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薄雾》 第1页 书名:远山薄雾 作者:焦糖白茶 我一直觉得,你喜欢的是我。 * 旧作:2015.3 内容标籤: 花季雨季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飞白,阿绿 ┃ 配角: ┃ 其它: ================== ☆、上篇。 #1 “我要去图书馆了,”阿绿将一堆书本放进包里,漫不经心的说,“要一起吗?” 飞白抬头看了她一眼,远处的山峦延绵不绝,透过玻璃窗投射在她的脸上,配合着她的表情,显露出一股隐秘的兴奋感。 “不了,”飞白抿抿唇,“我还有点别的事。” 往常她这么说,阿绿一定会缠着她问上好一会儿是什么事,以便看看自己是否能参与到这件事里来。她们关系很好,但实际上飞白却会在某些时候心里冒起几个“她不是有点太依赖我了”这样的想法。 而今天阿绿只是轻快的跟她道别,然后迈着步子跑向教室外面,样子活像一只欢脱的小鹿。 自己的朋友一定是有什么在瞒着自己。 飞白看着那个背影,心里涌起了一丝愁绪,混合着阿绿那带着不愿为人所知的兴奋眼神,一起袭击了她的心脏。 进入图书馆时,阿绿四下环顾,那个人正坐在靠窗的角落,被高大的实木书架所包围,低着头,整个人笼罩在金色的阳光里,穿着灰色的毛线背心,白色竖槓细纹的衬衫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为沉稳。 阿绿装作路过一般,将手中的书本放在他对面的位置,那个人看都未看她一眼。 不过这并未让她泄气,反而在她的心中更为这个人添上了一分魅力。一个沉稳的、不为所动的、如同树木一样挺拔的男性。还未曾跟这人说上一句话,阿绿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脑海中闪过无数听过的故事和看过的电影,那些画面如同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晃个不停,最后停留在一句话上。 ——我恋爱了。 这是一场不会有任何结果的、纯粹柏拉图式的恋爱。开始于三天之前,阿绿髮现自己常常就坐的图书馆位置被人所占,正想着为何会这么倒霉,抬眼之间却发现那里坐着的那位男性,简直如同她所有幻想过的范本一般。 她试过搭话,但他只是礼貌的笑笑,然后在三两句中将话题截断,任谁也知道这是不愿交友的表达,但对于阿绿而言,这更激起了她的兴趣。她老是觉得,同龄的男生太过幼稚,追求她的时候,叫人烦心。 今天他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落座。在阿绿小心翼翼的翻着书本的当口,他开口了,声音话语温和有度,笑容更是令人胸腔一暖。 “今天也来看书?” 啊,原来他一直有注意到我。阿绿不禁心头一跳,反而不知该如何作答,她将目光移向窗外,那些延绵不绝的山峦已被薄雾所笼罩,变成灰茫茫的一片,她的心头有一只小手在撩,像是乘车经过渺茫无望的雪夜,前面忽然出现了一盏灯。 “是、是啊,”阿绿结结巴巴的,这跟她善于交际的性格完全不符,“您、您看的什么书?” 对面的人将书封竖起,给她看了一眼,并且笑道: “这问题你问过一次啦。” 阿绿的手机非常识趣的震动起来,化解了这份尴尬,她匆忙扫了一眼屏幕,似乎是飞白髮来的讯息,说是她要去参加一个试镜,影视学院的学生,这种常有的事为何还要跟朋友报备?阿绿将对自己说错话的小小怒气全数推到飞白身上,语带抱歉的说道: “朋友。有点事。” 那个人露出一个瞭然的笑容。 随即他低头看了腕錶,连这小小的动作都显得优雅十足,三十岁以上男性对于阿绿的原始吸引力在不停冒头,随后她便听见了让她失落又雀跃的一句话。 “我也有点事,”他合上书嵴,“明天见。” 阿绿笑着沖他挥手,待他的身影消失后将头埋进书本里,我恋爱了,我恋爱了,这个念头不停的在她的脑海里徘徊。许久之后,她才想起给飞白回个简讯,却发现打了又删,最后也只留下一句加油。 #2 手机震动起来的时候正好是飞白上场之前,她匆匆扫过一眼内容,就直接走上了台。她不是第一次参加杂志模特甄选,一切都是轻车熟路,她是专业的,且成绩颇为优异,在几家小杂志有过工作经验,怎么看这次也是稳扎稳打的入选。 然而出人意料,几个评委打出了足够入围的分数,却被摄影师一票否决。 那个人穿着灰色的毛衣,眼睛里透出冷冽的光,像打量一个不成器的商品一样看着她。 “不行不行,我要的不是这样的模特。” 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一再强调着,不是他要的那种。 “我要的那种,是完全透明感的,看上去就像不存在一样的模特,像雾气那样,雾气,懂吗?” 飞白低着头,愣愣的站在这群人面前,听着摄影师大发脾气,脑海中却渐渐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孔。 那是她最好的朋友阿绿,栗色的、自然微卷的长髮柔和的贴在脸边,皮肤像是透明一样的白。 “给你。” 摄影师的声音吓了她一跳,飞白回过神来手中已被塞了一张名片。银色底面的纸上列印着他的名字,沈和,这跟他冷冽的目光完全没有关系的一个名字,飞白盯着他,她自己并不知道,她黑色的瞳孔里流露出的倔强和绝不退缩的表情,给了面前这个男人多大的震撼。 “这次的主题不适合你,”他嘆了口气,“但是我们可以私拍。” “不用了,谢谢,”飞白朝他一笑,“我只想上这家杂志。” 我只想上这家杂志。飞白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长久以来的执念在她的心中涌现,自从几年前她母亲离开她之后,她光是看着这家曾经以她的母亲为封面模特的杂志都会心生一股执念,然后这份执念转化为火气,上影视学院也是这个原因,早晚有一天——登上这本杂志的封面。 虽不至于成为生活的全部,但也至少是一大半了。 “是吗?真可惜,”沈和将她拉离自己的世界,“以后会有机会的,一起喝杯咖啡?” “不了,”她摇头拒绝,“也别滥用职权给我发简讯。” 不给她发简讯?这怎么可能?飞白其实并未抱这个希望,她不是刚到青春期、连跟男生说话都要遮遮掩掩的小女孩,沈和的举动,完全可以翻译成示好。 但她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死缠烂打,穷追不捨。 连与阿绿在图书馆的时候都能收到简讯,语带暧昧,却刚好不使人讨厌的分寸,确实十分符合一个已过三十的人的形象。 “男朋友发的?”阿绿凑过头来,用笔点着她的本子,“这么频繁。” 第2页 “不是的,”飞白收起手机,“在等谁?你恋爱了?” 阿绿的神情顿时如同受惊的白兔,她有些夸张的摇着头,眼神却在图书馆里四下飘荡,像是寻找着某个人的踪迹,但那个人不在,飞白可以这样断定,她的眼神里带着失落。 “没有。” 阿绿看着她。 “不算恋爱。” 只是单方面的仰慕,连人的名字都不曾知道,仅仅在图书馆有过几面之缘,但他们有过约定,他说今天会来的,但是他今天没有来,而实际上,可能他明天就来了,也有可能他再也不会来了。 阿绿不会去设想糟糕的场景,而还未真正开始的恋情,也不存在失恋与否的可能。 飞白不知道她的这些心情,与阿绿的刻意隐瞒有关,也与飞白正被沈和从简讯到偶遇的纠缠烦得脱不开身有关。 起先她还介意过阿绿对她的隐瞒,她们的关系一直如同坦荡的山峦一般,连绵起伏却彼此相熟,大到被某家杂志录用,小至被男生多看一眼,她们分享着秘密,在彼此之中从未有过自己。 #3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个月,阿绿依旧每日去图书馆报导,而飞白则奔走于那家杂志其他的选题模特甄选,自然的她从未入选过一次,但更让她感到焦灼的是在阿绿的只言片语里,她所拼凑出的那个阿绿的柏拉图对象,与对她穷追不捨的摄影师慢慢的重合了起来。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被影响,然而在面对沈和冷冽的眼神时,她总能在他眼底的灼热里看见被阿绿念念不忘的那一点温和。 这让她觉得,她与阿绿之间暗流汹涌的气氛,就如同远山之上,成日笼罩着的薄雾。 不会消散,如影随形,却又毫无存在感。 她不是没有想过与阿绿谈起这件事。在某个令人昏昏欲睡的午后,飞白侧过头来,用发尾撩着阿绿的脸颊,在她疑惑的目光里开口: “阿绿,那个人是怎样的?穿灰毛衣的那个。” “谁?”阿绿用笔指着四周,“这里这么多穿灰毛衣的人。” 她刻意隐瞒,拒绝让飞白触碰到有关这件事的心情。飞白在心里嘆气,心中的拼图如同□□一样,一旦合上,就将“砰”的一声,将她们之间用漫长时光堆积起来的感情炸得粉碎。 她也不是不理解阿绿的心情,譬如阿绿现在问道: “那那个人呢,每天给你发简讯的那个。” 听见这句话,飞白心里马上就涌起了一模一样的不愿被触碰的心情。 “那个啊,只是普通朋友。” 她低着头,这样回答道。阿绿用那双褐色的眼睛看着她,像是洞悉着她的秘密,却不作一语,只等着天光降下,将她们噼得灰飞烟灭。 这样的情况循环几次,谁也不肯让步,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两人都学聪明不少,干脆不再提这个话题,任由其在彼此心里自然发酵。 飞白做值日的那天下着小雨,银色的丝线覆盖着整个城市,乌云压顶,烈风阵阵。 窗帘被风吹得唿唿作响,顺带着连玻璃也不能倖免,雨点打在玻璃窗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刮痕,开着灯的教室里依旧光线昏暗,飞白将灰尘扫到一处,抬头看见阿绿左立不安的样子,好脾气的笑了笑,道: “有事的话你就先走吧。等会我去图书馆找你。” 阿绿脸上有愧疚之色,似是为了在这样的天气里将朋友一个人留在教室里值日而感到别扭,然而飞白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她有事快走,又让她在犹豫之后,走出了教室。 飞白长舒一口气。 与阿绿共处一室让她感觉窒息,阿绿坐立不安又暗自雀跃的神情让她心生自己对朋友是否有所背叛的悔意。她或许不该对阿绿隐瞒沈和的事,她感受到这个微妙的平衡马上就要被打破,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知道这一切的阿绿。 ☆、下篇。 #4 中午的时候,沈和向她告白了。 用手机简讯将她约出,语焉不详的说着有重要的事,当飞白来到学校附近一家安静的咖啡馆时,却发现早已被布置成了充满粉红气息的场所。 沈和穿着灰色的毛衣,细纹衬衫中和着他冷冽的眼睛,他站在一堆玫瑰之中,昏黄的光线包围着他,他声音轻柔,神情专注,看着慌张失措的飞白。 “请跟我交往吧,”他这样说,“你也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飞白的应对方式与应对那些简讯一样,她转身就跑,如同有人在身后追杀,然而那个人没有追上来,她深知他的个性,只是放下了诱饵的渔夫,却绝不会像追捕野兽的猎物。 尘土飞扬,电闪雷鸣的这间教室里,飞白长久的驻足,脑海之中不断闪现过阿绿那张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和无数次试镜之后沈和抱歉的对她笑着,说着“对不起,你真的不适合这个主题”。 她不是没有想过对沈和尖叫,为什么你说着喜欢我,又不肯让我做你的模特呢? 每次下一秒她就能想像到沈和的答案,那个人会用与平时完全不同的眼神看着她,眼睛里没有她,也没有世界,只有一点明灭的火光,诉说着对摄影的热情,然后他会开口说话,声音是阿绿形容过的温和有礼,字句却是伤人的尖刀。 因为你不适合做模特。 某次闲谈之中沈和这样说着。随即又说起曾在某家图书馆里见过的栗发少女,飞白心头一跳,岔开话题,又或是匆匆告别,这样的事早已不是一次两次。 窗外还在下雨,飞白逐渐无心扫除,她绕到教室后门,那里放着几把备用伞,她随意抽出一把,暴烈的雨点击打着透明的伞面,图书馆在雨幕中显现出一个模煳的轮廓。 “……对,就是你这样的感觉,来做这次的模特怎么样?” 走进那个座位时,飞白只听见这样一句。 她抬头看去,沈和正坐在阿绿的对面,手持相机,而阿绿在愣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 她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之下,几若透明的雾气。 #5 飞白感觉一股热流从四肢百骸汹涌而来,全身所有血液一下子冲上头脑,每个细胞都在唿喊着不要这样,心脏的每一下跳动都是失落和崩溃的节奏。 她想转身就跑,然而身体却没有这样做,飞白感觉自己仿佛浮在空中,看见自己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然后向那两个人走去,语带甜意,笑着对沈和说道: “中午的事,我答应你。” 随即她抽开沈和身侧的椅子,双手托腮看着他们,脸上是一派天真无邪。 她的心里却有千万个念头涌过,阿绿眼神灼灼的对她说过的只言片语;自己低着头站在舞台上被摄影师批得体无完肤的焦灼;最好的朋友能够毫无费力的触及自己最想要的东西的嫉妒;自己明明不喜欢,却还答应了最好的朋友喜欢的人的告白的愧疚。 这一切在她的胸腔里奔流,马上就可以化作泪水涌出眼眶。 “别急,”沈和似乎看出她的心情,却并不做安慰,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等我取完这个景,我们就去吃晚饭。” 第3页 飞白下意识的去看阿绿。她的脸上浮现出了喜悦还未褪下,又被愤怒占领的红晕,她想说些什么,却又无法开口,只是脸色由红晕变为灰白,勐然站起身来,跑出了图书馆。 “她怎么了?” 沈和端起相机朝这个背影按了几下快门,才转头问道。 “她喜欢你。” 飞白答得有气无力。 “是吗?”沈和将相机小心的收起来,露出一个笑容,“我喜欢你。” “闭嘴,”飞白一阵心跳,几乎喘不上气来,“我喜欢她。” “你认真的?” 沈和讶异的看着她,手指却不停,是在给阿绿髮着摄影确认信息。 “她是我朋友。” 她低着头,用脚尖在地上画圈。 “可是你伤害了她。”沈和合上手机,毫不留情的指出。 “她也伤害了我,”飞白烦躁不已,“都是因为你。” “好,好,都是因为我,”他难得的好脾气一回,“到时候你也来摄影棚吧?” “我会跟她打起来。” 飞白留下这样一句话就逃离了现场。那之后她没有联繫过阿绿,但她期望阿绿髮来只言片语,哪怕是几个字也好,但是没有,对方也如同她一样倔强的不肯低头。 本来不会变成这样。许多个独自站在车站的日子里飞白这样想着。 她倒是思考过许多次这件事的起因经过,原本是一颗石子一样的分量,却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主宰不了自己的思考,违心的话冲口而出,坐下来谈心却又互相隐瞒。最终如同山崩一样难以阻拦。 飞白试图跟沈和说起这些事,但她的男朋友只是用一双困惑的眼睛看着她,然后继续低下头摆弄着相机。 她可不排斥恋爱,跟对追求者爱搭不理的阿绿不同,她一向是与人接触后再做判决。 “哎,”摄影日到来前夕她问沈和,“你到底喜欢我哪点?” “我不知道。” 沈和坐在她身边,帮她剥开一个橘子,飞白却没有伸手来接。 “你根本不喜欢我,”她摇着头嘆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飞白用手指按住手背。眼前这个人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举止之间却叫她看透,他仅仅只是喜欢他喜欢别人的那种感觉,又沉溺于寻找完美模特的念头,说着飞白不适合做模特,却又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眼睛。 “我先走了,”她拿起包,不打算解释什么,“周末见。” #6 阿绿跟他约的日期正是周末。那天到来之前,阿绿每天都会跑步三十分钟,以缓解心中的焦躁。 比起她对于飞白隐藏的她对于黄昏邂逅的读书人的恋情不同,飞白从未对她隐藏过对于那家杂志的嚮往。那天晚上她与沈和通话,听到对方报上就职地后就心生不妙。 我做了飞白一直以来最为渴望的事。 而为了这件事,飞白则选择成为自己所倾慕之人的女友。 她不是为了报復,阿绿对于这件事比飞白自己还要清晰,她一向摇摆不定,却又容易热血上头,说不定只是一时激动,现在却难以承受这份后果。 阿绿翻开手机,上面却依旧空空如也。 她想打点什么,却在那日的情形涌现眼前的时候住了手。 算了,既然飞白偶尔会流露出“你太依赖我了”的眼神,那么就让她看看究竟是谁比较依赖对方。 她从衣柜伸出翻出一条裙子,希望摄影日有个好天气。 事与愿违的情况总是太多,那天下着薄薄小雨,密密麻麻的笼罩了所有街道。阿绿本已经出了门,又不得不折返回来,撑起伞再出门。 到达目的地时距离约定时间已经不足十分钟,她有点慌张的推门进去,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摄影师,而是将长发顺在一边,身上穿着白色长裙的飞白。 她看见她进来,从书本里抬起头来,笑道: “他在里面调光,很快就出来了。” 摄影棚里的灯光明明灭灭,衬得飞白的脸光彩四溢,阿绿低下头,感觉被雨水沾湿的刘海黏在额头上湿哒哒的难受,手不自觉的想将裙摆拉到膝盖以下。她第一次面对飞白产生了自卑感。 “怎么了,”飞白将一杯橙汁放在她面前,“别紧张,”她笑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他跟你想像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阿绿捧着橙汁,有一瞬间手足无措。 “怎么还坐在那里?”沈和从控制室出来时皱着眉头,“先过去化妆。” 阿绿顺言走过去,那边的化妆师用一盆冰凉的水擦着她的脸,再将她的头髮吹成微卷,涂涂抹抹之际她看见镜子里印出那个人的倒影,他穿着棕色毛衣,浅灰色的衬衫让他看起来一如往日。 但那双眼睛里尽是她陌生的冷冽。 她在镜子里看见飞白抬起头来,对着她的方向一笑。 手机震动起来,她偷偷查看简讯,是飞白髮来的。 “我说的吧。” #7 阿绿啪的一声合上手机,惹来化妆师一个嫌弃的眼神。这个摄影师一旦接近,便与起初她心里那些重合的范本完全不同,那些叫她着迷的温和、优雅和沉稳,都在那双冷冽的眼睛里烟消云散。 拍摄不顺的时候大发脾气的摄影师也让她难以接受,在那些比雨滴还要寒冷的语言里飞白开口安抚着他们的情绪,她就像是调和剂一般说着镇静人心的话。 “她不太习惯跟不熟悉的摄影师合作,”飞白扯着他的袖子,“你太急躁了。” 他有点想反驳的样子,却飞白的笑容堵住了声音,再端起相机,却发觉这个完美模特与他起初的印象完全不一。 “我帮你拍几张?”飞白指着相机,眨着眼睛,“或者我陪她拍几张?” 沈和沉默下去,阿绿用一种看见救命稻草般的眼神看着飞白。 “让飞白跟我一起拍吧。” 片刻之后,阿绿抖着嘴唇说。 “她不适合当模特,”沈和反驳得很快,“根本不合适。” 飞白笑了笑,像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言辞,她看着阿绿,用口型对她说着“你看,跟你想像得不一样吧”,随即她身体向侧边倾斜,对沈和笑道: “我陪她找找感觉。不当模特。” 那个下午对于三个人来说都是一个灾难。 一旦飞白离开幕布,阿绿就如同失去了主心骨一般,动作和表情都变成别扭;沈和思考良久是否改成双人主题,却都会在看见飞白的瞬间难以战胜她不能当模特的念头,但是他又难以否认飞白的确有才能;飞白本觉得这两个人都被她戏弄,小恶魔情绪正在冒头,却发觉自己正在被对亲友的困境感到喜悦的痛苦折磨。 与窗外的小雨一起,潮湿的空气将他们包围,扯向平静却难以预料的未来。 第4页 “我说的吧,他跟你想像得完全不一样。” 很久以后飞白咬着冰棍,坐在栏杆上对阿绿说着。 “是啊。哎,你们分手了吗?” 阿绿低着头嘆气,却依旧压制不住心里一丝不甘心。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爆发的热情,竟是这样如同风雪一样飘散了。 “还没有,”飞白看着她,“习惯了觉得也挺好。” “唉,那我可就亏大啦,”阿绿将杂志捲起敲击着飞白的手背,“我那么喜欢他。” “我才亏大了,”飞白摊开那本杂志,封面正是她们俩的合照,“我可是想一个人上这个杂志的。” “胡说,没我你上都上不了,”阿绿将头靠在她肩膀上,“现在不挺好。” “是啊,”飞白也笑起来,“皆大欢喜,我们两个都是大团圆。” 她将目光移向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峦正与薄雾纠缠在一起,却由于春天的到来,在山峦之间铺起一道绿色的裂缝,随着时间推移,这一小片绿色很快就会扩散开来,铺满整个都地面,将冬日的薄雾隔绝在山峦之下。 正如她们俩一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