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爸爸是魔王》 第1页 [仙侠魔幻] 《我的爸爸是魔王》作者：沈怀辞【完结】 文案： 艾小小从来没想到，她那个只喜欢做饭养花餵猫总是温温和和的爸爸，居然是地下最厉害的魔王。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xxxxxxxx 短篇亲情向，温温暖暖的现代感童话，三章完结。 内容标籤： 搜索关键字：主角：艾小小 ┃ 配角： ┃ 其它： ☆、爸爸是魔王？ 艾小小发现了一个秘密。 她家那只黑白相间的猫——卡拉，居然开口说话了！ 这要从昨天说起。 如果不是昨天下午马老师心情不好，那么就不会留太多作业。如果她不留太多作业，那艾小小就不会熬夜。如果艾小小不熬夜，就不会在临睡前去厨房喝水。而如果她不去厨房喝水，就不会发现卡拉也熘进了厨房。 卡拉睁着琥珀色的眼睛，鬍鬚微微颤抖，对着她不是发出往常的喵喵叫声，而是字正腔圆的词语：“饿了。” 饿了？ 半夜的厨房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而那一瞬间艾小小听得清清楚楚的，连唿吸都顿住了。作为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她的脑子里开始疯狂飘过书柜里买的那些《魔法世界奇遇记》《会魔法的安妮》《魔法衣橱》等等书籍里的情节。也许卡拉是来自魔法世界的，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来到这个家；也许卡拉并不是一只简单的猫，它会说人类语言…… 艾小小忍不住站在那里胡思乱想起来，而卡拉似乎是不耐烦了，自己轻盈一跃，翻开给它专门的猫粮柜，叼出几枚小鱼干。等小小回过来神时，卡拉早已悄无声息地熘回去了。 “卡拉。”艾小小不敢喊得太大声，怕惊醒了爸爸，只能边走向阳台边轻声唤道。 艾小小家住的地方夏天比较炎热，好在晚上倒是很凉快。而卡拉晚上不大爱待在屋里，偶尔会跑出去玩，所以为了方便它回来，爸爸在阳台上给它又新买了一个窝。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活泼捣乱的卡拉从来不会去碰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尤其是最珍贵的那株郁金香。连爸爸都说卡拉很有灵性。 卡拉就像一道影子，一熘烟地钻过玻璃门下一个专门为它开的小洞。家里静悄悄地，艾小小握住阳台玻璃门的手把，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推开门。映着柔和的月光，她看到卡拉抱着小鱼干蜷在窝里，一点点啃着。 “卡拉？”她试探地唤道。 卡拉丝毫不理会她，继续舔着小鱼干。 艾小小没有放弃，拿起一旁的毛线一晃一晃地试图引起卡拉的注意。 “喵呜——”或许是饿了，对于打扰它的小小，卡拉很不满地叫了一声，有些兇巴巴的。 艾小小有些失望，为什么不再是人类语言了？她刚刚的确是听到了卡拉说话啊。小小本再想试一试，可等了好一会儿，卡拉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吃完小鱼干就满足地趴在了垫子上。 “卡拉？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回应她的只有空气。 “卡拉？” “喵……”细细弱弱的答覆。 很明显这不是小小想要的结果，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原因的小小只能把这个秘密先藏起来了。 “昨晚没睡好吗？” 餐桌上艾小小接连不断地打了好几个哈欠，爸爸忍不住担心地问她。 “嗯……作业有点多。” 小小有些心虚，她一直习惯边写作业边玩，以前作业少还没什么，昨晚作业一多再加上偷懒，熬到了很晚。 “那要不要我和你们老师说一下？” 爸爸把一块煎蛋夹到小小碗里。 艾小小立马想到马老师那拉长的脸和总爱挂在嘴边的家长会。有次家长会她非要每个同学的父母都要到，可艾小小家里只有她和爸爸两个人，妈妈在她两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一堆同学里她就显得非常突兀。虽然有不少和小小玩的好的同学早都知道这件事，所以并没有对小小有什么偏见，可班里有些爱捣蛋的男孩子就不一定了，私底下会嘲笑她，是一个没有妈妈的怪孩子，她还为此偷偷地哭过几次。 于是小小摇了摇头拒绝了爸爸的提议，好在她作业完成的总不错，马老师对她还算好的，要真是去给老师提提意见，她能保证马老师绝对会拉着长脸在课堂上暗喻嘲讽她的。 如果她也会魔法就好了，用魔法把马老师变得温柔点。 小小感嘆了一下，忽然记起了昨晚的秘密，她相信自己的耳朵绝对不会听错的，看了看同样在吃饭的爸爸，她有些纠结要不要告诉他，按照爸爸的性格，他应该不会把卡拉丢出去吧？ “爸爸，昨晚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是卡拉回来的声音吵到你了吗？”爸爸思索了一下，反问她。 “你也听到了吗！？”艾小小瞪大眼睛，难道爸爸也听到了卡拉的那句“饿了”吗？ “唔，阳台上的杂物的确有些多，卡拉回来难免会碰撞到，今天我把阳台清理一下就好了。”很明显，爸爸理解的完全是另一个意思，他以为是卡拉回来时碰到了阳台上那些废弃的瓶罐纸张。 第2页 艾小小张了张嘴，刚想把事实告诉爸爸，又咽了下去。 学校里，马老师在讲台上口沫横飞。 “你说的是真的？”茵茵，艾小小的同桌，最好的朋友。 艾小小点了点头，她觉得如果连茵茵都不相信她的话，那她也就没有必要和其他人说了。 “你跟你爸爸说了吗？” 茵茵压低声音问。 “还没有，我不知道还怎么说。” 小小同样小声地说道。 “也许你爸爸会觉得你是不是想要一套最新版的哈利波特。”茵茵哈哈笑了一下：“那就先不要告诉他。大人都是这样，以前我还跟我妈妈讲外婆家的那只大黄狗能听懂我讲话，她硬说我是在讲故事，不相信我，还叫我不要总是跟那些毛茸茸的小动物玩，说是有很多细菌。” 这倒是没听茵茵提起过。小小好奇地问：“然后呢？” “然后？那是三年级的时候了，我没有跟其他人讲过，后来我外婆去世了，我就没再回去过。” 这个小小有印象，三年级她跟茵茵还没这么要好，只看见有一天，茵茵早上是红着眼睛进班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小小说的是卡拉开口说话的事，她们得想办法解开这个谜团。 “你知道榛子路有一家占卜屋吗？”茵茵想了一下问道。 艾小小摇了摇头，反问她：“那是什么？” “上周我妈妈带我去榛子路买衣服的时候看到的，特别小的一家店，上面写着‘预知一切’。我觉得看起来很神奇的样子，但我妈妈说这都是些不上学的人拿来骗人的。有她在，我根本没法进去看看。要不，明天下午放学我们去？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呢！”茵茵胆子一向很大，爱冒险，这与满脑子都是稀奇古怪想法的小小倒是很好的搭档。 俩小姑娘说着说着脑袋便不由自主地凑到了一起，丝毫没有注意到马老师望向她们逐渐拉长的脸。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站起来！”直至老师的声音在耳边炸起。 俩人迅速地刷刷站了起来。 “不好好听讲就站后面去。” 俩人一前一后地向后走去。 就这样一直坚持到下课。 “小马脸真是烦死了。”茵茵气唿唿道。小马脸就是班里同学给马老师起的外号，因为一生气脸就拉长得像马脸，再加上她年纪也不大，别的老师资歷比她老，都“小马”、“小马老师”地喊，久而久之班里也暗地里给她起了个这样的绰号。 艾小小没说话，她想着只要马老师别把这件事放到家长会上说就行，万一因为这件事把她和茵茵调开就不好了。 “欸？小小，或者你可以把你家卡拉抱去榛子路那家店啊，就像宠物店检查动物身体一样，说不定能看出来卡拉是否真的有魔法。”茵茵自认想了个绝顶的好主意。 “可是……”艾小小为难了一下，她抱着卡拉出门要是爸爸问起来该怎么说呢？ “就和你爸爸说我们和卡拉在公园玩。”茵茵误打误撞猜到了小小的想法，其实对于她最关心的是那个占卜屋以及预知一切，好奇心更增加了冒险的想法。 “那好吧。” 于是在周五的下午，整理好东西小小抱着卡拉偷偷摸摸地穿过客厅去开大门。 “小小？你抱着卡拉要去哪里？” 然而书房突然打开了，爸爸手里拿着报纸疑惑地看着将要出门的艾小小，他的眼镜挂在鼻樑上，像一个儒雅的教授。爸爸平时是不戴眼镜的，只有在读书看报的时候才会用上，虽然艾小小总些奇怪为什么爸爸会带着只有老爷爷老奶奶标配的老花镜。 “茵茵说去公园玩，我想带着卡拉一起去。”几乎从不撒谎的小小说道，心里有些紧张，公园和榛子路是两个相反的方向，她总不能说怀疑卡拉会魔法然后带它去检查吧。 “哦，那记得早点回来。”幸好爸爸看起来毫无察觉。 艾小小长舒了一口气。 “你终于到了。”茵茵揉揉眼睛：“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我……我刚才没……没找到路。”艾小小喘着气，怀里还抱着明显一脸不情愿的卡拉。 “好吧好吧，就是这里了。” 要艾小小说，这家店简直就像哈利波特里倒角巷中的店铺那样阴森可怖。 茵茵叫她别乱讲。她当然知道倒角巷，哈利波特系列书籍都要被她翻烂了。 “我将会把来自格兰芬多的勇气借给你。” 茵茵信誓旦旦地说。 “好的，但是首先你能先松开我的胳膊吗？有点疼。” 艾小小一脸纠结地说。 茵茵迅速地撒手，装作一副刚才不是她的样子。 因为抱着卡拉，小小也没办法捏捏被抓痛的胳膊。 “叮铃——” 挂着预知一切的牌子旁的风铃突然响了一下，门缓缓开了。 两个小姑娘面面相觑。 “请进！请进！” 门后挂的一只红毛鹦鹉扯着嗓子吆喝着，隐约可瞧见里面暗黄色的交错光线和摆放地乱七八糟的物件，真像是电影里的神秘小铺。 第3页 “……你好？” 艾小小咽了咽唾沫，女孩们紧紧地靠在一起慢慢地一步步向里走去。 越往里走，灯光就越暗，脚边的杂物也越多。而屋里的温度刚刚好，极其舒适。头顶上摇曳着小小的白色羽毛，像是会活动的小精灵，左右来回扑闪。两侧是高高的木架子，每个框栏里要么摆放着落满厚厚灰尘的书籍，要么立着破旧得看不出本来样子的瓶罐。往深处去里面有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玩闹的小动物一起打闹滚落在毯子的感觉。 “小姑娘，你们好啊。” 顺着架子一直走，右拐处的灯却勐然亮了起来。 两个小姑娘愣愣地看着坐在桌子前的老人。 他额上有一只尖尖的黑色小角，像是粘上的玩具一样。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不像那些暮年老人垂垂老矣的目光。稀疏白色的髮丝飘在头顶上，隐约可见光亮的头皮。像蒜头一样的鼻尖上红红的，有点好笑。 “你……”茵茵一直盯着他看，情急之下冷不防冒出一句：“你会魔法吗？” “孩子们，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老头并没有直接回答茵茵的问题，而是继续说：“不过你们看起来倒是有些疑问。” “对的对的。”不比还在发呆总是反应慢半拍的艾小小，茵茵一把抱过小小怀中的卡拉举到老人面前急切道：“小小说卡拉，嗯——就是这只猫，它……它说话了。” 卡拉懒洋洋地瞧着面前的人，大概是被抱着颠了一路，看起来有些睏倦。 “动物可不会说话哦小姑娘。”老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真的——”茵茵看起来比小小还要着急。 “我知道我知道。”老头比手势让茵茵安静下来，短短的白鬍子一翘一翘：“但是魔法可以让它们的语言转化成人类语言。一般情况只能单方面转换，也就是你能听得懂它的语言，它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也就是说，真的有魔法这种东西？ 小小回过神来，认真地问。 “没错——这个世界有来自地下的群体，嗯，他们能够使用魔法。可能是一些魔法飘散在了你可爱的小猫咪——叫卡拉对吧？附在它身上就造成了这样的情况。” “飘散的魔法……”艾小小重复道。 “不过魔法是不会飘散地太远太久的。当然也有不同，比如你们身上都有着一些祝福魔法，唔明显你们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亲人。要不然没有魔法加成你们看到的这个屋子是不一样的。”老头笑眯眯地解释。 茵茵和小小对视一眼。 艾小小算是明白了，这个意思就是说，她的身上，也存在着一些魔法？并且，来自一位亲人。那么到底是谁呢？ 首先艾小小家里只有她和爸爸，对于妈妈那边的亲人，她是从来没有见过的，连爸爸对于这个话题也是闭口不谈。爸爸这边呢，有一个妹妹，也就是艾小小的姑姑。艾小小小时候见过她。姑姑长得很好看，就是有点凶，让小小有点怕她。至于爷爷奶奶，爸爸说他和姑姑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难道是艾小小的妈妈吗？在家里的相册里，妈妈是一个很温婉的女人，总是穿着各种各样的长裙，披着乌黑柔顺的长髮，明眸皓齿。爸爸说妈妈是个艺术家，笔下能绽放出令人惊艷的诗歌，也能勾勒出色彩斑的线条，善于捕捉世上一切美好的事物。连艾小小很小很小的时候也似乎感受到过那样的美好，梦里清浅的女声会哼着不知名的童谣，温柔地抚摸她的头髮，有着让她迅速入睡的神奇魔力。 也许，真的是妈妈呢？ 爸爸总说妈妈没有死，家里那株美丽的郁金香就是她的留影。小小回想起她有一次不小心把郁金香摔在了地上，花茎也折断了，吓得当时就哭了出来，眼泪不停地往下掉。爸爸知道后只是又重新拿了一个花盆把花放了进去，递到了小小面前。 “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艾小小抽噎地厉害，连话也说不囫囵。 “不，小小。你来看。”爸爸摇了摇头，示意她看。 那本来折断垂下的花，在被小小的眼泪滴中时，竟缓缓直起来了！原本折断的位置，开始慢慢地癒合，最后连一丝痕迹也看不出来了！艾小小揉揉濡湿的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但郁金香微微颤动的粉色花瓣却提醒着她是真的。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因为她很爱你，所以你哭了，她会心疼。”爸爸微笑地解释道：“你看，虽然你的妈妈没办法像别人的妈妈一样时刻陪在你身边，但是她会以另一种方式来表达她对你的爱。” 艾小小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捧过郁金香，幽香的味道萦绕在唿吸间。 “小小？” “小小！” 茵茵的声音在艾小小耳边炸了起来，她抖了一下，回神状懵懵懂懂地问：“啊？怎么了？” “来自地下世界的焰岩盐，是唯一可以证明是否是人类的东西，只要吃上一点，就会恢復到原本的样子。”乱糟糟的桌面上多出了两个小玻璃瓶，里面盛着白色的晶体。边说着，老头边敲了敲自己头上小小的角嘟嘟囔囔道：“虽然人类称唿我们妖怪，但我们可不是，最多是会一点魔法的生灵。焰岩盐只要沾上来自地下的生灵，不管是化成人类还是动物植物，都会还原成本体。头上有一只角是地下的，有两只角也是地下的……” 第4页 艾小小支着耳朵听着。 “那要是有三只角呢？” 茵茵好奇地接了下去。 老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只有魔王才有三只角的。不过，我们没有见过他，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出现了。” “听起来魔王似乎很恐怖的样子……” 茵茵摸摸自己的胳膊，不由打了个寒战。 艾小小拿起一小瓶焰岩盐，好奇地看着里面与食盐毫无差别的晶体：“我们也可以吃这个吗？” “当然。”老头耸耸肩：“它对于人类就好像普通的食盐一样。” “那……我们要这个的话需要多少钱呢？”虽然不愁吃喝，但艾小小对于金钱的概念还是明白的：“我爸爸说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只不过我现在没有钱，可不可以一会儿送来呢？” 艾小小一副认真极了的大人模样不禁逗笑了老头：“你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不过呢，我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人类开放的，所以是不收金钱的。” “但是，我需要一些魔力，就是你们身上的祝福魔法。” “不用担心我只需要一点点，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伤害。” 艾小小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她想试一试把焰岩盐放一点在郁金香里，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茵茵看小小同意了，就也答应了：“那……那好吧。” “来，闭上眼。”老头示意她们低头， 一种轻微的昏沉感席捲在大脑，感觉面前出现了扑闪扑闪的蓝色点点星光。隐隐约约地艾小小听到老头碎碎念：“唔，另一个都快消失了啊……少取一点好了，这个倒是很多……”小小只觉得头顶像是有一阵风颳过，凉飕飕的，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好了孩子们。”老头收回手：“希望你们回去不会被吓到。” “你们……原本的样子很可怕吗？” 艾小小睁大眼睛问。 “看情况吧，之前也有好多像你们抱着怀疑的人类进来过，焰岩盐让他们接受不了自己的伴侣、父母、朋友是个嗯——他们口中的怪物。”老头对此遗憾地摇头。 妈妈那么好看怎么也不会是怪物，就算长了犄角——艾小小仔细想了想把老头额上的角放在了妈妈头上，很奇怪但是也不可怕。想到或许可以见到妈妈，她心里就忍不住激动，可能，对爸爸也是一个惊喜呢。 艾小小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放在了上衣口袋里。 晚上吃饭的时候，艾小小问道：“爸爸，你相信动物会说话吗？” 爸爸正在剥虾，头也不抬说：“你是想要一套最新版的哈利波特吗？小小，你已经买了很多了……” “不……我的意思是——”小小咬了口馅饼，匆忙咽下：“如果、如果卡拉不一样呢？” 爸爸盛汤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把排骨汤舀到碗里，尝了一口后才说：“卡拉怎么不一样了？” “就是……”艾小小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将卡拉的事告诉爸爸，或许卡拉也是沾上了郁金香的魔法呢？ “叮咚——”突然间门铃响了。 爸爸起身去开门。 “在吃饭哪？真是不好意思啊，只是今天我家的花突然枯萎了，你说我们家那个买什么不好，偏偏买个那么贵的娇花来养……这几天他也不在家，这花一不当心就不知道怎么快死了的样子，所以我就过来问问小小爸爸能不能过来看一下，毕竟你养了那么多花……” 一听声音艾小小就知道是邻居李阿姨，她那远近皆闻的嗓门还是很有特色。李阿姨人还是不错的，不过就是有点碎嘴，爱贪点小便宜。即使这样艾小小也对她喜欢不起来，因为她总是来小小家里借东借西，还的次数屈指可数。而爸爸说既然是邻居总要照顾些好，李叔叔和李阿姨前不久下岗了，生活自然会有些困难。 果不其然，爸爸说他过去看看，走出门时忽然想起了什么。 “小小，排骨汤里我忘记放盐了，你去厨房拿一点。” “好。” 忘放盐了？艾小小盛了一小勺，咂咂嘴，没味道。 在厨房里找来找去，只看到那调味瓶里剩余的那一点点盐。 “奇怪了，难道家里没盐了吗？”艾小小自言自语道，想着要不等下提醒爸爸去买？但是排骨汤怎么办？ 对了。 艾小小低头看到了口袋里的小瓶子。她不是从预知一切屋里买了一瓶盐吗，虽然不是食盐，但老头都说了对人类像食盐一样没有区别，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么想着，艾小小往汤里小心地撒了一些焰岩盐，可不能倒多了，留着些等到爸爸不在时浇给郁金香呢。 爸爸很快就回来了。 “李叔叔的花怎么样了？” “没什么问题，不过是在太阳底下晒久了，浇水的时间不对而已。” 爸爸又坐了下来，面前是小小盛好的排骨汤。 “好喝吗？”他端起汤。 小小用力点头，她爸爸做的饭当然好吃了。 第5页 爸爸喝了一口。 他脸色一下子变了，在艾小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勐地站起来扔掉了手里的碗，以最快的速度沖向了卧室，“嘭”地一声关上了门。 “爸爸？！”艾小小震惊地看着发生的一切，地上明晃晃的碎片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这是怎么了？ “爸爸？”小小连忙去敲卧室的门，但是没有回应。她握住门把，门并没有锁，缓缓推开时，不由得心跳有些加快。 顺着客厅的光线，照进了黑漆漆的卧室里。 “爸爸，你没事吧？”艾小小向里面紧张地问。这是爸爸妈妈的卧室，床头还有他们的结婚照。此刻房间的落地窗那正靠着一个身影。 “爸爸……你别吓我啊……”她声音都发颤了，隐隐带着哭腔。她有些害怕，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来的很突然。 窗户的帘子是打开的，映着柔白的月光，艾小小终于看清了爸爸现在的模样。 他身体成了一团黑色的雾气，冒着莹蓝色的小光点。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整个人像是要消失掉一样。最明显的是他额上的尖尖的犄角，一只，两只，三只。 艾小小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呆呆地滑坐了下来，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其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小说灵感应该来源于小时候看过的童话《我的妈妈是精灵》，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一直对这本书印象比较深，在现实家庭里，妈妈都是和子女联繫比较亲密，而爸爸就是那种很传统严肃不擅长表达的人（不知道别人反正我家就是这样）。所以写下我所希望嚮往的父亲形象应该是怎样的。说是童话，但还是有点写实的吧……哈哈，总之，希望大家喜欢。 ☆、爸爸是魔王！ 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刚刚打响，茵茵就迫不及待地拿出从家里洗好的草莓分给艾小小吃：“小小，不知道为什么昨晚我妈妈突然对我特别好，还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都要给我买。” “哎，你说会不会是那什么岩盐的作用？” 艾小小眼睛转向她：“你用了？” “对啊。”茵茵自然地说，虽然艾小小看起来没精打采的，她也就当早上的睏倦，没有发现小小有什么不对：“昨晚我妈妈做饭的时候我趁她不注意悄悄地把盐换了一下，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本来我们家晚上是不出门的，可昨天就好奇怪，我妈妈非要去市中心，爸爸也很莫名其妙的。但最后就是我们去逛了商场，买了好多好多东西。” “我真以为是那个盐的效果呢！对了小小，你呢？你用了吗？” “我……”艾小小支支吾吾说：“还没。” 茵茵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茵茵，我问你啊。”艾小小岔开了自己：“假如说，你昨晚用了焰岩盐之后，发现……你的爸爸、妈妈头上真的长了角怎么办？” “你……”茵茵瞪大眼睛：“你爸爸不会……” “没有！别胡说。”艾小小飞快地打断她：“我只是担心万一用了出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哦哦。”茵茵兴致降了下来：“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我爸爸妈妈真的是那种会魔法的人，那不是说明我也会魔法喽，可是我头上可没有角。”艾小小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那是不是还有一种可能是捡来的孩子呢？” “艾小小！你才是捡来的！”茵茵尖叫起来。 同学们一下子都好奇地看了过来，艾小小这才发现说错话了。 “对不起茵茵……”但茵茵气唿唿地走了。艾小小有些难过，她不是有意的，只是想到了昨晚的场景。 如果，爸爸是魔王的话。那么她不就是魔王的女儿了？可是她没有长角，也不会魔法啊。难道说，角是要慢慢长出来的吗？就好像，她只是最近才能听到卡拉说话。但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她是捡来的，爸爸妈妈都是来自地下世界的，他们想要一个孩子，于是就有了小小，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唯独她不会魔法的原因。 可这样的想法一点也让人开心不起来。倒不如说她也是个小妖怪好了，但是一想到自己也要长角，她就忍不住会想像到同学们对她奇异的目光和私下的窃窃笑容。 不行不行，那也太可怕了。艾小小急忙摇头试图甩掉那些图画。 那要不要问问爸爸？ 说真的，艾小小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她有点害怕。 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刚刚打响，茵茵就迫不及待地拿出从家里洗好的草莓分给艾小小吃：“小小，不知道为什么昨晚我妈妈突然对我特别好，还问我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都要给我买。” “哎，你说会不会是那什么岩盐的作用？” 艾小小眼睛转向她：“你用了？” “对啊。”茵茵自然地说，虽然艾小小看起来没精打采的，她也就当早上的睏倦，没有发现小小有什么不对：“昨晚我妈妈做饭的时候我趁她不注意悄悄地把盐换了一下，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本来我们家晚上是不出门的，可昨天就好奇怪，我妈妈非要去市中心，爸爸也很莫名其妙的。但最后就是我们去逛了商场，买了好多好多东西。” 第6页 “我真以为是那个盐的效果呢！对了小小，你呢？你用了吗？” “我……”艾小小支支吾吾说：“还没。” 茵茵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茵茵，我问你啊。”艾小小岔开了自己：“假如说，你昨晚用了焰岩盐之后，发现……你的爸爸、妈妈头上真的长了角怎么办？” “你……”茵茵瞪大眼睛：“你爸爸不会……” “没有！别胡说。”艾小小飞快地打断她：“我只是担心万一用了出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哦哦。”茵茵兴致降了下来：“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我爸爸妈妈真的是那种会魔法的人，那不是说明我也会魔法喽，可是我头上可没有角。”艾小小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那是不是还有一种可能是捡来的孩子呢？” “艾小小！你才是捡来的！”茵茵尖叫起来。 同学们一下子都好奇地看了过来，艾小小这才发现说错话了。 “对不起茵茵……”但茵茵气唿唿地走了。艾小小有些难过，她不是有意的，只是想到了昨晚的场景。 如果，爸爸是魔王的话。那么她不就是魔王的女儿了？可是她没有长角，也不会魔法啊。难道说，角是要慢慢长出来的吗？就好像，她只是最近才能听到卡拉说话。但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她是捡来的，爸爸妈妈都是来自地下世界的，他们想要一个孩子，于是就有了小小，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唯独她不会魔法的原因。 可这样的想法一点也让人开心不起来。倒不如说她也是个小妖怪好了，但是一想到自己也要长角，她就忍不住会想像到同学们对她奇异的目光和私下的窃窃笑容。 不行不行，那也太可怕了。艾小小急忙摇头试图甩掉那些图画。 那要不要问问爸爸？ 说真的，艾小小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她有点害怕。 可一天总要过去的，晚上回家的时候，艾小小看到了在楼道里的卡拉。 “你回来了？”卡拉懒洋洋地说。 “你说话了！卡拉！”艾小小惊奇地说。 “嘘！小声点，别人是听不到我讲话的，他们会觉得你恨奇怪。”艾小小立马闭上了嘴巴。 抱着卡拉打开门，她看到了正在端饭的爸爸。忍不住开口了：“爸爸，卡拉它……” “一种魔法，之前只是些零碎的魔力飘在在了卡拉身上，所以只是暂时的。这次大概能持续好一会儿。”爸爸解释道，并招手让卡拉下来：“去洗手吃饭吧。” “爸爸对不起……昨天，嗯…我不知道那种盐对你有效果。”艾小小夹了一块软绵绵的土豆，声音低低的。 “没事，当初你妈妈的反应更激烈。”大概是想到了之前，爸爸笑了一下。 “妈妈，她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也很害怕？”提到了妈妈，艾小小立马竖起了耳朵。 “她一直不肯告诉我。害怕倒不至于，只是觉得我欺骗了她，如果不是因为有了你，大概很难再次接受吧。”爸爸说，看向了桌子尽头的餐巾纸，然后餐巾纸就自己从另一侧飞了过来，像活了一样老实地擦着汤溅出来的水迹。 艾小小眼也不眨地盯着那个纸巾，看着它最后跳进了垃圾桶。 “那么，爸爸，你真的是魔王吗？他们说，如果额头上有三只角，就是魔王。” “你觉得的呢？”爸爸反问她：“魔王应该是什么样的？” 魔王应该是什么样的？艾小小想到了看过的书，里面有些令人闻风丧胆的大魔王，吃小孩子的、喝动物血的、把人抓起来折磨取乐的……要么长着奇形怪状的脸，要么拿着骷髅头阴森森地笑。怎么看都与爸爸搭不上边，更何况，爸爸长得很好看，气质温雅谦和。上次开家长会时坐在她前面喜欢追星的同学林琳说，如果她爸爸再年轻十岁，就可以去当明星了。不过艾小小并不这么想，爸爸要是去当明星了，就没有人给她做饭吃了。 艾小小说：“总之，应该是很可怕。像一个骷髅头，拿着法杖，召集着他的信徒，每天都想着毁灭世界那种吧。” 爸爸哈哈一笑，眼泪都要出来了：“现在呢？所以说，有些时候书里面的不一定是最真实的，你还要继续买魔法世界的书吗？” 艾小小有些不大高兴：“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是魔王，也没有给我讲过关于你们的事。” “这的确是我的不好。”爸爸轻咳一声：“那你想知道吗？” 小小正襟危坐，用行动代替了语言。 爸爸说，在人类世界的下面有另一个地下世界，那里生活着一群会魔法的生灵。因为地下没有光，它们创造了魔法，用魔法来照亮。大家都没有实体，基本上都是黑雾雾的一团气，以及头上的犄角。至于一只角两只角三只角，是根据本身的魔法强度而言，这是由天生所决定的。对于生灵们来说，终其一生的愿望就是到地上，也是人类世界。可是它们没有人类身体，需要积蓄魔力来建造。一般都会选择寄居在植物体内来慢慢积攒魔力，在某一个黑漆漆无人的夜晚成为人类。而这就凸显了强度的划分，两只角的当然会比一只角转化的快，像是魔王的他，只用了三个月而已。生灵们很喜欢人类的生活，但如果长时间生活在人类圈子的话，周身的魔力会不自主地飘散，造成一些影响，就如小小那天晚上所见卡拉的“说话”一样。最稳妥真正成为人类的办法就是把身体所有的魔力封起来，像是装在一个小瓶子里一样存在体内，但坏处就是无法再随心所欲地使用魔法了，跟普通人类没有任何差别。但这样就满足了生灵们想要与人类生活在一起的愿望，或者与他们组建新的家庭。当然，有的生灵在尝试过人类世界后也会选择回到地下，这样就不用经歷死亡。 第7页 “所以你在路上也许看到的一棵树、一朵花，甚至一只特别有灵性但却并没有被施上魔法的小猫小狗，或许就有生灵在里面，不过一般情况下它们是不会选择寄居在小动物身上，因为动物们太欢脱了。” “那……我能到地下世界去吗？”艾小小问道。 “人类是无法进入到地下世界的，甚至看不到。小小，即使你是生灵与人类的孩子也一样。”爸爸遗憾地向她解释。 这么说，她也不会长犄角了？艾小小松了口气，但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空落落的。 “茵茵说她在三年级的时候也听到过她外婆家的大黄狗说过话呢，她身上还有祝福魔法，是不是就是说她的外婆有可能也是生灵呢？”小小突然想到。 “祝福魔法的话，就是了。”爸爸停顿了下：“那茵茵的外婆应该去世了吧？” “爸爸你怎么知道？”艾小小惊奇地“欸”了一声。 而爸爸只是微笑道：“我猜的。”说完，冷掉的汤居然自动沸腾起来，艾小小看着爸爸指尖飞出的一点莹蓝，顿时生出一阵羡慕，魔法可真神奇啊。她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茵茵，这样茵茵其实也有一位是生灵的亲人了！ 不过，想到茵茵…… “她怎么也不肯理我，不会收的。”摇头：“我想着给她写一封信好了，同学们玩得好的之间吵架了都是这样，不好意思求和，就会写一封信在上面说。”不得不说，小孩子还是很介意这种事情。 爸爸并没有笑话小小，还很认真地帮她分析：“那你想好如何写了吗？要怎么给茵茵呢？” “你能帮助我吗？爸爸。”艾小小眨巴眨巴眼睛：“让信出现在茵茵的桌子上。” “那样子茵茵会被吓一跳的。” “不会的，茵茵才不会。”艾小小笃定地说：“这样茵茵明早一定会找我说话的。” “……只能这一次。”爸爸败在艾小小一副可怜恳求的样子：“不然很容易被发现的。” 小小勐点头。 果然，早上茵茵端着脸来问艾小小了。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赐予了我一点魔法。”小小看似十分认真地回答了她。 茵茵气得要打她。 但下面再怎么追问艾小小都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 不过两人也算是和好了。 还约定了下周末去游乐场玩。 晚上回家的时候，艾小小看见爸爸正拿着一袋新的种子在阳台上摆弄。 “曼陀罗。”她看着袋子上的标註念了出来。 “对。”爸爸看了一眼小小：“心情很好？” “当然，我和茵茵和好了！”艾小小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好心情就像她的动作般蹦蹦跳跳：“我们还约好了下周末去游乐园。” “那为了表示庆祝，我们出去吃饭？”爸爸手上沾了些星星点点的泥土，他正把花小心地放入准备好的花盆中。 艾小小撇撇嘴：“你是晚上要出去吗？一般只有这样你才会说出去吃饭。” “哈。”爸爸无奈地笑了下：“你猜到了。今天公司的事有一点多。所以晚上还要去一趟。”看着艾小小有些不乐意，他立马补充：“在你睡觉前会回来。” 艾小小并不清楚爸爸的实质工作。只知道大概是负责妈妈生前所写的诗集出版，还有一些画作展览交易。那些诗和画艾小小也看过，但并不是很懂。可的确受许多人的喜欢。 有的时候会出现一些意外状况需要爸爸。好在爸爸也总是准时会回来，因为艾小小很怕一个人呆在家里。即使现在比小时候哭得昏天黑地要强，但是还是会害怕。 “卡拉会陪着你说话。”爸爸说：“如果你害怕的话。” 当然，卡拉似乎并不想与艾小小说话，它急切地想要出去玩。 “卡拉，你是要和我在一起的。”小小牢牢地抱着卡拉坐在沙发上看着动画片：“晚上太危险了，不要出去。” “我可没有答应。”卡拉嘟囔说：“我现在得出去玩。家里太无聊了。” “你要吃小鱼干吗？”试图诱惑它。 “不要。”卡拉挣扎着想要下来：“宴会上会有很多。你不会知道今晚会有一场好玩的演出的。” “宴会？演出？”艾小小睁大眼睛，好奇地追问：“这是什么？属于你们猫咪的会场吗？” 卡拉沉默了一下，它好像不小心说漏嘴了。 “我可以进去吗？如果不允许人类进入的话，或者我可以用魔法伪装成一只猫偷偷地熘进去……”艾小小兴致勃□□来，又开始了漫天幻想。 “不可以。你没有魔法。并且你爸爸是不会同意的。因为上次你去占卜屋的事情他看起来就不是很高兴了。”卡拉毫不留情地给她泼冷水。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告诉爸爸占卜屋的事了？” 卡拉又沉默了一下，嘴硬说：“那他总得知道焰岩盐是哪个傢伙放在家里的吧。” 第8页 艾小小想到了之前，有些愧疚。 “总之，我不管。”她揉捏着卡拉毛茸茸的耳朵：“我也想去看看。不然以后我让爸爸在吃完晚饭后就锁门关窗，不让你出去。” 卡拉大概是相比较了一下，最终让步了：“好吧，但是你只能在外面看看。不能告诉别人。”“可以。” 于是，艾小小一路跟着卡拉在街道上绕来绕去，夜晚的城市里霓虹灯依然闪亮，天空在高大的镜面建筑之间反光得如同白昼。可在又黑又窄的巷道却只有昏黄的老式路灯在那里摇摇晃晃，让人根本看不清前面的状况，小小好几次差点被碎石子给绊倒。好在卡拉跑的不快，她还能勉勉强强跟上。 终于，卡拉在一个破落的石板房门前停了下来，这一看就是那种年代很久没有维修过的老房子了。 “……是这里吗？”艾小小微微喘气。 “对啊，身上有魔法才能进去的。我也是才发现这里的。”卡拉琥珀色的眼睛亮亮的，冒出兴奋的光，脸上的鬍鬚也在颤动。但仿佛看出了艾小小心里在想什么，它接着补充了一句：“可祝福魔法不能打开门。这不是我说的，是那里面的人说的。”但至于这里面的是不是真的类人，卡拉也不关心。 “可还有你啊，我们当然算一起的。”艾小小一把抱起还没反应过来的卡拉，丝毫不顾卡拉还没来得及提醒的话。 眼睛像是被白光闪了一下，这样的强光让艾小小的眼睛一阵酸涩。好在，感觉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就慢慢适应下来了。 艾小小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这是在一个楼梯口，下面是数层旋转楼梯，凑到下面看，一片热闹欢唿的景象。于是她顺着楼梯哒哒地转下去，到达了下面。 这是一个超级大的宴厅，中间还有着绣着金丝边的红幕布舞台。说是宴会厅，倒像一个剧院一样，有着众多阶梯式的座位，只不过大部分已经坐满了呃……人？艾小小紧紧抱着卡拉小心翼翼地从一个长着长长的像兔耳朵的女人旁挤过，擦肩过一个只有黑雾雾脑袋的东西，头顶也掠过一只叽叽喳喳伸展着肉色翅膀的鸟兽。等她艰难地挤过去后，只能在最后排找一个位子了，好在身边是一位带着高帽子的人类男性，虽然看不清脸，但艾小小心里好歹能自我安慰些。 舞台上应该是即将开场的插曲表演。 “在这里他们说可以变成任何想成为的事物。”卡拉小声说：“在外面是有限制的。” 艾小小点点头，之前爸爸也略提到过在人类世界会有很多限制，其实他们可以任意化作其他形态，只不过成为人类才是最好的选择。 耀眼的灯光忽明忽暗。而红毯上的舞者正半跪着，忽然间她的头髮开始疯长，就像雨后野草飞快地抽长起来，轻飘飘黑色的细发散开滞停在半空中，接着她的四肢也开始变得细长起来，原本正常的肤色也变得几近透明，甚至能看清里面的骨骼脉络和淡粉色的液体。慢慢地、慢慢地，她就像是一只四爪蜘蛛，身体宛若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越鼓越大，四肢却越来越细。看得令小小胆战心惊，正担心着她会不会爆炸时，就听到“嘣！”地一声。 瞬间炸裂开来。莹莹点点的光芒漂浮在整个大厅内，但却让奇形怪状的观众们欢唿起来，都拼了命的去抓那点点碎碎的莹蓝光点，仿佛像是黄金般珍贵的物品。 有人甚至拿了一个大口袋去收集，互相碰撞在一起，场面有些混乱。 艾小小忽然觉得莫名诡异，嵴背上凉嗖嗖的。她抚着卡拉的背，悄悄低下头问：“卡拉，那是不是魔力？怎么会出现这么多，他们为什么都在抢啊。” “笨。魔力难道不是越多越好吗？用一次魔法就会失去一些魔力，当然要从其他渠道补回来咯。至于台上的那个，魔力已经没了。” 艾小小抬头，果然看见台上只剩下一团黑蒙蒙的雾气。她刚想再问没有了魔力就会怎样时，卡拉就不耐烦地自己跳了下去，并说道：“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我要去吃比奇鱼干酥了。” 什么？她有点晕乎，但看着卡拉要跑，她也只能跟着它挤过拥挤的人群，不停地说“请让下”、“借过”之类的，可大概是之前没出现过像她这样的小孩子，感兴趣、奇异、古怪的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而艾小小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牢牢地盯着卡拉跳动的身影。 卡拉跑得极快。 “卡拉？你慢一点……”艾小小爬这个旋转楼梯觉得头都要晕了，终于看到卡拉停在那里不动了，尾巴笔直的竖着，发出嘶嘶的声音。 “卡拉？” 艾小小抬头，看到面前站着一个带着狼人面具的男人，透过缝隙似乎可以看到他弯起来含笑的眼睛。他在沖她笑。 艾小小不禁后退一步。 “你好啊小朋友，你的家人呢？”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微微的磁性，节奏控制的极为巧妙，听起来很舒服。 艾小小抿着唇不说话，直觉让她不要相信眼前的人。 “偷跑出来玩的？”男人像是悠然的闲聊，丝毫不介意艾小小防备的态度：“一个人很危险的啊，要不要我送你回去……”话还没说完，他就好像要知道卡拉要攻击他一样，轻巧地侧身一躲，然后抬手抓住了它的后颈。 第9页 “啊……你的小猫似乎很警惕不是吗？”他晃着卡拉慢悠悠道：“唔，而且很幸运地有魔法呢……”他看向艾小小。 “想必你家里一定有一个很厉害的‘人’，的确可惜了。”男人嘆口气。 艾小小有些害怕，但也有些不知名的愤怒。对面的人像是对待玩具一样翻来覆去地提着卡拉，任凭卡拉怎么挠也没法碰到他，只能发出呵呵的声音。 “不许这样欺负卡拉！” 她的牙齿微微打颤，声音小得可怜。 “什么？”男人不明所以，然后微笑：“亲爱的，请大一点声。” “我说。”艾小小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因紧张而怦怦乱跳的心脏，直视着男人说：“滚开！” 勐然间一种不知道什么力量蓦地充盈了她全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样，足够小小一把抢过卡拉，趁那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以冲刺的速度直奔向前面的楼梯间，闭上眼用力撞开那扇门板。 又是一个刺眼的过程，最后回到了那个破败的房子跟前。 艾小小担心那个人会追上来，就抱着卡拉拼命地往前跑，绕了不知道几个路口，踩在坑坑洼洼的石子路上，脚实在痛得不行了，才忍不住蹲下身喘口气。卡拉从她的怀里跳了出来，喵喵直叫。 “卡拉？你是不能说话了吗？”她累得气喘吁吁，可卡拉完全不顾及她，拽了一下她的裤脚，然后往右边跑了几步，示意她跟上来。艾小小这才发现自己跑到了一个根本不认识的地方，只能跟着卡拉走。 在认路方面，动物的确比人类强上太多了。 艾小小想想刚才的经歷就有些后怕，虽然那个人看起来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但就是让她有些冷汗直冒，忍不住紧张，也许，爸爸会知道些什么……但这件事要保密的啊……她正想着，推开了家门。 灯亮了，艾小小看到爸爸正坐在沙发上，不比平日里温和，神情极为严肃，尤其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虽然似乎放松了一下，但艾小小依然能够感受到他很生气。 “艾小小，你去哪儿了。” “我……”艾小小舔舔因风颳的干干的嘴唇，想着到底要不要说实话：“出去玩了……” “说实话。”爸爸看着她。 “真的只是出去玩……”声音逐渐低下。 “如果你不想说我就问卡拉了。”爸爸平静地说。 “不、不是……好吧，是卡拉说的一个地方，我就很、很好奇，然后就想去看看，让卡拉带路……”她磕磕绊绊说道。 “小小，你知道你去的是什么地方吗？”艾小小摇了摇头，爸爸又说：“魔法对你来说就那么有吸引力吗？为什么你总是不顾是否危险都要去接触一个你未知的地方？如果发生意外怎么办？” 也许是爸爸的语气过于严厉了，艾小小的泪水在眼里开始打转：“我自己可以的啊，你不是看到我回来了吗……” 爸爸顿了顿，缓下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有些地方很危险，至少现在，你需要学会好好保护自己。因为，可能以后……”爸爸忽然不接下去了，看着小小一滴一滴往下掉的眼泪，说：“你要坚强起来，小小。” 艾小小抽噎着，眼睛红红的。 “你得成为一个大人，自己能保护自己。”爸爸嘆了口气：“我不反对你去尝试新奇的事物，但前提是你有把握去做，而不是这样莽莽撞撞地乱跑。如果没有祝福魔法保护，没有卡拉的指引，你该怎么办？” 原来是祝福魔法，艾小小想到刚才奇怪的力量。 “可还有你帮我呀，你一定会找我的。” “是这样没错，但没有人会让你依靠一辈子。当我不在时，你只有你自己。” 艾小小忽然伸手拽住爸爸的手，漆黑的眼睛里流露出惊慌失措：“为什么？你为什么会不在，是要回到地下吗？可你明明说过成为人类的生灵都不会再回去……”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爸爸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而是希望你独立一点，我依然还会在你身边的。” 那就好，艾小小放心了。 “好了，快去睡觉吧。”爸爸说：“卡拉都已经睡了。”这话一点不假，卡拉一回来就直奔自己的小屋，就是不知道真的睡了还是在啃偷偷藏起来的小鱼干。 “那……晚安，爸爸。” “晚安。” 或许有了这一个惊险的经歷，艾小小最近都不再表现得对魔法热烈激动了，连茵茵都快要忘记她们还一起去过神秘的占卜屋，只不过那两瓶焰岩盐什么作用也没有，这当然是茵茵的想法。而艾小小的注意力全都寄在了即将到来的周末游乐场出行上，因为是刚建好的，所以她还没有去过，自然十分期待。 “这节课就到这里了。同学们把今天的作业记一下。”和蔼的语文老师自然不会给同学们留太多作业的，一篇阅读背诵加默写还是简单的。 艾小小背着书包一边哼着歌一边跳跃在楼道的台阶上，心情蛮好，只不过当她走到自家门口时，步子勐地定了下来。 第10页 因为门前站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她有着长长的栗色波浪似的捲髮。鼻樑高挺，眼尾上挑。穿着烈焰红色的皮外套，半垂着腰带尾端的细铁环，锃亮的长筒皮靴拉至膝盖。嫣红的唇边上咬着一根女士香菸，向上飘起来丝丝缕缕的白烟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模煳的慵懒感。她正斜靠在雪白的墙面上，形成一种巨大的反差色。 就像是一朵明艷又刺人的玫瑰。 ☆、爸爸是魔王。 如果要说艾小小在这个世界上最怕的人，那么就是她从小到大没有见过几次面的小姑姑，艾虞。 艾小小被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艾虞吓了一跳。 “姑姑。” 她犹豫了一会，开口的声音细弱得像蚊子一样。好在艾虞应该是听到了，鼻腔里发出了一个“嗯”的单音节。艾小小赶紧拿出钥匙先打开了家门。 “你爸呢。”艾虞自然地坐到沙发上，白皙细长的手指掐着烟尾。 “他……还没回来。大概去买菜了吧……”艾小小吶吶道，眼神飘来飘去，不敢看她。然后坐在了另一侧的沙发上。不过仅仅是坐了一会儿，艾小小就忍不住了：“姑姑……你要吃什么吗？我可以做……” “你会做饭？”艾虞饶有兴趣挑眉地说：“不会像你妈妈那样难吃吧。” 艾小小有些生气，她讨厌艾虞的一点就是艾虞对她去世的妈妈似乎总有很大的敌意。 “我爸爸亲口说过妈妈做的饭好吃！” “哈。”艾虞不屑地一笑：“你爸爸的话能信？他可是那种你妈妈要烧房子他会在旁边递火的人。把炒成黑炭的菜说好吃一点也不意外。” 妈妈怎么会烧房子呢？她也不可能炒出黑炭一样的菜。艾小小气鼓鼓地反驳她：“你胡说。” 艾虞无所谓道：“我可没胡说，爱信不信了。” 这让艾小小再也不想理她了，只能在心里默声念艾虞是个骗子，说的话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正当两人说完后，门突然开了，爸爸一手拿着文件一手拎着刚买好的菜回来了，他看见艾虞时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復正常了：“你这么快就来了？” “我要是不快点，怕就是看不到你了。”艾虞看到艾伊时，停在他身上的目光一沉，眉头开始皱了起来，说出的话也带了嘲讽意味。 “小小，先去写作业。”艾小小听见爸爸说话了，于是“哦”了一声带着书包回到了自己房间，其实她倒是想听一听爸爸和姑姑接下来要说什么，可明显爸爸没有让她留下来，而艾虞还是一副冰冰凉凉的模样，小小只能作罢。 “……怎么样？”艾伊把东西放好，坐回沙发边，依然很平静地问。 “自己心里清楚还问我？”艾虞冷笑：“真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 “所以我才让你回来。”艾伊毫不在意妹妹恶劣的态度，他知道她只是很在意以前发生的事情：“我想着如果真的不行的话……” “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艾虞打断他的话：“我会去找找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以现在你的魔力散出程度来看，最多维持一个月。一个月之后，真的很难说……我当初就劝过你不要用这种把魔力封存起来的办法，可你不管不顾。要真是这样也就算了，按照人类寿命正常死亡后，封存的魔力会回到地下，重新復甦。但你为了救她强行把魔力打开，结果呢？人没活下来，而封存的魔力一旦中途裂开就会不受控制地流失，等到身体里的魔力不剩一丝，你……” “会真正的消失。我知道。”艾伊一直都在接受这个事实。 “知道你还那么无动于衷？”艾虞简直要被他的态度给气死了：“别忘了还有个小孩子，你走了她怎么办？” “别看我！”艾虞看到他正看着自己，立马兇恶地瞪回去：“别指望着我会帮你带孩子，我可不想整天身后跟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鬼！” “小小可不是爱哭鬼。她很真诚，你对她好，她一定会对你好。”艾伊说道。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艾虞满不在乎：“我不管这些。找到能治好你的办法我就走。” “那要是找不到呢？”不是艾伊不相信她，只是办法他几乎都试过来完了。 “一定会有的。”艾虞坚持道。艾伊没再说话，他知道艾虞有多执着。如果找到了当然是好的，找不到的话……小小该怎么办？ 艾小小被茵茵放了鸽子。 茵茵一脸遗憾愧疚地表示问题都是出在她妈妈身上，因为还有半年就要升初中，她妈妈很是着急想要给她安排一个好的补习班。艾小小表示理解同情，好在她爸爸从来不会这样，他应该会同意带她去玩，不然游乐园计划就要真的泡汤了。 “那你去过可要告诉我有哪些新项目。”茵茵真是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艾小小的羡慕。 一朵朵像是膨胀数倍的棉花糖软趴趴地挤在湛蓝的天空上，显得洁白又可爱，偶尔飘来的微风都似乎带有甜甜的气息。游乐园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大部分都是家长们带着小孩子，欢唿吵闹声混成一团。周边店铺上转着唿啦啦的木质小风车和流动着不同颜色的饮料。 第11页 在玩过旋转木马、海上遨游、水果旋风等等后，艾小小用勺子挖着沾满碎榛子还有瓜子的巧克力脆皮冰激凌坐在三面透明玻璃围成的甜品屋里，看着外面热闹的场景。 “甜点只能吃这些了。”爸爸端着一份草莓布丁过来了：“吃太多对牙齿不好。”艾小小装作听进去的样子点点头，然后又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塞进嘴里。没办法，她实在太喜欢吃冰淇淋了，当然要趁这次机会多吃一些。 “爸爸，姑姑这次来要待多久啊？”艾小小突然问。 “大概……会有一段时间吧。怎么了？”爸爸见小小不说话，但很快反应过来失笑道：“觉得她很可怕吗，你姑姑只是看起来凶了一点，实际上她是好的，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不然你看这几天她买回家里的零食是给谁的，她从来不吃这些。” 话虽这么说，小小想了想，又闷闷地说：“可她总把妈妈说的很糟糕的样子，她很讨厌妈妈吗？” 比如那次做饭的事。 “那你见过她喜欢过什么人吗？”爸爸反问她。 这倒好像是没有，即使是爸爸，她也是一副很兇的样子，最多表现得不那么明显就是了。 “你姑姑自小就不一样，不像其他生灵只想着来到人类世界。她喜欢打架，总是用魔法把其他生灵揍得哭哭啼啼，几乎没有谁敢和她做朋友。所以她基本不会与别人相处，就算是表达好意的话说出来也让人觉得像嘲讽，而她自己感受不到。你可以试试夸夸她，或许会有其他的效果。” 虽然这么一说，可艾小小依然觉得不太可行：“妈妈也是这样做的吗？可姑姑看起来明显反对你和妈妈在一起……” “这当然是她的想法，她总觉得人类世界不安全。”爸爸笑了笑，目光温和浅然：“不过我从来不后悔这个决定，不然不会遇见你的妈妈，还有了你。” 艾小小的妈妈□□晓。 来自那个小孩子都耳熟能详的诗句。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而“艾”谐音通“爱”，“小”和“晓”。 就连艾小小的名字，也寓意“爱晓”。 “那你是怎么遇见妈妈的呢？”艾小小突发奇想，爸爸之前为了隐瞒魔王身份，很少提到这些事。妈妈之前应该也是不知道爸爸的身份的，不然也不会和艾小小一样被吓了一跳，然后经歷一番波折才勉强接受了。 对于艾伊来说，那算是最好的时光了吧。 当他刚来到人类世界时，选择了在人类最热闹的校园里寄居一颗橡树，每天沐浴着阳光，看着青春洋溢来来往往的学生。也许是命运的巧合，那个偶然在树下读书的女孩让他有种莫名的悸动。 她笑容很温暖。笑起来脸颊上会漾起小小的酒窝。黑髮及肩，右边别一个简单的发卡。她有时会来作画，画灿烂的向日葵或是明媚的朝阳，有时会坐在树下捧着书籍独自思考，念一念喜欢的诗歌。他就这样常常看着她，一天又一天。知道她喜欢一个人呆着，知道她喜欢太阳和星星。知道她最喜欢的诗句是出自诗经里《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他也要有个名字吧。于是叫了艾伊。 伊是她，伊人也是她。 爱的人，是她。 “我一直怀疑当年你妈妈是不是能看见我。”爸爸继续说：“不然她为什么在最后离别时来向一棵树告别。但后来我问她她也不说。” “之后是不是你成为人类后就去找她了？” 爸爸点点头：“我们就在一起了。” 这是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啊，艾小小想，为什么妈妈不把他们的事情写下来呢，说不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但她又忽然想到像爸爸这样的生灵群体都是隐藏的，肯定不能写出来啊，真有点可惜。 但看起来爸爸完全不觉得，还问小小接下来还要玩什么游戏项目。 但游乐园实在太大了，就算玩到傍晚还有许多设施艾小小没有体验过。但也只能听从爸爸的建议下次再来补上。 看着天上偶尔飞过的麻雀，艾小小不知怎么想到了和卡拉那一晚在宴会看到的掠过的半透明的人形，然后问向爸爸：“爸爸，你能飞吗？” “当然。”爸爸看到艾小小惊喜的目光就知道她又在想什么了，就补充道：“不过在这里不可以，会被发现的。” “那没有其他办法了吗？”艾小小有点失望，其实她刚刚玩了摩天轮还有过山车，如果不是排队的人超级多她真的再想玩一次。因为在高空的感觉实在太棒了，她很喜欢。 “除非有隐形衣。”爸爸嘆口气。 “是那种像哈利波特里的隐形衣吗？”艾小小眼睛变得亮晶晶的。 “不，这只是用魔法制成具有时效的物品，一件大概能坚持几个小时。”爸爸解释说，但看着小小虽然不怎么懂但只是跃跃欲试的样子，就说：“我们需要去买。” 艾小小表示过程不重要。 当真正整个身体漂浮起来在半空中时，艾小小只觉得自己摇摇欲坠，重心不稳。好在爸爸一直护着她，一点也不用担心会不会掉下去。看着下面几乎变成火柴盒大小的房子和蚂蚁般大的汽车，加上因在上空略有稀薄泛凉的空气，艾小小心跳有些加速，下面的人们都成了一个个黑黑的小点，十分好玩。 第12页 风唿唿地刮在她的脸上，却丝毫不影响艾小小的兴致，她觉得自己像是融入了空气中，自由自在地飞翔。 “爸爸——我想好了。”艾小小的声音破碎在风里。 “想好什么？”家里有这么一个总是突然冒出各种古怪想法的小姑娘也离不开爸爸的鼓励引导。 “我想成为一名飞行员！”仿佛眼前形成了这样模模煳煳的影子，艾小小眯起眼睛感受着风丝。 如果每天都能翱翔在湛蓝的天空里，那该有多幸福啊。 “飞行员听起来不错……只不过这条路会有些困难呢，会特别辛苦。有信心吗？”爸爸并没有当成玩笑，很认真地为她考虑了一下。 艾小小用力地点点头，她当然不怕。 “好吧。”爸爸笑着拍拍她的头髮：“那就先预祝贺我们家有第一个飞行员。” 即使艾小小能够告诉茵茵她想成为一名飞行员，却没有办法与茵茵分享快乐的飞行经歷。虽然爸爸没有说什么，但艾小小心里已经默认当做一个秘密，包括关于地下世界的。 偶尔爸爸会偷偷告诉她某一棵树里寄存着生灵或者路过街边某一个人其实是生灵，她会牢牢地盯着，想要看看有什么不同，可实际上从外表看上去没有任何区别。不过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她就像知道了有关世界的秘密一样。 就这样每天怀揣着秘密上学的平静生活被几天后的意外打破了。 她的爸爸，突然毫无徵兆地倒下了。 是艾虞带她去的医院。 艾小小很害怕，看着躺在雪白病床上的爸爸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有一种要远她而去的飘忽感，连带她的心也是惶恐不安的，即使不停安慰自己没事的爸爸会没事的也摆脱不了恐惧。 “姑姑……爸爸他没事吧……”艾小小几乎要哭出来了，喉咙里出来的哽咽声清晰可闻。 艾虞把烟拿掉，踩灭，扔进垃圾桶。 而就在刚刚，艾小小没来之前。 “你明明知道魔力一旦耗尽只能面临死亡的结果，为什么还不避免使用它？现在倒好，办法还没找到，你能撑几天还说不准……” 艾虞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气急败坏了。 “小虞。”艾伊躺在床上，依然平和，只是苍白的脸色暴露了状况：“告诉我，其实没有没有办法了对不对？” “谁说的。”艾虞冷笑，强硬地反驳他道：“我说有就有。” 可两个人心里都清楚的很，如果生灵做好要真正成为人类的准备，把魔力完全封起来，就只有做人类死去等魔力沉入地下后再恢復为生灵才能够使用。中途一旦打开，已经固形的魔力会不由自主地飘散，而人类身体是无法吸收魔力的，所以当魔力完全消失，没有魔力依靠的他们会真正地消失于世界。 当初为了救艾小小的妈妈，艾伊迫不得已使用了魔力，但遗憾的是，生死从来不能逆转。 本来以为那次就是面临死亡了，但艾虞通过搜寻来的各种办法帮他稳固了剩下的魔力，勉强能够坚持下去，现在，也算是到了极限。 还有最后一种方法，但艾伊是不会同意的。 “实在不行……用我的魔力换好了。”艾虞烦躁地捋了下额前的碎发：“我又没什么留念，你家还有个爱哭鬼你要是走了她还不天天哭死啊？” 艾伊摇了摇头。 “怎么，难道你忍心只留她一个人，还是个小孩子？她以后怎么办。快点决定吧，用的魔力越多流失的越快，没事用什么飞行……所以你就不应该告诉她魔力以及地下世界的事。” 艾虞以为是他告诉了艾小小。 “她总会知道的，无论我说不说。”艾伊说：“关于魔力，我只是希望，能够再给她多一点快乐的时光。不想以后小小的回忆里是一个突然离世的爸爸，那样会令她难过。” “我想，在我消失前，可以把最后的价值用得干干净净。比如童话中的魔法，那是小小喜欢的。” “可如果她知道真相，怕是再也不会喜欢魔法了。”艾虞嗤笑一声。 “所以，只能依靠你了。我知道已经不会有其他办法能恢復了，所以让你回来希望能带走小小。”艾伊轻声说，仿佛并没有看到艾虞想要说话：“当然，这对你很不公平，你本来没有义务去抚养她，如果不是因为我，你连人类世界都不会涉足。所以，你不能为我牺牲，小虞。你也应当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总对人类世界怀有偏见。” “然后像你一样吗？”艾虞凉凉地说，随意坐在椅子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 艾伊看了她好一会儿，良久才说：“我不觉得我的决定是错的。你总以一种局外的视角对待人类世界，然后拒绝融入。这样你会错过许多事物。” “比如？”她点燃一支烟。 “我对阿晓所做的在你眼里是不可思议的，在你看来没必要为一个生命有限的人类付出一切。但于我而言，从我第一次遇见她，就能感受到与地下生灵不同的活力。相比在地下寥寥漫长的空虚时光，她使我看到与过去不同的生命意义，认识到爱是一种美好的情感，依偎一起相互陪伴的幸福。这可能是生灵都盼望着来人类世界的原因——温暖的烟火气。生灵是孤独的，在永远黑蒙蒙的地下见不到这些。” 第13页 “她已经走了很久，我还是想她。因为爱，我不觉得阿晓真正离开了。只要我愿意，她就永远在我心里，一直一直。” “还有小小。阿晓只来得及取了小名给她。在最初阿晓去世时她还不会说话，只是小小的一白团，每天只会哭闹。我原以为自己可能也活不下去了，想託付给可靠的人家。可是，小虞，你知道吗？那天回家，小小就握住我的手指，摇着摇着忽然就笑了，口齿不清地喊我‘爸爸’。” “那一刻，我决定留下。无论有怎样的办法也要活下去。我不能让我的女儿独自生存下去，听天由命。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会。她需要一个很爱很爱她的家人，至少拥有一个温暖幸福的童年和一个美好得足以面对成人后挫折的回忆。” “她是我的爱，也是责任。” 艾虞缓缓吐出一口徐徐的白烟。 “如果可以，作为父亲，我当然希望能够陪她一直走下去，听她叫我爸爸，我为她遮风挡雨，直到我老去为止。” “可惜今后我再也做不到了。” “我还在想要怎么样告诉她我离开，因为我怕她一哭，我就会捨不得。她还小，这样的生死别离承受不起。所以，就告诉她我得回地下了，但我还会再回家，这样小小就不会伤心了。” “我自己无所谓。只要让小小别知道，等到她能接受事实的年纪再告诉她。”他笑笑：“小虞，帮帮我，好吗？” 艾虞没答应什么，也没拒绝什么。 她向艾小小说了关于地下世界的规定。小孩子相信倒很容易，只不过一直会追问。 爸爸清醒的时间并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在昏睡。艾小小只能在每天放学后过来，因为爸爸并不愿意影响她上课。可实际上艾小小心里才不在乎，有什么还比躺在医院里需要被照顾的爸爸更重要的事呢？父母总想着为他们的孩子考虑，无论多少岁。而其实在天真的孩子心里，父母就是一切了。 “听着。”艾虞不耐烦地说：“艾小小，我不想再一直解答你那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希望这段时间你能够乖一些。”然后她顿了顿又道：“陪着你爸爸。” “那……爸爸什么时候走啊？” “很快。”艾虞目光郁沉：“毕竟——” 艾小小眨眨眼，其实心里有些隐隐约约的其他猜测，但是也不敢再问姑姑。 可那一天的傍晚来临的很快。 艾小小甚至来不及上完最后一节课，就被艾虞急匆匆地带走回家。 “如果一会看到了什么，不许哭。”艾虞神色复杂：“听到没有？” “还有。”她顿了好一会儿，慢慢地说：“大概你爸爸会去很久，也许要好几年。别跟个长不大的小孩子一样哭闹着，让他放心不下你。要是真爱你爸爸，就表现地懂事点，告诉他会好好照顾自己。” 艾虞的话很生硬。 艾小小用力点头：“我知道。” 艾虞难得没有嘲讽她，沉默地把她推进房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艾小小总觉得姑姑正努力压抑着一种痛苦，连带话语都隐隐破碎。希望不是吧，艾小小看向床上的爸爸。 室内窗帘拉开了一点，几缕浅浅淡淡的金色光圈绕在玻璃窗台那里，纠着一两盆清新绿色的植物。而尤为明显的是那个栽着爸爸视若珍宝的郁金香，和周围植物一比明显萎靡不振，像是昏昏欲睡的老人。 “爸爸，你怎么样？”爸爸的身体上漂浮一种灰雾色的气体，仿佛把他掩埋一样，尤其头上黑色的犄角，愈发成零零散散的颗粒，整个人像是覆着尘土。 “来，小小。”爸爸一如既往地温和，让她过来，笑道：“怕不怕？”他指的当然是他自己，之前因为焰岩盐，艾小小都不怎么敢问他。 艾小小刚想说不怕，但又想了想，说：“你是魔王，那我就是魔王的孩子，当然不怕啊。” 爸爸哈哈一笑：“魔王的孩子没有魔法也没关系？” “反正有你就好了啊。我只要告诉别人我的爸爸是魔王，嗯——当然你同意说的话，就没人敢欺负我。等你回来，要是可以的话，之前说好还有很多魔法没有让我看……” “小小。” “嗯？” “对不起。”爸爸忽然很轻声地道：“如果，我是说，假如我回不来怎么办？” “……为什么？可你说过要回来的啊。”艾小小突然有些害怕，眼角开始发红：“爸爸，你不会真不回来了吧？” 小孩子一向是最为敏感的。 “可你说过很快回来的呀。”眼泪很快就要砸下来。 “小小，别哭，女孩子要坚强起来。”爸爸无奈地看着小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艾小小有些迷迷煳煳的，她恍惚总觉得爸爸说过这样类似的话，是什么时候呢？好像是她发现大家都有妈妈而自己没有的时候吧，她一路哭着回家问爸爸要妈妈。 然后爸爸也是像这样，摸着她的头顶，半愧疚半难过地说:“小小别哭了，女孩子要坚强起来。爸爸会一直都在。” 第14页 可现在呢？ 她害怕地拉住爸爸的袖子，明显带着哭腔：“爸爸，你后天就回来好不好？” “不行啊，太短了。” “那就我生日之前。”艾小小生日还有三个月。 “好。” “还去游乐园玩。”她抽了抽鼻子。 “好。” “还要飞行。” “好。” 其实不止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 爸爸答应了一个永远实现不了的约定。 或许还是不怎么安心，小姑娘趴在被子上，忧心忡忡：“可是那还要好久。爸爸，我一个人会害怕的。” 爸爸没说话，摸了摸小小的头髮，如果仔细看，眼角似乎有着细碎的泪花。 对不起。 “不怕。还记得郁金香吗？”爸爸微笑着：“你看妈妈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继续爱着你。所以呢，我也可以。地下生灵会寄在植物上。爸爸不在的时候，你回家、上学所经过的每一棵树，每一片叶子，都会附有我对你的祝福魔法，它们会好好地保护你，一直。” 所以。 不用怕，我的姑娘。 因为我是魔王啊。 所以我对你的爱，连死亡也无法终结。 “如果我向它们打招唿你会知道吗？这样我要是想你就不知道写信该寄到哪里了。 “当然。” “那就好，爸爸，你可要记得我的生日。” 艾小小大概是想开了许多，忽就好了。 “会的。” 如果可以，我当然不希望错过你人生任何一个重要时刻，只想好好陪你长大。 看你成家立业。 实现自己的梦想。 可终不遂人愿，并不是每个父母都有这样的机会。小小，我的姑娘，希望你将会长成一个勇敢自信的人，永远在阳光之下，不惧风雨。 一生笑容灿烂。 “爸爸。”雾气开始变得很稀薄，艾小小伸手抱了抱爸爸，认真也很不舍：“你要快回来，我等着你啊。” “好的。”爸爸不让小小看到已经滑下的眼泪，轻吻下她的额头，然后就伸手挡住眼睛。 我很爱你们。 晓晓，小小。 艾小小蜷缩在被窝里，虽然不是第一次一个人睡，但没有爸爸睡前给她讲故事，总有些不习惯。 “咔嚓。”门被打开了。 艾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睡着了吗？”她的声音不大，甚至还比较轻。 艾小小忍不住探出头回应姑姑：“还没有……”想了一下，她又悄悄地说：“姑姑，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睡呀……” 原以为艾虞会嘲笑她，或者认为她胆小不理她。 但姑姑今天却格外好，陪着她躺了下来。 “姑姑？” “嗯。” “你……也会回地下吗？” “可能吧。”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呢？” “不知道，看情况吧。”艾虞有些不耐烦了，她本就不是温和的性子。 “那……”艾小小似乎还想问什么，就被艾虞打住警告了。 “艾小小，如果你再不睡觉，问这么多问题，我就要走了。” 显然，一切安静了下来。 不过。 “姑姑。”小心翼翼地像是害怕艾虞再生气，艾小小急忙一连串地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 “你要是最近再回地下的话，可不可以帮我给爸爸带句话” “就说我很想很想他。” “其实我真的不在乎他是不是魔王，他就是我的爸爸而已。” “我依然很爱他。” “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