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错过的隔壁掌门》 第1页 《那些年错过的隔壁掌门》作者:青梅山柿子【完结+番外】 文案:中洲大陆上的所有修真者都知道,玄清门和天云宗这两大门派的掌门和宗主是一对死对头。 而被天云宗踹出门派所以不得不加入玄清门的小弟子齐思却不是这么想的。 齐思不仅被玄清门的冷美人掌门徵羽收做了亲传弟子,还莫名其妙地收了一只灵狐当宠物。 不过这不是最刺激的,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新师父,也就是玄清门的掌门,好像……与天云宗的宗主有一腿! 多么的神奇,多么的不可思议。 孟祁宴:「陆掌门,我觉得你要记的,我和你有仇……」 徵羽:「我知道,我现在忙着呢,晚上床上再说吧。」 孟祁宴:「……」 本文又名:两个八百岁修真大佬的黄昏恋 又又名:团宠齐思小朋友的美丽人生 冷淡美艷腹黑掌门大佬攻x随和机智不靠谱宗主受 大猪蹄子写手文风跑偏,重金属摇滚乡土非主流写作手法,不喜勿喷! 内容标籤: 强强 仙侠修真 相爱相杀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徵羽孟祁宴齐思 ┃ 配角:逸云遥风望霞安世易平 ┃ 其它:强强仙侠修真甜文he 第一章 作者有话要说:写在文章开头的话: 这是一篇很不容易的小说。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它曾是我挖出的一个巨大无比的坑,中间还被我自己锁了两次,好不容易开了锁,有三章内容还被网站给nm锁了。 但大猪蹄子写手是个有责任心的蹄子,因此我还是费劲千辛万苦填上了这个坑,这个坑……哦不,文章还有近20个无辜的大佬收藏过,我在此向你们致以最崇高的歉意,现在我要欣喜地告诉你们,完结了哈哈哈哈哈……(我好不要脸) 这篇文章的阅读指导是一定要耐心,大约从第九章 开始进入主线剧情。由于写作年代有些微微久远(发布时间不是),大约得是两年前了,所以不管是文笔还是情节构思都不是很理想(虽说我现在也理想不到那里去,但总比当年稍微强一些)。狐狸是这篇小说的重点,每一只狐狸都是。cp一共有好几对,如果不了解可以先看后几章,基本能对情节有个大体的掌握(在番外三后我附带一个全文整体解读以及赏析,要是想要剧透或者看完了之后不明白的可以去看看。) 在此再一次对我坑过的读者致以歉意,以后不会了嘤嘤嘤。 由于是写着玩的,我从没想过挣钱,麻烦各位看文的大佬都能在评论区知会一声,让我知道没白写,重在交流,我就当营养液了哈哈哈哈 ps:如果有喜欢我这个破烂文风的,我还有几本完结的小说,《唿叫,莫斯》《所爱隔山海》都是完结了的言情,一本还在连载的《我家皇帝好南风》大家随意看,不签约。 □□:3539197830小号,欢迎聊天。 齐思被连人带行李扔出天云宗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他从小被养在天云宗,别说人了,和草木都结下了极其深厚的友谊,因为一件屁大一点的小事,他光荣的被赶出了宗门。 从小到大照顾他的大哥哥闻夕还掐着腰朝他吼:「滚去玄清门吧!这里不要你了!」 齐思很伤心,也很委屈。 他对自己人生的规划很简单,最好能一辈子呆在天云宗,跟着照顾他的一堆大师父们学术法,变得和他们一样厉害,要是学的好了还能像宗主和他的徒弟们一样,悟道成仙,长生不老,多么简单,多么明了。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被赶出来了,原因是弄丢了掌门徒弟望霞的灵雀。 这真的不怪他,那个灵雀本来就一心往林子里飞,他给这小傢伙餵食的时候解开了禁制,没想到这玩意力气这么大,叨了他一口之后就没影了。 其实事情到了这里并不严重,严重的是几天后闻夕去山下的街市买灵禽,可巧不巧,在玄清门弟子金翼手里的笼子里瞧见了这只带着天云宗标记的灵雀。 回去之后的闻夕气的气儿都岔了三回。 于是闻夕拉着一脸苦相的齐思去见了他的师父遥风真人,遥风也是个图简单的主,听了几句闻夕愤恨不平的批判,就大手一挥,让齐思带着东西滚了。 于是齐思一下子无家可归,梦想也彻底成了梦想。一连好几天饿着肚子睡大街之后,绝路之时的齐思只得把目光投向了害他流浪的玄清门。 玄清门和天云宗,是中洲大陆上两个最顶级的门派,百年来长盛不衰,以出色的实力碾压一众小门派,近几年来吞併的吞併,合作的合作,如果不算一直花样骑墙的万花谷,这两个门派基本称霸了修真界,从无敌手。 如果内部和谐的话。 一山不容二虎,这是个两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放在这两个门派上也很有建设性意义。 玄清门是个有歷史的老门派,到如今的掌门上仙徵羽这一代,已经是第三代了,以上的掌门飞升的飞升,羽化的羽化,跑到天上去做了官儿,倒都算是功德圆满。而天云宗则属于后起之秀型,宗主左不过才是第二代,而且上一代宗主并未成仙,而是意外横死,不过现任宗主上仙孟祁宴倒是个可与徵羽分庭抗礼的大能,在他治理下的天云宗也早与玄清门不相上下。 第2页 两个门派的修仙成圣的法子也有很大区别,这也是两大门派矛盾的根源。玄清门讲究一个气运,简单来说就是练气培元,玄清门崇尚五行之道,认为天地间都由五种元素交叠横贯组成,修真者需利用五行贯通阴阳,以气为灵力,涵养身体,直至飞升成仙,道方大成。这也是最基本的修仙之路,稳扎稳打,因此玄清门飞升成仙的人很多,但这种练气的法子毕竟耗时长修炼苦,而且极其考验修练者根骨的水平,像徵羽门下的两个亲传弟子安世和易平,都分别在火系和木系上有自己独特的根骨,修练起来也是分外的快。上仙徵羽年少时就根骨奇佳,专修水系术法,其他几门练的也是炉火纯青,被当时的掌门一眼看中,收做了唯一的亲传弟子,以毕生绝学相受,在其归隐后,很放心的把玄清门交给了这位宝贝徒弟管理,这位长老倒是不负众望,干的相当的好。 而天云宗,就胜在一个简单上。 天云宗的修鍊形式与玄清门有一些不同,虽然本质上也是依靠气运,但天云宗更依赖神魂的培养。天云宗认为人成仙是魂魄境界的提升,于是便乐于利用自然中的外物滋养神魂。本着世间万物皆可为我所用的高尚情操,天云宗善借外物,也就是各种灵器与丹药的炼制,各类法诀与符咒也是相当精妙成熟,但毕竟是修真之道,对于各类功法的运用主要都是建立在神魂的基础上,尤其是炼制各种神器,神魂更是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因此天云宗划分修仙程度主要依赖于对神魂的划分,比如宗主孟祁宴的神魂就极其强大,可保肉身千百年不灭。身体对于天云宗的人来说就是一具躯壳,一切都还要靠神魂的提升。但缺点也是有的,这种修炼方式极靠机缘,时机未到,再刻苦修炼也成不了仙。 所以中洲大陆上就出现了一种奇特的修仙习俗,玄清门更注重根骨,而天云宗更注重灵识,有天分的都跑去了玄清门,那些聪明早慧的则都跑去了天云宗。 于是两个门派便更看不对眼了,玄清门的嘲笑天云宗依靠外物不修身,天云宗的则看不起玄清门只练身而不注重魂修,两边谁都不待见谁。 其实两个门派到最后都是殊途同归,不管是练气还是修魂,都是一个磨练意志的过程,实在没有必分高下的必要。但由于两个门派之间只隔着一条大江,而且中洲大陆上唯一还未归隐的两位上仙分别担任两个门派的领袖,任谁都会习惯性地比较一番两个门派的实力。 最主要的是,两个门派有一段血海深仇。 这段故事不知从何说起,齐思也只知道一个大概,好像是天云宗现任掌门的师父与师兄都直接间接的死于玄清门之手,而玄清门掌门最疼爱的大弟子,也偏偏栽在了天云宗手里。 好大一个梁子。 所以当齐思看到怒火冲天的闻夕后,就知道这会儿自己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齐思嘆了一口气,既然已经被人误会了,还不如把这个误会直接进行到底,他抬头望着玄清门大理石雕的牌坊,看了看高耸入云的青莲峰,扑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在施了禁制的门口大声的喊了起来。 第二章 安世抱着玉简书写的近两个月处理的门内事宜,绕进了徵羽居住的露华殿。安世退后一步闪开殿门前的禁制,撩起衣摆跪在了殿门口,求见自己那位神仙师父。 殿内的人刚刚打坐起身,隐约听见门口徒弟唿唤声,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解了禁制让安世进来。 安世刚进殿便看见了站在窗前的徵羽。身穿白色纱衣的掌门正拢着自己垂到脚踝的长髮,月白色流云纹的袍袖落下来,漏出白皙光洁的手臂,熹微的日光打在自家师父美的不可方物的五官上,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脸上映出一圈阴影。安世觉得自己心跳漏跳了一拍,虽然跟着师父已有百年,可每次看到师父绝尘的容颜,都不禁要心动艷羡一次,他这个美人师父确实是长得太好了。 柔长晶莹的光晕从徵羽手掌心流泻出来,随着他系头髮的动作慢慢化成一条轻纱的髮带,徵羽收拾好了头髮,回身看了一眼看呆了的安世,微微一笑。 美人顾盼,佳人生辉。 安世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以后门里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不用什么都来找我。」徵羽缓缓走到满脸懵的安世面前,伸手拿起一卷玉简,简上自动浮现出了篆字,徵羽只看了一卷,便转身要走。 「师尊,徒儿还有一事……」 徵羽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 「这个……昨天山门口来了一个求道的人,徒儿看了一下,他根骨还算不错,是个练金系术法的好苗子,但收徒的月份已经过去了……师尊觉得……」 徵羽皱了皱秀气的眉毛,道:「你看着办吧。」 话毕,便撂下了行礼的安世,示意他退下。 安世嘆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又勾起了自己师父的伤心事,他那位去世的天才师兄修习的就是金系术法。自从师兄离世,玄清门的金系术法修习就变得异常难以开展,师父不愿教,自己和师弟又不是那么擅长金系法术,只能丈二和尚一般的跟着几个师叔求教,煳煳弄弄地教徒弟,如果这次这个求道的少年能得师父青眼…… 罢了。安世理着玉简,心里嘆道:估计师父不会再收徒弟了,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第3页 · 天云宗的后殿内,孟祁宴靠着红木椅子,手里把玩着新贡上来的金青石,听着徒弟望霞在旁边滔滔不绝地抱怨。 水湖蓝色的石头上金光点点,像极了波光粼粼的沧澜江面。孟祁宴记起自己刚炼的剑还少了个剑柄,心里想着让大徒弟逸云拿去给安上应该不错。 望霞看神思已经不知道飞到何方的师父,便料到这位祖宗根本没认真听她说话,顿时撅起了嘴。 望霞是孟祁宴最小的徒弟,和玄清门那个掌门不同,天云宗的宗主最喜欢的事就是收徒弟,加上望霞他前前后后已经收了五个徒弟,对这唯一个女徒弟更是尤其好。望霞精通药理,虽未飞升,但聪明非常,孟祁宴估计,她再修炼个几十年,成仙倒是不成问题。 孟祁宴看见一脸不满的小徒弟,不禁失笑:「都几百岁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气,不就是偷了你的雀儿吗,我到时候让凌霜再给你买一只……」 望霞听了他师父的这一番言论,嘴撅的更厉害了,怎么她就小气了?还有,四百岁也不老啊,他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师父都快八百岁了,她完全可以算是个小孩子好吗? 修行之人在内丹形成之时容颜可保持不变,因此各大门派的地位划分不能仅依靠着浅薄的面皮,一个小孩可能成百上千岁,一个老者可能是因为机缘不对而还未结丹。 「我看着齐思这孩子心思也不坏……罢了,赶了就赶了,反正他也不适合跟着天云宗……」孟祁宴话只说了一半,将手里的金青石塞给瞭望霞,「带给你大师兄,让他给我做个剑柄,快一点,过几天我剑要送人。」 望霞见师父也不愿意多说,只得起身行礼离开,心里把这故弄玄虚的老头药死了好几回。 孟祁宴长得很是清秀,眉目和鼻樑就像是雕刻的一样精緻,让人看了莫名觉得面善。天云宗内也都知道,他们的宗主和蔼亲切的很,少年的脸老年人的心,很好相处。 直到目送望霞离开殿门,孟祁宴才缓缓转眼看向了窗子外的青莲峰。在白塔山上可以眺望玄清门的房屋殿庭,孟祁宴的眼中映着流云环绕的峰顶,自言自语地道:「几百年了,早就不可能了……」 爱恨痴,离别苦,普通人无法避免,修行之人也无法。 · 作者有话要说:望霞:「师父,我觉得你有故事。」 孟祁宴:「爱过。」 附上一个两大宗门的关系梳理。 . 玄清门掌门的徒弟只有俩,安世和易平,其中易平真人擅长草木药学。之前的大弟子叫攸宁,金雯就是他的弟子,死在了孟宗主手里,至于为啥,得往后看。 天云宗宗主有五个弟子,大弟子逸云精于炼器,二弟子遥风脾气急性子烈,三弟子凌霜刚好相反,四弟子追月是个精緻的蓝孩纸,五弟子是中洲的女药师望霞 第三章 在齐思来到玄清门的第三天,他终于从客房被唤到了玄清门正殿的前厅。刚一进门就看见一个打扮的五颜六色的少年靠在庭前的镇山石旁边,一见他便打起了招唿。 「哎!你小子就是那个……齐齐……嘛玩意?」 「齐思。」 少年一挑眉,从镇山石站上起来,道:「我叫金雯,是掌门的嫡系徒孙……算是吧,反正现在玄清门着实没有合适当你老师的金系术法的长老,就由我来暂时教你最基础的……」 齐思一愣,顿时觉得,自己在天云宗听到的那些对玄清门的闲话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连个教术法的老师都找不着,确实是有点…… 寒碜了些。 金雯并没注意到齐思怪异的面色,伸出手拉住了齐思的肩膀,齐思顿时感觉一阵温热的暖流流遍自己浑身的经脉。 「嗯,基本功练得还算是不错呢……没想到你们天云宗的人也不是吃白饭的哈。」 齐思尴尬的一笑。 「不过真奇怪,为什么你的经脉流通和天云宗那些炼丹弄器的不大一样呢?算了,你们原先门派的事我也不大好过问,既然跟着我们练了,就先忘记你们原先的那一套吧。」 齐思听见他的话同样心有疑惑,他基本功的练习和经脉的锤鍊都是由宗主的嫡传弟子凌霜教授的,但等他到了练习功法的年岁时,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收他当徒弟,他根本没练习啥天云宗的功法,自己估计还不如金雯这个别的门派的清楚。 金雯看完了经脉,站的离齐思稍微远了一点,开始神神叨叨的比划。 「这个金系术法的第一步啊,就是化金,什么意思呢,就是指啊你要用自己的丹田提气,蓄于手掌,然后凝神聚气,化开金属的制品。注意啊看……」金雯手掌中放着一块铁片,他轻轻握掌,铁片竟慢慢化作了齑粉。 「简单吧!」 齐思好奇的看着金雯演示,接过了金雯递过来的铁片。 金雯在旁边指导:「对对对,注意力集中啊,有没有感觉手心有点发热?好好……」 齐思握着铁片,开始仔细地体会。 金雯站在旁边看着他,觉得自己的脚有点麻。 「哎呀行了,初学嘛,我刚学这个的时候,我那师父教了我三天呢……我师父可厉害了,他都不用手,眼睛一瞪,提铁片就化了……」 齐思一脸惊讶:「好厉害!」 第4页 金雯呵呵地笑了,一脸自豪。 「那……你师父呢?」 金雯脸色突然一变,一把推开齐思,恨恨地道:「以后别让我想起你原先是天云宗弟子的事儿……」 齐思看着金雯一脸不悦的离开,顿时觉得自己有点无辜。 他最近是不是有点犯沖,怎么到哪儿哪儿不受待见。 齐思张开手掌看着铁片,开始凝神细看,看了一会仍旧是什么变化都没有,心中不禁腹诽,哪会有什么能双眼化金的神人啊…… 然后他就看见手掌心的铁片,一点一点慢慢碎成铁粉。 . . 天云宗内的炼器室内,逸云真人看着桌子上的金青石一个劲儿地嘆气。 这个老头子,他自己送礼就送礼吧,干嘛做一半就扔给他啊。 逸云望了一眼炉内的剑身,看着上边若隐若现的符咒,挠着头想着自己怎么才能把这个剑把儿弄得精美漂亮一点,中和一下这个剑身粗狂的造型。 这柄短剑是孟祁宴送给凌霄门掌门的贺礼,凌霄门是南边一个小山包上的小门派,学的是驾云腾空之术,凌霄门的掌门崇古真人是宗主原先的门人,关系好的不得了。这真人最近办门派满五百年的庆贺宴席,邀请了孟祁宴赴宴,孟宗主一向不愿意掺和这种喝酒的事,但也不能驳了这个颜面,于是便示意性的送了个礼以示庆贺。 结果这礼还没做一半,孟祁宴这老头也做烦了。 逸云苦笑,真是孩子气啊。 他用割金刃划了一个型,双手画诀,又用神识拨大了火,将石头抛进了炉子,深吸一口气,开始画符。 没错,画符。 中洲灵器的精魂除了材料,就在这个符咒上了,这是最考验炼器者功力的地方,也是天云宗弟子最引以为豪的地方。 因为他们天云宗的符啊,画的最好看,最有用。 逸云念诀用神魂轻轻包裹住剑身,让神魂逸散出的灵思流过符咒的脉络,灵器的缝隙。 这有点类似于给神器点化,即为他赋予灵魂,这也就是为什么一个人炼制的神器会或多或少的听命于炼制他的人,毕竟对赐予骨肉意识的人,灵器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尊重。 由于画符这项工作这是天云宗的专长,中洲大陆上一大半的神器都是由天云宗出品的。逸云因此很自然的拥有一个优势,他平时走在路上,遇见一两个拿着自己制作出的灵器的道友,灵器都会为他发出嗡鸣声问好,更别说打架的时候了,那简直就是变相的开后门。 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毕竟其他人做不出来,只能用他们天云宗的。 逸云顺完剑柄,迟疑了一会儿,顺了顺气,准备开始弄剑身。 剑身原先是师父炼好的,肯定已经赋过灵了,这种多人合炼的神器,对炼器人,尤其是功力弱的那个,是个很大的挑战。 逸云还记得自己刚拜师的时候曾经偷偷炼化了师父炼了一半的一个碗,结果差点没被师父的神魂给噎死。自此以后,逸云也算是长了记性,再也不敢瞎炼别人炼了一半的东西了。 不得不说,他师父孟祁宴炼的神器,是真的一等一的好。至少在中洲大陆,目前没有能出其右的炼器修士存在。 孟祁宴也很是嘚瑟,经常端着杯茶教育他这个大弟子。 「我告诉你啊逸云,物以稀为贵,所以咱们宗啊,也得保质不能太保量。你门下的人也得注意点,别瞎在那什么都做,卖不出价儿去。」 逸云当时也没当真,只是一阵附和,谁知孟祁宴自此就真的开始减量,没事也不泡炼器室了,开始坐地起价。 逸云苦笑,这两百年里,他的这位师尊的作品涨了至少十倍的价。 所以这次他师父要做礼物给崇古真人,着实把崇古真人给高兴坏了,可到最后还是只做了一半,剩下的还得考验他这个可怜的徒弟。 逸云开始集中神志,慢慢捋他师父留下的剑魂,不过令逸云惊讶的是,这缕剑魂倒是安稳听话得很,也很是稀薄,给他的神魂很客气地让了路。 逸云顿时热泪盈眶。 他的好师父终于懂得疼他了,这几百年啊,终于也有一天他可以享受一个师父对弟子的疼爱了。 逸云立刻抖擞精神,怀着对师父的崇高敬意,快速弄好了剑魂,又在激动之下撸起袖子拉开抽屉,挑了几块漂亮的宝石,小心翼翼地为剑柄镶上。 这次他一定得给他的好师父把这个差办好! 逸云这一柄剑炼了近十天,最后收拾好给孟祁宴呈上去的时候,那五颜六色的宝石和金灿灿的剑鞘着实亮瞎了孟祁宴的眼。 「这个……逸云啊,你这是和凌霄门那掌门有啥旧交吗?」孟祁宴摸着剑鞘,有点不大理解他这抠馊的徒儿什么时候这般大度了。 按逸云如今的身份和实力,在加上这花花绿绿的材料,这把剑基本上可以算是价值不菲了。就是孟祁宴自己也不捨得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崇古。 不过逸云依然挂着大大的笑脸,道:「师父交给的差事,徒儿就是拼命也得办好。」 孟祁宴有点好笑,指了指木匣子,道:「那行,你过几天派个人给崇古送过去。」 当逸云上前拿走那柄剑的时候,孟祁宴居然感到了一丝心疼。 钱啊,都是钱。 第5页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当这个求大于供的时候,我们公司的春天就来了。」 学好经济学,振兴门派不是梦。 第四章 青莲峰纬度较高,在白塔山的上游,中间隔着沧澜江,滚滚江水流过两座山,形成了远近闻名的一道盛景。 也是矛盾的起火点。 玄清门的人不管是砍个树还是造个舟,或者有时候收拾山门庭院时随便扔个垃圾倒个水,哗啦啦的全顺着江流到了下游天云宗的大门口。 巧不巧的是,为了更好的利用水利,天云宗开了一个坝。 这样一来可就有意思了,这个破坝可谓是天天清啊天天堵,天云宗的人跑到玄清门交涉,玄清门也不搭话。天云宗的弟子气的够呛,却也没有办法,只能专门派人一天到晚的疏通河道。 宗主的四弟子追月曾经掐着腰站在大坝上,望着远方玄清门的大殿,长唿一声:「奶奶的欺人太甚!」 这就又是一道梁子。 但很巧,这次闻夕和闻涛被派去凌霄门送礼,必须经过玄清门旁边的小山。 凌霜像个老妈子一样,在他们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要压住火,不要和玄清门起冲突……后来追月路过,也强调了一句:「尽量不要吧。」 尽量,尽量,如果实在忍不住……那就没办法了。 可是玄清门并不给天宗门这个面子。 闻夕和闻涛刚入了后山,两人便找了一片茂密的树丛,在一旁蹲着休息。闻涛有一双好耳朵,远远就听见了远处窸窣的草声。 「灵鹿!还是五色的!」 闻夕的眼睛一下就亮了,五色鹿的皮毛很是名贵,天云宗不如玄清门后山的灵气足,因此天云宗珍贵的活物很少。且玄清门木系和土系的术法修炼者天生带有与万物交流的能力,玄清门的人抓灵兽可谓是一抓一个准。 所以对于抓神兽这件事,天云宗的人只能干瞪眼。虽说天云宗更有钱,但很多东西并不是钱多就能买到的,更可气的是,玄清门还一个劲地哄抬物价,对其他门都是一个价格,就是卖给天云宗的极其昂贵。 这种贸易倾轧简直是……天人公愤。 于是闻夕此刻也恶从胆边生,他拍了拍闻涛,说:「怎么样,干不干?」 闻涛和闻夕都是遥风真人的弟子,遥风真人最近正好需要用鹿皮做一件大氅送给宗主,两个小徒弟准备藉此来孝敬孝敬师祖。 闻涛点了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穿风箭和破云弓,拉弓搭箭,冲着林中闪跃的身影,果断放箭。 箭闪着流光穿越树冠,划过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师弟!」 闻夕和闻涛听见了一声尖叫。 闻夕心下一凉,这是伤到人了?不会这么寸吧? 闻涛反应的比他更快,忙道:「跑,快跑!」 不过还没等他俩离开两棵树的距离,一束藤蔓就缠住了两个人的脚,又顺着脚一直绕到胸前,把两个人捆成了粽子。 闻夕从藤蔓的缝里看见五六个身穿玄清门服饰的弟子,打头的那个闻夕还认识,是刚飞升的易平真人的大弟子木芃。 木芃一脸愤懑,指着两个粽子怒骂:「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伤我玄清门人!」 哦呵,这下闹大了。 闻夕和闻涛都不说话,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是他俩天云宗的身份被发现了,这件事可就不容易解决了。 这次天云宗送礼经过玄清门后山的事并没有同玄清门知会,属于私自行动。这在其他门派着实算不上很大的事,但对于两个宿敌来说……就是很尴尬的事了。 尤其是在误伤了他们门下的弟子之后。 木芃很奇怪的看了看两个沉默的人,顿时瞭然。他稍微松了松藤蔓的禁锢,就看见了两个人衣服上云绕白塔的纹饰。 天云宗和玄清门不太一样,玄清门弟子衣服的样式都差不多,天云宗则较自由,只是衣物上都会绣上云绕白塔的花纹。 「果然是你们天云宗的人!」木芃整个人都要气厥过去了,他今天带着新来的师弟上山猎灵兽,才刚出玄清门的禁制范围,师弟就中箭了。这可是他第一次带师弟出门,这是师父对他的信任,结果呢?首战失利。 气人,实在是太气人。 木芃微微眯了眯眼,让藤蔓缠的更紧,被裹成粽子的两个人疼的开始大口的喘气,闻涛的喉咙里甚至传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旁边的人拉住了木芃,劝道:「大师兄,咱们恐没有资格直接杀了天云宗的人。」 木芃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又勒了一会儿两个倒霉蛋,才缓缓放开。 闻夕被勒的倒在地上大口喘气,腿上和胳膊上都出现了一道道红痕。 木芃转头看了一眼身边被人扶着的受伤小弟子木茵,心中微微思量了一下。这事儿定是没法私了了,而且天云宗的弟子伤了他们人,这笔帐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闻涛瞥了一眼小声商量的玄清门弟子,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至少也得让宗里知道他们的处境。闻涛轻轻驱动储物袋,想拿出信号弹唿救。 「你干什么?」木芃身边一个弟子立刻给了闻涛一掌,闻涛手一抖,储物袋掉落地上,袋子里的东西失了控制,哗啦啦地都掉了出来。 木芃一脚踹上闻涛,骂道:「还不老实!」 第6页 旁边的小徒弟指了指东西堆里的木匣子说:「大师兄,你看那东西好像……」 闻夕心下一凉,这下坏了,闻涛的那一堆东西倒是没什么,关键是还有师祖送的礼。他慌忙扑上去,又被木芃一脚踹了开来。 木芃拿着盒子,连带着命人扛着两个趴在地上的「伤人兇手」,打包浩浩荡荡地回了玄清门。 易平真人正在院子里鼓捣他的宝贝药草,一听小徒弟受伤,又想起天云宗那位女罗剎望霞,火就更大了。 玄清门出产很多优质的药材,都是中洲头一份,这对别人没什么,但对于中洲第一女药师,那简直就是一座大金矿。 望霞经常绕着弯找理由往玄清门的后山跑,连有宗中有事务去玄清门也非要参观他的灵植。 那你看也就看吧,易平自觉自己又不是小气的人,还是捨得让她看看的,但你看着看着就下手乱碰,还想顺走几个,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易平一拍大腿,说:「绑着那俩个伤人的,咱们去找掌门。」 他要告状。 作者有话要说:易平:「不爱护花草的小朋友不配拥有姓名。」 望霞:「成吧,那你叫我什么?爸爸吗?」 第五章 徵羽靠在院子的池子旁,纤白修长的手划着名清澈的池水,池子里几只漂亮的金尾鲤鱼绕着徵羽的手指,乖巧地打着旋儿。 易平候在旁边,轻轻唤了几声师尊。 徵羽站起身,手上的水滴沿着手腕滑下来,没入徵羽身上柔滑的衣料中,慢慢消失。他看着易平,眉头稍皱,问道:「有事?」 他这个三徒弟平时没事不大来找他,看来这次是有急事。 易平看着面前的徵羽,不禁轻嘆,师尊长得真是漂亮,一时表情也有点呆滞。 这看着就有点傻缺了,徵羽很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易平调整了一下表情,换了一个沉痛一点的,道:「师尊,实在不是徒儿多事,这次徒儿真是忍无可忍了。」 于是易平便添油加醋声情并茂地控诉了天云宗那两个小孩是如何伤了他的宝贝徒弟,顿了顿又开始批评望霞那贪婪的行为,然后一想,把前几日天云宗招惹玄清门的事大大小小都拎出来说了一遍。 徵羽知道徒弟受了委屈,可实在是没心思听他说这么多闲事。这些事他都知道,错都得平分,一半是天云宗找事,一半是玄清门心眼小。 虽然他和孟祁宴不交好,但都还是懂事理的,便也随门人去了。 不过这次,确实是天云宗过分了。 易平瞄了一眼徽羽看不出喜怒的脸色,又上前说:「这次我的徒弟还截获了天云宗的宝物……说是送给凌霄门掌门的贺礼。」 凌霄门? 徵羽眉头微皱,他记得这个崇古真人,实在是对这个惹祸精起不了好感。 这件事只有他和孟祁宴两个人知道,当初孟祁宴的师兄之所以身死,和这个能惹事的崇古有脱不开的关系。 也就是说,玄清门和天云宗的矛盾形成的根源,有一半可以算在崇古身上。 徵羽是个小心眼的人,这么多年了,同辈的人都没的差不多了,再说徵羽这个清高的样子,又有一张煳弄的所有人神魂颠倒的脸,很少有晚辈的人知道他这个记仇的小毛病。 「礼物呢?」他倒要看看孟祁宴送个什么样的礼给这个老门人。 当木匣子打开,那柄流光溢彩的剑展露在院子里的人眼前时,周围响起了一片惊唿。 漂亮,真是漂亮。 徵羽也愣了片刻,他不是没见过这类的宝物,这样的手笔一般只能出自孟祁宴和他那个宝贝大徒弟。 他有点生气,不管这把剑是这两个人中的哪一个做的,这礼物送的都有点太好了些。 短剑上被注了剑魂,徵羽可以感受到剑身上翻涌的魂魄有两股,对面前的他都是隐隐的畏惧。 为何都是畏惧?他就这么讨厌我? 而且一把剑都要合力去做,他凌霄门就这么大的脸面。 易平看了看徽羽微皱的眉头,试探性的说:「师尊要是喜欢,我就命人扣下……」 徵羽垂下眼帘,摇了摇头。 他不是这么贪心的人。 只是刚才那句话,那个人也说过。 「你要是喜欢,我就给你扣下,不给别人了。」 易平听见徵羽轻声问道:「这是把短剑?」 易平点了点头:「是,短剑,剑身是玄铁,剑柄是金青石,剑身……」 徵羽突然袖摆一挥,木匣子一下摔在地上,流光溢彩的短剑在大理石地板上滚了好几圈。 全院子的人都震惊了。 易平的嘴巴子也差点没合上,他已经将近一百年没看见自家师尊发这么大的火了,这是自己添柴添的有点过? 徵羽转身吩咐了几句:「人先扣下,都别声张。」 易平麻木的点了点头,赶紧命人退下。 待所有人都离开,徽羽俯身看了地上有清光环绕的灵器,心中的不满越来越重。 你说过要送我一柄短剑的,只送给我。 齐思收到金雯的命令,让他去掌门的殿里打扫卫生。 正在擦剑的齐思很是不解,他啥时候成了打扫卫生的弟子了?来了玄清门将近一个月,不仅没有师父,这下连功也不让他练了不成? 第7页 金雯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不是让你去打杂……是这样的……掌门那个院子里有个小麻烦,必须让金系的弟子去,其他长老那里确实也有几个,就是吧……不大敢去……」 啥,不敢去? 金雯朝他傻笑,确实不敢,掌门那张冷脸瞅谁谁都觉得自己惹事了,况且去了个弟子,被那柄剑给烫了一下。 没错,烫了一下。 神器有灵,金系术法的其中一门课就是修习与金属武器的契合,好的金系法术修习者可以自如地触碰灵器,还可以像炼器师一样修復损毁的灵器。在一定意义上讲,天云宗的炼器一门,出色的人物有很多都有学习金系法术的根骨,比如逸云真人。 金雯看着和自己差不多水平的弟子都灰熘熘地跑了回来,只得把目光投向了这个擦剑的小弟子。 不得不说,齐思实在是很有天分。 金雯交给他的术法,齐思练了几下就能掌握自如,如今才过了几天,齐思就可以练习用剑了,剑是金系术法师最好的武器,齐思也用的相当顺手。 所以金雯觉得可以让他去试试,反正实在不行还可以拜託掌门自己处理嘛…… 于是齐思被领着去了掌门的露华殿。 他离着老远就看见了那柄孤零零地躺在院子里砖石上的剑,还闪着漂亮的光。 齐思蹲在剑旁边,研究着这柄漂亮的剑,发现玄铁的剑身好像稍微破损了一点儿,人为弄坏的,好像是被什么气流所伤…… 齐思深唿一口气,轻轻碰了一下剑身。 咦,不烫哎! 齐思心下一喜,双手轻轻托起剑身,在右手接触到剑身的一瞬,他指尖感到一阵清凉,舒服的很,齐思把左手也放上去,顿时感觉整个人都爽的不得了,好像灵魂都舒服地轻轻颤抖。 神器真是个好东西哈哈哈。 齐思享受了一会,看见剑身的小凹槽,觉得有些难受,他有点控制不住的拿手轻轻摸着凹槽,念着自己有点熟悉的咒语。 只见指尖光华流转,破损的剑身正慢慢癒合。 齐思也很惊奇,自己这是怎么回事,这也太神奇了,自己才刚学了不到一个月的金系术法,就会补剑了?金雯也没教他补剑啊。 齐思用余光瞥到了身后的人影,忙惊慌的转身去看,就见一身白衣的徵羽定定地看着他,漂亮的眼瞳里满是看不分明的情绪。 齐思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人,却莫名觉得很熟悉,他自己一动都不敢动,缓了一会,意识到这应该就是金雯说的那位仙人掌门了,赶紧行礼跪拜。 徵羽俯下身看着他,侧身拿起那柄短剑,看见完好的剑身,一时有些诧异。 剑身上的凹槽是他把剑撞到地上时自己的气息刮坏的,按理来说,如今的玄清门已经很少有金系弟子会修剑了,更何况是那个人做的剑。 剑魂会攻击外人,除了一些功力高的大能和做剑的人。 而这个孩子不仅碰了剑,还给修了一下。 这种事只有…… 徵羽看着跪在他面前的齐思,觉得自己有点魔怔了。 他的大徒弟是死在他面前的,死的很透,魂飞魄散。 齐思听见面前的人好听的声音:「你就是那个天云宗来的齐思?」 齐思手都在抖,掌门记得他的名字!掌门还知道他从哪里来的!简直是特别优待! 齐思抬头惶恐地点了点。 徵羽将剑递给跪着的齐思,道:「起来吧。」 齐思抱着剑起身,听见徵羽紧接着问:「你从哪学的修剑术?」 「呃……那个我原先和天云宗门下的……炼器师学学学过……对,学过……」 徵羽笑着看着结结巴巴的齐思,这理由找的倒是十分机智,徵羽也不好意思戳穿他,毕竟在天云宗只有嫡传弟子才能学修剑…… 齐思看着徵羽,背后吓出了一身汗。 「喜欢这把剑吗?」 齐思看了看这柄短剑,很好看,也很贵呢。 「喜喜……喜欢。」齐思觉得自己只有这一个回答,他总不能说剑太丑,不喜欢吧?太假了这也。 徵羽转身抬步:「送你了。」 啥啥啥? 齐思觉得今天他遭受的刺激有点多了,先是莫名其妙知道自己有了个了不得的能耐,又看见了仙人一样的掌门,后来又得了一柄看起来极其珍贵的宝剑。 真是生活丰富多彩啊! 作者有话要说:徵羽:「你说过要送我一把短剑的。」 孟祁宴:「宝贝,我已经送了你一把长剑了。」 徵羽:「我不管,我都要,嘤嘤嘤」 孟祁宴:「……」 第六章 天云宗内前几天倒还安定,直到凌霄门来信询问为何缺席大典,凌霜才一下子意识到出事了。 天云宗上上下下开始着急忙慌地到处乱转,搜遍了白塔山和沧澜江的河岸,顺着两人留下的灵息,大致推断出了路线,也发现了两个人这是闯进了玄清门的后山。 麻烦了。 遥风看着后山茂密的丛林,顿时觉得有点肝疼。 门人们很快在未设禁制的区域找到了闻涛的储物袋,这下基本可以确定,弟子消失的事儿是玄清门干的了。 遥风和凌霜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去找宗主拿主意。 第8页 孟祁宴其实早就料到了大半,可他也确实没想到玄清门居然会扣人不放。 孟祁宴觉得这笔帐也该算算了,他毕竟也是一门之主,总是被门派之间的斗争这么折腾,他脾气再好也烦了。 反正他和徵羽本来就有仇。 孟祁宴一拍桌子,说:「走!去玄清门。」 . 孟祁宴带着人到了玄清门的牌坊前,发现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玄清门的弟子,像是已经在这里恭候他们多时了。 果然是早有准备啊! 孟祁宴顿时觉得脑袋疼,看来今天怎么着都得打一架了。 遥风老远就看见了木芃身边用藤蔓绑着的两个徒弟,顿时皱了皱眉。 「师尊啊,你看,是不是先让他们把人放了……」 孟祁宴也觉得得先救人,不过看这两个孩子除了瘦了点,脸色哭丧了点,看上去也没啥大伤,估计也没受多少苦,玄清门怕是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孟祁宴给了遥风一个眼色,示意他闹一闹就算了,全了两边的面子咱们就撤。 遥风会意,清了清嗓子,用御风传音对着玄清门的人开始吼:「你们玄清门实在是欺人太甚,不仅扣押我门下弟子,还褫夺我门的宝物,种种罪行,简直是人神共愤,罄竹难书!」 孟祁宴心里想笑,好嘛,他这个文盲徒弟就会这么几个成语,都用上了。 对面木芃也深吸一口气开吼:「是你们门人先伤了我的小师弟,还擅闯我门后山,到底是谁过分!」 遥风一听就急了,紧接着回嘴:「你别在那说瞎话了,哎我跟你们说,是谁把垃圾往江里扔,是谁卖东西给天云宗价最高?还有,前几天万花谷谷主请客,是谁截了请帖?还有……对,你们那群熊孙子啊,前几天跑我们门口练火系术法,差点烧了我们大门!」 对面的易平推开弟子,也开始骂:「哎遥风,就你们有理,你们不也整天欺负我们门下的小辈?还有,后山的灵狐本来就快绝种了,你们还非发通告要买,弄得现在就剩下两只,还都他妈是公的!你们还好意思说万花谷的宴会,我师兄去了被你们从谷口打回来,还是谷主给开的后门,你们谁给的脸啊?」 孟祁宴觉得,现在局势有些微微失去了控制。 「我去nm的,有种出来打啊!」遥风说罢就要抽剑。 「打就打,出来!」 孟祁宴气的够呛,不是说好全面子就行么?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拉住遥风,呵斥道:「冲动什么?别急。」 后边的逸云也帮着拉着遥风:「师弟,咱们别冲动,显得咱们没有礼数。」 对面一直一言不发的徵羽也走上前,示意炸了毛的易平退后,声音沉稳而清越:「这次的事是误会,烦请宗主将人带回去吧,本门一概不再追究,以后两门井水不犯河水。」 听听,这才是人话。 孟祁宴弯腰冲着徵羽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然后抬头,一脸客气的问:「那不知我门的宝物……」 徵羽一挑眉,脸上似有疑惑。 逸云附和道:「就是那柄新炼制的短剑。」 徵羽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砸在了孟祁宴的心里。 「毁了。」 靠! 逸云懵了一会儿,抽出剑就往前沖:「我跟你拼了啊啊啊啊!」 他做了十天的剑!这么多宝石,这么多金子!他的心血啊! 遥风拉住逸云,忙道:「师兄注意礼数……」 孟祁宴看见徵羽正用漂亮的眸子仔细地盯着他,眼瞳里都是轻蔑。 孟祁宴拦住两个闹腾的弟子,上前一步,沉了脸色,说:「掌门这样不给面子,毁我宝物,是何意啊?」 徵羽抬头看着他一笑,孟祁宴怔了一下,就见徵羽那双极漂亮的手轻轻一旋,一束水流就朝着正傻站着的孟祁宴沖了过去。 孟祁宴慌忙之下念诀显出保护罩,生生硬扛了这一击。 后边遥风气的直跺脚:「他他他……偷袭!」 孟祁宴收了保护罩,刚想反击,对面的徵羽左手划了阵掌风,捲起地面上的落叶,右手蓄水化成一条水龙绕住了孟祁宴的双腿,叶子像刀片一样齐齐向他飞去。 孟祁宴心中叫苦,往后撤了几步,闪身躲过叶片的袭击,左手上的玲珑环闪起绚丽的光,对上了水龙。 孟祁宴终于得空从储物镯中拉出自己的长琴,飞快地拨了几个音,合着玲珑环溢出的微光给了徵羽一个反击。 徵羽将蓄出的水化成冰凌,齐刷刷的沖向了对面抚琴的孟祁宴。 两个人旁边的弟子一开始看的还很是着急,等两边都势力均等,打得渐入化境时,两边的人也都不急了。 易平真人闲着也是闲着,便开始同木芃解说:「看见刚才那招落叶飞花了吗,那招我明天教给你,你看掌门用的时候是单手,你们明日先从单手开始练……还有那招蔓上生枝,先化出藤蔓,在利用藤蔓使剑,哎对……是和金系法术有关,等你学得好了就会学习融会贯通的。」 那边的孟祁宴掏出前几天刚画的几个符咒,念诀成阵,身下抱琴轻点方位,引徵羽入阵。 他其实早就想试试这个阵法怎么样,但没人敢让他试,徵羽倒是个好材料。 金黄色的光晕在空中形成咒符,绕着徵羽,地面也浮现出图案,拉住了徵羽的腿。 第9页 后边遥风眼睛都亮了,拉着逸云道:「你看,快看师父手里的符!我想跟他学,他不让,没想到威力这么大……」 入阵的徵羽化出手心火,手上急急做了几个手势,引火烧了阵的东南方向,右手捲起石子打开了空中的金黄阵法,化水抵挡着旁边弹琴的孟祁宴。 阵法开始有些晃动,孟祁宴愣了一下,这才挡了多一会儿,怎么就破了? 徵羽一看眼睛睁大面色惊异的孟祁宴,就明白了这是个新阵,便化出了几枚小铁箭,朝着阵的西南和西北方向各射了几下,转身看着孟祁宴道:「回去给这两个方向添几个新符,还能再困一会儿。」说罢便把手中剩下的铁箭尽数射向了孟祁宴。 孟祁宴哭笑不得,拨弦击碎铁箭,转身又给他添了几个补丁符咒。还笑呵呵地回他一句:「谢谢师兄指导!」 说罢他就愣了一下,心里暗惊。 坏了,这玩笑开大了…… 徵羽原本缓和的神色突然一变,转身化出一把长剑,剑身刻着复杂的纹路咒符,直直冲着孟祁宴而去。孟祁宴一看就背后一凉,这剑只有逢上大战的时候才拿出来…… 这把剑上的符咒和纹路都是他亲自设计雕刻的,潜台词就是,威力巨大。 孟祁宴本以为徵羽要与他打斗,没想到他闪身抬剑就要割自己的琴弦。 什么? 拿剑割弦这事实在是小孩子气的很,况且这弦贵的要命,徵羽要是一剑下去,孟祁宴心疼都要心疼死了。 情急之下孟祁宴蓄力于手指,摇起玲珑环,流光溢彩的光芒划过琴弦,使足了力拨出去。 这是一个杀招。 徵羽右手收剑,左手轻敲剑身,手中出现一抹流金,顺着剑身的纹路流过,剑身光芒大作,竟化为多柄,分流了琴音。 旁边的弟子都看傻了,这是什么诡异的招数? 后边站着的金雯也是很懵,他金系术法本来就没学全,唯一一个清楚的就是掌门,还不教,他也着实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招数。 旁边跟着他看热闹的齐思一直一言不发,眼神也越来越迷茫。 直到徵羽使出这一招,齐思突然怔愣着开始喃喃自语:「指化万金……」 齐思身边的金翼侧身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你说啥?」 孟祁宴祭出法器镇魂铃,徵羽以火焚之,在铃音中掌化铁箭攻击铃铛,竟奏出一段乐音。 齐思闭眼倾听,感觉这乐音熟悉的很……好像,有谁教过他……告诉他…… 「都捂上耳朵不要听!」齐思突然大吼。 作者有话要说:齐思:「不要听哼唧。」 金雯:「行吧,你开心就好。」 齐思马甲掉了嘤嘤嘤 第七章 玄清门这边的人都被这打破平静的一声给吓了一跳。 孟祁宴也吓了一跳,他知道徵羽奏的曲子没有多大危害,他只是觉得手脚哆嗦了一下,着实没必要喊。 只是这个喊叫的人好像是……齐思。 徵羽也停下了手,转身看向了站在后边探头的齐思。 徵羽微微眯起眼,那首曲子和现在他弹奏的并不是一首,曲调略有改变,这一首只有迷乱心智的作用,而那一首的确有害,他也从未给外人弹奏过……除了那个人。 也只有没听过迷心曲的他才会听出曲子有害。 齐思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所有看向他的视线,好生……尴尬。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可他刚刚确实也没啥意识,不知道自己是撞了哪门子邪才说了那句话。 徵羽看着齐思的神色越来越晦暗不明,前几日的修剑术,莫名其妙对金系法术的擅长,今日又记得这支曲子,难道……真的是攸宁! 徵羽身后的孟祁宴收了法器,看了看定在原地的徵羽,手指慢慢握成了拳。 他还不能让徵羽知道这件事,不是时候,还不到时候…… 「陆掌门,你们门里还真是什么鸟都有啊,」孟祁宴呵呵地笑了起来,「这人我看着很眼熟啊,是那个齐思吧!」 徵羽本名叫陆琮,知道这个名字的老一辈人已经不多了,现在小辈也习惯称他们掌门的尊号,不过孟祁宴还是习惯直接称唿这位老对头的名字。 遥风和逸云都反应过来,旁边绑着的闻夕也扑哧一声笑出来:「齐思啊,我叫你来玄清门,你就真来啊?来当内应?」 齐思脸一下子红了。 孟祁宴笑的更厉害了:「没想到这个小齐思还挺知恩图报,知道替我解个围……我可和你打不下去了,你这曲子听的我手脚发软……」 齐思发现周围人的眼神像刀子,看的他浑身僵硬。 徵羽没理会幸灾乐祸的孟祁宴,他垂眼想了一下,又看了看齐思惊慌的面容,陌生而年轻。 他的徒弟真的魂飞魄散了,无法转世重生。 如果齐思真的只是为了给天云宗解围,那这些举动倒也正常,大概是他太敏感了。 徵羽转头看着孟祁宴,一脸怒容。 孟祁宴自知理亏,他刚才那句「师兄」,着实触了徵羽的逆鳞。 . 孟祁宴和徵羽同在玄清门的时候,徵羽被收为亲传弟子,当时的掌门却死活看不上孟祁宴,愣是不收他。 但孟祁宴也算个心大的,经常缠着并不情愿的徵羽,腆着脸叫师兄。 第10页 这一叫就叫了几百年,直到孟祁宴转投了天云宗,见了徵羽还是开心地唤一声师兄逗他。 这种情形止于孟祁宴的师兄和师父都离世之后,他们长久未见,再加上攸宁的那一桩血案,这个称唿就基本上到了一个死活不愿意说,另一个死活不认的地步。 两个人见了面都很是客气地互相行礼,「掌门」「宗主」「道友」什么的都说成了习惯。 刚才孟祁宴也是想起了小时候和徵羽玩闹练功时的场景,嘴一瓢,犯了个禁。 「我的错,那剑你要毁了就毁了吧,别太难为那孩子,毕竟原来也是天云宗的人……」孟祁宴用灵识和徵羽传音。 徵羽本想问问齐思的身份,看了看孟祁宴漠然的神色,末了也只是嘆了口气,命门人将一脸无辜的齐思绑了,放了被捆了好几天的闻夕闻涛,带人回了山门。 . 遥风刚派人安置了两个虚弱的惹事精弟子,便开始拉着逸云得瑟:「我回去一定得好好和追月炫耀一下,他绝对没见过两个上仙打架,哎,你看咱师父使的那几招都挺不错,他怎么也没教咱们?教你了吗?」 前边御风的孟祁宴无奈的嘆气,真不是他不愿意教,教了这两个祖宗还不知道得学成什么样子…… 除了会御风的几个弟子,剩下的门人都乘舟过了江回到天云宗,孟祁宴一路上打发了一堆上来搭话的弟子,好不容易回到乘月阁,推开门进到内室的孟祁宴终于松了一口气,靠着门框缓缓跌坐到了地上。 疼,头真疼啊…… 孟祁宴揉着太阳穴,脑袋一阵阵的发胀,眼前也开始发黑。 他今天的确是有点玩过了,和徵羽那个疯子打了这么久,他到最后不是因为听见那首曲子才手脚发软,是真的快挺不住了。 孟祁宴从储物镯里掏出几瓶凝魂丹,一气儿磕了半瓶,终于缓过了这个劲儿,扶着墙坐到床上,开始抑郁。 他守了这么多年的秘密就快藏不住了。 本想着把齐思送回玄清门,这笔帐就算了了,但总有一天那个精明的狐狸会看出些端倪,一旦孟祁宴背着徵羽做的事被他发现,两个人估计都得难受半天。 孟祁宴不喜欢欠人情,徵羽同样不喜欢。 孟祁宴瘫在床上,想琢磨一个万全的法子……不能让陆琮看出来……还得让齐思当上他的徒弟……累心啊。 不久孟祁宴就失去了意识,在脑袋一阵阵的胀痛中晕了过去。 . 昏睡中的孟祁宴梦到了一些往事。 孟祁宴是天云宗的宗主,老宗主的嫡传弟子,但一开始,孟祁宴其实是玄清门的弟子。 当时天云宗也就是个三流小门派,而玄清门是响噹噹的修仙名门,不少修仙者都拜入了玄清门,包括同一届考入的徵羽和孟祁宴。 徵羽那时还叫陆琮,身世优渥,知书懂礼,出了名的好学生,浑身上下散发着优秀的光芒。 孟祁宴是白手起家的孤儿,虽然天资聪颖,但却是出了名的小混蛋,浑身上下瀰漫着不着调的气息。 可这两个人居然混到了一起。 其实应该说陆琮居然被孟祁宴缠上了。 孟祁宴当时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的骚扰陆琮,脸皮之厚,手段之恶劣,令无数弟子发指。 当然包括当事人陆琮。 . 孟祁宴就是梦到了和陆琮第一次见面的场景,也就是陆琮噩梦的开始。 那天的陆琮穿着玄清门弟子那身朴素至极的衣服,坐在碧清湖边撩着水玩。 陆琮这么闷的一个人,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玩水。 初来门里的孟祁宴好奇的很,收不住顽皮的性子,来回乱转乱瞥。 这一瞥,就看见了湖边的陆琮。 真好看。 这是小孟祁宴心里唯一的想法,在陆琮之前,他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男孩子。 白的透亮的皮肤,精雕细琢一样的眉眼,浓密的睫毛像两只黑羽蝶,沾着水雾,轻轻颤动着,晶莹的眼瞳像一块炫目的琉璃。 发觉到来人的陆琮抬眼看见了发呆的孟祁宴,很快垂下了眼,转身离开。 孟祁宴当时就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把这个美人给收入囊中。 眼前徵羽幼时的背影越来越模煳,直到孟祁宴重新坠入了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徵羽,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徵羽:「轻率。」 孟祁宴:「那就是日久生情。」 徵羽:「没眼光。」 孟祁宴:「……」 第八章 孟祁宴再醒过来的时候,头痛已经好很多了,他出门晃晃悠悠地转到了山后的白塔,这是天云宗的禁地,藏着很多不传的密法和禁书。当然,对于他这个宗主,没什么禁止他学的密法。 孟祁宴熟练地爬到塔的第三层,开始翻找上次他没看完的书。 他两百年前一时心急,便用自己的神魂收集了徵羽那个宝贝徒弟的魂魄,结果总是拼不起来,也没法让攸宁重入轮迴,他只能从禁书里一点点学关于魂归术的知识,总算是把这个祖宗给送走了。 但这也有个不好的地方,由于时间跨度过于长,攸宁的魂魄离开时撕裂了他自己的一部分神魂。 疼,那真tm是特别疼。 第11页 当时孟祁宴哭死的心都有,他本来就和攸宁不对付,这傢伙临了还这么折磨他。 但孟祁宴一腔苦痛谁都不能诉,只能认栽,两百年来一直拖着这个毛病,自己也只能慢慢补。 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天云宗和玄清门的世仇一时半会解不开,徵羽那个人又那么小心眼,要是让别人知道他孟祁宴一个天云宗宗主玩命救了一个玄清门的人,还伤了神魂,那就真是一孽搭一孽,冤雠永远也消不完了。 不过前一段时间,孟祁宴在白塔里的一本禁书《千灯诀》里发现了一个煳弄外人的好办法。 有些灵兽也可以保护魂魄不散。 他当时就觉得老天开眼,这下可终于能给徵羽一个交代了。 孟祁宴这次回去又仔细地研究了这一个章节的内容,一个好主意在他脑袋里初步构型。 孟祁宴从储物镯中掏出一瓶丹药,这是化形丹,他闲着没事自己炼着玩的,本来想给追月改进一下,现在凑和着用倒也行。 吃下这种丹药,可以变成任意一种除了人以外的物品,而且不会被任何修真者看出来。 孟祁宴决定变成一种灵兽在玄清门混几日,等徵羽相信了他的鬼话,这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孟祁宴傻笑,他可真是聪明的不得了。 齐思如今在玄清门的状态很是糟糕,算是结结实实的被囚禁了。 齐思被关在后院的柴房里,晚一点的时候金雯来看了他一眼,蹲在柴房门外好一阵感嘆:「我说齐思啊,你说你何苦?做啥子间谍嘛,在玄清门不好吗?我看你学金系术法这么有天分,本来以为你能被掌门收了当个小徒弟啥的……现在也让你给活活作没了,唉……」 齐思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哭了,真的哭……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猜想自己身上大概还有啥他还没意识到的秘密,但他那时真的没想过偏向天云宗,不知为何就说了那番话。 好吧,他还是有点想帮宗主的,只有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齐思躺在柴房里满心悲伤,看着窗外黑绒布一样的夜色,无数的星子缀在夜幕上,有点像……像掌门使的那一招撒金流星……哎,他什么时候看见过掌门使这一招来着……忘了…… 齐思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齐思在柴房一睡就是一整天,一睁眼就看见一团白毛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齐思一个鲤鱼打挺窜起来,退到柴房的角落里喘了好久的气。他定睛一看眼前的东西,才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一只狐狸。 狐狸而已嘛,狐狸而已…… 「胆小鬼……」 这又尖又细的声音把齐思再一次吓到了角落里。 「你你你……会说话?」 白狐狸甩着毛茸茸的尾巴,一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眯着,咧开的嘴巴好像在笑。 「我是灵狐,灵兽懂吗?当然会说话!」 齐思懵懂点了点头,哆哆嗦嗦地说:「你就是那个……快绝种的灵狐?只有公的那种……」 灵狐:「……」 好吧,这确实是天云宗做的孽。 灵狐用毛毛的爪子划拉着柴草堆,用又尖又细的声音给这个胆小的弟子解释:「我们灵狐都是认主的,而我的主子就是你……齐思。」 齐思有点惊讶,为什么?他从来没抓着过狐狸,更别说灵狐了。 「你上辈子救了我的命,我为了报恩,在你死的时候护住了你的魂魄,送你入了轮迴,这辈子我来找你了……开心吗?」 灵狐甩了甩尾巴,齐思不禁想要提醒他,那个动作只有狗会做…… 不过齐思还是没那个胆子,他迟疑了一会,问道:「我……上辈子很厉害吗?是干什么的?」 灵狐:「嗯……一般吧,上辈子的事不用知道的这么清楚,你只要知道,你这辈子需要认玄清门的掌门当师父就够了。」 齐思一脸苦相:「不可能的……他现在以为我是卧底……不杀了我就已经很客气了,更别说收我当徒弟了。」 灵狐几步跃到他面前,用毛绒绒的脑袋碰了碰他的手:「放心,有我呢,我肯定能让你当上掌门的徒弟。」 齐思被他蹭的有点痒,呵呵笑了一下,又问:「你有名字吗?你叫什么?」 灵狐顿了一下,呲了呲牙:「我没有名字,你随便给我起一个吧。」 齐思点了点头,蹲在角落想了半天,等的灵狐都抓挠完了自己身上所有的毛,他才缓缓说:「我不会起……」 这个蠢货。 灵狐嘆了口气,说:「我也不难为你了,既然你是我主人,那你就叫我小齐吧……」 齐思一脸惊讶:「可以嘛?」 灵狐无奈的点了点头。 齐思笑着拉了拉灵狐的耳朵,说:「那小齐,我应该怎么做?」 灵狐思量了片刻,说:「首先,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就算让别人看见了,一不能告诉别人你上辈子的事,二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会说话……」 「为什么不能?你们灵兽不是都会说话吗?」 灵狐摇摇头,道:「不是,会说话的灵狐卖的价钱更高……哎呀你管这些干嘛,继续听,你等会闹的动静大一点,越大越好,说要求见掌门,有重要情报汇报。」 齐思睁大眼看着他:「这么简单?」 第12页 灵狐:「当然不是,你附耳过来,我教你怎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灵狐:「上线了,真开心,可以尽情撩媳妇了。」 徵羽:「我最近缺条狐皮的毯子。」 灵狐死,全文终。 第九章 露华殿里,徵羽刚刚听完安世对齐思的安排,大意是要不就先送回天云宗。齐思这个样子又没法修学门内的功法,玄清门总不能养个卧底在门里吧。 徵羽有些迟疑,他还不能确定这个孩子的身份,就这么送回去…… 安世忽的听见了脑海里其他弟子的传音:齐思死活要见掌门,说有大情报要禀报。 大情报? 安世皱眉,把原话复述给了掌门。 「见见吧,我也好奇。」徵羽修长的手持起一个玉质的茶杯,翠绿色的叶子在杯子里上下浮动,氤氲一片,「好奇他的那个大情报是什么。」 不久后,徵羽就看见齐思一瘸一拐地被人架进了大殿。 徵羽盯着齐思扭伤的脚,有些不悦。 「掌门,这……是他自己爬窗户摔下来的……」 齐思一脸委屈:「还不是你们不让我出去!」 安世摆摆手,示意弟子都下去,又对面前的齐思说:「说吧,大情报。」 然后徵羽和安世就眼睁睁地见齐思摆出了一副很认真很认真的表情,低声道:「其实……灵狐还有一只,在天云宗……」 安世:「……」 徵羽:「……」 齐思看了看一言不发的两个人,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也是公的。」 妈的。 安世哭笑不得:「那就当我们送给他们了……行了,不用再汇报了,齐思,掌门的意思是把你送回天云宗……」 齐思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不……我不走,我要留在玄清门!」 安世安慰他:「你放心,我们会给天云宗一个交代,你不是卧底……」 「不是的,我……我想留在玄清门,拜掌门当师父……」 安世听见了不禁一笑,道:「齐思啊,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旁边的徵羽放下玉杯,抬眼看了齐思一眼,声音里满是淡漠:「我为什么要收你当徒弟?给我一个理由。」 齐思思量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说:「这个嘛……我……我从小就有修鍊金系术法的天分,真的……我父亲曾经给我一个金子做的平安锁,我可以隔着空气让他响起来。」 徵羽的眼睛忽的微微睁大,眼里闪过一丝惊异。 他随即垂下眼沉思,搁下了手中的茶杯。安世看掌门不说话,便对齐思说:「也不是掌门不要你,掌门很久前就不收徒了……」 「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关门弟子,明天搬来露华殿吧。」徵羽撂下这句话就站起身离开了,留下了一脸懵的安世和对面惊喜的齐思。 「啊……这个,小小……小师弟,你去收拾吧………」安世觉得自己真是见鬼了,他这个师尊两百年没收过徒弟,好不容易收一个还这么草率……他得回去和师弟商量一下。 门口桃花树下靠着的白狐狸得意的咧着嘴,治你,哼。 徵羽走到后殿,思绪慢慢地涌上脑海。 「师尊你看,我可以让铃铛响起来,隔着空气……你听,你快听!」 漂亮的少年站在一身白衣的师父身前,笑的灿若星河。 攸宁……真的是你么? · 齐思回到自己的屋子收拾东西,看见灵狐已经趴在他床上了。 齐思冲过去抱住它,笑着说:「你太厉害了,简直神了!」说完还吧唧亲了灵狐一口。 灵狐甩开脑袋,心中也是十分得意,这个秘密还是当时攸宁来天云宗求书时他发现的,攸宁可以让白塔檐角上的铃铛自动响起,当时孟祁宴好奇地多问了几句,才知道这是攸宁的特异功能。 齐思哼着歌收拾东西,收拾了一会忽的抬头,有些担忧地问灵狐:「坏了小齐,,我……不会让铃铛响啊,万一掌门问起来……」 灵狐嗤笑了一声,傻孩子,你本来就会啊。 但他依然正了八经地踱到齐思跟前,用毛茸茸的爪子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行了,你会了。」 齐思的眼睛睁的像铜铃,「小齐……你好厉害!哎,我那修剑术是不是也是你教给我的?你好棒!」 灵狐在床上翻了个个,心中想笑,这傻孩子真好煳弄,上辈子那么傲气的一个人,这辈子倒是傻的可爱,真是天道好轮迴。 齐思晚上美美的抱着狐狸睡了一个好觉,他还梦见掌门带着自己在天上飞啊飞,他的梦想终于算是在玄清门实现了。 他刚睡着,身边的灵狐就跃下床,清光一闪,变成了身形修长俊美的男子。 孟祁宴看着齐思嘴边的口水和带着笑的睡颜,突然觉得,这种孩子终于长大了的感觉也挺不错的,怪不得当时攸宁死了后徵羽要和他拼命。 话说徵羽现在在干什么。 孟祁宴又吃了一枚丹药,一枚丹药就管一天,他带过来三瓶,最多撑个半年。他告诉凌霜自己闭关去了,把宗里的事务全权交託给了徒弟,反正宗里那几个小子比他能干得多。 化成狐狸的孟祁宴从窗户上跃了出去,顺着山道熘上了露华殿。 初夏时分,还有蝉鸣声,孟祁宴蹭了满身的露水,吸饱了天地间的灵气。 第13页 说实话,这比闭关划算多了。 露华殿夜晚有夜明珠照明,窗棂和门檐上都有五色的琉璃,夜明珠柔和的光渗出来,整个殿晶莹得恍若水晶宫一般。 徵羽还是那身千年不换的月白色长袍,顺长的头髮也没系,从脖子一直垂到桌子上,他也不在意,浓密的睫毛微微垂着,莹白修长的手持着笔,笔尖闪着晶莹的光晕,很是仔细地勾勒着。 孟祁宴勉强能看见他在画一个人,可是却看不到脸。他很是好奇,但由于这具狐狸身体的限制,他只能使劲仰着快撅断了的脖子张望。最终,好奇心战胜了理智,孟祁宴慢慢靠近窗子,两只爪子扒在了窗框上。 哦,还没画脸呢……这个衣服像是玄清门的衣服啊?难不成是自画像…… 孟祁宴正想着,突然发现徵羽的笔停了,他一抬头,就看见徵羽正在盯着他看。 卧槽! 孟祁宴吓得往后一摔,身体失去平衡,摔在了窗外的石阶上。 真是见鬼了,他明明敛去气息了! 孟祁宴不顾摔瘸了的脚,吭哧吭哧地往回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一天吃一粒,一粒管一天。」 徵羽:「……」 脑子坏了。 自从孟宗主想出了这个蠢注意,他的马甲就再也没挂住过 第十章 等到孟大仙回到了齐思的屋子,天都快破晓了,孟祁宴忍着疼把腿扳了回去,痛的浑身的毛都在抖,他重新回到睡着的齐思身边,看着齐思还有些稚嫩的脸浮想联翩。 玄清门的衣服,总不至于画自己,看来又是在想你呢,大徒弟。 孟祁宴心里升腾起一种怪怪的情绪,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抑郁。他总觉得徵羽对这个徒弟好的过头了,好的令他不舒服。 这也是他当时一冲动导致攸宁魂飞魄散的一部分原因。 孟祁宴嘆了一口气,在齐思身边躺好,不禁感慨了一句。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刚睡醒的齐思看见怀里躺着的狐狸,满足的揉了揉它的脑袋,乐颠颠地起了床。 生活真是越发美好了! 当齐思抱着行李往露华殿赶时,还碰见了带着一群弟子的木芃。 木芃一脸鄙夷地问:「怎么,被赶回天云宗了?小卧底?」 齐思笑着同他说:「不是呢小师侄,我去找师尊住。」 说完齐思便一熘烟跑走了,留下面面相觑的木芃和师弟们。 「他……他叫我啥?师侄?」 · 齐思去拜见师师父的时候,徵羽正在练万花旋。 门口的桃花已经落的差不多了,满地的花瓣,徵羽觉得可惜,就叫来易平练功。易平从师兄那听说了师父收徒的神奇事,也默认了齐思这个小师弟。 徵羽右手手指轻挽了一个花,地上的花瓣就轻轻顺着气流聚集升起,打着旋汇集到徵羽的手心,他将气流顺到水面,花旋激起晶莹的波澜,声音清脆灵巧,旋转出不同的形状和图案。齐思在旁边看的有点发愣,转身看向易平,也是一脸发愁。 这一招掌握好真的不是很容易。 「行了,你自己练吧。」徵羽将花旋收回来,示意齐思跟他走。 这就……完了? 分步动作呢?口诀指导呢?多次示范呢? 齐思突然预感到了自己未来苦难的练功生活,他很同情地望了自己来回比划的易平一眼。 易平耸耸肩,习惯了。 徵羽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扔给齐思一块玉佩,玉佩上雕着五行八卦的图案,繫着漂亮的金色丝绦。 「戴上这个,玄清门的人就知道你是我的弟子了。」 玉佩反面刻着玄清门的门徽,底下还有一行篆书的小字。 攸宁。 「师师……师尊……是不是弄错了?」齐思结结巴巴地问。 徵羽就像没听见齐思说话一样,只是嘱咐齐思将玉佩收好。 齐思满心的疑惑,却也不敢多问。 徵羽带着齐思走进后院,这是一座很开阔的小院,角落有几棵合抱粗的榕树,极目远眺下还能看见环绕着远处山峰的云彩。 齐思觉得这景色比天云宗的练功场好看多了,心中不禁更加崇拜玄清门这个高级门派。 这话要是让孟祁宴知道了,又得暗自骂半天,其实他后院那个院子景色也很不错,只是这熊孩子没来过。 徵羽简单地看了一下齐思的根骨经脉,确实也没什么非常出色的地方,但底子打得却不错。他让齐思自己先展示一遍刚从金雯处学的术法,齐思顿时觉得重任在肩,仔仔细细地给掌门从头到尾比划了一遍。 徵羽就坐在旁边的软垫上看着他比划,眼神也越来越凝重。 躲在榕树冠里的孟祁宴也挂在树枝上陪着齐思,他看见徵羽的表情,不禁有点想笑。这种来回推测的感觉绝对不好受,不过他倒是乐于看徵羽受这份苦,毕竟他自己脑袋疼,徵羽总不能啥都不付出吧。 看齐思展示完,徵羽喝了一口茶,抬眼问齐思:「这些都是谁教给你的?」 齐思擦了擦汗,收了剑,老老实实回答:「金雯啊。」 徵羽突然轻笑了一声。 齐思紧张了,战战兢兢地问:「不……不对吗?」 徵羽摇了摇头,放下了杯子。 第14页 不是不对,是太对了。 他从来没教过金雯金系术法,而齐思刚才自己比划着名居然比划出了一些高阶的术法,只不过这傻孩子并没意识到。 徵羽现在还要确认最后一件事,如果确认了,就基本可以认徒弟了。 他望了望榕树树冠上那个白色的身影,长长的眼睫慢慢垂了下来。 徵羽起身化出长剑,他这剑叫做流光,材料虽然很普通,但剑上的符咒却是一等一的珍贵。他走到院子中央,看了一眼齐思,道: 「看好了,只做一遍。」 齐思立马绷紧神经,看着徵羽给他舞了一段招式。 真……难记。 齐思觉得很失落,果然是掌门,原先他跟着金雯学的时候都是一遍就会,这下得学半天了。 树上的孟祁宴看徵羽耍完这一套招式,不禁呲了呲牙,估计齐思这小子要傻了,徵羽这套招式他都没见过,估计是最近新创的,不怪齐思学不会,他上辈子根本没学啊。 作者有话要说:齐思:「有了小狐狸,师父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 灵狐:「心累。」 第十一章 齐思光这一套招式就活活学了三四天,也就刚刚混了个熟。 齐思晚上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床上,拉着在床上转悠的灵狐的尾巴,不住地哼唧:「太难了!小齐啊,掌门教的好难……」 灵狐甩开他,用又尖又细的声音安慰他:「慢慢来嘛,只有不停突破自己,才能更上一层楼,光学你会的有什么意思……」 齐思突然很期待地看着灵狐:「小齐,我发现你比掌门厉害啊,你只要拍我一下,我就会了,掌门还要让我自己学……」 孟祁宴嘆气,这话你自己说说就好,要是让徵羽知道了,还不得掐死他这个冒牌师父。 不过善良的灵狐还是要开导齐思的:「那不一样,我教的法术都太低级了,你学的都是大招。」 齐思翻过来躺在床上,喃喃自语:「是啊,掌门确实好厉害,招式都特别漂亮……」 说完他又拉了拉灵狐:「还有一个人和掌门一样厉害……你知道天云宗的宗主吗?他和掌门一样都是顶厉害的仙人!」 灵狐动作一停,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敬佩的齐思。 这孩子居然是两百年前那个狂的不得了的攸宁?孟祁宴还记得攸宁抱着胳膊挑衅他的样子,这辈子居然这么崇拜他? 齐思以为灵狐不信他,又开始吹:「我跟你讲,我见过宗主弹琴,可漂亮了,那琴闪着五彩的光呢!望霞大姐姐的扇子也是他做的,好看的不得了,还有逸云真人的剑……」 孟祁宴蹲坐下来,看着说的眉飞色舞的孩子,心软的一塌煳涂,上辈子攸宁最看不上的就是他给徵羽做的那柄剑,可这辈子齐思却崇拜他崇拜的不得了。 这真的是巧合吗? 齐思边说边用手挠着灵狐的毛,孟祁宴舒服的靠着他,觉得很是满足。齐思回忆了一会儿天云宗的厉害,又很是疑惑的说:「可是小齐啊,宗主和各位前辈在我小时候对我都很好,可他们却都不收我当徒弟……」齐思把灵狐拉近,「我告诉你个秘密,凌霜大哥哥教我的基本功根本不是天云宗的功法,是玄清门的!唉,他们是真的想把我推给玄清门……他们是嫌我笨么?」 孟祁宴看着齐思失落的眼神,凑到他的脖子边蹭着他,语调轻柔地安慰他:「不是呢,他们可能早就看来出你适合学习玄清门的功法,故意从一开始就刻意培养你的。」 这是真话,由于上辈子被攸宁刺激的太惨,孟祁宴收养了齐思后,死活不愿意让齐思入自己的门派,就偷偷安排凌霜找了玄清门的功法教齐思,准备等他长大了就找一个时间点把他踹到玄清门去。 孟祁宴又继续说:「你一点也不笨,你的宗主和前辈们都很喜欢你,可又担心你在天云宗学不好……」不管以前,他现在确实很喜欢这个孩子,至于他那群倒霉徒弟,就视为喜欢吧。 齐思眼睛亮了亮,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揉着灵狐的头:「小齐你真好,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但我好开心!」 孟祁宴无奈,只得顺着他这么想了。 这傻孩子,还真是很招人疼啊。 齐思又偷偷从床底下拿出一个木匣子,孟祁宴怎么看怎么眼熟,打开木匣子一看,孟祁宴差点气得背过气儿去。 这是他要送给凌霄门的剑! 我去你妈的徵羽。 齐思却相当自豪:「快看看小齐,这是宗主做的剑!好不好看?掌门送给我当礼物了呢!他们对我都很好,我很高兴……」 孟祁宴看着齐思满足的神情,觉得心里的火被压下去了。 这孩子真的很知恩图报,很容易满足,他这辈子应该会过的很幸福吧。孟祁宴突然觉得,自己当时救了这个孩子还是很对的,神魂受伤的苦也瞬间变的不那么难受了。 但是徵羽你这么做真的快气死本宗主了。 孟祁宴本来还想抽空熬个夜耗个神帮徵羽再做一把剑,现在看来不用了。 孟祁宴冷哼一声,很是不悦地转身缩进了齐思的被窝。 齐思还恋恋不捨地抱着剑匣子睡觉,看的孟祁宴满心抑郁,他挺想问问齐思,你这是感谢徵羽呢?还是感谢他这个冤大头宗主呢? 第15页 他拒绝和徵羽同时被感谢。 齐思被收做掌门弟子的消息就像插了翅膀,才不到一天,在玄清门那甚是宽阔的地界就全传遍了。 金雯听着木芃一脸委屈地跟自己抱怨掌门的偏心,表情呆滞。 他来了玄清门这么多年,修习金系法术的天分是平辈弟子中最高的,本来有机会当玄清门的嫡传弟子,结果还没到拜师礼,准师父攸宁就翘辫子了。等了这么多年,努力的自学术法,就盼着自家掌门哪一天能想起来自己这个准徒孙,结果也没了指望。 掌门不收自己这件事,金雯也是理解的,毕竟他也没到攸宁这么出色的地步,可他齐思一个外门转投的弟子,还痴痴笨笨的,他凭什么? 金雯气的直接拿着剑找了上去,要跟齐思讲讲道理。 第十二章 齐思正在给灵狐做早饭,灵兽与普通兽类一样,也是要吃饭睡觉的,齐思还未结丹,饭还得照常吃,也习惯自己做,闲着无聊,就给灵狐也做了一份。 本来大仙孟祁宴是不想吃的,他自己都几百年没吃过饭了,可看着齐思吃的香,自己也很不争气的嘴馋了。 齐思在天云宗吃百家饭长大,自己手艺也不错,做的菜味道很好,和当年徵羽做的菜有一拼。 当年在玄清门,孟祁宴吃不惯那清汤寡水的修心饭,经常自己跑出山门找饭吃,有时候还偷偷夹带一点回来。后来有一次没藏好被徵羽发现了,孟祁宴撅着嘴给面色铁青的徵羽抱怨了半天,最后抱怨得自己都快掉眼泪了。惹哭了大魔王的徵羽善心大发,居然下厨给孟祁宴做了一顿饭。 这顿饭吃的孟祁宴哭的更厉害了,不是感动的,是太好吃了。 太他娘的好吃了。 不过徵羽这位大厨并不好请,孟祁宴这点小福利也只能取决于徵羽的心情。 所以多年没开荤的孟祁宴快爱死齐思的好厨艺了。 齐思也谦虚的很,看着灵狐吃的狼吞虎咽,一个劲儿问他从哪学的,也有点不太好意思。 「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次做饭就是这个味道,可能我上辈子是个厉害的厨子吧。」 孟祁宴看着笑眯眯的齐思,心里很是难受。 他知道齐思不是厨子,而是徵羽的徒弟,这一手厨艺,估计也是他那好师父教的。 孟祁宴觉得嘴里发苦,徵羽啊徵羽,连厨艺都指导,你对这徒弟可真好。 孟祁宴当年那么求徵羽教自己两手,徵羽都只是淡淡地拒绝了。 虽说心里不满,可吃人家嘴软的孟祁宴上仙还是继续对齐思的手艺大加赞赏,弄得后来齐思直接全包了灵狐的饮食 于是结丹了七百多年的孟祁宴又恢復了正常的一日三餐。 金雯来的时候,就看见齐思蹲在地上往灵狐面前的盘子里放菜。 气沖沖的金雯在看到齐思腰上的玉佩时,便停下脚步后悔了。 那是……师父的玉佩。 当时金雯跟着攸宁的时候,喜欢这块玉佩喜欢的不得了,玄清门嫡传弟子的玉佩做工精緻,镂空的玉雕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图案是个「玄」字,垂在玉佩上的金色流苏是天蚕丝制成,日光下还闪着柔和的一层光雾。 齐思转身看见站在远处的金雯,惊喜的迎上去。 对于这个教了自己一段时间的小师父,齐思还是很感激的。 金雯本来憋了一肚子火气要冲着齐思发,一看齐思灿烂的笑容,费劲巴拉组织的语言全忘了。 「齐……齐思……」金雯咬着嘴唇,面色尴尬,「我来看看你……」 齐思笑的更开心了:「你好长时间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 「没有……我就是最近有点忙,还没恭喜你当了掌门的徒弟呢……」金雯僵硬地笑了一下,「你很厉害,掌门都喜欢你。」 齐思慌忙摇头:「不是的,这都是意外,我很笨的,师尊他只是……只是一时没想开……」 齐思想到狐狸对自己的警告,没敢说实话。 金雯也是个聪明孩子,一看到玉佩,又想起齐思在金系法术上奇怪的熟悉感,就基本上明白了掌门的意思。 这是把齐思当成攸宁了吧。 「你别谦虚了,你一直很优秀。」金雯咬了咬嘴唇,迟疑地继续说,「其实我这次来……还有事求你……」 齐思害羞地笑了一下:「你说,我尽量帮忙。」 金雯深吸一口气:「你,可不可以……收我当徒弟……」 齐思眼睛都睁大了:「啊?」 金雯解释:「你现在有了掌门教,肯定比我学的好了,可我实在是找不到其他师父了,掌门又不可能收我当徒弟……我只能找你了。」 齐思慌忙摇头:「不行不行,我现在这个水平怎么敢收你啊……你这样,我还不如求掌门收你当徒弟呢……」 金雯笑了:「偷偷告诉你啊,其实我是掌门的准徒孙……我师父就是掌门的大徒弟攸宁。」 「攸宁?」齐思吓了一跳,「我我我……」 金雯指了指玉佩:「对了,就是你这个玉佩的主人。他是被天云宗害死的,就是孟祁宴……唉,都是往事了。」 「天云宗?怎么可能,宗主不是随便害人的人……」齐思努力地为孟祁宴辩解,「真的,他对我……不严厉的。」 第16页 金雯耸了耸肩,说:「可这是事实。算了,你已经不是天云宗的人了,我也没必要跟你生气。反正既然掌门把你当做攸宁,我就也顺势把你当我师父了呗!」 齐思还是替孟祁宴委屈,闷着头不说话。 宗主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杀人嘛…… 金雯拍了齐思一下:「哎,到底答不答应?给个痛快话。」 齐思想了一会,小声说:「好……但是得等……等一些时间,等我可以收徒弟了再说……」 金雯也不着急:「行嘞,就这么定了。师父,最近师祖教你什么了,顺便教教我吧……」 齐思脸一下子红了,被金雯拉拉扯扯地拽到院子外展示那学的惨不忍睹的剑法。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灵狐站了起来,看着齐思笨拙的动作和金雯眼角的笑意,嘆了一口气。 傻孩子,这么维护他做什么,金雯说的是事实,他就是杀了攸宁的兇手。 孟祁宴不禁有些害怕,齐思早晚要知道自己是攸宁的事,那个时候,这个孩子还会像以前一样崇敬他的宗主么? 估计不会了吧。 孟祁宴自嘲地笑了,他什么时候居然在意起攸宁对自己的看法了?攸宁从来都是看不起自己的。 但那是齐思啊,是他的小齐思。 孟祁宴觉得,现在自己能做的只有做一只好宠物,等齐思讨厌起孟祁宴后,他就只能在灵狐的身份上享受齐思对自己的特殊优待了。 做长辈做到这个份上,真是落魄。 过了几天,徵羽找了一个时间点召集了全门的弟子和外门门人,开了一场收徒弟的典礼。 其实徵羽不大想这么折腾,但架不住安世一个劲儿的劝,毕竟不好给门里一些老资歷的长老解释,像微尘真人和潋滟真人,两位执事长老还不知道自己这位掌门师兄又收了一个弟子。 更重要的是,安世实在是被问烦了,一堆弟子缠着问他关于齐思的事,他要是再听见齐思的名字,就要被气死了。 于是徵羽收了齐思的玉佩,在大典上昭告全门,将玉佩给了跪在前殿门口的齐思。 身穿掌门华服的徵羽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脸青涩微笑的齐思,神思忽的飘到了六百年前,那时的攸宁也是个还未结丹的年轻少年,神色飞扬的在前殿接了他的玉佩,眉目含笑地望着他。 虽然当时收攸宁当徒弟也是一个意外,但徵羽确实真的用了心。 那个孩子,是他用尽心血培养的宝贝。 不管这孩子是不是攸宁,徵羽都愿意去保护他,这种熟悉的感觉,是他孤寂修仙旅途中不可多得的愉悦。 徵羽在这时不禁望了望旁边的客席,只看见了端坐首位的逸云。 说是闭关修炼,他看是不好意思来吧。 徵羽当神仙以来最难过的一个坎,就是和孟祁宴的这个坎。 都是因为误会…… 他轻笑,只是误会吗? 作者有话要说:徵羽:「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 孟祁宴:「同意。」 第十三章 孟祁宴此刻正趴在广场旁边的树上,看着人群乌央乌央地举行典礼,翻身晒起了太阳。 他最烦的就是参加典礼,偏偏他必须去,这次好了,他「闭关」了,就顺势让他的好徒弟帮这个忙吧。 孟祁宴心里美的都没边了,他总算把攸宁送回了徵羽身边,终于不欠他什么了,现在是他徵羽欠自己,当债主的感觉真是太美好了。 显然,坐在客席上的逸云心情很不美好,他这混蛋师父一向不喜欢闭关,结果这次这么积极,他就知道肯定有诈,果然,这几天门派的事多的要命,外门的庆典也多,果然是自己中计了。 作为大师兄,还得忍辱负重地来参加敌对门派的收徒大典。 垃圾师父,害人不浅。 这一整天最兴奋的人应该是齐思,这孩子激动的不得了,连晚上睡觉都抱着他师父的玉佩。孟祁宴蹲在他身边哭笑不得,好不容易煳弄他去睡了觉。 在齐思睡熟后,孟祁宴又一次起了歹心,他已经好几天没去看徵羽画画了,估计按他的速度应该画完了,尽管知道画上的人是攸宁,他还是好奇的很。 好奇真的是世间最神奇的东西,它大概是一切作死的原因,一切灾难的源头。 于是刚沐浴完出来的徵羽又闻到了那股味道。 徵羽身上只披了一件浅青色的袍子,袍子上的卷草纹在夜明珠柔和的光晕下闪着银白的光。他化出手心火轻轻烘干潮湿的长髮,仔细地循着那股味道走过去,浓密的睫毛还挂着一层水雾。 只有气味没有气息,真是个粗心的厉害角色。 当徵羽看见自己的书房里闪过的白糰子时,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他伸手微微掐了一个诀,床边花盆里的月铃花的茎蔓突然变得很长,冲着白色毛糰子就沖了过去。 孟祁宴只觉得后腿脱了力,被直接挂了起来。 奶奶的,难道自己隐去气息的术法失灵了? 孟祁宴不甘心的拨楞着剩余的三个爪子,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呜咽声。 徵羽笑着看着它,问:「偷看我画画?还熘进来两次,当我殿上的禁制是摆设?」 孟祁宴悟了,好小子,原来把自己的最初版升级了,怪不得总被发现。 第17页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徵羽倒是也不生气,走近这只被吊着的灵狐,用修长白皙的手上下摸索起来。 孟祁宴一下子浑身紧绷,满心的抑郁,这是什么意思?占便宜?还是引诱? 徵羽柔软的手摸到孟祁宴毛绒绒的脖子时,孟祁宴终于受不了了,发出了一声悽厉的惨叫。 大仙,摸哪都成,别动脖子,求你了。 徵羽轻轻地笑了,不让摸脖子这个习惯倒和某个人很像。他松开藤蔓,孟祁宴唿啦一下摔到了地板上,闷哼了一声。 「真是只狐狸,胆子够大的。」 孟祁宴挪了挪身子,提前有了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感觉。 「师尊……不要!」 徵羽转身看见了穿着内衫扶着门框的齐思。 他半夜睡的正香,就听见一声惨叫,起来一看,狐狸果然没了。等他跑到师父的内殿,竟莫名其妙的过了禁制,一进去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灵狐和一旁站着的师尊。 齐思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几天的相处,他已经彻底把灵狐看作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尽管知道背着师父养灵兽不对,但他还是不捨得放小齐离开。 齐思深吸一口气,哐啷就给徵羽跪下了。 「师尊,是徒儿不对,徒儿不该偷养灵兽……求您放过它,我立刻送它走……」 徵羽看看地上瘫着的灵狐,又看了看闯进禁制的齐思,心中已经明白了一个大概。齐思之所以可以闯露华殿内室的禁制,是因为这个法阵是孟祁宴设计的,不认人只认魂。 当年徵羽为攸宁的神魂开了禁制,让他可以随意出入内室,后来攸宁身死,徵羽也就渐渐淡忘了这回事。但齐思刚来没多久,徵羽还没来得及给他开这个禁制,本不应能进入大殿。 这就说明齐思的魂魄,是攸宁的。 原来一切都是那么简单。 徵羽觉得心中一直压着的大石顿时松了。 攸宁回来了。 徵羽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声音淡漠:「想让我放了这只狐狸,你要说实话。」 孟祁宴心里一紧,暗叫不好。 齐思脸色惨白,手握成了拳,迟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那只灵狐叫小齐……是我养的灵兽……」齐思看了看徵羽的脸色,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师父,我骗了你,我会的术法都是小齐教的……它说我是转世投胎来的,这辈子要当掌门的徒弟……」齐思已经说的快要哭出来了。 孟祁宴在旁边气的直摇头,稍微一诈就全他妈说了,幸亏他聪明,谎编的圆。 徵羽听着直想笑,他知道灵兽有护魂的功能,估计是上辈子攸宁魂魄散尽后被这只狐狸收集起来,送进了轮迴,领着他来找了自己。 不过这法术都是狐狸教的是什么意思?玄清门的高级术法就这么容易被一只灵兽学了? 齐思说的自己一抽一抽的,旁边的孟祁宴很合时宜的装死。 徵羽蹲下身帮齐思擦干眼泪,微笑着看着他:「师父不怪你骗我,师父很高兴,你回来了。」 齐思哭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徵羽一把抓住狐狸的尾巴,孟祁宴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徵羽挑眉看着它:「还装死?行了,我不怪你煳弄小孩,你救了我徒弟的命,我很感激你,从今后就住在露华殿吧。」 灵狐眼神闪烁了一下,低头表示愿意。 徵羽看见灵狐看着自己的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深邃的好像装了星光点点的夜空。 这双眼睛,真的很熟悉。 孟祁宴此刻心中五味杂陈,徵羽感谢他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徵羽感谢的是一只本与他毫无瓜葛的狐狸,那么换做他的老对头孟祁宴呢? 一句嘲讽?还是执意帮他修补神魂?或者干脆扭头离开视作理所当然? 孟祁宴觉得心里很堵。 他突然永远都不想让徵羽知道他的身份了。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脖子痒,嘤嘤嘤……」 徵羽:「没事,起码只有脖子。」 孟祁宴:「嗯?」 第十四章 齐思自从正式成了徵羽的徒弟,走路终于算是抬头挺胸了。孟祁宴有了掌门的默许,也开始光明正大地跟着齐思满门派乱转,由于灵狐长得确实是十分可爱,孟祁宴还没和齐思转悠几天,就成了全玄清门的团宠。 不管齐思去拿个东西还是找其他弟子研讨个功法,人家的第一句话就是:「齐思,把你狐狸拿出来我抱抱!」 尤其是易平,看着油光水滑的孟祁宴,又想起自家后山那两只皮包骨头的公狐狸,就有点触景生情,有事没事就去露华殿逗逗孟祁宴,有一次还揣着孟祁宴一个劲儿的感嘆:「小齐啊,你要是只母的……啧啧,那就太妙了。」 孟祁宴:「呵呵。」 一开始齐思还觉得没什么,后来就有点捨不得了,这明明是他的宝贝狐狸嘛,万一被别人给抱走了可怎么办…… 于是机智的齐思想了一个好主意。 他屁颠屁颠去找了打坐的师父,哆哆嗦嗦地请求师尊给他一个给宠物的法器。 徵羽也理解齐思对灵狐的感情,更何况这是他失而復得的宝贝徒弟,于是很阔气地送了齐思一个银铃铛。 第18页 齐思刚拿到这个铃铛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银质的铃铛上环着一圈五彩的光,空心的铃铛中间还有晶莹的水晶珠,手工雕刻的花纹还是精緻的月铃花。 齐思一看兴奋的不得了,这一看就是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孟祁宴一看生气的不得了,这铃铛是他妈自己做的。 当时玄清门曾经养过一只灵犬,徵羽喜欢的很,便领到了自己院子里养,孟祁宴当时有心认那只灵犬当干儿子,就炼了一个铃铛送给徵羽。 后来那只灵犬……不提也罢。 但铃铛徵羽却留了下来。 孟祁宴是万万没想到,徵羽居然宠徒弟宠到把自己做的宝贝就这么送了,就算后来他们俩关系恶化,也不至于这么随便吧。 还有那把剑。 孟祁宴有了小情绪,按理说神仙都当了几百年了,这种事应该看淡了,可孟祁宴真是气的不得了。 不过他现在是狐狸,反抗的方式也就只有一个。 「不戴……」 齐思很委屈,只能嘟着嘴去找了师尊。 徵羽正握着一本书在树底下看书,阳光照在浓密修长的睫毛上,在书卷下映下一片阴影。 齐思蹲在旁边,看着漂亮的师父看完了两页书,才慢慢悠悠地和转过头来的师尊抱怨了小齐的抗拒,委屈地还了铃铛。 徵羽精緻的眉眼微微一皱,轻轻拿起铃铛,缓缓地说:「我去给它戴……」 啥啥啥? 齐思觉得小齐这是撞大运了。 孟祁宴觉得自己真他娘是撞大运了。 其实徵羽想的很简单,这只毛绒绒的狐狸让他想起了那时候和孟祁宴一起养的灵犬。 那只灵犬的名字还是孟祁宴起的,叫小三。 没错,一个很是弱智的名字。 孟祁宴当时是这么解释的:「你看啊,咱们三兄弟,你是老大,我是老二,这小傢伙排第三哈哈哈哈。」 小三是一条相当听话的狗,陪伴了徵羽几十年。 灵兽本有几百年的寿命,可小三没能走到最后。 当年天云宗蒙遭大难,气不过的孟祁宴直接冲到了玄清门讨说法,和徵羽莫名其妙打了起来,最后徵羽不占理,也是不想把事情搞大,最后一招并没有还手。 可是小三挡了孟祁宴的最后一招。 这一招对于人来说没什么,可对于灵兽,则是致命的。孟祁宴当时也吓傻了,完全忘记了讨说法的事。 不过也是因为小三的死,天云宗和玄清门最终还是坐了下来进行了协商。 所以,如今的徵羽很想让灵狐也戴上这个珍贵的铃铛,一半是自己的执念,一半是想起了孟祁宴。 可灵狐孟祁宴真的是吓的不得了。 徵羽并没有着急抓满殿乱跑的灵狐,而是坐在树边上等它自己过来。 灵狐真的自己过来了。 孟祁宴也不想的,但他跑到哪儿,哪儿的植物就拉住他。跑到院子里,石子和沙尘还变成了阵法。 真是瓮中捉鳖。 徵羽用修长的手轻轻抚摸着灵狐有点颤抖的毛,摸到它的脖子的时候,灵狐很抗拒的往后退了一步。 但徵羽没有放弃,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揉着灵狐的脖子。 一开始孟祁宴真的是痒到浑身难受,不过后来随着徵羽越来越轻柔的动作,他竟然觉得很舒服。 真是受虐受到爽啊…… 徵羽将铃铛轻柔地挂在灵狐的脖子上,灵狐转了转脑袋,觉得倒不是那么难受。 还是他手艺好啊。 徵羽把灵狐抱了起来,轻轻放在自己的腿上。 孟祁宴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居然,趴在,徵羽的,腿上。 这事就算放在几百年前,他都是想都不敢想的。 当时他虽然和徵羽很亲近,但从来都不太能有身体接触的机会,有几次徵羽不小心碰到他的脖子,把他难受的好几天没见徵羽。 哎,难道脖子痒这事还能带到自己变的狐狸身上? 齐思远远看见抱着狐狸的师父,不禁觉得很是惊艷,一个白衣胜雪的美人抱着浑身雪白的漂亮狐狸,啧啧,这个画面真是说不出的和谐。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我觉得你快把我送你的东西送光了。」 徵羽:「这怎么了?送些东西怎么了?我都是你的。」 孟祁宴:「有道理哈,那送吧。」 第十五章 齐思跟着徵羽学了两个多月的金系术法,徵羽也有意无意地将齐思上辈子学过的功法灌输给他。本来齐思就有基础,再加上徵羽这老师教的也真算是不错,齐思可以算是进步神速,各方面提高的都很快。 孟祁宴则是生活的越来越幸福,一天到晚的主要任务就是白天卖个萌晚上修个炼。在齐思跟着徵羽练功的时候,他就跑到玄清门各个弟子处讨生活。 易平的灵植园子就成了孟祁宴最喜欢呆的地方。天云宗的灵植种类少,范围也窄,就算是孟祁宴这个宗主也很少能看见这么多种类的草草木木,而且灵气充沛的园子着实是个修炼的的好地方。 易平也很欢迎灵狐多来自己院子里转转,有时候木芃还经常偷偷带点点心给灵狐。 真是万千宠爱在一身啊! 孟祁宴很是享受。 不过也有让他很发愁的事。 第19页 孟祁宴一直是个很护短的人,自己徒弟犯点啥错他也是能帮忙平就帮忙平。所以对于易平原来整天抱怨他的小徒弟望霞这件事,他还是很不满的。 可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当孟祁宴第三次在园子里看见找事来玩的小徒弟后,觉得自己着实应该做一个严厉一点的师父。 望霞睁着大大的杏眼,这儿戳戳那儿点点,一脸讨好地问易平:「你那株痒痒草呢?就那个一摸浑身痒的……」 易平翻了个白眼:「你还好意思问我?你上次偷了我的草,半路还给掉地上了,被我大师兄的弟子捡到,痒痒了三天,我大师兄气的把我那一片草全铲了,都种成灵犀果了……」 「灵犀果?真的?那果子熟了之后赶紧告诉我,我急着做药呢……」 易平哭笑不得:「不是大姐,凭什么我……」 「哎,灵狐!」 望霞尖叫着冲进院子,把白毛糰子抱了起来。 孟祁宴也是晒太阳晒的有点迟钝,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望霞抱了个满怀。 「好漂亮!」望霞蹭着灵狐的脑袋,回头一脸期待地看着易平:「送给我好不好……」 易平最受不了姑娘撒娇,别过脸不看她。 「别想了,这不是我的,是掌门的灵狐。」 望霞很是失望,抱着灵狐不撒手,还小声自言自语:「那要不然我偷偷把你抱走吧……」 孟祁宴气的想笑,这个出息啊,真是把他的老脸都丢尽了。 不过望霞的理智还是在的,她很快放弃了偷走灵狐,毕竟这么大个的不好带,但旁边一株绿色的牡丹花很快引起了她的注意。 「哎,那是什么?不会是绿珠牡丹吧?」她说罢便要去摸。 「别动!」 易平冲过去拉住望霞,左手不小心挠到了孟祁宴的脖子,孟祁宴一下子浑身一震,从望霞身上跳了下去,失去平衡的望霞只得抓住易平的胳膊,然后和同样站不稳的易平一起摔到了地上。 易平的后背着地,疼的脑袋一懵,回过神来就看见了被自己抱在怀里的望霞。 望霞同样是一脸迷茫,漂亮的杏眼水濛濛的,精緻的嘴唇是诱人的浅粉色…… 易平咽了一下口水,感觉心里有一个院子的鹿在哐哐的撞。 灵狐则站在旁边的石桌子上,摇着毛绒绒的尾巴,满脸的得意。 缓过来的易平连忙推开望霞,两个人踉踉跄跄地站起来,尴尬的无以復加。 望霞抬头望天:「那个……易平真人,抱歉,我有点冲动……」 「不是……那个花有毒……你想看可以站的远一点……」 如果望霞现在低头,应该可以看见易平红到耳朵根的脸。 望霞转身就要走,易平突然拉住她,递给她了一包种子。 「这……你上次来的时候想要的重瓣白玉兰的种子,给……给你当礼物吧。」 望霞呆呆地接过种子,满脑袋都是,礼物礼物礼物。 易平第一次送给她礼物! 原先的各种灵植都是她抢来或偷偷拿走的,这次居然是送的! 望霞笑的牙花子都快露出来了,揉着种子包,低着头小声说:「谢谢。」 易平突然发现,望霞长得还是相当好看的,脸就更红了。 旁边的灵狐像长辈一样慈祥地看着这一切,觉得自己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莫名其妙撮合了易平和小徒弟的媒婆灵狐着实被易平好吃好喝地贡了起来,连着他的主人齐思也受到了易平格外的照顾。 齐思并不知道自己狐狸干的好事,觉得自己问心有愧,便主动提出要帮师兄做点什么事。 易平也不好意思指使齐思做事,只能找个小忙让他帮。 「要是师弟能帮忙养养后山的那两只灵狐就好了,我总是抓不着它们,不过有了小齐应该方便多了……」 「师兄,我一定完成任务!」 于是欢天喜地的齐思就去找师尊请了假,拉着被当作诱饵的孟祁宴去了后山。 孟祁宴真是高兴不起来,他见了那两只狐狸能说什么?它们又不会说话…… 蹦蹦跳跳的齐思一路玩一路聊天地跟着孟祁宴在后山乱转,孟祁宴根本没有把那两只狐狸招出来的心,只是想拉着这傻孩子转几圈,就说没找着,把他骗回去算了。 可是成了仙的孟祁宴仍要面临一个很是严肃的问题,他不认路。 于是一人一狐在山林里走丢了。 走了半天的齐思累的趴在大石头上休息,变成狐狸的孟祁宴没办法施法认路,只能和傻小子齐思靠着自身素质走出去。 不过好在灵狐的嗅觉很灵敏,他可以隐约判断出他们大概到了青莲峰靠江的山腰处。 最后,还是齐思提出了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意见:「我们等师尊来救吧。」 孟祁宴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答应了。 于是孟祁宴也趴在了大石头上。 没趴一会,灵狐灵敏的耳朵就听见了远处林子里传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孟祁宴机警地站起来,弓起背准备防御。 杂草丛生的灌木丛抖了一会,探出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 哦,是只小猴子。 孟祁宴又趴了回去,齐思倒是很好奇地凑了过去,把小猴子提熘了起来。 第20页 「哇!白色的小猴子!好可爱……」 孟祁宴心中想笑,真是小孩子心性,他还想抱回去自己养不成。 等会,白色的。 「放下,马上,退回来!」孟祁宴冲着抱着猴子的齐思大喊。 齐思怔了一下,就感到脚下的地面在震动,远处传来一声怒吼。 妈的。 作者有话要说:灵狐:「路边的熊孩子不要乱领回家,会出事的。」 齐思:「嘤嘤嘤。」 第十六章 那不是什么小猴子,那是金刚白毛巨猿的幼崽。 这种巨兽非常护崽,尤其是雌性,一旦看到有人伤害它的孩子,基本上会玩命攻击敌人。 眼看那个白色的巨影就要靠近,孟祁宴冲上去直接撞上了齐思抱着猴子的手,齐思吃痛,一下子把小猴子扔了出去。 好巧不巧,正好落在从林子里冲出来的巨型白色怪物脚下。 巨型的怪兽浑身长满了白色的长毛,赤红的眼睛睁的像铜铃,手脚都有金色的鳞片,占了一张漆黑大脸一半的血盆大口里满是尖利的长牙。 看到被扔到自己脚底下的幼崽,巨兽睁着血红的双眼,瞪向了前方呆愣着的齐思。 孟祁宴咬着齐思的衣角,拉着他向后退。 示弱,现在必须示弱。 齐思慢慢往后退,顺着孟祁宴拉着他的力道弯腰。 看着巨兽没有动作,慢慢后退的人和狐狸都渐渐放松了警惕。 只是在一瞬间,巨型的怪兽突然沖向了还愣着的齐思,喉咙里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强壮有力的臂膀挥向了齐思,齐思整个人都吓懵了,呆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一团白色的身影突然飞了过去,抗下了巨兽的一爪子。 「小齐!」 齐思看见被甩飞了的灵狐,吓了一跳,他很快反应过来,化出长剑,抵住了巨兽紧接着挥过来的另一爪子。 金属剑身与巨爪相撞,被划出了几道白痕,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声音,齐思持剑的手一抖,左手慌忙画了个诀,金色的链子从他的左手化出,缠住了巨兽的右胳膊。 齐思用尽全力拉住来回挣扎的巨兽,用剑拼命地刺向巨兽,剑身没入怪兽身躯几寸,疼的它痛苦地嘶吼,气急了的巨兽挣脱了链子,把齐思狠狠地甩了出去。 齐思被大力甩到了旁边的一棵合抱粗的大树上,后颈撞到了树干,把树干都撞的有些摇晃,齐思更是眼前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 巨兽怒吼着走近齐思,抬臂又是一爪,可后腿突然被一阵力拉倒,轰然倒在晕了的齐思身边。 后边化成人形的孟祁宴拉弓冲着巨兽就是两箭,箭身触到巨兽立刻发出清光,疼的巨兽一阵又一阵的大吼。 孟祁宴掏出一个困兽笼,把受了伤的巨兽罩了进去。 他本来就没想杀了这个大东西,毕竟是他和齐思先扰了人家清净,但这教训不能不给。 孟祁宴在笼子上设了个咒,给它定了四个时辰。 他转身看见瘫在树干旁边的齐思,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是不能指望这孩子打架,还没使几招就先晕了,徵羽教他再多又有什么用。 孟祁宴上前抱起齐思,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徵羽,正一脸漠然地看着他。 靠,来的真快。 孟祁宴尽量装的理所当然:「我……我在附近山里闭关,听见有人唿救,就出来帮个忙……」 徵羽挑了挑眉,说:「孟宗主来我玄清门的后山闭关?真是令人惊奇。」 孟祁宴也一脸鄙夷:「你们又没设禁制,我为何不能来闭关?你们这里景色好行了吧。」 徵羽低头一笑,瞥了一眼孟祁宴怀里的齐思,阴阳怪气地说:「多谢孟宗主对我徒儿的救命之恩。」 这句话满满的都是讽刺,孟祁宴听着很是难受。 孟祁宴觉得,徵羽应该是在想,你孟祁宴害死了我的大弟子,现在却救了我的小徒弟,是不是很有意思啊? 他现在真想拉着徵羽的领子告诉他,他的宝贝徒弟一直都是他在救。 不过理智还是战胜了孟祁宴心中的怒火。 徵羽看孟祁宴不答话,抬眼看见了孟祁宴流血的左手,微微皱起了眉。 看来是被巨兽挠了一爪子。 「打个白毛猿还受伤,孟宗主是越活越回去了。」 孟祁宴气的要命,还不是为了保你那宝贝徒弟。 「不小心,行了吧。」 孟祁宴一把把齐思扔在了地上,齐思晕晕乎乎地醒了过来。他一睁眼,就在一片迷茫中看见了一脸嘲讽的自己师父和一脸菜色的天云宗宗主。 徵羽俯下身扶起齐思,后脑勺疼的发麻的齐思拉着师父站起来,迷濛地看了自己师父一眼,转脸又看了看孟祁宴。 齐思本来就晕的脑袋更迷煳了,师尊在这是来救自己的,那宗主呢? 金雯之前说过的话齐思并不是完全毫不在意,对孟祁宴多多少少产生了怀疑。 孟祁宴看着齐思对自己躲躲闪闪的眼神,心里像有一根小刺扎了一下。 「陆掌门,你这徒弟挺没良心啊,我怎么着也算是他救命恩人吧……」 徵羽蹙眉看着面色轻佻的孟祁宴,沉默了一会,还是对齐思说:「是孟宗主救了你。」 第21页 齐思面露惊喜,慌忙道谢:「谢谢宗主救命之恩。」 孟祁宴在气头上,没理他。 齐思突然很焦急地问:「小齐呢?灵狐呢?」 坏了,忘了这茬了。 徵羽皱眉:「你晕过去之前没看见小齐?」 齐思眼圈立马红了:「小齐为了我被那个怪兽伤到了……」 「你们说的是那只狐狸?」孟祁宴很合时宜的地插了句话,「我来的时候,看见一只白狐狸从那边跑过去了。」他随便指了一个方向。 齐思赶紧踉跄着去找,徵羽跟上了齐思,走出半步时回身看了一眼一脸不服气的孟祁宴。 「打扰你闭关了,抱歉。」 孟祁宴切了一声,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了。 齐思和徵羽最终还是没找到灵狐,因为孟祁宴同学已经绕近道先行回了露华殿。 当红着眼圈的齐思看见趴在大殿门口的灵狐时,激动的直接沖了过去。 齐思抱着灵狐,把脸埋在灵狐柔软的毛里,眼泪大滴大滴的落进了灵狐的后颈。 本来孟祁宴还生着徵羽的气,因此也有点迁怒于齐思,可看见这样的齐思,他实在是生不起气来。 齐思哭了一会抬起头,很是生气地拍了一下灵狐的屁股。 「以后不许乱跑,也不许为了救我受伤,我会很着急很心疼的。」 灵狐舔着齐思因为哭了太久红肿的眼眶,轻轻蹭着他的胳膊。 站在齐思身后的徵羽却微微皱起了眉,为何孟祁宴会出现在玄清门的后山,而且这只狐狸…… 「小齐受伤了?」齐思听见身后的师父轻轻的说。 齐思一下子反应过来,拉过灵狐就是上上下下一顿研究。「伤哪了小齐,给我看看……」 灵狐痛苦的呜咽了一下,露出了划伤的左腿,还有未癒合的血痂,在白色的毛皮上尤为明显。 左腿?不是手…… 徵羽舒展了眉眼,掏出一瓶伤药,递给了齐思。 齐思拜别了师尊,心疼地抱着受伤的灵狐回去,路上还碰见了一脸忐忑的易平。 「小师弟……我真的没想把你们置身于险地……抱歉。」 齐思看着一个劲儿道歉的易平,赶紧摇了摇头:「不怪师兄,都是我太笨了……」 易平嘆了口气,拿出一根愈伤草,说:「这个草是我刚摘的,外伤保证明天就好。」 齐思道了谢,哭的一噎一噎地回了屋子。 易平当然被亲切的师尊耳提面命了一番,教导了半天,最后徵羽还不痛不痒地来了一句:「好好加强一下后山的禁制,别什么东西都往里放。」 易平吓得赶紧点了点头。 齐思屋子里的狐狸此刻打了一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徵羽:「别什么东西都给我往门里放。」 易平:「那孟宗主……」 徵羽:「他是东西吗?」 易平:「哦,不是。」 第十七章 孟祁宴趴在床上,抖了抖上了药的后腿,得意地哼了一声。 就知道这个掌门大人的心眼多。 孟祁宴在徵羽离开后,用愈痕膏遮住了手臂上的伤,又跑到笼子里的白毛猿跟前,把腿往里一伸。 「挠一下。」 白毛猿都吓懵了,本来兇悍的大脸一脸委屈。 后来在孟祁宴的威逼利诱下,白毛猿哆嗦着给孟祁宴来了一下。 孟祁宴看着身边哭着睡着的齐思,心里很温暖。 这个孩子刚才抱着狐狸一抽一抽地道歉,立志要变成可以保护孟祁宴的人,变得像师父一样厉害。 孟祁宴当时就想抱着这孩子好好安慰一下,修仙的路很漫长,孟祁宴很少能有这种被人保护的幸福感,就连他的那群亲传徒弟也从没说过保护他的这种话。 孟祁宴在外人看来是站在巅峰的王者,不需要任何的保护,也没有人能保护,可孟祁宴的内心深处却相当渴望这样一份感情。 那一瞬间,孟祁宴就彻底明白了攸宁之于徵羽的意义,那个人和他一样,也渴望这样一份感情,当时的攸宁和现在的齐思一样,都是想要保护对自己好的人。 可他把徵羽的温暖给毁了。 孟祁宴把头埋在齐思的颈窝里,第一次对徵羽有了愧疚感。 自从孟祁宴那次受伤以后,齐思就像疯了一样地修炼,一天到晚勤学苦练。在他的刻苦努力下,徵羽告诉齐思,他可以结丹了。 齐思兴奋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孟祁宴。 孟祁宴也觉得齐思现在长得很好看,万一再长大点,长残了就不妙了,也很殷勤地催他结丹。 徵羽便开始传授齐思关于结丹的心法,也开始锻鍊他辟谷。 辟谷这事是当年孟祁宴修仙路上最痛苦的事,后来不管那些长老把辟谷这事说的再健康再神圣,他都不愿再来一次。 于是看着饿的脸色青白的齐思还要打坐念心法,整个人都晃晃悠悠的时候,孟祁宴又一次圣父心爆棚了。 他趁徵羽回内殿打坐,偷偷叼了几块点心去找齐思。 齐思顶着一张快不行了的脸,气息虚弱地拒绝了孟祁宴:「小齐,不行的,吃了就前功尽弃了……」 孟祁宴嘆气:「你这个身板,不吃会死人的。」 他当时身体很是不错,但由于实在嘴馋,辟谷辟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连比他瘦弱的徵羽都结丹了,他还在那饿着。 第22页 孟祁宴后来觉得,这大概是当时玄清门掌门死活不收他的主要原因。 关键是齐思小朋友不仅要忙着辟谷,他那偃苗助长的师父还要求他去后山吸收天地灵气。 好吧,孟祁宴承认自己心很软。 于是玄清门的门人每天都能看见灵狐驮着半死不活的齐思去后山,晚上再把他驮回来。 善良的灵兽还一个劲儿给齐思开小灶,他从他的储物镯里翻出不少聚灵丹和辟谷丹,很是不心疼地逼着齐思一瓶一瓶的灌。 仙丹确实应该一粒一粒吃,但孟祁宴被财大气粗的天云宗惯出了一瓶一瓶吃的习惯,也就顺带教导自己的徒弟直接带瓶吹了。 仙丹还是很有用的,齐思小朋友只用了两个月就完成了辟谷,正式结了丹。 就是找的时候相当寸。 齐思是半夜睡到一半突然就疼醒的。 看着满头冷汗的齐思,孟祁宴心下一惊,撒丫子往内殿跑,跑到一半突然很想骂人。 徵羽昨天有事出去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灵犀门的掌门闭关的过程中出了一点小岔子,受了伤,需要找一位仙界大能疗伤,可惜孟祁宴名义上去闭关了,灵犀门的帖子就送到了玄清门。 这个面子不能不给,徵羽就跑了一趟灵犀门,他本想着齐思不会这么快结丹,离开几天没问题,没想到齐思的丹药磕多了,结丹结的有点快。 孟祁宴终于明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道理。 眼看齐思又疼晕了过去,孟祁宴觉得自己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他化回了人形,拉起迷迷煳煳的齐思,飞快地掐了一个诀,又掏出几个符咒摆了阵,给齐思护法。 孟祁宴将齐思扶了起来,给他稍微灌了一点灵力,检查了一下他的脉象。他能感觉到齐思此刻身体里乱窜的真气慢慢汇聚在丹田处,真气在经脉里毫无章法的游走是很疼的,但齐思必须自己熬过去。 唉,还是要靠孩子自己的。 看着齐思在昏迷中痛苦地□□,孟祁宴很是不忍心,他一边给齐思灌了一点真气,一边默念清心诀。 结丹是一个很重要的坎,很多人都是因为这个时候出现了心魔而身毁魂灭。 孟祁宴慢慢引导着齐思收拢丹田处的真气,他捏着齐思的手腕,感觉到齐思丹田内的内丹在缓缓地形成。 孟祁宴刚松了一口气,身前的人突然剧烈地抽搐了起来,还失去控制地大声喊着:「师尊,不要走,徒儿不想死!」 坏了,心魔! 孟祁宴不禁很想给自己一巴掌,齐思的心魔他自己都能想出来,肯定是上辈子孟祁宴的阵法,还有他死时徵羽悲痛的神情。 孟祁宴扶正齐思的肩膀,将自己的额头抵了过去,用自己的神魂慢慢梳理齐思混乱的脉络。 未结丹的人是没有神魂的,结丹之后才会练习怎样形成神魂,修道的高人可以用自己的神魂帮结丹的后辈保护经脉,孟祁宴曾经给自己的三个徒弟护过法,等那三个孩子自己有了神魂,他也就退居二线了。 这也是徵羽必须在场的原因。 神魂受损的孟祁宴也不是不能干,就是有点疼。 好吧很疼。 孟祁宴控制着神魂引导齐思体内乱窜的真气回到丹田,每推进一寸,孟祁宴就得缓一会。 脑袋里像撕裂一样疼。 孟祁宴咬着牙撑了一会,便放开齐思大口地喘气,等头好一点了,他还得继续刚才的步骤。 等孟祁宴把齐思所有真气都拢回了丹田,齐思的内丹也基本成形了。 快虚脱的孟祁宴在齐思体内感知到了熟悉的神魂,属于攸宁的神魂,正在慢慢注入内丹。 齐思是攸宁的转世,身体里本就藏着攸宁的神魂,孟祁宴感知到了攸宁神魂对他的神魂的侵扰,这熊孩子居然还想再拉一块。 他一把推开齐思,呛了一口血。 孟祁宴拍着胸口,不禁感嘆一声,白眼狼。 不过这也好,有了攸宁的神魂,齐思就省下了形成神魂的复杂过程,也算是大大减短了他修行的时间。 孟祁宴此刻脑袋疼的要命,他感觉眼前一会黑一会白,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连忙翻出化形丹服下,顺势往齐思身边一倒。 就让他这么睡过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齐思:「有了灵狐,师父再也不用担心我的修行。」 灵狐:「行了,别说了,我心脏疼。」 第十八章 徵羽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场面就是,他已经结丹的宝贝徒弟趴在地上,旁边还躺着那只白狐狸。 徵羽着实吓了一跳,当他发现齐思一点事都没有之后,心中更是充满了疑惑。 旁边这只狐狸好像……受伤了? 徵羽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是这只灵狐给自己徒弟护的法? 现在灵兽都这么厉害了? 不过这只小狐狸才护个法就晕了,也着实欠修炼。 徵羽抱起齐思,连带着搭上了半死不活的狐狸,把他们安置在了床上。他给齐思和狐狸都输了一点灵力,齐思的脸色明显好多了,可灵狐还是老样子。 徵羽摸着灵狐光滑的皮毛,替灵狐有一点不值。 这只狐狸为他这个徒弟做的实在是有点太多了,不像是报恩,倒像是在赎罪。 第23页 徵羽的眼色有些晦暗不明,守了一会齐思,便转身离开去了书房。 他解了书房里的障眼法,拿下那一卷已经画完的画,画上的少年眉眼飞扬,笑容有穿透灵魂的魔力。 徵羽看着画,露出一个微笑,心里却难受的很。 那个人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孟祁宴醒过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了。 孟祁宴的脑袋已经不是那么疼了,浑身上下也有了力气,他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子屁滚尿流地爬起来,看见自己的毛爪子,长出了一口气。 还好没睡过。 孟祁宴跃下床,跑到了后院的树底下,以极快的速度化成了人形,又吃了一次丹药。 回去以后可得延长丹药的时间,这样吃一粒只管一天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院子里的齐思一下子就看见了在外边游荡的灵狐。 「哎呀,你怎么跑出来了!」齐思冲过去揽起灵狐,一脸责备,「你还没休息好呢。」 齐思抱着狐狸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听师尊说,是你给我护的法……还受伤了,对不起,我又没能保护你。」 看着齐思失落的表情,孟祁宴用尖细的声音安慰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主人。」 齐思一下子热泪盈眶,紧紧抱着灵狐,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这孩子,怎么这么容易哭。 孟祁宴逗他:「你要是再动不动就哭,我就要换个主人了。」 齐思哭的更厉害了,嘟囔着不要。 孟祁宴只得用舌头舔他的脸,用尾巴蹭着他的胳膊,又说了很多安慰的话,才把齐思哄好。 齐思放下了孟祁宴,转头离开去练功。孟祁宴刚想回去再躺一会,一转身就看见了徵羽。 孟祁宴迟疑了一会,试探性地说:「掌门。」 他没在徵羽面前说过话,徵羽也从来没问过他,但显然这次徵羽已经听见了。 徵羽点了点头,蹲下身子对孟祁宴说:「我真的没见过会说话的灵兽。」 孟祁宴浑身一僵,很快缓过神来,用尖细的声音回答:「我也是最近几年才会说话的,可能是修炼的时间长了。」 他看着徵羽漠然的表情,又补了一句:「和我一起修炼的灵雀也会说话,过几天带来给上仙看看……」 孟祁宴没说谎,他徒弟追月的鹦鹉话说的非常好。 徵羽微微一笑,并没有追究这只灵狐蹩脚的藉口,在这世间有太多秘密,不管是人还是物,总得有点需要瞒着的东西。 徵羽望着门外齐思离开的方向,喃喃的说:「我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徒弟,还因为他做了一些伤人的事。」他低头看着狐狸,「我本来并没觉得这有什么,知道看见你对他的好。」 孟祁宴觉得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扎了一下。 「我觉得我做错了一些事,我欠了一个人很多东西。」 孟祁宴闭上眼睛,想忍住眼睛里流露出的情绪。 是啊,我们都做错了一些事。 徵羽起身离开,留下夕阳下的白色狐狸,眼底都是说不清的落寞神色。 我们之间,原本就只有互相亏欠。 结丹后的齐思长进飞快,连徵羽都有些惊讶于齐思修行的速度,照这样下去,齐思怕是会成为新晋门人中第一个飞升的弟子。 徵羽虽然宠徒弟,盼着齐思能有成就,但也不敢让齐思修炼的过快,渐渐有意减少了教授的内容,适当增加了一些修身养性的科目,决定徐徐图之。 于是傻乎乎如齐思也发现自己平时练功的机会少了,看书和练字的时间倒是多了。 齐思在学习上实在是惨不忍睹,文章背不过,字写得也是相当扭曲。但徵羽确实是个有耐心的好老师,一字一句地解释,一笔一画地教,徵羽声音很好听,讲课时语调软软的,如同悦耳的音乐。齐思虽然笨,但是有这么漂亮的老师教,也学得十分刻苦。 看着徵羽环着齐思的身子,修长白皙的手握着齐思的手,慢慢地在蝉翼纸上写字,孟祁宴眼里尽是失落。 想必这样的场景,在几百年前的攸宁身上也发生过。谪仙一样的师父也会拉着攸宁的手,语气温柔地指导着攸宁的学业。不,还要更融洽一点,攸宁那么聪明的人,一定是一点就透,当老师的徵羽脸上一定还挂着奖励的微笑,温柔地摸着攸宁的头髮…… 孟祁宴越想越抑郁,当初自己也找徵羽请教过学业,徵羽那脸拉的跟孟祁宴欠他三百两一样,胡乱指点,孟祁宴有时候不服气顶一句嘴,徵羽还跟他生气。 「是你自己上课不好好学,下课跑我这来补习,你还有理了?」 「哎徵羽,不是每个人都有掌门专门教授的……我不懂问题怎么了?我这是不耻下问……」 「你……出去!」 …… 孟祁宴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就觉得满腹委屈,怎么也看不下去眼前两个人的和谐,摇着尾巴转头就走。正自己写着字的齐思抬头一看狐狸没了,也没心情学了,可怜巴巴地看着旁边看书的徵羽。 徵羽无奈地摇头,攸宁的聪明脑袋是转世的时候出什么问题了吗,怎么齐思笨成这个样子,还不如孟祁宴…… 徵羽突然愣了片刻,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孟祁宴。 那个人虽然顽皮任性,但确实很聪慧,明明自己已经会了,还非要拿着书来烦扰他,真是…… 第24页 真是可爱的没话说啊。 徵羽自嘲地笑了,这么多年了,自己还是讨厌不起这个与自己结了深仇大恨的人。 哪怕攸宁死在他的手上,自己还是违反不了本心。 什么叫孽债,这就是孽债。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学霸爸爸带带我!」 徵羽:「带不动带不动。」 孟祁宴:「……」 第十九章 徵羽毕竟不能时时刻刻教授齐思的功课,齐思是主要还靠自学,但凭着齐思这个半吊子水平,自学起来比上吊还费劲。 趴在齐思身边的孟祁宴在见证了齐思背了两个时辰《养心传》的第三篇《正道论》后还是磕磕绊绊后,心情很崩溃。 「修道之本,在于修心,在于修神……在于……在于修义……义者,义者……嗯……」 「义者为修正道者,不屈于邪祟,不屈于歪道。」狐狸尖细的声音带着一些无奈。 齐思睁着无辜的眼睛,小声说:「对,不屈于邪祟……」 狐狸起身爬上桌子,把旁边的纸团扒拉开,叼起一张比较满的摊开,毛爪子点了点齐思写得那些狗屁不通的句子。 「主人,不是我说你,这《正道论》背不过也就算了,没什么屁用,但是写个理解怎么还写成这个……这个……」 这个屎样。 孟祁宴摇摇头:「你要是实在不理解,那也行啊,就是拍拍马屁的事……你看看你写的啊!」狐狸毛爪子划过一排句子,「义者,即可视为老实者,老实,即为修邪道不成,只可修正道……你说说,你脑子里装的这是什么啊?」 孟祁宴天生聪明,自己当时学的时候就没吃过多少苦,后来当惯了老师的上仙孟祁宴也教了不少弟子,宗里那五个也很都有出息,一教就会了。他也是头一次遇见这个样子的学生,丝毫忘记了自己当年是怎么腹诽老师脾气臭的,自己也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老学究样子。 「立意先不说,你老实,立这个意我理解,但这个文句……咱文句不通也就罢了,你看看这个字……也就徵羽那个好脾气吧,要我,我……」 孟祁宴把「一巴掌唿死你」憋了回去。 「小齐……我是不是特别笨啊,你一个灵兽都比我懂得多……」 看着齐思委屈地低下头,孟祁宴心一下子软了:「……没事,我也是跟原先的主人学的……你先慢慢学嘛,背不过就别背了,先练练字吧……」 怎么着也是掌门的嫡传弟子,字不好看确实有点丢脸。 齐思很委屈:「我也想……可是没有师尊指导我真的写不好……」 孟祁宴知道这话是真的,徵羽也是不会教学生,齐思这个水平,你就是拉着他写一天,一到他自己写,也不会有多大进步的。 于是灵狐无奈地叼起笔,摊开一张蝉翼纸,认认真真给齐思写字帖。 齐思看的眼都直了,惊奇地说:「小齐……你写的真好,用嘴叼着都比我好……和师尊一模一样……你怎么做到的……」 孟祁宴哼了一声,想当年为了追徵羽,他一天到晚往徵羽书房里跑,还顺了好几张徵羽写的字,他又聪明,几年就学的有模有样。 灵狐写了几张,帮齐思压起来,还不忘嘱咐几句:「自己比着写,千万藏好了,别被你师尊看见,要不他又得嫌你懒。」 齐思小鸡啄米一样地点了点头。 孟祁宴也是没办法,他倒不担心徵羽骂齐思,但担心徵羽看见自己写的字,又得怀疑半天。 有了私人家教灵狐的帮助,齐思终于走上了正轨,渐渐也跟上了徵羽教书的速度,尤其是字,写得更是越发的好。徵羽还以为齐思是开悟了,高兴的罕有地夸了齐思几次,齐思羞的脸都红了,一脸歉意地看着旁边趴着的灵狐。 孟祁宴表示,他其实一点不在乎,要是这样齐思还没进步,他才真是活不了了。 其实孟祁宴那时并不知道,让自己真的活不了的事已经发生了。 齐思有一次写着写着字帖就趴桌子上睡着了,徵羽碰巧经过书房,一打眼就看见了齐思压着的那一摞字帖。 字体和他写的太像了。 其实安世模仿徵羽的字模仿的也不错,就是刻板了些,没学到徵羽字体里的飘逸,但这份字帖露出来的部分却学的非常好。 能做到这一步的,徵羽只认识一个人。 如果说徵羽之前只是设想,现在基本上可以算是怀疑了。 不过也不能排除安世学艺精进的可能,毕竟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几天后,徵羽在安世来汇报事务的时候旁敲侧击了一下安世,令他没想到的是,安世居然承认了。 「写过啊,师弟来求的我,徒儿给他写了几张……写的不好吗?」安世一脸惶恐。 徵羽眉眼处竟有一些失望:「挺好的,有长进。」 安世出了露华殿还是很奇怪,前几天,灵狐莫名其妙地帮齐思捎了一封拜託自己写字帖的信,安世也并没太在意,没想到今天师尊居然亲自过问了。 早知道就好好写了。 徵羽一方面教着齐思读书,一方面也注意起了齐思的神魂。 齐思是攸宁的转世,身上本来就有攸宁的神魂,之前未结丹时神魂无处可去,只能被禁锢着,如今齐思结了丹,攸宁强大的神魂就有点不老实了。 第25页 徵羽觉得这算是一个好事,但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尤其是齐思这样经歷过转世的神魂。于是徵羽也只是慢慢培养齐思对于神魂的控制,再过分的术法自己也不敢教。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请叫我孟小机智。」 徵羽看着马甲掉了一半的孟祁宴,很是无奈地嘆了一口气。 第二十章 自从齐思的神魂被释放,孟祁宴的头也会时不时的难受一会,所幸孟祁宴现在是狐狸,平时也不使用神魂,疼一会也就疼一会了,他还是能忍的,也没有太在意,以为是攸宁的神魂对自己还有一部分侵扰的缘故。 而且孟祁宴最近也没心思管这个,因为修仙界十年一度的盛会,修道大会的斗法大赛要来了。 这事其实孟祁宴是不记得的,还是有一次他悠悠哉哉地经过露华殿的正殿,听见安世向徵羽提及,才恍然想起来。 要是以往的大赛倒也没什么,他只要跑过去当几天评委也就算了,可关键是,这次大赛的举办方是天云宗。 各大门派轮流坐庄,又轮到了他们天云宗。 就在孟祁宴发愁怎么回去和弟子商量的时候,打击又来了。 徵羽想让齐思去参赛。 徵羽告诉齐思这件事的时候,孟祁宴就在边上趴着,听见这话差点没原地爆炸。 齐思才学了几年术法,就去参赛?齐思的身份是掌门弟子,按大赛规矩是要和平级的其他门派弟子比试的,就算是孟祁宴最小的弟子望霞,也能一个人单挑三个齐思了,徵羽居然让这孩子参赛? 这他娘的不是去送死吗! 齐思也傻了,半晌没说出话来,孟祁宴看着着急,刚想开口,就听见齐思这傻孩子哆哆嗦嗦地开口:「师尊……我……可以吗?」 你看看把孩子给吓的,你看看! 徵羽也不急,笑着看着惶恐的齐思:「师尊相信你。」 齐思激动地眼眶都红了,嘴巴一张一合说不出话来。 但这看在孟祁宴眼里,就是齐思被吓得直接傻了,心疼地开口:「这个……掌门啊,我虽然是灵兽,见识少,但我觉得这事不太妥当……」 岂止是不妥,简直是过分! 然后义愤填膺的孟祁宴就听见旁边齐思大声说:「谢谢师尊,我会尽力的!」 靠。 孟祁宴直接被齐思的傻帽程度气懵了。 徵羽的眼里满是赞赏,这一天对齐思的笑容也多了。 孟祁宴眼里都是愤懑,这一天闷闷不乐的时间也长了。 晚上一回屋,孟祁宴就气的训起齐思来。 「主人,掌门没谱你是不是也跟着犯傻啊?你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挑战其他门派的同级弟子,去了就是挨打的……我知道你想争气,想让你师父骄傲,但这还不是时候,你再修炼几年……哎,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 齐思一边听一边傻笑,看的孟祁宴直冒火。 「小齐……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这是师尊相信我,给我一个歷练的机会,就算会输,我也不能退缩啊!再说我都答应了……」 孟祁宴哼了一声:「那就去推了!」 齐思撅着嘴撒娇:「哎呀小齐,让我去吧,我从来没经歷过这样的盛会,这么好的机会……」 孟祁宴黑着狐狸脸,末了也是一声嘆气。 还能怎么劝?孩子兴致那么高。 「不管你了,爱去就去吧。」孟祁宴把头埋在齐思的枕头里。 又不是他徒弟,他才不管呢。 齐思高兴地揉着灵狐的毛,呵呵笑个不停。 唉,自己真是越活越没原则了,孟祁宴想。 自从答应了去大赛,齐思又开始了玩命模式,下定决心要给师尊和灵狐争光,每天累的回去倒头就睡,一连折腾了好几天。 看着距离大赛开幕的时间越来越近,孟祁宴也该暂时告辞了。 孟祁宴自己都没意识到,转眼间已经半年了,他这个宗主也该出关了。 关键是这次大会在天云宗办,他要是再不回去,逸云和遥风他们非把他这个老头子踢下宗主之位不可。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齐思参加大赛这件事。 这半年来齐思的进步飞速,徵羽派他参加修仙界的大赛无可厚非,可孟祁宴心里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他的小傢伙虽说神魂强大,可身体素质和灵力以及学习术法的程度都比不上和他同级别参加大赛的人,毕竟现在各门派长老级别的弟子有很多都是修仙界的大能,齐思不一定能占到什么便宜。 孟祁宴把担心一股脑的全告诉了齐思,齐思抱着它呵呵傻笑:「没事的小齐,师尊会帮我的!」 帮?能怎么帮?难不成替你去比赛? 孟祁宴也知道自己瞎担心没用,更关键的是齐思自己的能力。 孟祁宴看齐思今天心情不错,略微迟疑了一下,和他说:「主人,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齐思睁大了眼:「为什么?出什么事了?」 狐狸突然低下头,看起来有些害羞:「那个……有朋友跟我说在后山看见了……一只母狐狸……我得去看看。」 齐思听了轻轻笑起来。 孟祁宴怕他着急,又说:「我过几天就回来,你不是去参加大赛吗,你回来了我也就回来了。」 齐思点点头,摸着狐狸的头:「这事很重要,你们传宗接代的大事可不能含煳,我跟师尊说一声,你去就好。」 第26页 等到齐思睡着了,孟祁宴才从他的怀抱里熘了出来。 孟祁宴看着齐思带着笑的睡颜,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居然有一点不捨得。 出去几天而已嘛,他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 孟祁宴觉得,自己认识齐思的这半年每天都过的很充实,很幸福,看着这孩子一点一点的成长,让他觉得成就感满满。 孟祁宴跃出露华殿,走之前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在心里和徵羽告了别。 反正过几天还得再见面的嘛,对吧,陆掌门。 逸云正忙活着处理关于大赛的诸多事宜,旁边的凌霜在外面跑了一天,好不容易才坐下来喝了口茶。遥风出门去送帖子,更是现在还没回来。 天云宗的弟子仿佛忘记了他们那个不靠谱的宗主。 所以当孟祁宴出现在正殿大厅的时候,逸云和凌霜都愣了片刻。 「师尊?你怎么现在出关了?」 啥?孟祁宴有点奇怪,不是说好半年吗? 凌霜看起来十分着急:「师尊,还有三天呢。」 孟祁宴无语,他活得年岁太长,对于以天为单位的计算方法已经有点不擅长了。 「我……怕你们着急,今年大会不是咱们办吗……」 凌霜一脸严肃:「那师尊也不能提前出关啊,万一伤到哪里可怎么办,再说师尊不在大会也可以正常进行的……」 孟祁宴脸色很难看,合着他这个宗主有没有无所谓啊。 逸云在旁边听的直想笑,用眼神示意凌霜别说了,又拉着孟祁宴把大会的计划仔仔细细地解释了一遍,好歹让孟祁宴找回了一点存在感。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年岁大了,这个记性也出现问题了。」 徵羽:「笨就是笨,不要怪年龄。」 孟祁宴:「……」 第二十一章 天色渐晚,遥风和追月都回来了,看见孟祁宴都先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有个师父。 孟祁宴心里苦,他好想他那贴心的小齐思。 「咱们宗的参赛人选都选好了?」孟祁宴端起一杯茶,问道。 「都选好了,只是宗门嫡系弟子不知该派谁出战。」 天云宗的嫡系弟子多是各门派都知道的事,大会十年一届,孟祁宴的这堆弟子已经打了好几个轮迴,每次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主要对手就是玄清门的那两个徒弟。今年刚好轮完,逸云着实不知道该派谁了。 孟祁宴心里开始啪啪打起了小算盘,玄清门这次派齐思,逸云太厉害,遥风手底下没轻重,追月是个爱耍阴招的,派望霞确实不太好看…… 「派凌霜去吧。」 「啊?」凌霜很是不解。 他们师兄弟几个最不会打架的就是凌霜,仙界大会唯一输了的两场就是凌霜和望霞,望霞是因为和安世打,实在是没打过,而凌霜是因为脾气太好,捨不得下重手。 逸云和遥风也劝孟祁宴再考虑一下,毕竟是天云宗坐庄,万一输了不太好看。 孟祁宴却很坚持:「我相信凌霜,这次给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他打算的可好了,凌霜是个很有分寸的孩子,肯定不会伤到齐思,还能给齐思长点脸。 凌霜一看师父竟然对自己抱有这么高的期望,一下子热泪盈眶,哽咽着表忠心:「师尊放心,这次我一定好好打,拿一个头名回来!」 哎?怎么跟他想的不大一样…… 孟祁宴连忙安慰:「比赛第二,友谊第一,别太看重输赢……」 凌霜一听更激动了,师父为了不给他压力,居然还安慰他,他怎么能辜负师父的期望? 于是凌霜很是坚毅地点了点头。 孟祁宴:「……」 早知道不让他去了…… 安排好了大会的事务,孟祁宴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了炼丹室,把他那化形丹改改版。 自从神魂伤了之后,孟祁宴很少动炉子炼东西,这一段时间养的差不多了,炼个丹倒是没什么问题。 一开始还是很顺利的,到最后开炉的时候,孟祁宴突然觉得胸口一阵闷痛。 他咬了咬牙,提前结束了炼制。 这种感觉和平时神魂受损时的不太一样,感觉很是奇怪。 孟祁宴的脑袋又开始有点疼,他收好炉子里的丹,回到床上设了禁制,他的确得好好睡几天了,不然过几天仙界大会上可就麻烦了。 孟祁宴躺在床上,不自觉想到了徵羽和齐思,脸上露出了笑容。 估计现在徵羽正在给齐思恶补吧。 他第一次有点期待仙界大会。 仙界大会如期而至,坐在上首的孟祁宴穿着繁复的华服,平时胡乱绑着的头髮也绾起来戴上了玉冠。孟祁宴本身长得就好看,稍微一打扮,那种仙风道骨的感觉一下子就显露出来了。 孟祁宴作为东道主,一个上午都在和各个门派的人打招唿回礼,心里烦的炸天,脸上依然是如春风般友好。 玄清门的人来的并不早,徵羽还是那一副遗世独立的打扮,但为显重视,也将长发绾了起来。孟祁宴感嘆,实在是人长的漂亮,怎么穿都好看。 孟祁宴用余光瞥了一眼徵羽身后探头探脑的齐思,强忍住了过去摸他脑袋的冲动。 「今日陆掌门能来参加,本门派真是蓬荜生辉啊!」孟祁宴脸上挂着不浓不淡的客气微笑。 第27页 徵羽也微微颔首,语调平缓:「孟宗主客气了,不敢当。」 两个人的视线交汇,孟祁宴从徵羽的眼睛里看到了淡淡的疏离,他心里有点堵,但依旧微笑着看着徵羽。 两个人分别入座,逸云飞到广场正中央,宣布大会正式开始。 天云宗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开幕式也一向简单粗暴。 初赛前几组的比拼孟祁宴看的很是心不在焉,一是因为都不认识,二是他旁边的遥风和玄清门的易平一直在互相嘲讽。 「啧啧,看看你们宗的人使剑使的,难看。」 「嘿,那你们也输了!」 「这样的阵法也好意思拿出来用,你们没东西了?」 「有种你们拿出来一个差不多的啊!」 「连红莲教的姑娘都打不过……」 「这么漂亮的姑娘你下得去手啊!」 …… 不过令孟祁宴惊奇的是,平时最能说的望霞居然很安静,还时不时拉拉口无遮拦的遥风。 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孟祁宴无奈的扶着额,看见徵羽同样是一脸冷漠。他闲来无事,便仔细观察起齐思来。 这孩子看上去很紧张嘛…… 齐思站在徵羽身边,手心微微有点出汗,马上就到他了……他前几天一直没睡好觉,就害怕给师父拖后腿,万一他输了可怎么办。 齐思突然想了起来,前天师父把他叫进内室,教了他几套功法,嘱咐他要是实在扛不住,就用这几招。 他一定可以赢的,师父都教给他绝招了。 齐思很是斗志昂扬。 终于等到了齐思上场,孟祁宴的眼睛都亮了,心里很期待,但嘴上却不能太留情。 「陆掌门,你们玄清门是没人了吗?派一个孩子上场……」 逸云和遥风都是一笑,望霞在旁边也有些忍不住。 徵羽嘴角一弯:「是啊,如果孟宗主的徒儿连个小孩都打不过,倒真是很丢人了。 嘴真毒。 孟祁宴不理他,继续看着齐思和其他门派的选手打。 「这样算是偷袭吧,掌门大人。」 好,就该抽他! 「这么漂亮的姑娘也不让让?不懂礼貌。」 姑娘留什么情面嘛,好好给我教训她! 「这一招使得不对吧,还是师父教的不好?」 对不对没关系,赢了就行。 旁边的逸云先受不了了,这明摆着是挑刺儿,他这个师父什么时候这么能吐槽了?这齐思和他有仇? 徵羽倒是一点不在意,手里划出一根藤蔓,自顾自地玩着。 孟祁宴看着他就生气,自己徒弟打架也不关心一下,受伤了怎么办,真是的。 说完他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看徵羽。 易平在旁边看着火大,几次都想顶嘴,看了看一脸讨好的望霞,还是忍住了。 毕竟以后还要指望着孟祁宴点头呢,还是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我了。」 徵羽:「那不叫刀子嘴,那叫做作。」 孟祁宴:「哼唧。」 第二十二章 齐思这半年确实没有白练,一路过五关斩六将,直接冲到了决赛。 孟祁宴那是满心的自豪,还不能做的太明显,只得努力挤出一个阴郁的表情,旁边逸云忍不住安慰:「师尊放心,凌霜没问题的。」 不,我希望他有问题。 终于熬到了凌霜和齐思的对决,徵羽千年不变的冰块脸也略微浮现了担心的神色,不过最抑郁的还是孟祁宴,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伤了他都难受。 凌霜的法器是一管玉箫,玉是千年寒玉,孟祁宴亲自雕的咒符和花纹,做的相当仔细。 潜台词就是威力很大。 孟祁宴嘆气,早知道他当时少刻几笔了。 凌霜是个很讲礼数的人,他后退一步,示意齐思先发招。 齐思的紧张都挂在脸上,惊慌地看向座位上的师父,徵羽点点头,齐思便深吸一口气,蓄力发招。 金色的星光从齐思的手里溢散,慢慢形成一把长剑,朝着凌霜就沖了过去,齐思同时右手化剑,正是孟祁宴做的那一把。 逸云在旁边骂娘:「毁了?娘的,原来是私吞了。」然后又忿忿地说:「早知道我上了……」 孟祁宴却长舒一口气,幸亏没让逸云上。 凌霜手指飞快比划了一个法诀,一阵白色的雾气包围住齐思的光剑,剑身顷刻消融,他侧身躲过齐思的剑,右手拉住齐思的肩膀,摁上一个符咒。 齐思顿时感觉肩膀一麻,正要挥剑刺向对手,凌霜就闪身躲开,左手抚过玉箫,引气直接冻住了齐思的剑气。同时右手施力,一把推开了齐思。 徵羽看的微微皱眉,孟祁宴心里也是一紧。 放水呢?他那个温和的三弟子呢?友谊呢? 齐思踉跄几下,退了回去。重新站定,左手化出了金色的链子,缠住了凌霜的箫。齐思用力一拉,右手持剑想攻击凌霜的左肩。 可凌霜早有准备,他右手化出冰凌,截住了齐思的剑,玉箫突然闪起了绚丽的白光,融化了齐思的链子,齐思脱力,直接倒在了地上。凌霜紧接着打出了几个咒符,把齐思牢牢地困了起来。 师父说了,不能太过分,凌霜没敢动玉箫伤人,就只能给齐思捆起来。 第28页 徵羽的脸色难看的很,孟祁宴倒是接受了这个结果,起码齐思没有大事,输赢什么的实在无所谓。 但还是好不爽。 在全场都以为局势已定的时候,台上的齐思突然用胳膊撑着身体爬起来,闭上眼,手上飞快的比划着名。 孟祁宴看着齐思的动作,心头突然涌上了不祥的预感。 只见齐思的手心流出了几道美丽的光,化成无数箭簇,冲破阵法射了出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破阵? 凌霜下意识化出防护罩抵挡,满心疑惑。 孟祁宴却是心中一紧,神魂,这箭簇是神魂操控的! 攸宁的神魂,当然可以破阵。 齐思一看冲破了阵法,又闭上眼操控短剑,伸手敲击剑身,将剑化成了多柄,从不同的方位沖向了凌霜。此刻的凌霜也顾不得师父的嘱託了,持起玉箫就开始吹。 乐曲响起的一瞬间,齐思和孟祁宴都是浑身一震。 齐思可以勉强操控剑攻击凌霜,孟祁宴却难受的浑身发抖。 疼,灵魂撕裂一样的疼。 孟祁宴左手攥紧,右手扶着座位,咬牙撑着。 凌霜吹的是扰灵音,目的是攻击齐思的神魂。可孟祁宴的神魂有一部分在齐思身上,齐思不用还好,一调动神魂,孟祁宴就要承受几十倍的疼痛。 孟祁宴终于明白徵羽这个缺德东西的大招了,他让齐思实在撑不住的时候就调动神魂。 真是……要命了。 台上的齐思攻击却越来越急切,他发现了凌霜的弱点,开始尝试用自己的神魂攻击凌霜。 但受苦的是快疼晕了的孟祁宴,孟祁宴的左手手心已经掐出了血,满头的冷汗。 旁边的望霞最先发现了师父的不对劲,试探地问:「师尊,你没事吧?」 孟祁宴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没……没事,有点困了……」 望霞皱了皱眉头,困了?她师父还用睡觉? 逸云看见脸色苍白的孟祁宴,也有点着急:「师尊,是不是闭关的时候出问题了?」 孟祁宴现在只想把这群徒弟都赶走,一个个的话怎么都这么多。他咬着牙说:「没事……真的……好好看你们的……」 不过台上的凌霜也看出了齐思攻击的套路,他用玉箫划过齐思的剑身,在剑的七寸狠狠地敲了一下。 齐思被震的往后一退,座位上的孟祁宴突然闷哼了一声,嘴唇也咬出了血。 这一招是他交给凌霜的,试剑魂,他这个徒弟要发大招了。 娘的,他当时为什么这么欠,教这些东西做什么。 逸云吓了一跳,有些惊慌地看着师父,后边的遥风和追月也发现了不对。 徵羽闻声看向了身后,看到满头冷汗的孟祁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孟祁宴抬头看着凌霜退后三步,将齐思引到他的阵法里,发出一阵冰凌冻住了齐思的剑,然后有一次持起玉箫…… 寒魂曲! 孟祁宴起身推开想要扶他的逸云和遥风,踉跄着跑下观赛台,往乘月阁的方向跑。身后的弟子都是一愣,慌忙追上去。下方的徵羽也起身望了望孟祁宴离开的背影,跟了过去。 齐思在听见凌霜吹起的曲子的一霎,感觉整个神魂都在慢慢结冰,浑身上下冰冷麻木。 已经跑到花园的孟祁宴感觉双腿一软,胸口也跟着疼,他眼前一黑,扶住一块太湖石,呛出一大口血。 寒魂之曲,先冻住经脉,再慢慢蚕食神魂,直到神魂无法动弹,只能生抗对方的袭击。 孟祁宴教曲子的时候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受害者。 早知道就不派凌霜去了……派别人起码还好受点。 后边赶到的逸云看见扶着太湖石吐血的师父,嘴巴都合不上了。 「师尊!你别吓我……」逸云感觉自己手都在抖。 孟祁宴撑起身子,擦干净嘴上的血,顺着逸云的力勉强站起来。 遥风和追月他们也唿啦啦的都来了,后边还有一个月白色的身影。 孟祁宴满心苦涩,这下可麻烦了。 「我没事……前几天闭关的时候出了一点岔子……歇一会就好。」孟祁宴抬眼看了一眼远处的徵羽,满眼责怪。 望霞都快哭了:「师尊,都是我们不好,让你担心了……提前出关受伤了……」 孟祁宴努力平復疼的发昏的脑袋,摇了摇头,尽量气息平稳的说:「不是……不是你们,我闭关的时候……救了个人。」 徵羽的脸色忽的一变。 哼,怀疑,我叫你不好意思怀疑。 台上的凌霜曲子吹的越来越急,孟祁宴能感觉到自己残破的神魂在颤抖,浑身发冷。他看了一眼逸云,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逸云……我想休息一会儿……送我回去……」 他快露馅儿了。 徵羽突然上前一步拉过孟祁宴的手腕,感到手腕一阵冰凉的孟祁宴吓了一跳,咬牙挣脱了徵羽的手,眼前顿时一黑,他一把推开徵羽,靠在了旁边的太湖石上。 遥风一下就急了,一把拉住徵羽:「陆掌门这是什么意思?」 徵羽没理遥风,只是看着孟祁宴,轻声说:「让我给你看看……」 孟祁宴靠在石头上,一点一点地把气喘匀,神色冷漠:「不劳陆掌门费心。」 第29页 徵羽一愣,眼睁睁地看着逸云扶着孟祁宴一步步地挪着离开,不禁嘆了一口气,转身看见几个一脸怒容的天云宗弟子,一句话也没说,快步回到了观赛台。 孟祁宴撑着走进内室,语气坚定地赶走了一脸担忧的逸云,胡乱掏出几个咒封上门,直接晕在了门前。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孟祁宴满脑子都是后悔。 什么他都后悔,包括认识徵羽。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我到底做了什么孽,养了这一群好弟子。」 凌霜:「怪我咯……」 孟大仙的马甲要挂不住了,预警预警。 第二十三章 孟祁宴是被巨大的敲门声吵醒的,他晕晕乎乎地爬起来,这次脑袋还是疼,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他翻出凝魂丹,开始一瓶一瓶地灌,最后噎得他直想吐,脑袋疼的感觉才稍微好了点。 起码可以忍受了。 孟祁宴爬起来扶着墙,破开符咒,紧接着看见了抬起脚来要踹门的遥风。 「你……疯了?」 遥风看见脸上没有血色的师父,急的直跺脚:「师尊,你要吓死我们了!你贴这么多咒干什么?我们两个时辰才破了三个!」 孟祁宴直摇头,学艺不精啊。 后边跟着的望霞上前扶着孟祁宴,眼睛明显哭肿了:「师尊……你真没事吗?」 孟祁宴笑着揉着她的头髮,说:「我现在没事了,本来想睡一会儿,你们实在太闹腾了……」 追月在旁边小声嘟囔:「关什么门……吓死人了。」 孟祁宴一挑眉,语气轻快:「你们还没告诉我,你们三师兄赢了没?」 望霞一下子就笑了:「赢了!不过也受伤了……」 凌霜都受伤了,别说齐思了,估计也伤的不轻快。 等会,齐思没打过凌霜……也就是说他明天还得再打一场! 孟祁宴很崩溃。 「我……明天不去了……在内室休息几天,你们一定要把大会办好,不许偷懒。」孟祁宴很郑重的告诉面前的逸云。 反正他这个师父的作用完全就是吉祥物。 逸云还是担心,说:「不然我留下陪着师尊?」 「不用不用,你们别乱吵我,我就谢天谢地了,真的。」 遥风一脸不情愿。 这个垃圾师父的德行真是…… 打发走了好不容易嘘寒问暖一次的徒弟,孟祁宴累的直接瘫在了床上,他真的是快被这个破烂神魂给折腾疯了,但他现在一点也不生齐思的气,反而有些害怕。 齐思现在还不知道孟祁宴因为他魂魄残破的事,但如果齐思那个傻小子知道了,他会怎么做? 估计会为了孟祁宴永远不使用神魂,也就意味着他永远不能成仙。 孟祁宴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因此更不能让徵羽看出端倪。 徵羽今天已经怀疑了,一旦徵羽看出这个危险的突破口,顺着这个口子一直撕到底,孟祁宴就真的是满盘皆输。 他打赌徵羽就算搭上命也会把他的魂补全。 然后呢?他孟祁宴会内疚一辈子,再也没法理所当然的恨玄清门。 唉,孽债。 第二天的比赛相对轻松,各个门派都发现了孟祁宴的缺席,逸云解释说宗主是因为闭关受了伤,灵犀门的掌门立马表示非常理解,而徵羽的脸色却一直不是很好看。 昨晚徵羽给齐思简单疗了一下伤,沉默了好一会,才嘱咐齐思尽量不要动用神魂。 齐思懵懵懂懂地答应了,结果上了比赛台就发现不对,对手像是找准了齐思神魂的问题,老是抓着齐思的神魂攻击,齐思尽力把对方的招式都转到法术上,一场比赛打的很是费脑子。 不过惨的还是孟祁宴,孟祁宴瘫在内室的床上,疼的一阵阵闷哼,他提前施了隔音咒,一边嗑凝神丹一边骂人,好不容易抗过了整场比赛。 孟祁宴欲哭无泪,他简直想冲过去撕了那个瞎出主意的徵羽。 徵羽在座位上看着神魂不停被攻击的齐思,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 他不禁摇头,那他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了。 齐思最终还是得了个第二,虽说没拿第一,还是被安世和易平好好表扬了一番,毕竟凌霜那个寒魂曲一般人破不了,齐思做的已经很好了。 齐思被夸的有点害羞,他很是着急地想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的狐狸,可徵羽却坚持和他在天云宗暂时留几天疗伤。 百无聊赖的齐思盼了好几天,徵羽慢慢地把他的伤治好,眼看好的差不多了才放他回了玄清门。 齐思连蹦带跳地回到玄清门,谢绝了一堆弟子的庆贺,沖回了露华殿。 一进门他就看见白狐狸慵懒地趴在台阶上,甩着尾巴,正在等他。 「小齐!」齐思冲过去捞起灵狐,高兴地直用脸蹭灵狐柔软的毛。 「比的怎么样?没拿倒数吧?」尖细的声音充满了俏皮。 「第二!我拿了第二呢!」齐思举起狐狸转起了圈儿。 「第二你兴奋什么!」狐狸拍开他的手,从他怀里跳下来,转身看见了身后看着他的徵羽。 「你看你师父一点都不高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狐狸咧着嘴,绕着齐思来回跑。 齐思笑着去追狐狸,匆匆告别了徵羽。 第30页 徵羽看着蹦蹦跳跳的狐狸,又想起脸色苍白的孟祁宴,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可如果是真的…… 他该有多疼。 看着满足地离开的齐思,孟祁宴吧唧一下趴在了地上。 今天真是演戏演的他浑身疼。 孟祁宴一瘸一拐地快速回到了屋子,倒头就睡,迷茫中醒了几次。 他感觉有点口渴,可能是前几天的伤还没缓过来,狐狸状的孟祁宴站起来,突然发现齐思不在床上。 外面月亮高挂,夜幕低垂,早就过了上床睡觉的时间。 不会是出事了吧…… 孟祁宴直觉一向很准,他轻轻出了屋门,在露华殿转了几圈,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 孟祁宴心里一紧,直接闯进了内室,内室也是空荡荡的,孟祁宴感受不到丝毫的气息,只能闭眼依靠灵兽敏锐的嗅觉探查齐思身上的味道。 孟祁宴从书房门口感受到了熟悉的气味,四下检查过后,悄悄进了书房。在他经过桌子旁边的白墙时,忽的闻到了一股墨香。 掺了零陵香的墨。 徵羽非常喜欢用这种墨作画,尤其是有颜色的墨。 孟祁宴奇怪,这明明是一道白墙嘛。 除非…… 孟祁宴心中想笑,还藏起来,被找到了吧。 孟祁宴默念咒法,他现在虽然化成了狐狸,但破解隐藏阵的口诀他还是很清楚的。 因为这是他开的小后门。 这是当时孟祁宴的一个怪癖,他知道很多门派会用隐藏阵藏宝贝,他不贪宝贝,但他好奇。 所以孟祁宴就在他做的每个阵里编进一段通用咒符,相当于拿了一把□□。 白墙渐渐显露出一副捲轴的形状,孟祁宴越来越紧张,直到上面的画完全显露。 孟祁宴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上边的笑着的少年,是他自己。 他也曾经是玄清门的人,他怎么忘了? 为什么?为什么徵羽要画他? 孟祁宴感觉自己一瞬间满脑袋浆煳,他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有点慌乱地想要退出去,面前的书架却突然轰然作响,孟祁宴跑出门,带倒了旁边的椅子,一阵白光闪过,直接打在了白狐狸的身上,狐狸受不了这么大的冲击,直撞在了外面房间的柱子上。 孟祁宴顿时感觉喉咙一阵腥甜,后背一下子全麻了。 徵羽前几日尝试查探齐思的神魂,却在其中发现了几缕很不老实的神魂,他无法分辨来歷和区别,只能待回到玄清门后再仔细查看,却必须动用禁术,无奈之下启用了书房里的隐藏阵。 可还没开始施法,阵法竟开始隐隐松动,书房里也传来桌椅倾倒的声音,徵羽情急之下直接给那个黑影来了一掌。 等他出了书房,看见躺在柱子旁边的白狐狸时,着实愣了一会。 白狐狸看见站在门口的徵羽,艰难的爬了起来,转身跑出了门。 身后的齐思跟了出来,有些奇怪的问:「师尊,怎么了?」 徵羽回头看了一眼恢復如常的隐藏阵,摇了摇头,说:「没事,你先回去吧,早点睡。」说完便沿着狐狸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掉马甲倒计时开始,3,2,1…… 第二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假药害人。」 徵羽:「嗯,有道理。」 孟祁宴:「你表情一点也不诚恳。」 徵羽:「哦,是吗,那我稍微严肃一点。」 孟祁宴:「……」 第二十五章 不能让徵羽发现他的身份。 不知跑了多久孟祁宴冲进了一片山林,也不知道自己是跑到了哪棵树底下,他脑袋疼,胸口更疼,实在是跑不动了。孟祁宴随便用石子摆了一个隐藏阵,咬破爪子画了几个咒,就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总算是……安全了吧。 徵羽一看灵狐跑进了林子,就一下子大致明白了这狐狸的身份,他紧跟着追过去,却只看见一望无际的密林。 徵羽闭眼调动感官,辨识那股熟悉的味道。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股味道他究竟在哪里闻到过,孟祁宴当年在玄清门时,最喜欢的就是木樨花的薰香,后来当了宗主,薰香就莫名其妙的换成了檀香,好像是在和过去道别一样,再也没用过木樨香。 可他在狐狸身上闻到了木樨花的味道。 徵羽不敢再往下想,只是顺着味道一直走。 走到一棵大树底下,味道在徵羽用术法加强的嗅觉下浓的呛人。 隐藏阵。 徵羽摇了摇头,直接用强力破开了这蹩脚的隐藏阵。 树底下渐渐现出一只白毛狐狸,昏迷不醒。 徵羽蹲下身,盯着这只狐狸很看了很久,最终还是嘆了口气,低声念了破解化形丹的口诀。 他知道这种口诀破不了孟祁宴炼的化形丹,但他还是想试试。 之后的孟祁宴每想到这件事,都要拉过追月教育半天炼丹要专心。 眼前的狐狸身上闪过一阵又一阵的清光,慢慢化成一个极清秀的男子,是那张徵羽描摹了无数遍的脸。 徵羽释然地苦笑了一下。 孟祁宴卧在树下,眼睛闭着,眉头紧皱,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脖子上还挂着那漂亮的铃铛。 第31页 徵羽轻轻揽过孟祁宴,将他打横抱起来,孟祁宴突然哼了一声,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 肯定……很疼。 徵羽深吸一口气,抱着孟祁宴回到了露华殿,看见了还门口站着的齐思。 齐思一脸惊慌:「师尊……小齐不见了……」他看见徵羽怀里的孟祁宴,顿时傻了:「宗主?」 徵羽抬眼看向齐思的眼睛,齐思的眼睛很快失去了焦距,靠着门框睡了过去。 徵羽把孟祁宴轻轻放在床上,回身设了隐藏阵。他将孟祁宴揽了起来,刚要搭上他的脉,孟祁宴突然推开了徵羽,撑起身子开始剧烈地咳嗽,血顺着嘴角流下来。孟祁宴疼得咬紧了牙,急促的喘了几口气,很快又晕了过去。 徵羽轻轻擦干净孟祁宴嘴边的血,有些颤抖地将手搭在孟祁宴冰凉的手腕上。 脉象虚浮,经脉受损。刚才情急下的一掌徵羽没留情面,将狐狸形的孟祁宴伤的不轻快。 而孟祁宴的神魂…… 徵羽在怀疑白狐身份的时候,就去查了关于归魂术的资料,这种术法虽然也是禁术,但孟祁宴一向随性,估计学了不少。而且一般的灵兽一旦动用了归魂术,往往活不成,没见还有护了魂还能帮忙送到轮迴的灵兽。 这个粗心大意的傢伙。 徵羽看着孟祁宴微皱的眉头,深吸一口气,动用了探测神魂的禁术。他伸手握住孟祁宴的手腕,闭眼将自己的神魂缓缓输入进孟祁宴的内丹。 孟祁宴在昏迷中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力量在抚摸他受伤的神魂,他的神魂这几天被齐思折腾的脆弱不堪,现在更是疼得他微微颤抖。 徵羽可以感觉到孟祁宴神魂的抗拒,残破神魂在他虚弱的身体内游走。 果然,果然。 徵羽现在觉得,自己不需要再去检查齐思体内那几缕不安分的魂丝是谁的了。 怪不得和弟子合炼一把剑,怪不得齐思被攻击的时候孟祁宴会难以忍受。 为什么要救他的弟子? 为什么怎样都不肯说? 为什么? 孟祁宴突然痛苦地哼了一声,双手胡乱的抓着被子,手都攥出了青筋。 徵羽连忙将自己的神魂撤了出来 ,反手握住了孟祁宴的手。 很疼,一定很疼。 孟祁宴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口子,紧紧攥着徵羽的手,带着哭腔呜咽。 「娘的,疼……疼……」 徵羽觉得自己的心被重重地捅了一剑。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这个世上最可笑的人,他一直努力把孟祁宴看做是仇人,努力撇清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这个仇人却用命救了自己的徒弟,就算被嘲讽疏远着,也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做的善良事。 他就这么讨厌自己? 「哥……师父……」 徵羽呆呆地看着喃喃自语的孟祁宴,几百年了,这个人还是忘不了那些往事。 「阿羽……你别不理我……我不欠你了……」 徵羽愣了一下,随即就是摇头苦笑。 对啊,孟祁宴一直都不愿欠自己的,他要轻轻松松地恨自己。 徵羽觉得脑袋里一股气血上涌,这个蠢货。 他鬼使神差地俯身摁住了脸色苍白的孟祁宴,顾无所顾地吻了下去。 孟祁宴的嘴唇很软,带着那股好闻的木樨香。 一股让人怀念的味道。 孟祁宴在迷煳中突然感觉到唿吸不是那么的顺畅,一时间脑门更疼了,用力想把身上的人推开,可是浑身使不上劲,只能来回扒拉。 感受到身下人的挣扎,徵羽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他慌忙放下孟祁宴,牙齿不小心磕到了孟祁宴的嘴唇。 孟祁宴疼得嘶了一声,睫毛动了一下。 徵羽不安地看着孟祁宴,直到孟祁宴又睡了过去。他长舒了一口气。 他在怕什么? 害怕孟祁宴醒过来,漂亮的眼睛里都是嘲讽。 不敢承认自己几百年来对孟祁宴的这份不甘心。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孟祁宴为他做的一切。 徵羽第一次觉得,自己就是一个胆小鬼。 他突然明白了孟祁宴一直瞒着他的原因。如果孟祁宴告诉自己这件事,他徵羽会怎么做? 徵羽苦笑,他自己一定拼命都要还上这个人情。 孟祁宴真是了解他。 徵羽和孟祁宴都是一样的人,绝对不愿带着愧疚去恨别人。 他们两个人的恩怨这下子是永远都理不清了。 徵羽给孟祁宴输了一点灵力,还得把握着力度,不多也不少,不然孟祁宴这老狐狸一定看的出来。 你要演,我陪你演。 徵羽觉得,现在对他们两个人最好的结果,就是让孟祁宴不动声色地还上这个人情,让孟祁宴可以正大光明地记恨自己。 这样就很好了。 徵羽将孟祁宴缓缓揽过来,搂着孟祁宴有些冰冷的身体,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让他靠着自己。 孟祁宴感觉到了徵羽身上的温暖,又使劲往里钻了钻,徵羽觉得心里满噹噹的,顺势动作轻柔地将孟祁宴放在床上,搂着他在床上合衣躺好。 傻瓜,你自己那么喜欢我,你就是不愿承认。由于得一直小心翼翼地搂着孟祁宴,徵羽一直没有睡着,也实在是睡不着,满脑袋都是当初和孟祁宴的过往。 第32页 他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天云宗大难,玄清门不但袖手旁观,还间接导致了孟祁宴师兄和师父的身亡。 孟祁宴在一天之内像变了一个人。 他主动担起了宗主之职,只用了几百年就让天云宗跻身仙界门派的前列,矛头直指玄清门。 其实徵羽对孟祁宴一直有歉疚,可孟祁宴却总是冷淡地回绝徵羽的示好。 他就疯狂了那一次,用天罗阵困死了徵羽的大弟子攸宁。 徵羽知道孟祁宴也明白攸宁对于他的意义,所以他无法原谅孟祁宴。 两个人的天平一下子就稳了,一夜回归陌生人。 可现在不同了,孟祁宴这只狐狸偷偷更换了砝码,却不愿打破这个平衡。 徵羽搂紧了怀里的孟祁宴,嘴角微弯,你会换砝码,我也会。 只是我会让你亲口承认。 外面天色微明,徵羽感到怀里的孟祁宴微微转了转头,有了点转醒的样子。 徵羽嘆了口气,拉过孟祁宴,轻轻吻了一下孟祁宴汗湿的额头,随即起身打横抱起他,撤了隐藏阵,披着晨光进了后山的林子。 来到那棵满地乱石的大树,徵羽把孟祁宴轻轻放回去,又胡乱设了一半的隐藏阵给孟祁宴。 嗯,差不多了,煳弄这个伤员是足够了。 阳光穿过树冠照在孟祁宴的脸上,孟祁宴觉得眼睛被照的难受,他在一阵头疼中醒过来,睁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双手。 娘的,这丹药果然质量不过关。 不过他又看见自己胡乱设的隐藏阵还没事,就又放下心来。 孟祁宴突然觉得胸口和后背受的伤并不是那么难受了,就是脑袋还有点疼。 看来撞的那一下神魂被震的不轻快。 孟祁宴掏出好几瓶各式各样的丹药,现在条件有限,他没办法给自己疗伤,就都来点吧。 没办法,谁让他有钱呢。 孟祁宴在磕了好几瓶仙丹后,才敢撤了隐藏阵离开。 只是这阵怎么有点陌生? 算了,他那个状态能做出一个来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徵羽在内殿焦急地等了一个时辰,才看到灵狐缓缓从门里走了进来。 他顿时放心了,孟祁宴伤成这个样子,要是还不回来,徵羽就准备出去接他了。 孟祁宴看见端坐在垫子上的徵羽一直在看着他,才忽的想起昨晚他跑了的事。 当然还有那幅画。 早知道他不回来了。 「昨晚是怎么回事,我伤了你了?」孟祁宴听见徵羽先发问。 可不能让徵羽检查自己的伤势,不然又一堆麻烦。 「啊……是我鲁莽冲撞了掌门的法阵,伤的不重,我昨晚去后山疗伤,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徵羽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孟祁宴,也不说话,看的孟祁宴浑身发毛。 「掌门……还有什么事吗?」 赶紧跑吧他。 徵羽回神摇了摇头,看狐狸转身朝着齐思的房间一瘸一拐地走过去,不禁皱了皱眉。 「去找你主人?」孟祁宴看见徵羽走过来,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徵羽直接把狐狸抱了起来,在浑身僵硬的狐狸呆愣的时候说:「我送你去吧。」 啥? 孟祁宴觉得这好像哪里不对。 不过他也确实没力气走了,估计徵羽应该是对昨天伤了他心怀歉疚,所以才关心一下了他这只狐狸一把。 该让他有点愧疚。 睡的迷迷煳煳的齐思一睁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师尊抱着狐狸看着他,他满脑袋浆煳,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记得昨晚自己好像练完功就直接回屋睡觉了。 「师尊?今天为什么来看我?」 狐狸突然跳到齐思怀里,使劲地蹭他。 「怎么了这是?小齐,你不舒服吗?」齐思对狐狸今天莫名其妙的亲热有点担忧。 「没事,我困了,让我睡一会。」孟祁宴小声在齐思耳边说 齐思茫然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师父,有点犹豫。「我我……师尊我可不可以……」 徵羽表情很是温柔:「你昨晚有点受凉,今天陪着灵狐多睡一会吧。」 这傢伙估计快撑不住了。 齐思很是开心的抱着怀里毛绒绒的狐狸,美美的睡了一个回笼觉。 比完赛的齐思又恢復了比赛前刻苦的练功状态,不过徵羽却很郑重的禁止了徒弟再用神魂。齐思也觉得,最近他的狐狸怪怪的,虽说还是和原先一样活蹦乱跳,但就是时常趴在台阶上就睡了。 而且每次都会被「刚好」路过的师尊抱回去。 徵羽早就看出这几天孟祁宴的状态越来越不对,狐狸毛也明显暗淡了。 在徵羽又一次看见灵狐晚上钻进后山林子后,终于还是忍不住跟了上去。 白狐狸连隐藏阵都没来得及设,白光一闪化成人形,扶着旁边的树就开始吭哧吭哧地往外吐血。 徵羽心一下子就收紧了。 娘的。 孟祁宴暗骂一声,靠着树滑下来,胸口火辣辣地疼。 平时都化成狐狸,旧伤还没好,新伤又没法治,齐思这小子最近变聪明了,晚上还非要爬起来看看灵狐睡的怎么样,孟祁宴已经快不行了。 孟祁宴靠着树缓了一会儿,觉得这回是非走不可了,他要是再不回去好好疗伤,可能会直接在玄清门就魂飞魄散了。而且他现在已经成为了徵羽的重点怀疑对象,让事情结束到狐狸报恩这个节点,比结束到仇人赎罪好多了。 第33页 孟祁宴也不知道,再待下去他的马甲还能挂多久。 孟祁宴揉了揉脑袋,扶着树站起来,突然感觉身后有人在看他。 他机警地回身仔细看了一圈,发现确实没人。 孟祁宴嘆了口气,他已经沦落到连气息都分辨不出来的地步了吗? 第二天晚上,等齐思进入熟睡,孟祁宴就从他的被窝里钻了出来。 该走了。 孟祁宴觉得,自己做的这些事其实挺有意思,他已经把徵羽的这个宝贝徒弟送了回来,也算是基本圆满完成了偷偷做好事的任务,还挂了一身伤,为什么这么不捨得离开? 孟祁宴嘆气,他捨不得齐思,捨不得这个傻孩子。 这半年孟祁宴真的很幸福。 齐思带给了他一个修仙者为人父母的自豪感,给了他一种会上瘾的亲情的温暖。自己好不容易获得了这份温暖,现如今却要放弃了,就像千年的寒冰想抱抱一团火,却要亲手用化出的水浇灭他。 孟祁宴不想正面和齐思道别,他怕自己突然就捨不得走了……况且,他要是实在想这个孩子了还能藉口回来看看他。 孟祁宴低头舔了舔齐思睡熟的脸,用牙将铃铛解了下来,放在齐思身边。 愿你一世平安。 孟祁宴狠下心出了屋门,看见门口站着的徵羽,正面无表情的地看着他。 「掌门……我要走了……麻烦帮我和主人道别。」 出乎孟祁宴意料的是,徵羽居然没问他离开的原因,而是淡淡地问:「还回来吗?」 孟祁宴甩甩头:「不知道,可能不会回来了。」说完他又看向徵羽,「我已经帮主人平安转世重生,我的任务完成了。」 徵羽蹲下身子看着他:「你的任务早就完成了。」他顿了顿,又说:「你为我这个徒弟做了这么多,有什么想要的吗?」 狐狸咧着嘴,好像在笑:「掌门觉得我们狐狸都这么贪婪吗?」 徵羽伸手摸着灵狐毛毛的脑袋,声音很是温柔:「我只是心疼你。」 很心疼,真的。 孟祁宴感觉浑身都在抖,他慢慢闪开徵羽的手,后退了一步。 徵羽左手心出现了那个漂亮的铃铛,将它挂在了狐狸的身上。 「这是谢礼。」 本来就是你的东西。 孟祁宴点头道谢,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缓缓的说:「我只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 说完狐狸便纵身一跃,没入月色当中。 徵羽看着屋子里熟睡的齐思,目光里尽是落寞。 我也很喜欢你,小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就……这么放我走了?」 徵羽:「想得美。暂时让敌人放松警惕而已。」 孟祁宴:「……」 第二十六章 望霞看见追月大晚上把自己那站都站不稳的师父从大门口扶回来的时候,简直气到不行。 老头子是嫌自己活得太长,想闲着没事想玩玩命嘛? 成仙了也不能这个作死法啊。 不过好歹孟祁宴的生命力很顽强,在扛过了逸云和遥风轮流杀猪一样的疗伤和望霞难以入口的汤药的折磨后,孟祁宴只是在床上迷迷煳煳躺了三四天,就又能活蹦乱跳地骚扰徒弟了。 凌霜死缠烂打,非要知道孟祁宴到底是怎么受的伤,孟祁宴看着这个老实孩子这么执着,只得屈服,召集所有徒弟开了一个小会。 「被陆掌门气的?师尊你开玩笑吧?」 「生气能生的经脉受损?师尊你当我医术白学了!」 「是不是你和陆掌门私底下打架了?哎呀师尊你打输了我们不会嘲笑你的……」 这群垃圾徒弟。 孟祁宴最后又强调了一遍:「我就是被陆徵羽气的,爱信不信,都滚!」 众徒弟不欢而散,逸云突然转身留下,等到师弟们都走了,他才迟疑地问:「师尊,有个事弟子不知当不当问。」 「不当问。」 逸云:「……」 小样,套我话,太嫩了。 逸云给孟祁宴疗伤的时候,发现师父的神魂一直在躲着自己,他尝试检查,可被孟祁宴发现,立马把手伸了回去。 算了,长辈的事还是少问吧,他也管不了这个老头子了。 被徒弟遗弃的老头子孟祁宴又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幸福时光,整日还是遛鸟逗狗调戏徒弟,故意截下瞭望霞送出去的好几份情书。 望霞心里苦,只能腆着脸去找孟祁宴撒娇。 「不是师父说你,你找谁不好,咱们宗里数不尽的青年才俊,你就非得流外人田对吧?」 望霞嘟着个嘴,一脸抑郁,嘴里小声嘟囔:「偏见……」 孟祁宴气的瞪眼,指着她骂:「小妮子说啥呢!哎我就是瞧不起他们玄清门的人,咱们两个门派有仇你不知道啊!」 望霞一侧脸,也顶开了嘴:「师尊你干嘛光管我,追月追潋滟真人的事儿不你也不是知道,也没见你着急……」 孟祁宴一下子哑口无言。 这事他确实知道,潋滟他也认识,当时徵羽旁系的一个小师妹,长得相当水灵,性格也温柔,大眼睛好像会说话,把一众男弟子迷的五迷三道,想当年孟祁宴也没少骚扰过这个小姑娘,还曾经有些自己的小心思。 当然,没成功。 第34页 他的猥琐心思被正义的大师兄徵羽发现了,当即告诉了小师妹要小心,还因此好好教训了孟祁宴一顿。 于是一段美好的感情被扼杀在了萌芽里。 修仙的人都明白,动了凡念之人是不能成仙的,所以修道者一般都得等到飞升了之后才勉强能考虑小情小爱,但到这时候一般也活了几百年了,人世情爱基本上都看的很淡了。 所以追潋滟的那段情史成了孟祁宴唯一的小粉红。 现在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虽然孟祁宴现在早就过了追姑娘的年纪,基本打算孤苦一生了,但令孟祁宴庆幸的是,自己的徒弟继承了他的衣钵,居然喜欢上潋滟了! 这也是孟祁宴装狐狸的时候偶然发现的,他在经过潋滟的碧水殿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一开始孟祁宴觉得自己大概是弄错了,直到他亲眼看见追月偷偷跑进了碧水殿,才瞭然的笑了。 哈哈哈,徵羽啊徵羽,你防的了我,你防不了我徒弟啊! 追月,好样的! 望霞看着自家师父越来越飞扬的神色,有点不悦。 孟祁宴正色,开始教育徒弟:「那能一样么?人家追月那是给咱们宗拉人呢,你这是白送啊!还有,追月我管不了他,天生花心,可你再修炼个不到一百年飞升肯定没问题,这时候你跟易平跑了,你要是打不过他,被欺负了怎么办?」 望霞不屑:「谁跟你和陆掌门一样天天打啊……」 孟祁宴气结,不是,这有可比性吗?有吗? 望霞看师父铁青的脸色,试探性地问:「那是不是等我和大师兄一样厉害了,就能和平平在一起了……」 平平你妈!噁心死了。 孟祁宴觉得自己不能放弃小徒弟,毕竟这事是他这只狐狸给挑起来的,他得给平了。 「望霞,这不是厉不厉害的事,你看看你大师兄他们,什么时候像你一样,整天满脑子都是除了修炼以外的事……」 望霞小声说:「你怎么知道没有……」 呦呵,还有意外收穫! 孟祁宴盯着不服气的望霞,语气变得严厉:「老实说,怎么回事?」 望霞意识到自己好像说漏了嘴,结结巴巴地说不知道。 孟祁宴觉得自己一瞬间变成了被蒙在鼓里的糟心老头子,被他的所有徒弟抛弃了。 想完他的脸色就变得更差。 望霞在师父杀人一样的眼神下屈服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说就说!就是……哎呀大师兄和三师兄的事……」 咋还两件啊!这俩孩子一人找了一个!还都不跟他说! 望霞看孟祁宴哆哆嗦嗦伸出两只手指头,清了清嗓子,把他其中一根手指头掰了回去。 「师尊,这是一件事。」 嗨,才一件。 孟祁宴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也不行啊! 这丫头什么意思?逸云和凌霜在一起了! 孟祁宴觉得自己的大脑吭哧垮啦,碎成了片片。 他最听话的俩徒弟背着他干了最不听话的事。 他并不生气逸云和凌霜在一起的事,毕竟修道者又不负担传宗接代的任务,爱找谁找谁,他们就是找个狐狸当伴儿也行,他气的是居然没人告诉他。 他现在的存在价值就是个吉祥物了吗? 望霞看着孟祁宴呆愣的表情,有点不忍心,迟疑着说:「其实我也不确定的师尊,我只是前一段时间看见大师兄给三师兄疗伤……觉得他俩气氛不大对。」 那天师父突然受伤,封了门不让他们进去,望霞跟着逸云他们回去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了,看见凌霜脸色苍白地朝逸云笑了一下,一下场就直接晕了过去,她那千年不变脸色的大师兄直接冲上去把凌霜抱走了,表情异常难看。 后来醒过来的凌霜听说孟祁宴出事了,非要去看,望霞亲眼看见逸云一把把折折腾腾的凌霜摁到床上,小声安慰了半天,最后俯身在凌霜额头上安抚性的吻了一下。 望霞当时就觉得,自己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熊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徵羽:「上樑不正下樑歪。」 孟祁宴:「……」 第二十七章 孟祁宴傻傻地听着望霞嘚吧嘚地讲着,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当时收凌霜当徒弟的时候,遥风总是欺负老实的凌霜,凌霜心眼好,从来不跟孟祁宴告状,却被大师兄给看了个明白。 于是逸云就担起了保护这个小师弟的重任。 两个孩子的关系越来越好,曾经有一段时间逸云为了凌霜受了伤,凌霜在床边整整陪了三个晚上,孟祁宴去的时候,凌霜的眼睛都肿的不成样子了。 孟祁宴一直没把两个孩子过分的亲昵放在心上,只觉得这是正常的关系好。因为这两个孩子的相处方式像极了当初的孟祁宴和徵羽,还让孟祁宴格外关心他们。 可现在想想,的确是有些太明显了。 孟祁宴顿时背后一凉,如果……如果没有当初的那件事,他和徵羽的结局会不会和这两个孩子一样。 日久生情。 还有徵羽书房里藏着的那捲画…… 孟祁宴不敢往下想了。 望霞看着自家师父有气进没气出的样子,觉得很是不忍:「师尊,你别生他们的气,大家都有七情六慾嘛……这也挺好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35页 孟祁宴哭笑不得,看了看这漂亮的肥水一眼,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事不准再往外说,以后就当不知道……还有,以后别瞎写情书,句子狗屁不通,想了就直接去见面。」 望霞睁大了眼,这老头子什么时候这么开明了? 孟祁宴脸色又变得严肃:「不过你先得给我把道修好,否则我直接去玄清门削那个小子。」 望霞又瘪了,果然,垃圾师父。 自从孟祁宴知道了自己两个徒弟干的破事,又不捨得向老实孩子凌霜发火,就怎么看逸云怎么不顺眼了,但又得忍着,憋的孟祁宴很是难受。 比如说,凌霜来送这个月宗里大小事务的书简,到了乘月阁门口,看见了师尊旁边朝着他笑的大师兄,一时失神,不小心把书简撒了老头子一身。 熊孩子逸云的第一个动作居然是拉住了呆了的凌霜,问他有没有事,可怜的孟祁宴抱着一身书简,忍住了想要骂娘的冲动。 他原来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逸云也发现了自己动作的不妥,赶忙放开凌霜,把自家师父身上的书简收起来,一边收一边解释:「我……我担心师弟哪里不舒服……」 孟祁宴一脸微笑,我懂,我都懂。 心里却快要把这个孙子给撕巴了。 逸云也奇怪,最近他这个师父老是找他的毛病挑他的错,他无意间和望霞抱怨了一下,望霞也无奈的呵呵了两声,给大师兄在心里点了一根蜡烛。 师父这是找地方发泄呢。 本来以为日子会这样百年如一日的过下去,但老天一向喜欢开个小玩笑。 就在基本步入养老生活的孟祁宴就快忘了齐思和徵羽的时候,他的脑袋又开始疼了。 那天孟祁宴正在逗追月的鹦鹉,脑袋突然一阵剧痛,把孟祁宴闹的半天没缓过神来。 齐思出事了。 这是孟祁宴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 如果徵羽在他身边,绝对不可能让齐思到了动用神魂的地步。 这孩子又去干什么了? 孟祁宴不能直接去玄清门问,只能去凌霜那里旁敲侧击一下。 「玄清门最近出什么事了?没有啊,我没收到关于玄清门的帖子……」凌霜一脸懵,他负责宗里平日大小的事务,如果玄清门真的出事了,他绝对会收到消息。 孟祁宴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气死我了!」孟祁宴看见遥风甩着鞭子跑进来,上去就喝了一大口茶。 孟祁宴翻白眼,他这个师尊还坐在这呢!不带见个礼的吗? 看来是时候好好整顿一下规矩了。 遥风看见孟祁宴,顿时一脸委屈:「师尊,你说说他们玄清门是不是欺人太甚!」 凌霜倒还冷静:「我看是二师兄你太冲动吧,没必要动手……」 遥风哼了一声,开始抱怨:「真不是我多事,今天闻夕闻涛他们去山下卖东西,倒腾点炼丹炼器的原材料,师尊你还记得之前仓库里的狐狸皮吧……」 孟祁宴点点头,那些皮毛都是当时灵狐还没绝种时天云宗猎的,估计是遥风看那些皮毛值钱,想卖了赚个差价。 「那怎么了?有人不让你们卖不成?」 遥风愤恨地点点头:「有!就是那个咱们宗出去的那个小子……叫……」 凌霜皱眉:「齐思。」 「对对对!就他,不仅不让卖,他还动手……」 孟祁宴后半截话都没怎么听进去,齐思这傻孩子,估计是看见狐狸皮想到他的小齐了,这都多久了,还放不下么? 「他动手打闻夕闻涛,我能不管吗?不过这孩子确实学的不错,我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打趴下……」 孟祁宴神色一变:「他受伤了?」 遥风看自家师父这个样子,很是不满:「师尊,您不应该问问我受没受伤么?」 孟祁宴白了他一眼:「我对你比较自信。」 遥风呵呵一笑,说:「应该是伤到了,我看他吐了几口血……这小子也真是奇怪,明明有神魂不用,非用术法跟我打,不输才怪……」 孟祁宴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这孩子真是老实,用术法扛遥风的鞭子得有多难受啊。 他抬头看了看一脸得意的遥风,气不知道往哪发:「你看你这个得瑟的样子,人家都不屑和你用神魂打,你还得意……狐狸皮也别卖了,滚去和逸云过手,什么时候打过了什么时候再出去瞎晃悠。」 遥风都听懵了,师父这是生气了? 两个人目送气哄哄地师父离开,凌霜看着一脸委屈的遥风,耸了耸肩,表示你活该。 回屋之后的孟祁宴越想越着急,担心齐思担心的不得了,自己也好几个月没见过这孩子了,要不然…… 不行,万一被徵羽发现了…… 哎,他害怕徵羽干什么,又不是打不过,实在不行就说自己来找事,他还能打死自己不成? 别说,这次天云宗伤了玄清门的宝贝徒弟,徵羽真可能一冲动就找上门。 他还是去看看吧。 孟祁宴将罪恶的双手伸向了化形丹。 几个时辰后,夜色笼罩的露华殿外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孟祁宴偷偷摸到齐思的屋子,先转了一圈,发现徵羽并不在,兴高采烈地跃进了窗子。 不过孟祁宴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第36页 齐思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不太好看,额头上还有些汗。 狐狸焦急地跳上床,后脚不注意拉断了一根细若髮丝的金线。 孟祁宴把毛爪子搁在齐思的手腕上,发现脉象倒还正常。 看来徵羽应该是给齐思治的差不多了,这傢伙还算是靠谱。 孟祁宴轻轻舔着齐思的脸,心中对徵羽好一顿抱怨。 瘦了,脸色也不好,怎么看的孩子。 床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孟祁宴知道自己不能再呆了,很是不舍地蹭了蹭齐思。 这一分别又不知道何时能再见了。 隐藏阵里的徵羽走了出来,看着狐狸匆忙离开的背影,嘴角轻轻弯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徵羽:「宝贝,进局了。」 孟祁宴:「哼唧。」 第二十八章 孟祁宴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命凌霜把所有灵狐的皮都从仓库里翻出来,让他想办法全部处理了。 他实在看不得齐思为了这些毛皮伤心。 凌霜也没大理解这个处理的含义,就老老实实地派弟子去后山烧了。 结果这一烧就烧出事情来了,燃烧的灵狐毛皮有一股子香味,引来了一只活着的灵狐同类。 这事稀罕了,灵狐基本绝种了,活的灵狐已经一百多年没抓着过了。 于是一群弟子用捕兽网困住了这只狐狸。 当孟祁宴蹲在后院和这只狐狸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心里更堵了。 他不想见死的,他的好徒弟们给他搞过来一只活的。 让齐思误会死天云宗算了。 旁边逸云看见孟祁宴难看的脸色,问要不要把狐狸给放回去。 孟祁宴拍了拍狐狸脑袋,说:「算了,他这个样子也走不了多远了,先给他养好伤再说吧。」 旁边的凌霜匆匆忙忙赶过来,着急地说:「师尊,抓到一个擅闯天云宗禁制的人……」 孟祁宴挑眉,谁啊?带上来我看看,挺能耐啊! 凌霜沉默了一会,说:「带上来。」 然后孟祁宴就看见了被押着的齐思一脸愤怒地看着自己。 坏了。 齐思虽然傻,但智商还是有的。他偷偷在屋子里设了一道寻踪丝,就拉在床前。 他那天一起床,就发现小齐不见了,泪眼模煳地去问师父,徵羽只是淡淡地跟他说,灵狐离开了。 小齐怎么能抛下他离开呢! 齐思不相信灵狐会自己离开不要他,除了没日没夜地满山找,他还动用了寻踪丝。 他相信小齐一定会再回来看他。 果然,寻踪丝昨晚断了,留下了通往天云宗的痕迹。 齐思顺着痕迹找到天云宗后山,就看见那群弟子在烧灵狐的毛皮,还抓住了一只灵狐。 小齐会不会也被抓走了! 齐思一着急,就直接闯了禁制。 不过老话说的好啊,祸不单行。 这话是对孟祁宴说的。 所以在齐思看到孟祁宴身边笼子里的狐狸时,气的都快疯了。 「敢问宗主,为何要抓这些狐狸?」 站他旁边的遥风觉得好笑:「什么时候我们天云宗抓个狐狸都要和你们玄清门汇报了?」 齐思也不回嘴,只是一脸冷漠地看着孟祁宴。 孟祁宴觉得很难受,他很想冲过去抱抱齐思,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狐狸,一点事都没有。 但他不行。 逸云在边上问:「师尊,如何处置?」 孟祁宴选了一个比较严肃的表情:「放了吧,送他回玄清门。」 逸云一愣,就这么放了? 遥风也觉得这样有点草率,他还没开口建议,被绑着的齐思就先说话了:「没见到我的狐狸,我不走!」 「嘿你这熊孩子,找揍啊!」遥风气的不得了。 凌霜在旁边好心问:「是笼子里这一只吗?」 齐思摇摇头,语气坚定:「一定是你们把我的狐狸藏起来了,我的狐狸会说话,价格更贵,你们才拿这一只煳弄我!」 孟祁宴:「……」 还真信。 遥风没脾气了,拉起齐思就往外带。「行了,我师尊都不计较你了,快滚回你的玄清门。」 齐思也不知道哪来的胆量和力气,竟然施法挣开了咒法的束缚。遥风惊讶之下,出手准备和齐思打,却被孟祁宴强行拉开了。 「不许动手。」 遥风不满地哼了一声。 齐思却还不老实,冲到笼子旁边欲解开上边的阵法,笼子旁边的凌霜怕反噬伤到齐思,过去帮忙,却被齐思一掌震开了。 逸云一下子就毛了,一把扶过捂着胸口的凌霜,化剑就要捅齐思。 孟祁宴当时就傻了,这要是一剑下去,基本上他和齐思就都交代了。 一道白光闪过,撞开了逸云的剑。 是徵羽。 孟祁宴长舒了一口气,他刚才是真吓傻了,都没及时拦住逸云。 逸云看见突然出现的徵羽,火一下子就大了:「陆掌门,我们天云宗是菜市场吗?你的徒弟和你想来就来,还出手伤人?」 徵羽没理他,只是看了孟祁宴一眼,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孟祁宴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最近被磨砺得很是坚韧。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第37页 「陆掌门,你的徒弟非说我们天云宗抢了他的狐狸。我孟祁宴可以发誓,除了这一只以外,没有抓到过其他狐狸,你们擅闯宗门的事我可以装作不知,还请陆掌门离开吧。」 徵羽看着孟祁宴的眼色变得晦暗不明。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是不肯承认么? 徵羽回头看了看站自己身后一脸泪水的齐思,说:「跟我回去。」 齐思有些失控地抓着徵羽大吼:「师尊你相信我,小齐真的在这里,是他们把小齐藏起来了!」 徵羽看了一眼孟祁宴,唇角微弯:「齐思,证据。」 齐思懵了一会,有些心虚的地说:「我的寻踪丝说小齐来了天云宗……」 遥风嗤笑:「那我还说我的寻踪丝显示你在玄清门呢!」 孟祁宴知道齐思拿不出证据,眉眼上都是轻松,安静地看着徵羽。 小样,没线索了吧。 齐思的眼睛突然一亮,他缓缓闭上眼,安静的空间突然传来了铃铛叮铃的声音。 靠,我的马甲。 孟祁宴觉得脸疼,他就不该将铃铛随时带在身上。 齐思一脸兴奋,拉着徵羽使劲摇:「师尊你听,小齐的铃铛!只有小齐的铃铛有这样的声音。」 徵羽眼角的笑意都快藏不住了,一脸好奇地看着沉默的孟祁宴。 我倒是看看你从哪里给我变出一只狐狸来。 孟祁宴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重大的抉择。 他将铃铛掏出来,扔给到了齐思面前。铃铛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鸣响,孟祁宴声音冷漠:「我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我好可怜,嘤嘤嘤。」 徵羽:「自己挖的坑,跪着也得补上。」 第二十九章 周围突然变得一片死寂。 连逸云和凌霜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孟祁宴。 徵羽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满眼的愤怒。 这样你都不肯说,就算齐思恨你你都不说…… 孟祁宴,你有心吗? 齐思蹲下身,捡起了铃铛,泪水像泄洪一样流了出来。 「我不信……你骗我……我不信……你不可能杀了小齐,你不是那种人……」 逸云也迟疑了一下:「师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孟祁宴冷笑了一声,看着面前的徵羽,手攥的死紧。 徵羽,都是你逼的我。 「我是什么样的人,陆掌门你不知道吗?」 徵羽眼神像刀子一样看着孟祁宴。 「你居然敢给别的灵兽带小三的铃铛,你忘了小三是为了谁死的么?所以我要杀了那只狐狸。」 齐思不可思议地摇着头。 「还有你啊傻小子,我听说你很崇拜我啊?那你知道上辈子是谁杀了你吗……」 「孟祁宴!」徵羽警告性地截住了孟祁宴的话头。 他知道孟祁宴这是想彻底斩断自己跟齐思的关系,让「死了」的灵狐承担齐思和他徵羽的所有感激。 而他自己,是那个跟玄清门结了大梁子的大恶人。 孟祁宴却像没听到一样,一步步走到齐思身前。 「我杀了你,你师父最引以为豪的弟子,你就是攸宁。」 齐思一下子浑身僵硬,眼睛无神地瞪大。 他是攸宁,孟祁宴杀了他…… 后边的天云宗弟子都是一惊,当着徵羽的面说这句话,这是要打架啊。 徵羽闭上了眼,气的浑身发抖。 好样的,姓孟的你好样的。 「上辈子你讨厌我,我就杀了你,这辈子我还是不喜欢你,我就杀了你的狐狸。」 齐思抬起头,看着孟祁宴的眼神既陌生又绝情,满满的都是悲伤。 「那你们为什么要养大我……为什么不杀了我……」 孟祁宴被齐思的眼神伤到了,他没想到自己放在心尖上疼的齐思有一天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呵……谁知道那只蠢狐狸救了你,帮你瞒了这么久……我可从来都没想过收你当门人,你和那只狐狸一样蠢,都该死……」 齐思突然痛苦地大喊了一声:「不许你说我的狐狸蠢!」 流光溢彩的剑刺进了孟祁宴的身体。 孟祁宴傻了片刻,一滴眼泪从眼眶里滑了出来。 够了,他为小齐思做了这么多,齐思能为他做到这份上,他已经很满足了。 徵羽一睁开眼,就看见受了伤的孟祁宴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这个混蛋是故意的! 如果不是孟祁宴放水,齐思根本伤不了孟祁宴这样的上仙。 他疯了。 逸云和遥风冲上去扶住孟祁宴,却被孟祁宴赶了回去。 「陆掌门……我不计较这一剑……咱们扯平了……」 扯平,又是扯平。 徵羽气的脸色发白,旁边的齐思愣愣地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孟祁宴。 他刚刚都干了些什么?他捅了天云宗的宗主! 齐思的理智回笼,就算孟祁宴干了那么多错事,他也不能就这样伤了天云宗的宗主。 他惊慌地看着师父,却发现徵羽面色很是平静。 「孟宗主放心,天云宗和玄清门从此两不相欠。」 孟祁宴看着徵羽一笑,点了点头。 第38页 终于结束了。 徵羽带着慌乱的徒弟离开了天云宗,转身看了一眼天云宗的牌坊,眼里闪过一抹狠厉。 这是你逼我的,老狐狸。 一众弟子跟着孟祁宴回了内室,闻声赶来的望霞和追月也是一脸焦急。 孟祁宴赶走了其他弟子,剩下五个打死都不走。 孟祁宴瘫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他摁着不停渗血的伤口,咬牙灌下几瓶丹药。 还好齐思功力弱,这把剑的剑魂也向着他,刺进去的不深。 孟祁宴心里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高兴自己对齐思的重要程度,难过的是,自己和齐思算是完了。 连变成狐狸去看看也不行了。 罢了,当断不断,必承其乱。 孟祁宴伤口又是一阵疼,他神魂受损不能运功疗伤,只能等它自己慢慢癒合。 逸云在旁边一阵抱怨:「师尊你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年攸宁的事明明不是咱们故意的,还有,您什么时候杀狐狸了?我怎么不知道?当坏人很过瘾是吧?」 孟祁宴躺着点头,爽。 遥风摇着头笑:「不过师尊你这个坏人演的还是很像的,我都快信了,你都没看见,咱们宗其他弟子都吓傻了,徵羽气的脸都发白……」 孟祁宴哀嘆,他的一世英名啊! 凌霜也很是不满:「师尊,再有难言之隐也不能伤自己啊,齐思伤不了你的,他那水平给我一掌都是勉强,快让望霞给你看看……」 孟祁宴突然脸色一变,起身冷笑着看着凌霜:「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凌霜,你那好大师兄看见你受伤比看见我受伤还着急,我是不是该嫉妒你啊?」 凌霜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比对面受伤的孟祁宴还要难看。 小样,还轮不到你们调侃师父我。 逸云一听就知道,他这狡猾的师父知道了,沉默了一会,直接上前一步跪在了孟祁宴床前,凌霜也跟着跪在了逸云身边。 遥风和追月很是讶异地看着这一切,望霞在旁边低头装死。 孟祁宴拿回了话语权,心里美的很,脸上却还是冷漠。 这次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一群不老实的猴小子,一个个的目无尊长。 「说说吧,怎么回事。」孟祁宴抬眼看着跪在面前的两个人。 逸云先开了口:「师尊……对不起,我真的很喜欢三师弟……」 孟祁宴好笑:「看出来了,不用跟我强调这一点。」 逸云哑火了,旁边的凌霜咬紧了嘴唇。 最懵逼的还是傻大个遥风,他刚才是听见什么了?他的大师兄和师弟莫名其妙的在一起了? 他居然从来没看出来? 这是□□对单身狗的歧视啊! 「好啊,很好,我最听话的俩徒弟合起来气我,你们当我是什么?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父?我还他娘的是不是天云宗的宗主?」 孟祁宴这次准备借这个机会,好好正正天云宗那歪到姥姥家的门风,几个徒弟一天到晚的没个大小,也该受点苦头了。 当长辈心好累。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他们背着我,谈恋爱……」 徵羽:「为什么背着你啊,不嫌累吗?」 孟祁宴:「……」 第三十章 望霞这是第一次见好脾气的师尊发这么大的火,旁边的围观群众吓得连瓜子都不敢磕了。 「我自认为自己定的门规不是很严,哎,凌霜,你最清楚,忤逆师尊有辱门风,再加上私通款曲,是个什么罪?」 凌霜声音都有点抖:「断掉经脉……逐出……逐出师门……」 逸云倒抽一口凉气。 孟祁宴微笑:「我最近觉得吧,偶数比奇数吉利,人家说的也对,我这个嫡传弟子确实有点多,你们两个谁走?」 众弟子都惊恐的看着自家师父。 逸云突然开口:「师尊……我……」话还没说一半,凌霜就飞快地截下话头:「我走。是我先追的大师兄,大师兄是没办法才答应的我,都是弟子煳涂,请师尊发落。」 逸云看向叩拜的凌霜,气的大喊:「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又看向孟祁宴,也施了一个大礼:「师尊,是我先追的师弟……」 「你们可闭嘴吧,给我在这秀恩爱呢?你们以为我傻啊,就凌霜那个脾气能追人?肯定是逸云追的……」 追月在旁边插话:「师尊……确实是三师兄先下的手……」 孟祁宴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凌霜,不禁感嘆了一下。 他老了,不懂现在年轻人的爱情观了…… 「不是等会,这跟谁受罚有区别吗?你们别给我乱叉话题……」孟祁宴指着旁边站着的追月,「还有你小子,一天到晚往玄清门跑,有你这么追人的吗?咱们天云宗不要脸是吗?你给我跪下!」 追月一脸无辜,跪在了凌霜身边。 孟祁宴又瞥了一眼玩手的望霞。 望霞很懂事地跪在了逸云旁边。 遥风看着几个师兄弟全进去了,感觉自己现在鹤立鸡群,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有成就感。 「师尊,我发誓我没追人……」 孟祁宴点点头表示相信,毕竟他这个傻徒弟一时半会是找不着姑娘的。 孟祁宴看了一眼兴奋的遥风,招唿他靠近点。 第39页 遥风奇怪的问:「师尊,为嘛?」 孟祁宴嘆了口气,说:「你身上气味好闻,没有恋爱的酸臭味。」 和我一样有单身狗的芳香。 望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笑笑个屁!就该让你们这群孙子都滚!」孟祁宴气的直想骂娘。 凌霜突然抬头看着孟祁宴,神情坚定:「师尊,一切都因我而起,还请师尊不要责罚大师兄和其他师兄弟……我自己会废掉经脉,明日就离开……」 说完他站起来就要走,被旁边的逸云一把拉住。「傻子,胡闹什么,要罚一起罚,回来……」 遥风也附和:「师尊,算了……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 孟祁宴哭笑不得,叫住凌霜,没好气地说:「行了,弄的我和打鸳鸯的棒子一样……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允许你们在一起了?什么时候说过不允许你俩追人了?」 凌霜一愣,师父这是答应了? 逸云先笑了:「我就知道师尊捨不得赶我们走。」 孟祁宴哼了一声:「我赶你们走有啥用?我养这么多年的徒弟凭什么给别人?」看见凌霜的脸色略有缓和,他又正色道:「我不生气你们干的事,谁没年轻过啊,有喜欢的人没错,我就是气你们眼里没我这个宗主,什么事都不跟我说,那你们要我这个师父干什么?供着?」 众徒弟都沉默了。 「还有啊,你们看看你们的行为,追月一天到晚没正形,望霞满眼都是你那情郎,凌霜和逸云整天腻腻歪歪,你遥风那个暴脾气也不知道收收。一个个的不成体统,有伤风化,有没有个长辈的样子?」孟祁宴指着每个人骂了一圈,「都是几百岁的人了,你们这么不懂事,暂不说我怎么想,你让你们的后辈怎么看,让外门派的人怎么看,咱们天云宗到时候怎么在中洲立足?说你呢逸云,别在哪一脸不屑,你是我的大弟子,以后整个天云宗都是你的,你整天和师弟拉拉扯扯,你说说人家会怎么说咱们天云宗?」 逸云低下头道歉:「师尊,我知错了。」 孟祁宴说的累了,往床沿上一靠,继续说:「以后在外面收敛一点,顾及一下我的老脸,回来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不过别在我面前,我生气……」 逸云想笑,这是吃醋了。 「行了行了,都下去吧,我看着你们烦……我真是疯了才收这么多徒弟……」 几个师兄弟忍着笑退了下去,孟祁宴看见人都走了,才小声嘟囔:「孩子大了,不服管了,真是被爱情沖昏了头脑。」 很快,孟祁宴就会后悔说今天的这番话,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由于被师尊吓的太狠,一众弟子都忘了给师父治伤这个事,不过孟祁宴也并不在意,他本来就没想让望霞给他看,要是他们发现孟祁宴的伤口没法自动癒合,又得一堆问题。 孟祁宴躺在床上发呆,有人说生病的时候往往比较脆弱,孟祁宴就感觉到了自己情绪上的脆弱。 他今天教训了一遍逸云和凌霜,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徵羽和他自己。 他和徵羽当时的关系,仿佛比这俩孩子还要柔肠百转。 但他们没有这两个孩子这么好的运气。 所以孟祁宴内心深处很嫉妒逸云和凌霜,也更希望他们不要像自己一样,费劲心力,得到的却是满目疮痍的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遥风:「哇塞,我好棒。」 孟祁宴:「长点心吧小伙子,姑娘捞不到手也就算了,小伙子你也捞不到,你一天到晚都在干什么?修炼吗?」 遥风:「凭实力单身。」 第三十一章 孟祁宴伤口疼睡不着,就起身跑到后院看月亮。 院子旁边还放着那个笼子,灵狐还乖乖在里边呆着,也没个人管。 孟祁宴走过去,解开了笼子上的禁制,笼子里的狐狸勐地往后退了一步,眼里都是戒备。 孟祁宴想笑,自己果然有当坏人的天赋。 「过来,我给你看看伤。」 他张开手臂看着狐狸,狐狸在原地思考了一会,钻进了他怀里。 近距离观察这只狐狸,孟祁宴才发现它的耳朵尖儿有点发红,尾巴尖也是红的。 孟祁宴笑到:「哟,你品种很不错,是首领吧?」 狐狸并不搭理他。 孟祁宴靠着笼子坐下,把狐狸放正,右手运气给他检查了一遍。 「哎呀,你岁数不小了,和我一样,都是老头子。」 灵兽一般两三百年的寿命,这只狐狸已经三百五十多岁了。 相当高寿。 「你还挺通人性的,有主人吧?」孟祁宴见狐狸没有否认,又问:「走丢了?」 老狐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孟祁宴:「你主人出事了?」 狐狸摇摇头。 「那你突然跑出来……生主人的气了吧?」 狐狸别过脸不看孟祁宴。 孟祁宴想笑:「你这狐狸脾气真臭。」 老狐狸瞪了孟祁宴一眼。 「你年岁这么大,还受了伤……被我弟子伤的吧?」孟祁宴挠着狐狸的脑袋,轻声问。 狐狸不满地点头。 孟祁宴掏出几瓶仙丹,给老狐狸吃了几颗。 「这能帮你好受一点,不过吃多了也没用,这玩意跟我吃的凝神丹一样,治标不治本,只能止个疼。」 第40页 他拉起狐狸的爪子,将灵力缓缓输给他。 「你先将就着用,我伤也没好,我明天让我徒弟给你治治。」 孟祁宴看着狐狸盯着月亮望,想起今天齐思看着他的眼神,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从储物镯里翻出一葫芦酒,感嘆了一句:「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老狐狸顶开孟祁宴的酒,不让他喝。 「哎呀,没事,我酒量好得很。我已经将近两百年没喝酒了,今天心情实在是不好,我得来一口……」 孟祁宴说的是实话,当年和孟祁宴一起喝过酒的,到最后都得蹲在桌子底下赞嘆他的好酒量。这个技能曾经被孟祁宴用来折腾人,当初他没少灌徵羽的酒,一开始还把徵羽喝的不情不愿,到后来徵羽的酒量也被锻鍊出来了,好几次还把孟祁宴给喝的趴大理石上起不来。 孟祁宴尝了一小口,咯咯地笑了起来:「手气真好,梨花酒……最甜的。来来来,你也来一口。」他给犹豫了一会张开嘴的狐狸倒了几滴,狐狸被辣的嘶嘶地呲牙。 孟祁宴幸灾乐祸地笑了半天,一把拉回了赌气要跑的老狐狸。 「老狐狸啊,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今天很吓人啊……肯定是,你刚才都躲着我。其实我特别喜欢那个找狐狸的孩子,他叫齐思,我还干过一件相当蠢的事……」他孟祁宴举起狐狸,「变成狐狸去保护他哈哈哈哈哈,我都觉得我好傻……」 老狐狸突然咧嘴笑了,无奈地摇着头。 「但我真的觉得这种感觉特别好,你们灵兽活的时间短,不知道神仙的日子有多么漫长无聊……这孩子就是我的光,温暖的光。」 孟祁宴笑了:「他很善良,爱身边的每一个人,被他保护和在乎的感觉很幸福,比当神仙还幸福。」 狐狸也点点头,看起来同样很开心,孟祁宴又说:「但他以后不会再来找我了……他现在一定很恨我,像徵羽一样恨我。」 狐狸轻柔地蹭了蹭孟祁宴的脸,孟祁宴又灌了一口酒,继续说:「不过我习惯了,我这一辈子,最常做的事就是恨人和被人恨。老狐狸,你想听听我和……我和徵羽的故事吗?」 我和他的故事,没有开头,也没有结尾。 狐狸认真地看着孟祁宴,孟祁宴一笑,把葫芦放在身边,开始娓娓道来。 「这个故事我只告诉你,因为每讲一遍,我都心疼的难受。对,心疼我自己。」 「我是个孤儿,幼时有人说我适合修道,我便拜在了玄清门门下,那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当时徵羽刚来门派,我一眼就看上他了」孟祁宴呵呵地笑,「他那个时候叫陆琮,徵羽这个名字是当时的玄清门掌门给他起的……那个老头子是真的喜欢徵羽,也怪不得,徵羽聪敏过人,性子稳重,长得也好看,学什么都快。我当时和他一起练功,修的是金系的法术,什么都差他一截。但我不在乎,我喜欢和他一起玩,虽然他不理我……但我不要脸啊,我就缠着他,缠着他和我练法术,缠着他和我吃饭,缠着他和我玩一些无聊的游戏……现在想想那时的我真是幼稚的可怕。」 「后来他当上了掌门首徒,那个老头只收他一个,我拼命努力也没用……其实我不想当那个老头的徒弟,我只是想叫徵羽一声师兄,可以正大光明地缠着他……不过我还是很不要脸的叫了,反正当时玄清门那批长老也管不了我。徵羽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太认死理,因为这事我没少和他吵,连我追个姑娘他都横插一槓……真是……不过那段日子是我最怀念的时光,无忧无虑的,生活里只有徵羽和修道。」 孟祁宴的好脾气是人人皆知的,狐朋狗友一大堆,但他心里一直清楚,从小就缺乏安全感,费尽心力的讨好别人,只是因为害怕孤独。 「但是吧,老天不喜欢我。徵羽收了个徒弟,对,就是那个攸宁……这小子小时候就和我不对付,老是挑我刺儿,掌门当时让徵羽选个徒弟,我以为……我真没想到他会选攸宁。」 「那天我特别生气,我当时也年轻不懂事,就一个人跑出去了,结果也是真他娘的寸,碰见了明阳宗的人。」 明阳宗是只有老一辈人才知道的派系,这个门派的修行方式很是诡异,吸取活人灵气为修炼的原材料,也是因为这种独特的修行方式,明阳宗的门徒能力都很强大,势力一度掌控了整个中洲大陆,各门派人人自危,怨声载道。 「我当时还是个半瓶醋的小人物,根本打不过他们,带着一身伤跑出来,结果在山林里迷路了……徵羽在参加收徒的仪式,不会来找我,玄清门的其他人也没来救我……那天山林里下了好大的雨,打在身上特别冷,我觉得我……很傻,真的,第一次感觉到那么绝望,我费尽心力想要得到的感情,从来只是一场空……」 没有人在乎他,连徵羽都抛弃他了。 孟祁宴看着月亮笑,眼睛里闪着一层水雾。 「我那时候下定决心,如果我能活着回去,就再也不去找徵羽了,再也不要追着一个根本不在乎我的人不放……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地跑到了天云宗门口,被他们的人给救了。」 孟祁宴这个时候摇着狐狸笑了起来:「你知道有多巧吗,天云宗宗主的大弟子居然是我的亲哥哥!他认出我身上的胎记,把我留在了天云宗,做了师父的徒弟。」 第41页 他的好大哥,绝对是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孟怀庭,他叫孟怀庭……我在天云宗才呆了一个多月,就很没出息地想玄清门了。好吧,不是想那群烦人的长老和弟子,是想徵羽,特别想。」 孟祁宴这时候嘆了一口气:「我真是贱啊,又回去找徵羽了。我当时才发现我是真的喜欢徵羽,我本来还想沖他发一顿火,一看他对我笑,就什么都忘了……包括我立的破誓。不过这也没办法,我立的誓从来没有遵守过。」 孟祁宴笑着咂么着梨花酒的味道,看的狐狸一脸鄙夷。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汇孟祁宴上线,情感主播红耳狐狸上线。 故事有点长,我就截成两大段弄了,大家不要打我嘿嘿 第三十二章 孟祁宴看着月亮笑,眼睛里闪着一层水雾。 「我那时候下定决心,如果我能活着回去,就再也不去找徽羽了,再也不要追着一个根本不在乎我的人不放……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地跑到了天云宗门口,被他们的人给救了。」 人生有时候就是由无数个巧合构成,天云宗宗主的大弟子刚巧是孟祁宴失散多年的哥哥孟怀庭。孟怀庭认出了自家弟弟,便将他留在了天云宗,收做了天云宗宗主的徒弟。 孟祁宴一直确信一件事,他的好大哥,绝对是世上对他最好的人。 不过对于孟祁宴来说,任凭往事随风飘散是很难的,他嘴上说着与徽羽一刀两断,心里却记挂的不得了。孟祁宴就算成了天云宗的弟子,也常偷偷熘到玄清门的后山去找徽羽,玄清门的人也见怪不怪,常给孟祁宴开这个后门。 孟祁宴这时长嘆了一口气,道:「我当时才发现我是真的喜欢徽羽,我本来还想沖他发一顿火,一见他对我笑,就什么都忘了……包括我立的破誓。不过这也没办法,我立的誓从来没有遵守过。」 孟祁宴又过上了追着徽羽过日子的生活,只不过这次带上了攸宁这个拖油瓶。孟祁宴只要一想和徽羽单独呆一会,攸宁就非常积极地开始搅局。后来孟祁宴想了一个好办法,养了一只灵犬来分散徽羽的注意力。 不过孟祁宴万万没想到,徽羽自从养了灵犬,不仅不太理攸宁了,也不太理自己了。 这叫什么,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再后来……」孟祁宴迟疑了一会儿,声音有点哑,「就是那件事了……明阳宗引起了公愤,各门派群起而攻之,因为一些意外,明阳宗的矛头先指向了天云宗。当时天云宗的实力很弱,人也少,占地面积也就现在的一半吧,山前那一片都是后来我扩的……当时我师父为了救弟子受了重伤,我哥,也就是我大师兄,只能去找外援。」 孟怀庭这个外援找的很是艰难,那个时候各门派人人自危,没人愿意伸出援手,连第二大门派的玄清门也不愿惹这一身麻烦。孟祁宴在玄清门的大门口跪了整整一天一夜,没有一个人愿意出面伸出援手。 孟祁宴突然端起酒葫芦一阵勐灌,直到呛得不停咳嗽,难受到红了眼圈才停下。老狐狸突然钻到他怀里,柔软的小脑袋顶着孟祁宴的下巴。 「我不怪玄清门袖手旁观,不怪陆琮薄情,可他们……为什么……」眼泪顺着孟祁宴的眼眶流下来,「为什么要帮明阳宗……帮他们害我哥……」孟祁宴的声音有些哽咽,狐狸在旁边轻轻地蹭着他,舔着他的眼泪。 天云宗的宗主在听说徒弟身陨后就病逝了,天云宗只剩下了孟祁宴可以独当一面。后来直到明阳宗被灭孟祁宴才知道,这原来是玄清门布下的反间计。 「明阳宗被灭了,可我哥呢?我师父呢?为什么损失最惨重的是天云宗?一群斯文败类,还在那大言不惭……」孟祁宴气的直喘气,掐的狐狸爪子生疼,老狐狸嗷了一声,用毛蹭了蹭孟祁宴颤抖的嘴唇。 「我……我后来去玄清门讨说法,我当时真的是气疯了,说的做的都不受控制……直接和徽羽打了起来,最后是小三……小三死了,为了救徽羽。」孟祁宴把脑袋埋进狐狸毛茸茸的脖子,滚烫的眼泪没入狐狸的毛。 「你们灵兽真是奇怪……明明是天地间受万物滋润的灵物,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脆弱……」孟祁宴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小三一死,我觉得我和徽羽的过去都算是餵了狗了。」 从那一刻开始,孟祁宴总算是清醒了过来,明白了自己到底应该去做些什么。他应该去努力振兴天云宗,做师父和大哥没做完的事,而不是站在原地怨天尤人。 深夜微凉的风抚过孟祁宴散着的长髮,孟祁宴觉得有点冷,又喝了一口酒,靠着笼子沉默了一会,道:「从那个时候,我和徽羽之间,就只剩下他对我的歉疚,他像当初我一样追着我讨好我,努力的弥补我,可是我……我不想要他的弥补,来不及了。」 人们都喜欢在失去之后追悔,没人在得到之后珍视。 孟祁宴只用了一百多年就飞升成仙,光復了天云宗,也算没辜负师父和孟怀庭的期望。他前前后后收了一大堆的徒弟,其他人都说孟宗主随性恣意,其实并不是如此。孟祁宴只是害怕,害怕他的徒弟像他自己一样,只能一个人撑起整个门派。 徽羽一直讨好了孟祁宴将近两百年,孟祁宴也总算是过足了大爷的瘾。他一直不允许自己原谅徽羽,并非是怨恨他,而是单纯地觉得对不起他的师父和大哥。等孟祁宴决定放下一切原谅徽羽的时候,老天爷又淘气了一会。 第42页 「他的宝贝徒弟死在我手上了……他们都说是意外……其实不算是,那个天罗阵是本是我设给徽羽的。那天是我的生辰,徽羽说要给我送个礼……我本来想着他要是过了阵,我就勉强原谅他,结果……」 结果过阵的人是攸宁。 孟祁宴不是很喜欢过生辰,觉得自己活了几百年了,过生辰让别人提醒自己那老乌龟一样的年岁实在是令人不爽。但是门派都兴给掌门宗主过大寿,于是孟祁宴也就答应了。 在此之后,天云宗和玄清门再也没有办过大寿。 「我就任性了这一回,就一回……我只是想给徽羽开个玩笑,就像小时候那样……可是,我没想到……攸宁破阵的方法有问题……我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本来可以毁了天罗阵,但我没有……我没有……我杀了他……」孟祁宴的手在抖,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我杀了他……徽羽说的没错,我……我从来都是……都是一个恶人……」 孟祁宴看见攸宁在光华流转的天罗阵里无法挣脱的时候,犹豫了。 他讨厌攸宁,特别讨厌。 不是因为攸宁总是跟他对着干,而是他嫉妒徽羽对攸宁的好。 他怎么能对那个孩子这么温柔?他怎么可以对攸宁那么笑…… 孟祁宴与徽羽认识几百年,自认为对他知根知底,可徽羽对孟祁宴却一直是那个无所谓的态度。但徽羽才收这个徒弟不到一百年,就将攸宁放在心尖上宠,这样天差地别的待遇,任谁都会寒心。 孟祁宴记得当时玄清门的清微掌门还在,攸宁因为触怒了几位长老,被罚在主殿门口跪着,攸宁本来就受了伤,徽羽看见了,便过去陪他一起跪。孟祁宴那时候熘达到玄清门玩,一进门就看见徽羽心疼地抱着晕过去的攸宁,心里难受的说不出一句话。 对于孟祁宴这种惹事精,罚跪这种事简直是家常便饭,他跪过剑,倒立着抄过经书,有一次把老头子惹急了,还曾经三跪九叩着从前门走到内殿。最严重的一次,孟祁宴误闯了玄清门的禁地,挂了一身彩,被罚着跪了三天,最后他虚弱地都看不见人了,徽羽也只是蹲他旁边淡淡地来了一句:「活该。」 所以看见这个理所应当接受徽羽毫无保留的温柔的攸宁,孟祁宴的气儿真是不打一处来。 徽羽后来当了玄清门的掌门,心里对孟祁宴有愧疚,对孟祁宴的态度有了很大的缓和,天真的孟祁宴觉得自己总算是出头了,结果他十分惊喜的发现,他自以为徽羽对他的优待还不及徽羽对攸宁的十分之一。 孟祁宴觉得自己大概是一个受虐狂。 「狐狸啊,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当时刚想毁了阵法,就一下子想起徽羽……徽羽他看着攸宁的神情,他从来没对我那么笑过……我就放弃了。」孟祁宴突然自嘲地笑了,「我从来没害过人,这是第一个……攸宁一死我就后悔了,可后悔有什么用?一切都来不及了……」 「徽羽来了之后就只是抱着攸宁……浑身是血。你知道吗,狐狸,自从收了攸宁当徒弟,徽羽的眼睛里好像就有光,就在那一刻,那种光熄灭了。」孟祁宴目光有一丝呆滞,「我一直不明白攸宁对于徽羽的意义……直到我遇见齐思,我才明白我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我有多该死。」 攸宁就是徽羽的光,消融了徽羽孤寂生活中的万般的愁苦和寂寞,就像是徽羽的孩子。 可他孟祁宴毁了徽羽的光。 罪无可恕。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这么一回忆,徵羽你欠我好多啊……」 徵羽:「你以为的都是你以为的。」 上帝视角的大猪蹄子写手好累。 第三十三章 狐狸微微摇着头,静静地看着发呆的孟祁宴。 孟祁宴当时安静地站在他们身边,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永远也比不上攸宁对于徽羽的意义,他和徽羽也真的是彻底回不去了。 孟祁宴的性格有一个很大的缺陷,他自己也明白,小时候受的冷眼太多,养成了个孤冷的性子,他习惯了和别人两不相欠,从来不愿意欠别人的人情。徽羽大概是他唯一愿意一直付出的人,不过后来闹成了这个样子,他就干脆破罐子破摔,咬死了也不愿打破和他的平衡。 你欠了我的,我也欠了你的,那咱们就等于回到原点了,多简单。 「攸宁身边有很多星光,星星点点的,很漂亮……那是攸宁的神魂,不管是人兽还是仙魔,被天罗阵困住就会魂飞魄散……你们灵兽都知道的,散了的神魂可以被重聚,这对于修道者来说是禁术。」 孟祁宴喝着酒笑了一声:「我平时玩的最多的就是禁术。」 孟祁宴就算再攸宁的气,也不会去害人。当年情况紧急,孟祁宴直接用自己的神魂胡乱将攸宁的聚了起来,前前后后费了好大的力气,最后还将自己的神魂搭了进去。 但孟祁宴并没有告诉徽羽。 孟祁宴其实是故意的,徽羽不是喜欢这个徒弟吗?那正好让他去伤心难过,让他恨自己,让徽羽知道当年自己的绝望。 「现在想想,如果徽羽和攸宁是故事里的一对儿鸳鸯,我绝对是叼人的老鸪。」 孟祁宴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很是糟心,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对方还死心塌地地宠着自己的死对头,再多的努力都是帮人家添柴,从头到尾的角色就是个反派。 第43页 一直都是求而不得。 「所以之前我在徽羽那里看到那副画的时候……没错,画的是我……我一瞬间就懵了,完全懵了。」孟祁宴满脑子都是徽羽那张及其清冷的面容,「我以为他不喜欢我……可能就是不喜欢,我原先一直不太明白我对徽羽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你说我喜欢他吧,我却一直想光明正大地恨他,说不喜欢吧,你说我做这些事情是图什么?」 孟祁宴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能早一点看见徽羽的画,或者是徽羽能亲口说一句在乎他,两个人都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孟祁宴笑着笑着,眼泪慢慢滑了下来:「我不奢求他真的喜欢我,我没有这个权利……可他一直把我往外推,把我对他的喜欢磨得干干净净……」 他们之间,只剩下了互相亏欠。 孟祁宴是真的很羡慕攸宁,到现在也很羡慕齐思,因为徽羽对他的感情始终是单纯柔软的。孟祁宴如今得到了旁人眼中所艷羡的一切,但却失去了最初想要得到的那份真心。 就算徽羽喜欢他,那也是过去了,他做到这个地步,徽羽不弄死他已经是仁慈了。 徽羽和齐思会一样恨他,一样讨厌他。 老狐狸看着这位天云宗的宗主,外人眼中了不起的上仙,委屈得哭的像个孩子。 「我永远都是个坏人……这样也好……我对得起师父和哥哥了……」孟祁宴迷迷煳煳地靠在狐狸身上,看着远处熹微的晨光,眼泪一滴滴地划过脸颊,「喜欢一个人累……恨一个人,也累……」 四百年喜欢你,四百年记恨你,很公平。 第二天太阳都已经上三竿了,孟祁宴还是没出门,逸云急的蹲在摘星阁门口半天,要不是考虑到周围的禁制,他早就冲进去了,逸云一个劲地跺脚:「不是师尊这到底什么意思?不是原谅咱们了吗?怎么回事这是?」 凌霜靠着门框低着头:「看来还是没消气……」 逸云深吸一口气:「我还就不信了,这老头子脾气怎么回事……」说完就直接沖了进去,刚准备被反噬,就惊喜的发现,没阵法。 「哎?咱师父这是允许咱们进去了?」 再过一会,孟祁宴就会明白什么叫做,喝酒误事。 没错,他昨天喝嗨了,忘了补上这个禁制。 当逸云看见自家师父在后院抱着一只狐狸唿唿大睡,浑身一股酒味的时候,皱了皱眉。 望霞则是捶胸顿足:「看看,师兄你看看,咱家师父都气成什么样了?咱家师父已经两百多年没喝成这个样子了……唉,他这是被你们气的失去理智了…… 凌霜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 要是孟祁宴的一众徒弟知道他们的好师父是因为自己的感情史喝成这个样子,估计会直接退出天云宗。 逸云安抚性地握了一下凌霜的手,上前轻轻摇了摇孟祁宴:「师尊,师尊,醒醒……」 孟祁宴没被摇醒,旁边的狐狸先醒了,冲着逸云就是一顿呲牙。 逸云一愣,忙招唿追月过来:「这狐狸怎么跑出来了?拉出去……快快快……」 迷煳的孟祁宴刚一睁眼,就看见追月抓着张牙舞爪的老狐狸。 「哎哎哎,干嘛你们!把我兄弟放下!放下!」 追月:「……」 众弟子:「……」 孟祁宴抢过老狐狸,一脸不满地看着徒弟:「你们气我就气我吧,别动我过命的兄弟。」 说完还举起狐狸说:「来来来,从现在开始,这是你们师叔。」 望霞小声嘀咕:「完了,气傻了。」 凌霜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很尊敬地对一脸迷茫的老狐狸说:「师叔。」 遥风在旁边想笑,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孟祁宴很满意地看着凌霜:「还是你听话……以后逸云要敢欺负你,我削死他。」 逸云:「……」 师父疯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孟祁宴把狐狸递给望霞,嘱咐她好好治一治,自己扶着笼子缓缓站了起来,头一阵晕。 老了老了,喝点酒吹点风就不行了。 孟祁宴闭着眼缓了一会,挥手把徒弟往外赶。 逸云很是不满地在旁边唠叨:「师尊你昨天刚受了伤,今天就喝成这个样子,你生气也就生气吧,别折腾自己啊……」 孟祁宴白了逸云一眼,没理他。 怎么和凌霜一样像老妈子。 「我伤好了行了吧?不用你们瞎担心,去去去,给我振兴门派去!」 逸云他们都知道,自家师父不管受多重的伤都能自己癒合,也就没多想。 等孟祁宴爬回床上,又是一阵抑郁。 头也晕伤口也疼,他真是欠齐思的上辈子的这辈子还。 昨天和狐狸聊天聊的太尽兴,虽说全程就他一个人说话,但他觉得自己和这只老狐狸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就是折腾到太晚,又喝了不少酒,估计这伤又得拖几天了。 不过没关系,没了徵羽的事挂心,他还不是想休息几天休息几天? 孟祁宴美美的躺在床上,幸福地感嘆。 终于结束了,好日子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师弟。」 红耳狐狸:「相信我,你会后悔的……」 第三十四章 第44页 第二天太阳都已经上三竿了,孟祁宴还是没出门,逸云急的蹲在摘星阁门口半天,要不是考虑到周围的禁制,他早就冲进去了,逸云一个劲地跺脚:「不是师尊这到底什么意思?不是原谅咱们了吗?怎么回事这是?」 凌霜靠着门框低着头:「看来还是没消气……」 逸云深吸一口气:「我还就不信了,这老头子脾气怎么回事……」说完就直接沖了进去,刚准备被反噬,就惊喜的发现,没阵法。 「哎?咱师父这是允许咱们进去了?」 再过一会,孟祁宴就会明白什么叫做,喝酒误事。 没错,他昨天喝嗨了,忘了补上这个禁制。 当逸云看见自家师父在后院抱着一只狐狸唿唿大睡,浑身一股酒味的时候,皱了皱眉。 望霞则是捶胸顿足:「看看,师兄你看看,咱家师父都气成什么样了?咱家师父已经两百多年没喝成这个样子了……唉,他这是被你们气的失去理智了…… 凌霜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 要是孟祁宴的一众徒弟知道他们的好师父是因为自己的感情史喝成这个样子,估计会直接退出天云宗。 逸云安抚性地握了一下凌霜的手,上前轻轻摇了摇孟祁宴:「师尊,师尊,醒醒……」 孟祁宴没被摇醒,旁边的狐狸先醒了,冲着逸云就是一顿呲牙。 逸云一愣,忙招唿追月过来:「这狐狸怎么跑出来了?拉出去……快快快……」 迷煳的孟祁宴刚一睁眼,就看见追月抓着张牙舞爪的老狐狸。 「哎哎哎,干嘛你们!把我兄弟放下!放下!」 追月:「……」 众弟子:「……」 孟祁宴抢过老狐狸,一脸不满地看着徒弟:「你们气我就气我吧,别动我过命的兄弟。」 说完还举起狐狸说:「来来来,从现在开始,这是你们师叔。」 望霞小声嘀咕:「完了,气傻了。」 凌霜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很尊敬地对一脸迷茫的老狐狸说:「师叔。」 遥风在旁边想笑,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孟祁宴很满意地看着凌霜:「还是你听话……以后逸云要敢欺负你,我削死他。」 逸云:「……」 师父疯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孟祁宴把狐狸递给望霞,嘱咐她好好治一治,自己扶着笼子缓缓站了起来,头一阵晕。 老了老了,喝点酒吹点风就不行了。 孟祁宴闭着眼缓了一会,挥手把徒弟往外赶。 逸云很是不满地在旁边唠叨:「师尊你昨天刚受了伤,今天就喝成这个样子,你生气也就生气吧,别折腾自己啊……」 孟祁宴白了逸云一眼,没理他。 怎么和凌霜一样像老妈子。 「我伤好了行了吧?不用你们瞎担心,去去去,给我振兴门派去!」 逸云他们都知道,自家师父不管受多重的伤都能自己癒合,也就没多想。 等孟祁宴爬回床上,又是一阵抑郁。 头也晕伤口也疼,他真是欠齐思的上辈子的这辈子还。 昨天和狐狸聊天聊的太尽兴,虽说全程就他一个人说话,但他觉得自己和这只老狐狸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就是折腾到太晚,又喝了不少酒,估计这伤又得拖几天了。 不过没关系,没了徵羽的事挂心,他还不是想休息几天休息几天? 孟祁宴美美的躺在床上,幸福地感嘆。 终于结束了,好日子要来了 以前孟祁宴没飞升的时候喜欢听话本子,当说书的人讲到重要转折的时候,都会来一句。 「话说这天有不测风云……」 话说这天有不测风云。 孟祁宴还没过上几天抱狐狸睡大觉的好日子,事情就找上门了。 「师尊,出事了,玄清门的人在咱们大门口,说是要讨说法……」 孟祁宴刚喝了一口茶,一听这话,直接喷了出来。 怎么着这是,还带秋后算帐的? 遥风在旁边使劲煽风点火:「师尊,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已经捅了您一刀,还不满足……」 孟祁宴苦笑,要是徵羽真想追究,按他那天说的话,徵羽没找他打架已经很是神奇了。 「召集门人,跟我去门口看看。」 当孟祁宴看见围在自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玄清门弟子时,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这不像是要讨说法,这是他娘的是要打架吧…… 「不知陆掌门这是什么意思?公然在我天云宗这里胡来,眼里还有没有点修道界的规矩?」 孟祁宴抱着手,语气满是讽刺。 徵羽倒是冷静得很,侧头看了一眼安世。 安世会意,清了清嗓子说:「天云宗与我门常年不和,天云宗对我门骚扰不断,玄清门以门派和睦为重,不予追究苛责。可前日天云宗门人伤我弟子,杀我灵兽,此仇不报,我玄清门有何颜面于修道界立足?」 这都是他娘的什么破理由和藉口? 遥风气的够呛,直接顶了回去:「说我们的错说的那么理直气壮,那你们弟子闯我们后山伤我们宗主的事怎么算?」 齐思突然站出来,冲着孟祁宴喊:「那天云宗害玄清门首徒的帐又怎么算?」 孟祁宴暗骂一声白眼狼,语气却很是平静:「害了就是害了,这笔帐我认,你们掌门要报仇就出来单独打,这是我们个人恩怨。」 第45页 徵羽拉住激动的齐思,心里堵得很。 好一个「我认」,好一个个人恩怨。 孟祁宴挑了挑眉,看着毫不在意的徵羽说:「你们玄清门伤我的事我不追究,我害你徒弟这事,你自己来找我。但两个门派再这样闹下去,谁面子上都不好看,都散了吧。」说罢便招唿徒弟们撤,转身欲离开。 「那天云宗的灭门之案呢?」 孟祁宴一下子就停下了。 四百年前的混战中,天云宗损失最为惨重,的确算是差点被灭了门。 徵羽接着说:「玄清门在此要求重查前宗主与孟怀庭死因……」 「够了!闭嘴!」孟祁宴气的直喘气,「这件事不需要玄清门管,你们没资格。」 什么他都能忍,就是忍不了这件事。 孟祁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师父和哥哥。 他为了徵羽干了不少蠢事,他师父和哥哥一直包容他,用尽心力对他这个不老实的徒弟好,到最后,孟祁宴却救不了他们。 眼睁睁看着他们变成玄清门上位的牺牲品。 徵羽顿了顿,没理会孟祁宴的话:「玄清门没有暗害孟怀庭,希望宗主重新查证……」 「陆琮!」 孟祁宴打断徵羽的话,手攥的死紧。 「我不怪你们玄清门袖手旁观……我不想查,可以了吧……」 查又怎么样,他们玄清门这样做天经地义,说出来那是为了全中洲门派的安宁,无可奈何之举,除了天云宗,没有门派会反对这件事。 众口铄黄金。 世间一向如此,少数服从多数,利益以团体为大,从没人考虑过无辜人的权益。 徵羽看着孟祁宴无力地反抗,心里有一丝心疼。 但谁让孟祁宴把他给惹急了呢,活该。 「宗主这话说的不对,天云宗应该知道真相。」 孟祁宴突然低低地笑起来,真相,换的回他的亲人么? 「陆徵羽,你回去吧……我不在乎那个真相,也不想原谅你们玄清门,别费功夫了。」孟祁宴看着徵羽笑,笑的很是苍凉,「我最后再说一遍,滚。」 徵羽低头笑了一下,眼睛一下子亮的很。 孟祁宴,别怪我,我今天非要让你亲口承认不可。 「如果我说,玄清门不走呢?」 孟祁宴左手划出天云宗正门的防护阵,门前立刻出现了无数咒符暗术。 那你们就在门口等着呗。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没有什么感情是喝一场酒建立不了的,如果一场不行,那就喝两场。」 红耳狐狸:「加一。」 第三十五章 徵羽心里得意,终于忍不住了吧。他命其他弟子退后,转身招来了一脸懵的齐思。 他小声嘱咐道:「还记得你比赛之前我交给你的那几招吗?」 齐思点点头,疑惑的问:「师尊不是不让我再用了吗?」 徵羽一笑:「今天例外,去,破阵。」 齐思会意,闭眼双手画了几道法咒,化出无数金箭,用神魂操控着沖向了防护阵。 孟祁宴一下子看傻了,顿时觉得浑身冷汗,露馅了。 我去你娘的,这招太狠了吧。 金箭刺入法阵,无数白光缠绕住金箭,抵御齐思的神魂。 当然,齐思很费劲,孟祁宴很难受。 孟祁宴感觉头一阵一阵地疼,感觉自己设的法阵在腐蚀自己的神魂。孟祁宴牙咬的死紧,却还是觉得浑身发麻。他最终还是慢慢撤掉了防护阵,实在是扛不住了。 齐思一看阵法被撤,皱了下眉,动作一滞,孟祁宴刚深吸一口气准备缓缓,旁边的遥风直接就冲过去了。 好徒弟,真有眼力见。 遥风的鞭子是结结实实打在齐思的神魂上的,疼的孟祁宴差点直接抽过去。 孟祁宴感觉眼前五彩斑斓,视线蒙着一层水雾,大脑一片空白。 齐思化剑和遥风对上,玄清门这边的弟子都跑过去帮忙,天云宗的一众弟子也撸起袖子上了。 局势一下子失控,变成了一场混战。 孟祁宴很快在剧痛中感受到了自己徒弟各种招式和法器的轮番攻击,还是几十倍。他疼的咬紧了嘴唇,血丝慢慢地渗出来。 孟祁宴一看徵羽让齐思用神魂打架,就明白徵羽估计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这是在逼他承认自己救齐思的事情。 这孙子是怎么知道的,又知道了多少,孟祁宴觉得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他抑郁的是,徵羽知道了居然还用这么狠的方式逼他,看来是自己前几天做的事过分了。 不过感激呢?歉疚呢?后悔呢?怎么只剩下生气了! 他为什么要惹徵羽,悔死他算了。 孟祁宴匀了匀自己剧烈的的喘息,扶着门柱子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天云宗宗主的话还是有分量的,前边打架的顿了一下,还有几个没收招的法术还在乱飞。 孟祁宴靠着柱子,咬着牙说:「一个个的……都……都胡闹……都不许……不许打了……」 旁边的望霞冲过去扶着快要晕过去的孟祁宴,小声问:「师尊,你还好么,哪受伤了?」 孟祁宴想说,我心伤了。 天云宗的其他弟子都很是奇怪,这也没见自家宗主动手啊,怎么就受伤了? 第46页 徵羽看着脸色青白的孟祁宴,实在是不忍心,不过…… 他就不信这小子这样都不承认。 孟祁宴推开望霞,勉强站好,狠狠地盯着一脸得逞的徵羽:「行了……查就查……让他们玄清门赶紧滚……」 他旧伤还没好,再下去真要交代到两个门派所有人跟前了。 徵羽上前一步拉过齐思,笑着看着孟祁宴:「那就麻烦宗主移步详谈了。」 「我去你娘的!」孟祁宴快气傻了,伤口一阵发麻,指着徵羽就开始骂,「你有完没完……非要今天一起解决是吧?我真是……」 对,就是趁热打铁逼你全认了。 遥风很是不满地扬起鞭子:「跟他们讲什么理儿,打回去不就完了……」 「不许动手!」孟祁宴气结。 他徒弟的智商随谁啊,玄清门的人气他,自己人也气他。 孟祁宴一闭眼,感觉天昏地暗,脚底下一软,徵羽冲过去扶他,逸云下意识给了徵羽一掌,被齐思给挡了一下。 齐思感觉胸口一闷,孟祁宴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逸云直接吓傻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明明没动师尊…… 孟祁宴心里将几个徒弟千刀万剐,脸上血色尽失,往后一步靠在望霞身上。 「没……没事,陆……陆掌门,跟我去内殿……」 我认了,我输了。 孟祁宴推开一脸慌乱的望霞,转身往内殿走,没走几步,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意识。 徵羽上前一把接住了倒下来的孟祁宴,打横把他抱起来,问旁边几个看呆了的徒弟:「内殿在那」 逸云结结巴巴地说:「陆掌门……你……你这样不太合规矩……」 徵羽眼神一冷:「不想让你们师父死就快带路!」 啥? 遥风一脸不服气:「陆掌门,我们师尊变成这样是拜你所赐吧?」 「是啊,贼喊捉贼。」 「太过分了!」 徵羽怀里的孟祁宴听见争吵声,微微睁开眼,伸手拉住大徒弟,声音很小。 「逸云……带他……去内殿……不许再打了……听……听话……」 逸云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点点头,看了一眼面色严峻的徵羽,带人去了乘月阁的内室。 徵羽一进门就闻见了一股浓郁的木樨花香,顿时瞭然。他直接设了禁制,还放了个隐藏阵,把孟祁宴轻轻放在在床上,孟祁宴趴在床边又咳了几口血,抬头看着旁边沉默的徵羽。 「陆琮,你……真够……狠的……」 徵羽轻轻拍着孟祁宴的背,声音很轻柔:「谢谢夸奖,对仇人不就该这样吗?」 谁让你孟祁宴非要当我的仇人。 孟祁宴挣开徵羽的手,瞪着他:「你也是我仇人。」 徵羽挑眉一脸坏笑:「我这不正在试图证明玄清门的清白么。」 「你他娘的休想!」孟祁宴咬牙切齿。 徵羽突然一把抓住孟祁宴的手,把他压在床上,冷笑着说:「为什么不行?你害怕了?怕玄清门是无辜的,你孟祁宴就没法恨我了?」 孟祁宴另一只手抵住徵羽,满眼狠厉,「不管怎样,你们玄清门绝不无辜。」 徵羽笑得更厉害了,俯身看着孟祁宴,轻佻地问:「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宗主的无私,拼了命去救个仇人?」 他果然是知道了。 不过孟祁宴还是秉持着自己的最后一步倔强,输也不能输的太惨。 「陆掌门,证据。」 徵羽无奈地看着他,还嘴硬。 他左手画诀,孟祁宴一看就知道,这是探魂的禁术。 行吧,认了。 「是我。」 终于承认了。 孟祁宴就像一只高傲的天鹅,徵羽用尽心思,终于拉下了他的头。 徵羽之所以要逼孟祁宴自己承认,除了被孟祁宴之前的做法气到了以外,还想让孟祁宴藉此看清自己的内心。 喜欢一个人,就不该躲躲藏藏。 「那我倒是奇怪了,宗主大人这是发了什么善心,为什么救我徒弟,为什么闭口不言?」徵羽的话就像一把刀,直接插进了孟祁宴的软肋。 他一直瞒着徵羽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徵羽看见孟祁宴褪尽血色的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微微泛红的眼睛缓缓闭上,轻轻的说:「后悔。」 呵,死鸭子。 徵羽把他压的更紧,冷笑着说:「你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为什么瞒着我?」 孟祁宴闭着眼不理他。 「你看着我,说话!」 因为我贱呗,这样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疼齐思,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恨你。 然后偷偷地喜欢你。 孟祁宴眼角滑过一滴泪,喃喃地说:「因为我讨厌你,我想让你……让你恨我……」 姓孟的,你够可以的。 徵羽突然摁住孟祁宴的肩膀,直接吻了下去。 孟祁宴的眼睛忽得睁大了,本来就疼的不转的脑袋彻底停机了。 孟祁宴的嘴唇带着一股子木樨花的香味,对于徵羽来说,这是一种让他无法抗拒的味道。 孟祁宴想推开徵羽,但浑身没劲,只能任由他肆意地亲。 他这算是被轻薄了吗? 书房里的画,莫名其妙的吻,用尽心机的局。 第47页 孟祁宴觉得自己的猜想很正确,徵羽喜欢他。 孟祁宴心里苦笑,哪怕早让他知道两百年,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无可挽回的地步。 这个世上最令人发愁的事,就是把爱人变成仇人,再把仇人变成爱人。 好巧不巧,他孟祁宴变了好几次。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哈哈哈哈,我的仇人喜欢我,哈哈哈哈哈,好开心啊。」 徵羽:「呵呵。」 第三十六章 孟祁宴的头突然勐地一疼,他哼了一声,使劲推开徵羽,趴在床边就是一阵大喘气,还顺带带出几口血。 徵羽有些惊慌地看着他,孟祁宴攥着被子,破口大骂:「娘的,又……又打起来了……」 徵羽一愣,赶紧起身想出去,被孟祁宴拉住。 「算了……逸云……能……能拦住……」 徵羽只好坐回来,看着孟祁宴从储物镯里哗啦啦倒出一堆凝神丹,一瓶一瓶地灌。 「行了,别吃太多,这个东西吃多了不好……」徵羽抓住了孟祁宴的手腕。 「我知道……止疼……」孟祁宴笑着看着徵羽,又抱怨起来:「这群孩子没一个听话的……真是……」 徵羽突然抱住孟祁宴,轻轻问他:「很疼吗?」 孟祁宴笑着挣脱徵羽的怀抱:「没事,习惯了……你知道疼还这么害我……」 徵羽有些难过地看着他,说:「这次是罚你,以后不会了。」 以后我可不捨得。 孟祁宴躺在床上缓了一会,觉得自己的脑袋不是那么疼了,估计两边也熄火了,他看了一眼沉默的徵羽,问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徵羽给他拉了拉被子,说:「你装狐狸实在是不太擅长。」 孟祁宴无奈地摇摇头:「这么早啊,我白高兴了这么多天。」 原来自己的马甲早就掉光了,还跟个跳樑小丑一样在徵羽面前表演。 孟祁宴的心情瞬间变得很不美好。 徵羽卧在孟祁宴身边,迟疑了一会,才说:「小宴,我喜欢你。」 孟祁宴扭脸看他:「我知道。」 徵羽揽过他,轻轻问:「你看了那幅画了,对吧?」 孟祁宴闭上眼,满脸疲倦:「可我不想喜欢你了,我累了。」 徵羽手臂一僵,把怀里的人揽的更紧:「无所谓。」 孟祁宴突然睁开眼,将徵羽的手拉开,往外靠了靠:「我有所谓,我不想再喜欢你了,这样就挺好的,你走吧。」 他不可能忘记天云宗的仇,两百年前或许可以,但现在不行了。 徵羽啊,晚了。 徵羽就像没听见一样,用力把孟祁宴拉回来:「我会把过去的事查明白,你等着。」 孟祁宴轻轻地笑了:「随你便,什么结果我都认。」 就算你说我哥哥是自杀的,我也认了。 因为并没有什么用,死了就是死了,永远回不来了。 不过这话在徵羽的耳朵里,就很容易听成「就算玄清门真是无辜的,我也不会喜欢你。」 徵羽气的使劲搂住反抗的孟祁宴,恶狠狠地说:「小宴,惹了火就想跑?没这么好的事。」 孟祁宴咬牙给了徵羽一脚,徵羽下意识往后推了孟祁宴一把,孟祁宴突然疼得哼了一声。 徵羽感觉手上一暖,伸手一看,满手都是血。 「胡闹!你伤怎么还没好?没人给你治吗?」 孟祁宴疼得一脑门汗,捂着肚子看着徵羽说:「我神魂有损……没法自己治……」又努力扯出一抹笑:「那帮混徒弟也不管我……」 徵羽心疼的要死,什么不管,肯定是他这个当师父的不让看。 徵羽嘆了一口气,施法给孟祁宴治伤,小心翼翼地不伤到孟祁宴的神魂。 孟祁宴一脸好奇:「我看你很有经验啊,跟逸云那小子不一样,胡乱治……疼死我了………」 徵羽给了孟祁宴一个白眼,废话,我给你治过不止一次。 「逸云他们不知道?」 孟祁宴一瞬间被打回原型,微微低下头:「不知道……不能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我没法解释。」 徵羽挑着眉看他:「那为什么不告诉齐思?\" 孟祁宴垂下眉眼:「别告诉他……我不能让他因为我……因为我成不了仙……」 徵羽拉起孟祁宴冰凉的手:「他早晚会知道的,而且我不可能允许他再用神魂……」 孟祁宴惊讶的抬头,语气带了一些恳求:「别……求你了……能瞒多久瞒多久……」 徵羽觉得自己心疼的要死,这个蠢货就算疼成这个样子都不愿意齐思知道,还想让齐思在他的痛苦上继续修炼。 齐思的运气真是好的吓人。 看着孟祁宴少有的示弱,徵羽很不争气地心软了。 「好,我不说。」徵羽笑着看了看孟祁宴,「亲我一下。」 靠。 孟祁宴一脸黑线。 徵羽很温柔的说:「不亲我就先出去了……」 算你狠。 孟祁宴哼了一声,拉过徵羽亲了一下,蜻蜓点水。 徵羽满足得很,孟祁宴则是气的咳嗽了好几声。徵羽帮孟祁宴掖好被子,说:「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 孟祁宴的小算盘一打,可不能让徵羽一个人出去,他可不知道这混蛋会怎么解释,于是孟祁宴拉住了徵羽。 第48页 「陪我……躺一会吧……」 徵羽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笑呵呵地躺在孟祁宴身边,轻轻搂过无奈的孟祁宴,把他压到自己怀里。 孟祁宴嘴上说的绝情,但几百年的执念,说放下就放下了,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徵羽能够像今天这样抱着他,像对待攸宁一样对待自己。 而且今天徵羽不仅抱了,还直接上嘴了。这要放在过去,别说徵羽这么对自己,就是只听徵羽说一句喜欢,估计孟祁宴早就扑上去了。 可他已经不是那个一心一意喜欢徵羽的人了。 阴差阳错,两个人算是错过了。 孟祁宴靠在徵羽怀里,又是一番感嘆,他想要毫无顾虑地恨徵羽的计策彻底流产,现在又得想新法子维持他和徵羽的平衡。 不过未来这么渺茫,他还是要满足一下当下的,毕竟徵羽长的真的很不错。 孟祁宴往徵羽怀里靠了靠,看见徵羽睡的很是安稳,便色从胆边生,抬头轻轻吻了一下徵羽漂亮的下巴,又很是慌乱的缩回徵羽怀里,看徵羽没反应,才满足地睡了过去。 徵羽很是想笑,努力忍着,只是把孟祁宴又搂紧了一些。 这个狐狸,还是喜欢自己的,就是嘴硬。 其实这种事徵羽并不是第一次经歷,孟祁宴当时经常趁徵羽在院子里午休的时候偷偷凑过来,给徵羽脸上来上一口。 孟祁宴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却从没想过为什么怕冷的徵羽一直坚持在院子里睡觉。 这大概是永远的一个秘密了。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爱过。」 徵羽:「你再说一遍?」 孟祁宴:「哎呀行啦,爱着呢,行了吧?」 第三十七章 孟祁宴再醒过来的时候,窗外漆黑一片。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他有些惊慌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轻声唤了几声徵羽的名字,却没有人答话。 不知为何,他没来由的感到害怕。 孟祁宴咬牙从床上走了下来,头还疼着,伤口虽然已经好一些了,可还是有些难受,他扶着墙绕出了内室,一眼就看见了端着药站在门口的徵羽。 徵羽微微皱了皱眉:「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他看到孟祁宴脸上还未消退的担忧之色,不禁笑着问:「你这是捨不得我走?」 孟祁宴不知该怎么回答,清了清嗓子,一脸正气:「我是怕你出去和他们乱说……」 徵羽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药放在了一旁,上前一把将孟祁宴打横抱了起来。 「哎,这是作甚!我徒弟还在门口呢,让人看见怎么办!哎你……」 徵羽无视了孟祁宴有些徒劳的挣扎,将他抱回了床上,又转身去拿了药。 「你的伤我简单给你治了一下,但神魂实在没有办法。」徵羽将药端给孟祁宴,「这是安魂草熬的药,先喝着吧,别再吃那些丹药了,我会再想办法……」 孟祁宴垂眼看着药碗,不禁长嘆了一口气:「陆掌门,你其实不用做这些的……修补神魂的方法我都试过了,没有用的,你别再费这个劲儿了……」 「闭嘴,好好喝药。」徵羽打断了孟祁宴的话,「我不会让你就这样下去的,一定有办法。」 孟祁宴无奈,他就知道徵羽一定会想尽办法弥补他。 「你还想怎么样?把你的神魂给我?」孟祁宴挑起了漂亮的眉毛,「别闹了……救攸宁的这件事是我自愿的,与你无关,所以你也不用想着帮我。现在攸宁我已经还给你了,你何必非抓着我不放……」 徵羽一直端着手里的药,沉默了很久,才说:「如果我执意帮你修补神魂呢?」 孟祁宴嗤笑一声,果然,最令他头疼的事发生了。 他往床头一靠,偏头看着徵羽,末了很是自嘲地笑了:「我能怎么办,陆掌门随意吧,只要陆掌门保证不同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我又不会躲着……咱们两个门派井水不犯河水,挺好的。」 徵羽冷声道:「我说过,我会将当年的事查清楚……」 「不是我说啊陆掌门,你闲着没事去教教徒弟,振兴振兴门派,哪怕再去养只宠物都行,你非要查这些事情干什么?」孟祁宴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是不悦,「你想要证明什么?证明当年我恨错你们玄清门了是吧?」 徵羽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是。」 「你……」孟祁宴被徵羽气的够呛,「好,现在我说我不在乎这些事了,就是我的错,你也不用查了。但我也绝对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傻乎乎地再去喜欢你了,陆掌门请回吧!」 徵羽眼神晦暗不明,轻声说:「小宴,话不要说的太满,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孟祁宴嗤笑一声,转眼看着徵羽:「陆掌门,我就奇了怪了,我到底那里惹着你了?现在你徒弟的命我还给你了,我的神魂你也没有义务补,我不欠你什么了吧,你为什么就是死活不愿意放过我?」 徵羽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了。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个混蛋理论。两不相欠就可以毫无关系了吗?你孟祁宴想得到美。 徵羽心里瞬间燃起一股无名火,他站起身,一把将药碗摔在了地上,乌黑的药汁溅了一地,把孟祁宴吓了一跳。 他今天还就非得把孟祁宴这个歪理给扳过来。 第49页 「你怎么就不欠我了?孟祁宴,你说过的,永远不离开我,永远陪着我,永远只喜欢我一个人。」徵羽有些咬牙切齿,「你还说过要送把剑给我,剑呢?」 不是,大哥,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你还拉出来说? 孟祁宴顿时感觉有点头疼,这些话他确实说过,还说了很多遍。 当时徵羽那个冷美人的样子,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德行,孟祁宴想方设法都没能讨得美人一笑,就只得一天到晚缠着徵羽说些腻腻歪歪的话。一是想逗徵羽开心,二是他也的确喜欢徵羽,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只能绕着弯借开玩笑说出来。 徵羽那时候也知道孟祁宴是闹着玩的,并不怎么理会,白眼一翻就走了。孟祁宴也没想到,这傢伙每一句都记得这么牢,现在他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孟祁宴对不住他了。 唉,年少轻狂,悔不当初。 「不是……这不是当时还没出那些事情吗……」孟祁宴解释道,「当时我确实是……不要脸了点,你就当玩笑听了得了,再拿出来说干什么?」 「玩笑?」徵羽突然笑了起来,「你告诉我,这些事情都是你的玩笑,对吗?」 孟祁宴被徵羽闹得头疼的很,实在没有心思再和他吵下去,想快些结束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他心一横,眼一闭,说道:「是,全都是玩笑。」 就这样吧,先错的那个人是他,就让这一切结束在最开始的时候吧。 「我根本不是喜欢你,就是觉得你长得好看,所以想逗你玩。再说那时候你不是也没答应我吗……」孟祁宴的声音有些哑,「现在这件事闹成这样,我也没有心陪你玩了,对不起。」 对不起? 徵羽嗤笑了一声,声音很冷:「一句对不起,就把过去的一切全抹去了?孟祁宴,你真够狠的。」 孟祁宴也来气了:「是,我就是这么缺德,所以请陆掌门别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吧好不好?让我清净几天吧行不行?我现在累了。请你出去!」 徵羽忽的抬起眼,眼里闪过一抹狠厉:「如果我说,不行呢?」 孟祁宴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瞪着徵羽道:「那我走,成了吧?」 他现在虽然还受着伤,神魂也有损,但不用神魂同徵羽打一场,徵羽也占不到便宜。 孟祁宴刚想下床,就突然感觉浑身一麻。 徵羽点了他的穴。 点这个穴位会让人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但这的个方法确实有点小儿科,孟祁宴也是一时疏忽才让徵羽得了手。 孟祁宴有些诧异地看着徵羽,皱着眉问:「你……你想干什么?」 徵羽垂下眼,将无法动弹的孟祁宴抱了起来,重新放回床上,左手化出了一条髮带,将自己的头髮简单束了起来,轻声说:「孟宗主,有些话既然说了,就不能够轻易收回去。」 「什么?」 「因为我当真了,所以就算你不承认,我也要把你欠我的讨回来。」 徵羽设下了一个隐藏阵,又补上了几个阵法,微笑着看着孟祁宴:「既然孟宗主这么不喜欢欠人情,那就让我欠你个人情吧。」 孟祁宴有些惊恐地看着徵羽慢慢靠近自己,声音有些发抖:「陆琮……你敢……」 「怎么不敢了?孟宗主都说出玩笑那样的话了,我还有什么不敢的。」徵羽俯身吻住了孟祁宴的唇,孟祁宴浑身没劲,只能任他亲着,过了一会,徵羽才松开了气喘吁吁的孟祁宴,伸手解开了他的衣带。 「陆琮……你疯了……」孟祁宴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没疯,疯的是你。」徵羽靠在孟祁宴的耳边轻声说,「既然你不想承认,我也就不在乎了,这都是你逼的。」 孟祁宴苦笑了一下,看着徵羽近在咫尺的脸,慢慢地闭上了眼。 行吧,自己惹的火,跪着也得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我把老实孩子给惹急了,可咋整。」 徵羽:「那就老老实实灭火吧。」 孟祁宴:「这个代价有点大啊……」 第三十八章 月上中天,由于徵羽设下的阵法,周围显得格外静谧,徵羽看着怀里睡的有些不安稳的孟祁宴,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死鸭子啊,从来都不知道服个软。 他今天这么做并不是一时冲动,虽说孟祁宴那些话说的着实是有些伤人,但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孟祁宴并非真心,只是找了个藉口搪塞,徵羽也不会幼稚到因为几句话就失了分寸。 都是几百岁的老头子了,这些小打小闹见的多了。 孟祁宴原本的伤本就没好全,又被齐思给捅了一剑,这几天被徵羽折腾的也的确不轻快,要是等着神魂受损的孟祁宴自己康復,估计得耗上十天半个月,但是如果直接上手给他输灵力,孟祁宴必然是得受一番苦的。 所以徵羽便想到了一个简便的法子,那便是双修。 双修能增进功法是整个修真界都知道的事,疗个伤补个灵力也倒是可以,但由于这个法子实在是上不了台面,几乎所有门派都不太提倡利用双修来修炼。但对于没法直接疗伤的孟大仙,这的确是目前最有效的方法。 但徵羽同时也很清楚,孟祁宴要是能答应他,那才有鬼了。 所以徵羽也干脆豁出去了,来了一出霸王硬上弓。 第50页 他和孟祁宴的关系已然算是到了冰点了,也就不介意再差一点了。 不惜败坏自己名声也得照顾孟祁宴的感受,徵羽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 真是爱情使人昏了头啊。 徵羽怀里的孟祁宴微微蹙了蹙眉,长长的睫毛抖了一下,露出了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孟祁宴刚醒,大脑还处在一片混乱之中,看着面前的徵羽,眼瞳里竟然流露出了一丝温柔。 他有时候做梦也会梦见徵羽抱着他,所以下意识地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徵羽也吓了一跳,看着往自己怀里钻的孟祁宴,心一下子就化成了水,伸手将孟祁宴搂得更紧了。 不过孟祁宴还是及时清醒了过来,之前的一切慢慢涌上脑海,身下的疼痛提醒着他刚刚徵羽做的那些荒唐事,孟祁宴勐地推开了徵羽,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刚一起身,孟祁宴就觉得一阵头晕,下半身跟瘫痪了没两样,他一个没撑住,又跌回到了徵羽怀里。 「别乱动,你先休息一会。」 孟祁宴被徵羽温柔的语气吓了一跳,抬眼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徵羽抬手试了试孟祁宴额头的温度,又探了探他的脉搏,轻声说:「行了,没大事,就是累着了。」 孟祁宴有点懵,怎么睡了一觉,徵羽的脾气还变好了呢? 孟祁宴心里还生着徵羽的气,他好歹也是天云宗的宗主,徵羽就这么把他给上了,这事搁谁身上不抑郁啊?更别说本来就跟徵羽结了梁子的孟祁宴了。他在心里将徵羽千刀万剐了好几遍,本想着等会趁着自己还占理,将这个疯子赶紧请出去,结果徵羽这么一闹,孟祁宴倒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仔细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神魂也不是那么难受了,一下子就明白了徵羽的这份好心。 但孟祁宴还是很生气,连商量都不带商量的,直接就硬上。虽说也是为了给他治伤,但徵羽这也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而且是真他娘的疼,还不如神魂受损的时候好受呢。 孟祁宴闭上眼缓了一会,推开徵羽又坐了起来,迟疑了一会,哑着嗓子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给我疗伤……但我不能原谅你,这就当我还你了,你走吧……」 徵羽料到了孟祁宴必然会这么说,也并不气恼,笑着将孟祁宴的身子拉低,趁着孟祁宴反应的空档,又吻了一下他的侧脸。 孟祁宴愣了一下,刚想发作,又听徵羽懒洋洋地说:「这就还完了?孟宗主怎么越活越天真了……还早着呢!」 孟祁宴气的够呛:「你这也太过分了,一次不够你还要再来一次怎的?」 徵羽翻身下了床,整理好了衣服,挥手解开了阵法,转身笑着对孟祁宴说:「情伤可不好治,我就想到这么一个法子,孟宗主若是不愿……」 孟祁宴抬眼看着他。 「那就不愿吧,反正你又打不过我。」 孟祁宴气得脸发白:「姓陆的,你要的是不是有点多了?」 徵羽挑了挑眉:「哪里多了……分明是你欠的更多。」他走到门口,解开了门前的禁制,说道:「我会把以前的事全部查清楚,等查完了,咱俩的这笔帐我再慢慢算。」 孟祁宴别过脸不理他,没好气地说:「陆掌门,慢走不送。」 等到徵羽离开了乘月阁,孟祁宴才一脸艰难地扶着床头走了下来,捶了捶自己酸痛的老腰。 昨天晚上折腾死他了,徵羽这个祖宗,一次不够居然还想来一次,这还不如原来呢,最起码原来只是头疼,现在好了,浑身上下都疼。 逸云和遥风几个人在乘月阁门口蹲了好几天。自从那天徵羽将孟祁宴抱进了内室,他们已经整整两个晚上没见过孟祁宴了。 望霞着急的很,本来想硬闯徵羽的禁制,奈何几个人着实不太熟悉玄清门的功法,愣是没闯进去。 玄清门和天云宗的门人们也不打了,安世和易平领着徒弟回了青莲峰,将齐思留了下来。齐思也跟着一块蹲在了乘月阁门口,几个人还时不时的动个手,后来逸云也拉不开了,还是徵羽跑出来将齐思赶回了玄清门。 徵羽虽然出了乘月阁,但仍没有放开禁制,面对逸云等人的问题,也只是一言带过。 逸云有些不满,低声抱怨道:「陆掌门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不让我们见师尊?」 「你们放心,他没有大事,只是旧伤还没好。」徵羽眼都没抬,继续说:「我会帮他把伤治好的,你们先都回去吧。」 逸云知道徵羽不会伤害孟祁宴,而且让徵羽给师父疗伤总比他们几个师兄弟乱治要好,但他也不敢离开,只能继续拉着遥风他们在门口等。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我被我的仇人给上了,嘤嘤嘤。」 徵羽:「那你想怎么样?羞愤自杀?」 孟祁宴:「看在你活还不错的份上,既往不咎。」 徵羽:「……」 第三十九章 大半夜的,几个人蹲在门口实在没有事儿干,就七嘴八舌地聊起了天。 「大师兄,我一直有个问题。」八卦爱好者追月很好奇地问,「咱们和人家玄清门到底结了个什么梁子?我就听说咱们之间有仇,可到底是怎么回事?」 逸云嘆了口气,说:「这事儿太早了,当时你们还没来,我当时也是刚进天云宗的新人,有些事也是听一些老人讲的,只知道一个大概。」 第51页 五百多年前,中洲大陆上排名第一的门派并不是玄清门,而是明阳宗。 明阳宗这个门派的修行方式实在是邪门的很,用的是吸取他人精气这种损阴德的法子,基本上可以称为半个邪教。但在当时的中洲,实在没有其他门派可与它抗衡,明阳宗的霸主地位就这样一直稳如磐石,无人可撼动。 俗话说得好,欲望这种东西,是无穷无尽的。 随着明阳宗的不断强盛,当时的明阳宗宗主炎烈也渐渐起了一统中洲的心思,想要成为中洲大陆上唯一的顶级门派。 而这个计划的第一步,就是逐渐蚕食吞併一些较小的门派。 当时的天云宗不算大,但整体实力也不可小觑。当时有很多小门派遭到了明阳宗的迫害后,都纷纷向天云宗求援,天云宗也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很是义气。 这样的举动显然会引起明阳宗的不满,于是炎烈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向了这个不老实的小门派,想要杀鸡儆猴。 事件的□□是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小事。 当时明阳宗已经吞併了很多较小的门派,其中一个门派离天云宗的后山很近,基本上是一个山腰一个山底的分别。原本这两个门派的界限划分的很是分明,可自从明阳宗占了这个门派的领地,就连天云宗的那块也一块并了进去。 这一併不要紧,并出了一个问题。 不少天云宗的弟子并不知道明阳宗怎么划分的领地,还经常去后山狩猎灵兽。有一次,几个天云宗的弟子猎到了一只白虎,白虎是一种很稀有的灵兽,皮毛常能卖出千两黄金的高价,因此,正巧路过的明阳宗弟子便起了争抢这只白虎的意思。 于是两个门派的弟子之间就爆发了一场冲突,在这场冲突中,明阳宗的一个弟子被打死了。 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只白虎而已,按当时天云宗的实力,实在不应该因为一只灵兽与明阳宗起冲突。但是,有句话叫无巧不成书。 天云宗那边带头的弟子是崇古,也就是如今凌霄门的掌门。 徵羽一直不怎么待见这个人的主要原因就是,这哥们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由于崇古的这一次「宁死不屈」,天云宗被一直虎视眈眈的明阳宗抓了把柄。 明阳宗派出了大批弟子追杀崇古和与他一起的弟子,其他弟子全部身亡,只有崇古一个人负伤跑回了天云宗,向天云宗的宗主求援。 崇古这么做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这件事谁摊上都害怕。但是崇古这个事情多的特点并不是空穴来风,他居然挑唆天云宗的老宗主派人与明阳宗的人正面硬刚。 结果当然是显而易见的,天云宗大败,大批弟子被明阳宗扣押,老宗主也受了伤,命悬一线。 正是在这个时候,孟祁宴的大哥孟怀庭去了玄清门求援。 玄清门当时的实力仅次于明阳宗,为求自保,在明阳宗与其他门派的冲突中一直站在中立的位置。因此孟怀庭去求援时,玄清门并没有相助。 这个做法其实令当时的各门派都十分不解,因为明阳宗妄图一统中洲的计划已经成了司马昭之心,而玄清门作为唯一有资格与明阳宗抗衡的门派,这个时候正是打败明阳宗的好机会,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人人都懂,一旦玄清门犹豫了,以后就再难与明阳宗抗衡了。 可玄清门不但没有出手帮助天云宗,还在孟怀庭与明阳宗的弟子交战时,派人暗害了孟怀庭。 此事一出,各门派纷纷譁然,玄清门也承认了这件事,并宣布与明阳宗合作。 中洲大陆上的两大顶级门派联手,意味着整个中洲的覆灭。 就在其他门派人人自危,以为希望渺茫之时,玄清门居然反水了。 玄清门的掌门清微设阵困住了炎烈,并与其他门人合力杀死了他。一时间,明阳宗群龙无首,以玄清门为首的各个门派纷纷联合,一举剿灭了明阳宗的乱党。 自此,中洲的其他门派才明白,玄清门这是使了一出反间计。玄清门一下子跃升为了中洲第一大门派,也因为明阳宗之乱而名声大震,盛名远扬。 而天云宗,则成了这场变乱的最大受害者,老宗主病逝,大弟子孟怀庭身亡,门人死伤惨重,元气大伤,几近灭门。 孟祁宴就是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临危受命,一肩抗起了天云宗的所有事务,一步步完成了门派的復兴,用了不到三百年的时间就让天云宗重新跻身中洲顶级门派的行列。到如今,天云宗已经成了仅次于玄清门的大门派。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五百年,但玄清门与天云宗的这个结,却始终没有解开过。 不管怎么说,就算玄清门并非真心同明阳宗结盟,孟怀庭也的的确确是死在了玄清门的手上,这也是孟祁宴无法原谅玄清门的主要原因。 「事情大致就是这个样子。」逸云耸了耸肩,「但说到底,这些事都是清微做掌门时闹出来的,如今清微已经归隐了,但咱们师父还是很能记仇的,顺带着也看不惯现在的掌门徵羽。」 「我怎么觉得……好像另有隐情呢……」望霞有些狡诈地笑了,「你们难道没看出来吗?这个陆掌门对老头子的态度好像有点……」 没错,暧昧。 遥风白瞭望霞一眼:「胡说啥呢,你怎么看谁都像是有私情啊!你以为师父跟你似的。」 第52页 望霞吐了吐舌头,追月却笑了:「我觉得吧,望霞这次说不定说对了。」 逸云及时拉住了话头:「行了,不管是不是真的,这都是咱们的长辈,都不许再乱说了,以后我不想在听你们谈师父和陆掌门的事……哎望霞你这是什么眼神啊?是,他们俩是可能有事,但你也不能乱说……凌霜你拉我干什么?」 凌霜一个劲地向逸云使眼色,逸云这才反应过来,一回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徵羽。 逸云:「……」 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我怎么感觉我好像被我的徒弟给卖了?」 逸云:「这是什么话,我们怎么敢卖您呢?我们是白送。」 孟祁宴:「……」 第四十章 徵羽并没有在意逸云的话,转身解开了乘月阁的禁制,又嘱咐了几句孟祁宴的伤情。 逸云看着徵羽那个神清气爽的样子,不禁有点奇怪。 不是治伤吗,怎么感觉徵羽一点没出力呢? 平日里他给孟祁宴治伤时,总是累的半死,等他把孟祁宴治好了,他自己也基本上成了半个病号了。可现在看徵羽,不但没虚弱,怎么感觉气色更好了呢? 果然是前辈,就是和他们这些小辈不一样。 于是在逸云敬佩的眼神中,徵羽离开了天云宗。 遥风第一个冲进了内室,一进门就看见了靠在床边看书的孟祁宴。 孟祁宴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如瀑的黑髮简单的散在身后,就是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 遥风明显感觉到,屋子里气压有点低。 望霞火急火燎地要给孟祁宴诊脉,孟祁宴很不耐烦地闪开,道:「没什么事了,大惊小怪干什么……」 凌霜皱着眉问:「师尊,你的伤怎么拖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好?也没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祁宴又开始打哈哈:「嗨,就是当时闭关的时候没弄好,我自己会慢慢调理的……」 凌霜一听就皱起了眉,又开始了老妈子模式,将提前出关的坏处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 最后孟祁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赶紧找了个藉口打发凌霜:「凌霜啊,你最近给我盯好徵羽,注意他所有的动向。」 凌霜有些不解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问:「是关于陆掌门要查旧案的事吗?」 孟祁宴垂下了眼:「你不用管这么多……还有,不许再找齐思的事了,随他去吧。」 几个弟子还要再问,被孟祁宴很是不耐烦地打断了:「行啦,我累了,你们几个赶紧去忙自己的吧。这两天你们估计又没怎么处理门里的事务,我都怀疑你们是打着我的幌子偷懒呢……快去吧……」 望霞瘪着嘴,小声嘀咕道:「不识好人心……」 孟祁宴白了她一眼:「说什么呢?当我老了耳朵不好使了对吧?」 望霞赶紧摇了摇头,像逃难一样跑出了乘月阁。 逸云等着所有师弟师妹都离开了,才转身问道:「师父,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孟祁宴嘆了一口气:「我都说了几遍了……我没事……」 话还没说完,逸云突然给了孟祁宴一掌,孟祁宴下意识地还手,却发现逸云左手画诀直探他的神魂。孟祁宴叫苦不迭,控制神魂躲开了逸云的攻击,硬生生地扛了逸云这一掌。 孟祁宴胸口一阵闷痛,扶着床头呛出一口血来,将逸云吓了个半死。 「师尊!」逸云忙收了手,上前扶住孟祁宴,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师尊你到底怎么了?」 这一掌逸云没有用全力,本想着藉此试一试孟祁宴的伤好的怎么样了,顺道看一眼他的神魂。没想到孟祁宴宁可不还手都不让逸云看自己的神魂,生抗了这一掌。 孟祁宴闭着眼缓了好一会,才一脸无奈地看着旁边马上就要哭了的逸云:「好小子,敢偷袭我?」 「师尊,你神魂怎么了,你跟我说实话。」逸云咬着牙问。 孟祁宴低着头:「没什么大事……」 「都这样了,师父你还是不肯说是吗?」逸云气的脸发白,「你根本就不是闭关受伤了,哪有闭关伤成这个样子的?你就骗骗几个师弟师妹吧,你骗不了我!」 孟祁宴长嘆了一口气,支支吾吾地说:「我神魂……受伤了……」 逸云伸手拉住孟祁宴有些冰凉的手,慢慢试探起了孟祁宴的神魂。孟祁宴这次并没有躲,虽然逸云动作很轻柔,但孟祁宴依然疼得脸色发白,控制不住闷哼了一声,逸云一下子就停了,声音有些颤抖:「师父……这是怎么弄的?怎么伤成这样……」 孟祁宴沉默了一会,轻声说:「我救了一个人……方法不对,把神魂伤着了。」 「是攸宁,对吧?」逸云皱着眉看着孟祁宴,「你为什么不说啊,你就想这样一直瞒着我们吗?」 「没大事,我又死不了。」孟祁宴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再说你们也没有办法……」 「师父,你这样会魂飞魄散的!」逸云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一旦再次受到伤害,你的神魂就会一点点逸散,到时候就真的来不及了……」 孟祁宴慢慢闭上了眼,默认了这个答案。 他是神仙,不受生死之限,但却无可奈何魂飞魄散的结局。 第53页 他知道神魂受损虽然不影响寿数,但就如同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一直不受伤还好,一旦受到重创,他就算是神仙也无法存活。 这就如同一块珍贵的宝石,如果宝石完好,可以经受各种打磨与敲击,一旦中间出现了裂缝,稍稍一击就可能化为齑粉。 这也是徵羽非要为他修补神魂的原因。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两百年,孟祁宴在这两百年间也没受过什么大伤,所以也一直不甚在意。可最近这一段时间,他的神魂连续受创,已经有了一点逸散的前兆。 孟祁宴一直努力掖着这件事,徵羽也没有完全看出来,这次他任凭逸云试探,算是彻底交底了。 自己的徒弟嘛,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你放心吧,我不找人打架,没人会伤我的。」孟祁宴安慰逸云道,「哭什么?我又不是要死了……」 逸云眼里闪着泪光,咬牙把眼泪憋了回去:「师父,我会想办法的,我不会让你出事……」 「我知道,我家逸云最懂事了。」孟祁宴笑着看着逸云,「别告诉他们几个,尤其是望霞……她胆子小,别吓着她……」 逸云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淌出来了,他点了点头,哽咽着说:「我一直知道,师父你表面上一点都不在乎我们几个徒弟,但你其实哪一个都疼……我求你了,你一定好好的,别出事。」 孟祁宴心里难受的很,但还是努力去安慰逸云:「不会的,我就算为了继续折腾你们几个,也得好好活着。」 逸云这才有些无奈地笑了,孟祁宴突然咳嗽了几声,头一阵阵发晕,他有些责怪地看着一脸担忧的逸云:「就是下次别在偷袭我了,我这刚好的差不多的伤……你真是气死我了!」 得,白被徵羽给上了,这次真是亏死了。 「师父我这不是着急吗……我给你看看……」逸云想要给孟祁宴疗伤,被孟祁宴拦住了,「行了,你给我疗伤我又得难受半天,你让我自己缓缓吧啊。」 「可是,我看陆掌门给你疗的挺好的啊,你也不难受啊!」逸云一脸疑惑,「陆掌门怎么给你疗的伤?我去学……」 孟祁宴:「……」 还是算了吧,这个学了他也不敢让逸云上。 大逆不道啊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记那些被我徒弟坑的岁月。」 逸云:「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四十一章 孟祁宴打发走了非要向徵羽取经的傻大徒弟,自己躺到了床上,看着房顶发呆。 之前他从来没有在意过生死的问题,今日逸云这么一闹,他突然有些神伤。 他活了八百多年,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头子了。 这八百年来,他爱过一些人,也恨过一些人,这些爱恨当年都是轰轰烈烈,铭心彻骨的,可就在这一个瞬间,他突然觉得了无生趣。 人间多苦,何必执着这么多呢?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孟祁宴对徵羽的恨意和爱意都已经淡了很多,他只是单纯地放不下徵羽这个人。 这个给予他希望,又使他绝望的人。 冤冤相报何时了,过往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又何必非得执着于玄清门和天云宗的往事呢? 孟祁宴觉得,自己可能只是厌倦了与徵羽的纠缠,想借这段往事彻底断了念想。 可他很无奈地发现,就算有这段往事,徵羽也不愿放弃与自己的纠缠,反而想藉此死灰復燃。 失策,这次他真的是失策了。 这么一闹,孟祁宴突然觉得这桩旧事查不查都无所谓了,因为徵羽这混蛋註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孟祁宴的胸口还一阵阵发疼,他感觉到了自己神魂的不安,心底也浮现出了一丝恐惧。 如果未来他真的受了不可挽回的重伤,在神魂逸散的前一刻,他会原谅徵羽吗? 他会,孟祁宴想。 可徵羽该怎么办?心里怀着对他的无限愧疚,看着他逐渐魂飞魄散,在煎熬和痛苦中度过后续无边无际的孤独岁月。 他不想看见徵羽经歷这些,这样对徵羽不公平。 或许,他应该与徵羽彻底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而不是一直以这些藉口去牴触徵羽的爱。 孟祁宴越想越累,眼皮沉的要命,便倒头睡了过去。 徵羽一回玄清门就开始查阅关于魂归术的资料,可这毕竟是个禁术,各大典籍上关于这种术法的记载都太少了。而且就算徵羽学会了,也没什么用,他是要修补孟祁宴的神魂,又不是要送他进轮迴,还是得从神魂上入手。 这个时候,徵羽就想到了万花谷。 万花谷仅次于玄清门和天云宗,是个有年岁的老门派,而且屹立百年不倒,不管外界风波如何,这个门派的地位一直稳如磐石。 除了万花谷歷来谷主平和中正、随遇而安的治理传统,万花谷的独门技能也是它长久繁荣的原因。 万花谷善于医药,谷内灵植众多,中洲大陆上很多出名的药师都出自万花谷。自然,孟祁宴的五弟子望霞在医药上也很有成就,但毕竟所涉的范围不同,天云宗专攻丹药,万花谷则重于医疗,实在没有太多的可比性。 而且孟祁宴现在最需要的护魂草,也主要种植在万花谷。 于是徵羽还是不嫌麻烦地亲自跑了一趟,还带上了齐思。 第54页 他知道孟祁宴估计已经去过一次万花谷了,定然是没找到什么办法,于是他带去了齐思,想让万花谷的谷主昭烨再想想办法。 昭烨也算是徵羽的长辈,比徵羽大个几百岁,但当上谷主的时间却不长。昭烨一向待人和善,性格温吞,与各大门派的关系都不错,是中洲修真界出了名的老好人,而且昭烨长得很是养眼,眉眼都很清秀,经常穿着一身红衣,笑起来招人的很。 徵羽先让昭烨检查了一遍齐思的神魂,随即便把齐思打发了出去。 「孟宗主确实找过我,他的神魂实在是缺了太多,我没有办法给他硬补。」昭烨有些无奈,「你这个徒弟的神魂与他的神魂缠绕的太紧,我恐怕也没能耐分开他们。」 徵羽皱着眉:「那总该有些办法吧?可不可行的都同我说一下吧。」 「有倒是有。」昭烨思量了一下,继续说,「除非将两个人的神魂完全打散……但你也知道,这样的话两个人都得魂飞魄散。」 徵羽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总应该有缓解的方法吧?」 就算无法修补,也不能就让孟祁宴这么难受着吧。 「护魂草可以暂时缓解神魂损伤的痛苦……剩下的,我也得去找找典籍。」昭烨突然笑了,「你不用担心的,只要不受到严重的创伤,孟宗主就不会有危险的。」 徵羽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昭烨偏头笑了:「外界都传言天云宗和玄清门不和,我看陆掌门还是很关心孟宗主的啊……」 徵羽垂下眼:「能帮就帮吧,朋友一场……我陪你去找找典籍吧。」 昭烨看出了徵羽的迟疑,心中明白了个大概,也没有多说什么,领着徵羽去了万花谷的藏书阁。 孟祁宴是被一阵剧烈的头痛疼醒的。 齐思出事了,这是孟祁宴的脑瓜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想法。 这个熊孩子,怎么一天到晚的不消停,真是气死他算了。 但孟祁宴还是很冷静的,毕竟是修真者嘛,哪能不出点事,估计齐思自己应该能平了,他也就没怎么在意,准备咬牙忍过去。 可他的头好像疼起来没个完了。 孟祁宴从床上爬起来,翻出了藏起来的凝神丹,连吞了两瓶。 坏了,齐思这傻小子是真出事了。 他的头一直在不停地疼,这说明两个问题,第一说明齐思收到了连续的攻击,而且都没有还手之力,第二说明,徵羽不在他身边。 孟祁宴咬了咬牙,闭眼探测起了齐思的神识。 万花谷? 孟祁宴彻底懵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孟祁宴并没有来得及多想,他本想出门叫上逸云,思量了片刻,又害怕这傻孩子瞎担心,便孤身去了万花谷。 孟祁宴御剑飞得很快,万花谷离着天云宗也不远,不出一会他便落在了万花谷的大门口。头还是疼着,但比刚刚强了一点,说明齐思应该已经开始反抗了。万花谷的弟子看着站在门口脸色发白的孟祁宴,皆是一惊。 「孟宗主?今日来我门是有何事吗?」万花谷的大弟子罗兰听闻手下的禀报,忙迎了出来。 「啊,不是什么大事……」孟祁宴强压下难捱的头疼,「我能问一下……玄清门今日有人来拜访吗?」 罗兰点了点头:「玄清门的掌门徵羽携弟子来访,宗主是来找他们的吗?」 果然。 孟祁宴点点头,罗兰刚要带路,孟祁宴突然问道:「陆掌门与他的弟子在一起吗?」 罗兰思量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在一起,谷主正与陆掌门在藏书阁,那个弟子应该在正厅吧……」 齐思不可能在正厅,一定是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孟祁宴闭眼调动神识,顺着齐思的位置找了过去,罗兰一脸懵地跟着孟祁宴往前走,没走多远,就很是疑惑地问:「宗主,你是要去千藤园吗?」 「千藤园?」孟祁宴皱着眉问,「是那个藏有灵蛇果的地方吗?」 「没错,就是那。」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熊孩子实在是不省心。」 徵羽:「那还不是你作的。」 孟祁宴:「瞎说什么大实话。」 第四十二章 孟祁宴上次来万花谷赴宴的时候曾听昭烨讲过,灵蛇果是万花谷特有的药材,又再生骨肉的神奇功能,传闻有些灵兽会採集灵蛇果来復活自己的同类,因此灵蛇果也称为再生果。 因为灵蛇果很是难得,百年才能得一颗,歷来的万花谷谷主都很重视灵蛇果的安保,为防偷盗,昭烨就将灵蛇果藏在了千藤园中。 千藤园种植着百种不尽相同的藤蔓类植物,而且都有灵性,根据五行八卦来规定的种植位置,是一片大型的法阵。 孟祁宴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齐思这个熊孩子不会是去偷灵蛇果了吧? 这是极有可能的,齐思以为灵狐小齐已经死了,偷到灵蛇果说不定就能復活小齐。 这个傻孩子,孟祁宴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了,就算齐思拿到了灵蛇果,他到哪去给他找一个死狐狸啊! 罗兰领着孟祁宴到了千藤园前,看着要往里沖的孟祁宴,罗兰慌忙拦了下来:「宗主,这是我们谷的禁地……没有谷主之令不得擅闯……」 「那你们谷主呢?」孟祁宴没好气地问。 第55页 「我已经派人去叫了……」 「我问你,如果有人困在千藤园里,会怎么样?」孟祁宴的头越来越疼,眼前已经有些发花了,他感觉齐思的抵抗变得越来越弱,估计是快撑不住了。 在眼前的一片模煳中,孟祁宴突然看到一个闪过的白色身影,他微微皱起了眉,想看的再仔细一点,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千藤园里有一个阵法,如果长时间走不出来,可能会被藤蔓给困死。」 娘的,看来齐思铁定是在里面了。 孟祁宴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忍下剧烈的头痛,转头对罗兰说:「同你们谷主说一声,对不住了。」 然后在罗兰震惊的眼神中,孟祁宴化剑冲进了千藤园。 「不是,孟宗主……你别急啊!」 当徵羽和昭烨赶到千藤园时,孟祁宴已经进去了有一会儿了。 万花谷的弟子一开始只说孟祁宴来了,徵羽还为难了好一会,担心孟祁宴是来质问他的,后来他和昭烨赶去了前厅,却被告知孟祁宴去千藤园了。 徵羽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齐思怕是出事了。 徵羽一脸焦急地问昭烨:「千藤园的阵法你会破吗?」 昭烨也一脸为难:「我只会使它不启动,可一旦阵法启动,我也没办法,只能硬闯……」 徵羽很是无奈,迟疑了一会,说:「不行,我得进去帮他们。」 按照齐思那个修炼水平,再加上一个受了伤的孟祁宴,俩人估计都有危险。 徵羽刚跨进千藤园,就看见了被藤蔓划得浑身是血的孟祁宴抱着同样伤痕累累的齐思从阵法里走了出来。 孟祁宴原本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袍子,现如今袍子上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孟祁宴脸色青白,脸上也有些细小的伤口,他抱着齐思走到有些发愣的徵羽身边,轻声说:「没事了,只是吓晕过去了。」 徵羽回了神,忙把孟祁宴怀里的齐思接了过来,孟祁宴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将剑收进了储物镯。 「你怎么样?」徵羽一脸担忧地看着孟祁宴,「怎么伤成这样?」 「嗨,别提了。」孟祁宴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我没事,这些藤蔓就是会缠人,还带着倒刺,剩下的也没啥攻击力,就是难缠了点。」 昭烨命人去拿了愈伤的草药,徵羽满脸歉疚地说:「这件事情是我徒弟不懂事,私闯千藤园,还请谷主宽宏大量,莫要计较。」 昭烨笑着道:「没有关系,小孩子不懂事,只是伤了孟宗主,我也心有歉疚。」 孟祁宴摇了摇头:「这点伤倒是没什么,我也是活该,不是因为我,齐思也不会闯这个阵。」 徵羽怀里的齐思逐渐醒了过来,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声音有些沙哑:「我……我怎么出来了?」 徵羽将齐思放了下来,一脸严肃:「你还好意思讲,乱闯万花谷的禁地,还差点把命搭里面,要不是孟宗主赶过来救了你,你早就出不来了。」 齐思扶着徵羽站好,有些警惕地抬头看了一眼孟祁宴,眼里都是戒备。 孟祁宴看着有些躲着自己的齐思,心里忽的有些难受。 「我……我只是想要灵蛇果,去救我的小齐……」 「那你也不能擅闯禁地!」徵羽语气很严厉,「快给谷主道歉!」 齐思红着眼圈同昭烨道了歉,孟祁宴在旁边轻声道:「行了,孩子也有苦衷,那么大火气干什么……」 齐思听见这话,很是不满地说:「我不需要你给我求情!都是你害死了小齐,不然我也不会去偷灵蛇果,你装什么好人啊!」 「齐思!」徵羽喝住了齐思,「是孟宗主救了你,你不知感激反而恶语伤人,这像话吗?给孟宗主道歉!」 「我不道!我为什么要同这个恶人道歉!」齐思眼里闪着泪光,「是他害死了小齐,也是他杀了我,我为什么要感激他!」 齐思的话像一把刀子,直直捅进了孟祁宴的心,孟祁宴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难受的无法唿吸。 「你!」徵羽气结,本想同齐思解释,却又看见了孟祁宴带着一丝乞求的目光。 神识里是孟祁宴的传音:「别告诉他,我求你了,他不能知道。」 徵羽把嘴边的话忍了回去,好言道:「就算孟宗主之前有错,那如今他也是救了你,你也应感激他。」 「我不!我才不要感谢他!我恨他,他杀了小齐,他是我的仇人!」齐思带着哭腔喊道,「我宁可死在里边,都不要他来救我!」 孟祁宴的眼睛酸的厉害,他闭上了眼,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住嘴!」徵羽气的直接给了齐思一巴掌,齐思本就受了伤,腿一软跌在了孟祁宴身前,孟祁宴俯身想把他扶起来,却被齐思一把推开了。 孟祁宴被齐思推的踉跄了一下,徵羽忙伸手扶住他,齐思从地上很艰难爬起来,指着孟祁宴大吼道:「我不会原谅你,我恨你!我才不要你救我!」 说罢,齐思便转头跑开了。 孟祁宴看着齐思离开的背影,大脑出现了一瞬的空白。 齐思刚刚说,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是啊,不然还能如何呢?他如今是杀死攸宁的兇手,是害死灵狐的恶人,这一切都是他费尽心力计划好的,他为什么会为此伤心难过呢? 第56页 孟祁宴有些自嘲地笑了,心口疼的发麻。 可是那是他宠了那么久的孩子齐思啊! 当齐思一把推开他,还大喊着恨他的时候,孟祁宴难受的心肝都搅在了一起。 可是他不能说,也不愿说。 这都是他欠下的孽债,是他活该。 孟祁宴觉得头疼的厉害,胸口也一阵阵闷痛,他开始剧烈地咳嗽,眼前的事物逐渐变得模煳,浑身的力气仿佛被一瞬间抽干了。 孟祁宴知道,刚才在千藤园里他动用了神魂抵抗,就算他再小心,神魂怕还是受损了。他原本不想让徵羽知道,但现在实在是撑不住了。 孟祁宴听见徵羽在他耳边大喊,却听不清他在喊什么,他隐约看见了地上的血迹,如同盛开了无数多朵艷丽的红色梅花。 好累啊,这是孟祁宴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嘤嘤嘤,当坏人好累。」 徵羽:「要不我告诉齐思一声?」 孟祁宴:「别介大兄弟,开个玩笑嘛……」 第四十三章 「孟宗主的神魂已经有逸散的前兆了,现在他神魂的残缺比以往更严重了。」昭烨轻声对床边坐着的徵羽说,「我已经尽我所能维持住他的神魂了,之后的事,我也无可奈何。」 徵羽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孟祁宴,缓缓点了点头。 「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昭烨迟疑了一会,说:「其实……我虽然没有办法,但我觉得,有人可以。」 徵羽皱眉看着昭烨:「你的意思是……」 「你师父清微可能会有办法。」昭烨耸了耸肩,「我记得他之前曾经帮我师父修復过神魂,说不定也可以帮孟宗主。」 「可是我师父已经消失了好几百年了,没人知道他去哪了。」徵羽垂着眼,握紧了孟祁宴有些冰凉的手,「我会找到他的,目前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孟祁宴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天云宗了。 他的头已经不是那么疼了,身上的伤口也好的差不多了,孟祁宴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看到了床前拿着药的徵羽。 「醒了?还有哪儿难受吗?」徵羽坐到床边,将药递给了孟祁宴。 孟祁宴闻到了药碗里那股护魂草独有的味道,摇着头说:「没用的,别试了,我知道你今天是去万花谷想办法了,我去过的,没有用。」 徵羽笑了,安慰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办法?你安心喝药就好,就算没用,也不会那么难受了。」 孟祁宴笑着看着徵羽:「说的对啊,就当吃凝魂丹了……不过这个药这个味道是真的……唉,行吧,良药苦口。」 孟祁宴闷着头把药灌了下去,徵羽接过药碗,有些迟疑地说:「今天……齐思说的那些话,你别忘心里去,这孩子性子直了些,你又不肯同他说实话,大概是气急了才会这么说的,我回去会好好教训他的。」 孟祁宴缓缓摇着头:「教训什么啊,他又没有错……若是你的弟子出事了,你也会去冒险的。」 徵羽忽的沉默了,过了一会才轻声说:「我试着去救过攸宁,但是没有成功……」 「没事,我成功了嘛对不对……」孟祁宴笑着看着徵羽,「我把攸宁救回来了,齐思会替攸宁好好活着,这也算是我在赎罪吧……」 徵羽拉住孟祁宴的手,问道:「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活的时间够长了。」孟祁宴垂下眼,「一命抵一命吧。」 「胡说什么呢。」徵羽有些不满,「你没必要为了齐思做这些。」 「不,挺值的。」孟祁宴突然笑了,「齐思这个孩子,真的很好……他爱身边的每一个人,他让我觉得很温暖,让我第一次有了一种活过一次的感觉……你能明白吗?就像是……被人爱的感觉。」 徵羽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所以我不后悔救他,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杀了攸宁,夺走了你的光。」孟祁宴有些抱歉地看着徵羽,「齐思说的对,我不应该被原谅。」 徵羽想要出言安慰孟祁宴,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 因为这是事实,孟祁宴害死了攸宁,这是两个人心里解不开的那个结。 「你不用安慰我,我都明白,没有关系的。」孟祁宴慢慢闭上眼,「我既然选择了隐瞒,就应该承担隐瞒的后果。」 「可是……可是徵羽啊,我今天真的很难受……」孟祁宴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为他做了这么多,我这么喜欢他……他居然恨我……他恨我啊!」 一滴眼泪从孟祁宴的眼眶里滑出来,流过他有些苍白的脸颊。 徵羽将孟祁宴揽到怀里,轻声安慰道:「他不恨你,他只是不知道……」 「徵羽,我是不是做错了……」孟祁宴的声音有些沙哑,「不,我肯定是做错了,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行了,别想了,先睡一会吧……」徵羽将有些呆滞的孟祁宴压在了床上,伸手将他脸上的泪擦干净,「多大个人了还哭。」 孟祁宴看着身边的徵羽,轻声道:「是啊,越活越倒退了……」 徵羽一直守到孟祁宴睡着才起身离开,看见门口站着的逸云,也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师父……」 第57页 「我都知道了。」逸云突然掀开衣摆跪在了徵羽面前,「还请陆掌门……救救师尊。」 徵羽将逸云扶了起来:「我会救他,就算是把我的命搭上,我也会救他。」 逸云有些惊异地抬头看着徵羽:「陆掌门,有一事……我想问问您,我知道这不太合适……」 「我喜欢他。」 逸云:「……」 行吧,跟明白人说话倒是不累,就是有点刺激。 徵羽在离开了天云宗后直接赶回了玄清门,他从架子上取下一个檀木盒子,看着里面的玉佩发了很久的呆。 这是清微给他的,也是目前唯一可以联繫清微的办法。 可清微会出手救孟祁宴吗? 孟祁宴当年缠着徵羽的事一直让清微很是反感,清微对孟祁宴的态度也一直很差,基本上是一种眼不见心不烦的状态。后来天云宗与玄清门结了仇,清微就更不待见这个没大没小的嘚瑟晚辈了。 但总得试试吧,大不了胁迫胁迫这个老头子。 一直很是清风明月的陆掌门,为了孟祁宴,居然第一次生出了强盗的心思。 真是爱情使人昏了头。 齐思肿着眼回到了玄清门,又不敢去找徵羽,只得在露华殿底下瞎转悠。 其实齐思在骂完孟祁宴后,就后悔的不要不要的。 他当时也是一时激动,说的话做的事都没过大脑,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孟祁宴救了自己那么多次,实在不像是他口中罪大恶极的坏人。 可能是另有隐情吧,说不定小齐可能没死,只是孟祁宴骗他的。 可是攸宁这件事又怎么解释呢?孟祁宴又为什么非得骗他呢?如果孟祁宴真的骗了他,那小齐又在哪呢? 齐思越想越觉得脑袋疼,他坐在一棵大槐树底下,看着天空发呆。 「齐思?你在这干什么呢?」金雯看见了大树底下发呆的齐思,忙凑了上去,「你这一段时间都去哪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自从齐思上次捅了孟祁宴,徵羽就罚他在露华殿思过,这一段时间他跟着徵羽来回折腾,忙的不可开交,就没在玄清门呆几天。 「你怎么受伤了?」金雯看着浑身是血的齐思,着实是吓了一跳,「我去找人,你别动……」 「不是我的血,你别担心。」齐思叫住了慌慌张张的金雯,「我没事的。」 金雯皱着眉问:「」你这是去做什么了?掌门不会也受伤了吧?谁呀这是,还挺能耐的……」 「没有……但我惹掌门生气了。」齐思垂下了眼,有些失落,「这血不是我的,是孟宗主的。」 作者有话要说:齐思:「求安慰。」 孟祁宴:「求安慰。」 徵羽:「其实你们俩可以互相安慰。」 大猪蹄子作者:「徵羽你会后悔的。」 第四十四章 金雯觉得这个信息量有点大,他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这一年里,金雯一直跟着齐思学习术法,和齐思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有时候他也常把齐思当做自己原来的师父攸宁,但又觉得这分明是两个人。攸宁的性子极傲,待人接物都张扬的很,但齐思却很谦和,脾气也好的很,从不惹事生非,除了都很擅长金系术法,剩下的完全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所以金雯一开始对于徵羽对齐思的偏爱也很是奇怪,但后来逐渐明白了。 齐思真的是个很值得好好对待的人。 齐思如同一块不含杂质的水晶,纯粹的惊人且美好。 金雯也渐渐地被齐思的这份美好所吸引,越来越觉得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有些惶恐,也很是不安地刻意疏远了齐思,结果被心细的齐思发现了,还非要拉着他谈心。 金雯琢磨,谈啥啊,越谈越完蛋。 齐思一向都很是乐观,如今看着树底下坐着的满身伤痕失魂落魄的齐思,金雯心底突然生出了一丝心疼。 「可以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金雯坐到齐思身边,轻声问。 齐思转头看着一脸关心的金雯,低下头摇了摇头:「其实……没有什么大事的,你不用担心我……」 金雯笑着说:「你要不愿意同我讲就算了……」 「没有的,我只是怕你担心我。」齐思迟疑了一会,突然抬头看着金雯:「金雯……你知道攸宁是怎么被孟宗……孟祁宴害死的吗?」 金雯皱了皱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知道,不方便就算了……」 「嗨,没什么不方便的。」金雯耸了耸肩,「就是当时,天云宗开宗主的寿宴,咱们掌门要去贺寿……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我师父攸宁去了。结果……天云宗宗主原本设了天罗阵想要困住咱们掌门,可去的是攸宁,就把我师父给困死了。」 金雯看着齐思有些失神的样子,安慰道:「我知道你挺喜欢孟宗主的,其实吧……这件事我师父也有责任,他这个平时太傲了,结仇很正常的,孟宗主可能也是气急了吧……」 齐思突然抬眼看着金雯:「那……你觉得你师父……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啊,我师父我能不喜欢吗?」金雯笑了,「不过他这个性格确实不大好,总是骂我……不如你,从不沖我发火……」 齐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对不起啊,我上辈子脾气不好,惹你生气了……」 第58页 「嗨,什么生不生气的……你说什么?」 金雯觉得自己好像忽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刚才要是没听错,齐思说他上辈子是攸宁? 而金雯刚刚还吐槽过攸宁的暴脾气,本想着藉此安慰齐思,结果发现吐槽的就是本人。 哦,真刺激。 「我……不是,其实攸宁挺不错的……你别多想……」 齐思看着金雯结结巴巴地样子,忽的笑了起来。 「你真的是我师父啊?」金雯小心翼翼地问。 「是不是都无所谓,反正我都不记得了。」 「那你是怎么入轮迴的?我师父……呃,你不是魂飞魄散了吗?」 齐思闻言忽的有些悲伤:「是小齐救了我,送我入了轮迴。」 「怪不得你对那只狐狸这么好……对了,你找到它没有……」 「它被孟祁宴杀了。」 金雯一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孟祁宴这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齐思突然嘲讽地笑了一下:「可是他救了我,还不止一次。」 金雯觉得,这个天快聊死了。 「齐思……呃,师父啊,有件事我得同你说。」金雯有些迟疑地对齐思说,「其他人都觉得攸宁不喜欢孟宗主,总是挑孟宗主的事……但我觉得不是,上辈子师父你每次提到孟宗主的时候,眼神都很温柔。」 齐思有些诧异地看着金雯,支支吾吾地说:「你确定?」 「我确定啊,我当时还奇怪呢。我问过你,为什么总是找孟宗主的事,你还说了呢……」金雯一脸尴尬,「『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多看我一眼。』」 哦,好刺激啊。 齐思在巨大的打击中没有缓过来,慢慢把脸埋进了手里。 金雯笑着说:「哎呀,这都过去的事了,上辈子的事谁说的清楚啊对不对……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孟宗主了。」 齐思揉着酸疼的头:「我觉得我需要静静。」 金雯点了点头:「我去叫静静,你等着。」 齐思:「……」 徵羽原本想通过玉佩与清微进行联络,可是半天过去了,清微愣是死活不回他。 徵羽抬袖挥灭了闪着微光的玉佩,很是无奈地嘆了口气。 老头子不愿意见他,他又能怎么办呢? 当初清微把玄清门交给徵羽时,曾经再三强调过,莫要动了凡念,否则苦的是自己。 那时候徵羽还和孟祁宴冷战着,倒也没怎么注意这句话,后来孟祁宴杀了攸宁,两个人彻底形同陌路后,徵羽才慢慢悟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那一瞬的美好过后,就是无边的痛苦与挣扎。 两个人如今这样互相折磨,倒真是应验了清微的那句话。 □□害人啊。 可徵羽还是放不下孟祁宴,几百年了,不是说能放下就能放下的。他知道,孟祁宴与他一样,面上不愿牵扯,实际上从未放下过。 他走到了书房,撤掉了书房里的隐藏阵,白墙上的画逐渐显露了出来。 躲什么,又藏什么,几百年了,正是因为他的一味闪躲,才会和孟祁宴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如今孟祁宴为了他的徒弟神魂受损,也开始闪躲他的感情时,徵羽才明白了那时的孟祁宴有多苦。 当时他就像一个蚌壳,将自己的内心藏得密不透风,孟祁宴一遍又一遍地敲打着壳壁,只能听见微弱的闷响。直到有一天,孟祁宴砸伤了手,扔了锤子要走了,蚌壳自己开了,难免不让他抑郁。 所以孟祁宴一气之下拿起锤子连蚌肉一块都砸了。 或许孟祁宴杀攸宁的时候,就是怀着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发了一次疯。 这能怪谁呢?感情的事,又怎能有错对。 可现在不一样了,攸宁回来了,老天送给了徵羽一次反悔的机会。 徵羽握紧了手里的玉佩,这一次,他要将孟祁宴的蚌壳,彻底破开。 作者有话要说:齐思:「万万没想到,我居然是个病娇,还是傲娇型的。」 孟祁宴:「论我杀了的我的仇人居然喜欢我关键是我还救了他可咋整。」 第四十五章 「找不着人了?」徵羽看见面前一脸焦急的逸云,也有些发懵。 他本来想到天云宗看看孟祁宴的伤好的怎么样了,却被告知孟祁宴不见了。 「师父昨天就不见了,我们还以为他去找您了……」逸云皱着眉,「都怪我,一时大意。」 让这老头子跑了。 「神识呢?」 「这个东西一关就不知道了。」逸云都快哭了,「我们都找了一整天了。」 「别急,我回玄清门找找。」徵羽刚要走,就听见了身后望霞的喊声:「大师兄!师父找到了!」 徵羽忙跟着逸云跑了过去,刚一进乘月阁,就看见了拿着茶杯一脸懵的孟祁宴。 孟祁宴喝了一口茶,微微皱起了眉:「干什么呀这是,怎么都跑我这里来了?」 「师父你跑哪去了?你伤还没好?乱跑什么啊!」望霞掐着腰噼头盖脸地一顿批,「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一天了?你这是跑哪去了?」 「哎呦,敢问几位,我今年高寿啊?我出个门还要请示你们是吗?」孟祁宴很是不服气,「行了,我没事,别烦我了……一群人乱糟糟的。」 第59页 徵羽看着孟祁宴有些发白的脸,上前一步捏住了孟祁宴的手腕,孟祁宴忽的一惊,想要挣开,却被徵羽握得更紧。 「老实点,你去干什么了?」徵羽感受到了孟祁宴有些虚浮的脉搏,狠狠瞪着孟祁宴。 「我能去干什么啊……行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孟祁宴转头开始赶徒弟,「逸云,带着你这堆师弟师妹忙活去。」 凌霜皱着眉:「师父,我们也是担心你,你看你脸色又变差了……哎,阿云你……」 「那师父我们先告退了。」逸云拉着凌霜,转身叫上了几个师弟师妹,「行了,走。」 望霞一脸疑惑地看着格外积极的逸云,出了门才问:「大师兄……这什么意思啊?」 逸云有些尴尬:「这个,你给咱师父和陆掌门一个独处的机会不行啊?」 望霞一脸大师兄我看错你了的表情,很认同地点了点头:「有道理……我就说嘛,这老头子肯定和陆掌门有事……还说咱们呢……」 逸云咳了一声:「话不要乱说啊。」 望霞飞快地点了点头,赶紧拉着遥风和追月离开了。 凌霜看着逸云眼底闪过的一丝哀痛,有些不解地皱起了眉。 逸云很快恢復了正常,拉着凌霜往外走:「行啦,回去吧,让陆掌门好好教育教育老头子。」 此刻的徵羽正一脸怒气地看着一个劲儿喝水的孟祁宴:「你干什么去了?还瞒着你那群弟子。」 「我没瞒,是他们自己修炼不够,找不着我。」孟祁宴挑着眉,将茶杯放下,「渴死我了,我都半天没喝水了。」 徵羽皱起了眉,刚要教育孟祁宴,就看孟祁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长木匣子,很郑重地递给了徵羽。 「喏,还你的。」 徵羽有些疑惑,直到看见木匣子里那柄精緻的短剑。 徵羽觉得自己的唿吸有些急促,大脑瞬间有些短片,他抬眼看着面前微笑的孟祁宴,声音有些发抖:「你去炼器室了……」 「你不是说我欠你一把剑吗,现在不欠了。」 徵羽一下子愣了。 这话是他当时为了刺挠孟祁宴说着玩的,谁知孟祁宴居然当真了。 可这话说得,却让徵羽莫名不悦。 他孟祁宴就这么想同自己划清关系,非得两不相欠吗? 这个混蛋理论怎么还没扳过来? 「孟祁宴,你胡闹什么!」徵羽的火一下子就压不住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去炼器?你找死啊!」 「这是我欠你的,我现在还上了,你生什么气啊……」 「孟祁宴,你就非得要还我这个情是吗?」徵羽捏着木匣子的手都在发抖,「你就这么想和我撇清关系?」 孟祁宴愣了片刻,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说:「你要是这么想,也挺好的,收下了就别再管我了……」 「孟祁宴,你别想!」徵羽一把将木匣子扔在了地上,「我稀罕你这破剑!」 孟祁宴吓了一跳,看着滚落在地上的短剑,气的直接站了起来:「陆琮,你有毛病啊!老子拼命给你炼把剑你不要你扔什么啊!你给我捡起来!」 徵羽没理孟祁宴,转身就要走。 「哎你个疯子!你别走……」孟祁宴气的要拉住徵羽,胸口突然一阵闷疼,眼前一花,身体逐渐软了下去。 徵羽听见孟祁宴倒地的声音,忙将孟祁宴扶了起来,孟祁宴靠着徵羽,开始剧烈地咳嗽,血丝从孟祁宴的嘴角渗了出来。徵羽将孟祁宴拉到怀里,心疼的够呛:「你闲着没事炼什么剑啊,你非得把我推开干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孟祁宴抬手擦干净嘴边的血,「我只是想送你一把剑。」 徵羽忽的愣了,随即很是气急败坏:「我要短剑干什么?你这不是胡闹呢吗!」 「没事……早晚都得给你,趁着我现在还没那么难受……」孟祁宴看着徵羽笑了,「我想送你个礼物……以后我要是不在了……」 「胡说什么呢,你死不了!」徵羽搂着孟祁宴,眼圈有点发红。 「其实也挺好的,我可以去陪我哥了。」孟祁宴突然拉住了徵羽的手,「你以后要是想我了,还可以睹物思人一下。」 徵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搂着孟祁宴。 「我其实……你也知道,我一点都不讨厌你,我只是拉不下脸来。」孟祁宴的声音很轻,「我不和你闹了……我挺喜欢你的,不开玩笑。」 徵羽慢慢闭上了眼:「我知道。」 孟祁宴觉得脑袋发晕,意识开始逐渐模煳,他跑到炼器室炼了半天剑,实在是累的狠了,便靠在徵羽的怀里睡了过去。 徵羽看着怀里渐渐失去意识的孟祁宴,一下子就懵了。 「小宴?先别睡……小宴……」徵羽将孟祁宴抱了起来,刚想出去找人,就看见了撞开门一脸焦急的逸云。 逸云把凌霜送回去后还是不太放心,孟祁宴的脸色实在是有些差,他便又返了回去,刚到门口就听见了徵羽的大喊声。 「去找万花谷谷主!现在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怎么着得给人家留个念想,就当遗产了。」 徵羽:「那你留把剑,你骂谁那!」 孟祁宴:「哼唧。」 第四十六章 昭烨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急到气都喘不匀了的徵羽,说:「你们俩这是折腾什么呢?我还以怎么了,没事,就是炼器累着了。」 第60页 徵羽很是委屈,他能不急吗,孟祁宴突然玩了这么一出,血吐了一手,话说的还跟生离死别似的,让谁摊上都害怕啊! 「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别再让孟宗主瞎折腾了,神魂都那样了还炼什么器啊。」 徵羽一脸无奈:「我也想啊。」 「你找到你师父清微了吗?」昭烨突然问道,「在这样拖下去的确不太好。」 「我师尊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找到的。」徵羽嘆了一口气,「何况就算是找到了,他也不一定会帮忙。」 「是因为当年那件事吗?」昭烨皱了皱眉,「清微这么记仇的吗?」 徵羽摇了摇头:「没这么简单。而且那件事应该是小宴更过不去。」 「说起这件事来,我倒有些想说的。」昭烨忽的压低了声音,「当年明阳宗与天云宗的事我也觉得蹊跷,曾派人查过……查到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徵羽眼神一亮,示意昭烨继续说。 「那个叫崇古的弟子,就是凌霄门掌门,好像同明阳宗有些牵扯。」 徵羽闻言愣了片刻,随即缓缓点了点头。 崇古当年有太多明显不合理的举动,如果昭烨说的是真的,那这些举动就都变的合理了。 「我会去找他问清楚的。」 「我也去。」 徵羽看见身边躺在床上的孟祁宴已经醒了过来,声音还有些发虚:「我当年也查过崇古,只是没有证据。」 「你好好休息,这件事情我去办就好。」徵羽把孟祁宴推回床上,却比孟祁宴给躲开了。 「我休息好了!我就是累着了,现在我很精神……」 孟祁宴看着徵羽黑着的脸,自己纠正道:「好吧,就稍微难受那么一点。」 「你就不能少操心些事吗?」徵羽有些不满。 「不是我说,你们去找他,他不会说实话的。」孟祁宴微微一笑,「你们还得靠我。」 凌霄门里,忙活了一天的掌门崇古刚回到内殿,就被桌子上的那封信笺吓了一跳。 信的材料是水纹纸,可一直隐身于其他物品直至指定的人来到,崇古有些不安地拿起这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话。 今日子时庭中相会。 崇古差点腿一软跪在地上。 这句话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右下角的那个徽记。 太阳玄鸟纹,分明是已经被灭了很久的明阳宗。 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如今还有人在联繫他! 当年明阳宗势力正盛时,在各个门派都有内应和细作,而崇古,就是当年明阳宗在天云宗的内应。 这事说来也是崇古倒霉,当时他被明阳宗俘获,唯有答应帮助明阳宗挑唆天云宗出战才有活命的机会,崇古看着周围的弟子死的死残的残,实在是扛不住了,也就答应了明阳宗做这个内应。 明阳宗被灭了之后,他本以为这件事就死无对证了,没想到几百年过去了,居然还有明阳宗的人试图联繫他。 这次又要干什么?反戈一击吗? 崇古气的浑身发抖,如今都过去了几百年了,中洲早就已经是几大门派联手共治的局面了,明阳宗这个时候再想復盘,简直是比通天还难。 关键是你復盘就復盘吧,你拉上他崇古干什么啊! 崇古愁的焦头烂额,就在这个时候,有下人来禀报,说玄清门掌门徵羽来访。 崇古赶紧调整好状态,去前厅见了徵羽。 「不知陆掌门今日来访有何要事啊?」 徵羽看着脸色很差的崇古,压下了嘴角的一抹笑意,正色说:「今日我来确实是有要事相告。近日各大门派都反应说有明阳宗的余孽出现,而且数量很多,有很多门派的弟子都被伤了。」 「还……还有这种事,真是不可思议啊!」崇古有些结巴,「这群人难道还妄想再作乱一次不成?」 「作乱倒是不可能了,只是他们此次的目的倒更像是报復。」徵羽继续说,「我的门人发现凌霄门周围有很多明阳宗的余孽出现,还请掌门注意防范。」 「啊?」崇古一惊,「他们……他们到我凌霄门作甚?」 「这我也不清楚,崇古真人与他们有何仇怨吗?」 崇古彻底傻了。 要说仇怨,也算有吧,当时明阳宗快玩完的时候,曾联繫过崇古要他帮忙,但作为骑墙界的翘楚,崇古不但没管,还又点了一把火。 看来这是算帐来了! 徵羽看着僵在原地的崇古,很是关心地问:「崇古真人……不会和明阳宗有什么私仇吧?」 「陆掌门这话说的……谁又与明阳宗无仇呢!」崇古僵着脸打哈哈,「他们当年伤我亲人害我朋友……无恶不作,这个,定是当年……」 「哦,那便无事了。」徵羽笑着打断崇古的陈情,「事情说完了,我就先离开了。」 崇古弯腰向转过身的徵羽行礼,突然有一名弟子来禀报,说内殿失火了。 「失火?」 各门派的宫殿与房屋都有大型的避水阵,如果不是有能耐的大能,很少能放火烧宫。 但凌霄门的内殿居然失火了。 崇古赶到的时候,看见熊熊燃烧的大殿,彻底吓蒙了。 徵羽帮忙引水熄灭了大火,转身看着失魂落魄的崇古,皱着眉问:「掌门真的没招惹什么人吗?」 第61页 崇古这下子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连宫殿的大型避水阵都能破,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修士。徵羽在的时候都敢放火,这要是徵羽走了,自己也基本上就报销了。 「还请……还请陆掌门随我来……」崇古的脸色发青,逼不得已之下,终于准备向徵羽交底了。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我现在用八个大字来形容就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徵羽:「……」 第四十七章 徵羽随崇古来到还未失火的内室,看着支支吾吾的崇古,轻声问道:「不会是当年天云宗与明阳宗的事吧?」 崇古长嘆一口气,哭着脸说:「陆掌门啊,我知道你与天云宗不交好,所以我也只敢同你说……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徵羽挑着眉,安慰道:「你放心吧,我没必要同天云宗知会,凌霄门与天云宗之间,我定是选择凌霄门的。」 崇古长舒一口气,把自己当年的蠢事倒了个干净。 「唉,陆掌门,悔不当初啊!」崇古一叠声地嘆气,「还请陆掌门千万不要告知孟宗主,不然我门就完了。」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的。」徵羽微微一笑,「他自己都听见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崇古惊诧地抬起头,很快发现抱着胳膊的孟祁宴从后殿绕了出来。 「行吧,火没白放。」孟祁宴笑呵呵地看着脸色刷白的崇古,「避水阵设的有问题,注意维修啊!」 崇古声音都在抖,一脸苦相:「孟孟孟宗主……」 「行了,我本来就怀疑过你,只是这么多年我不想计较了。」孟祁宴看着崇古,「不过今天你既然交代了,我再不算帐……就有点对不起我师父和我哥了。」 崇古看着逐渐靠近的孟祁宴,吓得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孟宗主……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啊!当时那个局势……我定是保命要紧啊……何况我也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孟祁宴气的牙痒痒,「你挑唆天云宗与明阳宗大战,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吗?如果不是你,我师父又怎会病重难医?如果不是你……我哥又怎么会死在玄清门手里……」 「这……这我也无可奈何啊!」 孟祁宴右手化出一把长剑,冷笑着说:「我师父宠爱你,我哥那么信任你,我一直把你当做徒弟一般留在身边,亲自教你术法……我们天云宗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吗?你为了自保,就害的天云宗差点灭门!你无可奈何……你他娘的是真无可奈何啊!」 崇古被孟祁宴逼的来回闪躲,后来被逼急了,也大喊道:「孟祁宴!我凭什么要为了天云宗死?你这是什么混蛋理论!若我不这么做,我能活到现在吗!」 孟祁宴站在了原地,一脸冷漠地看着有些失控的崇古。 「你口口声声说我对不起天云宗……那天云宗在我危难之时为何不来搭救!如果我不这么做……也会有其他人这么做!天云宗早晚都得被灭!你却偏偏来责怪我……」 孟祁宴微微闭上了眼,拿着剑的手有些发抖。 「自己不强盛反过来怪我!凭什么?凭什么我就得身死以全大义!这都是你们无能的理由!」 「够了。」徵羽冷眼看着崇古,「跟他废话这么多干什么,你下不去手就我来。」 「呵,孟宗主啊,你今天不应该找我报仇,你应该找这位陆掌门……」崇古咬牙看着孟祁宴,「是他们玄清门杀了你哥哥,害的天云宗伤亡惨重,这可不怪我……」 徵羽闻言便要出掌,却被孟祁宴喝住了。 「行了,他既然那么想活着,就让他活着吧……」孟祁宴眼神一凛,「让他带着愧疚活一辈子吧。」 「小宴……」 「我说过,当年的事就过去了吧,我也不想再牵扯这么多了。」孟祁宴将剑收了回去,转身看着瘫在地上的崇古:「我是不会杀你,但我也不会让你的日子有多好过……」 崇古嗤笑一声,别过脸去不看他。 徵羽还想出手,被孟祁宴一把拉住:「回去吧,没必要……」 徵羽点了点头,刚转过身,身后就突然闪过了一阵清光,直直朝着他身后而去,孟祁宴下意识地推开了徵羽,身子一斜,光芒直接打在了他身上。 孟祁宴被打的撞在了墙上,扶着墙吐出一口血来,慢慢滑了下去。 徵羽也顾不得崇古了,上前把孟祁宴半抱住,看着孟祁宴逐渐失去焦距的双眼,心里勐地一惊。 坏了,神魂! 徵羽回头瞪了还趴在地上的崇古一眼,崇古已经傻了,小声说:「不不不是我……」 徵羽很是丧气地转回头,必然不是崇古,他哪有这么大的能耐。 孟祁宴的唿吸渐渐变得微弱,浑身上下开始泛出点点的星光。 「小宴!」徵羽抱着孟祁宴的手开始发抖,他尝试着给孟祁宴输送灵力,却依然无法阻止神魂的逸散。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席捲上来,徵羽突然感到了彻骨的寒冷,怀里的孟祁宴彻底失去了意识,如同睡着了一般,了无生机。 还是来不及了吗…… 徵羽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觉得,如果孟祁宴死了,自己活着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徵羽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魂归术的口诀和要领。 第62页 徵羽突然笑了,几百年前,孟祁宴用自己的神魂救了攸宁,如今,他也想用自己的神魂去救孟祁宴。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徵羽刚闭上眼调出神魂,神魂就被一股强力扯了回来。 他有些惊异地睁开眼,看着面前银髮玄衣的清微,半晌没反应过来。 清微的眉眼清冷,皮肤白的异于常人,一头银髮更是衬的他仙风道骨,他低眉看着有些发愣的徵羽,有些不悦地说:「你这是要用你的命去换他的?」 「师尊……徒儿求你救救他……」徵羽抱着孟祁宴,一脸恳求,「他是为了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无关□□,只是我欠他的……」 清微静静地看着徵羽,末了嘆了一口气,轻声说:「你跟我来。」 徵羽忙起身将孟祁宴抱了起来,清微挥袖现出一方虚幻之境,带着徵羽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叮咚,老师父清微上线…… 第四十八章 徵羽跟着清微来到了一片山林间,徵羽抬头看着洞穴上那四个篆体大字,微微皱了皱眉。 水月洞天。 还挺有情调的。 徵羽看着怀里脸色愈发苍白的孟祁宴,语气有些焦急:「师尊……」 清微有些无奈地看了徵羽一眼,左手化出一阵清光,顺着孟祁宴的垂下的手缓缓缠绕上他的身体,周围的神魂逐渐地收拢起来,混着清光回到了孟祁宴的体内。 直到周围的神魂都归位了,清微才收了手,皱着眉道:「神魂怎么伤的这么厉害……」 徵羽抱着孟祁宴进到洞内,将孟祁宴安置在石床上,简单把孟祁宴救攸宁的事告知了清微。 「所以……烦请师尊帮忙,帮小宴修补神魂。」徵羽垂下眼,轻声说,「我知道师尊不喜欢徒儿和小宴走的太近……如果师尊答应,我就……」 「行了,不用这么说。」清微一脸冷漠地看着徵羽,「我也没办法给他修补神魂,你不用求我。」 徵羽一愣,随即很是焦急地问:「师尊也不可以吗?那……」 「我可以暂时保证他的神魂不逸散,但是没办法完全修补。」清微走进了洞穴里的内室,俯身拨了一下石桌上的古琴,琴音叮咚,在空荡的洞穴间久久迴荡。 「你们这群孩子,偷学禁术也就罢了,你们倒学的好一点啊……」清微绕到石桌面前坐下,「如今这个样子,除非把两个人的神魂全部打散,否则没有办法。」 徵羽嘆了一口气,说:「昭烨跟我说过这个法子……这不就等于没有嘛……」 清微抬眼看着徵羽:「你这么想法设法地去救他,人家未必会领你的情。」 徵羽苦笑了一下:「那就不领吧……反正也是玄清门欠他的。」 清微拨弦的手突然停了,语气有些不悦:「玄清门怎么就欠他们的了?」 徵羽看着清微,迟疑了一下,继续说:「敢问师尊,五百年前明阳宗作乱时,是否派人暗害了孟怀庭。」 清微并不正面回答,只是问:「你觉得呢?」 「为什么?」徵羽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冷,「就算师尊是为了更好地除去明阳宗,也不应该以孟怀庭的性命为交换,这是不仁不义之举。」 「放肆!」清微皱眉看着面前质问自己的徵羽,「你居然为了孟祁宴来指责你的师父。」 「不只是为了孟祁宴,我自己也觉得师尊做的不对,为何不能指出来?」 清微冷笑了一声:「对或错,本就没有什么分别,如果一个孟怀庭可以换中洲的安宁,为什么不去换呢?」 「掌门这句话说得真是有理。」 徵羽惊讶地转过身,看见靠在门边的孟祁宴正死死地盯着清微:「我哥的命和其他人的比起来,的确一文不值。」 「小宴……你先回去……」徵羽上前要去扶孟祁宴,却被孟祁宴躲开了。 「清微掌门,只是我就是好奇。」孟祁宴冷笑着看着清微,「你做这些事……心里难道就没有愧意吗?是……你们是为了大局考量,可你们夺走的是我的一切,这对我难道就公平吗?」 「小宴,别说了。」徵羽将孟祁宴拉到怀里,「我带你走……」 「你放开我!」孟祁宴一把推开徵羽,指着清微说:「我今天就非要跟这个老头子论论这个理了!」 「看来当初我就不应该答应孟怀庭。」清微手里化出一杯清茶,「惹得这一身麻烦。」 「你说什么?」孟祁宴有些发愣。 「既然你口口声声质问我是否问心有愧,我也就照实说了。」清微挑了挑眉,「你哥哥曾经私底下来找过我,求我与他演一场戏。」 孟祁宴睁大了眼,结结巴巴地说:「他来找过你……为什么……」 「当年明阳宗作乱,天云宗蒙遭大难,你也知道,明阳宗修炼的功法奇特,就算其他门派联手,也难免不会两败俱伤。」清微喝了一口茶,「所以孟怀庭来找我,希望我能够使一出反间计,因为这是损伤最小的法子。我一开始并不情愿帮他,可后来实在是耐不住他屡次请求,便答应了他。」 「你说谎!分明是你……」 「我没必要骗你。」清微抬眼看着孟祁宴,「你哥哥原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些,我便也从未提过……你若是不信就罢了,继续恨玄清门也好,我也管不着。」 第63页 清微手里突然闪过一阵清光,一把琴穗子突然出现在了清微手里。 「孟怀庭走之前……把这个东西给了我,希望我有一天能交给你。现在,物归原主。」 孟祁宴看着空中的琴穗子,有些嘲讽地笑了。 「他说……要送我一套新的琴穗子,可没来的及送,他就走了。」 「我哥原来……是自愿赴死的啊……」孟祁宴的眼神有些空洞,「他做这些的时候,就没有考虑过我和师父吗?他就没想过……还有人等他回家吗……」 「那个时候,有太多事情是无可奈何的。」清微轻声道,「他是个英雄,当之无愧的英雄,你应该为他而自豪。」 孟祁宴慢慢低下了头:「是啊,英雄,当之无愧的英雄……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想要他的亲人,他又做错了些什么呢? 回去之后,孟祁宴一直把自己关在内室里,不厌其烦地设了一圈又一圈禁制。 他现在不想见任何人。 孟祁宴握着他哥做的流苏穗子,心里说不出的堵。 他的好哥哥不是被害死的,是自愿赴死的。 清微的话在孟祁宴耳边一遍一遍的重复。 「他是个英雄,当之无愧的英雄,你应该为他而自豪。」 为他而自豪。 孟祁宴很想笑,这样值么,为了一份所谓的道义,他哥哥宁愿抛下他和整个天云宗去死。 他有点明白他哥哥死活不愿意让他知道的原因了,他的好哥哥大概也预料到了,如果孟祁宴知道孟怀庭是主动抛弃了自己,会有多么愤怒。 他现在的确气的发疯。 就算赢得所有人的崇敬和嘆惋又有什么用?身后之事,从来都是做给在世的人看的。 真是,光宗耀祖,荣耀万丈。 孟祁宴紧攥着穗子,被上面挂着的玉石硌得生疼。 孟祁宴心里虽然难受,但他一点也哭不出来,年岁太久了,久到他的悲伤已经浅薄到可以一笑而过,久到他已经忘了孟怀庭的样子,久到当初的孤单可以随意拿来玩笑。 他已经不是那个脆弱的小孩子了。 孟祁宴化出自己的长琴,摸着上面鎏金的咒符和花纹,随意地拨着一个小调子。 哥哥教给他的第一首完整的曲子。 悠扬的曲调在内室里一遍遍地迴响,一遍又一遍。 孟祁宴不知道自己弹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这几天实在是有点累了。 心累。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好气呦,我哥是自杀不是他杀,我拿不到赔偿了。」 徵羽:「该。」 第四十九章 孟祁宴是被禁制剧烈的震动吵醒的,孟祁宴揉着眼睛,看着一层又一层的禁制被打破,不禁感嘆,徒弟们学艺精进了啊,都能连着破阵了。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脸担忧的徵羽出现在了面前。 「陆掌门好气魄啊,强行闯阵,也不怕反噬。」 徵羽在他面前蹲下,语气有些急促:「小宴,别这样,我看你这么久还不出来,我着急。」 孟祁宴把琴放在一边,微笑着看着徵羽:「没事的,陆掌门,我说过,你查出什么结果我都认,我认了,我哥是自己寻死的。」 徵羽伸手想要摸摸孟祁宴的脸,却被孟祁宴侧头闪开了。 「而且我也知道了,玄清门是无辜的,一切都是我哥傻。」 「小宴……别这样……你哥是个英雄……」 「别用这些屁话来搪塞我!」孟祁宴突然起身,冲着徵羽大吼,「很好,你们现在给我哥戴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高帽子,我没办法怪你们害他了……但我就奇怪了,你们为什么在天云宗受困的时候都不愿意拉一把……你们只要有一个人拉一把,我哥也不至于……不至于去当这个狗屁英雄!」 徵羽抓着孟祁宴的手腕,看着孟祁宴红了的眼睛,尽力放平自己的语气:「这是你哥自己的选择,你也知道,当时的局势,玄清门根本没有办法出手,其他门派也一样!天云宗的弟子惹了事,你哥只能去自己解决……难道你还指望整个中洲门派都去陪葬不成……」 孟祁宴挣开徵羽的手:「放开我!陆琮……你觉得你们一直很占理对吗?你们对的起所有门派,就是对不起我们天云宗!我今天话就放在这了,不管我哥是不是自愿的,我永远不原谅你们玄清门的这份大义凛然,永远不会原谅你!」 连你也不愿意帮我一把……连你也抛弃我…… 徵羽的眼睛突然睁大了,随即是同样的愤怒:「孟祁宴,你就是个胆小鬼……这些道理你都明白,你就是不愿意承认你哥抛弃你了,你自己没用,自己不招人待见,别人凭什么要在乎你的想法!」 孟祁宴有些恍惚,眼前的徵羽忽的与之前的崇古重合了。 「自己不强盛反过来怪我!凭什么?凭什么我就得身死以全大义!这都是你们无能的理由!」 是啊,他责怪崇古不守道义,而孟怀庭却为了道义而死,这真是一种讽刺。 他有什么权利指责崇古,他才是那个胆小鬼。 孟祁宴突然呵呵笑了起来:「陆琮……没错,我就是胆小鬼……我恨所有抛弃我的人……我一直以为我哥是被迫离开的,现在好了,所有人都告诉我他是自愿的……自愿的……果然,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 第64页 徵羽意识到自己说的过分了,语气软了下来:「小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哥只是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没有人抛弃你……」 「那你呢!徵羽你呢!你一直在把我往外推……一直……」孟祁宴的眼圈泛红,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我不管你有多么喜欢攸宁,我可以不在乎……可为什么我每次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都不会出席……」 徵羽彻底愣了,喃喃的说:「不是的……我没有……」 「没有?呵……我哥陷入险境的时候,我去玄清门求你……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我可以依仗的人……然后呢?你连见都不愿意见我……」孟祁宴的情绪已经崩溃了,「我喜欢了几百年的人,我自以为最亲近的人,我可以为之付出性命的人,也根本不在乎我……」 「不是……不是这个样子,你听我说……」 「我没想着能得到你的帮助……哪怕你当时拒绝我呢,可你根本不想见我……」孟祁宴完全不给徵羽解释的机会,「可我之后还是原谅你了,我觉得我自己很噁心,所以陆琮,我告诉你,我恨你。」 我恨你。 徵羽沉默了。 「我再傻,也不会喜欢一个对我袖手旁观的人,你没有资格说喜欢我,陆掌门,我不想再见到你,请马上滚。」 徵羽自嘲的笑了,是啊,他没有资格。 孟祁宴看着徵羽慢慢站起了身,轻声对他说:「好。」 孟祁宴气的直接把琴摔在了徵羽面前。 徵羽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内室。 直到看不见徵羽的背影,孟祁宴才放肆地哭了起来。 这算是真的彻底结束了。 几百年的不甘心,几百年的委屈,几百年的恐惧。 全部一股脑的发泄了。 爽。 过了一会,孟祁宴被火气占领的大脑逐渐清醒,他扶着桌子缓缓坐下,陷入了沉思。 徵羽说的对,他只是胆小。 孟祁宴这个几百岁的老头子,只是缺乏安全感。 他讨厌一切抛弃和背叛,只是因为这一切对于他都太过于平常。 他时时刻刻关注存在感,只是因为他害怕孤独。 孟祁宴仿佛看见孟怀庭的脸,看见他的笑容,听见他的笛子曲。 「小宴啊,不管以后你遇见多么难熬的事情,都要记得要不忘本心,你可以笨,可以懒,可以没出息,但不要屈服于邪恶。」 「哥哥永远不会抛弃小宴,永远不会。」 但哥哥也不能忘记自己的本心。 对不起。 没关系的,哥哥。 一众急到喷火的弟子终于等到孟祁宴自己熘达出来了。 「师父……你还好么……」 「那个师父,喝茶吗?」 「师父我给你捶捶腿……」 孟祁宴哭笑不得,接过望霞递的茶,安慰道:「行了,我没事,我想开了,都几百年了,没必要为过去的事伤神劳力……哎,陆掌门呢?」 逸云一脸的师父你还好意思问。 「你们怎么这么看着我?他人呢?」 望霞撅着嘴,小声嘟囔:「师尊,你真是没良心……」 孟祁宴气的想笑:「大声点!我怎么就没良心了?他姓陆的才几天就把你们都收买了?」 望霞还真就大声了:「师尊,陆掌门这几天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还那个破态度,我看着都心疼……这么好看的人……你居然捨得!」 「我怎么就破态度了?怎么就捨得了?不是,我和他什么关系啊你们就在这给我瞎编排……」 「这还不明显么,那陆掌门一看就喜欢你……」 孟祁宴茶都不喝了,手指着望霞就骂:「我说你们几个最近怎么这么奇怪,你看看你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东西!我跟他,有仇,大仇,他讨好我,想我原谅他,行了吧?」 众弟子都点点头。 然后孟祁宴就服气了,连老实孩子凌霜脸上都是不相信。 孟祁宴嘆了一口气:「跟你们解释也没用,你们倒是说他在哪儿啊?」 凌霜很有眼力见地回答:「不知道。」 「什么?他一个玄清门掌门你告诉我不知道!」 「那个,师尊……陆掌门从你那出来之后脸色很不好,我们也不好意思问……」 孟祁宴哼了一声,他脸色也不好啊,没见这群孙子不好意思问。 望霞又抱不平了:「不是,师尊,陆掌门好像受伤了……」 啥? 「能不受伤么,人家陆掌门可是硬闯的禁制,我可不敢像他一样连闯这么多道,反噬也得难受死。」遥风抱着胳膊附和。 这么一说孟祁宴才想起来,徵羽跟他吵架的时候脸色确实不太好。 那又怎么样,活该,他又没让那傢伙进来。 一看师父瞬间黑了的脸,逸云也跟着添火:「坏了,陆掌门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孟祁宴瞥了一眼大徒弟,毫不在意地说:「不用试探我,没用,他几百岁的人了,不需要你们这些小角色考虑安全问题。我也绝对,不会,去,找,他。明白了?」 遥风偷偷吐了吐舌头,师父又发誓了,看来这次又得打脸。 作者有话要说:发誓黑洞孟祁宴——我绝对不会=我等会就去,谢谢 第65页 第五十章 虽然孟祁宴话说的绝情,凌霜却不能真的不管,毕竟人家这么大门派一掌门,在天云宗丢了,着实不太好交代。 这一管,就出事了。 「师尊,这都快晚上了,玄清门那边还是没见着他们掌门……不会……」 不会真出事了吧。 「不可能!还有人能欺负他?我都欺负不了……」孟祁宴依旧不服气。 望霞皱眉:「平时不行,受伤了可不一定……师尊你们最近没惹什么人吧……」 逸云看孟祁宴脸色突然一变,不禁想笑,还真惹了。 孟祁宴是真有点担心了,凌霄门,崇古一激动倒是真有可能对玄清门下手。 「要不我发帖去其他门派问问……」 「不用了,我去找。」孟祁宴起身出门,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徒弟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看看看,看个屁!」 然后他就听见遥风阴阳怪气地说:「我,绝对,不会,去,找,他。」 孟祁宴:「……」 徒弟太多,不想要了怎么办。 本来孟祁宴还是以玩的心态在天云宗周围转悠的,但当后来孟祁宴用神识也找不到徵羽的时候,着实是有点害怕了。 神识都找不到,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被找的人关了,一种是被找的人出事了。 哪个都不是很好。 孟祁宴一边走一边骂,这个孙子真是快逼死他了,这次找到了,绝对再也不要他了。 骂完了,孟祁宴又有点后悔。 虽说吵架的时候骂得狠了点,但孟祁宴有一半都是委屈,纯属发泄,发泄完了之后,孟祁宴都觉得自己很过分。而且这么多年了,徵羽已经成了孟祁宴的一部分,就像一种酒,孟祁宴每次下定决心要戒酒了,转过头就又喝上了。 孽债啊! 就像现在,孟祁宴明明已经赌咒发誓永远不想再见徵羽了,却还得不服气地出去找人。 孟祁宴美其名曰,对道友的安全负责,实则是担心。 孟祁宴微笑着想,我好贱。 最后孟祁宴还是决定去一趟玄清门,万一这个祖宗想明白回去了呢。 孟祁宴用自己的□□闯了玄清门的后山,山上没有,露华殿没有,连禁地都没有,眼看天黑了,徵羽还是没找到。 娘的,这是什么一个运气。 孟祁宴撸起袖子,准备直接去闯凌霄门,刚出禁地,就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神识。 「追月!你给我站住!」 他说怎么一问追月在哪逸云他们就支支吾吾,好嘛,合起伙来煳弄他这个老头子。 熊孩子追月不情不愿地转回来,看了一眼急急慌慌的师父,问到:「师尊这是……来打架?」 孟祁宴上前一步拉住追月的耳朵:「兔崽子,你师父在你眼里就只会找人事是吧?我说你跑哪去了,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师父!」 追月疼的呜嗷一声,揉着自己的耳朵抱怨:「什么媳妇儿啊,我没有……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还没追上?这都多久了?和他当年差远了。 一想起他这个柔情似水的小师妹,孟祁宴就心痒痒。 「能不能有点魄力,追姑娘,你不能收着……讲究一个一击致命,你一天天在这蹲守有个屁用?不是所有人都是日久生情的……哎我说这个干嘛,你怎么把我带跑了!」 追月:「……」 从头到尾他都没说话。 孟祁宴继续说:「行行,我今天不跟你计较,我有急事,带我去见潋滟。」 实在不行就找个能管事的问问,弟子不知道,这群长老应该知道吧。 追月吓得魂都没了:「别呀师尊,有话好好说……你有事找我,别找滟滟……」 噁心死我算了。 孟祁宴拉着追月就走:「快点!别浪费时间!」 碧水殿的潋滟真人採集了傍晚的露水,刚准备泡茶,就听见门口传来追月怯生生地问安声。 这孩子什么时候这么懂礼了? 潋滟想笑,刚解了禁制,就看见冲进来的孟祁宴。 「祁……祁宴哥哥?」 追月也傻了,问:「你们认识?」 废话,这是你师父老相好。 孟祁宴也顾不得怀念旧情,笑了笑就紧接着问:「潋滟,大事,你知道怎么找到你家掌门吗?」 潋滟水汪汪的眼睛浮出笑意:「我说是谁能让宗主来找我,果然是大师兄。」 孟祁宴哭笑不得,自己在玄清门老一代人眼里就是个痴情傻孩子的形象吗? 「这不重要……你们家掌门丢了,神识也关了,我怎么都联繫不上,你们玄清门里应该有其他联络方式吧……」 潋滟想了想,摇了摇头:「其他弟子还好说,掌门是只有他联络门人的份,如果不是掌门主动,我们也没有办法。」 潋滟看着孟祁宴有些着急的神情,又安慰他说:「没事的,没人有能耐伤得了掌门的。」 呵,这话似曾相识。 徵羽啊,瞧瞧你在大家眼里都是什么一个形象。 「他受伤了,赌气跑了。」孟祁宴无奈,「多大人了,还跟小孩似的。」 潋滟轻轻笑了,示意追月先出去,给孟祁宴递上一杯茶。 「你们这是吵架了?」 第66页 多新鲜啊,吵架算什么,还打架呢。 潋滟看孟祁宴不说话,又说:「我平时也不太过问门里的事,都是听追月讲的,你们两个之间的那些恩怨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他们都说你们两个仇深似海,连带着两个门派也不和睦,我倒觉得不是这样。」 孟祁宴哼了一声:「没,就是仇深似海。」 潋滟看着孟祁宴笑,也不说话。 好吧,妹子我输了。 「门派之间……确实有些误会,但我和他真的是不对付。是,原先我是猪油蒙了心,像个二傻子一样,但我现在想开了,桥归桥,路归路……」 潋滟声音轻柔:「那又为什么吵架?只有在乎,才会吵架。」 孟祁宴悟了,他就说追月怎么看上了潋滟,合着两个人都是一类人,妥妥的情圣。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原先的旧事……不提也罢。」 潋滟迟疑地问:「还是……天云宗的那件事吗?」 孟祁宴不语。 潋滟用术法烧沸了水,用纤细白皙的手挑出几片绿茉莉,沖了两杯茶。 「祁宴哥哥,我知道,你是怪当初玄清门的冷漠。但你也不应该迁怒于大师兄,他当时也没有办法……」 孟祁宴接过了茶,摇了摇头:「不是,清微掌门给我解释了,我理解,那时候玄清门也无可奈何。我就是气徵羽他……见都不愿见我……」孟祁宴说着说着就笑了,「很幼稚吧,我就是这么个幼稚的人。」 潋滟目光清澈,看着苦笑的孟祁宴,缓缓说:「他不是不想见,是没法见。」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追女孩子都得我亲自上手教……真是……」 追月:「师父,你又不用追,一天到晚被人家追的屁滚尿流的……」 孟祁宴:「……」 第五十一章 什么? 看着很是惊异的孟祁宴,潋滟瞭然:「你果然不知道。」 「其实……当初你师兄来玄清门跪了一天,并不是所有人都无动于衷。」潋滟的话一字一句地敲在孟祁宴的心上,「没错,是大师兄。」 孟祁宴觉得自己的脑袋卡住了。 「当初大师兄怕清微掌门他们知道,暗中去帮了你师兄,不过也是寡不敌众,受了伤回来求援……被掌门给扣下了……」潋滟看了看完全呆住的孟祁宴,顿了顿继续说,「掌门很生气,重罚了自作主张的大师兄,把他关到了禁地后面的石林。」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是后来明阳宗之乱被平定了之后才听其他门人提起来的。祁宴哥哥,大师兄没有袖手旁观。」 孟祁宴沉默了很久,声音有些嘶哑:「可……他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潋滟无奈地笑了:「你当时来玄清门讨说法,没说几句就和大师兄打起来了,大师兄也不愿让掌门他们知道,只能和你硬抗。」 「他那时候伤还没好,被明阳宗的人伤了神魂,后来也撑不太住了……」 孟祁宴手里的茶杯落在地上,清脆的声响在空荡的大殿里迴荡。 怪不得,怪不得小三会冲上去……灵兽是会护魂的,小三是为了他的主人护魂才死的。 自己真是蠢得可以,按他当时的半吊子水平,怎么可能一掌打死灵兽。 徵羽啊,你这真的是诛心啊。 潋滟拂过杯子的碎片,碎片瞬间化成了齑粉。 「祁宴哥哥,现在……可以原谅大师兄了吗?」 他没有抛弃你,只是不愿告诉你。 他,也是在乎你的。 孟祁宴闭上眼,声音颤抖:「我……我居然说他……袖手旁观……说他没有资格……我真是……」 我真是没良心。 潋滟嘆道:「祁宴哥哥啊,你说谁没有资格,都不能说他。」 他为你做的,比你知道的要多得多。 孟祁宴突然拉住潋滟,语气很是急切:「潋滟,拜託了,我现在必须找到他,他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现在知道着急了? 潋滟内心想笑,别人看不出来,她还是明白的,两个人互相撑着脸,其实心里早就互相原谅了。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潋滟低低笑了几声,「好多年没用了,有点幼稚……」 「没事,管用就行!快快快……」孟祁宴跟着潋滟来到桌子旁边,看见潋滟变出了一张竹纸,又笑着问他:「有没有大师兄一天之内碰过的东西?」 孟祁宴想了想,脸突然红了。 潋滟笑的更灿烂了:「知道了。」说罢便伸手从孟祁宴身上拂下一丝清光,注入竹纸当中,又把竹纸折成了纸鹤。 「这……是什么法子?」 潋滟一边折一边说:「小把戏呗,我小的时候就会。当神识找不到人之后,用纸鹤可以勉强定个大致的方位。不过不是很准,也就五成把握。」 孟祁宴挑眉:「不是很准?你一个真人也不准?」 潋滟的纸鹤已经折好了,眨着水汪汪的大眼:「大师兄做也不准啊!哎你不知道么?有一次你走丢了……就大师兄收徒弟那次,那次也是,用神识找不到你,只能用纸鹤……结果纸鹤把大师兄引到清微掌门那里去了。」潋滟咯咯地笑了起来,「掌门都快被气疯了,还和执意搜殿的大师兄吵起来了……我从没见过大师兄这么顶撞掌门……哎,你怎么了?」 第67页 潋滟有些奇怪的看着脸色煞白的孟祁宴,见他缓缓地闭上了眼。 徵羽,你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却瞒的滴水不漏。 孟祁宴苦笑着摇头,看来演技最好的,从来都不是他。 纸鹤被潋滟放到空中,孟祁宴向她道谢,潋滟只是笑了笑,满眼温柔:「不必,是我要谢谢你,把追月送到我身边。」 孟祁宴也失笑道:「要是这小子有什么不老实的地方,我帮你收拾他。」 潋滟摇了摇头。 追月很好,特别好。 ? 孟祁宴心不在焉地跟着纸鹤,满心都是纠结。 为什么,为什么对自己好还不愿让自己知道?当时他和徵羽之间又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深仇大恨。 纸鹤在黑夜中闪着清幽的光,片刻没注意,纸鹤就缓缓落了下来。 这就到了? 孟祁宴一抬头,心中立刻一阵抑郁。 天云宗大门。 孟祁宴嘆气,这破纸鹤果然不准,估计是把自己徒弟的气息和徵羽的弄混了。 算了,先回宗码人,再去其他地方找吧。 孟祁宴一进前厅的门,就看见几个徒弟齐聚一堂,满脸尴尬。 「干什么这是?进贼了?」 逸云上前很是郑重的说:「师尊,你可回来了……」 孟祁宴皱了皱眉:「怎么了?」 「这个……师尊啊,一看你就没找着人……其实吧……」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 望霞深吸了一口气,说:「陆掌门自己回来了!」说完指了指乘月阁内室,「在屋里坐着呢。」 孟祁宴着实松了一口气,行吧,可是没出事。 望霞迟疑了一会,又道:「师尊……我说这话,你可一定得挺住了……」 孟祁宴心里一凉,咋了这是,受伤了?吐血了?晕过去了? 「陆掌门吧,喝多了。」 嗨,不就是喝了点酒吗,人没事就行。 看着孟祁宴一脸不在意,望霞想了想又问:「师尊,你见过陆掌门喝醉了的样子么?」 「见过啊,不就晕晕乎乎的,也不说话,就在边上蹲着……」孟祁宴回忆了一下当时自己灌醉徵羽的场景,「很无聊啊,他也不发酒疯。」 徵羽和他一样,酒量很好,一开始孟祁宴还能灌醉他,醉了也跟是平时一样,像个闷葫芦,只是脸有点红,神情有点呆,不像孟祁宴一样,一喝多话就特别多,一说起来就没个完,还抱着人家哭。 逸云眼神很是飘忽,又试探了一下问:「师尊……没别的?」 「别的?」一般和徵羽喝到最后,孟祁宴自己也不清醒了,又怕自己一冲动抱着徵羽哭,只能先把徵羽送回去。 不过他确实有几次抱着徵羽嚎啕大哭、骂清微的时候还被那个老头子给看见了。 所以后来孟祁宴也不敢挑战徵羽的酒量了。 难不成这几百年徵羽又进化出什么新的发酒疯方式了? 「他不会把屋子给砸了吧!娘的,别拉着我,我去看看……」孟祁宴一着急就要往里沖,他房里放着不少宝贝呢。 望霞拉住孟祁宴,赶紧安抚了一下:「不至于不至于,就是……」 脾气太好了一点。 逸云递给孟祁宴一瓶丹药,拉着孟祁宴嘱咐:「师尊,这是醒酒丹,我们……不敢进去,靠您了……」 孟祁宴是彻底迷煳了,看了看一众徒弟,万分纠结的接过丹药,脑袋里把各种情形都走了一遍。 不过就算徵羽真的拆了他的屋子,他现在也对徵羽生不起气来。 大不了打一架,消气了就行。 孟祁宴下定了万般决心,转身去了内室。 看着师父离开的背影,逸云憋着的笑终于放了出来。 旁边站着的凌霜很奇怪的看了一眼其他人,问:「我来的时候陆掌门已经进屋了,这是怎么回事?」 逸云笑着拉过凌霜,握着他的手:「没什么,就是老虎变成小白兔了。」 作者有话要说:论修仙界没有高德地图的弊端——论文第一作者:孟祁宴,第二作者:徵羽 第五十二章 逸云笑着拉过凌霜,握着他的手:「没什么,就是老虎变成小白兔了。」 什么? 望霞也一脸坏笑:「我差点以为陆掌门被三师兄附身了。」 望霞当时看见遥风灰熘熘地把徵羽带到前厅的时候,还以为遥风是被徵羽给打了。结果遥风嘆气,说徵羽可怜巴巴地在门口坐着,自己上前语气强硬了一点,想让徵羽回去,然后徵羽就哭了。 没错,哭了。 遥风当时都懵了,看着徵羽睁着漂亮的眼睛,一汪眼泪挂在眼眶里,顿时怂了。 他居然把玄清门的掌门,吓哭了! 望霞当时还不信,给徵羽倒了杯茶,就看见徵羽抬起头,十分乖巧地跟望霞说:「谢谢。」 望霞顿时觉得浑身一震。 天吶,她给各门派掌门宗主倒了这么多回茶,徵羽是第一个这么礼貌的人! 关键是徵羽平时是看也不看她的。 遥风和望霞两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站旁边看着徵羽一口一口地老老实实喝茶。后来还是逸云来了,上前很客气地问徵羽有什么事,就看见徵羽很是怯懦,细声细气地问:「可以问一下……你们宗主在哪吗?」 第68页 逸云直接被噎的没说出话来,抬头就看见一脸无奈的遥风和望霞。 由于害怕别人看见,逸云只能把这个样子的徵羽领到内室去,反正内室的禁制都被徵羽破的差不多了。不过一进屋,逸云还是被屋子的脏乱差程度吓了一跳。 「陆掌门……你先等一下……我……收拾收拾……」 然后逸云就在震惊之中,看见徵羽上前弯腰,一点一点地收拾起地上的东西。 这就是自家好孩子凌霜也没这么贤惠过啊! 于是三个弟子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别管了,徵羽这个样子,一看就不太正常。 但是这绝对是一个自家师父翻身的好机会。 师尊啊,徒儿们只能帮你到这了。 孟祁宴是怀着莫大的勇气,手里拿着俩防护符咒进去的。 一进门他就震惊了,自己的屋子干干净净,本来应该砸房子的徵羽正靠在矮桌子旁边抱着他的琴调音。 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琴上挂的穗子已经换成了他哥留下的那套时,孟祁宴皱了皱眉。 琴上是有禁制的,这傢伙这么折腾,又得被反噬半天。 不过好像徵羽并不在意,只是认真的修断了的那根琴弦,感受到站在身边的孟祁宴,便抬起头笑着看他:「你回来了?」 孟祁宴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这……这是个什么态度? 不过孟祁宴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他很快缓了过来,清了清嗓子:「为什么关了神识?还喝这么多酒跑到天云宗,你想干什么?」 徵羽抱着琴愣了一会,突然垂下睫毛,声音很小:「对不起,我不知道。」 孟祁宴惊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徵羽这么老实实在是太吓人了,慌忙说:「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徵羽突然笑着看向孟祁宴,像个小孩一样有些讨好地对孟祁宴说:「你看,我把琴修好了,你喜欢吗?」 孟祁宴现在知道自己徒弟为什么这么奇怪了,徵羽这酒喝得确实有点……不太正常。 孟祁宴走到徵羽身边坐下,接过琴说:「你修的很好,我喜欢。」 徵羽突然拉住孟祁宴抱琴的手,一脸期待:「那你喜欢我吗?」 孟祁宴心里想笑,这问题现在他就算回答了,估计等徵羽酒醒了,他也不记得了。 「喜欢,特别喜欢。」孟祁宴反手握住徵羽的手,声音很轻柔。 徵羽好像被定住了一样,呆呆地看着孟祁宴,喃喃地说:「可是他不喜欢我了。」 得,现在说了也不记得。 孟祁宴笑着问徵羽:「他是谁啊?我又是谁啊?」 徵羽好像没有听见孟祁宴的话一样:「他以为我讨厌他,他不想再见我了。」 这话听得孟祁宴心里一阵堵,看来自己当时的话的确有点过分了,有点太伤人了。 徵羽继续说:「我以为他永远不会离开的……可是我错了……」 我以为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不会放弃我。 可是你也是有耐心的,最终是被我耗尽了。 孟祁宴沉默了一会,把琴放到一边,看着发呆的徵羽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为他做了很多。」 徵羽垂下眼,淡淡地说:「理所应当,他没必要知道。」 我喜欢一个人,不需要回报。 孟祁宴顿时觉得自己很自私,他不想让徵羽知道自己做的事,是因为怕自己有心理负担,而徵羽,却是因为太爱孟祁宴。 孟祁宴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你不跟他说,他怎么会喜欢你呢?」孟祁宴要引导徵羽,让他自己跟他全交代了。 徵羽却笑了:「不……不需要……我配不上他……」 啥? 孟祁宴真想把徵羽倒过来控控脑子里的水,一直追他追的死气白咧的是他孟祁宴,那朵求而不得的高岭之花才是徵羽。 这傢伙真是酒喝多了。 「是我不敢面对他……我胆小,害怕面对自己的心……」徵羽笑呵呵的自言自语,「我一直理所应当的接受着他的喜欢,却只敢偷偷地关心他。」 原来如此。 孟祁宴觉得挺可笑,也是啊,徵羽这么高傲的一个人,当时怎么可能放下自尊和自己一起胡闹,他是清微掌门指定的继承人,怎么会无所顾虑地接受孟祁宴。 孟祁宴握紧了徵羽的手,很温柔的说:「现在好了啊,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他了。」 他也会光明正大地接受啊。 「来不及了……他说了……就算没有仇,也不可能了。」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孟祁宴后悔的啊,这就叫做言语伤人二月寒。 孟祁宴伸手想摸摸徵羽有些苍白的脸,轻轻说:「再试试吧,他会的,真的,你做的事……他都知道了,你没错……」 徵羽偏头闪开,咬着嘴唇:「可是我也累了,和他一样,也累了……」 这场面似曾相识。 孟祁宴真是快被气笑了,徵羽这是故意的吧,以其人之道还自其人之身。 「我觉的他说的对……挺好的…这样真挺好的……」 孟祁宴狐疑地看着自言自语的徵羽,这傢伙故意的?没喝醉?耍他呢吧…… 「来,吃点醒酒的……再去睡一会吧……」孟祁宴把丹药放在徵羽手上,不管醉没醉,这天都不能再聊了。 第69页 徵羽举起瓶子好奇地研究了一会,倒在手心里往嘴里塞了一颗。 孟祁宴:「……」 好吧,真的是喝醉了,这事望霞小时候都干不出来。 「好吃吗?」孟祁宴突然玩心大起。 「甜的,你尝尝。」徵羽往孟祁宴手里也倒了几粒。 于是两大门派的掌门宗主就对着吃起糖豆来,还赞不绝口。 「不好吃,不吃了。」徵羽将醒酒丹全部倒在了孟祁宴的掌心,孟祁宴哭笑不得,无奈道:「哪里不好吃了,你看看你这个浪费的样子。」 「其实啊,你就是有点认死理了,听我一句劝,别轻易放弃,你这才追人家追了多久啊?」孟祁宴含着糖豆,额,不,醒酒丹教育徵羽。 「你看看人家,追你追了几百年……有深仇大恨还不忘继续,你这才受了一点打击,就怂了?」孟祁宴丝毫没觉得脸红的夸赞自己,「你也别管他说了啥,都当是放屁,直接硬上。」 孟祁宴觉得自己真是受虐狂。 不过也没办法,徵羽这眼看心都凉了,自己欠的孽债,他得还啊!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种喝多了,叫太老实。 而徵羽喝多了,叫装的太老实。 精闢。 第五十三章 孟祁宴觉得自己真是受虐狂。 不过也没办法,徵羽这眼看心都凉了,自己欠的孽债,他得还啊! 徵羽却一直一言不吭,等孟祁宴说完了,才摇摇头道:「不了……我试过,我不想让他讨厌我……算了……」 死心眼孩子,孟祁宴正准备再劝,却看见徵羽突然开始咳嗽,嘴角渗出了几丝血。 靠,怎么回事这是。 孟祁宴懵了,忙把徵羽抱过来,把手搭他手腕上看了看。 看完就气得够呛。 「闯闯闯……叫你闯阵……还喝酒,活该……反噬死你算了。」 孟祁宴转身想去给徵羽拿些药,却被徵羽一把拉了回来。 孟祁宴原以为徵羽是想趁着喝多了占他点便宜,结果徵羽只是定定地看着孟祁宴,轻声道:「小宴……算了……咱们两个人……算了吧。」 娘的。 孟祁宴啧了一声,看着徵羽道:「我好不容易知道你在乎我了,好不容易后悔了,你就这个混蛋态度?之前不是口口声声打死不放的手吗?」 还丝毫不迟疑地把我给上了。 徵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孟祁宴忙伸手将他环住,一脸苦相:「你现在这个样子是要去哪啊?出去晕在外面了还不是得我再把你救回来。你就不能老实消停一会儿吗?整什么么蛾子呢这是……」 徵羽抬眼看着旁边掐着腰滔滔不绝的孟祁宴,眼圈忽的有些泛红,挣开孟祁宴的束缚。 「我不会再来天云宗了,你神魂的事和其他事都算是我欠你的。」徵羽又咳了几声,抬手拭干嘴角的血迹,「对不起,你别怨我……」 孟祁宴无奈:「我怨你做什么?这些事同你没多少关系,一天到晚欠我的欠我的……你闲着没事想这些作甚?」 「是啊,我没资格。」 这句话听的孟祁宴一愣,看着挣开自己,跌跌撞撞要往门外走的徵羽,一下子就怂了。 「行行行,宝贝,祖宗,我真的错了……我昨天不该这么说你的,我收回!我知道了,你从来没有放弃我,都是我自己傻……回来回来,你有资格,特别有资格,真的!」 徵羽还是一声不吭,垂眼看着孟祁宴抱着自己的手。 「我够了……真的,小宴,我不想再和你折腾了。你放开我,我没事……」 孟祁宴都快哭了,死命把徵羽往回拉:「不折腾了,真的,咱不折腾了……都是我的错,是我瞎闹腾。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都是我迟钝,我现在后悔了。」 徵羽的身体微微僵住了,转身看向孟祁宴,沉默了很久,才道:「你每次都是这个样子,刚说过的话就不记得了。」 孟祁宴:「……」 祖宗,你不能因为我曾经的小错误就把我整个人都否定吧?这样不严谨啊! 一失足成千古恨。 孟祁宴脑袋一热,狠狠心咬咬牙,拉过徵羽的脖子,无所顾忌地抬头吻了上去。 徵羽的唇齿间带着浓郁的酒香,如同最烈的佳酿,将孟祁宴灌得酩酊大醉。 孟祁宴松开了完全愣在原地的徵羽,举手起誓:「你不信我,我发誓行吧?虽然我总不遵守……但这次我真发誓,我孟祁宴,真的不恨你,之前的那些都是气话……现在我真的不怨你了。若我再执着于过去的事不放,我就天打五雷轰。」 不就几道雷吗,飞升的时候被噼的也不疼。 「我喜欢你,陆琮,很喜欢,心如磐石,从未更移。」 这句话他四百年前就想说了。 徵羽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面前举手起誓的孟祁宴,最终轻笑了一下,揽过孟祁宴的腰,又一次封住了他的唇。 徵羽的这个吻比孟祁宴设想的要长了太多,最后倒是他这个没受伤的人先撑不住了,推开徵羽好一阵大喘气。 孟祁宴的大脑因为缺氧变得不甚清醒,眼前也有点发晕,他感觉自己浑身发热,四肢软的没有丝毫气力。 「陆琮……我怎么觉得有点难受啊……」孟祁宴看着眼前的两个来回重叠的徵羽,用力的摇了摇头,再睁眼,发现变成了四个。 第70页 得,喝醉怎么还带传染的。 徵羽上前将晕乎乎的孟祁宴打横抱了起来,轻声问道:「小宴,你喜欢我吗?」 孟祁宴想笑,他都说了多少遍了,徵羽怎么还是不信啊。 但他依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却累的不想再说话。 「那你不会怨我,对吗?」 孟祁宴的大脑此刻已经混乱成了一片浆煳,他能怨徵羽些什么啊,说到底自己也欠了徵羽不少,陆掌门今天是耳朵坏了吗? 「不……不怨你,但我难受,你放开我……」孟祁宴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酸麻的无法忍受,他现在只想睡一会儿,徵羽却不让他睡。 「一会儿就不难受了,忍一忍好不好?」徵羽的声音很轻,也很温柔,就算孟祁宴觉得徵羽应该是在骗他,也心甘情愿地相信了。 不过显然徵羽确实在骗他。 很热,很疼,分明哪里都不舒服。 眼前的人开始逐渐模煳,孟祁宴的脑袋里却还绷着一根弦,扰的他怎么都睡不着。孟祁宴在迷濛中看到起身离开的徵羽,他伸手拉住了徵羽垂在床榻上的髮丝,有些焦急地问道:「你去哪?你还是不信我吗?我真的不怨你了……」 他听见自己嘶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却也没多想,只希望徵羽可以留下。 他感觉到徵羽带着一丝凉意的手拂过他汗湿的额头,一个吻缓缓落了下来:「我信你,我不走……我去给你倒些水……」 「啪」,那根弦终于断了,孟祁宴握着徵羽髮丝的手渐渐松开,他阖上了早已酸痛不堪的双眼,坠入了一个长长的梦境, · 徵羽身上的酒味或多或少地也影响了孟祁宴,等孟祁宴晕晕乎乎地从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已经从雕花窗户里照进了昏暗的内室。 孟祁宴一睁眼就看见了身旁卧着的徵羽,大脑空白了一瞬。 他昨晚都他娘的做了一些什么? 徵羽喝多了,要同他一刀两断,他好不容易将浪子劝回了头,然后呢? 然后发生了什么? 徵羽望着怀里已然醒了却一脸懵的孟祁宴,强忍住了嘴角的笑意。 他抬手将孟祁宴额前的头髮理好,柔声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孟祁宴还没反应过来,有些呆滞地摇了摇头,刚要从徵羽身边爬起来,就疼的浑身一震。 靠,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你……不是咱俩……这……」孟祁宴结结巴巴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徵羽,「你做什么了?!」 「应该是你做什么了。」徵羽将孟祁宴重新压回怀里,温声道,「昨晚有个人非要补偿我,我推都推不开。」 孟祁宴一脸疑惑地看着徵羽,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我为何什么都记不住了,不应该啊……」 他抬眼皱眉道:「陆琮,你是不是给我下药了?」 徵羽正气凛然地摇了摇头:「我哪里来的药。」 也是啊,徵羽也不至于如此啊,他又不是不会答应。不过昨晚他的确不太正常,难不成是被徵羽醺醉了。 「我昨晚酒喝多了,是不是伤到你了……」徵羽搂着孟祁宴一脸心疼,倒让孟祁宴不好意思多问什么了。 昨晚徵羽醉成那个样子,又伤了心,估计也没这个心思算计他。 「你也知道。」孟祁宴的头还晕着,闭上眼又缓了一会,「不过没事,你不生气了就好……你昨天晚上那个样子,我还以为你要同我一刀两断……」 徵羽环在孟祁宴身侧的手忽的收紧了,轻声道:「不会的。」 「陆琮啊,你从何时开始喜欢我的?」孟祁宴突然一脸好奇地戳了戳徵羽,「你背着做的事我都可知道了,你藏得够深的啊!」 徵羽笑着摇了摇头,答道:「我也不知道。」 「这你就不行了啊。」孟祁宴撑着酸疼的身体坐起来,徵羽伸手去扶他,孟祁宴却是满脸的兴奋之色:「我第一眼见你就看上你了,我当时就想着,这么漂亮的人,要是哪天也能喜欢我就好了……陆琮啊,我今天美梦成真了,那时候你就喜欢我对不对,哎肯定是你看你都脸红了……嘶……哎呦疼死我了……」 徵羽万分无奈地起身将孟祁宴摁回到床上,道:「我去给你拿药,你老实点别动。」 孟祁宴直到徵羽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口,还傻呵呵地乐个不停。 乐着乐着,孟祁宴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下面是对受害人孟祁宴的专访。 孟祁宴:「现在就是后悔,真的,后悔。不能轻信坏人。」 第五十五章 乐着乐着,孟祁宴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徵羽虽说看起来正气凛然,但看上去却莫名的心虚,而且他怎么就能莫名其妙地迷煳过去了呢? 如果说是药的问题,他又什么时候吃了药呢? 药,糖豆,醒酒丹! 孟祁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窜起来,忍着疼挪到了门口,看着门口不知何时设上的隔音障和隐藏阵,彻底傻在了门口。 喝醉了的人还能记得设阵? 「陆琮……」孟祁宴感觉自己脑袋发疼,牙也痒痒。 他破开大门沖了出去,还没迈步就看见了门口蹲守的众弟子。 一见孟祁宴出来了,都一脸坏笑地看着他。 第71页 「看什么看?你们在门口干什么?」 逸云殷勤地问:「师尊,丹药好用吗?」 他娘的兔崽子。 好啊,药还真不是徵羽下的,怪不得那么问心无愧,原来是这群猪队友啊! 孟祁宴上去就要揍逸云,被旁边的凌霜给拉住了。 「师尊您消气……师兄他也是好心……」 逸云一转身就跑,边跑边喊:「师尊!你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孟祁宴咬牙追上了逸云,气的浑身发抖:「杀的就是你这头驴!」 闹腾了好一会,逸云被追着跑到了前厅,被孟祁宴直接用阵法困住了,随后就惊喜的发现,自己出不来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出不来吧?没教你也不知道自己学,傻眼了吧……」 逸云直接在原地坐下,满脸委屈。 望霞在旁边扭扭捏捏,又是端茶又是捶腿:「师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看你平时被陆掌门欺压成那个样子,我们还不是为了您能翻个身吗……」 「我说呢,都有份是吧?我何德何能,养出你们这一堆血统纯正的白眼狼。我真是恨不得……」孟祁宴气的把杯子往桌上一砸。 遥风赔笑:「师尊,这结果还是好的呀,咱们不是把陆掌门这尊大佛给降了吗,等于翻身了……」 「翻个屁身!」孟祁宴气的眼冒金星,指着坐在地上的逸云,「到底谁翻身啊,你们可害死我了!」 逸云扑哧一声笑了。 「笑笑笑就知道笑,你们想要帮我倒是好好帮啊,你们这是帮他陆琮不是帮我!」 「啊?陆掌门没那吃药啊?」望霞一脸的诧异,「那这是怎么回事?」 「闭嘴!」孟祁宴抬手捂着脸,「吃药的那个是我……」 众徒弟:「……」 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孟祁宴心里抑郁的无以附加,这样说来倒也是个巧合,可事情怎么会这么巧,他怎么就能吃了「醒酒丹」呢。 孟祁宴瞬间清醒了。 他撤了阵法,把逸云叫了过来。 「我问你,药哪来的。」 逸云想了想,小声说:「追月给的……」 追月这个熊孩子。 「你们为什么不直接给徵羽药,非要我给?」孟祁宴咬牙切齿地问。 逸云也很委屈:「给了……本来我们试过,陆掌门那时候傻乎乎的,本来以为可以,结果他闻了一下就放边上了……」 孟祁宴突然想起徵羽和他的对话。 「好吃吗?」 「甜的,你尝尝。」 娘的,这傢伙早就看出来了,还哄着自己吃! 孟祁宴气的气都喘不匀了。 「后来我们想进去的,可陆掌门设了好几道禁制……」 全都他妈的是装的,喝醉是装的,幼稚是装的,今天早上起来也他妈是装的。 自己掉进徵羽设的局里了,这混蛋从头到尾都在耍他。 孟祁宴一拍桌子,直接把茶杯给摔了,气沖沖地回了内室。 很好,陆琮,你很好。 孟祁宴一脚踹开屋门,就看见了端着药一脸惊慌的徵羽。 「你乱跑什么,不是告诉你好好在床上躺着吗?」 孟祁宴满肚子的火一下子全消了。 孟祁宴努力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压着火说:「陆掌门酒醒了?」 徵羽一愣,随即抬眼看着孟祁宴笑道:「昨晚就醒了。」 太嚣张了。 孟祁宴指着他就开始大骂:「陆琮,你很可以啊,这这么做不会良心不安吗?」 徵羽将药放在了一边,一脸无辜:「我做什么了?」 嘿,还装傻。 孟祁宴冷笑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故意关了神识让我着急,算到我去了玄清门会找潋滟……等我回来了你就给我装醉,还煳弄我吃药,最后把我往床上拐……还有什么不对的吗?」 徵羽唇角一勾:「我没想到你会找潋滟,看来还是旧情不忘。」 「你……你气死我算了!」孟祁宴气的脸发白,「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善良。」 还给我在那装傻,我呸,我居然还心软了。 徵羽眉毛一挑,笑容更甚:「从头到尾,都不是我主动。」 孟祁宴愣了。 是他担心要出去找徵羽,是他非要找潋滟寻人,是他心软拉着喝醉的徵羽开导,还嘚嘚瑟瑟地让徵羽直接上。 而徵羽,除了骗他吃药,剩下的事怎么看怎么合理。 高,真是高。 孟祁宴哑火了,赌气坐在徵羽对面,一脸愤懑。 徵羽则拿过药递给孟祁宴,很贴心地嘱咐:「小宴,喝药。」 「不喝!」孟祁宴拍着桌子,「我现在很生气,我不想再见……」 徵羽偏头看着他。 继续说啊,说啊。 孟祁宴努力把话咽了回去。 他昨晚刚起了誓,刚刚又把什么情话都一股脑儿全倒了,现在怎么放狠话都没用。 悔不当初。 孟祁宴无奈地看着得意的徵羽。 「你这么设计我,就不怕我恨你?」 徵羽笑着看对面的手下败将,语调缱绻:「我喜欢你,徵羽,很喜欢,心如磐石,从不更移。」 娘的。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不该惹徵羽这个大佬。 第72页 满盘皆输。 徵羽上前拉过一脸黑线的孟祁宴,道:「我说过,别逼我,我的仇人不好当。」 孟祁宴沉默,他见识了。 徵羽很是认真地对孟祁宴说:「不过我昨晚说的都是真的,我真差一点就放弃了。」 孟祁宴抬头看着徵羽。 「如果这次你不上钩,我就真的算了。」徵羽微笑,「不过你上钩了,还上的很是心甘情愿。」 孟祁宴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我那还不是知道你是真在乎我……」 他在听完潋滟的话后,就决定放下一切了,就算现在知道徵羽骗他,也只是生气,没有想过食言。 喜欢就是喜欢,没法更改。 徵羽也抱怨起来:「你怪我骗你,我昨天这么做就是为你让你明白,这一段时间我是怎么受你气的。」 孟祁宴想笑,的确,昨晚就像情景再现一样,徵羽那神态语气都特别像自己。 「那也不能这么整我啊,我不要脸的?」孟祁宴气还没消全,「现在我徒弟都知道咱俩的破事了,我还巴巴给人家上课呢,现在倒好,以身试法……」 徵羽摇头笑:「谁让你自己看不出来……」 孟祁宴:「……」 是不是串通好的,我就问是不是。 孟祁宴岔开话题:「你等会也回玄清门一趟,我昨晚闹得挺大,别让潋滟他们着急。」 徵羽点了点头,想了想说:「等一天吧。」 「为什么?」 徵羽上下打量了一番孟祁宴,道:「我得负这个责啊。」 孟祁宴:「……」 您老倒还真是有这个责任心。 孟祁宴不禁感嘆,他这辈子的幸与不幸,都是遇见了徵羽。 万恶之源,万善之因。 第五十六章 不过孟祁宴还没来的及缓一天,头就又开始疼了。 「齐思那孩子又怎么了?」孟祁宴愁的够呛,「这样下去估计先崩溃的人是我。」 徵羽微微皱起了眉:「他现在应该还在玄清门,我回去看看。」 孟祁宴非要同徵羽一起回去,徵羽本来很不情愿,可看孟祁宴那个担心的样子,便也答应了。 结果一到露华殿,徵羽和孟祁宴就意识到出事了。 「齐思那熊孩子能去哪?」孟祁宴揉着一阵阵疼的脑袋,满脸抑郁,「你们玄清门的禁制是摆设么?还能在大殿里把人给丢了……」 徵羽面色凝重,突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去了齐思的里屋。孟祁宴在后边扶着墙跟上,看见徵羽画了个显形诀,齐思床前光波涌动,又恢復了原样。 徵羽皱眉:「寻踪丝断了。」 什么? 孟祁宴想起来当初齐思那个熊孩子大闹天云宗的时候,的确是用寻踪丝找的自己。 「这孩子这么久了,还没放弃?」孟祁宴突然觉得有点心疼。 徵羽看着孟祁宴,想了想道:「大概只有狐狸……才能把齐思给引出去了。」 灵兽可以视禁制为无物,这是孟祁宴误打误撞留下的漏洞,怎么会有其他人知道? 孟祁宴突然嘆了一口气:「崇古。」 这个门人跟着他几百年,有些地方比自己徒弟还要上心,如果说自己早年做的阵法有漏洞,那崇古偶尔研究发现,也倒是很有可能。 「他要是真狗急跳墙,不敢向咱俩下手,还真有可能抓齐思。」孟祁宴脱力地往床上一坐,一脸愁苦。 这都是什么事啊! 「当时在凌霄门,袭击你的并不是崇古。」徵羽面色有些凝重,「应该还有一个人也在……」 「明阳宗的人?」孟祁宴皱着眉,「不应该啊,这是咱们逗他玩的……」 徵羽上前拉起孟祁宴的手,嘱咐他:「在殿里呆着别动,我去一趟凌霄门。」 孟祁宴摇摇头:「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觉得也不像是崇古……他这人也不坏,就是心眼小了点,做事愚蠢了点,做人贪婪了点……」 徵羽一把把他推回床上,直接转身走了。 徵羽一走,孟祁宴就觉得头没这么疼了,靠着齐思的床把这件事仔细过了一遍,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和徵羽是得罪了凌霄门,所以什么事也都下意识地往崇古身上推。 但是崇古那个性子…… 孟祁宴觉得按自己几百年的看人经验,崇古的确不像是那种有胆量挑战两大门派首领的勇气的人。 而且在凌霄门袭击自己的人也并不是崇古。 那会是谁呢? 孟祁宴突然想起自己在万花谷看到的那个白色的身影。 孟祁宴咬了咬牙,离开露华殿回到了天云宗,在屋子找了一圈又一圈,果然没找到老狐狸。 娘的,他被兄弟背叛了。 他说这老狐狸怎么这么通人性,合着是人家派过来的奸细。 老狐狸如果主动去找齐思,齐思看到狐狸的背影,难免不会以为是小齐,循着寻踪丝找回去也是很有可能的。 孟祁宴想了一会,变出一张竹纸,从给老狐狸吃饭的碗里撩出几缕光。 他要抓叛徒去了。 纸鹤领着孟祁宴出了天云宗,一个劲儿地往林子里面扎。 不是,这是怎么回事? 路痴孟祁宴觉得自己现在很危险。 走出最后一片灌木丛,孟祁宴看见前方绿树掩映中矗立在一片开阔空地下的高塔。 第73页 这……怎么感觉建筑风格似曾相识呢。 灰白的塔身上爬满了错杂的藤蔓,不少砖石已经破败了,旁边有不少残破的殿宇已经倒坍了大半。 孟祁宴挑眉,冲着破塔一阵吼:「破狐狸,滚出来,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孟祁宴就看见风姿绝秀的万花谷谷主抱着一只耳朵尖发红的狐狸,从塔里笑着走了出来。 「宗主大人,真是没想到,你来的比我想的还要早。」 昭烨? 孟祁宴顿时悟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当年明阳宗作乱,能够扭转局势的除了玄清门,三大门派之一的万花谷同样可以。 当然,做手脚也是可以的。 万花谷作为日常骑墙和事佬的一个门派,从来都很容易被人忽视。 但骑墙骑了几百年还没事,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孟祁宴指着昭烨怀里的狐狸就是一顿臭骂:「哎老东西,我这么信任你,还巴巴地抱着你聊天,你就是这么回报你兄弟我的?坑我朋友折腾我对象的,昭烨给了你多少好处啊!」 老狐狸听完,委屈地往昭烨怀里钻了钻。 昭烨微笑:「不瞒宗主,这是我养的狐狸,自然比和您亲。」 孟祁宴气的直喘:「你占我便宜!」 我和你养的狐狸是兄弟,我他娘的成什么了。 「昭烨,我算是明白了,你小子真是坑死我了……千藤园也是你引齐思去的吧?你还一个劲儿地把我们往凌霄门引……」 孟祁宴深吸一口气,「精心布了这么大一个局,还一个费劲苦心折腾我的神魂,,您这是针对谁啊?徵羽?我?还是玄清门?」 昭烨也冲着他笑:「所有人。」 好大的一个仇啊。 孟祁宴无语,又问:「你把徵羽引到凌霄门,是想要拖住他?那我呢,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过来?」 昭烨摸着狐狸慢慢说:「因为你足够聪明。」 谢谢夸奖。 孟祁宴掐着腰,一脸漠然:「那不如谷主就趁现在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齐思在他手里,自己不能和昭烨硬来,只能等徵羽过来再动手。 昭烨笑了:「不用拖时间了,徵羽出不来的,这个我有把握。」 孟祁宴哼了一声。 「孟宗主,其实你和我一样,都是可怜人。」昭烨抱着狐狸,眼神中尽是狠厉。 孟祁宴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大理石台子上,伸手示意:「洗耳恭听。」 昭烨也不急,只是转头指了指那座破塔。 「孟祁宴,你知道么,这个地方你来过,就连着玄清门的禁地。」 孟祁宴瞭然,怪不得这么眼熟,还真是很像玄清门的禁地的风格。 「啊,我记得,我有一次误闯……清微差点没让我跪死……」 昭烨一笑:「是啊,他总是这样……」 「这个地方,关了我两百年。」 呦呵,还有意外收穫! 孟祁宴的八卦心占领了高地,睁大眼睛仔细盯着昭烨。 「其实……玄清门的门人一直以为徵羽是玄清门唯一的嫡传弟子,其实不是。」昭烨指了指自己,「我也是。」 孟祁宴惊呆了。 他估摸着昭烨比他和徵羽大不了几岁,怎么就成了清微的弟子了?也没听清微提过啊…… 「这件事,除了清微,大概只有徵羽还知道了。」昭烨轻笑,「我在塔里呆了两百年,这幢塔有驻时阵,时间对于我是停滞的……不过后来我把这座塔毁了。」 孟祁宴赞嘆:「能耐啊!」 昭烨看着孟祁宴问:「你就不想问为什么我会被关起来,还在这个世上被彻底抹杀了?」 孟祁宴随意地敲着大理石砖:「左不过就是……杀了人,烧了房,拆了庙……难不成你想杀了清微?」 昭烨咯咯笑了,挑了挑眉:「差不多。」 「我想上了他。」 孟祁宴被口水呛了一下。 我的天哪,还有这等事! 这趟来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您收看今天的法治在线栏目。 今天的节目内容是,爱情要理智,切莫触犯法律底线。 犯罪嫌疑人昭烨,涉嫌故意杀人罪,绑架罪,危害公共安全罪。 犯罪嫌疑人清微,涉嫌非法拘禁罪。 谈恋爱吗?关你一辈子那种。 第五十七章 昭烨继续说:「我是清微收的第一个弟子,在他当掌门之前就跟着他……当时我不叫昭烨。我叫宫商。」 孟祁宴讶异,和徵羽同为五音。 昭烨低眉:「孟宗主,你是知道的,有时候……日久生情……是这世上最愚蠢的事。」 「清微对于我,就像徵羽对于你……毒入肺腑,无药可医。」 孟祁宴不说话,只是默然听着昭烨继续说。 「我小心翼翼地陪在他身边,不敢让清微看出我的这份小心思……我不如你,可以放的下脸这么追……」昭烨调侃孟祁宴道。 得,是我不要脸,最近总是被提醒。 「不过还是被发现了……」昭烨的眼睛里闪着水光,「我怀着莫大的勇气……和师尊全部挑明……」 昭烨突然闭上了眼,努力挤出了一个笑。 「没错……我被关起来了,就因为……我喜欢他……多可笑啊,我尊敬的师尊居然……只因为我的这份心意……要将我永久囚禁。」 第74页 孟祁宴突然很难受,心里堵得很。 这种绝望,徵羽也给过自己。 清微或许和徵羽一样,只是不敢面对。 「我在塔里呆了两百年,他一次都没来过……我放弃了……」昭烨声音恢復了平静。 「我用了几十年找到了塔的漏洞,破塔逃了出来……出来之后,我发现一切都变了……」 昭烨突然看着孟祁宴,「他收了新徒弟,叫徵羽,完美的简直不像是人,天生的仙骨……他对徵羽是真的好,比对我要好的多,多很多……」 孟祁宴笑了:「你是吃醋了?」 昭烨偏头:「可以这么说。我隐藏了身份,投去了万花谷。不过我还是有出入玄清门的能力……一半不甘心,一半好奇,我经常偷跑回去看。」 孟祁宴吐舌头,偷窥狂这一点,真像自己。 「我明白了,怪不得你要一直害我,你是想把归隐的清微引出来,是吗?」 昭烨微微一笑:「没错,而且我成功了,我现在总算是知道这个老头躲在哪里了。」 「你是要杀了他?」孟祁宴皱着眉问。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我恨清微,但我还是喜欢他。我不像你,我得不到的东西,绝对会彻底毁了。」昭烨蹲下身放下狐狸,「我之前就曾经试着害过他……明阳宗的那件事,的确是我搞的鬼。是我暗中跟着崇古,杀死了明阳总的弟子。我只是想要借明阳宗之手灭了玄清门……差一点就成功了……差一点清微就要和玄清门人一起去死了……可是孟怀庭……都是你的好师兄,我真得谢谢他。」 孟祁宴冷笑:「不敢,应该的。」 狐狸突然上前,轻轻蹭了蹭昭烨的脚。 「我杀不了清微,所以我只能对他的好徒弟下手……我曾想杀了徵羽,但我后来改主意了。」昭烨脸上带着冷笑,「我看到了你。」 孟祁宴突然抬头。 「多像啊……一样的痴情,一样的无奈,一样的求而不得。」 孟祁宴嘆气,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清微这个老头这么不待见他,原来是怕徵羽重蹈清微的覆辙。 可怜天下师父心。 孟祁宴沉默了一会,看着昭烨说:「你看见攸宁了,对吗?」 昭烨点头,说:「对啊,你们简直就是翻版的我和清微的故事。你恨他,却还是喜欢他,可他却一心喜欢他的那个小弟子。不是么?清微也真是没白疼这个徒弟,真是像极了他自己,一样的可笑。」 孟祁宴咬着牙问:「所以……你为什么掳走齐思?你要杀了齐思?」 昭烨微笑着靠近孟祁宴:「不,我杀了攸宁。」 孟祁宴一下子就站起了身。 「你……怎么可能……」孟祁宴懵了。 不是攸宁破阵有问题,是天罗阵……天罗阵本身有问题。 「你怎么可能对天罗阵动手脚?你怎么知道攸宁会过阵……」 昭烨得意的笑着:「我是清微的亲传弟子,天罗阵,一点都不难改……挪几个符咒的事,不过你做的这个阵确实很好,我做不出来……」 孟祁宴深吸一口气:「疯子……」 昭烨靠近孟祁宴:「孟宗主,你说我疯,你明明可以破阵,为什么迟疑了?」 「闭嘴!」 「因为你也和我一样,你也嫉妒攸宁。我们都是恶人,心怀仇恨和嫉妒的恶人……」 孟祁宴直接给了身边的昭烨一掌,把昭烨打得往后一倒。 「他娘的,谁和你一样!老子是好人!」 昭烨趴在地上低声笑,身边的老狐狸靠上去,心疼地舔着昭烨的脸。 「我问你,齐思呢?你把他关哪了?说啊!」孟祁宴气的拉着昭烨的衣襟,昭烨却一声不吭,孟祁宴伸手就要给他一拳。 身边的狐狸却对着孟祁宴一阵呲牙,上去就咬了孟祁宴一口。 孟祁宴讶异,自己居然真的被咬了。 「我去,昭烨,你这狐狸很强啊,我都能被咬……」孟祁宴指着昭烨就是一顿骂,「这么好的狐狸你不珍惜一下,你说你自己痴心一片不得回报,那这只狐狸呢?它为了你做了这么多事,连我现在都嫌弃它痴心了,那你是怎么做的?」 狐狸突然呜咽了一下,蹭了蹭昭烨的衣角。昭烨伸手搂过老狐狸,温柔地挠着它的头。 「我欠它,但是我放不下清微。」昭烨咳嗽了几声,「孟祁宴,我和你一样,都是傻瓜……」 孟祁宴气笑了:「是是是,我是傻瓜,你骂自己别捎上我……齐思呢,你放哪了?」 昭烨左手轻轻抬起来,掐了一个解阵诀。 孟祁宴看见面前的空地的气流微微波动,逐渐显现出了躺在地上晕过去了的齐思。 孟祁宴长舒了一口气,正要上前一步,齐思突然醒了。 齐思站起来,身边突然出现了一圈符咒,闪着诡异的光。 天罗阵! 孟祁宴一下子停下了脚步。 「昭烨!你他娘的疯了?你还要再杀齐思一次!」孟祁宴气的够呛,化诀就要破阵。 「别动!」昭烨突然大喊,「这个阵和两百年前的一样,都是错的……没法强行解开……」 孟祁宴上前又给了昭烨一脚:「你改的阵,你给我解开……」 昭烨看着孟祁宴冷笑:「我也不会啊,我只管改,不管解。」 第75页 孟祁宴被昭烨这个样子气的够呛,看着阵里面一脸困惑的齐思,更是心里抑郁。 齐思没有攸宁的智商,攸宁都死了,指望齐思自己跑出来,简直是开玩笑。 不过孟祁宴心里也少了一份负担,看来两百年前不管自己破不破阵,攸宁都得死。 可当时自己还是没有救他的心。 天罗阵附带有隔音阵和障目阵,齐思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地来回乱转,不停尝试法咒,不停地被反噬,知道最后触发死阵,魂飞魄散。 孟祁宴就站在天罗阵旁边,沉默的看着齐思,齐思的眼里都是恐惧和迷茫,一如两百年前的攸宁。 这个孩子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孟祁宴的嫉妒害死了。 他为什么要设那个天罗阵啊! 孟祁宴绝望地闭上眼,听见旁边的昭烨轻轻地说:「孟祁宴啊,如果让你再选一次……」 孟祁宴笑了,还是有办法破阵的。 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不想袖手旁观。 徵羽,我他娘真是欠你的。 第五十八章 徵羽赶到凌霄门后,看见浑身发抖一脸菜色的崇古,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他转身离开,却被凌霄门门口突然出现的阵法困住了。 令徵羽惊讶的是,这阵法是清微的。 徵羽叱咤中洲这么多年,清微那一代人归隐了之后,和孟祁宴基本上是轮流坐第一把交椅。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徵羽还是破不了他师父的大阵。 在多次尝试不果后,徵羽只能在原地焦急地等。 既然把他困在凌霄门,那么目标就是将没法动手的孟祁宴引过去。 徵羽自然而然地怀疑到了一直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万花谷身上。 昭烨,很好啊,他居然敢动齐思! 就在徵羽决定再试一次,拼死把阵强行打开的时候,阵自己开了。 徵羽愣了一瞬,心里产生了一丝怀疑。 能破师尊的阵……只有…… 徵羽把这个怀疑强行压了回去,先用神识锁定了孟祁宴的位置。 玄清门荒废的禁地? 徵羽突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突然想起自己偶然发现的那个秘密,心里一凉,飞快赶了过去。 这种不好的预感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上一次出现还是在攸宁去天云宗赴宴的时候。 果然,攸宁就出事了。 这次齐思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当徵羽赶到破塔旁边时,刚好看见天罗阵周围的咒符金光大作,如同水流一样汇聚再散开,化成五彩斑斓的清光。 徵羽心一下子就凉了,这个场面他无比的熟悉,是天罗阵的死阵启动。 两百年前,攸宁就这样死在了自己怀里。 孟祁宴,你在干什么? 徵羽按捺住心里无法抑制的恐惧,在慢慢弥散开的光晕里,看见了倒在一边的齐思和站在齐思身边的孟祁宴。 徵羽冲上前抱起齐思,满眼不解地看着孟祁宴。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再用天罗阵杀一遍攸宁…… 你不是喜欢齐思这个孩子吗?你不是用命去疼爱这个孩子吗? 徵羽的理智全部崩塌,满脑袋都是两百年前浑身浴血的攸宁,还有当时身边一脸冷漠的孟祁宴。 周围逸散着星星点点的神魂,场面美的很是梦幻。 一直一声不吭的孟祁宴只是定定地看着抱着攸宁的徵羽,轻轻笑了。 徵羽,你还是更喜欢你的这个徒弟的,我真的不欠你了。 你的光,我还给你了。 徵羽看着血从微笑的孟祁宴嘴角里一点点渗出来,大脑忽的一片空白。 徵羽马上放下了齐思,慌忙起身抱住向前倒去的孟祁宴。 他看见流不尽的血从孟祁宴嘴里涌出来,染红了孟祁宴身前的衣襟,瀰漫到了自己的衣袖上。 「小宴……别吓我,对不起,我错了……你别吓我……」 孟祁宴感觉徵羽抱着自己的身体在颤抖,徵羽的眼泪从那张极漂亮的脸上滑下来,晕开了孟祁宴身上的血迹。 徵羽抱着浑身是血的孟祁宴,感到的是比两百年前更甚的绝望。 他看见怀里的孟祁宴轻轻拉着自己的手,眼神满是温柔。 孟祁宴感觉自己的神魂在慢慢的破裂,逸散,眼皮沉得发酸。 自己这是要魂飞魄散了吗?也不是想的这么难受啊,就是有点疼。 攸宁啊,这条命我是彻底还给你了。 孟祁宴慢慢抬起手,把满脸泪水的徵羽稍微拉近了一些,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轻声说: 「陆琮……我这次是真的要死了……你好好……好对……对齐思……」 徵羽不住地摇头,嗓子难受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我……」 孟祁宴最终还是没说完那句话,但徵羽知道那句话是什么 。 我喜欢你,陆琮,很喜欢,心如磐石,从未更移。 · 孟祁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活了几百岁的上仙还是没死。 连魂飞魄散都没能整死他,可谓是命太大了。 孟祁宴感觉自己陷入了长长的沉睡,他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能感觉到身边一直有人在给他说话,还轻轻地拉着他的手。 但他就是动不了,眼睛也睁不开。 第76页 行了,没死就行,永久沉睡我也认了。 不过孟祁宴最终还是被自己那群闹腾的徒弟弄醒了。 「师父!你可醒了,吓死徒儿们了……」 「师父,你抱抱我,我想你……」 「师父,你看,这是几?」 孟祁宴拨开遥风的手指头,靠着床柱咳嗽了几声,努力挤出一个字:「滚……」 众徒弟:「……」看来没事。 「师父啊,你伤成这样居然没事!真是不可思议……」望霞一脸惊异,「您老的神魂都散成小米儿了,居然还给聚起来了!」 「是啊师尊,您老这是什么运气啊,居然在那种情况下还能碰见灵兽……」 孟祁宴一脸疑惑,声音嘶哑:「什么?」 逸云一脸悲伤:「就是咱们师叔……那只老狐狸,用命把你救下来了,还把齐思身上的给您补回来了。」 孟祁宴傻了,这只老狐狸最终还是帮了他,这兄弟啊…… 孟祁宴又问:「徵羽呢……齐思呢……昭烨呢……」 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哎呦师尊您慢点,你躺下我慢慢给您讲……」逸云把孟祁宴安置好,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那天是陆掌门把您给抱回来的,我们是真都吓坏了,您浑身都是血,陆掌门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望霞附和:「是是是,他还一句话不说,还不让我们碰您,就抱着您在咱们宗门口坐着,抱得那个紧啊!啧啧,死活不放手……」 孟祁宴打断:「说,重,点。」 逸云又接上:「师父,当时我都要在悲痛中接您的班了,您突然咳嗽了一下……陆掌门眼睛一下就亮了,这才慌慌忙忙地把您抱进来疗伤。陆掌门一看您神魂一点没事,也很是奇怪,不过当时也没顾上。」 孟祁宴挑眉:「谁说我让你接班了?」 逸云:「……」 这重点不对吧。 遥风赶紧把话插进来:「师父您先别想这个,后边更精彩……陆掌门后来从齐思那知道了这一堆事都是万花谷的谷主昭烨捣鼓出来的,当时就气疯了。哎,您见过陆掌门气疯了的样子么?」 孟祁宴躺着想了一会,摇了摇头。 徵羽待人处事很有分寸,和清微一样稳重自持,轻易不会失去理智发疯,就算当时攸宁死的时候,徵羽都只是沉默。 遥风一脸兴奋,继续说:「您没见过,我见过!就前几天您昏迷的时候,陆掌门直接杀到万花谷去了,差点没把万花谷给平了……」 孟祁宴白了遥风一眼,夸张。 追月看师父不信,也凑过去说:「不算夸张,陆掌门的确把万花谷的一干弟子揍得不轻快,还差点整出人命来……后来滟滟也去了,拼命把陆掌门给拉住了……」 孟祁宴嘴巴直接合不上了。 遥风继续比划:「师尊,您还记得万花谷周围环着一条河吗?」 孟祁宴想了想:「种着枫树那条……」 「对对对,枫树全给拔了,河也给冻住了,三尺长的冰凌子啊,把万花谷围的跟监狱似的……现在还没化……」 孟祁宴闭上眼,看来徵羽真是气疯了…… 「还有呢,万花谷那个楼,就您上次说好看的那个……你拉我干什么……」遥风正说的尽兴,看见凌霜一个劲地拉他,还使劲瞄门口。 然后遥风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徵羽。 孟祁宴正听得开心,还没说话,就看见一群徒弟以逃命一样的速度瞬间消失在自己面前。 「哎别……」孟祁宴撑起身子,胸前一阵闷痛,皱着眉压着嗓子里的难受。 徵羽嘆了口气,坐到孟祁宴身边,轻轻拍着孟祁宴的背。 孟祁宴缓了一会,笑着看着徵羽,哑着嗓子说:「陆掌门……做的是有点嚣张……」 徵羽突然一把抱过孟祁宴,勒的孟祁宴的胳膊生疼,就好像要把孟祁宴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小宴……你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孟祁宴被压得有点难受,轻轻哼了几声,徵羽才慢慢放开他。 「那你还怀疑我?你当时看我的那个表情……简直……」 徵羽轻轻拉起孟祁宴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鼻音:「我错了……」 孟祁宴得意地挑着眉:「大点声,我脑袋疼,听不太清楚。」 徵羽轻笑,还真的提高了音量:「我错了。我后悔,后悔的不得了。」 孟祁宴笑的眉眼弯弯:「嗯,也不亏我用命救了你徒弟一次。」 徵羽突然面色一变,拉过孟祁宴,手扶上孟祁宴的脖子,用力吻了上去。 孟祁宴的嘴唇被徵羽的牙齿磕了一下,疼的一下睁开眼,看见徵羽脸上滑下一滴泪水。 孟祁宴的心颤了一下,手轻轻搭在徵羽的肩膀上,温柔的迎合上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祁宴脑袋一阵晕,才被徵羽放开。 「小宴,我不需要你用命去救我徒弟,他是他,你是你。你们不一样」 徵羽轻轻搂着孟祁宴,「我也喜欢你,从未更移。」 死生不悔。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哼唧,你又误会我。」 徵羽:「那个状态,啊,那个情形,啊,那个血……我能不误会嘛!」 孟祁宴:「你不爱我……」 第77页 徵羽:「……」 第五十九章 徵羽躺在孟祁宴身边,看孟祁宴迷迷煳煳地醒了,便轻轻在孟祁宴的 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声音温柔:「醒了?」 孟祁宴刚睡的舒服,往徵羽怀里缩了缩,还拿脑袋蹭了蹭徵羽的胸口。 徵羽哭笑不得:「你真是属狐狸的。」 孟祁宴突然睁眼看着徵羽,小声嘀咕:「我才不跟狐狸一样那么傻……」 徵羽笑着揉孟祁宴的脑袋:「你也觉得那只老狐狸傻?」 孟祁宴嘆了口气。 老狐狸虽说痴心一片,却并没有做其他伤害孟祁宴的事,最过分的也 不过是引孟祁宴去了个禁地,还用命救了孟祁宴。 真是不值。 孟祁宴低声说:「老狐狸一点也不傻,他只是太爱昭烨了。」 徵羽突然笑出声来:「昭烨真是好命啊!」 孟祁宴皱眉:「你没打死他?」 徵羽笑着点孟祁宴的鼻尖:「差一点。被人救下了。」 孟祁宴想到了追月说潋滟真人去拦住了徵羽的事,也罢,昭烨也不容易,这一局做的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生气归生气,昭烨其实也没做多少恶……是个可怜人。」孟祁宴拉过徵羽的手,「你师父确实过分了……比你还过分……清微这人怎么这样啊……」 徵羽笑了:「也不一定啊,谁知道呢。」 这种事,局外人又怎么说的清楚。 · 徵羽确实差一点就把昭烨弄死了。 他当时看见只挂着一口气的孟祁宴,气得发疯,把万花谷搅和了一圈,发现昭烨并不在那里。 昭烨当时也伤的不轻快,难道是被人给救了? 徵羽觉得,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很是蹊跷,尤其是困住他的那个阵法。 他师父的阵法昭烨的确可以设,但解阵却只有一个人能解。 他师父清微。 于是徵羽就怀着万分的忐忑,去水月洞天找了一趟他师尊。 当时清微领他去水月洞天时,徵羽曾经留下过标记,如今再回去,倒也方便了。 此时徵羽也有些明白了昭烨屡次弄伤孟祁宴的原因。 他可能只是想要见一面清微。 清微的大弟子宫商的事徵羽也是意外得知的,那时候清微刚收他当徒弟,徵羽有一次收拾他师父的寝殿,不小心破了一个隐藏阵,从里面找到了一块玉佩。 玄清门的嫡传弟子都会得到一块身份证明的玉佩,这一块上面就刻着宫商的名字。 徵羽心中有怀疑,却也不能直接问他师父,只能拐弯抹角地问其他长老,这一问,就问出了一个秘密。 他师父清微的大弟子宫商,是莫名其妙失踪的,清微不说,没人知道宫商去哪了。 过了一段时间,禁地突然失火,徵羽看见清微一个人拿着宫商的玉佩在烧荒了的禁地发呆,心里也大约有了个谱。 不过为什么宫商会被关到禁地,徵羽始终不清楚。 而清微直到归隐,也没提起过关于宫商的一切。 这或许是一个永远的秘密了。 不过现在徵羽却离这个秘密无比的近。 在熟悉的洞门口,徵羽看到了那只本该死了的红耳朵尖狐狸。 徵羽一下子就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 他跟着狐狸走进洞府,看见了抚琴的清微。 清微抬眼看见徵羽,万年不变的脸上居然有了一丝笑意。 「来了?」 徵羽恭敬地行礼,看着仙风道骨的师尊起身,低头静静看着他。 徵羽迟疑了一会,问到:「师尊……徒儿,有个问题……」 清微突然抬起手,招唿那只狐狸过来,然后徵羽就在震惊中看见那只狐狸化成一缕白光,汇到了清微的指尖。 徵羽彻底说不出话了。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清微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感。 徵羽嘆了口气,抬头看着自家师父。 「昭烨……不,宫商,在您这么?」 清微点了点头。 「为什么……师尊,您这是……」 您这是图什么。 以处变不惊出名的徵羽第一次感到词穷。 「徵羽,神仙也有很多的无可奈何。」清微的声音很轻,含着几丝悲意,「我也会有求而不得。」 徵羽瞭然,语气有些不满:「师尊……宫商确实做错了很多事……」 清微偏头看了看内室,说:「我知道。」 徵羽苦笑着摇头,又行了一个大礼。 「徒儿谢谢师尊对小宴的救命之恩。」 清微应该也知道昭烨的计划,否则不会利用天罗阵打散孟祁宴和齐思的神魂,将孟祁宴的神魂修补完整。 清微终于笑了,手在琴上拨了几个音。 「这个孩子啊……真的很像宫商。」清微看着一脸尴尬的徵羽,「我本来不想帮你,后来我改主意了。」 「我不想让你也求而不得。」 世间多苦,总要有些甜滋味。 徵羽起身离开,听见身后清微的声音。 「替我转告他,这个师弟我认了。」 · 天云宗里,刚醒过来的孟祁宴见到了跪在床边的齐思。 「齐思?」孟祁宴皱着眉,「你怎么……」 第78页 「我都知道了。」齐思的眼圈有些红,「是你变成小齐救了我,还为了我神魂受伤了……你为什么不肯同我说呢……你是担心我不用神魂了吗?」 孟祁宴笑的尴尬:「没必要的……」 齐思突然低下了头,声音有些哽咽:「你不告诉我……我还伤了你这么多次,对不起……」 孟祁宴伸手摸着齐思的头,笑道:「没什么的,我这不最后也没事吗?再说了,我自愿的,我很喜欢你。」 齐思一愣,抬头看着孟祁宴:「什么?」 「呃,不是那种喜欢,是……我……」 「我知道。」齐思微微一笑,「我也喜欢宗主。」他将怀里藏着的铃铛拿了出来,递给了孟祁宴:「小齐的铃铛,也该物归原主了。」 孟祁宴笑着接过铃铛,道:「只要你想,我还会是你的狐狸。」 齐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样太麻烦宗主了,您来回折腾着多累啊!」 唉,都练习了大半年了,习惯了。熟能生巧嘛! 孟祁宴很是满意地揣着铃铛傻笑:「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多好。你是不知道,你上辈子实在是折腾死我了,现在我想着都脑壳疼……」 齐思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其实……我上辈子也很喜欢宗主。」 「啥?」孟祁宴懵了片刻,伸手指了指自己,「喜欢我,你确定?」 「是……而且不是您想的那种喜欢。」齐思越解释脸越红,到最后闭上了嘴开始沉默。 孟祁宴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一时半会没能缓过来,他结结巴巴地问道:「攸宁……他……他误闯天罗阵那次……是想去给我过生辰吗?」 齐思点了点头,道:「金雯说是我主动请求的,可能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吧……」 「我……我不知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孟祁宴的眼圈有些发红,「他想要给我过生辰,他一直喜欢我,我却害了他……我真是个混蛋。」 「宗主,这不怪你的,你也不知道那个阵法有问题啊对不对,而且……而且现在我也不怪您了……」齐思有些语无伦次,看着愈发失神的孟祁宴,只得起身唤了几声他。孟祁宴将齐思拥在了怀里,不断地重复:「对不起,我不知道……」 齐思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孟祁宴,便抱着孟祁宴温言安慰。 于是徵羽端着药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格外扎眼的一幕。 孟祁宴抱着齐思泪眼模煳,齐思揽着孟祁宴的肩膀无比温柔。 徵羽手里的药碗碎了。 孟祁宴和齐思都被吓了一跳,两双眼睛都直直地盯着一脸菜色的徵羽。 齐思霍地放开了孟祁宴,摆手道:「师尊,我只是安慰一下孟宗主。」 徵羽微微一笑:「安慰的方式挺特别。」 孟祁宴:「……」 齐思最终还是被开了醋厂的师尊不是很客气地请了出去。齐思自己也很是纳闷,自己之前被孟宗主不待见,现在又被师尊不待见,可他明明真的什么都没做,却总是躺着也中枪。 「陆琮……攸宁喜欢我。」孟祁宴的眼圈还是有些发红,他抬眼看着身边站着的徵羽,「你知道这件事吗?」 徵羽没说话,给孟祁宴倒了一杯茶,过了一会才说:「我猜过,但不确定。」 「什么?」孟祁宴的心里突然难受的很,「你都看得出来,我居然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徵羽将茶递到孟祁宴嘴边,「就算那时候你知道,你会接受攸宁吗?」 「应该不会。」孟祁宴自嘲地笑了一下,「那时候我连你都不想要了。」 徵羽突然顿住了,他放下了杯子,将孟祁宴揽到了怀里。 「我之前……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你,你是不是很难受?」 「当然了,相当难受……关键是清微那老头子还整日里不待见我,」 孟祁宴恨恨地说,「我每次看见你和攸宁在一起,我都想提着剑砍死你们俩其中一个人……」 徵羽:「……」 「不过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知道你当时也有苦衷,我这个人大度,记性也不好,这些事早就都忘了。」孟祁宴一摊手,「我现在只记得有个人愿意为我下厨开小灶,有个人为了我同自家师父吵架,有个人背着所有人帮了我大哥,有个人偷偷在晚上画我的画像……有个人,从来没有抛弃我……」 孟祁宴并没有说完,剩下的话全被堵在了徵羽落下的吻里。 缱绻美好。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后面会有几个番外,是对剧情的补充交待,主要是老狐狸和那个倒霉徒弟的故事。 第六十章 番外(一) 玄清门和天云宗最近起又冲突了。 起因是玄清门的掌门弟子齐思改名的事。 「他本来就是攸宁。」徵羽手撑着脑袋,不耐烦地看着面前气沖沖的孟祁宴。 「哈?没搞错吧你,你现在去问问齐思,他还记不记得上辈子的事,记得就叫攸宁,不记得就给我老老实实叫齐思。」孟祁宴拍着桌子冲着徵羽吼。 「我是他师父,玄清门的掌门是我,弟子的名字叫什么也是取决于我……」 「你可拉倒吧,齐思这孩子我救了两次,两次!」孟祁宴气的脸发红,「这是他恩人起的名字,为什么改?」 第79页 徵羽白了孟祁宴一眼:「孟宗主,你是老年痴呆吗?我当年也是师尊给改的名字,这是玄清门的规矩!」 孟祁宴指着徵羽:「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清微那个老头为什么没给我起?偏心!而且当时那是求一个赐名,齐思求你了么?人家根本没想改好嘛?」 徵羽也来气了:「还不是你整天变个狐狸在玄清门晃悠,把攸宁迷得五迷三道的,不然这名字早就改了!」 「行啊,你现在把齐思叫出来,你问问他叫什么……」 徵羽突然站了起来:「安世。」 孟祁宴把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转身变成了狐狸。 没错,两个人到现在还是地下工作者。 安世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太对。 「师尊……刚刚在跟人说话吗?」安世小心翼翼地问。 徵羽一把把狐狸抱起来:「没有。」 没有?他明明听见了啊! 安世点头,又怯生生地说:「师尊,关于师弟改名的事……」 徵羽怀里的狐狸突然叫了一声。 安世一下子懵了。 徵羽一把勒住狐狸的脖子,示意安世继续。 安世看了一眼随时可能背过气去的狐狸,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师弟改了名,就得重新入一遍玄清门的法册,师尊想赐个什么名字?」 徵羽撒开快要被憋死的狐狸,说:「攸宁。」 安世睁大了眼。 「师师……师尊,这个……需要避讳……」安世知道徵羽估计把齐思当做大师兄来疼了,但名字都一样确实有点不大好。 狐狸也用爪子挠了一下徵羽,表示抗议。 徵羽把狐狸的爪子拽回去,依然坚持:「就是攸宁。」 安世无奈地点头,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说:「师尊……确实有一件关于大师兄的事……」 徵羽抬眼看着安世:「说吧。」 「前几天清查玄清门的弟子名册,写着攸宁名字的档案有两份。」 徵羽突然皱了皱眉:「两份?」 安世也很是疑惑地说:「一份就是大师兄的,还有一份是和……和……」 安世顿了顿,看了一眼徵羽。 「和天云宗宗主当年的档案放在一起。」 狐狸惊得从徵羽腿上直接站了起来。 徵羽却瞭然地笑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安世刚走,孟祁宴就变回来拉着徵羽着急地问:「怎么回事?我进天云宗的时候攸宁还没来呢……你老实交代!」 徵羽脸上掩不住的笑意:「求我。」 又来。 孟祁宴翻了个白眼,拉过徵羽的脸就是一口。 「哎,你这怎么跟咬人一样……」 孟祁宴冷笑:「咬不死你我。」 徵羽拿起一杯茶:「其实很简单,当时师尊给你赐名了,只是后来他又不想收你了。」 孟祁宴睁大了眼,指着自己:「攸宁?」 徵羽一笑:「乖!」 孟祁宴给了徵羽一脚:「那你还给你徒弟起这个名!」 徵羽突然不笑了,眼神有些飘忽。 「来不及改了。」 孟祁宴一下子愣了。 徵羽想收的徒弟,是孟祁宴。 孟祁宴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噎住了。 看着不说话的孟祁宴,徵羽伸手拉起孟祁宴的手:「我当时……以为你想当嫡传弟子,我想,师尊不收你,我可以啊……没想占你便宜……」 「而且,这样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和你混在一起了。」徵羽看着孟祁宴傻笑,「不过后来出了一点小岔子,我玉佩和法册都准备好了……」 师尊却怎么都不愿意。 孟祁宴觉得心里很是难受。 「算了,你要是真喜欢齐思这个名字……」孟祁宴突然拉过徵羽的腰,侧头吻上了徵羽的嘴唇。 徵羽也慢慢把孟祁宴带到自己怀里,轻轻托起孟祁宴的头。 「师尊……」 齐思进露华殿没有禁制,刚刚进门,就看傻了。 他是不是应该马上转身离开。 孟祁宴一回头看见齐思,一脚就把徵羽踹到了旁边。 「陆……陆掌门,你刚才为什么……掐我脖子……」 徵羽好笑,只能陪他演。 「是你先踹我的,我只是防卫。」 「防你妈!」孟祁宴上去又给了徵羽一脚,「别光说,有种打一架。」 徵羽笑了:「好啊,来啊!」 齐思一听心里想笑还得憋着,只能上前装着拉架。 「误会……别冲动……」 「齐思,我问你,这名字你喜欢吗?」孟祁宴很是认真地看着拉着自己的齐思。 「啊?哦,还行吧,挺好的,叫起来很顺口……就是最近他们都直接叫我小思了……」 没办法,这名字叫快了就是「气死你」,不大吉利。 孟祁宴很是得意地看着一脸无语的徵羽。 徵羽摇头:「行了,就叫这个名字吧,别改了……你满意了?」 孟祁宴满足地点点头,一把搂过齐思,在齐思额头上亲了一下。 「齐思。」 齐思的脸一下子通红。 徵羽的脸一下子铁青。 于是孟祁宴很快被徵羽「客气」的地请了出去。 徵羽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没缓过劲来的齐思,不满地自言自语:「齐思,齐思,哪好听了……」 第80页 齐思笑着对徵羽说:「师尊你反过来念念。」 徵羽一顿:「思齐……」 思祁。 徵羽轻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 幼稚。 第六十一章 番外(二) 宫商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山洞里。 他的胸口被孟祁宴打了两掌,还被踹了两脚,火辣辣的疼。 不过这是他欠孟祁宴的。 折腾了几百年,宫商自以为完美的计划一次又一次被外来因素干扰,作为一个失败的反派,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白费功夫了。 只是这一次损失确实有点惨重。 宫商晕过去之前看见老狐狸冲上去用命救了孟祁宴,而自己却无可奈何。 这只狐狸叫红耳,还是只狐狸崽时就被他抱回万花谷养着,宫商虽然做事手段毒辣,唯独对这只狐狸是掏心窝的好。 红耳也是只知恩图报的灵兽,这一陪就是三百年。 可是红耳现在死了,为了救他的敌人。 宫商苦笑,孟祁宴说的对,自己痴心一片对清微,红耳何尝不是痴心一片对自己。 他和清微一样,都是一样的可笑。 宫商感觉嗓子里一阵发痒,艰难地从石床上爬起来找水喝。石洞很大,空空旷旷的,还能听见泉水冲击岩石的清越声音。 他在水声中模模煳煳听见琴音,便慢慢扶着墙,循着声音找过去。 泉边云雾缭绕,一位身着白衣的俊秀男子正端坐抚琴,修长的手指拨着琴弦,银白色的髮丝用青色的髮带轻轻挽着,垂泻在身侧。 宫商笑了,自己大概是伤着脑子了,才会在山洞里看见清微。 清微抬眼看见靠在门口的宫商,柔软的头髮有些散乱,一身红衣,袖口还绣着精緻的卷草纹,妖魅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就这么笑着看着自己。 清微用手压住颤动的琴弦,挥手变出两杯茶,氤氲着淡淡的草木香。 宫商看了茶杯一眼,缓缓走过来坐下,品了一口茶。 苦的。 宫商转身看着坐在旁边的清微,皱了皱眉。 「你……是真的吗?」 清微没说话,起身坐到宫商对面。 宫商伸手,颤抖着摸了摸清微银白色的头髮,清微也不闪,任由着他摸。 「真的……」宫商闭着眼笑了,「师尊这是救了我么?」 清微抬手喝了一口茶。 「不……师尊大概是把我又囚禁起来了,换地了啊……」宫商打量着周围,「这次又是多久?两百年?五百年?还是永远……」 清微终于开口了,声音淡漠:「你知道错了么。」 宫商冷笑:「师尊指的是哪件事?如果是杀人那一件,我知道错了,如果是害你那一件,我觉得我做的没错。」 清微抬眼,漂亮的眼睛里都是冷意。 「如果是……喜欢你那件事,我后悔了,但我不知错。」 清微垂下眼,银白色的睫毛在光下闪着晶莹的光,琥珀色的瞳仁微微缩了一下。 宫商继续说:「师尊大概还不知道吧,你那位可爱的小徒弟喜欢上孟祁宴了……我记得当初你拼命拦着他们,结果最后他们还是在一起了……孟祁宴比我幸运,不是吗?」 「徵羽虽然和你一样冷漠,像座巨大的冰山,但孟祁宴还是把冰山融化了……可我呢,大概快被冰山冻死了。」宫商声音轻飘飘的,「师尊,我真的很羡慕孟祁宴。」 清微挥手重新给宫商的茶杯满上水,依旧是沉默。 宫商又品了一口茶,微微地笑了:「苦荞……师尊,你还记得么,我当时不喜欢喝这种茶,你却非觉得这种茶能磨心性,把所有我喝的茶都换成了苦荞……后来我也喝上瘾了。」 「其实我后来仔细想过,你的确没有喜欢我的理由。」宫商放下茶杯,语气平淡,「那是我只算是一个情窦初开,不懂情爱的小孩子,迷恋上自己完美的师父,的确是件愚蠢的事……可我没想到,这份愚蠢居然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两百年……师尊,两百年……」宫商的声音有些嘶哑,「这两百年我是一天天数着过的,身边是无尽的黑暗,只有我一个人。」 清微慢慢闭上了眼。 「师尊,我其实挺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这么狠?两百年你连一面都不愿意见我……」宫商冷笑着,「所以我跑出来了……我本来想去找你,告诉你,我以后再也不敢喜欢你了。 」 宫商笑着看着清微:「不敢了,真的,我怕我再被关两百年。」 清微睁开眼定定的看着微笑的宫商,眼里含着不明的情绪。 「你又收了个徒弟,和你真像啊,一样的完美无暇,仙风道骨……像的让我想杀了他。」宫商看着清微,伸手轻轻碰了碰清微白到透明的脸颊,「可是我还是没成功……你们两个都没死。」 清微也不躲,他感觉宫商的指尖颤抖了一下,又慢慢收了回去。 「师尊你看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古板严肃,不苟言笑,活的像个老头子。你说我当时为什么会喜欢你啊?」宫商笑着偏头看清微,「孟祁宴说的对,我是傻瓜,猪油蒙了心。」 宫商看着一脸平静的清微,突然有些生气:「师尊,你不恨我吗?我想杀了你,我想杀了你徒弟,我还杀了攸宁,我是个天大的恶人……你却不杀我,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是个傻子。」 第81页 清微终于说话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我不怪你。」 我不怪你。 宫商愣了片刻,随即是绝望的笑:「不怪我?是啊,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怪我,因为我只是一个被你遗弃的徒弟。清微,你知道吗,我最恨的就是你对我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宫商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什么坏事都可以做,唯独……不能喜欢你?」 清微没理他,又喝了一口茶。 宫商一把夺下清微的茶杯,捏了个粉碎,血顺着他的手流下来,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清微,我不喜欢你了,我现在恨你,特别恨你,因为你,唯一真心对我的狐狸死了,我也不想和你再耗了……不就是囚禁吗?就算永远被你关在这……我也认了……是我活该。」宫商扶着桌子喘气,剧烈的咳嗽着,「我恨你,我的,好,师,尊。」 血从宫商的嘴角渗出来,他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宫商慢慢坐下来,抬手擦着脸上的血。 「说够了?」清微突然伸手抓住宫商鲜血淋漓的手,另一只手轻柔地擦着他嘴角的血。 宫商一声不吭,眼神狠戾地看着清微。 「你说了这么多,跟我听到的版本不太一样。」 宫商懵了,一脸疑惑。 「你……想干什么……」 清微拉过宫商受伤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手指抚过伤口,让伤口渐渐癒合。 「我最近总是在听故事,听了很多人的,不同的故事,不同的态度。而且前几次我还不能说话……所以我也安静地听你讲完了。」清微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宫商傻傻地看了自己癒合的手一眼,慌忙将手伸了回来。 「你的故事我也听过,不过你讲完那一版的故事,就抱着我哭了。」清微的嘴角微微弯了一个弧度。 宫商的眼睛忽的睁大:「你……不可能……你怎么会……」 清微挑眉,继续用平静无波的声音说:「你说你就算被关了两百年还是喜欢我,出来之后跑来找我,因为看见徵羽,吃醋气的不得了。还有用计害我那次,想法设法把伤害降到最低,最后我没死,你还很是庆幸。」 宫商已经彻底不知道自己在听什么了。 「杀了攸宁后,我的好徒弟你一整晚没睡觉,你一直都知道攸宁转世的事,所以才心安理得的继续难为徵羽。不过用天罗阵困齐思这次有点过分了,还是我帮你安慰的徵羽。」清微突然顿了顿,看了看发呆的宫商,「以后做事,不要这么顾头不顾脚,几百年没有长进。」 宫商憋了很久,终于憋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你是谁……」 清微嗤笑了一声:「你师父。」 宫商原本装着狠戾的目光瞬间软了,眼里闪了一层水光。 「那红耳呢……我想它……它是你吗……」宫商的的声音里居然含了一丝怯懦。 他害怕知道答案,这个答案带来的影响太过匪夷所思,光是想一想,宫商都觉得浑身发抖。 清微的眼角少有的泛起笑意。 「喜欢就送你了。」清微抬手拉下几缕银白色的头髮,髮丝闪过一阵白光,一只红耳朵尖的狐狸出现在宫商身边,眸子也是漂亮的琥珀色。「不要再养死了,万物有灵。」 宫商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大脑已经完全瘫痪。他有些僵硬地抱过狐狸,劲用的有些大,狐狸呜咽了一声,对面的清微也皱了皱眉。 「师……师尊……为什么……」宫商嗓音有些沙哑。 清微又变出一杯茶,慢慢啜了一口,轻轻说:「小商,你说过的,苦荞茶是会上瘾的。」 宫商缓缓闭上眼,泪水从脸颊划过。 「谢谢你,师尊。」 清微不置可否,放下茶杯起身,抱起长琴,出门的时候嘱咐了一句:「暂时在我这躲一会吧,现在你回去,那群孩子还不得折腾死你。」说罢顿了顿,「也算是惩罚,陪我这个老头子呆几天吧,这次不关你几百年了,想走就走,跟我说一声就好。」 宫商轻轻笑了几声,拉过红耳朵狐狸,在狐狸毛绒绒的脑袋上亲了一下,小声说:「我骗你的,我很喜欢师尊。」 清微突然停住了脚步,宫商身边的狐狸突然抬头舔了一下宫商的脸。 宫商听见身后师尊清冷的声音。 「好巧,我也是。」 第六十二章 番外(三) 中洲大陆的修仙大会十年一届的比赛又要开始了,这次的东道主是万花谷。 徵羽正和孟祁宴在玄清门的露华殿后院喝茶,聊着聊着就谈到了这次仙界大会。 孟祁宴一听就冷笑一声:「不去,有仇。」 徵羽倒是很不在乎:「都是过去的事了,已经十年了,你还没原谅昭烨?」 孟祁宴好笑地看着徵羽:「你跟谁一伙?再说当年咱俩互相得罪,四百年!你原谅我了?」 徵羽笑着看着孟祁宴:「原谅了,是你没原谅我……」 孟祁宴白了徵羽一眼,小声嘟囔:「反正我不去,天云宗也不会派人,我看他这个谷主怎么办大赛……你们也不许派人,难为死他我……」 徵羽摇头苦笑:「恐怕不行,玄清门必须去。」 孟祁宴睁大了眼,语气满是责怪:「陆徵羽,你还真是公事公办,我可比不了你,我心眼小。」 第82页 徵羽拉过孟祁宴的手,嘆了口气:「我心眼也小,但玄清门……旧门人的这个人情我不能不给。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吧。」 孟祁宴奇怪的看着徵羽:「你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陆掌门,你当时去万花谷找事的时候不会真的沾上人命了吧……过分了啊,除了昭烨,万花谷的人都很无辜。」 徵羽心里无奈,人命倒是没沾上,沾上一个要命的。 最后孟祁宴还是怀疑起了徵羽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万花谷的事,问心有愧的他决定还是卖了这个面子。 既然决定参加,孟祁宴心里就打起了小算盘,如果这次天云宗还能赢,就是三连冠了。 孟祁宴装作无意地问徵羽:「上次派的齐思,这次你们派谁啊,安世?」 徵羽正拉着孟祁宴的手研究孟祁宴的指甲,抬眼看了孟祁宴一眼,嘴角微弯:「这好像是玄清门的机密吧……」 孟祁宴一把抽回手:「什么机密!早知道晚知道有区别吗?」 徵羽看着孟祁宴微笑,孟祁宴感觉背后一凉,每次徵羽这么笑,都是要讲条件了。 「老规矩。」 孟祁宴摇了摇头,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徵羽很享受地看着孟祁宴起身绕过来吻了自己一下,他也不动,看着孟祁宴吻完问他:「说吧。」 徵羽面无表情:「涨价了。」 「我去你二大爷的陆徵羽!」孟祁宴咬牙切齿。 徵羽起身就要走,孟祁宴为了门派的利益,还是决定献身一把,拉住徵羽的胳膊,又抬头吻了了一下。 当然,这次没能短时间结束。 最后,舔着嘴唇满脸通红的天云宗宗主终于听到了那个令自己兴奋的答案。 「易平吧,安世参加的次数够多了,你们那一堆徒弟他已经打过一轮了。」 很好。 「师尊,你怎么知道玄清门派易平?望霞都没问出来……」遥风一脸惊异。 孟祁宴苦笑一声,用尊严。 「望霞,这次给你一次赢的机会,要不要?」 望霞满脸尴尬:「师尊,这样不太好吧……」 孟祁宴拍桌子大喊:「能赢就行!什么好不好,你们知道我用多大代价换回这个三连胜吗?算了你们不懂。」 众弟子:「……」 现在知道了。 大赛那一天很快到了,万花谷就像十年前的天云宗一样熙熙攘攘,只是这次挂着笑脸迎人的变成了昭烨。 孟祁宴笑的幸灾乐祸,一个劲儿地嘲讽昭烨:「呦呵,谷主真是清雅端方,仙门名士啊!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昭烨也挂着客气地微笑,咬着牙说:「本门派今日真是,蓬,荜,生,辉。」 孟祁宴看了一圈:「确实很蓬荜。」 「你……」昭烨气的深吸一口气,「请进吧,孟宗主。」 不行,不能发火,他答应了的。 徵羽在旁边当和事佬,朝着昭烨抱歉地一笑,拉过孟祁宴小声说:「行了,别太过分。」 孟祁宴也小声嘟囔:「我没说错……再说是谁过分啊,这楼是谁弄塌的?这树是谁拔的?还有这大殿的屋檐,我都看得出是新盖的……」 徵羽哀嘆,别说了,再说他真的没法做徒弟了。 孟祁宴被徵羽拉着入了座,嘲笑了半天徵羽的「好脾气」。 「哎呀,陆掌门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在下真是无法与随波逐流之人同席啊!遥风。快给我换个座位!」 旁边的遥风同情的看了徵羽一眼,没理他的智障师尊。 在外面,真丢人。 不过没一会,孟祁宴眼睛就亮了,忽的从座位上站起来。 「徵徵……徵羽,我是不是瞎了?昭烨身边那是老狐狸吗?它没死!哎不对,这只太年轻了……儿子?」 徵羽把孟祁宴拉回来,无奈地说:「你管这个干什么,人家养狐狸是自己的事。」 孟祁宴很是愤慨:「自己的事?那只老狐狸为他这个混蛋做了这么多事,命都没了!你看看他,这才几年……太过分了!」 徵羽嘆口气:「行了,坐回来,比赛开始了。」 人难做,好人难做,好徒弟更难做。 前几局的比赛并没有什么悬念,易平轻松撂倒一众对手,本来面色和缓的徵羽看着孟祁宴一脸幸灾乐祸,心中暗叫不好。 望霞上场的时候,易平的脸黑的像铁锅。 「哈哈哈哈哈哈……」孟祁宴捂着肚子,「不怪我,别这么看我,是你们先不说的……」 徵羽气的没说话,不过也没办法,这还不是自己一时起了色心。 「三连胜。」孟祁宴嘀咕着,「唾手可得啦!」 抽籤开始,易平抽到了擂主,等望霞打败了万花谷的二徒弟鸢尾,就可以对战易平了。 潜台词就是,天云宗胜了。 易平委屈地向徵羽抱怨:「师尊,我等会真的下不了手……真的,我一看小霞我就捨不得了,咱不要这个冠军行么……」 徵羽瞥了一眼兴高采烈的孟祁宴,眼角也泛起笑意:「随你吧。」 他高兴就好。 台上望霞轻舞绸扇,堪堪躲过对面鸢尾飞来的飞刀,随即是一个漂亮的后空翻,鸢尾化出两只灵蝶,包围着望霞,逐渐形成一张大网,望霞挥扇打落一只,正要回身打落第二只,鸢尾手心突然飞出几根银针,刺入望霞的手臂,望霞惊叫一声,直接向后倒了过去。 第83页 孟祁宴直接看傻了。 易平吓得直接冲上台将望霞抱了下来,惊慌地唤了几声,望霞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看情形不对,孟祁宴直接从评委席上跃了下来,拉过望霞的手腕把脉,发现脉搏快的异常,中针的手臂也迅速变红髮紫,起了一片疙瘩。 徵羽也跟了过来,站在孟祁宴身后。 孟祁宴回身瞪着一脸无辜的鸢尾:「你下毒!」 鸢尾慌忙摇头:「不是不是,我没有,针里只有让人手臂发麻的药,药性只有一瞬,没毒,真的……」 孟祁宴冷笑:「你觉得我相信?」 首席的昭烨也跑了下来,忙派人带望霞下去诊治,易平也跟了过去。孟祁宴看着昭烨满腹不爽:「昭烨,作为东道主,你家弟子下毒伤了我家弟子,这么卑劣的手段,你作为师父就没什么想说的?」 昭烨看了一眼委屈的弟子,语气轻缓:「孟宗主,情况不明,不要含血喷人。」 孟祁宴气的指着昭烨骂:「含个屁血,大赛明令禁止使用暗器,尤其是有毒的,你家弟子第一次参加大赛啊,把规矩当耳旁风是吧?不管暗器有没有毒,不让用就是不让用!」 昭烨自知理亏,给了旁边徒弟一个眼刀,无奈之下向孟祁宴陪了理:「对不住了,这次是我们的失误。」 孟祁宴挑眉:「对不住?这就完了?我徒弟还在下面躺着呢!生死不明,后面赛也比不了了,你陪我三连胜啊!」 昭烨也压不住火了:「那敢问孟宗主想怎样?杀了我徒弟泄愤吗?」 「昭烨,你他娘说的这是人话吗?」 徵羽一看局势有点失控,便拉住孟祁宴:「等望霞醒了再说,先冷静……」 孟祁宴气的一把拉开徵羽的手:「不是陆徵羽,你真欠他们万花谷的是吧?你今天来除了当搅屎棍还有其他作用吗?你有毛病吧……」 徵羽看着孟祁宴的破态度,自己心里也起了火:「我有毛病?是谁在哪里心心念念那个三连胜,你就这么在乎一个名头?」 孟祁宴一听徵羽这话就彻底气傻了,半晌没说出话:「……陆掌门,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只在乎输赢的人是吧?好,很好……」 徵羽自知话说重了,连忙放软了语气:「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先忍忍……别激动……」 孟祁宴气笑了:「望霞是我一手带大的,她现在出事了你让我忍?我告诉你,我不稀罕那个冠军,我要我徒弟好好的!」 昭烨一看徵羽和孟祁宴吵起来了,身为长辈的怜爱心又起来了,忙上去拉架:「你们俩先别……」 「别烦我,滚……」孟祁宴正在气头上,看都没看,直接给了昭烨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