说道:“王爷现在姑苏甄府,王爷另奉皇上之命劝甄大人重新出仕,所以才派我前来宣旨送信。另外,王爷曾交代于我,如林大人要前往姑苏,就一路保护你的安危。” 林如海的心中现在有许多疑问,为了明白来龙去脉,决定前往姑苏一探究竟。在水剑威的建议下,林如海让林安对外宣称自己受了风寒,需歇息调养几日。衙门中事自有下属代理,为了掩人耳目,林安自是做出请医买药的行径来,用来迷惑那些有心之人。 林如海两人轻身简从,快马加鞭来到姑苏。赶到之时,已是两日之后的深夜了。两人满身灰尘、疲惫不堪。幸亏士隐早有准备,两人才得以立即洗漱吃上热呼呼的饭菜来。 酒足饭饱后,不顾一路的疲劳,一行人又转战书房商议正事。林如海方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王爷,京中究竟出了何事?皇上为何要我向忠顺王爷示好,做些不法勾当?” “林大人不要心急,听我从头讲起。”水玄武沉吟半晌,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讲了个明白…… 当年先帝在位之时,膝下共有四位皇子和两位公主。先皇后柳氏出自世家门庭,家族显赫,其父曾是朝廷辅政大臣。柳皇后生一子水玄文,并在幼时就立为太子。 而当时的贵妃梅氏连生了两子,水玄斌与水玄武。因当时的梅贵妃家族不显,所以朝廷的所有人都倾向于柳皇后和太子,对梅贵妃母子就颇为怠慢。而梅贵妃不以为意,并不涉足朝政,只是尽心抚养孩儿,倒是让先帝很是看重。 还有一子名叫水玄陵,是宁妃所生。不过在八岁之时就染病夭折了。 那柳皇后是个胸有丘壑的聪明女人,在她的笼络和收买下,当时的朝廷重臣十之七八都站在她的一边。 而柳皇后对太子更是教育严格,太子的行为不能有丝毫差错。在她的高压下,太子被各种课程压迫的甚是凄惨。太子当时最羡慕的就是两个弟弟,梅贵妃温柔如水,对孩子一向慈爱,教育上也是循循善诱从不斥责。 虽然柳皇后雄心勃勃的想扶儿子上位,奈何命有天注定。太子因长期的紧张生活所累,又有多年的抑郁心情,终是在二十八岁时病逝。柳皇后不堪打击,缠绵病榻两年后去世。 这样一来太子之位就空悬了。当时朝臣们分为两派,一派由梅太师为主,支持先太子唯一的儿子水澈为太子;而另一派以实干大臣为主,力挺梅贵妃之子水玄斌为太子。 两派之人你争我辩、各有理由。把那朝堂当成了菜市场,吵吵嚷嚷的不肯罢休。先帝经过慎重思考,又招集几个心腹大臣商议,最终决定立梅贵妃为继皇后,其长子水玄斌为太子,次子水玄武为北静王。 为了补偿已逝的柳皇后,水澈被封为铁帽子忠顺王,先帝又把柳皇后之女怀淑公主亲上加亲,下嫁于皇后侄子柳伯n为妻,并封其为靖安侯,三代始降。又把皇后侄女许配给水玄斌为侧妃。 柳家见先帝如此安排,纠结了一阵后,也就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其实柳家心里也有数,那水澈虽是先太子的儿子,奈何其母只是太子的一个侍妾,地位太过低下。所以柳家原本就对水澈没抱太大希望,只不过以此为借口,为柳家多挣些利益罢了,今见利益到手,就赶紧见好就收了。 就这样,水玄斌在先帝驾崩之后,承继皇位,年号洪庆。尊梅皇后为太后,嫡妻韩氏为皇后,其子水清为太子。侧妃柳氏为德妃,其子水滔为廉郡王。 本来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不想那忠顺王却是不服,他在心里认定皇位应该是自己的,是叔叔用阴谋夺取了自己的东西。所以这十几年来一直小动作不断,不过因为水玄斌是仁义明君,并不与侄子多做计较罢了。而且水玄斌自即位以来,深受举国上下臣民的大力拥戴。是以忠顺王找不到起事的理由和人们的支持,只能无奈的选择暂时蛰伏。 水玄武说到这里,话语里平添一丝怒气:“现在我这侄儿倒是长了本事,不知什么时候投靠了那德妃。竟伙同柳府、靖安侯府、南安王府及一些世家大臣支持着水滔和太子分庭抗礼。” 士隐冷冷一笑,讽刺的说道:“看来这忠顺王爷是学聪明了,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倒是想做个迂回打算。那廉郡王资质平庸,为人懦弱,他是想将来做个曹操似的人物,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已。” 林如海微皱眉头也说道:“听王爷如此言讲,再结合微臣接到的圣旨,想必这江南盐政是那忠顺王在幕后指使的?” “哼!经过仔细的调查,那忠顺王用来收买世家大臣的钱财就是来自江南盐政。为他鞍前马后奔波的就是金陵甄家和那所谓的四大家族。”水玄武强忍怒气说道。 林如海听闻此事又与那贾府有关,不禁气苦:“那可曾收集到证据?” 水玄武一脸沮丧的表情,摇头叹息道:“虽然已经确知他们的行径,奈何这些人极其狡猾,找不到什么确凿的真凭实据。所以皇上百般思量,才把这个重任交予林大人。看看能不能从扬州盐政打开一个缺口,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林如海尚未反应,士隐却是反对道:“虽然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不过如此一来,如海贤弟就处于危险之中。他才逢家变,精力不济,实难承此重担。还是从长计议才是。” 林如海知道兄长是真心为他考虑,心里很是感激。不过自己本来就生无可恋,所虑者不过黛玉而已。如果皇室能为黛玉寻一个妥善的安置,自己倒是再无牵挂了!这倒不怪如海有如此想法,在那个时代,女儿终究不如儿子那么重要,虽然如海也是百般疼爱黛玉,但为黛玉寻一个稳妥的未来,在如海而言也算是十分尽心了。 在座之人都是十分熟悉林如海的,知道他最放不下的就是黛玉。所以水玄武郑重的说道:“林大人,对于小侄女你大可放心。我皇家必定护她周全,让她平平安安的长大,给她一个安稳的将来。” 林如海见王爷如此承诺,再不犹豫,当即答应投靠忠顺王爷做卧底,尽力搜集他们的不法证据。 士隐知道不能阻拦如海的决定,就只能为其善后,好让他无后顾之忧。况且他也是难以置身事外了! 前几日,北静王爷就奉皇上之命前来劝自己再度出仕。本来他是不肯应承的,他已经习惯了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再不想踏入红尘狗苟蝇营。 不料皇上竟以他当年坚决辞官时的借口为由,(当年士隐曾许诺,如朝廷有难过之事时,他定当复出为国解忧,这才让皇上恩准辞官。)派王爷苦口婆心的劝说士隐复出。 本来士隐还想找法子推拒,结果凝烟却得到师傅元极天尊的提示。作为凝烟母女改变士隐命运的代价,他们一行人要在得成仙道前,辅佐水家王朝,让其治下的子民都安居乐业,再无战祸。如此一来,士隐、凝烟再不能违背天意,只能答应重返朝堂。 今见如海也深陷其中,士隐不禁为自己和贤弟父女细细谋算起来…… 22、二十一 林家女初进贾府 甄家人再返京城 且说士隐一行人在书房仔细谋划对敌策略后,在如何安置黛玉的问题上产生了分歧。因为一旦如海投靠忠顺王爷之后,就要打起全副精神来应付老奸巨猾的敌人,再无余力来照顾黛玉。所以必须把黛玉妥善地安置好,才能无后顾之忧。 依着北静王爷的主意,还是由皇家代为抚养,却招致士隐的竭力反对。 士隐忧虑的说道:“皇家用何种理由抚养一个毫无关系的大臣之女?这不明晃晃显示着如海贤弟是皇上的人吗?这也罢了,再者说句犯上不敬的话,那皇家之中是最为复杂和惊险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那德妃又颇有几分姑姑柳皇后的谋略,为人甚是精明,如让她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反倒让黛玉陷入危险之中,这是断然不行的。” 水玄武也是关心则乱,才说出上面的话来,见士隐反对,也就默默地继续去想法子了。 士隐接着说道:“倒不如找个合适的理由,把玉儿养在我的府中。我们两家是同乡加世交,交情之深,世人皆知。接玉儿暂住也大略能说得过去,这样贤弟就可以无后顾之忧的为朝廷尽忠。” 如海感念王爷和士隐的一片好意,他已经在旁边考虑半晌了,此时方说道:“我已决定,将玉儿送到荣国府去,我那岳母不是心心念念的想控制林家吗?我林如海就成全于她。” 水玄武和士隐闻言,皆是一惊!士隐更是怒喝道:“贤弟,你是疯魔了吗?那贾府本来就是如虎窝狼穴一般,你不远离倒也罢了,怎么反倒要羊入虎口,被人算计?”水玄武在旁也是摇头表示极不赞同。 如海见士隐气急,急忙安慰道:“兄长先熄了怒火,听弟弟细细讲来,到时再分析弟弟所说的是否可行。” 士隐强忍怒气听如海的解释,如海沉思片刻说道:“我之所以要把玉儿送到贾府,是因为那贾府向来贪婪无度,对我林家垂涎已久。他们自然知道,想要谋夺我林家的财产,就必须掌控玉儿。如今玉儿自己送上门去,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为了钱财,他们也会在明面上善待玉儿。所以我们只要派得力之人防备他们的私下黑手就无大碍了。 更何况,贾府已经投靠忠顺王爷,那忠顺王爷既然派人前来游说,想必也少不了那贾府。而待我投诚后,忠顺王也必定会用玉儿作为人质,来挟制于我。所以他不会让玉儿脱离他的掌控。与其让忠顺王想些歪门邪道来对付玉儿,还不如将玉儿送到贾府。这样一来,我们三方面都会安心。那忠顺王为了让我衷心替他做事,也不会让贾府薄待玉儿,至少也要做个样子给我看,毕竟那是用来控制我的人质,如若出了意外,我岂不会反了他?所以想来想去,最危险之地,却是最安全之地。是以少不得要委屈玉儿几时了” 士隐几人听了此话觉得有几分道理,依着那忠顺王的行事风格,一定会找出如海的弱点来控制他。而众所周知,如海现在唯一的弱点就是玉儿!所以忠顺王他们肯定要打黛玉的主意。说起来,那贾府倒是一个比较合适的地方。不过那贾府内宅阴私甚多,黛玉在那贾府,就要时刻警惕那些见不得人的算计手段,这样一来,人少了却是万万不行的。 水玄武想了片刻说道:“剑威,你从暗卫中挑选一个功夫高强且忠心的女子,让她装作玉儿的贴身丫头,时刻用生命护卫玉儿的安全。另外找一个宫中出来的可靠嬷嬷,名义上是玉儿的教养嬷嬷,暗地里甄别贾府有没有一些不可知的阴招,毕竟她们的经验丰富,比常人稳妥些。” 一直在书房当背景的水剑威此时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俯身听命。 士隐见状,也仔细的考虑了一下,说道:“既然这样,贤弟,你挑选两个信得过的丫头服侍玉儿,我再让夫人选一个精通医术的丫头给玉儿,再加上王爷的暗卫。这几人想必能在贾府这个虎狼之地,守护住玉儿的安全。所幸为兄不日也要进京,到时有我和王爷不时看顾,应该无忧了。” 如海听了士隐的话,更加放下心来。几人放下此事,开始商议接下来的行动了…… 第二天的下午,林如海自连日赶路的疲惫中醒来,洗漱完毕,就被甄家的仆人请到花园春阁里。刚到得门口,就见十岁的黛玉浅笑盈盈的迎了过来。黛玉拉着如海的衣袖,撒娇的说道:“爹爹,自从知道您彻夜赶路来到姑苏,玉儿就亲自下厨为爹爹煮饭,我可是忙活了一个上午呢,待会爹爹可要赏脸全部吃光哦。” 林如海看着越长越像亡妻的黛玉,眼眶里一阵酸楚,眼泪似要夺眶而出。他急忙眨了几下眼睛,把眼泪收了回去。打趣道:“玉儿什么时候学会了下厨?不会是怕手艺不佳,所以才让爹爹来试吃的吧?” 黛玉娇嗔道:“爹爹真是屈死玉儿了,玉儿可是师从伯母和珠儿姐姐,就是爹爹不信玉儿,也不该怀疑她们两位亲手教出的徒儿。爹爹,你快尝尝,看味道如何?这些都是对爹爹身体有益的,费了玉儿很多心思呢。” 如海看着贴心的女儿,心中甚是难过。想到即将要把柔弱的爱女送到那吃人的狼窝中,更是心如刀绞。他在心里暗道:“就让我们父女好好享受这短暂的幸福吧,一切容后再说。” 如海打定主意,哈哈笑道:“既然玉儿如此有信心,那爹爹可要好好品尝一番了,如若味道不佳,到时玉儿可不要朝爹爹哭鼻子。”接着如海不要下人服侍,将她们远远的打发到春阁外,自己和女儿痛痛快快、不顾礼仪的饱餐一顿,此举让时刻担心着爹爹的黛玉完全放下心来。 父女俩开心的用完午膳,黛玉又给爹爹端上一杯菊花茶来清腻,这还是黛玉和甄珠共同采摘培制的。如海品尝之后,觉得神清气爽,满意的将黛玉很是夸奖了一番。 黛玉见爹爹高兴的样子,对自己没有白费此番苦心而欣慰,她欣喜万分的说道:“爹爹,玉儿跟伯母和珠儿姐姐还学了很多东西呢,等回到扬州,玉儿一定能照顾好爹爹的。” 如海心下难过,终于还是将自己所做的决定对黛玉合盘托出。黛玉闻听如坠冰窟,颤声问道:“爹爹,……你是不要玉儿了吗?” “玉儿,你是爹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爹爹怎么会不要你?只是爹爹有不得已的苦衷,玉儿不要误会爹爹。” 黛玉摇头哭泣道:“爹爹,自从娘亲过世,我就与爹爹被迫分离。本想三年孝满,就能和爹爹团聚了,谁知……谁知爹爹竟真的不要玉儿了。” 如海见女儿哭的伤心,也心酸的流下眼泪。他自是知道这段时间黛玉过的如何,娘亲去世,爹爹不在身边,身边只有一些不能倾诉心声的奴仆。纵然有甄家不时的细心照顾,又怎比至亲之人在身边陪伴呢?想到女儿小小的身影孤零零的在深夜哭泣,如海的心中犹如刀搅。此时此刻,他真想抛下一切,来补偿这个可怜的女儿。但是,身为人臣,就要在其位谋其政,断然不能临阵退缩。 如海狠下心肠,不停的劝慰黛玉。黛玉倒真是个让人倍感怜惜的孩子,在悲伤过后,知道爹爹定是有极其为难之事,才迫不得已将自己送走。否则依着爹爹的脾气,宁肯将自己留在甄家,也不会把她交给那讨厌的贾府。 如海见黛玉平静下来,就仔细的交代女儿要注意的所有事项。本来他想将林家和贾府的所有恩怨,和自己所要进行的任务都告诉黛玉。但静下心来后,才觉得很是不妥。黛玉毕竟年幼,一直以来所处的环境又相对单纯。就算她冰雪聪明,也做不到面对敌人收放自如。如果被那些玩阴谋都成了精的人察觉不对,不亚于自寻死路。 经过仔细斟酌,如海告诉黛玉,自己在做一件重要之事,因有一定的危险性,为了安全才将她送走。又告诉黛玉不要将此事讲于贾府任何人。如海怕一无所知的黛玉被贾母慈善的外表蒙骗,又隐隐约约的透露出一些蛛丝马迹给黛玉,提醒她不要轻易相信贾府之人。 黛玉看见爹爹如此慎重的交代自己注意的事项,还有反反复复的提起贾府的不可信,聪慧的她多多少少的明白,爹爹要做的危险事定与贾府有关。联想到以前贾府的所作所为,黛玉猜想一定又是贾府的阴谋诡计,而爹爹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才不得不答应他们的条件,恐怕自己就是那书中所写的人质吧? 想到这里,黛玉暗暗着急,一方面担心爹爹的安危,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会露出马脚,连累爹爹。紧张之下,额头沁出一层薄汗来。 如海不知黛玉的想法,还以为女儿是因为要到那陌生地方,而担心害怕。就劝慰道:“玉儿不要害怕,爹爹如此讲,也是希望你过的顺心一些,毕竟小心无大错嘛。再说,过的一段时日,你甄伯伯一家也要搬迁到京城,到时你若有什么事情,尽管派人向甄伯伯求助,就算北静王府也是可以信赖的。” 黛玉听说甄伯伯要再度出仕,而甄家也要重返京城,便知有大事发生了!要知道这几年的交往,足以让黛玉深知甄家的人是多么淡泊名利。黛玉更是暗下决心,到了那贾府,一定要谨言慎行,决不能成为累赘而拖累爹爹! …… 林如海和黛玉说明一切后,就由水剑威秘密护送回扬州。而黛玉也收拾好行装,随时等待林如海发出的消息。 不出众人所料,忠顺王爷为更好的控制江南财政,很快就派出心腹,前来扬州游说如海。如海从最初表现的坚定不移,对忠顺王开出的筹码不屑一顾,到后来的犹豫不决,举棋不定。让忠顺王看到了成功的希望。他立即又派出贾府对如海展开亲情攻势。 如海为打消忠顺王的怀疑,假装心灰意冷。说自己已是中年,膝下仅有一女。纵然身居高位,家财万贯,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又何苦去费那些心思。 如海此举到真是打消了忠顺王的怀疑,在他想来,如海这番说辞到是肺腑之言。毕竟作为一个男人没有子嗣来继承家业,确实让人心灰意冷。 他让贾府给如海出了个主意,就是将来为黛玉寻一门好亲事,待黛玉有了子嗣,大可过继一个来承继林家香火。这样一来,林家血脉不断,富贵荣华代代相传,岂不美哉。 如海假装思索了许久之后,才如恍然大悟般说自己怎么没想到呢,倒真是当局者迷钻了牛角尖。之后如海便半推半就的答应了忠顺王爷的笼络,成为其中一员。 那忠顺王爷也不出所料的小心谨慎,为了制衡如海,不让如海有反叛之心,他立即通知贾府去扬州接黛玉进京。 黛玉接到如海的消息后,在各方为她精挑细选之人的护送下,返回扬州家中。等荣国府的贾琏到达后,依依不舍的和爹爹告别,踏上了前途未测的漫漫长路…… 从此分两地,各自保平安。林家父女被千山万水相阻隔,再难有相见之日。悲哉! 与此同时,甄家也在姑苏忙碌起来。在得到皇上起复的明旨后,甄府一方面应付各方的贺喜;一方面还要处理府中的留守人员和诸多杂务;同时还要去赴各处亲眷家的送别宴,一家人忙了个不亦乐乎! 待诸事料理完毕,甄家人继黛玉之后,拖家带口举家重返京城。从此京城风云际会、风烟再起…… 23、二十二 薛宝钗软语劝姨妈 史太君慈颜对外孙 且说那黛玉风雨兼程来到京城,自那日弃舟登岸之时,便有荣国府打发了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久候了。 这林黛玉常听得母亲说过,,外祖母家与别家不同,最是注重门面,她先前所见的几个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今见来接之人,穿着更是华丽考究,不由得微蹙柳眉,心下不以为然。 要知道如今的黛玉在凝烟和甄珠有意的引导下,已略通经济之道。在姑苏的时候,也经常跟随凝烟母女去救济灾民,见惯那些衣食不保,饥寒交迫之人的生活,所以现在的她对那些极度奢华之人已是极不认同。 想到爹爹为了朝廷正陷入危险的境地,黛玉在轿中不停的提醒自己。到了外祖母家中,一定要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要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从行动言语中看出破绽,给爹爹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暗自为自己做好心理建设,黛玉紧张的心情略微舒缓了些。年幼的她毕竟掩不住心里的好奇,就从纱窗向外瞧一瞧京城的景象。 黛玉只见京城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别处不同,尽显皇城的富贵庄严。又行了半日,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 黛玉想道:这必是外祖之长房了.。想着,又往西行,不多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方是荣国府了。 见到黛玉等人的车轿到来,荣国府大门大开,奴仆们分列两旁将黛玉一行人迎了进来。黛玉的轿子进了大门,走了一射之地,将转弯时,轿夫便歇下退出去了。 后面的婆子们已都下了轿,赶上前来,另换了三四个衣帽周全十七八岁的小厮上来,复抬起轿子,众婆子随侍黛玉来到一垂花门前落下,众小厮退出,众婆子上来打起轿帘,扶黛玉下轿。 黛玉见外祖母家这繁复的规矩,不禁暗中撇嘴,给出一个评价:过犹不及! 不提黛玉的心中想法如何,那服侍黛玉的四个大丫头心里也在嘀咕着。不过不是赞叹贾府的华丽和规矩,而是在想临来时,甄珠小姐对她们的反复叮嘱。 当时,甄珠小姐给她们上了很久的课,传授她们在面对贾府无理刁难之时的各种应对策略。其中就有一项是针对初进贾府时贾家人的态度而设的。 怕的就是贾府中的某些人,或许看着姑娘孤苦伶仃的无人依仗,就让姑娘走角门来给姑娘一个下马威。为此她们一路上已经想好了诸多说辞来面对这个不利局面,谁知如今却是虚惊一场,丫头们在心里暗想,甄珠小姐倒真是多虑了!那贾府也是有名的世家门庭,岂能如此不知礼数? 要是丫头们知道甄珠的想法差一点就要成为现实,不知道她们还会不会这样想?恐怕会是满眼放光的高呼:“小姐英明,未卜先知”吧? 其实,还真不是甄珠多虑,而是甄珠确实知道书中的黛玉初进贾府,就被迫走了角门。不过甄珠不知道的是,因为她们母女的到来,还真是改变了不少细枝末节。 原来造成如今局面的不是别人,而是那皇商世家,薛谦之女薛宝钗! 那薛宝钗为何会在此地,以后再说。且说那贾府的王夫人,在得知黛玉即将来贾府暂住后,这心里是七上八下,复杂难陈。究其原因,倒是一个颇为无语的故事…… 原来这王夫人本是四大家族中的王家大小姐,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之妹。在家时那也是娇生惯养大的。谁料自嫁于荣国府次子贾政后,那舒心的日子是一去不返。每日里上有公婆要伺候,下有小姑子要照顾。起早贪黑的,还赚不出一句好来。这让王夫人很是憋屈。 这日子久了,那王夫人看着备受大家宠爱的贾敏,活的那叫一个肆意轻松,逍遥自在,就心生不满和嫉妒之心。凭什么同为世家小姐,待遇就如此天差地别?王夫人更有一个说不出的原因就是,那贾敏生的貌美无比,将姿色平庸的她衬得黯淡无光,这对爱惜外貌的王夫人而言,是坚决不能容忍的! 后来,王夫人的这一腔怨气在得知一个消息后,就烟消云散了,反倒对贾敏同情起来。你道为何?原来她偶尔听到那贾母竟然要把贾敏送进宫去。这下王夫人心顺了!心道:“你贾敏不是被人千宠万爱吗?如今让你也尝尝伺候人的苦滋味!长得有几分姿色有什么了不起,到头来还不是给人做妾的命?说起来,还是姿容平淡的好。” 那王夫人正得意之时,却不料公公竟然为贾敏选中探花林如海为婿。而贾母在百般阻挠未果下,也只得答应了这门婚事。 这下,王夫人心里又不平衡起来。那林如海年少有为,且又生的英俊无比,不知比那贾政强出多少倍,她不由得在心里嫉恨上了贾敏。可怜那贾敏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竟然有了一个恨她入骨的仇人。这真是让人无语!难怪圣人曾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女子之间的仇怨大多来的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 在这之后,王夫人又因受贾母挑唆克扣下贾敏的嫁妆,被公公好一顿责罚,更是让她与贾敏结下了不解的仇怨。 如今她刚庆幸贾敏早死,不再给她添堵,谁知贾敏的女儿又上门了!这还真是该死的孽缘!虽然王夫人心里暗恨,但又挡不住林家财富的巨大吸引力,所以才有了极其纠结的烦躁情绪。 王夫人本是个心胸狭窄之人,睚眦必报。既然黛玉让她心里不舒服,那她也不想黛玉好过。想来想去,她就想给黛玉来一个下马威,让黛玉知道谁才是贾府的主子,以后老老实实地看着她的脸色过日子,这才能稍解心头之恨。 所以王夫人就命陪房周瑞家的去告诉门房,待黛玉车轿到了府门之时,让黛玉自角门进府,落落林家的面子。 周瑞家的自是以王夫人马首是瞻,听了吩咐就要去执行,这时却被薛宝钗给拦住了。王夫人恼怒的看着宝钗,宝钗却温柔的一笑说道:“姨妈不要着恼,此事是万万不能做的。” 王夫人知道宝钗颇有些心机,就忍住怒气叫周瑞家的出去,听宝钗有何话说。 宝钗站起身,将因发火而站立起来的王夫人扶到榻上坐定,才娓娓道来:“姨妈本是那有名的慈善之人,府中上下那个不知?如今却让人下那林姑娘的面子,岂不有损姨妈的慈善名声?您也知那些下人是惯会嚼舌根子的,见姨妈突然做这事,必定会胡思乱想,到时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呢。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王夫人本是想出一出胸中恶气,并没考虑这许多。见宝钗如此分析,倒是自己操之过急了。 宝钗又说道:“姨妈虽是这贾府的管家人,但上面还有老太太在呢。那林姑娘是老太太的嫡亲外孙女,姨妈如此下她的面子,岂不是给老太太没脸?老太太如若生气起来,还不是拿姨妈作伐子,那时没面子的不是林姑娘,倒是姨妈您了。反倒让姨妈落个苛待外甥女的名声,这也太不值了!这都是宝钗的一些小心思,姨妈可别怪宝钗逾矩了。” 王夫人听到这里,早就把怒气消散的无影无踪了。又见宝钗如此谦逊,更是对这个甥女高看了一眼。 就这样王夫人在宝钗的劝说下,放弃了这次针对黛玉的所谓下马威。使黛玉得以顺顺利利的从正门进入了贾府…… 话说回来,黛玉在紫苏和紫屏的搀扶下,一路前行,沿途的景色让黛玉主仆,很是领略了一番贾府的富贵奢华。 一行人到了贾母的正房,就见屋外的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便忙都笑迎上来,说:"刚才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帘笼,一面听得有人回话:"林姑娘到了." 黛玉方进入房时,就见两个人搀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迎上来,黛玉便知是她外祖母,方欲拜见时,早被外祖母一把搂入怀中,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当下地下侍立之人,无不掩面涕泣。 黛玉见贾母哭泣之时,不停的提起母亲,也忍不住的哭个不停。这时邢夫人上来不停的劝解这祖孙俩,才使得两人慢慢地收起了悲伤。 待略微收拾了一下,黛玉才正式拜见了外祖母。贾母看着与贾敏有六七分相似面容的黛玉,心里不禁勾起几分怜惜。当下贾母慈善的将众人一一指与黛玉:“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你二舅母,这是你先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 黛玉一一拜见过,贾母又说道:“玉儿你还有几个表姐妹,你一块见见,以后你们在一起好好相处,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不一时,只见三个奶嬷嬷并五六个丫鬟,簇拥着三个姊妹来了。第一个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第二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 第三个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其钗环裙袄,,三人皆是一样的妆饰,黛玉忙起身迎上来见礼,互相厮认过,大家归了坐,丫鬟们斟上茶来,不过说些黛玉之母如何得病,如何请医服药,如何送死发丧等等,惹的黛玉又伤心了一场。 紫苏几个丫头看见姑娘哭的如泪人一般,心里对贾府的人不禁埋怨起来。这客人远道而来,不嘘寒问暖道些辛苦也就罢了,反倒是偏偏勾起客人的伤心事,让客人伤心不已,这算哪门子待客之道?本来在外面时看见贾府规矩森严,还很佩服,谁料却是徒有其表而已。 王夫人坐在一旁不曾说话,这时突然说道:“外甥女似是身体不好,如今既然来了这里,一定花重金为你好好调理一下,彻底去了病根才是。” 众人闻言皆把目光投向黛玉,见黛玉年貌虽小,其举止言谈却是不俗,然而身体却怯弱不胜,似有有不足之症。 贾母带着几分真心问道:“玉儿在家常服何药,正好我这里正配丸药呢,叫他们多配一料就是了。” 紫苏见贾府之人如此关心姑娘的用药,心里自是一紧,赶紧出来回到:“回老太太的话,姑娘的身体倒是没有什么大碍,平时只是用些人参养荣丸罢了。” 黛玉见紫苏如此回话,虽然诧异她的举动,但还是不动声色的附和着点头应到。贾母见状,立时吩咐王夫人给黛玉配药。王夫人恭敬的起身应下,不过眼中却快速的闪过一丝狠戾。 就在这时,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黛玉纳罕道:“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这来者是谁,竟这样放诞无礼" 心下想时,只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个少妇从后房门进来。那少妇美艳绝伦,仪态万千、锦衣华服,环佩叮咚。无不彰显出世家媳妇的雍容尊贵来。 黛玉连忙起身,贾母笑道:“你不认得他,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皮破落户儿,南省俗谓作“辣子”你只叫他“凤辣子”就是了。 "黛玉正不知以何称呼,只见迎春悄悄地俯在黛玉耳边说道:“这是琏二嫂子。”黛玉早就从娘亲处听说过这王熙凤的大名。她是二舅母王氏之内侄女,自幼假充男儿教养的,甚是泼辣,今儿见了,倒真是名不虚传。 黛玉忙陪笑见礼,以"嫂"呼之。这熙凤携着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大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的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象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口头心头一时不忘,只可怜我这妹妹这样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说着,便用帕拭泪。 贾母笑道:"我才好了,你倒来招我,你妹妹远路才来,身子又弱,也才劝住,快再休提前话。” 这熙凤听了,忙转悲为喜道:"正是呢!我一见了妹妹,一心都在他身上了,又是喜欢,又是伤心,竟忘记了老祖宗。该打,该打!"此举惹得贾母一阵笑声。 王熙凤又拉着携黛玉的手,问:"妹妹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吃什么药在这里不要想家,想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告诉我,丫头老婆们不好了,也只管告诉我,我为妹妹出气。”一面又问婆子们:“林姑娘的行李东西可搬进来了带了几个人来你们赶早打扫两间下房,让他们去歇歇。” 王熙凤这一番举动下来,真是让黛玉主仆佩服的五体投地,对这个极为爽利的人,产生了几许好感。 王夫人见都围着黛玉转,就别有心思的说道:“月钱放过了不曾”王熙凤微微一怔,继而说道:“月钱已放完了,才刚带着人到后楼上找缎子,找了这半日,也并没有见昨日太太说的那样的,想是太太记错了?” 王夫人道:“有没有,什么要紧,”因又说道::“该随手拿出两个来,给你这妹妹去裁衣裳的,等晚上想着叫人再去拿罢,可别忘了!” 王熙凤虽然诧异王夫人从不曾对自己说过这些话,但还是替姑妈解围道:“这倒是我先料着了,知道妹妹不过这两日到的,我已预备下了,等太太回去过了目好送来。”王夫人一笑,点头不语。 邢夫人在一旁见了这姑侄的互动,不禁撇嘴冷哼了一声。 黛玉主仆听见王夫人这别有用意的一番话,不禁在心底对甄珠的先见之明佩服不已,不出甄珠所料,这贾府贪财的性子真是令人无语,明晃晃的在客人面前暗示着要钱。 黛玉见贾母对此无动于衷,心里一冷,对外祖母原有的几分亲近尽数消失了。她柔声说道:“倒是让二舅母费心了,只是黛玉此来爹爹为我准备了不少衣物,已经尽够黛玉穿用了。还是留给姐妹们穿吧。” 接着黛玉又对贾母说道:“外祖母,黛玉带过来的人,您可要见见?”贾母瞪了王夫人一眼,笑着说道:“那就让她们过来我瞧瞧。” 紫苏等人尽数站在贾母面前让她打量。众人看时,见是四个丫头,两个嬷嬷共六人。在她们各自说出自己的名字和负责的事项时,众人才明白过来。 那紫屏是贴身伺候黛玉的大丫头;紫苏是掌管房里大小事务的大丫头;雪雁是掌管黛玉膳食的二等丫头;雪鸢是负责替黛玉传信跑腿的二等丫头;而那两个老嬷嬷,孙嬷嬷是教养嬷嬷,王嬷嬷是黛玉的奶妈妈。 贾母见黛玉衣食住行皆有人负责,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她沉吟半晌说道:“你爹爹倒是为你考虑的周全,这样吧,她们初来乍到对这府中不太熟悉,恐有不周到之处。我这里有一个丫头,为人聪慧又本分,就送给玉儿作二等丫头使唤。有什么需要或为难之事,尽管叫她来找我,外祖母一定为你做主。” 说着,贾母把一个名叫鹦哥的小丫头叫了出来,鹦哥给黛玉行礼后,站在了黛玉身后。黛玉心里明白,这丫头恐怕就是外祖母的眼线,往后在她面前一定要谨言慎行,万万不能露出破绽来。 黛玉谢过外祖母的赏赐后,接着说道:“爹爹知道黛玉此来,定是给外祖母平添许多麻烦。这人事上也就罢了,但生活上断然不能再给府中增添花费。爹爹心里感激,就让黛玉捎来十万两,其中五万是爹爹和玉儿孝敬给外祖母的,剩下的五万是黛玉主仆这几年在府中的花销,如今都交给外祖母保管。” 房中诸人见此皆是惊讶,五万两足够养活黛玉一辈子了,这林家也太大方了吧。 贾母眼中流露出满意之色,但还是假意说道:“这林姑爷真是太外道了,难道还怕我老婆子养活不了我的亲外孙?真是太过了。” 黛玉对贾母撒娇道:“那外祖母以后多疼我些不就行了,如果外祖母花不了,那咱们祖孙就平分了,黛玉帮外祖母一起花,怎么也不能便宜了爹爹,谁让他待我不如外祖母呢。” 贾母见黛玉一副小儿女之状,不由得对黛玉放下了戒心。她搂着黛玉笑道:“好,就依着玉儿所说,咱们祖孙把银子花光,不给你爹爹省着,真是我的乖外孙,知道向着我这老婆子。” 黛玉和贾母说笑了几句后,又叫紫苏几人把给大家的礼物抬了上来。贾母的礼物最重,两位舅舅和邢、王两位夫人次之,而王熙凤和李纨的又次之。其余的如三春姐妹,宝玉,贾兰,贾环等诸位兄弟侄儿的礼物都一一准备的很是周全。就连两位舅舅的几位姨娘也不曾落下,可谓面面俱到,再无遗漏。 那王夫人在见到十万两的银票时,就已经心花怒放了,现在又看到一份重礼,更是高兴。心情愉悦下,倒把厌恶黛玉的心情很是减了几分,对着黛玉也和颜悦色起来。 这到让黛玉主仆很是见识了一番变脸的全过程,深深折服于王夫人高超的演技下! 24、二十三 木石前盟无心续 金玉良缘有意成 黛玉和一屋子各怀心思的亲戚,你来我往的打着机锋应酬了许久,真是感觉心力交瘁。在黛玉感觉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那贾母才命两个老嬷嬷带了黛玉去见两个母舅。 邢夫人见黛玉并不像那些势力之人,眼中只有掌权的贾母和王夫人。送给自己的礼物不但贵重,而且和王夫人的并无差别,心下高兴,就对黛玉多了几分好感。 今见贾母要黛玉拜见母舅,急忙站起身,笑着说道:“我带了外甥女过去,倒也便宜。” 贾母笑道:“正是呢,你也去罢,不必过来了。”邢夫人答应了一声:“是”。遂带了黛玉与王夫人告辞,大家送至穿堂前,邢夫人就和黛玉自去了。 邢夫人携了黛玉到了荣府花园隔断过来的,大房所居住的院落中,见厢庑游廊,悉皆小巧别致,不似方才那边轩峻壮丽。黛玉主仆不禁对贾府的这种长幼倒置的做法迷惑不已。 邢夫人搀着黛玉的手,进入她居住的正房。早有许多盛妆丽服之姬妾丫鬟迎着,邢夫人让黛玉坐了,一面命人到外面书房去请贾赦。 那贾赦因为在贾敏的丧礼上闹了不光彩之事,觉得羞于见外甥女。就派人来回话:“老爷说了,连日身上不好,见了姑娘彼此倒伤心,暂且不忍相见,劝姑娘不要伤心想家,跟着老太太和舅母,即同家里一样。姊妹们虽拙,大家一处伴着,亦可以解些烦闷,或有委屈之处,只管说得,不要外道才是。” 黛玉闻言,自是谢过舅舅的爱惜。不过还是在心里嘀咕:“还算有几分羞耻之心,否则倒真是枉披了一张人皮。” 黛玉再坐一刻,便起身告辞。邢夫人苦留吃过晚饭去,黛玉笑回道:“舅母爱惜赐饭,原不应辞,只是还要过去拜见二舅舅,恐领了赐再去不恭敬,异日再领,未为不可,望舅母容谅。” 邢夫人见黛玉态度真诚,笑道:“这倒罢了,以后有事尽管来找大舅母,舅母虽然不大管事,替你出出气还是能做到的。” 听了此话,黛玉知道她和二舅母之间多有不和,不便多说,就含笑应下了。邢夫人遂令两三个嬷嬷,好生送了姑娘过去。邢夫人送至仪门前,又嘱咐了众人几句,眼看着车去了方回来。 重回荣府下了车,众嬷嬷引着黛玉来到王夫人居住的正院。王夫人因想让黛玉明白贾府的主人是她,就特意吩咐下人带领黛玉到显示荣国府地位的“荣禧堂”走了一遭。 黛玉主仆看着富丽堂皇的“荣禧堂”面面相觑,在心里不停的吐槽:“你们贾府的荣光与我林家何干?我林家的底蕴比你贾府不差分毫,何苦弄得像乍富之人似得,到处显摆。真是可笑!” 那王夫人生怕给黛玉的压力不够,又让黛玉在别的房间苦等了些时候后,才让丫头把黛玉请了过来见她。 王夫人和黛玉不冷不热的寒暄几句后,话锋一转说道:“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改日再见罢。只是有一句话嘱咐你:你三个姊妹倒都极好,以后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或是偶一顽笑,都有尽让的,但我不放心的最是一件: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和她表姐到庙里还愿去了,尚未回来,晚间你看见便知了,你只以后不要睬他,你这些姊妹都不敢沾惹他的。这个孽障也只略听些宝丫头的话罢了,倒真难为宝丫头替我长长久久的照顾于他。” 黛玉虽然年幼,也知道王夫人是在警告她不要沾染这位表兄。不由气急说道:“舅母说的,可是衔玉所生的这位哥哥?在家时亦曾听见母亲常说,这位哥哥比我大一岁,,小名就唤宝玉,虽极憨顽,说在姊妹情中极好的。况我来了,自然只和姊妹同处,兄弟们自是别院另室的,岂得去沾惹之理?” 王夫人听了黛玉不软不硬的一番说辞,噎了一下后。才尴尬的说道:“你不知道原故,他与别人不同,自幼因老太太疼爱,原系同姊妹们一处娇养惯了的,若姊妹们有日不理他,他倒还安静些,纵然他没趣,不过出了二门,背地里拿着他两个小幺儿出气,咕唧一会子就完了,若这一日姊妹们和他多说一句话,他心里一乐,便生出多少事来,所以嘱咐你别睬他。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天无日,一时又疯疯傻傻,只休信他!” 黛玉早就听闻这位表兄的不良事迹了,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纨绔子弟。躲着都来不及,哪有送上门招惹的道理。见王夫人如此一说,到是正中下怀,有了正当的借口来推拒于他。 这次黛玉痛痛快快的答应下来,王夫人见黛玉如此识趣,满意的和黛玉闲聊起来。这时一个丫头来回话:“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王夫人忙携黛玉前去贾母房中伺候。 因心情颇好,王夫人还指着一处精巧的房舍对黛玉提点道:这是你凤姐姐的屋子,回来你好往这里找她来,少什么东西,你只管和她说就是了。” 等到了贾母房中,众人皆已等待了。见王夫人来了,方安设桌椅,贾珠之妻李氏捧饭,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 贾母正面榻上独坐,两边四张空椅,给黛玉和三春姐妹安坐。看见黛玉迷惑的样子,贾母笑道:“你舅母你嫂子们不在这里吃饭,这里只有咱们祖孙几个,倒是清净自在些。” 黛玉恍然大悟,也就心安理得的用饭了。只是这贾府的一些菜式和规矩,与黛玉平时的口味习惯不同,但在人家的地方上,黛玉少不得要入乡随俗了。不过终究不喜,也只是略进了一些就罢了。 饭毕,祖孙几个喝茶闲聊,不过聊些读了什么书,学了什么针线等等琐事。就在这时,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笑道:“薛姨妈带着宝姑娘和二爷来了。” 黛玉心中正疑惑着:“这个宝玉,不知是怎生个惫懒人物,懵懂顽童?若是不见那蠢物也罢了。”心中想着,忽见进来了一位年轻的公子: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项上金螭璎珞,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黛玉一见,便吃一大惊,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象在那里见过一般?”转念又想到:“是了,我们是嫡亲表兄妹,面貌有几分相似也是有的,怪不得看着如此眼熟。” 自以为找到答案的黛玉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贾宝玉,在心里和他人作比较:“长得不如甄家大哥哥清雅隽秀;气质不如二哥哥潇洒飘逸;一举一动有如女子一般,带着些脂粉气,到有些像珠儿姐姐故事中的那些什么“伪娘”。就这样,宝玉一句话还未说,就让黛玉对他有了一个不太美好的第一印象。 此时,贾母和薛姨妈早已经寒暄上了。薛姨妈笑着说道:“今儿带着两个宝儿去上香,谁知遇上些事情,就回来晚了。看见老太太已经用晚膳了,就没敢来打扰。这不从姐姐处听说外甥女来了,就赶紧来看看。都怪我事多,误了宝玉迎接贵客。还请老太太不要怪罪才是。” 贾母也笑道:“她姨妈客气了。你和宝丫头帮老婆子看护着宝玉,不让他出去胡作,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岂有怪罪之理?”说着叫黛玉拜见薛姨妈。 薛姨妈赶紧扶起黛玉笑道:“真不愧是老太太的血脉,本以为府上的几位小姐就是那少见的美人了,谁知这外孙女也长得甚是齐整,倒把宝丫头给比下去了,今日我可是开眼了。” 贾母谦虚的笑道:“虽然这几个丫头长得是齐整了些,但论行事为人哪个也不如宝丫头。老婆子就喜欢端庄大气的孩子,看着就舒心。哪像这几个丫头,什么事都不懂,还得老婆子为她们操心受累。” “哎呦,这正是老太太的福气所在呢,这么多出息的孙子孙女陪着,岂不是像那有金童玉女伴着的菩萨?看来老太太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贾母被薛姨妈的恭维话哄的心花怒放,倒在鸳鸯的身上笑个不停…… 这边,一群小儿女也在一起交谈起来。黛玉见那宝钗美丽端庄、温柔可亲,不由心生亲近之意。那宝钗见黛玉清灵脱俗、单纯率直,也是颇有怜惜之情。 那宝玉早已看见多了一个漂亮的姊妹,便料定是林姑妈之女。见黛玉生的甚美:两弯似蹙非蹙ズ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宝玉看罢,突然说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贾母笑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她?” 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贾母笑道:“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 那宝玉便走近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一番。因问:“妹妹可曾读书?”黛玉看见贾宝玉不避嫌的坐在自己身边,心头恼怒,便往迎春的方向靠了靠。到让迎春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黛玉微皱眉头说道:“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 那宝玉没有注意黛玉的反应,犹自问道:“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黛玉便说了名,宝玉又问表字。黛玉道:“爹爹为保我平安,故取“瑾萱”二字。” 宝玉笑道:“不好,莫若“颦颦''二字极妙。<<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妹妹眉尖若蹙,用了这两个字,岂不两妙!” 黛玉怒气上涌,气的面色通红。心里暗骂:“无知小儿,竟然质疑我爹爹的一片爱女之心。那表字本是爹爹在凝烟伯母的提议下,为我的平安而起,含义是:美玉无忧,是长辈祝愿我一生顺遂的美好愿望。而今却被你这个纨绔质疑,真是可恼!” 自进屋开始就一直含笑而语的宝钗,眼尖的看出黛玉隐忍的怒火。笑着对宝玉说道:“宝兄弟,林妹妹的字是林姑父精心挑选的,无论好与不好,都是姑父对妹妹的一片心意。你如今要给妹妹改字,岂不是陷妹妹于不孝吗?” 贾宝玉见宝姐姐如此说,只得就此罢休。黛玉见宝玉不再纠缠,暗自缓了一口气。向出言相助的宝钗点头致谢,宝钗也还给黛玉一个微笑。此时两人都对对方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那宝玉又问道:“ 妹妹可有玉没有?”众女一听宝玉说出此话,都紧张的把目光投向黛玉。 黛玉实在是对宝玉头疼了,她真的很想哭!知道你的玉有来历,知道你贾宝玉是贵人好了吧?那也不用在自己面前显摆吧,这宝玉不愧是二舅母的儿子,娘俩都是一副德行。 黛玉想起珠儿姐姐给她分析的宝玉心理,哀叹着真让姐姐给猜中了。黛玉无奈的叹口气,打起精神说道:“表哥的玉来历不凡,自是贵重无比,平常的玉断然不能比。我倒也有几块玉,均是爱惜我的长辈所赐。我很是珍惜,自是好好收藏。不过我却将它们放在扬州家中没有带来,等有机会再拿给表哥欣赏。” 宝玉见黛玉这样的说辞,愣了一会,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了。这让一直提心吊胆关注着这一切的众人,长吁一口气,放下高悬的心来。 要知道当初宝钗初来贾府之时,宝玉也是问了这个问题,当时宝钗回答:“表弟的玉是一件罕物,岂能人人有的。”结果宝玉登时发作起痴狂病来就把玉给摔了。当时把沉稳的宝钗都给吓哭了。 如今他又问黛玉这个问题,大家还真怕那一幕重演。幸好,黛玉的说法很是周全,让大家逃过一劫。 孙嬷嬷见黛玉疲乏,就请问贾母如何安排黛玉的房舍。贾母本想把黛玉和宝玉都放在自己房中,以便实现自己的打算。可如今黛玉所带之人甚多,这房中就住不下了。 那宝玉在旁起哄道:“就让妹妹和我一起住在碧纱橱里就是了,这样我也可以好好照顾妹妹。” 黛玉主仆闻言,差点被气晕。黛玉见外祖母似有妥协之意,急忙给孙嬷嬷暗示。孙嬷嬷在宫中混了多年,可谓见多识广。但也从未见如此单蠢之人,也是被宝玉吓得不轻。 孙嬷嬷看见自己姑娘求助的眼神,急忙阻拦到:“恕老奴妄言,少爷此话甚为不妥。少爷和我们姑娘虽是至亲表兄妹,到底年岁已大,该避避男女之嫌了。不然传将出去,对少爷和姑娘的名声有碍,倒不好了!” 贾母盯了孙嬷嬷一眼,看她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倒是个精明的人。接着看向黛玉,也是一副极不赞同的表情。贾母不想刚开始就惹黛玉不高兴,就笑道:“既然这样,玉儿就住你母亲未出阁时的院子吧。 黛玉听说住娘亲以前的房子,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来。这让一直观察她的贾母心里一动。 贾母在心里想道:如若玉儿能乖巧听话,我一定让她在我的羽翼之下平安的生活。毕竟她是敏儿唯一的血脉了,我这做母亲的也不忍心让敏儿无后。不过玉儿身边的这几个人,看样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得想法子除掉才行。不过不着急,在贾府的地盘上,不怕她们飞上天去。 接着贾母派人赶紧去清扫布置静姝院,又按三春的例子,给黛玉配了三个教引嬷嬷,院子里添了四个小丫头,和两个做粗活的使唤婆子。那宝玉还在一边不依不饶的要和黛玉住在一起,后来在大家一起劝说下,才消停了下来。 对黛玉没有和宝玉住在一起,高兴的不只是黛玉主仆。还有一人在暗自庆幸着黛玉的守规矩,而这人就是那薛姨妈…… 25、二十四 叹宝钗无可奈何 悲黛玉四面楚歌 且说贾母让黛玉回收拾好的院子歇息后,薛姨妈也带着宝钗告辞回到了梨香院。 那梨香院原是当日荣公暮年养静之所,小小巧巧,约有十余间房屋,前厅后舍俱全,另有一门通街,薛蟠及家人就从此门出入,西南有一角门,通一夹道,出夹道便是王夫人正房的东边了。当初王夫人就是看这梨香院很是来往便利,才把这地方让于妹妹一家借住。每日或饭后,或晚间,薛姨妈便过来,或与贾母闲谈,或与王夫人相叙,日子过得颇为舒心。 宝钗和母亲进了院子,就见同喜和莺儿两个丫头接了出来。薛姨妈问道:“蟠儿可在家中?”同喜躬身回道:“大爷自早上出去,至今未回。期间倒是打发小厮回来报过,说是和东府的爷们应酬去了。” 薛姨妈闻言到没觉得什么,听了就放在一边了。宝钗却紧锁愁眉说道:“妈妈倒要好好管教一下哥哥了!不要让他再出去惹事生非,这里是天子脚下,但凡一个略有头脸的人,就非富即贵。若哥哥无意冲撞了人家,咱们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再替他善后。” 薛姨妈听了此话,漫不经心地笑道:“我的儿,你不要想得太多了。你哥哥又不是独自出去的,不是还有东府的爷们陪着吗?都是一家子亲戚,难道他们还能眼睁睁看着你哥哥吃亏?如若这样,那我们娘几个如今还不知什么样子了呢。要知道,当初要不是贾府,你哥哥早就死了。所以钗儿就放宽心吧!” 娘俩回到房间,宝钗一边帮母亲卸下头上佩戴的首饰,一边还是劝母亲多管教薛蟠一些。 那薛姨妈是个左性之人,对薛蟠疼爱的紧,不想再听宝钗说薛蟠的不是,就转移话题说道:“今儿看见那林姑娘,倒是个玲珑剔透的孩子,规矩也不错,不愧是书香门第的府中出来的,看着就让人对她有几分怜惜。不过你姨妈却瞧她极不顺眼,要不也不会捡她进府的日子,要我带着你和宝玉去庙里还愿。这不是生生落林姑娘的面子嘛。” 宝钗想到前日姨妈做的幼稚事,不禁摇头叹气。你说你作为一个长辈,何苦去为难一个失母别父的年幼孤女?就算让人家从角门进来,除了显示出你长辈不慈以外,又能得到什么?姨妈和母亲都不是有远见的人,除了计较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外,再无其他才能。偏偏又听不得别人的劝说,宝钗真是觉得自己疲累不堪。 “你姨妈不喜欢林姑娘,倒是好事。听你姨妈说,那老太太有意把林姑娘许配给宝玉,所以才多次派人去接她。不过你姨妈才是宝玉的亲娘,老太太纵使有这个意思,也得征求你姨妈的同意。你姨妈对你很是欣赏,就是老太太也对你赞誉有加,所以钗儿定要好好表现,不能把宝玉推给林姑娘,否则上哪去找如你姨妈家这般知根知底的人家。” 宝钗听了母亲这段话,全身一僵,心里烦乱不堪。匆匆地对母亲说道:“钗儿突感不适,先下去歇息了,母亲也早些休息吧。”不待薛姨妈回答,就带着莺儿回房了。 薛姨妈以为宝钗是因提起和宝玉的事而害羞,就笑着不再理会,收拾收拾自去歇息了。 莺儿伺候姑娘卸妆后,就被宝钗打发了出去。宝钗在莺儿走后,满腹的委屈涌上心头,忍不住用锦被捂住头痛哭起来,那往昔的一幕幕又浮现在宝钗眼前…… 一年前的冬天,薛家家主薛谦在镇江和人谈生意之时,突发疾病倒了下来。请医诊治后,已是回天乏术了。待仔细问过大夫和身边的老仆后,才得知薛谦身体不适已经有好几年了。 那时薛姨妈还不依不饶的,要拿薛谦身边服侍的人出气,结果却被宝钗给阻止了。宝钗带着怨气哭诉道:“爹爹身体不适,女儿曾多次说与妈妈。但妈妈从来不曾放在心上,只说是爹爹因受到舅舅和姨妈的责问而故意假装的,是在向我们博同情。如今爹爹这种情况,还是不是假装的!” 薛姨妈被宝钗说的哑口无言愣在那里。自从有了薛蟠这个唯一的儿子后,她就把满腹心思用到了薛蟠身上,对丈夫和女儿就疏于照顾。不过丈夫身体一向健康,女儿也早慧懂事,她就没有再多做它想。谁知…… 薛姨妈如今后悔不迭,费尽心力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但百般努力,仍旧无力回天,薛谦还是在拖了几日后就去世了!自从薛谦过世后,薛家就陷入了无休止的麻烦中。 那些薛家的宗亲旁室,见薛谦亡故,就欺他孤儿寡母,掠夺家财。那薛姨妈和薛蟠除了整日里喊打喊杀之外,再无办法。后来还是宝钗聪慧,她一方面求助于舅舅姨妈,一方面又找到爹爹的亲弟弟二叔那里,苦口婆心的哀求,才换得他相助。在这两方面的作用下,才为他们保得了大半家财。 本想薛谦过世后,薛蟠的行为会有所收敛。岂料没了约束的薛蟠更加的无法无天。那薛姨妈在经历了这诸多事情后,后悔以前对薛蟠的放纵,想要好好教育他,让他重振家门。奈何想要给脱缰已久的野马套上缰绳,谈何容易。在试过多次后,母女俩也只能放弃了。只求薛蟠不要惹出大祸,至于寻花问柳、花天酒地就且随他去了。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那薛蟠终究闯出了弥天大祸!且说那日薛蟠又同往日一样,带着几个小厮到街上闲逛。在那繁华之地见到一个长相美丽的小姑娘。薛蟠顿时被迷得五迷三道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随侍的小厮为博薛蟠欢心,就向人打探清楚,那小姑娘叫菊儿,家中只有一个好吃懒做的爹爹。那爹爹每日里逼那小菊上街做些零工,来供他喝酒度日,如一日不去,轻则挨骂,重则挨打,是以那小菊过得甚是凄苦。 不过前两日,小菊被一个小乡绅之子名唤冯渊的给看中了,就给了那老爹些许银两做聘礼,立意买去作妾。不管将来怎样,那小菊总是脱离苦海了。 那薛蟠得知消息,心下狂喜。立时带人来到那小菊家中,扔下双倍的银子要那小菊。那老爹自是欣喜万分,痛痛快快的答应了薛蟠,全然不顾女儿的幸福,将小菊卖给了薛蟠。 那冯渊得知自然不依,找到薛蟠理论。他也不想想薛蟠是什么人?那是有名的呆霸王!三言两语过后直接开打,不一时,那冯渊就被打的遍体鳞伤,有出气无进气。抬回家中不出片刻就亡故了。那冯家人立即就告到了衙门。待衙门派人来抓薛蟠时,已是人去楼空了。 原来那薛姨妈知道儿子打死了人,慌得乱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宝钗暗恨哥哥惹事,可又不能眼睁睁看他送死,就想出个“走为上策”的法子。先离开金陵到京城去,在路上派人送信给舅舅姨妈,让他们托人送些人情给那主审官,想法子从轻处罚。 就这样,在贾府的运作下,那主审官贾雨村徇私枉法,将薛蟠判了个失手伤人之罪,让薛家赔给冯家不少银两,就了解了此案,那冯家无力抗衡,只得忍气吞声的认了倒霉。 为此,宝钗在那段时间里良心不安的彻夜不眠。可薛家的香火还需要哥哥去传承,宝钗只能昧着良心,助纣为虐。 本想到了京城,哥哥会在舅舅姨妈的管教下,能幡然醒悟,痛改前非。谁知在贾府的这半年里,薛蟠竟被那贾府纨绔子弟勾引的更加变本加厉坏上十倍。这怎不让宝钗痛心不已。 而最让宝钗心烦的是,母亲和姨妈不知怎样打算的,竟然想把她和宝玉凑成一对!可通过这半年来的相处和观察,那宝玉只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的纨绔而已。每日里吃用着长辈挣来的俸禄银两,却口口声声喊着鄙视厌恶仕途经济。嘴里说着女儿如水要好好珍惜,行动上却是见到被他连累的女儿受罚,惊慌失措的躲到一旁自欺欺人。这样的人岂是女儿家的良配?可婚姻大事自有父母做主,宝钗又怎能反抗?只能暗中落泪,自叹命苦罢了! 想到这里,母亲刚才的话浮现在宝钗心头。想到母亲说起的贾母似有意撮合黛玉和宝玉,宝钗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如果是真的,那是不是表示自己就不用嫁给那不知世事的宝玉了? 宝钗心里的希望在想到那柔弱的黛玉时,又内疚的破灭了。她又怎能忍心看那单纯的黛玉,陷入这贾府的苦海中不能自拔?她做不到! 宝钗喃喃自语道:“林妹妹,就看咱们俩到底是谁的命运更好一些吧…… 窗外夜空中的寒星明明灭灭,似是预示着这贾府中所有女儿家的未测命运…… 此时被宝钗惦记着的黛玉也是夜不能寐。她在回到贾母为她准备好的院子里时,就以整理东西为由,让王嬷嬷带着贾母给的鹦哥等人去忙活了。让雪鸢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黛玉主仆开始交换来贾府后注意到的情况。 “姑娘,那贾宝玉是个麻烦人物,咱们还是要离他远远的才好。免得被他纠缠上,坏了姑娘的名声。”紫苏首先发言道,她实在是被这宝玉给膈应的受不了了。 黛玉想起刚才的情形,身体打了一个冷颤,用力的点头答应着。 紫屏是练武之人,观察力较强。她想了一下说道:“就咱们所见过的这些人中,除了惜春姑娘尚小外。那迎春姑娘倒是个可亲近之人,还有宝钗姑娘也可以。不过她们是不是另有目的尚未可知,还需长时间的观察。” 孙嬷嬷赞同紫屏的看法:“这二位姑娘都是胸有丘壑之人,迎春姑娘是用木讷作为掩饰,如果不是老奴偶尔注意到迎春姑娘一闪而逝的表情,还真以为她是个木讷懦弱之人。至于那宝姑娘,端庄大气的外表下,掩饰着几许迷茫和忧伤,似有烦恼之事。但她却掩饰的极为巧妙。如果不是在宫中历练过,老奴也很难看出。不过这两人对姑娘暂时没有恶意,又给姑娘解了围,所以到是可以和她们亲近一些。” 雪雁、雪鸢也不甘示弱的提出自己的想法:“奴婢们觉得最应该提放的是老太太和王夫人。她们的眼神真是好可怕哦,被她们盯着就像是被毒蛇给盯着,浑身起鸡皮疙瘩。” 黛玉主仆感同身受,纷纷点头称是。大家一致决定,重点提防这二人。至于其他各怀心思之人,待弄明白她们所图为何后,再做打算。 对于贾母要王夫人给黛玉所配的药丸,孙嬷嬷和几个丫头自然都说坚决不能用。待她们送来时,就用甄夫人为姑娘特制的补身药丸代替,看看她们到底玩的是什么花样。 主仆几人又纷纷商议出接下来的应对策略,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房间,准备度过来到贾府的第一个提心吊胆的夜晚。 黛玉倚在床栏杆上,心里百感交集。本是血肉至亲的亲人,如今却各怀算计,恨不能你死我活,真是人生最大的悲惨之事。 黛玉想到如今自己处在四面楚歌的地步,越发想起那些亲人来……爹爹、珠儿姐姐、二哥哥……你们到底在哪儿啊!玉儿想你们了…… 晶莹的泪水沿着黛玉白皙的脸庞不停地滑落…… 26、二十五 朝堂上唇枪舌剑 王府中亲密无间 京城甄府坐落在东城繁华地带, 是一个不算太大的五进宅院。虽然不如那些达官贵人的宅院轩敞, 却胜在玲珑精致、清幽秀丽。 漫步在甄府中,给人最大的感受就是处处充满了勃勃生机。亭台楼阁,池馆水榭, 映在青松翠柏之中;假山怪石,花坛盆景、藤萝翠竹, 点缀其间。畅游其中,皆会使人有心情愉悦, 目酣神醉之感。 而此时的甄府却是忙碌的, 因为主人的入住,让寂静的庭院摆脱孤寂,重新鲜活起来。 凝烟带着孩子们安步当车的游览着阔别了六七年的家。除了甄珠有印象外, 两兄弟虽然在此出生, 却是对这个家完全陌生。 四处游览之际,甄逸对着一个种了丛丛萱草的院落, 默默地发起呆来。甄珠见弟弟停下脚步, 就好奇的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待看到那清幽的萱草后,甄珠瞬时明白过来。她和甄文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光后,笑着说道:“小弟是不是在担心着玉儿?” 甄逸在父母手足面前,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想法。见姐姐询问,自是爽快的点头称是。他不无担忧的说道:“玉儿妹妹到那贾府已经快两个月的时间了, 不知她过得是否顺心,那贾家人可曾欺负于她?” 甄珠和甄文同样担忧黛玉的安危,闻言也沉默下来。凝烟早就注意到儿女的情形, 见状笑道:“你们不要担心,前些时候紫屏送出消息来,玉儿虽遇到些麻烦,但总体状态还算不错。” 甄逸听了娘亲的话,犹自不放心的追问着黛玉的详细情况。凝烟在一一回答的同时,不禁暗自思忖:“看逸儿如此着急的模样,莫非将来我会有一个“仙草”媳妇不成?据紫屏描述,玉儿对那贾宝玉厌恶至极,经常被逼的躲到姐妹们房中。看来玉儿命运已有变化,她和逸儿或许真的有缘也说不定。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必须让玉儿快些还完眼泪,早些离开贾府才是。” 凝烟正在思量之际,紫韵前来回到:“夫人,老爷下朝回府了。”凝烟急于知道士隐在朝堂上的情况,就把黛玉的事暂且放到脑后,带着子女匆匆朝书房而去。 到得书房,士隐已换下朝服洗漱完毕,正坐在案旁喝茶。见凝烟和孩子们一起到来,知道他们是在担心自己,就含笑说道:“我是去上朝,又不是去战场,怎的就如此紧张。” 凝烟见士隐如此云淡风轻,斜睨了他一眼,嗔怪道:“我岂不知你是去上朝?奈何那朝堂与战场相比也不遑多让,其算计凶险之处,却怕更甚。我们母子为你担忧,你却打趣我们,真是屈了一片为你的心。” 士隐看着凝烟流露出的风情不禁心中火热,他全然无视身边的子女,只是呆呆地望着凝烟不说话,眉梢眼角,皆是春意。 凝烟被士隐看的双颊晕红,又看到儿女在旁边偷笑,气急之下,一个清心小法术就打向了士隐。 士隐正意乱情迷之际,突然感到一阵凉意,如被雨水所浇,头脑立即清醒过来。看到凝烟羞红的脸和孩子们笑得夸张的样子,不禁尴尬的咳嗽了几声,继而说道:“你们可是问我朝堂之事?那我就说与你们听听。” 凝烟母子看士隐故作镇静,也就放过了他,听他讲起朝堂上的事来…… 且说,士隐在答应皇上重新出仕后,因士隐先前的官职已有人担任。所以皇上就下旨让士隐暂且在翰林院容身,待有合适的位置后,再做安置,但士隐官衔与前相同,皆是从一品。 而今儿是士隐重上朝堂的第一天,待士隐赶到大殿之时,以北静王爷为首的几大王府和以梅家为首的世家,以及相好的各位大臣纷纷上前与士隐攀谈寒暄,说些以往的旧事来拉近彼此的关系。 士隐自是游刃有余的应酬着各方的问候,其和煦如春、平易近人的风格令众人心下赞誉。 当然有亲就有疏,士隐在与众人交谈之中,就感觉数道不善的目光在紧盯着他。士隐错眼望去,就见忠顺王爷带领着一部分朝臣站在大殿一侧,正满脸阴郁的望向自己这边。 士隐见此,含着一抹笑意,从容大度的向忠顺王爷微施一礼。那忠顺王爷忽见士隐如此行为,一时未能反应过来,脸上还挂着些许愤恨的表情。这都让被士隐突然的行为所吸引的大臣们看在眼里。 那些老臣自是知道其中的原因所在,但那些年轻的官员不明所以,又因经常被忠顺王在朝堂上找麻烦,见此情景皆认为忠顺王爷为人心胸狭窄,容不下真才实学之人,心中就产生了不小的反感,这倒是让士隐这方有意外之喜了。 随着殿外静鞭甩响,文武大臣皆整肃面容分位跪倒,迎接洪庆帝御驾到来。待洪庆帝在宝座上坐稳,众朝臣才三跪九叩大礼参拜。待礼毕,方各自站定开始早朝。 士隐静静的站在位置上冷眼旁观,默默地分析着敌我双方的势力分布。待早朝过半之时,北静王爷出班奏道:“启禀皇上,臣有本奏。” 待皇上恩准之后,王爷说道:“自太子大婚之后,理应进入朝堂历练,为皇上分忧。然,太子虽学业有成,却多是纸上谈兵,并无实际经验,于那民生百事不甚知晓。所以臣请皇上寻一精通时事之人,为太子释疑解惑,才能让太子理论实践相结合,做一个合格的储君。如此才不负皇上的厚望,是以臣敬请皇上恩准!” 此言才落,那忠顺王爷一边的人就出来奏道:“皇上,微臣觉得王爷所奏甚为不妥,那张太傅是饱读诗书的大儒,甚得皇上尊重,就连先皇也对其赞誉有加。如今王爷却说太傅所教是纸上谈兵,岂不是说皇上识人不明,误了太子?还请皇上明察。” “王大人此言差矣!北静王爷方才所说并无轻视张太傅之意,只是要太子将学自太傅的知识运用到实际中去。王大人不要强词夺理,以偏概全、偷换概念。”兵部尚书楚大人站出来反驳道。 “楚大人,你不要……” “贾大人……”不一会的时间,朝堂上起此彼伏的争辩声响起,真是好不热闹。 洪庆帝被朝臣吵得脑仁疼,他赶紧示意叫停。随着贴身大太监陈和的一声:“肃静”,大殿之上一片寂静。 洪庆帝开口说道:“北静王所奏,朕深以为然。闭门造车终不可取,所以朕心意已决,为太子寻一精通民间诸事的臣子为师。诸位爱卿如有人选,尽管奏来!” 此时,礼部尚书翟大人出班奏道:“臣推荐甄士隐大人,甄大人才学过人,少有人及。且在民间多年,极其了解民生疾苦,堪当太子之师。” 北静王爷也奏道:“臣附议翟大人所奏。” “臣附议。” “臣也附议。” 整个朝堂上,除了忠顺王爷的死忠外,就连那些中立之臣也纷纷赞同士隐担此重任。 忠顺王爷心中大怒,那甄士隐是极具才能之人,如果他加入到太子阵营,对他们将是莫大的威胁。他反身看向自己的支持者,想要找出一人来代替士隐。结果巡视一遍后,却绝望的发现竟无一人能及得上士隐!不是资历不够,就是才学不及。 忠顺王爷心下发狠:“真是人到用处方恨少,本王花费巨资收买的竟是一群废物!靠他们来谋取皇位,真是难上加难。看来我还是另寻良臣才是。罢了,今儿本王就让你们胜一场。将来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 在忠顺一派的沉默下,洪庆帝博采众议,封甄士隐为一品文华殿大学士兼太子太傅,即日起担起指导太子之责。 士隐出列谢过圣恩,众大臣自是上前恭贺。就连那忠顺王爷也皮笑肉不笑的恭维了几句。 下朝后,士隐又与几个好友闲聊几时后,才各自回府去了…… 士隐讲到这里,又对凝烟说道:“刚才水兄对我言讲,王妃甚是想念于你,特请王爷转告,要我们一家明日到王府做客,团聚一番。” 凝烟闻言笑道:“自搬到京城这几日,世子就几乎每天来府中报道。我还猜想那梅姐姐能忍几日没想到几年不见这耐力毫无长进,等见了面,我定要好好嘲笑她一番不可。” 士隐想到梅吟雪那风风火火的性子,就摇头叹息道:“王妃是极其率性的性格,偏就取了个极其风雅的名字。这两者之间真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关系。当初相识之时,倒很是被惊吓了一番。” 凝烟扑哧笑了出来:“这话断然不能在梅姐姐面前提起,否则她定要和你纠缠上一段时间不可,不把你闹烦了,绝不能收手。” 一家人在士隐的书房说说笑笑,享受着天伦之乐。那富贵荣华,金钱权势,在他们而言就是一片浮云,消散无痕。 到了晚间就寝之时,士隐自是要找凝烟算算白天被她打的旧账。是夜被翻红浪,倒凤颠鸾、彻夜交情,极尽衾枕之乐…… 待到了第二天的早晨,甄家人坐上轿子前往王府。北静王府离甄府不算太远,只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世子水溶早就在大门等候了,见到甄府轿子到来,脸上露出喜色,让身边服侍的人私下惊叹:也就是这甄府的人和两位郡王世子能让世子露出笑容,其他的客人得到的永远是一张冷脸,叫人看了心生寒意。 甄、水两家本是世家通好,为人又是光风霁月,自是不避嫌疑的来到内院。其实真正的规矩是发自内心的,并不需要条条框框的规矩约束就能自制,真正做到:发乎情,止乎礼。 而像那贾府,表面上是极讲究规矩礼法的,可实际上却毫无规矩可言,打着礼教的幌子,做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弄得声名狼藉还沾沾自喜,着实让人厌恶。 士隐与水玄武和大家打过招呼后,就去书房品茶闲聊去了。今日休沐,不谈政事,只聊风花雪月。 而在王府客厅内,王妃梅吟雪见到凝烟就拉住不松手了。她打量着凝烟美丽的面容,不无幽怨的低声说道:“好妹子,你只顾自己快活去了,全然不顾姐姐的心情,将我抛之脑后。你看,姐姐想你想的都苍老了许多。真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妹子你看要如何补偿于我呢?” 凝烟失笑道:“姐姐还是莫要做这副表情才好,看你不伦不类的样子,妹妹就觉得浑身发冷,难受的很。” 梅吟雪对凝烟翻了个白眼,恢复自己的本性,泼辣的说道:“谁让你一去六七年,不想着来看我。姐姐不膈应你一下,都觉的对不起你。” 凝烟挽住她的胳膊陪笑道:“姐姐抱怨的很是,都是妹妹的错。这样吧,我把为姐姐精心调制的养颜丹双手奉上,姐姐就原谅妹妹如何?” 梅吟雪本意就是踅摸凝烟的好东西,见状还得了便宜卖乖的说道:“好吧,姐姐我素来有容人之量,见你如此乖巧就放过你这一遭,切记下不为例。” 凝烟朝她撇嘴嘲笑道:“你就作吧,在我面前还装这幅样子,也不嫌累的慌。” 梅吟雪大笑道:“妹妹不知,我前儿进宫去看望太后姑妈,在御花园偷眼看见那德妃正在向皇上表哥邀宠。姐姐刚才那番话就从德妃处学来的,不过姐姐是只得其表,不得其韵,才让妹妹失笑不已,那德妃可就比姐姐高明多了,就连我都对她怜惜不已呢!” 凝烟听了很是无奈:“你倒是真能做得出来,也不怕被人发现失了你的身份,如让皇上发觉,还不收拾了你?” “他们都不怕失了身份,我怕什么?再说,我也是无意中路过花园才撞上的,皇上表哥是不会怪罪于我的,妹子就放心吧”梅吟雪大大咧咧的继续说道:“不聊那些不相干的人了,来来来,咱们好久未见,今儿定要说个痛快。” 凝烟无语的任她拉着细述别后的情景,孩子们在旁边看着两人的相处方式,很是好笑。甄氏两兄弟从未见过如此率性的女子,也不太常见娘亲在外人面前那么随意自然,不禁看傻了眼。 反观那水溶和甄珠就镇定多了,没办法,早就看习惯了。 那梅吟雪见儿子总是盯着甄珠,心下偷笑,暗自决定助儿子一臂之力:“靖琪,你弟弟妹妹很久没来王府了,你替娘亲带着他们四处看看,也把你为弟弟妹妹准备的礼物拿给他们,看看他们是否喜欢?我和你姨母许久未见,定要好好聊聊的,就不陪你们了,你们自去吧。” 水溶听娘亲如此安排,求之不得。自是高高兴兴的领着出去了。 27、二十六 有情儿女羞相对 无良父母冷眼观 话说水溶带着甄家姐弟在王府中游览, 一行人走累了就到那水溶的书房暂作歇息。水溶的书房位于王府花园的一侧, 是一座四面轩窗的楼阁。一层是水溶招待朋友的地方,二楼则是水溶的私藏之地,客人没有得到邀请不能进入观看。 水溶一边叫大家随意翻看, 不必拘束,一边体贴的吩咐丫头送上酸甜可口的酸梅汤来, 为大家消消暑气。 几个年轻人没了长辈在旁边盯着,都放下端着的架子, 轻松惬意的畅谈起来。甄珠端着一盏酸梅汤含笑看着他们, 偶尔也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所幸几人的看法观点大略相同,倒是很能说到一起去。 甄文随意的从画缸中抽出一幅卷轴,打开来一看, 不禁脱口说道:“好画、好字!”见他如此激动, 甄珠几人也颇为好奇,都凑过来观看。 只见卷轴上画的是“山河万里”, 整幅画作布局宏大, 气脉流贯,繁复变化却又浑然天成,显示了作画者深厚的功力,也表现了出了画者强烈的个性,豪迈奔放、雄浑苍茫。展卷之下, 万流奔腾,千岩耸峙,其壮丽令人叹为观止。 而画作上的题跋则显然出自另一人之手, 字体飘若游云,矫如惊龙。处处流露出一种飘逸洒脱,平和简静之风度。 甄家姐弟连连称赞,皆说此二人很是了不得。又从画缸中抽出几个卷轴,或画、或字皆是那二人的作品。那水溶见他们拿着画作不停的欣赏称赞着,完全把自己给忘到了九霄云外,而甄珠更是被画作吸引去了全部精神,不禁在心里冒出一阵酸意来,暗自恼恨那两个损友在前几日把自己的作品搜罗一空,导致自己现在无法吸引甄珠的目光,他日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们一顿不可。 水溶上前一步说道:“这二人皆是我的至交好友,一是东平郡王世子楚烨霖、一是西宁郡王世子梅致远,改日我定当为你们引见。” 甄文兄弟闻言不禁大喜,催着水溶早日为他们引见这两位才子,水溶自是满口答应了。为了不让那两位损友再夺取甄珠的注意力,水溶特请甄家姐弟到楼上观看自己的珍藏。 水溶的珍藏自是丰富之极,书画典籍、笔墨纸砚、宝刀名剑、翡翠玉器应有尽有,其中很多都是皇宫中的珍藏,想必是皇上与太后的赏赐。 几人一路欣赏把玩过来,那水溶更是站在甄珠身边,一一为其讲解此物品的名称和来历。偶尔得到甄珠的注视和笑容,水溶都会开心的傻笑。 甄文看在眼里,颇为费解。这水溶哥哥和二弟怎么就得了同样的病症?看到姐姐和玉儿妹妹,这二人就立刻从精明沉稳变得呆头呆脑的,难道这就是娘亲曾经说过的,中了什么“爱情”的毒?甄文想到此处,全身激灵了一下,在心里决定,自己坚决不会和他们二人一样,傻乎乎的让人看了笑话。 不提甄文的胡思乱想,且说那甄逸兴致盎然的欣赏着水溶的珍藏,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个不大的锦盒所吸引。他暗自猜测:“难道是极品玉石?还是珍稀明珠?待我打开看看再说。” 甄逸唯恐碰坏盒中之物,轻手轻脚的打开锦盒,待看清里面的东西后,甄逸惊奇的出声问道:“靖琪哥哥,你收藏这些物件作何用途?……咦?我怎么看着上面的花色图案如此熟悉呢?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他的问话引来大家关注的目光,水溶见了那个锦盒,行动敏捷的窜了过去,从甄逸手中抢将过来,就藏在了身后,俊脸上还带了几分扭捏,满脸绯红 。 大家被水溶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惊魂未定的甄珠和甄文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甄逸,想让他说出究竟是何贵重物品能让水溶失态到这般地步? 甄逸无视他们的目光,兀自苦苦思索着,刹那间灵光一闪,他兴奋的喊道:“我想起来了!” 水溶还未来得及阻止,甄逸就嬉皮笑脸的说道:“那些荷包、帕子都是姐姐旧时的东西吧?看那歪歪扭扭的针法就知道,再无他人能有此“高超”的技法了。我就奇怪了,姐姐其他方面皆很出色,唯独在这针线之上……啧!真是羞于见人。” 甄珠被弟弟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水溶在旁不乐意了,为心上人抱不平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圣人且都有不擅长之事,更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了。” 水溶的话虽是帮甄珠鸣了不平,但同时也间接证明了盒中之物就是甄珠的东西。甄珠颇为好奇,自己从来没有送给水溶任何物品,那这些东西从何而来的呢? 甄珠为弄清来龙去脉,遂向水溶伸出手去。水溶看甄珠白皙修长的玉手执著的停在自己面前,只得把锦盒交予甄珠。在交付的那一刹那,水溶的手指轻触到那细腻柔滑的肌肤,顿时心中一荡,一种说不明的感觉充斥全身,让他一时无法反应。 甄珠并未觉察水溶的异样,她打开锦盒看时,不禁怔住了!她将锦盒放在案上,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 一个只绣了半面的荷包,上面的针法凌乱不堪,根本不知绣的是什么;一个只打了一半的梅花络;几颗已经被磨去光泽的珍珠;一朵陈旧的珠花;一根发带…… 甄珠的眼睛一阵酸楚,泪水终是夺眶而出。她轻抚这些东西,就好像在重温那些过去的快乐时光。水溶的眼睛也湿润了,望着甄珠的目光里流露出浓浓的思念。 甄逸看见这情景感同身受,在一边默默无语。甄文却感到一阵迷茫,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说不清明白了什么,只好在脑海里不停的纠结着。 时间似乎在此刻凝固了,清风吹拂,把那情思层层缠绕。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又何苦如此。”良久之后,甄珠轻声说道。水溶沉默半晌,深沉的声音响起:“既已相遇,何忍分离,愿年年岁岁永相依……” 甄珠心下一惊,忙抬头看去,这才发现楼阁里只剩下他们二人。而水溶正深情的注视着他。甄珠被他的深情所迫,再度垂首不语。 甄珠只觉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应对这个局面。烦乱之际,想到娘亲说过的顺其自然,随心而行,甄珠瞬时明悟。既然彼此喜欢,那又何必扭捏作态。人生苦短,经不起蹉跎,缘分所至,定当把握。 想通的甄珠不再纠结,她对着水溶郑重的说道:“你可知我的梦想?”水溶一愣,继而带着几分喜悦回答道:“担风袖月,踏遍红尘。” “如若让你放弃尊荣,可会后悔?” “无悔!” 听到答案的甄珠嫣然一笑,如清风般吹散了笼罩在水溶心头的阴霾。水溶瞬时明白自己的心意没有空付流水,自是喜不自胜。欲上前和甄珠诉说衷肠,却不想佳人轻抚衣袖,盈盈而去。徒留他一人在这楼阁中发呆,待水溶醒过神来,急忙追寻佳人芳踪去了…… 至午时,王府自是设宴款待甄家上下。那筵席摆在莲池畔的凉亭之中,那清风带着荷花的清香萦绕在众人身边,使人心旷神怡。胃口大开。 士隐与王爷两对夫妻看着身边的佳儿佳女,心生无限感慨。感叹着岁月无情,转瞬间已是年华不再。 王妃有意的看向水溶,看见儿子不时用深情的目光注视着甄珠,而甄珠虽然表现的依然典雅大方,但仍然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娇羞来。 王妃心中大乐,看来儿子出手不凡,已经获得甄珠芳心,假以时日,必能把自己相中的佳媳拐到府里来。如此一来,自己终于有一件能压得过凝烟妹妹的事了。那就是自己能比她早一步喝上媳妇茶,早一步抱上胖孙子。 如果王妃的想法被凝烟得知,必定得到凝烟的嘲笑:您想的太早了吧?也不看看他们才多大,且等几年再说吧! 王妃眼珠一转,凑到凝烟身边得意的低声说道:“妹妹,看来你将来要多讨好姐姐一些了,把那养颜、美容、补身的灵丹妙药尽管奉上。不然我的心情不好的话?可能会迁怒到媳妇头上哦。” 凝烟岂不知她的小心思?他们一家人打珠儿的主意不是一两年了。如今看着两个孩子关系颇好,就想在自己面前显摆一番。可是他们忘了,到时要求珠儿为媳,还得自己同意才行,高兴地太早了! 凝烟怀着看戏的好心情逗弄王妃道:“姐姐说错了吧?你要迁怒媳妇与我何干啊?” 王妃兴高采烈地说道:“当然与你……你……”说了一半,王妃结巴了。 “高兴太早,得意忘形了!”王妃懊恼不已,自言自语:“这亲家还没同意呢,怎么就暴露了自己的企图呢?失算!失算!赶紧弥补,别把儿媳妇给弄没喽。” 接下来,王妃这无良母亲为了儿子的幸福,和自己的美丽外貌。完全摒弃外人面前的那种高贵、优雅,使劲地向凝烟谄媚起来。 而凝烟则含笑不语,任她折腾去了……至于其他人,早就对这对铁杆闺蜜的一切失常行为视若无睹了…… 28、二十七 听秘闻黛玉震惊 说往事迎春心伤 光阴似箭, 日月如梭, 捻指间炎炎夏日匆匆过去,而甄家也已经重返京城两月之久了。除了士隐在朝堂上混的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外, 凝烟在贵妇的交际圈子里也是再次展现当年的无敌魅力,左右逢源, 风生水起。 而甄家两兄弟则是和前来求士隐指导的太子水清,及东平、西宁两位世子成为好友。虽然甄家两兄弟年龄尚幼, 但修炼仙法的他们智力超群, 反应敏捷。又因多次跟随父母外出游历,其见识和眼界已远远超过同龄之人。在这些兄长面前,丝毫不落下风。 太子见状, 与母亲韩皇后暗自达成共识, 与甄家兄弟交好,着手培养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为将来的朝廷留住难得的人才。 正是他正确英明的决定, 才使得后来的嘉佑王朝,在“嘉佑七杰”的辅佐下,达到了盛世巅峰状态。 后话不提,单说那甄家自搬到京城之后,因忙于了解朝廷诸事和应酬旧朋老友, 就没来得及细致的了解和关注黛玉在贾府的情况,除送了几次礼物给黛玉外,其余的皆是从紫屏不时送出的消息中才了解黛玉此时的状态。 如今诸事皆定, 士隐和凝烟就商议把黛玉接来暂住几天。凝烟以世家伯母的身份写了帖子,派了几个精明能干的婆子到那贾府中接人去了。 而此时的黛玉却正在贾府迎春的房中哭的差点晕厥。究其原因,还是那贾府所做的残忍之事…… 且说,黛玉自来到贾府住下后,与众姐妹倒是相处的还算不错。薛宝钗自不必说,为人谦和有礼,如大姐姐般对待黛玉,让黛玉很是喜欢她。而惜春年幼,性子虽有些孤僻,有时说话不太好听,但却是个心不藏奸,直率无伪的小姑娘。 那三姑娘探春虽精明强干,却微微有些势力眼,对嫡母王夫人尊敬有加,对生母赵姨娘却是看不到眼里。就连嫡亲兄弟贾环在她心里也是比不上宝玉的位置。虽说亲近嫡母无错,但探春却是做的有些过了。不过这些与黛玉无关,探春虽惧于王夫人不敢和黛玉亲近,但面子上也还算过得去。 而最让黛玉亲近的却是贾府眼中的“木头美人”贾迎春。这着实出乎贾府所有人的意料。 其实,在到了贾府的当日,黛玉等人就在无意中注意到了迎春的一丝不同。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在黛玉的有心接近下,两人百般试探,慢慢接近,最终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就在今儿早上,黛玉为躲避贾宝玉每日必有的骚扰纠缠,收拾完毕后,就以找迎春下棋为由来到迎春房中。 却不料,到了那里之后,黛玉却看到迎春似哭过一般。身边的司棋丫头也不见踪影,只有绣橘一人在身边服侍。 迎春见黛玉前来,忙强颜欢笑的过来迎接。黛玉不明所以,就追问迎春是否受了什么委屈。迎春强忍多时的眼泪终于滑落,俯在黛玉肩头哭了起来。黛玉见此,知迎春必有难事,就让丫头们出去等候,紫屏为人谨慎,自是守在门口,不让人打扰。 在黛玉再三追问下,迎春向黛玉倾诉了埋在心底多年的冤屈。原来今日是迎春生母的忌日,那司棋是迎春托她出府为生母烧些纸钱去了。而迎春则是怜其生母惨死,所以才伤心难过。 黛玉敏感的注意到迎春竟然用“惨死”来形容其母的死因,心里不禁一惊。在迎春的诉说下,黛玉才逐渐明白过来。 原来这迎春是贾赦的妾侍张姨娘所生,而张姨娘在迎春五岁之时就过世了。迎春苦涩的说道:“妹妹你当初问我为何要装成木讷的样子?其实这是姨娘在临终前教我如此做的。只有这样,才能保我平安长大。妹妹知道吗?姨娘是被老太太派人勒死的!” 黛玉大惊失色,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迎春见黛玉如此,不忍心她继续被人蒙骗,就把娘亲的死因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黛玉。黛玉这才明白迎春为何这么快的信任了自己的原因。 原来迎春在出生后不久,就被贾母以亲自教养为由,抱到身边抚养。其实那贾母是想教养出几个能给贾府带来荣华富贵的工具而已。 自迎春被抱走后,张姨娘想念孩子,只能在贾母规定的日子去探视,其余的时间皆不能私下接触。那贾母之所以这样做,是吸取了当初贾敏的教训。怕这几个姑娘受生母挑唆,将来如贾敏般不好控制。 在迎春五岁那年,迎春因贪玩受了风寒,病的不轻。张姨娘担心女儿,想去探望,可又怕贾母怪罪,就想去书房求老爷说情,结果这一去却枉送了性命。 迎春悲哀的说道:“妹妹,我之所以对你推心置腹,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你知道姨娘听到的是什么吗?就是你林家之事!你的弟弟为何早逝?就是老太太派人给他下了药,让他慢慢的虚弱致死的!” 黛玉闻言,如惊天霹雳打在身上,再也站立不稳,跌坐在榻上不能动弹。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弟弟是被外祖母害死的!” 黛玉闭上眼睛稳住心神,颤抖着问道:“姐姐,你方才所说可是真的?不曾骗我?” 迎春含泪说道:“妹妹,姨娘为此送命,那老太太还是我的祖母,你说我会背个不孝的罪名来骗你吗?” 黛玉咬牙忍住眼泪说道:“求姐姐告诉我详情,我想看看外祖母的心有多狠!” 在迎春的讲述中,黛玉彻底弄清了弟弟的死因…… 话说张姨娘去贾赦书房时已天色昏暗,到了那里却发现房内虽有灯光,却门窗紧闭,外面也无人伺候。张姨娘不知守卫之人是因身体不适,而暂离了一会,就以为贾赦不在房中,欲转身离去。 这时,却从房中传来说话的声音。也怪张姨娘好奇心突起,就俯在窗前倾听了一下。结果听到的却是贾母和贾赦、贾政在商议怎样害死贾敏的儿子,怎样谋夺林家财产的事。这让张姨娘心惊胆战,额头冒出冷汗来。 就在此时,张姨娘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向书房而来,就赶紧离开了。这人一慌就容易出错,张姨娘在慌乱中丢失了自己的一方帕子。 张姨娘在回到自己房间后,惊魂未定,冷汗淋漓。她伸手想拿帕子擦汗,却骇然发现帕子不见了! 那张姨娘在贾府多年,深知这贾府的阴暗手段。自己听了不该听的东西,又遗留下证据。恐怕自己难逃一死!张姨娘虽然不惧死亡,但却担心女儿的安危。她想来想去,决定告知迎春这一切,让她有所提防,不要重蹈贾敏覆辙。所幸遗留的帕子无明显标识,要查到自己还需要一点时间,足够她安排后事了。 就这样,张姨娘以探视迎春为由,买通了贾母房中的翡翠,得以私下见了迎春一面。那张姨娘拉着迎春告诉了她一切,并嘱咐迎春不要告诉任何人。又教迎春在姐妹中表现的不要太出挑,免得被老太太当成攀附权势的工具,最好笨笨傻傻的才能护她周全。 迎春虽然听得迷迷糊糊,不甚明白,但却把姨娘的这些话深深记在了心里。最后张姨娘含泪再三叮嘱迎春,无论她听到姨娘的什么消息,都要装的懵懵懂懂的。 迎春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征兆,她害怕的抱住姨娘哭了起来。娘俩搂着哭了一场后,张姨娘狠下心离开了迎春。 两天后,张姨娘的死讯就传到了迎春耳朵里。迎春顿时被吓坏了!她想不明白两天前姨娘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得疾病而亡呢?她很想问问老太太,可转念想到姨娘的叮嘱,就又忍了下来。 自姨娘死后,贾母多次试探迎春,想看看迎春是否知道张姨娘的事。迎春谨记姨娘的话,装得懵懵懂懂,那贾母看问不出什么,以为迎春一无所知就放下了怀疑。 从此后,迎春就慢慢的装作木讷的样子,在贾母身边长大。在这几年里,迎春终于知道了姨娘竟是贾母派人活生生的勒死的。而翡翠也因私放张姨娘探视迎春而暴毙了。 迎春讲到这里,又伤心的掉下眼泪,而黛玉早就泣不成声了。她完全没想到,害林家到如此悲惨地步的竟然就是外祖母和两位舅舅。黛玉真的难以接受这个结果。这要她怎样面对这些亲人这些仇人! 姐妹俩在房中哭作一团,守门的紫屏听到房中的哭声越来越大,其中还有黛玉的哭声,唯恐发生什么事,就急忙闯了进来。看到两位姑娘的样子,急切的说道:“姑娘,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们怎么如此伤心?这要让人看见报到老太太那儿,可要怎么解释?” 迎春闻言收住眼泪对黛玉说道:“妹妹,快别哭了!我倒是忘了这一层,此事万万不能让老太太知道,否则你我就麻烦了。” 黛玉听了也急忙停下哭泣,现在自己正处在狼窝中,不能露出痕迹拖累爹爹,拖累别人。 紫屏急忙叫来绣橘,两人伺候姑娘洗脸补妆。紫屏又吩咐小丫头去厨房要来几个热热的鸡蛋,为姑娘消去眼睛的浮肿。待看不出明显的痕迹后,才长吁一口气,放松下来。 黛玉,迎春捧着清茶滋润嘶哑的喉咙,心里默默地想着以后的打算…… 就在这时,贾母房中的琥珀进来回道:“林姑娘,甄大学士府上来了人,说要接姑娘过府暂住几天。老太太已经答应了,要奴婢来通知姑娘略微收拾一下就带人过去,免得客人久等。” 黛玉闻听甄家来人接自己,激动的站了起来。迎春对琥珀说道:“你回去告诉老太太,林妹妹收拾好了就过去。” 琥珀答应着自去了,迎春先打发紫屏回去帮紫苏收拾,待会她自会送黛玉回去。待紫屏走后,迎春对黛玉说道:“妹妹,姐姐知道那甄家和你们是世交,你这次去甄府是个机会,看看能不能让他们想个法子,让你离开这里回家去。这府里不是你久待之地,太危险了!记住姐姐的话,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黛玉感激迎春的心意,说道:“姐姐放心,黛玉知道怎么做。我走后,姐姐也要保重自己才是。” 迎春郑重地点头应下,姐妹二人方携手朝黛玉居住的院落而去…… 29、二十八 甄府发帖接黛玉 太后懿旨见甄珠 贾母居住的正堂里, 欢声笑语, 非常热闹,一群人正你来我往的应酬交谈着。 甄府的几个婆子在凝烟陪房陈氏的带领下,坐在贾母下手的几个脚踏上。对面椅子上则坐着刑、王两位夫人和那薛姨妈。此时那陈氏正落落大方的, 和贾府的这些主子们寒暄着。 那薛姨妈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心中却百感交集。想到当年初见凝烟时的情景, 再想想现在自己的处境,心中更是复杂的难以描述。 “几家欢乐几家忧”, 而邢夫人此时的心情却是相当不错。因为她见甄府的人对她的尊敬超过了王夫人, 她这个贾府大太太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所以她自是心情颇好的和陈氏交谈着,言语中对士隐夫妻很是恭维了一番。 王夫人本来对陈氏的做法颇为恼怒,但一方面邢夫人有诰命在身, 在外人面前, 她自是不能越过邢夫人,另一方面又看到甄家带来不少礼物, 想着甄家很是富贵, 所送之礼必定不凡,就压下了那几分怒意。 转而又想到甄家正如日中天,那甄夫人和北静王妃关系甚深,而王妃又是太后的亲侄女。如果和那甄夫人交好,说不定能让她说说情, 给元春谋个位份,那自己不就是皇亲国戚了?到那时,就不用在外人面前看邢夫人那张得瑟的老脸了。 王夫人越想越美, 她满脸堆笑的对着陈氏说道:“你们家夫人真是太客气了,你们初到京城,理应我们带着外甥女去府上拜见才是,反倒让你们跑了一遭,又着实破费不少,很是过意不去!还请嬷嬷回去替我们道个不是才好。” 陈氏不卑不亢的回道:“太太这话可不敢当,我们老爷和林大人府上是世交,一向颇有来往。先时,因为才到京城,府中混乱,就没有早来拜见老太太。这不,府中刚安置妥当,夫人就派我等过府拜会。顺便把林姑娘接过去暂住几天,全全这世家的情谊。” 贾母方才一边和客人说着话,一边就在脑海里快速计算着利弊得失,如今听了陈氏的话,更是在心里暗自思量:贾府现在已不是当年的国公府了,在京城已经没落。本指望元春在宫中有所作为,岂料一事无成,倒白白浪费了家中大量银钱。逼的贾府不得不投靠忠顺王爷来维持府中周转。 而今这甄士隐现在朝中炙手可热,不仅是太子师傅,更是在内阁行走,是个实权人物。贾府虽然投靠忠顺王爷,但狡兔三窟,还需多寻一条后路才是。既然元春靠不上,莫若通过玉儿与那甄家拉上关系。如若能让甄家在皇上和太后面前为元春美言几句,说不定元春还能有些造化。那时贾家就能东山再起,重现昔日繁华也说不定。 说起来,这贾母和王夫人倒不愧是婆媳,所打主意皆是大同小异,倒真难为她诺大的年纪还有如此敏捷的头脑。只是算计的倒是不错,但也得看人家配不配合才是,只能说这对婆媳太自以为是了! 打定主意的贾母对待甄家人就多了几分亲切,她和颜悦色的和陈氏等人聊些家长里短,不着痕迹的打听些甄家之事。 那陈氏在来贾府之前,士隐夫妻早已对她有所交代。那些明面上和甄家交好的的关系尽管说与贾母。陈氏见贾母那小心探查的样子,在心底鄙视了一下,就把她想知道的说了出来。 士隐夫妻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分化离间四大家族和忠顺王爷之间的关系。依着他们了解到的贾母谨慎小心的性格,在知道甄家交游广阔后,必定会仔细考虑双方实力的强弱。纵使她不能脱离忠顺王阵营,也会为留退路与己方交好。到那时再从其弱点下手,必能将其分崩离析、各个击破。 果然,贾母在得知甄家与诸多达官显贵关系颇好时,更是坚定了攀上甄家的念头。 贾母故作哀伤的说道:“老身曾听我那苦命的敏儿说过,她与那甄夫人情同姐妹。自敏儿过世后,我那外孙女也是得了夫人不少眷顾,老身甚是感激!在心底就觉得与夫人很是亲近,就像敏儿还在我身边一样。如今玉儿到了贵府,说不得让夫人费心照料了。” 陈氏含笑说道:“老太太言重了,世家通好,互相照料,应当应分的谈何感激一说?”陈氏方说完,就在心里暗骂:“你这狠心拆散人家父女的狠毒女人,竟然口口声声的把我们夫人当女儿,我呸!你配吗!” 房中诸人,心中各有算计,脸上却都不露声色,个个笑意盈盈,房中气氛甚是和睦。黛玉进来之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 甄家人见黛玉进来,急忙起身拜见。黛玉忍住心中激动,赶紧扶起陈氏等人。陈氏起身后,打量了黛玉一眼。看到黛玉比前消瘦的摸样,不禁微皱眉头,心疼不已。 贾母把黛玉叫到身边,慈爱的说道:“玉丫头,到了甄府莫要想家,多住几日,也好报答甄家对你的一番眷顾之心。好在你们都是来自南面,到可以聊些南面的古迹儿,略解你的思乡之情。” 黛玉在贾母的手碰到自己时,不禁颤抖了一下。见贾母似有所疑,黛玉急忙轻咳了一声。贾母隐去眼中的怀疑,说道:“你身子骨弱,平时叫丫头们多注意着些,莫要受了凉,让外祖母担心。” 黛玉自是赶紧谢过贾母的关心。陈氏不忍黛玉陪着笑脸奉承贾母,就起身说道:“看天色不早,夫人在家必定翘首以盼着林姑娘,奴婢们就不再打扰老太太了,容奴婢们告退吧。” 贾母见此,就叫王夫人送黛玉及客人出去。黛玉直至出了府门,坐到甄府的马车上,才彻底放下高悬的心来,有了鸟出樊笼的轻松感觉。 黛玉此次去甄家,只带着孙嬷嬷和紫屏、紫苏三人,留下王嬷嬷带着雪雁、雪鸢看守院子,防止贾府趁机做手脚。 孙嬷嬷几人看着黛玉如释重负的样子,自是能体会姑娘的心情。说实话,这些日子她们也是过得如履薄冰。时时刻刻都紧绷着神经不敢有丝毫放松,真是累得心力交瘁,苦不堪言。如今到了甄家,终于能歇息上片刻了!她们霎时觉得天也蓝水也清,就连那大街上的嘈杂声都觉得无比动听。 黛玉的车马终于到达甄府,等黛玉在丫头簇拥下进了门,就见士隐夫妻和甄家姐弟都含笑站在那里看着她。 黛玉再也忍不住了,不顾脸面和规矩的冲到凝烟怀中痛哭起来。凝烟自是知道黛玉受了多少委屈,并不劝阻,只是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让黛玉尽情发泄。 良久之后,黛玉激动的情绪逐渐平息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伯母给弄得衣衫凌乱,而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人身上到处都是自己的泪渍。黛玉不禁羞愧的低下头去。 凝烟却毫不在意的和女儿一起挽着黛玉,回房去整理仪容,而士隐父子则在客厅中闲聊等候。 凝烟母女为黛玉准备的房间,皆是按照黛玉的喜好布置的,在这基础上,又增添了许多女孩子喜爱的小物品,使得整个房间十分的清雅温馨。黛玉主仆极其喜欢这个房间,都觉得这才是心目中家的感觉。 甄珠打开衣柜,取出她和娘亲为黛玉缝制的新衣让黛玉换上,紫竹也回房取来了夫人的衣衫。凝烟、黛玉换好衣衫后,丫头们又为两人补好妆容,才相携着回到客厅。 一家人在客厅坐定,士隐就开口询问黛玉在贾府的生活怎样,那甄逸更是紧张的盯着黛玉,唯恐黛玉说出不好的话来。 黛玉感受到甄逸关心的目光,心里涌过一阵暖流,顿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黛玉将自己到了贾府后的亲身经历和所见所闻,皆一一叙述了一遍。紫屏几人也在旁补充着黛玉所漏的细节。士隐用手指轻叩桌面,在脑海里仔细分析着几人所说的情况,想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而甄家兄弟就没有这个定力了,听到那贾宝玉竟然如此无耻的要和黛玉住在一起,又经常闯入黛玉闺房,对黛玉主仆动手动脚,早已怒火中烧,恨不能将贾宝玉拖到面前狠揍一顿。那甄逸更是满脸阴郁,把那贾宝玉列为此生最大敌人,决意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不可。 凝烟和甄珠因早有心理准备,反应到是不大,见兄弟俩气的不行,自是赶紧劝慰。黛玉见两位哥哥为自己抱不平,感动之余,也来规劝,这才勉强打消了他们的怒气。 至于两兄弟在日后,终是寻了机会收拾了宝玉一顿,那就是后话了。 黛玉犹豫许久,终是将迎春的事说了出来。黛玉见士隐等人除了不忍和同情外,并无惊讶之色。就颤声问道:“甄伯父,伯母,难道你们……你们早就知道了?” 士隐长叹一声说道:“玉儿,你爹爹本来不想让你知道这些,一是怕你伤心难过,一是怕你得知后忍不住露出破绽,陷入危险之中。既然你已知晓,那伯父就不再隐瞒了。” 黛玉忍住眼泪,不再哭泣,坚定的说道:“伯伯,伯母,黛玉想知道贾府对我林家所做的每一件事,你们尽管放心,黛玉不会冲动行事,一定会三思而行的。’ 士隐见黛玉如此,就对凝烟示意。凝烟慢慢的将往事一一说来,黛玉这才知道林家所有的悲剧皆是贾府造成的。黛玉再也承受不住,气怒攻心,立时晕厥过去。 甄逸早就注意到黛玉的脸色不对,见黛玉晕倒,箭步上前接住了她。众人见黛玉如此,赶紧送黛玉回房。 在凝烟为黛玉检查后,知道她只是气血上涌,并无大碍,大家才下心来。嘱咐紫屏几人照顾好黛玉,众人才退出房间让黛玉好好休息。 紫屏、紫苏、孙嬷嬷三人今儿才得知林家竟然被贾府害的如此凄惨,对黛玉更是多了几分怜惜。她们一致决定,就算是舍出自个的性命,也决不让贾府再害黛玉一分。 而黛玉在昏厥了一个时辰后,终于醒来。此时的她,早已脱胎换骨,再不是那单纯柔弱的无知少女,她要自立自强为林家讨回公道,否则怎有脸面再做林家人?虽然贾家与她是血脉至亲,但他们既然无情,那就别怪黛玉无义! 在接下来的日子,黛玉积极地向凝烟学习管家理事,人情往来;也时常向士隐讨教朝廷之事;她要帮助爹爹尽快找出贾家的罪证,好让亲人含笑九泉。 士隐夫妻本不想黛玉牵扯进来,但转念一想,那贾母为了控制黛玉谋夺家产,就必定不会教黛玉人情世事,为了黛玉将来打算,两人最终还是答应了。 不说黛玉如何努力,且说这日,北静王妃突然来到甄府。她期期艾艾的对凝烟说道:“妹妹,明日太后要我带珠儿进宫,太后想见见珠儿,你看……?” 30、二十九 落花有意随流水 流水无心恋落花 上回说到, 那北静王妃来到甄府, 对凝烟说太后要召见甄珠,凝烟看到她心虚的摸样,就知道大大咧咧的她又惹出什么事来了! 凝烟无奈地问道:“姐姐又做了何事, 太后为何突然要召见珠儿?你与我详细说来,不要想着隐瞒。” 那北静王妃向来天不怕地不怕, 不知为何,唯独对凝烟是言听计从, 从不违拗, 真是奇怪的缘法。 王妃陪着一张笑脸,弱弱的说道:“妹妹听了可不要恼姐姐,姐姐也是迫不得已的, 所以你千万不要拿我出气哦。” 在得到凝烟的保证后, 王妃才老老实实地说出了召见甄珠的原因来…… 原来,就在昨日, 王妃前往宫中探视太后姑妈。姑侄两个坐在一起闲聊, 说来说去就说到了水溶身上。 那太后对孙儿自是十分关心,就问道:“溶儿的年纪眼看就要十六了,也应该给他说门亲事收收心才是。你看需不需要哀家给溶儿先寻几个过过眼?” 王妃蛮不在乎的说道:“姑妈不必为溶儿操心,他啊,早就心有所属了!只等那姑娘及笄后, 我就来找姑母请旨赐婚,到时姑母就等着喝茶抱重孙就是了!” 太后听闻孙儿已有心上人,自是高兴, 说道:“倒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让你们娘俩这么看重?还藏着掖着不让我这做祖母的知道。如果不告诉哀家详情,那就别指望哀家赐婚!” 那王妃本就是个藏不住心事之人,又是对着嫡亲的姑妈,就献宝似的说道:“姑妈你猜是哪个?就是那新任的大学士甄大人之女,名唤甄珠的。想来姑妈也是见过一面的。” 太后听说是士隐之女,先自欢喜三分。那甄士隐夫妻她自是熟悉,才学自不必说,那为人处事,也是众人皆赞。更有的是,士隐夫妻的相貌皆是一等一的,极其出色。他们的女儿被水溶相中,倒是情理之中的事。 王妃继而得意的说道:“姑妈有所不知,那甄珠不但和溶儿情投意合,就连我和王爷也是认准了她做儿媳不可。您也知道我的脾气,一向看不过那唧唧歪歪的娇小姐,难得能找个顺眼的儿媳,我是决不能放过的。” 太后见她如此得意,不禁失笑道:“你们一家这脾气,却是古怪,难怪被人拿着到处说嘴。罢了,既然你们都满意,哀家也不做那恶人。等明日把那甄小姐领进宫来,也让哀家看看未来的孙媳,是否有你说的那么好。” 太后高兴之余,突然想起孙女永安公主说给自己的事来。就带着几分犹豫说道:“雪儿,你觉得你叔叔家的萱丫头如何?” 王妃一愣,随即便知晓了姑妈的意思,她为难的说道:“姑妈也知道,王爷掌握兵权是云朝的战神,当初王爷上战场时,就是侄女一人挑起王府重担,做了王爷坚实的后盾。那溶儿将来也多是子承父业的,就必须寻一个性格坚强,豁达开朗的媳妇来掌控王府,好让溶儿无后顾之忧。那萱丫头自是好的,但她的性格却软弱了些,心思又重。靠她撑起王府,恐怕颇为艰难。况且她与溶儿性格不合,您看这……” 太后也叹息道:“哀家自是知道他们不太合适,只是听你婶婶和永安话里的意思,那萱丫头的心思,倒是全落在溶儿身上,倒是让哀家很是为难。” 王妃急道:“姑妈可千万不要误了他们两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强把他们凑到一起,必不会幸福的。姑妈还请三思才是。” 太后怒瞪了她一眼说道:“看把你急的,哀家还没老糊涂呢,他们一个是哀家的亲孙子,一个是哀家的侄孙女,都是哀家的心头肉。哀家是谁也不想伤害,但又没有两全其美的法子,想来想去只能委屈萱丫头了。只是那萱丫头是个死心眼的人,还需想个妥当的主意,让萱丫头知难而退才好。” 王妃颇是头疼的说道:“先前婶婶曾隐约在我面前露过这个意思,可那时我也曾婉转的拒绝了。本以为此事已了,怎么这萱丫头竟然如此固执。唉!这可怎生是好?” 太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姑侄两个面面相觑,没了主意。正在此时,韩皇后来给太后请安,见两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禁问道:“看母后和弟妹这幅表情,莫非是遇到什么难事?如若不嫌皇媳愚钝,倒是说与皇媳,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这韩皇后是太后当年为水玄斌亲自挑选的,因当时顾忌柳皇后和太子,就没有寻那世家大族的小姐,而是挑中了翰林院学士韩俊卿之女素梅。这韩素梅秀外慧中,端庄贤淑,自嫁给水玄斌后,疼爱夫婿、孝敬婆母、怜惜弟弟,深得当时还是贵妃的太后喜欢。及至韩素梅当了皇后,依然不改其行,所以太后遇事从不隐瞒于她。 太后见韩皇后询问,就把事情说了一遍。那韩皇后其实早就从女儿永安公主口中得知此事,不过她曾私下认为梅萱配不上水溶,只是不敢在太后面前露出这个想法。没想到如今太后和王妃竟然也没有相中梅萱,倒是看中了甄大人之女。 韩皇后在心里思索着,韩家在朝堂上的势力不济,太子全靠北静王府和甄士隐等人的辅佐。对于水溶看中甄珠她还是乐见其成的。水溶与太子交好,兄弟情深。那甄大人更是才华横溢,短短几月时间,就帮太子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扭转局势。如果能帮他们两家结为姻亲,他们对太子自然会更加忠心,倒是极为不错的一件事情。 至于那梅小姐虽是太后唯一的侄孙女,太后也颇为疼爱,但毕竟不如孙子和侄女重要。更何况水溶并不喜欢那梅小姐,如果硬要凑到一切,到时夫妻不和、家宅不宁,必定拖累水溶,间接拖累太子。这是万万不能做的! 权衡完利弊,韩皇后笑着说道:“皇媳倒是有个法子,不知可不可行。既然皇弟与那甄大人对儿女之事已有默契,倒不如明日之时,把甄小姐和萱姑娘皆宣入宫中。一是让母后看看未来孙媳,二是弟妹借机在萱姑娘面前露出些口风来,到时皇媳则在旁边敲敲边鼓,帮衬帮衬,依着萱姑娘的冰雪聪明,定会明白一切。到时要如何选择,萱姑娘自会多加考虑的。” 太后沉思一会后,犹豫的说道;“这样倒是不错,不过还需谨慎些才好。毕竟女儿家的名节重要。” 皇后笑道:“母后不必担心,此事总不过是我们几人知道而已,到时约束好奴才们也就是了。” 两人听完韩皇后的话,觉得倒也可行,遂就此决定依计而行。就这样,那北静王妃才跑到甄府来了。 凝烟听完王妃的讲述,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虽然两个孩子感情甚好,但毕竟年纪尚小,将来如何谁也不知道。现在倒好,这么一闹,女儿就只能嫁给水溶了。要是将来水溶有了变化,岂不坑了女儿? 想到这里,凝烟更是没给王妃好脸色。那王妃委屈道:“妹妹,你说过不生气的,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保证,如果溶儿将来有对不住珠儿的地方,我一定饶不了他。到时,要打要骂随你处置。” 凝烟听了她的话,在心里一通鄙视:真要走到那一步,你的保证又能起到什么作用。真要打了骂了,你们皇家能依吗?不过事已至此,凝烟也只能答应女儿进宫了。 得到答复的王妃兴高采烈地告辞了,临走时告诉凝烟待会就派人来接甄珠。凝烟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王妃却毫不在意的笑着走了。 待王妃走后,凝烟派紫韵去把小姐请来。稍时,甄珠来到娘亲房中,凝烟将此事告知女儿,询问女儿到底对水溶是否有意。如果有,最好。如果没有,凝烟自会想法替女儿推掉此事。 甄珠静静的听完娘亲的话,郑重的对娘亲说道:“女儿谢谢娘亲,只是靖琪哥哥对女儿确实情深意重,所以女儿决定明儿进宫。” 凝烟见女儿如此坚决,欣慰的说道:“你既下定决心,就需全力以赴,幸福是靠自己去经营的,所以好好维护这份感情吧。” 甄珠自是点头应下,自从接受水溶的告白后,甄珠就决定和水溶一起面对一切,绝不后退,所以她是不会把自己的幸福拱手让人的! 等到了明日,北静王妃就早早的来到客房亲自为甄珠妆扮。甄珠素日里不喜奢华,喜欢淡雅清爽的妆容和打扮,可今儿却被王妃打扮的雍容华贵,这让甄珠极不适应。可那王妃及丫头们却惊呼:“太漂亮了!”当甄珠走出房间时,更是让侯在外面的水溶看晃了神。 今日的甄珠隆装盛饰,烟眉秋目,凝脂猩唇。少了几许稚色,多了几分少女的妩媚。一身浅粉色梅花纹纱袍,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外套着丝绸罩衣,雅意悠然、大气婉约。,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面容艳丽无比,两只金蝶耳坠挂在脸颊边灿烂耀目,唯有簪在髻边的白色茉莉,星星点点的透露出那一份清雅。此刻的她真笑颜如花,明艳不可方物。 王妃得意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对小儿女是那么的般配,心中升起无比的满足感。 因为水溶已经跟随太子在朝中办差历练,不能跟随两人进宫,只能下朝后再去给太后请安。所以水溶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坐车远去了…… 坐在车中,王妃拉着甄珠的手说道:“珠儿见了太后不必紧张,太后是个敦厚之人,不会为难于你的,尽管放宽心应对就是。”甄珠自是感激的谢过王妃的提醒。 王妃的车马驶入巍峨庄严的皇城,到了后宫所在,王妃及甄珠下车带着丫头们朝太后宫中而去。 一路上,甄珠看着那重重殿宇,道道宫墙,心里忽觉十分压抑。修炼有成的她,感受到宫中郁气凝结,阴气逼人。看来这天下最富贵荣华之所,不知屈死了多少无辜,以至于积累了那么多的怨气。甄珠微微蹙眉,对皇宫产生了几许排斥。 此时太后那里,已经有了第一批客人。韩皇后和女儿永安正陪着太后和梅萱闲聊。那永安早从母后那里得知了真相,不禁为好友痴心落空而伤心难过。同时也甚为好奇究竟是何女子能让冰山似的堂兄动心。 那梅萱并不知今日将是她的伤心之日,兀自遐想着能不能遇到水溶表兄。想到水溶伟岸的身影,梅萱的心中充满了甜蜜的感觉,不禁脸生红晕,喜不自胜。 旁边的几人看着她的样子,心生不忍。少女的真心甚是难得,奈何却芳心错付,真是让人同情。 随着宫人的通报,王妃携着甄珠进入殿中。那永安和梅萱自是站起迎接,待各自见礼完毕,才落座叙话。 那梅萱在见到王妃之时,心情颇为激动。待看到王妃亲热的挽着一个极其出色的姑娘时,心里不禁一沉,生出几许惶恐来。 太后暗叹一声,含笑说道:“吟雪身边的姑娘是哪家的小姐,竟然生的如此俊俏。到让哀家眼前一亮,开了眼界。” 韩皇后也在旁边帮衬到:“看弟妹如此看重,想必是极得弟妹欢心之人。快来说说,是哪家小姐入了弟妹法眼。” 韩皇后说完,偷眼看向梅萱,果不其然看到她脸色突变,坐立不安。 王妃为了打消梅萱的念头,不得不继续下去:“姑妈、皇嫂有所不知了吧?这就是我们王爷的好友甄大人之女甄珠。她小时候你们也曾见过一面的,人说女大十八变,如今长成美人一个,你们就认不出了吧?” 太后与韩皇后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和甄珠交谈起来。甄珠含笑回答着两人的问题,态度诚恳恭敬,不卑不亢。 两人对甄珠赞叹不已,这倒是两人的真心之语。那甄珠初进皇宫却无拘谨害怕之感,举止间进退有度,优雅从容;言谈中蕙质兰心,玲珑剔透;再加上那出色的容貌,真是让她们这见惯美女之人都要惊叹。 永安看看甄珠,再看看梅萱。不说甄珠容貌品性如何,单这份气度梅萱就差的太多了!看来梅萱是一丝胜算也没有了。 韩皇后打趣道:“怪不得弟妹走到哪里都带着她,原来这就是溶儿小时的青梅竹马啊。说起来,那溶儿也是个古怪性子,当初除了这甄小姐,他可是谁也不认。倒真难为这两个孩子从小的情谊之深,至今不变。” 王妃也笑道:“可不是,皇嫂算说道我的心里去了,我就是喜欢这孩子,想着把她当女儿似的留在身边,可就怕有人和我闹,这才罢了。” 太后见梅萱已是脸色苍白,失魂落魄。为了彻底打消她不切实际的傻念头,狠心雪上加霜的说道:“快别捉弄人家丫头了,看把她给羞哭了,小心溶儿和你们没完,到时哀家可不帮你们。” 饶是甄珠早有思想准备,此时也被这几人给羞红了双颊,更是显得明艳动人,让人再难转移视线。 梅萱此时已经绝望了,聪明的她已看明白了一切,自己多年的痴恋终是落空,本想依着水滴石穿的毅力能感动姑妈一家,成全自己的痴念。谁知到头来还是梦一场。 梅萱脑中空白一片,呆呆地坐在那里。当她毫无焦距的视线落到甄珠身上时,心中生出几分怨恨来。如果没有你的出现,表哥迟早会被我的痴情感动,你为什么要来和我抢表哥,我真的很讨厌你! 梅萱拒不接受现实,她要找表哥问个清楚,没有表哥的亲口承认,她是不会放弃的! 31、三十回 梅萱花园断痴念 元春宫中起争心 梅萱苍白着脸, 不时的望着大殿门口, 盼望着水溶的到来。她知道,水溶一定会来给太后请安,现在的她什么规矩礼仪都不在乎了, 她要当面问清楚水溶的心意。 永安公主看好友如此失态,赶紧拉着她闲聊起来。韩皇后自是帮着女儿寻些话题, 来化解梅萱的失控情绪。 梅萱全然不顾皇后公主的一番好意,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心思恍惚, 词不达意的敷衍着二人。 太后心下叹息:“姻缘天定,不能强求。但愿萱丫头能够想通,否则误了自己, 恐怕还要拖累他人。” 王妃和甄珠心里也不好受, 对梅萱甚是同情。你用心,他无心, 爱着不爱自己的人, 本身就是没有回报的。但同情不等于相让,如若那样,对于梅萱反而是更大的伤害。只有浴火重生,才能找寻到属于她的幸福。 殿中诸人为此皆没了谈性,气氛霎时变得沉闷起来。就在此时, 随着小太监的一声回禀:“禀太后:北静王世子前来给太后请安。”虽及时的解救了众人的尴尬,却又让气氛陷入极其微妙的境地。 水溶进的殿中,首先给祖母请安, 又拜见了皇后和母亲,最后才向堂妹几人颌首示意。 那梅萱自水溶进入殿中,痴迷的目光就一刻未离。当看到表哥看向自己时,一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她激动地想上前和表哥说话,还未等她有所行动,就见表哥的目光快速的掠过自己转向了甄珠。梅萱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那里,怔怔的醒不过神来。 水溶自是没有注意到这个表妹的一切行动和心思,他的满腹心思都被坐在一边的甄珠吸引去了。落座后,水溶一边和祖母等人闲聊,一边还不时的含笑注视着甄珠。那周身散发出的温柔和喜悦,让殿中熟知他的众人目瞪口呆。 众人见此,更是对梅萱的痴念不抱任何希望。水溶心意如何,此时已经昭然若揭。梅萱若是聪明的话,就该当收起这份心思,另觅良人才是。 当太后忧心的看向梅萱之时,却心惊地捕捉到她眼中那嫉妒、不甘的眼神,和弥漫在周身那种愤怒和绝望的情绪。 太后不禁心生恼意,顿时对这个侄孙女失望了几分。难怪侄女看不上她,就这份气度和心胸的确当不得世子妃的位置。 看梅萱似有失态的征兆,太后当机立断的说道:“溶儿,珠儿这丫头祖母甚是喜欢,日后少不得要经常宣她入宫陪陪我。不如你替祖母陪着她四处游览一番,先熟悉一下环境,免得将来陌生。” 王妃和皇后都是聪明之人,当然也注意到梅萱的不对劲和太后的恼意,自是想法赶紧撤离。 王妃笑道:“姑母怜惜珠儿,让溶儿陪她游览。可怜我这做侄女的,到没有这份殊荣,我可是嫉妒的很。少不得厚着脸皮也跟着溶儿去逛一逛,说不定倒能踅摸点好东西回府,那时姑母和皇嫂可别心疼。” 太后强笑道:“罢了,你也一并去吧,免得说哀家偏心。等逛完了就出宫吧,我也有些乏了,让萱丫头陪我歇息片刻才好。” 韩皇后也赶紧起身回道:“既然母后疲乏,那皇媳也不再打扰了,宫中还有些事物需要处理,容皇媳告退了。”在得到太后恩准后,韩皇后也拉着不情愿的永安立即离去了。 梅萱看见水溶几人离开,情急的欲追随而去。却被太后一声怒喝给阻止了脚步:“萱丫头,你给我站住!” 梅萱被太后下了一跳,当看到太后满是怒意的面容后,她跪倒在地哭诉道:“太后,您帮帮萱儿吧。” 太后看梅萱伤心欲绝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气怒!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这痴丫头,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那溶儿心中并无你的丝毫位置,你还痴迷不悟,如此强求,你真是要气死哀家吗?” 梅萱固执地跪地哀求道:“太后,您容萱儿去问问表哥,如果表哥亲口说出对我无情,那时萱儿自是死心,任太后责罚。太后,萱儿求求您成全我吧!” 实在是受不了梅萱的苦苦哀求,太后沉思半晌后,方才说道:“好,哀家就信你一回,你待问清楚之后,就要彻底放下这份心思,再不能藕断丝连,误人误己。” 说完这番话,太后叫过身边的冯嬷嬷低声嘱咐了几句,就让她带着梅萱去见水溶。那梅萱见太后应承了,急忙叫自己的丫头香巧为自己补妆,她不想带着一副憔悴的容颜去见心上人。 此时的水溶还不知“桃花”即将找上他,犹自好心情的带着甄珠和母亲在御花园闲逛。秋日的天空,一尘不染,晶莹透明。艳阳沐浴下的御花园幽静闲适,而各种各样的菊花却在争奇斗艳,秋风微拂,丹桂飘香,那悠悠暗香沁人心脾。 甄珠挽着王妃缓缓前行,不时的两人还驻足评论一番。望着她们的背影,水溶只觉得心里十分满足,真希望一家人能如此快乐的直到永远。 只是天不遂人愿,就在水溶浮想联翩之时,冯嬷嬷带着梅萱追了上来。冯嬷嬷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俯在王妃耳边轻声道出了原委。 王妃带着几分不满看了梅萱一眼,说道:“溶儿,你萱表妹有事相询,我与珠儿到那边等你,待你事情完毕,我们也该出宫去了。” 甄珠心下了然,扶着王妃带着丫头转身离去。水溶一头雾水的看向梅萱,不明白这个没说过几次话的表妹找他何事。 冯嬷嬷在宫中多年,看此情景便知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不禁叹息着将随侍宫人、丫头带离一边,方便主子们说话。 水溶带着几分疏离说道:“不知表妹何事相询,请尽管说来,如有为兄相助之事,定当尽力相帮。” 梅萱见水溶如此冷漠,心下难过。仍鼓起勇气说道:“表哥,萱儿想知道那甄小姐与你是何关系?” 水溶闻言一愣,不明白她为何要问这个问题?不过待他看清梅萱羞红的面容和扭着帕子的紧张动作后,顿时明白了几分。 他毫不避讳的说道:“珠儿自是我亲近之人,表妹还有何疑问?” 梅萱闻言脸色一白,颤声问道:“那……那萱儿在表哥心中是何位置?” 水溶冷冷的说道:“表妹此话从何说起?你我本是亲戚,你在我心中自是表妹的关系,难道不是吗?” 梅萱闻言踉跄了几步,强自稳住身形哀怨的说道:“表哥,难道你不明白萱儿对你的一片痴心吗?你就这么无动于衷吗?” 水溶平静的说道:“我不知道表妹的心思,也不想知道!水溶自问没有引起表妹误会的任何举动和言语,所以表妹还是不要自误才好,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容表哥告退了。” 说完,水溶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梅萱急切的说道:“表哥留步!如果……如果我愿为侧,不知表哥可愿接纳萱儿?” 水溶脚步一顿,转过身来。梅萱以为水溶动心,心下狂喜。不料却听到水溶冰冷的回答:“表妹此话,权当水溶从未听过!不要轻贱了水溶,更轻贱了自己。表妹自重吧,告辞!”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梅萱深受打击,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我长久的等候,竟换不来你刹那的凝眸。表哥,你何其狠心啊!”越想越伤心的梅萱不禁痛哭出声。冯嬷嬷和香巧赶紧过来将她扶起,劝慰着将她带回太后宫中去了…… 水溶带着几分气闷去寻找甄珠和母亲。待他找到二人时,却发现她们正应酬着德妃一行人。 原来,甄珠二人为给梅萱留几分脸面,自是躲得远远地。她们欣赏着花园中的景色,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座假山旁边。 两人正看那假山上的奇草仙藤,甚是清幽奇特。忽听得山石那边传来呵斥声,其间还夹杂着女子的啜泣声。 王妃被扰了雅兴,颇为不悦,就拉着甄珠带着丫头们自山石间的小路穿了过去。到了那边一看,却是一位宫妃带着数位宫人正坐在赏花阁里闲聊。阁前的石子地上却跪着一个女史打扮的宫人,那哭泣声就是此人发出。 有宫人看见王妃等人过来,低声向那妃子禀告。那妃子转头看时,王妃才得知竟是德妃柳氏。 那德妃起身款步姗姗迎了过来,明媚妖娆的脸上笑意盈盈:“王妃今儿怎么有了雅兴,来这御花园游玩?哟!这是哪家小姐,长的好生齐整,怪我孤陋寡闻,倒是没有见过。” 甄珠在她过来之时,自是施礼拜见。那德妃赶紧扶起甄珠,引着她们到阁内落座奉茶。 王妃笑道:“我在那边散步,听得这边有声音,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竟是德妃娘娘在此,倒是打扰了。这是甄大人之女,因太后召见,就带她进宫转转。” 德妃听说是士隐之女,顾盼流转间,目光在甄珠的身上特意多停留了片刻。继而含笑说道:“当年见那甄夫人时,就觉得如见天人。今见其女,犹在甄夫人之上,有女如此,真是让人羡慕。” 甄珠落落大方的回道:“臣女蒲柳之姿,怎比娘娘国色,娘娘夸奖,臣女愧不敢当。” 王妃因不喜德妃,不想与她假意寒暄。眼光落到跪着的宫人身上,就开口问道:“娘娘,这宫人不知做了何事,要如此受罚?” 那德妃从容的笑道:“这贾女史熟知诗书礼仪,却明知故犯,冒犯了本宫,是以小惩大诫,以儆效尤而已。” 王妃不忍道:“看她娇生生的样子,略作惩罚也就罢了,这日头颇毒,别弄出个好歹就不好了。” 德妃眼里的厉色转瞬即逝,慢悠悠的端起茶盅品了一口,才笑着说道:“罢了,既然王妃为你说情,本宫就放过你这一遭。以后切记自己的本分,不要再犯今儿的过错。起来吧!” 贾女史艰难的站起身来,踉跄着走了过来施礼谢恩:“元春谢过娘娘!谢过王妃!” 甄珠闻言顿时一愣,“元春?贾元春?”她急忙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宫人。只见她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得花容月貌、聘婷秀雅,倒真是一个美貌佳人。 德妃将手轻摆,那贾元春恭敬的退到德妃身后,神态谦卑的站在那里。甄珠在闲聊之际暗暗观察于她,却震惊的发现元春投向德妃的眼神里有遮不住的强烈恨意。甄珠猜想着,这德妃与贾元春之间恐怕嫌隙颇深。 那德妃似是对甄珠颇为感兴趣,不时的和甄珠叙谈,聊一些女红、才艺、喜好之类的问题。言谈间,既让人感受到她的热情和诚意,又能照顾到对方的心情,对一些敏感话题轻轻掠过。 甄珠在应酬德妃之际,也不禁暗自佩服德妃确实是个不简单之人。其言语轻柔、宛转悠扬使人如沐春风。使人不自觉的生出亲切和温暖的感觉来。 王妃唯恐甄珠被德妃虚假的外表蒙骗,就开口说道:“看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告辞了,等改日有空,再与德妃娘娘好好叙叙,今儿就到此吧。” 德妃通情达理的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不虚留二位了,王妃和甄小姐一路好走,咱们他日再聚。” 德妃含笑起身送二人离开,恰在此时,水溶正好来接。又寒暄一阵后,三人才得以脱身,出宫回家去了…… 而花园这边,德妃在送走甄珠几人后,脸色顿时阴沉起来。她冷冷地对元春说道:“你既为女史,理应消息灵通。岂料你竟连一点有价值的信息都探听不到,真是蠢笨至极。如若不是看在你们家族的份上,本宫才不屑要你这废物!再给你几天时间,务必探听到皇后私下来往的详细情况,否则后果怎样,你自己思量吧。” 德妃说完,带着心腹扬长而去,只留下贾元春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元春面无表情地看着德妃远去的方向,心中涌起强烈的恨意!她要变强!她要得到那梦寐以求的尊贵地位,将欺负自己的人狠狠踩在脚下!她也要做一个掌握别人生死大权的顶尖人,睥睨苍生! 32、三十一 驱虎吞狼策初定 敲山震虎计先行 且说王妃几人出宫后并未返回王府, 而是直接到甄家去了。王妃自是知道凝烟因自己的自作主张而怒气未消, 所以不敢轻触其霉头,乖乖的去甄家向凝烟汇报此行情况去了。 熟门熟路的进了甄府,就见士隐夫妻早就等得心焦了, 而那北静王爷也赫然在座,想必也是放心不下的缘故。 见到女儿回来, 士隐夫妻自是急切的询问起来。那王妃仗着夫君儿子都在场,腰杆也硬了, 嗔怪道:“妹妹, 你倒是让我们喘口气再说啊!这茶也未喝上一口,你不心疼姐姐,也得心疼珠儿两个吧。” 凝烟没好气的斜了她一眼, 说道:“你不思己过, 倒成了有功之臣不是?还嚷着喝茶呢,茶没有!水管够!” 王妃见势不妙, 赶紧向夫君求助。水玄武宠溺的看了妻子一眼, 解围道:“好了,莫要打嘴官司了,且说说此行顺利与否吧。” 凝烟见此,也放下玩心,静听王妃几人的叙述。士隐夫妻听到太后对甄珠颇为喜欢后, 放下了一颗高悬的心来。继而听到那梅萱的反应和对水溶的纠缠又皱起眉头。 士隐夫妻对望了一眼,心里有了默契。凝烟开口说道:“珠儿想必也累了,且下去换了家常的衣服歇歇去吧。玉儿那丫头可是一直担心着你, 你去见见她,也好让她放心才是。” 甄珠知道他们有事要避着自己,就不再停留,欲行告退。待走之时,忽然想起一事,就停下脚步,把那遇到贾元春一事说了出来。 王妃不明所以,奇怪甄珠怎么对一个普通宫人如此关注?就算是那贾家的小姐,也不过是个没落家族的姑娘而已,又有什么可关注的地方? 士隐夫妻却不然,他们自是知道这贾元春在书中是封了妃的。虽然不知封妃的原因,但却是个关键人物。那四大家族就是因她而兴盛,又因她而衰败。看来倒是好好研究一下这个贾元春了。 甄珠说完此事就告退回房了。那水溶直到甄珠的身影完全消失,才收回心思看向房中诸人。 士隐郑重说道:“兄长、嫂嫂,你我两家素来交好,今儿兄弟就直言不讳了。我夫妻二人自是知道你们一家看中珠儿,对于孩子们能继续两家的情谊也甚是欣慰。但兄弟却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珠儿如果嫁到王府,溶儿就必须保证,此生不纳侧妃姬妾,独宠珠儿一人。如果溶儿做不到,那我们夫妻自是不会同意婚事的,到时还请兄长、嫂嫂体谅。” 水玄武对于女色向来不看重,所以对士隐之言并无异议。那王妃却哈哈笑道:“妹妹,你们真是多虑了!你莫非忘了咱们“妒妇”的名声不成?既是妒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就算是溶儿有此心,也断然过不了我这一关,妹妹且放心吧!” 水溶见母亲如此说他,自是赶紧跪倒在地表白澄清:“世叔、婶婶,水溶绝无此心!水溶自小感受到父母的情深意重,还有叔叔婶婶的伉俪情深,就曾立誓以你们为榜样,寻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所以水溶恳请二位将珠儿许配与我,今生今世绝不负她!如若有违,天地不容!” 士隐夫妻见水溶如此态度,心中高兴。士隐赶紧扶起水溶应承道:“好,既然你有此决心,我们就把珠儿交给你了,往后你可要好好对待与她,莫要让我们失望。” 水溶此时达成了愿望,自是喜不自胜,坐在那里傻笑着,不知如何是好。众人看他的呆样子,不禁失笑出声,料想他心不在此,就打发他出去了。那水溶出了房门,自是找好友分享好消息去了 敲定了儿女亲事,两家人的心情都很兴奋。王妃立时就拉着凝烟去招惹未来儿媳妇去了,凝烟拗不过她,只得随她去了。 士隐待她们走后,说道:“兄长不是要分化忠顺王的势力吗?现下到有一个机会。如果成功,定能把四大家族从忠顺王的势力中剥离。” 水玄武闻言急忙问道:“贤弟有何主意?快快说来!” 士隐轻声笑道:‘这还需皇上同意才是,到时这劝说任务就交给兄长你了。” “贤弟就别卖关子了,你也知道林大人还在江南辛苦查证,如若有好办法也可减少一些他的压力,所以快说吧!” 士隐收起玩笑,严肃的说道:“你方才也听了珠儿的话,那贾元春与德妃嫌隙颇深。如果我们从此下手,兵不血刃就可分化他们。” “你要怎么做呢?” “从玉儿带来的消息和我探查到的信息,那贾府一直以来都把振兴家族的希望,寄托在贾元春身上。为了这个目标,他们耗费了大量钱财。再加上他们生活极其奢靡,才弄得财政入不敷出。为了钱财,他们才投靠了那忠顺王。” 水玄武若有所思的说道:“你的意思是从这贾元春入手,来牵制贾府?” “不错!那四大家族一向联络有亲,共同进退。所以只要掌控了这贾元春,就基本上掌控了四大家族。” “贤弟,你且仔细说来。” “如果皇上纳了那贾元春,给她一个位份。依着贾家人的性格,自是得陇望蜀。他们四大家族一定会倾全力支持贾元春更近一步。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到时依着贾元春和德妃之间的嫌隙,定会水火不容,内斗起来。这样一来,忠顺王爷的势力就会一分为二,各自为政。到时我们只要推波助澜,把水搅浑,自是坐收渔人之利。” 水玄武忧心忡忡的说道:“ 道理虽是如此,不过贾家的选择是个变数。再有的是,如果那贾元春羽翼丰满后,和德妃勾结起来的话,恐怕就更难以对付了。” 士隐冷冷一笑说道:“如果换了任何一家,我都不敢妄言。唯独这贾府,我到有十足的把握。只要给了鱼饵,他们自会上钩。我们到时看好戏就是了。” 水玄武见士隐成竹在胸,又仔细的考虑了一番后,毅然说道:“就这么办!我待会就进宫与皇兄商议,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贾元春的位份先不要封的太高,免得打草惊蛇。放长线钓大鱼,慢慢加深他们之间的矛盾,让他们内斗到两败俱伤后,我们才能一击就中。” 两人商议完毕,自是分头行动去了…… 话说这日甄家人和黛玉在花园赏花,享受一下难得的惬意时光。甄文俯在案上精心勾勒着一幅菊花图,士隐背负双手站在案边,静静的欣赏着。 甄珠则坐在琴案边,轻轻弹奏着一曲《云水禅心》,琴声悠扬空灵,使人忘却尘世间的纷纷扰扰 。微风轻拂,那桂花从枝头飘落,花雨纷飞,如梦似幻。 在悦耳的琴声中,黛玉正在凝烟的指导下泡着功夫茶,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吸引着甄逸的目光,牵动着少年那懵懂的情思。 而那些如花似玉的丫头们,也放下规矩,在花丛中游玩嬉戏,整个甄府祥和平静、其乐融融。 只是这安详的气氛很快就被不速之客给打破了!一个丫头匆匆地来到凝烟身边禀报:“夫人,贾府来人了,说是要接林姑娘回府去。” 凝烟闻言一愣,问道:“贾家来的人是谁?” “说是贾家的琏二奶奶” “先请她们到客厅用茶,就说我和林姑娘稍后就到。” “是,奴婢告退。” 凝烟吩咐完丫头,转头看向黛玉时,却发现黛玉已是面色苍白、浑身颤抖。她近乎绝望的红了眼眶,眼泪被强行压抑着没有流出。而其他人也听到了这个消息,纷纷聚拢过来,担忧的注视着她。 黛玉闭上眼睛调试了一下失控的情绪,再睁开之时,情绪已平静了许多。她强自镇定的说道:“大家不用为我担心,黛玉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伯母。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凝烟深深凝望了黛玉一眼,确定她是真的坚强起来时,才欣慰的笑道:“好,玉儿,让你珠儿姐姐陪你去收拾东西,而伯母就去会会这有名的琏二奶奶,” 凝烟带着丫头朝客厅而去,而士隐父子则不停的嘱咐着黛玉,要她暂且再忍耐段时间,他们会想办法,争取早日把她解救出来。 不提众人心中的担忧和想法,且说那王熙凤自进了甄府之后,眼睛就觉得不够使唤了。只觉得这甄府清幽别致,与自家大不相同! 看惯了贾家的富贵华丽,乍见到这精致舒适的环境,王熙凤只觉得自己因管家而疲惫不堪的精神竟然舒缓了不少。这让王熙凤对甄府更是平添了不少好感。 其实王熙凤不知道的是,这甄家人都是修真之人,那府中的灵气何其浓郁,那普通人如果长期在这环境中生活,必定收益良多。虽然不能说百病全消,但强身健体少生疾病却是尽有的。 王熙凤在小丫头的带领下来到客厅就坐,并告知她夫人及小姐立时就到,请稍候片刻。说完就退到一边,站立不语。 王熙凤端起茶盏品了一口清茶,只觉得清香扑鼻,回味无穷。她不禁在心里失笑道:“我也算见过大世面的,怎么今儿竟像那小家小户似的,看着人家的东西什么都好,真是眼皮子浅得很。” 正在自嘲之际,王熙凤听见屋外丫头的问候声。赶紧起身侯在那里,只见一个美貌少妇带着几个丫头走了进来。王熙凤品度那少妇就是甄夫人了,赶紧上前行礼,心里却大为震惊:“没想到这甄夫人竟然如此年轻貌美,就连府中的蓉儿媳妇也比她不如,怪不得人家能让夫君独宠一生,真是羡煞旁人了。” 凝烟上前一步扶起王熙凤,含笑说道:“常听玉儿说起琏二奶奶,今儿一见名不虚传。素日里多亏你照顾玉儿,作为世伯母,到要说声感谢了。” 王熙凤见凝烟并无那些尊贵夫人的娇娇之气,反而平易近人,就放下小心轻松应对起来:“这林妹妹向来乖巧懂事,又聪明伶俐。我平日里也多有麻烦妹妹之处,略加照拂实属应当应分,夫人的感谢熙凤真是愧领了。” 凝烟见王熙凤身上煞气不多,知其现在还未做那些伤阴德之事,就有心点拨道:“二奶奶此话差矣,人常说: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这天道循环是再不能差移的!如今二奶奶对玉儿的诸多照顾,说不定他日别有造化也说不定呢。” 王熙凤听着凝烟似有所指的话,心里颇为糊涂。不过面上却不显,依旧与凝烟寒暄起来。 一个时辰后,甄珠帮黛玉收拾停当,带着紫屏她们来到客厅向凝烟辞行。王熙凤见到甄珠自是又惊叹了一番。之后,就告辞回府了。 凝烟眼睁睁的看着黛玉重入虎狼之地,默默地为黛玉祝福着…… 且说,黛玉一行人回到贾府,众姐妹及宝玉早就在贾母房中等候了。别人尚且罢了,唯独那贾宝玉见到黛玉进来,立时就粘了上去说道:“林妹妹,你去了这么长时间,倒是让我和姐妹们好生想念。那甄家也是好不通情理,将你强留了这么些时日,真令人着恼。下次再不要去了!” 王夫人看宝玉见了黛玉眼中就再无别人,心中恼怒。又看到黛玉面色红润,身体颇为康健,更是看不顺眼。遂带着几分讽意说道:“看外甥女气色不错,想必在甄家待得顺心遂意。如果不是老太太派人去接,想必不记得回来了吧?” 黛玉闻言并不生气,恭敬的回道:“舅妈见谅,不是玉儿不想回来,实是伯父伯母爱惜强留不放,再加上前几日甄家姐姐受太后邀请,玉儿担心所以就多留了几日。” 王夫人冷哼了一声,酸溜溜的说道:“这甄家也不知走了什么运道,倒是风光的很。” 贾母若有所指的对黛玉说道:“这甄小姐蒙太后娘娘召见,着实有福气的很。就连外祖母时到今日也没见过太后几面,,玉儿要好好和甄小姐相处,以后也说不得能沾点福气。” 黛玉闻言,在心里冷冷一笑,脸上却略带忧色的说道:“外祖母说的极是,这次甄姐姐进宫,就无意间帮了大姐姐的忙,说起来还真是要感谢甄姐姐才是。” 贾母闻言反应不及,愣了一下。王夫人听了这话却情急起来:“外甥女说什么?甄小姐在宫中见到了你大姐姐?她有没有说我的元儿怎样?” 房中诸人都把目光投向黛玉,都想知道寄托着贾府希望的元春近况如何。 黛玉哀叹了一声说道:“甄姐姐回来倒是告诉了我,她和王妃在宫中游玩之时,看到德妃娘娘在责罚一个宫人,甚是凄惨。她和王妃看不下去就出手相帮,后来在宫人谢恩之时,才得知竟然是大姐姐。王妃曾问及原因,德妃娘娘说是大姐姐无意冲撞了她,真实情况倒是不知了。” 王夫人听了此话,登时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元儿,怎的就如此命苦!亏了我们支持那德妃娘娘,她竟然如此虐待元儿,老太太,你要为元儿做主啊!” 贾母见王夫人如此,气怒道:“你胡沁些什么!事情还没弄明白,你就如此慌张。真是无用的东西。” 王夫人被贾母训的不敢再吭声,只得暗自哭泣。贾母勉强笑道:“玉儿许久未回,且下去和姐妹们团聚去吧。免得你们说我老婆子不解风情误了你们的时间,都下去吧!” 宝钗和探春极有眼色,闻言拉着还在追问的宝玉随黛玉等人一起退下了。那薛姨妈和邢夫人见此也找借口告辞了。邢夫人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幸灾乐祸:“好你个二太太,成日里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今儿也有你苦的时候了!这就是坏事做多,老天爷报应到你女儿身上,真是活该!” 房中的贾母尚在怀疑这是个阴谋,可在派出贾琏打探回消息后,才彻底相信了。从此刻起,贾府和德妃之间嫌隙初成,忠顺王的势力开始松动…… 34、三十三 王熙凤宁府探病 秦可卿寝室示警 上回说到, 秦可卿在天香楼被贾珍侮辱之后, 在瑞珠的劝慰下强装无事般熬过了一天。 待晚间回到寝室后,可卿再也无法忍受,打发走其余的丫头后, 抱住瑞珠痛哭起来。瑞珠被贾珍威胁之后,自知下场凄惨, 同病相怜的陪着也哭了个痛快。 主仆二人发泄完毕,就想法子如何遮掩此事, 和怎样拒绝贾珍的纠缠。可想来想去, 却悲哀的发现毫无办法。 可卿恨极贾珍,誓要找出他的弱点,为自己报仇不可。可卿素知这宁国府阴暗事甚多, 她索性破罐破摔, 顺了贾珍的心意。到时得了他的信任,找出能扳倒贾珍的罪证, 一雪自己所受到的屈辱。 自此, 可卿一改往日的温柔平顺,在贾珍面前十分的放荡不羁。把那贾珍迷得五迷三道的,恨不能化在可卿身上。 期间,令可卿绝望的是,自己的夫君贾蓉竟然在得知她被公公欺负后, 不闻不问自顾自的搂着贾珍赏的美妾风流快活去了。 可卿就此彻底死了心,更加的放浪形骸起来,有时更是把贾珍彻夜留宿。那婆婆尤氏风闻消息后, 自是打上门来。可卿也不甘示弱,在贾珍面前一通哭诉,尤氏自是被贾珍很是斥责了一顿。从此,尤氏彻底记恨上了可卿,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可卿倒顾不得这许多,她将自己搜集来的证据皆交给瑞珠收藏。瑞珠知道自己也在劫难逃,又把这些证据交给了妹妹宝珠,告诉她妥善保管,有朝一日或许能保她一命。宝珠看姐姐如此慎重,自是守口如瓶,再不多言。 不管可卿如何放荡,到底是良家女子,大家小姐。心里过不去这个坎,终日里自我厌恶,纠结不堪。时日一久,终是病倒在床。 贾珍和可卿相处久了,倒也生出了几分感情。自是请医问药,十分上心。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心结打不开,所有药石皆无效果。 尤氏见此,倒称了心意。每日里在心中诅咒可卿,最好就此一命呜呼死了才好。 可卿为人素来和善,人缘颇佳。是以这两府之人虽听到了些许风声,也多是为她暗地里同情可惜,并无轻视之心。毕竟那贾珍荒唐名声早就传遍京城,可卿被他胁迫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日,众姐妹皆聚集在贾母房中说笑。不经意间就提到了可卿。别人还尚可,宝玉先自心疼道:“蓉儿媳妇素来得老太太的心,就连我们也是甚为疼惜的。如今她病了,到是前去探望一番才是。” 熙凤一向与可卿交好,也有心前去探望。就在旁边说道:“宝兄弟说的极是,我原本就有此心,如今就求老太太准个假,让我今儿过府探视一下吧。” 宝钗、黛玉几人闻言,也纷纷表示要跟随熙凤前去探视可卿。 贾母虽恼恨宁府做出如此丑事牵累自家,但毕竟疼爱了可卿一场,不好让人诟病。就勉强答应道:“也罢了,你们姐妹和她相好一场,也很该过去看望一下。不过不要多待,你这些妹妹们身子骨都弱,就连宝玉也是如此,呆的久了沾染上病气就不好了。” 熙凤听了此话觉得心里不太舒服,虽然贾母口口声声为了姐妹们着想,但这番话不免有些冷心之感。 众姐妹见贾母应允,就跟随熙凤坐车前往宁府去了。到得宁府,尤氏早就得知消息迎了出来。 熙凤关切的询问可卿的病情,尤氏忍住心中的快意,故作忧伤的叹道:“大爷和蓉哥不知请了多少有名的大夫,皆说是个大症候,怕是不好。为此,我这心里不知有多担心,你说这年轻轻的,怎么就……唉!” 在场的诸人除了宝玉外,哪个不是聪明之人?皆已看出尤氏暗藏着的幸灾乐祸。不过都装糊涂不说出罢了。 只有那奇葩宝玉犹自说道:“珍嫂子此话不假!蓉儿媳妇美丽聪慧,是极难得之人。我与嫂子倒是同样的心情,恨不能以身替之。可见你娘俩之间的情谊深厚之极。” 尤氏闻言嘴角抽搐了几下,终究没有答言。熙凤和姐妹们也只是对望了一眼,权当没有听见。她们早就对宝玉的不知世事,天真烂漫给弄习惯了,无论他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再也引不起什么惊诧的反应了。 尤氏将众人领到可卿的院子里,并没有进屋,只是含笑说道:“媳妇久病,极厌打扰,我就不进去了,下去安排些酒食好款待姐妹们。你们也略坐坐就出来吧,免得过了病气,我可没法向老太太交待。” 熙凤知她尴尬,就笑道:“你自去吧,多准备些稀奇之物孝敬我们,如若不好,小心我掀了你家的桌子。” 尤氏笑骂道:“就你这泼辣货忒的粗俗,也不怕姐妹们笑话。罢了,少不得扒拉一下箱底,看看有没有什么陈年旧货,好堵上你这利嘴。” 尤氏说完,自带着丫头婆子们摇摇摆摆的离去了。 此时,可卿房中早就听到了声音。瑞珠和宝珠姐妹赶紧迎了出来,陪着笑脸将众人让进屋内。 进了内室,就看见可卿斜靠在床上,云鬓散乱,颜色雪白、形容消瘦,楚楚可怜。倒让本就绝色的容颜呈现出惊心动魄的病态美来。 那宝玉丝毫不避忌规矩礼法,竟然也进了侄媳妇的卧房,看到可卿那美丽的容颜不禁痴傻起来。转念想到可卿的病情严重,就像那名花即将凋谢又悲从中来。不顾病人的感受,兀自抽抽噎噎的哭将起来。 黛玉原有些多愁善感,见可卿这般模样也心酸不已,但为了不给可卿增加心理负担,强自忍住眼泪不让它流出,而其他姐妹也是如此。 如今看到宝玉这么不通情理,黛玉心下厌烦不已。遂开口说道:“表哥,你莫要做这番样子,招惹的可卿心里难过。她也不过是略病病就好了,你这样岂是劝导之意?倒像是来咒她的。” 宝玉对黛玉向来言听计从,只是黛玉不太理他。如今看黛玉说他,倒高兴起来:“林妹妹说的极是,是我莽撞了。若我有不周到之处,妹妹尽管指出,我一定改正。” 宝钗在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笑道:“方才看外室的画作不错,宝兄弟不如出去观赏一番,也让我们姐妹和可卿说些私密的话来。” 宝玉向来自诩是护花之人,见宝姐姐说了,自是照办,带着丫头袭人到外室去了。 熙凤拉着可卿的手,难过的说道:“我的奶奶,怎么几日不见,就瘦的这个样子了。” 可卿喘息着,强笑道:“这都是我没福,婶子和姑姑们如此厚待我,我还没孝敬上几分,倒是要去了。” 熙凤听了恼道:“呸!呸!呸!再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出来,你还年轻,吃上几服药,再好好养养也就好啦,千万别胡思乱想。” 宝钗几人也各自安慰了她几句,皆劝她好生调养,等好了大家一起说笑玩乐。 可卿微笑着一一应下。众人怕打扰她静养,不欲多待。恰在此时,尤氏派人来说酒宴备好,请姐妹们出去入席。熙凤自是答应着,准备带众人离开。 可卿轻轻地拉了一下熙凤,熙凤心思一转,说道:“我忽然想起一事,要说与可卿。宝妹妹和二妹妹先带人过去,我稍后就到。” 迎春和宝钗答应着和姐妹们及宝玉一起出去了。而瑞珠和宝珠送她们走后,就坐在门口,让主子能放心的说话。 熙凤重新坐下,说道:“有何心愿?你只管托我就是了” 可卿苦笑着说:“婶子,就我这样子,还有何事要办?只不过你我相交一场,不忍婶子有个好歹,才想对婶子说几句肺腑之言罢了。” 熙凤迷惑不解,不过并不插言,静听可卿说来:“婶子,你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也不能过你。只是常言:“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这两府之中阴私事甚多,你若稍有不慎,恐将落入他人陷阱,将来必不会有好结果。” 可卿见熙凤茫然,喘息了一阵又说道:“婶子也不必知道太多,否则就脱不了身了。你但记得不可做那伤阴德之事,私下里多置办些地亩田产,若他日大祸来临,也好有个退步抽身之所。另外切记,这满府的爷们皆不可倚靠,莫要把痴心放在他们身上,婶子只好生看顾着巧妹妹,再想法怀上个哥儿,那才是你终生的倚靠。其余的皆是虚幻,不值得婶子费心,切记!切记!” 可卿强撑着说完这番话,再也支持不住,挥手示意熙凤自行离去。熙凤带着无数的疑惑帮她掖好锦被,才向可卿告辞了。 一路上,熙凤暗自思忖可卿这番话究竟是何用意。百思不解中,忽然想起到甄府去接黛玉时,那甄夫人说的饱含深意的话来。熙凤不知怎地,竟然浑身一冷,潜意识的生出几许不详的预感来。看来自己是要静下心来思考一下了。 熙凤正思索之际,突然从假山后跳出一人,拦住了她的去路。熙凤打眼看时,却是贾家的偏枝,名叫贾瑞的,人都称其为瑞大爷。 那贾瑞也是如贾珍般极为好色,向来贪慕熙凤美色,只是苦无机会。不想今儿倒在这宁府碰上了,自是赶紧上前搭讪。 贾瑞对着熙凤风言风语,拿着些不堪入耳的言词挑逗熙凤,还不时的动手动脚,沾点小便宜。熙凤本就因可卿的话烦心,一直是勉强着自己应酬贾瑞。如今看贾瑞竟然对自己起了色心,登时将怒火发泄在他的身上。 只见得,熙凤一巴掌扇在贾瑞脸上,嘴里骂道:“我打你这个不知廉耻,罔顾人伦的东西,竟然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可是那好欺负的。走,跟我去宗族评评理去。看打不死你这畜生!” 贾瑞猝不及防间被熙凤打了一巴掌,又听她如此说话,顿时慌了神。求饶道:“都怪我被猪油蒙了心,冒犯了嫂子。嫂子大人大量,就饶恕了兄弟这一回吧。以后嫂子但又差遣,绝不违背。” 熙凤见他求饶,也无心与他纠缠,冷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贾瑞捂着脸看熙凤走远,朝地上呸了一声,骂道:“白长了一张俏脸,倒是个不解风情的泼货。怪不得琏二哥在外说你是个母老虎,诚不欺我也。呸!真晦气!以后得离她远远的不可!” 此时贾瑞不知,他此时的决定倒挽救了他的一条小命,也为熙凤免去了一场罪孽。所以就此说来,两人也算是极其幸运的了。 不提熙凤如何与姐妹们汇集,吃酒玩乐。但说那皇宫之中也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只是那虚假的表象之下,却藏着伤人不见血的种种阴谋算计…… 35、三十四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话说自元春封嫔以来, 深得皇上宠爱, 俨然成为后宫第一得意之人。那韩皇后端庄大气,对宫中嫔妃向来宽厚,自是不会和她计较。但其他嫔妃却打翻了醋坛, 心气不平起来。 要知道,当今皇上是个仁义明君, 从来都是以国事为重,于男女之情不甚看重。前些年还尚可,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 更是少入后宫,一月之间也仅有十几日而已。 本来就僧多粥少的局面,而今却因元春的崛起更是雪上加霜。那元春一人就分去了大半时间, 怎能不叫人眼红嫉恨呢? 元春在宫中挣扎了多年, 也深知风头太盛会成为众矢之的,遂用一副谦逊的面容示人。那些妃嫔前来寻衅挑事之时, 元春皆是含笑以对, 恭敬有礼,再不争辩。俗语云:伸手不打笑脸人。久而久之,那些人见她没有反应,闹不起来,皆感无趣, 就自然而然的停止了此类行为。 这些无脑的妃嫔元春自是应付自如,但还有一人却是不好对付的。此人就是德妃柳氏。 德妃在得知元春获宠后,自是气恼之极, 当即就把殿中陈设摔了个干净。其实德妃是个聪明之人,对皇上宠幸他人并不在意。因这后宫之中能与她争锋之人唯有皇后一人而已,如若论起家族势力,就是皇后也要让她三分,是以她有骄傲嚣张的资本。 真正令她恼怒的是,那贾元春本是自己的一个奴才一条狗而已,而今却让这奴才翻身反咬了一口,时不时的在皇上面前给自己上眼药,使得她被皇上皇后斥责了好几回,丢尽了颜面。 本想设法除了元春,可家族却不让她轻举妄动。原因就是四大家族手中掌握着江南财政的账册,如果贸然行动恐将引起连锁反应,到时毁了现有的大好局面就得不偿失了。如今的江南有了林如海几人的掌控,现在的四大家族对于德妃方面来说,就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在没有好方法彻底摆脱之前,还是暂且忍耐才是。 德妃在冷静下来后,召来心腹刘嬷嬷问及家族送来的消息。待她听完之后,转怒为喜的笑道:“贾元春,纵然不能立即收拾了你,也得给你找点麻烦添点堵才是。免得你如同疯狗般到处咬人。” 凤藻宫偏殿里,元春华服美饰的坐在榻上听着抱琴的禀报。在得知宫中各处皆收买了眼线后,元春才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很是夸奖了抱琴一番。 抱琴看着越来越陌生的小姐,心里压抑的难受。不过小姐对她有恩,她自是忠于小姐。无论要她做什么,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执行,大不了赔上一条命而已。 这时一个小宫女匆匆来报:“娘娘,德妃娘娘来访。” 元春得意地笑容一滞,嘲讽道:“看来咱们的德妃娘娘倒是极其坚强,被训斥多次,还敢找上门来。也罢,我就再去会会她。” 元春换上一副与世无争的表情,扶着抱琴站在殿门迎接德妃。待德妃来到面前,元春盈盈下拜道:“嫔妾见过德妃娘娘。” 德妃见她那副做作的样子,撇嘴说道:“起来吧,免得有人在皇上面前告状,说本宫虐待与你。” 元春上前接替宫人扶德妃进殿,边柔声说道:“娘娘说笑了,娘娘待元春向来宽厚,不知是哪个不晓事之人从中挑唆,让娘娘与嫔妾产生误会,真是居心叵测。如若查出,定要严惩不可。” 德妃在正位上坐定,接过元春奉上的香茶,并不饮用。而是转手放在案上后,才微笑着说道:“本宫素来知道贤嫔是知书达礼之人,定不屑于玩弄权术,做那小人行径。待姐姐查到那幕后黑手,咱们姐妹一起将那贱婢千刀万剐,叫她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得罪的。妹妹你说呢?。” 元春听她指桑骂槐的叫自己为贱婢,气的面色通红,浑身颤抖。她强压怒气笑道:“娘娘说的极是,有些人就是看不清形势,非要招惹是非。岂不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世事如棋,谁输谁赢尚不分明。还是莫要猖狂,留有余地才是正理。” 德妃拍手赞道:“妹妹倒不愧皇上对你才貌双全的夸赞,这番话说得漂亮有理。姐姐甚为赞同!这棋局谁输谁赢我自是不知,不过姐姐倒是知道妹妹的棋仿佛处在劣势之中,就不知道妹妹能不能扭转颓势,让姐姐领略一下妹妹反败为胜的风采。” 元春闻言心里一沉,看德妃张狂的样子,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而此事恐怕对自己极为不利,否则德妃不会在此时前来挑衅。到底是何事呢? 德妃看元春心神不定,顿时感觉舒畅无比。面上却带着忧色说道:“姐姐近来听闻妹妹府上出了一事,说是有人罔顾伦理纲常,做出“聚~之诮”的肮脏事来。妹妹也知道,皇上是最厌恶这种事的。这不,一得到消息,姐姐就赶紧来告知你。免得妹妹被蒙在鼓里,被家人牵连就不好了。” 元春听了此话,在心里暗自叫苦。她自是知道家族中的爷们不太争气,整日里寻花问柳,不务正业。不然也不会把振兴家族的希望寄托在她一个弱女子身上。而今这德妃既敢如此说话,必定有了确凿的证据。这可怎生是好? 德妃心情颇佳的欣赏着殿中的摆设,心里猜测着元春要如何处理此事。其实,无论元春作何选择,对于她来说都是有利无害。如果元春放任不管,那此事闹大,自然触怒皇上,到时下场不言而喻。如果元春狠下心来杀人灭口,埋伏在贾府的眼线自会搜集证据,那么贾府的把柄就落在她的手上,到时账册之事就对她构不成威胁了。 德妃见元春呆坐在那里,脸上神色不定,知其正陷入纠结之中。遂站起含笑说道:“妹妹此时想必也无心招待姐姐了,那姐姐就告辞了。但愿妹妹能早日摆脱不利局面,也不枉姐姐这番苦心。” 元春还在发愣,被抱琴轻轻一扯才回过神来,看德妃要离开,自是赶紧起身相送。 元春恭敬地说道:“嫔妾恭送娘娘,娘娘的恩情嫔妾记下了,如有机会,必报答娘娘大恩。” 德妃冷冷一笑:“但愿如此!不必相送了。” 元春快步回到殿中,叫抱琴赶紧派人给府里送信,一定要弄清此事,并商量出对策来。她不能让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切毁于一旦。为了这个,她不介意手染鲜血! 抱琴暗叹一声,退下后,急忙安排人手出宫送信去了。 常言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元春惊慌失措之际,她的胞弟,那贾府的宝贝疙瘩贾宝玉。也在此时,被飞来横祸而伤的不轻快。至于起因,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原来,今儿上午,太子带着水溶、楚烨霖、梅致远到甄府请教几个问题。待士隐为其解惑后,几人和甄家两兄弟相约出去转转,顺便了解一下民情。 几人闲逛了一番后,看天已近午,就在甄家兄弟带领下到酒楼吃饭。 那“食为天”酒楼本是甄家的秘密产业,在京城之中颇有名气,饭菜酒水皆很出色。是达官贵人常来之所,也是士隐打探消息之地。 酒楼的布置也极具特点,是凝烟和甄珠参照现代餐厅而设计的。楼中并无墙壁阻隔,只是用高大的盆栽花树隔成一个个空间,配上造型独特,决无二致的桌椅,很是别致有趣。再加上因花木的阻挡,使得隔壁之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更是添了几分新奇之感。 而楼上唯一的一个雅间,可以一览酒楼全局,是以并不对客人开放,仅供主人待客观察之用。 且说,太子几人在雅间之内,一边喝酒一边聊些诗词文章,气氛很是融洽热烈。 梅致远因喝了几杯觉得闷热,就斜倚在窗前透透风,无意中往楼下望去,立时就发现了两批熟悉之人。他轻笑道:“真是冤家路窄,都凑到一起来了。” 众人纷纷来看,梅致远知道几人不太认识,就一一介绍道:“那桂阁主位上的是靖安侯柳伯n的次子柳文渊,其余之人多是柳家旁支和依附柳家的小官吏之子。 而隔壁杏阁之中的则是皇商薛家的薛蟠、贾家的贾宝玉、贾蔷、贾蓉、及王家的王仁。 甄家两兄弟听说有薛蟠和贾宝玉,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这两人,一个调戏姐姐,一个骚扰黛玉,都是兄弟俩最为厌恶之人。 楚烨霖首先发现兄弟俩的异常,好奇地询问原因。其余人见此也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两人。甄逸毫不隐瞒的将事情统统说出,顿时恼了一屋子的人。 水溶听闻未婚妻被调戏,触动逆鳞。头脑一热,立时就要冲下去找那薛蟠算账,而甄逸也紧跟着水溶往外冲,不过他的目标则换成了贾宝玉。 太子几人赶紧拦住他们说道:‘不要轻举妄动,待商议完毕,再做打算不迟。” 两人在大家的劝说下,暂时忍耐下来,犹自坐在桌前生气。 太子皱眉说道:“我们不宜和他们正面冲突,否则牵连甚广,还需慎重才是。” 梅致远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说道:“最好想个法子,不用我们出手,也能教训他们一顿,这样就牵扯不到我们身上了。不如……” “不如就由那柳文渊出手如何?”甄文在旁接话说道。梅致远和甄文对视一眼,默契的笑了起来。 楚烨霖疑惑的说道:“他们可是一个阵营的人,如何让他们窝里斗?” 两只小狐狸奸笑一声,由梅致远做出解释:“你们看,他们坐的是相邻位置,中间是高大的盆栽。你说如果盆栽被人撞倒砸到了人……” 众人恍然大悟!太子不解的问道:“咱们自然是不能露面的,那要如何做才能不招惹麻烦?” 楚烨霖衡量了一下距离,说道:“如若从楼上发出内力,最好不过!但距离似是远了些。再说那盆栽笨重的很,不会被人轻易撞倒。这么简单的布局,那些老狐狸必能想通是有人从中作梗。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梅致远勾着他的肩嘲讽的说道:“老狐狸自然一眼看穿这不入流的伎俩,但是你看这些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可有那个头脑?恐怕等他们想通已是几天之后了。那时再找证据,已经晚矣!” 房中诸人闻言皆点头称是。接下来就不再担心,转而商议如何行动。 甄文微笑着说道:“就按刚才楚兄的想法,从楼上发出内力即可。不必担心力所不逮,到时我自会助你们一臂之力。” 水溶和楚烨霖都是出自武将之家,听闻此言大感兴趣,追问甄文如何做到这难度极大的事。 甄文自是不能泄露自己修真之事,笑道:“当初我们兄弟曾随父母出外游历,曾偶遇一世外高人。因相谈甚欢,就教授了我们兄弟一个呼风的小法术。因无甚大用,日常就没做理会。不想今儿倒是派上用场了。待会咱们一起合二者之力,必能成功!” 两人大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太子本来忧心他们惹出祸端来,今见连累不到他们身上,也满怀期待的等着看热闹。 几人挤在窗前,等待时机。在这期间,因众人的聚精会神,倒让他们听到了极为恼火的话来。 原来,那贾宝玉竟然把府中的姐妹拿来炫耀。说什么宝钗的端庄;黛玉的清灵;迎春的温柔;探春的聪慧;惜春的孤傲等等。言语间那恨不能和姐妹们一辈子不分开的心思表露无疑。 此举惹得那几个花花公子无不兴趣大增,拐着弯的打探详细内容。宝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描述着和姐妹们相处的细节,招来几人暧昧的眼神和心照不宣的龌龊心思。 楼上的诸人已经被气的无语了。太子无力的挥手说道:“好好教训一下他们!有什么后果本太子和堂弟一力承担了!” 其余人听了,自是更加的放心。恰在此时,梅致远看到薛蟠起身为宝玉倒酒,正好背对盆栽。他兴奋地低声喊道:“快动手!”说着,他和甄逸一起推开了窗户。 而水溶和楚烨霖、甄文一起动手,三股力量汇集在一起向薛蟠打去。待力量发出,窗户立时关闭。前后不过眨眼的功夫,楼中的客人皆无察觉,其实其中甄逸也出了一把力。他在推窗之际,悄悄地施展了一个消音术,是以推窗的声音并未吸引他人注意。 众人敛气屏声倾听窗外动静,只听得外面“哐啷”一声,紧接着“哎呦”声不断响起。而后呼喊声、辩解声、叫骂声、打斗声声声入耳。 梅致远几人相互击掌庆贺行动成功,接下来就看那些人的战斗力如何了。他们只要坐山观虎斗就好了。 房中诸人为保险起见,并未去凑热闹。所以他们自然不知楼下的战况何其激烈…… 只见柳文渊被高大的盆栽撞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捂着头直哼哼。其余的跟班兄弟正与对方打着群架。 而薛蟠正趴在地上被人群殴,那贾宝玉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吓得涕泪横流、手足无措。而对方之人却不是怜香惜玉之辈,早把那大耳刮子不停的扇将过来。宝玉被打的站立不住,倒在地上,又被人狠狠几脚给踩到背上,疼的他哭嚎起来。 贾蓉、王仁几人也没能逃过,他们都是文弱之人,架不住对方人多心狠,也被揍得鬼哭狼嚎的,哭爹喊娘。 局面正在无法收拾之际,那巡城守卫官听到有人打斗,带兵前来。待撕扯开双方人马,才发现竟是些达官显贵之后。守卫官不敢处理,只得将他们送到提督衙门去了。至于如何处理,就不是他们这些小卒所能管得了。 待楼中客人走尽,太子等人才装作无事般,大摇大摆的离去了…… 36、三十五 湘云作客荣国府 可卿殒命天香楼 此日黛玉正在房中与迎春对弈, 就见小丫头前来回禀, 说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史大姑娘来了,要黛玉和迎春出去见客。 迎春因熟知这湘云的品性, 怕黛玉吃亏,就提点道:“这史姑娘名唤湘云, 父母早逝,跟着叔叔婶婶过活。老太太因怜惜她孤苦, 常接她来府暂住。妹妹来的这些日子, 她恰好去姨母家了,所以妹妹就没有见过她。” 看黛玉明悟的样子,迎春又道:“妹妹, 这湘云为人娇憨率直, 颇得府中人喜欢。但妹妹与她相处,还需留几分心才是。” 黛玉不解的问道:“既然史姑娘如此性格, 必是好相处之人, 为何还要多做提防?” 迎春冷笑一声:“妹妹忘了你我的情景了吗?人都是表里不一的,那湘云也是如此。别人或许不知,但我这几年的观察,湘云是个心机颇深之人,而且她对宝玉有情, 对接近宝玉的女子隐有敌意。宝玉常来纠缠妹妹,我怕湘云会嫉恨与你,所以妹妹还是小心为上。” 黛玉扶额叹道:“我已尽力躲避宝玉的纠缠了, 奈何却摆脱不了,真是令人无奈。” 迎春苦笑道:“宝玉向来是得不到的就是好的,如今你躲着他,他越是起劲。可若遂了他的心意,妹妹的名声也就毁了。是以别无它法,只能继续如此了!好在这湘云一来,到能转移他的几分注意力,妹妹也能松快几天。” 姐妹二人叹息着略作收拾,带着丫头们朝贾母房中而去。 待得进了贾母房中,就见宝钗等姐妹们皆已到齐。而一个年龄相仿的姑娘正偎在贾母身上大笑大说的。见她两个进来,只拿着双清澈的眼睛,憨憨的看着她们。 贾母宠溺的对她说道:“这就是你林姐姐了,以后你们姐妹要好好相处,这样我才放心。” 湘云憨笑着过来拜见二人。黛玉因得了迎春提醒,在扶起湘云之际,冷眼观察了一下,果然在她的眼中看出一丝嫉恨的光芒来。 黛玉不敢大意,微笑着说道:“湘云妹妹果然娇憨可爱,怪不得老太太和表哥念念不忘。今儿见了,姐姐也是从心里喜欢的紧。” 湘云见黛玉夸奖自己,心中对她的敌意消散了几分。她歪头笑道:“那我去找你玩,你可别嫌弃我闹腾。” 黛玉柔声说道:“姐姐素来体弱,不太出门,倒是寂寞的很。妹妹来闹我,倒是求之不得的事。岂有嫌弃之理?” 湘云思量着,黛玉不出门就必不会与宝玉亲近,倒是放下心来。转眼看到宝钗,心里又涌上危机感来。她在心里冷哼道: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太太的甥女,只要和我抢爱哥哥,就别怪我不客气! 可怜宝钗被她表象蒙蔽,还在欣赏着她爽直的性子,浑然不知,湘云已把她列为头号敌人,加以防备了! 就在姐妹们陪着贾母说笑逗趣之际,门外突然传来哭泣声。众人回头看时,只见熙凤扶着哭作一团的王夫人走了进来。 王夫人大哭着说道:“老太太,宝玉被人打了!您快去看看吧!” 贾母闻言颤微微的站了起来,气急道:“是谁如此大胆,竟然打了我的宝玉?去拿那跟着的小厮过来,问个清楚!” 王夫人哭诉道:“说是被靖安侯府的人打得,可怜我儿被打得遍体鳞伤。老太太,您可要为宝玉做主啊!” 听闻是靖安侯府所为,贾母的心里咯噔一下冷静了下来。她厉声斥责道:“不要哭了!,宝玉怎么会和侯府起了冲突?你给我从头说来,不要遗漏。” 熙凤见王夫人哭泣着说不利索,就接过来说道:“听受伤较轻的蓉哥说,他们几个是受蟠表弟的邀请去酒楼中吃酒。谁料蟠表弟不小心碰到了花盆,把那侯府二公子给弄伤了。那侯府中人急了眼,不听宝兄弟他们的解释,就把他们都给打了。后来被巡城守卫给抓到了衙门里,老爷得了信,才把他们给接了回来。” 宝钗正在安慰王夫人,忽听得哥哥也被打,不由得慌了神,急问道:“不知姨妈可知我哥哥伤的如何?如今他在哪里?” 王夫人虽怨薛蟠惹事,但与宝钗无关,就说道:“你哥哥伤的比宝玉严重,已经被小厮送回家中去了,你也赶紧回去看看吧。” 宝钗心慌意乱的向贾母告辞。贾母正在气头上,对她并不理会。宝钗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带着莺儿匆匆离去了。湘云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里露出了几许快意来 贾母扶着鸳鸯、开口说道:“快带我去看看宝玉,去请最好的大夫过来,无论花费多少,都要把我的宝玉治好,如若不然,看我饶了你们哪一个!” 黛玉几人不好离开,皆随着贾母向王夫人的居所而去。待进了卧房,就看见金钏、袭人、等七八个丫头正忙碌的伺候着宝玉。 那宝玉趴在床上疼的直哼哼,嘴里姐姐妹妹的乱叫着。贾母上前抱住宝玉老泪纵横:“我的乖孙儿啊,可是遭了罪了!你可叫祖母怎么活哟!” 众人看向那宝玉,只见他早已没了那面如冠玉的样貌,脸上肿的老高,青紫一片,看上去甚是吓人。 湘云首先承受不了,心疼的哭了起来。连带着迎春等人也旁抽泣不停。 黛玉本来极厌宝玉,看他受伤,并不伤心。可是不知怎地,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黛玉只得不停地擦拭眼泪。这样一来,到也免得她与众不同,惹人怀疑。 说来,这宝玉到真是痴傻之人,见姐妹们都为自己伤心流泪,反而高兴起来。 他扯着破损的嘴角,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你们别伤心了,我虽挨了打,却也不觉得疼痛。这个样儿是装出来哄他们的,好让老爷为我做主,你们千万别当真!” 湘云撇嘴说道:“爱哥哥,你别哄我们了,看你疼的满头是汗。快别说了,好好休息,等你好了,还要陪我玩呢。” 宝玉露出一个惊悚的笑容说道:“好,云妹妹,等我好了,一定陪你玩。”说着重新趴在了床上。 贾母和王夫人正交待丫头们如何服侍宝玉,就见一个小丫头匆匆来到贾母面前说道:“老太太,二太太,老爷请您过去一下,说是有要事相商。大老爷、珍大爷也侯在那里了。” 贾母闻言眼皮直跳,预感有事发生了!她强撑着说道:“你们姐妹们都回去吧,也让宝玉也好生歇歇。鸳鸯就留在这儿看着宝玉,如宝玉有什么需求,尽管找凤丫头处理,我和太太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贾母在王夫人的搀扶下匆匆地向贾政的书房而去…… 书房内,贾政等人看完元春从宫中传出的消息,都慌了手脚。贾赦难得的和王夫人意见统一,不停的埋怨着贾珍做事荒唐,拖累了娘娘。 贾政虽然没有言语,却也流露出极为不赞同的意思来。贾母思索半天后,心下做出了决定。 她满脸阴郁的说道:“我们两府的荣华富贵皆系在娘娘身上,断不能为此毁了娘娘大好的前程,如今之计,唯有除了那孽根祸胎,才能保我家宅平安。” 贾珍闻言浑身一颤,急道:“不行!还是……还是另想它法吧!”他虽然风流不羁,生活糜烂,却从未有过杀人之心。更何况相处已久,让他对可卿有了几分眷恋,断不能看她横死。 王夫人在旁尖利的说道:“你作为族长,做了见不得人的丑事不说,而今竟然为了一个下流种子,罔顾娘娘前程和家族安危。你居心何在!” 贾珍因无长辈在旁管教,素来养成了那桀骜不驯的性格,今见王夫人咄咄逼人,反而惹恼了他。他冷笑着说道:“既然婶子知道侄儿是族长,那我就做一回主,侄儿是不会让你们伤害可卿的,如若皇上怪罪,有我贾珍一力承担就是了!”说完,起身就要离开。 那贾母一看事情闹僵,赶紧示意贾赦将贾珍拦住。她和善的说道:“珍哥儿莫恼!你婶婶也是太过担心,才口不择言。不过,你也要为这两府上下老小考虑一番。他们的安危可全系在你一念之间,万万不能率性而为,毁了祖宗基业。” 贾珍高昂的气势顿时泄了几分,贾赦、贾政趁机从旁劝说。王夫人难得聪明了一回,说了几句歉意的话后,就对着贾珍不停的哭诉元春的不容易。 贾珍被她哭的心烦意乱,终是无奈的点头答应了!贾母唯恐夜长梦多,商议就在今晚对可卿动手,到时人一死,就算有人想做文章,也是死无对证。 为避免贾珍见了可卿心生怜惜改变心意,贾母原想将贾珍扣在荣府,待事情结束再放他回去。但在贾珍的强硬态度下,最终答应他回去见可卿最后一面。 贾珍带着复杂的心情来到可卿卧房,打发走伺候丫头后,怔怔的看着可卿发呆。可卿察觉到他的神情恍惚就询问道:“老爷今儿倒是沉默,难不成有烦心之事?” 贾珍不敢直视可卿的眼睛,喃喃自语道:“可儿,是我害了你!你可曾怨我?” 可卿闻言,虽不知他真实用意,但依然半真半假谨慎的说道:“如若我说无半点怨意,倒是假的很了。不过相处以来,感受到老爷的怜惜和真情,倒也心平了。不知老爷为何如此询问?” 贾珍落泪说道:“可儿,今生我对不起你。如若有来生,贾珍定当补偿于你!我……唉……” 看贾珍欲言又止,颓丧的转身就欲离去,可卿心中划过不详的感觉。她幽幽的说道:“老爷这般模样,可是我们的事情暴露,让老爷为难了?” 贾珍的脚步一滞,并未回身,叹息道:“可儿到底是聪明之人,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可卿冷笑一声说道:“是不是怕你我的丑事连累宫中娘娘,所以要杀人灭口了?” “……” 可卿从床上坐起,轻抚了一下散落的鬓发,平静的说道:“自从和老爷有了关系,可卿就预料到会有今天的结局。如果老爷对我还有几分情分,就告诉我,到底是谁要我的命。也好让我做个明白鬼。” 贾珍闻言猛然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她。可卿嫣然一笑,媚态横生。贾珍终是无力的答道:“你聪明过人,也该知道,左不过就是那几人罢了,何必再问。” “可卿明白了!最后求老爷一事,让可卿在天香楼离去吧。毕竟那是扭转可卿此生命运之地,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吧!” 贾珍深深地看了一眼可卿,蹒跚着离去了…… 瑞珠见贾珍落寞的离开,匆忙进来询问。可卿苦笑道:“瑞珠,你我主仆的时辰到了,你赶紧安排一下后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瑞珠闻言双膝一软,瘫倒在地。虽然早有准备,但在真正来临的时刻,依然承受不住,害怕到难以自制。 可卿挣扎着下床扶起瑞珠说道:“事到临头,怕也无用。还是做好安排,等有朝一日为我们报仇雪恨才是正理。” 瑞珠眼中涌起滔天恨意,她强撑着软弱的身体说道:“奶奶,奴婢早就安排好了,我们死后,妹妹她自会想法保全自己,等待时机为我们鸣冤报仇!” 主仆二人相携着平静了一会,静静的开始梳妆打扮。瑞珠帮可卿穿上一身素雅的衣衫,画上淡淡的妆容。自己也把早就准备好的衣衫换上,然后坐在可卿身边等待最后时刻来临。 可卿看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道:“我秦可卿虽然身体肮脏,可心却是干净的。老天,看在可卿身不由己的份上,就收了可卿这残破的灵魂吧!” 瑞珠也跪倒在地哭诉道:“老天爷,我们主仆从未做过害人之事,而今却被奸人所害,还请您保佑,让我们主仆的血海深仇早日得报,瑞珠给您磕头了!” 可卿扶起瑞珠,主仆二人终是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冬日的夜晚,无星无月,一片黑暗。寒风毫不留情的肆虐着,那呼呼地声响使人森然可畏。空荡的院落内早就杳无人迹。 主仆两人被几个婆子押解着向天香楼而去,可卿那素色衣衫在寒风中翻卷飘飞,再配上那苍白毫无生气的清丽面容。让那几个心中有鬼的婆子心生惧意,惶恐不安。 在瑞珠的搀扶下,可卿缓步登上天香楼。房间内火盆正旺,暖意融融。尤氏和王夫人面色阴沉的坐在那里,看着可卿进来,皆露出鄙视的眼神来。 主仆二人相携着,静静地站在那里,并未行礼答言。尤氏在王夫人的催促下,闪烁其词的说道:“蓉儿媳妇,你做出丑事,连累家族,天理不容,你还有何话说?” 可卿尚未答言,王夫人就不耐烦的说道:“和这贱妇率裁矗耍懔勰锬铮穸褪悄愕乃榔凇d闳粲性挂补植坏帽鹑恕5痹鼓阕愿霾恢埽耪兄陆穸觥! 说完,王夫人挥手让婆子们准备动手。可卿轻笑着阻止了他们的动作,说道:“不劳你们费心了,我自己来。” 看着可卿从容不迫的气度,婆子们暗生佩服怜惜之心,她们心中自知可卿的冤屈,奈何她们身为奴仆,也是对此无可奈何。 可卿看着房梁上垂下的白绫,含笑对房中诸人说道:“世事无常,焉知今儿可卿的遭遇不是你们将来的下场,你们好自为之吧!”双脚一蹬,佳人已逝,一缕芳魂飘渺。 瑞珠挣脱了婆子们的束缚,恭敬的给可卿磕头告别。她站起身厉声喊道:“我瑞珠诅咒你们每个人,将来必不得善终。奶奶,等我一等。瑞珠陪你来了!”说完碰柱而亡。 王夫人见可卿主仆皆死,就让婆子整理尸体好掩人耳目。待婆子们为瑞珠合上睁大的双眼时,却惊恐的发现怎么都不能如愿。 王夫人和尤氏见此,过来查看。猛然看见瑞珠满脸鲜血,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们,那情景分外恐怖。 恰在此时,一阵冷风突然从窗外吹了进来,掀起瑞珠的衣衫,在摇曳的烛火中飘荡着,似是瑞珠朝她们扑来。 尤氏胆小,惊呼一声,倒地吓晕了过去。王夫人也被吓的冷汗直冒,瘫倒在地。 周瑞家的将她扶起,王夫人战战兢兢地对瑞珠许下承诺,好好安葬她,并保证其妹妹宝珠安全后,瑞珠的眼睛才慢慢地合上了。 此情景让王夫人更加惊恐不安,她强撑着吩咐婆子妥善处理可卿二人的遗体后,不顾晕倒在地的尤氏,扶着周瑞家的仓皇离开了…… 37、三十六 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 话说因为宝玉的受伤, 府中上下乱成一团。贾母和王夫人交代完事情后, 就不知所踪。那善后的问题就交到了熙凤和鸳鸯身上。 鸳鸯倒也罢了,熙凤自是偷不得懒。伺候着那娇生惯养的宝玉,应付着他层出不穷的要求, 真是累的身心疲惫。 好不容易熬至晚间,伺候着贾母及姑娘们用完晚膳后, 又到刑、王两位太太那里请了安,才得以回到自己的屋内歇息用饭。 回到房中, 心腹丫头平儿赶紧出来迎接。服侍着熙凤洗漱, 换上家常衣服松快松快。待熙凤歇息片刻,晚饭也已摆好,那贾琏也恰好回来。 两口子坐下吃饭, 期间说说笑笑倒也融洽。饭毕, 夫妻喝着茶又各自聊了些府中杂事后,才上床歇息。小夫妻此时正年轻, 贪慕那鱼水之欢, 少不得恩恩爱爱、浓情蜜意的缠绵了好一阵。直待弹尽粮绝才鸣鼓收兵相拥着沉沉睡去。 熙凤疲累,正睡眼微蒙之际,恍惚间,看到可卿从外进来,说道:“婶子好睡!我今日回去, 你也不送我一程。” 熙凤心中恍惚,闷道:可卿此时正缠绵病榻,怎的会来此?丫头们怎么不阻拦, 就让她直闯到卧房来了? 正心下不喜,就听可卿说道:“婶子,你我娘儿们素日相好,我舍不得婶子。鬼差大人怜我惨死,故允我与亲人别上一别。” 熙凤一惊,思量着,这可卿莫非病昏了头?她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倒胡沁些鬼话来唬人。真是可恼! 可卿又说道:“婶子莫要忘了我上次说过的话,切记!荣华易散、富贵皆空,心存善念、退步抽身方能保你平安。” 熙凤一头雾水,还欲问时,只听二门上传事云板连叩四下,将她与贾琏惊醒。就听平儿回道:“东府蓉大奶奶没了!” 熙凤闻听,登时吓了一身冷汗,定了定神,才和贾琏忙忙的穿衣往王夫人处赶去。 彼时合家皆知,无不纳罕,都有些疑心。怎么白日里还好好的人,就突然去了呢?不过虽有疑心,却都三缄其口并不说出。 那长一辈的想她素日孝顺,平一辈的想她素日和睦亲密,下一辈的想她素日慈爱,以及家中仆从老小想她素日怜贫惜贱,慈老爱幼之恩,莫不悲嚎痛哭。 因贾母年事已高,就由两位太太带着众人赶去宁府奔丧。待到了宁国府前,只见府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烘烘人来人往,里面哭声摇山振岳。 众人下了车,忙忙奔至停灵之室,痛哭可卿。王夫人因心中有鬼,行动不免磨磨蹭蹭的落在了后面。邢夫人不耐烦等她,径自带着探春、黛玉几人先进去了。而熙凤和迎春恰在王夫人身边,不好撇她而去,只好陪她慢慢地蹭了进去。 此时的房间内,可卿静静地躺在灵床上,面容祥和。而在旁边的角落里,瑞珠也安静的躺在那里陪着主子。 众人见此皆放声大哭,那守灵的婆子丫头自是赶紧上来劝慰各位主子,一一搀扶着出去歇息了。 王夫人在熙凤搀扶下,哭泣着来到可卿身前,此前见到的那恐怖一幕,仿佛又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不禁浑身颤抖,惊恐不已。那手一哆嗦,拭泪的帕子竟飘飘荡荡的落到了可卿遗体上。 王夫人顿时目瞪口呆的吓在那里,不能反应。身后的迎春见此,急忙伸手去捡。在拿帕子之时无意拉扯了可卿的衣衫。迎春正欲起身,眼睛在扫过可卿颈项之时,蓦然惊呆了。 她停顿了片刻,压住心底的慌乱,将帕子递给王夫人。王夫人正心慌意乱之时,并未留心迎春的异常,见帕子到手,自是在婆子的引导下匆匆离开了。迎春因想证实一下自己的发现,故装作等待熙凤,留了下来。 熙凤素来与可卿交好,见她逝去,自是要好好哭一场的。打发走伺候的婆子,熙凤坐在那里哭了起来。就在她伤心欲绝之际,抬头发现迎春竟然还未离开。 她看迎春面色苍白,失魂落魄的盯着可卿,不禁疑惑不解:这二妹妹和可卿素来交际不多,怎么会如此伤心,好生奇怪?又看她直勾勾的望着可卿脖子位置,心下好奇,就望了过去…… 只见可卿微微露出的脖子上竟然有一道粗粗的红痕。熙凤本来还未在意,转而一想瞬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她猛然站起,心不受控制急剧的急剧跳动起来。望向四周,看丫头婆子并未留意这边,她急忙伸手把可卿的衣衫整理一下遮盖了痕迹。 随后熙凤扶住迎春在她的胳膊上狠掐了一下,将迎春从迷茫中痛醒。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惊恐的神情来。 姑嫂两个稳住心神,心照不宣的携手离开。只是那略显凌乱的脚步,显示出两人此时的不平静来。 不说迎春回去如何。单说那熙凤忍住心中惊恐,脚不沾地的忙着招待各方前来吊唁的亲眷。整整忙了一日,才得以回家歇息。 熙凤躺在榻上,脑海里不断显现那道红痕。联系到梦中可卿的那句“惨死”的话,她的心里已经得出结论:可卿是被人所杀! 想到此处,熙凤不禁害怕的颤抖了一下,想不通是谁要杀了可卿,又为何要杀她?如果不弄清楚,任一个未知的凶手藏在暗处,熙凤就觉得浑身发毛。 她强迫自己慢慢想来。贾珍?应该不是!如果他要杀可卿不会等到今天。尤氏?倒有可能!她恨可卿入骨,做出此事也不无可能。只是依着自己对她的了解,尤氏无此胆量。但是在今儿这大日子里,她竟然抱病在床,倒是可疑!假如真的是她,必然还有帮凶! 可究竟是谁呢?可卿为人温柔谦和,除尤氏外并未与人结仇。也没有挡了谁的路,怎的就落得如此下场。 熙凤百思不得其解,头疼不已。平儿见奶奶烦躁,以为她还在为可卿难过。就递过一杯茶来,劝慰道:“奶奶莫要再伤心了!逝者已逝,那蓉大奶奶也算解脱了。听说宫里娘娘也派人前来吊唁,那珍大爷为了蓉大奶奶能风光一些,还花费不少,求来了诰命。说来她也不枉此生了!” 熙凤听了平儿的话,灵光一闪,所有的事情在此时通汇贯通。她害怕的手一松,茶杯掉落在地上。平儿被她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收拾。熙凤无力的吩咐平儿出去,她要清净一会,不要让人前来打扰。 平儿虽然担心熙凤,还是听话的出去了。 熙凤用被子紧裹在身上,仿佛这样就能温暖心中的冰冷。她终于知道了谁是帮凶!此人就是自己那慈眉善目的姑妈王夫人!或许还有老太太也说不定。 今儿姑妈那失常的反应,无不显示着她的做贼心虚。她之所以如此做,是怕可卿的事拖累了元春的大好前程。恐怕此事也得到了老太太的默许。 想到两人慈善的外表下掩藏着如此狠毒的心肠,熙凤不寒而栗。她的思维发散开来,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新的认知。 自嫁到贾家以后,姑妈就以无才无能之名,求了老太太让自己帮着管家,当时自己还得意着终于有了施展才能的地方。为了报答姑妈的赏识,她甚至略过邢夫人这个正经婆婆,转而孝顺姑妈。以至于她和婆婆之间嫌隙颇深,形同陌路。 而自己在管家期间遇到周转不灵报到姑妈处时,都被姑妈哄骗着拿出陪嫁填补上,如若一时没有补上,就招来姑妈的埋怨。而她一向争强好胜,不想被人小瞧,就想尽办法硬撑下来,以至于到现在自己嫁妆所剩无几。 如今看来,姑妈是早有打算,拿她当枪使不算,还要弄得她众叛亲离,只能依附姑妈成为棋子。恐怕等到姑妈为宝玉娶妻后,自己就要被一脚踢开了吧? 想到前几日姑妈的暗示,要她偷偷地放高利贷。熙凤冷笑了一声,姑妈真是好算计!用自己为她敛财,得尽好处。如若出事,自己就是那替罪羔羊,与她毫无关系。如此算计亲侄女,真是令人寒心! 熙凤本来就是杀伐果断之人,待一切想通,自是不会傻呆呆的任人利用。想到可卿的警示,她暗下决定,再不能帮姑妈做那些缺德之事,要想尽办法收回嫁妆,再与婆婆修好,铺好退路,到时抽身回到大房里去。 这边熙凤打好主意,依计而行。那边王夫人却陷入了纠结之中,原因还是宝玉惹出的事来…… 宝玉本来是在床上养伤的,谁知半夜里听闻可卿过世,哪里还呆得住,忙忙的撑着遍体鳞伤的身体要到宁府去祭奠可卿。 贾母和王夫人自是不依,唯恐可卿尸骨未寒冲撞了自己的宝贝疙瘩。奈何拗不过宝玉的软磨硬缠,只得吩咐丫头小厮服侍着好生去了。到了那里,宝玉自是伤心难过的痛哭了一场。由此看来,这宝玉虽是天真不懂世事,倒也不和那些府中的爷们相同,心中还是有几分善念真情的。 且说宁府遇此大事,本应尤氏操持一切。但尤氏自受了惊吓,到现在都未能恢复过来。宁府内宅没了主事之人,顿时乱作一团。 贾珍为此焦头烂额,顾此失彼。那宝玉见此,就出了主意,要他求老太太让熙凤主理大局。贾珍闻言大喜,就求到了老太太这里。 贾母心中也觉得熙凤合适,但王夫人心里却很不是滋味。那葬礼之上,来往的都是世家大族,正是交际的好时机,再加上宁府财势比荣府厚重,她早就垂涎已久,如今有了好时机,她岂能放过,不料众人却相中熙凤,怎不叫她酸意直冒。 待叫来熙凤通知此事,熙凤忙推辞道:“此事万万不可!且不说我年轻不经世,就说那来往亲眷都是尊贵之人,两位太太皆有诰命在身,到让我这无职的晚辈主理,岂不是让人看了不像样?到时出了差错,宫中的娘娘面上也无光不是!” 元春本是贾府的软肋,熙凤这么一说,贾母顿时犹豫起来。她直接略过邢夫人那期盼的眼神,落到王夫人身上说道:“既然如此,就由二太太主理此事吧!不过诸事还需和珍哥媳妇商议,莫要自作主张失了体面,连累娘娘!” 贾母深知这个儿媳的秉性,怕她一时糊涂做出什么事来,让人看了笑话,就敲打了一番。王夫人正志得意满之际,哪听得进去。早就打定主意趁此捞上一笔不可。 接下来的日子,那王夫人在可卿的丧礼上大显身手。虽说做的不是那么尽善尽美,时不时的出点小差错,倒也顺顺当当的完成了所有流程,让贾母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王夫人此举自是风光之极,收获无数赞誉,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不过却也因此惹恼了两人,对她产生了嫌隙。 其中一人就是那贾珍。自王夫人主理葬礼后,初始还尽心尽力,待到了中途之时,王夫人却拿乔起来。做事拖三拉四,极不上心。弄得贾珍捉襟见肘,忙乱不堪。在得知了王夫人的真实意图后,贾珍无奈的许下重金,才让王夫人恢复了正常。 而另一人,却是熙凤。见到姑妈那杀伐决断,威风八面的样子,岂是无才无能之人的表现!熙凤为此真是恨得牙痒痒,恨自己当了多年的傻子而不自知。 这些,王夫人自然无从知晓。此时的她正忙着做一件缺德之事,为贾家将来的覆灭而增砖添瓦呢! 原来,王夫人在送灵之时,被那铁槛寺的静虚老尼给纠缠上了。静虚托她为一位施主处理一件婚姻官司。王夫人本不予理会,但在静虚拿出的三千两银子诱惑下,最终答应了此事。 她找来心腹周瑞,假托贾政之名,了结了此事,将银子收入了囊中。而这贪财之举却导致了一对有情儿女命丧黄泉,两个家庭支离破碎的惨剧。真是造孽颇深! 王夫人不知,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的这些所作所为皆落入那有心人眼中,为贾府和自己埋下了孽根祸胎。 真是:自古机深祸也深,休贪富贵昧良心。檐前滴水毫无错,报应昭昭自古今。 38、三十七 易涨易退山溪水 易反易复小人心 自可卿含冤而死后, 贾府之人都觉得隐患已除, 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们。就放下心思,故态重萌起来。那些爷们仗着元春的得宠,益发的嚣张跋扈, 闹得很是不像样子。贾母虽管教了几回,终因处在内宅之中, 鞭长莫及不了了之。 而王夫人自上回替人了结了官司,尝到甜头之后, 自认为找到了一条发财之路。不时地背着贾母、贾政和那贪官勾结起来, 贪人钱财,做那贪赃枉法之事。 本来她是想拉着熙凤做这事的,将来也好有个替自己背黑锅之人。奈何怎么明示暗示都未能使熙凤答应下来。王夫人无奈, 只得找了心腹周瑞两口子去做此事。 说来这王夫人真是财迷心窍, 她还嫌钱财来得太慢,就又把心思转到了放贷的事上。她千方百计地诱惑熙凤, 让她去为自己敛财。熙凤早就看穿她的险恶用心, 岂会上当?自是装作胆小怕事的婉言拒绝了。 这下,王夫人彻底恼了熙凤,不给好脸色不说,还暗地里派人给熙凤下绊子,让熙凤很是受了她的一番责骂。 熙凤对此却不以为意, 她此时正忙着回收嫁妆并缓和婆媳关系,哪有心思应付她的无聊之举。 且说那邢夫人看熙凤突然对自己殷勤起来,很是忐忑不安。心里度量着定是这姑侄俩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来对付自己。是以就没给熙凤什么好脸色。 熙凤当然知道婆婆的顾虑, 对她的态度并不介意。只是持之以恒的请安,孝敬。并在贾母因事叱责邢夫人时,很是替婆婆辩解了一番。此举虽是惹得王夫人对她侧目,却也换来了婆婆的几分感激之心。 熙凤趁热打铁,又把闺女巧姐及奶妈婆子一起打包送到了邢夫人处,言说自己忙于家事,疏于照管,自是托付给嫡亲的祖母才能放心。 那邢夫人本是填房,一生无子无女,很是羡慕人家儿女绕膝的情景。当初她也是抱着极大的热情去亲近继子,儿媳。只是两人却瞧她不上,对她诸多怠慢、冷漠。倒是上赶着巴结掌握实权的王夫人去了。至此,邢夫人才彻底死了心,权当两人是陌生人罢了。 而今在儿媳和孙女的百般讨好下,邢夫人那已经冷却的心又慢慢地缓了过来。在熙凤给自己请安时,也时不时的给个笑脸,寒暄上几句了。 熙凤心下暗喜,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邢夫人,并拿出气势狠狠教训了几个不把邢夫人放在眼里的侍妾和奴才,替邢夫人好好出了一口气。这让邢夫人很是开心,对熙凤更是和颜悦色,亲近起来。 相处时日一久,邢夫人看熙凤的孝敬之心并未掺假,是诚心诚意的和自己相处,就彻底放下了提防。真心换真心,既然成了一家人,邢夫人就怕熙凤年轻吃亏,遂和熙凤推心置腹的谈了一场。此时熙凤才知道自己的婆婆深藏不露,是个高人。和她相比,自己还是略显稚嫩了些。 原来,这邢夫人出自一个小家族,在家时从来都是精打细算的过日子。自嫁到贾府后,她很快就察觉到了这府中的诸多弊端。随着时日的加深,更是了解了不少阴暗之事。邢夫人知道自己家世不显,如果硬要管家理事,没有人听从事小,如若卷入是非当中,恐怕就难以脱身了,到时成了弃子,下场自不会好过。是以,她装作愚笨、粗俗,让贾母打消了让她管家的主意,转而交给了王夫人。 此后发生的各种事情,也验证了邢夫人的先见之明。邢夫人冷眼旁观着王夫人在贾母的挑唆下,做着伤天害理的事,就不由的后怕。 为了避免将来有祸事发生,牵连自己。她悄悄地派心腹在京郊买了几个庄子和不少田地,留作退路。反正她没做亏心之事,就算获罪,也无性命之忧。而今她每年收着田租,看着府中的人勾心斗角,权当看戏,倒是乐的逍遥自在! 熙凤听完邢夫人的一番话,懊悔的直想抽自己。自己枉称聪明,争强好胜,却被人当傻子利用了多年。也是,这府中之人哪个是好相与的?皆是表里不一的人!自己怎么就那么蠢呢! 邢夫人见熙凤如此模样,倒是笑了起来。劝慰她此时顿悟,尤为不晚。还是赶紧私下为巧姐置办些产业才是,不然出了事就悔之晚矣了。 熙凤虽是答应下来,心中还是有些不以为然。邢夫人的年纪岂是白活的?早就看出她的心思。笑道:“你是否觉得府中有了一位娘娘,就可以永享荣华富贵了不成?别在痴心妄想了!这只会加速府中的败落而已,莫要心存侥幸了!” 熙凤心中不服,追问其原因。邢夫人冷笑道:“一个女人要在宫中站稳脚跟,靠的是自个的聪明才智和家族的支持。如今娘娘受宠自是不假,可你看咱们府中有哪个爷们能做她的靠山?不要说帮忙,能不拖后腿就烧了高香了!没了家族的支撑,娘娘能撑多久?等到失宠之时,那些嫉妒的妃子们必定落井下石。咱们两府做事历来嚣张,不知惹了多少仇家。到时人家找着府里的错处,焉有不打击的道理?你说说,那时咱们是何下场?” 一席话说得熙凤垂头丧气,哑口无言。她自是深知两府只是外表光鲜而已,内里早就是千疮百孔,强自支撑罢了! 既然对前景不太看好,熙凤自是决定按着可卿和婆婆的提点偷偷地置办产业去了。至于管家的问题,只能维持现状,等待时机再行推辞。 这边婆媳刚刚和好,那边贾母就起了心思。贾母历来就是权势心极重的人,整个贾府都被她牢牢掌握在手中。为了便于控制,她才让那精明不足,贪心有余的王夫人管家理事。 因担心王夫人能力有限,她又让泼辣能干的熙凤从旁协助。如此一来,她们之间既相互配合,又相互掣肘,她自是稳稳地端坐在宝塔尖顶,安然无忧。 而今元春的崛起,带给贾母荣耀的同时,也助长了王夫人的嚣张气焰,隐隐有了不服管教的苗头。她本想用熙凤敲打一下王夫人,岂料熙凤竟然收起锋芒,有了偃旗息鼓之态。 看到熙凤如今和邢夫人关系融洽,却与王夫人渐行渐远,贾母不由得思量起来。联想到熙凤最近回收嫁妆的举动,贾母自以为找到了原因。想来是熙凤不满自己的嫁妆被侵占,而王夫人又无丝毫表示,就此产生了嫌隙,从而起了退出之心。 自以为是的贾母自是不允许熙凤退出,她找来熙凤对其表态,从官中库房中拿出银两补回熙凤的嫁妆,又暗示到,无论宝玉娶谁为妻,她都不会让王夫人婆媳动摇熙凤的管家地位。 此时的熙凤对贾母的行为嗤之以鼻,自是不会相信她的花言巧语。不过为了不让贾母疑心而横生枝节,熙凤还是感激涕零的谢过了贾母的厚爱。 贾母看熙凤如此知趣,自是十分满意。破天荒的拿出两件珍藏赏给了熙凤。熙凤喜不自胜的接过,心里冷笑道:想用这些小恩小惠来收买我,真是太小瞧我王熙凤了!想要拿我当棋子,也要看我配不配合了!时间多的是,咱们慢慢地玩,看看到底是谁笑到最后! 话说计谋这东西,人人都有也人人皆会,端看你把它用在什么地方。用到坏处,大了祸国殃民,小了家宅不宁;用到好处,自是保家卫国,家宅平安。 而此时的皇宫中,正有一群人为了国家太平、黎民安定,纷纷出谋划策,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西宁郡王本是太后的侄子,是皇上的嫡系,掌管着消息来往。在他的示意下,世子梅致远开口说道:“江南林大人处传来消息,说是忠顺王和柳家给他们下了指令,要他们尽快架空四大家族和甄家,将所有势力和财政拢到手里。看来他们是想彻底摆脱四大家族了。” 东平郡王是个武将,说话向来直率:“什么四大家族!不过是些蠹虫纨绔罢了。这忠顺王倒也不傻,知道留着这些废物只会坏事。不过如果让他如了愿,我们坐山观虎斗的计划岂不有变?还是快想个法子才是。” 北静王爷颇为满意的说道:“咱们本来的计划就是分化他们的势力,如今自然算是成功了。至于他们内斗的事,不是他们想停就能停的。那四大家族为了宫中的娘娘,正想尽办法四处敛财。那江南财政他们自是不会放弃,再说江南是四大家族的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忠顺王的打算不会轻易实现。所以他们两者之间的争斗是不会消停的。” 太子在旁叹道:“那江南财政本是国库的重要来源,用来支付军队支出和天灾救济使用。如今却被这些蠹虫贪墨,做些犯上作乱,吃喝嫖赌的滥事,真是让人心疼不已。” 洪庆帝也悲叹道:“太子此话不假,今儿接到奏报,言说不少地方遭遇雪灾。如今户部已经拨出大量钱财用来救济。等明年开春,灾民们的建设和耕种又是一大笔开支。如若到时再突发状况,恐怕国库空虚难以为继了!” 此话一落,众人皆心情沉重的默然无语。洪庆帝看着臣子们都紧锁愁眉,苦思对策,不禁摇头苦笑起来。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一个始终沉默无语,默默思量的人身上。他的心里一动,开口说道:“甄爱卿,思量半日,可有良策?” 士隐听得皇上询问,收起思绪,含笑说道:“既然大家都心疼钱财被那些蠹虫败光,倒不如拿过来救济灾民。也算: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们觉得如何?” 洪庆帝闻言,眼中一亮,他急切的问道:“爱卿既然如此言讲,必定想好对策!不妨说来好好商议一下。”其余的人也把感兴趣的目光投向士隐,等待他为大家解惑。 士隐轻笑道:“那些家族拼命敛财,不过是为了权势和荣耀而已。既然如此皇上不妨给他们些虚假的荣耀,来换取他们手中的钱财,岂不两便?” 不顾楚烨霖急切的目光,士隐端茶润润喉咙,继续说道:“皇上素来仁厚,不妨下一道旨意。就说感念宫中各位娘娘的殷勤服侍,怜悯她们与亲人相隔,故开恩让她们返家探视。只要有行宫让娘娘凤驾停驻,皆可上表请行。” 士隐说道此处,看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才欲开口解释。那梅致远首先反应过来说道:“如此一来,那些家族为了能获得此番荣耀,必定大兴土木修建行宫。为了攀比定会花费巨大,到时我们只要建立几家商行,控制资源,自会将他们的钱财收入到我们的囊中来。” 众人顿悟,皆道此计可行。既解决了国库空虚的问题,又借机削弱那些家族的财力。免得他们拿钱财收买人心,做那不法勾当。 在众人的合议下,最终决定,依然由四大家族牵制忠顺王的势力,毕竟他们虽然没落,到底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是有一定的实力的。为了让他们能斗得厉害些,加速他们的实力消耗,众人一致赞同提升贾元春的位份,来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 接下来,众人又商议了商行的建立和人员的布置,及物资的筹集等等问题,待一切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后。方才散去,各自行动去了…… 39、三十八 占先机林家献银 谋划迟贾府无奈 且说士隐自皇宫中议事完毕回到府中, 将家人都招至书房, 将议定的计划一一说出。 凝烟和甄珠因知道剧情,就暗自思量起来。根据后人的推测,那贾府修建大观园花费巨大, 而贾府早就财政紧张,所以才贪墨了林家的万贯家产, 继而逼死黛玉消灭证据。 联想到如今这贾府的所作所为,此种猜测不无可能!只是如今林如海尚未过世, 不知那贾府又从哪里筹措银钱呢? 甄珠将疑问提出, 士隐冷笑道:“除了打着林家、薛家的主意外,不外乎动用他们在江南贪墨的银钱罢了。此次修建园子,贾府恐怕要伤筋动骨, 家底告罄了!” 甄逸担心黛玉会因此遇到麻烦, 就建议将黛玉接来暂避一时。 凝烟却嘲讽的笑道:“依着贾府那贪财的品性,就是油锅里的钱都能捞出来花的。岂是你躲避就能打消他们的贪念的?恐怕你越躲避, 越能引起他们的算计。与其如此, 还不如主动出击,尽量减小损失的好。” 士隐频频点头称是。随即说道:“我也曾对皇上提及此事,皇上感念如海贤弟忍辱负重为国操劳,万不能费尽心血又损耗财力。所以言明如若贾府向林家借银,皆由皇家一力承担。” 凝烟几人见皇上如此安排, 皆赞皇上宅心仁厚,体恤臣子。为了让黛玉能从容应对贾府的纠缠,一家人议定在圣旨下达之前, 把黛玉接来面授机宜,免得到时手忙脚乱被贾府钻了空子。 翌日,黛玉被甄府派去的人顺顺利利的接了过来。贾母之所以如此痛快的答应,自是因为贪慕甄府的权势。现在的贾府与忠顺王、德妃之间的关系名存实亡。为了攀上新的靠山,贾母自是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黛玉带着丫头进了甄府,就看见甄逸快步迎了过来。看到黛玉面色不错,也颇有精神,甄逸才放下心来。 两人并肩向内宅走去,甄逸柔声问道:“玉儿妹妹,这段时间你过的可好?那贾宝玉可还骚扰于你?” 黛玉自是知道甄逸对自己的心意,嫣然笑道:“二哥哥不用担心,自表哥受伤后,因嫌弃自个面相难看,倒是极少出现在姐妹们面前,只是窝在房中和丫头们调笑罢了。倒是少了我不少是非。” 甄逸听到这话,极为满意。得意的说道:“早知有如此效果,很该时常打他一顿,帮他彻底改了这个毛病才是。” 黛玉被他逗得开心不已,用帕子掩嘴笑个不停。见到黛玉如此,甄逸暗自高兴,没白费自己的一番苦心。 进了内宅,一家人自是对黛玉嘘寒问暖了一番,就让黛玉先下去歇息。甄珠陪着黛玉回房,小姐们自是好好聊了一阵。 此时的黛玉一改在贾家的清高孤傲的性子,恢复了原先的活泼调皮的本性来。在得知甄珠和水溶的亲事初步确定后,不住的打趣甄珠。惹得甄珠将她摁倒在床上好好修理了一番,直到她频频求饶才放过了她。 黛玉起身整整衣衫,笑道:“姐姐方才的形象颇为粗鲁,不知我那姐夫见了会作何感想?是否哀叹娶了个母老虎?到时姐姐就悔之晚矣了!所以姐姐还是巴结我一番,让我莫要把此事泄露出去才是。” 甄珠笑嘻嘻的看着黛玉,突然转头望向门口,说道:“二弟,你怎么来了?”黛玉闻言,立刻慌了手脚,她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一番,才缓缓回头看去。 岂料,门口处并无旁人,黛玉诧异的看向甄珠。竟发现她已笑倒在床上,一脸得意的神情。黛玉恼羞成怒的扑了过去,角色互换,狠狠报了方才的一箭之仇。 姐妹俩正在嬉笑打闹之际,忽听紫屏的请安声:“二少爷好。”甄珠笑道:“二弟来了。”黛玉只道甄珠又在骗她,撇嘴说道:“我再不上你的当,让你们笑话。” 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个清亮的嗓音回答道:“玉儿妹妹说的什么笑话?也让我听上一听。” 黛玉急忙回头,发现甄逸已含笑站在自己身后,不禁脸色绯红,羞涩的说道:“并无什么笑话,只不过和姐姐说笑而已。对了,二哥哥此来是为何事?” 甄逸宠溺的笑道:“傻妹妹,你看看是何时辰了?娘亲知道你不惯京城饮食,故准备了许多地道的江南菜肴。叫我来请你们前去客厅用饭。” 姐妹俩看向钟表,才发现天已近午。两人不好意思的收拾了一下,急忙随着甄逸前去用膳了。 饭毕,众人到书房叙话。黛玉把自己在贾家探知的消息一一说出。并着重说明了迎春所发现的可卿被害之事。 甄家人虽然早已知晓其中□□,但再次听闻,依然为可卿的遭遇唏嘘不已。 黛玉也叹道:“这贾家也真是造孽太多了!怎不叫人深恶痛觉?自可卿死后,我与二姐姐多方查探,觉得可卿身边的宝珠似乎有些异常,推测着她必定掌握着重要的证据。只是如今她虽在庵中带发修行,为可卿和姐姐祈福超度,但身边却隐藏着不少监视之人。如伯伯有所需要,倒可设法去探查一番,想必收获不小。” 士隐虽高兴黛玉带来的消息,却依旧劝说黛玉不要再做类似的事,免得被人发觉,陷入危险之中。 黛玉却并不听从,她很想尽一份心力,早日把贾府扳倒,好让爹爹和自己彻底摆脱这些吃人的恶狼。在百般保证一定注意安全后,甄家人才勉强答应下来。 接下来,凝烟把元春即将封妃的事说与黛玉。并把由此引出的后果一并说出,提醒黛玉做好心理准备。 黛玉闻听此事,心中气恼!虽然明知是权宜之计,依然为贾家即将到来的滔天富贵耿耿于怀。因为这样一来,那贾府定会更加的飞扬跋扈,不知又要做出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在自我调节了半天后,黛玉才平复心情仔细听士隐、凝烟的安排。待明了了所有细节后,黛玉着拿五万两银票,眼中露出不舍的神情来。 甄逸疑惑的说道:“玉儿妹妹,你向来不注重这身外之物,嫌它俗气,怎么今儿倒对它依依不舍起来?” 黛玉闻言感慨万千:“先前年幼,只觉得这些身外之物俗不可耐。直到跟随伯母和姐姐救济灾民后,才略有改观,但依然对其不以为然。直到前些时日,贾府中来了一个刘姥姥。她本是前来求二舅母接济的。谁料二舅母却将她推给了风姐姐。风姐姐怜悯与她,就给了二十两银子。后来风姐姐当笑话说了出来,我才知道,那二十两银子竟能养活刘姥姥一家一年的时间!所以才深知了银钱的重要性。” 黛玉停顿一下,继而说道:“这五万两银子,如果用到那些穷苦人家身上,不知能帮多少。而今却拿来挥霍,岂不叫人心疼!” 凝烟看到黛玉的转变颇为欣慰。所谓出世必先入世,一个人既然生活在俗世之中,自然要顺应它的规则。如果一味的清高,目无下尘,与那些纨绔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且说,这边黛玉正为五万两银子心疼,殊不知那贾府根本就没把这点银子放在眼里!人家的图谋可是不小,正在忙碌的算计着呢! 原来,当宣旨公公前来贾府宣旨时,贾府的所有人都忐忑不安。唯恐是可卿之事东窗事发,皇上是来兴师问罪的。 待到听完旨意,一众人等皆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自家的娘娘竟然被封为了贤德妃,入住凤藻宫正殿,正式成为了一宫之主!这天大的喜讯,直叫贾家所有人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贾母到底沉着。首先反应过来。派人取来银两打发公公离去。直到此时,其余人才陆续清醒过来,于是宁、荣两处上下里外,莫不欣然踊跃,个个面上皆有得意之状,言笑鼎沸不绝。 谁料惊喜尚未结束,待到明日贾政上朝归来,又带回一个好消息。说是皇上、太后仁厚,竟准许妃嫔回家省亲!这道旨意一出,朝野轰动。除了赞叹之外,那些有娘娘的家族都纷纷行动起来,挑选地址修建行宫去了。 贾家素来的野心就是重振昔日的辉煌,如今有此机会,自是不肯放过。那些府中的掌权人,都聚到贾母房中,开始商议起修建园子,迎接娘娘的事来。 在多次的讨论商议后,贾府最终决定从两府的东边一带,借着东府里花园起,转至北边,一共丈量准了三里半大,用来盖造省亲别院。 待找人画出图样,算出开支。贾府的主子们顿时傻了眼!不是别的,而是修建完园子竟然要花费近八十万两之巨。就算再压缩一下,也得近七十万两。这下,他们愁得头疼起来。 贾赦奸猾,知道所需花费自是少不了他的一份。他又不想为此多掏腰包,就建议将园子修建的小些,反正娘娘也不过回来一天,没必要兴师动众的。 他的一番话,极有道理。邢夫人、贾珍都站到了他的一边。熙凤夫妻虽然沉默不语,却也隐隐支持着贾赦的说辞。 见到此番情景,贾母与贾政夫妻颇为恼怒。王夫人首先发难道:“娘娘进位省亲,是阖府的荣耀。这满府上下那个没有借娘娘的权势谋些好处?如今修建园子也是为了娘娘和大家的体面,以后也能让人高看一眼。没想到你们竟然推三阻四起来,岂不叫宫中的娘娘寒心?” 贾母也怒道:“你们既然都怕花钱,那好,我老婆子也不用你们破费了!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我那可怜的孙女撑足体面,免得叫她在宫中抬不起头,被人笑话空有那么多亲人,却得不到半点家族支持。” 说完,一连声的叫鸳鸯拿出自己的珍藏去卖了、当了,好筹措银子。贾赦等人见贾母如此,再不敢违拗,都纷纷表示尽力而为,才哄得贾母回心转意。 只是众人虽然答应出钱,奈何筹措的银钱实在是杯水车薪,缺口巨大。这时,那贪婪的王夫人有了主意,她开口提出向林家借钱。言道:那林如海是巡盐御史,油水颇多,就是借个几十万两,怕也拿的出手,如此一来不就解决了府中的困境了吗? 熙凤听了姑妈的话,在心底咂舌鄙视:合着是个亲人就得给你使唤,真是狮子大开口,怎么就那么不要脸面呢! 贾赦等人却不那么想,只要不让自己多拿银钱,管她跟谁借呢!是以纷纷表示,赞同王夫人的主意。 贾母虽也动心,却也知道王夫人是痴心妄想。林家又不傻,怎么会借出那么多银两。不过略少些倒是可以办到的。此时林如海身居要职,元春还需要他的助力,万万不能惹恼了他,将他推向敌人。再说,贾母也知道这王夫人的小心思。不过是借此打击报复林家罢了,万不能让这蠢妇毁了大好的局面。 贾母开口说道:“林家之事,我自有主张。你们各自回去准备拿出的银子,其余的容后再说。” 众人遂起身告退,王夫人却不离开,说道:“老太太,您看是不是派人接大姑娘回来商议一下?眼看园子就要动工,再耽搁下去,怕误了娘娘省亲的日期。” 贾母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点头应了下来。王夫人大喜,赶紧派人去接黛玉去了。 至晌午时分,黛玉自甄家返回,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来到了贾母房中。黛玉微施一礼,笑道:“我在甄府听得大姐姐得封贤德妃,很是为大姐姐高兴,在此恭喜老太太和二舅母了!” 王夫人此时正有求于黛玉,自是态度亲切和善:“外甥女倒是有心,舅母替你大姐姐谢过了!” 王夫人正想找话题,提借银一事。就听黛玉继续说道:“前几日听到大姐姐进位,黛玉就给爹爹写了书信,告知这个喜讯。这不,昨儿时分,爹爹就派人快马加鞭的送来了贺礼。” 黛玉起身,从紫屏手中接过银票上前交给贾母:“爹爹知道府中要迎接大姐姐省亲,别的也出不上力,就送来了五万两银票,也算林家对大姐姐的一番心意了!爹爹也知道这点银钱少了些,奈何,爹爹说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请老太太体谅。黛玉虽不知是何事困扰爹爹,但在此也替爹爹向老太太陪个不是了。” 王夫人闻听此话,急红了眼,才欲开口质问,就被贾母冷厉的眼神吓了回去。贾母慈善的说道:“你爹爹真是多心了!只要心意到了就好,哪有责怪之理?等日后玉儿写信,替外祖母道一声谢谢吧。” 贾母又和黛玉闲聊了几句,才打发黛玉回房去了。 等黛玉出了房门,王夫人怒道:“老太太,那林如海是打发叫花子吗?还有没有把娘娘放在眼里?看来很该告知娘娘,治他一个大不敬之罪才是!” 贾母呵斥道:“真是愚蠢,你只看到那眼前利益,就不能想的长远些?娘娘虽然受宠,但还需有人扶持。你家老爷只不过是从五品的官职,大老爷虽袭了爵,却无半点实权,就连珍哥也是如此。你觉得他们哪个能做娘娘的靠山?” 王夫人虽然觉得有些道理,到底心里不平:“咱们府上虽略差些,不是还有我娘家哥哥在吗,难不成离了他林家,娘娘就没人管了!” 贾母冷笑道:“你平日管家尚需几个帮手呢,你哥哥能力再强,独木也难成林。到时娘娘又靠何人!” 王夫人再无话说,只能怨恨自家老爷不争气。她沮丧的说道:“既然林家这边已无希望,那建园子的花费又从何而来呢? 贾母露出一抹算计的笑容,说道:“如今府中自是有人家产丰厚,你不如去暂借一些,应付过此事后,再返还也就是了!” 王夫人呆愣片刻,恍然大悟:“老太太,您说的是……” 40、三十九 名利追逐情意浅 煮豆燃萁骨不亲 王夫人自贾母房中出来, 回到自己的院子时, 已是晚饭时分了。问及贾政的去处,金钏提心吊胆的回到:“老爷方才打发人来说,今儿要与大老爷和珍大爷吃酒议事, 晚间回来就歇在赵姨奶奶处。请太太不要等候,尽管歇息就是了。” 王夫人并没有出现往日的恼怒, 只是挥手让丫头们摆上饭来。王夫人自个清汤寡味的用完饭,端茶和金钏等人闲聊了几句, 待床铺铺好, 才打发走丫头上床歇息了。 躺在床上,王夫人翻来覆去的思量着下午老太太给她说过的话,心里很是兴奋…… 原来, 当时王夫人正因算计林家落空而恼怒, 又因银钱短缺而发愁之际。贾母就提出了,要她向薛家借钱的主意。 王夫人先是一愣, 随后向老太太说了妹妹一家孤儿寡母的不容易, 倒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贾母端着和蔼的面容哄骗道:“那薛家本是皇商出身,家产何其丰厚?今儿也不过借个二十万两而已,想必姨太太不会推辞才是。再说你们老爷帮薛蟠了结了人命官司,他们也该知恩图报,为娘娘尽份心力不是?” 看着王夫人有些犹豫, 贾母再接再励:“再说也不过是暂借罢了,等日后周转开来,定是要归还人家的, 难不成堂堂国公府,还能欠债不还不成?” 此话说得王夫人意动起来,说来也是,自己这个姐姐没少给妹妹一家出力,如今只是暂借一些,料想妹妹是不会拒绝的。 王夫人心中虽然答应下来,不过还是不满贾母偏着林家,就想再为自己争取一些好处。 她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老太太,虽说是至亲亲戚,贸然开口借银,终是不妥。不如找个合适的借口,颜面上也好看一些。媳妇想着宝玉也已经十三了,很该为他定下一门亲事,好笼络一下那跳脱的性子。媳妇冷眼看了多时,觉得宝丫头性格沉稳,端庄大气,与宝玉倒是很好的一对。如此一来,那薛家也算是自家人,出点银子也是名正言顺的事了,别人也不能说出什么来。老太太您觉得怎样?” 贾母闻听心中暗骂,合着是你王家的亲戚,就不好意思开口,我女婿家就是外人不成?到好意思狮子大开口的张嘴要钱。根本是拿着林家来打我的老脸!现在有了娘娘撑腰,竟然还要插手宝玉的婚事,真是妄想! 一个商女而已,怎能当得宝玉正室?看在薛家富贵的面子上,让她当个妾就算不错了! 贾母心思百转,面上却不显:“嗯,你说的倒也有理。那宝丫头知书达理,我也甚是喜欢。只不过宝玉他们毕竟还小,倒不必这么早就定下来,也免得他们扭捏不好相处,只大人们心中有数也就罢了。” 王夫人心中大喜,没想到老太太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宝钗的事。如此一来到不必担心林黛玉会来膈应自己了!明儿见了妹妹告知此事,让她也放下心,高兴高兴。 贾母看着王夫人那欣喜若狂的样子,冷笑着挑拨道:“只是我倒担心一事,说出来你也莫恼。左不过是为了宝玉将来就是了!” 听到事关宝玉,王夫人自是仔细倾听。贾母看她上钩,故作忧虑状:“这宝丫头自是好的,只是那薛蟠素来飞扬跋扈,惹事生非。恐怕将来会拖累宝玉,甚至拖累娘娘也说不定。也怪姨奶奶没有管教好他,任他胡为。如此下去,那薛家的家产怕不被他作光了才怪。你身为姨母,也很该帮忙教育才是。” 听着贾母这貌似真心的话语,王夫人不禁点头认可,心中有了一些想法。她之所以认准宝钗做媳妇,固然是宝钗自身出挑,又是自个的外甥女,但最重要的原因却是薛家的富贵。 如今听了贾母的推测,王夫人怎能不担心起来?她虽然喜欢宝钗,但更喜欢带着丰厚嫁妆的宝钗。为了这个,也得想个好法子才是。 王夫人心里百转千回,突然灵光一闪,思忖道:莫若趁此次借银,多掏摸一些。反正宝钗迟早是宝玉的人,权当是提前挪用她的嫁妆罢了。等将来把林家的财产谋夺过来,再归还于她也就是了。 自以为想到妙计的王夫人,在贾母暗藏深意的眼神中,笑道:“还是老太太见多识广,想的周到。等明儿我就去妹妹家借银,并劝妹妹好生管教潘儿。断不能叫他拖累咱们贾府。” 贾母的算计达成,自是毫不吝啬的夸奖了她一顿。王夫人难得从贾母这里得到肯定,更是开心的溢于言表。 打发走傻乐的王夫人,贾母带着嘲讽和得意的神情,在鸳鸯、琥珀的服侍下歇息去了。 等到了明儿,王夫人嘱咐熙凤好生处理府中事物,言道要去薛家谈些要事,如有什么大事,尽管去那里找她就是了。 熙凤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摇头叹息。怕是薛家今儿难逃一劫了,依着姑妈的品性,不把薛家狠狠扒一层皮是不算完的!有这样的当家人,这贾府真是前景堪忧!看来,自己是要加快行动了! 接下来的一天里,宝钗不止一次感受到熙凤那带着同情和怜悯的目光,此举弄得宝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直到晚间回到家中,才知道了前因后果,只是,为时已晚了! 话说王夫人来到薛家居住的梨香院,进门就看到薛姨妈正看着丫头们做针线。见到姐姐前来,薛姨妈赶紧迎了过来:“今儿姐姐倒是有空过来,早知道,就不让宝丫头去找姐妹们去了,咱们娘们也好乐呵乐呵。” 王夫人挽着妹妹进屋,笑道:“我也不过是来找你说说话而已,倒不必扰了宝丫头和姊妹玩耍的雅兴。难得今儿有空,咱们姐妹倒是要好生聊聊才是。” 薛姨妈含笑应着,吩咐丫头赶紧送上香茶点心来。待两人在炕上坐定,就有一个十分美丽的丫头进来奉上了茶点。 这个丫头就是害薛蟠背上杀人官司的那个小菊,如今被改了名字唤作香菱。王夫人嫌她是个祸害,自是十分不喜。薛姨妈也知道姐姐的心思,赶紧将她打发了出去。 王夫人皱眉说道:“看她这妖妖娆娆的样子,就知道是个不省心的!你倒真是放心留她在蟠儿身边,好好的爷们,都是叫这些狐媚子给勾引坏了!很该打发出去才是!” 薛姨妈长叹一声:“妹妹也知不妥,奈何蟠儿很是喜爱于她,略责罚一下,都能闹得我头疼。看她也算知道些进退,我也就随她去了,权当给蟠儿找了一个玩意罢了。” 姐妹俩闲聊几句,话题转到了元春身上。薛姨妈带着一脸的羡慕说道:“如今姐姐也算熬出头来了!有了娘娘在背后支持,加上宝哥儿又深得老太太宠爱,这两府中人,怕都要给姐姐几分脸面。妹妹真是为姐姐高兴!” 王夫人很是自得,笑道:“妹妹过奖了!也是元儿自个争气,我这做母亲的,也是沾了闺女的光罢了!妹妹也别羡慕我,姐姐倒是极喜宝丫头的为人,以后等她出息了,妹妹岂不和姐姐一样体面了?” 听了王夫人略带含义的话,薛姨妈心中一动,试探道:“说句不怕姐姐见笑的话,当初妹妹还真有点小心思。琢磨着咱们两家知根知底的,来个亲上加亲岂不是很好?又怕姐姐家嫌弃我们门楣太低,就没好意思张这个嘴。如今姐姐家成了皇亲国戚,就更是妄想了!现在妹妹只盼着姐姐能帮帮忙,给宝丫头寻个合适的人家,妹妹就心满意足了。” 王夫人见妹妹上钩入套,心下暗喜:“妹妹快别这么说,说实在的,姐姐还真就相中了宝丫头做媳妇,只不过顾虑着老太太的意思罢了!不过如若娘娘发了话,老太太那里也是能听上几分的。” 薛姨妈情急道:“既然姐姐相中宝丫头,不如请娘娘开个金口可好?到时宝丫头成了娘娘弟媳,又是嫡亲表姐妹,相互扶持着也比外人可靠些不是?” 王夫人欲拒还迎:“妹妹,虽说她们是表姐妹,毕竟多年不见,少了些印象。再说姐姐就是答应帮忙,也得见到娘娘才是。如今姐姐正为修园子的事烦心,今儿就是到妹妹这里躲清静来的,这件事,还是容后再说吧!” 薛姨妈好不容易得了姐姐的一句实话,岂能错过?急忙说道:“姐姐如有难处,尽管开口!只要妹妹能帮得上忙,定不推辞!” 王夫人拉着妹妹的手,一脸的感动:“唉!到底是我的亲妹妹,就是比外人可靠!姐姐也不隐瞒于你,如今修建园子还差不少银两。我正因此发愁,如若妹妹能伸出援手,不说贾府感念妹妹之德,就连娘娘怕也是感激几分!这样一来,倒是让宝丫头在娘娘面前留了好印象,说不定能促成一段好姻缘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下,薛姨妈更是下定了决心:“不知姐姐还差多少银两,妹妹到想助上一臂之力,也算报答姐姐对薛家的大恩。” “倒也不多,还差三十万两而已,如若不是南面田庄的银子没收上来,姐姐也不必为了这点子钱财费心,左不过是怕误了工期,耽搁娘娘省亲罢了。”王夫人一脸的不以为意、云淡风轻。 薛姨妈闻言,心里一顿。三十万两,也太多了!如若放在从前,她自是不会犹豫。可今非昔比,没了多少进项的薛家,只不过吃着老本罢了,用一分,少一分,再不能乱花的! 可是如果不借的话,恐怕宝钗的事也就黄了;要是借出去,宝钗能嫁到贾府,就成了国舅夫人,那时富贵荣华自然不少。算来算去还是借吧!就当是提前投资好了! 打定主意,薛姨妈咬牙说道:“妹妹也不和姐姐客套了,这三十万两妹妹借了!不过妹妹有个条件,就是钗儿和宝玉的婚事,你们可不能反悔。” 王夫人欣喜若狂,自是满口应承下来:“妹妹尽管放心,一切都包在姐姐身上,到时姐姐定会把宝丫头当成女儿看待,就连宝玉惹了宝丫头,我也不能放过他去。” 姐妹二人在你来我往间,达成默契。最终王夫人怀揣着一沓厚厚的银票神采飞扬的离开了。只留下如剜了心头肉似的薛姨妈无精打采的坐在那里沉默无语。 待宝钗从贾府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宝钗以为母亲身体不适,赶紧询问。薛姨妈心疼的把事情诉说了一遍。 宝钗听完,心下叫苦。她万万没想到母亲竟然如此糊涂!竟然拿出巨资去填贾府那个无底洞。真是让人恼的无语。 她强忍怒气,将贾府的财政状况分析给母亲听,又将打探来的消息告知与她。待薛姨妈听到林家竟然只出了区区五万两之时,也不禁懊悔起来。 可转念一想,林家这次如此小气,倒是一件好事。最起码,林黛玉在娘娘和老太太那里就失了欢心,而宝钗却可借此取而代之。到时娘娘下了指婚的旨意,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宝钗听完母亲自以为是的想法,很是无奈。知道此时她是听不进劝的,也只能以后再说了。不过宝钗还是警告了一番母亲,让她以后注意一些,莫要在做此类傻事! 薛姨妈其实也不是个傻得,不过是忧心宝钗的婚事,一时冲动罢了。她也知道自个的姐姐是个贪财的,所以已经决定再不能上当受骗了 不提薛姨妈娘俩如何商议提防王夫人的算计。只说那贾府在银两备齐的情况下,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的开始了修建省亲别院的大工程来…… 41、四十回 皇恩重元妃省亲 天伦乐宝玉展才 要说洪庆十六年的春天, 京城内什么话题最热, 自然当属各大家族轰轰烈烈的修房建院的事了。 此次的大规模举动可是让不少商家赚的盆满钵满,乐的合不拢嘴,心里直感谢皇上的英明之举。 其实他们想不到的是, 最大的赢家并不是他们,而是当今皇上!他们也不过是捡了些指缝中漏下的残羹剩饭罢了。 如今大量的钱财正源源不断的充实着国库, 让身为皇上心腹的户部尚书欣喜若狂。毕竟手中有钱,遇事不慌, 他对来年灾区的救济, 再不担心,心中底气顿时充足起来。这个刚正不阿的臣子,头一次破天荒的感谢起那些为富不仁的家族来。 而这其中, 自然包括那宫中新贵, 贤德妃的娘家了! 话说,那贾府中的爷们, 虽没有什么杰出的才华, 但在吃喝玩乐上却颇有几分能力。如今在银钱充足的情况下,那些爷们真是发挥了各自的擅长,在大半年的时间里,就将省亲别院修建的富丽堂皇、美不胜收! 待到十月将近,园内工程俱已告峻。贾珍等人便来相请两位老爷游园, 巡视可有不妥之处,也可尽早改造。再说那匾额对联别人也不敢擅专,也得老爷们亲自题写才是。 贾赦对此不感兴趣, 有这时间还不如陪着小妾风流快活来的痛快!是以将此事交由贾政全权处理,再不过问。 那贾政虽是才学不济,却是自命不凡。见贾珍来请,自是带领着门下清客来到园中。一行人才到门口,恰巧遇到宝玉在此游玩。贾政向来不喜宝玉的不求上进,见到他自是恼恨。才欲打发了他,忽想到娘娘在家中之时,最是疼爱于他,就忍气将其留下,顺便考校一下他的功课,免得将来娘娘问起,答不上来,让娘娘失望! 宝玉素来惧怕贾政,恨不能离他远远地才好。不想今儿运气不佳,竟被父亲抓个正着,只得胆战心惊亦步亦趋的跟着进了园子。 众人一路行来,皆是赞叹不绝!那园中的院落或清雅,或华丽、或天然、或精致,真是各有千秋。再配上翠嶂莲湖、清溪石桥、佳木茏葱、奇花烂漫,真是天上神仙府,人家富贵家! 每到一处,众人便停下品评一番,拟出诸多匾对来。贾政自是不会放过宝玉,命他无论匾额对联都要一一拟出,如若答不出,小心家法惩处。 说来这宝玉虽是不喜读书,却颇有几分歪才。在众人故意藏拙的陪衬下,倒是咏出不少立意极佳的诗句来,使得贾政对他也刮目相看了一回,脸上也不复初始的难看,对他和颜悦色起来。 贾政心情颇佳的询问贾琏:“园中各处人员、摆设是否齐全?”贾琏忙上前恭敬回道:“各院落的几案桌椅、帐幔帘子、陈设玩器皆以备齐。就连采买的小尼姑,小道姑及小戏子也都已□□完毕。只待娘娘归省了!” 贾政闻言极为满意,命贾珍兄弟将宝玉所提匾额对联尽快刻出,悬挂在各处,等娘娘游幸过后,视其意思再行更改。 游玩半日,贾政一行人方才出了园子,因怕贾母担心,贾政就此放过宝玉让他回内宅去了。 宝玉规规矩矩的辞别父亲,待走离贾政视线后,才一路小跑的来到贾母房中。恰巧,黛玉、宝钗及三春姐妹都在此,正听着林之孝家的在回禀道姑一事。 宝玉见黛玉坐在贾母身边,就巴巴的凑了过去。黛玉早已察觉他的意图,赶紧起身让座:“方才听闻表哥被舅舅考校功课,老太太很是担心,一直念叨着。而今表哥回来,还是赶紧告知详情,让老太太放心才是。” 说完,黛玉快步走开坐到了迎春身边。宝玉见黛玉离开,心下黯然。这如世外仙子似的林妹妹,怎么就对自己如此冷淡呢?原想着可以成为知己亲近一番,岂料竟枉费了自己对她的一片真心。 宝玉无精打采的说了几句,安了安贾母的心。就不再言语,静听贾母她们议事。 林之孝家的继续回禀方才被宝玉打断的话:“那带发修行的姑娘唤作妙玉,本是苏州人士。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终是无用,到底这姑娘入了空门,方才好了,因此带发修行。如今父母皆以亡故,身边只有两个老嬷嬷和一个丫头服侍。她师傅精演先天神数,去年带着她来京城参拜观音遗迹,贝叶遗文。谁料她师傅竟在去冬圆寂了!遗命她不宜回乡,静候在此,自有结果,是以如今住在牟尼院中。这妙玉文笔极通,经典也极熟,且模样也生的极好。倒是很符合太太的要求!只是这姑娘性子不免孤傲了些,非得相请才肯前来。” 王夫人笑道:"她既是官宦小姐,自然骄傲些,就下个帖子请她又何妨。”林之孝家的答应了出去,命书启相公写请帖去请。次日遣人备车轿去接妙玉了。 搁过此事不提,且说黛玉和姐妹们从贾母房中出来,宝玉自是不肯落下,跟在黛玉身边不断纠缠。不说黛玉厌烦,就连紫屏也恨不能将他扔的远远地,再不出现才好。 黛玉不耐骚扰,借口精神不济,要回房歇息片刻。岂料那宝玉竟然提出要陪她一床歇息,还说睡不着时,也可聊些别事,岂不是好?。此话一落,登时把黛玉气哭起来。 迎春斥责道:“宝兄弟以后定要谨言慎行才是,莫要毁了林妹妹的闺阁名声,叫她无颜见人!。”说完,劝慰了黛玉一番,陪着她回房去了。 宝玉不明所以,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她们,他不过是出于好心,要陪陪林妹妹罢了。平时陪着袭人那些丫头之时,她们可是极其开心的!怎么到了这里就招来了斥责呢? 他疑惑的看向探春几人,却在她们的眼中看到了不满和谴责。最小的惜春更是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宝钗见此,心中很不是滋味。这个懵懂无知的少年,真的能成为自己终生的依靠吗?她哀叹一声,自己的将来怕是毫无希望了! 不得不服宝玉就是个奇葩,看见黛玉离去,又将注意力转到了宝钗身上。凑到宝钗身边磨磨蹭蹭,说些天真之语。 宝钗正自怜之际,哪有心思应付他,且又学不来黛玉孤傲的性子,只得淡淡地说了几句,就以家中有事为由,携着探春一并告辞了。 宝玉见姐妹们都已离去,也不过失落了一会,就又兴冲冲的回房找袭人等丫头们玩去了。 且说,贾府等人在园中日日忙乱,□□斟酌,点缀妥当,直到再无一些遗漏不当之处。贾政方择日题本,请娘娘归省。洪庆帝当即恩准,定于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恩准贾妃省亲。贾府领了此恩旨,益发昼夜不闲,年也不曾好生过的。 展眼元宵在迩,自正月初八日,就有各处太监来指导贾府人员的各种规矩礼仪,其繁琐之处真是让人应接不暇。至十四日,俱已停妥,贾府中人才算彻底解脱。 至十五日五鼓,自贾母等有爵者,皆按品服大妆,等候在荣府大门外。而黛玉和姐妹们则在偏房静静等候元妃的传唤。 黛玉端着杯清茶,冷眼旁观着房中诸人的神态。迎春、惜春皆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表情;而探春就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几分羡慕的神情;宝钗今儿一改往日的朴素装束,打扮的甚是华丽,更加显得她瑰姿艳逸,仪静体闲。只是那紧紧握住帕子的手,才微微透露出她内心的几分紧张来。 黛玉的眼神,落到湘云身上,顿时被她眼中流露出的嫉妒和敌意吓了一跳。只见她用极其隐蔽的眼神狠盯着宝钗,而宝钗正想着它事,是以毫无察觉。 黛玉脑中思虑了一下,顿时明白了湘云的心思。近来宝钗颇得贾母和王夫人的看重,隐隐有择其为媳的意思出来,这怎能不让湘云为之慌乱紧张。只是……黛玉叹息着想到,依着贾府贪财的品性,是不会考虑湘云这个无财无势的孤女的。湘云的心意恐怕要落空了! 随着丫头们不时的来报,那前院声势浩大的迎接场面,让房中的姐妹们激动起来。纷纷议论着,说笑着,就连黛玉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同迎春低声交谈起来。 过了半日,丫头来报,娘娘已经游园完毕。省亲车驾出园,至贾母正室,欲行家礼。特来请迎春姐妹过去。黛玉几人因是外戚,要等娘娘下旨传唤,故不能一同前往,还需等候一时。 元春方才见到为她修建的园子如此华丽精致,觉得极有脸面,心中很是满意。不过还是故作姿态的叹道:“太奢华过费了!” 如今元春端坐在正位上,接受着父母亲人的跪拜,心中自是更加的志得意满。 元春待礼毕,方满眼垂泪的一手搀贾母,一手搀王夫人,呜咽对泣起来。邢夫人,李纨、熙凤、三春姊妹等,俱在旁围绕,垂泪无言。半日,贾妃方忍悲强笑,安慰贾母,王夫人道: "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能一见!" 说到这句,想到原先在宫中受到的苦楚,不禁又哽咽起来。在邢夫人等人解劝下,才止住了悲伤。 待两府执事人等领丫鬟媳妇行礼完毕。元春才问道:“薛姨妈,宝钗,黛玉、湘云,因何不见?" 王夫人启道:“外眷无职,未敢擅入。”贾妃听了,忙命快请。一时 ,薛姨妈带着姐妹三人进来行礼完毕,才上前各叙阔别。 少顷,又有贾政率阖府爷们至帘外问安,元春含泪对其父说道:“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得遂天伦之乐,今虽富贵,骨肉分离,终无意趣!” 贾政亦含泪启道:“臣,草莽寒门,鸠群鸦属之中,岂意得征凤鸾之瑞,今贵人上锡天恩 ,下昭祖德,此皆山川日月之精奇,祖宗之远德钟于一人,幸及政夫妇。且今上启天地生物之大德,,垂古今未有之旷恩,虽肝脑涂地,岂能报效万一!惟朝乾夕惕,忠于厥职,愿我君万寿千秋,乃天下苍生之福也。贵妃切勿以政夫妇残年为念,更祈自加珍爱,惟业业兢兢,勤慎恭肃以侍上,庶不负上眷爱隆恩也。” 元春看到老父已生华发,心下难过,叮嘱道:“以国事宜勤,暇时保养,切勿记念。” 这时贾政又说到,园中所有亭台轩馆,皆系宝玉所题,元春满脸欣慰含笑说道: "果进益了。” 因问:"宝玉因何不见?"贾政见问,急忙退出,急叫宝玉觐见。 小太监出去引宝玉进来,先行国礼毕,元春命他进前,携手揽于怀内,又抚其头颈笑道:" 比先长了好些......"一语未终,泪如雨下。 此时尤氏,凤姐等上来启道:“筵宴齐备,请贵妃游幸。”元妃起身命宝玉导引,遂同诸人穿园而过。一路行来,一处处铺陈不一,一桩桩点缀新奇。 元春极加奖赞,又劝:“以后不可太奢,此皆过分之极。”到得正殿,谕免礼归座,大开筵宴。 觥筹交错间,皆是喜气洋洋之态。 宴毕,贾政请赐园名。元春乃命传笔砚伺候,自恃才能,将园子赐名“大观园”又择其最喜者赐名:“潇湘馆”“蘅芜院”“”“浣葛山庄”。 元春见薛、林、史三位妹妹相貌出众,就有心考校一下人品才能,也好为宝玉求配,成为自己的助力。遂笑着让姐妹们各挑选园中一处,题诗出来。又命宝玉将最喜的四处一一题来。 三春姐妹自知才华不及黛玉几人,少不得勉强随众塞责而已,就是李纨也勉强凑成一律。黛玉不想引起元春的关注,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遂胡乱作了一首五言律应景罢了。 唯有宝钗、湘云二人全力而为。前者是被母亲所逼,要给娘娘留下印象;后者则是尽力展才,将众人压倒,争取获得娘娘青眼,好达成自己的心愿。 元春一一看来,笑道:“终是薛林史三位妹妹之作与众不同,非愚姊妹所及!”湘云听元春将三人并列,对自己并无特殊看待,心下不服,想找机会再表现一番。 此时宝玉尚未作完,只刚作了"潇湘馆"与"蘅芜苑"二首。王夫人见此急忙示意宝钗前去帮忙。宝钗无奈,只得装作不经意来到案前。帮宝玉改了诗中的错误之处。宝玉见宝姐姐前来相帮,喜不自胜。老毛病又犯,拉着宝钗调笑了一番。宝钗此时不好和他翻脸,遂抽身走开了。 湘云见此心中恼怒,也不甘示弱的凑到宝玉面前,见宝玉只做了三首,就趁人不注意,吟成一首扔给宝玉凑数。宝玉大喜,连忙眷写完毕呈给元春。 其实下面发生的一切皆落入元春眼中,心里也多少有了结论。只等和祖母、母亲商议过后,再做安排和打算。 元春看毕宝玉所题,确实极其出色,遂喜之不尽的说道:“果然进益了!”又指"杏帘"一首为前三首之冠,遂将"浣葛山庄"改为"稻香村"。又命探春另以彩笺誊录出方才一共十数首诗,令太监传与外厢,贾政等看了,都称颂不已。 作诗完毕,贾府又呈上戏本,让娘娘点戏。元春遂点了四出,<<豪宴>><<乞巧>> <<仙缘>><<离魂>>。小戏子得了旨意忙张罗扮演起来。一个个歌有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态,虽是妆演的形容,却做尽悲欢的形状。 看到元春所点之戏,皆是寓意不佳的戏本,宝钗、迎春、熙凤几人心中皆感受到了一丝不祥。她们无意中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身上有了几分寒意。 元春却是十分喜欢,吩咐重赏几人。然后撤筵,将未到之处复又游顽.。忽见山环佛寺,忙净手进去焚香拜佛,又额外加恩与一班幽尼女道。 少时,太监跪启:“赐物俱齐,请按例行赏。”乃呈上礼单,元春从头看了无话,即命照此而行。太监听了,下来一一发放。不说两府的主子们,就连各房各处的奴才丫头皆有赏赐。 众人谢恩已毕,执事太监启道:“时已丑正三刻,请驾回銮。”元春听了,不由的又滚下泪来。却又勉强笑着,拉住贾母、王夫人的手不忍放。再三叮咛:“不须挂念,好生保养!如今天恩浩荡,一月许进内省视一次,见面倒是容易,何必悲伤。倘明岁天恩仍许归省,万不可如此奢华靡费了!" 贾母等已哭的哽噎难言了,贾妃虽不忍别,怎奈皇家规矩违错不得,只得忍心上舆离去了。 这里诸人好容易将贾母、王夫人劝住,方才扶出园门回上房去了…… 42、四十一 谋退路煞费苦心 察□□心灰意冷 话说元春回宫, 次日见驾谢恩, 并回奏省亲之事。洪庆帝因近来国库丰盈,龙颜甚悦,是以对她很是和颜悦色, 此举让元春心下暗喜。 待到给太后请安之时,因太后问起省亲之事, 元春自是一一道来。太后等人听其讲述的园林之美,众姐妹之才, 甚是惊奇。纷纷言道, 如有机会定当见识一下不可。 德妃心中不忿,自是含沙射影的嘲讽了一番。元春正在得意之际,并不与她计较, 这下, 倒是让德妃的怒气无处发泄,憋屈不已。 自元春封妃以来, 那宫中再不是德妃独领风骚的时候了。那些低等妃嫔见元春得势, 自是纷纷靠拢过来。元春在宫中的实力大增,已隐隐有和德妃分庭抗礼的架势了。 皇后对此不以为意,巴不得她们势均力敌斗得厉害些,也好让皇上和太子减少几分压力。于是,在皇后暗中推波助澜下, 双方在宫中很是斗了个不亦乐乎,双方家族也因此彻底决裂,站到了对立面上。只因各有把柄在对方手中握着, 是以双方不敢明争,只能暗战,暂时陷入了僵持之中。 这种局面正是皇上所要的,只要朝廷稳定上几年,等太子建立起自己的班底,羽翼丰满。到时自会将他们连根铲除,再不能让他们动摇国家根本,威胁朝廷! 随着元春在宫中的水涨船高,贾府也到达了鼎盛时期。不少小官小吏上门巴结,以求门路升官进爵。在收礼收的手软的情况下,贾母和王夫人倒是没有多少心思去算计林家和薛家了。如此一来,黛玉和宝钗的日子相对也好过了许多,得以过了段舒心日子。 每日里姐妹们在大嫂李纨的带领下,或弄些琴棋书画,或学些针线刺绣,或一起嬉笑打闹,真是自在快活,令人羡慕! 宝玉因在省亲之时的大放光彩,使得贾政对他的学业略微放松了些。如此一来,宝玉就似脱了缰绳的马驹,可劲的撒起欢来。 今儿跟着贾珍等兄弟喝酒看戏,明儿和姐妹们插科打诨,后儿又和房中的丫头们厮混。真是: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次日,宝玉闲的无聊。到了宁府游玩。和贾珍等人喝了一会酒,又到内室和尤氏并姬妾丫头鬼混了一会。忽然觉得无趣,就想到街上走上一走。待招呼小厮茗烟之时,却是遍寻不着。 等找到一间无人的小书房时,才发现茗烟正摁着一个小丫头做那男女之事。 宝玉虽幼,却在贴身丫头袭人的勾引下,早已破了童子之身,领略了那闺房之乐。如今见了茗烟如此,并不惊讶,反倒打趣起两人来。 那丫头羞得面红耳赤仓惶逃离,茗烟深知宝玉秉性,略求了几句,便让宝玉放过了此事。 茗烟看宝玉无聊,便建议去城外逛逛。宝玉原本有此想法,不过见了茗烟和那丫头之事后,心中也痒痒起来。想到袭人已回家探亲,便兴起一个念头,去花家探望袭人。 茗烟自是不敢违拗宝玉的意思,便偷偷地带着宝玉寻到花家去了。此时,袭人正陪着几个表姐妹闲聊。那些姐妹看着袭人穿金戴银、打扮的甚是富贵,都艳羡不已。袭人极其得意,言语中多带出些骄傲之语,显示着自己在贾府中不可或缺的地位。 恰在此时,宝玉找上门来。如此一来倒是验证了袭人所说不假。那花家众人见袭人如此受宠,纷纷做起了美梦。或许自家姑娘是个有造化的,将来能当上国舅爷的姨娘也说不定。 有了此想法,宝玉就得到了花家的热情招待。宝玉早就看见房中有几个美人,正好借机亲近一番。岂料那些姑娘都是极守规矩之人,见宝玉搭讪,都羞红了脸,纷纷避了出去。 宝玉为此失落不已,袭人见状,忙使些小意儿将他哄了过来。宝玉见袭人娇俏的摸样,心中火热,黏在一起腻歪了好久。袭人唯恐宝玉回去的晚了,老太太担心,继而迁怒自己。便让哥哥雇了一辆干干净净、严严紧紧的车,送宝玉回府。 宝玉被袭人撩拨的兴起,不愿离去。直到袭人暗示等晚间回去,必定满足于他,宝玉才依依不舍的上车离开了。待他回到府中,立即命人去把袭人接了回来。至于晚上两人如何耳鬓厮磨,水乳交融就不在此一一描述了…… 要说这贾府在京城中声名狼藉,不是没有道理的!像宝玉这般年幼就沉迷女色,可想而知府中风气败坏到了什么地步。那些成年爷们的行为就更是意料中的龌龊不堪了! 自熙凤参透了贾府将来不好的结局后,又见识到了王夫人为了钱财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要死命算计后,早已对贾府彻底死心。 为了避免自己被贾府当成棋子算计,她与邢夫人积极寻找退路,以求自保。除了购置大量田地铺子外,两人还急切的谋求权势的庇护。毕竟贾府获罪,谁也逃脱不过,如若没有贵人相助脱罪,恐怕准备好的那些身外之物也是无福享用的! 经过仔细的谋划,两人将目标放在了甄家身上。那甄家不但深得皇上欢心,其爱女更是内定为北静王府世子妃。如果有其做靠山,倒是可以高枕无忧。更兼上次凝烟的警示,让熙凤没有做那些缺德之事,也让两人心中升起了几分希望。 熙凤心中自知,凝烟之所以帮她,皆是看在黛玉的面子上。所以想要搭上甄家,就须和黛玉交好才成。所幸熙凤本就喜欢怜惜黛玉,和她的关系还算不错,倒是少了一些周折。 于是熙凤便不时暗中照顾黛玉,帮她挡去了不少是非。平时无事,也经常到黛玉这里闲聊几时,时日一长,倒是和黛玉、迎春交往出了几分真感情。 黛玉虽欣赏熙凤敢作敢为的直爽性格,也受了她不少照顾,但还是不敢完全信任。毕竟熙凤身后牵扯甚多,如若一招不慎,误了爹爹和甄伯伯的大事,那就悔之晚矣了!是以并不和熙凤谈论事情,只当纯粹的姐妹来往。 熙凤本是八面玲珑的人,虽然黛玉百般掩饰,但在熙凤的有心观察下,还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觉察出了一丝不同。林家可能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恐怕也是皇上的心腹也说不定。既然如此,倒不如赌上一赌! 她知道要想获得人家的信任,就得拿出实际的行动出来。所以她和邢夫人在打探了一些有价值的消息后,就装作不经意的在聊天时说给黛玉。她知道,如果林家真是皇上的人,这些消息迟早会传到皇上耳中,到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能留住性命即可! 不得不说熙凤此举算是赌对了,于是在大家的心照不宣中,这些信息都被紫屏悄悄地传了出去。也为熙凤几人留下了一条退路。 在这期间,最让熙凤惊讶的是迎春!在真正获得她们的友情后,熙凤终于见识了隐藏在木讷面具下的迎春真面目。熙凤不禁暗叹自己识人不明,看走了眼。说来也是,一个擅棋之人,心中怎能没有经纬谋略呢? 在熙凤的穿针引线下,邢夫人和迎春的关系也融洽亲密起来。倒是颇有了几分一家人的感觉。不过为了不让其他人疑心,外人面前还是装作形同陌路一般。 可笑贾母算计大半辈子,而今老眼昏花,竟然没有发现她控制下的贾府,竟然有人起了反叛之心!怪只怪,她做尽坏事,才有此报应! 且说,这日熙凤因手中事务不多,便到了黛玉房中。正好迎春也在此处,熙凤便和两人闲聊起来。 正聊得高兴之时,邢夫人派人来说巧丫头病了,正乱着请大夫诊治呢!熙凤大急,慌忙赶往邢夫人房中。黛玉、迎春不放心,也紧跟着过去了。 众人赶到之时,那大夫已经确诊,大姐儿是见喜了。熙凤大惊失色,追问大姐儿可好不好。在得知只要悉心照料就并无大碍后,众人慌乱的心才踏实下来。 邢夫人听了,派人忙将起来。一面打扫房屋,供奉痘疹娘娘。一面传与家人忌煎炒之物。熙凤到底母女情深,将巧姐接回自己院中照顾。 回到房中,熙凤命平儿打点铺盖衣服与贾琏隔房,又拿大红尺头给□□丫头亲近人等裁衣裳。那大夫更是不能离开,皆住在静室之中随时为巧姐诊治。 这边熙凤忧心如焚,那边贾琏却是开心不已。原来这贾琏同其父贾赦一样都是色中饿鬼。平时在熙凤严加防备下,都不时的拈花惹草,到处偷腥。如今离了熙凤的视线,那更是变本加厉的风流起来。 人常说:“兔子不吃窝边草”那贾琏却不顾及这些。在书房独寝两日后,心中就没着没落起来。拿着身边的几个清俊小厮泄了几次火,终是比不得美人销魂。 就在贾琏□□难耐之时,那美人就从天而降了!你道是谁?原来这府中有一个极不成才的厨子,因其为人懦弱,人都称他为“多浑虫”。别看他无能,却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媳妇。 只是这媳妇容貌虽然出众,却是个生性轻薄、极其□□之人。那多浑虫管她不住,也就放任自流了。只要不缺他吃穿用度,媳妇做了些什么从不过问。如此一来,那荣、宁二府之人多有和她有一腿的,被人戏称“多姑娘”。 这多姑娘早就相中贾琏,想勾搭一番,奈何没有机会遇见。如今贾琏挪到外书房来,恰中她的心怀。每日里打扮的妖艳风骚,在那书房门外来回闲逛。如此一来,勾的贾琏心痒不止,终是让小厮做了中间人,许以不少钱财,成了好事。 这多姑娘倒真是久经“沙场”之人,其伺候男人的功夫了得!迷得贾琏恨不能黏在她的身上不下来。浑然忘却了自己的女儿还处在病痛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贾琏和这多姑娘可谓形影不离,难舍难分。直到十几日后,大姐儿病愈,合家祭天祀祖,还愿焚香,庆贺放赏完毕,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离。 贾琏搬回熙凤卧室,见了熙凤,自是久别胜新婚,和熙凤很是恩爱了一番。 次日贾琏出门,熙凤闲来无事,看着平儿收拾拿进来的衣服铺盖。平儿翻检之时,从枕套之中掉下一缕青丝来。平儿见了心跳不止,才想藏起,却早已被熙凤看见。 熙凤登时大怒,就想找贾琏闹上一场。在平儿百般劝说下,才忍了下来。她悄悄地找来伺候贾琏的小厮询问详情。小厮深知熙凤的厉害,不敢隐瞒,将一切皆说了出来。 熙凤眼前发黑,心中犯苦,让小厮退下后,她不禁气哭起来。平儿知道贾琏此次是彻底伤透了奶奶的心。那样娼妓似的人物,贾琏也不嫌腥臭的拉到房中,这怎能不叫人恼怒呢! 熙凤哭了一阵,只觉得头昏眼花,恶心不止,竟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平儿顿时吓得不轻,赶紧派人去请大夫,并通知了邢夫人。 邢夫人此时对熙凤就似女儿一般,闻听熙凤晕倒,着急忙慌的就赶了过来。看着大夫为熙凤诊脉,邢夫人一脸的焦急。 大夫仔细的诊过之后,才笑道:“奶奶并无大碍,只是气怒攻心而已。不过奶奶已有两个月身孕,以后还需保持心情愉悦才是。” 众人听到大夫的话,皆是大喜。邢夫人赶紧打赏大夫,叫人好生送了出去。又派人到各处报喜,忙了个不亦乐乎。 待一切吩咐完毕,邢夫人才得以进来看顾熙凤。谁知见到熙凤脸上虽有几分喜色,终是遮掩不住那份黯然。 邢夫人疑惑的看向平儿,平儿知道太太和奶奶如今的关系亲密,也不隐瞒,小声地将前因后果告知了她。 邢夫人冷笑一声,吩咐平儿出去,她要和熙凤说说话,别让人来打扰。平儿答应着自去了。 待平儿离开,邢夫人说道:“凤丫头,你也是极其聪明之人,怎么就在此事上如此天真?这满府的爷们有哪一个是可以依靠的?你把感情放到这些人身上,是得不到好的,只会伤了你自己。只有守住本心,才能活得自在幸福一些。” 熙凤黯然说道:“道理虽说不错,可真要做起来却是不易。当初夫妻何其恩爱,怎么到了现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邢夫人嘲讽道:“男人不就是如此吗?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再不嫌多的!你要为此伤心难过,且等着吧!往后这样的事情断不能停的,看你能撑到几时!” 熙凤默然无语,邢夫人叹息着说道:“你也莫要耿耿于怀了,这天下男子,除了几个极其特殊的外,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说到底,男人是靠不住的!你如今有了身孕,如若生下一个哥儿,那才是你终生的依靠。别的就不要多想了!” 熙凤苦笑道:“太太这话,可卿生前也对我说过,可那时我还对二爷抱有希望,就没往心里去。如今看来,你们所说不假,我很是应该好好想想了!” 邢夫人见熙凤听劝,心中安定了一些。又安慰了几句后,心中一动,急问:“你可将购置田产及寻找退路一事告知琏儿?” 熙凤自嘲的说道:“我本想稍后告知于他的,也好把他拖出这个泥沼。没想到他竟然给我来了这么一出,倒让我自作多情了一回。” 邢夫人长舒一口气,庆幸到:“还好你没有说出,否则真是竹篮打水白忙一场了!那琏儿在这池浑水中已陷得太深了,救他不得。如今你只有保住孩子,让他传递贾家香火,就算对得起琏儿了!其余的你就别再插手了。学学你大嫂子,日子不也过得轻松自在?” 熙凤默默地点头应下,再不言语,陷入沉思之中。邢夫人叫来平儿,嘱咐她好好照顾熙凤后,才起身回房了。 43、四十二 黛玉乔迁含芳阁 甄珠欲游大观园 熙凤怀孕的消息一传开, 贾府上下都是极为高兴。贾母虽然心狠, 却对未来的重孙很是喜欢。因为她知道,要想贾府长盛不衰,还得子孙繁盛才是。是以她很是赏赐了熙凤不少的好东西。 而王夫人作为熙凤的亲姑姑却是不怎么高兴。大房添人进口对她来说极为不利, 因为那代表着又多出一人跟宝玉抢家产。这对爱财如命的王夫人来说。是难以容忍的!可是她还不得不装出一副欢喜的样子来,否则被人误会, 可就毁了好不容易才塑造出来的慈善形象。 李纨和姐妹们倒是真心为熙凤高兴,毕竟这个时代对女人极其不公平, 如若无子傍身, 日子是极其难熬的。所以她们都盼望熙凤能生出一个哥儿,也好过得顺遂一些。 黛玉、迎春因与熙凤交好,早就开始精心制作些小孩的衣衫, 作为恭贺之礼。熙凤感念姐妹情深, 倒是把郁气消散了许多,心情也逐渐开朗起来。 如今她再面对贾琏, 少了几分情深, 多了几分恭敬,也不再约束于他,颇有几分相敬如宾的感觉。贾琏对此倒是极为满意,夸奖她贤惠了不少,很该保持下去。 熙凤心中冷笑, 彻底歇了对他的一片情意,任他胡作去了。只是把全副心思都用到了大姐儿和腹中的孩子身上了。 因为熙凤身怀有孕,邢夫人怕她有个闪失, 就代她向贾母请辞管家之职。贾母本不想再让王夫人重掌实权,但毕竟子嗣重要,贾母又没有别的借口来搪塞,只得准了熙凤的假,让王夫人重新担起管家之责。 王夫人心中大喜,如今自己有娘娘撑腰,又独掌着府务,看谁还敢与她争锋!贾母不忿她的嚣张,暗自盘算着再□□出一个帮手,好把她的气焰打压下去。 不说婆媳二人怎样勾心斗角。且说这日是宫中探视之日,因贾母偶有不适,而邢夫人又要看顾熙凤抽不开身,是以只有王夫人自个进了宫。 到了宫中先拜见了太后及皇后,陪着笑脸奉承了半日后,王夫人才得以去凤藻宫见自家闺女。 到底是母女不见外,王夫人见元春身边只有抱琴一人伺候,就不再顾忌的抱怨起来。言说太后及皇后的排场之大,规矩之多,话中流露出诸多羡慕和嫉妒来。 元春叹道:“母亲莫要如此,人家有福,其子一个是皇上,一个是将来的皇上,当然有嚣张的资本了。可怜我们这些无子之人,也只能仰人鼻息孤零零的过日子罢了!” 王夫人见闺女伤心,急道:“娘娘莫要心急,你还年轻,说不得过几时就有好消息传出也说不定,到时有了小皇子,娘娘还怕无人依靠吗?弄不好娘娘的福气还远超那两人呢!” 元春闻听母亲这样讲话,心中欢喜,却也知道这话如若传将出去,恐怕惹来大麻烦。遂呵斥道:“母亲可是糊涂了?怎得如此妄言!这宫中耳目甚多,切记谨言慎行才是!” 王夫人也是见女儿伤心,才一时口不择言安慰与她。话一出口方知不妥,正后悔不迭。见元春吩咐,自是连连答应着再不失言。 母女转换话题,闲聊起家中事物来,元春想起如今正值春暖花开,家中的大观园内必定桃红柳绿,春光正好。虽可惜自己无缘得见,却可让家中姐妹搬入园中,也算不负这名园胜景。 岂料此话才说出,就遭到了王夫人的竭力反对:“娘娘,此事万万不可!那园子本是为娘娘修建,岂能让他人入住,这不是对娘娘不敬吗!” 元春笑道:“母亲大可不必如此反应,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敬与不敬的。不必多说了,就这么办吧!” 王夫人见元春执意如此,才说出心中的真实想法来。原来她是想把大观园留给宝玉成亲之用,如若让人入住,将来必定生出许多麻烦来,到时就不好说话了! 元春闻听此话,心中生出一丝不悦来。在母亲的心中,自己终是不如宝玉重要。她淡淡的说道:“宝玉尚幼,成亲之事倒也不急。那园子就让妹妹们暂住,到时再搬出来也就是了!” 王夫人犹自嘟嘟囔囔的,说着迎春几人不配入住大观园的话。元春不屑母亲的目光短浅,就质问道:“几个妹妹的身份虽略有不足,但母亲莫要忘了,依着妹妹们的花容玉貌将来必定能嫁入权势之家,到时或许能成为我的助力。如今不趁着人家未曾发迹做好人情,到时又有什么脸面求人家帮忙?” 王夫人听了元春的分析,觉得极有道理,就勉强点头应了下来。王夫人稍后又将欲纳宝钗为媳的事说了出来,想让元春下旨促成此事。 元春此时已经被母亲气的无语了,想不通母亲的思维怎么就那么不同寻常呢? 她闭闭眼,忍气说道:“宝钗虽端庄大气,处事沉稳,毕竟身份不济。宝玉如有此妻室,必定遭人耻笑,于前途有碍,此事是万万不能成的!莫若将黛玉许给弟弟,才是正理!” 王夫人闻言,登时炸了毛,尖利的说道:“我是坚决不许宝玉娶那林丫头的!且不说她那死鬼母亲,就是她那破落的身子骨,我就断然瞧不上的!那宝钗多好,家世富贵不说,那富态的身子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娘娘也很该为宝玉的子嗣考虑才是!” 元春再也忍不住了,厉声说道:“够了!母亲口口声声为了宝玉,却让他娶个商妇。你到底是爱他还是害他!我在宫中战战兢兢的熬到今天,家中毫无支持不说,反倒惹出不少麻烦牵连于我。而今本想为弟弟找一个好的岳家,也好相助与我,将家中的富贵荣华传承下去。母亲倒好,为了些许大不了的心思,竟然如此断送子女的前途,真是令人心伤!罢了,母亲想怎样就怎样吧,我不再过问也就是了!” 王夫人被元春的一顿数落弄得哑口无言,惶恐不安。她怯懦的说道:“娘娘别发火,都怨我愚昧,没有考虑周全。宝玉的事,就全由娘娘做主了!只是……”她看了看元春的脸色,又小声说道:“当初为了修建园子,借了薛家三十万两,条件就是让宝钗嫁过来。如今婚事不成,那所借银两就要返还,可家中的情况……” 元春见母亲被吓的胆战心惊,于心不忍,就柔声说道:“母亲既然如此喜爱宝钗,倒也不是不可以。不如就让她做个二房吧!” 王夫人心中不满:“宝丫头如此人品,比那林丫头强上百倍,做二房真是可惜了!要做也是林丫头做才是,能让她嫁给宝玉就很给她面子了,说起来,她还不如袭人看着顺眼些!” 元春摇头叹息,劝道:“母亲的眼光要放长远些,莫要只顾眼前利益。你不喜林妹妹也没关系,反正咱们图的是她身后的权势而已。她身体柔弱,定是无法管家理事的,就连子嗣恐怕也是艰难。那宝钗虽是二房,母亲却可以让她替林妹妹操劳,到时生下一男半女,就以此为借口升为平妻,料那林姑父也无话可说。那时宝玉权势、富贵皆能拥有,岂不两全?” 王夫人恍然大悟,这倒真是一个好办法。让那林丫头做正房又如何,不过是个摆设而已。再说依着她那病恹恹的身体,说不定哪天就一命呜呼了!那时林家的所有财产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归于宝玉,倒真是一笔极其划算的买卖。 想通了的王夫人,满脸堆笑的说道:“娘娘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去做了。娘娘只管保重身体,争取早日有孕,生个小皇子就是了。家中事务就不扰娘娘费心了!” 王夫人从宫中回来,先到贾母房中细述了一遍进宫的情景,又将元春让姐妹们入园居住的事情说了出来。 贾母到底比王夫人聪明,听了此事,立即明白了元春的用意。她心中十分满意,这个一手培养出来的孙女,没有辜负自己的期望。 在贾母的支持下,姑娘们到园中居住的事顺利成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宝玉撒娇弄痴的纠缠下,贾母做主让他也住了进来,此举让姐妹们心中很是别扭。 宝玉对此却一无所察,犹自缠着黛玉问她住于何处。因早知宝玉选中,黛玉便和迎春商议过了,定要离他远远的才好。 而今见宝玉来问,就含笑说道:“我已和二姐姐商议过了,她住缀锦楼,我住含芳阁,来往便宜,倒显得亲密些。” 宝玉听了不喜道:“妹妹不要住在那里,太偏僻了些,还是住潇湘馆的好。那里清幽,又离最近,这样咱们也好在一起玩耍,岂不很好?” 黛玉早就注意到王夫人那恼怒的眼神,心中冷笑了一声,说道:“表哥也知道,那潇湘馆极为清幽,终日不见阳光,而我的身体又弱,实不能承受那里的阴冷。辜负了表哥的心意,还请见谅!” 贾母本来含笑看着两人的互动,她心里也是属意黛玉住在潇湘馆的,这样两个玉儿也可亲近一些,好达成她的期望。岂料黛玉竟然推辞了。而且还是以身体做为借口,到让人无法反驳。贾母张嘴想说些什么,想了想,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宝玉那肯罢休,纠缠道:“不如妹妹住我那里好了,反正院子极大,倒是不怕住不过来,这样不就妥贴了吗?” 黛玉此时恨不能掐死宝玉,在心里骂道:只会惹事是非的东西,不害我就不罢休,没看到你母亲那吃人似的表情吗? 所幸这次不用黛玉推脱,王夫人就斥责道:“宝玉莫要再纠缠你林妹妹了,她身体不好需要静养,那禁得住你去折腾?若不听话,我就告知你父亲,让你搬出园子!” 宝玉见此,只得答应下来。不过在心中打算着,不管多远,我都要去陪林妹妹,免得她整日闷在房里,郁郁寡欢。 少了宝玉的打扰,其余姐妹很快就选中了自己的住所。李纨因要担起嫂子的职责,看顾众姐妹。所以就挑选了稻香村。而探春则住了秋掩书斋,惜春住了蓼风轩。 至于宝钗的住所,则是由王夫人挑选的蘅芜苑。其实,王夫人之所以要选这里,也是因为此处是除之外最大的院落。她终是不忿元春的提议,想着以此宣告她对宝钗的重视,落落黛玉的面子。可惜的是,黛玉对此不以为意,倒是惹恼了一直在旁观看的贾母。! 贾母岂不知她的小算盘?断不能让她如意的!于是笑道:“你们姐妹挑选的都不错,只是你们却忘了云丫头不成?她也是常来常往的,很该给她准备一处院落,也免得她嫉妒你们。今儿我做主,就把潇湘馆给云丫头得了。” 王夫人心中恼怒,终是不能违拗婆婆,遂咬牙切齿的应了下来。 待到选定的良辰吉日,众姐妹和宝玉一起搬入园中。登时,园内花招袖带,柳拂香风,不复原先那等寂寞了! 黛玉自搬入园中后,因住所离较远,那宝玉在骚扰了几回后,就逐渐的少来了。黛玉主仆终于能缓一口气,过过清净的日子了。 在这期间,黛玉在迎春、熙凤等人的帮助下,多方查探,终于得知了一条重要线索,那四大家族贪墨江南财政的账册之一,就在贾母的手中。至于藏在何处,倒是无从知晓了。 黛玉为此心烦意乱,迎春不住的开解于她,才使得黛玉沉静下来。看着迎春淡然的样子,黛玉知道她的内心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说来也是,贾府既是迎春的杀母仇人,又是养育迎春的恩人,无论她如何选择,都是极为艰难的。 靠在迎春肩头,黛玉心中发誓,不管贾府将来如何,一定要保护好这个给了她无限温暖和帮助的姐姐。 姐妹俩静静的靠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因为她们知道,真正的友谊是不需要言语就能体会的…… 话说这日,黛玉正在房中读书,紫苏掀起竹帘进来说道:“姑娘,方才老太太屋里的丫头来说,老太太请你过去一下,说是有要事相商。” 黛玉轻蹙柳眉,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她们又想出了什么坏主意来算计于她。紫苏服侍着黛玉换好衣裳,又让紫屏好生看顾好姑娘,才目送她们离开。 黛玉两人才出了院子,就见迎春带着司棋迎面过来。原来迎春也得了贾母通知,是以来找黛玉一起过去。 黛玉见姐妹们都去,知道并无坏事,就放下心来,和迎春说说笑笑的往贾母房中而去。 此时,贾母房中已坐满了人。见黛玉等人已到,贾母方慈善的说道:“今儿娘娘派人来说,明儿甄大学士家的小姐要来家中做客,要我们好生招待,莫要怠慢了贵客,让娘娘面上无光。” 黛玉心中诧异,姐姐怎么会来贾府做客?莫非出了什么事情不成?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贾母慢慢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今儿元春给太后请安之时,恰巧碰见进宫探视太后的甄珠。坐下闲聊中,太后就说到了贾府的大观园和众位姑娘们,嘴里叹息着不能亲眼所见,很是遗憾。又打趣甄珠,可别让人家给比了下去。 为哄太后开心,甄珠就戏言说,定要找机会去贾府走上一遭不可,看看那些美景和美人是不是如太后所说的那么名副其实。 这本是两人看在元春的面上,说的客套之言罢了,却被有心的元春利用了起来。她早就贪慕甄家的权势,只是苦无门路。如今既有此良机,自是紧紧把握住。于是她从旁百般撺掇,促成了甄珠此次的贾府之行。 44、四十三 缀锦楼中会迎春 镇魂玉里识冤魂 在贾府众人的期待下, 甄珠的车轿在次日的辰时到达了荣国府门外。此时府门大开, 在管家的引领下,车轿直驶入二门外方才停下。 待众小厮都退下后,熙凤才带着姐妹们迎了过来。只见两个极其美丽的丫头早从后面的车中下来, 到得前面那顶精致的软轿边,打起了轿帘。 众姐妹中, 熙凤、黛玉及宝钗三人或早或晚都与甄珠相识,是以并无过多想法。而三春姐妹却多多少少有几分好奇之心, 皆想看看这个早就被皇家内定的世子妃究竟如何。 只见轿帘掀起处,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在丫头的搀扶下走了出来。那少女眉目精致,姿色天然,周身的气质, 兰心蕙性、温雅含蓄 , 果真名不虚传! 遂心下叹服!。 甄珠含笑与众人厮见完毕,才相携着来到贾母房中。此时, 刑、王两位夫人, 及东府的尤氏、薛姨妈等人早就在此等候多时了。 因在座等人皆是长辈,甄珠自是上前行礼拜见。作为晚辈,此举虽是理所当然。但贾母等人却是不敢托大,毕竟甄珠将来的身份是可预知的尊贵,是以赶紧派人搀扶住, 不叫行礼。 甄珠自是不会留人口舌,还是恭恭敬敬的一一拜见了众人。待落座后,甄珠笑道:“老太太, 今儿贸然来贵府打扰,很是过意不去,母亲吩咐我带来些许礼物,权当赔罪之礼了!” 说完,甄珠身后的几个丫头婆子都手捧礼物站了出来。贾母见此,忙道:“甄夫人也太外道了些!老婆子巴不得贵府常来常往的,做个世家通好。如此这般,倒是让我们着实不好意思了!” 甄珠笑着和贾母等人你来我往的客气了一番,言辞不矜不伐、婉婉有仪。让贾母等人也不禁佩服其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气度。皇室对其青眼有加,不是没有道理的! 此时房中的气氛很是融洽,只是每个人的心中却是各有所思。贾母、尤氏的想法倒是相对简单些,无非是为了权势想和甄家交好罢了! 而王夫人的想法却复杂了些。看着甄珠无与伦比的美丽容貌,她先是嫉妒的骂了声“又是一个狐媚子”,继而想到甄珠身后的势力,又异想天开的寻思着若是甄珠嫁给宝玉,能带来多大好处。随后想到这是无望的事,就又暗骂甄珠定是和其母一样,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手段才巴上了皇室。倒真难为了她一瞬间能想的如此之多! 邢夫人和凤姐则盘算着怎么找机会,将搜罗的消息告知甄珠,也好表示一下自个的诚意,为自家铺好退路。 至于薛姨妈、宝钗及探春三人却是羡慕中夹杂着几许嫉妒之心,暗叹甄珠好命,可怜自个生不逢时,命不如人! 众人中最单纯的要数迎春、惜春了,她们只是简单的喜欢这个,望之亲切自然,感之如沐春风的姐妹而已。 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房中那神情各异的脸,甄珠心中想到,真是千人千摸样,万人万心思,此话诚不欺我也! 贾母因知甄珠的来意,便不再耽搁时间,欲亲自陪甄珠去园中游览。甄珠含笑劝阻道:“万不敢劳烦老太太相陪,如若因此劳累了身体,岂不是晚辈的罪过?不如请姐妹们陪着也就是了!” 贾母闻言笑道:“也罢,你们年轻人自有体己话说,我们这些老背晦就不去搅和了,就让凤丫头和玉儿她们陪着你四处逛逛吧!” 贾母在叮嘱熙凤和黛玉好好招待客人,又吩咐随侍的婆子丫头好生服侍后,才放她们离开,前去大观园游玩。 一行人安步当车,说说笑笑的四处游玩起来。甄珠看着花费重金修建的园子,果然如书中所写,美轮美奂、犹如仙境一般。 在众人游览到潇湘馆时,甄珠看着这个幽静的院落,感慨万分。在书中,这里就是黛玉的悲剧之地。“冷月葬花魂”,一个美好的生命就在此香消玉殒,让无数读者为之叹息心伤! 如今,此地与黛玉再无牵连,所有的悲剧不再上演。对于极其喜爱黛玉的甄珠来讲,心情自然好到十分了。 走了半日,众人也只不过游玩了近半的地方而已。熙凤因身怀有孕,不能久陪,是以早早告退歇息,并吩咐人准备酒宴去了。 待酒宴备好,熙凤便派平儿前来相请。在平儿的引领下,姐妹们来到赏花阁饮宴。那贾府倒真是奢侈,珍馐美馔、美味佳肴,可谓应有尽有。不过甄珠崇尚的是自然韵味,这些精心烹制的美味在她眼里,已经失去了它原本天然的滋味,是以只能叹声:过犹不及! 经过半日的相处,甄珠真正见识了红楼十二钗中七钗的魅力所在。她们的容貌美丽。性格各异,却都是极其钟灵毓秀的出色人物!也难怪那京城中有着“绝色佳人尽在荣宁”的流言。只是这种说法,对于深闺女儿来说,倒真的不知是福是祸了。 饭毕,因走了半日,姐妹们都略有些疲乏,是以各自回房暂歇,待缓过精神来,再继续游玩。 告别其他姐妹,甄珠随黛玉回到了含芳阁。那紫苏本是甄家之人,见到旧主自是喜极而泣。雪雁、雪鸢也是如见亲人般泪流不止。至于那一向沉稳的孙、王两位嬷嬷也是红了眼眶。 甄珠自是知道她们的苦楚,想要安慰又无从说起,也只能真心的说声:“难为你们了!” 黛玉略带不满的问道:“姐姐怎么就答应那元妃到这里来的?这龌龊之地没得污了姐姐的清名!” 甄珠轻弹了一下黛玉的额头笑道:“还说呢,姐姐还不是为你而来的?这段时间你也折腾的够很了。爹爹、娘亲甚是担心你的安危,是以姐姐和太后设了一局,借元妃之口前来贾府提醒于你,莫要再轻举妄动了!” 黛玉见自个的行为竟惊动了太后,心下惶恐不安:“姐姐,你说皇上太后不会怪罪于我吧?是不是我给你们添乱了?” 甄珠看着黛玉慌乱的样子,失笑不已:“妹妹莫怕,你传出的消息都很重要,只是这四大家族的证据已搜集的差不多了,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一网打尽。是以你大可不必冒险再做此事。你只管好生待着,到时回家就可以了。” 黛玉主仆闻听此言,皆是十分欢喜,终于看到彻底解脱的希望了!黛玉高兴之余,想起迎春、熙凤等人,不禁忧虑的问道:“姐姐,那二姐姐和凤姐姐帮我颇多,不知贾府问罪之后,她们的结局会如何?” 甄珠知道如不说明白,这傻丫头定是忐忑不安的。遂正色说道:“妹妹尽管放心,此来爹爹让我转告于你,皇上仁厚,只要确实清白无罪,大可不必担心身家性命。如那二奶奶和邢夫人虽有些罪过,但念在她们也为朝廷做了不少事的份上,到时自会酌情处理的。” 黛玉闻言,心中压着的石头方才落了地,心情也轻松起来。她拉着甄珠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哪里还看出半点清冷孤傲的性子?如若让贾府中人看见,定当黛玉中邪了不可。 姐妹俩闲聊了多时,黛玉提议到缀锦楼找迎春一起玩耍。甄珠也想趁此机会感谢一下迎春对黛玉的百般照顾,自是赞同的随她而去。 因两处院落毗邻,是以不消几步路就到了迎春这里。迎春听了丫头禀告赶紧接了出来。 姐妹们进的房中,各自落座。迎春因早从黛玉哪里得知甄珠的品性,也不拘束,随意自然的和甄珠交谈起来。 因着黛玉的关系,两人的交情也在交谈之中慢慢加深,彼此之间都极为欣赏。 黛玉和迎春关系亲密,是以在迎春这里无拘无束。此时她趴在迎春的梳妆台上,手里还把玩着迎春的几件首饰,一副顽皮的姿态。 甄珠正嘲笑她之际,忽然看到黛玉手中的一方玉佩,顿时皱起了眉头。迎春见甄珠突然停下话语,不禁顺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等见到那方玉佩之时,黯然说道:“这是我生母留下的遗物,陪我已近十年的时间了。” 听了此话,甄珠表情更是严肃。她开口说道:“可否借我观看一下?”迎春虽然诧异甄珠的举动,但还是让黛玉将玉佩交予她。 甄珠将玉佩拿在手中仔细翻看,最终确定自己所料不错,这是一方镇魂之玉,而这玉中恰好就有一个鬼魂!甄珠不欲这危险之物威胁到黛玉,是以决定探察一番。 她悄悄地分出一丝神识探入玉中,发现玉中是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的女子,她梳着妇人的发髻,面容哀戚绝望,抱膝团坐其中,周身散发着浓浓的怨气。 甄珠因能力不够,无法与她交流,遂撤了出来。她沉思道:看那女子装束,应是本朝之人。而且观之颇有几分熟悉之感,到底是谁呢? 她无意中看到迎春,心中一震:是了!此人与迎春颇有几分相似之处,联想到迎春生母是被贾府所害,而此玉又是为她所有。想必那女子应是迎春之母无疑了!只是她为何没有转世投胎,而是被锁在此,就不得而知了。想要弄清此中原委,还需娘亲出手才行。 此玉既然被自己发现,就说明天意使然。作为修仙者自是要顺应天道,彻查此事才可。只是要以何种缘由才能将此玉拿走呢?甄珠不禁发愁起来。 迎春、黛玉看着甄珠神情纠结,颇为疑惑。不知她为何对这方材质不佳的玉佩如此感兴趣。 甄珠思虑片刻,决定还是找借口告知迎春实情。反正这世上奇人异事颇多,也不怕她们怀疑到自家身上。她看了看随侍的丫头,给黛玉使了个眼色。黛玉见此心领神会,将丫头们打发了出去。 甄珠为保险起见,又暗中使了一个隔音法术,才郑重的说道:“迎春姐姐,接下来我描述一人,你看是否认识,可好?” 迎春正被两人弄得一头雾水,而今看到甄珠如此严肃的询问,自是点头应下。甄珠便把玉佩中鬼魂的相貌和着装一一道来。 而迎春的脸色也随着甄珠的描述变化起来,待甄珠描述完毕。迎春急道:“好妹妹,你所讲之人就是姐姐的生母张姨娘!她在姐姐五岁之时就过世了,你又是从何处知晓我生母样貌的?” 甄珠在要求两人谨守秘密的情况下,才叹息道:“不瞒两位姐妹,我自小就随父母游历,曾偶遇一位仙人,教了我姐弟几人一些小法术。方才我看着玉佩似有些异常,就用那法术探察了一番,发现这竟是一方镇魂玉。而这其中被锁的就是方才我所形容之人,因察觉与姐姐面容相似,是以才有此一问。” 迎春因早就见过宝玉含玉而生的奇事,乍闻此事虽然很是震惊,不过并不觉得甄珠是在怪力乱神。她之所以如此肯定,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她们两家素无来往,依着甄珠的年纪是不可能见过其母的,又从何知道这陈年旧事的?况且甄珠所描述的其母装束,恰是入殓时所穿。是以此事是真的无疑! 迎春激动万分,含泪把玉佩紧握在手中,祈求道:“好妹妹,既然你有此能耐,姐姐求你想个法子让我母女见上一面可好?无论要姐姐付出何种代价,姐姐都绝不后悔!” 黛玉此时已经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见迎春如此,也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甄珠,盼着姐姐能帮迎春达成愿望。, 甄珠叹道:“不是妹妹不加以援手,实在是妹妹无此能力。不过若是能找到那位仙人,或可一试也说不定。只是那仙人行踪不定,要寻找到他,犹如大海捞针,颇为艰难啊!” 迎春闻言,心中失望不已,将玉佩放在心口之处,失声痛哭起来。甄珠不忍再绕圈子,遂说道:“姐姐也不必如此绝望,如若姐姐信得过妹妹,就将玉佩交予我吧。毕竟依着妹妹家的能力,寻人也会容易一些。就算那仙人寻不到,也可另寻高人就是了!等有了消息,妹妹定当通知姐姐,你看如何?” 迎春也知道依着自己一个闺阁女子,于此是毫无办法的,也只能寄希望于甄珠了。迎春想通之后,擦干眼泪,起身对甄珠深施一礼,拜托道:“妹妹,不管结局如何,姐姐都永记妹妹的大恩大德!请受迎春一礼,它日如有需要之处,姐姐绝不推辞!” 甄珠那肯受迎春之礼,赶紧将她拦住:“姐姐不必如此,妹妹自当尽心尽力,帮姐姐母女重逢就是了,只是此事急不得,还请姐姐耐心等待才是。” 迎春自知强求不得,遂表示无论多久,她都能等得!黛玉见姐姐答应帮助迎春,开心的笑了起来。她搂着甄珠的胳膊,恭维道:“我就知道姐姐是个好人,定不会置之不理的,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甄珠哭笑不得的打了她一下,骂道:“合着姐姐如若不管,就不是好人了不成?你也太势力了些吧,真是该打!” 迎春黯然的心情,被姐妹俩的打趣给逗得疏散了些,不管如何,能有希望再见到娘亲,迎春已是感激万分了。 姐妹们正在说笑之际,忽听得司棋在外回道:“姑娘,四姑娘来了!” 45、四十四 见道友惺惺相惜 遇纨绔不胜其烦 听到惜春前来, 迎春赶紧将玉佩交予甄珠。甄珠将其藏入袖中, 才依旧恢复说笑的状态。 此时,惜春已进的房中,她娇嗔的说道:“我到林姐姐那里找甄姐姐, 才得知竟来了二姐姐这里。你们也不告知我一声,只顾着自己玩耍, 真是令人着恼。” 说着,惜春便坐到了甄珠身边, 娇笑道:“甄姐姐, 你已陪了她们多时了。从此刻起,你要陪着我,再不理她们了!” 听着惜春天真的言语, 黛玉几人皆失笑不已。甄珠极喜她天真无伪的性格, 遂笑道:“好!就依惜春妹妹所言,咱们自己玩, 再不理她们, 让她们羡慕去吧。” 惜春见甄珠打趣自己,不禁羞红脸颊,手里不停的扭着帕子,害羞不已。她其实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对初次见面的甄珠如此亲近。只觉得, 在甄珠身边,她会觉得非常轻松,心情也会不知不觉的变好, 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想靠近于她。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说到底,还是因甄珠身上的灵气在作祟罢了。 迎春看着惜春终于有了些许童真,心中欣慰不已。这个最小的妹妹和自己一样都是命苦之人。当年她出生不久就失去了母亲,虽有个爹爹,却是个自私之人。只顾的修仙问道,再不管她。唯一能指望的哥哥,又是个品格不端的,祸害的府里声名狼藉。惜春虽幼,却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直性人,为此和哥哥不知闹了多少。直到被贾母接到荣府暂住,才算结束了兄妹间的纷争。 自惜春搬至荣府之后,因贾母心存着利用姑娘们攀附权贵之心,是以对惜春也算是疼爱上几分。又因惜春的所有花费皆有宁府所供,并不占用荣府半分,那一向贪财的王夫人也不敢轻易为难与她,是以惜春才算过了几天清净日子。 只是惜春因从小目睹这两府的诸多龌龊之事,是以养成了乖僻孤傲的性子。整日里难得见一个笑容,对姐妹们也是极为疏离。只是迎春知道,其实惜春心里也盼着能有一个真心相待的姐妹,能让她相信依靠。奈何这府中的姐妹各有各的难处,又有何人是真正毫无私心的呢? 惜春终是求而不得,最终沉迷于持斋奉佛,以求解脱。而今更是与那栊翠庵中的妙玉交好,整日里谈经论道个不停。如今看到惜春重现少女该有的天真烂漫,迎春怎能不为之高兴呢! 其实迎春也真是多虑了,每个人的言语行为,处事方法各有不同。所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不能以己度人。所以与惜春略具佛性不同,迎春也只不过是红尘中的普通之人罢了! 惜春黏在甄珠身边,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惹的黛玉对她侧目而视。惜春见黛玉如此,更是变本加厉的搂住甄珠向黛玉示威。 看着两小幼稚的行为,甄珠和迎春相视而笑,心中涌上一股温暖的感觉来。 此时,宝钗、熙凤等姐妹们都相继赶来,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姐妹们谈天说地、嬉笑玩耍,其乐融融。 期间,宝钗和探春对甄珠多有奉承拉拢之意,不料皆被惜春撇嘴岔开话题,让两人无法达成心意,弄得哭笑不得。 惜春因极烦这些虚伪的行为,是以非要拉着甄珠去找妙玉不可。甄珠也想认识一下这个有着:“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判词的女子,是以顺从了惜春的心意,和姐妹们一起朝栊翠庵而去。 宝钗等人虽答应着同往,心里却是有些郁闷。原因无它,皆是那妙玉为人怪僻,目无下尘。当日初进园子之时,姐妹们也曾到栊翠庵拜访过,结果却是被妙玉乖张的性格所惊,是以再不愿与妙玉相交。 待得甄珠一行人来至栊翠庵,却见妙玉正站在庵门相迎。甄珠打眼看去,妙玉果然清丽脱俗,且带着几分清冷孤傲的气质,出色至极。 妙玉双手合什,冷清的说道:“请各位施主至庵中奉茶。”众人随其步入庵中,只见院内花木繁盛,十分清幽。 姐妹们在佛前行礼完毕,才在妙玉引领下来至耳房贡茶。姐妹们各自落座后,妙玉自向风炉上取过滚水,沏了一壶清茶,又从百宝阁上取下不少器皿,一一斟上,递于众姐妹。 甄珠接过一个玉杯,仔细看时,发现此杯晶莹剔透、温润细腻毫无杂质,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精品。甄珠轻品一口清茶,心中失笑道:“果然如书上所写,妙玉身边珍奇古玩不少,也难怪被不少读者猜测她为皇室贵族,真是难为他们的奇思妙想了!” 探春端茶问道:“前些时日听四妹妹所言,妙师傅旧年曾收集了不少雨水。今儿这茶品来轻醇无比,想必用的就是此水吧?” 妙玉闻言冷笑道:“你竟是俗人一个,连水也尝不出来?这本是五年前的梅花雪水,极为难得。没想到你竟误以为是雨水,真是让人失望。” 探春被妙玉抢白的面红耳赤,脸上很是挂不住,只想就此拂袖而去。宝钗见此,悄悄地拉扯住她。探春无奈只得坐在那里再不言语。 妙玉对此却不以为意,只和众人谈论茶道、佛理去了。过得一时,妙玉忽然说道:“甄施主可否移步它处?妙玉有些事情要请教一二,还望施主成全!” 甄珠微微一愣,继而说道:“妙师父所请,不敢推辞!还请师父带路。”妙玉拜托惜春招呼其余人等,自己带着甄珠来到打坐修行的静室之中。 请甄珠在蒲团上坐下后,妙玉才郑重的说道:“当年我随师傅修行,始终未能悟道。后来师傅算出我之机缘就在京城,是以随师父前来此地。谁料前年师傅竟然在此圆寂。我本想返回苏州,不料师傅留下遗命,命我在此静候有缘之人。如今既与贵人相遇,还请您不吝赐教。” 甄珠闻言只觉得天雷滚滚,这是什么奇异的状况?且不说自己是不是妙玉的有缘人,但说一个修仙之人竟然去指教一个修佛之人,这就足以让人惊掉下巴了! 她犹豫的说道:“妙师父,你是否判断有误!我怎可能是师父的有缘人呢?” 妙玉摇头说道:“甄施主有所不知,我师父精演先天神数,她的遗命中曾有八字箴言:“遇贾而往,逢甄而明。”是以我才答应贾府之邀,前来栊翠庵暂住,这是原因之一。 其二就是,我曾得师父真传,于这先天神数也颇为精通。来此地后,我因好奇就为这府中卜算过一回。结果发现府中之人的命运多有偏离之处,此中又以林姑娘和琏二奶奶为最。而这两人又与施主多有牵扯之处,是以妙玉早就有所怀疑。今儿遇到施主,见你周身灵气充沛,定是修仙之人,是以肯定你就是妙玉的有缘之人!” 甄珠此时颇为无奈,心中佩服妙玉的神算之余,也很是头疼要如何应付此时的情况。遂说道:“师父所料不错,我的确是修仙之人。虽说大道同源,毕竟你我所修不同,而我也修为尚浅,实不敢有指教一说!” 妙玉恭敬的说道:“施主过谦了,且听我慢慢道来。因我这门中的先天神数可算世间万生万物,却独独算不得自身和亲人。而佛门修的是前世今生,知心明性才能悟得大道,可惜妙玉在此处颇为迷惘,是以才请贵人指点迷津。” 甄珠闻言一时顿悟:是了!我从异世而来,知晓这红楼梦中所有人的命运。怪不得其师说我是妙玉的有缘之人!既然前因因我而起,那后果自是由我结束。我只要顺应天道将她此生命运说出即可,至于能悟得多少,端看她的造化了! 甄珠想罢,再不犹豫的说道:“既是如此,我便告知你此生原有的命运,至于你如何改变,就看你的修为如何了!你切记: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又有“世难容”说道:“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天生成孤癖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视绮罗俗厌,却不知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辜负了,红粉朱楼□□阑。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 妙玉闻言,脸色煞白。在强自稳住心神后,双手合什深施一礼谢道:“多谢施主赐教!妙玉定会潜心修行,不负施主今日之恩。” 甄珠也不想看到妙玉走上既定的命运,遂说道:“妙师父,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放下心中执念,自会海阔天空!”说完此话,甄珠转身离去,独留下妙玉犹自沉思。 甄珠回到耳房含笑说道:“妙师父因事不能相送,我们自行离开也就是了。”别人对妙玉的言行早已领教过了,对此不以为意。只有惜春甚是担心妙玉,频频回头看向静室的方向。甄珠安慰她道:“妹妹不必担忧,妙师父只是在参悟佛理罢了,等她彻悟也就好了!” 甄珠和众姐妹步出栊翠庵,又到园中其它地方游览了一番。看天色不早,就欲出园向贾母辞行。 岂料众人才出的园门,竟然被人拦住了去路。姐妹们抬眼看去,竟是宝玉与薛蟠二人! 姐妹们见有外男在此,慌张之余纷纷转身躲避。宝钗见哥哥竟闯至内院,冒犯姐妹们。心中气怒,喝道:“哥哥怎地如此不懂规矩礼法!还不赶快出去,非等的母亲教训与你才肯罢休吗?” 薛蟠对妹妹的斥责充耳不闻,只拿着一双色眼在姐妹们脸上来回打量,嘴里还不时发出赞叹的啧啧声。众姐妹被薛蟠露骨的眼神盯得恼羞不已,皆躲在李纨身后不敢出来。可怜李纨左挡右遮,顾此失彼,忙了个不亦乐乎。 宝玉此时也被甄珠吸引了全部心神,只觉得家中姐妹都不及甄珠出色,此时恨不能将她长久留在家中才好。 正发呆之际,忽听得宝钗训斥薛蟠,就解释道:“宝姐姐莫怪!今儿我与薛大哥出外吃酒,回来之时听闻家中来了一位极其出色的姐姐,就想着来看看。薛大哥对此也是好奇,所以我就带着薛大哥一起来了。” 熙凤因走的迟缓了些,此时才赶了上来。见此情况锋芒毕露,厉声说道:“宝玉,你真是枉读诗书,将圣人之言抛掷脑后,你还知不知道男女大防的道理?竟跟着你那些哥哥们做些不着调的事,看老太太知道了,不揭了你的皮!” 接着熙凤在平儿的搀扶下,对甄珠和姐妹们赔了不是,带着她们转身离去。宝玉被熙凤训斥的一愣,待反应过来就自以为是的认为,必是不满薛蟠在此的缘故,就开口说道:“既如此,薛大哥就回去吧。等明儿闲了咱们再聚。如今我还要陪姐妹们到老太太那里,就不相送了。” 薛蟠在妹妹的怒视和宝玉的送别下,只得悻悻而去。心里却龌龊的想着,宝玉可真是好福气,竟然有如此多的美人相陪。真是羡煞旁人! 再说那宝玉看薛蟠离开,赶紧朝贾母房中奔去。他得想法让老太太留下这个美人姐姐才行! 甄珠和贾母寒暄了几句,便开口告辞。贾母看她们姐妹脸上皆有恼怒之色,怕是起了纷争。便说道:“甄小姐莫要和姐妹们一般见识,她们如有得罪之处,就看在老婆子的薄面上,原谅她们吧!” 甄珠笑道:“老太太此话从何说起?姐妹们待我诚挚热情,让我心中甚是感动。还没说声谢谢呢,又哪来怪罪之理?” 贾母与王夫人等对视了一眼,心中一片茫然。这时熙凤出来说道:“说来倒是咱们府上失礼了!方才从园中出来,竟碰上宝玉与薛表弟。姑娘们猝不及防被吓的不轻,想必此时还没缓过神来。” 贾母等人闻听此言,皆是气急。这外男竟然闯至内宅,说出去很是让人诟病的。如若甄珠因此不满,告到太后那里,恐怕元春也会受到牵连。 贾母遂向甄珠赔罪道:“甄小姐,都是老婆子管教不严,让他们冲撞了你。看在他们年幼的份上,就放过他们这一遭吧。老婆子保证他们以后必不再犯,就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甄珠闻言甚是无语,就连姐妹们都是暗中鄙夷。宝玉和薛蟠要是年幼,那她们算什么?孩童吗?老太太也真是睁着眼说瞎话,不要脸之极。 甄珠倒是极为大度,笑道:“老太太不必如此,谁都有无知犯错之时,改了也就罢了。” 正说之际,宝玉闯了进来。见过贾母等人后,就黏住贾母说道:“老太太,甄姐姐既然来了咱们府上,就留她在家中多住些时日吧!这样我和姐妹们也好和她亲近亲近,岂不是很好?” 听了这话,贾母等人吓的面色苍白。贾母破天荒的斥责宝玉道:“宝玉,你可是喝酒喝迷了,怎么胡言乱语的?很该让你老子好生修理你一番不可!二太太,赶紧带宝玉下去醒醒酒。” 王夫人见儿子迷恋甄珠,心中不快,拉着不情愿离开的宝玉告退出去了。心中不怪宝玉没有教养,反倒暗骂起甄珠不知使了什么不要脸的招数,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把宝玉的心思勾引了去。 不提这对极品母子有什么样的想法。只说甄珠在感谢了贾府的款待后,起身告辞。贾母挽留不住,只得让熙凤带姐妹们送甄珠离开。 黛玉扶着甄珠边走边低声说道:“这宝玉和薛蟠也着实可恶了些,很该得些教训才是!就这样放过他们,心里真是恼的很。” 甄珠微微一笑,伏在黛玉耳边轻声说道:“不打紧,你且等个一天半日的,就有乐子可瞧了!” 黛玉闻言,怔了一下,接着想到什么,开心的笑了起来! 46、四十五 起淫心薛蟠遭罪 漏私情袭人倒霉 黛玉送甄珠离开后, 回贾母处闲聊了一些今儿的事情, 又陪着贾母用完晚膳,才和姐妹们回了园子。 迎春因今儿受到的刺激过大,恍恍惚惚的如在梦中。拉着黛玉不停的询问生母之事, 直到得了黛玉的再三肯定,才带着欣喜和期盼回了自己的住所。 与迎春有着同样心情的还有妙玉。此时的她正对着此生的命运批注, 反思着自己的过往,筹划着自己的将来。 今夜的贾府, 注定不是一个平静之夜。 薛家居住的梨香院内, 薛姨妈正怒气冲冲的训斥着儿子,薛蟠蛮不在乎的坐在椅上,脑子里兀自想着今儿见到的众美人。想到迎春的温柔娇美、探春的妩媚妖娆、惜春的清纯可爱, 就觉得心里痒的难受。 当心绪转到那黛玉和甄珠身上之时, 薛蟠更是不知身在何处了!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如若有此二人相陪, 就算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他不耐烦的开口, 打断了薛姨妈的唠唠叨叨:“妈妈不必说了!只要你给我娶到林姑娘和甄姑娘中的哪一个,我就改过自新,重振薛家门庭。否则一切免谈!”扔下此话,薛蟠扬长而去。 薛姨妈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 薛蟠已经再无踪影。她恨恨地骂道:“你倒是眼界高的不得了,识货的很!我要是有此能耐,还用着受那贾老太婆的窝囊气?哼!明明是自个的孙子犯得错, 偏偏怪到我儿子身上,真是偏心到极点!要不是为了钗儿的将来,我是断不能受此侮辱的。” 薛姨妈骂骂咧咧的在同喜的服侍下,上床歇息。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给薛蟠寻一门亲事。甄姑娘、林姑娘是甭想了,人家的身份太高,高攀不上!至于那三春姐妹也是不能指望的,依着老太婆和姐姐的想法,那都是要嫁入豪门为贾府谋取权势的金疙瘩,是断然不会考虑自家的。看来明儿要派人出去打听打听,寻摸着一个合适的姑娘做媳妇,也好收收蟠儿越来越野的心思。 薛姨妈在思虑中慢慢睡去,不知过了多久,忽听的房门被拍得震天响。薛姨妈被扰了清梦很是恼怒,骂道:“作死的东西,敲什么敲!奔丧呢!” 话音刚落,就听的同喜惊慌的回到:“太太,方才大爷房中的香菱来回,大爷似是不好,求太太赶紧过去看一下。” 薛姨妈闻言激灵一下,彻底清醒过来,她慌忙披上外衣冲了出去。当她带着丫头匆匆忙忙来到薛蟠屋里。就见香菱正站在床边,一边哭泣,一边手忙脚乱的服侍着薛蟠。 粗暴地将香菱拨拉到一边,薛姨妈俯身看向儿子。 这一看不打紧,登时被吓了一跳。只见薛蟠浑身上下都肿了起来,且皮肤发烫,又红彤彤的,就像煮熟了的虾米。那一张脸也肿的变了形,五官被挤压的凑在一起,活像个猪头。 薛蟠见母亲到来,想挣扎着爬起来。奈何浑身无力,力不从心的又倒了下去。薛姨妈“啪”的打了香菱一记耳光,骂道:“小娼妇,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还不赶快把蟠儿给扶起来!”骂完,又赶紧吩咐小厮去请大夫。 香菱不敢辩解,含泪上前费劲力气将薛蟠扶起靠在床头。薛姨妈看着儿子凄惨的样子,哭道:“我的儿啊,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要是有个好歹,妈妈可要指望哪一个啊!” 哭完,又厉声喝道:“香菱,你给我跪下,说说蟠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若说不清楚,仔细你的皮!”香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抽抽噎噎的把薛蟠自晚间过来的事徐述了一遍。 原来,薛蟠自母亲房中出来后,想到那些美人就□□难耐。回到自己房中之时,就把香菱给假想成那几个美人,搂到床上百般玩弄了一回。 那香菱本是良家女子,年龄又小,于房事之上不免矜持了些。不料此举惹得薛蟠大怒,就更变本加厉的折腾起她来,整整折腾了半夜,薛蟠才意犹未尽的放过了香菱。 香菱正庆幸得以解脱之际,却震惊的发现薛蟠身上竟慢慢变红,身体也渐渐地肿了起来。不消片刻,薛蟠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香菱惊慌之极,才赶紧向薛姨妈禀报了! 听完缘由,薛姨妈劈头盖脸的骂道:“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小娼妇惹出的事来,你且等着,若蟠儿有个好歹,看我能饶得了你!”香菱不敢答言,跪在地上默默哭泣。 此时,小厮带着贾府的王大夫飞也似的赶到了,薛姨妈赶紧让出地方让大夫诊治。又威胁着大夫定要治好薛蟠。那王大夫被小厮拉着一路小跑,气都喘不过来。刚一坐下,就被薛姨妈威胁着,心中气愤不已!奈何惹不起这贾府,就忍气吞声的诊治起来。 过了一时,薛姨妈见大夫把脉完毕,就急道:“我儿究竟是得了何病?可否要紧?你快说来!” 王大夫心中疑惑:这薛蟠浑身肿胀看似病的厉害,可脉象沉稳有力,却又显示并无病症!这到底是何原因呢?正寻思着,忽听薛姨妈询问,就继续询问薛蟠此前的饮食起居等情况。薛姨妈爱子心切,终是将薛蟠今儿的活动说了个仔仔细细。 这大夫经过仔细考虑,断定薛蟠无事!不过是弄些去火消肿的药罢了!就说道:“贵公子并无大碍,只不过是天干物燥,虚火上升而累积了不少毒气。又因着房事过多,导致邪气入侵,才一并发作了出来。虽看似凶险,实无妨碍。只要泄泻毒气也就好了! 薛姨妈闻言,半信半疑,质问了大夫老半天,把那大夫烦的不得了。他本来就厌恶这些豪门纨绔,而今更是被薛姨妈烦闷到了极点,最终在开出的药单上加了几味奇苦无比的药,才略纾解了一下心中的郁闷。 别说,这加了料的药效果还真不错。薛蟠自服下药后,至天亮时分,上吐下泻的折腾了不知多少回后,身上的浮肿消退了不少。此时,薛姨妈才彻底放下心,重赏了大夫后,才放他离开。 这薛家进进出出的闹腾了半夜,贾府哪能不知消息。所以天亮后,王夫人就打发人来询问薛蟠病情。这薛姨妈不好意思说出薛蟠的病因,就含含糊糊的混了过去。 宝钗闻知哥哥生病,自是放心不下,就从园子里回到家中探视。看到哥哥那凄惨的样子,宝钗倒是忘了哥哥以往的错处,为哥哥心疼不已。 黛玉和姐妹们在给贾母请安的时候,听闻薛蟠生病,被折腾的不成样子,姐妹们都心下暗喜,皆叹报应不爽。黛玉更是决定等去了甄府后,定要问问姐姐是如何办到的不可。 其实说来也很简单,甄珠不过是在薛蟠和宝玉的身上施了一个小法术而已。这法术对身体并无多大的损害,如果两人心中没有什么龌龊的念头,那三天之内法术自然失效。假如他们贼心不死,那就吃点苦头去泄泻火气了。 所以就此说来,薛蟠遭受此罪,实属罪有应得! 要说宝玉和薛蟠的关系还真是不错,听说薛蟠生病,自是赶紧前来探望。在宽慰了薛蟠几句后,就对哭红双眼的宝钗献起了殷勤,真是典型的见色忘友之举。 薛姨妈对此倒是乐见其成,巴不得两人关系亲密些。叫宝钗好生陪着宝玉玩耍,她自去吩咐准备些酒菜,娘儿们一起乐呵乐呵。 人说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习性,此话不假!宝钗在贾府住了几年后,又被母亲和姨妈不停的洗脑,她的心思已经逐渐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现在的她,已经对贾府奢华的生活渐渐习惯,对宝玉也不复以往的厌恶,反而对他不时的纠缠而暗生欣喜。只是她尚未察觉自己的这种变化罢了! 宝玉在薛姨妈母女的相陪下,很是吃了不少酒。薛姨妈见他似有醉意,就让宝钗陪他回去。宝钗见他已经踉踉跄跄的站不稳,就打发莺儿去叫袭人过来。待袭人来时,宝玉已经喝了两碗醒酒汤,略微清醒了些。他在袭人的搀扶下,和宝钗主仆一起回园子去了。 送宝玉回房后,宝钗和莺儿自回蘅芜院去了。这里宝玉在袭人、晴雯等丫头的服侍下,宽衣净面上床歇息。 “酒能乱性”此话不假!宝玉醉意朦胧间心生绮念,他紧紧拽住晴雯的手不放,定要她陪自己不可!这晴雯素来是个直性子,虽对宝玉有些少女心思,却是个洁身自好之人。自是不肯做那没脸没皮,不过明路的下作之事,是以甩开宝玉的手,掀起帘子跑了出去。 袭人见此,心生酸意。不禁上前撩拨起了宝玉。此时的宝玉那禁得起她的勾引,自是干柴烈火,一点就着。不管不顾的在床上做成了好事,那袭人发出的□□之声,将门外的晴雯,麝月等丫头给羞得面红耳赤,迅速逃离了这里。 可怜王夫人还让袭人盯着丫头们,莫要她们勾引了宝玉。岂料,这袭人竟然监守自盗,在她的眼皮下,早就和宝玉打得火热了。那些丫头谁都不敢去管这些不要命的闲事,所以袭人竟瞒着王夫人,在宝玉房中成了隐形的女主子,可谓得意之极! 只是这次,袭人的好运要终结于此了!原因无它,宝玉也中招了! 当两人云雨完毕,相拥着叙话之时,那宝玉竟然和袭人说起,等将来求了老太太把黛玉许配给自己,到时,他们三个人就永世不分,和和美美的生活,就别无所求了。 袭人听了此话,心中不喜。那林姑娘出身名门、目高于顶,在她面前自己就觉得极其自卑。再加上她对宝玉向来不假辞色,而宝玉还如此痴迷与她。如若让她做了二奶奶,焉有自己的活路? 袭人正想法子给黛玉上眼药之时,却感觉宝玉的皮肤热的有些异常,待掀被看时,震惊的发现宝玉的全身竟然肿了起来。她登时慌了神,赶紧拿过衣服穿了起来。等她慌慌张张的穿完,就发现宝玉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样来了。 袭人赶紧叫人去通报老太太和王夫人,岂料那些丫头们早就被她吓跑了,哪还有人在跟前候着。袭人无奈,只得跑到偏房叫了两个粗使婆子报信去了。 贾母和王夫人听说宝玉生病,自是慌了手脚,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这时王大夫也被请了过来,一群人闹哄哄的挤了一屋子。 此时,王大夫被推着上前诊脉,尚未坐下就那么打眼一看,得嘞,不用看了!此病症和那薛蟠并无二致,怕也是同样的缘由吧!王大夫不禁心中鄙夷,果真是深宅大院脏事多,这宝玉尚未成年就沉迷女色,真是不可救药! 有了此想法,王大夫自是直言不讳,又把对薛姨妈的那番说辞重新说了一遍。最后还语重心长的劝道:“老太太、太太,虽说宝哥儿尊贵,多些人服侍实属应该。但他毕竟未曾成年,房事过频,对身体极为不妥!还是劝他节制一些才好。” 贾母心中不悦,不耐烦道:“你的诊断是否有误?宝玉尚幼,并未给他安排房里人,你这结论实属无稽之谈!” 王夫人在旁似是想到些什么,就把袭人叫来问道:“我且问你,可是宝玉和什么人作怪了不成?你给我从实说来!” 袭人听了王大夫的话,本就心慌意乱。再见王夫人发问,更是吓得直冒冷汗。心里直后悔不该勾引宝玉,她扑通跪倒在地,嘴里语无伦次的回着话。 贾母、王夫人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对王大夫的诊断信了几分。这宝玉是她们后半生的希望,而今竟有人敢在她们的眼皮下毁了他,真是胆大妄为!心中的火气顿时上升到极点! 打发大夫去开方煎药,王夫人把宝玉房中的大小丫头都召集了起来。这一看,宝玉房中竟然都是妖妖娆娆,美艳无比的俏丫头。她的脸色霎时黑了起来。 王夫人把几个相貌拔尖的叫了出来,一一责问。那些丫头自是不能承认,皆跪地喊冤。王夫人最是厌恶这样的人,就呵斥道:“看你们这副狐媚子相貌,就知道不是什么安分的,如果再不说实话,就等着被打死或是发卖吧!” 这几人之中,就有那性格泼辣的晴雯。她自是不甘心替人背了黑锅,就对贾母求道:“老太太,奴婢本是您身边伺候的人,后来被您拨到了二爷房中做针线丫头。奴婢是什么样的性子,老太太心中自然有数。如今被太太冤枉勾引了二爷,奴婢心中不服!恳请老太太查明详情,还奴婢一个公道清白!” 贾母对这晴雯印象颇深,当初也是看她心灵手巧,相貌又好,才把她派到宝玉身边伺候,将来也好给宝玉当个侍妾的。这丫头脾气火爆,心机不深,是极好控制的,所以她的话应该不假。 贾母止住王夫人的叫嚣,吩咐找来两个极有经验的婆子,给宝玉房中的丫头验身。那些丫头不甘受此侮辱,纷纷跪地喊冤,并齐心合力的把袭人供了出来。 王夫人犹自不信,想着她们定是为了逃脱罪责而诬陷袭人。贾母见王夫人如此维护袭人,就知道两人之间必有缘故,这袭人怕就是王夫人的眼线了。 贾母冷笑一声说道:“既然她们都说袭人是罪魁祸首,那就让婆子给验一下,这样也可让她们心服口服,乖乖地认罪!免得传将出去,说我们贾府屈打成招就不好了!” 袭人见老太太发了话,心中惊恐。她把祈求的目光投向王夫人,盼望她能阻止。岂料,王夫人在犹豫了片刻后,竟点头答应了下来。这下,袭人再没了指望,瘫倒在地哭了起来。 那两个婆子毫无怜香惜玉之举,粗鲁的拖起袭人就往外走。袭人挣脱两人的束缚,爬行几步来到王夫人跟前,抱住她的双腿哭喊道:“太太,奴婢也是身不由己啊!二爷强要,奴婢不敢不从,求求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奴婢今后再也不敢了!” 王夫人此时已经被气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心腹监守自盗!想到被一个下贱的奴婢玩弄于股掌之中,心中的怒火就熊熊燃烧。她阴狠的说道:“给我把这贱婢卖到窑子里去,她不是想男人吗我就成全她,给她一群男人!” 袭人顿时吓傻了,反应过来就苦苦哀求。那王夫人站起身,一脚把她踹开。吩咐婆子把她拖走。袭人见此路不通,趁人不备扑到宝玉床前哭道:“宝玉,二爷,你快起来救救我吧!” 宝玉见母亲要发卖袭人,早就急了眼,奈何身体无力坐不起来。此时正好抓住袭人的手,再不放开,眼里含泪,嘴里还含糊不清的为袭人求情。 那袭人自是把握时机,在婆子来拖之际,大声哭喊,弄得宝玉更是焦急万分。宝玉见老太太和母亲不为所动,一咬牙从床上滚了下来。此举惊得贾母和王夫人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赶紧派人把他搀回床上。 宝玉紧拉住贾母的衣袖,眼里满满的都是祈求的目光。贾母见此,终是叹气说道:“罢了!看在你的面上,就留下她吧!不过为了以儆效尤,袭人就贬为粗使丫头,再不能贴身服侍于你。如若再犯,必定活活打死,再不轻饶!” 袭人闻言,急忙磕头谢恩。只要逃过眼前劫难,日后等风头过去,她自会想法重回宝玉身边。 王夫人向来是喜恶分明之人,如今袭人触动她的逆鳞,自是恨袭人入骨,完全忘了以往对袭人的态度,而今只恨不能杀之而后快!今见贾母做主留下袭人,不好再做悖逆,只得另寻它法,来出一出胸中恶气不可。 可以预期,袭人往后的日子注定不会好过了! 47、四十六 魇魔法母子逢五鬼 通灵玉蒙蔽遇双真 且说宝玉在吃了不少苦楚, 又卧床静养几日后, 身体才慢慢地康复了。 这几天对宝玉来说可谓度日如年,以晴雯为首的大小丫头在经历了袭人之事后,全都收起心中心思, 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 宝玉素来喜欢和丫头们调笑玩耍, 如今面对着一张张死气沉沉的脸,心中着实憋闷!益发想念起善解人意、妙不可言的袭人来了。如今身体大安, 他自是避过王夫人的耳目, 偷偷地前去探视了袭人一回。 袭人如今的处境却是不妙,在王夫人的暗中指使下,那些粗使婆子死命的折腾与她。短短的时日, 就折磨的袭人花容憔悴, 遍体鳞伤。 那袭人倒是个坚强的,因怀着重回宝玉身边的梦想, 竟然让她咬牙挺了过来。如今见了宝玉, 自是拉着哭诉了一番。那副可怜的小模样惹得宝玉怜惜不已,搂着好生劝慰了半天。 两人腻歪了一时,袭人终是得了宝玉的承诺:过些时日求了老太太,就把她重新接回去。为了这段时间不那么难熬,袭人又授意宝玉很是威胁了一番那些婆子, 使其不能再欺侮于她。 那些婆子都是乖觉之人,深谙生存之道。知道要想在这大宅门中活的顺遂,就得眼明心亮, 见风使舵。反正阴奉阳违的事情没少干,也不差这一回。到时王夫人追究下来,自有宝玉顶着,于她们无干!自是诺诺连声的答应下来。 宝玉为袭人达成心愿,心中的成就感油然而生。他带着好心情与袭人辞别,悠哉的朝贾母房中而去。 到得贾母这里,并不见众姐妹在此。倒是见着自己寄名的干娘马道婆进荣国府来请安。正陪着老太太和王夫人闲话。 那马道婆见宝玉清瘦许多,唬一大跳,不禁询问起原由来。王夫人自是不能说出真相,只说宝玉体弱病了一场。 马道婆本是极其贪财之人,且又深知宝玉极得老太太的宠爱。见此机会,就想捞摸些钱财使用。是以听了王夫人的解释后,点头叹息一回,就说到:“宝哥儿是极其尊贵之人,自是被那些邪魔歪道的惦记着。如若不替他多作些因果善事,这些小灾小难的是断不能绝的。这也是那些王公卿相人家的子弟,多有长不大的原因所在了!” 贾母、王夫人听她如此说,哪有不着急的!便赶着问道:“要如何做,才能免了宝玉的灾厄呢?” 马道婆见两人上钩,心中暗喜,说道:“这个容易,只要多舍些香油点上个大海灯,虔心供奉菩萨也就罢了!”接下来又巧舌如簧的说些:南安郡王府里的太妃,锦乡侯的诰命等等在她那里怎样供奉的事出来。这下,更是触动了两人的心思。 两人当即决定每日捐五斤香油给马道婆,让她在菩萨面前好生供奉,为宝玉祈福。 贾母生怕宝玉再有个闪失,又命人来吩咐:“以后但凡宝玉出门,皆拿几串钱,交给他的小子们带着,一路好施舍给那些僧道贫苦之人。” 说来这贾母也甚是可笑,如若真想为子孙积累阴德,只管去做些扶困济贫的善事不就行了。哪像她们这般,一边做些伤天害理的事出来,一边还想让菩萨保佑着荣华富贵,子孙绵延,如若真让她们如了愿的话,那才真是天理不容了! 那马道婆又坐了一回,便起身告辞,去往各院各房问安闲逛去了。一时,来至赵姨娘房内。 二人见过,赵姨娘便命小丫头倒了茶来与她吃。 闲聊中,赵姨娘问道:“前日我送了五百钱去,在药王跟前上供,你可收了没有?” 马道婆道 :“早已替你上了供了。”赵姨娘叹口气道:“阿弥陀佛!我手里但凡从容些,也时常的上个供,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马道婆知道这赵姨娘被王夫人打压的很了,心中憋屈无处发泄,这正好是个来钱的门路。遂故意说道:“你只管放心,将来熬的环哥儿大了,得个一官半职,,那时你要作多大的功德不能?” 赵姨娘听说,鼻子里笑了一声,说道:“罢了,且休说这话!我们母子过的什么日子,你岂有不知的?我那环儿什么时候入过那些人的眼?别说读书上学,就连平日的吃穿用度,还不如那些有脸面的丫头!你说说,还有什么指望!” 马道婆见她如此说,便探她口气说道:“我还用你说?难道都看不出来!也亏你们娘俩好性,竟能忍下这偌大的委屈。换我如此,定是不能忍得,必定拿出千百般手段算计了去,这才不枉来世上走这一遭!” “我却不知你还有这手段,你且说来我听听,看你处在我这境地,要如何翻身,扬眉吐气!”赵姨娘听了此话,心中一动,装作玩笑似的说道。 马道婆怎能不知赵姨娘的小把戏,撇了一下嘴,状似不受激的说道:“说句造孽的话,我要是你,就想法除了挡路之人,那时候这府中自是我们母子的天下了,还用的着仰人鼻息,卑躬屈膝的过日子吗?” 赵姨娘闻言暗喜,遂隐晦的向马道婆露出一些心思出来,那婆子自是拿话勾着。赵姨娘见有门路,自然上钩求了起来。马道婆先是拿乔了半天,说是出家人不能做那罪过之事。而后在赵姨娘许下诸多好处后,才犹犹豫豫的应了下来。 在拿到赵姨娘的所有积蓄,又得了一张写着不少银两的契文后,马道婆才教了她一个比较隐秘的魇魔法。言说等她回去做了法,自然起效。 不得不说这马道婆还真是有几分能耐。两日之后,还真就惹出了一场是非出来!而这场是非更是掀起了日后一系列变故的序幕,每个人的命运也因此有了不同的改变! 且说这日贾母兴致颇高,遂带着一众人等在大观园饮宴游玩。酒至半酣之时,姑娘们在李纨的带领下赏花斗草、写诗对对,十分的风雅。 宝玉在房中憋闷了几日,如今得以和姐妹们一起玩耍,自是欣喜万分!他游走在众姐妹之间,不时的说笑几句,甚是逍遥快活! 他见黛玉正凭栏观鱼,就凑到身边说道:“这几日我身体不适,妹妹想必为我担忧了吧!如今我已大好,就可以不时的陪着妹妹了,也免得你一个人甚是寂寞。” 黛玉早已风闻了他和袭人之事,而今见到他只觉的十分厌恶。遂开口说道:“表哥这话倒怪,你身体抱恙,作为妹妹我自是和其他姐妹一般,要关心几分的。还有的就是,我和姐妹们朝夕相处,何来寂寞一说?表哥此话甚是无理,如若让姐妹们听见,岂不是伤了她们对我的一片心意?表哥此举倒是陷我于不义了!表哥日后说话还是多注意一些才是。” 说完,黛玉在紫屏有意的掩护下,抽身离开。宝玉见林妹妹不明白自己的一番心意,沮丧不已!他眼睁睁的看着佳人离去,心中很是失落。 王夫人和薛姨妈闲聊之际,偶尔望去见宝玉独自站在池边发呆,怕他又魔怔了,就让丫头把他叫了过来。 宝玉蔫蔫的趴在贾母的身上默不作声。王夫人见他如此,就又叫过宝钗来陪他说话。在宝钗有意的笼络下,宝玉才渐渐地恢复了精神说笑起来。贾母见此,对宝钗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王夫人见宝钗入了贾母的眼,与有荣焉,对着薛姨妈不停的夸奖宝钗。 岂料,就在此时,异状突起!王夫人和宝玉突然脸色煞白,神情呆滞,坐在那里动也不动。薛姨妈母女觉得诧异,遂过去探视。她们刚刚站起,就听到两人大喊一声,身子猛然从椅上跳起!口里乱嚷,尽是胡话。因两人的举动过大,将凑到身边的薛姨妈母女带倒在地,狼狈不堪! 贾母见此,赶紧叫丫头们将她们搀扶起来。那些丫头从震惊中醒来,纷纷上前。谁料王夫人和宝玉见她们过来,竟然扑到她们身边撕咬起来。有两个丫头猝不及防间,被抓个正着,被撕扯的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其余人等见状,哪敢上前,一哄而散躲避不及。 可怜薛姨妈和宝钗只得趁两人看不着之际,连滚带爬的躲到了一边。贾母见情势不妙,早就打发人去叫了外面的爷们。不一会,贾赦、贾政、贾琏等皆都赶到。就连东府的贾珍、贾蓉父子也闻讯而至。而黛玉和三春姐妹自是不能躲避,也只得站在贾母身边,帮着维持混乱的局面。 这时的王夫人和宝玉益发的疯魔了!嘴里喊打喊杀,张牙舞爪的闹个不休。贾政本想上前喝止,谁料却被宝玉打得浑身疼痛,更是被王夫人挠了个满脸花! 贾政气怒无奈,只得命周瑞家的带着几个力大的婆娘上去抱住,拿绳子捆了起来,才算消停了些。婆子们将两人抬回房去放在一处,也好方便照管。一家人聚到一起纷纷出谋划策,请医问药,求神拜佛,忙了个不亦乐乎! .阖府上下忙了半日,所用方法皆不见效。而王夫人和宝玉却是越来越严重,不省人事不说,且嘴里冒得全是鬼话,到了夜间更是}人,不时的怪笑连连,望空而言。吓得守夜的丫头婆子只得成群结队的,不敢独自行动。 那些亲戚至交得了消息,自是前来探视并送些符水僧道的。就连宫里的元春也知道了此事,求了皇上派出太医前来救治。就这样折腾了两日,还是百般医治无效,两人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贾母、薛姨妈等人寸地不离,只围着干哭,毫无办法。 众人都在为两人担忧之时,赵姨娘、贾环母子却是称心如意,暗自偷笑!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贾政见没了指望,心下黯然,只得命人将他们母子的后事尽早预备下了。贾母见此如摘了心肝一般,将贾政骂了个狗血喷头。那赵姨娘也是个没眼色的,此时不赶紧躲得远远的,反而凑到贾母跟前劝说,及早为宝玉他们料理后事。结果被贾母弄了个没脸不说,更是狠打了几个耳光,撵了出去。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忽听得院中隐隐有木鱼之声。紧接着,院中凭空出现了两人。众人惊讶之余,打眼看去,却是一僧一道。 那僧道二人自出现后,就直闯入房中。丫头们阻拦不及,不禁喊了起来。贾母看他们来的奇异,度其有几分来历,就叫人放他进来。 贾政探询僧道的来历,那僧道并不答言,只是嘻嘻而笑。贾母又问如何医治宝玉二人,那道人笑道:“你家现有希世奇珍,当可医治二人之病。”贾政听这话有意思,心中一动说道:“小儿落草时虽带了一块宝玉下来,上面说能除邪祟,谁知竟不灵验。”那僧道:“你那里知道那物的妙用?只因他如今被声色货利所迷,故不灵验了。所幸此物与我等有点缘分,你且取来,待我们持颂一番,自然就好了!” 贾政听说,便向宝玉项上取下那玉来递与他二人。那僧接了过来,擎在掌上摩弄一回,说了些听不懂的疯话,递与贾政道:“此物已灵,不可亵渎,悬于卧室槛上,除亲人外,不可使阴人冲犯。三十三日之后,包管好了!” 说着回头欲走,却在转身之际看到黛玉站在一旁。那僧道二人观其面相,知其命运已改,遂对黛玉叹道:“施主命运既改,灌溉之恩已偿,还是退步抽身,另寻安乐吧!”说完,扬长而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见了踪影。众人目瞪口呆,皆呼:“神仙显灵了!” 黛玉被僧道弄得一头雾水,似懂非懂。不过自听了这话后,她只觉得缠绕在五脏六腑中的郁结之气竟然消散无踪了!浑身上下轻松无比,精神也清爽了不少。她心中诧异不已,隐隐有了几分觉悟。 说来也奇,自僧道走后,王夫人和宝玉的状况一日好似一日,逐渐康复起来。至三十三日后,果然大好了!阖府上下俱是兴高采烈,欣喜不已。 既然两人大好,贾母等人就有了心思去查询两人发病的起因。毕竟此事闹得大了些,惊动了宫中的娘娘,必是有个交待才成!经过仔细排查后,赵姨娘最终被查了出来。 赵姨娘在百般狡辩不成后,自是将马道婆又供了出来。贾政听了大怒,当即叫贾琏带人把马道婆给抓了回来。那马道婆见事情败露,只得将前因后果交代了个明明白白。 就在贾政准备把她们押到衙门中时,贾母却忽然喝止了他的行为。命人将她们先关押在别处,稍后再做处理。 贾政不明所以,不禁询问母亲。贾母命他将贾赦和王夫人一并叫来,几人关在房中商议了半日,才面带得色的各自散去了。 一日后,府中上下皆知,王夫人和宝玉此次劫难,皆因赵姨娘嫉妒所为,而赵姨娘因事情败露,羞愧难当,是以悬梁自尽以赎罪孽!而其子贾环对其母行为不加阻止,负有不可推卸之责,故将其幽禁在家庙之中,虔心抄写经文一正其心。 事情看似圆满落幕,有谁知,在这个深夜,一行人在马道婆的带领下,朝着她的道观而去,由此引发了一系列始料未及的事情出来…… 48、四十七 设毒计恶妖复出 伸援手冤魂重现 上回说到, 赵姨娘母子因魇魔王夫人和宝玉, 而落的死的死,关的关,皆没有一个好的下场。让人可恨之余又心生了几分同情之心。毕竟不是被逼到了极点, 这赵姨娘也不会在他人的挑唆下铤而走险,做这傻事! 至于那罪魁祸首马道婆, 倒是幸运的逃过了此劫,不但毫发无损, 反倒成了有功之臣!你道是何原因?且听我从头说起: 且说, 自贾母查明是赵姨娘和马道婆合谋算计了宝玉后,自是对她们恨之入骨。依着她狠毒的品性,此二人自是下场凄惨。 就在准备将二人送交衙门问罪之时, 贾母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瞬间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她想到,元春如今在宫中正如日中天, 前途不可限量。假以时日, 元春怀上身孕产下皇子,未必不能再进一步,与皇后太子争上一争! 她自知这府中爷们都没有什么才能,对元春帮助不大。这时就需要再培养一股有生力量来扶持元春。而这马道婆虽然做了这不可饶恕的恶事,却不可否认她确实有几分本事。如若饶过她这一遭, 将她收为己用,到时用她来对付敌人,倒是一份绝妙的力量! 越想越觉得划算的贾母下定了决心, 召集了贾政等人商议了一番。王夫人虽然恨不能生吃了这马道婆,却又抵挡不住权势的诱惑,最终咬牙自认倒霉,同意了贾母的决定。至于贾赦等人,更是被贾母描绘的美好前景迷惑了心智,他们一致决定将所有罪责推到赵姨娘身上,将马道婆给保了下来。 那婆子逃过一劫,自是感激万分。对贾母提出的建议自是满口答应。待与马道婆达成合作意向后,贾母等人又收获了一份意外之喜。 原来,这马道婆的一身本事皆是学自师父黄龙真人。那真人道法高深,有长生不老、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之能。只是多年之前与人斗法弄了个两败俱伤,重伤未愈尚在修炼之中。而马道婆之所以谋害王夫人母子,也是为了筹集钱财为师父疗伤之用。 马道婆还言道,如若贾府能提供财力物力支持,她自会劝说师父和贾府合作,共图大业! 贾母等人闻听此言,自是大喜。当日夜里就在马道婆的带领下来到道观拜见黄龙真人。 那黄龙真人的住所却是在道观的地底,机关就在大殿塑像的背后。由此进入,通过一段长长的走廊,就来到地下的几间密室之中。 贾母和贾赦、贾政三人进来之时,那黄龙真人早就算出了他们的来意。不消多说,直截了当的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来。如若贾府能满足与他,他自会助贾府一臂之力。 待听了真人开出的条件,贾母、贾政略微犹豫了片刻。贾赦却迫不及待的应了下来。原来,这真人所修的功法需要采阴补阳、吸取少女精髓来完成。这恰中贾赦平生所好,自是与那真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了! 那真人为了让贾母等人真心合作,就略微施了几个法术出来。几人看去,果然名不虚传,遂心中叹服! 贾母经过深思熟虑后,答应了真人的条件。由贾府出资采买那些贫苦人家的少女供真人修炼之用,而真人则无条件的帮助贾府登上权力的高峰。 双方目的达成,自是皆大欢喜。贾母一口答应明日就先送来两个少女一表诚意。而那黄龙真人更是知情识趣的留下贾赦共同研讨房中之术。 那贾母与贾政回府之后,为这少女之事犯愁起来。府中丫头自然不少,可是如若无缘无故的消失,终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而暴露。左思右想后,两人把心思打到了园中那些小戏子、尼姑、道士身上。 待到明日时分,在贾母授意下,王夫人以家庙缺人为由,选了两个貌美的小尼姑带出府门,交到了马道婆的手里。可叹,两个清清白白的妙龄少女就此落入魔窟,再无生还的希望了! 可恨这贾府为了达成自己的野心,竟然做这断子绝孙的缺德之事,真是令人发指!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贾府今日的恶行,终有一日会还报在自家身上,付出应有的代价! 且按下此事不提,再来说说,那日甄珠自迎春处带回的那方镇魂玉佩。 甄珠回府之后,在第一时间就告知了家人玉佩之事。因众人之中,只有凝烟一人能释放出玉中的魂魄,是以大家的目光皆投向了凝烟身上。 凝烟皱眉卜算了一下,无奈的发现这冤魂与自家倒是有缘。原因无它,只因黛玉与甄逸已是天定的姻缘。而这冤魂又是因林家之事而含冤而死。其女又多次相帮黛玉,几番算计下来,这个人情甄家都责无旁贷的要去偿还。 吩咐士隐父子护法,凝烟施出真元法力打开了镇魂玉佩。只见从那玉佩之中飘飘荡荡的溢出几缕云雾似的东西。那东西在空中慢慢凝聚成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形。 凝烟几人看时,发现此人与迎春有六七分相似之处,看来定是其母张氏无疑了! 那魂魄在空中盈盈下拜,口中感谢道:“张氏宁雅,多谢仙长搭救之恩!” 待凝烟询问其来历和如何被锁在玉佩之中时,张氏悲悲戚戚的诉说起来。 原来,当日张氏在偷听到贾母等人如何谋害林家子嗣后,自知难逃一死。遂在警示了女儿迎春之后,就回房安排后事等待死亡的时刻来临。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贾赦便与贾母身边的心腹赖嬷嬷就带人闯了进来。 张氏本来还对贾赦抱有一线希望,盼他能看在多年服侍和女儿迎春的份上,能网开一面。岂料,贾赦对她却无丝毫怜悯之情。反倒催促着赖嬷嬷赶紧动手,免得误了和朋友喝花酒的时辰。 张氏见此,心中彻底失望了。她跪倒在地,哀求道:“妾身求老爷最后一事,好生看顾着迎儿,将来为她寻一个好的归宿,妾身就死而无憾了!在九泉之下也不忘老爷大恩大德!” 而贾赦不耐烦的回答道:“这倒不消你说,本老爷自会将她嫁人豪门,吃香喝辣,富贵一生。你还是赶紧上路吧!莫要再拖拖拉拉的让人心烦!” 张氏听了此话,冷笑自嘲:“你可真傻!明知他是冷心无情之人,却还求他,真是可笑!” “罢了,我就如了你们的愿吧,免得你们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但愿你们夜里能睡的安稳,那些被你们害死的冤魂不会找上门来,动手吧!”说完,张氏闭上双眼静静的等待。 那赖嬷嬷指示着两个婆子将一条白绫缠绕在她的脖颈之上,两下交错用力,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消失了…… 贾赦见张氏已死,只停顿了一下,吩咐赖嬷嬷她们善后,就此转身离开了。此无情之举,就连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婆子们,也感到心中冰凉一片。 至于如何被锁在这镇魂玉中,张氏也是糊里糊涂的。只知道她在最后一刻,因担忧女儿而迸发了强烈的求生欲望,待她再次清醒过来,已经身处玉佩之中了。 她虽然被锁在其中,却能感知外面的情景。这些年来,她断断续续的感知到迎春在府中的艰难生活。看着那些势力的奴仆欺负迎春,而贾母和贾赦却对此不理不问,自是心如刀绞。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受伤害而无能为力,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自是极其残忍的事! 之后的一年复一年,她满腔的恨意最终成为麻木,如今的她只想从那个吃人的魔窟中救出自己的女儿,其他的再无所求! 说完自己的经历,张氏跪倒在地,对凝烟哀泣道:“求仙长大发慈悲,救救我的女儿吧。就是要我魂飞魄散,我也心甘情愿!” 凝烟用真元将其扶起,说道:“你大可不必担心迎春姑娘,皇上仁厚,已经答应对府中无辜之人网开一面,不会牵连到她的。你还是好生为自己打算一下,要选择怎样的未来吧。” 见她一片茫然之态,凝烟解释道:“你既已出了镇魂玉,若不及早打算,时辰一到,就会魂飞魄散彻底消失。念在你生前无错,又是含冤而死的份上。如今给你两条路选择,一是彻底忘却前尘旧事转世投胎,一是留在今世,历尽千难万阻、走那苦修之路,不知你要如何打算?” 张氏闻言,并不犹豫,坚定的说道:“我选苦修之路!只要能陪在女儿身边,无论多么艰难痛苦,我都愿意承受!” 凝烟看着张氏坚定的神情,并不怀疑她的决心,因为对子女的那份真心足以支撑着她坚定的走下去! 见张氏已经选择了未来的路,凝烟自是传授给她修炼之法。在这之前,凝烟抽离了她的一魂一魄,转移到空间道场中的一株迎春花中,作为她的本体。免得她还未修炼有成,就先自魂飞魄散了。而那本体在道场灵气滋润下,也可加速她的修行,助她一臂之力。 张氏对凝烟的相助感激万分,心中暗自决定,誓死效忠于凝烟,绝不背叛! 凝烟问及张氏要何去何从之时,张氏自是选择回到迎春身边守护与她,待她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后,才能安心的离开。 凝烟对她的选择并不阻拦,从空间拿出一粒定魂珠交给张氏,让她随身佩戴。又拜托她在贾府之时,对黛玉多加照拂,张氏自是痛快的答应下来。谢过凝烟之后,又拜谢了士隐父子,才化为一阵烟雾,向贾府奔去。 甄珠见她离去,问道:“不知这张氏有没有毅力修炼下去,如若她被仇恨迷失了心智。怕是功败垂成了吧?” 凝烟摇头叹道:“所有能做的,都为她做了,至于她将来如何,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这已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一切看天意吧!” 说完,甄家一行人各自回房修炼去了…… 49、四十八 滴翠亭宝钗栽赃 埋香冢张氏劝女 话说, 黛玉自见了那疯疯癫癫的僧道, 又被他们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也不知是何原因,身体竟然慢慢的好了起来。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病根也去了七七八八。 黛玉的才貌本就出色, 而今面色红润,神清气爽, 更是仙姿玉貌、难叙难描!这让喜爱漂亮女孩子的宝玉,更是移不开眼睛, 三天两头的往含芳阁跑, 恨不能黏在黛玉身上不可。此举让黛玉主仆疲于应付,烦心不已。 宝玉的这些举动,也让王夫人姐妹和宝钗的心中很是不悦。无奈宝玉有贾母做后盾, 她们也不好多说什么。所幸黛玉是个守礼的, 对宝玉并不热络,倒是让她们放心不少。 人说:女人心海底针, 最是难以猜测的。此话确实不假!这王夫人一边高兴黛玉对儿子无心, 一边又不忿黛玉看不到儿子的好处,对他不假辞色。 想到黛玉将来会成为她的儿媳,王夫人心里就憋屈的难受。再看到黛玉的容光焕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变得心狠手辣的王夫人,害人已成家常便饭。她暗中派人在黛玉的药中下了□□,想着就算将来黛玉嫁了过来, 也是活不长久。只要林家财产到手,就加大药量,让黛玉去陪她那死鬼老娘。 王夫人算盘打得精妙, 却不知黛玉压根就不吃贾府所配的药材。倒是让她白忙了一场。 至于那些药材,早就被紫苏发现蹊跷,藏了起来。等来日皇上清算贾家之时,递到公堂之上做为王夫人害人的证据。 此时打着黛玉主意的还有贾母,自和黄龙真人合作后,为了替他采买少女花费巨大。府中的财政已经吃紧,周转不灵。 如今看着宝玉如此喜欢黛玉,她的心中起了心思。想着趁此定下两个玉儿的婚事,待名分一定,就有借口动用林家的钱财。如此一来,宝玉喜欢、自己高兴、贾府得利,一举多得岂不是皆大欢喜? 越想越美的贾母当即派心腹赶往江南,拿着她的亲笔书信,与林如海洽谈联姻之事。在她看来,如今的贾府声势正荣,那林如海若是聪明,自是求之不得的爽快应承才是! 不得不说,这贾府上下皆是自以为是之人,全然不顾别人的想法,只想着强迫人家按照自己的心思过活,真是自大至极。 光阴易过,转瞬到了四月二十六日,这日恰是古俗中的饯花节。是以清早起来后,大观园中的女儿们都纷纷行动起来。用花瓣柳枝、绫锦纱罗,各显神通编织成各种物事悬挂在树头花枝之上。霎时,园内绣带飘摇、花枝招展,再加上那无数的妙龄少女游走其间,可谓热闹非凡! 这种场合自是少不了宝玉这个无事忙的,他和丫头们在园中厮混了一阵,就跑到含芳阁寻黛玉去了。岂料,黛玉早知他会来骚扰,早已和迎春相携着躲了出去。 宝玉再三询问,那雪雁只是摇头推脱不知姑娘去了哪里。宝玉无奈,只得满园子找寻去了。 路上碰到探春、惜春二人,遂停下玩笑了几句。奈何惜春是冷性之人,同他说不到一起去。而探春也因赵姨娘的去世,而一改往日的娇俏爽利,变得郁郁寡欢,沉默不语。 宝玉受不得如此冷遇,呆了片刻,就匆匆忙忙的告辞,找丫头们嬉笑玩闹去了。 再说宝钗因昨日家中有事,回梨香院住了一晚。待陪着母亲用完早饭,进的园子已是天色不早了。 带着莺儿漫步在园中,宝钗的心情甚是愉悦。路上遇到丫头们找莺儿玩耍,宝钗也大方的放她去了。 这宝钗素日里虽端庄自持,毕竟也是妙龄少女,本性也是爱玩的。一路行来,见景色美妙,也不着急去寻姐妹们,自个慢悠悠的边走边逛。 正走之际,忽见一双玉色蝴蝶在前方不远处翩翩飞舞,煞是好看。宝钗童心骤起,不禁拿着扇子扑了起来。 宝钗和蝴蝶,忽上忽下、来来往往的闹了一阵,累得香汗淋漓、娇喘吁吁。看前面就是滴翠亭,宝钗便欲前去歇息一下。 待来至亭外,见那窗户紧闭,似有人在其中说话。宝钗好奇,顿住脚步仔细倾听。 听了片刻,才得知竟是宝玉房中一个叫小红的丫头,与那贾府旁支贾芸有了私情。正托另一个丫头坠儿暗中替她传递信物。 宝钗闻听此事,怕惹了是非,正想法躲避之时。不料那窗竟被推开,自己顿时被暴露在两人面前。 宝钗到底是个聪明之人,随机应变道:“你们把林姑娘藏在哪里了?” 那小红和坠儿见亭外有人,登时心慌不已。今见宝钗询问,小红尚未答言,坠儿先回道:“不曾见林姑娘来过。” 宝钗故作不信,疑惑道:“方才我从那边过来,见林姑娘正在亭外玩水,我本想吓她一跳,谁料被她发现,朝东一绕,就不见了。莫不是被你们藏起来了吧?” 说完,还装模作样的到了亭中查看了一番,才抽身离去。嘴里还说道:“可别钻到山洞里被蛇咬上一口,那就闹了笑话了。” 见宝钗走远,坠儿惊慌失措,说道:“咱们的话,定被林姑娘听去了!这可怎生是好?” 小红冷笑一声说道:“平日里,我还以为这宝姑娘是个慈善之人。今日看来,又是一个表里不一的,同她那姨母一般,虚假之极!” 坠儿不明所以,急道:“我说林姑娘呢,你怎么扯到宝姑娘身上了?可急死我了!” 小红含着讥讽的笑容说道:“此前我恰好遇见林姑娘和二姑娘去往园子东北角了,哪会在此地玩水?这不过是宝姑娘金蝉脱壳、栽赃陷害罢了!如若我不知情,还真就信了她,从此记恨上林姑娘不可!真真是好算计!,由此可见宝姑娘是个心机深沉的,咱们日后还是提防着她才是,免得被她卖了还念着她的好!” 坠儿闻言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宝钗竟是这样的人。真是应了那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 感叹过后,坠儿为小红担心不已。小红却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且放心,那宝姑娘为了她那虚假的脸面,定是不会宣扬出去的。再说,我娘已经托了平儿姐姐,过不上几日,就拨到琏二奶奶那里当差,我自是不怕她告密的!”坠儿听了此话,才放下心来, 再说宝钗,自滴翠亭离开后,回想起方才的情景,心中很不是滋味。她也不知怎地,就下意识的陷害了黛玉,让她替自己背了黑锅。 宝钗不禁苦笑了一声,她觉得自己的行为很不厚道。为了明哲保身,竟然把一个无辜的局外人拖进浑水,何其现实冷酷!这几年来,她真的是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她再也没了游园的兴致,怀着纠结的心情回蘅芜苑去了。 而此次事件中最无辜的黛玉,却是毫不知情。她正和迎春躲在园子的偏僻角落,和张氏的魂魄聊着府中之事。 那张氏自从和迎春相认以后,就没再离开迎春半步。因着迎春房中人多眼杂,不能好好畅谈。所以趁着今日饯花节,众人游玩之际,躲到这无人之处好生相聚一番。因着黛玉是知情之人,又有凝烟拜托要照顾与她。所以张氏也不避讳黛玉,拿她同迎春一般看待。 张氏和迎春各自聊了些这几年的苦乐酸楚,说道伤心之处,自是相对着痛哭了一场。黛玉从旁看着她们母女重逢,心下难过,不禁想起自己的娘亲来。 她多想娘亲与那张氏一般,能陪在自己的身边,把所受到的委屈和满腹的心事向娘亲一一倾诉。可惜老天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让她羡慕的同时又伤心不已。 张氏哭过之后,劝说迎春、黛玉要尽早设法离开贾府。黛玉本就有此打算,是以点头赞同。而迎春却有些犹豫之处,毕竟贾府对她有养育之恩,让她全然不顾府中人,而独自偷生,心中一时接受不了。 张氏见女儿心软,欣慰她善良之余,更担心她会误了自己。遂耐心劝导:“迎儿,娘亲知道你心善,可是那也要视情况而定的!老太太对你确有几分情谊,可那也只是是为了让你为她谋取更大利益罢了!在他们的心中只有自己,是再无旁人的。所以不要再对他们抱有任何希望了,他们根本就不值得!” 迎春知道娘亲是为自己着想,答应着会仔细考虑。黛玉也不想迎春出事,就拿着娘亲的例子来警示与她。迎春听了黛玉的话,心中动摇了几分。想想也是,黛玉之母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老太太都能狠心下得去手,更何况她这个隔了一辈,且又是庶出的孙女呢? 张氏见女儿似有所思,趁热打铁,为她讲述了一些府中的阴私之事。并义正言辞的讲明,纵然迎春没有参与府中的坏事,但在外人眼中,她却是脱不了干系的。毕竟她的吃穿用度皆是来源于那些不义之财。是以她再清白,也会被人认为是同流合污、助纣为虐的! 最后,张氏又让迎春想想那些被贾府所害的人们,他们的冤屈又要向谁去讨还公道呢? 在两人的通力劝说下,迎春终于下定决心,不再纠结下去,寻找合适的时机逃离贾府,和娘亲去过那平凡简单的生活。 见迎春想通,黛玉和张氏高兴不已。遂转换话题,憧憬起未来的新生活来了,想象着将来不用再带着面具生活,可以无拘无束,自由自在,迎春不禁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三人正说得开心之际,却见那宝玉如影随形般的,从远处走了过来。 张氏见此,赶紧消失无踪。而黛玉、迎春则忍住心中的不耐烦,装模作样的葬花、饯花起来。 宝玉见寻到了林妹妹,心中高兴,围着黛玉乱转,叽叽咕咕的说个没完。黛玉不想和他多做纠缠,遂和迎春达成默契,借口寻找姐妹们一起饯花,带着宝玉离开了这里。待找到探春等人后,趁丫头们吸引了宝玉的心思,黛玉才趁其不备,抽身离开了。 50、四十九 遭不测如海遇劫难 闻噩耗黛玉苦晕厥 五月的扬州, 风光正好, 大街小巷中琼花开的烂漫。那香气沁人心脾,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景象。 而那林府之中,虽风光迤逦, 却无人欣赏。偌大的府中,更是少有人行, 缺少了些生气,隐隐透露出几分冷清之感。 老管家林安, 从外面办事而回, 正行色匆匆的向林如海的书房而去。 待进的书房内,却看见林如海正坐在椅上闭目养神,舒缓着疲惫不堪的精神。看着老爷益发消瘦的身影, 林安心中着实难受。他不忍心打扰如海, 遂轻手轻脚的转身,欲行退出书房。 岂料, 如海早就察觉他的到来, 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又用手按了按额头,才开口说道:“老管家此行辛苦了!不知事情办得如何?可否顺利?” “回老爷,那些人倒还识趣,知道事不可为, 皆纷纷投诚。为表诚心,还交出了不少陈年旧账。如今都放在妥善的地方保存了,只等皇上发难, 便可交出当做证据,将那起子贪官污吏一网打尽!”林安略带兴奋的言道。 林如海闻言,憔悴的脸上露出笑容。喃喃自语道:“这便好!等江南之事尘埃落定,咱们便可过些轻松惬意的日子了。” 林安对此也颇为憧憬,言道:“老奴也盼着事情赶紧结束,也好接小姐回家。贾家那个吃人的狼窝,老奴却是十分放心不下的,唯恐他们会算计小姐,咱们林家可再也经不起他们的折腾了!” 林如海苦笑着说道:“你这话却是晚了些,那贾府早就惦记上玉儿了。前些时日,那老太太派身边的心腹赖大,拿着她的亲笔书信前来,要我亲上加亲,将玉儿许配给她的孙儿宝玉。还言道,如今他们家的娘娘深得圣宠,要我表态加以支持,也好共享荣华富贵,言行之中可谓嚣张至极!” “老爷万万不能应允!那贾府害林家至此地步,还不罢手,真是欺人太甚!老奴就是豁上这条老命,也是断然不能让他们得逞的!”林安气愤之极,不禁失态的在房中大喊大叫道。 林如海冷笑一声,安抚着他:“我自是不能应允的,且不说他们欠林家的血海深仇,但就那宝玉而言,一个无知无能的纨绔,竟然肖想我林家女儿,本身就是痴心妄想之举!” 林安见老爷如此,放下心来。可转念一想,又急道:“老爷,咱们拒绝了他们,依着贾府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品性,他们会不会对小姐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来逼咱们就范呢?如此一来,小姐就陷入危险的境地了,还是赶紧把小姐接回来吧!” 林如海思虑片刻吩咐下去:“你安排几个可靠之人,秘密前往京城。找到甄大人和北静王爷,告知此事,让他们设法保全玉儿,待我整理完搜集到的证据,就可报请皇上,准备收网。那时危险解除,就可接玉儿回家了。” 林安听了吩咐,再不迟疑的转身出去。不顾一路风尘,鞍马劳顿,寻找到儿子林凡。让他带两个可靠的家丁,星夜赶往京城,保护小姐。 林凡自是不敢怠慢,找到妥当之人后,匆匆地收拾了一下,就赶紧上路了。林安送儿子远去,才带着一分忧虑回了府。 是夜,扬州上空飘起飨赣辏乓凰壳辶勾┟沤В樗嫒嗣墙朊蜗纭 林如海因大事将成,心中高兴,就让姨娘们备了些酒菜以示庆贺。那两个姨娘见老爷不再愁眉不展,也心情愉悦的多劝了他几杯。一来二去,不免伶仃大醉。 姨娘们见如海喝醉,怕他吐酒难受,因而不敢移动他回卧房。只得齐心合力,将他搀扶到榻上躺下。为他宽衣解带收拾好后,又嘱咐随侍仔细倾听老爷召唤,好倒茶送水。才各自带着丫头回房歇息去了。 夜已深沉,伴着细雨,将整个林府笼罩在一片漆黑当中。那守夜的随侍抵挡不住困意,坐在椅上沉沉睡去,房间内只余下悠长的呼吸声。 就在此时,房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随之门慢慢的打开了一条缝隙。这时一股如烟似雾的东西从门缝中悄悄地渗透进来。 那烟雾逐渐聚拢到一起,飘到随侍的脸上停顿了一会,从他的额头钻进去一丝东西,接着那随侍头一歪,睡得更加香甜,不醒人事了。 烟雾继续飘入内室,又如法炮制的让如海沉睡后,才慢慢的化形成人类的样子。他手一挥,房中登时一片明亮。借着灯光看去,发现此人一身道装,年约三旬左右,生的温文俊秀,眉宇间却又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淫邪之气。 那人俯身打量了一下林如海,笑道:“难怪要劳烦本真人出手,看你生的一副好皮囊,想必你的女儿更是不凡,怨不得别人惦记着害了你,好人财两得。所以为了本真人能得到那几个绝色少女,你就乖乖地认命受死吧!” 说完,那人的手在如海的腹部停顿了一时,只见一阵黑雾没入了他的体内。林如海在睡梦中皱了一下眉头,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只是此时他的脸上已经呈现出一片黑气,显得死气沉沉。 做完这一切,那人伏在如海耳边笑道:“你还有半月好活,趁这段时间为自己安排好后事吧!本真人要回去软玉温香,尽情享乐去了。” 话音刚落,那人又化成一阵烟雾消失在茫茫雨雾之中了…… 天亮时分,外室的随侍从美梦中清醒过来。伸了一个懒腰,拍拍脸颊让自己精神振作一下。回头看向内室,见里面并无丝毫动静。 随侍心中纳闷:“老爷一向勤谨,怎么今儿倒是懒惰起来?看天色不早,还是唤醒老爷,免得误了正事,被老爷责罚!” 想罢,随侍走到内室门前轻声喊道:“老爷,时辰不早,该去衙门了!”如此喊了三遍后,房内依然没有声音传出。 随侍不禁疑虑,莫不是老爷不在房中,趁早去花园散步了不成?想到此,他轻轻地推门探头查看。 四处逡巡之际,却发现老爷在榻上睡得正酣。他猜想着必是老爷近来公事繁忙,劳累之极,是以承受不住,才导致如此。 他带着不忍之心,去唤醒如海。岂料如海对他的呼唤并无反应。随侍心中一惊,俯身看去,却震惊的发现老爷面色潮红,又略带些青黑之气。呼吸断断续续,颇为艰难。用手轻拭额头竟是烫的厉害。 随侍大惊失色,疾奔出房叫来小厮去通知管家赶紧去寻大夫。不消片刻,林安和姨娘们得了消息,匆匆赶到,围着如海看视了一通,发现他病得很是严重,不禁焦急起来。 此时大夫赶来,为如海诊治一番。林安见大夫边把脉边摇头叹息,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来。 待仔细诊脉得出结论后,大夫示意林安来到室外,轻声说道:“老管家,我为贵府诊脉已有几年了。既然彼此深知,我也就实话实说了。林大人此病甚是不妙,方才诊脉觉察出他的五脏六腑皆已病入膏肓,再无救治可能。纵然用药维持,也不过是稍延时日罢了。你们还是早早做好心里准备,为林大人安排后事吧!” 林安闻听此言,犹如惊天霹雳当头劈下。他失态的揪住大夫的衣衫嘶吼道:“这怎么可能?前些时日你不是刚为老爷诊过脉?不是言明并无大碍吗?怎的今儿就严重至此了!” 那大夫知其此时的心情,并不气恼,解释道:“林大人这几年的身体一向不佳,加上心情抑郁,公事操劳,身体已达极限。如果能放下万事,好生调养,自无大碍。只是林大人素来勤谨,不免过多的消耗透支了精力。再加上大人昨晚饮酒过量,才在其刺激之下,所有病症齐发而导致如今的后果。唉!……老夫对此已是无能为力了!” 林安听了解释,双手无力地滑落,顿在原地似傻了一般。 那大夫知道这府中如今要靠他来支撑调度,遂上前呵斥道:“老管家莫要如此!如今不是发呆哀伤的时候,还是想想怎样为大人续命和通知亲人才是!你这模样于事无补不说,反倒引起府中慌乱,岂不雪上加霜了吗!” 在大夫的呵斥下,老管家恢复了神智,擦擦流下的老泪,他跪地祈求道:“麻烦大夫尽全力救治老爷,为他多延些时日。我这就派人赶往京城接小姐回府,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能重逢片刻,好让老爷此生再无遗憾。” 大夫哪敢受此大礼,赶紧搀扶起他,说道:“不必您吩咐,我自是尽力而为的。你赶紧去安排吧,我会一直守着林大人,直至小姐回来。” 林安嘱托大夫对老爷的病情暂时保密,免得有心人趁此混乱之际,做出什么事来。谢过大夫后,他匆匆地下去安排所有事物了。 且说林凡三人去往京城保护小姐,才到中途,就被府中报信的人追赶了上来。得知老爷重病后,几人皆是震惊之极。在阅读完父亲的书信后,林凡再不迟疑,带人快马加鞭奔向京城甄家而去。 原来,林安深知如果贾府得知老爷病重,定会派人送小姐回府,并趁机插手林家之事。假如没有贵人加以辖制,那贾府不把林家的家财全部侵吞才怪。是以林安左思右想后,让儿子找到甄大人,让他去求皇上,为林家做主。想来老爷是为国捐躯,皇上应不会坐视不理才对。 林凡几人争分夺秒的一路前行,尽量为自己家老爷争取时间见上小姐一面。风餐露宿了几日后,终于赶到了京城。拖着疲惫的身躯,几人打听到甄家的住所后,又马不停蹄地的寻了过去。 说来也巧,士隐此时尚在府中。见林家来人,自是赶紧召见。待听闻了他们带来的消息后,心中大恸,当即落下泪来。 凝烟在旁劝慰住他,要他赶紧设法去禀告皇上为林家保驾护航,还要派人去贾府通知黛玉返回扬州,时间紧急,万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士隐闻言,只得听从凝烟的安排,换好朝服进宫去了。 见士隐离去,凝烟赶紧吩咐下人准备饭菜让林凡等人食用。趁他们用饭之际,凝烟又再三叮嘱。要他们去贾府接黛玉之时,莫要提起来甄家一事。免得贾府得知消息,有了应对策略,那林家的家产恐怕就保不住了。 林凡自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连连答应下来。饭毕,稍事休息后,在甄家家仆的带领下又奔向贾家报信去了。 此时,黛玉正和姐妹们在大观园中联诗作对。那湘云也被贾母接了来暂住,正嘻嘻哈哈的和宝玉打闹着。 湘云自恃才高,本想在宝玉面前一展才华,让他对自己另眼相看。岂料,却略逊黛玉和宝钗二人,屈居了第三的位置。为此她心中不悦,对黛玉二人的言行中,不免带出了一些颜色出来。 宝钗素来以行事大度出名,虽心中不喜湘云以天真娇憨为借口,来对自己冷嘲热讽,但还是咬牙强忍了下去。 黛玉却深知湘云对宝玉的心思,不想与她一般见识,遂一笑置之。谁知湘云恼恨宝玉痴迷黛玉,故有意针对与她。对着黛玉说些仗着自己是千金小姐就清高孤傲,目无下尘的话来。又讥讽黛玉如若没了父亲的庇护,看她还能这么嚣张跋扈。 湘云嫉妒的话语,让迎春等姐妹们很是不入耳。不过看在亲戚的份上又不好说的狠了,遂对她略提点了几句。岂料,湘云竟闹了起来,言说姐妹们瞧不起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要收拾东西回家。 正闹得不可开交之际,鸳鸯匆匆忙忙的赶来,告知黛玉。林家来人禀报,林老爷病危,要接黛玉回扬州团聚。 黛玉闻言脸色煞白,只觉的心慌意乱,眼前一黑,登时晕了过去。多亏紫屏身手敏捷,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她。 在众人的呼喊下,黛玉从眩晕中醒来,在紫屏和迎春的搀扶下,含泪朝贾母房中疾奔而去。 51、五十回 提心吊胆念亲人 日夜兼程返家园 黛玉在惊惶失措间来至贾母房中, 只见两个舅舅和舅母等人皆以到齐, 正听着林凡讲述林如海的病情。 见黛玉进来,林凡激动不已,抢步上前跪下哭道:“小姐, 奴才奉老爷之命,前来迎接小姐回府。请小姐收拾东西, 尽早启程回府。” 黛玉含泪询问了爹爹的近况后,挣开紫屏和迎春的搀扶, 回身对贾母言道:“外祖母, 爹爹病重,黛玉需尽快返回扬州。请恕黛玉不能再承欢膝下了,还望外祖母多多体谅吧!” 贾母拿帕子拭着眼泪说道:“可怜我那林姑爷, 怎么就病的如此严重, 如若有个好歹,可不坑苦了我的玉儿?一个两个的都走到老婆子前头, 怎不叫我伤心难过?我的玉儿怎么就如此命苦啊!” 王夫人在旁苦着脸劝慰着贾母, 心中却兴奋的不行。眼看林如海朝不保夕命丧黄泉,那林家庞大的家产就要到手,她就恨不能跳起来欢呼几声。 邢夫人和身怀六甲的熙凤,察觉到王夫人无意流露出的兴奋,心寒不已。没想到她如今竟变得冷漠至斯!熙凤更是庆幸自己及早识破了她虚假的面目, 没有陷进那不可自拔的泥沼之中。 两人带着几分忧虑看着黛玉,不知她能否支撑的住。也带着几分同情和祝愿,盼着他们父女能早日重逢相聚, 度过最后的时日。 贾母吩咐鸳鸯去通知紫苏等人为黛玉准备行装,又语重心长的对黛玉嘱咐着:因为怕她一个弱女撑不起林家而今混乱的局面,是以自己让贾琏陪同她一起返回扬州,并从旁协助她处理府中事物,免得被那些刁奴蒙骗,家产旁落。 黛玉此时已无心考虑这些事,归心似箭的她只想及早启程,回家探视爹爹。而林凡听了贾母的话,却在心中暗自思虑。果然不出父亲预料,这贾府包藏祸心,不怀好意。妄想趁此接管林。此时他不禁担心起来,不知甄大人的宫中之行顺利与否,皇上能否答应保护林家。如若此路不通,依着贾府如今的权势,林家怕是无以抗衡了! 就在林凡沉思之际,黛玉已得了贾母首肯,带着林凡等林家奴仆回含芳阁打点行李去了。 待黛玉离去,贾母独自留下贾琏,说要吩咐些事情。其余人等都各自打发回去,为黛玉出行做准备去了。熙凤在邢夫人的搀扶下缓慢离去,心中却是沉甸甸的。 她心里明白的很,贾琏此行定是又要做那缺德之事了。看着他在浑水中越陷越深,熙凤纵使对他的感情已淡了许多,也不免为他黯然神伤痛心不已。 熙凤这几个月来曾抱着一线希望,明里暗里劝说过他多次,奈何贾琏执迷不悟,反倒责怪她无事生非,彼此的感情更是生分了不少。熙凤见此彻底死心,再不关心他的死活了。 贾琏留在贾母房中多时,在得了贾母的授意后,面带喜色的出来,急匆匆的回房准备远行去了。 且说黛玉回房后,见紫苏、雪雁、雪鸢几人,正手忙脚乱的收拾着东西。而宝钗等姐妹们则带着忧虑和担心,站在院内静静的等候着黛玉归来。 湘云此时正为先前对黛玉说的那番话,懊悔不已。她并不是真的希望黛玉没了父亲的庇护,那不过是一时的嫉妒之言罢了!深知无父无母苦楚的她,自是不忍黛玉落到她这样的境地。现如今,她只想对黛玉表达一下歉意,让自己心里也好过一些。 而宝玉不解她的心情,犹自在湘云耳边絮叨着:“林姑父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呢?林妹妹这一去也不知要多少时日。等会得告知老太太,从府中多派几个大夫随行才是。治好了林姑父,也好把林妹妹再接回家中来,咱们的诗社可是万万不能中断的。我那些至交好友可是对姐妹们的诗作赞不绝口呢!” 湘云听着宝玉天真之言,眉头紧皱,心中甚是难受。没想到他对人情世故竟无知到如此地步。人家的父亲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他不担心也就罢了,反倒让人家抛下父亲,来弄这劳什子诗社,真是让人无语之极。 其他姐妹闻听此言,皆对宝玉怒目而视。宝玉不解其因,无辜的望着她们,一副懵懂之状。姐妹们见此,心中无力,也只得当他不存在了! 见黛玉回来,姐妹们纷纷迎上来解劝一番。黛玉自是一一谢过了她们的好意和关心。知道黛玉无心应酬她们,姐妹们在表达完心意后,识趣的告辞了。 那宝玉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被迎春和宝钗二人拉扯着和姐妹们一同离去了。 黛玉因这次回去,便不打算再回来。是以吩咐自家人把重要的东西全部带走,其余的全丢弃不要。尽量轻车简从加快返程的速度。 忙活半日后,大大小小的行李准备妥当,装车完毕。黛玉才带着丫头们前来向贾母等人辞行。 贾母故作不舍的哭泣了一番,才让大家送黛玉出门。那宝玉满眼不舍,闷闷不乐。直到贾母暗中告知与他,黛玉不过月余就会回到府中,再不离去,他才喜笑颜开的精神起来。 黛玉辞别众人,上轿前往渡口登船而去。那客船乘着风势,带着游子迫切的心情,顺着大运河一路南下,朝扬州疾驶而去。 与此同时,甄士隐也得了皇上的旨意,与北静王爷一同赶往扬州。此行的目的,一是庇护林家家财不被侵占,二是处理江南事物,不让如海心血付诸东流。 两拨人先后启程,怀着不同的目的去往同一个地方,可叹林家竟成了权势和财富的牺牲品,在这世间苦苦挣扎不能自已。 这一路上,黛玉不断的催促着贾琏加快行程。那贾琏因心中别有目的,倒也不计较黛玉的态度,反而极其配合她的行动。 黛玉对他的想法自是深知肚明。在拜别众姐妹之时,熙凤曾暗中塞给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她和邢夫人从贾赦父子处套出的零星消息。提醒她多加防备,莫要上当受骗。 黛玉望着站在船板上的贾琏背影,冷笑一声。想要算计林家,也要看看她答应不答应。她心中立誓,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她林黛玉都要把林家撑起,不让任何人霸占了去! 紧赶慢赶,三日之后客船到达扬州渡口。那林家的奴仆早就日日在此守候了。今见小姐归来,赶紧带着准备好的车轿迎了过来。 黛玉顾不得别人,自是上轿直奔林府而去。那贾琏见黛玉离开,焦急的吩咐身边跟随的小厮,处理行李等杂物。自己抢过林家的下人的马匹,尾随黛玉而去。 轿子进了林府,黛玉顾不得和老管家林安寒暄,直接在他的带领下来到如海的卧房。 此时的如海在大夫倾尽全力的救治下,已清醒过来。他正无力的靠在榻上,静静的闭着双眼温养精神。 经历过诸多世事的他,对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早已有了深刻的认知。他尽了最大的努力来配合大夫,尽可能的为自己多争取些时日。不把女儿的事情安排妥当,他自是不能放心离去,否则无法面对九泉之下的发妻贾敏。 “……爹爹!”一声轻柔哽咽的哭喊声,将如海从沉思中惊醒。他睁开干涩的眼睛,艰难的转头向房门看去。只见朝思暮想的女儿正含泪站在那里。 如海犹自不信看到的一切,他眨了眨眼睛,又再望去。直至确定是黛玉无疑,才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玉儿……你……回来了!” 黛玉看爹爹容颜枯槁、身体也瘦瘠的可怜。哪还忍得住心中的酸楚?不由跪到在地,膝行到如海床头痛哭失声。 “傻丫头,莫哭!……爹爹无事,快起来,让为父瞧瞧我的女儿可曾长高长大。” “爹爹,女儿不孝!您卧病在床,女儿却不能为您端茶问药,我……”黛玉极其自责,泣不成声。 如海凹陷的眼窝内泪光闪闪,他哽咽的伸手轻抚女儿的秀发,心中的万语千言却堵在喉头,难以说出。 随侍在旁的林家下人们,被这父女重逢的情景深深打动,情不自禁的地落下了眼泪,房中顿时一片哀戚之声。 就在父女相拥而泣之时,那贾琏也匆匆赶到。不顾林安等人的阻拦,他硬闯进房请安道:“小侄给林姑父请安,老太太得知姑父身体不适,特命小侄护送妹妹回来。如府中有需小侄效力之处,但请姑父吩咐就是了!” 如海眼中划过一丝寒意,面上却含笑说道:“劳烦你一路护送玉儿,我心中甚是感激。不过你一路劳顿,想必疲乏之极,还是先下去歇息一时,其它事情容后再议就是了!”说完,示意林安让人带贾琏下去安置。 贾琏借请安之际观察到如海确实病重不治,且有归去之意,心中自是放下心来。见如海让自己去歇息,到正中他的下怀。他正好趁府中混乱,人心浮动之际,打探出林家的真实家底,也好早作谋划。 贾琏离去后,如海担心黛玉舟车劳顿,身体承受不住,就打发她回房暂歇。黛玉自是不肯,坚持守着他不可。如海见拗不过女儿,也只得随她去了。 或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吧,如海今日的精神倒是不错。在黛玉殷勤服侍下,竟进了大半碗参汤。 如海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自是趁清明之时,对黛玉交代府中的各项事务。说累了,就由林安代为转述。 黛玉知道事关林家的生死存亡,家族传承,自是不敢怠慢,遂强忍悲伤仔细倾听。 如海见黛玉如此坚强,心中安慰不已。待为女儿安排好终生大事后,想必在夫家的帮衬下,黛玉会生活的很好。这样自己也可放心离去,再无遗憾了! 52、五十一 如海临终定亲事 皇上急旨保家财 自黛玉回府之后, 除了疲乏之极, 才回房中歇息片刻,其余时间皆守护在爹爹身边尽孝。让如海感受女儿的贴心之余,又心酸不已。 想着将来只留下黛玉孤零零的一人, 如海更是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之际,如海下定决心, 要为黛玉寻一个好的归宿。 想起贾敏去世之前的那番话,如海心中有了主意。他深知甄家兄长的脾气, 知道他得知自己不久人世的消息后, 定会赶来见自己最后一面。到时就可与兄长商谈两家联姻一事了。 依着两家的世交情谊,纵然亲事不成,黛玉也会得到兄长的庇护, 安然一生。打定主意的如海不禁急切的盼望着士隐早日到来。 而皇天不负苦心人, 如海的期望终于成真。在黛玉回府的次日,士隐父子与北静王爷等人便匆匆赶到了。 他们的到来, 让林府上下皆是松了一口气。而黛玉看到甄逸之时, 更是有了主心骨般安心了许多。 甄逸看着黛玉苍白憔悴的样子,心疼不已。心中暗暗做出了决定。 手捧着皇上颁下的圣旨,如海心中百感交集。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恭恭敬敬的磕头谢恩。他终于可以保住林家,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了。 士隐待如海激动的情绪平复后,才将他搀回床上歇息, 并坐在床边为他把起脉来。 如海看兄长严肃中带着担忧的表情,心中感动不已,遂笑道:“这些年来, 竟不知兄长还懂岐黄之术。如若早知道,小弟定要请教一二不可。此时,怕是为时已晚了!” 士隐闻听此言,心中难受。他从怀中拿出一粒丹药让如海服下,如海深知兄长不会害他,自是毫不犹豫的服了下去。 过的片刻,如海只觉的浑身上下暖意融融,身体的酸楚疼痛减轻了不少,精神也随之振奋起来。 如海惊奇万分,不禁询问是何灵丹妙药,竟有如此功效?黛玉看爹爹似有好转之意,心中狂喜。也用期盼的眼神紧盯着甄伯伯,盼他能救爹爹一命。 士隐不忍欺瞒他们,神情黯然的说道:“这丹药虽有奇效,到底是救不得你,不过帮你略解些痛苦罢了。兄长对此无能为力,真是自责不已!” 如海释然的笑道:“兄长怎能有此想法,小弟命已注定,岂是人力可以挽回的?能让小弟无痛苦的离去,已是老天百般垂幸了,焉敢再有奢望?所以兄长大可不必耿耿于怀。” 士隐苦笑一声,点头不语。而黛玉的希冀落空,不免伤心难过起来。 水玄武从旁观看多时,见众人心情低落,遂插言转移了话题。 如海因要与兄长商谈婚事,遂先打发黛玉去安排酒宴为几人接风后,又命林安请王爷去客房休息。水玄武知道两人交情深厚,必是有话要说,再不打扰,在林安的陪同下离去了。 而甄逸在略犹豫了片刻后,对父亲点头示意,暂且退到了房外。 士隐知其必有要事托付,遂问道:“贤弟有事尽管明言,兄长自是尽力为你达成心愿!” 如海沉思片刻,叹道:“不瞒兄长,小弟并不畏惧生死,却委实放心不下玉儿。如若小弟故去,玉儿她就孤苦无依了,我……” “贤弟不要再说了,兄长本想待你身体略好一些,才与你商谈此事的。既然贤弟今儿提起,兄长就直说了吧!此次为兄之所以带逸儿前来,就是为其求娶玉儿为妻的。逸儿虽是性子跳脱了些,却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孩子。而且自小就与玉儿青梅竹马、情投意和,如若贤弟看得上他,咱们兄弟便结个儿女亲家。不知贤弟意下如何?”士隐打断如海的话语,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如海闻言,自是大喜。也不矫情的点头应下:“既然兄长不嫌玉儿愚钝,小弟就把玉儿托付给逸儿了。不求他们大富大贵,只希望他们能恩恩爱爱携手白头。如此,小弟便可含笑九泉了。” 既已达成共识,士隐自是叫来甄逸叩拜如海。甄逸进房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施礼道:“小婿甄逸拜见岳父大人!”如海此时心情激动,声音也颤抖起来:“好!……好……贤婿快快请起。” “多谢岳父大人成全,甄逸不敢用假话欺瞒于您,以后自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但凡有我甄逸一日,必定照顾好玉儿妹妹。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甄逸郑重的说完后,才站起身起来。 如海此时心满意足,精神亢奋,不禁拉着甄逸嘱咐了许久。甄逸自是殷勤服侍,略尽半子之责。 婚事已成定局,,兄弟二人自是高高兴兴、利利索索的签下了婚书。如海为免横生枝节,遂把贾府之事对士隐说了一遍。 士隐父子听罢,恼怒不已。思索了一阵后,士隐说道:“那贾府既有此心思,定会在外人面前混淆视听,以此来逼迫玉儿答应婚事。那外人不明就里,自是会相信他们的鬼话。看来我们要好生打算一下了,免得他们胡说八道,毁了玉儿的清誉。” 如海及甄逸皆点头称是,纷纷出策谋划起来,定要让那贾府白忙一场,有苦说不出才可! 且按下这边不提,再来说说那贾琏。自贾琏来到林家之后,可谓上蹿下跳,忙了个不亦乐乎。 虽说林家下人大多忠诚,其中还是有那心术不正之人。见老爷病重不治,小姐又年幼,就起了些别样心思。此时在贾琏的金钱诱惑下,便将所知道的事情悉数告知了他。 所幸这些人不是主事之人,所知有限,没有被贾琏探知林家的真实家底。但就表面上的一切,就足以让贾琏为之欣喜若狂了。 他美滋滋的闲逛在府中,很是以未来主子自居,对林家奴仆呼来喝去,着实威风了一把。在他看来,这林家一切已是自家的囊中之物,只待如海归天之后,这些家产就要改姓贾了! 就在贾琏得意忘形之际,忽听得林家有客来访。他急派昭儿前去查探,谁知林家上下对他们并不买账,结果问来问去还是一无所知。 无奈,贾琏只得仔细观察林家下人的言行,想从中看出些蛛丝马迹来。却发现他们并无异常举动,便猜度着必是林家远亲得知消息前来探视,便不再放在心上。带着昭儿出府闲逛,为日后变卖林家家产寻找买家去了。 这贾琏风流成性,自是少不得要到那烟花柳巷去逛上一遭。结果被那些雌儿纠缠着脱不开身,也就顺水推舟的浪荡起来。直至到了晚间喝的伶仃大醉,才在昭儿的搀扶下,东倒西歪的回到林家。 林家下人早已得了管家的吩咐,只要贾琏不插手林家事务,其余的就随他折腾去。反正他的所作所为世人皆知,损害的是他们贾府的颜面,与林家毫无干系。是以下人们对此也不过是看了一眼,就各自散去了。 贾琏此番醉的不轻,直至次日辰时犹未醒来。正睡得香甜之际,忽被一阵推搡呼喊吵得不行。他尚未睁眼,便挥手打去。只听得“啪”的一声,随之昭儿的哎呦声便传到了耳中。 贾琏不耐烦的睁眼问道:“有何事要扰我清梦?若不重要,定是你皮痒找打呢!” 昭儿捂脸急道:“二爷还是赶紧起来吧,这府中出事了!不知是何原因,那林大人竟邀请了扬州地界的大小官员前来府中,不知是要做些什么?如今人已到得差不多了,正在前厅闲坐叙话呢。” 贾琏闻言心中一惊,莫非事情有变?他急忙掀被离塌,匆匆忙忙的穿好衣衫,简单梳洗过后,带着昭儿疾步奔向前厅。 到了那里,只见大大小小的官员来了不下十几位。此时正或坐或站,三三两两的凑到一起低声交谈着。 那贾琏倒是个机变之人,登时满脸带笑的与他们寒暄起来。通过自我介绍,那些官员得知他是贾府之人,便与他攀谈起来。 虽说这贾琏人微言轻,但架不住人家有个深得圣宠做妃子的姐妹,又是林大人的岳家之人。是以这些官员自是给足了贾琏颜面,让他如鱼得水般周旋在众人之间。 贾琏不傻,知道要顺利谋夺林家家产,少不得要与这些人打交道,是以使出浑身解数,与他们交好。有些心思活泛之人,也有心借此巴上贾府这颗大树,好为将来的仕途平顺而搭桥铺路。所以心思相通一拍即合,气氛登时极为融洽。 经过多方试探查询,贾琏始终未能得知这些官员前来贾府的原因所在。心中不禁百思不得其解,不知自己这个将死的林姑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就在他心不在焉的应酬交际之时,只见林凡急匆匆的来到厅内通报:“北静王爷和太子太傅、文华殿大学士甄大人前来宣旨,已到前院,请各位大人前去迎接。” 众人听得此言,一阵慌乱过后,在扬州知府的带领下,列队迎了出去。贾琏见此心中一突,顿觉不妙。只是此时容不得他再细想下去,也只能尾随其后一同出去了。 待把两人迎接进厅中,如海已着好朝服,备好香案,恭敬以待了。北静王念在如海病重的份上,特许他坐听旨意。 等众人听完圣旨的内容,或羡慕或嫉妒,又或是同情叹息,可谓众生百态。 贾琏此时却是纠结中又带着欣喜。原因无他,这林姑父竟然得了皇上恩宠,念他为国鞠躬尽瘁,劳累成疾。故允他辞去巡盐御史一职,恢复其祖上的安乐侯爵位。并言明三代始降。更是念在他无子继承,特许其女暂代侯爷职则管理侯府,待其出嫁有子后,由朝廷审核过继林家以承宗祧。 贾琏心中暗自思量,虽惋惜不能立时谋夺林家家产,却可以在林姑父死后,让老太太做主将黛玉许给宝玉。这样同样可以人财两得,而且自家还多了一个侯爷的爵位,贾府自会更加兴盛起来。 越想越美的贾琏面带笑容,跟随众位官员向如海道喜。在谢过了各位同僚的好意后,如海言道:“今日请大家百忙之中至此,一是感谢在如海病重期间,各位同僚对我的关心;二是如海即将返回姑苏养病,特请各位到此一聚。只是如海身体不支难以相陪,是以就由甄兄与我那贤婿代劳了,还请大家多多体谅。” 那些官员见如海如此称呼士隐,皆感叹两人交情之深厚。又心中暗自诧异,没听说林家女儿择了亲,这贤婿却是哪家公子? 水玄武从旁笑道:“林大人不必客套了,你们两家本是儿女亲家,谁来作陪都是一样的,你还是好生保重身体,等着将来抱孙子就事了。” 此话一落,满座皆惊。其余人等暗叹林家好运,得了爵位不说,更是找到甄家这样的姻亲,林家女儿好命啊! 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翩翩少年,那一身的风华登时将厅中之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只见他笑容璀璨的对众人见礼道:“甄逸见过各位大人,大家对林家的深情厚谊,晚辈在此代岳父一一谢过了!” 那些扬州官员见甄逸如此才貌,皆是眼热之极!那家中有女儿的,恨不能将他抢将过来当自家女婿。那无女的却感叹自家儿子略逊一筹,可惜不已。 贾琏此时却已被震得不知身在何处!这林家和甄家何时联姻的,怎么自家一点消息都没得到?如若此事是真,那自家岂不是竹篮打水,白忙一场! 就在他着急上火之际,就听得王爷又说道:“各位有所不知,这甄林两家的亲事,可是由本王一力促成的!所以今儿你们要好生感谢我才是。” 那些官员极为识趣,自是好奇的询问缘由。王爷很是自得的讲述了一番:洪庆十年,他携世子来江南游历。恰逢甄林两家,便一起相处了几日。期间看两家的孩子极其相配,便戏言可结为姻亲。谁料两家正有此意,是以他就成了大媒人,一力促成了此事。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皆赞王爷这媒保的好!又对如海、士隐恭喜了一番,说些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话来。 贾琏打量着甄逸,不得不承认宝玉是比不上的。但却又极不甘心,犹恐这是如海编造出来的谎话。就上前强笑道:“侄儿在此给姑父道喜了!这几年来,姑父竟丝毫不曾提起林表妹的亲事,倒让老太太为此费心不少。还请姑父可怜侄儿,让侄儿看看婚书,回去也好对老太太有个交代,让她老人家也为外孙女高兴一番不是?” 此话才落,贾琏便收到了大家质问的目光。而甄逸更是冷冷的看着他,眼中的怒火让贾琏冷汗直冒。 如海怎不知他的小心思,点头赞许:“侄儿此话甚是,京中岳母对我林家百般照顾,更是对小女宠爱有加。有此好事,很该让她知晓才是,都怪我素日忙于正事竟忽略了这些。也罢,今儿就在此拿出婚书,也好让大家为我甄林两家的深厚情谊做个见证。” 说完,打发林安去书房取来了婚书,让大家传阅。贾琏急不可耐的抢过来观看,见婚书已经显得比较陈旧,上面除了如海和士隐的印章外,还有北静王爷的私印。翻来覆去的看了多次,并无伪造的痕迹,定是真迹无疑! 贾琏再也承受不住这打击,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发愣。那些官员见他如此异常,初始不明所以。在看到甄林两家鄙视不屑的态度后,经过仔细思量,顿时明悟。看向贾琏的目光中便有了几分讥讽之意。 任他站在那里发呆,如海在林安的搀扶下回房歇息。而士隐父子则招呼着王爷和扬州官员出厅赴宴去了。 53、五十二 悲情林海魂归姑苏 坚强黛玉执掌林家 自甄、林两家定下亲事以来, 甄逸就变得忙碌起来。他素来敬重如海, 而今成了自己的岳父,更是对其尊敬有加。他和黛玉一起在如海身边尽孝,真心实意、无微不至。此举让如海欣慰不已, 更是让林家上下对其生出几分认同之心。 虽说有爱女佳婿殷勤服侍,如海的病情却丝毫未有好转。随着最后心愿的达成, 他的心中再也没有了什么牵挂,那提着的精气神便松懈了。如此一来, 一直靠毅力支撑的身体便迅速恶化。虽经过大夫和士隐的尽力救治, 终是无力回天,几日之后,就在至亲好友的陪伴下, 含笑而逝了! 黛玉的身体虽已大好, 但经过这几日的操劳,已达极限。如今见爹爹去世, 登时支撑不住, 病倒在床。而阖府的下人更是痛哭失声,悲伤不已。 一时,林府之内灵棚搭起,灵幡高挂,到处都是一片刺眼的白色, 让人揪心。林家上下皆身着孝服,焚纸燃烛,哭声震天。加上那僧侣在旁念经超度, 整个林府被惨云愁雾笼罩,一派凄凉之景! 因着黛玉病倒,自是忙坏了老管家林安。所幸府中有士隐和王爷坐镇,又有未来的姑爷甄逸帮着迎来送往、处理事务,如海的后事才得以井井有条、顺利妥当的完成。 而这期间,那贾琏贼心不死,犹自想着借此混乱之际捞摸些钱财,回去也好有个交代。是以他以表哥的身份毛遂自荐,要替黛玉执掌府务,主持葬礼。岂料众人早就知道他的心思,自是婉言拒绝了。 贾琏虽有心以黛玉外祖家的名义闹上一场,可看到有王爷和士隐两座大佛在那坐着,又有甄逸这个名正言顺的女婿对自己冷眼觑视,也只能老老实实的放下了这个念头。 而甄逸在如海葬礼上面面俱到、谦逊有礼的表现,已彻底赢得林家上下的信任,从心底承认了他是自家小姐的夫婿,林家未来的姑爷。 待如海的头七过后,林家已收拾完毕整装待发,准备告别扬州扶如海灵柩返回姑苏。 林家的此次搬迁,人员物品过多,只得分成水陆两路出发。因黛玉身体尚未痊愈,经不起车马劳顿,是以随着士隐走了水路。而如海的棺木则由甄逸带着林凡及下人们由陆路护送。至于北静王爷就留在扬州,替如海与新任交接善后。 贾琏此次也厚颜跟了过来。他的心中又有了新的想法。盘算着等如海入土之后,便以老太太的名义把黛玉带回贾府。只要回了贾府,黛玉便逃脱不出他们的手掌心了。至于黛玉和甄逸的婚约?贾琏冷笑着想到,如若黛玉和宝玉传出些私情来,他就不信甄家还能再要这样的儿媳! 怀着这样的算计,贾琏前所未有的积极起来。他带着昭儿忙前忙后的帮着张罗,眼睛却紧盯着那满船的物品,暗自估算着它的价值。 一路的辛苦、一身的疲惫,一路的哀伤。当年林家其乐融融,团圆着自姑苏到扬州。而今却悲悲惨惨,亲人凋零的返回。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同样的路程,却是不同的心境。只能叹息世事无常了! 经过长途跋涉,林家终于返回姑苏。此时凝烟早从京城赶回,带着甄、林两家的旧仆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选好吉日,将如海的棺木运至林家祖坟与贾敏合葬。看着父母的棺木一点点被黄土掩埋,黛玉那堪忍受这生离死别,登时扑倒在地,哭了个撕心裂肺几度昏厥。 凝烟心中不忍,让紫苏和紫屏强把黛玉扶到一边。直至建好坟茔,立好墓碑,才让黛玉过来。 黛玉在父母坟前长跪不起,眼中珠泪滚滚,久久不忍离去。子欲养而亲不待,生死仅一线之隔,怎能不让黛玉肝肠寸断呢? “……爹爹、娘亲,你们今日终于团聚了。可……可是却独留玉儿一个,你们何其狠心……玉儿真的好恨啊!”黛玉紧紧搂住墓碑,将脸颊贴在冰冷的碑面上,喃喃自语泪如雨下。 甄逸来到黛玉身边跪下,将黛玉扶离墓碑,恭恭敬敬的磕头之后,才转身说道:“玉儿莫要悲伤了,岳父岳母如今得以团聚,想必九泉之下也是高兴的。你如今很该放开愁怀振作起来,把林家传承下去,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 看着甄逸坚定的眼神,黛玉心中猛然一震。是啊,逝者已逝,再悲伤也无济于事。而今还有那仇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盯着林家。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自己应该坚强起来,带着林家面对即将到来的风风雨雨。 想通的黛玉擦干眼泪,给父母磕头告别。当转身的那一刻起,黛玉不再是那柔弱的闺阁小姐,而是安乐侯府的代家主,支撑着侯府的尊严不被他人侵犯! 黛玉与甄逸相对而视,甄逸轻声说道:“玉儿,有我和甄家做你的后盾,你尽管放手去做吧!”黛玉无声的点头,心中充满了无上的勇气。 待如海的葬事完结,那贾琏便迫不及待得找到黛玉,商议何时启程返京。黛玉好不容易才脱离贾府,怎会再入那险境。自是以守孝为由,拒绝再回贾府。 那贾琏情急,言道:“妹妹守孝实属应该,只是也应顾念老太太才是。老太太要是知道妹妹作此打算,岂不让她老人家伤心难过?再说守孝也未必非要在此,回府再守也无不可。” “表哥此言差矣!当初母亲去世,黛玉本应在家尽孝,却被外祖母怜惜接入府中。黛玉本不该答应,但念着为母亲承欢膝下的想法,才同意入京。为此黛玉已是百般自责。如今父亲去世,如同样做法,岂不叫世人笑我林家没有规矩礼法?黛玉万万不能再做有损林家颜面之事,还请表哥回去代为解释,老太太是慈善宽厚之人,定会体谅黛玉苦衷的。” “妹妹此话甚是有理,不过姑父姑妈已经去世,老太太尚健在。咱们做子女的还是应以在世的人为主,不要本末倒置,让老太太伤心难过才是。” “表哥此话又错了!孝顺老太太自是应当应分,不过咱们毕竟不是一家。我林家女儿弃林家的列祖列宗不顾,反倒去别家孝顺他人。你让黛玉有何脸面承受世人的责骂和良心的谴责?再说外祖母膝下有表哥和姐妹们孝敬已是足够。而我林家却只有黛玉一人,你要黛玉如何做出抉择?” “这……” 你来我往间,黛玉与那贾琏交锋了几个回合,说得贾琏无言应对。 在重新整理了一下思路后,贾琏又道:“妹妹既然已有了主意,那为兄便不强求了。只是妹妹年幼,又无管家经验,这偌大的侯府管理起来想必吃力的很。不如让为兄助你一臂之力,待诸事理顺,再移交妹妹如何?这样也免得那些刁奴欺你无知,做那背主的不法勾当。” 黛玉心中对其鄙视不已,脸上却露出几分感激之情:“表哥倒真是思虑周全,是黛玉所不能及的。不过父亲临终之时已为我选定相助之人。在他们的帮助下,黛玉定不负父亲期望,撑起侯府不让他人轻视小瞧。再说,黛玉在家之时也曾随母亲管家理事,颇有些经验。虽不能与表哥表嫂相提并论,但日常事务料也难不住我。所以在此多谢表哥的好意,林家之事就不劳烦表哥了。” 贾琏见黛玉油盐不进,心中焦躁不堪。他强忍怒气说道:“妹妹虽然颇为自信,但为兄还是放不下心。毕竟侯府中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老太太定会怪我没有尽心尽力。所以妹妹还是替为兄着想一下,怎么让为兄免去老太太的责罚吧。” 黛玉故作为难状,思量了起来。那贾琏自以为得计,正高兴之时,就听黛玉说道:“这样吧,妹妹今日正好要整顿侯府,不如表哥陪同观看,看看妹妹是否能担当起侯府家主的职责。这样表哥回去也好在老太太面前有个交代,你看如何?” 贾琏见黛玉如此笃定,心中不禁疑虑起来。难道林妹妹竟精通此道不成?不过在府中几年,并未听说她有此才能。想必是虚张声势让我不要插手她林家之事的假象罢了。我不如将计就计,看她要如何圆了自己的谎话。到时她出了丑,就再没借口来拒绝我的帮助了。 想到此,贾琏自是立即答应黛玉的提议。两人一起朝林府议事厅而去。此时,林家的大小管事,男女仆从皆以到齐,厅内厅外站满一地。 待黛玉在主位上坐定,众人在老管家林安的带领下,对黛玉躬身行礼。那响亮的声音和整齐的动作,让一旁的贾琏也不禁心生赞许之意。 黛玉先是对众人为林家的付出加以肯定,继而又希望大家再接再砺,让林家的辉煌传承下去。其言语真挚诚恳,颇具有几分煽动力,让林家上下奴仆皆是振奋不已。 接下来黛玉又宣布了林家的新规据,让大家恪守本分莫要触犯。而她定会做到不偏不倚奖罚有据。 为此黛玉以林安忠心耿耿,服侍林家几代家主为由,很是赞许了一番,并赐予大量财物以作奖赏。并言明对林家做出贡献者,皆照此办理。 而后黛玉又命林凡按她拿出的名单,从下人中叫出七八个来。并当众说出他们所犯的过错,和做过的阴私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让那几人无可辩驳,只能低头认罪。而这其中就有那被贾琏收买之人,黛玉对这种背主行为极为痛恨,自是或打或卖,当即就办了个明明白白。 那贾琏看到此处,心惊不已,不禁对黛玉刮目相看。她一个闺阁千金心思竟如此缜密,那恩威并施、杀伐果断的气魄,让人不得不佩服。此时贾琏在心里默默承认,自家的宝玉确实配不上林妹妹。 至此,贾琏彻底死心,再无心思留在林家。黛玉也不挽留,为贾府大小主子准备了不少礼品后,就礼送贾琏返京了。 至于贾琏回去,贾府会有怎样的反应,就不在黛玉的考虑之中了。她正在甄逸的帮助下,忙着整合林家家产,再也顾及不到这些了。 54、五十三 机关算尽太聪明 竹篮打水一场空 离姑苏千里之遥的京城贾府内, 主子奴仆的生活依旧过的奢华而逍遥。被富贵权势迷惑了双眼的人们, 全然不知自己在覆灭的道路上渐行渐远,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正房内,贾母一如往常般, 被媳妇、孙子、孙女们簇拥着说笑逗趣,气氛极其热烈。 “唉, 林妹妹回去已不少时日了,怎么还不见回来?老祖宗, 你派人把林妹妹接回来吧, 孙儿真得很想念林妹妹呢!”穿着大红衣袍的宝玉,如扭股儿糖似的在贾母身上拧磨着,嘴里不依不饶的让贾母同意自己的要求。 惜春见此, 鄙视的丢了个冷眼给宝玉, 冷哼一声扭头与迎春说话,不再去看他那幼稚无聊的行为。 宝钗、湘云则怀着复杂别样的心情, 看着贾母宠溺的劝说着宝玉, 保证着过不了几时,黛玉就会回府与他作伴。 而探春就表现的有些耐人寻味,她似是从赵姨娘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此时正笑颜如花的奉承着贾母和宝玉,其谄媚之态让迎、惜二春轻蹙柳眉,别扭之极。 王夫人和薛姨妈坐在一旁低声交谈着, 不时发出一声会意的笑声,显示出她们此时的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 “她姨妈有何喜事?怎的如此模样。快别藏着掖着,不妨说将出来, 也让老婆子和这些丫头们沾点喜气,高兴一番。” “哎呦,我哪有老太太有福气,这府里天天喜事临门,我们自是不能相比的。不过是蟠儿大了,很该为他踅摸一门亲事,来传承薛家香火。这不托人打听了多时,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门当户对的。正想着与姐姐讨个主意,看合不合适。不想老太太耳聪目明竟听到了,老太太见多识广,正好替我参详一下,也免得心里不踏实,选错了亲家。” 薛姨妈见贾母询问,赶紧陪着笑脸将事情说了出来。贾母对此倒是极感兴趣,搂着宝玉笑道:“这到真是一件喜事,且说来听听。要我帮忙也成,不过这谢礼可不能少了老婆子的,否则我可是不依的!” “老太太拿我打趣呢!依着府上的尊贵,纵使抬着成千上万的银子,怕也入不了老太太的眼,哪还瞧得上这些许谢礼?这相中的姑娘本姓夏,祖上也与我们是一般的人家。如今他们家的老爷也过世了,只余母女二人撕扯着过活。不过其家中却是极其富贵的,人家都称其为“桂花夏家”。我因觉得这姑娘与蟠儿颇为合适,但又举棋不定,所以才请老太太和姐姐帮着参详一下。” “嗯,听着家世倒是不错,就是不知这姑娘品性如何?如若是个好的,倒是不错的一门亲事。二太太很该帮着去打探一下才是。” “媳妇也是这么想的,回头我就打发人去帮妹妹打听,如若没什么问题,找人去说和也就是了。怕是过不多时,妹妹就要喝上媳妇茶了。” “那敢情好,到时蟠儿成亲,少不得请老太太和姐姐做首席,好生感谢一番才是正理。” 贾母几人边说边笑,姑娘们则在一旁窃窃私语,很是悠闲自在。就在此时,一个小丫头匆匆掀帘进来,没敢打扰贾母,伏在鸳鸯耳边嘀咕了几句。 鸳鸯闻言,皱起眉头打发她自行离去后,就对贾母笑道:“老太太昨儿失了觉,今儿又坐了大半天。很该歇息一会子才是。不然怕是身体受不住。” 贾母一怔,继而笑道:“可是,说了半日倒真觉得有些乏了。也罢,你们都下去吧,我也略躺会养养精神,咱们明儿再聚也就是了。” 宝玉在这里拘了半天,早已烦闷的不行,见贾母放人立时精神起来,拉着姐妹们就回大观园里说笑玩耍去了。而王夫人姐妹则相携着回房继续讨论薛蟠的婚事。 待一行人都离去后,鸳鸯把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贾母顿时冷着一张老脸让鸳鸯把贾琏叫来问话。过不多时,贾琏便匆匆赶到了。 “琏儿,你且给我仔细说个明白!为什么没把玉丫头给我带回来!那林家财产又在何处?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唉,老太太,一言难尽啊!咱们此次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了一场。真是人财两失了!” 贾琏带着些许不甘和懊悔,将所有事情前前后后、明明白白的叙述了一遍。临了还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他的话音才落,就听得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房中炸响。贾母状如疯魔一般将桌上的杯盘摔了个干干净净,那茶叶水果点心撒了一地,破损的瓷片四处飞溅,打在身上生疼。 贾琏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在那里,不敢动弹。抬眼望去,只见贾母一脸狰狞,气的如风中树叶般浑身抖个不停,嘴哆哆索索的说不出话来。 好半天,才咬牙切齿的挤出几句话:“好!很好!看来是翅膀硬了,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想脱离咱们的掌控,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被贾母狠戾的模样所惊,贾琏怯懦的开口问道:“老太太,那……那接下来要如何处理此事才好?如今咱们已无任何借口插手林家之事了,难道就此罢休了不成?” 贾母被这话戳中了肺管子,她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哼!真想做成一件事,什么借口找不到?还要刻意去想吗?没用的东西!” 贾琏被贾母的怒气波及到,再也不敢说话,只好站在那里装木头了。 贾母坐在榻上呼呼的喘着气,依着她如今心中的那一腔怒火,如果黛玉及甄家的人在场的话,那贾母真保不住能上去撕了他们。她精心的谋划到头来竟然成全了别人,怎不叫她气急败坏几欲吐血呢! 她脑子里快速的考虑着利弊得失,很想故技重施除了黛玉这绊脚石,不过……贾母压下心中的怒火想到,林如海方才离世,如果黛玉再出现什么状况,必找来世人的猜疑,继而惊动皇上。到时追查下去,自家也未必能保证无事。再说,就算除了黛玉,那家产也落不到自家身上,不过是白白便宜了甄家和林家那些远亲罢了。万不能做这折本的买卖,为他人做了嫁衣裳。看来只有另想它法了,这林家的财产必须要归于贾家!为此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才行。 “……老太太,您看……?”贾琏一路辛苦,还未歇息片刻就来了这里,结果又在此站了半天,那腿直发软实在是承受不住了。见贾母沉思顾不上自己,只得开口唤醒她。 贾母打量了一下他狼狈的模样,冷哼了一声说道:“暂且先放下此事吧,既然她与甄家有了婚约,它日必会再来京城,到时再打算也不晚。且让她逍遥几时,到时再给她一些教训也就是了。你一路劳累,下去歇息吧。” 贾琏闻言如逢大赦,转身逃离了这里,回房喝酒压惊去了。 这时贾母想到贾琏曾描述过的,黛玉管家时的所作所为,心中为之一惊。黛玉是如何得知那些隐秘之事的?莫非这林府暗中还藏有势力不成?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会不会查到林如海的死因与贾府有关? 所谓: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这贾母坏事做多,此时不免疑神疑鬼起来。她越想越觉得不妥,便叫来贾政、贾赦,让他们暗中布置,找个替罪羊,将此事牵扯到忠顺王爷身上。 待把一切退路安排好,那贾母才放下心来。她毕竟是有了年纪,且又被气的不轻,心中憋闷到了极点,登时就气倒在床上病了几日。 再说那宝玉,在得知贾琏没有带回黛玉后,那肯罢休?哭闹着定要林妹妹不可。王夫人本就为林家财产旁落而发狂,今见儿子又如此胡闹,那火气立时发作出来。 她发狠地对宝玉说出了黛玉已经定亲的消息,并警告儿子不许再想着那个狐媚子。 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那宝玉听见心仪的林妹妹竟然抛弃他,要嫁于别人,那痴病登时发作,糊涂起来。 他整日的胡言乱语,哭喊打闹。且又嚷着让人收拾东西,非要到姑苏去寻找林妹妹不可,此举弄得府中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乱得一团。王夫人甚是后悔对儿子说了那番话,抱着宝玉哭了个昏天黑地。直到贾政忍无可忍,赏了宝玉几记耳光,又训斥了一顿,才算彻底威慑住了他。 贾母倒真是心疼宝玉,见他清醒过来。便命湘云和宝钗二人随时陪着宝玉,开导劝慰与他,完全不顾及二人的闺阁名声。不过这两人本就对宝玉有些心思,对贾母的要求并不违抗,反倒乐在其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算皆大欢喜了。 不过宝玉搞出的这一切,却为黛玉找来了不少麻烦。那宝钗、湘云二人虽对黛玉定了亲,不会再嫁于宝玉而开心不已,却又对她导致宝玉疯魔而怨恨的厉害。两人都在心里迁怒黛玉,盘算要怎样为宝玉讨回这个公道 。 此二人都已经如此,可想而之那王夫人的内心是如何了。她偷偷地瞒着贾母,暗中派了人前往姑苏,要他们寻找机会害了黛玉,定要宣泄出自己心中的怨气来不可。 而被他们惦记着的黛玉,却是忙的不可开交。此时她正尽展平生所学,在众人的协助下,将林家所有产业人员进行整合。 她本就是极有才华且聪明之人,一些事物一点就通,在忠心耿耿老管家的大力支持下,大刀阔斧的行动起来。 她首先变卖了不少亏损的产业,又对那些人员根据表现,或升迁、或调换、或辞退,来了个大换血。又把剩下的田亩庄园、生意铺面、古董银钱、奴仆下人,一一重新造册,好便于查阅管理。 为了替逝去的父母祈福,黛玉参照甄家的做法,建立了不少救济地点,用来安置那些穷苦灾民。此举为黛玉及林家赢来不少赞誉,也得到了姑苏百姓的真心尊重。 此外,黛玉又在甄逸的建议下,将林家宗祠重新整修,又把祖茔周围的田地、房舍统统买下,供族中那些穷苦旁支免费居住使用。还建立起私塾,请来那饱学之士为林家子弟讲学,一应支出皆有侯府一力承担。 黛玉的这一番动作下来,立时得到族中长幼的大力拥戴。黛玉也在此情况下,站稳了脚跟,彻底掌控了安乐侯府。 自此,整个林家在黛玉的主持下,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了。 55、五十四 蛛丝马迹迷雾重重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且说士隐和凝烟在如海葬礼完毕后, 就返回了京城。在此之前除了留下甄逸协助黛玉打理侯府外, 还特意回了一趟娘家,找到弟弟封轩和侄子封子寒,关在房内嘀咕了老半天。 至于他们商议了什么, 别人无从知晓。只知道,自他们走后, 那封子寒就搬到了林家做客,闲暇时与甄逸一起读书练武, 与平日生活并无异常。 就在众人迷惑不解之时, 一件事情的发生,就此解开了这个疑团。 那日,黛玉带着林府下人出去为父母祭奠, 归途之中竟然遭人刺杀。那几个蒙面刺客凶狠异常, 十几个奴仆皆不能敌,被打倒在地。紫苏和雪雁以身护着黛玉连连后退, 唯有紫屏一人犹自苦苦支撑着。 就在此危急时刻, 甄逸、封子寒横空出世,经过一阵惊心动魄的拼杀后,将刺客悉数擒获。岂料,那些刺客尚未交待出幕后主使之人,就莫名其妙的死亡了。周身上下并无伤口或中毒迹象, 让人震惊之余,又莫名的感到一丝恐惧。 而甄逸在翻检了尸体之后,却面露慎重之态。他一边安抚着受惊的黛玉, 一边吩咐下人去通知姑苏府衙前来处理善后。 黛玉心中虽有疑问,却也知此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只得忍住等回府再说。 那姑苏知府闻听甄大人之子与侯府千金遇伏,大惊失色!亲自带人前来处理此事。甄逸将先前情景一一描述后,就把此事移交给了他们。那知府连连保证,定要将此事查个明白,给甄大人一个满意的交代。 因黛玉此番受惊不少,甄逸也不再与他再孪氯ィ懒艘簧量嗪螅阌胱雍;ぷ坯煊窕馗チ恕r恍腥嘶氐搅旨遥谑榉磕冢缫莘讲潘党隽舜耸碌睦戳ヂ觥 原来当日士隐、凝烟二人得知如海病重后,虽然痛心,却也知道他命中注定有此劫难,不能长寿。二人对此无能为力,又不能坐视不理,只能炼制了一炉丹药,看能否使如海的生命多延续些时日。这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无奈之举罢了。 谁料士隐来到扬州见到如海之时,震惊的发现如海仅剩下几日的寿命。待仔细观察过后,心中顿时疑窦丛生。只因如海周身隐隐有妖气笼罩,而这妖气平常之人自是不能察觉,纵然看见也不过是当做病重之人所具有的灰败之气罢了。 士隐震惊之余,借着为如海诊脉之时暗中探查。结果却让士隐更加骇然!如海除了被妖气所伤外,竟然还身中奇毒!此毒甚为隐秘,若非士隐有心去查,否则必定不会发现。在这双重伤害下,也难怪如海的性命危在旦夕了。 在此情况下,那炼制的丹药已无多少效果,最多也就是减轻如海的一些痛苦而已。为此士隐心中很是自责,自己修仙也有段时日了,此时却眼睁睁的看着兄弟就此陨落而束手无策,那种痛苦岂是外人所能体会的! 待如海灵柩回到姑苏后,士隐为证实自己的想法,曾让凝烟暗中查看了如海的遗体。凝烟经过仔细的探查,确认如海先是中了□□,继而又被妖气所伤,才导致病体沉重,不治而亡。 凝烟对这个结果也是骇然,没想到竟有妖物从中作祟。而这妖物又为何要谋害如海?凝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虽然不能确定妖物为何而来,但有一事却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有不止一路人马对林家虎视眈眈,黛玉的性命时刻处在危险的境地。 两人心中忐忑不安,唯恐凶手会再来谋害黛玉。因为黛玉需要在姑苏守孝并接收林家产业,暂时不能返回京城。为避免她受到伤害,经过再三考虑,二人决定留下甄逸以帮助黛玉打理府务为由,暗中保护与她。凝烟还怕甄逸孤掌难鸣,就又去娘家找来武艺高强的侄子前来相助。 而此次的刺杀事件,证明了士隐、凝烟所料不错。那凶手果真不放过黛玉,要赶尽杀绝。 黛玉听甄逸讲完前因后果,恸哭出声。万万没想到爹爹竟然是被人谋杀而亡的!她此时的心中掀起滔天怒火,势要找出凶手为父报仇不可! 她擦干眼泪,询问甄逸可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甄逸郑重的说道:“虽无真凭实据可以佐证,但凶手不外乎出自那两家,忠顺王府和那贾府罢了。” 几人想着凶手如此猖獗,却只能眼看着,奈何不了他,皆是愤怒不已!黛玉更是神情黯然,沮丧至极。书房内一片寂静,众人心情低沉、沉默不语…… 是夜,新月如眉、寒星似珠,交相辉映着,挂在深邃的天空之中。不知从何处传来了呜呜咽咽的笛声,在这静寂的夜里,凭添了几分凄凉之意。 黛玉站在水榭之中,仰望着那浩渺的苍穹,思绪绵绵。那笛声如泣如诉,引起黛玉心□□鸣,不禁潸然泪下。那种寂寞孤悲如藤蔓般无序的滋长,让她不寒而栗。 紫屏和雪雁站在水榭之外,担心的看着小姐清瘦的背影。她们知道小姐心中的苦楚,不知该如何去劝慰与她。因为所有的言语,在此刻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甄逸从远方悄然而至,紫屏见他到来,拉着雪雁退到了一边。但愿姑爷能让小姐稍解愁绪,轻松片刻。 黛玉正伤感之际,身体忽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那熟悉的感觉,让她似是找到了依靠般放松下来。她轻轻地依偎着,心中的无助和悲伤奇迹般的消散了不少。 “二哥哥,玉儿是不是很无能?看着爹爹被人谋害,却不能为他讨回公道,我真得很难过很自责!” “玉儿,不要有如此想法。你要坚信:这世上还是有天理的,那些恶人自会得到报应,得到相应的惩罚!我会陪你一起等待,看他们最后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悲惨下场!” “……好!” 一双璧人相拥在皎洁的月光下,温馨宜人、如梦似幻…… 几天后,当京城中的士隐几人得知黛玉遇刺的事后,那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爆发了出来。 士隐一时也等不得,找到北静王爷一起进宫觐见皇上去了。待皇上得知此事,自是龙颜大怒。这林如海为国捐躯,是有功之臣。而他的子嗣却被刺杀,这不仅仅是个人恩怨,更是狠狠打了朝廷的脸面。如果不给林家一个交代,岂不让那些真心为国的忠义之士寒心吗? 古人曾说: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此话却是不假!这洪庆帝水玄斌虽是仁义之君,但对那些丧心病狂之人却也是下得去手的。虽然暂时奈何不得那幕后主谋,但铲除一些他们的爪牙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太子水清作为钦差,带着梅致远与楚烨霖前往江南。随着一连串的圣旨颁下,那江南官场迎来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变动。无数的官员纷纷获罪入狱,经审理过后,皆是罪证确凿无可辩驳。于是或杀头、或流放、或罢官,或发卖,整个江南乱成一团。 而其中的一些官员,平日里在地方上颇有口碑,此次也被捕入狱。那些善良的百姓皆以为他们是被人诬陷,所以联名为其上书求情。待衙门将其罪证公开之际,百姓们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家中竟抄检出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古董玩器不计其数,累积财富竟达几十万两之巨! 这仅仅是个五品官员的家产,至于那些身居高位的那更是可想而知了!此罪证一经公开,如油中进水,顿时炸开了锅。那百姓们群起激愤,围在钦差衙门前,叫着嚷着定要严惩这些蠹虫不可! 太子素有雄心,早就想铲除这些贪官污吏以振朝纲,自是公正严明、秉公办理。在民众的监督之下,将一众官员及家眷皆处理分明。抄检出的钱财,除大部分归入国库之外,其余部分皆用来修桥铺路,救济穷苦之人。真正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经过此次整顿,江南官场一片清明。新老官员皆静心屏气老老实实地当差,上不负皇上重托,下不负百姓期望,再不敢结党营私中饱私囊。 而皇上与太子也借此,得到黎民百姓的大力拥戴,皆高呼皇上太子英明神武,是云朝之福,百姓之福!声望达到巅峰,收获了圣明之主的称谓。 人说:福祸相依。如果说因此事,皇上父子收获的是福的话,那忠顺王爷和贾府得到的则就是祸了。 此次事件,损失惨重的就是这两家了!为此,两家在江南的势力几乎被一网打尽,就算有漏网之鱼,也再兴不起风浪来了。 此时两家皆是火冒三丈、暴跳如雷。纷纷传下命令彻查此事,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找出原因不可! 在第三方势力的有心挑拨下,两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对方身上。于是,本就争斗的不可开交的双方,由此以后,更是恨不能你死我活,成为不共戴天、誓不两立的仇人 而也是通过此次彻查,贾母得知了王夫人刺杀黛玉之事,顿时怒不可遏!将王夫人叫到跟前很是训斥了一顿,要不是看在元春面上,贾母恨不能让贾政休了这蠢妇不可! 最后,王夫人被贾母惩罚到佛堂闭门思过,并抄经祈福达一月之久。这一下可苦了养尊处优的王夫人,她每日艰难的跪坐在蒲团之上,抄写着长长的经文,真是度日如年。而那每日的供给更是简陋的可怜,清一水的粗茶淡饭,让平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她实难下咽。 一向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王夫人对贾母这个始作俑者,算是彻底记恨上了。而此次事件也为日后的惨剧发生拉开序幕,而贾母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可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56、五十五 洪庆帝再开科举 忠顺王重订毒计 随着江南事定, 所有财政被朝廷重新掌控。那忠顺王爷一派和贾府都没了财富的支持, 不得不偃旗息鼓,暂时蛰伏起来。 只是野心一旦滋生,想要再压制下去, 是极为困难的事。是以那些人犹不死心的隐在暗处,只等合适的时机, 便可卷土重来。 洪庆帝因重创了对手而龙心大悦。想着趁此良机为太子筹建自己的势力。是以颁下圣旨,定于今年开科取士, 为国挑选贤才。 此旨意下达后, 举国欢庆。毕竟大比之年本应是在明年,而今皇上举办恩科,士子就多了一次中举的机会, 焉有不高兴的? 于是那些文武士子们, 皆跃跃欲试准备着一展其才。学文的自是头悬梁、锥刺股埋头苦读;而学武的,则是摩拳擦掌、勤学苦练。无不怀着雄心壮志, 要一飞冲天, 光宗耀祖。 士隐、凝烟本不想让儿子参与其中,奈何皇上自太子处得知了甄家兄弟皆是才华出众之人,那肯放过这等人才。所以明令他二人必须参加科举。士隐无奈,也只能答应下来。 此时已是七月初,距离八月二十的考期不过月余时间了。在此情况下, 凝烟只得派人前往姑苏,接甄逸、黛玉返回京城。 考虑到黛玉回京之后,因着定亲的缘故不能住在自家。而贾府必会以此为借口将黛玉接走, 到时黛玉难保不会遭到他们的算计,而再也无法脱身。所以凝烟左思右想后,找到闺中密友北静王妃梅吟雪,要她进宫去求太后,讨得恩旨,让黛玉可以清净守孝,不被贾府骚扰。 梅吟雪素来是个急性子,闻听此事后,略收拾了一下,就进宫去了。至晚间回来,告诉凝烟此行的结果。那太后痛惜忠臣为国早逝、怜悯其女孤苦,故颁下懿旨责令他人不得无故打扰黛玉守孝,违者必严惩不贷。 太后毕竟年长考虑周全 ,又因她极其喜爱甄珠,便爱屋及乌的为黛玉多着想了一下。想到凝烟作为婆婆遇事不好替黛玉出头,就又命北静王妃将黛玉收为义女,言明在黛玉未出阁之前,由王府代为看顾。这也算替皇上安抚一下各位忠臣之心,好让他们再无后顾之忧,来尽心尽力的效忠皇上。 梅吟雪因膝下只有水溶一子,早就对人家的贴心女儿垂涎三尺。如今凭空掉下一个干女儿,哪有不高兴的,当即就满口应了下来。 待回府和凝烟显摆过后,两人商议着王府别院改成林府,供黛玉主仆居住,也免得贾府搬弄是非,落人口舌。 因时间所剩不多,在接到凝烟的消息后,甄逸与黛玉便脚不沾地忙了起来。一边安排人手留守侯府老宅,一边又忙着交代各管事打理好侯府产业,还要收拾行装准备礼物,直叫两人忙的昏天黑地,疲惫不堪。 足足忙了三四日,两人才算交待清楚。除了留下林凡主持姑苏事务外,老管家林安等人皆随黛玉入京。 因封子寒也要参加今年的武举考试,所以二人又等了一日,待子寒收拾停当,三人才带着大批的人员与物品浩浩荡荡的启程赴京了。 这日,船至徐州地界,因天色不早便在此停泊留宿。饭毕,甄逸与子寒便商议着上岸领略一下徐州的风土人情。嘱咐林安等人保护好黛玉,两人便带着几个小厮上岸去了。 这徐州历史悠久,人文荟萃,地杰人灵。自古便是北国锁钥,南国门户,兵家必争之地和商贾云集中心。那热闹繁华自不必说。 两人兴致盎然的信步闲游在城中街道上,欣赏着这文化名城独有的风骨风韵,倒是逍遥自在的很。 就在二人准备购买一些徐州特产,回京赠送朋友之际。就见前方不远处人头攒动,不时传来阵阵争吵声,似是有事发生。 两人毕竟年幼,对视一眼丢下手中东西让小厮处理,自个赶了过去瞧热闹了。 待兄弟俩赶到那里,就见人群中间有两拨人正带着怒气对峙着,剑拔弩张气氛紧张之极。其中一伙有四人,看穿着打扮似是当地的泼皮混混。 而另一边则仅有两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约为二十左右的年轻人。虽衣衫陈旧却遮掩不住那大气、淡定的文人气质。而他身后的另一人却让甄逸他们皱起了眉头。 那人年纪比前一人略小些,穿着打扮也类似,想必境遇相同。只是此人面对他人挑衅,竟畏手畏脚躲在同伴身后,任凭他与人相争却不出手相助,不免显得薄情了些。 待甄逸与子寒从围观者口中得知来龙去脉后,对此人的印象更是差了几分。原来这二人皆是当地有名的秀才,因家中贫寒,平日里便以教书为生。因前些时日皇上开了恩科,两人便商议着要进京赴考。又因没有盘缠路费,就作了些字画前来变卖。 也算二人时运不济,竟无意中得罪了那起子泼皮无赖,没赚到半分不说,反倒被掀了摊子,撕扯了字画,损失不少。 那头前之人名叫崔英,为人爱憎分明光风霁月。见对方蛮不讲理,自是毫不畏惧的与其争辩起来。他那同伴名叫李君,为人却是谨小慎微,懦弱胆小。见对方来势汹汹,登时吓破了胆,恨不能立时逃了才好。只是不好弃崔英而去,无奈只能躲在他的身后瑟瑟发抖了。 那些泼皮都是些不学无术之人,哪能争辩过满腹经纶的崔英,被他说得晕头转向,脑袋疼的厉害。实在受不了崔英的唠叨,几人直接就对他动了粗。 崔英虽然才华横溢,体力却是不行。在几人围攻下,很是吃了不少亏。那李君更是指望不上,早就躲到一边抱头哆嗦去了。 甄逸与子寒极为欣赏崔英的胆识为人,见他吃亏,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依着两人不凡的身手,那几个泼皮哪是他们的对手,轻轻松松的就帮崔英解了围。几个泼皮最是眼毒的,看打不过二人,又见二人服饰华贵,气度不凡,知道必有些来历。不敢再做纠缠,放下几句狠话后就逃之夭夭了。 见泼皮们逃走,崔英忍着浑身疼痛过来致谢。甄逸见他衣衫散乱,很是狼狈,便邀他到旁边的茶楼中略整理一下。崔英见甄逸二人为人侠义,又是诚心相邀,也不推辞,便答应下来。 两人帮崔英收拾了一下被丢弃、撕毁的字画,见到他的墨宝,甄逸不禁连声称赞。人说,字如其人。崔英的字笔力遒劲,力透纸背、字势雄逸,与他正直洒脱的个性极为相符。就连于此道不甚热爱的封子寒也暗生佩服之心。 此时,那李君见危险过去,又见甄逸二人富贵,自是赶紧凑了过来搭讪。甄逸两人看在崔英面上,也不好无视他,只得不冷不热的应酬了几句。 进了茶楼,待崔英整理完仪容,几人便品茶攀谈起来。 闲谈中甄逸与崔英惺惺相惜、颇为投机。甄逸得知崔英近几日便要动身前往京城,便开口极力相邀一路同行。 崔英还在犹豫之际,李君在旁听见心中暗喜,在他一力撺掇下,崔英便答应了下来。约好明儿卯时渡口相见,几人便就此告别。崔英二人自回去收拾行装准备远行。 甄逸与子寒又闲逛了一回,采买了不少土特产,才意犹未尽的回了客船。 次日卯时,崔英如约而至。客船拔锚起帆,沿着京杭运河直奔京城。路途中,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或谈些诗词文章,或对弈上几局、或论些拳脚功夫,倒是不愁旅途寂寞。 期间,崔英二人也得知了甄逸的真实身份。在得知其父是大学士甄大人后,崔英自是欣喜若狂。他平生最敬重佩服之人就是士隐,而今得知甄逸竟是其子,自是更加亲热了几分。 那李君得知此事后,哪还坐得住!时时刻刻围着甄逸与子寒打转,极尽巴结之能。让二人不胜其烦。直到子寒厌其骚扰对他发作了一回,他的言行才略微收敛了些。 几日后船到京城,甄家车轿早就在渡口等着了。一行人弃船坐车来到城中,约好改日相见后,甄逸与崔英告别,带着黛玉直奔王府别院而去。 此时的别院内颇为热闹,两家人都聚集在此等着为二人接风洗尘。水溶自不必说,正陪着未婚妻甄珠巡视别院的布置,务必让黛玉住的舒适自在。而那王爷则是与士隐在客厅商讨政事。至于王妃和凝烟的话题自然就是黛玉了。 待甄逸和黛玉来到别院,自是受到众人的热烈欢迎。接风洗尘过后,黛玉便正式叩拜了义父义母,又见过了义兄水溶。 水溶也一改外面的冷脸,含笑说道:“玉儿妹妹,从今儿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但凡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说与为兄,为兄定会为你做主出气。” 黛玉心中感动,自是含泪应下。甄逸见黛玉感慨,便凑趣道:“看来日后我可不敢欺负你了,否则靖琪哥哥定会找我的麻烦!不过说来我也不怕,你有哥哥为你做主,我也有姐姐作为靠山,倒是公平的很。” 黛玉破涕为笑,说道:“姐姐所疼者唯我而已,你若欺我,姐姐必不饶你。又岂会为你做主?你这是痴人说梦呢!” 似是为了验证黛玉所言非假,甄珠上前拥住黛玉对甄逸怒目而视。甄逸见此,只能委屈的向兄长求助,结果甄文对他不屑一顾,也站到了黛玉一边。 甄逸无奈,只能低头求饶。见此,众人皆是乐不可支。一家人见黛玉已走出失父的阴霾,自是放心不少。 同是王府,这边亲朋好友团聚一堂,说说笑笑其乐融融。而那忠顺王府内,却是阴云密布,气氛压抑的几欲窒息。 忠顺王水澈在书房内来回疾走,嘴里还咬牙切齿愤恨不平:“咱们真是小瞧了皇上,竟然派了林如海来假意投诚。毁我基业,误我大事,是可忍,孰不可忍!早知这林如海是奸细,就不应该给他下□□,应该立时要了他的命,才能稍解我心头之恨!” 廉郡王水滔资质平庸,为人怯懦,见堂兄发怒,自是不敢触其霉头,呆坐在一旁胡思乱想。 靖安侯柳伯n是忠顺王的姑父兼舅舅,此时见他心浮气躁,便劝慰道:“王爷且休着急,胜败乃兵家常事,断不能以一时成败论英雄。前事已不可挽回,咱们应着眼以后。寻找时机以期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才是。你如今这般模样,除了被敌人当成笑柄外无济于事,还是静下心来筹划将来吧!” 忠顺王爷眉头紧锁,说道:“经此一事,咱们的势力减弱不少。还有何妙计可扭转颓势?” 柳伯n眼含算计,冷冷一笑道:“如今皇上正得意之际,警惕之心必有放松。咱们不妨趁此次科举,弄出些事来。一是打击皇上的威望,其次是借此铲除他的左膀右臂,来减轻咱们的压力。此是一举两得之计,咱们定要好生谋划一番不可。” 忠顺王闻言大喜,急问要如何实施这个计划。柳伯n娓娓道来,一个针对此次科举的阴谋就此产生了! 57、五十六 考科举宝玉受苦 得消息士隐心惊 黛玉回到京城, 自是瞒不过贾府的耳目。那贾母本想以外祖母的身份, 接已成为孤女的黛玉回贾家抚养。奈何黛玉此时的身份不同,虽无实职却是奉皇命执掌侯府,也算是侯府之主, 自是不能强硬的逼迫于她。 再加上太后明旨让王府看顾黛玉,不让人打扰其守孝, 如此一来就更加无法可想了。宝玉闻听林妹妹回来,在贾母有意纵容下来找黛玉。怎奈黛玉居住的林府本是王府别院, 守卫何其森严。宝玉不得其门而入, 便痴病发作闹将起来。 那些守卫皆是王府亲信,素来厌恶贾府之人,哪容得宝玉在此放肆, 自是毫不留情的予以驱逐了。结果贾母设计的用宝玉毁黛玉名声的计划, 因见不到正主而宣告落空。贾母不是不想趁此闹上一场,只是却惹不起黛玉名义上的义父母, 北静王夫妻。无奈只得另寻机会了。 宝玉回去后自是不依不饶, 说什么王府扣押了林妹妹不让她和亲人相见,叫嚣着非要让贾母去王府把黛玉要回来不可。贾母看着宝玉如此天真无知,不禁懊悔对他宠溺的太过,以至于他完全不懂世事人情。 想到因江南之事,府里损失惨重, 贾母就此发起狠来。她叫来贾政,命他好生管教宝玉,务必让他参加此次科举, 为贾家挣回一个功名不可。 在贾母心里,宝玉含玉而生,自是来历不凡要大富大贵的。一个小小的功名宝玉定会手到擒来不在话下。就宝玉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读书生活,也真亏她有如此的信心,真是可笑之极。 宝玉一向闲散惯了,如今硬被逼着读那四书五经、八股文章,自是极难适应。不几日就折磨的不成人样。王夫人心疼儿子,想让贾母和贾政放过宝玉。不料却被两人联合训斥了一顿,责骂她慈母多败儿愚蠢之极。 王夫人心中暗恨贾母:“你这老不死的,宠也是你害也是你,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我反倒替你背了骂名,真是岂有此理!他日我定报此仇不可!” 见求情无用,王夫人无奈,只得在饮食上下功夫。把那好东西不要钱似的,拼命给宝玉滋补,还让宝钗不时的陪着他。宝玉抗争无果只能认命读书。宝钗见此心中喜悦,想着宝玉终于顿悟,如若借此得到功名,那自己的终身也就有靠了。于是心甘情愿尽心尽力的帮助他,宝玉有其,觉得倒也不错,那怨气渐渐平息,着实认真了起来。 按下贾府之事不提,再来说说甄家。黛玉入住王府别院后,没了那些讨厌之人的骚扰,倒是可以清清静静的为父母守孝了。 甄逸见此放下心来,便与甄文一起为科举努力去了。 这日,子寒在花园练武,两兄弟在书房中用功之际,太子带着水溶、楚烨霖、梅致远一起来访。这下甄府之中登时热闹起来! 太子几人因经常造访甄府,又有水溶和甄家兄弟的关系在内,所以早就不把自己当做外人了。再加上士隐夫妻并无长辈的严肃和古板,和他们相处自然的就像老友一样,几人在甄家真是随心所欲、自在之极。 有了几人的加入,大家的兴致更加高昂起来。闲谈中,甄逸提到了才华横溢的崔英,言其必是今科状元的有力争夺者。 太子此时正是求贤若渴之际,闻听甄逸如此夸奖此人,知其从不妄言,不免动心起来。他纠缠着甄逸定要他为自己引荐不可,甄逸拿他无法,只能带他去见崔英。 剩余几人皆是好凑热闹之人,见此自是跟随同去。于是七人加上随侍,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客栈奔去。 甄文的想法素来周密,怕自己这一行人会给崔英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和麻烦。便建议到客栈旁的酒楼等待,让甄逸将崔英悄悄地带来,这样也可免去一些不必要的是非。 众人闻言,皆点头称是。于是,甄逸便独自一人去客栈找寻崔英去了。 此时距科考仅剩下半旬时间,那大小客栈早就人满为患。那来得晚的士子无奈,只能借住民家。这一来,京城中的各商家皆是生意兴荣,大赚一笔!个个都是笑逐颜开。 崔英虽然贫穷,被同住在客栈的富贵士子瞧不起,但是掌柜的却是对其彬彬有礼,态度和善。毕竟在皇城生活久了见多识广,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谁也不知哪个会一飞冲天成为人上之人,此时还是一视同仁,为自家留有余地的才好。 所以在甄逸询问崔英可否在客栈之时,那些目高于顶的士子皆是诧异无比,没想到那穷鬼竟有如此富贵的朋友。那掌柜忍住心中对他们的鄙视,带着笑脸陪甄逸去见崔英了。 崔英从甄逸口中得知几人的为人和才气后,早就仰慕已久恨不能见。如今得知甄逸的来意,自是求之不得的跟随去了。 过不多时,李君来找崔英未果,便向掌柜的问及他的去向。待得知实情后,李君在无人看见之处露出了嫉妒与愤恨的目光。 崔英对此却是一无所知,他正与太子等人谈的投机而无暇他顾。小小的酒楼雅间内,几个胸怀大志的年轻人,正激烈的褒贬着时政,并未因太子在座而有所收敛。崔英见太子礼贤下士、虚怀若谷,自是钦佩不已。 在得知了太子的抱负后,更是暗下决心尽力辅佐与他,共同创建一个比此更佳的太平盛世!于是政见相同的几个人一拍即合,日后青史留名的“嘉佑七杰”就此聚齐。只待风云际会,便可傲然临世! 几人谈兴正浓,完全忘却了时间。直待日落西沉,才依依惜别各自回府。崔英带着极度的兴奋之情走在路上,却没发现在他的身后有一人,正鬼鬼祟祟的跟踪着他。 待回到客栈,恰碰上李君。崔英与他说话之时,被他含沙射影的讥讽了多时。崔英是大度磊落之人,看在同乡份上,不与他一般见识,自回房攻读去了。 李君看着他的背影一脸阴云、气怒难平。就在此时,一个陌生人走了过来与他说了些什么,李君的面色顿时转阴为晴,陪着笑脸跟随那人走出了客栈。 此后的日子,李君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态。不再尖酸刻薄,反倒与崔英一起苦读,并不时的找些试题与其一起探讨。崔英心中安慰,自是对其一如从前。 时光稍瞬即逝,弹指间,已是八月十八,后日之时就是决定万千举子命运的时刻了。为此,众多举子连中秋佳节都未曾好生过,皆都争分夺秒的进行着最后的努力。 这日的朝堂上,洪庆帝宣布了主考官的名单。他本想让士隐担任主考官,但士隐以家中有士子参考为由,拒绝了此差事。于是主考官便落到了翰林院学士梅善甫,与礼部尚书翟大人身上。 散朝后,两人跟随洪庆帝来到御书房,洪庆帝将密封在匣内的试题交予二人,命他们好生保管,切勿泄露出去。两人自知事情重大,自是随身保管,再不假手他人。 处理完所有朝政,洪庆帝便来到太后宫中问安。御驾到时,发现梅萱竟在此处。洪庆帝自皇后那里早就得知了梅萱钟情水溶一事,在他的心里颇为认同皇后和王妃的意见。这梅萱并不适合水溶,如若强拉在一起,必定会造成一对怨偶。 洪庆帝暗自盘算着从此次科举选出的人才中,挑选一个极出色的配给梅萱,也算自己对母族的一番心意。 有此想法,洪庆帝便示意太后将梅萱打发出去,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太后闻言颇为满意。心情大好之下,便与儿子闲聊起来。 谈话间,洪庆帝因极为满意自己想出的考题,便趁无人之际在太后面前显摆了一回。那久违的幼稚行为,惹得太后回想起往日情景,不禁心中酸楚、感慨万千。 洪庆帝侍母至孝,见太后伤感,自是百般劝慰,母子二人难得静下心来,畅聊了一番。 次日下午,崔英前来甄府拜访。恰逢士隐在家,那崔英便趁此向士隐讨教些学问和为人处世之道。士隐见崔英好学,为人谦恭甚是欣赏,便与他交流指点了一番。 士隐混迹官场多年,又游历过许多地方,那眼光见识不是他人所能比的。一番交谈下来,崔英受益匪浅。 期间崔英还请教了士隐几个自己搜集来的题目,士隐见题目出的巧妙立意新颖,便来了兴致,与崔英及两个儿子好生讨论了一番。直待崔英离去,士隐还意犹未尽。 至晚间,士隐父子在书房内谈论些考场内的注意事项。凝烟和甄珠则打点着明日兄弟俩要携带的东西。 就在此时,凝烟的动作一顿,似是感觉到了什么。她不动声色打发走下人,才说道:“不知有何急事?竟让你在这个时候赶来。” 随着凝烟的话落,一阵阴风吹过,张氏凭空出现。她面带忧色说道:“今儿我到忠顺王府查探,发觉有些异常。便前来告知一声,好让你们尽早做好防范,免得被动。” 在凝烟的询问下,张氏便将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原来张氏自出了镇魂玉后,心中感念凝烟大恩,满心想着如何报答。在得知凝烟对忠顺王府和贾府很感兴趣后,便仗着无人察觉到她的优势,替凝烟打探两府消息。 当然她此举也是含有私心,想着替迎春谋取一个好的退路,不被贾府连累。这也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一片爱心。 且说今儿晚上,她心血来潮飘到忠顺王府,想看看可有异常。却发现忠顺王爷和靖安侯在密谋什么。她便凑过去倾听,因着房中供奉着神像靠近不得,只隐隐听了个大概。 那二人似是说着什么科举之事,说试题已经通过某人传到了目标手里。还得意的说明日就有乐子瞧了,这下皇上要损兵折将,他们也可报一箭之仇。 张氏虽听得迷迷糊糊,却也知道事关重大,便着急忙慌的赶来通知凝烟了。 凝烟听了也不明所以,在谢过张氏后,便让她回去了。士隐反复思考此事,突然灵光一闪,大喊道:“不好!要出大事了!” 58、五十七 一念之差铸大错 投机钻营总成空 且说士隐在思考张氏送来的消息时, 灵光一闪, 发现了其中的阴谋。来不及和凝烟细说原委,他手忙脚乱的穿好朝服,留下一句:“我要进宫。”便匆匆的出府去了。 士隐一路急行, 来到北静王府。来不及等通报,便直闯了进去。那守卫从未见过一向从容淡定的甄大人会有这副摸样, 呆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赶紧让人去通报王爷。 水玄武此时正和梅吟雪腻歪着呢, 忽然听闻士隐来访, 便知出了大事。他慌忙穿好衣服到书房去见士隐,而梅吟雪被打扰了兴致,颇为恼火, 心里将害她不能满足的罪魁祸首骂了个狗血喷头。想着知道是谁惹出的事后, 必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不提梅吟雪如何想法,水玄武来到书房后, 还未等他开口询问, 士隐便快速的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水玄武听完士隐的话一脸严肃,因此事事关万千士子的命运,自是不能等闲视之。他立即命人备马同士隐一起进宫面圣。 此时宫门早已关闭,任何人都不能进出。所幸水玄武有进宫令牌,两人才得以进了皇宫。 虽说皇上尊贵无比让人艳羡, 但要想做个圣明君主却是不易。这个时间,平常之人早已安歇入睡,而洪庆帝却还在批阅奏折不能安眠。 所以说, 多大的地位就要负起多大的责任,这话真的不假,那些只想不劳而获的人们真应该为此感到汗颜才是! 洪庆帝见皇弟与臣子深夜觐见,颇为诧异。待士隐说明前因后果,并说出自己的猜测之时,他震惊之余也心存怀疑。等士隐说出那几个试题之后,洪庆帝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发作起来,因怒气无处发泄,便将桌上的奏折摔了一地。 在士隐和王爷的劝慰下,他慢慢的静下心来仔细思量,到底试题是如何泄露出去的?考虑到梅、翟两位大人皆是自己的心腹,泄露考题的可能性不大,那么仅剩下了一个可能,就是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因明天就要开始乡试,时间也仅剩下几个时辰,君臣几人不敢在此问题上纠结下去耽搁时间。是以在紧急磋商后,洪庆帝派出身边的暗卫,前去梅、翟两位大人的府上,在尽量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将二人带进皇宫之中。此举也是怕被忠顺王爷的人发现,再出现别的状况。 事实也不出几人所料,那忠顺王果真在这两府之外埋伏下了人手,监视着两府中的动静,随时回去向他禀报。 只是他虽然算计的颇为周全,却是百密一疏。那些负责监视的不过是些普通之人,哪能发现得了皇上身边那精心培养,能飞檐走壁的暗卫。 所以在暗卫把两位大人从家中接走后,那些人还在傻乎乎的继续蹲守,倒是尽职尽责的很。 两位大人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带着几许惊恐被暗卫送到了皇宫。洪庆帝命他们把装有试题的锦匣拿出,结果不出所料,锦匣依然是当初的样子,并未有打开的痕迹。这就证明了试题是从皇宫之中泄露出去的。 洪庆帝想到身边竟有如此背主之人,心惊不已!当即吩咐下去,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两位大人此时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心中十分后怕,冷汗淋漓湿透了朝服。如果不是在试前就发觉了此事,等明儿锦匣打开,他们二人就再也说不清楚,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因时间紧迫,必须在天亮之前重新拟出试题。君臣几人便忙碌起来。所幸在座之人皆是饱读诗书,才华横溢之人,出个试题倒也不是极困难的事。所以在熬了大半夜,几经合议后,终于在早朝之前,将试题重新拟定并封存起来。 因有了前车之鉴,虽然距乡试开始仅剩两个时辰,两位大人依然提高警觉,将试题藏得严严实实。在前去早朝的路上,如临大敌般对所有靠近之人皆怒目而视,不敢松懈片刻。 朝堂上,洪庆帝照例叮嘱了两位大人要忠心办差,为国选才后,便让两位大人下朝前去贡院监考了。 忠顺王爷望了望两人远去的背影,继而又把目光转向士隐,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他在心中暗自想着:且让你们再逍遥几日,等科举结束,便是你们的死期到了。 士隐察觉到他的想法,不禁冷笑一声:“看你在得知算计落空之时,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这边朝堂上勾心斗角,那边贡院大门前也是花样百出。 原因自是极为简单,有些不学无术之人,为了能求取到功名,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在贡院守卫的搜身下,查出了不少 “夹带”。 那夹带的方法可谓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着实让人大开眼界。有的将文章抄写在内衫上的;有的将字条藏在鞋底的;有的将纸条藏在毛笔的笔杆里的;还有的则直接藏在自己的发髻里的。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使人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奇思妙想! 在将这些人一一揪出,并取消了他们应试资格后。其余的士子皆按照号码来到属于自己的号棚内准备答卷。 待号军们将士子的号棚一一锁住,才将试题发了下来。于是万千士子便开始苦思冥想,为自己的前程努力起来。 因着要连考三场,食宿皆在这低矮狭小的号棚内,而时间又是在当热之际。所以每次科举,士子们不但要比拼文采,更是要比拼体力。为此,士子中多有支持不住因而送命的。至于为此晕倒而中断考试者,那更是不计其数了。 是以科举对士子们来说,不啻于一道鬼门关。熬过去前程似锦,熬不过去,则前程黯淡渺茫。 曾有一诗这样写到: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立志时,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着实写出了万千士子心中最真实的感受。 三日过后,考试完毕。众士子拖着疲惫的身体,面色憔悴的走出贡院。那守侯在贡院外的人们顿时一拥而上,迎接凯旋而归的亲人回府。 甄文、甄逸在水溶等人的迎接下,匆匆的和崔英打了个招呼,便上车回府去了。此时凝烟早就为儿子备好酒宴,虚席以待了。两人这几天饿得不行,自是狼吞虎咽的大吃了一顿。饭后,在好生洗漱过后,两兄弟便躺倒床上睡的不省人事了。 直至次日午时,兄弟俩才从昏天黑地的睡眠中清醒过来。这才有了精神将这三天的经历叙述了一番。 凝烟、甄珠为此感慨万千,这科举比那现代的高考更为残酷,真是难为了这些走仕途的士子们。他们付出的不仅仅是汗水,还有更宝贵的生命! 士隐见夫人、子女心情不佳,便将前番那试题泄露案说了出来,并把忠顺王阴谋落空后,那憋屈郁闷的表情细述了一番。 原来,在乡试开始的同一时间,洪庆帝便在宫中展开了秘密调查。在对身边服侍的人员反复排查了几遍后,并未发现有背主之人。 洪庆帝欣慰之余,也甚是疑惑。两位主考官与身边的人皆没有问题,那试题是如何被泄露出去的呢? 就在他伤透脑筋之时,陈和的一句话令他茅塞顿开,找到了答案!他当即派人前去打探,在找到人证之后,才彻底弄清了此事的原委。 你道这泄密之人是哪个?却原来就是那太后的侄孙女,梅萱! 那日,洪庆帝前去太后宫中请安,恰逢梅萱在此。因想着替她从士子中择一佳婿,便让太后将她打发出去,免得她因此而害羞。 岂料,那梅萱对水溶并未死心,此番进宫也是想缠磨着太后,让她能答应自己的痴念。今见皇上似是要和太后商讨自己的婚事,哪能就此放心离开?遂躲在偏殿偷听。 说来也是命该如此,那偏殿之中平日多有人来往,今儿倒也巧了,空无一人。这也让她无惊无险的偷听了多时。 在得知皇上与太后打算将自己配给此科士子后,梅萱失魂落魄、万念俱灰。就在她欲转身离去之时,忽听得皇上在太后面前自夸,说自己出的试题是如何如何的好。 梅萱对此不以为意,心情低落的来到御花园发呆。正在她伤心之际,迎面走来了德妃之女永福公主。 那永福公主素来仗着其母德妃之威,在宫中飞扬跋扈仗势欺人。她素来对梅萱瞧不入眼,今儿见了自是冷嘲热讽了一番。 也不知她从哪里得知梅萱对水溶有意,便故意拿甄珠来刺激与她。那梅萱被提起伤心事,心中恼怒。只是不敢朝公主出气,便把满腔怒火转嫁到了甄珠身上。要是没有她的出现,自己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她阴沉着脸,任永福作践与她,心中却谋划起来。想到方才偷听到的消息,再加上听说甄珠的双胞胎弟弟,要参加此次科举,顿时一个损人不利己的想法就此产生。 梅萱知道德妃一派早就对甄家不满,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所以她故作不经意间将试题透露给了永福。 那永福虽然个性嚣张,却也是聪明之人,比哥哥水韬还略胜一筹。在听到梅萱之言后,自是立即发现了其中的机会。 于是永福立即将此事告知了德妃,而德妃又将此事告知了兄长柳伯晟,于是他们立即抓住这个机会,把原先的计划推翻,重新作了谋划。 他们此次的计划就是,收买一个与甄家两兄弟亲近之人作为棋子,假借探讨学问之际,不露声色的将试题夹杂其中,让甄家兄弟解答,留下物证。 为了让戏演得逼真一些,不引起兄弟俩的怀疑。这三场试题只告知他们一场,这样一来,纵然他们在考试之时发觉试题一样,也会认为是凑巧了而已。 至于这一场试题能否害到兄弟二人,忠顺王早有对策。他派人哄骗那棋子,让其做完全部考题,到时一起把他们揭发出去。 如此一来,甄家兄弟纵然百般狡辩,也难脱同谋之嫌。至于那颗棋子的死活与他何干?纵是棋子反咬,他也不怕,因为与棋子联系之人打得是礼部尚书翟家的旗号。 再说此人已经一命呜呼死无对证,世人只会认为是翟大人泄露了考题,攀扯不到他的身上。就算梅萱知晓此事,见事闹大,更是不会愚蠢的说出此事,自找麻烦。 在此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皇上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包庇甄家,扳倒了甄士隐与翟大人这两块绊脚石后,自己的宏图大业便会顺遂许多。 忠顺王的此番计划倒是极为周密,如若不是张氏偶然得知了此事,说不定真能让他阴谋得逞。叹只叹他时运不济,精心谋划的一切竟毁在了一个鬼魂的手里。只能说,天佑善人啊! 听完前因后果,甄逸皱眉道:“这试题得自崔英,但以他的品行断然不会做出此事!那他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士隐笑而不语。甄文略一思索,随后说道:“我知道了!可是崔英的同乡李君?” 见父亲点头,甄文继而说道:“初见此人之时,我便察觉他心胸狭窄,嫉贤妒能。且对权势极为热衷,他被人哄骗收买,当在情理之中。” 甄逸对李君全无好感,倒是担心崔英会不会因他而受到牵连。士隐便安慰与他,言说皇上知道崔英是无辜的,再加上太子曾多次赞誉其才,皇上自是不会迁怒与他的。闻听此言,兄弟俩才放下心来。 在接下来的几日,此案的后续消息纷纷传来。因忠顺王的手脚做的太干净,牵扯不上奈何不了他。皇上无奈只能暂且放过了他。 至于那永福则被皇上圈禁在自己宫中闭门思过,而德妃也因教导不严而降位为嫔。至于那梅萱,皇上将其交由太后处置。太后对其心思歹毒、吃里扒外的行为失望至极,不顾梅萱的哭喊吵闹,叫来侄儿商议过后,寻了一户普通人家将其远嫁了。 而那李君则被杖刑一百驱逐出京,并取消其应试资格,永世不得录用。也算是做了坏事而得到的报应! 八月末,乡试名次贴出。此次京城乡试共录取了六十名,值得庆贺的是,崔英与甄家兄弟瓜分了前三名,让太子等人为他们好生庆贺了一日。 而出乎意料的是,那贾宝玉竟然也高中了!虽然位列五十九名,但也让贾家欣喜若狂,大肆庆祝了三天。期间,贾母借此喜事要接黛玉过府庆贺,被黛玉以守孝为名婉言谢绝,只打发下人送了一份礼物也就罢了。 贾母十分恼怒,可见到黛玉连甄家的喜宴都没有到场,无错可挑只得就此作罢。自此那贾府众人,开口闭口称呼宝玉为举人老爷,将其捧得飘飘然不知所以然,很是得意了一番。 宝钗见宝玉中举,心中暗叹终身有靠,便对其嘘寒问暖,很是温柔贤惠。王夫人和薛姨妈对此乐见其成,贾母却是十分不喜。 她见暂时摆布不了黛玉,也不想便宜了宝钗,便把湘云接了过来。这下,两女便为了宝玉明争暗斗了起来,再没了消停的时刻。 且说此次科举是皇上特批的恩科,是以会试、殿试皆要在本年内完成。所以一众举子在清闲了几日后,为了九月二十的会试,又废寝忘食的苦读去了! 59、五十八 喜登科甄家欢庆 悲落第贾府失落 自甄家两兄弟乡试喜中亚元以来, 那巴结之人便已开始上门了。毕竟两兄弟今年才十四岁, 依着如此推算,将来的前程不可限量。是以早早打好关系,免得将来巴结不上。甄家对此的反应却是闭门谢客, 低调的很。 可这种情况只维持了几日就宣告失败了,原因无它, 在随后的武举第一场的武艺比拼中,十六岁的封子寒竟力压群雄, 获得第一名。这下甄府算是在京城中出尽了风头。 虽然有那眼热之人, 说了几句嫉妒之言,却无人敢对子寒的第一名有所质疑。因为这不同于文试是可以作假的,那武艺比拼可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所以人们对这个少年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朝中的武将, 家中有女儿的,已经开始盘算着等子寒高中, 便派人上门说和亲事了。只是子寒对此却不上心, 每日里只顾着打熬力气,钻研兵法策略,还不时的找楚烨霖切磋一下,忙的不可开交。 就这样,在几人的忙忙碌碌中, 九月二十的会试如约而至。甄家两兄弟再度下场,因有了前次的经验,此番自是更加的从容淡定。 三场完毕, 兄弟俩从礼部衙门出来。还未等凝烟缓口气,就又忙着子寒的武举第二场。为此甄家主仆,从上到下皆是忙的脚不沾地。 如此辛苦自然就有回报,待文武名次出来。甄家又是收获颇丰!两兄弟依然蝉联第二、三名的成绩,而子寒则在二试中屈居第二。这三人的成绩如此骄人,士隐再不遮掩,热热闹闹的为其庆贺了一日。 那老友新朋聚集一堂,很是开心。因崔英已连中两元,一众好友皆祝愿他能连中三元,好一展其胸中抱负。崔英感念众人情意,郑重表示定当全力以赴,不负好友期望! 相对于甄家的顺风顺水、春风得意,那贾府却是愁眉苦脸,气氛低沉。究其原因,却是宝玉在会试之中落第了!这对期望值很高的贾府来说,不亚于一次沉重的打击。 王夫人心有不甘,每日里辱骂主考官贪赃枉法,阅卷不公,完全不去思量一下其中原因。 她也不想想宝玉虽然有几分聪明才智,却素来厌恶读书。仗着临时抱佛脚的苦读一时,能获得举人之名已经实属侥幸了。如若凭着这点子才华就能获得第一,又将那些十年苦读的士子置于何地呢? 只是如王夫人这样自以为是的人,是断然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的,他们只会抱怨别人屈待了自己,恨不能所有人都要听从他的吩咐,不要违拗才好。 宝钗虽然为此感到遗憾,却犹自想着,如若宝玉继续苦读下去,待下次科举必定有所作为。所以她苦口婆心的劝说宝玉继续苦读。 岂料宝玉早就厌倦了这种苦日子,见自个落第不悲反喜,将手中的书本一丢,可劲的玩耍去了。 贾母毕竟疼爱宝玉,见事已至此也就算了。怜他前些时日很是辛苦,便下令让他放松些时日,等缓过劲来再读不迟。 贾政见宝玉得了举人已是出乎他的预料了,对于如今的结果也能接受。他的想法与宝钗相同,想着下科再努力也就是了。今见贾母发话让宝玉暂歇,便默认了此行为。 这下,宝玉算是解脱了。每日里与薛蟠等人一起寻花问柳饮宴取乐,日子过得何其逍遥!期间他多次到别院求见黛玉,皆是无功而返。 这让他的心里很是不自在,整日里念叨着:“林妹妹怎的就变了心呢?枉我对她的一番情意。那嫁人有什么好的,还不如与我和姐妹们欢聚一辈子的好!” 宝钗见他冥顽便多说了几句,却招来宝玉的厌烦很是躲了她不少时候。此举却让湘云暗中欣喜,她从来不对宝玉讲这些大道理,每日里只和宝玉吃喝玩乐,倒是赢得了宝玉知己的名号。 宝钗见他不听劝说,又被湘云勾去了全部心神,自是不甘示弱。也放下架子陪宝玉胡闹起来。这宝钗才学过人,又见多识广,自不是湘云这侯府千金所能比的。略施展了些手段,便把宝玉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如此一来,背后各有靠山的二人算是彻底杠上了。而宝玉则成了二人争斗的棋子,在两人之间来回徘徊,不过他倒是乐在其中罢了! 洪庆十七年的十月二十,决定举子们命运的殿试来临。举国上下皆在翘首以盼,看今科三甲会花落谁家。 此日凌晨,一众天之骄子们皆按名次入场。在洪庆帝亲自主持下,殿试开始…… 此时甄家上下皆是坐立不安,等着两兄弟的消息传来。黛玉也从别院过来,正陪着凝烟和甄珠一起焦急的等待。 这时,一个丫头匆匆赶来,以为殿试有了消息,凝烟与甄珠、黛玉赶紧站起迎了过去。谁知才到客厅门口,却闻听是北静王妃来访。几人对视一眼,皆为自己的慌乱失笑不已。 “哎呦呦!我的面子何时变得如此金贵?竟劳动三位贵人前来相迎,真是折杀我了!”随着话音,梅吟雪带着一众婆子丫头快步走了进来。 凝烟斜了她一眼说道:“你的面子确是金贵!可着京城也找不出一个不给你面子的。若是不给,你这泼辣货岂不把人家桌子给掀了?所以咱们胆小,这不就列队相迎了吗!” 此番对话,引得周边的人们笑个不停。黛玉乐不可支,靠在甄珠身上望着二人打嘴官司。 梅吟雪一向辩不过凝烟,便向看热闹的黛玉、甄珠招手道:“乖女儿,好儿媳,赶紧过来帮忙。这泼货着实难对付,咱们娘三齐心合力,定要把她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不可!” 凝烟坐在椅上,闲闲地说道:“你且消停一会子吧!就你这人品,我这乖女儿、好儿媳是断不能帮你的,你就死了这心吧!” 梅吟雪不服,又与凝烟辩驳了几句,可惜总是处在下风。黛玉见她急的面红耳赤,忍住心中笑意给她端上一杯清茶润喉。而甄珠则在旁殷勤服侍。 梅吟雪端着茶洋洋得意的说道:“你且看看,这俩乖孩子到底向着谁?事实胜于雄辩,再不欺我的!” 凝烟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摸样,撇撇嘴,不希的搭理他。其实凝烟心里明白,梅吟雪此举是为了缓和一下几人焦躁的情绪,免得她们着急上火。对好姐妹的一片苦心,凝烟自是十分感激的。 有了王妃的插科打诨,时间便很快的过去了。下午时分,四人又嘻嘻哈哈的玩了一会子牌后,就到了殿试结束的时辰了。 凝烟吩咐下人准备好宴席,等士隐父子回来也好庆祝。果然,没过多时,士隐父子与王爷父子便联袂回府了。 看他们的脸上颇有喜色,凝烟几人便知兄弟俩表现的不错。有了此认知,众人俱都放下心来。 在酒席上,王爷很是夸奖了兄弟俩一番,断言其必中三甲。那王妃凑趣道:“这么说来,咱们夫妻岂不是得了一个贵婿不成?若是如此,我这岳母脸上可是光彩的很呐。” 此话惹得黛玉脸生红晕,害羞不已。甄逸闻言心中高兴,很是敬了王妃几杯。此举乐的王妃直夸甄逸机灵,是她心目中的好女婿。 众人皆知王妃向来口无遮然,对她出格的话语从不计较。所以任她与甄逸互相吹捧,权当看笑话了。 这热热闹闹的酒席直到亥时才结束,因明儿就是“传胪大典”,自是轻慢不得。是以在送走王爷一家后,甄家所有人都洗漱完毕,早早安置了。 黛玉因担心结果便没回府,在甄逸的相送下,到甄家为自己准备的闺房中歇下了。 次日清晨,士隐父子皆着装整齐,去赴“传胪大典”了。而凝烟等人则坐在家中等人前来报喜。 此时,太和殿丹墀下,朝廷大臣及新科进士肃立两旁。待皇上御驾到此,举行完各项礼仪后,便是宣布殿试名次的时候了。这时,所有士子的心都提了起来,忐忑不安的竖耳倾听。 随着鸿胪寺司官的唱名,一个个荣升为进士的士子皆跪倒谢恩。因名单是从三甲同进士开始念起,所以尚未念到名字的举子,心情是越来越放松,脸色也是越来越好看。 终于除了前三甲之外,所有名单念完。这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剩下的三人身上。 而这三人就是甄文、甄逸、崔英! 看到这番情景,朝臣们又把目光转向了士隐。那目光中的羡慕、喜悦、纠结、嫉妒充分显示了他们此时最真实的感受。 忠顺王爷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他狠戾的盯着士隐父子不放,心中恨不能让他们立即消失才好! 这时,唱名响起:“第三名探花,甄逸!”“第二名榜眼,甄文!”“第一名状元,崔英!”…… 接到报喜之人送来的喜帖,甄家上下欢呼雀跃,喜不自胜。那府门外鞭炮齐鸣,好不热闹!得了消息前来瞧热闹的百姓,黑压压的将甄府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皆想沾点甄家的福气与喜气。 凝烟早就命人准备了一筐铜钱,散于前来贺喜的百姓。那百姓们见甄家出手大方,自是捡那吉祥话说个不停。 凝烟此时也忙碌起来,吩咐府中上下做好各种准备,免得亲朋好友、朝中同僚来贺喜之时,失了礼数。 黛玉心中高兴,脸上自是遮不住喜意。紫苏在旁打趣道:“小姐今儿的气色着实不错,想必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吧!听说姑爷还要身着红袍参加什么”琼林宴”,倒真想看看姑爷是怎样大放异彩的!” 听了这话,黛玉害羞之余,也不禁在脑海里开始描画着,甄逸身穿红袍意气风发的俊美摸样。 沉思中,忽想到一事,让黛玉失笑出声。雪雁等人不明所以,黛玉含笑解释道:“我不过是感叹这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罢了,两位哥哥倒真是继承了甄伯伯与爹爹的衣钵,那科举名次再无半分差的,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使然。” 其实黛玉无意中的遐想却是命中事实的真相!这巧合确实是天意使然,不过这“天”却是那皇上水玄斌! 原来,皇上自太子和皇后处多次听闻甄家兄弟的才名,所以才明令二人参加此次科举,自然他们每场的表现皆在他的密切关注之下。 当乡试的成绩出来之后,皇上发现二人确实名不虚传。原本的名次本是甄文第一,崔英其次,甄逸居三。但皇上考虑再三,最终将甄文和崔英的名次做了互换。 皇上此举也是考虑到甄文毕竟年幼,少年得志虽好,却难免会招来些无谓的算计。点崔英为首吸引住他人的目光,也好为甄文减少一些压力。再说皇上也是怕甄文会骄傲自满,才让实力相当的崔英压他一压,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好有利于其今后的仕途顺遂。 随后的会试、殿试,甄文依然略胜崔英一筹,不过皆被皇上将名次互换了。其实除了以上的原因外,皇上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恶趣味。 他知道林如海之女已与甄逸有了婚约,便想着来一出:“父子皆榜眼,翁婿同探花”的传世佳话,不得不说皇上偶尔也有抽风的时刻。 就这样,在皇上的设计下,这段佳话还真就在整个云朝传播开来了,直至很久以后,还有人对此津津乐道…… 继甄家兄弟喜登科后,封子寒也以三场极佳的综合表现,被皇上钦点为武状元。这样一来,甄家算是在云朝彻底扬名了! 俗话说,人红是非多,有那一起子小人是万不能见人好的。如今见甄家风头强劲,自是眼红不已。背地里不知嚼了多少舌根子,说甄家之所以如此风光,凭的不是才学而是裙带关系。有那不明真相之人,被他们撺掇的对甄家质疑起来,一时间谣言四起。 这世上奸佞小人不少,但正义之士则更多。今见有人无事生非的污蔑甄家,自是仗义不平起来,其中尤以士子们为最。 要知道士隐清名才学满天下,是所有士子们在心中敬佩的榜样。哪能容忍小人来损害他的声望 ?再说甄家兄弟的考卷他们也曾拜读过,皆是丹青妙笔、字字珠玉。其中甄文的文章更是让他们惊才绝艳拍案叫绝,如此才华没点为状元已是受了委屈,而今竟还有人对其质疑,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以他们针对那起子小人的言语,一一反驳了回去。文人骂仗不容小觑,那一句句辩驳之言,引经据典有凭有据,让人无可辩驳!甚至其中的一些粗话也是不带脏字极其深奥,让那些小人摸不着头脑,直到找人询问之时,才知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外面如此热闹,可甄家对此却是一笑置之,不予置评。如今兄弟俩皆被授予六品,在翰林院任职。士隐正忙着指点儿子如何办差,如何与同僚相处,哪有时间去管这些无聊之事。 至于凝烟则更是淡定,她在现代之时曾听过一句话,并对其深以为然。那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江湖中自是少不了是是非非。所以为了这些子虚乌有的罪名而生气恼火,得不偿失,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甄珠、黛玉几人倒是对此很是生了一回子气,但在想通之后,也就随它去了。毕竟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随着时间的流逝自会证明一切! 60、五十九 争锋相对太后宴 居心叵测凤藻宫 洪庆十七年, 就这么跌宕起伏的匆匆度过了。值得一提的是, 贾家的琏二奶奶王熙凤,终于梦想成真产下一子,取名贾桂。熙凤有了终身依靠, 自是一颗心扑在儿子身上,再不管贾琏如何折腾了。她与邢夫人一起, 为子女的将来而努力谋划着。 十八年的春天悄然而至,因五月二十四日就是甄珠十六岁的生辰, 甄家和王府早就商议过了, 待甄珠生辰过后,便寻一良辰吉日为两个孩子完婚。 为此,王妃早就进宫向太后禀报过了。太后和皇上听了自是高兴, 言说两人的婚事由宫中一力操办。因四月十六就是太后六十五岁的寿辰。皇上想着要好生为太后庆祝一下, 便准备在寿宴之上宣布此事,也好喜上加喜, 让所有人分享一下皇室的喜悦之情。 转瞬间, 太后寿宴来临。此时皇宫内早被装饰一新,那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皆是面带笑意,喜气洋洋。 因寿宴是在申时举行,是以自午后开始,便有那朝廷命官携带全家, 络绎不绝的奔向皇宫。凝烟也带着甄珠与北静王妃一起早早进了宫,在太后殿中商议着婚礼筹备的情况。 太后素来疼爱水溶这个孙儿,又极其喜爱甄珠这个孙媳, 所以很是大方的赏赐给二人不少好东西。皇后从旁看见故作嫉妒的说道:“可见母后是疼孙儿孙媳,那好东西一连串的赏了出去,那眉都不带皱一下的。可平日里赏给皇媳丁点物事,便心疼个好些天。可见母后是不待见皇媳,真是让人伤心难过!” “看看,这平日里端庄大度的皇后,竟与那小辈争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罢罢罢!冯嬷嬷快去找两件好东西给皇后,免得她嫉妒起来去抢太子妃的东西,那可就闹了大笑话了!”太后被皇后的话,逗得大笑不已,吩咐冯嬷嬷赶紧去翻箱子。 太子妃是个温柔贤惠之人,见太后打趣婆婆,便含笑说道:“太后自是不知,母后从您这里踅摸的好东西可都便宜了孙媳呢,孙媳见了爱的不行。所以呀,孙媳就想着和母后轮番孝敬太后,也好把太后的好东西都搜刮干净才好。如今有了溶弟妹,那咱们的力量就更足了,太后可要把那好东西藏好了,免得被我们惦记着,踅摸了去。“ “瞧瞧这张小嘴,真是能说会道。不过人家算计都是偷偷摸摸的,哪像你竟直白的说了出来。想必是怕你婆婆坑了哀家,你才有意提醒的吧?真是好孩子,不枉哀家疼你一场。”太后笑着说道。 一行人陪太后说笑了好一阵后,那吉时便到了。司礼太监前来恭请太后凤驾到仁寿殿接受皇上及宗室朝臣的朝贺。 太后在皇后及王妃的服侍下,略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坐上凤辇前去仁寿殿了。待那边的仪式完成后,留皇上与朝臣们开宴庆贺,太后凤驾又转回寿安宫接受那些命妇的朝贺。 此时寿安宫内,酒宴早就备好。那些后宫嫔妃及公主、宗室亲眷,朝廷命妇及闺阁千金早已按照自己的品阶分列左右两旁,恭迎太后的驾临。 太后在太子妃及甄珠的搀扶下,穿过人群来到宝座上坐稳后,两人才退到自己的位置。稍后在皇后的带领下,殿中诸人皆跪倒在地恭贺太后寿辰。 太后含笑让她们免礼平身后,那司礼太监便宣布酒宴开始。殿中之人初始还有几分拘谨,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便逐渐的放开来,与周边的人攀谈起来。 此时殿中的气氛何其热烈,但有一人却与这热闹的场面格格不入,心中憋屈的厉害。此人就是去岁因科举案而被贬为嫔的德妃,不过如今却要称呼她为德嫔了。 自贬为嫔后,德嫔的日子便不如先前那么逍遥自在了。虽然皇后对她并不苛刻一如从前,却架不住那些被自己欺压过的其他妃嫔来找麻烦。而这当中最难缠的当属深得圣宠的贾元春。 那贾元春每日穷极无聊的来奚落一番自是不说,还暗中指使着其它妃嫔给她设陷阱下绊子,让她被太后与皇上连番的斥责。 德嫔有时在想,如若不是自己膝下有廉郡王这个儿子,让贾元春有所顾忌的话,怕是她灭了自己的心都有。在娘家势力大不如前的情况下,自己万不敢触其锋芒,只能暂且忍耐一时了。 德嫔如此隐忍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不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找上门来。她在此低眉敛目装低调,却是惹恼了在座中的一人,定要弄出些事来不可。 此人就是静安侯的夫人怀淑公主,这怀淑公主本是先帝柳皇后之女,在其兄长前太子去世后,曾力推兄长之子如今的忠顺王爷为太子。只是最终却不能如她所愿,被当今皇上继承了皇位。 为此她心中十分不满,便又与侄儿忠顺王一起,辅佐小姑德妃之子廉郡王与太子水清抗衡。本来好不容易谋划的大好局面,竟被一个横空出世的贾府搅了局,落得现在被动挨打的份上。这怎不让她对贾府恨之入骨呢? 今儿这寿宴上,见到贾元春趾高气扬的摸样,再看看小姑那憋屈的表情,这天差地别的境遇让她的怒火成倍的上升。她盘算着定要寻一个时机让贾元春及贾府落落面子不可! 她打眼望去,见贾元春正陪着笑脸奉承着太后与皇后,还不时地与北静王妃和甄夫人套近乎扯关系,便冷笑了一声转头看向贾府的席面。 只见有不少朝廷命妇正簇拥在贾母身边,那谄媚的热乎劲让人看了都觉得慎得慌。她的目光逡巡之际,落到了贾母身后的几个姑娘身上。其中的两个倒是从容淡定不被外物所扰,规规矩矩的应答着别人的问话。而另一个神采飞扬的姑娘就不同了,打扮的华美不说,那举止更是落落大方,巧笑嫣然的与命妇、小姐们攀谈着,着实吸引了不少目光。 怀淑公主仔细观察了一下,发觉她的野心不小,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对权势富贵的渴望。顺着她嫉妒的目光望去,却发现她紧盯的竟是正与太后等人叙话的甄珠。 怀淑公主略思索了一下明白过来,顿时露出了一个鄙视的笑容。一个小官员家的千金竟然妄想着与一品大员家的千金比肩,真是自不量力,痴心妄想!不过……或许可以拿她做些文章,让那贾府出出丑,顺便膈应一下甄家和北静王府,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打定主意的她开口笑道:“到底是太后的福气大,这儿孙满堂的令人羡慕的紧!我那太子侄儿已大婚有嗣。不知这溶侄儿何时传出喜讯?看今儿来了众多的大家闺秀,太后不如趁此吉日给溶儿选个世子妃才是。” 闻听此言,让时刻关注着太后这边情况的诸人,皆停下了交谈,静听太后如何反应。虽然他们早就得知皇家属意甄府千金,但一日未尘埃落定,她们的女儿便还存着一丝希望。 太后见怀淑如此说话,便知这颇有城府的公主要出什么幺蛾子了。她看了公主一眼笑道:“倒是你聪明乖觉,把哀家今儿的心思给猜了出来。也罢,这本是一桩大喜事,哀家便不再瞒你们了!来人,将哀家的懿旨宣读给众人听听,让大家也高兴一番!” 那司礼太监手捧太后懿旨站了出来,此时所有人的目光皆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待听到命甄珠上前接旨之时,那些心存侥幸的人便彻底歇了心思。 只听得,甄珠被封为北静王府世子妃,婚期定于五月二十八日,一切事物皆有宫中代为操办。一时,殿中的人们强压下心中的羡慕,皆向凝烟与王妃道起喜来。 正在两人应接不暇之际,就听到怀淑公主又说道:“太后的眼光真真的好!这甄家小姐生的如仙子一般,叫人见了就打心底喜欢。如若不是溶儿与她情深意浓的,我还真想抢了去做媳妇呢!” 此话却是大有深意,太后不禁皱起了眉头。凝烟见公主诋毁女儿的名声,心中恼怒便要开口反驳。谁料,王妃抢先开口说道:“这珠儿丫头是侄媳从小就看到大的,与溶儿青梅竹马。太后与皇上早就属意二人,因他们年纪尚小,便拖至了今儿。可侄媳如今听着皇姑的话,却觉得有些不太明白,不如皇姐给弟媳解释一下可好?” 公主被王妃的反问给堵了一下,强笑道:“不过说你们两家原本情谊深厚,而今做了亲家自是更亲热了些,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弟媳妇倒着实敏感了些。” 她犹不死心的对太后说道:“太后,人常说好事要成双,这溶儿的世子妃定了,不如再从殿中的千金中再选出一位侧妃来,同甄小姐一并嫁给溶儿,到时双喜临门,岂不是美事一桩吗?” 太后几人气怒之余,倒也想看看她到底是打得什么主意,便问道:“看怀淑如此热心肠,想必是有了极佳的人选了吧?不妨说来一听,看看与溶儿是否相配。” 在众多千金期盼的目光中,公主指着贾府的席面说道:“这看来看去,当属贤德妃娘娘家的几位小姐最为出色,太后不如从中选取一位,如何?” 此话才落,便引来了一阵窃窃私语声。贾母等人反应不及愣在那里,待回过神来,贾母赶紧起身回道:“世子爷尊贵,矫矫不群,臣妇这几个孙女着实愚笨,实不敢高攀,还望太后恕罪!” 元春闻言一愣,不明白祖母为何推掉这送上门的好事。待转头看到太后几人脸上的怒气,怀淑公主及德嫔脸上的喜色后,才心中一凛明白过来。 这怀淑压根就没安好心!那皇室对甄珠极其满意,根本不容许有人去破坏这门亲事。如今她这番举动,分明是让皇室及甄家对贾府产生怨恨之心,借皇室之手来打压贾府,真是好算计! 顿悟之后,元春也赶紧顺着贾母的意思婉拒起来。 德嫔此时已明白了公主的用意,便从旁帮衬道:“娘娘和贾老夫人过谦了,贵府的小姐皆是聪明伶俐,文采不凡。这京城中哪个没拜读过小姐们的诗作?她们要是愚笨,可教那些只读过《女四书》的闺秀们如何自处?再说了,还不知两位夫人的意见如何呢,所以还是不要早下结论的才好。” 元春被德嫔气的不轻,闺阁女子的诗作传遍京城,岂不是说贾府规矩礼法有差?这话被这满殿的命妇听在耳中,贾家女儿的终身便就此毁了!元春越想越气,想着日后定要找她算账不可! 就在这时,邢夫人站起来回道:“可是让公主、娘娘失望了,臣妇这丫头已经相好人家,只待细节谈妥便可定下了,所以倒是没有这个福分伺候世子了。” 见她如此回答,贾母和元春顿时松了一口气。贾母更是难得给了邢夫人一个赞许的笑容。只是她们的心放的略早了些,这不,就见到王夫人出来说道:“臣妇这三丫头倒是没定人家,只要太后和王妃不嫌丫头愚笨,就让她去伺候世子和世子妃吧。” 贾母和元春被她气了个倒仰,好不容易才转圜过来的局面,生生毁在了王夫人手里。 只见德嫔掩嘴笑道:“太后您看,这夫人都答应了,就等您金口玉成此喜事了。” 太后含笑说道:“哦,既然如此,不妨将这丫头唤上前来,待哀家瞧瞧是否如你们所言的那么出色。” 那身边的随侍极其有眼色,见太后如此言讲,早就过去将探春带了过来。探春来至太后及皇后面前盈盈下拜请安。那姿势曼妙之极,嗓音也如黄鹂般清脆悦耳,太后等人看去,虽然相貌举止比甄珠略逊上一筹,但也确实是一个极其难得的绝色美人! “怪不得怀淑对其赞誉有加,这丫头生的确实出挑!不过这样的人品做个侧妃倒着实是委屈了些,哀家倒是极不忍心。对了!听说怀淑的次子文渊尚未婚配,这丫头又入了你的眼,倒不如聘了去做媳妇,也算成全了你们娘俩的这场缘分,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太后混迹宫中一辈子,什么样子的人没见过?自是没有错过探春眼中的嫉妒和狂喜。遂对其鄙视了一下后,对怀淑笑道。 北静王王妃早就对怀淑公主的多管闲事,而恼火了半日。今见太后将火又烧回她的身上,自是趁热打铁的说道:“太后说的极是!我素来脾气不好,与其看这丫头在我那里受委屈,倒不如到皇姐那儿享福去。这世人谁不知皇姐最是体恤媳妇的?这丫头也算得了个好归宿,最是合适不过的事了!” 怀淑被两人反将一军,愣了半晌后才勉强笑道:“可真是不巧!我们家老爷正与贺大人商讨着儿女亲事,也是不敢委屈了这贾小姐。既然如此也就罢了,只能说她与咱们皇家无缘了,倒真是可惜的很。” 那探春初过来之时,心中自是信心满满,想着要是入了太后及王妃的眼,那自己也会如甄珠一般风光。再也不用为赵姨娘母子之事连累的抬不起头来。 只是,随着太后等人的相互推诿,她的信心一点点崩溃。看着殿中那些千金小姐投来的幸灾乐祸的眼神,她的心如坠冰窟,再无丝毫暖意。此时的她恨不能赶紧逃离这个让她丢尽脸面的地方。 而此时,王夫人不顾贾母的示意与邢夫人的阻拦,兀自想替探春争取一下。元春见母亲如此愚蠢,心中恨得不行。看着殿中众人一副看戏的摸样,元春想着万不能再让人看笑话了,于是她把最后的手段使了出来。 只见她身体摇晃了几下,眼睛一闭昏倒在心腹丫头抱琴身上。抱琴见此登时呼喊起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元春身上。 皇后本来正坐在那里乐呵呵的看着这出大戏,不料元春竟来了这么一出,众目睽睽之下自是不能置之不理。于是赶紧吩咐下去,宣太医前来诊治,殿中顿时慌乱起来。 贾府众人见元春无缘无故的晕倒,皆是心慌意乱。王夫人更是忘了初衷,再也顾不上探春之事,面带忧色的望着元春。只有贾母大概猜中了元春的想法,显得比较镇定。只是王夫人见她如此,认为她对元春太过冷血冷情,心中不禁对贾母又多恨上了几分。 此时元春已被安置到偏殿暂歇,待太医把完脉后,便派人前去禀报太后:“贤德妃娘娘有孕在身,已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霎时殿中恭喜声四起,太后与皇后虽心中疑惑,却依然面带喜色的吩咐宫女、太监好生服侍贤德妃回凤藻宫休息,又格外开恩让贾府众人一同前去探视。 贾母乍听到此喜讯,狂喜不已。带着众人谢恩完毕,便告退出来直奔凤藻宫而去了。 而这次凤藻宫之行,导致又有几条性命毁在了这些居心叵测的人手里! 61、六十回 喜气盈门甄珠出阁 故技重施德嫔殡天 “这贾妃怎会有了身孕?” “微臣已按皇上的旨意, 对娘娘用了药。只是不知为何出了纰漏, 才导致如今的结果。” “那贾妃情况如何?” “娘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只是娘娘的喜脉有些古怪,似是服用了什么比较生僻的药材才有了身孕。是以未来如何, 臣不敢作保。” …… “罢了,凤藻宫一切如常, 能不能保住孩子端看贾妃的手段了,你们不必插手相帮, 只要防备她不伤害到无辜之人也就是了。其它的随她折腾去吧!” “是, 臣告退。”…… 自太后寿宴之上宣布了水溶与甄珠的婚事后,因此时距离婚期不过月余的时间了,那两府之人便在太后派来的礼官指挥下, 忙了个昏天黑地。 因此次婚礼皆有宫中操办, 是以将那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等繁琐的礼仪又重新走了一遍,此举也让时刻关注此事的京城百姓很是瞧了个稀罕。 看着那出自皇宫的珍奇聘礼源源不断的送入甄家, 众人还未从目眩神迷之中反过神来, 就又见数不清的嫁妆又浩浩荡荡的穿街走巷的送入王府之中。京城百姓皆在心中暗叹,两家俱是富贵之家,这皇家的婚礼确是不凡! 而此时甄珠的喜服也由内务府早早呈了上来。凝烟手抚着那鲜艳精致的凤冠霞帔,心中涌上淡淡的不舍和骄傲。曾几何时?那承欢膝下的小小丫头竟然长大成人,转眼间就要嫁为人妇, 这让前世未能完成这个心愿的凝烟,终于有了补偿的机会。定要给女儿一个难忘且盛大的婚礼,来弥补前生的遗憾。 甄珠望着凝烟感慨万千的面容, 深知娘亲此时的心情。她紧挽着娘亲的胳膊,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头,柔声说道:“娘亲莫要感慨,女儿此时真的很开心。老天垂怜,让珠儿能与娘亲再续母女缘分,珠儿已是感激不尽。只要咱们一家人能永远永远的在一起,珠儿就再无遗憾别无所求了!” 凝烟的脸上流露出慈爱与欣慰的笑容,用手轻轻梳理着女儿乌黑柔亮的秀发,静默无语。房中只有那浓浓的亲情在悄无声息的流转,是那么的静谧而温馨。 黛玉因有孝在身,在甄珠大婚之时不便露面。是以她早早过来暂住,帮着凝烟打理府中各项事物,很是帮了不少忙。因知道甄珠于针线之上很是欠缺,便亲手为她缝制了不少衣衫,荷包等物品,让甄珠欣喜不已,笑言等黛玉大婚之时,必送一份大礼一表感激之心。 在万众瞩目中,五月二十八日即将来临。自二十七日起便有那亲朋好友,朝中同僚源源不断的前来祝贺,让士隐父子及子寒应接不暇。不过虽然忙碌不已。心中却是喜不自胜。 这一夜,阖府上下自是通不曾睡,各自检查着婚礼中的细节所在,务必保证再无疏忽遗漏之处。 自子时起,甄珠的闺房之中就已是人满为患了,封家老太太和舅母云氏拉着甄珠的手,不停的交代着身为人妇人媳所需注意的细节。而凝烟则带着黛玉与几个极相好的夫人寒暄着。贴身大丫头柳儿、桂儿则领着诺儿、慎儿等几个小丫鬟,配合着太后派来的全福嬷嬷为甄珠梳妆打扮,并打理着衣装饰物,忙的不可开交。 甄珠本就极美,如今身着凤冠霞帔更是琼姿花貌、端丽冠绝。让那看惯美色的宫中嬷嬷心悦诚服赞叹不已 一行人忙乱了大半日,至卯时方才打理妥当。看着盛装而立的女儿,凝烟情不自禁地的湿润了眼睛。娘俩手拉着手依依不舍,心中自是百感交集。 此时,甄府大门处鞭炮齐鸣,喜乐震天。珠帘外传来喜娘的声音:“夫人,小姐,北静王府的迎亲队伍已到府外,老爷请夫人,小姐就此出去,莫要误了吉时良辰。” 此话方落,房中登时又是一阵忙乱。在仔细打量并无不妥之处后,凝烟才眼含热泪为女儿蒙上大红盖头。看着丫头,喜娘将甄珠搀扶了出去。 到得正堂,甄珠含泪拜别爹娘,被兄弟甄文背出甄府送上了喜轿。途中,甄逸与子寒悄悄地叮嘱姐姐,如若受了委屈,定要告知他们,自有兄弟们为你撑腰出气。那严肃郑重的语气让甄珠感动之余,又十分好笑,那离愁别绪也为此消散了不少。 水溶身着大红喜袍,俊脸一改往日的冰冷,春风满面喜气洋洋。引着心上人的花轿朝王府而去。那副傻样让一旁的梅致远与楚烨霖对他指指点点,太子见状也是失笑不已。 而甄珠的喜轿旁自有甄家兄弟及子寒、崔英护送,让沿路瞧热闹的百姓咂舌不止:“瞧瞧,这甄家小姐真是有福气!来迎亲的全是皇族贵胄,这送亲的则是朝中新贵,真是让人羡慕啊!” 在旗罗伞盖的引领下,迎亲队伍缓慢前行。一路上鞭炮齐鸣,那随行的丫头小厮手捧花篮不时的向人群中抛洒着喜饼与铜钱,收获一片贺喜之声, 花轿在走了近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北静王府。此时王府内早就是喜幛高挂,红毯铺地、鞭炮震天响起。 王府中到处都是前来贺喜的宗室、朝廷官员及家眷,将北静王爷和王妃忙得脚不沾地,忙乱不堪。至于那些大小管事们更是忙得汗都来不及擦,在府中来回穿梭着引领客人前去安置。 见花轿临门,那红毯两旁自是挤满了人,皆目不转睛的看新娘子下轿。在水溶朝甄珠的喜轿连射三箭后,甄珠才被喜娘搀扶着下了轿,朝水溶盈盈而来。 水溶手挽着鲜艳的红绸,那红绸的另一端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想到从今儿起,甄珠便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再不离开,水溶的心如泡在蜜罐里一般,从里到外都甜的醉人。 甄珠在水溶的牵引下,跨过火盆马鞍,带着众人美好的祝愿,携手踏上幸福的人生路。 待两人被引领到正堂之时,王爷夫妻早就迫不及待的端坐在正座之上,等着拜堂行礼的那一刻快点到来。 终于在二人的殷切期盼下,在司礼官员的高声赞礼下,他们多年的美梦终于成真!此时,王府内热闹非凡,到处都是笑语喧呼。王爷夫妻达成心愿,自是兴高采烈地的陪客人吃酒去了,今儿高兴,不醉不归! 那些年轻人对此却是不太热衷,他们对闹洞房倒是兴趣极大。在太子的带头下,一行人唯恐天下不乱的朝新房赶去。 此时,水溶望着端坐在喜床上的甄珠,眼中的深情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让旁边的喜娘与丫头们皆掩嘴而笑。 “水兄,你这幅深情的模样却是不错,可惜的是嫂子尚蒙着盖头瞧不见,你算白忙了一场,啧啧,倒是可惜的紧!” 梅致远站在水溶身后打趣道。 水溶此时哪有闲心去理他,他小心翼翼的用秤秆挑去甄珠的红盖头,霎时,甄珠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就暴露在了众人面前。顿时,一阵吸气声响起,一众少年们皆沉醉在甄珠那宜喜宜嗔的笑颜中了! 水溶自是不肯让人多瞧了妻子,他在几个小舅子的帮助下,连拉带拽的将众人推出了喜房。众人羡慕之余,皆达成共识。定要把水溶灌得酩酊大醉,让他不能洞房才好。 岂料水溶早有准备,在他的威逼利诱下,梅致远和楚烨霖为了自个的将来,不得不替水溶做了挡箭牌。于是在喜宴结束之时,水溶还得以清醒着回到了喜房。 将丫头们统统打发出去,水溶将甄珠紧紧拥在怀中叹道:“珠儿,我等这个时刻,已经等了十几年了。如今得偿所愿,我真的很开心,很幸福!” 甄珠伏在他的怀中,轻轻地在耳边说道:“靖琪,愿得真心人,白首不相离。”那轻柔的话语如飞羽轻触肌肤,痒痒的让水溶颤栗不已。 水溶将甄珠俏脸轻轻捧住,低头吻上了那朝思暮想的红唇。初始浅尝即止,而后两唇相接,说不清的眷恋,道不尽的缠绵。纠缠之中,罗帐低垂,衣衫尽褪。一时床棱摇曳,娇喘细细。一双璧人神魂飘荡间,你贪我爱,肆意风流,极尽欢愉。犹如蝴蝶花间舞,鸳鸯水上游。 欢娱嫌夜短,那十几年的相思在今夜得到补偿。水溶直将甄珠纠缠了大半夜,才在她柔媚的哀求中偃旗息鼓,暂歇刀兵。 次日天光大亮,两人才从美梦中慢慢醒来。水溶见娇妻体弱难支,自是体贴有加的将其抱起一起沐浴。至于沐浴之时的旖旎风光自是不言而喻了。 待小夫妻洗漱完毕,甄珠才在水溶的搀扶下,带着丫头婆子们前去给公公婆婆敬茶请安。 此时,王爷夫妻早已翘首以盼。见佳儿佳媳到来登时笑的开心不已。王妃见甄珠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几分少妇的娇媚,又见小两口眉梢眼角皆带着消散不去的点点春意,自是深知两人琴瑟和谐。遂心满意足的与王爷相视而笑,看来大胖孙子已为时不远了! 待甄珠给父王母妃敬茶完毕,一家人才团团圆圆的用起饭来。因今儿还要进宫,是以饭后稍作休息之后,一家人或骑马,或乘轿,直奔皇宫而去。 到得太后殿中,皇上皇后俱都在此等候。因甄珠深得皇家喜爱,拜见之礼自是顺遂无比。那一众妃嫔为讨太后皇上欢心,自是出手大方,让甄珠此行收获颇丰。 那贾元春虽身怀有孕在宫中的地位无人撼动,但她深知羽翼未丰之时不能得罪北静王府。是以她拿出的见面礼着实厚重,言下之意多为前番太后宴上的事情而致歉。王妃与甄珠见她神情谦卑,自是一笑置之,再不多做计较。元春见此才放下心来。 当甄珠与德嫔相互见礼之时,心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来。只见不过月余时间,德嫔就变得面黄肌瘦,瘦骨嶙峋。这倒不是让甄珠震惊之处,而是德嫔周身萦绕的淡淡妖气令甄珠花容失色。如若不出意外,这德嫔与林伯伯的遭遇如出一辙,定是被同一妖物所伤。 想到这妖物害了朝廷大臣不说,如今更是胆大妄为的将手伸进了皇宫之中,这是断不能容忍的!定要通知爹爹娘亲尽早找出这妖物,并彻底铲除才是。否则甄家顺应天道守护水家王朝的目的,必会毁在此妖物手中不可! 水溶从旁见甄珠面色有异,担心她身体不适,遂出手相扶并关切的低声探询。甄珠收起心中的的忧虑,对水溶嫣然一笑:“不必担心,不过是偶尔闪了下神而已。你这模样,岂不让长辈们笑话?” 水溶抬眼望去,果不其然,太后等人皆望着二人低声偷笑,那眼中的戏谑之意显而易见。水溶对此一概无视,依然如故。看着小夫妻如此情深意重,太后等人自是开心不已。 拜见之礼结束,太后深知小夫妻心不在此,也不做那讨嫌之人,自是含笑打发他们回府去了。甄珠望着太后那饱含深意的笑容,不禁粉面含春,羞涩不已。 接下来的几日,王妃暗中吩咐不许打扰世子与世子妃。此举直接导致水溶时时刻刻都黏在甄珠身边,不时的恩爱缠绵,让甄珠顿觉疲累之极。 待三朝过后,水溶与甄珠相携着回门。王妃自是出手大方的准备了不少珍贵之礼,让甄珠得以风风光光的回娘家 。两人拜别王爷夫妻后,出门上车直奔甄家而去。 待到甄府门口,早见甄家兄弟倚门而望了。见姐姐回来,自是亲亲热热的应了上来。两兄弟簇拥着姐姐朝内宅走,故意忽视水溶的存在。水溶不以为意,强行挤走二人,扶着自己的爱妻拜见岳父母去了。兄弟俩见水溶如此珍爱姐姐,自是满意的笑了起来。 士隐与凝烟见小夫妻恩恩爱爱的颇为和美,顿时放下一直悬着的心来。寒暄过后,趁兄弟俩拉着水溶喝酒聊天之际,甄珠将宫中的发现告知了父母二人。 士隐闻言皱眉道:“当初你林伯伯遇害之时,我们曾将凶手初步定为忠顺王府和贾府。如今德嫔竟然也遭受此害,那凶手必是贾府无疑了!只是这贾府又怎会和妖物扯上关系,真是令人费解!” “珠儿,依你所见,那德嫔可还有救?”凝烟从旁问道。甄珠神情无奈的摇头叹道:“病入膏肓,已无救治可能!左不过这十几日的时间罢了。” “夫人,你看此事要如何处理?我们奉天命守护云朝,如若不及早找出这祸害,让它继续猖獗下去,那就着实麻烦了!” 凝烟思虑片刻后,说道:“既如此,我们分头探查此妖物的下落。另外,我再让张氏从贾府处探查一下,看看这妖物究竟是何人所派,又隐藏在何处?待一切明白之后,我们再想法聚而歼之!” 士隐父女皆点头称是,答应着按计划行事。正事谈完,自是全家尽享天伦的时刻。小夫妻在甄家盘桓了整整一日后,才起身返回了王府。 双手奉上凝烟亲手炼制的养身美容丹药,王妃自是欣喜若狂。打发小夫妻自便,自己捧着丹药找王爷显摆去了。至于小夫妻回房后,那自然又是一番抵死缠绵了。 此后,甄珠的世子妃生活正式开始。每日里随着王妃管家理事,应酬往来。甄珠本是随凝烟管家惯了的,府中的事物自是难不住她。不出几日,就将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秩序井然,下人皆叹服世子妃之能。 王妃见此,乐得丢开手,将所有事物一股脑的全推给甄珠,自己做甩手掌柜的去了。每日里不是拉着凝烟去交朋会友,就是进宫找太后、皇后喝茶聊天,日子过得逍遥自在极了。 而甄珠却是不得闲起来,除了处理府中的一大摊子事,还要暗中查探那害人妖物的下落,真是忙得昏天黑地。所幸她因为修仙身体无恙,否则真能累倒了不可。水溶见爱妻如此劳累,自是心疼不已。可又奈何不了那无良父母,只能细心体贴的照顾甄珠,帮她分担一些事物。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出甄珠所料,十三日过后,德嫔病重不治,就此殡天了! 62、六十一 探道观张氏报讯 战荒郊夫妻除妖 德嫔的离世, 在宫中荡起一阵涟漪之后, 就又归于平静了。毕竟在这深宫之中消失一个妃子是极正常的事。更何况经太医多方查验,确定是因病而亡。为此柳家和忠顺王爷也只能哀叹德嫔命薄无福了。 只是在那表象之后,尚有人正苦苦追寻着事实的真相。在凝烟下令揪出那害人妖物后, 一直隐藏在贾府的张氏,便日日夜夜的监视起府中之人的一举一动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张氏不眠不休的监视了多日后,终于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她从贾琏与他人的谈话中发现, 贾母时常派他前往各地采买一些丫头。而这些丫头来到京城之后, 俱不见了踪影,就连贾琏本人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张氏转而紧盯着老太太母子,发觉他们时常凑在一起鬼鬼祟祟的商议什么。因谈话的地点多选择在贾母房中, 而房中供奉的神灵太多。张氏无法靠近, 只能眼巴巴的瞧着无能为力。 就在张氏为此烦乱之时,偶尔看见贾赦时不时的到郊外暂住。依着张氏对贾赦的了解, 此人贪财好色、生活极度奢侈。他能放下优渥的生活而跑到那荒郊野外, 必有其感兴趣的东西在吸引着他。 张氏好奇,于是决定随他去一探究竟。这日傍晚,张氏见贾赦带着一个随侍又匆匆地赶往郊外,她便随即跟随了过去。 随着一路前行,张氏心中越来越迷惑。此路若是不出差错的话, 应是通往一座道观。而这道观之主,应是那贾宝玉的寄名干娘。 想到贾赦的风流秉性,张氏度其必是与那观中道姑有染。想至此, 张氏只觉的厌恶至极,便打消了跟踪的念头,欲转身离去。 就在此时,贾赦的一句话让她停下了脚步。“涟儿此番寻来的几个少女颇为出色,直叫人□□。你若好生跟随本老爷,自是少不得让你也尝尝滋味。”那随侍早就对那些绝色佳人迷花了眼,自是舔着脸不停的奉承着贾赦,好让他分自己一杯羹。 张氏皱眉思忖,莫非这贾府竟拐带人口、逼良为娼不成?想到贾府所做的种种恶行,张氏越想越气,一咬牙又跟了过去。 待来至道观后门,贾赦熟门熟路的推门而进。行不多时,便有那马道婆迎了过来:“大老爷今儿倒是来的早,不巧师尊外出有事,少不得要请您自便了。” “无妨,观主且自忙。这常来常往的不必客套,各行便宜也就是了。”贾赦心不在焉的应付着这婆子,那心早就飞到了那娇滴滴的美人身上。 马道婆见贾赦猴急,也识趣的不再打扰,含笑告退自忙去了。那贾赦步履匆匆的来到大殿之中,打开机关走了进去。 张氏本以为身为鬼魂进不得这神灵之地,却不想一路竟无阻无碍,顺利的很。待她跟随到大殿之时,发现供奉的神像已失去了那金光闪耀、瑞气千条的光彩,反被一股浓郁的妖气所替代,显得灰头土脸,黯淡无光。 张氏摇头叹息一声,穿墙过壁继续追随贾赦而去。待她穿过长长的甬道来到地下石室之中时,眼前的一切让她大惊失色,战栗不已。 只见那石室中飘荡着令她倍感压抑的黑色妖气,妖气中鬼影不时的出没,皆是正值妙龄的少女魂魄。她们面容呆滞的飘来飘去,却完全出不了这石室的范围。 她心惊胆战的来到妖气最浓郁的左侧石室,刚穿过墙壁,就骇然的发现此室地下的石窟中白骨森森,数量之多,令她触目心惊。 张氏被吓的不敢在此多做停留,仓惶的逃离了这里。她忍住心中的惊恐来到右侧石室,又被刺激的花容失色。 这间石室装饰的极其奢华,地面皆被厚厚的地毯所覆盖。室中随处安置着几张锦塌,沿着墙壁是一溜因地制宜的铁质牢笼,其中关押着十几个只身披薄纱的少女。她们面带惊恐,瑟瑟发抖的蜷缩在角落,如待宰的羔羊一般! 此时一阵极其粗重的喘息声将张氏从呆滞中惊醒,她打眼望去,不堪入目的场景出现在眼前。只见贾赦与其随从皆强按着一个少女做那不伦之事,那少女极力挣扎却是不能如愿 。那眼泪无助的滑落,张大的嘴中却发不出丝毫愤怒的呐喊。之所以如此,想必是怕她们泄露了秘密而被下了药吧? 张氏再也忍受不住,挥手间一阵阴风向贾赦二人袭去。只见贾赦二人的动作因刺骨的寒意而停顿了一下,疑惑的东张西望了一下,拽过一床锦被盖上,就继续寻欢作乐去了。 见奈何不了贾赦,张氏无奈的转身离去,她要赶紧去通知凝烟,定要把这窝畜生赶尽杀绝不可!再不能让他们再继续害人了! 就在张氏刚刚出了道观向城中奔去之时,她突然感受到一阵极强的压力从前方传来。张氏机敏,匆忙隐身在草丛之中,过不多时,月光下只见一道黄影从前方不远处飞过。那浓烈的妖气让张氏顿时将他与观中的那番情景联系到了一起。 那黄影在路过她藏身之地时,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在此略作停顿后,又摇摇头快速离开了。张氏被吓的心惊肉跳,不敢再做停留,将速度发挥到极致,直朝甄府而去。 到得甄府,张氏毫不迟疑的将所见所闻一一说出。凝烟、士隐闻之登时怒不可遏!这妖物果然与那贾府有关,想到如海贤弟就惨死在这些所谓的亲人手中,士隐的怒火就难以压抑,他立时便要去找那妖道算账不可。 凝烟伸手拦住了他,告知他做好万全准备后,再去也不迟,士隐无奈只得暂且忍耐一时。凝烟打发张氏继续监视贾府后,便让她离开了。 让士隐将儿子叫来,将事情叙说了一遍。兄弟俩自是恼怒了一番,年少气盛的他们迫不及待的要一展身手,拿那妖道祭手不可。在得知让两人留守,护卫府中上下之时,兄弟俩登时不乐意了。在凝烟耐心解释了此事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后,才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做好各项准备后,士隐夫妻在兄弟俩担忧的神色中,化为两道清风直奔郊外道观而去。 此时已是深夜,郊外静寂无声,玉宇无尘,唯有繁星点点伴着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在夜空之中。 两人悄无声息的潜入道观,为避免惊动观中之人显了真身惹来麻烦。凝烟遂施展了一个法术让她们都陷入了昏迷之中,士隐则变出不少绳索将她们一一捆绑起来,这些人没几个清白之人,皆是助纣为虐之徒,到时自有官府对其作出处置。 两人按张氏的提示进入暗道,眼前所见比那所闻更是超出十倍。两人一路朝石室冲去。此时,那黄龙真人与贾赦早已入睡。一时不察,竟被凝烟二人畅通无阻的摸到了门外。 那黄龙真人到底是修为极高,察觉到异常立时清醒过来。还未等他从榻上起来,凝烟的攻击已经到了。他左右无从躲避,只得腾空而起避开了凝烟的杀招。那凌厉的攻击将他身下的锦塌击的粉碎。 这边的响动,将贾赦及随侍从美梦中惊醒,士隐见此,两道真力打去,他们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又陷入了昏迷之中,士隐如法炮制将二人捆绑起来。 正在忙碌的士隐突然感觉一阵阴风袭来,他立时机敏的侧身一转,只见马道婆手持利刃正向他扑来。士隐厌其心肠歹毒,为虎作伥,自是毫不留情,交手不过几时,便将其斩杀在地! 这时,那黄龙已完全反应过来,招出自己的法器钢叉与凝烟混战在一起。那黄龙边战边喝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来我道观找麻烦?还不快快说来,也可免你们一死!” 凝烟借烛光看去,待看清黄龙真实样貌后,不禁神情恍惚起来。一时疏忽竟被黄龙险些打伤,士隐见情势危急,赶紧冲了过来将凝烟救下。来不及探询凝烟的异状,冷哼一声说道:“妖道,你做尽伤天害理之事,便当知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们自是来收你之人,你且受死吧!”说完,士隐便揉身而上全力攻击。 那黄龙见士隐来势迅捷,躲避之时,因室内狭小周转不开,不免有些碍手碍脚。他招架住士隐的攻击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到外面一战,看看到底鹿死谁手!你且敢来吗?”说完便化为妖气冲出了地下。凝烟此时已恢复常态,与士隐相视一眼,不做迟疑的追踪而去。 那黄龙直奔到一座山峰之下,才停下脚步严阵以待。凝烟见此处皆是深密山林,山根顽石,地势十分险峻。不过二人对此倒也并不畏惧,一起攻了上去。 黄龙修为着实不低,集二人之力也不过平手而已。自古邪不干正,凝烟二人虽实力稍弱,却在气势之上稳压黄龙一筹。那黄龙久战不下,不免焦躁了些。他极想速战速决除掉敌人 ,是以长啸一声,现出了真身。 只见一条吊桶来粗的黄色巨蟒出现在二人面前,那巨蟒眼若火炬,口似血盆,昂头摆尾,横亘了十数丈远。那身上的鳞片似金钱一般,闪闪发亮,坚不可摧。 它奋然跃起数十丈,血盆大口对准凝烟二人喷出熊熊烈焰,凝烟二人自是飞起躲避。凝烟从发髻之上取下几只发簪,念动真言,化作十数支利剑向蟒身刺去。与此同时,士隐也拿出几道灵符,烧化了朝它打去。 黄蟒身体笨重,躲避不灵活,仗着皮糙肉厚生生挨了这几下。那灵符对他虽无多大作用,却也让他的行动迟缓了些。而此时凝烟的利剑便在他的身上深深刺出了十几个血洞。 那黄蟒疼痛之下,狂性大发。它蟒身一甩,那巨大的蟒尾挟着狂风向两人打去。士隐因顾及着凝烟,躲避不及被其尾扫到,登时口吐鲜血晕了过去。 凝烟见此,肝胆俱裂。她大喝一声:“孽畜,你受死吧!”调动起全身真力,运起掌心法雷,向黄龙当头轰下。 那法雷威力巨大,不亚于五雷轰顶。黄龙被轰个正着,登时皮开肉绽受伤不轻。它转身欲逃,凝烟岂能轻易放过与他,用仅剩的真力,祭起法器向黄龙做最后的攻击。那三尺青锋似流星一般深深没入黄蟒体内,黄龙挣扎了几下,便归于平静再无动静了…… 凝烟此时也是筋疲力尽,她尚挣扎着来到士隐身边。在探查到他伤势虽重却无生命危险之时,才略微松了口气。 她伸手从空间道场中取出几粒疗伤丹药,帮士隐服下。自己也服了一粒,在士隐身边打坐修炼起来。 过不多时,士隐悠悠醒来,见凝烟无恙,便微笑起来。夫妻俩经此磨难,情意自是更加醇厚。两人紧紧相拥,一切关怀尽在无言之中了。 歇息了一阵,两人相互搀扶着站起,去处理善后。在检查黄蟒尸体之时,凝烟不禁失声叫道:“不好,那黄龙竟然逃了!” 见士隐不解,凝烟便说道:“咱们有些疏忽大意了,这黄龙竟然金蝉脱壳抛弃真身逃遁了。” 士隐闻言不禁面带忧色的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妖物逃遁,岂不是纵虎归山,留有后患吗?如若它再去害人,那就麻烦大了!” 凝烟庆幸道:“黄龙受伤极重,必不能远逃,也暂时无余力再去害人。左不过潜伏在京城附近疗伤罢了,只要咱们细心查探,定能将他找寻出来以绝后患。此时,咱们还是赶紧善后去吧!” 士隐带着些许不甘心,与凝烟飞至京畿衙门。在惊动了守夜之人后,丢下一封书信,便悄然返回了甄府。 甄文、甄逸见父母如此狼狈的归来,皆是大惊失色。在得知他们并无大碍后,才略安心了些。兄弟俩忙前忙后的伺候父母洗漱完毕,又端上清茶让他们暂歇。稍后,凝烟才将此行的情景描述了一遍。 虽然凝烟的叙述略显平淡,但兄弟俩自是知道娘亲没有说出实情。后怕之余,两人在心中暗自发誓,定要用心修炼,再不让父母落此险境。 再说那京畿衙门的人,在收到士隐丢下的信后,不敢耽搁赶紧呈了上去。那府尹被扰了美梦本是不悦,在看了书信之后,登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不管此事是真是假,都必须要去走上一遭的。 他赶紧下令,召集衙门所有人手,一起朝郊外道观而去。待赶到那里,发觉却如信上所言。那一众罪犯皆被绑缚着昏迷不醒。府尹带人闯至密室,发现了被关押在此的众多少女及贾赦主仆。 那府尹近来没少受贾府之气,见贾赦如此,自是趁怀不已。也不给他松绑,就叫人就此拖了出去。 待查找到所有人证、物证,府尹才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了京城。此事呈报给皇上,自是龙颜大怒,将那道观众人皆按罪处置了。那些被关押的少女则令寻找到亲人,皆赠银发还回家。 至于被牵扯在内的贾赦,因马道婆已死,他便一口咬定是受其唆使前去寻乐的,无真凭实据证明其参与其中,再加上此时还未到将贾府彻底铲除之际,是以,洪庆帝便顺水推舟,将他的爵位全部废除,贬为庶民了事。 贾赦虽逃过此劫,但爵位被夺,黄龙又生死不明,贾府的损失不谓不惨重。那贾母更是气得晕厥在床,躺了好几日尚不能顺过这口气来。 经此一事,贾府虽还有娘娘撑腰,但已开始显出落败之象,不过是惨淡经营罢了,虽然他们心中一直不敢承认此现实…… 63、六十二 因往事凝烟历劫 谋后路贾母算计 且说自那日被黄龙逃脱之后, 凝烟等人多方查探, 皆没寻到它藏匿之地。茫茫人海,也只能暂且忍住心中的焦急,慢慢查询。 这日闲来无事, 士隐与凝烟在房中闲谈,偶想起前番与黄龙激战之时, 凝烟因失态而遭遇险境的事来。士隐疑惑,便开口询问其中的原因。 凝烟见问, 脸上流露出复杂难陈的表情来。略沉思了片刻, 才道出了其中的原委。原来,此黄龙的样貌竟与凝烟前世的丈夫一般无二!凝烟乍见之下,不免触动心怀, 才导致失神遇险。 士隐闻言惊诧不已, 他虽已知道妻子的前世是被其夫与人勾结而谋害致死的,但其中的一些详情却是不甚了解。 在凝烟将前世的遭遇一一说来, 士隐才明了为何凝烟在见到酷似前夫的黄龙之时, 会失态至此了。 讲完前世的一切,凝烟静坐不语。自重生以来,她曾无数次想起前尘往事,并为此郁结于心愤愤不平。不过随着修为的不断加深,这些记忆便逐渐的淡漠了。凝烟一直以为自己已彻底放下了这一切, 如今看来,这些记忆不过是被她强行压制在心底,不愿触及罢了。 凝烟越想越觉得心烦意乱, 对士隐交代了一声,便去空间道场修炼去了。士隐忧心忡忡的望着她消失不见,心中很是担心。不过解铃还需系铃人,凝烟的心结尚需她亲自打开,别人对此也是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想到在前番的激战中,自己暴露出的实力不济,士隐也不禁静下心修炼起来。只有不断提高自己的修为,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的妻儿与家人。 凝烟来到空间道场,那扑面而来的充沛灵气,让她烦躁不安的情绪顿时平复了不少。她走到修炼台上盘腿坐下,屏气敛神的修炼起来。 初始凝烟还能保持着心平气和的修炼状态,那灵气在体内也流转的比较顺畅。可渐渐地她的精神开始恍惚起来,那灵气在体内也逐渐有了不受控的迹象。 此时,凝烟随着心魔滋生,她的思绪发散开来,眼前出现了一幕幕令她心悸的画面:自己前世的父母血肉模糊的躺在车祸现场,自己慌乱无助哭泣的模样;自己在参加户外穿越之时,被丈夫故作失手推落山崖的场景;自己的女儿小小年纪卧薪尝胆为己复仇,而最终自杀身死的画面。 这一幕幕最终演变成,黄龙妖道狞笑着挥刀屠杀自己亲人的场景。看着儿女惨死在眼前,看着夫君士隐挣扎着向她呼救的画面,凝烟的情绪剧烈的波动起来。 那体内的真气已完全失去了控制,在身体内乱窜,而空间道场内的灵气还源源不断的向凝烟涌来。此时的凝烟犹如一个只进不出的池塘,在洪水不断注入的情况下,最终会决堤溃坝造成灭顶的灾难。 凝烟此时仿若被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个体,一个在幻境中苦苦挣扎,一个清醒理智的不断提示着自己快快醒来。她的身体不停的颤抖,衣衫也被汗水侵湿。 就在凝烟频临崩溃之际,一个遥远的声音传来:“清静无为、寡欲不争、慈俭济人、返朴归真。”师尊的声音如黄钟大吕般,将她从迷茫的沼泽中拉出。 凝烟的脑海顿时一片清明,那咆哮无序的真气也慢慢被导入正轨,沿着经脉欢畅的流转起来。 待凝烟修炼完毕,缓缓睁开眼睛。那从里到外的轻松与舒适让她知道,自己在师尊的相助下战胜心魔,从而历劫成功达到地仙境界。 她恭恭敬敬的跪地施礼道:“徒儿凝烟多谢师尊出手相助,他日必谨遵师尊教诲: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不负师尊期望!” 凝烟历劫成功,那境界自是随之提升。那些前尘往事自是再不介怀,皆随风而逝了。她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狼狈的模样,面带笑意的去沐浴更衣了。 将自己打理干净,凝烟心情颇佳的采摘了不少新鲜蔬果,想着犒劳一下士隐父子,毕竟这段时间大小事情层出不穷,她已经有段日子不曾下厨,为此父子几个早就多有抱怨了。 于是,这日晚膳,在凝烟的大显身手下,士隐父子终于时隔许久之后,再次品尝到凝烟的高超手艺。看着他们吃的开心满足,凝烟不禁微笑着想到,这就是最平淡而质朴的幸福了吧? 就在凝烟摆脱心魔悟道之际,那贾母却是又鬼迷心窍的算计开了。 自贾赦被罢官以来,贾家国公府的名头名存实亡。宁府那边尚且有贾珍苦苦支撑着门面,而荣府这边能拿的出手的唯有贾政这个从五品的芝麻小官了。 为此,贾母很是伤脑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如今的局面对贾家来说极为不利,江南的财路被斩断,暗藏的势力被铲除。如若不是元春依然深得圣宠,又身怀龙嗣。贾母甚至会认为这一切皆是皇上在暗中操控,为的是将自家彻底铲除。 其实她所料不错,皇上确实做得如此打算,只不过她们都被权势富贵迷失了心智,不肯作此思量罢了。 贾母微闭双眼躺在榻上,鸳鸯、琥珀手持着美人锤轻轻给她松弛着筋骨,房间内鸦雀无声。 如果不及早找寻到靠山,依着贾府如今日渐衰落的状态,纵然有娘娘的支持,想必也是维持不了多久。那些以往的政敌在得知自家势弱后,必定幸灾乐祸的落井下石!到时朝中无替自家说话之人,岂不是任人宰割吗? 想到此,贾母白眉紧蹙,眼睛猛然睁开,眼中闪过一道厉色。“不行!贾家决不能落到如此地步,必要东山再起,支持着娘娘生下皇子,问鼎天下不可!” 鸳鸯二人被贾母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上的动作不免重了些,如若放在平日,必招来几句责骂不可。而今贾母正处在思虑之中,虽感觉到有点疼痛,却无心追究,依然处在在自我幻想中。 想到要收买朝臣再建势力,必会消耗大量财力,依着自家入不敷出的状况,不亚于登天之难。要怎样才能谋取大量钱财呢?思来想去,贾母终于又算计到了黛玉身上。 黛玉不禁拥有丰厚的家产,更重要的是她的子嗣可以继承安乐侯府。这对于刚刚失去爵位的贾府来说,不啻于天降甘霖,白得的富贵。虽然黛玉已经有了婚约,只要谋划得当,她依然不能逃出自己的掌控。这安乐侯府的爵位只能属于她和宝玉的孩子! “鸳鸯,你去把二太太叫来,就说我找她有事相商。”贾母想罢,便急欲找王夫人商量此事。本来贾母很看不上王夫人的愚钝,只是又恐她坏了好事,也只能先行与她商议,做个预防了。 此时,王夫人正焦头烂额的应付着元春派来的太监,而今元春在宫中的花费越来越多,贾府此时已是无力为继了。好不容易搜刮了多处的银子凑齐三万两让太监带走,这边大大小小各房各院的管事便来领取每月的月例银子。 王夫人无力承担又怕失了面子 ,只能咬牙忍痛拿出自己的两千两私房暂时应付了过去。之前,她曾无数次的想把管家之位重新让给熙凤,只是熙凤那肯再接这个烫手山芋?她正和婆婆邢夫人打点自己的私房产业呢,岂能自寻烦恼!自是以孩儿尚小,体弱多病需要照顾为由,干脆利落的推拒了。 为此,王夫人将二人恨得牙痒痒,却又奈何不了人家,也只能诅咒两句,发泄一下也就罢了。 此时见鸳鸯来找,想到贾母手中私房不少,便有心掏摸些,自是痛痛快快的跟随鸳鸯来到了贾母房中。 将鸳鸯等人打发出去,贾母便询问起府中的近况来。那王夫人自是借机很是诉苦了一番,又夹枪带棒的数落了一通贾赦,抱怨他失了爵位连累了娘娘。 贾母不耐烦听她的拢苯亓说钡目谘仕绾斡x源瞬焕置妗 王夫人哪有这个才智来扭转乾坤?自是唯唯诺诺的说不出什么来。贾母知其贪财,便从此处下手道:“既然府中如此艰难,不如再向姨太太家暂借一些,到时一并偿还也就是了。” 王夫人见贾母如此,不禁情急道:“老太太有所不知,娘娘省亲之时已向薛家挪借了几十万两。前番宝玉科举,太后过寿,娘娘打点,又暂借了近十万两。前几日因蟠儿与那夏小姐已定好婚期,姨太太还找到媳妇,那意思是索要银两好做婚礼之用。媳妇百般解释,才让姨太太打消了此念头。如今是万万不能再有此想法了!” 贾母闻言冷笑一声:“你素日里不是常夸薛家富贵吗?怎么今儿借点银子都推三阻四的!就这样的人家,你尚心心念念的为宝玉求配,真不知你到底有没有为宝玉着想。” 王夫人见贾母话意不对,忙道:“老太太何出此言?当初也是得了您的意思,媳妇才与妹妹达成共识有了约定,怎么今儿老太太倒有了反悔之意?这叫媳妇如何向妹妹交代!” “哼!当初见你一个劲的夸奖薛家富贵,想着纵然在权势上帮不上娘娘和宝玉,但财势丰厚也还说得过去。岂料,这薛家也不过如此!别的不说,我只问你一句:你若坚持要那宝钗为媳,你让娘娘和宝玉靠谁来支撑?你自好生想想吧!”贾母说完,端茶润喉,任她自想。 王夫人见此心中气怒,可转念一想又不无道理。原想着妹妹家富贵,宝钗又深得自己的心意,便一味的想着要她为媳。可如今看来,却是不妥。 那蟠儿成亲之后,必是由那夏小姐持家理事,将来的家产自是有其子继承,必不会落到宝钗身上。到时宝钗出嫁能带来的,最多不过一份丰厚的嫁妆罢了。再说看妹妹的意思,薛家的家底也是不太殷实了,看来真如娘娘和老太太所言,宝钗做正妻不太合适。 其实王夫人虽盲目的宠爱宝玉,却也深知宝玉的品性。他锦衣玉食惯了,且又养成懒散的性子,指望着他去建功立业不太现实。原本想要宝钗为媳,便是看重她家底丰厚,又处事沉稳。到时在她的照顾和钱财的支持下,宝玉定能安稳一生。 如今既然此路不通,王夫人自然不会为了宝钗委屈自己的宝贝儿子。她见贾母似是胸有成竹,便笑道:“媳妇经世不多,自是不能比老太太想得周到。为了娘娘和宝玉将来,媳妇但听老太太吩咐也就是了!” 贾母见王夫人想通,满意的笑道:“你能如此去想,是最好不过的了。你当知道,我最疼的唯有娘娘和宝玉了,所以做得一切都是为他们着想罢了,是断不能害他们的!” 接着贾母将自己的打算尽数告知与她,王夫人听完沉吟半晌并不作答。贾母也不着急,兀自沉着的等待她的答复。 这王夫人别事虽糊涂,但对钱财却是精明的很。平日里都是因先入为主认准了宝钗,所以对黛玉的价值没有客观的去审视。如今静下心来重新思考此事,顿觉此前自己太过痴傻,放着金山不去挖,反倒着眼于一些蝇头小利死死不放,真是可笑之极。 她是瞧着黛玉不顺眼,可对她所拥有的爵位和家产还是极喜欢的。再说,她要是嫁过来,还不是要看自己的眼色生活?等有了子嗣承继了侯府,除了她也就是了。那时自己一是侯爷的祖母,一是皇子的外婆,比老太太不知威风多少!忍一时之气,换半生富贵,合算的很! 打定主意的王夫人坚定的赞同了贾母的主意,只是她对甄家和北静王府还是忌惮三分。 贾母嗤笑道:“只要两个玉儿传出些什么,那甄家躲避都来不及,哪还顾得上找麻烦?再说娘娘如今深得圣宠,他们也不敢对咱们轻举妄动。等娘娘生下龙子,咱们又能怕谁?这王爷虽是皇上的弟弟,到底不比儿子亲切。难不成为了一个小小孤女,便难为了咱们不成?所以此事并无大碍,尽管去做也就是了!” 婆媳俩利欲熏心,自信心膨胀到了极点!完全不去想人家凭什么要包容你们?真是一群自以为是之人! 商议完毕,打发走王夫人。贾母思量片刻,又派人把探春叫了过来。这探春自赵姨娘母子出事后,心态起了巨大的转变。她不想像生母那般任人宰割,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她不敢寄希望于王夫人,只能好生巴结住老太太。只要老太太怜惜她,为她寻一门好的亲事,依着她的才华,必能扭转此时低声下气的日子,堂堂正正扬眉吐气的生活。 贾母眼光何其老辣,自是发觉了探春的野心。对此贾母是极为赞赏的,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为贾家带来更大的利益,是以她对探春自是百般指点教导,让探春死心塌地的听从她的吩咐。 待探春到来,贾母与她交谈了多时,在探春心领神会之后,便按照贾母的吩咐行动去了。 64、六十三 殚精竭虑史氏设陷 阴差阳错湘云如愿 洪庆十八年的七月, 整个京城告别炎炎夏日, 迎来了清爽舒适的秋季。人们的心情也如这天气一般,从浮躁不堪慢慢变得沉静安详。 七月初五这日,因甄家众人皆来至王府做客, 黛玉便也从别院过来相陪。两家人亲亲热热的喝酒聊天,全无平常人家那般疏离客套, 让人轻松自在无拘无束。 黛玉看着长辈们那相濡以沫的感情,看着义兄姐姐尽在不言中的默默深情, 她的心中感触颇深, 对自己未来的生活更多了几分憧憬和期待。 与甄逸心意灵犀的对望一眼,感受到那份默契,不由的对他嫣然一笑, 甄逸顿时沉醉在那笑颜中, 不能自己。 甄文看着房中无论老少,皆成双成对恩恩爱爱, 不禁心中思索, 自己的命中人又在何方呢?这时,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想到那个可爱善良的少女,他微微一笑,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此时, 雪鸢自别院匆忙的赶了过来。王妃见她神情慌张,便询问原委。雪鸢忙回禀道:“方才贾府派三姑娘来说,老太太身体不适, 病中极其想念小姐,想接小姐过府一聚。因听闻小姐被王妃所请,便告辞回去了。说是请小姐明儿过府探视,也不枉老太太对小姐的一番惦念。” 黛玉闻言气极,她已得知爹爹的死是贾府一手策划的,而这主谋想必就是这面慈心狠的外祖母!而今还有脸来找自己前去探视,真当她林黛玉好欺负吗! 王妃冷哼一声说道:“这贾家不知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依我看,这老太太生病是假,算计是真。不必理他,找个理由推辞了便罢。” “恐怕推辞不了,毕竟现在还没有戳穿他们的真面目。玉儿若是不去,免不得被他们宣扬出一个有失孝道的名声。所以玉儿必是要去走上一遭的。”凝烟摇头叹道。 黛玉满脸恨意:“纵然背上不孝的名声,我也断然不能去探视那不共戴天的仇人!” 士隐见黛玉如此激动,便安慰道:“玉儿不必气恼,这贾家的末日就快来临。你暂且忍耐一时,终有报仇雪恨的那一日。” 甄珠见黛玉气怒落泪,也忙过来相劝。在众人的劝慰下,黛玉渐渐平息了激动的情绪,冷静下来。 王爷从旁说道:“这次贾府来请,必有陷阱无疑。莫若趁此次机会,找出把柄为玉丫头铲除后患才好。也免得那贾府总是巧借名目的前来骚扰,让玉丫头不得清净。” “这老太太的算计,我从别处已得知一二。左不过是想着设计玉儿嫁与那贾宝玉,好人财两得名利双收罢了!若所料不错,明日必有一场大戏在等着玉儿。”凝烟自张氏那里已得了些信息,是以冷笑着猜测道。 甄逸见母亲如此肯定,自是深信不疑。气怒攻心的他阴沉着一张俊脸,心中兀自盘算着要如何对付那贾府及那可恶的贾宝玉,为玉妹妹报仇不可。 甄文此时插言道:“既然他们如此恶毒,不如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自食恶果的才好。这样才能彻底解决贾宝玉,免去贾家对玉妹妹的算计。” 众人闻言皆点头称是,纷纷出策谋划起来。明儿若是贾府老实便罢,如若依然算计,那就别怪他们心狠的反击回去了…… 次日,黛玉强压心中的怒火,在王府的严嬷嬷陪伴下,带着自己身边的几位嬷嬷、丫头及护送的王府护卫等一行人,一起朝贾府而去。 那贾府中人见黛玉到来,自是高兴的迎了过来。熙凤携着黛玉前往探视贾母,途中暗自提醒黛玉一切小心,黛玉自是心领神会的暗记在心不提。 到得贾母这里,就见房中已坐满了人,贾母躺在榻上面容苍老而憔悴。见到黛玉到来,她颤巍巍的伸手拉住黛玉老泪纵横:“玉丫头,你好狠的心啊!如若不是老婆子病重,你是否就记不得可怜的外祖母了吧?你让外祖母情何以堪啊!” 黛玉见贾母如此作势心中厌恶,面上却不得不伤心难过:“外祖母如此,黛玉自是忧心不已。这不听到消息,便匆匆赶来了。只是平日里黛玉有孝在身,外祖母又有了年岁,怕对您有所妨碍,便不敢前来打扰。望外祖母念在黛玉不得已的份上,就原谅黛玉的两难境地吧!”说完,掩面而泣。 贾母见黛玉如此言讲,不好再做指责。只好与黛玉相视而泣,做尽思念外孙的慈蔼长辈之态。 严嬷嬷是人精,早就看出贾母装病。便上前说道:“老太太倒是有福之人,咱家小姐听闻您卧病在床,着急的直哭。这不哀求了王妃半日,到宫中请来了专给太后医病的太医,来为老太太诊治。不如此时将那太医请来,为您诊治一番可好?” 贾母闻言脸色一白,瞧了严嬷嬷一眼说道:“玉丫头倒是有心了,只是这几日经过大夫的诊治,觉得身体好转了不少,只需静养几日也就罢了。那太医宫中事务繁忙,还是好生款待一番,赶紧礼送回去才是。免得误了太后的凤体,岂不是老婆子的罪过吗?” 王夫人此时也忙为贾母解围,一连声的吩咐人去好生款待太医,莫要怠慢了人家。黛玉心中冷笑,故作担忧的一再坚持让太医诊治。贾母无奈,只得再三保证身体无碍后,才打消了黛玉的念头。 既然贾母自诩无碍,那就不好再以生病为由强留黛玉尽孝。无奈,便按另一套方案来算计了。 探春接到贾母示意,便笑道:“到底是血脉至亲,老太太虽有好转,却一直精神不济,如今林姐姐一来,老太太立时便精神了不少。依我说,姐姐不如暂住几日,待老太太身体康复再回也不迟,也免得姐姐回去再生惦念之心。” 黛玉深望探春一眼,皱眉叹道:“三妹妹言重了,老太太大好全靠舅舅、舅母及姐妹们的悉心照料。黛玉作为外戚未尽半分心力,倒是不敢居功。再说老太太既已安好,黛玉倒可放下悬着的心来了,想必父母泉下有知也是开心不已的吧” 探春见黛玉不接自己的话茬,且话里点明自己是外戚又是守孝之身,断然不能不顾礼法强逼人家,便强笑了一声,不再言语。 房中的那些聪明之人大都看出了几分玄机,皆聪明的保持缄默之态。熙凤为不招贾母等人猜疑,便和邢夫人从中插科打诨虚留了黛玉几声后,便就此罢手了。 迎春、惜春本就不希望黛玉再入这污秽之地,自是沉默无语并不挽留。宝钗聪慧,见此情景度今儿之事必有蹊跷之处,不敢轻易介入,只能冷眼旁观事态的发展,再做打算。 唯有湘云不服,尖刻的说道:“这林姐姐也太冷心冷情了些!当初你来至贾府客居,老太太对你百般呵护。如今老太太病重,你不思报答反倒推诿,真叫人不齿!” 贾母故作恼怒的呵斥道:“云丫头,你怎能如此和你林姐姐说话!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则怎能不顾我这嫡亲的外祖母呢?”王夫人借此也帮衬了几句,言下之意多是逼迫黛玉留在贾府。 黛玉拿帕子掩面哭道:“云妹妹此话甚是诛心,你既说我是客居,便当知姐姐是林家的女儿。林家如今是何局面,妹妹岂有不知的?得知外祖母病重,姐姐便苦求来了太医。这难道还不能表达姐姐的心意吗?莫非定要姐姐日夜随侍才罢?只是我若这样做了,世人笑我不懂规矩礼法也就罢了,到时连累外祖母清名有损,岂不是姐姐的罪过?妹妹说话还是多思量一下才好。” 湘云被黛玉堵得哑口无言,有心辩驳,又不占理,坐在那里生着闷气,不再搭理黛玉。 迎春见黛玉伤心,自是赶紧过来安慰,并在无人看见之际,给了黛玉一个赞许的笑容。黛玉微微一笑,姐妹之间的情意表露无余。 就在这尴尬之际,那贾宝玉如风般窜了进来。见到黛玉日益清丽的容颜,他痴迷的说道:“多时不见,妹妹到生的愈发俊秀了。”说完,情不自禁的凑过来欲拉黛玉的手。 黛玉见此急忙避开,那严嬷嬷借此挡在了黛玉身前。王夫人知道这严嬷嬷本是太后身边的人,后来又伺候北静王妃,是个惹不起的人物。怕她因宝玉的举动产生厌恶,到时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对娘娘不利,便开口将宝玉唤了过去。 宝玉依偎在王夫人身边,一双眼睛兀自瞧着黛玉不放。王夫人心中暗恨,却不得不按计划行事:“虽说今儿老太太大好,到底不能多耗精神,还是暂且歇息一会子吧。这外甥女难得来一遭,不如让媳妇陪着嬷嬷们去逛逛,也让她们姐妹们好生相聚一番,您看如何?” 贾母自是连声称好,嘱咐黛玉尽管和姐妹们去玩,至晚回府也就是了。严嬷嬷见此给紫屏几人点头示意后,便笑嘻嘻的随着王夫人出去了。 邢夫人和熙凤自是要去相陪的,临走之前面带忧色的看了黛玉一眼。见黛玉一副沉着的表情,心中便安定了许多。 黛玉服侍贾母歇息后,便在李纨的带领下和姐妹们来到大观园内。那宝玉自是不肯落下的,一个劲的想凑到黛玉身边说话。不料黛玉被迎春、惜春左右护着,身后自有紫屏几人寸步不离,竟无他立足之地。他心中急的不行,恨不能将她们推开才好。 湘云见到宝玉如此模样,心中酸涩难当,望着黛玉的背影嫉妒不已。宝钗心中也是极为不悦,不过她总有一种预感,今儿定有大事发生,是以她还是谨慎行事方为上策。 探春今儿十分活跃,她对着李纨笑道:“大嫂子,今儿老太太大安,又见到了林姐姐,咱们不如庆贺一下可好?昨日我从凸碧堂经过,见那山下池中的荷花开得正好,咱们不如把席面安在凹晶馆,一面赏荷一面闲聊岂不妙哉。” 李纨尚未答言,那宝玉先自拍手叫好起来。李纨知道探春近来颇受老太太赏识,不好得罪与她,再加上宝玉一旁撺掇,便含笑应了下来。 待一行人来至凹晶馆,筵席已经摆好。黛玉怕宝玉再来纠缠便坐到了迎、惜二春之间。宝玉见此,只得面带委屈和湘云宝钗做到了一起。 那凹晶馆确实建的巧妙,轩窗外便是一弯碧水,那池中的莲叶青翠欲滴,各色荷花竞相开放,或隐或现的隐藏在莲叶间,当真清幽之极。 探春又吩咐几个小戏子在山上的凸碧堂演奏几曲以助酒兴。不一时,只听得箫管悠扬,笙笛并发。此时正值风清气爽之时,那乐声穿林渡水而来,自然使人心旷神怡。 纵使黛玉对贾府心存恨意,今被这美景感染,心情也有了些许好转,与姐妹们笑谈起来。湘云不忿宝玉被黛玉吸引,席间多有冒犯。甚至拿前几日看戏之时,发觉有一戏子与黛玉有几分形似的事来奚落黛玉。结果被黛玉三言两语的给驳了回去,自己反倒气得不行。 姐妹们多时不见,自是亲热之极,不知不觉便多饮了几杯有了些许醉意。探春见此便提议回房暂歇,酒醒过后再聚不迟。 因黛玉旧居的含芳阁陈设未动,是以迎春便约着黛玉一同回去。岂料行至半路,探春打发人来请迎春,言说有事相商。无奈,黛玉便带着紫屏几人自去了。 来至含芳阁,便见鹦哥等人依旧在此当差。见黛玉回来,自是开心不已。服侍黛玉歇下后,除了紫屏在旁服侍外,紫苏等人皆被鹦哥几个拉到偏房闲聊去了…… 再说王夫人这里,自拉着严嬷嬷等人出来后,一边陪着在园子里闲逛,一边不时的打听着太后及王妃的喜好。严嬷嬷也不以为意,捡那能说的随便说了几句应付了事。 逛了半日,王夫人又安排下一桌精致的席面,陪着严嬷嬷等人享用。熙凤因有哥儿需要照顾,自是告辞回家了。席间严嬷嬷与邢夫人相谈甚欢,倒把王夫人给冷落了不少。 王夫人心中气恼暗自思忖:如若不是为了宝玉,我岂肯受这贱婢的气,等娘娘生下皇子,看我能饶了你们哪一个! 宴罢,严嬷嬷谢过两位太太的款待后,便告辞要去服侍黛玉。王夫人见此,忙笑道:“嬷嬷莫要着急,待让小丫头去打听一下,她们姐妹们可否散席,再去不迟。” 那丫头去了许久之后,才来回禀:“姑娘们已经散席,林姑娘回含芳阁暂歇去了。”严嬷嬷闻言赶紧要丫头带路,王夫人笑道:“左右我也无事,便与大太太陪嬷嬷走上一遭吧。” 严嬷嬷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含笑谢过王夫人后,便相携着朝含芳阁走去。待磨磨蹭蹭的来至含芳阁,进的院内却发觉空无一人。众人正奇怪服侍之人去了哪里之际,忽听得房内传来异声。 王夫人装作好奇的样子,与严嬷嬷等人仔细倾听。却惊骇的发现房中竟传来重重的喘息和□□声。房外之人皆是过来人,一听便知是男女正在行那房中之事! “哎呦呦,可不得了了!这外甥女可当真是好家教,偷人竟偷到我们贾府来了,真是不要脸之极!快随我去见老太太,定要给我们贾府一个交代不可!”王夫人听到声音,知道宝玉已成事,欣喜之余,对黛玉更是恨之入骨,便借此辱骂黛玉,来发泄心中不甘。 严嬷嬷等人面色苍白,叫苦不迭。随着王夫人踹开房门冲了进去。只见房中锦帐中有两人正衣衫不整的纠缠在一起,因正在兴头之上,见有人进来也无暇顾及,依旧鏖战着。 王夫人怒火攻心,掀起帐子骂道:“你这个贱婢,还不……不对,怎么会是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随着看清床上人的面貌,王夫人惊骇的站在那里,声音也变的竭斯底里起来。 严嬷嬷及邢夫人对视一眼,拨开碍事的王夫人定睛看去,眼前的一切让她们差点失笑出声。原来此二人竟是那贾宝玉与史湘云!那湘云倒是极为清醒,见人进来,急的要摆脱宝玉。怎奈抵不过宝玉的力大,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那宝玉似是迷了心窍,对外事置之不理,眼中仅余湘云一人而已。 王夫人彻底失态了,她死命的将宝玉从床上拖了下来,湘云趁机将自己裹了起来,坐在那里哭泣不止。这房中连哭带叫的大动静将下人们都吸引了过来,皆站在院中指指点点。 不一时,各方各处皆得了消息,纷纷赶了过来。黛玉与熙凤联袂而至,与众姐妹在院中等待。 严嬷嬷等人早就退出了房间,站在黛玉身边将事情说了出来。在她有意为之的情况下,府中上下皆已得知了宝玉与湘云之事。 王夫人心有不甘,跑将出来质问黛玉为何不在房中,湘云又怎的会在此地。黛玉无辜的说道:“甥女因多饮了几杯,心中难受歇息不着。又想起带给凤姐姐母子的礼物尚未送出,便带着紫屏到凤姐姐院子里去了。至于表哥与云妹妹为何在此,却是不知!” 看着黛玉茫然的表情,王夫人有苦难言。方才她已质问过湘云了。得知是因她言语中对黛玉多有冒犯,被宝玉拉来道歉的。谁知到了此地后,黛玉并不在房中。两人正欲走之际,那宝玉突然狂性大发,才有了此番事情。 王夫人甚是疑惑,为何安排好的计划竟然出了差错,而落到如今这个不利局面。黛玉也是不明所以,她只是为防贾府算计,才偷偷跑到熙凤那里的。 其实,这一切皆是张氏一手策划的! 原来,凝烟为保证黛玉安全,拜托张氏对其多加照拂。张氏在发觉贾府要用这龌龊招数陷害黛玉后,自是极为不齿。她原本不想牵连到湘云,只是随着这半日下来,她发觉这湘云着实可恶。不禁为了宝玉针对黛玉,还明里暗里的嘲讽鄙视迎春。这对爱女如命的张氏来说,是决不能容忍的! 所以她附在他人身上,将那监视的婆子丫头引开,又将中了药的宝玉与湘云引到一起。才导致了现今这个局面。 王夫人见黛玉置身事外自是不能容忍,便一口咬定是黛玉不忿湘云无礼,而设陷陷害二人,定要拉她去见贾母讨个公道不可! 紫屏等人将黛玉护住,严嬷嬷甩开王夫人的手,鄙视道:“你们贾府道德败坏,家教不严,成年的男丁竟依然在内维厮混,有此事发生,当属情理之中。你们不思己过也就罢了!如今还来诬陷咱家小姐,真是颠倒黑白无耻之极!如若不是苍天庇佑,今儿遭劫的便是咱家小姐。此事我必回禀太后王妃,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王夫人闻言如梦初醒,赶紧赔笑解释。如若让她回禀了太后,那宝玉的前程就全毁了,而元春也会受到牵连不可! 只是黛玉对此却是满面冰霜,沉默无语。那严嬷嬷一叠连声的吩咐紫屏、紫苏几人护送黛玉回府,一边打发孙嬷嬷去转告贾母:“这贾府藏污纳垢,门风不正。小姐清白之人,断不能因此污了名声。是以在贾府未能彻底肃清这些恶名之前,这贾府不来也罢!” 说完,黛玉一行人收拾东西,不顾众人的阻拦,上车自行回转王府。 而贾母在听了孙嬷嬷面带讥讽的回禀后,登时就气晕了过去。孙嬷嬷见众人都忙着去救治贾母顾不上她,便自个面带笑容的扬长而去了。 65、六十四 薛文起误娶河东狮 贾迎春拒嫁中山狼 话说自贾母得知算计黛玉无果, 反倒搭进去一个湘云之后, 登时气的晕厥过去。那假病也变成了真病,很是折腾了几日。 只是这病中也是不能消停的。那史侯爷夫妻得知侄女之事,自是不肯罢休的来闹了一场, 定要贾府给个交代不可! 这湘云自父母过世之后,一向跟随叔叔过活。只是她素来亲近贾府, 与叔叔一家不甚亲厚,反倒对其多有怨忿之言。 人与人之间向来是真心换真心的, 史侯夫妻见侄女如此, 自是也冷了那份心肠。除了吃穿用度不少她的之外,其余的皆随她去了。 这几年来,两人度其对贾宝玉有了私情, 便数次找到姑姑贾母透露出结亲之意, 不料皆被贾母及王夫人婉言推拒了。 两人得知贾府看不上湘云,便有意为其另寻佳婿。不想湘云得知后很是哭闹了一场, 言下之意是对其多有薄待之处要草草打发了她了事。此举让史侯夫妻很是伤心, 便将此事就此搁置直到今日。 如今湘云既闹出这极不光彩之事,两人自是趁机为湘云达成心愿,至于日后她的生活过的如何,那是她自己的选择,理应自己承担一切后果。 是以在史侯夫妻的不依不饶下, 贾府终是答应尽快择一吉日迎娶湘云过门,以免湘云若是有了身孕,岂不让两府颜面尽失? 待将此消息转告湘云之后, 湘云自是开心不已。她全然不听婶娘对她的忠告及教导,心中兀自遐想着日后她和爱哥哥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史侯夫人见她如此,也只能无奈叹息着离去了。 这边湘云达成心愿称心如意,那边宝钗却陷入了沉思及纠结之中。自此事发生以来,宝钗已算彻底明白。这贾府答应自家的婚约只是一个谎言,不过是哄骗自家家财的一个借口而已。 从此次事件的蹊跷之处不难推断,那阴谋完全是针对黛玉而去的,为的就是黛玉身后的权势与富贵。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黛玉无意逃过一劫,反而成全了湘云!这恐怕是那谋划之人完全没有料到的吧? 想到那面慈心狠的贾母和眼中只有钱财的姨妈,如今脸上那憋屈气怒的神情。宝钗因痴念落空而备受打击的心情好转起来。她失声笑了起来,逐渐的那笑声中夹杂着几许伤心难过而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莺儿见小姐又哭又笑的极是可怜,便赶紧去叫来了薛姨妈母子。薛蟠虽混却一向疼爱妹妹,见妹妹如此伤心,自是骂骂咧咧的准备去找贾宝玉的麻烦。薛姨妈此时也是极为懊悔,不停的埋怨自己糊涂误了女儿。 宝钗哭了一场,心中郁气散去不少,恢复了精明沉稳之态。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为母亲和哥哥分析了贾府所作所为之后隐藏的算计和目的。 薛姨妈母子听了宝钗的解释后,才恍然大悟自己竟被人家玩弄于鼓掌之中而未知,皆是气愤不已。两人素知宝钗聪明,忙问今后要作何打算。 宝钗冷静的说道:“妈妈虽与姨妈有了约定,到底是没有文书做凭。这样到好,为我保全了名声,免得被姨妈要挟着给宝玉做妾。如今咱们还是赶紧与这贾府理清关系,收回她们的借银才是。所幸哥哥不日就要成亲,妈妈还是趁此良机去哭诉一番,趁姨妈对我尚有几分歉疚之心,能收回多少便收回多少。等哥哥迎娶了嫂子后,咱们便搬出贾府回自家的宅子,也好过的清净自在些,不用再去讨好那一干不相与之人,岂不是好?” 薛姨妈母子虽有几分不舍贾府的富贵,但更不愿意宝钗处在这尴尬境地。于是达成共识,讨回欠银等薛蟠成亲后,便搬离贾府,为宝钗另觅良缘。 于是自此日起,薛姨妈便不时的找王夫人诉苦,时而抱怨二宝之事,时而哭诉银钱不继,薛蟠的婚宴尚未有着落,总而言之磨着王夫人还银。 王夫人不出所料的对宝钗有几分歉意,又存着要宝钗为儿媳将那湘云压制住的念头,是以痛快的东筹西借的归还了十数万两。 薛姨妈见贾府确是财尽,也不敢逼迫太过导致她们狗急跳墙赖账不还,是以见好就收,忙着筹备起薛蟠成亲的诸多事宜来。 宝钗也借此从大观园中搬出,与母亲一起专心致志的为哥哥忙活,再不去想宝玉之事。只是少女的那份情怀岂是轻易就能忘却的?午夜梦回之际,宝钗自是难免伤心落泪一番。所幸宝钗是个守分随时之人,且心胸大度,随着时间慢慢过去,那心思便渐渐地淡了许多。 终于在一切妥当之后,薛家披红挂彩、大宴宾客,将夏家小姐娶过门来。那薛蟠见新娘子着实漂亮,就连那随嫁丫头都是美人胚子,自是顺心畅意之极。 只是自这夏小姐过门以来,初始还是温柔和顺,孝敬婆婆善待小姑。不过在逐渐将薛蟠拿捏住后,那真实的性子便表露无遗了。 原来这夏小姐名叫金桂,除了颇有几分姿色外,也颇晓得些诗书,心中丘壑泾渭不亚于熙凤。只是自小缺了父亲教导,不免被其母娇养溺爱成不能居于人下的性子。 而今嫁于薛蟠后,经过仔细观察,发觉除了小姑不好对付外,婆婆及丈夫甚是好拿捏,便有了当家作主的意思。 凭着温柔小意将薛蟠拿下之后,她渐渐地不再听从婆婆的吩咐与教导,阳奉阴违起来。那薛姨妈不忿,向儿子哭诉。薛蟠见母亲受气,自是叫来金桂加以训斥,岂料却被金桂撒娇弄痴、连哭带叫的给弄得没了脾气,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薛姨妈见儿子指望不上,便让女儿为自己出气。宝钗毕竟多才,一席话有理有据将金桂数落的无言以对。那金桂自知如若不能一举压制住宝钗,自己此后必被其压得翻不了身。 是以她辩驳不过宝钗,便撒泼犯诨起来。她边哭边骂,说是薛家没了规矩礼法,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子竟把持着府务不放,将嫂子逼得无立足之地。又骂道如若早知道薛蟠碌碌无为是个纨绔子弟,就是死也不会嫁给这等人物。 宝钗虽然聪慧机变,却是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如此泼妇,登时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又听到她编排自己的话,委屈的直哭。伤心之余再也不管这些闲事,任她自闹去了。 至此,那金桂便彻底把持住了薛家,很是得意的管家理事起来。她素来容不得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自己的夫君那更是看得紧紧的,不让他人染指。如此脾气,自是瞧着香菱不顺眼了。她三天连头的找茬打骂闹腾,搅得家宅不得安宁。最终薛姨妈母子实在是受不住了,只得找来人牙子将香菱发卖了事。 薛家的这一切,都被贾府众人知晓,皆拿来当笑话听。那王夫人本来对湘云为媳正满心的不自在,今儿有了妹妹凄惨的遭遇做底,心中也不免庆幸自个没摊上如此的儿媳,对湘云也有了三分好感。 只是未等她庆幸完,厄运便降临到了她的头上。原来那金桂在管家理事之际,偶尔听薛蟠言讲,王夫人自薛家借走了大笔银两,逾期未曾归还。她不吃亏的个性促使她找到了王夫人,王夫人本来还依仗自个是长辈又是娘娘母亲的身份,想对她教导一番为妹妹出气。不想那金桂不按常理出牌,全然不顾这些,没脸没皮的在王夫人处很是折腾了一番。 那王夫人从未与这种人打过交道,被她要死要活的拧磨怕了,又怕她真的会去四处宣扬贾府赖账不还,那时失了娘娘颜面,就得不偿失了。无奈她只得将自己的私房拿出不少,又去求了贾母相助。贾母虽然狠毒却也拿这种无赖没法,也只好帮王夫人凑齐银两归还了薛家。 薛姨妈和宝钗见金桂如此泼辣能干,而且除了个性不好不愿屈居人下之外,其余的所作所为也还算说得过去,心中对她的恶感便减轻了许多。 这边薛蟠成亲后不久,那贾府便开始筹备起宝玉的婚事来了。因王夫人的私房皆拿来还了薛家,是以宝玉成亲的费用除了官中应出的那份外,贾母又拿出自己的体己厚厚的添上了一份。 为怕大房心有不甘而闹腾,贾母借疼爱重孙为由,给了熙凤之子不少好东西以作补偿。熙凤自是毫不客气的笑纳了,转眼就把这些东西转移到了自己的私家产业中。那贾琏因近来私生活过于荒唐觉得理亏,自是不敢询问这些东西的去处。是以熙凤乐得将家业不断累积,夯实自己和子女的坚实退路。 有了充足的银两做底,宝玉的成亲事宜自是顺利快速的筹备完毕。等选定的吉日一到,宝玉便热热闹闹的将湘云迎娶了过来。 此时贾府虽然势弱,朝中没有可以说上话的实权人物,毕竟宫中还是有一位宠妃在的。所以还是有不少趋炎附势之徒赶来巴结,再加上一批墙头草般的投机之人,这婚礼倒也显得宾客盈门,甚是热闹。 宝玉成亲,黛玉自是也收到了贾府的请帖。只是黛玉避之还来不及,又怎会去给仇人锦上添花,增光添彩?是以只是稍稍备了些礼物,打发人送去了事。 在王夫人的心有不甘中,湘云算是正式成为了宝玉的妻子,贾府的新二奶奶。那宝玉素来是有了姐姐就忘了妹妹的人,况且他与湘云向来亲厚,湘云又从不劝他读书,与他志趣相投。是以他对湘云自是亲热之极,完全将黛玉、宝钗几人忘至脑后了。 两人正值少年慕色之时,对那房中之事极为热衷,每日里纠缠在一起不忍分离。此举让王夫人愤恨不已,她也曾找来湘云要她立规矩,借机找茬训斥与她。不想被湘云哭诉到贾母那里,反被贾母以长辈要有容人之量为由,很是受了一番数落。 为此,王夫人将湘云列入贾母一派,一并恨上了!她咬牙切齿的定要寻机报了此仇不可! 且放下这对婆媳的争斗不提,再来说说那被贬为庶民的贾赦。自他被削了爵位之后,日子过得极为不顺。 他素来是奢华无度惯了的,如今成了庶民没了那俸禄财源,单靠那府中的那点子月例,根本就不够他花天酒地的。为此,他多次找邢夫人索要银两。皆被邢夫人以家中姬妾过多嚼用过大,入不敷出为由而搪塞了过去。 几次之后,贾赦发狠将邢夫人的私房很是抄检了一回,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在邢夫人的哭闹中失望而归。 贾赦无奈,又把主意打到贾琏夫妻身上,思量着夫妻二人管家已久,定有不少私房。岂知那贾琏同其父一般无二,也是手里存不住钱财的,自是满足不了贾赦的期望。至于熙凤则是一言不发的拿来所有账簿供贾赦查阅,在仔细对账后,贾赦绝望的发现,这家中已是入不敷出,全靠熙凤典当了不少嫁妆勉强维持。 看到此,贾赦也不禁脸红不已,面上很是过不去。他迁怒到贾琏身上,骂他无用将其很是训斥了一番。 贾赦缺了美酒美人,直叫他觉得日子过得生不如死。就在他绞尽脑汁谋求财路之际,一个人的出现,让他如久旱逢甘霖般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 你道此人是谁?原来此人名叫孙绍组,本是大同府人氏。祖上系军官出身,当初是宁荣二府的门生,算来亦系知交。 此人年纪二十余岁,生的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机变。其家资甚是饶富,如今袭着指挥一职,现等在兵部候缺提升。 如今他独自一人在京,又无娶妻。前日到贾府拜见贾赦之时,便隐有求亲之意。且听其话中之意,如若贾赦同意结亲,到时自有丰厚聘礼奉上。 那贾赦正为钱财发愁,见此自是觉得喜从天降,登时就开口应了下来。 待贾赦喜滋滋的回禀给贾母知道时,那贾母也不过是随口应了句“知道了”就将其给打发了。在贾母看来,迎春向来木讷愚笨,毫无利用价值。如今能为贾府换来不菲的聘礼,也算是物尽其用,是以随贾赦自行处置此事了。 邢夫人自得知此事后,也曾见过这孙绍组一面。冷眼看去,见他眉宇间隐露凶相极为可怖,且又是一介武夫,与那温柔和顺的迎春极不相配。 她多次劝谏贾赦不要应下这门亲事,不想贾赦并不听劝一意孤行,对此邢夫人也是无可奈何。 为了迎春的将来,邢夫人叫来迎春言明此事,让她尽快想好对策,免得等一切尘埃落定便悔之晚矣了! 迎春闻言如坠冰窟,她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房中,打发走丫头们后,她急切的唤出娘亲张氏将此事告知与她。 张氏听后沉思半晌后说道:“迎儿,娘亲此生唯一的心愿,便是盼你有个好的归宿。如今贾府既为你定下亲事,不如让娘亲再为你去打探一番。如若此人与你相配,你便应下此事,堂堂正正的嫁离这龌龊之地。如若此人不是良配,依着那贾赦的性子,必会逼迫与你,那时你却要做好逃离的准备了。” 迎春默然点头应下,等张氏离开后,不动声色的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与娘亲逃离此地隐姓埋名重新生活。 张氏因不知那孙绍组的住所,只能跟在贾赦身边默默等待。两日后,那孙绍祖上门商议婚事,才让张氏有机会仔细观察了一番。 待张氏看清孙绍组的样貌,感受到他身上所散发出的那份熟悉感,忽然联想到一事,不由骇然道:“原来是他!” 66、六十五 打开囚笼飞彩凤 瓮中捉鳖除蛟龙 张氏自见到那孙绍祖后, 便被其面上笼罩的淡淡妖气所惊, 又感受到自他身上传来的那份熟悉的恐惧感,她立时便联想到了那受伤逃走的黄龙真人。 她隐在一旁惊惧万分,这孙绍组怎会与那妖道有所牵连?莫非……是被他附身了不成?想到此, 张氏顿时慌乱起来。 要知道,这妖道此时的身份是前来求娶迎春的孙绍祖。如若不赶紧想法逃离此地, 那迎春就要羊入虎口命不保矣。 打定主意的张氏转身迅速离去,那孙绍祖望了一眼张氏方才所停留的地方, 见一无所察便与贾赦寒暄着进书房去了。 张氏回到迎春房中, 迎春正与贴身丫头司棋、绣橘闲话。感受到娘亲归来,便以歇息为由将其打发了出去。 张氏将所见所闻及自己的猜测一并说出,并交代迎春打点好随身携带的物品, 今儿晚上就动身逃离此地。 迎春自娘亲以魂魄形态出现以来, 对于这些仙佛鬼妖已是深信不疑。见娘亲如此肯定,自是不敢大意的准备起来。 只是想到司棋她们, 迎春心中颇有几分不舍。张氏见此, 苦口婆心的劝道:“迎儿,不是娘亲心狠要拆散你们,实在是事关重大不得不防。她们本是家生子,父母皆在府中当差。稍有不慎走漏消息,被府中拿捏住要挟与你, 你又要如何自处?这府里眼看就要朝不保夕,不如等将来她们落难之时,你再出手相助, 这样对你对她们都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迎春想来想去也只能如此了,她不能因一时的善心而拖累了亲人,让娘亲陪她一起陷入危境,所以只能对司棋她们说声抱歉了。 就在张氏母女忙碌的准备逃离之际,那贾赦与孙绍组谈妥了婚事,派人来叫迎春过去。迎春安定了一下紧张的情绪,带着司棋、绣橘来到邢夫人房中。 此时,贾琏与熙凤也在此地,正逗着小贾桂玩耍。见迎春到来,贾赦便将答应了孙家求亲的事说了出来,告诉迎春今儿回去收拾一下,等明儿便搬回大房准备出嫁事宜。 见此,邢夫人与熙凤皆是担忧的望着迎春,为她惋惜不值。迎春依然维持着那木讷的样子,只是低眉顺眼的轻声答应下来。 贾赦见迎春如此识趣,到是破天荒的安慰了几句,无非是孙家富贵,女婿有才等等。并言说迎春嫁了过去必定金奴银婢,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迎春也不悖逆,只是随声附和点头称是。 贾赦见此极为满意,嘱咐邢夫人婆媳好生筹办婚事后,便带着贾琏出外应酬去了。贾琏虽与迎春不亲,但此时也是良心发现,很是嘱咐了迎春几句。 见两人走远,打发走下人后,邢夫人拉着迎春哭泣起来。这段日子她与迎春已培养出母女之情,今见迎春要嫁那虎狼般的人物,怎不叫她伤心难过呢? 熙凤见娘俩抱在一起哭泣,不禁急道:“这都火烧眉毛了,不赶紧想法应对,到有这闲心难过!以我看,二妹妹还是逃了才好,万不能把一生的幸福毁在那人身上!” 邢夫人闻言赶紧擦干眼泪,说道:“倒是我迷瞪了,光顾着伤心差点误了正事。二丫头,事到如今我与你嫂子也不再隐瞒与你。我们在京城郊外置办了一处家业,这府中上下皆不曾知道。而今你不如逃了出去,到那里隐藏起来。等风平浪静之后再作打算,你看如何?” 迎春感念两人对她的一番情意,眼含热泪应了下来。婆媳二人见她答应,就赶紧谋划着要如何帮迎春逃走。 迎春见二人急的不行,便安慰她们自有法子逃出此地。熙凤知道迎春聪慧,便不再追问详情。她将庄园的地址及联系之人告知迎春,让她逃出去后就藏在那里,如有消息自会派人前去通知与她。 邢夫人唯恐迎春出去有个差池,又拿出不少银两首饰让她带在身上,到时遇事也好打点一下。娘几个谋划了半日后,才让迎春回房收拾去了。 邢夫人和熙凤望着迎春离去的背影,暗自为她祝福。希望她能顺顺利利的逃出去,重新开始自由自在的新生活。 迎春自邢夫人这里回去后,直接到了惜春的住所。惜春此时正靠在榻上看着佛经,见迎春进来,忙放下经书说道:“二姐姐从何处来?听闻叔父为你择了亲事,你到底是怎样打算的?” 看着惜春单纯无伪的面容,迎春忍住心中的不舍,笑道:“四妹妹,日后姐姐不能再陪伴你左右了,你凡事多思多想一些,莫要冲动行事误了自个。你素来清明,也当知这府中情景,如若可能,还是早作打算才是。姐姐这话,你要牢牢记在心中,莫要忘记!” 惜春闻言,盯着迎春看了片刻,似是感悟到什么,遂长吁一口气,郑重说道:“多谢姐姐的忠告,妹妹自会谨记在心。只是你一人在外,还应多加小心,莫要让亲人为你担忧。如若有缘,咱们姐妹必会有重逢的那一日!”姐妹俩相视无言,所有一切尽在心中了。 是夜亥时时分,贾府上下皆陷入沉睡之中。唯有那巡夜的婆子们还挑着灯笼不时的到处游走。 张氏早就找来不少迷药将丫头们放倒,这样一来,也免得她们落得一个私放主子的罪名。迎春此时已收拾利索,只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在张氏的掩护下,向园子的角门摸去。 一路上,在张氏不断的示警下,迎春有惊无险的来到角门。此时,那守门的婆子早就偷懒入睡了。张氏犹恐她们被惊醒,便又穿墙过壁将她们迷晕,才打开门让迎春逃了出去。 张氏想到那妖道的法力高强,如果不彻底铲除了他,迎春时刻处在危险之中。是以经她仔细考虑之后,引着迎春直奔甄家而去。 迎春毕竟是闺阁千金,从未走过这许多路。待脚步踉跄筋疲力尽的赶到甄家之时,已是寅时时分,此时路上已有早起的行人在走动了。 为避免迎春露了形迹,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张氏将其藏在一个偏僻的角落,自己飘入甄家去寻凝烟相助。 凝烟此时已达地仙境界,张氏甫入府,她便察觉了她的行踪,她忙起身迎了出来。待听完张氏的来意后,凝烟自是施展法术将迎春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弄进府来。 收拾出一间静室让迎春暂歇,凝烟才仔细询问其中原委。张氏见迎春暂时脱离险境,才将发觉孙绍祖疑似黄龙真人的事说将出来。 凝烟闻言心中又喜又怒,喜的是终于找到了妖道的行踪可以将其一举铲除。怒的是这妖道贼心不死还要去祸害无辜,真是可恶至极! 打发张氏自去歇息,凝烟返回卧室将此事告知士隐。两人商议着今晚必要做好万全准备,决不能让黄龙再次逃脱,务必一绝后患不可。 这日等士隐父子上朝之后,凝烟便分别派人去打探贾府的反应和孙绍祖的住所。至晌午时分,那消息便源源不断的传将了过来。 那贾府明面上并未因迎春的逃走而露出半点风声,只不过暗中却发现了好几起人马在到处搜寻迎春的下落。看来他们是想压下此事,免得丢了宫中娘娘的脸面。 而孙绍祖的住所也已打探清楚,甚至家中人口也查了个明明白白。凝烟对此作了详细的计划与安排,只等夜色降临便采取行动。 是夜月黑风高,天色阴沉,似是预示着即将来临的事件。因此次必要彻底铲除这妖物,还要保全孙绍祖的性命,是以凝烟与士隐父子三人一起行动。 此时,甄珠也找了借口返回娘家与张氏一起守护府中上下的安全。没了后顾之忧,四人直奔孙家而去。 这时,孙绍祖(黄龙真人)正左拥右抱的在家中饮宴。他此时心中很是豪情万千,想着有朝一日纵横天下,唯我独尊。 他眯眼想到,当日被凝烟二人重创逃遁后,因怕凝烟发觉到自己的形迹而再次招来杀身之祸,便急于寻找一个妥善之地藏匿。他深知最好的隐匿之地便是隐于茫茫人海之中,是以他的魂魄便直奔京城而去。 当时正值深夜,街上已杳无人迹。正当他四处寻找合适载体之时,恰逢孙绍祖自那花街柳巷买醉而归。他见孙绍祖此时灵魂正值虚弱之际,便附身上去将他的灵魂死死压制住,强行占据了孙绍祖的身体。 待仔细翻检了孙绍祖的记忆后,黄龙甚是高兴,原来此人竟与那贾府颇有关联。想到前番与贾府的合作颇为愉快,所以他便想借这个身份再与贾府搭上关系。反正他重伤之后,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如初。趁这段时间不如与贾府合作大干一场,搏个人间富贵也是不错。 于是他便以世交身份登门拜访,因素知贾府小姐貌美有才,他便向贾赦露出求娶之意,果然贾赦贪财答应了婚事。 黄龙梦想着等他们府中的娘娘生下皇子之后,他便辅佐其登上皇位。到时挟天子以令诸侯,待时机成熟便学那曹孟德取而代之。那时自己修炼有成,天上人间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岂不美哉! 就在他放开思绪做尽美梦之际,全然不察自己已被人包围了。等身边的伺候之人都毫无察觉的昏睡过去后,他才从美梦之中惊醒过来。 他心中惊惧,急忙冲至室外。而此时凝烟几人早就布好结界,将其困在其中。那黄龙左冲右突未能如愿,便欲拼个你死我活。他招出法器冲向凝烟,凝烟自是仗剑迎击。 这黄龙毕竟受了重创,又是借用的别人身体,配合的不甚默契,支撑了没多久便已招架不住,连连后退。 他见凝烟几人的来势,便知今日难逃此劫。他狂笑道:“你们修真之人,不是崇尚“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吗?我今儿就让你们造下杀孽,看你们是否会受到天谴!”说完,他便欲自毁身体。 这黄龙打算的甚是恶毒,既然今儿必死,那他也不会让凝烟等人得成仙道。只要将孙绍祖的身体杀死,那凝烟几人也难逃干系,毕竟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依着天道法则来说,凝烟几人也算是造下了杀孽,今后的修仙之路必定波折不断。 只是他算计的甚好,也得看人家给不给这个机会!就在他准备自尽之时,只见从他立足之地的四周突然出现了一座困妖法阵,而他正处在法阵中央位置。 随着凝烟几人念出的符咒,几道金光直冲向黄龙将其定住不能动弹。凝烟见此又拿出一张符纸书写完毕打向黄龙。黄龙顿时感觉压制在体内的孙绍祖魂魄变得强大起来,隐隐有了反压之势。 他极力想将其镇压下去,却是无能为力。最终在孙绍祖越来越强的力量下,他终于被逼出了孙绍祖的身体。 黄龙方才出来,那几道金光便如影随形般将他罩住,不出片刻,黄龙的魂魄便化为一阵黑雾烟消云散了! 凝烟几人见黄龙彻底铲除,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想此时那孙绍祖彻底清醒过来,见面前站着几个陌生之人,便欲唤人将这几个私闯民宅之人捉拿送官。 甄逸早从别处探听到此人也是一个趋炎附势之徒,自是对其没有好感,见他如此立时一个法术打去,孙绍祖登时晕厥了过去。凝烟瞪了儿子一眼,上前将他的记忆加以修改。自他再次醒来,将再也不会有关于此事的所有记忆。 将其送回房中与服侍之人放在一起,又撤去阵法抹去痕迹后,凝烟几人才打道回府去了。至于这孙绍祖的将来如何?参照史上那些奸佞之徒的下场,他的结局自是不言而喻了…… 黄龙这个隐患消除,迎春自是再无担忧之处。在士隐替她向皇上求来赦免旨意后,便与张氏一起偷偷前往熙凤的那处秘密庄园了。 待娘俩找到联系之人,迎春才发觉竟是相识的故人刘姥姥!原来,这刘姥姥前番求助到贾府之时,被王夫人厌弃而推到了熙凤那里。熙凤一时心善相助与她,却不想为自己的以后积下了阴德。 那刘姥姥一家素来敦厚、善良,知恩图报,自是因此将熙凤视为大恩人。日子好过之后,便三五不时的给熙凤送些极新鲜的瓜果蔬菜以表谢意。熙凤见其为人憨实倒有了几分真心,便于刘姥姥一家逐渐亲密起来。 在熙凤察觉贾府前景不妙,要退步抽身之际,自是首先就想到了刘姥姥。她找来刘姥姥,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那刘姥姥正不知怎样报答熙凤才好,见此自是郑重的答应了下来。 自此她便与女儿女婿尽心尽力的为熙凤打理私房产业。因他们为人实诚,与人生意之时并不奸猾,日子一久倒是赢得一个好名声,人人都愿与其做生意。如此一来,熙凤的家业也随之富庶不少。熙凤对此颇为感激,索性让刘姥姥一家做了大总管。 自迎春到了庄园后,熙凤自是更加的放心。迎春也一改往日的木讷,将自己的才华尽数施展出来。她与刘姥姥他们一暗一明,将熙凤的产业弄得红红火火,足足扩充了一倍有余。 熙凤得知开心不已,做梦都要笑醒。邢夫人见此眼热,也把自己的家业交予迎春打理。至此,迎春自闺阁千金蜕变成精明能干的商人,日子着实过的无拘无束,充实自在。 直到迎春日后儿孙满堂、寿终正寝。她的子孙谈起她,仍然以她为荣为傲,敬重佩服不已!不过这都是后事,就不再此一一叙述了…… 67、六十六 争闲气薛蟠闯大祸 为救兄宝钗做二房 迎春的出逃给贾府带来了极大的震动, 府中上下虽然严令不得泄露此事, 但在私下里却都是看法不一、议论纷纷。 邢夫人婆媳及惜春等人,自是为迎春逃出生天而暗自欣喜。就连宝玉虽然惋惜迎春不能再陪着他一起玩耍,但对于她拒嫁出逃还是极为赞同的。 在他看来, 女孩儿未出嫁,是颗无价之珠宝;出了嫁, 就不知怎的生出许多不好的毛病来,虽是颗珠子, 却没有了光彩宝色, 是颗死珠了;再老了,就更不是珠子,竟是鱼眼睛了。所以迎春为不沦为鱼眼睛而抗争, 宝玉心中还是叹服的很! 只是他的这番言论虽有几分道理, 却是过于偏颇了些。这女孩儿在家之时,大多有父母兄弟护着, 自然可以清灵如水自在的过活。但嫁人之后, 一大家子的责任都要担在身上,又怎能不去亲力亲为,多方谋划?如此一来自然少了那风花雪月的心肠,多了些柴米油盐的现实,所以说宝玉的想法也太过单纯了些。 放下宝玉的歪论不提, 再说说那贾母此时的反应。自此事发生以来,贾母除了在初始大惊失色、暴跳如雷外,之后便陷入了无限的沉思与纠结之中。 她一脸阴郁的反思着这几年来的所作所为, 震惊的发现竟是决策失误,状况百出。她纵然极力不去承认自己的过失,但事实摆在眼前却是无可辩驳的。 首先在如何对待黛玉的事上,她便犯了一个致命错误!当得知黛玉有了婚约之后,她不应该再去算计,而是要极力与之修好才是。如果那样,黛玉也不会与贾府生分,而导致甄家与王府的庞大势力不能为己所用。恨只恨,当时自己被权势迷了心窍,过于自大狂妄,才做出这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来! 再想到迎春之事,贾母更是悔断了肠子!她自负精明过人,从未看走过眼。却不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迎春伪装哄骗了十多年!想到被一个瞧不上眼的小丫头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不自知,贾母懊悔的直欲吐血! 在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寻找迎春未果后。为了保全贾府的颜面,贾母不得不掩耳盗铃似的对外宣布,迎春因病而逝,将此事遮掩了过去。 贾母事后曾无数次的遐想,如果不曾与黛玉交恶,那在她背后势力的支持下,贾府必会稳如磐石。如果早就察觉迎春隐藏的才华好生□□,焉知不是第二个元春? 只是这所有的美好前景,皆在自己的错误决策中成为黄粱一梦。贾母顿时备受打击一蹶不振 。现在她只想得一段安静的时日,让她反思过往,继而好生谋划一下贾府的未来。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老天爷似是看不得贾府有平静的生活。一件事情的发生,重新将贾府拖入沼泽越陷越深,再无回头的可能! 而此事就是:薛蟠闯大祸了!按说薛蟠闯祸是薛家之事,与贾府无多大关系才是。只是外人却不作此想,在他们看来,薛蟠的所作所为必是受了贾府指使,是以贾府难逃干系!不得不说,贾府这次真是倒霉,无端受了牵连被人记恨在心。 此事的起因还得从头说起,且说薛蟠自成亲被金桂拿捏住后,就再没了往日那逍遥自在的生活。不说家中的丫头不能随意调戏,就连他去花街柳巷也多半被金桂发觉而大闹一场。 为此薛蟠是苦不堪言,有心闹一场,奈何母亲妹妹对金桂的作法极为赞同,皆站到了她那一边。无奈,薛蟠只能忍气吞声逼自己过着清汤寡水无滋无味的苦日子。 此日,薛蟠因金桂身上不方便而好几日不得近身,□□难忍下便调戏起金桂的随身丫头宝蟾来。正纠缠之际,被金桂撞见而将其打出门来。 薛蟠逃出家门,正感了无意趣之时。在身边小厮、随侍的撺掇下,到那环采阁去寻欢作乐一番。 也算薛蟠命该此劫,当他找到老鸨要见想好的芍药之时,却被告知芍药已有客人陪伴,劝薛蟠另寻他人。 薛蟠本就一肚子邪火,且又是个霸王似的人物,自是不肯相让。他带着几个随侍不顾老鸨的阻拦,硬闯至芍药房中。待看清那客人之时,不禁暗叹:不是冤家不聚头,今儿咱们新帐旧账一起算! 原来那客人便是靖安侯次子柳文渊!自前番在“食为天”的那次冲突后,双方各是受伤不轻很是修养了一段时日,彼此之间那更是恨之入骨。 如今狭路相逢,自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三言两语间便勾起了旧怨冲突起来。芍药房中登时桌翻盘碎、狼藉一片,那芍药被双方拉来扯去,吓得花容失色战栗不已。直至双方大打出手,更是怕的躲在床下瑟瑟发抖不敢出来。 也算那柳文渊倒霉,他这边只有两人,而薛蟠这边却足足有四人。他就是猛虎也架不住群狼啊,不过片刻便落了下风。那柳文渊也是狠角色,见敌不过便下了狠手,他与随侍从靴筒中拿出匕首向薛蟠捅来。 薛蟠此时正得意之际,猝不及防间被柳文渊的匕首划伤了胳膊。薛蟠疼痛之下用力踹去,那柳文渊被踹得“噔噔”后退了几步,说来也巧,恰好踩在一个茶杯之上立足不稳向后倒去。此时他正好处在二楼窗前,在惯性的作用下破窗而出,狠狠摔到了楼下。登时那地面上尘土飞扬,不一时便有鲜血从其头上渗出,柳文渊蠕动了几下,头一歪生死不知。 那随侍见主子坠楼,登时大喊起来:“杀人了!快来抓住凶手!”薛蟠几人见出了人命惊慌失措,又见那妓院中的护卫闹哄哄的朝自己奔来,自是不能坐以待毙,急忙夺路而逃。 那老鸨见追他不上,便赶紧派人救治柳文渊。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还是先应付过侯府的责罚才是。 薛蟠几人仓皇失措的逃回梨香院,此时薛姨妈正和媳妇、女儿商议搬离贾府之事。见薛蟠面色苍白慌慌张张的回来,不禁询问其缘由。 薛蟠结结巴巴的将事情叙述了一遍,顿时将薛姨妈等人惊得叫苦不迭!一家人胆战心惊不知所措,宝钗忍住心中惊惧说道:“此时不是慌乱之际,那柳公子生死未卜,哥哥还是暂时出去躲避一时,待确定了消息之后,再作打算!” 金桂虽恨薛蟠惹是生非,毕竟是自己的夫君。见事已至此只能收拾了不少银两衣物,让薛蟠出去暂避风头。 薛蟠见连累了家人,心中懊悔不已。正当他依依不舍的准备逃离之际,那衙门中人早就得了消息将贾府的大门给堵了起来。 那贾府门房见他们来势汹汹不明所以,只得赶紧通报老爷夫人。待贾政得讯匆匆赶至府门,就见那府尹大人刚刚下马。贾政急忙上前拜见:“不知赵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不知大人如此阵仗,是何缘故? ” 赵大人原是太子的人,对贾府自是没有好感。便冷笑道:“方才靖安侯府来报,言说贵府仗势欺人,唆使那薛蟠谋害侯府公子。如今柳公子伤势严重,生死未卜,所以本官前来捉拿凶手,还请贾大人不要妨碍本官的公务!” 贾政闻言大惊失色,对府尹大人喊起冤来。那赵大人不为所动,命令手下闯进贾府到那梨香院,将尚未逃离的薛蟠几人抓个正着。 赵大人见捕获凶手,不作片刻停留,带人匆匆离去。贾政阻拦未果,只得赶紧去向贾母禀告,并找人去打探其中原委。 贾母得知此事自是大怒!待听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更是将引薛家来贾府借居的王夫人大骂了一顿。王夫人此时也是悔之不及,只能忍气吞声的任其责骂。 只是此事已牵扯到了自家,不是骂两句就能解决了问题的。贾母发泄过后,也无奈的派贾琏前去府衙交涉一番,看事情是否还有转机,再做出相应对策。 见贾琏匆匆而去,贾母不耐烦见到王夫人,便挥手让其退下了。出了贾母正房,贾政因薛家之事迁怒王夫人,对她不作理会,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王夫人接二连三被婆婆,丈夫冷眼相待心中窝火,回到房间生着闷气。 那宝玉和湘云正巧前来问安,王夫人见到湘云勾起前事更是气怒。不禁找了个由头将湘云收拾了一番。湘云被其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通,自是委屈不已。宝玉见其梨花带雨的小摸样,甚是心疼的很,不免为湘云抱屈了几声。 王夫人见儿子竟然有了媳妇忘了娘,自是伤心难过起来。宝玉夹在其中甚是难为,左右调停之下,不仅没劝好这婆媳二人,反倒让二人的关系雪上加霜又恶化了三分。于是王夫人更是加深了另择佳媳的念头。 再说那薛家,自薛蟠被那些如狼似虎的衙役抓走后,薛姨妈承受不住这打击,惊吓过度晕了过去。那金桂正忙着派人前去衙门打点,那还顾得上她。宝钗见此,只得和莺儿、同喜几人把薛姨妈好歹抬进屋内,边掐人中边哭喊的将其叫醒过来。 薛姨妈醒来痛哭不止,在宝钗的极力劝慰下,才暂时镇定下来。娘俩左思右想之下,唯有二人可救薛蟠。当下两人便分头行动,宝钗前往王家,寻求舅舅王子腾出手相助。薛姨妈则前往王夫人之处,盼她能说服娘娘讨得恩旨、网开一面。 王子腾此时已经得知薛蟠之事,今见外甥女来求,怜悯之余也把自己无奈之处明讲出来。原来,如今整个四大家族之中,在朝堂之上的势力也仅余他一人而已。其余人等或是有爵位无实权,或是人微言轻指望不上。 在此情况下,王子腾独木难支便遭到了政敌的打压排挤,日子着实难过,官位也是岌岌可危。是以在这敏感之际,他自是不能轻举妄动,以免被人抓住把柄一并铲除。假若他一旦倒下,那薛蟠恐怕死得会更快一些。 宝钗虽也知晓舅舅的难处,只是此时实在是无人可求,是以苦苦哀求舅舅想法为薛家保下最后一点血脉。王子腾见甥女额头沁血甚是可怜,便让她去求贾府的娘娘。如若她能答应出手相助,薛蟠或可保住一命。宝钗见舅舅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含悲而回,准备去求助王夫人。 而此时的王夫人却在薛姨妈前来求助之时,突生了一个念头。她一边信誓旦旦的答应去求娘娘帮助薛家,一边又隐隐露出要宝钗为媳的想法。薛姨妈实在是无路可走了,纵然心中不舍宝钗受此委屈,为了薛蟠也只能答应回去商量一下。 王夫人趁机给妹妹保证,宝钗虽是以二房入门,但她定会把宝钗当正室看待,并会设法让其管家理事。待宝钗生下子嗣,必请娘娘下旨擢升为正室与湘云平起平坐。 见妹妹含泪而去,王夫人立时赶到贾母房中,与其商谈多时。最终这对算计已成习惯的恶毒婆媳达成共识,为了薛家家财将宝钗娶进门,待其嫁过来之后,便趁此良机借刀杀人将薛蟠铲除,到时仅余薛姨妈婆媳不足为虑,薛家家财自会轻松到手。 可叹薛姨妈本是为保儿子性命,才不惜拿女儿的幸福来换。岂知竟会因此落得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境地,更是因此断送了薛蟠的性命。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宝钗自王家无功而返回到家中,方才进门,就见母亲与嫂嫂正坐在房中等她。宝钗见两人面带愁容,心中一凉,知道母亲此行怕也是白跑一趟。 正当她为此黯然之际,就见母亲看着她期期艾艾的欲言又止。宝钗心中疑惑,不免把目光投向嫂嫂询问原委。 金桂素来是个暴脾气,实在是看不惯薛姨妈那不爽利的性格。今见小姑询问,自是痛痛快快的将贾府要她为媳,才肯答应营救薛蟠之事讲了出来。 宝钗见母亲满脸歉疚的看着她,那眼里包含着祈求之色,心中顿时冰凉一片。她自是知晓了母亲的决定,用女儿的幸福换回疼在心尖的儿子的性命。 金桂见宝钗默然无语,虽心中不忍,但救夫心切便“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求小姑成全。薛姨妈也含泪看着宝钗,无声的哀求于她。 宝钗见亲人如此,绝望的闭上眼睛,两行珠泪无声的滑落。最终她艰难的点了点头,嘶哑着说道:“……嫂嫂请起,只要能救了哥哥性命,宝钗……宝钗自是不惜一切的。如今也不过是嫁人而已,我……我答应便是了!” 金桂见宝钗答应,心中略安。为了弥补对小姑的亏欠,她暗自决定,定要给小姑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绝不让贾府那些势力小人小瞧了。 因事关薛蟠性命,薛家自是急不可待。而那贾母与王夫人也是怕夜长梦多再出变故,便一拍即合的就近择一吉日,将二宝的亲事草草地完成了。 自此宝钗便无可避免的陷入了那泥沼中,苦苦挣扎着…… 68、六十七 偿宿怨薛蟠归地府 厌世情惜春入空门 宝钗以二房身份嫁入贾府, 自是引起不少议论。毕竟依着她的才貌、人品, 如若不是门第低了些,便是做那王侯夫人都是绰绰有余的,而今却只能屈做侧室, 着实让人为宝钗感到惋惜不值! 宝玉对此却是不以为然,如今的他有二美陪侍在侧, 除了惋惜得不到黛玉之外,倒也算是心满意足了。他每日里不是与湘云打闹玩笑, 便是与宝钗谈些诗词歌赋, 全然不顾外面的是是非非,兀自开心的活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 相对于他的称心如意,湘云、宝钗二人却是各有各的苦楚。湘云自得知宝钗要嫁过来之时, 很是和宝玉闹腾了一番。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偿心愿嫁给宝玉, 尚未过的几时好日子,那宝钗便要过来给自己添堵。 只是这大家媳妇要贤惠大度, 她自是不敢违拗长辈的意思。在贾母找到她百般安慰并保证后, 她也无可奈何的松了这个口。 她除了在宝玉身上过于执着外,其余的世事也大略明白一些。知道婆婆瞧她不上,她要是想在这府中过的顺遂,就必须把贾母奉承好不可。有了贾母的支持,她才能与宝钗分庭抗礼。 而宝钗对于这些却是无暇顾及, 她如今的心思全放在营救哥哥的事上。自嫁过来之后,她每日里除了恭恭敬敬的服侍着这些主子外,便不时的找王夫人打探消息。 那王夫人自是装模作样的派贾琏去上下打点, 实际上却是毫无作为。隔上几日,便告知宝钗一些消息,左不过是些薛蟠并未受苦,再委屈几时,便可出狱回家等等。 因薛家也曾派人打探过,得知那柳文渊并未身死,只不过伤势过重瘫痪了而已。薛蟠纵然罪过不轻,却也罪不至死。是以宝钗在听了王夫人的话后,并未多做他想。感激之余,便与母亲、嫂嫂送来不少银两供王夫人上下打点,等待着一家人团圆的一刻。 就在薛家放心之际,变故突生。忽然有人前来告发薛蟠从前曾打杀人命一事,经府衙调出原先的卷宗,并找来人证、物证后,这下薛蟠便再无狡辩之处,最终被判斩刑,于半月后问斩。 消息传来,薛家登时陷入绝望之中。薛姨妈见儿子再无生还可能,此生没了指望,实在是无颜去面对薛家列祖列宗。在此打击之下,变得痴痴傻傻起来。 金桂更是为此嚎啕大哭,她与薛蟠虽是打打闹闹的不肯停休,毕竟夫妻一场还是有几分情意的。再加上薛蟠亡故,她也变成了寡妇,往后的日子着实难过。因而自怜起来,自是伤心不止了! 宝钗见母亲嫂嫂已完全乱了方寸,只得忍痛为哥哥料理生前身后事。她恳求了王夫人多时,终于使她答应前去送哥哥一程。 为薛蟠准备了不少吃食衣物,宝钗带着莺儿随贾琏前往府衙牢中。贾琏因对薛蟠颇有几分歉疚之心,遂拿出不少银两打点狱卒,让兄妹俩也可多聚一时。 此时的薛蟠蓬头垢足、面黄肌瘦,神情呆滞,见妹妹到来毫无反应。直到宝钗呼喊多时,才逐渐清醒过来。 他激动的扑到狱栏之上,对着宝钗哭喊求救。宝钗见哥哥如此狼狈,自是哀恸不已。 薛蟠见妹妹伤心,停下哭喊反倒劝解起宝钗来。见妹妹为救不了自己而自责,薛蟠那霸王的性子上来,到把那恐惧去了几分。 遂说道:“妹妹不要伤心了,我既打死了人家,人家要我偿命实属应该。只是苦了妹妹,日后要劳你替我照顾母亲了。至于你嫂嫂她还年轻,到时让她再嫁也就是了。还有一事哥哥着实不甘,那就是未能给薛家留下子嗣,使哥哥无颜去见祖宗。妹妹若是有心,将来从你的子嗣之中挑选一子承继薛家血脉,哥哥纵在九泉之下,也是牢记妹妹大恩大德的!” 宝钗闻言心如刀绞,兄妹俩隔着狱栏抱头痛哭一场。在看着哥哥含泪吃下带来的吃食,又让他换上干净的衣衫后。宝钗才在狱卒的不断催促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此地。 宝钗出了牢房,未见贾琏踪影,便让莺儿前去寻找,她自站在一处墙角等候。正为哥哥遭遇悲痛之际,忽听得墙那边有人低声说话。 宝钗本无心思去关注这些,岂料却偶尔听到薛蟠二字。她愣了一下,便伏在墙上仔细倾听。那两人的对话时大时小,听得颇为费力。待听完所有的对话内容,宝钗已是面无人色、摇摇欲坠了。 正在此时,那莺儿与贾琏同时返回,见宝钗如此急忙来扶。那贾琏也关切的询问了几句,皆被宝钗以伤心过度为由搪塞了过去。 在返程的路上,宝钗坐在车中沉默无语。许久之后,她暗自做出了一个决定…… 半月之后,薛蟠被带到刑场问斩,一道寒光闪过,世上再无薛蟠此人!金桂与宝钗带下人为薛蟠装殓好尸身,停放在庙宇之中,待来日再扶枢返回金陵安葬。 王夫人待薛蟠丧事完毕,正准备插手薛家家事之时,那薛家已然闹的不可开交了。究其原因,却是薛家的二老爷带着儿子前来京城发嫁女儿,不想才到京城便听闻薛家之事,自是赶紧过来拜访。 在探视了已经痴傻的薛姨妈后,二老爷便婉转的说出了一事。原来当初宝钗之父做生意之时,因一时的周转不灵,曾向弟弟暂借了二十万两用来救急。当时约定待侄女出嫁之时定当归还。而今二老爷之女宝琴即将出嫁,是以不得不前来讨还。 金桂正因成了寡妇而伤心绝望之时,又见叔父前来讨债,自是恨上加恨与二老爷争执起来。双方各不相让闹了个不亦乐乎,最终闹到了衙门里。 因二老爷手中有哥哥亲手写的借据,那金桂自是无可辩驳,最终衙门裁定金桂归还借银。因薛家家产被薛蟠挥霍的所剩不多,是以金桂无法,只能把薛家的大小店铺作价转给二老爷抵债,又忍痛拿出五万两现银才算凑足了此数。 在此期间,那贾母婆媳为了薛家家财不被瓜分,也曾想以势压人将二老爷的债务赖掉。不料在打探到那二老爷女婿的情况后,不得不打消了此念头。 原来那宝琴的夫家竟是太后的本家,虽说不是太后的嫡亲,却也在五服之内,宝琴的公公梅翰林与那西宁郡王更是堂兄弟之亲。是以贾府得知此事后,自是不会为了这二十万两轻易得罪太后,自找麻烦。 看着二老爷拿走大量财产后,贾母与王夫人还未从肉疼中恢复过来,那金桂又闹腾起来。起因却是薛蟠已留下遗言,允许金桂再嫁。其遗言中又云为补偿金桂,特将家产的一半赠送给她。 金桂本以为此生无望,却不想峰回路转重获生机。她自是欣喜不已,未免薛家反悔,她自是尽快离开才好。 是以她找到宝钗商议此事,宝钗为薛家着想,便苦苦哀求金桂留下。金桂岂肯让自己的年华虚度,自是与宝钗争辩起来。 在金桂无与伦比的胡搅蛮缠下,宝钗只能按哥哥的遗愿处理此事。于是在仔细盘点了薛家家产后,金桂心满意足的带着价值十万两的一半家财回了娘家。 至此薛家已名存实亡了!因宝钗已经出嫁,薛家的一些事物不便处理。是以又拿出价值五万两的现银铺面交予二老爷,让其照顾痴傻的薛姨妈,并把薛蟠的灵枢运回金陵安葬。 待薛家所有事务料理分明,宝钗手中也仅余四五万两的东西了。贾母和王夫人看到此情景,心中憋屈到了极点!明明是一块轻易到嘴的肥肉,却不想横生枝节被人抢去。那种希望到失望的巨大落差,让这对婆媳着实承受不起。 她们不是没有过怀疑,只是这一切皆是有凭有据,再无蹊跷之处。是以二人只能哀叹时运不济,没有这个命罢了! 这世上曾有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假若贾母等人真能静下心来反思过往的话,当不难发现,天道已开始展示他公正的一面,她们心机用尽又如何?最终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只是她们身在迷途而不知返,只能说是自取灭亡了。 因薛家的家财未能到手,宝钗对于贾府来说,便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是以王夫人对宝钗便失去了往日的亲切,看她不顺眼起来。那湘云也借此对宝钗多有打压之处。 宝钗对此皆是大度应对,对她们的找茬行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每日里照例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说话行事,让人挑不出半点差错。对宝玉也是不远不近,并不奉承争宠。时日一久,湘云见她对己构不成威胁,便也不放在心上,随她去了。 李纨、熙凤原本就对宝钗颇为欣赏,今见宝钗家破人亡甚是可怜,便不时的照顾与她。有了几人的劝慰与相助,宝钗在贾府过的也算是安稳平静。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瞬新年即将来临。这几个月来,贾府风平浪静倒是得到了一段喘息的时机。 只是,时来顽铁生辉,运退黄金失色。这贾府即已气数将尽,自是不可避免的要生出不少是非来。 此日,贾母正召集了各房的主子们商议节庆的诸多事宜。因此时管家理事的是王夫人婆媳,再加上也不想再搅和进这烂摊子中,所以邢夫人和熙凤并不插言,只是含笑随声附和。 至于李纨,她向来不得贾母婆媳喜欢,自是坐在那里装木头当背景一言不发。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寥寥几人还在讨论的热火朝天。而这剩下的几人却也是面和心不合,分成两派彼此明争暗斗。 湘云自是紧抱贾母大腿不放的,而那探春因赵姨娘之事,对嫡母王夫人心中多少有些芥蒂,再加上贾母对她颇为倚重,让她得以插手府中事务,自然便站到了贾母这边。 于是,王夫人身边便只有一个宝钗可用。只是这宝钗毕竟是个侧室,插手府务名不正言不顺,实在是帮不上忙。王夫人势单力孤,只得眼巴巴的看着众人唯贾母马首是瞻而无能为力。 也便是从此刻起,王夫人心中的新仇旧怨一并迸发,产生了一个恶毒的念头。只要贾母不死,她便永无出头之日。为了自己不再被架空做傀儡,必要除了这死老太婆不可! 就在王夫人低眉敛目,用青筋暴起的手捻着佛珠暗自思量之际,忽然一个小丫头不顾规矩的闯了进来。她来至房中扑通跪倒:“老太太,大事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四姑娘吧,她正闹腾着绞了头发要去做姑子呢!” 此言一出,登时震惊了房中众人。贾母更是急得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这是怎么说的,四丫头怎的就好端端的就要去做姑子?莫不是那下人做怪了不成?快随我去看看!” 于是一行人行色匆匆的随贾母奔向惜春的住所。贾母之所以如此着急,并不是对惜春有多关心,而是唯恐此事闹大,于贾府的颜面有损。这一两年来,诸多事情的发生,贾府已经成了他人眼中的笑柄,现在仅存的那点子颜面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待来至惜春房中,这里已是一片混乱。因惜春是趁丫头们外出之际才动手绞头发的,是以等丫头们发现之时,那一头青丝已经所剩无几了!丫头们见此自是上来要夺剪刀。岂料惜春却以死相逼。丫头们不敢轻举妄动,这才派人前去通知了贾母等人。 丫头们见老太太来到,都暗自松了口气。贾母含泪说道:“孽障,你这是闹得哪一出啊!若是丫头婆子不好,你要打要杀皆随你,何苦弄得惊天动地的。若是祖母去了,倒也不用为你操心受累了,可恨老婆子竟闭不上这个眼,你让老婆子如何是好啊!”说完,捶胸顿足泪流不止。 惜春跪倒在地哭道:“老太太,不是孙女无事生非,实在是真心皈依佛祖。老太太与太太素日里都是行善积德、诚心向佛,如今孙女不过是上行下效罢了,怎的就不该如此呢?” 王夫人心中暗恨惜春惹事,却又不得不劝道:‘姑娘要行善,这也是前生的夙根,我们自是不会阻拦。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姑娘出家着实不是个事体,姑娘也很该为府里考虑一下才是。” 邢夫人、熙凤几人也从旁相劝多时,怎奈惜春立意必要出家,跪在地上磕头不止,那额头之上登时鲜血淋漓。贾母急命人前去搀扶,皆被惜春拿剪刀逼走。最后更是放下狠话,如若不让她出家,宁愿死在众人面前。 就在相持不下之际,贾珍与尤氏闻讯赶了过来。贾母对惜春孤僻的性子颇为厌烦,今见贾珍到来,自是顺水推舟的交予他处理此事。 贾珍将惜春带至别室交谈多时,出来之时面色沉重。想到惜春方才分析的贾府前景,贾珍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联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贾珍自知如若真有那一天,他自是在劫难逃的。这么看来,惜春出家倒也不是一件坏事,起码能逃过此劫,不受两府的拖累。 这贾珍虽是风流成性,却不比贾母等人的大奸大恶,对惜春这个唯一的妹妹更是有着怜惜之情。如今既已预见了两府的未来,自是要为妹妹谋划一番。 兄妹俩自房中出来,贾珍便宣布因惜春心意已决,便同意了她出家修行的要求。考虑到惜春出家会让两府颜面难堪,贾珍决定让惜春随妙玉返回姑苏蟠香寺修行,对外便说惜春回金陵故居暂住也就是了。 贾母、王夫人自是不同意贾珍的决定,奈何贾珍身为族长又是惜春的亲哥哥,他执意如此,她们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了此事。 贾珍心中有了打算,自是行动迅速的为惜春准备起来。他先是到了道观向贾敬禀报此事,那贾敬正痴迷于炼丹制药自顾不暇,那顾得上理会这俗世事务。交代贾珍酌情办理后,便将其打发走了。 之后的几天,贾珍为惜春挑选了两房忠诚可靠的奴仆随行服侍,又为其准备了不少财物。待诸事齐备后,才依依不舍的送惜春远行。 离别的那日,惜春与妙玉身着缁衣与众人告别。在大家包含着不同心思的目光中逐渐远去,走上了与众不同的人生之路。 69、六十八 近奸近杀古无讹 恶人自有恶人磨 惜春出家的消息被贾府那些多嘴多舌的下人传出后, 甄家与王府自是也知晓了此事。作为同道中人, 甄家自是为惜春的选择表示赞同。 而王府中的甄珠、黛玉更是喜不自胜。如今迎春、惜春这两个好姐妹皆得以逃出那是非之地,能随心所欲地自在生活,她们又岂能不为之欣喜呢? 至于贾府中的其余人等, 自是应为自己的过往付出代价的。不论是善因善报,还是恶因恶果, 自会得到不同的结局,她们只管冷眼旁观也就是了。 洪庆十八年对于贾府来说, 可谓波折重重、是非不断。好不容易熬将过去, 盼着来年会平安顺遂些。岂料十九年甫一开始,贾敬的暴死便就此拉开了贾府噩梦的序幕! 也不知这位东府的“祖宗”是如何想的,竟在这年节之上给亲人添堵。大年初三这日, 东西两府及那些旁支亲眷, 正热热闹闹的举办家宴。酒兴正酣之际,却见有人来报:“东府老爷殡天了!” 这下府中顿时炸了窝慌作一团, 这气氛也由喜转悲让人承受不住。贾赦兄弟及贾珍父子自是立即赶到道观查看贾敬的死因, 而尤氏也在邢、王两位夫人的相助下,开始搭建灵堂,准备葬礼的相关事宜。 至于贾母,毕竟年事已高,这一年多来的是是非非让她的身体虚弱不少, 而今又听此噩耗,自是承受不住,在探春、湘云的搀扶下回房歇息去了。 这混乱之际, 人人心浮气躁,皆忽略了宝玉的去向,只有宝钗无意中发觉其行踪,却也只是冷笑一声便再不关注了。 且说,贾赦等人来至道观仔细查验了贾敬的尸身,又盘问了那服侍的道童后,无奈的发现,这位爷竟是自寻死路,再怨不得别人的! 原来,这贾敬竟是服用了大量自制的丹药,烧胀而死!那服侍的小童也曾力劝与他:“功夫未到,且服不得!”岂料贾敬一意孤行,竟在昨夜守庚申时悄悄的服了下去。这下倒好,仙未成身先死了! 如此一来,为了贾府面上能光彩些,贾珍与两位叔叔商议过后,便以贾敬潜心修道得成正果,脱去皮囊升仙去了为由,对外宣布了此事,至于人家信与不信,那就实在是无暇顾及了。 待两府之人齐心合力的将将办完贾敬的葬礼之时,那宫中却传来了消息,言说元春难产,正在苦苦挣扎,太后怜悯特允家人前去探视。 此消息一来,贾母与王夫人登时觉得如天塌了一般。贾母不顾自己老弱的身体,挣扎着与失魂落魄的王夫人赶往皇宫。 待来至凤藻宫外,就见不少的宫女、太监进进出出的忙个不停,那太医院的太医也聚在一起争论不休。再靠近一些,便听到元春那撕心裂肺般的叫声。其凄惨之处让婆媳二人战栗不已。 此时有宫娥前来接了二人到偏殿静候,那抱琴得知消息,抽空过来拜见。王夫人紧紧握住她的手询问元春此时的情况,抱琴皱眉说道:“娘娘已经熬了四个时辰了,如今精疲力竭仅靠着那参汤吊着元气,如若再不生产,恐怕……” 王夫人闻言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被抱琴搀扶着坐下后,不禁痛哭出声。贾母见此,先吩咐抱琴回去服侍元春,务必保证元春母子平安。待抱琴走后,才呵斥道:“哭什么!且不说娘娘还未到那一步,就算是凶多吉少,这宫中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如此放肆!有这功夫,不为娘娘祈福,反倒咒她不成!” 王夫人被贾母一顿呵斥清醒过来,知道此时不是伤心之际,遂跪倒在地念经为元春祈福。 或许是王夫人的诚意感动了老天,在众人都快绝望了之时,随着几声婴啼,元春终于有惊无险的产下了一位皇子。 当婆媳二人得到元春平安生产的消息后,不禁喜极而泣。再得知所生的竟是一位皇子之时,更是激动的几欲癫狂!二人瘫坐在那里久久不能从狂喜中缓过神来。 待元春那里收拾利索,婆媳才得以前去探视一番。当见到九死一生的元春时,祖孙、母女皆是相视而笑,心中充满了得意之情。 待抱琴带着抱着皇子的乳母进来后,婆媳二人自是赶紧去瞧一瞧这承载着贾府荣华富贵的皇子。等那襁褓打开仔细看过之后,两人皆是心中一沉。 原来这皇子面色黎黑五官略显怪异,身体也比正常的婴儿小了很多,那四肢更是瘦的可怜,打眼望去,竟是一副早夭之相。那元春见二人面色有异,急忙命抱琴抱过来让她查看。待看到自己千辛万苦生下的皇子竟是如此模样,元春登时心凉了半截。 贾母见迎春不甚高兴,赶紧来劝。王夫人也从旁说着:“这小孩子小时大抵如此,待略长些也便好了。”元春得了祖母、母亲的安慰,心情略有了些好转。此时,太后、皇后得知添了位皇子,喜悦之余也很是赏赐了不少东西。元春几人见赏赐颇为丰厚,高兴之余便把心中的那几分忐忑尽数散去了。 贾母二人在宫中又逗留了一个时辰,便被送出宫返回了贾府。府中上下早就得了消息,皆是欣喜若狂。毕竟元春有了子嗣算是在宫中站稳了脚跟,贾府扬眉吐气重新换发了生机,那腰杆子自是又挺直了不少。 本想借此大肆庆祝一下的,奈何此时尚处在贾敬的丧期,是以只能低调的摆了几桌家宴庆贺了事。为此府中上下皆在心中埋怨贾敬死的不合时宜! 那王夫人因成了皇子的外祖母,巴结的人多了,便自觉身份高贵。渐渐地在府中盛气凌人横行无忌起来。因着贾母精神不济对府中的掌控有了疏漏之处,那王夫人便趁机安插人手,借机□□。 期间因勾起以往的前仇旧怨,她对贾母逐渐不放在眼里阳奉阴违起来。那府中势利的奴仆见贾母年迈体弱如日薄西山,那王夫人却是如日中天,自是墙头草般投向了王夫人一方。 贾母虽极力通过湘云、探春要力挽狂澜,终因二人经验不足,自己又力不从心而败下阵来。自此府中便正式成为了王夫人的天下,贾母也只能在其淫威之下含恨苟延残喘。 贾母也曾想过让儿子来制衡王夫人,奈何贾赦只对银钱美女感兴趣,其他的不在他考量之中,在王夫人奉送了不少银两后,他寻欢作乐尚来不及,又岂肯管贾母的这些闲事。 至于贾政,本就是一介酸儒,向来不管内宅之事。再加上王夫人身为娘娘的母亲、皇子的外祖母,他自是要给几分颜面的。于是在王夫人花言巧语的哄骗下,他反倒劝母亲尽管好生保养身子,享享清福,那府中的琐事尽管让小辈操劳也就是了。 兄弟俩的这一番作为让贾母气的不轻,本就羸弱的身体更是坏上了几分。本想从最疼爱的孙子宝玉这里得上几分安慰,岂料那宝玉近来也不知怎地行踪成谜,经常寻不到他的身影。直到宝钗状似无意的说出,好像见到宝玉经常在下人房中出入。湘云闻言忙派人前去探查,这才发现宝玉竟然在此与袭人鬼混。 见到宝玉整日与一个贱婢耳鬓厮磨,而将自己这个疼爱他的祖母置之不理,贾母登时心灰意冷难过不已。如此一来,她那身体立时衰败起来,不几日,便病的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 此时湘云正为了袭人与宝玉闹腾,自是无暇前来照顾贾母。那王夫人每日里拉着宝钗安插亲信、排除异己忙的不亦乐乎,更是将贾母置之不理。而探春见形势不妙,自是见风使舵的重新奉承起王夫人来。 王夫人本不想再理会探春这喂不熟的白眼狼的,只是转念一想,倒是可以用她来气气老太婆,便装作不计前嫌的与探春亲热起来。 这下,贾母的病床前便冷清起来,唯有邢夫人、熙凤、李纨三人不时的随侍在侧。贾母此时才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了。 随着她的病情逐渐加重,那王夫人更是肆无忌惮起来。她强逼鸳鸯交出贾母私库的钥匙,与贾赦一起瓜分了其中的财产。 贾母看着儿子、儿媳抱着自己的东西洋洋得意的从自己眼前经过,气血攻心晕了过去。那二人只是随口吩咐丫头去请大夫,便扬长而去了。 鸳鸯素来忠于贾母,见大老爷与王夫人如此不孝,便想去求二老爷为贾母做主。岂料,王夫人早就防着这招了。鸳鸯还未走出这座院落,便被王夫人的心腹给挡了回来。 鸳鸯无计可施,只能对着贾母哭泣。贾母挣扎着醒来,心中恨意滔天。素日里她待二房之人何其亲厚,不想到头来却是二房伤她最深。她向来心狠,在这弥留之际,更是不想便宜了王夫人。 贾母算计了一辈子,手中的东西何止库房中的那些。王夫人与贾赦搜刮走的也仅仅是其中的一半而已。而剩下的一半皆是银票首饰,被其藏到了另外的地方。 于是,贾母趁邢夫人与熙凤前来探视之际,派鸳鸯悄悄取出这些东西交予二人。吩咐二人好生收着,留作李纨之子贾兰、熙凤之子贾桂所用。又再三叮咛熙凤定要好生管教贾桂,莫要再蹈覆辙如宝玉那般一事无成。 邢夫人与熙凤手捧着价值十几万两的银票首饰,面面相觑目瞪口呆。万没想到这老太太竟还留了一手,如若王夫人知道,怕不气的吐血才怪。 两人原不想接手这些不义之财,可后来想到若是贾府获罪后,定有一大批无辜牵连的下人被发卖,再加上那些无罪的主子们,将来安置他们的生活会是一笔不小的花费。想到此,婆媳二人便改变主意接了过来。就算是用这些钱财,来为贾母赎些罪孽吧。 您或许疑问贾母为何有此异动?其实贾母这七十多年来,除了幼时以外,无时不刻的活在算计之中。可以说算计已是她根深蒂固的习惯,再也改变不了的!这种习惯也造就了她毒辣的性格与不俗的眼光。而近几年的决策失误,接连受挫,不过是随着年纪的增长而变得自负狂妄而造成的。 如今她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又无人前来与她开解劝慰。贾母气怒绝望之余,也不禁追忆往事来打发难捱的时间。也就是在这期间,她仔细追溯了这几年发生的事件,那些素日里不曾注意到的细节逐渐清晰,而其中包含的深意更是彻底显现出来。 贾母此时才骇然的发现,自己与贾府早就沦为了一枚棋子,一枚用来牵制打压忠顺王爷的 棋子!她闭上眼睛苦笑起来。皇上真的是好算计!坐山观虎斗兵不血刃的就解决了两个心腹大患。真是佩服的很! 既已想通此中关节,贾母自是知道贾府的覆没近在咫尺了!如果是从前,她必会为二房为宝玉谋划出一条生路。而今被这些疼在心头的人反咬,她自是不会以德报怨来原谅他们。 不过贾府毕竟是自己的家,她不想子孙全军覆没,导致她无颜去见贾家的列祖列宗。是以她思来想去,还是要保下几个无辜的子孙来承继贾家的香火与未来。 在仔细排查了各房大小主子后,贾母又一次被深深打击到了!她突然发现,自己自诩聪明多谋无人能及,却不想这府中竟是藏龙卧虎高人甚多! 看看吧!邢夫人的守拙、熙凤的度势、迎春的伪装、惜春的避世。哪一个不是聪明人?哪一个被自己瞧在眼里过?贾母不怒反笑,激动的在床上咳嗽不止。 挥手示意鸳鸯不必管自己,贾母平息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心中暗自下了决定。如若是先前,她发觉这些人对自己的隐瞒,必不相容!而今她却是庆幸无比,她们的隐瞒恰好为贾府留下复兴的种子,让自己得以保存几分颜面去见国公爷。 所以贾母才有了将自己的私藏尽数交给邢夫人婆媳的举动。这个算计了一生的老太太,终于为自己无罪的子孙真心的谋划了一回! 看着邢夫人婆媳离去的背影,贾母预感到自己时间不多了。她让鸳鸯去把那王夫人喊来,就说是有遗言要交代。 鸳鸯含泪出去通知了王夫人。不一时,王夫人便匆匆而至。贾母恨极了她,便示意她靠近说道:“毒妇,你如此对待与我,就不怕遭报应吗?” 王夫人冷笑道:“报应?笑话!人说:虎毒不食子,你这对自己子女都能下手的人都不怕,我又怕什么?就是报应,也是先落在你的头上!废话少说,到底是什么遗言,一并交代了吧!” 贾母桀桀的笑了一声,喘息着说道:“毒妇,你……你搜刮了我的东西,就……就以为尘埃落定了吗?我告诉你,你搜去的只不过是其中一……一部分而已。其余的大量钱财都被我藏到一个隐秘所在,端看你找不找得到了。我知道你贪财,我要让你眼睁睁看着钱财而不得,让你一辈子都活在纠结之中!” 王夫人闻言大怒,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死老太婆,你别得意的太早。这府中已是我的天下,纵然你藏得再深,我掘地三尺也会将它找寻出来。你不是想看我的笑话吗?那媳妇也告诉你一个笑话好了。你可知道为何你命不久矣?实话告诉你,我早就让袭人在你的饮食药材中下了□□,就如当初你对贾敏母子所下的一模一样,怎么样?有没有觉得报应不爽!” 贾母嘴角沁出一抹殷红,挣扎着说道:“老婆子自是得了报应,可你得意的日子也不多了!没关系,老婆子会在九泉下含笑等待你悲惨下场的。到时看看,咱们究竟是谁笑的更开怀些!” 硬撑着说完这席话,贾母生机耗尽,头一歪,腿一伸,就此死去。那王夫人狠狠盯了贾母的尸身一眼,拿出帕子揉红眼睛,走出房门哭道:“老太太殡天了!” 70、六十九 贾元春失子疯魔 忠顺王挟私报复 据上次贾敬的丧事不过两月有余, 贾府便又迎来了第二场丧事。同贾敬不同, 这贾母是娘娘的亲祖母,又是一品诰命夫人,是以她的丧事自是不能简单操办, 定要隆重一些的。 为此王夫人心中着实恼火,贾母临死之前耍了她一回不说, 而今又要拿出不少银两为其举办盛大的葬礼,这让王夫人心气极为不顺, 随手抓到湘云与探春这两个倒霉催的发泄了一回。可怜二人被贾母连累, 不得不卑躬屈膝的任凭王夫人责骂。 湘云此时已彻底知晓了梦想与现实的差距,风花雪月不是生活的全部。也是在此时,她才切身体会了黛玉《葬花词》中那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真实处境。只是她虽明白过来, 却是为时已晚, 在贾母辞世,叔叔婶婶又彻底放弃了她的情况下, 她也只能仰人鼻息卑微的生活。 黛玉得知贾母去世的消息后, 呆坐半晌良久无语。她的心中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有的是怅然若失的茫然之感。 她真的不知要如何去评论这位外祖母!作为有着血脉相连的长辈,黛玉应该去尊敬、孝敬于她。可她又是害林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黛玉又无法不去怨她、恨她!于是黛玉陷入了无尽的纠结之中。 最终还是在凝烟等人的劝说下,黛玉本着“人死万事休”的想法, 强迫自己在甄逸的陪同下,前去贾府祭奠外祖母。 虽然王夫人百般不情愿,到底为了自家的颜面, 将贾母的葬礼办的颇为隆重。那亲朋好友无论真心假意皆是面色沉痛,倒是将场面渲染的颇为凝重。 见黛玉身着素服前来祭奠,熙凤自是赶紧迎了出来。与甄逸在贾母灵前行礼完毕,甄逸自随贾珍等人出到外院,而黛玉则随着熙凤来到内室。 见到房中诸人,黛玉自是不免陪着又痛哭一回。哭罢,才与众人低声交谈起来。湘云与宝钗因经历了许多,于人于事皆通透了些,对黛玉自是没了先前的厌恶与芥蒂,变得亲近许多。 唯有探春被压抑的久了,不免变得尖刻、偏激起来。今见黛玉形貌越来越美,自是知道她生活的顺心畅意。方才又偶见其未来夫婿竟是仙人般的人品才貌,探春心中更是不平起来。凭什么二人的才貌相差无几,她林黛玉就可活的逍遥自在,而她却要过的如此凄惨无助?此种不平的想法一旦产生,探春自然瞧着黛玉不顺眼,不由得对黛玉冷嘲热讽起来。 探春这几年的变化有目共睹,是以大家对其言行并不多做理会。黛玉更是不将其放在心上,自己又不想和这贾府有过多牵连,待丧事一过,她便与这贾府再无往来,让探春逞一时口舌之快又如何?左不过日后不复相见也就是了。 探春见黛玉对自己置之不理自觉得有些无趣,便不再言语只拿嫉妒的眼光死盯着她。 在贾母葬礼期间,黛玉并不在贾府歇息,每日里在甄逸的陪同下朝来暮走,对于外人的搭讪皆是一笑避之。待送至贾母的灵柩至庙中安置妥当,黛玉更是不顾众人的挽留,径自回府去了。 这几天里,宝玉不是不想去亲近一下朝思暮想的林妹妹。奈何黛玉对他避之不及,再加上甄逸对其虎视眈眈,他也只能在远处望上一眼罢了。 原本他想着这世间的男儿皆是庸俗不堪的碌碌之人,唯有他可以匹配仙子般的林妹妹。可见到甄逸之时,却让他的自信心极为受挫。看着站在一起的两人,是如此的相配,那无尽的风华让人为之心醉神迷。为此他自惭形秽,很是失落了几日,纵然袭人百般献媚都未能使他振作起来。 这贾母去世的消息,宫中的元春自是不能不知的。不过她也只是打发小太监代己前来祭奠了一番也就罢了。倒不是她对自己的祖母不重视,实在是她分身乏术顾不过来。 原来,她千辛万苦生下的皇子命在旦夕了!这皇子虽说相貌丑陋了些,但毕竟是她的亲生骨肉,是她在宫中立足的根本。如今眼看就要夭折,元春自是焦急万分,哪还顾得上祖母的葬礼。 只是经过太医会诊之后,得出的结论却让元春彻底绝望了!这小皇子自胎里起,便带着一种奇毒。而这奇毒太医们皆是闻所未闻,自然就没有相应的治疗方法了。再加上这奇毒早已损坏了小皇子的五脏六腑,纵然有灵丹妙药也是无济于事了! 七日后,小皇子终是夭折了!元春看着儿子的死相竟与当初的德妃一般,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大喊了一声:“报应啊!”便就此晕死了过去。 自此元春似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不时的胡言乱语,哭笑不止。人们皆以为她是因儿子夭折,伤心过度而导致的精神不稳,其实又有谁知道元春此时的恐惧心理呢? 原来,当初太医曾奉圣命暗中给元春服用药物,导致其不能生育。本想就此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是非,岂料却低估了贾府的野心。 在元春迟迟不能有孕的情况下,那贾府竟然找到那黄龙妖道,通过一种邪术助其怀上了身孕。本来这也没什么大碍,不过略减元春的几年寿数而已。 不想那黄龙为了让贾府能更好的助其修炼,也为了能更好的控制贾府,竟在元春身上动了点小手脚。那就是她腹中的胎儿会身含妖毒,如若黄龙与贾府合作愉快,他将来自是会帮孩子去了这妖毒。如若贾府背信弃义,那孩子自然就会毒发身亡。 只是后来因为甄家人的插手,那黄龙竟然魂飞魄散,这秘密自是无人知晓了。如今元春纵然九死一生的把孩子生了下来,但那妖毒未解,孩子当然是不能存活了。 元春因不明其中原委,见孩子与德妃死法一致,便认为是其冤魂前来索命,自是惊惧万分。神思恍惚间,那些被其害死之人皆浮现在眼前,面色狰狞的围着她不肯离去。在此状况下,她便疯疯癫癫了起来。 洪庆帝见其疯魔,也不忍再去追究其犯下的罪孽。遂命宫人好生服侍,任她自生自灭也就算了。 只是,虽然洪庆帝有意放她一马,但忠顺王爷却是不能放过此大好机会。他与柳家一起将这几年搜罗的罪证呈报给了皇上。并在朝堂之上联名上书恳请皇上惩治四大家族。 太子一系虽与忠顺王爷一派是死敌,但在四大家族的事上却是利益一致,遂有志一同的站到了一起。 洪庆帝见太子势力已成,且忠顺王爷与那四大家族斗的两败俱伤,已对太子构不成太大威胁,便知是收网的好时机了。 于是洪庆帝颁下圣旨,命北静王爷与忠顺王爷一起调查审理四大家族及其党羽。待所有罪证确认无误,必定严惩不贷! 而此时的贾府尚不知厄运即将来临,兀自高乐不止。那王夫人自除去贾母这块绊脚石后,心情何其畅快。如今府中再无人能压制与她,自是颐指气使趾高气扬。 不过略显美中不足的事,还是有那么一两件的。一是,贾母的藏银至今未能找到,不过王夫人对此倒也不甚着急,只要在这府中,早晚都会落到她的手中。 再有一件,就是家庙中的贾环竟不知所踪了。本来王夫人是想趁自己得势之时,好生清算一下当初赵姨娘算计她们母子的事。虽然赵姨娘已死,但还有一个贾环存在。如若不将其斩草除根,焉知他日不会反咬一口?岂料就在她要采取行动之际,却不想贾环竟凭空消失了!遍寻无果的情况下,王夫人也只能暂且放下了此事。 抛下此事不提,再来说说那袭人。因袭人是铲除贾母的功臣,王夫人自是论功行赏将其提拔为宝玉的姨娘。袭人梦想成真成了半个主子,自是将以往的旧怨抛之脑后,对王夫人感激的五体投地。 由此袭人仗着王夫人的脸面与宝玉的宠爱,很是不将湘云、宝钗放在眼里。宝钗因心中早有成算,对她的挑衅一笑置之。而湘云却没有宝钗的涵养,自是与袭人斗得不可开交。 那宝玉素来是有了新宠就忘了旧爱的,如今又痴迷于袭人的娇媚柔情中,自是对湘云产生了嫌隙,言说湘云也同那些粗鄙婆子一般,从光彩夺目的宝珠,变成了令人厌恶的死鱼眼睛。 湘云见宝玉如此对待自己,伤心之余与其闹了一场。不想却正中袭人的算计,在她的挑拨之下,湘云与宝玉算是彻底生分了!那王夫人本就对湘云这个儿媳不甚满意,自是乐得看袭人作践与她。湘云见有苦无处诉,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忍气吞声的任袭人在自己的头上作威作福。 就在王夫人与袭人志得意满之际,皇子夭折、娘娘疯魔的噩耗传来,顿时将王夫人打回了原形。这王夫人的心智与策略比之贾母相差甚远,遇此大事登时慌乱的不知要如何应对。 她有心求助于熙凤等人,却不想自己早就把人都得罪光了,谁也不肯相助与她,互相推诿着说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王夫人此时才发现没了贾母这个主心骨,这贾府就是一盘散沙,根本就一事无成,她不禁懊悔之极。 贾府上下还未从元春之事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皇上要清算四大家族的圣旨又将贾府打入了无底的深渊。 随着两位王爷的不断调查审理,形势对贾府越来越不利。首先是远在江南的贾府老亲甄家被查抄,继而史侯爷被夺爵入狱。尚未缓过神来,四大家族中的顶梁柱王子腾也倒下了!他的倒下代表着四大家族再无获救的可能!而薛家因薛蟠已死,家中败落倒是逃过了此劫。 如此一来,贾府之中人心浮动。主子们胆战心惊惶惶不可终日,下人们则是急着找寻门路准备逃离。昔日繁华热闹的荣、宁二府,如今冷冷清清鞍马稀少。那些故交好友唯恐被牵连,自是与其断绝了来往。至于那些奉承巴结的墙头草们,见贾府失势,更是不见了丝毫踪影。着实让贾府感受了一番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就在绝望情绪蔓延了整个贾府后,厄运终于如期而至的降临到了贾府头上!随着以贾珍为首的爷们纷纷入狱,两府里外被锦衣军围困,四大家族的覆灭就此开始了…… 71、七十回 雷霆震怒大厦倾倒 黄粱梦醒香消玉殒 如果说往日的贾府曾是世人艳羡的人间富贵之地, 那么如今却变成了一个避之不及, 可怖的大牢笼。 自贾赦等人被抓入狱后,贾府内外便被锦衣军包围的水泄不通。各房的主子们皆被聚拢到一起,关押在一处空旷的院落之中。至于那府中的奴仆、丫头则被分别关押在另外两个院落。 自此, 贾府的所有人等皆成为了阶下囚徒,等待着未知的命运降临。 邢夫人、熙凤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虽心中存着几分忐忑,倒还算镇定自若。熙凤与平儿抱着一双儿女陪伴在邢夫人身边, 陪着她一起静静等待。 相对于她们的从容淡定, 二房之中却是乱了阵脚。王夫人与袭人因心中有鬼,自是惶恐不安。她们被这压抑的气氛所逼,不免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贾兰因年幼, 自是不会与宝玉一般被关进牢中。他与李纨相拥着坐在墙角, 不时用话语安慰着面带忧色的母亲。湘云、宝钗望着这一幕,心中酸涩之余却又带着一丝羡慕。大嫂子虽年轻守寡, 有此懂事孝顺的儿子傍身, 也不算虚度此生了。想到没有担当的宝玉,二人皆是长叹一声。 王夫人见此情景,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儿子宝玉。想着从未受过苦楚的他,如今还不知是何凄惨的摸样?越想越担忧的王夫人,再看到眼前这母慈子孝的一幕, 便觉得甚为刺眼。于是,她便将自己的恐惧与愤怒皆发泄到了李纨母子身上。 只是此时不同往昔,贾府处在这覆灭时刻, 李纨压抑多年的郁气终于爆发!为了儿子,她第一次毫不留情的控诉了王夫人对她们母子的无视与打压。那声声哭诉让人为之伤心落泪。王夫人对这些事实自是无可辩驳,且又被李纨突然爆发的情绪所惊,倒是消停了不少。 自上午时分被关押至此,除了熙凤匆忙之中带出了几块糕点,给巧姐、贾桂、贾兰略添补了一下外,其余人等皆是水米未进。如今已是月上中天,众人自是饥肠辘辘饿的不行。 就在王夫人骂骂咧咧之际,那把守的军士端着两个木盆及碗筷走了进来。他们将东西往地上一掷,就此离去了。 众人低头看时,见是一盆普通的白米饭及一盆清汤寡水的菜蔬。王夫人不禁皱眉说道:“这东西如何吃得!竟把我等当成了下人了不成?” 宝钗一旁冷笑道:“太太莫不是糊涂了?别忘了咱们此时是何处境,不吃这些,难不成还要给太太大摆宴席?”湘云见宝钗如此顶撞王夫人,不禁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王夫人闻听宝钗如此挤兑自己,心中甚是恼怒 。她才欲张口教训与她,岂料看到宝钗那眼中的恨意之时,不禁身上一凛心虚的低下了头。 邢夫人才不管二房的这些是是非非,她与熙凤起身盛好饭菜,坐在那里吃了起来。那些饭菜甚是粗鄙,让她们这些每日里山珍海味的人实难下咽。巧姐姐弟只吃了几口,便摇头再也不吃了。 熙凤自是知道贾府的所作所为罪不容恕,等那些爷们的罪责一旦确认,怕是这样的饭菜也不会有了。如今不趁机好生吃上一顿饱饭,且等着日后后悔吧!是以她与邢夫人好生哄劝着姐弟俩把满满一碗饭菜吃了下去。 李纨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只是单纯的怕儿子挨饿,遂继熙凤之后,也盛了饭菜与贾兰勉强吃了下去。 王夫人、湘云看着那不甚干净且无滋无味的饭菜,觉得终是难以下口。宝钗嘲笑的看了她们一眼,对她们这种看不清现实的行为鄙视不已。她自顾自的走了过去,袭人毕竟是丫头出身,比这苦的日子也不是没经历过。在略微犹豫了一下后,也随着宝钗吃了起来。 等婆媳二人被饿的前胸贴后背,实在支撑不下去逼迫自己去吃之时,却绝望的发现饭菜已所剩无几了!二人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后,不约而同的朝饭菜扑了过去。 婆媳俩分食完那点残羹剩饭犹觉饥饿,心中不禁懊悔不已。看众人都靠在一起闭目歇息,她们也只得忍着腹中的不适,蜷缩在墙角睡了过去。盼着一觉醒来,就能恢复以往那富贵的日子。 只是现实却是何其残酷,王夫人等人没盼来希望,却得到了噩耗。随着那些爷们纷纷认罪,贾府终于被抄家了,而她们也从贾府转至牢狱之中,过起了真正的囚徒生活。 王夫人这才发现,同是被关押,这牢中的生活比之先前简直是天壤之别。原先那些粗鄙的饭菜如今看来,就是那珍馐美味再不可得。取而代之的是一桶冒着酸气犹如泔水般的混合物来维持着每日的身体所需。 在此情况下,不几日众人便变得面黄肌瘦形容憔悴。再加上不能梳洗打理,又无衣物可以替换。那副凄惨狼狈之象可想而知了! 此时,王夫人才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她实在是承受不了这打击与苦楚,整日里哭天抢地的哀求娘娘搭救。那尖利的哭喊声在空旷的牢狱中回响,吵得人心烦意乱甚是头疼。那些狱卒不堪其扰,在忍无可忍之下,着实赏了她几记耳光后,才将她打怕了躲到墙角不再言语。 而被王夫人当成救命稻草的元春,此时的日子也着实不好过。自小皇子夭折后,备受打击的她便精神恍惚起来。她总觉得是德妃前来索命报仇,惊惧之下更是疯魔起来。 如今的她一时清醒、一时糊涂自顾不暇,根本就不知道贾府获罪抄家之事。因她在糊涂时的胡言乱语,让皇上、太后等人知晓了她这几年来在宫中的恶行,震怒之余念在她已疯魔的份上,被禁押在凤藻宫自生自灭。 那些被其欺压过的嫔妃见其失势,自是落井下石的来痛打落水狗。元春被她们辱骂责打,病情更是严重了几分。在她们又恶意告知贾府此时的凄惨处境后,元春再也承受不住这打击,精神崩溃彻底疯魔了。 她每日里嬉笑怒骂,疯癫之时便拿着身边的物事与宫人摔打不停。如此一来,那些宫人内侍皆不敢再服侍与她,纷纷找寻门路逃离了凤藻宫。以致偌大的凤藻宫仅剩下抱琴与两个行将就木的老太监。 抱琴看着自家小姐落到这步田地,自是痛心不已。看着小姐身上那自虐被虐的累累伤痕,更是抱着神情呆滞的小姐嚎啕大哭。如今没了贾府的支持,她们主仆在这吃人的皇宫中再难立足,怕是已到了山穷水尽的那一步了吧。 似是被抱琴悲怆的哭声所惊,元春呆滞的脸上有了些许微小的起伏,茫然的眼中滚落了一滴眼泪。 是夜,抱琴一如往常般哄着元春入睡后,才到了外室歇息。操劳了一日的她,不一时就酣睡了过去。 就在此时,本已沉睡的元春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她轻轻地起身,眼中的泪水不停的滑落。今日安嫔前来寻衅,将她推到掌掴了多时,那时她便清醒了过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自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想着贾府已倒,亲人不知近况如何,而自己也因恶行暴露,再无翻身可能。元春彻底绝望了!又想到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更是被心魔所迷,有了辞世的念头。 她走下床榻,翻检出一身素服穿在身上,自己对镜整理仪容。待一切料理完毕,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含笑说道:“我累了,再也挣扎不下去了。祸福昭然,你们自求多福吧!” 元春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对着牢狱的方向行了大礼。起身后,她拿起滴泪的蜡烛回到床榻上躺好,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如有来生,但求平凡简单的生活,再不入这富贵之家!”说完,手一松,那烛火登时点燃那床帐帷幕,燃起了熊熊烈焰将其吞噬其中。 抱琴于睡梦之中被浓烟呛醒,迷糊之间见元春的寝室被烈焰包围,立时吓得清醒过来。她想冲进去营救小姐,奈何火势太大,着实靠近不得。她返身来至院内,大声呼喊求救起来。 那巡夜的守卫听得呼喊匆忙而至,见此情景也不禁骇然。赶紧敲起警示的钟声,皇宫之中登时乱成一团。待大批的人员赶至,凤藻宫已是烈焰熊熊再无挽救的可能。他们也只能将周边的殿室浇湿,避免火势蔓延。 抱琴瘫倒在燃烧的宫殿外,面如死灰一片绝望之态。她呆呆地思虑了片刻,心中做出了最终的决定。她猛地站起身,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毅然决然的扑向了烈焰之中。此举让众人大惊失色,继而又为她的忠心赞叹不已。 火势在众人的全力扑救下,终于熄灭了,而两条鲜活的生命也随之而去。洪庆帝得知此事沉默良久,最终吩咐以妃子之礼好生安葬。如若可能,贾府中的那些无罪之人,他自会网开一面,也算是对其利用一场而做出的补偿吧。 就在元春香消玉殒的同时,身陷囹圄的王夫人也做了一场噩梦。梦中元春盛装而来,对其哭诉她已命入黄泉,望其珍重,他日母女定会在九泉之下重逢。 王夫人被噩梦吓醒,正自庆幸不是现实之际,就听得狱卒来说:“你们府中的娘娘没了!”王夫人登时被惊的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72、七十一 恩怨偿风流云散 事态稳风平浪静 人说:宁得罪君子, 不得罪小人, 此话却是不假!贾府的覆灭固然有皇上的算计与其自身的原因在内,但与那忠顺王府也是脱不了干系。 自两家反目成仇以来,这忠顺王爷一派自是与贾府誓不两立。兼着德妃的横死与柳文渊的致残皆与贾府有关, 他们更是对其恨之入骨。 为了报仇雪恨,他们收买了不少贾府的下人作为内奸, 时时刻刻注意着贾府主子们的一举一动,搜集罪证以待他日一举将其铲除。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那些内奸倒也不负所望, 将贾府的一些重要信息源源不断的传了出去。 忠顺王爷虽早已搜集了大量的贾府罪证,却不敢轻易发难。只因为当年的一些江南旧账尚在贾府。有此把柄在对头手中,他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在内奸的多方查探下, 最终确定此证据就藏在贾母房中。只是当时贾母健在, 那内奸无法潜入偷取,让忠顺王爷甚是恼火。 就在他无计可施之际, 却不想这贾府突起内乱。那老谋深算的贾母竟阴沟翻船死在了儿媳手中! 他正想借这天赐良机动手之际, 那王夫人竟又帮了他一个大忙。这蠢妇竟为了贾母一笔子虚乌有的财富,将府中很是倒腾了一遍。 如此一来,那些内奸便趁机从容不迫的找寻到了那些陈年旧账。这下,忠顺王爷再没了后顾之忧,自是对贾府发起难来。 如今贾府获罪锒铛入狱, 忠顺王爷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他故意延长审理此案的时日,让贾府众人在牢狱中多受些苦楚,才稍解心头之恨。 在他的授意下, 那些狱卒对贾府的这些囚徒自是没有什么好态度。这让日子本就难捱的贾府主子们更是雪上加霜,苦不堪言。 所幸皇上心中对元春略有几分歉疚之情,故命北静王爷尽快理清此案,并对贾府无罪之人网开一面。那忠顺王爷无奈,只能加快了审理进度。 在此情况下,李纨因是节妇,而贾兰又年幼无错,母子二人首先被无罪开释,并归还查收的财产自行生活去了。那李纨的娘家见女儿侥幸逃过此劫,不忍女儿外孙再受委屈,便将母子二人接回了李家。 而邢夫人、熙凤婆媳俩虽是主子,却无真凭实据证实参与了贾府的罪恶,且后来二人又有立功的表现,所以仅仅抄没了她们的所有家财,便与一双儿女也被释放了出去。 忠顺王爷对此颇有微词,便将此事禀报了皇上。皇上早从士隐处得知了前因后果,自是不会追究熙凤等人的微小过错,任凭北静王爷处理此事。 忠顺王爷气恨不平之时,恰好靖安侯来访。闲谈中说道致残的柳文渊,靖安侯便哀叹其尚未娶亲生子便一生尽毁,言语中对贾府之人痛骂不停。忠顺王爷无意中想到贾政之女容貌美丽,气度不凡,让她伺候柳文渊倒是不错,也算用她来稍赎一下贾府的罪孽。 靖安侯闻言,思量了一下觉得这法子不错。反正儿子已废,好人家的女儿自是不肯嫁于他,倒不如让这贾探春过来伺候,想必还能给渊儿留下一男半女,承继香火。 打定主意后,靖安侯便回府告知夫人怀淑公主。怀淑公主回想起在太后生辰宴上见到的探春摸样,便同意了此事。随即她便进宫去求皇上太后,为其做主。 在她的死缠滥打下,皇上太后实在受不住这纠缠,又想到探春不过是一罪臣之女,将来免不了被发卖的下场。如今免去罪责去伺候不良于行的柳文渊,对探春来说也不见得是件坏事,于是便应允了此事。 自此,探春便被送至了侯府伺候瘫痪的柳文渊。这探春本就人才出众聪明伶俐,且又深知自己此时的处境。到了侯府之后,便低眉顺眼、任劳任怨的将柳文渊伺候的舒舒服服。 那柳文渊瘫痪之后脾气暴躁,不时的拿探春出气,将其打得遍体鳞伤。探春对此并不计较,依然尽心尽力。时日一长,到让柳文渊对其软化了三分。 探春借机百般讨好奉承,终于在日后怀上了身孕。如此一来,侯府众人便对探春有了几分好脸色,念在其腹中胎儿的份上,给了她正妻的名分。至此,探春才放下忐忑不安的心来,算是在侯府有了一席之地。纵使后来侯府被忠顺王爷拖累获罪,终是凭着柳文渊的残疾之身逃过此劫,倒是让他们夫妻俩得以平安一生,也算是圆满结局吧。 放下探春不提,再来说说贾府其余人等的不同下场。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贾赦、贾政、王夫人这几个背负数条人命的罪魁祸首最终被斩首示众。 而贾珍虽未亲手伤害人命,但他身为族长自是不能逃脱罪责,再加上他道德沦丧,罪不可恕,最终与害了秦可卿性命的尤氏一起,落得一个身死的下场。 至于贾琏、贾蓉等罪责在身的一众子弟,皆被充军发配到边疆地带,永世不得赦免。与这些人相比,宝玉倒是幸运的多。他虽然有功名在身,却是一事无成,只知在内维厮混。最终被削去功名与一众女眷变卖了事。至于失踪已久的贾环,一来年幼又无过错在身,便不予追究任他自去了。 那些贾府下人中,除了几个罪大恶极之徒如袭人、赖大、周瑞等人被斩首外,其余人等皆落得被发卖的下场。不过这结果对于这些下人来说,倒也算不了什么,毕竟他们本就是奴仆之身,如今也不过是出了东家到了西家而已,能保住性命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待邢夫人带着熙凤、李纨,为贾赦等人简单装殓完尸身后,又含泪送走了充军发配的贾琏一行人。 贾琏此时极其懊悔,悔不当初不听从熙凤的劝说,而落得如今凄惨的下场。临行前他良心发现,对熙凤忏悔了从前的所作所为。最后更是痛哭着欲写下休书放熙凤别嫁,最终被熙凤阻止才歇了这心思。 熙凤义正言辞的告知贾琏,他们既然有缘成为夫妻,自是不会在这艰难之时弃他而去。纵然贾琏此生不得回转,她自会将一双儿女抚养成人,承继贾家血脉,担起重振贾家的职责。 贾琏闻言自是欣慰不已,在大礼感谢了熙凤的大恩大德后,便踏上了他的赎罪之路,此一去便终生未能再返京城,这样的结局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待这些事情才处理完毕,熙凤几人尚未喘口气,便到了发卖贾府主仆的日子。贾府在京城可谓煊赫一时,这京城百姓谁人不知?如今听得要发卖他家人,自是纷纷涌来瞧热闹。 有那娼馆妓署听说贾府丫头俊俏,也来分一杯羹,想着掏摸几个美人回去为自己敛财。也有那无聊闲汉想着趁此讨个漂亮老婆,自是也屁颠的跑来围观。 于是,待熙凤等人来至发卖地点之时,便发觉此地已是人山人海了。熙凤在贾芸夫妻及几个下人的保护下,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好不容易挤到了台前。 将至巳时时分,在两位王爷的监督下发卖正式开始。熙凤不是那滥好人,自是不能每个人都救下。于是只捡那为人忠诚,身家清白之人买下。待下人发卖完毕,熙凤也只买下了鸳鸯,司棋、绣橘、晴雯、入画等等寥寥数人而已。 几个丫头正害怕被卖入娼馆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就发觉买她们的人竟是琏二奶奶,登时松了悬着的心抱在一起喜极而泣。至于其他姐妹的下场,她们尚且自顾不暇,又哪来的能力挽救别人,也只能保佑她们有个好的去处罢了。 就在她们庆幸之时,主子们的发卖开始。与先前的踊跃不同,此时的场面颇为冷清。毕竟世人都知道,这贾府主子们素来都是养尊处优之辈,要他们为奴,还不知道谁伺候谁呢,是以大多是瞧热闹并不出手。 也有那寥寥几人看宝钗、湘云几人相貌着实出挑,便有心买去做妾。不过在熙凤等志在必得之人的打压下,终是败下阵来。 最终熙凤买下了宝玉与湘云,而宝钗却被她原先的嫂嫂夏金桂给高价买了去。至于贾蓉之妻胡氏及各房的大小主子皆被他人分别买去,就不在此一一叙述了。 那金桂买走宝钗后,曾来到熙凤这边告别。熙凤原本还担心宝钗的安危,在看到金桂对宝钗甚为亲热之时,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宝钗不顾宝玉的搭讪,径自将熙凤拉至一旁叙述多时,临了请熙凤代为转告宝玉,但求一纸休书。熙凤自宝钗口中已得知了此事的前因后果,自是替宝钗感慨不已,便答应尽力替宝钗办成此事。 熙凤将宝钗的意思转告给了宝玉夫妻,宝玉自是不肯休弃宝钗,湘云更是辱骂宝钗嫌贫爱富,叫嚣个不停。 待熙凤冷着脸喝止了两人的行为,将贾府对薛家的所作所为一一诉说了一遍后,宝玉夫妻不禁哑口无言,羞愧的低下头来。 原来,当日宝钗在去牢中探视薛蟠之时,偶尔听到两个狱卒在墙后谈论薛蟠之事。宝钗这才发觉自己哥哥之所以被翻起旧案判了死刑,皆是贾母及王夫人派人告发之故,为的就是用薛家的钱财填补贾府的窟窿。 宝钗得知此事后,自知势单力薄保不住薛家家产,便苦思多时与嫂嫂达成共识,力保薛家家产不被贾府侵占。金桂感念薛蟠让自己另嫁之情,再加上宝钗愿拿薛家一半家财奉送,金桂也不是无心之人,自是答应宝钗,帮她保住薛家。 宝钗从小便被父亲带在身边教导,自是对父亲的笔迹模仿的出神入化。她写了一封长信言明此事并附上一张伪造的借据,派人快马加鞭送至金陵二叔之处。 那薛二老爷虽厌恶薛姨妈母子,但也不能眼看着兄长家财被他人侵占,是以便按照宝钗的意思前来相助。最终带走大批银两铺面,为薛姨妈母女保下了日后生存的根本。为了宝钗能更好的从贾府脱身,薛二老爷更是带走了痴痴傻傻的薛姨妈,免得贾府用她来要挟宝钗。至此薛二老爷能为宝钗做得都做了,以后的路就端看宝钗的造化了。 熙凤讲完薛贾两家的恩恩怨怨,宝玉自是无颜再求宝钗留下。经历了这诸多变故,宝玉也对世事变通了许多。他深深望了宝钗一眼,最终写下了休书。他神情低落的说道:“宝姐姐,是贾府对不住你,但愿你日后生活的平稳安乐,那宝玉便可放下这颗心了。” 事到如今,湘云才算彻底明白了黛玉与宝钗的不易之处,换做是她遭遇到二人的境遇,她真的不知自己会如何自处。想到此,她不禁为从前的错误懊悔不已。随即郑重的对宝钗说了道歉的话语。 宝钗淡然的笑了笑,对宝玉夫妻说了声:“珍重”后,便随着金桂转身离去了。其实此时的宝钗已身怀有孕,不过她并不想告知宝玉等人。她想让这个孩子承继哥哥的血脉,让薛家得以延续下去。 宝钗随金桂回到夏家,略作休整后,便在夏家下人的护送下回到金陵老宅。因她的卖身契文已被金桂焚毁,又有薛二老爷早就为其做好铺垫,是以倒是为其免了不少口舌是非。最后,宝钗为了给孩子一个更好的生活环境,她变卖了金陵老宅,带着薛姨妈搬迁到了杭州。 九个月后,宝钗生下一子,取名薛晟睿,盼其能重振薛家辉煌,不负九泉下的父亲与哥哥。在宝钗的严厉教导下,薛晟睿日后终成一方首富,重现了薛家鼎盛时期的胜景。后来在孝子贤媳的殷勤照顾下,宝钗寿至七十有二无疾而终,也算不枉此生了! 至于宝玉与湘云的结局倒是让人唏嘘。熙凤自救了宝玉夫妻后,便询问二人如何打算,毕竟宝玉已经成人有了家室,自是不能与先前一般碌碌无为让别人养活。奈何二人皆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小姐,哪懂得仕途经济,自是束手无策。 熙凤无法,只得暂且为他们寻了一处小院落暂且安身,又积极的帮他们想谋生之道。想到素日里宝玉有那调脂弄粉的毛病,如今倒是可成为一个谋生的手段。最终熙凤为他们盘下一处门面,宝玉与湘云便从此做上了胭脂生意。不得不说宝玉于此道倒是颇有几分天份,调制的胭脂水粉很受女儿家喜爱,一来二去生意很是红火,端的衣食无忧了。 只是宝玉终是一个脾气乖张之人,对这些俗务极其厌恶,平日里也是勉强自己去做这一切。时日一久,不免沉迷于经书佛卷中以求解脱。后来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终是抛下一切随一个云游的僧人离家出走了! 可怜湘云独自一人生活,身边又无一子半女可以依靠,最终在三十六岁之时郁郁而终。她的后事到底是熙凤为其操劳,送归贾家祖坟安葬,免了她孤魂野鬼的不幸命运。 自此,贾府彻底成为昨日黄花,所有人物风流云散各得其所。正是:冤冤相报自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真侥幸。恰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73、七十二 得天意夫妻却尘缘 沐皇恩甄家延世泽 四大家族的烟消云散, 虽震惊了朝野内外。但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 终是成为历史长河中的一朵小小浪花。 如今的贾家嫡系也只剩下了贾兰与贾桂两个男丁。所幸在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人生经历后,二人在其母的教导下脚踏实地的为人处世,再无先辈们那般浮夸无能, 想必有朝一日定能撑起贾家的门庭。 黛玉自贾母葬礼过后,便与贾府再无联系。就是贾府上下被抄家入狱, 她也仅仅是派雪雁等人不时的前去牢中探视熙凤等人,自己却从未亲临。之所以如此, 全因她实在是无法面对这些害了林家的凶手。到时见了徒惹气恨与伤悲, 倒不如不见的为好。 而今罪魁祸首得以伏法,林家的大仇得报,黛玉心中的死结终于打开。为此, 她在甄逸的陪伴下, 带着老管家林安特地赶回姑苏为林如海扫墓祭奠。 黛玉在如海墓前含泪禀报了贾府的覆灭,仇人的伏诛, 安慰亲人终于可以含笑九泉了。黛玉多年的情绪在此刻尽情宣泄, 直哭得花鸟同悲,几欲晕厥。 宣泄过后,黛玉擦干眼泪与甄逸并肩而立,自此在爱人的陪伴下,她将开始全新的生活, 幸福的人生。 回到京城后,黛玉本想搬离王府,回到早就装饰一新的林宅居住。怎奈王妃与黛玉早就情同母女, 自是舍不得她就此离去。再加上姐姐甄珠竟在此时查出身怀有孕,黛玉更是不能离开了。她协助王妃管家理事,让姐姐得以安心养胎。 甄珠的有孕,自是惹来多方的关注。北静王爷和王妃自是不必说了,高兴的合不拢嘴,逢人便说自己要做祖父祖母了,此举让被纠缠到的人很是无语。你说谁家还没有个孙儿孙女的,至于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吵嚷的天下人都知道?不过想到王府人丁单薄,也就理解了他们此时的心情,任凭他们在耳边絮絮叨叨了。 相比较王爷夫妻的不着调,其他人就实在的多了。凝烟得知女儿有孕后,赶紧将自己前世的经验写下来编成册子,交给女儿阅读参考。士隐父子则按照凝烟的吩咐,搜罗了不少珍稀药材制作成补身丹药,让甄珠不时的服用。 而太后见自己最疼爱的孙儿终于有了子嗣,岂是开心可以形容的。老太太当即叫来皇后,让她从宫中找寻最有经验的接生婆子及嬷嬷,提前到王府伺候世子妃。 韩皇后见此着实好笑,这侄媳妇不过才两个多月的身孕而已,如此之早的预备这些伺候之人,皇后可以预料到甄珠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了。不过深宫寂寥实在是没什么可以消遣的,闲来无事看看这些晚辈的笑话倒也算是个解闷的好法子。 没了德妃、贤德妃的深宫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韩皇后没了那些糟心事,性子也活泛了不少。再说她也是个聪明之人,知道太子将来还要靠水溶及甄家兄弟的大力辅佐,对甄珠多加照拂自是百利无一害的。 是以韩皇后按照太后的吩咐,精心挑选了几个身家清白,精明能干的嬷嬷和接生婆,连带着太后及自己的赏赐一股脑的送到了北静王府。 果不其然,那些兢兢业业的嬷嬷们到了王府,水溶与甄珠便开始了水深火热的生活。且不说甄珠的一举一动皆有嬷嬷们紧盯着,绝不许有任何超出尺度的大动作,就连吃食也是精挑细选后按量食用。这让颇为挑食的甄珠苦不堪言。 相对于甄珠的这些苦楚,水溶才是最悲惨那个。小夫妻情深似海如胶似漆正是难舍难分之时,却不想被嬷嬷们以情难自控怕伤了腹中胎儿为由被分隔开来。可怜水溶在每个夜晚可怜兮兮的望着甄珠的卧房难以入睡。时日一久,欲求不满的水溶不免脾气暴躁起来,这让一直关注夫妻二人的那些无良之辈,着实瞧了热闹乐得不行。 就在水溶快要达到爆发的临界点时,那些嬷嬷们终于开了金口,言说过了危险期允许夫妻团聚。这下水溶如逢大赦,激动地跑到卧房抱住甄珠喜不自胜。那些丫头们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得不行,唯恐他毛手毛脚的伤到甄珠和胎儿。待看到水溶看似鲁莽实则小心的行为后,才放下心来含笑离开,将此地留给了二人。 是夜,小夫妻自是亲热了一番。小别胜新婚,那甜蜜的滋味着实让二人沉侵于此,缠绵不休。将手轻放在甄珠的腹部,感受着胎儿的气息,小夫妻相视而笑。这是他们爱情的结晶,血脉的延续,甄珠此时才真正感受到在这个时空有了根的感觉。 在凝烟的保驾护航下,甄珠终于在七个多月后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这个带着众人期盼的孩子甫一降临,便成了皇宫内外几家人的宠儿。除了百日之前,水溶与甄珠还能不时的看到孩子外,之后的日子这对父母压根就摸不到孩子的边。看着簇拥在孩子身边的老老少少,小夫妻也只能摇头苦笑。 光阴倏忽,转眼即逝。在欢声笑语中不知不觉的便到了洪庆二十年。因朝堂之上已经风平浪静,忠顺王爷也只是苟延残喘再翻不起大浪,士隐与凝烟便有了隐退之心。 在功成身退之前,自是要为兄弟俩操持完终身大事,二人才能放心的离开。因再过几个月,黛玉的孝期便满了。凝烟便想着在此之前为甄文挑选一门亲事,待黛玉除孝便可一起完婚。兄弟俩本就是双胞胎,一同成亲既方便也热闹,倒是极不错的法子。 甄家两兄弟少年有为,家世清贵,且又生的清俊无比,自是成为不少人家乘龙快婿的不二人选。再加上甄家有着不纳妾的家规,更是让那些闺阁千金趋之若鹜。 只是两兄弟中甄逸已有了婚约,那些小姐羡慕黛玉之余,皆把目光聚集到了甄文身上。有那性急的唯恐被别人抢了先,便托了相熟之人先来探探口风。 士隐夫妻对于儿媳的要求并不高,一切皆以儿子的意愿为主。毕竟与其相伴一生的不是父母,而是相濡以沫的妻子。 夫妻二人叫来儿子商议此事,凝烟正色说道:“文儿,此事关乎一生的幸福,你定当慎重才是。既然做出了选择,便要相互扶持,白首到老。这世道对女儿家甚是苛刻,切莫要负了人家,毁了她的一生。” 甄文郑重的回道:“母亲且放心,儿子不是那寡情薄幸之人。自是如父母那般情深意重,相守百年。” 凝烟见儿子如此,欣慰之余便询问他可有中意之人。此话刚一问出,老成持重的甄文便羞涩起来。士隐与凝烟相视而笑,看来儿子心中怕是已有人选了,这倒是免了他们的一番辛苦。 在夫妻二人的追问下,甄文才期期艾艾的说出了内情。原来他的意中人不是别人,竟是东平郡王之女,明月郡主! 这明月郡主楚h婷年方十六,恰与甄文几人同年。凝烟因与郡王妃是好友,自是对其熟悉的很。此女相貌不过清秀而已,品性倒还是不错的。夫妻二人对儿子的选择颇为好奇,便一再询问其中原委。 在甄文的描述中,二人才了解了此事的来由。原来甄家两兄弟同东平世子楚烨霖是至交好友,相处久了自是知根知底。楚烨霖本就极为欣赏两兄弟的为人与才学,便有心选其一作为自己的妹夫。 于是他经常在两兄弟面前,装作不经意的谈起自己兄妹之间的琐事,引起二人的注意。岂料当时甄逸因一腔心思全在黛玉身上,而甄文更是不懂情为何物,直叫楚烨霖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了。楚烨霖见兄弟二人不为所动,便以为二人对自己的妹妹无意,便渐渐地歇了这个心思。 不想,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就在楚烨霖以为此事无望后,此事竟峰回路转有了转机。 原来有一次,两兄弟与水溶护送甄珠及黛玉去城外道观还愿,恰好遇见一穷苦民妇因冲撞了一位贵妇的轿子,而被其家丁护卫围着殴打。就在他们想着上前干预此事时,就见到已有人上前处理了此事。而这二人就是同来上香的楚烨霖兄妹。 因都是世家同好,自是不会避忌太多,于是两起子人凑到一处好生游玩了一通。也就是在此期间,活泼善良的楚h婷便在甄文的心中留下了印象。以往听到的那些关于她的事情也在脑海里渐渐清晰起来,心里也不时的回想起她的一举一动。直到有一日茅塞顿开,这才发觉自己已用情至深了。 听完甄文的讲述,士隐夫妻感觉到儿子是真的喜欢明月郡主,自是要为儿子达成心愿了。两人立时便请来北静王爷做冰人,前去东平郡王府提亲。王爷与两家皆是好友,自是乐见其成,遂兴高采烈地去了。 甄文的才学人品有目共睹,那郡王自是极为满意,当即便应允了婚事。郡主闻听此事,也是心中喜欢。她早就从哥哥口中得知了甄文的才华出众,再加上前番遇见之时,看到他的风华气度,自是芳心暗许了。只是自己容貌平庸,怕是与其无缘,为此她很是惆怅了多时。岂料如今却梦想成真,她真是觉得如在梦中一般。 两家既已结成秦晋之好,接下来的程序便顺遂简单的多了。因着两兄弟同时成亲之故,接下来的几个月甄家、林家。王府、郡王府便忙了个昏天黑地。皇上与太子闻知此事,也插了一脚。于是兄弟俩的婚事便着实热闹起来,让京城百姓很是羡慕嫉妒了一番。 待诸事准备妥当,恰好黛玉孝期已满。等到了选定的良辰吉日,两兄弟便开开心心的迎回了自己的心上人。这轰动了大半个京城的婚礼,直到多年后,仍被人津津乐道不时的提起。 自兄弟俩成亲后,兄友弟恭、妯娌和睦,甄家一派祥和景象。士隐与凝烟见此自是彻底放下心来,便决定辞官归隐。 洪庆帝接到士隐的辞呈本不想应允,奈何当初请士隐重新出仕之时早有承诺,等朝中风平浪静之际,便是放他归隐之时。如今忠顺王爷大势已去,再无余力与太子抗衡,便没了挽留的理由,最终只得答应了士隐的请求。好在太子身边尚有甄家兄弟辅佐,也算有得有失损失不大。 士隐与凝烟花了几日时间,将府中的事务交代给两对小夫妻。又一一拜别了众位好友及亲家,便在几个子女的相送下离开了京城。两人先回到姑苏老宅,将家业重新做了整理,除了留下子孙将来的用度外,其余的皆捐出救济穷苦百姓。待这些琐事料理完毕,便又去辞别了封家一行人。 等从封家出来,夫妻二人再无牵挂,便相携着游历名山大川,寻仙访道去了。此一去便是二十余年,除了期间因黛玉与郡主怀孕产子回来几次外,其余时间再没回到京城。 北静王爷等一众老友曾多次派人寻找他们,奈何二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实在是追寻不到他们的行踪,最终不得不歇了这心思。 二十四年后,士隐夫妻在一次游历中罹难,甄文、甄逸为父母举办了隆重的葬礼,士隐夫妻这才彻底消失在了世人的视线之中。 洪庆二十二年洪庆帝退位,太子登基为帝改年号为嘉佑。而甄家两兄弟与水溶、楚烨霖、梅致远、崔英、封子寒等七人辅佐皇上将云朝治理的政通人和,路不拾遗,达到巅峰盛世。而“嘉佑七杰”也名垂青史,为后人敬仰。 多年后,甄家两兄弟已是儿孙满堂。甄文与郡主育有一子一女,郡主寿至六十三岁去世。而甄文在料理完发妻丧事后,便不知所踪了,后人无法只得将他的衣冠与郡主合葬。 而甄逸与黛玉竟在五十九岁之时同时辞世,让人为他们的夫妻情深感慨不已,传为佳话。两人膝下有二子,一个延续了甄家血脉,另一个则过继到安乐侯府,承继了林家的香火,让林家得以后继有人。 至于水溶甄珠夫妻,则长寿的多,直活到八旬之上才无疾而终。北静王府子孙繁衍,绵延了几百年犹未断绝。且历代才人辈出,成为世人尊敬的世家大族。 …… 九重天外的飘渺仙境中,琳宫贝阙、玉宇琼楼,在五色的云雾中若隐若现,端的是神仙洞府神秘而清幽。那园中奇花开烂熳,百鸟啭清幽。青鸾仙鹤双双舞,白鹿丹麟对对游。好一派祥和的仙境风光。 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站在云雾缭绕的入口处,望着驾云而来的几个年轻人,施礼笑道:“几位师兄此番游历倒是耗时不少,看师兄面露喜色,必是收获颇丰,度人无数。宁雅好生羡慕,在此恭喜各位了!” 仙衣飘飘的甄珠笑道:“师弟忒的自谦了,你的修为进展神速,假以时日定会大成,实不必羡慕我们。” 张宁雅微笑道:“多谢师兄夸奖,我自会努力的。师傅他们已久候多时,师兄们还是随我赶紧回去拜见才是。” 几个年轻人嬉笑着随她向琉璃宝殿而去,路途中,宁雅悄悄拉住黛玉问道:“看大师兄他们如此兴奋,莫非……” 黛玉笑道:“可是呢,此番游历恰好得知水义兄及楚表嫂历经十世苦修,不日即将飞升。他们夫妻分别了近千年,眼看就要团聚,自是心中喜悦了。” 宁雅恍然大悟,心中也为他们高兴不已。一行人加快脚步向大殿而去。 那仙云缭绕之处已有一对仙风道骨的男女在翘首以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