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之有岸静待卿》 第1页 [仙侠魔幻] 《彼之有岸静待卿》作者:疯吖【完结】 文案 故事的开头,源于上古时代遗留下的一朵花。她,是传说中的盘古花之女,彼;他,是与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岸;本是彼岸相爱,奈何有意者阻挠,他,看似飘逸俊朗,实乃是满腹心计的天神族太子净梵,为夺所爱,他不择手段,以神之名对她种下层层诅咒。而她,本是堂堂幽冥族郡主纳兰卿若,却因对净梵一见钟情而误了她整整一生。故事的中间,始于白泽与鬼灯的一场赌局,赌局中,因为一场场的意外,四人在凡间相遇相知,在经歷了生离死别,爱恨情仇后,凡间的他们终得所爱,觅得良人。奈何,天不遂人愿,命里有劫终须渡,回归仙界的净梵忘记凡世所爱,彼岸也将矛头相向,友情、爱情终归化成生命中的一场泡影,飘散于天地。故事的结尾,终于一朵红艷的死神之花,忘川河畔,彼岸花开,那是他们的前世;曼陀罗华,花开彼岸,那是他们的今生。然而,梅花树下,棋局依然,留有梅香的酒罈放在一旁,白泽与鬼灯的赌局仍在继续…… 内容标籤: 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彼,岸 ┃ 配角:净梵,纳兰卿若 ┃ 其它:鬼灯,白泽,梅七,南容峥,孟娘 ================== 第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们,第一次写小说,有误之处还望大家多多指点,本故事乃我凭空构思编想,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本书的封面暂定,亲们若觉得不合适,请各位亲帮帮忙,动动你们灵巧的手手,为书手绘一张封面,谢谢啦。还有如果亲们觉得我的故事合你们的口味,请多多支持我哟,爱你们。 在很遥远很遥远的上古时代,整个世界一片朦胧,天地之间混然一体,盘古从梦中甦醒,眼前一片漆黑,手中的斧头轻轻一挥,顿时,“嘭!”一声巨响划破整个神州大陆,世界开始明亮起来,有如气体一般的东西慢慢上升,成为了天,有如石头一样的东西渐渐下沉,成为了地。为了天地不再闭合,盘古两手撑着天,两脚紧蹬着地,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个春秋,日日年年,盘古倒下了,他的身体化作了大地上的万物,四肢化作西方的天柱,而他的心脏则化作了一朵花,世称盘古花。 后来,盘古花蕴育出了它的精灵——女娲,在后来的几百年里,女娲为了维持天地间的秩序,便创造出人,天人管天,凡人管地,天上地下一片祥和。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西边的四棵天柱开始瓦解,终于有一天,天柱崩塌,天上出现了个大窟窿,瞬间,天界电闪雷鸣,狂风唿啸,天河崩塌,整个大地汪洋一片,凡间生灵涂炭,于是,女娲四处寻找能够补天的灵石,终于,四块灵石找齐,可是,天边的窟窿越来越大,四块灵石根本不足以补上漏洞,就在万分危急的时刻,女娲将自己大半的神力分给了天人,嘱託天人替自己守护好天地万物生灵,守护圣物盘古花,最后,女娲以身补天,天地又归于宁静,从此,天人拥有了女娲一半的力量,他们控制着这个世界的秩序,也掌握着凡人的命运,也从那以后天人改称天神。自天神掌权后,将整个天地分为了三界,即天界、冥界和凡界。天界与冥界统称仙界,仙界分六族,即掌管仙界六族的天神族、操纵生死的幽冥族、治理三界祸患之事的魅魔族、分别管理仙海和九天的蛟龙族、凤鸟族、还有世代看守盘古花的仙灵族,各族按尊贵又分为上族天神族,幽冥族,中族魅魔族、蛟龙族和凤鸟族,下族仙灵族。 这一年,三界安稳,九天祥和。仙灵族,是一个不同于其他族群的族,他们没有上等族群的高贵,也没有中等族群的修为,他们活得如凡人一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由于仙位低等,他们成为了仙界中唯一不辟谷的神仙。 “爷爷,那盘古花就是我们仙灵族族里世代守护的那株吗?” 爷爷点点头,“岸儿啊,以后你可要好好守护盘古花,好好保护妹妹彼啊。” 小小的岸拍了拍胸脯,“您放心吧,爷爷,我会好好护彼一生一世的!” 天界的日子总是过得那么悠闲漫长,一转眼又过了几百年,天神族太子净梵遨游四海归来,忽然看见远处有座仙天边的晚霞甚是好看,便向那被夕阳折射得有些好看的仙山飞去。在仙山的那边,彼和岸正躺在大片大片的草地上,静静地看着美丽的夕阳。 彼转过头看着岸,傻傻地笑着,说:“岸,你说要是我们能一直这样在一起该多好。” 岸轻轻摸着彼的头,“想什么呢?傻丫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看日出日落,陪你云游四海,陪你一起慢慢变老。” “岸,我们做神仙的也会变老吗?” “当然啦,其实我们和凡人一样,会吃饭睡觉,会结婚生子,会衰老死亡,唯一不同的就是我们的身份。” “啊?那我老了会不会很丑啊?” 岸邪笑着,说:“对,等你老了,你会变得非常非常丑,而且每个男神仙见了你都要躲得远远的。” “岸,你真讨厌。” “哈哈,到时候呢,就只有我勉强委屈一下娶你咯。” 彼的脸红红的,“那你要等我老了,没男神仙要了才娶我啊。” 第2页 “是啊,谁让你经常叫我帮你打发那些上门提亲的男神仙,看见他们,我就来气,浑身上下都不舒服,所以呀,我也得让你着急着急。” “你……看我不挠你。” 两人在草地上打闹着,欢笑声掠过净梵的耳际。 “咳咳。”彼转过头,一位衣着高贵的少年站在不远处正看着自己。岸撇撇嘴,以为又是上门来向彼提亲的男神仙,于是匆匆站了起来,向净梵走了过去,净梵静静地站在原地,冷若幽霜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屑。 “请问小公子你找谁啊?” 净梵瞥了瞥岸,一脸不屑,彼偷笑着走上来,将净梵带到一旁, “这是哪家的小仙君?长得这么俊,叫什么名儿,可以告诉姐姐吗?” 净梵冷冷的看了一眼彼,不说话。 彼笑了笑,道:“小仙君,是不是听信了外界的传言,说仙灵族里有盘古花之女,名之彼,所以才学着那些不正经的男神仙来我仙灵族向我提亲呀?” “放肆!” 见净梵严肃起来,彼又笑着地摸了摸净梵的头,“其实呀,小仙君,姐姐并不是什么盘古花之女,我呢,只是仙灵族的一名小仙,并且呢,姐姐也已经有自己喜欢的人了,所以呀,小仙君还是回去吧。哦对了,有空时,来我们仙灵族玩儿啊,我们仙灵族里还有很多漂亮的小女神仙呢。” “你……” 彼摆了摆手,打断了净梵的话,“打住打住,我知道,你想说的我都知道,小仙君,趁你还没完全对我无法自拔,我必须拒绝你,好了,你可不许生气哦,我相信,再过一两百年,等我们的小仙君成年后一定会遇到自己喜欢并且喜欢自己的人的,好啦,姐姐要回去了,再见。”彼转身向岸走去,拉着岸这个醋罈子离开了仙灵谷。 净梵看着远处彼的背影,脸上多了一丝笑意,嘴角微微上扬。后来,净梵隐瞒身份,以神将的身份时常来仙灵族视察,久而久之,净梵也就成了仙灵族的常客,不知不觉中,净梵自己也开始对彼产生一种难以言明的情感,而岸却独自一人吃了几百年的醋。安静的日子总那么美好,然而厄运却总是突然降临,一日,在仙灵族的灵岛上沉睡多年的盘古花突然之间甦醒过来,瞬间,整个仙灵族绽放出一道紫光,西方原本蓝色的天空全都呈现了紫色,彼和岸站在灵岛上看着周围突发的一切,手臂上的血不停地从彼手臂上流淌下来,岸看着正绽放着紫光的盘古花。一切发生得那么快,几天前,彼和岸听说灵岛有远古圣物盘古花,只因他们年龄还未满五百岁,所以并未亲眼见过盘古花的模样,于是两人今天便悄悄地来灵岛看看盘古花到底是何方圣物,而在他们接近灵岛顶端的时候,一个兇恶的怪物出现了,彼岸与它不停周旋对抗,正在岸快要将怪物的头砍下的时候,怪物突然怒吼一声直奔彼而去,彼被怪物推向空中,在岸砍向怪物的同时彼也被怪物抓伤了手臂,鲜红的血滴落到盘古花上,那是一朵散发着金色光芒的白花,紧接着,灵岛上天空的颜色就发生了变化。回想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瞬间,岸似乎明白了什么,彼还未来得及多想,岸的双手早已不由自主环住彼,轻轻地伏在彼的耳边说:“彼,你听我说,从现在开始,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你没来过灵岛,你只是在圣灵岛下的树林里睡着了。”彼被岸迷晕了过去,将彼送上自己的坐骑——非羽,将彼带下了山,突然,岸提起剑,在自己手臂上狠狠地划了一刀,不一会儿,天神族和仙灵族的长老们全都来到了灵岛,其中也有岸的爷爷——仙灵族族长,“怎么回事?为何盘古花今日会显现出如此景象,还有这守护盘古花的神兽是怎么回事?” 天族长老看着岸,岸立刻跪下,“各位长老,对不起,因岸听说灵岛上有上古时代留下的圣物,想着好奇,便来灵岛探险,谁知不小心惊怒了神兽,我以为是已成精的妖孽,便一剑将他它刺死,不过我也被他抓伤,流了不少血,因为不小心,血不小心滴到了这朵花上,然后天上就出现了特别好看的颜色,再然后各位长老就来了。” “放肆!你这毛头小儿!你可知你闯了什么祸?盘古花乃我天族圣物岂能容你亵渎!跟我一道回天宫,听候天帝处置!” 眼看着岸即将被天神族长老带走,岸的爷爷走近盘古花一看,花瓣上的血不见了,“慢着!各位长老请走近一些,你们看,盘古花上的血没有了,难道是因为盘古花受到岸的血的滋养所以才显现出这等景象。” 天族长老们纷纷走近一看,沉思着用手指算了算,嘆道:“沉睡多年的盘古花甦醒了?原来是盘古花甦醒了!对!这是万物復甦的景象啊!” 由于盘古花的甦醒,天神族的长老没再追究岸的责任,仙灵一族也继续守护着圣物盘古花,只是,没有人知道,从盘古花甦醒的那一刻,彼岸的命运也将改变。 回到仙灵族后,爷爷从门外急匆匆地走进来,岸低下头,爷爷气急败坏对着岸大吼:“跪下!岸!你说实话,你真的是一个人去了灵岛吗?” 岸迟钝了一会儿,又轻轻地抬头用眼睛悄悄瞟了瞟爷爷然后又低下头,小声地说:“嗯,是……是孙儿一个人去的灵岛。” 第3页 爷爷慢慢地走到岸跟前,摸了摸岸的头,长嘆了一口气,然后又转身坐下,缓了一会儿,“唉,是福还是祸,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起来吧,岸,其实,爷爷早就知道盘古花上的血不是你的,是彼的,对吗?” 岸惊讶地看着爷爷,“爷爷,您是怎么……” 爷爷打断岸的话,“想问爷爷是怎么知道的是吗?整个仙灵族能让盘古花甦醒的恐怕只有她一人了,在几百千年前,我还是个小毛孩儿的时候,有一对夫妇是我们仙灵族守护盘古花的常驻仙使,因为守护的时间长,所以,那对夫妇身上便有了和盘古花相同的气息,久而久之,那气息与他们的血液融为一体,有天,我恰好在灵岛后山上玩,突然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然后我就寻着声音来到盘古花前,而就在那一刻,盘古花甦醒过来,整个灵岛绽放出紫色的光,或许因为那是盘古花第一次甦醒,所以它需要足够的血液去维持它的生命,突然之间,盘古花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那对夫妇和婴儿一步一步地吸进去的时候,我跑了出来,却不知如何是好,那对夫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拼尽全力将他们的孩子抛给我,那种渴望的眼神,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就在他们耗尽心血归灵前,嘱咐我日后要告诫仙灵族一定不能再长久守护盘古花,否则盘古花的气息就会依託在守护它的仙灵身上生长从而归灵盘古花,后来,我抱着那个婴儿跑了出来交给了那对夫妇的亲人,由于这个婴儿已经被盘古花吸去一半的仙灵,所以,直到你出生时,这个婴儿的仙灵才长全得以慢慢长大,而这个婴儿就是彼,那对夫妇就是彼的父亲母亲,所以,当我今日看到盘古花甦醒的那一刻,我便知道是彼的血使沉睡多年的盘古花甦醒了。” 爷爷站了起来,将岸扶起,又摇了摇头,说:“岸啊,如今盘古花已然甦醒,待到盘古花将仙灵耗尽之时,彼可能避免不了重蹈覆辙她父母的路,归灵于盘古花啊。” 岸听了爷爷的话后又立即跪下,恳切的看着爷爷,说:“爷爷,我该怎样救彼,求求您,告诉我办法好不好,您一定知道怎么救彼对不对,不然您不会在我快被几位天族长老带走的时候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救下我,也不会现在告诉我盘古花和仙灵族的秘密,求求您了。” 爷爷拍了拍岸的肩膀,“唉……你这傻孩子!如果你要救彼,就必须以血换血,以命换命啊!你可要想清楚。” 岸信誓旦旦地点点头,“爷爷,您就告诉我吧,用我的命换彼的命,我愿意!”后来,爷爷告诉岸,如果要救彼,就必须用仙灵族秘术将自己的仙灵和盘古花的仙灵强行连接起来,将盘古花上彼的一半仙灵维护起来,这样彼就不会归灵于盘古花。但是,这样做也会有两个难以承受的后果,第一个后果是每年你生辰之时就必须承受一次心绞之痛,这是用了仙灵族秘术之后反噬的结果,第二个后果就是必须要有强大的意念保证自己的仙灵永久不灭,否则自己和彼都将归灵于盘古花。反噬之痛犹如心绞,若想不受这心绞之苦痛,唯有立足于凡界。 从那以后,岸每天勤学灵法,为的就是不再让彼受到一丁点儿伤害。许多年过去后,一日,岸和彼带来到了凡间的一处竹林,竹林深处,有一间正冒着炊烟的小木屋,小屋门前有一池含苞待放的荷花,这里一切显得是那样安静和谐。因为忍不住兴奋,彼迫不及待向小木屋跑过去,“天哪!岸,这是哪里?这……简直太漂亮啦!有屋、有山、有水、有竹、有树、还有花草,岸,这里叫什么名字?” 岸微笑着看着彼,摇摇头,彼歪着头看着眼前的屋子想了一会儿,高兴地转过头来,“那就叫彼岸阁怎么样?彼岸阁,用我们的名字来命的名。” 岸点点头笑着朝彼走来,这时,岸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束花,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彼,将花送给彼,说道:“生辰快乐!” 彼惊奇地看着岸,想了一会儿,笑道:“对啊,今天是我们两个的生辰,岸,谢谢你,生辰快乐!” 岸笑着摸了摸彼的头,“彼,我还有件事想对你说,这么多年来,其实……” “先别说!”彼打断了岸的话,转过身,脸红了大半儿,彼深唿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岸,我爱你!” 岸愣住了,然后捧腹大笑,说:“彼,我是想说你……哈哈……脸上有脏东西。” 瞬间,彼也愣住了,看了一眼岸,尴尬摸了摸自己通红的脸。岸见彼上当了,伸出手朝彼的脸摸去,彼生气地用力推开岸,这时,心,突然狠狠地疼了一下,岸紧紧地捂住胸口,有些站不稳,向后退了几步。 彼以为岸又玩起了平日里煳弄自己的手法,笑了笑,“哼,又想骗我,我可不上当了。” 岸慢慢坐到地上,捂住胸口摇摇头,说:“彼,我没骗你,真的好疼。” 见岸的样子不是装的,彼急忙上前蹲下抱住岸,着急道:“岸,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我不过是轻轻推了你一下,怎么会伤到你呢?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岸一把将彼抱住,“那就是抱抱我。” 第4页 彼知道自己又被岸骗了,生气地在岸里怀里挣扎着要站起来,岸紧紧地抱住彼,两人凝视着, 岸嘟囔着嘴,说:“明明是我的话,你还抢先一步,你把我想说的都说了,你让我说什么呀?还有,你竟然偷偷喜欢了我这么多年,还不告诉我,真该罚。” 彼被岸逗笑了,道:“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反正,我就要罚你。”说罢,深情的吻落向彼的嘴唇,像是触电一般,新芽般的爱情就此在两人的心里萌发了。在初吻的蜜意里,彼充满了惊奇,看着岸的眼睛,她又想起了那场画面,在每年最特殊的那一天里,他常常面色灰白,因心绞之痛而无力站起,直到某一年,他告诉了自己的身世,原来这一切,他都是为了自己,想到这里,彼又将岸抱紧了一些。然而,在相互依偎的两颗心里,一颗却不知另一颗的痛,岸强忍着心绞之痛也紧抱住,虽然,他曾对彼说出了真相,甚至还骗她说自己从爷爷那里习得大部分灵法,再也不会受这心绞之痛,其实,只有他自己明白,世间哪有如此好的事,他只不过又在骗她罢了。 第二章 生辰之日,彼岸回到了仙灵族,族外,远远地看见,一个清瘦的人影轮廓静静地站在原地张望着,见彼回来,净梵微笑着拿着自己亲手做的琉璃珠走到彼跟前。“彼,生辰快乐。” “净梵……你这是干嘛?” 净梵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琉璃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彼说:“彼,虽然,我认识了你这么多年,但是,这却是我第一次送你东西,今日是你的生辰,所以我亲手为你炼制了一颗琉璃珠,准备把我这么多年来欠你的生辰礼物都补上,这琉璃珠,你可喜欢?” 见净梵第一次给自己礼物,彼悄悄瞥了瞥岸,突然变得有些犹豫了,净梵低头看了看彼,道:“怎么?不喜欢?没关系,我……可以重做。” “不是……不是的。”彼将琉璃珠从净梵手上拿了过来,“我喜欢,挺喜欢的。”彼抬头看着岸,岸也一脸笑容地看着彼,其实,在岸的心里,他知道,净梵同自己一样一直爱着彼,如今,净梵终于要说出口了,他得给净梵机会,他想要让净梵明白,夹在相爱的两个人中间,第三人的爱是不会有回报的。岸握了握彼的手,道:“彼,我在前面等你。”说罢,岸松开彼的手朝前面走去。彼缓缓将视线收回,看着净梵,笑道:“这么多年来,这是净梵弟弟你第一次送给我礼物,谢谢你。”瞬间,彼的话像是把冰锥插入了净梵的心口,冻住了原本沸腾的心,“你只把我当做你的弟弟吗?” 彼见净梵有些失落,笑道:“你不仅是我的弟弟,更是我的朋友,我的知己啊。” 净梵久久地盯着彼,埋了几百年的话终于说出了口,“彼,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把我当成了你的追求者,从那一刻起我便在心里觉着你是一个不一般的女子,后来,我们的第二次见面,是在灵岛下的树林里,那日,我喝醉了酒,在树林里昏睡了一宿,而你恰巧从那里经过,为了帮我赶走了身旁的蛇虫鼠蚁,居然在地上蹲了整整一夜,后来,酒醒过来,睁开的第一眼我就看见了你,直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你为了保护我,竟不顾手臂上的伤留了下来,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才下定决心要去了解你,所以后来我去了仙灵族,就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彼,我相信这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一种缘分,彼,对你,我是一见倾心,再顾倾情,这么多年来,我不信你没感觉到我对你的爱,彼,接受我好吗?” 彼转过身,默默说道:“对不起,净梵,其实,我早就把答案告诉你了,你会遇到比我更好的女孩,我的心里已经有了岸,再也装不下其他人。”说完,彼向伫立在不远处的岸走去,两人手牵着手,只剩下净梵孤独的影子和天边那一抹绚烂的夕阳,净梵握紧了拳头却又松开,看着远处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眼眶里打转的泪珠愣是没滚出来,至此之后,净梵就再也没来过仙灵族。 一日,天帝来到白泽星君殿。 “白泽,上次仙灵族盘古花突然甦醒,我命你查其原因可有进展?” “回禀天帝陛下,盘古花甦醒的原因我已查明,此事与仙灵族彼有关,她是前盘古花仙使之女,那日盘古花甦醒时我因受到上古圣物的感应去到灵岛,得知盘古花因受到彼的血的滋养才得以甦醒。” “唉,盘古花甦醒,不知是福是祸啊,记得上次盘古花甦醒时,还是两位前仙使的归灵才让它重新沉睡。”“陛下不必担忧,盘古花乃上古大神盘古的心所化,它的甦醒一定是因为有了新的宿命。” 天历戌年,岸作为族长的继承人,被派遣到魔窟斩杀妖兽以升仙位。仙灵族外,全族的人都来送岸,在夕阳的余晖下,彼岸紧紧相拥的影子被拉长。 “彼,等我回来。” 看着远去的背影,彼急匆匆地回到屋开始收拾东西,也踏上了去往魔窟的道路。凡间的邺城,是座繁华的城,街上人来人往,摊货上琳琅满目,“看一看,瞧一瞧嘞!”岸在一个卖装饰品的摊边停下,想起了彼说她喜欢凡间女子的头饰,在他的千挑万选之中,一支步摇夺目而出。看着岸憨傻的样子,彼不禁偷偷笑了。 第5页 “这个呆子。” 而此时此刻,净梵也远远地跟在彼身后看着她。 岸在邺城停留了半日后,因脚程较快,黄昏便到达了魔窟,岸缓缓拔出剑,悄悄地进入了魔窟,见凶兽正在沉睡,岸悄悄靠近,然而,殊不知凶兽头顶的天眼却早已将岸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还没等岸靠近,凶兽就开始向岸进攻,经过几轮的攻击,岸耗损了大量的仙力,被凶兽用尾巴甩到一边,筋疲力尽的岸急忙爬起来,可是,还没等他爬起来,凶兽的血盆大口已经张了过来,就在千钧一髮之刻,彼到达魔窟,看见岸重伤在地,飞快地挡在了岸的前面,净梵随即奔了过去,用尽全力,一掌将凶兽噼成重伤飞出好远,三人出了魔窟,彼连声向净梵道谢,而此刻,凶兽的天眼还未罢休,瞬间射出了几枚金针,就在净梵和岸都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彼一个转身将岸护住,彼倒了下去,净梵也被金针擦破点皮。岸急忙抱住彼,一手将天眼擒获,净梵急忙上前,看见彼昏躺在岸的怀里,怒气涌上心头,给了岸一掌,两眼死死地瞪着岸道:“你不配保护她!” 而两眼充血的岸也还给净梵一掌,将彼抱了起来,默默道:“她的安全,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岸抱着彼回到了仙灵族,在岸为彼医治了几日后,彼昏躺在床上睡了几天几夜,岸日夜守着彼,她不吃,他也不吃,她不喝,他也不喝。终于,在一日的午夜,彼醒了过来,看见熟睡的岸正趴在床沿,彼笑着摸了摸岸的脸,岸微微睁开眼,看见彼正看着自己,岸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彼,将彼紧紧拥入怀中,彼笑着轻抚岸的后背,安慰道:“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没事了,没事了。” 岸又紧了紧怀抱,低声道:“以后,我不准你为我冒险了,我不准。” 一晃,仙界的几个月过后,盘古花被天神族收回,天神族太子纳仙灵族彼为妃的喜讯传遍仙界,随后,净梵领着天兵天将来到仙灵族,准备将彼带走。 岸将彼护在身后,握紧了拳头,两眼瞪着净梵,怒吼道:“净梵,你到底想怎样!” 净梵邪邪地笑了笑,“我想怎样?”那双邪魅的眼睛锁定在了彼的身上,“哼,既然你没有能力保护好她,我来。” 彼惊奇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急忙摇头,“不,净梵,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净梵看着彼,一步一步地向彼靠近,岸拦住净梵,压制着怒火,低声道:“净梵,你别想动彼一丝一毫,就算你是天神族太子我也不会让你将彼带走!” 净梵摆摆手,凑到岸耳边轻声说:“如果,你要想证明有能力保护好她,就和我比一场,若是你赢了,我就成全你们,若是你输了,我便杀了你,也好让彼断了对你的念想,来吧。” 突然,白光一闪,三人来到了仙灵谷,两个白衣飘飘的少年停在上空,瞬间,刀光剑影,白光刺痛了彼的眼,飒爽英姿,俊逸俏朗的两人比起武来,在经过了几十个回合后,净梵步步相逼,招招致命,由于岸在生辰那日晚被反噬而灵力大减,被迫败下阵来,岸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再来!”两人又打了十几个回合,岸再一次摔倒在地上,净梵走过来,用剑指着岸的喉咙,不屑地一笑,“怎样,认不认输?” 岸抬起头瞪着净梵,“不,我不认输,你休想带走彼!”岸想要站起来,却重重地又摔在了地上。 “怎样?这次认不认输?” 岸咬着牙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不认!”净梵生气地看着岸。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岸,是你自己不认输的,可别怪我!”正当明晃晃的剑快要刺进岸的喉咙时,彼大喊:“住手!”挡在岸的前面,瞪着净梵,说:“你放了岸,我跟你回天神族!” 岸不可置信地看着彼,心慌道:“不要,彼,不要,你不可以跟他回去!不可以!” 净梵收回剑,两眼盯着彼,“彼,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你真的愿意跟我回天神族?” 彼看了看身后含泪的岸,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只要你答应我你不再伤害岸,我就跟你回去。” 净梵走过来拉住彼的手,开心地笑道:“好!我答应你!” 岸红着眼看着净梵拉着彼的手,双手抱住彼的脚,说出的话已经变得语无伦次,“彼,我不许你走!你不可以跟他回天神族。” 彼将眼泪憋了回去,笑了笑,道:“岸,你好好的,我没事。” 在强大的灵力下,岸越来越拉不住彼,只能看着彼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云层里,岸无力地坐在地上,愤恨屈辱的泪水流淌下来。 天神族内,彼来到所有仙界女孩最嚮往的太子宫殿,看着宫殿里布置的红色喜带,心里难过地说不出话来,彼坐在宫殿的角落,看着眼前的这不属于自己的一切,充满了不安与焦虑,来来往往的仙女很多,有布置宫殿的,有清扫尘土的,还有在一旁监督的,就在这时,两个布置宫殿的仙女开始闲聊起来,“你说,这仙灵族的女子到底有什么好,值得我们太子殿下为她花这么多心思,我听说前些天太子殿下还专门去了趟南海为她取水晶做太子妃的皇冠。” 第6页 “可不是嘛,要我说,这个女子根本配不上太子殿下,我们堂堂天神族干嘛要死乞白赖地与比我们仙籍低了这么多的仙灵族联姻。” 听到这些话,彼想着自己本是无意嫁给净梵,如今像是自己黏着净梵不放一样,彼站了起来,踏出宫殿正准备离开,这时,净梵一把拉住彼,走到那两个仙女面前,两眼瞪着她们,说:“天神族的事就不劳你俩儿操心了吧。”两个仙女见是太子殿下急忙下跪,连声道歉:“太子殿下,我们知错了。” “哼,还是自己去司命星君那里领罚下界吧!不要逼我亲自出手!”说着,净梵拉着彼来到了大殿外,看着彼,说:“彼,对不起,我让你受委屈了,我已经让她们下界去了,以后,谁要是再这样说你我就让她们都受到惩罚。”彼推开净梵,两眼瞪着净梵,“你就这么喜欢用你至高无上的权力大压别人吗?净梵,我求你放过我和岸吧。” 瞬间,净梵僵住了,看着彼,生气地拉住彼,声音有些颤抖,“不可能!我告诉你,你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罢,只要我喜欢你,你就不可能见岸一面。”彼被净梵强拉着送回了房间,这日,天神族大摆宴席,为庆祝太子净梵的婚礼,整个天神族举杯同庆,就在净梵与众位神仙喝得微醉的时候,彼悄悄来到了天门,看见了那个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岸转身看见了彼,大步朝彼走去,彼笑了,因为朝着自己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岸,岸走到彼的面前,笑着,“对不起,我来晚了,害你差一点就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彼笑了笑,泪水瞬间奔了出来,“傻子,你怎么来了?” 岸摸着彼的头,笑道:“你才是傻子,我们走吧,我在酒里给各位神仙加了一点催眠药,没有两天的时间他们是醒不过来了,俗话说天界一日,凡间一年,我们去凡间过我们的生活,等他们醒过来已经找不到我们的行踪了。” 两人相视一笑,岸带着彼来到了彼岸阁,就这样,彼和在彼岸阁居住了两年之久。白天,他们游山玩水,晚上,他们吹笛起舞,一切都美得像一幅画,很快,冬天来了,彼在庭院中央起舞,腊梅下的岸在一旁静静地抚琴,雪花也一片一片地落下,“一屋一庭院,一雪一腊梅,还有一对画中仙,好啊,好!”无意间闯入仙障的画师站在门外默默地欣赏感嘆着,拿起手中的画笔将此景画了下来。 一日,在凡界巡查的净梵突然看见了画师的画,便猜想到了是彼和岸,于是净梵给了画师一锭金子,让他带路去寻画中的风景,画师带着净梵来到了彼岸阁的仙障之外,“奇怪,前几日我就是在这儿看到美景的,怎么今日就什么都没有了,难道搬家了?”画师自言自语着,心中一顿疑惑。净梵将画师打发走,微微上扬的嘴角露出一丝邪魅。 “彼,岸,你们可让我好找,没想到你们在凡间,如今,我们又要见面了,这是你们自己出卖了自己,可别怪我。” 净梵打破仙障,走进屋里看见正在相拥的彼和岸,净梵心生恨意,还没等两人开口说话净梵便封住了他们的穴道,当净梵正要将彼和岸带走时,天帝派遣的白泽星君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将彼和岸带回了天宫,天帝大怒,“彼,我天神族本意与你仙灵族联姻,可你在与太子的大婚之日出逃,并下药迷晕了整个天神族,与岸私自下界,损毁了天神族的威严,着实可气。现下诏:仙灵族彼,岸,因祸害天神族未遂,此为不忠之举,现贬下凡界,受六道轮迴之苦,待凡尘归来再做定夺!” 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般向净梵袭来,净梵立刻跪下,开口求道:“父帝,儿臣请求您,能不能放过彼,都怪儿臣太过急促想与彼成婚,让彼都没准备好,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事,父帝,您……” “不行!”天帝打断了净梵,“净梵,你身为天神族太子,更应该明白天神族威严不可侵犯!好了,你不必再说,白泽星君听令!立即将彼岸二人押送九幽冥府!” “父帝!” “你休要再说!”净梵心急地看着彼岸二人被带走,便转身追了出去,天帝看见净梵离开的背影,生气地大拍桌子,“净梵!” 净梵一路追着白泽来到了冥界,“鬼灯大人!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白泽微笑道。鬼灯一脸严肃道:“白泽星君亲自登门造访,不知,您有何贵干哪?” “天帝派我来将这两位仙使送入轮迴,现在也到了这九幽冥府,他们就交给你了。” “不进来坐坐?” “不了,今日,我那堆药材不炼成丹药就可惜了。” 说罢,白泽摆摆手转身就腾云离开,彼紧紧地拉着岸的手,两人互相凝视着,准备着面临着不可避免的一切,正当鬼灯正带着彼岸跨入轮迴之门时,净梵赶来了,“鬼灯大人,请等一下!” 三人停住了脚步,转头看见净梵正向他们飞奔过来,“太子殿下,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请问您有何贵干?” 净梵笑了笑,说:“我和他们是朋友,如今他们被贬送入轮迴,我想来和他们做最后的道别,亲手送他们进入轮迴。” 鬼灯想了一会儿,点点头,“也好,那就劳烦太子了。” 第7页 见鬼灯走了出去,憋了一肚子怒气的净梵狠狠地打了岸一掌,岸飞出去好远,因为法力被天帝封印,岸被净梵打得满口鲜血,彼一把推开净梵,跑过去抱住躺在地上的岸,小心地擦着岸嘴边的鲜血,“岸,岸,你没事吧?” 岸微笑着对彼摇摇头,“我没事,彼,这是我该受的,是我让你受苦了,所以,这一掌我该受。”彼含着泪水,捧着岸的脸,“傻瓜,说什么呢,如果这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劫难,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看着两人还在你侬我侬,净梵恼羞成怒,大步走过来,彼看立刻站起来护住身后的岸,一脸严肃地看着净梵,说:“净梵,你想干什么?” 净梵看着彼,微笑着,准备用手去抚摸彼的脸,彼一把将净梵的手掀开,净梵缓缓地开口:“彼,跟我走吧,这么多年我对你的爱不比岸的少,我知道你喜欢自由,为了你,我可以放弃天宫的一切和你在一起。” 彼笑着摇摇头,看着净梵认真地说:“净梵,从一开始我就对你说过我最爱的人只有岸,这种爱无论用什么都是代替不了的,你放过我们吧。” 净梵生气地一把拉住彼的手,“不,不是的,彼,你不过是爱上了一张你熟悉的脸罢了,没关系的,我可以变成他的模样,让你爱上我,就算现在你不爱我,我相信时间长了你一定会爱上我的。” “不会的。”彼斩钉截铁地回答着净梵,“我爱的只有一个原原本本的岸,我爱他,不仅是他的脸,还有他的习惯,他的性情,他的好与不好,我爱的是他的一切,所以,净梵,就此收手吧,你对我的感情,那不是爱,那只能算一种喜欢,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 瞬间,净梵的心像是突然紧了一下,净梵盯着彼,眼神中掠过一丝悲伤,净梵闭上眼睛,仰起头,手紧紧地攥着,长嘆一声,说:“既然这样,你们可别怪我!” 突然,净梵用法力将彼锁住,一步步向岸靠近,蹲下,一把捏住岸的喉咙,“净梵!净梵!你要干什么?你快住手!”彼对着岸大吼,“我求求你,快住手!” 净梵狰狞地笑着,“哈哈……做什么?我要让他死!” 说着,净梵慢慢掐着岸的脖子站起来,岸笑着看着净梵,说:“净梵,你不可以杀我,我与彼因盘古花而性命相连,你杀了我就等于杀了彼,我们都不想彼受到伤害,所以,净梵,收手吧。” 净梵愤怒瞪着岸,咬牙切齿地说:“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净梵加大了力道,岸转头看着另一边难受得倒在地上的彼,眼眶里晶莹的泪珠不小心滑落下来,默念着:“彼,对不起,我曾以为我会让你安好一生,可到最后还是我害得你跟我一起承受痛苦,对不起,我爱你……”从岸的眼睛里,净梵看见了身后的彼倒在了地上,急忙松开岸的脖子,转头看见了倒在地上快喘不过气的彼,净梵看着彼,不可置信地摇着头,“这……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净梵怒视这岸,压低了声音,道:“既然杀不了你,那我也要你永远不能和彼在一起!” 突然间,狂风四起,只见净梵盘旋在空中,一股强大的仙力正向着岸靠近,彼看见空中正邪笑着看着岸的净梵,她知道他要做什么,彼用尽全力沖开了净梵的锁,大步地向岸跑去,她多希望自己能再快点,再快点,就在这时,彼跑得太急跌倒在了地上,而前方强大的仙力已经将岸的仙灵冲击成了两半,“不!”彼嘶声力竭的声音响彻整个冥界,岸努力维住最后一丝笑容,看着彼,彼看着岸哭吼着:“岸!不要离开我,我求求你,求求你再坚持一下,等我!”彼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向岸跑去,可是,岸再也坚持不住了,岸破碎的仙灵随着风越飘越远,越飘越远,只剩下两滴泪滴在彼的脸上和一个空灵的声音:“彼,别哭,还记得吗?幼时的我们曾对着仙灵谷最美的夕阳发过誓的,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直到天荒,直到地老,彼,无论你在哪儿,我都会找到你的,等着我!”彼似乎看见,曾经一起在仙灵谷对着夕阳发誓的他们,那是岸留给她最美好的记忆,而如今留给她的只有一句“等我。” “无论天荒地老,我都等着你!” 净梵走了过来,慢慢蹲下,“彼,与我在一起就真的让你那么难受吗?你为何不试着接受我的一片真心,我对你的爱究竟是哪一点比不上他对你的爱。” 彼缓缓抬起头,闪烁的眼睛瞪着净梵,无心般的笑深深刺痛着净梵。两人对视了很久,在无声般的眼神交流里,他知道,此刻在她心里,她定是恨极了自己,所以她才连一句恨自己的话都不肯多说。 “呵呵。”净梵闷哼着站起来,泪水划过了他的眼角,瞬间,他的脸开始阴沉下来,手中运转的灵力朝彼袭去,彼被打晕在地,净梵两眼紧紧地盯着彼,道:“彼,既然,你宁死也不愿跟我,那好,我今日便让你永远断了对他的念想。彼,岸,我以神的名义诅咒你们,生生永相错,世世永别离,我在一日便诅咒你们一日,在一世便诅咒你们一世,今生,你们只能错过,来世,你们也别想在一起!” 离开冥界后,净梵在空中伫立了好久,看着自己手里的步摇,心中的恨意又开始如熊熊烈火般燃烧,净梵狠狠地将步摇扔了出去,转身之间朝天宫飞去。 第8页 第三章 自净梵看着彼进入人世轮迴后,便日日买醉。 一日,净梵晕晕乎乎地提着酒罈来到断肠崖,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彼的笑容,净梵哭红了眼,用力摔碎酒罈,颤颤巍巍地站在悬崖边上,大吼:“啊……为什么?你宁愿去凡界受苦也不愿和我在一起!彼,你可知我不愿看到你受苦,你可知我把真心掏出来给你,可你呢,为了他,你竟跪下来求我,求我不要伤害他,彼,我爱你,我爱你,为什么,为什么在你身边的人就不能是我!” 净梵倒在地,就在隐隐约约中,他似乎看见一身青衣的女子朝他走来,因为疲倦,净梵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卿若慢慢走过来,蹲下,一脸嫌弃地看了看躺在地上昏睡的净梵,“啧啧啧……臭男人三个字用来形容你再适合不过了。” 卿若捂着鼻子,将净梵的酒罈扔了出去,道:“这得多少天没洗澡了,臭死了。”卿若站起来,大喊:“梅七,梅七……” 话音刚落,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小的……小的来了,郡主有何吩咐?” 卿若揪着梅七的耳朵,“走路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我平时真是白教你了。”卿若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净梵,“梅七,把这个人,给我背回冥府!” “啊?背他啊?”梅七看了看地上比自己高出半节的男人,又看了看卿若的脸色,梅七有些无奈。 回到冥府的第三天,净梵清醒过来,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正在靠近,卿若爬到净梵床前,看着眼前熟睡的男人,悄声自言自语:“臭男人!睡了三天居然还没有醒!不仅耽误了我的修炼,还霸占着我的床,真是可恶。不过……”卿若又将脸凑近了净梵,微微一笑,道:“不过你这脸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不如你就此留下当我的奴隶如何?嗯……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卿若正准备用手去摸净梵的脸时,净梵突然睁开眼睛,吓得卿若急忙直起身来,脚不稳摔倒在地,净梵一个起身将衣服穿好,盯着摔在地上的卿若,不说话。 卿若生气地指着净梵,骂道:“你!臭男人!枉我从断肠崖将你带回冥府,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净梵无动于衷地看着卿若,一笑,“哦?救命恩人?” 卿若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仰着头,强势回答道:“对!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那日,我在断肠崖修炼,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在崖边上大吼大叫,扰得我无法专心练功,后来我大发慈悲把那个混蛋带回冥府,照顾了他三天三夜,哼!” 净梵回想起那天在断肠崖边的情景,一把拉住卿若,急忙问:“快说,你那天听到了什么?”卿若看着净梵如此惊慌,靠近净梵的耳朵,“你猜猜,我听到了什么?” 净梵紧紧地一把捏住卿若的手,一张英俊潇洒的脸正缓缓靠近卿若,“快说,你究竟听到了什么?” 卿若的手被捏得有些疼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推开净梵,净梵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了卿若的手,卿若低头偷笑着,说:“哎呀,好了好了,其实也没听到什么,就听到你说什么彼,总之,那时候,我可没有心情去听你那些酒话。” 净梵定下心来,转身准备离开,卿若跑过去拦住净梵,生气地说道:“餵!你这人怎么这样!好歹也是我将你救回冥府,怎么连声谢谢都没有!” 净梵低头看着卿若,嘴角微微一扬,道:“谢谢。” 瞬间,卿若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融化了一般,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声:“不用谢。” 等卿若再抬起头时,净梵已经走远,卿若追上去大喊:“餵!你就这样走了?记住,我是冥界郡主,纳兰卿若,我会找你要恩的!” 净梵消失在了卿若的视线里,只留下卿若站在原地傻笑,梅七走过来推了推呆傻笑的卿若,一脸疑惑地问道:“郡主,你不会是修炼炼傻了吧?” 卿若看了一眼梅七,边走边笑,“他跟我说谢谢。” 梅七看着卿若翻了个白眼,“完了,完了,郡主傻了。” 几日后,仙灵族族长感应到仙灵阁有异动,急忙前往,看见灵玉周围有部分残缺的仙灵包绕,族长猜到岸出事了,急忙将岸残缺的仙灵修补存于灵玉中,灵玉不断地吸收着族长的仙灵,族长摇着头,暗自嘆息,“没想到,盘古花的力量居然这么强大,就连我几千年的灵力都要被它吸了去。”族长见情况不妙,便将真相传信告知了天帝,用尽自己全部的灵力将灵玉封存送往了人间,赠与了彼转世的父母,族长看着河边的羽灵,心中泛起了些许疼痛, “岸,爷爷能帮的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只有彼来帮你了,今后你和彼的路註定不好走,你们好自为之吧。” 瞬间,族长爷爷灵体飘散,归灵于了天地之间。 “着火啦!救火呀!快去禀告冥王,卿若郡主又逃跑了。”冥界侍卫慌得手忙脚乱,此刻,卿若带着梅七正准备趁乱悄悄熘走。 梅七拉住卿若,“郡主,这次您确定您能逃走吗?你之前已经出逃十五次了,次次都是小的我替您挨打,您放过我吧。” 第9页 卿若瞪了一眼梅七,“梅七,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还没说完,卿若一把将梅七拉过来藏起来,“嘘,父王来了,快,我们化成侍卫悄悄地出去。” 冥王看着冥府熊熊大火,瞬间大怒,“封锁冥界,将郡主给我捉回来!” 梅七吓得发抖,“完了,这次真的完了,我的小命就快不保了。” 见冥王回来,卿若也有些心慌了,拉着失魂的梅七一路飞奔,冥王见卿若和梅七化作侍卫出逃,怒吼:“牛头马面,带领冥兵捉住他们!有重赏!” 卿若见身后如潮水般的冥兵向自己飞奔来,大唿:“父王,您就放过我这回吧,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呢。” 卿若用尽吃奶的力气带着梅七飞奔,就在冥界大门快关闭时,原本绝望的卿若似乎看见了一丝希望,“是他!”卿若和梅七纵身跃出了冥界大门,躲进了正巧经过冥界的净梵的衣服里。牛头马面带着冥兵追了出来,看见路过的净梵,走近问道:“敢问仙人可见一男一女从冥界出来?” 净梵看了看自己衣服里的卿若和梅七,卿若吓得满头大汗,心里祈祷着:“拜託拜託,千万别把我扔出去啊,上次我救你的恩情你还没报呢?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要是你敢把我扔出去,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的。” 净梵听见了卿若的祈祷,笑了笑,抬头对牛头马面说道:“你们不用追了,他们藏在我衣服里。” 这句话对于卿若和梅七来说简直就像是晴天霹雳,净梵将卿若和梅七从衣服里扔了出来,卿若看着眼前阴森森的牛头和马面,转头瞪着净梵,梅七害怕得躲在卿若身后,“郡主,请跟我们回去吧,冥王正等着呢。” 卿若生气地转过头,艰难地迈开脚步准备跟随牛头和马面回冥界。 “等等!”净梵拉住卿若,卿若吃惊地转过头看着净梵,马面见净梵拉住卿若,严肃地道:“这位仙人,冥界的事自有冥界处理,还请仙人不要让我们为难。”净梵笑了,说:“如果,我偏要让你们为难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罢,牛头马面正准备和净梵动手,卿若知道牛头和马面是冥界赫赫有名的大将,净梵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吃亏的肯定是他,卿若捂住眼睛,不想看净梵被打得太惨,过了好一会儿,卿若听见没动静,慢慢放下手睁开眼睛,看见以牛头马面为首的冥兵都下跪了,就连身边的梅七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只剩下卿若和净梵面对面站着,卿若踢了踢跪在地上的梅七,小声地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都跪下了?” 梅七低声回答道:“他是天神族的太子,郡主,你快跪下。” 又一震雷鸣似的声音传进卿若的耳里,卿若呆若木鸡似的看着净梵,净梵俯下身,对前面的马面轻声耳语道:“你回去跟你们冥王说,你们这位冥界郡主曾有恩于我,今日就当我还她一个人情,让她走,你们回去吧。” 无奈的牛头马面只好默默带着冥兵离开,回到冥界如实禀报了冥王,冥王长嘆一声:“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卿若,从不让她踏出冥界半步,为的就是让她避开她的命劫,哎,看来,该来的总会来,该她渡的劫还得由她自己来渡。” 冥王凝视着卿若的命格,一旁的鬼灯问道:“那冥王是否要开始为郡主准备了?” 冥王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开始准备吧,但愿不会太晚。” 另一边,卿若紧紧地拉住净梵,开心地问道:“你真的是天神族太子啊?” 净梵将卿若的手拉开,反问:“难道我不像吗?” 卿若认真的摇摇头,“不是的,我只是在想,你既然是天神族的太子,那天神族太子欠我的人情应该以天神族的礼来还吧。” 净梵不耐烦地看着卿若说:“人情?我净梵最讨厌别人说我欠人情,况且你的人情刚才我已经还清了,你还想怎样?” 卿若笑了笑,说:“哦?净梵,你叫净梵,那么,净梵殿下,我想问你,方才我和梅七躲在你衣服里,你却不知恩图报,将我和梅七供了出来,就算后来你用你太子的身份将我们救下,那也是你见死不救在先,所以呢,你欠我的人情,还没还。” “你……哼。” 卿若见净梵气得说不出话,笑着拍了拍净梵的胸口,说:“不过没关系,我身为冥界郡主,也没那么不通情达理,我不会要你们天神族的宝物,也不会逼你成为我的奴隶,我只要求,让我一直跟在你身边就行了。” 净梵满脸嫌弃地瞥了一眼卿若,飞快地奔向了凡界,“净梵,你等等我!”卿若跟在净梵身后大喊,与梅七一起也奔向了凡界。卿若和梅七跟着净梵来到凡界的集市上, “哇!原来凡界这么热闹啊,真好!”梅七也激动起来,跟着卿若东跑西逛,来到凡间的两人欢唿雀跃,净梵则一脸我不认识他们的表情远远地走在卿若和梅七前面。不一会儿,三人来到了百草屿,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在晒着草药,净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远远地看着小女孩,卿若见净梵停下了,用手在净梵眼前晃了晃,见净梵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位小女孩,卿若凑近一看,却发现净梵红了眼眶,“你……你怎么了?” 第10页 卿若一脸惊讶地捂着嘴笑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哭了?” 净梵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眼泪,急忙擦了擦,看了一眼卿若, “你懂什么。” “羽灵!快回来吃饭了。”羽灵的娘亲唿唤着羽灵,净梵看着羽灵的背影,暗自神伤。 “仙界一日,凡界一年,你可要快些回来,我等着你。 这时,净梵收到了天帝的传召,转身离开了凡间,回到了天界,净梵径直进入天门,天神族神将卿若和梅七拦在了门外,卿若生气道:“餵!你没看见我们可是你们天神族太子的朋友。”神将一脸严肃地看着卿若说:“天帝有令,除天神族外和有特殊召令的人外,其他人一律不可进入天门,自古以来,天神族一直统领着各族,维护着三界的平衡,姑娘身为幽冥族,更应该遵守我们天神族的规矩。” “你……” 梅七见卿若说不过就要动手,急忙将卿若拉住,“我的姑奶奶,你这是要干嘛?这是天神族的地方,和他们动手,你不想活啦?” 卿若冷静下来,听了梅七的话蹲在门外等着净梵,几个时辰过去了,净梵没等来,却等来一大批神仙议论纷纷地从天门里走出来,卿若听见他们正在议论着净梵,立刻站起来跑过去,问:“净梵他怎么了?” 一位老神仙看了看卿若,“你一个幽冥族的小姑娘怎么能直唿太子的名字?” “我问你他怎么了!”卿若焦急地大喊道。 老神仙摇了摇头,嘆了口气,“唉,天神族太子净梵被天帝罚去人界轮迴,恐怕今后很难再回来了。” 卿若被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突然,卿若似乎想到了什么,拉着梅七急忙飞奔回到了冥界。梅七大喊:“郡主,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回去肯定会送掉半条命的!” 卿若不顾梅七的哀号,直接冲进了冥界大门,刚到冥界,卿若和梅七就被带去见冥王,冥王让梅七退下,卿若知道父王没有再追究她和梅七的过错,卿若双膝跪下,看着冥王, “父王,从小到大,女儿从来没让您省过心,也从来没求过您任何一件事,今日,我想求您件事,让我见见天神族太子净梵吧。” 冥王看见从来没给自己下跪的卿若竟跪在自己面前恳求着自己,缓缓地开口:“看来,你都知道了。” 冥王嘆了口气,“随我来吧。” 卿若跟着冥王来到了轮迴门前,看见净梵喝下孟婆汤,一步一步,踏上奈何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冥王拍了拍卿若,转身离开,卿若拦住净梵,看着他,既难过又生气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天帝要罚你去人间受轮迴之苦?你不是天神族太子吗?” 净梵笑着摇摇头,说:“没有为什么,是我自己想去,我想去到她身边,想去人间参与她的生命。” “不行!我不许你去。”卿若一把抱住净梵,说:“我的恩情你都还没报答完,你不可以走!”净梵推开卿若,说:“卿若,别跟着我叫我还恩了,你的人情我早就还完了,这几日以来,你一直跟着我,要说我不知道你的心思那是装傻,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卿若,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我不可能喜欢上你的,对不起,我该走了。” 轮迴门被缓缓推开,卿若转过头,看着净梵踏入轮迴门,卿若跑过去,透过门缝,只看见一个渐渐消失的背影,不知不觉间,风吹红了卿若的眼,卿若静静站在原地。 “哼,净梵,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到你,不管你喜不喜欢我,这一辈子,你欠我的情,我说没还完就没还完,你别想独自撇下逃走。” 第四章 仙界一日,凡间一年,年年春去秋来,夜夜人间灯火,好似一场烟火盛宴。 “好美的凡间,好美的邺城,蓝天白云,花香草盛,烟火绚烂,人来人往,万家灯火,热闹依旧,只可惜,你不在,十五年了,净梵,我在凡间找了你十五年,你在哪里?过得还好吗?”卿若一路走走停停,翻过雪山,越过江海,看过繁花似锦,穿过人潮汹涌,寻找着净梵的转世。看着邺城的大街小巷,花红柳绿,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像极了十几年前卿若随净梵来过的凡间。 “净梵,我来到了一个名叫邺城的地方,这应该就是你曾带我来过的地方吧?你会在这里吗?”卿若看着手中的琨音铃,低声嘆了口气,“净梵,你知道吗?每到一个寻找你的地方,我都用琨音铃记录下来,里面的点点滴滴都是我寻找你的痕迹,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卿若在邺城住了下来。 一日,卿若上街游玩,忽然,身旁飞快地掠过一个黑影,由于仙界之人不可轻易在凡界使用灵力,卿若被撞倒在地,磕到了头,瞬间晕倒了过去。 “抓小偷啊!来人啊!快帮我抓住他!” 羽灵背着背篓在人群中边跑边喊,等跑上前来,小偷早已不见了踪影,只见摔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卿若,羽灵立刻蹲下翻看了卿若的眼睛,觉得卿若有些不对劲儿,于是又为卿若号了号脉,大吃一惊。 “不会吧?不能啊。这姑娘居然毫无脉象。这是怎么回事?” 羽灵赶紧将卿若背在背上急匆匆赶回了百草屿,看着躺在床一动不动的卿若,暗暗道:“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正当羽灵准备在卿若的眉心施针时,突然,卿若睁开眼睛拉住羽灵的手,“啊!”羽灵立刻甩开卿若的手,慌乱之中跑出好远,捂住眼睛大喊大叫:“你……你是人是鬼啊!你明明已经没有了脉象,怎么还会……” 第11页 卿若偷笑着走过来,看着羽灵,说:“那你现在再看看,我是人是鬼。”卿若伸出手来,示意羽灵再替她号脉。 羽灵定了定心神,犹犹豫豫地走近卿若,再次将手搭在了卿若的脉搏上。“奇怪,怎么这会儿又有脉象了?难道是我医术不精?不可能啊?”羽灵一脸疑惑地盯着笑得一脸无邪的卿若。卿若收回手,笑了笑,“哦,对了,还得谢谢你把我从这么远的地方背回来。” 羽灵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没事儿,行医之人本就该如此,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况且,你是自己醒来的,我也没帮多大忙。” 卿若伸出手,说:“那我们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纳兰卿若,叫我卿若就行。” 羽灵有点胆怯地握了握卿若的手,努力挤出笑容,“你好,我叫岸羽灵。” 卿若突然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隐隐约约记得十五年前,净梵曾看着一个名叫羽灵的小姑娘暗自落泪,卿若心想:“现在的羽灵莫不是以前那个小羽灵?算算时间,羽灵也应该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了。净梵,你会来找她吗?是不是我待在她身边就能再见你一面了。” 卿若紧紧地握住羽灵的手,眼神里透露出些许可怜,“羽灵,我可不可求你件事儿?”看着卿若激动的表情,羽灵站在原地,点点头,卿若低下头,默默道:“我……你能不能收留我一阵子,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现在没地方可去了,所以……” 羽灵打量着卿若,心想:“看她穿着不差,这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里出逃的小姐。反正百草屿也只有我一人,她住我这里正好多个人帮我打理打理药材,还不用开月钱,何乐而不为呢?”羽灵低下头,故意道:“这个嘛?” 卿若拉着羽灵的衣服,可怜巴巴地看着羽灵,羽灵咳嗽了两声,说:“要住,也不是不可以,看你的样子应该是位大户人家的小姐,而我呢,是名医女,可能没办法像大户人家的丫鬟那样照顾你,所以你……” “我可以我可以,羽灵,你尽管出去採药,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我都可以,你不用照顾我,我自己照顾自己就好,只要你让我留下来。” 从此,卿若在百草屿停留了下来,在漫长的岁月中等待着与净梵的再次重逢,当然,在这百草山中的百草屿,卿若也闹了不少笑话,做饭时,由于不识油盐酱醋,常常将盐当糖放,将醋当酱油,洗衣时,常常因平时修炼力度过大而将衣服裤子撕烂,尽管如此,羽灵还是将卿若留在身边,也许是因为初见的那一刻,彼此便开始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会让自己的人生从此改变,或幸运,或不幸,在她们心底,早就认定了会成为彼此的姐妹,相依相伴,不离不弃。 “有鬼啊!有鬼啊!卿若!卿若……” 一日清晨,羽灵大叫着从厨房跑出来,卿若听见羽灵的叫声急忙跑到厨房,羽灵见卿若跑了过来急忙拉住卿若,指着厨房说:“卿若!卿若!厨房有……有鬼!你别进去。” “这大白天哪有这么多鬼,羽灵你别怕,我进去看看,今天我到想看看是我怕鬼还是鬼怕我!”卿若准备进厨房,羽灵激动地拉住卿若,拼命摇头,“羽灵,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啦?你平长不也常去义庄验尸吗?没事的,我走前面,你躲在我后面。”卿若拉着羽灵慢慢地走进厨房,看见一个全身银白的男人正狼吞虎咽地吃着锅里的饭菜,“你是什么鬼!竟敢来百草屿偷东西吃!”男人听见熟悉的声音,转过头来,看着熟悉的面孔,朝着卿若奔过来,眼看着男人要抱住卿若,卿若一脸嫌弃地用手抵住男人的额头。 “郡主!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不知道冥王……” 卿若立刻将男人的嘴用手封住,狠狠地朝男人使了个眼色,羽灵一脸疑惑地看着卿若和旁边的男人,卿若松开手,一脸奸笑地看着羽灵。 男人也边笑边鞠躬说道:“姑娘你好,我叫梅七,我是离家来找小姐的,不久前我用家传的法术寻找小姐,发现小姐就在邺城的百草屿,所以才匆匆赶来,刚才,姑娘你看见我的头转了一圈,那其实是我们家小姐教我的一点小法术而已,平时只是用来吓吓人,这一路上,小的奔波太久,因为饿急了,所以才来百草屿的厨房找点吃的,姑娘,我不是鬼,你不信的话我还可以把头再转一圈给你看。” “行了行了,还嫌我没被吓够啊,” 羽灵急忙打断梅七,看了看卿若,好奇道:“小法术?“ 卿若一脸尴尬,笑了笑,“呵呵……这点小法术曾是一位老道人教给我的,会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所以,卿若,梅七是你家僕人啊?” 卿若一脸真挚地看着羽灵点头,羽灵走近看了一眼梅七,低声道:“你也是离家出来的?”梅七点点头,“那意思是你也没地方住咯?” 梅七又尴尬地点了点头,卿若转过头来对着羽灵一脸奸笑,羽灵也跟着奸笑,然后一把将卿若拉了过来,低声问道:“卿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我爹怎么派这么个人来找我,羽灵,要不?你行行好?” 第12页 “你当我这儿是救济堂啊?” “哎哟,我的好羽灵,你就行行好嘛,毕竟他是跑出来找我的,我也总不能把他扔大街上吧。”羽灵看了卿若半晌,嘆了口气,“哎,算了,谁让我有一颗救世的心呢,那就……让他住西屋吧,那里比较远,毕竟他是个男人,女孩子还是应该为自己的名节着想。” 卿若开心地抱住羽灵,笑着说:“羽灵,谢谢,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心冷的人。对了,我家这个下人,力气可大了,有什么力气活都交给他,以后上山採药的时候就带上他,这样既可以保护你,又可以帮你採药背药。” “真的?” 卿若斩钉截铁地说道:“真的!”卿若将梅七拉过来,“梅七!羽灵是我姐妹,以后,她的话你也要听,要时时刻刻保护羽灵的安全,知道吗?” 梅七急忙点头,“小的遵命。” 羽灵和卿若邪邪地笑着看着梅七,看得梅七全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梅七结巴道:“羽灵小姐,我……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除……除了,卖身。” 羽灵噗呲大笑,“什么?卖身?你把我当什么啦?我就是觉得你的衣服,应该换一换。好了,不逗你了,卿若,你去为他准备套衣服吧,我去重新做饭。” 见羽灵进了厨房,卿若带着梅七来到西屋,关上门。卿若两袖一挥,坐下,两眼盯着梅七,“梅七,我让你查的事你查到了吗?” 梅七低着头,说:“查……查到了。” “真的!”卿若立刻站起来,惊讶道:“你快说,他在哪儿?” “他……他……在邺城。” “邺城?你说他在邺城?”卿若盯着梅七激动地笑道,梅七抬起头,看着喜极而泣的卿若,沉默了好久,卿若见梅七盯着自己不说话,两手拉住梅七,激动地问道:“梅七,你怎么不说话,你快说话啊,他真的在邺城吗?” 梅七点了点头,说:“他……的确在邺城。” 卿若楞住了,蹲下,又哭又笑,“净梵,我终于找到你了。” 梅七将卿若扶起来,“郡主,别哭了,你看,为了调查净梵太子的下落,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偷偷地从冥界跑出来向你送信的,可你呢,一心就想着净梵太子,都不关心关心我一下,我还想哭呢,你自己倒先哭起来了。” 梅七低下头假装擦眼泪,卿若擦干眼泪,笑着说:“好啦,别装了,梅七,谢谢你。” 梅七笑着抬起头,说:“郡主,以后,梅七又可以待在你身边了,真好。” 卿若点点头,说:“梅七,羽灵是我在凡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你不许欺负她,要像保护我一样地去保护她,只不过,我暂时没告诉她我的身份,所以,你也不要暴露了你的身份,待到时机成熟我再告诉她我的来歷。” 梅七拍拍胸脯,说:“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地保护你和羽灵小姐的。” 从那以后,三人常常一起上山採药,一起下河捕鱼,一起坐在屋前仰望满天星辰。春去秋来,年復一年,她们的友谊在岁月中慢慢沉淀着。 第五章 这日清晨,羽灵早早地起床,背上背篓准备上山採药。 “羽灵,这么早你去哪儿?”卿若叫住羽灵,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 “我去后山采点药,冬天快来了,我得准备多一点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你等等,我和梅七陪你一起去。”还没等羽灵开口说话,卿若已跑去西屋将躺在床上的梅七揪了起来。 深秋的清晨有些潮湿,羽灵和卿若互相搀扶着彼此慢慢地上山,梅七则迷迷煳煳地远远地跟在最后面。 “卿若,你看,那儿是不是株灵芝啊?”羽灵指着路边缘处开心地问着卿若。 卿若看了看,点了点头,“好像是……”卿若还没说完,羽灵已经向前跑去迫不及待地摘下了灵芝,“你小心一点啊!”卿若站在后面对羽灵喊道。 不一会儿,羽灵开心地朝卿若和梅七招手,笑着喊道:“你们看,真的是灵芝!” 然而让,就在此刻,羽灵脚下的石头不稳,突然向下滑,羽灵跟着掉了下了悬崖。 “羽灵!” 卿若急忙跑过去,梅七听见卿若的喊叫急忙跑上前,正当梅七和卿若准备使用法术去救羽灵时,一股强大的力量缓缓升起,冲击着他们的法术,空中,只见羽灵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包裹着安然地放在了地上,慢慢地,这股强大而奇怪的力量进入了羽灵颈上的玉佩里,卿若急忙让梅七背着羽灵回到了百草屿,卿若和梅七看着躺在床上的羽灵,正当梅七准备用去摸羽灵颈上的玉佩时,卿若将梅七的手拉了回来,两眼瞪着梅七,“你干什么!” 梅七好奇道:“郡主,你难道不觉得这个玉佩很奇怪吗?您说,羽灵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东西呢?而且这东西的灵力如此强大,羽灵她只是个凡人,怎么会有这种灵力充沛的东西。”“好了。”卿若打断梅七,“这件事我们先不要跟羽灵说。” 第13页 “什么不要给我说啊?”羽灵睁开眼,微笑着,准备从床上起来。 卿若急忙扶住羽灵,抬头看了一眼梅七,然后又转过头看着羽灵,关心道:“羽灵,你什么时候醒的啊?” “我刚醒就听到你和梅七在这儿说什么不要跟我说?卿若,是什么事啊?” 卿若楞了楞,笑着摇了摇头,说:“没,没什么,羽灵,你掉下悬崖后发生了什么你记得吗?”羽灵想了一会儿,“我只记得我掉下去后因为太害怕了,晕了过去,然后现在就看到你和梅七站在这儿说话了。对了,卿若,是你和梅七用了那个什么法术救了我么?” 卿若长舒了口气,“羽灵,你不知道你掉下去我有多着急,等到后来我和梅七用法术去救你时却发现你好端端地躺在地上,所以,救你的人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好了,别想了,你好好休息,我和梅七去给你煎药。” 卿若安置羽灵躺下,羽灵努力回忆着自己刚才掉下悬崖的那一刻,突然间觉得那好像个梦一样,似乎感觉有个认识了好久的人抱住了自己,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幻想还是自己摔晕做的梦了,羽灵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彼不离,岸不弃,天荒地老,生死相依!” 在一美丽的山谷里一个俊俏清秀的男人抱着一个宛若天仙的女人,一起看着天边的晚霞,突然间,画面跳转到一个充满灰暗的地方。 “彼,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直到天荒,直到地老,彼,等着我,我会去找你!” 一个充满怨恨的男人杀了那位俊俏清秀的男人,“不,不要!”羽灵从梦中惊醒,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何时,发现自己的脸上全是泪痕。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哭了?不过是个梦而已,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好疼?” 卿若听见羽灵的哭喊急忙跑过来,看见泪流满面的羽灵,坐下赶紧抱住羽灵,“怎么了?羽灵?我听见你大叫我就跑过来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羽灵擦了擦泪,摇摇头,“没,没事,只是个可怕的梦罢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羽灵每日清晨都以泪洗面,梦境里的一切自己似乎都亲身经歷一样,那种疼痛浸透了骨髓。 一天晚上,卿若和梅七趁羽灵睡着了,悄悄地将羽灵身上的玉佩藏了起来。 梅七悄悄道:“郡主,你为什么要把羽灵的玉佩藏起来啊?” “羽灵自从那日掉下悬崖后被这玉佩救了起来后,这几日清晨醒来都是以泪洗面,我猜这其中缘由一定与这玉佩有关,今晚我一定要将这玉佩藏起来,看看明日羽灵会怎样。” “吃饭啦!卿若!梅七!太阳晒屁股啦!快起床吃饭啦!” 卿若和梅七从梦中惊醒,来到厨房,看见羽灵开开心心地坐在饭桌前看着他们,两人赶紧坐下,卿若关心地问:“羽灵,你没有做梦?” 羽灵笑着看着卿若,“做了,只不过不是前几天那个可怕的梦。” 卿若和梅七相互看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梅七笑了笑,说:“羽灵,只要你没再做恶梦就行啦!为了庆祝你不再做恶梦,要不,今天晚上我们去集市玩吧!” 卿若用筷子悄了悄梅七的头,“你就知道玩,羽灵的病才刚好,你就想出去玩!” 羽灵见梅七低下了头,笑着说:“好了好了,卿若你别骂梅七了,这几天我也在百草屿待闷了,我们今天晚上就出去玩会儿吧。” 卿若见羽灵都提议了,笑着点点头说:“反正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皓月当空,照亮了整个邺城,街上人来人往,羽灵带着梅七和卿若边吃边玩,这种感觉,在卿若看来还是在十几年前和净梵来到凡间有过一次,如今,当卿若再次感受到这种感觉时恍如昨日,卿若恍恍惚惚地跟着羽灵和梅七,不一会儿,羽灵和梅七就没了踪影,卿若抬头看见一家酒馆,走了进去,来到二楼的亭子上坐下。 “小二!给我来两壶酒!” 卿若一边大口地喝酒一边看着天上的圆月。 另一边,羽灵和梅七正欢喜地看着表演,羽灵开心地大喊着:“卿若!你看,好好看啊!” 羽灵没听到卿若的回应,于是转过头来,见卿若不在旁边,羽灵这才意识到卿若不见了,羽灵急忙拉了拉梅七。 “你家小姐呢?” 梅七看着羽灵,焦急道:“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没有啊,我还以为她和你在一块儿呢。快,我们到处看看,这是我第一次带卿若出来,她可千万别迷路了?” 羽灵和梅七焦急地寻找着卿若,而此时的集市人山人海,两人在人群里根本无法快速行走,突然,羽灵似乎想到什么,停下来拉住梅七。 “你不会法术吗?快用你的法术找找啊!” 梅七恍然大悟,急忙用法术寻找卿若,羽灵急忙跟着梅七来到酒馆下的灯廊,卿若看见站在灯廊的梅七和羽灵,站起来爬在栏杆上笑着大喊:“羽灵!梅七!我在这儿,今天我在邺城发现了一个特别好吃的东西,那就是酒!喝了它,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总觉得自己会飞起来,诶?不对,我本来就会飞啊!你们等着啊,我飞给你们看!” 第14页 “我的祖宗啊!”梅七心里大唿着,急忙飞奔上去抱住卿若,这时,卿若一个不小心,腰间的琨音铃从二楼掉了下来,卿若看着琨音铃滚到了羽灵旁边,羽灵正准备弯腰捡起来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抢先了一步,羽灵抬起头来,和一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男人对视着,那一刻,羽灵的心突然震了一下,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很眼熟,而此刻,这个男人也对自己面前的这位女子也产生了同样的熟悉感,羽灵被男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转头看向了二楼的卿若。 卿若盯着羽灵对面的男人,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急忙从楼上飞奔下来,跑到男人的跟前,看着男人,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男人被卿若看得有些脸红,便低下头来。 “姑娘,我们……认识吗?” 有些微醉的卿若点点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听到第一次有女子主动问自己名字,男人有些慌乱,“在下,在下南宫赢。” 卿若大笑,“南宫赢,南宫赢?哈哈哈,你以为你换了名字我就不认识你了吗!” 趁着酒劲儿,卿若指着南宫赢,大哭,周围的行人都围了过来,“净梵!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十五年!整整十五年!你一句“我们认识吗”就行了吗!有多少次我真的特想忘了你,可是,就是忘不掉!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了,你却问我是谁,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今日我便告诉你,我 ,是堂堂幽冥族……” 梅七急忙把卿若的嘴捂,将卿若打晕,背上卿若示意羽灵离开,羽灵连忙向南宫赢说对不起,两人急忙带着卿若回到百草屿。 那一晚,羽灵守在卿若床前,一晚上就听见卿若嘴里不停念叨着“净梵”。第二日,太阳冉冉升起,卿若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坐下准备吃东西,这时,门后的羽灵咳了一声,吓得卿若立刻从凳子上站起来,看见了门后的羽灵和一旁低下头的梅七,羽灵看了看梅七,道:“梅七,你先出去,我和你家小姐有话要说。” 梅七看了看羽灵,又看了看卿若,低着头出了厨房,羽灵朝着卿若慢慢走过来,卿若被羽灵吓得坐下,两眼盯着羽灵,羽灵一手按在桌上,一手搭在卿若肩上,问:“卿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啊?” 卿若笑着慢慢地将羽灵的手从自己的肩上拿开,假装问道:“羽灵,怎么了?我好饿,你先让我吃饭吧。” 羽灵将饭菜移开,邪笑着,“都说酒后吐真言,卿若,把你昨天想说的话全部说完,不然,今天别想吃饭。” 卿若拉着羽灵的手向羽灵撒娇,羽灵摇了摇头,卿若沉默了一会儿。 “好吧,反正迟早都要告诉你真相,现在告诉你也没关系,不过,你知道真相后可不许害怕,也不许赶我走哦。” 羽灵点点头,于是,卿若将来龙去脉告诉了羽灵,羽灵听得呆住了,卿若推了推羽灵,有些担忧地看着羽灵。 “羽灵,羽灵,你不会被我吓到了吧,你说过不赶我走的,你可不许反悔。” 羽灵看着卿若,有些迟疑,道:“虽说你的话有些神乎,可看你的表情又不像是在骗我,哎呀,算了算了,管你是哪路神仙,只要你乖乖地待在百草屿不给我惹麻烦就行了,行了,快吃饭吧,我不会赶你走的,再说了,你们走了就没人帮我打理药材和做饭了。” 卿若感动得抱住羽灵,心想着要是换做别人肯定躲都来不及呢,可羽灵接受了在凡人眼里不一样的他们。 午后,卿若趁羽灵和梅七上山採药悄悄地来到了集市上,用幽冥族秘术查找着南宫赢,卿若跟随着指引来到了督尉府,看着眼前气派的房屋,卿若不禁在心里感嘆道:“真不愧是天神族太子净梵的转世啊,就连住的地方也这么气派。”卿若犹豫地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心想道:“不行,他现在是凡人,已经不认识我了,我该以什么理由待在他身边呢?”就这样,卿若在督尉府门前来来回回地徘徊着,就在这时,南宫赢从府里走了出来,卿若急忙跑开躲了起来,看见南宫赢上了马车,向南边驶去,卿若看着远去的马车邪笑着,半个时辰后,南宫赢的马车来到郊外的树林,然而就在这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马儿受惊脱缰狂奔,突如其来的飓风颳飞了马车,南宫赢惊慌失措,看着这十几米的高空,吓得脸色惨白,突然,南宫赢脚底一滑,从马车上掉下来,就在南宫赢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看见一为身着青色的姑娘朝自己飞过来,一把抱住了自己,两人缓缓下降,直到接近地面时南宫赢的心才安定下来。卿若看着南宫赢被吓坏的傻样偷笑着,过了好一会儿,南宫赢才缓过来,礼貌地向卿若作揖,说:“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卿若走近南宫赢,故意笑着问:“你拿什么谢啊?” 南宫赢抬起头,看着卿若,想起了那天醉酒的姑娘正是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姑娘,卿若见南宫赢盯了自己半晌也不说话,于是自己先开口说:“算了算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不要你报恩了。” “姑娘请讲。” 卿若踱着步,想了想,低头笑着,说:“让我当你的小跟班怎样?” 第15页 南宫赢被卿若的话吓到了,“小跟班?” 见南宫赢一副惊讶的样子,卿若走到南宫赢跟前,眼睛睁得大大的,“怎么?你不答应啊?”南宫赢琢磨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卿若的要求。 卿若终于如愿以偿地和宫赢走在了一起,卿若看着南宫赢,微微笑道:“我叫纳兰卿若,以后,你就叫我卿若吧。” 南宫赢不自在地点点头说:“我叫……” “南宫赢嘛!”卿若笑着抢答道,“你怎么知道?” “整个邺城谁不知道大督尉南宫赢呢!” 宫赢悄悄地看了看一旁的卿若,“那……那个,卿若姑娘,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卿若停下脚步,看着南宫赢点点头,“你……你就是那天晚上醉酒的那位姑娘吧?”卿若的脸顿时红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回答道:“是。”南宫赢急忙问道:“那你一定知道当时站在你身旁的另一位姑娘吧?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儿?” 卿若一脸严肃地看着南宫赢,问道:“你想做什么?” 南宫赢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我……我,她有东西落在我那儿了,那晚还没来得及还给她你们就匆匆地离开了。” 卿若笑了笑,“是这样啊,早说嘛,她叫岸羽灵,是邺城的医女,也是我来邺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我们住在百草屿。” 南宫赢若有所思地看着卿若,嘴角微微上扬。 回到邺城,集市已经临近黄昏,夕阳的余晖拉长了两人的影子,卿若笑着向南宫赢告别,一边走一边回头在在人群中锁定着那熟悉的目光,卿若突然停下,转身看着南宫赢,大喊:“南宫赢!你等我!”南宫赢看着对着自己大喊的卿若,低头笑了笑,走进了府内。 第二日,南宫赢突然造访百草屿,羽灵,卿若,梅七三人静静地坐在木椅上,分别用不同的眼神看着南宫赢,而南宫赢则目不转睛地盯着羽灵。 一旁的卿若见气氛有些尴尬,站了起来,说:“哎呀,你们大家能不能不要这么严肃啊?我只是在宫赢大人那儿某了个差事,这样一来也减轻了羽灵的负担嘛。” 卿若向羽灵撒着娇,“羽灵,你就让我去吧。” 羽灵拗不过卿若,无奈地嘆了口气,说:“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件事,每日天黑之前你必须回到百草屿。” “啊?可是官差本来就是个早出晚归的差职啊,羽灵,能不能……” “不行!”羽灵斩钉截铁地对卿若说道,“你在外面过夜我不踏实。” 这时,坐在对面的南宫赢看着羽灵开口说道:“羽灵姑娘不必担心,最近正好我有几个案子在百草屿附近还没解决,在百草屿山下我还有一处别院,以后,卿若就随我在那儿办案,这样对卿若也算方便。” 听了南宫赢的提议后,卿若用那崇拜的目光看着南宫赢,羽灵一见卿若那没心没肺的花痴样,勉强答应下来,梅七看着卿若,立刻站起来道:“我不同意!我不同意卿若小姐在南宫赢手下当差。” 话音刚落,卿若在桌底下踹了踹梅七,偏过头去小声地对梅七说道:“梅七你说什么呢?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梅七愤然地看了看卿若,然后转身夺门而去。 “梅七,你……”卿若转过身,笑着对南宫赢说道:“他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午后,南宫赢离开百草屿来到山脚,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琨音铃,一个人自言自语。 “为什么世间会有让我觉得如此熟悉的女子,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而此刻山上的百草屿正上演着一场包公审案,“卿若,那个南宫赢到底是谁?自从那天晚上你在集市上喝醉对着他大吼大叫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快快从实招来。” 羽灵严肃地看着卿若,卿若脸红红的,吞吞吐吐道:“他……是我……喜欢的人” 羽灵心中一惊,她怎么也没想到卿若所说的神界太子竟会是凡间的一个小小的官吏,况且今天早上自己一副不待见南宫赢的样子,突然间,羽灵也变得吞吞吐吐。 “南宫赢……真的就是你找了十五年的那个太子?你确定吗?” 卿若看着羽灵认真地点了点头,羽灵缓了一会儿,走过去拉着卿若,说:“卿若,这个消息太令人震惊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来自天界轮迴的神仙,这让我有些惊讶。不过,既然他就是你寻找了这么久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卿若一把抱住羽灵,笑着说:“羽灵,你真好,就算我找到了他,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哈哈哈,傻姑娘!” “你才傻,哈哈哈……” 在此后的时光里,南宫赢成为了百草屿的常客,他开始以接送卿若为由慢慢地接近羽灵,自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那种悸动,那种情感,再也无法言明,而对于卿若,那种内心深处的愧疚也让他在其中慢慢煎熬着。 第六章 “鬼灯,你又输了,这都第五盘了,你么还跟以前一样不长记性,哈哈!”白泽看着面前的棋局哈哈大笑道。 第16页 “不来了不来了,你总赢,没意思。”鬼灯一脸无趣地看着白泽。 白泽见鬼灯没了兴趣,在一旁打趣道:“鬼灯大人,要不?我们再玩一个赌局吧,我们各自以一方为赌注,看看最后谁赢。” 鬼灯两眼一转,想了一会儿,邪笑道:“好,最近我在凡界收了许多生魂,这些生魂大都以生别离,爱不得而悔恨终生,今天,那我们就以凡人做赌注。” 白泽点点头,一脸附和道:“好,那么鬼灯大人,请出题吧。” “那好,我们就赌凡间邺城的羽灵会不会爱上督尉南宫赢。” 白泽自信满满拍了拍胸脯,笑道:“哈哈哈……依我看,她会,自古美女爱俊郎,从生辰八字上来看,两人很是般配。” 鬼灯则在一旁摇摇头,道:“此言差矣,纵然两人生辰八字非常合适,但人间的情并非是生辰八字所能决定的,我赌她不会。” 此刻,两人便开始了一场笑看凡世,坐观人生的赌局。 “彼,等着我……” “求你,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走,不要!” 羽灵从午夜惊醒,满头大汗,脸上布满泪痕,奇怪的梦境再一次在羽灵脑海里出现。 “我这是怎么了?梦里的那个人,好熟悉。” 梅七急忙跑到羽灵的房间,只见羽灵双手环抱着自己,眼泪一直往下掉。 “羽灵,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哭了?” 羽灵缓缓抬起头,“梅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总是做一些奇怪又可怕的梦,那个梦,好虚缪,可是那种感觉,好真实。梅七,你相信我,那个梦,真的……” 梅七将羽灵激动的情绪抚慰下来,等她再次入睡了才放轻了脚步从房间出来,第二日清晨,梅七见羽灵一直在昏睡,而卿若跟随南宫赢外出办差还未回来,经过了几番的思想斗争后,梅七最终还是决定等羽灵清醒后将真相告诉她。后来,知道事情原委的羽灵将灵玉找了出来,盯着它看了一整天,看见羽灵这样,梅七的心也一直都悬着放不下。傍晚,趁梅七睡着后,羽灵来到上次自己掉落的悬崖,站在悬崖边上,羽灵久久地凝视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深渊,而此时的另一边,南宫赢送卿若回到百草屿,梅七一看到满脸笑容的卿若,急忙跑过去,着急道:“郡主,羽灵,羽灵不见了。” 南宫赢大唿:“什么?羽灵不见了!” 卿若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急忙问道:“羽灵怎么会不见了?梅七,这到底怎么回事?”梅七低下头,吞吞吐吐,“我……我把灵玉的事告诉她了。” 卿若看着梅七大吼:“你!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快找啊!” 卿若向屋内奔去,发现自己藏的灵玉不见了,梅七拉住情绪激动的卿若,道:“整个百草屿我都找遍了,都没找着。” 突然,卿若想起上次羽灵跌落的悬崖,来不及思考,立刻冲出门,奔向后山的山顶,南宫赢和梅七紧紧地跟在卿若身后。卿若边跑边哭,心里祈祷了一遍又一遍:“羽灵,你千万不能有事啊,不然我纳兰卿若就算是死一百遍也尝还不了你的恩情。” 南宫赢大步大步地向前跑,汗水打湿了衣服,藏匿了许久的心声也终于在心里喊了出来:“羽灵,你在哪里?你知道吗?我多希望你能听见我心里的话,羽灵,此时此刻,我才深深体会到爱上一个人的感受,羽灵,我爱你,等着我,你千万不可以有事!你听到了吗?” 这时,路过邺城的鬼灯看见了站在悬崖边上的羽灵,停了下来,摇头嘆着气。 “啧啧,这是有多想不开呀,跳下去,可惜了。唉,再等等吧,顺便一起稍你一起上路。”鬼灯瞥了两眼羽灵,等了片刻,有些不耐烦道:“你到底跳不跳啊?”鬼灯又瞥了一眼羽灵,却将目光全锁定在她手中的那枚灵玉上。 “灵玉?仙灵族族长的灵玉怎么会在一个凡人手上?这灵玉的灵力怎么会这么充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鬼灯低头摸了摸下巴,又抬头看了看羽灵,“得罪了。”突然,羽灵脚底一滑,从悬崖边上摔了下去。而就在此刻,羽灵手里的灵玉又散发出强大的仙灵,将羽灵包裹,瞬间,鬼灯似乎明白了什么,别有深意地一笑,从怀中拿出金莲藕向仙灵掷去,金莲藕吸收了强大的仙灵力量后,顷刻间化作人形。 “半个残缺的仙灵竟有如此强大的意念,真是难为你了,这金莲藕造就了你的肉身,从此便免去了你的束缚之苦。” 化作人形的男子盯着鬼灯,那双瞳孔,深邃得让人看不清楚,瞳孔里发出的光芒却让人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悲伤,空灵的回音中,他一直念着同一个字,“彼……彼……彼……”鬼灯转念一想,摇了摇头。 “唉,残缺的仙灵,残缺的记忆,今日,我便洗去你这份残缺的过往,免去你的灵力,见你身着一身素色,墨尘,这个名字挺适合你,既然你一直念叨着一个彼字,那就唤你彼墨尘。”鬼灯拂袖收走了墨尘胸前的灵玉,转身离开了崖边,墨尘抱着昏迷的羽灵缓缓盘旋落地,悬崖下,深邃的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那种熟悉的感觉突然间涌上心头,墨尘紧紧捂住心口,疼得晕倒过去。 第17页 此刻,悬崖边上,三人静静地站在边缘,凝视着深渊。 “羽灵,她,她不会跳下去了吧?” 梅七站在一旁看着万丈悬崖瑟瑟发抖。 卿若狠狠地瞪了一眼梅七,道:“不准胡说!”南宫赢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久久地盯着深渊,正当三人毫无办法时,说时迟那时快,南宫赢捡起一旁的藤条,正准备绑在自己身上,卿若急忙一把拉住南宫赢,“宫赢,你要干嘛?” 南宫赢拿开卿若的手,“我要下去救羽灵。” 卿若拖住南宫赢,大喊:“宫赢,你先冷静,你这样下去会摔死的!”南宫赢一把推开卿若,怒吼:“你让我怎么冷静!羽灵现在在下面生死未卜,你要我怎么冷静!” 卿若愣在原地看着南宫赢,心中掠过一阵酸涩。 “好,我陪你下去。”卿若向梅七使了个眼色,忽然,宫赢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这时,卿若和梅七急忙向悬崖底飞去,而在悬崖底的另一边,羽灵背着一个比自己高出半截儿的男子在树林里缓慢地行走。 “岸羽灵啊岸羽灵,你说你干嘛呢,扔灵玉就扔灵玉嘛,你干嘛跑去悬崖边扔啊,幸好福大命大,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都没死,梅七这个笨蛋,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呀,就这破灵玉还能救你?傻不傻。哎哟,我的腰,不行了不行了,哎哟。” 羽灵将背上的男人放倒在一旁,自己也累摊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羽灵转过头看着身旁的男子,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能这么倒霉呢?失足摔下崖就算了,还在崖底碰上个半死不活的大男人,说不救你吧,又违背了娘亲教给我的医德,要说救你吧,我还要大老远地将你背回百草屿,看你的样子,有没有诊金都难说。算了算了,我还是快点赶回百草屿吧,卿若他们找不到我会担心的。”羽灵坐起身来,将男子背在背上又继续前行。 清晨,屋外鸟声清脆悦耳,阳光照射进来,南宫赢勐地从梦中惊醒,一个翻身就朝厅房奔去,厅房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回想起昨天的事情,南宫赢颤颤巍巍地倒退了几步,苍白的手无力地扶住木椅。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近屋内。 “来人啊,快来人啊,有没有人出来帮帮忙啊……” 羽灵与背上的男子一同摔倒在地上,南宫赢跑了出来,看见摔倒在地上的羽灵,南宫赢急忙跑上前去将羽灵扶起来,而此时羽灵却噗嗤一笑,指着没穿鞋的南宫赢说:“你这是?” 南宫赢这才意识到自己全身上下只简单地批了一件白色长衫,傻傻一笑,南宫赢紧紧抱住羽灵,开心道:“谢天谢地,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拥抱,羽灵轻轻将南宫赢推开。 “羽灵!” 刚从外面回来的卿若便跑上前去对羽灵一阵熊抱,后来,几人将地上的男子抬进了屋内。 “羽灵,对不起,我应该告诉你灵玉的真相,你知道吗?那天你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以为你……” “以为我跳崖了?”羽灵两眼盯着药罐笑道,“卿若,那天我听了梅七说那枚灵玉的事,于是想着去悬崖边把灵玉扔下去看看是不是真的,结果自己脚一滑就摔了下去,醒来后发现自己没死,而且身旁还多了一个男人,只是……那枚灵玉不见了,后来,我将他带了回来,等他醒了说不定我能问出些什么呢?” 卿若拉着羽灵的手,委屈得像个犯了错的小孩,“那你不怪我吗?其实……那枚灵玉是” “好啦。”羽灵打断卿若的话,笑道:“我已经知道真相了,放心吧,我不会怪你的。”羽灵慢慢将药罐里的汤药倒入碗中,细心地将汤药吹冷。 卿若一脸八卦地看着羽灵,又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男子,“哎,你啊,命可真好,能让我们家羽灵这么细心熬药给你喝的,你可是第一个。” “你打住吧,要不?我也给你扎几针,熬点药?” 卿若一听扎针,急忙道:“算了算了,羽灵,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他。”卿若一熘烟儿似的就不见了人影。 羽灵端着汤药久久地端详着男子的脸,心中的那种熟悉感油然而生,一滴滚烫的泪掉进碗里,“我……我到底怎么了?我的心为什么会那么难受?”羽灵抹掉脸上的泪。 又过了好几天,男子还未清醒过来,羽灵趴在床沿睡了过去,南宫赢走了进来,将身上的披风脱下盖在了羽灵身上,他轻轻地蹲下,静静地看着她,瞬间,他的心像千年的冰山遇见了暖阳一般,融化了。羽灵睁开眼,只见南宫赢那双又黑又大的眼正看着自己,见羽灵被自己惊醒,南宫赢急忙站起身来,此时,两人的脸都有些微微发红,羽灵将身上的披风拿下来,站起身来,将披风递给南宫赢,“谢谢你。” 南宫赢接过披风,吞吞吐吐道:“不,不用谢,是我把你弄醒了,不好意思。那个,那个羽灵,我想跟你说件事儿。”羽灵转头看了看床上的男子,见他并未清醒,于是推着南宫赢来到了外面的长廊上。 “怎么了,南公子?” 南宫赢微微一笑,“南公子?羽灵,你能像我叫你羽灵一样叫我宫赢吗?” 第18页 羽灵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道:“宫,宫赢。” “羽灵,我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羽灵看着南宫赢,点点头,“你说吧,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你……我……” “怎么了?干嘛吞吞吐吐的。” “羽灵,你能让我在这儿住一段时间吗?实不相瞒,前段时间,因官差上的事,我被皇上撤了职,如今邺城里到处都是评价我的风言风语,现在我已将我家中的亲人全都送回老家,而我必须留下来独自面对遗留下来的摊子,可让我为难的是邺城里竟没有一家店铺肯租给我房屋住,所以,你能不能让我在这儿住一段时间,等邺城的风声过了我就回去处理我的事。” “没关系,宫赢,现在的百草屿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坐落于山中的一间草屋,更是有你们这些好朋友在我身边,百草屿才像是一个家,你就安心地在这儿住下吧,唯一委屈你的可能就是你得和梅七挤一屋了。” 羽灵突然想起卿若,“对了,这几日你看见卿若了吗?梅七我也没看到,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南宫赢这才想起来那日卿若说要为自己打抱不平,怪不得这几日都不见卿若和梅七。见南宫赢不说话,羽灵猜道:“他们,该不会去为你讨公道去了吧?” 南宫赢看着羽灵点点头,羽灵拍了拍南宫赢,笑道:“没事儿,这两人儿,准是天不黑就会回来的。” “彼!啊……” 忽然,一声喊叫传入两人的耳朵,羽灵急忙转身跑进屋内,南宫赢紧随其后,只见床上的男子坐了起来,和羽灵四目相对。 “这种眼神,似乎在哪儿见过,她的脸,她的眼,为什么我竟如此熟悉,她是谁?” “为什么看见他我会如此难过?心口还会隐隐做痛,他的眼睛,明明那么好看,可为什么我却总能看到一丝忧伤和悲凉。” 夜晚,天空飘起了牛毛般的小雨,邺城的冬天快要来了。 竹院里,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子挥舞着剑,自从上次男子被羽灵救回来后,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每每等到天黑,男子就会独自一人来到竹院里练剑,寒光剑影里,究竟藏了多少心酸的往事。雨越下越大,羽灵撑起伞停在男子身旁,男子抬头看着眼前的女子,脑海中那个熟悉的幻像似乎又与这女子相重合。 “你好,我是岸羽灵。”男子回过神来,站起身来欲离开,羽灵一把拉住男子,绕到男子跟前,看着那深邃得让人看不懂的眼睛,道:“公子来我这百草屿已有多日,整日闭门不出,只有到三餐之时才见得你的人影,每每我和卿若他们谈天说地时,却不曾听见公子说过一句话,后来,在我尾随了你几天后才得知公子你每日傍晚必来此处练剑。今日,我特地来找公子,不为别的,只因为我身为百草屿的主人,有必要知道你的身份,总不能稀里煳涂就让一个连我都不认识的陌生人住进来吧?就算前几日你有苦衷不愿透露,但此时此地就我们两人,你可以说说你的来歷了吧。莫不是你是个哑巴?” 墨尘沉默了许久,默默开口道:“承蒙姑娘这几日的关照,在下彼墨尘,若是姑娘不方便,我明日便离开。”墨尘将羽灵的手拿开,转身向自己的屋内走去。只剩羽灵独自一人撑着伞站在原地。 “彼墨尘,我叫彼墨尘,是谁给我的名字?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没有过往,没有记忆,脑海里就只剩一张模煳的面孔,可是,我忘记了她的名字,忘记了她的容貌,也忘记了她的声音,她是谁?为什么一看见她,我的心就会不自觉地颤抖?” 第二日清晨,墨尘早早地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百草屿,刚踏出房门,羽灵就摆出一个大字形将墨尘拦住,卿若,南宫赢,梅七三人也朝羽灵走来,挡住了墨尘的出路。几人来到厅房,羽灵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卿若,卿若收到羽灵给出的信号,站起身来,掏出一张字条。 “咳咳,这位一声不响就想走的公子,今日,就让本姑娘来给你算一算。第一,我们羽灵姑娘将你救回百草屿,为你熬药,为你施针,其中的辛苦不说,这诊金您就该出吧?第二,这几日,你在百草屿的吃穿用住,哪一分不是我们羽灵外出给人瞧病一点一滴所赚的,这吃穿用住的钱,您也该出吧?最最重要的就是这第三点了,我们羽灵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跟自己的救命恩人连声招唿也不打就离开呢?”说完,卿若坐下,几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墨尘。 “我……我” 卿若惊讶得站起来,大唿:“原来你会说话啊!我们还以为你是……” “卿若!”羽灵打断卿若的话,将一旁的卿若拉坐下,看着坐在对面的墨尘,羽灵红了脸,正准备开口时,墨尘却抢先一步。 “我没钱。” 羽灵忽地站起身来,走到墨尘跟前,脸上的笑容掩盖不住内心的欣喜,“什么?你没钱?”羽灵转过身来,低头偷笑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抬头道:“既然你没钱,那就先留下来做我的苦役如何?管吃管住,等你还完了你欠下的钱,再做打算?”见墨尘沉默着不再说话,羽灵开心道:“你不说话,那就当你答应咯。”墨尘抬头凝视着羽灵,那种久久地凝视,是羽灵从未见过的,但心底却掠过一丝温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南宫赢的心中泛起了些许醋意和不快。从那以后,墨尘在百草屿长住了下来,渐渐地,他开始与百草屿的每一个人熟络起来,唯独见到羽灵时,心中的那种心绞之疼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强烈,可即使心疼,因为羽灵的故意靠近,墨尘也逐渐习惯了这种快乐与疼痛交杂的感受。 第19页 邺城的冬天来得很早,百草山上,银装素裹,这是邺城的第一场雪,屋外大雪纷飞,寒梅独立。墨尘静静地站在雪地里,久久地凝视着远方连绵不断的山峦,墨尘缓缓伸出手,想去接雪花由于掌心的温度,雪花瞬间融化成一滴水。见墨尘独自一人站在屋外,羽灵走过来停在墨尘身旁,看着满天的雪花,微笑道:“一个人看雪,不无聊啊?” 墨尘抿嘴一笑,“无聊?”接着嘆了口气,说:“呵呵,看山看雪,确实挺无聊的。” 羽灵转过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墨尘的眼,微微道:“有人说,眼睛是心灵释放情感的唯一通道,每每看到你的眼睛,我总会想,明明那么好看的一双眼,为什么让人感觉到一丝悲伤呢?墨尘,说出来吧,也许,说出你心中的难事,你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我没有难事,没有……没有。” “那你的过去呢?你的眼神,你的悲伤,一定与你的过往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繫。” 墨尘笑了,看着羽灵,摇摇头,道:“过往?我没有过往,也或许,我早已忘却了我的过去,如今的我,干净得像张白纸,没有一点痕迹,唯一留下的,就是那张模煳的面孔,可我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家住何处,更不知道有关她的一切,只要每次想到那张模煳的面孔,我的心就会变得特别特别疼,那种疼钻心刻骨,永生难忘。” 听完墨尘的话,羽灵心里有些涩涩地问:“那你会去找她吗?” “会,我一定要找到她,因为,她是我唯一的过往。” 羽灵的心口有些隐隐作痛,那句话像把刀,狠狠地刻在了羽灵的心头。 “可是,若你找不到她呢?” 墨尘静静地看着远处,淡然一笑,默默道:“天涯海角,穷尽一生,若是找不到,也是我的宿命。” 羽灵红着眼看着墨尘,难过地说:“天涯海角,穷尽一生?彼墨尘,你一句若是找不到便是你的宿命,那我的宿命呢?对,我喜欢你,我将一颗真心放在你身上是我不对,是我忽略了你真正的情感,我以为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你也是喜欢我的,原来,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罢了,可现在,你要我怎么去收回自己的心。” 墨尘转过头来看着羽灵,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流泪,自己的心像是紧紧地被人揪了一下。“对不起……羽灵,我……” “好了,你什么都不必说了,我知道,你放心,我会将自己的那颗心收回来的,可能,收回来的时间会有点久,如果……如果我有什么像今天这样不理智的话,不理智的行为冲撞了你,还请你原谅我。” 墨尘站在原地,看着羽灵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瞬间,滚烫的泪珠从眼眶中滚落出来,墨尘有些站不稳。“为什么?我怎么会流泪?明明是自己拒绝了她,可为什么自己的心会那么难受?” 雪还在下,莫大的竹院中,只剩下墨尘独自站在雪中,长廊里,南宫赢静静地站着,握紧拳头的手一拳打在柱子上,愤然离去。然而,站在窗边的卿若将所有的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难道?你要寻找的人,就是羽灵吗?” 卿若心中一道酸涩,而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微笑,像是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一样。而站在角落的梅七却一直看着卿若,看着她埋头将难过吞下然后再抬头微笑,她依旧笑得跟没事人一样。雪,一直在下,像鹅毛纷飞,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宁静祥和,然而,在每个人的心里,都隐藏着自己的汹涌与澎湃。 第七章 不知邺城又下了多少场大雪,天,终于放晴了。 这日,在饭桌上,卿若打破了沉寂已久的寂静。 “今天是邺城一年一度的灯节,听说灯节是邺城最热闹的节日,不仅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不如,我们一起去逛灯会怎么样?” 卿若见三个男人没响应,只顾埋头吃饭,于是转头看向羽灵,而羽灵却呆然地坐在木椅上,咬着竹筷盯着墨尘,自从上次那场大雪过后,她就再也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即使她曾看见墨尘在自己卧房门外徘徊,她却始终没开门见他,直到今日,她的目光才重新回到他身上。 “哎呀,你们到底去不去啊?” 墨尘刚要抬头夹菜,就与羽灵四目相对,羽灵回过神来,急忙将视线转移到饭菜上。墨尘看着羽灵,嘴角微微上扬,又埋头继续吃饭。卿若见羽灵还不理自己,于是站起来拉着羽灵的手臂就开始撒娇,“羽灵,你到底去不去嘛?去不去嘛?” 羽灵一脸疑惑地看着卿若,“去哪儿?” 卿若被羽灵的话气得直跺脚,“哎呀,原来,我说了这么多的话你一句也没听,你都不把我放在心上就只顾着看墨尘了。” “不许胡说!”羽灵、墨尘、宫赢三人几乎是一同说出口,尴尬的局面定格在这一刻。 墨尘看向宫赢,而宫赢却盯着羽灵微微笑着,为了缓解尴尬的局面,羽灵拉着卿若坐下,笑道:“的确,今天的邺城一定很美,我们过会儿就去逛灯会吧。” 邺城的灯,是最好看的的灯,邺城的烟火,是最美丽的烟火,邺城此刻的他们,是最好的他们。那晚的邺城,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烟火四起,热闹的街市上,有艺人耍杂技,有先生说书,有江湖道士比武,还有各种好吃好玩的小摊,孩童们也穿着新衣服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卿若也如孩童般拉着羽灵在人群中穿梭,因为有了上次卿若的不见的教训,梅七则紧紧地跟在卿若身后,南宫赢和彼墨尘两人一人拿摺扇,一人手握剑,远远地走在后面。 第20页 “大家过来看一看,瞧一瞧嘞!今天的花灯只送不卖,只要猜中花灯上的字谜者,就可获得花灯一盏!”听见灯市上老闆的话,越来越多的人拥了过去,卿若和羽灵也挤到人群中,来到了最前面。花灯老闆老闆将花灯拿在手上,笑道:“大家请安静,看见我手上的花灯了吗?它的字谜是:古月照水水长流,水伴古月度春秋。留得水光昭古月,碧波深处好泛舟。打一字,有人若是想好了答案就请举手示意。” 答题的人纷纷抢着举手,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答对。 卿若想了许久,于是悄悄蹭到羽灵耳旁,问:“羽灵,你知道谜底是什么吗?” 羽灵点点头,小声道:“我试试吧。” 羽灵举手示意。 “姑娘请答。” “湖。” 老闆哈哈大笑,连连拍手,“好!好!就是湖字,姑娘真是好才华,这个花灯就送你了。” “别急别急。” 站在一旁的卿若急忙打住,笑道:“老闆,我呢,是我们家小姐的丫鬟,像这样的花灯我们家多的是,我们小姐的才华那可不是吹的,这样,您再出几个字谜,若是我们全猜中了,您就送点其他新鲜的东西,若是我们答错一个,就什么也不要。反正今天大家都是出来玩儿的,您就让大伙儿开心开心,热闹热闹吧。” “好!好!”人们欢唿不已。 花灯老闆笑笑,“那好!不知小姐可愿一试?” 羽灵看了看卿若,见卿若一脸期待的样子,点头答应道:“好。” “小姐请听题,三山自三山,山山甘倒悬。一月復一月,月月还相连。 左右排双羽,纵横列二川。阖家都六口,两口不团圆。打一字。” “用” “半边有毛半边光,半边有味半边香, 半边吃的山上草,半边还在水里藏。打一字。” “鲜。” “远看山有色,近听鸟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还是打一字。” “画。” “好!再来最后一题,鸳鸯双双戏水中,蝶儿对对恋花丛;我有柔情千万种,今生能与谁共融;红豆本是相思种,前世种在我心中;等待有缘能相逢,共赏春夏和秋冬。打一句对子。” 羽灵想了许久,看了看卿若,卿若见羽灵答不上来,心里有些焦急:“完了完了,这次我不仅把牛吹大了,还把羽灵也陷进去了。” 正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羽灵身上时,拿着摺扇的宫赢走上前来。 “情投意合,地久天长。”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这位翩翩公子南宫赢身上。卿若和羽灵也转身看见了南宫赢,然而,羽灵却没见着自己所期待的人。 老闆哈哈大笑,“好!好!今日难得这样欢喜,敢问公子贵姓?” “免贵姓南。” 南宫赢微笑着,转头看着羽灵。 “南?这邺城姓南的公子只此一家,莫不是城南的南宫赢,南督尉大人?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见谅。” 南宫赢用手打断了花灯老闆的话,笑笑,“她们是我朋友,刚才您不是答应若是全都答对了要送其他东西给这位小姐吗?” “哦,对,对,小的这就把东西拿出来赠予这位小姐。” 花灯老闆急忙跑进屋内,取出了传家宝——步摇。 “这支步摇,乃是我家祖传下来的,虽说看起来比较普通,但它却是一件难得的宝物,据我太奶奶说,当初,在我太爷爷去提亲的路上,这支步摇从天而降,砸中了我太爷爷,后来,我太爷爷见这步摇好看,便拿着步摇去到了我太奶奶家,本来前几次,我太奶奶宁死也不愿嫁给我太爷爷,结果看见了我太爷爷手上的这支步摇,二话不说就答应,当时我太爷爷也挺纳闷的,后来,太爷爷太奶奶在婚后如胶似漆,太爷爷认为是这支步摇的功劳,所以就将这支步摇遗留了下来,成为我们毕家人的传家宝。小姐,我毕某人说话算话,今天,这支步摇就赠予你。” 羽灵见这步摇的珍贵性,连忙摇头道:“不不不,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毕老闆还是自己保存好,这毕竟是你家的传家宝。” 宫赢扇着摺扇微微笑道 :“羽灵,你就收下吧,这毕竟是毕老闆自己说过的话,你不能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信于人吶,以后,你还怎么让他做生意。” 羽灵脸通红,看着宫赢,连忙摇头道:“不不,毕老闆还是收回吧,羽灵受不起。” 毕老闆将步摇往前推了推,笑道:“小姐,今日这支步摇有幸遇见了你,不得不说,这支步摇与您很是相配,您就收下吧。” 羽灵犹豫着,见羽灵还是不肯收,南宫赢一手接过毕老闆手中的步摇,说:“既然你不收,那好,我便收下了。” 卿若盯着宫赢,心里偷乐着,等着宫赢将步摇送给自己。然而,宫赢却久久地凝视着羽灵,将手上的步摇戴在了羽灵的髮髻上,笑着说:“按理说,我答对了毕老闆最后一道题,所以我收下这支步摇也是合理,可是,我一男人戴不了这东西,现在我将步摇转送给你,这下,你该不会别扭了吧?” 毕老闆拍手笑道:“好!真好!羽灵小姐戴上这支步摇真是美极了,和南督尉真是郎才女貌!” 看热闹的众人也跟着拍手叫好,南宫赢笑着看着羽灵,羽灵满脸通红,转头看了看卿若,此时,卿若难受得低下头,泪水一颗不接一颗地往下掉。 第21页 梅七拍了拍羽灵,低声道:“羽灵,卿若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了。” 说完,梅七拉着卿若从人群中挤了出去,看见了静静地站在人群外的墨尘,梅七避开墨尘的视线,一晃,二人离开了喧闹的街市。 待人群散离后,羽灵和宫赢看见站在远处的墨尘正看着自己,羽灵向墨尘跑去,看着他,许久才开口问:“刚才只顾着和卿若疯玩儿,都没看见你,你……怎么在这儿?” 墨尘看见羽灵头上的步摇,笑了笑,道:“我一直在你身后啊。” “卿若和梅七呢?他们不是出来了吗?” “他们应该回去了吧。” 南宫赢走了上来,看着羽灵微微笑道:“我们回去吧。” 墨尘瞥了一眼南宫赢,羽灵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 皎皎明月,将百草山山顶照得亮亮的,草地上,蟋蟀鸣叫着,显得夜特别安静,卿若坐在地上,梅七静静地站在身后,看着卿若孤独的背影,梅七蹲下,正准备伸出手去时,卿若静静地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梅七沉默了许久,说:“想哭,就哭出来吧。” 卿若闪着泪花不服道:“我为什么要哭啊?” 看着倔强的卿若,梅七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难过,“我知道你难受,别撑着了,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只有我。” 听到这句话,瞬间,卿若所有的委屈,难过,愤怒全都宣洩了出来,泪水再也不受拘束地释放出来,“梅七,你知道吗?我好爱他,真的真的好爱他,为了他,我可以十五年如一日地寻找他,可以忍受他对羽灵所有的好,可是,他为什么那么残忍,为什么非要在我存有一丝希望的时候一次又一次地将我所有的希望掐灭,梅七,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去面对他?” 梅七握紧了拳头,默默道:“我们……回冥界吧。” 卿若摇了摇头,痛哭流涕,听着卿若哭声,梅七默默转过身,仰着头,难过地凝视着天上的明月,小声地自言自语道:“你能不能也不要对我那么残忍,我爱你,你可曾知道?” 回到百草屿后,羽灵蹑手蹑脚地来到卿若房间,悄悄走到床前,见卿若已经熟睡,于是将卿若的被子盖好后又站起身来准备悄悄离开。 “羽灵。” 羽灵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看见卿若已经坐了起来,羽灵急忙走了过来,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儿。 “卿若?你怎么醒了?是不是我吵醒你了?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被子盖好了没有,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卿若转过头,“对,就是你把我吵醒了,你看怎么办吧?” 羽灵坐到床沿边,也学着卿若往常向自己撒娇的模样,拉着卿若的衣袖,笑着向卿若撒娇道:“你别生气了嘛,别生气了嘛。” 卿若见羽灵把平时自己对她撒娇的本事拿了出来,有些想笑,卿若撇撇嘴,又使劲儿把头别过去。羽灵见卿若是装的,笑了笑,将头上的步摇拿了下来,双手呈在卿若面前。 “你干嘛?”卿若盯着羽灵手里的步摇。 羽灵敲了敲卿若的头,道:“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你是为什么生气吗?喏,这支步摇,本该属于你。” 卿若一手将羽灵的手推回,斩钉截铁道:“我不要,是他送给你的,又不是送给我的。” 羽灵将步摇放入卿若手中,“好了,别生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他。” 卿若看着手里的步摇,又将步摇放在了羽灵手中,卿若看着羽灵,微笑着说:“羽灵,我没生你的气,其实,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我想,有些地方我一定做得还不够好,所以他才会喜欢像你这样完美的女孩儿,这步摇,既然是他送给你的,你就收下,我知道,他喜欢你,但是我不介意,我爱他,本就是我的事,与他无关,羽灵,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一支步摇,而是他的心里有我,这就足够了。” 羽灵紧紧抱住卿若,“我们一定要做一辈子的姐妹。” “好,一辈子就一辈子。”卿若拍着羽灵微笑着。 待卿若睡着后,羽灵放轻脚步从房间里出来,轻轻地将房门关上。刚转身,羽灵就碰到了墨尘那高大的身躯,吓得羽灵身子直往后仰,墨尘急忙揽住羽灵,两人对视着。羽灵觉得尴尬,急忙站起来,两人来到了长廊。 羽灵盯着墨尘,“你……有事吗?” “我……”墨尘掏出一串手鍊,放入羽灵手中,“这个,送给你。” 羽灵捧着手中的手鍊,问:“送给我?” “对,送给你,其实,这段时间,你不和我说话,真的让我难受,也让我想了好久,有多少次,我想要去拉住你,和你谈谈,可是,你一直都不肯见我,今天,终于有机会说了,羽灵,与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很快乐,可是,因为我残缺的过往,我的脑海里始终有一张挥之不去的面孔,有时候,看着你,那张模煳的面孔就会不自觉的浮现出来,羽灵,你给我一些时间好吗?我会试着去忘记她,试着开始我新的生活,与你一起。” 第22页 羽灵看见手鍊刻着彼岸,偷笑道:“那这手鍊是?” “这手鍊是我自己做的,名叫彼岸,是用我们两个人的姓氏命的名,本想着等你生日的时候送给你,但今天看见南宫赢给你戴上步摇,我就提前送你了。” “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顿时,墨尘的脸红了半边,羽灵将髮髻上的步摇取下,一本正经道:“这步摇与彼岸相比……”墨尘目不转睛地看着羽灵,而羽灵则盯着手鍊笑笑,看了一眼墨尘,道:“还是彼岸好看。”红晕在两人脸上渐渐淡开,眉眼间,那藏不住的笑意也渐渐舒展开来。 阳春三月,正当整个邺城都忙着復甦时,城西的牛家村却正遭遇着一场灭顶之灾,怪病蔓延了整个村子,得此怪病者,全身如火烧般疼,三日三夜,最终精血将干涸而亡。 “救救我,救救我。”奄奄一息的小男孩似乎看见前方有几个人影正向自己跑来,小男孩无力地微笑着,苍白的嘴唇努力喃喃着,“神,神仙来了。” “醒醒,醒醒,快醒醒。”卿若轻轻拍了拍小男孩的脸。 羽灵拉住卿若,摇了摇头,便让墨尘将小男孩抱回了马车上。 几人来到了牛家村,只见村外一片死寂,乌鸦不停地在上空盘旋,村内,地上的尸体也随处可见,活下来的人已是奄奄一息。羽灵急忙为他们诊脉,但他们的脉象却与小男孩的毫无差别,找不出任何原因。羽灵毫无办法,自己能为他们做的仅仅是帮他们把痛苦降到最低,从医这么多年,这是羽灵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没用。 两天过去了,卿若、墨尘、宫赢、梅七安葬的逝者越来越多,而羽灵也已经看了整整两天两夜的医书没合眼,这时,宫中派来的御医也到达了牛家村,经过诊断,御医也找不出病因。 这日,羽灵找到卿若。 “卿若,你不是会法术吗?你帮帮他们吧,看到他们这样,比让我死还难受。” 卿若看着眼睛里那布满红血丝的羽灵,为难道:“羽灵,不是我不想救他们,而是这不在我的法术范围内,我不能插手人间的生死,更何况我就算是想插手也插不了啊。” 见卿若也无能为力,羽灵那充血的眼眶又噙满了泪水,正当羽灵准备转身回去继续看医书时,卿若拉住羽灵。 “羽灵,别看了,休息一下吧,你都两日没合眼了。” 羽灵摇摇头,“我睡不着,看着这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我就难受得睡不着,我……”还没等羽灵把话说完,站在身后已久的墨尘将羽灵打晕过去,把她抱回了床上。 门外,卿若与墨尘相互望着。 “说吧,卿若,你一定有办法救这些人,你只是不想让羽灵冒险。” 卿若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墨尘笑了笑,道:“就在南宫赢回邺城取药材那天,我看见了你和梅七……” “停停停,”卿若打断了墨尘的话,“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长话短说,在桐乡冰山上,有株冰雪莲,这冰雪莲可治百病。”没等卿若说完,墨尘转身就走,卿若急忙跑到墨尘面前将他拦住。“墨尘,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这冰雪莲花开五瓣,每一瓣的颜色都不同,你摘下后,必须在一日之内送回来,否则这冰雪莲将失去功效,化作一滩冰水。” 说完,墨尘骑上快马,向冰山飞奔而去。 第二日,羽灵微微睁开眼,就看见卿若和梅七二人正盯着自己。 “我怎么在这儿?昨天,发生了什么?” 卿若看着羽灵,“昨天,你晕倒了,是墨尘将你抱了回来。”从小到大,撒谎早成了卿若的绝技。 羽灵朝门外望了望,问:“墨尘呢?” 卿若支支吾吾道:“他……跟我说出去办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 此刻,羽灵也顾不上这么多,急忙穿上鞋跑了出去,看到一地的病者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顿时,羽灵像是坠入了冰窖,整个人难受得无法迈开脚步,因为,整个村庄,就只剩下他们了。 “羽灵!”南宫赢运着几车药材回到了牛家村。 听见南宫赢的声音,卿若着急地摸了摸自己的髮髻,看着梅七问道:“梅七,你快看看我的头髮乱不乱,脸脏不脏?” 梅七一脸嫌弃地看着卿若,摇了摇头。卿若急忙跑出去,看见几日不见的南宫赢,开心像是掉进了蜜罐,卿若看着南宫赢,问:“你回来了。” 南宫赢微笑着点点头。 羽灵转过头去看卿若,只见卿若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南宫赢身上,而南宫赢却一直望着自己。羽灵知道两人的心思,于是将卿若推到南宫赢身旁,笑道:“宫赢,一会儿我还要看医书,煎药的事,就拜託你和卿若了。”不等南宫赢开口说话,羽灵转身进屋将门关上。等二人走远后,羽灵才悄悄探出头来,看着远处和谐的背影微笑着。 午后,一匹俊马朝牛家村飞奔而来,墨尘伏在马背上,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紧紧地护住怀里的冰雪莲,似乎看见了前面熟悉的身影,墨尘用尽最后的力气拉住缰绳,马儿停了下来,墨尘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周围的御医纷纷围了过来。 第23页 “墨尘公子!墨尘公子!” 听见外面有动静,羽灵跑了出去,御医们围在地上,只见墨尘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羽灵赶紧蹲下,抱着墨尘的头,轻轻摇了摇,“墨尘,墨尘,醒醒,你怎么了?” 这时,梅七匆忙地跑进屋内,看见梅七慌乱的模样,卿若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算算时间,墨尘应该回来了,还没等梅七说话卿若放下药罐就沖了出去,宫赢和梅七也急忙跟在卿若身后。 几人来到墨尘身旁,只见躺在地上的墨尘一动不动,卿若见墨尘的状况有些不对劲儿,于是悄悄使用冥法探了探墨尘的身体。 卿若蹲了下来,发现了墨尘紧紧捂住的冰雪莲,卿若将冰雪莲拿了出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治百病的冰雪莲?” “原来冰雪莲不是传说,世间真有此物啊。” “老夫我在宫中当了大半辈子的御医,今日也算开眼了。”御医们看着卿若手中的冰雪莲围在一旁纷纷议论着。 羽灵看着墨尘,顿时全都明白了,卿若将冰雪莲递给御医们,道:“此莲入药服下后病者即可痊癒,你们快去救人吧。”说罢,卿若急忙让梅七将墨尘背回到床上。 床侧,几人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墨尘,羽灵拉着卿若就往屋外走,卿若朝梅七使了个眼神,梅七明白卿若的意思。众人离开后,南宫赢站在床前,看着墨尘,攥紧了拳头。 屋外,羽灵盯着卿若。卿若知道羽灵想问什么,于是将事情的全部经过告诉了羽灵,墨尘被雪灵兽所伤,寒气入骨,所以昏迷不醒,雪灵兽乃是冰山神兽,它的血可以治好墨尘。 然而,世事难料,梅七回来了。 “梅七,怎么样?取到雪灵兽的血了吗?” 梅七摇摇头,丧气道:“雪灵兽死了。” 羽灵和卿若一脸惊讶,“死了?” 羽灵愣在原地,摇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让他死,墨尘他不可以死。”泪水瞬间就流了出来,羽灵急忙向药房跑去。 卿若将梅七拉到一旁,问:“你确定亲眼看见雪灵兽死了吗?” “我确实看见雪灵兽倒在一旁一动不动,地上还遗留了好多血迹。” 卿若踱步走来走去,“怎么会呢?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杀死神兽?况且,雪灵兽不可能闻到凡人的气息,它又怎么会伤到墨尘呢?” 梅七也有些疑惑,“我翻看了雪灵兽的伤口,它确实是被一剑刺死。” 这时,卿若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默默道:“除非,杀死雪灵兽的不是凡人。” 梅七反应过来,说:“难道墨尘是!” 卿若急忙捂住梅七的嘴,瞪了梅七一眼,小声道:“你快闭嘴,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特别是羽灵,墨尘是不是凡人还有待定夺。” 卿若来到药房,看着羽灵一罐一罐地为墨尘熬药。 羽灵见卿若来了,连忙擦了擦眼,看着卿若笑道:“卿若,你看,我找到治墨尘的方法了,你不是说墨尘寒气入骨吗?我照着医书熬了一罐药,墨尘他喝了以后一定会好的。”说着,羽灵又开始不停地熬药。 卿若有些心酸的拉住羽灵,“傻丫头,你看你的眼睛哭成什么样了,好了好了,别熬了,我找到就墨尘的方法了。” 一听见方法,羽灵立刻停了下来,两眼放光似得看着卿若。 卿若看着羽灵,有些迟疑,问:“你真的要听?” 羽灵使劲儿点点头,卿若没办法,告诉羽灵,欲驱寒气,必舍名节,与之肌肤相亲,男女之火,寒气自散。 午夜,所有人都已熟睡,只有羽灵一人静静地坐在床沿,看着墨尘。窗外,月色朦胧,微风,吹得桃花四散,花瓣纷飞,烛光里,羽灵羞红了脸。 “岸,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就算天荒地老,也不离不弃,好吗?” “我不会离开你,我们永远在一起。” “求求你,别走,不要离开我。” “我爱你,彼,我不会离开你的,你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不管多远,不管多久,等我,你等我!” 第八章 第三日,墨尘微微睁开眼,模煳间,只见一双圆熘熘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自己,墨尘急忙从床上坐起来。 “你,你是谁?” 小男孩咧嘴笑笑,“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牛家村外你们救下的那个男孩儿,我本无名无姓,常年在外乞讨,那日经过牛家村无意间患了怪病,晕倒在路上,幸得师父相救,昨日醒来后为感恩羽灵师父,于是求她收我为徒,后来,羽灵师父给了我一个名字,叫常百草。” 看着小男孩儿,墨尘想起他的确是那个小孩儿。 “你师父呢?为什么我一个人都没看到?” 百草撇撇嘴,道:“还说呢,你说,是不是你欺负我师父,这几日,我师父总是一个人偷偷地掉眼泪,我还听到卿若姐姐和羽灵师父的谈话,羽灵师父说你从来都没有忘记你的过去,还经常在梦里喊她的名字,哼。” 听完百草的话,墨尘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样,疼得唿吸不过来,他知道,自己一定又梦到那个梦了,可是,他没告诉她的是,梦中那位女孩儿的容貌、声音、还有一言一行都像极了羽灵,他说不清楚,那到底是梦,还是曾经的他们早已相识。 第24页 第五日,怪病平息后,牛家村恢復了往日的和谐,羽灵与众人一起离开了牛家村,众人走在前面,只有墨尘一人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小百草不停地回头,一旁的南宫赢一直跟羽灵讲着笑话,卿若也不停地附和着南宫赢,只有梅七和羽灵两人一言不发地赶着路。这时,百草转身向后面跑去,来到墨尘身旁。 百草一边走一边看着墨尘,问:“你为什么不走上前去和师父一块儿?” 墨尘停了下来,看了一眼百草,道:“我为什么要和她走在一起?在后面走不也是走吗?” 百草嘆了口气,摇摇头。 “口是心非。” 墨尘接不上话,又继续大步赶路。 百草赶不上他,小跑起来,继续跟在墨尘身边。 “你慢点啊,我都跟不上你了,我可跟你说,你若是再不和我师父说话,她可就要被前面那个南什么赢的抢走了,我可不希望到时候我的另一个师父是他,啥都不会,只会谈书论字。” 墨尘默默道;“可是,你也知道,这几日你师父她根本不见我。” 百草笑着拍了拍胸脯,道:“这件事我帮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你教我练剑。” 墨尘一把将百草抱起来,捏了捏他那肉嘟嘟的脸。 “我说你怎么跑到后面来,原来是有求于我啊,小屁孩儿,说吧,该怎么办。” 百草伏到墨尘耳旁,将计划告诉了墨尘,两人相视,傻傻地笑着。 “臣,拜见皇上。” “南爱卿快快请起。” 此时,桂花酒楼里,酒席上,有两位身份特殊的人。 “南爱卿,当初,你受朕所託革去官职私下彻查贪污受贿之事,让你受委屈了,今日,你传密信予朕,是否有要事禀报?” “臣受陛下如此抬爱乃是臣之幸事,今日,臣确有事向您禀报,经过这次撤职调查贪污受贿之事,我已查明朝堂上刘大人和朱大人共贪污赈灾银两九万两,并且,这次牛家村的怪病也是二人僱人将东道国的毒丸带进邺城,投入牛家村的井中,只因朱大人看中了牛家村的土地,而牛家村百姓一直不肯搬家,所以,二人便密谋将整个牛家村毒害致死。不过幸运的是,百草山上的医女岸羽灵出手相救,牛家村百姓才没有全部命丧黄泉,在此期间,臣已私下将他们扣押,将他们家中的贵重物品当成银两买了三车药材运送给牛家村,以抚慰生者。”南宫赢将怀中的证据掏出来呈给皇上。 一切证据确凿,皇上大怒,狠狠地拍了桌子。 “混帐!朕怎么会有这样心狠手辣的臣子,朕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南爱卿,那位医女叫什么名字?朕要重重地赏赐她。” 南宫赢笑了笑,道:“陛下,这位医女名叫岸羽灵,是臣的朋友,不过,以臣对她的了解,即便您赏赐羽灵姑娘千金万两她也不会要的,她一心行医救人,从来都不求回报。” “哦?天底下竟有此等女子?” 皇上看着南宫赢,挑了挑眉,笑道:“以你对她的了解?呵呵……那日,爱卿你为彻查贪污受贿之事执意要朕撤了你的职,原来,爱卿是趁空增进情感去了,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爱卿你这般殷勤的人都肯放下手中的职务追之,等哪日爱卿若娶到了那位女子,一定记得请我喝喜酒啊。” 宫赢笑红了脸,道:“谢陛下对臣的抬爱,只是,如今,我撤了职,还住在别人姑娘家,所以……” 皇上哈哈大笑,“你呀你呀,这样,南爱卿,明日我便復你的职,你还是回到自己的府上,好好准备准备。” 南宫赢跪下叩谢皇上,见皇上起身准备离开,南宫赢急忙起身道:“陛下请留步,还有一人尚未落网。” “哦?何人?” 南宫赢犹豫了片刻,抬头道:“二位大人所雇的下毒者,此人极其狡猾,行踪不定,臣愚笨,至今尚未查出其姓氏,只知江湖人称墨尘公子,陛下,此事关系到贪污受贿之事,恐怕,只能密派宫内高手悄悄查探。” “哼!此等漏网之鱼朕岂能容他法外逍遥!朕自会派宫中高手密探杀之!” 酒的余温还未散去,微微上扬的的嘴角淡淡地抿了一口酒。 回到百草屿后,羽灵因过度劳累生了一场大病,在床上昏睡了五天五夜。 “不要,求求你,不要走!” “你不可以死,我等你,等你找到我,我会一直等你,一直等你!” 羽灵从梦中惊醒过来,不知中间过了多久,这个梦再一次重新出现在羽灵梦里。 “羽灵,羽灵,你醒了?” 卿若坐在床头,将羽灵扶坐起来。 “卿若?我们怎么在这儿?我们不是应该在牛家村吗?我怎么了?” 卿若点了点羽灵的脑袋,苍白地脸上露出了微笑,“你烧煳涂了?我们已经从牛家村回百草屿了,牛家村的怪病已除,刚一回到百草屿,你就晕倒了,还一直高烧不退,这已经是第六天的半夜了。” 羽灵清醒过来,又想起那夜墨尘说的梦话,于是将头轻轻地靠在了卿若的肩膀上。 卿若轻轻地嘆了口气。 “羽灵,我,可能要回去了。” 第25页 羽灵笑道:“回去?说吧,又做错什么事了?是把厨房点了还是药材被你偷偷拿去卖钱了?你说吧,我不怪你。” 卿若忍不住笑了笑,滚烫的泪珠滴落在羽灵乌黑的头髮上。 “羽灵,这次,是真的。” 羽灵抬起头来,看见卿若满脸泪痕。 “卿若,你,真的要走吗?” 闪烁的泪光里,不是离别的伤感,而是不得不走的委屈和难过,卿若看着羽灵微笑着,羽灵紧紧地拉住卿若,“卿若,你可不可以不走?不是说好要做一辈子的姐妹吗?你留下来好不好?”面对羽灵的挽留,卿若沉默着,两人就这样静坐了一夜。 旭日,慢慢从东方升起,卿若和梅七站在门外,看着眼前这个带给自己无比欢乐的百草屿,瞬间回忆全都涌上了心头。 “卿若,你真的要走吗?”羽灵泪眼婆娑看着卿若。 卿若抱住羽灵,看着身后的宫赢,泪水不由自主地流淌下来,此刻,她多想他能说一句留下,百草屿的每一个人都说了,只有他没说,卿若心想着,只要宫赢说了那两个字,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留下,可是,他没说,他要她离开,他不爱她,卿若只要一想到那晚他的话有多决绝她就再也没有勇气留在他身边看着他如此爱羽灵。那夜,他的一字一句都刻在了她的心头,“卿若,对不起,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你接近我的目的,而我也将计就计,只为了我喜欢的人——羽灵,卿若,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着我,可是,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的喜欢,因为,我的心里早已装满了羽灵,我对她的那种喜欢,那种眷恋,早已超越了普通男女之间的情感,那是爱,无法控制的爱,我爱她,我爱羽灵,所以,卿若,别在我身上浪费感情了。” 来到邺城街上,梅七拉住卿若,“你究竟想要怎么折磨自己?的确,以前,我真的特别想带你离开百草屿,可是今天,我不明白,你那么爱南宫赢,为什么又要离开,卿若,你到底怎么了?” 卿若看着梅七,笑了笑,眼泪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缓缓开口说:“梅七,你问我到底怎么了?这个问题我也想了很久,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傻傻地找他找十五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他想要找的那个人是羽灵却还是想要和他在一起,梅七,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梅七心疼地抱住卿若,道:“我们,先在客栈住几日吧,等你情绪好一点我们再回冥府。”卿若没说话,任由梅七拉着卿若来到客栈。 卿若离开第二日傍晚,小百草拉着羽灵来到街市上。 “师父,自从您从牛家村回来后就大病了一场,前几日,卿若姐姐和梅七哥哥离开,您又哭肿了眼,还整日待在房间里不出来,徒儿害怕您又生病,所以才拉着您出来逛逛,这样您的心情也许会变好。” 羽灵蹲下来,看着小百草微笑着,捏了捏百草肉嘟嘟的小脸,道:“你呀,肯定是自己想出来玩儿又找不到人陪你,墨尘和宫赢他们一个忙着练剑,一个忙着看书,所以才硬拉着我出来吧,是不是呀?小鬼头。” 百草急忙摇头道:“不不不,百草真的很担心师父,所以才将师父拉了出来,师父你要相信我。” “好好好,师父相信你。对了,前几日,师父病了,他们有没有欺负你啊?” 百草摆摆手,“哥哥姐姐对我可好了,特别是墨尘哥哥,他还教我练剑呢,墨尘哥哥跟我说,只有练好了剑,以后遇见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儿才能全力保护她,就像墨尘哥哥保护师父你一样。” 羽灵神情有些恍惚地定在了原地,看着百草。 此刻,在街市的另一边,墨尘攥紧了密杀令,两眼瞪着南宫赢。 “为什么?我与你既无仇也无怨,为什么你要费尽心思害我?” 南宫赢笑了笑,道:“因为我爱她,我爱岸羽灵,在你来之前,我以为我有机会,可是,当她把你带回来的那天,她对我的态度就完全变了,她一心只有你,这不公平,明明是我先认识她,可为什么她会爱上后来的你,这一点也不公平,后来我就想,要是有一天你不在了,羽灵她是不是就能接受我了,哪怕在她心里留有一点儿我的位置,甚至要我易容成你的模样,我也愿意。所以,彼墨尘,你必须死,” 墨尘紧盯着眼前这个自己曾以为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瞬间拔出了剑,指着南宫赢,南宫赢哈哈大笑,说:“你想杀我?” “南宫赢,我现在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从一开始的毕老闆送传家之宝、接着你说你被皇上撤职、然后牛家村的怪病、卿若梅七离开百草屿、还有这封密杀令,这一切都是你故意为之吧?” 南宫赢邪笑着,拍手笑道:“不错,我就是故意为之,不过,那传家宝是真,毕老闆是假。墨尘,你不是想将我碎尸万段吗?我给你机会,可是,你得想想,杀了我后,你该怎么带着羽灵和她那小徒弟怎么离开邺城,更何况你是一个被皇宫杀手追杀的逃犯,难道你想让羽灵和你一起冒险吗?今日我把你叫来,是看在羽灵的份上,趁杀手还没发现你,还是早些离开邺城,离开羽灵吧。” 第26页 “你……”墨尘咬着牙,愤恨的,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 桥上,羽灵和百草坐在桥墩儿边,百草心里有些急,直直地望着桥的那头。 嘴里默默念叨着,坐了一会儿,羽灵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看着百草,说:“走吧,百草,我们该回去了。” 百草站起来急忙拉住羽灵,焦急地摇头道:“师父,再等一会儿吧,就一会儿。”百草又朝桥的那头看去。忽然看见,一个熟悉身影朝羽灵走过来,百草高兴地叫道:“来了来了!”羽灵转过身去,看见墨尘正一步一步地朝羽灵走来,羽灵看了看百草,只见百草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羽灵瞬间就明白了百草拉着自己来街市的原因。见墨尘走上来,百草知趣地走到一旁。 羽灵转身准备离开,墨尘一把拉住羽灵的手,压低了声音,说:“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羽灵被墨尘的话吓住了,她从来没听见过墨尘如此低沉的声音,羽灵转过身,兴奋之中夹杂着一些害怕,脸也变得有些发烫。两人凝视着,她的眼神中带着期盼,带着兴奋,也带着一丝害羞,而在他的眼神里,爱意却掺杂了无尽的不舍和忧伤。 许久过后,墨尘才慢慢开口道:“羽灵,我要走了,对不起。”如果说卿若的离开让羽灵的心像是撕开了道口,那么墨尘的话就像是一袋盐全都撒在了伤口一样,瞬间,豆大的泪珠不停地从羽灵眼角滚出,羽灵看着墨尘。 “为什么?你要去哪里?去找她吗?” 墨尘艰难地点了点头。 羽灵擦了擦泪水,哽咽道:“墨尘,你知道吗?我一直在等,等你忘记她,等你注意我的好,等你开口说你喜欢我,可是,我什么都没等来,却等来了你一句对不起,墨尘,我爱你,难道你非要仗着这三个字来欺负我吗?墨尘,告诉我,你是不是一直都没忘记她,你还爱着她,所以,你才要离开我去找她吗?” “对不起,羽灵。”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要去找她?” 墨尘沉默了许久,他似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但他的口却依然麻木地将那个字说出了口,他想抑制住自己发出声音,可是,那个“是”字已经蹦出了口。 羽灵全身都在颤抖,心像是被人撕碎了,散落一地。百草 急忙跑过来,上前拍打着墨尘,生气道:“墨尘,我师父真是看错你了,你就是个大坏蛋,大坏蛋,大坏蛋!” 羽灵急忙拉住百草,“百草,我们回去吧。”羽灵牵着百草转身离去。 身后,墨尘那早已红了的眼眶再也抵不住眼泪的崩解,看着羽灵离开的背影,墨尘的心开始剧烈疼起来,嘴中有些血腥,鲜血倒流进口中,和着泪水一起,墨尘又咽了回去。 后来的日子里,百草屿变得空荡荡的,卿若和梅七走了,墨尘走了,宫赢也官復原职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羽灵也变得神情恍惚,整日坐在长廊下。一日,家僕抬着几箱礼品随南宫赢早早地来到百草屿。 小百草急忙拦住众人,问:“你们是谁啊?” 南宫赢从后面走了上来,看着拦住众人的百草,笑笑说:“百草,是我呀,你师父呢?” 百草没好气地看着南宫赢问:“你找我师父干什么?还有你带这么多人抬的这几大箱子是干嘛的?” 南宫赢笑着将百草抱开,示意下人将礼品抬进屋内,百草踢打着南宫赢想挣脱他,南宫赢看着百草笑道:“百草,今日我是来向你师父提亲的,你师父已经答应嫁给我了,以后,你也就是我的徒弟了,可不许再胡闹了。” “什么?我师父要嫁给你?我不相信,我要去找师父问清楚。”百草从南宫赢怀里挣开,转身就看见羽灵师父站在前面,百草急忙跑过去,拉着羽灵的衣袖问:“师父,他说的是真的吗?” 羽灵看着百草,没有说话。 百草有些不敢相信,看着羽灵,问:“师父,你真的要嫁给他吗?那墨尘哥哥怎么办?” 羽灵憋着眼泪拉住百草,蹲下,红着眼笑道:“你墨尘哥哥,我不想爱他了,也爱不起他了,南宫赢,就是我以后余生要爱的人,百草,你听话,别再胡闹了。” “你撒谎!”百草一把推开羽灵,朝外跑去。 羽灵站起身来想去追他,宫赢紧紧地将羽灵抱住,羽灵直直地定在原地,泪水滴落在宫赢的衣衫上,没有人知道,那晚,在墨尘离开后,她又哭着跑了回去,墨尘已经不见了身影,只看见地上遗留的一张密杀令,而上面清楚地写着墨尘二字,羽灵将密杀令捡了起来藏在了百草屿的树下,后来,羽灵每日都会去街市上逛逛,只为再见墨尘一面,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后来,宫赢连着几日追求自己,为了刺激墨尘出现,为了能再见他一面,她答应了。 热闹的邺城街市上,南府张灯结彩,红色的喜字高高地贴在柱子上,整个府里的人都洋溢着笑脸,忙里忙外,南宫赢也兴奋地看着府里的一切,脸上的笑容像是许久未见的太阳,那样温暖。 傍晚,街市上的酒馆无比热闹,人来人往,羽灵来到二楼,坐在廊边,大口大口地喝着酒,脑海中的记忆如潮水般倒灌出来。羽灵看着廊下的行人,笑了,所有人都热闹着,欢笑着,唯独自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羽灵一口不接一口地喝着闷酒。突然,一只手将羽灵手中的酒拿过,在一旁坐了下来,看着那张熟悉的笑脸,羽灵微微笑着,说:“你来了。” 第27页 卿若看着羽灵,微笑中带着一丝难过。 “你……和他……明日大婚……是吗?” 羽灵看着卿若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微醉地摇了摇头,说:“我不爱宫赢,我利用了他,我只是想找到墨尘,这几日,我和宫赢的婚讯传开,整个邺城人尽皆知,我猜,你们肯定都没离开,听到消息后你们也肯定会回来找我,你看,我没猜错,你来了。” “羽灵,你为何要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做赌注,你知不知道,其实,宫赢……很爱你,你这样做,会伤他一辈子,你知不知道,他为了你……” “那你呢!你找了他十五年,到最后你又为什么要当逃兵?卿若,你是神我不是,我没有那么长的十五年去找一个人,我知道墨尘一定还没走,我一定要找到他,无论怎样,我都要和他在一起,就算他不爱我,我也愿意跟在他的身边,哪怕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只有一日,我也愿意。” 羽灵缓缓地从腰间取下香包,放入卿若的手里。“卿若,这个香包名叫如兰,本来想早点送给你,可一直没完工,就在你离开百草屿的后一日,我终于将香包缝好,可是,你已经走了,后来,我又缝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如兰香包,一个给你,一个留给自己,这样以后不管走到哪儿,只要想彼此了就拿出来看看。”羽灵抹去泪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闭上眼,默默道:“卿若,你后悔吗?明日便是我和宫赢的大婚之日,可我多希望穿上红妆站在他面前的是你不是我,倘若你后悔了,带上这个如兰香包,我会答应你的一个要求。” 羽灵转身离去,独剩卿若一人坐在那里攥着如兰,泪水滴落在香包上,散发出阵阵花香,那是百草屿的梅花香,亦是她们的回忆。 鞭炮声响,锣鼓震耳,那是四月最大的一场盛宴,红妆十里,人群接踵而至。喜娘牵着新娘的手一步一步地向着新娘将要用尽一生去爱的男人走去,南宫赢微笑着,等待着那个自己曾经想了千万遍的女子走来,从今以后,他将与她一起齐头并进,一起儿孙满堂,一起携手共老。 此时此刻,客栈里,梅七见敲了好久的房门卿若都没动静,于是用冥法穿门而入,她不在,梅七早就猜到屋内没人,从她听见羽灵和宫赢的婚讯坚持要多留几日后,他就猜到她不想跟自己回到冥界,就算他将她伤得遍体鳞伤,她也要待在他身旁看着他。梅七转身一走,来到南府。 炮竹声中,欢唿声里,傧相高唿:“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这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推开了南府的大门,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这个男人身上,是墨尘,百草激动起来,他没有看错,那是他的墨尘哥哥,他始终是爱羽灵师父的,只是,他知道,此刻墨尘哥哥面前的新娘不是师父,他的师父也许正在某个角落看着这一幕。墨尘一步一步地朝新娘走来,手里的桃花随风飘落到地上,这个抱着桃花的男人,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来到盖着喜帕的新娘面前。羽灵站在人群里,闪烁的泪从眼眶里溢出,他来了,他来了。 墨尘盯着新娘,红了眼,艰难的声音从嘴里发出。 “羽灵,对不起,我来晚了,这束桃花,是我对你的祝福,愿你如这桃花一般,日日笑魇如花,年年丹霞似锦。” 说完,墨尘转身离去。人们又开始欢唿起来,傧相继续喊道:“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人群里,羽灵早已泣不成声,穿过人群,急忙追了出去。 “墨尘!”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墨尘慢慢转过身,看着羽灵,两人眼里都噙满了泪水,墨尘低着头,泪水划过微微上扬的嘴角,羽灵奔过去,紧紧抱住墨尘。 “彼墨尘,你混蛋!以后,我不许你再丢下我,永远不许!我不怕你的牵连,不怕你梦里的那个她,不怕任何一切,我只怕,你不要我,” 墨尘哽咽着,紧抱着羽灵。 低声道:“羽灵,你可想好了,往后,可能就会在逃亡中渡过了。” 羽灵摇摇头,“我不怕,墨尘,答应我,让我和你一起,同生死,共白头好吗?” 墨尘沉默了许久,微微嘆了口气,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我不会再将你丢下了,再也不会了,羽灵,我爱你,以后,我们一起,同生死,共白头。” 第九章 “宫赢,对不起,我利用了你,在我知道皇上下了密杀令派各大高手追杀墨尘后,我才明白墨尘是为了我而离开的,于是,我为了逼墨尘出现,所以才答应嫁给你,对不起。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是,感情这件事不能勉强,我爱墨尘,很爱很爱他,哪怕在以后的逃亡中丢了性命,我也要与他一起,宫赢,我很怀念在百草屿的那段日子,因为那段日子是我们作为朋友时最快乐的日子,白天黑夜,我们大家无话不谈,宫赢,其实,在你的身边,有一个人一直默默地爱着你。那日,你对我说,你一直在找一个能与你共度一生的女子,你说那个女子是我。可是,我很清楚,那个女子并不是我,而是卿若,她爱你,就像我爱墨尘一样爱着你,宫赢,回头看看吧,爱你的人一直在你身旁,时间会慢慢告诉你,你也会爱上她。宫赢,我走了,不要来找我,因为,我已经找到了那位与我共度一生的男子,再见。” 第28页 南宫赢紧紧地捏着眼前的信,心中的压抑、愤怒和难过从吼叫中释放出来,宫赢双膝跪倒在地上,泪水打湿了手里的信。卿若慢慢走过来,蹲在宫赢身旁,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泪水不停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卿若抱住宫赢,而宫赢却一把将卿若推开,看着穿着红嫁衣的卿若,大吼着:“滚!为什么是你!为什么!” 卿若的心,紧紧地疼了一下,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突然,一声巨响,“嘭!”,门被踹开,梅七大步地走了进来,停在宫赢面前,一手掐住宫赢,两眼直直地瞪着南宫赢,卿若见宫赢喘不上气来,急忙推开梅七,护在宫赢面前,朝着梅七大吼:“你干什么!”宫赢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癫狂地笑着跑出了婚房,卿若也准备跟着跑出去却被梅七死死地拉住。 “放开!” 卿若瞪着梅七。 梅七盯着卿若不说话,红了的眼就快流出泪来。 “你放开!” 梅七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卿若,嘴唇像是被冻住了一般,缓缓开口道:“卿若,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回冥界吗?” 卿若别过头去,红烛光照亮了脸颊上的泪珠 ,“对不起,梅七,我食言了,我想留在他身边,你回去吧,记得向父王说,我在凡界……过得挺好。” 屋子,寂静了好久,隐隐约约,只听见一阵默默的抽泣声,梅七笑着看着卿若,无声的泪水划过脸庞,梅七使劲地点着头,低声回答说:“好。”梅七转身,消失在卿若的眼前。 邺城的夜,宁静而安详,街上,灯火通明,人群熙攘,南宫赢独坐在酒馆里喝着闷酒,一碗又一碗,从人多喝到人少,从傍晚喝到半夜,从小二笑着迎进喝到小二数次的催赶。墨尘踏进酒馆,在南宫赢桌旁坐下,南宫赢看见墨尘,不屑一笑,一掌拍在桌上,看着墨尘醉笑着,大唿:“小二!再来两坛酒!” 小二抱着酒,停在桌旁,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宫赢,墨尘看了一眼小二,示意他将酒放下。两人沉默不语,一碗接着一碗地喝着酒,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两人终于停了下来,墨尘有些头晕,指着宫赢。 “南宫赢,南公子!一直以来,我当你是兄弟,是朋友,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有那么多的心计,要费尽心思地置我于死地,难道,你所做的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你爱羽灵吗?” 墨尘笑着摇头,又自言自语回答道:“不,其实,你只是为了满足你的占有欲,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你早已将羽灵当做了一个物品,你的占有欲也早已超过了你对她的爱,宫赢,爱一个人,不需要心计。” 南宫赢笑红了眼眶,说:“心计?呵呵,墨尘,你错了,女人,可以没有心计,但男人,绝对不可以没有心计,因为啊,男人要保护女人,没有心计的男人拿什么去争取自己喜欢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去保护她和爱护她,只有当自己争取过了,就算你爱的人不爱你,那都不算遗憾。墨尘,我输了,输掉了我的骄傲,输掉了我的度量,也输掉了我的心,她爱你,不爱我,不爱我,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墨尘,那道密杀令我不会请皇上撤销,我要用你和羽灵逃亡的一生来证明我是对的。” 墨尘醉得靠在木椅上,笑道:“宫赢,爱一个人,没有输赢,也没有先来后到,爱一个人,不是靠心计得到的,它只是一种感觉,那种感觉是一种超越了生死的情感,我相信在将来的某一日,你一定会亲身体会到那种情感。” “我记得,这好像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坐在一起喝酒,墨尘,倘若,有朝一日你我二人站在彼此的对立面,成为了敌人,我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喝酒吗?” “哈哈哈,我们……不是一直都站在彼此的对立面吗?因为羽灵,至少目前我们是敌人,倘若有朝一日,我们真的如此,或许,你我早已不是现在的自己” “哈哈哈……” 醉倒后的两人趴在桌上,脸上布满了红晕。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公鸡也开始打鸣,墨尘踏出酒馆,牵起羽灵的手,两人笑容满面,离开了邺城。 天界,太泽殿内,仙婢进进出出,药神纷纷聚在床前,床上的天帝奄奄一息,白泽急匆匆赶到天帝面前。 “陛下,陛下。”白泽俯在天帝耳侧轻声唤道。 天帝微微睁开眼,看见白泽,安心下来,挥挥手,遣散了众人,只留下了白泽一人,白泽将天帝扶了起来。 “白泽,现在整个殿内就剩我们两人,你不是最擅占卜吗?为我卜一卦如何?” 白泽看着天帝,沉默着,脸色有些凝重。 天帝看着白泽笑了笑,“没事儿,你卜吧。” “陛下……” “朕不是说过吗,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别叫我陛下,你和我兄长南容峥一般年长,自然也是我的兄长,还是叫我容槿吧。白泽,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其实,我的时间不多了,归灵也就在这几日了。” “容槿,对不起,当年我救不了容峥,现如今,我也救不了你。” 天帝摆摆手,说:“白泽啊,兄长魂飞魄散,是他自己做的孽,我南容槿也是到了大限之日,不怪你,可是白泽,我不放心啊,盘古花现世,这仙界,还不知道要发生怎样的变化,白泽,我……究竟还有几日?” 第29页 白泽低下头,默默道:“容槿,你的仙寿……已不足两日。” 天帝静静地坐在床上,仰头嘆道:“只有两日了……朕的净梵还在凡间,朕该怎么办。” “容槿,你可知古书上曾有过记载,盘古花之反噬不可解,唯有转移,所谓转移,乃相亲相爱之男女,甘愿承受另一半之反噬之痛,即可转移盘古花之反噬,转移完成后,这对男女将永生不能再靠近,否则,所承受反噬者将永远灰飞烟灭。只是,净梵殿下……” 天帝摇摇头,“迟了,太迟了,白泽,去凡界结束他的气运吧,这劫,净梵怕是躲不过了,该他面对的总要去面对。” “可是,这太冒险了,净梵……他能承受得住吗?” 天帝长长地嘆了一口气,闭上眼,默默道:“去吧……” 自卿若代替羽灵与宫赢成亲后,宫赢就开始对卿若百般刁难,想将她赶走,可是,尽管这样,卿若还是跟在宫赢身后,不离不弃。白泽来到南府,看着眼前这个俊逸的少年郎,心中不禁微微一嘆:“殿下,得罪了。”瞬间,白泽化作一只大白雕,将南宫赢叼起来向空中飞去。听见南宫赢的唿救声,卿若从屋内冲出来,看见半空中被大白雕叼走的南宫赢,追了上去。 魔窟里,妖兽横行,众妖皆以凶兽穷奇为首,白泽将南宫赢扔进了魔窟,穷奇看见从天而降的肥肉,一步一步地朝南宫赢走来,南宫赢来不及站起来就被穷奇逼到了墙角,眼看着穷奇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将宫赢吞进去,这时,卿若飞进魔窟一剑向穷奇的头刺去,穷奇发怒了,尾一摆将卿若甩在地上,穷奇向卿若跑去,与穷奇战了几个回合,卿若一次一次地被穷奇甩在地上,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卿若嘴里喷出。南宫赢看着远处满嘴是血的卿若,大唿:“卿若!你走!你快走啊!我不需要你救,你走啊!” 卿若笑了,眼泪滴落在地上,无力的话语从口中飘出,“这下,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了,可不许再赶我走了。” 穷奇见卿若已经受了重伤,转头又向宫赢走去,穷奇扬起了爪子,千钧一髮之际,只闻见一声惨叫。 “梅七!” 原来,梅七早已隐身待在南宫赢身边多时,当卿若启用转移禁术以身挡在宫赢面前时,梅七冲出来为卿若挡住了穷奇的利爪。悲愤之余,卿若用尽全身灵力奋力一掌将穷奇打得倒退了几步,瞬间,卿若带着两人出了魔窟。魔窟外,宫赢站在一旁,梅七满身血迹地躺在卿若怀里,眼泪终于从眼眶里奔出。 “梅七,梅七,没事的,你会没事的,你忍忍,我们回冥界,回冥界找我父王,他一定会救你的,你别怕。”卿若抱着梅七哽咽着。 梅七笑了,摇摇头,说:“卿若,不用了,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这么久以来我隐身在南宫赢身边本是想要看着他死,好让你死心,然后带着你一起回冥界,没想到,却是这私心害了自己,看来,冥界,我是没法回去了,可是,卿若,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你可别生我的气。” 泪水一颗一颗地从卿若眼里滴落下来,摇摇头,“不,你不要说,我们现在就回冥界,我们去求父王,他一定会救你的。” 梅七拉住卿若,“卿若,别这样,你听我说,其实,我一直都在骗你,从小,我就被冥王安排在你身边,一直向他报告你的一切,可是,你一直将我当作朋友,我的内心无时无刻不在忍受着愧疚,渐渐地,和你在一起久了,我时常忘记了自己是谁,也忘记了自己的任务,所以这么多年你的每一次逃走,冥王都会悄悄地将我关起来拷打问话。那日,你出逃成功,遇上了净梵,对他一见钟情后便每日跟在他身后,后来,他被贬下凡界,你又回到了冥界,冥王召见我,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冥王一直不让你踏出冥界是为了让你躲过命劫,可是,他就是你的命劫,你终究还是遇见了他,再后来,你去了凡界,而冥王也再没让我报告你的一切,而是要我待在你的身边时刻保护你,那一刻,我好开心,因为,我不再是因为要监视你而和你在一起了,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并且保护你,可是,你和他还是遇见了,你爱他,而我却仍然保留着对你的那份喜欢。” “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梅七,我们回冥界,一起回冥界好不好。”卿若打断了梅七,早已泣不成声。 “卿若,他是你的命劫,你註定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答应我,离开他,好好照顾自己。” 卿若摇着头,心中的难过只能随泪水一起流下,“不,梅七,不……” 梅七紧紧地拉住卿若,两眼盯着卿若,道:“卿若,你答应我,答应我!” 卿若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好,我答应你,只是,你不可以离开我,不可以……” 梅七笑着,“不成了,穷奇是上古凶兽,被它抓伤,上仙或许还可逃过一劫,而我只是冥界的一界小仙,今日,怕是我的冥寿之期已到。” 卿若抱紧了梅七,“不,不会的,不会的……” 梅七咳出了一大口血,笑着流着泪,伸出手去抚摸卿若的脸,只是,那颤抖着的手却永远地消失在了空气里,“再见了,卿若。”梅七魂飞魄散,化作一缕轻烟飞向空中。 第30页 “梅七!你回来!回来……” 南宫赢看着卿若,心中也泛起了一丝难过。 回到南府的第三日,南宫赢端着汤药来到卿若床前,卿若抬头看着南宫赢,刚干了的眼眶又泛起了泪光,宫赢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卿若,卿若接过手帕,擦干眼泪,喝完药,宫赢紧紧地盯着卿若,卿若有些奇怪,问:“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宫赢缓缓开口问道:“你是……来自冥界?” 卿若笑了笑,点了点头,“嗯。” “那日,梅七说的我都听见了,我……真的是你要找的人?” “嗯。” “卿若,对不起,我不知道,之前,我如此待你,让你伤了心,对不起,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我只希望,从此以后,你能将我忘记,重新生活。” 卿若盯着宫赢,红着眼,问:“你……还是要赶我走吗?” 宫赢沉默了一会儿,默默道:“卿若,我是你的命劫,我们註定不能在一起,就算我欠了你的情,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对不起。” 卿若从床上下来,向宫赢靠近,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掠过一丝暖意,“原来,你还是关心我的,你怕我因你而死对不对?宫赢,就算你是我的命劫,我也要待在你身边,一生一世,少一刻都不行,我纳兰卿若不信命,不信劫,只信此时此刻在我眼前的幸福,哪怕那一刻的幸福要用我一辈子的时间去偿还,我也愿意。” 南宫赢看着卿若笑了,从小到大,他从未像今日这样被眼前女子说的话温暖心窝,感动的热泪划过脸颊,卿若也看着南宫赢微笑着。时间,在漫长的日子里沉淀下来,宫赢对卿若的感情也开始悄然而变。 八月,温柔的秋风拂过邺城,蓝色的天,黄色的地,还有邺城里那粉色的芙蓉花,一团团,一簇簇,像个娇羞的少女用绿叶遮着面,整个邺城美得宛如绣娘手下的一幅画。 “老闆,这芙蓉干花怎么卖?”卿若一手挎着篮一手挑选着芙蓉干花。 老闆见卿若长得美,摸着下巴,调侃道:“姑娘您说怎么卖我就怎么卖。” 卿若笑笑,凑近上下打量着老闆,故意道:“要我说?若是要我说啊,你这芙蓉干花色泽有些不佳,不如,一文钱一两可好?” 老闆只顾着看卿若,连忙道:“好好好,只要姑娘在我这花摊上多待会儿,我定不收姑娘半分钱,姑娘你看如何?” 卿若见老闆明摆着是想要调戏自己,正准备用法术想让他难受一会儿时,一锭银子已经拍在了摊上。 “这摊我买了!这些够不够!”南宫赢瞪着老闆。 老闆一见白花花的银子就两眼发光,抬头看着眼前出手阔绰的公子连忙点头,拿上银子便跑回家去,卿若憋不住笑出声来,南宫赢转过头来看着卿若,有些生气道:“以后,不许再和这样的人说话,还用……还用那种眼神看你,我真想把他的眼珠子给抠下来。” 卿若微笑道:“我不过是买点芙蓉干花,你至于吗?瞧你那样儿。” 南宫赢一把紧紧地拉住卿若的手,“我说不许就是不许,走,回家了。” 卿若偷笑着,挽起宫赢的手,点点头,“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以后,我只听你一个人的。” 两人手挽着手走在邺城街上,人群里,他们的背影是那样的和谐。 卿若边走边咯咯地偷笑。 “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听你的,不笑了,以后都不笑了。” “不行,你不许不笑,以后,你只能对我一个人笑。”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南宫赢挽紧了卿若的手,两人微笑着向南府走去。 清晨,厨房里,炊具的声音将宫赢从梦中吵醒,宫赢穿戴好来到厨房,只见一边和面一边看食谱的卿若满脸的面粉,宫赢悄悄走过去,悄悄地从身后将卿若抱住。 “你怎么起来了?”卿若转过头来看着宫赢。 宫赢笑着用手点了点卿若的鼻尖,笑着说:“嗯……因为我睡着睡着就做了梦,梦着梦着就看见了你,然后看着看着我就醒了。对了,你怎么满脸的面粉?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芙蓉糕给你吃啊,食谱上说,芙蓉糕乃邺城第一糕点,每次你带我出去玩都是你给我买,这一次,我想亲自为你做,只是,我弄好了所有的配料,却唯独和不了这面团,所以你看我满脸的面粉。” 南宫赢微微一笑,将卿若转过身,双手穿过卿若腰间,搭在了卿若的手上,轻声道:“来,我教你。” 卿若嘴角上扬着,脸颊有些发烫,风,微微拂过来,吹着食谱又翻了一页,卿若看着食谱上的字默默念道:“八月,芙蓉花开,摘下一朵,风干,研磨成粉,和上面粉,加水,揉成面团,再放入红豆,最后做成芙蓉花的样子,一颗红豆种相思,吾许君之芙蓉心,这便是芙蓉糕。”卿若停了一下,摇摇头,道:“这最后一句话像是一位姑娘的传情诗,她暗自将自己的芙蓉心许给了不知情的男子,这也太不公平了,那位男子都不知道,若是我,一定要将这最后一句改成:一颗红豆种相思,若恋宫赢芙蓉心。” 第31页 卿若拿起宫赢刚做好的芙蓉糕,转身将芙蓉糕送到宫赢嘴边,问:“我的心你既已知晓,我何时才能得到你的芙蓉心?”宫赢微笑着看着卿若,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而此时的天神族内,天帝病危的消息已传遍了整个仙界,各路神仙个个人心惶惶,一直不甘于天神族的魅魔族也开始蠢蠢欲动。 “白泽,你可否答应朕一件事?” 白泽知道天帝的心思,摇摇头,“不,我不会答应你的,你已是强弩之末,渡灵力只会让你归灵时更加痛苦。” 天帝笑了笑,缓缓道:“知我者、忧我者,白泽兄长也。可是,我始终放心不下我儿净梵,自你上次将他丢入魔窟想结束他凡间的气运后,他在凡间的气运不仅没有变弱,反而变得更加强大,我担心他已对凡间之人有了留恋,我必须下界去看看,可能,这是见他的最后一面了。白泽,你知道的,从小我就与我的兄长容峥最亲,可自从他离世后,我就再也没叫过一声兄长,这么久以来,我一直视你为兄长,最后一次帮帮我可好,兄长。” 白泽长长地嘆了口气,有些无奈,沉默了一刻后,缓缓转过身,抬起手,将灵力渡给了天帝。转瞬间,天帝来到凡界,找到了南宫赢。他远远地看见,彼岸阁外,穿着粗布衣的南宫赢在院里噼柴,屋内身着布衣的女子正在厨房做饭。忽然,卿若感觉到强大的仙气缭绕在彼岸阁外,急忙丢下手中的菜来到天帝面前。 “幽冥族纳兰卿若拜见天帝!” 天帝微笑着将跪在地上的卿若扶了起来,卿若看着眼前的天帝,有些惊讶,在今日之前,她所知道的天帝是个威震四方,不言苟笑的天神,而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天帝却慈祥得像个沧桑的老人。 “你是冥王之女?” 卿若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那你怎会在此处?难道你……” “我爱他。”卿若打消了天帝的疑问,两眼盯着天帝,认真地说:“我爱净梵,我爱南宫赢,我想在这凡界与他生活在一起。” “可是,他是天神族的太子,他迟早要回天神族承袭帝位,而你也不可能永远地待在凡界,仙界有仙界的规定,凡界有凡界的秩序,你们不可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天帝的话像是一把刀插在了卿若的心上,疼得说不出话来。天帝嘆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其实,我今日来就是想看看净梵在人间的所恋之人,没想到他所留恋之人竟不是凡人,那日,我派白泽将净梵丢进魔窟,以此来结束净梵在凡间的气运,可是,他的气运却突然间变得强大起来,那之后,我便知道他在凡间有了留恋之人,孩子,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回去吧,回到你该回的地方。” 卿若摇摇头,急忙跪下,“不,陛下,我求求您,让我留在他身边,无论在凡界还是仙界,我都愿意陪在他身边,我爱他。” 天帝弯下腰又将卿若扶了起来,“傻孩子,我知道你爱他,可是,有时候爱是需要承受代价的。”天帝缓缓转过身,将一切都告诉了卿若。泪水,静静地划过卿若的脸颊,空气像是凝结在了一起,让人不得唿吸,树林里,静得听不见一声鸟叫。 “这便是代价吗?”卿若含着泪看着天帝。 天帝没有说话,默默地点着头。 不知过了多久,卿若艰难地开口道:“我愿意。” 天帝看了看卿若,迟疑道:“孩子,你可想好了?” 卿若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了眼,“三界,不可一日无主,他是三界的帝,是六族的王,更是我爱的人,不替他承受这反噬之痛,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吗?不,我做不到,就算,以后再也不能留在他的身边,只要……只要能远远地看着他就好。在冥界这么多年,我看过了多少生离死别,没想到,我竟也有这么一天,但让我庆幸的是,至少,他还在。陛下,开始吧。” 见卿若已下定决心,天帝默默嘆了口气,开始默念咒语将反噬转移到卿若身上,疼痛,灼烧着卿若全身,头像是要裂开了一般,卿若倒在地上,蜷缩着抱头痛吼,漫长的过程终于在卿若的撕声痛吼中结束,汗水混着泪水一颗一颗地滴在地上。 “卿若!卿若!”由于没看见卿若,宫赢从彼岸阁出来到处唿喊。天帝看着远处南宫赢的身影,凡间的他似乎褪去了一些稚气,长成了一个自己曾希望看见的成熟男子,天帝笑着流出了泪。 “孩子。”天帝看着眼前的卿若,“今日,我是带不走他了,他已对人间有了留恋,如要他舍下这留恋,还需你亲自了断。” 卿若抬头看着天帝,“亲自了断?”卿若笑红了眼,“真的……要我亲自……了断?” 天帝闭上眼,微微点着头,卿若爬过去拉住天帝边角,眼里含满了泪水,哽咽着:“求求你,再给我们半年的时间,就半年的时间好不好,至少,至少让我嫁给他。” 两人沉默了许久,天帝睁开眼,缓缓开口,“好,孩子,切记,你只有半年的时间,在凡界你不会遭受反噬,但半年之后,待你们回到仙界,再也不要靠近净梵,否则,你将耗尽仙灵乃至最后魂飞湮灭,你好自为之吧。”天帝转身消失在眼前,卿若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心如刀割,擦干眼泪朝彼岸阁走去。宫赢看着卿若走来,跑上前去紧紧地将卿若抱住。 第32页 “卿若,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久,你到底去哪儿了?” 卿若也紧紧地抱着宫赢,眼泪夺眶而出,笑了,说:“没事儿,我又想起梅七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卿若,对不起,梅七……他……” “不说了。”卿若拍了拍宫赢的后背,轻轻推开宫赢,看着宫赢笑着,“我们回去吧,回彼岸阁。” 宫赢笑着牵起卿若的手,“好,我们回去。”夕阳下,天边的余晖照进树林,林中,慢慢升起的雾气模煳了他们的背影,两人有说有笑,朝着彼岸阁走去。 在凡界的最后半年里,清晨,他们一起翻过高山,只为等一次日出,傍晚,他们一起坐在田间,只为看一次夕阳,那半年里,他们一起看烟火绚烂,赏繁花十里,一起趟江河,走灯廊,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可是,一切终是昙花一瞬,幸福终归抵不过时间。 终于到了那一天,南宫赢紧紧地拉着卿若的手。 “卿若,前段日子,因为梅七的离开你难过了好久,所以,有些话我一直憋着不敢说,可是,我不想再等下去了,这么久以来,你我二人早已倾心于彼此,所以,今日,我想问你一句话,卿若,你可还愿意嫁给我?” 卿若鼻子一酸,自己的心早已化作一滩水,不知是感动还是难过,眼睛被泪水打湿,喉咙里的话像是被堵住,说不出话来,连忙点着头,宫赢开心得将卿若拥入怀里,卿若紧紧地抓住宫赢的宫赢的衣角,心里只能默默道:“你为什么现在才说,你知不知道,这句话我等了好久,可是,你为什么要现在说,倘若你永远不说,今日对你下手我便能狠心一点,宫赢,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这时,宫赢从怀里掏出琨音铃。 “这个,送给你。” 卿若看着宫赢手里丢失已久的琨音铃,想起了第一次与宫赢见面的场景,卿若缓缓地将琨音铃拿起,想着从今以后自己将与他再无瓜葛,连这琨音铃都不能留在他身边,卿若的心又开始疼痛起来。 卿若看着宫赢,“我们……可否今日成亲?” 宫赢用手颳了刮卿若的鼻子,笑道:“你就这么急啊?” 卿若低下头,默默道:“我怕,来不及了。” 宫赢抱着卿若,说:“原来,是我们家卿若等不及了,好,就依你,我们现在就成亲。” “上古大帝,三界神灵,今日,我南宫赢与纳兰卿若结为夫妻,在此发誓:生不离,任千秋万载;死不弃,任海枯石烂!” “生不离,任千秋万载;死不弃,任海枯石烂,纳兰卿若要黏着南宫赢生生世世!” 繁星点点,黑夜红烛,大红喜帕遮住了卿若那如花的面容,宫赢静静地坐在卿若身旁,轻轻掀起红盖头,久久地凝视着眼前的佳人。 卿若看着宫赢,闪烁的泪珠滴落下来,“宫赢,倘若……倘若有一天我们走散了,答应我,记住这一天,记住我爱你。” 宫赢抹去卿若的泪水,微笑着,“傻丫头,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走散,今天你是我最美的新娘,不许哭。我答应你,我会永永远远记住这一天,记住你爱我。” 南宫赢端过喜酒,递给卿若,卿若看着眼前的喜酒,泪水不停地往下淌,颤抖的手不敢去接那杯喜酒。 “怎么?连我们自己的喜酒都不肯喝啊?” 卿若抬头看着宫赢,颤抖着接过宫赢手中的酒,正当宫赢准备饮下合欢酒时,“等等!”卿若突然叫住宫赢。 宫赢看着卿若,微笑道:“怎么了?” 卿若缓缓开口道:“宫赢,你还会记得卿若吗?” “瞧,又犯傻了不是?从今以后,纳兰卿若便是南宫赢的娘子,南宫赢便是纳兰卿若的相公,生生世世,不可忘记。” 说着,宫赢一口将合欢酒喝下,瞬间,卿若手中的酒杯滑落在地上,合欢酒撒了一地,卿若急忙抱住宫赢,宫赢笑着也想去抱卿若,可是,自己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头也沉得像块石头,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宫赢!”卿若跪倒在地上,将宫赢抱在怀里,泪水落在宫赢脸上。 宫赢笑着,眼泪随着嘴里的鲜血一同流了出来,“为什么?” 卿若摇头痛苦,“对不起,宫赢,对不起……” 宫赢难受得皱紧了眉头,两手紧紧地抓住卿若的喜服,吐血的嘴不停地喃喃着:“为什么?为什么……” “对不起……” 随着一声声“为什么”和“对不起”不停地在两人耳畔迴荡,宫赢没了气息。 这时,白泽来到卿若面前,默默道:“卿若郡主,回去吧,从今以后,他不再是你的南宫赢,他是将成为新一任的天帝净梵。” 白泽带走了宫赢,整个彼岸阁里,只剩卿若孤坐在地上。回到天宫后,白泽没有遵从已归灵的天帝的嘱咐将净梵的凡尘记忆抹去,他将有关于南宫赢的记忆全都取出封印在了五彩琉璃珠里,从此,他将是新一任的天帝净梵,再也不是凡人南宫赢。 几日后,天神族新帝登基,净梵坐在高高的帝位上,群神聚集,百仙朝拜。卿若回到了冥界,羽灵和墨尘一路游山玩水,去了桐乡。 第33页 百草山上,常百草静静地站在山顶,眺望着远方,师父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在耳旁迴荡,“行医济世,救死扶伤,莫忘根本,医者仁心。” 第十章 曦淼山间,红梅数里,茅草屋前,一对仙人在红梅树下席地而坐。 “白泽星君,棋局已定,这一局,我赢了。”鬼灯落下棋子,哈哈大笑。 白泽看着鬼灯,不屑一笑,一颗一颗将棋子捡起。 “鬼灯大人,我们再赌一局如何?” 鬼灯挑了挑眉,笑道:“莫非,白泽星君可有了赌注?” 白泽想了想,说:“这一次,我们就赌你们幽冥一族的郡主纳兰卿若会不会不顾反噬之痛留在天神族新任天帝净梵身边,鬼灯大人,你说可好?” 鬼灯点点头,笑了笑,道:“如今,卿若已回了冥界,自然是与他断了瓜葛,我赌,她不会留在净梵身边。” 白泽拍着手 ,笑着说:“好,那我便赌她定会留在净梵身边,哪怕身死神灭。” 酌一杯梅子酒,入口醇香,二人互相看着哈哈大笑。 净梵称帝后,第一件事就是查找彼的踪迹,桐乡城外,一行蒙面杀手与墨尘厮杀,墨尘抓着羽灵的手,紧紧地护住身后的羽灵,净梵站在云端,攥紧了拳头。 “岸,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在凡间也要缠着她。” 由于蒙面杀手经过特殊训练,一个回合下来,墨尘的左手被砍伤,羽灵摔在地上。 “废物。” 就在此时,狂风唿啸,竹叶被吹得沙沙作响,一道道白光从墨尘眼前闪过,顷刻间,十几个蒙面杀手被锋利的叶片断喉毙命,溅出的鲜血流了一地,看着眼前不可置信的一切,墨尘急忙扶起摔在地上的羽灵。 “羽灵,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羽灵摇摇头,踮起脚尖紧紧地将墨尘抱住,说:“墨尘,我们隐姓埋名好不好,我不想再看见你受伤了,我们在桐乡就做一对平凡的农夫农妇,你耕田,我织布,安安稳稳生活在一起,好吗?” 墨尘点点头,摸着羽灵的脸,微微笑道:“好。” 然而,就在两人携手朝桐乡城内走去时,嫉妒的火焰早已燃烧遍净梵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颤动的睫毛微微下垂,净梵轻轻闭上眼,手上施法的动作却依然在继续,利刃般的竹叶穿过羽灵的心口,一滴心头血余留在翠绿的叶片上,好似一点红点缀了整片绿。 那一剎,紧握的手逐渐松开,欢快的脚步停在了原地,墨尘转过头来,看着羽灵缓缓倒下。 “羽灵!” 墨尘扑到地上抱住羽灵,只见胸口的血不停地从伤口喷出,墨尘紧紧捂住伤口,慌乱中,墨尘手忙脚乱地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将伤口包住,鲜血,染红了衣裳,浸润了土壤。 “不要,不要……”墨尘颤抖着声音,泪水直淌。 失血过多的羽灵只剩下最后一丝气息,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微弱的声音永远地消散在了微风里,“我爱你。” “羽灵!”墨尘失声痛吼,灼烧般的疼痛从心底蔓延开来。 墨尘拔出手中的剑,准备自刎随羽灵而去,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剑抽离插在了远处的树上。鬼灯出现在墨尘面前,静静地看着他。墨尘瞪着一身墨色的鬼灯,咬紧了牙,问:“你是谁?凭什么阻止我。” 鬼灯冷冷地瞥了眼墨尘,道:“凭我用金莲藕造就了你的肉身,助你成为凡人彼墨尘,所以,你的命,我说了算。” “你是谁!”墨尘高声怒吼。 “我来自冥界,名鬼灯。” 墨尘呵呵一笑,道:“冥界?鬼灯?呵呵。” “墨尘,你本为仙灵族灵玉内沉睡的一半残魂,后因羽灵无意间落崖才将你唤醒,而那日我恰巧路过,见你被灵玉束缚,于是,我用金莲藕助你成为凡人,后来,因为你口中一直念着一个字,‘彼’,见你身着一身素色,一尘不染,故而赐名彼墨尘。” 鬼灯从怀里掏出灵玉,递给墨尘,“这灵玉必然与你有关联,今日,此物也该物归原主了。” 墨尘接过灵玉,泪水滑落到灵玉上,“彼,彼,是谁?她……啊……”瞬间,墨尘头痛欲裂,疼得紧紧地抱住头在地上打滚,嘴里不停地念着同一个字——‘彼’ 鬼灯微微嘆了口气,“当初,我以为洗去你那残缺的记忆会让你安心地当一辈子的凡人,看来,是我错了,你的执念太深,脑海中承载了你太多的过往,或许,这枚灵玉能助你找到另一半残魂,恢復记忆。” 墨尘疼趴在地上,脸上的泪水和着汗水滴在地上,墨尘微微抬头,红着眼,微微道:“求你,帮我……帮我……我想找到她,我要救羽灵。” “你……可想好了?残魂归位,意味着你将承受更巨大的痛苦,甚至……甚至将你拖入无尽的深渊,一辈子无法回头。” 墨尘笑了笑,“深渊?痛苦?呵呵,你可知一夜一夜不断重复着同样的梦境,梦见同一个模煳的身影,看着现实和梦中两张相似的面容又是怎样的深渊和痛苦?我不知道自己的过往,不知道自己是谁,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梦见和羽灵一模一样的女子。我想知道为什么,鬼灯,帮帮我。” 第34页 见墨尘已下定决心,鬼灯点了点头,将灵玉抛向半空,默念咒语,瞬间,空中闪过一道绿光,一股强大的灵力注入了墨尘身体。“啊……” 仙灵归位,灵玉碎裂,前尘往事如潮水般涌入墨尘脑海里。透过羽灵,他看见了他的彼,看见了被层层诅咒的彼,墨尘抱起羽灵,轻轻地抚摸她的脸,原来,她一直在自己身边从未离开,羽灵就是彼,是他困在灵玉中等了多年的彼。怒火充斥着墨尘,兇狠的眼神瞪向天空,愤怒的声音响彻云霄。 啊……净梵!” 净梵站在云中看着墨尘,嘴角上扬,心中的恨意慢慢转变为快意,“仙灵归位,忆起前尘,很好,不过可惜的是,你没有机会了,她不再是你的彼,而将成为我未来的天后,就算你灵力恢復又如何,三界之中,你再也不会寻得到她的踪迹,从今以后,你就在无尽的痛苦中守着你和她的回忆吧,你越痛苦,我越高兴,哈哈哈……” 净梵缓缓拿起离魂箫放在嘴边,箫声透过云层,传遍了整片竹林,风,吹得竹叶纷飞,羽灵的身体开始变得轻盈,墨尘想紧紧地抓住羽灵的手,可是,羽灵的身体却轻如青烟,透如空气,穿过墨尘的身体朝着箫声之源飞去。 “羽灵!” 墨尘追着羽灵的灵体飞了出去,灵体越飘越快,越飘越变得虚无缥缈,层层云雾里,净梵牵起羽灵的手,伴着悠远的箫声,慢慢消失在云层里,墨尘飞入云里,发疯似地寻找着羽灵的身影,泪珠不停地滴落下来,嘶哑的声音再也吼不出来,只剩下一声声哀求。 “羽灵,你去哪儿了?你出来啊,不要抛下我好不好,你不是说要与我一起同生死,共白头吗?你出来啊,我求你了,羽灵,以前,你总是问我梦里的姑娘是谁,问我是爱她多一点还是爱你多一点,现在,我终于可以告诉你,我爱她,也爱你,因为你就是她,你就是我不想忘却的执念,可是,我把一切都想起来了,你却不见了,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为什么……” 突然,墨尘的心口勐地一疼,晕倒过去,从云里掉了下去,鬼灯急忙飞上去扶住墨尘,带着墨尘来到了曦淼山的茅屋。 在仙界的往生海,朦胧的月色映照着海面,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空,星子点点,微光粼粼,净梵静静地站在岸边,紧紧地握着手里的往生记忆,无声的泪落入海里,他似乎又听见了羽灵的声音,在她的惨叫声里,充满了绝望,痛苦以及恐惧。脑海中,血腥,残酷的画面一遍又一遍浮现出来,那个满手是血的他,那个灵体和往生记忆被生生剥离,满身是血的羽灵,那个眼前疼晕的女子羽灵就是他曾经的彼,净梵微微闭上,松开手,风一吹,手里的往生记忆被吹落到往生海里,与之融为一体,就在那一刻,无法忘掉的那一幕就此掩盖于心,永远尘封在心底,再也无人知晓。 净梵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往生海,大笑,“岸,我很想看看,当你在这无边无际的往生海中找到了彼的往生记忆会是怎样的心情,是不是很无奈,无奈你只有她的记忆,却找不到她的灵体,奈何她已被我剥去记忆,忘记过往的一切,新生成为我的未婚妻岸如陌,岸,我等着你,等着你来寻她的记忆,等着看你是怎样一步一步地堕入深渊!哈哈哈……” 净梵晃晃悠悠来到宫中,坐在床沿,看着床上昏睡的如陌,心中的酸涩又涌了上来,净梵抚摸着如陌苍白的脸,睡梦中,如陌不停地摇着头,眼角淌过一行泪水,净梵急忙抱住如陌的头,红了眼眶,默默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对不起……” 这时,如陌开始咳嗽起来,随着梦魇的困扰,如陌咳嗽得越来越厉害,突然,鲜血喷口而出,如陌停止了咳嗽,头仰到了一边。见情况不妙,净梵厉声大唿:“药神!药神!快去传药神!”宫内的仙婢被净梵的脸色吓得发抖,急忙向宫外跑去。 经过药神的一番诊治,如陌的脸渐渐恢復了血色,净梵紧紧拉住药神,问:“药神,怎么样?她没事儿吧?” 药神顿了顿,向净梵做了个揖,道:“陛下,敢问如陌仙子是否被人剥过仙灵?” 净梵沉默着,他瞬间明白了,那日,剥掉她的往生记忆时她为何会如此痛苦,原来,她的记忆早已与她的仙灵连为一体,净梵看着药神,点了点头。 药神摸着自己的那花白的鬍子,摇摇头,嘆了口气,净梵心慌地拉住药神,紧紧地看着药神的眼睛,“怎么了?你不是药神吗?快给朕救她,救她呀!” 药神缓缓开口道:“陛下,如今,如陌仙子的仙灵受损,恐怕……” “你说什么!”净梵一把掐住药神的脖子,狠狠道:“今日,你若是救不了她,我便亲手了结了你的仙寿。” 药神吓得全身发抖,急忙道:“陛下,臣……臣还有一方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净梵松开手,“说。” “既然如陌仙子是因为仙灵受损而导致灵力外泄,那么,如果有足够多的灵力注入她的身体,或许可救如陌仙子一命。” 净梵慌忙道:“快,用我的灵力,我整日吃好睡好,灵力充沛,一定可以救她。” 第35页 药神摇摇头,道:“陛下的灵力固然充沛,可是,要救如陌仙子必须先找到与之相同的灵力族人,况且如陌仙子灵力深厚,注入的灵力也需大半,绝非一人可为之。” 净梵遣退药神,独自坐在床沿边,看着虚弱的如陌,想了很久。 天历亥年,天帝净梵藉口道出仙灵族的对自己不敬,亲自动手将仙灵族灭族,整个仙灵全族尸横遍野,血雨腥风,净梵握紧手中的集灵瓶,将一个一个仙灵族人化作的仙灵集于瓶中,净梵看着眼前上一刻还热闹非凡的仙灵族瞬间变得寂静无声,心中填满了愧疚,转身离开了仙灵族。 梦里,夕阳的余晖撒落在美丽的仙谷里,绿草悠悠,模煳的背影渐行渐远。 “不要走,等等我,不要走。你是谁?是谁!” 如陌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净梵见如陌醒了过来,紧紧抱住如陌,“陌儿,你终于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如陌轻轻推开净梵,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还有地上跪着的一群仙婢和神仙。净梵挥了挥手,道:“你们下去吧。” 如陌紧紧盯着净梵,“陌儿?你……是在叫我吗?” 净梵笑着点点头,握住如陌的手,“对,你叫岸如陌,是我天帝净梵的未婚妻,几日前,你因下凡歷劫受了重伤,后来,我将你带回天界,却发现重伤后的你丢失了部分记忆,你昏睡了两日,此刻,你醒了,我才发现,你忘了我,也忘了自己,不过没关系,陌儿,你是我的未婚妻,一直都是,无论你还记不记得曾经我们那些美好的回忆,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岸……如陌,我叫岸如陌,是你的未婚妻,可是,为什么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啊……我的头……怎么会……啊……”瞬间,如陌感觉自己的头快要崩裂,她紧紧抱住头,极力回忆着从前,可是,无论自己怎样努力,关于自己的过去却好似一张白纸,什么也没有。 净梵揽过如陌,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别想了,陌儿,别想了,我不想看到你那么痛苦,陌儿,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陌儿,我爱你,我爱你。” 听见净梵说爱,不知道为什么,如陌的心像是被人紧紧地捏住了一样,疼得喘不过气,成为天后,应是每位仙界女子求之不得的事,可是,为什么自己会那么难过。 曦淼山上,茅屋外,白泽和鬼灯依然对着弈,屋内,酒气漫天,喝空的梅子酒罈摆了一屋,墨尘坐在地上,靠在床沿,抱着酒罈大口大口往嘴里灌,醉红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哈哈,鬼灯大人,这一局,承让了。”白泽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好了,今日就到此吧,我也该回去了补个觉了,你啊,还是看看里面的那位吧。” 白泽挥袖离去,鬼灯收好棋子,朝屋内走去。 “我这一年晾的梅子酒你三日就给我败光了。”鬼灯捂住鼻子,穿过酒罈,走到墨尘身前。“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墨尘不顾鬼灯,直往嘴里倒酒,然而空了的酒罈再也倒不出一点酒,墨尘将酒罈扔到一边,拉住鬼灯的襟角,醉笑道:“酒,给我酒。” 鬼灯一脚将墨尘踢开,怒吼道:“彼墨尘!你究竟还要喝多少!三日三夜,你天天喝,日日醉,且不说我的梅子酒乃仙晾,有麻痹痛苦的作用,但你若一直喝下去,连我也救不了你!” 墨尘躺在地上,笑着,“呵呵,我的鬼灯大人,你说,我的命是你给的,没有你的允许,我不能轻易结束自己,可是,她走了,我再也找不到她了,这世间一切于我都没了意义,你可知道,我找了她多年,等了她多少个日日夜夜,最后,我却眼睁睁地看着早已被下诅咒的她死在我面前,我的心早就随着她的离去而烂掉了,如今,我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因为没了心,所以,我只能大口大口地喝着梅子酒,填补我身体里的那道空缺。” 鬼灯攥紧了拳头,走过去一把将墨尘拎了起来,“你跟我走!” 说罢,鬼灯拎着墨尘来到冰湖上空,狠狠地将墨尘抛入了冰湖之中,墨尘醉笑着,过了一会儿,鬼灯再冲进冰湖里将墨尘拉了起来,墨尘全身湿漉漉地躺在岸上,笑道:“鬼灯大人,你煳涂了,我如今成了神,这冰湖是淹不死我的,要不,你再想想其他办法。” 怒不可遏的鬼灯紧紧抓住墨尘的衣领,咬牙道:“彼墨尘!你给我醒醒!” 一转眼,鬼灯拉着墨尘来到天界的往生海岸,墨尘摔在地上,看着眼前的静谧的大海,笑了笑,说:“你不会又要将我丢进去淹死吧,我都说了,水淹不死神仙。” 鬼灯看着远处,默默道:“她就在这里。” 听见她字,墨尘心底一震,急忙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两眼盯着鬼灯,“你说什么?她?” 鬼灯点点头,道:“对,羽灵……就在这里。” 墨尘一笑,眼泪又从眼眶里流了出来,“你是说……羽灵……羽灵她在这海里?你说的……是真的吗?” 鬼灯点点头,缓缓开口道:“这是往生海,它承载了三界往生仙灵的往生记忆,这海面上的点点星子,就是一个一个仙灵,里面闪烁的便是她们的记忆。” 第36页 墨尘噙着泪水,哽咽道:“你是说……羽灵,不,彼……归灵了?” 鬼灯摇摇头,“不,她没有死,但是,她的记忆在这里,没有她的灵体,由于……没有灵体的记忆找不到归处,所以,她的往生记忆已经与这无边无际的往生海融为了一体。倘若你还想要找到她,就好好地活下去。” 墨尘转过头,看着这一望无际的往生海,早已腐烂的心似乎又活了过来,开始隐隐作痛。一步一步,墨尘涉入海里,弯下腰,捧起一捧海水,滴落的泪水点起层层涟漪,一个人自言自语。 “是你吗?彼,你说说话啊,我想你了,真的……想你了。” 看着手里的海水流入往生海,墨尘用尽灵力搅动着往生海,海面上,浪花滔天,翻滚的海水拍打着海岸,墨尘站在海中央,溅起的海水打湿了他的头髮,偌大的往生海里,一声声唿喊迴荡在空灵的海面。 “彼!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好想你!” 那日之后,墨尘回到了仙灵族,仙灵族内,安安静静,空无一人,藤蔓四处丛生,墨尘来到爷爷的住处,屋内灰尘堆积,蜘蛛网结了一个又一个,墨尘拂去自己小时候常坐的那颗木凳上的灰尘,坐在木凳上,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脑海中的回忆接踵而来。踏出屋子,墨尘来到仙灵谷,这个曾经让他充满了回忆的地方,如今还是那么美,仙灵谷的夕阳似乎从未改变,万年如一地照射着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在仙灵谷待了一会儿,墨尘从仙灵族出来,恰巧碰见天神族的老族长路过,墨尘追了上去。 “老族长!老族长,请等等。” 听见声音,老族长停了下来,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墨尘。 墨尘笑着,道:“老族长,是我呀,我是仙灵族的岸,今日,我回仙灵族却发现族内空无一人,您能告诉我我的族人都去哪儿了吗?” 老族长摆摆手,缓缓道:“仙灵族?没有了,没有仙灵族了,曾经的六族只剩下五族了,仙灵族冒犯了新天帝净梵,被灭族了,听说,仙灵族被灭那日,是天帝亲自动的手,整个仙灵族内,老人、小孩儿、女人的哭声传遍了整个仙灵族,一天之内,那里血流成河,整个仙灵族人全部消失殆尽,那叫一个惨哟。真是造孽,造孽呀……唉。” 墨尘看着老族长,急切地问道:“老族长,那我爷爷呢?他不是仙灵族族长吗?” 老族长想了许久,说:“那老头儿啊,他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归灵了,听说在他归灵前,他将自己的灵力全都注入了仙灵族的圣物灵玉里。”老族长拍了拍墨尘的肩,嘆了口气,“如今,我再也不是什么老族长了,我的仙寿将近,所以我罢了仙职,准备回去安然度过我最后的日子。孩子,听我的,别回仙灵族了,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仙灵族,而我也从来不认识你,你就当从来没见过我,我该走了,你别跟上来。” 墨尘站在原地,握紧了拳头,心中的怒火燃烧着自己,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原来,自己是何等地渺小,何等地无力,而正是因为自己的渺小无力,他才被人撕碎了仙灵,心爱的人被诅咒,一次又一次地消失在自己眼前,甚至,他连自己的亲人也无法保护。想到这儿,墨尘默默抬起头来,发红的眼睛里,折射出一股寒意,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狠,有些邪,不由得让人生出一丝畏惧。 在后来的几年里,墨尘收服了一直有反心的魅魔族,在魅魔族内称王,因为没了心,身体里的仇恨迫使墨尘变得越来越强大,再加上自己的仙灵与上古圣物盘古花相连,肆无忌惮的他开始进攻蛟龙族和凤鸟族,最终,在自己勐烈阴狠的攻势下,两族纷纷臣服于自己脚下,后来,墨尘斩杀掉魔窟里的凶兽,带领着魅魔族、蛟龙族、凤鸟族纷纷入住魔窟,开始与天界正面抗衡。 魔窟内,众人纷纷伏跪,唿声迴荡在墨尘耳边。 “鬼帝!鬼帝!鬼帝……” 墨尘从魔椅上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众人,那眼神,那黑红色的着装,无一处不透露出一丝冷酷和邪艷。 墨尘示意众人停下,道:“既然你等尊我为鬼帝,那好,从今日起,你们必须忘记族群,忘记尊卑,忘记自己,乃至忘记一切,你们只需记得,为我鬼帝者,鬼族人也,侍我鬼帝者,鬼族人也,听我鬼帝者,鬼族人也!而我鬼帝,也将从此刻起,忘记自己,重新开始,从今以后,三界不再有彼墨尘!只有鬼帝彼冥辰枫!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灭了天神族!” 众人唿声越来越高,“鬼帝!鬼帝!鬼帝……” 从此,三界不稳,五族大乱,魅魔族、蛟龙族、凤鸟族合成一派,自称鬼族,整个仙界只剩下天界的天神族和冥界的幽冥族。 这日,退朝后,如陌来到了大殿。 净梵见如陌来找自己,急忙从帝位上走下来,拉住如陌的手,笑道:“陌儿,你怎么来了?” 如陌轻轻拿开净梵的手,低下头,沉默着。 净梵抬起如陌的头,看着如陌,担忧道:“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如陌看着净梵摇摇头,低声道:“陛下,我想和您商量件事。” 净梵笑了笑,说:“陌儿但说无妨。” 第37页 “陛下……能不能将我们的婚约之事解除。” 净梵想了一会儿,依旧露出笑脸,问:“为什么呢?陌儿不想嫁给我吗?” “陛下,这几日以来,我总能梦见一些奇怪而又可怕的事或人,我想,那应该就是我丢失的记忆,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我的脑子还是像一张白纸一样没有色彩,有时候,听你讲着我们的过去,我恨不得马上就能想起有关我们的曾经,如今,我失了记忆,对你一无所知,所以,我想先解除我们的婚约,假以时日,若是你我二人的感情有所增进,我再嫁与你,可好?” 净梵谷兴得直点头,“好,陌儿,无论你是否能想起曾经的一切,我都会等着你,等着你看见我的好,等着你明白我对你的爱,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说爱我,愿意嫁给我的那一刻。可是,陌儿,在这之前,你能否答应我,不要叫我陛下,叫我净梵可好,每每听见你叫我陛下,我都觉得我们之间像是隔了一堵墙,让我不能靠近你,所以,就答应我这一个条件好吗?” 如陌微笑着点点头,“好,我答应你,在嫁与你之前,我想,我们更适合朋友之间坦诚相待的那种关系。” 净梵也微笑着点头,看着如陌那种纯粹透澈的眼神和如花般的笑容,自己也像是要被她感染一般,心底的爱意越来越浓,对她的依赖也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 “不要……不要,求你别走,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我爱你,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直到天荒,直到地老,我愿同你同生死,共白头。” “啊……不要!” 如陌再一次被梦里的画面吓醒,她摸着自己有些湿润的脸颊,她知道,她又梦到他了,五百年了,每日每夜,在她梦里的那个人,总是忽远忽近,忽明忽暗,那个人影模煳得看不清他的脸,她不知道他是谁,但她心里明白,那个人参与了自己的过去,成为了自己丢失的记忆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每面对净梵一次又一次地追求,每每当他情不自禁地将她拥入怀中,如陌都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没有那种热情地跳动,反之加深的却是冰冷地疼痛,她不爱他,她不想嫁给他,无形之中,她在等待回忆里的某个人,等着那个人来找她。 “鬼灯大人,承让咯。” 白泽哈哈大笑,这已是白泽和鬼灯对弈的第两万零三十五盘,除了两人在凡间打赌后鬼灯赢过一次,其余的两万零三十四盘都是白泽占了上风。 鬼灯冷冷地看着白泽,放下棋子。 “不来了!怎么每次都是你赢。” “诶?不可赖帐啊,有冥枫作证,今日说好的五盘,这才第三盘,不可不可。” 冥枫站在一旁提着酒罈,笑道:“对,鬼灯大人,不可不可。” 鬼灯看着微醉的冥枫,道:“这都五百年了,你说你不好好地在魔窟待着,做你的鬼帝,净跑我这曦淼山上来蹭我的梅子酒,看我俩对弈,怎么?你不嫌无聊啊?” 白泽也看向冥枫,问:“对啊,冥枫,自你遣散鬼族后,便日日在这曦淼山上,你……真的……放下了?” 冥枫笑道:“我说你俩儿操这么多心干嘛?这五百年来,我日日在这曦淼山上看你们对弈,听你们拌嘴,有时候,还得夹在你们中间帮你们劝和,确实,也还真是难为我了。” 说着,冥枫又抿了一口酒,嘆了口气,“放下?怎么能放得下,曾经,我一度扬言要灭了天神族,可是,慢慢地,我到后来才发现,违背自己的本心去作恶真的就能平息我心中几千年的仇恨吗?不,不能,我不想挑起仙魔大战,我与他之间的仇恨恩怨又何必牵连别人,只是,我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与他了断,我想,倘若她还在,一定不希望看到我因为仇恨而变成一个滥杀无辜的大魔头。五百年了,我找了她五百年,这五百年里,我派遣整个鬼族天天找,夜夜找,没日没夜地找,可是,我找不着她,时间久了,有时候,自己也跟着麻木了,后来,我索性遣散了鬼族,待有朝一日,我需要他们之时,再用鬼帝令将他们召回,而如今,我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鬼帝,一个无处浪荡之人,所以,我只好来这曦淼山上,观棋喝酒,赏梅度日。” 鬼灯和白泽二人看着眼前的冥枫,从他身上,他们似乎又看到了曾经的容峥,看到了曾经两人下棋,容峥也在一旁喝酒观棋的画面,也许,是时日隔得太久,恍惚中,从前的容峥换成了现在的冥枫,而冥枫也成了当时的容峥。 皓月当空,芳草满地,静静的夜里,只听见草丛里的鸣叫。冥枫坐在仙灵谷的草地上,抱着酒罈,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明月,晶莹的泪珠滑落下来,冥枫又灌了一大口酒,失落的心无处安放。醉醺醺的冥枫提着酒罈,一路摇摇晃晃地来到仙灵族里,看着熟悉的环境,心中的悲痛又涌了上来。 冥枫杵在草屋旁,醉笑着。 “这是?齐大娘家,门前,我替她种的菜又长高了一截儿,小时候,我最爱的就是她做的一碗酸汤面。” 冥枫继续晃晃悠悠地向前走,嘴里不停地碎念着,“那是花奶奶家,她最疼我了,每次闯了祸,她都是第一个将我护在身后,不让我挨爷爷的鞭子。呵呵……” 第38页 “小牛哥、虎丫、秋石姐姐、还有……还有彼,你们最喜欢玩捉迷藏,每次,都是我来找你们,这次,换你们来找我……好不好?” 冥枫停下来,坐在地上,微醉的红晕登上脸颊,冥枫捂着眼,笑道:“我藏好了,你们出来吧。” 四周,仍然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响,就连一阵风,都没有。 冥枫不死心,继续默默道:“我藏好了,你们快出来啊。” 过了好一阵儿,四周依然没有声音,听见的,只有一声又一声的乌鸦叫。 终于,压抑的泪水终于默默地从眼眶出。 “我们……不玩儿捉迷藏了……好不好,我找不到你们,你们出来啊……你们……不是最爱吃红枫姑姑做的枫糖吗?我把我的枫糖全都给你们,你们快出来好不好……出来好不好。” 过了好久,冥枫提起酒罈站起来,继续朝前面走去,冥枫来到了爷爷的禁阁前,老旧的锁上,布满了厚厚的一层灰,冥枫扔掉酒罈,手上充满了灵力,使劲一推,门开了,冥枫将灯点亮,缓缓坐下,看着四周支满了蜘蛛网的古籍,醉意上涌,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遥远的夕阳下,小岸与爷爷在悬崖边上打着坐,青松旁,小岸悄悄睁开眼,转过头看着爷爷。 “咳咳……小岸,又开始不专心了。” 见爷爷发现自己没有专心,小岸摇着爷爷,不服道:“爷爷大骗子,哼,是您说的,只要打坐就能洞察外界的一切,犹如自己睁眼看见的那样,可是,我跟随您整整打坐五日,闭上眼却什么也没看到,爷爷骗我。” 爷爷微微睁开眼,笑着摸了摸小岸的头,道:“打坐知微,修行知世,冶心知命,岸,这知微并不是你打几日坐就可完成的,它需要你的神、心、眼、力在打坐中合四为一,才可通晓外界事物。知分为三个境界,即知微、知世、知命,如今,你连第一步都还没做到,还怎么去保护你的彼妹妹啊?” “爷爷,那要怎样才能达到知命这个境界呢?我想成为仙界最厉害的神仙,这样,我就可以保护彼了。” “哈哈哈……傻孩子,知命这个境界目前还没有人可以达到,它需要经过千帆锤鍊,这个过程极其痛苦,但凡是达到了知命这个境界的神仙,犹如从地狱里走来,又像是脱胎换骨般新生,亦神亦魔,可从梦里预知自己与他人之天命,所以呀,岸,你若想达到那样的境界,需从打坐做起呀。” 小岸点点头,又继续随爷爷一起打坐。 梦境的画面转到禁阁前,小岸直直地站在门前,看着牌匾上刻着大大的字——禁阁,小岸朝四周望了望,没人,小岸轻轻推开门,只见爷爷正坐在案前,看着手里一本叫做《幻古奇穷》的古籍,小岸刚踏进门,便被爷爷发现,爷爷怒声将小岸喝了出去,门被紧紧锁住再也进不去。 突然,画面又一转,小岸长大了。屋内,爷爷紧紧地看着岸。 “岸,从小,你父母早亡归灵,将小小年纪的你丢下,如今,你已长大,有些话,爷爷必须该说了,岸,自你记事以来,彼从小就与你一起长大,可是,爷爷不得不说,彼不是普通的姑娘,爷爷不希望你和她在一起,爷爷只希望你将她当作妹妹一样保护她就行了,岸,你知道的,爷爷是仙灵族族长,必须担起守护仙灵族人的责任,所以,有时候爷爷常常因为族长身份对你要求太严,在这儿,爷爷跟你说声对不起,可是,岸,终有一天,你会接替爷爷,成为新的仙灵族族长,将来,你也会挑起守护仙灵族人的这份重担,所以,你的世界里不应该只有彼,还应该装下这份责任,岸,倘若有一天,爷爷不在了,在你无力守护仙灵族人的时候,爷爷希望你用爷爷曾教给你的的歃血灵咒守住他们,哪怕最后只剩下一个仙灵族人,你也要拼尽全力去完成你应尽的责任。岸,你记住了吗,记住了吗……” “爷爷,爷爷……” 说罢,爷爷走出了屋外,渐渐地,爷爷的身影越来越模煳,前方,刺眼的白光越来越耀眼,爷爷消失在了白光的尽头,白光里,只留下一个慈祥的微笑紧紧印在小岸心里。 “爷爷!爷爷!”冥枫勐然睁开眼,原来,这只是一个梦。 “幻古奇穷?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那是……上古邪书!”突然,冥枫急忙站起来,朝着书架上的古籍走去,疯狂地翻找着古籍。 “幻古奇穷,幻古奇穷……在哪儿,在哪儿……” 终于,在上千卷的古籍中,‘幻古奇穷’四个大字脱颖而出。 《幻古奇穷》,禁术之书,所记心法,乃铸魔灵,魔灵之法,详记此书,修其心法者,需慎之再慎,曾有一神,以一己之力挽回所爱,捨弃神籍铸就魔灵,魔灵现世,万鬼噬心,生不如死,神识散灭,永无再回头之日。 不知站了多久,冥枫缓缓合上《幻古奇穷》,沉默了。魔灵,乃千万怨灵所集之,若欲铸成,必以己之骨血盛养,日日夜夜,甘受噬心之痛,待时机成熟,魔灵现实,将与己之血脉相通,记忆相连,念己之念,思汝所思,便可寻得灵体。如今,他虽为鬼帝,可依旧为神身,倘若铸就魔灵,需放弃世间一切乃至万物之生命,自削神籍,彻底沦入黑暗深渊。冥枫攥紧了□□,心中早已暗暗下定决心,即便如此,为了再见她一面,那怕被三界唾弃,哪怕不人不魔,那怕如□□上所说,将永无回头之日,他也决定,永远不再回头了。 第39页 天色将暗,冷风瑟瑟,雀飞鸦归,一块鬼帝令,将整个鬼族全数召回,从此,仙人成魔,杀人如麻,嗜血成性,三界动盪不安,鬼帝彼辰冥枫这几个字令人闻风丧胆。 一日,魔窟内传来一声声闷声惨叫,冥枫坐在浴水之中,满脸通红,紧握拳头。 “啊!啊……” 这时,冥枫听见一阵脚步声靠近,大怒:“出去!我说了,任何人都不许进来!给我滚出去!” 鬼灯缓缓走到冥枫面前,道:“怎么?连我也不见了?” 一见是鬼灯,冥枫笑了笑,嘴角的血迹还没干。“咳咳……你怎么来了?鬼灯大人不应该在曦淼山和白泽星君下棋吗?怎么,半月不见,想我了?哈哈……咳咳……” 鬼灯冷冷地瞥了一眼冥枫,“又到日子了吧?” 冥枫看着鬼灯,抿嘴一笑,道:“是啊,又到日子了,几千年的心绞之痛都挨过来了,难道还怕今日不成?”冥枫缓缓抬起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几千年了,这心绞之痛还从未让我像今天狼狈,吐血不说,这全身简直动弹不得,所以还望鬼灯大人恕我不能起身招待,我就不留你了,你请回吧。” “冥枫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伤得这么重,你可是在铸炼魔灵?” 冥枫楞住了,紧紧地凝视着鬼灯,鬼灯走到冥枫身后,将手搭在冥枫的后背上,突然,一股深厚的灵力传入了冥枫体内。 “鬼灯,你……” 鬼灯用法力封住了冥枫的嘴,默默道:“好好养伤,别说话,这闭语咒明日便可解除,你啊,还真拿自己的命不当命,集万千怨灵铸炼魔灵,再用自己的骨血养之,你傻不傻,今日本就是你的心绞之日,你还……唉,罢了。冥枫啊,你可知铸炼魔灵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你应该是看了□□《幻古奇穷》才知晓这魔灵铸炼之法吧,可那上面的警示呢?你可看了?万鬼噬心,痛不欲生,除非仙灵极其强大者,否则,你难逃此劫,终将神识涣灭。你知道吗,《幻古奇穷》中那位为救挚爱被恶灵反噬而死的神曾是我与白泽的挚友,他叫南川,也名南容峥,你与他有着相似的经歷,有时候,在曦淼山上,每当你看着我和白泽对弈,帮我们辩理时,我都有种错觉,无形中感觉容峥又回来了,可如今,你却同当初的他一样,也为了挚爱堕了仙成了魔,这一切,是我无法预料的,也是我无法阻止的,但是,冥枫,我还是希望,不管接下来你面临的是什么,努力活下去,我不愿再看到当年容峥身上的那一幕在你身上重演,冥枫,曦淼山上的梅子酒永远为你晾着,我和白泽的对弈纷争还少不了你在一旁的调和,所以,答应我,活下去。” 说罢,鬼灯用力将更多的灵力传入冥枫体内,因为疼痛,冥枫晕了过去。 此刻,天神族内,净梵与如陌站在殿内两两相望。 净梵紧紧拉住如陌的手,“陌儿,五百年了,我日日追在你身后,等待着你的答案,陌儿,我不想等了,嫁给我,嫁给我好吗?陌儿,我好爱好爱你,爱你爱得快疯了。” 如陌将净梵的手拿开,转过头去。 “净梵,对不起,让你等了我五百年,这五百年里我没给过你任何答案,是因为……我还不清楚我对你的情感,我不知道我对你的喜欢究竟是男女之情还是朋友之情,可是,这五百年来,我一直做着同一个梦,那梦中的男子,渐行渐远,模煳不清,最初,我曾以为那梦中的男子就是你,可后来我渐渐地感觉到,那不是你,尽管他是那样的让人说不清,但冥冥之中,总有一种力量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要去靠近他,想要知道他是谁,所以,净梵,对不起,婚约之事,我们就此作罢吧,我们就像现在这样,做彼此一辈子的知己,也挺好。” 净梵低下头,扯着嘴角微微上扬,大笑,“呵呵,知己?呵呵哈哈……”晶莹的泪从眼眶里滑出,净梵抬起头来,紧紧捏住如陌的双臂,“陌儿,你知道,我不想成为你的知己,我想成为的是你心里那个独一无二的人,那个可以伴你一生,陪你白头的人,五百年了,你还忘不了他,他到底有什么好,到底有什么比得过我净梵,陌儿,你究竟明不明白我对你的心啊!” 如陌心头一震,盯着净梵,追问道:“他?你说的他……是谁?” 净梵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松开如陌,低声道:“没,没谁。”简单的回答,不自觉的迴避,净梵转身准备离去,突然,如陌两手拉住净梵,泪水就快夺眶而出,“净梵,你告诉我,他……是谁?” 此刻,净梵的心像是低落到了谷底,愤怒地甩开如陌的手,匆匆而去。 “鸳有鸯兮,凤有凰,花有叶兮,木成双,然,我有何人兮?啊……往日时光,情深几许,山中良人怎难忘,奈何缘浅,天各一方,啊……” 琴声悠悠,似哭似诉,断肠崖上,卿若坐在悬崖边弹奏着古琴。 “情深几许,良人难忘,怎奈缘浅,天各一方,好一曲映人心境的歌啊!” 净梵来到断肠崖,看着眼前弹琴的女子。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味道,她知道,是他来了,是他的宫赢回来了,卿若害怕又是一场梦,于是慢慢睁开眼,直到她清清楚楚地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净梵,卿若放下古琴慢慢站起来,那尘封已久的凡世记忆开始翻涌起来,卿若微笑着,鼻子一酸,眼眶里泛起了层层泪花,“你来了。” 第40页 净梵微微一笑,“没想到郡主还记得我,方才打扰了郡主抚琴,真是抱歉,只是,我听郡主这琴音里似乎充满了爱而不得,伤感别离的意境,不知郡主经歷了何事,竟让琴声如此悲凉。” “呵呵……无事,只是在你被贬下界后,我也去了凡界,在邺城里,我爱上了一个叫南宫赢的凡人,与他歷了一段情罢了。” 净梵惊讶地笑笑,“哦?我被贬下界?呵呵……这是何时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卿若紧紧盯着净梵,心中的难过像块石头堵得自己说不出话来,原来,他早就忘了,他忘了凡间的一切,忘了他的名字,甚至连自己也忘得一干二净,他所记得的,只有被贬下界前的事情。 卿若的心不停地质问着眼前的净梵:“你怎么可以这样?没有我的允许,凡间的一切,你怎么能说忘记就忘记,什么生不离,什么死不弃,到最后还不是你说忘了就忘了,宫赢,那杯毒酒真的就让你如此恨我,再也不愿想起我来了吗,可为什么今天又要在我面前出现,是要提醒我永永远远都记着那一天吗?可是,我还记着呢,你凭什么就忘了呢?” 净梵摇了摇出神的卿若,卿若回过神来,笑笑,摇了摇头,道:“对不起,那许是我的一个梦吧,堂堂天神族殿下怎会被天帝贬下凡界?呵呵,真是荒唐。” 净梵笑了笑,“卿若,你可知如今我已不是天神族的殿下。” 卿若点点头,“对,你已不是当初的太子净梵了,你是三界的帝,六族……哦,不,五族的王,我该敬你一声天帝陛下。” 净梵摆摆手,“我到这儿来可不是来听你喊我一声陛下的。” “哦?莫非陛下是遇到了难事?所以才来我这幽幽冥界的断肠崖?” “卿若,还是叫我净梵吧,听你叫我陛下总感觉有些别扭。” 卿若一笑,“好,净梵,现在可以同我说说了吧。” 净梵看着远方,默默道:“卿若,你爱过一个人吗?倘若你爱了很久的人有一天却对你说她从未爱过你,你该怎么办?” 卿若看着净梵,藏在心底一直不能说的话似乎在一瞬间被人掏了个空,卿若嘆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若换做是我,或许,应该只有等待吧。曾经,我也很爱很爱一个人,爱我们在一起的那段时光,白天,他打猎,我做饭,晚上,他作诗,我研磨,可是,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他失忆了,再也不记得我,也忘了自己是谁,后来,他爱上了别的姑娘,而我,也因为一些原因再不能靠近他,所以,我回到了冥界。” 净梵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来看着卿若,自己的心竟有些隐隐作痛。 净梵轻轻拍了拍卿若,笑道:“卿若,咱们喝一杯吧。” 卿若转过头去,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从身后拿出了鬼灯送给自己的两坛梅子酒,递给净梵一坛。 净梵接过酒罈,看着卿若说:“卿若,你有忧,我有愁,今日,不管是忧还是愁,就让这两坛酒都浇走,咱们不醉不归,如何?” “好。” 两人一同而饮,梅子酒入口,明明是微甜,卿若却喝出了一丝苦涩,此时此刻,心痛难耐的她多想上前告诉他,他就是那个自己很爱很爱的人,他就是南宫赢,他就是那个让自己又爱又恨却忘了自己的滚蛋。可是,她不能,她是如此的骄傲,她一定要活着等到他想起自己,亲口说爱自己的那一天,因为只有那样,她才能有机会说恨他,让他愧疚一辈子,让他生生世世都记住自己,再也不能忘记! 第十一章 无穷苍空,万里大地之间,仙灵谷烟雾缭绕,天边,五色夕阳调和的色彩照进谷里,宛如一幅画卷。 “小婉,你看,那边是什么?” 如陌指着山海那边的仙山问道。 小婉抬头顺着如陌手指的地方望去,笑了笑,“回如陌仙子,那应该是被天帝禁令不准入内的仙灵谷,据说仙灵谷里曾住着仙灵族人,只不过好像很久以前就已经被灭族了,现在只是一个荒谷。” “仙灵族?仙灵谷?” 如陌的头突然疼了一下。 小婉急忙扶住如陌,急切道:“仙子,仙子,你怎么了?” 如陌摆摆手,微笑道:“我没事,小婉,你先回天宫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不行的,仙子,天帝说了,您这几日心情不太好,要小婉多陪你在这仙界走走。” “好了,小婉,我真的想一个人静一静,天帝那儿我会跟他说,他不会怪罪于你的,你回去吧。” 小婉不好反驳,只好听如陌的话回了天宫,见小婉走远,如陌便朝着天边那道五色夕阳飞去。 仙灵族的仙灵谷真的好美,天边夕阳艷红,地上青草翠绿,空旷的山谷,好听的鸟叫,仿佛仙界最美的一切都集中在了这仙灵谷里,可是,观赏眼前美景的却不只她一个。在不远处,有一位男子,墨色的头髮遮住了他的后肩,一袭青色的长袍拖在地上,如陌以为自己擅闯别人的圣地,准备悄悄转身离开,突然,一个悠远而空灵的声音传了过来。 “等等!” 冥枫转过身,邪笑道:“既然有缘共赏此景,又何必着急走呢?” 第41页 突然,如陌像是触电了一般,全身上下都在提醒着自己,这个声音,为何如此熟悉?在哪里……究竟在哪里听见过。沉默了一会儿,如陌终于开口道:“小仙如陌,因云游时被天边的五色夕阳所吸引而来,却不曾想打扰了仙人,还妄仙人见谅。” 冥枫大笑,“哈哈哈……仙人?自称帝以来,你是第一个唤我仙人的人,哈哈……什么仙人!我不是仙人!我乃鬼帝彼辰冥枫!呵呵……怕是三界的人都被我吓破了胆,不敢再提鬼帝二字!” 听见鬼帝二字,如陌的手捏成了拳头,原来,他就是那个滥杀无辜,搅得三界动盪不安的大魔头鬼帝,有多少次,她做梦都想亲手杀了他,为无辜死去的天下生灵报仇,如陌悄悄拿出匕首,愤然转身飞去刺向冥枫。 冥枫飞快一闪,将匕首打落到地上,瞬间控制住如陌的双手转到身后,如陌转过头,瞪着冥枫。冥枫看见了如陌的脸,那一刻,他呆住了,他日思夜想,找了五百年的羽灵,不,找了几千年的彼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是她,就是她,冥枫将如陌拉入怀里,紧紧地抱住。 “你回来了,是你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几千年,想了你几千年,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彼终于回来了,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如陌不知所措,她不清楚上一秒还是冷酷无情的鬼帝在下一秒竟会如此,如陌使劲地将冥枫推开,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别过头去。 冥枫盯着眼前的如陌看了好久,难过的泪奔涌出来,他摇了摇头,“不对……不对。” 虽然,她们拥有着一样的脸,可是,她却不是她,她的眼神、她性子里透露出来的那种冷和静,不似她,曾经的她,就算是被别人欺负,她都是如此的嫉恶如仇和高傲,断不会像今日这样只是给了自己一巴掌,他记得,她最爱梅花,所以,在她的身上总能闻见一股淡淡的梅香,那种香,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而此刻眼前的她也没有。 冥枫抿了抿嘴,邪笑道:“抱歉,我一时昏了头,将姑娘错认为一位故人,姑娘你……叫如陌是吧?” 如陌转过头,冰冷的眼神里尽是恨意,“鬼帝,你造了这么孽,我真恨不得杀了你!没错,我乃天神族人岸如陌!今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顿时,冥枫脸色大变,阴冷的眼神看着如陌,“你说你是天神族人!呵……哈哈……天神族人,你知不知道,在我面前敢如此狂妄地称自己是天神族的人早已经魂飞魄散了,岸如陌,今日,倘若你不是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话,信不信?现在你已经死了。回去告诉净梵,只要我彼辰冥枫在一日,就会让他一日不好过,只要我鬼族人在一天,就会让三界人人自危,永远动乱不得安稳!直到他亲自下来见我!否则,等我杀到天界,我会一个一个地将你们剥神识,剔仙骨,让你们也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还有,下次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真的会让你魂飞魄散!” 冥枫转身离开仙灵谷,只剩如陌一人看着远去的背影,那背影,竟让自己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怜悯,还有一丝说不出的熟悉,那种熟悉更像是‘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回到天宫后,如陌还没来得及坐下就看见净梵沖了进来,紧紧地将自己抱住。 “陌儿,陌儿,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应该逼你成婚,是我自己说过的,我一定要等到你心甘情愿嫁给我的那一天,我怎么就忘了,对不起,是我不好,刚才,我见小婉一人回来,心里真是害怕极了,害怕你离开我再也不回天宫了,陌儿,答应我,别离开天界,别离开我,好吗?” 如陌轻轻地将净梵推开,缓缓道:“净梵,告诉我好吗?他究竟是谁,你一定知道的,五百年了,我不想整日整日地抱着梦里那些零碎的记忆活下去,我求你告诉我,好吗?” 净梵静静地站在原地,仰起头,心里涩涩的,“你真的要听吗?” “我一定要知道。” 净梵看着如陌,说:“陌儿,其实你梦里的那个男人是我们的朋友小桉,我们三个一起长大,无话不说,然而,直到千年前的某一天,因为仙界的一场变故,小桉与他的族人面临被先天帝灭族的危险,同为天神族的你我向先天帝求情,可是,天规严明,我们拼尽了全力都没将他救出,那日,他笑着和我们说再见,最后仙魂飞魄散,后来,我看你整日沉浸在痛苦和自责之中,于是,我将你带入了凡界轮迴之中,让你暂时忘记痛苦,成了一名凡人,再后来,你阳寿已尽,回到了仙界,却发现你已经忘记了那段回忆,然后,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陌儿,那些痛苦的记忆忘了就忘了吧,现在,只要你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 突然,如陌不稳地倒退了几步,紧紧抱住快要裂开的头,记忆里,似乎有根弦被人狠狠地拨弄了一下,净梵急忙上前抱住如陌,心急道:“陌儿,陌儿,别想了,想不起来就别想了,我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 温暖宽大的怀里,明明是那样温暖,可为什么自己却感觉到快要窒息,那种难受,让人说不清,道不尽,滚烫的眼泪顺着如陌的脸滴落到净梵的衣襟上。 第42页 黑烟四起,鸦声一片,自鬼帝重召鬼族后,仙界被鬼帝搅得一片狼藉,哭声、叫声、惊恐声、愤怒声,声声不断,鲜血染红了鬼帝的双手,魔窟内,怨气滔天。而此刻,在天神族的大殿上,众神争论不休。 “陛下,自我仙界的魅魔族、蛟龙族和凤鸟族臣服于鬼帝以来,自诩鬼族,在三界滥杀无辜,嗜血成魔,引得人神共愤,导致三界混乱不堪,人人自危,如今,只有我天神族与幽冥族两两联合起来才有机会将鬼帝拿下。” “不妥不妥,在臣看来,幽冥族乃是一些管制生死之事的小仙,灵力上怕是不及这群嗜血成魔的鬼族人。” “陛下,二位仙人,如今鬼帝声势浩大,正面出战恐会致使我天神族损失惨重,臣以为,可先用和谈之法拖住鬼帝,以免给三界万物生灵造成更重大的伤亡。” “是啊……说得有道理……”众仙一同附和着。 净梵摆摆手,让众位神仙安静下来。“众位仙家说得都在理,如今仙界就剩我天神族与幽冥族两族,若谈正面联合对抗鬼族,也不是不可,只是这样会让整个仙界陷入苦海,让生灵苦不堪言,更何况,幽冥族与我天神族只是辅助关系,其背后真正能做主的人乃是大地之母后土娘娘,后土娘娘一向不管仙界之事,自她将冥界大权给了冥王后就再也没现过身,但冥王一直尊重后土娘娘,仙界大事都将禀报给她,倘若仙魔开战,恐怕只有我天神族独守一方了。所以,朕想先派人去与鬼帝和谈,若成,则仙界也可以免于战事,倘若不成,再与鬼族开战也不迟,各位仙家,有谁愿意去和谈哪?” 然而,听完天帝的提议,大殿上顿时鸦雀无声,众人把头压得低低的,谁也不愿去,就在净梵看着众仙沉默时,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我去和谈!” 如陌来到大殿上,站到众位神仙面前。 “陌儿,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净梵有些心慌,急忙传音给如陌。 如陌不顾净梵的传音,大声道:“天帝陛下,众所周知,鬼帝是个杀人如麻,嗜血成性的大魔头,既然诸位神仙都不肯去,而您又无人可派,何不派我下去与他和谈,况且,我曾在仙灵族的仙灵谷与鬼帝偶然见过一面,更是知道他的秉性与脾气,所以,整个天神族我去最合适!” “你去过仙灵谷!”净梵勐地站起来,看着如陌,心头一惊,话语里透露出一丝慌乱,“你见过鬼帝?那他……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或者……或者做出一些伤害你的事情,你……” “陛下。”一位神仙走上前来,说,“臣觉得如陌仙子说得有理,她见过鬼帝,自然比我们这些没见过鬼帝的神仙要了解鬼帝,所以,派如陌仙子下界和谈再适合不过了。”接着,众位神仙跟着举荐如陌下界和谈。 净梵看着如陌,又继续给如陌传音,“你真的要去吗?” 如陌看着净梵认真地点了点头。 净梵思虑了一会儿,缓缓坐下,道:“好,朕命天神族仙子岸如陌立刻启程,下界与鬼帝和谈,不管和谈是否成功,都一定要回天界向朕禀报。” 说罢,净梵派天兵将如陌送出了天门。 此刻,魔窟洞内,冥枫正铸炼着魔灵。 “报!君上,外面有天神族使者求见。” “我说过,谁也不见,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不是!”冥枫怒吼,继续运转灵力铸炼魔灵。 见鬼帝心情不好,胆战心惊的侍卫匆匆退下。 “等等!”冥枫转过头来,看着侍卫。 侍卫停住脚步,慢慢转过身来,看见鬼帝漆黑的眼,被吓得急忙跪下,嘴唇发着抖,“君上饶命!君上饶命啊!” 冥枫一笑,停下手中运转的灵力,走到侍卫跟前,弯下腰,看着全身颤抖的侍卫,问:“我有那么可怕吗?” 侍卫抖动得更加厉害,不敢回答。 冥枫拍了拍侍卫,厉声道:“说实话!” 侍卫吓得急忙点头,“有……有。” “哈哈哈……起来吧。” 侍卫见鬼帝大笑,悬着的心才落下一半。 “外面何人求见?” “是……是天神族人,说是来与您议和的。” “天族人?议和?他们有什么资格!”鬼帝甩开披风回到座榻上。 “那小的即刻去回绝。” “等等!那天神族人使者是男是女,长的什么模样?” “回君上,那天神族使者是个姑娘,长髮及腰,身着白衣。” “哦?”那日在仙灵谷与彼相似的女子又浮现在冥枫脑海里,冥枫顺手挑了一颗盘里的梅子含在嘴里,邪邪一笑,“召她进来。” 白色的裙摆,轻盈的步伐,一身清新淡雅,那淡漠的眼神里像是填满了无畏,冥枫看着走进来的如陌,模煳间,他有些觉得,她似她,又不似她。 “天神族使者如陌参见鬼帝。” 冥枫笑笑,将嘴里的梅子吐出,“如陌仙子,今日来我这魔窟,有何指教啊?” “不敢,小仙今日是来与您和谈的。” 第43页 “哦……是来和谈的呀,好说,好说。”冥枫转头又挑了一颗梅子,递给如陌,说:“来,吃颗梅子。” 如陌盯着眼前这位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杀人成性的鬼帝。 见如陌站在原地不动,冥枫邪笑道:“你不喜欢啊?好,你不吃,我吃。”说着,冥枫从座榻上站起来,将梅子送入嘴中,走了上去,凑到如陌跟前,看着眼前这张与彼相似的脸,“其实,想要和谈,也不是不可以,只要……” 如陌看着冥枫的眼,急切问:“只要什么?” 冥枫哈哈大笑,转到如陌身后,紧紧搂住如陌的腰,顿时,如陌脑海一片空白,心不停地怦怦跳动,想要挣脱冥枫,然而冥枫并没有想松开如陌的意思,反而越搂越紧,冥枫轻轻伏到如陌耳旁,低声道:“只要,你答应跟了我,我便不再扰这三界,你说,可好?” 如陌满心愤怒,运转灵力反手给了冥枫一掌,冥枫摔倒在地上,如陌两眼瞪着冥枫,生气道:“鬼帝!请你自重!今日,我诚心诚意来与你和谈,你却如此待我,你把这仙魔大战当成什么了!儿戏吗!” 冥枫抬起头,笑了笑,飞快的身形瞬间移到如陌面前,一手掐住如陌的脖子,阴冷的眼神盯着如陌,“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儿与我和谈!就凭你这张与她相似的脸吗!呵呵……也对,就是因为你这张脸,我才没捨得杀你,你知道……思念一个人的痛苦吗?你可经受过几千年寻爱而不得的煎熬吗?不!你没有!因为净梵,就是因为他,我到如今也再寻她不得!所以,你又怎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因为她,我决心復仇,向净梵,向天界,还有向这世间一切的不公復仇!你知道吗?这些年,我的心早已烂掉,唯一支撑我的,只有仇恨,只有仇恨!这仇恨,哪怕毁了这天,灭了这地,哪怕让这三界陪葬,甚至用我的命去赌,我也愿意!如陌仙子,我记得上次我们在仙灵谷见过吧?你是不是忘了我曾说过的话,今日,既然他不肯来,那就只有拿你先开刀了。” 冥枫掐着如陌的脖子将她慢慢举起来,就在这时,一股强大的灵力朝冥枫袭来,冥枫急忙闪到一旁,如陌被灵力团团围住安全着地,净梵现身。 如陌一脸疑惑,“净梵……你怎么在这儿?” 净梵摸了摸如陌的脸,道:“我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你终于肯亲自来见我了!”冥枫阴冷的眼神瞬间变得兇狠。 “哈哈哈……”净梵大笑,看着多年未见的岸,他的样子一点没变,只是眉间多了一丝邪气。“岸,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老样子,除了躯壳变成了鬼帝彼辰冥枫之外,你一点儿没变。” 这时,冥枫手里突然变出了一把剑,指着净梵,心中的怒火沖红了眼,“净梵!她到底在哪儿!” 净梵见岸看着眼前的如陌没有丝毫怀疑,更何况倘若自己刚才没有出现,如陌早就被岸掐死了,净梵安下心来,看着岸笑了笑,说:“她死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她……死了,唔……让我想想,她是什么时候死的……哦,我想起来了,就在你们去桐乡的那天,你和她遇到了蒙面杀手,当时,我就在云中,看见你那窝囊废的样子,我忍不住帮了你一把,将他们全杀死了,怎么样?我够意思吧?后来,就在你牵起她的手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用杀死蒙面杀手同样的方法杀了她,嘿嘿……再后来,我看见你在鬼灯的帮助下终于想起了一切,这正合我意,亲眼看见自己等了千年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你这心里有些不好受吧,哈哈哈……就算你恢復了一切又怎样,你还是救不了她,上一次她看着你被碎灵,这一次你看着她死,平了。她死了,她的灵体带着我层层的诅咒不知飞到了何处,如今你问我她在哪儿,可现在,我也不知该到何处去寻她了,哈哈……怎么样?心痛吧?” 冥枫瞪着净梵,大吼:“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爱她吗?你怎么能杀死她!” “哈哈……对,我爱她,我爱她爱得发疯发狂,我甚至不惜一切的去爱她,可是,她却从未爱过我,就算是将你们彻底分开,可凡界的你们还是在一起了,我不甘,不服,所以,我杀了她,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永远单独地活在我的脑海里,和我在一起。” “我要杀了你!”冥枫恼羞成怒,指着剑朝净梵奔去,净梵抱起如陌一闪退到远处,用强大的灵力将冥枫控制住。 “看来,你我之间这一战终究是要开始了,鬼帝!你且听清楚,今日我不陪你打,五日之后,我们之间的恩怨一併清算,这是战帖,你应还是不应?”净梵将手中的战帖抛了过去。 冥枫接过战帖,紧紧将其攥住,“呵呵……没想到堂堂天神族帝王也有亲自下战帖的一天,看来,我这鬼帝当得也不赖,竟对你造成了如此大的威胁,我应战!” 眼看着仙魔之战被挑起,如陌大喊:“鬼帝!放下吧,仙魔大战只会让三界乃至你们鬼族陷入无边黑暗的深渊,倘若她还活着,定是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 第44页 “你闭嘴!别以为顶着和她一样的脸我就会放过你,等我杀了他再杀你!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如陌看着已经接近魔化边缘的鬼帝,她不知道他到底经歷了什么才会变得像今天这样不仙不魔的样子,但她可以肯定,他与净梵之间一定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恨,而那个仇恨就是主宰了自己眼前这两个男人前生的女子。 “鬼帝!如果那一天真的无法避免,我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三界生灵涂炭的,你好自为之!” 战帖已下,净梵带着如陌回了天界。 “净梵……原来,你和鬼帝早就认识,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或许,这场仙魔大战可以避免。” 净梵笑着摸了摸如陌的头,道:“陌儿,别问了,已经过去了几千年的事就让它永远尘封在过去吧,仙魔大战,是不可避免的了,放心吧,我是不会让鬼帝得逞的。” 见净梵不愿提起,如陌也没有再问,只是,隐隐约约间,她总有种错觉,净梵不是净梵,鬼帝不是鬼帝,他们之间的故事与自己长相相似的女子有关,而自己为什么偏偏与那位女子有着同样的面容?还有自己丢失的那部分记忆真的如净梵所说?所有的疑问如潮水般向如陌涌来。 仙魔大战在即,冥枫没日没夜地修炼着魔灵,这日,魔窟内又传来一阵痛吼。鬼灯与白泽来到魔窟洞外,听见冥枫的吼叫,两人急忙赶进去上前。只见冥枫两手传送灵力铸炼魔灵,嘴角的血滴落下来,邪恶的眼里布满了一层又一层的红血丝。 “彼辰冥枫!你疯了吗!”鬼灯大怒,准备用灵力制止他。 白泽紧紧拉住鬼灯,摇了摇头,“不可,你看看他的样子,怕是入魔已深,这样贸然在中途制止他恐会适得其反。” 冥枫继续运转着全身的灵力,鲜红的嘴唇微微上扬,“鬼灯,白泽,你们来了,快看,我就快成功了,快了,快了!哈哈哈……魔灵马上就要现世了!” 鬼灯看着白泽,心急道:“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重走容峥的老路吗?” 白泽看着已经魔化到疯狂的冥枫,低声道:“不会的,他不是南容峥,他是与盘古花有着莫大联繫的仙灵族人岸,他不会有事的。”白泽站在一旁捏紧了拳头。 一个时辰,两人时辰…… 终于,随着一声喊叫,一切都结束了,魔灵现世,带着冥枫身上所有的一切飞出了洞外。然而,上万年前的一幕再一次在鬼灯与白泽二人眼前铺展开来,瞬间,天色阴暗,万鬼顿出,无数的邪灵环绕着整个魔窟,剎那之间,一股股黑色的怨灵朝冥枫奔去,万千怨灵包裹着冥枫。 “啊……啊……”冥枫跪倒在地上,痛苦的叫声响彻云霄,不知过了多久,冥枫瘫睡在地上,整个魔窟内只剩一声声惨叫迴荡。 冥枫躺在地上仰望着洞顶,笑着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哈哈哈……” 鬼灯和白泽急忙跑过去,看着眼前的冥枫,心中又惊又喜。白泽蹲下来,探了探冥枫的体内的仙灵,然而这一探,却让白泽久久沉默不语。过了许久,白泽缓缓站起来,示意鬼灯冥枫无事后,两人才离开了魔窟。 “奇怪,呵呵……真是奇怪。” 鬼灯停下来,看着白泽,问:“白泽星君,究竟怎么了?” “这万鬼噬心,犹如凡人承受剥皮削骨之痛的数十倍,在这般痛苦之中还能挺下已是万难中的万难,只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方才我探冥枫的仙灵时,却发现他的灵力不减反增,心脉也完好无损,不知,这其中究竟是什么缘由。” “哦?竟还有你白泽星君都探不明的事,不管怎么说,冥枫总算逃过了这一劫。” 白泽摇摇头,长长嘆了口气,缓缓道:“只怕,这无端生出的灵力,是祸不是福啊。” 五日已过,仙魔开战,朗朗上空,数万天兵天将站在云端,如陌紧握万将令,而此刻在云端的另一边,鬼帝彼辰冥枫带着成千上万的鬼族人对阵着天神族。 “哈哈哈……天神族是没人了吗!竟派了一个女神仙上来送死,如陌仙子,你还是回去吧,我可不想被三界人耻笑说我欺负女人!”冥枫看着对面的如陌挑衅道。 其实,鬼帝哪里会知道,净梵早已被如陌下了迷药已经昏睡不醒,她知道,他是天下的帝王,倘若他因仙魔大战有了闪失,三界必乱,万物生灵只更加不得安生,所以,她偷拿了他的万将令,做了最坏的打算,号令天神族将士决心与鬼族死拼到底,而自己也抱着必死的信念准备与鬼帝同归于尽。 如陌缓缓拿起手中的剑,指着鬼帝,“他日,我说过,若你愿放下仇恨,三界生灵都不必遭此劫难,可你执意如此,今日,为了天下苍生,你,我必诛!” 冥枫邪笑道:“可是,我说了,我不欺负女人。” “少废话!战还是不战?” 冥枫看着视死如归的如陌,嘴角有些挑逗地微微上扬,点了点头,“好,我战,和天神族的一战,我等了好久,只不过,我千算万算,到最后,竟没算到站在我对面的居然是一个和她如此相像之人,如陌仙子,来吧!使出你的全力,这一次,我绝不会手下留情了!” 第45页 话音刚落,仙魔两族正式开战,云中一片混乱,刀光剑影,冥枫静静地站在争斗的之中,如陌执剑朝冥枫刺去,就在剑快要刺进冥枫身体的那一刻,冥枫轻轻一闪便来到如陌身后。 如陌转过身,看着冥枫,冷笑道:“没想到,你的灵法竟到达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听着如陌的话,冥枫也有些惊讶,原来,不止他自己感觉到自己灵力大增,自上次铸成魔灵后,他对自己的身体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微乎其微,有如空气般慢慢升腾,有如雀鸟般健步如飞,有如泉涌般奔腾外泄,还有如重石般岿然稳重。如陌再次向冥枫刺来,冥枫又轻轻地躲开了,接着,战况越演越烈,天神族将士占了上风,而在鬼族这边,几个回合下来,冥枫总能巧妙地避开如陌的利剑。 冥枫站在对面看着有些气喘的如陌,笑笑,道:“如陌仙子,累了吧,累了你就歇歇,现在,该轮到我咯。” 说罢,冥枫缓缓提起自己五百多年没用的剑,脸色一变,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朝如陌刺去,就在剑快刺进如陌身体的那一刻,冥枫突然停下了,他看见了,她的手上的那条手鍊,那条手鍊,是当初的自己送给羽灵的礼物,名叫彼岸。他盯着如陌手上的彼岸,心开始剧烈疼痛起来,而就在此刻,如陌见冥枫停在了原地,狠狠将手中的剑刺入冥枫的身体,冰冷的剑没有刺痛了冥枫的心,反而扯痛了冥枫脑海中那根回忆的弦,心中的疑问开始泛起层层波澜,冥枫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彼岸,可这不可思议的举动却让如陌将手中的剑又刺进冥枫身体半分,冥枫抬起头,眼里满含泪水,看着如陌。这时,冥枫突然看见,在硝烟瀰漫的上空,魔灵从远处飘来,慢慢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忽然,带着冥枫一切回忆的魔灵融入了如陌的身体,如陌的头突然狠狠地疼了一下,身体不稳地晃了晃,冥枫急忙扶住如陌,然而如陌却又将手中的剑用力刺穿了冥枫的胸口,两人凝视着彼此,看着冥枫眼眶里的红血丝,如陌头里的疼痛似乎传到了心口,心如刀割般的疼痛袭遍全身,不知何时,泪珠从眼眶里偷着掉落出来。冥枫紧紧捂住胸口,握住如陌的手,一点一点将剑拔出,冥枫微笑着看着如陌,慢慢从怀里掏出鬼帝令,号令鬼族,即刻休战,冥枫转身消失在了如陌眼前。疼痛,如滕蔓般延伸至全身,锋利的剑从如陌手里滑落下来,心疼得麻木的她似乎被人抽干了力气,软软地倒了下去。 仙魔大战就这样不了了之,那一战后,冥枫回到魔窟养伤,昏昏沉沉地做了几日梦,梦中,他看见如陌躺在自己的怀里,满身是血的她已经奄奄一息,她看着他,那种熟悉的眼神里透露爱,透露着难过,原来,她就是彼,就是自己苦苦寻找了千年的爱人,天色蒙蒙,雨,下了起来,如陌魂飞魄散,再一次消失在了冥枫眼前,因为那层诅咒,这一次,她将永远地离开他,他们也再无重逢之日。冥枫从梦里哭醒过来,发现那场仙魔大战已经过了三日,而自己的伤口竟也奇蹟般得癒合了,冥枫瞬间翻身站起,去了曦淼山。 “哈哈,白泽星君,这一局,我赢了。”鬼灯大笑。 白泽收捡着棋盘上的棋子,也抿嘴笑了笑,“唉,要想让你赢一局,真是不容易啊,哈哈哈……” “打住打住,这一局,要怪就只能怪你太马虎,可不是你让着我我才赢的。” “哈哈哈……”冥枫拍手朝鬼灯和白泽走来,“没想到,这么多年了,鬼灯大人终于扳回了一局,恭喜恭喜啊!” 两人看见冥枫笑容满面地走过来,恍惚间竟然觉得,那五百年安静祥和,三人一起待在曦淼山的时光似乎又倒了回来。鬼灯和白泽安下心来继续下棋,冥枫提起地上的梅子酒,又像往日般大口大口地喝起酒来,看着两人博弈。 “白泽,鬼灯,你们说……梦是什么?” 鬼灯看了眼冥枫,笑了笑,“呵呵……梦啊,无非就是自己放不下的一些执念所造成的梦魇,在冥界这么多年,每天看着无数的生魂走过那望乡台,从他们的眼里,我能看到,有对至亲的不舍,有对未了之事的遗憾,什么功名利禄,什么恩怨情仇,到了冥界,凡间的一切于他们来说就恍如一场梦,而那场梦,亦真亦假,梦里的人和事也亦假亦真。” 白泽落下棋子,缓缓说道:“非也非也,凡人之梦,可卜,而神仙之梦,不可占,修行,需先知微,再可知世,一般的往往都只能修行至此,而那最高的境界知命,需歷经无数磨难,忍常人不能忍受之痛苦才能到达,至今,还无神,无魔能及,虽说我比鬼灯大人你的灵力高了那么一点,但我也只能用占卜之术推晓后世,如果一个神在梦里预见了从未发生过的事,那很有可能他已经到达了最高的境界——知命。” “知命?”冥枫想到曾经爷爷说过的话,“打坐知微,修行知世,冶心知命。”冥枫明白了,所有的这一切他全明白了,他曾为了彼用自己的心头血供养了盘古花千年,而自己也承受了这千年的心绞之痛,后来,自己嗜血成魔,铸炼魔灵,魔灵现世之时,自己虽受千万恶灵噬心之苦,但在盘古花强大灵力的保护下,自己非但没有受伤,并且还达到了修行之人最高的境界——知命。接着,冥枫仰头又喝了一大口梅子酒,唇瓣里,明明回味的应该是梅子酒的余香,但冥枫的喉咙里却传来一丝苦涩,有些微醉的他靠在一旁的石墩上,迷煳之间,他似乎看见了爷爷曾传授给自己歃血灵咒的画面。 第46页 此刻,云宫外,净梵静静地守在如陌身旁,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如陌,心里充满了歉意,因为只有自己知道,他算准了如陌会用迷药迷晕自己从而出战,而早在和谈那日自己也已然知晓鬼帝为铸魔灵元气大伤,所以自己将计就计,想让如陌亲手杀掉鬼帝,以此为她斩断情丝,从此只能与自己欢好,可是,她居然没有一丝怀疑,这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局,可是,她居然会为了自己的安危心甘情愿地往里钻,她真的太过善良和单纯,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善良和单纯,自己才越来越想要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直至永远都不想和她分开。 第十二章 竹林深处,彼岸阁外,瑟瑟的秋风将箫声传得好远,逢人听了,无不心生悲悯,逢鸟闻了,无不倦怠栖息。卿若来到彼岸阁,看见远处吹箫的男子,那身影,有些熟悉,冥枫缓缓转过头,也远远地看着卿若。 “卿若?” 卿若微笑着,两人走进屋里,慢慢坐下,冥枫给卿若倒了杯热茶,卿若两手握着茶杯,紧紧地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冥枫,她自小习得心法,她看着他的眼睛,那些未曾见过的和见过的,那些陌生的和熟悉的,那些血腥的和温暖的画面全都印入她脑海中。 彼辰冥枫看着卿若苦笑,道:“怎样?看到了吗?” 卿若惊讶地看着冥枫,楞楞地坐着一动不动,问:“墨尘,你怎么会?羽灵她?” “对,羽灵死了,她重生成为了天神族的岸如陌。”冥枫淡淡地抿了口茶,苦笑道:“千年的碎灵之痛,百年的相思之苦,再到如今成为了这杀人如麻,人人见而避之的鬼帝,你以为,我真的愿意吗?卿若,你可知,仙魔大战时,就在她的剑刺入我的身体的那一刻,我看见了,我看见她手上戴着彼岸,看见魔灵因感应与她融为一体,可是,她却是站在我对立面,忘记了我,忘记了曾经,甚至连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谁的如陌,你说,这哪一件不是拜他净梵所赐!” 卿若愣住了,原来,凡间的一切不是偶然的过往,而是早已註定的前世。 “墨尘,其实,宫赢就是净梵,他也同羽灵一样,忘记了凡间的一切。” 冥枫长长地嘆了口气,道:“我早就猜到,他们是同一个人,南宫赢身上的那种气息,那种眼神,还有他爱而不得的嫉妒之心,都与净梵如出一辙。” “对不起。”卿若低下头, “对不起……” 冥枫松开紧紧握住的拳头,摇摇头,“不是你,不是你的错,是南宫赢,是如今的天帝净梵!这一笔笔帐,我会亲自找他算!” 卿若心头一颤,她不知如何开口,开口求他放过他,他既是此生自己最爱最爱的人,却也是害得彼和岸生生相错,相恋而不相见的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卿若低下头,盯着桌上的茶看了好久,默默问道:“墨尘,倘若羽灵知道你为了她杀人无数,为了她变成这般冷酷无情的鬼帝时,你认为她真的会心安地和你在一起吗?” 冥枫不屑一笑,道:“呵呵,所幸的是,她已经不记得我了,这样挺好,至少,她不会因为我而为难了。卿若,你知道吗,以前,当我还是岸的时候,因为无权无势无修为,我和彼被迫分离,害得她进入轮迴,堕入凡世,而后当我成为凡人墨尘时,因为懦弱无能,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灵体在我面前消散,如今,我成了这三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不畏的鬼帝,我以为终于有能力可以护住她,可是,直到近日我才明白,我与她终是应了净梵的诅咒,生生相错,永不相见,相识之日即相离之时,现在,我别无他想,只希望她能快快乐乐,简简单单地活着,一辈子做她无忧无虑的天神族上仙,离我越远越好,哪怕她忘了我,我只知道我要她好好的活着。至于我,灭了净梵,冤雠得报,以己之身去偿还这五百年来因我而死的生灵是我最后的忏悔,归灵于天地之间是我最后的归宿。” 卿若站起身来,将腰间的如兰香包取下,默默道:“当初,还在凡间的时候,就在羽灵和宫赢大婚前一日,她送给了这个名为如兰的香包,那时,她说,倘若我后悔了,第二天就去找她,她会帮我完成我的心愿,那夜,我想了整整一夜,终于在第二天,我来到了羽灵面前,她笑了,我知道她想要做什么,而我也将终得所愿,后来,她为我穿上大红喜服,送我上了花轿,临走前,她对我说,无论今后我俩怎么样,如兰香包就是我们之间对友谊的承诺。如今,羽灵早已忘记凡间之事,怕是这承诺之事也忘了,可今日,我想借着这份友谊,能向你讨一份承诺吗?” 冥枫久久地盯着卿若手中的香包,仰头闭目,缓缓开口道:“别说了,我知道。在你踏进彼岸阁时我就看见在你的身上有层重重的诅咒,这诅咒我感觉似曾相识,卿若,你实话告诉我,这诅咒到底是怎么回事?” 卿若笑了笑,道:“这是反噬咒,当初净梵虽对彼下了狠咒,可他却不知她与盘古花有着莫大的联繫,自己却被这盘古花所反噬而不自知,所以先天帝藉故将他贬下凡间,其实是为了不让他在仙界被盘古花所反噬,最后,他成为了凡人南宫赢。墨尘,我知道你等了彼几千年,找了彼几千年,可是,我也找了净梵好久好久,直到在凡间看见他的第一眼,我才感觉到我的世界又明亮起来,那一刻,我便在心中暗暗起誓,从此以后,我愿终其一生,倾尽所有,唯愿眼前人安好。后来,我下定决心让先天帝将净梵身上的反噬咒转移到我的身上,由于彼是盘古花先仙使之女,你又是替彼供奉盘古花几千年心头血之人,所以你二人的命脉早已相连,可我和净梵就没那么幸运了,因为你们,他间接诅咒了先神,所以才有了反噬,而凡是被反噬者,需找到一位心甘情愿将反噬咒转移到自己身上的人,但这背后的代价却是这对恋人将永不得再靠近彼此,否则,所承受反噬咒的那个人将永世灰飞烟灭。墨尘,你知道我爱他爱得有痛苦吗?那种痛苦,不是你和彼相爱却不能相守的相思之苦,不是你寻彼寻了几千年的心神俱乏,也不是你抱着羽灵消散的灵体时的无能为力,那种痛苦,是当他站在你面前时,你独自守着心底的那份回忆,却不能坐下跟他分享,是你看着他近在眼前时,却不能上前拥抱,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是几千年,也不是几百年,而是我思君兮,君已不见,我念君兮,君却不闻,我和他,註定永远都无法跨越那道鸿沟了。” 第47页 冥枫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卿若,心酸一笑,微微嘆道:“卿若,你真的太傻了,唉,也罢,如今,我也只能劝你远离净梵了,卿若,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说罢,冥枫腾云离开,卿若看着远去的背影,默默道:“你不也一样吗?” 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淅淅沥沥,山间,烟雾缭绕,雀鸟放歌,空灵得宛如一幅画卷,远处,彼辰冥枫在云间撑起伞,朝着仙灵谷缓缓走去。漫长的云路上,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似在思索,似在伤感。心中的话,他无法言语,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仙魔再战之时,就是他归于天地之日,他赢不了净梵,所以,卿若所忧之事永远都不会发生。他早已将自己全部的灵力注入了歃血灵咒,只因他预测到了她再次在死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幕,现在的他只知道,他不要她再次在他面前死一次,而自己,也该为这罪孽深重的杀戮而赎罪了。自从仙魔第一次交战以来,他曾一次又一次地在心底里默数着自己剩下的日子,一次又一次地幻想着在仙灵谷与她再次重逢的场景,可尽管这样,这一次,他却希望她永远地将他忘记,不要再记起有关他们的一切。 “山谷幽幽,苦蓿苍苍,随风飘去,逐之千年,花又花开,月又月圆,不知归处,奈何彼岸,奈何彼岸!” 仙灵谷的黄昏永远都是那么美,彼辰冥枫静静地站在草地上,看着山谷里满天飞舞的蒲公英,天边夕阳的光照亮了一个又一个在天空中仿佛跳着舞的小矮人,起风了,彼辰冥枫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有,只见夕阳的光将滑落的泪珠照得异常晶莹。如陌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鬼帝,看着这个在别人眼里无比邪恶,但此时此刻却看起来如此让人心疼的男人,她虽不懂方才他念那首诗的含义,但她能感受到那字里行间,却透露出了无尽的悲伤。彼辰冥枫缓缓转过身,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如陌,恍惚间,他似乎感觉到他的彼又回来了,不,那就是彼,是他心心念念的彼,从未变过。冥枫快步朝如陌走过去想要伸手抱住她,如陌拔出了剑,指着冥枫,而冥枫似乎没有想要停下来,一步一步向如陌靠近,如陌惊得睁大了眼,不得不一步步后退。 冥枫那被风吹红了的眼睛久久地看着如陌,微笑着,说:“这几千年来,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心痛了,可你知道吗?直到仙魔大战时你的剑刺入我身体的那一刻,我突然心痛了,那时我才发现,因为那是你,不是别人,而此时此刻,我的心也依然因为你而痛着。” 冥枫紧紧地拉住如陌拿着剑的手朝自己的心口刺去,如陌吓掉了手中的剑,两人互相凝视着,相视之间,冥枫飞快地移到如陌身后,一手揽住腰,一手地握住手,使如陌在自己的怀里动弹不得,冥枫微微低头,贴着如陌的脸,如陌心里一惊,只觉得自己的脸正发红,耳根在发烫,但不知为什么,这种感觉她似乎似曾相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她沦陷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冥枫松开手,放开了如陌,他认真的看着如陌红了大半的脸,邪笑着,说:“看来,如陌仙使很是喜欢我的……” “你无耻!”如陌打断冥枫的话,捡起地上的剑,准备离开。 “如陌!”冥枫站在原地叫住如陌,如陌停下脚步,背对着冥枫,“对不起,刚才,是我莽撞了。”如陌很惊讶,做事从来都只看心情的堂堂鬼帝居然跟自己道歉。 如陌半转过头,说:“没关系,想必鬼帝刚才一定是将我当成你心里的那位故人了吧。” 冥枫看着如陌,默默道:“古有圣花,仙使护之,南有女子,名之为彼,仙使之女,养于灵族,灵族男子,名之为岸,青梅竹马,彼岸相爱,日日年年,情意深浓,天族太子,名为净梵,求彼不得,因爱生恨,种下诅咒,拆散彼岸,年年月月,岸终归来,寻爱千年,堕入魔道,某年某日,岸寻得彼,前尘往事,彼已忘却,彼岸相见,近在眼前,似在天边,彼岸彼岸,天各一方。” 冥枫发红的眼眶噙满了泪水,“如陌姑娘,千年前的岸就是我,倘若,倘若姑娘看见了我的彼,请告诉她,我好想她。” 不知为什么,听见鬼帝说出心声,如陌的心痛得难以唿吸,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仙灵谷。“为什么?只要一看见他我就那么难过,我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这到底是为什么!” 如陌大声哭喊着,心疼痛得几乎失去了理智,疯了一样地在天地间飞撞,不知过了多久,如陌微微睁开眼,只见眼前一片昏暗,一位满头白髮的老婆婆正朝自己走来,如陌想要站起来,全身却使不上一点儿力气,老婆婆微笑着伸出手将如陌扶起来,“谢谢您。”老婆婆摆摆手,拉着如陌的手走进了孟婆庄,如陌慢慢坐下,问:“您是孟老婆婆?” 孟婆点点头,微笑着坐下,说:“小姑娘,看你的脸如此苍白,是否犯有心疾,故而晕倒在我孟婆庄门前。” 如陌摇摇头,低头,默默问到:“婆婆,世人都说你这儿有一种汤,可以让人忘记前尘过往,这种汤,可否让我忘记烦扰痛苦呢?” 孟婆笑着说:“姑娘,这种汤只能让凡人忘记前世,好让他们进入轮迴重生,对神仙是没用的。” 第48页 如陌盯着孟婆,渴望地问道:“能给我一碗吗?”,看着如陌那双装满了渴望的眼睛,孟婆无奈地点了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孟婆汤一碗接着一碗盛到如陌面前,孟婆看着眼前大口大口喝着汤的如陌,微微嘆道:“孩子,别喝了,这都第八碗了。” 如陌哭得像个泪人儿,哽咽道:“婆婆,你没骗我,原来,这汤真的对我们神仙一点用也没有,婆婆,我的心,似乎比以前更痛了,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孟婆拂去如陌脸上的泪痕,“傻姑娘,你忘了什么我怎知晓,每个生而为神的仙人,就好似一块光洁,没有经过刻蚀的玉,而雕刻师,便是他们此生命中注定要歷的劫,劫过了,玉成,便是幸,劫不过,玉碎,也是命。孩子,我虽不知道你经歷了什么,但我可以看出你一定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而那样东西,便是你生命中的雕刻师。” 说罢,孟婆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朝厨屋走去,继续熬着孟婆汤,嘴里碎碎念叨着:“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把他弄丢了,他在何方?天上,地下,还是人间?到底是什么时候啊?我把他弄丢了。” 第十三章 如陌走出孟婆庄,抬头,看不见天,低头,望不见地,八百里黄泉路上尽是生魂踽踽独行。这时,如陌远远地看见一位女子正朝着自己走来,那位女子,清新脱俗,黄沙中徐徐前行的她犹如仙女一般。 卿若来到如陌面前,眼眶里的泪水早已含不住流了出来,卿若抱住如陌,擦去眼泪,深唿了口气,笑着说:“这位姐姐身上的香味真好闻。” 如陌楞楞地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悬在半空的双手突然很想地抱住眼前的女孩,卿若看见了如陌腰间的如兰香包,慢慢松开手,久久地盯着香包,然后又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如兰香包,微微一笑,看着如陌,说道:“姐姐你好,我叫纳兰卿若,是冥界的郡主。” 如陌久久地盯着眼前这个感觉如此熟悉的女孩儿,卿若见如陌盯着自己一动不动,轻轻摇了摇呆住的如陌,如陌才回过神来,微微笑道:“不好意思,你好,我是天神族仙使岸如陌。”卿若笑着拉起如陌的手,“想必如陌姐姐一定是第一次来我这冥界,不如随我一起走走?”当然,如陌是想拒绝的,但一看见卿若那张让人觉得舒服的笑脸自己也跟着微笑点了点头。幽幽冥界,暗暗黄泉;八百里黄沙,埋进相思无数;望乡台上,看人间繁华落尽;奈何桥头,不见路;忘川河中摆渡人,渡尽亡魂千万…… 从前,人间有一位很美很美的女子,名为孟娘,凡间男子大都倾慕于她,但她却都不为之所动。 “我,孟氏之女,必寻我爱及爱我之良人,得之,愿与之携手相伴,白首终老,不得,将与清风作伴,百兽为友,终了余生。” 那日,百凤鸣楼上,月光皎皎,今夜,是所有姑娘为之心动的乞巧节,每位姑娘的心里都装满了对自己未来如意郎君的期待,孟娘也站在高高的楼顶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发呆。忽然,她似乎看见圆月里闪过一道黑影,一个不小心,脚底一滑便要从屋顶摔下去,孟娘紧紧地闭住了眼,就在这时,一双大而有力的手将孟娘抱住停在了空中,孟娘缓缓睁开眼,只见一位面容俊秀的男子正悬空抱着自己,男子微微笑道:“曾听世人言,人间最美是桐乡,桐乡最美乃孟娘,今幸得一见,原来,你竟是如此美丽的女子。” 孟娘看着眼前的男子,“公子何人?” “小生姓南,字川,名容峥,别人都称我南川,但我更喜欢南容峥这个名字,此次下凡,是因为倾慕一位名叫孟娘的凡间女子,所以才从自天上不请自来。” “哦?南公子竟是天人?” “让姑娘见笑,小生不才,不过是天上一个游手好闲,一事无成的皇子罢了,如今下凡来只想看看世人口中的孟娘是何等美人。” 孟娘的脸何时如此红过,微微笑道:“今夕何夕,孤风月影,此生之幸,遇得良人。” 两人久久地凝视着彼此,那一眼,便註定了他们的宿命,南容峥与孟娘相爱了。凡间的日子真是美好,他们如凡间的农夫农妇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是,好景不长,天帝知晓了此事,看见堂堂天神族七皇子南容峥与凡人孟娘相恋的热情勃然大怒,作为天帝的他,可以不管容峥的游手好闲,可以不睬容峥的不问政事,甚至可以对容峥在天神族的蛮横无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自己对容峥疼爱到了极致,对容峥寄予了厚望,但是,他绝不允许他爱上一个凡人,这是天神族的禁忌。 是日,天帝迅速将南容峥召回,凡间的容峥收到父帝的传召,心中顿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将父帝的诏书驳回,三界之中,敢驳回天帝召书的人仅此南容峥一人,凡间年尾将至,天帝诏书下了三次,容峥心中有些不安,孟娘看出了容峥的心事,抱住容峥。 “容峥,别瞒我了,你回去看看吧,这都第三次传召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南容峥摸着孟娘的脸,摇摇头,“我不想回去,我想留下来,留在桐乡,留在你身边。” 孟娘笑着看着南容峥,“容峥,你听我说,父帝这么急将你召回一定是有急事,所以你一定要回去看看,我可不想因为你无视父帝的诏书而在三界落得个不忠不孝的名声。” 第49页 “可是……” “没有可是,你呢,就快去快回,我呢,就在这儿等着你。” 南容峥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孟娘,道:“那你一个人在凡间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许走远,一定要等着我回来,不要一个人出门,就乖乖地待在家里,如果遇到什么奇怪的人一定要躲得远远的,还有……” “好啦好啦,你就别担心我了,快去吧。” 南容峥紧紧地抱住孟娘 ,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南容峥奔向天界,然而,刚踏入天门的容峥,就被神将用仙绳捆住送入了锁仙牢内,容峥气急败坏地大喊大叫,他知道自己被骗了,可任凭他怎样挣扎锁仙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从小到大,他南容峥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而此刻,他开始害怕起来,因为凡间的孟娘成了他唯一的软肋,他害怕父帝会对她不利,害怕她等不到自己回去了。 “天帝!你出来!你给我出来!我不允许你伤害她!你听到没有!绝不允许!” 容峥在锁仙牢里喊了一天一夜,声音变得嘶哑,喉咙变得干痛。终于,天帝来到了锁仙牢,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曾经寄予厚望而如今变成了一个容易被感情左右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南容峥看见父帝站在自己的面前,两手紧紧地抓住笼子,两眼死死地瞪着天帝,咬牙切齿道:“我不允许你伤害她!” 天帝不屑一笑,说:“你以为她有多爱你,方才在凡间,当我告知她你只能待在天界继承我的帝位,而不能回凡间时,她就主动放弃了你。” 容峥听后,哈哈大笑,说:“这不可能,孟娘是不可能不要我的,我和孟娘之间的情,你不会懂。呵呵,想必她一定跟你说了你不爱听的话,所以你才来骗我说她放弃了我,孟娘一定还等着我。” 天帝气红了脸,一手抓住容峥的衣领,小声道:“容峥啊,我说那位女子的性情跟你还真是相投,的确,我去找她时,无论我怎么劝说她死活都不肯放弃你,她说她想要等你回来。但是,南容峥,你是我南栎翎的儿子,以前,我可以不管你的所作所为,但是今天,神人相恋的罪责,我必追究!你知道的,神人相恋,罪责同等,于神,最多不过贬低神籍,而于凡人,将是不得再入人道,堕入畜生道。我给你半天时间,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容峥久久地瞪着父帝的眼睛,他从来没见过眼神如此凌厉的父帝,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天帝转身准备离去,“等等!” 天帝停住脚步,转过身,容峥看着天帝,低下了头。 “我答应你!从此不离开天界一步,为成为下一任天帝恪守天规,谨遵帝旨。但是,你答应我不许任何人伤害她,一分一毫也不行,还有要保她一世平安。” 天帝点点头,“好,我答应你。”说完,天帝手一挥,笔纸出现在容峥面前,“你既已决定与她了断,就写封休书予她,从此你与她干干净净,再无半点关系。” 南容峥脸色铁青,盯着眼前的白纸,心里空落落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到宣纸上。 “今夕何夕,往事萦绕,月圆乞巧,初见孟娘,心之悦汝,伴之数年,古有凤凰,今有鸳鸯,凤离凰去,志存高远,鸳鸯分飞,寻得暖巢,奈何今夕,终日思汝,为舍情愁,立此休书,今夕此夕,孟娘容峥,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日子一天天过去,凡间的孟娘没有等到南容峥,却等来了他的一纸休书。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呵呵……哈哈……容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不,我不相信,就算休书是真,我也得听见你亲口告诉我!” 那日,孟娘投入冬日的冰湖,成了游荡在三界的游魂,一心只为找到她的容峥。天帝知晓此事后,为彻底斩断容峥的情根,来到冥王殿,划去了生死簿上孟娘的名字,自此,孟娘成了没有意识的游魂,终日飘荡于三界。南容峥出锁仙牢已是第三日,他避开了父帝所有的眼线,派人到处打听孟娘的消息,可孟娘就像从凡间消失了一样,再也寻而不得。 星君阁内,白泽与南容峥对坐而望。 南容峥焦急地看着白泽,“你倒是说话啊?你到底有没有占得她的踪迹?” 白泽神色凝重地看着容峥,点了点头。 南容峥一脸兴奋 地看着白泽,问:“快说,她到底在哪儿?” 白泽沉默着,他看到了,他看到孟娘紧紧地攥着那封休书,毅然决然地投入了冰湖之中,渐渐地,她断了气,尸体沉入湖底,忍受着千万鱼精的啃噬,肉身尽毁,因为执念太深,她的魂魄常年飘荡于三界,居无定所,奇怪的是,他卜到冥界生死簿上竟无孟娘二字。白泽不敢再往下占卜,因为三界之中能喝令冥王划去生死簿上孟娘之名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天帝。 “白泽,白泽,你怎么了?” 容峥使劲摇着发呆的白泽。 白泽回过神来,看着容峥,默默道:“容峥,孟娘她……” “她怎么了!” “她……她很好。” 白泽不敢在容峥面前多说,只好悄悄将传音符塞进容峥衣服内打发容峥离开了星君殿。 夜晚,容峥回到寝殿,正准备宽衣休息时,只见传音符飘落下来,冰冷的声音传入容峥耳内。“桐乡冰湖湖底,有一女子尸身,日日夜夜,受鱼精啃噬,冥簿上无名无性,女子游魂飘荡三界,不入轮迴不成精,查其冰湖之执念,方知此女,即是桐乡孟娘。” 第50页 容峥脚不稳地往后倒退了两步,心不停地咚咚跳着,脑海里全是他和孟娘在人间的画面,穿着里衣的容峥奔出殿外,朝冰湖飞去,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人掏了个大窟窿,那种灼烧般的疼痛,疼得他快唿吸不过来。来到冰湖,他在湖面站了许久,带着质疑,带着恐惧,带着难过,他慢慢飞入冰湖之中,平静的湖底,只见一具森森白骨,只见那白骨左手上戴着他送给孟娘的玉镯,他颤颤巍巍地跪在白骨面前,低下头,看着曾经与自己相爱的女子已成为眼前的一堆白骨,这一刻,他仿佛感受到千万鱼精啃噬肉体的那种痛,这一刻,心痛和怒气混着血液在身体每一处流动,他使尽全身的灵力将冰湖搅了个遍,整个冰湖瞬间变红,鱼虾尽数翻死在湖面,容峥轻轻将孟娘的白骨纳入到自己的墟鼎之中,飞出冰湖,全身湿透的他,攥紧了拳头,朝天悲愤痛吼。 自那之后,众神周知,天神族的七皇子南容峥,自削神籍,堕入魔道,铸炼魔灵,神界的每个人都说他疯了,其实,只有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要她回来,他要向她赎罪,他要将报復十倍百倍地还给天帝,也还给自己。自天帝亲眼目睹容峥自削神籍后,便一病不起,如今又听闻容峥炼邪术,铸魔灵,便匆匆将帝位传于不过百岁的小皇子南容槿后吐血归灵。 白泽与鬼灯来到冥界,两人看着眼前不人不鬼的容峥,白泽大怒,“南容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南容峥笑笑,看着曾经亲如兄弟的故友,道:“我以为你们会懂的。” 鬼灯上前拉住容峥,道:“你要我们懂什么,难道要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你送死吗!” 南容峥摇摇头,甩开鬼灯的手,大唿:“这是我欠她的!我该还!” 白泽与鬼灯见劝不住容峥,便要上前制止他。 “滚开!” 还没等他们走近,白泽与鬼灯便被容峥的灵力弹出去,禁锢在墙上。就这样,南容峥没日没夜,不吃不睡地铸炼了几天几夜。终于,魔灵现世,寻回孟娘的魂魄意识,重铸孟娘之灵体,白泽和鬼灯看着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切,心里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忧。然而,就在这时,千万恶灵遁地而出,直奔南容峥。 “不要!” 声音几乎是同时从白泽和鬼灯嘴里发出,南容峥转过头看着少时的两位伙伴,微微笑着,瞬间,仙灵出窍,万鬼啃噬,神识消散,不再入世,只剩下一具躯壳静静地躺在地上,随着容峥灵力的消散,白泽和鬼灯也慢慢被解开禁锢,两人静静地站在南容峥身旁,这时,恢復了意识的孟娘受到召唤赶来冥界,只见傻愣愣站在一旁的鬼灯,白泽,和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熟人。孟娘盯着白泽和鬼灯,想寻求一个答案,她的眼里充满了未知和不可信,她见过他们,他们是他最好的朋友,白泽看着孟娘,不知该说什么,鬼灯别过头去,悄悄拂去泪珠。孟娘见二人不说话,心里咚咚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那张心里想了无数次的脸,如今沾上了几分污渍静静地躺在地上,孟娘扑哧一笑,看着眼前的容峥说:“我知道你是装的,容峥,你别装了,快起来,我们回家吃饭了。” 容峥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孟娘轻轻推了推容峥,生气中带有一丝慌乱,“南容峥,你再不起来,我可不等你了,我一个人回去了啊?我真的不等你了啊?” 容峥还是不动,孟娘使劲地摇着容峥,眼泪终于忍不住崩了出来,伏在容峥耳侧大喊:“南容峥!你给我起来!谁允许你死了!我还没原谅你,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先走!我不管!你给我起来!你快起来啊!啊……” 那日,奈何桥上,生魂往来,无一不为眼前哭得撕心裂肺的女子而落泪,后来,每日每夜,孟娘哭声不断,整个冥界都为之震动,自南容峥离世那日起,从未下过雨的冥界竟连续下了几日的大雨。终于,第七日,雨停了,容峥的躯体在孟娘怀里消散成烟,也就在那一瞬间,孟娘因悲伤过度而耗尽心血,缕缕青丝化作满头白髮,因其乃魔灵重铸之身,故而不伤不死。 不知过了多久,大地之母,冥界真正的主人,后土娘娘现身奈何桥头。 “我这一睡,就已经过了好几十万年了,若不是闻见你的哭声,我还不知道这冥界变化这么大。在冥界待了这么多年,看惯了世间所有的爱恨别离,如今看到你,我还是第一次掉眼泪。”后土娘娘牵起孟娘,“孟娘,你转头看看,其实,这冥界的亡魂都和你一样,也经歷着与至亲至爱的生离死别,你们啊,都留下了太多执念在我这幽幽冥界。天地循环,六界轮迴,生即死,死即生,南川为你而死,也因你而新生,可你拥有了太多和他的过往,这些记忆于你,既是执念,也是苦楚,孟娘,如今,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是带着回忆重生还是踏入轮迴新生,由你择之。” “不要,我不要忘记他,无论千年万年,我都要等他回来,他会回来的,一定会!” “你想好了?或许,南川他更希望你选择忘了他。” 孟娘摇摇头,毅然决然地看着后土娘娘。 后土娘娘点点头,“那好,今日,我便赐你无尽冥寿,我这儿有包药,名为忘魂散,如果有一天你想好了,就将它熬成汤喝下,进入轮迴,回归凡世,重新为人。孟娘,记住,斯人已逝,生者如斯。忘记,是我对你唯一的期望,冥界这条多出来的河,就名忘川吧。” 第51页 后来,孟娘带着后土娘娘留下的汤药包在黄泉搭了一间草屋,名为孟婆庄,孟娘亦不再是昔日容颜姣好的美人,而成了容颜枯老的孟婆,生魂皆知,孟婆庄内有孟婆,孟婆日夜只熬汤,生魂路过孟婆庄,一碗孟婆汤喝尽,忘却凡世与前尘。七日雨,成为冥界史册上一个重要的记号,不是因为那整整七夜的雨,而是那七日之后忽然多出来的一条河,而关于那条河的描述,却只有寥寥几笔。 “冥歷癸年,天降甘露,七日七夜,冥河显现,奈何桥底,无尽无源,是日时年,冥人皆言,天神容峥,魂飞黄泉,凡人孟娘,嚎哭七日,此河此水,泪水所汇,后土见之,提名忘川。” 孟婆庄内,孟婆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南川南川,有多少神还记得曾经的你,孟娘孟娘,有多少人还记得你们曾经的爱情,忘川忘川,其名意要我忘了你,要孟娘忘了南川,忘了南容峥,可是,我对你的爱,对你的思念,早已汇进了那条忘川里,容峥啊,倘若有一天,你回来了,你就沿着这条忘川河,慢慢走,忘川河旁,有一间孟婆庄,庄内有一位名叫孟娘的女子会一直等你,一直等你。” 听完卿若讲的故事,心中的难过、压抑不由让人感嘆,如陌向卿若道别,离开了冥界,而孟娘和容峥的故事却依然迴荡在她的脑海之中,久久不能忘怀。 就在如陌回天神族的路途中,来往的神仙皆向自己道贺恭喜,从他们的口中,如陌才得知净梵竟向三界公布要与自己成婚的喜讯,如陌加快了速度,急忙向天宫飞去。 第十四章 回到天宫,如陌直奔净梵的寝殿——云宫。推开门的那瞬间,只见一身白衣的净梵正背对着自己,如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而净梵,他似乎早已预料到如陌会来找自己,净梵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如陌,微笑着。 “你来了。” 如陌鼓起勇气向净梵走去,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净梵,心中虽有些气愤,但更多的是怜悯。如陌缓缓开口:“净梵,我一直当你是挚友,是知音,是亲人,这种情谊里,没有掺杂半点男女之情,净梵,我爱的人不是你,你还是趁早收回你我的婚讯吧。” 净梵走近,紧紧地抱如陌,低声道:“陌儿,你知道的,我爱你,好爱好爱你,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是没关系,我只是想你留在我身边,如此而已。我记得,你曾对我说,你爱这山川,爱这河流,爱这繁花,爱这绿草,爱这天地间的万事万物,可为何,你却独独不肯爱我一人,陌儿,你知道吗?自从成了这三界的王,我恨不得将这三界给你,将我的一切都给你,只因我想同你一起,爱你所爱,想你所想,陌儿,答应我,留在我身边好吗?” 如陌用力挣开净梵的怀抱,“对不起,净梵,我不能答应你,我……” 如陌还未说完的话被净梵猝不及防的吻堵了回去,那个吻,是那么的重,重得如陌都快唿吸不过来,她极力地在净梵的怀里挣扎着,奈何净梵像是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一样,死死地用手禁锢着她的腰,这时,两颗晶莹的泪珠从如陌的眼角滚落出来,净梵心头一紧,松开了如陌。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净梵的脸上,如陌狠狠地瞪着净梵,净梵转过脸看着如陌,眼里泛起一丝波澜,抬起手,准备抚摸如陌的脸,如陌一手将净梵的手别开,净梵看着如陌,微微笑了笑,另一支手抬起,轻轻抚去了如陌眼角的泪痕,说:“陌儿,你逃不掉的,我已昭告三界,三日后,就是你我的大婚之日,届时,你将会成为全三界最美丽的新娘,成为最瞩目的帝后。”说罢,净梵大步向殿外走去。 静谧的夜下,月光倾泻,照亮了整个云宫,然而,云宫中却传来女子的阵阵哀哭。 “不要!求求你,活下去,我会带着记忆等着你,等着你,等着你……” 偌大的床上一个小小的身躯缩在角落,睡梦中,如陌痛苦得抱住头蜷缩成一团,嘴中不停地喃喃着:“不要杀他!求求你!不要!” 钻心的头疼使如陌从梦中惊醒过来,不知是脸上的泪水夹杂着汗水,一颗颗滴落在床沿上,如陌摸着了自己脸上的泪痕,心疼得那么真实,如陌晃晃悠悠地下了床,来到窗前,看着天边那一轮明月,眼泪不自觉地顺着脸庞滑落下来。 “我在难过什么,明明是同样的梦,做了几百年,可为何这几日感觉如此强烈,还有那个背影,为何会令我那样心痛,他,究竟是谁。” 这时,如陌脑海中突然闪过仙魔大战那日她刺入鬼帝胸口场景,头又开始痛起来,“他,为什么不避开?为什么每次见到他,我的心就会隐隐作痛。那日之后,这梦为什么变得如此真实,就连心痛也那么真实,这究竟是梦还是……” 如陌头疼得无法继续想下去,她换好衣服,来到了星君阁。正在炼丹的白泽似乎并不意外如陌来找自己,向如陌微微点头,示意她坐下,待炼好最后一颗丹药后,白泽便来到茶桌旁,给如陌沏了一杯茶,看见了如陌身上的魔灵。 微微笑道:“如陌仙使,可是因为梦中事不得解,所以才在这夜深人静的半夜来我这星君阁。”如陌早就知晓白泽星君的占卜术是整个三界最厉害的,但也不曾想到却有这般厉害,如陌连忙跪下。 第52页 “还请星君您能为如陌解惑。” 白泽急忙将如陌扶起,缓缓开口道:“如陌仙使快快请起,我既知道你此行的目的,就不会让你无果而归。” 说着,白泽从怀中拿出一颗丹药。 “这是醒神丹,是我刚从丹炉中炼制而成,或许,它可以助你解惑。” 如陌接下白泽的丹药,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泽,白泽对着如陌微微点头。如陌回到云宫,盯着醒神丹看了好久,也许是几百年来已经习惯半夜从梦中惊醒,突然间,她有些不敢服下丹药,她害怕梦境中那些可怕的画面会是她曾经所经歷的一切,她害怕她苦苦等待的梦中人终是一场空,她害怕如今的自己不是自己。 星君阁里,白泽坐在门前,淡淡地抿了一口酒,长长地舒了口气,一个人自言自语,嘆道:“想不到,这世间居然还有跟你一样如此痴情的人,容峥,你说,他是不是和当初的你一样,挺傻的,魔灵再度入世,他已寻得所爱,虽然,他有盘古花强大的灵力护体才没落得个和你当初一样的下场,但是,我总觉着,仙魔这场劫难,他们逃不过了,这几日,我曾试着为他们占卜,令我意外的是,我居然卜不了他们的命数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卜不了的命数。容峥啊,我近日总是想起以前我同鬼灯下棋打赌时,你总在一旁给我们当和事老,前不久,鬼灯又偷偷地瞒着我作弊了,虽然,我心中甚有不服,但是,看着彼和岸,我就想起了你和孟娘,所以心中不忍,就给了如陌一颗醒神丹,这样,也算给了他们一些早日相认的时间,你说,这么短的时间,他们能不能……哎,算了,如今,大难将至,我只希望……他们不要再重蹈你们的覆辙才好。九万年了,容峥,你可知,黄泉的孟娘已经等了你整整九万年,如今,她已容颜不再,成为了孟婆庄里熬汤的孟婆,鬼灯同我说过,他曾问孟婆愿不愿再入轮迴,忘记前尘,可是,她说,你还未归来,她怎敢独自先行。容峥,你……还不打算回来看看她吗?你……可还找得到回来的路?哎……倘若,倘若你还在,今日,我也不必一人独自坐在这门前对月饮酒了。” “咚咚咚……”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如陌急忙吞下手中的醒神丹睡下。 “陌儿,陌儿,你睡了吗?”净梵轻声问道,过了好一会儿,见没人回答,净梵轻轻推开门,以轻盈的步伐踏进云宫,转身轻轻合上了门,生怕惊醒了正躺在床上熟睡的人儿,净梵轻轻坐在床沿,看着如此安静的如陌,露出了安心的笑容,过了好一会儿,敏感的声音划过如陌的耳际。 “对不起。” 净梵轻轻抚摸着如陌的脸,低下头,轻轻地将吻印在了如陌的额头。如陌心中一惊,待净梵离开后,才微微睁开眼,松了口气。此刻,天边开始微微泛红,微暗的天空中露出一点点光亮,那是一天开始的预兆,如陌侧身躺在床上,看着远处,渐渐地,困意袭来,如陌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彼不离,岸不弃,今日我们就对着女娲娘娘发誓,我们要永远永远在一起,直到天荒,直到地老。” “在凡人眼里,爱是什么?爱是星星与黑夜,是鲜花与绿叶,是池水与鱼儿,是你与我在一起时的每一刻。若是没了爱,就像黑夜没了星星,会孤寂,绿叶没了鲜花,会单调,鱼儿没了池水,会死亡,而我也绝对不能失去你,否则,我会孤寂,会单调,会生不如死,所以,答应我,以后,别离开我。” “以后,我们也做一世凡人,过一过凡人的生活可好?” “那你可不许反悔,白天,我耕田,你织布,夜晚,我抚琴,你起舞,还有,你也需像凡人妻子一样,为我生一大堆娃娃。” “不要,我求求你,不要,不要!” “别哭,我不会死的,别怕,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等我。” “这手鍊名为彼岸,是用你我姓氏的第一个字来命名的,送给你。” “你可想好了,往后,可能就会在逃亡中渡过了。” “我不怕,墨尘,答应我,让我和你一起,同生死,共白头好吗?” …… 一粒醒神丹,前尘往事,一遍又一遍地在如陌脑海中闪过,那些在脑海中迴荡了几百年的梦境顷刻间变得清晰起来。 “那个背影,好熟悉,那男子,就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那么近,却又那么地远,他为她承受着心绞之痛,可为何我会跟着她心痛?她是盘古花守护仙使之女,为何我与她会那么相似,我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那女子,是我吗?可是,我为何会连他的模样,名字,声音也记不起来了,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梦中,如陌如同旁观者一样看着女子和男子的故事,那些欢笑,温暖与悲伤,血腥的画面交织在一起,她感同身受,而那个声音,让她充满了生的希望,却也夹杂了他死的绝望。 “等我,等我……” 如陌勐然睁开眼,脸上布满了泪痕,天,渐渐暗了,这已是第二日的黄昏时分,如陌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外的晚霞,眼泪顺着她微微上扬的嘴角淌下来,忽然间觉得,自己好久好久没看到过这么美的夕阳了。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一位仙婢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进来,抬头看见已经甦醒的仙使。开心道:“仙使您终于醒啦,奴婢叫小婉,是来侍候您的婢女。” 第53页 如陌一脸疑惑看着小仙婢问:“我睡了很久吗?” 小婉一边整理手中的衣服,一边笑着说:“没,您就睡了一会儿,奴婢就是瞧见刚才天帝陛下来看您时的那个眼神,就在想,原来,天帝陛下还有这么柔情的一面,待明日您和天帝陛下成婚后你们一定会非常幸福的,您看,这天后婚服还是天帝陛下为您亲自挑选的呢。” 如陌这才想起三日前净梵已将他们明日成婚的消息昭告了三界。“奴婢服侍仙使您换上天后婚服吧。” 说罢,如陌任由小婉为自己换装打扮,梳妆完毕后,小婉不禁赞嘆道:“天哪,仙使您真美,难怪天帝陛下对您如此深情,您这一打扮出来,整个天神族的仙女都不及您的万分之一。”如陌看着镜中的自己,真的好美,可惜,奈何镜中的自己再美也不是她想要的,如陌遣走了小婉,自己一个人默默地站在镜前,心想着该怎样离开天神族,离开净梵。不知为什么,此刻的如陌,心中对这个温润如玉,对自己好了几百年的天帝净梵充满了未知和忌惮,就仿佛自己从来都不曾了解他。 天帝的婚讯传遍了三界,卿若扮成天神族仙婢来到云宫,看见正在试衣的净梵,卿若缓缓走到净梵面前,难过开口道:“你真的要娶她吗?” 听见熟人的声音,净梵急忙转过身,看见穿着仙婢服的卿若。 “卿若?你……怎么在这儿?”净梵有些惊讶。 卿若笑了笑,泪水悄悄滑落到地上,“怎么?要成婚了还不允许我来送祝福啊?” 净梵尴尬地笑笑,“呵呵……只是,这么晚了,你……” 卿若看了看天色,确实,这么晚了,送祝福也有些不合适,卿若转过头,看着净梵,不说话。 净梵见卿若沉默着,开口道:“那个……卿若,你远道而来,想必也累了,我这就去派人给你收拾间屋子出来,明天是我与陌儿的大婚之日,到时一定来紫宸殿观礼啊。” 净梵的话,狠狠地刺痛了卿若的心,疼得喘不过来,这时,净梵朝门外走去,卿若转身跑去,紧紧抱住净梵,晶莹的泪珠滑到净梵的喜装上。 “净梵,你能不能……不要同她成婚。” 净梵被卿若的言行吓到了,将卿若的手掰开,转过身来。 “卿若,你这是干嘛?” 卿若红着眼盯着净梵,泪水不停地往外流,“我爱你,净梵我爱你啊!” 净梵觉得有些好笑,道:“卿若,你不是跟我说你有爱的人了吗?而且那个人还……” “对!对。”卿若打断净梵的话,“那个人就是你,就是那个叫净梵的混蛋!我爱的人一直是你,一直都是你,你都已经成过婚了,为什么还要娶别的女人!” 净梵被卿若的话弄得煳涂了,笑了笑,“什么?我成过婚?我怎么不知道,卿若,对不起,你的爱,我不能接受,我已经有陌儿了。” 卿若哈哈大笑,“陌儿?什么陌儿?你的陌儿想必就是鬼帝找了几千年的彼吧?” “胡说!”净梵紧紧掐住卿若的脖子,两眼瞪着卿若,低声道:“你究竟知道些什么?是谁跟你说的?是鬼帝吗!” 卿若看着净梵,泪水打湿了净梵的手,卿若笑了,“怎么?被我说中了?” “你……”净梵捏紧了卿若的脖子,卿若微微闭上眼,然而,就在这时,净梵的头突然狠狠地疼了一下,将卿若扔到了地上。 卿若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净梵,你可曾记得你还欠我一个情?” 净梵瞪着卿若,“你的情,我早还你了,你我之间已互不相欠。” 卿若默默嘆了口气,他果然不记得了,凡间的魔窟里,为他挡下的是梅七的一条命,他欠她,永远都欠她。卿若默默道:“我不管你记不记得,这情就是你欠我了,今日,我便向你要了这份情,南宫赢,不,净梵,你不许娶她!” 净梵笑了笑,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卿若,我当你是朋友,所以,今夜之事我就不追究了,但是,我不是你那什么宫赢,我是天帝净梵,这天下,我爱的、要娶的女子只有岸如陌一人!不是你!” 净梵转身愤然离去,只剩卿若独自一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掩面而泣。 第十五章 “报……”鬼族侍卫在外禀报。 一脸醉酒的鬼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让他进来。 “何事?” “君上让属下观察天神族的动静,今日,属下得知,天帝昭告三界,明日,他将与天神族仙使成婚。” “哼,他天神族的婚事与我何干!也不知是哪位女神仙竟入了他的眼,哎,可悲,可悲呀。” “属下听说,与天帝成婚的是一位名叫岸如陌的仙使。” “嘭!”酒杯从彼辰冥枫僵住的手中滑落到地上摔碎。 冥枫狠狠地盯着侍卫,颤抖着声音问道:“你再说一遍。” 侍卫被吓得颤抖着身体,“与天帝成婚的女神仙叫……叫岸如陌。” 此刻,冥枫的醉意全无,站起来,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卫,冷冷道:“为何现在才回来禀报?本君,是好处给少了?还是?他,给了你更多的好处?来人,将这等叛徒拉下去!剁了!” 第54页 侍卫心头一惊,大喊求饶,没过多久,只听见被拉下去的侍卫的一声声惨叫。冥枫扶着椅子慢慢坐下,挥了挥手,周围的侍卫全都退下,红了的眼眶再也含不住泪水,手紧紧捂住胸口,心疼得快要死过去。 “彼,你为何要嫁给他?你忘了我没关系,前尘往事,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就连你自己也全都忘记了吗?不,我绝不允许你嫁给他,绝不允许!” 瞬间,鬼帝来到魔窟外,九天霄云,充满了他的恨意,彼辰冥枫正要冲上天宫时,却不曾想,鬼灯拦住了他的去路。 “让开!” “你明知这是个局,他买通你身边的侍卫,故意告知他明日大婚,为的就是要引你前去,可你为何还偏偏要往里钻呢?” “他要娶她,而她定是不愿的,所以我必须去!你快让开!” “那你可知她已为他换上了天后婚服,正梳妆成一位美娇娘等待成为他的天后。” 彼辰冥枫怒红了眼,瞪着鬼灯大吼道:“你滚开!净梵是她的仇人,你不知道他害得她有多惨,我不管,她嫁给谁都不能嫁给他,就算是她要嫁给他,我也要亲耳听见她说她爱他,亲眼见到她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否则,我一定要带走她!” “你此去,可有想过再也回不来,你身为鬼族一代君王,可曾为你手底下的千万鬼族侍卫和族人想过。” “鬼灯,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默默算着自己最后的日子,我不确定是否在今天,可就算是今天,前面的万丈深渊,我也非去不可,我不怕今日此去会永世不返,因为我算定了自己的天命。鬼灯,为鬼族,这几百年来我问心无愧,可她,是我等了几千年之人,为了她,什么鬼族,什么君王,在我眼里,全都可以在我的一念之间覆灭!” “也罢,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拦不住你,但愿……” 还没等鬼灯说完,彼辰冥枫像阵风似的已从鬼灯身边飞过。鬼灯转身看着彼辰冥枫模煳的背影,默默开口道:“但愿,宿命能够善待你们。” 鬼灯拂袖离去,而在他的脑海中,往事歷歷在目,曾经的南容峥和孟娘有多相爱,如今他们就有多痛苦,一个残灵飘荡于三界,成为警示后人的禁例,一个驻足于忘川边上,成为黄泉熬汤的孟婆,他知道,或许今日过后,这世上又会多一对容峥和孟娘,奈何他只能看着宿命推着他们前行而无能为力。 天,渐渐亮了,紫宸殿外,群仙欢聚,热闹非凡,三界中,一大半的神仙都慕名来参加这场前所未有,轰动三界的婚礼,也都想一一亲眼目睹这位让天神族帝王都心动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卿若也来到了天宫,她远远地站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久久地凝视着闪闪发光的紫宸殿,她一步一步地朝着紫宸殿走去,而自己的脚却像生了根似的,每迈一步,都是那么艰难,每迈一步,自己的心就像被一点点剜去一样疼,他,是她此生最爱的人,而她,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姐妹,现在,他们就要成婚了,这叫她如何不难过,眼前,群仙都在为他们的结合而感到高兴时,只有她自己明白,那句祝福,她始终说不出口。 “天帝陛下到!” “恭贺天帝陛下迎得天后!祝天帝陛下万寿无疆,福泽盛世!” 净梵缓缓走进紫宸殿坐上高高的帝位。 “众仙家平身。三界六族,众仙家既然肯赏脸来参加本座的大婚,就请入席吧。” 说罢,众神仙一一入坐,卿若也坐在大殿的角落,远远地看着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此时此刻,她多想成为众神仙口中的天后,多想坐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并肩看这三界,可是,那仅仅是她在心里想而已,因为在他的心中,或许,自己早成为了过眼云烟。 然而在另一边的云宫,拉开殿门正准备逃走的如陌却不曾想撞到了扮成天神族侍卫的彼辰冥枫,两人默默地对视着,突然,梦境里的一切在如陌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他是梦中的那个人,他是谁,和我究竟是什么关系。无数个为什么在如陌心中油然而生。冥枫看着一身大红天后婚服的如陌,大步朝如陌走来,在他的脸上,愤怒中带了一丝慌乱,彼辰冥枫紧紧地握住如陌的双臂,看着如陌,低沉的声音里透露着悲伤。 “彼,你不可以嫁给他。” 如陌看着鬼帝的脸,心中竟有说不出的难过,鬼帝第一次看见她时,是在仙灵谷,那时,他也是像如今这般紧紧地握住她的双臂不肯放开,昔日那般深情的眼神,她永远都记得,可是,她知道,他只是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罢了,而那个人正是他口中的彼,如陌将鬼帝的手拨开。 “鬼帝,请您自重,想不到,我一个小小的仙使竟有这么大的面子,还劳得堂堂鬼帝光临大驾,怎么?我们天神族就这么小心眼没给您发请帖吗?竟使得您扮成侍卫才进得这云宫,算了,也怪我们天帝陛下考虑不周,这请帖我给您补上,也不枉您白来一趟。” 她的话,一字一句,那么伤人,突然,冥枫紧紧地抱住如陌,任凭如陌怎么挣扎也不放开,他伏在她的耳畔,像极了一个孩子。 “如陌,你可不可以不要嫁给他,我求你,不要嫁给她。” 如陌本就不想嫁与天帝,只是鬼帝突然出现又将她当成了另一个人,难免心中有些不痛快,就在昨日,如陌悄悄去膳房在酒里下了迷药,算算时辰,天帝与众神仙想必已经喝了有迷药的酒睡着了,如陌急忙推开鬼帝,准备离开。 第55页 冥枫紧紧地拉住如陌的手,声音颤抖着。 “不要走。” 如陌来不及解释,看了一眼鬼帝,便将鬼帝的手甩开匆匆地离去。冥枫看着如陌离去的背影,心痛得不能唿吸。他急忙跟上如陌,生怕她再次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他不停地在心里说服自己,哪怕她不爱他了,他也要看着她心甘情愿地走进紫宸殿嫁给天帝,只要看一眼,看一眼他就离开,只要是为了她,从此他会喝令鬼族便不再与天界为敌,从此改邪归正,然后自己去接受该有的惩罚。 然而,如陌却没径直走向紫宸殿,而是来到了天门,冥枫跑上前拉住如陌,激动道:“如陌,你,你不是想要嫁给他,是吗?” 如陌急切地想甩开冥枫的手,焦急地说:“你快放开,快来不及了,再不走,我可真要成天后了。” 瞬间,冥枫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走上去抱住如陌,开心道:“如陌,我带你离开。” 如陌看着冥枫的眼睛,这一刻,从他的眼里,她似乎看到了自己,而不是另一个人。就在彼辰冥枫拉着如陌准备离开时,天门突然关闭,一个熟悉的身影飘然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净梵静静地站在如陌对面,而在他的身后便是数十万的天兵天将,如陌不可置信地盯着净梵,曾经,她视他如亲人,知己,朋友,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她早已成为他手中用来对付鬼帝的一颗棋子,他料定了鬼帝会来劫婚,所以他才会布下如此棋局。净梵看着如陌,微笑着伸出手来,“陌儿,过来。” 那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温暖,直至人心肺,如若换做以前,自己肯定会跑过去开玩笑似的和净梵击掌。 如陌轻蔑地笑了笑,向前走了两步,将冥枫挡在身后,“呵,天帝陛下可真是煞费苦心啊,诱人入局的手段竟也这么特殊。” “陌儿,我知道,是我利用了你,对不起,可是今天,我是真的想与你成婚的,如果,如果你没在酒里下迷药,心甘情愿地嫁与我,我又何苦为难他,你可知?那酒,我想都没想就喝了,只因我相信你,相信你不会逃婚,相信终有一天我会等到你,相信你会爱上我,可结果呢?你还是那么想迫不及待地离开我。你只知我精心布下如此棋局,但你却不知,为这局,我心甘情愿地喝下了这杯混有迷药的喜酒,强撑着身体来找你,仅仅是因为,这局里头有你,所以,我拿我的性命去赌,赌你会回头,赌你会爱上我,可是最后,我还是输了,输给了你梦中的他。为什么?为什么你的心就不肯为我留一点点的位置呢?” 如陌看着净梵,沉默了,忽然间,一双大而有力的手将如陌抱住,那股温暖,从如陌的心底蔓延开来,如陌转过头,只见鬼帝正紧紧地将自己拥在怀里,她看见,如今的彼辰冥枫,脸上显然少了那种阴气逼人的戾气,冥枫看着净梵,冷冷道:“净梵,几千年了,你口口声声说爱她,可你又对她做了多少残忍的事呢?杀她全族人,对她种毒咒,送她入轮迴,然后又在凡间对她痛下杀手,最后抽掉她的记忆投入往生海,试问,这哪一件不是你净梵亲力亲为?不要说你是因为爱她,其实,你爱的只是自己的执念罢了,所以,你没资格说爱。走吧,我们之间的恩怨,是时候该清算了。” 说罢,冥枫深深地看了如陌一眼,松开手,飞快地冲破了天门,净梵跟上冥枫,数十万的天兵天将紧随其后,他来到仙灵谷山巅上,高举鬼帝令,顷刻间,天昏地暗,三界一片混沌。只远远地听见,鸦声四起,恶狼嚎叫,伴着鬼族大军的嘶吼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着对立面的净梵,冥枫缓缓拿起剑,压抑了几千年的悲愤终于在此刻爆发,瞬间,冥枫以最快的速度向净梵刺去,而净梵也以飞快的速度躲开了冥枫的攻击,电光石火之间,两人不相上下,这时,如陌赶到仙灵谷,只见仙灵谷里仙魔两族大军互相厮杀,整个谷被染成了血红色,空气中到处瀰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曾经三界最美的仙谷,如今已然成为了仙魔开战的修罗场,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腾在空中战了数十个来回的鬼帝和天帝却依然不休不止。如陌飞上前去拦在二人中间,两人交战顿时变成了三人混战。 “你们是想毁了这三界吗!你们快停下来!” “如陌!”“陌儿!”两人同时出声,瞬间,两人又相互默契地将如陌逼出了他们的战斗圈,两人越打越勐,就在冥枫腾空而起准备刺向净梵时,心却突然疼得厉害,他勐然想到,今年乃双子年,他将会因盘古花受两次的心绞之痛,上次净梵来魔窟想必早已知道心绞之痛的缘由,也算出自己今日必受这第二次心绞之痛,难怪,净梵会选在今日和如陌大婚,原来,他早就算好了,做足了准备要将自己除去,冥枫远远地看了一眼如陌,微微一笑。而站在对面的净梵却邪邪地一笑,然后像一道白光飞快地从如陌眼前闪过,转眼间,净梵的剑已刺进冥枫的身体,一滴滴血正从冥枫的身上滴落下来,此时此刻,眼泪,划过如陌的脸颊,她的心,也跟着痛起来,突然,那梦境中的画面又飞快地在自己脑海里闪过,如陌抱着快被梦境冲破的头跪倒在地上痛哭。 “你是谁?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这梦境会那么真实?为什么连你也真实得让我心痛,你是谁?我又到底是谁?啊……好疼!” 第56页 冥枫忍痛用手将净梵的剑从身体里拔出,强大的信念支撑着他站起来,他想再多活一会儿,就一会儿!冥枫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重新拿起剑指着净梵,而净梵却松开手中的剑把,拔出了另一把剑,那是?上古凶剑——断魂剑!传说只要断魂剑刺入心口,必将神识涣散,灰飞烟灭,无论,皆无倖存。冥枫看着净梵手中的断魂剑,心中的忿恨再次宣洩出来,两人腾出地面,继续进行殊死搏斗,由于盘古花的噬心之痛,彼辰冥枫的灵力已接近极限,而净梵的剑却直奔冥枫的心口,招招致命。 与此同时,往生海里,波涛汹涌,海水不停地拍打着海岸,那浪声,似呜咽,又似哀鸣。蓦地,点点星光从海面上飘然而起,盘旋在上空汇聚成人形,向曦淼山飞去。由于受到本体的召唤,往生记忆径直飞向如陌,融入眉心。如陌紧紧抱住头,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断从眼角滑出。 “啊……啊……啊!” 痛苦地声音不断从喉咙里发出,模煳间,如陌抬头看见,一位与自己有着相似面容的女子伸出手正微笑着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如陌想要拉住她的手,而在触碰之间,女子忽然化作一股灵力顺着手流入了如陌的身体。前尘往事,恍如时光般倒流,一滴一滴地流进如陌的脑海,一点一点地划过如陌的心尖。如陌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原来,这几百年来,她日日夜夜被梦中女子的悲伤所惊醒的,竟是当初的自己,她是几千年前的彼,是几百年前的岸羽灵。而梦中,那个让她心疼,让她流泪,让她苦苦追寻了几百年的男子,是为她承受了几千年心绞之痛的岸,是送给自己手上这串彼岸手鍊,是被天山灵雪兽重伤的彼墨尘,是眼前为她入魔,向如今天帝净梵復仇的鬼帝彼辰冥枫。 如陌仰头痛哭大喊。 “岸……岸……” 半空中,冥枫的心像是被什么突然震了一下,手中的剑,静静地悬在空中,冥枫缓缓转过头,看着站在硝烟中的如陌,瞬间红了眼眶,眼泪顺着微笑的脸滚落下来。而此时此刻,站在鬼帝对面的净梵不稳地向后倒了一步,颤抖的心无法平静,看着回忆起一切的如陌,净梵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断魂剑,恨意涌上心头,见彼辰冥枫战意全无,拿起手中的剑刺向了他。 “不要!” 如陌大喊,就在断魂剑快要刺进彼辰冥枫的身体时,如陌迅速飞去,将冥枫推开,用身体挡住了那把断魂剑,待到冥枫反应过来时,只见断魂剑已穿过如陌的身体。净梵眼睁睁地他心爱的女子被自己一剑刺穿了胸口,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冥枫急忙抱住倒下的如陌,本就承受着心绞之痛的心疼得更加厉害,疼得他快唿吸不过来,曾经那些他和彼被迫分离的一幕幕画面重新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怒火燃遍了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冥枫狠狠地给了净梵一掌,将他打出了好远。冥枫急忙抱着如陌离开了仙灵谷。 看着远处两人越来越模煳的背影,净梵终于忍不住口吐鲜血,无力地跪倒在地上,渐渐地,天,越来越暗,带着心疼,愧疚和无限遗憾的他,终于合上了眼,晕倒在了这无比荒凉的仙灵谷里。彼岸阁外,如陌像张白纸似的躺在冥枫怀里,冥枫哭得像个泪人儿,如陌伸出手拭去冥枫眼角的泪,看着离自己如此之近的爱人,脸上布满了微笑,而心里却装满了苦楚和心酸。 “公子你好,几日前,你曾让我带话给一位名叫彼的女子,你说,你好想好想她,好想好想与她在一起,踏遍万里山河,看遍数里梅花,现在,那位名叫彼的姑娘也托我带句话给你:她也好想你,好想好想你,想念你们在一起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不幸的是,她被人生生地剥去了往生记忆,彻彻底底地忘了那位男子,忘了他们的曾经,可尽管这样,她还是能在梦里与模煳的他相遇,每每夜里醒来,她总是泪流满面,就在后来的某一天,她遇见了一个人,她发现自己每每看见他时,都会不自觉得靠近他,直到有一天,她无意中得知她与天神族盘古花有着莫大的关系,并且还知道有个傻傻的男子为了保护那位女子,整整为她承受了几千年的心绞之痛,为她,他被净梵撕碎了仙灵,被天山灵雪兽重伤,还亲眼看着自己所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最终入了魔。然而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她就是那位女子,她就是凡间的岸羽灵,她就是几千年前的彼。岸,对不起,我回来了,你的彼回来了,让你独自一人等了这么久,对不起。” 冥枫紧紧握住如陌的手,“彼,你终于回来了,五百年前,你是羽灵,千年前,你是彼,你真的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羽灵就是你,你就是羽灵时,我有多恨我自己,恨自己没能力保护你,所以,这五百年里,我常常醉酒,只为在梦中与你相遇,因为只有在梦中与你在一处时,我的心才不会疼得那么难受。彼,你答应我,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如陌微微苦笑,纵然心中有千般不舍,可五千年前的那个诅咒,她和他都无法逃脱分离的命运,如今自己将命丧断魂剑下,也是命运的归宿。 “岸,不要哭,我不会死,不会的,我答应你,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你看,那天边的五色夕阳好漂亮,多少年了,它都不曾消失,岸,我会化作五色夕阳,像它一样陪着你的,永远永远。岸,你还记得这一世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你见我是天神族的人,还差点杀了我,那时的你,是我见过最凶最凶的鬼帝——彼辰冥枫,你知道三界都把你传成什么样了吗?他们说,鬼族鬼帝,不论人神,只要看不顺眼者,皆丧命于他手,最终只会落得个仙灵被炼化的下场。岸,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你之所以杀人无数,造下这无数怨念皆是因为我,岸,看着我,你不是鬼帝,你不叫彼辰冥枫,你是仙灵族的岸,是我的岸。岸,答应我,不要再为了我而再造杀戮了,好不好?” 第57页 冥枫哽咽着,点点头,眼泪直流。 “我答应你,彼,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不做这三界的鬼帝,你也不做天神族的神仙,我们离开这儿,去天涯海角,去九州大荒,无论去哪儿,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别再离开我,彼,我爱你,你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如陌无力地笑着,仙灵谷满天飞舞的蒲公英似乎又出现在眼前。 “山谷幽幽,苦蓿苍苍,随风飘去,逐之千年,花又花开,月又月圆,不知归处,奈何彼岸,奈何彼岸。” 灵力不停地从如陌的心口流失,如陌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无力,微微抬起手,握住断魂剑,闭上眼,奋力将剑从身体里拔出,鲜血溅到两人的脸上,瞬间,如陌睫毛微微颤抖着,眼睛也开始微微合上。 看着如陌满身的鲜血,冥枫的双眼被泪水沖得更红,他失控了,额头上的入魔印记也越来越深,这是他第二次眼睁睁地看着他最爱的人躺在他怀里离去,冥枫将如陌平放到地上,看着眼前的爱人,心冷道:“彼,我不要你化作五色夕阳,我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一个活生生的你,彼,你别怕,这一次,换我了,我不会让你再离开了。” 瞬间,一切,都向着逆方向发展,地上的血迹一点一点的消失,散失的灵力也一点一点的回到如陌身上,那是?歃血灵咒,由于受到上古凶咒的感应,鬼灯和白泽被巨大的灵力牵引着来到彼岸阁,鬼灯看到眼前的彼辰冥枫疯了一样地一边念着咒语,一边运转着天地间的灵力。鬼灯大吼:“岸!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启动歃血灵咒,你会死的!” 彼辰冥枫转头看着鬼灯和白泽微微笑着,白泽摇摇头,嘆着气,“真是造孽,原来,不是我占不出你们相连的命格,而是你的灵力早已高达无穷,铸炼魔灵只是你的一部分而已,那日,你跑到曦淼山问我和鬼灯梦是什么,我们没有直接告诉你答案,或许,那时你已经猜到自己已经达到知命的境界了吧,所以,你启动了世代仙灵族族长修炼的歃血灵咒,将自己的心血注入了这歃血灵咒,只因你早就算到有一日她会为你而死。但是,你可知道这歃血灵咒背后的代价是什么?是从此以后,你再无名,无识,无形,灵体从此消散于天地之间。” “我不管!就算无形无识又如何!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再次消失在我面前,这次,我只要她活着,只要她活着。” 乍时,彼岸阁外白光一片,世界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一般,没有声音,没有唿吸,冥枫静静地躺在地上,笑着看向一旁昏睡的彼,鬼灯和白泽急忙蹲下来,任凭他们摇他,喊他,他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知觉。冥枫微微张开口,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但他的心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鬼灯,再帮我一个忙吧,给她一碗忘情水,让她忘了我,爱而不忘,生而离别,这种痛苦,我已尝受了几千年,我不想让她痛苦,我只想让她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这也算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愿望了。” 鬼灯看着冥枫,想着昔日常与自己对弈的岸,不禁红了眼,微微道:“放心吧,我答应你,让她喝下忘情水,送她进入上古画境,保她从此平平安安地在画境中活下去。” 秋风起,清脆的风铃声在彼岸阁迴荡,冥枫转过头,看着地上安静的女子,他知道,再有一刻,他将神魂俱灭,再也见不到他心爱的女子,从此世间再无他的神识,这是最后一眼,他看向她的最后一眼,只因他想深深地将彼记在脑海里,然后带着他们的回忆消失于天地间。 “我爱你,彼。” 一声声空灵的回音混着风铃声飘荡在空气中,转身之瞬,只剩一颗泪滴落在彼的脸上。白泽抬起头,顺着泪滴落的方向,如风一般飞了出去,鬼灯见状,也急忙随白泽奔了出去。空荡荡的彼岸阁外,只有一女子静静地躺在地上,蜷缩着身体,闭着眼,牙齿咬破了嘴唇,嘴里的血腥随着苦涩的泪水一起咽入喉咙。天,下起了大雨,彼岸阁外,哀嚎声不休不断,没人知晓,她的哭声里混杂了多少悲情,只有她自己知道,从此以后,她也似当初的他一般失了心,她的心随着他的消散亦跟着消失了,自己如同行尸走肉般,对世间再无任何感觉。 第十六章 算算,第二次仙魔大战已经过去了一年。那一战后,皆知,鬼帝彼辰冥枫和天神族仙使岸如陌就此消失。那日,仙灵谷里,落叶纷飞,尸横遍野,硝烟瀰漫,曾经仙气朦胧的仙谷在见证了仙魔两界的第二次大战后变得生灵涂炭,毫无生气。这一天一夜里,净梵发疯似地在三界寻找着鬼帝和如陌的踪迹,可是,他们就像是从三界蒸发了,再也找不到,净梵找累了,静静地站在仙灵谷里,看着眼前的一切,曾经的一切似乎又浮现在眼前,净梵怒气上涌,大吼:“啊……陌儿!你在哪里……你回来,你回来啊,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鬼帝就是你日思夜想了几百年的人,曾经的你有个很美的名字,你是彼,他是岸……彼,你在哪儿!为什么要离开我!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不顾父帝反对,宁愿放弃身份也要和你在一起;为了你,我挑起了之战,一夜之间死伤无数;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顾,什么九五至尊,什么六族之帝,我通通都不要,只要你在我身边,哪怕你怨我,恨我,不爱我,我只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爱你,彼,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第58页 就在那一刻,堂堂天神族帝王,因情所困,为情所伤,而致使心神受损,口吐鲜血,重重地倒在地上。净梵双眼通红,看着天边被烟笼罩着的晚霞,煞是好看,迷迷煳煳间,净梵看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向自己缓缓走来。那个身影,好熟悉,瞬间,眼泪模煳了净梵的双眼,净梵拉住卿若的裙角,喃喃道:“彼,是你吗?你真的来了,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真的不想,我爱你,你知不知道我爱你,几千年前,原以为我将岸的仙灵撕碎,将你送入轮迴你就会爱上我,可后来,你们还是遇见了彼此,并且相爱,我不甘心,不甘心哪,后来,父帝归灵,我成了三界的主,成了这六族的帝,我以为我足够让你幸福了,足够去爱你了,可是,你还是忘不掉他,就连做梦叫的都是他的名字,仙魔大战上,我本想彻底结束我和他之间的前尘恩怨,可自从你恢復记忆叫他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败了,败得彻彻底底,输得干干净净,这么多年来,我小心翼翼地与你在一起,可终究,什么也不剩,就连记忆也是不尽美好。彼,你走吧,别再入我的梦了,我的心,你待得太久了,是时候该让你出去看看了,你走吧,走吧。” 净梵再也撑不住,沉沉地闭上了双眼。卿若蹲下,看着净梵,满眼尽是悲伤,轻轻地抹去净梵眼角的泪痕,心脏像是被人拧了一下,痛得哭出声来。 “傻子!” 战争结束了,天帝净梵昏睡了一天一夜,整个天神族都战战兢兢,像一根绷紧的弦一样,随时会断。卿若守在净梵身旁,认认真真地,仔仔细细地看着这眼前人,生怕有一天就再也见不到了。 “彼……彼……是我错了,对不起……” 净梵从梦中醒来,微微睁开眼,卿若喜极而泣,一把抱住净梵,“净梵,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的,一定会醒的。” 众神看见净梵醒了过来,纷纷下跪,高唿:“吾帝万岁万万岁!”这一刻,众神悬着的心也终于安定下来,净梵缓缓推开卿若,看见跪一地的众神,开口问道:“我怎么了?” 药神回答到:“回禀天帝,自仙魔第二次大战后,鬼帝彼辰冥枫和仙使岸如陌就消失了,三界之中再无他二人的身影,等众神赶到仙灵谷的时候,只发现您满身血迹地躺在地上,后来,回到云宫,您昏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现在才甦醒过来。” 这时,净梵似乎想起了什么,心突然狠狠地疼了一下。为什么,我的心脉明明早已断裂,是谁?究竟是何人救我,她都走了,如今要这帝位有何用!凭什么救我! “你们都下去吧,纳兰郡主留下。” 众神纷纷离去,若大的云宫只剩下净梵和卿若,卿若紧张地背对着净梵。 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过来。” 卿若慢吞吞地走到净梵面前,低着头,净梵抬起头,用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与卿若四目相对,泪珠落在地上的声音痛彻了两人的心,净梵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凭,什么!” 卿若红着眼眶苦笑,含着泪,苦笑道:“天帝陛下,你又凭什么?你凭什么让我对你一见钟情后你就决绝地转身;凭什么让我在凡间苦恋你多年而未果;凭什么在我快忘记你时你又出现在我身边;凭什么我明知她走后你一心求死却依然对你不舍,拼死相救。你凭什么!” 净梵生气地大吼:“你滚!我说过,我不爱你!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救我!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卿若仰着头,闭着眼,长长地唿了口气,平了平心情,看着净梵。 “如今,你成了这三界的王,自然是想怎样便怎样,可你想过没有,你既是高高在上的天帝,也将是永世孤独的罪人,千年前,若不是因为你执意拆开彼和岸,如今这样生灵涂炭,冤魂浪荡的场面也就不会发生,你该为你所犯下的错赎罪,所以,你得好好活着!” 净梵不可置信地看着卿若,“你,你怎么会……还有……凡间?” 卿若沉默了好久,难过得皱紧了眉头,“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净梵低下头,努力地回想着,这些年来,他一直觉得自己丢了什么东西,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但就是不知道丢了什么,有时候,一些在梦里梦到的画面似曾相识,梦醒了还会心痛。卿若摇头道:“罢了,既然你已忘记过去,那就永远也不要记起来了,一个人心痛,总比两个人心痛要好。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因为,我和他们都会一直看着你。” 卿若绝望地踏出了云宫。后来,净梵的身体慢慢好转,他烧掉了所有有关如陌的东西,也烧掉了他们的过往。 那日,天帝下诏:天神族仙使岸如陌,为天鬼两族议和仙使,因鬼帝彼辰冥枫顽固不化,执意挑起仙魔大战,如陌仙使为救三界生灵,不惜披甲上阵,最后与鬼帝同归于天地之间,在此,特封她为天神族圣灵公主。 从此以后,时转流年,天高云淡,一切终究还是桥归桥,路归路。 谁人云:对月执手两相望,不羡鸳鸯只羡仙。 曾言,上古画境,是盘古开天噼地时巨斧所化,画境里,有一世界,皆为外界所幻化,存在于三界之外,若有若无,若隐若现,心诚者,得见之,有缘者,能入之。卿若站在画境外,她似乎又看见,彼岸阁外,大雪纷飞,一簇簇红梅显得格外鲜艷,庭院里,彼翩翩起舞,岸则席地抚琴,一切都美得像幅画似的。 第59页 “曾几何时,那时凡间的我们也是如此这般美好,有彼,有岸,有宫赢,有我,有百草,还有百草屿的一草一木。朝看旭日东升,夕观落日西下,春时,闻百里花香,夏时,听鸟叫虫鸣,秋时,看云舒云卷,冬时,赏白雪红梅,真的好美啊。彼,岸,你们就在这画境里能长久地幸福下去吧,因为你们一直是我心中的爱情,是我心中的憧憬,是我心中的画中仙。”鬼灯拍了拍卿若,“走吧,郡主,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卿若转过身来泪眼婆娑地看着鬼灯,说:“鬼灯大人,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父王,他好吗?”鬼灯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 “那以后的日子,还劳烦鬼灯大人替我照顾我父王。” “郡主,您这是……您还要回天宫?您……还是放不下吗?在他眼里,凡间的一切那不过都是前尘往事罢了。” 卿若抬头望了望天,微微一笑,“不是我放不下,而是从未想过放下,我想到他身边去,就算走不进他的心,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他也好。” 鬼灯嘆了口气,“罢了,你想去,便去吧,冥界一切都好,我会照顾好冥王,只是你身为幽冥族的郡主在天神族太显眼,少不了被天神族仙人打压。” 鬼灯拿出一片羽毛,“这是麒麟羽,曾是我与天神族白泽星君打赌时他输予我的,你将它带上,届时,白泽会到天门接你,给你一个身份,也好让你在天神族平安无事。” 卿若接过麒麟羽,深深地吸了口气,转头便向天宫飞去。 鬼灯看着卿若远去的身影,觉得她离西边那被落日染红了的余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心中不禁泛起一些感慨。 “情不知所起,情不知所终,既是修行,亦是劫难……” 天宫外,卿若远远看见,几个仙婢哭得梨花带雨,匆匆地向天门走去。 “您是幽冥族郡主纳兰卿若吧?” 卿若回过神来,只见一身白衣的白泽星君已站在自己面前。 “白泽星君。” 白泽微笑着点了点头,“鬼灯已告知我了,随我来吧。” 卿若来到天神族仙婢居住的启明阁,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天神族仙婢,化名若儿。 “若儿,若儿,快起床啦,我们该去紫宸殿上早茶了,不然去晚了我们又该被仙姑罚跪了。”卿若勐地从梦中惊醒过来,一个翻身就从床上爬起来。 “来了来了,小婉,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出来。” 果然,卿若和小婉还是迟到了,仙姑早已站在紫宸殿外“恭候”着卿若和小婉。 “你们俩给我跪下!” 小婉吓得急忙拉卿若跪下,仙姑恶狠狠地看着二人。 “新来的仙婢就这么没规矩吗?你们才来几天啊!就开始迟到!看来,我得好好地给你们讲讲规矩,今天你们什么也不用做了,就给我跪着,日落之前,不许起来!” “天帝驾到!” 仙姑急忙下跪。净梵一身帝服戎装,从头到脚无一不显露出帝王的高贵气质,净梵那冷冷的眼神投向了卿若这边,卿若急忙低下头,见净梵走进紫宸殿后,卿若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仙姑也急急忙忙地离开。 卿若疑惑道:“仙姑怎么走这么快?” 小婉见天帝走远,才缓缓抬起头来,说:“若儿,你有所不知,这位新天帝,自仙魔大战后,脾气就变得极度怪异,只要他稍不顺心,伺候他的仙婢就会被贬下天门,就你入启明阁的那天,这个月的第二百五十六批仙婢也被贬下了天门,我们刚好是伺候天帝的第二百五十七批,刚才天帝瞥了一眼仙姑,想必,我们这批仙婢也难逃被贬下天门的命运了,所以仙姑才走得那么快。” 卿若看着净梵远去的身影,心微微阵痛。 傍晚,卿若和小婉回到启明阁便听见仙姑被贬下天门的消息,启明阁的仙婢们个个人心惶惶。晚膳时,卿若坐在启明阁外的假山石上,抬头望着天上的繁星,泪水不停地随着脸颊往下淌。心里不停地默默问道:“净梵,你何苦逼自己,三界仙婢,一一被你逐出天门外,不是她们错了,错的是你,在你眼里,从始至终只容得下她一个人吧。” “若儿!若儿!” 见小婉向假山上跑来,卿若急忙擦干眼泪,恍惚间,卿若看着眼前这个向自己跑来的女孩,竟觉得她和凡间时的羽灵如此相似,剎那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又回到了百草屿。 小婉跑过来,坐在卿若身边,“若儿,你怎么不吃晚膳,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 卿若摇摇头,笑道:“没怎么,只是想起了一些故人和往事罢了。” 听到卿若提起故人和往事,小婉突然沉默了,瞬间,眼睛里像是装满了无限的思念,和无尽的悲凉。 “若儿,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吧。从前,有一个凡间的小女孩,家住灵宁村,她天真烂漫,无忧无虑,过着平凡安宁,与世无争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女孩遇见了一个男子,那男子算不上英俊潇洒,但自从看见他的那一眼,从此便倾心于他,与他相知,相守,相爱,可是,美好的事情总是短暂的,由于他的家族曾与逃犯关系密切,所以从小便与皇室结下了怨仇,一直被皇室僱佣的黑衣人追杀,于是,女孩和男子便过上了逃亡的生活,虽然,女孩和男子一路上颠沛流离,可女孩一点没觉得逃亡有什么不好,重要的是只要她能和他一起就够了。后来,女孩和男子还是没能逃过黑衣人的追杀,情急之下,男子将女孩敲晕藏了起来,自己却命丧黑衣人的屠刀之下,女孩醒过来,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男子,泪流不止,似乎把自己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虽然,女孩苟活下来,但心已死去,于是,女孩拿刀便要自刎。就在女孩心如死灰之时,一位修行的仙人救下女孩,女孩反应过来,跪下求仙人救回她的爱人,仙人无奈之下点头答应,然而,就在她重新燃起希望的那一刻,仙人却告诉她,男子凡气已绝,眼下只有一命抵一命方可救回他,在仙人的帮助下,女孩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命渡给了这个男子,并请求仙人抹去男子的记忆,不让他痛苦,后来,男子活了过来,女孩却随着仙人永远地离开了凡间。” 第60页 “那女孩儿呢?她去哪儿了?”卿若焦急地看着小婉问道。 小婉看着卿若,无奈地微笑道:“那个女孩,不正在你身旁吗?” 卿若不可置信地盯着小婉,眼里噙满了泪水。卿若也没想到,这世间竟还有与她命运如此相似之人,卿若紧紧抱住小婉,有些想安慰小婉,却不知从何开口,卿若苦笑,她笑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又如何去管别人,她笑曾几何时她也如小婉一样为了所爱之人甘愿牺牲自己,哪怕那人已经忘了自己,却还是忍不住爱他爱得深入骨髓。 自仙姑被贬下南天门后,整个启明阁仙婢的日子似乎也不像以前那样艰难,卿若和小婉也不用整日整日地被仙姑打骂和罚跪了,然而,正当所有人都露开了笑颜时,坏消息正向卿若一步一步地逼近。 第十七章 天帝有令:因启明阁仙婢之首仙姑随意打压下等婢女,滥用天宫私刑,破坏天神族规矩,故贬下天门。即日起,启明阁仙婢若儿顶替仙姑位置,伺候天帝日常起居! 顿时,卿若犹如五雷轰顶,全然不知所措。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卿若掰着手指头数着时辰,天,渐渐暗了下来,卿若怯怯地来到了云宫,只见一个清瘦的身影正隔着屏风背对卿若站着。那是曾经孤傲得高高在上,站在云端俯瞰着众生的天帝,卿若看着他,明明那么近,却又感觉那么远。 “还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过来给朕宽衣沐浴。” 瞬间,卿若的脸红了一半,心想道:“宽衣?沐浴?难道,之前的仙姑都是这样吗?” “还不快过来!” 卿若回过神来,低着头急忙走过去,净梵转过身来,双手轻抬,卿若把头扭到一边,羞愧地为净梵脱衣,这时,净梵冷冷地开口说道:“为什么不抬起头来看着朕!”听见净梵的话,卿若把头埋得更低了,突然,净梵一手捏住卿若的脖子,另一支手将卿若的头抬了起来,眼睛凝里填满了愤怒。 “为什么不敢抬头看着我!莫不是因为你堂堂幽冥郡主来伺候天帝,辱没了你?还是觉得朕在自己的寝殿养一名小妃让你有失尊贵的身份?” 净梵轻蔑地看着卿若邪笑着,卿若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爱之如命的男人,原来,他竟这样想她,泪水顺着卿若的脸颊淌到净梵的手上,净梵一把松开卿若。 卿若埋头,泪水掉落在地上,继续为净梵宽衣,默默道:“陛下您认错了,奴婢不是什么郡主,奴婢是新来的仙婢,名叫若儿。” 净梵见卿若若无其事地为自己宽衣,更加恼怒了,一把将卿若抱起,往床上一扔,欺身压上。 “若儿?好啊,你不是叫若儿吗?那仙婢若儿今晚就侍寝吧!” 卿若反抗挣扎着,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净梵死死地锁住卿若的手腕,雨点般大小的吻落到卿若的脸上,就在净梵的吻落到卿若的唇上时,净梵的头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下,疼到了骨子里,卿若趁净梵楞住,一把推开净梵,站起来给了他一巴掌。 “净梵!你混蛋!”卿若跑出了云宫。 净梵抱着头,疼得蜷缩成一团,看着卿若的背影,心竟开始疼痛起来。 “为什么?看着她,也会有心疼的感觉,这种心疼似乎和彼的不太一样。啊……好疼,是什么,究竟是什么在我脑子里,为什么会这么疼。” 又过了好几日,卿若再也没出现在云宫,代替她的是小婉,这日,天帝心情大好,看着桌上的甜品,忍不住尝了一块,这味道,和梦里的一模一样,这种味道,他似曾相识,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天帝看着小婉问道:“这糕点,是你做的?” 小婉犹豫了会儿,小声回答道:“是。” 恍惚间,净梵突然觉得,这糕点,似乎自己在梦里吃过,只是不知为何,天宫竟真的有这种糕点,净梵疑惑地看着糕点,问:“这点心,叫芙蓉糕?” 小婉点点头,净梵急切地想证明那究竟是不是梦,急切地问道:“那你能告诉我,这芙蓉糕是怎么做的吗?” 小婉慌了,努力地回想着若儿平时做芙蓉糕的过程,见小婉许久没说话,净梵看着芙蓉糕,笑了,说:“八月,芙蓉花开,摘下一朵,风干,研磨成粉,和上面粉,加水,揉成面团,再放入红豆,最后做成芙蓉花的样子,一颗红豆种相思,若恋宫赢芙蓉心,这便是芙蓉糕。”小婉诧异地抬头看着天帝,这些话,不是若儿做芙蓉糕时经常念叨的一句话吗?天帝怎么会知道?正当小婉发现天帝不对劲的时候,净梵也忽然觉得自己哪里不对,不停地念叨着:“一颗红豆种相思,若恋宫赢芙蓉心,芙蓉糕。” 突然,净梵头痛欲裂,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卿若面孔。 卿若一边做芙蓉糕,一边念叨着:“八月,芙蓉花开,摘下一朵,风干,研磨成粉,和上面粉,加水,揉成面团,再放入红豆,最后做成芙蓉花的样子,一颗红豆种相思,吾许君之芙蓉心,这便是芙蓉糕。” “这最后一句话像是一位姑娘的传情诗,她暗自将自己的芙蓉心许给了不知情的男子,这也太不公平了,那位男子都不知道,若是我,一定要将这最后一句改成:一颗红豆种相思,若恋宫赢芙蓉心。” 第61页 “我的心你既已知晓,我何时才能得到你的芙蓉心?” 卿若将芙蓉糕送到一男子嘴边,男子转过头来,看着卿若笑了。 净梵被吓得楞住了,自言自语:“这男子?怎么会?一颗红豆种相思,若,恋,宫赢?芙蓉心?” 净梵勐地将目光转向小婉,慌乱地大吼:“她在哪儿!若儿,她在哪儿!快带我去!” 小婉从未见过天帝的目光如此兇狠,急忙为天帝引路,此刻,净梵发软的双腿已经开始不听使唤地向启明阁奔去,泪水像掉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净梵有些害怕,心念道:“不会的,不会的……” 这一刻,净梵突然觉得,云宫到启明阁的路好长好长,待明日,他一定要将启明阁搬到距云宫最近的那处,这样,便可以早些见到她,早些知道她,究竟是谁。 终于,到了启明阁,一屋子的仙婢见到天帝全都傻了眼,急忙跪下,仙婢们身后,那张不大不小的床上,躺着个人,净梵手一挥,示意她们全都退下,净梵不敢走近,但双腿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他看到脸如白纸的卿若静静地躺在床上,净梵坐在床沿,轻轻地握住卿若那冰凉的手,卿若缓缓睁开眼睛,看见净梵离自己那么近,笑了,净梵看着卿若,她明明在笑,可为什么他觉得她在哭,而当看着这样虚弱的卿若时,为什么会自己会心痛得唿吸不过来。净梵的眼眶红了。“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听到这句话,卿若呆住了,心里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原来,在他心里,自己真的曾占有一席之地,而难过的是,她没办法再留在他身边了,自从上次他吻了她后,反噬咒就越发厉害了,此刻的她,也不过是片刻的弥留之际。 “傻子,我还能是谁,从始至终,我都叫纳兰卿若啊,只是……你有些健忘罢了。” 净梵紧紧地握住卿若的手,静静地看着卿若。 “卿若,你是纳兰卿若,那我是谁?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我脑海里总会出现一个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人,还有你。” 卿若将手从净梵手里抽出来,抚上净梵的脸,自言自语:“好久都没好好地抚摸你的脸了,你清瘦了不少,不像在凡间那般圆润了,净梵,你不是谁,你只是我恋了一生的男子,不论是凡间,还是这天宫,无论你还记不记得我,我爱你,是从未变过的事实,净梵,你可知,自上次你因如陌伤情后来断肠崖找我讨酒喝,我就知道,这个命劫,我是躲不过了,因为,我无法独自远远地看着你,咳咳……好笑,真是好笑啊,曾经,我在心底暗暗发誓,说要等你想起一切,亲自说爱我,让你永远对我心存愧疚,生生世世再也不能将我忘掉,可如今,真要你像鬼帝一样承受那种痛苦我却有些捨不得了,对不起,净梵,我可能要离开一会儿了,你要好好的,以后,你的日常起居就交给小婉吧。” 净梵头痛得快要裂开,心也像被人捅了刀子一样疼,大颗大颗的眼泪落在卿若的脸上,他努力克制着,然而,他从未想到,这种痛竟比以前痛上几千几万倍,净梵憋红了眼,哽咽道:“你要去哪儿?没有我的命令你哪儿也不许去!卿若,你说实话,我是否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是否忘记了你?我不是净梵,对不对?你别怕,我把我的灵力全渡给你,你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卿若拉住净梵的手,摇了摇头,看着净梵,像是要将他看穿似的,卿若慢慢地坐起来,眼泪忍不住滴到净梵的手臂上,突然,卿若用尽最后的力气咬住了净梵的手臂,瞬间,眼泪掺杂着血液流淌下来,净梵紧紧地将卿若拥入怀里,卿若抬起头,嘴里全是血,微笑着。 “净梵,爱你,是我此生一直坚持的事,我从未后悔。如果,有来生……呵呵,我什么时候也开始像凡人一样期盼来生了,凡人寄希望于神仙,那神仙该寄希望给谁呢?真傻,可是,如果真的有来生,惟愿天上地下,碧落黄泉,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净梵,我爱你。” 说罢,卿若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净梵慌了神,急忙将自己的灵气渡给卿若,但卿若体内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灵气弹了回来,净梵将卿若抱得更紧了,低声道:“不要,不要走,你是天神族的仙婢若儿,我不许你走,你听到没,我不许你走。” 然而,因果循环,一切事物都朝着它原本的方向发展着,卿若变成了一缕又一缕的轻烟,飘出了启明阁,向四面八方飞去,净梵看着飘散的卿若,腿软得像一滩水,再也站不起来,他慌乱地向外爬去,却再也寻不到卿若的半点踪迹。 上古画境里,彼站在枫山上,看着红遍满山的枫树,鲜血随着嘴角滴落下来,她抬头看着天微笑着,而眼里却全是泪,她知道,卿若没有了,那个爱笑爱闹的姑娘,那个重情重义的姑娘,那个视自己如亲姐妹的姑娘,那个傻姑娘,连最后一面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就匆匆地走了,彼苦笑着,脚底有些站不稳,急忙扶住一旁的大树,彼转过身来,仰头大唿:“卿若!对不起!对不起!” 彼跪坐下来,像抚摸岸的脸一样抚摸着大树,泪水不停地往下淌,身子不停地靠近,紧紧地依靠着大树,抱住它,默默道:“你走了,卿若也走了,你们都走了!岸,你在哪儿啊!我好想你,好想抱抱你,你到底在哪儿啊?那日,你狠心地嘱咐鬼灯餵我喝下忘情水,可是,为什么你还要赖在我的心里不走,为什么我的脑海里还会有你的影子,为什么我还是没能将你忘掉?自我来到这画境里,我眼中的万物全都化作了你的模样,你叫我如何忘得了你!岸,我回到了我们的彼岸阁,做回了从前的岸羽灵,可是,我的彼墨尘却再也不会回来了,岸,你知道吗?我时常将身边的一草一木幻化成你的模样,这样,你就可以为我抚琴,我便可以在彼岸阁外跳舞了。归灵前,你曾说,你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能忘掉过往,一辈子就在这画境中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可是,岸,你知道吗?那一刻,我多想随你而去,但是,我不能……不能,你等了我千年,找了我五百年,这种痛苦你尝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换我尝尝了,所以,为了遂你的愿,那日,我紧紧地闭上双眼,假装昏睡,生怕一睁开眼泪水就会决堤,就会捨不得你离开一起归灵,自你走后,我带着我们无尽的回忆独自在这画境中生活了三年,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来,我一直麻痹自己,骗自己,以为你还在我身边,从未离开,可直到今天,卿若的离开将我拉回现实,原来,你们都走了,走了。岸,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 第62页 说着说着,彼靠着枫树,沉沉地闭上了眼,天边,夕阳的余晖照在她眼角遗留的泪滴上,红红的枫叶落到她的肩上,此刻,一双温柔的大手抚上了彼的脸颊,轻轻地为她抹去泪痕,那双眼,就这样看着她,深深地看着她。 “彼,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唤着睡梦中的彼,熟悉的气息刺激着彼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彼微微睁开眼,看见眼前的岸,微笑着,说:“你来了,都有好久好久没在梦里看见你了,岸,你放心吧,我很好,你的心愿,我完成了,只是,那忘情水,我喝了一碗又一碗,可无论如何,就是忘不掉,你别怪我。” 岸摸着彼的头,红着眼笑道:“傻子,忘不了就别忘了,你的岸,你的墨尘,回来了。” 彼笑了,说:“呵呵……梦就是梦,就连每日所思念的,都能在梦中实现,要是这个梦一直不醒,该多好啊。” 岸的声音颤抖了,两眼凝视着彼。 “彼,你看看我,是我,我是岸,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在我归灵那日,鬼灯和白泽及时挽回我的一魄,陪你入了画境,在画境中,我每日吸收着这上古神器中的灵力,化作了人形,成为了镜中的凡人,彼,对不起,我回来了。” 彼盯着眼前的岸看了好久好久,心中泛起一阵一阵地难过,彼颤抖着抚上岸的脸,不知有多久,她都没有了心痛的感觉,而此刻,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种心如刀绞的疼痛,彼扑进岸的怀里,紧紧地将岸抱住,哽咽大哭。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真的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岸温暖的大手覆上彼,紧紧地将她抱住,两人依偎在一起,从此,画境之中,再无人将他们分开。 晃晃悠悠,悠悠晃晃,净梵来到往生海,他跳进海里,寻找着他凡间的记忆,可是,三界生灵里混入这往生海的记忆那么多,他哪里找得完,找得发疯的净梵将海水淘了一遍又一遍,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在哪里?到底在哪里?怎么会找不到呢?我为什么找不到呢?”这时,白泽走到净梵身后,拍了拍净梵,说:“别找了,你的凡世记忆在我这里。” 净梵勐地回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泽,白泽嘆了口气,默默说道:“几万年前,彼是盘古花仙使后裔,天生就带有盘古花的一部分灵力,待到盘古花的灵力耗尽之时也是彼归灵之时,而后,岸为了彼的仙灵不被盘古花所吸噬,便用仙灵族秘术强行将自己的仙灵与彼的仙灵联繫起来,自己承受了几千年的心绞之痛,后来,你爱上彼,却因爱生恨对彼下咒,将彼送入轮迴,将岸的仙灵撕碎,而事实上,岸与彼的仙灵早已融为一体,岸为了等到彼,意外成为失去部分记忆的凡人彼墨尘,可是,你不知道的是,你将被盘古花巨大的力量反噬,于是先天帝将你打下了凡间,因为只有在凡间方可保住你的仙灵,就在先天帝快要归灵前,却发现你和卿若相爱了,于是下凡找到卿若,将实情告诉她,没想到,卿若居然自愿让天帝下咒将你身上的反噬转移到自己身上,天帝嘱咐卿若,她若想多活些时日,就要离你远去,后来,先天帝归灵前让我将你的记忆抹去,以免让你伤情,可是,或许是因为觉得罪过,我没将你的记忆抹去,而是将它封锁在这琉璃珠里,再后来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净梵接过琉璃珠,剎那间,凡间的所有画面全都浮现在净梵面前,那些似曾相识的画面犹如洪水般,一下子涌入了净梵的脑海里,那是他见过最美的画面,百草山上百草屿,花开四季,虫鸣鸟叫,朝看旭日,夜数繁星,那时,有羽灵,墨尘,卿若,和自己,那时,羽灵还收了个小徒弟,名叫常百草,那时,自己也不叫净梵,而叫南宫赢。 回到天宫后,净梵一句话也不说,不问朝政,不管世事,整日醉酒,醉醒了再喝,喝醉了再睡,睡醒了再醉,日日循环。他恨,他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晚才知道,原来,卿若,才是他日日夜夜所思所想之人,可自己居然在她以仙婢若儿身份来照顾自己时,还如此羞辱她,自己怎么这么薄情,又怎么做得出……,想到这儿,净梵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没过几天,天神族天帝不理政事的消息传遍了三界,然而,没有人知道,夜深人静时,在若大的云宫里,净梵蜷缩着身体,在冰冷的月光下,影子被无限拉长,整个天神族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而也只有他,只有他一个人哭得像个孩子。 第十八章 第二日,净梵浑浑噩噩地来到断肠崖,心痛得大吼:“啊……啊……为什么!为什么到现才告诉我!为什么!” 净梵跪倒在崖边上,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滚落出来,凡间的记忆像潮水一般向净梵涌来。 “姑娘,我们认识吗……在下南宫赢。” “南宫赢?净梵,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十五年。”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你拿什么谢啊?我叫纳兰卿若,就叫我卿若吧。” “上古大帝,三界神灵,今日,我南宫赢与纳兰卿若结为夫妻,在此发誓:生不离,任千秋万载;死不弃,任海枯石烂!” 净梵抱住快要被记忆沖裂的头,跪倒在悬崖边上涕泪横流。 第63页 “卿若,对……不……起,对……不……起,时至今日,原来,我梦中的那个女孩是你,原来,我一直爱你,卿若,你回来好不好?我错了,你不是说要一辈子粘着我的吗?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你去哪儿了?为何要留我一人在这天地间独自忏悔,卿若,你回答我好不好?我好想你,好想你……” 这时,不知何时在藏净梵身上的琨音铃亮了起来,在空中折射出卿若的影子。 “净梵,净梵。” 净梵抬起头看见卿若,急忙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卿若的影子大喊:“卿若!卿若!是你,你回来了,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对不对?” “净梵,我说过,你一定会爱上我的,你看,还为我哭鼻子了不是?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琨音铃我是施过法的,只有你的眼泪才能打开,而且还必须是思念我的眼泪。净梵,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用琨音铃和你说话了,当你看到这个时,可能,我已经不在了。净梵,原谅我,原谅我擅做主张把你身上的反噬咒转移到自己身上,你不许责怪我,也不许自己内疚,因为,我们是夫妻啊,在凡间,我们发过誓的:生不离,任千秋万载;死不弃,任海枯石烂。不过,我可能要食言了,得先离开你一会儿,但是,我不许你把我忘了,因为,无论我到哪儿都带着爱你的记忆,所以,我也要你想着我,念着我,哪怕偶尔想一下下也行。如果,我是说如果,哪一天,你遇上了一个能让你开心的女孩,那时我还未回来的话,就忘了我吧,没准儿,我去一个更美的地方逍遥去了,可能一时忘了回来的时辰,所以,你更要好好地活下去,带着我爱你的印记活下去。净梵,答应我一件事吧,启明阁的小婉也曾如我一般,是个可怜人,你放她回凡间吧,这样也算了了我一桩心愿。净梵,再见!我爱你……” 卿若的影子消散在云烟里,净梵疯了一样哭吼着地到处寻找着卿若。 “卿若,你回来,我求求你回来,你怎么忍心离开丢下我一个人,卿若!不要走,不要留我一个人,你回来,回来……” 净梵激动地看着天边大哭大吼,身上的琨音铃滚落下来,净梵看着地上毫无光彩的琨音铃,蹲下去,慢慢弯腰捡起地上的琨音铃,呆呆地望着手中的琨音铃,泪水一颗又一颗地划过脸颊,净梵笑了。 “我叫南宫赢,不是净梵,我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凡人,不是高高在上的天帝。我爱的人,不是彼,而是纳兰卿若。生不离,任千秋万载;死不弃,任海枯石烂。卿若,别怕,我来陪你。” 净梵纵身一跃,跳下了断肠崖,白泽及时赶了过来,接住净梵,回到天宫后,白泽给净梵吃了颗定心丹,几个时辰后,净梵醒了过来,云宫内空无一人。只见白泽留下的一句话:自古生死有道,天命天定,世间一切不过皆是被天定者,无论轮迴还是毁灭,皆是新生。天帝者,天之子,解铃者,还需系铃之人! 瞬间,净梵似乎读懂了白泽的话,醒悟过来。 后来,净梵开始勤于政事,常常批改奏摺到深夜,累了的时候,他就看着手里的琨音铃发呆微笑,日日如此,年年如此。 天历酉年,天帝诏:自仙魔大战之后,五族鼎立,吾乃三界之帝,今大彻大悟,从今日起,无族人之分,无贵贱之别,仙界五族,从此一家! 仙魔大战后的三个月,邺城又下了好几场大雪,白髮苍苍的常橼和小婉手挽着手,相互搀扶着站在百草山上,看着梅花纷飞的百草屿,想起了在自己的家族中,曾挂有一幅很神秘的女子画像,听父亲说,那个女子是太爷爷常念叨的师父,她临走之前将百草屿交给了太爷爷,从此便再无音讯,后来,太爷爷就在此生了根,有了后代,将他师父常对他说的话刻在了石碑上,成了常氏家族的遗训。 “行医济世,救死扶伤,莫忘根本,医者仁心。” 而此刻,画境里,彼岸阁外,梅花树下,花瓣飞舞,岸抱着彼,红了眼眶,摸着岸的脸,眼里噙满泪水,哽咽道:“岸,你知道吗?自从和你在一起后,我就变得好贪心,想多一点,再多一点和你相伴的日子,直到这种贪心全部占据了我的心以后我就再也不想离开你了。可是,到了现在不得不离开你的时候,我又多想一切从头再来,宁愿你我从不认识,那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了。幸好,你现在仅是一名凡人,以后,你再也不会为我受这心绞之痛,也不会因我而归灵盘古花了,岸,鬼灯曾告诉我,就算在这画境中我也只能活三年,如今,我大限已到,对不起,岸,我又要离开你了,今后,别再找我了,也别再等我了,如果可以,去孟婆那儿讨碗汤喝吧,忘了我,当一个凡人,好好地在画境中活下去。” 彼看着满天的梅花,泪珠不停地滴在岸的手臂上打湿了衣袖,微笑道:“好久没看过这么美的落梅了,百草屿,我们也好久没回去了吧,好想念那时的生活啊,卿若,宫赢,百草,还有你我,多美啊!如今,回忆过去,才发现,这一生,好长,长得我们总是在寻寻觅觅中错过彼此,这一生,又好短,短得来不及去好好拥抱彼此就要分离。最终,我们还是没能逃过他下的诅咒,没能跨过岁月的鸿沟,终究成了彼岸,彼岸。盘古花开,彼之归矣,归矣,一切因我而起,一切也将因我而灭,如此,便也是最好的结局。岸,我爱你!” 第64页 看着消散在自己怀里的彼,岸心如死灰,仰头苦笑,心麻木了,眼也麻木了,这时,天空开始飘雪,岸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看着化作了一缕云烟的彼,微笑着。 “岸不离,彼不弃,是你的承诺;彼离去,岸从之,是我的誓言。彼,你又要抛下我吗?那承这几千年心绞之痛的恩情,我又该向谁去讨呢?彼,你大概忘了,我们一直都生活在上古画境里,据古书记载,上古画境只要沾上仙灵族仙使后裔的血,这画境里的一切都将归灵于上古最后一件容器—盘古花。而我,早在几千年前便与你仙灵相连,血脉相通,所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说罢,岸拿起匕首刺向了自己的胸口,鲜血从口流出,岸笑着,流泪道:“没有了你,这万物皆已失了色,彼,不是说好了,以后,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无论是三界之内还是三界之外,汝不离,吾亦不弃。彼,今生,你别想再抛下我,来世,我再也不会等你,再也不找你,所以,你等等我,好吗?” 瞬间,画境崩塌,幻化成一颗闪烁的星子向盘古花飞去。此时,天宫震颤,众仙向净梵禀报盘古花的异动,净梵丢下手中的天书来到天宫外,只见飘在高空的盘古花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然后慢慢变小,慢慢下降,直至落入凡界再也看不见它的光芒,净梵明白是彼和岸,他们离开了。 净梵默默地转身走进大殿,落寞地坐在帝位上,仰头深吸了口气,微微嘆道:“你们都走了,走了。” 几百年后,净梵将帝位传给下一代,自己离开了天宫,削髮为僧,法号缘机,从此,三界再无天帝净梵,而是多了一位在人间徘徊,爱喝酒的疯癫僧人缘机。一日,缘机路过山林,被一鲜红的花吸引,走进一看,像极了曾经落入凡间的那朵盘古花,缘机走近看着多年不见的盘古花,感慨万千,心中泛起阵阵波澜。 “彼,岸,我终于找到你们了,这几千年来,我一直欠你们一句对不起,是我害得你们这么苦,害得彼成了花,岸成了叶,害得你们花叶永不见,生生永相错,对不起,我没办法为你们解开当年我下的诅咒。我只能一点点地去尝还我的罪过,你们跟我一起走吧。” 缘机将盘古花摘下,盯着它看了很久,说:“彼岸,彼岸,原来,我们每个人终究都站在了彼此的对岸,从今以后,就名彼岸花吧。” 后来,缘机路过冥界,一不小心将彼岸花落入了冥界黄泉。缘机看了看冥界,嘆了口气,夹杂着回忆,再次踏入冥界,缘机捡起彼岸花,看见前面有一条河,河上有一座桥,桥长长的,看得清这头,却看不见那头,桥上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蹲着玩儿,缘机走近桥头,小女孩站了起来,看见缘机,笑着朝缘机走来,小女孩看了看缘机,低下头拉住缘机的手,指了指缘机手上的牙印,问:“你疼吗?” 缘机心头一紧,红了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小女孩,摇了摇头,微笑道:“不疼,一点儿也不疼。”说着,泪水滴落下来,缘机擦了擦泪痕斑斑的脸,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说:“以前,每次来这幽幽冥界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可我左思右想就是不知道少什么,如今,再来冥界,才发现原来冥界缺的是色彩。”缘机看了看手里的彼岸花,“我看这花与你有缘,今日,就赠与你吧。” 小女孩接下彼岸花,看着缘机转身离开的背影,心疼地哭了。 冥王站在断肠崖上,看着小女孩,站一旁的鬼灯感嘆了一声,说:“还好冥王算出郡主的命劫早日做了准备,用第一任天帝赐的还魂仙莲重聚了郡主的魂魄,郡主才得以重生。只是,郡主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冥王看着重生的小卿若,嘆道:“这世间,无论是人,是神,还是生灵,都有自己的命劫,这个命劫可大可小,可有可无。唉……她忘了以前的一切也好,这次若儿的命劫算是过了,从今以后,我只希望她能在冥界平平安安地度过她剩下的冥寿,其他我就别无所求了。” 冥王和鬼灯离去,小女孩转过头,看着父王离去的背影,哭道:“父王,对不起,请原谅女儿的不孝,以后不能伴您膝下了。从今以后,我只会在站在这冥界黄泉,无论千年万年,我愿意等,等他圆寂,等他重生,等待我们的缘分。他说过:生不离,任千秋万载;死不弃,任海枯石烂。从此忘川河畔,我必坚定不移,只待他归来之日。” 后来,小女孩将彼岸花种在了忘川河畔,慢慢地,花结了种,种又开了花。 几千年,几万年过去了,一男子站在彼岸花丛中看着彼岸花丛中的女子,两人相视一笑。这时,冥界忽然出现一道光,缘机来到忘川,看着彼和岸。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今日是来为我当初所犯下的罪过赎罪,彼,岸,你们既已忘记过往,那就随我一起去往西方净土吧。” 缘机带走了彼和岸,只剩下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离去僧人的小女孩,还有满地的彼岸花,就在冥界的佛光快消失时,缘机回头看了一眼小女孩,小女孩微笑着流下了泪。在缘机离开冥界后的日子里,小女孩总是站在奈何桥头望着远处一动不动。 天高云淡,微风徐徐,仙灵谷天边的五色夕阳依旧绚烂,忘川河边上,老者靠在岸边打着盹儿,整个仙界又平静了几百年。 第65页 “老者,请问这船能渡我否?” 老者微微睁开眼,只见一个飘逸俊朗的行者,老者笑了笑。 “能……能,此船……既渡亡者,亦渡有缘人,请上来吧。” 行者踏上游船,看着宽阔无边的忘川,微微嘆了口气。 “小伙子嘆什么气啊?” 行者摇了摇头,道:“这河这么宽,我何时才能到岸哪?” 老者哈哈大笑,道:“此河名忘川,说宽不宽,说窄也不窄,有意上岸者,就如跨过一条沟壑,若无意上岸,就算渡个几百年,几千年也上不了岸,呵呵……小伙子,你说河宽,可是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 行者转头一笑,看着老者,反问道:“那老者呢?又为何愿在这茫茫忘川中做个摆渡人?这忘川中,是否也曾有您的执念?” 老者微笑着,不说话,两眼凝视着那越来越小的孟婆庄。 行者也转过头去,看着那奈何桥边上的三生石红了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时常难过,时常流泪,或许……是从踏入这冥界的那一刻开始吧,早已泛滥的眼泪划过脸颊滴落到这苍茫的忘川里。 茫茫忘川,亡灵无数,望一眼三生石,众鬼皆知,在冥界,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曾经有一位女子为等所爱之人,日日夜夜站在奈何桥头,最终化作了一块石头,那块石头,在妖艷的彼岸花丛中,在无尽的奈何桥头,在澎湃的忘川河畔,它静静地伫立在那儿,看尽了人间的悲欢离合,受尽了黄泉的万里黄沙,被世人称为“三生石”。 在遥远的西方净土上,白色的曼陀罗华开遍山野,那是彼岸的今生,是彼岸的爱情。 在昏暗的冥界黄泉里,血色的彼岸花染红了冥界,那是彼岸的前世,是彼岸的回忆。 因果循环,缘起缘灭,奈何桥头,忘川河畔,三生石上情缘尽,幽幽黄泉,数里妖艷红花开遍,那是彼岸,彼岸…… “白泽,你说,佛祖为什么让缘机世世受尽轮迴之苦啊?”鬼灯一脸八卦地看着白泽。 白泽邪邪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只不过倒是可怜了你们冥界的郡主,乞求佛祖赐她和缘机一段缘分,佛祖答应她,只要她愿化作一颗磐石受尽磨难便可与缘机修来一世的缘分,令我惊讶的是,她竟然答应了,这么多年以来,就只为看一眼缘机,等那未知的缘分,你说,这是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鬼灯看着棋子发呆道。 “喂,鬼灯,你下不下,想什么呢。哈哈……你瞧,我又赢了。” 鬼灯见白泽赢了,耍赖道:“不行,这盘不算,我刚才走神了。” 白泽坚持不让,“输了就是输了,不准耍赖,上次我们的凡间赌局你就耍了赖,悄悄地在羽灵身边弄来一个拥有岸残缺仙灵的彼墨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啊。” “论耍赖,我还技不如白泽你了,你悄悄给岸如陌醒神丹这事又如何解释?” “好了好了,不说了,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咱俩算平局,鬼灯,你敢不敢再和我赌一把?” “有何不敢?还是老规矩……” 曦淼山间,红梅树下,棋局依然,地上的梅子酒溢了出来,酒香飘过万里。 “白泽,鬼灯……” 白泽鬼灯一同转头,看着一身碧青色的男子微笑着……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到这里就结束了,亲们还好吗?如果喜欢,请为小说打个分哟,疯吖在此谢谢大家这么久以来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