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哭》 第1页 [古装迷情] 《公主不哭》作者：风华灼灼【完结】 文案 六年过去了，当年那个眼神明亮、踌躇满志的英俊少年，如今应该已经快二十岁了吧，应该变得像他希望的那么强大了吧，只是，他或许都不记得他曾经有过这样一块白玉了吧?这个身带白玉的男子许给她三年为期，而后，青梅竹马的秦沐泽又许给她三年为期! 可是，他们终都负了她! 只有这个街边偶遇的尹公子，才真正愿意娶她为妻! 也许，飘零了十六年，是该结束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她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公主! “皇上将我赐婚给谁?” “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当年跟着汪直，欺压百姓、谗害忠良、逼良为娼，简直是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且整日在青楼妓馆瞎混……” “女儿你不能嫁!” “可是，娘，为了不让万贵妃再来害你，女儿嫁!” “你会在里面憋死的!”陆无为急忙说道。 “那不正合你意吗?”掌心冷冷地说道，“随即拿起帷帐准备再挂。” “我说过我没有放蜘蛛和毒蛇!”陆无为再次低声吼道。 “那你敢说你没想过要杀我?” “……想过!” “那不得了!” “以前想过，不过，现在不想了?” “为何?” “你娘说你……人畜无害!”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乔装改扮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掌心，无为 ┃ 配角：伊宁，志远，尹安 ┃ 其它：成化年间，丑女，公主 ================== ☆、第001章 丽妃有孕 如果说，说起一个人的一生，要从她出生的那一刻算起的话。那么，作为公主的她，自打在娘胎里的时候，就註定了她命运多舛的一生。 这一切，还需要从她苦命的娘亲说起。 成化三年，朝政清明，政通人和，经济復甦，市井繁荣。 然而，二月的天，却有日食出现，民间惶恐而流言纷飞。 幽兰苑，一个面容清秀，眼大如铃的女子，手抱暖炉，眉头紧锁，倚栏静望窗外零星飘落的雪片。 女子年龄不大，单纯的面孔中透露着无限的哀伤与忧愁。 “娘娘，这庭院起风了，还是进里面吧，炉子已经烧暖和了。”一个十三四岁的丫头拿着披肩，从里面出来，急忙为其披上，眼中流露的是满满的担忧与心痛。 被搀扶着往内殿走的大眼女子，还是不舍地再次望向宫门处。 大门依然静悄悄的，除了唿啸的北风，鹅毛般的雪片，没有一丝人的气息。 大眼女子在进入内殿的那一刻，终于是黯然地回过头来，萧索地一笑，苍凉而绝望。 突然，一道尖细而高昂的，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特有的音调，凭空而突兀地划破了这毫无生气的寂静。 “小奴梁芳，奉贵妃娘娘之命，特来看望丽妃娘娘，并送上御膳房特制的珍珠燕窝。” 闻言，大眼女子和丫鬟如遭雷击般，惊悚地一怔，木讷地转过身来，像看着阎罗殿的索命鬼一般呆呆地注视着这个自称为小奴的太监梁芳。 望着这种胆怯的眼神，小太监很是满足，不易察觉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贵娘娘还特意嘱咐了，燕窝要趁热喝，凉了会伤脾胃的，对-胎儿-不-利!”梁芳低头抬眼看向面前有些瑟瑟发抖的两个女子，恭顺的态度下，掩饰不住一种狠毒和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 “娘娘这会儿……刚喝完满满一碗的莲子粥，委实喝不下了。所以，所以过一会儿，娘娘消消食了，我一定……我一定嘱咐娘娘喝下去的。”丫鬟急忙上前接过梁公公手里的篓子，仗着胆子，有些为难地说道。 “大胆思雨!贵妃娘娘的话你也敢违抗!”梁芳一甩拂尘，眉毛倒竖，突然换上了一幅狗仗人势的兇恶嘴脸，嘶哑着嗓子，冲着思雨叫嚷道。 眼大如铃的丽妃娘娘，脸上划过一丝悲凉与绝望的笑容，但，随即烟消云散，没有让任何人察觉到。 “好了，思雨，我这会儿都已经闻到了燕窝的香味儿从篓子里飘出来了，嗯!好香啊!我又来食慾了，快点思雨，快帮我打开，我现在就想喝了!”丽妃娘娘如同一只欢快的百灵鸟般，噌地一下，从廊下窜到了思雨的身旁，如同馋嘴的孩子般，眼巴巴地望着篓子，口水直流。 “娘娘……”思雨狠狠地瞪了丽妃娘娘一眼，很有种怒其不争的怨气。 “快，别磨蹭了，我一闻就知道，这燕窝肯定是最新进贡来的，肯定很好喝!”丽妃娘娘仿佛未曾见到丫鬟警示的眼神，而是撸胳膊挽袖子的似乎想用亲自打开篓子盖子的意思。 思雨不安地看了梁公公一眼，薄薄的嘴角抽搐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捂在盖子上的縴手，几番犹豫后，还是极不情愿地打开了。 在梁公公复杂的眼神监视下，在思雨担忧的目光中，丽妃娘娘仿佛一个欢快的燕子般毫无防备，毫无任何疑虑地一饮而尽，一滴不剩，而且，还意犹未尽地狠狠砸了砸嘴巴，像个孩子般，冲着梁公公炫耀一下，像是想再讨一碗来，又像是想让大家表扬一下她的好食慾。 单纯，又幸福! “嗯!果然好喝!有劳梁公公了，也替我谢谢贵妃姐姐了，就说等我过两日身子爽利了，一定会去当面道谢的。” 看着梁公公满意的表情，丽妃再次露出一个灿烂无暇的笑容。 “小的一定转告丽妃娘娘的话。”梁公公一抱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嘲讽。 “天气这么凉，思雨，快给梁公公上碗热茶来!”丽妃回头沖满脸担忧着站立在自己身旁的思雨，爽朗而热情地招唿道。 “不敢不敢，小奴谢丽妃娘娘的恩宠了。不过，这里就不叨扰娘娘休息了，小奴这就告退了。”梁芳如同看死人一般，阴寒的小眼睛写满了不屑与鄙夷，言罢便转身迅速离去了。 望着梁芳渐渐远去的背影，丽妃娘娘灿烂如花的笑容，瞬间枯萎、凋谢，转而换上了一副愁云惨澹、如赴黄泉的悲凉与无助。 ☆、第002章 罢了罢了 “娘娘……”见公公离去，思雨慌忙走近丽妃娘娘，惶恐地扶住身形有些飘摇的丽妃，颤声地问道。 丽妃目光继续盯着安公公离去的大门，表情庄重，急忙伸手示意思雨不要做声。 思雨吓得急忙捂住嘴，目光转向门外，细小的眼睛里满是恐惧。 “啊……好睏啊，浑身乏力，思雨扶我进去小憩一会儿吧。”丽妃冲着大门，故意哈气连天抬高音量说道。 “是，娘娘。”思雨急忙附和道。 进屋后，丽妃急忙吩咐思雨找个痰盂盆来，然后，命思雨去门口守着，自己手抠喉咙，拼命地往外干呕。 第2页 “呕……呕……”丽妃拼尽全力，肠子都快呕吐出来了，却依旧吐的不尽人意。 当丽妃气若游丝，双手捧腹，瘫倒在床上时，思雨急忙小跑过来了，担忧地问道：“娘娘，您觉得怎么样啊?都吐干净了吗?” 丽妃无力地摇摇头，双眼无神地盯着棚顶，如铜铃般的美眸里悄然滑落出了凄凉的泪水，“万贵妃的药，药性向来狠毒，我胃里现在有种很灼烧的感觉，我担心我的孩子……” “那我赶紧去太医院，请戴太医来给您瞧瞧吧!”思雨慌张极了，转身便走。 “也好，就说我不小心滑了一跤，记住，悄悄的，别惊动任何人。”丽妃抽抽鼻子，答道。 思雨坚定而慎重地点了点头。 待思雨刚走到门口，丽妃忽而又叫住了她，“等等……” “怎么了，娘娘?” “把这个痰盂先藏起来，以免……” “好，明白。”思雨急忙盖上盖子，藏到了一个隐蔽处，然后，便飞奔去往太医院。 半个时辰后，思雨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一脸的落魄与愤怒。 “太医院的人说，戴太医今早突然感染风寒，病休了，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入宫。而其他几位太医就如同事先商量好了的似的，都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过来为娘娘诊病。” “算了，去烧点水来吧，也许多喝些水就可以沖淡药效。”丽妃狠狠地闭上了眼睛，无奈地嘆口气，说道。 “可是您的身子……”思雨皱着眉头很焦急。 “罢了，罢了……想必万贵妃那边已经早就打好了招唿，所以，没有人会来为我们诊治的。”丽妃双眼无神，疲惫地说道。 “这可怎么办是好啊?……”思雨哽咽着，可当抹去刚刚滑落到腮下的泪水时，突然兴奋又有些紧张地抬起头，盯着丽妃那双完全没了神采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要不然，我去干清宫那里……” “千万不可!皇上是不会相信我们的。况且这后宫里没有万贵妃不知道的事情，如果激怒了万贵妃，我们是活不过今晚的。”丽妃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严肃地说道。 “可是……”思雨急忙近身搀扶住丽妃，不放心地还要说些什么。 “没有什么可是了，快去煮点绿豆汤给我喝才是正事。”丽妃脸上豆大的汗直往下流，苍白的脸上已经完全没了血色。 “好，好，我马上就去。”思雨急忙答应道，不敢有半点犹豫了，也许现在只能靠绿豆汤来解毒了。 还好，丽妃是个意志比较坚定的人，在喝完绿豆汤呕吐几次，又继续喝了几次，这样反反覆覆的沖刷着胃液，身体似乎好受了不少。 ☆、第003章 梁芳回话 永安宫外白雪皑皑，唿啸的北风用力地摧残着紧闭的宫门，嚣张跋扈。 后院正殿内，带有雕花的铜质暖炉内，散发着暖融融的又极为耀眼的火光。 万贵妃接过身旁彩薏姑姑递过来的热茶，慢悠悠的掀开青花盖子，惬意地嗅了嗅清新的茶香，轻轻地啜了一小口，然后，方才慢慢地抬起眼眸，懒懒地扫视了一下前方不远处躬身而立的小太监梁芳一眼。随即目光又移到茶杯之上，随意转动了几下杯盖。忽而又从妩媚的丹凤眼中散发出来凌厉眼神，顿时让一旁恭恭敬敬的梁芳不由自主把头低得更往下了。 梁芳攥了攥手心冷涔涔的汗水，战战兢兢地挤出了一个极为谄媚的笑容。与刚刚在丽妃娘娘面前，一副完全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跋扈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就像狼变成了羊似的。 “梁芳，事情办得可还顺当?”万贵妃仿佛看着茶碗，淡淡地，很不在意般地问道。 “回贵妃娘娘，很顺利。”梁芳低着头应道，声音不大不小，语速不缓不慢，恭敬中，又有着肯定与自信。 “她可曾有过怀疑?”万贵妃柳眉微蹙，不怒而威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梁芳。 “丽妃娘娘见是珍珠燕窝，又得知是贵妃娘娘特意命人送过去的，欢喜的很呢，美美的都喝光了。”梁芳微微抬眼，偷看了一眼面前的万贵妃以及彩薏姑姑，又急忙低下了头，毕竟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很卑微的小太监而已。 闻言，身旁的彩薏姑姑则是很明显地露出了很嘲讽很鄙视的笑容。 “眼比脑大，果真不假。”彩薏薄而长的嘴唇一撇，轻蔑至极。 “只是，身边的那个叫思雨的小丫头倒是谨慎的很，不过毕竟还是年岁小，丽妃娘娘几句话就没事了。”梁芳也极为配合地露出了个若有若无的谄媚笑容。 “这个死丫头，总是记吃不记打!还是那么嘴欠爱管闲事!”彩薏姑姑不悦地狠狠说道。 “好了，你下去吧，以后刘公公的缺就由你来顶替吧。”万贵妃没有发表任何的感慨，只是放下茶杯，淡淡地说道。 闻言，梁芳扑通一声跪下，双手伏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热泪盈眶，大声道：“谢贵妃娘娘恩典，奴婢毕当尽心竭力、肝脑涂地为娘娘办事。” “我这人向来赏罚分明，为本宫办事不会亏着你的，彩薏!”万贵妃赞赏般地看着梁芳，然后，扭头示意彩薏打赏。 彩薏会意地端了一个托盘出来，用红布盖着，走到梁芳面前，很得意地掀开了。 梁芳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贪婪的口水流了一地，要知道他平时的月俸简直都少的可怜，哪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啊，还是完整的，大个头的，不是散碎的小银两啊，更别说还可以拥有了，简直做梦一样，梦游了半晌，方才回头看了万贵妃一眼，见万贵妃点头示意他收下，便急忙一把抓过那两大锭白花花的银子，快速地塞到自己的怀里，再次感恩涕零地磕了三个响头，以示谢意和诚意。 “但是，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应该明白吧?”万贵妃再次恢復了凌厉与兇狠的眼神，厉声警告道。 “奴婢明白，奴婢只管办事，不该问的绝对不问，不该说的也绝对不说。奴婢是贵妃娘娘的人，心里只有娘娘一个人，绝无二心，否则天打五雷轰。”梁芳见万贵妃警告自己，便连忙表忠心发毒誓。 “好了，丽妃娘娘那边就交给你了，有什么情况一定要急时禀报。” “是，奴婢明白。” “好了，下去吧。” “奴婢告退。” 望着梁芳躬身而退的背影，彩薏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娘娘，他会衷心吗?” 万贵妃狭长的丹凤眼微合，嘴角微抬，冷笑道：“如果他不想英年早逝，我想，他一定会衷心的!” ☆、第004章 不眠之夜 出了永安宫的大门，望一眼漫天的飞雪，任凭刀子一样的北风裹挟着冰冷的雪粒花拍打在脸上，梁芳也没有躲闪的意思。他双手插到袖管里，就那么静静地，仿若雪雕般，一动不动地仰望着狠狠摔打在脸上的鹅毛大雪。 第3页 刘公公是怎么死的，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什么天冷路滑，不小心摔死的，分明就是中毒而死的。 刘公公正值中年，身体硬朗，怎可能摔一跤就一命呜唿? 而且，死的时候，口吐白沫，面色青黑，这一跤，只是因为毒性发作而摔的。 刘公公含恨归天时，他就在旁边，正巧路过，没有旁人。 所以，他永远也忘不了，刘公公前一秒从永安宫出来时还满面春风，抚弄着怀里的银子时那副贪婪得意的表情，以及下一秒，那痛苦、不解、怨恨与不甘地剧烈抽搐着的狰狞面容，特别是瞳孔渐渐放大时那副令人生畏的狰狞表情，似乎整个眼球都快蹦出来要吃掉他一样! 看着片刻之间便僵硬不动了刘公公，梁芳怔忪许久，方才回过神，稍作犹豫，颤抖着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刘公公摔倒了……” 因为，他知道，刘公公是万贵妃的人，替万贵妃卖命，能毒死他的只有她，而这即使把他告到皇帝面前也不会惊起半个波澜的，何况自己只是个小太监而已，并不具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江湖义气和勇气。 可是，看见了，又不能装作看不见，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 所以，他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他只能咬死了，告诉大家刘公公是摔死的。 于是，他没有被灭口，反而得到了万贵妃的重用。 可是，这所谓的重用，他心知肚明，刘公公的昨天，就是他的明天! 这银子拿的烫手啊! 可是，与其被刘公公、赵公公、张公公之类的大太监一直那么欺压着，每天挨打受罚的屈辱活着，还不如跟着万贵妃这么风风光光的享受着呢，毕竟在这后宫，自己只是一个棋子而已，不听话就会被杀掉的，也许下场还不如刘公公呢。但若是学会听话又能揣摩好万贵妃的心思，就很不一样啦。 坚定了信心，梁芳的愁容便渐渐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谨慎而肃然的表情。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这一夜註定是不眠之夜…… 丽妃娘娘的清秀宫内冷冷清清的，只有思雨一人静坐在丽妃娘娘旁边，看着主子因痛苦而半昏半睡的虚弱面容，哽咽不语，愁眉不展。 没有太医来给把脉，也不知道毒素现在有没有侵入五脏六腑，只能祈求上天的垂怜了。 清秀宫外，梁芳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地在外来回踱着细小琐碎的步伐，似乎是在等待，等待里面的宫女思雨何时才能唿天抢地，嚎啕大哭，悲痛欲绝地一遍遍唿唤着主子的或公主或皇子的名讳。 永安宫内，因拔出眼中钉而心情愉悦的万贵妃则是频频举杯，与这皇宫内唯一可以称为是男人的九五之尊，对酒畅饮，听着乐师那美妙的旋律，含娇带嗔的劝着兴致勃勃的皇上一杯接一杯的喝着，不时用余光瞟着门口，等待着清秀宫的“喜讯”速来助酒兴。 时间就那么缓慢而残酷地流逝着，已经接近四更天了，酒宴早已经散去，宫内寂静无比。 或许，唯一无忧无虑，酣畅淋漓地享受着美酒、美人、美乐的人，唯独那至高无上的皇上了。 酒过三巡后，他便早已经沉睡过去了，嘴角挂着餍足的笑容，真是羡煞旁人啊。 所以，皇帝也有皇帝的悲哀，他的孩子和嫔妃即将被害了，他却一无所知地与那个兇手把酒狂欢、赏舞作乐、卿卿我我。 看着酣然睡下的皇上，万贵妃回头问道，“梁芳可曾来过?” 初语姑姑眉头一皱，摇了摇头，“梁公公不曾来过。” 万贵妃抚弄了几下玉扳指，起身说道：“扶皇上就寝吧!” 初语回头示意了身后的婢女们搀扶皇上，自己则急忙上前扶着万贵妃的胳膊，担忧地说道：“娘娘……不等那边回话了?” 万贵妃边走边懒洋洋地说道：“这有什么可急的?本宫不在乎她多活一天还是两天!” ☆、第005章 亲自出面 “昨夜，清秀宫那边似乎很安静啊，看来本宫送去的安胎药似乎很有效果啊?”万贵妃玩弄着手指上的玉扳指，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冷声冷气地质问着跪在不远处的梁芳。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梁芳此时已魂不附体，一身冷汗，小心陪着不是。 “你确认她都喝下了?没有再吐出来?”万贵妃凤眼一挑，追问道。 “奴婢确认，奴婢亲眼看见丽妃娘娘喝完的，一点都没剩。而且，奴婢出门后特意在门外不远处多逗留了一会儿，并无异常啊。况且，不多时那个叫思雨的小宫女还出去四处寻找御医，说是丽妃娘娘不小心摔倒了，可并没有御医来为丽妃娘娘诊治，按理说，丽妃娘娘应该是已经……，只是，到现在还没个结果……”梁芳边回话，边用小眼睛偷瞄着万贵妃的表情。 “看来，药量还是不够啊!”万贵妃一咬牙，狠狠地说道。 …… 几个时辰过去了，永安宫内突然想起一个清脆的声音，“嘭”，一个精緻的青花瓷茶杯就碎的那么一塌煳涂了。 “怎么回事?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利索吗?”万贵妃暴跳起来，怒不可遏。雍容华贵的面容此刻也扭曲的有些狰狞，满脑头的珠翠玉饰也摇的叮噹作响。 “奴婢办事不利，还请娘娘责罚。”梁芳头如捣蒜般，在地上磕头哀嚎，很是狼狈。 对于初为万贵妃办事的他来说，此刻正应该是表现立功的大好良机，无奈，毕竟是刚出道，所以，手段还是不够狠辣，而且狐假虎威的本领也还没有修炼到家，所以，才拖拉到此时仍然没有办成事。 “这回我倒是要亲自去会会丽妃这个贱婢!再不小心给我吐出来，看我如何治她的罪!彩薏……摆驾清秀宫!” “是，贵妃娘娘!”彩薏急忙照办。 …… 其实，清秀宫虽为妃子居住的地方，实则只有思雨一个服侍的丫头，以及外面这个洒扫跑腿的小太监而已。小太监也是和思雨一样，年龄很小，一般妃嫔都不爱要，所以，便都被打发到这里来了。小太监名叫小安子，勤快懂事，所以，丽妃娘娘从来都不难为他，还经常资助他家里，所以，他对待丽妃娘娘便很忠诚。 “贵妃娘娘安康!”远远的见到贵妃娘娘的凤轿大摇大摆地朝清秀宫来，正在扫雪的小安子便知道情况不妙，急忙上前跪安，以便大声提醒室内的思雨和丽妃娘娘。 万贵妃下了轿子，极为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很有种一脚将之踹飞的冲动，但毕竟身份高贵的很，只是，因怕脏了自己的脚，所以，就把脚缩回来了。 “贵妃娘娘，我家娘娘吃完药，这会儿刚睡过去……”小安子见万贵妃要夺门而入的架势，情急之下急忙抱住了万贵妃的腿，想要阻止他们。 “放肆!大胆贱奴，敢动娘娘的身体，好大的狗胆!”彩薏急忙过来，一把拽住小安子的胳膊，把他甩出很远，大声斥责完以后，在万贵妃的默许下，又狠狠地甩了小安子几个大巴掌，方才跟着万贵妃耀武扬威地进了清秀宫内室。 第4页 “贵妃娘娘……咳咳……”丽妃从床上挣扎着欲起身行礼。 然而虚弱的外表委实不像是伪装的，万贵妃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也没有大度地说“免了，不用行礼了”之类话，而是目光严厉盯着因咳嗽而身体剧颤，虚汗直流的丽妃，言外之意，这礼数还是得走的。 无奈，思雨只好艰难而吃力地扶着虚弱的毫无半丝力气的丽妃一步步挨着下床行礼。 “贵妃娘娘亲临寒舍看望妹妹，妹妹实在是感激不尽，可是，天寒地冻，如果伤了姐姐的凤体，妹妹实在是罪不可恕啊!”丽妃在思雨的搀扶下，气若游丝般地说道。 万贵妃毫不客气地坐上樑芳殷勤搬过来的圆椅上，脸颊剧烈抽动几下，还是硬生生地挤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起来吧!” “谢贵妃娘娘!”丽妃终于暗暗舒口气，缓慢地站了起来，恭顺地立在一旁。 “坐下吧。”半晌，万贵妃方才居高临下地吩咐道。 丽妃闻言，便如释重负地轻轻坐到了一边的造型稍微简单一些的椅子上。 思雨见状，急忙欲擦掉丽妃额头上的汗珠，被丽妃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还不快去给贵妃娘娘上茶。” “是。”思雨收回丝帕，急忙应声而去。 “听闻妹妹近日身子不是很爽利，所以，本宫特命御膳房做了药膳，很有保胎疗效的。” 万贵妃故意在“保胎”二字上加重了音量，放慢了语速，而后，又故意露出阴森森的笑容直视着对面已经瑟瑟发抖了的丽妃。 笑容中夹带着厌恶、仇恨、警告与威胁! 尽管在皇上面前，万贵妃如同百依百顺的娇柔女子，抑或是知冷知热的姐姐，抑或是善解人意的友人，更或者是慈母般的长辈，都很是让皇上喜欢甚至是着迷和依恋的。 但，这种阴狠、无情，甚至是扭曲的变态心理，皇上是无缘欣赏到的。 而今天能深刻领教到万贵妃如此千娇百媚的另一面的丽妃，下场无疑不会是太好过的。 ☆、第006章 事情办妥 贵妃娘娘亲自出马，而且是□□裸的、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的送来打胎药了，看来，这个孩子多半是保不住了，丽妃娘娘心里在滴血，却又没有任何的反抗力量。 这件事，求饶是没有任何希望的，毕竟，丽妃是人不是神，她不能復活万贵妃那个已经夭折了儿子。 所以，与其撑得鱼死网破，不如来日方长! “味道很好，酸酸甜甜的，妹妹谢娘娘厚爱”，丽妃没有任何犹豫，一口气喝干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用手背很不雅地抹了抹嘴角，艰难地挤出个还算温婉的笑容，“听戴太医说，我怀的应该是个公主，所以，我也代这个还未出世的公主谢谢娘娘的厚爱。” 笑容很真诚，很慈爱，眼神很平静，很清澈，看不出任何的质疑与仇恨! 万贵妃面容再次狠狠抽搐了几下，这个丽妃，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慢慢地轻咄着思雨沏好的茶，很惬意，有很幸灾乐祸地看着丽妃那突兀不协调的大肚子，仿佛已经看见那成型的胎儿慢慢离开母体了似的，心中那堆积许久的不快，终于可以烟消云散了。 这是第一次杀人，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因为，杀人竟然是一件如此轻松如此畅意的事，至于后果……呵呵，根本不用发愁!只要我抓住那个小皇帝的心，那么，我便是主宰! 只是，这个丽妃…… 难不成，她还真以为我大冷天的来，就为了给她送一碗安胎的补药? 应该不能傻到如此地步吧? 一个能在我妊娠期间，从一个御膳房的烧火丫头一跃就跃到了龙床上，成了丽妃的人，根本不可能是个傻子! 哼! 她这样息事宁人，装傻充愣地配合，无非是想让我放松对她的警惕的伎俩罢了! 着实可恶! 我会那么蠢? 万贵妃冷冷地扫了扫丽妃愈加苍白而虚脱的面容，嘴角不由得拉上去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得意洋洋地抬起了那高贵的头颅，趾高气扬地转身走了。 “起驾……”随侍的小太监高傲地喊道。 “恭送贵妃娘娘……回宫”，丽妃艰难而吃力地说道，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如断线的珍珠般，噼里啪啦地滑落着。 疼痛，越来越剧烈的疼痛，使得丽妃如同痉挛般，捂着小腹痛苦地□□抽搐几下，整个人便如泄了气的起球，彻底失去了力量与意志，缓缓瘫倒在地。 “娘娘……娘娘……”思雨急忙慌张地欲扶起躺在冰冷地上丽妃娘娘，紧张的声音都已经变了调。 然而，任凭思雨怎样晃动，丽妃娘娘都没有任何回应，越是没有回应，思雨越大声唿唤着…… 突然，声音戛然而止，转而换上了惊恐…… “血……流血了……” 一直面无表情的向前走着的万贵妃，突然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一丝害怕，这是自己第一次给人堕胎，所以，面对这种场景，多少会有些不镇定。但，她并没有回头，因为，这是一条不归路，容不得她回头，一回头，动了恻隐之心，那么，后宫将不再会是她的天下，会是那些挺着肚子，领着孩子，母凭子贵的贱人们的天下了了! 这是被太医宣布不会再有妊娠的万贵妃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后宫，就是这样血腥的地方，容不得妇人之仁!如果不想那么荒凉孤老，就得剷除眼前所有的障碍! “丽妃!你敢和我抢皇上，这是你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你的孩子也得为我的孩子陪葬!” 想到此，万贵妃保养得当的脸上，那一丝丝的恻隐之心随之烟消云散，又恢復了那种在下人面前特有的狠辣与跋扈，继续大踏步地离开了这个再也不想踏进来的充满晦气的地方。 望着那一群人决然的离去，思雨那恐惧无助的表情瞬间转化成了愤恨，又不敢继续移动丽妃，只好急匆匆地为丽妃盖上了条棉被，也不顾为自己加一件衣服，不舍与不安地看了看丽妃一眼，然后，心一横便往外面跑去，在路过万贵妃身边时，没有对万贵妃行任何礼数，也没有驻足慢走的意思，而是直接无视万贵妃那群人异样的眼神，拼了命地往太医院跑去。 “大胆……”彩薏急忙挪步，欲阻拦与训斥思雨的无礼。 “罢了!”万贵妃大度地伸手制止了。 “可是娘娘……”彩薏依然怒气未消。 “回宫!”万贵妃不理会彩薏的担忧，而是朝着永安宫径直走去。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即便是神仙来了，也是无济于事的，因为药量是双份的，还顺带了大人的份!孩子肯定是没得救了，至于大人，即便不死，也会扒层皮的! 太医诊断出有打胎药又如何?谁敢多说一句不该说的废话?真是活腻歪了，而且他的家人，他的九族也都跟着活腻歪了! 第5页 ☆、第007章 辗转难眠 看着身边熟睡着的皇上，躺在舒适的龙床上，任凭金丝为面，上等软玉镶框，雍容华贵的玉枕再舒适，任凭龙凤呈祥的刺绣被褥再栩栩如生，任凭轻薄柔软、丝滑绚丽的绸缎内衣再贴身，万贵妃依然是辗转难眠。 回想自皇上登记以来，那些个粉墨登场与自己争宠的女人们，都没有真正走人皇上的心。吴皇后，只当了一个月，就因自己的几滴眼泪被贬入冷宫，至今都无缘再见到皇上。后来的王皇后，更是个懦弱无能的软柿子，除了在册封之日被皇上临幸过，就再没有被皇上召见第二次。这两个人从来就没有占据过皇上的心，不足为患!然而，其他嫔妃虽有姿色，若论争宠献媚，绝对都比不上丽妃这个烧火丫头出身的贱人更有手段! 不仅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怀上了龙种，更是让皇上魂牵梦绕，以至于经常瞒着本宫去私会于她! 若不是皇上顾念本宫的丧子之痛，以及多年的感情，这半年来，能否连夜留宿于本宫的永宁宫也为未可知啊! 想想本宫的儿子，他那么可爱，那么幼小，就离开了本宫，永远的离开了本宫，而你，丽妃却要再为皇上生个孩子，来取代本宫儿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凭什么?本宫失去的，别人也绝不允许拥有! 本宫的儿子，本宫要让他成为皇上此生唯一的儿子，即便他已经死了，也决不允许被取代! 虽然别的妃嫔，在妊娠初期本宫就给她们喝了打胎药，但是，丽妃，你不一样!你的孩子在你肚子里也有八个月了吧，已然是成型了吧?你是不是已经为他准备了新衣新被?是否已经在想像着他将来会长得什么样? 那么，你对这个孩子感情越深，你今天所受的痛苦就会越深! 本宫所受过的痛，本宫一定会让你也尝一尝的!本宫所失去的，本宫也会让你全部失去! 本宫会让你眼睁睁地看着你刚生下的小孩就没有了唿吸，没有了体温，不会对你哭，也不会对你笑……本宫会让皇上永远地回到本宫身边，此生再也不愿见到你，也不会想起你!哈哈……哈哈…… 紧锁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嘴角越咧越大，即便是无声的大笑，可依然会令身体剧烈抽动的。 睡在一旁的成化帝，被吵醒了，慵懒地翻了翻身，睡眼朦胧地看了看半坐着身子的万贵妃。 “爱妃，梦见什么了?笑的这么开心?”成化帝宠爱地搂过万贵妃，温柔地问道。 “皇上，你看，你都把被子踢开了，小心着凉啊。”万贵妃如同哄小孩儿般，边帮成化帝盖被子，边说道。 “这炭火烧的太旺，朕有些热了，爱妃，你倒是和朕说说，你刚才梦见什么了?让朕也乐呵乐呵。”成化帝跟个小孩子一样，巴巴地望着万贵妃，认真地问道。 沉默少许，万贵妃方才幽幽地说道：“本宫梦见本宫们的儿子了……他张着小手，让本宫抱他……” 成化帝的笑容渐渐有些僵硬，哀愁，从心头涌上来眉头，他紧紧地抱住了万贵妃的身子，久久无语。 ☆、第008章 剖腹产子 “娘娘，您一定要挺住啊，千万不能睡过去，不然会一尸两命的!”戴太医焦急地边翻看着医书，边紧张地叮嘱道。 “戴太医，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别看那破书了，快开个方子给娘娘喝啊?娘娘，真的快挺不住了!”思雨边为丽妃年年擦汗，边哭哭啼啼地看着戴太医。 戴太医，名戴俊。虽然名字中有“俊”一字，然而，相貌体态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二十刚刚出头的年纪，却略显老成，身材短而胖，面肥眼小，鼻塌嘴宽。之所以，在以貌取人的明朝能当上太医，是因为他爹是太医，他爷爷也当过太医，他爷爷的爷爷也当过太医，一句话，是太医世家啊! 然，不能以貌取人的是，戴太医并不是那种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更不是误人子弟的庸医。他从小便喜欢钻研医术，不拘一家，择善从之，所以，医术水平早已在其父之上。可即便如此，宫中各妃嫔却并没有人愿意给他一个大展身手，发挥所长的机会，她们更愿意看到一个年轻俊美，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御医为自己诊治，哪怕是没病见上一面也好，已聊慰自己那寂寞的芳心。 所以，戴太医自从当了太医后，被冷落了好几年，没有人召见。所以，当戴太医的父亲，老戴太医，带着儿子讪讪而隐晦地向丽妃娘娘举荐时，丽妃娘娘很爽利地就答应了，没有任何的犹豫与嘲讽。这是碰了无数次壁的父子所没有想到的。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所以，从那一刻起，戴俊便立下誓言，发誓要永远效忠于丽妃娘娘，要用自己毕生所学保护丽妃娘娘的安危! “刚才丽妃娘娘所喝的汤药，都是极为寒性的药物，此刻，已然进入了五脏六腑，现在，再服用其他任何药物都是于事无补了。”戴太医用衣袖狠狠地擦了擦额头，说道。 “那可如何是好啊?”思雨哭声更大了。 戴太医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继续地翻看着医书。 “你快去吩咐人烧些热水来。”戴太医忽然合上书，对思雨命令道。 “好，好，我这就去。”思雨先是一愣，继而急忙去了，她此刻也惟有听太医的话了。 “娘娘!”戴太医忽然跪到丽妃床榻旁，双手抱拳，高于头顶。 “这是何意?……戴太医?”丽妃艰难地转过头，问道。 “娘娘，万贵妃此刻给您喝这汤药，可谓……可谓是，是想一尸两命啊!” 丽妃转过头去，没有作答。 “所以，娘娘，此刻，唯一的方法，只能是冒险一试，不知娘娘可否同意?” 此刻，思雨已经回来了，焦急而孤疑地看着两人。 “我相信你。” “谢娘娘信任微臣。” “什么方法?” “古书曾有记载，有一种剖腹产子的方法……” “剖?”丽妃娘娘也是一惊。 “你是说要把娘娘的肚子……剖……剖开?”思雨惊恐地睁大眼睛质疑道。 “对!不然，再晚些时辰，我怕……会胎死腹中，娘娘也会因失血过多而……” “好了，那就试试吧……”丽妃绝望地点点头。 “不行啊，娘娘……”思雨惊恐万状。 “管不了那么多了……” “可是，娘娘……” “思雨，手裹上丝帕，然后，把这个涂抹到娘娘腹部。” “这是什么?”思雨拿过戴太医递给她的小瓶，好奇而紧张地问道。 “用洋金花研制的粉末，具有麻醉功效，所以，你在涂抹时一定要注意，别弄到手上，或者其他地方。” “好。” “我再配以针灸，这样，一会儿娘娘就不会那么疼了。” 第6页 “用不用找个产婆?” “来不及了，你就充当产婆吧?” “我……我不行……”思雨吓得直往后躲。 “没事，有我在!不过，这里有点冷，能否再加点炭?” “幽兰苑的炭，本来供应的就少，而且都还是烟气很重的下等炭……” “算了，多取几床棉被吧。” ☆、第009章 公主出世 “什么事?”似睡非睡的万贵妃听见脚步声，问道。 “启禀贵妃娘娘，丽妃娘娘从昨日傍晚时分，便腹部感到不适，宣了戴太医觐见，可是，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也未见出来……”彩薏回话道。 真是命大!折腾了这么久，还没有死!万贵妃对于这样的结果有些不满。 “怎么?丽妃的胎儿不是还没有足月吗?”成化帝也被扰醒了，惊异地问道。 “怕是要早产……我儿时听村里的老人说过，这胎儿啊……是七活八不活，而丽妃娘娘的龙嗣也是八个月……”彩薏仗着胆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住嘴!大胆奴婢!你这是在诅咒丽妃娘娘所怀的龙嗣吗?不懂规矩。”万贵妃怒斥道。 “女婢不敢，奴婢不敢!”彩薏急忙跪地认错。 “不行，朕要去看看丽妃。”成化帝掀开被子就要往外走。 “陛下，女人生产，男人怎么能过去呢?”万贵妃急忙拉住正欲下床的成化帝，心中的醋意又添一层，还得挤出个笑脸劝道。 “可丽妃现在……” “臣妾知道陛下心里面着急，我这就着人去幽兰苑看看……彩薏!”万贵妃安抚好成化帝，不悦地向彩薏使了个眼色。 彩薏会意，急忙转身离去了。 彩薏刚踏入幽兰苑的门槛，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着实让她一惊。 戴太医用桑皮线把伤口小心翼翼地缝合好，又敷了些草药，再看看依然昏睡过去的丽妃那煞白如纸的面容，暗暗松了口气，便向思雨走去。 “怎么办?戴太医?这……根本洗不掉啊……”思雨惊恐地看着一盆血水中双目细小、面目黝黑，五官难辨，长满毛髮勉强有人样的胎儿，感到手足无措。 看着只哭了一声便睁着细小如丝的眼睛茫然看着四周的小傢伙，戴太医手一抖，冷汗淋漓：“难道……难道是……西域传闻中的黑魔毒草……”。 思雨和戴太医脸上同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继而以怜悯的神情端详着公主，戴太医不仅感嘆道：“公主既然生的是这样的面相，在帝王之家，便註定了是一场悲剧的开始……” “那该怎么办啊?”思雨抹着眼泪问道。 “还好，还好，我们剖的比较及时，不然，再过半个时辰，我们的小公主便会全身发黑，腐烂而死……” 两人不约而同地嘆了口气，依然有些后怕。 “活了，活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门外洒扫的太监小安子，手中端着一个装满血水的盆，望着内室的门，兴奋地满地打转。 “你在哪儿念叨什么呢?”彩薏从后背勐拍了小安子一下，不悦地问道。 “娘娘生了，娘娘生了……” “生了!”彩薏狠狠把小安子推到了一边，差点把水盆弄翻，便急匆匆地就进了内室。 “奴婢彩薏参见丽妃娘娘……”彩薏不情不愿，象徵性地施了个礼，也不等里面作答，便往思雨这边走来。 思雨见状，急忙惊恐地望着戴太医，不知如何是好。 “先包裹好再说。”戴太医急忙说道。 “小公主要休息了。”思雨欲把孩子抱走。 可是眼尖手快的彩薏还是挡在了思雨身前，笑容阴森地看着思雨，一副欲把小公主夺过去摔死的架势。 思雨急忙抱着小公主躲闪。 躲闪间，彩薏一把拽开了小公主的襁褓。 “啊……”彩薏顿时倒吸了口冷气，瞳孔放大，双手捂住嘴巴，半晌不敢动弹。 思雨和戴太医也是害怕，害怕彩薏接下来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怪兽……怪兽……”彩薏突然发疯了般地往外跑，口中还反覆叨念着怪兽二字。 彩薏的惊悚表情，吓得门外刚倒完水回来的小安子也是一头雾水。 ☆、第010章 不祥之兆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万贵妃凤眼一竖，怒道。 “怪兽……怪兽……娘娘……有怪兽……”彩薏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地说道。 “什么怪兽?简直胡言乱语!”万贵妃更加不悦了。 “丽妃现在到底如何了?”成化帝也坐不住了。 “丽妃娘娘生了……生了……”彩薏看着成化帝怯怯地说道。 “好，朕这就过去，怀恩，为朕更衣!”成化帝很是兴奋。 “皇子，还是公主?”万贵妃怒不可遏，却又极力用平静的语气地问道。 “公……公主……”彩薏声音依然有些颤抖。 万贵妃稍稍地松口气，脸上却依然还是不悦。 “不过……不过……”彩薏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万贵妃急忙问道。 “不过，公主……公主的模样竟然，完全没有人形，简直如同……如同怪兽般恐怖……”彩薏费劲地说完后，便把头埋在地上，不敢抬起来。 “什么?!”众人一惊。 成化帝也不待怀恩将龙袍穿好，便急匆匆地往幽兰苑走去。 “这么毒的药，都没有毒死那个贱人肚子里的孩子!”万贵妃一阵郁愤，踉跄地坐了下来。片刻后，又突然大笑：“哈哈……哈哈……” 这种毛骨悚然的笑容，更是让跪在一旁的彩薏不寒而慄。 “早朝的时间快到了，彩薏，去找万安，告诉她，今晨丽妃娘娘所诞下的公主是什么样子的，然后，让他召集群臣在幽兰苑外候着!” “是!”彩薏急忙起身。 “慢着，让万安再去通知钦天监监正，让他准备好说词。” “是。” 幽兰苑外。 “为何会这样?为何?”成化帝看着襁褓中的“怪兽”，欲哭无泪，艰难地转过身，质问着跪在一旁，一脸冷汗的戴太医。 “回陛下，丽妃娘娘或许是在妊娠期间内，吃了不洁之物，才会殃及胎儿。” “不洁之物?宫里何来不洁之物?” “臣还没有确诊具体为何物，现在还不敢妄下断言。” “公主还能否医治好?” 第7页 “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公主医治!” “好!丽妃的状况如何?”成化帝转过头，爱惜地看了眼昏睡中的丽妃，问道。 “丽妃娘娘，贵人自有天相，只要静养一段时间，便能康復。” “好。” “陛下，钦天监监正，还有众大臣此刻正在幽兰苑外候着，说有重要的事情要面见陛下。”怀恩禀报导。 “他们来此做什么?”成化帝有些怒意。低下头，温柔地摸了摸丽妃的脸，又帮她盖了盖被子，还是起身离开了。 幽兰苑外。 “你们来此做什么?”成化帝冷冷地问道。 “启禀陛下，钦天监近期监测到，星象有变，日食突现，恐有不吉利的事情发生啊?”钦天监监正上前答道。 “启禀陛下，连日来边疆战事不断，民间起义频发，实在是民不聊生，社稷危矣啊!”给事中刘同很是时机地接话道。 “这些朕都知道，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都到前殿去候着吧。”成化帝不耐烦地说道。 “听闻丽妃娘娘刚刚诞下公主?”监正问道。 成化帝目光微寒，不置可否。 “臣刚刚监测到，幽兰苑上空有污浊之气笼罩，又闻公主面容怪异，五官妖魅难辨，实乃……实乃不祥之兆啊!” “一派胡言!竟敢公然侮辱公主殿下!”内阁阁老陈文大声吃喝道。 “小公主，不足月便出生，又身染急症，戴太医正为其诊治，让众爱卿多虑了，此事不必再议了。”成化帝转身欲走。 这些有备而来，带着使命的臣子，怎会轻易地就让成化帝走人，不然怎么和万贵妃交待?要知道，这可是彻底剷除丽妃娘娘的大好机会，如果错过了，将来母凭女贵，夺走再也无法生产了的万贵妃在皇帝心中的位置，那么，他们这些人将会失去现有的一切权利。而如果，今天帮万贵妃剷除了丽妃，那么他们的将来，将会有更好的前程。 “陛下，怪胎不详啊，不知会给百姓苍生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啊……” 给事中刘同急忙抱住成化帝的大腿，开始大声哀嚎。 在他的带领下，那些个走狗及跟风者便敢肆无忌惮地畅所欲言了。 “陛下，丽妃娘娘能诞下如此模样的公主，此乃罪大恶极，其罪当诛啊……” “陛下正值盛年，还会再有更多的龙子龙嗣的……” “陛下，晦气不出，皇宫将不得安宁啊……” “陛下，小公主乃不祥之人，不能留啊……” “陛下，万不可失去民心啊……” …… ☆、第011章 破解之法 “此乃关乎江山社稷，天下黎民百姓，还望陛下三思，尽早定夺啊!”申子午知道，虽然这次针对小公主的上奏，与钦天监监测的所以异象毫无瓜葛，纯属是子虚乌有的捏造和陷害。但，迫于万贵妃的压力，以为朝堂上已经连成气候的官僚打压，申子午没有退路，今天他已经彻底把自己划到了万贵妃的队伍里了，所以，他还是硬着头皮死撑到底了。 “还望陛下三思啊!”刚才跟着附和的那些个臣子也跟着跪倒在地，哭天抢地规劝道。 “三思?三思!难不成，你们让朕杀了朕的小公主吗?”成化帝大声怒吼道，眼中杀气逼人。 闻言，众人大惊，皆跪地不敢搭话。 “丽妃那么艰难地生下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又那么坚强的活下来了，他们何罪之有?你们为何还要苦苦相逼?你们……你们也是有妻妾有孩子之人?你们会这么对待你们的妻儿吗?” “此等忤逆之辈，陛下，您一定要严惩才是啊!”阁老陈文道。 “哈哈……哈哈!”成化帝冷笑几声，悲愤交加，这些个平日里大唿社稷，大喊忠诚的人，为何今日要对一个刚刚出生却身染顽疾的孩子下杀手?即便她是朕的孩子!可是，一个孩子她能有什么不详? “监正申子午!” “臣在!” “我知道你有破解之法，定能保住小公主和丽妃的姓名!”成化帝走到申子午面前，眼中仿佛有无数支箭要射向他，寒气逼人。 “臣……”申子午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一眼几欲暴走的成化帝，又心虚地低下。 成化帝自亲政以来，虽然威严在，但从没有发怒过，对待臣子也是礼遇有加的，对待钦天监更是友好和善的，可是，今天竟然如此暴怒，看来，这丽妃并不是向传闻中说的已经失宠久矣。想必，这回，自己真的是动了陛下的逆鳞了。 “如果你敢回答朕，说你没有破解之法，朕立马就下旨诛你九族!”成化帝平和的语气中，充斥着浓浓的杀意。 “破解之法……破解之法……容臣想想。” 成化帝就那么看着他，让他想。 半个时辰过去了，唿啸的北风，吹打在这些老骨头上，着实让他们吃不消。 纠结了许久，申子午不得不妥协，他终于想出来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既可以向万贵妃交差，又能为陛下解忧，虽然，这个法子并不会让两方面都满意，那也总比自己掉脑袋要好的。 “启禀陛下，当务之急，是要封锁消息，封闭幽兰苑，让这股不详之气不再蔓延，而且，已被不详之气侵蚀的丽妃娘娘与小公主殿下将不能再踏出幽兰苑，否则，其他人沾染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封闭幽兰苑?” “是的，而且还有，小公主殿下，当已黑纱遮面，永世不得摘下!” “为何?” “一堵天下悠悠众口。” “这就是你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成化帝暴怒，显然对于这样的结果很不满意。 “回陛下，请恕臣无能。” “既然无能，那依朕看，这个监正的位置还是不要做了。”成化帝很不留情面地说道。 “臣对陛下乃忠心耿耿，天地可鑑。”见情况不妙，申子午急忙讨饶道。 “这就是你的衷心?”成化帝冷笑道。 “如果陛下怀疑臣的衷心，臣便明志!”此刻，申子午也只能硬着头皮维护自己的监正形象了，虽是谎言也当圆下去了，即便是死，荣誉和名声都不能丢! 见成化帝没有消气的意思，申子午便起身，向旁边的石柱子跑去。 见情况不妙，身旁的众人急忙将其抱住。 撕扯了半天，终于还是没以死谢罪成。 “罢了罢了!”成化帝对这些个文官，那副打着忠诚旗号，固执己见、死不悔改，动不动就以死明志表忠心的嘴脸深感厌烦! 他知道，即便监正死了，仍会有给事中等人再以死明志的，因为，多少年啦，文官们早已经把为君王谏言，君王不採纳，便以死明志，当成一种荣誉了，死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加冕! 第8页 成化帝深深地嘆了口气，转身欲去看望丽妃娘娘，想安慰几句。 可是，这些个臣子怎么会再让他踏进幽兰苑内室。 “陛下，此刻的幽兰苑不详之气还没有散去，陛下乃万金之躯，实在是不应再次踏足啊!” “是啊，陛下，不能去啊!” 这些个忠臣自然是不能让成化帝沾染任何污浊之气的，所以，即便再愤怒，成化帝也只能作罢，狠狠地甩了甩袖子，无奈地去了养心殿。 ☆、第012章 各有心事 就这样，丽妃带着小公主在幽兰苑算是存活下来了，除了不怕“不详之气”的戴太医时常过来为她们换药外，这里便再不曾有人踏足过。 还好，戴太医的医术很高明，并且小公主中的毒还不是很深，所以，不出一个月的时间，小公主已经变得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了，是个很健康的孩子了。 “娘娘，这室内的温度过低，这对于襁褓中的小公主，实在是不利啊。”戴太医盖上药箱，忧心地说道。 “别说炭了，就是吃喝，我们现在都不敢保障了，自从上次幽兰苑外大臣们进谏后，我和娘娘就被禁足在这儿了，吃喝用度更是被剋扣的所剩无几了，唉!”思雨抱着小公主怨恨地说道。 “我去恳求陛下，让他看在小公主的份儿上……”戴太医咬牙说道。 “没用的，陛下肯定是不知情的，如果告知陛下，恐怕以后我们的日子会过的更艰难的。”丽妃嘆口气说道。 “那就等我们的小公主痊癒了，然后，告诉陛下，我们不是妖孽，那样，我们就不会被禁足了!”思雨乐观地说道。 “戴太医，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小公主的病被医好了。”丽妃眉头一紧，忧虑地说道。 “为什么啊，娘娘?”思雨不解。 “那样我们都会死!” 思雨更加不解了，满脸问号地看着丽妃。 “万贵妃、钦天监，朝堂上下都不会让我们活下去的。如果公主的病医好了，那么，钦天监就是妖言惑众、失察，蛊惑陛下，定当是死罪!万贵妃也会怕我继续和她争宠，不愿意让我活。出了这幽兰苑，我们就是死路一条啊!” “别这么悲观，或许陛下……”戴太医还是把希望寄托在了陛下身上。 “你们不要再对陛下抱有任何幻想了!”丽妃急忙打住了戴太医的话。 与萧索的幽兰苑不同，永安宫内歌舞昇平，繁花似锦。 “陛下，这是南方新进贡的果酒，据说，口感极为香甜醇美。”万贵妃温柔地为成化帝斟了一杯酒。 “嗯，不错。”成化帝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 “这个曲子，乃是我近日让乐师编排的新曲，陛下觉得怎么样?”万贵妃轻抿一口果酒，问道。 “嗯，很好。”明显有些敷衍的感觉。 “陛下有心事?”万贵妃压抑着怒火，强挤出个笑容问道。 “最近政务繁忙，朕有些头疼。”成化帝揉揉眉心，一副疲倦的样子。 万贵妃心中的怨气更加浓烈了，她知道，连日来，陛下的心依然是牵挂着幽兰苑的。即便，那里已经成为了禁区，陛下的心始终都没有从那里解放出来。 “都下去吧!”万贵妃无奈地沖乐师们挥挥手。 “让臣妾为陛下揉一揉吧。”万贵妃起身向成化帝走去。 “朕惟有在爱妃这里，才会感到平静，感到放松。” 成化帝很享受地闭目坐在那里，任由万贵妃的芊芊玉手拿捏着。 丽妃，是唯一一个由自己立的妃子，只因那日与万贵妃吵架后，一个人孤寂地回到养心殿，恰好，养心殿的宫人都去司膳房为尚宫娘娘过寿，临时让一个烧火丫头来当差。 看着她竟然胆大地裸睡在自己的龙床上，被叫醒后，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向自己讨饶，把自己错认为值夜的公公。 所以，他第一次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里徘徊，在这个莽撞单纯的女孩面前心跳加速，想拥之入怀的冲动，他发现他喜欢这个女孩了。也是第一次，在没有任何宫人服侍，没有宦官宫女在门外听差，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睡一个女人!也是第一次遭遇女人反抗自己，而且大声□□的滋味。那一夜，他过的很兴奋，从来没有过的! 在他眼中，丽妃和其他的妃嫔不一样，是能让他有心跳感觉的人。 可这份情，他始终压抑着，他觉得这对万贞儿是一种背叛，他有些愧疚。 而对万贵妃的感情也很深，所以，从不在她面前提及其他妃嫔之事，更不会提及孩子二字。他怕一不小心刺激到她那敏感的神经，因为自从他们的儿子夭折后，她已经变得很脆弱了。他实在是不忍心，让她再有任何的不开心。 其实，成化帝对待万贵妃，是一种依恋，一种从生下来就一直存在、从没有消失过的依恋。就像婴儿落地到他成年，对于养育他、亲手照料他的母亲，那种完完全全的依恋。或许是，幼年时期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让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所以，他是一个很缺乏安全感的孩子，也只有在从小到大一直陪伴他、护着他的万贵妃身边才会有安全感。 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去伤害她的，更不会让她有半点伤心。所以，他很少留宿在其他妃嫔宫中，怕她一个人在宫中难过。 而万贵妃也的确很懂成化帝的心，既然，陛下没有提及幽兰苑，她是绝不会主动提的，即便她心里明白他为何忧心。她知道，丽妃这颗眼中钉已经被自己拔出了。而且，通过丽妃这件事，她已然了解了陛下对自己的心意，即便是怀疑过自己，那也绝不会说自己半个不字的! ☆、第013章 高热不退 已是傍晚时分，漫天飞雪，狂风大作。 然，丽妃却衣衫单薄地抱着孩子，焦急地在屋内来来去去地走动着。 突然，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丽妃连忙开门相迎。 “戴太医，怎么办?已经高热几天都不退了?”丽妃焦急而惊恐地对着小跑着进来的戴太医问道。 戴太医急忙放下药效，为小公主诊脉，只见刚满月的孩子，如同喝醉酒一样，满脸通红，昏昏沉沉地睡着，唿吸声沉闷有杂音。 “要不是小安子今晨偷偷地跑来看望奴婢和娘娘，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联繫你了?”思雨边抹眼泪边说道。 “怎么样?”丽妃盯着戴太医的眼睛问道。 “没有大碍，喝点汤药就行了。”戴太医说道。 “近日来，娘娘的奶水几乎没有了，如果不是小安子经常偷偷地给我们送吃的，我想，我和娘娘早就……”思雨难过地说道。 看着戴太医从药箱中翻找药材，久久不语的丽妃，突然，心一横，跪倒了戴太医身旁。吓得戴太医一哆嗦，急忙欲扶起丽妃。 “娘娘……”思雨一愣，也跟着跪在地上，疑惑地看着丽妃。 第9页 “娘娘，快请起……娘娘，您……这是何意啊?”戴太医见丽妃似乎没有起来的意思，便也跪在了地上，望着丽妃那伤心欲绝的样子，疑惑而心痛地问道。 “戴太医，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所以，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这个孩子吧……”丽妃伏地大哭。 “娘娘，您快请起，臣定当竭尽所能去医治小公主……”戴太医再次欲搀扶起丽妃。 “现在看来，这个孩子，本宫根本没有能力去养活她……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多半会夭折……本宫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怀里咽气，而本宫却什么都做不了……”虚弱的丽妃哭的已经快要窒息了。 “娘娘的意思……”戴太医一惊。 “你把小公主……带出宫吧……”丽妃收起眼泪，一咬牙说道。 “娘娘，不行啊，小公主要是出了宫，您可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思雨拉住丽妃的衣裙，急忙说道。 “不然怎么办?这里缺衣少食，饥寒交迫的，就算能活下来，将来怎么办?她永远也走不出这幽兰苑!”丽妃绝望地说道。 戴太医一声嘆息，有些犹豫。丽妃所说的，他都能理解，他也知道小公主离开这里的确是件好事。可是，事情一旦败露，那可是杀头的死罪，而且，没有了小公主，丽妃娘娘以后的依靠也没有了，她还会努力地生存下去吗?但是，他知道，如果不把小公主带出宫，那她将会是更难过。 “怎样……运出宫?”半晌，戴太医才抿了抿干瘪的嘴唇，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抬头凝视着丽妃那副哀伤的眼睛，问道。 丽妃不敢相信地看着戴太医，她其实原本没有对戴太医抱有多大希望的，只是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求他的。可如今，他竟然答应了!他能在自己这么落魄的时候时来看望自己和孩子，现在，还答应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把小公主运出宫，这已经不能简简单单地用“好人”二字来形容了。 “谢谢……谢谢……”丽妃再次泪眼滂沱，很是感动。 “娘娘不必这样，臣从第一次见到娘娘那天起，就发过誓，永远效忠于娘娘，至死不渝。”此刻看着哭的跟个泪人似的丽妃，戴太医的心里也是不好受。 丽妃慢慢地抬起了头，看到戴太医那真挚的眼神，也看到了他的衷心，似乎也看到了他的真心。她没再说什么，而是起身走向了自己的孩子，她想最后再抱抱她，看看她，亲亲她。 看到了放进药箱后依然熟睡着的小公主，丽妃内心百感交集，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一种绝望的感觉油然而生。 “我刚才给她施了针，又喝了点汤药，烧已经开始退了，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戴太医，你尽管放心，我刚餵了喂，她已经睡熟了，一会儿出宫的时候，不会吵闹的。这孩子，还真省心，只有出生那会儿哭过一声，就再也没有哭过第二声……即便是生病了，顶多皱了皱小眉头，没哭一声……”丽妃不舍地摸了摸小手，眼泪哗啦啦地直流。 思雨也是不舍地，泪眼汪汪地看着小公主。 “还有，没有给这个孩子起过名，你把他送到一户好人家里，过着平凡的生活吧……永远都不要踏进这皇宫一步!” “娘娘放心，臣，一定不负所托!”戴太医拱手抱拳与头顶，郑重地说道。 “快铺些草药，盖上盖子吧，这个时辰，刚好宫门换岗时间，把守的将士不多，你快出宫门吧。” “臣已经把盖子扎了几个小孔，应该不会憋坏小公主的，而且，城门的将士很少搜查我们太医的，所以，娘娘放心好了。” 看着戴太医背上药箱，丽妃的眼泪更是止不住了。 “等等……”丽妃又叫住了戴太医。 “怎么……娘娘反悔了?”戴太医回过头。 “不是……只是，如果中途孩子哭闹，就给她这个帕子，这是我常用来给她擦奶的，她似乎很喜欢。如果，我是说……如果事情败露，你就说不知情，是本宫偷偷把孩子藏在药箱里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死都不能承认，明白吗?” “嗯。”戴太医重重地看了看丽妃一眼，点点头，转身离去了。他心里有一种无力感，如果可能，他是多么想把丽妃也接出宫的。 第一眼就爱上的人，就算为她去死都是愿意的，所以，只要她愿意，他什么风险都会去冒的。 “娘娘，这小公主以后就不在幽兰苑了，时间久了，我怕会被人察觉……”思雨犹豫着问道。 “那就对外宣称，小公主夭折!”丽妃艰难地说道。 “好，等见到小安子我告诉他。” “不行，即便是夭折，也会有刑部的人过来的，我们到时岂不是更无法解释。算了，反正公主平时也不哭闹的，所以，不会引起别人注意的，我们正常给小公主洗衣服晾晒衣服就好了，想必，那些定期来送吃穿用度的几个公公不会特别注意的。” ☆、第014章 猎户赵家 出宫门还算顺利，出了宫门不久，戴太医便急忙寻个僻静处，打开了药箱，用手试了试鼻息，还好，活着，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悬了下来! 他重重地舒了口气，才发觉，原来，寒冬数九的天气，也能大汗淋漓，擦了擦汗，便急忙回府了。 “俊儿啊，这么晚归来，是不是又去了……幽兰苑啊?”戴老太医，背着双手在廊下站着，满脸严肃地盯着戴俊。 “啊。”戴俊想含煳地应付过去。 “来，陪为父聊一聊。”戴老太医嘆口气说道。 “啊……那个，父亲我回屋加一件衣服。”戴俊急忙说道。 “好。” 戴俊如释重负地把小公主放到房间，急忙打开药箱，见小公主已经醒了，正瞪着圆熘熘的大眼睛四处张望呢，小嘴直动，想必是饿了。戴俊把她放到了床上，盖好被子，拿件衣服便出门去了。 出去后，没走几步，见一下人，便急忙吩咐，让她去熬一碗稀粥，说自己饿了，一会儿他自己去厨房取，不要到卧房去打扰他。 “俊儿啊，你的三个姐姐早已成家立业，孩子成群了，而爹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想想你今年已经二十整了，却还没娶亲呢。爹娘年岁大了，不想整日来还得为你操心，所以，爹就给你做主了吧。”戴老父亲，也是圆圆胖胖的，说话也是慢悠悠的。 戴俊烦躁地抬头看着父亲，“儿臣不着急!” “爹知道你很挑剔，可是，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拖着不是?前阵子王媒婆介绍的那个柳小姐，你虽不是很中意，可是我和你母亲倒是觉得不错，虽泼辣点，但正好可以管管你这懒散的兴致，已经下了聘礼了。可近日，人家柳家听说你常往幽兰苑走，觉得晦气，想要退婚。” 第10页 “那就退好了。”戴俊舒了一口气，直接说道。 “混帐!咳咳……咳咳……”戴老太医拍桌而起，感情刚才那些语重心长的话白说了! “父亲息怒，父亲息怒!”戴俊急忙妥协。 “我知道，你一直服侍着丽妃，可现在，丽妃大势已去了，即便再感恩，也不能去了，明白吗?”戴老太医嘆口气，重重地说道。 “孩儿不去了便是，父亲息怒，身子要紧!”戴俊无奈地说道。 “那与柳小姐的婚事?”戴老太医试探着问道。 “我又没说过要退婚?”戴俊无奈地说道。 “那好，婚事就这么定了。”戴老太医急忙把话封死。 “就依父亲吧，孩儿先回房歇息了。”戴俊焦虑地说道。 望着儿子的背影，戴老太医满脸孤疑，这答应的也太痛快了吧?! 端着稀饭回屋的戴俊，看着幼小的孩子，满是辛酸。望着那么小的孩子，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餵她。 “小公主，来，我们喝米汤了。”最后，还是抱起来，坐到了桌前，用勺子舀了一口，吹凉，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小公主口中。 还好，喝了，戴俊如释重负。待小公主喝的差不多了，戴俊才发觉，原来，小被子已经湿了，孩子尿了。戴俊急忙找了一件面披风，叠一叠，重新把小公主包裹好了。 看着不冷不饿，躺在床上沖自己笑的小公主，戴俊也凄凉一笑。 “公主啊，若被父亲发现你在这里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啊，臣只能把你送人了。所以，从现在起，你便不是公主，只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孩子了。放心，臣一定会帮你找个好人家，让你不愁吃不愁穿，长大以后，再找个好婆家，臣也算是尽忠了。” “李管家，马上去给我备一辆马车，我要出城，去采一种草药，越快越好。”戴俊仰天长嘆一口气，走出门，对管家说道。 “好，少爷，我马上去办。”管家急忙转身去张罗了，也不多问，虽然知道大冬天山里应该不会有什么草药。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戴俊抱着公主冷得缩成一团，而公主却已经睡着了。 远远的看见一个村庄，传来了阵阵狗叫声。 “大半夜的，谁啊?”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子边穿衣服，边烦躁地问道。 “表兄，是我，戴俊。”戴俊在栅栏外答道。 “表弟，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快进屋里说话。”被称为表兄的人，满脸孤疑地看着戴俊，还算客气。表兄叫赵大山，是戴俊的一个远房亲戚，平时来往的不多。 “戴表弟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今儿大半夜的你抱个孩子来，有什么事吗?” 一个年近三十，风韵犹存，走路有些坡脚的女人迎了出来，见面便刻薄地说道，这人应该就是戴俊的表嫂。 “表嫂好，我今儿出城去山里采草药，回府的路上，在雪地里捡到了个小孩，应该是被遗弃的。挺可怜的一个孩子，我怕她被冻死就捡了回来。可是，我还没有娶亲，我父亲是断然不同意我养她的。真巧路过你们村子里，所以，我就想到了你们，成亲这么多年了还没有孩子，所以……”戴俊急忙解释道。 “没有孩子也不能养别人的孩子啊?” 表嫂翻了个白眼，说道。 “都成亲十几年了，你倒是给我生一个啊?”表兄也是暴脾气。 “哼!那是你本事不行，种不出来种!”表嫂很不客气地还嘴道。 “你……”表兄愈加地气愤了，却只是伸手指着她的鼻子，说不说什么来。 “你什么你呀?说话呀?你倒是说话呀?”表嫂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我看古书上说啊，说没有孩子的人家，如果领养个小孩，这算积德了，不久就会多子多福的。”戴俊急忙插话道。 “堂堂的太医，也会说那些歪门邪道的话?哼!”表嫂冷嘲热讽道。 “这孩子很好养活的，不哭不闹的，很懂事，将来长大了，还能帮你干活。”戴俊继续诱惑道。 “说的倒是轻巧，也不问问我们拿什么养她啊?我们跟你不一样，拿着朝廷的俸禄，衣食无忧。我们就是个穷猎户!今年的雪又格外的大，已经两个月没上山打猎了，自己都快饿死了，还养别人的野种!”表嫂鼻子沖天，冷冷地说道。 “她不是野种!”戴俊急忙为小公主澄清。 “不是野种，谁会把孩子往雪地里仍啊?你说她不是野种，难不成是你在外面跟人鬼混生的种吧?哈哈……”表嫂盯着戴俊的脸，阴阳怪气地说完后，满脸□□地看着戴俊。 “莲花，你别太过分!”表兄急忙起身，一副要揍她的模样。 “这个孩子，就当是我寄养在你家的吧，等几年，我家里安顿好了，我再来接她。这里，有一些银两，足够你们一年的花销了，以后每年我都会来看她的。” “哇……”见到戴俊打开包裹，露出白花花的银两，莲花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这孩子……”戴俊见机问道。 “行行，我们先养活着。”莲花貌似在和银子说话。 “要善待她，能做到吗?”戴俊有些不舍地看着这个命运多舛，熟睡在自己怀中的小公主，内心五味陈杂。 “能，放心吧。”莲花拿起银两，美滋滋地左掂量右掂量地看着，仿佛是在答应要好好善待银两似的。 “你可是答应了我表弟的，不能反悔啊。”表兄有些不放心地，再次确认一下。 “什么叫我答应的啊?银子就我一个人花啊?你不花吗?你要是每年能给老娘挣这些银两回来，老娘还养这个小野种干什么?所以啊，这吃喝拉撒你也得伺候着。”莲花终于是把视线从银两上挪开了，不过，依然是没有看孩子一眼，而是兇巴巴地瞪着丈夫怒吼着。 “你个婆娘……”表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便要动粗。 “好了，别吵了，那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戴俊厌烦地看着二人，转过头不舍地看了看小公主，起身说道。 “在这儿住一宿，天亮了再走呗?”表兄急忙说道。 “不了，家中还有事。孩子一定要照顾好。”戴俊强压着心中的酸楚，回头叮嘱道。 “放心吧。”表兄说道。 坐在马车里的戴俊，心情是很复杂的。 “娘娘，表兄家虽然不是个好的归宿，但眼下形势这么紧急，我实在是再寻不到什么好人家了，等过几年我一定把小公主接回来，娘娘放心吧。”戴俊在心里说道。 ☆、第015章 看望公主 成化四年，夏七月。 烈日炎炎，空中的云彩似乎已经被太阳都给晒熔化了似的，漫天遍野，找不到一丝痕迹。 刚出城，行至至半路，马儿生病了，车夫便留下来照顾马，不能赶路了，戴俊着急见到小公主，便一个人沿着山路继续往槐树村走，提着银两，走在乡间的土路上，土路两旁都是低矮的灌木，遮不住一寸的光阴，他不停地擦拭着额头脖颈上留下的汗水，从那干裂的嘴唇上能看到，他此刻已经严重缺水，体力不支了。 第11页 终于走到了山脚下赵大山的家了，已是傍晚时分了，戴俊狠狠地撸了一把脸上蜇人的汗水，带着期盼的笑容，便要伸手去推开松散破旧的栅栏门。 然而，手却突然僵在半空，笑容也渐渐从脸上褪去，泪水却开始在眼里打转。 门内，一个大概两岁左右的小孩，双手紧扒着栅栏的缝隙，巴巴地向外望着，面黄肌瘦，满脸脏兮兮的，蓬乱的头髮似乎从来就没有洗过一样，褴褛的衣裳穿在孩子身上，依然看不出是男孩儿女孩了，就这幅扮相，已然和街上的叫花子没什么两样了。 “公主啊……公主……是臣对不住你啊……”戴俊俯下身来抚摸着孩子那沾满泥巴的小手，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 小公主瞪着大眼睛，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哭哭啼啼的陌生人，不哭也不叫的，只是怯怯地把小手缩了回来，然后，又把一根手指放进嘴里，使劲地吸允着。 戴俊站起身来，抹了抹眼泪，把门上绑着的绳索打开了，一把抱起了小公主，紧紧地紧紧地，就那么抱着，半晌，方才坐到了石凳上。 “饿了吧?臣这里还有些吃的。”戴俊平復一下心情，突然想起背的包袱里还有些吃的。 小公主看看桂花糕，又看看戴俊，不太敢伸手拿。 “吃吧，给你的。”戴俊抽抽鼻子，点头笑笑，示意她可以吃。 看着小公主那副狼吞虎咽的模样，戴俊心里如刀绞般疼痛。如不是万贵妃这个毒妇，小公主怎么落到现在这般田地，早已经在宫里锦衣玉食，唿奴使婢了。 戴俊很生气，生气表兄表嫂竟会如此地对待小公主，很想把小公主就这么抱走算了，再也不用别人来养了。 可转念一想，自己才刚成亲，就从外面带回一个不明来歷的小孩，姑且不去想泼辣善妒的娘子会怎样，就单单看父亲，就肯定会被自己气的吐血而亡的。 唉，愁人! “公主，来，喝点水，别噎着了。”戴俊把小公主放到石凳上，从内室端来一碗水，餵小公主喝。 吃完东西没多大一会儿，小公主就甜甜地睡在了戴俊的怀里。戴俊便像个父亲那样，轻轻地为孩子理了理头髮，擦了擦小脸。 不多时，猎户赵大山便打猎回来了。手里提了两只兔子，满身的疲惫。 “呦，表弟来了。”赵大山放下兔子，走了过来。 “嗯，打猎去了?”戴俊强压抑住心中的不满，淡淡地说道。 赵大山没有回话，而是拿起刚刚小公主喝剩下的那碗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唉，今年大旱，山上的猎物也少了大半，而且都跟成精了似的，连个影子都逮不到，我转悠了一天，才打到两只兔子。”赵大山用手背蹭了一下嘴角的水，嘆息道。 戴俊没有接话，而是定定地望着怀里熟睡的小公主，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那个……你表嫂，还没回来吗?”赵大山扫视了一圈，有些不悦地问道。 “我来时就没见到她。” “妈的，这婆娘八成又是耍钱去了!都什么时辰了，饭还没做?看一会儿我不扒了她的皮……”赵大山愤怒地朝灶台走去，看着空空的锅，满脸的不愿意。 “呦?表弟来了可以给你撑腰了是吧?还敢扒了老娘的皮?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是不是?”从外面刚刚回来的孟莲花，闻言，更是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冲过去打赵大山。那跛脚，快步走起来，简直就是草上飞，跟武林大侠似的，威风凛凛的。 “三天不打你，你就上房子揭瓦是吧?啊?”赵大山也不退让。 “你敢打我试试?银两赚不到，天天就知道拿我出气是不是?”孟莲花掐着腰，数落道。 “行了，行了，孩子睡着了，别吵醒她。”戴俊烦躁地说道。 “吵醒她?这会儿，敲锣打鼓都不醒的，你都不知道，夜里尿了我多少条被子呢?哼!”孟莲花回过头，不客气地说道。 “那个，表嫂，这孩子她毕竟还小，您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不妥当啊!”嘴唇抽搐半天，戴俊还是一狠心说出这句话了。 “呦?怎么着?饿死了还是冻死了?这不活的好好的吗?你若是不放心，抱回去自己养啊?”孟莲花白眼一翻，刻薄地说道。 “表嫂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戴俊急忙解释。 “那是哪个意思啊?我告诉你戴俊!乡下的孩子都这么养活!你要真是看不惯，现在就领走，这些年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她养大，辛辛苦苦，到头来，反倒是落了埋怨?!”孟莲花使劲挤出几滴眼泪，委屈地说道。 “表嫂，您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是表弟今天说话欠考虑了。这孩子放你们这里，我放心，放心。”戴俊忍下心中的诸多不满，还是委曲求全地道了歉。 “知道错就好……那个，银子带来了吗?”孟莲花急忙收起那几滴眼泪，转入正题。 “哦，带来了。”戴俊一手托着孩子，一手从包裹中拿出银两，递了过去。 “我跟你说啊，表弟，不养孩子你不知道，那可是个辛苦活，吃喝拉撒睡的，你都得伺候着，你给这些银两啊，不算多!而且，这小孩子吧，一天天长大……”孟莲花精明世故地说着。 “行了，行了，多少银两也不够你输的……”赵大山烦躁地说道。 “呸!好你个赵大山?你诅咒我输是不是?我告诉你!明天我要是再输了，我打烂你的狗嘴，你信不信!”孟莲花嗓门再次提高了，兇狠地说道。 在他们无休止的的争吵中，戴俊无可奈何地嘆了口气，不禁开始为小公主的将来堪忧。 ☆、第016章 深夜访客 成化七年，春，阳光明媚，草木萌动，百木新生。 “小公主今年已经五岁了，天气这么好，是不是应该在外面玩耍呢?放风筝?盪鞦韆?”丽妃边晾晒着小衣裳，边美美地幻想着。 夜深了，丽妃依然没有睡意，在豆大的油灯下为小公主缝制新衣裳。 “咚咚……”一阵隐约的敲门声，打断了丽妃与思雨的聊天。 二人同时惊恐地望着对方，这种敲门声和小安子的明显不一样。 “谁啊?”两人披上衣服，壮着胆子走至门口，问道。 “是我，张敏。” 门外一个太监小声答道。 “张公公，有事吗?”丽妃与思雨对望一下，问道。 “有件事，想求丽妃娘娘帮忙，能否先打开门说话?”张敏恳求道。 犹豫了一下，丽妃还是打开了门。因为，她知道，张敏是万贵妃的人，不敢得罪。 当门开的一剎那，丽妃与思雨还是被吓到了。 只见，张敏怀中抱着一个小孩儿，三四岁的样子，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有些惊恐地望着她们。 见门开了，张敏把孩子放到地上，自己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第12页 “还请丽妃娘娘救救这个孩子!”张敏磕头道。 “张公公，您这是何意啊?快请起?”丽妃吓了一跳，急忙扶起张敏。 见丽妃态度还好，张敏急忙抱起小孩，转身进了幽兰苑，四下张望了一下，关上了门。 “这是……?”丽妃不解地问道。 “丽妃娘娘，实不相瞒，这个孩子是陛下的骨血，只因是一个宫女所生，便没有被万贵妃知晓，暂且保住了性命。可是，近日来，照顾皇子的吴皇后因身染恶疾，无法继续照顾，所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们思来想去，想到娘娘这里或许还能暂且安身，便冒昧地过来求助了。”张敏哭诉道。 “我这里的情况，想必你也知道，这吃穿……”丽妃有些犹豫，毕竟小公主不在这里，如果被别人知道，后果还是不堪设想的。 “吃穿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我们几个宫人都会竭尽所能来帮忙的，只要娘娘您肯收留就好。”张敏擦干眼泪，急忙说道。 “好，就留在这里吧。”丽妃看了看小皇子那么战战兢兢的模样，心里一阵酸楚，便答应道。 “谢谢娘娘，谢谢娘娘!”张敏急忙跪下感激涕零地叩谢道。 “张公公不必这么客气，都是同病相怜这人，互相照顾是理所当然的。”丽妃说道。 “等吴皇后好些了，我就把小皇子接走，免得在这里打扰娘娘和小公主的清净。”张敏起身说道。 “不碍事的，小公主她……她不在意的。”丽妃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实情。 就这样，小皇子便蒙着黑纱在幽兰苑住下了，时而会去吴皇后那里，时而会在这里，总之，没去过万贵妃那里。 戴俊站在廊下，看着三岁的女儿，穿着亮粉色的小衣衫在院子内与下人玩耍，蹦蹦跳跳，满眼爱意。 “伊宁，慢点跑，伊宁，别摔着了。”戴俊的夫人远远的走过来，看到孩子跑，便急急地在后面喊道。 戴俊夫人，戴柳氏，闺名秀芳，年纪比戴俊似乎还大两岁，还高些，是个膀大腰圆的女人。 “哇……”到底还是摔着了，伊宁跪在那里，张大了嘴巴，大声哭喊。 “伊宁，没事吧?”戴俊急忙跑过来，关切地问道。 “你这孩子，我让你别跑别跑，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吧，膝盖疼了吧?活该!”戴夫人柳氏一把提起孩子，朝屁股上打两巴掌，教训道。 吓得刚才跟伊宁小姐完的两个婢女，急忙战战兢兢地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敢言语。 “你看看，你打她干什么?别哭，别哭……你们起来吧!”戴俊心疼地抱过女儿，说道。 “不许起来!连个小孩子都看不好!今天的饭就别吃了!”柳氏凤眼一瞪，两个婢女便继续跪在那里，大气不敢喘一下。 “你看看，又没摔坏，伊宁也不哭了，你还罚她俩干什么?”戴俊说情道。 “你当家?我当家?”柳氏停下脚步，泼辣地问道。 “你当家，你当家!”戴俊急忙服软。 “你刚刚就在那儿站着看，就不能陪孩子玩儿啊?”柳氏瞪了戴俊一眼，说道。 戴俊闻言，眼睛一转，忽然想到了小公主。 “夫人，你说，要不然，我们买个和伊宁年龄相仿的丫头回来，陪她玩儿，不是更好吗?这样，伊宁有个小伙伴了，还不寂寞了。”戴俊紧张地试探道。 “买个丫头?”柳氏一愣。 “伊宁想不想要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小伙伴，每天陪你玩儿?”戴俊对着怀里的女儿问道。 “想要。”伊宁瞪着细小的眼睛，很快答应到。 “伊宁真的想要?”柳氏摸着女儿的手，问道。 “嗯，想要。”伊宁很期待的样子。 “买就买一个吧，明天让刘管家出去看看。”柳氏无所谓地说道。 “不……不用，不知根底的，我可不放心。那个……那个，我乡下有个表弟，他们那里很穷，生完丫头，大多都会卖掉的，所以，我寻思着，让他帮挑挑。”闻言，戴俊内心很高兴，便把女儿放到地上，强压抑着兴奋，紧张地说道，就怕露出破绽。 ☆、第017章 公主五岁 戴俊坐在马车里，还没到表兄家的门口，远远便能听见小孩子的哭声，以及妇人的谩骂声。 戴俊不禁摇摇头，一声嘆息! 这个家似乎永远都没有消停过，不过，今天终于可以接小公主走了，虽然自己的家也很吵闹，但在自己的呵护下，应该会比在这里好一些吧。 一想到马上就能名正言顺地把小公主接到自己家里了，戴俊的心情还是很激动、很开心的。 掀开马上的帘子，戴俊一跃而下，心情轻松，步履也就变得轻盈了。 推开门，便见到槐树下，表嫂孟莲花正指着面前与伊宁年纪相仿的孩子金宝骂骂咧咧的。 “娘，给姐姐……求求你……”金宝握着一个油酥饼，边哭边说。 “凭什么给他?这个是娘今天赢的钱，特意买给你吃的，你非得给她干什么?我看你敢再给她吃，我非打你不可!”孟莲花一手握着孩子那稚嫩的小胳膊，一手点着他的脑门，气愤地数落道。 “呜……”金宝长大嘴巴，哭的很委屈，也很不理解，为什么不能把好吃的油酥饼给姐姐吃。 “把嘴给我闭上，痛快的……”孟莲花越生气，越不停地用手指狠戳金宝的小脑袋瓜。 “咳咳……表嫂!”戴俊推开门，故意轻咳了两声。 “呦，表弟怎么来了?以往不都是夏季才来的吗?”孟莲花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尴尬，只是不冷不热的说道。 “那个……招娣?”戴俊环顾四周，不见小公主的影子，便迟疑了一下，问道。 “在河边。”金宝止住了哭声，大声地说道。 “在河边?”戴俊一愣，诧异地望着虎头虎脑的金宝。 “洗衣服。”金宝答道。 “这么凉的水，你让孩子去河边洗衣服?……她才五岁啊!”戴俊气急败坏地，真想过去抽孟莲花两巴掌，还是忍住了。 “金宝，带戴叔去找姐姐好不好?”戴俊转过身，问金宝。 “好!”金宝很高兴地答道。 河边，零星有几个妇人在洗衣服，唯独小公主那瘦弱的小身影，格外突兀!戴俊眼眶一热，急忙快步走了过去。 “姐姐……”金宝跟在戴俊身后，欢快地喊着。 “金宝，你怎么来了?”小公主招娣急忙回头，见到金宝，急忙问道。 “招娣……”见小公主忽略自己，只看到金宝，戴俊便急忙喊道。 “我是你戴叔啊!”戴俊挤出个笑脸，提示道。 第13页 已经出落的很漂亮、灵动、可爱的小公主，茫然地看着戴俊，然后，摇了摇头。 “京城的太医……”戴俊继续提示道，毕竟自己一年半载的才来那么一回，而且都是做短暂停留，所以，也难怪小公主总是记不住自己了。 “哦……太医戴叔!”招娣终于是想了起来。 “姐姐你吃!”金宝走过来，把手中紧握着的油酥饼递给了招娣。 “你是不是又惹娘生气了?挨打了吧?”招娣见到金宝递过来的油酥饼，急忙本能地四下看看有没有娘的身影，见没有，便低头看着金宝问道。 “嗯，不疼。”金宝点完头，又开始摇头。 “姐姐不饿，你吃吧，姐姐还没洗完衣服呢。”招娣把弟弟领到一块大石头上，让他坐下，然后说道。 “你吃”金宝摇摇头，把饼往招娣嘴里放，还是想让姐姐吃。 “你吃吧，招娣，衣服我洗就行。”戴俊挽挽袖子，便向河边走去。 “那怎么好呢?您是客人。还是我自己洗吧。”招娣急忙拦着说。 “戴叔啊，特别喜欢洗衣服，而且洗的特别干净呢，不信你看看就知道了。”戴俊急忙笑着说道。 “戴叔，你真好，谢谢你。”招娣很明白戴俊的意思，知道他肯定是心疼自己，便不再拒绝。 戴俊的手刚伸入水中，便一激灵，拿了出来，水凉的砸骨头啊，戴俊的心再一次疼了一下，还好，今天就可以把她带回去了。 ☆、第018章 戴俊被拒 回去的路上，戴俊拿着木盆端着洗好了的衣服，旁边是小公主招娣和她的弟弟金宝，三个人在夕阳余晖的映衬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招娣，想不想跟戴叔走，去我家?”戴俊停下脚步很期待地问道。 “去你家?”招娣一愣，停下脚步，抬起小脸满脸孤疑。 “嗯，然后，就不再回来了。”戴俊继续说道。 “为什么?”招娣眉头一皱。 “其实……怎么说呢……”戴俊把木盆放到地上，犹豫着怎么说，才能让孩子更愿意到他家来。 “难道……难道真像娘平日里所说的那样，我不是他们的孩子，是个野种，是你和不三不四的女人生的?”招娣瞪大眼睛，惊恐地问道。 戴俊也是一愣，没想到表嫂怎么什么样的话都跟孩子讲呢。 “戴叔，您怎么不说话?娘说的是真的吗?”招娣追问道。 “嗯，他们的确不是你的父母，但……我也不是你的父亲。”戴俊艰难地承认了这个事实。 “那他们是谁?”招娣更加惊讶了。 “我也不知道，你是我在雪地里捡到的孩子。”戴俊犹豫一下，还是决定，不告诉她是公主这个事实为好。 “你的意思是说，我是被父母扔了不要了的孩子?”招娣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凄凉与痛苦。 “不是的，我想你的父母当时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所以……”戴俊都不知道该怎样圆这个谎言了。 “好了，不要说了，戴叔，反正他们都不要我了，我还想他们干什么?我们走吧。”半晌，招娣苦笑一下，貌似若无其事地说道。 “什么?你想把招娣带走?”院子里正在烧火做饭的表嫂听到戴俊的要求后，转过头不悦地问道。 “是啊，一直拖你们照顾招娣，我很感激你们。”戴俊说到。 “我说戴俊，你怎么就那么会算帐呢?这招娣小的时候，吃喝拉撒，你都没管过，现在大了，能干活了，你就想接走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表嫂，您看，您现在不是都已经有金宝了吗?” “金宝还得有人照顾呢，招娣现在正好可以帮我看孩子，还能洗衣做饭的，她走了，这活儿留给谁干啊?我这腿你也知道，年轻时受过伤，所以，也出不了什么力。” “我可以补偿一些银两给你……” “补银两?哈哈……表弟，我不是瞧不起你，这些年你在宫里面不过也就是个闲职，不被重用，哪来什么油水啊?等两年，我把她嫁出去，聘礼钱，可比这儿多多了!” 想到出嫁，戴俊心里便打了退堂鼓，公主若是到自己家里，家中悍妻那般强势的性格，公主多半以一个丫鬟的身份长大，所以，将来的归宿，也未必就会有多好，而在这里，也许会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家，过着平凡的生活，这未尝也不是不好的。 “那，这样也好，那就有劳表嫂继续照顾招娣了。”戴俊妥协道。 “这招娣虽说能干活了，可毕竟还得我养着，是吧?所以……每年该拿的银两你可是还要拿来的。”表嫂急忙急忙提醒道。 “应该的。”戴俊答道。 表嫂满意的一笑，善变的脸上，终于又见晴天了。 蹲在一旁和弟弟玩着的招娣，一直都是悄悄地听着两人的谈话的，虽然自己也并没有特别想离开这个家，毕竟这里还有和自己很亲的弟弟，而且，哪里也都不是自己真正的家，但是，戴俊的态度还是让她很失望的，他那么轻易地就放弃了!看来，他真的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啊! “招娣，领弟弟洗洗手，吃饭了。”表嫂喊道。 “那个，表嫂，银两我放在这里了，我就回去了。”戴俊从包袱中拿出银两，说道。 “吃了饭再走吧?”表嫂问道。 “不了，趁天还没黑，路还好走一些。”戴俊摇摇头。 “招娣，戴叔明年再来看你。”戴俊抱起招娣，眼眶有些湿润。 “好。”招娣点点头。 ☆、第019章 京城陆家 同年，京城另一官员的府邸中，陆府。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曰……曰……”一个年龄八九岁模样的孩子背诵着，突然就记不清下文了，在那战战兢兢地冷汗直流。 对面一脸严肃的父亲，手中拿着书坐在那里，怒视着他，满脸不悦。 “无为，你接着背诵!”父亲转眼看向旁边的年龄稍微小一点的孩子，命令道。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恆衡。此五岳，山之名。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年龄较小一些的孩子，非常流利地背诵道。 屋外檐下，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面色极为难看地站在那里，怒视着里面的人，眼中充满了杀气。她是府里的大夫人。身旁两个服侍的奴婢也吓得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地站在两侧，听着屋内背书的声音。 第14页 不多时，另一个年约三十岁上下，衣着简朴、姿容温婉的妇人，急匆匆地向这里走来。她是府里的二夫人。 雍容华贵的大夫人回头看了一眼，更是怒不可谒，毫不犹豫地赏了她一个耳光。 “对不起，夫人，是我管教不严，回去我一定严惩无为!”被打的二夫人没有任何怨言，反而急忙地道歉。 “哼!”大夫人狠狠瞪了二夫人一眼，转身离去。 二夫人捂着火辣的脸，眼中溢满了泪水，无奈地望着屋内，不多久，也黯然地转身离去了。 “志远，你是哥哥，怎么背书，总是不如弟弟呢?是不是你不够用功啊?”父亲把书摔在桌子上，严肃地问道。 “我不如弟弟聪明。”志远憨厚地说道。 “别找理由!你们都是父亲的儿子，都聪明，只是，志远，你或许不够勤奋。”父亲教训道。 “好，我会努力的。”志远答道。 “好了，出去吧。”父亲摇摇头，不耐烦地说道。 出了门，小哥俩手拉手，并没有生气嫉妒的感觉。 “哥哥，你平时背书背的挺好的，怎么，一见着父亲就那么紧张呢?”弟弟对正在擦汗的哥哥问道。 “无为，你为什么不害怕父亲呢?我每次见到他我都喘不上气。”哥哥心有余悸地说道。 “嘿嘿，我脸皮厚。”无为自我嘲讽道。 “娘，我回来了。”无为打开门喊道。 见母亲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迎出来，无为孤疑地四下望望，只见母亲独坐在床边，拿着丝帕，抽抽搭搭地哭泣着。 “娘，您怎么了?”无为走过去，拉着妈妈的手问道。 “无为，你这孩子怎么就是这么不听话呢?娘和你说了多少次，任何时候都不要在哥哥面前逞威风，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二夫人生气地责问道。 “我没有，我只是……”无为委屈地解释道。 “无为，娘知道你不理解，但是，你要记住，娘这是为了你好。书也不用看那么多，只要识字就可以了。” “记住了。”无为低下头，乖乖地答道。 “你记不住的，娘都已经说过那么多次了，可你还是锋芒毕露，所以，无为，你把手伸出来!”二夫人狠狠抽了抽鼻子，深唿一口气，然后说道。 无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乖乖地伸出了小手。 “啪啪……啪啪啪……”二夫人咬咬牙，还是在无为小小的手掌上，狠狠地打了几下。 “娘……”无为眼泪在眼圈打转，怯怯地喊着。 “无为，娘今天打你，就是让你时刻记住疼，记住娘说过的话。”二夫人看着儿子那委屈的小脸，心疼地说道。 “娘，我这回真的记住了。”无为重重地点点头，承诺道。 另一间房中，也是充满了训斥声。 “志远，娘跟你说了多少回了，无为这孩子心眼多，平时和你玩儿和你闹，不让你读书，而背地里肯定在家偷偷地看书，就是为了在你父亲那里好好表现，让父亲觉得你不如他。”大夫人气急败坏地批评道。 “娘，无为不是那样的，我们都是一起玩儿，一起背书的，只是我背的慢一些而已。”志远实话实说道。 “志远，你还小，你不懂，这二夫人为了争宠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的，娘算是看清她的真面目了。所以，相信娘，无为他们娘俩都在和我们使心计、耍手段，千万不要被他们所迷惑，知道了吗?”看着儿子善良的模样，大夫人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知道了，娘。”志远点点头，似懂非懂的。 “好了，出去吧，以后，别和无为走的太近。”大夫人急忙嘱咐道。 ☆、第020章 冰糖葫芦 成化十二年，夏，天气燥热，烈日炎炎，酷暑难耐。 这一年，招娣十岁了，早已经出落成一个明艷动人、清秀水灵的小姑娘了，虽然还没有到成熟的年龄段，但是，精緻的面容，灵动的眼神，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胚子了。 金宝，长得也不错，眉眼间有母亲的秀丽，又有父亲粗犷威勐的身材。虽比招娣小两岁多，但身高已经快追上姐姐了。 “姐姐，我们已经采了这么多的草药了，回家吧，我饿了。”弟弟金宝挡住眼睛看了看太阳，一脸疲倦地请求道。 “离天黑还早着呢，我们再走一会儿，筐装满了，我们就回去，好不好?”姐姐招娣为弟弟擦了擦汗，咬咬牙，问道。 “好。” “你先喝点水，一会儿如果看见野果子，姐姐给你摘啊。”喝完了水，招娣拉着金宝的手，开心地说道。 “嗯，好。”金宝露出了笑脸。 下午时分接近傍晚了，小姐俩拖着沉重的脚步，终于是看到家门口了。 “爹和王叔他们去山里好几天了，你说，今天能回来吗?真的能抓到老虎吗?”金宝问道。 “也许吧，去了那么多人呢，不用担心爹，爹的箭射的很准的。”招娣安慰道。 “我快饿死了，也不知道娘做什么好吃的了?”金宝抢先一步，快步朝屋内走去。可是，走至门口不久，就停了下来，神情呆呆的。招娣很诧异地走过来，随之，也倒吸了一口冷气，急忙捂住了弟弟的眼睛，把他拉走了。 “姐姐，你说娘是不是又输钱了，每次她输钱，就把男人领回家，都好几次了。”走了一会儿，金宝嘟着嘴，生气地说道。 “走吧，我们去镇上买点吃的吧?正好，去药铺把草药买了，省得明天去就不这么新鲜了。”招娣又把草药背在身上，说道。 “可是，姐姐，我们穿成这样去镇上好吗?而且，脸上也那么脏。”金宝看看两人褴褛的衣衫，为难地说道。 “没关系，到了镇上估计都快天黑了，没人看的见我们的。等草药卖了钱，姐姐给你买好吃的。”招娣一笑，搂着金宝的肩，二人就出了村子。 村子通往小镇的路崎岖而坎坷，况且，天色已经见黑，两人是深一脚、浅一脚的，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跤才看到了镇上隐约的灯光。 在灯光的映衬下，褴褛的姐弟俩已然更是狼狈骯脏了 “姐姐，镇上有集市啊，好多卖东西的，真热闹!”金宝惊讶而新奇地说道。 “哦，对了，这个集市，每逢初一十五才有的，只是我们平时来的都不巧。”看着衣帽扇帐，盆景花卉，糕点蜜饯，时令果品，应有尽有的繁华，听着小商小贩的吆喝声，姐弟俩都很兴奋。 “我们先去对面的药铺把草药买了吧。”招娣说道。 “我不想去，草药味不好闻，我不喜欢，我就在这里等你，保证哪儿也不去!”金宝望着那些美味，不忍离去。 “好，千万别走远了，姐姐快去快回，等着姐姐啊。”看着弟弟那副馋样，招娣笑了笑说道。 第15页 “冰糖葫芦……冰糖葫芦……”清脆的吆喝声，一下子就吸引了金宝的注意。看着那红红的一串串的山楂，以及表面上挂满了的糖浆，金宝的口水都快流到了脚面上。 冰糖葫芦在集市的一角，虽离药铺不远，但是有些偏僻，卖货全凭吆喝声。 “来五个!”一个少年拿出银两，财大气粗地说道。 “好嘞，小哥!”老闆收起银两，掂量掂量，很高兴地答道。 看着面前五个年龄比自己大一些的有钱人家的少年，在那里大快朵颐地嚼着冰糖葫芦，一天没吃饭的金宝忍不住地在那里只咽口水。同时，也不停地张望着姐姐怎么还不出来。 “小叫花子，你看什么看?”其中一个最为英俊，最为阔气的少年，厌恶地问道。 “我不是叫花子。”金宝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嘿嘿，不是叫花子?你们看看这样貌?我有冤枉他吗?”少年回过身，冲着身边几个兄弟问道。 “哈哈……”大家哄堂大笑。 “我本来就不是叫花子，只是今天……”金宝小声害羞地解释着。 “你如果说实话，承认自己是叫花子，本少爷，也许还会赏你根糖葫芦吃。”英俊少年邪魅一笑，问道。 “我不是叫花子!我也不用你赏，姐姐一会儿会给我买的!”金宝很生气，终于鼓起勇气大声地回答道。 “你有种!”英俊少年讥讽一笑，然后，回过头，沖大家使了个眼色。 于是五个少年便围了过来，就站在他面前，大口地嚼着，夸张地舔着上面的糖浆，馋他! 乡下来的金宝，第一次见过集市，本来就很侷促胆小，眼看着旁边的人就那么吃着，他哪能禁住这样的诱惑呢!所以，金宝总是忍不住抬起头去看他们。口水也很不争气地直往下淌。 看着金宝不停地咽吐沫的样子，终于把他们逗的哈哈大笑。 看着他们那么嚣张的表情，金宝终于受不了了，起身要从这几个纨绔子弟中间穿出去。 “站在!你弄脏我衣服了!而且，你那副咽口水的模样也让我很噁心!想走，没那么容易!给我打!”英俊少年拍拍自己的衣衫，皱眉命令道。 其他几个人，在得到命令后，扔下糖葫芦便走过去，揪住金宝的衣衫要揍他。 ☆、第021 集市纨绔 “住手!”从药铺出来的招娣，当看清被打的人是金宝后，立马大吼一声。 “呦!怎么又来一个叫花子!”英俊少年讥诮一笑。 “你们放开他!”招娣没有理会，而是大步跑过来，推开了那几个泼皮一样的纨绔子弟。 “凭什么放开他?他弄脏了我的衣衫，还把弟兄们噁心的把糖葫芦都扔了，你说他该打不该打?”英俊少年无耻地说道。 “姐姐我没有，是他们欺负我。”金宝躲在姐姐身后，胆怯地说道。 “这么多人，欺负个小孩子，好意思吗?”招娣把弟弟护在身后，大声说道。 “呦，还挺不讲理的!废话少说!赔我的衣衫，还有兄弟们的糖葫芦!”英俊少年，脸一变，命令道。 “糖葫芦是你们不愿吃了，自己扔的，和我什么关系啊?”金宝在姐姐的后边，大着胆子说道。 招娣见这几个少年纯属无赖，实在不讲道理，便准备跑路。可是，英俊少年明显看出了她的意图，一个眼神，那四个少年便又围了过来。 “我们没钱赔你!”招娣护住弟弟，说道。 “没钱?”英俊少年嘲讽一笑。 “嗯，你不是也看出来了吗?我们就是叫花子!”招娣急忙顺势说道，她可不捨得把自己那辛苦攒的散碎银两给这几个败类。 “怎么样?承认自己是叫花子了吧?早承认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英俊少年大笑一声，说道。 “那可以放我们走了吧?”招娣试探着问道。 “为难一个叫花子那么有失身份的事，我当然不干了，好，放你们走!”旁边一个胖乎乎的少年说道。 招娣急忙拉住金宝的手要逃离。 “还没给我道歉呢?弄脏了衣衫不用道歉吗?叫花子也需要和人道歉的，不是吗?”英俊少年走了过来，挡在了他们身前。 “好，我道歉!”招娣说道。 “叫……叫花子竟然可以长得……这么美?”英俊少年定定地看了看招娣一会儿，仿佛魂魄都被勾走了一样，半晌才幽幽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无耻!”金宝气愤地说道。 英俊少年被金宝这么一骂，才收回魂魄，瞪大眼睛生气地看着金宝。 “我怎么无耻了?说我无耻，我今天就无耻一回!把衣服脱了，让本少爷看看!”英俊少年邪魅一笑，看向招娣的胸部，不怀好意地命令道。 “我脱衣服给你们看，你们就能放过我们?”招娣犹豫了一下，问道。 “当……当然!”英俊少年没想到他们竟然能答应，而且答应的还这么爽快，便急忙说道。 “好，男人说话要算话，不然会变成母猪的!”招娣急忙接话道。 “当然算话!”英俊少年急忙信誓旦旦地说道。他很好奇，这个女孩敢当众脱衣，而且，衣服下面会是什么样的呢?想到这里，少年不由得有些紧张。 “金宝，你跑的慢，所以，你先往回家的方向跑，姐姐马上就能追上你!”招娣趴在金宝耳边，小声地叮嘱道。 “可是，姐姐你怎么办?”金宝很不放心。 “姐姐自有办法!”招娣沖金宝眨眨眼睛，诡秘地说道。 “嗯!”金宝放心地跑了，他相信姐姐肯定有办法。 “哎……”其他的少年想追上去。 “算了，就算搬救兵，也不过是叫花子而已，让他走吧!”英俊少年不屑地说道，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招娣。 招娣便慢慢地解开衣服，慢慢用余光寻找逃跑的路线，并渐渐地拉开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真的想看?”招娣暧昧一问。 并没有见过女孩身体的几个少年，都是紧张好奇地屏住唿吸，没有回答。 见时机差不多了，招娣缓缓脱下了外衣，而后，瞬间狠狠而又准确地抛到了英俊少年的头上，挡住了他的视线，然后，自己拼命地往村子的方向跑。 “站在!”几个少年终于反应过来，原来上当了，这个小叫花子耍了他们! “为什么追我?你们不是说让我把衣服脱下来你们看看吗?衣服都给你们了?慢慢看就好了，还追我干什么?”招娣边跑边沖后面大声喊道。 “停!我们输了，别追了，会更没面子的!”英俊少年闻言，突然手一挥，众人停下了脚步，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了。 招娣终于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喘息半晌。 “姐姐!”金宝从大树的后面也走了过来。 第16页 “金宝，你怎么才走到这儿?”招娣问道。 “我不放心你，不过，听声音，他们应该已经回去了。”金宝望着后面黑漆漆的路说道。 “对不起，金宝，姐姐没给你买好吃的，饿坏了吧?”招娣拉着金宝的手，往村里走。 “没事的姐姐，不过，你少了件衣服，会不会冷啊?”金宝说着便要脱下自己的衣服。 “没事的金宝，姐姐比你大，所以特别抗冻，不怕冷!” “为什么?”金宝不解地问道。 “因为姐姐吃的多!”招娣笑笑。 “衣服给了他们，那我们的银两?”金宝忽然问道。 “当然不会给他们了，你看，姐姐都藏着里面衣服里了。”招娣拍拍肚子上鼓出的一块，美滋滋地说道。 “太好了，太好了!”金宝很高兴。 “下次我们还是白天去集市比较好，姐姐一定给你买那个最大的糖葫芦吃!”招娣说道。 城镇中一个阔气的院落里。 “无为，你怎么空手回来了?”正在看书的志远见无为进来，便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志远现在已经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了，虽然只比无为大一岁而已，但是看起来成熟稳重许多，举止儒雅，很有书香气息。 被称作是无为的人，便是刚刚集市上那个欺负招娣他们的英俊少年。此时，他灰头土脸，闻言，一愣，没反应过来，“啊?” “是谁答应人家婉蕙，说是古鞍镇的摺扇上面所绘制的花鸟仕女，美轮美奂……”志远提示道。 “啊……差点忘记了，刚刚我原本是想去买扇子的，可是……唉，真倒霉，遇到了两个小叫花子，别提多倒霉了，明天，明天我一定给婉蕙买。”陆无为挠挠头，尴尬又恼火地说道。 “明天可别再忘记了，后天表哥娶亲，喝完喜酒，我们就要回京了。”志远拍拍无为的肩，关爱地说道。 “我明天肯定不会忘记的。”无为急忙点头说道。 “无为你怎么才回来?今天过来的长辈你是不是都没有打招唿?越来越不成样子了!而且，我还听说……”父亲陆通年一脸严肃地走过来训斥道。 “啊……不行，头疼的厉害，父亲大人，改日再聆听您的教诲，孩儿实在是头疼欲裂、啊……”无为急忙捂住头颅，一副大病如山倒的架势，扭头便往房间跑去。 “你这不孝子!哼!”陆通年气得直跺脚。 志远摇摇头，似乎早已经习惯这幅画面了。 ☆、第022章 再去集市 清晨，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小姐俩坐在房檐下，无精打采。 “爹没有打到老虎，反而还摔伤了腿，姐，你说怎么办呢?”金宝撅着嘴，失落地说道。 “会好的，别担心了。”招娣边缝衣服，边安慰道。 “怎么不担心呢?我们家都好几个月没吃到肉了。戴叔留下的银两早就被娘赌的精光，唉!”金宝摇头嘆息道。 “去，给你爹到镇上抓些汤药回来，这腿都快要烂掉了都!”孟莲花从屋内一颠一跛地走出来，对两个孩子命令道。 “拿银子来吧!”金宝很不情愿地站起来，伸出手要道。 “我哪来的银子?招娣那里不是还有吗?足够买药的了!”孟莲花一翻白眼，转身又回屋了。 “娘，姐姐哪里的银两啊?”金宝一惊，急忙追上去说道。 “别跟我耍心眼，你姐弟俩卖了多少药材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们这么小攒钱有什么用，还不如拿出来孝顺孝顺你爹了!”孟莲花乜斜了一眼低头缝衣衫的招娣，阴阳怪气地说道。 金宝只好愤愤地低头不语。 “再打壶酒回来，都半个月没闻到酒味了!”躺在床上的赵大山闻言，急忙沖屋外喊道。 “都什么样了，还惦记着酒?早晚得喝死!”孟莲花刻薄地说道。 “再喝不到酒，我可能死的更快!”赵大山接话道。 “爹，您就别喝了，您一喝酒就醉，醉了就打我和我姐，求求您了爹，别喝了!”金宝走进内室，可怜兮兮地恳求道。 “你个小兔崽子，老子喝酒还得经过儿子允许吗?找揍是不是?”赵大山越说越激动，随手便把身边的茶碗冲着金宝狠狠地扔了过去。 吓得金宝急忙闪躲，狼狈地逃了出来。 “你个败家的，这茶碗都让你摔多少个了，啊?”孟莲花叉腰，气愤地指着床上赵大山的鼻子骂。 “伤着没有?”听到茶碗破碎的声音，招娣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查看道。 “没有……呜呜……”金宝委屈地大哭。 “走吧，金宝，我们去集市，姐给你买那个最大的糖葫芦吃。”招娣搂过金宝的肩，安慰道。 “姐，你说，我们是不是都是戴叔从雪地上捡来的孩子啊?爹娘对我们一点都不好!”金宝边呜咽地哭着，边委屈地问道。 “当然不是了，金宝是爹娘的亲生骨肉，爹娘都很喜欢你的，只是他们脾气不好，现在家里又有些困难，所以，他们火气就大一些而已。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别多想了。”招娣给金宝擦擦眼泪，安慰道。 “姐，你说，我们今天不会再遇到那几个恶棍吧?”金宝止住泪水，突然问道。 “怎么能总那么倒霉啊?放心吧，那种恶人一般白天不出门的。”招娣很自信地说道。 买完药和一壶酒，还剩几个铜板，招娣拿了一个铜板，递给了卖糖葫芦的人，要了一个大串的，给了金宝。 “姐姐，你怎么不吃?”金宝问道。 “姐姐不喜欢吃酸的。”招娣抿了抿嘴唇，笑道。 “甜的!” “里面是酸的。” “那你买糖糕吃吧!” “姐姐不想吃，你想吃吗?” “下次吧，这次先吃糖葫芦就行。” “我们到那边看看针线吧，姐姐想给你缝件衣服。” “嗯。” 招娣四下张望了一下，终于在人群中看见一个英姿飒爽、玉树临风的白衣少年，她矜持一笑，满面生花。 这个白衣少年，年纪大概十四五岁，身材中等，面目清秀，儒雅翩翩。只见他在面前摆放了一个案几，在帮别人写字。 招娣领着金宝，腼腆而紧张地走了过来，金宝则是全神贯注地品味着糖葫芦的酸甜可口，并未在意姐姐的情绪变化。 “你来了，招娣?”白衣少年仿佛心有灵犀般，突然抬起眼眸，温柔地说道。 “嗯。”招娣点点头，没有言语，生怕打扰到白衣少年写字。 “……再告诉他，不用记挂爹娘，好生照顾自己，保重身体要紧。”一个年迈的老者，对着写字的少年叮嘱道。 第17页 “都写好了，您拿好!”白衣少年写好后，恭敬地递给了老者。 “谢谢你，大才子，这是三文钱!”老者接过信笺，客气地道了谢，然后掏出三文钱递给白衣少年。 “慢走!”白衣少年抱拳道。 “招娣，你怎么来了?好久没看见你了?变得这么黑!”白衣少年让招娣坐到了路旁的石阶上然后，欣喜而宠爱地问道。 “爹摔伤了，我来给他抓点药。”招娣晃了晃手中的药包，说道。 “我教你的那些个字，都学会了吗?”白衣少年忽然表情故作严肃地问道。 “学会了。”招娣点点头。 “那我的名字可会写了?” 招娣拿个小木棍，在地上认真地写了三个字，“秦沐泽”! “写的还不错，落笔还行，字体也还娟秀，就是缺少了女子的那种柔美，再多练一练。今天，再教你认识几个字。”白衣少年秦沐泽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笑着说道。 “这是什么字?”招娣对于这个陌生的字很好奇? “这是个‘娶’字，娶亲的娶。”秦沐风用工整的小楷体写完后，抬起眼，温柔地看着招娣。 招娣脸一红，低头不语，默默地学着写这个字。 “这又念什么?”招娣见秦沐泽写完后，久久不语，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好生不自在，便在那临摹秦沐泽新写的这个字。 “这个啊，这个是说，等招娣长大后要嫁给我的‘嫁’字。”秦沐泽坏坏一笑，说道。 “谁说要嫁给你了?”招娣急忙起身，低头看着地上的字，面红耳赤，尴尬地说道。 “你看，你都写出来了?我写我要‘娶’你，‘嫁’吗?你就写‘嫁’!”秦沐泽用小棍指着地上自己写的字，然后，又指着招娣写的字，哈哈大笑说道。 “沐泽哥哥，你怎么那么坏啊?”招娣捂着滚烫的脸颊，含羞带怒地说道。 “哈哈……沐泽哥哥又欺负姐姐了!”金宝纯属看热闹的。 “走，金宝，我们回家吧。”招娣拉过金宝的手，便要走。 “别走，招娣，今天就学了两个字，我再教你几个吧?”秦沐泽急忙拉住招娣的胳膊，不舍地说道。 “不学了。”招娣不太敢看秦沐泽的眼睛，急忙抽回手说道。 “放心好了，我教你的字保证都是你想学的，比如枸杞、灵芝、黄芪……”秦沐泽开出了诱人的条件，干净的面庞，清澈的眼神，真诚的笑容，实在让人无法拒绝。 “好，只许写草药的名字啊!”招娣对这些还是很感兴趣的，便同意了。 “金宝，那等你吃完糖葫芦我们就回家。”招娣回头冲着金宝说道。 “嗯，好。”金宝没有任何意见。 ☆、第023章 再遇纨绔 “唉，哥，你看这个扇子怎么样?这上面牡丹花画的不错吧，国色天香，跟婉蕙的美貌很般配。”集市上，陆无为拿着一把摺扇大咧咧地说道。 白日里一看，这陆无为身着蓝色上好丝绸衣袍，嵴背挺直，髮髻乌黑，五官刀刻般俊美，剑眉之下一双狭长而迷人的桃花眼，眼中噙着一种深邃、狂野、邪魅，可以说，在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潇洒迷人，富贵逼人。 陆志远看了看陆无为手中的扇子，又端详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扇子，半晌，方才说道，“我看这把梅花的扇子比较淡雅，婉蕙应该会喜欢这样的。” 陆志远今天身着淡青色的上等丝绸长袍，在阳光的照射下亦是神采奕奕，俊美飘逸。浓黑的眉毛，温纯的笑容，也是气宇轩昂。 “那我们就都买扇子送她，让她换着用好了。”陆无为收起扇子，便准备掏钱袋买下。可是，浑身上下翻了个遍，竟然没摸着。 “我一起付了吧。”陆志远刚要收起自己的钱袋，见陆无为还没有找到，便说道。 “那怎么行?那不都成了你送的了吗?”陆无为继续翻找。 “找不到算了，等找到了你再还我不就完了吗?”陆志远无所谓地说道。 “奇怪了，早上我明明带上钱袋了，我还要听戏，吃饭呢，怎么就找不到了。”陆无为很是纳闷。 “是不是被偷了?着集市上的小偷可多了呢?我前些日子就丢了个玉佩呢?”身旁的一黑衣少年说道。 “对啊对啊，肯定是人太多，你刚才大意了。”另一灰衣个少年和紫色衣袍少年附和道。 陆无为身旁这几个少年，都是那晚上和他一起吃糖葫芦，一起欺负赵金宝的那几个纨绔子弟。 “唉?表弟你看，那边那个，不是那天的那个小叫花子吗?”突然，身旁穿鹅黄色长袍的少年，指着不远处的金宝喊道。这个少年是陆志远娘舅家的少爷，他叫宋康年，今年十五岁，比陆无为大两岁，陆无为他们这次来这里，就是住在这个少年的家里，他的哥哥明天娶亲。 “对，对，是他没错!”身旁的人待看清后，都急忙附和道。 “陆无为表哥，你看，他吃糖葫芦呢!你说，钱，是不是他偷走的?”黑衣少年疑惑地说道。 大家看到的是吃糖葫芦的金宝，陆无为看到的却是蹲在地上写字的招娣和一个男子卿卿我我! “嗯，不好说，有可能啊!”灰衣少年和紫色衣袍少年继续附和道。 “走，咱去问问看!”黑衣少年提议道。 正在大快朵颐咬着糖葫芦的赵金宝，不经意地抬头看了一下，当看见陆无为那几个纨绔恶少正盯着自己向这边走来时，吓了一大跳，急忙拉去身旁的招娣，说道：“姐姐，快跑，那几个恶少来了!” “天哪，简直阴魂不散!”招娣站起身来，也吓了一大跳。 “我们先走了!”招娣拿起药包，便拉着金宝的手准备跑。 “怎么了?”秦沐泽诧异地问道。 “站在!”从身后包抄过来的少年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姐弟俩和秦沐泽被围在了中间，没有了退路。 “呦，又多了一个小叫花子啊!”陆无为打量了一番衣着简朴的秦沐泽，讥讽道。 “你又想干什么?”招娣厌恶地问道。 “干什么?哼!把钱还给我!”陆无为伸出手索要道。 “那天不是已经两清了吗?”招娣疑惑地问道，难不成着瘟神又来要了。 “那天是那天，我说的是今天!” “今天，我们没招惹你啊?”招娣不解。 “没招惹?你这糖葫芦哪里来的?手中的药包哪里的?用我钱袋里的钱买的吧?”陆无为把脸凑到招娣面前，嚣张地看着她。可是，当近距离看到招娣那副灵动慧黠的黑眸，白皙娇嫩的面容，仿若天女下凡的清新淡雅模样时，竟然已是恍惚，原来白天的她更美! “我用自己的钱买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啊?”招娣理直气壮地说道。 第18页 陆无为不易察觉地轻咳了两声，又恢復了那副邪魅的笑容，嘲讽道，“你自己的钱?你不是说你没钱吗?” “反正，反正我们没拿你的钱袋!”招娣一时尴尬，有些语塞。 “那你见到我们，怎么那么着急，躲什么啊?”陆无为继续嘲讽道。 “我们着急回家了。”招娣急忙解释道。 “着急回家?呵呵，刚刚我还看到你和他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怎么，见到我就着急要回家了?难道，我没有他长得好?”陆无为不可一世的表情下，已经有些醋熘熘的味道了，还浑然不自知。 “哈哈……”围在旁边的少年们，哈哈大笑。 “我真没拿你们的钱，你看，你看!”招娣说着便拍拍自己的衣衫和金宝的衣衫，证明，里面真的没有银两。 “那就是说，钱都给这个穷书生了?兄弟们，给我揍!”陆无为脸一转，对着秦沐泽狠狠地说道。 “餵!你们太不讲道理了!凭什么这么冤枉好人啊?”招娣急忙挡在秦沐泽身前，生气地吼道。 “冤枉他?你心疼了?”陆无为一把拉过招娣，冰冷地问道。 “对，我心疼他，怎么了?你们快点放开他!”招娣一咬牙，狠狠地说道。 “嗯，心疼?……兄弟们，给我使劲打!”陆无为脸色更加难看了，怒火与妒火开始在体内熊熊燃烧。 “无耻!”招娣狠狠地推搡着陆无为，说道。 “又说我无耻?!”陆无为向后躲闪了一下，睚眦欲裂。 招娣挣扎着想要去救秦沐泽，可是，越挣脱，陆无为愈发拉的更紧，四目相对，都是火气万丈。 “别打了，别打了……”想拉架却被推到在地的金宝哇哇大哭。 “好了，好了，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陆志远不停地在那边劝架。半晌，见陆无为也不发话制止这几个混小子，便走过来一把拉住陆无为的胳膊，生气地训斥道：“你又没见到她拿你钱袋?你这不是找茬吗?这么大点事，你看你们把他打的?这要是出了人命怎么办?父亲不会轻饶你的!你还得坐牢呢!” “停!”陆无为很不情愿地喊了声停。 “沐泽哥哥，你怎么样啊?”招娣急忙扑过去看看被打倒在地，满身污渍，头髮凌乱，面部淤青，口角流血的秦沐泽，关切地问道。 “我们走!”陆无为狠狠地看了一眼他们，转身走了。心里暗道，这口气怎么出的这么不顺畅? ☆、第024章 后院小便 已是下午时分了，吃过午饭后，哥俩便在室内聊天，聊三国志中的故事，讨论究竟谁是英雄。 “刘备宅心仁厚，识人善用，君臣融洽，坚忍不拔，所以终成大事。”陆志远说道。 “我觉得刘备，绵软有余而刚毅不足，不算好汉。要说，能称得上英雄的，当然要属曹操了!曹操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拥有雄才大略，而且……”陆无为不以为然地说道。 “好了，不和你说了，说不过你!”陆志远摆摆手，说着起身便往外走。 “怎么了哥，我还没讲完呢?”陆无为跟着往外走，正说到兴头上，还没尽兴呢。 “我要去撒尿，这你也要跟着啊?”陆志远一笑，问道。 “跟着!当然跟着了!哥，我跟你说，在这乡下撒尿也是很有乐趣的!”陆无为狡黠一笑，搂着陆志远的肩膀便往后院走去。 “在这里怎么……?让人看到多不好啊?”陆志远四周看了看，很是空旷，有几只鸡在那里啄食，便急忙问道。 “放心吧!大人们都出去应酬了!这会儿不会有人来的。你看我怎么尿的!” 陆无为解开亵裤便开始撒尿。 “你呀，唉!”看着陆无为把尿都撒在了啄食的公鸡身上，陆志远摇摇头笑道，然后，也开始解开裤子。 “好玩儿吧?”陆无为提起亵裤，整理衣袍，问道。 此时，一只肥硕的大公鸡，突然开始使劲抖动身上的和翅膀上的尿。 “呀……呀……”陆无为急忙闪躲。 可是，还没有尿完的陆志远却没法躲闪。哪只那公鸡突然狂性大发，奔着他们这边就冲来了，陆无为跑的快，可陆志远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公鸡突然啄住了那里! 完全的出人意料! 陆志远啊的一声惨叫，吓坏了陆无为，急忙回头看，却见公鸡紧紧地啄住陆志远裆下的重用部位!陆志远疼的都快昏过去了!可是，公鸡竟然还不松嘴! 吓得陆无为和陆志远心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呆愣片刻，陆无为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向了发狂的大公鸡! 公鸡重重地摔倒了地上，然后，拍拍翅膀，晃晃悠悠地走了。 “哥，你没事吧?”几乎快吓哭了的陆无为急忙问道。 “好疼啊!”陆志远捂着裆部躺在了地上打滚。 “怎么了?”前院的众人闻声都赶过来了。 “被公鸡啄了，快找个大夫来!”陆无为转身急忙喊道。 “怎么样了，志远啊?”大夫人颤抖的声音，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啊!”陆志远疼的满头大汗。 “是你?是你对不对?”大夫人突然起身，恶狠狠地看着陆无为，问道。 “对不起!”陆无为战战兢兢地说道。 “果然是你!”大夫人毫不犹豫地赏了陆无为重重的一记耳光，然后，狰狞地说道，“志远若是有事，我让你抵命!”。 陆无为捂着脸，没有闪躲，也没有辩驳。 “快把少爷抬屋里面去。”大夫人忿然转身，吩咐道。 大夫人回过头来，又愤怒地补充道，“跟你娘一样狠毒!我不会轻易饶了你的!” “表弟，你是不是又要挨板子了?”鹅黄衣袍的少年见众人离去后，嗫嚅地问道。 “还好娘留在京城没有来，不然她又要伤心了，走，我们去看看陆志远。”陆无为耸耸肩，说道。与其让娘为自己操心，倒不如挨板子更能舒适一些。想到这里，陆无为的心里又不那么难过了。 “怎么不进去?你很怕姑妈么?”宋康年问道。 “算了，在这儿也能知道情况。”陆无为看着门说道。 两人躲在屋外的角落里，看着里面的人进进出出，不停地取药端药的。 “你说陆志远是不是很严重啊?出血了吗?”半晌，宋康年问道。 “我也没见着，不过，公鸡的嘴里没有牙，但是，嘴却挺尖的，也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真着急，要不然，你进问问吧?”陆无为回过头说道。 “好，我进去问问，一会儿告诉你!”宋康年说着便进去了。 陆无为在外面等的团团转，宋康年越不出来，他越紧张。 “怎么样?”见宋康年出来，陆无为急忙上前问道。 第19页 “应该是没大事，没出血，但是，有些红肿，最关键的是，大夫竟然说，因为陆志远惊吓过度，恐怕以后行房时……会有麻烦。”宋康年趴在陆无为耳边小声说道。 “这么严重!”陆无为一惊，冷汗淋漓。这可如何是好?陆志远还年轻，还没有娶亲，这回自己真是惹祸惹大了! “所以啊，你现在赶快想怎么不挨板子吧?而且一会儿姑父回来，更会暴跳如雷的!所以啊，哥也帮不了你了!”宋康年拍拍陆无为的肩膀，一脸同情地说道。 这些陆无为并不在意，挨打已经算是家常便饭了，可是，与哥哥陆志远的感情从小到大都很好，他真担心哥哥的伤治不好。 “回到京城，或许京城的大夫能治好哥哥呢!”陆无为忽然又充满了希望。 “也许吧。”宋康年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回到房间，陆无为沮丧地往床上一躺，忽然又起身了，有东西铬到他了，拿起一看，原来是自己的钱袋! “难道，真的冤枉小叫花子他们了?”陆无为看着钱袋，心里想到。 ☆、第025章 好想吃肉 午后的阳光格外赤眼，但天边不知何时布满了黑压压的乌云。 “姐姐，我们已经好多天都没有吃到肉了?这走路都没力气了。”金宝腰间背着酒壶，招娣拎着药包在山路上走着，金宝有气无力地说道。 “那我们歇一会儿吧，反正也快到家了，到家之前这雨估计下不来。”招娣领着金宝坐到了旁边的石头上，看着天边说道。 “姐姐，你说咱们去镇上一天了，回来这么晚，娘会不会又说你啊?”金宝看了一眼满脸汗水的姐姐问道。 “别担心了，没事的。”招娣笑着说道。 “姐姐你说我们怎么这么倒霉啊?总是遇到那几个恶少!”金宝不高兴地说道。 “是啊，挺倒霉的，还连累了沐泽哥哥。”招娣也很郁闷。 “还是回家吧，姐姐，我太饿了!也许娘都已经做好饭等我们了呢!”金宝站起身，捂住肚子说道。 可是，姐弟俩到家后，家里并没有饭菜的香味，冷锅冷灶的。 “快把酒拿来!”屋内的赵大山听见两个孩子回来，急忙喊道。 “你把酒拿给爹，姐姐去做饭，还得给爹熬药。”招娣说道。 “姐姐你做什么饭啊?”从屋内出来的金宝问道。 “家里也没什么了，做几个野菜饼子吧。”招娣在柴房四处看看，说道。 “哦。”金宝很失落。 招娣心疼地看看弟弟，然后，突然想起了爹的弓箭还在家里，便说道：“姐姐有个好主意。” “姐姐，这么沉的弓，你能拉的动吗?”金宝不以为然地说道。 “试试吧。”招娣对准了院内老槐树上的麻雀说道。 “呀，打中了!”随着‘嗖’的一声剪划破空中，一只麻雀掉到了地上，金宝兴奋地喊道。 “又中了!”看着又一个掉到地上的麻雀，金宝兴奋极了。 “五发两中，也还不错吧!”招娣也很得意。 “嗯，姐姐我想吃十只麻雀!”金宝贪心道。 “不行，姐姐也饿的没有力气了，胳膊已经酸了。而且姐姐得做饭熬药了，明天再给你打!”招娣收起弓箭气喘吁吁地说道。 “姐姐，我都着急吃了。”金宝看着麻雀，口水直流。 “等姐姐干完手里的活，姐姐给你烤着吃。”招娣忙碌着说道。 招娣把菜饼子放到锅里，然后烧火。又在旁边点了个小火炉，熬汤药。 “来，把这两个串到一起，这样转着圈地烤，熟了才好吃!”招娣那个铁棍穿好后，放到灶膛里说道。 “轰隆隆……”突然天空传来一声声地巨响。 “不行，要下雨了，姐姐得去把外面晾晒的衣服收回来，再弄点干柴回来，谁知道得下多少天雨呢。你自己烤的时候小心点，千万别把身后的柴火引着了，姐姐马上回来。”招娣盯着道。 “嗯，知道了。”金宝盯着麻雀答应道。 收完衣服的招娣，又去后院拿来些柴火，准备放进柴房。 “啊，姐姐，不好了，着火了!”金宝慌慌张张地从柴房跑出了，喊道。 “啊?”招娣一惊，扔下柴火便往柴房跑去。 “天哪，怎么办?”看到柴房内兇勐的火势，招娣也很害怕。 “快，快去告诉爹一声。”招娣急忙对金宝说道。 “好。”金宝应声而去。 柴房与内室相隔不远，这要是烧到那里可怎么办?后果不堪设想。可是，水在柴房内，进不去啊，招娣急忙抄起身边的一根大棒子，使劲拍打着火焰，无奈，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因为风很大。眼看着房顶都烧着了，招娣更是害怕极了。 “啊，你个败家孩子，我刚走一会儿，你就把房子给我点着了，看我不打你!”孟莲花远远地看见院内浓烟滚滚，便急忙飞奔回家，看到这样的景象，着实吓了一跳，待看见招娣在那里扑火，便气不打一处来。 “哎呀，先找人救火吧。”拄着棍子好不容易走出来的赵大山，急忙说道。 村民们你一瓢，我一盆的，作用真不太大。 突然，天空中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勐烈而及时!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柴房这边烧毁了，没伤到人就好，万幸啊!”见火势渐渐熄灭，一老者说道。 “谢谢大傢伙啊!谢谢!”赵大山急忙向众人答谢道。 “没事，快回屋吧，伤口别感染了，等天晴了修补一下就行了。”老者摆摆手，说道。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赵大山嘆口气，便在金宝的搀扶下，回了屋。 待众人的背影消失后，孟莲花急忙转身看向招娣，然后，随手操起一根木棍，恶狠狠地向招娣走去。 见状不妙，招娣急忙逃跑，她知道，孟莲花腿脚不利索，肯定追不上自己，所以，每次见到要挨打时，便及时躲闪。 “你敢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孟莲花气愤地喊道。 “娘?下雨呢，别把您浇坏了，改天再打行不行?”招娣边跑边说道。 “不行!”孟莲花也是暴脾气。 “那我先收拾收拾柴房，您先进屋消消气，等我收拾完了我再让你打，行不行?”招娣无奈地说道。 “好，你不准进屋啊，就在哪儿给我收拾柴房!”孟莲花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棍子一扔说道。 见孟莲花进屋后，招娣望着天空，重重地嘆口气，便向柴房走去。 “怎么?房顶都烧没了!连块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唉!”招娣四下望了一会儿，无奈地说道。 “锅也烧漏了，灶台也坏掉了，唉，娘知道后，肯定会更生气，怎么办?”招娣掀开锅上面的已经烧黑了的木头，嘆息道。 第20页 ☆、第026章 雨夜惊魂 “娘，外面真的很冷，姐姐会受凉生病的，您就让她进来吧!而且，我不是都说了吗?火是我不小心弄着的，不是姐姐弄的!”金宝拽着孟莲花的胳膊苦苦哀求道。 “哼!我养她是干什么的?竟然还让我们家金宝烧火?太不像话了!我更得罚她才是!”孟莲花坐在床上气愤地说道。 “轰隆隆……”一道闪电撕破天空。 “娘，那我出去陪姐姐。”金宝见苦求娘已经没有希望了，父亲又早已经唿唿大睡了，便转身向外走去。 “呵!你给我站住!”孟莲花大吼一声，并几步窜到门口，插上了门栓，瞪着眼睛呵斥道。 “娘，外面那么大的雨，我真的很担心姐姐!”金宝流着眼泪说道。 “金宝，招娣只是我们家好心收留的孩子，对待她就要像对待佣人一样，娘如果不管教她，她不会好好干活的，你明白吗?”孟莲花恼火地说道。 “不明白!娘，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都觉得姐姐才是我的亲人，像娘一样亲，而你……像后娘!”金宝抽抽鼻涕，看着孟莲花的眼睛，怒声说道。 “荒唐!简直太荒唐了!我看你是被那个小野种给带坏了!从明天开始，你去镇上的社学读书，不许再和那个小野种玩儿了!不然你都不知道怎样孝顺你的爹娘了!”孟莲花张大嘴巴，惊讶地听着儿子的话，震惊片刻，忽然说道。 “好，娘，我答应你去读书，那你让姐姐进屋好不好?”金宝急忙说道。 “你怎么就不明白娘的意思呢?娘今晚不会让她进来的，好了，天都黑了，你痛快去睡觉吧!”孟莲花态度坚决，没有任何可商量的余地。 金宝使劲拽了一下门，没拽开，气愤地大声说道，“娘，我恨你!”然后，哭着跑回自己的小屋了，屋子很小，窗户破旧的打不开也关不上的，金宝更加伤心了。 “哼，小野种，竟然敢拉拢我的儿子反抗我，看我不让你好受!反正下雨也淋不死人，你就在外面遭一宿罪吧!”孟莲花在心里狠狠地说道，然后转身，吹灭了油灯，上床睡觉了。 雨下得很大，电闪雷鸣，一点停的意思也没有。 招娣瑟瑟地蹲坐在墙角，任凭雨水肆意地从脸庞滑落。 “别人家的小孩犯了错误，爹娘也是这么惩罚他们的吗?”招娣定定地望着天空那刺痛眼球的闪电，问道。 “一定是我表现的不够好，所以才惹爹娘总是生我的气。可是，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所以，光芒万丈的闪电，你能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样做才好呢?”招娣看着天空中花样不断翻新的闪电，呆呆地问道。 “轰隆隆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算了，已经深夜了，看来，娘今天真的是很生我的气，不会让我回屋了，算了，等她消气了我再回来吧，去上身破庙里找花子婆婆好了，那里起码不用挨雨浇。”已经浑身湿透了的招娣，连打了几个冷颤，哆哆嗦嗦地站起来。 山上的路很滑，可以说是走一步摔两步。满身泥浆的招娣，艰难地在树林中走着，每当看见闪电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炸响时，都会吓得浑身哆嗦。风很大，一根树杈经不住大风的摧残，忽地一下子掉落在了招娣身前，招娣惊恐万分，急忙躲闪，脚底一滑，不小心跌落在了旁边一个极为陡峭的下坡里。 “啊……啊……”地势落差很大，像个小山崖一样，招娣本能地大声尖叫着。 “啊……胳膊要断了，哎呦，我的腰，折了折了……”招娣龇牙咧嘴地惨叫着，挣扎着站了起来。 “救命……救命……”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招娣不远处唿喊着。 招娣一惊，毛孔倒竖，魂差点都丢了，踉跄着就要跑。 “鬼啊……”招娣刚跑两步就又摔倒在了地上，看着身旁几个或近或远的坟丘，闭着眼睛捂着耳朵恐怖地大叫道。。 半晌，见自己还活着，脑袋还在，手脚还在，便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周围，竖着耳朵，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自己的脚步，真怕刚才的声音再想起。 “救命……”微弱颤抖的声音再次想起。 招娣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仗着胆子，循声望去。不看则已，一看吓一大跳! 只见一个大布袋在不远处不停地蠕动着，袋口被一个绳子紧紧地繫着，声音正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招娣犹豫一下，还是慢慢地蹭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布袋上面的绳子。 绳子开了，招娣谨慎地掀开了布袋，一张惨白的脸露了出来!吓得招娣本能地向后一躲。 “救救我……”布袋中的人闭着眼睛，微弱地唿救着。 招娣闻声又把脸凑了过来，在一道闪电的照亮下，定睛一看，原来是他! 而这个人感知到有人来救他后，便立马没了支撑的力气，头一歪失去了意识。 ☆、第027章 花子婆婆 “他怎么会在这儿?”招娣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面孔，确认无疑后，很是惊讶。用手试了试他的唿吸，还有气! “不过，这个人，我该救他吗?他曾经那么欺负我，今天还狠狠地打了沐泽哥哥!……所以，我才不会管他呢!……恶人真的有恶报啊!……看来天意如此，活该!”招娣皱着眉头，愤愤地想到。 招娣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嘆口气俯下身，打开布袋，“可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死，不救他?那我不也算是坏人了吗?” “天哪，有血!”在一个闪电的照亮下，她惊恐地看到陆无为已经浸湿了的蓝色衣袍上血迹斑斑。 “而且，双手双脚都被绑着?!他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做的这么绝!”招娣边解开绳子，边纳闷着。 “有伤口?还是两刀!还好，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所以，伤口并不是很深。”招娣拆开衣服看见伤口，观察了一会儿，便急忙从身上扯下布条给他包扎上了。 “我这一天都没吃上一口饭了，自己走路都费劲，还得背着这个瘟神!我真是疯了!”招娣背着陆无为艰难地走在泥泞的路上，摔了好几跤，心里边不禁抱怨道。 是啊，一个十岁的女孩背着大自己三四岁的男孩，的确有些吃力，还好，招娣从小粗话干惯了，所以，蛮力还是有一些的。 雨太大，草太滑，泥太软，招娣背着陆无为，双手狠狠地握着大树，才很艰难地才爬上了坡顶。 狠狠地喘了好几口气，招娣才又重新背上陆无为往破庙走去。 “花子婆婆，是我!”招娣走进破庙，见花子婆婆警惕地看着她们，便急忙说道。 “哦，丫头，是你啊?”花子婆婆放下手中的拐杖，松口气说道。花子婆婆典型的老年邋遢乞丐形象，披散着头髮，动作迟缓，看来年岁大了，身体也不太好。 第21页 “我们今天得在这里住下了，外面雨实在是太大了!”招娣把陆无为放到地上，麻利地铺了层干草，又给他挪过来，然后，狠狠地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道。 “住就住呗，怎么还带了一个外人来?是你的那个什么哥哥吗?”花子婆婆不悦地问道。 “不是，他受伤了，这些干柴借给我用一些，天晴了我再还你啊。”招娣简单地说道，然后拿起身旁的干柴放到破鼎里，便开始用火石打火。 “那可别死在这里!怪吓人的!”花子婆婆害怕地说道。 “所以，我得救他啊，不然他真就死在这里了。”招娣笑道。 “他，不会是朝廷通缉的什么坏人吧?或者，正在被什么人追杀?”花子婆婆忽然惊疑地问道。 “不像，他应该是遇到山匪被打劫了。”招娣迟疑了一下说道，因为，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你认识他?”花子婆婆抻着脖子看了半晌，也没敢走过来，继续坐在那里问道。 “算是认识吧，花子婆婆，你有没有干衣服，借给我一件呗?” 火生起来后，招娣抬头问道。 “看在你经常给我吃的面子上，我就借给你一件吧。”花子婆婆回身翻找了一会儿，然后拿出一件衣服来。 “给你吧，不过，我衣服都是脏兮兮的，而且上面还有很多虱子的。”花子婆婆说道。 “有虱子啊?那算了!”招娣看了一眼昏迷中的陆无为，看着他那干净贵气的面容，还是摇头拒绝了。 “呵欠……”招娣接连打了好几个大喷嚏。 “逗你的，这件衣服是我前些日子捡到的，前天我在河里很认真地洗过了，我都不捨得穿，打算过年穿的，放在箱子里了，不会有虱子的，赶快穿上吧，不然生病了就不好了。”花子婆婆笑着说道。 “谢谢!”招娣笑笑，接过了衣服。 “招娣，你……你干什么?”看到招娣竟然给一个男人脱衣服，花子婆婆吓了一跳，急忙问道。 “他浑身湿透了，身上还有伤口，现在摸着很烫，我得把湿衣服给他脱下来，换上这个，不然他真的会死的!”招娣给陆无为脱掉鞋子，便解开外衣。 “他死了不要紧，你要是病的严重了怎么办?谁以后还给我送吃的啊?不行，不行，那衣服我是给你穿的，你看你衣服都湿透了，该着凉了。”花子婆婆紧张地说道。 “我没事的。”招娣无所谓地说道。 “可是，他是男的，你给他脱衣服……”花子婆婆提醒道。 闻言，刚要打开内衣的招娣，忽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刷的一下绯红滚热。 “要不，我给他脱，我年岁大了，什么样的小屁孩，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啊?我来吧!”花子婆婆说道。 “你只有一只手，腿脚也不好，算了，我还是自己来吧，反正他昏迷着不会知道的。”招娣心一横，说道。 “好吧，我也装看不见，饿了一天，也没精神了，我还是睡觉了!”花子婆婆想了想，便缓慢地躺下，闭着眼睛说道。 “男人怎么了?弟弟金宝都是我从小一手带大的，结构都一样，没什么的。”招娣安慰自己道。 “可是，我的心为什么在剧烈地跳动着?怎么这么紧张?”越往下脱，招娣的手愈加地颤抖着。 “原来是这两块软玉救了你!”看到陆无为胸前两块白如羊脂的软玉上面的刀痕，招娣恍然大悟。 俊朗的面容，白皙的肤色，宽阔的胸膛，还有那男人特有的结构……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这个十岁的女孩子慌乱如麻…… “唿……”招娣只好深唿吸几次才给陆无为换好衣服，又在上面盖了些干草。 “婆婆，我知道你没睡着，上回我放在你这里晒干的那些草药，剩下的你放那里了?”招娣转过身，平息一下自己的唿吸，然后问道。 “在案几上的那个陶罐子里。”花子婆婆说道。 “我用了啊，顺便你煮汤的锅，我也用了啊。”招娣很自来熟地说道。 “丫头，你会嫁给这个男人吗?”花子婆婆突然问道。 “不会。”招娣很干脆地回答道。 “那你……” “除了你没人知道我看过他的身体，放心吧，没事!” “他知道!” “他不会知道的，好了，你快睡觉吧，不然又饿了!”招娣急忙说道，生怕花子婆婆看出自己有一丝的紧张。 “招娣啊，你跟我学了这么多年的医药，将来也会成为一个医婆的!只是这男人啊，你千万别对他太好了。当年，我给人医病，挣了好些个银两，全都让我男人出去喝酒赌博嫖女人了，也没攒下，后来啊，我给一个侯爷家的公子看生育的病，给了我几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啊，没来得及花，就又接了个大活，帮一个老太监治病，结果那个太监得罪了人，所以，我被砍去了诊脉的这只手，差点死了都，可我那男人竟然怕受株连，把我给休了，一分钱都没给就把我赶出来家门……”花子婆婆哀伤地说着。 “好了，婆婆，咱不想他了，等我做了医婆，我挣钱给你花，快睡吧。”招娣扶着花子婆婆躺下，劝慰道。 “招娣啊，那些个治疗不育的方子，你可一定得牢记啊，那些个有钱有权的官宦人家可愿意花重金治这病了。”花子婆婆忽而又来了精神，叮嘱道。 “好了，婆婆，我都记得了，你交给我的东西，我全部都记住啦，快睡吧，一会儿饿了可真没有吃的东西。”招娣为花子婆婆盖上被褥，说道。 ☆、第028章 雨过天晴 清晨，雨过天晴，天气格外的好。 “花子婆婆，他还没醒，你帮我照看他一下，我去弄点吃的，一会儿就回来。”招娣看了看昏迷中的陆无为一眼，转身对花子婆婆说道。 “你是想给他采草药去吧?”花子婆婆笑道。 “嗯，药材不够了。”招娣装作不明白花子婆婆在笑话自己，简单地说道。 “你对他挺好的啊?”花子婆婆继续挤兑她。 “我对你也很好。总之，他如果醒了，别让他乱动，伤口还没有癒合，而且烧也还没退，会晕倒的。”招娣拿起一个破竹篓，边走边嘱咐道。 雨后的蘑菇还真不少，招娣很快采了大半篓。 “如果有白茅花就好了，唉，找了半天也没有。不过，这鸭拓草也凑合了，这个也有清热解毒之功效，就是太少了，这么半天才找到这么几根。对了，这里不是有那么多的蒲公英吗?记得戴叔说过，蒲公英内服外用都有清火消肿的功效，那么，是否也有利于伤口的癒合啊，反正也吃不死人。”招娣兴奋地采了许多回来。 “怎么?他还没有醒啊?”招娣回来后，见花子婆婆坐在屋前，翻找身上衣服的虱子，便问道。 第22页 “嗯，没醒。这小伙子，模样倒是挺俊秀的，就是这身体不够硬朗，这点小伤竟然就这样了。”花子婆婆摇头说道。 “他啊，在雨水中泡时间长了，伤口有些感染，失血也多，所以，就好的慢一些。”招娣卸下背篓，解释道。 “我们中午吃什么?”花子婆婆抬头问道。 “蘑菇汤!补胃健脾!”招娣在生火说道。 “唉，又是蘑菇。”花子婆婆并不是很感兴趣。 “不只是蘑菇哦?”招娣把蘑菇放入锅中后，调皮一笑。 “蘑菇加蒲公英!”花子婆婆瞅了一眼，依然不屑地说道。 “答错了，是田鸡蘑菇汤!蘑菇和田鸡我都在河里洗过弄好了，马上就可以做了。”招娣拎起几只田鸡说道。 “呦，招娣，你真厉害，我就知道你鬼主意多，肯定会弄到好吃的!”花子婆婆兴奋地说道。 “就是缺少调料啊?”招娣看着锅中的田鸡和蘑菇，嘆息道。 “你又瞧不起我，自从上次你给我烤兔肉时没有盐，味道差了很多后，我就在这里备了一些。”花子婆婆急忙转身，一瘸一拐地把她像宝贝一样的盐拿了出来。 “看来，我们可以在这里常住了。”招娣狡黠一笑。 “怎么?你难道是和他私奔出来的?”花子婆婆惊讶地问道。 “哎呀，婆婆，我才十岁啊!”招娣更惊讶。 “那你是又被赶出门了?”花子婆婆撇嘴道。 “嗯。”招娣低头嗯了一声。 “又咋惹那个泼妇了?”花子婆婆抬眼问道。 “我不小心把柴房点着了。”招娣惭愧地说道。 “呵，呵呵，越来越长本事了!看来，这次等那个泼妇消气，不得个十天半月的?”花子婆婆同情而又好笑地问道。 “所以，你先收留我几天嘛，我天天给你弄吃的!”招娣急忙讨好道。 “我的盐很贵的!”花子婆婆突然板着脸说道。 “你知道我没有钱的。”招娣黯然地低下了头。 “他身上也没有。”见花子婆婆看向陆无为，招娣急忙说道。 “我也知道，他什么身上分文没有，但是，他脖子上的那两块软玉，可是值很多银两啊!”花子婆婆凑到招娣耳边，小声说道。 “喂，婆婆，你怎么翻他衣服呢?”招娣惊讶道。 “我翻我自己衣服，怎么了?”花子婆婆一翻白眼，理直气壮地说道。 “婆婆，他现在都还没醒，你就别打他注意了。”招娣生气道。 “丫头，你说，你怎么认识这种有钱的公子的?”花子婆婆突然问道。 “我只是见过他，谈不上认识。”招娣急忙答道。 “他如果死了，那两块玉，咱俩一人一块，怎么样?”花子婆婆突然提议道。 “说什么呢?他现在只是身体虚弱，一会儿汤熟了，我餵他吃点，再敷点药就没事了。但是，他如果死了，我们都会吃官司的，你别打他注意啊!”招娣急忙紧张地说道。 “我没打他注意，我是说万一……”花子婆婆讪笑道。 “没有万一，他会醒过来的。”招娣瞪眼道。 “你紧张什么呀?还说和他不熟?那熟得什么样啊?”花子婆婆挖苦道。 “我当然紧张了，如果他就这么死了，我不成了庸医了吗?”招娣辩解道。 “好了，我都闻到香味了，熟了，熟了!”花子婆婆看着沸腾的汤锅，着急而兴奋地说道。 “你先喝，别烫着!”招娣盛了一碗，递给花子婆婆嘱咐道。 “嗯，嗯，好喝，好喝!”花子婆婆喝了一口后，砸吧嘴道。 “他怎么喝啊?还没醒呢?你不会嘴对嘴餵他吧?”见招娣盛完汤端到那个男人旁边后，便笑着问道。 “当然不会了!”招娣瞪了她一眼，义正言辞地说道，然后，继续吹凉碗中的汤。 “那他怎么喝?”花子婆婆很好奇。可是，招娣就那么不紧不慢地吹着汤，并没有回答她。 “碗太破了，盛的太少，所以，再来一碗!”花子婆婆趁热喝完后，举起碗说道。 “吃田鸡时小心点，骨头细小，还硬。”招娣不放心地叮嘱道。 “行了，你别管我了，餵他吧。”花子婆婆继续狼吞虎咽着说道。 “他能喝吗?”花子婆婆依然好奇。 “他如果很饿很饿，那他就会自己吞咽的，如果不能吞咽，那我也无能为力，只能等他醒来了。因为如果他不能吞咽，那嘴对嘴是餵不进去的。而且，烧似乎退了些，估计明天应该能醒过来，再说了，才一天多没吃东西，他是饿不死的。”招娣放下碗，扶起陆无为让他依偎在自己怀里说道。 “唉，真的没喝进去啊!”花子婆婆摇头道。 “算了，他还没有太饿，飢饿的感觉还没有对他产生强大的刺激，那这碗汤，留给他明天醒来喝吧。”招娣放下碗，又轻轻地放下陆无为说道。 “你先喝汤吧，不然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给他换药又不差这一会儿。”花子婆婆关心地说道。 “没事。”招娣继续用破碗捣碎那些采来的草药，淡淡地说道。 捣完草药后，招娣给陆无为有伤口和发炎的地方都敷上了，收拾妥当了，自己才去喝汤。 ☆、第029章 大病初癒 又是一个清晨，阳光依旧明媚。 “小子，你醒了?”花子婆婆见到陆无为身体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便把脸凑过来问道。 陆无为沉重而模煳地眨了眨眼睛，又闭上了，突然又大大地睁开了，惊恐万状。 “你是谁?”陆无为一翻身，半坐着身子，捂着伤口戒备地问道。 “你又是谁?”花子婆婆坐直身子，也好奇地问道。 “你救了我?”陆无为摘下身上粘着的干草，诧异地问道。 “不是我，是丫头救了你!”花子婆婆紧盯着陆无为的脸，说道。 “丫头?你女儿?”陆无为更好奇了。 “她不是我女儿，不过，她说你伤口没有完全癒合，不能随意走动。”花子婆婆见陆无为晕头转向地起身，便急忙说道。 “可是，我总不能一直穿着女人衣服吧?”陆无为苦笑着看着自己的穿着说道。 “哦，她已经给你洗好缝好了，在那边，你换吧，换完衣服，旁边有碗汤，她让你醒了喝了，我出去晒晒太阳。”花子婆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出去了。 “那她去哪儿了?讨饭去了?”陆无为穿好衣服出来后，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道。 “她不是乞丐!”花子婆婆皱眉不悦地说道。 “哦，那她现在何处?我想当面谢她。”陆无为很尴尬，便急忙问道，他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 第23页 “你要走?”花子婆婆问道。 “嗯，打扰这么久，很是抱歉。”陆无为很恭敬地做了个揖。 “她在那边的小河里捉鱼，还说是要给你熬汤补一补呢，看来不用了。不过，小子，以后有钱了，可别忘了把这里的房钱和饭钱给付了啊!”花子婆婆一翻白眼说道。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陆无为再次拱手抱拳说道。 陆无为顺着花子婆婆手指的方向，向前走了许久，方才听见流水的声音。循声望去，果然隐约地见一人在水中捕鱼。 可是，待走近一看，这背影怎么这么熟悉? “你救了我?”陆无为走至岸边，蹲在地上仔细端详着那个弯身看着水中的背影，半晌方才试探地问道。 “啊，你醒了?”招娣转身惊讶地说道。 “啊?小叫花子?怎么是你救了我啊?”陆无为急忙站直身子，惊恐万状地大声质问道。 “对啊。”招娣嘆口气，很是无奈。 “我才不信呢!”陆无为扬起高傲的头，很不屑地说道。 “不信拉倒!”招娣翻翻白眼说道。 “唉，你要做鱼汤给我吃?”见招娣不理自己，陆无为继续问道。 “本来是想的，不过，看来不需要了，你都好了，也不用留在这里了，我再抓一条够我和花子婆婆吃的就可以了。”招娣说完后，低头继续捉鱼。 “喂，你这个方法抓鱼，天黑能抓到才怪呢?”陆无为见招娣不理自己，便继续搭茬道。 “我不是已经抓到一条了吗?”招娣眼一瞪，指着岸上用草绳拴着的鲤鱼，反问道。 “那是你运气好，再抓一条可就不容易了。不过，看在你救了我的面子上，我帮你抓一条吧?”陆无为说着便脱去长袍，挽起袖子。 “喂，你身上有伤，刚要癒合不能沾水的。”招娣急忙制止道。 “这么紧张我?”陆无为一愣，随即调侃道。 招娣一时语塞，面红耳赤。 “放心好了，水这么浅，刚过膝盖，没事的。”陆无为轻松一笑，说道。 “你掰树杈干什么?”招娣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叉鱼了。”陆无为找了一个直直的粗细相当的树杈，狠狠地踩折，又把断裂处在石头上磨得更锋利一些，然后才脱靴下水。 “好用吗?”招娣好奇地问道。 “试试就知道了。”陆无为拿着一头磨尖了的木棍弯下腰来，开始很认真地观察着河中的鱼。 “你看看，一共就游过来这么几条鱼，不仅都被你给吓跑了，还弄了我满脸水!”见陆无为张牙舞爪几次三番都没有叉中，招娣便抱怨道。 见到招娣的糗样，陆无为竟然幸灾乐祸，随即又故意泼了水，问道，“凉快吧?” “无耻!”招娣怒视着说道。 “你又说我无耻?!”陆无为扔下木棍，便故意地再次往招娣脸上泼水。 “餵……餵……”招娣急忙护住脸，有些招架不住了。 “你再弄，我也泼你了!”招娣生气地吼道。 “泼吧!”陆无为倒是很大度。 已经落汤鸡模样的招娣急忙把手伸入水中，可是，动作突然停滞了，慢慢地站起身看着调皮的陆无为，嘆口气转身走了。 “喂，怎么了?”陆无为很是诧异。 “算了，你身上有伤，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招娣大度地说道。 “别走啊!”陆无为急忙抓住招娣的手，没有尽兴地要求道。 “放手!”招娣生气地吼道。 陆无为急忙松手，可是招娣一个不稳，一下子摔倒在了水中，喝了好几口水。 吓得陆无为急忙弯腰把她扶了起来，满脸愧疚地看着怒火中烧的招娣。 “对不起!”陆无为讪讪地道歉着。 招娣没有理他，而是径直上了岸。 “浑身都湿了，会着凉的。”陆无为急忙跟了过来，拿起自己的蓝色衣袍欲给她披上。 “不需要。”招娣推开衣服说道。 “找了几天都没找到尸体，是不是早被雨水沖走了?” “要不然就被野兽叼走了，上哪儿找去啊?” 五六个个身着灰短衣的家僕模样的大汉，在河对岸边走边嘟囔道。 闻声，陆无为急忙神色慌张地捂住招娣的嘴，把她拉到一旁的芦苇后面。 “嘘!”见招娣挣扎，陆无为急忙示意她别出声。 “他们在附近熘达几天了，难道是找你的?”见那些人渐渐走远，招娣回过头诧异地问道。 “嗯。”陆无为脸色阴沉地点点头。 “哦，那你快走吧，他们似乎要过桥往这边来。”看着他们走向不远处的独木桥，招娣急忙说道。 “一起走!”陆无为拉去招娣的胳膊，不由分说地命令道。 “为什么?他们又不找我。”招娣急忙拒绝道，然后便要甩开陆无为的大手。 “我怕你出卖我!”陆无为捡起地上的鱼，紧紧拉住招娣的胳膊便跑。 “餵……喂喂，你松手啊!”招娣不情不愿地，被他拖着跑。 ☆、第030章 进入森林 “可以了，我们已经进入树林了，他们也没看见我们，现在安全了，别跑了，累死我了。”招娣疲惫极了，便气喘吁吁地请求道。 此时，陆无为方才松开招娣的手，开始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究竟得罪什么人了?非得至你于死地不可?”招娣擦着汗，疑惑地问道。 陆无为捂着因剧烈跑到而撕裂的伤口，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没有言语。 总不能说，想要杀死他的人是自己家的僕人吧! 那一夜，他分明地记得，熟睡中，突然有几个人用丝帕捂住自己的口鼻，然后，自己慢慢地就失去了知觉。等醒来时，已经是手脚被缚身负重伤地躺在地上淋着大雨了。 这几个人虽然蒙面，但是，在自己府上这么多年了，总还是能认出来的。况且，听刚才他们的交谈，分明是已经确认自己死亡了，所以，他们不是在寻找活人，而只是在寻找尸体而已! 他们都对大夫人忠心耿耿!如果被他们发现自己没死，那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再补上几刀的! 所以，他必须安全地回到父亲身边，寻求父亲的保护!然后，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不然永远保护不了自己，保护不了母亲。陆无为在心底暗暗发誓着。 “喂，你怎么不说话?”招娣见陆无为半晌无语，便问道，“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没，没事走吧。”陆无为收回思绪，简单地说道。 “去哪儿?”招娣好奇地问道。 “找木头啊?” “木头?” “钻木取火，好把鱼烤了，我都快饿死了，你不饿吗?”陆无为举起鱼问道。 第24页 “当然饿了。”招娣看着鱼，咽了口唾沫说道。 “那还……”陆无为的笑容一僵，恐怖地盯着招娣的身后，面无血色。 “怎么了?”招娣一惊，急忙回头看去。 “狼……”招娣吓的魂不附体。 “快跑!”陆无为抓起招娣的胳膊便跑。 可是，跑的再快，也跑不过狼啊。 眼看着狼马上要扑过来了，陆无为急忙把手中的鱼抛给狼，然后领着招娣拼命跑。 可是，狼很快吃完了鱼又追了上来，眼中贪婪地盯着这两个猎物，口水直流。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拼命向前跑去。 然而，天不遂人愿，森林越来越浓密，光线越来越黯淡，两人艰难地向前跑着。 招娣很不幸地被一根枯木绊倒在地，眼看着狼就要追上了，招娣迅速爬起来，可刚跑两步，她就用力地甩开了陆无为。 “我脚崴了，跑不动了，你快跑!”招娣一个踉跄又摔倒在了地上。 看着狼也停下了脚步，在招娣身后不远处警觉地看着他们，陆无为决然地说道，“不行，我不会扔下你的。” “快走，不然我们俩都会死的!”招娣气愤而焦急地说道。 陆无为没有说话，而是用眼睛四处寻张望着。 见陆无为没有再拒绝，也没有过来扶起自己的意思，狼已经快步往这边跑来了，招娣心一横闭上了眼睛。 然而，就在狼扑向招娣的那一刻，一根木棒狠狠地穿过了狼的胸膛，准确而有力! 招娣不敢相信地睁开眼睛，望着挡在自己身前，救了自己一命的陆无为，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看来，这种叉子，叉鱼不行，叉狼倒是很顺手!”陆无为看着倒在地上抽搐的狼，自豪地说道。 “你怎么没跑?”招娣忽然问道。 “我说过，不会扔下你的，你没相信?”陆无为转过身，诧异地问道。 招娣低头无语，因为刚才怀疑过他，所以，有些惭愧。 “我背你走吧。”陆无为拄着棍子，弯下腰来说道。 “不用了，你的伤还没好，把棍子给我，我自己拄着就行。”招娣看着棍子说道。 “我背你!”陆无为态度很坚决。 “我自己走!”招娣态度更坚决。 林中传来阴森的鸟叫虫鸣，招娣四下望了一下，紧张地说道，“我们已经走进了黑树林，爹打猎的时候，他们都是很多人一起来这里，而且都不敢深入，这里面有很多兇勐野兽，太危险了，所以，得快点出去。” “出口还记得吗?”陆无为嘆口气问道。 “不记得了，找找看吧。”招娣也很无奈。 “那边似乎有流水声，我们往那边走吧。”陆无为停顿了一下说道。 “别动!”招娣抡起棍子打死了一条在陆无为身边觊觎着的毒蛇。 “好险，你的脚怎么样了?”陆无为一身冷汗，问道。 “还行。”招娣试着走了两步说道。 “这里到处都是危险，我们快走!”陆无为不由分说地扶着招娣的胳膊便走。 看着滚滚流淌着的河水，两人欣慰一笑，还好，走出黑树林了。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已经变天了，与早上艷阳高照完全不同，已是阴沉沉的，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这条河应该就是我们刚才抓鱼的那条河吧?”陆无为轻松地说道。 “不太像，这条河的流向似乎偏南一些。而且，水流这么急，河面这么宽，所以，离抓鱼的地方应该很远。”招娣疑惑地说道。 “哦?是不太一样。”陆无为只好失望地点点头。 “看来我们是走反了，往回走估计得走一天多时间。”招娣疲惫地说道。 “天要黑了，而且又快要下雨了我们找个能歇息的地方，吃点东西，明天再赶路吧。”陆无为说道。 “也好。”招娣点头同意了。 “你看，那边有野果，我去摘点吃!”陆无为指着不远处兴地说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果吗?”招娣跟了过去，看见是白色的小果，便生气地问道。 “不知道啊，不过，你看，旁边有这么多的鸟粪，鸟吃了都没事，我们当然也可以吃了。”陆无为大咧咧地摘下一枚就要吃。 “不能吃!”招娣狠狠地打掉陆无为手中的浆果，严厉地说道。 “怎么了?”陆无为一愣。 “这是毒莓，对鸟类无害，可是对人类来说，就是□□，有剧毒的，你想死吗?”招娣气愤地说道。 ☆、第031章 山洞避雨 山洞中，两个人望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枯燥地嚼着野菜。 “你……不嫌难吃吗?”陆无为见招娣吃的很认真的样子，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 “习惯了。”招娣淡淡地说道。 “你们平时，要不到饭的时候，就吃这个?”陆无为继续问道。 “我说了，我不是叫花子。”招娣白了他一眼，反驳道。 “那你有家?不回家，父母不担心?”陆无为很好奇。 “那你不回家，你父母不担心?”招娣扭过头，反问道。 两人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开始了久久的沉默。 “如果我们被困在这个山谷中，出不去了，我们两个人就这么一起过下去……好不好?”半晌，陆无为忽然打破沉默问道。 “不好。”招娣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为什么?你还有牵挂的人?”陆无为问道。 “嗯。”招娣点点头。 又是沉默，久久的沉默。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陆无为忽然问道。 “叫我小叫花子就好了。”招娣嘴角一动，还是没有说出自己那俗气的名字。 “你不是说你不是?”陆无为有些煳涂了。 “其实和叫花子也没有太大区别?”招娣忧伤地说道。 “我的名字叫……”陆无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不用告诉我，我没有攀附权贵的爱好。”招娣不悦地说道。 “你很讨厌我?”陆无为委屈地问道。 “你说呢?”招娣貌似一本正经地反问道，其实，心里却有些想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这让她怎么回答?总不至于说，‘不，我喜欢你’吧?。 陆无为自觉无趣，便不再开口说话。 夜深了，两人都没有睡意。 “你不困吗?”陆无为问道。 “还行。”招娣打了个寒颤，说道。 陆无为急忙脱下衣袍，披在了招娣的身上。 “不用，我身体好着呢，倒是你别着凉了。”招娣急忙拒绝。 “你披着吧，我不冷。”陆无为坐回去，淡淡地说道。 第25页 招娣拽了拽衣服，没再拒绝，心里却有种异样的暖流瞬间淌过。金宝是第一个真诚关心自己的人，那他就是第二个!可是……中间竟然没有秦沐泽! “你怎么也不睡?”招娣抑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转头问道。 “睡不着，我总是在想，刚才你说的，那个让你牵挂的人是谁?会是……那个穷秀才吗?”陆无为没有来地有些烦躁地问道。 “嗯。”招娣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你喜欢他?”陆无为深深唿了一口气，强压着妒火继续问道。 “嗯。”招娣继续看着山洞外的雨，淡淡地答应道。 “你一个小姑娘家的，这么直白，你不害臊吗?”陆无为腾地站起身大声地责问道。 “我喜欢他怎么了?他说过等我长大了会娶我的!”招娣抬头瞪着他，不解地反驳道。 “说的好像……好像你已经是他的人了似的。”陆无为酸熘熘地嘟囔道。 招娣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看过他的身体了?”陆无为突然蹲下来，紧盯着他问道。 “没有。”招娣脸一红，急忙低头小声答道。 “那他牵过你的手?”陆无为心中暗喜，继续问道。 “没有。”招娣摇摇头。 陆无为嘴角闪过一丝窃喜，忽而又低下头，面色绯红怯怯地问道，“那他亲过你?” 虽然问了这句话，但明显能看出来陆无为心中充满了矛盾，真怕她不回答，或者承认了。 招娣羞赧地瞪了他一眼，不屑回答。 “到底有还是没有啊?”陆无为焦躁而愠怒地问道。 “没有!”招娣杏眼圆睁，生气地答道，然后，头转向外面，不理他。 闻言，陆无为松了一口气，嘴角慢慢拉起一道弧度，不易察觉地邪魅一笑，美滋滋地蹭到了招娣旁边，心跳加速地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招娣，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在她面颊上亲了一口。 招娣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跟，整个人如同被闪电击中般，全然僵在了那里，木然转头看向陆无为，当迎来那双魅惑而真诚的双眸时，羞愧地伸手就要打陆无为，却被陆无为狠狠地握住了。 “你……”大脑一片空白的招娣，心跳加速地只说了一个你字。 “我的身体，你该看的地方都看过了，你的手，两只手，我也都牵过了，还牵了好久好久，你的脸，我也亲过了。所以，你现在是属于我的了!知道吗?”陆无为握住招娣那因紧张而颤抖的手，很认真也很霸道地说道。 “无耻!”招娣愤恨又有些羞恼地说道。 “我是认真的!”陆无为面色严谨，语气坚定地说道。 两个人定定地看着对方，许久，似乎想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些什么。 “是的，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面，我的心里我的面脑子里面，就被你占满了，满满的，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我曾经认为最漂亮的婉蕙，现在在我心里已经没有了她的任何位置!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喜欢上你了，我就很害怕，也不知道怎么样表达，然后，我就傻傻地，就总想着法子欺负你。”陆无为紧急地握着招娣的手，眼神忧伤的仿若一潭池水，深情而真挚。 招娣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心头怦然直跳，却转头绝然地说道：“这……这可能是一种错觉，你回去再仔细想想，或许就会觉得，其实，这什么感觉都不是。而且……而且，我们现在都还小，小时候喜欢的东西，长大了未必还会喜欢的。还有，其实，我们以后都不会再见的。” “这是我娘给我的软玉，两块，是我的护身符，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摘下过，今天送你一块。”陆无为解下身上带着的其中绳子短一些的一块羊脂白玉，递给了招娣。 “我不要。”招娣急忙拒绝道。 “必须戴上，到死都不可以摘下来。”陆无为不由分说地给招娣戴上了。 “我不要你的东西。”招娣急忙反抗。 “带着这个，你随时来京城都可以找到我。京城的人，很多都知道我从小戴两块白玉，从不离身。”陆无为霸道地不让她摘下来，然后，郑重地说道。 “我不要，我也不会去找你!”招娣也很固执。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女人了，以后，都不可以想别的男人。我回去后，给我三年时间来让自己变得强大，才有资格保护自己保护你，到时候我会向你父母提亲。反正大明律法规定，年满十四岁才可以成亲，所以，给我三年便好，你一定要等着我!”陆无为强势地说道。 “你说什么呢?我不会等你的，也不会给你当小妾的，我一定会嫁给沐泽哥哥的。所以，你三年后也不要来!而且这块玉，我没有饭吃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它卖掉换粮食吃的!”招娣内心微波涟涟，嘴上却倔强地说道。 “先不要答应那个人，要等我，等我三年，再决定，好不好?”陆无为忽然温柔地说道。 招娣不置可否，她不相信，一个京城的公子哥，三年后，经歷繁花似锦的种种享受以及锦绣前程的高升后，还会依然记得她这么一个小叫花子，所以，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可内心里却多了一份迷茫，迷茫他刚刚亲自己的时候，自己内心为何如有一只小兔子在里面乱蹦乱撞，脑子也昏昏沉沉的，整个人也反应迟钝了。可是，为何没有厌恶?没有愤怒? 天哪，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招娣突然对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懊恼，有些生气。觉得是对沐泽哥哥的一种背叛! 于是，招娣便刻意地疏远陆无为，也不再理他，保持着很远的距离，一直到天亮。 清晨，虽然不下雨了，但天不是很晴，阴阴沉沉的，很让人烦躁。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都沉着脸，不说话。 到了破庙，陆无为回头看看招娣，眼中无限的不舍，招娣低着头也不说话。 “这块玉，我想我还是还给你比较好，因为，我一定会和沐泽哥哥结婚的。”招娣反覆思考了一夜，终究还是决定把玉还给他，不留下任何关于他的记忆。 “它已经是你的了，永远都不要想着还给我!”陆无为狠狠地握住想要摘下玉的招娣手，霸道而蛮横地命令道。 “其实……”招娣还要解释，看到陆无为的目光陡然一寒，便怯怯地又咽了回去。 陆无为走过去，轻轻地轻轻地抱住了招娣，然后，越搂越紧。 “三年后，在这里等我!”陆无为松开招娣，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说道，然后，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开了。 “我真的不会等你的!”望着转过身走了几步的陆无为，招娣紧握着拳头，嘴角蠕动了几下，终于还是狠心说出了这句话。 陆无为前行的脚步一滞，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没听见!”然后，继续前行，渐渐消失在了远方。 第26页 ☆、第032章 沐泽提亲 成化十五年，初春，招娣十三岁。 这一年，正值豆蔻年华的招娣，已经出落的更加玲珑有致，月貌花容了，然而，每日採药打猎的她，身上虽然少了些妩媚，但多了些英姿。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以，勤劳能干的招娣，早已经成了方圆几百里的男孩子梦寐以求的佳人了。 “招娣，你说，就这点彩礼，你娘能看上眼吗?”秦沐泽拎着一坛酒和一卷绸缎，站在招娣家不远处，犹豫着问道。 “没事，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都得指望着李媒婆这张嘴了。”招娣笑着看向李媒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这郎才女貌的多般配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李媒婆嫣然一笑，爽朗地说道。 “沐泽哥哥，一会儿，无论娘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毕竟我嫁给你之后，你也很少能见到她的。”招娣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放心吧，你都跟我说过好多回了，我有心里准备了。”秦沐泽笑着安慰道。他虽然因家贫受过不少冷眼，但毕竟长得一表人才，相亲们对他态度表面上还是很恭敬的。虽然知道招娣她娘为人刻薄，贪慕虚荣，但，秀才的薄面她应该会是给的，就算不答应，也不会撕破脸皮的。 就这样，招娣目送着自信满满的李媒婆和满怀希望忐忑不安的秦沐泽进入了厅堂，自己一个人在大门外紧张地有些窒息。 可是，除了担心娘会蛮横地对待沐泽哥哥外，怎么一点紧张和激动的感觉都没有呢?等这一刻，我不是等了五年了吗?五年来我不都是盼望着要和沐泽哥哥成亲的吗? 难道，我不喜欢他? 脑海中突然蹦出陆无为那张魅惑的笑容，以及自己当时怦然心动的感觉! 招娣脸一热，急忙用手在面前扇扇风，挥走了陆无为那张玩世不恭的脸。 疯了，疯了! 不对，我喜欢的是沐泽哥哥，那个人，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因为我知道了沐泽哥哥会来提亲，也知道会嫁给他，从多年前相遇的那一刻起，就知道，知道五年了，所有，本来就不应该紧张的嘛! 想到这里，招娣便有些释然了。 “呦，招娣这孩子长得标緻，原来是像夫人啊，都是个美人胚子。” 李媒婆一进屋就笑盈盈地夸起了孟莲花。可是，她犯了忌讳，她孟莲花怎么会是野种的娘呢?所以，李媒婆，她这一开场，马屁就拍到了马蹄子上。 “拿走!”孟莲花一见李媒婆，便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便不客气地对秦沐泽下了逐客令。 “夫人可是不了解的，我们秦公子那可是方圆百里的大秀才啊，论相貌，论才学，论人品，那都是数一数二的。”李媒婆可是见过世面的人，哪容易就这么败走啊，她慢悠悠地坐下来便开始吹嘘着。 “论家世呢?”孟莲花一针见血地问道。 “咳咳……家世嘛，那个秦公子正在努力地考取功名，勤奋着呢，待日后有朝一日，那必定会考上什么状元榜眼之类的。”李媒婆继续吹嘘道。 “那就日后再来提亲好了。”孟莲花端起茶碗，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功名之事来日方长嘛，而谈婚论嫁之事却莫要错过了年龄啊。”李媒婆假意看不出孟莲花的逐客茶，讪笑道。 “你正好说反了!我就直接说吧?谁若想娶我们家招娣，那没有个几百两银子，想都别想!”孟莲花□□裸的说道。 “你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啊?”李媒婆终于按耐不住了，站起身来，气愤地问道，然后，愤然地转身离去。 “卖，你们也买不起!”孟莲花刻薄地说道。 至始至终，秦沐泽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就那么一败涂地地跟着李媒婆，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 “怎么样?”看着二人的神色，招娣急忙紧张地凑过去问道。 秦沐泽颓然地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说招娣啊，你们家，我看根本不欢迎说媒的，如果来的是京城嫣红院的老闆娘，或许还能有戏。”李媒婆一甩丝帕，愤愤地说完后，转身离去。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招娣看着秦沐泽一改往日风流倜傥的模样，心疼地安慰道。 “这功名我都考了这么多年，也没考上，也看不到希望了。所以，招娣，我的确配不上你。”秦沐泽黯然地转身说道。 “那我也愿意嫁给你。”招娣看着秦沐泽的背影，有些酸楚地说道。 秦沐泽看着招娣那坚定而执着的表情，心中莫名的感伤，虽然他今天做足了被拒绝的准备，但是，却没有做好受侮辱的准备。所以，他只是那么定定地看着招娣的脸，没有再说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那如果娘一直不同意，你是不是就不娶我了?”招娣突然问道。 秦沐泽停下了脚步，看了看手中的酒和丝缎，心中五味陈杂，但还是没敢回头，就那么走了。 接连两个月，已经入夏了，招娣在集市上都没有看见秦沐泽摆摊写字。 “呵呵，每次都是在这里看见沐泽哥哥的，连他家住哪里都不知道，虽然认识五年了，可我终究了解他多少呢?”招娣苦笑道。 招娣知道娘不会这么容易地就同意这门婚事的，可是，他秦沐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不做任何努力地放弃了?难道，他真的不怕哪天娘把她卖给大户人家做妾吗? 招娣颓然地回到家，金宝急忙迎着出来了。 “姐姐，姐姐，今天沐泽哥哥来过咱家。”金宝兴奋地说道。 “他在哪儿?”招娣急忙追问道。 “他走了，只留了一封书信，让我给你。”金宝递过信，说道。 招娣急切地打开了信笺，只见秦沐泽用工整的小楷写道： “招娣亲启： 那年，初雪，集市冷清如画，我初见招娣你，便一见倾心，继而朝思暮想，终盼招娣早日长大，与你结百年之好。然，几经努力，我终究还是个落魄书生，家徒四壁，实在无颜再去提亲，更不能死缠烂打。去年初，京中一远亲能许我一官半职，然需要与其小女成亲。因恋慕招娣你，便没有应允。如今，思来想去，我终究还是答应了，因功名利禄这东西，对我实在太具诱惑力，只好暂且割捨下你我的情丝，与你小别。然，招娣，虽然难以启齿，但我还是希望三年后能与你再续前缘，等我归来。” 招娣仿佛能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撕心裂肺的声音，仿佛能看见秦沐泽迎娶别的女人的热闹场景…… “姐姐，他写的什么啊?”看到姐姐痛苦的表情，金宝小心地问道。 “金宝，你能跟姐姐轻易地许诺三年以后的事情吗?”招娣低头，低沉地问道。 “三年以后?那么长时间?我……我什么也许诺不了。”金宝低下头为难地说道。 “金宝是个诚实的孩子。”招娣苦笑了一下，拍拍金宝的脑袋说道。然后，一咬牙，把那封信笺撕得粉碎! 第27页 “为什么撕了啊?”金宝好生奇怪。 “因为，他已经没有用了啊，没有用了还留着干什么?”招娣淡淡地说道。 说痛，那肯定是有的，毕竟这些年，一心一意想做的事情就是等到有一天嫁给沐泽哥哥，离开这个让她没有任何温暖的家，结束自己孤苦无依的生活。强烈压抑和扼杀着那个曾经在她心底产生一丝丝涟漪的男人，努力让自己只爱沐泽哥哥一个人。 可是，沐泽哥哥对待自己到底又是有多深的情感呢?除了教自己识字以外，似乎还真没做过什么，除了那么多次地说过喜欢自己以外，还真没畅想过以后的生活，也许，他的生活中就从来没把自己安排在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只是三年后他功成名就后想准备娶的一个妾! 沐泽哥哥与那个人其实都一样，都曾说，第一眼就喜欢我了，也都搪塞敷衍我三年后怎样怎样! 三年是什么? 是随口一说就过去了的吗? 怎么人的年龄越大，反而越容易轻易许下诺言呢? 虽然，口上我没有答应过那人等他三年，可是，三年已至，他不也没出现过吗? 沐泽哥哥又许诺我三年，三年后，已经家庭美满，仕途高升的他，一定也不会记得我这么一个山野村妇的! 什么狗屁三年，统统见鬼去吧，我招娣一定会嫁给一个真诚、真心、真意待我的好男人，让虚伪、虚假、虚情的他们远远地羡慕嫉妒着吧! “走，金宝，姐给你打野鸡吃!正好，天刚黑!”招娣重新振奋起精神，搂着金宝说道。 “好啊好啊!”金宝欢唿雀跃道，完全不知道刚刚的一瞬间，姐姐内心经歷了多么大的起伏，多么大的哀伤，多么大的绝望，更不知姐姐又是为何突然斗志昂扬，充满力量的! ☆、第033章 铁匠提亲 清晨的阳光，明媚而快活。 孟莲花悠闲地坐在廊檐下嗑瓜子，突然见到铁匠带着媒婆提着东西进来，瞬间就明白了来意，凤眼一挑，便刻薄地讥讽道，“呦呦呦，这铁匠都敢踏进我们赵家提亲了?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什么模样?黑的跟烟筒塞子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钟馗转世呢!” 刚进门，还没等开口的两人闻言着实尴尬。 “哈哈，夫人好没眼光啊，世人都言，如果我眉头上添个月牙，那简直就是包公再世啊!相貌可比钟馗强多啦!”铁匠先是一愣，继而爽朗一笑，自嘲道。相貌普通，身材中等的他，看起来倒还是自信满满的，很踏实可靠的样子。 “呦，脸皮倒是挺厚的。不过，想必你也早有耳闻，我赵家嫁女，没有百两银子以上的聘礼，就免开尊口吧。”孟莲花依然坐着，没有起身的意思，再次端起了那个逐客的茶碗，傲慢地说道。 媒婆见铁匠没有告辞的意思，展颜一笑，急忙吹嘘道，“夫人你是有所不知啊，这小铁匠家日子那过得可殷实了呢，保证你家招娣嫁过去不会受苦的，而且……” “停!她嫁过去以后怎么样我不关心，我只关心聘礼!所以，先把一百两银子放在这儿，然后再谈别的!”孟莲花态度坚决，绝不会破坏自己定下的规矩的。 “夫人，其实，我真的很喜欢招娣。”小铁匠大胆地说道。 “我们招娣，不是我吹嘘，方圆几百里，论样貌，招娣敢说自己排第二，那绝对不会有人站起来说自己排第一的。这每天络绎不绝来提亲的，哪个不是说自己对招娣一见钟情，茶饭不思，非她不娶的?”孟莲花得意而不屑地说道。 “招娣的美，固然是倾城倾国，然而，我喜欢的不只是这些。很早以前我就见过招娣，看着她那么小的年纪就洗衣打柴，採药打猎，风里来雨里去的，还要照顾小自己几岁的弟弟，看着她那么辛苦我很心疼，我就盼着有一天她长了我可以娶她，照顾她，保护她。不要她再干那些累活粗话。”小铁匠很认真很真诚地，也不卑不亢地说道。 孟莲花闻言，讥讽的笑容也瞬间消失，表情有些复杂，看不出悲或怒。 这番话，比媒婆那千篇一律的吹嘘显然好很多，是孟莲花没听到过的，也是媒婆说不出来的。 内室中的招娣听到此处，趴在门缝偷看了一眼，相貌着实一般，可是，看着却又觉得那么舒服，这个人，很好，或许，真的是那种可以真心真诚真意与自己过一辈子的人! “娘，我愿意嫁给他!您就同意了吧!”招娣在心里无声地请求道。 出于礼教的约束，招娣没有冲出去大声地说出这样的话，虽然她有胆量这样做，但怕把他们吓坏了。 “什么意思啊?是说我对待女儿刻薄?”半晌，孟莲花突然不悦地问道。 “不是，您误会了。”铁匠简单地说道。虽然心里是这个意思，但嘴上总不能承认吧。 “说别的都没有用，一百两银子，一两都不能少!”孟莲花啪地把茶碗往木墩上一放，冷冷地说道。 “一百两?!这方圆几百里，哪家会有那么多银两啊?有这些银两都够娶十房老婆的了!”小铁匠的倔脾气也上来了。 “哈哈，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还想娶十房老婆?志向不小吗?”孟莲花放声大笑，或许觉得小铁匠与之前道貌岸然的反差太大，所以，笑的前仰后合。 “堂堂男子汉，娶三房四妾，那是本事!有什么好笑的?”小铁匠铁青着脸，大声说道。 “我原以为是个钟情的主，看来，也不过如此!”孟莲花渐渐收起笑容，不屑地说道。 “哼!我还会再来的!”小铁匠黑红着脸，愤愤地带着媒人离开了。 “怎么，都听见了吧?这个世道不会存在什么真正的爱情的!银子才是最重要的!”见到小铁匠他们的身影消失，孟莲花转身对内室的招娣说道。 “那我看你的愿望早晚也会落空，不会有人能拿那么多的银两来提亲的!”招娣黯然地说道。 “看来，还是你的美色不够，明天我给你做件新袍子，再买点胭脂……”孟莲花蹙眉盘算着。 “没用的!这附近的村镇都是穷苦人家居多!谁家有这么多银两啊?看来我要老死在这个家里了!”招娣故意气孟莲花。 “等夏季的时候，戴太医来了，我得催着点，到底有没有什么达官贵人的，给你介绍介绍!”孟莲花突然又来了精神说道。 “一个七品知县，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四十五两的白银。戴叔所结交的友人，也都是官位品阶较低的人，还都是清官。所以啊，我看你还是别指望在我身上捞钱了!”招娣走出门，看着孟莲花的眼睛，很同情地说道。 “哼，你个小野种，你不知道我养你这么大有多辛苦啊!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没有我，你早就死了!一点都不知道知恩图报!”孟莲花追着招娣后面，一瘸一拐地想要打她。 “行了行了，别追了，您不累吗?”招娣烦躁地问道。 “看来，你是越来越不给我省心了。我这回算是想好了。明天我就找人，我可是听说了，京城里的那些个公公们可是很喜欢花钱买小姑娘的，给的钱可多了。而且，最近，京城的嫣红院与红花馆都争着抢着地在买小姑娘，你这模样这身段，绝对能卖上个好价钱。”孟莲花站在那里，气喘吁吁地说道。 第28页 “不会吧，娘，你不会那么狠心的。”招娣一惊，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招娣，你爹光凭打猎，是养不活这个家的，所以，娘就只能指望着你的那点嫁妆了。” “所以，就必须卖了我是吗?” “招娣，你知道娘这腿是怎么瘸的吗?”孟莲花突然问道。 “不知道，没听您提起过。”招娣很诧异。 “我自小也是被爹娘卖到妓院的，家里连生了几个女儿，他们实在是烦了，就把我卖了。那时小，什么都不懂，反正就觉得日子每天过的也还好，吃穿不愁，还有那么多银子赚。可后来，遇到了一个秀才，竟然头脑一热，和他私奔，结果被抓回来打个半死，腿就这么瘸了，妓院不要我了，秀才也不要我了，呵呵，后来，遇到打猎的赵大山，就对付着和他过了。他只会打猎，可是，一年到头也打不到什么东西，你看，这又进山好几天了，也没回来。所以，我总是在后悔，妓院挺好的啊，为什么要逃出来呢，现在却过着这种穷苦日子，何时是个头啊?所以，招娣啊，妓院中与男人逢场作乐，总比付出了感情却被践踏了要好很多。”孟莲花坐在那里，忧伤地看着招娣，说道。 “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也不会去将就自己的生活。”招娣低头说道。 “一辈子不嫁?你靠什么生活暂且不论，我们可是要被官府罚钱的，你想害死我们啊!”孟莲花瞪着眼睛，大声问道。 “那我也不会去妓院。” “那嫁给太监可是更苦的，毕竟不是真正的男人吗，很变态的。还是妓院好些。娘会找个认识的人，照顾你的，所以，你在妓院里也不会受什么委屈，而我呢，又能赚到银两，这不两全其美吗?”孟莲花继续诱惑道。 “娘，如果你问，我愿不愿意去妓院，那么我的回答是‘不愿意’!你非把我卖到妓院不可，那我也不会恨你。可是如果，你让我自己做主我的事，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招娣淡淡地说完后，转身离开了。 “有朝一日你成了头牌，那多威风啊!到那时候你再感谢我吧!”冲着招娣的背影，孟莲花不以为然地说道。 ☆、第034章 无精打采 连日来，看着娘四处奔波打听哪家妓院给的银两多，哪家妓院客人多，招娣便心塞的难受，整个人也倦怠了，突然觉得生活没有任何斗志了。娘一定会瞒着戴叔把自己卖掉的，就算戴叔知道了又能怎样呢?这些年，虽然他已经很照顾自己了，可毕竟不是亲人，什么事情也还是都拗不过娘的! 招娣漫无目的地在树林中走着，完全没有心情采草药。 “小姑娘?愁眉苦脸的?有什么烦心事吗?”突然一颗大树的后面，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态度和善，笑容可掬地问道。 “嗯。”招娣端详他半天，点头答道。 “能和我说说吗?”男子走近一步，问道。白衣翩翩，身材颀长，髮髻整齐，斯文儒雅。 “家里缺钱，娘想把我卖到妓院去，我不愿意。”招娣看着面前男子的眼睛，忧伤地说道。 “是挺让人难过的。”中年男子同情地点点头。 招娣笑笑没有说话，只是随意翻弄了一下几根草药下面的肉包子。 “你怎么还带着包子?”男子诧异地问道。 “嗯，有时候采草药，清早出来，傍晚才能回家，饿了会走不动的，所以，就带些吃的。”招娣简单地解释道。 “挺香的。”男子咽了几口唾沫，眼睛没离开包子，说道。 招娣坐到一旁的大石头上，示意白衣男子也坐下，白衣男子欣然地坐到了招娣身旁。 “你尝尝，很好吃的，今天拿的有点多，我一个人吃不了。”招娣拿出一个，问道。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男子没有推迟，而是痛快地接过包子，几口就吃下肚了。 “还要吗?” “不好吧?” “没关系，我马上就要回家了，所以，也不需要包子了，都给你吃吧。”招娣真诚地说道。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男子很感动地接过包子，都吃光了。 所谓饱暖思□□，白衣男子吃完后，目光便开始不老实了。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来树林里?多危险啊?”白衣男子目光已经从招娣的唇移到了胸。 “从小到大都在这儿採药，习惯了。”招娣紧盯着白衣男子，淡定地说道。 “一看就是没人疼的孩子，过来，上叔叔这儿来，让叔叔好好疼一疼。”白衣男子说着便向招娣这边靠过来。 “不用了。”招娣缓缓站起身，定定地看着他，淡淡地说道，毫无恐惧之感，也无躲闪之意。 “你今天很幸运，遇到了我，就别想着走了，你知道我是谁吗?”白衣男子也站了起来，有些狰狞地问道。 “我今天根本就没有採到什么草药，那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说不用采了，马上就回家了呢?”招娣嘴角微微向上一挑，反问道。 “什么意思?”白衣人突然警觉地问道。 “刚才都忘记问了，包子好吃吗?”招娣突然不合时宜地问道。 “包子……难道……难道你……”白衣人突然捂住头，使劲地不停眨眼，有些天旋地转了，半晌又抬起头，惊恐地看着招娣，不敢相信地问道。 “对!”招娣依然面无表情地说道。 “为什么?”白衣人瘫坐在地上，有些不解。 “因为我知道你是谁!”招娣蹲下身，看着白衣男子，淡然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你个山野中的毛丫头!”白衣人依然不可置信。 “很不幸，我识字!我也并不是每天在这里採药，我还得到镇上去卖药材的!镇子上的事情也是略有耳闻的。”招娣嘆口气，同情地说道。 “我要杀了你!”白衣男子忽然向招娣扑去。 “放弃吧!你吃的包子里我下了很重的迷魂散，你一会儿便会睡去，至少要睡上两天!”招娣很容易地就闪躲开，然后，说道。 “为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的?”白衣男子愤怒地低吼道。 “是啊，无冤无仇，怪只能怪镇上首富刘老爷家未出阁的千金小姐，被採花大盗给姦污了，然后自杀了，所以，他给的赏钱实在是太多了，一百两!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我需要钱!”招娣冷冷地看着眼睛渐渐睁不开的男子，轻声说道。 “和我有什么关系?”白衣人面色骤变，急忙问道。 “是啊，三年来，你□□妇人无数，害得他们疯的疯，死的死，官府一直拿你没办法，也从来没有人见过你长什么样?”招娣说道。 “那你为何怀疑是我?”白衣人躺在地上，弱弱地问道。 “白衣飘飘，风流倜傥，温文尔雅，这是人们知道的，我也知道。”招娣说道。 第29页 “这样的人到处都是!”白衣人不屑地说道。 “我刚才说过，我对这片地方很熟。三天前，镇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到处都在缉拿你，你是个外乡人，根本无处躲藏，又出不了镇，唯一能躲的地方就是这片黑树林。你会些武功，有些力气，一般勐兽你不会害怕。所以，这里最安全。不过，三天没换衣服的人，即便是干净人，白衣服也难免会脏，即便再温文尔雅的人，饿了三天也会没了吃相。”招娣蹲在那里，像看着一头垂死的勐兽般，等待着他彻底失去知觉。 “你……”白衣男子彻底闭上眼睛，不动了。 “你如果只是一个一般的盗贼，偷了刘老爷家的银子，我也许不会为那一百两而心动。你如果只是劫富济贫，我也未必会因为银子而抓你。但是，你偷走的是比她们的命更重要的东西!”招娣冷冷地望着他说道，然后用缠在衣服里面的草绳把他牢牢地绑住了。 ☆、第035章 断绝关系 “娘，你这些天问的怎么样了?”招娣疲倦地走过来，问道。 “唉，都给不到一百两，太少了。”孟莲花捶捶腿，嘆息道。 “爹回来了?”招娣看着弓箭，问道。 “嗯，这次没弄到什么，就拎回来两只兔子。”孟莲花望着兔子更是难过。 “娘，我这里有个一百两的差事，你肯不肯干?”招娣突然凑过来，贼兮兮地问道。 “什么事?快说?”孟莲花像打了鸡血一样，突然来了精神，眼中冒着绿光，急切地问道。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招娣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什么条件?”孟莲花蹙眉问道。 “我想去找我的亲生父母!”招娣很认真地说道。 “我才不上你当呢!还差点信你了!你能有什么挣一百两银子的主意啊?还不就是不想去妓院，想逃跑!”孟莲花突然变脸，不客气地说道。 “是真的娘。你可听说，那个採花大盗前几天来咱们镇上了?”招娣问道。 “对啊?怎么了?”孟莲花很不感兴趣。 “那你可知道刘老爷赏银一百两抓他的事?”招娣继续问道。 “那么大的事，谁不知道啊?好好的一个黄花大姑娘，就那么被姦污了，还上吊自尽了……不对，不对，你是说你想去抓那个採花大盗?就凭你?我看算了吧?他可是会武功的，这官府都抓了他好几年了也没个音信。别偷鸡不成蚀把米，被他糟蹋了，我可就不能把你卖个好价钱了，得不偿失!”孟莲花急忙说道。 “我已经抓到他了!”招娣微微一笑，说道。 “拉倒吧，我才不信呢?又想诓我?”孟莲花一翻白眼，完全不信地说道。 “那如果是真的呢?这银子我就自己拿了，不会给你的!”招娣装作很无奈地样子说道。 “等等!”孟莲花收住讥讽的笑容，急忙说道。 “这是一份契约书，我已经写好了，你和爹在上面按个手印就好，然后，我一会儿送到里长那里让其备份收执。这样，从此以后我们就断绝母女关系了。”招娣转身从旁边取过写好的纸，递给了孟莲花。 “你早就准备好了?”孟莲花没好气地说道。 “那当然了，空口无凭、立字为据嘛。”招娣苦笑道。 “你不会诓我吧?”孟莲花不放心地问道。 “我如果想诳你，何必这么大费周折啊，反正你们都不识字!”招娣笑道。 “你真的抓到那个採花大盗了?怎么抓到的?在哪儿呢?刘老爷真的会把赏银给我吗?” 孟莲花按完手印，焦急地问道。 “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招娣望着孟莲花，有些怅然若失地说道。 “你去哪里找啊?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不知道你是哪儿来的野种。”孟莲花有些尴尬又有些同情地问道。 “试一试吧，我真挺好奇我爹娘是什么样子的。”招娣黯然地说道。 “娘给你卖到妓院，也是为你好，不然，和这些穷苦的人过一辈子，简直是埋没了你的容貌!可是，咱又没本事攀附高枝。而咱家这情况……”孟莲花有些不舒服地说道。 “娘，我知道。”招娣急忙打住。 “要是你抓走了採花大盗，刘老爷给我们钱了，娘就有钱了，娘就不要那么多彩礼了，那你还要走?”孟莲花不明白。 “我不知道这一百两花没了，娘会不会再卖我?”招娣仿佛玩笑般问道。 “你这鬼丫头!也是，这些年……唉，不知为什么……娘就是喜欢不起来你!”孟莲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或许，我和当年的你有些像?”招娣打趣道。 孟莲花一怔，有些无语。 “回来了?”孟莲花收回看着招娣的目光，看向门外打酒回来的赵大山问道。 “嗯。”赵大山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这些年生活不如意的赵大山，苍老了许多，佝偻了许多，表情也更加地麻木了许多。 “他爹，跟你商量点事，招娣这孩子想离开咱家去……找亲爹娘了。”孟莲花有些失落地说道。 “是吗……也好。”赵大山先是一愣，继而淡淡地说道。 “别喝酒了，有大事!”孟莲花继而又很兴奋地说道。 “怎么了?”赵大山毫无波澜的脸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淡淡地问道。 “镇上首富刘老爷悬赏一百两抓一个採花大盗，这个大盗却被招娣抓到了，咱们去领赏吧。”孟莲花兴奋地说道。 “当真?”赵大山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有些惊讶。 “嗯，当真。而且，我也打听过了，刘老爷为人还可以，不是赖帐的那种人。假如我们把那人交给官府，那么刘老爷就拿这个人没办法了，因为按照大明例律，□□者没有被捉姦，仅仅是被人指为□□，不予受案。如果□□后致使妇女怀孕，治罪与否由被□□的妇女决定。万一有人出来保他，那么他就有可能被放了。可是，刘老爷并没有当场捉住採花大盗，官府抓人，也是收了刘老爷的好处，但并不能处死他啊。所以，刘老爷赏银这么多，就是想私下里处死他。”招娣分析道。 “那把人交给刘老爷，刘老爷得到了採花大盗，那他会不会对我们灭口?”赵大山不放心地问道。 “有这个可能。”招娣点头说道。 “天哪，这么冒险。”孟莲花有些害怕了。 “所以，我们得分头行动。娘，等一会儿，金宝回来，你带着金宝先走，等你们出了城，我和爹去刘老爷家，然后，爹拿完银两后追你们去，待爹都出城后，我便带着刘老爷去找採花大盗，找到后我便离开，不亲眼看他杀人，他应该也不能把我怎么样。而且，我们都已经远走他乡了，他也不会反悔追杀的。”招娣很有计划地说道。 第30页 “那我们不就变成流民了吗?”赵大山不禁烦心地问道。 “如今天下四处都是流民，况且我们在这里也没有土地，在哪儿其实还不都一样。”孟莲花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好，现在就收拾东西。”赵大山急忙说道。 “这金宝怎么还不回来?”孟莲花有些慌张了。 “怎么了，娘?”金宝从外面蹦蹦哒哒地回来了。 “快，收拾东西，我们走。”孟莲花急忙抓过儿子说道。 “去哪儿?”金宝有些懵。 “金宝，从现在起，就要和姐姐分别了，姐姐很捨不得你。”招娣抱住金宝，很难受地说道。 “姐姐不走?”金宝更加地惊讶了。 “嗯，我们从此就要各奔天涯了。可能，就不会再见了。”招娣很伤感地说道。 “我不要和姐姐分开。”金宝紧紧地抱住招娣大哭着说道。 “金宝，我也捨不得你。”招娣也想哭，可是，不知为何，哭的功能似乎已经退化了，尽管很难受，却流不出眼泪。 招娣真的捨不得。如果，不是害怕再被孟莲花卖掉，她何尝愿意离开金宝呢，金宝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最难割捨的人。 ☆、第036章 京城真大 事情一切都像预想的那般顺利。 刘老爷家大业大，能为爱女报仇，即便花再多的银两，他也是不会心疼的。所以，刘老爷并没有为难招娣，赵大山他们也拿着钱远走他乡了。 从此，招娣便是凄风冷雨中那茕茕孑立之人了。唯一的线索，便是戴叔，可是，京城那么远，她将如何前往呢?盘缠也没有，爹娘怎么那么粗心，一点都没她我留下! 招娣悽然一笑，背着行囊继续向前走去。 春，草长莺飞，鸟语花香，然，天气多变，乍暖还寒，最易生病。 夏，花红柳绿，绿荫缭绕，然，酷暑难耐，雷雨涟涟，脾胃不调。 秋，硕果纍纍，秋高气爽，然，寒霜寒露，瑟瑟寒凉，雁过思乡。 颳风下雨，烈日炎炎，招娣都能坚持着，上山採药，卖药，一路上朝不保夕，饥寒交迫，恶言恶语，也都还能忍受，唯独冬天，实在是难熬。 从古槐村出发的时候，是春末，现在，已然就要进入冬季了。所以，在下雪之前，一定要找到戴叔，不然，会有冻死的可能。 终于，在一个下雪的夜晚，招娣找到了一个叫‘戴府’的地方。 她怯生生地走过去，敲了敲门，想要见一见戴府的老爷是否是戴叔。 “我说小叫花子，你要饭就要饭，找我们家老爷干什么?”戴府一僕人很不耐烦地便关上了大门。 “我真的有事，求求您，帮我通报一下吧。”招娣站在门外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地哀求道。 “给脸不要脸!”僕人没有开门，而是直接走人了。 他们说姓戴的人很多，在太医院供职的人也很多，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戴叔的家。可是，又进不去的。算了，也找了一年了，不差这一会儿，现在天也要黑了，姑且在这门外将就一宿吧，总比荒郊野外的要好。毕竟这四周的墙还勉强可以遮风。招娣在墙角瑟成一团，强打着精神害怕自己就那么睡着了，睡得永远无法醒来。 以前觉得很遥远的时候，倒也心安地吃好喝好的，可是，现在，就一门之隔，却这样让人难以煎熬，看着漆着朱红色的大门，竟有种说不出的激动，看来，里面或许真的是戴叔家。 天还没亮，一顶两人抬的轿子便停在了戴府门前，招娣急忙打起来精神，果然，不多时，戴府的门吱呀一声地开了，里面走出一人，身材不高，肚大腰圆，招娣定睛一看，果然是戴叔! “戴叔……”招娣急忙站起身来，在角落里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戴俊闻声一愣，急忙看过来。见一个乞丐模样的少年站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看不清容颜，但是戴俊可以肯定那个声音错不了。 “招娣?”戴俊疑惑地问道，继而连忙走了过来。 “是我，戴叔。”看着身着官服威严大增的戴叔，招娣有些腼腆地答应道。 “真的是你，招娣?”戴俊不敢相信地看着招娣，急忙俯下身来，拨开招娣脸上乱兮兮的头髮，声音哽咽地问道。 “以前我总是在想，戴叔为何一年或者两年才来看我一次，今天才知道，这京城真大，我从古槐村来，走了一年，才走到这儿。”招娣有些心酸地说道。 “都是戴叔不好，戴叔不好。”戴俊很难过很自责地说道。 “没有，戴叔很好。” 招娣急忙说道。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没进去呢?”戴俊擦了擦眼泪问道。 “我……”招娣怯怯地看了门口的僕人一眼，没再说话。 “我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如果有孩子来找我，无论何时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为什么不报?”一向温和的戴俊突然回过头来，冲着门口的僕人大声咆哮道。 “小的错了，小的错了，小的以为只是个小叫花子，所以就……”僕人吓得急忙跪地讨饶道，当看到戴俊那么睚眦欲裂的愤怒表情后，急忙低下头不过说了。 “我来找您，是想打听我的亲生爹娘的下落。”招娣说道。 闻言，戴俊突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们死了吗?”看着戴俊那么为难地表情，招娣黯然地问道。 “没有……”戴俊说完，又马上止住，不说了。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见戴俊态度古怪，招娣急忙追问道。 “不知道。”戴俊不敢看招娣的眼睛，转头说道。 “戴叔真的不太会撒谎。”招娣笑道。 “你别找了，找不到的。”戴俊严肃地说道。 “你是我爹吗?”招娣忽然又问道，眼中充满了期待。 “你看我们长得哪里像?我怎么可能是你爹?”戴俊苦笑道。 “其实，我就是想，如果他们不在人世了，我就去给他们上柱香，拜祭一下。如果，他们还在，我很想问问，为什么抛弃我?只因我是女儿身吗?”招娣伤感地说道。 “那个……那个，我是夏天去古槐村的，可是，到了以后，发现你们都不在了，我听村里的人说，是他们把你卖到妓院了，然后，拿着钱他们远走他乡了，于是，我就不停地找你，也没找到你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戴俊急忙岔开话题，问道。 “山里的猎物越来越少，打猎已经没有什么活路了，然后，爹娘他们就寻思着换个地方求生，我不愿意跟着走，就一个人来找您了。”招娣并不想说的那么详细，便掩饰道。 “那先进府里，洗洗脸吃点东西，我得先去太医院了，晚上咱们再详聊。”戴俊看了看天色，急忙说道。 “我不想进去，我如果找不到亲爹亲娘，宁可一个人这么漂泊下去。我就在这门外等你回来好了。”招娣摇头说道。 第31页 “你不进府里，我就永远不告诉你关于爹娘的事!”戴俊一狠心，便特别严肃地说道。 “进去禀告夫人，就说这个小客人是老爷请的，给她换套衣服，弄些好吃的，全府上下，任何人不得怠慢她，包括小姐也不可以，知道了吗?”戴俊转过身，对跪在地上的那几个僕人大声吩咐道。 “是，是!”僕人急忙点头答应道。 “好了，你放心的进去，不许离开，否则你一辈子都别想问我你爹娘的事。”戴俊假意严肃地威胁道。 招娣很不习惯地走近了戴府。 看来，戴叔绝不是在雪地里捡到我的，他一定是知道爹娘的事，可是，为什么不说呢?他在顾忌什么?难道，爹娘是罪臣?或者，我真的是谁的野种? 穿着换好的不知是谁的衣服，招娣坐在那里，看着满桌的丰盛佳肴，却一点食慾也没有。 “喂，小叫花子，你穿的是我的衣服，怎么样?好看吧?”突然窜出来一个小女孩，年龄与金宝相仿，很认真地端详着招娣半晌，突然笑嘻嘻地问道。 “谢谢!”招娣淡淡地说道。她知道这个小女孩一定是戴叔的女儿，长得实在是太像了，圆圆的脸蛋，细咪咪的眼睛，略微有些发胖的身材，穿的又鲜艷明亮的。 “快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爹的?你救过他的命?还是抓住过他的把柄?不然，爹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小女孩凑过来，饶有兴致地问道。 “都不是，我只是暂时打扰一会儿，等晚上，你爹回来我就会离开的。”招娣说道。 “那样最好了!从小到大，爹只对我一个人好，可是，现在爹竟然让你穿我的衣服，还让人给你做了这么多的好吃的，爹对你好，我不高兴!”小女孩很坦白地说道。 “父母永远都只会喜欢自己的孩子，对待别人家的小孩再好，也只能说是好，而不是爱!所以，你放心好了，我什么都抢不走的。”深有体会的招娣，很客观地说道。 “是不是你们做乞丐的都这么会讲话啊?让人听着很高兴，所以，才会讨到东西的，对吧?”小女孩一脸天真地问道。 “呵呵，生存之道。”招娣苦笑着承认了。难道在京城这些富家子弟眼中，穿的不好的人，就都是乞丐吗? 这时，一身着暗紫色长袍，上罩着暗红色夹袄的妇人，一脸严肃、神情不悦地走了进来，眼睛鄙夷而又不屑地始终上下打量着招娣，看得招娣满身不自在，急忙起身恭敬地施礼，“夫人好。” “你和老爷什么关系?”陆夫人柳氏用丝帕试了试鼻子，很轻蔑地问道。 “认识。”招娣怯怯地答道。 “认识?我还不知道你们认识?怎么认识的?快说!”柳氏愤怒地拍案而起。 招娣闻言一惊，但还是没有开口，戴叔每年去古槐村，给赵家那么多银两让他们照顾招娣，这事，娘曾说过，戴叔是瞒着家里人的，看情形，这夫人的确是个难缠的主。可是，此时，如果，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初来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戴叔想说自己说好了。 “我问你话呢?怎么?装聋作哑了又?”柳氏忿然地责问道。 招娣就是不说话，一副任凭处置的态度。 “夫人，老爷吩咐了，让善待这个孩子。”旁边的僕人急忙小声提醒道。 “哼!”柳氏兇巴巴地看着招娣，见实在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愤然地转身离去了。 ☆、第037章 暂住戴府 “你可回来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一个小叫花子来咱们家做什么?”戴夫人柳氏见戴俊回来，急忙迎上去气势汹汹地审问道。 “一位友人之女。”戴俊面无表情地说道。 “友人之女?不会是你在外面的野种吧?”柳氏醋意大发地问道。 “不许你这么说她!”戴俊止住脚步，目光凌厉地命令道。 “啊?你凶我?看来还真让我说着了?说，是你和哪个女人的野种?什么时候的事?”柳氏耍泼问道。 “你小点声，嚷什么嚷?”戴俊生气地捂住柳氏的嘴，问道。 “你……”柳氏很委屈，拿出个丝巾抽抽搭搭地哭泣着。 “你也不看看你相公什么长相?就这长相能生出那么俊俏的孩子吗?生也只会生咱们伊宁那样……”戴俊的解释戛然而止，僵在了那里。 “爹，您什么意思啊?你是说我长得丑吗?”站在廊檐下的伊宁说完后，嘴巴一瘪，哇地一声哭着跑开了。 “戴俊，你越来越过分了!为了维护这个小野种，你竟然都嫌女儿长得丑了!”柳氏气急败坏地吼道。 “她不是野种，不许你这么说她!”戴俊大声说道。 “你到底是要伊宁，还是要这个小野种?”柳氏愤怒地质问道。 “胡闹!我就是带回来了一个可怜的孩子，你用得着吃那没用的醋吗?我都已经说过了，她不是我戴俊的女儿，也不是什么野种，你还要怎样?非得要在这大雪天里给她撵走，你才高兴吗?”戴俊大声呵斥道。 “嫁到你们戴俊这么多年，你从来没和我红过脸，现在，竟然为了这么一个不明来歷的小乞丐，你竟然凶我?还敢说她不是你在外面的野种?戴俊，我真是看错你了!”柳氏伤心欲绝地说完后，拂袖而去。 “招娣，你别见怪，我夫人就是这样泼辣的性格，你习惯了就好。”戴俊回过头，看着一脸委屈的招娣，有些尴尬地说道。 “戴叔，为了我您都把夫人惹得不高兴了，我真的感觉很抱歉。”招娣抿着嘴唇说道。 “你不用放在心上，她过几天就没事了。”戴俊安慰道。 “戴叔，那您为何不告诉夫人，我是您在雪地里捡到的孩子?是在古槐村长大的?我来这里是想从您这里打听到亲生父母的下落?”招娣四下看了一下，见周围无人，便问道。 “哦，有些事情越解释越乱。”戴俊一愣，继而摇头说道。 “那您现在能告诉我爹娘的下落了吧?”招娣继续问道。 “招娣，这些年你都没有问过，可是，今天你突然问起了，我想了一天，也没有想好到底要怎样回答你这个问题才比较合适。”戴俊低下头，有些为难地嘆息道。 “为什么会觉得为难?”招娣不解。 “这样吧，招娣，暂时你就先在这里住下，等一段时间戴叔想好了，再告诉你，行吗?”戴俊试探地问道。 “那就不打扰了，等过些日子我再来好了。”招娣黯然地说道。 “还是那句话，出了这个门，你就永远也别想着再回来问我了。”戴俊有些恼火地说道。 “可是，戴叔，在这里白吃白喝的，我不习惯。”招娣也很为难，实在是不愿意在过着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了。 “其实，我身边正缺一个小药僮，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他们知道的草药还不及你多，所以，如果，你愿意……”戴俊貌似有苦恼地述说着。 第32页 “我愿意，戴叔。”招娣很兴奋地说道。 “这可是一件很辛苦的差事啊。”戴俊提醒道。 “没事，我还怕吃苦吗?”招娣一笑，反问道。 “也是啊。”戴俊也笑了。 “不行，她长得那么漂亮，万一，以后有人来提亲，是提她还是提我啊?”伊宁又突然不知从哪儿钻出来，不悦地问道。 “你们不是差好几岁呢吗?”戴俊诧异地问道。 “那也不行，一个小姐都没有下人漂亮，传出去多不好啊?”伊宁撅着嘴，很不满地说道。 “她不是下人，她是爹的徒弟，你应该叫她姐姐。”戴俊严肃地说道。 “姐姐?那更不行了!”伊宁还是不乐意。 “那我装成男孩子的模样，怎么样?”招娣突然提议道。 “好啊!好啊!”伊宁很兴奋。 “那成何体统?将来还如何嫁人?”戴俊不乐意了，毕竟同招娣说暂时住在这里只是搪塞的话，但他心里清楚，起码出嫁前是不打算告诉她真相的。 “我不想嫁人。” 招娣黯然地说道。 “那怎么能行。”戴俊严厉地说道。 “那……那你们，等我一下。”招娣犹豫了片刻，突然转身向房内跑去，弄得戴俊父女面面相觑。 “……简直比你刚才那小叫花子的打扮，更恐怖!”伊宁倒吸了一口冷气，惊悚地说道。 “你……你这是为何?”戴俊狠狠地甩了一下衣袖，不悦地说道。 “我想知道，没有了美貌，还会不会有人娶我?”招娣强颜欢笑，故作幽默地说道。 “这个装扮太有趣了，我也想要。”伊宁很兴奋地要求道。 “简直胡闹!痛快把脸上的黑点都洗去了。”戴俊突然想起招娣小时候便因为貌丑而遭受的种种苦难，现见她又把自己装扮丑了，便很恼火，很心痛。 “爹……”伊宁嘟着嘴，有些不高兴。 “闭嘴!”戴俊完全不似以往慈爱的样子。 “戴叔，好久不见，您变得……好兇!”招娣尽量掩饰着自己的委屈，小心翼翼地说道。 “对不起，戴叔吓到你了，戴叔不是有意的。”戴俊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便急忙俯身道歉。 “我马上去洗掉。”招娣苍凉地笑笑，说道。 “不用了，你喜欢就好，刚才是戴叔考虑不周，完全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以后，在这戴府，你不用这么拘谨，这里就是你的家，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看别人的脸色，知道了吗?”戴俊拍拍招娣的肩膀，很认真地说道。 招娣看看伊宁，茫然地点点头。 “爹?”伊宁有些不解。 “要和姐姐好好相处。”戴俊回头嘱咐道。 “可是，我不想叫你姐姐，叫名字行吗?我叫伊宁，你呢?”伊宁突然问道。 “我叫……”招娣刚一开口，就被戴俊抢过话去。 “她叫掌心。”戴俊说道。 “掌心?”伊宁好奇地重复着。 “嗯，她娘给她起的乳名。”戴俊看着招娣惊疑的表情，很忧伤地说道。 招娣虽然有很多疑问，但是，都没有问出口，她现在能做到的，就是去相信戴叔，不给他添麻烦。掌心这个名字很好听，也很有爱，听起来，应该是亲娘给起的名字。那从今天开始，就叫掌心好了。 “掌心，戴叔有个要求。”戴俊突然有些为难地说道。 “戴叔，您说。”掌心疑惑地点点头，说道。 “你现在的年纪，是闺阁待嫁的时候，所以，没有戴叔的允许，绝对不可以再踏出这戴府半步!而且，府中如果有陌生人来访，你一律得迴避，不能让任何人见到你，明白吗?能做到吗?”戴俊很严肃地问道。 “我能做到。”招娣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答应了，心里想，或许真的是自己这副满脸黑痣的装扮实在让人恐惧吧。 “那就好。”戴俊释然地点点头。 “走吧，掌心，我们去房间好吧?我想听听你做乞丐时候的故事?”伊宁拉着掌心的手，说道。 “掌心，有些话，就不要说了。”戴俊突然提醒道。 “好。”招娣虽然不明白戴俊指的是哪些话不能说，但她想，以往的事情，既然戴叔不想让人知道，那么就什么都不能说。 “爹?”伊宁又不高兴了。 “走吧，伊宁，我给你讲讲小时候听来的故事……”掌心拉着伊宁的手，两人很欢快地走了。 留下戴俊一人，在庭院中，有些茫然地看着天上的星星。 丽妃娘娘，辗转多年，小公主终于还是回到了京城，虽然，离您很近，但臣还是不能让你们相见。您不知道，小公主这孩子长得有多么像您，眼睛、眉毛，简直像极了，可是鼻子、嘴巴又像极了陛下。况且，举手投足间又有着圣上的□□与气魄!我想，每个见过你们的人，都会一眼就认出她是你们的孩子的。所以，臣，只能委屈小公主了，不让她踏出府门半步!待有合适的人选，臣一定会把她远嫁他乡的。 还有，臣假借您之口，给她改了个名字。 ☆、第038章 宁死不嫁 成化十六年初，京城还未进入冬季，北风依然唿啸着。 京城，姜府内，只有几个晒衣服的丫鬟略有些忙碌，其余的院内倒是很安静。 一名年龄不大身着绿衣的丫鬟晾晒完后，便往厅堂走去。 可走至门口不久，便止住了脚步，因为，厅堂里面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丫鬟轻轻地透过门缝看了一眼，犹豫一下，还是折身出来了。 只见厅堂内，身着长袍，双鬓斑白身材有些佝偻的老者在那不停地咳嗽着，他就是这一府之主姜仁广姜老爷。旁边身材圆润，风韵犹存的妇人在为其轻轻捶背，正是其夫人。而惹他生气之人，正是坐在其对面的女儿姜婉蕙。 姜婉蕙，名字和人一样的精緻，娇艷! 今日的她，虽然只是穿着寻常的衣裙，仍然难以掩饰她的美丽与高贵。上身是翠绿色的长裙，更显其窈窕妩媚。细看起来，也是肤如凝脂，螓首蛾眉，是个难得一遇的大美人。 只是，此时的极品美人看起来似乎很不悦。 “行了，老爷，别动怒，慢慢说。”姜夫人细声细语地安慰道。 “爹，从小到大，婉蕙只喜欢无为一个人，对志远只有兄妹情，所以，您就别逼女儿了，好吗?”婉蕙忽地站起身，大声地对着爹娘吼道。 “太不像话了，你看你把女儿宠成这个样子!我这张老脸都快让她丢没了!”婉蕙父亲姜仁广拍案而起，愤怒地看着身旁的老伴，说道。 “老爷，您消消气，婉蕙还小，不懂事。”姜夫人劝解道。 “娘，我不小了，我知道什么是爱一个人，什么不是爱一个人!”婉蕙倔强地说道。 第33页 “你看看，她都说些什么?这要是让旁人听到了，我这张老脸……”姜仁广继续抱怨道。 “丢你那张老脸的不是我，是你那两个不争气的儿子，他们每天花天酒地的不思进取，没给你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与我何干?”婉蕙不服气地顶撞道。 “说话没大没小的!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姜夫人也听不下去了，便也恼火地训斥道。 “你们怎么说我都行，反正我就是非无为不嫁!”婉蕙又重新坐了回来，一昂头，坚定地说道。 “女儿啊，你这不是傻吗?无为是庶出，志远那才是嫡长子的。”姜夫人也扶着姜仁广坐下，随即换一副随和的嘴脸劝道。 “我不在乎，等无为从边疆打仗归来，我就让他来提亲。”婉蕙无所谓地说道。 “那为娘的再帮你分析啊，你看，这志远每日苦读诗书，满腹经纶，现如今，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举人了，前途不可限量的。你再看看，那无为，每天都跟什么人在一起啊?宦官啊!简直就是陆家的耻辱!”姜夫人态度迥异地评价着两个人。 “什么叫耻辱啊?陆家虽世代为官，可不也就坐到了户部从五品的员外郎而已吗?而无为，这么年轻就坐到了南镇抚司的千户，是正五品吶!而且深得汪厂公宠信提携，那才叫前途不可限量呢!”婉蕙得意地说道。 “锦衣卫本就不是什么好鸟!而且，还与个阉人走那么近，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亏你还是出身，我这脸啊，真是让你丢尽了!”姜仁广又气急败坏地训斥道。 “反正啊，我就是喜欢无为，不喜欢志远，宁死都不嫁给志远!”婉蕙毫不掩饰地瞪了她爹一眼，语气坚决地再次重申道。 “在我看来，无为似乎对你并没什么意思吧?”姜夫人突然讥讽一笑，说道。 “还不是无为他娘，处处忍让着大夫人，所以，她从来不让无为跟志远争。无为知道志远喜欢我，所以，他就不能明面上和志远争，但是我知道，无为心里还是有我的。”姜婉蕙不以为然，反而很乐观很甜蜜地说道。 “你就别在那里自作多情了，要说陆无为喜欢春风楼里的那些个姑娘我或许还会信，喜欢你?那都是儿时的事了，男人长大了，花花肠子就多了，哪还会那么专一?况且这无为长得就招蜂引蝶的样儿，嫁给那样的男人，你会操一辈子的心，不值得!好了，这婚事啊，我们也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告诉你一声，让你准备准备，下个月初八，陆家的花轿就会落在咱家的门口，你註定只能成为陆志远的老婆!”姜夫人板起严肃的脸，很强势地说道。 “娘，您就说实话吧，是不是陆家答应帮助我两位兄长升职了，所以，你们才会这么逼迫我，是不是?”姜婉蕙慢慢站起身，泪流满面地质问道。 “你哥哥升官了不好吗?啊?”姜仁广等着眼睛质问道。 “婉蕙啊，你是娘生的，娘怎会不疼你?可娘也不是爱慕虚荣之人，娘是觉得志远是个好男人，会担待你包容人照顾你的，嫁给志远娘放心，可嫁给无为，娘着实不放心。”看着女儿委屈的样子，姜夫人也是心疼，便又软下心来安慰道。 “我就是想嫁给无为!吃什么样的苦我都愿意!”婉蕙大哭着跑了出去。 “婉蕙这孩子太任性了，得多几个人看着，可别出什么事来!”姜夫人看着女儿倔强的背影，摇头嘆息道。 “你瞧瞧这像什么样?都是你娇惯的!”姜仁广指着婉蕙的背影，沖夫人抱怨道。 “行了，行了，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你老往我身上推什么啊?有本事你自己教导去啊!”姜夫人也一甩袖子走人了。 留下了姜仁广一人在那里，独自愤怒着。 ☆、第039章 黑夜突袭 这一年，鞑靼可汗率军进入河套，成化帝命保国公朱永为平虏将军，汪直监军，王越提督军务前去御敌。 漫天飞雪，寒风凛冽，风颳过来就如同刀子割在脸上一般，疼得难忍。 汪直率着五千左右的轻骑，孤军深入，冒雪连夜奔袭至咸宁海。 虽为权倾天下的，又集成化帝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厂公，汪直此时的年龄也不过十八九岁而已。别看年龄不大，但是，论智谋、胆识那可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或许，自幼便受宠于万贵妃和成化帝，所以，少了一般太监所特有的那种娘娘腔，反而看起来和一般寻常的少年无异，同样的伟岸，英俊，倜傥!但是，凌厉的眼神，戾气的表情，总是会让人不寒而慄，不敢接近半步。 “厂公，天气实在是过于恶劣，我们已经长途跋涉了几个时辰，属下实在是担心您的身体，不如下马休息片刻?”汪直身旁的王越唿着白气，担心地问道。 “不要紧，趁着天色晦暗，敌人戒备松散时，我们的突袭才会有效果，迟则生变。无为，吩咐下去，所有人打起精神来，马上就要深入敌人腹部了，不得有散失!”汪直对着身旁的老将王越说完后，又别过头，对着不远处的陆无为吩咐道。 “是，厂公。”陆无为应声策马而去。已经四年不见了的陆无为，此时已经十七八岁了，相貌更加地英俊无比了，颀长的身材，身着戎装，也更显得英姿飒爽，气势逼人了，只是，锐利深邃的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当众将士在汪直的带领下，来到鞑靼的驻军营地前，里面的人还浑然不知，没有任何的戒备。 汪直冷峻刚毅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的变化，嘴角微微向上拉去了一道弧度，不含任何感情的声音，冷冷地发出了指令：“一个不留!” “杀啊!”众将士得令后，便高唿着沖向了这些沉睡者的蒙古包。 汪直、王越、陆无为三人站在高处，冷冷地望着下面火光沖天的杀戮场面，看着那些因来不及穿衣服而四处乱窜的壮年，以及毫无招架之力的老弱病幼所发出的哭天抢地的哀嚎声，他们的脸上似乎没有泛起一丝的波澜。 过了许久，杀伐声渐渐平息，一将士回报，“禀厂公，除达延可汗巴图蒙克一人逃脱以外，其余统帅全部被俘虏。” “我去追!”陆无为策马就要去追。 “算了，我们对这里的地形不熟，小心中了埋伏，跑了他一人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罢了。”汪直摆摆手，说道。 “那我带着人马四处侦查一下，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陆无为说完策马而去。 “厂公，这一仗，可是咱大明朝几十年来头一遭啊，深入敌腹大获全胜啊!”王越长舒了一口气，感概道。 汪直弹了弹衣袖上的雪，没有接话。 “回想当年，先皇被瓦剌劫持在此地……”王越继续感嘆道，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汪直那暴戾的眼神给活活打断了。 “作为文官，如果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汪直摇头嘆息道。 “厂公所言极是，属下刚才失言了。”王越脸色苍白，急忙抱拳说道。 第34页 “王大人啊，你我相交多年，我知道您是个文韬武略，胆识过人之人，是难得一遇的军事才人，边防良将!这次的奇袭，也多半是你的功劳。可你却豪放不羁，口无遮拦，早晚会栽倒这张嘴上的。”汪直语重心长地说道。 “嘿嘿，改不了了。”王越突然一笑，挠头说道。 “知道在众多将领中，我为何唯独喜欢无为吗?时常把他带在身边?”汪直忽然问道。 “……不知道。”王越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个不知道。 “怎么?你也听闻他是我的男宠了?真是荒谬!”汪直不屑地说道。 王越似乎被看破了心里，所以，讪讪地笑了笑，不知道怎样接话了。 “无为，身上的确有种魅力，很吸引人。不过，他做事果敢，杀伐果断，有勇有谋，最关键的是，他懂我，而且，从不多言不多语，不骄不躁。”汪直望着陆无为远处影影绰绰的身影，由衷地说道。 王越心中还是不解，心中暗想，这么夸他，不还是暧昧吗? “启禀厂公，战场清点完毕，获马驼牛羊六千，盔甲弓箭皮袄之类一万……”刚才的将士又来禀报。 “好!”汪直展颜一笑说道。 “那俘获的将士四百余人……”将士犹豫着问道。 “辎重过多，就地斩首!”汪直收住笑容森冷的表情，说道，没有任何犹豫和怜悯。 “是!”将士急忙抱拳领命。 “清点完毕，就地休息，明日一早启程回京。本厂公定会禀明陛下，论功行赏。”汪直看着忙碌着的众将士，欣慰地说道。 “是，厂公。”将士欣喜地答应道。 翌日清晨，众人神色轻松地往回赶路。 “无为，刚刚获得来报，你从小倾慕的女子，七日后就要与你兄长成亲了，而我们最快也要二十日才能回到京城。不如，你找一匹快马，先一步回京吧，也许还来得及。”汪直突然转头对面无表情看着前方的陆无为说道。 陆无为淡然一笑，“那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厂公您还记得?不过，她早已经不是我倾慕的人了，而兄长一直都爱慕着她，从未改变。她能嫁予兄长，也算是不错的归宿了。” “哦?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因为她才打的架，那时，我的师兄想多看一眼，你都不让，还害得我鼻子都被你打流血了。怎么，几年之间，无为兄就另外有了仰慕之人了?为何从未听你提起过?是哪家的女子，能有此殊荣?”汪直顿时来了兴致。 “几年之前，匆匆见过一面后，就失去了联繫，这几年，我多方打听，也是杳无音信。”陆无为摇头嘆息道。 “一面之缘?竟让冷若冰霜的无为兄牵肠挂肚?我越发地好奇，此女子到底有何过人之处了?”汪直驱马与陆无为更近了一些，说道。 “只是个寻常女子而已，没有什么过人之处。”陆无为腼腆地说道。 “那是为何啊?”汪直蹙眉不解地问道。 “我要是能弄清楚了就好喽!”陆无为笑笑说道。 看着陆无为虽然惆怅，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汪直的脸上却渐渐有着一丝的失落。 ☆、第040章 醉酒大汉 天已经黑透了，星星很亮，月牙很弯，陆无为一人骑着马，走至陆府门前，面色萧索，一脸疲惫，抖了抖身上的雪，翻身下马，推开了大门。 “二少爷?二少爷回来了?”门口的僕人很恭敬地上前问候，然后牵过陆无为的马。 “嗯。”陆无为把缰绳递给僕人，应了一声，便朝着屋子走去。 “爹，我回来了。”陆无为进屋后，便和父亲打了招唿，他知道娘这个时候早已经歇息了，所以，也没问。 “无为回来了?”正在喝茶的志远急忙起身问候道。 “是啊，大哥，我还要恭喜大哥大嫂喜结良缘呢。”陆无为展颜一笑，这些年，和哥哥的感情还是和儿时一样好，从未改变过。 陆无为和大哥说完话后，就很自然地对身旁的姜婉蕙笑了笑。 姜婉蕙没有应声，也没有起身，表情很复杂，有哀怨，有委屈，有爱慕。 “咳咳，你大哥成亲时，你在塞外，也通知不上你，看来，也还是知道了。”陆员外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是啊，没赶上，所以啊，这是从塞外给大哥大嫂带来的贺礼，几张上等的毛皮，不成敬意。”陆无为把几张毛皮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后，放到桌子上，客气第说道。 “无为费心了。”志远笑着说道。 无为拍拍志远的肩膀，笑笑。 “爹，大哥，连日来赶路，满身尘土的，那我就先回房了，恕无为失礼了。”陆无为拱拱手，抱歉地说道。 “回房歇息去吧。”陆员外点点头。 待热水烧开，泡了个澡，吩咐下人收拾妥当。虽已是深夜了，但却洗去了满身的疲惫。习惯性地擦好随身的刀剑，躺倒床上，困意马上来袭，陆无为打了个哈欠，盖好被子就要睡去。 这时，突然传来了阵阵的敲门声，急促而软绵，应该是个女子。陆无为诧异地坐起身子，警觉地问了声，“谁?” “无为，是我。”门外的女子答道。 陆无为眉头微蹙，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把门打开了。 见房门打开，女子急忙闪身进来，并随手关上了门。 “大嫂……”见女子掀开帽檐，陆无为很惊讶。 “无为，你是知道的，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与你大哥成亲，实在是被逼无奈，但是，你放心，我们并没有圆房。”姜婉蕙急忙解释道。 “大嫂，夜深了，您独自在我房间内不合适，还是请回吧。”陆无为急忙打开房门，严肃地说道。 “无为，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会是你的人。”姜婉蕙说着便抱住了陆无为。 “大嫂，您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大嫂，很多年前，我就知道您会成为我的大嫂的，所以，我从来就没有过别的想法。我和大哥感情从小到大一直都好，我不希望您这样对待大哥。”陆无为冷冷地松开姜婉蕙的手。 “无为，你放心，你大哥不会介意的。因为，他根本就无法与我圆房。”姜婉蕙继续抓住陆无为的手，笃定地说道。 “大嫂请你自重!”陆无为甩开了姜婉蕙的手，冷冷地说完后，拿起外衣，迅速地出了门，留下了姜婉蕙一人在房中，怅然若失地望着陆无为冷漠地背影，脸上满是忧愤的泪水。 翌日清晨，陆无为带着两个大黑眼圈，睡眼惺忪地往酒楼走去，穿着便服，无精打采。 “厂公，为何一大早，就找我喝酒?看您面色，有心事?”陆无为坐到汪直对面，不解地问道。 汪直没有言语，只是表情忧伤地为陆无为倒酒。 第35页 “这一大早就遇到了西厂的番子，真是晦气!”几个大汉边上楼，边回头看着酒楼下的那些西厂差役，指指点点地说道。 “是啊，一群阉狗!狗仗人势，欺压百姓，无恶不作，丧尽天良啊简直!” “你说，这些男不男女不女的人，他们心里不阴暗才怪呢?都是些怪物。” 这些大汉虽然已经落座了，但依然是越骂越生气。 这时，其中一人冲着骂的最欢的那人拱了拱嘴，示意他身后坐着的就是太监头子。 “哼，太监中的太监!就是大太监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能把我怎样?老子才不怕他呢!”体格最膀大腰圆的大汉无所谓地说道。 陆无为朝他们撇去了一道狠狠的警告目光，然而，那名大汉，不仅不惧，反而更加猖狂了。 “怎么着?太监了不起吗?朝廷几品大元啊?还骂不得了?告诉你，死太监，老子生平最厌恶你们这种阴阳怪气地阉人了!男人活到你们这份上不如死了算了，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大汉一脚立地，一脚踩在凳子上，拍着桌子，羞辱着汪直和陆无为。 “再说，小心你的舌头!”陆无为拔刀怒斥道。 “算了，无为，莫要和他们计较，我们喝我们的酒，他们爱说就说吧。”汪直摇摇头，轻轻地说道。 “可是，厂公，您并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人，我知道您是……”陆无为愤愤地坐下，有些着急地说道。 “反正我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和他们解释了，他们也不会懂得的，而且我也不在乎，总之，你懂我就行了。”汪直依然很淡然。 “厂公了不起啊?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狗太监，就会欺辱那些手无傅鸡之力的书生，遇到厉害的就怕了吧?哈哈哈……”大汉很得意地坐下和同伴说道。 同伴见到汪直他们真的不反抗后，也很赞许地对大汉竖起了大拇指。 然后，一桌人便开始大吃二喝，时不时地挤兑着汪直二人。 待到酒足饭饱时，那个壮汉，已然是有些大醉了，却还不忘摇晃着来到汪直旁边显摆自己胆识过人，连厂公都不敢惹自己似的。 “我说，小太监们，你们喝了这些酒，一会儿撒尿怎么办?哈哈……” “唉，还别说，这小太监们，长得倒是还挺眉清目秀的，看样子连我这个男人都有些动心啊。”其中一个色眯眯的粗布衣服大汉拍了拍陆无为的肩膀，嘲讽道。 陆无为看了汪直一眼，还是忍住怒气，甩开了大汉的手。 “呦，难不成是专门伺候宫里面的女人的?还伺候那个昏庸的皇上吗?”粗布衣服大汉有些不乐意地又摸了陆无为一下，□□地笑道。 “嘴巴干净点。”陆无为起身凶道。 “咔!”手起刀落间，那个粗布衣服的大汉，已然身首异处。 陆无为惊愕地看了看血泊中的大汉，又慢慢转身看着自己随身佩戴的绣春刀，竟然在厂公汪直那里冰冷地滴着血呢。 “世人都可以误会我汪直，辱骂我汪直，但是，不可以辱骂我的朋友，更不可以诋毁当今圣上，否则，杀无赦!”刚刚还是面色平静的汪直，此刻竟然又恢復了那么暴戾冷血的模样。 刚才还在嬉笑怒骂地嘲讽着他二人的那几个大汉，顿时，吓得血色全无，呆呆地望着地上的鲜血，不敢动，也不敢喘气。 “谁的脖子还痒?”汪直突然用刀狠狠地指着其余几人，冷冷地问道。 众人一闻，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抱着头颅，连滚带爬地爬出了酒楼。 “我们换个地方喝酒。”汪直把血迹未干的绣春刀还给陆无为，转身说道。 ☆、第041章 继续喝酒 “这里还算清净吧?”汪直继续给陆无为倒酒，又恢復了早些时候的平静。 “嗯，还好。”陆无为四处望了望，这是个很雅致的酒店房间，很安静，街边过往的车马不是很多。 “听闻，你昨夜归家不久，就去了嫣红楼?精力充沛啊?”汪直倒完酒，打趣道。 “唉，别提了。”陆无为无奈地摇摇头，嘆息道。 “怎么?朝思暮想了那么多年的那个姑娘，早就忘没影了?”汪直轻抿了一口酒，抬眼看着陆无为，很专注地问道。 “唉，不提我了。说说，您一大早就来找我喝酒，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陆无为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问道。 “秀云……有身孕了?”汪直放下酒杯，哀伤地说道。 “咳咳……咳咳……”陆无为第二杯酒差点喷到汪直脸上。 “我远征塞外三月有余，回到家中，便得到如此好消息?你说，我要当爹了，我该高不高兴?”汪直苦笑着问道。 “这……”陆无为很是语塞。 “我和秀云，这些年，走过来的不容易，我自幼在宫中无依无靠，秀云比我年长几岁，很照顾我，每次有好吃的，我们都一起偷偷地吃，谁欺负我了，她就帮我挡着。所以，我就觉得和她在一起吃饭特别享受，和她在一起很舒适，很心安。后来，我有钱了，也有权了，我就把她接出了宫。我原本以为，我们就会像寻常的百姓一样，很快乐地过完这一生。可是，我渐渐发现，这些似乎都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汪直望着窗外稀稀落落的人群，惆怅地说着。 “那你打算?”陆无为试探着问道。 “我能有什么打算啊?我问她，那个男人是谁?如果她愿意，就和那个男人走吧?我绝对不会记恨他们!”汪直看着陆无为，悽然一笑，说道。 “厂公大度!”陆无为佩服道。 “她不走，她说，她不相信我!”汪直苦笑道。 “你说这是为何?我们认识十几年了，她竟然说不相信我?!无为，你说，我就那么不值得相信吗?我做什么了，她凭什么把我想成那种出尔反尔的人了?!”汪直忽然怒吼着问道。 陆无为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给汪直斟了杯酒。 “无为，她说，这些年她早已经就没有安全感了，她觉得她如果走了，我随时会杀了她!你说?她为何没有安全感了?”汪直说完后，突然站起身，头凑近陆无为问道。 “为何?”陆无为很茫然地问道。 “因为你!”汪直定定地指着陆无为，说道。 “我?”陆无为很是诧异。 “是的，我每天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多，而且，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多半聊的也是你!所以，是你，是你让她想远离我，去寻找别的男人的!”汪直盯着陆无为的眼睛，很忧伤地说道。 “我想夫人她肯定是误会了!”陆无为急忙解释道。 “误会?那你为何还让她误会?为何还不成亲?”汪直苦涩地问道。 “厂公，您知道……” “她不知道!所以，你必须马上得娶亲生子!这样，她才会安心地在我身边呆一辈子!”汪直命令道。 第36页 “你知道我心里有人……”陆无为很是犹豫。 “该是放弃的时候了!那么多年，她要么早嫁人了，要么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且，她如果想找你，很容易，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找过你，与其这样毫无意义地守候着，不如顺其自然，也许哪一天，蓦然回首，她或许就突然出现了。”汪直劝慰道。 “容我考虑考虑。”陆无为嘆口气说道。 “不用考虑了，亲事，我已经帮你选好了，杭州县令的女儿，柳娟娟，杨柳细腰，貌美如花，绝对配得上你!”汪直舒了一口气，说道。 “这样，嫂夫人，就心安了?”陆无为眉头一皱，苦笑着问道。 “不仅她心安了，我心也安了。”汪直扯唇，苦涩一笑。 “那好，既然能让嫂夫人心安就好。”陆无为无奈地说道。 “别装的那么无辜了，是不是听见貌美如花四个字，心动了?”汪直打趣道。 “唉，厂公，你要这么说，那我突然觉得这婚姻大事，还真不能草率决定了，还得从长计议啊，比如八字……”陆无为瞪了汪直一眼，突然装的很正经地说道。 “晚了，日子已经订好了，下个月初八!”汪直轻咳了一声，很严肃地说道。 初八的日子很快来了，陆府内部喜气洋洋，红灯笼，大红花，府内的僕人们也是忙忙碌碌的，有的人脸上欢喜着，有的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有的人脸上却是怒火冲天! “花轿马上就要到了，都动作快点!”管家吩咐着下人准备着火盆之类的东西。 一路上欢快的唢吶声终于到了陆府门前，浩浩荡荡的娶亲队伍，很是壮观，街边的百姓都驻足观看。 一身红衣，佩戴大红花的陆无为，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兴奋，淡淡的表情和平时执行任务时一样，看不出喜怒哀乐来。骑马至府门前，看着家人都出来相迎，便下了马，向花轿走去，旁边的丫鬟急忙俯身去掀开轿帘。 然而，丫鬟的身子忽然僵住了，大叫了一声，惊恐万状地看着陆无为。 众人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敢出声，只是定定地盯着陆无为，等待他再次掀开轿帘。 陆无为急忙跨过去，狠狠地把轿帘扬了起来，掀到了一边。 众人伸脖子望过去，只见轿内一身红衣带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已经歪倒在了一边，毫无生命迹象。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 陆无为俯下身，谨慎而缓慢地掀开了红盖头，伸手试了一下鼻息，便急忙缩回来手，只见新娘惨白的面容上，已经毫无血色了，而且双眸紧闭，嘴唇发紫。 见人群中有好事者欲凑过来，想瞧个究竟，陆无为又把红盖头重新蒙好，回过头冲着管家大声说道：“快去……上报官府” “好好!”管家连声应道，然后转身向官府跑去。 “知府大人，仵作察的如何了?”已经换上便装的陆无为在知府衙门内，神情庄重地问道。 “陆千户，请节哀。据仵作刚刚禀报，这杭州知县之女柳小姐，似有先天喘证，加上这长途跋涉，旅途劳累，又远离父母，思虑伤心，情绪郁结，气血亏虚，故而旧疾復发，不幸殒命。”知府客气地拱拱手，唏嘘道。 “没有什么中毒症状?”陆无为很诧异。 “那倒是没有。”知府摇摇头，很肯定地说道。 “不过，陆千户为何这么问?”知府很是疑惑。 “毕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贞烈的女子多採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宁死不从。”陆无为苦笑着解释道。 “陆千户多虑了，那柳小姐如果嫁给您这么才貌双全，仪表堂堂的男子，那可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呢!只可惜，红颜命薄，没这幅分啊!”知府急忙恭维地说道。 “那有劳知府大人费心了，在下还得回去处理丧事，不打扰了。”陆无为起身拱手说道。 “陆千户请便。”知府也急忙起身说道。 ☆、第042章 新的任务 “志远啊，怎么成亲这么久了，还没有圆房啊?”身着淡青色衣裙的大夫人眉头紧锁，坐在那里，又急又气地问道。 “娘，不着急。”志远抚弄着茶杯，低着头，有些为难地说道。 “不着急?这都过去几个月了?是你没有主动，还是，那方面……”大夫人平息了一下怒火，嘆口气问道。 “我也不知道，她也不让我碰。”志远尴尬地说道。 “当初，那么多中意你的姑娘，你都看不上眼，非得就看上了婉蕙，所以，娘就给你娶了婉蕙。就怕你行不了房，可你娶了婉蕙，还不是一样。”大夫人气愤地说道。 “娘，我当初是说，如果婉蕙愿意嫁给我我才娶她，可哪知道，竟是您使了手段才让婉蕙嫁过来的，可现在她不愿意，我哪有什么办法啊?”志远无奈地说道。 “哦，你倒是埋怨起娘来了!都让那无为给你带坏了!……话说，这女人嫁夫随夫，嫁过来就是你的人了，有什么她愿意不愿意的。”大夫人气愤地说道。 “她喜欢的一直都是无为。”志远忧伤地说道。 “无为要么娶亲，要么就夜宿青楼妓院的，整日里和那些个阴阳怪气的太监鬼混，有什么能让她看上眼的?肯定是无为在你背后蛊惑婉蕙了，所以啊，娘早说了，无为心思不正，一肚子坏水，你就是不信。现在好了吧，你到手了的女人他都还想跟你抢!”大夫人不满地说道。 “娘，无为没有。”志远不以为然地说道。 “管他有还是没有的，你把婉蕙抢过来就是了，别再让他们见面，你抢了她的人，她的心就自然是你的了!”大夫人狠狠地说道。 “娘，别自欺欺人了!你倒是把爹从二娘那里抢过来了，也剥夺了她一切见到爹的机会，让她每天独自在房里念经诵佛不理世事的。可是，爹的心就从来都没有回来过，始终在二娘一个人身上!”陆远志看着大夫人久久，忽而冷冷地说道。 “是她从娘身边把你爹夺走的!你爹在和我拜堂成亲时，眼中竟然看的都是我的陪嫁丫头!没几日就背着我，把她收入到房中了!她表面上柔柔弱弱的，你知道她背地里都使些什么狐媚子手段了?在我们李家的时候，还信誓旦旦的说要永远侍奉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爹当年救她姐弟二人之命的大恩大德!可是，我刚嫁入陆府，转眼间，她就魅惑老爷，花言巧语，说服老爷收了她，企图取代我!是她跟我抢的!”大夫人突然站起来，大声地怒吼着，越说越生气，说完后，又把身边的茶具桌椅狠狠地摔了一番。 “娘，娘，您消消气，孩儿错了。”志远急忙起身制止并认错。 “你们都来气我!”大夫人哭的更伤心了。 “娘，儿子今晚就和婉蕙圆房。”志远急忙说道。 “这就对了嘛，哪有娶了老婆，光是每天用来看的嘛!”大夫人停止哀嚎，破涕而泣说道。 第37页 志远松口气，也嘆口气。 “这是‘多情散’，你晚上想办法给她喝了，保证她服服帖帖的。”大夫人忽然掏出个小瓶，意味深长地说道。 “可是，娘，婉蕙要是知道了，会生气的。”志远不太想要这个小瓶。 “拿着，生米煮成熟饭了，生不生气都没有用了!”大夫人把小瓶塞到儿子手里，狠狠地说道。 “醉仙”酒楼，格致的雅间内，一袭黑衣的汪直坐在桌前，悠闲地为陆无为倒着酒。对面身着青绿袍子的的陆无为仍旧是往日那副看不出表情的面容，正身坐着，手扶着杯子。 “几日不见，竟然有些消瘦了?还为那未过门就归天了的柳小姐伤心呢?节哀吧，怪只怪本厂公没有查实清楚，只听人说这杭州知县的女儿貌美如花了，便应了这门亲事，谁曾想，竟是个病包子，是个命薄无福之人!还没拜天地，就一命呜唿了。”汪直给陆无为倒了杯酒，抬眼看了看他，有些自责地说道。 “厂公莫要把此事放在心上，既然不是婚姻，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陆无为宽慰道。 “那柳家可曾为难你?” “那倒没有，他们也都是通事明理之人。不过，女儿就这么没了，他们心里也着实不是滋味。” “我已经交代下去了，给他的儿子升了官，反正都是清官好官，大一点更好。”汪直笑着说道。 “多谢厂公挂怀。”陆无为拱手谢道。 “好了，不说这个了，听闻你婚事没成，就又住青楼里了，而且换地方了，不住嫣红楼，住百花楼了?”汪直突然打趣道。 “是啊，嫣红楼里的姑娘都睡遍了，到百花楼尝尝新。”陆无为嘴角淡淡一扬，眸无所动，似笑非笑地说道，看似快活，实则黯然。 汪直先是一怔，继而大笑道，“看来，我对你真应试刮目相看了?只知道你风流倜傥，却不知你春心四处荡漾啊?” “青楼虽然嘈杂，总比家里静逸得令人窒息要好些。”陆无为悽然一笑。 “好吧，看来你最近□□逸了些。正好，我手里有个案子要查，就有劳你去了，思来想去，我也就对你放心。”汪直突然一脸严肃地说道。 “什么案子?这样棘手。”陆无为也很正经地问道。 “最近，很多宫中之人以及地方势力，假借皇庄之名，中饱私囊，侵占农田，而且附近的房屋坟冢也都被强行拆挖。稍有不从者，便酷刑加身。简直就是假託威势，鱼肉百姓!害得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汪直气愤地说道。 “侵占农田一事，我也有所耳闻，不过，这个案子将会牵扯进很多人，得罪很多人。”陆无为谨慎地说道。 “牵扯的人多了，证明他们都不干净，不干净，就得查!得罪人，又如何?反正，朝中这些个大臣们，宫中掌权的公公们，该得罪的我也都得罪了，他们把谗害忠良、祸国殃民的帽子也都给我扣好了，我还怕什么?”汪直饮尽杯中之酒，豁然地说道。 “好，有厂公这句话，无为定当全力以赴，彻查此案。”陆无为很郑重地说道。 “好，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汪直很关心地叮嘱道。 “厂公放心。”陆无为说道。 这时，一个锦衣卫校尉急匆匆地上楼来，一副有事禀报的样子。 “什么事?”陆无为抬眼，问道。 这名锦衣卫校尉，见到汪直后，有些拘谨，不太敢言语。 “说吧。”陆无为再次命令道。 “禀报千户大人，据闻，桃花坊新来了一位姑娘，几年前被卖到妓院的，因性格刚烈，只卖艺不卖身，故而，被妓院老闆转手到了桃花坊。”校尉躬身说道。 “这样的女子多了去了，有何新奇?”汪直很不屑地说道。 “据说，她曾经的名字叫招娣。”校尉又说道。 “果真叫招娣?!”陆无为忽地站起了身，兴奋地问道。 “嗯，听里面的龟奴说是叫招娣。”校尉小心地说道。 “好，厂公，您刚才说的案子，我就先从桃花坊查起来，属下，先行告退!”陆无为抓起绣春刀，急忙拱手告别，然后迅速下楼消失了，留下了汪直一人，独自有些迷茫。 “这招娣是谁?莫非……是他曾经说过的，那个有一面之缘，爱恋多年的女子?她后来被卖到了妓院?……难怪无为一直流连于各大妓院，却很少有那种快乐逍遥的样子，原来，他是在默默地找寻着!”想到这里，汪直，再次把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第043章 你叫招娣 桃花坊，是个装修比嫣红楼新潮许多的妓院。只是，地脚稍微有些偏，规模又不是很大，但，姑娘多是一些才貌双全的佳人，所以，往来的骚人墨客也是很多的。 因才过了晌午，还没有入夜。所以，此刻便没有往日那副歌舞昇平，莺歌燕舞，嬉笑怒骂、把酒言欢的繁荣景象。 一个粉红为主色调的闺房内，一名面容玉嫩绝美，身材凹凸有致，鹅黄色紧身上衣，下罩翠绿烟纱散花裙，清秀怡人的女子手中抚弄着琵琶，冷脸坐在那里，根本不去理会对面坐着的人。 琵琶声虽然婉转悠扬，而坐在她对面，眼睛从进入房间便没有离开她的陆无为，却并没有仔细听，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再到五官，就那么跟研究古董玩物一样，仔仔细细地看着，生怕漏掉了一个细节。 眉毛仿佛画过，不似原来那般淡雅。鼻子□□了许多，完全不似小时候那可爱的鼻头了。眼睛很像，都那么大，那么有神，虽然，不再那么清澈。嘴巴倒是完全变了样子，不再是那种肉嘟嘟的、饱满的让人有种想亲的冲动。 可是，六年了，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十岁小女孩，到十六岁的豆蔻年华，这中间逝去的时光，足以让人面目全非! “听闻，姑娘曾经的闺名叫招娣?”观察了半晌后，陆无为忍不住，小心地问道。 “你是谁?”姑娘忽然停下手来，终于抬眼看了陆无为一眼，很警觉，也很不悦地问道。 “在下陆无为，曾经有个失散的朋友也叫招娣，所以，便冒昧地一问。”陆无为急忙拱手说道，同时打量着姑娘的反应。 “客官如果是想听曲，我便弹给你，若没有听曲的意思，那就请回吧!”姑娘放下琵琶，冷冷地说道。 “听曲，听曲，你继续弹!”陆无为急忙笑着说道。 姑娘很不情愿地又拿起琵琶，继续刚才幽怨的曲调。 “小的时候，也就是六年前，我曾经随家人去过古鞍镇，那里有个集市，有卖卖糖葫芦的，很甜。姑娘曾去过那里吗?”陆无为继续试探着问道。 “客官，如果听曲，就把嘴闭上，如果想聊天，去找其他人，恕不奉陪!”姑娘起身不客气地说道。 “听曲，听曲，我不说话了。”陆无为急忙拉住姑娘的胳膊，赔笑道。 第38页 “放手!”姑娘一甩胳膊，气哄哄地说道。 “是，是。”陆无为急忙松开手。心里却暗笑道：“这倔脾气倒是挺像的!” 找了这么多年，这个姑娘是最像招娣的，可是，她为何对我这么冷漠呢?也许是我的样貌变化也很大吧?也许，她还不知道我的名字!所以，没有反应也正常吧?也许，古鞍镇这个地方，她离开多年，也该忘记了，毕竟她那时还小吧? “客官，已经连续弹了三个曲子了?您没听累，我已经弹累了!客官，请回吧!”姑娘弹完曲子后，站起身，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好好，姑娘好生休息，在下告辞，改日再来拜会!”陆无为急忙起身尴尬又兴奋地说道。 “不送!”姑娘转身说道。 “告辞!”陆无为对着姑娘的背影，很客气地道了声别，然后，转身关门离去。 见到门已经关好，门口也没了声响。姑娘方才坐下，倒了杯茶，慢慢地喝着。 这人好生奇怪，虽说也是那么直直地盯着我看，但是却不同于其他人那样令人厌恶，也不似其他人那样死缠烂打，动手动脚的，还算有些礼貌。不过，这个人是什么人?我不记得我认识的人当中，有叫什么无为的。看他的装扮，似乎像个锦衣卫?难道，他是个滥杀无辜，草菅人命的坏人?那他所要找的招娣，到底是什么人?和他是什么关系?看他的神态，倒像是心上人! 夜里，吃了药，浑身发热的姜婉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寐。旁边的志远心明镜似的，也吃了点药，浑身燥热难耐，就等待着婉蕙忍耐不住，自己好扑过去。 姜婉蕙喘着粗气，百思不得其解，她这个年龄，还没有接触过，也没听说过这种药物，所以，根本就没有怀疑过陆志远给自己下了药。 见火候差不多了，陆志远渐渐挨过来，凑到姜婉蕙耳边，想要亲她。 “你想干什么?离我远点!”有些神志不清的姜婉蕙突然睁眼怒斥道，但，声音听起来却是软绵绵的。 “婉蕙，我喜欢你。”陆志远没有远离，反而贴到了姜婉蕙耳边，腻声说道。 如此酥麻的声音，令姜婉蕙浑身一激灵，便要推开陆志远。 已经来了感觉的陆志远，岂能就此停手，虽然平时有些惧内，但此刻，男人的雄风还是占了上风。 他一个翻身，如狼似虎地压住了姜婉蕙…… 两人缠绵了半天，可是到了最后紧要关头，陆志远还是颓然一声长嘆，放弃了! 此时，药劲也几乎消退的差不多了。 “陆志远，你真是无能!以后再也不准碰我!”失落的姜婉蕙抓起衣服，羞愤地说道。 陆远志更是绝望，看着房顶，有种想悬樑自尽的冲动! “这是京城最好的大夫了，他开的这几副汤药，你都得按时喝了，知道吗?”李氏看着大夫远去的背影，转身对陆志远叮嘱道。 “是，娘!”陆志远神情抑郁地答应道。 “别着急，慢慢来，是病就总会治好的。”李氏忧心地说道。 “娘，治病这事别让婉蕙知道。”陆志远突然说道。 “何止婉蕙，府中上下所有人都不可以知道!”李氏严肃地说道。 ☆、第044章 路遇歹徒 戴府的庭院，在阳光的照射下，花草树木显得更加地生机盎然。 “娘，你看，掌心把我的皮肤调理的多好，身材也好了许多是不是?”戴伊宁洗去脸上的黑泥，擦干后，屁颠地跑去和娘说道，然后，又在原地转了几圈，很是兴奋。 “娘看你最近吃的都少了，莫不是生病了?”柳氏不悦地说道。 “娘，你看你额头上，还有眼角上都有皱纹了，要不，让掌心也给你调理调理?”伊宁靠近柳氏，亲昵地说道。 “是掌心说的?她说我老了?”柳氏愤怒地问道。 “娘，掌心可没说过，是我刚看见的!”伊宁急忙解释道。 “你到底是和谁亲?是不是掌心那个丫头给你点好处，你就忘了她的身份了?”柳氏怒斥道。 “她可能真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吧，不像是爹的什么人。”伊宁蹙眉说道。 “不可能!你爹会对一个陌生的小孩这么好?而且，你看，你爹那么白，她也那么白的。你说，掌心这个小野种，到底是你爹和谁生的?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来找过她?而且我越看就越觉得她像青楼女子，你说，莫非她真的是你爹和哪个青楼女子所生?” “招娣来到咱家后，你都辞退了两个下人了，如果真是爹的女儿，爹肯定不会让她每天那么辛苦的。”伊宁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以为你每天对她唿来喝去的，你爹他高兴啊?你看你爹是不是没有以前那么疼你了?倒是挺关心掌心那个小野种的?祖传的医术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她。”柳氏瞪了女儿一眼，说道。 “那是因为掌心听话啊，而且还跟爹一样，喜欢摆弄着那些个难闻的药材。”伊宁嘟着嘴说道。 “你这么一说，我就越觉得她像你爹了，唉，气死我了!”柳氏气鼓鼓地说道。 “爹是挺疼掌心的，不过，娘，不知为何，我倒是觉得爹对她挺恭敬的。”伊宁很疑惑地说道。 “那是他有愧疚感，留在身边还不能相认!掌心还把自己弄得跟个麻姑似的，到了这个年龄都还无人来提亲。” 正在洗衣服的掌心，用袖子试了试额头的汗，拨弄了一下凌乱的刘海，继续低头洗衣服。突然，脖颈上的白玉漏了出来，掌心一怔，甩了甩手上的水，端详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塞到了衣服里面。他，还好吗? 当年黑树林里冒险，山洞避雨时的时光，犹如隔世。当年他那么霸道纨绔的模样，如今依稀记得。只是，时隔多年，他是否早已经忘记了?只有那么匆匆的几次相遇，短暂的相处，在一个身世良好，眼界宽阔的富家子弟眼中，自己肯定是微不足道的。只是，这软玉没有还给他，有些遗憾。 城外，密林中，一袭黑衣的陆无为，身下胯着一匹黑马，向前火速地驰骋着。 突然，前方不远处，凌乱的素帷小轿旁，两三个下人模样的人依然倒在了血泊中。 陆无为急忙拉住缰绳，警觉地四下张望着。 “救命啊，放开我……”突然，远处的树林中，传来女子急促而又微弱的唿喊声。 陆无为急忙翻身下马，紧握绣春刀，像密林走去。 “放开她!”陆无为见三个男子，已然脱了裤子，跪在地上撕扯一个女人的衣服，便大喝一声，拔出绣春刀。 “公子，救救我!”女子见突然来了救星，衣衫凌乱，梨花带雨地急忙哭求着陆无为。 “走开，别多管闲事!否则，要你好看!”一彪形大汉转身狰狞地恐吓道。 “马上提起裤子走人，我就当没看见你们，否则，都得死!”陆无为冷漠地说道。 第39页 “找死是吧?”彪形大汉烦躁地提起裤子，抓起身旁的大刀，便向陆无为砍去。 陆无为一个华丽的转身，冰冷的表情，毫无波澜，那大汉，哼都没哼一声，已然身首异处了。 其余两个同伴，见状大惊，马上就衡量出了他二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便急忙提着裤子，拎着包袱，屁滚尿流地逃窜了。 “他们已经跑远了，姑娘，你没事吧?”陆无为见二人跑远，便俯下身来，问道。 “呜呜……”姑娘整理好衣衫，坐在地上，惶恐地望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中，听到陆无为的问话，方缓过神来，却双手抱膝，泣不能语。 “姑娘?”陆无为再次问道。 “刚才差一点就失了身，现在想起来，好害怕，所以，多谢公子相助……”姑娘抽泣着抬起头，楚楚动人地说道。 “不客气，只是这荒郊野外的，姑娘一个人还是小心为妙。那几个歹人，想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如果没事，在下就告辞了。”陆无为抱拳淡淡地说道，然后，转身便走。 “公子等等，别扔下我一个人，我害怕!我的轿夫早都跑没影了，那几个下人也都被他们杀死了，我……我一个人怎么走啊?” 陆无为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姑娘的模样实在是挺可怜的。 “那好吧，我要去前面的镇上，如果姑娘不弃，和我同骑一匹马吧。”陆无为无奈地说道。 “我愿意，我愿意。”姑娘急忙点头答应道，然后，便起身紧紧地跟在了陆无为的身后。 “你先上去!”陆无为拉住马的缰绳说道。 “我……我没骑过马，不敢。”姑娘胆小地说道。 “那好，我先上马，然后拉你上来。”陆无为说完后，麻利地骑上了马。 “还是不敢……”姑娘很紧张。 “把眼睛闭上。”陆无为命令道。 姑娘犹豫一下，还是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啊……”随着姑娘的一声惊唿，下一秒，她已经骑在了马背上，被陆无为一只大手紧紧的抱住了。 “好了，睁开眼睛，放松点，看着前方，抓住我的胳膊，别怕!”陆无为说道。 “嗯。”姑娘虽然答应的挺痛快，但是，马跑起来后，还是害怕的有些窒息。 如此近距离的旖旎，陆无为还是觉得有些别扭，姑娘虽然有些矜持，但是很安心。 “天色不早了，我们得找一家客店住下，你理一理头髮，整理一下衣衫。”陆无为翻身下马，又把姑娘接下来，然后，说道。 “嗯。”姑娘很乖巧听话，生怕陆无为丢下她。 “这是雨花镇，你在这镇里是可有亲人?”陆无为牵着马边走边问道。 “没有。”姑娘理顺着头髮，很可怜地说道。 “那姑娘是哪里人士?你这是要回家，还是走亲?” “是逃婚，爹给我许配的人，我不满意，便私自离家，准备去往南方的姑妈家躲避。” “那为何不坐马车，坐轿子?”陆无为诧异地问道，毕竟路途遥远啊。 “我又不是真想离家出走，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们。以为我爹他们很快就能追上来呢，谁知道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儿。”姑娘嘟着嘴，低头说道。 “哦，这样啊，不过，这么久都没有回家，那家里人该担心了吧。” “哼，就让他们担心好了，反正，我才不想嫁给那个胖子呢!肥头大耳的，看着就烦!” “看方向，你家住京城?” “嗯。” “你一个女子能逃到哪里去呢?如果再遇到像刚才的那帮坏人，怎么办?” “是啊，我刚才也很后悔，现在这心里还害怕着呢。”姑娘拍了拍饱满的胸脯说道。 陆无为急忙收回目光，姑娘的脸也是一红。 “那这样吧，待明天天一亮，我便雇顶轿子将你送回去，并且多派几个人好生保护着你。” “不行，我害怕，除了你，我谁都不放心了，我之前雇来的那两个轿夫，劫匪刚一出现，他们就跑的没影了。所以，我要待在你身边，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姑娘很坚决地说道。 “我还有事情要办，得过些时日回京城。”陆无为急忙拒绝道。 “没事，我可以等你。”姑娘一脸幸福地说道。 “那你的家人……” “没事，如果找到我，就和他们回去，找不到我，我就和你回去。” “行吧。”陆无为无奈地点点头。 姑娘却乐的快要开了花了。 “老闆，要两间客房!”陆无为对老闆说道。 “好，两位客官楼上请，小二。”老闆热情地招唿道。 “二位……”店小二小跑着过来，话一张口，却生生地卡在那里了，盯着姑娘傻笑着不说话。 “怎么了?”陆无为诧异道。 “呵呵，这位姑娘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我一恍惚，还以为是仙女下凡了。”店小二讪讪地说道。 姑娘脸色绯红地看了陆无为一眼，娇羞地低下了头。 “废话少说，如果怠慢了这位姑娘，可让你好看。”陆无为握了握绣春刀，严肃地说道。 “是，是，客官，这边来。”店小二急忙收回目光，前方引路。 两人的房门是紧挨着的。 “这几天我外出办事，你就待在客房里，哪儿都不要去，房钱饭钱我都付过了。”待店小二走后，陆无为说道。 “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保证不给你添乱。留在这里，怪害怕的。”姑娘可怜巴巴地说道。 “跟着我肯定是不行的，如果不愿意在这里呆着，那我明天就给你雇一辆马车……” “行行，我待在这里还不成吗?”姑娘急忙讨饶道。 “那好，歇息吧。”陆无为转身便推开自己的房门说道。 “等等，我叫紫莹，还不知公子怎么称唿呢?”姑娘红着脸，舞弄着头髮，羞涩地问道。 “在下，陆无为。”陆无为抱拳，礼貌地答道。 “陆无为?我看你拿的似乎是绣春刀?你是锦衣卫?”紫莹有些惊讶地问道。 “是。” “你是陆千户?汪直身边的陆千户?”紫莹更加惊讶地问道。 “是的。”陆无为依旧很淡定，不过，从她惊讶的表情看来，自己真的是臭名昭着啊。 “跟传闻中的有些不一样啊。”紫莹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了，歇息吧。”陆无为满不在乎地说完后，便关上了房门。 留下了紫莹一人，心事重重地倚在门框上，有些不知是喜还是悲。 ☆、第045章 傻瓜秀才 第40页 “掌心，我们去集市上玩吧?我有好多东西想买呢?买完了你帮我拿着。”伊宁走到正在晾晒草药的掌心身旁，不容商量地说道。伊宁喜欢穿黄色的衣衫，称得肤色格外的白皙，看上去也格外的清爽。 “可是，戴叔不让我出府的。”掌心无奈地说道，然后继续晾晒草药。掌心永远都是那身粗布麻面的衣服，跟尹宁比，实在是很逊色。 “那你想不想出去?京城的集市你还没逛过吧?你来我家的时候是冬天，现在可是夏天了，集市可热闹了呢?”伊宁诱惑道。 “不想去。”掌心满不在乎地说道。 “去吧，不然我买那么多东西谁帮我拿啊?”伊宁商量道。 “迎春和腊梅不是想去集市吗?你找他们去好了，我还有活要干呢。”掌心收起手中的筐，准备去晾晒下一筐。 “我就要你去!”伊宁一把打掉掌心手中的空筐，霸道地说道。 “可是戴叔……”掌心还是害怕戴叔责备。 “你放心了，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敢说了!走吧!”伊宁拉起掌心的胳膊欢快地说道。 京城的集市果然热闹非凡，比当年的古鞍镇不知要大上多少倍呢。而且，这里的人，穿着也明显华丽许多，相貌也好上很多。最关键的是，好多叫卖的东西都没见过，没听过，煞是新奇! 掌心仿若掉进了另一个世界，眼神似乎都不够用了，什么都想看，什么都好奇。 “行了，掌心，你看你，傻傻的表情，一会儿离我远了，小心丢了，你回不去家!”伊宁回过头埋怨道。 “哦。”掌心呆头呆脑地应了一声。 “这些都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我带你去那边看皮影戏去!可好玩了呢!”伊宁拉着掌心高兴地说道。 皮影戏地确好玩，令掌心大开眼界。可是，与这个相比，她似乎更愿意到旁边的卖跌打损伤药的地方看看。于是，她答应伊宁就在旁边转悠，不走远，待伊宁看完皮影戏后来找她。 伊宁欢快地看完戏后，只听旁边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对身旁一个眉目娇俏的女子搭讪：“姑娘，您乃是我尹某今生所见过的最能称得上是貌美如花的女子了，实乃尹某三生有幸啊!” 这么一看，两人站在一起，还真是郎才女貌啊。女子，身段婀娜，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衣着光鲜，服侍的丫鬟有两人，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男子，身材高挺，白衣翩翩，面如冠玉，俊俏伟岸，一看就是书香世家的公子。 “看看，淫秀才又犯花痴了，哈哈……淫性不改……”旁边一群了解‘尹某’的人开始小声指指点点地说道。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美?”姑娘脸一红，低头羞涩地说道。 “是啊，她哪有那么美啊?我姐姐就比她好看多了!”伊宁嘟着嘴，不屑地说道。 “果真?”自称是尹某的男子，急忙收起手中的摺扇，好奇地问道。 “当然了，像她这样的只能称之为庸脂俗粉，我姐姐那可是美若天仙!”伊宁自信满满地说道。 “可否带尹某一见?”白衣飘飘，玉树临风的尹秀才已然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夸完的女子，大踏步走近伊宁，不顾风度，心切地问道。 “哼!”被称为‘貌美如花’的粉衣女子愤愤地甩了一下衣袖，带着丫鬟不悦地离开了。 而“淫秀才”对于粉衣女子的离去没有任何不舍，只是眼巴巴地顺着伊宁的视线，急切地寻找着。 “我姐姐在那边看卖药的呢。”伊宁四处看了看，然后看见了掌心的背影，便急忙对着尹某说道。 “看身材似乎不错，不过……”尹公子蹙眉看着灰旧衣服的掌心，不大相信地说道。 “掌心!”伊宁大着声音喊道。 掌心闻声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来。 尹公子定睛看了看，又揉揉眼睛，差点没呕了出来…… “哈哈!”伊宁见状哈哈大笑。 “你……你个小丫头，你骗我!今天，今天算我运气不佳，竟然看到如此丑陋不堪的面容，晦气啊晦气!”尹公子气急败坏地指了指伊宁，气愤地说道。 “你刚才都已经找到貌美如花的人了，为何还那么贪，想要去找更好看的人?你活该被我骗!”伊宁头一扬，轻蔑地说道。 “哼!算我今天倒霉!”尹秀才狠狠甩了甩衣袖，愤愤地转身离去了。 “掌心，我又拿你说笑了，而且，今天围观的人比较多一些，你不介意吧?”伊宁走过去，看着掌心讪讪地笑道。 “早都习惯了，人多不多有什么区别?你总是这么爱调皮!”掌心点了一下伊宁的鼻尖，宠溺地说道。 “嘻嘻……不过，掌心，你如果把脸上这些个麻子洗掉，我敢保证刚才那个淫贼看到你之后，哈喇子流到脚背都不知道擦，哈哈!”伊宁凑在掌心耳边说道。 “擦掉黑痣麻点，就为逗那傻瓜一乐?我还不愿意呢。”掌心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好吧，逛了这么久，我都饿了，我们去吃好吃的吧!”伊宁忽而提议道。 “行啊。”掌心同意了。 ☆、第046章 一个乞丐 “你说这乞丐是不是得了什么传染病了?……看样子快死了一样?……你看她，大热天的，似乎冷的浑身发抖呢……我刚看见她被喜庆楼赶出来，出来时走路就摇摇晃晃的了……”一群人围观着一个衣衫褴褛，躺在地上抽搐着的乞丐议论着。 “前面什么事?”陆无为带着几名校尉步履匆匆地走着，当看到前面有些混乱后，回头沖身后的人问道。 “属下打探一下。”一名校尉急忙上前查看。 “报告大人，前方一名年龄不大的乞丐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似乎快要死掉了。”校尉抱拳恭敬地禀报导。 “乞丐?男的女的?”陆无为眉头一挑，问道。 “女的，不过大人，这乞丐要么有病要么中毒，好像快要死了，您还是不要上前查看为好。”校尉犹豫着劝道。 陆无为没有理会他，还是径直走了过去，上前查看。 “大人莫非真的是着了什么魔了，见到年轻的女乞丐就仔细上前盘查，这全京城的女乞丐几乎都让他给摸个遍了?连这种奄奄一息的，还不知道什么瘟病传不传染的乞丐，都不放过，唉!”刚刚那名校尉同旁边的同僚抱怨道。 “是啊，对青楼女子也是如此呢，全京城的青楼女子，哪个他没上前去盘问过啊?”另一名同僚摇头嘆息道。 “你说，千户大人是不是在找什么人啊?”一名年轻的同僚问道。 “谁知道了呢?不过，凭藉着咱们大人的势力和手段，想找什么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用得着这样费事?我估计他肯定对这非良家妇女的女子有特殊癖好。”最初说话的校尉嘆息地说道。 第41页 查看完乞丐，陆无为失望地缓缓站起身子，冷漠地从人群中离去，满眼的哀伤与失落。 “我就说嘛，堂堂的锦衣卫统领会管区区一个小乞丐?啧啧!”人群对于陆无为查探了半天，反而冷漠走掉了，都很不满。 陆无为没有理会任何人，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前行着。 “大家都在看什么?瞧瞧!”尹秀才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看，然后，见到前方很热闹，便打开扇子，调整一下表情动作，风度翩翩地向人群中走去了，期待着下一位美女的不期而遇。 “唉，掌心，前方怎么了?看看去?”伊宁好奇地伸着脑袋问道。 “别看了，太乱了。”掌心制止道。 “没事的，走吧。”伊宁拉起掌心的手就走。 就在掌心被伊宁拉扯着快步向前走去的时候，陆无为正从人群的另一侧，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一瞬间，一转身，又是永远! 为何寻找了那么些年，近在咫尺的距离却不能相见，是心不够诚?还是缘分太浅? 尹秀才厌弃地转身就走，一下子就看见了满脸黑痣的掌心，急忙用扇子遮住自己那半张清秀的面孔，瞪大眼珠，如同见鬼般地说道，“呀……晦气!简直阴魂不散啊!” “走开，小心索了你的命!”伊宁对着尹秀才哼道。 “啊……”不知是谁从尹秀才身后用力一推，尹秀才差点贴到了掌心的脸上。 掌心也是一惊，眼看着那个无耻之徒就要倒向自己。 “不要!”尹秀才本能地扔掉扇子，双手推向掌心，以便阻止脸贴到掌心那满脸的黑痣。 掌心力气活干惯了，所以，手劲也就很大。见尹秀才扑过来的瞬间，也是本能地朝他一推。 文弱的秀才哪是粗使丫头掌心的对手，所以，只一个回合，尹秀才就惨败! 只见，掌心依旧稳稳地站在那里，而尹秀才已经顺着来时的路向身后飞了出去。 而他身后的人，见形势，也都本能地一躲，给他让条路，却没有任何人有扶住他的意思!足见其人缘差到了何种地步! “啊……”一尘不染的白衫，就那么踏踏实实地坐到了脏兮兮的乞丐身上。 “呕……”乞丐被他这么一压，胃肠里的东西便瞬间呕了出来。 呕吐物差点弄到了尹秀才身上，吓得他急忙起身，狼狈不堪地推开人群，向远方跑去。口中不满地嚎叫着：“晦气啊……晦气!” 看着秀才狼狈的背影，围观的人们早已经忘记了乞丐，纷纷大笑着打趣他，然后，渐渐都散去了。 “唉，掌心，你干什么呢?”见到尹秀才的背影渐渐消失，笑得肠子都快断了的伊宁，见掌心竟然俯下身在那里摆弄乞丐，不免惊讶地问道。 “她只是食物中毒而已，刚才的东西已经吐的差不多了，我帮她施几针排排毒，过会儿她就没事了。”掌心从□□拿出银针说道。 “喂，掌心?她那么脏，你还要帮她医治?”伊宁捂住鼻子，皱眉问道。 “我如果不给她施针，毒素会堆积在体内，日后都会留下病根的。”掌心找着她的穴位，说道。 “你跟爹一样爱管闲事!还都随身携带着银针!”伊宁捂着鼻子不悦地说道。 “你别嫌疼，马上就好。一会儿能动弹了，就找个地方，多喝些水，知道了吗?以后再吃东西时注意了，变了味了的就别吃了，现在是夏季，尤其不能吃变了味的海鲜!”看着乞丐半闭着眼睛望着自己，掌心看了她一眼，也看了她的呕吐物一眼，叮嘱道。 乞丐年龄不大，满脸满身脏兮兮的，看不清容颜，她没有答话，只是盯着掌心看。眼神中没有敌意，也看不出感激。 “咦?我的扇子呢?不行，我得找回来?那可是很名贵得扇子呢?”跑至半路的尹秀才突然停下来，自言自语地说完后，便转身回来了。 “我知道你行乞也肯定有你的难处，我当年也一样，不过，身体养好了，还是找个活干吧。”掌心收起银针继续说道。 “伊宁，给我几文钱。”掌心走至伊宁身边说道。 “你要给乞丐?不行，我还留着一会儿吃好吃的呢!”伊宁紧捂着钱袋，摇头道。 “我的午饭不吃了还不行吗?”掌心商量道。 “娘说了，你在我们家是没有工钱的!午饭钱也没有!”伊宁撅嘴说道。 “那你娘可没说让我饿肚子吧?所以，你一会儿还得给我买午饭，是吧?那午饭钱就拿给我，我自己决定好了!”掌心继续坚持着。 “好吧，你自己愿意的啊，一会儿见我吃好吃的，可别后悔!”伊宁不情愿地把几文钱递给了招娣。 “你拿着吧，也别嫌少，省着点能吃两顿饭呢。”掌心俯下身来，把钱塞到了乞丐手里，小声说道。 乞丐依旧没有言语，依旧那么定定地看着掌心。 “你自己保重吧。”掌心起身告别。 “唉，我说，她是哑巴，还是傻子?怎么连谢谢都不说一声啊?亏你还对她那么好?”伊宁打抱不平地说道。 “我救她也不是想让她谢我，就是觉得应该救她而已。”掌心不以为然地说道。 “天哪，她竟然为那个乞丐施针治病，还给她钱?这个世间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她肯定不是人，难道……是从阴曹地府走了一趟，又被退回来的善人?所以才长那么丑?”尹秀才惊掉了下巴，不解地自言自语道。 ☆、第047章 他受伤了 “我说掌心，才去过集市几天，你怎么又要去集市啊?你不是说害怕爹惩罚你的吗?”伊宁在院子里的花丛中四处扑捉着蝴蝶，听见掌心的要求后，诧异地回过头，边擦汗边问道。 “你看，这是我自己做的金疮药，我想到集市上看看，能不能卖出去。”掌心从腰间拿出几个小瓶，笑吟吟地说道。 “你用我家的草药做的?”伊宁突然很精明地问道。 “是的!所以，卖了钱都给你!”掌心笑着帮伊宁擦汗，说道。 “那还差不多!我们现在就走吧!”伊宁扔下捕蝴蝶的小工具，乐颠颠地说道。 “唉，伊宁，你看你衣服都湿透了，先回去换件衣服再出门吧!”掌心急忙拉住伊宁说道。 “嘘，你小点声，不能回去换衣服的。咱俩还是从后门走，不然让娘抓住了，又得好一顿唠叨的。”伊宁急忙捂住掌心的嘴，小声地说道。 集市依旧的热闹，即便是炎热的夏季，那聒噪的叫卖声和讨价还价声还是此起彼伏的。 “我们到哪儿去卖好呢?”伊宁四处张望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位置。 “我想过了，咱俩还是去上回我看的那个卖跌打损伤药的地方，我见那个大叔也还算厚道，我们就放他那儿卖，卖的钱分他一些就好了。”掌心建议道。 第42页 “那多亏啊，他一分钱的本钱都没有。”伊宁不乐意。 “可是，咱俩都是女孩子，这要是遇到难缠的主，咱俩可能还拿不到钱呢。”掌心思虑周全地说道。 “好吧，反正也不多。”伊宁想了想，便点头说道。 “嗯，我就是想知道自己配的药，药效如何，以后如果还会有人来买，我们再多做一些。”掌心说道。 “行，那我们以后就会有好多私房钱了。”伊宁美滋滋地说道。 京城尹府，书香世家，杨柳依依，院落别致。 “你不读书，又要去哪里啊?”尹秀才尹安的父亲拉着脸，挡在尹安的身前，不悦地问道。尹父年近六旬，但是年轻时儒雅的气质，不凡的相貌还是隐隐能看得见的。 “……啊，去集市买把扇子。”尹安一惊，随即挤出个笑容，囧囧地说道。 “买扇子?能不能每次都用这一个理由来搪塞你爹我?我那么好骗吗?”尹父轻咳两声，愠怒地质问道。 “我真的是买扇子。”尹安挠挠头皮说道。 “别骗我了，你是不是又去盯人家漂亮姑娘看?安儿啊，我们是，注重名声，你说你每天这个样子像什么?”尹父语重心长地嘆息道。 “爹，书上不是说了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尹安握了握扇子，委屈地说道。 “那都是胡说!人间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美丽的女子，除非是青楼!”尹父瞪着眼睛呵斥道。 “民间其实很多……” “安儿啊，你在集市上都熘达那么多年了，可曾遇到了你真心想娶的女子了?”尹父望天长嘆道。 “所以，孩儿还得继续去寻找啊!”尹安说完，一抱拳，就欲离去。 “站住!爹问你，一个女人的容貌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尹父一脸严肃地问道。 “爹，这还用问吗?你懂的!” “我不懂!” “爹，这里又没有旁人，何必装煳涂呢? “咳咳……”尹父皱着眉头，生气地一哼哼。 “爹，您当年如果不是娶了娘那样一个……一个夫人，我的三个姐姐至于赔了那么多嫁妆才勉强嫁出去吗?我生成这个样子，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每每想到此，便夜不能寐，寝不能安，惊得冷汗一身身啊!” “那又如何?我和你娘日子过得也很好啊，你的几个姐姐日子过得也不错啊。” “日子过得不错，您怎么会知道青楼的女子漂亮呢?嘻嘻，爹，儿子此刻真的还有些忙，只能改日再认真听取您的教诲啦。”尹安狡黠一笑，一闪身走了出去。 “你小子，不听老人言，早晚要吃亏的。”尹父气急败坏地对着尹安的背影说道。 郊外，陆无为带领着一众人马，顶着烈日筋疲力尽地往京城走去。他和几个头领是骑马的，后面一众锦衣卫则是步行。 陆无为回头看了看后方，队伍延伸的很长，有的已经稀稀落落的落在了后面。于是，他便策马走至队伍后方查看情况。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停在这儿不走了?”陆无为勒住缰绳问道。 “禀千户大人，这几个死鞑靼刚才摔了几跤，走路便愈发地磨蹭了。”一名军士不满地看了鞑靼一眼，说道。 “他的脚在流血，你给他包扎一下，再走!”陆无为看了看鞑靼一眼，对军士说道。 “是。”军士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闻言，陆无为便策马继续前进了。 可是，见到陆无为离去后，那名军士并没有给鞑靼俘虏包扎的意思，反而恶狠狠地又踹了几脚，怒喝着，说道：“我们兄弟那么多人都死在你们手里，你们没事总来中原做什么?还给你包扎?哼!疼死你才好呢!” 集市是锦衣卫进入西厂的必经之路。 看着锦衣卫一众人马穿街而过，路人纷纷退让至路边，畏惧而沉默地看着他们前行。 陆无为等人并没有跋扈地驱马快奔，而是慢悠悠的地前进，更没有像其他同僚那般欺压百姓、横行霸道的景象。 “那个人受伤了，走路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酷刑!”站在人群中的掌心，望着队伍中最后的那个俘虏说道。 “掌心，你可别再管闲事了，他们可是不好惹的人。”伊宁急忙说道。 “你个死鞑靼，还不快走!”军士不耐烦地踢了一脚俘虏呵斥道。 本就体力不支的鞑靼俘虏，哪经得住年轻体壮的军士这么一踢，所以，一个踉跄便栽倒在地了。 “起来，快给老子起来!”军士又狠狠地踹了几脚。 “他根本走不动了，你那么踹他有用吗?”站在不远处的掌心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你个丑八怪，跟你有什么关系?”军士回过头不屑地吼道。 “他的脚已经伤成那个样子了，怎么走路?你要是想让他快点走，就得先把他得脚弄好。”掌心站出来大声地说道。 “怎么回事，这么吵?”不知何时，陆无为已经骑马走至了眼前。 “禀报大人，这个丑娘们敢对我们锦衣卫指手画脚!”军士急忙恭敬地向陆无为禀报导。 “你?”陆无为眉头一挑，看向了掌心。只见阳光照射下的这个女子满脸的黑痣，着实让人无法看清其五官是什么样。 “我没有指手画脚，就是想让他先医好了这个人的脚，他的脚已经实在是无法走路了。”掌心并没有畏惧那高高在上，逆着光，看不清五官却一脸冷气的千户大人，而是不卑不亢地说道。 “他是个死囚，医不医好他的脚，他都是死路一条了。”陆无为看着这个面无畏惧之感，又爱多管闲事的丑女子，淡淡地说道。 “即便是死囚，也都有问斩的日期，在那之前，他需要治疗。”掌心走至马前，依旧倔强地说道。 “他不需要。”陆无为烦躁地说完后，便策马欲走。他是个不愿意和陌生人多说话的人。今天说了这么多话，已经算是破例了，因为，以往这种小事他都不会亲力亲为地去处理的，肯定转身就走了，让军士自己解决了。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知道他不需要!如果你到了那一天，你也会和他一样，恳切地需要别人的帮助的!”见陆无为转身欲走，掌心不满地说道。 闻言，陆无为转过身来，“找死?!”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掌心，尤其是那双倔强的眼眸，让他不禁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她刚刚说的话还是让他很生气。 看着透着阴寒光芒的绣春刀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掌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还是倔强地扬起脖子，怒视着那高高在上，看不清面目却让人心生寒意的锦衣卫头领。 “狗官，你放了我姐姐!”伊宁见锦衣卫要杀掌心的意思，急忙冲过来骂道。 闻言，陆无为动作极为麻利地把刀飞速地又架到了伊宁的脖子上。 第43页 伊宁吓得口目大张，如噎着了般，不知道如何唿吸了。 “对一个孩子逞什么威风，你放了她!”掌心一把握住了绣春刀的刀刃，任凭鲜血直流，吼道。 见到刀被掌心握住，伊宁一身软，急忙瘫坐在了地上。 “松手!真的不想要命了?”陆无为阴冷的眸子，泛起淡淡的波澜，收回了刀，冷冷地问道。 “我从来没有说过不要命，我只是想医治他的脚而已!”掌心松开了手，咽了口吐沫，冷冷地回敬道。 “他是鞑靼，莫非你有通敌的意思?”陆无为逼视着掌心，狠戾地质道。。 “没有!只是在医者眼中，他的伤口急需医治而已!”掌心毫无惧色，反而是满脸的厌恶之色。 “就凭你?简直就是庸医而已!”陆无为逼视道。 “庸医也是医!我若是庸医，你为何还怕我给他包扎一下伤口?” 两个人那么近距离地对视着，却谁都没有认出谁来! 看来，不是老天不帮他们，是他们眼睛都太拙! 陆无为翻山越岭，朝思暮想，审查了那么多个乞丐和□□，却做梦都不会想到，身旁近在咫尺的女子，就是他寻觅那么多年的招娣! 招娣虽然没有对陆无为心心念念，可是，若有若无，还是会记挂起这个当初给了她特别感觉的这个人，虽然不知道那种特别的感觉是什么，而且每每想起他还会觉得面红耳赤，又害怕被别人撞见自己在想起他。可是，如今，那块每日佩戴从未离身，即便挨饿挨冻，沿街乞讨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卖掉的白玉的主人，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的心却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 是啊，只能说，他们对彼此的印象都太深了，以至于仍旧停留在儿时的那一刻，那稚嫩的面孔!声音容貌已然变得太大了，况且，又是在这种情绪化的见面时刻，谁又会去注意彼此究竟长什么样子! “启禀大人，紫莹姑娘找您!”一名军士急忙走过来，小声禀报导。 陆无为闻言，眉头微微蹙了蹙，收起了手中寒光凛凛的绣春刀，翻身下了马，对身旁的人说道，“你们先在此等一下。” “是”。属下的人急忙恭敬地说道。 见陆无为离去，伊宁大大地松了口气，急忙爬起来握住掌心的手，惊慌地问道：“怎么办?你出了那么多的血?” “没事。”掌心沖伊宁笑笑，从衣裙上扯下一块布，洒了些腰间带的药粉，狠狠地缠上了。 “这药能好用吗?还是去药铺……”伊宁不放心地说道。 “你竟然怀疑我的医术?”掌心苦笑着问道。 “我没有……”伊宁有些语塞。 “走，看看那个人的脚去。”掌心包扎好自己的手，然后转身向那个鞑靼走去。 “你还要管他?你不怕一会儿那个人回来……”伊宁惊恐地问道。 “没事，很快就弄好了，弄好了咱们马上就走，他找不到咱们!”掌心不在意地说道。 “唉呀，姐姐，我真不应该和你出门，每次都招惹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伊宁哭丧着脸说道。 鞑靼的脚上有很粗的一个树枝插入了肉里面，伤口附近已经有些化脓了，还不断流血，情况挺严重的。 那几个军士见千户也没有发话，队伍停在这里，也没有要求前进，便任凭着招娣她们去摆弄这个鞑靼好了，反正，弄好了，赶路也方便，索性这会儿也歇息一下。 不远处的“淫公子”——尹安，见到掌心，很是好奇，在那儿观望了半晌，还是摇头嘆息着，扇着扇子不屑地离去了。走至前方不远，便看见刚刚的锦衣卫头领正在和一个貌美如花地姑娘见面，定睛一看，此女不仅貌美如花，而且还贵气逼人，艷压群芳，简直是花中极品啊，所以，便眼中放光，三步并作两步走地凑了过去。 ☆、第048章 请你喝茶 “不知姑娘找陆某所谓何事?”陆无为抱拳，礼貌而冷淡地问道。 紫莹姑娘见到陆无为走至身前，脸色更加地绯红了，当听见陆无为问话，便急忙低下头，羞答答地半晌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说出了理由，“……刚刚出门时，忘记带银两了，现在口渴的厉害，不知陆公子能否请我喝杯茶?” “这样啊，我今天还有公事在身，不便再此久留，我这里有些银两，如果姑娘不弃，先拿去用好了。”陆无为一愣，随即从身边解下个口袋，说道。 “我今天和随从走散了，一个人在这闹市区，周围竟是一些好色之徒，你看，他们那眼神，我一个人有些害怕。”紫莹示意陆无为看看周围那些垂涎的目光，紧接着便往陆无为身边更加地靠近了一步，怯怯地说道。 “那……那我找些人护送你回府好了。”陆无为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有些尴尬地说道。 “不行，我只信你一个人!”紫莹撅着嘴可怜兮兮地说道。 这幅乖俏的小女人模样，亦娇亦羞，亦惧亦泼，想必在她面前，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都是抵挡不住的，早已拥她入怀，听凭她的指挥了。 而陆无为不是正常的男人，有人说他喜欢男人，尤其是像汪直那样亦柔亦刚的非正宗男人，也有人说他喜欢青楼里那些个妖娆的女子，甚至有人说他重口味地喜欢街上那些个褴褛衣衫的乞丐!总之，在世人，甚至他的家人眼中，他都不是个正常男人! 所以，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不会喜欢紫莹这种太过于正常，太过于美好的女子了! “那我派几个信得过的侍卫护送姑娘，告辞!”陆无为再次抱拳干净利落地转身，毫无怜香惜玉的礼貌在! “等等陆大哥……”见到已经毅然决然准备离去的陆无为，紫莹又羞又恼地急忙叫住陆无为。 “何事?”已经转过身去的陆无为并没有转身，而是半转过头来淡淡地问道。 “我一个人真的很害怕……”紫莹低下头，很无辜很委屈地看着自己的鞋尖，双手相互狠搓地说道。 看着陆无为那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不明事理的尹秀才实在是忍受不了了，正了正衣衫，优雅地打开摺扇，器宇轩昂地朝紫莹姑娘走去。 “姑娘如若不弃，尹某很想请姑娘去沁品居茶楼，品一品他们今年最新的西湖龙井茶?”尹秀才优雅翩然地行至紫莹姑娘面前，收起摺扇，略施了一个礼，恭敬地问道。 陆无为正在为难之际，看到半路杀出来的尹秀才，简直如释重负，对紫莹露出来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然后，大踏步地离开了。 见姑娘没有回话，尹秀才抬起眼，充满笑意的眼睛，期待地看向姑娘。 “西湖龙井茶，味道清香醇厚，与姑娘淡雅的气质很是相配……” 话还没有说完，尹秀才脸上那讪讪的笑容便渐渐僵化了，因为，眼前国色天香的美人，眼中所喷射出来的绝对和淡雅二字不沾边，和凶扈二字倒是挺贴切的。尹秀才还没有从姑娘这种急速的转化的神情中回过神来，身旁就有六七名大汉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莫名其妙地向他围拢了过来。 第44页 望着已经彻底消失了的陆无为身影，紫莹转过头，对身旁的侍卫冷冷地说道，“我永远都不想再看见这个人!” “姑娘，姑娘……”尹秀才嗫嚅着刚想解释什么，身旁的众多侍卫几拳就把他打倒在地了。 尹秀才只是个文弱的书生，哪经歷过这样的事情啊，不一会儿功夫就哀嚎地奄奄一息了。 围观的人，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了，小声议论的人很多，指指点点的人很多，就是没有人来拉架，也没人敢拉架，因为这群蛮横的侍卫，大家都知道是什么人，敢怒不敢言啊，都在惋惜尹秀才的桃花运变成了生死劫。 “小姐，再打下去，他小命肯定不保了。”身边的侍卫小声说道。 “那又如何?”紫莹回过头，冷冷地问道。 “这?”身边的侍卫有些为难。 紫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不屑地抽出他佩戴的刀剑，扒开围在尹秀才身边的众侍卫，冷冷地朝着躺在地上抽搐着，满脸淤青，浑身是血，努力想起身的尹秀才狠狠地捅了一刀，又一刀，再一刀!一共三刀! “真是让人讨厌!”紫莹扔下刀，烦躁地说道，然后，转身带着众侍卫离去。 见行兇的人渐渐走远，好心的人，好事的人慢慢围拢了过来。 “伤成这样，还能救吗?” “谁敢救啊?不要命了?那大小姐的脾气谁敢惹啊?” “你说这秀才在这条街都混了这么多年?怎么都不认识万小姐呢?” “今天没看见侍卫在，我们也不认识什么万小姐啊?她脸上又没写!” “是啊，这酸秀才调戏了那么多女子?终于还是死在的女人手里啊……” “掌心，你说，我们刚才得罪了那个锦衣卫，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吧?”伊宁有些不放心地朝后方看了看，担心地问道。 “放心好了，他们都走远了!”掌心拉住伊宁的胳膊宽慰道。 “前面好像又出什么事了……算了，掌心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吧?”伊宁刚回过头便看见街角地下躺着一个人，旁边有三四个人在围观，可是刚才被锦衣卫吓到了，便不想再去看了。 “好像有人受伤了，地上有那么多血，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掌心拉住伊宁，停下脚步，不放心地说道。 “掌心，你再这么多管闲事，我就不领你出门了，让你天天在家干活!”伊宁不高兴地说道。 “伊宁，我会医术，如果见死不救，我做不到!”掌心抿嘴说道。 “好吧，服了你了，你可真像我爹!”伊宁嘟着嘴，不悦地说道。 “呀，这不是那个……那个淫秀才吗?”伊宁惊讶地说道。 正在检查伤口脉搏的掌心，闻言一愣，再回过头仔细看看脸，还真是他! 唉，管他是谁呢，现在如果救还有希望，如果不管，他必死无疑了! 掌心急忙收住心智，继续为他检查。 “小姑娘，我奉劝你们俩一句，这个人还是不要管了!”一个好心的大爷，见她俩想要救尹秀才，便小声地说道。 “为什么啊?”伊宁睁大小眼睛，惊讶地问道。 “他得罪人了，大人物……所以，赶快走吧!”好心大爷神色紧张地说完后，急忙走开了。 “掌心，怎么办?我们还要管他吗?”伊宁担忧地问道。 “不是没有人来制止我们吗?况且，也没见着什么皇榜说不能救这个人啊?”掌心抬眼看了一眼伊宁，无所谓地说道。 “那如果我们真的被连累了怎么办?”伊宁紧张地四处张望着问道。 “我的止血药不够用了，我只能先把他的伤口先包扎好，然后，我们得想办法把他抬走，不然，他真的会死在这里的。” “行了，就这样吧，晚上他不回家，家里人自会找寻到这里的，我们走吧!”伊宁不安地拽着掌心的衣服恳求道。 “你一向都挺热心的，今天怎么这么紧张?”掌心狠狠地系上从尹秀才身上撕下了的布条，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伊宁问道。 尹秀才的眼睛缓缓而艰难地睁开了一道缝，朦朦胧胧的意识中看到了掌心这张麻子点密集的脸。恍惚中，被套上枷锁的自己就要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麻子脸却是他此刻最想抓住的一张脸，慈眉善目，宁静祥和，突然觉得很美很美，于是，伸手想去摸，却失去了所有意识。 “你不觉得这里很反常吗?你看，附近的几个药铺都莫名其妙地关上门了，而且，小商小贩都离咱们远远的，没有过来围观的，就连看咱们的眼神都如同看死人一般，看来，这个死秀才真是得罪了什么我们惹不起的大人物了。”伊宁小声在掌心耳边说道。 “那我们尽快远离这里。”说着，掌心就把尹秀才架起来背着走。 “掌心，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伊宁惊恐地，压抑着嗓子怒吼道。 “人命关天，顾不得了，你去打听一下他的家住哪里?这里的人似乎都认识他，应该住的不远。”掌心咬着牙，气喘吁吁地说道。 “你真是愁死我了，行行，那咱们给他送回家，立马就走啊，真的不能再管了!”伊宁无奈地说道。 掌心勉强地点点头，没有说话，这个男人，虽说骨瘦如柴，但毕竟是个男人，扛在身上，着实让弱小的掌心有些吃不消。 ☆、第049章 尹安醒了 随着一阵抽搐，满头大汗的尹秀才终于在惊惧中，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然而，首先映入他眼帘的就是曾经被他鄙视为最丑女人的麻子姑娘——掌心! 可是，尹秀才的意识似乎与昏迷中恍惚的那一撇衔接上了，片刻之后，他再次伸出手来，试图去摸这张他忽然觉得很美很美的脸。 “想要什么?”看着尹秀才清醒过来，却伸手往自己脸上够，掌心诧异地问道。 “好……美……”尹安干瘪的嘴唇微微开启，艰难地挤出了这两个字。 “儿啊，你终于醒了，呜呜……”尹夫人从门外进来，见儿子醒了，便跌跌撞撞地奔了进来，开始嚎啕大哭。 这尹夫人貌丑是掌心早就知晓了的事情，这几日也都见过好多次了，可是，这么丑的面容加上悲伤、焦虑、哭泣，那便显得有些狰狞了，所以，掌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扶住丑哭了的尹夫人。 “儿啊，你终于醒了，吓死为娘了，你都不知道，你昏迷这三天三夜，娘是一口水都喝不进去啊，死的心都有了，呜呜……”尹夫人坐到床边，边说边哭。 “孩儿不孝，惹娘操心了。”尹安转过头，望着这张早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慈母脸，苍白而憔悴地说道。 “安儿啊，得亏这位姑娘出手相助，不然满京城的郎中都不敢给你医治啊。”尹夫人转过头感激地看着掌心说道。 第45页 “谢谢……”尹安再次望向掌心，眼眶闪烁着泪花，郑重地说道。 “伤口已经癒合的差不多了，还好，没有伤到要害的地方，如今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剩下几服药按时服了就好了，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告辞!”掌心沖尹安说完后，又转向尹夫人，微微屈身，向尹夫人道了声别。 “诶?姑娘，别走……问了你几次都没有说?所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唿你……可是，你对我们尹家的大恩大德，我们还没有报答呢，我让管家备下了些银两，姑娘若不嫌弃……”尹夫人站起身，用丝帕拭了拭眼角，说完后，便欲跪下。 “尹夫人，您快起身，我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您不必记挂在心上，我家中还有事，就此告辞了!”掌心搀扶起尹夫人，果断而决然地离去了。 “诶……姑娘……”尹夫人还欲说些什么，可是，掌心已经大踏步地离去了。尹夫人这腿脚哪儿能追得上啊，只能是任其离去了。毕竟这天才刚刚亮，下人们都还没有起身，也无人能帮助她拦截掌心了。 “姑娘……”尹安也是挣扎着欲起身阻拦掌心离去的脚步，可无奈，伤口剧烈疼痛，又加上一连几日滴水未进的，一个踉跄，眼前一黑，便又跌回床上了，可他还是硬挣扎着想起身。 走至门口的尹夫人便急忙回身扶住了喘息的儿子。 “你也称唿她‘姑娘’，难道你不认识她?”尹夫人诧异地问道。 尹安失落地点点头。 “那这姑娘胆子可是够大的了，与你素不相识，竟敢逆着万阁老家千金，来救你?”尹夫人咂咂舌，惊嘆道。 “万阁老家的千金?”尹安一愣，转向母亲。 “拿刀捅你的人啊，你说你，连万千金都不认识就敢去招惹，现在能捡回这条小命，真是命大啊!看你以后在街上，见到漂亮女子，还敢不敢随便搭讪?”尹夫人埋怨地说道，然后，扶起尹安，餵了他几勺熬好的汤药。 “娘，我现在一想到那些个貌美的女子，我便觉得那是画皮，不是人，太恐怖了!”尹安咋咋干裂的嘴唇，嘆息一声说道。 “那就好，总算是长点记性了。”尹夫人抽抽鼻子，心安地说道。 “娘，您去看一下，李管家起来了吗?你让他快去追上刚才这位姑娘，问她家住哪里?姓甚名谁?婚配了没有?”尹安忽而又来了精神，急忙说道。 “问这些做啥?”尹夫人放下药碗，诧异地看着儿子问道。 “我要娶她!”尹安定定地看向母亲，郑重地说道。 “娶她?”从尹夫人只有一条缝隙的小眼睛里，虽看不出任何惊讶，但是那血盆大口却是张了半天没有闭合，突兀的高耸鼻樑在硕大的鼻翼带动下，半晌都没有唿吸动作。 “娘，你觉得她美吗?”尹安苍白又点缀着块块淤紫的脸上，渐渐涌上了一丝丝甜滋滋的味道。 “这……”尹夫人有些语滞，不知如何回答，因为她不知道儿子这样问是何原因?是在开玩笑打趣那个姑娘?还是眼睛被打坏了看不清人脸?那姑娘的容貌简直和自己不相上下啊! “娘，我觉得她很美，你都不知道我刚刚睁开眼睛看见她的那一刻有多么欣喜!”尹安闭上眼睛，很陶醉地说道。 “安儿啊，这姑娘的脸……”尹夫人善意地提醒道。 “我喜欢，她脸上的斑点，看起来是那么可爱……”尹安笑的很甜，像个孩子般纯净。 “儿啊……”尹夫人紧张地咽了口吐沫，急忙挪至尹安身前，伸出手很认真地摸了摸尹安的额头，半晌见没发烧，又不放心地问道，“儿啊，你还哪里不舒服吗?” “娘，我没事，我很好，很正常。”尹安笑笑，推开了娘的手。 “我派李管家盯过梢，她这几日经常去戴太医的府上拿些药材来给你熬药，那些都是价格不菲的药材，而且，她手法和普通的郎中不同，医术很是高明，貌似戴太医府上的药僮。” “还没有婚配，对吗?”尹安追问道。 “那不知道，不过……”尹夫人有些犹豫。 “我不在乎她的出身。”尹安知道母亲顾虑什么，毕竟身份还是有些悬殊，尹家虽然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名门望族，但毕竟是，很讲究门当户对的。 “可是你爹那儿……”尹夫人可不敢做这个主。 “对了，爹呢?我要让她去请李媒婆提亲?”尹安急切地问道。 “你爹也是几日没合眼了，这半夜见你退烧了，才去屋内打个盹。” “哦，那等爹醒来我再和他说。” “安儿啊，娘知道你很感激那位姑娘的救命之恩，可是，报恩的方式有很多，比如……” “娘，我真的想娶她，和报恩无关。” 尹安难得如此一本正经地这么认真，这么笃定，所以，尹夫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改成了这句话，“……等你养好了伤再说不迟。” 此刻的陆府却是异常地忙碌，因为，今日是大喜的日子，陆无为再次娶亲。 这个新娘是个彪悍强壮的姑娘，是陆无为的部下临死前託付给他的独女，所以，陆无为按照约定在部下百日之后便娶其女儿过门。姑娘叫铁梅，从小和父亲习武，性格豪爽泼辣，与陆无为也算是有过数面之缘，彼此印象还可以，对于婚事也没有反对反感。 随着迎亲的唢吶声越来越近，陆老爷陆通年手心已是沁满了汗，花轿没落地那一刻，他悬着的心就是放不下来。毕竟上一门婚事的惨景让他嵴背依旧寒凉难耐。 唢吶声终于是到了眼前，陆通年勉强挤出个不大自然的笑容，向众人点头。 陆无为虽然对于上一次成亲也心有余悸，但是，这次成亲的姑娘，他是了解的，身体结实，武艺高强，而且是活蹦乱跳自己进的花轿。所以，陆无为便不再有任何担心了。 可是，掀开轿帘的那一幕，还是让他几近崩溃，新娘同前任一样，依旧是歪躺在轿内毫无生气! 陆无为狠狠地把轿帘甩到了一边，掀开盖头，把手放到铁梅姑娘鼻下查看了一下唿吸。 身体已经凉了! 陆无为收回手，狠狠地握紧了拳头，怒不可谒! 四周欢快的唢吶声陆陆续续地没有了任何声响，都扭头看向这里。 围观娶亲的百姓们和来吃喜酒的宾客们也看出了一丝不详的状况，纷纷探头探脑，窃窃私语地向这边张望。 是谁?到底是谁下得黑手?! 这绝对不可饶恕!因为这个兇手让他觉得有愧于死去的忠心耿耿的部下，有愧于把自己后半生託付于自己的铁梅姑娘! 陆无为猩红着眼睛看向四周，看看每一个与他们接近的人，到底哪一个才是兇手! “快去官府报官!”陆通年在重重的一声嘆息后，冲着身旁呆若木鸡的管家命令道。 第46页 这是陆府的第二门丧事了! ☆、第050章 西厂倒了 成化十七年，鞑靼再次进犯。 皇上朱见深习惯性地派汪直和王越前去征剿，并给了汪直最大的权力和荣耀。之前汪直的身份都是监军，和总兵官是平级，在地位上略高一些。虽说在军权上汪直一直都是老大，但这一次，成化帝正式给了他总督军务的头衔，让其统领京营精兵前去征剿。而且赐给汪直一份无比强大的圣旨，大意是说，有违汪直命令者，可以先斩后奏! 汪直拿着沉甸甸的圣旨，面对手下们恭维、谄媚、艷羡的眼神，他表情有些复杂，手一挥，示意大家全部退下。 “无为，你留下。”汪直对转身欲出去的陆无为轻声说道。 “厂公获得陛下如此恩宠与信任，为何闷闷不乐呢?”陆无为见汪直神色不佳，犹豫着问道。 “盛极而衰啊，我此去有种不祥的预感，预感我的恩宠就此到头了。”汪直嘆息着说道。 “厂公为何有如此的忧虑?”陆无为有些不解。 “陛下已经把他能给我的全部都给了，赏赐、恩宠都已经到了无法附加的地步了。而我如今又把京城中的精锐军队都带走了，我想那些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此刻肯定已经在陛下耳边旁敲侧击、想方设法地开始诬陷我，给我加一顶顶的蓄意谋反的罪名了。” “陛下是了解厂公的，断然不会去相信那些个子虚乌有的事情的。”陆无为宽慰道。 汪直嘆息一声，“是啊，我从小在陛下身边长大，陛下了解我，可我也了解陛下啊，陛下昨日召见我时，我隐约从他的眼神中感到一丝诀别的味道。” “厂公是否是多虑了?”陆无为依然是不敢相信。 “但愿是我多虑了吧。不过，无为，这次征讨鞑靼你就不要去了，如果我的预感是真的，那你也回不来了。”汪直拍了拍陆无为的肩膀，忧伤地说道。 “追随厂公，死而无憾!”陆无为一抱拳，斩钉截铁地说道。 汪直定定地看着陆无为的眼睛，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艰难地说出这样的决定：“无为，你这样说我很感动，有你这样的兄弟我也很欣慰，可是无为你父母都还健在，你不能就这样留在塞外戍守边疆，所以，这次我就不打算带你去了。” “厂公这怎么可以……”陆无为有些急了。 汪直别过头，不太敢看陆无为的眼睛了，他转过身，与陆无为拉开一段距离，望着墙上的字画，貌似很淡然地说道：“无为，我们从孩童时就是朋友了，这些年来，我们一起经歷过无数次战役，算是生死弟兄了，可你和我不一样，我孑然一身，秀云也和别人走了，我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而你还有家，所以，我不愿意你这么年轻就远走戍边，我希望你留在这里，过上一种我想过上，却无法过上的生活，娶妻生子，孝顺父母，这样平凡而畅意的生活。” “厂公，别这么说，我愿意和你去戍边。”陆无为试图走近汪直说道。 “好了，就这么决定吧”，汪直伸出手，示意陆无为停下，不要靠近自己，“你留在京城，我在外面凡事也好有个照应，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明日卯时我们便出发了，你不必来送行了，今日该交代的我也都交代了，去吧。”汪直始终没有回头，而是背对着陆无为说的。 “好了，回去吧。”汪直见陆无为半晌没有离去，便催促道。 “那厂公保重!”陆无为见汪直并没有回身的意思，只好离去。 “等等……”听见陆无为的脚步声即将跨过门槛，汪直还是回过头来了。 “厂公有何吩咐?”陆无为欣喜地问道。 汪直定定地看了陆无为一会儿，苍凉一笑，说道，“……没事，走吧!” 陆无为只好黯然地离去了，他知道汪直此刻心里不好受，他也不好受，可是没有办法，汪直决定了的事情任谁也更改不了。汪直对于他来说，是有着知遇之恩的，没有汪直，他此刻或许还是街头的小混混，在家里还得和娘受着大夫人的白眼，过着提心弔胆的日子。所以，他感激汪直，可同时，他也是信任和尊敬汪直的，他知道汪直是忠诚于陛下的，这也是他愿意追随汪直的原因! 看着汪直的部队浩浩荡荡，声势壮大，却有些决然地离开，站在山坡上的陆无为，心里着实不好受，因为歷次的出征，他都是追随着汪直同去的，从来没有这么分开过。他想，汪直的心里应该也是不好受的。 这种分开的滋味真不好受，所以，他决定，下次无论汪直怎样安排，他都得抗命地追随他去，但这次不行，他还得继续追查铁梅的事情呢。 果不其然，此次顺利征讨完鞑靼后，汪直奏请班师回京的奏摺就被驳回了。 成化帝告诉他边务繁忙，让他和王越继续留在那里镇守，却悉数撤回了汪直带去的所有京师精锐军队。 汪直就如同他预感的那样，被永久地留在了他征讨过鞑靼的地方。 失势就像山崩一样迅勐，哗譁然而不可阻挡，况且，墙倒向来众人推，山崩了，自然有大雨推波着。 原本反对汪直的人都开始挺起腰板，清理着后帐，为汪直戴上了一顶顶子虚乌有的帽子! 原本依靠汪直的人该撤退的撤退，该倒戈的倒戈，像陆无为一样继续拥护汪直的死党，则悉数遭到了辞退和打击报復。 就这样，成化十八年，原本不可一世的西厂，顷刻间就土崩瓦解不復再来了。 陆无为再次变成了游手好闲、花天酒地如同扶不起来的烂泥一样，每日醉生梦死，毫无斗志!也再次过上了被大夫人踩在脚下，被汪直的对头们狠狠打压的暗无天日的日子了。 虽然没有被解职，没有脱去锦衣卫这层皮，但从千户降到了总旗，从大红色张扬的飞鱼服，降为普通罩甲服，前拥后簇的局面，也改为了孤掌难鸣了! 不过，陆无为对这些，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汪直回不来了，而他又被监视着，不能去找他。汪直，于他来说，不是手足，胜似手足!同甘过苦，共患过难!彼此，都视对方为知己，推心置腹的话，掏心掏肺的话，醍醐灌顶的话，忠言逆耳的话，苦不堪言的话，真心体己的话，羞于出口的话，都只会和对方讲。 陆无为很懊恼，懊恼他当时并没有很认同汪直的话，懊恼自己目光短浅，没有预测到西厂的勐然倒闭，懊恼自己的无能为力，所以，此刻，唯有烈酒才能解忧、才能忘惑! 兄弟远走他乡不能归，新娘身体矫健却横死在家门前，所以，此刻惆怅无比的陆无为，又成了桃花坊的常客，终日烂醉如泥，神志不清。 ☆、第051章 冒死进谏 成化十八年，这一年，灾情比上一年更加严重，田地荒芜，墙舍破损，灾民流离失所，大飢大饿，甚至，多地发生人吃人的惨景。 然而，州府所派去的赈灾的粥粮，根本无法遏制住激动的灾民，多地发生暴动。 第47页 其实，国库所拨下去的银两，真正进入灾民手中的是所剩无几的，所以，许多看不下去的官员便对此忍无可忍，终日里向皇上呈奏摺，递谏言的。 明朝的官员很有特点，尤其是言官，说不出来他们到底是不是清官，但却都是自诩为忠臣!他们在诸多重大问题上都做出过震撼人心的举动，尤以对皇帝的规谏最为突出!他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提意见，上至国家大事，下至后宫琐事，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根本不用害怕得罪皇帝!反而觉得，越是得罪了皇帝，那便越显得自己是忠臣良臣! 因为在明朝，言官就是有这样的特权，骂皇帝，怎么骂都行，指桑骂槐，破口大骂，吹鬍子瞪眼睛地骂，暴跳如雷地骂，都行，只要不带脏字，那就无罪!顶多，被气坏了的皇上在其屁股上，赏几棍子而已!而被廷杖了屁股的言官，面子上却又多了几分忠臣的颜值! 既然如此，言官们，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此刻，看着下面吐沫星子满天飞的言官们，成化皇帝便非常地头疼，他此刻真的很想给那几个每天围在自己和万贵妃身边的太监们，推到殿前，来遮挡着难闻的唾沫星子。 陆无为的父亲，陆通年便是那那众多爱管闲事的言官之一，现任户部五品郎中! “启禀皇上，臣，还有本上奏!”陆通年跪在地上，并没有打算起身，五十岁上下的年龄，面上一抹淡淡的鬍鬚，刚正不阿。 “我说，陆通年你一个户部郎中，所管辖的范围也就这些，田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你不都已经汇报完了吗?朕已经安排开仓放粮、免除赋税、安置流民了，也答应再给户部拨款了，你还想怎么样啊?”成化帝松开揉着额头的手，不高兴地放到了龙椅上，烦躁地问道。 成化帝，如今已是三十七八岁的年纪了，正直当年，皇帝也当了十几年了，对于朝堂上这乌七八糟的事，已经是习以为常了，不过，在大明朝的歷任皇帝中，他还算是个比较敬业的主。 “臣所奏之事，仍与灾民田地有关，只是……只是这赈灾银两，臣以为，月前所拨银两，虽不多，但却不至于摊到灾民手中如芝麻谷粒一样大小，所剩无几!臣以为，这实乃……监察不力之责!”陆通年一鼓作气，咬咬牙，还是不计后果地还是说了出来! “监察不利?大胆陆通年，你是说朕用人不当，还是朕老眼昏花!” 成化帝站起身来，大怒。 “臣惶恐!”陆通年急忙俯首在地。 “这梁芳是朕身边多年的老人，朕很了解他，他平时可能会油嘴滑舌，但赈灾这么重大的事情，他绝不敢含煳!” “皇上息怒!臣不敢非议皇上，臣只想不明白，两淮盐价白银五万两，发到凤阳百姓手中，虽有薄粥能填一填肚皮，可饥民的数量依旧有增无减，倒闭的房舍依旧荒芜连片，没有任何修葺。不仅如此，各地富民及条件稍好一些的府民，出资赈济者有数百人，可所捐之物又如何处理，是上交府县，还是国库?国库府县出粮出资，可所赈灾民，手中依旧无粮，衣难蔽体，所以，如果不是有人中饱私囊，从中巧取豪夺，又如何解释?望皇上明察!”陆通年不见棺材不掉泪，简直是一吐为快啊。 皇上那边，气得简直肝颤啊，往下一看，下面的官员已经如开了锅似的，议论的沸腾! “陆通年，梁芳已经把此次赈灾之详情与朕汇报过，上缴的财物与支出的帐目，也都写的清清楚楚，你说他中饱私囊，巧取豪夺，你可有真凭实据?还是你诚心污垢?”成化帝凉凉地看着陆通年半晌，不悦地问道。 “回皇上，臣与梁大人无冤无仇，何谈污垢?臣只是不明白，梁芳只是去赈灾监察，可前日回京，跟随的几十车的箱子竟秘密地运往梁芳北郊的府宅，这如何解释?并且私下里进贡给万贵妃的奇珍异宝、珍草秘药，又从何而来?并且，据臣所知，梁芳为给万贵妃搜集助孕药材，强行抢夺数十家药材商铺，打伤打死者无数，更丧心病狂地破开孕妇的肚子强行夺取胎盘……”陆通年声嘶力竭地讨伐道。 “大胆陆通年，你连朕的……朕的贵……贵妃你都想污垢，来人，拖……拖出去，杖……杖责三十!”向来温顺的成化帝此刻真是气上加气，简直是暴跳如雷，口吃的毛病也一併发作了。 “不可啊，皇上，陆大人只是针对赈灾监察有所不满，可他一心为民，一心为社稷江山着想啊，是难得的忠臣啊!还请皇上息怒，收回成命!”一老臣急忙下跪求情。 “望皇上息怒……”咕咚咕咚地跪下了一大片人。 成化帝憋了半天，强忍住怒火，极力组织好语言，方才说道：“忠臣就可以信口雌黄地诬陷朕的爱妃，编排一些子虚乌有，道听途说的罪名?简直是欺君罔上!” “梁芳是不是冤枉的，皇上派人一查便知!”陆通年继续说道。 成化帝沉默了几秒，再次组织好语言后，怒斥道：“大胆陆通年，你竟敢指挥起朕了，看来你是越加地无法无天了!” “臣以为，皇上正值当年，如今已有太子、皇子，且后宫佳丽三千，所以，臣以为，万贵妃的年岁，着实是应该颐养天年的年岁，实在没有必要以——为皇室开枝散叶为己任，纵容梁芳钱能等人胡作非为，搜刮民脂民膏，激起民怨啊……”被拖拽而出的陆通年，面无惧色，嘴上还依旧不依不饶地进谏着。 “再加二十，杖责……杖责五十!简直是……该死!”口吃的成化帝怒不可谒，拂袖而去，根本没有要彻查梁芳的意思。 众臣面面相觑，继而议论纷纷。 ☆、第052章 贵妃怒了 “岂有此理……气死本宫了!”万贵妃听完身边彩薏姑姑刚刚从大殿那边得来的消息后，怒不可谒，简直要发疯了。目所能及的地方，已被她摔的七零八碎，继而又走到不远处，把梳妆檯上的胭脂铜镜，摔的桌球作响。 已经年过半百的万贵妃，年轻时便不是什么倾城倾国貌，也不是什么杨柳婀娜姿，虽经细心保养，万般调理，可怎么看也都是年老色衰、虎背熊腰，着实是应该颐养天年了。 “娘娘息怒啊……”彩薏姑姑上前，担心地劝道。 “本宫还没有长皱纹，还没有长白髮，凭什么说本宫老了!本宫就是想要生个孩子，有错吗?啊?”万贵妃从地上捡起铜镜，端详许久，忽而又仪态全无地嘶吼道。 “娘娘犯不着跟那个姓陆的计较，皇上肯定会为娘娘出气的。”彩薏姑姑安慰道。 “皇上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不诛他九族?”万贵妃颓然地倒坐在地上，鬓钗凌乱，泪眼滂沱，望着门外的苍天，声嘶力竭地质问道。 “娘娘放心，那个陆通年，皇上已经杖责他五十大棍了，即便不死，也半只脚迈进阎王殿了。”彩薏狠狠地说道。 “娘娘……娘娘，你可得为老奴做主啊……”一太监哭嚎地望往永安宫跑来。 第48页 此人，正是陆通年口中作恶多端的赈灾监察——掌握大权的御马监太监，梁芳。 多年不见的梁芳，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刚为万贵妃办事，毒害丽妃娘娘的那个还有些良心和怯怕的小太监了，早已经成为了万贵妃身边的红人了，奸佞谄媚，贪黩狠戾，扰乱朝纲，手握大权，不可一世! 不过，此刻，他略显狼狈，三十几岁的男人边走边嚎，哭喊着让个女人为其做主，想必也只有太监才会这个样子吧。 彩薏姑姑急忙用丝帕擦了擦万贵妃的眼泪，整理了一下鬓髮和衣衫。万贵妃则不耐烦地推开了彩薏，便站起身来，怒不可谒地往外走。 “娘娘，你可得为老奴……”梁芳急忙扑通一声跪在了万贵妃眼前。 “啪……啪……”两大耳光，震耳发聩。 “你个狗奴才，差事办得不利，还惹本宫一身骚，竟然还舔着脸来找本宫做主!”万贵妃柳眉倒竖，狰狞着略带皱纹的脸，怒斥道。 “娘娘息怒啊，老奴冤枉啊，着实是那个陆通年故意栽赃老奴啊!”梁芳捂着红肿的脸颊，哭嚎道。 “别以为你做过的事情本宫不知道。”万贵妃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坐了下来。 “老奴这也是一心为了娘娘啊!”梁芳大言不惭地说道。 “打着本宫的旗号胡作非为，还口口声声地说是为了本宫好?行了，行了，本宫现在着实不想看见你这张老脸，下去吧!”万贵妃厌恶地挥了挥手。 “可是，娘娘……”梁芳还欲说些什么。 “去，去查查这个陆通年，本宫定不会饶了他的。”万贵妃厉声说道。 “是，娘娘。”梁芳无奈地转身告退了。 梁芳出去后，忿忿地整理了一下衣衫，早有跟班的小太监过来服侍着了。 “自打为娘娘办事以来，杂家还从来没受过娘娘这么大的责罚。”梁芳捂着火燎燎的腮颊，愤怒地说道。 “都怪这该死的陆通年，要不是他多事，师傅您哪儿能受这委屈啊。”小太监谄媚地说道。 “可不是吗，这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陆通年，杂家是怎么着他了，给杂家使这绊子。”梁芳停住脚，两道细小的眉毛，挤成一团，疑惑地说道。 “可不是吗?疯狗乱咬人。”小太监说道。 “以前还从没听说过他，只知道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户部郎中，与咱们还真没什么往来交情，小顺子，去，给杂家好好查查。”梁芳阴沉着脸，吩咐道。 “是，师傅放心，奴才肯定会给师傅查个明白，不挖出他祖宗十八代，誓不甘休。”小顺子，一副忠心耿耿、精忠报国的样子，下定决心说道。 待梁芳走出去没多一会儿，成化帝就急急地来了。 “皇上驾到!”一太监高喊着。 听闻皇上驾到，本已经快梳妆整齐的万贵妃，急忙示意彩薏停手，反而又拔下去几个金钗玉钗，脱去罩在身上的艷丽锦袍，一副素然寡淡、楚楚可怜的样子，出现在了成化帝眼前。 “爱妃受委屈了。”成化帝心疼地搂过大自己十七岁的万贵妃，心疼地安慰道。 “臣妾冤枉啊，皇上!”万贵妃刚擦干的眼泪，又哗哗地流了下来。 “朕知道，知道。”成化帝看着已哭成泪人的万贵妃，万般怜惜，轻柔地为她擦泪。 “臣妾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收了梁芳带给臣妾的几个不值钱的土特产，到了他们嘴里就变成了什么奇珍异宝了，不信皇上您可随臣妾看看……”万贵妃哽咽着喊冤道。 “朕怎会不知，朕不用看，朕永远都相信爱妃，爱妃无需多虑。”成化帝搂过万贵妃的腰，诚挚地说道。 “皇上……”万贵妃更是把头埋在了成化帝身前，柔若无骨地依偎在他身上。 “爱妃……”成化帝顺势就抱起了万贵妃往龙床榻走去。 识趣的彩薏等人急忙退出去，关上了门。 ☆、第053章 断子绝孙 “娘娘，老奴已查明，那个陆通年，就是汪直当年留在身边最为信任，走到哪里都带着的锦衣卫千户陆无为的父亲。”梁芳毕恭毕敬地说道。 “陆千户?”万贵妃努力回想着这个人。 “当年，只听命于汪直一个人，汪直留在大同后，此人便备受冷落，终日沉迷于青楼，日日买醉。” “哦?就查到这些?”万贵妃有些不悦。 “不过，其父陆通年，虽没有查出其贪赃枉法，但朝堂上公然构陷娘娘，致使娘娘名节受损，其罪当诛啊!”梁芳狠狠地说道。 “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事端，做事马虎，让人抓住了把柄。”万贵妃白了一眼梁芳，说道。 “娘娘，他陆通年，可是借着老奴的事，故意敲打皇上，让皇上冷落您，这满朝的文武大臣可都听见了。”梁芳挑拨道。 “哼!”万贵妃的气又被勾了起来。 “还说您早该颐养天年了，着实不应该考虑为皇上诞下龙脉之事……”梁芳觑着万贵妃的脸上，极力挑唆道。 “行了，本宫定不会饶恕他的。”万贵妃气鼓鼓地说道。 “可不是嘛，娘娘，如果今天您不惩治一下那个陆通年，明日里说不定就会来个王通年、马通年的，又指不定会给娘娘再扣上什么更难听的罪名呢?”梁芳再加了一把柴火。 “可是，皇上已经杖责他五十了，本宫又如何惩治他呢?”万贵妃气火难消，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老奴使些手段，给他编排几个罪名?”梁芳试探着问道。 万贵妃闭着眼睛，眉心微蹙，手拄着额头，半晌无语，正当梁芳绞尽脑汁想着怎样对付陆通年时，紧闭双眼的万贵妃突然睁开了眼睛，问道：“他陆通年家丁可算兴旺?” “这……这，陆通年，有二子，长子在翰林院任职，婚后近三年无子，北京城的大夫几乎都为其诊治过，据说是男人……那方面不行。次子，便是陆无为，说来也奇怪，成婚两次都是新娘的花轿未进陆府的门，新娘就归西了，官府也查看过，却没什么个结果，便说是人家姑娘不想嫁，是他陆无为强取豪夺，人家姑娘无奈，便服毒自尽了。所以，这陆无为便整日里花天酒地，无心再娶。”梁芳疑惑地说道，他不明白娘娘为何会问这些。 “哦。”万贵妃阴冷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个笑容。 梁芳见状，恍然大悟道，“莫非，娘娘，是想从陆无为身上找些噱头治罪?” 万贵妃摇摇头，阴险地笑了笑。 “那娘娘是……”梁芳更加迷茫了。 万贵妃指甲狠狠地攥紧手中的丝帕，薄凉地说道，“他陆通年不是让本宫颐养天年，断了生子的念头吗?那本宫也让他颐养天年，尝尝膝下凄凉的滋味!” 第49页 梁芳一惊，瞪大双眼，倒吸口冷气，惊恐而又兴奋地猜测道，“娘娘的意思是……把陆通年的儿子都给……宫刑了?” 闻言，万贵妃重重嘆口气，不满地说道，“外面的人都说，本宫纵容你们这些奴才，指使你们办一些个丧尽天良的坏事，现在看来，是你们比本宫强多了，出的招，都这么阴损，你是觉得光陆通年一个人骂本宫还不够，还想让天下的人都来骂本宫吗?” “娘娘息怒，老奴也是想为娘娘出口恶气，既然娘娘大度，不知娘娘有何计划?”梁芳急忙跪地认错，但仍然是满头雾水。 万贵妃冷声嗤笑道：“他陆通年不就这么两个儿子吗?长子已然形同废人一般，传宗接代是没指望了，不过，竟然还进了翰林院，志向还挺高的，你觉得本宫愿意看到他高升吗?” “待属下疏通疏通，保证……”梁芳会意，急忙说道。 万贵妃伸出玉手，冷冷地打断了梁芳的话，“至于他的次子，能否传宗接代暂且不谈，如果他娶一个不能给他传宗接代的人，那他陆家不久的将来，可真的就……断子绝孙了。” “娘娘的意思，是要老奴跟翰林院打个招唿，寻个噱头，辞了陆通年长子的官，再给他的次子寻个不能生育的娘子?”梁芳顺着万贵妃的思路琢磨道。 “不用这么费事，只要他陆通年的儿子娶了那个人，就好!”万贵妃阴沉一笑，笃定地说道。 “那个人是……”梁芳绞尽脑汁地寻找着。 “皇上最近，还时常往幽兰苑那边的御花园走动吗?”万贵妃嘆息一声，忽而问道。 “这……”梁芳转动了几下眼球，还是不知如何回答。 “本宫知道，那边的花开的并不是太好，可皇上却总是喜欢去那边赏花。那幽兰苑的门，他肯定是进不去的，可是里面的人，还是让皇上很记挂的。”万贵妃满脸不悦地说道。 “那幽兰苑里的人，这些年，倒是安生的很，从没有闹出过什么动静，如果不是守门的太监定期往里面送些吃喝用度的，老奴还真觉得那里没有喘气的了呢。”梁芳心有愧疚地说道，毕竟当年给丽妃堕胎的事，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干的坏事，总觉得亏心。 “安生的很?怎么，我派去的人，却并不这么说?他们说那丽妃和那个鬼怪般陋容的公主，在幽兰苑里种菜种花的，过得很是惬意呢。”万贵妃乜斜地扫了梁芳一眼，说道。 “老奴再派人去查查。”梁芳急忙说道，生怕万贵妃怪罪，怪罪自己这些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管幽兰苑。 “不用了，本宫不想看见丽妃那贱人再那么惬意下去了，本宫要她也尝尝孤独的滋味。”万贵妃咬牙切齿地说道。 “娘娘是想除她们?”梁芳倒吸一口冷气，难不成娘娘想杀了那个可怜的丑公主。 品着茶的万贵妃，停顿半晌，忽而说道，“那个丑公主，现在算来，也应该有十五六岁了吧，是该嫁人了。” “娘娘的意思，竟是……要把丑公主嫁给陆通年的次子?”梁芳终于恍然大悟。 “毕竟那也是皇上和丽妃的孩子，如果能嫁的出去，不至于老死闺阁，想必皇上应该也会愿意的。”万贵妃醋熘熘地说道。 “娘娘所言极是，若要为丑公主择婿，则需由礼部出榜，凡14-16岁在京普通官员及军民子弟，容貌齐整，行止端庄，有家教者，都可报名应选。可是，天下人皆知，咱们公主的相貌……况且，又得不到皇上的喜爱，所以，怕是无人敢向公主提亲的。所以，丑公主若要出嫁，只能任凭皇上赐婚了。”梁芳贊同地点头说道。 万贵妃阴冷一笑，说道：“皇上已然对陆通年很是恼火了，若这次陆通年再敢抗旨，我看他真的就是活腻歪了。” “可陆通年那次子，是庶出，又听闻克妻、粗暴、日日夜宿花柳之地，这样的人品，皇上怕是未必会同意啊。”梁芳有些担忧。 “那为何要告知皇上这些呢?拣些好听的说不就完了吗?”万贵妃不屑地说道。 “如果这事真能成，那娘娘可谓是一举多得啊。不仅陆通年有苦难言，就是他的长子，亦是不能在朝中为官了，按大明律，如果陆通年的次子成为驸马，那他的近亲中便不能再有人出仕为官，即使已经做着官的也得退休回家，所以，陆通年那长子的仕途便就此终结了。而他的次子，娶了公主，便不能再纳妾，看来，陆家的香火快是要断了。”梁芳慢慢地分析道。 万贵妃蹙眉说道：“不过，此时，还得需朝中信得过的大臣来从中撮合。” “老奴倒是熟识几位合适的老臣。”梁芳急忙说道。 “那好，这事你就去办吧。”万贵妃放下茶盏，说道。 “娘娘若是没有别的吩咐，老奴告退了。”梁芳躬身告退出去了。 ☆、第054章 媒婆提亲 “李媒婆，你刚刚说的这位尹公子，其父乃国子监学正，尹公子也算是书香子弟，相貌端正，人品珍贵，又是长子，奈何就看上了我家药僮?”戴俊不敢置信地问道。 李媒婆柳眉弯弯，鲜红的嘴唇裂开来，甩动着手中鲜艷的丝帕，很喜庆地说道，“戴大人不用怀疑，尹公子那可是重金聘我前来，一定要把这门亲事说成的。” “那尹公子，可曾见过我家药僮的相貌……”戴俊小心地问道。 “戴大人，或许有所不知，前些日子，尹公子街头遇难，若不是贵府药僮出手相救，尹公子怕是早已命丧黄泉了。所以，尹公子深感其大恩，便欲娶她为妻。”李媒婆笑盈盈地说道。 “那报恩归报恩，犯不着，娶她啊?”戴俊更加疑惑了。 “戴大人不知，贵府的药僮多日为尹公子疗伤，这一来二去，两人便日久生情，尹公子刀伤刚癒合，这不又染上相思病了?非贵府的药僮不娶啊。” “简直是胡闹，竟然还私定终身了?李媒婆，是戴某管教不严，才使得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抛投露脸，戴某惭愧。”戴俊有些愠怒地说道。 “戴大人放心，这尹公子，身世清白，家教良好，并未对姑娘做出任何有辱名节之事来。况且，据老身所知，贵府的药僮，既不是您的嫡出，也不是庶出，最多只是个养女，所以，如果能嫁给尹公子这样的人家，也是个顶好的归宿了。”李媒婆极力游说道。 “李媒婆，不瞒你说，我家药僮与尹公子的事情我还从未听闻，也不知她是否同意这门婚事，所以，容我三日考虑，然后再做答覆，不知可否?”戴俊拱手说道。 “行，行行行，那老身三日后再来贵府打搅。”李媒婆急忙起身，笑盈盈地说道。 李媒婆心里琢磨道：这门婚事，十有八九是会成的，若不是尹公子相思成疾，尹府勉强同意这门婚事，他戴太医的这位药僮，是绝对攀不上这样的高枝的，这个药僮说好听了是养女，说不好听了，就是个佣人，所以偷着乐去吧，还有不同意的理? 第50页 看着李媒婆志在必得，趾高气扬地走出戴府，戴俊的火气就开始节节攀升了。 书房中，戴俊强压着怒火问道：“掌心，你可认得尹公子?” “尹公子?”掌心一凛。 “看来你果真是认识啊?”戴俊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认识。”掌心低头说道。 “那你就是同意这门婚事了?”戴俊嘆口气，无奈地说道。 “婚事?什么婚事啊?”掌心一惊，茫然地问道。 “你不是救过尹公子吗?你们不是日久生情了、私定终身了吗?人家现在来提亲了。”戴俊没好气地说道。 “我救过尹公子是不假，可没有其他的啊?”掌心很惊讶。 “没有其他的，人家会上门提亲，非你不娶?”戴俊依然很生气。 “真的戴叔，不信，你问伊宁?她也是知道的。”掌心有些着急了。 “问我什么?”伊宁从门外蹦蹦哒哒地走了进来。 “你也认识尹公子?”戴俊怒气更深了。 “尹公子?啊……啊，我想起来了，就是集市上人称‘淫公子’那位吗?”伊宁看不出火候地笑着说道。 “荒唐!你们两个未出阁的姑娘，谁让你们跑到街市上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还惹上了一个花花公子前来提亲，你们让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戴俊怒喝道。 “爹?怎么了?谁来提亲了?那个……‘淫公子’?”伊宁走到掌心前，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 “嗯。”掌心一脸苦楚地点点头。 “爹，你可不能把掌心嫁给那个‘淫公子’!他可是路人皆知的花痴。”伊宁惊讶过后，急忙说道。 “一个姑娘家，别张口一个‘淫秀才’、闭口一个“花痴”的，丢不丢人!李媒婆可是说了，掌心与那尹公子都已经私定终身了，掌心如果不嫁他，那她的名节可就真没了。”戴俊瞪了伊宁一眼，气鼓鼓地说道。 “媒婆的话您也信?”伊宁白了戴俊一眼说道。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媒婆那张嘴，她知道的事，那大半个北京城就都知道了。”戴俊没好气地说道。 “唉?不过话说回来了，那个尹秀才不是说你长得实在是太丑了，都不敢直视吗?怎么突然又非你不娶了?难道，你给他看你的真面目了?”伊宁奇怪地问道。 “我没给她看过啊。”掌心也是很奇怪。 “没给他看过?那他还执意要娶你?”戴俊也很惊讶，他一直以为尹公子是看了掌心的美貌才会相思成疾的，现在看来，那尹公子还真是奇怪啊。 “我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掌心也是不解。 “想必，他真是出自真心，看中你的人品?如果是这样，甚好。”戴俊的态度突然就转变了。 “爹?您怎么又不生气了?”伊宁好奇地问道。 “那掌心，戴叔问你，你愿不愿意嫁给尹公子?你如果愿意，戴叔便详细了解一下他的情况。”戴俊突然来了兴致。 “戴叔，我不嫁。”掌心急忙摇头。 “掌心啊，你今年也有十六岁了，该是嫁人的时候了，总不能一辈子不嫁吧，据媒婆所言，这尹公子家世人品都还不错，而且，又不是冲着你的美貌来的，也许这还真是个不错的归宿呢。但是，如果真像伊宁所说，是个风流荒诞之人，那戴叔也坚决不会同意的。”戴俊突然语重心长地说道。 “戴叔，我真的不想嫁他。”掌心急急地说道。 “这些年，我也暗中给你物色过几个公子，可不在意出身的，还真没遇到，倘若这尹公子并不在意你的出身和相貌，按理说人品应该不错。”戴俊幽幽地说道。 “爹，这尹公子可绝对是个好色之徒，你可得打听清楚了。”伊宁提醒道。 “你说你，还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吗?还得让你娘对你多加管教才是，从明日起，我再发现你出府门，我便家法处置，决不轻饶。”戴俊没好气地说道。 “听见了爹，那我们走了，掌心，快走。”伊宁见戴俊脾气似乎又上来了，便急忙拽着掌心跑掉了。 “那戴叔，我先出去了。”掌心急忙匆匆地说道。 ☆、第055章 尹安拜访 这日，戴俊把掌心叫到书房，关上门，很正式地和掌心谈话。 “坐下，掌心。”戴俊示意掌心坐到他身旁不远处的太师椅上。 掌心有些诧异，还是坐了下来。 “掌心，我让同僚们都帮我了解了，这尹公子，是个知书识礼的读书人，考取过秀才，正等待乡试的考试呢，前途应该还可以。虽说好在街市上与年轻女子搭讪，但不去烟花场所，闲来赋诗抚琴，倒也雅致。而且，这尹家，世代单传，家风开明，没有明显的门第之见，你如果嫁进去倒也不会为难你。”戴俊很满意地说道。 “可是戴叔，我真没想过要嫁人。”掌心有些为难。 “你能有个好归宿，我想你娘也会安心的。”戴俊心一横，说道。 “我娘?你真的知道我娘?她真的还活着?”掌心突然站起身来，既惊喜又好奇。 “小点声，别让伊宁听见了。”戴俊紧张地往门外看了看。 “难道，真像伊宁所说，我是戴叔你的私生女?”掌心重新坐了下来，小声地问道。 “咳咳……胡说!”戴俊差点没有被她的话呛死。 “你娘的事，我过几日再与你说，你还是考虑考虑你嫁人的事吧，不能再像在这里一样，嫁为人妇，就要讲究三从四德，这当中的‘妇容’你可知晓?不能嫁入尹家，你还这幅打扮吧?”戴俊说道。 “这……这我到没想过。”掌心有些为难地说道。 “我想，成婚之前，你姑且就这个样子吧，但是，成婚当天就应该把自己打扮的好看一些，以后也不能总是穿这种黑灰的麻布衣服了，更不能在脸上涂这些个黑痣了。”戴俊严厉地说道。 “可是，我对尹公子无意。”掌心还是说出了口。 “那你可有意中人?”戴俊有些诧异。 “那倒是没有。”掌心无奈地说道。当年的秦沐泽，想必现在已经妻妾成群了吧，当年赠白玉的人，想必今生也无缘再见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你娘把你交付于我，我就把这门婚事定了吧。明日，那尹公子便会与媒婆前来，你可以在内堂里悄悄地看看，是否满意，如果真是不满意，这门亲事，我也不会强求你的。”戴俊慈爱地说道。 “好。”掌心只好点头。 翌日，当尹安随媒婆带着礼物进入戴府时，风度翩翩的仪表，举止大方得体的风度，着实让戴俊和戴夫人眼前一亮。 “尹安拜见戴大人，戴夫人。”尹安彬彬有礼地躬身问候道。 第51页 “尹公子，不必多礼，请坐。”戴俊急忙说道。 “戴大人，尹安虽与姑娘只有数面之缘，但姑娘的人品着实让尹安佩服与爱慕，尹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也没有大富大贵，但尹安保证，姑娘如果能不弃我尹安不才，愿意嫁尹安为妻，尹安定会照顾姑娘一生一世，永不变心。所以，望戴大人能够成全。”尹安并没有坐下，而是谦谦有礼，又言辞恳切地说道。 “尹公子，果真不嫌我家掌心……貌丑?”戴俊依然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掌心?姑娘的芳名，叫掌心?很好听。”尹公子开心地说道。 尹安喃喃自语了几句后，方才回过神来，继而幸福美满地说道，“哦，回大人，尹安在遇到掌心姑娘之前，着实也曾倾心貌美的女子，很在意容貌之事，可自从遇到掌心姑娘后，方知，人品好才是最重要的，掌心姑娘的人品已然打动尹安，尹安今世恐怕除了掌心姑娘，不会再愿意去看其他女子了。” 戴俊看了看夫人，夫人也是赞赏地点点头。 “尹公子相貌不凡，才华横溢，也是难得的人才，既然真心愿意娶我家掌心，那殊不知，令尊令堂可否同意?”戴俊问道。 “回大人，家父家母都同意这门婚事，故而才聘李媒婆前来提亲。”尹安说道。 “那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反对。只是，不知尹公子娶掌心是为妻，还是为妾?”戴俊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虽然尹安这是明媒正娶，但掌心毕竟属于养女，还是有些门不当户不对。 “当然是正妻!尹安知道掌心并非是戴大人的亲生女儿，但请戴大人放心，掌心若嫁于我尹安，尹安定当如视珍宝。”尹安笃定地回答道。 “尹公子，果真不在意掌心脸上的那些……”戴夫人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掌心脸上的这些痣，也许在别人眼中，不是很好看，但在尹安的眼中，那些痣却是美得可爱。”尹安有些羞涩地说道。 “那样便好。”戴夫人点点头。 内堂中的掌心与伊宁也听得真真切切。 “真是看不出，这尹公子，倒是个痴情的人。而且，今天看起来中规中矩多了，也顺眼多了。”伊宁大为感嘆。 “喂，掌心，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伊宁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是吗?”掌心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掌心，如果，这尹公子，真能待你如此，倒也是一段美好的姻缘啊。”伊宁感嘆道。 掌心笑了笑，没有言语，是啊，果真如此，也好。 “那尹安多谢戴大人、戴夫人成全。” 待到尹安出了厅堂后，仍不死心地四下张望了一会儿，期待掌心能够出现在他面前。 送走了尹安后，戴俊把掌心叫到了跟前。 “你在内堂可都听到了?”戴俊问道。 “嗯。” “可还满意?” “就依戴叔之意吧。” “弄得还挺勉强的，要知道你那样的一个出身，能嫁入，还是正妻，就是天大的福分了。”戴夫人冷冷地说道。 掌心低头不语。 “娘，掌心哪点比不过那个尹公子了?说的好像我们高攀了似的。”伊宁有些不忿。 “伊宁，不许顶嘴，越来越不像样了。”戴俊瞪了伊宁一眼，训斥道。 “这尹公子已经要了你的生辰八字，去择吉日了，想必不久你就要嫁入尹家了，这段时间，你就不用整理草药了，有时间，多和夫人学习学习女工、怎么伺候公婆吧。”戴俊端起茶杯说道。 “是。”掌心恭敬地说道。 ☆、第056章 不许反悔 狭小的闺房内，冷冷清清，昏昏暗暗。 掌心木然地坐在桌前，思绪万千。许久，她方才慢慢地从脖子上取下了一块羊脂白玉。 这块玉，佩戴在身边已经有六年之久了，这六年，她从一个山野村姑，变成了一无所有的叫花子，又从叫花子变成了戴府的药僮，如今，又要嫁为人妇了。 六年过去了，当年那个眼神明亮、踌躇满志的英俊少年，如今应该已经快二十岁了吧，应该变得像他希望的那么强大了吧，只是，他或许都不记得他曾经有过这样一块白玉了吧! 六年前，身带白玉的男子许给她三年为期，而后，青梅竹马的秦沐泽又许给她三年为期! 可是，他们终都负了她! 只有这个街边偶遇的尹公子，才真正愿意娶她为妻! 掌心苦涩一笑，收起白玉，思来想去，终将又把它带到了脖子上，“等嫁入尹府，再摘下来吧。” 这一日，尹安已经择好了日子，便备着厚礼，来到了戴府。 “八月初六?”戴俊有些惊讶? “戴大人对这个日子，不满?”尹安战战兢兢地问道。 “不是，不是，只是，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有些不舍。”戴俊有些伤感地说道。 “尹安理解戴大人疼女的心情，待掌心过门后，尹安定会常常带着掌心回来看望您二老的。”尹安说道。 “掌心，虽是我养女，但她喜欢草药医术，我便让她钻研，并没有阻止，或许，嫁入你们尹家后，女工、厨艺不会太好，还请多多包涵。”戴俊说道。 “无妨无妨，这些在我们尹家都不是问题，我母亲是个很好相处之人，定不会为难掌心的，这个我可以保证。”尹安笑着说道。 “掌心能找到你这样一个如意郎君，也是他的福气。”戴俊很欣慰。 “这婚期将近，不知戴大人是否允许尹安与掌心见上一面，也好问问她对于我们的婚事，有何要求?”尹安抱拳，试探着问道。 “这个……也行。”戴俊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后院，晾晒草药的庭院里，两个人略显尴尬地见了面。 “你真的愿意娶我?”掌心抚弄着手中的草药，低着头，羞涩地问道。 “我尹安对天发誓，此生只喜欢掌心一个人!”尹安突然很严肃地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可是我的脸……” “很好看啊。”尹安笑意盈盈，真挚地说道。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掌心提醒道。 “我为什么要后悔啊?我不后悔，你也不准反悔啊。”尹安抓住掌心的手说道。 “你怎么不拿扇子了?”掌心急忙抽回自己的手，有些尴尬地问道。 “哦?看来你曾经也是很关注我的嘛!怎么样，我拿扇子的模样，是不是很潇洒啊?”尹安嬉笑着问道。 “你这人真是!”掌心嗔怪道。 “不过，我现在只觉得你真的很好看，原先还真是我眼拙没看出来啊，眼睛很大，鼻子很挺，嘴巴娇小，多好看啊。”尹安呆呆地说道。 “不和你说了。”掌心脸刷地一下红了，急忙捂住发烫的脸颊回屋了。 第52页 尹安虽有不舍，也只好识趣地回到厅堂，与戴俊告辞了。 这一日，刚吃过晚饭不久，掌心独自在闺房钻研女工，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掌心，睡了吗?”戴俊站在门外问道。 “戴叔，这么晚了，有事?”掌心诧异地打开了房门。 “过几日，我要进宫给容嫔娘娘请平安脉，你可以女扮男装，随我入宫。”戴俊有些哀伤地说道。 “一直不都是周平陪您进宫吗?他生病了吗?”掌心很诧异。 “嗯，周平老家有点事，他回去会有好一阵子呢。”戴俊说道。 “可是，我没进过宫，这宫里的规矩又那么多，我能行吗?”掌心有些紧张。 “低头走路，目不斜视，不能乱说话，更不能乱走路，其他的看着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好了。”戴俊交待道。 “行。”掌心只好答应道。 “不过，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伊宁都不能知道，明白吗?”戴俊不放心地叮嘱道。 “行。”掌心很认真地点点头。 待得戴俊转身欲离去，掌心还是咬咬牙叫住了他，“戴叔，我就快要嫁人了，那你能告诉我爹娘在哪儿吗?我想见见她。” “会见到的。”戴俊盯着掌心的眼睛许久，方才幽幽地说道。 这一日，天气晴朗，阳光普照，天空蓝的刺眼。 掌心身着男人的衣衫，梳着男人的髮髻，脸上没有任何黑痣，白白净净的，手里提着个药箱子，小心翼翼地跟在戴俊的身后，不敢抬头，更不敢发问。 这皇宫好大，走了半晌，汗流浃背，却依然没有走到后宫娘娘的寝宫。 拐了几个弯子，绕过几个亭子，路过好几个宫门，亏得和戴叔一起走，不然，自己走三天也未必能走明白啊。 “戴太医来了，我家娘娘已经在花园等您了。”秋馨苑的一位宫女躬身说道。 “好。”戴俊点头。 不久，一处幽静的庭院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里面的贵人身着艷丽华贵的服侍，周围几个伺候的丫鬟也是眉清目秀，穿着将就。 “参见容嫔娘娘。”待走至贵人面前，戴俊急忙跪下问安，见状，掌心也急忙跪下，不敢抬头。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容嫔示意旁边的丫鬟离去。 待身旁服侍的人都下去后，容嫔有些不安地说道，“表兄，我都安排好了，不过，最近皇上和万贵妃的耳目不知为何经常在幽兰苑外面转悠，莫非他们也知道里面的丽妃娘娘生病了?我这心里总觉得慌，所以，你们一定要尽快说完话。” “那好，我进去为丽妃娘娘诊完脉，留一些草药，交代完，我尽快出来。”看着容嫔的表情，戴俊也有些紧张，但既然今天已经来了，便不能退回去了。 ☆、第057章 母女相见 戴俊领着掌心，迈着沉重的步子，一副心事重重地样子，向那个萧索的宫殿走去。 可他身后的掌心，不明所以，虽有些好奇，又不敢发问。就这样，他们走到了一座貌似荒废了的宫殿前，停下了脚步，掌心好奇地顺着锈迹斑斑的宫门，抬头往上看，宫门上方已经掉色严重的牌匾上，模煳地写着“幽兰苑”三个字。 戴俊轻轻地推开了紧闭着的宫门，门吱吱呀呀地半晌才勉强打开，想必是许久都不曾开启的缘故。 掌心很好奇戴叔为何会进入这里，可她不敢问，她知道女扮男装，衣服髮饰皆可以掩饰，但是，声音却不能，所以，她只好忍着不问。 门口没有任何守卫的太监，院内也没有任何洒扫和走动的宫女，和刚刚路过的那些宫殿比较，这里明显过于萧条和残败。 “掌心，有件事情，我思虑许久，觉得还是在这里和你说，比较合适。”戴俊关好殿门，确定四下无人后，方才小声说道。 戴俊凝重的表情，让掌心有些害怕，只是瞪大眼睛，点点头，没有说话。 “一会儿进去后，你会看见一个和你长得有些相像的妇人，那人便是……你娘!”戴俊有些艰难地说道。 “我娘?”掌心惊得差点把手中的药箱扔掉地上。 “嗯。”戴俊点头确认。 “我娘，怎么会在宫里?”掌心更加惊恐。 “当年丽妃娘娘怀着你的时候，遭奸人陷害，生下你时，你的容貌怪异恐怖，所以，皇上在奸臣的挑唆下，不得不封锁幽兰苑，不让任何人踏足。”戴俊心痛地说道。 “可是我怎么在宫外?”掌心满脸不解，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当时身染重病，我们不得不冒死把你带到宫外的，好了，现在时间不多了，快进去看看你娘吧。”戴俊催促道。 掌心再次把目光投向了院内最深处、关着门的陈旧宫殿。 “娘住在这里，一定过的很苦吧?”掌心不仅心中酸涩苦楚。 待走近时，里面传出来的一叠一叠的咳嗽声，便越来越清晰了。 “思雨，快开门。”待行至门口，戴俊急忙冲着里面小声喊道。 不多时，门吱呀地一声开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宫女疑惑地走了出来。 “戴太医?你怎么来了?”衣衫褴褛的宫女惊讶地问道，然后又满脸孤疑地看着戴俊身后的掌心。 “思雨，进去说。”戴俊急忙说道。 幽暗阴冷的光线，与屋外艷阳高照的暖意有着强烈的对比，掌心有些不适应，内心的忐忑又增加了一些。 “咳咳，戴太医，你怎么来了?怎么进来的?”一个身材羸弱的有些飘摇的女子，有些踉跄地迎了过来。 “丽妃娘娘，我听小安子说你感染了风寒，已经很久了还不见好，臣不放心，所以就过来看看你。”戴俊有些哽咽地看着丽妃，满眼的心疼。 “我都跟小安子说没事了，咳咳，他还是把你叫来了?”丽妃有些埋怨地说道。 “娘娘，我今天把她带来了……”戴俊回身看着掌心说道。 丽妃顺着戴俊的目光望去，突然一惊，手中的帕子掉到了地上都浑然不觉，泪水唰地一下就流淌下来了。 “娘……”掌心大喊一声，跪地哭嚎了起来。 “孩子，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丽妃娘娘急忙飞奔过去，跪在地上上下打量着掌心。 见状，戴太医和思雨急忙扶起了两人，思雨也呜呜地哭了起来。 “嗯，娘，是我，我是掌心。”掌心哽咽着说道。 “是臣给起的名字。”戴俊说道。 “掌心?好听、好听。”丽妃笑着说道。 “娘，掌心找了你好多年，刚刚在宫门前，戴叔才告诉我你在这里，娘……”掌心抱着丽妃哭着说。 “孩子，这些年，难为你了。”丽妃心疼地抚摸道，“竟然出落的这么水灵，却跟娘一样消瘦……” 第53页 哭了半晌，丽妃娘娘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咳得也更加严重了，掌心便扶着她坐下了，自己则紧挨着娘坐。 “公主，这些年，娘娘无时无刻不在惦记你呢，可又出不了这幽兰苑。”思雨抹着眼泪，在一旁说道。 “娘知道有戴太医照看你，娘就很放心了，只是，你们冒这么大的险进来，娘实在是不放心。”丽妃娘娘慈爱地看着掌心，抚摸着她的手，担忧地说道。 “娘娘放心，容嫔娘娘帮我收买了管事的太监，我们能在这里待上半个时辰。”戴俊说道。 “那就好。”丽妃娘娘说道。 戴俊打开药箱，便为娘娘诊脉。 “的确是风寒之症，但久病未愈，已伤及五脏，所以，娘娘，先服一些止咳化痰的药丸吧，然后，我再留下一些药材，让思雨为娘娘煎服即可。”戴俊一脸忧愁地说道。 “娘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只是，你们这么冒然地进宫还是太危险了，看到你平平安安地，娘就知足了。”在吃完药丸后，丽妃娘娘说道。 “因下个月的初六，掌心就要出嫁了，所以，臣想，你们还是见上一见为好，便擅自做主把掌心带进宫里了。”戴俊幽幽地说道。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男方是个什么样的男子?”丽妃拭去眼角的泪水，高兴地说道。 “男方是，人品纯良，才貌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家，与掌心很是般配，掌心如果嫁过去，会是一段好姻缘的，臣也不负娘娘的嘱託。”戴俊抱拳说道。 “多谢戴太医这些年对掌心的照顾。”丽妃娘娘起身欲跪下。 “娘娘快请起，你这不是折煞微臣吗?”戴俊泪眼滂沱，急忙扶住丽妃娘娘说道。 “戴俊，你这些年为我做了那么多，我真的是无以为报……”丽妃娘娘哭的更伤心了。 “我从没有想过让娘娘回报，能为娘娘做点什么微臣已经很知足了。”戴俊紧紧握住丽妃娘娘柔软的胳膊，动情地说道。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丽妃娘娘的苦，是戴俊一辈子的殇。 ☆、第058章 突来圣旨 “丽妃娘娘，接旨!” 宫门不知何时已打开，一个年长一些，穿戴好一些的太监，在一个年龄很小的太监陪同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停在院子中间，满是不耐烦的样子，冲着里面的内室，刺耳而高傲地喊道。 闻声，屋内的几个人，俱是一凛，面面相觑，惊恐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凝重。 “怎么会有圣旨?”戴俊疑惑地问道。 “我被禁足在这里后，还从来没有过圣旨……”丽妃娘娘喃喃自语道。 “娘娘，会不会是他们发现了戴大人他们?”思雨姑姑惶恐地说道。 惊恐之余，丽妃急忙说道，“他们应该不会知道你们在这里，所以，你们先待在屋子里别动，我出去看看。” “也只好这样。”戴俊无奈地说道。 “不行，公主恐怕还是得戴上黑纱一同去接旨。”思雨忽然拽住丽妃娘娘的胳膊，说道。 “差点忘了，还好，你今日进宫，不然，太子今日不在，都没有人可以扮演你了!”丽妃急忙拿出黑纱和罩袍来。 思雨赶忙帮掌心换上。 “丽妃娘娘接旨?这耽误了接圣旨可不好吧?”门外的小顺子公公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便阴阳怪气地说道。 “公公，这里看样子好久都没有人烟了，莫不是，里面的人已经……”旁边跟随的小太监四下望了望，随后，有些发憷地提示道。 “再等等。”小顺子也有些头皮发麻，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说道。 “你这男人鞋子恐怕也不行，都换下来，穿我的鞋。”丽妃娘娘急忙帮掌心脱鞋，拿出了自己的鞋子。 “看来里面是没什么人了，小豆子，你进去看看。”小顺子咽口唾沫，命令道。 “是。”无奈，小豆子只好腿脚发软地慢慢往前移。 可没移几步，内室的房门便慢慢开了。 丽妃娘娘看见太阳，有些眩晕，在掌心和思雨的搀扶下踉踉跄跄地往院子中间走。 见出来活人了，大小太监皆是暗暗地送了口气，想要责备几声，又没敢做声。 这丽妃娘娘，他们是第一次见，苍白、羸弱、不堪一击，如果大声呵斥几句，估计立马就会瘫倒在地一命呜唿的。 而这公主，黑纱遮面，宽大的黑袍下面一副骷髅骨架般在支撑，就如同刚从地狱里爬出一般的恐怖，这让这些见惯了贵妃美侍的小太监们，不由得觉得凉风习习，浑身发抖。 “臣妾接旨。”在思雨的搀扶下，丽妃娘娘强打精神，疑惑而惊疑地走至小顺子跟前，跪在地上声若蚊吶般地说道。 小顺子见她们都跪好后，清了清嗓子，大声宣读道，“奉皇上口谕，丽妃娘娘所生公主温良醇厚，故封为颐和公主，因公主已过笈笄之年，故择户部郎中陆通年之子陆无为，为良婿，交由礼部尚书姜同风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这一道如晴天霹雳般的圣旨，着实让跪在地上的三人五雷轰顶。 “丽妃娘娘还不谢恩吗?”小顺子见丽妃半晌无语，便催促道。 丽妃颤抖着嘴唇，毫无力气地说道：“……谢主……隆恩!” 小顺子见众人皆有瘫倒在地的样子，嘴一撇，带领着跟班的小太监一甩拂尘，走了。 丽妃三个人互相搀扶着，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 屋内的戴俊亦是满腔怒火! “顺公公，咱们若是去了别的宫报喜，总会讨到赏钱和酒水，可是，来了这幽兰苑，不但什么赏儿都没有，还吓出这一身一身的冷汗来。”小豆子摸着后脖子的汗，嘟囔道。 “行了，你们平时跟着我，捞到的赏钱还少了吗?她这幽兰苑你就是掘地三尺，都挖不出来一个铜钱来，你都比她银子多，还唠叨个什么劲儿啊?况且，咱已经传完圣旨了，差事办利索了，以后好的差事多了去了，还在乎这个吗?”小顺子公公舒了口气，教训道。 “顺公公说的是，说的是!”小豆子急忙点头。 待得公公们的声音越来越远后，跪在地上的三个人才惊魂未定地进了屋。 “皇上为何突然颁了这样一道圣旨?”进屋后，丽妃娘娘满脸的孤疑。 “看来，皇上还是记挂着娘娘和小公主的，只是小公主的婚事怎么办?”思雨说道。 “不行，事出反常必为妖，皇上不会平白无故地为公主赐婚的，半个时辰已到，你们快出宫。”丽妃娘娘抓住掌心的手，急忙说道。 “我出宫了，娘，你怎么办?圣旨都下了，你怎么跟皇上交差?”掌心焦急地问道。 “你们出去了，我自有办法。”丽妃娘娘撒谎道。 第54页 “能有什么办法?娘，我不能走。”掌心死死拽住丽妃娘娘的手，坚定地说道。 “你不走，那你的婚事怎么办?留在这里只能嫁给那个陆家了?这肯定是万贵妃的主意，不会是好人家的，娘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戴俊，你快带着掌心离开。”丽妃嘶声说道。 “娘娘，如果我带着掌心走了，那万贵妃不会饶过您的!”戴俊为难地说道。 “快走，我都说了我自有打算的，走啊!”丽妃娘娘推着他们出去。 “娘，我不能走!我就嫁给陆家好了!我不能让万贵妃再来害娘了!”掌心固执地说道。 “我的好女儿快走吧，娘的命不重要，只要你好，娘就放心了。”丽妃娘娘哀求道。 “娘，我不会走的。戴叔，这陆家究竟是何人?皇上为何会把我赐婚给他?”掌心突然回头问戴俊。 “陆通年，前些日子，在朝堂上言辞激烈地开罪了万贵妃，被皇上杖责五十，命虽保住了，可是却继续上书皇上冷落万贵妃、远离梁芳等人，惹得皇上怒不可谒，所以，万贵妃和梁芳等人怀恨在心，便使出让公主嫁给陆通年儿子这样的计谋来。”戴俊说道。 “这么说来，那陆通年也算是清官，他的儿子应该也不坏吧?”丽妃有些放心地说道。 “他的长子已经成婚多年，找过我们很多同僚给瞧过病，却依然无法生育。而他的次子，娶亲多次，却都是新娘未入洞房便横死在陆府门口，而且，这次子，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锦衣卫，当年跟着汪直，欺压百姓、谗害忠良、逼良为娼，简直是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且整日在青楼妓馆瞎混，着实不成样子。”戴俊气愤地说道。 “那这样的人真是不能嫁!”丽妃娘娘惊恐地说道。 “皇上对我们还真是够狠心的了!十多年不曾看望过我们，今天却来了这样一道口谕!”思雨替丽妃娘娘抱不平。 “即便是刀山火海，我都会去，就是不能一个人逃跑，留下娘一个人受罪!”掌心坚定地说道。 “可是，掌心，你如果不回去，那不是辜负了尹公子了?”戴俊问道。 “戴叔，替我和尹公子说一声抱歉，说我此生福薄，就说我在上山採药的途中不幸坠崖而亡了，望他节哀。尹公子人品贵重，相貌堂堂，世间比我好的女子多得很，他一定会再遇到的。”掌心咬牙说道。 “掌心，你听娘讲，女人这一辈子，嫁个好人很难，所以，娘希望你能和尹公子结婚生子，安安生生地过生日。娘这一辈子已经这样了，即便万贵妃不难为娘，娘也是时日无多了，你就不要为了娘，再搭上自己的一生了，啊，听娘的，乖，好女儿!”丽妃苦口婆心地劝道。 “娘，如果我走了，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安生，抛下娘，独自苟活，娘，我做不到!出嫁前的这几天，可能是掌心与娘能相处的最长时间了，所以，娘，我心意已决，你就不必再赶掌心走了!”看着哭的跟筛糠一样羸弱的娘，掌心心疼极了。 “嫁入陆家明摆着是死路一条，娘绝不会允许你嫁进去的，今天你必须听娘的!”丽妃突然坚定地说道。 “娘，我真的不能走……”掌心态度更是坚决。 “你若是这么不听话，娘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丽妃别过脸去，有些气恼。 “娘，掌心不想惹您生气，可是，掌心也不忍心丢下娘独自离去。娘，你就成全了女儿的这一片孝心吧!”掌心急忙跪地涕泪俱下地恳求道。 “娘娘你就应允了吧，她今日若离开了，那您的处境可真就岌岌可危了。”戴太医忍住泪水，动情地说道。 “可是，这陆家，我怕她也……”丽妃娘娘用帕子不停地拭着眼泪，满脸担忧地说道。 “娘，你放心，我是个命很硬的人，肯定不会那么短命的，我定会保护好我自己的。”掌心宽慰道。 “你让娘于心何忍啊?娘这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吗?”丽妃既为难又无奈地自责道。 “也许，我今天真不应该擅自做主，把她带到宫里来。”看着丽妃痛苦的样子，戴俊有些自责。 “不是的戴叔，而是还好你今天把我带进宫里了，不然，没了公主，娘如何交代，那样，我可能真的就见不到我娘了。”掌心急忙说道。 “哎!”戴俊重重地一声嘆息。 “戴叔，您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不然，一会儿，容嫔娘娘那里也不好办了。”掌心突然提醒道。 “可是，掌心，娘还是觉得不应该把你留在这里。”丽妃娘娘蹙眉道。 “娘，你不知道，能和娘待在一起我有多开心。” “不然，我去求求皇上，让他撤回圣旨吧?”丽妃忽然说道。 “娘娘，如果能求，戴俊早就去求了，皇上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因为这肯定是万贵妃的主意!”戴俊嘆息道。 “行了，戴叔，您快离开吧，不然，管事太监肯定会多疑的。”掌心递过药箱，催促道。 “掌心，你可想好了，今日若不随戴叔出宫，后果是什么!”戴俊冷静而认真地问道。 “戴叔，我知道，我已经做好了选择。”掌心笃定地说道。 “那你们小心!”戴俊点点头，仍然有效不放心地说道。 ☆、第059章 愁容满面 陆府，全府上下几十户人，跪在地上，聆听圣旨的宣读。只是陆志远和陆无为都不在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丽妃娘娘所生的颐和公主，品性纯良，年芳十六，适婚嫁之时，朕于京城中择良婿与之成婚，听闻陆家二公子陆无为，人品贵重，仪表堂堂，且未有家室，与公主极为相配。故将颐和公主下嫁于陆无为，一切礼仪交由礼部尚书姜同风主持，择良辰完婚，特下此赐婚诏书，钦此!” 一位白须白髮，身着华服的老年太监，宣读完毕后，满脸褶皱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眼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可是，陆府的众人，皆如雷击般，嗔目结舌，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赐婚诏书上的内容是真的! “陆大人，倒是接旨谢恩啊?”半晌，见陆家上下没有任何反应，老太监便催促道。 “臣……臣谢主隆恩!”半晌，已经哑然的陆通年，木然地接过老太监手中的圣旨。 接过圣旨，全府人方才慢慢地起身，面面相觑。 “敢问李公公，颐和公主，可是……可是……可是面带黑纱的那位公主?”陆通年战战兢兢地问道。 “哈哈，陆大人好记真性，正是那位公主!”李公公笑了几声，爽朗地赞许道。 陆通年，如同被雷噼了一般，怔怔地站在那里半晌，忽然瘫倒在地。 “老爷、老爷……”家人急忙地搀扶起他。 “陆大人，别惊喜过望了，这万一礼部择的日子近在眼前，你这身体还没养好，可就不好了，杂家还得回宫里復旨，就不叨扰了。”李公公邪佞一笑，提醒道，然后，得意地走出了陆府。 第55页 “老爷，老爷，这圣旨是什么意思?”感到情况不妙的大夫人，急忙问道。 “这颐和公主，就是当年出生时相貌怪异、如鬼怪魑魅般恐怖，随后被钦天监定为灾星，责其终年黑纱遮面，永世不得摘下，并禁锢在幽兰苑的如地狱般晦气的一个公主。”陆通年浑身瘫软无力地说道。 闻言，大少奶奶姜婉蕙倒吸一口冷气，二夫人更是吓得面无血色，喘息艰难。 “这么晦气的一个人，皇上为何把她嫁人我陆家?”大夫人很疑惑。 “想必是万贵妃的主意!”陆通年嘆息道。 “这不是坑人吗?”大夫人满脸怒火。 “前些时候，我在朝堂上弹劾过她身边的那些个奸佞，我就知道这万贵妃一定会有动作的，没想到却出了这么一个损招!阴损至极啊!”陆通年吶吶地说道。 “让无为出去单过，不就完了吗?老爷也不必太生气!”大夫人忍着怒气，安慰道。 陆通年摇摇头，痛苦地嘆息道，“可她毕竟是公主，无为就是驸马了，当了驸马，我们陆家就不能再做官了，所以，我和志远都得辞官!” “辞官?岂有此理!”大夫人彻底不高兴了，“志远前途无量，怎么可以辞官?” “总不能抗旨吧?”陆通年摇头。 “让无为远走他乡，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皇上找不到他人，还怎么嫁这个公主给我们陆家?”大夫人狠狠地说道。 闻言，姜婉蕙与二夫人俱是一凛，却不敢做声。 “既然是万贵妃想要把公主嫁给我陆家，无为不在，还有志远呢，你总不能让志远也远走他乡吧?”陆通年头痛欲裂。 “我们陆家从此不能再为官了?要不然，你就妥协了，去和那个万贵妃赔个不是吧?我们总不能就让志远的前程就这么毁了吧?” “去和那个歹毒的妖妇赔不是?亏你说出这样有辱我陆家门楣的话来!”陆通年怒斥道。 “可娶了这么晦气的一个公主入门，我陆家想翻身可就很难了!”大夫人气哄哄地说道。 “对了，我曾听闻，公主出嫁，几日后都要回到公主府，并不住在我们陆家，且驸马也得公主召见了才能去，这样想想，倒也无妨!”姜婉蕙忽然说道。 “礼部的姜同风，是万贵妃的亲信，他想怎么安排，我们就得怎么照办了，不会那么容易的。”陆通年想想就发愁。 “如果那个公主……在出宫不久就不幸归天了，就像无为的那两位未过门的娘子一样……”大夫人忽然开口说道。 “你这活什么意思?”陆通年满脸孤疑。 “我是说这无为的命硬，或许，也说不定呢。”大夫人盘算着。 陆通年没再接话，也无心听他们说了。 “赵宝，去，出去找找无为，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了，他还不知在哪儿瞎混呢!” “是，老爷!” “这若娶了公主，他还这般不着调，恐怕是不行了。”大夫人讥讽地说道。 翌日，陆通年与众家眷在厅堂，皆是愁眉苦脸的样子。 “老爷，礼部的刘大人求见。”一佣人进门问道。 陆通年揉揉额头，很不情愿地说出了这个字，“请!” 闻言，大夫人带领着女眷都迴避去了内室。 “恭喜陆大人!刘某奉姜尚书之命，前来与陆大人商议公主大婚的相关事宜。”刘大人拱手说道。 “刘大人请!”陆通年勉强镇定住情绪说道。 “姜尚书拟定的日期，也与钦天监商议过，为本月十九，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 “这么快?只有十几天?”陆通年相当诧异。 刘大人微微一笑，点点头。 “可是，迎娶公主，陆府上下还没有整修，宾客礼单酒席都是繁琐之事……” “公主的命格忌喧嚣、忌吵杂。所以，尚书的意思是，不以公主之礼成婚，随普通百姓人家的习俗即可，一切从简，且因贵公子之前大婚时操办的过于热闹，邻里皆知，而新娘却横死门前。所以，尚书的意思，宴请的范围不宜过大。” “这样岂不是委屈了公主?”陆通年强压着怒火，冷冷地问道。 “若陆大人不按照尚书要求的这么做，那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你我都是担当不起的。” “哼。”陆通年轻嗤一声，满是不屑。 送走了刘大人，陆大人颓然地坐了下来，内心更加沉重了。 “一切从简，不以公主之礼，是什么意思?”大夫人疑惑地走了进来。 “就是没有公主的任何封赏，没有每年按惯例给的粮食几千石，没有封赏的领地，没有封赏的官职。”陆通年颓然地解释道。 “那你和志远就不用辞官了?”大夫人问道。 “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等着吧，被辞官是早晚的事了。” “那公主婚后住哪里?”大夫人继续问道。 “随普通百姓人家的习俗，不就是跟公婆住一起吗?”陆通年反问道。 “这可如何是好?让这么晦气的人住在我们陆府。”大夫人恼怒地说道。 “是啊，娶了这样的人，无为是不能再娶妾的，志远已经那样了，我们陆家的香火想来是要断了!”陆通年一声嘆息。 “这个万贵妃，真是够歹毒的了!”大夫人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陆通年，说道。 桃花坊内，烂醉如泥的陆无为对面坐着一位女扮男装的女子，此女子正是貌美如花的万阁老府上的紫莹姑娘! “皇上的赐婚诏书已经在陆府上宣读过了，公子还有闲心在此饮酒，真是好性情啊?”紫莹姑娘讽刺道。 陆无为眉心一挑，虽有疑惑，但并未言语，他知道，对面坐着的人，就是来和他说这事的。 “莫非，公子还未得到消息?”紫莹故作惊讶。 陆无为又倒了一杯酒，没有抬眼，冷若冰霜的脸上，无波无澜。 “你都不关心一下，皇上让你娶何人?”紫莹有些惊讶。 “既然赐婚的诏书已经下了，金口玉言，遵旨便是，是谁又有何妨?”陆无为终于是淡淡地说了句话。 “如果，我是说……如果是我，公子也愿意?”紫莹有些羞涩地问道。 “天底下，就没有‘如果’的事情!”陆无为又是一杯酒，一饮而尽。 “自从汪直失势以来，公子便终日郁郁而不得志。与陆公子相识这么久了，想必你应该早已知道我是何人了。倘若公子能与我万家联姻，万家定会给公子一个好前程。”紫莹定定地看着陆无为说道。 “姑娘乃万府千金，花容月貌，想娶姑娘之人，定是趋之如骛，又何必在陆某的身上浪费时间呢?”陆无为看了紫莹一眼，淡淡地说道。 “公子应该知晓，紫莹自从被公子搭救以来，便对公子心有所属、念念不忘……”紫莹红着脸，软声说道。 第56页 “我劝姑娘，还是对陆某死心为妙，如今赐婚的诏书已经下了，谁也改变不了什么了。”陆无为急忙打住紫莹姑娘说道。 “所以，我今日就直接把话说明白了。我祖父是当朝内阁首辅，为万贵妃所倚重，而祖父又是极为疼爱我的。如若公子愿意娶我为妻，我便让祖父去求万贵妃，撤销给你赐婚的诏书。” “陆某奉旨就是，此事还是不劳姑娘费心了。”陆某再次端起酒杯，有逐客之意。 “公子果真不知，皇上让你娶的是何人?”紫莹有些羞愧，又有些愠怒，难不成自己还真比不过那个丑八怪! “不知。”陆无为毫不在意地说道，但内心里肯定知道，所娶之人定当不妙! “难怪公子有如此态度，公子在锦衣卫多年，不知公子可曾听闻过皇宫内有一位，自出生便被紧闭的有着鬼怪面容、晦气不详的‘丑公主’?” “皇上让我娶她?”陆无为还是被惊讶到了。 陆无为惊恐的表情，紫莹尽收眼底，她对这个表情还是相当满意的。 “嗯，只因你爹开罪了万贵妃，而且，你在西厂时和东厂的人都有很深的过节，所以，他们这是联合起来，给皇上出了这么个阴招，让你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紫莹接着说道。 “娶了那公主，那又如何?”陆无为摇摇头，恢復了淡定，继续为自己斟酒。 “那又如何?!难道，你宁可娶那样的人，都不愿意娶我?”紫莹站起身来，恼怒地问道。 “陆某对姑娘从未有过一丝儿女之情，所以，陆某的事情，以后还望姑娘不要再挂怀!”陆无为没有任何想哄她的意思。 “陆无为!你会后悔的!”紫莹咬牙切齿地甩下一句话后，哭着跑了出去。 陆无为放下酒杯，毫无醉意，只是眸底有些狠戾。 ☆、第060章 各有所託 戴府，伊宁哭天抹泪地追着戴俊追问掌心到底有没有找到! “爹，你再找你个胆大的人，到悬崖下面看看，也许掌心还活着呢?” “你爹已经带了那么多人，找了三天三夜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可即便找到了也活不成了!”戴夫人拉住伊宁说道。 “爹，聘礼先别退，掌心福大命大，也许哪天就回来了呢?”伊宁看着戴俊命人把大箱的彩礼往车上装，便急忙制止道。 “伊宁，你懂点事吧，如果掌心不回来了，你还要耽误人家尹公子一辈子不成!”戴夫人生气地说道。 戴俊看着难过的几天都没有吃东西的女儿，嘴角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实情，女儿的性子太急，守不住秘密，如果真的走漏了风声，那么获罪的人可不止他们戴家一家! 尹府，戴俊带着尹安曾经送来的聘礼，落寞而哀伤地跟着尹家的人赔不是。 “尹大人，小女实在是福浅命薄啊，辜负了尹公子的一番爱意，所以，戴某只好把东西抬回尹府，并给尹大人赔个不是，给尹公子陪个不是。”戴俊抱拳躬身说道。 “戴大人痛失爱女，已经很难过了，下官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只能说他俩缘分不够吧。”尹父黯然地说道。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掌心能坠崖，我不相信，戴大人，麻烦带我去看看掌心坠崖的地方，好吗?”呆傻半晌了的尹安突然开口道。 “安儿，你有什么不放心的?难不成戴大人骗你不成，胡闹!”尹父厉声说道。 “戴大人，那你告诉我掌心坠了哪个崖?我去看看她。”尹安黯然说道。 “天芒山，此山陡峭，也不知掌心听何人说，此山峭壁边上长有去除黑痣的草药，便一个人前去，一日未归，我带领府上的人，找寻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找到，只看到峭壁边上有她衣裙的布角，才知道她是坠崖了。”戴俊说着早已经编好了的谎话，内心五味陈杂。 “悬崖下面不是没找吗?说不定还有生还的希望。”尹安恳切地说道。 “这天芒上，千百年来，都是被称为死亡之山，悬崖下面是万丈深渊，勐兽毒虫，别说是掉下去的，就是平安走下去，也是别想着走出来的，安儿，掌心姑娘走了，我们都很伤心，但凡有一线生机，戴大人也是不会放弃的，所以，你就面对现实吧。”尹父恼火地说道。 “她为什么那么傻?我都说了她的黑痣不难看了，她为什么还去冒那个险呢?”尹安撕心裂肺地哭喊道。 “尹大人、尹公子节哀，戴某没有保护好小女，着实有愧于尹家，有愧于公子，戴某实在是无颜面对你们，告辞!”戴俊愧疚地说道。 “戴大人慢走!”尹父急忙起身恭送。 留下了尹安一人在空荡荡的厅堂，伤心欲绝，痛不欲生。 出了尹府的门，戴俊走出几步，又回头望望，对于尹公子，他内心里着实愧疚的很，看尹公子伤心的模样，估计又得大病一场了。多好的一户人家啊，可惜，掌心却要嫁给陆家的恶煞，老天啊，你怎么就那么不开眼啊，作为公主，掌心是一次的公主待遇都没有享受到，好不容易有一段美满的姻缘，却硬是活生生地被这公主的虚名给拆开了，掌心的命真是苦啊! 陆府，也是一片哀伤。 “赵宝，怎么样，找到二少爷了吗?”陆通年冲着僕人赵宝急切地问道。 “找到是找到了，不过，二少爷并不想回来。”赵宝有些为难地说道。 “在哪儿找到的，桃花坊?”陆通年皱着眉头，气愤地说道。 赵宝点点头，没敢做声。 “没出息的东西!”陆通年咬咬切齿地骂道。 “你跟他说皇上赐婚的事了?” “说了。” “他怎么说?” “二少爷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和花红姑娘喝酒，听曲。” “弄得好像不关他什么事似的，哼!” 几个下人在一旁议论纷纷。 “你说，人家办喜事，都是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你看咱们老爷、夫人，那脸上晦气的，跟办丧事似的。” “娶了那样一位公主，搁在谁家，谁受得了啊?长相奇丑无比，还得终日黑纱遮面，像个鬼怪般天天在眼前晃悠，想想都起鸡皮疙瘩，啧啧!” “你说这二公子，多好的一个人啊，怎么命就这么不济，先前两个倒是如花似玉了，可都被他剋死了，命里註定要娶个丑婆娘啦。” “你说，若是老爷和大少爷必须得辞官，而皇上却又不给任何封赏，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怕什么，陆家，家道殷实，十年二十年都是吃不穷的。” “你说那个晦气的公主，进了府门，对咱们唿三喝四的，咱还不得吓死啊” “放心吧，一个不受宠的落魄公主，嫁入咱们府上，以大夫人的脾气，还不活活折磨死她。” 幽兰苑，三个人脸上的笑容，虽然有些惨澹，倒也还是一团和气。 第57页 “娘，你就歇着吧，我把这些土给松松，这样，秋天再种一些白菜萝蔔的，长势也能好一些。”掌心头戴黑纱，撸胳膊挽袖子地挥着农具在翻土。 “掌心啊，娘觉得敬事房那边未必会派姑姑跟随你出嫁，即便派了，娘也不放心，所以，娘想让思雨跟你出嫁。”坐在阴凉处的丽妃娘娘说道。 “娘不用，思雨姑姑还是留下来照顾你，我才放心，我一个人行的。”掌心擦了一把汗说道。 “娘知道你是个能吃苦，也很坚强的孩子，可是，这做娘的心，你不懂，嫁入那样的一个人家，你说，娘怎么能安心，你身旁有个思雨，还是个伴。戴太医那边，估计是不便与你联繫的，所以，有个难心的事，也好有个人商量。”丽妃娘娘劝道。 “娘，真的不用，您身体都这样了，若是没有思雨姑姑照顾，那怎么能行呢。”掌心坚决不同意。 “掌心，你是娘唯一的牵挂，你若是不带思雨过去，那娘从现在就开始绝食，省得你记挂娘!咳咳……”丽妃娘娘决绝地说道。 看着丽妃娘娘剧烈的咳嗽，思雨急忙端出一碗水给丽妃娘娘喝，可是丽妃娘娘却生气地把碗推到了一边。 “娘?!”掌心放下农具，走到丽妃娘娘身边，有些生气。 “娘就这一个要求，咳咳……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丽妃娘娘看着掌心，咳了好半天，方才镇定下来，语气无比坚定地逼问道。 “好，我答应娘就是了!您快喝点水!”掌心只好妥协。 “嫁过去后，别记挂着娘，娘都这样了，估计也没人会再来算计娘了。倒是你嫁过去后，凡事都得小心，千万不可莽撞。他们家人，多半不会待见你的，所以要学会忍，学会装聋作哑，学会装煳涂，不多说一句话，不多揽一件事。无事的时候，和思雨在房里绣花看书，千万别和那家人走得太近，那里虽不比宫里那么勾心斗角，但娘看到出来，你太单纯，容易吃亏，别让他们寻个由头把你害了。还有，思雨你也要谨言慎行，别那么冒冒失失的。”丽妃娘娘喝完水后，不放心地对掌心和思雨叮嘱道。 “知道了，娘娘，我定会保护好小公主的。只是，娘娘，这幽兰苑就剩你一个人了，这阴天下雨的你就别出门了，你一淋雨肯定感冒。冬天没人扫雪你也别出门，开春了雪自然就干了……”思雨流泪不舍地说道。 “行了，还有几天掌心就出嫁了，就再看不见你们了，所以，咱都别哭，这几天好好的。”丽妃娘娘宽慰道。 掌心则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多攒些银两，託付人好好对待娘，如果可能，一定要想法将娘也接出宫去。 ☆、第061章 公主出嫁 七月十九这个所谓的黄道吉日，在众人不情不愿的煎熬中，它还是如约而至了。 陆府，除却挂了几个红布粉饰一下门面外，完全没有任何喜庆的地方。陆通年没有宴请任何人，只是在后院摆放了一桌象徵性的酒席而已。 陆无为一身新衣，佩戴着红花，骑马而出，后面跟着四个轿夫，抬着花轿，没有欢快的唢吶声，肃静的有些压抑，陆通年看着迎亲的队伍远去，则重重地嘆了口气。 “这无为，自打昨夜回府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今天赵宝帮他穿衣带帽，他也不喜不忧的，我着实有些不放心。”二夫人跟在陆通年身后，幽幽地说道。 “放心吧，无为虽然有些胡闹，但品性不坏，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看着二夫人担忧，陆通年安慰道。 “无为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别一个莽撞，把那公主给杀了，我们岂不是还受株连?”大夫人走过来，冷冷地说道。 二夫人急忙低下头，不敢做声。 “无为是个有分寸的人!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别让下人们听了笑话!”陆通年有些愠怒地说道。 “呦，那难不成，穿上了驸马的衣服，就有分寸了，就真的以为自己不可一世了?”大夫人继续冷嘲热讽。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陆通年烦躁地甩了一下衣袖，走开了。 大夫人狠狠地瞪了二夫人一眼，没再吭声。 陆无为把马和轿夫都留在了宫门外，独自一人进了宫门。 陆无为高大挺拔的身材，穿上驸马的服饰，看起来格外的英俊威风。只是他的目光，无波无澜，让人看不出任何的喜悲。 幽兰苑内，掌心已经穿上了礼部送来的吉服，虽然款式不是最新的，但穿上倒也还是合身的。 “我女儿化上妆还真好看!”看着思雨为掌心上装，丽妃娘娘内心百感交集。 “因为娘长得好看，所以我才好看的。”掌心笑着说道。 “不过，你的性格倒是不太像娘。”丽妃娘娘苦笑道。 “那我像……我爹吗?”掌心犹豫着问道。 丽妃娘娘一顿，忽而笑道，“有点像。” “你恨他吗?”掌心有些难受地问道。 “他也有他的难处，不提他了。”丽妃娘娘有些黯然。 “娘，我找机会还会再来看你的，你一定要保重啊。”掌心握住娘的手，说道。 “闺房的事，娘没和你讲，很多时候，顺其自然就好。倘若，那个男人能浪子回头、洗心革面，你就让他看看你的样貌，和他好生过日子。”丽妃娘娘盯着道。 “好的，娘，你已经叮嘱我太多的事了，我都快记不住了。”掌心撒娇道。 “你嫌娘唠叨了?” “没有，怎么会呢?有娘的感觉，真幸福!” “那你给娘唱首歌可好?” “娘想听歌?” “嗯。”丽妃慈爱地点点头。 “可我也只是听来的歌，唱的不好，你别笑话我。” “唱吧，娘保证不笑。” “啦啦啦、啦啦啦，苍凉一笑的转身，满脸泪痕!不经意间的一对视，满心伤痛!花落花开，雁去归来，多少春去冬来?豆蔻年华，明眸善睐，又有谁相思勿忘?……” 站在幽兰苑外的陆无为，伸出手，刚想敲门，却忽然听闻这样凄凉哀婉的歌声，于是停顿了一下，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沉醉而哀伤。 “禀丽妃娘娘，驸马爷已经到了幽兰苑外。”见陆无为定定地站在幽兰苑外，看着敞开的宫门，一脸茫然，随行的小太监便急急地走了进去禀报导。 “知道了。”丽妃娘娘收起泪水，急忙说道。 “娘，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等我回来。”掌心急忙抱住丽妃娘娘说道。 “行了，快点遮上黑纱，蒙上盖头，耽误了时辰就不好了。”丽妃娘娘催促道。 “娘娘保重!”思雨也呜咽着说道。 “娘，那个人在门外，您还是别见了，我就说你身体不适。”掌心犹豫着说道。 第58页 “娘还是看一看吧，不然，更不放心。”丽妃娘娘拍了拍掌心的手，说道。 “好吧。”掌心无奈地说道。 看着里面的人慢慢地移出门来，陆无为收回心思，眉头微蹙，这哀怨的歌声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吟唱的? 丽妃娘娘和思雨，当看到陆无为站在宫门外，那副俊朗翩翩、英姿飒爽的样子，都不由得面面相觑，这样美好的一个男子，怎么会是个残暴狠毒之人?但是，那冷若冰霜的眼眸，却又不是寻常百姓所能拥有的，他让人太不寒而慄! 然而，掌心看得却并不清晰，透过黑纱，红盖头，她只能隐约看见陆无为的轮廓，只觉得体态矫健，应该是兇勐之人。 当丽妃娘娘不舍地把掌心的手，交到陆无为手中时，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我女儿，她虽样貌怪异，但人畜无害，你可以不喜欢她，但请不要伤害她!” 陆无为闻言，一愣，人畜无害?有这么形容自己女儿的吗?看着羸弱憔悴的丽妃娘娘，陆无为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接过了掌心的手。 刚接到手中，陆无为又是一愣，这手?还是女人手吗?粗糙，老茧，皲裂! 依照惯例，陆无为领着掌心，双双跪地，叩头拜别。 “禀公主、驸马，皇上说了，除了幽兰苑，其他的地方就不必谢恩了。”旁边立着的太监见礼毕，便说道。 “那我们走吧。”陆无为牵着掌心的手，淡淡地说道。 “娘，你一定要保重，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啊!”掌心吸吸鼻子，痛声说道。 “你们也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好好地活下去!”丽妃泪如泉涌，难捨难分地说道。 陆无为看着生离死别般的母女，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锦衣卫时，抓捕犯奸作科的罪犯时，那种唿天喊地、哭声一片的场景了。 难道，自己的名声，竟如此不堪，连这两个身居深宫的女子，如此地惧怕自己。 杀公主?不是没想过，可如今，还没有杀她的理由，总不能单单因为她貌丑就杀了她吧?锦衣卫也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 只是，如今看来她也是可怜之人!母女之间唯一的祝福话语，竟然是要努力活下去! 公主驸马在前面走，思雨和公公在后面跟随，一路上，指指点点的人不少，却没有任何人过来打个招唿。 走了很久，掌心想把手抽回来。 “怎么?还没进入陆府就开始不听话了?”冰冷的声音，凉凉的在掌心耳边响起。 吓得掌心一惊，再也不敢有所动作了。 出了宫门，早已经有两个敬事房的老宫女和老太监在此等候了，陆无为这才松开掌心的手，让他们搀扶掌心走入花轿。 掌心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这深不见底的皇宫，满满的不舍，方才进入花轿。 ☆、第062章 拜了天地 陆家的厅堂上，陆通年和两位夫人，儿子陆志远，儿媳姜婉蕙，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言不语，气氛甚是凝重，既怕新娘子横死陆府门前，又怕她安全到家。 进入花轿，走了一会儿，掌心便急忙摘掉了盖在头上的黑纱和红盖头，深深地唿了口气。 没有唢吶声，没有人说话，一路上静悄悄的，掌心便偶尔掀开旁边的小帘子，偷偷地向外看。 “快把黑纱和盖头戴上!”思雨一惊，急忙小声说道。 “没关系，没人看得见的，他们都在后面。”掌心小声说道。 “那也不行。”思雨狠狠地拉上帘子，命令道。 惦记娘，担忧尹安，烦心事简直一箩筐。毫无喜悦之心的掌心，只好瞪着花轿的顶部发呆。 奇怪，这轿子多久没有用过了?里面都有蜘蛛在织网了。不过，这蜘蛛倒是挺特别的，个头特别大，黑色的身体，肚子上倒是有红色的图案，甚是罕见。 看着看着，掌心突然想起，花子婆婆说过的，这颜色鲜艷的花草、虫子都是剧毒的意思，千万不要碰，这蜘蛛肚子上那那鲜红的图案，必是有毒! 看着蜘蛛阴森森的目光盯着自己，又慢慢地顺着丝线向下滑，正是要靠近自己，掌心有片刻的惊慌失措，不过，随即，她立马脱掉了自己的两只鞋子，对着蜘蛛一顿勐拍。 “怎么了公主?”思雨贴过来，小声而急切地问道。 “没，没事，有只蚊子。”掌心急忙敷衍道。 看着蜘蛛惨死在自己的鞋子上，已经是血肉模煳了，掌心重重地舒了口气，不过，还不待吸进来那口气，便又见到一只同样的蜘蛛，正在向自己的脚靠拢! 掌心急忙抬起双脚，差点从花轿中跳了出来，但还是强忍着，没有出声，而是继续用鞋底狠狠地拍死了那只蜘蛛。 “公主，你在里面闹腾什么呢?”思雨疑惑地问道。 “没，没有，坐，坐的有点累了。”掌心惊魂未定，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下，掌心是再也不敢坐下了，她全身戒备，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若再出现一只，那她估计没被毒死，也被吓死了! 她知道了，这种罕见的蜘蛛，绝对不是偶然出现在自己的花轿中的，定是有人想要她的命! 这个人会是谁呢?是万贵妃，还是前面骑马之人? 如果是万贵妃想要她的命，大可不必费这么多周折，轻而易举就会让自己死去的! 所以，最想让自己死去的，只能是前面骑马的那个人! 想到此，掌心更是不敢做声，她怕他知道蜘蛛没毒死他，一发怒，直接把他们杀死在这僻静的小路上，他们锦衣卫可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 她更不能让思雨知道，她若知道了，肯定会露出马脚的。 掌心一路忐忑，丝毫没有放松过警惕，简直草木皆兵了。 一路的颠簸，整整两个时辰的路途颠簸，终于是到了陆府门前。 感觉到花轿落地，掌心的心更是悬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陆府的众人，也都早早地在门前等候了。虽然没有宴请任何人，但是，门上挂着的大红花，仍旧是吸引了左邻右舍前来凑热闹。 陆府上下，以及所有见过陆无为娶亲的人，此刻，都屏住唿吸，紧张地看着从马上翻身下来的陆无为，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花轿，看着他慢慢地去掀开轿帘。 在陆无为手放到轿帘的那一刻，已经蒙上了黑纱、盖好了盖头的掌心，内心害怕极了，怕这驸马见自己还活着，一怒之下，当场一刀捅死她! 陆无为也是很紧张，他怕掀开轿帘，看到的又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围观的人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生怕漏掉了任何一个没看见的地方，显得自己眼拙。 陆无为深深地唿了几口气，带着恐惧、带着胆怯，缓缓地掀开了轿帘，但却见里面的人一动未动，并未像以往一样歪倒在一旁，可也却仿佛是僵在那里一般，毫无生机。 众人更是紧张地往前探了探身子，想看得更真切一些。 陆无为把手慢慢地伸过去，想要靠近新娘的鼻子处，看看有没有鼻息。 第59页 掌心怯生生问说道，“你想怎样?” 陆无为一惊，急忙收回了手。 “他看到我没死，果然很震惊!”掌心暗暗地想到，双手却紧张地狠狠抓住衣角。 思雨急忙过来搀扶住了掌心。 陆无为暗暗地松了口气。 “别紧张，没事的。”看到掌心瑟瑟发抖，思雨贴在掌心耳边，小声安慰道。 就这样，在众人愕然的注目下，思雨搀扶着掌心，跟着陆无为进了厅堂。 一路上，众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二少爷的命可真苦，长相好的都没活着到陆家，单单这鬼魅般的人能活着进咱们陆府!作孽呀。”一下人摇头嘆息道。 “这灾星进入咱们陆府，还不知道会给陆府带来什么灾难呢!”另一婆子撇嘴道。 厅堂里，各位长辈已经按辈分坐好了，除了陆通年一家外，还有几个年长的老者，估计是族里的长辈。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人洞房!” 掌心在一片静默中，在思雨的搀扶下，紧张地跟随下人走出了厅堂。 内院里，一桌丰盛的酒席，大家也是吃的索然无味。 “通年啊，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发愁也没有用，还是看开些吧。”一老者拍了拍陆通年的肩膀，安慰道。 “唉!”陆通年摇摇头，一声嘆息。 “还有，无为你更得耐得住性子，千万别做出些无法挽回的事情，那可是要诛九族的。”老者继续劝着陆无为。 “嗯。”陆无为淡淡地点了点头。 偏厅内，敬事房的那位老宫女和老太监吃着酒席，聊着天。 “陆家娶了咱这位公主，虽说有些……，但是，对咱们还算恭敬，这酒席还真不赖，给的赏钱也不少，讲究啊。”老太监咂咂舌，说道。 “可不是吗，这差事，其他人都不愿意来，以为不仅不会给赏钱，可能连杯酒都讨不到。”老宫女放下酒杯，高兴地说道。 “亲也成了，礼也拜了，我一会儿回去，也好回话。”老太监掂掂手里的银两，喜滋滋地说道。 听闻了老太监的话，老宫女有些忧虑，“哎呦，这夜里如果没圆房，身为敬事房的教导姑姑，我拿什么回去復命?” “崔姑姑放心吧，不和公主圆房，那可是大罪，量他们也没那么大的胆量!”老太监安慰道。 ☆、第063章 有菜有肉 进入洞房后的掌心终于是松了口气，简直是瘫坐在了喜床上。 “思雨姑姑，快，快把门闩上。”掌心稍稍坐定后，急忙说道。 “好，好。”思雨尽管有些不解掌心为何如此紧张，但，还是照做了。 待门闩上后，掌心急忙摘掉了红盖头和黑纱，站起身来紧张地四下看着。 “怎么了?”思雨紧张地问道。 “凡事还是小心为妙!”掌心看了看思雨，说道。 “你看，这里摆放了好些好吃的，有菜有肉，还有糕点。我们可是好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先吃点东西再说吧。”思雨垂涎地看着桌子上的美味，痴痴地说道。 “等等，姑姑。”掌心急忙拽住思雨，随即从头上取下来一个银簪子，慢慢地插入了所有的食物中。 “看来没有毒。”待仔细检查完后，掌心放心地说道。 “能吃吗?”思雨咽口吐沫，问道。 “先等等，我先检查一下房间里有没有危险。”掌心四下查看着。 从上到下，从外到内，每一个角落掌心都仔仔细细地找过了，没发现什么异常，方才坐了下来。 “现在能吃了吗?”思雨再次问道。 “能吃，快吃吧，养好体力，才能保护好自己。”掌心拿起一双筷子，递给了思雨。 “这筷子只有两双，应该是给你和驸马准备的吧?”思雨犹豫着，没敢接筷子。 “驸马不会在这里吃东西的，放心吧，他肯定是吃饱了才会回来的。”掌心把筷子塞到思雨手中，说道。 “可是，奴婢怎么能和公主一起用膳呢?别人看见了会说我们没有规矩的。”思雨紧张地说道。 “在幽兰苑我们不是就一起吃的吗?没事，门都闩上了 ，不会有外人来的。”掌心安慰道。 “那我吃了?”思雨舔舔嘴说道。 “吃吧，姑姑。”掌心急忙夹了块排骨递到了思雨的碗中。 “慢点吃，姑姑，不着急，驸马天黑才能回来呢。”掌心看着思雨吃饭的狼狈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地说道。 “嗯，嗯，好吃，公主，你也吃啊。”思雨满嘴的饭，着急地说道。 “嗯，好。” 很快，盘中的食物，就被飢饿了很久的两人打扫一空。 “驸马回来，会不会耻笑我们?”酒足饭饱后，思雨看着空盘空碗，有些难为情地问道。 “耻笑就耻笑吧，总比做个饿死鬼强多了。”掌心无所谓地说道。 “你戴着个红盖头看不见，我可是看的真真切切，咱们的驸马爷，长得还真是仪表堂堂，俊朗极了，筋骨更是强壮的很，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只可惜，如果真像戴大人说的那样，我们还真不是他的对手。”思雨嘆息道。 “嗯，我也感觉到了，他身上充满了狠戾之气，还是时刻提防着点吧，尽量不激怒他。”掌心无奈地说道。 “这应该是把好剑，也不知身上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看到床边不远处悬挂的宝剑，掌心走过去，□□，由衷地感嘆道。 “公主，你可别乱动啊，小心伤了手。”思雨急忙起身说道。 “你说，他会不会用这把剑，杀了我们?”掌心突然问道。 “啊?”思雨一惊，一下子打落了身旁的碗碟。 “怎么办?”思雨有些担忧地看着打碎的碗碟。 “没事，外面没人，不会有人知道的，收起来就完了。”掌心听了听门外的声音，说道。 “那我们把这把剑藏起来怎么样?”掌心看着地上的碎片，说道。 “这是他的剑，他回来找不到如何是好?你刚刚不是还说，别激怒他，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思雨收拾着地上的碎片，说道。 “哦，好吧。”掌心有些不舍地看看剑，看看思雨，要把它放回剑鞘里。 “啊……”思雨手突然被划破了，口子很深，血流出来了很多。 “姑姑，你没事吧?”掌心把剑鞘放到一床上，提着剑从床边疾步走了过来。 “小心!”突然，掌心看见一条蛇从喜床下面飞奔而出，直奔思雨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掌心一个勐噼，还真就把这蛇砍断了，蛇的七寸之地! 看到蛇死在了地上，两个人抱在一起，害怕极了。 第60页 “我小的时候，经常上山採药，所以，很会打蛇。”掌心咽口吐沫，惊魂未定地说道。“但是，这种蛇，草丛中并不常见，它是典型的蝮蛇，有剧毒。” “还有没有了?”思雨害怕极了。 这话提醒了掌心，她拿起蜡烛，战战兢兢地往床边走去。 “公主，还是我去吧。”思雨强撑着说道。 “不用，我会打蛇。”掌心说道。 掌心把蜡烛放到床下，慢慢地俯下身子去看，找了半天，没再看见有蛇。 “之前我查看了所有地方，也看了床下，它颜色灰暗，所以没看见。不过，它刚刚是越过我而直接奔着你去的。”掌心站起身来，有些疑惑。 “好像是。”思雨也觉得奇怪。 “因为你手上粘血了，蝮蛇是闻到了你的血腥味才向你扑过去的，如果我没猜错，这条蛇，之前应该是被灌了些酒的，不然，它不会这么安静，所以，刚才是等闻到血味儿才出来。”掌心疑惑地说道。 “这是什么?”看着掌心掏出个小药瓶，为自己包扎上药，思雨疑惑地问道。 “这是我一直随身携带的刀枪药，今天刚好派上了用场。”掌心苦笑着说道。 “嗯，果然有酒味。”给思雨包扎好伤口后，掌心用剑挑起蛇，放到鼻尖闻了闻。 “既然有人想杀我们，那为何要把它灌醉呢?放在那里，它一样可以毒死我们的。”思雨有些不解。 “因为，现在外面的宾客还没有散去，他们不想让我们这么早就死去，会引起很大骚动的。”掌心愁容满面地说道。 “还好，我手上出了点血，把这蝮蛇招了出来，不然半夜里，你们被这毒蛇咬伤了可怎么办?”思雨突然有些后怕地说道。 “如今，我们没被毒死咬伤，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在等待着我们呢?”掌心嘆口气，说道。 “究竟是谁想杀死我们?驸马吗?”思雨惊恐不安地问道。 “很有可能，不过，这府上的人，眼神都不是很友善，谁都有可能对我们下毒手。”掌心扶着思雨坐下，说道。 ☆、第064章 洞房花烛 “姑姑，你先睡一会儿吧，我想驸马应该不会回来这么早的。”看了看天色，掌心说道。 “不用，还是你睡吧，我没事。”思雨揉揉眼睛，急忙说道。 “夜里，你还得在外面和宫里的崔姑姑守着，所以，趁现在驸马没回来，你还是趴在桌上先睡一会儿吧。”掌心说道。 “那怎么能行啊?公主，还是你先睡吧。”思雨不同意。 “姑姑，没人的时候，你不用叫我公主，叫我掌心就行。你已经劳累一天了，而我是坐着轿子来的，不累。您快歇息吧。”掌心急忙说道。 “那好吧，我先睡一会儿，夜里我好精神点，别再出什么岔子。”思雨想了想说道。 睡了不多时，教导姑姑崔姑姑回来了，让她们把门打开。 “公主，这新婚之夜，哪有把房门上锁的道理?驸马有胆量进来已经实属不易了，公主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崔姑姑毫无敬畏之意地数落道。 崔姑姑虽说五官还算标緻，但年龄颇大，面容较凶，身宽体胖，声音又粗犷，发怒时更是面目可怖，所以，见惯了丽妃柔弱不堪的样子的思雨，便有些发憷。 待思雨将门打开后，掌心端坐在那里并没有看她，而是毫无畏惧，态度貌似恭敬，却冷言冷语地说道，“姑姑有所不知，本公主面容怪异，这黑纱又容易滑落，故而，怕驸马进门时本公主太过于仓促，吓着了驸马就不好了，所以，门闩着也是为了驸马好。” 崔姑姑暗暗地瞪了掌心一眼，鄙夷地问道，“既然公主清楚自己什么长相，不知有关行房之事，是否还需要奴婢来详细讲解呢?” 掌心故作惊讶地感嘆道，“当然需要，姑姑若不讲，本公主又不懂，这圆房没成，那姑姑岂不是要吃罪的?” 崔姑姑暗地里又给了公主一个大白眼，冷笑着问道，“那公主的意思是，若奴婢讲了，公主还是没圆房成，那就与奴婢没关了?” 掌心并未生气，只是不卑不亢地说道，“这女子容貌固然重要，但倘若是奴婢命，那即便再是花容月貌，也终究也只是奴婢，无人欣赏。而本公主即便容貌再丑陋不堪，那也会有男人珍若瑰宝的。” 崔姑姑怒气填胸，却也只好暂且忍下，满脸不愿意地说道，“好，奴婢这就教公主。” 本以为这个公主是用不上的，所以，也没打算教她什么，故而酒喝的这么晚才回来，没想到这个没地位、卑微且丑陋的公主还不太好对付。 “那姑姑开始吧。”掌心立马说道。 崔姑姑便简单地诉说了一遍。 “姑姑，你说的那种有情调的声音，究竟是怎样的声音，本公主怎么听不明白?劳烦崔姑姑表演一下可好?” 崔姑姑强忍着怒火，却也只好用声音示范，粗声粗气地，着实好笑。 思雨在一旁看着她，有些尴尬，又强忍着不笑，着实难受。 掌心还好，有黑纱遮面，又有红盖头的，表情倒不用怎么去掩饰，但笑着还是有些压抑。 “好了，姑姑辛苦了，本公主都学明白了，你且先到外面歇息吧，这里暂且不用你了。”掌心强忍着笑，说道。 “是，公主。”崔姑姑满脸不悦地说道。 待崔姑姑出去后，掌心和思雨才敢放松地大笑。 “公主，奴婢在宫中这么多年了，竟是看崔姑姑欺负别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她被人欺负呢。”思雨感嘆道。 “她的确是欺负人，但，我不是欺负人，我只是在保护我们自己而已。”掌心摇头说道。 夜里，已经很深了，崔姑姑在房门外的小间已经都昏昏欲睡了，思雨和掌心也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一身酒气的陆无为重重地推开房门，闻声，崔姑姑急忙起身跟进来伺候着。 里面的思雨和掌心更是急忙整理好衣服和盖头，紧张极了。 “你们都出去吧。”陆无为一声厉喝。 “放心吧，没事!”掌心拍了拍思雨紧扶着的手，安慰道。 待得众人出去后，掌心端坐在床上，安安静静，静观其变。 驸马陆无为则是坐到了酒桌前，看着杯盘狼藉的盘碗，皱了皱眉，端起酒壶，又开始喝。 半晌，已经坐累了的掌心，首先打破了沉静。 “想必，驸马是不会有勇气来掀这红盖头了，可是盖头实在是太闷了，本公主只好自己掀了?”掌心说着便伸手去掀。 “慢着!”陆无为忽然开口制止道。然后，取过身边的宝剑。 “你果真想杀我!”听见驸马拿起床头不远处的宝剑，并抽了出来，掌心立马扯掉盖头，大声质问道。 “我只是没有找到掀盖头的喜称，故而用宝剑代替，公主为何如此惊讶?”陆无为不悦地问道。 第61页 “你心知肚明!”掌心透过黑纱，狠狠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陆无为有些愤怒。 “什么意思?那花轿中的黑身红腹的毒蜘蛛，怎么解释?床下的那条剧毒无比的蝮蛇，又如何解释?”掌心贴近陆无为，指着角落里死去多时的蝮蛇，低吼着，她不想让门外的崔姑姑知道此事，知道了更麻烦。 陆无为黑色的眸子一动，冷箭四射，他定定地看了掌心一会儿，转身去看了那蝮蛇。 “你回来的如此之晚，想必是确认这蝮蛇已将我毒害，故而，你此刻回来又故意带着满身酒气，想必蝮蛇也不会靠近你，你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本公主福大命大，竟杀了那蜘蛛、砍了那蝮蛇!”掌心再次走近陆无为，就那么仰视着，愤怒地质问道。 “我不知道什么蜘蛛，也不知道毒蛇!”陆无为的目光没有任何躲闪。 “这里没有别人，所以，坦白地说，你想我死，我理解，但是，你大可不必这么急不可耐，今日杀了我，皇宫里的人定会怀疑你!倘若你现在不杀我，我保证有办法可以自己消失，而且，绝不会让陆府受到任何牵连。你同意吗?”掌心看着陆无为手中的宝剑，凉凉地说道。 “你想走?”陆无为有些诧异。 “我为何不想离开?难不成，你真的以为自己很好?以为我会赖着你不走?”掌心有些鄙夷。 陆无为轻哼了一声，满脸不屑地看着黑纱，很想看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如此胆大粗暴! “你看了本公主半天，想必也是很好奇我到底会丑成什么样子?本公主现在就告诉你，我长了四只眼睛，八个鼻孔，血盆大口，满口獠牙，且满脸黑毛，所以，你不用研究了!”掌心冷冷地说完，转身坐到了床上。 “你的声音，我似乎在哪里听过?”陆无为有些疑惑地继续逼近掌心问道。 “怎么可能?”掌心一凛，脑中随即立马回忆起了，集市上那个骑在马上，用剑逼着自己和伊宁脖子的，相貌被太阳的阴影几乎全部遮挡住的，那个凶扈的锦衣卫! “你的声音，你说话的语气……都很熟悉。”作为特务机构的得力干将，常年从事侦查抓捕工作的锦衣卫，听过的声音，多半不会忘记。 “本公主自幼生活在深宫之中，禁足在幽兰苑，十六年来从未走出过半步，驸马肯定是听错了。”掌心急忙否认道。 “也许吧。”陆无为只好摇摇头，放弃了。 “好了，夜深了，睡吧，中间我已经挂好幔帐了，我睡里面，你睡外面，保证你不会看到我的脸。”说着，掌心就要脱鞋。 “我趴桌子睡一会儿就好了，天也快亮了。”陆无为往桌子走去。 “你想让敬事房的姑姑明天参你一本吗?在门缝里什么看不见啊?”掌心走过去，压着声音，不耐烦地说道。 “可是……”陆无为有些犹豫。 “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掌心看出了他的犹豫，便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陆无为透过黑纱，擎起她的下巴，黑眸闪烁着问道。 掌心狠狠地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道，“胆子不大能活到现在吗?” “你到底是谁?”陆无为更加疑惑了。 “好了，我要熄灭蜡烛了。”掌心熄灭了除了床附近的那注红烛外的所有蜡烛。 门稍稍动了一下，两人互相看了看。 “嘘!肯定是敬事房的崔姑姑，我们别说话了。”掌心急忙说道。 “她还没睡?”陆无为有些意外。 “你快坐到床上。”掌心催促道。 陆无为虽有疑惑，但还是乖乖地坐下了。见陆无为坐下后，掌心急忙拉上喜床的帷幔。 隔了片刻，见掌心有节奏地晃悠着这床，陆无为大惑不解，冒冒失失地问道，“不过，你摇晃床……做什么?” “嘘，别说话。”掌心有些面红耳赤。 “嗯……嗯……啊……啊……” 过了一会儿，掌心又发出了断断续续、恩恩呀呀的声音，终日流连于烟花之地的陆无为，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不过，这声音还真是撩人啊。 “你身居幽兰苑十几年，又是如何知晓这些男女之事的?”陆无为忽而又问道。 掌心一滞，有些尴尬地说道，“门外的教导姑姑刚教的，这会儿就演给她听。” “为何?”陆无为的声音变得有些温柔。 “本公主虽不济，但毕竟是个公主，岂能让这姑姑鄙视了!”掌心没好气地说道。 “那你为何笃定，我不能真与你圆房?”陆无为突然定定地问道。 “这还用想吗?”掌心有些不屑。 “你以为我不敢?”陆无为突然逼近地问道。 掌心先是一凛，继而淡定地说道，“锦衣卫素来胆大妄为，杀伐狠戾，定然不会惧我，所以，本公主从来不敢怀疑驸马的胆量。只是，人与兽，毕竟有别，不是吗?” “你是兽?”陆无为好笑地问道。 “半兽吧!”掌心讪讪地说道。 “嗯……嗯……啊……啊……” “你怎么又来了?”陆无为有些不适地问道。 “本公主要让还在门外偷听的人，□□焚身，难受死她!”掌心有些愠怒地说道。 “算了，还是睡觉吧!”陆无为尴尬地说道。 “你先睡!” “你是想让我□□焚身吧?”陆无为没来由地有些愠怒了。 掌心瞪了陆无为一眼，没有说话，但是陆无为看不见她瞪他。 看着掌心脱鞋了，陆无为急忙别过头，也开始脱靴。 脱完鞋后，掌心慢慢地撸起裤腿，看着白嫩的小腿，犹豫片刻，随即摸索着从头上取下来一个银质髮簪，朝着自己的小腿腹部，狠狠划伤了一个大口子。 “你干什么?”陆无为一惊，急忙紧张地问道。 声音很大，想必门外的崔姑姑一定是听见了。 掌心在黑纱内，再次狠狠地瞪了陆无为一眼，转而又冲着门外假意撒娇道，“啊……你好坏，你弄疼人家了嘛!” 看着陆无为惊疑的眼神，掌心急忙说道，“快，把那个白色的喜帕子，递给我!” “你划了这么大一个伤口，流了这么多血，就为了这个?你就不能事先和我说一声吗?”陆无为低吼着，并从怀里拿出个帕子急忙要为掌心包扎。 “不用，我有。”掌心推开了他，从怀里取出了刀伤药，撒了些，然后才用自己的帕子包好。 “你可真倔强!”陆无为收回手帕，说道。 “你能不能不那么多话?”掌心往门外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悦地说道。 第62页 “我……”陆无为一时语塞，也有些纳闷，今日为何如此善谈。 “好了，睡吧，我可真困了。”掌心掀开中间的帷幔，钻了进去。 “不要这个!”陆无为一把扯开帷帐，冷冷地命令道。 “你……”掌心很气恼，“我们花了好久才费尽地挂上的，被你一扯就弄坏了。” “你会在里面憋死的!”陆无为急忙说道。 “那不正合你意吗?”掌心冷冷地说道，“随即拿起帷帐准备再挂。” “我说过我没有放蜘蛛和毒蛇!”陆无为再次低声吼道。 “那你敢说你没想过要杀我?” “……想过!” “那不得了!” “以前想过，不过，现在不想了?” “为何?” “你娘说你……人畜无害!” ☆、第065章 婚后敬茶 翌日清晨，思雨和崔姑姑带着几个陆府的丫头，进来伺候。 驸马和公主，皆是身着红色寝衣，一身地疲惫。 “哎呦，这一夜，本公主睡的可真乏，浑身都疼。”透过黑纱，看着崔姑姑上下打量着自己和驸马，满脸地不相信，掌心故意抻着懒腰，媚声说道。 “都是我不好，昨晚，弄疼了你，来，我给你揉一揉!”闻言，陆无为急忙配合着转过身来，温柔地说道。 “这样多不好，思雨姑姑，还是你来吧!”掌心快要惊掉下巴了，急忙回头向思雨求救。 “咳咳，奴婢还需回宫復命，只是，不知那喜帕子……”崔姑姑满脸不愿意地问道。 “姑姑说的可是这个?”陆无为递过那个染了血的白色喜帕子，故意问道。 “正是!”崔姑姑点头说道。 “那有劳姑姑了!”陆无为递过一袋银两，客气第说道。 “谢驸马，谢公主!”崔姑姑急忙跪地，笑容满面地谢道。 待崔姑姑走后，掌心立马与陆无为变得生疏起来了，都彼此远离对方。 出了房门后，崔姑姑还摇头嘆息，“真真可惜了驸马，一表人才，竟然和那样的人都能圆房，啧啧!” 陆无为先是穿戴好了，在门外等着掌心。 “你的腿行吗?”陆无为看着掌心走路有些吃力，便想起昨夜的刀伤。 “没事，走吧。”掌心摇头说道。 按照惯例，陆无为带着新婚之妻，去给父母敬了茶，先是正房，然后，才去了偏房。 “昨晚还真是平静，据说，还圆了房?”待他们出门后，大夫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不是很好吗?”陆通年冷冷地说道，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二夫人所住的偏房，格外冷清、偏远，与大夫人奢华的装修相比，简直是陋室了。 “这是我亲娘!你以后也得管她叫娘。”待敬完茶后，陆无为跟掌心说道。 “娘!”掌心只好跟着叫。 “嗯，都坐吧。”满脸憔悴，泪痕未干的二夫人，淡淡地说道。然后，转身定定地看着儿子，想从儿子眼中看出些什么。 “娘，你以后若嫌寂寞，可以让公主过来陪你聊聊。”陆无为看着娘，说道。 “怎敢劳烦公主?”二夫人冷漠地说道。 “叫我掌心就好。”掌心急忙说道，可刚说完，便有些后悔，这个名字好多人已经知道了，比如尹安，不过，应该不会再见到了吧。 “你叫掌心?”陆无为好奇地问道。 “嗯，我娘这么叫我。”想到尹安，掌心便有些黯然地说道。 “你们都起来吧。”二夫人端详着掌心，试图要看清黑纱后面的容貌。 “谢谢娘。”二人闻言，方才起身。 “好了，该吃饭了，咱们一起过去吧。”二夫人起身，有些失望地说道。 “娘，我可能不便去厅堂用餐，所以，就先回去了。”掌心小心翼翼地说道。 “也好，那就让春儿差人一会儿给你们送过去吧。”二夫人转身对着旁边的侍女说道。 “掌心先回去了。”掌心躬身说道。 “我陪你回去吧!”陆无为急忙说道。 “你还是留下来陪陪娘吧，我有思雨姑姑就行。”看出来二夫人似乎有话对驸马讲，掌心便急忙说道。 待掌心走远后，二夫人终于是控制不住情绪地开始抽泣了。 “娘，你怎么又哭了，我这不是挺好的吗?”陆无为有些头疼。 “你这还叫挺好的?娶了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公主，还不能再娶妾，娘知道你心里苦……”二夫人不停地拭泪。 “娘，她除了丑一点，其他的都还好!”陆无为急忙说道。 “都那样了，还好?无为，你如果愿意，娘可为你找个合适的姑娘，养在娘的房里，日子久了，有了孩子，想必公主也不会反对的，即便反对，宫中也未必就有愿意为她做主的人。”二夫人说道。 “娘，你今日怎和往日不一样?”陆无为惊讶地看着娘。 “娘忍辱了大半辈子，终究还是没护得了你的周全，娘实在是不知道能再为你做些什么了?”二夫人擦掉眼泪，说道。 “娘，我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操心了，至于掌心，你若不喜欢，不见就好。”陆无为有一丝地不悦。 “娘只是觉得，她和你是那么地不般配!”二夫人生怕儿子生气。 “娘，咱们不说这个了，先去用膳吧。”陆无为安慰道。 “我不想让下人们，在你背后指指点点的……”二夫人又开始哭了。 “娘，从小到大，这帮下人何曾正眼看过我，我又何曾在意他们说过什么?娘，你身子这么弱，所以，就别再管我的事了，你身子要是累坏了，我还得为你着急。”陆无为苦笑着说道。 回到了房里，不多时，便有下人端上来了四菜一汤。待下人出去后，两人急忙闩上了门，摘掉了黑纱，便开始吃饭。 “今日戴着这黑纱走路，若不是姑姑扶住了我，我肯定得摔好几个跟头。”掌心狠狠地吸了几口空气，舒坦地说道。 “掌心，难不成，昨晚，你跟驸马真的圆房了?”思雨忽而抬头问道。 “骗崔姑姑的，怎么你也相信了?”掌心噗嗤一笑，问道。 “你们这戏演的也太像了，我还真以为驸马喝醉了就……”思雨也笑了。 “不过，我没想到他竟然愿意配合，本以为是个凶煞之人，没想到还挺通情达理的。”掌心心情很好地说道。 “嗯，我看着也挺好的，要不，你就真心和他过日子得了。”思雨说道。 “那怎么能行?你忘了那条毒蛇了?很有可能就是他放的!他可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坏人，哪天若是不小心惹怒了他，啧啧，后果不堪设想的!我们还是得想办法离开这里，然后接出我娘才是正事。”掌心急忙说道。 第63页 “掌心，把娘娘接出宫，那可是十分兇险的事，你还真敢想。”思雨惊愕地说道。 “或许，可以想法子让皇上同意，让娘到寺庙修行，那样我们也可以团聚。”掌心不死心地说道。 “我们人微言轻，不受重视，哪儿会有人愿意为我们出谋划策啊?”思雨忧虑道。 “所以，我们得多攒些银两，有了足够的银两才好办事。而且，我也有办法从陆府消失，做回以前的掌心，只是今日不小心把掌心这个名字说漏了。”掌心有些后悔。 “无妨，闺名而已，不过，离开这里以后，那样你跟尹公子便又能在一起了。”思雨有些兴奋地说道。 “只是不知，那时尹公子是否已经娶亲了，算了，现在多想也无益。”掌心有些黯然。 “今日咱们在陆府走了大半圈，遇到的人，眼色似乎都不是很友好。”思雨有些忧虑地说道。 “没事的，以后咱们尽量少出这屋子，想必其他人也不愿意进来。”掌心无所谓地说道。 ☆、第066章 喉咙灼伤 那边，饭毕便都各自回屋了。 不多时，陆无为来到了大夫人的房间。 “有事?”大夫人眉头微皱，有些不悦。 “当然。”陆无为狠戾地看着大夫人说道，完全不似早晨敬茶时，那般恭敬。 “你们都出去吧!”大夫人对旁边的侍女们吩咐道。 “是。”侍女应声而出。 “什么事?”待房门关好后，大夫人迎着陆无为的目光，不悦地问道。 “蜘蛛落败，改为毒蛇，大夫人，你究竟意欲何为啊?”陆无为阴冷地问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大夫人脸上忽青忽白，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装煳涂。 “红腹黑寡妇，是大夫人的堂弟与波斯往来，经常交换的毒虫;而这毒蛇，乃是古鞍镇最常见的黑尾蝮蛇!这回，你可听明白了?”陆无为阴冷地质问道。 “与我何干?”此刻的大夫人，两手狠狠地交叠着，只能百般抵赖了。 “我前两次娶亲，新娘惨死轿中，想必也是这‘黑寡妇’的功劳吧?”陆无为再次逼问道。。 “你娶不娶亲与我何干?她们的死与我无关!”大夫人面不改色，淡然地说道。 “都做了，还不敢承认?”陆无为讽刺道。 “我没做，我承认什么?”大夫人没好气地说道。 “那你以为，只有你会用毒，别人就不会了?”陆无为眼神嗜血地威胁道。 “你什么意思?”大夫人忽然有些惊恐地问道。 “昨晚我们福大命大，没有被毒蛇咬死，而早上，我那么乖巧地给你敬茶，你竟然敢喝?”陆无为冷笑道。 “你在茶水里下毒了?”大夫人指着陆无为的鼻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怎么样?喉咙发紧，下颌僵硬?”看着大夫人捂着脖子，极为不舒适的样子，陆无为讥笑道。 “你敢……你敢……”大夫人艰难地吐出了这样的几个字。 “从小到大，你不是一直想杀我吗?暗算了我那么多回，现在，就连我的新娘，你也不放过，如今，你身上有多少的罪孽，你还数的过来吗?你就不怕你再去拜佛时，佛祖惩戒你?” 大夫人慾起身夺门出去。 “我劝你最好是坐下不动，不然药效扩散，那可真是没救了。”陆无为踱着步，淡淡地说道。 这话，果然有效，大夫人还是坐了下来，没有再起身。 “这么些年，你以为我不敢对你下手?你以为我真的怕你古鞍镇的那些武夫内僚?若不是看在我娘的份儿上，想必你早已经下黄泉好几年了!你毒杀了我两个未过门的妻子，她们都是些手无傅鸡之力的弱女子，究竟哪里碍你的眼了?让你对她们下如此毒手?” 大夫人努力平息自己的的怒气，强忍着疼痛，恶狠狠地说道，“志远没有子嗣，你便不能有!志远没有圆房，我也不会让你们圆成的!” “多年的旧事，大哥从没有记恨过我，为何你却如此不依不饶?”陆无为嘆口气问道。 “除非你成了个太监，不然，我永远都和你没完!”大夫人恶狠狠地盯着他，怒吼道。 “让你失望了，我成不了太监，我还要子嗣绵延，享天伦之乐呢!”陆无为轻嗤一笑，说道。 “做梦，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让你们安生!”大夫人恼羞成怒地吼道。 “看来，与你相比，我还是过于心慈手软，今日的药量似乎还不够啊，不过，没关系，以后机会多的是!不过，你若再敢动公主一下，那么我就迅速为你打开通往黄泉的大门。”陆无为说完后，就摔门而去了。 “快，快请大夫!”待陆无为出去后，大夫人急忙命令道。 “大夫，我到底中了何种毒?”诊治完后，大夫人急忙问道。 “夫人，喉咙有灼伤之状，但未有任何残留药物佐证，我也判断不出，不过，夫人以后还是要稍安勿躁、宁心静气，千万不可动怒，不可大声讲话，不然，终会成为病根。”大夫交代道。 “好，劳烦大夫了。”大夫人有些烦躁，但还是客气地说道。 待送走了大夫后，大夫人气得简直是七窍生烟，“竟然感威胁我!以为我会害怕?那你可真是小瞧我了，待我养好喉咙后，看我怎么整治你们!” 掌心这边，这几日，倒是安宁，陆无为也是几日未归了，说是有重要的案情，需要去取证。近日，宫里面也传了话，说公主成亲后，无需回门，掌心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娘了，便又是难过了好些日子。原以为，从此以后，风平浪静地待在这无人理会的内室，寻个机会假死一回，逃出去倒也能回到戴府，做回从前的掌心，可是，天意弄人、诸事不顺。 陆无为不在的这几日，府上对她则是越来越怠慢，不禁剋扣了一半的吃食，撤销了胭脂，更是让她们自己打扫庭院。 虽然这些都是大夫人的指示，但，陆通年似乎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无多加制止。 “掌心，你说我们为何在哪里都让人欺负呢?”思雨边扫着庭院，边嘆息道。 “这世道就是这样，若我们不整人，就会有人整我们，谁也做不到与世无争。”掌心擦着台阶上的灰尘，说道。 “看着这陆府富丽贵气的，家大业大，应该不会差咱们的那点食粮和伺候的下人，可是她们为何还如此剋扣咱们呢?是吝啬，还是故意而为之?”思雨依然有些不解。 “好了，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没有外人打扰，咱俩倒还自在些。”掌心无所谓地说道。 正说话间，突然有人狠敲她们庭院的大门，来者众多，气势汹汹! ☆、第067章 欲加之罪 这一日天气格外的好，阳光柔和，清风微拂，正在庭院闲适的掌心和思雨被叫到了大夫人的房间。 第64页 她二人刚一进入厅堂，还未来得及行礼，大夫人的斥责之声便迎面袭来，“皇上曾经有旨，公主颐和，自嫁我陆家后，应一切按民间习俗行事，侍奉公婆、恭谨孝顺、温柔贤惠、相夫教子，可你在我面前，却依然摆着公主的臭架子!” 厅堂内，坐了许多人，都是大夫人的人，没有外人。 大夫人坐在正中，面色难看，掌心一头雾水，没有答话。 “不仅不侍奉公婆，不勤俭持家，背地里还抱怨颇多，谩骂公婆!而且连自己的丈夫都伺候不好，让他整日里，宁可夜宿青楼酒肆都不愿意回你的房!这三从四德，你是一样也没有!” 大夫人继续冷冷地训斥着。 “我没有谩骂任公婆!”掌心急忙辩解。 “你敢说你没有?府中上下的百十个下人，可是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的!”大夫人冷笑一声，说道。 “奴婢可作证，二少奶奶曾私底下，多次说大夫人您……说你吝啬抠门、贪婪怪癖!”一肥胖的婆子率先说道。 “奴婢也可以作证，二少奶奶的确经常对夫人有愤懑之词，还经常对着天地诅咒你……话说的很难听，奴婢不敢学。”一个年龄较小的丫鬟弱弱地说道。 “奴婢亦是多次听到这样的话，也私下里劝二少奶奶不要这样说，可是，二少奶奶不仅打了奴婢，还说了些更难听的话!”一个颧骨极高的女子，狠毒地说道。 “大胆掌心!竟敢因为本夫人减少你饮食，就对本夫人怀恨在心，日日咒骂，这么多下人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找到我这里来。你还要怎样抵赖?”大夫人把茶杯狠狠地摔到地上，大声问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与他们从未说过话，更没有他们口中所说的子虚乌有之事。众口铄金，我无言以对!”掌心知道了，他们人多势众，摆明了今日就是要对付她的。 “那我问你，无为为何新婚第二日便撇下你去了青楼?作为新妇，你不仅不惭愧，反而任由他日日不归，作为妻子，你可尽责!”大夫人继而冷笑着问道。 掌心定了定心神，嘲讽道，“据我看来，长兄的年龄与我夫君相仿，娶亲多年为何没有个一男半女?还有，容貌比我强了万分的大夫人你，又是如何没有把老爷日日挽留在身边的呢?让老爷新婚不久就娶了二夫人?” 围观的一众下人们，震惊之余，虽不敢笑，但亦是有些失态，难免小声议论纷纷。 大夫人的伤疤，就刷地一下被这么无情地揭开了，怎会不怒! “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长辈在教训你，你不但不思悔改，竟然还顶嘴，还反过来教训起长辈了?太不像话了!一看就是有娘养没爹教的混帐东西!今日本夫人就要好生教训教训你!来……家法伺候!” “公主，快给夫人认个错吧，不然，她真会动手的。”思雨姑姑急忙小声劝道。 “没用的，你没看出来这是明摆着要整治我吗?所以，她不会因为我讨饶而轻罚我的。”掌心倔强地说道。 不久，就有人拿出了一个粗壮的大鞭子来，恭敬地递了过去。 “梅芳，给我狠狠地打她一百鞭!”大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夫人!”一脸尖酸刻薄面容的一个中年婆子，拿起皮鞭，得意地走向了掌心。 “求夫人饶命啊，我家公主年少不更事，还望大夫人饶了公主这一次!”思雨急忙跪地讨饶。 “你身为陪嫁姑姑，不仅不悉心教导，贤惠示范，反而愚昧蛊惑，挑拨离间。亦是家法难容!梅芳，再打她一百鞭!”大夫人狠戾地说道。 “不要打思雨姑姑，有气，你冲着我来便是!”掌心急忙袒护着说道。 “我这是在整肃家风!”大夫人嘴角慢慢一咧，阴冷地说道。 “梅芳婶婶，思雨姑姑是无辜的，且身子弱，她那一百鞭，我替她受了!”掌心冲着梅芳恳求道。 “这……”梅芳不敢做主，便回头求助大夫人。 “不要打公主，我能受住的。”思雨急忙说道。 “我伤了你照顾我，我们都伤了，没人会管咱们的!”掌心小声叮嘱道。 “听说过，讨吃讨喝的，这还有讨打的?”大夫人讥笑道。 “是我说你坏话，是我留不住夫君，是我不愿意侍奉公婆，与思雨姑姑无干，打我一人就好了!”掌心执着地说道。 “既然你都承认了，那就给我往狠里打，三百鞭!”大夫人胜利一笑，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那思雨还打吗?”梅芳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 “我有说过不打吗?各打三百鞭!”大夫人柳眉一竖，怒声说道。 “是，夫人!”梅芳急忙说道。 “你们不能打思雨姑姑，不能打!”掌心惊恐急了，急忙求道。 “哼!来人，把这两个人给带到后院绑上了，绑结实点!”梅芳狠狠地瞪了掌心一眼，满脸地厌恶，转身对着两个体壮的下人，命令道。 梅芳让两个下人狠狠地抽，她则在旁边监工。 两个粗壮的下人，都是孔武有力，下手毫不留情，而且，这两人也正是刚刚诬陷掌心的人，不知为何，特别愿意干落井下石的事，和梅芳关系好，都是踩低走高之人。 几鞭子下去，就已经让她俩皮肉开裂了。 掌心一直是咬牙挺着的，可思雨毕竟体弱，哪里受得住这样的酷刑，渐渐地便开始哭喊了。 “外面何事?”陆志远放下手中的书，转头问旁边的侍女。 侍女此刻正在给姜婉蕙涂指甲，用花瓣秘制的汁液，小心翼翼地涂着。 “能有什么事?肯定又是哪个下人惹怒了你娘了?”姜婉蕙慵懒地说道。 “下人犯错，娘最多也只罚三十鞭，外面的声音，听起来可不止。”陆志远站起身，疑惑地说道。 “难不成，你还要亲自去看看?”姜婉蕙鄙夷地说道。 “是。”陆志远看了粉雕玉琢的娇妻一眼，淡淡地说道。 他知道，姜婉蕙每日盛装为谁容，难得的笑脸也为谁绽，便黯然地转身出去了。 已经涂好了的指甲的姜婉蕙，听着外面的声音，见志远很久没有回来，便也好奇地跟了出来。 ☆、第068章 别再打了 “夫人，这公主已经受了五十鞭了，足已让她长记性了，您也是出了气，不如就饶了她这一回吧。”一直贴身在大夫人身旁，平时从不怎么讲话的，面容较为慈祥的，年龄较大的下人，弱弱地说道。 “她可是一句讨饶的话都没有，你倒是替她求上情了!”大夫人气鼓鼓地说道。 “就是个不懂事、不太会变通的孩子，您何必和她置气呢，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梅香继续宽慰道。 “梅香，想当年我带着你和梅芳、梅雨，还有她一起嫁入陆家，转眼已经二十载了。” 第65页 “是啊，想当年，我们跟着您入府的时候，年龄还没有少爷他们大呢，也是经常犯错误的，也惹您生气，所以，奴婢想，少爷少奶奶们再过几年就不会这样了，都有个过程。”梅香慢慢地说道。 “可惜啊，如今待在我身边的就剩你和梅芳两个了。梅雨陪我入府里没几年就病了走了，那个人，我新婚三天，她就勾搭上老爷了，让我猝不及防啊，想到当年，她和她弟弟都快要冻死在街头了，若不是我父亲好心留下他们，她们早就饿死了，可她竟然那么对我……”大夫人越说越伤心。 “梅雪那么做是有些不妥，可是，这些年，她也总觉得愧对你，处处小心翼翼的。”梅香嘆息着说道。 “她小心翼翼的?哼!我怎么看不出来?她的儿子，从小到大都在和志远争，现在，她的儿媳竟然如此顶撞我，而且，今天，竟然还拿这事嘲讽我，我怎么咽下这口气!”大夫人由悲伤转为愤怒了。 “这个公主，在宫里不受重视，想必从小到大，也是没有什么规矩管束，没人教导，夫人，您就别生气了，回头，奴婢私下里提点她一下就是了。”梅香继续劝解道。 “你知道吗?我那西域毒蜘蛛，在那么多人身上都灵验了，却被她几脚就给踩死了!我那家乡特有的黑尾蝮蛇，曾毒死过多少人，怎么，也就那么活生生地被她给斩了呢?很不寻常啊!所以啊，我觉得，当年钦天监说她晦气，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今日我若不杀了她，日后不一定会怎么祸害我们陆府呢!况且，今日我若不寻个由头杀了她，日后，她知道了是我下的毒，必会来杀我的!” “夫人若是杀了她，那二少爷……”梅香有些担忧地问道。 “他能把我怎么样?放心吧，她不敢动我!”大夫人傲慢地说道。 陆志远到了庭院一看，挨打的竟然是二弟新娶的弟媳颐和公主和陪嫁姑姑! 只见两个人，被捆绑在院子正中的木桩子上，太阳狠毒地晒着她们，鞭子无情地如刀如剑一般地落在她们瘦弱的小身体上。 陪嫁的思雨姑姑已经奄奄一息了，虽然仍是痛苦地哀嚎着，但明显意识已经有些模煳了。 而公主，虽然黑纱敷面看不清表情，但能感觉到公主是倔强地咬着牙的，因为她挺直着身子，高昂着头，没有半丝的服软。 陆志远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行刑的两个粗壮下人身边，狠狠地推开了他们。 “再打下去是要出人命的!”陆志远怒吼道。 “可是大夫人吩咐过，要打三百鞭，这才打了一百多下，不够啊!”梅芳急忙走过来，拿大夫人压他。 “我说不能打，就是不能打，娘要责备，就让他责备我好了。”陆志远不满地说道。 “呦，大少爷，大夫人那里奴婢可不好回话啊，你还是别难为奴婢了，高嫂、冯嫂，还愣着干什么?”梅芳根本不把大少爷放在眼里，对两个下人使了个眼色，让她们继续动手。 “有我在，看谁敢!”陆志远横在她们中间，大声说道。 “志远，我们还是走吧，何必惹娘不高兴呢?”站在一旁观看了半晌的姜婉蕙，用手捂着帕子，嫌弃地说道。 “是啊，少爷，你何必管这等闲事，惹夫人不痛快?”梅芳跟着说道。 “兄长，你还是不要管我们了!”掌心勉强支撑着身体，说道。 “你放心，有我在，我不会让她们打你的。”陆志远蹲下来，为她解开绳索。 “住手，志远!”大夫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面如冰霜，语气凶扈。 “大夫人!”闻声，几个下人都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娘，我不管弟媳她今天犯了什么错误，这一百鞭下去，也足够了，现在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再打她了!”陆志远不管不顾地，继续为掌心解开绳索。 “志远，从小到大，你可是从来没有不听娘的话的时候!”大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继而更加不悦地说道，“你今日着实不应该多管闲事!” “娘，无为今天不在，作为兄长，她的妻子，我必须保护好!”陆志远坚定地说道。 “娘在整治家风，教导后辈，又不是杀了她，怎么就需要你来保护她了?”大夫人更加火气沖天了。 “娘，她一个刚入府的文弱女子，究竟能犯多大的错误，需要三百鞭?娘，你对她有何不满，儿子能理解，但是，她毕竟是无辜的啊!”志远痛心地说道。 “来人，把大少爷送回房里去!”大夫人，强压着怒火，转身命令道。 “都给我放开……放开!”陆志远想要甩开来搀扶他的人，可是，下人们毕竟比他一个文弱书生有力量多了，所以，任凭陆志远怎么挣扎，都难以甩开束缚他的人。 “给我继续打!”大夫人咬牙切齿，狠狠地说道。 “是，夫人!”梅芳得意地说道。 “狠狠地打!”梅芳转身对两个下人继续命令道。 已经疼晕了的思雨姑姑，又被纠起来狠狠地抽了一顿，思雨哭嚎的嗓子都快哑了。 “你们别再打思雨姑姑了，我求求你们了，要打就打我一个人吧!求求你们了!”掌心终于是讨饶了，她嘶哑着嗓子诚恳地乞求道。 “哼!”大夫人满眼不屑，转身欲走，却惊恐地僵在了那里。 ☆、第069章 给我住手 大夫人刚欲转身，便惊恐地见到陆无为阴森着脸，站在自己身后，目光嗜血地盯着自己，绣春刀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泛着幽冷的地狱之光。 “你……”见过大场面的大夫人，还着实吓得一哆嗦，一动没敢动。 陆无为身穿锦衣卫的袍服，森然之气全身环绕!后面跟随的二十几个带刀校尉，更是耀武扬威! “都给我住手!”陆无为冰冷地吼道。 闻言，下人们急忙惊恐地负手而立，不敢多言。几名校尉急忙上前，解开掌心和思雨的绳索，扶着她们起来坐到了一旁。得到救赎的两个人，顿时失去了意志力，便晕乎乎地躺坐在那里，不过，掌心还是强忍着痛，努力整理好黑纱，以防止它不小心掉了下来。 姜婉蕙起先见是陆无为，急忙露出个妩媚的笑容，往这边走，但听到陆无为那森冷的声音，便生生地顿住了脚。 “放开我!”陆志远急忙甩开强行拖拽自己的几个下人，走向了陆无为。 “无为，放下刀，她毕竟是我娘!”陆志远急忙劝解道。 终于是稳住了心神的大夫人，突然嘲讽道：“陆无为，本夫人今天就是借你十个胆子，你敢动我一下试试?快把刀放下，本夫人念在你是宿醉未醒，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 陆无为狠狠地盯着大夫人的眼睛，良久，方才冷冷地说道：“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但不是因为我怕你什么，而仅仅因为你是大哥的娘!” 第66页 闻言，大夫人很是鄙夷地，就要推开陆无为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 陆无为却让绣春刀更近了一步大夫人的脖子，半晌，方才慢慢地收回绣春刀，缓缓地插入刀鞘中，然后，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个阴冷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我可以治得了她们!” 大夫人如同被鱼刺卡住喉咙一般，顿时僵住了身子，嵴背凉若寒冰，声音微颤着问道：“你想干什么?” 陆无为阴沉着脸，狠戾地盯着刚刚鞭打掌心的那三个人，森森地道：“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谋害当朝公主，把她们三个人都给我带回卫所，详细审问!” “是!”手下校尉得令后，便立马执行了。 “夫人救我……夫人救我……”刚刚还凶神恶煞的三个婆娘，此刻顿时惊恐万分，哭爹喊娘地唿唤着大夫人来救她们。 “你不能把她们带走!”大夫人急忙欲冲过去。 陆无为却挡在了她的身前，目光凛凛地盯着她，玩味地说道：“大夫人如果也想去卫所坐坐，尝尝卫所里各种刑具的滋味，那就跟她们一起过去好了。” “娘，你就别在激怒无为了，那三个人，让她们到卫所里受受苦也不是坏事，平时她们就嚣张跋扈的。”陆志远急忙过来劝解道。 “陆无为，你若敢动她们一丝一毫，我必会双倍奉还!”大夫人见锦衣卫粗鲁地抓走那三个人后，对着陆无为狠狠地说道。 “我看这陆府是容不下我们了，大夫人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样为难于我们，既然这样，我们搬出去就是，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陆无为冷冷地说完后，扶起掌心便欲离开。 大夫人倒是很愿意他们搬离出去，便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转身往回走。 而志远则是急忙过来要相劝，可是话还为说出口，便被后面急忙追上来的人给打断了。 “无为，你不要离开!”姜婉蕙幽幽地看着陆无为，小心翼翼地乞求道。 志远闻言，有些尴尬，但也跟着说道：“是啊，无为，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消消气就好了，可千万别分开啊。” “荒唐!”一声冷喝从门外传了进来，众人一惊，急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大夫人更是惊得一哆嗦，急忙回身站住不前。 陆通年提着一个精緻的鸟笼子，从门外虎着脸快步地走了进来。 “只要有我在一日，就永远不可以说‘分家’二字!陆家世代单传，人丁稀薄，你们这一辈，好不容易是兄弟两个人了，怎么还要分开过?”陆通年目光冷冷地，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父亲，请恕孩儿不孝，孩儿无法和这样歹毒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陆无为很气愤地说道。 “究竟出了什么事?”陆通年把鸟笼递给身边的下人，定定地看着大夫人，厉声问道。 见老爷先问的是自己，大夫人便急忙楚楚可怜地、轻描淡写地述说道：“这公主不知礼数，辱骂于我，我也只是按家法抽了她几鞭子而已，这无为就看不过眼了，还动用锦衣卫抓走了梅芳等人。” “夫人也说，公主是不懂礼数，你才会教训她，可我想知道，陆家哪条家法说过要惩治三百鞭?”陆无为气愤地质问道。 “不是没到三百鞭吗?”大夫人瞪了一眼陆无为，轻蔑地反问道。 “如果我没有强行制止呢?”陆无为不客气地追问道。 陆通年听完后，眉头紧锁，没有去责罚任何人，只是说道：“好了，这家法以后若是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以随意使用，今天的事就先到这里!无为，快扶着公主和那位姑姑回房，赵宝，快去请葛大夫来!” 陆通年的话，在陆府那就是准则，就是圣旨，没人敢违背，没人敢不遵从。即便众人心中依然愤懑不平，但也只能乖乖听命! 掌心和思雨姑姑因为失血过多，意识已经有些模煳了。 看到陆无为过来搀扶自己，掌心努努力，终究还是动弹不得。陆无为见状，索性就是把她横抱了起来往住处走去。 陆无为低下头，试图看清黑纱后面掌心的表情，无奈黑纱太厚太紧，什么也没看清，但掌心那轻飘飘的、浑身伤口的身体，让他有种很是心疼的感觉。 而思雨姑姑，则是陆通年安排的几个粗壮的下人给抬回去的。 ☆、第070章 高山阁楼 受了鞭刑的掌心和思雨姑姑，两人在床上着实躺了半个多月才勉强下地。 不过，思雨姑姑在这期间还感染了风寒，体质便更加弱了，还好，这期间，陆无为给她们找了个使唤丫头伺候她们，她们才不至于那么艰难。 陆无为虽不再是汪直时代的辉煌战将，但毕竟是很能干事的人，所以，虽得不到上面的重视，但交给他的案子还是特别多，因为，都是些没有人愿意接手的、吃力不讨好、净得罪人的和没有任何好处可捞的杂事! 所以，陆无为尽管有些不放心掌心她们，但是，公事在身也很无奈，便偶尔派个属下过来巡视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再来欺负她们。 而梅芳她们三人，在卫所里吃尽了苦头，回来后，已经静养了半个多月，依然是不敢下床，魂不守舍、目光呆滞，恐怕再也不会有害人之心了。而没有了她们在陆府为虎作伥，陆府也着实安静了不少。大夫人虽然满腔怒火，却没有再冒然地做出什么举动，只是在寻找着合适的机会。 所以，这半个月，还算安生。 这一日，天气格外的好，不那么燥热，也没有什么风，虽说刚刚有些秋意，但并不冷。 掌心和思雨姑姑两人，试探着在她们所住的房屋外面走动走动。 “小红，你就不用跟我们去了，我们随便走走，一会儿就回来。”掌心转身对跟在一旁的使唤丫头说道。 “是，少奶奶!”小红很懂事地点点头。 “来陆府这么久了，都没有怎么出过这院子，现在园中的景色应该也很美吧?”思雨很兴奋地说道。 “我们还是要小心谨慎的好，今天主要是出来勘察地形的，遇到人和事，我们能躲尽量躲。”掌心急忙小声叮嘱道。 “知道啦，姑姑我啊虽然年纪比你长，但自小待在娘娘身边，没经歷过什么事，所以啊，与其说是来照顾你的，不如说是让你照顾我的。”思雨姑姑嘻嘻一笑，单纯地跟个孩子似的。 “姑姑在我身边，我心里特别踏实。”掌心也暖暖地一笑。 “只是不知道，娘娘现在怎么样了?”思雨突然有些伤感地说道。 “是啊，所以，我们一定要抓紧时间想办法离开这里，我已经有了计划了，只是这些天他都没有回来，而这个计划必须得得到他的支持才行。”掌心认真地说道。 “你是说驸马?他能愿意帮我们吗?”思雨怀疑地问道。 “我想，他应该会吧!”掌心笃定地说道。 “唉?那边那个园子不错，而且没人，我们去那里看看吧?”思雨姑姑很欢快地说道。 第67页 掌心四下望了望，的确是无人，便点头同意了。 “都说皇宫的景色美，可在里面呆了那么多年，记住的只是幽兰苑里面种的白菜萝蔔，其他的都没有印象了。”思雨看着山亭流水，嘆息道。 “嗯，这里只是陆府的一角，景色就这么好，想必这陆府应该堪比王爷府了吧，反正比戴叔家不知大上多少倍呢!”掌心也很是惊讶。 “嗯，陆府的亭子楼阁那么多，这里这么清静，想必这会儿不会有人来这里吧，我们可以多待上一些时候了!”思雨很高兴。 “嗯，山上有个亭子，我们过那边坐吧!” 掌心抖了抖沉闷的黑纱，说道。 “也好，走了这么半天，还真挺累的!”思雨也很是同意。 亭子很高，从下面望上去很别致，但看不清里面的格局。 所以，当她们踩着台阶，逐级走上去时，才惊恐地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一个人! 此人正是陆无为的长兄，陆志远! 只见他手中正拿着本书，坐在亭子正中的石凳上，惊讶地看着来到这里的掌心和思雨姑姑! “见过兄长，不知兄长在此处，多有打扰!”已经走得筋疲力尽、有些虚脱了的掌心，急忙站直身体，恭敬地说道。 “既然好不容易上来了，就坐下歇息一会儿吧!”见掌心她们转身要走，陆志远急忙站起身来说道。 “不了!”掌心有些尴尬。 “这里的台阶可是有上百级呢，上来一趟着实不易啊!都是一家人，弟妹何必这么见外呢?”陆志远温和地说道。 “掌心自知貌丑颜陋，实在不好与兄长同亭而处!”掌心有些为难地说道。 “弟妹说笑了，一副厚重的黑纱遮面，我如何能看清楚你的面貌啊?莫非弟妹是嫌兄长在这里不方便?”陆志远笑着问道。 “不是，那掌心，恭敬不如从命了?”看着那么多级的台阶，着实有些眼晕，再回头看看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思雨姑姑，掌心便只好放弃了立马下山的决定了。 “姑姑也坐下吧，这里没有外人。”陆志远见姑姑没有坐下来，而是立在公主身旁，心知公主待她很为重，便急忙说道。 “既然兄长已经说了，姑姑你也坐下吧。”掌心感激地点点头，急忙回头说道。 “谢大少爷!”思雨高兴地躬身说道。 “对了，那日兄长相助，掌心还未来得及道谢，请受掌心一拜!”掌心忽而起身客气地说道。 “弟妹快请起，那日母亲的责罚虽然过重，还请弟妹不要记恨。”陆志远也急忙起身说道。 “怎么会，小辈怎么会记恨长辈的教导。”掌心违心地说道。 “母亲操持陆府家务多年，府上大小事务又都由她一人管理，而母亲又格外要强，一向严厉，这些年也着实不易。”陆志远说道。 “是。”掌心淡淡地接应到。 陆志远见掌心似乎不愿意谈及母亲，便也没再说下去，过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不过，弟妹今日怎会走至此处?”毕竟这里的亭子，多年来都是他一个人的乐土，从没有外人来过。 “啊，近来身体好转，闲来无事，便四处逛逛，不曾想，却打扰了兄长的雅致!”掌心抱歉地说道。 “无妨无妨!我也是随便翻阅几下而已。”陆志远态度友好地说道。 这哥俩长得虽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完全不同，陆无为刚毅深沉、凛冽寒冰，而陆志远则是温文尔雅、谦谦随和! “西厢记?”掌心看了一眼，疑惑地读道。 “弟妹识字?”陆志远更是疑惑。 “哦，略为粗浅地认识几个字?”掌心急忙讪笑着说道。 “那可曾听说过这个戏曲?”陆志远也有些尴尬地问道。 “略有耳闻。”掌心点点头。这个戏曲，曾经流浪在外时，混在集市庙会的地方，确实听过。 “有情人终得眷属，结局很好。”陆志远嘆息道。 “他们最终能在一起，也着实不易，算是苦尽甘来吧。”掌心也很嘆息。 “张生能遇到崔莺莺这般痴情的女子，也是他的福分，若是他此生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娶了一个很是平凡的女子，也不会有这般美好的故事了。”陆志远嘆息道。 陆志远话音刚落，便忽然皱起眉头，厌恶地看向台阶的方向。 掌心和思雨姑姑不明所以，便也循着他的目光回过头去。 只见，一个陆府的侍女，端着一大碗黑乎乎难闻的药，正上了台阶往石桌这儿走来。 思雨急忙站起身来，怕侍女嘲笑她没有规矩。 ☆、第071章 听闻隐疾 “少爷，该吃药了。”侍女把药端至陆志远身边，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吧!”陆志远眉头紧锁，很是厌烦。 “可是，夫人说，这药需趁热喝下才好。”侍女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怯怯地说道。 “这么烫我怎么喝啊?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喝。”陆志远已经快失去了耐性。 “是是!”侍女见陆志远要发脾气的意思，便急忙应声退了下去。 听着侍女的步子越来越远，陆志远方才起身，往旁边的石缝看了看，想要把药倒进去。 “这药实在难以下咽，且喝了也无济于事，那还不如倒掉省心!”陆志远苦笑着摇头说道。 “兄长，且慢!”掌心急忙制止住。 “为何?”陆志远有些诧异。 “我想仔细看看这药。”掌心有些尴尬地说道。 “弟妹懂医药?”陆志远惊讶地问道。 “略懂些。”掌心盯着药碗说道。 “那就更不好让弟妹看了。”陆志远急忙起身，快速地倒掉了。 “莫非是……”掌心疑惑地问道。 “咳咳，嗯!”陆志远看出了掌心的疑惑，面红耳赤地点点头。 “不知兄长可否让我……号一下脉?”掌心犹豫着问道，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弟妹还会号脉?”陆志远把手递过去，好奇地问道。 “嗯。”掌心点点头，便开始聚精会神地号脉。 “如何?”虽看不清掌心的表情，但能感觉到她很严肃。 “恕掌心冒昧，只是不知兄长这病，是如何引起的?”掌心终究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咳咳……这……这……”陆志远越来越尴尬。 “兄长但说无妨，我懂得些这方面的医术，若能医治好兄长的病，岂不是更好!”掌心毫不介意地说道。 “这……恐怕不方便讲!”陆志远羞涩地说道。 “姑姑，你先到转角处的那棵大树下，等我一下，我片刻就来!”看出了陆志远的尴尬，掌心便回头跟思雨说道。 第68页 “好。”思雨便急忙离开了。 “好了，兄长，这里又没有外人，且我们都是已婚之人，你这样的病症我知道一些，如若兄长配合，我定能将你医治好!”掌心笃定地说道。 “果真?你是如何……”陆志远不敢相信地问道。 “兄长莫问我从何处学来的医术，只要你信我即可!”看出了陆志远的疑虑，掌心说道。 “只是，我们之间谈这样的事情，恐怕不妥吧。”陆志远紧张地说道。 “那兄长就把我当普通的医婆好了。”掌心淡定地说道。 “好吧，那我就把你当医婆了。我小的时候，有一次小解，不小心被公鸡曾啄伤过，所以，娶妻多年便一直无法行房中之事。”陆志远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掌心仔细端详了片刻，方才开口说道：“难怪，看兄长面上并无睏倦之色、泪堂也无枯陷之感，两目亦是炯炯有神，气色红润，所以，弟妹也是觉得那些个汤药应该所治的症状与你不相干，多喝亦是平添烦恼。” “弟妹所言甚是!”陆志远惊讶地点头说道。 “可毕竟此病已经拖延了许多年，且延误了时机，又吃了一些坏了身体的补药，所以，兄长若不及时治疗，再过上几年，恐怕就不好再治了!”掌心很惋惜地说道。 “那弟妹果然有方法治疗此病?”陆志远脸色苍白地问道。 “方才兄长倒掉的那碗汤药，我观其色泽、闻起味道，都是上等的温肾壮阳之药，想必服用了这么多年，应该花了不少银两吧。”掌心忽然说道。 “的确。”陆志远点了点头。 “兄长虽曾有恩于我，可想必也知道，我和我娘多年来生活拮据，且体弱多病，若是掌心能医治好兄长的隐疾，不知兄长愿意付出多少的……酬劳?”掌心有些为难地说道。 “如若弟妹有困难，即便是不为我诊治，我也是愿意帮助你的。”陆志远有些纳闷地说道。 “兄长别误会，我若是治不好你的隐疾，我绝不收取一丝一文的银两!”掌心急忙申明道。 “弟妹需要多少银两?” “那我们就先治好了再说，如若没治好，就绝不谈银两的事情!” “反正这些年，京城的名医都寻了个遍，也没有任何成效，弟妹若有信心医治好我，定当重谢!” “不过，我的医法和其他大夫很是不同，我不会让你喝一些难喝且难受的汤药，但是，你必须要完全相信我，且我们之间的秘密，绝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好!” “那我们就这么商定了，从明日起便开始，我保证，不出月余，兄长定能康健!” “那太好了!” “只是，不知有何处隐蔽的场所，毕竟治疗之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和打扰。” “这好办，我在偏宅的书房有一处密室，无人知晓，我们可以到那里去。”陆志远思索片刻，便找到了一处理想之地。 “只是有一事，我还得和兄长强调一下，就是整个治疗过程，兄长不要有一丝顾虑，只要当我是医婆即可。”掌心再次叮嘱道。 “那是，那是!”陆志远很期待地点点头。 “对了，明日需准备好一副针灸的针囊。” “可以。” “那明日见，告辞!” “好，弟妹慢走!” 陆志远疑惑地盯着掌心的背影，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回头再看看那桌上的空碗，便对掌心的治疗充满了期待。 而思雨见掌心回来，急忙问道，“他究竟得了什么病?你不怕传染啊?” 掌心简单地说道，“放心吧，只是有些隐疾，不传染的!” 思雨更加不解了，“即是隐疾，那怎么还聊了那么久?” 掌心得意一笑，“因为我说我会医术，我可以治好他的病，但需要付我银两。” “你还和他说你懂医术，你真懂吗?我看你只是和戴太医学了点皮毛的东西，为我和娘娘治疗一下风寒尚可，人家可是陆府的大少爷，什么样的大夫没请过啊?人家都没治好的病，你能治好啊?你真是什么活都敢揽啊?”思雨张大嘴巴，不敢置信。 “行啦，我的思雨姑姑，我不是想为咱们多挣一些银两吗?好捎到宫里让娘的日子好过一些。”掌心搂住思雨的胳膊，撒娇道。 “那大夫人的钱是那么好挣的吗?”思雨怒意未消地说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掌心信心满满地说道。 “好吧，就信你一次!”思雨无奈地说道。 “但是，姑姑，这事，和任何人都不能提起，包括驸马，包括小红。而且，即便是咱俩谈话都不能提起，不然一个不小心，可能还是得挨鞭子的!” “行啊，我当然知道了!”思雨嘆口气，说道。 “唉，不过，是什么隐疾啊?”思雨突然想起来，问道。 “哎呀，小病，不是事，但是我得吓唬吓唬他，他才能多给我些银两不是嘛!”掌心急忙岔过去了。 “哦，也是!”思雨笑了笑，没再追问。 掌心方才放下心来，不然，让思雨知道了，是肯定不会让她去治疗的。 ☆、第072章 推拿疗法 这日，掌心没有带思雨，而是一个人来到了亭子，陆志远早已等候多时了，然后，两人顺着后面的小路，来到了一座隐蔽的房舍。 “这房舍，是我小时候就喜欢的地方，只是婚后，婉蕙嫌这里冷清，我们才搬离这里的，闲暇时，我便经常一个人来此，通常都吩咐他们不要来打搅我，所以，一般不会有人往这边来的。”陆志远介绍道。 “这偏宅就已经很隐蔽了，还有个密室，这地方的确合适。”掌心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 “嗯，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说我来了此处。”陆志远说道。 “不过，那送药的丫头，会不会再来?”掌心忽然想起来了，便问道。 “没事，我昨天已经和我娘说好了，最近喝了此药，夜里总是犯呕，想必喝坏了胃口，需断药一些时日才好，娘也同意了。”陆志远笑着说道。 “看不出来，你撒谎还真是有一套，那药想必你很久都没有喝过了吧?”掌心亦是笑道。 “呵呵，我也是没有办法。”陆志远挠挠头，讪笑道。 “好了，我们进密室吧。”掌心说道。 密室空间不大，却并不昏暗，原来是类似于阁楼的位置，头顶有一扇窗户，却因旁边都东西遮挡，外面是看不见这个窗户的。 “还好，这里不是很冷，再好不过了，你把衣服脱了，躺在床上!”掌心四下看了看，然后，吩咐道。 “这……”陆志远惊悚地差点折了个跟头，面红耳赤。 第69页 “又忘记了，我是医婆!我现在是背对着你，你就脱吧!”掌心严肃地说道。 “是，是!”陆志远急忙尴尬地说道。 “全……全脱吗?”陆志远犹豫着问道。 “当然了，要不然来这么隐蔽的地方干什么?”掌心没好气地说道。 “可是……”陆志远很为难。 “我只是医婆，我还需要再和你强调多少遍?”掌心有些不耐烦了。 “那也有违伦理道德!”陆志远为难地说道。 “你到底想不想治好你的病了?是想一辈子都这样了，是吗?”掌心有些发火了。 “不是，我是怕……”陆志远浑身不自在。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怕我轻薄你了?那就留下一件吧!”掌心好笑地说道。 “唉!”陆志远心一横，脱去了外面的衣服，只穿了贴身的遮挡亵裤。 虽说，这治疗男人不育的方子，是花子婆婆交的，也无数次地演练过了，但，对于活人，这还是第一次演练! 男人的身体，也曾见过，当年，在花子婆婆那里，不是还给那个纨绔公子哥换过衣服吗? 男女之事，虽然没有真的经歷过，但是，在自己还是招娣的时候，不是也在小屋无数次不小心见识过金宝娘和一些个男人之间的那些事吗! 算了，能挣到银子就好! 掌心心一横，走到了陆志远身前。 “躺好，我要给你进行推拿按揉，所以，你一定要摒去杂念，调整好唿吸，全身放松。”掌心走过来，说道。 “好!”陆志远闭上眼睛，也是心一横，说道。 “有些部位，我一会儿揉捏的时候，你可能有些不适，你要忍住。”掌心交待道。 “好。” 掌心的手刚一触碰到陆志远身上时，陆志远一哆嗦。掌心急忙收回手，也有些尴尬，还好带着黑纱，即便脸红也没人看见。 可终究要治疗啊，所以，掌心便继续伸手，在陆志远身上游走。 陆志远虽与姜婉蕙同床而卧，但姜婉蕙很鄙夷他，从来没这么温柔地待过他，而今掌心的温柔触碰，他顿时浑身不自在。 “我总觉得这样，有点像……”陆志远要起身。 “放松……放松!” “可是……”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仅仅是在治病而已!” “我心里上还是无法做到坦然!”陆志远坐起身子，与掌心近距离对视。 “是不是非得让我把面纱揭开，让你看到我恐怖的模样，你才不会有心理负担?”掌心也是生气了。 “不是，不是!”陆志远真的有些难为情。 “在医婆眼中，你只是病人，不分男女。你现在要做的，也只是把我当成男人而已，明白吗?”掌心训道。 “好好!”陆志远不情愿地说道，然后，继续躺了下去。 “你再动，我扎错了穴位，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是。”陆志远闭上眼睛，一声嘆息。 几个穴位针灸完后，掌心便又开始轻抚他的身体。 掌心继续了手上的动作，还好，当年花子婆婆教的都还没有忘记，这些手法虽是在疏通病人的经络，理顺精气，但对于像陆志远这样的病人来说，主要的还是在于安抚心灵的创伤。 之后，掌心又交给了他一些推捏隐秘部位的手法，让他无人时，自己练习。 “好了，今天是第一天，就先到这里吧，既然开始了，便要坚持下去，明天你也必须得来，不然，中断后，后果更严重。”掌心吓唬道。 “是。”陆志远嘆了口气。 “对了，这三十天的疗程中，千万不可同房!”掌心忽然说道。 “是。”陆志远郁郁地点头。 “我们之间的事，没有人会知道的!”掌心试探着安慰道。 “没人知道，你就真的可以做到心安理得吗?你让我怎么面对无为?”陆志远突然有些激动。 “他不会在乎的!”掌心收起针囊，低头说道。 “哪个男人，会不在乎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陆志远更加激动。 “我长成这个样子，半人半兽的模样，你为何就把我当一个女人看呢?就不能把我当成走街串巷的医婆巫女，或是妖魔鬼怪吗?”掌心也有些激动。 “不能!我让你这么做，那我与卑鄙小人，有和区别!”陆志远痛苦地说道。 “我已经说过无数次了，我只是在为你诊病，并没有越轨之举，倘若兄长非得认为我掌心是不守妇道、轻薄之人，那明日我便不再来此处!”掌心说完，伸手去开密室的门。 “你别生气，我没有鄙视你的意思，我只是很内疚而已!”陆志远急忙拉住掌心的胳膊，赔罪道。 “每一个病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有人需要喝汤药，有人需要针灸，有人需要刮痧，你的病，就需要推拿经络，顺精益气，你若信我，就继续这样的疗法，若不信，就继续回去喝你的汤药吧!”掌心也失去了耐性。 “我信你!”陆志远近距离地试图看清掌心的脸，认真地说道。 “信我就放手吧，你抓的我好疼!”掌心迎着陆志远的脸，说道。 “对不起!”陆志远很是尴尬。 “那明日此时，我再过来!”掌心嘆口气，说道。 “好!”陆志远点头说道。 陆志远内心里矛盾重重，他很是苦恼，这病，他怎会不想治，从小到大，这病早已经成了他心头的巨刺，早就盼望着除之而后快。可是，让自己的弟妹用这种手段，为自己治疗，那良心上真是不安! ☆、第073章 新的衣料 经过了十几日的治疗，陆志远渐渐放松开来，已经很是配合掌心的推拿揉捏了，也服用了掌心给的几副偏方。 这一日，陆无为回到家中，见只有思雨姑姑在房中做针线，小红在晾晒衣服，四处没有掌心的身影，便很是疑惑。 “公主出去散步了。”思雨紧张地说道。 “散步?一个人?”陆无为有些惊讶。 “嗯。”思雨低着头，没敢抬头，简单地嗯了一声。 “这些日子，大夫人那边可有为难你们的地方?”陆无为皱眉问道。 “那倒是没有，近日你的属下也常来过问，所以，倒是挺安生的。”思雨姑姑急忙回道。 “那就好，不过，你们也仍要小心才是。”陆无为放心地点点头。 “是。” “天气逐渐变凉了，这是一些厚一点的料子，稍后我让裁缝过来，给你们做几身衣裳。”陆无为指着一打布料说道。 “不用劳烦裁缝了，我自己做就行。”思雨说道。 “也不错。”陆无为上下打量了一番思雨，见衣衫虽然旧了些，料子也极差，但手工似乎还不错，但还是说道，“虽然姑姑的女红不错，但是做衣衫太辛苦了，就让那些裁缝过来吧。” 第70页 思雨点点头，没有再推辞。 “驸马想见公主?”半晌，见陆无为没有走的意思，思雨便试探着问道。 “不知她的伤，好些了没有?”陆无为问道。 “已经痊癒了。”思雨急忙回答道。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如果有事，让佟校尉佟光告诉我!”陆无为转身说道。 “是。”思雨急忙松口气答道。 掌心回来后，见思雨摆弄着一些新的布料，很是疑惑。 “我的公主，你可算回来了，刚刚驸马爷回来了，吓死我了，还好，他只呆了片刻就走了!”思雨急忙关上门，惊魂未定地说道。 “怕什么?我每次去，也顶多一个时辰就回，没事的。”掌心倒是不紧张。 “哦，这是驸马爷拿给我们的，说天气转凉了，让我们做几身新衣服。”见掌心盯着布料，思雨急忙解释道。 “他还挺有心的。”掌心说道。 “是啊，传言他凶神恶煞、恶贯满盈，现在看来倒是一表人才的样子。”思雨高兴地说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虽说现在没把我们怎么样，但也不要太相信他了，我先看看衣料。”掌心警觉地拿起衣料，闻了闻，又拿银针试了试。 “公主，驸马对我们那么好，你怎么能疑心他呢?”思雨有些生气。 “凡事还是小心为妙，我以前听一个婆婆讲，有个男人想休妻，又怕人说他没良心，就经常给夫人买衣料，然后偷偷地在他夫人的衣料中下毒。”掌心放下衣料，说道。 “你还是因为毒蛇的事情，疑心他?”思雨问道。 “我怎能不疑心?” “我看大夫人也很有嫌疑，你说我们从没有冒犯过她，她为何栽赃我们?还下那么大的狠手?”思雨附在掌心耳边，气愤地说道。 “大夫人一介女流，从不出户，顶多是使一些小手段而已，我们防着他就好了。不像是驸马，城府太深，所以，他越是表面和善，我们就得愈加地提防他才行。” “那你为什么，就那么笃定驸马要害我们?”思雨有些为驸马不平。 “我永远记得他掀开轿帘时，那副惊悚的表情!” “就凭这个?他之前死了那么多房妻室，当然怕你也死在轿中了。” “其实，在我还没有进宫之前，我曾在街上遇见过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很是恐怖，而且虐待俘虏，毫无善心，我上前制止，他竟然把刀架到了我的脖子上，若不是当时有人叫走了他，我想我早已经身首异处了。”掌心只好说道。 “天哪，他竟然要当街杀人?那倒是挺恐怖的!”思雨倒吸一口凉气，惊嘆道。 “所以，我们得当心，千万别惹到他。” “呀，那他见过你，这可怎么办?”思雨忽然害怕道。 “成亲那天，他有些怀疑我的声音，说是在哪儿听到过，还好我机智，一口咬定自己从没有出过宫，更没有见过他，他这才没有追究，若是想起我了，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掌心有些后怕地说道。 “那看来，这个家，我们还是要趁早离开为妙啊。”思雨更是害怕。 “所以啊，凡是驸马爷送回来的东西，我们都要小心为妙。” “那这布料?” “似乎没毒，但是我们还是不用为好，反正过段时间，如果顺利，我们拿到银子就离开这里了。” “可是，驸马不也给咱们派来了使唤丫头，又派佟校尉常来看望咱们，你说他这又是为什么呢?”思雨百思不得其解。 “不要被他蒙蔽了，他可是杀人不见血的锦衣卫啊!这些派过来的人，你也要小心才是!”掌心再次提醒道。 “哦，好吧。”思雨摇头嘆息道。 又经过十几日的药膳调理，陆志远下面的地方，渐渐便能试着□□一段时间了。 “兄长，今天是治疗的最后一日了，你回去后可试着与大嫂同房，但是，凡事不要操之过急，要对自己有信心，这才是最关键的。”掌心递过一盏药茶，轻柔地说道。 “最后一日?”陆志远没有接过茶，而是惊讶与不舍地看着掌心，不愿相信地问道。 “你行的!”掌心鼓励道。 “那你还会去西苑的亭子那儿吗?”陆志远神色黯然地问道。 “兄长的隐疾，如今应该已经痊癒了，我能为你做的也都为你做了，可谓是黔驴技穷了，你见不见我已经不重要了。”掌心把茶放到陆志远身旁，淡淡地说道。 “很重要。”陆志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地说道。 “如若兄长能圆满行房，那答应予我的酬金，到时送到我们西庭院就好。”掌心起身，说道。 “你为我诊治这月余，难不成只为了那些佣金?”陆志远也站起身子，定定地看着掌心，凉凉地问道。 “如若不是，还能是为了什么?”掌心波澜不惊，淡淡地回道。 陆志远一僵，竟无言以对。 掌心收回目光，转身准备离去，突然，胳膊被抓住了。 “别走!”陆志远哀求地看着掌心，说道。 “兄长，还有何事?”掌心没有回头，问道。 “我……”陆志远有些语塞，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既然无事，掌心就告辞了。”掌心挣脱了那只手，离开了。 留下了陆志远一人，惆怅黯然，无限感伤。 ☆、第074章 名贵滁菊 “给大少爷治完病，已经过去十几日了，怎么，答应的诊金，为何迟迟不送过来呢?”思雨嘆息着问道。 “再等等吧，也许人家也有难处呢。”掌心放下手中的衣服，说道。 “你说，他不会赖帐吧?反正没有人可以给你作证，证明你给他诊过病。”思雨在房内踱来踱去，不安地问道。 “应该不会。” “这段时间，这大夫人病着，驸马离京，所以，咱们过的也算安生。可是，这钱两一日没有给咱们，我这心里就不踏实。” “不给就不给吧，出去后，我们总会想办法弄到的。”掌心也有些绝望了。 “这回驸马若是回来，你就和他说我们的计划吗?”思雨突然坐到掌心身旁，问道。 “嗯，夜长梦多，如果再不小心，落到大夫人手中，我们即便不死，又是被扒层皮。”掌心嘆息道。 “那我想去东面的花园，摘几粒菊花的种子，菊花是娘娘最喜欢的花了，可是自从幽兰苑被封后，娘娘便再也没见到过菊花。”思雨急忙起身说道。 “等等，姑姑，这大白天的，我们冒冒失失地去北园，万一又惹出什么麻烦可怎么办?不如夜里，我们再悄悄过去。”掌心拉住思雨的胳膊，说道。 “那可不行，晚上，更深露重，种子不易储存，而午时干燥易挑选，且夫人们多半都在午睡，我们此时去正合适。”思雨转身，拿了个小布袋，兴奋地说道。 第71页 “那我们一起去吧!”掌心想了想，说道。 “你还是别去了，万一惹上了麻烦，我一个人怎么都好说。”思雨急忙制止住掌心，说道。 “那我就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了!”掌心苦笑着说道。 这东园与西园相差许多，西园那边冷清至极，西北角是二夫人居住，而西南角是无为的住所。东园这边，比较大，东北角，是大夫人的住所，厅堂。东南角，是陆志远的住所，花园较多。 花园花多且美，繁花似锦。 而这秋日里的菊花，就更是美中之最了。 “公主，你望风，我挑几个颗粒饱满的，不然，很难成活的。”思雨四下望了望，小声说道。 “不过，这菊花样貌，我从未见过，想必很娇贵，你定要小心，别弄伤了菊花。”掌心偷偷掀开黑纱，说道。 “我知道。”思雨便开始低头寻觅。 “你可千万小心，实在弄不下来种子，就算了，我去戴叔家弄点别的菊花就行了。”掌心很是不放心。 “哎呀!”思雨大叫一声，蹦了起来。 “怎么了?”掌心也吓一跳。 “有只青蛙，吓死我了。”思雨站直身子，拍着胸脯说道。 “那你那么大的声音干什么?”掌心生气地说道。 “谁在那里?”忽然，一道呵斥的声音在她们不远处炸开。 “怎么办?被发现了?”思雨惊恐地一哆嗦。 “大胆偷花贼，竟然连大少奶奶的滁菊都敢偷!”一奴婢走过来大声训道。 身后的大少奶奶，在另一个丫鬟的搀扶下，聘婷摇曳地走了过来。那粉红色的衣裙，曼妙的身姿，珠翠飘逸，与这黄灿灿的滁菊，还真是互相映衬，美不胜收。 “我们没有偷你的花，就是揪几个种子。”思雨弱弱地说道。 训斥的奴婢回头看了看大少奶奶的脸色，见甚是不悦，便转身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思雨的脸上。 “大胆奴婢，偷採种子，践踏滁菊，还敢顶嘴!”丫鬟狗仗人势，大声呵斥道。 “啪!”掌心回身也赏了那个奴婢一巴掌。 “你”。打人的奴婢，满脸委屈地回到了大少奶奶身边，让其做主。 “大嫂，弄坏了你的花，是我们不对，但是管教下人，我并没有要求你的奴婢来代劳啊!” 姜婉蕙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她愤怒地看了看掌心，狠狠地甩了她两大巴掌!“作为大嫂，我也是有职责管教弟妹的，不是吗?” “啪啪!”掌心毫不犹豫地还了回去，“本朝公主，岂是你一介布衣可以掌嘴的!” 姜婉蕙恼怒地还想再打，却被掌心一把推搡到了一旁，姜婉蕙面色难堪，随即，刻薄地笑道：“你……公主?哈哈?好意思称自己为‘公主’吗?除了你的下人，有人把你当‘公主’吗?真是好笑!” “我是不是公主，不需要得到你的承认!”掌心拉着思雨欲走。 “站在!我这滁菊可是很名贵的菊花，岂容你这种晦气的人触碰!”姜婉蕙厉声说道。 “你想怎样?”掌心愤怒地问道。 “我想怎样?你们都给我跪在地上，向我滁菊赔罪道歉!”姜婉蕙柳眉倒竖，恶狠狠地命令道。 “你不要欺人太甚!”掌心倔强地说道。 “哼!还敢顶嘴!”姜婉蕙又是一巴掌欲要扇过去。 可是，这一巴掌，终究没有落到掌心的脸上，而是被一只大手，横空拦住了。 这只手，是陆志远的，他狠狠地钳住姜婉蕙的手，眼眶欲裂地盯着姜婉蕙，一副要把她碎尸万段的样子。 “志……志远?”姜婉蕙一惊，她从未看过温文尔雅的陆志远，竟然还有这样的表情。 “别太过分了!”陆志远甩开姜婉蕙的手，冷冷地命令道。 “是这个鬼魅……”姜婉蕙并没有停下手的意思，反而再次扬起手，打算继续教训掌心。 “啪!”这耳光声，是从姜婉蕙的脸上发出来的。 “你……”姜婉蕙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志远，委屈至极，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你竟然打我?”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两个丫鬟吓坏了，急忙过来搀扶她。 “她践踏了我名贵的滁菊，你不但不帮我，还打我?”姜婉蕙满脸委屈。 “践踏了如何?就是採下几朵，又有何妨?”陆志远气唿唿地，狠狠拽下了身旁几多开的正大正艷的菊花，冷冷地说道。 “你……”姜婉蕙暴跳如雷地，指着陆志远，“你忘了我才是你的老婆了吗?她算个什么东西?你竟然为了她打我?” 陆志远厌恶地看了姜婉蕙一眼，转过身去，走到掌心身旁，扶着她的肩膀，极为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疼不疼?” “我没事。”掌心淡淡地说道，便要推开陆志远的手。 “还说没事?我都看见她打你了，走，我带你上点药去。”陆志远担忧心疼地说道。 “不用。”掌心急忙说道。 “这几朵开的不错，你拿去吧，喜欢就再来摘，有我在，你放心!”陆志远把菊花塞到掌心手中，温柔地说道。 “陆志远，到底谁是你老婆?你是不是被她这个鬼怪勾去魂魄了?”姜婉蕙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继而哭闹着往回跑，“我去找娘来评议评理……” 可没跑出几步，姜婉蕙婀娜的小身姿，就撞到了一堵宽厚的胸膛上。 ☆、第075章 天水桃子 “无为……”姜婉蕙抬头一看，竟是陆无为，便委屈地抱住他大哭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陆无为并没有低头看她，而是，定定地看着远方陆志远和掌心。 闻声，陆志远和掌心急忙回过头来，惊讶地看向陆无为。 见陆无为冷若冰霜的脸颊上，已然增添了狠戾之气，陆志远方讪讪地拿下了放在掌心肩上的手。 “他们俩肯定有姦情，刚刚，志远竟然为了她，打了我，你看我的脸!”姜婉蕙抬起头，可怜兮兮地望着陆无为，梨花带雨般地哭诉着。 “大哥，不需要解释一下吗?”陆无为并没有看姜婉蕙，而是冷冷地推开他，径直向陆志远走去。 “别听她胡说!刚刚是她先动手打的掌心!”陆志远急忙说道。 “掌心?不是应该称唿弟妹吗?你们何时这么熟络了?”陆无为看了一眼大哥，随即转头紧紧地盯着掌心，冷眸冰寒，强压着怒火，冷冷地问道。 “无为，你也别误会，我们……我们，能怎么熟?”陆志远目光有些游离，他不敢正视陆无为的眼睛，心虚地说道。 “你不想说点什么吗?”陆无为继续走近一步，逼近掌心，嗜血地问道。 第72页 “我是有话想说，但不是在这里，我们回去说吧!”掌心厌恶地躲开他的逼近，冷冷地说道。 “还是在这里说清楚的好，有什么大家听不得的话，还非得回去说?”姜婉蕙嘲讽地说道。 “我和兄长之间什么都没有，我的长相，众所周知，不禁丑陋不堪，还惊悚万分!我就不明白，大嫂对自己的容貌为何那么不自信，难不成，觉得自己长得还不如我?”掌心看了看这些人，有些烦躁地嘲讽道。 “你真不要脸!”姜婉蕙习惯性地又要给掌心一巴掌。 “行了，你怎么还打上瘾了!有完没完了?”眼疾手快的陆志远，又是横空拦下了这一巴掌，气愤无比地说道。 “无为，你看!”姜婉蕙急忙撒娇地，又跑到了陆无为身旁求安慰。 “看来，是我离家多日，冷落了你，你耐不住寂寞了，是吗?”陆无为再次冷冷地推开了姜婉蕙，而是狠狠地钳住掌心的胳膊，妒火低压地问道。 “放手!”掌心的胳膊很疼，痛苦地想甩开，却无能为力。 “驸马息怒!”思雨急忙过来求饶。 “走，跟我回去!”陆无为并没有想松开的意思，而是拉住掌心的手，狠狠地往西园那边拖拽。 “大少爷，二少爷，宫里来人了，老爷夫人让你们现在过去!”突然，一小厮疾步过来，大声说道。 “宫里来人?”闻声，众人皆是一惊。 “何事?”陆志远走过去，问道。 “宫里来了个公公，说是奉皇上旨意，给公主送些甘肃天水新进贡的桃子。”小厮急忙回答道。 众人更是惊讶无比，互相看了看，也只好顺从地去了前面厅堂。 陆无为无奈地松开了掌心的胳膊，两人互相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方才跟着众人出去了。 “这不过年，不过节，皇上怎么就记起我了?其中定有诈，还是谨慎些好。”掌心小声地对身旁的思雨说道。 “皇上赏赐的，又不是贵妃赏的，公主还担心什么?”思雨不以为然。 为数不多的几个桃子，放在院子外面的案几上，一个年龄颇大，瘦骨嶙峋，眼小鼻尖，白髮白须的公公，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细小的眼睛，半睁半闭，满脸鄙夷。 待掌心他们来到这厅堂前的院子时，那公公都没有抬眼看一眼，根本没有把公主和这一家子人放在眼中。 “多谢公公!劳烦公公带本公主向皇上转达谢意!”掌心走近公公，急忙说道。 “老奴这奉了圣上的旨意，给公主送桃子，可这一路奔波而来，却连杯酒水都讨不到，这差事可着实辛苦啊!”公公起身，阴阳怪气地说道。 “徐公公息怒，快请坐，来人，快去，给公公端上府中最好的黄酒来!”陆通年看了公公身边的茶碗，见他并未动一下，便急忙吩咐道。 “杂家素闻陆府珍藏自酿的黄酒，那可是京城一绝啊，今日杂家有幸能品尝一杯，此生足矣啊!”徐公公终于是露出了个笑容，满意地又坐了下来。 恰巧，一阵风吹起，盖在桃子外面的一个黄色软绢，便随风飘落了。 再看向桃子，众人不免倒吸一口冷气。 甘肃天水的桃子，素以大而多汁着称，且是进贡给皇家的，更应该在品貌上高出一等才是，可看看如今赏赐给公主的，不仅小而且歪，就那么五七六个其貌不扬的桃子，市面上甩货的都比它强，为何还用得着皇上千里迢迢地派个公公亲自送来? 这公公虽然是亲自端了过来的，但一直放在车轿中，自己并未打开看，这一看，也不仅觉得难看，于是，更加鄙夷地笑了笑，心想，这公主还真是不受待见啊，就连御赐的果品都如此不堪。 离得近的一个下人，更是一惊，急忙捂住嘴，惊恐地看着周围的人。大家被她的表情更是吓一跳，急忙走近一看，皆又是倒吸一口冷气啊! 里面竟然有个吃了一半多的桃子，都看见桃核了! 见状，公公也是疑惑，急忙走近一看，这一看，不打紧，见状吓得都快哭了! 这么个桃核，说不是他吃的，有人会信吗?看着众人的目光，他知道，大家也觉得是他吃的了!可，真就不是他吃的!因为，偷吃桃子的后果他是知晓的，即便不是杖毙也还有其他的酷刑在啊! “杂家一路上，并未掀开软绢，这……这桃核，真……真不是杂家吃的!”徐公公瞪着那窄小的眼睛，惊恐地看着大家，解释道。 “无妨，无妨，徐公公莫要多心!”陆通年急忙安抚道。 “你相信杂家?”徐公公咽了口唾沫，定定地望着陆通年，问道。 “相信!相信!”陆通年急忙打圆场。 可下人们却在那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见过大场面的徐公公还是惊恐极了，他急忙大声辩解道：“不是杂家吃的!不是!” ☆、第076章 罚跪祠堂 或许是因为过于激动，或许是因为年岁大了，徐公公便开始咳喘了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嘶哑。 “你看，徐公公面上是否潮红燥热?”掌心低声问了旁边的思雨一声。 “嗯，脸上通红的，似乎还有汗。”思雨仔细看了看，说道。 “快，快把黄酒斟满!”见丫鬟端上了黄酒，陆通年急忙催促道。 正口干欲裂的徐公公，见到黄酒端上来，便两眼放光，贪婪地就要接过来。 “慢着!”在旁边观察了许久的掌心，突然说道。 “公主何意?怎么，是觉得老奴不配饮此黄酒?”徐公公怒然起身，鹰隼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公主的黑纱问道。 “公公误会了，我突然记起，刚刚看到一只死老鼠飘在了酒缸上面，这么不结的酒，怎可招待远道而来的公公呢?”掌心走过来，慢悠悠地说道。 “这么贵重的酒中，怎会有老鼠，你这分明是不愿意让杂家喝!”徐公公气得直喘。 “掌心，休得胡闹，徐公刚刚已经说过了，桃子不是他吃的，你为何还咬着不放?”陆通年也看不过眼了，急忙起身说道。 “茶水不好喝吗?非得喝酒干什么?既然是公公千里迢迢地亲自来为本公主送桃子的，那公主我就自酿一杯茶敬您，如何啊?”掌心笑了笑，说道。 “你……”徐公公很是恼火。 “我看你桌上的这杯茶，就很好啊，再加上我这几朵菊花，味道肯定很好喝，尝尝?”掌心把手中的菊花撕成小瓣，放入刚刚摆在徐公公面前的茶碗里，递过去，说道。 “哼!”徐公公气得简直七窍生烟。 “掌心，你闹够了没有!”陆无为见父亲脸色难看，急忙走过去劝道。 “公公休要动怒，这公主不仅长得不周正，就连脑子也是……不太周正的!”大夫人终于是按耐不住了，急忙走过去劝道。 “杂家今日算是领教了，公主的礼遇，杂家也一定会如实禀报贵妃娘娘的告辞，告辞!”徐公公恶狠狠地说完，转身欲走。 第73页 “慢着!”掌心端过来茶碗，大声呵斥道。 徐公公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掌心看。掌心毫不畏惧，而是走过去，一把拉住瘦小的徐公公，摁倒椅子上，捏开嘴巴，一壶茶水连同花瓣，就那么咕咚咕咚地灌倒了徐公公的肚子里。 这徐公公气得，简直暴跳如雷，指着公主的脸，半晌无语，然后，忿然转身离去了。 “跪下!”待徐公公走出陆府，坐上了轿子，离去后，陆通年急忙气鼓鼓地命令道。 掌心无奈只好跪下去了，姜婉蕙见状，分外开心。 “自从你嫁人我陆家，虽说上回大夫人惩罚你是严厉了些，可你也不至于这么祸害我们陆家吧?这徐公公是什么人，你即便不认识，也应该能看得出来吧?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一个桃子而已，即便就是他吃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非得弄这么难看吗?这徐公公在宫中，是多年服侍皇上的老人了，今日你如此侮辱于他，他在御前，或是万贵妃那里，随便给你罗列几个罪名，我们陆府那是吃不了兜着走的!”陆通年怒火冲天地数落道。 “父亲，您就饶了掌心这一回吧?她下次肯定不敢了!”陆志远急忙走到父亲跟前，求饶道。闻言，大夫人脸上立马闪现一丝不悦。 “你可知错?”陆通年问道。 掌心低着头，半晌无语，并没有任何讨饶的意思，陆通年更加生气了。 “父亲，您要是责罚，就责罚我吧，是我对内室管教不严!”陆无为扑通一声跪在了掌心旁边，说道。 姜婉蕙看着两个男人都为掌心求情，更加生气了，“父亲，弟妹对待徐公公，如此怠慢刻薄，传出去，可真是丢了我们陆家的脸面，定会说我们刻薄傲慢、毫无礼数!父亲今日若不责罚她，日后，她不一定还会做出什么更加荒唐的事情来呢!” “罚跪祠堂一天一夜，在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好好反省反省!”陆通年严肃地命令道，然后，一甩胳膊，拂袖而去。 “罚跪期间，任何人不许给她送水送饭，违者同跪!”待陆通年离去后，大夫人冷冷地命令道。 “是，夫人!”周围的奴婢急忙答应道。 姜婉蕙把一个贴身的丫鬟叫了过来，低头耳语了几句，然后奸诈一笑，转身离去了。 众人离去，陆志远急忙上前欲扶起掌心，可是，陆无为却抢先一步挡在了身前，“不劳烦大哥了!” “那我先走了。”陆志远收回手，讪讪一笑。 “祠堂在哪边?带我过去吧!”掌心躲开了陆无为的搀扶，自己站起身来，对陆无为说道。 “我也好久没有去祠堂上香了，一起去吧!”见陆无为依然盯着自己看，陆志远急忙说道。 “大哥，你今日好生奇怪?莫非姜婉蕙的怀疑是真的?”见掌心在后面低头走路，陆无为搂过陆志远的肩膀，半开玩笑般地问道。 “你不要听她胡说。”陆志远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你看过她的真面目?”陆无为奇怪地问道。 “当然没有!”陆志远有些怒意地回答道。 “小心，秋燕你小心啊!”突然路边不远处的一个大枣树下，有一个丫鬟急切地喊道。 “啊……” 扑通一声，树上的那人从树上掉了下来，声音很是沉闷，想必摔得不轻。 “秋燕，秋燕，你怎么样啊?”刚刚站在树下的那个丫鬟吓得边哭边叫。 “过去看看!”掌心急忙说道。 ☆、第077章 秋燕骨折 “秋燕跑到树上干什么?”陆志远问哭着的丫鬟。 “大夫人说想吃树尖上的枣，所以，秋燕就爬到了那么高，现在怎么办呢?”丫鬟哭着答道。 “公主，她……她不是那天，那个在大夫人那里，诬陷我们的那个人吗?”思雨定睛一看，急忙说道。 “好像是骨折了，动不了了，不过，还有唿吸。”陆无为站起身，说道。 “行了，夏草，你也别哭了，快去告诉我娘找个大夫来吧!”陆志远急忙说道。 “你要干什么?”见掌心掏出了针囊，陆志远急忙问道。 “不能让她这样昏迷，很危险。”掌心在她的百会穴和曲池穴等部位都施了针。 “公主，她那么对待咱们，是个坏人，你别管她了，反正一会儿大夫就来了。”思雨很不高兴地说道。 “大夫不会来这么快的。”掌心俯身听了听秋燕的心跳，说道。 “哎呀，她那么厌恶我们，肯定不需要我们帮忙的。”思雨依旧有些忿然。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会知道她不需要?”掌心严肃地说道。 思雨撅撅嘴，没再言语。 “不过，我这样施针有些不便，你们还是转过身去，我要摘下面纱。”掌心找了几次，也没太找准穴位，便急急地起身说道。 “行了，你们快转过身吧!”思雨见两人都不想转身的意思，便催促道。 “好了，我看着他俩，你摘下黑纱吧。”思雨见他俩虽不情愿，但还是乖乖转身了，便说道。 施完针后，掌心轻轻地在她身上摸了摸，随即又从身上撕扯下来几块布，固定住了骨折的地方。 听着掌心刚刚的话，陆无为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了一副在集市上的画面。画面中，一个满脸黑痣的女子，倔强地为一个鞑靼俘虏医治病人。那女子与掌心的声音很像，倔强的话语都如出一辙……“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需要?” 情急之下，陆无为忽而转过头来，却也只看到了掌心的背影。 “谁让你转过头来的?”思雨怒斥道。虽说平时很尊重这两位少爷，但此刻不同，如果让他们看到她的脸，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掌心，你手上可有疤痕?”陆无为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紧，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嘶哑。 掌心一凛，本能地收回手，看了一眼，没有言语。 “你是说她右手心的那几条疤痕?”陆志远诧异地问道。 “大哥，你怎么对她的手，这么熟悉?”陆无为先是回头看了一眼紧盯着他们的思雨姑姑，然后，转过头来，怒意十足地盯着陆志远，小声地问道。 “这……这，这很容易看得见嘛!”陆志远面红耳赤地说道。 “大哥，你以前喜欢婉蕙那会儿就是这个样子的，时刻关注、时刻紧张，还死不承认!”陆无为嘆息着说道。 陆志远面红耳赤了半晌，方才弱弱地问道，“无为，你喜欢她吗?” “大哥，你已经娶姜婉蕙了!”陆无为压低声音，惊怒地说道。 “我知道你自小就喜欢婉蕙，她虽然嫁给我了，但我们并没有行房，如果，你愿意……”陆志远依然弱弱地说道。 “不愿意!”陆无为急忙封口。 “我还没说完!”陆志远吶吶地说道。 第74页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在很小的时候就不喜欢婉蕙了，这你是知道的，我喜欢的那个人是招娣，虽然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她，都没有找到，但是我心里的位置只给她留着。至于掌心，虽不喜欢，但也不讨厌。可是，我容忍不了你俩在一起。”陆无为深深地嘆口气，心痛地说道。 “我懂!”陆志远亦是无比难过，亦是深深嘆口气，说道。 “我已经做了初步的处理，你们去哪里能找到一个硬板吧，一会儿把秋燕抬到房里去。”掌心系好黑纱后，走过去说道。 两人表情各异，看到掌心过来，都有些尴尬。 “我去找硬板。”陆志远说完后，看了看掌心，便转身离去了。 陆无为急忙拉过掌心的右手，不由分说地翻了过来，一道刀伤的痕迹虽不明显，但肯定是刀伤无疑。 “你去过集市?”陆无为狠狠地握着掌心的手，问道。 “没有!”掌心死都不能承认。 “我看看你的脸!”陆无为伸手就要去摘黑纱。 “皇上谕旨，任何人都不可以摘黑纱!你想抗旨吗?”掌心退后一步，厉声说道。 “那我问你，你手上这道伤疤，从何而来?”陆无为再次举起掌心的手，问道。 “我身上的伤疤多了去了，这一条也很久远了，实在记不得了。”掌心甩开陆无为的手，淡淡地说道。 “你这条伤疤，痕迹清淡，我大哥又是如何知晓的?”陆无为再次靠近，逼问道。 “那你问你大哥好了，问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掌心很是不屑地说道。 “你们是否有私情?”陆无为一把拉住掌心，冷眸闪烁着寒光，逼问道。 “你们陆家人，真是有意思，总是习惯给人安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难道，这就是锦衣卫的一贯作风吗?”掌心迎着陆无为的目光，毫无畏惧地说道。 大夫终于是来了，见到黑纱遮面的掌心已经做了初步的处理，秋燕也是甦醒了过来，甚是惊讶，然后，取过陆志远命人送来的硬板，慢慢地将秋燕抬到了房里，开了些汤药。 祠堂很大，阴暗冷清。 已经有四五个婆子在那里监工了，都是大夫人派来的。 “奇怪，这些蒲垫怎么都没了?”陆无为走进祠堂，惊讶地问道。 “少奶奶说铺垫潮湿有霉味，已着人清洗了，现在还没有干。”一婆娘上前说道。 “算了，就跪在这里好了。”掌心知道，肯定是有人故意为难她，便也不去计较了。 “这怎么能行，你快去找一个来!”陆无为急忙说道。 “奴婢不敢。”老婆娘没有动身，低头说道。 “不敢?”陆无为很是诧异。 “大夫人吩咐我们奴婢几个，时刻都不准离开，直到二少奶奶罚跪完毕。”老婆娘依然低头说道。 “你先等着，我去找!”陆无为无奈地对掌心说道。 “二少爷，大少奶奶还交代了，说老爷曾经说过，任何非祠堂之物，不经允许，不得带人祠堂。”老婆子又说道。 “算了，我没事，你回去吧!”掌心嫌陆无为有些啰嗦，便说道。 “我也好久没来祠堂上香了。”陆无为看了掌心一眼，然后随着掌心径直走了进去。 ☆、第078章 救命之恩 只是跪了两个多时辰，膝盖已经疼痛难忍了。可是身旁的老婆子们，虽有些倦怠了，但仍是虎视眈眈地恪守着职责呢，决不让掌心起身。 陆无为坐在祠堂外的石凳上，看着天上隐约的繁星，有些烦躁。 而陆通年一家人已经开始吃晚饭了。这个晚饭，吃的很沉闷，陆志远说没有胃口，只夹了两口，便放下筷子了。姜婉蕙脸上已经消肿了，但兴致不高，恹恹的。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老爷，今天晌午的那个徐公公又来了!”一小厮急忙说道。 众人一惊，急忙放下碗筷，起身去看。 只见那徐公公，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在院内踱来踱去，一副焦急的样子。 陆通年狠狠闭了闭眼睛，咬了咬牙，一副赴死的架势，迎了过去。 其余人等，则是如临大敌般，脸色苍白地盯着徐公公看。 “徐公公……”陆通年脑门直冒冷汗，硬着头皮上前打了招唿。 “陆大人，恕杂家冒昧，敢问公主，现在何处?”徐公公四处看了看，没见到公主，便急忙问道。 “这……徐公公，您又折回我陆府，是有何急事，可先说与我听?”闻言，知道是来报仇的，但陆通年还是硬着头皮，客气地问道。 “陆大人别误会，杂家去而復返，别无他意，只是专程回来，感谢谢公主的救命之恩的!”徐公公躬身说道。 “徐公公此言何意啊?”陆通年一愣，有些不敢相信。 “杂家还急着回宫復命，可否让杂家见见公主，好当面致谢!”徐公公有些焦急地说道。 “好好好，快去叫公主过来。”陆通年急忙指着旁边的下人说道。 众人的面色各异，有人喜有人忧。 大夫人很不悦地转身回了房中，姜婉蕙更是不悦，嘴撅的很高。 而陆通年则是心情不错，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来，面容上也觉得轻松了。不过，见徐公公不想多讲的意思，陆通年也是忍住了没有发问，只是转身吩咐道：“快去给公公倒杯酒来!” 徐公公急忙摆摆手，“不必!” 见公主过来，徐公公急忙扑通跪地哭嚎着说道，“谢公主救命之恩，老奴之前多有得罪，还望公主海涵!” 掌心倒也并不惊讶，只是快步上前扶起徐公公，小声说道，“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好好!”徐公公连连点头，跟着掌心走了。 待到了僻静之地，掌心急忙问道：“公公如何说是本公主救了你?” 徐公公嘆口气，“老奴多日来身子就不爽利，头晕目眩，双目赤痛，可贵妃知道我是喜酒如命之人，便特意赏了我这个差事，说陆家夫人自酿的的酒乃京城一绝，所以，尽管身子不痛快，也还是很高兴贵妃能记挂着我。” 掌心微微点头，没有插话。 徐公公继续说道，“今日出宫之时，更是身子倦怠、浑身酸痛，恰逢与我有些相识的一个太医入宫，他看到我时，很是惊讶，说我从面相上看似乎得了重疾，应在出宫时顺路找个郎中瞧瞧。可是刚刚从陆府出去后，一路上我小解了几次后，便觉得浑身爽利多了，头也不疼、眼也不花了。快到宫门时，又遇到了出宫的那个太医，他看着我的面色，还问我哪儿请的郎中，手艺着实高明，我心想，从出宫至今，只喝了那一碗掺杂花瓣的茶水，别的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便来感谢公主了。” “那公公在出宫之前，是否喝过一种淡淡的草香味的，又有些甘甜的东西?”掌心问道。 第75页 “咦?公主怎会知晓?”徐公公有些疑惑。 “这个东西入口时，清新无比，渐渐便会发觉，喉咙干哑，口舌生烟?”掌心进一步追问道。 “对对，就是这种感觉!”徐公公回忆了一会儿，很笃定地说道。 “到了我陆府后，便觉得烦躁不安，手脚发麻，心悸气喘?”掌心继续问道。 “公主所言都对，敢问公主，老奴究竟误服了何种不洁之物?”徐公公此刻终于明白了，临行前贵妃娘娘赏赐的那碗冰镇甜汤是有问题的了。 “一种很少见的绿甘毒叶，想必御花园中会有吧，它的花艷丽无比，且花香无毒，唯独叶子有毒，不过，毒性不大，但若身体有疾之人服用，则会加速病情，且此叶最大的天敌就是黄酒，如若再服了黄酒，则会当场毙命!”掌心定定地看着一脸惊悚的徐公公说道。 “老奴在宫中多年，虽然性格古怪了些，为人不那么机敏，但从不涉入前朝党争和后宫之事，对待皇上贵妃，更是忠心耿耿，究竟为何要害老奴呢?”徐公公脸色惨白，吶吶地说道。 “也许想害的人不是你，而是本公主，或是陆家!”掌心冷笑着说道。 “为何?”徐公公很意外。 “因为你今日如果喝了黄酒，死在陆家，或是死在回宫的路上，那么我们陆家就脱不了干系!” “哦，怪不得给公主送来的桃子那么小，而且还不知被谁咬了口!是为你们谋害老奴制造藉口呢!”徐公公终于恍然大悟。 “公公明白就好，以后凡事还是小心为妙!”掌心劝道。 “差点让杂家死的不明不白!看来以后奉旨赏赐的东西，之前先谨慎过目一下才行啊!”徐公公嘆息道。 “只是公公回宫后，安然无恙，必定会让人起疑，如若有人问起，公公就说陆府端给您的酒中，有根毛髮之类的不洁之物，您好面子就没喝。回去后，就抱病在床，多饮菊花茶，数日之后，身子就会调理好了。”掌心见徐公公是个明白人，便说道。 “多谢公主的大恩大德，他日公主若有需要，老奴定当捨命相助!”徐公公再次跪地说道。 “公公无需多礼，只是此事千万不可与人提及。”掌心叮嘱道。 “老奴谨记，公主告辞!”徐公公躬身告辞了。 ☆、第079章 雕虫小技 送走了徐公公后，陆通年一脸怒色，转身对掌心说：“你既知道菊花能治病，早说不就完了，何必那么折腾?太没礼数了!” “是，父亲。”掌心应道。 “行了，今日罚跪就免了，但以后再不可鲁莽行事!”陆通年依然没个好脸。 “是，父亲。”掌心依旧淡淡地应道。 陆通年没好气地又看了看她，转身走了。 陆志远想过来说几句安慰的话，但看了看陆无为，还是转身离开了。 “就你那一碗破茶，你就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了?”见众人离去，陆无为打趣道。 “他觉得是就是了，与你何干?”掌心也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然后转身离去。 “庸医!”陆无为跟在后面，鄙夷地说道。 “庸医也是医!”掌心没有回身，只是回头不客气地回到。 话音一落，两人不约而同地都僵住了脚步。 前面提着灯笼的思雨，见两人都停下脚步，则是一脸茫然，又不敢发问。 “你还说你没去过市中的集市?”陆无为脸色陡寒，冷眸一凛，冷声问道。 “没去过。”掌心此时，也只能打死不认了。 还好，月色晦暗，看不清黑纱后面掌心的任何惊恐表情。 陆无为没有再追问，而是一路脸色难看地走着，浑身散发的狠戾之气，让人顿生寒意。 进屋后，思雨小心翼翼地跟进来服侍，点上了蜡烛，罩上了灯罩后，陆无为却很烦躁地让她出去了。 “你干什么?”见陆无为离自己越来越近，掌心惊恐地问道。 “我非得看看你是谁?”陆无为伸手要去掀开掌心的盖头。 “我说过，我长了八只眼睛，四个鼻孔……”掌心拼命护住黑纱，战战兢兢地说道。 陆无为露出个很鄙夷的笑容，“你上次可是说你长了四只眼睛、八个鼻孔!” 掌心一把推开陆无为，急急地说道，“差不多。” 可是陆无为却一把拉住了她，一个使力，重重地把压倒在了床上。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那个庸医!”陆无为缚住掌心的双手，逼问道。 “我是庸医，行了吧?”见势不妙，掌心嘆口气，无奈地讨饶道。 “我是说集市上见过的那个?”陆无为眉头一皱，继续问道。 “是与不是，真的很重要吗?”掌心有些愤怒了。 “当然!”陆无为再次伸手欲掀开黑纱。 “别掀，好了，我承认，我是!”掌心见撕扯不过陆无为，便急忙妥协了。 “那既然你是那个庸医，我也见过你的容貌了，在房间就不必要黑纱束面了!”陆无为还想掀开黑纱。 “我愿意带着黑纱总可以了吧?”掌心顺势欲推开陆无为。 “你别动!”陆无为没有松手的意思。 几经挣扎，掌心终究是抵不过陆无为的十分之一的力量，便颓然地放弃了，透过黑纱，目光极为不悦地盯着陆无为，很是不耐烦。 见掌心停止挣扎，陆无为的手停在黑纱上，犹豫了一下，也不再撕扯了。 “你是否还去过……古鞍镇?”陆无为终于问道，同时狠戾的目光咄咄逼人。 “古鞍镇?”一个很遥远的名字，遥远到很模煳，掌心不会忘记这个地方，但也不会和任何人讲起这个地方，毕竟自己这个公主的身份还是会牵连出很多人的。 “你去过?”见掌心犹豫，陆无为眼中闪过一丝喜悦。 “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掌心还是坚决而果断地回答道。 “果真?你再好好想想，小时候有没有去过?”陆无为依然没有放弃，毕竟她们的脾气真的很像。 小时候有没有去过?他为何会这么问?小时候认识的人中，没有他啊!他肯定不会是金宝、更不会是秦沐泽!难道，他是……那个小纨绔!不确定，当年遇到他，也只是记住了他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可随着岁月的流逝，这双眼眸也渐渐模煳了。可以说，她似乎已经不记得那个小纨绔究竟长得是什么样子了，况且，过了这么多年，模样变得更是不敢人了。 “你为何问我这个?”掌心定定地看着陆无为的眼睛，疑惑地反问道，她实在不敢断定陆无为到底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小纨绔，是与不是，后果都不堪设想。 “我想知道你小时候的事情!”陆无为殷切地问道。 “从小到大我都生活在深宫中，唯一一次出宫，还是被你撞见。所以，没有去过什么你说的古鞍镇，深宫中的生活，甚是无趣，实在没有什么可言之处!”掌心终究没敢说出实情。 第76页 “真的没有去过古鞍镇?”陆无为依旧有些不死心。 “我说你们锦衣卫，不会是想把什么罪名扣到我头上吧?”掌心不敢直视陆无为那副摄魄的眼神，急忙打岔道。 “你若是她就好了。”陆无为终究是失望地放弃了。 “哪个她?”掌心心跳加速地问道。 “我想知道，你和我大哥之间到底有什么?别告诉我什么都没有!”陆无为再次狠狠压住掌心，厉声问道。 “就是什么都没有!”掌心闻言，愤怒地说道。 陆无为定定地看了看掌心的黑纱，嘴角慢慢一扯，邪魅地说道：“有没有，我试试就知道了!” “你想干什么?”掌心由愤怒转为惊恐。 “圆房啊，你懂的!”陆无为放开她的手，去撕扯她的衣服。 “放开我!”掌心奋力挣扎。 “你去找大哥，不就是春闺寂寞吗?”陆无为粗鲁地撕扯着她的衣服。 “你再敢动我一下，我就让你永远都无法动弹!”不知何时，一根银针，已经狠狠地插在了陆无为的嵴椎上的一处穴位了。 “你!”陆无为的动作一僵，很是愤怒，却骑在掌心身上，动弹不得。 掌心试图推开他，却力气不足，只好气愤地合上了被撕开的衣服。 “我是你夫君，你为何如此待我?”陆无为冷幽幽地问道。 “你知道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掌心冷冷地说道。 “皇上赐婚，花轿抬回，拜过天地，行了大礼，同床共寝，怎么就不是夫妻了?”陆无为有些伤感地反问道。 “你我的心都不在彼此这里，成婚只是权宜之计，此刻实在没有必要再假扮夫妻。”掌心挣扎着要起身。 “权宜之计?”陆无为酸涩地反问道。 “我说过，只要你不杀我，我定有办法离开你们陆家，而且还保证过你们不会获任何的罪，你可曾忘记?”掌心语气不佳地质问道。 “你为何想离开?难道，陆家的两个男人还满足不了你的寂寞?”陆无为嘲讽地问道。 “总之，我有方法消失，你听还是不听?”掌心在黑纱后面瞪了他一眼，说道。 “不听!”陆无为怒火中烧地说道。 “你后背可是还插着针呢!”掌心提醒道。 “怎么?我若不答应，你就要效仿潘金莲?”陆无为美眸一挑，阴冷地问道，随即一运功，胳膊回身就拔出了银针。 “你竟然能动!”掌心很惊讶。 “这点雕虫小技，真以为能制得住我?”陆无为坐起身子，很是不屑。 “算了，没有你，我一样可以离开!”掌心急忙起身说道。 “既然你那么想离开，我也不拦着你，你走后，我自会有办法跟皇上汇报。你想何时离开就离开吧!”陆无为站起身，冷冷地说完后，转身走了出去。 “多谢成全!”掌心感激地说道。 进了书房后，陆无为望着朦胧的月色，惆怅惘然! 六年了，彼此都长大了，即便再见，她是否会记得自己，自己是否还会认出她? 可茫茫人海，到底应该去哪里找她呢? 这个年纪，是否已经嫁人? 还是，沦落红尘? 究竟，如何能再见到她? 掌心像她，可终究不是她! 既然她心不在此，强留也无益! ☆、第080章 棒打鸳鸯 “咚咚，咚咚!”隐约传来了敲门声，陆无为收回了思绪，眉头紧锁。 “大嫂?”陆无为开门，见是姜婉蕙，便有些不悦。 “见你书房的灯亮着，我就进来了，外面好冷，让我进来好不好?”姜婉蕙锦衣玉面，楚楚可怜地哀求道。 陆无为客气而冷落地说道，“大嫂，天色已晚，有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姜婉蕙见陆无为欲要关门，便急忙扶助门框，楚楚可怜地说道，“无为，别这样对我，让我进来再说，可好?” “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陆无为并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 “无为，不要和我这么生疏，你知道我心里一直都只是装着你的。”姜婉蕙泪眼盈盈，目光炙热地说着，便往陆无为身上贴。 “你现在已经是我大嫂了，还请自重，我要歇息了，请回吧!”陆无为冷冷地说道，然后再次要关门。 “无为，她俩已经都好上了，你还顾忌什么呢?”在陆无为关上门的一剎那儿，姜婉蕙手伸到门缝，大声说道。 陆无为急忙打开了门，看着姜婉蕙红肿的玉手，有些愧疚。 “无为，我就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姜婉蕙见门开了，便急忙扑倒陆无为怀中，妩媚万千地说道。 “别这样!”陆无为欲推开姜婉蕙，可姜婉蕙就如蔓藤般，死缠着不放。 “你就要了我吧，我的身子从没有给过别人!”姜婉蕙附在陆无为身上，颤声哀求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大嫂，无为对你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大嫂请自重!”陆无为狠狠地推开了姜婉蕙。 被推开的姜婉蕙并没有介意，而是，松开了衣带，媚眼如丝地看着陆无为，“我不信你心里没有我。” “你……”陆无为很是恼火，便欲离开。 可衣衫不整的姜婉蕙并不气馁，反而急忙飞奔着，从后面抱住了陆无为，柔声恳切地哀求道：“别走!” “啧啧……这画面真是太香艷了，都不忍打搅!”一个声音，酸熘熘地在门口响了起来。 “丑八怪，无为他是我的!”姜婉蕙不顾形象地喊道。 “究竟是你的，还是我的，用不用请父亲过来评判一下呢?”掌心冷冷地说道。 “丑八怪，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志远已经属于你了，你为何还不把无为还给我?”姜婉蕙整理了一下衣衫，柳眉微挑，倨傲地问道。 掌心走过去，淡雅温婉地说道，“还给你?大嫂说笑了，自本公主入府以来，我与驸马拜过天地，同床共枕了这么久，他何曾就属于过大嫂你了呢?那既然不属于你，又怎能说将他还你?” 姜婉蕙上下打量着掌心，满脸鄙夷地数落道，“你长得那副骯脏龌蹉的面容，无为与你拜天地、同床共枕，那是实属无奈，这些日子，他宁可不回家不回房，也不愿见到你，你不知道吗?你长成这个样子，不仅一点羞耻心没有，连最起码的自知之明是不是都没有了?” 掌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我长成这个样子，你不喜欢无所谓，我又没同你拜堂成亲，不是吗?” “行了，大嫂，这么晚了，您该回去了，我们也要歇息了。”陆无为面无表情、冷言冷语中，满是厌烦。 听闻无为这样说，姜婉蕙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身体反而柔若无骨地贴近陆无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说道：“无为，我们今天就干脆和她挑明了好了，你从小喜欢的人就是我，你朝思暮想的人也是我，你愿意和我在一起，而不是她，对不对?” 第77页 掌心清冷一笑，“从小喜欢?哈哈，大嫂可真天真!从小喜欢，那又何意义?即便再许你三年之约、五年之约，又如何?人总是会变的，会变就会食言不是吗?” “不是的，无为不是这样的人。”姜婉蕙急忙摇头否认道。 “本公主都已经是他娶过的第三个女人了!还能说他心里有你?大嫂可真会自欺欺人!” 陆无为眉头紧锁，忽而追问道，“三年之约?莫非有人曾许诺过你三年之约?” “没人。”掌心干脆利落地否认了。 “不是的，无为那都是被迫的，无为心里是有我的。”姜婉蕙继续辩解道。 “大嫂，你口口声声说他心里有你，若是有你，他为何在娶亲前后，都是夜宿花柳之地?若说她心里有哪个姑娘，本公主倒是会相信的。”掌心再次嗤笑道。 姜婉蕙有些语噎，有些不悦，不过，她随即又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巧精緻的摺扇，得意地说道，“总之，无为他心里没有你就是了，你看，这是无为送给我的摺扇，说是国色天香的牡丹花，与我的美貌尤为的相称。只是，不知，无为可送过什么于你呢?” 掌心透过黑纱，扫了一眼，随即鄙夷地说道，“这种摺扇，只是古鞍镇一种随处可见不值钱的小玩意，又不是他亲手绘制的，能代表什么呢?” 闻声，姜婉蕙未等言语，陆无为却脸色难看极了，她一把抓起掌心的胳膊，冷眸嗜血，焦急地质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古鞍镇?你是不是去过那里?” 掌心一惊，随即淡淡地说道，“驸马真有趣!本公主还知道苏州的刺绣精美，岭南的荔枝最甜，湖沟的烧饼最香，可本公主深居皇宫十六年，怎么可能出得去呢?还不是从宫里的小太监们、小宫娥们那里听来的。” 闻言，陆无为眼中原本升腾的灼灼目光，渐渐暗淡下去了。 姜婉蕙则鄙夷地说道，“简直就是荒野村妇!” 陆无为冷冷地说道：“大嫂，我娶了公主，公主就是我的女人，她尊你为大嫂，所以，也希望大嫂以礼相待。好了，夜已深了，良宵苦短，大嫂就不用在这里打扰我们了!请回吧!” 闻言，姜婉蕙心里有些不舒服，却还是楚楚可怜地看着陆无为，“天黑月暗，无为，你送我回去可好?” “思雨姑姑，劳烦你叫醒小红，你们一起送大嫂回去吧。”陆无为闻言，只是转身淡淡地吩咐道，然后，揽着掌心的腰，回卧房了。 姜婉蕙极为幽怨地看了看陆无为，又狠狠地看了看掌心，怒视许久，方才转身离去。 透过窗子，见姜婉蕙离去很远，陆无为转过身，饶有兴致地看着掌心：“入夜已深，公主不是早就应该安歇睡眠了，怎么会有兴致出来棒打鸳鸯?” 掌心闻言，好笑又好气地说道：“鸳鸯?野鸳鸯吧?” 闻言，面若寒霜的陆无为竟然是噗呲一乐! “你的脸上竟然也会有……孩童般的笑容?真是稀奇少见!”掌心一呆，一本正经地问道。 “什么意思?那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的?”陆无为的脸瞬间又变得难看了。 “就像现在这个样子啊!”掌心淡定地说道。 “你觉得自己很了解我?”陆无为逼近，黑眸深邃，冷冷地问道。 “时候不早了，想必大嫂也不会回来了，你也安歇吧!”掌心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急忙转身往外走，说道。 “其实，大嫂她……”陆无为想要解释。 掌心转过身来，看着他，打断他，大度地说道：“我不想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是，我能看得出，你不喜欢她，更不愿意与她纠缠!作为你名义上的妻室，我虽不能为你做些什么，但是为你挡挡这不合适的桃花劫，还是可以的!” 闻言，陆无为苦涩而苍凉地一笑，“就为了这个，才出面制止的?” “那还能为什么?”掌心有些不理解。 陆无为嘆口气，没有言语，低头郁郁地往出走。 “连句谢谢的话都没有吗?”掌心看着他的背影，追问道。 “没有!”陆无为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冷冰冰地答道。 “听口气，你是怪我打搅到你了?”掌心有些不悦。 陆无为终于转过身来，眼中寒冰闪烁，定定地看了掌心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言语，再次转身离去了。 “去桃花坊吗?”见陆无为已经快走到庭院的门口了，掌心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怎么?我去那里，你会吃醋吗?”陆无为转过身来，忧伤地问道。 “我吃不吃醋，有什么意义?”掌心好笑地反问道。 “你若吃醋，我便留下不走!”陆无为定定地看着掌心，目光中充满期待地说道。 “我是说，更深露重，我为你拿件披风吧?”掌心有些呆愣，急忙说道。 陆无为脸上原本已经有些融化了的表情，瞬间冰冻巨寒，有些怒意冷声说道，“不需要!”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留下了掌心一人站在书房的门口，望着陆无为离去的背影，以及“哐当”一声关合了的大门，满脸不解，吶吶地说道，“怎么又发怒了?我都已经很小心了。” ☆、第081章 公主偷盗 连续下了几天雨，这日天空终于放晴。 早早地，陆志远便提着一个沉重的小箱子，来到了掌心她们住的院子。 “兄长，这么早，有事?”听闻小红回报，掌心急急地从里屋出来，看着许久不见的陆志远，惊疑地问道。 “掌心，前些日子我病了，便没有来，这几日身子轻松了，便急忙过来答谢你了，这是我之前答应你的酬金。”有些消瘦了的陆志远，递过手中的小箱子，说道。 掌心接过小箱子，沉甸甸的感觉，顿时让她一惊，便又递迴去给陆志远，“用不了这么多的。” 陆志远接过小箱子，又递到旁边的思雨姑姑手中，示意她拿着，然后，惆怅地说道：“留着用吧，我要离家一段时间，多给你留一些银两，我心里能放心一些。” “兄长要出门?”掌心惊讶地问道。 “嗯，想远游山水，寻一些闲情逸緻吧。”陆志远有些颓然地说道。 “我看兄长的气色，还是有些郁结，不如再过一些时日再做打算吧。”掌心有些担忧。 “车马已经备好，我即刻就要出门了，一两年内怕是不能再见到弟妹了。”陆志远淡然一笑，定定地看着掌心，心中有些不舍。 “去那么久，大夫人可同意?”掌心惊讶地问道。 “我既已经拿定了主意，母亲也阻拦不了了。”陆志远苦笑着说道。 “你一个人吗?”掌心不放心地问道。 “是啊，怎么，弟妹想与我同行?”陆志远笑笑，问道，见掌心无言，便急忙又说道，“好了，不和你聊了，保重!”陆志远挥挥手，不敢再去看掌心。 第78页 “一个人在外，凡事要小心，散散心就尽早回来吧，别去太久了。”掌心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地说道。对于陆志远，掌心虽然没有男女之心，但毕竟有兄妹之情。他是这个陆府唯一能给她温暖的人!虽说他的远行，与自己有关，但怎样劝阻，却是她所做不到的，所以，掌心心中既充满了自责，又有诸多无奈。 “看得出来，大少爷对你还是有些不舍的，希望他此次远行，能够遇到一个相配的人吧!”望着陆志远离去的背影，思雨姑姑说道。 掌心回头看了看思雨姑姑，没有言语，而是有些伤感地回身进了里屋。 大夫人静坐在厅堂，双目紧闭，捻着念珠。 “大夫人，大少爷他已经出门了。”梅香急急地走紧厅堂，小声地在大夫人耳边说道。 “多派几个武功好的人，悄悄地跟着。”大夫人依旧闭着眼，说道。 “已经派出去了四个功夫好的，踏实的人，悄悄地跟着少爷出行了。”梅香急忙回答道。 “走吧，出去散散心也好，也方便我彻底整治一下陆府的妖魅之气了。”大夫人慢慢地睁开双眼，狠戾地看着窗外，说道。 “大少奶奶那边，似乎已经开始行动了。”梅香犹豫着说道。 “哼!动就好，我还怕她不动呢!”大夫人从鼻孔里喷出气，鄙夷地说道。 掌心站在庭前，足足呆立了一个多时辰，方才转身看向做针线活的思雨姑姑。 “姑姑，我们到外面走走吧。”掌心望着天，说道。 “去花园那边吗?”思雨急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兴奋地问道。 “不是，我是说出府!”掌心回过头，认真地说道。 “出府?去哪里啊?”思雨姑姑更加惊讶了。 “想办法去戴叔那里一趟，让她把银两想办法转交到娘的手里，有了银两娘的日子或许还能好过一些。”掌心看着小箱子，说道。 “这……大夫人会允许我们出府吗?”思雨惊讶地问道。 “就说我面部溃疡难耐，欲出府抓药，想必不会拦着我们的!”掌心毫不担心地说道。 “大夫人怎么说?”思雨急急地望着刚刚从大夫人那里出来的管家，问道。 “大夫人说，公主自嫁入陆府以来，是第一次出府，应该选一个吉时才好，此刻出门多有不利。”管家回復道。 “那什么时辰是吉时?”掌心冷冷地问道。 “这个……大夫人说了，到了吉时，自会有人去告诉公主的。”管家说道。 “现在就是吉时，本公主要出门，请让开!”掌心冷肃地说道。 管家一个眼色，围过来一群下人，挡在了她们身前，管家一副小人的嘴脸说道，“公主得罪了，属下也是奉命行事。” “若是耽误了本公主的面部治疗，你们担当的起吗?”掌心厉声质问道。 “大夫人说了，公主的脸，本来就不重要。”管家阴阴地说道。 掌心即便很恼火，却也只能暂且回去了。 “大人，刚刚听属下回报，说大少奶奶身边的一个杂役刚刚出了府门，竟去了知府衙门……”佟光急忙禀报导。 “府上今日可发生了什么事情?”陆无为放下手中的卷宗，抬起头，惊讶地问道。 “没有发生什么事，不过，早上大少爷叫了一辆马上出府了，似乎是远行。”佟光努力回忆着今天陆府发生的所有的事，说道。 “公主那边有什么动静吗?”陆无为不放心地问道。 “安静的很，什么事都没有。”佟光说道。 陆无为略有所思，停顿片刻，又继续查看手中的卷宗了。 就在陆无为还没有到家的时候，陆府这边突然来了几个官府的衙役重重地敲响了陆府的大门。 “不知官爷所谓何事?”管家恭敬地问道。 “哪位是陆家二少奶奶?”待得大门被打开后，衙役耀武扬威地进来后，大声问道。 众人一愣，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个称唿。 还是管家反应的快，急忙上前一步，谄媚地说道：“不知我家二少奶奶犯了何事?” “有人报官，说她偷盗!”官爷冷声说道。 闻声，下人们议论纷纷，皆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家二少奶奶足不出户，所以，官爷会不会是弄错了?”管家小心地问道。 “嗯?大胆!敢质问本官!小心你的狗命!”官爷拔刀，并怒目呵斥道。 管家陪着笑脸，急忙妥协道， “小的这就带大人去找二少奶奶!” 不多时，这一路人便出现在了掌心的家门前，一脚踹开了掌心院中的大门。 闻声，掌心和思雨急忙出来，见是官府的衙役，顿时一阵惊慌。 “没事。”掌心急忙安慰吓作一团的思雨。 官爷见到掌心他们出来后，也没有任何的问安，只是呵斥道：“给我搜!” “大胆!凭什么收本公主的住处?”掌心高声质问道。 官爷乜斜着打量了一番掌心，而后冷哼一声，“公主?恕本官眼拙，本官怎么没看见公主在哪里?” “本公主是皇上亲封的颐和公主，有圣旨为凭，岂是你等小官所能知晓的?本公主的房间，也是你们想搜就能搜的吗?”掌心如今虽没有什么地位，但是公主的气势却不能少的。 衙役并不将掌心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冷哼一声，呵斥道，“公主又如何?天子犯法都与庶民同罪!废话少说，给我搜!” 见公主气得发抖，那衙役却冷冷地嘲讽道：“本官依大明律法办事!怎么?不服气?那去殿前告御状啊?” “为什么要搜本公主的房间?”掌心质问道。 “有人报官，说丢失一百两白银，被你偷盗!” “我没有!” “要搜过才知道!” “报告，小的在寝塌下搜出一箱银两，目测约一百两白银!”不多时，一个小衙役捧着一箱白银，急急地来报告。 “人赃俱获，你还有何抵赖?”衙役轻蔑地问道。 “这白银并不是我偷的!” 衙役走上前，说道：“据报案人讲，她的一百两白银，是其陪嫁过来的嫁妆，每一个银锭上都贴有一个‘姜’字，打开来看看，一验便知!” “回大人，小的验过了，的确每一个都有!”小衙役查看完，急忙说道。 衙役鄙夷地看了掌心一眼，大声呵斥道，“把她带到衙门去!” “这是大少爷给我的，不是我偷的!”掌心急忙说道。 思雨姑姑见此情景，也顾不上害怕，急忙上前护住掌心，焦急地说道，“她是公主，你们怎敢如此无礼?” “公主?别自欺欺人了!”衙役冷冷地说道。 “你们不要带走公主!”思雨想要推开抓住掌心的衙役，却被衙役甩了一个跟头。 第79页 “思雨姑姑，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被带走的掌心回头对思雨说道。 “公主……” 思雨踉踉跄跄地起来还要去追，却又被小衙役被推搡回去了。 ☆、第082章 升堂审问 “哐当!”一声惊堂木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桌子后面，一个面容清秀白皙的男子，头戴乌纱帽，身穿青色长袍，满脸肃然，冷喝道：“带人犯来!” 不多时，掌心便被衙役粗鲁地带到了堂前。她转身一看，便见到嫂子姜婉蕙就跪在堂前不远处，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是她栽赃的，可是，她为何要栽赃自己? “下面何人，为何见了本官还不下跪?”白面知县一声冷喝。 姜婉蕙轻蔑一笑，又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来。 “跪下!”衙役一个推搡将掌心推到跪下了。 “我乃大明颐和公主!岂会跪你一个小小的知县?”掌心踉跄着站起来，豪不畏惧地说道，然而话音刚落，透过黑纱，她惊讶地发现，眼前的白面知县，竟然是老相识了——那个曾许诺要与她修百年之好，却终究娶了“功名利禄”的男子，秦沐泽! 秦沐泽再次拍响了惊堂木，“大胆!一派胡言!颐和公主?本官闻所未闻!” “打扮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公主，丢不丢人啊?”姜婉蕙鄙夷又厌弃地说道。 掌心清冷一笑，说道：“闻所未闻，只能说明大人您官职卑微，消息闭塞。要知道，朝廷五品以上的官员，可是都知道京城陆家娶了一个头戴黑纱的丑公主。” “放肆!偷盗银两，谎称是大明公主，还态度如此蛮横?简直是罪大恶极!”秦沐泽咆哮道，“来人，拖出去给我狠狠地打!” “我没有偷!”掌心急忙说道。 “银子在你的房间搜到的，你还有何抵赖?大人，那是小女子娘家陪嫁的祖传银元宝，小女子多次索要无果，才不得不报官的，请大人为小女子做主啊。”姜婉蕙楚楚可怜滴哀求道。 “银子不是我偷的，此事还需等待大哥回来，才能解释的清楚。”掌心无奈地说道。 “你明知道志远远游，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你这不是故意抵赖吗?”姜婉蕙仿若孤苦无助地说道。 “偷人钱财，还不招认?来人拖出去重打!”秦沐泽不耐烦地说道。 掌心一把甩开身边拖拽她的衙役，大声质问道：“本公主是被人冤枉的，大人难道不审问、不调查，就直接用刑吗?” 秦沐泽鄙夷地说道：“本官升堂审问，还轮不到你一个妇道人家来指手画脚!你自称公主，却做一些鸡鸣狗盗之事，人赃俱获，还不思悔改，在公堂之上胡言乱语、胡搅蛮缠，来人，拖出去!” 掌心嗤笑道：“大人饱读诗书多年，励志为官，为此，不惜捨弃太多，难道只是为了端坐在公堂之上，听取恭维的话，昧着良心欺压喊冤的大明子民吗?” “你在家欺凌我软弱，也就罢了，到了大堂之上，你竟然还如此放肆?不把知县大人放在眼中?”姜婉蕙楚楚可怜地挑拨道。 秦沐泽面色难看极了，他拿起惊堂木，刚想重重一拍，忽而一滞，缓缓放下了惊堂木，迟疑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掌心一惊，难道被认出来了?她急忙低下头，压低声音说道：“大明颐和公主，大人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 秦沐泽面无血色，他缓缓起身，走至掌心身前，声音干哑，“你不是!” 说罢，秦沐泽便欲伸手掀开掌心头上的黑纱。 掌心吓得急忙后退一步，紧张地说道：“黑纱遮面，此生不得摘下，这是皇上的圣旨，难道大人想忤逆圣旨吗?” 秦沐泽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幽幽地问道，“你可是招娣?” “大人说什么呢?”掌心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急忙说道，“本公主不明白。” “大人?”姜婉蕙疑惑地问道，“您与她相识?” 秦沐泽面色难看，没有回答，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由分说地拉着掌心的胳膊，便欲去往后厅，“跟我走!” 姜婉蕙及满堂衙役瞠目结舌，不明所以。 “大人，请放手!”掌心惊恐万状，“放手啊……” 然而秦沐泽却并不理会，他仿佛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是一心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招娣! “我夫人让您放手，您听不见吗，秦大人?”一个冷厉的声音，在公堂之外，不客气地传了过来。 众人一惊，回过头去，却见陆无为满脸肃杀，步步逼近。 “无为，你怎么来了?”姜婉蕙惊恐地问道，“你不是出城了吗?” 秦沐泽三步并作两步，转眼就到了秦沐泽身前，一把拉过掌心护在了身后，不客气地问道，“秦大人想要对我夫人做什么?” 秦沐泽略有尴尬，但还是不死心地盯着掌心，“本官只是……只是想同尊夫人说几句话。” 陆无为冷笑道：“秦大人身为父母官，在厅堂问几句话倒也无妨，可为何却拉扯我夫人去往后面?” “大人?”姜婉蕙起身，沖秦沐泽使了个眼神，“这个女人偷窃我银两一事，大人还没有说怎么发落呢?” 秦沐泽没有回身，只是冷声命令道：“退堂!” “秦沐泽，你别忘了我大哥是谁?你没断完案子，就想退堂?”姜婉蕙恼怒地质问道。 “姜婉蕙，她已经说了，银两一事，等你家男人回来再说，你没听懂吗?”秦沐泽不耐烦地质问道。 “你……”姜婉蕙气急败坏，“你就等着让我兄长弹了你的官吧!” 秦沐泽冲着衙役们使了个眼色，于是，衙役们迅速离开，并将姜婉蕙带离了。 “我们走!”陆无为揽过掌心的肩，说道。 “等等。”秦沐泽急忙伸手拦住了她们。 “秦大人有事?”陆无为冷冷地问道。 秦沐泽再次问道，“我能与尊夫人说几句话吗?” “有事就在这里说吧。”陆无为不客气说道。 秦沐泽无奈，他见众人已经离去，只剩下他们，便目光再次绕过陆无为，看向掌心，声音哽咽，“六年前，离开古安镇，你去了哪里?” 陆无为闻言一惊，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说……” 掌心别过身去，“秦大人，我不懂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既然与本案无关，那本公主就先告辞了。” 秦沐泽急忙挡在了她身前，“招娣，我知道你是招娣，能让我再看看你吗?” 秦沐泽说着就要掀开黑纱，去看招娣的脸。 陆无为一把拉过秦沐泽，不客气地说道：“她是我的女人，请你放尊重些!” 第80页 秦沐泽不悦地看了一眼陆无为，嘆口气，再次转向了掌心，“我知道你还在怨恨我，可是两年前，我真的回古鞍镇找过你，可是邻里说你们一家一夜之间不知去向，没人知道你们去了哪里，你不知道听到这个消息我有多伤心。” 掌心冷言冷语道，“秦大人，都是过去的事了，多说无益。” 陆无为一把推开秦沐泽，粗鲁地说道，“秦大人，她如今是我陆无为的夫人，你这样说合适吗?” 秦沐泽并未理会陆无为，而是继续深情款款地对招娣说：“招娣，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入陆府的，但是，今天我找到了你，我秦沐泽一定会不惜任何代价的。失去你一次，我不会再失去你第二次!” 秦沐泽的话音刚落，一记重拳就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脸颊之上，“秦沐泽，你还有没有廉耻?她如今是我陆无为的女人，就永远是我陆无为的女人，你想都不要想!” 说罢，拉着掌心不由分说地就往出走。 秦沐泽有些不舍地在身后大喊道：“招娣，你回到我身边吧!我们相爱了那么多年，我知道你一直是爱着我的，陆无为这种莽夫根本就不配拥有你!” 陆无为与掌心刚离去，秦沐泽身后的门瞬间就被踢开了，一个剽悍的女人闯了进来，一个耳光扇过去，又怒喝道：“你个没良心的混蛋，要是没有我父亲的提携，你能有今天吗?就当了一个小小的县令就敢要去纳别人的老婆为妾?” “哼!”秦沐泽一改儒雅的风范，刻薄地说道：“我秦沐泽娶了你这样的悍妇，是我最后悔的事!如果能重新选择，我一定不选你!” 说完，他摔门而出。 留下了秦夫人一个人目瞪口呆，“这个书呆子，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第083章 果然是你(大结局) 陆无为拉着招娣的胳膊，粗鲁地将她拽到了马背之上，一路无语，飞奔回家。 进了家门，也是一路虎着脸，不和任何人打招唿，拖拽着掌心大步流星地往卧室走去，惹得下人们议论纷纷。 掌心有些恼怒地喊道：“我自己能走，你别老拽着我胳膊走，行吗?” 陆无为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眸光嗜血，手上的劲儿却更大了，往卧房走的脚步也越快了。 气得掌心很是无语，却也只能踉跄着跟着小跑。 “公主回来了?”思雨兴奋地飞奔上前，想要搀扶掌心，却被陆无为冷冷地拒绝了，“这里不用你服侍，出去吧，关上门，别让任何人进来!” 思雨急忙觑了掌心一眼，见掌心无事，便战战兢兢地答应道“是”，随即关上了门。 待关上房门后，陆无为毫不客气地将掌心甩到了床上，凉凉地问道：“我曾经问过你那么多次，有没有去过古鞍镇，你都否认了，怎么，今天见到他，那么快就承认了?你心里还有他是不是?还想着旧情復燃?” 掌心揉着疼痛的胳膊，有些恼火地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与你何干?我们只是假扮夫妻，你又忘记了吗?” 陆无为有些失态地咆哮道：“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要与你假扮夫妻，相处这么久了，我的心意，难道你一点也看不明白吗?” 掌心焦急地解释道：“可……可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呀!” 陆无为冷笑着挨得更近了，冷声问道，“什么是真正的夫妻?要圆房才算?” 掌心一惊，随即躲开，“我们有话好好说……” 陆无为一把拉过她，目光灼灼地再次问道，“那好，和我说实话，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叫花子，对不对?” 掌心心头一惊，嘴上却说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陆无为从脖子上取下了一块玉，递到了掌心眼前，“你可认得这个?” 掌心定透过黑纱，定睛一看，诧异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方才违心地说道：“不认识。” 陆无为收回手中的玉，苦涩地问道，“你认识它对不对?你为何要撒谎?” 掌心突然觉得胸口很闷，嗓子也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她只是微微地说道：“我没撒谎。” 陆无为闻言，面色一冷，随即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将掌心脖颈上带着的一个挂绳扯下，挂绳的另一端从怀中一跃而出，果然就是另一块白色软玉。 陆无为站起身，定定地看着掌心，心寒地问道，“为什么不承认?” 掌心垂下头，柔弱地说了句，“怕你失望。” 这一句软话，顿时让怒火中烧的陆无为瞬间平息了怒火，心中升起了怜爱之情，他缓缓坐到掌心身边，幽幽地说道，“那年一别，我没有履行三年之约的约定，过了四年多才去找你，是我有负于你。可是，我从没有忘记这个约定，没能去赴约，是因为我刀伤严重，反覆感染，不能下床，可我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想着我们的约定，所以，刀伤恢復了，就立马去见你，可等来的却是你的音讯全无。” “无妨。”掌心淡淡地说道。这样的解释，与秦沐泽的解释又有何区别呢? “无妨?你果真觉得无妨?”陆无为别过头，有了一丝愠怒。 闻言，掌心復又冷漠地说道，“我救了你的命，你送了我一块玉，我们当年也算是扯平了。” 陆无为低声怒吼道：“扯平了?怎么就扯平了?这些年来，我找遍了一切你可能去的地方，有人说你被你娘卖到了京城的妓院，我就去所有的妓院去寻找你，可是哪一个都不是你!有人说你去京城讨饭了，我就查遍了所有我遇到的叫花子，可是也没有。茫茫人海，我就希望哪一天能够找到你，可你就在我身边，却时刻躲着我。” 掌心心中酸痛，却只是走至陆无为身前，伸手将陆无为刚刚扯下来放在她手里的那块白玉，递到他手中，“找我，是为了这个吗?那还给你。” 陆无为举着白玉，愠怒地看着掌心，质问道：“我要它做什么?我说过，这块玉给你，就是你的了，一辈子都别想着摘下来，你为何还给我?” 掌心并未收回白玉，只是转身走至一旁，冷冷地说道：“那时的我们，年少不更事，如今长大了，不同了。” 陆无为无限伤感，“如何不同了?我说过了，我见到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你，到现在我都未改变过。别说你不喜欢我，我不信!” “我……” 见掌心语塞，陆无为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说不出来你不喜欢我，是不是?其实，你心里一定是有我的，不然，这块白玉，你不会贴身带了这么多年!” 掌心别过脸去，“你想多了。” 陆无为眉头微皱，继而问道，“你早就见到我的样貌了，你为什么不与我相认?你是忘记我的容貌了，还是这么多年过去，我的容貌已经变得不似当年了?” 掌心背对着她，“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你不会记得我了。所以，即便知道你有可能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公子，我也会强迫自己说，你不是，最好不是，不然我心里会更加难受。” 第81页 “为什么会难受?”陆无为有些不解。 掌心低头不语，久久才说道：“我是一个晦气的公主，容貌也变了……” 陆无为缓缓走至她身前，将白玉重新系在掌心的脖颈上，温柔地说道，“无论你什么样，我都不在意。无论曾经是一个小叫花子的你，还是如今容貌尽毁的你，你一直都是我心里面最重要的那一个人!” 掌心向后一躲，疏离地说道，“我不值得你这样!” 陆无为却步步紧逼，直把她逼到角落里，将她堵到墙上，“如今，我终于找到了你，还娶了你，命中注定我们就是一对。” 见陆无为贴近自己，温热的气体在耳边，掌心一惊，急忙欲推开他，“你想干什么?” 陆无为却将她越搂越紧，附在她耳边，柔声说道，“掌心，打你是小叫花子那会儿，我就喜欢上了你。与你成亲后，我发现自己竟然渐渐爱上了你，越爱越深，我惶恐极了，我觉得对不起那个小叫花子，所以，我就满心希望你们是同一个人，可是，一次次地都被你否定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可是，今天知道你们就是同一个人，你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吗?” 掌心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是，我如今……”、 可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陆无为透过黑纱将她的唇堵住了。 掌心顿时大脑缺氧，动弹不得，这种感觉，竟让自己浑身发麻，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觉得后背抵在冰冷的墙上，硌得生疼。 吻的有些窒息后，陆无为松开了掌心，透过黑纱，看着她的眼睛，霸道而又痴心地说道，“掌心，不要再离开我了。” 掌心有些眩晕，只是望着他魅惑而深情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得到默许的陆无为顿时兴奋的像个孩子一样，他拦腰将掌心抱起，走至床前，拉上帷帐，转身与掌心相对，握着掌心的手，郑重地说道，“从此刻起，我陆无为与掌心你就是夫妻了，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掌心娇羞地低下了头，心中无比温暖。 陆无为脱下自己的衣服后，轻轻地脱去了掌心的罩衣，却并未摘取掌心的黑纱，只是柔声说道，“黑纱对于你来说或许有着特别的意义，但是，对于我来说，无论你的容貌发生了怎样的改变，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容貌。所以，黑纱你想戴着也行，不想戴着，随时可以摘下来。” 掌心闻言，心中暖流涤盪，她抬起她，透过黑纱，无比认真地问道，“无论我的容貌被毁成什么样子，你果真都不在意?” 陆无为郑重地点了点头，“果真!” 掌心手放在了黑纱的一角上，再次郑重地追问道：“那我摘下来了?” 陆无为笃定地点点头，“男子汉大丈夫，绝不说违心之言。我爱你，就会接受你的一切。” 掌心许久，才说道，“我信你。” 说罢，一把扯去了久久戴在脸上的那块黑纱。 随着黑纱的飘落，陆无为的魂魄竟然也就那么飘走了。他瞪大眼睛，久久不语，不动，也不唿吸。 掌心被看得面红耳赤，便欲转过身去，陆无为却一把将她拉入了怀中，附身，抵着她的脸，媚眼如丝，哑着嗓子，颤声说道：“你竟变得如此好看!” 掌心面色绯红，垂下眼睑，尴尬地说道，“你也变了，不似当年那么单薄了。” 陆无为邪魅一笑，“恩，我如今孔武有力。”说罢，便一把将掌心压在身下。 掌心紧张地瞪大了眼睛，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陆无为俯下身来，鼻尖抵着掌心的鼻尖，魅声问道，“掌心，我爱你，你也爱我吗?” “我……”掌心的脸颊瞬间滚烫至极。 “不爱吗?”陆无为假意生气地问道。 “从多年前在山洞避雨时，你第一次亲我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我已经是你的女人了。”掌心迎着陆无为的目光，说道。 陆无为闻言，露出了欣慰而幸福的笑容，随即低下头，热唇贴在了掌心微启的朱唇之上…… 这一次，掌心没有任何的反抗，而是主动迎合，她知道，她心里一直都是爱着陆无为的，无论是少不更事的那个时候，还是嫁给他之后，她都已经爱上了他，爱得自己都无法控制! 三年后，成化帝薨，太子朱佑樘继位，史称弘治帝。弘治帝宽厚仁慈，勤于政事，当年又受掌心之母丽妃恩惠，因此，弘治帝继位后，极为善待丽妃，又解除了掌心的黑纱之令，还很重用陆无为，从此以后可以说，掌心公主的日子才真正地太平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