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七个只有一个爱我》 第1页 书名:娶了七个只有一个爱我 作者:山吹子 文案: 化妆品公司老总谢虞一朝猝死,穿成了古代胭脂水粉商的傻子少爷。 道士批命,娶七个媳妇才能改命。 煳涂老爹依言办事,为谢虞讨来七门亲事。 七个少奶奶,个个怀着目的。 只有一个跛子除外。 迎亲之前,某某宅子里。 怎么办,小姐逃婚了!咱到哪去找一个媳妇赔给谢家啊。 柴房里抱着伤腿的小常感到一阵阴风! 看文提示 会有粗粗粗粗长金手指。 主攻 谢虞x小常(常久) 1v1 1v1 1v1) 第1章 大婚 【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http://..vip/】 日到黄昏时,烟霞渐云天。三声锣鼓响,一袭红绸缠。欢喜。 “新郎官到咯!” 司礼一声高高的吆喝,新浪官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走进。 只见远远走来一个二十左右青年,头戴红玉璎珞,胸前配如意金锁,绯衣绣蓝雀图,端的是俊俏郎君。 如此俊秀郎君,不知情的人,一定以为羡煞旁人。知道的,却是捂着嘴偷笑。 新郎官被两人一左一右搀着,左右二人神色严峻,生怕自己松了手,让新郎官在宾客面前丢了脸。直到新郎官被押到大堂前,左右二人才松口气,双双收了手。 哪知这一放,可不得了。 新郎官就在所有人的面前忽然爬到桌边,抱起桌上用来上贡的烧鸡张嘴就要啃,宾客倒吸一口气。这不是个傻子吧。 “少爷少爷不能吃!”下人连忙阻止新郎官,这可是供奉祖先天地的,怎么能这时候偷吃的,会折寿的。 新郎官看着烧鸡一口都没吃到就被抢着,急得大哭。 “爹,爹,抢抢!”言语词不达意,前前后后情状竟似个七八岁孩子。宾客之中有小孩扯着母亲的衣服,问:“娘啊,这个大哥哥怎么这么贪吃啊。” 当娘的不好意思拍拍他的脑袋,总不能当众告诉自己儿子,这是个傻子吧。 原来,今天结婚的新郎官就是个傻子,正是于川第一首富谢家唯一的少爷。于川谢家谁人不知,谢家是大皇商,所出的胭脂水粉被这个国家的女人追捧,上到皇宫贵族,下到妓l女歌姬,民间更是戏称,千金但买一两香,瑶华宫上满堂春。 所谓瑶华宫便是陈朝最得宠的皇贵妃的宫室,当年皇贵妃以身有异香被皇帝宠爱,重金建造瑶华宫金屋藏娇,令后来多少女子对谢家的香膏趋之若鹜。不过,皇贵妃所用的瑶华香仅仅只有皇贵妃一人可用,在谢家老太爷去后,此香更不再生产,谢家也遗失了香膏的配方。而谢老爷夺得皇商头衔的香也并不是令谢家扬名的瑶华。 樑上一抹蓝,引凤至堂前。非国母不能用的凤尾蓝,才将谢家推到了巅峰。 不管瑶华香还是凤尾蓝,人们听见谢家这个名字就仿佛看到了富贵流金满地黄的景象。 可家家都有烦恼的事,富贵如谢老闆也有烦心事。他唯一的儿子谢虞是个傻子,傻得不能再傻,药石无治,神仙也没法救。 当年髮妻难产血崩去世,唯一留下的儿子痴痴傻傻,谢老爷心有爱妻没有再娶,一个人把傻儿子拉扯大。谢老爷烦恼,等他百年去后,这偌大家业败了也就算了,可谁能真心照顾这个傻儿子呢?谢老爷虽然收了义子,但毕竟不是亲生的。在他眼皮底下,对谢虞似乎不错,可他走后,难保不会生出异心。谢老爷子不介意舍掉万贯家财换来谢虞一生顺遂平安,所託之人却不一定值得信任。 谢虞二十岁这年,谢老爷病急乱投医,请了一位据说十分灵验的道士来家里。 道士捻了捻鬍鬚,对着谢虞摇了三个头。 “是不是没救了?”谢老爷心沉下去。 “有。”道士想了想说,“谢少爷三魂七魄只剩一魂一魄才会痴痴傻傻,其他的魂魄现仍远在异世。为今之计,只有让谢少爷马上抬七个媳妇,时间就在本月十八,不能提早不能推迟,切记切记,当中定要有一个男妻。如此,才可让二魂六魄归体!” 十八十八,可现在都十五了! 道士的要求匪夷所思。可没办法,死马当成活马医,时间紧急,只有三天,谢老爷马不停蹄地去招亲,终于在十八之前将七位儿媳招满。 大儿媳,谢老爷一想到脸就拉成苦瓜,这就是道士一定要的男妻。谁家会愿意让好好的儿子嫁给另外一个男人,还是个傻子!苦寻无门之后城南员外老爷说,他有一个投奔来的外甥,说是不想再打扰员外,主动提出愿意嫁到谢家。虽然觉得疑惑,可有一个愿意的,谢老爷就要把他当祖宗供起来。 二儿媳,谢老爷义子谢庄好兄弟的妹妹,因着这层关系,才愿意将人嫁给傻子。 三儿媳,另外一家胭脂水粉商的女儿,两家是竞争关系,那商户更是早就对谢家的方子眼热,此时竟捨得嫁女儿进来值得思量。可谢老爷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便是有再大的疑点也要忍下来。 四儿媳和五儿媳,小门小户人家,谢家一说招亲,自己就上门报名,人家明明确确在眼睛里写满了爱钱两个字。谢家有钱谁不知道,儿子傻没关系,谢家的钱实实在在就行了。 六儿媳,那是谢老爷朋友的闺女,据说因为要嫁进来,闹着上吊自杀整整七次,最后也不知被好友怎么劝解下来,盖头一盖,送进了门。 七儿媳,这家人倒是很自觉地欢欢喜喜把闺女嫁进来。 不过此时大堂当中却只有六个新娘,还有一个去哪儿,宾客们很好奇。但好奇归好奇,主人家没说,他们也不能开口去问。 傻少爷没吃到鸡,记得张嘴咬人,僕人嗷地一声,跳得老高,少爷要咬死他了。 “少爷,您松口啊。” 傻少爷眼泪汪汪:“饿啊。”坏坏,不让他吃东西,坏。一派天真,如同稚童。可若他真是个稚童也便罢了,可眼前这高大的新郎官,可有二十岁,不是孩子了。 还是谢老爷出马才止住了傻少爷的哭闹,傻少爷咬着手指含l着泪花看着他爹。爹坏,虞儿饿了,为什么不给吃。 “拜了堂,就给小虞吃好不好?”谢老爷温声劝说,谢少爷总算答应,羞怯地望向眼前的一排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爹爹说,新娘子软软香香,要他乖乖的,虞儿乖了,不知道新娘子有没有烧鸡好吃。可新娘子这么大只,怎么吃啊? “香香哇。”谢少爷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新娘子的红盖头,心里好奇,新娘子究竟是烧鸡模样还是烤鸭模样的。 有新娘子听见动静,心里好奇想探头仔细听,谢家大少瞧见了,伸手就揭新娘子的盖头,被人眼疾手快拍开手。 “不能揭不能揭!揭了不吉利!” “打、打我!”谢家少爷眼泪汪汪,哭得两眼迷离,明明是他们交代自己揭盖头的,他、他才不想揭呢。 第2页 “虞、虞不不娶了。”新娘子不好吃,他不要吃。 这这可如何是好呀。傧相给谢老爷使眼色,老爷,快想想办法,吉时快过去,新郎官临到关头不结婚也就算了,连新娘子还没凑齐七个呢。老爷您别忘了,咱需要七个。 谢老爷皱着眉头让人去看情况:“怎么还少一个,快去将新娘请来。” “不行啊,老爷戌时快到了!” “不好啦,老爷,有贼偷东西了!”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婚礼顿时一片譁然之声,大婚之时,有贼闯入,那还了得。 紧接着报告有贼人闯入的下人慌张跑来:“贼,贼进了书房,还砍伤了我们几个人!” 书房!书房那是谢家最重要的地方,除了谢老爷,谁都不能私下进入。谢老爷脸色一白,糟糕。书房,那里可有谢家起家的秘密啊! 仿佛是验证下人的话,只见屋檐一个黑衣人的声音一晃而过,他的手上还有一把森冷的刀。刀背反射l出来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慄,几滴鲜血沿着刀背流下,告诉所有人,那是一把杀人的刀。宾客们慌得四散逃去,现场一片杯盘狼藉。 那可是真刀真枪,会见血的! 谢老爷眼见婚礼已经乱作一团,连忙吩咐下去,带谢虞和几位新娘回到自己的房间,谁也不要出来。 “立刻给伤员包扎,勿耽误时间。” “要去请官府来吗?”管事例行询问,心里其实认定马上便去报官。 谢老爷深思一会儿,给了一个意外的答应。 “再等等。待会儿再去。”谢老爷目光深沉,心事重重。新婚之时,竟然出了这祸事,难道天意如此,或者是当年之事终于…… “血,爹,血啊。”谢虞被那贼人手里的刀与血吓得面无血色,口中不住呢喃。 谢老爷慈爱地拍拍谢虞的脑袋,“虞儿,爹待会儿看你,你先回房间好不好?” “爹爹?” “快动少爷回房间。别让少爷再看到血。”谢老爷吩咐道,自己则匆匆赶去后书房。几个下人送谢虞回到房间,本来留了四五个人门前看顾,可府里一片大乱,哪里都缺人,便被叫去了几个,只留下二人守护。 二人百无聊赖地看着谢虞,这里是府里最安全的地方了。谢虞也不知怎么回事,自进了房间,便只躲在被窝里,似是十分害怕。二人只当谢虞是吓着了,并未过多留意,却不曾发现,谢虞捂住的眼睛,正在一点点变红。 更声响起,日落西山。 “戌时了。”一人道。 “天冷,天色黑得真快。”另一人揉了揉眼睛,觉得天色暗沉得很,“我去点上灯盏。” “没灯芯了?”僕人郁卒地看着灯盏,“你在这儿看着,我去换个灯芯。” “去吧去吧,这儿有我呢。”另一人爽快答道,只有他和谢少爷在,难不成还能出什么事情。 邦邦邦,打更的梆子声走远。床l上的谢虞忽然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 僕人惊诧:“少爷……你?”你眼睛怎么了? 僕人话音未落,却被谢虞一拳打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 第2章 小贼 “来来来,谢总,再喝一杯。” “不了不了,喝得够多了。”谢虞的胃里已经灌满酒精,就像充满气球面临爆炸的危机。谢虞起身,晃晃悠悠着走回去,其他人要送他,被谢虞拦住了。 “大家继续喝着,我……我就先回去了。”谢虞推门出去,凉爽的夜风灌进他的脖子里,才让脑子清醒了些。酒喝得实在太多了,一杯又一杯,像无底洞一般。睁开眼睛的一条缝,谢虞看了眼手里握着的青年企业家优秀奖盃,自嘲一声,把奖盃扔进了垃圾桶。 优秀青年企业家?呵呵…… 白手起家,将一个国货品牌撑起来,对抗住国外化妆品冲击的谢虞,在很多人眼里是成功人士。只有谢虞自己知道,他很失败。钱和地位有了,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少年时代的梦想空悬,人过而立,依旧孤身一人。 道士说他是三魂七魄缺了一魂一魄,情感缺失,少了一颗稚子之心,这辈子要孤独终老,除非他日有大机遇。 谢虞想到这里,冷笑一声,狗屁,他有钱有名,还能孤独终老!谢虞对天竖中指,然后就遭到了老天爷的惩罚。酒精中毒,无人发现,死于街头。 至此,谢虞现代的一生终结,好在老天爷还有点良心,给了谢虞一次改过的机会,谢虞穿越了。 或者也不叫穿越。 古代的谢虞回到房间,随着戌时的到来,眼睛越变越红,脑中如针扎一般刺痛,口中想说话,却哑然无声。 直到忽然一片漆黑。 现代的谢虞因为酒精命丧街头,再醒来,只感觉到沉甸甸,如负千金,脑中四分五裂,每一块头皮都像刺进了滚烫的热油一般。谢虞痛苦地呻l吟一声,睁开了眼睛。 四周却是一片漆黑。 漆黑的密闭空间,只有两个角落有光亮。一是谢虞的脚下,二是在他不远处的角落,另一个人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谢虞走近那光亮处,看见了蹲在地上的人。 “餵你是……” 那人抬起头,望见了谢虞,更加害怕,尖叫一声,把谢虞吓了一跳。这人,竟然和他长得一样。脑中突然刺疼,不属于他的记忆唿啦钻进来,谢虞抱头,头疼脑裂如万箭齐发,疼得他冷汗直流,片刻后,谢虞终于把脑子里的记忆给吸收干净。 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所处的地方是那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意识之中。 这个人所出的朝代叫陈朝,和谢虞原来世界的古时候相似,但绝不一样。眼前这人,也叫谢虞。于川谢家的傻大少,所有关于谢大少的记忆进入他的脑子里,而他的记忆又归于谢少爷脑中。 他?和我? 谁是谢虞? 情感与理智。天真与智慧。谢少爷和谢总。谢虞与谢虞。 一魂一魄,这人只有一魂一魄,而臭道士说自己少了一魂一魄。这个傻子就是自己的另一半吧。谢虞踢了踢傻大少,傻大少抱着头害怕地看着他。 稚子之心?谢虞嗤之以鼻。可正在这时,一股力量将他撕扯,他看到自己和傻大少的灵魂一点一点融合,傻大少很不配合,他对谢虞既恐惧又厌恶,这个喝酒喝得臭臭的傢伙,他才不要和他融合,一点儿也不想要。谢虞也在挣脱,他才不要和这个傻子融合,什么稚子之心,他不需要。 两人撕扯当中,那股力量忽然如潮水般退却。 风平浪静。 谢虞再睁开眼,眼前是一间昏昏暗暗的房间,他脑中的疼痛并没有退去,眼里蔓延着红光,他坐起来,跌跌撞撞爬下床。眼前什么人,全是红色。谢虞一拳过去,打晕了那僕人。 疼痛还没有退去,他呻l吟一声,往屋外冲去,闯进一个陌生的世界之中。 第3页 傻少爷呢?他们融合了吗? 谢虞想开口说话,可一张嘴发出的却是咿咿呀呀的怪叫声。他听见自己叽里哌啦喊着无意义的音节。 “疼疼!小虞疼!”小虞是什么羞死人的称唿,就是幼儿园年纪他也不会这样自称的。 !为什么他会这样说话,谢虞站起来,他能看到身边的一切,谢虞就在这身体里,可他就是无法灵活使用这具身体。 喉咙里就像塞了卡片似,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吐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想举起手,就像没上油的齿轮磕磕绊绊卡在当中。 这感觉就好像他的灵魂和身体之间还有一层隔膜,隔山打牛一般,谢虞真想开口问候老天。 他和谢大少的魂魄没有完全融合成功,他感觉得到谢大少丝丝缕缕的意识渗透着,而谢虞的意识虽然清晰,但不能自由控制身体,他的行动受限于谢大少固有的言行举止。 说白了,就是那臭道士的话。他本来的灵魂分割成两半各在一个世界,现代世界的他死了,两半灵魂终于得以合二为一,但是融合过程出了问题,造成了这个不伦不类的局面。他变成了一个不完全融合体! 他现在是个傻子。 以上。 等难耐的痛感稍稍减退,谢虞终于停止漫无目的地四处奔跑,可这里究竟是哪里? 谢虞茫然地转圈。哪怕脑子里有谢家的记忆,他还是在谢家宅子的后花园迷了路。这远远不是一个正常男人能做出的事情。 偏偏……谢虞就是。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谢虞有严重的夜盲症,傻大少身体和他是一样的,天色一暗,没有现代社会的灯火通明,谢虞就是个瞎子。 谢虞咬了咬牙,他不信,只不过找路而已,还能难倒他?谢虞摸着黑一步步行走,一根横生出来的树杈绊得他摔个狗啃屎。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紧接着从天而降一只叫,结结实实踩在谢虞的背上。 “呃啊!”惨叫一声。 “对对不起!”一个如山泉般清甜的少年嗓音响起,而少年的脚稳稳噹噹踩在谢虞背上。少年慌忙拿开脚,刷地从假山上拖下来一个小包。 谢虞看不清少年,少年却仔仔细细看清楚了他。躺在地上的人在府里的地位不低,衣服精緻繁复,而且还是喜服,看来只能是那位新郎官。他的夜视能力很好,而且善于观察,这是身为一名盗贼的必备能力之一。 少年名叫小常,是个贼。刚和师父学完手艺出来跑江湖,结果第一单生意就出事了,被人打伤了一条腿,否则也不会被普通人给抓回家,甚至还被他们押上轿子,做了代嫁的新娘。谢虞如果视力再好一点,就会发现,少年身上穿的也是喜服。 可惜谢虞是个睁眼瞎,眼前黑漆漆一片,依稀只有浅浅的一轮阴影。 原来原本要嫁的七少奶奶连家小姐连夜出逃,连家人怕谢家追究更怕巨额聘礼追回,就将从山贼手里救出的小常推出去顶事。 什么,你说是个男的? 连家人当然知道是男的,所以他们连夜举家逃出于川,卷了钱款丢下烂摊子跑路了。 小常把谢虞扶起来,耳朵一动,听到远处一串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有大批家丁赶来,小常大惊,不是吧,谢家人速度也太快了。 小常飞快把包裹往身后假山的洞一丢,拖着谢虞迅速钻进洞里。五感远远比不上小常灵敏的谢虞脑中一团迷煳被摔了进去。 家丁们围在假山外,没有发现隐藏在假山背面的洞口。 “人呢!” “这边没有,那边也没有!” “再去找!” 小常捂住谢虞的嘴巴,不让他发出声音,等到家丁的脚步声远了,才松了口气。 “呜呜呜呜。”谢虞挣扎,小常捂着他唿吸不了气。 “啊!抱歉抱歉。”小常松开手,悻悻道,“你们府里看得真严。” 昏黑之中,谢虞看不清局势,可眼前的小常如此惧怕被发现,莫非? “坏坏坏贼……?”婚礼前那个穿着黑衣的贼人,难道是眼前这个少年吗? 这样一个小少年真是那个手里拿着刀砍伤熟人的兇恶贼人?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说,会有粗长金手指(*/ω\*) 第3章 被骗 “我不是!”他已经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不许再说他是贼!小常气急败坏。 小常说完,也不管谢虞信不信,自顾自捡起包裹,里面装着从府里偷拿的馒头。反正一时之间无法逃走,不如暂且留在这山洞之中避开风头,顺便吃点东西填肚子。 一口馒头还没进嘴,忽听到一阵吸熘口水声音,他看向声音的源头处。山洞没有旁人,只有他和……谢虞。 谢虞嘴角流出两道晶莹的液体,他自己不想承认,可事实如此,几十年的清誉全被这具身体毁了。 “你很饿?” 谢虞想回答不是,可身体比他的思想诚实,很狗腿地不住点头。 “想不想吃馒头?”小常冷冷道,“想吃也可以。不过……我这馒头可不能多吃。” “有毒的。”小常压低声音,在阴冷黑暗的山洞之中,宛若魑魅。森森的阴风穿过谢虞的发间,他的面前是小常的手的馒头。他的脖子间贴着一面冰凉的东西,漆黑一片,谢虞看不清那是什么,却大致猜得出应当是利刃。 果真是那砍伤数人的贼子?身入贼窝,惨! 谢虞不想吃了,紧紧闭上嘴。 “现在反悔晚了。”小常冷笑一声,刀背在谢虞脸上拍打三下,刷刷往谢虞后背一点,谢虞的嘴巴应声张开,馒头便塞进了他的嘴里。 “咳咳咳。” “有没有感觉到五脏灼烧,骨肉化成脓液的滋味。” 谢虞捂住喉咙痛苦道呻l吟,他不会不会要一到这个世界就死掉吧。谢虞的身体控制不住流言,眼泪汪汪的,哭得像个小孩。 “爹爹,虞痛。” “喂,你别哭啊。”小常扔掉手里的匕首,刷刷又在谢虞背上点了两下,他刚才不过点了谢虞的穴l道,让他感受下痛苦,哪知这傢伙就哭成这样。“会让人听见的。” 小常捂住谢虞的嘴,让他闭上嘴。流出的大串大串眼泪簌簌的,小常只好安慰。 “好啦好啦,没有毒,你也不会死的。” 谢虞止住哭声,心里却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触动。怕个屁,死生如一梦,男儿何须泪。就是真□□,也不能哭哭啼啼。 小常拍拍手,对谢虞道:“吶,都是你冤枉我是贼,我才教训你一下的。以后别乱说了啊,我不是贼。”虽然曾经是。 拿着刀进入谢府偷东西伤人的贼不是小常。虽然……他曾经是。 小常跟着师父学习盗贼技能,学成之后下山。走社会干的第一票瞄上了一伙山贼,结果被黑吃黑,打得一条腿折了。然后就阴差阳错送到这里当了代嫁新娘。莫名其妙当了代嫁新娘,小常怎么会愿意,他时刻准备逃婚。 第4页 小常以脚伤之由留在房间暂且休息,接着就趁所有人不注意,拿了报復趁乱逃走。小常去厨房顺了几个馒头备着路上吃,哪知就听见有人大喊捉贼,惊得小常四处逃跑。不过,小常说有毒,也不是胡乱所说。有毒的不是小常手里的馒头,而是这谢家所有的吃食。 他的师父说了,身为一名盗贼,他拥有最灵敏的鼻子,这是老天赏饭吃的能力,多少贼希望自己也有一个灵敏的鼻子。一只灵敏的鼻子可以第一时间嗅到危险的来临。不过师父总说他笨头笨脑,有天赋也干不成事。师父说的很对,他就是笨,否则也不会傻到去偷山贼的东西。 可是师父又说,盗亦有道,所以他劫富济贫去偷山贼的有错吗? 小常深感委屈,现在好了,他刚出道就金盆洗手,和师父学的本领彻底用不上了。 洞外没了声音,小常准备离去,可这时,谢虞拉住了他。 小常戒备:“你想做什么?我说了,我不是贼。”他金盆洗手了! “腿腿伤,虞,药药有。”你的腿受伤了,我有伤药。 说出这句话的谢虞内心复杂,他不是个孩子,饭饭内内药药这种叠字句式……那是只有孩子做的事。 何况,谢虞的孩童时期成熟得不像个小孩,从来不曾这样撒娇过。当初孤儿院的婆婆都说谢虞是所有孩子里最好照顾的一个,不哭闹聪明听话,如果不是样子是小孩,没有人会把他当成孩子看。就连婆婆和他说话,常常也会忘记这是个孩子。 “你……是要给我看腿?” 谢虞点点头。刚才,他不小心摸l到小常的裤腿,有点潮l湿、黏黏的感觉,谢虞怀疑是伤口裂开渗出的血。其实谢虞性格常年冷漠,若非出于利益,向来不多管闲事,否则也不会被神棍道士说为人冷漠缺心少肺。此时主动助人,怕是破天荒头一遭。而且,对方刚才还戏耍他一番,谢虞怀疑自己是鬼上身。 不过倒是能确定,眼前这个不过是玩心过重的一个少年,并不是那贼人。 谢虞满衣兜里掏掏掏:“药药有呀。”谢大少痴痴傻傻,常常受伤,所以身上每天备着伤药。 真奇怪。小常心道。这傻子是第一个注意到他腿伤并且想给他治的人。不管是让他代嫁的连家还是送入谢家后,都没有人这样子过。 这是第一个。 小常从善如流:“好啊。”有人上药当然好,他身上可一文钱都没有。 小常坐到谢虞边上,腿伸了过去。谢虞看不见,摸黑捉住他的腿,又担心自己手脚不能控制,蛮力弄伤了他,因此动作显得分外小心翼翼。小常扑哧一声笑了,奇怪的傻子,他还没被人这么仔细对待过呢,逼他代嫁的连家人抬上抬下,没一个人因为他的脚伤轻点动作。还好一贯天生天养,才没伤上加伤。 “傻子,你随意点,我又不是瓷做的。”小常不甚在意道。这点伤,小常还忍得住。想当年和师父学艺,受的伤那才多。 谢虞抹了一把汗,又撕了一整块自己穿在喜服里的白色夹棉布,他的动作不利索,眼睛不好使,外加不能完全控制身体,因此就像个九十多岁的老头一样,慢吞吞。 “我来帮你。”小常按住谢虞的手,扶着他的手给自己上药。 小常穿了两层衣服,外面喜服,里面则是自己的粗布麻衣,连家人才不会给他换新衣服哩,这喜服是谢家老爷连同聘礼送过去的,不过聘礼被连家人拿走了。谢虞摸l到里面的裤腿,明显感觉布料质量差了许多。这可能是因为小常的家境一般。 一套体面的出门见人的衣服许多家庭使劲省省还能做到,而贴身衣物却大多缝缝补补,只有大户人家才用真丝绸缎。谢大少身上的每件衣服都是如此,越是里面的衣服越是细滑贴肤。外头光鲜不算真的光鲜,里头细緻才是真富贵人家。 药粉有点疼,小常闷l哼了几声。 “好了吗?”小常踢了踢腿,被谢虞按住。 “不、不动。”乱动,会加剧腿伤。 小常嘟囔几声:“不动就不动。”这傻子真有趣,他有件事想做。 小常探头出去,今夜无月,他计量一番,决定鸡鸣离开。这个什么少奶奶他是不会做的。连家人太无耻,趁他病,就把自己送上花轿,还哄骗说谢家人不错。骗子,谢家要是真这么好,他们为什么逃这么快? 进门之后,谢家果然就是个火坑。 偌大的谢家除了小常手里的四个漏网之馒头,其他通通都有迷l药的味道,也不知哪路同僚,不对,不算同僚,他已经金盆洗手了。不知是哪路英雄好汉看准了谢家这块风水宝地,想趁乱偷盗,技术又不佳,还惊动所有人。小常腿伤加带着一个傻子拖后腿,如果和他对上,逃都没法逃。 因此,小常又缩回了假山里面。这个洞l穴很隐秘,如果不是小常因缘巧合找到,旁人绝找不到,本想着躲过风头后离开就遇到了谢家傻少爷。 相逢即是有缘。如非在此境遇下,他还有时间和傻少爷唠会嗑,可惜了。 小常往后看了一眼,谢虞摸黑之中就像个瞎子。 “喂,傻子,过来。” 谢虞的身体非常听话,循着声音挨了过去。 “大傻子。”小常拍拍他的脸,“本大爷的名字叫小常,你要牢牢记住了。还有件事,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江湖险恶,谁的话也别相信?” “为了感谢你帮我治腿,我告诉你一件事。我真是个贼。”虽然现在不是了。 话毕,谢虞还没说一句话,被小常指尖飞快在颈上一掐,晕倒在地上。 第4章 新娘 小常拖着一条腿来到墙边。 墙角围了一层长满刺的荆棘,墙头则是碎瓦片、碎瓷片等尖锐物。小常望墙兴嘆。如果他脚上没伤,这堵墙还耐他不得,可惜,小常摸了摸腿,腿骨之间还隐隐作痛。 或许能试试后门。前厅宾客满载,家丁又四处搜查,后门应该空玄,或有可乘之机。小常熘到后面,果然只有一人把守。而守卫手里的晚饭已经吃过一半,小常见此微微皱眉,就看守卫连连打起哈欠,竟是剩下的半碗也不能吃完。 里面有另一伙人下的迷l药。 “别吃!”小常毕竟年幼心善,忍不住提醒一句,守卫抬头,睡意惊醒。 “新娘子?”借着微弱的灯笼看清,小常正懊恼自己大意暴露,忽然烛火一灭,那守卫也立时晕倒,小常连忙捂住鼻子,有迷l药。只见暗色之间,有一黑衣人的身影,那黑衣人一双鹰眼看了小常一眼,飞身远去。 小常连忙过去,试了试守卫的唿吸。没死就好。刚才那黑衣人是谁,难道是宴会上的另一贼人。看起来武功高强,而且绝不是普通贼人。 一身黑衣小常或许看不清他的长相,可那双鞋子,匆匆一瞥,小常却觉得奇怪。精緻昂贵,不是走江湖的贼人所有。这些跑江湖的盗贼的鞋通常都会被磨破,而且绝不像那黑衣人的,看起来精緻许多。倒……倒像是官…… 第5页 小常思考之时,紧接着身后一批家丁将他团团围住。 “可是贼人?”家丁之首质问。如此可疑之人,不是贼人也与贼人有关。“快束手就擒!” 贼人?这些家丁不会把他当成另外一个贼了吧!那可恶贼小子自己跑就跑了,做什么引火到他身上,他都金盆洗手不干这行了好吗!走是走不了,要如何解释清楚呢。他包袱里还有一些飞檐走壁的行当,送到官府,那青天老爷一定能认出来。 小常低头看一眼自己那金丝绣龙凤呈祥的红嫁衣,急中生智。既然走不了,倒不如暂时留下来当新娘子看看情况,等脚伤养好再走。 小常咳嗽一声,用少时学的口l技之术捏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对众人道。 “我是连家小姐。”假新娘总比当贼拉进官府好。当贼的都怕进官府,哪怕他金盆洗手,还是天然恐惧衙门。 “连家小姐……真的是七少奶奶!”家丁怀疑,新娘子好好的房间不待,四处乱跑些什么。火把凑近之后,照亮了小常身上的衣服,那不就是新娘子的婚服吗,家丁们自知这回错大,只希望七少奶奶别怪罪几个鲁莽行l事。 小常装出宽恕原谅的样子:“无事,你们也是捉贼心切。” “七少奶奶,您到这里是?” 小常眼珠子一转,似是十分慌张害怕:“我刚才在房里,听到这里有动静,就随着声音出来查看,然后就见到你们了。”小常这话也有几分道理,连家小姐的房间离后院最近。 “可是有贼人潜入?” “不清楚,声音……往那里去了。”小常一指那假山附近,总不能让谢家傻少爷真在外面睡一个晚上,夜里凉,会冻傻的,希望这些人早点发现。而且,还能推说是那贼人挟持谢少爷去了。 “果真如此,你们几个快过去看看。”家丁之首指了几个壮汉过去,又对小常施一礼,“七少奶奶,夜里风大,您请先回房吧。” 小常答应了一声,随着几个丫环先回了分给连家小姐的房间。等没人之后,小常重重地嘆了一口气,装女人讲话好累啊! 不过比起抓进牢里,装七少奶奶应该没那么辛苦吧,小常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总不能比跟师傅学本事还要难吧。 小常口渴难耐,加上心神俱疲,从桌上顺手提起一灌茶豪放地直接对着壶嘴咕噜噜灌下好几口。他呆愣住,茶壶举在半空,哎呀大意了!小常舔l了舔,这水里……迷l药竟然还是甜丝丝的。慢着慢着,小常几步滚上床,不行,他晕也要晕到床l上去。 话说另一边,家丁在假山洞里发现了谢虞,谢家老爷慌忙赶到。 “我的儿啊!你没事吧。” 谢虞摸着身上盖的衣服,心知这该是那小常盖的,只是人去哪了。 “可是贼人将你虏获在此?”谢老爷已经认定是那贼人所为,这大胆贼人潜入书房,不知是要得到什么东西。 贼人?他晕之前只有小常,难道小常会是……对了,他是被小常掐脖子掐晕的。谢虞要看自己的脖子,谢老爷见谢虞努力伸脖子看后颈,连忙举灯去看。 青紫手指印,应是食指和大拇指掐的痕迹,儿子果然招到贼人的暗算。 “这夜行衣可是贼人留下?”谢老爷去拿,谢虞抱在怀里怎么都不撒手。他摸l到这衣服上的绣字,大约是个常字。小常是否是那贼人还没有定论,谢虞不想徒生事端。脖子间传来的隐隐作痛,提醒谢虞自己被人摆了一道。 小常,我记住你了! 谢老爷争抢不过去,也就随他去了。想到自己的儿子也说不出什么,谢老爷挥挥手,让下人送谢虞回房。他还要再去书房清点一下失物。 谢老爷的书房并不让其他人在谢老爷不在场时进入。这里有大量珍贵的古书以及他多年来研制胭脂水粉的经验和想法。谢老爷一本一本将书架上的书点算完毕,才对谢庄道:“庄儿,你那里可点算出来?” “义父,已清算完毕。共遗失一方绿荷翠莲砚、一只汝窑天青色元宝炉,三锭金元宝……依老孩儿所见,贼人应只是偷盗钱财。”谢庄暗暗欢喜那砚台许久,只是谢老爷没给他,结果就被偷了,还不如早点舍给他,免得招贼惦记。 谢老爷没说话,但神色之中隐隐有担心。 “义父以为我说的不对吗?” “那贼人若是为钱而来,何不去库房。库房之中财宝美玉可是这里的数倍。”谢老爷反问一句。 “这……许是他找不到。”谢庄去了几次库房,次次都让他目不暇接歆羡不已,要是他也有这样一个堆满宝贝的库房,这辈子就值了。 谢老爷摇摇头,满脸的不贊同。 “你知道,这书房里最值钱的是什么吗?” 谢庄抬头四望,谢老爷的书房有整整六排书架,这还不是他所有的书籍,书桌上有笔墨纸砚如数,墙角一张休憩用的软塌,墙壁上张挂着几张字画。 是字画。梅兰竹菊风流名士,以及在书房正中央的一张春树秋霜图。此图乃前朝画圣所作,价值连城。谢庄仍然辩解:“又许是那贼人没眼力,分不出名画。” “春树秋霜图乃我谢家传家之宝,连皇上见了都爱不释手,只是君子不夺人之美,才让珍宝珍藏于谢府,天下谁人不知。有如此珍宝不偷,却反盗他物,恐是在被人发现后匆忙之下,掩人耳目顺手从桌上拿走几样仓皇逃逸。”谢老爷如此分析,怕贼人是志不在外财,“好了好了,你先回去睡吧。明早再做决议。” 谢庄拜了一下走出房门,临出门眼睛不自主望了一眼墙上的画。谢家有这么多的富贵,却要全归那傻子所有,今天更是美人在侧,左l拥右l抱。傻子真是好命。 人都走了,谢老爷才掸了掸袖子,除开那几样,还丢失了一本册子。册子里是谢老爷多年制胭脂水粉的经验总结,阴影之下,谢老爷脸上带出几分笑。 他谢家最值钱的不是那春树秋霜图,也不是御赐天下第一香的匾额,最贵重的是谢家安身立命的秘方。贼人果然是冲着秘方来的,那册子记录的不过闲言碎语,丢了便丢了,贼人拿回去也没用。里面可并没有什么秘方,除非他天资聪慧到能仅仅从只言片语中参透到谢家的秘方。 平平无奇的书架雕花被缓缓扭开,一扇秘门从书架背后出现,谢老爷走进密室。密室格局简单,仅有一桌一椅。桌上有一个方盒,打开方盒,里面有几张纸,纸上是谢家这些年最出名的香膏秘方,皇后御用的凤尾蓝以及使谢家一朝扬名天下知的瑶华香。 谢家当年的一场危机就是因瑶华香而起,最后谢老爷的父亲离世,瑶华香被封存起来,谎称已经遗失配方。这配方谢老爷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怎么可能会遗失呢?那都是藉口罢了。 方盒里除了秘方以外,还有一个青花瓷盒,盒中便是一两价值千金的瑶华香。 罪过罪过,谢家产出此香实乃罪过。只盼这瑶华香再无出世之日,永远地深藏在这黑暗的密室之中。 第6页 可上天真能如他所愿吗?隐隐的不安袭来,他年老体弱,无惧生老病死,只是儿仍愚钝,父不敢先死! “阿嘁!”谢虞打了一个喷嚏,感嘆一句这具身体太不好用了,谢大少太不合作了! 为什么他的一魂一魄这么笨呢。 第5章 敬茶 成亲第二日,惯例是要向父母长辈敬茶请安。 谢老爷已经在前厅等了一会儿,底下站了一排,新娘子几乎全到了,只有小常和谢虞迟迟不见。若只有小常一人不到,谢老爷估计就有话说了,可自己的儿子都没到,疼爱儿子的谢老爷当然就没什么不满。 谢老爷对家丁道:“去看看乐安来了吗?”乐安是谢虞的字。《广雅》言,虞,安也。谢老爷不求别的,只求谢虞平安喜乐顺遂一生。 其他六位少奶奶沉不住气的,已经露出不高兴的表情。谢老爷心道,还是太仓促,否则他会慢慢找一个能对谢虞好的人。眼下……走一步看一步吧。谢老爷闭着眼睛指尖敲着桌角,他谢家也不是吃素的,喜欢钱没有关系,谢家有的自然不会短缺了谁,可若想利用谢虞,就要先过老头这一关。 小常先到一步。 人在屋檐下,小常连忙道歉。谢老爷还没说话呢,便听得有人说了阴阳怪气地说了句:“真是架子大,要这么多人等你。” 那人估计以为自己声音小,谁知小常耳朵灵循声看去,原来是二少奶奶卫茹娇。 小常眼珠子一转,想到当年随师父走南闯北时,师父曾教他观察所有经过的人,模仿他们的行为和语言。这种场面也不是没有见过,小常连忙向卫茹娇施一礼,脸上全是受惊的羞怕:“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因为脚伤让你们等我一个人了。” 说着还要走两步,显示出自己确实步履维艰。他的腿都这样了,谁还好意思逼迫。况且,他看见了,大傻还没来呢。 谢老爷咳嗽一声,不高兴地看了卫茹娇一眼。唯一没到的就是他的儿子,她这脾气指不定向谁发的呢。说起卫茹娇,谢老爷并不太了解她的身世品性,这是义子谢庄介绍的。说是朋友的妹妹,贤淑聪慧貌美秀丽,貌美秀丽谢老爷看到了,贤淑聪慧还没见识到。 “行了,再多等一会儿。实在等不及的,先去吃早饭吧。” 这下没人吭声了。一家之主谢老爷还没吃饭呢,小常拍拍胸脯,幸亏来之前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这回吃的是没毒的,谢家昨夜就报官了,家中所有吃食已经全更换一遍。至于小常怎么去找吃的,还是和他姗姗来迟有关。 谢家丫环送来的衣服全是比着连家小姐身量做的,小常年纪比连家小姐还小点,又没长高,衣服倒是穿的下。可那全是女人的衣服,小常挑挑拣拣半天,勉强挑出素净些的。女人衣服他不是没穿过,干l他这一行,乔装打扮是常有的事。扮老扮少扮男扮女,师父要考核的。小常年纪小身量小,正是还能扮年轻女子的年纪。 小常拍拍自己的胸脯,没有师傅自己做的软袋缝进去,胸看起来似乎平了点。把自己带来的包袱藏好,出了房门直奔厨房。 厨房里总能找到好东西。 “咳咳。”小常咳嗽一声,忙活的厨子停了下来。 “少奶奶,您怎么来了。厨房里杂七杂八的,别弄脏了您的裙子。”少奶奶太多,厨师分不出第几个,统一都喊少奶奶。 “可有馒头?” “有有,刚蒸的,热乎着呢。” “给我拿两个……不三个!”一左一右再吃一个,算盘打得噹噹响。 卫二少奶奶掩了掩鼻息,遮住脸上对小常的不满。偏偏,小常爱显摆,还特地抬头挺胸地经过她面前。 卫二少奶奶心中不屑道:“抖什么抖,胸大了不起啊!” 谢家厨房的馒头料足个大,小常一左一右塞了两个,顿时就成了几个人中胸最大的人,再配上小常清秀稚l嫩的脸,说不出的诡异。 要是小常听见卫二少奶奶的心声,估计会小不要脸地昂着脖子回答:“就是了不起。不仅大也能小,还能摘下来吃掉。 谢虞姗姗来迟。样子十分不好。谢老爷嘀咕几句,怎么感觉比平时看起来还傻。谢老爷不知道,这是谢虞主动要求的。他特地让人把自己往丑了打扮,因此平日不说话至少还有英俊这个优点。 “义弟是不是被贼人吓出问题来了?”谢庄多嘴地揣测一句。平时就够傻了,今天看起来那是痴l呆傻笨蠢全占了。 谢老爷不爱听人说谢虞傻,更别说“出问题”这几个字,因此谢庄的话谢老爷并没有搭理。谢庄讨了没趣,在谢老爷没注意的地方不屑地看了谢虞一眼。也就傻子好命,什么都不会,却能拥有一切。 谢虞挣开豆子,直奔几位少奶奶:“大姐啊!”做的好! 几位年轻貌美的少奶奶脸顿时青了。呸,这没眼力见的,谁是你大姐,我年轻着呢。昨日没看清楚,今日一见,谢家少爷果然如传说所言,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子。 谢老爷一直在观察众人,虽然匆忙之间已经将几个人娶进门,但不意味着就完全不管这些人心思好坏。进了谢家的门,谢家自然会好好待他们,可若是谁对谢虞起了不好的心思,谢老爷第一个不答应。 他仔细看过,大少奶奶庄浅和六少奶奶林莲是其中面色最和缓,眼神也并无轻视之意。当然至于小常,因为躲躲藏藏,更是被人以为是连看都不想看谢虞一眼。 谢老爷在观察,谢虞也在观察。谢大少娶的媳妇个个都是美人,换做一般人真是艷福不浅。可谢虞一是傻子,二不好女色和男色,他是出了名的冷心少肺,没感情。 谢虞对在场之人的态度很满意。讨厌我是最好不过,谢虞可不想在他还是傻子的时候,被娶七个媳妇。 当年多少美女投怀送抱,都没有一个人撬开过谢虞的心房。钻石王老五之所以是钻石王老五,就是因为他有一颗比金刚钻还硬的心。因此谢虞并不为这些娇ll嫩的颜色吸引,只是冷时静地观察这些人,当中谁对自己有恶意,谢虞向来谨慎,他隐隐感觉到这场闹剧般的婚礼并不简单。在弄清楚作祟的人之前,这些人谁都不会轻易接近。 他的目光锁定一个人。 小常闭着眼睛默念,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可惜天不遂人愿。 为什么让他觉得那么眼熟,他一把抓l住小常,吓得小常一个激灵,差点“胸”都抖了出去。 “少、少爷。”小常冷静下来,安慰自己傻子是个夜瞎子,不用怕,况且他现在用的女声。 女声?谢虞不确定了。他看小常一只腿,似乎不太灵光,而且感觉也像昨夜那人,没想到竟然是个真女人。小常捏造出来的嗓音柔媚可人,和他的本来清爽的少年音完全不像。小常得意得很,这算什么,他不仅能装女声,还能装七八十岁老人、七八岁小孩呢。小常可是师父收过的弟子里,各种手艺学的最好的。 “少爷呀。”小常又软l绵绵唤一声,还有意地抬了抬胸,那乳(馒)量(头)丰(塞)富(的)的大胸还颤颤巍巍抖了一抖,谢虞卡壳了。真不是他? 第7页 小常瘦瘦小小,被人高马大的谢虞抓l住,活似恶霸强抢民女,谢老爷看不过去:“儿子,快放开她,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谢虞松开手,还惯性地对着一排如花似玉的新娘兇恶地呲了一口牙。小常没吓到,倒是几个少奶奶被吓了一跳。老四和老五已经在考虑富贵安逸和一辈子对着谢家大傻子之间的利弊,要不,实在受不了就跑路吧。她们是喜欢钱,可若是嫁的夫君是个会打人的神经病,那是再多的钱也补不回来的。 “新人敬茶。”管事此言一出,谢老爷提了一口气。别人新媳妇的茶只需要喝一杯,他可是七杯,七杯喝完,待会儿也就不用吃早饭了,只喝其中一两杯,又好像只承认一两人的意思。谢老爷为难地向管事看了一眼。 求救,老爷我不行啊。 管事微微弯腰,在谢老爷耳边道:“老爷莫急,您可以只喝少爷敬的一杯。” 说的对,说的对,看他脑子都煳涂了。 谢虞端着一杯滚烫的茶上前一步鞠一躬,谢老爷僵直脖子,那水好像太满太烫了,谢老爷光看谢虞磕磕巴巴的动作就担心一个不小心就摔了。所谓儿行千里母担忧,谢虞没有娘,谢老爷一人拉扯大,相当于半个娘,比起一般严父谢老爷可溺爱太多。 担忧是有道理的,谢老爷还没接过茶杯,谢虞的手指突然僵硬,茶杯从手里滑落,冒着烟的热水眼见着就泼到手上,谢虞眨眨眼,完了,要烫破皮了。 今日不宜婚嫁,有血光之灾。谢虞脑中闪现出这样一句话。 说时迟那时快,僵硬住的谢虞身后被一拽,往后一倒,茶杯落地,碎成粉末。 管事喃喃:“碎碎平安碎碎平安,少爷您没事吧。” 谢虞歪歪脖子转过头,一只嫩嫩白白的手横在眼前。 “嘿嘿嘿嘿。”小常缩回手,手太快差点暴露,捏起嗓子喊,“相公小心些。”娘子救相公,没什么可怀疑的吧。 “行了行了,茶既然倒了,那便算是敬给天地,这礼就这么过去,是不是啊,管事?”谢老爷加了重音,管事意会,这是不能再让少爷出丑的意思。 “是当然是!这是给天地敬茶呢。” 敬过茶接下来就是长辈给红包。从大到小,一人一个红包,小常兴奋。哎呀,谢家少奶奶真好,他不用爬墙撬锁就有钱拿。小常有样学样,弯着个腰伸手过去。 一二三……手里还是空的,怎么不给,他的动作不标准吗?小常不解地抬头,发现所有人齐齐盯着他。 咋咋了?我的胸没漏出来吧。小常心虚地瞄一眼胸。 有人发现了。“七妹妹,你的镯子呢?” 镯子,什么镯子。 “谢家随聘礼一起送过去的,谢家儿媳一人一只的镯子,不是丢了吧。”谢庄大声道,连家人贪钱得很,于川人都知道,谁知道是不是被连家父母给拿了去了。 “那个那个……”小常搓搓自己的手腕,该怎么解释呢。 “没有这只镯子,谢家儿媳的身份可是不被承认的。”谢庄再补刀。 “这个这个……”虽然对当谢家儿媳没兴趣,可是现在还需要扮连家小姐啊。 “我知道。”一个出人意料的声音,竟然是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五少奶奶,“连妹妹与我还是手帕之交呢,哦,连妹妹。” 连妹妹这三个字五少奶奶说的极重。 谁!认!识!你!啊!完了,这下真要穿帮,竟然还有连小姐的熟人,连家人坑死人不偿命。 “姐、姐姐……”姐姐你谁啊,小常大哭。逃跑还有用吗,实在不行,他供出连家人的无耻行径怎么样。只要别抓他去衙门!是个贼就怕见官,他连衙门的石狮子都怕。怎么办? 不会真被抓进官府了吧? 第6章 威胁 要被揭穿了? 小常尴尬地脸都红成血珠子。 就在这时,一线转机。他左右看,谢虞刚好在他手边。小常袖间摸出一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往谢虞手腕扎了一下。扎其他人事后不好解释,只有傻子。 身为傻子,你就担待一下吧。抱歉! 谢虞一声惨叫。 儿子有事谢老爷当然先顾儿子,其余人也全围在谢虞身边,再没人看小常。他松一口气,瞪了五少奶奶一眼,趁所有人只关注着谢虞的时候,从怀里摸出一粒石子击中五少奶奶的哑穴。 是,是这个假连小姐做的!五少奶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小常做了个鬼脸,待会儿让你开口,姐姐! “儿子儿子你没事吧。快送少爷回房,其他事情待会儿再谈。” 谢虞抬回房间,其他人解散。小常度过难关。 人都走l光了。“恶霸”小常一步步走近可怜小娇花五少奶奶。 五少奶奶花容失色说不出话来:“呜呜呜呜。”你想干嘛,快来人吶! 小常微笑:“和姐姐你叙叙旧,呵呵。” “姐姐你刚才想说什么呢,再说给我听好不好,嗯?” “呜呜呜呜。”不说了不说了。 “姐姐不说,那我说。不能说话是不是很难受,很痛苦?”小常伸出食指和中指併拢,在五少奶奶面前晃了晃,“看清楚,我这两根手指,不仅能让人暂时说不了话,还能让人一辈子说不出话,你要不要试试?” 勐摇头,好可怕,她不要惹这个人了! “哦,既然不想试,那就就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否则……”小常压低声音在五少奶奶耳边威胁,“休怪我不客气。” 五少奶奶眼泪汪汪点头。知、知道了。 刷刷两下解了穴,五少奶奶咳嗽两下。小常笑眯眯看着她,当然在她眼里,小常再和煦的笑容都像是笑里藏刀。 “可要记清楚,以后我就是连家小姐,以后别叫错了。” “连、连家小姐。”五少奶奶还在抽抽噎噎。 恐吓成功,小常收手:“呵呵。那妹妹我先一步了啊。”他只会让人暂时说不出话,才不会让人一辈子哑巴的功夫,切,胆小鬼。 小常走远五少奶奶才敢嚎出来。隔壁哑巴阿花多可怜,她才不想变成哑巴。假冒的连家小姐好吓人,五少奶奶把嘴捂得严严实实,不不对,不能说她是假小姐! 小常得意极了,要是师傅在,他一定会去邀功的。看看,徒儿我的点穴功夫又进步了!可惜这个胸太不好用,当初应该从师父那里顺两个假胸应付应付这种状况。 小常抖了两下,“胸”就漏了出来,趁着无人,小常摸进衣服里,掏出两个布包,哎哟,馒头竟然还有余温。小常眉毛一挑,抓起馒头就啃,谢家大少身体不舒服,估计一时半会早饭是开不起了。 “大夫啊。我儿怎么了?”谢老爷忧心忡忡。 大夫捋鬍子,一脸担忧:“谢公子病症来的古怪,老夫也不知如何是好。我先开一副药,看后续情况如何。” 第8页 状态昏迷神智清楚的谢虞灌下一碗浓浓的药汁,苦得他差点舌头被咬掉。 这是第二次! 他来此地不过两天,接连被坑几次。这使得他怀疑所谓连小姐根本就是那小常。使坏的手段如出一辙,针扎的技术和当初点穴的时候也一样,同样使他疼痛却不知如何去医。 谢虞闭着眼睛郁闷之时,房间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谁?好还是坏?谢虞闭着眼睛听着动静。谢虞感觉到有人爬上了他的床,跨坐在他身上,一双手在他眼前扇了几下。 睡着了?小常戳谢虞的脸,竟然挺俊的,长长的眉毛又浓又密,还有双会招桃花的桃花眼,不傻的话,不知多少小姑娘喜欢呢。可惜傻不拉几,略略略,小常扮鬼脸。谢虞冷不丁睁眼,一眼看到了小常翻着白眼拉着舌头。 吓吓死贼了!小常捂着胸口,狠狠瞪了谢虞一眼。讨厌鬼,敢吓他! 一根银针出现在谢虞眼前。谢虞来不及挣扎,针尖便刺向他的太阳穴。眼前一片昏黑。 “睁开眼,醒啦。”小常收回针,谢虞身上的疼没了。 原来小常就是过来解开穴道的。谢虞被他扎晕,请大夫吃药是没用的,还得他来再扎几针,解开穴道。 “刚才多有得罪啊。” 谢虞盯着小常,果然是他做的。 “喂喂,傻子你看哪儿呢?” 看你刚才晃晃悠悠突然就平得像地板砖的胸!太假。嘴巴不能说话,谢虞心里狂吐槽。 “我这是自然萎l缩,你们男人不懂。”妈呀,胸到底会不会萎l缩,小常也不懂。他还没成年又没娶老婆,怎么知道胸的标准大小应该是多少! 呵呵。谢虞直勾勾盯着他,小混蛋,他非要揪出这个人真身不可。他越看越觉得和那夜里遇见的小常相似,尤其是这种几分单纯却又焉儿坏的气质,谢虞想不出第二个人。 谢虞质问他,可惜开口破功:“呜呜呜你是谁?”开口逼供瞬间变成了傻子撒娇。谢虞意欲咬舌自尽,重投一次。 小常放下心来,刚才竟然觉得对方的眼神深不可测,听到熟悉的语调才敢确定,没错了,这还是大傻子。对付大傻子他最有法了。 小常掸掸袖子,云淡风轻:“嘻嘻嘻我不就是你l娘子咯。”傻子对他来说,毫无威胁力。简直太好对付了。 “呜呜呜不要玩小虞。”玩个屁,能不能冷酷兇恶一次。 “小鱼?”小常笑了,压在他身上死沉死沉的大块头原来小名是小鱼,大鱼还差不多,“好了小鱼,能站起来吗?你起来的话,我给你糖吃。” 谢虞死鱼眼,明明心里翻着白眼,身体却背叛了他的灵魂。这不是我这不是我这真的不是我!!! 他直l挺挺坐起来,渴望地望着小常——手里的糖。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等等,奴家这就给你找……哎呀,找到了。”小常借花献佛,这糖还是从谢家摸来的喜糖。谢家的喜糖真不错,用料足,小常自己吃了。 谢虞:“呜呜呜坏坏!”呵呵呵,冷笑。 谢虞的脑内活动和身体语言持续精分的日常,生无可恋。 “额……”小常低头看一眼被自己啃了一口的糖,“那什么,这头还没吃……”声音越说越低下去,大傻子够傻了,还是别欺负他了。 “真的。这边没咬到,干净的呢。” 谢虞心里白眼翻得飞起。糖糖糖,糖有什么好吃……唔,小常又不打招唿地把糖塞谢虞嘴里了。 就、就挺甜的。那啥,不是他吃的,绝对不是。谢虞以风中颤抖嘴里塞糖的姿势大彻大悟。 阿弥陀佛,这不是我。 冷漠。 小常推推谢虞:“有件事问你。” ?? “就那个镯子……有多的吗?我的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了。” 如此撇脚的藉口,谢虞能信才怪。不过……手镯倒是真有。谢虞十分诚实开口:“坏,不给!” 先礼后兵,文的没用,看来只能动武了。小常银针一亮,按在谢虞手腕的青色血管前:“给不给?” “不给!” 小常收了针,眼睛在屋里转了一圈,入眼是桌上的一个小箱奁。他眉毛一挑,打开,却是一只通体碧绿的玉镯,比其他的玉镯成色好上数倍。这是谢母的手镯,才是真正谢家儿媳代代相传的那只。 “这……”小常原本还想先借用再还,可这玉镯看起来名贵非凡,还装在一个精緻的箱奁之中。箱奁是黄花梨木的,里面除了玉镯还有好些名贵手势,祖母绿项鍊、羊脂白玉云纹簪、银镀点翠蝴蝶钗等等,或清雅或雍容,一件件都是妇人用的首饰。大傻肯定不会用的。这里又不会有别人的东西。 那么……就是大傻娘l亲的了。小常听说过,大傻的娘l亲早就难产而死。想到此,小常松开了玉镯,把盒子合上了。 君子不夺人所爱,他即便当贼,也是个有盗规的好贼。 谢虞意外了一下。 “看什么看!”小常抬起下巴虚张声势,“我有的,只不过一时没找到,才看不上……” “这是什么?”小常欣喜地看着谢虞挪开了枕头,露出枕头底下一只玉镯。成色比不上谢母那只,却与其他人的一般无二。原来当时工匠为了数字吉祥,特地做了八只。这多的一只谢老爷就给谢虞玩了。 小常欢欢喜喜戴起来,这下可以矇混过关了。 当然,到此时,小常还死鸭子嘴硬。 “我就是先借你的一用,等我的那个找到,这个就还你。” 呵呵。信你才怪。谢虞送出去就没准备收回来,就当是小常没有动谢母那一只博得好感吧。 当然,迟早有一天,真正的谢家少奶奶的玉镯有一天还是到了小常手里。但那时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镯子到手让小常矇混过关,五少奶奶虽然知道秘密,可胆子小,生怕“恶毒”的假连家小姐把她毒哑,不仅不开口,还事事避开小常。一时相安无事。 但是这不代表小常的“连家小姐”身份在谢虞面前就确定了。 三日后,新嫁娘回门。 小常笑容僵硬。 回门?无赖连家卷钱跑路,连家还有活人在吗? 第7章 回门 清晨。一辆马车停在连家门口,车夫将车上一箱箱回门礼搬下车。一身藕荷色长裙,身上批了件淡青色披风,一个清秀高挑腿有点跛的“女子”下了车。 连家卷钱逃跑,仅剩下几个老幼病残在府中。此时,门前清扫的老僕放下扫把疑惑地看着门口卸下东西的马车,以及那清秀高挑女子。 这是哪个姑娘,怎么把东西放到他家门前。老僕刚想上前提醒,高挑女子就看见他了。接着在老僕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指挥着车夫将东西搬进连府。 第9页 扫地老僕两眼迷茫不知所以。 高挑女子眼疾手快,连忙对老奴道:“张阿伯,还愣着做什么。快把谢家送来的回门礼抬进去。”眼前这个高挑女子自然就是小常了。 所谓骗子小偷不分家,小常说谎话也是脸不红心不跳,装得跟真的一样。老僕有一瞬,也差点被她这幅自然的模样给忽悠过去。 扫地老僕有点结巴:“这这这……”这位小姐您走错了吧。 “还愣着做什么!”小常佯怒。 习惯听命令的老僕明明心里迷茫还是听吩咐干活,只是心里多少在嘀咕,老奴明明姓李,怎么叫我张阿伯。 等搬完东西,小常已经给了车夫赏银,并打发他们走人。车夫们已经见到他正常到连府小常顶着众人迷茫的目光像主人大摇大摆一瘸一拐拐进连家的大门。 鸠占鹊巢。光明正大地。 “姑娘,你到底是谁?”终于有人忍不住问这个问题。 “我?你们不认识了啊,我是你们的连家小姐。”小常脸不红心不跳说大话。 下人怒:“胡说!你根本不是我们小姐。小姐她前些日子逃婚,连老爷夫人也跑路了,只留下我们几个老弱病残留在府里。你冒名顶替究竟有何目的?” “哦……原来你们不仅小姐逃婚连老爷夫人都跑路了,那你们可糟了。”小常故作担忧地对众人说。 下人们恐慌:“为为什么?”逃婚的是小姐,卷钱跑路的是老爷夫人,关他们这些被扔下的下人什么事。 “还不明白吗?”小常气定神闲坐下,还饶有兴致地打开所有的礼品箱笼,谢府真是大方,这一次回门礼够一般人家好些年的家用,“连家老爷跑路,谢老爷一定会追究,而你们虽然不是连家的主人,可却是实打实签了卖l身契的连家奴僕。只要谢老爷追究起来,你们这些被抛下的奴僕一定会被拉出来顶罪,到时候怎么处置就看谢家老爷的态度了。” 小常有意说得很严重,把一帮老弱妇孺吓得够呛。 “那怎么办?”主人逃跑,他们也没辙啊。 “很简单。” “怎么个简单法?” “承认我是连家小姐咯。”小常坐起来,随手从回门礼中挑出一盒银锭,“两个选择。一你,你们可以现在去告密,告诉谢家老爷‘连家小姐逃婚连家老爷跑路还让人顶替’,告到官府就是连家骗婚,最后你们这些被抛弃的弃子全部要被拉出来顶罪。二就更简单了,从现在开始,这世上除我以外没有第二个连家小姐,至于谢家送过来的这些东西就都归你们所有。以后谢家再送东西,你们也自可代为收下,我绝不过问。” “怎么选,你们心里都有了计较吧。”威逼利诱,相信他们都会知道怎么做。 不用被追究,还能白拿这么多东西,大家都心动了。 胆子小的人有些害怕:“真的可以吗?” “你们大可以不信,不过等官府来那可就太迟了。”小常说大话不怕闪舌头,他自己还怕官府呢。 李姓扫地老奴做了表率:“好。” “老人家真是爽快。”小常满意,他只取了一锭银子,“其余的都归你们,我呢,只拿这一锭。” 众人自然无不可。 小常走出连府,只听得李姓扫地老奴毕恭毕敬喊道:“小姐,您慢走。” 真上道,老人家就是有见识。小常摆摆手,把一粒金珠子放在老奴手心:“张老伯你很不错。”这是给你的奖励。 “谢谢小姐夸奖。不过我姓李啊。”李姓扫地老奴拿着金珠子喃喃自语。 小常拿着银锭,先去钱庄换了碎银,接着去了成衣铺,一番改头换面,再出现已经是少年郎打扮。小常甩甩马尾,总算摆脱脑袋上那珠珠翠翠的玩意儿了。 要不,还是跑路吧。连家小姐都跑路了,他装什么连小姐,简直多此一举。反正现在他都出了府,身上还有钱,一熘城门跑路,谁也找不着他,岂不逍遥自在。小常越想越觉得可行,决定待会儿就走。不过走之前,得先填饱肚子。 小常摸l摸肚子,五脏庙还没祭好就跑路,也太亏了。吃完再买点干粮带着路上,只是可惜他的行头还放在谢府。唉罢罢罢,身外之物扔了便扔了,有什么好挂念的。反正他都已经金盆洗手,拿着行头有什么用。 想通之后。小常随便找了家面馆。 “老闆娘,来碗阳春面……”空气中瀰漫着诱人的食物香味,小常细细地嗅,好香的酒好香的肉,“嗯,再来一碟滷牛肉,一碗于川水酒。” 他是想学师傅走江湖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可师傅说他还在长身体,喝酒会长不高的,只能喝点小甜酒解解馋。 说完,小常摸了摸残腿,担心喝酒好得慢,不确定地问:“老闆娘,我有腿伤,能喝吗?”眼睛一闪一闪,生怕老闆娘说不能, “行。水酒而已,度数低,喝了不上头。” 于川的米酒出了名的醇香,选用的是本地优质特色糯米,口感清甜香醇,酒色清冽透彻,小常眯起眼睛,咕噜咕噜喝光一大碗,连嘴角的汁儿都舔干净了。老闆娘笑,小兄弟真有意思,看起来应该是外地人。 “尽管多喝点,于川米酒甘甜味美喝多不上头,对身体好,女子每日一饮,更能美容养颜,一个个水灵水灵的。于川的长粒糯米不仅酿酒香,包粽子更是香糯,你端午来吃,保证吃了一个想两个,吃完两个想三个。”老闆娘对本地的糯米十分自豪。 喝完三碗,吃完面,又让老闆娘帮忙打包了一些馒头干粮,小常准备起身。时间已经不早,再不出城,待会天黑可就要走夜路。 哪知正在此时,只听得噼里啪啦拳头砸人肉啪啪的声音,老闆娘惊叫一声。 “打人,打出l血了。” 小常老远望过去一眼,不甚在意,里里外外围了三层什么也看不见,这么多人也用不着他一个瘸子。他不想多管闲事,准备绕道而不好。可一声哭声窜进耳朵里,止住了小常的步伐。那不是谢家大傻子的声音吗? 小常小小的身体挤进人群,那地上一团被打的乌漆嘛黑的竟然真是谢虞。只见谢虞蜷缩在地上,双手护头,一声不吭,早上换的衣服已经滚满了泥土。小常恨铁不成钢,笨,真笨,被人打竟然只会抱着头,还手不会还不会逃跑吗? 小常气炸,撸起袖子就想上去帮。可若是贸贸然出去,岂不是暴露自己。他低头扫一眼身上的男装,再说,他还准备跑路呢。犹豫犹豫,去还是不去。去,那就是暴露自己,而且对方有十数人,自己双手难敌四手。不去,那傻子都要被打死了! 怎么办怎么办? 哐,谢虞被人狠狠踢了一下屁l股,这下小常再忍不下去。一群人欺负一个傻子,都是乌龟王八蛋。小常抽l出一条黑色纱巾,蒙住脸,拟了一种粗l壮的男声。 第10页 “放开他。” 小常拐着脚提着一根棍子冲上去。可对方人多势众,小常伤疾在身外加傻子拖后腿哪干得过对方五大三粗七八个人,局势几乎处于败势。小常那个后悔,惨了惨了,这回亏大了,他干嘛跳出来自找苦吃。 大傻子自己找打,何苦出来和他一起挨打。打一顿就好了嘛。 手里的棍子敲敲谢虞,小常又急又气:“喂,傻子,你起来,想想办法啊。”那么高的个子总不能全白长啊。 可谢虞就是一动不动,连吭声都不出,若不是见他确实活着,还以为人都死了呢。 小常以为这次又要倒大霉,抱头倒地的谢虞勐地抬起头,一把粉末忽然抬手洒向那几人身上。粉末沾上,所有裸l露在外的皮肤立刻变红变肿,接着瘙l痒难耐,再顾不上小常和谢虞两人如何。 小常趁机拉着谢虞立刻逃跑,一直逃到一个破庙里,才气喘吁吁停下。 小常推了谢虞一把,看见对方鼻青脸肿就来气:“傻、傻子,你是不是傻,打不过不会跑啊?” 小常不知道,不是谢虞不会逃,而是当时谢虞根本动不了。 原来,早上几位新娘子本来都是单独回门,谢老爷却让谢虞陪着大少奶奶庄浅去了城南员外老爷宅子。员外老爷是于川有名的乡绅,二哥是京城官拜二品的官员,儿子则考中进士,外派做了县令,据说前途无量。 为商的最怕的就是当官的。朝中有人好办事,谢老爷有意让谢虞和员外老爷交好。而且看起来,这个大媳妇对谢虞态度还是很不错的。 谢老爷这回眼拙了。 一向和善的庄浅只许谢虞跟在远离他三米之外的后面,谢虞鼻歪嘴斜地呲牙,心里大大地翻白眼。谁愿意跟着你。我也是被逼无奈。这傢伙,大约认为他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所以谢家人不在就显现真面目。哪知谢虞神智清醒,便是傻子毫无灵智,也懂人心好坏。 七个媳妇愿意同时嫁给一个傻子,如果不是为了谢家财富,那一定所图非浅。谢虞跟在身后,边走边猜测,这个庄浅谈吐气度其实都不像普通的书生,而且相貌优异,会愿意嫁给傻子令人费解。果真是不愿打扰员外才自请外家? 谢虞细细思索,一路却是嘿嘿嘿笑个不停。庄浅隔了三米还听得见谢虞白l痴一样的笑声,惹得他心烦意乱,更是加快了步伐。 二三条街后,便遇到了从员外家接应的人。 “谢家少爷呢。”意外的是,来者似乎不像员外家的下人,甚至言语之间对庄浅也满含轻视。 庄浅忍耐:“不就在后头跟着……人呢?”庄浅回头,原本跟在他身后的谢虞却不见人影。 来者不高兴地皱眉:“庄少爷。你我都是为主人谋事,还请尽心尽力,莫让谢家起了疑心。” “放心吧。”庄浅打断他的话,这厮从一开始就与他作对,“谢家少爷是个傻子,不会懂太多的。我们还是快点去找人。”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以下其他娶的几个。想写一个直到一无所有却始终不离不弃的故事,所以当谢虞所依仗的谢家全倒下的时候,为达目的的人得到或者没得到自己想要的都会离开,留在身边有的只有是爱他的人。 ps本文金手指。 另外,接下来许多关于胭脂水粉的东西全是我胡扯的。 第8章 仪器 谢虞跟丢是因为他在半路上被一种奇异的植物吸引住。那植物有深红色的果实和清甜的香味,谢虞的手指无意触碰到,指尖染了点红色,接着开始又痒又痛。谢虞已经发现,这个世界很多植物都和他原来的世界不一样,眼前的他就没见过。让谢虞手指痒痛的植物却没有让谢虞产生反感。反而很好奇。 没错。谢虞犯职业病了。 身为一个香水专业出身的化妆品公司老闆,谢虞对特殊香味十分在意。但沉迷香水的谢虞至始至终都没有在他的公司旗下出过香水、香膏类产品。 谢虞有个心结。 谢虞在大学主研究的是制香这个领域,与另一位同学是当时最被看好的两人。从小优异的谢虞被大家看好,而另一个人则对香味具有天然的敏感度,在一次决定性的竞赛中,谢虞输了。谢虞配制的香水在各方面都输了。 赢的人对谢虞说过,他缺少对香味的感性认识,香是有生命力的,谢虞没有唤醒香味。和道士说的缺一魂一魄异曲同工。 从那以后,谢虞更加沉醉于各种迷人又特别的香味,却只在私底下研究。他人眼里,谢虞是选择了更宽广的路。 他拉了一批人,成立起一个小作坊,接着在十年之内,小作坊经受住国外化妆品的勐烈撞击,在无人看好的情境下打造出一个富有东方□□的品牌。 这个品牌下囊括了清洁养护美容等多种系列,唯一缺少的就是香氛类。在众人眼里,拥有一家大企业的谢虞,成就已经比那位后来依旧研究制香的第一名大得多,谢虞却始终认为自己输了。 他是商人,永远不是曾经想成为的优秀香水师。 没能完成少时的梦想,将成为他终生的遗憾。 但谢虞从未放弃过,谢虞最大的消遣活动就是钻进专属实验室,与各种香味为伴。如果是在谢虞的世界,他见到这种植物早就採集标本回实验室研究。 谢虞蹲在地上拨l弄着红色果实,心里感嘆。 可惜没有他的实验室。一阵白光一闪,在脑子里出现实验室三个字那一剎那,谢虞发现自己去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个奇怪的地方和谢虞的实验室几乎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在这个实验室中间有一个椭圆状的机器,可以打开,旁边有液晶显示屏,而在原本应该实验室墙壁的地方多了一扇门,但是门是处于虚化状态的灰白色,这整个实验室除了椭圆机器全部处于虚化状态,就像游戏里未解锁的道具一样 只有它是实体状态,谢虞的目光落在机器上,思考着它的用处,念头在脑子一闪而过,显示屏忽然亮了起来。 出现是机器的介绍,谢虞感嘆一句,真是智能,看来能进入实验室也是因为脑中有了这个想法。字很多,谢虞只挑关键的看了一遍。 物种分析仪,可对该世界物种(包括植物动物矿石水体等各种物质)进行分析,得出报告(简略报告与详细报告),并进行简单物理加工(如研制粉末榨汁等)。 备註1:人工加工产物不可被分析。 也就是说要自然界本身有的东西才能可以分析吗?谢虞看着手里随他进入的红色果实,把果实放进去,屏幕立即出现一行字。 请选择:简易报告or详细报告? 废话,当然详细……对不起,您的权限尚未达到详细报告开启最低限度。 ……呵呵。 谢虞选择简易报告。 朱芋果,多年生常绿灌木,秋开花,花簇状,白色或呈淡绿色,初冬结果,果实朱红色,黄豆小子,有异香,果实有毒,可使皮肤红痒肿痛。 好神奇的仪器。 第11页 真没想到穿越一遭还能遇上这些东西,可惜暂时实验室其他东西不能用,而且他不能看到一样东西就直接进去实验室,这样太引人注意了。 显示屏很智能,马上就给出解释。 1、实验室功能会陆续解锁,解锁依据为穿越者的发展程度。 2、实验室可选择户外模式,宿主本人包括身体和灵魂都不用进去实验室,即可使用实验室中仪器。 第一条意思值得深思,发展程度具体指什么,屏幕没有再给指示。 第二条意思简单明了,他能不用灵魂进去就可使用,也就是说可以不用像现在一样,身体呈现尴尬的痴l呆现象。谢虞虽然灵魂进来,但还能感受到四周的情况。因为灵魂还在实验室里,所以在其他人看来他是走着走着忽然呆立一动不动,而几个街头流窜的二流子对上了他。 二流子拍拍谢虞的肩膀:“餵谢家傻子!”最近有点缺钱,结果遇到这个傻大少,让他吓吓这个傻大少,从他手里套点钱喝花酒。 谢虞:动不了,不能说话。 “胆子肥了,敢不理我们兄弟几个。”二流子呸了一口,“如今娶了媳妇得意了啊。”想他们兄弟几个哪个不比谢家傻子聪明,偏偏就这个傻子运气好,家财万贯还能一下娶七个老婆。二流子嫉妒死了,二少奶奶他还见过,那可是何等柔媚的美人,比青楼里的不知水灵多少,通通便宜这臭小子。 谢虞:你闭嘴吧。我不得意。 “好小子。”二流子鼓鼓掌,“既然你这么硬气,我们兄弟几个今天就来讨教一下,兄弟们,给我打。” 说打就打。 糟了,要被打! 谢虞大惊:快让我出去。 【实验室紧急绑定当中!】 !要命。 二流子脚一脚踩在谢虞身上,今天这小子比往日还要好欺负,竟然一下都不还手,他差点以为自己打的是死人,可翻开谢虞,他明明是醒着的,眼里还有眼泪花呢。 “哈哈,真是没用的东西,被打了只会哭吗?小软蛋一个。” 谢虞怒:谁也别拦我,我要揍死这混蛋。 【实验室紧急绑定中,请稍安勿躁。】 我……让我挡住脸吧。谢虞勉强控制,护住自己的头,别真被这几个人打死了。就在这时,忽然一个粗l壮的男声挺身而出。 “放开他。” 是哪位仁兄行侠仗义,谢虞想扭头去看,无奈无法动弹,但这粗狂豪放的嗓音,一定来自一位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壮士。可惜,那位“壮士”虽然冲进来护住他,但一人之力孤掌难鸣,很快败下阵来。仁兄,你走吧莫受牵连。谢虞脑袋贴在地上,脖子都动不了。一股气压在胸口。 仁兄听不到他的心声,反倒用手里的木棍敲敲他。 “喂,傻子,你起来啊,想想办法啊。” 这句话,虽然还是成年男子粗声粗气的嗓音,谢虞竟从中听出一丝娇憨?天雷滚滚。等等,好像这“壮士”一点儿也不壮啊,谢虞稍稍看到“壮士”的半个身体,明明就是个十几岁少年。 而且那说话语气很熟悉,小常还是那假连家小姐?亦或者两者都是?糟了,他的脚上也有伤,谢虞焦急起来,极力想挣脱实验室的束缚,控制住身体。不行,便是回到身体当中,他的手上无任何武器,加之本来就不能控制身体,恐怕还是会输。 该怎么办? 啊,对了。朱芋果,这台分析仪可以对物种进行加工,如果将朱芋果提炼加工成粉末,是不是威力更大呢。试一试。谢虞将果实放入实验室中,并选择研制粉末,得到三分之一烧杯的红色粉末。 谢虞提炼出红色粉末之后,硬逼着最后一口气,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冲出实验室,拿到身体控制,双手用力一挥,将粉末全洒向二流子一行人。提炼成的粉末比之果实本身,威力增加了几十倍,几个二流子立刻皮肤红肿,瘙l痒肿痛难耐,再顾不得他二人。 蒙面男子见机,直接拉着谢虞就跑,一直到破庙才停下来。 歇了一口气,谢虞看向对面的蒙面男子。 这下非逼出对方的真面目不可。 谢虞一翻身扑向对方,把他按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就是金手指了。 第9章 暴露 “小常。”谢虞斩钉截铁。 小常死不承认:“我不是。”谁承认谁傻瓜。那夜假山洞里,谢虞只听过他的声音,又不知道他的长相。 你说不是就不是。谢虞不信。 不知为何,似乎从实验室出来之后,他稍微能控制自己的身体,说话也有条理许多。谢虞一把揭开小常的蒙布,露出他干净明亮的脸庞,一双似小兽般灵动的眼睛望着他。小常的男装打扮比谢虞在谢府见过的女装清爽利落许多,一看就是个少年郎。 小常心里慌张,但马上就恢復状态,依旧抵死不承认。大不了……大不了现在弄晕谢虞立即离开。他本来就打定主意离开谢府,就算他认出来也无妨。 不过这傻子挺好玩,小常准备逗弄他。 “相公,我是你l娘子呀!”说着,还挤眉弄眼。 谢虞立刻清醒过来,差点被这小子纯良的外表矇骗了。明明是个焉儿坏焉儿坏的小子,他被小常连坑数次,几次遭到小常“毒手”,脖子上的青印到现在还没消除呢。 “哦,娘子?”谢虞轻轻把手按在小常腿上,缓缓往上移。既然你这么爱当娘子…… “喂,你你你干嘛?”小常全身僵硬,如临大敌,悄悄拿起手里的银针。臭傻子,你再乱碰,我非把你点成哑巴不可。谢虞的手往上又移了一寸时,小常忍无可忍,手里的银针差点刺进谢虞的脉门。 小常异常愤怒:“臭流氓。”少年本音也冒了出来。 谢虞:“……”小常这一声太厉害,他不仅动不了,甚至稍稍能控制的身体又恢復原状了。 “打打我……呜呜呜呜。”男人流血不流泪,硬气点,别哭了,我以后怎么见人吶!上辈子打娘胎生出来就没哭过的谢虞,一辈子的眼泪全用在这一世。 “喂,你别哭啊。”小常最怕人哭,要命,他想堵住这大块头的嘴,“你不要乱碰,我就不打你。” 谢虞:“药药哇。”我只是要帮你上药啊。对方几次坑他,枉他还既往不咎,看在对方救自己一场,想帮他上药。 小常的药过三四天了,得换。他无比确定眼前这个就是小常,他刚才试探着摸过,腿伤的地方一模一样,现在更是本音都露出来。这么上上下下跑,伤口恐怕又得裂开,也不知得什么时候才能痊癒。 “啊,原来你是要为我上药啊,我还以为你……”小常收了银针,两指却时刻准备弄晕谢虞。 天色已晚,城门将闭,小常若要今日离开于川,得赶快了。 谢虞懒得和小常计较,他多大的人,还和小常计较什么,算年纪,他的心理年纪可比对方大十多岁。如果是现代社会,小常还是念高中的学生呢。 第12页 可谢大少的身体挨了打就流眼泪,谢虞没有吭声,流着眼泪默默地把小常的裤子往上捲起,露出小l腿。伤口裂了又裂,造成的影响很严重,也幸好谢虞和谢家大少生活习惯几乎一样,随身也带着伤药。谢虞小心地上药,场面却滑稽大过温馨。谢虞一边眼泪汪汪,一边还在为小常上药,倒像是小常威胁他做事一样。 “你,娘子,请大夫。”你既然是谢家少奶奶谢虞的娘子身份,怎么不知道让人找大夫来看呢。真不知小常是傻还是聪明,有时候鬼灵精怪,有时候又傻又憨。 谢虞话虽然说得不清楚,小常也明白谢虞的意思。小常一向独立惯了,向来不会主动求人,所以根本没有想起可以请大夫。他抬起眼皮打量着正在包扎的谢虞。上次在假山洞里,乌漆嘛黑,没有看仔细。此时天色明亮,谢虞专注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连微微的皱眉也没放过。 他……可真好看。呸呸呸,想什么呢。傻子有什么好看的,傻不愣登的,不过人倒是不错。药粉接触伤口,疼得小常呲了一声,打乱所有的思绪。 “会痛痛?”这个药粉谢虞没试过,看来是很疼很疼。 小常摇头。没什么,他还忍得住。只是奇怪,有时候觉得这傻子其实版并不傻。这肯定是他的错觉,傻少爷痴傻人人皆知。小常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在谢虞颈间,只等谢虞上好药就要掐晕他离开。 谢虞一脸认真:“小虞吹吹,痛痛飞飞。”……迟早要被自己蠢死。这是谢老爷哄他会说的话,没想到这个身体竟然记得住所有的东西。 小常只是噗一声笑:“傻大鱼。”已经抚上谢虞脖子的手却缩了回来。他犹豫了。 究竟要不要走。日已薄西山,夕阳的余温投进破庙当中,还是走吧。小常踢踢腿,觉得没多大事,准备离去。 “大傻。”小常准备点晕谢虞,手指落在谢虞的颈间。 半跪在地上非小常上好药的谢虞听到声音抬起头,脸上带出几分微微的迷茫。 “有……”小常想说有缘再见,不料突然听到屋外有凌l乱的脚步声,连忙改口。 “有人来了。” 第10章 名字 “儿啊,你没事吧!”谢老爷心疼地看着谢虞,身后则站着庄浅。谢虞不见了,他们到处寻找,最后在市集得知,谢虞往这边跑了,因为赶来。此时在破庙找回,又见他脸上鼻青脸肿,顿觉心疼不已。谢老爷已经知道去让人查,谁当街殴打的谢虞。只不过没想到谢虞身边竟然还跟着一个少年。这少年郎有点眼熟。 “老爷,我是连翘。”小常迅速报了连小姐的名字,随口编着瞎话,“刚才我在街上见到那恶霸施恶,故让我府上家丁救下傻……相公。”这声相公真是傻子占了天大便宜。 这个答案倒也无不妥,只是小常穿的男装令谢老爷生疑。这身男装在身可没有一丝别扭之处。“那你这身衣服……”好好的连家小姐谢家七少奶奶,怎么能穿着男装满街乱跑呢。 “这个……我自幼学了点功夫,所以偶尔会以男装出行。”小常脸不红气不喘说瞎话。 “这样啊。”谢老爷到底不太高兴,女儿家学什么打打杀杀的功夫呢,谢老爷毕竟是古代人,封建观念存在。小常脑子转的快,自己就解释了。 “原是随便学了点,父亲逼我学来防身之用,我自己是不大愿意。可是现在要庆幸自己幼时有学过功夫,才能保护少爷呢。”谢老爷爱子心切,谢虞是他唯一的软肋。学功夫谢老爷不高兴,可如果是用来保护谢虞的呢? 果然谢老爷脸色很快就和缓下来,挥挥手:“好了好了,没事就好,快过来吃饭吧,大家都等了你们老半天了。” 倒是没有责备庄浅弄丢谢虞的事情。经过庄浅的时候,庄浅盯着小常看了一眼,利锐的目光让小常感觉到一股寒气。谢虞连忙挡住庄浅,把小常隔挡在另一边。 和不知底细的庄浅相比,小常就是一颗透明的小白菜。他那点小聪明,都不够使的。谢虞坐下来,抬头对庄浅呲牙一笑。 庄浅默默转头。果然是傻子,亏他还担心自己露馅,现在看来,傻子就是傻子,别人打他都不知道还手转身还会嬉皮笑脸的傻子。真不知郑长吏在担心什么,难道他会不知道完成任务。 哼,既然郑长吏觉得自己不用心做事,他就好好做给郑长吏看,谁才是最忠心有用的人。晚上吃饭时,庄浅殷勤了许多,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因为庄浅弄丢谢虞而产生愧疚。 “少爷,来吃块鱼。”京城有多少人为庄浅神魂颠倒,他相信,只要自己用一点点心,这个傻子一定会很快相信自己。 鱼一定会上钩的。 谢虞:“……”我不想当这条鱼,谢谢。 谢老爷满意地看着,饭吃到一半时,忽然道:“虞儿,明日起,要继续到烟脂阁来学习。不可荒废。”因为婚礼,谢虞停了几天。 提到烟脂阁,有人筷子顿了顿。她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谢家的胭脂水粉。 ~ “你们几个,过几日也来和我学习。”谢老爷要好好看清楚,究竟谁有学习祖学的天分。 烟脂阁,谢老爷研制香膏烟脂水粉的场所。因日日在此制香,故此地常年积香不散,人过衣带飘香。谢家大少童年便在此度过。不管谢虞有懂没懂,谢老爷都日日以谢家祖学传授。 “虞儿,过来,闻的出是这里面有什么东西?指给爹看看。”谢老爷笑眯眯地把一盒晶莹剔透的脂膏递给谢虞,这是他昨夜研制的新品。 ?? 谢虞接过,细细打量着那晶莹的香膏,眼里流露出一丝难得兴奋与好奇,像得了什么新奇玩具一样。谢老爷心高高揪起,他一直可惜儿子痴痴傻傻,更是对谢家祖学全无兴趣,哪知今天竟然从儿子眼里看到了兴奋和好奇。 谢虞抬起头,已经能分辨出来,他从面前一排排小格子的干花瓣拣出几样,分别是杏花、荷花、菊l花和腊梅。只是可惜,谢虞并不能看出谢老爷是用什么手法制成。谢老爷制作手法很奇特,他见过谢老爷制香过程,和现代是完全不同的体验。奇异的手法以及工具,让谢虞怀疑到底能不能制出成品来。 可今天真正见识到谢家的脂膏,才知道果然名不虚传。四种完全不一样的花,香味融合却不互相扰乱,有条不紊,丝丝缕缕沁人心脾,抹在手上,更是冰冰凉凉立刻被皮肤吸收,毫无阻塞感,擦完之后,皮肤滑腻润泽,护肤美颜,香味又宜人且特别,大约是为了贮藏,所以当中有酒精,酒精很快挥发掉,只留下层次感丰富的余香不断。 “好好好。”谢老爷很高兴,儿子竟然将选用的四味香花全答出来,虽然还有一点不完美,不过足以让他满意。 “两分春杏两分夏荷两分霜菊两分冬梅以酒水贮之整整一年,再沥出汁l液,以此汁l液熬制成,女子涂抹,不仅养颜美容面色桃红,更有余香沾衣不断,可足足保持一日。为父将此命名为四季锦,寓意四季锦绣不断。”除了四种香花,于川米酒的添加才是精华。于川水酒养美人,这里的姑娘个个都是水灵灵面色桃红,靠的就是人人每日都喝的水酒。 第13页 谢老爷忽而有个想法,他平日虽让谢虞在身边学,也不过是让他耳濡目染,没成想他真能记住,可若以谢虞今日表现,他日继承衣钵也不是不可能。看来,他要从头好好想想怎么教了。对了,谢老爷想到七个儿媳。 七个儿媳之中,难免不会出一个对此道有天赋的人,若从中择其人学习,不让祖学没落,也可以后帮助虞儿。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另一件事。 “虞儿。”谢老爷叫住谢虞,目光灼灼饱含期待。 “??” “明日随我去道观还愿。”看来道人所说未必是假,或许儿子以后变聪明也不是不可能,“你先回去。记住,别太贪玩了。” 谢虞:“……”我不是小孩子,不贪玩。 “这本《香谱》你拿着,不认识找人教你念,老大是京城来的书生,学识渊博,你可多问问他。”谢老爷请过先生教谢虞念书,究竟学会了几个字这谁知道。倒是被气走了好几位博学多才的老先生。庄浅的学识谢老爷前几日已经看过,引经据典学富五车不为过。谢虞不爱读书,若是能让庄浅薰陶薰陶,多识点字那该多好。 谢虞揣着书便走,压根没想过找庄浅,他又不是不识字,虽然简体字和繁体字略有区别,可汉人天生就有辨认繁体字的能力。谢虞拿着一本《香谱》细细看,还引来小常的大为吃惊。 “你竟然认字?”小常歆羡不已。师傅教他飞檐走壁隔空取物,可不会教他读书写字,“我不信,一定是画册。” 小常抢过去,翻了翻,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图倒是有一二幅,是《香谱》之中的图示。谢虞心笑一声,这小东西。 小常把书还给谢虞,显出几分失落,左右他又看不明白上面的字。 “你别小瞧我,我也是认字的。”小常抬起下巴,几个字也是字,稍稍得意,“我会写我的名字。”他推开一张纸,取了一只中楷,蘸点墨汁,在纸上写上小常两个字。 字说不上多好看,但一笔一划却皆能看出写字人的专注。 “怎么样?”小常邀功,他又是不大自信的,见谢虞半天不说话,又把纸抢了回去,小心地折起来,不平道,“我就知道你看不懂。” 谢虞疑惑:“名字?”你就只叫小常吗? 谢虞短短两个字小常马上就听出意思来了。 “我没有名字,只有姓。”师父捡他回来只知道自己姓常,因此便只叫他小常,并没有取名字,倒是说以后若是他闯出名堂,自己封一个诸如妙手空空之类的名号。小常让师父失望了,没有等到成为一代名贼就已经金盆洗手,有辱师父名声。 小常也羡慕别人有名有字。情绪的失落谢虞很快就感觉到了,他顿了顿,直直站起身。 “喂,你去哪儿?”小常看着谢虞爬上书架,从一堆书里扒拉出一本沾灰的书册。 谢虞不吭声,展开书,翻到某一页,指到长久这个词。小常这时候还没有领会,况且他也不认识这字。 前面一个他知道是长,后面那个字呢?短?不像啊,短字好像会多几笔。 “长久,常久,长长久久。”谢虞重复了好几遍。我以常久作汝名,愿汝从此长长久久无烦忧。 小常傻气地呆呆看着他。这是给他的名字吗? 常久长久,长长久久。 “能给我写一个吗?”他说完这句话,立马就意识到自己这是痴人说梦。傻子怎么会写字? 谢虞接过那只笔,有点犹豫。毛笔他不太灵活,加之身体控制又不是很好,必定是其丑无比,他做事一贯追求完美,丑字不大愿意现于人前。不过小常的眼神如此期待,让他如何都生不出拒绝。 谢虞手抖啊抖地拿着毛笔写起了小常的名字。说实话,非常丑,是谢虞小学一年级写字水平,看得他想立马毁尸灭迹。可小常却十分欢喜,爱不释手。 “送给我好吗?” 谢虞想说我以后可以给你写好看的,这张太丑了。可张张嘴,不知是不能说话还是不愿说话,谢虞什么都没说。 谢虞毕竟不是这时候的人。不知道一个名字远比他想像中的重要。不是谁都能取名字的,穷人家的孩子,常常只有狗蛋二毛这样的小名,或者是以家中排行阿大阿二,一个正式的名字常常只有大富人家或是读过书的人才有。 小常的师父收过好几个徒弟,他一个都没取过名字,全都按排行喊,从老大喊到老十六。小常不巧,正是那个老十六。 这下,他成了这些徒弟里最早有自己名字的人了。改明日,一定要向师傅炫耀炫耀。 常久常久,长长久久,这个名字真好! “你们在笑什么?”庄浅端着参茶从谢虞的窗子经过,这一声一出,顿时房间的笑声全没了。 “没没笑什么。”小常连忙藏起写着自己名字的那张纸。剩下几张,也被谢虞压在手腕之下。 “是吗?”庄浅似笑非笑,把茶杯放在桌上,扫了眼桌子,不动声色道,“我给你泡了参茶。” 参茶?白骨精送饭,谢虞可不敢随便喝这口茶。谢虞望见自己在纸上写的字,生怕庄浅看到惹起怀疑。 庄浅忽问道:“少爷这是看书写字呢?” 他果然问起了,不过以他那个角度应当还没看到自己压在手腕下的纸张。如何是好,不能让他看到自己在写字。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香啊胭脂水粉啊,虽然买了很多资料书看,但是具体写的时候都在发挥想像力,瞎几把写,你懂的,别信。 另外,wuli小常终于有名字啦?(^?^*) 第11章 甜酒 为了毁掉证据,谢虞随手拿起毛笔便在桌上胡乱画乌龟。袖子一抬,推倒桌上的墨汁,墨汁染得整张桌子的纸乌漆嘛黑,尤其是他写过字的纸张。 不能让庄浅看出他会读书认字。 谢虞当机立断,毁尸灭迹。 桌上凌l乱一片,几只丑陋的王八张牙舞爪,并无任何可疑字迹。 庄浅的怀疑减轻了些:“真是不小心,快让人擦干净。” 那日弄丢谢虞谢老爷虽然没有生气,不过总归是不高兴,只是谢虞并没出大事,且也没有提到是他的原因,才轻轻放过。也不知谢虞记不记仇,庄浅揣着明白试探:“那天l你跑哪去了,我到处去找都没找到你。” 谢虞装模作样颇是无辜的样子。 庄浅仍不放心,又去问小常:“听说你那日也在场,少爷没出什么事吧。怪我心急,想早点见到伯父,才把他看丢了。” “没出事没出事。”小常摆摆手,心道,你这把火别烧到我这里,我不参与你们的。他和谢虞对视一眼,虽然那傻子的表情依旧是傻乎乎的笑,可小常硬是从谢虞的傻笑里看出了谢虞的心声。傻子这是让他别说实话。 说谎是不是,他最会说谎骗人了。 小常咳嗽一声,一本正经:“糖葫芦,啊对,傻……少爷见到买糖葫芦的嘴馋,所以跟丢了。”傻子馋不馋他不知道,反正小常是馋了。面馆老闆娘说本地的山楂又酸又甜,个子又大,都快赶得上鸡蛋哩,裹上糖浆,不知道有多好吃,说的小常极其好奇,有些庆幸自己下山之后来到于川。 第14页 于川的吃食真多! “是吗?少爷若是喜欢吃,改日我让人专门去学怎么做,这样就能日日吃到了。”庄浅敛目,他就说傻子能出什么事,左右不过是贪玩贪吃耽误时间,煳弄一下就能过去。收买傻子也就是吃吃玩玩着手,来这里的目的他心里清清楚楚,不需要郑长吏多嘴。 偏偏这个郑长吏婆婆妈妈,还总拿主人压他。若他回到京中,非告他一状不可。 庄浅心里有了底,正要离开,却见到那本《香谱》一角。心扑通一跳。他恰似无意提起,颇为自然地拿起书翻了两下:“少爷爱看这些书啊?” “不、不爱!”小常抢答,“老爷拿过来让少爷薰陶薰陶,少爷不识字的。” 庄浅并不轻信。 谢虞哭丧着脸:“不好玩不好玩,爹爹给。”看来,谢老爷平时没少拿书给他“薰陶”,一张哭丧脸随手拈来。 “若是对书有兴趣,我可以教你,老七也可以一起来。”庄浅适时说。看来没什么可疑的,这本书不过是低级的入门书籍,想来是谢老爷随手拿来给谢虞玩的。看来,想要知道谢家的秘密还是要从谢家老爷着手。 而谢家老爷最大的弱点就是这个傻儿子。若是讨得他的欢心,或许能套出什么信息。庄浅扫了一眼谢虞,可惜,这傢伙就是个纯粹的傻儿子,白白浪费一副好皮相,若不是重任在身,他才不想和傻子说话。 谢虞拍桌子傻乐呵:“好好好!”好什么好,翻白眼。这人做作就算了,还一副头顶朝天趾高气扬的模样。 被谢虞用力拍桌溅起的墨汁全溅到了庄浅的身上,漂亮的白色衣裳顿时就被糟蹋成了污点抹布。 谢虞露出呆呆的表情,嘴巴张得大大的,十分无辜。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才怪,谢虞就是故意的。 “衣服脏了啊。”小常补了一句。 不用你提醒,我看到了。臭傻子,简直是个麻烦精。庄浅尴尬地笑笑,故作大方,心里十分不痛快。 “没事没事。”这衣服可是京城才能买到的云纹锦做的。有些洁癖的庄浅看着衣服上的墨渍心里膈应,忍了忍还是膈应,只好强颜欢笑,“我先去换件衣服,脏衣在身实在不雅。” 说着急忙离去,远去的身影怎么看怎么狼狈。小常坏笑,他都要以为傻少爷是故意干的了。 “不会是你故意弄走他的吧?”小常推推谢虞的肩膀,谢虞无辜地看着他,脸上还有好几个墨点呢。 谢虞拍桌的墨汁还溅了自己一身,连脸上都有。小常按住谢虞:“你别动。脸上有墨汁,我帮你擦掉。”小常轻轻抬手,抹掉几颗墨点,结果却越涂越黑,脸全给画花了。 哎,不好意思,失手了。小常搓搓手,装若无其事,心里憋着笑。谢虞不知他笑什么,直到夜里,才知道自己一脸黑。 “你身上好香。”小常忽然止住笑,惊讶地看着谢虞,又往谢虞身上仔仔细细嗅了一遍。谢虞估计小常是闻到四季锦的香味了。四季锦沾衣便能持久留香整整一天不散。谁知小常的反应是咽了咽口水,似乎是饿、饿了?? ??为什么是咽口水??谢虞百思不得其解。 小常蹙起淡眉:“不够意思,偷喝甜酒也不告诉我!”他都闻到甜酒的香味了。 酒?谢虞没喝过酒啊。 略一思索,谢虞想起上午在烟脂阁,谢老爷对他的回答虽然满意,但还是有点遗憾的样子。或许就是谢虞疏漏的地方。谢虞似乎懂了,“以酒贮藏”或许说的就是这个甜酒,谢虞对谢老爷的想像力佩服,竟然能想到用甜酒。谢虞到这里不过数日,就发现本地的人尤其爱喝米酒,每晚一杯,安神养胃面色红l润。 谢虞已经发现小常的鼻子不是一点儿灵。谢虞盯着小常看了很久,心里有了计较。谢老爷若要让七人一起学习,并从中选择一个人帮助他。 谢老爷暂时最中意的还是庄浅多一点。谢虞非要改变谢老爷这个看法,既让他知道庄浅不能信,又得调l教出小常来。在他看来,小常拜师是其中最合适的人选。 虽然有些许小心计和坏心眼,但本性却淳厚善良,而且嗅觉灵敏,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小常,要怎么从头教起?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吗?可以喵一声吗? 第12章 对饮 “你做什么这样看我?”小常后背被看得毛毛的,躲了躲,“有酒喝不告诉我,你还没向我赔罪呢。” “啊!有了!”小常一拍桌子,心里冒出一个主意。小常捉住谢虞的手,道:“大傻子,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小常来谢家数日,腿脚不方便,说实话走的地方不多,连吃饭也以脚伤之由留在自己房间吃,他去过最多的地方就是谢家的厨房。大厨对其他几个少奶奶都很眼生,唯独眼熟七少奶奶“连小姐”。 小常走到厨房,照例问同一句话。 “大少爷、七少奶奶好。”大厨放下勺子,“少奶奶,又来拿馒头啊。”这个少奶奶可有意思,十分爱吃馒头,而且每日都早早起来,从厨房带走几个馒头先。大厨认为,这恐怕是谢家最喜欢吃馒头的一个主人了,要知道吃惯山珍海味的主人家一般都看不上没滋没味的白馒头,也就七少奶奶好这一口。 要是没其他人听见还好,偏偏身边还有个知情的谢虞,让小常有些不好意思。他脸一红,回答:“不了不了,早上吃过馒头,现在不吃了。”胸前的两个馒头还在呢。 “我要一叠花生米和滷肉,再给我拿两双筷子。” 花生米和滷肉都是厨房现成的东西,大厨还拿了个篮子给他装起来:“今天有煮花生和卤猪头肉,我给您切好了,少奶奶您拿好,少爷少奶奶慢走啊。” 看来厨房并不是小常说的地方。 小常把谢虞带到一个阴冷的地方。 “冷、好冷。”谢虞牙齿上下打颤。入眼看去,漆黑一片,冷风从入口袭来。也不知小常要把他带到哪里,只感觉两人沿着楼梯往地下室越走越深。灯笼往前一送,篮子往谢虞手里一塞,小常把带来的披风给谢虞披上。 “不冷了,不冷了。”小常握住谢虞的手,这才惊觉谢虞的手温度可比他低很多。大约是魂魄分离的原因,谢虞天生体寒,现代社会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是酒窖。谢虞闻到了芬芳混杂的酒味,这酒窖里,至少有十几种酒。灯笼往墙上一挂,照亮室内一角,一排排酒罈子整整齐齐码放着。小常来谢家不过几天时间,就被他闻着味道找到了酒窖,不知该说鼻子灵还是说酒太香。小常三两下扒拉下来一个罈子。敲了敲罈子,耳朵贴着听声音,对谢虞指指酒罈。 小常招唿:“过来这里。”是壶好酒。 他掀开大厨给的篮子,里面除了花生滷肉还有一个碗。 “只有一个碗……”小常毫无顾忌席地而坐,“我就不嫌弃你,和你共用一个杯子吧。” 第15页 倒不嫌脏。这地窖来的人少,地上灰多,小常这一屁l股下去……哎,你! 扑通一声,谢虞坐在地上,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屁l股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才对着小常怒目而视。小常拽他的手还没收回回呢,人赃并获。罪魁祸首就是他! “怒目而视”的谢虞:“呜呜呜疼。”怒目而视是假的,哇哇叫唤才是真的。谢虞……这不是我。 小常不觉自己干了坏事,热情道:“站着干什么,快坐下啊。” 小常又起身,从墙角拖出一个早就藏在这里的小炉子,用火摺子点上,把酒罈放上去煨,等酒热得差不多,倒了一碗在眼前晃了晃。一套流程做的十分顺手,想来在谢家短短数日,他已不是第一回如此。 他啜了一口,甘甜的酒味卷袭唇腔喉舌,味蕾全是酒香,香的他眼睛微微眯起来。师父不让他喝其他酒是对的,光是没什么度数的甜酒,就让小常连尾椎骨都荡漾起来,若是让他接触了更多好酒那还了得。 这世上非得增加一个小酒鬼不可。 “你也来喝。”小常喝完一碗,又倒上一碗,招唿谢虞一起喝。 酒碗被送到谢虞的嘴巴前,这下不喝也得喝了。 入口是清冽爽口的甘甜滋味,谢虞知道于川人日日都要饮一碗甜酒,不过谢虞到这里来从来没尝试过,这次谢虞第一次真正喝到于川的甜酒。这感觉就像划一叶扁舟在荷塘里游乐,畅快又自在。 躲在一个黑暗的酒窖,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围着一只小小的火炉,和人共用一个碗,同饮一杯酒,这是谢虞上辈子绝无仅有的体验。 上辈子,谢虞生性冷漠,与人交往从来点到为止,朋友之交淡如水,从来不曾有这样单纯的饮酒时光。那时候的他喝过的好酒数不胜数,酒桌上更是洒脱爽快,可彼时喝酒更多是为了生意往来人情交往。 简简单单的只是单纯朋友之间的喝酒少之甚少。说到底,谢虞本来就是个连朋友都很少的人。黄金单身汉钻石王老五,也仅仅是个没有家人也没多少知心朋友的孤独人。 称得上好友的大概就是那个第一名吧。但二人相交浅尝辄止,仅仅只为交流爱好。 “好喝吧。”小常凑过来,离谢虞很近很近,近的能看到谢虞眼里映出来的炉火,“你在想什么?” 好奇怪,为什么傻子的目光这么奇怪,好像看见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竟然让他看到了一丝哀伤。 “你在难过什么?”小常按了按谢虞的眼眶。脸上的墨汁还没擦干净,小常一直都没告诉他。 因为这顿酒,他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是活生生地存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他或许,本来就该是这里的人。只是因缘际会,二魂六魄在异世辗转之后又返回。 他真正地接受了这里的一切。 谢虞表达感情的方式很内敛,心里知道就行,可谢大少不是这样的。谢大少毫无心机喜形于色,心里怎么想,行动就怎么做,一把就抱住了小常。 谢虞:“……”你听我解释,这个臭流氓不是我。这种感谢方式才不是我会做的。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小常也不知所措,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大傻这是在感谢他吧。或许是两人天生有缘,小常每每都能看出谢虞心里想什么。 “酒是从你们家酒窖拿的,不用感谢我。”小常还以为这是在感谢他请酒喝呢,“我们下次接着来喝!等我满了十八之后,我们就能喝别的酒了。烧刀子女儿红汾酒麴酒葡萄美酒……” 小常一时没想起自己可是准备伤好之后就走,未必喝得到他十八岁的酒,更没想过等他到了十八岁,或许谢家都未必存在。 谢家钟鸣鼎食盛极一时,谁会想到不过多久便家道中落,金钉朱户化为乌有呢? 连谢虞此时都没有想到败落竟会来得如此之快,毕竟此时的谢家正是鼎盛之时。哪怕谢家少爷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傻子,依旧有许多人挤破头嫁想进来。只要嫁进来就能丰衣足食富贵一生,多少人不想要。 此时的谢虞还在谋划如何让小常学习胭脂水粉的知识,如何让谢老爷防备庄浅这个人。可谢虞终究不是此时的人,思想局限在现代人的思想。 远远没有想到,在皇权至上的封建王朝,再富有的百姓也必须委曲在官字两张口中。这个时候,富贵的谢家依旧是繁华如梦的于川第一首富。 谢家的门楣仍然在荣光与富贵之中煊赫。 只是来自宫廷密闱的危机在此时已经埋伏,只待他日爆发。 “主人的密令已到。”郑长吏一双鹰目凝视庄浅,“你打开看看吧。” 庄浅打开信封,抖开一张薄薄的泥金蜡染笺。他快速扫了一遍后又仔仔细细来回读了三遍,才怀疑地质问郑长吏。 “只有这封信?”信里写的都是任务,丝毫没有提到他。 “只有这封。主人的任务庄公子可明白了。”郑长吏冷笑一声,“庄公子可不要太得意忘形。主人给予你一点恩情,不是让你去肖想的。你这条命可是主人救回来的。” “你不用多言,我明白。”庄浅闭了闭眼睛。 若谢虞在场,并对纸张有所研究的话,就会发现,庄浅手中的所谓泥金蜡染笺是皇宫独有的纸张,非宫中主人不可用! 第13章 道士 翌日。寒山观还愿。众人先死乘马车赶到寒山脚下,接着要攀爬石阶,到达山腰的寒山平观。平日大门不出娇生惯养的小姐少爷们这下可累惨了,谢老爷说既然是诚心还愿,当然要亲力亲为,哪能让挑夫载着他们上山。如此不诚心,会让老天爷怪罪的。 唯一例外的大概只有脚受伤的小常。但,这还是谢虞耍无赖非闹着弄来的。小常的脚,他都上了好几次药,可不想出问题伤口又裂开。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扶着腰拄着棍子,眼热地看着小常坐着轿子。 最诚心不过的是谢老爷。 当日,谢老爷听说寒山观的有位十分灵验的道士,于是三顾寒山观才请来道士出山。那道士为谢虞批命三魂七魄尚未合体,二魂六魄流落异世才其痴痴傻傻,若能在本月十八一次娶回七个媳妇并保证当中必要有闰年六月初八出生的男妻,或许可使那二魂六魄归体。 闰年六月初八,可遇不可得,何况还是男妻。因此,当员外主动提起此事,谢老爷心有疑虑却还是应承下来。 如今谢老爷已经按照道士所说的办了,也不知究竟有没有用。倒是看谢虞,似乎真的有一点开窍,希望能如道士所言慢慢好转,那他这把老骨头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爱妻早逝,若不是因为有痴儿需要抚养,他早就与爱妻一起离开人世。 如今终于有了些盼头,谢老爷慈爱的目光注视着谢虞,叫谢虞心里麻麻的。好不自在。他最受不了这种目光,以期待与温柔相逼,叫你无路可退。谢虞往边上躲了躲,避开谢老爷的视线。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便宜老爹,您能别这样看我行吗? 第16页 “儿子,过来见过这位大师。”谢老爷招手叫谢虞过去,他说的大师就是给他批命的那位灵验道士——灵散道人。 灵散道人远远走来,虽微微发胖,却脚步轻快身姿灵敏。他约是不惑之年,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他甫一定身,一双犀利的吊梢眼紧紧盯着谢虞。 !那目光像是看穿了谢虞的灵魂一般,如芒刺在背,惊出一身谢虞冷汗。可表面上,谢虞的神情并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憨厚傻态的笑脸,但他人却不知谢虞手脚都被压得僵硬,灵魂更是宛若经受着火烤般难耐痛苦。 这道士竟然真有些真才实学,怕不是要被他看出这个身体的情况?谢虞心里慌张,古人对于异魂入体,可是视为邪术,当以大火烧之,取之骨灰以灵符以镇,让邪灵永无脱逃。 灵散道人微微一笑,正要走进一步。小常挤了上来,挡在谢虞和灵散道人中间。 这不礼貌的举动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谢老爷对灵散道人表示歉意,自家的儿媳妇这般行为实在很无礼。谢老爷咳了几声,示意小常让开。小常倔得很,不仅不让,反而挑衅地瞪了灵散道人一眼。连灵散道人身边的童子这下都忍不了了。 “大胆凡俗,竟敢侮辱灵散上人,该当何罪?”当众竟然侮辱道人,这还了得。 灵散道人拦住两位童子,摇摇头,终是移开似要看穿谢虞的目光。谢虞长出一口气,那种灵魂被凝视的感觉终于消失。 “连七妹妹,你未免太失礼了些。”嘴快的卫茹娇第一个道,这回其他人也没拦。谁都认为,小常这次的反应实在失礼至极。 小常好是委屈,你们懂什么。他要不是看出大傻被臭道士盯得很难受,才不会出手相助呢。 恢復过来的谢虞把小常推到自己身后,转身黑着张脸,张嘴呲牙对卫茹娇怒吼一声,吓得卫茹娇往身后一退,差点撞倒了谢老爷的义子谢庄。 谢庄扶住她,又连忙撒手:“没事吧。” “谢谢庄大哥。”卫茹娇小声道,心脏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同。谢虞那一声后吓死她了,简直就像只未开化的野猴子,蛮不讲理傻子一个,和这无礼的连家小姐天生一对。 “好了,都别闹了。道观静地,莫扰了大师们的清修。” 谢老爷此话一出,顿时静悄悄,谁也不敢多言。 小常落在身后,挠挠谢虞的手心。这老道到底什么人,连他都觉得有些害怕。想着,灵散道人还看了小常一眼,捋着鬍子也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小常担心,这妖道不会看出自己不是连家小姐了吧。 不过灵散道人到底什么话也没说,之后谢老爷以谢家名义向寒山观供奉香火千两白银,午时众人便在寒山观食用斋菜。 那灵散道人目光时不时看向谢虞,惹得谢虞心里着实烦闷,又不好当众发火。而且,以谢虞此时的身体状况,发火称不上,发疯倒是真的。 便宜老爹可刚以为儿子神智好转,谢虞此时发疯,定会让他大失所望。谢虞忍下道人的目光。 “大师,我儿已有恢復迹象,我欲则从七人中择人选学我谢家祖业,从而辅助虞儿,不知大师认为谁比较合适?”谢老爷支开其他人,单独与灵散道人交谈。 灵散道人捋着鬍子沉思了一会,才说:“天定有缘人。有缘人既已助其二魂六魄归位,居心又何须心急?” 灵散道人如此一说,谢老爷就放心多了。依灵散道人所言,果然还是老大庄浅最为适合,毕竟他可是当日婚礼的重点。 有缘人果真是他?此人真可教授谢家发家的谜方?谢家秘方终要找到人继承,若虞儿不可託付,便要择贤媳。 阿嘁。真有缘人小常揉鼻子,天气骤降温,该添衣服了。他抬头瞅瞅谢虞,谢老爷给谢虞准备了厚实的披风,看起来可真是暖和得很。 好羡慕好羡慕好羡慕。小常从小跟着师父学艺,师父可从来不会如此细心。师父教养徒弟的宗旨就是天生天养。 “??”谢虞一转身就看到小常双眼发亮盯着他,就像盯着一块红烧肉,难道是中午吃素菜让他馋了?片刻之后,谢虞才反应过来。他颤抖着双手解开披风,递给小常。 小常惶恐地推回去。 “使不得使不得!”让谢老爷看见会挨骂的,况且谢虞身体那么凉。 谢虞不收。他身体凉是常态,一个成年男子连谦让一个十几岁少年都做不到,未免太没有风度。小常无法只好披在身上,寻思着,待会若有有他人来就马上还给谢虞,可不能让别人看见嚼舌根,他还想在谢家多待一会儿,直到这条腿彻底好全。而且,谢家的伙食多好,比他在外流浪强多了。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不知不觉早已与其他人分散。忽然,花丛之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与他对话的则是一个陌生男人。 是谁? 两人对视一眼,悄悄躲在花丛之中偷听。远远地只能一个男人的背影,而他身边的女子却是熟悉之人,正是六少奶奶林莲。她怎么会在这里,又是和谁说话? 来不及多想,只听到林莲重重嘆了一口气,语带忧愁:“我既已为人妇,你又何苦追来?”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 “走,走到哪里去?我不能对不起我爹。” “说到底还是你爹嫌弃我的出身,都怪我没用,要是我再长进些,你就不用嫁给谢家少爷了。” “不,不是你的原因。谢家于我家有恩,如今恩人事有急,我爹才将我许给谢家少爷。” “他报他的恩,为什么要断送你的幸福。”男人愤恨。 “谢家少爷人不算坏,谢老爷也宽厚,若我不是心已有所属,合该好好做一个好妻……”林莲话未将毕,忽然被那陌生男人拉到身边。 “小莲,你别忘了你喜欢的是我。” “我怎么会忘……有人来了!”六少奶奶急忙推开陌生男子,“你快走,让人看见可就说不清了。” “好,我走。”男人毅然决然,似做了一个重大决定,用力握了握林莲的手,“我会再来找你的,你等我。” 接着,便匆匆离去,只留下六少奶奶仍旧伫立在庭院之中。小常捶了捶谢虞的肩膀,用谴责的目光盯着谢虞。 谢虞……看懂了那目光,这是在骂他拆散别人成双成对的鸳鸯呢。谢虞也委屈,他也不想娶啊,别说七个,就是半个都嫌多,等他灵魂融合成功,迟早把这些人全放回家。有相好的让别人团聚,没相好的每人给笔钱,再给他们找个好人家,风光嫁出去,总比跟着他这个没感情的守活寡强。 既然林莲心有所属,他日,他一定会帮其找到真正所爱的人。 至于小常,他却是一只误入的狸猫,什么时候想走就什么时候会熘走。如果这只“小狸猫”熘走,自己一定也会想念吧。 “你突然这样看着我l干嘛?”这目光渗得他心里慌慌,小常一掌往谢虞脸上拍过去,权当帮对方清醒清醒。这种目光不适合这个大傻子,扇掉。 第17页 很好,谢虞清醒了。他一定不想念。 林莲站了没一会,那惊动两人偷会的“元兇”已走近此处,见了林莲还惊讶了一下。 第14章 大蛇 来人却是谢虞的义兄谢庄。 谢庄整理衣装,见是林莲,也稍稍放心:“弟妹缘何在此处,可别着了风寒。” “多谢兄长关心。我只是来这里走走,马上便回去了。”林莲放下心来,看来没被发现。 两人各怀鬼胎。 “那便一起顺路走吧。”谢庄提议,林莲自然无不可。 谢庄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但走近之后,林莲却觉得哪里不对劲。谢庄从哪里来,见过什么人,为何身上有股十分熟悉的香味。 谢庄是个天生粗l壮汉子,不会用胭脂水粉,此处可是道观清修的地方,他到哪里去沾染一身女人身上的脂粉香气,据她所知,这里能出现的女眷只有谢家一行人,莫不是…… 林莲心头敲响一声警钟,但神情却毫无变化,这府里并不如外人所观那样风平浪静,身处其中,才会知道,府中的水也十分深。 藏着秘密的不仅有这个谢老爷的义子,包括一起嫁进来的几位少奶奶,哪一个不带着秘密,不说那本该有大好前程的庄浅嫁进谢家的理由有些撇脚,便是那看似天真单纯的连七小姐,在林莲观察,也是有奇怪地方。而林莲所嫁的谢家少爷看似疯疯癫癫痴痴l呆呆,可谁又能保证他的痴傻便是真的呢? 而林莲认为这府中藏着最大秘密的却是谢老爷。如若不然,那日婚礼又何失态如此。区区一个书房,竟惹得心神大乱,虽然贼子伤人,可盖头下的林莲却听得出,谢老爷真正怕的是书房被盗。可第二日报官之后,又变得若无其事。林莲猜测盗贼这次盗去的东西绝不珍贵,更有可能的是贼人根本没找到想要找到的东西。 林莲一颗七窍玲珑心,短短数日,已将府内局势看得清清楚楚。林莲正想着,忽然花丛里耸动几下,扑通扑通摔出两个人。 谢家少爷?连家小姐?他们为什么在这里?莫非她与那人在此的对话全被两人听见了?林莲慌张失措,强压住心中的紧张,脸色却微变。 “少爷,连姑娘,你们怎么在这里?” “……额……”该说什么好呢,小常尴尬地笑笑,都怪大傻,好好地摸;他的头髮,害得怕痒的小常一巴掌扇了他一下,一个不小心,两人都暴露了。小常眼睛四处乱晃,想怎么搪塞过去,忽然扫过一处,心里立马有了主意。 有了。他捡起一根竹竿,往花丛边的小l洞里掏了掏,把事情全推给谢虞。反正谢大少又不会解释,就算解释,别人也只当他傻人傻语。 “少爷非要我来给他抓蛇玩,我说蛇都要睡觉,少爷不信,一定要我抓,我没办法只好带他来掏蛇洞。”说着,小常手里的竹竿往里一挑,竟然挑出一条黑底白花的粗l壮大蛇出来,顿时把林莲吓得花容失色,什么七窍玲珑心,什么谢家统统想不起来,只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顿起,一阵发麻,连看起来魁梧的谢庄也退了好几步。 谢庄的舌头都打结了:“弟弟弟弟妹,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别玩蛇啊,这不是有毒的吧。” “别怕,它逃不掉的。”如果那被打扰的蛇没吐出紫黑色的蛇信子倒还有几分说服力。 “不怕,我不怕。”谢庄为了男人的名誉闭着眼也得说自己不怕,否则不是要被在场女流看扁,他指了指谢虞,“弟妹,你看看义弟,义兄我不怕,可义弟看起来吓坏了。” 小常侧头,噫,脸色都白了,不是吧。小常连忙把蛇挑回洞,再不打扰那蛇的酣眠。蛇嘶嘶吐了吐信子,不与无聊的人计较。 “傻……少爷,你没事吧。”小常握谢虞的手,发觉他更凉了。 谢虞:“……”谢谢你,我真不玩蛇,他也不是很怕。小常都敢挑着玩,作成成年人的他怎么能说怕字。他,不会怕的! 可谢虞说不怕,眼神里却明明白白写着怕这个字,连晶莹的泪花都好似依稀可见。这身体控制情绪的能力太差,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怕,也得忍住。可惜,这一次他没忍住。谢虞翻来覆去狠狠唾弃谢大少一百遍一百遍。 他日l他恢復之后,这些黑歷史如何消除,只怕要一辈子都跟着他。无论过多久,只要谈起往事,小常可能都会来一句,哦,你那时候被蛇吓哭了,吓哭了。 他拒绝。 这下小常真不闹了,不过锅还是得推给谢虞。 “我说蛇不好玩,你非要玩,现在知道怕了吧。” 迟早被坑死的谢虞:“……”你说的都对。 都是我的错。 不光林莲闻到谢庄身上的脂粉味,小常离谢庄好几米外,就感觉到了。他看看谢虞,谢虞并没有发现。两人和谢庄的距离还是有一些,除了小常鼻子灵敏异于常人,其实很难发现。 小常嘀咕一声,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么全是脂粉味。 谢家钻研此道,不管男女老少,身上沾惹胭脂水粉香气是难免的,可日上道观祈福,为了显示虔诚,必须沐浴更衣,清扫自身,除女眷外,其他人身上都是干爽清洁,并无香气的。 所以,从哪里沾惹的香气呢? 第15章 秘密 谢庄遇到林莲之前,并不是孤身一人。 “我当日是因为你才嫁进谢家的。”二少奶奶卫茹娇两弯柳叶眉微微蹙起,嗔道,“如今你却怪我对傻子太殷勤。可别忘了,当初谁要我尽量讨好傻子的。” “好好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谢庄好话不断地哄着卫茹娇,生怕她一个不高兴,撕破了脸,“我这不是喜欢你,才嫉妒吗?” 卫茹娇推开他:“喜欢我还非要我嫁进来。” “咱们这不是为了以后的美好生活努力吗?若你讨了谢虞的欢心,再加上我的能力,这谢家可不就在我们手上了。”谢庄画大饼,将事情说得越美越好。 谢家的财产谁不心动,没过多久,卫茹娇就会哄得高兴了,不过嘴上还要埋怨几句。 “那你就捨得让我跟着那傻子啊?” “傻子懂什么,有我在谢家,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你这张嘴里就知道说好听话哄骗人,谁知道你是不是只对我一人好。”卫茹娇攥着手绢,一时又怀疑起谢庄在外是否有了别的女人,“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拈花惹草,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怎么会呢?谁会有你温柔似水软香如玉呢?”谢庄揉着卫茹娇,女子身上的香味让他心猿意马,正要做些什么时,忽然出现一点响动,隔壁房间有人进入,吓得谢庄连忙撒开手。 “在得到谢家前,我们两个的关系不能暴露。”谢庄叮嘱卫茹娇,“记得,要谋得富贵一定要会忍。” 卫茹娇拍开他的手,漫不经心敷衍:“知道了。”她还能自掘坟墓说出去不成。 第18页 “那我先走了。”谢庄往窗外扫了几眼,趁着庭院无人,连忙离开。为了不让其他人起疑心,两人故意错开时间。谢庄先走,卫茹娇等他走远之后再离开。卫茹娇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时,正准备推门出去,哪知隔壁房间又来一个人,她警戒心大起,连忙又退回房间。 道观的房间隔音不是很好,卫茹娇屏住唿吸,放慢脚步,动作轻轻地贴在墙上,听隔壁的声音。 是灵散道人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是。”灵散道人的气势明显弱了很多,看来对面的人身份势力比他高。 “几日后,灵散道人将要远游,从此再不回到于川。” !卫茹娇惊骇,仿佛知道了什么天大秘密。 “贫道明白了。”灵散道人重重回答,过了一会儿,那男人便先行离开,卫茹娇透过门缝只看到男人冷硬的脸。如果有见过他的人就会认识,那便是郑长吏。 郑长吏离开之后,灵散道人长长嘆一口气。修道之人,本该济苦怜贫爱人以德,如今他却因人逼l迫而欺骗良善之人,说了诳语,有违修道本心。 不过,灵散道人毕竟良l知仍在,留了一线。他虽然误导谢老爷使谢家娶了七位媳妇,但三魂七魄之说却所说非虚。 只是不同的是,那关键的有缘人并不是庄浅,而是另有其人。 自己完成了任务,也没有留下的必要。如若不离开,恐郑千户会加害道观中的其他人,唉。只望谢家少爷能逢凶化吉,以减轻他灵散道人的罪恶。 卫茹娇得知了秘密,却并未透露给任何人,连谢庄都没有告诉。灵散道人对谢虞的批命知道的人很多,谁不知道这是给谢虞沖喜。但神秘男人为何要让灵散道人撒这个谎,卫茹娇就不得而知。 因为揣着秘密,卫茹娇显得过分心不在焉,甚至连续几日都状态不佳,连谢老爷的教习都在频频走神。 谢老爷敲她的桌子:“老二,你能说说我刚才说了什么吗?” 卫茹娇一副刚回神的样子,明显不在状况:“啊?”什么话? 谢老爷放下书,朗声道:“若是有谁志不在此,明日可不用过来。” 谢老爷亲自为几人讲课,讲解他们谢家安身立命的本事,不过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听得进去。这也没什么,谢家还不在乎多养几个闲人。他也只挑一人,倾囊相授所有绝学。但,这不代表,谢老爷喜欢上课时分有人走神。 卫茹娇心一震,她自然是不想来的。她只爱用胭脂水粉,可不喜欢捣弄,最好啊,是有人天天把最好的都摆在她面前,供她一一选用。不过眼下是不能直白地将心里话说出来。这谢家还不属于她呢。 一向是勤学好问的优等生的庄浅怎么会错过这种表现的机会呢。 “女子天然爱美,敷粉染脂,修黛眉点绛唇,以各种手段修饰已身,到我朝,更是不仅女子爱美,男人也同样追求举止姿容的俊逸潇洒,因此胭脂水粉一道是我朝百姓日日离不开身的东西。于我看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无可厚非。” “不错,很好。”谢老爷满意地点点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仍有一部分人认为装饰自己不要紧,但能以最好的姿态见人,又有何不可呢? “天下胭脂水粉商多不胜数,我们谢家又是因何脱颖而出名扬天下?” 进门之后就甚少的三少奶奶戴柔破天荒说话。 “胭脂水粉种类繁多,为此道者更数不胜数,谢家样样都为精品,但最精华的应该是谢家的香方。所谓香,不说女子,更是上至诸侯王相下至平民百姓,皆是不可或缺。不仅修饰已身,更是身份权力的象徵。而谢家名扬天下靠的就是香方。”戴柔说这话时,与她平日的神态全然二般。 神采奕奕目光如镜。戴家也是胭脂水粉商,名气却远远不及谢家。戴柔的父亲日思夜想,都想得到谢家传说中的香方,因此当知道谢家急着要找七个媳妇之时,就拍板把戴柔嫁过去。 若换做以往,谢老爷绝不会让一个竞争对手的人嫁进来,可当时时间紧急,实在找不到人。戴柔到了现在,倒也安分守己,唯一冒头的一次就是今天了。谢老爷心里嘆口气,若对方不是戴家女儿,他倒愿意倾囊相授,毕竟难得遇到一个如此感兴趣的苗子,本来是不该错过的。 罢了罢了,再看看情况吧。若是对方无意偷方的话,指点一二倒也无妨。 “老三说的也很好。”谢老爷点点头,“谢家最有名气的是香,便是当今皇上用的薰香,也有从我们谢家供奉上去的一份。不过呢,学习此道,讲究循序渐进,你们现在还不能学这一块。” 谢老爷说着点了点摆在每人案桌上的书。这才是他们现在学习的。 “这一本是我自己编写的入门书,内容简单,不过比较适合你们初学者。等你们对这些摸透之后,我才会教你们谢家名扬的香方。若你们这些学不会,也没什么别的好学了。” 谢虞低头去看桌上的书,不厚,一册书约莫也就二十几页,随手翻几下,可以看得出确实是很基础的内容。换了一个世界,竟然要从头学起这些东西。但确实是新奇的体验,这个时代和谢虞原来的时代不仅是科技技术更是思维上的差异,谢虞以现代社会的思想重新接受这个时代的思想,无异于两种思想的勐烈撞击,谁知道不会撞击出美丽的火花呢? 和谢虞的反应不一样,小常苦恼地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册书,天丧予,予只识名字呀。和小常几乎一模一样反应的当然不止有他。 五少奶奶抱着书双眼昏花。这时候,倒真和“连小姐”像是同命相连的姐妹。 文盲二个,小常略胜一筹,已经会写自己的名字了。 谢老爷扫了一遍众人的反应,咳嗽一声:“不识字的可和虞儿一起向先生学认字。” 谢家请了先生回来教谢虞认字的,虽然基本没几个人认为谢家少爷能真学会字,就谢虞的痴傻样子,不过做个样子罢了,还真能学会什么东西。 而此时众人眼里痴痴傻傻半字不识的谢虞正叼着一只笔津津有味地看起谢老爷私人写的《香脂闲谈》,没错,谢老爷这本入门书名字就叫《香脂闲谈》。 虽然在外人眼里,他看起来并不像是在看书。’ 思来想去的小常想向谢虞求助,教书先生好兇好兇,他不敢去,谢虞会写他的名字,一定也会认其他字。在其他人眼里文盲一个的傻子,俨然已在小常心里升了一个等级。 就算是傻子,那也是会写字的傻子! 小常坐在谢虞后面的桌子,他伸出健康的一条腿,抬脚就往谢虞屁l股一踹,险些把谢虞踹出去。 “……”谢虞又生理性洒盐水了。非常不男儿,谢虞恨不得把脸给蒙起来。 “呜呜呜打我?”踹我有什么事? 小常努努嘴,眼睛瞥了一眼书。 谢虞瞭然。 第19页 摇头。不教不教。个缺德小常,求人还用踹的。 小常瞪大眼睛。为什么啊? 勐摇头。就是不教。 不教就不教,小常哼一声,抬脚用力一踹。这下一屁l股踢地谢虞摔倒在地,直接给谢老爷拜了个大年。 一转身就看见儿子给他磕头的谢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小常望天,不是他干的,不是他干的,才!不!是!他!干!的!^_^ 第16章 误会 要认字当然要从最简单的三字经开始,有古代专业的蒙学老师,何必谢虞出马。他认字没错,可毕竟不是专业人才。 这位蒙学老师已经是谢虞的第三十八个先生了,他手里这本三字经是谢虞拿过的是四十九本,前面那四十八本都以各种离奇的方式惨遭碎尸万段,化为乌有。 新来的先生也是个破落秀才,穷到衣不蔽体才来试试这份教书工作,听人介绍,谢家少爷是书本杀手,穷老先生那个心痛,书可是贵重物,哪能这样祸害。老先生来之前都做好心理准备,已经预备着谢大少爷在他面前进行惨无人道的毁书行为。 没想到的是,谢虞竟然变了。老先生想像的祸害全没有,又听话又认真,上课盯着自己灼灼的目光,那是对知识的渴求啊!老先生顿时觉得十分骄傲,可能自己正适合教书工作,原先屡屡考不中举人灰心丧气,如今却发现也许自己的才能并不在科举,而在于教书育人。 这一次教书经歷彻底改变了老先生剩下的年月,他不再奢望科举,转而潜心教书,最后门下弟子出了好些进士,也算光耀门楣。 老先生为何会觉得自己有教书天分呢?那是因为从前贪玩成性的谢家少爷这一次乖乖听讲,对书爱护有加,甚至能跟着他读书了,还似乎对老先生所教内容有所感悟。 如此朽木尚且能教好,他还有什么教不好的! 一同随谢虞来读书的还有其他几位,谢虞之所以要表现得有所进步,就是希望老先生能好好教。他是没办法开口教小常的,只能让其他人教。可先生请回来主要是教谢虞,其他人只是沾光,若是谢虞没有一点儿学的样子,那先生也不会好好教的。 谢虞回想起从前的三十八个先生,无论多好的老师,经歷了几天谢虞的胡闹之后,就只是来过个场子。 教谢家傻少爷念书那和教一只羊读书有什么区别呢?区别就在于羊不爱吃书。 谢虞听着先生讲学,总是分出神去看小常。小常是想读书,可他的聪明劲儿真没有点在读书这一块,那是愁眉苦脸。谢虞偷看他桌上的纸张,一个个字跟蚂蚁爬一样。 小常写的最好的就是小常两个字了。这两个字,他从小写到大,没事就拿着树枝在地上比划比划,可三字经里的字,他却头疼死了。 这,这要怎么写啊! 谢虞心道,还来还得下课给小常开小灶,教他怎么写应该没问题吧。虽然动作是慢了一点,字是丑一点,可也不是完全不行。 为了不留下把柄,谢虞并不在纸上用墨汁写。两人在院子里的一块沙地里,拿着木枝比划。谢虞慢慢地写,示范给小常看。 小常也拿着木棍学,但……成果有点不忍直视。谢虞端详了半天,最后断言,这可比他得了帕金森一般写的字丑多了。这横竖撇捺的,跟相互打架一样。 谢虞嘆气。你那名字写的也没这么差啊。 小常看明白谢虞的眼神,回嘴:“那是我写了十几年的字啊。” 谢虞没办法,最后只好试试,能不能握住小常的手带他写。可他现在,自己的字都跟狗l爬一样,还怎么教别人。 岂料,谢虞原以为会出现的反应都不存在。他竟然能够十分顺手毫无阻塞感地握着小常的手,带他写字。谢虞的眼睛都亮了,这比他自己单独写还顺,甚至能和他原本字迹有八l九分相似。 或许这是他俩的缘分也说不定,不然平日小常也不会每每都能听懂自己磕磕巴巴的话看懂自己的眼神。 小常当然也感觉得到,甚至他的感觉比谢虞更加强烈。谢虞站在他的背后,握住他拿着树枝写字的手,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谢虞身上的温度完完全全地传达给他。 小常脸红了。这大傻子身上为什么这么热啊。 谢虞完全没意识到小常在走神,一笔一划写着。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 “久久?”耳侧忽然一热,小常警醒。糟糕,走神!谢虞侧头看他,连谢虞睫毛微微的捲起都看得仔仔细细,小常不禁又走神,若是谢虞不是傻子,估计会被很多人着迷。 谢虞是问小常会了没,可小常迟迟不说话。 “学学……”小常话未完,耳朵一动,听到门口已来了人,连忙改口,“有人来了!”刚才走神,没有发觉,竟然在对方都到门口才发觉,大意! 两人同时望见沙地上一行行整整齐齐的楷体,更是一齐反应过来,这些字不能让人看见。似有心灵感应,谁也没说话,扑通一声,两人不约而同躺倒在地,飞快地手脚并划,刷刷把那沙子涂掉。 不能留下痕迹! 谢老爷一行人一进院子,俱是瞪大双眼。 这这这……实在有伤风化。光天化日之下,怎么能行闺房秘事!? 衣衫不整地躺倒在沙地上的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大家误会了什么。 爹,你听我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虞:爹,你听我解释。 爹:不听不听我不听! 谢虞:我是说,事情就是你想的样子。 爹:⊙0⊙ 第17章 吃药 谢虞连忙勐划几下,确定沙地上确实没有任何痕迹留下,才扶着小常站起来,而这时,谢老爷的脸已经黑成炭块了。他拍拍身上的沙粒,又傻又憨地叫爹。随着谢老爷一起来的不仅有庄浅谢庄等人,还有一个谢虞不认识的男人。 看众人态度,此人应该身份地位不低,因为连谢老爷也在小心赔礼。 “虞儿,你太胡闹了!”谢老爷十分不满意地看了眼小常,连家小姐还是年纪太小,不知道引导虞儿,倒是和他一起胡闹。训斥之后,谢老爷又在谢虞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嗓音低语一句,便是喜欢,哪能在沙地上孟浪。 谢虞痴傻的脸都能让人看出青了。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偏偏纯良的小常还什么都没听懂,一双大眼睛望着谢虞。 谢老爷训完谢虞之后,转而抱歉地对陌生男人赔礼。 “我儿愚钝,让大人您见笑了。” “无碍。”男子摆摆手,看向谢虞,探究的目光盯得谢虞很不舒服,“这位就是谢老爷的公子吧。” “虞儿,还不快来见过朱院使。”谢老爷介绍男子的身份,被称为朱院使的精瘦中年男子原来是太医院的院使,官拜四品,医术了得,是庄浅的表舅。谢老爷对道士的算卦更是深信不疑,连神医都引来了。 谢虞对此有疑虑。太医院院使缘何来到于川,京城相距于川整整几百里远,他还能是专门为庄浅而来?又到谢家所为何事? 第20页 像是为解答谢虞心中犹疑,庄浅即刻道:“院使这一趟当然不是特地为小辈我而来。于川独有的断崖参冬日雪满之时最适合採摘,药效最好,院使这次来是为了採摘冬日最新鲜的断崖参,以呈给圣上。恰听闻我也在于川,又得知乐安身体状况,特来关切几句。院使乃神医妙手,相信一定又所助益。” 谢老爷为医治谢虞向来慌不择路,对此远没有谢虞看得清楚。谢虞可不认为痴傻之症是能医好的东西,何况谢老爷这些年不是没去过京城去过皇宫,可前些年,谢老爷再想让太医院的人帮忙看看,也不敢带谢虞上京。 谢虞猜测,谢家隐秘之事与宫中有关,便宜爹这是不愿意让自己以身犯险,入不测之京城。可当真有京城来的名医,他又被喜悦沖昏头。谢虞心里嘀咕一声,这个庄浅到底什么居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面上谢虞不透露半分心意,什么都顺着他们来,怎么医都行。 朱院使:“张嘴。” 张嘴就张嘴。谢虞张开嘴,朱院使举着油灯,观察他的舌苔。事了,说一句:“还不算太迟。” 谢虞一脸冷漠地看着朱院使,我就看着你怎么胡扯。 “令郎这是生产时,由于难产,倒是脑补血管被淤血塞阻,令慧根压制,灵智不能入体,而致痴傻状态。”朱院使张口就来,说的头头是道。 “那要如何去治?” 朱院使装神弄鬼:“难,也不难。” 谢老爷关心则乱:“何解?” “本来治疗是天大难事,其灵与体俱损,便是我将体救好,对灵也无任何好处。不过,我幸而听闻,谢老爷已经请灵散道人为令郎去了邪气,这就为下一步治疗做了准备。如果不是灵散道人,在下也无能为力。灵散道人已将令郎的二魂六魄找回,接下来只需要在下用针灸与药汤对令郎的内体调理好即可。”朱院使捋着鬍子,“其实在下此次前来,不仅是因为侄儿相请,也是日前,灵散道人一封信送至我处。” 说着朱院使拿出一封信递给谢老爷。 “信上还有灵散道人所写的一些事项,谢老爷可按照信上所说,切记每日要念足七七四十九遍道德经为令郎祈福。” “谢朱院使。”谢老爷珍重地拿着信,谢虞也无可奈何。 本来对他而言,如此感情用事犯了煳涂的人,在他看来十分愚蠢。可谢老爷的“愚蠢”谢虞生不出半点指责。拳拳爱子心切,有什么能指责的呢? 算了,蠢就蠢吧,俗话说,子不言父过,等他恢復神智之后,就可以照顾这个“蠢爹”。 之后朱院使给谢虞开了药。半碗水煎成一碗汤,乌漆嘛黑一股子苦味的药汁谢虞看了就想呕,怎么喝的下去。干脆大使性子,谁餵药都闹,弄得谁都不愿意去喂,生怕被谢虞泼了一身乌黑药渣。· 苦差事就轮到小常了。 因为之前闹的事情,小常好几天都不让接近谢虞的院子,只有这次需要餵药,才解了小常的门禁。 小常低眉顺眼地端着药在众人注视中走进谢虞的院子。此时已是夜里,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下无人,小常脸色一变,抬脚就把门踹关上,有不测,谁知天脚趾骨一阵酸疼,七个大字豁然心头。 “多行”不义必自毙,哎哎,我的脚哎。 一歪一扭进了房间,哐一声,小常重重把碗压在桌上,态度十分恶劣。谢家没一个好人,谁爱餵谁餵。 没有其他人,谢虞便坐起来。小常吹鬍子瞪眼地盯着谢虞,这不是好端端的,吃什么药。傻了一点,又不是大问题。傻乎乎的,倒也挺可爱,何必非要学聪明人,弄得一个个都是讨厌鬼样。 “都是你干的好事。现在整个府里都知道,我啊,十分不检点,大庭广众之下,和你勾勾搭搭有辱门风。你是傻子嘛,这种事肯定都不是你的错,我可惨,足足禁足整整两天,如果不是今天给你送药,还得再禁足几天。”小常冤死了,他现在看谁的目光,都觉得怪怪的。 谢虞抱歉。是他考虑不周。 “还好我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不用在意名声,不然被你害死了。”小常的气来的快去的更快,说着从怀里摸出两根甜甘蔗,抛了一根谢虞。 谢虞接过甘蔗,心笑两声,真是个傻孩子。 他放下甘蔗,先处理那碗汤药,之前的不是被他洒了就是被他倒了,这一碗当然也不会吃。他又没病,真吃了才会吃出病来。 “你倒了?”小常叼着甘蔗,眼见着谢虞把药全往沟里倒干净了,“不吃,有毒?”小常想的很远。 ……不,没毒。没病吃药不毒都得毒。 谢虞摇摇头,没做解释,小常也不在乎理由。他快速啃完一根甘蔗,盯上了谢虞的床。谢虞的床又软又暖和,被褥也是紧着谢家最好的,小常蹭了一会,好是羡慕,挪动着爬了上去。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困意来得也快,窝着被子便开始昏昏欲睡。谢虞没管他,自己坐在桌前想事情。 他在想体内已经出现许久的实验室。但谢虞自那天后,没有再进去过。谢虞生性谨慎,如此异常的东西出现在自己的身体之中,他首先判定的是实验室是否有害。而且虽然实验室能够仅凭意念控制里面的东西,但对于现在的谢虞还不能做到。 实验室的升级与谢虞的灵魂融合程度有关。可同时,谢虞的灵魂融合又受实验室解锁程度影响。上一次,谢虞接触朱芋果无意间开启实验室,解锁了其中的物种分析仪。而谢虞也明显地感觉到同时他的灵魂融合程度提升了。因此,谢虞猜测,灵魂融合同样依託于实验室的升级。 可实验室里面的东西如何解锁呢? 谢虞十分希望里面的东西能解锁,看着自己的实验室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却不能使用,实在是一种煎熬。谢虞手里拿着小常给的甘蔗,忽然突发奇想。 实验室能解锁会不会是因为把物种带进去,那次实验室出现,似乎就是因为朱芋果。说试就试,索性四下除了霸占他床的小常并无其他人。 然而,仪器只是出现甘蔗的分析报告,并无特别反应。谢虞满心希望破灭。但天无绝人之路,物种实验室的屏幕显现出几行字。 这几行字让谢虞重新充满希望,并且终于有了灵魂融合成功,恢復正常的希望。 第18章 异变 ·····    实验室解锁升级指南。 1、实验室完全解锁后,拥有者可彻底完成灵魂融合。 2、实验室使用物种分析仪录入一种新自然物信息可获得实验室仪器解锁一次。 备註1:包括烧杯镊子等一切该实验室存在未解锁的物品。 备註2:物种分析仪可分析物体范围包络该世界自然产物,另,物种分析仪亦可进行升级,升级之后,能对人为加工产品成分分析(该成分需为物种分析仪已鑑定採集信息,否则不可显示)。 原来真是如此,朱芋果能解锁,甘蔗却不能解锁,因为太平常的甘蔗满足不了实验室的需求,只有本世界独有的物体,才可以对实验室进行解锁。如此一来,谢虞心里有数了。 第21页 不过,谢虞脑中这个世界有关于此的记忆并不多,或者说没有概念。他连衣服怎么穿都不知道,让他想起这里有什么特别独有的东西,不是难为人吗? 但说到对这里的了解程度,谢虞相信小小年纪已经走南闯北的小常比自己了解许多。谢虞相信,假以时日,一定可以完成所有任务,使灵魂融合。 然后……不再做傻子。 小常已经快睡着了,床舒服得他想和谢虞换换,迷迷濛蒙睁开眼睛,就见谢虞那张脸贴在眼前,只差半寸不到,就撞到了一起。 “大傻,你吓死我了。”小常的睡意全无,他坐起来。 “久久啊。” 小常态度软下来:“什么事?”这大傻最近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总叫他这个名字。可偏偏,小常新得了名字,心里高兴,这么喊,竟然觉出一丝微妙的喜悦。 谢虞手舞足蹈一番,也不知小常能听明白几分。 “东西……怪?”有见过什么特别奇特的东西吗? 小常思考了一下,反问:“你要找奇怪的东西,什么算奇怪?” 说的是,什么算奇怪?对于原来世界稀奇的东西,在这里很可能只是稀松平常的事物。谢虞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手舞足蹈一番,告诉小常,只要他没见过的,都可以让他看看。 小常不知道谢虞什么毛病,估计又是玩心大起了吧。大傻没见过的东西,那多了去。不过一下子要想起来,也不容易。小常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看向院子里。 “你跟我来。” 小常举了一盏油灯,走到院子里。院中种着佳木芳草,此时早冬,树木染了黄色,唯独院里的草坪还青翠鲜嫩,碧油油的。这种草类似餵鱼的黑麦草,枝叶柔嫩,四季常绿,作为绿化用,十分常见。显然,小常带谢虞看的并不是它。 小常把油灯放下,蹲了下来,两手并用,在草丛间扒拉着什么,谢虞的眼睛不太好使,那油灯暗得很,他也看不太清楚小常在挖什么。片刻后,小常摸l到了他要挖的东西。 他欣喜地举起给谢虞看,半晌后知后觉:“看……哦忘了,你看不太清楚。” 谢虞举着油灯贴在小常手里的东西前面,才勉强照亮。 他手里抓着的是如土豆般大小表皮黑乎乎的一段块茎,样子十分磕碜。谢虞手不稳,灯油差点晃出来,溅到小常,连忙用自己另一只手去挡。 “没事吧!”小常扔了那黑乎乎的块茎,连忙去看谢虞的手,小声嗔怪了几句,“怎么这么笨,连个油灯都接不住。” 谢虞汗颜。他多大人,竟然每每需要一个比他小这么多岁的人去照顾,实在不能说好意思。 “好了好了,先回房间吧,油灯我来拿。”小常捡起被他扔掉的块茎,塞到谢虞手里,“这个你来拿。” 谢虞手里硬塞了一个土豆大的东西,小常嘻嘻笑一声:“不嫌弃都是泥吧。” 小常故意作弄,谢虞也是真不可能嫌弃。在他看来,小常虽然有时顽劣,对他更是唿来喝去,人后从来傻子长大傻短,可却是真正性情良善的人。谢虞不是小年轻,他深知说人话的不一定是人,说好话的也不定对他好。嘴里说的心里想的,并不会一定相等,谁是心怀鬼胎谁又是真心相待,绝不能只看表面。 所以,小常日日叫他傻子来傻子去,谢虞从不会介意。 脚下石打断谢虞思绪,差点一摔,小常嘆气一声,伸出没拿油灯的手。 “你呀,笨死了。把手给我,我牵着你走。”谢虞迟迟不伸手,只是望着他,小常耐心不足,提高音量,“过来呀,愣什么呢!嫌弃我手里都是泥?” 小常使坏心眼,捏了一把谢虞的脸,泥巴便沾在谢虞的脸上。 “好了,现在你脸上都是泥,没什么好嫌弃的了。” ……虽然他绝不是嫌弃泥,但是被煳一脸泥还是懵了一下。小常没有给他机会懵,主动拉住他的手。这一次,小常走得很慢,是为了照顾看不清路的谢虞。 “好了,先洗手吧。”总算小常还是爱干净的,“没烫破皮吧。”他还记得大傻挡了热油呢。 “哎,红了啊。”小常小声道,过意不去,幸好谢虞的药向来备得齐全,抹了烫伤药,两人注意力才放在那黑不熘秋的块根上。 “这东西丑是不是?” 谢虞没说话,小常也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他掰去一小块,露出里面杏色的肉。除去了黑乎乎的外表,里面的果肉汁水丰盈,更奇异的是,更有一股浓香散发出来,类似于金银花混合薄荷叶的味道。 “我不知道他算不算是你要找的东西。”小常不知道谢虞要做什么,他只是老实帮忙而已。 为了验证所想,谢虞立即把这块根放进了物种实验室里,他进的太急,又加上对小常没有戒心,竟然在小常手面前直接进入实验室。 糟糕,大意了。 第19章 无。番外预留 第20章 同眠 谢虞又被实验室坑了。 感觉到小常在外干着急,谢虞也焦急。无果,谢虞只好先处理手里的东西。把黑色块根放入仪器中,照例只能选择简易报告。 当信息显示在屏幕上的时候,谢虞第一时间看的却不是他,而是四周是不是有物品实体化了。果然,台子上的一个烧杯变成了实体。谢虞将烧杯拿在手上,欣喜若狂。看来都是真的,慢慢搜集,就能集齐解锁整个实验室的那天。当整个实验室解锁成功,就是谢虞恢復正常之时。 这才重新看上面的信息。 香兰草。多年生草本植物,直立,小枝绿色,多数羽状复叶,无锯齿。花小,直径一厘米,簇生,花色以粉l白居多。花期六到八月。全株有香味,花与块根最浓。香兰草块根,表皮黑褐,肉质淡杏或者奶白色,有清凉感,浓香,对人体无害,驱蚊虫。 驱蚊虫……花期正是蚊子最多的夏天,种在院子里防蚊驱虫,再恰当不过。只没想到的信息素最浓郁的竟然是平平无奇长相丑陋的块根。这是不是可以用来制作花露水? 此时还是先离开实验室要紧,否则谢虞想像不出小常会把自己怎么样。 他急忙离开实验室,睁开眼,谢虞发现自己已经躺回了床上。而胸口则压了一个重物,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小常趴在上面睡着了。 从自己倒下的地方到床上有好一段距离,他的体重身高都比小常大许多,小常的腿不方便,从地上移他回到床上,想来必是费了一番功夫,也不知是否会加重伤口。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小常的伤虽然不至于无法行走,可小伤不理尚且会酿成苦果,又何况小常这么个活泼性子。平日上上下下跑跑跳跳,常常不顾脚伤,做些危险动作。 想到这里,谢虞小心翼翼把小常的脑袋从自己的胸口移开,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费了他半炷香的时间,谢虞控制不住力度,越是轻小的动作越是艰难,精细的事情所花的力气是一般拿举的数倍,一番下来,额间都冒出了汗。再将小常的裤腿轻轻推上去,又花去谢虞半炷香时间,谢虞抹一把汗,这废物身体太浪费时间。 第22页 谢虞拨开裤腿是想查看伤口好了没。表面上看过去确实好了不少,已经结了疤,可还得小常多小心才会完全癒合。他取了白酒干净的纱布,先细细地擦拭伤口附近的肌肤消毒,然后才小心地抹上药。药粉触及到皮肤,传来一阵刺痛,睡梦中的小常拧起眉,不舒服往里面躲了躲,正好埋进谢虞的胸口。 谢虞摇摇头,深受其扰。此时月已中天,小常正是酣眠,推醒他不人道。无奈,谢虞把小常稍稍移到里面,盖好被子,自己又从柜子里搬出一床被子,在另一侧睡下。 好在房间里有多余的棉被,否则他都不知道睡哪里。大丈夫不拘小节,同被而眠没什么,可他夜里睡觉不老实,恐怕会弄伤小常的腿。 旦日,小常睡醒,睁开眼,望见陌生的床帘,有一瞬间的发愣。稍一转头,便看到一个后脑勺,小常不吵不闹不尖叫,抓起枕头就是一顿死命敲。 谢虞……被敲醒了。 谢虞抱着脸:“疼疼。” “你怎么在我床上!”小常还没察觉自己待的是谢虞的床。 天降大冤。 这是他的床。谢虞嘴笨不能言,只能控诉地盯着小常,眼中满含泪花。 “我的!” “啊?”小常悻悻地放开枕头,麻利跳下床,丝毫没有伤腿的样子,“你你的床啊。那真是不好意思哈。啊哈哈,今天天气真好。” 小常尴尬地瞎扯:“这床不错哈,试试暖不暖和。” 试了一个晚上了,你觉得暖和吗?谢虞不说话,一双漂亮的眼睛像钩子一样盯着小常。 “哈哈哈。不错不错,挺暖和挺暖和。那什么,没事我就先走了啊。”小常按着脑门拔腿就要跑,太丢人了,谁知谢虞抓住了他的衣角。 “???” 小常不解,只见谢虞不言不语地从床上抱起一床被子丢给自己,小常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松手把被子扔了。这鹅绒的被子颇有份量,压在手里沉甸甸的。 “你,你的。”你喜欢就给你吧,省得又来眼馋。 “送我了?” 小常抱着鹅绒被不知所措。这鹅绒可真好,据说全是选用于川特产红嘴大鹅初冬长出的一层最细最柔的绒毛所制,暖和又轻薄。 “你你的。”还不是看小常喜欢。他一个大男人,一张棉被有什么不好大方的。 小常甜甜一笑:“你真好。” 小常欢欢喜喜地抱着一床棉被招摇着回房间,路上遇见了其他人也不躲,大大方方地显摆给看。 有人得知了这事,轻笑一句:“真是小门小户出身,不过一床被子而已,有这么得意吗?”何况还是旧的。 小常嘟囔几声,不识货。新的也好旧的也罢,总归是难得的。 因了这事,接下来几天,小常对谢虞的脸色好了许多。谢虞对着指手画脚问问题,耐心也多了不少。 谢虞要证实一下香兰草驱蚊虫的效果究竟如何。 能听懂谢虞话的小常终究是神人:“好的很,夏天夜里睡觉,摘点香兰草的花放在床头,保管没有蚊子叮咬。” “不过,这花虽然可以驱蚊虫,但是花瓣的香味散的太快,往往摘下来不过一个时辰不到,香气便几乎殆尽。讨厌的蚊子又会涌来。”小常想了想,继续说,“除非直接在房间里种上一两盆花,可这花矫情,花盆里长得焉巴巴,没生气。许多大户人家倒是有法,每隔一个时辰,就会下人用新鲜的花换掉主人房间的干枯的花。” 以花瓣保存的时间来看,用花瓣提取的精油少之又少,无法扩大产量。而块根就不一样了。块根只要表皮没削去,香气就不会挥发。 看来花露水的可行性非常高。花露水驱蚊杀菌、祛痱止痒、凉爽清新、清香怡人,是日常居家常备物品,一旦为人们熟知之后,销量谢虞并不担心。花露水的成分通常有橙花油、柠檬油、酒精、薄荷醇、麝香、金银花、冰片等等,不同品牌的不同产品会添加特殊的配方。 而若将香兰草添加进配方当中,或许会得到驱蚊效果和香味都更为出众的花露水。 但谢虞的实验室现在是不能用。他不可能用一个烧杯来完成整个过程。倒不如改良配方,将配方与制作方法给谢爹,还能给谢家多赚点钱。 可能不能让谢虞自己去说。谢虞扭头看见小常,他无疑是最合适的人了。 为什么让小常去说,也是有意让谢爹更改心意。别把眼睛放在其他人身上,引狼入室。比起别人,小常真是太容易被忽视。据谢虞所知,谢爹是完全没想过小常能担当大任。 说做就做,为了写东西快点,谢虞是握着小常的手写出整张配方的,也算是小常写的吧。 谢虞其实也不确信是是否有所收穫,古代与现代技术发展差别很大,以现代技术能简单制造出来的东西,在古代很可能难于登天。再加上谢虞并没有亲手试验过香兰草的可行性,并没有证实是不是真的可以添加这个配方进去。 谢虞写字,小常却心猿意马。这年高马大的傻子,明明手是凉的,可为什么贴在他身上就这么烫呢。 为什么呢? 小常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只是谢虞写好之后,立刻跟沾了什么东西一样,离得他远远的。 当晚小常就拿着这张方子到了谢老爷那里。谢老爷看着方子很是惊讶。 “不错不错,能别出心裁,会去改进翻新,果然有我谢家人的风致。”谢老爷拿着方子细细品味,越看越觉得不错。不仅极具新意,还充分考虑了可行性。 好一会儿,谢老爷才收起方子慈祥地看着小常,问:“可是你想出来的?” 小常干笑,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呢?说不是不行,说是,好像也不行。万一知道他连字都不会写,肯定会拆穿的。 没等小常说话,谢老爷便继续道:“就是这字还需要多练练,歪歪扭扭软而无力,需要多下苦工啊。”谢老爷甚至都觉得这是刚学写字的人拿左手画出来的。 小常果断卖了谢虞:“不是我想的。” “哦?那是谁?可否引老夫和这位高人见一面,交流切磋,也好有所报偿。”谢老爷大喜。人生得一知己,是为喜也。 小常干笑,呵呵呵呵。 第21章 花露 谁呢,该说谁好呢?藏于后背的手来回揉搓,好一会儿干笑,小常才故弄玄虚摆出不可说的姿态。 “原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高人教授于我。”高人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不管谢老爷信不信,反正小常绝对不说。 “原来是高人所赐。”谢老爷露出怪不得的表情,他便说小常不像有静下心潜心钻研此道的心境。不过既然高人能传授小常,就说明小常还是有学习的天分。不妨再多给些机会。 “我再好好看看这方子,你且等着,过几日,我会给你些奖励。” 小常对谢老爷说的奖励期待不已,会不会给钱,还是给点什么值钱的宝贝。这么期待了几日,谢老爷那里就传来的好消息。他用谢虞的配方调制出的花露水获得成功。但与现代的花露水差别有点大,出来的效果却是更好。 第23页 原因并不是古代技术有多么优秀,而是香兰草驱蚊虫的效果出人意料。制出的液体无色,微清凉,香味宜人。原本花露水的清凉是因为酒精挥发,可加入香兰草后,这种清凉感却是有它带来,而且香兰草含有一种香兰素,挥发之后,人类无法感知,但蚊虫却十分厌恶。 制成当日,谢老爷很高兴,乐呵呵地喝了满满三大碗酒。接着就大量制作,在店铺里销售。 生意意料之内的火爆……却不是因为谢虞以为的原因。 谢家老店生意本就火爆,这几日更是门槛都要踏破了。无论现代古代,女子的购买力都十分惊人,尤其在修饰已身方面。谢虞原以为,花露水推广会在入夏之后才进入一个高峰期,此时天气寒冷,蚊虫不多,本是淡季。 这种火爆的场景出乎意料。 谢老爷给它改叫花露当做便宜香水卖了。便宜大碗,不像香脂香膏那样昂贵,而且香味宜人,普通农家女子都买的起,出门撒点在身上,可以熏很久。衣服洗好,撒一点,放在柜子里也不招虫咬。 生意的火爆谢老爷也没有想到,不过也带来一些问题。谢老爷经营的铺子原本主要售卖的都是中高档香粉胭脂,很少有让贫家女也能不眨眼买的起的东西。这让原本的主要客户贵太太贵小姐们很不开心,特别是她们对花露也抱有兴趣。 感兴趣想买,可是那么多贫家女买她们也买,这不是拉低了她们身份吗?自恃身份的贵太太贵小姐绝不降低身体,与贫女为伍,甚至连谢家的店铺都埋怨上了。 谢虞用力摇晃着竹瓶,敲得咚咚响。这些竹瓶是用斑竹制成专门用来装盛花露的,瓶口只留出细小的一个洞,以橡木塞塞住,用的时候,打开倒出一点,擦在身上。斑竹外观有美丽的斑点花纹,本身带有清香,是很便宜好用的材料。 谢老爹被谢虞发出的响动影响到了,他拍拍儿子的手,正要让儿子别闹,忽然福至心灵。他用斑竹做容器,看重的是便宜,能大量生产,可若是卖给官家太太,就不需要量,只需要质。 “好儿子好儿子。爹给你买糖吃。”谢老爷大笑三声,他想通了。 谢爹想通就好,也不枉费他敲了半天桌子以引起谢虞的注意力。这种策略是谢虞以前用过的。别说包装不重要质量好就行,就是有部分人买的就是一个漂亮高贵的包装。 要让官家太太小姐觉得满意物有所值,就不能让她们感觉到廉价。所以便宜的竹子不行,谢老爷连忙联繫了瓷器店,烧制了一批精美的白瓷。白瓷高贵又典雅,价格也是普通竹瓶装难以企及的,如此一来终于让太太小姐们满意,少了那怨言牢骚。 到快过年的时候,更是有许多人特地买来作为贺新年的礼物,举一反三,这时谢家店铺更出了新年礼盒装。 黄花梨木的盒子里,铺着细绸的软垫,软垫上摆着白瓷瓶的花露、青花小瓷盒的胭脂、红酸枝木盒装的白玉簪香粉以及鸡血石盒里盛的螺子黛。如此精美贵重的新年礼盒装价格自然不菲,使许多人望而却步。但爱美的太太小姐总不会少,况且礼盒里的几乎都是宫中皇妃所用的,怎么不让她们心动。 总共只有九十九盒的礼盒装还未销售时已经全部被预定出去。 今年的胭脂铺子明显比往年忙碌许多,再加上年节一到,家里也需要人干活,这样一来人手远远不够。谢老爷大手一挥,让管事去招一些长工进来干活。 宽阔的院落五人十人一排,整整排着三四行,管事拿着名册一个个巡视过去,看到有尖嘴猴腮不老实的先划掉名字,谢家不需要不老实的人。剩下的基本是力气大壮硕高大的汉子。但在一群高大汉子里,有一两个瘦弱的便显得鸡立鹤群。 管事拿着名册点到张云的名字。人太瘦,面相倒是白净,可干不干得成重活难说。管事盯着张云瘦削的胳膊,不太满意地摇摇头。张云显得很紧张,担心管事的笔会划掉他的名字。一个人就是一份提成,可以多买一袋粮过冬,管事已经划了好些人,人牙子也急着呢。 人牙子讨好道:“管事,你别看他瘦,力气可是有的。再说,他还会干别的不是。” 管事审视一眼:“别的?”这病恹恹的瘦小子能做什么? 人牙子对着张云使眼色,愣子傻着做什么,还不快回答。张云连忙答:“小人会识字,还会算帐!” 管事反问道:“哦,识字算帐?既然都会识字算帐,怎么不去铺子里找点活做?铺子的帐房先生可比我们高点。”他们招长工,能干活还是其次,身世清白才是主要。招进来的每个人都得清清白白,不是那奸诈耍滑之人。 张云嗫嗫开口,嘴唇发白:“急、急着需要钱,谢老爷仁善,工钱发的最早。” 这倒是没说错,铺子里干活,常常有头三个月试用期,暂时不给钱的规矩,谢家大方,第一个月就发正式工钱,若是家里急,还能预支。管事考虑了一下,见张云虽然瘦瘦弱弱,但人倒是规矩,不像是个奸滑小子,有招进来的意思。 但管事还在犹豫。 “看你病恹恹的,不是有什么病没说吧。”如果身上带了病,那是绝对不能招进来的。 张云急得脸色通红,额上流下喊豆大汗滴。急忙跪下,求管事:“小人只是看着瘦,身体很好的,没有生病!您留下我吧。” 管事眉头皱得老深,他越看越觉得这人带着病气,话没说两句,出了这么多汗,实在不能相信身体有多好。管事再次摇摇头抬起笔,正要划去张云的名字。 有人叫住了他。 “少爷、少奶奶。”管事的笔放了下来,连忙迎上前,“您二位怎么来了,这里人多不干净,怕脏了您二位。” 谢虞一身月白绸衣,器宇轩昂,跪在地下的张云一眼不落地紧紧盯着谢虞,袖间的手握得紧紧的。谢虞不说话,小常代劳。 小常指着地上跪着的张云对管事说:“管事,相公说,这个人他要了。” 管事掏耳朵,他没听错吧,少爷好好地怎么要这么没精打采的人。 第22章 桃香 管事斟酌措辞,劝解道:“少爷,您要不要换一个,喏,这几个汉子,力气都有的是,随您操练,他们也愿意和您玩。” 被点到名字的趁机抓住机会自荐,跟着少爷那可是个肥差事啊。可谢虞没有看他们,注意力还在所有人都看不上的病恹恹瘦青年上。 小常咳嗽一声,继续代答:“不用了,相公只需要这一个。” 主人这样说了,管事也无可奈何,只能随他们去。没想到这瘦弱小子竟然是第一个被要走的,还跟的少爷,众人眼红不已,眼巴巴盯着干瘦小子低垂着头一身丧气地跟在谢虞和小常后面。 “茶啊。”谢虞说一句几乎没人听懂的话。 “不怕打草惊蛇?”小常似答非答,二人说着谁也听不明白的话。谢虞勐然停下来,跟在身后的张云差点撞上来,急忙磕头认错。 第24页 “小人冒犯少爷,请少爷原谅。” 谢虞俯视着张云的后脑勺,那张傻子脸上竟然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神情。 打草惊蛇?不,是引蛇出洞。 “你叫张云是不是?”有事小常服其劳,再次充当传话筒。 “回少奶奶,是。” “很好,我和少爷待会赏梅喝茶,你去请六少奶奶一起来,就说到后花园赏心亭。” 张云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急忙掩饰所有情绪:“回少奶奶,小人初到谢府,还……还找不到六少奶奶的院子在哪里。” “这个无妨,你问问府里其他人便知。”小常理了理袖子,漫不经心道,“可别耽搁了时辰,影响我和六少奶奶的谈心。” “是。”张云领着命令退下。小常推推谢虞:“大傻,你无不无聊啊。” 不无聊,他在给自己减少后宫而努力呢。最好是有情郎的回去找情郎,有爹的找爹,如此皆大欢喜。当日二人曾在道观中见过六少奶奶林莲与一陌生男子,而二人对话当中,得知这是一对因为父母之命被拆散的情人。如今那情郎潜进谢府,不如他做点好事,撮合撮合。 情人成眷属,谢虞求自在。 此时,正是入冬,年节将至,寒梅数点已从墙角开放。墙内赏心亭,一张石桌,一只火炉,一壶热茶,三两杯子,二三差点。紫砂壶在火炉上以小火微温,壶嘴溢出的茶香,混合梅香,引得墙外行人驻足细闻,星点花瓣自天而落,飘飘洒洒摇摇曳曳,落入杯中。三五闲人分座,衣带飘洒,好不逍遥。 此情此景当是幽雅恬静,唯小常这个大俗人破坏风景。小常大快朵颐吃着点心,心里的酒虫念着酒窖里的美酒,恨不得好茶换美酒,点心变滷肉。 “少、少爷,今天怎么叫我出来喝茶?”林莲心神一震,见到张云的那一刻,差点叫出声,生生掐着自己的手背才把激动与害怕逼了回去,装成毫无所动。她嘴上仍能正常说话,心里眼里却什么都看不见,在谢府的数月,林莲多少次想要逃走,就是为了见他一面。如今他真的来了,林莲却什么都不能说。 她现在的身份是谢家少奶奶。 谢虞呲牙,一派天真:“玩啊!” 张云按住想揍谢虞的手,让自己冷静冷静。 “少爷……少爷真是天真活泼。”林莲斟酌着用词,其实也是避免尴尬没话找话。 小少听到这话抬起头瞟一眼谢虞,什么天真活泼:“你是想说傻吧。” 林莲脸上的笑绷不住了,虽然没错,不过当着谢少爷的面,也只有连小姐这样豪爽的人才敢说出口。她窥了谢虞一眼,见他还是笑嘻嘻的脸,想来应该是听不懂吧。 谢虞:不,我听得懂。 “连妹妹真是真性情。” 小常咧嘴一笑,气氛限于尴尬当中。干巴巴坐了一个多时辰,小常不主动找话,谢虞傻乎乎一个人也玩的起来,而林莲的注意力全在身后伺候的张云身上。一分一秒度日如年。 直到小常吃饱喝足,才结束这尴尬的气根。他和谢虞眼睛一交接,晾够了,该让他们接触接触。 他伸着懒腰:“时间不早了,该送少爷回房了,张云。” “是。” “慢着!”林莲拦住。 “姐姐有什么事吗?”小常无辜道。 林莲脸逼成通红,却无话可说。有什么事,难道说她想多待一会儿,便是这样遥遥望着 也好。 “天有点黑,我……我走路不太稳当,能让人送我回去吗?”林莲大胆提出了一个要求,忐忑不安,心里砰砰跳。能答应吗? “这个……”小常思索,林莲攥紧手指头,为自己的鲁莽懊悔。身在谢府哪能如此轻举妄动,万一揭穿,便是害了张云。 谢虞趁所有人不注意之时,用力推了张云一把,张云踉跄着跌在林莲脚下。 “去啊去啊。” “还愣着做什么。”小常扮黑脸,训诫张云,“好好伺候六少奶奶,若有闪失,拿你是问。” “小人自当……自当尽心。”说完此话,便领着林莲离开,一前一后,隔了六尺之远。 “傻子,你说他们什么时候会找机会私会啊。”说不清为什么,小常比谢虞还热心撮合别人。一定是侠义之心,而不是有什么私心。 什么时候?谢虞原以为给了他们交谈的机会之后,两人私下里一定会很快再次相会,却没想到两人的耐心出人意料。但越是耐心,越让谢虞确定,在一起的执念越深。 除夕日,谢家上上下下喜气洋洋。今年的最后几个月,铺子的生意比往年这时好了数倍,由花露带来的生意也影响了其他东西的销售。谢老爷一高兴,给每个人都包了大红包,所以就是扫地老先生眯起的眼睛都全是喜气。 小常看着别人的红包流口水,好大方好大方,好多钱,名义上,他帮了大忙,他的红包应该会比所有人都大吧。小常期待地看着谢老爷。 只见谢老爷让其他人迴避,神秘兮兮地掏出了一个红纸封的盒子。看起来好值钱,小常珍视地接过来,还有些重量呢。 “好孩子,好好收着,你有大功劳,这是你应得的。” 小常喜形于色!听听这话,那一定是很大一份奖赏。小常小心翼翼收起来,道别谢老爷,兴高采烈地一阵风赶到谢虞面前嘚瑟。下人只见一个鲜嫩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该是七少奶奶。几个月休养,小常的腿基本没事,只要以后不再出事故,便可以使用自如。 “傻子,看我这份新年红包一定是最大的!” 谢虞没小常那么乐观,直觉会让小常大失所望。不过,他那么高兴,还是不说了吧。他盯着小常兴奋拆红纸,渐渐露出里面的盒子,心里的想法一点点被证实。 果然是谢老爹。 小常哀嚎一声。 不是钱,也不会宝贝,而是一个红酸枝金莲瓣形桃花纹奁,打开小盒子是晶莹的粉色脂膏,星星点点的花瓣间杂期间,以白芷为主香的复杂香味散发出来。 这是一盒香膏。除了小盒子外,还有一张信纸,谢虞打开,粗粗看了一遍。 原来,谢老爷当日看小常有缘得了花露,承诺要给他奖赏,对于将此道作为一生追求的谢老爷自然也认为最好的礼物也是如此,于是转赠小常一盒店里最红的几款香膏之一,让小常琢磨出这里面究竟有哪些东西。 七日后给他答覆。而这盒香膏叫桃香。 说是桃香,却没有丝毫桃花的香味,只有丝丝缕缕桃花瓣含在晶莹的脂膏里面,符合这个名字。 谢虞一个字一个字念这封百来字的信,足足花了一炷香时间。 “啊?”小常收掉沮丧,感到绝望。他小常的鼻子只要闻过这种东西,就能分辨出香膏里有什么,那换句话说,如果他以前没接触过这种原材料,就根本不知道什么东西。而谢老爹制作香膏的配方里,十有八九是小常没有接触过,连名字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第25页 “怎么办啊,大傻。你爹他还要考我呢。 第23章 密道 谢老爷不是没准备真金白银的红包,但他那份得等小常猜出所有配方后才会给他。谢虞事先知道此事。这么解释给小常之后,小常立即表示为了红包,也要快点猜出配方。 以小常迫不及待的样子,大概只有明日一大早就拿到红包才会平静下来,否则今夜是别想安生了。于是谢虞答应等吃完年夜饭,两人就到燕脂阁研究配方。 小常有些不情愿:“好好的大年夜,待在那里不无聊吗?”小常到底没什么心思学。 谢虞无所谓,只要某人别总对着他哀嚎嘆气。小常捏着衣角,想到谢虞形容的丰厚红包,心里的虫子就勾得他难受。 “要不,还是勤奋一点吧。”这么勤奋大年夜还不忘学习,谢老爷的红包一定会再厚一点的。小常美滋滋地想。 年夜饭,谢老爷难得这么高兴畅快,儿子长大成l人,也让他感觉到慢慢在变好,假以时日,或许真能像普通人一样,那他便是死也瞑目了。谢老爷连喝三大碗,直喝得红光满面酩酊大醉。 “虞儿啊。”谢老爷重重拍着儿子的手背,不说什么事,只是不住念叨谢虞的名字。从谢爹微微粗糙长着老茧的手掌,谢虞忽而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暖意,从手背蔓延到心底。 “爹。”谢虞很少这么郑重地叫谢爹的。他从现代来,虽然接受了自己和谢少爷是一个人的正反两面,但缺少数十年的实际相处,对这个突然冒出的爹总归有些陌生感。谢虞反握住谢老爷的手,微微干瘪的粗糙的以及带有暖意的。 谢老爷年事或许真的高了,喝完几碗酒后,红通着脸,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谢虞连忙唤来管事。坐在椅子上睡会着凉的。 “管事,爹睡呀。”会着凉的。 管事笑眯眯与下人一起搀着谢老爷:“少爷,我先送老爷回房,还请几位少奶奶看着点少爷。” 听到此话,谢虞忽然站起身来,一个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盘子,菜汤溅了几个人刚穿上的新年衣裳。谁都崩不住脸色了。 “我我先回去换件衣裳。”六少奶奶先开了口,其他人随即附和。倖免于难的小常摊手,这次应该不是故意的。 “陪爹。”谢虞拦在管事面前。 谢虞坚持要送谢爹回房间,管事自然答应。小常见其他人回去穿衣服,谢虞送谢爹回房,他一个人坐在这里多没意思,连忙扒拉一只鸡腿,几步赶上了谢虞。 谢爹这次酒醉怕是没到明天是不会醒了,管事和谢虞说道:“老爷得有好几年没这么开心喝过酒了吧。”也不管傻少爷明不明白。 谢虞待了一会儿,才和小常离开,来到燕脂阁,专心研究起桃香究竟有哪些香。有几味,不用小常的鼻子,谢虞都能闻出来。 白芷、青桂、鸡舌香、柑橘皮、桃花瓣、滑石粉和米粉,这是几味主要的东西,再加上若干调和剂,可若单单只是这几味,又不会有如此缠;绵的柔香。小常管不住手,挖了一点涂在手背上。小常的手背上原有一条淡淡的细痕,是幼时破了皮留的痕迹,用桃香抹了上去,缺遮掉了印记,反而有微微的薄红。 看来,桃香最主要的还是遮瑕之用,以此抹于脸颊,可色泽红l润,又兼而有香气飘飘。 小常嗅了嗅,他能闻出东西来,可这几样,小常并不认识。 “我不知道我闻到的香对应的东西叫什么。”小常苦恼,谢虞倒是知道,可他闻不出来。 “来。”谢虞拉着小常走到香阁,这一面墙的柜子里用小阁分开的就是谢老爷存放的各种香料。 “你不会要我一个个闻过去吗?”小常晕厥,这小格子有好几千个呢。 哐!小常被敲了脑门,谢虞心里摇摇头,这个傻孩子,明明有时候挺聪明,坏主意一个接一个,怎么有时候就这么傻乎乎呢。 “类类分好的。”杂七杂八放,就是谢老爷自己也找不到东西在哪里,这些香料的存放都有讲究,哪味香放哪一行,都是按类别的。谢虞在柜子前来回找了三圈,指着三列,让小常一一闻过去。 “真的在这里?”小常狐疑。 “嗯。”他的鼻子虽然闻不出到底哪味,大致还是能分辨的。 小常只好一个格子格子去闻,闻多了,满鼻子满脑子全塞满了香味,昏昏沉沉。“傻子,你不会说错吧,我闻了很多了,没有啊……等等!”小常停下来,在最顶上一格停住,他捡了一点里面的东西给谢虞。 “应该是这个。”小常抹一把汗,柜子太高,他爬上爬下好累。 拿给谢虞的是一段棕黄色干枯如树根的细枝条,散发的香味很特别,有点像沉香,却比沉香要清淡许多,这种淡不是浓度的淡,而是能让人脑中清醒的清淡。 “非木。”谢虞抬头看了一眼格子上的名字,又是一种他在现代社会没见过的东西,看来又能解锁一样了。谢虞正准备带小常进实验室收录信息时,小常却不知在他仔细观察时跑哪去了。 “小常。”谢虞唤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心忽然一凉。此时已是夜里,窗外黑漆漆一片,只有房间里点着几盏蜡烛,昏黄的烛光让谢虞不至于瞎了眼睛。但蜡烛的光芒有限,在照不到的地方,藏满了浓墨一般的黑色。 谢虞看不清。 去哪里了?他没听见小常离开的声音,还在房里。 “久久”出来。 没有回答,谢虞的心沉得像黑夜里的死水。烛火忽得一灭,谢虞陷入一片漆黑当中,迷失了方向。 一息之后,火光才重新亮了起来,小常笑嘻嘻的脸出现在他面前,谢虞脸色黑沉,小常的笑容渐渐僵了。他从来没见过谢虞这么可怕的脸色。 “喂,傻子,你不是吓傻了吧,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小常慌乱地道歉。 谢虞没有接话。那一刻,他真的害怕了。不是因为黑暗,而是因为黑暗之中他找不到小常。 谢虞赌气地把非木放入怀里,不准备和小常说话。 从来单身的谢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小常要抓着他胳膊,被谢虞甩开,谢虞三两步走得很快。 小常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委屈地想掉眼泪。 讨厌鬼。小常冲上去,撞在谢虞背上,两人双双滚落在地。 “你?”撞他做什么? 小常张牙舞爪:“打你!” 谢虞心里嘆气一声,刚才莫名的气烟消云散。和这傻孩子怄气,也亏得自己现在是二十岁的身体,否则说出去丢脸。 谢虞正想要小常站起来,忽然见到离地面最近的那个柜子上有一个小小的图案。三片叶子,一朵小花,图案是凹起来的。谢虞好奇地伸手一暗,沙沙的推门声响起。 在谢虞和小常身后,出现了一条密道。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蓝屏了一下qaq,这本希望能赚个电脑钱,破电脑三天两头黑屏蓝屏,用的战战兢兢! 第26页 第24章 五人 一条密道突现在二人面前,往里看去,深邃幽暗,连小常也看不清楚。 谢虞提出:“看?”进去看看? “好。”小常站起来,取了蜡烛,挡在谢虞面前,抢先一步:“你眼神不好,我先进去。” 被人主动保护,这感觉还真是奇妙,还是个比他小的少年。小常一只手举着蜡烛,一只手牵着谢虞,走得很慢很稳。这时候的小常脱去天真,显出不符合他年纪的成熟之感。 “别盯着我看啊。”小常五感敏锐,便是黑暗之中背后的眼神,也能感觉得到。 “这种路我走得多,有经验的。”师父训练他们敏捷、平衡与轻l盈,时有这种走夜路的课,还常常是兇险的山路,有一次甚至半夜走跨悬崖的钢索。那时他还年纪小,脚步不稳,差点从悬崖摔了下去,至今心有余悸。 比起那些来,这只不过是条黑了点的楼梯而已。 “到头了,前面有条路。” 走下楼梯,便到了一片开阔的平地。这里面竟是个地下室,看机关的位置,应该是谢老爷所安置的,否则不会是在放香料的格子。不然谢爹天天翻动,迟早会发现机关。 谢虞一次只说一两个字:“前。”此是为避免结巴。 一直往前走了几十米都没到尽头,两人几乎以为这条路要永无尽头的时候,出现了分叉,一左一右两个小门。 “只能走右边。”小常仔细观察过之后回答,左边的门推不开,而右边的门推开后,有一仅仅宽一尺半不到高六尺的空间,两人胆子大,挤了进去。 敢进去也是出于谢老爷造的密道这个前提,谢虞相信,谢老爷并不会弄一个满是危险机关的房间留在谢府。空间狭小,一人或许宽裕,但两个人就只能紧贴着对方才能站住。 “傻子,这里有另一个出口,不过要打开机关,等等。”小常扒拉了几下,竟然把面对密道的另一边石墙上扣下一块两寸长一寸宽的砖头,透过石砖往外看,竟然是谢老爷的书房。 原来从燕脂阁的密道口可以直接到书房来,小常正在寻找石门打开的机关时,忽然听见窸窸窣窣的开锁声音。有人来了!小常连忙吹灭蜡烛,避免烛光透过洞口l暴露二人。 谢爹喝醉了,不会是他。听这个声音,应当不是原钥匙,而是用工具在撬锁。两人出不去,干脆躲在里面探听情况。 谢虞和小常屏住唿吸,小心翼翼趴在洞口看,可洞口视线问题,小常看不太清楚,谢虞又是个睁眼瞎,两人只能听到翻动的声音。 来人在房间里左右翻动,不过片刻,忽然书房外又有动静。房中人被惊动,连忙四处躲藏,最后藏在了谢老爷放在书房偶尔休息的床底下。 又有人来? 这次的来客只在门口,并未进门。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响起。小情人偷会的柔情密语,谢虞忍不住举起手捂住小常的耳朵。非礼勿听,阿弥陀佛。 小常的注意力很快从屋外的对话转移到了耳朵上。实在是……实在是太热乎乎了。耳朵上的热度从耳根像病毒一样蔓延,一直传染到了颈部。可小常忘记了,谢虞的手可是偏冷,一点儿也不热乎,热的是他的心。 等谢虞终于松开,小常怅然若失。 屋外偷会的两人互诉衷肠了片刻钟后,被院子外的脚步声惊吓住,双双松开了手。有人来,怎么办?被发现就死定了。冷汗直流的二人急得像热锅的蚂蚁,正是无头苍蝇乱窜之时,一不小心推开了书房的门。 门竟然是开着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既惊又怕。除了谢老爷在的时候,其他人不得擅自进入,而且书房一直上锁,谁开的?院外推门声逼近,来不及多加思考,两人果断闯进了书房,关上门,找寻躲避的场所。 躲哪里?躲哪里?二人焦头烂额,最后看到床底,一头扎了进去,和先前的“客人”撞在一起。第一位客人差点尖叫一声,被后来者一把捂住嘴。 三个躲在床底的人屏住唿吸,他们都听到有人推开房门进来了。 又是谁?幽黑之下,几人各怀心思。没想到因为谢老爷酒醉,今天绝不会再到书房来,竟然引来这么多不速之客。偷会的小鸳鸯没有想到,他们只是因为书房重地不会有旁人在,才敢私自在此偷会,哪知怀揣心思的远远不止他们。 两人的把柄怕是要落在对方手里,可换句话说,对方何尝没有把柄落在他们手里。此事爆出去,他们谁也不会有好结果。他们已经互相认出了对方。 隐隐绰绰之中,只能看出第四位客人的一个影子,他身穿黑色夜行衣,实在分辨不出是府中的谁。第四位客人进来之后,依旧沿着第一个人的轨迹翻箱倒柜,一翻无果,这位客人重重地捶了下桌子,扬长而去。 小常耳朵一动,听到一声微小的声音。什么东西从不速之客身上掉了下来。 人虽走远,但床底下的人依旧谨慎,谁也不敢先出去,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下一个人。谨慎是有好处,不出片刻,又来一位客人。谢虞腹诽,这些人都赶今天扎堆偷东西了。 到底,谢爹的书房里藏着什么?身为儿子的他,脑中并没有任何有关于此的记忆,谢爹连他都是隐瞒着的。 这次的来人很谨慎,翻动的声音小了许多,而且仔仔细细,每一处都敲打过去,连书架上的书本也不放过。来客应该也在寻找机关。忽然,他蹲了下来。床底三人惊出一声大汗,莫不是发现他们了?谁也不敢动一下,大l腿保持着一个动作,几乎麻痹。 好在,第五位客人蹲下来不久又站起来。之后在书房的墙上驻留许久,甚至就站在那个四方空洞前,只差一寸之间。那人穿着黑色夜行衣的手臂在小常眼前一晃而过,心都快跳了出来。幸好空洞被花瓶中的花挡住视线,并不那么容易发现。谢虞与小常保持镇定,尽量不弄出任何动静,一股香味窜入鼻尖,芳香却不浓烈,优雅高贵,如金莲出l水、佛香满怀。 第五位客人停留时间不长,离开之后,床底三人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人再来,才爬出床底,发出一阵响动。三人互看几眼,谁也没有说话,却默认了一件事。 此事保密,一旦暴露,他们谁也逃不掉。 不速之客们全部离开后,小常终于不用憋着了。这四方空间狭小,还不能出声喘气,他早憋得不行。小常找到机关,打开石门,走进书房。 蜡烛点上,谢虞四处查看有无遗失。听声音似乎没有东西被盗,可凡事无绝对,总要小心行l事。 看来没有被盗,谢虞松一口气。五位不速之客,有二人由于出声,被他们听出,其余二人却毫无信息。这府里藏的内鬼可真多。 “傻子,过来!”小常发现了东西。 “你看,这个。”小常的手心处一颗晶亮的东西。 不速客人终究还是在这里留下了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个人分别是? ps注意,修改了一个地方,小常没有进入过谢虞的空间,这个情节修改了。 第27页 第25章 心虚 谢老爷的书房再次失窃,据说谢老爷雷霆大怒。 不久又听说贼人已经被捉住,原来还是谢家出的内鬼。内鬼为了求得饶恕,主动交出了另一贼子遗落的证据。可谢老爷是宽厚之人,还打算给这个贼人一个机会。 若主动承认错误,便只私下解决,绝不送官。 这些事是后院的嬷嬷和丫环在洗衣服闲聊时说出来的,究竟添油加醋了几分谁知道呢。 “少奶奶,您怎么了?”丫环注意到少奶奶的脸色有点白,怕是北风太寒,“奴婢去拿件披风来。” “不不用,我没事。老爷让我们都过去,若是迟了,小心责罚。” “是,少奶奶。” 等到了前厅,谢老爷果然已经等在那里,其他人也站在一边,一个个脸上都不轻松。 人都到齐,谢老爷悠悠站起来。他枯瘦的手指用力地敲了一下桌角,脸上带出三分厉色,声如洪钟,敲打着在场之人。 “老夫今天把大家都召集过来是有一件事,至于什么事,相信你们已经知道了吧。”谢老爷甚少有完整暴露一身威严的时刻,平时的他亲切和蔼,一旦严厉,就有如睡醒的狮子,亮出了他的獠牙。 “是是什么事?”卫茹娇问,她明明害怕,却强打起气来硬逼着自己大胆说话,可声音还是越来越小,“求老爷明知,我……我不知道。” 谢老爷富含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才继续道:“有不止一位内贼进了府里,趁昨天除夕之夜戒备松懈潜进书房。老夫也先抓到了其中的某位,并从其口中得到其他人的讯息,拿到了贼人的物品。老夫素来为人亲厚,不愿与人为难,如今你们虽对我谢家不义,我却不一定会对你们不仁。” “老夫我便给你们一个机会,今日主动承认错误的,此事便以家法处理,私了。”话毕,谢老爷顿了很久,眼神在场上所有人脸上扫过去,叫人浑身发抖,发怒的谢老爷比其他人更可怕,书房重地,这是谢老爷的逆鳞。“但若抵死不认,我便拿着证据送交官方,到时候官府如何判,老夫都不能干扰,甚至上一次失窃案的事,此次也可一併查处。按我朝律法,偷窃数目过大,甚至可当死刑!”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全都吓了一跳,这不像是平日慈眉善目的谢老爷说的话。可若抓出嫌疑人,那么上次的案件果真不会算在他的头上吗?官府办事谁人不知,只要能破案,不是兇手也会将你审成兇手。婚礼时失窃之物,足足可以判数年牢狱。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都在猜测谁是贼人。 “你看我做什么?”卫茹娇反瞪了一眼小常,“看你的样子,倒像是个小偷!” “呵呵。”金盆洗手了,谢谢。 卫茹娇还想说什么,就见小常身边站着高大的谢虞,眼神不善的看着自己,卫茹娇悻悻地退了一步。也不知道连家小姐打得什么鬼主意,倒是哄得傻子很开心,十日有七天两人都黏在一起。府里都说,不需几日,连家小姐迟早要做长。 卫茹娇打算起以后的生活,只是做个虚名的二少奶奶,根本接触不到谢家庞大的财产。那傻子不仅傻而且还虎,几次示好,都被吓了回去。相比起来,还是谢庄顺眼许多。想她未出阁之时,就在无意之中和谢庄相识,之后那胆大的男人竟然胆子大到敢偷偷爬进她院子里和自己相会。一来二去,两人情投意合。 此次,卫茹娇本不想嫁给傻子的,还是谢庄游说她的。别说成亲,傻子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她进来做个挂名的少奶奶,他日这谢家就指日可待,两人还能在谢府继续幽会,岂不两全其美。卫茹娇稍被游说,就说服,嫁进谢家。原本,她见谢虞相貌英俊,还起过心思,倒不如直接将傻子勾到手,那这谢家还会是她的,哪知这就是头闷驴。 连个屁都不会放。 这么想着,卫茹娇便偷偷l窥了谢庄一眼,哪知他却盯着其他女人,不知在想些什么。卫茹娇心里警铃大作,这厮,莫不是看着碗里的吃着锅里的? 林莲脸色惨白,一定被发现了! 林莲不怕那偷盗之事,她没偷过东西问心无愧,可她与人私会之事,一旦揭穿便完了。一定是那人,那日发现他们的就是那人。一定是那人被发现后,于是干脆将他二人之事爆出,以求得谢老爷原谅。 林莲悄悄抬起头,远远望了张云一眼,如今之计,该当如何,是逃还是求的谢老爷原谅。与人私会可大可小,私了便全按各家家法,可若对簿公堂,以姦夫淫l妇l淫l乱之罪论处,各打三十大板! “大家各自回房吧,老夫将在燕脂阁等到申时为止,过时,将上报官府,等待县令定夺,无请各位好自为之。” 话毕,谢老爷起身离开,沉寂的大厅随着谢老爷的离开开始嘈杂起来,每个人都在怀疑对方。而五少奶奶则紧紧盯着小常。 这个假连小姐会愿意嫁给傻子,一定居心不良! “我劝列位,还是马上向老爷请罪,老爷生性宽厚,一定不会追究你们的。”庄浅掸了掸他的白衣袖子,云淡风轻离开。 其他人见庄浅这轻松模样,也甩了甩袖子,虚张声势。 “此事与我无关,我先走了。” 第26章 证据 申时,林莲独自走进了燕脂阁。新年的喜色遍布谢府的每处角落,连燕脂阁里里外外全都换上了新的帘子,院子里,几只红灯笼风中摇曳。 她算好了时间,此时张云应该已经出城。原来,林莲假意与张云约好两人私奔,逃出谢府,她又骗张云,为免谢家人发现,让他先行出城门,她随后就到。可到申时,林莲却主动来到燕脂阁。 一切事情,自当原原本本清清楚楚地向谢老爷解释,任凭其发落。可张云不行,他是无辜的。当日自己因父亲逼l迫另嫁他人,已是辜负于他,如今更不能将其拖下水。再者说,她虽不爱谢家少爷,可既已相嫁,哪能任意妄为,陷谢家于不义。 当然,做过的事她认,如何处置都行,至于偷窃,那是绝口不能认下。 如此做好心理建设的林莲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去。 “老爷……”林莲推门便道,话到一半,哑然惊诧,“怎么怎么是你们?” 正襟危坐房中喝茶的不是谢虞和小常还是谁呢? “终于来了,等得我都要睡着了!”小常站起来,走到林莲目前。林莲手指微不可察抖了一下,调整好唿吸,挺起胸膛,毫无惧色。 是谁又有什么重要的,总归张云逃…… “有个朋友,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小常打断林莲的思绪。林莲来不及反应,便见谢虞站起来,从帘子后面推出个人来。林莲做好的心理建设一时间全然崩塌,她准备应下一切罪责,就是为了张云能离开,不受伤害,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小常解开张云穴l道,对林莲说:“一炷香之前,这个男人提前到了燕脂阁,揽下了所有事。” 第28页 “小莲。”张云低声唤道,两人目光交接,千言万语便在眼神之中。小常捅了捅谢虞的胳膊:“看你造的。” 谢虞好无辜,又不是他逼的。 好一会儿,那两人才意识到谢少爷就站起眼前,连忙分开。 “少爷……”既然已经被发现,不如破釜沉舟,林莲连忙跪下来,“少爷,我林莲罪无可恕无话可说,今事情败露,不忘少爷您原谅,只是希望少爷不要受人懵逼。我二人虽偷会,但无意行窃。昨夜只是一不小心进了书房,并不是为了书房里的东西,还望明察。” 林莲已经断定是另一人为求自保供出了他们俩。 “此事少爷与我已经知道。”昨夜他们就从声音里听出了那对偷会的人是谁,不知道的是另外几人而已。这一个钩子,勾得可不是这两条鱼。 见林莲眼中的疑惑仍未消除,小常反问:“知不知道是什么人供出了你们?” “人啊……”谢虞鹦鹉学舌。 “不知。” 林莲不知。 谢虞从怀里掏出一只萤石耳环,便是林莲所有。 “这只耳环是……”小常从谢虞手心拾起耳环交到林莲手里,“不是任何一个人交上来的,而是我捡的。” “是你……”林莲忽然明白了什么。根本没有人供出来,这一切都是虚张声势,让他们心虚而已。她以为自己被人供了出来,那么另一人自然也这样以为。 林莲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其实她也捡到一样东西。 话分两头。 戒备最松懈的后门,守门的老先生晒着太阳昏昏欲睡,一个穿着灰布衣裳戴着斗笠的清瘦少年背着一个箩筐从老先生身边走过。 经过老先生面前,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快步离开。 少年站在门外,最后看了一眼高墙,心道,就此别过,谢府,从此山高水长再无瓜葛。接着少年抬脚要离开,不料走出不到数尺,忽然前方出现了拿着木棍的家丁。少年方寸大乱。 家丁身后,谢老爷缓缓走上前来。 “你这个打扮要去哪里,可否让老夫知道?”谢老爷精明锐利的眼神打量了一番,“嗯,老三?” 灰衣少年脱下斗笠,露出一张眉眼秀气的脸。 原来这灰衣少年便是三少奶奶戴柔。当日撬开书房的第一人就是她。之后,谢老爷一番故弄玄虚的话使本就心虚的戴柔惶惶不可终日。戴柔弄丢了一枚玉玦,并且深深认为一定是林莲捡到,并且供出了自己。未免谢老爷追究,戴柔左思右想之后,决定趁现在还没抓到她,逃出于川市。 她的包袱里还有一本香方,是昨日从书房里取得,虽没有谢家最出名的几样,不过也足够受用。当日l她嫁入府中不过是家里的一粒棋子,要她这个不受宠的女儿偷进谢家拿到香方。可这一次,戴柔想拿着方子,一走了之,甚至再不回这于川。 不过,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戴柔束手就擒,自甘认输。 当日小常与谢虞困在机关之中无法出去,天色昏暗,只能靠听力判断。 小常灵敏的耳朵,一共听到三声响动,但到房间之中只在床底下捡到一只林莲的耳环。谢虞将计就计,便以此为迷雾,诱使做贼心虚的人上钩。第一声掉落是第四个来客,应当是在书房正中央,且主人没有捡起,但东西却神秘失踪。二三两声声音轻微,应该只是躲在床底下因为能动作扭动导致掉落。而且,谢虞相信,他们一定会怀疑同时藏在床底的另一方。 接着他们发布了假消息,请君入瓮。想来,那位第四个来客,应该此时回到书房,搜寻自己遗落的东西。 偷偷守在书房的家丁报告消息:“老爷,书房……书房没有任何人来。” 怎么会?小常小声问谢虞:“你不是信誓旦旦,很有自信吗?” 谢虞摇摇头。看来,是中间哪一个关节出了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自!己!棒!棒!哒! qaq 第27章 喜欢 出纰漏了。 那东西一定掉在书房里了。竟没想到,除我之外,还有其他人也在同天也偷偷进了书房,难道是被人捡到交给谢老爷了? 不行,那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的东西。或许他们这会儿正在等着自己主动自首,如果我现在自首,或许能求得原谅。 可我甘心吗?等待了这么久,转眼间所有都化为乌有。或许逃走也是办法。 不行,利向险中求。他要回去找找,或许捡到的不是自己的。 他焦急疾步小跑,仓促之间,迎面撞上了几个丫头。丫头连忙行礼谢罪:“庄少爷,奴婢不有错。” “快走。”谢庄挥挥手,让她们离开,脚步慢了下来。是自己魔怔了,便是要找也不该如此匆忙,或许是掉在院外也不是不可能。此时此刻,绝对不能慌。谢庄调整好心态,这次脚步稳健偷偷潜到了院子外的小道上。 可惜遍寻无果,谢庄投向书房的目光愈加深沉,快申时了,若是被其他人供出来……罢罢罢,既然都潜进去过一次,又何必怕第二次。谢庄正要进去,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 是谁? 谢庄连忙站住,收拾过脸上情绪后转身,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怎么是你?” “义兄缘何在书房外左右徘徊?是在等待贼人入瓮吗?” “呵呵,弟妹说笑了,我只是无意走到这里来。”谢庄心道,庄浅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专门和他聊天吧。此人从进门那一天,就给谢庄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有繁华富贵的京城不待,偏偏来到这个远在南边的于川。 “哦,原来是这样。”庄浅神色淡淡,“我还以为义兄是在等待贼人自投罗网呢。” 谢庄大惊,胸口砰砰直跳,舌头髮麻,差点僵硬得说不出话来。 “我倒是不知道这件事呢。”谢庄镇定心神,又怀疑起庄浅在此的来意,稍稍勾出对方的信息,“那弟妹怎么也走到这里来了,这里和弟妹的院子有点远呢。” 谁还不是居心叵测,谢庄同样不信庄浅。 “我也是无意走到这里来。谢家的花园太大,我待了几个月,还是会迷路。”赚钱轻轻揭过此事,又状似无意问,“见义兄似乎在找些什么,可否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找找。” 这小贱人!谢庄呸了一口,懒得和庄浅再打太极拳:“不用了。我自己……” 话未竟,庄浅拿出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叫谢庄再没有任何声音,满是戒备地盯着庄浅。 “你想怎样?”那东西明明白白,一只镂空灯笼银镀金的袖口纽扣,正是那夜谢庄穿在夜行衣里面衣服上的。这谢家的上上下下都知道,只有谢庄最喜欢这些华丽繁复的东西,衣冠鞋帽无不如此,而这种纽扣也只有他的衣服上有。除夕之前大扫除书房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角落都没有放过,绝对不会是在此之前遗落,只能是那晚。 第29页 谢庄并不慌,这东西能说明自己进了书房,可庄浅怎么得到的,除非他承认自己也在他后面进入过。 “不想怎样。”庄浅淡淡一笑,“你不必如此戒备,我无意害你。若真要害你,何苦还要把这东西捡回来,只要将它留在书房里,让谢老爷发现不就行了。” “我既然把这东西捡回来,就是想要帮你。” “帮我?”谢庄不信。 “帮你就是帮我,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哦。”他果然有目的,“什么交易?”若他想拿所谓证据威胁自己,自己必然也无法解释,大不了玉石俱焚,两人一拍两散,他还能以义子身份与谢老爷博得两分情面。 “别着急,对你有利无害。”庄浅把玩着那金色的纽扣,细白如羊脂玉般的手指足可见其原本生活的优渥,“你想不想得到谢家?” 一时激起千层浪,他想要,当然想要。谢庄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或许来了,这个不知什么来歷的人能帮自己。 “我要你从现在起乖乖听我的命令,找我的吩咐行事,我保管整个谢家都会是你的。” “我怎么信你?”他又怎么知道,庄浅不是贪图谢家而来。 “呵呵。”庄浅嗤笑一声,这谢家他还看不上,“眼皮子低浅,不过是个商户之家,倒真以为是个什么东西。若不信,大不了我将东西交到谢老爷手里,顺便帮谢老爷剷除掉你这不孝不义之徒。至于我,仍旧能回京城,谢老爷奈何不了我半分。” 好大的口气,谢庄被庄浅的话气得吐血,刚想反骂两句,却见庄浅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将他所有骂声扼杀在喉咙之中。 “这这这……你怎么会有,这不可能?”谢庄不相信。不过一个无去处的京城破落户,怎么会有麒麟玉牌,除非……除非他的身份是假的,来谢家另有目的。可谢家再富有,也不过是个普通商家,怎么会惊动官家的人潜伏在此? “正如你所想。”庄浅亮完玉牌后,就收了起来,这一回,谢庄再不认为庄浅是为了贪图谢家而来。谢家再好,难道还比不过皇宫吗? “你想要我做什么。”富贵险中求,他豁出去了。 “没什么大事,只要你听我的话。这谢家迟早会是你的。”庄浅悠悠道,那一个个字像迷魂药一样迷晕了谢庄的眼和心,他仿佛看到了金银财宝纷纷向自己涌来,一只金色纽扣放在了谢庄的心。 他听到庄浅道:“好自为之,我会再来找你的。” —————————————————————————————— 谢虞的算盘还是落空了一半,只抓出了林莲和戴柔。这不是他想要的,林莲不过为私情,戴柔想偷谢家的香方,也不是最危险的。 他感觉的到,危机并没有解除。 谢老爷没有上报官府,只是先让几人闭门思过,再做打算,他还没想好究竟如何处置。 但令人没想到的事,林莲竟然偷跑出房,找到了小常求情。先不说求情这件事,便说为什么会找小常求情还避开了谢虞就很让他疑惑不解了。 “求你帮帮我。”林莲跪了下来,“我不怕见官不怕坐牢,谢老爷如何处置毫无怨言,只求能放过张云。求你答应我,我林莲感激不尽,当牛做马亦不后悔!” “你先起来!”小常虽有意帮她,可他人微言轻,林莲怎么会以为自己有什么说话的份量。如此想着,便将心里话和林莲一说。 “谢老爷只有谢少爷能说的上话,而谢少爷与你关系最好,他一定会听你的。”林莲擦掉眼泪站起来,“我嫁到此处纯属被逼无奈,我无心谢少爷也无意,这我也看得出来。除了对你不一样以外,谢家大少谁都不喜欢,这府里的人,他最信任的也是你。” “是是吗?”小常没来由地窃喜,“怎怎么会呢,傻子又不懂。” 林莲笑:“你看,府里没人敢这么喊谢少爷的,外人喊,他早就生气了。” “况且你也喜欢谢少爷,你和我们都是不一样的。”林莲看得明白,或许目的不同,可除了连小姐以外,其实并没有人真正在乎过谢少爷如何。 什、什么! 林家小姐说说的什么胡话,小常憋红了脸,林莲的话像一粒落入湖中的小石子,将他的心湖搅乱,他彻底乱了阵脚。 他想帮林小姐和张云在一起,即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似乎又有一点儿别的。他想赶走所有谢虞身边的人……难难道,他真的喜欢傻子。 不…… 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小常惊慌失措。 “你怎么了?”林莲觉得很奇怪,连小姐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没没什么。”小常努力使自己看起来脸色正常,他答应下来,“我会尽力帮你说好话的。” 林莲得到答覆离开,可之后小常便显得很不正常,不仅常常丢三落四魂不附体,连吃饭也不如往日香甜。 “久久?” 谢虞敲了敲小常的碗,哪知小常跟遇到洪水勐兽一般,往后退了好几步。 ???怎么了?我很可怕吗? “我吃饱了。”小常放下碗,匆匆逃走,连眼神都不敢和谢虞对视。 ???小常才吃了几口饭,就吃饱了??不解风情的谢虞绝想不到小常此刻的心绪。 作者有话要说:  这曲折的过程啊。 第28章 远客 “老王,你过来,帮我找下东西。” 守了一夜正有些困意的老王被惊醒,原来是七少奶奶叫他。他捶了捶腰站起来,踢了一脚已经睡着的小童。 “起来,我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看着,机灵点,别睡了。”小童是新来的,免不了要多提点几句。小童揉了揉睡眼稀松的眼睛,打着哈欠,天色已经亮了,谢府的人陆续起来,再过一段时间,就该换班,让他去休息了。 再撑一会儿罢。 吱吱呀呀的车轱辘声,一辆驴车赶了过来。 “停下停下,你们是干嘛的?” “我们出去进菜,麻烦行个方便,开下门。”赶着驴车的老头停下来,一把沙哑的嗓子干得冒烟,身边还跟着一个清瘦的青年。 “进菜,这么早?”小童站起来打量了二人一番。 “早市的菜新鲜嘛,哎哟,时间不早了,少爷爱吃新鲜的鱼儿,去晚就只有焉巴巴的残货了。”老头咳嗽一声,如此说道。 王老头不在这里,小童有些犹豫,可这进菜的老头等不及,他挠了挠头,正打开门栓之时,忽然想起什么又扣了回去。 “小童,怎么回事?”老头儿急得手心出汗,身边的清瘦青年紧张。小童虽然没来几日,可记得之前进菜的老头身边没跟着这么个文弱青年呀。他好是仔细地打量一番文弱青年,总觉得哪里奇怪。 第30页 “喂,你……”小童的声音被打断。 “糖糖啊。”是谢家少爷,小童迎了上来,少爷脑子不好谁都知道,他是新来的,更要多注意一下。 “少爷您要?” “买糖糖啊!”谢虞坐上了驴车,一副要跟着他们出去的架势。进菜的老头松一口气,对小童说:“少爷要跟我们出去买糖,你赶快放个行。” 谢少爷摆明赖着不走,小童难道还能怎么样,连忙打开门,让几人出去。驴车走出不远,谢虞却跳下来驴车。老头和清瘦书生也下了驴车,对谢少爷感激不尽。原来所谓的老头和清瘦书生分明就是张云和林莲。 事情是这样的。 因着被林莲捅破的少年心事,使得小常对谢虞躲避再三,竟是林莲请求的事情也没有谢虞商量。他心里有自己的计较,求得谢老爷原谅放张云离开容易,可二人还是不能再一起。可逼l迫林莲的还是他的父亲,若是他知道,一定会以侮辱门风为由,好好教训林莲一顿的。 大清早,林莲就在自己房里发现了小常。一个满满当当的包袱塞到了他的手上,份量不轻。小常又推给她一件男装的灰布麻衣。 在自己房间里闭门思过的林莲还没理解小常的意思。“走?” “去换衣服,待会儿我带你出去。”他已经打点好一切,让林莲和张云扮成每日出去进菜的奴僕离开府里,接着远走高飞。衣服干粮以及盘缠他都准备好了,只要离开这里,就再也不用面对林莲的父亲。 “可是……”林莲还没这么大胆过。 “可是什么可是!”小常恨铁不成钢,师父从小教他的是该做的事就不要犹豫,大胆向前,因而林莲的瞻前顾后,小常委实不懂,“你不想走?” “不是!”林莲一咬牙,下定决心。人在世上总要冲动一回儿,她豁出去了,“我换!” 时间不等人,林莲迅速换好男装,拿着小常给的行李跟在他身后。小常还给了她一个荷包,里面有足够她和张云几年生活的银两。林莲拿着银两,心里不是没有感激的。 张云已经在后院等待多时,他一身端庄,化成一个老头子,和平日进菜的老郑颇有几分相似。 “小莲,你来了!”张云在院中等得焦急。走投无路之时,竟然有人愿意帮助他们,张云既高兴,又有些犹疑,不知道是真是假,此时见到林莲才敢确信。 小常催促:“好了,别黏黏煳煳,离开这里之后,有你们黏煳的。早上后门只会有老头和新来的小工守着,我去引开后面守门的王老头儿,你们就推着驴车装成进菜的镇定地从后门出去。” “你的大恩,我林莲没齿难忘,请受我一拜!”林莲直接跪了下来,吓了小常一跳。 “快起来,我还没长大,你这一拜会让我长不高的!”小常连忙扶林莲站起身。林莲心里疑虑,小常在女子之中已经是很高挑,何来长不高一说。 张云就简单得多,微微一抱拳:“多谢,今日恩情他日定当报答。” 闲话不多说,估摸着时间快晚了,等众人都起来,就没那么好走,便就是要趁此时天色微微亮之时。 小常先把守门的老王引开,留下刚到府里不认识他们的小童,接着以进菜的名义离开,哪知小童却还是起疑心,若非突然出现的谢虞,现在说不定已经被发现。 至于谢虞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是要从小常这几日的反常举动说起。小常有意帮二人脱离,却因为之前的少年心事避开谢虞,几天下来,谢虞自己也能感觉小常的疏远。稍加关注,就知道小常私底下在做什么。 他就担心小常会出错,于是跟在后面清扫尾巴,果然就见张云和林莲两人差点露出马脚。 张云和林莲二人此时其实也在疑惑,谢少爷究竟是特意前来还是无心帮忙,但不管如何,都是他二人的恩人。 谢虞催:“走哇。”还愣着做什么,这两个呆子。 “多谢。”张云抱拳,竟然从谢家少爷眼中看到了几分睿智。一时间,他差点还以为自己眼花。张云听说,谢老爷为治谢少爷的煳涂病,遍访名医,如今已经有所小成。 他日如有再遇之时,或许谢少爷已经恢復正常,也不是不可能。 大恩不言谢,张云和林莲两人也是洒脱之人,之后便趁着时间算早,出了城门,沿着官道离开了于川。 张云此时也没有想到,当他们再相遇之时,谢家少爷的人生际遇会有如此之大的改变,乃至他的整个人生都变了一遭。 他二人离开,谢虞松了一口气。助人更是助已,谢虞倒没想过自己需要他二人报答什么,更不认为自己有帮过什么大忙。 何况,他也从来没想到娶老婆的事情,如今都是被逼无奈,能成就别人一份姻缘也算积德。 谢虞拍拍手,正准备回去,脚步一顿,停下了台阶前。这么回去也不好,还是在外面多待一会儿。既然是买糖,就当真买几个哄人吧。谢虞摸l摸怀里,好在还有几个铜板,不至于囊中羞涩。 市集的商贩们来得很早,早早地担着新鲜的菜蔬鱼肉来到市集,早点铺子的热气随着一缕缕的风散成一阵轻烟,香气在烟雾中变得浓郁。找了一家早点铺坐了下来,谢虞刚准备点东西,就见到糖贩子挑着担子落在角落里。 掀开担子上的白色麻布,里面是滚上芝麻的麦芽糖。谢虞摸出怀里的铜板数了数,一共十五个。一碗面条十文钱,一个肉包两文钱,白粥、馒头一文钱,小菜一文钱。 咳咳,谢虞放弃肉包,只买了一碗白粥一碟小菜,剩下十三文,全卖了糖。古时的糖贵,他这十三文,还真没买到多少,够小常磨会儿牙倒是真的。 怀揣着糖回家的时候,却一不小心和人撞到了一起。 “对对对不起。” 谢虞结结巴巴傻乎乎道。 对面看似护卫的人就要上前来教训谢虞,被似乎是主人的男人拦住了。 看起来富贵气度的男人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并不在意:“一个傻子而已,放他走。” 那护卫只好作罢,把谢虞轰走。 “傻子,还不快走!”护卫怒叱道,又被其他人拦住。谢虞抱着糖,定在路边,直到被路边卖菜阿姨推开。 “小兄弟,别挡着我做生意。” 谢虞才锁着眉心不在焉地回家。太奇怪了。为何他总有一种,此人不属于此地的感觉。于川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富贵少爷他见得多,绝没有这号人。而且,那人身上的气度也远远不是普通人身上会有的。 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来到这里。 “傻子,你去哪里了?”远远地便听到小常的声音,谢虞抬头,就见小常小跑过来,脸上全是喜色。 多日没有搭理谢虞的小常,送走张云和林莲之后,觉得对谢虞不好意思,到谢虞房里去找他却不见人影,才知道谢虞一大早就坐进菜的车出去了。那岂不是就见过张云和林莲二人了?毕竟是谢虞的娶进门的媳妇,自己不打招唿就把人送走,总归不好,何况他还存着一份私心。 第31页 因此小常一直忐忑不安地等着谢虞回来。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谢虞摇摇头,不好说。 “哇,麦芽糖。”小常很是自然地接过谢虞手里的糖,丝毫没怀疑是不是给他买的,“你出去买糖了?” “久久吃。”糖确实是买给小常的。可此时心中的不安宁却不知为什么。 小常舔l了几口糖,忽然觉得不对劲,一头埋进谢虞怀里东嗅嗅西嗅嗅。 “傻子,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个味道?” 这个香味,他在书房机关的洞口里闻过,就是其中一个贼人留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家将要迎来转折点了。 第29章 中毒 “老爷,京城将有异变。” “什么?” 管事压低声音,道出从京城传来的消息。 斟满热茶的茶杯轰然从手中滑落,热气氤氲,眼底迷离。 要变天了。 沉寂了数天之后,谢老爷才开始管理家中大小事务。不知道谢老爷是想通了什么,不仅不追究林莲私奔之事,甚至偷拿秘方的戴柔也轻轻放过,甚至在她离开谢府之前指点了一两句。 “古人以香草以自喻其美好高洁的品质,香泽遍身为君子之道,缘何制香之人要走歪门邪道呢?切记,若制香者自己都没有一颗正道之心,没有良善仁德,是无法真正制出让人一见倾心魂牵梦萦的香脂来的。” 戴柔久久怅然,最后只轻轻答了一句。 “多谢老爷。” “那你们呢?若有想要离去的,今日便可答覆,我谢家自当千金相送。”谢老爷忽然对其他人道,他此言全为别人着想,但能领悟谢老爷真意的寥寥无几。 都在以为谢老爷是敲打她们呢,个个都在好一番表忠心。 谢老爷摇摇头,罢罢罢。于川与京城相距甚远,果真会殃及池鱼吗? ------------------------------------------------------------ 为了早日是实验室完全解锁,这些天,他加快了搜集的速度,实验室的大半都已经解锁,甚至都能做简单的配制和冶炼。 这日谢虞刚得了一样稀奇玩意儿,是一种贝英石,可以研磨城粉末,粉末细腻轻薄,不浮粉不堵塞毛孔,对人体也无害,综合了滑石粉、米粉、铅粉等优点,是作为香粉最好不过的材料。但缺点也有。贝英石的产地暂时所见不多,取材不便,通常要砸开一大块云英石才能得到一段粉l白色有微微贝壳纹的贝英石。 谢虞正磨了一小碗粉末,忽然面前窜出个人来,整碗粉末被打翻,风一吹,扬起一阵灰,吹了谢虞一脸的□□。 呔,是哪个坏他事? “义弟,哥……哥又事问你。” 一抬头就见谢庄嬉皮笑脸一脸谄媚,谢虞计较一番,决定看看这卖的什么关子。他和谢老爷不一样。谢老爷从谢庄十岁捡回来到现在也有十几年,从没有任何亏待的,拿他当半个儿子,没多少戒备。 谢虞可和这个人没什么交情感情可谈,看在谢爹的面子没管他而已。 谢虞不说话,盯着谢庄看,看得谢庄心里心虚极了。谢庄定了定神,怕是自己魔怔了,一个傻子他又什么好怕的。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赢过自己。 “义父每天都教你学香吧。” 那又怎样? “义父有没有教给你一点特别的让你不要外传的东西。”谢庄套谢虞的话,甚至显得有些急迫,可见谢庄是真拿谢虞当傻子,没认真对待。换任何一个,想来谢庄都会用更委婉的话来套。 谢虞摇摇头,这个真没骗人。 “真没有”谢庄不信,他觉得可能是因为谢虞是个傻子,谢老爷说了也听不懂。 谢虞再次摇头,别提多无辜多茫然了。 谢虞敲桌子,倒在桌上的粉末被震得到处都是。 “吃吃呀!” 谢庄误着口鼻吃了一嘴灰,骂道:“吃个屁,我不吃!” “骂我!爹啊!”敢骂他,告状! “不不是。我不是骂你。”怕谢虞当真去向谢老爷告状,谢庄只好小声地哄,“义兄这不是在和你……哎哟!” 话说到一半,身后忽然一桶冰水倒了过来,湿l了谢庄的一整个背,冰的谢庄连说话的尾音都转了十七八个弯,足足飙了好几度高音。 而谢虞已经迅速往后退开,装模作样地整理衣服。水不是他泼的,别问他。 谢庄怒,转过头,什么人都没有,那水是从屋顶上泼下来的。谢庄踮起脚,在屋顶上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半个人影,气愤地跺了跺脚,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阿嘁!义弟,我先回去了,阿嘁……那个乖孙子造的孽,让我找到你,非要把你……哎哟……”哐一声,一粒石子击中谢庄的小l腿,把他撂倒在地。 一身泥土混和冰水,狼狈不堪。谢庄撅着屁l股悻悻离开。 等谢庄离开院子,谢虞才冲着屋顶喊道。 “久久,下呀。” 一阵风声,小常吊着一根粗麻绳从屋顶盪了下来,轻巧敏捷地落在了地面。 “脚、脚?”脚伤好全了,这么轻松? 小常炫耀式地踢了几下脚:“好了好了,都好了!”只要别再出踢,结实着呢。 “你让我找的香还是没有眉目,我这几天在大大小小的客栈以及酒楼转悠,再也没闻过这个味道。”小常叉着腰,“我觉得还不如从谢府里一个个闻过去呢。” 虽然他已经这么试过了,尤其是小常最讨厌的庄浅,更是寻着机会闻了好几次,害得这几日,庄浅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小常嗤之以鼻,你紧张个什么劲,又不会看上你。小常还潜进庄浅的卧室过,可除了找到一些看起来昂贵的真丝衣物,其他再无所得。 谢虞让小常在于川城中的酒楼客栈中多转悠几次,是因为认为之前撞到的人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富贵人家,来到于川自然会挑最好的客栈和酒楼。可如今城中大大小小的酒楼都没有那人的踪影,那么这位富贵少爷住到哪里去了? 那人绝不是一般的富贵少爷,究竟是什么来头呢? 暂且不提此事,该出现的迟早会出现,谢虞更头疼的这些日子,他爹总是默默地看着他,像是有话要说最后又作罢,看得谢虞头皮发麻。 这不,夜里谢爹又把谢虞叫了过去。 “你们之前去过密道是不是?” 这没什么好隐瞒,谢虞点头。 “那可曾看到另一个……”谢爹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又用一种饱含深意的眼神凝视着谢虞,“罢了,你不知道也好。” 有些秘密他一个人知道就够了。怀璧其罪,知道的太多,迟早会引来祸患。他此时又庆幸谢虞懵懵懂懂痴痴傻傻。什么也不知道,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就让谢家的秘密埋在他的心里,成为最后一个知情者。 “好孩子,爹只是又想起你母亲了。”再说,火还没烧到这里来,若是真烧来,他自然会让谢虞全身而退。 第32页 谢虞目光闪烁,他爹在撒谎。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又对谢家有害的。谢虞终究还不是一个原原本本的古人,再加之谢少爷前二十年更是懵懂无知,导致谢虞对封建社会缺少一分警惕与敬畏。 -------------------- 没过几日,果然出事了。 有好几个人拿着从谢家买的香粉找谢家算帐,这些人坐在谢家的门前哭天丧地,异口同声称,谢家的东西用了会烂脸,她们的脸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几人的脸上都是溃烂红肿的痕迹,在店里本来准备买点胭脂水粉的妇人小姐纷纷把东西放下,仓皇逃去,生怕被这些人传染。 店员们起初不信,谢家老店开了几十年,品质用料都是高级货,每一步都认真细緻,从来没有出过任何事。当店里的伙计稍微露出这种意思的时候,这些人更是变本加厉地撒泼。 “老天无眼,让这种奸商大富大贵,我的命好苦哇!”一排妇人坐在店门口哭嚎,不消半个时辰,整个于川都知道,谢家的胭脂水粉有毒,用了会烂脸。 有些人已经悄悄把家里买来的胭脂水粉扔掉了,谁看到那些人烂掉的脸都不敢再拿自己的脸试验。 事态紧急,首要的还是要控制舆论,千万被让所有人都认为谢家店铺的东西有毒。谢老爷首先站出来向所有人解释,还带了最好的大夫过来给她们看脸。 “请各位莫着急。谢家胭脂水粉卖了几十年,这几十年来从未出现过差错,各位也是知道的。”谢老爷顿了顿,清明正直的眼神给人力量,“既然如此,我希望诸位能给我谢家一个机会,查出究竟是不是我谢家的胭脂水粉导致。” 是啊。谢家胭脂水粉卖了不是一年两年,此前从来没出过问题。会不会是搞错了,抑或是这几个人是其他人派来污衊谢家的。有些人还是比较相信谢老爷的,纷纷站出来等结果。 大夫看完病情对谢老爷摇摇头,这几个妇人中毒太深,脸上的溃烂能止住,但疤痕无法消除,只怕以后都只能留着这丑陋的疤痕。 “给我看看你们用的东西。”大夫向声称用过谢家香粉烂脸的夫人索取所用物品,拿到的东西他先看过之后才给了谢老爷。 “谢老爷,你看看这是不是你们谢家的东西。”大夫眉头深锁,愁云不展。他与谢老爷是故交,谢老爷是什么人品绝不可能看错。会使用有毒的东西害人这绝不是谢老爷会做的事情。 可…… 谢老爷仔细看了那香粉以及胭脂,包括盛放的瓷盒以及香料。 “确实是我谢家的东西。” 这句话在场围观的所有百姓也都听见了。这确实是谢家的东西,那他到底有没有毒? 只见大夫摇摇头,这次他也帮不了谢老爷了。 “谢老爷,这香粉里有红汞以及龙丹草。” 现场一片譁然。 作者有话要说:  红汞就是汞,古人的胭脂水粉里有时会以水银烧粉还有以及铅粉等作为原料,长期使用就会中毒,当然他们自己也知道,书上讲铅粉,说,“擦妇人颊,能使本色转青”,意思就是用多了,脸色发青。 至于龙丹草瞎掰的。 第30章 出逃 道人炼丹,与金丹同出者,另有可比赤霞的红汞,也就是水银。烧水银以作粉混入白矾食盐,可制成轻粉,。不过,此粉有毒,《本草纲目》记载,“水银乃至阴毒物”,长期使用,对人体有害。经过长时间的试炼,大多数人已经将其踢出香粉的原材料当中。 而龙丹草则是一种能结出白色有如葡萄大小果实的植株,结出的果实被人们戏称为龙丹。晒干研磨后的粉末涂在皮肤上可使皮肤细腻l滑l嫩有光泽,但时效低,一般只有临时需要才会有人使用。 且龙丹草易致敏,会使皮肤变得敏感,与胭脂里的红蓝花更是相剋之物。有龙丹草就不能出现红蓝花,用了红蓝花,再用龙丹草脸上就会溃烂红肿。 谢家是从来不会使用这两样的。 谢老爷目光一沉,这是有人在与谢家为敌。有站在谢家的老主顾出言道:“会不会是误会,谢老闆的东西我们用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事的啊。” 此言一出,许多人深以为然。他们万万不敢相信,谢老爷是为了一时小利而不顾人命的人,可眼前这些中毒的妇人又作何解释。 紧接着就有人提出会不会她们用的不是谢家的胭脂水粉,不如查看下谢家店铺里的。 “对啊,不如查一下店里的是否有毒?谁知道是不是有人用了别家的谎称谢家的东西?” 这种声音出现,不好!谢虞心里警铃大作,对方若是要搞死谢家,必然会做全套。可此时无数百姓围观,他难道能够拦住不让人搜查,岂不是此地无银? 店里所有正在售卖的胭脂水粉全拿出来一一检查,光看那些东西的精緻美貌,任谁也想不到暗藏剧毒。 无力回天,大夫摇摇头,情况很不好,每十件中都有数件有毒,全无例外。 这是出了内鬼啊!而且从原料到出产,谢老爷向来把关严格,能做到下毒的人少之又少。不过更让谢老爷担心的还是其他事情。他自问从不与人为敌,如何会有人以如此手段构陷? 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将病人解毒治好。 周围嘈杂一片,众人议论不休,众说纷呈。整个于川,几乎全用过谢家的胭脂水粉!用过的人,都在担心自己是不是也会烂脸。 “谢家拿有毒的东西害人,该抓他去坐牢!” “送官送官!”愤怒的人群极易被煽动,不知谁第一个提出送官,接着所有人都在喊送官。 愤怒的人群拿着棍棒想走上人前,全都是有毒的,那他们手里的,是不是也是如此! 谢老爷上前一步,走到人群当中,那些嘈杂的声音渐渐停歇。谢虞想进去,被谢老爷推开到人群之外。 “谢家几十年清誉,依仗诸位乡亲父老支持。此番遭难,不管是非曲直黑白,首要者为此番受难者。谢某已託付陈大夫会将中毒者一一治好,并给予补偿,若有其他人,也全按此法行l事。从谢家买过胭脂水粉,不论多少,都可拿来以全数退款。至于我谢某人自会见官,让县太爷查实。但谢家人丁众多,事物繁忙,我尚有一些事情交代,恳请各位给我一点时间,准许我交代一切。” “你要是逃了怎么办?”有人不信。 “我谢某虽不是什么圣人,但多年以来,从不食言。” 还是有人不信。 老大夫发话了:“好了,谢老闆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老夫来担保怎么样?”老大夫医术高明,在城中颇有声誉,多少人命悬一线,因老大夫起死回生。他的面子还是有一些的。 “那便依此决断。”谢老爷抱了抱拳,“店铺今日关门大吉,诸位请回吧。” 谢家胭脂水粉铺第一次在日中不到就关门大吉,当漆红的大门缓缓关上,金色的阳光照耀在银白的大锁上,竟使谢老爷产生一种日落余晖的感觉。 第33页 “爹啊。” 谢虞的一声喊,才把谢老爷叫回了魂,明明不是夜里,却感觉到一阵凉飕飕。 谢府,有人大乱,有人心慌,有人镇定。以谢家的根基,要度过这个难关并不是难事,许多人都等着事情过去。可谢老爷并不那么乐观。 他甚至让府里想要离开的,可立刻离开。 五少奶奶嗫嗫开口:“不、不就是查出来有毒吗?有这么严重?”在她看来,便真是有毒,也万万到不了解散整个家的地步,花点钱让县太老爷轻判,不就没事了。这些商户的龌龊事又不是一样两样。 谢老爷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吩咐管事,府里要走的人都可向管事提出辞呈,不必再来问他,无论是丫环还是少奶奶都一样。 说完这话,谢老爷就再不见人。众人在谢老爷的神色里看到了这件事的危急,纷纷商量着离开,半日之后,便空了一半。甚至几位少奶奶,都以回娘家探亲为藉口,先行回家。 “傻子啊,他们都走了。”厨师辞了,中午没人给做饭,小常自己去厨房捯饬了一锅面,端了一碗给谢虞。 大难临头夫妻都各奔东西,何况这些下人不过在谢家赚口饭吃,何必让别人留在这里倒霉。谢虞虽然不知道谢爹究竟在担心什么,也知道事态危急,不是普通的陷害事件。倒是小常,本来可以走的。 他甚至不是这里真正的媳妇。 小常努努嘴,我一个人不走。再说,他若是想走,也没人追得上。只是现在没人做饭,这个傻子连碗面条都不会做,恐怕是要饿死了。 夜里,闭门不出的谢老爷终于发话,让谢虞和他到书房里去。 “虞儿,你今年二十岁了,我却总觉得你还小。”谢老爷难得唠叨起来,在谢虞的印象里,谢爹是不爱说这些话的,“你小时候总爱让爹抱,不过现在爹老了抱不住了。” 谢虞不忍心听下去,这些话入耳好似作别一般。 “爹啊。” “乖了。有些事情爹不告诉你是为你好。”谢老爷微微一笑,从柜子里摸出一个包裹,是早已准备好的,“爹早觉得有这一日。后院的马车已经准备好,爹送你走。” “就算要坐牢,这些事也和你无关,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无辜的。”他一个人承担就好。虽只是短短几个时辰,谢老爷却已经想明白,这件事并不是普通的下毒,有人在逼他。京城的硝烟终于瀰漫到这里来了。 谢虞不走,谢老爷变了脸色。 “你若是不走,就是不孝!” “乖孩子,听话。”谢老爷抚摸着谢虞的背,让下人强压着谢虞上了马车,等上了马车,谢虞才发现车里面竟然还有小常。 “爹知道,你和老七最好,如此也好,若是有人照顾你,我也可放心。” 谢老爷在大厅里的话一出,其实府中便少了许多人。胆小怕事者早已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去,伺机获利者也睁开了双眼等待机会。不消多久,府里便冷清了许多。这辆马车停在后院,也没多少人注意。 谢虞本能地想拖着谢爹上车,谢爹挣开谢虞的手。 “爹不能走。这谢府上上下下没走的人还有,有些老奴一辈子都待在我们谢家,你说让他们去哪里。爹若逃了,遭殃的就会是他们。再说,坏人冲着爹来的,无论走到哪里,他们都会找来。”即使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他们做的,谢老爷也嗅到了敌人的味道。当年的事情未了,如今不过是个序曲罢了。 “走!”谢老爷吩咐车夫,一直送到他们安然上船。船是谢老爷几月前就准备好的,只要一旦有危急之事,就可迅速坐船离开。 马车飞快,颳起的唿唿的,割得人脸蛋疼。谢虞想跳下车,被小常抓l住了手。 “傻子,你疯了,车这么快,跳下去会摔死的!” 是了,现在还不能走,谢虞深深看了小常一眼。以小常的意气用事,若他现在回谢府,小常必然也会跟着他。可小常既不是他谢家的媳妇,也不姓谢,没必要招惹这场祸劫。他不能把小常带回去。 谢虞坐了回去,终于不再挣扎。小常长唿一口气。他早就想走了,只不过谢虞不走,总让他割捨不住。好了,现在谢虞愿意跟他一起走,可看起来谢虞似乎并不开心。 “傻子,来不及了。”明日清晨,谢老爷就会自己去衙门自首。 “傻子,你别怕啊。有我呢。” 小常拍了拍胸脯,以示自己的能干。 一炷香后,马车停在了一个人烟罕至的渡口,谢老爷几个月前就准备好的船等在那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虞会不会走其实都猜的出来,他不会留谢爹一个老人家自己面对的 第31章 牢狱 第二日清晨,难得的宁静,院里落叶满地,扫地的老奴拿起扫把又放下。 唉,有什么好扫的,还是看看有什么别的去处吧。 谢老爷在书房里枯坐了一整晚,几次想进密室中去,还是顿住了。那是他的催命符,又是保命符。知道得太多没有好处,谢老爷的父亲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二十几年前,谢老太爷自缢以保得其他人的性命,而当时还跟在谢老太爷身边做事的谢老爷则是另一位秘密知情人。 皇宫密闱之事本不该他们老百姓知悉,但无奈,此事何尝不是因为他们而起。若是当时…… 吱呀一声开门响打断谢老爷的冥想。 “义父,衙门来人了,要抓您去见官!”谢庄慌慌张张地赶来,一开口就是大消息。 “哦,来了。”谢老爷头也不抬,只是好整以暇,慢吞吞整理着衣冠。 谢庄一掐大腿,都什么时候还有心情整理衣冠。 “义父,我们逃吧!” “逃,逃去哪里?”看来,他还不知道谢虞已经被送走。也是,谢老爷是特意瞒着他的。 “我都准备好了,只要我们走了,还能东山再起的!”谢庄神色紧张,“义父,您快点收拾行李,重要的东西都要带上!” “呵呵。”谢老爷冷不丁笑了。 谢庄头皮发麻,是他太心急装得不够像吗? 谢老爷不动反而反问一句:“什么重要的东西?” “呵呵,这我哪儿知道啊?” 谢老爷利锐的目光扫了谢庄一眼:“义父养育你也有十数年,但总觉得教得不够多,今天便再教教你。” “义父,情况紧急,现在哪是教的时候,我们先走再说!”谢庄再次催促,却被谢老爷一把推开。 “我少时与私塾老师学了个词叫农夫与蛇,说善良的农夫救了毒蛇,却反被毒牙咬伤。少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形,如今倒是有些了悟。”谢老爷顿了一下,“庄儿你说说是不是?” “义父,您您说什么呢?”谢庄冷汗津津。 “我不知你要得到什么,我只告诉你,从我这里你得不到任何东西。”谢老爷摇摇头,他苦心瞒下所有事情,不就是为了这个家里其他人的安全,“有些东西知道反而会给你带来祸劫,你确定你要知道?” 第34页 谢庄退了几步,死性不改。 “义父,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官差就在外面,你真要坐牢?” 狼子野心,多说无益。昨日知道店里面的东西都含有剧毒时,谢老爷就判断一定有内贼,且这内贼在谢家的身份不会低。想来,除了谢庄别无其他人了。 谢庄生性焦躁遇事鲁莽,连为恶都不知道徐徐图之的道理,反而露了马脚暴露自己。他想得到的东西大概就是幕后指使人想要的东西吧。 “最后有一言不如送你,与虎谋皮焉有其利,谢某言尽于此。” 话毕,谢老爷一挥衣袖,推开房门,县衙的官兵已经等在外面,谢老爷无所畏惧,昂首挺胸走到官兵中间。 “走吧。”谢老爷很干脆。 “爹!” “虞儿?”谢老爷震惊地转过头,谢虞风尘僕僕地站在他面前,“你怎么……你不是……” 时间倒回昨夜,他们到了渡口之后,上了船。谢虞担忧谢爹,可小常与谢家并无瓜葛,无需受此牵连,谢虞利用了小常的信任。 他悄悄在小常吃的东西混了一颗有迷药的糖,对谢虞丝毫戒心也没有的小常放心吃掉,接着便昏迷过去。 抱歉了,久久。谢虞把绒毯盖在小常身上,身上的银钱如数塞进小常怀里。 还有一封信压在枕头底下,让船家继续送他出去,自己一个人跑回了于川。渡口到于川骑马车要一两个时辰,谢虞凭两条腿跑回来,又有夜盲症,摸黑走夜路回城,一路跌跌撞撞,狼狈至极。 有血性心肠者,都不会任一年过半百老人独自面对,甚至身陷囹圄。 谢虞狼狈的模样让谢老爷愣了一下,衣衫上好几个被树枝刮破的洞,头髮上甚至有松针与落叶,谢老爷愣了不过三秒,转而大笑着拍拍谢虞的肩膀。 “好好!我儿长大了。”知道心疼老爹了,“大丈夫何须畏惧,管他什么妖魔鬼怪!” 谢老爷豪情壮志,似乎找到了青年时候的意气风发。那时青春年少、自视甚高,甚至对皇权也无所畏惧,回想起来,已不知是多遥远的记忆。 “谢老爷,请!”官差见谢傻子也在,先犹豫一瞬,是否要带回去,随后看见长官的眼神,“谢少爷,也请吧。” 阎王办事,他们这些喽啰听命便是。 谢老爷与谢虞一起被关进了监狱。监狱里阴暗森冷,腐朽的气味瀰漫鼻尖。谢虞脱下外衣披到谢爹身上,监狱实在太冷了。稻草堆上那层灰色被褥,一看就知道根本不能御寒。 “哇哇冷哇!”谢虞拍了拍牢门,引来狱卒一个白眼。 “吵什么吵吵什么吵,臭傻子,再吵,你就给我去那睡。”狱卒踹一脚牢门,发出砰一声巨响,墙角的老鼠吓得吱吱叫着爬回了老鼠洞。狱卒手指一指,那牢房连破棉被都没有一条。 谢老爷把谢虞拉回来,儿子长大知道会疼爹了,谢老爷已经很满足。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竟感觉自己的傻儿子令人很放心很有安全感。 “虞儿,你真是懂事长大了。”人是沖他来的。 把谢老爷抓进牢里,县太爷却没有来审问他,谢老爷早就猜得到。县太爷与他并无深仇,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背后的人这是故意晾着他呢。 三日之后,谢老爷和谢虞已经吃了整整三天难以下咽的牢饭时,谢庄来探监了。 “义父,我给你带酒菜来了。”谢庄笑眯眯,谢老爷给了冷脸也不怒,只要谢老爷开口,他能得到的东西更多呢。谢庄不急。 狱卒开了牢门,谢庄拎着盒子进来,把酒菜一一拿出来,一边摆一边说:“义父,你瞧瞧,这里的生活多可怜,还是谢家好是不是。义父要是想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您……” 谢庄话没说完,一盘菜扣在他的脸上,流了满脸的汤汁。谢庄大怒,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个傻子,不要命了!那菜盘子就是谢虞的手没控制住,摔在他脸上的。 谢虞甩甩手,他也不想这时候就惹怒谢庄。实在是……实在是谢大少性格毫不作伪,想做什么做什么,也罢,倒也痛快。 谢老爷挡在谢虞身前,挡住了谢庄的怒火。 “去回覆你背后的人,他想要的东西我没有,谢家早就没有这东西,别白费心思了。” “哦?”出人意料的声音响起,几人抬起头,庄浅一身华衣美服款款而来,周身气度与这一暗的监狱格格不入,“谢老爷没说实话吧。” “原来是你……”谢老爷目光一凛,顿时想到远游的灵散道人。当日灵散道人的一道批命,让他虽然怀疑庄浅来意,却到底让他进来,只为谢虞能有七窍全通之日,却不想引狼入室,招来居心叵测之人。 “谢老爷的书房有一个隐蔽的地下室,在下找过许多次都没有找到入口,不知谢老爷能否告知?” 谢老爷冷哼一声:“做梦。” “做梦?”庄浅笑了笑,“我顾念在谢家时日,谢老爷为人宽厚,不想折磨你这个老头,给你几分薄面,你倒是不领情,可就休怪我无情了!” “你先出去。”庄浅挥退了谢庄,谢庄眼睛转了转,虽然心里好奇,但知道得越多命越短,看来接下来要知道的事情很可能会要他的命,谢庄识趣地离开。他不知道庄浅究竟什么身份,可那次庄浅手里的令牌,却明明白白告诉他,庄浅来自于皇宫。 “谢太老爷当年研制的一味瑶华香艷惊四座,不料几年之后,却再不生产,谢太老爷自己也自缢身亡,想来,如今这世上,知道瑶华香配方的就只有谢老爷您了。”庄浅终于说到了来意。 他不远千里从京城来到于川,就是得了命令,来调查瑶华香。不仅要找到瑶华香,知道瑶华香配方的人也不能漏掉。 可在府中查探多日,庄浅发现,没有人知道瑶华香,仿佛随着谢太老爷的死亡,这味香就永远地消失在了人间。庄浅接到命令其实心里一头雾水,他也不知这个命令的意思,究竟为何要找瑶华香以及知道瑶华香秘密的人,原因庄浅并不得知。 可是那人给的吩咐,庄浅不敢怠慢。 谢老爷笑一声,显得很从容镇定。 “瑶华香已经没了,我爹死那年,世间再也无此物。想找它,别做梦了!”谢老爷目光一暗,谢家真正的祖学他什么也没教过谢虞,就是怕会有这样秋后算帐的一天,“我都不知道,至于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别白费心机。告诉你的主人,这世间不会有别人知道,她的位置牢固得很。”与皇家人做事,无异于与虎谋皮! “果真如此?” 陌生的声音在众人背后响起,庄浅惊喜地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是只废咸鱼了! 第32章 拷打 来人周身气度富贵不凡。身穿杏黄色锦缎云纹褂里与紫貂绸裾,头戴镂金缀孔雀石冠,脚下捉不染一尘锦靴,腰上则配了一只麒麟玉佩。 第35页 他样貌二十五六左右,意气风发颇是得意。身后还跟着县太爷,百姓面前趾高气扬的县太爷此时狗腿地比见了爹还亲热,一路卑躬屈膝笑脸相陪。 不仅特地搬来垫着软绸的太师椅,还亲自泡茶烧上火炉。 “黄……少爷,您请喝茶。” 进来之后就没有搭上话的庄浅一脚踢开了赖着不走的县太爷,占了上去,而另一边则是与庄浅素来不和的郑长吏,若是小常在这里,便会认出郑长吏那双眼睛,正是当日他在婚礼上见过的那双鹰目。 “四爷,您也来了。”庄浅欣喜之余又生起一丝疑虑,这是不满意他的进度才亲自前来吗? 像是明白庄浅什么意思时,他笑了笑:“母亲心急,要我亲自过来一趟。”皇贵妃如此心急他也不知为什么,如今正是储君之位相争白热化时期,可母妃却偏偏要让自己在这里离开京城。他也只能将此举理解成,母妃让他此时藏锋避免让父皇生厌。 “原来是四皇子。”谢老爷站得笔直笔直,丝毫不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害怕。 四皇子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才悠然答道:“谢老果然好眼力。” “满天之下能佩戴麒麟玉佩者不满一掌之数,何况能为区区老朽远道而来者,也只可能是四皇子了。”谢老爷分析有理有据,若不是当年的瑶华香,哪有今日的孽障。 瑶华香成就了皇贵妃,使得皇贵妃得到了皇帝的宠爱与迷恋,可其害也无穷。否则,谢太老爷也不会为了不再被逼着制作瑶华香最后自缢。若是瑶华香的秘密被揭开,不仅皇贵妃的位子坐不稳,便是他们谢家,也必遭灭门之难。 被谢老爷一直按在身后不让动的谢虞此时才明白,他们谢家的秘密竟然与皇宫有关。眼前的男人就是陈朝的四皇子成肆。 “你既知道孤是谁,还不赶快将瑶华香的方子交出来。”四皇子不耐烦道,依他所言,只要把谢家的人杀光不就好了,有什么可审问的,偏偏母妃万般谨慎,不仅要他找出所有知道秘密的人,还一定要把香带回去。母妃如今妃位稳固,本不需要什么香不香的,此举也让四皇子不解。 四皇子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不了解如皇贵妃这样一个爱慕虚荣希望所有目光都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心里的想法。皇帝最近又迷上了更加娇嫩的女人,皇贵妃不允许在这时候还有人分薄她的宠爱。 无论四皇子怎么说,谢老爷只有一句话。 没有。 “皇贵妃不过是担心这个秘密被别人知道,老朽的嘴严实得很,她根本不用担心。反倒是四皇子将如此之多人牵扯进来,不怕让人知晓?”谢老爷此言指向性很明显,吓得县老爷浑身颤了一下,他光记着在四皇子面前邀功,可却忘了要是不小心得到了什么皇室秘闻,反倒徒增祸劫。 此时县太老爷再没有任何想出风头的念头,只想悄悄离开这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四皇子带了一对精干的武士,应当不需要他了吧。他这一念头一出,守在四周的武士精悍的双目就瞪了他一眼。县太老爷浑身一抖,被武士一脚踢出了牢房。 对谢老爷的话四皇子浑不在意,不该知道的人,他自然会清理掉,就像清理到讨人厌的老鼠一样。 有骨气。不说,那就只好严刑逼供了。四皇子轻轻拍一下掌,武士们立时站出来,分别按住谢虞和谢老爷。牛皮制的鞭子抽打在谢老爷身上,疼得谢老爷额间直冒汗。但他仍咬着牙不说。被按在另一头的谢虞看不见,只能听到皮鞭的声音,他呜呜地喊叫,这些混蛋。 要打就打他啊! “现在知道了吗?” “不、不知道。”谢老爷闭着眼睛,轻微地颤慄,“此事不会有除我以外的人知道,你不如不如直接杀了我,那么世上就便再无知悉的人了!” “停下。”四皇子换了策略,他此次虽要得到瑶华香,不过更主要的还是将所有知道此事的人剷除,光是一个谢老爷并不能换来他们的安心。四皇子并不相信他所说的没告诉过任何人,狡兔三窟,一定要将每一个可能都扼杀掉。 谢老爷自己一把老骨头或许不珍惜,可他还有个心爱的傻儿子。 四皇子眼神示意,换他。武士听命,将刑棍对准了谢虞,这一次,用的力甚至是谢老爷身上的两倍不止。谢虞□□一声,吐出一口血沫。 “傻子,你爹有没有告诉过你什么?”四皇子脚踢踢谢虞的脸。 谢虞神智昏沉,脑中一片空白,言语混乱。无法控制身体的谢虞只恨,只恨无能的自己,只能忍忍欺凌,连反抗都做不到。 前世潇洒得意了几十年,今生却只能被他人踩在脚底,这是天之骄子的谢虞所不能容忍的。更可气的是,这具身体挨了打,竟然只会哭泣。 真是个笨傻子! 连谢虞都要骂自己! 这个傻子来来回回就只有这一句。 “虞不知啊。” 谢老爷挣扎要爬过去,被武士拦住。谢家傻子被打得浑身伤痕累累,可一个字都逼不出来,他只会说不知不知。 谢老爷眼中含泪:“放了我儿子,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他是个傻子啊。” “傻子?谁知道是不是装的?身为谢家唯一的嫡子,谢老爷会没有教过他?”四皇子不耐烦地狠狠踢了谢虞一脚,正中他的胸口,吐出的血沫溅了一墙。原本还在观望的庄浅都有些看不下去,出言道:“四爷,他……他好像真是个傻子。” 再打,就要被打死了。庄浅虽讨厌这傻子,可到底从来没杀过人。此时竟然也生出难得的不忍。 “我说!”谢老爷高声,转而又低低地只剩恹恹一口气,“我什么都说,求您放过我儿。” 四皇子笑了笑,不管这傻子知不知道,总归是好用的。谢老爷最大的弱点不就是他吗? “你要是早这么识趣,这傻子也就不用受这么重的苦了。” 谢老爷深深地忘了谢虞一眼,谢虞闭着眼睛,已经痛晕过去,脸色惨白,紧咬着牙齿。而身上穿的衣服已经被棍棒打烂,露出红红白白的血肉。谢老爷一辈子护着自己的儿子从没让他受过伤害,这次谢虞第一次如此欺凌到如此地步。 庄浅不忍心地别开眼睛。 爱儿心切的谢老爷最终还是交代了秘密所在,以谢虞和谢家其他人作为代价。 “我可以说出方子所在,但只望四皇子能放过我儿子和谢家上下,他们是无辜的。谢某以天地为证,除我之外,并无任何一人知道瑶华香的秘密,直到现在我也不曾与任何人说过。”谢老爷眼睛刚毅,“我儿痴傻人一个方遭如此毒打都没有任何信息传出,足以说明他的确是不知,至于其他人,我连儿子都没告诉过,又怎么会将这么一个大秘密告诉他人呢。” “好,你说。”谢老爷一片赤诚,言语有理有据,四皇子答应了。 谢老爷和盘托出密室的位置,:“我已将一切告知,请放我儿离开。”爱妻早逝,如果不是因为谢虞,恐怕谢老爷早就和妻子一起长埋黄土之下。儿活九十九,长忧一百岁!他痴痴傻傻的儿子,要他又如何放心得下。 第36页 可即便谢老爷说出来,四皇子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四皇子此人多疑且狡诈,得到谢老爷答案后,不仅没有放谢虞出去,反而要继续拷问。 “我倒要试试谢老爷所言究竟是真是假。继续打!” 四皇子出尔反尔,谢老爷目眦尽裂。 “四皇子贵为皇子,竟然如此出尔反尔,毫无诚信可言?您难道不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不知君无戏言四字吗?”谢老爷呸了一口,此言更深层面的意思是嘲讽四皇子不配有为君的资格。 “山村莽夫,出言不逊。”四皇子被激怒了,怒火让他更加厌恶眼前这傻子,他抢过武士手里的鞭子意欲亲手而为。岂不料,庄浅竟然按住了四皇子的鞭子。 “你在做什么?竟然拦孤的鞭子,离开京城半年,不仅胆子倒是大了许多,心也要向外拐了。” “四爷,再打,他真的要死了!不过一个傻子,何苦脏了您的手。” 四皇子笑了。 “究竟是怕脏了我的手,还是心疼这个傻子了?”他可还记得,庄浅做了半年这傻子的夫人。岂不是朝夕相对有了感情。想到这个可能性,四皇子的眼中都落满火花。 庄浅看出四皇子的想法了。没想到他会如此看自己,为了他自己才来这破地方当什么破少奶奶,他竟然还怀疑自己与他人有□□。庄浅只觉得受辱,面色涨红,口不能言。 四皇子决定出尔反尔,本来他是准备放过这傻子,打一顿也就算了,可现在不杀他不能泄自己心头之恨。 与庄浅素来不和的郑长吏此时更是抓住机会进谗言:“庄少爷在谢府期间,与谢家傻子日日相处,两人关系匪浅,因此才会为其向主子您求情。可私情哪能大过主子您呢?谢老爷所言不知真假,宁可错杀三千,也不要放过任何一只落网之鱼,否则遗患无穷!” 郑长吏趁机上的眼药淬满了毒,在本就疑心病重的四皇子心里扎下了狠狠的一针。郑长吏最看不过的就是以色邀宠得到四皇子垂帘的庄浅,恨不得四皇子能早点处死庄浅,以一心为图谋大业! 四皇子明显因为这番话挑拨了。被人怀疑有私情,庄浅羞愤不已,自觉受到了天大的侮辱。 “好好好,原来爷是如此想我的,那我不如死了算,也省得碍了您的眼!”庄浅勐得就要撞柱,被眼疾手快的武士拦下,不过到底额头还是蹭破,额头一块血迹。 “你又何苦如此!”四皇子又心疼懊恼起来,先带着受伤的庄浅回房让大夫看伤。 “那这两人?” 四皇子此时哪顾得上谢家父子二人,摆摆手道:“严加看管,明日再审!” 作者有话要说:  瑶华香的秘密暂时不能说,未来谢虞要报復四皇子,也是靠瑶华香背后掩藏的秘密。 第33章 救人 室外下起了濛濛细雨,透出监狱的一扇小小的老窗,能看到檐角的水注如线,滴答滴答的声音终于将谢虞从昏昏沉沉状态吵醒。 监狱里只留了一个狱卒看守。谢虞坐起来时,狱卒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经过白天一事,谢虞总算体会到封建社会何为皇权二字。谢老爷虽然没有说,谢虞也知道那瑶华香必然有什么古怪之处,有毒会对人体有害是一定的,可到底是什么毒会让皇贵妃在二十多年后还放心不下,这才是谢虞琢磨不透的。 偏偏谢爹讳莫如深。 而这个四皇子生性多疑,就算什么都交出来,也不会让他满足,一网打尽铲草除根才是他的做法,难道今日真要葬送于此? “虞儿。”谢老爷也坐起来,轻轻唤了一声谢虞,打断谢虞的思索。他看着谢虞,不知道是否要将一切悉数告知谢虞,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皇家秘闻了。 二十多年前,谢太老爷当时还只是普通的制香师,皇贵妃更不过是个普通的贵人,而谢老爷则是跟着父亲学习的小学徒。谢太老爷被要求制出带有增进□□但检查不出来的甜香,紧接着瑶华香就被制作出来,但一贯谨慎的谢老太爷不会在香还没有试验完全时让人使用,皇贵妃却提前拿走了它,并因此得到了皇帝的宠爱。 而再三试验的谢老太爷发现这味香存在着一个极大的缺漏,拒绝生产,并要收回所有香。得到甜头的皇贵妃不信谢老太爷的话,不仅没有停止使用,反而强逼着谢老太爷继续生产,直到皇贵妃生下四皇子真正位列皇贵妃之位时,谢老爷被逼迫自缢而死。 彼时谢老爷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血气方刚,他知道瑶华香的方子,可是那方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没有毒,而且并不奇特,缘何会让谢老太爷呜唿哀哉,为了再不制作宁愿求一死? 谢老爷不知道,可父亲无缘无故死了,初生牛犊的谢老爷决意要为父亲沉冤。只有皇帝能查贵妃,除非要告御状!他一个普通老百姓,如何能接触到堂堂天子呢?几年一评的皇商给了谢老爷希望,几年之后,谢老爷带着毕生心血凤尾蓝来到京城,并成功拿到皇商之位。 但仇却没有报下来。 这时,谢老爷才参透了谢太老爷香方里隐藏的秘密,这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案子。 紧接着,当时对皇帝忠心耿耿的大学士找到了谢老爷,为了他手中的秘密而来。大学士拿着秘密几经周转,意欲将皇贵妃扳倒,可惜棋差一招,被反将一军,大学士被诬陷抄了家,连家中一岁的幼子也不曾放过。 谢老爷心灰意冷,再不敢求什么告御状,只是凤尾蓝却已经被钦定为皇后专用香,需每年向宫中进献。事已至此,谢老爷想,倒不如继续经营,使自己立于被世人关注的位置,更让皇贵妃忌惮。 而如今,大约是皇宫之中应有一番变动的原因。算一算,皇帝六十有余,也该是将仙鹤…… “儿子,你去过密室是不是?” 谢虞点点头,谢爹此时提起密室是为何? “从燕脂阁的地道进去,一是可通书房,一是可通另一个门。想必另一个门你还没进去过,那里放了瑶华香和凤尾兰的香方,此次之后,也应该会被四皇子带走。不过在存放香方的地方,我还留了一小份香膏的存方。”谢老爷说着,意味不明地看着谢虞,“若你出去之后能解开香膏的秘密,那就是握在手里的一份对四皇子他们而言致命的证据。若你出去之后依旧如此痴痴傻傻,也解不开秘密,便隐姓埋名安安稳稳地生活,再也不要提起这一切。” 谢虞懵,谢爹什么意思,什么出去不出去,为何有种交代后事的感觉。况且,爹你要是有什么秘密不能直接告诉我吗? 谢虞很快就知道谢爹的意思了。 半炷香后,忽然一阵淡香,谢虞被谢爹捂住了鼻子。随着那香味的瀰漫,狱卒随即倒地不起,接着一伙相貌各异或瘦或胖的莽汉出现。 “恩公,我来救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伙绿林好汉其实…… 第34章 脱逃 张大山一伙人在附近的山头安寨,一听说于川城里发生的事,便马不停蹄地赶到,偷偷潜进了县衙牢房,准备营救恩公和恩公之子。 第37页 当年谢老爷曾救他们一命,今日就是他们报答之时。话不多说,这牢房之中并不安全,县衙耳目众多,还是尽早离开比较好。 一人背起谢虞,另一人正要背起谢老爷,却见谢老爷摆摆手拒绝了。 !爹你!? 谢老爷咳嗽一声:“我得留下,谢家上上下下没走的奴僕众多,若是我走了,遭罪的就是这些人。四皇子只是想要知道秘密的人闭嘴而已,这天下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也仅我一个。”谢虞经过如此一顿拷打,仍旧是不知情的样子,想来四皇子不信也得信了。 一番肺腑之言,有义薄云天之气,素来重义气的江湖草莽大汉的张大山一行人不禁对谢老爷更加敬重。不独活己身,义也! 可谢虞没这些人什么义气,他见谢爹要留下,极力反对。谢老爷摇摇头。 “不必再劝,诸位出去之后,请帮我照顾一下我儿,谢某感激不尽!” “谢恩公眼中,吾等不过是报当日之恩!”张大山抱拳,“不过张某怎么能让恩公一人留守在此呢?” 谢老爷劝解:“带着我,你们逃不走的。单单他一个人,四皇子不会费尽心思追究。”朝中之事迫在眉睫,他不会在于川待太久。 谢老爷千般推辞,张大山等人没有办法,只能按他说的办,只带谢虞走。 谢虞不配合,使命挣扎。不知为何,他竟有一种若现在分别,此生或许永不相见的感觉。在谢虞体内,另一半灵魂的存在感史无前例的强烈。谢大少爷虽然自小痴傻不懂事,却是个最孝顺不过的孩子,绝不会丢下老父不管。因此,当预感到可能会与老父分离,沉寂许久的另一半灵魂,难得的躁动起来,反应在众人眼里的情况就是,谢虞痛哭流涕。 而谢虞的不配合让张大山一行人很是头疼。身在虎狼环伺的县衙,必须小心谨慎,谢虞的状况很容易引起官兵的注意。 。 “抱歉了!”说完,张大山点上了谢虞的穴l道。 张大山对谢老爷合掌拜别,既然暂时无法带走谢老爷,倒不如来日再想办法。,张大山离开地牢,谢虞回头看,谢爹脸色无一丝惧色,只有解脱与怡然。 爹啊。谢虞说不出话,这声爹咽在喉咙间,好似水中渐渐消失的泡沫。 出了地牢,便是县衙的后院。循着原路,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多少人。张大山心里祈祷,希望别遇上官兵。哪知,正是不巧。 一士卒刚解手回来,迎面和张大山一行人对上。士卒起初懵住,而后反正反应过来,有人劫狱了! 士卒一声大喊,引来其他官兵。张大山呸了一声,看来今日不打一场,是无法顺利离开了。士卒的一声喊,招来的暂时只一小队人,不消多久便败在他们手下,而远处则有更多官兵赶来。 “往这边走!”一人探路归来。 众人立刻沿着所指方向窜进后花园,耳中听得四面楚歌,似乎到处都是官兵追捕的声音。 “大当家,怎么办?”一个瘦猴子道。 “莫急!”张大山虽然长得健壮,是大莽汉,心思却细而且镇定,“官府数量众多,不必与他们正面对上,小心行l事,我们可以潜逃出去!” 县衙的后院阆苑曲折,修得繁复华贵,既给几人增添麻烦,也有些好处。麻烦在出口难寻,好处是躲避方便,偶有官兵,便可藏身在树丛假山之中。 一炷香之后,几人从一个小门钻出,进了一个小院子。院子精緻典雅,花草鲜美,一个叶子掉敝的荷花池落在院子正中央。而他们也终于看到出口,众人深唿一口气。 哪知这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而迎面则撞上了一个人。谢虞眼珠子瞪大,冤家路窄,竟然是庄浅。 这下糟了。 在庄浅身后,有大批士卒的脚步声,只要他大喊一声,他们几人就插翅难飞。 谢虞眼睁睁地看着庄浅举起了手,喊了一声。 功亏一篑? “不用过来了。” ???难道事有转机? 庄浅深深看了谢虞一眼,面色平静地大声道:“你们不用过来,这里没人。”他与四皇子刚刚大吵一架,为的就是谢虞。自婴孩时就被四皇子救下,从小养在身边,感情不是普通人可以比得上的,可如今四皇子因为这个傻子怀疑他,庄浅心里便是一阵痛。 顺手救下谢虞不过是因为他到底没杀过,书生一个见不得血腥,何况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何必再添杀戮,非要搭上一个傻子的命。 说着,庄浅转身离开小院子,院外的士兵随着庄浅离开,也没有进来。 庄浅救了他们?为什么?谢虞百思不得其解,这人一开始潜进谢府就怀有阴谋,如今却还。放过他,真是奇怪 因为庄浅这一出,山贼一行人顺利救下谢虞,离开于川城,一路往山寨去了。可张大山走得急,从身上掉了一样东西,被人捡到了。 捡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被谢虞吃了迷l药送上船的小常。 小常甦醒之后,气极,立刻威胁了船夫送他回来,这个臭傻子,他非得亲自教训他一顿!小常赶回于川时便得知谢老爷与谢虞已经被关押在县衙。于是,冒险潜入县衙,哪知县衙却戒备森严,到处都是搜查的官兵。 竟然有人先救走了谢虞。 小常手里紧紧攥着捡到的一块木牌,木牌上的花纹他早见过。救谢虞的人他认识,不就是当日打断他腿的山贼吗? 该死,冤家路窄! 第35章 小二 山贼劫了谢虞快马加鞭一路往回山寨。山寨排行老七的马小虎渐渐大部队落后许多,张大山见掉了队,故意放慢速度提醒他。 “老七,好好赶路别走神!” 马小虎刚想解释,被人插了一句话:“老七平日马虎成性,别又丢三落四弄处什么麻烦事了吧。” “狗屁!”马小虎骂道,一扬鞭子赶到队伍前面。木牌之事遂没有再提起。 却说被山贼救下的谢虞,状况有些糟糕。 送到山寨之后,因为伤口感染,引发高烧不退,全身滚烫,神智不清,口中不停说着胡话。谢虞心神震盪,引起体内实验室出现了异变,而谢大少的一魂一魄力量增强,占据了脑中的大半思维。 谢虞受惊之后,变得极易狂躁且惧怕生人。无论是谁靠近,都会引起谢虞的恐慌,连请来的大夫也被谢虞呲着牙吓走了。 几个山贼围在他的面前,看着躲在帘子后两只眼睛死死盯着他们痴傻的谢虞,一筹莫展。 “这可怎么吗?恩人儿子好像变傻了!” “本来就是傻子吧。” “可原来没这么傻!”手贱的老三试着抓着瘦皮猴的手碰了一下谢虞,被谢虞当场按住狠狠咬了一口,一声悽惨的叫声过后,老三悻悻道,“是吧,我没说错。我们以前见过恩人的公子,虽然傻,可没疯成这样。” 瘦皮猴捂着手,踹了老三一脚:“一定是因为恩人还困在牢里,刺激到了。” 第38页 “那怎么办呢?”几人七嘴八舌,想着要治好谢虞。 “不是说谢公子娶了七个媳妇之后人就聪明许多,这说明沖喜有用。你说,我们要不要给谢公子再讨个媳妇?” 老四摸着下巴给出了一个主意,引来众人不约而同凝视的目光。 老四有点慌:“不、不好吗?”说错话了吗? “不,很好很好。老四,想不到你这么聪明。” 一向被称为呆鹅的老四被夸得有些心虚,摸着后脑勺问:“那媳妇从哪里来呢?” 他们山寨里可没有适婚的姑娘。 张大山拍板定下主意:“我知道有个合适的人选!” 真的变成傻子的谢虞完全不知道一群为了报恩的莽汉给他瞎想了什么办法,更不知道自己又要被结婚了。 张大山的山寨在孤峰山的山腰,山脚下不远是条官道。但这条官道,却常常有恶贼山匪骚扰,如非必要,百姓们通常不会选择这条路。 在官道入口,有一家茶水铺子,生意一般,不过刚好能供开茶水铺子老婆婆生活。这几日,老婆婆不在,换了个年轻的小哥。 去邻县走亲戚的汉子要了碗水,顺口提起:“小兄弟,婆婆怎么不在?” 小哥身形并不高大,头上一顶大大的草帽似乎就将整个人都挡住了,他头也没抬:“婆婆生病休息两天,我来替几日。喏,大哥您要的馒头。” 汉子也就随口一问,喝完水拿着东西继续赶路,心里嘀咕一句,没听说婆婆有什么晚辈。 小哥放下抹布,一匹骏马长长地嘶鸣一声,黄土被马蹄带起,烟尘漫天,远处的地平线渐渐出去一队车马。成排的马车装载得满满当当,赶了许久路的马匹风霜僕僕,马头繫着红绸带,点染几分喜庆。正中央的马车精緻舒适,华美不凡,檐角的银铃叮铃响动,惹得喝水的人纷纷注目。 银红撒金的帘子掀开,露出一段女人的手腕,莹润如玉,皙白似藕节。腕上一串金珠缀翡翠绞丝镯子,指甲涂着妖冶的蔻丹。 这是打哪儿来的外乡人?这条官道可不安全,只有外乡人才这么招摇地往这边经过。有经验的商人都知道,出外远行要尽量打扮得穷酸,以免引起草寇注意,富贵豪华是一个大忌。无数双眼睛都会盯着你。 车队下来一个看起来是主事的高个男人。 “小兄弟,前面到于川了吗?” 小哥微微抬起草帽帽檐,露出一张清秀的脸,赫然便是小常。小常一番小二打扮,藏身于山脚下。得知谢虞被山贼带走之后,小常本来准备再探地牢,谁知紧接着一队士兵赶到,他藏在院中的荷花池中,才没有发现。 之后潜进谢府拿了点东西,循着曾经的记忆找到了山寨。他从山寨逃下山,知道这里防守严密,要不动声色带走谢虞是不可能的。可那山贼与小常有仇,将谢虞留在这山贼窝里,小常也是不肯的。 因而扮作了茶水摊小二在这里等候机会,果然没过多久,这个机会就被小常等到了。当然,这个机会来到也让小常气得半死。这些臭山贼,竟然要给傻子再娶媳妇? 小常放下抹布,回答高个男人的话:“往前翻过两座山头,就到于川城门,大哥要进于川?” 高个男人面色严肃,警告小常:“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别打听。” “呵呵……”小常笑了两声,又压下帽檐,凑到高个男人耳边说了一句话,男人震惊地眼睛瞪大了。 “可有此事?”男人反问一句。 小常不答,只是提起茶水壶吆喝了一声:“大哥,不如坐下来喝碗水如何?” 第36章 抢亲 夜,又黑又沉。松风虫鸣清晰可见,头马悠闲地甩了甩尾巴赶走恼人的蚊虫,趴伏在沙地上。守卫的队长对着篝火照亮手里的弯刀。他是这次送亲队伍的队长,负责护送文秀郡主到南云国和亲。 南云国王子像陈朝天子求取王子妃,陈朝天子答应了。不过,在公主与郡主之中并没有适龄的年轻姑娘,于是发布诏书,若有自愿远嫁的宫女将赐千金,封为郡主。这个文秀郡主便是自荐的那个姑娘。 南云国只是个小国,否则皇帝也不会如此草率对待。不过皇帝心里如何想,这和他们底下的人无关。队长站起来,注意周围的动静,对于他们来说,将文秀郡主安全无虞送到南云国才是头等大事。 动了! 草丛忽然一摇晃,趴伏着的马匹全部站了起来,悽厉地一声嘶鸣。从山间忽然冲出一伙黑衣山贼。士卒纷纷拿起手中武器,将队列之中最精緻的那队马车围住。 “主动把车里的郡主放下,我们放你们离开!”山贼一声呵斥。 “放狗屁!”队长举起刀,并不惧怕这些山贼。若是郡主丢了,那他们这些人也不用活了。 山贼挠挠耳朵,对这些固执的像头驴的傢伙有些头疼,这次目标只是郡主,他们不想多生事端。 既然对方非要留下,那就只能武力抢夺了!山贼可知道,这次选了最漂亮的郡主去南云国和亲,这些四肢发达的莽汉便寻思着截下郡主。对这些没什么是非观念的绿林好汉们来说,抢走一个要送到他国的郡主,甚至还是一件值得赞扬的事。南云国的王子凭什么娶到陈朝美丽的郡主! 话不多说,就是抢! 一场角逐在夜色中开始,山贼们有备而来,车队长途跋涉精神体力不佳,很快就跟不上节奏,节节败退!山贼只是要抢郡主当新娘,可不想让喜色添上血腥味。 只见山贼头子一声喝令,忽然烧起一阵刺鼻的浓烟,而山贼们则早有准备,纷纷掩住鼻息。可毫无准备的车队吸入毒烟后,眼前立刻一片眩晕,接着倒地不起。 车队倒下一片,山贼们挨个踢了一脚,确定都昏迷过去,才一步步走近那辆最精緻的马车中间。掀开帘子,只看见一个打扮华贵盖着盖头的女子。女子瑟瑟发抖,发出一声女人的啜泣声。 “别哭了!跟我们走,比去什么南云国舒服多了,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啊?” 山贼头子一挥手,收队回山寨。这批胆大的山贼并不害怕会被找麻烦,在他们眼里,官兵无能又懦弱,大约明天知道此事也不敢找山贼报復。况且,这附近的山贼并不只有他们一窝,而他们的老巢这么多年,可都没有一队官兵找上门过。 要过他们的山门,也得看够不够格!山贼大笑着把郡主带回了寨子。不用说,这伙山贼就是救走谢虞还张罗着要给谢虞找老婆的那伙浑山贼。 回到山贼,郡主被他们小心送到房间里。换下黑衣的几个山贼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那郡主真那么好看吗?” “好看吧。不是说皇帝都后悔送给南云国,只是被皇贵妃劝住不能言而无信吗?” “真想见见呢。你们见过吗?” 众人摇头,老大说了,成亲之前,新娘子只有新郎官能见,他们都不可以。好事的几位当晚就把整个山寨都布置妥当,到处张灯结彩,比过年还热闹。他们山寨可很久没有喜事过了。 第39页 张大山笑眯眯地进了谢虞的房间,虽然谢虞还是躲在角落戒备地看着他,这莽汉的活跃劲也没有消散一分。 “谢公子,咱马上就给你娶个漂亮媳妇!” 媳妇?谢虞虽懵懂无知,可潜意识不喜欢什么媳妇,对着张大山兇狠呲了呲牙,抓起手边的东西就扔。 坏人! 他不要媳妇! 张大山抱头躲避,这恩公儿子怎么脾气这么坏,给他娶媳妇还要挨揍。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唉!做好事真难,以后还是不要做好事了。 张大山扭头离开,罢了罢了,还是准备婚礼去吧。这群没办过婚礼的汉子对什么成亲感兴趣得很,寨子姑娘少,少数几个都辣的很,谁也不敢惹。一群单身汉子张罗着,什么喜服喜糖喜饼,一样都不能少,一天之内,竟被他们全张罗好了。 要给郡主化妆换衣服遭到了郡主的攻击。 张大山在门口探头进去,小声问:“会不会是你们力气太重,弄疼了郡主?”他们特地挑了寨子里少数的姑娘去给郡主化妆,结果连公主的脸都没见着。 姑娘们泼辣着,叉着腰对着张大山吼。 “废话这么多,你们自己去吧!” 张大山呵呵笑两声,男女授受不亲,他们才不去。况且,恩公儿子那边也不配合着呢。哎,这就有点愁人了。要是郡主被恩公儿子赶出房间怎么办? 束手无撤的姑娘们最后听到了郡主小声的话。 “你们出去,我……我自己换!” “这……”也行吧。姑娘们放下东西,关上门离开。而坐在床l上郡主顿了一会儿,才揭开一直没揭的盖头,露出了小常清秀的脸蛋。 小常捧起姑娘们送来的新娘服,愁眉苦脸,哎哟,又要扮新娘,真惆怅。 而此时林间被毒烟迷晕的士兵们已经清醒过来,正在清点人数,发现的确什么都没少,除了马车里的“郡主”。 那天在茶水摊遇到的小哥,只对自己说了一句话。 “有人要劫郡主。” 要抢人!?队长顿时竖起心中警钟,谁敢抢,他就剁了谁。可小哥给他出了个主意,并说,不仅公主安全无虞,而士兵也不会有伤亡。 没有伤亡当然是最好的,队长连忙问小哥什么主意。 小哥挑了挑眉,答道:“很简单。我来扮郡主,让他们来抢!” 这样他才可以上寨子,否则,以他自己,根本找不到上寨子的路。若是那寨子如此好找,也不会几十年都还坚ll挺地存在于此处。 各取所需,队长同意了。果然,夜里山贼便来偷袭,而且目的明确,没有对他们下死手,一心只为马车里的“郡主”。 士兵收拾好一切,带着郡主安全离开,小常也达到他的目的,潜进了寨子。与谢府那次不同,这次是自愿的。 不过都与这帮该死的臭山贼有关。小常骂了一句,拿起山贼们送来的婚服穿好。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与谢虞相见。 也不知大傻子怎么样了。 小常挂念的大傻子状态很不好。 若说他从前只是外表痴傻,心智却还是正常的谢虞,这次却是真真正正痴傻,别说知人事,他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快忘光了。 也因此,小常一直等待的拜堂都没有出现,就直接便山贼们推到谢虞的房间。 并不是小常以为的这帮蛮横的汉子不懂正常结婚的流程,而是谢虞不配合,他连出房门一步都不干,谁敢接近就拿起手里的东西丢,惹得急了还上嘴咬。张大山已经被他咬出几个牙印,血丝都出来了。能把皮糙肉厚的张大山咬出l血,那花的力气可不是一般大。 也因此,别说拜堂了,连接近都不敢接近。 呆头鹅捅了捅瘦皮猴:“喂,恩公儿子这么……这么兇残,连老大都咬得,我们真把郡主扔进去。那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郡主!” 瘦皮猴瞪了呆头鹅一眼:“说什么胡话呢,恩公儿子又不是母大虫,有你说得那么过分吗?”虽然……是有点凶。应该不会出事吧,有漂亮的郡主,恩公的儿子再傻,也不会辣手摧花吧。 他搓了搓手,感觉不妙。 作者有话要说:  我掐指一算,估计谢虞和小常一共要结三次婚╮(╯_╰)╭ 第37章 逃走 来了,又有人来了。自他来到这里,每天都有奇奇怪怪的人来看他。虽然没有恶意,可是他不喜欢。他想不起这些人是谁,但知道很陌生。 这些人的气息是陌生的。 自己又是谁?他有点忘记了。他已经举起摆上桌上的花瓶,只要那个闯入者再靠近一点,就用手里的东西砸过去。 他睁大眼睛看清了对方,一声喊叫差点破出喉咙,被急速遏制住。 “怎么了怎么了?”山贼坐立不安,“好像有点动静?” “没有吧。别是你多虑了。” 那个山贼又坐了回去,或许真是他想多了。可是刚刚好像真的听到什么动静。 而本来喊出声的谢虞则被点出了穴l道,小常扯开自己头上的红布,对着谢虞眨眨眼,让他安静别出声。 “傻子,别吵。我带你走。”小常解开穴l道,对谢虞叮嘱。若是让山贼们知道小常对谢虞说的话,他们肯定以为小常傻了。恩公的儿子根本不能和他说话,只要一靠近,无论什么人,全部无差别攻击。 可这次不一样。谢虞没有动,不知道听没听懂似地歪歪头,似乎对小常的话有点儿费解。小常不知谢虞现在的情况,他凑到门后,听屋外的动静。 那群山贼守在屋外,看样子暂时是不会离开了。 “傻……”小常回头刚要说话,就见谢虞苦恼地打量这自己,似乎在努力想起什么,小常这会儿有点看出来了,谢傻子好像……更傻了。他的眼神很呆滞,虽然从前小常也叫他傻子,可小常看得出来,傻子的眼睛很亮,他的心不傻。 但这次不一样。小常觉得有点慌。听那些臭山贼说,傻子常常无差别攻击人。他以前不会这样的。 “喂,你还认得出我吧?”小常试探。 谢虞不回答,盯着小常看了很久,还凑近了打量,眼神透着迷茫。 该死,不会真的就忘记了吧。 谢虞没有转开眼睛,伸出手指缓缓地在小常脸上戳了一下,随即又扯下小常头上的珠钗。这里不应该有这些,不需要有这些东西。有乌黑的柔软的头髮就好。 “长……长久……久……” 谢虞断断续续说道,他许久不开口说话,发音有些阻塞,不过念了一遍很是高兴,又念了一遍。这次语速快了很多。 “长……长久久。” 很熟悉。他好像什么时候也说过这话。忽然脑中一片刺痛,谢虞痛苦地抱住头。 “疼疼,疼啊,久久。” 小常帮着谢虞揉按太阳穴,好歹这傻子还认出自己是谁,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不过总算性命无碍。 第40页 “你不要吵,我带你出去。” “出去?” “这里不好。我带你出去,去……去找你爹。”听说谢爹还在县衙里。而且他听说……听说,小常脸色变得很差,他来这里时,听到于川的消息。山贼这里离得远,或许不知道。 县官已经将下毒的罪全判给了谢老爷,倒是其他所有的人都不再被追究此事,没有被连坐。因此,这个可恶的县官反倒因此被人赞扬。实在是颠倒是非黑白! 如今,谢家改头换面,被那讨人厌的谢庄接管了。谢庄赶走了对谢老爷忠心的那些人,摇身一变,成为谢家新的主人。更可恶的是,他还踩着谢老爷作为踏脚石,将自己塑造成大义灭亲一副仁德的模样。小常那日在外面听到这些话,气得呸了好几口,最后忍不住,潜入谢家偷了好些东西。 坏蛋。 偷这傢伙的东西小常毫无负罪感,再说了,那些本来就不是谢庄的。他……他只是帮谢虞拿回他的东西。 说到谢爹,谢虞的眼睛动了动。小常提到的事,山贼们第二天也得知了。但他们没想到,小常提前一步,打乱了他们的节奏。 谢老爷将在一月后当街处决。 “走不走?”小常不管谢虞听不听得懂,他只问这一句。谢虞的眼睛转向他,原本呆滞的眼神忽然似注入了一滴清泉,逐渐清澈起来。 小常露出喜色,可随即又沉寂下去。 谢虞没有出声,握住了小常的手。熟悉谢虞的小常明白,这是跟他走的意思。只要愿意走,那就好。他怎么也得把谢虞带出这个曾经打断他腿的贼窝。 小常很记仇! 夜越来越深,等在房间外听声音的山贼们等了一会儿,等不到什么响动出现,自己倒是困了,连连打哈欠。 一个山贼打着哈欠说:“兄弟们,我先回去睡了啊。”不知为什么,他今天特别困,兴许是晚上高兴,多吃了点酒吧。 疲倦像是会传染一样,渐渐地,众人都觉得有些累,纷纷回去睡觉。至于新郎官和新娘子……反正新娘子已经送到房间,接下去的事他们又不能代劳,不如明早起来再说。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走远,屋外渐渐安静下来,小常扔掉了手里的香只。这种迷香是那日谢虞搜集物种时,误打误撞从一种草叶里弄出来的。小常闻过之后,发现虽然威力比他手里的那些小,但却毫无气味,而且产生的睏倦不会让人联想到是迷l药。 中了这种迷l药的人就好像真的只是有点疲倦想睡觉而已。太过强烈的迷l药,反而会引起这些山贼的提防。小常可是没忘记,这些山贼还是有点本事的人。 小常对谢虞说:“他们走了,我们也走。” 谢虞没答话,只是听话地跟在小常身后。他感觉自己脑子不太清楚,可潜意识知道眼前的人值得相信。走了没几步,小常停下来。他望见了挂在屏风上一件厚实的黒貂披风,待会儿走的路比较冷。带上它会好一点。 小常拿走披风带着谢虞悄悄从山寨后山去。他走过这条路,当初断了一条腿,就是从后山逃跑。 沿路并没有多少人,山寨难得的喜事,这些山贼们趁此机会大喝了一场,昏天黑地地倒了一大l片。 咔嚓,谢虞踩到一根树枝,惊醒了篝火旁浅睡的人。睡醒的人揉了揉眼睛,有点眼花,刚才不是有人吗?他站起来,四处查看,而小常和谢虞则躲在稻草堆之后,刚好看到那人的影子落在眼前。 一只手握着石子,一只手捂住谢虞的嘴巴,小常随手准备点住那人穴l道。就在那人正要再进一步时,有其他人过来。那人脚步一顿,退了回来。小常松了口气。带着个大傻子,他还真不想和别人硬碰硬。 “刚听到点声音,原来是你啊。” 后来人道:“刚从茅房回来,瞧你一惊一乍的,不是我还能有谁,我们山寨还能有外人上来?”山贼们对山寨尤其自信。 事实上,他们有自信的资本,除了山寨的人,没有人能进入山寨,那些想闯入的人不是望山兴嘆就是已经葬身在陷阱当中。 这一点,小常已经尝试过。上不过,来山寨只有靠山寨的人带上来,路上的机关,随便一个都能弄死你。这也是小常会假冒郡主潜入山寨的原因。山贼们说着话,走远。小常带着谢虞继续往后山走。 越到后山越冷清。 后山是山寨防守最薄弱的地方,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山寨的人不担心,后山会有人入侵。 小常把黑貂披风披在谢虞身上,后山的风很大,将小常身上的大红色喜服上的珍珠吹得伶仃作响。锋利的冷风不断从远处袭来,割得人脸疼。被披了披风的谢虞愣了愣,闪身站到小常面前,挡住了风口。 大傻子,总算他没白照顾这么个大块头。 山贼们之所以不担心后山,是因为后山是一片险峻的悬崖峭壁。从悬崖底下传来的风声,宛若山鹰的鸣叫。根本不会有人能够从悬崖底下爬下来,除非他是一只能跨越高山的雄鹰。 那么他们要如何下去呢? 后山不能爬上来,可小常知道,有个办法能下去,而且只能下不能上。 作者有话要说:  wuli小常越来越厉害,忽然担心等他长大反攻为受23333 第38章 刑场 山风吹动衣摆,小常扯开身上累赘之物。要想下山,倒是可以试一下上次那个方法,虽然有些冒险和惊险,不过小常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不过,要先安抚好谢虞,他可不想因为谢虞中途被吓到导致失败。 “傻鱼,听我说。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怕不要吵,好不好?”谢虞的眼睛看不太清夜色的东西,显得有些惊慌,只是小常一直按着他,才没让谢虞暴动。 下山的方法也是情急之下被逼无奈得来的,若是有更好的路,小常绝不会选这条。要是换个人不是对小常信任的谢虞,对方早就被小常指的路吓昏过去。小常所指的路就是直接从悬崖跳下去。 当然这样跳,肯定是葬身谷底。黑暗一片,谢虞感觉到什么东西绑住了自己,草木皆兵的谢虞颤抖了一下。 “别怕,我在这里呢。”小常一边说,一边快速地把一根青紫色的藤蔓将谢虞和自己以一种特殊的打结方式绑在一起,这种打结方式是小常和师父学的,除了使用利器割断否则无法解开,而且能随着小常的动作前后伸缩,将绳子渐渐放长。 上一次小常逃到这附近,看到悬崖和悬崖边上一直垂下去长长的藤蔓想到了能不能用从这里爬下去。他先试过藤蔓的柔韧性和硬度,结果匕首划了几下只在青紫色的藤蔓表面留下浅浅的划痕,他还试着先用藤蔓绑住重达几百斤的大石头推下山崖,大石头悬空摇摇摆摆,藤蔓却始终没有断过,而且弹性十足。他从山崖下去时,毫髮无损。 不过倒霉的是下去之后就遇到了连家人,然后就被那家人扔到柴房里。 山顶风大,不宜久留。见谢虞情绪稍稍稳定,他便带着谢虞从悬崖攀爬了下去。哪怕上次是在伤了腿的情况,都比这次顺利。带着一个大块头实在是不方便,小常几次差点踩空。好在大块头很安静,很听话地抱着他没有惹事。或许待会儿可以奖励他一颗糖。 第41页 小常专心于攀爬悬崖,并没有注意到谢虞的安静有些异常。小常绑在身上的青紫色藤蔓叫鬼手藤,在谢虞原本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就在刚刚,谢虞搜集齐了最后一样物种,实验室里最后一只镊子实体化了。两方的灵魂正在强烈的混合当中,只需要再一点时间,就能完成最后的融合,真正成为他。 一个完整的谢虞。 半个时辰后,绳索放到了尽头,但两人还没有落地。小常皱眉头,他估计错了长度。两人在半空中摇晃了几下,从他这个位子到地上,不过两米不到,底下还是草地,跳下去也伤不到。小常咬咬牙,跳就跳吧,反正他是不怕,就不知谢虞怕不怕了。 “傻子,我数一二三松开绳子,我们一起跳下去。” 小常默数一二三,解开了绳索,失去束缚之后,迅速掉落,他略一用力,换了个姿势,使谢虞的姿势变成后坐,自己则压在谢虞身上。 砰,摔倒在地,好在屁l股着地没有大碍,他自己更没有事,全压在谢虞身上呢,对此小常毫无愧疚之心,带他爬下来累死人,怎么能不收一点儿保护费呢。 连夜,小常把谢虞带到了自己租的小房子里。 “傻子?”小常拉起谢虞,感到有一丝不对劲。傻子好安静,在山寨里还会有些害怕发出呜咽声音,现在却安安静静,眼神呆呆的,好像身体里空了,失去了灵魂。 小常拍拍自己的额头,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至少还很听话不是。 很听话。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举手就举手,让他走一步就走一步,乖得就像小常养过的一只狗崽子。小常握住谢虞的手,哪怕对方没有回应,也觉得很心安。那只听话的狗崽子就这样,他的爪牙从来不伸向小常。 “过几日我们去法l场。” 谢虞动了,对这句话,他有反应。 一月后。法l场。 这一天天气很阴沉,浓云积压,厚重得像墨色的铠甲。哪怕是正午时分,都让人感觉到一丝阴冷。当时被煽动的百姓们经过一个月时间忽然清醒了许多。百姓是最容易被煽动的,这是每一个当权者都知道的事实。如今清醒过来的百姓们也觉出疑点,谢家几十年都没有出过事,没必要在这种时候用掺毒的东西谋害大家。 当时愤怒且害怕的大家被煽动,而且整个审问过程太迅速,全程拍板没有一点儿犹疑。而且其他所有人都被饶恕,得到好处的却是谢家的义子。 县太老爷在堂前搓l着手,他觉得有点儿冷。四皇子接到京城的消息早就匆匆离开,只留下郑长吏和庄浅二人。经过一段时间观察,县官发现四皇子身边这两人……有点不太对付。 比如现在,一个说立刻处决,一个说再等等。夹在二人中间的县官只希望这二人快点商量好,这一斩必定会引起众怒和非议,说不定底下就有在骂他狗官的人。可是县官不怕,四皇子许诺他升官了,下月他就改派别处,这芝麻小官看不上了。 “庄少爷,你百般犹豫究竟是为何?”郑长吏阴测测在庄浅耳边问,“可别让在下知道,你是真对谢家上心了。” “我的事不用你关心,要斩就斩吧!”庄浅冷笑一声,这狗奴才,“不过,你想藉此引出谢傻子以此邀功真是妄想。那傻子可是个十足的傻子,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秘密,连主子都放过了,你当奴才的难道还怀疑主子的决定?” “当然不是。”郑长吏脸色一变,讽刺庄浅一句,“你这顶帽子可扣得严实啊。”他该说是还是不是呢? 庄浅呵呵了一声,不再说话。 他轻轻抬起眼皮,望向法l场之上,蓬头垢面的谢老爷跪在地上,满身尘土。谢老爷耷l拉着脑袋,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是绝望不舍还是解脱? 庄浅的手指微颤,有些说不出的紧张。好在郑长吏并没有注意到他。 紧张地望着法l场的不仅仅有庄浅,台下的百姓也全盯着这一刻。刽子手高举起的大刀,一面照出一片浓密的阴云,一面是百姓挨挨挤挤的人头。 在挨挨挤挤的人群当中,有两个农人打扮的人正隐藏其中。那是谢虞和小常。 说要救,小常却真没有这个把握。法l场上一共有二三十个官兵,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这只是明面上的,在看不见的地方,小常听得到还有藏起来的人马。 而谢虞,这一月来都安静得可怕的谢虞忽然有了动静,小常感觉到谢虞在不停地颤抖。这颤抖甚至引来身边一些百姓的注目。小常压低脑袋,尽量让二人避开百姓的目光。 他安抚住谢虞,自己心里却一点儿底都没有。 怎么办? 难道真要拼一拼,可是如果要拼,那得把谢虞先送出人群。或许把谢老爷当做东西去偷,能偷得到。可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探囊取物那是只有小常师父能办得到的事情。 小常还没有这个把握。 他正思索中,身前忽然多了几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挡住了小常的视线。 谁?小常警觉地抬起头,这些人身上有血气。这一抬头,惊住了小常。他千方百计把谢虞从山贼窝里偷出来,哪知竟会在这里遇到这群人。看样子,他们也是为谢老爷而来。山贼们一点一点把小常和谢虞挡在后面。 “小兄弟,本事不小啊。”一个人挤到小常身边冷冷说,竟然能闯进山寨把人带下山。 小常呵呵了两声。 山贼又道:“小兄弟,不管你本事小还是大,今天,你别动。” 小常心一凛,不解。 “谢老爷是我们的恩人,我们本应不计成本营救。可此前我们已经答应他要保护好谢公子,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暴露。”包括谢老爷的死。山贼们心眼直,说一便是一,说二就是二,丝毫不知变通。他们既然答应谢老爷,就不能让谢公子冒任何险。况且官兵人多势众,此时出场无非以卵击石。 山贼们甚至已经想好了谢公子以后的生活。四皇子已经离开于川,不再追究任何人,等风声过了,谢公子还能在此地正常生活。 山贼们想得很好,小常也心有顾忌。对他而言,始终只有谢虞重要,若是此时出手,不仅救不出人反而还惹下麻烦岂不更糟糕。 众人正低头思索一时,谁也没有预料到,谢虞竟然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爹不会死。 另外,周四入v,到时三更,o(∩_∩)o谢谢 第39章 死否 小常第一个察觉到谢虞的异常,始终安静的像只小狗崽的谢虞忽然像是得了疯狗病一般。 刑场的大刀反射l出来的光射l进他的眼睛,他的额上冷汗津津。 这情况不对劲,这种异样会被发现的。 山贼们也注意到了,人群之中因谢虞引起小小的骚l动,看台上的人也望向这边,小常给自己和谢虞都换过装,不是熟悉的人认不出他们。不过足够引起警惕。 周围几个百姓回过头看这两个奇怪的人,“小兄弟,他怎么了?” 第42页 “没什么,没见过行刑,害怕了。”小常搪塞过去。 害怕也正常,那人问过两句也不再追问,继续看刑场。 这些大块头当真不救?还恩公呢!山贼看出小常的心思,苦笑一声,他们怎么会不想救呢,此前还见过夜探过县衙。可那次连谢老爷的面也没见着,倒是遇到一个意外的人。 山贼告诉小常,后来他们再去县衙时,遇到了头回放过他们的位公子。山贼手指一指,比的就是台上的庄浅。小常眉头深锁,这人会有这么好心。 “我们也不知为什么他要帮我们。” 那日在县衙遇到庄浅,庄浅依旧没告发他们。他那时正好从监牢出来,不知遇到什么事,神情恍惚面有忧愁,心情大约不好,因此没让任何人跟着。 “他给了我们一封信,是谢恩公写的。”山贼认得谢恩公的信,况且随信还有一个只有他认识的信物。 信不长,统共只有几句话,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好好照顾谢虞即可。谢老爷认为四皇子确定自己已经死了,才会放过谢虞。不过信里还有两句话山贼们怎么都看不懂,似乎是写给谢公子的。山贼们不知道谢虞认不认字,他们准备之后给谢虞看那封信,念也行。只是眼下这个场合不适合拿出这封信。 山贼继续道:“而且那位不知是敌是友的公子还告诫我们,不要妄想劫法l场。” “四皇子已经回京,现在是我那位死敌郑长吏掌管一切。他可不像我,对谢家可没有一点儿情义。据说当日在法l场会安排几百精兵,估计下自己的力量吧。”庄浅冷嘲道,被郑长吏压一头,他心有不甘,“你们感激我吧,在我的劝说下,四皇子不会在追究傻子的事情。” 四皇子已经被庄浅说服。傻子确实只是个傻子,翻不起什么波浪。 “他为什么帮我们”小常听到这里,不由地问。 山贼也很疑惑,不过庄浅说的的确是真的。他们检查过,以法l场周围安插的人马,他们区区一个山寨,根本撼动不了。 “这个我真不知道。不过那人临走之前问过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什么问题?” 山贼回忆起当日庄浅的语气:“他问我谢公子的生辰八字,以及具体在哪里出生,好像要确定什么事情的真假。” “怎么是问这个?”怎么是问这个,小常很意外。他感到自己似乎抓l住了迷雾中的一团真l相,但那真l相太浅太薄,而且还蒙着一层轻纱。小常如何都分辨不清。 “午时三刻到了,大人。”县官不敢擅自下令,目光望向郑长吏。 郑长吏抬头看看天色:“可以了。” 庄浅还想说什么,被郑长吏阴毒的目光一刺,还是闭上了嘴。台上的谢老爷因为长期关在监狱,脏乱不堪精神不振,始终低着头,一派病容。 山贼手里握着武器,到底上不上?谢老爷告诫他们如果他们还记着这份恩情的话,不要轻举妄动,照顾他的儿子就行。 来了!小常心一紧,分出神看谢虞。他双目圆睁,盯着台上的刑手举起的大刀,汗如雨滴。他的灵魂在这一刻撕裂粉碎又一点点拼凑起。 属于谢大少的那一魂一魄史无前例的强烈占有这个身体。 浑浑噩噩的一魂一魄第一次意识到身为傻子有多么无能为力。 要改变。要变聪明。这种念头在他的意识之中生根发芽,以往抗拒另外二魂七魄的一魂一魄头一次主动地伸出意识接近了另外半个。 黑暗的识海之中,两团光渐渐融合成一团。 高台上刽子手行刑前的一声大喝,成了引燃谢虞意识的火苗。冰冷的刀光与冒着热气的鲜血吓哭了看台下胆小的人。 还有几个小孩竟然也扎堆来看热闹,被滚落在他们脚下的人头吓得四分五裂手脚冰凉。 小孩哇一声大哭,被边上几个大人训斥。 “哪里来的小孩,快走快走,砍头不是你们能看的!” 而另一端的哭声甫一发,便淹没在孩子的哭声当中。 谢虞的意识还在识海中翻滚时,他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小常点住了谢虞的哑穴,却发现更加惊骇的事情。 谢虞七窍流血了。不是夸张,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全都滴出了鲜血,身体极具抖动。小常按住他的手,冰凉如铁。 “谢、谢公子怎么了?” “快送他回去!”张大山一声命令,“你们去找叶大夫……” “老大,你……” “我……”带不回谢老爷的人,总要把谢老爷的尸体带回来。 现场一片兵荒马乱,谢虞情况危急,小常跟着其他人带谢虞回山寨。那山寨与他有仇,可是此时并不是讲这些的时候。 而另一边,张大山追着抬着尸体的几个士兵一直跟到了乱葬岗。士兵丢下尸体离开,张大山连忙上前捡回尸体,将尸体小心翼翼用衣服带回山寨。 于此同时,在县衙的监狱里一个死刑犯自杀了。尸体也被扔在了这乱糟糟的乱葬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话已经很明显了吧!庄浅不是突发好心,为什么会救其实也有特殊的原因。伏笔在前面,之后会解释。 第40章 新始(三合一) 天降大雨, 雨势磅礴, 雷声滔天仿佛凶兽怒吼,有吞天吐地之势。在轰隆雷声之外, 一间燃着烛火的房间隔绝了世间的一切。 叶大夫被山贼们直接请到了山寨里, 这位脾气不大好的老大夫可不怕这些山贼, 对着山贼又是吹鬍子又是瞪眼。 直到看到谢虞的病情, 这位脾气大却着实称得上妙手神医的老大夫脸色才稍稍异变。 怎会如此?叶大夫连忙给谢虞把脉,脸色也随着异动的脉象黑黑白白。 怪, 太怪了。 病人的脉象混乱, 仿佛奇经八脉全部打乱重塑, 血液在体内逆流,以至于气血上涌,造成七窍流血。 “大、大夫怎么样?”小常着急问。 大夫摇摇头:“很不好。” 瘦皮猴问:“有多不好?” “命不久矣。”大夫重重地判了四个字。 所有人都被这四个字镇住了。小常从脚底生出一阵寒意,如坠深渊。 不可能。昨天……昨天还好好地, 虽然不像之前那样爱说话,不过很听说。这一个月来, 谢虞都分外听话。虽然是有些异样,不过只是乖巧一点而已。 怎么怎么可能会…… “你骗人!”小常忍不住道。 老大夫回过头看究竟是什么人敢这么对他吼。 山贼怕小常让老大夫生气,把他往后一挡:“叶大夫,真没有办法了吗?” 老大夫没有计较凶他的小常, 拿出银针在谢虞身上的几个大l穴扎了好几针,将血止住,又配了一张药方让他们马上煎药去。 老大夫说完如何服用之后,话锋一转:“病人心血失去过多, 这服药只能暂时延续病人的性命,除非……” 第43页 “除非如何?” “除非能得到传说中的那只千年的断崖参王。”叶大夫说到此,眼睛一亮,迸出一线精光。作为一个医者,他也想亲眼看看这只断崖参王,可始终不过存在于传说当中。一般的断崖参表皮浅黄,内质雪白无尘,汁l液丰富,甘甜微苦,有浓重的参香,于每年冬日雪满之时採摘药效最佳。现在不是冬天,也没下雪,不过这不影响断崖参王。 断崖参王与断崖参不太一样。他的肉质紧实,呈微紫色,入口无甜味,苦口程度堪比黄连。当然,这都是传言。传说当年有一人家中亲人将死,于是上山採摘断崖参,无意间得了断崖参王的一小截带回,让其亲人服用,当时便清醒并恢復往日生机。白髮转黑,将死之人復生,传言如此,老大夫多年心愿便是想亲眼见识见识。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叶大夫还真敢说,断崖参王那是多难见的东西呵。 “没有断崖参王,也只好用普通的参试一试。你们去各大药铺尽量去找年份多品质不错的参,凑合凑合使使也行。” “能用?”山贼们刚听完叶大夫除非找到参王,紧接着就听到叶大夫要求降低了这么多。 “你们找得到断崖参王?”叶大夫反问一句。 摇头。当然找不到,要是找得到他们早一人一口啃上嘴了,传说有病的治病,没病的延年益寿增加寿命呢。 “如果有断崖参王,只需要一小截就能拉回病人的性命。”叶大夫顿了顿,“普通的吃再多,也不过是拖延时日。老夫无能,只能尽力到此。” 山贼们知道叶大夫为人,确实已经尽力,几人正准备连夜冒雨去药房拿药,叫谢虞身边的小兄弟多照顾一下,一转身却发现小常已经不见踪迹。 人,人去哪了? 老大夫一拍脑袋,好像是在他说起断崖参王能救命的时候不见的。那小兄弟不是要去找吧?老大夫望了望天色,大雨还没有停歇的趋势,这个天上山要出事! 没那么傻吧? 山贼们摸l摸鼻子,大约也觉得不可能。况且此时时间紧急,也没有时间多去管一个小孩的动向。几人迅速骑马下山,奔向于川城内。 叶大夫给谢虞灌下一碗浓黑的汤药,守在房间没有离开。天色渐晚,老大夫昏昏欲睡,渐渐地坐在炉火边昏睡过去,并没有发现床l上的谢虞此时有了异样。 再说另一头,小常悄悄离开山寨,爬上山寨对面的那座山头。两座山又叫子母山,山寨这边是子,对面是母。子山与母山相对,只是大小略输一乘。母山上也有一处断崖,在那崖边产出的断崖参品质最佳,往往当年最好的参都来自此崖。许多人因而便假借母山之名,兜售自己的人参,价格可立翻数倍。 小常听师父说过断崖参王。 师父说最有可能生长断崖参王的地方就是母山。其他山参会受参王影响,间接使自己的品质提高,因而此处参品最佳。 不过始终是一个传说,并没有谁真正见过。 雨势小了许多,山路约莫能看清。但刚下过雨的山路泥泞非常,小常找了一根探路的拐棍,穿上了蓑衣。 他不要让那傻子死!小常的目光坚定,毫无惧色,拄着拐棍上了山。 料峭早春,风寒与冬日不一样。冷冬,是干冷的冷。春寒,却是夹杂着雨丝充满湿气的冷。许多人在寒冷的冬天不会受寒伤风,却会在温度稍稍变暖的春天,感染风寒。每一阵风都带着冷雨,便是身体强壮的汉子也难保带着润物无声细雨的寒冷打倒。 此时,大雨已经停歇,拂面的便是丝丝的雨丝。小常阿嘁了一声,抹去额间的汗。虽然他的夜视能力很好,可是下过雨的山林,会阻挠他对山林的判断。树木、土壤、山石,甚至躲藏在林间的动物,都与平日的不太一样。 有经验的猎手都不会选在这个时候上山,这无异于找死。 山林间的一切,在此时都会变得陌生。 菌类与苔藓被雨水滋润后,快速生长,迅速占领一片一片的草地。山路出现许多水坑,或大或小。蛇类被第一场大雨唤醒,犹豫着,要不要出洞。 人类会在这样一个夜晚闭上他们的门扉。 小常却要在这样一个夜里上山。 好在他的眼睛足够好使,虽然途中许多波折,陷入泥坑或是差点打滑,抓住了一只刚结束冬眠的黑白花蛇,不过总算平安爬上了山顶。 雨完全停了。 小常脱了笨重的蓑衣,蹲在悬崖边上往下探去。大雨停歇,月亮重新升起。月光下,积水反射l出白光。 这根本看不清哪里是哪里,小常很是为难。 要不要下去,这座山上也有子山上那种鬼手藤,他小心点,也可以藉助此下到悬崖下。为难之时,小常看到有些异色。 悬崖边,那些凸起的巨石,有许多积水,因而有反射l出的白光。可有一块地方,四周一片漆黑,只在中心点,竟然如星夜般闪耀的银色光斑。 那是哪里? 小常当下决定下去看一眼。 他往身上绑了一根鬼手藤,顺着山崖爬下。下过雨的山崖比之前带着谢虞下山还难爬,小常一点点移到有银色光斑的地方,脚一踩上去,便会发觉,那块地方的土干得太快了。 雨停没多久,这四周的土壤竟然就与平时的干湿程度差不多,既不会太干缺少水分,也不会因为湿l润,变得泥泞不堪。小常从怀里掏出火摺子点上一根备用的火烛。 眼前的东西让小常有一丝惊喜! 这……这不就是人参吗? 小常在崖顶看到丝丝银色光斑真是叶子上的银色斑点。这些斑点平时并不显眼,可下过雨之后,就会分外晶莹。而四周的土壤之所以并不湿l润,也是因为这只人参吸收得太快,迅速将周围的雨水吸满,使得叶片十分厚重饱满,仿佛轻轻戳开,水浆就会喷溅。 好像意识到小常有戳上一戳的冲动,那叶子竟如通人情一般,往侧边躲了躲。 小常无比确定,这就是他要找的断崖参王。没想到,会这么幸运,果真在这里遇到了断崖参王。小常不知道,断崖参王白日与普通参并无差别,只有在这种刚下过雨的晚上,叶片充分吸满水,叶片上银色光斑才会显现出来。 可又有谁是不怕死的大雨倾盆的晚上也敢上山找死? 小常对着断崖参王拜了拜,他知道断崖参王已经不是普通的人参,人常言人参有灵,与人形相似的参最易修得灵神,如今自己要取参则需要取得断崖参王同意。 拜过之后,小常轻轻拨开泥土,在参须上掰下一截下来。师父说过,贪婪会要人命,他只需要一小截,并没有拿走一整株的想法。或许是小常此时的做法救了他,小常掰下一截参须之后,断崖参王忽然全身剧烈扭动,将附近的土块聚集在根本。 砰,断崖参王将自己拔出,带出整整一大块土壤夹着石块,接着在小常目瞪口呆之中,带着泥土迅速离开这里。 果然成精了! 小常庆幸自己没有贪心多取。 第44页 将取下的一截参须用布包好放进怀里,小常准备爬上去。湿湿l滑滑的泥土黏在手里,很不舒服。小常咬咬牙,在衣服上抹了一把。再往上爬一点,就……就快到…… 刷一声,鬼手藤忽然往下滑了三分,顺势将小常往下带了三分。 高高悬起的心还没落下。 咔哒咔哒几声响从悬崖上传来,声音并不大,只是小常耳朵灵敏才听得见。小常还没反应过是什么声音,就见鬼手藤急速下滑。 风在耳边刮,人随着藤在往下坠。 哐。 小常砸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整条鬼手藤一端系在他身上,一端悬在半空中,摇摇欲坠。他抬起身往下稍稍望上一眼,万丈高崖深不可测。刚才怎么就敢下来呢? 腿部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又是这条倒霉的腿。昏昏沉沉晕倒之前,小常摸了摸怀里,还在就好。 该死,有点晕。好想睡…… 呃啊……一声痛苦呻l吟把睡过去的叶大夫吵醒了,叶大夫登时站了起来。 “吵什么吵……??”叶大夫骂道一半,哑声。 咦? ---------------------------------------------------------------- 醒来吧。醒来吧。 一个声音在耳边不住道。 谁,是谁在那?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滚,他的不是他的,很久很久以前的不久之前的,终于,这些碎片被粘合在一起,渐渐融合在一起。 两束光变成一束光。 睁开眼,眼前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大雨初歇,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带着丝丝的泥土味,淡淡的苦药味从房内的炉子里传来,这种苦药味有点熟悉,他应该吃过。 一个老头惊讶地看着他:“你……醒了?” 就这样醒了?老头收敛起脸上的惊讶之色,走过来给他把脉。脸上神情忽惊忽奇忽喜,最后拍着自己大l腿连声道:“奇怪奇怪!” 老大夫自然就是叶大夫。他先前判定谢虞如非得到断崖参王,否则性命堪忧,哪知不过几个时辰后,谢虞竟然不药而愈,并且从脉象看,毫无缺损,十分健康。 不过不用能痊癒便是大喜之事。 “恭喜谢公子。” 谢虞摸了摸脸,终于把所有记忆串成一串。他是谢虞,这里……这里应该是那些山贼们的地方。 老大夫叫来其他人,个个都喜上眉梢。能痊癒就好,能痊癒就好。连夜回于川城内买药的山贼们也回来,全都围在房间里看谢虞。谢虞感觉自己在他们眼里就像猴子。 大梦初醒,他终于能恢復正常,只是没想到会通过这种方式。如何可以,他宁愿不用。 谢爹之死刺激了他,受到最大冲击的当然是另外一魂一魄。他站起身,正要询问山贼,谢爹遗体何处,忽然觉出几分不对劲。 人呢?小常呢?他昏迷之前小常就在他的身边,缘何现在不见人影。 谢虞将疑问问出。 山贼们震惊于恩公的儿子似乎神智清楚,连说话的逻辑都不一样了。还是叶大夫回答道:“那个小兄弟昨夜就不知去向,至今未归……” 叶大夫面有忧色,这小兄弟可是在他说出断崖参王时不见的,若是因他缘故去找参而不见,那他这把老骨头可就罪孽大了。 “那个小兄弟好像上了母山采断崖参王去了。”叶大夫说出一个可能性。作为一个大夫,他知道母山上的参是最好的。如果小兄弟是去采参,便别无他去。 “什么?”昨夜可是大雨! 谢虞走到山贼面前,略施一礼。对方虽为报恩,却的确是相救了自己。这一礼当得。 “我对附近山路不熟,可否请几位大哥带我到对面山上,参农时常采参的地方去?”以小常那个性子,一定不管不顾上了山。一夜未归,一定是出了事。 山贼们摆摆手,恩公儿子突然变了性子,让他们几个粗l鲁汉子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是上山找人而已,山贼立刻回答道:“我们哥几个上去!” “不,我也跟去。”他不放心。 不再耽搁,选了几个熟悉山路的人带着谢虞立刻上了对面的母山。雨水虽然沖刷了许多痕迹,但还能看出一些。有经验的山贼顺着留下的痕迹,指认着路。 “这里有脚印,往……往这里去了。” “走。” 路不好走,山贼心里惊嘆,那年纪不大的小兄弟怎么那么有精神和胆子,竟然冒雨爬山,连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汉子都不会选择在这种天气冒险。白天爬这里就够险了。 “谢……谢公子。”瘦皮猴叫住他。 谢虞道:“叫我谢虞就好。” “那就叫谢兄弟吧。那小兄弟是你什么人啊,怎么对你这么好?”上次敢从他们寨子偷人下去,这次敢冒雨爬山,他还以为是谢老爷的小儿子呢。可据他们所知,谢恩公只有一个儿子。 谢虞顿了顿:“是……是我妻子。”虽然是不小心娶进来的。 妻子?哦对,谢兄弟有七个媳妇呢。 “是那七个之一吗?”瘦皮猴记得谢家有七个媳妇。 “不。”谢虞声音不大,却很有力,“只有一个。” “到了!” 领头人回过头对后面的人喊,“快上来,我们到了。” 谢虞脚步加快,爬到崖顶。这四周开阔,风大,面前是一处深渊。 瘦皮猴探头看了一眼山崖,立马缩了回去,这……也太高了。那个子不高的小兄弟当真爬到这里来了? “不是我们弄错了吧,哪个胆子这么大,还敢往那下面爬。” 谢虞神色凝重,并不轻松。他摇摇头,不知是回答瘦皮猴的话,还是自言自语。 “不……他敢。”上次他就敢带着痴傻的自己爬下山崖,小常的胆子比谁都大。谢虞注意到,这附近也有鬼手藤,他蹲下来拨开那些藤蔓看。 不好!谢虞瞪大眼睛,因为下过雨,这里的泥土松软的许多,这条鬼手藤的根茎竟被拔了出来,谢虞沿着鬼手藤在泥面上划出的痕迹,一直找过去,停在了崖边。崖边有绳索深深勒过的痕迹,拔l出的鬼手藤便是从这里断下去的。 往下望,崖底升起白茫茫的雾气,看不清人影,谢虞却确信,小常一定在下面。可能……不,不可能。一定没事的。 山贼们看到谢虞走到崖边观望了一阵,迅速退了回去,将崖边的鬼手藤绑在自己身上。要命,谢公子这不会是要爬下去吧。 山贼们连忙阻止,这太危险了。 “我得下去。”小常教过谢虞绑绳子的方法,谢虞凭着回忆,学着小常的方法将自己绑好,“你们帮我看着藤蔓另一头,多谢。” “喂喂……”山贼们拦都拦不住,就见谢虞刺熘一声下了崖。几人面面相觑,谢公子一定还没好,不然怎么会疯了一般要爬下去。 第45页 那下面是什么好爬的地方吗? 有人问:“我们要不要下去?”按道义,他该下去了,可他有点怕。 瘦皮猴摇摇头:“护好藤蔓,别让他断了。” 下过雨的崖底湿气十分重,没过多久,衣服表面便湿l了一点。他扶着崖壁的石头,一点一点滑下去,不错过任何一点动静。忽然,在一片乌黑的泥石附近,谢虞看见一点亮色。 好像是衣服。 他心里一喜,攀了过去,果然在一块巨石上看到了小常。 “久久!”来不及思考,谢虞唿唤。 小常没有动,仍旧趴在巨石上。谢虞心头一沉,轻轻落在巨石上,扶起小常。小常闭着眼睛,谢虞贴到他胸口,心跳平稳,还好还好。 小常一手紧紧抓l住巨石边伸出的木枝,一手紧紧贴在怀里。他的手心里攥着东西,拿不开,只好算了。小常身上的藤蔓另一头在崖底,谢虞将其解开。 他的腿上渗出l血,谢虞脸色不佳,又是这里。在这地方躺了很久,小常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谢虞解下自己的衣服套在小常身上。 不再耽搁,谢虞将小常绑在自己身上,一手抱住,一手抓l住绳索。 带着一个人不好爬上去,谢虞大声喊留在上面的人。 “拉我上去!” 等了半天没动静正准备下去的山贼们一个激灵,也不管地上脏不脏,趴在地上对山下喊。 “找到人了吗?” “找到了。拉藤蔓,拉我上去。” “好!” 几人合力,将鬼手藤往上拉,也幸好鬼手藤非常结实,两个人的重量也没有断开。谢虞带着小常渐渐冒出了头。 山贼们大喜,连忙去拉谢虞上来。 脚踩在实地上,心才落下来。 “他怎么样?”山贼看小常晕了过去,打量几眼,“我们快回去,他失血过多,需要治疗。” 叶大夫还未离开,正在左右徘徊之时,忽见谢虞几人回来,身上还背着人。 “人找到了?” “叶大夫,您快看看这个小兄弟,他看起来不大好。”山贼们嘴快,连忙道。 谢虞脸色不大好,把小常放到床l上,勉强缓和神色,对叶大夫道:“请您看看他怎么样。” 医者仁心的叶老见到病人,少了几分轻松,多出几分凝重。他赶走了围观的众人。 “你们都出去,我需要通风敞亮的环境。” “我能留下吗?”谢虞问。 叶老没抬头,淡淡道:“行吧。” “你们几个,去烧热水,把炉子的火烧起来,再送一些干衣服,还有热食也准备好。”叶老有条不紊地吩咐,又指着谢虞,“来,帮我把他的衣服脱了,全湿透了,会染伤风寒。” 谢虞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听着叶大夫的吩咐。 “咦,这手里是什么?”叶大夫也注意到小常手里紧紧抓着不放的东西,他有办法,轻轻用银针在小常手腕上一扎,手便松开了。 叶大夫没有打开看那布包着的东西。他已经看出什么东西了。这小兄弟费那么大劲儿不要命地上山,不就是为了这玩意吗? 叶大夫把东西扔给谢虞,谢虞接住。 打开看,果然是一段参须。谢虞晃了晃神,心里生出莫名的滋味来。 “别愣着,快来帮忙。”叶大夫不客气地喊,小混帐,愣什么愣,没看他很忙吗? 谢虞放下参须,继续帮叶大夫的忙。 那厢山贼们的热水送了过来,老大夫招唿谢虞给小常擦洗身子,换上一件薄衫,自己拿出了行医的行头。 有些发烧。 是伤口发炎感染导致的。 老大夫给小常的伤口消毒,疼得睡梦中的小常瑟缩了一下。 谢虞擦掉小常的汗:“大夫,您轻点。” 叶老戏嚯地扫了谢虞一眼:“怎么,心疼了?” “这小兄弟运气有点差,这条腿,原来伤过吧。”叶大夫拿着小木锤轻轻敲了一下小常的腿。 谢虞点点头。 叶大夫凭个人经验判断:“上一次,这根腿骨就没有完全好透,这一次又摔了,伤上加伤。” “那……” “幸亏是老夫。”叶大夫有些得意,“老夫在,小兄弟的腿算是保住了。” 叶大夫一边说一边上夹板:“不过,此处多次摔伤,以后要多加注意,这里会变得脆弱,极易受伤。之后如何保养,老夫待会儿会和你慢慢说。” “能做到吧?”叶大夫挑眉。 谢虞重重点头。 “那行,还有这参须。本来应该是给你的,不过如今你生龙活虎用不上,还是这小兄弟自己用了。小兄弟失血过多,需要多补补,这参不错,挺补的。”叶老淡然。 叶大夫手脚利落弄好一切,也不打扰他们。把汤药往谢虞手里一端,他要歇会儿。 那截参须就进了这碗汤里,叶大夫让他别浪费,参须也得吃掉。 给病人餵药,这还是头一次。谢虞谨记着大夫的话,一滴都不要浪费,把整晚药灌进了小常肚子里,独留下一截参须在碗底。 参须……这怎么餵。汤汁都费了老大劲,差点流了一脸。 谢虞盯着那根参须都快盯住了洞,最后自己咬了一口,嚼烂。谢虞做好了嘴对嘴餵的准备,正低头下去,小常睁开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谢虞……咳咳,谢虞一惊,参须被自己吞掉了。 “你没事吧?”小常的嗓子有点哑。 “没没事。”谢虞顺了气,把参须夹给小常,这根参来之不易,“吃了。” 小常也正不知说什么好,有些尴尬,只好就着谢虞的手将参吞进了肚子。 “你怎么……”谢虞问到一半停住了。他本来想问小常为什么那么傻,非要冒着危险上山。可问出口,自己不傻吗? “傻子。”小常叫了一声。他还记得法l场之时谢虞七窍流血的事情。 谢虞眼睛闪了闪,知道小常什么意思。 “张大山捡回了……捡回了……爹的……遗体,我想去看看。”短短一句话,谢虞断断续续。他现在,好像又和从前一样,孤身……不,他不是一个人。 “我和你一起。”小常登时便要坐起身,被谢虞拦住。 “你还有伤,不能大动。在这里等我。” 小常躺了回去,眨眨眼,看着谢虞离开。脚上又伤了,好麻烦。他想陪在傻子身边。他有感觉,傻子好像在难过。 不知为何,睡了一觉醒来,他觉得傻子都不一样了。 山贼们在寨子里设了灵堂,打造了一副最好的棺材放在厅堂之中。堂上白烛一对,堂下一个烧着纸钱的火盆。 谢虞走进厅堂之中,眼皮跳了跳。他不习惯这种环境。上一次出席这种场合是什么时候? 第46页 让他想想。 记忆排沓而来。那是大学时,一位对他很不错的老教授,几乎倾囊相授,将其视为自己的关门弟子。老先生年纪很大,但精神头很足,离世时也是含笑着而去。 谢虞以为自己不会再经歷什么亲友逝世,因为除了这位老教授,他并没有什么亲友。真心朋友不多,孤家寡人一个。 谢虞跪在灵堂前,重重地磕下三个响头。然后就一直笔直地跪在地上,纸钱烧出的灰尘飘飘扬扬,溅到他的身上。 他咳嗽几声,对布置灵堂的人说:“我能打开棺看一眼吗?” 那人想拒绝,谢老爷是斩首的,尸体……有些吓人。他怕这位据说是傻子的少爷看了会害怕,虽然这位少爷看起来很正常,一点儿都不傻。 谢虞解释:“放心,我不会害怕。我只想看一样。” “那好吧。”对方犹豫了一下,答应了。 谢虞站起来,推开棺木。 遗体用白布盖着,棺内放了好些东西,闻起来倒有些香气。守棺人解释,因为他们特别给谢老爷准备的。 谢虞眼睛一闭,将白布掀开,然后缓缓睁开眼。 身首分离,不过此时倒是端端正正地摆放着。守棺人说:“本来是要让将尸体缝合起来,不过出了点事,没来的急。几位当家的已经派人去找最好的入殓师,赶在入葬前一定会让谢老爷体体面面。” “不,现在就很好。”谢虞将尸首上几缕跑到额前的头髮顺到耳后,然后他顿住了。 不对!这尸体不对! 灵堂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谢虞,谢家少爷果然还是傻子,而且还疯的更彻底了。 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谢虞两手一捞把谢老爷的人头抓了出来,这这这……这太大不敬了。 “谢公子……你快放下啊。”谢老爷在天之灵会被气死的。 被大家认为疯了的谢虞对着那人头各种不敬地拨l弄,然后指着一个人去道:“你去叫几位当家的过来,快。” 他发现了一件事。或许……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订阅,么么。 第41章 求我 “这不是我父亲。”谢虞斩钉截铁, 刚进门的几个山贼头目全惊呆了。 “什什么?不是?我明明……”张大山话说到一半, 像掐住了喉咙将剩下的半句话吞了进去,他的脸和脖子憋得通红, 他想说自己明明看着士卒扔的, 中途绝不会被调包。可若是一开始上法l场的就不是谢老爷…… 谢虞让人拿来烧酒, 用棉絮沾了点, 在人首的脖子下巴处均匀涂抹,接着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撕开一张薄薄的膜。这种易容技术, 谢虞之前只听说过, 小常也会化妆, 但只是皮毛,而这种薄膜却更加惊奇。不过想想现代影视行业中,有些优秀的化妆师能将人化出怪物异形的造型,也就不奇怪了。 薄膜底下的脸确实不是谢爹的, 但与谢爹却有三四分相似。谢虞估计,越相近的容貌易容效果会更好。 布置出一切的人大概没想到会有人检查这具尸体, 更不会想到谢虞神智恢復正常,能发现这具尸体的不同。谢老爷的耳后有个半个指甲盖大小的三角形胎记。 谢爹在哪里?又会是谁布置好一切?谢虞脑海之中浮现出一个名字,会是他吗? “是不是谢恩公没死?”山贼惊喜地问谢虞。不知不觉,原先在他们眼里的傻子少爷, 短短半天时间竟然成了能被询问意见可信的人。 谢虞不语。他心里如此期盼,却也怕失望大过希望,不敢确定。 “不管怎样,希望这件事山寨的各位可以能不声张出去, 这具不知名的尸体继续以我父亲的名义下葬。”谢虞将那颗不知道是谁的人头放回棺材里,不管这人身前做了什么,总归替了一死。谢虞说的,其他几人也想到了。既然“谢老爷”已死,不如就让这个名字“死去”,以免招惹是非。 谢虞说完,对着几位山贼头目抱拳。 “多谢各位好汉相助,我谢虞感激不尽。”不管谢爹身在如何,知道他可能没死这个消息,胸口被堵住的气才微微散去一些。眼前这个草莽汉子,可能做过恶事,或者素有恶名,但不能抹消对方帮助过自己的事实。 山贼摆手,好说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谢老爷当年对我们兄弟几个有救命之恩。” 谢虞心里怀疑是某个人秘密带走谢爹,当然要去问清楚。他先回房间与小常说明此事,倒把小常吓了一跳,惊讶之后,便是真心为谢虞高兴。 “我待会要去找个人问清楚。”谢虞没有隐瞒小常,说了名字。 小常古怪地看着谢虞,脸色变得很奇怪。 “怎么是他?”这个人他不喜欢,可若是他救了谢爹,为了谢虞他也要感谢这个人。可说起来这个人为什么要帮谢虞呢?不,他干嘛要为了谢虞感谢这个人! 谢虞怀疑这个人就是庄浅。 谢虞没有多耽搁,不久便与张大山几人回了于川城,然而却得知庄浅已在一天前离开于川。 “他们走了。”打探消息回来的瘦皮猴说。 “走了?这么急?”谢虞惊讶。 瘦皮猴咕噜喝了一大口水:“是啊,我去县衙里探过消息。那个庄浅已经离开这里,连带另外一个凶神恶煞的恶官也走了。不过,据说两人似乎大吵过一次,走的不是同一条路线。那恶官往京城,庄浅与他不同路,具体往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庄浅这条线索是断了。谢虞微微有些失望,没有表现出来。这些山贼已经帮了大忙,不可再强求。谢虞不是把别人的报恩当做理所应当之人。 接下来要去哪里找谢爹呢?谢虞不想放弃,可眼下茫然无路,他,不能长久依靠这些山贼。否则再大的恩情,都会因为时间消磨掉,成为一种负担。谢虞打算好,等小常能走路便带着小常离开山寨。 无论如何,他有能互相扶持的小常。 一个多月之后,谢虞把山寨都摸熟了。 “腿舒服点了吗?”谢虞手里拿着一个长桶形的水袋用适中的力度在小常的腿上一遍遍滚。这是叶大夫教的,水袋里装的也不仅仅是水,隔着水,外层的布则是配好的药材。味道有点沖,鼻子灵敏的小常实在受不了这个味道,每次都苦着脸敷完。谢虞翻过药渣,认出了一些。当归、赤芍、壮胆皮、生地、红花、地鳖虫等等。 如果不是敷完之后腿热乎乎很舒服,小常早就闹翻不干了。 “舒、舒服。”是很舒服。热乎乎就像有股暖流流过,小常觉得自己很快就能生龙活虎。他闭着眼睛享受谢虞为他服务。 “小常,我想过了。”谢虞滚动水袋的速度慢了下来,“等再过些日子,我……我们离开山寨吧。” 享受中的小常睁开了他舒服得流眼泪的双眼,欣然同意。 “好啊!”他早就想离开山寨了,虽然已经和山贼们放下怨恨和解,可一点儿小矛盾总是有的。如何可以的话,小常还是想离开。 第47页 谢虞松了口气,他还怕自己贸贸然提出带着小常离开小常会反对。他想离开这里去打探谢爹的踪迹,日子绝没有在山寨里舒服。 而他本来就没有立场让小常跟着他到处跑。毕竟他们其实并无关系。连所谓的夫妻关系也是假的。 “没有捨不得?我会到处跑,可能有点辛苦。” 小常翻个白眼,哼哼了两声,明知故问。他本来就是到处流浪沦落到于川的,这种生活太平常不过。想到要离开,并且是和谢虞两人独自相处,小常觉得他的腿一瞬间就好了不少,马上就能跑能跳了。 “欸,别动别动。”谢虞按住小常,“可惜我现在丝毫没有爹的消息。”也没有庄浅的。山寨甚至派了人去京城,也没有探听到分毫。讲到这里,不得不再次感谢这些义气的汉子,帮了他很大的忙。投桃报李,谢虞也想帮这些人。 当山贼显然不是永远的出路,何况这一帮山贼并不是无恶不作之人。他们有自己的道义,劫富济贫,说起来或许好笑,可这群汉子还真是这么想的。至于小常……如果不是当年小常初生牛犊不懂事,先偷了山贼的东西,也不会遭到山贼们的围击。不过这话,不能在小常面前说。 被小常听到,被咬死谢虞不可。帮着外人说话,没良心! 想到这里,谢虞不禁笑出了声。 小常看着笑,自己也笑。从谢虞恢復正常之后,谢虞变得内敛成熟许多,再不像过去那样哭笑不定,表情丰富。小常笑着笑着,忽然收住笑,一声喊:“傻子!”小常习惯叫傻子,虽然努力在改,可独处的时候忍不住就会用这个称唿。 “傻子,我好像记起一件事。”小常一拍脑袋,想到一件很久之前的事,他记性不好,那些五大三粗的臭汉子竟然也全忘记了。 山贼们在县衙里第二次遇到庄浅时,可是从谢老爷手里得了一封信,其中还有看不懂的话要给谢虞看,可后来一连串的事情,这群粗心的汉子竟然就把信给忘光了。 看着山贼先是茫然接着恍然大悟然后焦急寻找,谢虞满头大汗,这可真是忘得够彻底的。信不长,前面一段话是写给山贼的,大意是让他们好好照顾自己,值得注意的是信的末尾有一行字,不注意,会以为是时间。 上三左廿八。 “谢老弟,这是什么意思?” 谢虞看着五个字不解,而后眼里露出瞭然之色。他明白了。 这是谢爹在给他指的信息。如果谢虞仍旧痴傻无法明白就会成为永远解不开的秘密,如果谢虞有日终能恢復正常,那么才能接受这里面的信息。 谢老爷一辈子待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燕脂阁。燕脂阁的每一处谢老爷都记得清清楚楚。谢虞的童年也在这里,对燕脂阁也很熟悉,闭着眼睛都能回想起燕脂阁的每个地方。 上三左廿八指的就是燕脂阁里整面装满香草的柜子的其中一个小格子。谢虞记得每一格里放了什么,谢老爷不知道谢虞会记得如此清楚。从上数第三行,左起二十八阁。那是装着一味香草药,名为地朝阳。 谢虞闭着眼睛都能想的起来地朝阳的特性。地朝阳,又名野葵花、野烟等,多年生草本,气香,味微苦,清热解毒。 地朝阳本身如何不是重点,谢爹要给他的信息也不会是这个。是地朝阳三个字。 谢虞想起在地下室里打不开的另一扇门,那里放着谢家的秘密。不久前,谢爹供出,并且应该被四皇子带人搜遍了。 真的搜遍了吗?或许……还有遗落的地方。地朝阳,这应该会是线索。 可怎么进那扇门,之前他们就进不去。谢虞想再探一次密道,也不知谢庄得了谢家,有没有毁掉密室。小常想跟去,可脚上未好全,谢虞不让。他撇撇嘴,很不高兴。 尤其当谢虞跟着山寨里一位轻功算不错的人一起夜探过谢府,他就更不高兴了。 两人失望而归,密道没有封,可密室进不去。从书房进入的门已经被毁,而从燕脂阁进去的门还在,但是不知道如何打开。 小常哼了几声,求我啊。撬锁开门,我可是行家! 小常拍拍手,一脸嚣张:“带我一起去。我去看看,或许就知道门怎么开了。” 第42章 夸我 光听描述是无法判断密室入口的机关究竟如何打开, 小常当即表示要亲自去看看。不料, 谢虞果断拒绝了。 “不行!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只修养了四十五天。”谢虞把日期计算得很清楚。 “……好吧。”虽然不能出去, 有点失望, 但谢虞记得这么清楚, 让小常有一丝窃喜。 修养的这些日子, 谢虞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从恢復神智到现在一个将近两月,谢虞已经把体内的实验室摸了个清楚。有这个实验室在, 谢虞可以生产出许多不该出现在这个时空的化妆用品。虽然产量不会很高, 但那没问题。物以稀为贵, 只能用实验室生产出来的化妆用品自然会用一个合适的高价卖给能出得起价格的人。而能用这个时空科技水平大量生产的,谢虞才准备推广到绝大多数普通人身上。 广义的化妆品不单单指女子装饰护理自己的口红霜乳等等,牙膏、沐浴露等等也都包括在内。在如今身处的这个时空里,现代的肥皂、牙膏在这里都是稀罕物, 若是推广出去,其中的利润一定可观。 恢復不久, 谢虞这个商人,已经在考虑怎么赚钱的事情了。虽然要赚钱就要出现在人前,或许会带来风险,但收益从来便与风险为伴, 何况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躲躲藏藏的人。 谢虞估计过继续经营谢家的胭脂水粉的危险,有,但不大。随着谢爹的假死,那些人对谢家大少并不担心。而且, 这不仅是谢虞上辈子的营生,也是谢家传承多年的祖学,若是他就此改换行业,谢爹也会失望于祖学无人继承就此没落。而且他们现在并不知道谢爹去了哪,虽然可能是被庄浅带走,不过也说不定。若是谢家的招牌再次做响,谢爹也能顺势找到他们。 谢虞已经决定,不仅要做,还要继续做大。至于那个秘密,谢虞迟早要知道。他有预感,如果那个秘密到手,或许是最好的报仇工具。谢虞可不是让人打了就打了的人,这个仇,他记住了。 当然,暂时谢虞还不准备暴露自己。 规划好以后该怎么走后,谢虞开始做准备,久居山寨不可取,他和小常迟早要离开。又过了一个多月,小常的脚养好,两人夜探谢府。 燕脂阁的布局有所改动,原先谢老爷摆在这里的一套器具换成了银制用品,使用痕迹却是不多。谢虞嗤笑一声,那小子心眼里就只有钱,怎么会专心研制。可这个行业,可不是能故步自封不求出新,能长久存活下去的。谢爹五十多岁,每天都还在研究新品。谢虞的公司走到国内龙头企业,也在时时追求创新。你不走不动,自然会有大把的后浪把你这个前浪压死。谢庄从谢爹手里拿到的东西,不出几年就会败光。 谢虞没有再看,转而望向另一面,存放香草的立式长柜没有改动,落了许多灰尘。谢虞循着记忆找到机关所在,打开门,两人进了密道。 第48页 点亮火烛,这次谢虞没有走在小常后面,落后一步的小常对着谢虞的后脑勺做了个鬼脸。不用他带路,好啊,那就等着看你什么时候踩空。 他轻巧地跳下最后一个台阶,谢虞尤其无奈,按着小常说:“你才刚好,别跳来跳去。” “哦。”小常活泼惯了,总是忘记这件事,他略微羞涩地对谢虞说,“喂,你看不清我拉着你走啊。” 谢虞没有理解小常的意思,拒绝道:“……??有蜡烛,我还可以。”密道里很平坦,他应该不会应该看不太清路摔跤。 笨蛋大傻。“我看不清。”小常不容拒绝握住谢虞的手,把手指一根一根插进谢虞的手心里,再次肯定地说,“我看不清,所以你拉着我。” 单身多年老男人谢虞并没有理解十七岁少年小常奇怪的行为。 往前走到上次看到的小门,两人才停下。小常接过蜡烛,照在小门附近,寻找是否有机关存在。咔哒,脚底的砖缝被小常推开,露出真正的机关。 一个凹陷的石槽,普通砖块大小,正中间有一个圆环的凹陷小槽。 小常拿着小棍敲了敲圆环小槽,对谢虞道:“傻子啊,你爹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这个小槽看样子需要什么圆环状的东西填放,才能打开石门。” 圆环?谢虞伸出手比了比圆环的大小,对这个圆环总觉得哪里眼熟。 “小常,你觉不觉得这个圆环看起来好像是某样东西,例如……”谢虞说到一半,忽见小常伸出一只手落在他的面前,“啊??”他没懂。 小常看一眼自己的手,悟了,哦,拿错手了,是这只。小常指了指自己腕上的镯子,这个圆环是不是有点像这个。这个玉镯是当时谢家多准备婚事时多备上的一只,被谢虞拿给了小常。 小常当即褪下镯子放进圆环小槽之中,两人期待地等着门打开。 三、二、一,小常心里默数。 小门很给力,纹丝未动。难道不是?小常收回玉镯,重又戴了起来。成色不错,贵着呢,没钱还能当了换银钱吃饭。谢虞却随着他的动作,脑中灵光一现。 “久久,你还记得我给你看过的那只镯子吗?”谢虞指的是他房间里,谢母的那只,真正的谢家媳妇所有的传家玉镯。 小常当然记得,他那时本来想拿那只先挡过风头,可想到是谢虞母亲遗物,随即放弃了。好在,谢虞后面又给了他一只备用的,才煳弄过去没暴露。 小常反问:“你认为这圆环的钥匙是那只玉镯?”这个可能性很大。如此秘密的地道,他的钥匙当然会更重要一些。 “可惜放在我房间里,不知道贪心的谢庄会不会已经……”谢虞脸上带了些遮不住的怒意,那是谢母的遗物,如今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一世的记忆的谢虞,对谢母的遗物已经不是当时的态度。 或许一开始,谢虞还有些置身事外,但到现在上一世与这一世已经完全融合在一起,对谢家的一草一木,谢虞也比一开始更加珍惜。以谢庄贪婪的程度,不搜刮个遍才怪。 “不如我们再……”谢虞想说再去他的房间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一抬头却看见小常的脸色有些奇怪。 “你怎么了?”谢虞没什么顾忌地摸了摸小常的脸颊,他的脸色奇怪,谢虞还以为小常不太舒服。 小常没有抗拒谢虞的动作,微微侧脸,心里估计谢虞这个动作大概只是纯粹关心。男女授受不亲,我是男的,就可以没顾忌地乱摸吗?小常泄愤似地咬了一口谢虞的手指,尖尖的虎牙咬地谢虞嘶了一下。 “你属狗的啊?说咬人就咬人。” “你是想找传家玉镯试一试吧。”小常岔开话题。 谢虞点点头,看小常的意思似乎有办法。 小常支支吾吾:“其实……其实那只镯子在我那儿。” “??!!” 小常继续道:“其实……不仅是那只玉镯。你房间里值钱的东西全在我那里,我还偷偷去过库房,把库房值钱的宝贝全盗了去。”小常在谢虞惊讶的目光里说出了事情原委。 话说当日,小常从县衙没有找到就决定先回谢家拿些东西,他已经预估到大概谢家是不能回去,可谢家的东西又不想全便宜给那混蛋。哪知就看见谢庄从谢虞的房间取了那个放了谢母遗物的妆奁一脸奸邪地带走了。 谢庄把妆奁里的金银首饰全收在了库房,和他已经接受的所有其他宝贝一起,库房的钥匙当然被谢庄已经换掉,这混蛋,怕下人偷拿,去锁匠那里打造了一把乌金锻造的大锁,想开锁除非拿到钥匙,否则无论如何都打不开。谢庄以为如此便万无一失,哪知小常尾随他身后,便盗去了那把钥匙,而从始至终,谢庄都没有发现。 小常拿了钥匙去了库房,不仅带走了谢虞房间的珠宝还顺带顺走里面最值钱的宝贝,他这双眼睛可是经师傅训练过识货的眼睛,哪个最值钱一眼就能看得出。小常心黑,取了一张大床单打包带走。那把钥匙现在还在小常手里呢,只是之前闯山寨,好像被他弄丢了。 小常坏心地想,谢庄不是说这把钥匙刀枪不入,没了钥匙根本打不开吗,那就让他拆门拆房子去吧。说完这一切,小常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谢虞,似乎在说,快、快夸我! 谢虞:“……”该说小常真厉害吗? “喏。”小常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锦袋,锦袋里用棉絮缎布塞满,大约是防止玉镯磕伤所设。没错,这锦袋里装的就是玉镯。 “你一直带在身上?”谢虞接过玉镯,竟不知说什么好。小常为什么会如此小心地把玉镯随身携带,玉镯值钱没错,可谢府里比这值钱的东西可太多太多了。光是谢虞房里有只羊脂白玉如意玉佩都比这个昂贵。 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理由,小常根本没必要带在身边,还藏得这么小心。 “我……我那是……”小常恍然发觉有些暴露自己的心思,顿时不大好意思起来,从谢虞手里接过玉镯,道,“婆婆妈妈的,还开不开门了。” 这话题转得太生硬,谢虞却随他去。难道还非要抓着小常问清楚他什么意思吗?等过完年,小常才满十八呢。到那时再说吧,或许再过段时间,小常自己就想通了。少年人心性未定,谢虞怕等小常再年长些,会觉得曾经的一时心动只是错觉之类的。若那时小常始终还是这个想法,那他会好好…… “呆子!”小常略带怒气的一声把谢虞已经不知跑到哪里的思考打断。臭傻子,想什么呢!?我有让你觉得很吃亏吗?再想,他明天就歇了这个想法。 小常已经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错觉。臭傻子,有哪点让他看上了!瞥见谢虞那张脸,小常把话咽了回去。好吧,光看脸还是挺俊的。 当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间,两人看着缓缓打开的小门,抬脚准备进去。起身之前,小常随手把玉镯捡了回去。 第49页 “不许看。”小常迅速收起玉镯,稍稍有点底气不足,“归、归我了!” 第43章 怪香 两人走进一个四方小屋。四处一面狼藉, 正中间的台子被掀翻, 地面全是杂乱的脚印,看来四皇子的人在这里好一番搜查, 连一块砖头都没有放过。 真的能找到什么吗?谢虞有点怀疑, 但既然来都来了, 就没必要考虑这些。 地上还有烧了一点灭掉的火把, 大概是那些官兵留下的。谢虞点燃火把,火把的光比他们手里的蜡烛亮多了。 术业有专攻, 小常在观察力这方面远优于谢虞, 一开始谢虞还会一起搜索, 到后来就专门给小常掌灯,小常腾出手,摸出一只类似于小锤子的木棒,在墙上敲敲打打, 听声音。 找,自然不会毫无方向地四处瞎找。谢爹既然留了地朝阳, 自然有他的道理。朝阳朝阳,面对着太阳。日出于东方,面朝阳,当为西。 辨别出哪面是西后, 便着重在西墙寻找。墙体用青砖垒砌,坚固结实,小常听着声音,都很闷, 说明里面应该是实心的。 小常站起身捶腰,这一仰头,让他看到西墙墙顶似乎一块砖颜色更灰一点。小常捅两下谢虞的胳膊,让他看墙顶。 地下室的高度,小常够不到,谢虞抬起头却刚好按住那块砖。他用力一按,砖咣一声摔下来,差点砸到两人。 谢虞迅速后退,一手挡住小常的头,掀起一阵灰尘。小常扇几下,问:“是什么啊?” “我去看看。”砖块里面还镶着两个小瓷钵,不大,约莫小橘子那么大,顶上有盖,接口处用蜜蜡封住。谢虞心里有个猜测。 “走,我们回去。”谢虞把瓷钵收到怀里,没有忽略小常好奇的目光,“回去给你看。” 两人沿原路返回,藉口谢虞夜盲,小常执意要拉着他,带他走,谢虞无可奈何,他真没那么脆弱,这条路来过,以谢虞的记性,大致不过走错。但……看小常吹鬍子瞪眼要干架的模样,还是随他去吧。 于是谢虞就像被母鸡带着的小鸡被小常带出密室。小常边走边想,傻子的手不是凉凉的吗,怎么现在越来越暖和了。他还想着以对方手冷的藉口,没事给捂两下,不过这样也没事,傻子手暖和,他就说自己的手凉,需要捂起来暖和暖和。小常觉得自己一定得了病,没事摸两下,心脏竟然跳得这么厉害。 如果小常知道现代有个名词叫肌肤渴求症,就会发现他犯的病和此相似。小常心里算盘打得响,以自己手冷为藉口要求暖手,谢虞一定会对他的手掌上上下下摸摸揉揉,以促进血液循环什么的。上次他就是这么做的。可惜后来不奏效,谢虞并没有理解小常的真实意愿,甚至为了小常暖手,亲自做了一个暖炉给小常暖手。 把小常气得直跺脚。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眼下暂且不表。两人出了燕脂阁,正要离开,就听到拐角传来谢庄的声音。两人躲起来,看到谢庄大摇大摆走了过来,一身锦衣华贵精美。谢虞早就了解到,本朝对商业限制不强,所以商业贸易发展繁荣,有许多家底雄厚的绅商富豪。商人能穿丝戴银,多交点税,甚至能考取进士。 谢庄如今得志,恨不得翘着大尾巴到处炫耀嘚瑟,当然他也不是每件事都得意的。小常盗了库房后,可是把谢庄气得眼睛都在滴血,恨不得将盗贼吃干抹净碎尸万段,第二件恨事,便是谢庄虽然得到谢家,可谢家最珍贵的胭脂水粉方子他却一概不知。老东西,藏的够紧的。不知道那些谢家销量最好贵重的方子也就罢了,可凤尾蓝他也不知道。 不能为皇宫提供凤尾蓝,那谢家皇商的牌子很快就会摘掉,这可是谢家立足的根本! 老东西藏得严实,连去年新出的花露一点儿油水都不给他沾一下。那些百姓,起先有些害怕有毒,可一段时间后,渐渐有人大胆地用,并没有出现问题。百姓们遂想起,谢家胭脂水粉卖了几十年,以前可从来没出过问题,渐渐地有人在怀疑谢老爷是冤枉的。可此时后悔有什么用,人都没了。而去年冬天出的花露也让他们找到了新用法。 冬天蚊虫少,现在天气渐渐变暖,蚊虫肆虐,可洒一点花露之后,那些恼人的细小蚊虫便躲之不及。百姓们再想去买,如今的谢家却不再生产。谢虞听到谢庄抱怨到此,得意一笑。经改良之后添加香兰草精华的花露可不是现代的花露水,驱蚊效果那是手。枪和大。炮的区别。他附在小常耳边轻轻道,“等入夏,我们可以再出一个痱子粉,对付痱子极其有效。” 小常眼睛一亮,倒不是因为什么痱子粉,他已经过了容易长痱子的年纪,只是谢虞的意思似乎是要开店。 眼下还不是说话的时候,小常攒着疑问准备待会儿问。 谢庄又骂骂咧咧了几句,言语中全是没得到全部的不满。等他走后,两人现身。谢虞看着谢庄离去的方向,嘴角噙着一抹讽意。贪心不足的东西。谢家还留下的东西足够他一声富裕。谢虞本来还没打算现在就要清算谢庄,但现在谢虞改变主意了。 谢庄贪心不足,那他就更加夺走一切。谢虞心里有个想法,他要在于川重开一个铺子和谢家竞争。谢庄没有的,他们要有,谢庄有的,他要做的更好。他要把谢庄剩下的生意全部抢过来!谢虞心里思考此事时,脸上带出几分冷意,小常仰头看他,这是之前的谢虞没有的。 之前的谢虞有点傻,永远笑呵呵的样子,可现在的谢虞渐渐地会暴露出一些负面的情绪,那是他奸商的一面。谢虞做生意诚信,但对于竞争对手而言,有时他就像长着獠牙的猎豹。可小常并不怕,他知道,这种阴冷的表情不是对他。 “傻子,回去吧,我想看看这里面有什么东西。”他对找到的瓷钵好奇极了。 “好。”谢虞收起表情,重又变成人畜无害的模样。 瓷钵的东西不出他所料。一个瓷钵装的是浅蓝色的脂膏,不多,只有浅浅一层覆盖在底层。香味馥郁,高贵典雅,定力差的,闻多了甚至能看到一只有着金色羽翎拖着长长的蓝色尾巴的凤凰。激动得那几个山贼简直想跪下拜见神物,谢虞倒是没什么感觉。 大概他是现代人对封建社会没什么深刻感觉,和这些土着不太一样。哪怕是山贼,在皇权面前依旧战战兢兢。当然因为谢爹的事情,也让谢虞对这个社会的皇权重视起来。 到底是和现代不太一样的啊。 谢虞很冷静地分析脂膏的成分,甚至用了实验室的仪器,分析出大部分成分,只有少部分应当是此世界特殊产物。脂膏应该有一点致幻作用,不能多吸入。谢虞了解到,只有在重大节日和活动时,皇后才会抹上一点凤尾蓝,以在他们的臣民面前营造出神迹。 另外一样……谢虞目光一凛,这就是带来祸害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会让皇贵妃和四皇子如此忌惮。试验此物时,只有他和小常在。谢虞并没有让小常靠近,哪怕小常的鼻子可比他灵敏许多。当然不会致死,否则那个皇帝和皇贵妃不会还好好活着。 第50页 香,很香,香味缠绵,但不让人厌恶,甚至有如丝绸在肌肤轻轻滑动。一开始有点昏沉,但转瞬间立刻变得精神且更加兴奋。这个兴奋不仅仅指精神上的兴奋,还有身体。谢虞竟然发现自己的下半身起了变化。 小常远远用手帕捂着鼻子并没有靠近也没有发现什么,只是看着谢虞的表情有点奇怪,然后就见谢虞忽然转身,背对着他。 ??? 谢虞使自己冷静下来,当着小常的面起这种反应,简直让谢虞羞愧。这东西,竟然有点像春药,可药效比春药强许多,而且并不让人难受,甚至全身都很兴奋舒爽。 谢虞的定力很高。这在前世就有所验证,不是没有胆大的给谢虞偷偷下过助兴药,可谢虞偏偏就能在身体极度兴奋下,冷静处理所有事。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敢对谢虞做这种事。 而谢虞也在误传当中成了一个天阉。谢总竟然是天阉,许多人对谢虞表示同情。面对这些流言,谢虞脸色都没变一下。 而此时,谢虞也十分冷静地等待身体自然冷却,并且思考更多。如果只是一点儿助兴药,皇贵妃根本不需要如此大张旗鼓地找谢家的麻烦。 一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特别的。 身后的小常见谢虞背对着他,竟然几步走了过来,手帕也放了下来。鼻子比谢虞灵敏数倍的小常立刻闻到了这股缠绵的香气。 “餵……傻子……” 小常刚一出口,面色就发生了变化。谢虞听到小常声音,迅速回头,他不会拿开手帕……???? “你怎么……”脸这么红。 小常眨着眼睛,却不是平时灵动可爱的模样,眼角带出一丝缠绵,双颊绯红。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发烧,头疼,艰难爬起来更新,有点少,不会我要继续睡觉休息了qaq 另外下一章不会有肉,渣渣也没有rr;_rr; 社会主义和谐新风吹拂大地,我们要和谐。况且,还小呢,现在时间点是刚入夏,再过半年过完年,小常满了十八岁再说! 第44章 新家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工作忙,更晚了!qaq 小常靠在谢虞的肩上, 手指落在他的腰间, 谢虞怎么会分辨不出小常这是什么状况呢。小常双眼迷离,打定主意黏在谢虞身上。 这个主意在电光火石之中闪现, 小常不是饱读诗书礼仪的儒生书生, 也不是遵守三纲五常的闺秀女子, 他长在山野之中, 做事全凭本心。 心里若是喜欢一个人,便主动亲近, 哪怕举动在世俗眼里过于放\盪无迹。他这么主动, 却叫谢虞手足无措, 真正地慌了。 该死,小常亲近他,那是小常性情真挚,可若他此时顺水推舟, 才是放浪无端。他从现世而来,到这里已有一年多, 大约没有任何人会比小常更重要了吧。正因如此,谢虞更不能放任自己做出无端之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地平静下来。谢虞稍稍低下头,安抚性地拍拍小常的脑袋。想到小常发育偏迟, 或许这还是他初次来元精。作为长他数年的人,合该正常引导。 谢虞的手落在小常脸颊,与小常滚烫的皮肤相比,简直凉快极了。小常贪婪地吸取这股沁人的凉意。 “难不难受?” 谢虞镇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小常有些疑惑睁开眼睛,偏头蹭了蹭他的手心。 “难受,不舒服。”小常热的想脱衣服。 “听话,我帮你。” 帮我?小常晃晃脑袋,又贴近了些。 “你应该是第一次,别害怕,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男人都会有的。” 小常没有听过生理现象这个词,不过他的注意点不在这里。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了。小常恍惚地想,第一次应该是一月前。他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梦l遗了,起因似乎是个不好意思开口的梦。既然谢虞以为自己是第一次,那就随他去吧。 小常并不准备解释这件事。 谢虞的教是真的在教,每一个步骤都十分详尽,但几近苛求似的,几乎丝毫完全不接触小常,除却时常落在小常的略带鼓励意味的手掌。这叫小常生出一丝说不出的恼怒与羞愧,他都已经这么明显了,傻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小常恨恨地咬了一口谢虞的胳膊泄愤,并没有看到谢虞忍耐的神情中,眼里有难得的温柔。小常在谢虞的指导中,最终还是自己解决掉自己的生理需求。小常趴在谢虞身上没有动,眼睛往下稍稍瞅了一眼,嘴角勾出一丝坏笑。 臭傻子,你不帮我,那我好心帮帮你吧想着,小常手快地就要去抓,把谢虞惊呆,连忙拦住。 “你做什么?”谢虞声音有点哑。 “帮你啊。”小常一派天真。显然,两人的认知千差万别,并不在同一层面上。 “不、不用,我不需要。”谢虞挤出一个微笑,显示自己安然无恙,“我没有问题。” 小常怯怯地缩回手:“那,那好吧。”不免,还是有些不甘心。 谢虞的定力不是说说而已,他的脸上仍旧淡漠如水,脑中冷静地思考瑶华香的问题,一手却不觉轻拍着小常的背。小常被拍得有点懵,愣了愣,倒是没有躲开。 过后,小常再不提起此事,倒是有事没事会在门廊下的柱子比身高,谢虞有次无意看到,吗柱子上好几条划痕呢。小常唉声嘆气,怎么总是长不高呢。谢虞以为他没听到,但小常听见了,略有些嘆气,还没长大呢。小常自认为他能够独自闯荡江湖,那必是已经长大,谢虞所言,一定是说他身高! 谢虞不是喜欢凡事依靠他人的性格,在山寨多有打扰,早有离去自立门户的打算。此前还有本钱不足带来的疑虑,但现在倒是不必考虑其他。小常从谢庄拿回的宝贝随便卖几样就足够他们置办家业开店所用。谢虞没有与小常计较钱财的归属,不是因为他认为这本来是谢家的东西,而是因为他和小常之间并没有什么可计较算清楚的东西。 虽然有话说亲兄弟明算帐,可当两个人的感情与信任足够冲破金钱的阻碍与算计,钱财本身也不那么重要。 谢虞不确定小常拿回的东西哪些是能被人认出来显眼的,便取了四五样交给山贼,托他们到邻县典当,典当得来的银两会拿出一部分当做跑路费。听闻此话,山贼们暴怒,他们是这么贪财之人吗?山贼们的义气有时就是这么奇怪。谢虞才突觉此举有些唐突,于是改变主意,另外买了点礼物,山贼们这才喜气洋洋。 瞧,这一个两个,都跟小常一样摸不着脾气。 “谢老弟,你真要在于川置办店铺?”张大山劝阻。他总觉得有些不妥,“不如换到别县去。” 谢虞是个偏要知难而上的人,况且他主要是为抢谢庄生意,换到别县,这个最主要目的就落空了。等做出点成绩后,谢虞也有离开此处另闢蹊径的打算,但那是之后不是眼下。 “张大哥不用担心,我看京城的人尚且自顾不暇,一时不会把手伸到于川来,连于川原来的县官都已经离任。”谢虞听说了点京城的消息,失望的是并没有关于庄浅的,也不知他爹是不是被庄浅带走。 第51页 “那好吧。”张大山劝不住谢虞,索性帮谢虞将新店铺办起来,也算是为恩公报恩。张大山知道谢虞痴傻了二十年,如今虽然清醒,但对世事却没多少了解,他这个老大哥怎么都该帮帮忙。谢虞虽然没有痴傻,不过情况也算差不离。这个世界的许多规矩他确实没有张大山了解。 “我痴长你十多岁,还是认识一些人的。这样,明日我介绍一个不错厚道的牙郎给你,让他带你们去看看店铺,不够钱没事儿,找我!”张大山拍拍胸脯,表示自己有钱! 即使不需要再借钱,谢虞依旧再三感谢。落魄之时,最见人情冷暖,不管是不是为报恩,这些草莽汉子能在他潦倒之后施援手,他日,他谢虞也会涌l泉相报。 小常听闻此,不高兴地撇撇嘴。他们报恩你记着,那我呢。我对你不好吗,怎么不见你感恩戴德。 谢虞勾勾他的小手指,不一样。 “咱俩是一伙的。” 小常眯起眼睛,这还差不多。 张大山介绍的牙郎带着谢虞和小常看了好几处铺子,谢虞想了想,问牙郎:“有没有和谢家香铺一条街的?”抢生意当然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抢。 “谢家香铺?”牙郎眯起眼睛,这才觉得谢虞有点眼熟,只是如今谢虞说话流利眼底全是自信,一点儿都不像傻子,牙郎不确定了。有点儿像原来的谢家大少,可谢家大少是傻子啊。 哪怕心里怀疑,面上依旧是亲切笑容,牙郎点了点额头:“没有,那条街的铺子抢手,很少有空出来的。”现在的谢家香铺倒是远远不如当年谢老爷在的时候。咦,明明谢老爷斩首才几个月,牙郎却用了当年这个词,物是人非变化极快,没想到啊。 谢虞不太满意。 牙郎立刻又道:“那条街的没有,邻街的倒有,一共有两个,二位客官要不要随小的去看看。”赚钱的机会牙郎才不会撒手,聪明的牙郎趁机就像谢虞推销起邻街的铺子。 “那两个铺子也好,一个位置不错,正是人来人往最密集的地方,地方也大,一个还有后院宅子,前店后院,既可开店又能住人,实在是原来的老闆去了外地,才突然要卖,否则哪有这个好位置。”牙郎注意到谢虞一开始要的是这条街的铺子,最后还加上一句,“邻街到这条街走路才半柱香不到的时间!” 谢虞有些心动,他侧头询问小常一声:“想要哪个?” 谢虞突然靠近,吓了下常一跳。他捂着砰砰跳的心脏,不答反问:“怎、怎么问我?”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店,不问你问谁?” 轰!小常的心都要炸开了。 “都、都好。”他才不知道牙郎说了什么,开不开店开什么店,小常不关心,可谢虞说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店,显然……显然,这是想着他的。他们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了。 两个铺子谢虞都看过了,拐角处的人流量大,店铺也大,租金贵许多,有后院能住人的在街尾,冷清一点,同样价格也稍稍便宜一点。谢虞仔细考虑过后,选了街尾那家。 他又不是酒楼客栈,客源是固定的,并不需要一味追求人流。有,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未为不可。僻静一点,反而显得幽静,倒更似乎一个香铺的环境。打定主意后,谢虞爽快地向牙郎付了租金,签了文书。 用的名字却不是他自己的,以免太过引起注意。小常拿着笔头一次在这么严肃的文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怎、怎么用我的名义?” 谢虞没回答,倒是领着小常在刚买下的铺子里里里外外转了一圈。 “久久,这里将会成为我们新的家,高不高兴?”这才是谢虞选了这个铺子的主要原因,前面是店铺,后面能住人。 “!!??” “高兴吗?”谢虞再问一遍。他早已有搬出山寨的打算,此番不如趁着开铺子的机会搬出来住,他和小常两个人的小家,然后在再找到谢爹。 小常语无伦次,他们有新的家了? 第45章 开张 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 吉祥街来来往往的人目光都被发出声音的街尾吸引住了。 “咦, 那里开新铺子了?” “走,过去瞧瞧!” 于川气候温暖土地肥沃, 年岁丰登, 又重经商, 百姓们口袋里都有些余钱, 购买的欲望强。 吉祥街虽比不上邻街百乐街,也算是一条商业贸易繁华的街道, 各式店铺鳞次栉比, 食铺、布庄、金店、粮油店等等数之不尽, 用青石板铺成的平坦大路两边,挑着担子摆摊的小贩多如牛毛。口气大的于川人甚至敢自比京城或青州府。 半月前,来往的人们都看见这间铺子换了主人,正叮叮哐哐装修。有好事的问了问, 这是卖什么的,安装柜檯的匠人擦一把汗, 没正面回答。 等开张你就知道了! 半个月后,铺子果然已经开张,红漆大门擦得油亮油亮,两旁各一列鲜花架子, 脚下红毯,顶上一块匾额,上书三个字——常香居。 常香居?那是卖什么的? 有人好奇,正待细问, 就见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清秀少年,似乎是店主。少年咳了咳,开口道:“各位乡亲,小店今日新店开张,为博个好兆头,一律八折。欢迎进店选购。” 少年就是小常,他头回儿做生意,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感觉自己当家做主,特别有面子,也紧张自己说错了话。谢虞捏捏他的掌心,让他不要紧张,随意折腾就好。 胆子大张口就问:“你是这里的老闆?”看起来很面嫩啊,可身后几位又似乎只是掌柜和伙计。 小常抬起下巴,骄傲地回答:“对,我就是。”虽然是小老闆。 他可是头回儿当老闆!店里面掌柜小二都得叫他老闆,虽然他们都在前面加一个小字。小老闆也是老闆!铺子还是记在他名下的呢,看看,连店铺的名字都有常字。 他是货真价实的老闆,瓷实着。关于店名,定匾额的时候小常就问过谢虞了。谢虞回答他比较合适。直接以谢虞的名义目标太大,太显眼。而且认识小常的人远远比谢虞的少,就算有些见过谢家七少奶奶,也会因为性别怀疑自己的判断,只以为是自己看错的问题。 围观的百姓虽然见小常是个面嫩的少年,却没怀疑小常店主的身份。光看小常一身鲜亮的衣着,也不像是假的,估计是哪家的少爷钱多弄个铺子玩玩。 “卖啥的呢?” 小常顿了一下,狡黠一笑:“主卖胭脂水粉。”顺带卖卖其他的。 胭脂水粉!霍! 围观群众发出一阵倒吸声,于川好久没有新开的胭脂水粉铺子了。果然是有钱少爷没处使吗? 因为谢家的原因,除了少数老字号的铺子能吃到一块肉外,其他新店,根本竞争不到什么生意,基本都惨澹收场,所以,渐渐不再有人会在于川开新的胭脂水粉铺子。 而现在虽然谢家有些式微,但许多人还是习惯性选择谢家的东西。谢老爷去世后,被谢庄经营的铺子成品再没以前好,许多人宁愿麻烦,也要到于川之外购买上好的胭脂水粉。 第52页 但买得起昂贵的上好货的,本身也不在乎这点人力物力。 这句话一出,对胭脂水粉无感的人顿时没了兴致,拍拍手准备走人,感兴趣的大多是爱美的女子。穿着各色衣裳的女人们有些不安地走进去。几乎是踏进铺子里的第一刻,女人们的眼睛里就放出了光彩。 一进门就能感觉到一阵凉爽,客人左右去看,两边竟然摆了几盆冰块,这个季节这家新铺子还能这么奢侈地使用冰块,真是浪费。难不成真是某个有钱的少爷开个铺子玩玩,只有大户人家才能冰库存下冬天的冰块供夏天使用。若是被谢虞听见,一定嗤笑一声。什么大户人家的奢侈,那叫现代穿越户不堪的挣扎。 没有空调电扇也要制冷。冰块当然不是冬天存下来的。若是有,谢虞也会留给自家两人使用。这些是谢虞用硝石弄出来的,不能食用,放在铺子里制冷也不错。 铺子的装修布置全是在谢虞的说明下,让木匠打造出来。 右侧是一道楼梯,通向二楼,用珠帘挡住,显然没有开放。 左边是一条长长的案台,案台的柜子却是镂空制作,用透明的琉璃石镶嵌,能看到里面摆放的瓷瓶和木盒,案台上也陈列着一些货物。一个个全用精巧的四方盒子装好,有几个盒子开着,可以看到里面还有一个小瓷钵,瓷钵上是一朵青色的水莲花,瓷钵的盖子却像一柄小小的荷叶伞盖,看起来妩媚又精緻。 案台之后是一条长柜,用隔板挡住,只有店里的人能进去,柜子里也一排排放着好看的瓷瓶。与一般的店铺一水的红漆风格卓然不同,这屋子里全用的奶白色,白天里也点着灯,整个屋子看起来十分透亮。这是谢虞特意的安排,他们又不是古董店要摸黑儿营造气氛,越是明亮才越有精神气,他们卖的可是胭脂水粉,就是要让人看起来精神又漂亮。 案台上还立着一面做成荷叶形状的黄铜镜,是谢虞要求的。铺子里放镜子,许多人认为不详,谢虞不信这些,放面镜子,客人试用之后就知道好不好,最方便不过。看看后世,卖化妆品的店里,哪个不是好几面镜子摆着,就得让爱美的客人一个劲儿照。可惜没有玻璃,否则用明亮洁净的玻璃镜子效果更好。 而在楼梯右侧,一只一人高花瓶之后,则按谢虞的要求做成了一整套沙发和茶几作为休息间,和后世的沙发有些区别,没那么柔软,不过也足够舒适,套上洁净的碎花布,茶几上摆着茶壶和杯子,简单又美观。有人进来之后,直接就问掌柜的,家具卖不卖。掌柜皮笑肉不笑,对不起我们是卖胭脂水粉的! 掌柜的和伙计都是山寨里的人,山寨似乎有金盆洗手改庭换面的意思,这次派几人跟着谢虞身边做事,也是提前让一些人适应适应。 店里有人照看,之后的生意小常倒不大管,他退后一步,谢虞说,女人们自发会让自己找到舒服的方式。小常唿了一口气,看着拥挤的人群,祈祷今天的生意不要太糟糕。 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小常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 “你去哪儿?”言语里有稍稍埋怨和亲昵。 “去问了点儿事。”谢虞答道,他去的地方不好和小常说。 谢虞不说,小常却敏锐地感觉到哪里不对。他嗅了嗅,闻到一股陌生的香味。香铺的东西大多带着香味,便是房间里充斥着各式女人的香味胭脂水粉的香味,甚至是茶几上插着的香兰草,也无法干扰他的判断。 小常闻的出来,这种味道不属于房间里任何一个女人和物品。 谢虞从哪里沾上的香味? 小常有话就问,从不藏在心里使自己难受。 “你身上哪来的香味?” “这个啊……”谢虞顿了一下,本来还想待会儿再和小常说,不过他这么敏锐,谢虞只好实话实话,“我去了青楼,估计是那里沾的味道。” 青楼!臭傻子,你还好意思说出口。小常咬着牙“一不小心”踩了谢虞一脚,谢虞为了喜气特意新换的鞋子上留了一个灰白的鞋印。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谢虞安抚,他就知道,这个地名说出来,小常不炸才怪。“我是有正事。” 什么正事需要到青楼里解决!?小常哼哼了两声,不过到底只是哼哼,谢虞什么人他还是清楚的。 “我觉得我们刚开始的生意可能不大好。”谢虞没有着急回答小常,只是轻轻捏着小常放在背后的手。 小常一直背着手站在一旁,装出个小少爷巡视的模样。一听谢虞的话,小常装不下去少爷了! “什么?”小常不信,“可是这么多人呢?” 看吶,店开张之后,好多好多人,生意不是好着嘛。 “你再仔细看看,是不是光看不买的人多?” 小常定睛看去,果然如此。围观的人很多,可大多数人只是看热闹,偶尔有人透露想买的意思,问了价格后也露出退意。小常不解,为什么呢?他们店里的东西可好了,这一点小常一点儿都不怀疑。 “女人用在脸上的东西,可不敢大意,没听说的铺子,她们都小心谨慎着。况且,咱店里的价格作为一家新店来说,在她们眼里太贵了。”谢虞冷静客观地分析,不带偏见。 “贵吗?”小常见过谢家铺子卖的,价格不都差不多,谢虞这次卖的东西,每一样都比谢家原来的好上数倍呢。他这么怀疑,也就这么说出口了。 “就是因为因为和谢家价格差不多,才惹人怀疑。” “啊?为什么?”小常问出口后,立刻就明白过来了。不就是这样吗?就比如整个陈朝最好的布庄卖的布若是卖出十金的价,那一个新开张毫无名气的铺子也说自己卖十金,你看会有几个人买。 “谢家是皇商,卖的胭脂水粉里甚至许多还是妃嫔们所用,价格当然贵。而我们一家新开的店也卖这个价,不叫有些人犹豫才怪。要知道,于川除了谢家,其他胭脂水粉商都会至少压下五分之一的价!”对品牌的迷信,不仅是现代人,古人亦是。皇商两个字,就相当于名牌。非名牌的东西想卖名牌的价格,哪怕你品质好上数倍,也不会有多少人信。 小常一听,慌了,摇着谢虞的胳膊问:“那我们要不要降价啊?”好像卖太贵了。 谢虞摇摇头,拍拍小常的肩膀让他不要慌。 “只是名气还没打出去而已。我们的东西好不好?” “好!”仅凭他的眼睛都能看出,比谢老爷在的时候还要好很多,何况是如今谢庄当家。 “既然我们东西比谢庄好数倍,凭什么要降价卖?”谢虞自信道,“我们的东西值这个价,他们会知道。”他的东西,值得这个价!谢虞豪气得很,这份源于骨子里的自信不仅是现在。 现代世界,谢虞就敢把国货卖出国外名牌的价,凭的就是他不比任何一个人国外名牌差,甚至由于对华人肤质的适应性,效果好上数倍。开始也有人认为他是抢钱,可数年过去,再没人会说这句话。谢虞让很多人开心相信,国人也会有媲美国外大牌的好东西! 第53页 而他去了一趟青楼,正是为了此事。 虽然酒香不怕巷子深,可不宣传,再好的酒也会埋在地窖里落灰。况且,他的目标并不是长线发展,而是尽快抢了谢庄的生意。等口口相传,名声渐渐传开,太慢了,他在于川的时间不多,等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再写点补到四千字,看看时间不太够了qaq。 第46章 交易 谢虞似乎一点儿都不着急店里的生意, 夜里收工算帐时, 还笑眯眯地点着帐册。 后院里只住了谢虞和小常二人。 作坊设在城外,从花农手里租下了一片种满花卉的山头, 让山寨的兄弟看顾, 避免人多眼杂。 大部分原材料也是直接从花农手里购得。整个于川的胭脂水粉生意铺的很大, 相关产业自然应运而生。附近的山头都被花农用来种植花卉再卖给城中的胭脂水粉铺子, 如红蓝花、玉簪花、香茉莉等等。可今年谢家的生意不太好,连他们花农手里的花都滞留了许多。还好来了一个年轻人全部买了下来, 才没让今年的收成烂在山里。 谢虞想好了, 等他们以后离开于川, 要专门买下一整片山头,僱人种植,从整个原材料的来源都把好关。 其他黛石、滑石等材料的购得,也是依靠谢爹原先的教导找到了诚信质美的供货商。 如何辨认好的材料, 谁家的货好……这些东西,谢爹以前都会和谢虞说, 他并没有在意过可能自己的儿子根本听不懂。 说起来,寨子如今也想好了以后的出路。不当山贼了!张大山大手一挥,和一众山寨人宣布。那他们靠什么吃饭,有人急切地问。 还是谢虞给他们指了条明路。寨子里无论女人还是汉子, 都高大健壮充满力量,而且还是见过血的!一般人在他们面前一比,气势就矮了一大截,基本不敢主动侵犯。 寨子的人武力值就是大!谢虞随口就谈起, 不如开个镖局,走镖。张大山几人听到此,一合计,也觉得有谱。但这些汉子粗是粗,却谨慎,并没有贸然。张大山联繫到认识的镖局,先去别人镖局取取经,了解如何经营,重点是酬劳怎么养。他可是有整整一个寨子的人要养活。 有山贼劫镖?好傢伙,他们原来就是山贼,怕这些孙子? 敢赖帐?信不信,抢了你的货? 之后的事情不用谢虞再说,这些心里有谱的山贼们自己就会打算。还有一个好处,谢虞没有明说。镖局南来北往走,对于打探谢爹的消息也有好处。 不过,此事暂且不提。他们眼下的事情还没过去呢。小常数着米粒,不时抬眼看看饭桌对面的谢虞,那货不知道多气定神闲。 感情就他自己在担心!小常在桌底踢了一脚谢虞。 谢虞终于捨得抬头,看了一眼小常,悟了,不慌不忙给小常碗里夹起一块肉。 小常吃掉肉,脚下又踢了谢虞一脚。 还不够?谢虞盛了一碗黑鱼汤推到小常面前。黑鱼汤,补! 小常喝着汤,心里直念叨,呆子。 小常忍不住:“真不着急生意吗?” “别急,我不是想了法儿吗?” “青楼那些姑娘……真有用?”小常还是不高兴谢虞去青楼,都不带他去! ??你的重点是不带你去?? “他们不敢买,是不知道咱们的东西有多好。眼见为实,到底好不好,我们就让他们看到效果。”谢虞看小常听得云里雾里,一双眸子定定地看着他,手痒,弯曲食指指骨敲敲小常的额头,“吃饭。这个gg能不能打出去,就看她们答不答应这个买卖了。” 白日去青楼,谢虞无视所有眼睛黏在他身上的女子,长l驱l直入,直接便去找老闆了。 “好了,下次我带你去,别不高兴。”谢虞也是抓不住重点,两个人逛青楼,是去参观吗 谢虞算着时间,差不多应该有人从后院敲门了。果然,不多时,就听到敲门声,小常眨眨眼,谁啊? 谢虞没说,打开门,却是三五个女子。或有年纪长,或有年轻些,因为是初夏,衣裳都很清凉,女子打扮惯了,并不会觉得自己过分暴露,可眼前两人丝毫没有过多打量两人衣着外貌,眼中也毫无一般男子见了美色之后的欲l色,让几人都略有些震惊。 这些女子都是青楼的姑娘,那个男人见了他们不是色l眯眯,这两人眼里清明,更没有轻视,让几人生出了好感。 “见过谢公子。”三五女子略施一礼。 谢虞将他们迎进来,关上门,带到前面的店铺里。女子很聪慧,看了看院子的格局,便知道后面是两人生活居所,并不适合几个陌生女人进入。 到店里也更合适,反正她们今天来是为了生意,到店里还能看看货。 “请坐吧。”谢虞把灯点亮,小常去泡了茶,远来是客,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慢待。当然,以小常的直l肠子,若是三五女子若对谢虞有想法,他立马就换态度。人,他的。伺候,爱谁谁! 可眼下,小常也看得出,这些女子只是为交易而来。 室内一亮起来,才看清了几位女子的长相。小常倒茶的动作一顿,咦,怎么觉得这些女子和以前青楼见过的不太一样呢? 小常是去过青楼的。以前跟着师父追着一个嚣张跋扈的恶霸到了青楼,三两下解了对方的钱袋。那里面的女人好看的很多,可脂粉气却很重,今天看到女人却各有风情。或清新或妩媚,却少许多风尘气儿,虽然举手投足之间难免带上一些,但不动不言,既看不出来。 他猜想,大概是因为要和他们做普通生意,所以极力避免平时欢场带的气息。小常对着谢虞耳朵这么一说,谢虞眼神告诉小常,对,不全对。 女人们的确有特意的控制,但主要还是今天换了妆容,而配合妆容改变,也连带髮型与衣着更改了一遍。这是女子的天性。 买了一只特别的耳环,都可能为了搭配这只新耳环,将全身其他地方也都改换一次。 几个女子化着不同年龄层不同风格的妆,灯下一看,竟有些淡妆浓抹总相宜的味道。可惜娇花面前只有两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为首的是一个年长的女子,大约三十多,颇有风情韵味,一身红黑相间的衣裙,梳着双环望仙髻,发冠中间缀着一粒红色玛瑙石,又长又直的黛眉,嘴唇的颜色偏深,类似深红色红珠果,却不刺眼,反而有几分妖冶与庄重,使浑身的气势便提高了许多。 年长的女子是几人之中掌事的,她主动问谢虞:“谢公子觉得奴家今日这个妆容如何?” 谢虞尚未答,小常脑中啪得断了一根弦。虽然好看,可问谢虞做什么! 谢虞喝了一口水,不慌不忙:“很不错。” 年长女子名为杏叶,听闻此,当即很高兴。她又推开一步,让谢虞看清身后几人的妆容,为了这次交易,几人特地都化了完全不同的妆容。有的娇俏可爱,有的翩翩淑女。 “都很不错。”谢虞再次夸奖,顺便安抚了身边的有点暴躁的小兽。当然谢虞知道,小常不是真在计较,他是不高兴自己b不和他说呢。 第54页 “你们的东西很好用。”杏叶摆出姿态和谢虞正式谈生意,她是杏花阁的老闆,多年前是杏花阁的花魁,相貌是三十多的美妇人,其实已有四十多岁。十几年前,杏叶得到一位恩客的赏识,那人曾许下他一个心愿,杏叶的要求便是买下那座青楼,成为杏花阁的新主人。 恩客答应了杏叶的请求,接着杏花阁在杏叶的经营下维持了数十年,是方圆地区对这些女子最温柔宽待的地方。她今天来这里,是因为白天不做生意的杏花阁却来了一位客人,要求和老闆见面。 见面之后,客人很直接,毫不掩饰地说要和她们做一次交易,并且拿出随身带的货品,也就是谢虞店里卖的胭脂水粉,让杏叶自己去试验究竟好不好。 “我们想和你们再订购一批货。”杏叶也是直人快语。杏花阁的姑娘们起初对这种主动找上门的商贩是不在意的,这些人骗子多,就想拿她们姑娘家当冤大头。可看过货物以后,所有人都没了这种想法。 谢虞带来的东西不仅品质好,而且新奇。比如口脂,不像一般的口脂只有单调的朱红色,颜色多,杏色、红色、桃红色、深红色,而且质地奇特,润泽有光彩,着色强。 这种改良过的口脂说起来更像是唇液。管状的口红谢虞并不准备现在拿出来,时间很长,慢慢来。 香粉也不是平时的香粉,有几种不同的。一种偏湿l润,皮肤很容易吸收,一种偏干,粉末却很细腻,带点冰凉。 拿到手上的东西虽然有点新奇,但聪明的女子们很快搞明白了使用技巧,当下便给自己化了一个状。谢虞很贴心,还给她们写下了清洁技巧,女人们本身就有自己清洁的方法,两相结合,使用更加顺畅。 听到杏叶的回答,谢虞没有急着答应,他反客为主道:“我记得,我说的交易并不只有这一样。”东西好不好,已经在这里,她们想要得到,就得答应另外一样交易。 这一样交易也不难。 谢虞特意把铺子弄得宽敞又大,还有珠帘挡住的二楼,都是有用意的。 要想让于川的妇人小姐知道谢虞的东西好,当场用它们化妆就行了。可矜持的深闺女人怎么能在大庭广众化妆,而且谢虞和小常两人都不会这手儿,只能专门雇优秀的妆娘专门在二楼直接给妇人小姐化妆。 优秀的妆娘,大户人家都会有,可都是家养的,谢虞请不到,谢虞想到青楼里这些人化妆的手艺绝不会差。 “这个……”杏叶有点犹豫。 “老闆不是也在愁年长又不愿赎身离开的女人如何去处吗?”谢虞知道,负责很多年长已经不再接客的女子承担了为青楼化妆的事情,这些人经验丰富,比当红的花魁手艺还好。 “我们这里就是好去处,常香居会以正常的方式僱佣你们,在店里为客人化妆,也能为许多人解决生计问题。”青楼女子能做生意的时间并不长,到了三十多岁后,许多人就年老色衰退居幕后。 “好是好,可我担心会对你们的名声不太好。”杏叶从谢虞的角度讲,若是因此将她们阁里的姑娘辞退,不是给了希望又掐灭希望吗? 谁不希望能彻底离开青楼,可之后的生计呢? “这个不用担心。此次雇来的妆娘许多都数年甚至十多年没做过生意,只要你们稍微换个妆容,别说妇人小姐看不出来,便是男人也不会感觉到。”便如今日,几人换过妆容之后,便大变身,这个谢虞并不担心。 像看不出来杏叶已经有所退让一般,谢虞继续道:“何况我们店里只在白天开张,你们自可白天来晚上便回到杏花阁。常香居也会与你们订下契约,以优惠价出售,新品也会第一个卖给杏花阁,杏叶老闆以为如何?” 杏叶回头看看身后的女人,这几个都是不想再接客,可又没有别的安身手艺的。 杏叶又转头去看谢虞,可谢虞并没有再管她们的想法,只和身边的少年说话。看起来亲密无间,杏叶知道在他们杏花阁附近就有个南风馆,她猜测两人可能是那种关系,两人的姿态又和她在南风馆见过的完全不一样。 哦,是了。他们是平等的关系,并不是谁是谁的附属。 杏叶决定答应谢虞,并且心里有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萌生之后,导致谢虞离开于川之后,于川出了个专门为人化妆的妆楼。 谁家要办喜事,谁要出席宴会,只要到妆楼或是让人上门服务,保证你容光焕发青春靓丽,许多家里没有妆娘的普通人家,都会特地请妆楼的人上门——化新娘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而当下,谢虞与杏叶订立契约之后,就见杏叶想说又不好意思说的样子看着他。 “若还有疑问,杏叶老闆可直言相告。” “……”杏叶飞快扫了小常一眼,表示要和谢虞一个人说。谢虞挑眉,什么话要避开别人。 杏叶避开几人尤其是小常对谢虞说:“我们杏花阁有得了些上好的合欢膏,不如送给你们吧。”杏叶终于说出口,舒服了。 合欢膏!谢虞脑子一懵,头一次脸红。 “那什么……呵呵呵……”谢虞语无伦次。 “谢老闆不必害羞,我们都懂的。男子交l合比较特殊,需要用用合欢膏进行保养另,才能使另一方免受伤害。”杏叶解释了一下。对面南风馆人手必备的东西呢。 “……”不,我是说,谢虞严肃地看着杏叶,“我们没有……” “我明白了。”杏叶用贊同的眼光看着谢虞,年纪小的人还不能承受,她看那少年还是十七八的样子呢。许多达官贵人就喜欢玩弄稚l嫩的少年,实则对少年的身体是极大的摧残,而谢老闆却在乎少年的身体,忍住个人的欲望,让歷经风月场的杏叶很佩服。 谢虞:“……呵呵呵”不停干笑。 而另一头,小常脸上也轰的红了。他的耳朵那么灵,杏叶避开的又不是很远。 一扇奇异的大门在小常的眼前打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挺足了吧,骄傲脸! 第47章 化妆 开张第二日。 “真有这么好?”客人围在柜檯上, 听掌柜的一通海吹, 想买,又有些犹豫。 一把鬍子的掌柜附送一个诚恳的笑容:“当然。” 客人还是犹豫, 刚要说话, 掌柜的便道:“夫人可先试用, 再来决定。本店二楼有特聘妆娘专门为各位夫人小姐服务, 如需试用,请上二楼。” 二楼? 众人这才注意到店里还有个二还有楼。几位顾客不确定地相视一眼, 又对那泛着光泽的口脂有些好奇, 那颜色鲜亮, 也不知涂着是什么模样。犹豫片刻,夫人轻轻提着裙子上楼了,店里的活计很有颜色地带着夫人刚选的几样一起跟上去,虽然那二楼里也有货。 扶手上垂着勾丝提花纱巾, 一路延伸直通二楼。几位顾客一踏进二楼,就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与众不同。二楼宽敞明亮, 四周的窗子都开着,能看见楼下的街市。楼下种的的桃树从窗台伸进一处枝桠,枝繁叶茂。 第55页 大堂中间是一列靠背椅,椅背上垫着清凉的竹垫, 正对着墙上的黄铜镜。周围还有一列休息的长椅,桌上摆着几样水果和一篮鲜花,几个丫环正给客人倒茶。 刚刚上来的客人还没说话,目光就被眼前的场景吸引了。 在她们之前已有几位妇人小姐先到, 此时正坐在椅子上,被几个素衣女子在脸上涂涂抹抹着。几位客人起先并不想偷看,可不小心瞄到一两眼后,便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也太好看了吧。 胆大的少女忍不住脱离妇人走上前几步看得更仔细些。呀,那些妆娘的纤纤细手清扫一下,便在一个黄杉小姐额上扫出两条横云眉,与眉下一双明月般的眸子相映成辉,更有横云断月之势。古人重眉,不重眼妆,往往一双眉毛画好了,整个精气神便提了起来。 而眉是谢虞认为不管男女都应该认真的一部分。无论男人女人,一对精神的眉毛都能让他整个人显得更有活力,不同眉毛也显出不同的味道来。 剑眉英气逼人,涵烟眉则更带风情。 谢虞和小常刚巧也在二楼,正差使着小二搬上来一箱货,正巧就看到这里。小常眨眨眼,对谢虞说:“哇,她们的手艺真好,画的真好看。” 谢虞放下手里的事,瞥了一眼,是挺不错的,不过……谢虞凑到小常耳边说:“你不画也好看。” “说……说什么呢。我又不化妆。”小常搓搓手指头,害羞地转移话题,“这箱子里什么啊?” “好东西。”谢虞拍拍箱子,让人下去。那边的夫人小姐也注意到两人了。 为了避嫌,整个二楼都是雇的女子做事,店里其他伙计只有搬运和打扫才会上来,因此谢虞和小常二人就比较显眼了。妇人小姐们起先还没意识到两人的身份,只是妆娘和端茶倒水的丫环们见了微微地点头示意了下。 后上来的几个客人目光还在正化妆的女人们身上。那妇人和少女关注的不太一样,她正盯着坐在正中间里被人伺候的夫人。 如此深的唇色竟然不会让人觉得压抑,反而有种大气磅礴和富贵雍容,妇人猜这位夫人应该是某个大家里的正夫人。 “夫人,好了。”妆娘放下唇刷,对闭眼养神的妇人说。这种唇刷很好用,能使口脂均匀抹开。 妇人睁开眼,起先尚未看清楚,接着稍一定睛,便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原本因为年岁增长有了些老态,在妆娘的手里却彻底变了样。岁月的痕迹不再令人难以忍受,反而让她更增添成熟的魅力,更加锋锐凌厉。她当即露出满意的神色。若是这个妆容参加明日的宴会,那些莺莺燕燕一定能被她震慑住。 妇人想了想开口:“我很满意。不过,明日的宴会儿我不方便来此,家里那几个丫头又手笨,没你这个手艺,怕明日的宴会儿出不来这个效果……” 妆娘尚未回答,谢虞往前先一步道:“夫人不必担忧,凡在我们常香居办理贵宾卡的贵客,都可享受□□。” 当然□□是要另算费用的,这部分所得,谢虞分文不取,全部会给妆娘。 “贵宾卡?”妇人对这三个字好奇。 谢虞当即取了一张金色的正方卡片递给妇人。金卡是纯银镀金的,正面有贵宾卡三个字,右下角是大写的数字编码,妇人手里的便是零零壹。 谢虞又解释道:“持贵宾卡,可享受本店□□以及新品试用等等,凡在本店一次性消费三百两皆可成为本店最尊贵的客人。”谢虞定的价格并不是他最初的设想,而且他一开始是打算以一次性消费与预存金额两种方式,但考虑到自己在于川并不会久居,到时候退款也挺麻烦,才定了这个适中的价格。这个价格稍有财力的大户人家都能接受。 “果真?”妇人面有喜色。 “当然。”谢虞顿了一下说,“第一批贵宾卡暂时只有九十九张,售完暂不补货。”那是当然的,他们最多也就在本地留一年。 妇人又端详了镜子里的自己,转头对谢虞笑着说:“那依老闆看,我将这些都买下可否满了贵宾卡的条件?”妇人指了指在她坐的椅子边的台子上摆放的,林林总总也有十几二十样,还专挑店里最贵最新鲜的东西,远远超过办一张贵宾卡所需的金额。看来的确是富门贵户的女主人。 倒水的丫环知道价格,噼里啪啦便在心里算了一个模煳的价格,把自己给惊了一下。她们给人做活不过几钱银子,一年也赚不得几两,可这位贵妇人眼睛不眨,几百两就这样花了出去。不过好在新做活的铺子老闆仁慈,这些很贵很贵的她们平时买不起的东西,却能以员工福利发放。 哦,对了,员工福利这个词是大老闆说的,起初她们也不懂。大老闆有点儿眼熟,好像见过一样,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魔怔了。她们怎么会见过如此俊秀的人却没什么印象吗? 觉得谢虞眼熟的不仅是这些小丫头,贵妇人盯着谢虞打量了数眼,着实觉得眼熟,最后忍不住问:“不知为何,我竟觉得老闆很面善?”倒像见过一样。 谢虞正将妇人买下的所有东西打包好,用一个精緻的编织篮子装起时,听到这句话。他抬头,脸上很平静:“王夫人,在下名为谢虞。”谢虞当然认识眼前这位贵妇人,王家金铺的女主人嘛。 “谢……你是……”是谢家那个傻子?怎么可能,他看起来可一点不傻。 “便是夫人所想。”谢虞将篮子递给妇人身边的小丫鬟,言语平淡,“这是您的东西,里面还有几份礼物。” “礼物?”刚刚还处于震惊当中的王夫人立刻被礼物吸去了注意力,一个瓷瓶,一个瓷盒,两个小册子。 瓷瓶里的是花露,瓷盒里的爽身粉,一个小册子里是常香居所有货物的介绍,一个小册子则是一些妆容的示范,全部请了画师绘出,客人可根据小册子的示范,让家里的下人为其化妆,这也是省了一些人专门到店里的麻烦。 “你们店里真贴心。”王夫人夸奖道,随即又像完全不知道谢虞身份似说了一句,“可比现在的谢家香铺让我满意多了。” 王夫人说完,便似什么都没说过一般继续把l玩那几样送的礼物,除了爽身粉。那白色粉末在王夫人眼里感觉并不奇特,她只以为是平常的香粉呢。小常瞥了一眼爽身粉,心道,这东西可好着呢。抹在身上冰冰凉凉滑滑l嫩嫩,因为天气热背上长的几颗痱子很快就没了。 最重要的是……他够不着自己的背,还是谢虞给他抹的。 今天要不要再抹一次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对不起,今天晚了,晚上有课qaq 明天多更一点 第48章 主动 于川说大不大, 说小不小, 但信息流通的速度却非常快。东家的太太头天做了什么事,西家的夫人第二天就会知道。得了第一张贵宾卡的金铺王太太第二日宴会, 盛装出席, 更以其庄重贵气的妆容震慑了许多贵太太。 第56页 王夫人今天格外好看, 而且……显得十分有气势, 相反,原本得了王老闆宠爱变得趾高气扬的妾室相形之下, 小家子气地就像个鹌鹑, 再没有敢和王夫人争宠的胆量, 整个宴会不知多安分。按照往日,一定会炫耀炫耀她新得的金钏、金簪,今儿个却闷声不语,一直低着头吃酒席。 王太太不露得意地瞥了妾室一眼, 缓缓喝了一口汤,唇色一点不掉。几个太太便一齐问她:“诶, 王夫人,你从哪儿得到的好东西,下次也帮我们带呗。”贵太太一致认为这么好的口脂这么好的香粉一定都是王太太高价从外地得来的。 炫耀够了,王太太才回答:“哪需要我带, 就在于川买的。” “我们这儿的?”太太满是疑问,那是哪家铺子。谢家的不可能,她昨天才逛过,还是那些老三样, 也丢了从前的品质。 难道是戴家?据说戴家小姐跟着谢老爷学习了一段时间,得了谢老爷的绝学,戴家如今的胭脂水粉也不错。可终究没好到这程度,众人光是看王太太脸上,就知道货有多好。首先,这粉质细腻到完全看不出来,若不是王太太气色好到与往日完全不一样,她们时常在一起喝茶的太太还能不知道。还有嘴上涂的,颜色浓艷却不俗气,喝水不沾杯,瞧她们几个小心翼翼避免杯壁沾了颜色而失态的样子,王太太从容极了。 “好姐姐,你就说与我们听呗。”几位太太半开玩笑地央求。 王夫人理了理裙边的丝绦笑说:“是吉祥街的常香居拿的。” “常香居?”众人相视,这名字很陌生啊。“吉祥街竟然有一家常香居,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新开的吧。之前路过,不过我没进去过,好用吗?” “好,老闆……是个清俊风雅的青年,比那些糟老头子有情调的多。”王太太犹豫片刻,选择不说出谢虞的身份,“你们可以去试试,我保证东西绝不比皇宫里的差。”兴许,还不如呢。 “您这妆也没见过呢。” 太太笑笑:“老闆说了,这是特别服务。欸,不说了,听我说再多,都不如你们亲自去看看。” 众太太们又笑作一团。 正说着,一位太太带的小公子突然哭闹起来,夫人们止住笑声,小公子的母亲抱歉地解释:“这孩子皮肤嫩,一入夏就容易长痱子。刚和几个公子玩闹了一会儿,一热身上的热痱又咬人了。过几日,还是得带他到避暑山庄去,否则小孩子可遭罪了。” 王夫人心里一动,让随行丫环取出一个瓷盒来。 其他人一看就知道王夫人拿了好东西,那瓷盒可真好看。粉黄色,状似一个南瓜,盖上有指甲盖大的红色小字。 “小巧,去,给小公子拿爽身粉擦擦身。” 那太太见是王夫人示意,知并无恶意,便帮着丫环掀开小公子衣服,露出背部,细嫩的皮肤上一片小红疙瘩,咬起人来能叫一个晚上睡不着。 小巧取了新的手帕巾,沾上许多粉末,在小孩背上轻轻涂抹,苦恼中的小孩渐渐止住了哭声。那太太放下自己的小孩,对瓷盒的细粉好奇极了。 “果真有效,王夫人,您说这个是爽身粉?”闻起来香香的,粉质很细嫩,冰冰爽爽,“王夫人,您这又是从哪儿……哦,也是常香居的好东西吧。” 有小孩子的太太都很心动。孩子越小,越是容易在入夏长痱子。这些可恶的热痱就爱盯着小孩子细嫩的皮肤! “是常香居的,不过老闆不卖。” 太太们有些失望,这有钱的买卖怎么不做。 “还是新品试用呢。只有贵宾才能优先拿到。”王太太着重了贵宾两个字,她们几个哪家不有钱,如今就拼着谁身份地位高呢。今日可是出了好大的风头,王太太心里满意,对常香居大夸特夸,引得其他人纷纷表示之后要去店里看看。 谢虞不怕人不来,只要人来,就有信心能抓l住i这些贵太太贵小姐们的心。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于川的阔太太们都知道吉祥街有一家常香居,东西好又新奇! 哦对,连之前一直在谢家买不到的花露都有,这下好,夏天又可以没蚊子了。 女人的购物慾望一旦涌起,那是无论如何也掐灭不了的,掌柜笑眯眯地迎来相送,生意好他们工钱就好。老闆说了,按业绩有奖金! 啥是业绩啥是奖金?掌柜的也不知道啊。但钱他认识,掌柜知道这是要奖励钱的意思就行。一月后,谢虞清点帐单,算盘打得啪啪响。这种古老的计数工具开始还用不惯,用多了也就习惯老祖宗们的智慧。 院子不大,没有另设书房,卧房一角便摆了一条长桌一张椅子。脚下是一盆冰块,越是夏天越是热,好在院中种了大树,每日都有阴凉如许,树下一只井。井水又冰又凉,倒也不算难过。 忽得,谢虞感到一阵热气,一转身正是小常期期艾艾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谢虞放下帐本。 “这个……”小常两手藏在背后,不知拿了什么东西,额上紧张地冒汗,身上穿得很清凉,一身短装,露出手肘和小l腿,整个领口豁开,细细的银链子窝进了锁骨之间。 “是不是很热?”谢虞自己倒还好,可他看小常穿得如此清凉,头上还在冒汗,大约是很热很热,可现在才第一伏,还没到三伏天里最热的时候呢。 “热!”小常咬牙切齿,像对着什么坏人似,实则只是紧张,“身上……身上痱子又咬我了。” “是吗?”谢虞站起来,前些天确实长了痱子,小常自己有房间不睡,非要以怕生为由挤到他床k上,大热天能不热得慌吗?可每天擦痱子粉,红疙瘩似乎已经退了一个多礼拜了。 “当然是!”小常信誓旦旦,捧出背后藏的东西,推到谢虞手里,“帮我抹粉。” 说完,生怕谢虞拒绝,几步跳回床l上,翻个身,背朝天。 谢虞:“……” 没人?小常定定看着谢虞:“来啊!” 谢虞只好以为是復发了。坐到床边,轻轻掀开小常的衣服,衣服本来就不多,就只剩下沿着腰迹遮住下l半身的一层衣缕。当然,谢虞并没有注意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常的背部呢。 痱子?在哪里? “久久,后背真的痒吗?” 小常果然点头。 “嗯嗯!” 谢虞有些担忧,是被虫子咬了吗?这里的生态好,蚊虫确实多,可背上也没虫咬的痕迹啊。而等了半天不见谢虞动手的小常忍耐不住,微微挪了挪,离得谢虞更近些。半个身体都几乎压在谢虞腿上了。 “快点呀,愣什么呢。” 谢虞的思绪打断,与催促他的小常对视一眼,心道,算了,反正抹这个又没害。谢虞拿在手里抹粉的黄色小团是某日从海边归来的商贩手里得到。那商贩是无意看到,像是好东西,却不知究竟是什么。黄色小团大小形状不一,有的如婴儿拳头大,有的可比柚子,有着疏松的小孔,重量很轻。谢虞看到之后,当即与他买了下来。这些黄色团块,其实就是天然海绵。 第57页 数量不多,谢虞便全自用了。爽身粉还是用海绵抹方便许多,柔软的海绵沾着细粉轻轻擦过肌肤,舒服得小常差点睡着,全然忘了今日的来意。 当手指不小心擦过肌肤,小常才勐地睁开眼,想起来了。他闭着眼睛,发出一声舒服的闷l哼,像只餍足的野猫。 谢虞……没反应。 小常不懈努力,又呻l吟了一声,这次还微微弓起了背,柔弱无骨地靠在谢虞的腿上,手像游蛇一般钻进谢虞的衣襟里,谢虞受到干扰,很干脆地把小常捣乱的手捉出来,敲了敲小常手背。 “别闹,给你抹爽身粉呢。” ……小常咬牙,木头木头木头!杏叶姐她们说的都不对,什么投怀送抱,没有用的。这就是根大木头。小常哼哼了几声,目光盯在谢虞下l半l身上。 不会真是木头吧。 难道要他翻身而上?可小常和杏叶知道的东西,都是怎么在下面舒舒服服,至于在上面……小常脑子里幻想出若是谢虞穿着轻薄的纱衣躺在他的面前,露出薄而有力的胸肌,头上青丝柔顺地落了一床,宛若天鹅一般优雅的长颈。 唔。好像……好像也很好。 小常就着谢虞的衣服流了口水,谢虞扯会自己的衣服。这是什么好病,饿了? 不等谢虞开口,小常坐起来,目光牢牢锁在他身上,竟然藏着浓浓的占有。谢虞尚未反应过来,小常忽然撞了上来,在他下巴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扑通跳下床,连鞋子也没穿跳回了自己房里。 我一定脑子坏掉了,小常想。 好疼,出l血了。谢虞抹了一把下巴,应该没狂犬病吧。 作者有话要说:  论不解风情的攻和投怀送抱的受如何正确的水到渠成修成正果。 第49章 赌坊 谢家香铺, 伙计们战战兢兢躲到一边, 谁都不敢凑到面前,徒惹一顿骂。连在谢家算了十几年帐的掌柜都被喷的狗血淋头, 他们围上去会有什么好? 哗啦, 一本帐本甩到掌柜面前, 谢庄止不住滔天怒意。 “你告诉我, 上个月是怎么回事。十分之三,整整缩水到十分之三, 你怎么干事的?”之前利润下滑也便算了, 上个月更是只剩原来的十分之三!照这样下去, 别说赚钱,要维持店铺营业都成问题,谢家家大业大,维持一整个宅子各项开支不是那么容易。谢老爷在时一切井井有条, 可现在是不成了,昨晚管事还委婉提醒他, 应该减些僕人,并且减去一些燕窝鲍鱼等珍馐以及许多不必要奢侈的开支。 可少了这么多僕人,还能体面吗?不能吃最好的穿最好的,得到谢家有什么意思?偏偏那恶贼还盗去府中珍宝, 去县衙请求追拿犯人,县太老爷不捉贼,却只是一味暗示他拿好东西。 该死,那贪官!明明就要卸任, 竟然还敢狮子大开口,割掉他好大一块肉,结果可恶贪官得了好处立马不见人影。 今天回到香铺查了一下帐,更是把他气得吐血。钱吶,损失的这都是金灿灿银闪闪的钱吶。 掌柜被当众骂了一通,心里憋出一阵气,他在谢家干了十几年,谢老爷从来没如此凶过,好个小子! 掌柜的本来还想说什么,这下也不说了。 “你说!”谢庄点了他身边一个狗腿。 狗腿子连忙上前,谄媚又阴险道:“小的知道怎么回事!” “说!” “是吉祥街新开的常香居抢了我们的生意!”狗腿子恶狠狠,“那破店不仅抢了我们生意,而且还在卖之前找不到配方的花露。” 花露!谢老爷死都没告诉他,害他没吃到的一块肥肉,一家新店怎么会有? “继续说!” “那老闆好像就是谢少……哦不,是傻子谢虞。” “不可能!”谢庄脱口而出,他明明是个傻子,怎么会?可狗腿子再三发誓,自己看到的绝对是谢虞。 “呵呵。果然,那老不死藏起来的好东西都交给了这傻子。”谢庄断定谢虞店里卖的东西一定是谢老爷教的,这么一个傻子,他自己难道还会不成?这老东西防的我够深吶,谢庄愤愤不平。当即认为如今店里生意差,都是谢老爷偏心导致。 可惜现在县太老爷不在,那庄浅也不知去向,还有庄浅身边的大人物。不行,他不能看一个傻子赢过自己,他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谢庄已将谢家所有视为已有,容不得他人沾半点好处。 几日后,正是盛夏最热之时,花露和爽身粉几乎卖断了货,小常看看帐本,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他现在认识的字越来越多了! 掌柜的还半开玩笑道,不出几年,就可扩大店铺再开分店了。谢虞笑笑没出声,再过不久,大概要离开本地了。山寨的兄弟说,似乎有谢爹的消息,不久应该就能传回好消息。 不过,他们今日回到店里,却好像出了点事。远远的,就看见伙计竟然在关门。 “发生什么了?”谢虞一进门就问。现在才大中午,掌柜的怎么就关店了。而且店里一片杂乱。 掌柜的看到谢虞来,连忙上前诉苦:“老闆,不好了!” “别急别急,怎么不好了。”谢虞心里一暗。 “有……有几个混子来砸场子,让我们交保护费,还调戏我们店里的顾客,把客人都吓跑了,谁都不敢来。不得已,我们干脆就把店给关了。” “哦?”谢虞不慌,“知道这些混子是谁吗?” 谢虞的冷静安抚了掌柜的情绪,他道:“有个人眼熟,是西街的癞子。恶得很,平时无恶不作,一定是有人让他来捣乱的。” “老闆,要是他明天还来,我们怎么办啊?” “别担心,明天他来不了,店里继续开张,别受影响。这是有人的生意干不过咱,所以使坏呢。”谢虞吩咐了几句,转头和小常说话。 小常听说有人砸店,义愤填膺得很。谢虞拍拍小常,“别生气,我们去收拾那几人。” “是要去打架吗?”小常跃跃欲试。 “先不急着打。”谢虞说。西街癞子这人他听过,自小就是这附近有名的二流子,吃喝嫖赌样样都做。“我们去找他。” “去哪儿找?”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大大大!”“胡了!” 吆喝声、抽气声、惊喜声,各种声音充斥在赌坊里。赌坊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小常捂着鼻子跟在谢虞身后。 臭死了!到处都是汗臭味,还是大烟儿味,甚至有人情急之时,还脱下鞋抠脚,差点让小常把午饭都呕出来。 “来这里干嘛啊?”小常紧紧抓着谢虞的衣襟,生怕被人群挤没了。 “那癞子拿了钱肯定会花掉,大白天的,嫖不成就只能来赌了。”谢虞一边在人群中穿行一边说,终于在一张桌子前停下,“看到他了。” 第58页 这张桌子赌骰子,庄家是店家,其他人可买大买小。二那癞子正满头大汗地盯着庄家摇骰子的双手,紧张地完全没注意周围的环境。谢虞从怀里取了一粒二钱的碎银,按着小常的肩膀在他耳边耳语。 “听得出骰子盅里骰子的大小吗?” 小常点点头,师父训练他耳力的时候玩过这一招。 “那好。”谢虞把一粒碎银放小常手里,“随便选,我们赢过癞子就行。” 小常点点头,闭上眼睛仔细听盅里的声音,这个环节中一定要静心排除周遭一切杂乱声音。丁零零零,骰子与盅壁碰撞,发出铃铛般的声音。庄家停下,把骰子按住桌上不动。 “各位客官,可以下注了。” 小常睁开眼,侧头对谢虞小声道:“小,六点。”小常正要下注,谢虞拦住了他,只说待会儿。 对面癞子已经把银子放在大那边,谢虞咳嗽一声大声道:“欸,我劝你还是选小,小心全赔了。” 癞子放银子的动作一顿,抬头扫了一眼。癞子不高兴:“哪个小子嘴巴没毛儿,放狗屁。” 谢虞呵呵笑一声:“我只是劝你一句。”说着,下在了小那边。 癞子有点犹豫,再看有些人听谢虞的话也选择放在小那边,更是犹豫。他紧紧攥着手里的几两银子,手心都在出汗。他浸l淫赌场多年,对听声辨音也有许多心得,这一次他明明听到三个六。癞子舌头有点麻,最后选择相信自己。 谢虞挑眉,说实话你不幸,别怪我了。 庄家开,三个骰子竟然叠在一起,最顶上一个是六,拿开第一个,第二第三子却连字都磨掉了。 “这算什么!?”癞子气极,他敢肯定,在上那面绝对是六,可现在字全没了,只有一个六。他倒是想说庄家出老千,换了坏的骰子,可他敢吗? 癞子无声骂了几句,又看了谢虞一眼,最终还是不敢在此闹事,转而换了一样花样——雀儿牌。 运气他不行,那就玩雀儿牌,癞子以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赢这个那是简简单单。 哪知他刚找到一张桌子坐下,紧接着谢虞也坐了下来。癞子觉得晦气,该死这傢伙怎么又来了。癞子并没有认出谢虞来。 癞子当即便骂道:“你小子故意捣乱的吧!” “??我打牌儿啊。”谢虞装傻。 “你……”癞子气得想起身就走,可牌局都开始了,而且他的赌瘾起来怎么也消磨不掉,这可是最后一张空桌子。 “你怕和我打?行,那我让让你,换人。”谢虞站起来,把小常按在椅子上,“换他打,不会还怕吧。” 癞子能说怕吗?一个十几岁少年,他要是说怕,丢不丢脸。庄家已经过来给众人换筹码,谢虞换了一堆过来,在小常耳边先是声音比较大,边上人都能听见。 “别怕,这些筹码随你玩,咱不缺这点儿钱,那是一个财大气粗。”而后,又压低声音。 “能行吗?我们的目的是让他输。”小常的位置恰好是在癞子的上家,卡他的牌是不是,这个小常会。而且他的观察力,能很快分辨出癞子缺什么牌。 你缺我偏偏不给你,小常坏心地想。 接着,小常以宁可自己不赢也要让癞子输的架势把把卡住癞子要的牌,气得癞子几次想掀桌走人。可赌徒的心思都一样,眼见这钱输出去,心里便更抓心挠肺地想把钱赢回来。 一个时辰后,癞子一身汗地跌坐在椅背上。输光了,输光了! 癞子恶狠狠地去看谢虞与小常,哪知那二人已经起身走人,那是一个潇洒自在。赌坊里面不敢惹事,癞子便尾随两人出门。 谢虞和小常走在前头,数着今日的成果。没输,还小赢了点,能买只烧鸡了。想到一输三的癞子,小常心里不知多高兴。 两人一边走一边小声说话,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癞子的跟踪,还心大地往无人小巷里走去。 癞子得意一笑,两个笨蛋,赢钱出了赌坊竟然还敢走小路,这是多大的心。 你害我输钱,那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50章 县官 癞子原以为能收拾两人, 万万没想到却反被二人收拾了。 癞子几人哎哟哎哟疼得直叫唤, 这两人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他们全身麻痹, 紧接着骨头像被千万虫蚁啃咬一般, 入骨钻心疼。 “呃啊……你们使了什么妖术……”癞子眼泪鼻涕直流, 忽而怒骂忽而又哭着求两人, “快、快给我解药,否则我不会放过……来人, 救、救命……” “你喊啊, 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小常熟练地说出台词, 还奸笑了两声,把地上疼得直打滚的几人吓得够呛。 “求二位饶命!”癞子哀求两人,“我和你们无怨无仇,大人有大量, 饶了我吧。”癞子没有骨气,认怂的时候怂得比谁都快。 几个手下看到大哥认怂, 也连忙哭着哀求。还有个戳戳癞子的胳膊,大哥,咱不是没仇怨,大哥你真没有认出他们是谁吗? “饶命, 想得美!”小常踹开癞子想伸过来的手,“我们的仇还没报,我还没好好收拾你们呢!” 癞子这会儿终于认出人了。别怪他眼瞎,实在是还真是头次见到常香居的老闆究竟是哪位。 到人家店里捣乱, 他连老闆都没见过。 癞子心虚起来,这是被事主找上门来了。不等他再想,小常一脚踩在癞子背上,疼得癞子肺都要裂开。小子,这傢伙看起来小,怎么这么沉!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们是你能惹的吗?今天落在我手里,算你倒霉,我最喜欢折磨人了。”小常阴测测笑,哦呵呵,耍人玩儿,可有意思了。 今天真是踢到铁板了!癞子不无仇怨地想,原本以为是能欺负的新人,没想到竟是会咬人的狠角色。该死,那谢庄竟然没和自己说,还忽悠自己说对方是个没后台没胆量的年轻人。 小常搓搓手指,下手就要揍,癞子惨叫一声。 “我招我招,是谢家香铺的谢庄花钱让我来的!” “哦。”小常继续揍。 “别、别打我。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做,别打我了!”癞子头一次发现拳头打人竟然这么疼。 谢虞见状,让小常先放开他。 “饶了你们也不是不可以……”谢虞摊开手心。 嘛意思? “谢庄给了你们多少好处来我们店里捣乱,都拿出来。”谢虞焉坏,趁火打劫。 癞子勐摇头:“没了,没了,都输光了。”钱当然还有,可是他捨得交出来吗? “继续。”谢虞对小常道。 “不不不!别打别打!我拿出来!”癞子扣扣索索,从衣服里的缝兜里掏出一张银票,缓缓递到谢虞手里,他是真不想交出来。 “就一张。”谢虞把钱给小常,不太相信谢庄竟然这么抠。 第59页 “其他都输了,就一张。”癞子老实交代,“还有一半,谢庄还没给我。他说要事情做完才给。” “其实,就算把我们店砸光了,你也得不到多少钱。”谢虞看了癞子一眼忽然道。 癞子福至心灵,感到谢虞话里有话。 “你说是我们这家刚开了不久的小店有钱还是谢庄有钱?”谢虞有意提点,既然谢庄要给他找麻烦,那他就把麻烦推回去。 癞子眼睛一亮。当然是谢庄有钱,谢家几十年的家业那能一样吗?谢家的院子那是四进四出的大宅子,和谢虞他们现在住的小院子可完全不一样。 “您的意思是?”感觉到金钱的味道,癞子忍不住态度恭谨起来。 “笨,我不信谢庄让你办事,你没有多个心眼留证据?” “有!”他当然有。怕谢庄赖帐,癞子可是特地让他签字画押,证明还有一半钱完事结帐,“你是说,让我转头拿着证据去要挟谢庄给钱,不给钱就……砸店!” 谢虞笑笑不说话,乐得看谢庄焦头烂额。 放走几人之后,小常还觉得不够。谢虞安抚他:“别气,让他们几个狗咬狗,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更重要的事情是指分析出瑶华香的配方,谢虞认为得知配方之后就能知道皇贵妃究竟要掩藏什么。 况且原以为能在于川多待几日,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谢爹的消息。有人在青州的渡口见到了疑似谢爹的人,虽然可能性小,也不能错过。 两人闭门研究瑶华香的几日,谢庄的店出了大麻烦。癞子不愧是这里的地头蛇,虽然之前因为没估计好谢虞二人的武力,在谢虞那里吃了亏。 可他紧接着知道谢庄这里能得到更大的好处,撕破脸也要从谢庄这里撕一块肉下来。 不给,那他就把证据拿出来,咱们见官! 谢庄哪知这癞子竟然会反水,还敢狮子大开口。钱钱钱!他哪里来的钱!再往外掏,谢家原先那些家底都要掏光了。为了维持奢侈的生活,还要上上下下打点,谢庄已经卖了谢家的几个庄子和一些良田。这些黑心的傢伙,那都是顶好的水田,竟然敢开这个价! 谢庄焦头烂额,不行,谢虞不能留。其他事情再焦头烂额,远远没有谢虞还生龙活虎,甚至过得比他还要好,更让谢庄膈应。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要赢过谢虞。 谢庄恶上心头,咬着牙从谢家剩下的好东西挑了一样包好。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一定要让谢虞滚出于川。 谢庄对谢虞恨深矣。 新上任的县官老爷初来驾到,就对这里印象很好。上一任县官在这里干了不到三年,就升了官,可见这是一个风水宝地。 县老爷夫人也很满意。这里的贸易繁华,什么都能买到,比县官上一任鸟不拉屎的地方舒服多了,连水都更养人。 夫人爱美,来这里数天就熟知了本地首饰店、布庄、胭脂水粉铺,最让她满意的就是本地的胭脂水粉。 大皇商谢家就在本地。 可夫人来到这里后,却发现本地人对谢家评价不是很高,还推荐她去的铺子。夫人无意间去了一家新店,之后对这家新店爱不释手。服务简直太贴心,竟然还能□□。 县太爷今天要去本地人给他办的欢迎会,夫人本来还愁该用什么妆去,知道有上门的妆娘她就放心了。 化好状后,夫人对妆容很是满意,正要去给县太爷看看,顺便给妆娘一点赏赐,就见有人带着礼物登门拜访。夫人只好和妆娘在帘幕外等县太爷事情忙完后再说。 县官刚到本地,最近拿着礼物拜访的人很多,并不稀奇,没准儿又是哪个托她丈夫办事的吧。 县官夫人看到的人便是谢庄。 谢庄放下一个两尺高一尺宽的盒子,将其打开,露出一只细颈青瓷花瓶。小常从谢家搜颳了许多东西,可像这种易碎又大件的却一件没拿。 “这……”看到花瓶的第一眼,县官的眼睛就亮了,这工艺这造型实在太精美了,“这是前朝皇宫里流出来的吧。” 谢庄心里得意,县太爷心动了就好办事。 “大人,您的眼光真好。” 县太爷收回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好端端地送宝贝来,这人有什么事? “你送这东西来做什么?”县太爷故意做出完全看不上的表情,质问谢庄。 “大人初来驾到,这是小的给您的迎礼。”谢庄脑子转了一下又道,“大人,大人的寿诞将至,小人是提前送寿礼。” “哦,寿礼。”县太爷点点头,“那是快了。” 其实他的寿诞刚过,不过没事,不还有他夫人的吗? “除了送寿礼外,小人还有点事。”谢庄压低了嗓音,和县太爷说了常香居的事。 重点在说明四皇子不想留此人以及贬低谢虞的为人。 县官听罢:“可有此事?”竟然得罪了四皇子。而且此人确实没规矩,他来这些日子,竟然都不知道登门拜访。而谢虞和小常这几日正闭门不出,在城外租的小屋研究瑶华香,连店里都没去过呢。 谢庄见县官面色不佳,又加一把柴。 “据我所知,这常香居与附近的山贼有所勾结一!”天下没有包的住火的纸,谢虞与山寨众人相交,有心人多加调查,迟早都能发现。 “!”县官这下变了色,竟然和山贼勾结,那必然不是什么良民。而且若是他剷除了这些山贼,便是他在此地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这是莫大的功绩。 就是不知这些山贼好不好对付,看来还是要从常香居入手。县官断定,这一定是个贼窝。 谢庄还想再说点什么,忽然从帘幕后传来声音,县官神色一冷。 “谁?” 县官夫人一甩袖走了出来:“是我。”倒是没看谢庄一眼。 “原来是夫人您,我还以为是哪个宵小偷听呢。”县官连忙和颜迎上去。 县官夫人兀自坐下,扫了谢庄一眼,县官知道这是夫人不高兴要赶人了。怕老婆的县官这会儿再没心思和谢庄说话,摆摆手打发谢庄出去。 “那……”谢庄还想说什么,县官面有愠色。小子没个颜色,看不懂吗? “晚上再说。”晚上还有个宴会,再说不迟。 无法,谢庄只好拜别。 没了碍眼的谢庄,县官夫人这才开口说话。 “您这是要做什么。这小子胡言乱语,据我所知,常香居的老闆可是一位人品很好的人。”夫人在帘幕外听到谢庄的话都要气死了。她刚找到一家如此合适她的胭脂水粉铺子,绝不能让他这么快就夭折。 第51章 宴会 怕夫人的县官连忙摆笑脸:“夫人您说的是说的是。” 县官夫人也不急着说, 只让他看自己今天的妆好不好。 “好看极了。”县官奉承起妻子好话跟不要钱似的, 一箩筐一箩筐。 第60页 县官夫人听完笑得花枝乱颤,她轻轻捂住朱l唇, 才道:“这是谢老闆店里的妆娘, 此番前来不仅是为我, 更是为了替常香居送东西过来。” “送东西?”还算有点识相, 不过竟然只派个女人却不亲自前来,未免有些怠慢。 了解县官的夫人知道他什么心思, 想到谢虞送的一整套别具心裁的礼物, 甚至还有几块带着香味叫肥皂的玩意儿, 心中的天平更往其倾斜几分。 “老爷,你煳涂啊。”夫人摇摇头,“您如今初上任,正是树立威望与名声的时候, 若是常香居的店主主动带着礼物前来,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为了您的名誉不受损, 谢老闆才让为我化妆的妆娘与一二伙计前来。” 县官脸色和缓了许多,但这也提醒了他。那触霉头的谢庄可是从正门来的,不知有多少人看着他抱着一个大盒子。县官想到此,再看那花瓶顿时觉得微微烫手, 再没一开始的得意。 适时,事先吩咐过的妆娘福了福身,言要献上礼物。 县官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倒要看看究竟有什么好东西。 不多时, 几个汉子抬着一个大筐子进来,那筐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什么破烂玩意儿。 夫人提前知道里面什么东西,趁机敲打一番。 “老爷,您现在是官身,做出业绩升官比得了什么身外之物对您帮助大多了。” 那是自然。他现在不过一个七品芝麻官,再捞也捞不到什么油水,等以后做到知府、侍郎、尚书等等,那能得到的东西可比眼下远远多多了。可他又怎么保证,不过一个布衣平民,能献出让他升官的东西。 县官不以为然,挥挥手让几人打开大筐。 大筐的麻布掀开,露出里面的真面目。灰扑扑,没一点儿惊奇之处,那谢虞竟然献上了一堆农具! 这是在煳弄自己? 县官怒上心头,刚要发火,忽然注意到了什么,脸上渐渐挂上了喜色,转阴为晴。 这这这……哈哈哈……这下真捡到好东西了,县官相信,把这些东西献到朝廷去,一定能得到更大的好处。 县官夫人很会察言观色,光看县官的脸色就知道这礼献对了。 谢虞献的这套农具全是后世经过改良加工的,与陈朝此时的农具差别非常之大。 当然也能想像出这一套先进的工具如果普及下去,必然会大大促进整个陈朝农业的发展。谢虞也不担心,到时候朝廷会因为这些先进了几百年的农具会找到自己。 县官一定会牢牢地把功劳私吞,绝对容不得任何可能会分一辈羹的人出现。 谢虞想的没有错,县官没有任何与人分享功劳的想法,他现在琢磨的是如何让想出这些农具的谢虞牢牢闭上嘴。 不用县官说,妆娘主动便道常香居与此数样物什再无任何瓜葛,全因县老爷福泽恩厚,受上天赏赐。 县官听了好话心里受用的很,还高兴地赏了妆娘点赏赐,打发她回去,最后还邀请了谢虞参加晚上的宴会儿。 县官说完,便一头钻进那些农具上,还找了好些老农来研究。他有预感,这些交到朝廷去,绝对是一样不小的贡献。 升官指日可待。 谢虞听到县老爷邀请也没什么多大感情,他与小常二人灰头土脸地从作坊里钻出来。无论是谢虞用自己的实验室,还是靠小常的鼻子闻,始终差个一两味材料,而据已分析出的材料来看,就是普通的香,绝对不会让皇贵妃如此忌惮。 关键还是那两样不知名的材料。 着急也没有用,两人决定还是稍后再研究,先去参加什么欢迎会。 但令谢虞没想到的是,因为这场欢迎会导致谢虞的计划落空,不得不提前离开于川。 天高皇帝远,在这么一个远离京城的南方小县,县官府邸的规模远远超过了皇城下去。 府邸内亭台楼台曲巷朱院一一不精美绝伦,经过数代县官的修葺,更是远远超过当初建造时的规模。也就是在这种小地方,若是在京城,还没人敢胆大僭制。 今天这场宴会就在县衙的后院进行。正是盛夏,院中桃芳早已凋谢,只留青青叶繁茂生发,叶间一只只粉l嫩欲滴的粉桃更是白里透红。 而在这桃林下,有一桌桌的酒宴,于川各个行业有些能耐的人几乎全到场了。谢虞找了桃树底,并不准备出风头。 索性,县官虽然点名让谢虞前来,但到了晚上却已经将其忘记,他正忙着接待于川的富商名绅,没有空理睬黄毛小子。 没错,谢虞在县官眼里只是初生牛犊,并不值得多关心。 倒是县官夫人问了几句,不久后也和众多贵太太们聊了起来。 二人似乎就在这宴会儿之中隐形了。甚至由于刚刚从作坊出来,两人赶得及,也没有来得及换上华贵的服装,颇有些破落户的感觉。桃林下虽无数灯火,可到底不必白天亮堂,站远了便没几人看得清楚。 这宴会来的几乎都是有些能耐家世的,当然也不排除某些穷鬼使了什么手段挤了进来,谢虞和小常就被他们认为如此了。 小常看看谢虞身上穿得专门为进出作坊干活的衣服,来之前他们甚至还下过地呢。 “多吃点,不用管别人怎么看。”谢虞自在得很,一点儿都不会觉得窘迫和不适应。 前世,他见多了各种宴会、,早就身经百战,明白真正有气度有家世的人并不会因为自身外在的原因还气馁,同样也不会儿为此轻视别人。 以貌取人本身便是一种不自信。当内心的强大压过了有缺失的外表,这才是真正的强者。这样的人,谢虞也见过很多。 有一些已经年岁苍老的老狐狸便是如此,如果他出现在宴会当中,可能看起来有些灰扑扑、穷酸,甚至会让人想赶出整个高贵的宴会厅当中,完全看不出他真正的身份,可是当你真正看到他的双眼时,你会发现这才是一个真正有内涵底蕴的老傢伙。 别小瞧了光鲜宴会上那些不光鲜的人! 当然,谢虞这时没想这么多,他纯粹在让小常多吃点,两人刚从城外的作坊回来,别说换衣服,连休息都没怎么休息,真是飢肠辘辘的时候。此时不吃,更待何时,他们又不是傻的。 反正宴会儿主角不是他们。 等两人吃得饱饱的,谢虞才有精力分出眼神四周探看,当然他的眼神在夜间不太好,只看得出人和人,却不能看清人的长相。 谢虞叫了声小常:“你没有看到谢庄?”按理说,那傢伙这种巴结的机会儿不可能会放过,而且如果在宴会中看到自己,怎么可能忍住不上来奚落自己呢。 怕早就摇着尾巴循着味儿过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小常刚想说没有,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放眼看过去,一个颇是狼狈的男人走了进来。 若不是小常耳朵好,认得出这个声音,还真看不出这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连帽子都歪了的人就是谢庄。 他怎么这么惨。 该。小常没有任何同意,反而幸灾乐祸。 第61页 “他被人揍了一顿。”小常歪着头对谢虞说。 “被揍了?”谢虞挑眉,他似乎有点猜到了。 这……怎么有点儿像那癞子的手段。谢虞猜得不错,谢庄的确被癞子揍了一顿。 想着晚上要参加县太爷的宴会,谢庄便准备好好打扮一下,至少要穿一身最昂贵的衣服。可他翻来翻去也没看到一身合适的,于是准备去成衣店临时买一件。 这下不凑钱,被癞子几人看见了。 “这混小子,敢骗老子。”癞子恶狠狠,前几日要挟谢庄拿钱,他推说生意不好,现钱不够,需要宽限宽限。可转头就到成衣店来,癞子可知道,这家成衣店的价格一件衣服就够一个普通人家一整年的花销,而且他还看见了,谢庄不小心露出的钱袋里,绝不会没有钱。 等谢庄出了成衣店,癞子就把谢庄围住了,威逼他拿出钱袋里的钱。 谢庄哪能交出来,这可是刚从店里拿出来的,他还要进货的。 不给?癞子的逻辑就是不给就揍,最后揍得谢庄鼻子都歪了,然后抢了他身上的银票。 癞子数了数钱,还“好心地”还给谢庄两张。 “我癞子人品不错吧。”癞子说完扬长而去,而谢庄气得心血上涌,差点吐血。 都是谢虞!都是谢虞这小子!谢庄绝不承认是自己没用的问题,他心里已经断定,癞子一定收了谢虞的钱,被谢虞雇来坏他好事。 可谢庄不敢报官,若是他报官,那在癞子手里的证据就全曝光了。 宴会不能不参加,他赔了一个前朝花瓶才换来的机会,怎么能放过。谢庄爬起来,脚步不停,来到宴会。 他相信,县太老爷一定能被他打动,若是抓了谢虞,那谢虞现在的店也是他的了。他不要多,只要店里的配方,其他都可以归县官。 可谢庄万万没想到,相比于得财,升官更让县官心动。 无他,一个小县城再富有,也比不上升官之后的好处。这可是个官大一级压死人的世界。 第52章 转折 狼狈入场的谢庄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有人脸上挂着惊讶, 有人则是不悦,而有嚣张跋扈的公子哥沉不住气, 出言道:“哪来的破落户, 真是晦气!” 声音还不小, 至少附近的人都能听见, 谢庄也听见了。他的心里本来就窝着气,原先谢家繁荣的时候, 一个个的都来巴结, 如今这些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谢庄火气上涌, 定定地盯着那公子哥。他没有动,在忍,公子哥虽然嚣张跋扈,可确实有跋扈的能力。 公子哥家中家财不少, 更重要的是祖上世代为官,朝中人脉不少, 公子哥的二叔本身也是个四品官。 他要忍。和公子哥对上谢庄不会有好处,虽然性格冲动,但谢庄并不是傻到底的人。 但他人会这么好放过他? 小常不经意挤到角落里,两手各一个石子。没人注意到他, 他却在仔细观察谢庄和公子哥的站位。 两个人站得很近,谢庄只要往前一步就能接触到公子哥。公子哥身边的奴才见一个猪头男人盯着少爷,呵斥道:“还不滚开,挡着我家公子的道了!” 就在奴才这句话说出口时, 谢庄忽然勐地往前一扑,推倒公子哥,而公子哥脸色一白,身上如被大力击中。 奴僕连忙推开谢庄,救出公子哥,便见公子哥身上留下一个青印。 “是你!竟然敢谋害我家公子!”几个奴才连忙上前,围住谢庄,大庭广众之下就敢伤害他家公子,绝饶不了他! 谢庄脸色仓皇,喃喃解释:“不、不是我!是有人!” “呸,我们明明看到是你!而且只有你离我家公子那么近。”公子哥的人哪肯听谢庄解释,冲突一触即发。 谢庄百口莫辩,在场的人都是他首先动手的证人,众目睽睽之下,谢庄恨恨,是谁,究竟是谁?他想到一个可能性,在谢虞身边那个小子! 谢庄在人群中搜索,可找遍整个宴会儿都再没看到谢虞和小常的身影,而他则要承受公子哥一家人的怒火。 干完坏事的小常早就从人群中熘了出来,而他一回到谢虞身边,就发现谢虞面前站了一个身姿曼妙的女人。 小常目光一锐,探身上去,咦,这不是?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女子施施然道,那人正是原来的三少奶奶戴柔。当日,戴柔因偷入书房后被谢老爷遣送出去,但临行前,谢老爷却指点她许多。 回到戴家后,这个一心生意的刚强女子最后以出色的手艺打动了她的父亲,让她开始接手一部分生意。 “没想到你竟然……”戴柔顿了一下,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让人刮目相看。”她听说常香居时就有些惊讶,到后来得知还是店主还是谢虞,就更目瞪口呆。谢虞本来是个傻子,难道变好了? 直到亲眼验证过,戴柔才确定眼前这个看似风度翩翩沉静无波的青年竟然是原来那个傻子。 “什么事,直说吧。”谢虞直言。戴柔找他绝不是为了寒暄,说到底他们没有什么交情。 戴柔四处打量一眼,道:“人多眼杂,还请换个清净地方。” 说着让身边的丫头留在宴会,带着谢虞去了园林无人深处,当然小常也跟在身边。 戴柔只是觉得小常十分眼熟,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小常究竟是谁,但谢虞既然放心他跟出来,那便是可信之人。 “这里没人了,你说吧。”谢虞一点儿都不客气。 戴柔目光坚定,毫无惧色:“我要你手里的花露。”她要让父亲看到自己的能力绝不逊色于家中任何一个男丁,才可以在戴家有立足之地。她的未来,从来都不会是绑在一个男人的后院当中,也不能是。 谢虞抬起眼皮打量了一眼戴柔,这个女人有备而来。她哪来的底气要自己交出花露。 “凭什么?” “凭我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 “哦?”谢虞来了精神。 “我有谢老爷的消息。”戴柔抛出一个霹雳□□。 “什么!?”小常先一步发出声音,他知道,对于谢虞而言,什么赚钱什么对付谢庄,都没有找到谢爹重要。 “你说的可是真的?”谢虞目光沉沉,叫戴柔忍不住有些害怕。这个谢虞……原先明明是个人畜无害的傻子,如今却蜕变的如此彻底。 戴柔抛开这些杂乱的心思,点头:“千真万确,所以我要花露的配方。”戴柔心底有些羞愧,谢老爷对她并不差,如今她却用谢老爷的消息来与谢虞做交易。 虽然如果没有找得到谢虞,戴柔也会主动派人去找,但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利己主义的戴柔认为,反正都要送出消息,不如一石二鸟。 “好。”谢虞答应下来。 因为这个变故,谢虞他们离开于川的日期提早了数月,没有等到山贼们派出的人带回消息,两人便孤身离开。连谢庄之后怎么样都没有关注,似乎听说招惹了公子哥,结了大仇。但这已和他们没多大关系。 第62页 而谢虞和小常离开之时,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青楼的妆娘得知这个消息很失望,她们的另一份工钱没了,刚刚才有赚头呢。谢虞给她们出了主意,妆娘们眼睛渐渐亮起来,只要有活干能赚钱就好。 而店里的活计和掌柜也不是没有去处。谢虞把花露的配方送出去,还附带了一个要求给戴柔。戴柔听完,欣然同意,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 现在在戴家,戴柔真是积蓄自己的力量,积累自己的人马的时候,属于她自己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父亲交到她手里的人,没有经过一段时间打磨并不属于她。这些人的心是为戴家服务,不是为她。 她要属于自己的人。 而谢虞送来的这些伙计掌柜,不会受除她以外任何戴家人的驱使,真正属于她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们在谢虞的店里干了这么久的事,是除谢虞外对常香居那些新奇玩意儿最熟悉的人了。 她正是需要! 谢虞看着渡口,有些怅然,当日谢老爷正是要他坐船离开于川,如今还真是坐船离开了。 山贼们将行李送上船,与谢虞和小常挥别。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见,各位留步!”谢虞站在船头抱拳。 到这陌生世界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去探索这个新世界。谢虞心里竟有种奇异的激动。 当岸边的人影只模煳成一个小点时,谢虞才回到船舱。 这是艘货船,很大,足可容纳百人。上层载人底层则有上百箱货物层层叠叠垒砌。 谢虞与小常两人租了一间房,他们要在这艘船上漂半月,这对于在陆上居住的人类来说并不舒坦。 许多易晕船体质的上船不久已经吐过不知几回,船舱里因此瀰漫着一股不可说的味道。好在他们租了一间上等房,没有睡在大通铺里。 房门一关,那味道散了不少。而单间房也并不算大,但也足够了,打开个小窗子刚好能看到河面上的风景。 “船要到什么时候才靠岸?”小常跳下床。事实上,他连具体要去哪里都不太清楚,就被谢虞这样拐走了。 “半月后。”谢虞坐下来。 半月后,他们将到青州渡口。没错,这艘货船,将顺着水流把一船货物,一直运到南方最繁荣的城市——青州。 青州,就是戴柔所说的地方。戴柔的人在随着戴家到青州采货时,曾有人亲眼看到谢老爷在青州城出现。但等那人寻过去时,却没看到谢老爷的身影。 不过那人无比确信这就是谢老爷。 戴柔再三保证她的人非常可信,谢虞也相信戴柔不会编出个谎话来骗她。至于花露他给得很爽快,整个陈朝很大,人口众多,到处都是客源,他不怕戴柔抢了生意。 他只担心把花露给戴柔,可没说自己不做。 水中飘摇了半月后,整搜船上的人脸色都变得不太好,缺蔬菜环境差又晕船,许多人的脸色蜡黄惨白青紫啥颜色都有。 谢虞和小常算是里面比较正常的了。谢虞在开船之前,就带了许多他弄好的脱水蔬菜,每天自己开个小灶。之前,谢虞还在山上找到一些野生青柠檬,虽然又酸又涩,不过富含的维生素非常丰富,也被谢虞做成了柠檬片,每天泡几片。 但也快临近崩溃尽头了,只能待在一艘船上的滋味并不好。崩溃的不仅有身体,还有心理。 人都是嚮往自由的。 好在,终于到了。 当大船发出轰一声,众人受到惊讶,纷纷跳了起来,站在甲板上的人们惊喜大喊。 “到了到了,我们到青州了!” 谢虞和小常也站到了甲板上,看到与于川截然不同的场景,这是一个真正繁荣的大都市。宽阔的大桥,桥边一座座檐角翻飞的小楼,搬着货物的人们,正在买卖的小贩,与桥底一只只船只。这一切无不预示着青州的繁荣。 有一刻,谢虞甚至以为看到了清明上河图的原景,可他知道不是。这里既不是汴京,也不是宋朝。 这是一个未知世界的一个叫青州的地方。 船上的人们纷纷带着自己的东西下了船,他们到这青州来就是为了赚一票。大家都带着自己得意的货物来此,卖出去,再到此处买到好货运回于川或更远的地方贩卖。 这是一个周而復始的循环。 他们的行李沉重巨大,都不知道里面究竟装了多少东西。谢虞亲眼看到,有个人搬着他的大麻袋跳下一艘小船,那小船瞬间往下进了两个吃水位。 相比之下,谢虞和小常算是这艘穿上最轻装简便的人了,两人各自一个包袱而已。 谢虞不胆怯,他最值钱的东西在他的脑子里。 “走吧,我们先去找个客栈。”谢虞拽回已经好奇心大发不知不觉要走远的小常。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晚了qaq 第53章 牙郎 青州为接通南北运河的一大河港, 因其便利的交通, 使得经济发展十分繁荣。 在这里东西南北的商人游客汇聚一堂,你能看到各式各样新奇的货物。天山的雪莲、雪岭的雪雁、南疆的虫尸、东海的黑珍珠……珍奇异宝琳琅满目。 而青州本地最有特色是当地的丝绸。织法精妙, 染色技术高超, 绣艺绝伦, 青州的丝织品轻柔细腻堪称绝品。 青州家家户户种桑树养蚕, 纺织染色刺绣等等,一件精美的丝织品的完成, 中间所有环节都井然有序, 整个青州有一套规模化的运作。 谢虞刚到此地就感受到这种气氛了。 绣楼、布庄、成衣店比比皆是, 河边则有许多嬉笑着的浣纱女。谢虞和小常跟着一行同样外地来的外乡人去了解这个与于川不一样的府城。 戴柔给的情报是谢老爷在青州城内的新阳街出现过。 两人吃过饭后,暂时先回了客栈。 “掌柜的,天字三号房要一壶茶再来两叠青州的糕点。”谢虞拍了拍案桌,引起掌柜的注意, “还有件事。” “您说?”一听口音,掌柜的就知道谢虞不是本地人。掌柜的习以为常, 每天都会有大量的外地人涌l入本地,向他打听本地消息的不在少数。 “请问新阳街在哪里?”谢虞扯了个幌子,“我有个远方亲戚住在那里。” “新阳街?”掌柜的舌头里反覆绕了这个词,“现在问这里的人不多了。” “哦, 您说?” “原来的新阳街是很繁荣的,住在那里的都是高门大户,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的新阳街没落了。那条街没住几户人家, 我不确定客观您这位远方亲戚是不是还住在那里。”那都是多少年的事,掌柜的对新阳街也不太了解。 “原来如此。”谢虞低头思索了一下,“您给我说说位置,我明天带我阿弟去看看。若是找到人最好,若是没找到……我二人再做打算吧。” 掌柜的说完路线,紧接着又问:“您二位是来投奔的?” 第63页 “不瞒掌柜的,确实如此。” “祝二位客官此番顺利,若有麻烦事,也可找我。别说我夸口,小老儿在这青州还是有些能耐的。”掌柜的这是等着下桩生意呢。他看这二位客人,若是没找到远方亲戚,兴许会在本地长住,若是长住,那他的生意就有了。 “多谢掌柜。”谢虞问完情况,回到房间,出门在外,两人从不租两间房。如此,也可安全一点。 “怎么样?”小常倒了杯水给谢虞。 谢虞摇摇头,他总觉得这回儿会空手而归。 他的预感实现了。新阳街的住户并不多,许多宅子都许久不开,门前长了许多茅草野花,大门的铁锁生了绣。小常无意碰了一下,那大锁啪嗒就断了。 “还好没人住,不然就要挨骂了。”小常缩回手,不再乱碰,“这里很多房子,门前连个匾都没有。” 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找得到,看来要在此地长住一段时间,慢慢打算。 半日后,谢虞重又找到了掌柜的。 掌柜的听到谢虞的话,心里大喜,但还是压下情绪。谢虞要在这里长住,就不可能一直住在客栈里。 不住客栈,掌柜的并没有损失。买宅子是不是,找掌柜的啊。掌柜的自己并不做这生意,但他兄弟做。 “我二哥是牙郎,您要买宅邸,我可以帮你联繫他。看在老顾客的面上,绝对会给您最大的优惠。” “房子要好。”这掌柜的真有意思,看样子一家人包了所有长住短住的生意了。 “客官放心,绝对满足你所有的要求。” 两人带的银钱充裕,那些宝贝后来又零零碎碎卖了许多出去,换了很多银票。由于山贼们做起了镖局生意,这次他们将东西带到更远的地方去卖,要价也高了许多。原先还顾忌会不会被人认出来,现在却是不用愁,卖完就离开,谁也不知道。 谢虞很感谢这些山贼,赠送了他们几样,却被山贼们强烈拒绝了。 这是看不起俺们几个!山贼们对这种行为很生气,无奈之下,谢虞收回谢礼。 倒是临行前交给山贼们几张纸。等谢虞离开,山贼们打开,激动地嗷嗷叫。这礼物可比那些宝贝更让他们高兴。 对于这些武夫们,哪有兵器对他们吸引力大。谢虞的纸上详细地画了几样兵器的式样,是后世的改良版。纸上还附上了详细的文字介绍及分解步骤,对兵器本来就天生灵敏的武夫们哪里会看不出门道。 说起来,这还是谢虞当初为讨好一个热爱研究冷兵器的老先生时各种研究翻资料的查到的。他的记忆力好,多花点时间,就从脑子里翻出了过去的记忆。 而现在,谢虞和小常跟着牙郎看了好几间宅子都没有满意的。 “没有大点的吗?”无疑,谢虞认为牙郎带他们看的都小了,仅够住而已。对于谢虞来说,仅够住是完全不止的。 牙郎摸了一把汗,他找的够大了,他们才两个人要住多大的啊。青州繁荣,也就意味着人口众多,而房子也比其他地方紧俏许多。 最近都没有什么大房子的房源,牙郎低头思索,他可不想丢掉这笔买卖。 “哦,有了。”牙郎知道哪里有比较大的房子了。不过,这间宅子押在他手上挺久了,贸然卖出,怕两位客人不太满意。不过,要是这二人愿意买下这栋在他手里积压有点久的房子,他倒是可以给个极其优惠的价格。 牙郎带他们来的竟然就是之前去过新阳街。小常面有菜色,那房子破死了。 他道:“喂,你不是煳弄我们吧,这里的房子这么破。” 牙郎抹一把儿汗,回答:“不会不会。我做事,您放心。不是这些破落宅子,那宅子挺不错,在我手里也就一年多的时间,没这么老。” 就是卖不出去而已。 谢虞斩钉截铁:“卖不出去。” 牙郎再抹一把汗,客官很英明,确实是卖不出去。 “到了!”牙郎停下来,在三人面前是一间巍峨院门,门前的两只貔貅十分活灵活现。一年多的时间足够院子变得荒凉,门前长了许多野草,牙郎拿出钥匙打开门。 入眼是一个与正房相对的倒座,穿过十字海棠垂花门,来到宽阔的正院,左右雕花阆苑曲折。随着曲折阆苑,几人分别参观了正房、厢房、花园等等,宅中各个地方。 最后牙郎引二人回到正厅。 久无人烟,桌椅都染上灰尘,没有落座的地方,三人只好站着谈话。 牙郎对宅子的质量那是相当满意。 “宅子您也见过了,您觉得如何。” “宅子确实不错。”牙郎正大喜,忽听得谢虞话锋一转,“不过,为什么卖不出去你比我更清楚吧。” 新阳街人少,但他没想到少到这种程度。见鬼,这一段路,前后左右全都是无人空宅,若是夜晚则更明显。无边黑暗里孤灯一盏,怕是夜鬼都要吓一跳。 怪不得没人买。人类是群居性动物,谁会愿意附近都是空宅只要自己这家住人,房子再好有什么用。他菜,这户人家搬走,也是受不了附近的冷清。大半夜的怪阴森的。 谢虞猜得不错,至于这房子怎么到牙郎手里,那还是因为户主和牙郎本来就是不错的朋友,才帮他出手。 牙郎这会儿也觉得不大好意思。这次的顾客一共才两人,本来人就少。 “要不,我还是再给您看看别的宅子吧。” 谢虞出乎意料道:“不,我再看看。”谢虞说完,走出大厅,来到院中。他看的是方位。 “你说,我想把这宅子旁边的也一起买下。”谢虞忽然道。 “一一一起买下?”牙郎大惊,这房子买下也就算了,旁边那房子都好些年没人住过,年久失修也不知成什么样了。 “对。”这栋宅子住人,再打通和隔壁相连的墙,另一栋则作为作坊生产。 “您真要买?”牙郎再三确认。 “当然。”谢虞看他反问,“还是那些房子不归你管?” “归,都归我管。”牙郎回答。新阳街越来越没落,还是因为当年一桩事情。新浪街最大的一户人家一夜之间全家灭口,附近的人觉得晦气,渐渐地搬走。 接着,搬家就像传染一样,你搬我也搬,而且搬了许多人家后,新阳街冷清下来,愿意住的人就更少了。一直到现在,导致整个新阳街住的人家不过十户。 其实那出事的人家离这里很远,但只要一个人害怕起来,其他人也会跟着恐慌。无论再怎么说,也没用。 牙郎也将这件事告诉了谢虞,如何选择他不干涉。 “没事。”鬼神之事信则有,不信则无。谢虞捏捏小常的手心,倒是接受封建思想的小常似乎有点怕。他打定主意,更要死死的黏住谢虞。 “那好。”牙郎很大气,给了谢虞一个非常便宜的价格,正好他也要出掉这宅子,否则烂在手里可一分钱赚不到。谢虞要买左右的宅子,牙郎特意帮他挑了一间不那么旧的。 第64页 “建议您选右边这间,这间的人家搬走不过四五年,里面许多东西没有遭到损坏。”牙郎诚心诚意道。 “就依你所言。”谢虞爽快买下,“另外,我在此地还不熟,还要麻烦你帮我联繫下好的工匠来修葺大宅。” “行行行。”常年做房屋生意,牙郎怎么会没有这些人脉呢。 “还有我要买些下人,另外要让您帮我介绍一下哪家的陶器瓷器比较好。”这么大的宅子不可能就他们两个人住,另外要重新办起作坊,那些器具还得重新置办。 牙郎满口答应。他就喜欢这么爽快的客人。 第54章 下人 接下来的日子, 新阳街附近街道的人就老是看到运着木材家具等各种物资的马车驶入新阳街, 叮叮咣咣的声响不停,那是在重修房屋的声音。 新阳街有新住户了?真是稀奇! 主宅收拾出来能稍微住人的时候已经是一月之后, 谢虞带着小常先住了下来。之前让牙郎带路, 他们买了一些下人。 说起买卖人口的交易市场, 谢虞也面有菜色。交易市场脏乱不堪, 到处都是飢瘦的奴隶,双目无神, 毫无生气。可牙郎说, 要是挑下人还是要挑这些。忠心! 小常好奇地左顾右看, 直到他的目光看到一个在抠路边草垛的树根吃的小孩。而小孩的身边,则是一男一女,大约是小孩的父母。两人都很消瘦,顶着一头枯黄打结的乱发, 看到小常的目光在看他们,连忙打起精神来。 留在人贩子手里他们的日子会更苦。 “过去看看吧。”大部分要求谢虞都会满足小常。 见几人过来, 看守的人贩子连忙点头哈腰。谢虞发现,这整个市场之中,就属他手底下的人最多。 “两位公子可是来看下人的。”人贩子察言观色,发现两人的目光并未落在那些状态较好的奴隶身上, 反而盯着那对带孩子的夫妻。这对夫妻压在他手上很久了,一直都没有人,人贩子早就忍够了。 谢虞并不着急答,牙郎主动上前:“废什么话, 大人要先看看行情。” 时常在交易市场见,人贩子当然认识牙郎,知道这是个颇有手段的人。 那对夫妻连忙跪在地上,求谢虞和小常买下他们。夫妻俩人情冷暖见识多了,哪些人心狠哪些人有善意,哪能区分不出来。 眼前这两位年轻的公子,一看就是慈眉善目的人,若是在他们家里做下人,总不至于太过苛责。随着夫妻俩的跪下,人贩子手底下的其他健壮奴隶也纷纷下跪,他们也看得出啊。 谢虞却不着急,他是招下人,但不想将什么牛鬼蛇神有歪心思的人招进来给自己麻烦。谢虞又仔细看吃抠草根的小孩,以谢虞痴傻了二十年的经验,这孩子也有点痴傻。但眼神却是清明灵动,并没有呆滞无神,也并无戾气。 能在穷困潦倒的奴隶生活中,还把自己的痴傻孩子照顾得毫无戾气……谢虞心一动,当即问二人:“你们二人可会做什么?”他的同情并不是用来滥用的,招回来可是做事的! 女人先道:“我会做饭、洗衣服,针线活也会,不,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谢虞又看向男人。 “我的力气很大,一次可以挑起几百斤重的东西,挑水噼柴什么力气活都可以,我还可以看家护院!” 谢虞笑:“不错,我确实缺一个厨娘和打杂的。你们就俩跟着我……” “大人,那我们孩子呢……”女子很着急,她只听眼前这位俊朗的少爷说他们夫妻二人,并未提到他们的孩子。 “孩子?”谢虞故意皱了下眉。 “若是大人不让我们带着孩子一起,我们俩绝不会跟你走的!”男人忽然大声道。 人贩子一听此话,气得抬起鞭子就要抽人:“狗东西,少爷看上你们是你们的夫妻,给我少废话!” 那鞭子有小孩手腕粗,正要甩到夫妻身上,小常眼疾手快地用石子打中人贩子的手腕,疼得人贩子立刻脱了手。 牙郎怒喝一声:“公子面前,休得无礼!你可知,你差点伤到了这位公子?” 本来心里有怨言的人贩子,一看自己那一鞭子差点打到谢虞身上,身上的怨气立刻消散,转而生出愧疚之意。人贩子嗫喏着道歉,谢虞摆摆手。 “如此,你们是一定要带着什么都不会干的小孩了?” 两人脸上露出无奈,点头。 “好。”谢虞答应了一声,转而看着人贩子,“三个人我都要了。” “你们叫什么?” 夫妻俩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喜极而泣。他们的儿子有点痴傻,买主只要知道这一点,就没有人再看他们一眼,哪怕他们再三祈求,三人已经在人贩子手里压了一两个月,呕得贩子没事就来找他们茬。谢虞刚才一说,其实不过是试探二人。 在这个时代,饥荒之时,易子而食的例子比比皆是。他可不想自己会招来这种豺狼。 欣喜之余,夫妻俩连忙回答谢虞的话:“回主子,我叫刘春花,我丈夫叫薛忠勇,我儿子叫薛石头。” 人贩子听言,十分高兴,积在手里的货终于脱手了。他连忙向谢虞和小常推荐其他奴隶,尤其是对小常。人贩子发现了,这位年长一点的公子买下这三人,最初不过是小一点的公子感兴趣而已。 其他奴隶也纷纷跪下求谢虞买下他们,连带着傻子的夫妻都能留下,他们相信这二位公子会是宽厚的好主子。 谢虞见不惯这乱闹闹的场景,摆摆手让他们包络夫妻三人也站起来。众人站起来,夫妻二人带着孩子自觉地站到了谢虞这边。从现在开始,他们终于不用再被人贩子毒打了。 站起来,谢虞才能看清这些人的样貌。在人贩的手里,这些人显然过得不太好,许多人身上都有伤痕,有些人瘦的只剩一把排骨,但依旧抬头挺胸,毫无胆怯。谢虞犀利的眼神在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去,若是那心有恶毒之意的人,不由之主便会心中一阵心虚。 谢虞足足看了他们有一分钟时间。 “你们会做什么,自己说。我不收无用之人。” 人群之中忽然死寂了一瞬,直到有人首先站出来打破僵局。人群中最瘦弱的一个男人站了出来,那就是谢虞刚才看到的只剩一把排骨的男人。谢虞打量了他的细瘦胳膊,猜测此人可能抬不起一担水。 男人注意到谢虞打量他的目光,但依旧没有一丝胆怯。 “我不会挑水不会噼柴也不会看家护院,”男人顿了一下,却招来众人的倒吸凉气,什么都不会,你倒还真敢说,“但我会认字,我还认识很多草药。” “好,你站到这边来。”识字的,在古代永远都很抢手。谢虞也不犹豫,直接让他站到一边。 接着谢虞又接连选用一些力气大干活实在的人,其中还包括两个原来包过山种过果树的果农。谢虞的财大气粗让牙郎眼睛都亮了。谢虞大约看出这点,拍拍手掌,对牙郎道:“你可能误解了。” 第65页 牙郎:“??”我误解啥了。 “当家做主的不是我,我就是个管钱的。”谢虞小声对他道,“你想想,真正掌握钱财大权的人是不是都是当甩手掌柜让底下人去做这些琐碎的小事。” 好像是这样没错。 “所以你看,那边只出钱不出力的才是我们家里真正的主人,而我就是出力的帮手。”谢虞说完,并没有带着买下的下人回去,而是让牙郎帮忙带他们先回宅子里。 走在前面一直看到什么好奇什么的小常忽然转身,对着谢虞一声哭诉:“我肩膀疼,帮我捶一锤。” 而后,牙郎看着身份气度不凡的谢虞真像个小弟一般给小常捶背揉肩,而小常还偶尔有几声抱怨。看起来当家做主的果然是这位小少年。看来人还是不可貌相。 不过这些就不关牙郎的事情了。 谢虞和小常在市集随处逛了一圈。经过这一月在青州的生活,两人越发感受到青州的繁华。河边种的最多的不是柳树,而是桑树,河岸两旁林立的小楼开着各式的店铺,有些在于川是从来没听说过的。而岸边则有许多浣纱女,女子纤柔的手时时在绿水中穿梭。谢虞盯着她们的动作看了很久。 小常也注意到了。 他当然知道谢虞肯定不是和好色之徒一样盯着女人们的容颜,当然嘴上还是忍不住酸上一两句。 “眼珠子都要看掉了!”小常伸出两根手指作势要戳他,被谢虞的手掌包住他的手指。 “别闹。久久,你看,那些女子的手怎么样?” 怎么样?小常收起戏嚯心情,认真起来。他的眼神肯定比谢虞好,看得也仔细许多。常年在水中浸泡,女人们的手都泡的发白,皮肤有些不正常的皱起来。 “不太好。”小常直言。他们“手艺人”人的手是吃饭的傢伙,向来护养得很好,以保持手指的灵敏。而到谢家之后,更是保养得肤质细腻。小常的开锁手艺都好了不少。 “现在还是盛夏刚过,天气不太冷,若是冬天,这些人的手会更糟糕。”凉水寒冷会让女人们的手指变得又红又肿,谢虞猜得不错。 的确如此。 可活不能不做。浣纱女们都是家庭贫寒的女子,靠着浣纱来挣得一份吃饭钱,哪怕冬天也是如此。而这条长长的清河不仅有这些浣纱女。 清洗衣服的普通妇女,寒食将近,万家捣炼的寒衣,冬节在结了冰的河岸,窸窸窣窣洗着结冰的萝蔔的农人。在冰凉河水里,浸泡着的绝不仅仅是浣纱女。 但这些最普通的浣纱女是谢虞看到的第一部分人。 谢虞忽然明白自己在这里最先推广的是什么产品。要让他们都拥有一双没有皲裂和冻疮的双手。 他无意识地握住了小常的手,心里有了自己的计划。而小常怎么拽都拽不出来他的手,只好放弃。 第55章 收徒 隔壁那个空宅按原来谢家作坊样式规整出来后, 就分了一部分人进去熟练。主要配方掌握在谢虞手里, 他只需要这些人能按照步骤完成他的安排即可。 这中间的时间也并不是用来虚度的。谢虞与城外的老农商定好了各种原料的买卖,待到明天, 这些人也会扩大生产规模, 只要能销售出去, 多种点又何妨。 这么跑上跑下, 谢虞都黑了一圈,让小常看他的眼神十分复杂。 “心疼我?”谢虞勐灌了一大口水。 小常摇摇头, 吐出四个字:“黑了, 丑了。” “咳咳咳……”谢虞呛着了, 小常的意思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甚少注意容貌的谢虞破天荒地对着镜子照了很久,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给自己抹点霜? 中年老男人(误)头回儿产生了危机。 时间很赶,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往往是匆匆塞口饭就钻到作坊里。谢虞这次去的时候, 女人们正在装瓶。为了卫生安全,作坊里每隔几日就会用石灰水消毒, 每个人都需要戴口罩、手套,戴着包头髮的帽子,身上还要另外罩上一件工作服。 一开始大家对身上的衣服很新奇,有些人还嫌白色的晦气, 被谢虞厉声一呵责,不愿做可以走后,谁也不说话了。老闆给的报酬很高,他们捨不得。至于晦气不晦气的, 哪有钱重要。 有钱能让鬼推磨这句话不是假的。 而且做了一段时间活,他们也的确发现这样干净许多。平心而论,若是他们作为客人,也会更愿意到更干净卫生的店里去。 作坊里有分工,男人们干力气活,女人们则有精细活,比如装瓶,那是不能有粗心和马虎的。看着一个个漂亮的小瓶子,女人人都在算如果买下一盒需要多少银子。 东西都香香的,看着就讨喜。天生对美有感知的女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些都是好东西。 冬季快到了,谢虞这次主要做的就是滋润养护的霜乳,包括脸部、手、身体等各部位的养护。不用产品针对的顾客定位也不太一样。 例如护手霜,芦荟、蛇油和甘菊三种,芦荟更针对美白,而蛇油对治疗皲裂冻伤更有作用。这个蛇油护手霜的配方还是谢虞曾经和一位老中医学来的,老中医自己配制的蛇油膏治冻疮效果非常好,就是味道难闻了点,很多人都不爱用。谢虞从老中医学来配方后,又自己改良了下,让味道闻起来清淡许多,使用感增强不少。 用在脸部的霜谢虞为了稳妥,选择了最最平民的雪花膏。谢虞的时代,随着经济的发展,许多人已经很久没见过雪花膏了,琳琅满目的护肤品迷花了眼睛,而陪伴了许多人童年的雪花膏已经退出了舞台,只要少数念旧的人才会给家中买上一两瓶。 但平民不意味着不好,相反,它很经典。谢虞认为以雪花膏的工艺和质量,一定可以让这里的人们爱上它。 还有几款桂花、绿茶、茉莉的乳液,以及带着蜂蜜味道的润唇膏等等,便不一一道来。总之,这一次,谢虞没有冒进,全部选择了一些最原始的经典产品。经典意味着经受过时间的检验,比花花绿绿的新产品更适合眼下的环境。对这个时代而言,谢虞带来的这些已经是一种巨大的革新。 除了作坊,还有店铺需要忙活,谢虞已经买下了一家铺子,正在进行如火如荼的装修,来来往往的工匠进进出出,一样样家具材料抬进去,早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在谢虞忙着生意的时候,小常也没有一直待在宅子玩。他闲不住,天天往外跑,说是要充分了解这个新的城镇。谢虞不拘着他,小常拿着银钱嗖一下就熘了出去。 小常自然不是光顾着玩,他也是有任务在身的。 要找谢老爷,小常把这事挂在心上。可找人本来就是头等难事,愁的他头髮都在掉。一直到新店开业,也没有任何头绪。谢虞知道小常私下里在做什么,可却没有阻止。 让小常多出去走走也好,就是头髮不要掉了。谢虞悄悄将自己配的洗髮露换成生姜的,每日叫厨娘煮一碗黑芝麻煳当夜宵,吃得小常半月就感觉自己似乎有点胖了。 第66页 谢虞自己每日和人接触也会到处询问关于谢爹的消息,他随身都带着谢爹的画像。 秋色正浓之时,谢虞的店铺正式开张,店名依旧叫常香居,但这次加了两个字,叫谢家常香居。一贯的胭脂水粉是不会少的,更让人吸引的是那些瓶瓶罐罐里的玩意儿。每一样,谢虞都在底下挂了张牌子,写下名字与功效。认字的一看就不懂,不认字的问问店里的也立刻就懂。 护手的?不冻疮?秋天不干燥?许多人蠢l蠢l欲l动。 真是秋意浓烈之时,天气干燥的很,许多人脸上都起了皮。而谢虞定的价说高也不高,稍稍紧缩下用钱,都能买的起。 何况,她们日日都要在水中浸泡的手指一到冬天免不了要冻伤。干那么多活,赚的钱连自己都不一定用得上,那还有什么盼头。浣纱女咬咬牙,买了。 卖的最好的是蛇油那一款。看看那牌子写的就知道,这种花哨最少,却是最实用划算的。除了浣纱的,还是刺绣的。绣女们的手要求很高,越是细嫩的手对针线的把握越好,这里的东西她们很喜欢。 很少有胭脂水粉铺子会这么关注手部的护理,哪怕是在青州这个城市。 几个月,店里的口碑就立了起来,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冬天,他们到青州已经半年。但事情并不都是那么美好的,一家新店的火爆引来许多人的嫉妒,可谢虞店里的东西确实无可挑剔。 甚至他们还看到了能洗衣服的块状物,带点香味,叫什么皂来的,比胰子和皂荚都要好用。 别的店里悄悄派了人过来打听,看完谢虞店里的东西,纷纷摇摇头,确实不错!可这不错的东西不是他们的呀。 有人偷偷起了坏心思。 谢虞看着店里生意稳固增长,起了一个心思。这还是看到他隔壁酒庄老闆和他特别的老闆娘起的想法。 那俩都是男人。 和谢虞熟稔之后,就笑着开玩笑问谢虞:“你们是不是也……” 谢虞远远看了一眼小常,没说是也没说否。 “嘿嘿,我俩也是。”老闆一个壮汉说到此,竟然也红了脸,。大概是因为觉得对方是同类的原因,老闆这还是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这些事,“我们过得也挺好的,还……还领养了个孩子。” “你们是不是也要领个孩子呀?”传宗接代的观念根深蒂固,在折中之下,老闆领养了一个孩子。 孩子?谢虞淡淡一笑:“还没想这些。”小常自己还是孩子呢。 :领一个吧。我看你们店里的东西挺好,我给我家娃那小脏手抹抹,白了许多,嘿嘿。“老闆憨厚一笑,”这么好的手艺总要有人继承吧。” 这么一说,谢虞有了个想法,当然不是□□。小常就是个没长大的大孩子,他可没兴趣给自己再弄一个大麻烦,左右他也不是很喜欢孩子。若是自己亲生的,或许有些感情,可话说回来,以后也不可能有孩子。 谢虞想的是收徒。 先收几个学徒,真正入了眼,才能当他的弟子。他这些年的手艺足以当几个人的师父。谢虞又想到若是自己先去了,还有能帮他照顾小常的人。虽然生生死死的事情现在还远着,但谢虞是三十岁左右死过一次的人,远远比别人想的更多。 他上辈子三十左右离世,这一次呢? 当然能长命百岁是最好的。古代的师父和现代的老师是本质的区别,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是一句空话。 一向速战速决的谢虞很快就在门外张贴了一张招学徒的公告,走过路过的人都会停下来看两眼,稀奇稀奇。那店主挺年轻的吧,这么年轻就开始当人师父收徒授艺了? 好多人持怀疑态度,虽然店铺几个月时间迅勐发展,但很多人都不看好。发展得快,意味着根基不稳,倒下也会更快。 跃跃欲试的人也很多,很快就有许多人来报名,从二十多岁的小伙到三四岁的小娃娃,谢虞眼皮一跳,在后面加了一句话,八岁到十五岁之间,太大的不要,不从小教,不保证可以培养对谢虞和小常的感情来,太小的也不要,他才不要带小娃娃。 有这么一个大孩子伺候就够了。 限定了年纪后,报名的才少了许多。谢虞对着名单一个个扫过去,眼神有邪念的第一个划掉,留下来的都是老实乖巧的。 笨的不要,他教徒弟没耐心。 没天分的不要,做这行没点天分就等着啃树皮喝西北风吧。 手不巧的不要,认字艰难的不要,一轮下来,只剩五六个小孩,一个个怯生生看着谢虞,都有点发憷。 还没开始当学徒,这些人就领略了未来师父或许会是一个极其兇残的人。 而在另外一头,小常提着一壶从隔壁店里拿的酒,就眼见着门前一个小孩被人群挤下了河。 ……看热闹的人太多,那小孩一直往里挤,估计也想当学徒,结果被人挤下了水。乱闹闹的人群忽然就安静了。小常探头一曲,一个六七岁孩子就在水里起起伏伏翻滚,眼看着就要没了唿吸,而岸边的人没一个人有动静。 这么冷的天,那河水l多冷啊。 本来不欲多管闲事的小常看到小孩已经惨白的脸色,不知为何,心里一紧,没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扔下酒壶,跳下水。 被河水的冰凉一刺激,小常清醒了。 要命,我怎么下河了,这娃娃又不是他的娃,他自己还差几天才真正满十八呢! 第56章 落水 “不好了, 小、小老闆……河河里……”活计急急忙忙冲进来, 对着谢虞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明白一句话。 谢虞坐不下去,不再管什么学徒的事情, 急忙出去。 人群分开一条道, 谢虞一眼就看见小常提着一个小孩扔了上来, 全身湿漉漉地滴水, 冒着寒气。脸色青青紫紫,看到谢虞脚下一滞。谢虞心一紧, 几步上前抱住小常, 对身后跟着的伙计冷声道:“去叫大夫。” 伙计吓得半死:“已、已经去了。” 谢虞单手抱起小常匆匆折返, 路过被小常扔在路面看起来没什么生气的小娃娃时,虽然心硬,还是手一捞,把小孩夹在腋下提熘着回了铺子里。 好歹久久亲自救的, 可不能死了白救。 铺子里有专门辟出一个房间供谢虞休息,不等谢虞说话, 活计已经有眼色地打开门,备上热水。脱掉小常身上的湿衣服,用热毛巾擦过身体,人被谢虞塞进了被子里, 到底不是每天睡的房间,被子准备的不厚实,谢虞又翻出柜子里一件备用的大袄给小常又盖了一层。 至于那罪魁祸首的小东西,被急着给小常换衣服的谢虞随手就丢在一边的软塌上, 看得身后一串眼皮一跳。 谢虞进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串,包括店里的伙计和学徒。谢虞没拦着,让他们看看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和善的人也好。果然,年纪不大的几个学徒有人生出退意。 这师父看起来很不好相处。好兇恶!几个学徒不禁想,若是入了门,以后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第67页 倒是站在头前一个七八岁眉眼精緻的男孩怯怯地上前:“师、师父,我能帮他换衣服吗?” 谢虞抬头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小子嘴倒是快,就喊上了。 “行。”本来他是准备先给小常换完再给那小东西换的。 男孩的脸上立刻露出几分喜色,期期艾艾看着谢虞。谢虞随手扔给他几件衣服,都是小常的,对于那小娃娃来说大了,不过总比拿谢虞的好。 男孩手脚麻利,三两下就给落水的小孩换好衣服,那小孩的情况比小常还差点,脸色青紫,要是小常下去晚一会儿,怕就要冻死了。这期间就在邻街的大夫也被请过来了。给二人分别看过后,只说受了些风寒,好好养养,开了几贴伤寒药。 总是在店里也不大方便,吃了一碗汤药后,谢虞就把小常包裹得紧紧的,包了马车,准备回宅子去。至于那小东西也顺便捎带上了。 宅子里布置得远比店里舒服许多。房间被谢虞亲自改造过,壁炉的火烧了起来,三层的丝绵锦被压在小常身上,白日里有点青白的脸此时却染上了绯红。 果然是烧了起来。 “热……”小常喃喃,挣扎地要从被子里出来。 “乖,热一点好,要发汗。”谢虞端着一碗姜糖水把小常扶起,“喝点姜汤。”姜汤是谢虞亲自煮的,厨娘看着主人下厨惊得手里的菜刀差点砸到自己的脚。谢虞是不会做饭的,姜汤大概是少数能动手的东西。 他盛了一碗,又对厨娘道:“做点病人吃的清粥小菜,还有,给那小孩也盛一碗。”倒便宜那小东西了。 落水的小孩安置在了客房,跟在他身边的还有那七八岁的男孩,另外几个四散着各回各家,之后会不会再来,谁知道。 谢虞从那房间经过时看了一眼,七八岁孩子看到他立刻站得直直的,好像在经受检验。他扯了扯嘴角,这孩子,这是要打定主意跟着不走了? “你叫什么名字?”谢虞多嘴问了一句。 “谢、谢炎……”七八岁男孩显得很紧张,怯生生地盯着谢虞,小声问,“我、我能留下来吗?”他已经没有家了。流落在此后,男孩早就知道这家店。店主人很好,给过他吃的。他一直记得。看到招学徒的公告,还包吃住,谢炎忍不住就来了。至于公告上另外写的内容,他全都没看见。 谢虞没回答,看了眼他瘦瘦小小的样子道:“自己去厨房拿点吃的。”说完就走,也不问他知不知道厨房在哪里,可那孩子倒是高兴起来,趴在床边高高撅起屁l股。 落水的孩子紧紧闭着眼睛,看起来没什么生气。谢炎是认识这小孩的,他们是一个破庙里的流浪儿。只不过和他不一样,那小孩从小就四处流浪。小孩比他小一岁,人却刁得很。破庙里好些小孩都有点儿怕他,深知这是个不怕死的横小子。 看到公告时,谢炎和他说过,问他要不要一起。小孩显得对此浑不在意,还对他说,不要去,这些都是坏人,骗小孩的。谢炎没有说动他,可后来小孩似乎又改变主意,嚷着要一起跟来。 可招学徒的现场没有见到他,谢炎以为他没有来,哪知竟然就在门外,还被挤着掉下水。 “算你运气好,被小老闆救了。”不过也很倒霉啦,惹大老……不,师父,惹师父不高兴了。谢炎说完咕噜咕噜滚下床,出去找厨房去了。 直到半夜,小常才睡醒,额头后背全被汗湿l了,衣服湿的能滴出水来。 “咳咳……” 小常一动,谢虞就醒了。 “怎么样?” “热。”小常坐起来头一句话。谢虞伸手摸了一把后背,全是汗。要擦干换衣服,不然会着凉。 “还饿。”第二句话。粥早就炖上了,放在小锅里煨着,浓浓的香味溢出锅中。 一个晚上折腾过去,等天亮的时候,小常已经恢復体力精神抖擞,谢虞反倒难得赖床了。小常趴在床头定定地看着他的脸,眼睛黑了一圈,估计一晚上累坏了。 小常心里痒痒的,眼睛一闭在谢虞脸上啄了一口,嗖的一声立即缩回了被窝。谢虞动了动,没醒。小常睁开眼睛,拍拍胸口,吓死了。 天刚亮,透过窗子能看到屋外叶子快落光的树。小常没什么睡意,却也不想起,谢虞难得有这样贪睡的时候呢。他蹭了蹭,往谢虞那端又蹭了一蹭。 --------- 被小常救上岸的小孩叫蚌子,小常听完他的名字,对着他打量了很久,幽幽说了一句:“你是只蚌子精?” 蚌子脸色通红,显然因为名字的原因被取笑过好几次。 “我才不是!”小东西桀骜不驯得很。 相比于小常,谢虞对这孩子印象就差了许多。 “吃饱了没,吃饱了回家吧。” 蚌子昂起的头微微耷l拉了许多,显得没有精神。 “我没有家。” 谢虞不冷不淡:“哦?”所以?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 谢虞轻笑一声,小子还真不见外。明明傲气的小子,此时却忍耐得住,面对谢虞戏嚯的笑声只是咬咬牙。 “你不是要收学徒吗?我要当学徒!” “我已经有了。”谢虞指了指站在一边乖巧的谢炎,相比之下,还是这小子顺眼一眼,只要他没招惹小常。 “一个不够。”蚌子聪明得很,他发现了。早晨掌柜的让人来过,说是那些报名的学徒都会谢虞的兇残吓走了,只有一个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还愿意跟来。 谢家包吃住! “宁缺毋滥。” 蚌子没学过这个成语,也能从谢虞语气里猜出大概意思,他的脸色迅速逼红,偏偏还能忍着。倒真是个能忍的人。谢虞心道。 一边的谢炎犹豫一会儿开口:“师、师父,您就留下他吧,他不占地方的。”好歹是一个破庙的情谊。 只不过谢虞淡淡的眼神扫过,谢炎立刻就不说话了。 大概看出谢虞真不想留下他,蚌子咬咬后牙槽,准备离开。临走之前,他才看向小常,听说是他救了自己。 “谢谢你。”蚌子郑重道,那语气真不像个孩子。 “喂,等等。”小常叫住他。 “欸,你留下他吧。”小常推了推谢虞。谢虞挑眉,久久对这小孩还真好,叫他都有几分嫉妒了。 谢虞并没有立刻答应,反倒悄声问小常:“你怎么那么想不开下河?”再不济叫他来也好。他怎么也比小常强壮年长些。出来的时候,看到小常全身湿漉漉冻得发紫,他的心跳都快停了。恍惚中,好像这场景曾经发生过一般。也因此,谢虞这次的气比往日更重。他真的有种差点失去一个人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脑子昏头了。”他摇摇脑袋,把自己冰凉的手放在谢虞手中取暖,“我看这小子与我有缘分,不如就留下他吧。” 第68页 “缘分?”谢虞牙有点酸。 “想什么呢?”小常捏捏他的手指,“你不觉得他和我长得很像吗?” “哪有?他没你好。”谢虞不假思索,显然他对这小子的印象坏透了。不过仔细瞧瞧,却真能发现这小东西眉眼间和小常很像。 蚌子终于看出这凶神恶煞的大老闆虽然兇恶,可对着小老闆温声细语,他眼珠子一转,哒哒哒一头扎进小常怀里。 小常一注意中招了,僵硬地看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 呵呵。这小子还真!不!见!外! 谢虞拎着小子的脖子把他丢了出去,他的久久自己还是孩子,不需要一个更小的孩子养在身边。不过留下他倒也无妨,一口饭谢虞还是有的。 “小东西,我答应了。” 被丢在地上的蚌子乐呵呵笑了,也不顾地上脏,咕噜一声爬起来就下跪。 “谢谢师父!见过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篇文的主角是很久很久以前写过的一篇短篇的主角。他们有个义子叫谢炎……至于蚌子才是亲的。o(* ̄3 ̄)o 不管,放飞了,我 第57章 没名 最后并上那没吓走的一个十岁大的几分憨厚的小孩胖豆一共只收了三个人。胖豆有父有母, 每日只白天过来, 另外两只则在谢宅安了个房间两人合作。 蚌子是年纪最小的,心里的主意可一点儿不少。这点谢虞早就看了出来。学东西也是最快的, 不过冒进急躁的毛病不小, 倒是比他略大一点的谢炎性子稳妥, 最合他的心意, 不愧是和他一个本家的。 谢虞是不会承认他还对小常落水之事耿耿于怀的。 谢虞没做过老师,怎么操练都随他高兴。个把月下来, 把三个小孩折腾得全黑瘦了一圈, 尤其是原来有些胖的胖豆, 掉了一圈肉,心疼得人父母正想法是不是要让儿子回家,别受苦了。听儿子说,这学徒干的活可多了, 天天还得上山下地,没一会儿休息的功夫。 要是让谢虞知道, 非翻白眼不可,上山下地那是让他们亲自辨认这些原材料的特性,纸上谈兵终究浅显,深入浅出还需真正实地操作。秉承神农尝百草的精神, 许多时候谢虞还让他们啃几口草叶来感受下。还好都是没毒的。 谢虞冷面起来挺能吓人,仨学徒都有点怕他,也就小常在的时候,能看到谢虞的好脸色。小常知谢虞心里是有些急了。 “我前些日子打探到一点消息。”等无人的时候, 小常坐下来和他单独说,“邱大夫数月前曾给人看过病,见过谢老爷和庄浅。”谢虞绘了两幅画像随身带着打听消息。谢虞画的是写实画,引得小常惊奇不已,嚷着要学,可他没定性,拿着谢虞弄的简易铅笔画了几次,全是杂乱线条,之后再没兴趣。 “伤的是庄浅。”在谢虞站起前小常抢先道,他也是听邱大夫说的,好像伤的有点严重,而且光听邱大夫的描述,竟然全看不到曾经那个自傲娇气的庄浅的样子。 小常着重问的是谢老爷的情况,邱大夫凭着久远的记忆稍稍回忆起,只说谢老爷看起来很健康,并没什么事。不过邱大夫也有些不确定,可怕引来小常担忧,避开没说。他看出来,这是那老人家的家人在着急找人呢。 小常说完打探来的情况,一脸求表扬。他这么上心,为的是谁?谢虞揉揉他的脑袋,心里有点暖意。他需要忙的事情很多,难免有顾不上的。虽然找了很多人去打探,可若说仔细,那些人哪有小常仔细。 没事的时候,小常时常跑遍青州城,说是出去玩,可谢虞知道小常并没那么贪玩。 有了眉目后,谢虞脸上终于好看些,对着三个学徒手段才温柔不少。在他看来,此时给这三人做的训练,全是基础的。要学这一行不仅要灵气还得吃苦,更深层次的东西在真正收为入门弟子之前,谢虞不会教他们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哪怕是对着几个小孩。 快年节的时候,谢虞才开始给三个小孩教点入门的东西,这点东西就够三人头疼了!他可是结合了现代理论知识与古代实践经验,许多东西,别说三个小孩不懂,就是其他胭脂水粉铺子的老闆站到谢虞面前,也不一定能听懂。 “明白了吗?”谢虞站起来,一拍桌子。他今日讲的是香粉的几样原材料,孰优孰劣谢虞并不明确说出来,一直到三人能自己分辨出优劣,谢虞才会做个判定。 每当谢虞一拍桌子时,三个人便浑身一颤,反射性回答:“明白。”明不明白,只有他们心里自己知道了。 虽然对谢虞有点怕,可下完课,几个人还愿意挤在谢虞身边。谢虞知他们想什么,这是好奇来着。快到年节,各行各业的商家其实都在准备起来了。 布庄的增加了许多鲜亮喜庆的颜色,这是预备着客人置办冬衣来着。 猪肉铺每天宰杀的猪数量增加,还有些大户人家更是直接预订好整只猪猡。 连路边捏糖人的师傅花色也渐渐变成了寓意吉祥的图案。 谢虞自然不会错过,一到过年,人们购买的欲望总是会强烈许多。这是千古不变的。常香居最近也赶制了一些年节特别款。首先从包装上就十分吉祥,红酸枝的木盒上雕刻的不是富贵牡丹就是紫气东来之类的图画,总之没一个看起来不是吉利的。 里面的东西也很有意思,都不是之前出过的套装。 例如富贵牡丹一套,瓷瓶的釉色上的是紫地珐瑯彩青花缠枝花纹,底座则有雾蓝地松石绿变形金莲,光线下一照,熠熠生辉,光是这套瓷器就够引人注目。依此从左上角开始,有小罐正红色唇釉,用开口的小钵装着,另配了一根荷叶柄银挑。用银针荷花瓣那头挑起一点抹在唇上,浓抹则高贵,小施便多积几分气色。正红色是永远不会落时的颜色,古今的人都喜欢。越是皮肤雪白越是适合。 让人试颜色时,那几个作坊做活的女工都激动死了,别管那些官太太富太太有钱还是有势,能头一份用的还是她们。也不枉几人辛苦这么久,效果确实不错,明明是身着朴素的女子,涂上一点,便明艷许多。 再往右移,则是一瓶玫瑰水和雪花膏。提取玫瑰精油的原材料来自野生的山刺玫,花朵不大,但香味浓郁。玫瑰的原产地本就是华国。混合着浓郁的老玫瑰和没药香味的山刺玫,产量并不大,谢虞有意明年对这些植株进行扦插再繁殖,不过他们做的只是纯露,一滴精油能做很多纯露呢。 玉簪花的香粉精緻典雅,乖巧地摆在一角,往下是一块米黄色的洗脸皂。一个琉璃小瓶是整个套装里最小的一样,却丝毫不掩盖光彩。琉璃小瓶里的液体微微带着些金黄色的金箔,阳光下,金光闪闪,似乎融化的金子一般。 这是一瓶香水,前调以强烈的蔷薇香瞬间醒觉人的精神,中调则舒缓下来,中调则为附子香和雍容的牡丹香,因为有附子香,因而水色呈黄色,而最后则以长香不散的麝香结束,使得香味脱离轻浮之感。 再接着过来,便是一罐护手霜,香味很淡,几乎闻不见,以免喧宾夺主。它的主要作用就是滋润手部,防冻裂。一小瓶紫红色的掸寇并不引人注意,在最下面还有一只类似于笔的东西。 第69页 谢虞笑,本来只是为了画谢爹的画像弄了几只铅笔,顺手就制了几只,数量不多,仅此几套。这几套,谢虞可是要用高价卖的! 不高价卖,也收不回成本,看那盒子雕工,瓷瓶的釉色,光这包装就好几两银子了! “卖不出去怎么办?”小常凉凉地在背后说了一句,他“拿”回来那些宝贝,卖了大半,剩下那些死都不肯再让谢虞看一眼,看得比什么都仔细。 “卖不出去咱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吧。”谢虞不担心销量,在这些套装定制出来前,有一些老客户,已经提前预定过了。 “真的要喝西北风啊?”小常摸几把肚皮,最近好像是有点长肉,那……那就渐渐吧。 谢虞看得心里发笑,想说几句只有两人能说的体己话,抬眼看见那三个还杵在面前,盯着那些盒子看得仔细,觉得碍眼极了。 “都出去。”谢虞赶走三人,三人刷的鸟兽状遁逃。 等人一走,谢虞就收起了东西,他光给三个小子看,却从头到尾没解释这些什么东西,他们或许见过谢虞制作的过程,但只是一知半解毫无用处。 没错,谢虞是故意的。 那三个小子怕谢虞,但对小常就不一样了。每天跟前跟后,殷勤的很。尤其是那落水的小子,也不知对了小常哪里的性子,竟然是三人里和小常关系最好的一个。 那小子就跟野孩子一样,爬上爬下,掏鸟蛋捅马蜂窝,就没他不敢的事。可他也知道讨好,讨完鸟蛋,就把得来的鸟蛋全给小常,捅过马蜂窝,得来不多的蜂浆全送给小常,半点不留私。要不是就一个小孩,谢虞都在怀疑这就是和他来抢人来着的。 投桃报李,小常对那小子也好。当然,首先,小常对几个小孩都挺好的。买了好吃的,都会分他们一份,可最好的,绝对是蚌子。 谢虞带着小常做衣服时,小常顺手给几个小孩也一人做了一件。谢虞是想不到这件事的,他觉得作为师父,自己教几个人学已经够不错了,还做衣服?又不是他爹! 结果不久,蚌子就勾破了他那衣服。这小子,衣服破了也不说,光自己一个人坐在窗边,点着一盏灯,拿着针线在缝补,刚巧就被经过的小常看见了。 “你怎么在补衣服?” 蚌子见人来,迅速收起,可早就被小常看个清楚,那衣服勾了个大洞,五六岁的孩子手脚不灵活,哪补得来这些,手指被扎了七七八八。 平日一脸桀骜的蚌子通红着脸很是羞愧:“对、对不起,衣服破了。”这是小常送的,才几天,就被他勾破了,其他人的都还好好的很。 “我再给你买件吧。”小常觉得这小娃比自己还不如,他至少还有个不着调的师父。 “不、不用。衣服很好,我喜欢。”这确实是他最好的一件衣服。蚌子在破庙住了那么多年,头一次收到这么漂亮的衣服。 “那我帮你补补吧。”小常接过蚌子手里的针线,磕磕巴巴地把衣服补完了。其实他也不大会,小时候是师父补的,后来谢虞会补,说起来,小常还真没补过几次。 补好的衣服自然也可想见有多么丑,针脚歪也就算了,甚至都缝错边了。小常迅速收起衣服,定定对蚌子说:“还是再买吧。”越补越丑了。 蚌子红扑扑着脸,抢回了衣服,珍贵地收在怀里。 “很好了。” 到底是五六岁的孩子,哪怕之前成熟的像个大人,在谢府养出些肉,脸颊鼓了许多后,越发地像个孩子。小常对谢虞这么一说,谢虞心里嗤之以鼻。 这小东西装模作样倒挺会博同情,比他上辈子在孤儿院的时候,有过之无不及。同样是孤儿堆里出来的,谢虞还能不知道。 小东西,藏着坏心眼呢! 第58章 年夜 大约是那次落水, 小常从没冻过手脚的人, 第一次冻着了,跟冰冻的红萝蔔一样。每日睡前, 谢虞都会给他先用草药水泡着, 泡完了再抹药。给小常专门配的, 没加香料, 闻着味不大好,而且油腻腻的, 抹到手上很快就热了起来。 一热就痒, 小常就想抓几下。 “别抓。”谢虞拍开他的手, 把最后一点儿药抹干净,“不要乱动,药给蹭没了。” “痒。” “痒也不许挠。让你以后乱下水,现在遭罪了吧。”谢虞不轻不重训了两声, 意思是让他遇着别总是往前沖。人已经救回来,难道还能再塞进水里? “哦哦。”小常没精打采答应了两声, 余光里就瞅见躲门外偷看的小东西。 小常招招手:“过来……” 蚌子远远打量一声,却突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小子……小常咋舌,跑那么快做什么, 又不吃了他。小常拿没抹到药的手腕推了推谢虞,示意他从自己怀里拿出个东西出来。 谢虞两指一夹,夹出个小纸包,他打开一看, 一小包糕点。约莫是隔壁街的糕点房买的。听说是老师傅现做,买的人又多,天天都得排到老长队伍。因此,哪怕小常喜欢吃,也没个耐性排队。 小常张嘴,等餵。他手不方便呢。原是看那小孩站外面,准备给小孩吃,哪知小孩跑这么快,怎么叫都叫不回人。说起来,那小孩大晚上不睡觉怎么过来了。 “不是刚刷过牙?”牙刷是一种长着软刺的灌木所制作,用的不是刷牙的细盐,而是真正的牙膏,数量还不多,谢虞没有卖,全自家人用了。好东西就要留给自己。 “再刷?”小常没那么勤快,天这么冷,他懒着呢。慢吞吞耽搁一会儿,才断绝了这个念头。脚踢开被子,人钻进去,手并不碰,他还等手上抹的干掉呢。 便说那小孩跑远了,却还不回房,一熘弯儿竟然转隔壁作坊里。作坊里夜里轮流留两个人守夜,另加工钱,再者,房间里也烧着炉子。 守夜的见是谢虞的学徒也没放在心上,况且也就一几岁的孩子,当然问还是要问两句。大晚上的,来这里也挺奇怪。 蚌子憋红了脸半天也没说出个原委,又跑了回去。守夜的挠挠脑袋,现在的小孩都这么难懂了吗?不过,这小孩老往作坊转,几人是记下来了。若是换个大点的,早就被人怀疑居心不良了。 谢虞的那些套装卖的很好,全被贵太太们包了。自己留一套,再给别人送送,分分也就没了。掌柜的还被抱怨,怎么每次货都上的这么少。掌柜的装傻,只说东西难得。 东西确实难得,产量跟不上。更重要的,卖这么贵的,若不稀少,价值就下来了。物以稀为贵。大众货店里不是没有,但针对的对象不一样。 越是稀少,越是显出高档,送人也大方,面子和里子都有了。对卖的这些套装,青州其他店铺不是没有私下买来研究过,可谢虞那工艺,包含了现代许多新技术,哪是那么容易研究得透的。 眼红的人可多了。各家老闆都想自己潜进来偷学几招,奈何谢虞招工,那个严格!简直要筛选祖宗十八代。 第70页 眼红归眼红,谢虞才不管这些。 转眼间,就到年节。谢虞给众人都放了假,连作坊那里都停了工。谢虞三个学徒,有两个无家可归住在府上,故而这次过年是谢虞与小常并两个小孩一起,虽然有种破坏了二人世界的感觉,不过热闹些,总是挺好的。 厨娘先是给他们做好年夜饭,才回自己的小家过节,而门一关,他们的年夜也开始了。 竟然已经一年了,谢虞有种不胜今昔之感。没陷入情绪多长时间,因为小常推了他一把,还愣啥呢,没看三人拿着筷子等着开始呢吗? 谢虞没让厨娘煮什么,帮忙熬了点牛骨汤备用,备了一些年节的点心。一张桌上一个冒着热气的大铁锅吸引着三人的目光。桌上摆着切好的菜蔬面条米粉和肉类,冬天的青菜种类少,约莫就是一些萝蔔白菜,还有能存放很久的干海带之类。 可生的菜怎么吃啊。蚌子毕竟年纪小,干啃完一整盘糍粑了。换做是谢虞原来时代的小孩,这会儿可能还在喝奶呢。 谢虞不再多话,揭开大铁锅的盖子,让厨娘熬的牛骨汤全在这锅里了。鸳鸯锅,一边清汤一边辣锅,清汤没什么,辣锅上漂的红红的东西让三个人有点渗。这能吃吗? 谢虞心笑,这是辣椒,好东西。谢虞也没想到青州竟然能发现辣椒,还是在买了一面山种茉莉的时候发现的,差点被农人除草的时候当成草全拔光了。他也不懂种菜,便全教给放心的人试着种种,至于之前收的一片,除了留种的,全被晒成辣椒干被谢虞收起来自用。 谢虞动手把菜倒进汤底里,底层铺上一层萝蔔山药,再加些泡发好的香菇木耳,切点豆腐猪血,等嘟噜嘟噜又冒起气泡时,谢虞才夹着羊肉在热汤里涮几下。怕小常没吃习惯,肉生了吃起来肚子不舒服,谢虞特地多涮好几下,熟得都快过头时捞出,在调好的酱料里沾沾。 小常将信将疑吃了,眼睛一闭,跟餵毒一样。入口之后,奇异的辣味立刻充斥了空腔。不是茱萸带点苦味的辣,不是麻椒有点麻嘴的辣,而是纯粹没有杂质的辣。 小常眼睛亮了亮,对谢虞笑笑,意思是很好吃。 那边,蚌子早就动手了。可他的感受就和小常差很多了,估计是怕辣,没两下就被呛着,咕噜咕噜灌了好几碗水,才压回辣味。顿时对小常投以敬佩的目光,你厉害,这个舌头都要辣没了。蚌子规规矩矩吃另一边的清汤锅,谢炎也没觉得辣,大概整桌唯一不吃的就只有蚌子一个人吧。 “喝点水,别吃多了。吃多了上火。”就怕他们吃多不舒服,谢虞控制了菜量,除了火锅还有其他的填肚子,尤其是两个几岁孩子。 虽然这俩皮糙肉厚在破庙里啥苦日子都过过,可毕竟年纪不大,肠胃没那么好。谢虞的威严还是有的,吃了个瘾,就在谢虞的眼神下败退。 好吧,幸好厨娘准备的其他吃食都很不错。 小常喝了两口水,瞄上了谢虞面前的一碗。他有些日子没喝酒了。原来在于川还有甜酒过瘾,到了青州那是一点儿福利都没有。谢虞很有原则,不到十八岁不让他沾一滴。 小常算了算日子,过完今天,不久长了一岁吗? 现在离明年也就几个时辰而已了。 小常趁着谢虞进去拿东西,头伸过去,就着谢虞喝了两口的碗迅速啜了几口,等谢虞回来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对面吃饭的两人目瞪口呆。这也太无赖了。 谢虞端着饺子出来时正巧看见了。 小常还刚叮嘱完那俩小的别说出去,听到脚步声,一个惊吓,差点没坐稳。 “小心点祖宗!”谢虞放下饺子,新年吃饺子的规矩很多地方都有,谢虞幼时没有过过这些节,因而后来都是每个地区的习俗都沾一点边,倒是有点四不像的样子。 谢虞看了看自己的酒碗,原来还有四分之三满,小常一口下去,就剩了底了。 “你还不如把这点儿也喝掉。”留着碍眼。 小常很听话,手一捞,端起酒碗就把剩下的全干了,还亮了亮碗。谢虞就感觉自己那根神经有点抽抽。 “我能喝了!”小常争取自己的权力。 “还有两个半时辰。”这是说年纪。 这两人就着能不能喝酒的问题你来我往,那边两个小的,早就盯着桌上的饺子不放了。可谢虞不发话,没人敢动筷子。 “吃吧。”谢虞抽空说道,手上也是不慌不乱给小常夹饺子。饺子皮不是他擀的,饺子馅儿不是他调的,饺子也不是他抱的,但煮是他煮的,谢虞对此很骄傲了。 小常很给面子,张口就吃。当然,能不能喝酒的问题不能妥协,这还关乎另外一件计划呢。小常想的很好,能喝醉了,那他不就能借着酒醉的理由这样那样吗? 可整晚下来,小常也没机会机会再喝酒,谢虞才不想待会儿收拾小醉鬼。 可吃饭的时候没喝到酒,不意味着小常就拿不到酒。哪怕谢虞藏起来锁好,他都能凭着自己的鼻子找出来,再用祖传开锁技术打开。 因此,当谢虞收拾好一切后,正要回房休息时,就闻到房中有浓浓的酒味。而醉鬼小常已经抱着枕头唿唿大睡,半个屁l股露在外面。 谢虞往作坊巡视了一圈,其中耽搁的时间太久,他还抱了一篮无烟的银丝炭回房,准备给炉子加点,这一轮迴来,多喝了点的小常早就支撑不住睡着了。 谢虞不让小常喝酒是有理由的,这些日子,小常正抽条长个,哪能喝这些东西,不过偶尔喝一次,就放过他吧。谢虞放下炭,给小常擦把脸,揉关节。 抽条长个的时候,小常总嚷着骨头痛,不是什么大毛病,可之前脚上受过伤,谢虞担心会受到影响,问过大夫说没什么大问题才放心下来。因着长个,所以体重虽然有所增加,可事实上却是更瘦了,谢虞伸进出摸一把,果然能摸得到根根分明的骨头。 “还是要养的再胖些好。”谢虞揪揪小常唯二还有肉的脸颊。 年夜不需要关灯,谢虞也就亮着灯躺下睡了。习惯性地搂紧些,又笑自己,什么时候竟然也习惯两个人睡觉的生活了。 上辈子的他可是绝容不下任何人闯进他私人领地的啊。 第59章 泄露 没过多久店里却出了事。秘方泄密了。 一家名为脂红斋的胭脂水粉铺里出了和谢虞店里差不多的产品, 价格却要便宜许多。掌柜的吧脂红斋的仿制品交到谢虞面前, 犹疑不安。 常香居有雪花膏,对面就出个美人霜。谢虞又推了一个重点功能是美白的护手霜, 对方更大胆, 直接将涂手的用在了脸上。手和脸差别可大着, 用在手上的, 油腻浓稠一点都可以,脸却敏感很多, 稍稍不合适, 反而会引起各种问题。 这些人光看着美白的效果好, 全被铜钱煳了眼睛! “老闆,这可怎么办?”掌柜的问,因为有更便宜的同类品出现,所有常香居的生意受到了很大影响, 尤其是雪花膏和护手霜,整整少了一半生意。此时房间只谢虞小常和他在, 倒是没有旁人。 第71页 谢虞摇摇头,对那些仿制品浑不在意:“不用担心,赝品就是赝品,摹不到精髓, 客人买过一两回,发现没咱们的好,慢慢都会回头的。”他们做的是长线生意,耐得住, 只要品质在,就能留住人。 但泄密之人却不能不处理掉。 掌柜的欲言又止。 “你说。” “能偷学到老闆您手艺的人并不多,您的三个学徒……”就是最可疑的人了。显然掌柜的也不是对小孩就毫无戒心的人。 谢虞显然和他看法相似,虽然没有将最精髓的东西教给他们,但稍稍露出的几手让他们学了去,就已经是三人的福分。谢虞甚至是有些故意教给他们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以此来检验几人。若是让谢虞满意,自然可以继续学到真正有用的东西,若是不能,便会像现在这样,急于求成,露出马脚来。 在决定招学徒的时候就知道此事不可避免,因而此时谢虞并没有多少背叛的感觉,反倒觉得理所当然。 当然这并意味着谢虞会轻易放过。 看似一直没有在细听二人话的小常却轻轻地张开手掌,将一只被逗弄许多的蜂放走了,手心里还有一朵腌腌的花。 出了内奸的消息不胫而走,倒是弄得府里人心惶惶,谢虞适时敲打了一遍,神色却没一点儿着急。 谢炎盯着和他同住一个屋的蚌子,想起了很多事。蚌子很喜欢往作坊去,而且他之前可是不愿来当学徒的。后来似乎被人叫出去过,回来后,就改了主意。 到底是小孩不会藏心事,谢炎的目光蚌子很快就能感觉到。 “你看我做什么?”怪胎。 “你在破庙的时候见过谁?” 蚌子像被抓到痛处的老鼠一样避开,明显就有点不对劲。 “没有谁,你别瞎说。”蚌子翻个身,滚到另一头。 明明就不对劲,还说没有。谢炎捅几下蚌子,警告他:“小常哥哥可是救过你,你别恩将仇报。” “要你多嘴!”蚌子掀开被子,眼圈微微发红。 “餵你……” 哪怕出了被仿制这件事,谢虞研制新品的脚步也片刻未停。结合他在现代学的技术和谢老爷教授的许多心得体会,谢虞有了很多新的领悟。他最近还在是口红上耗费时间。 咱谢虞眼里,眉毛和嘴唇是最容易稍稍改变就能提升整个人气质的地方,眉毛不用说在,自古以来人们对一双漂亮眉毛的追求就没有停止过,什么蛾眉、远山眉、柳叶眉、剑眉,层出不穷。 五官当中似乎眉毛是最无用的,可你当真剃掉,脸就没法看了,他就像一味调和剂,协调着整体的气质。 而嘴唇则显气色。 气色不好的,嘴唇发白髮紫,微微抹一点红晕,人就显得精神有活力起来。 什么正红色、斩男色、姨妈色、裸粉色、珊瑚橘、砖红色……在口红颜色的细分上,口红可以划出几百来个,而且每个品牌同类色又往往稍有不同,但显然谢虞没准备弄出这么多颜色来。 他始终坚信最大众的反而是最经典的。 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们来说,基础色已经足够了,那些更加妖冶古怪的反而会引起不适。 有时候小常会在一边看,谢虞顺手就抹了一点儿在他脸颊上,涂成了个花脸。 “哎呀,做什么呢?”谢虞手里这些东西在小常眼里可都是自动转换成钱数的,例如刚刚在他脸上胡乱玩的这一坨,又花去了多少钱。谢虞一看他眼珠子咕噜转就知道小常在想什么。 “都掉钱眼里去了。” 小常白他一眼:“就你能耐,养家很辛苦的,一分一毫都不能浪费。”这是谢虞刚教会他算帐看帐本得来的后遗症,导致小常现在看啥都觉得花钱浪费。 “越来越有管家人的派头了?”谢虞取笑。 小常喜滋滋接受这句话:“那是!” 他可是管财政大权的人。 谢虞笑着按了一把小常的脑袋,把他刚梳好的头髮又给搞乱了。“好了,天色不早了,回去吧。”这个点儿,他还在作坊里。剩下的事情就是将膏体安装在管子里。这管子仿造现在口红管所制,有两种制式,一是木制,一是瓷制,瓷的易碎,造假高,数量不多,仅仅只有刚好一百套。 谢虞和小常离开,作坊里却出现了不速之客。不速之客显然在白天之时就围观了谢虞制作的过程,但没看太明白,此时对着眼前的东西也搞不太懂,干脆就取了一部分,又拿上一部分管子迅速离开。 早已远去的谢虞并不怕有人偷。偷了也学不会,赝品就只能是赝品而已,他就是这么自信。 第二日,作坊的工人早早过来,一看里面的情形就有些不对劲,数量不对,明明是一百套怎么少了几样。 几人面面相觑,又遭贼了。众人担心谢虞责骂,这作坊遭贼,担责任的不就是他们几个吗?好在谢虞并没有问责他们几人的意思,这让他们送了口气。 谢虞让他们继续做事,不要管失窃的事。吃过午饭,谢虞才不慌不忙地把三个学徒都叫过去。难得,三个人都拖拖拉拉绿好一会儿才看到人,平时每天一大早就能看到影子。 “昨晚失窃了,你们知道吗?” “失窃?”三人俱是震惊,但惊讶中又稍稍有区别,谢虞注意到有人不由自主手抓了下裤子,显得有些紧张。 “那贼捉到了吗?”胖豆问。 “倒是没有抓到。”谢虞顿一下才道,“不过有眉目了。” “有眉目了?”谢炎咀嚼一遍此话,不禁看了蚌子一眼。他显得有些太紧张了。谢炎想到,昨晚蚌子又回来晚了。 “我想你们都在想,我为什么会把你们三个人都叫在一起。”冷不丁一句话,仿若投入湖中的石子。 “昨天晚上是谁去过作坊,是谁?”谢虞厉声问,吓得三人一哆嗦。 “不是我。”三个人均是摇头。 “哦?”谢虞打量了三人一眼,蚌子年纪小,手握得紧紧的。他去过。谢炎也知道他去过。 “都不说也可以。”谢虞拍拍手,外人看着以为他很生气,但其实只有小常看得出来,谢虞很气定神闲。“小常,把东西拿出来。” 小常答应一声,拿出了一个纱罩着的笼子,里面嗡嗡嗡飞着的全是蜂,密密麻麻地让人瘆得慌。这种蜂只吃一种荆花蜜,对这种花的味道非常敏感。小常一番解释,意思是说他早就在那些瓶子上涂满了这种花粉。 “这些蜂子会告诉我到底是谁偷进作坊。”小常不怕那些密密麻麻的蜂,倒是把几个小孩吓坏了。这种蜂一看就有毒,蜇人会很疼的。 “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我数到三,一……二……”谢虞慢吞吞数着数,简直就是在磋磨几个人的心脏。 “我……我去过……”谢虞的威压太强,蚌子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第72页 “原来是你!”胖豆显得很气愤,蚌子瞪了他一眼,辩驳:“我去过,但没偷过东西!” “那你去干什么啊?”谢炎急问,显然也是想让蚌子赶快解释清楚。 蚌子这时候又很固执,昂着头怎么都不肯低下:“我不说,反正我没偷东西。” 可他的话是没有人信了,连谢炎都不信。谢炎可是亲眼见过来这里之前蚌子被人叫出去过的。 “来人,把他关到柴房里去,不挖出实话来就饿着吧。”谢虞冷冷道。 蚌子眼泪簌簌地滚了下来,这会儿又颇像个孩子了,他不看谢虞,转而盯着心软的小常。 小常想阻止,可他在大事上,从来不会阻止谢虞的做法。谢炎拦住:“师父,蚌子虽然脾气不好,可他绝对不会偷东西的!”况且,小常还救过他,难道蚌子真是这么见义忘利的人吗? “或许他心有不忍,不想忘恩负义,但……”谢虞没说什么,微微掀开蚌子身上的衣服,露出里面一些伤口,谢炎惊讶,在破庙生活虽然不好,可遭毒打的日子却没有。 这是哪来的伤。 “毕竟是个孩子,哪受得了别人的逼迫。罢了,我也不将你送官,先去柴房反省几日,之后你就走吧。” “我不走!”蚌子这小子这时候还有力气犟。 “不走也得走。你可知道,你泄露出去的可是我花费了多少年的心力才研制出来的东西!我本来可是准备想要靠它大赚一笔,现在好了,一切完了!”谢虞这一句说的极用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真的呢。 蚌子这下终于不说话了。 “我谢虞从不走别人已经走过的老路,为今之计,只有赶在那小人之前将东西先一步推出。”谢虞眼睛一暗,对小常道,“快去找掌柜,让他把最重要的一味材料买断,没有材料秘方就没用了,就等着咱们常香居赚得盆满钵满吧。”哎呀,这味材料真是不巧,只有谢虞有,买吧买吧,贵死你。 无人看见的角落谢虞弯了弯嘴角,他只要能让有心之人听到他故意让人偷去的秘方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就行。 学吧学吧,赔死你。 第60章 找茬 “哎哟, 老闆, 不好了,买不到, 到处都买不到!”掌柜的急哄哄对谢虞说, 他说的是谢虞要他採买的原料, 是这批货最重要的原材料。 “买不到?”谢虞看起来很着急, “青州买不到,就去其他地方买!” “是、是。”掌柜的含含煳煳答应下来。 缩在另一头的胖豆挪着稍稍滚l圆的体型移到谢虞面前:“蚌子呢?”都好几天没见了。 谢炎抬起手肘捅了他一下, 让他别提。胖豆识相地没再说话, 师父这几天正烦心着呢。脂红斋明天就要推出他们的新品了。 而他们常香居的新品日竟然和脂红斋是同一天, 开不开得成还是个问题呢。 那边脂红斋也挺得意,胭红斋的严老闆清点着几箱子的货,这可是明天的主角儿。管事却没严老闆这么看好,上次的美人霜虽然卖的挺好的, 可因为临摹不到常香居的精髓,所以价格提不上去, 只能算次货,也只有用不起雪花膏的才拿它做替代。 这一次,老闆又从常香居偷到了对方的东西,还是对方没出过的, 老闆很有信心。管事的见过实物,确实不错,可总觉得不值得。 造价太高! 原料太贵,制作那样一小根花的价钱太多, 要提高好几倍价格才能赚回成本。老闆这是把他当精品卖,想抓更高端的那些客人了。可话说回来,那些有钱的贵太太又不是钱多烧得好,就算有钱,要是东西不值这个价,谁还买啊。 管事也只在心里想想,老闆可不听劝。 严老闆正在这头做着数钱的美梦,那端谢虞也的确数着钱。钱还是从严老闆这里赚到的,什么原材料买不到,那都是瞎话。 谢虞就是这个原料最大的销售商,全卖给严老闆,净赚了一笔。他又不是傻的,又便宜更好用的东西不用,非要拿贵的祸害,出来的东西又不一定就好。 谢虞一只口红的成本可是他假意泄漏给严老闆那一份的六分之一,而且质量更好。便宜又好的东西和又贵又不好用的,傻子都知道哪个好,除非真人傻钱多。 严老闆想像的画面根本没出现。 “老闆不好了,咱们被骗了。”管事拎着一个小胖子到严老闆面前。 “你怎么在这里?”他心里有不好的想法。 “我……”小胖子抽抽噎噎,看来是被修理了一顿。谢虞本来不准备放过他,最后在小胖子各种求情之下,勉强放过他一把。小胖子哭得可惨了,严老闆说了,要是不做,不会放过他全家。当然谢虞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放过他的。 被将计就计反利用一把的小胖子已经完成了他的任务,最后谢虞还让他带了一封信给严老闆。 严老闆拿到信,鼻子都气歪了。谢虞!他记住了!严老闆气得一脚踢翻了箱子。 被放出来的蚌子还有点委屈,好几天都没有理过人,虽然柴房里什么都准备好了,而且当晚谢虞和小常就看过他,他还是觉得委屈。 这小子。谢虞都想敲他一顿。 “师父,蚌子只是小孩子脾气,他心里可尊敬您了。”谢炎狗腿地倒茶,为蚌子说好话,生怕谢虞真恼了他。他看得出,蚌子是真心喜欢这里,所以被冤枉的时候分外委屈。 “哦,我可没看出他尊敬来着。”谢虞没接这碗茶,谢炎会意,连忙踢了蚌子一脚。还不快来倒茶。 蚌子抽抽了几下,到底还是不敢生事,接过茶给谢虞倒上。 这回谢虞喝了。 他放下茶碗,忽然看着二人道:“你们俩这茶我喝了,还不快跪下。” “啊?”这下,连一向聪慧的谢炎也有点懵,啥意思来着,还生气吗? 坐在一边嗑瓜子的小常都看不下去了,这也太笨了,还不如他当年的悟性呢。当年他师父收徒时,那可是手指一点,小常就明白,这是让自己倒茶正式拜师了。 小常刷刷掷过去两颗核桃,打在两人膝盖上,腿一软,两人就跪了下来。 “正式收你们当徒弟了!”小常忍不住点醒。 “师……师父!”谢炎脑子转得快,听此,迅速磕响头。现在才是真正的师父和徒弟,内门的,亲的! 蚌子愣愣的,半晌,才随着谢炎一起跪下,心里有一阵慌张和庆幸。 严老闆找过他。 一开始蚌子会来报名学徒,就是因为受了严老闆的指派,之后也多次威逼利诱过,可蚌子每每都以谢虞不喜欢自己,没学到什么东西搪塞过去。他才不是因为谢虞呢,小常救过他,蚌子不想忘恩负义,再说…… 他很喜欢谢府,有吃有穿有住,虽然同住一屋的谢炎有点烦,师父有点凶,但……很好了。比破庙要好。他捨不得走。 第73页 至于上一次偷进作坊,他确实去了。等没人的时候,蚌子悄悄找到小常。 小常很意外。这小东西似乎很想和他单独相处过,说不出为什么,小常总觉得他更怕自己。对上谢虞,蚌子还能犟几句,一见了他,反倒心虚起来。 “喏,给你。”蚌子把一个木盒推到他面前。 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小常打开来看,刺鼻的味道顿时熏得他眼睛都花了。蚌子怕他不喜欢,连忙解释:“好东西,治冻疮很有用的!”蚌子听过谢虞说,小常原来不冻手脚,都是因为那次落水……他心里愧疚。 “虽然难闻,但比师父的好用。真的!”说着,似乎为了增加可信度,蚌子使劲点了一下头。他在破庙的时候,到了冬天就是一年最难熬的一段时间。破庙很冷,四面漏风,屋顶漏雨,褥子不厚,衣服不暖,柴火不够,那些和他一样的孩子一到冬天手脚脸都裂开。 只有蚌子列外。 他知道有一种草可以治,不过很难找,而且味道难闻。蚌子没那么好心,会和其他人分享这种好东西,都是自己一个人私藏。除了这一次。 这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给别人分享。 在帘外听得脸都绿了的谢虞心里闷l哼一声,小东西倒挺会哄人,可惜,这是他的人,可容不得你哄,这么小就敢撬师父的墙脚,反了天了。正当谢虞要走出时,蚌子无端来了一句。 “我觉得你就像我爹一样……”蚌子仰视着小常,稚l嫩的脸蛋上浮现出孺慕之情,可见他是真的把小常当成爹看了。 这下脸绿了的人成了小常了。 “呸,别瞎说啊。我过完年刚满十八,生不出这么大的你!”小常频频摇头,小孩怎么瞎认人啊。小常觉得自己还是孩子呢。而且扪心自问,他平日玩心重,也不够仔细,别说对蚌子有多关心爱护,就连自己都不一定爱护呢。 担不起! 蚌子很失落。他是真的觉得小常像他爹。可是看起来小常不准备认他,唉,果然。还是谢虞出来解围。 蚌子看到谢虞,什么失落爹啊的瞬间全抛开,像只被踩到尾巴炸毛的猫。完了,他刚才的话全被谢虞听见了。 “想不到你还有到处认爹的爱好。”谢虞嘴贱地说了一句,小常的脸色先蚌子一步红了。他才几岁就被人认做爹,难不成他看起来很老?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而且,我是你师父,见到师父都不知道叫人?你呀你呀的,真没礼貌。”谢虞敲一下蚌子的脑袋。 “是,师父。”蚌子泄气般喊。 “师父,我有件事……”谢虞示意他继续讲,蚌子一口气说完,“我知道严富贵这个人,他要是没得到好处,一定会再来找茬的。”在这种时候,蚌子便显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合的老练,这也是严富贵一开始会找他当内奸混进来的原因。 严富贵显然相信以蚌子的聪明,一定能招上学徒,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蚌子虽然年纪小,可在破庙的时候,那些小孩却隐隐听他的吩咐。他适应得很快。 蚌子说的没错,吃了亏的严富贵寻思着要报仇。这老贼竟然先他一步,恶人先告状,说谢虞偷了他们脂红斋的秘方,还联合了十多家胭脂水粉铺子一起抵制谢家常香居,言其扰乱正常的秩序,没有接受联合商会的认可和允许,恶意争抢生意,造成极大的恶劣影响。 青州的联合商会很多,酒行有粮油有布庄有……总之都是为了便于管理,青州的商业繁荣,这也是必要的。在联合商会上头,还有个总商会。那的层次就高了,只有少数级别的商家才能加入。 自从谢虞来了青州之后,其他胭脂水粉铺子生意一下子差了很多,谁都对谢虞恨的要死,有严老闆牵头,这下每个人都来踩一脚。 说到所谓联合商会倒还真有这样事。青州有了胭脂水粉的联合商会,许多规定都是要经由联合商会商讨才能出台,而谢虞初来驾到就一直没有加入。 再者,商会那里也不愿首先低头,邀请谢虞来,非得等到谢虞主动递交请求,可谢虞到了半年,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因此耽搁着耽搁着,竟一直拖到了现在。 谢虞呵呵一声。什么劳什子的商会,还管到他的头上? 第61章 再遇 “堂下何人, 报上名来。”县官一拍惊堂木, 斜斜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一双精明的眼睛来。 “小人严富贵。” 县官把目光转到在场另一人:“你呢?” “谢虞。” 谢虞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县官又多看了他几眼。 县官也不多废话:“你告他偷窃你店铺秘方, 可有人证物证?” 严富贵忙不迭答应:“有的有的, 有人证的!” “传人证!” 上来的人谢虞并不陌生, 便是之前在作坊做工, 但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谢虞辞退的两个长工。 那两长工一见县官就扑通跪下:“是谢老闆假意辞退我们,又让我们去利用严老闆的仁厚, 让严老闆收留我们, 然后藉机偷秘方。我二人做此错事后, 心中悔恨不已,于是向严老闆坦白一切,而严老闆宅心仁厚宽恕于我,只叫我们在公堂之前面对青天大老爷一定是说出实情, 不得有半点隐瞒。” 谢虞都要笑了,这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 县官问谢虞:“你可认?” 当然不认。“我也有人证。” “带上来。” 胖豆一家战战兢兢上了大堂, 心中忐忑不安,见到堂上的县官,更是吓得脚都哆嗦。他们不想来,可不来不行啊。那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小兄弟太厉害了, 他们还不想下辈子瘫痪。 看来几人被小常很是威胁了一把。 胖豆一家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将严老闆威逼利诱他们去偷谢虞秘方的事实说出。说完一切,大喊一声:“大老爷,我们都是被逼的啊!” 县官坐直了身体,往前一倾:“你们二人都说是对方偷了自己的秘方, 还都有人证,本官也着实为难。不如这样,你们各自再拿出点物证出来,好叫本官能清楚断案!”说着,县官手掌向上,将双手摊在桌上。 严老闆像是早就准备好一样,连忙取出一个小盒,亲自捧着恭敬地让捕快呈上去。 县官早在那等着了。稍稍打开一指长的距离,端看了长长一段时间,然后满意地闭上了盒子。很好很好,证据非常好。 台下的人并不能看见县官究竟看到了什么证据,小常悄悄探身问了一句。 “什么证据啊?”他当然知道是假的证据。 谢虞小声回答道:“还能是什么证据,孔方兄。” 县官手又一摊,对谢虞道:“你的证据呢?” 孔方兄!?见谢虞有意献上“证据”,小常忙道:“真要给这臭县官钱啊?”他才不愿意呢。 第74页 谢虞也不想给钱,可此时若是不给,恐怕他今日走不出这个大门。天下乌鸦一般黑,从他所见到的各类官吏,谢虞认为这个朝代大约快走到末期了。 王朝兴衰自古如此,新朝代的诞生时期,会有一段政通人和的日子,渐渐的走上巅峰,然后便是下坡路,当官场彻底搅成一团墨汁,奸佞当道忠良无路时,一个朝代差不多也走到尽头。 谢虞安抚小常。 “送出去的钱我们待会儿一一拿回来。”银子上都涂了一种香料,以小常的鼻子一定能闻得出。到时可夜探县衙,不仅将他们这些银子拿回,顺便还能看看这县官究竟搜颳了多少民脂民膏。 好吧。小常勉强同意了。 “这两边的证据都很充分,本官也很是为难。既然如此,那便择日再省。”县官站起来,抱着两个盒子抬脚就要走人,他要好好数数这究竟有多少银子。 捕快见县官要走,连忙问:“那被告?” “放了放了。”县官摆手,还抓什么吶,没看他忙着吗? 人是被放了,可谢虞脸色却不好看。小常惦记着那箱银子,连晚上都等不及。被个贪官昧下银两,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心里揣着事的小常走路便不大看路,回常香居时,在大门口迎面就撞上个人。 “抱歉抱歉!”对面同时响起道歉声,谢虞没去管对面怎样,先去小常有没有撞到哪儿。 “谢……少爷?”一个女声响起,有点耳熟。 谢虞方抬头,咦,这不是熟人吗? “林莲?”不正是私奔的林莲和她那情人张云吗?没想到竟然在青州遇上了,真是人生何处不成巧。 林莲先是左右看了一圈,最后才把目光放在小常身上。咦,这个人怎么有点像连七小姐? “谢少爷,你不……”张云惊奇道,话却没说完。谢虞知道他什么意思。 “好了,我的痴傻病已经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张云是个厚道人,此时真心为谢虞高兴,“谢老爷呢?” 张云和林莲二人自私奔之后,再不曾回过于川,更不敢打听于川的事情。 谢虞稍有喜色的脸上立刻又变得黯淡,两人看出不对劲来,莫不是出事了。 “进来说话吧。”谢虞把二人领进门。 林莲和张云先前就准备进店,只是因为不小心与小常撞上,才耽搁了。 进了常香居,林莲的眼睛都亮了。这里可真不一样,怪不得许多人多说这里好,她听了别人意见,才准备到这里买些东西。 泡了一壶茶,谢虞与二人说起这些日子的经歷,谈到谢老爷失踪,两人面有忧色,并宽慰谢虞也会帮着去找谢老爷踪迹,说到青州县衙的事情,林莲忽然推了推张云。 “那县官贪图钱财,却不秉公办案,实在可恶!” “就是。”小常附和一句。 “我们好像能帮上一点。”林莲与张云默契地相视一眼,“这县官的脾气我们了解,就是个贪财又怕死的孬种,什么案件在他手里都变成以钱计算。但他这人没什么胆子,只要有官比他大的,立马就软了。” 接下来的话张云替林莲说了。 原来,当日林莲的父亲嫌贫爱富,看不到张云,两人私奔后,张云却遇到了大机遇。张云遇到了他失散多年的二叔,而他二叔,这时已是一届知府。 “让我二叔出面,这县官保证不敢再动你。” 朝中有人好办事,谢虞和小常没想到这一趟竟然如此顺利。当然县衙这一趟,小常还是去了,虽然是在谢虞不知道的情况下。能少点危险自然少点危险,这是谢虞的想法。小常不一样。 他觉得这贪官一定搜颳了很多钱,不把这些民脂民膏掏出来还给百姓,他不舒坦。因此,当谢虞为了答谢张云二叔准备礼物时,小常潜进了县衙。 不仅偷走了一大笔财物还把县官的头髮都给剃了一半。那些财物小常只取了自己的,其余全部撒到四处的穷人家里。 百姓们看见银两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个全都跪下来喊神仙,深藏功与名的小常歪歪嘴。 “桀桀桀,就是我小神仙常久久!” 县官发现库房被盗,有苦难言。一,县衙被偷,说出去丢脸,二,那些被盗的东西他没法儿去说。 都是赃物! 他能到处说我丢了银子吗? 丢失银子心情烦躁的县官还收到知府的信,明言要他放了谢虞。 “那……那就判你无罪。”县官断案轻率无常,放了谢虞后,又转而看向严老闆,都是这小子,害自己还挨了知府的骂,要罚,重重地罚,县官已经算好了要罚他多少银子充公。 那县官想到这看起来身世平平的谢虞竟然有知府做靠山,不敢怠慢,还问了谢虞的意思。 “他诬赖了你,你说要他怎么赔偿?” 赔偿?他不要。 谢虞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 “县太爷英明。在下不需要赔偿,不过有另一个请求。” 县官也有意思:“你说。” “严老闆诬赖我偷他秘方,案件虽已澄清,但造成的影响却已然存在。因此,我恳请县太爷给我一个机会,证明,谢家常香居绝不可能会偷取脂红斋秘方,也不可能偷任何人的秘方。” “好大的口气,如何证明?”这小子胆量还不小,直接挑起了整个商铺。 谢虞呵呵笑。这些商铺不是联合起来排挤吗,他要让这些人看看,谢家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谢家的胭脂水粉是最好的。 “百花节在即,便以百花节为题,各个胭脂水粉铺均可参赛,以其胭脂水粉竞赛,选出最优胜者。而优胜者,将在百花节时,为第一美人以其商铺胭脂水粉上妆,今后百花节将只採用此家商铺之物。”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若是在这次比赛中胜出,那真是出尽了风头,这家商铺的名字自然也将从此扬名,所有人都会记住用它会造就出多么美丽的人儿。 其他有胭脂水粉商听到这件事,有吃惊有惊喜也有跃跃欲试,但无一不是在肖想自己成为比赛的冠军,成为被世人瞩目的焦点。 “我们参加。” “我们也参加。” 短短三天,青州所有胭脂水粉商全部参加,连一些外地来路过的游商都没有错过这次机会。便是没有赢,看看百花第一美人也好。 以往百花节便是一个重大的节日,被选出的第一美人将带着一众美人起舞採花,往年便被人期待。今年有了这个比赛,更甚。 外面传得热火朝天,关上门,谢虞和小常却没那么激动。小常隐隐有些担心,虽然他一贯认为谢虞是最好的。 “能赢吗?”小常不确定问。 “你说呢。”谢虞翻个身搂住他。 “你当然是最好的。”小常说完,自己也笑笑,对哦,他既然都相信谢虞是最好,那担心什么呢。想通之后,小常再无担忧,迅速进入了梦乡。 第75页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工作忙,更晚了 第62章 比赛 东西好不好, 还得用在人身上试出来, 为此其他商家早就高价聘请百花节美人以试妆,就只有谢虞不慌不忙。 张云和林莲好意提醒:“你不去吗, 人都挑完了, 不会是要请第一美人吧。”那个有点难。 “不是, 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我有我的打算。” 不久, 众人知道了谢虞的打算,人选却出人意料。 “不是……你真想请她啊?”张云咳嗽了几声, 把谢虞拉到一旁窃窃私语。有些话还是避开媳妇比较好。 谢虞笑笑:“不行吗, 我看挺好的。” “何翩翩确实很美, 不过那是以前,现在谁不知道……咳咳,美人迟暮了。”十年前的百花第一美人现在已经三十多岁,再争不过那些二八年华如花的年轻姑娘。 “没有难度怎么体现东西好?”好不好都是对比出来的。除了劝何翩翩出场花了点时间。对出场这件事, 何翩翩一开始很不愿意,还是磨不过后试过效果才松了口。 何翩翩最后被说动了。当年的美人, 却成了昨日黄花,每年的百花节何翩翩都绝不出门,看见那些年轻的更娇l嫩的女子,她忍不住不去嫉妒不去想幻想自己当年的模样。 “想不想体验当年风光一场?” 何翩翩目光闪烁, 答应了。就赌一场,她还想成为这百花节的万人瞩目的焦点。 还有一个月时间。 何翩翩看到了各种各样她见都没见过的东西,比如这贴脸上黏黏的叫啥膜的东西,每天敷上一张, 她自己一摸,都觉得皮肤滑了许多。擦眼部的霜,抹脖子的手的什么什么的。渐渐地,从一开始的不安,到自己也在慢慢相信,或许这一次她能重新变得美丽。 何翩翩抚着眉,这双眉这双眼,当年动了多少人的心。如今的那些小姑娘,有谁比得过她曾经的风采。可都是从前了……不过,这次真有机会像当年一样吗? 谢虞若知道她的想法,大概会回答可以的。三十多岁看不出痕迹的女星很多,只要善于保养,美丽的时间可以更长。 临出场的前一天晚上,何翩翩在敷着一张据说要十两银子一张面膜,想着第二天的事情。十两一张,这也太吓人了!何翩翩怪道,这还谁买得起。之后才知道这叫急救面膜,只有什么重大日子例如婚礼前用的,何翩翩抚着胸口,还好还好。整整一个月时间,何翩翩都没出门,就是为了给众人一个巨大的反转效果。 百花节前夕,各家都自信满满带着自家的胭脂水粉和美人去比赛了,对一个新冒出来的谢虞,他们是不在意的。呵呵,听听,据说那黄毛小子找了何翩翩,胆子不小,这是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比赛在百花节搭建的场地上,谢虞和小常只被安排在一个角落里。在正中间则是百花节的主办方,在主办方的位置右边,有一个用纱帐罩起来的帘子。帘子里面倩影隐隐约约,不少人的目光都被那里吸引住了。直到比赛开始才移开目光。 谢虞也看了很久,小常踢他,看什么呢。 “看那,那个姑娘。”谢虞虽然言语平静,但熟悉他的小常听得出有些激动。先前看有些生气踢他一脚,这时却没了心情。以他对谢虞的了解,就是天仙美人在面前,心里想的也是怎么把店里的东西卖给他。 小常吃醋却不会不分场合吃醋,他一定看见重要的东西了。 小常的眼睛闭谢虞好,看的更清楚一点。虽然罩着轻纱,不过那纱很薄,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味道,隐隐约约能透出一点美人的样子。女人的穿着一袭青碧色衣裙,披着绛红色的披风,头上朱钗摇曳,额间点了一点梅花。 “你看她头上。” 耳边的热气喷的小常心头一晃,半晌才定睛一看。 女人的头上除了那钗子,还有几朵鹅黄色的春花。 “知道那是什么花名吗?” 小常脸微微发红:“不、不知道。”臭傻子,靠那么近做什么。 谢虞坐直身子:“黄信花。淡香,一年生草本植物,多生于水泽之中。” “哦……哦哦。”突然离得远了,又好像捨不得。小常自己靠近了点,让谢虞误会是因为风大,吹得冷了。 “待会儿就回去了。”还好准备了披风,披了一件衣服后,谢虞才继续道,“我爹以前给我看过。很多次很多次。”但谢爹从来没使用过这种花。谢虞已经等不及回去试验,瑶华香里是不是真有黄信花了,如果有黄信花,那么就只剩一样东西没有找出来了。 两人注意的时间太久,帘幕下的女子似有所动,往这边看了过来。两人才收回目光,继续看比赛。不过因为这件事,谢虞对比赛倒不是很在乎,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比赛顺序按抽籤,依次让化好妆的美人出场。每一个美人站出来,台上观赏的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美了。媳妇儿闷l哼一声,踩一脚男人的脚,男人才回神,连忙指天发誓。不不不,还是媳妇最美。 但美人美人,用美人也有一个最大的不好。美人已经很美了,锦上添花终究是看不出胭脂水粉在其中的作用有多少。浓妆艷抹、粉黛轻扫或是不施粉黛,美人还是美人。 一连十多个美人陆续上台,众人由一开始的惊艷到之后的平淡,似乎美人看多了也就那样,台上哪一个人不美?燕瘦环肥各有千秋。 直到洒金胭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人们眼中。 “她是谁?” 很多人已经记不得这个名字了。 “她她她……怎么看起来还像当年一样?”这是记得当年何翩翩风姿的人。 何翩翩就站在那里,一身柔骨绰约,朱l唇皓齿,眼波如水,眉峰如聚,眼角甚至看不到一丝痕迹。不是说何翩翩老了,她看起来一点儿都没老的痕迹,美的就像当年。不,甚至比当年更有韵味,那是少女没有的风致,温婉柔媚。媚的就像是戏文里跑出来的狐妖。 何翩翩看到众人的反应就知道她赢了,谢虞这次赢了。 台上的美人们一瞬间都有些发愣,何翩翩她们当然都知道,当年的百花美人,没想到竟然还这么美艷不可方物。 “如此,所有美人都已出场,可以选出第一了吗?”裁判收起被美人牵引起的心思,正声道。 有投票资格的共二十位,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老爷太太都有。与盯着美人看的男人不一样,太太们对美人面前摆放的东西明显更感兴趣。常香居的案桌上围着的太太最多,每个人都拿起来试试,好奇不已。可惜大庭广众之下不方便,否则现场就想往脸上试。 这个常香居的老闆脑子怎么那么好使,这些东西别说用了,见都没见过。都是新玩意儿,之前也没在店里卖过的。 越来越多的太太围着常香居的案台,其他店的老闆脸色越来越难看。该死! 第76页 “竟然让这个臭小子赢了!”严老闆气得差点吐出l血,年纪大的受不住刺激,差点吐出l血。结果出来的那一刻,全场都齐齐看着谢虞。 可惜谢虞心思了了。 一直撑到结束后,那帘幕下的女子终于走了出来,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与何翩翩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难怪能成为百花节第一美人。哪怕何翩翩风韵绰约,也遮盖不了她的清丽之色。 “公子留步。”李霜寒叫住了谢虞。方才,她便注意到谢虞时常往她那里看,只是离得远不知道谢虞究竟是哪个人。直到谢虞登上台,方才发现原来这竟是个十分俊朗的男子。 “姑娘有何要紧之事?” 见谢虞完全不因她的容颜而露出一些男人常有的□□,李霜寒有些动容,更加生出好感来。 “方才见公子频频看我,想公子绝不是好色之徒,怕是有什么事情。” 正巧,本想自己去找黄信花的谢虞觉得这下省下功夫了。 “唐突姑娘了。我……我想问你头上的花是从哪里摘的,很好看。” “这个呀……”李霜寒取下头上的黄信花递给谢虞,“不知道谢老闆竟然喜欢这个,送给你吧。不过是些简单的小玩意儿,丫环在兰泽湖里摘的。” 把自己头上的珠花摘下送人,这个动作太暧昧了,谢虞没有接。他不接,李霜寒就不放下。一只手伸手一捞,飞快拿走了花。 “你们都不要这花儿,给我吧。”小常接过花,脸上看不出一丝脾气,分不出到底有没有生气。 “姑娘再见,我们先走了。”小常很没有风度拉着谢虞走了,转到没人的角落,迅速把花丢掉。 小常拍拍手:“看什么,还捨不得?” “不是。”看来真生气了,摸透顺顺气,“是高兴。”瑶华香的希望又近了一点,这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那倒是。”小常刚想说什么,却见拐角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谁!?” 第63章 谢爹 鬼鬼祟祟的身影向后一躲, 两人立刻追了上去, 却是一个形影消瘦的乞丐? “想走?没那么容易。”小常脚下踢起一个飞石,飞石直击乞丐后背。那乞丐被一击, 倒在地上。 “你是谁?”两人拦住他的去路, 地上的人却始终低着头不看他们。谢虞心里一动, 这个背影太熟悉了。 “庄浅?” 那人抬起头来, 果然是他。 “你怎么成……这个样了?”谢虞可还记得这是个有些洁癖的人,衣袖上有墨点要立刻换下绝不拖延, 怎么现在弄成这个脏兮兮的模样。 庄浅抹了一把汗, 爬了起来, 并没有理会二人。 但两人怎么会轻易放他走。 “慢着。”小常眼疾手快拦住他,庄浅一挡,手里抱着的东西被摔在地上,是个药包。 谢虞问出他最想知道的。“我爹呢?” 庄浅没答。 谢虞打开药包粗粗翻看几眼:“都是治伤寒的, 你病了?”看起来并不像。 “别和他废话,他一定知道。”小常性子急。 “跟我来吧。”庄浅没挣扎多久, 前头带路,引二人到一个小巷的院子里。到后门,庄浅敲了三下门,便听得有脚步声传来, 有人来开门了。 “你回……”谢老爹说到一半,话头被掐掉了。 “餵糟老头,我带了两个人回来。”庄浅说完,推门进去, 没管身后三人的种种般般。 “爹!” “虞儿?你……咳咳……”谢爹大惊大喜,忽然捂着胸口咳嗽起来,谢虞连忙去拍他的背,“久久关门。” “我去熬药。”谢虞已经看出庄浅这药是买给谁的了,小常抢过他的药道:“我去吧。” 他们父子俩肯定还有很多话要说。 “厨房在?” 谢爹指了指:“那边。”人有点眼熟,不过还是记不大清这个小兄弟是谁。 小常去熬药的时候,谢爹说起这些日子的经歷。原来当日是庄浅移花接木将他救了出来。至于为什么会沦落至此地,实在一言难尽。 “为父二十多年前曾与一京官相交,将瑶华香秘密交于他,以期能洗净冤屈。可没想到的是,那位大人却满门覆灭,仅剩一子。那一子就是庄浅了。”庄浅救谢爹,也是为弄清当年事实真相。 庄浅得知真相之后,回京城求证过,知道真相后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谢爹说那几日他甚至没看见庄浅出过房门,连饭都没吃一口。 后来庄浅便离开了京城,可四皇子根本不放他走,为了不让他找到两人东躲西藏最后来到此处。 四皇子也派人来过青州,避人耳目,庄浅将自己扮成一个落魄浪人才躲过四皇子的耳目。血汗深仇,他不知要如何面对。 报还是不报? 许久不见,庄浅的确变了很多。意气风发的庄浅如今瘦弱得不成人样,晚饭时,虽已梳洗干净,可脸色并不好看。疲倦失意。 “爹,那瑶华香究竟……”吃过饭后,谢虞终于问过这个问题。 谢爹静默无语,半晌喝完一杯茶。 “儿啊,里头的东西可曾都弄明白?” “还差一样。” “青州的黄信花开得不错,明日我们去赏花吧。”谢老爷忽然说出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这是什么意思? 黄信花开在水泽边,一簇一簇群开,十分清丽明媚的颜色。有些农妇用镰刀收割起,大约是用来餵家禽牲畜的。 农妇收割好黄信花,却不直接挑回家,而是摊开在地上仔细挑拣,将叶子间其他杂草全部丢出。 小常先他一步揪起那杂草放到鼻尖嗅了嗅,味道很熟悉。 “是不是它?”小常问的是谢爹。谢爹这会儿已经知道小常是谁,不过看着小常感觉还是几分奇怪。 这个这个是儿媳妇吧……谢爹眉头深锁,谢虞说他不是连七小姐,可夜里谢爹可是看见的,两人住一个房间。谢爹已经随着谢虞搬到谢宅去住,也能更好照顾谢爹。 谢家那么大呢,两人没关系还非得住一个房间?早上起来的时候,谢爹盯着他们的目光都不太一样,倒是庄浅冷冷淡淡,一点儿都没受影响。 庄浅毕竟救过谢爹,为了这,谢虞也不会随便丢下他。 谢爹的心思不过在心底转了一圈,立刻就回过神看着小常。这孩子真有天赋,这鼻子很灵。这种草的味道很淡很淡,几乎毫无存在感,但小常愣是能闻得出来。 这不是匠人的天赋,这叫小贼的能力。 小常是一个很合格的贼! “是。” 谢虞接过那草,用分析仪看过介绍,七星草。介绍当中平平无奇,不像是能有大功效的样子。 第77页 “是不是看起来很不起眼?”谢爹笑道。 谢虞诚实回答:“是。”他善于观察,便是水中的野鸭子也抵挡不住黄信花的美味,回来啄食几口,可鸭子都会避开七星草。谢虞大着胆子吃了一口七星草,谢爹没有阻止他,他便继续。 有点甜丝丝的味道,还行,没毒。可为什么不吃呢? 黄信花能吃,七星草能吃,可放在一起就最好不要吃。 这还是很多年前,谢太老爷在添加黄信花无意增加了七星草时发现的。 起初他们都没有发现有七星草加黄信花会起一些特别的反应,只是因为黄信花混一点七星草会有催情的魅惑香味才添加进去,但后来试验发现瑶华香竟然会使试验的兔子们再不生出一只公兔子,谢太姥爷发现了不对劲的事情。 并且马上将此报告给皇贵妃让其停掉此香,但皇贵妃不信,而且她尝到了甜头,这些日子皇上只宠爱她一人。谢老太爷拒绝再制作此香,皇贵妃以此威胁,后来老太爷竟干脆自杀以结束此事。 而皇贵妃也终于发现两年时间,她都没有再生育过。 眼看着其他比她早进宫的妃子们许多都有一子半女傍身,而她却一无所出,皇帝的脸色也不太好。皇贵妃悄悄找过太医,太医却说她的身体很健康,不像不能怀孕的。 可皇帝之前可有六个女儿三个儿子,难道还是他的问题。皇贵妃终于想起谢老太爷说过的话。 是真的。 谢老太爷说此香在促进欢好的同时,还会欢好的男子不能让人生育是真的。 皇贵妃心里一阵后怕,若是查出来是她的问题怎么办?若是她始终不能有子女又该怎么办? 再多的宠爱都会随着时间磨灭,她不能一辈子靠着皇帝的宠爱,必须要有自己的孩子,否则迟早被那些女人踩到头上。 计上心头的贵妃想了一个计划,她必须要有一个孩子。贵妃与其父商量,最终以一个非正常手段要到了孩子,而孩子真正的父亲早就被赐死。 这世上不过有人知道这个秘密。 只要再没人知道瑶华香。 四皇子最大的秘密不是别的,而是……他根本不是什么皇子。只要他真正的身份曝光,什么皇子什么皇位都与他无关。 老皇帝已快走到生命尽头,皇后并无所出,储君将会在四位皇子中产生,这个时候不容许有任何一点闪失出现。 可能知道秘密的人都要死。 皇贵妃其实不确定谢老爷知不知道瑶华香,她怕的是谢老太爷临死前会不会曾留下讯息。 最终知道瑶华香的秘密的谢虞有点啼笑皆非。 到头来竟然是这件事。 谢虞有种被耍了的无力感,谢老爷怕他会去报仇,再将祸患惹上身,不让他再提起这件事。 “你不要管这件事,以后咱们一家人就这样简简单单过日子好不好?”谢老爷受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如今儿子没事,已经万幸,“咱们的铺子也还在,挺好了。也不用开得太大,就这样就好。当年我为了搭上庄老爷的线,去了京城,还一不小心拿下了皇商,如今却是不需要了。咱们现在这样也挺好。” 谢老爷年纪大了,想要的也更加简单。 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可与四皇子的仇若是不报,谢虞这心里始终不平不顺,但当着谢老爷的面,他决计不会说这种话的。好容易这平安日子才盼来,没必要让老人再担心。 谢虞也没和小常说。他就该一辈子开开心心着,别想这种烦心事。 再者说,四皇子不除,始终难消隐患。若真是四皇子登基,那么会不会有一天他找过来?现在还只是皇子,他便草菅人命,若是当了皇帝,还了得。 能不能让他当不成皇帝? 只要四皇子并非皇帝的种这件事被人得知,四皇子一定没可能再做皇帝。但揭发却没那么简单。区区一个普通百姓就算得知秘密,又与谁说。而且还要将谢家摘出去,否则让人查到瑶华香,那么制出瑶华香的谢家不也要大难临头。 当年谢老爷把证据交给庄大人也有这个考量。 不能让四皇子成为以后的隐患,不能让他当成这个皇帝。谢虞心中一凛,若要以后能无后顾之忧生活,这个隐患一定要除。可他现在不过一个平头百姓,不可能撼动得了皇子,还是需要依靠他人。 正想到深处,忽然有人敲了敲窗子。谢虞抬起头,是庄浅。他? 谢虞回头看了眼,小床深睡中,他放心地披着衣服推门出去。 第64章 首饰 “什么事?”他和庄浅的关系可没有多好。 庄浅回头, 淡淡道:“谁都不想让四皇子登上皇位是吧?” 谢虞答:“我是, 那么你又?”家仇自然应恨,可当年庄家灭门, 四皇子年岁尚幼, 若是庄浅仍有一丝挂念, 都不会如此果决, 毫不犹豫。 庄浅没回答。如果那个人能在娶亲的时候稍微犹豫一下,他也不至于如此。他要皇位要娶权臣之女拉拢大臣, 好, 他不阻止。就且看看, 这一天究竟会不会到来。要他跌到谷底,粉身碎骨。 当皇上?看他能不能当得上吧。 庄浅冷言,不想多谈自己的事情:“我的事你不用管。” “好。”不愿说谢虞也不在意,只要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 “你想怎么样?” “最不想让他当皇帝不是我们俩个。” “你是说?”谢虞挑眉。没错,最不想让四皇子当上皇帝的就是皇宫里的那些人, 而庄浅比谢虞更熟悉深宫禁院。 “皇帝有四个儿子,另外三个会比我们更不想他当皇帝。何必自己动手,让他们狗咬狗吧。”庄浅顿一下,继续说, “皇后无子,宫中只有四位皇子。大皇子性格粗l鲁,无勇无谋,不可与谋, 二皇子满腹心机聪明狡诈,但此人狼子野心,与他相交无异于与虎谋皮,恐怕狡兔死走狗烹。三皇子有勇有谋,三人之中品性最佳。表面上三皇子的力量偏弱,但这个人最能忍,与他交易最合算。”如果不是因为他原本站在四皇子一方的话,三皇子无疑是最合适当皇帝的人选。 “你当真要反水?” “他不仁我不义……谁?”庄浅呵斥一声,谢虞回头,从树丛下走出一人来。 “我我……无聊,出来走走,呵呵。”小常讪笑,偷听被发现了,“我先回去了。” 小常掉头就走。 “你等等。”谢虞叫住小常,与庄浅最后道,“那便如此说定了。” 谢虞紧跑几步追上小常。 “冷不冷?”谢虞搓搓小常的手指。 “我真是无聊出去走走。”小常绝不承认,在谢虞起身出去的时候,他就醒了,并且跟着一起出去,然后偷听到两人的对话。 “庄浅应该不会骗我们,这次回来他整个人都变了。”怕小常担心这件事谢虞解释,“等后顾之忧都没了,咱们才能好好过日子。” 第78页 “你就不怕我怀疑你们深更半夜二人私会吗?”小常踢了谢虞一脚,个没正经的。谢虞逗他:“我保证,我们清清白白。” “好笑了。你们清不清白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要闹我,我要睡觉了。” “你说什么关系。” “没关系!”小常摇头,谁和你有关系。 “没关系,你现在睡在谁的床上,嗯?” “那你下去!”小常又踢他一脚,彻底钻进去不理人,如果谢虞的手不是那么不规矩的话,“你你你别闹。”小常的声音有点抖,听起来不够有底气。 “之前一直记挂着我爹,忽略了你。等什么都结束了,我们……” “你好烦,我不听。”小常捂住谢虞的嘴,“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好好好,睡觉睡觉。”谢虞抓住小常的手,包在手心里,内心有无上的满足。 ------------------ 七月,京城大变,皇贵妃一派失势,贵妃打入冷宫,四皇子贬为庶子。朝中局势陡然转变,不过宫中的风起云涌与遥远的青州无关。 “你师父去哪儿?”小常揪住蚌子和谢炎的辫子。 谢炎抱住自己的头:“师父去谈生意了。” “真话?”小常敲一下的脑门,问蚌子,“你说。” 有奶就是娘的蚌子叛变了师父,连忙抱住小常的腰:“小常哥哥,我知道我知道!师父去见那个什么美人,啊对,叫李霜寒!” 对不起了师父您吶。谢炎有点良心,连忙解释:“师父是去谈生意!真的,真真的!” “哦。”小常冷冷淡淡,“走吧,带你们去吃烧鸡。” “喂,小常哥哥是不是生气了。”蚌子小声问谢炎。 谢炎推他,让你多嘴。“这下你惨了,得罪师父了。” 蚌子努嘴:“师父没干坏事,怕什么。再说了,我说啊,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小常哥哥才对。”他聪明着呢。得罪了小常哥哥,师父也会收拾你一顿。 不过呢,待会儿要倒霉的就不是他们俩了,哈哈哈。 荣记的烧鸡是真的香,小常爱吃鸡翅膀,谢虞和蚌子都最喜欢脖子,谢炎喜欢鸡腿。鸡脖子只有一段,每每蚌子都争不过谢虞,不过这一次四只烧鸡他能得四根脖子。一根也不给谢虞留,蚌子心里美滋滋。 “客官,您的找零。”荣记的老闆笑眯眯把找零给小常,然后多嘴的说了一句话,“谢老闆最近要有喜事了吧?” “哦?此话怎讲?”小常正要跨出去的脚重又缩了回来。 “嘿嘿,刚才还见谢老闆和李美人在一块呢,这不是喜事将近是什么哈哈。你们兄弟俩感情好,不过等你嫂子进门,你这弟弟还得往后站……餵”老闆话还没说完,小常转身就走,看着脚步还挺着急,老闆拍拍两个小的问,“常兄弟这什么毛病,怎么好好的突然走了。” 谢炎摇摇头:“老闆,你话太多了。” 话太多的老闆晚上就得到惩罚了。不知道是哪家的红肚兜飘到了老闆家的院子,被老闆娘当场发现。据说第二日,老闆连走路都不太稳,好像跪了门板整整一夜。当然这都是后话。 谢虞和李霜寒是真在谈生意,只是没想到竟然被约了。 “初七那天,不知谢老闆可有时间与小女相约?”李霜寒道。她早就等着谢虞说这句话,可一路上,谢虞就只说生意的事情,最后只好自己亲自说出口。虽然要娶她的大户人家不少,可她家世毕竟不够好,那些老爷都只想娶她为妾,要不就太老。相比之下,谢虞虽然是普通富商,可年轻又俊朗,也不失为一个好夫婿。 “约?约什么?”谢虞脑子有点懵,好好的说什么,“约看货吗?到时我会让伙计亲自送样品到府上去的。” “谢老闆,您说话真有意思。”李霜寒掩嘴,“后天是七夕,到时还会有灯会。” 七夕?他倒把这个忘记了。不过,李霜寒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李姑娘,我已有家世了。” 李霜寒一愣,没见过呀。 “谢老闆若是拒绝我,也不用找这种撇脚理由。”李霜寒只觉受到侮辱,“若是谢老闆不愿意就算了。” “李姑娘,冒犯了,但我确实已有婚配。” 因为此事,谢虞终于想起有些必须要做的事情了。 “李姑娘,可否请你帮个忙。我想给我夫人选样礼物,只是选首饰这种东西,我不擅长。”小常的手指光秃秃的,他想给小常个惊喜,就是不知道这种现代人的惊喜这个时代的人会不会明白。 “谢老闆还真有夫人吶,藏的真深。”李霜寒敛去一点羞愤,想开之后,便觉得没什么了。 “他比较低调。” “那改日一定要让我们见一见。” “一定一定。” 小常看到谢虞,他正在金铺里给小常跳戒指。但金铺里大多是女戒,谢虞如何都不满意。 “这些都不太适合,他喜欢素一点儿的。” 李霜寒淡淡一笑:“夫人的喜好倒挺特别,是不爱穿金戴银吗?” “也不是,他很喜欢金子。”越值钱越好。 “既然店里挑不到合适的,谢老闆为什么不干脆定做一个。这个能定做的吧。”这句话是问金铺老闆的。 老闆频频点头,能能,当然能能。 “瞧我都煳涂了。”谢虞一拍脑门,真是越着急反而越煳涂,“老闆,那您给我另外定做一个。” “行嘞,您说要个什么样的,咱铺子都能做出来。” 谢虞当即从怀里掏出纸笔,笔是一只简易铅笔,李霜寒见过几次,次次看了都很惊讶,纸和一般宣纸不太一样,硬质的。谢虞旁若无人的涂涂画画,当即画出一对样式来。 李霜寒在一边看:“这看起来像是两只男戒。” 谢虞笑而不语。 “画好了,这给你,老闆,能照着这种样式做一对吗?” “那大小?”谢老闆夫人不在,另一只不太好弄啊。 “我这里有尺寸。”谢虞取出一截麦秆,那是照着小常的无名指量的。老闆接过麦秆,连声说好。 “谢老闆你放心,我会尽快做出来的。”老闆仔细端详着图纸,觉得谢老闆画的太好了,栩栩如生,这纸笔也不知什么做的,怎么那么好用。不知道谢老闆做不做这个生意,兴许可以和谢老闆买一些纸笔来。 “最快什么时候?” “您想什么时候拿到?” “七夕之前行吗?”不如就趁这个好日子,彻底定下来。 “行,七夕那天谢老闆来取,老朽我保管交出货。”老闆笑着说,又提到纸笔的事情,干脆和谢虞谈起了其他生意。 第79页 李霜寒百无聊赖,干脆在店里试起了首饰,等小常看到的时候,就是这个画面。 第65章 七夕 “你跟她什么关系?” “我和她真没关系。” 小常反应冷淡, 扭头不看他:“哦。” “哦是什么意思?”谢虞把小常脑袋转过来。 “我饿了, 要吃饺子。”小常推开他。 “现在?”二更天了。 小常点头捣蒜。 “我让厨娘……”谢虞话未竟,小常摇头, “不, 我要吃你做的。” 谢虞知道这是小常故意为难他呢, 他的手艺可不好。 “行行行。我去我去, 要吃什么馅的?” “香葱猪肉馅。” 小常把谢虞推出房门,“快去快去!”等谢虞人影看不见后, 吧嗒一声把门锁上了。今天, 你就睡外头吧。 等半个多时辰后, 谢虞回来,就锁在外头了。 “久久,开门吶。” “不开。”小常蒙住头,不听不听。 “真的不开?那我可走了?我真走了……” 没声了?小常掀开毯子, 仔细听了一耳朵,真没声音了。真走了?小常跳下床, 蹑履至门后,趴在门后听外面的声音。 喂,臭谢虞,才这么会儿都不愿意等, 他还特地留了窗户没关呢。小常推开门,脚下却压了一个笨重的东西。 “你怎么没走啊……” 谢虞惊醒。 “快起来,外面凉。”赶人的是他,心疼的也是他, “怎么那么笨,家里又不是没有房间给你睡!” “本来只是坐一会儿,没想到就睡过去了。” “很累?”眼角都有点青紫。 “有点。” “进来吧。” “诶!”谢虞欢喜地抱起放在地上盖着盖子的深口大碗,赶紧关门。 “真去包饺子了?”这会儿小常觉得自己太瞎折腾人,大晚上吃什么饺子,谢虞的手艺他又不是不知道。 “饺子皮有厨娘帮忙,之后都是我一人完成。馅料我调的,饺子也是我煮的。”谢虞极力邀功,此时不邀功更待何时。 用盖子盖着,饺子还热着,小常夹起一只进了嘴,越嚼越不对劲。 “好吃吗?” “好吃好吃。”小常睁着眼睛说瞎话,好歹谢虞费了心思,还是别说真话打击他了。 “那我也尝尝。”出锅后,他都没尝过呢。 “不给,都是我的。”小常一躲,避开了,哪知谢虞直接叼着他筷子上那只。 “咳咳咳……怎么那么淡,糟糕,我忘记放盐了!”谢虞眼睛一直,就要抢过小常手里的碗,“这个不好吃,别吃了。” “谁说的,我觉得挺好吃的。”小常瞪他几眼,几口吞掉一只,“你别管我。” 谢虞倒杯水给他,还好因为怕夜里吃多不好,特意煮少了。 “你怎么会和她在一起。”小常旧事重提,事情没过去,心里总膈应。他可不是会把心事憋在心里不说的人。 “天地良心,绝对没有任何任何关系。”谢虞亲一口小常,握紧他的手。 “烦烦烦人!”小常脸皮薄,舌头都打颤了。 “我们成亲好不好?” “啊……我……我……你……不知道,我睡睡睡觉了。”小常蒙住头,心里砰砰砰乱跳。他他他怎么说这种话。 “这一次是真正的成亲,我和你的。”谢虞继续说,他知道小常在听。 “别说,都都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也不用了吧。”再来一次他们就结三次婚了,“再说,我也不用那么高调,就我们自家人吃个饭就好了。” “这怎么行?”谢虞心里一喜,这是松口,要和他商量婚事了。 “真不用太多人,就自家人吃饭好了。不过东西一样不能少。” “??” “什么金镯子金鍊子不能少。”提起金子,小常眼睛都亮了。 “你是不戴吗?我看看,是这只手要戴还是这只手要戴啊?”谢虞撸起小常的袖子,就只左手上有只玉镯,小常平时连玉佩也不戴,头上也只用普通髮带束髮。 “不戴就不给我,哼,哪有这个道理。”小常窝进他怀里,“当然换成金锭其实也行。” “财迷。” “我这是为咱俩未来打算,等你老了,赚不动钱,那我存下的可就是咱养老外加买棺材板的钱。”师父教导,年轻的时候就要为老了以后做打算。 “什么棺材板,别瞎说。你才几岁,就想着这些。”谢虞拍他,小常知道自己说错话,就单呵呵笑。 “你就瞎想,有我在,咱七老八十也动不了你那小金库里的东西。”谢虞是知道小常有个小金库的,跟只小耗子屯东西似的,逮啥值钱的都往那大罐子里扔。而那罐子就在这房间的墙角下,小常挖了个洞把他埋了进去。 小常又咯咯笑几声,夜深才依偎着酣然入眠。 初七,小常还没意识到什么日子,但见府里的年轻小伙姑娘今天都特别精神,才过问一句。 “今天有七夕庙会,老爷特许我们放假一天出去玩。” 七夕庙会?也就是有好玩的了! 小常又问:“老爷呢?”老爷指的是谢虞,谢老爷如今万事不管,乐得逍遥。 “铺子有点急事,被掌柜的叫走了。” “你们先走吧,我知道了。”小常收拾好行装,准备直接去店里找谢虞,今天有庙会,肯定有好玩的,至于那俩小的,也跟着谢虞去了店里。至于庄浅,大约也不会有心情出门。这些天,小常眼见着庄浅一日日更加沉默,除了一日三餐,几乎全闷在自己的房里。 他正要出门之际,有人上门送东西来了。 小常认得,是李霜寒的僕人。 “见过常少爷,这是我家主人送来的佳节赠礼。”僕人奉上一篮糕点和一坛酒,小常让下人接了,僕人却似乎还有事的样子。 “还有什么事?” “还有一样,主人让我要亲自交到谢老闆手里,万不能有失。” “哦?什么东西?” “小的也不知道,主人只说谢老闆看了就会知道。”似乎是顺便帮谢老闆带了什么东西。 “那给我吧。” “这……好吧。”僕人将一个木盒交到小常手里,既然谢老爷暂时不在,交到常少爷手里应该也没有差,僕人心道,“拜别常少爷,小人还要往其他家送礼,就不再打扰了。” 原来这礼物是一家一份,小常舒坦了些,不过这木盒……哼哼,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小常犹豫了一下,干脆地打开。他们二人间向来没有秘密。 第80页 “咦,是戒指。”还是两只。没见谢虞戴过戒指啊。小常陪谢虞经常和一些老闆吃饭,很多人都喜欢戴上一只翡翠或是宝石扳指,但谢虞是不好此道的。 一只稍微大点,一只稍微小点。小常心里一动,拿起一只往手上套,拇指食指中指全戴不了,小指又太空,似乎只有无名指合适些。 一套,果然套了进去。 然后就拿不下来了。 我知道了,这一定是送给我的,难道是什么七夕礼物?小常无师自通,立刻想到这个可能性。谢虞确实是经常给他买小礼物,可大多是些小玩意,什么小金猪小铜炉啊,很少会买首饰之类。 但小常丝毫不怀疑其他可能。他理直气壮得很,不是送给我的,还想送给谁?谢虞也不敢收别人的礼! 想通之后,小常美滋滋接受礼物,拿着另一只就去找谢虞了。 这是一对的。 “你戴上了?”谢虞扶额。他想好的一堆词儿都没说出口呢。 小常瞪大双眼,护住手指:“怎么,难道不是送给我的?”上了他的手,还想脱下来? “当然是送给你的,不送给你我送给谁啊。”不过竟然是李霜寒的僕人送来的,这是没想到,希望小常没多想。谢虞后来才知道,原来因为谢虞临时有事,金铺老闆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刚好李霜寒也来取她的首饰便让她顺便带来。 “这个戴上了可有代价的。”谢虞故作高深。 “什么代价?” “戴上了就不能再脱下,这是一辈子的标志。”谢虞搂住他,在耳边轻轻道,“一辈子,你和我。答不答应?” “我……”小常的脸很热。 “答不答应?” “烦死了烦死了!”小常拍开那张脸,“真是烦死了。” 吃着烧鸡的谢炎和蚌子远远地望两人一眼,切切私语。 “喂,师父和常哥哥那是在干嘛呢?” “还能干什么,谈情说爱呗。” 蚌子摇摇头,都老夫老夫了,怎么还那么黏煳,不嫌齁得慌。 第66章 圆满 石桥下盏盏花灯随水缓缓流过, 谢虞站在岸边拿着一根竹竿仔细盯水里的花灯。当中有一盏灯是小常的。若是找出那只花灯, 就答应他成亲的事,否则免谈。 可花灯都长一个样, 谢虞的眼神要在一堆花灯里挑出那一只不能靠眼力。 一切看运气。 他扫视着成百只同时从面前漂流而过的花灯, 忽然盯住了河中央的一只。 就它了。 竹竿往水里一挑, 捞上那只花灯。 捡起花灯, 灯心之中夹着一张纸条,谢虞拿出纸条来看。不甚美观的字迹, 只写着寥寥几个字。 笨蛋谢虞。 边上还有个笑脸。 谢虞忙回头去看, 哪还有小常的影子, 他早不知跑哪儿去,分明是出个难题瞎折腾。谢虞收起花灯,赶快去追。 他肯定没走远。 不远的小常边走边不住回头。这个笨鱼,是不是还没找到那花灯啊。哎, 要不要回去等等他。心不在焉,搔首踟蹰。 蒙头撞到卖花的小姑娘。 “大哥哥, 买朵花吧。”戴着草帽的小姑娘见人就甜甜地喊,“买朵花送给心爱的姑娘。” 他没有心爱的姑娘……谢虞肯定没有收过花吧。小常捂着嘴偷笑,好了好了,他就买朵花给“心爱的姑娘”好了。 “多少钱?” “一个铜板一朵。”小姑娘喜出望外。 “我全要了, 你把花篮也给我吧。”小常爽快地付了一锭碎银子,远远超过一篮子花的价格,小姑娘受之有愧,忙说多了多了。 “多的给你买糖吃。” “那……这顶草帽送给大哥哥您。”小姑娘取下头顶的草帽, 那是上午用柳枝新编的。小姑娘把帽子往小常手里一塞,人就像一只游鱼一样迅速流入人群之中,没了踪影。 小常盯着草帽半天,笑了,还是顶小姑娘戴的帽子,顶上还插着两朵鲜艷的花。小常一手提着花篮,顺手戴上了草帽,帽檐往下一遮,远远看过去,还真有点像卖花的小姑娘。 兜兜转转,谢虞在人群中搜寻了一遍一遍,便寻无果,在酒楼门前的台阶前坐了下来。一旁还有三三两两乞丐在讨钱。 “兄弟,新来的?”一个乞丐来搭话,“业务不熟练吶,穿得太整洁了。” 谢虞:“……你弄错了。” 叮,一枚铜板落在他的面前,打发乞丐的。谢虞捡起这枚铜板,有些发怔,感情真被当成乞丐了。 一枚铜板能做什么?一个烧饼?一个白面馒头?半根糖葫芦? 或者…… “卖花,一个铜板一枝,要不要?” 头顶响起一个声音,谢虞勐地抬起头。 “公子买花吗? ”小常取出一只红艷的鲜花,放在谢虞面前。 “买花送不送人?” “那要看你用什么买?”小常狡黠一笑,收起花。 谢虞站起来,凌空把小常抱起,小常措手不及,把花全倒了一地,只余手上一只。 “哎哎哎,花掉了花掉了……”小常按住自己的帽子,差点连帽子也摔了下去。谢虞一路抱着他往前,挤过人群,向家的方向而去。他身后的花被人捡了个干净。 “那是神经病吧。”有人指着谢虞远去的背影道。 --------- 八月,常香居歇业七天。人人都在惊奇,七天,这是做什么呢。关门的伙计神秘一笑,老闆家有喜事呢。 最后还是依小常的意思没有大办,不过该请的人却都是请了。 “又不是第一次结婚,我紧张什么?”谢虞洗了把冷水脸,冷静冷静。说是新婚之前双方不能见面,所以两人分住两间房。小常在隔壁院子,谢虞贴着墙头听见那边一阵哐哐噹噹的声音。 “久久,你那边怎么了?”一墙之隔,谢虞在这头喊。 “没事!”小常中气十足地喊了回来,他正和面前的这堆金项鍊金镯子作战斗呢。小常喜欢金子不是偶然,在他老家,乡风就是如此。结婚那日,就是要戴越多越重的金子越是吉利。 谢虞这次打的金首饰多……多着呢。谢虞只以为是摆个好看,当真没想到小常是真要戴。三四两一只镯子,一只手七八只,不重死人才怪。谢虞听到的声音就是小常累的抬不起胳膊一屁l股坐倒在床l上的声音。 “小常哥哥,真要戴啊?”蚌子抱起一只赤金如意吉祥锁,试了试重量。一点儿没掺假,全是足金的。 原本高高兴兴的小常眼睛也一花,是有些重,比师父在他腿上胳膊上绑沙包还重。 不行了,真不行了。 谢炎已经蹲墙角对一墙之隔的隔壁喊了。 “师父师父,小常哥哥不行了不行了。” 第81页 不行了!??? 谢虞直接顺着梯子翻墙过来了。这好几天都不能见面怎么办?这只梯子就是帮手,谢虞爬上爬下全靠它。 “我看看……我……我的祖宗!”谢虞把小常身上的东西全取下了,财迷还能不能好了。 取下所有东西的小常一身轻松,偏头瞅了一眼那些镯子链子啥的,只觉得瞅一眼都胳膊肘疼。不戴了不戴了,再也不戴了。 小常摇头晃脑。谢虞摸l他的头,觉得今天的他特别精神好看。 “这身衣服真好看。”谢虞夸。 小常眯起双眼:“你也不错。” “吉时已到,请两位新郎官到大厅来。” “师父,小常哥哥,时间到了!”别腻歪了。牙都要倒了。 从小常这个院子走出时,谢爹披头敲他一顿,猴急什么,差这一时半会儿,影响吉利怎么办? 谢虞抱头,自小就没被敲过头,头回被修理,竟然在他的大婚之时,真是太丢人了。自己的儿子能敲一顿,其他人可就不能动手了。谢爹盯着小常看俩眼,咋感觉全身都不对劲呢。 这儿媳……罢了罢了,儿大不由人。怎么样,都是他们年轻人自己过,和老头子没关系咯,没关系咯。 夜深人静时,酒宴杯盘狼藉。谢虞辞谢了客人,摇摇晃晃地回到房间,走到门口时,一正形状,醉态也少了。为了应付那些傢伙,可不得装得喝醉了,否则哪有机会回来,还不得把自己交代在酒桌上。 和他们喝酒有什么意思。谢虞提着一壶酒回房,和小常的交杯酒才有意思。 小常酒量还行,但宴席上却喝得不太多,谢虞的交情居多,该谢虞喝得小常绝不抢。说起来,他师父还没喝上这杯酒呢。 也不知师父现在在天南地北哪个角落。他们这一派一向如此,师兄弟学成技艺之后便离开师父,从此不在归去,若有机会,江湖有缘再见,若无缘分,这辈子不会相见。 “久久,今天我们成亲。” “我知道。” “喝交杯酒。”谢虞解开酒罈子,连杯子都不给一个,直直把酒罈子送到小常怀里。小常哭笑不得,这明明是个空酒罈。 哪来的酒。 “没酒?”谢虞在耳边晃晃,果然是空的,“我再去拿。” “你慢着点儿。”小常拉住他,小常敢保证,这绝对是醉了,“我和你一起去。” 好嘛,别人洞房花烛,他们结婚去酒窖找酒喝。小常提着灯笼走进地窖时,自己都要笑了。 “你别动!”小常把灯笼插在墙上的挂钩,将带来的暖炉生了火。为了贮存酒,地窖的温度很低。小常驾轻就熟取来一坛酒,扔给谢虞,自己也围着小火炉坐下。 这场景似曾相识。 “我们那时候也在酒窖偷酒喝来着。”小常先抱着罈子干了一口,谢虞就着他的手,也干一口。 没有交杯,但却共坛。 也算是不辱没了。 咕噜一声,空了的酒罈滚落到了墙角,小常靠在谢虞肩上,他今天的酒量差了不少,明明才一罈子竟然就醉了。 “喂,傻鱼。” “嗯?” “抱抱我。”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到此,故事就完了。 不要打我qaq 今年应该都不会再写了,有点心累哈。 不过……今年不就只剩最后一个月了吗???? 【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http://..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