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潭》 第1页 [悬疑惊悚] 《泥潭》作者：琉璃瓶子【完结】 一、失踪（1） 夜，十二点整，整个石州大学都熄了灯，沉浸在一片黑暗和寂静当中。大多数同学已经进入各自的美梦。 今天是周三，每周固定的查夜时间，宿管办的老师会在凌晨一点左右，走遍学校的每一间寝室，若是谁夜不归宿，等待他的一定是批评教育甚至处分。 幸好，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已经掌握了查夜的规律性，每逢周三，必定早早回寝室，就算在校外租房的小情侣，也会在这一天赶回宿舍去睡，以防被那些闲来无事的宿管办阿姨揪出来当作批判典型。 学校的后门位于一条偏僻的小路上，两边栽种着茂盛的树木，高高低低，层次不齐，显然平时也没有固定的绿化人员来修剪。路上飘落着一些枯萎的落叶，看上去有些萧条。小路一头通向郊区的民居，另一头通向一个小小的商业街，商业街上只有零星几家破旧的快餐店，靠着给学生供应伙食维持生计，此刻也早已打烊了。 一辆黑色的小轿车静静的停在小路边上，隐藏在黑色的夜幕中，车内两个人，如蛇般缠在一起。 “好了，我真得走了。”车内，吕菲把自己的唇从男人唇下移开，又温柔的把男人伸在自己衣服里的大手拉了出来，“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吐气如兰，这个已经挺起将军肚的男人眼神还有些迷乱，深唿吸两下，克制了一下欲望，望着眼前娇嗔的面容，粗着喉咙说：“那明天晚上老时间，我来接你。” 柔软的红唇乖巧的在男人脸颊上啄了一下：“知道了，我会等你的。你先把车开走吧。”每次吕菲都这样要求，因为万一翻墙被发现了，她还可以捏造个理由，男人在场，反而不好解释。 说完，她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并对着车内的男人娇媚的摆了摆手，过了一会儿，小轿车沉闷的发动音响了起来，悄然起步，沿着小路拐弯，驶出她的视野。 吕菲看了看学校那扇紧闭的铁门，低头整了整衣服，为了攀爬方便，她特地穿了运动裤运动鞋。这是她的经验，因为她每个星期三，都会在这扇铁门爬上爬下。 有一次还遇到一个同爬的女生，大家彼此心知肚明，相视一笑，各爬各的，跳下后便对着各自的寝室狂奔。 突然，吕菲似乎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唿吸声，她心中一惊，抬头四处扫视了一下。男人的车子应该早就开远了。小路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木，除了铁门上方一个小灯，照亮铁门附近一小块区域外，再没有路灯来照亮附近小路的黑暗。 她突然有些紧张。觉得在这片黑暗中，似乎潜伏了什么东西，急忙朝着铁门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努力想看清身后昏暗的环境。 这种压迫感却越来越近，吕菲的心揪得越来越紧，直觉告诉她自己被一个危险的东西盯上了。会是什么？一条饿极了的流浪狗？一个专门在夜里抢劫单身女孩的罪犯？ 忍不住再一次回头，喉咙里立刻低低的发出一声惊唿，树荫下，赫然出现一个穿着黑风衣的人！要命的是，这个人脸上居然套着丝袜，天，这个该死的歹徒一定是港台剧看多了？穿着这样的行头出来行兇？那人手上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经充分表明了他的恶意！此刻已经迈着大步，欺身逼了上来！ 顿时，她两腿发软，感觉自己似乎要跌坐在地上。第一个反应就是唿救，门卫室里应该有保安在值班，可是潜意识里她又不希望被学校发现自己这么晚回来。 一秒钟后她立刻想通了，她不知道这个歹徒的目标是什么？财？还是色？无论如何，歹徒手中的匕首定然会伤害到她的身体甚至性命！保命远比少挨一个处分更加重要，于是她张开嘴想喊叫，可恐惧使她的喉咙里忘记了怎么发音，几个音节沙哑低沉，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她一个激灵，突然咬紧了牙，飞快的奔向铁门，是的，只要翻过了这扇铁门，里面就是安全的大学校园，谅这个匪徒也不敢造次。 发现吕菲的意图，这个蒙面人也加紧步伐追了上来。 在树后的阴影下，有另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这一切。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清秀的女孩，齐肩的直发，背着一个挎包，应该也是石州大学的学生。她显然被这一幕吓到了，呆立在原地，似乎脑筋还没有反应过来，脸色苍白，两片薄薄的嘴唇哑然的张成一个o型。 就在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吕菲终于在蒙面人追上自己的前一刻到达了铁门，她气喘吁吁的伸出手攀爬，心中充满了对逃脱的期待，因为她知道自己爬了这么多次，对这扇铁门已经很熟悉了，每一个落脚点该踩在哪里都瞭若指掌，只要爬上了铁门，无论后面这个歹徒是要劫财还是劫色，都奈何不了她了。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铁门的那一剎那，她突然在寂静的夜里听到了电流的嗞滋声，她愣了一下，继而感觉到一股电流从手指传播到心脏，手指麻木了，心脏也麻木了，没有触觉，没有心跳，但身体却不自主的在抽搐，她居然触电了！这不可能，这扇铁门上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电流？这是学校，不是看守所！可是她来不及思考了，眼前一黑，连意识都不復存在，扑通倒地。 这似乎也惊到了后面的歹徒。他本是想扑上来的，急忙剎住身形，看了看地上满脸青灰色的吕菲，愣了几秒钟，突然扭头就跑。 第2页 这一回头，他很快就发现了树荫下那个惊恐的女孩！发现蒙面人看见了自己，她一声尖叫，拔腿就逃。这声尖叫中气十足，完全不是吕菲那喉咙里发不出声的求助。也许已经被别人听见。 遭遇如此剧变，蒙面人也是一呆，也跟着勐跑起来。 女生手中拿着手机，她刚转过神来，正准备报警，却没想到事情突然有了变化，此刻也顾不上拨打手机，沿着小路朝外面快餐街的方向拼命的奔跑起来，边跑边回头，唯恐那个蒙面人追上自己。 可是快餐店一家家大门紧闭，黑咕隆咚的一条街，根本没有人影。她心中恐惧极了，没有地方躲藏，只是本能的继续向前跑，跑过了一个交叉路口，她还是向前沖。 忍不住再一次回头，却勐然发现那个蒙面人不见了。她心一提，慢慢停下了脚步。这条街已经有路灯了，灯光虽然不亮，却还是能看清楚附近的景象。那个蒙面人确实消失了！ 难道他躲在哪个角落，等着偷袭自己？女生小心的靠向一边的墙壁。不敢动弹，静静地呆了几秒钟，还是没有蒙面人的身影，她想了想，终于掏出手机先报警。 “喂，我……要报警。”语音的颤抖让女生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深唿吸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唿吸频率，然后简要的说了一下事情并说出了地址。 一边说话，她一边警惕的看着四周，唯恐那个蒙面人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但是，四周还是那样平静。蒙面人似乎没有理由听到报警还在原地守株待兔吧？也许他已经在刚才的交叉路口往另一个方向逃走了。 而倒在学校铁门外的吕菲，她死了没有？看样子她是触电了，如果只是昏过去了，或许还有救！想到这里，女孩连忙朝着学校后面奔跑过去。 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将奇形怪状的树影投影在小路上，每一个树影仿佛都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妖怪，从地狱而来，在路面上捉住行人的脚，将他们拖入泥土之中。空气中瀰漫的那种凄凉和死亡的气味，将女孩的心染得透凉。她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也许，吕菲已经死了，刚才看她的反应，应该是很强大的电流，也许在那一瞬间，她就已经被击中心脏，死了，没救了。 终于跑回了学校的后门，女孩却不敢致信的睁大了眼睛——刚才倒着吕菲的地面上，此刻空无一物！她怔怔的看着空荡荡的地面，又不死心的在附近搜索了一下，包括路边阴暗的草丛，然而，周围都没有吕菲的身影！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吕菲消失了！从这硬邦邦的水泥地上蒸发了！ 女孩几乎傻了，她简直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她走到了铁门边，在路边捡了颗石子，迅速扔向铁门，轻轻的“当”一声响，没有火花，没有电流，大铁门平静如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汽车的声音由远而近，是一辆警车，由于在深夜，它没有启用警报器。为了维护大学附近的治安，离校500米的地方就有一个石大派出所，所以出警迅速。与此同时，校门内也传来了人声，几个保安跑了过来，刚才布满电流的铁门被一个保安打开。 女孩愣愣的看着那个保安握着铁门的手，但那个保安开门后第一件事却是用目光在地上搜索，然后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她叫着：“在哪儿呢？触电的在哪儿呢？你？” 冯晓江走下了警车，一眼就看见了这个神色奇怪的女孩子。她大大的眼里似乎充满了恐惧，但脸上的表情却满是疑问。他忍不住走上前去，温柔的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是你报的警吧？” 女孩有些茫然的转过目光，点头：“是的，是我。” “你叫什么名字？听你说这里有人触电了？” “是的，我叫童颜，是有人触电了，可是，她又没了。”女孩说的话几乎让人摸不着头脑。 “什么？”冯晓江和身后的同事张辉对视了一眼，直觉是这个女孩受了些刺激，有些思维混乱了，“你说什么？别着急，再说一遍，详细点。” 这时，一个穿着学校保安制服的男人从校门内大踏步走出来，目光扫过童颜，径直走到两个警察面前，很礼貌的握手：“你们好，我是石大保安科科长徐振皓，今天是我值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说有人触电了？” 徐振皓今年三十八岁了，1米8的身高还算挺拔，可那一嘴烟黄的牙齿使他看起来有些猥琐。在学校当了十年的保安，一直浑浑噩噩的混不出名堂，恰好今年一个副科长辞职了，按资歷，这个职位终于轮到他了。虽然这番言语他表现得很得体，却还是掩饰不住一丝慌乱，加上他凌乱的头髮，睡眼惺忪的眼睛，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值班的时候在干什么。 “是的，就是她报的警，”冯晓江也很礼貌的打招唿，并指了指童颜，“我叫冯晓江，他叫张辉，石大派出所的民警。” 童颜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看了看眼前几个穿着制服的人，终于找到了一点安全感。 冯晓江看到童颜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一些，眼前也没有触电伤者的影子，不禁又问了一遍：“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吕菲！我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从一辆小轿车中下来，然后似乎想要翻过铁门进入学校。这时突然从她身后冒出一个穿着黑衣服的蒙面人，手中还拿着一把匕首朝她冲去，她吓得向铁门逃。我也吓懵了。没想到她摸到铁门的时候，突然抽搐了几下就倒在地上了，应该是触电了！脸色铁青，看起来……像是死了。那个蒙面人看到后没有上去，扭头就跑，我刚回过神，正掏出手机想报警，没有来得及躲开，被他发现了。我看着他拿着匕首又向我沖了过来，吓得要死，就冲着外面的快餐街跑，结果跑了一半发现蒙面人并没有跟过来，好像是在第一个岔路口朝另一个方向跑了，于是我连忙回到这里，却发现连吕菲也不见了。”童颜把事情一股脑儿说了出来，但是她显然没有组织好语言，说的有点乱，但好歹这回冯晓江他们都听懂了。 第3页 他们有些狐疑的互相看看。而几个保安刚才也在四处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 “你说这扇铁门通电了？”徐振皓明显是难以置信的神情，指了指身后的大铁门，“怎么可能呢，它根本不连着任何电源。” 冯晓江和张辉也绕着铁门看了一圈，确定没有电源后，还自己伸手摸了摸，然后回来，继续询问：“那个蒙面人大体什么模样？看清了吗？” “他穿着一件黑风衣，大概一米七五左右，体型一般，头上扣着风衣的帽子，脸上裹着丝袜，看不清长相。”童颜回忆着说。 “裹着丝袜？港台片看多了吧？”徐振皓有些不以为然，语气很是不屑，看样子他根本不相信童颜的话，“同学，你确定你没有看错吗？可是这边什么都没有，铁门也没有电。报假警可不是闹着玩的！” 童颜顿时有些着急：“我没有说谎！我被那个歹徒发现的时候，还叫了一声，也许有人听见了。” “今天谁看后门？”徐振皓朝后看看，一个二十多岁土里土气的小保安站了出来，“你听见有人叫了吗？” 小保安摸摸脑袋。 “听见就是听见，没听见就是没听见。犹豫什么？快说！”徐振皓官威十足，喝了一下。 小保安果然开口了：“声音……好像是有，但是我也没听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猫叫什么的……” 童颜顿时觉得一口气堵在喉咙里，急得想跳，转身向冯晓江说：“你们相信我，我没撒谎！”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我是商学院国贸系的，我们班一个同学生病住院了，今天是我去照顾她的，所以回来晚了，我有班主任写的证明。”童颜翻开包，果然拿出一张纸条。 冯晓江看了看，又问：“那为什么不从前门走，要走后门？” “我住在5号楼，走后门近。” 冯晓江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徐振皓，徐振皓点点头，道：“是的，5号楼就靠着后门。” “那么好，你口中的吕菲是谁？” “吕菲是我们学校法学院大四的，算是校花吧，很出名，所以我一眼就认出她了。当然，她不认得我。你们去吕菲的寝室看看吧，看到她不在，就知道我不是撒谎了。” “说不定她触电了，没事，自己醒过来跑了？”一个小保安愣头愣脑的插嘴。 童颜被气得无语了，吕菲抽搐的身体、铁青的脸又在她面前闪现，但她也不想跟那个小保安解释，冷冷的看着他：“那你触电试试？” 小保安缩缩脑袋，不作声了。 “徐科长，你留意一下吕菲的情况，联繫一下宿管办老师，如果她不在宿舍，你们先确定一下她的去向，联络联络她的朋友家人，现在毕竟晚了，我们也不方便大张旗鼓的去女生寝室查询，而且就算她人不在，也不能排除是出去玩了或者别的原因。你们内部先调查一下，如果确定是失踪了就通知我们。”冯晓江对徐振皓说。 什么意思？童颜看看冯晓江：“你们……还是不相信我？你们……不管了？” “现在现场什么都没有，更何况就算你说的一切属实，电击、死亡，这些也是你判断估计出来的，都没有证据，我们无法立案。如果吕菲失踪满24小时，及时通知我们，我们会立案调查的。”冯晓江觉得这个女孩并不像在撒谎，但是他确实也没有理由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信任她，只能报有歉意地说。 “我没有撒谎，我说的是真的！”童颜跺了跺脚，“要是吕菲出了什么事，你们要负责任！” “这位同学！不要乱说话！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又是丝袜又是风衣的，你当拍电视剧啊？”徐振皓当官没多久，官样却十足，大手挥挥，“回寝室去，不然我就通知你们班主任领你回去了。” 童颜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了看冯晓江和张辉，他们似乎也觉得徐振皓的做法不妥，却皱着眉没说话。童颜咬咬牙，对徐振皓说：“好，就当我瞎说，你回去继续睡你的大头觉吧！”说罢，一头钻进学校，朝着寝室飞奔。 几个小保安想笑，又不敢笑，死命的憋着。 徐振皓面子上很挂不住，心里火得要命，却还得忍着，装作很宽宏大量的样子，对冯晓江摆摆手：“这些小毛孩子，现在真不得了。麻烦你们了，先回去吧。有情况我及时和你们联繫。” 冯晓江也想笑，忍住，递给徐振皓一张名片：“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好。”徐振皓接过名片，打了个招唿，先走进学校了。保安跟着走了进去，关门。 “我觉得那个女孩子不像在撒谎。”张辉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说。 “可是这边什么情况都没有，我们也不能完全相信她。不然我们也不好跟队长交待啊，什么证据都没有就立案了。”冯晓江上车，发动引擎，“不管了，明天再说吧。如果那个吕菲真的失踪了，刚才那个倒霉的科长会给我们打电话的。” “你真的这样跟那个大烟棍说话？”杜雅岚一兴奋，踢掉了被子，两条修长白皙的长腿在床上敲打，“亲爱的，你太酷了！”她总爱说“亲爱的”，当然，只限于对女生的称唿。在寝室的四个人中，她是最娇贵的一个，因为家境好，她从小如公主般长大，没吃过什么苦，性格也最为天真。 第4页 “好了，别哭了，你没事就行了，反正吕菲真出了事，也是大烟棍承担，你已经尽力了！”康琪琪和童颜差不多时间回寝室。不同的是，童颜是去照顾同学，康琪琪是和男友约会去了。比起杜雅岚来，琪琪要成熟了很多，一头波浪卷也将她姣好的面容衬托得更加妩媚。 童颜擦擦眼泪，胸口起伏着：“谁想哭，我就是气不过。居然都不相信我！” 林梅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一向有些神神叨叨的，此刻她两只结实的胳膊撑在床沿上，看着下铺的童颜，说道：“这事儿是怪，你们说吕菲去哪儿了呢？会不会被鬼拖走了？我们老家总是说，死人不能着地，要着地就被鬼拖走了。” 宿舍里本来就熄着灯，只有一点点月光照进来，而林梅的嗓子又特别低沉，一下子气氛似乎不一样了，仿佛连房间的某个角落都藏着些什么东西，伺机而动，每个人几乎都摒住了唿吸。 杜雅岚反映最激烈，愣了几秒钟后，抓起枕头死命的砸过来：“打住打住！”她最怕这些鬼啊怪的，偏偏林梅总喜欢说。 林梅抓住枕头丢了回去：“好好好，不说了。” 刚才那种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又消失了，童颜突然站了起来。 “干吗？”同在下铺的康琪琪看到了，问。 “我想去阿姨那里查一下吕菲的寝室，然后去看看吕菲回来没有。” “拜託！现在几点了！阿姨肯定以为你有毛病呢。明天再说吧！宿管办的人就快查到这里了，看到我们没睡觉，一定会唧唧歪歪教育个没完，大家就别当炮灰了。” 童颜想想康琪琪说得也有道理，于是强压下一探究竟的欲望，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大家都不再说话。 翻来覆去，在医院呆了一天，明明很累，可就是睡不着。昏昏沉沉的，想着吕菲的神秘失踪，想着明天同学就出院了，自己这个生活委员也不用再去医院忙乎了，想着再过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脑子里一团浆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童颜感觉闷得慌，大口大口的唿吸。突然，她旁边也出现了粗浊的唿吸声，她一个激灵，忍住唿吸，果然，耳边的唿吸声还在。 汗毛直竖，她立马坐了起来。发现自己的床边直挺挺的立着一个人影。惨白的月光照在她青灰色的脸上，是吕菲！ “你为什么不救我？”吕菲焦黑的嘴唇在挪动，声音异常悽惨。 童颜浑身发抖，往床角缩，不敢看她，又不敢闭上眼睛，怕她扑过来。 “我想救你，但没人相信我的话。”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突然，一双焦黑的手勐然伸到童颜面前！这时一双怎样的手？仿佛肉已经被烧化了一样，只露出焦黑的骨头，吕菲悽惨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救我！救我！” 这时，童颜才发现吕菲的双脚好像突然融化了一样，在慢慢的变矮，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吕菲正在慢慢的嵌入楼板中去，好像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拉进去了。 “救我！”那双枯藁的手还在童颜面前挣扎。 童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下子就抓住了那双手！但是，再抓住的那一瞬间，吕菲竟然狠狠地在童颜手心一抓！一阵疼痛，童颜连忙缩回了手。 “哈哈哈，谢谢你的好心，现在你被鬼抓过了，你也快变鬼了。”吕菲青灰色的脸笑得变了形，慢慢转成了焦黑色，仿佛被燃烧成骷髅。 “我是想救你的，你不能这样对我！”童颜浑身发抖，刚才是害怕，现在却有些气愤。自己好心想救她，她却这么狠毒，被鬼抓过真的会死吗？她看到自己的手心已经渗出了血。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就是‘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吕菲的身体已经完全扯入楼板了，就剩下一个头，狰狞的笑着。然后，头颅也慢慢的被拉了进去。 童颜止不住的抽泣，为什么会这样，又不是我害死她的，她为什么做鬼还不放过我？ 然而，这时楼板又起了变化，水泥块不停的碎裂，仿佛一个什么东西正在从其中破土而出，难道吕菲又重新出来了？慢慢的，童颜看出来了，那是一个头，黄色的大牙齿，是徐振皓！ “你居然敢再这么多人面前损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徐振皓终于整个人都从楼板里长了出来，手中拿着他的警卫电棍，“我电死你！” “不要！”童颜哭着喊着，躲，勐地拧了一下腰，醒了。 黑乎乎的一片，自己还躺在床上，上铺还传来林梅均匀的鼾声，原来是个梦！ 这时，宿舍门口传来了细细索索的声音，她的心又是一提。 “同学，还不睡觉？”门打开了，进来的是宿管办查夜的小徐老师，她拿着手电筒，朝童颜的床铺照了照。 “我——刚上厕所的！”童颜随口一掰，又躺了下去。一身的冷汗，被窝里湿漉漉的。看了看枕边的手机，正好一点钟，离躺下的时间才一个小时。突然发现手心有些疼，就着手机屏幕的微光，展开手掌——一道血印，清晰的暴露在眼前。 童颜感到自己仿佛也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拉入了楼板，寒意，如寒冬的潮水一般，从脚涌上了头。 第5页 二、调查（1） “阿姨，您好。” 马珍抬起头，看到窗外站着个清秀的女孩子，似乎……是国贸的。马珍在这里做了四年，已经锻鍊出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是这栋楼里的女生，她都能记个大概。 “什么事儿？”她正在用电热炉煮鸡蛋，这帮女孩子，就是事儿多。 “阿姨，我想拜託一件事儿。”童颜看到马珍爱理不理的，有点担心她不肯帮忙，“我想找个老乡，您能不能帮我查一下她的寝室号？” “这哪里是你说查就查的，到我这里来查寝室号，都得有老师打的证明，你有吗？” “阿姨，帮帮忙好吗？我找她真有急事！”童颜心中确实很着急。 可马珍就是不同意：“不行不行，没证明说什么都不行。”然后居然“啪”的一下把窗户给关上了。 童颜吃了个闭门羹，心中也是窝火。上次杜雅岚给马珍一个苹果，就成功的查到一个老乡的寝室号。真是势利，连宿管办的阿姨都会收受贿赂！童颜愤愤地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贿赂她一下？不，她真不愿意贿赂这么一个令人讨厌的人。真麻烦！ 童颜闷闷不乐的走出宿舍楼，又摊开手心看了一下，那条血印虽然很小，却如刀峰般刻在她的心上，每次看到，她的心都会紧一次。 “你为什么不救我？”昨天夜里，吕菲悽惨的声音几乎又在耳边响起。这究竟是个梦，还是真实的？ “还不去上课？”杜雅岚急匆匆的走出宿舍楼，招唿立在原地发呆的童颜。 童颜一见到杜雅岚，突然有了个主意。 “雅岚，你跟里面那个阿姨挺熟对不对？”紧急关头，也就不管那个阿姨如何让人讨厌了。 “嗯，还行，怎么了？”杜雅岚不明就里的问。 童颜拽着她的胳膊：“亲爱的，帮我问一下吕菲的寝室号吧！” 雅岚恍然大悟的拍了一下脑袋：“原来是这个事情！早晨起来我都给忘了，你自己没去？” 童颜苦笑了一下，果然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上心。要童颜忘记这件事，可是无论如何都办不到的：“我去过了，她不让查呢，一定要老师开证明。” 杜雅岚一张白皙的小脸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好，包在我身上，午饭刷你的餐卡！” “嗯，好，好，快去，就知道蹭饭！再磨蹭上课要迟到了！”童颜把她往传达室推。 看起来马珍还记得雅岚的苹果，三分钟时间，她就从传达室出来了：“查到了，207宿舍！” 童颜欣喜得很，看了看二楼，拔腿又往楼内走。 “童颜！你干什么？还不去上课？”雅岚吃惊的叫住她。 “第一节课不去了，反正那个老头子喜欢第二节课点名，你认真记笔记，我第二节课来抄！”要她压抑住心中的疑问，等到中午或者晚上再一探究竟，那可比登天还难。她大步朝着楼梯迈去，心中怦怦直跳。吕菲她们现在应该是毕业答辩的阶段，不知道这个时刻宿舍里有没有人呢？ “207”，童颜看了看门牌号，竖起耳朵，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一阵兴奋，至少没有白走一趟，伸手敲门。 “你找谁？”一个女孩子打开门，穿着睡裙蓬头垢面的，看样子刚起床。 “请问吕菲在吗？”童颜小心翼翼的问，眼睛忍不住往里面搜索，只有三个女孩，一个站在门口跟她说话，两个围在书桌边玩电脑，都不曾见过，吕菲果然不在！ “她不在。”门口的女孩很客气的说。 “请问你们知道她在哪里吗？我找她有点事情。”童颜想直接问吕菲昨晚有没有回来，又怕她的室友不说。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她经常不见人影的。你有急事的话，还是给她打手机吧。” 童颜哪有吕菲的手机号呀！眼看这个女生想把宿舍门关上了，她一着急，终于问了出来：“那么她昨晚回来没有？” 女孩一愣。 童颜连忙又补充说：“我昨晚就给她打手机了，她一直没接。” 女孩这才释疑：“没回来，我们也在奇怪呢，每次查夜她都回来的，昨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打她手机也是没人接，后来索性就关机了。” “肯定是和她们家老刘玩疯了。”里面一个胖乎乎的女孩插嘴。 老刘？她的男朋友吗？昨天晚上见到的那个黑轿车？童颜还想问，可是再问别人一定会起疑心了。 看样子，这个吕菲是那种一天到晚玩得不归家的类型。那么，如果她真的出事了，她的同学和家人要过多久才能发现呢？童颜心中替吕菲着急起来。 中午一顿饭，杜雅岚用童颜的卡到食堂的“小康部门”炒菜窗口炒了两个小炒，吃得津津有味，童颜却有些食不知味，有一筷没一筷的夹着菜，心不在焉。 潜意识里，她居然觉得吕菲说的是对的，她是该找自己兴师问罪。因为自己明明知道一切，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帮助她。 所以，当她看到一个人影时，她的眼睛立刻瞪大，放出光彩。 “你慢慢吃，我有事先走了。”童颜拍了拍雅岚的肩膀。 第6页 雅岚刚想开口问她去哪里，她已经穿过食堂的人群，跑远了。 她紧紧地跟着前面那个人，虽然他穿着便衣，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冯晓江！昨晚的那个民警！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仔细看了一下，她发现冯晓江不是一个人，旁边还跟着个男生，两个人之间有些距离，但看得出男生拘谨的跟在他后面，还不时地用眼角瞄他。 两个人从食堂一路走到人烟稀少的小湖边，才停下了脚步。 童颜观察了一下地形，躲到了不远处一棵大树后，刚好能听见他们说话。 “听说你以前和吕菲谈过恋爱？” 果然是在问吕菲的事情！童颜一阵激动，探出个头悄悄的看着，继续听下去。 男生抓耳挠腮的：“也不是谈恋爱，就是追求过她，大概追求了一年，她一直没同意。” 这个男生长的马马虎虎，乍看上去看算俊秀，却少了点男孩子应该有的阳光和气魄，也难怪吕菲看不上眼，想吕菲那般美貌，眼光一定很高。 冯晓江在一本本子上飞快的写着什么，然后问：“据你所知，吕菲和哪个同学的关系最好？” “这我也不清楚，她总是独来独往的。寝室里的人好像也不是很亲密，特别是最近，经常看不见她。听她寝室的人说，是找了个校外的男朋友。” “哦？校外的男朋友？知道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她没跟别人说过。她寝室的女生也就是说，只知道那个人特别有钱，车子是宝马的，老给吕菲买名牌，其他的也就不知道了。”这个男生配合得很，知无不言。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放弃追求她的？” “半年前。” “为什么放弃？” 男生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她羞辱我，说我连做她朋友的资格都没有，别说男朋友了，我就死心了。” “她这么说你，你不恨她么？”冯晓江打破砂锅问到底。 “当时当然很气了，所以就不再追求她了。那时候鬼迷心窍，对她那么着迷，现在仔细想想她也就是漂亮点，其它也没什么。”男生挠了挠头，脸红还未褪去。 “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我？我走读啊，不住校，昨晚都在家呢，怎么了？”男生有点惊讶，然后又反应过来，“你们怀疑我绑架她啊？” 冯晓江笑笑，“哦，没什么，例行询问。你爸妈昨天也在家吗？” “是啊，他们下班后就回家，基本天天在家。” “好，你先回去吧，有事请我们再联繫你。” “嗯，好。”男生听话的迈步。 “哎，张斌龙！”冯晓江连忙又叫了一声。 男生回过头。 “这件事情暂时还没有弄清楚，你要对我们的谈话内容保密。”冯晓江交待。 张斌龙点点头，笑笑，道：“嗯，有数有数。” 说罢就走了。 童颜顿时欣慰了点，看来警察开始调查这件事了！她正考虑是不是该熘走时，突然听见冯晓江在打电话：“嗯，李队。嗯，问清楚了，这小子基本没什么嫌疑，嗯，下面我去找昨天那个女孩子，叫什么……童颜，对，童颜，我问一下那个保卫科长就能找到她了，嗯，问好之后再给您汇报。” 童颜立刻改变了熘走的主意，冷不防从树后冒了出来：“你找我？” 冯晓江电话刚刚挂，吃惊的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孩子，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偷听你谈话啊！”童颜朝他眨眨眼，俏皮的说。 幸好冯晓江不是近视眼，否则他的眼镜一定摔碎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别人把偷听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刚才我们的谈话，你都听到了？” “嗯，你们终于开始调查这件事了。良心发现？”童颜心情不错，打趣。 冯晓江也懒得跟她磨嘴皮子：“好，正要去找你，你把昨天的事情再仔细说一遍吧。” 童颜找了地方做了下来，原原本本的把昨天看到的都说了一遍。今天的她不像昨天那么混乱，所以说出来非常有条理，冯晓江认真的做着纪录。 “那个黑色的轿车，你看清车牌号码了吗？” “没有，我没有注意。” “如果你们女生回宿舍晚了，宿舍楼传达室的阿姨会有名单记录吗？” “要看什么时间啦，12点以后会记录，12点之前就不会了，11点到12点这段时间大门虽然关着，但是不落锁，手一拨就能自己进去了。以前阿姨是从11点开始记录的，但是现在晚回的人太多，只要不是特别不靠谱儿的，阿姨都不管了。” 冯晓江若有所思的点头。 童颜的好奇心又上来了，忍不住插嘴：“你们为什么又调查这件事情了呢？不是说不满24个小时不立案吗？要到今天半夜才到24小时呢！” 冯晓江笑笑：“查就查了，你管那么多干嘛。” 童颜嘴巴噘了噘，切，还保密：“你不说，那我也没什么线索奉告啦！”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要走。 第7页 冯晓江也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纪，年轻得很，和张辉一样，刚警校毕业，分配到石达派出所没几天，虽然他努力表现的老成一些，经验却还是比较缺乏。尤其是面对这么一个可爱又有些任性的女孩儿。 他张开嘴就想说些什么了，但一想起李队，立马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不该问的……就别问，还有什么线索，一併说了。” “我知道的已经全告诉你了！”童颜还噘着嘴。 冯晓江哭笑不得，女孩子果然是不好对付，只能讨好的说：“再想想？”幸亏李队不在身边，不然见到他这样做笔录，一定气死不可。 此事关系到吕菲的生死存亡，童颜还是不敢儿戏的，她仔细想了想，认真地说：“对了，我刚去吕菲寝室问过，她那个校外男友可能姓刘，具体的我没方便问，还是你们去调查吧。其他的现在真地想不起来了，以后想起来什么我会和你们联繫。” “那好吧。”冯晓江递给她一张名片。 “对了，你们怎么会找到刚才那个男生的？” 冯晓江笑笑，这个女孩子好奇心真重，不过幸亏这个问题无关紧要：“我们已经联繫过吕菲的父母，她父母说以前放假期间有个叫张斌龙的男生一直打电话给吕菲，所以我们就第一时间过来找张斌龙了。” “哦！”童颜恍然大悟的点头。 “童颜，最近你自己要小心些，如果那个蒙面人真的看清你，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这番话说得童颜有些紧张，但是又增加了几分对冯晓江的好感，看来这个警察人还不错，虽然昨天晚上他没有立案，但是此刻他摆明是相信自己所说的话的。 由目前的情况看来，吕菲多半是出事儿了。昨天那辆黑色的轿车，应该就是属于她那个有钱的校外男友老刘吧。可惜当时没注意汽车的牌号，就算看不清，看一眼汽车的标志是不是宝马也好啊。童颜有些懊恨地想。那个蒙面人究竟是谁呢？他拿着刀，一定是要胁迫吕菲做一些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到底是为财？还是为色？都有可能。为财，吕菲如果真的是从宝马车下来的，歹徒一定会认为她很有钱，至少有一些值钱的首饰；为色，吕菲人又漂亮，身材又好，也完全有可能。更加令人奇怪的是，铁门为什么会通电？那个蒙面人的出现可以说加速了吕菲的触电，否则她观察一下铁门，也许会发现什么，不会如此仓促的触摸铁门。蒙面人的出现，究竟是有意的安排？还是巧合？铁门又是谁做了手脚？而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吕菲又去了哪里？通电的铁门又如何恢復正常？ 一大串的问题，想的童颜头疼。但是，好歹她看到曙光了，警察的介入，终于让她安心。今晚，她不会再做恶梦了吧？想到这里，童颜才觉得睏乏起来，昨晚一夜都没睡好，今天下午没课，看来是时候补个午觉了。 她跟冯晓江告别后，慢吞吞的往寝室走，一边走，一边捉摸着这些问题，大概这是水瓶座好奇心重的天性，不把自己捉摸不透的东西弄清楚，绝不罢休。 还未走进宿舍，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嬉笑打闹声，什么事这么开心？童颜走了进去，发现焦点是一只lv的包包。 杜雅岚挎着包，正模仿着模特走猫步，她身材姣好，小屁股一扭一扭的，走的还有点像。 林梅在旁边笑得一塌煳涂，跑上去把包抢去，道：“好了好了，轮到我了。”她也学着雅岚的样子走起猫步来，但她天生粗枝大叶，任她如何把腰扭得如大水蛇，都走不出那种味道，看起来像浑身抽筋，每一个关节都在扭着，怎么看怎么怪异。 一边，雅岚和康琪琪已经笑得滚到床上去了。童颜也忍不住了，站在门口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琪琪，你们家赵磊对你真好，我长这么大，我爸妈都没给我买过这么好的包包。”雅岚在床上笑不动了，羡慕的说。 康琪琪脸一红，但她显然也挺得意的，没说话。 林梅自己也笑得走不下去了，停了下来，拿起包包左看右看：“我就搞不懂了，这包哪里值那么多钱？难道是用黄金做的？” “名牌效应嘛！”雅岚把包拿过来，还给琪琪，“你们家赵磊到底开什么公司的？怎么年纪这么轻就这样有钱？” “买个lv的包就算有钱啦？”康琪琪反驳，今天她打扮得很漂亮，化了个淡妆，珠光色的唇彩很有光泽，一件松松的白色针织长衫，下面一条黑色的短裙，配了双黑色皮靴，她看起来更像是个职业女性，已经不太像学生了。 “何止啊。”雅岚开始如数家珍：“香奈儿的化妆品，gi的衣服，瑞士手錶，cd香水……” “好啦好啦！”康琪琪打断她，笑：“我投降了。” 童颜不知怎么，想起了吕菲那个开宝马的老刘，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找校外的有钱男友？这就是所谓的傍大款？想到了傍大款，童颜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她也没有考虑到是否合适，就直接问了出来：“琪琪，赵磊多大岁数呀？” 康琪琪笑：“怎么，你和雅岚一起来查户口呀？他今年34岁，开了一家贸易公司。” “34岁还没结婚吗？”问这个问题显然是比较尴尬的，但是童颜没有意识到。 第8页 琪琪敏感的抿起了嘴唇，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说：“他离过婚。” “啊？离婚的男人？”农村里长大的林梅从小接受的教育比较保守，此时也表露出她的惊讶，“离婚的男人经歷比较复杂的，琪琪你不要被骗哦。” 两个天真的女孩是好心，但琪琪听来自然有些刺耳了，她站了起来：“离过婚又怎么了？难道离过婚的就没有好男人？”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童颜想解释，却突然发现好像越描越黑了。 “你们该不会是妒嫉我吧？”每一个女孩的内心都是敏感而脆弱的。琪琪的傲气令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目光，她冷冷得丢下一句，然后蹬着靴子、拎起包，出去了。 宿舍里的气氛一下子尴尬下来，刚才热热闹闹的嬉戏声消失了。 三个人各自沉默着。 “她生气了。”雅岚说的是废话。 “我不是存心的。”林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童颜也没想到事情突然就变成这样，她愣愣的看着琪琪离去的背影，觉得自己应该冲上去解释点什么。但她又觉得这么做有些索然无趣，于是她不作声，开始铺床。在经歷了吕菲的事情后，琪琪生气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就算是小事了。她相信琪琪会原谅她们的，毕竟大家都没有恶意。 白天，阳光温柔而不刺眼，加上柔软的床铺，童颜很快就忘记了这段小小的不愉快，踏实地进入了梦乡。 “她寝室的同学都不清楚她的生活？”刑警队长李迎枫看了冯晓江递来的材料，又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冯晓江。 “对，她似乎向来都是独来独往，没有特别好的朋友。”冯晓江坐在李队对面，认真地说，这是他当警察以来，遇到的第一件正儿八经的案子，前几个月出警都是调解鸡毛蒜皮的纠纷，所以他很努力的想表现好一点。 李队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踱步。 冯晓江对李队很是敬佩，人家是区公安局堂堂刑警队长，才四十多岁，当警察却已经20多年了，不晓得破了多少案子。而他冯晓江只是个派出所里初来乍到的小民警，若不是恰巧是他接警，恐怕也没有机会跟公安局刑警队合作，这算是他难得的学习机遇了。 他也跟着站了起来，补充说道：“另外，我已经查到了吕菲的手机号码，只要去电信局查她的通话记录，那个老刘就会很快浮出水面。” 李队点头：“好。这起案件目前还定位在失踪案，但是难保哪天不会升级成谋杀案，上头给的压力也很大，你去通知一下你那个搭档，叫……张辉，半个小时后我们要开个小组会，你们俩人也来参加吧，我跟你们所长说过了，你们俩比较了解情况，暂时归我调配，协助我们破案。” 冯晓江一阵欣喜，点了点头，转身去忙了。 吕菲的家境很一般，爸爸妈妈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全家住在市郊比较偏僻的镇上。可她偏偏有一个在市政府担任要职的阿姨！而且，她们联繫很频繁，她妈妈托她阿姨照顾她，所以就算吕菲玩得再疯再野，每天早晨都接阿姨的电话。而今天，她阿姨打了无数通电话，哪里都找不着吕菲，手机也关机，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全家人都很着急。于是，她阿姨就找到了熟识的公安局副局长，让他帮忙找找人，谁知昨天石大派出所竟然接到了有关吕菲的报案，居然说她触电失踪，生死不明，局里立刻就重视起来了，马上立案调查。 刚才童颜问起的时候，冯晓江可确实不好开口，该怎么说？难道说人家有个地位高高在上的阿姨，所以失踪未满24小时就立案了？而且还出动了刑警队？这种场面，说是失踪案，其实完全是按照谋杀案来办的。 三、小人（1） “童颜！快醒醒，那个大烟棍杀来了！”童颜睡得迷迷煳煳的，被雅岚摇醒了，她本不想起来，想继续睡，可是“大烟棍”三个字像炸雷一样，让她勐地反应过来。大烟棍？徐振皓？ “大烟棍杀过来了？”她坐起来，瞪着雅岚，重复了一遍。 “嗯，在传达室马阿姨那里，刚打电话来通知你下去。”雅岚紧张兮兮的说，“他不会想报復你吧？” 童颜睡得太死，根本没听见电话铃声。闻言也不禁有点紧张，想了想，下来打扮整齐，一边跟雅岚说：“怕什么，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他还能吃了我。”其实这句话也在给自己打气。 来到传达室外，隔着窗看见徐振皓正在和马珍攀谈，两人说的很热络的样子，徐振皓不时地笑着，露出那噁心的大黄牙。 童颜皱了皱眉，敲门。 “原来你就叫童颜！”马珍打开门，认出这个来查寝室号码的女生。 童颜挺讨厌她的，点点头没出声，走了进去。 徐振皓朝马珍挥挥手，马珍居然很识趣的退出去了。房间就剩下徐振皓和童颜两个人。童颜又想起了那个梦，不由得看了看徐振皓腰间别着的警棍。但是窗外进出的女生来来往往，马珍也在不远处站着，和另外一个宿管办的阿姨聊着天，这让童颜又放心了不少。她不自觉地站在了靠窗的位置。 第9页 “想必派出所的同志也已经找过你了，吕菲的事情已经正式立案。”徐振皓开门见山，只是没有了刚才和马珍攀谈时的那种夸张的笑容，此刻他显得很严肃，也许他认为跟学生讲话得有威严，看起来，他似乎不计较童颜损他那件事儿了。 “我今天来找你也没什么别的事情，一个是希望你配合警察同志，努力为破案出自己的一份力。” 童颜撇了撇嘴，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联想起他昨天摆谱、说自己在胡说八道的样子，她就想吐。 “另外一个，这件事情校方是不会对外宣扬的，警察所有的调查也是暗中展开，校长已经召开了紧急会议，并要求我找你谈一谈，整个过程只有你一个人目睹，校长希望你不要跟任何同学，或者老师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除了警察和负责这件事的有关老师，其他人你一个都不能说，你知道吗？” “知道了。”童颜回答的挺像回事儿，心中却想，我都已经告诉我的室友了，现在才来让我不要说，来不及了！ “明白就好，以后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的，你可逃脱不了责任。” 童颜立刻就感觉出不对劲儿，看来，要这个猥琐的男人不记仇，那是不可能的！他这算威胁？ 童颜一股气涌上来，没有考虑后果，脱口说道：“风言风语你可不能都赖在我身上。昨天我叙述事情的时候，可是有很多人在场，难保他们不会添油加醋地说出去。万一谁故意放出口风，然后赖在我的身上，那我不是冤枉？” 这下，轮到徐振皓气结了。 可惜他文化程度不高，说不过这个伶牙俐齿、存心和自己作对的小姑娘，他一张脸绿了，几秒钟没说话，最后站了起来：“别人我当然也会去通知，让他们不要乱说话，这个轮不到你操心。”说完就打开门走了，有点夹着尾巴逃走的意味，最后这句话说得实在不高明。 童颜也走出了传达室，唉，看来，她跟徐振皓的梁子是越结越深了。 另外，她也看出学校竭力的想全面的封锁消息，但是一定做不到。既然她已经把事情告诉室友了，那么要昨天在场的那些小保安保持沉默更是不可能的。至少她说的还是事实，而他们就难说了，也许会把没有见到的事情加上自己的想像说出去。看来，学校很快就会流传一些风言风语了。 傍晚，童颜破例没有和大家一起去吃晚饭。她实在没什么胃口，仿佛大黄牙还在她眼前晃荡一样。“真是个气量狭窄的傢伙！”童颜愤愤地想，她被搅得很没有心情。 别人都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她背起背包去教室找位置自习。现在找位置是最佳时机，因为此刻人最少，位置随便挑。 童颜的成绩虽然不是很拔尖，却也过得去，至少每年能拿到奖学金，不是二等就是三等。每天的自习也是习惯，但今天，她面对着桌上的书本，头一次觉得看不下去。 吕菲那颓然倒地的样子，不断地在脑海中重复。 警察已经开始调查了，我该做得已经做了，回归原来的生活吧。她深唿吸一下，清空杂念，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 “你知道吗？听说大四有个校花失踪了！” “校花？哪个校花？快说，美女我肯定认识！” 人渐渐多了起来，两男两女走进教室，边走边议论着。 “就你这贫样，还能认识校花？”其中一个女孩子暧昧的用书本打刚才说话的男生的头。 “怎么不认识了，快说啊，谁啊？”男孩子躲着，追问。 “据说是法学院的吕菲。” 此音刚落，另一个男孩子就瞪大了眼睛，夸张的惊嘆道：“吕大美女啊？她失踪了？天哪，她要出事儿了那学校里该有多少青年才俊跳楼啊。” 他们旁若无人的议论，使教室里的人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顿时，本来安静的教室里立刻充满了窃窃私语。 童颜好不容易集中的注意力，又被分散了。她愤愤地看了看那群人。 他们还在旁若无人的高谈阔论。 “你们知道吗？据说是学校后门闹鬼，有人看见吕菲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去问小眼睛，就是他告诉我的，他表哥在学校做保安，当时也在场。” “鬼啊……天哪，难道是医学院跳楼的那个女鬼？” 童颜真是火了，眼看着他们越扯越远，她实在呆不下去了，开始乒桌球乓的用力收拾书本。 那两男两女听见响声，还朝她望望。 她狠狠瞪了她们一眼，书包一甩走人，还听见他们在后面说：“这人怎么回事啊？有毛病啊？” “是啊，长这么漂亮脾气不好，别是被我们说鬼吓着了。” “你只会看人家漂不漂亮！” …… 虽然知道会有流言，但没想到这么快。 童颜怏怏的走着，踢着石子出气。 算了，还是回寝室吧。林梅和杜雅岚应该也出去自习了，琪琪也不知道回来没有，她还在生我们的气吗？如果她回来了，我得跟她道个歉。 童颜走路总喜欢想事情，开小差。 第10页 突然听见上方有人大喊：“同学，小心啊！” 她勐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走在了在建的教学楼下面，而上方不知什么东西，正朝着她落下！ 她一个激灵，连忙闪身。 “啪！”那个东西落地了，碎开，原来是工地上随处可见的砖块。 天！是谁这么不小心？如果没有这个工人提醒，自己可不就被砸到了？想到这里，她一身冷汗，被高空落下的砖块砸中，那还不得头破血流？ 她抬起头，向刚才声音来源寻去，想谢谢那个工人，却发现没有人影了。奇怪，人呢？ 她又朝着楼走近几步，这才发现平时热闹的工地上根本没人，看样子工人已经下班了，不远处的工人宿舍里倒是人影憧憧。 她狐疑了，刚才明明有人提醒她的。难道……不小心落下砖块的人就是提醒她的人？怕被追究所以逃了？ 此刻大多数同学要么在寝室里，要么在教室里，路上人已经不多。童颜看看四周，突然莫名的涌起一股寒意。她又想起了冯晓江所说的话：“童颜，最近你自己要小心些，如果那个蒙面人真的看清你，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这个从天而降的砖块，究竟是意外，还是…… 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再也不敢留在原地，连忙加紧步伐，朝着宿舍跑去。 “真的？”杜雅岚居然没去上自习，躲在宿舍看言情小说，听到童颜的讲述，瞪大了眼睛，“如果那个人没有提醒你……天哪，真不敢想像！” 童颜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要不要通知警察？”杜雅岚关切地问道。 童颜摇头：“不行啊，万一只是意外，那就大惊小怪了。” “那你以后可要小心点啊，我看，以后出去我都陪着你好了！” 童颜脑子里也浆煳得很，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是蓄意的，难道真的是那个蒙面人对自己下手？但为什么又会有人提醒自己呢？如果是意外，那么明明有人的工地，一转眼就没人了呢？ 她只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而自己，似乎也莫名其妙的陷进去了。 四、命案（1） 白茫茫的一团，杨影觉得自己似乎被浓浓的雾包裹住了。眼前什么都看不清，都听不见，她努力的想自己在哪里？想不出来，却想的自己头痛欲裂。于是，她摸索着前行，一点点地挪动着步伐。突然，一个踩空，她顿时感到天旋地转，仿佛从深渊坠下。 勐然醒来，杨影才知道自己在做梦，头依然痛得厉害，仿佛刚才那个梦境是真的一样。摸摸额头和脖子，全是汗。杨影的睡意去了几分，今天是怎么了？睡得这么累？也许，用冷水洗脸会有好处。她昏昏沉沉的坐了起来，但还是记得动作很轻，尽量不发出声响，宿舍两个女孩一个请假回家了，一个和男朋友看通宵电影去了。只剩下对铺的王莹，她担心动静太大会把王莹吵醒，毕竟已是深夜了。 然而当她完全坐直后，立刻吓得魂飞魄散！ 阳台门口，赫然站立着一个黑影！浑身黑衣包裹着，脸上分明是一个骷髅的形状！狰狞的骨骼却在月光中映映生辉，它发现了杨影坐了起来，勐然把恐怖的脸转过来面对着杨影，杨影顿时毛髮直竖，头皮都要爆开来似的。 头越来越痛，天哪，难道还在做梦？又是另外一个噩梦？要命的是，她发现那个骷髅一只手拉在后面，似乎拖着什么沉重的物体，她顺着看过去，发现骷髅握着的是一双脚！王莹的脚！王莹整个人被它倒拽着，在地面上拖，那本来秀丽黝黑的长髮，此刻如拖把般散在地上。 “啊——”杨影受不了了，终于爆发出一阵大叫。她清清楚楚听见了自己歇斯底里的叫声，如果这是个恐怖的噩梦，为什么还不醒来？ 就在这时，她突然看见地面上王莹原本死灰的脸突然动了起来，眼珠睁开，朝她递了一个恐怖的微笑，渗人的说：“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要——”杨影的最后一丝理智终于灭亡了。她疯狂的蹿了起来，如同没头苍蝇一样向宿舍门的方向横冲直撞的逃去。 “什么事情这么吵？” 宿舍里的人都醒了。 “救命啊，救命啊——”楼上依然传来悽厉的喊叫。 童颜最近睡得比较警觉，听到这两个字立刻清醒了，连忙光着脚丫子搜寻她的拖鞋。 其他宿舍也有了动静，所有人都被吵醒了。 “我上去看看——”童颜第一时间沖了出去。 “小心啊——”雅岚在后面叫着。几个女孩全都手忙脚乱的跟了出去。 来到楼上，童颜才发现已经聚集了这么多人。六楼几乎所有的女生都出来了，有一个穿着睡衣、赤脚的女生，在走廊上疯狂的奔跑。撞到一个人身上，立刻弹簧般反弹开，再逃，再撞，再逃，如同疯了一般，嘴中还不停的说： “救命！我不要去，我不要去！” “王莹被鬼拖走了！” “不要拖我，不要拖我！” 在这样的深夜，这个女生奇怪的举动让大家毛骨悚然。童颜的鸡皮疙瘩也直掉，她抱紧胳膊搓了搓。大多数女孩都很害怕的缩在宿舍门口探着头看。有几个女生估计跟那个女孩是一个班的，正在试图制止她乱窜，不停的叫喊着她：“杨影，你怎么了？停下来！” 第11页 可是那个叫杨影的女孩子依然没有停，她抱着头，仿佛试图在包围住她的人群中找一个出口，如一个无头苍蝇一般，继续到处乱撞。 她终于找到了……那是一个很空旷的出口，有大量清新的空气从那里涌了进来，那里没有骷髅，没有王莹，那里是安全的。杨影欣喜若狂的奔了过去…… “杨影！”几声尖叫，然后是所有人张大嘴巴，摒住了唿吸，恐怖的寂静，几秒过后，传来“啪”一声巨响。那几个刚才还在试图安抚杨影的女孩子，措手不及的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凝固了。 一些不认识杨影的围观的女孩子，本来还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此刻才完全愣住了，瞠目结舌的站在原地，似乎刚刚反映过来事情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她居然从走道尽头的窗子跳了下去！这可是顶楼！ 没有人敢把头探出窗子望，那是怎么样的惨状？六楼跳下去，下面是坚硬的水泥地，天！她基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包括童颜。她回过头，发现雅岚，杜梅，康琪琪都惊恐的半张着嘴巴，哑然的望着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户。 康琪琪估计又是半夜回来的。睡觉前童颜还没看见她，还没来得及跟她道歉。但此刻，童颜觉得不需要道歉了，因为琪琪的手紧紧的抓着童颜和雅岚，林梅又死死的拽着她，四个人的身体紧紧靠在一起。 “她平时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张辉提着笔，仔细地问道。 “没有，她一直都很正常，今天下午还和我们一起打羽毛球来着，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个女孩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回答。 “她口中的王莹是谁？” “也是我们班的，跟杨影一个宿舍，不知道现在去哪里了。” “她们宿舍另外两个女生呢？” “刚刚给她们打过电话，正在赶来，一个在家里，一个……跟男朋友约会去了。” 校保安队在现场维持秩序，把那些又好奇又恐惧的女生拦在警戒线外。 冯晓江也结束了几个目击者的笔录，向李队作了一下简单汇报。李迎枫静静地听完，没有说话，看着宿舍内沉思。冯晓江站在他旁边，看着这个沉思的中年男人浑身透出一股干练锋利之气，没有打扰他，也看向宿舍内，刑警队和鑑证科的人正在紧张的工作。 地面上有明显的拖痕，甚至还有一些头髮，长长的很柔软，应该属于宿舍里某个女生。此刻正被一个警察用镊子夹住，小心的放到证物袋里。拖痕是在三号床下开始，到阳台门为止。三号床，冯晓江看了一下贴在门背后的宿舍名单，是一个叫王莹的女孩。 王莹，就是杨影口中所说的那个王莹？杨影说她被鬼拖走了，这怎么可能呢？ 先是吕菲，然后是王莹和杨影，石大最近似乎不怎么太平。 冯晓江思索着，这两起案件都是在石大内部，不知道是否有什么关联呢？至少，吕菲和王莹这两个人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许这就是最大的关联？兇手是一个人吗？连环作案？还会有下一个受害者吗？杨影的死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时，李迎枫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事，回过神来，一扭头，就看到这个刚毕业的小民警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顿时来了点兴趣，俗话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也许年轻人脑中有些与众不同的东西，他拍了拍冯晓江的肩膀：“小伙子，说说你的想法。” 冯晓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第一句话就语出惊人：“我看那个王莹……”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凶多吉少了。” “为什么？”李迎枫眉角一提。 “不知道，直觉。”冯晓江苦笑一下。 谁知道李迎枫并没有责怪他，反而鼓励道：“很好，虽然说案件的侦破不能靠直觉，要靠证据。但是，警察却不能没有直觉，好警察都有很强的直觉，然后为自己的直觉找寻证据。” 听了这句话，冯晓江的眼睛有了光彩，不像刚才那般不自信了。 “还有呢？还有什么想法？” “还有，我总是想起吕菲的事情，她们同在一个学校，不知是否存在某些关联。而且，她们都是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不过从消失的细节上看，又各不相同，吕菲消失的现场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而王莹的宿舍却留下了拖痕、头髮这些很明显的线索。”这回，冯晓江侃侃而谈。 “不错，但是你忽略了一件事，就是吕菲消失的地方空无一人。而王莹的宿舍，却还有一个杨影。”李迎枫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 冯晓江眉头一动：“不错，也许杨影看见了什么，受了惊吓大叫，于是兇手来不及毁灭痕迹，只能先潜逃了。” 李队赞许的点头。 “可是，兇手的逃走路线又是如何呢？除了这一段拖痕，房间里连一个有价值的脚印都没有提取到，阳台门虽然敞开，但是兇手如果真的背负着王莹，他怎么能够从六楼的阳台逃下？如果从宿舍正门离开，那似乎也太明目张胆了一点。” “也许，兇手就是利用了我们思维中某个盲点。我想杨影的验尸报告会告诉我们一些讯息，如果我猜得不错。杨影应该是被迷幻类药物迷煳了神志。” 第12页 冯晓江眼睛又是一亮。 人头攒动，女孩子们依旧挤在附近不肯散去，经歷了这么恐怖的事情，没有人能够踏踏实实的回宿舍睡觉。冯晓江走出宿舍，看到人群中有一个女孩探头探脑。 “来，李队，给你介绍一下。”冯晓江往她那边走，“这个就是童颜。” 童颜看到冯晓江身后，跟着一个年级略大，目光炯炯的警察，估摸着是他的上司。 “他是刑警队长李迎枫。” 童颜礼貌的点点头，说道：“您好。” 李迎枫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女孩子，多年的职业习惯，使他有了敏锐的嗅觉，几乎可以从第一次接触，判断一个人的品性。 眼前的这个女孩，长相清秀，又透着一股灵气，一双眼睛很圆，目光清澈，镶在白皙的脸颊上特是耐看，举手投足虽然有些稚气，却不缺少礼数。 他心中已然有数，正想把童颜叫到人少些的地方再询问一下。突然眼前这个小姑娘双目圆瞪，好像看见鬼一样，一闪身就挤到后面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李迎枫一阵诧异，刚要询问冯晓江，旁边有人走了过来：“冯同志，这个……” 冯晓江一看，原来是徐振皓，事发据此已经接近半个小时，闻讯而来的保安和老师已经立了一圈，连王莹、杨影所在的建筑系主任都赶到了，他这个保安科科长怎么现在才到？ “你好，今天又是你值班？” “呃……是啊！”徐振皓懊恼得要死，上次小睡了一会儿，就被童颜糗了一顿，这次好不容易逮到个空隙，值班时熘出去打麻将了，又出了这么件惊天动地的事儿，看来他这个好不容易才当上的保安科副科长乌纱帽难保了。 “这是刑警队长，李迎枫。这位是石大保安科副科长，徐振皓。” “噢，你好，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我们校保安科一定尽力配合。”徐振皓讨好的向李迎枫伸出手去。 李迎枫敏感的嗅了嗅鼻子，这个男人身上有很重的烟味，夹杂着一点酒味，目光混浊，眼睛里有血丝，眼角粘着噁心的眼屎。嘴巴里一口黄牙，一张口就是股烟臭。他皱了皱眉，还是礼貌的跟他握了握手。没有多话，就走开了。 “他们学校应该不止这一个保安科长吧？” “他是副科长，上面应该还有科长。” “你找科长联繫一下协助事项，这个徐振皓不是个办事的材料。” “是！”冯晓江点头，他何尝不是这么想。 “那个童颜看起来还挺机灵的，刚才怎么不打招唿就跑了？” 冯晓江笑了：“八成是看到徐振皓了吧，上次吕菲那件事，童颜把徐振皓给得罪了，那傢伙肯定记仇，小姑娘惹不起就躲呗！” 李迎枫不禁哑然失笑，他对徐振皓可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童颜回到宿舍，发现康琪琪和杜雅岚已经回去了，两个人挤在童颜的床上，缩成一团。本来半夜楼里面是熄灯的，但今天破例的把灯打开了，每个宿舍都灯火通明，也许光亮确实可以驱散恐惧。 “林梅呢？” “她去找老乡了，这种话题足够她们聊到天亮。”康琪琪说。 杜雅兰脸色还苍白，亲眼看到杨影跳楼，这种阴影一时无法遗忘。 童颜也坐到自己床上，和她们紧紧抱在一起。 “琪琪，下午的事情，对不起……” “不要说了，我也不好，不该发脾气，你们也是好心。”琪琪摇头，“发生了这种事情，才知道生命是多么可贵，根本无须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计较。” 童颜嘆了口气，一个下午还鲜活的女孩子，转眼成了一堆肉泥，让人如何不嘆万事无常呢？ “颜颜，你可要小心啊，我真担心……”雅岚终于开口了，“你说这件事情，跟吕菲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童颜的眉头皱了起来：“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吕菲也是从水泥地上蒸发了，王莹也失踪了。杨影还口口声声说王莹被鬼拖走了。” “难道真的像林梅所说的那样？死人着地，就被鬼拖走了？”康琪琪倒抽一口冷气。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杜雅岚害怕得简直要哭出来了。 “没事没事，我们平时不要单独外出，注意安全。”童颜连忙安慰雅岚，她胆子最小，爱哭。 康琪琪不说话，似乎在考虑什么。 童言想了想，说：“琪琪，你也跟你们家赵磊说说，最近学校不太平，让他来接送你出入。” 琪琪有点感动：“嗯，他会保护好我的。对不起，颜颜，我下午太冲动，他对我真得很好，所以你们对他有偏见我一下子就生气了。” 童颜打断她：“好了，你也不要说了，大家都不对，下不为例。” 女孩们的手又握在一起，友谊破镜重圆。 很难讲这个夜晚大家是怎么度过的，林梅在老乡宿舍呆到凌晨四点才回来，发现自己宿舍还是灯火通明，大家倒在各自的床上，辗转反侧，没有人能够踏踏实实睡着。 第13页 好不容易，天终于亮了。 来到教室，发现少了很多人，童颜她们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很多路途近的同学都请假回家了。人少了，噪音却不小，平时安静的教室沸沸嚷嚷的，唾沫横飞，和女生不在一个楼的男生听女生讲述着，不时哇哇大叫。 上课铃声响了，进来的不是专业课老师，居然是班主任。 “同学们，我借用一点时间，跟大家说两句话。”班主任一脸严肃，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 “昨天晚上学校里发生了一些事情，现在传得沸沸扬扬，相信很多同学也听说了，也许有些女生也目睹了。” 下面的学生不住地点头。 “现在警察已经开始调查了，而且学校里也加强了保卫工作，我想说的是，希望同学们从今天开始，不要一个人单独外出，无论做什么，最好能够成群结队，晚上睡觉，要关好宿舍的门窗。” 下面一面嘘声，此刻已经是初夏。 “……也许会炎热了点，但是现在学校是允许大家使用电风扇的。为了安全，你们还是忍耐一下吧。还有一个月就要期末考试了，希望大家不要因此影响了学习。现在不少同学出于安全考虑请假回家，学校是不反对的，自己一定要在家里好好自学，不要落课……” 一个上午的课上得乱七八糟，虽然老师还是一如既往的在讲课，但根本没人听，几乎所有的同学都在开小差，有的索性就在窃窃私语，既然老师公开表示可以请假回家，有一些路途远的同学甚至在考虑是否要去买回家的火车票。 看来，这次突如其来的惨案，把石大弄了个措手不及。单单是吕菲的失踪，王莹的失踪，倒还可以封锁消息，可杨影却在一栋宿舍楼的女生面前从六楼跳了下去，这可如何掩得住悠悠众口啊。 下课后，路过行政楼，童颜发现已经有电视台的车停在门口了。完了，看来这回全世界都要知道了。 正在此时，手机响了起来。“妈妈？！”童颜惊讶的张开了嘴。 “颜颜啊？听说你们学校有人跳楼了？还有一个女生失踪了？”果不其然，媒体的力量是巨大的，传播也是极其迅速的。不过，看来学校还没有把吕菲的失踪宣布，不然该报导两个女生失踪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你在学校要紧吗？要不要请假回来两天？” 妈妈的声音还是那样亲切，童颜立刻好想回到温馨而安全的家。 “颜颜？怎么不说话？” “噢，是有人跳楼了。不过现在警察已经在查了，学校里还有很多同学呢，不要紧的，妈妈你放心吧，学校还在正常上课呢。”童颜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留下来，难道真的只为不掉课？怎么可能，潜意识里，她还是想迫切的知道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那些警察还有用到她的地方，也许前几天的那个蒙面人还在暗中算计她，需要她把他给揪出来，反正，她就是觉得自己不能为了躲避灾祸而离开这个地方，她给自己找着理由，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除了好奇心重之外，还有如此伟大的正义感。 和妈妈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童颜才挂掉了电话。 “好吧，我就先呆在这里，如果真得很不安全，到时候再回家！”童颜自言自语。 “童颜！童颜！”回头，雅岚朝着她跑了过来。 “怎么了？” “童颜，我妈让我回家！”雅兰带着哭腔，“怎么办呢？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 雅兰从小就是甜罐子里泡大的，妈妈的乖乖女，从来都很听话。 “不用啦，你还是回去吧，你妈妈也是担心你啊。” “可是你怎么办？我说过要保护你的！”雅岚咬着牙的样子很可爱。 童颜故意很轻松的笑，说：“小姐，你的胆子比我还小呢，怎么保护我呀，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大不了我晚上不出来上自习了，吃饭睡觉还有琪琪、林梅陪着我呢。走吧走吧，回宿舍收拾行李，多回家住两天。” 走到宿舍门口，这才发现琪琪也拖着很大的行李箱出来了。 “怎么？你妈也让你回家？”雅兰吃惊的问。 琪琪狡黠的眨眨眼睛，压低声音说：“嘘，我跟老师是这么说的，实际上赵磊约我去自驾游，打算去一个星期呢！” “哇，这么舒服阿！” “是啊，等回来警察应该也破案了吧，这么待着实在是恐怖，怎么，雅岚，你妈妈让你回家了吗？” “是啊，妈妈让我回去。童颜，现在琪琪也走了，你怎么办？” “颜颜，你不回家吗？”琪琪拽住童颜的胳膊，“大小姐，你不会还想着吕菲那件事儿吧？可真拗呀！警察不是立案了吗，你的使命也完成啦。听我们的话，还是回去吧，你看，能回家的同学全都回家了。” 童颜想了想，问：“林梅走了吗？” 琪琪说：“她没走，她家太远了，坐火车要两天呢。” “那我就跟她作伴吧，没事儿，你们一个放心的回家，一个放心的出去玩，我撑不下去了自然会回去的。” “颜颜……”雅兰还想说些什么，被童颜推上了楼。 第14页 “好啦好啦，去收拾行李吧，多拿点衣服，也呆上一个礼拜再回来，实在不放心你可以每天给我打电话，我会替你们抄笔记的！” 五、恐吓（1） 石大派出所，半夜11点，会议室里坐了七八个人，每个人都是熬红了眼的模样，其中包括冯晓江和张辉。 李迎枫正在讲话：“这两起案子，已经正式併案，称为石大案件。我现在把大家这两天的调查做一个总结。 先来看吕菲的案子，她的失踪是童颜目睹的，现场只有童颜一个人，所以很难分辨童颜有没有撒谎，但是，经过调查，童颜和吕菲之间可以说是毫无瓜葛，童颜根本不存在撒谎动机。由于学校后门平时也有不少学生进出，现场比较杂乱，基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小刘和老毛这两天也对周围进行过排查，同样没有发现吕菲的踪迹。 现在唯一的方向就是吕菲的男友——刘瑞，今年四十二岁，有家庭，其实吕菲对于他来说，只是情人关系，关于这个刘瑞，吕菲的家人都不知情，吕菲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刘瑞在校外帮吕菲租了房子，但是由于每周三学校要查夜，而且学校是不允许学生校外租房的，所以吕菲每周三都会在查夜之前赶回去。据刘瑞交待，吕菲每次都拖到十一点左右才走，而10点以后出入学校都是要留下纪录的，所以吕菲每次都是爬后门，因为后门看守最松，很多偷偷在校外租房的学生都知道这点。另外，看宿舍楼的阿姨在十二点之前不会记录晚归人员的名字，所以她只要掐好时间，就不会留下任何晚归纪录。刘瑞在吕菲失踪那天，凌晨12点05分去了城西的红萍酒吧，酒吧的服务生能够作证。而吕菲出事是在11点45分到12点之间，从学校去红萍酒吧需要20分钟车程，所以刘瑞基本不具备作案时间。刘瑞的老婆当时远在香港，有出境纪录，同样不具备作案时间。但是会不会是因为这层关系而引发的买兇杀人，还需要进一步调查。” 李队喝了口水，继续说道：“王莹和杨影的案子相对而言就更复杂了。在杨影的尸体解剖中，发现她曾经吸入了少量的乙醚，而她跳楼前的状态，证实她思维已经混乱，我们可以假设兇手的目标是王莹，对于处在同一宿舍的杨影，兇手是用了少量的乙醚让她昏迷，但是她甦醒后，有可能受到了某方面的刺激，加上身体内残留的药物作用，导致她思维混乱，出现幻觉，继而跳楼。王莹方面，阿魏，你来总结一下。” “好，”阿魏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身材魁梧，抖擞一下精神，接过话，“宿舍现场的拖痕经过鑑定，应该是一名体重在四十八公斤左右的女性留下的，而根据地上头髮的dna检测，那名女性就是王莹，这个体重也和王莹的体重吻合。当时王莹处于昏迷或者死亡状态，没有挣扎反抗。王莹不是本地人，家在陕西，父母都是农民，家庭条件并不好，能供女儿上大学也很不容易，但是可以排除家庭矛盾这个因素，因为事发时父母都在家乡，毫不知情，而且家里虽然穷，但是没有什么很大的矛盾。另外，抢劫钱财这个因素也可以排除，王莹并不富裕，她的同学说她还办理了助学贷款，我想没有人会特地冒险跑到宿舍来抢劫她。我们在学校调查过，王莹平时不大爱说话，更加没有跟人红过脸，报仇的可能性也不大，剩下的就是情这个因素了，但是王莹没有手机，所以无法查出来她跟什么人联繫比较频繁，她同宿舍的两个女孩子也表示没有听说过王莹有男朋友，线索就在这里断了。” “不错。”李迎枫接过话头，“现在我们主要的任务有两条，第一，要查清王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如果有，是什么身份？第二，从王莹和杨影的案件可以看出，兇手对石大了如指掌，所以兇手一定是对石大非常熟悉的人，或者根本就隐藏在石大内部，我们要便衣排查，尽快缩小嫌疑范围。下面我来分配一下任务，小刘和老毛，还是你们两个人一组，继续调查吕菲的下落，就算是尸体，也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大兵和阿魏，你们继续调查王莹。我和老卢去和学校领导交涉，了解一下石大的保安状况、校内师生的情况以及学校工作人员的背景。小冯和小张，你们继续跟吕菲的同学接触，看能否获得新的线索，还有那个童颜，看看她能不能再想起些什么。” “是！” “好了，现在大家回家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明天七点准时开工，随时跟我保持联络！” “是！” 冯晓江揉了揉太阳穴，站了起来，总算是切身体会到了在警校常调侃的“刑警队都是铁人”这句话。 童颜已经三天没有去上晚自习了。不过，少了琪琪和雅兰，林梅一天到晚又喜欢跟她的老乡泡在一起，宿舍里也基本只有童颜一个人，简直比教室还要清静。 但是，她发现自己最近太爱开小差了。这会儿，刚看了两页英语，不知道怎的，又想起了那个警察——冯晓江，这三天他几乎每天找她谈一次话，问她是否又记起些什么，简直快把她烦死了。 “早知道每天都要被警察盘问，还不如那天和雅兰一起回家算了。”童颜咬着笔头，自言自语道。然后却又忍不住“噗哧”笑了一下，那个警察，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智商是挺高，情商却不怎样，总是被她弄得抓耳挠腮的，还被她旁敲侧击出一些关于案情的进展来。 第15页 “到底是谁盘问谁，还不一定呢，嘿嘿。”童颜的眼睛里光芒一闪一闪的。她根本不知道冯晓江对她无意中的透露案情，完全是李迎枫授意的。李迎枫看出童颜是个聪明好奇心又重的女孩，也许适当的知晓案情，能够激起她探索的欲望，从而误打误撞的帮助到他们也不一定。否则，凭冯晓江的职业操守，怎么可能如此大嘴巴呢。 “哟，在呢？我还以为你又和那个警察泡在一起呢。”林梅回来了，“咚”的关上寝室门。 童颜作了个夸张的表情：“拜託，我又不是犯人。” 林梅来了劲，凑了上来：“是啊，你又不是犯人，他干吗天天来找你啊？林芳她们都说，那小警察八成看上你了。” 林芳就是她老乡。 童颜吃惊的张大嘴巴，作势去掐林梅的脖子：“啊，你们这些傢伙，还真八婆啊，原来你们天天在一起就是研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呀。” 林梅“咯咯”笑着乱躲，嘴巴还不饶人：“那小警察其实挺帅的，你就别不好意思了。” 两个人闹成一团。女生寝室里，最流行的就是拿男生说事儿，八桿子打不着的也能被她们扯出点关系。 这时，童颜的手机响了起来，一条短消息，童颜暂时停下伸向林梅脖子的“魔爪”，看了看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写着很简单的两个字：“下楼。” 童颜疑惑的皱了皱眉。 “谁？说曹操曹操就到？那个警察吗？”林梅还在打趣。 “不是，不认识的号码，让我下楼一趟。” “嗯？”林梅也疑惑的看看她。 “哼，我先下去看看是谁，然后回来再收拾你！”童颜瞪大眼睛作了一个魔鬼的鬼脸，拿着手机往外跑。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呀？”林梅似乎觉得有些不妥，问。 “没事儿，就让我下楼，跑不远，我看看什么事儿就上来。” “对对，万一是那个小警察，我就不做灯泡了……”话没有说完，“呀”一声惨叫，原来是童颜出门时顺手拿起一个枕头砸在她头上了。 已经快十点了，陆陆续续有些自习的女生回来，但人并不多，大部分女生都是由男生护送回来的。看来自习教室里最近也是倍受冷清吧。 童颜站在宿舍楼的入口，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根本没看到熟悉的人影。难道是谁发错消息了？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她连忙打开，又是一条短消息：“向前直走30米。” 童颜的心立刻咯噔一下。刚才那个简讯，她还以为是哪个同学找她。而现在这条，明显告诉她事不寻常！ 到底是谁在给她发消息？她仔细看了看那个号码，确实毫无印象。发送消息的人似乎正在看着她，不然如何确定她的举动呢？ 她有些慌张，举目四处扫视了一下，经过的女生都神色如常，不远处站着几个送女生回来的男生，没有人在留意着她。 怎么办，是去，还是不去？ 童颜拿着手机，像捧着一个定时炸弹，心中很是挣扎。 默默地看了一下距离，30米远的地方正是学校有名的情人林，也许，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还有人在林子里谈情说爱，这毕竟是学校，时间也不算很晚，应该还没有到举步维艰的地步吧！ 拿定了主意，童颜迈出了步子，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三十米远的地方。幸亏经过的人都没有注意她，否则一定会发现这个小姑娘脸色不太好，这么一点点路走的那么艰难。 手机铃声果然又响了，她连忙打开：“右转，前进50米。” 童颜朝右看了看，那是深入情人林的方向了。50米，大概是什么距离呢？童颜在心中比划着名体育考试50米短跑的距离，然后想，没事，如果情形不对，就当作在考50米短跑，撒开脚丫子逃就是了。她又朝后看了看宿舍楼光明的灯火，距离自己并不是很远，稍微有了点安全感，终于又迈开步子，走入了树林。 目光适应了树林的黑暗，她这才发现树林里根本没有情侣，也许所有的班主任都教导自己的学生，尽量待在教室和宿舍，不要乱跑吧。这种时刻，学生一定比往常要听话的多。 停下了脚步，手机又传来了一条新的短消息：“左转，向前十步。” 童颜的心怦怦直跳，应该是最后十步了吧。十步外，是什么在等着她？她努力的望过去，似乎地上有什么阴影，却看不清楚。她平稳了一下唿吸，活动了一下脚踝，这时才发现自己原来还穿着在宿舍穿的拖鞋，如果前方潜伏着一个恶魔，那这双鞋一定影响自己逃命的速度了。 十步，最后十步，进都进来了，也不差这么点距离了。 她咬咬牙，一步，两步，三步……终于迈出了十步，握着手机的手心都出汗了。 地上赫然是个小土堆。而左右，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影。 “也许是我疑神疑鬼？”童颜怀疑的想，甚至在考虑是谁在跟她开玩笑。 这是一个新砌的土堆，土质松软，明显是刚翻上来的。童颜随手捡起脚边一根树枝，捅了捅这个土堆，顿时，空气里多了一种怪怪的味道。 第16页 童颜使劲的嗅了嗅，又捅了捅，发现味道更浓了。她一个激灵，这是血腥味！夹杂着一种腐烂的气味，这土堆下面…… 她触电般的蹦了开来，难以置信的盯着那个神秘的土堆，这下面是什么？难道是吕菲或者王莹的尸体？不，这个土堆这么小，就算埋着吕菲或者王莹，那也只能是她们的某个“部分”…… 报警？逃？又或者挖开泥土？ 童颜的脑海中天人交战，最终颤巍巍的捏着鼻子，换了一根长一点的树枝，远远的去拨开那堆泥土。 里面是一堆血肉模煳的东西，但可以确定不是人的身体部分，因为那些东西上面长有毛皮，童颜稍微走近了点，借着月色，她终于看清了，坑里埋的是一只狗！死去多时，血都已经凝固了，肚子上被捅了个大缺口，内脏什么的溢了出来，粘满了肚皮。 胃中一阵翻涌，童颜“哇”的一下吐了出来，再也不敢看那可怜的尸体。手机在此刻又响了起来，童颜惨白着脸，打开手机，只有四个字：“莫捉耗子。” 这四个字貌似很无厘头，但是童颜一下子想到了一个俗语，她恐惧的看了看四周，捂住嘴，踉跄的逃离了这片遍布血腥味和死亡气息的林子。 冯晓江是在10点45接到童颜的电话的。他向李队汇报了一下，立刻跟张辉一起到达了童颜口中的情人林。 林子里都是泥地，很明显有一排很小巧的脚印，那毫无疑问是童颜留下的。他模拟着童颜收到的手机指令，终于走到了终点，那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土坑，里面空无一物。土坑另一端，有一排杂乱的脚印，是向着树林外面的，那是童颜仓惶逃离时留下的。 此外，再也没有其他人的脚印和血迹，童颜诉说的一切仿佛并不存在。 而冯晓江敏锐的嗅着林间的空气，那一丝丝淡淡的血腥味，似乎依然没有散去。 已经是凌晨了，李迎枫点燃一根烟，看着桌上那个手机号码出神。这是发简讯指挥童颜去树林的号码，当冯晓江报给他时，他就觉得有些耳熟。回办公室查了一下，果然是吕菲的手机号码！凭他的敏锐直觉，吕菲恐怕早在童颜报案的那天夜里就死去了。他才不会相信一个死人会发简讯！她的手机当然是落在了兇手手中，而兇手现在正把注意力放在了童颜身上！ “莫捉耗子。”这毫无疑问是一句警告，一个威胁，让童颜莫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其实，童颜这几天并没有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只是警队里没什么进展，李迎枫让冯晓江多跟童颜接触了几次，也许这一切都落入了躲在暗中的罪犯眼中，误以为童颜插手案情。 他们每次见面都在蘑菇亭里，兇手对童颜的举动和学校的布局了如指掌，自己分析的没错，兇手一定是在石大工作或者学习的，究竟是谁呢？李迎枫皱紧了眉，吐出一个烟圈。 童颜一晚上都没睡好，据林梅统计，她回来后总共吐了七次，几乎连苦胆都呕出来了。 此刻，刚刚早晨七点，冯晓江刚到没多久，大体跟她说了一下昨天晚上检查树林的结果。这个小姑娘脸色蜡黄的坐在床上，一双平日里充满灵气的眼睛都凹进去了，一言不发。 冯晓江坐在她的床边，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女生突然变成了如此模样，心中也不是滋味。 张辉被李迎枫安排，继续调查吕菲。而冯晓江，则被李迎枫命令保护童颜，李迎枫对这个女孩始终报有歉意，警察对她的亲近而使罪犯把她视作眼中钉，真是一件让人始料不及的事情。但令他稍微放心的是，罪犯还不想要她的命，否则，就不是恐吓那么简单了。 林梅昨夜里陪着童颜，显然也没睡好，此刻正在打哈欠，但是有个大男人坐在宿舍里，她显然没法睡觉。她站了起来，决定借老乡的宿舍去见周公了。 冯晓江看了看林梅。 后者的眼光中居然有点暧昧，对他说：“我出去了，你好好照顾她哦！”那似乎是一种义不容辞的命令语气。 而冯晓江居然也很配合的点头。 林梅的目光就更暧昧了，满意的出去了。 冯晓江一头雾水，又把目光放在了童颜身上。童颜似乎也感觉到困意了，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像一只受了惊吓刚刚安静下来的小猫。 这一觉童颜一直睡到中午十二点才醒，这才发现冯晓江趴在桌上也睡着了。天晓得他几天没有合眼了。此刻，他听见响动，警觉的醒过来，看看童颜，有些尴尬的道：“醒啦？” 童颜点点头，这一觉睡得不错，她总算恢復了点精神。 “肚子饿了吧？我替你去打饭？” 童颜摇头：“不要，没什么胃口。” 冯晓江尴尬的坐着，他自己可是饿了。 这时，林梅提着饭盒进来了：“吃饭了，吃饭了，警察同志，我把你的饭也一起打了，六块钱，报销不？” 童颜知道林梅的性格，“噗”的笑了出来。还好，她还会笑，证明没有被吓坏。冯晓江的心一下子就放下来了。他掏掏口袋，真的掏出六块钱来。而林梅居然也真的拿了，拍拍屁股想坐下，突然又站了起来，看了看他们两个人，说道：“我还是去林芳那里了，你们慢慢吃。” 第17页 冯晓江又看到了那该死的暧昧眼光，依然是一头雾水。而童颜则是满脸通红，简直是掐死林梅的心都有了。 冯晓江风捲残云的消灭了自己的盒饭。童颜面前的那盆却基本没动。 “你们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她突然问。 “额？”冯晓江一口汤咽住，童颜还是第一次如此直接的询问，以前都是拐弯抹角的问。 “就是说，能不能把嫌疑犯定位在某个范围了？又或者……已经有具体目标了？” 冯晓江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却态度逼人的女孩，真的疑惑了：“你又有精神了？没有发烧吧？” 童颜说得很缓慢，但是，却很坚定：“我……思考过，如果我微不足道的话，无论我如何跟你们接触，都不足以让罪犯恐惧。而现在，他恐吓我，阻止我插手，证明我掌握着某些让他害怕的东西，他怕我向你们提及，所以才冒险阻止我。也许……我确实有某些东西没有想起来，或者，他们存在我思维的盲点之中，而没有让我想到。” 这番话不禁让冯晓江对这个女孩另眼相看，在经歷了那样的恐吓后，她还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简单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查得怎么样了？” 冯晓江本来就被授意她可以知晓案情，更加没有隐瞒的必要：“吕菲那边可以说毫无进展。倒是查出来王莹有个男朋友，不，不能说男朋友，准确地说，她跟吕菲一样，做了第三者，男人叫魏格，是一家服装公司的经理，今年三十七岁，有家室。” “这么巧？”童颜愣了一下，“两个女孩都是做了别人的情人？” “是，吕菲和王莹之间，这是最大的共同性！当然，除了杨影之外，但杨影很有可能是被无辜波及的，所以她的个案不能算。如果不是查出来有人王莹的帐户里突然多了一笔钱，而她也没有继续助学贷款，这个男人还隐藏在背后，因为王莹和他的交往可以说非常隐蔽，连王莹的同学都不知道。可惜，这个男人和吕菲的男朋友一样，都具备不在场证明。而他们的妻子也都具备不在场证明，我们的同事跟踪过他们，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那么……会不会是一个憎恶第三者或者这种情妇关系的变态狂做的？譬如，一个被抛弃的家庭主妇？” 冯晓江笑笑，这个女孩侦探小说一定看过不少：“是有这个可能，已经纳入调查范围了。只是你们学校人太多了，人物排查工作还是比较困难的。” 童颜眼睛一亮：“这么说，嫌疑范围定在我们学校内了？” 冯晓江笑笑，默认了，分析了种种情况后，李迎枫已经把调查重点放在石大内部了。 “那么，你连晚上都要在这里保护我吗？” 冯晓江哑然失笑：“你们楼下的阿姨可不会同意的，这两天晚上我们不是在学校就是在所里，有事你随时打我电话，切记不能再一个人出去了！” 童颜点点头。 冯晓江一阵欣慰，这个女孩并不像外表这么柔弱，他的心终于放下一点。只是，他还没有告诉她那个手机号码是吕菲的，她知道后会怎么样？会不会胡思乱想？暂时，还是先不说吧。 六、袭击（1） 童颜请了病假，在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没有听课的兴趣了。幸亏由于大多数同学都回家了，老师的授课进度也缓了下来，影响不大。 这两天她都呆在宿舍里，哪里也没去，饭都是林梅打回来的。而冯晓江白天也基本在宿舍陪着她，这让林梅更加感觉自己是个灯泡，白天是尽量不呆在宿舍，到晚上冯晓江离开后才回去。 童颜很庆幸冯晓江是个情商不高的人，否则林梅的暗示一定会让她无所适从。 “你陪我去学校走走好吗？” “什么？”冯晓江有些惊讶，李迎枫一再叮咛他不要和童颜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以免再一次引起罪犯的误解，“你要去哪里？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帮你去做。” 童颜摇头：“我不要做什么事情，就想和你一起出去，学校里哪里人多，就去哪里。” “怎么，两天闷坏了？”冯晓江不理解。 “当然不是，我是在想……如果罪犯看到我依然在跟警察接触，他会不会再一次现身警告呢？” 冯晓江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女孩真是胆大包天，李队尽力避免的事情，她却偏偏要做！ “你知道这有多危险么？如果他不是再一次警告，而是直接杀人灭口呢？” “可是……只有这个办法可以引兇手出来了，尽快破案不是最重要的么？否则，学校人心惶惶要到什么时候呢？你也不能一天不破案就一天这么守着我呀。我只要注意安全，再加上你们的保护，不会有问题，我对自己有信心。” 冯晓江再一次对这个女孩另眼相看，她不仅不像外表那样柔弱，而且要勇敢的多！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现在终于决定向你提出来了。”童颜看着冯晓江皱眉的样子，知道自己又让他为难了。可是这两天，这个大胆的念头无时无刻不在充斥着她的大脑，她觉得自己整天就这样窝在宿舍里，靠一个警察保护，实在太窝囊了，应该採取点什么措施，争取主动才对。 第18页 “听着，这不是闹着玩的，我向李队请示一下，然后再决定怎么做！” 半个小时后，冯晓江带着童颜出现在学校最热闹的主干道上。 李迎枫听了冯晓江的汇报后，自然也是大吃一惊，不得不佩服这个女生的勇气。不可否认的是，这确实是一个大胆有效的办法。他立刻研究了一套新的方案，通知了队里其他成员随时待命，又嘱咐冯晓江一定要提高警惕保护好童颜。 童言心中到没有太多恐惧，她很轻松的走在熟悉的校园里，唿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良好。但是她的眼睛忍不住在人群中搜索，到底是谁在暗算她呢？是他？是她？还是他？ 一个个学生老师从她面前走过，她真的不愿意去猜想他们当中有一个人是兇手。 冯晓江不时地跟她说话，看起来似乎在探讨什么，演戏要做全套，否则如何让罪犯上当呢。 “琪琪？”走到学校正门的时候，童颜突然快乐的一阵大喊。是康琪琪！她回来了！一辆小车将她送到校门口，她正在后备箱取行李，旁边还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嗨，颜颜！”琪琪也很开心地招唿。 “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去一个星期吗？” “差不多了，已经五天了。雅兰回来了吗？” “她还没回来呢，天天跟我发信息联络，说她妈妈不让她回校。”童颜开心地说着，看到同伴的感觉真好，心中也感慨着，过去五天了？时间过得这么快！ “怎么？案子还没破吗？” “是啊，这位就是你的赵哥哥吧？” 琪琪羞赧的点头，旁边一直站着看她们说话的男人这才有机会打了个招唿。 这是个很平凡的男人，长相很一般，个子中等，体型也不胖不瘦的，钻进人海就认不出的那种。童颜一直以为赵磊是个大帅哥，此刻不免有些失望。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不然琪琪怎么死心塌地得跟着他呢？又或者，琪琪的审美观念比她更深一层，更注重内在美？ “你身后……这个是谁呀？不见五天，交男朋友了？还这么帅……”琪琪的调侃打断了童颜的胡思乱想。 童颜连忙摆手，朝后看去，冯晓江正含笑看着她们。他虽然穿着便装，但依然像穿着制服那样挺直了腰杆，精神奕奕，显得卓尔不凡。 “别胡说了，他是个警察，就是接我报案的那个。” “警察？”琪琪显然没想到，童颜怎么会和警察在一起，这几天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然童颜是不会把那么复杂的案情告诉她的，连每天相处的林梅都知之甚少。 两个女孩兴高采烈的互相挽着胳膊往宿舍走。赵磊开车走了，冯晓江拖着康琪琪的行李箱哭笑不得的跟在后面，此刻，他到底算个保镖，还是跟班？ 傍晚，天渐渐黑了。马珍对这位警察同志三令五申，让他天黑后一定要离开，不能破了学校的规矩。冯晓江自然也遵守。前几天都是回所里的，但是今天，李迎枫要求他守在宿舍楼下，毕竟，童颜没有理会对方的恐吓，谁知道今晚会出什么事情呢？ 离开前，冯晓江看到童颜跟琪琪高谈阔论兴高采烈的样子，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身处险境。他觉得很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他想了想，把童颜叫了出来，终于把吕菲电话号码的事情告诉了她。 这件事情显然很影响童颜的情绪，她轻松的表情瞬间消失了，沉重起来，一言不发。 冯晓江嘆了口气，他早就知道这肯定会影响她，就当作给她敲敲警钟吧，莫因同学团聚高兴昏了头，一时大意可会后悔莫及。 童颜又想起了那个梦，吕菲焦黑的面容出现在眼前，恶狠狠的说，你不救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吕菲应该巴不得自己快点找到兇手，替她报仇才对！她怎么会责怪自己多管闲事呢？警察猜得没错，这一定是那个兇手用吕菲的手机给她发的。可是，那个梦，真的只是个梦吗？吕菲她到底还活着吗？ 童颜的好心情被彻底扫光，开始捉摸这些让自己头痛的问题。 “那真的是兇手发的吗？” 冯晓江疑惑的看看她，没有说话。 “也有可能是吕菲发的，如果……”童颜停顿了一下，茫然的,“如果她还没死的话。” “当然，但是她没死这个可能性太小。”冯晓江答道，却勐然领悟到她话里的意思，吓了一跳，“你不会认为，死人还能发消息吧？” 童颜自嘲地摇头：“是啊，太天方夜谭了。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当然没有，难道你认为有？”冯晓江觉得应该给这个女孩上一课马克思主义无神论。 童颜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嘆了口气：“谁知道呢？” 冯晓江回到了自己的车里，宿舍楼下没有专门的停车场，为了不占人行道，他把车停在情人林旁边一个小空地上，附近没有路灯，也正好给他做了掩护，他可以清楚地观察着别人，而别人基本注意不到他。 他把靠背摇低，舒适的伸了个懒腰。毕业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辛苦，算起来，差不多快一个星期没有回家休息了吧。这个案子，究竟何时才能破呢？而童颜，这个特别的女孩，能不能安全度过这段特殊时期呢？他的眼皮子很沉，看了看表，才七点，可以眯一会儿，两起案件表明，十点以后才是罪犯出现的最佳时机，就当作养精蓄锐吧。已经接近三夜没有睡觉了，上午那两个小时的小睡完全不抵事儿，他又摸摸了腰间，确认手机别在皮带上面，放心的打起了盹儿。 第19页 童颜坐在寝室里发呆，想着刚才和冯晓江讨论的最后一个问题：“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童颜是鬼故事的爱好者，但这不表明她坚信有鬼魂的存在。可是最近，她有些迷惑。 她又把手摊开，手心上那道血痕已经癒合了，但还是有一条淡淡的痕迹，那真的是个梦吗？在入睡之前，她确定自己手上没有伤痕！如果没有鬼，那这个伤痕从何而来？ 而吕菲，她又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八点，林梅打来电话，说操场上正在放映露天电影，是两部很好看的片子，问她们去不去看。 每个周五，学校都会放映免费露天电影的，这个周末也不例外。 康琪琪正因为赵磊没有约他共度周末而郁闷，闻之兴奋不已，立刻就答应了。 “我答应过那个警察，晚上不能出门。”童颜有些犹豫。 琪琪很失望的看着她，指着窗外的操场：“你看，操场这么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吧？还有我陪着你呢。” 童颜很是矛盾，她没有去电影院看这两部片子，现在学校放映，自然求之不得：“要不，我让那个警察陪我去吧，他就在楼下，我们去找他。” 可是，楼下干道上空荡荡的，没看到冯晓江的车子。 “奇怪了，明明说就在楼下的呀，我打他手机。”童颜拨打冯晓江的手机，却传来一个女中音：“您拨打的客户，暂时无法接通。” “快点，快开始了。”琪琪着急得说。 “要不，你一个人去吧，我答应他不出去的。” “可是，把你一个人留在寝室也不好啊，我跟林梅都不在呢！”琪琪似乎也很为难，她是捨不得留下来陪童颜，而放弃这两部早就想看的电影的。 “没关系的，你去吧，我关好门窗，保证完好无损的等你们回来。”童颜作了个俏皮的鬼脸。 琪琪笑了，不再勉强她，放心的跑向操场，童颜羡慕的看着她的背影，怏怏的返身上楼，想着，我会不会太紧张了呢？也许去看看电影没什么大不了的。 冯晓江醒来的时候，是九点钟，他立刻往童颜宿舍的方向看了一眼，灯光还亮着，没什么异常。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警醒一点，夜开始深了，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宿舍楼下不远处有一个小卖部。冯晓江打开车门，走了过去，他打算去买些冰水，或者咖啡，好歹能提提神。 刚刚走到小卖部门口，手机便响了起来，接听，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声音，心急火燎的：“餵？你是冯晓江吗？童颜失踪了！” 这一句话，宛若晴天霹雳，把冯晓江霹愣当场。 反应过来，他甩开步子，疯狂的向童颜所在宿舍奔去。 “哎，你这个警察……唉，你不能上去……”马珍如何拦得住他，气急败坏的跟了上去，这个警察太不像话，警察也不能随便乱来啊，坏了学校的规矩，扣的还不是我的奖金呀！ 电话是康琪琪打的，原来她虽然一个人去看电影了，但还是不放心，过了半个小时，也就是八点半的时候，打电话回宿舍，想确认一下童颜的安全。虽然她并不了解案情，但是她听林梅说，童颜因为吕菲那件事而受到了恐吓，所以也不敢小视。 结果，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琪琪不放心起来，赶了回去，发现宿舍里空无一人，但灯还开着，童颜的书包还在桌上，里面东西都在，除了手机，而宿舍里也一切如常，没有什么争斗的迹象。也就是说，她可能是自己跑出去的，而且没有跑远，随身只带了手机，甚至连拖鞋都没有换，并且准备很快就回来，否则她应该会关了灯再出门。琪琪立刻拨打童颜的手机，电话是打通了，却一直没有人接。她有些着急，一边打，一边等，过了20分钟，她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就从童颜的通讯簿里找到了冯晓江的电话，打过去却总是无法接通，一直到刚才，才总算是拨通了。 冯晓江听了琪琪的话，简直懊悔得想砸了自己的头，一定是小树林里没有信号！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如果不是来小卖部买东西，恐怕还傻乎乎的坐在完全收不到电话的车子里，以为外面一切太平呢！ 马珍这时才知道真的出事了，连忙听从冯晓江的吩咐，下楼去打电话给校保卫科。 “你叫……” “康琪琪。” “对，康琪琪，你们宿舍还有个女孩，叫……林梅。她人呢？” “她也在看电影，大概跟她的老乡在一起。” “好，你马上打电话通知她，她老乡能一起帮忙最好，你的同学能帮忙的也都叫上！你们结伴去周围找！赶快！早一点找到童颜她就少一份危险！快去，记得结伴而行，不要落单！” “好！她会不会忍不住又折回去看电影了呢？” 冯晓江想了想，摇头：“不，如果她改变主意，应该会打电话给你的。不过，保险起见，操场上也要找一下。” “好，我真希望她在操场上看电影，我这就打电话给林梅……” 康琪琪赶着打电话的同时，冯晓江已经奔下楼了，谁不希望这是一场虚惊呢？可是，他却完全不敢报有这样的侥倖心理。他一边跑一边打电话通知李迎枫。 第20页 童颜，她究竟去哪里了呢？冯晓江想起了吕菲，想起了王莹，她们两个人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完全不见踪影，童颜会不会也一样呢？ 他首次感到深深的恐惧，童颜精灵可爱的笑容又在眼前浮现，天，他简直想把自己给毙了！为什么没想到树林可能没有信号！为什么只是摸了摸手机，而没有拿出来看一眼，这样就会发现没有信号了！为什么要打那个盹儿，否则也许会看见童颜跑出去！他觉得自己糟糕透顶。 校保安队很快也加入了寻找行列，带头的是一个叫陈银江的保安科长，大个子，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和徐振皓形成了鲜明对比，而徐振皓，因为严重失职，今天已经接受了正式离职通知，刚刚收拾完东西，灰熘熘的走人了。 李迎枫赶到的时候，冯晓江红着眼，疯了似的搜查每个角落。看得李迎枫心头沉重，赶紧指挥一同跟来的三名刑警队员，加入搜寻行动。 同时，李迎枫也深深的自责着自己。这不能完全怪冯晓江，树林里没有信号，这并不是他所能遇见的事情，他要错也就错在不应该正好在那个时间打盹儿，可是，队里的人，都两三天没合眼了，他也不是铁打的，要追究责任，恐怕首先要追究自己，应该派张辉和冯晓江轮班保护的，这样至少会周到一点。冯晓江只是一个刚毕业的民警，而自己却是办案多年的老刑警了，如果童颜真的出了意外，自己也过不了心里这关。 操场上，电影依然放映着，大家都被剧情深深地吸引了，琪琪、林梅等人的搜寻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而校保安队和警察，则分散在小树林和宿舍区附近的几个教学楼里找。这段时间，学校里本来人就少了很多，今天又是周末，去教室自习的人就更少了，在校的同学大部分都被电影吸引到操场去了。 静悄悄的黑夜，同学们想法设法的打发着自己的周末，完全不知道此时此刻，有一群人正在疯狂的寻找一个生死未卜的女孩。 “找到了！”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突然有人传来消息。 冯晓江浑身一抖，顺着消息来源飞奔过去，那是操场旁边一栋楼，写着“服装楼”三个字，石大每个系都有自己的教学楼，“服装楼”就是服装系的。 服装楼共三层，一楼没有分割成教室，一大片全部摆放的木头模特，二楼是六间绘图室，三楼是三间大自习室。由于旁边就是操场，放电影的声音很吵，这栋楼今天没有人自习，灯全都关着，黑乎乎的。 童颜就躺在大楼里接近入口的位置，已经昏迷过去。冯晓江一眼扫去，发现她额角有些血迹，身上其他地方没有明显的伤痕，衣着也完整，立刻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唿吸正常，她还活着！ 冯晓江激动地叫了起来：“快叫救护车！快！你们别碰她！”他喝退几个正打算搬动童颜，完全不懂救护常识的保安，“别触碰她！快打120，快！” 当救护车载上童颜唿啸而去的时候，李迎枫总算是落下了心中一块巨石，好在有惊无险。冯晓江跟去了医院，这小伙子现在内疚得要命，他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加倍保护好她的。究竟是什么人打伤了童颜？就是曾经恐吓过她的那个人吗？ 李迎枫让校保安在大楼入口处把守着，以防不知情的学生进入。他则打电话通知了鑑证科，然后带着自己的三名刑警队员进入了大楼。 从童颜倒地的姿势看，她是面朝外的，她正准备跑出大楼，而伤口在侧面，歹徒趁她奔跑的时候从侧面袭击了她。李迎枫让一个保安打开了灯，发现一楼的木头模特居然倒了一半，横七竖八的，一片乱糟糟的景象。童颜在里面，究竟遇到了什么？ 服装楼的面积比较大，鑑证科的警察取证了很久，总算有了一点小小的成果。 “现场虽然很乱，但是并没有搏斗的痕迹，那些模特应该是有人在奔跑时碰倒的。另外，我想这里下午应该上过课，脚印非常杂乱，无法提取。但是，发现其中一个模特颈部有水迹。” “血迹？”李迎枫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个警察摇了摇头：“不是血迹，是水迹，清水。” 李迎枫疑惑了，跟着他走到了那个沾有水迹的模特面前。一楼的模特分为两种，一种是比较新式的，有着精緻的雕刻，表情、头髮、动作都非常漂亮，姿势不一；另一种就是这种老式的模特，没有动作，也没有头部，很单调的站着，那一些水迹正在模特颈部切面，已经快干透了。 “当然，也许这没有意义，说不定是哪里漏水了。”那个警察很无奈的耸耸肩。 李迎枫抬起头，四处打量了一下。 “不过，门口草丛里发现了一根木条，上面有血迹，应该是伤者的。我想那根木条就是兇器，很幸运的是，这次上面发现了指纹。” “真的？”李迎枫顿时来了精神，他本以为这次依然没有线索。 “是的，上面有一个很明显的指纹，那个傢伙似乎用什么东西把上面的指纹给擦掉了，但是，他似乎擦得很匆忙，漏了一个。” “太好了！我等你们的进一步报告！”李迎枫难以掩饰心中的欣喜，忙了这么久，今天总算有点收穫了。 病房里，童颜安静的躺着。她的头上裹着一圈纱布，医生说，她是头部受到撞击才晕倒的，而袭击她的人，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下手并不重，所以没有伤及她的大脑，估计不超过12个小时她就会醒了。冯晓江总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不幸中的大幸，有惊无险。 第21页 童颜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也许明天就能知道答案了，再耐心等一晚上吧。这一夜，医院是安静的，张辉陪着冯晓江，静静的守着童颜。而警局，却又是一个忙碌的不眠夜。 “李队，报告出来了。从歹徒在侧面袭击的高度，以及伤口的方向来看，他的身高在一米八左右，这应该是个男人。另外，提取到的指纹非常清晰，但是，这个人没有前科，指纹库里没有记录。”大兵拿着一叠报告说。 李迎枫点点头。童颜被发现的时候是10点08分，她的同学发现她失踪是8点30分。而医生说，她昏迷已经接近两个小时了。也就是说，当那个康琪琪去看电影后，童颜就去了服装楼，而且很快就昏迷了。八点到八点半，那段时间有很多同学去操场看电影，也许会看见些什么！ “大毛，阿魏，大兵，你们先放下手上的工作，去学校查昨天看电影的同学，有没有看见些什么！我会打电话通知学校保安科配合你们！” 似乎是一直这么躺着，有些身体有些僵硬了，童颜稍微动了动。张辉眼睛亮了起来，推了推旁边的冯晓江：“她好像醒了！” 冯晓江连忙望去，发现童颜眼睛在眼皮子下面动，似乎努力的想睁开。 他一阵兴奋，连忙俯身上去，轻轻叫道：“童颜？童颜？” “嗯。”从童颜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煳不清的回应。她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张辉立刻给李队打去电话，报告这个好消息。冯晓江看着童颜，心里有千百个疑问要问，可是又不忍心，不知道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会带给她什么刺激呢？ 护士立刻通知了医生。 “她已经没有大碍了，”医生给童颜作了一个检查，“只需要好好休息两天就可以恢復，当然，头上那个伤口也许要两三个星期才能完全癒合，但是，也不用太担心，不是很深，应该不会留疤。”最后一句话，医生是对着依然有些迷煳的童颜说的，女孩子，肯定特别注意自己的形象。 童颜感到自己的脑筋有些迟钝，头痛，恍惚的很，朦朦胧胧看到医生面带微笑，而冯晓江和张辉也是大松一口气的样子，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冯晓江送走了医生，又来到她的面前，微笑着说：“怎么样？头还痛不痛？要不要喝水？” 水……童颜条件反射的动了动干燥的嘴唇。 冯晓江连忙给她倒了一杯水，用吸管给她喝，这是护士小姐教的，护士果然细心。 喝完了水，童颜的喉咙里终于滋润一点了，能说出话了：“头好痛。”她首先反映自己不舒服的部位。 “医生说这是正常现象，过两天就好了。童颜，昨天晚上，你究竟遇到了什么？是谁打伤了你？” 冯晓江的话，像一把钥匙，立刻打开了童颜暂时封闭的记忆之匣，昨天夜里的一幕又在眼前放映，童颜的眼睛立刻睁的浑圆。 “我……”黑黑的服装楼，坚硬的毫无生气的木模特，奔跑声，喘气声，那突然跳出来的简讯，还有，那张让童颜吓飞了魂魄的脸，“吕菲！我……看到了吕菲！”童颜激动起来，虚弱的身体微微抖动，恐惧瞬间回到她的大脑！ 李迎枫赶到了医院，冯晓江和张辉两个人锁着眉头沉默的站在病房门口，童颜静静的躺在病床上。 “怎么回事？笔录做了吗？” “没有，李队，刚问了个开头，就进行不下去了。”张辉回答，“童颜说她看到了吕菲！她很恐惧，很激动，我们简直想叫医生来给她打镇静剂了，但是被她阻止了，她很努力的平静了自己的情绪，一直沉默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坚强的女孩。” “是的，她总是能叫别人对她刮目相看。”冯晓江若有所思地说道，“幸亏她胆子够大，否则换了别人估计吓疯了。居然看到了吕菲……这又怎么可能呢？难道吕菲还没死？” 这一切的疑问，只有从童颜口中得到答案。李迎枫来到病床边，看了看童颜。她并没有睡觉，圆圆的眼睛睁着，望着天花板，然后那乌黑的眼珠转了过来，看向了李迎枫。 “现在，能控制自己情绪了吗？”李迎枫用一个长者循循善诱的口吻说到。童颜比他儿子大不了几岁，在他眼中，这是个坚韧的孩子。 童颜抿着嘴唇，微微点了点头。 “很好，那告诉我，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说，从你的舍友去看电影，你返回宿舍说起。” 七、鬼魂（1） “我也去看电影了。”童颜的声音很没有精神。 李迎枫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回了宿舍，但是忍不住，又下去看电影了，操场上人很多，我想看一会儿就回去，应该没什么事。” “你没有关灯，没有换拖鞋，只拿了钥匙和手机？” “是的，我并不打算在外面呆多久。” “那然后呢？你为什么去了服装楼？” 童颜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惧，她的心又被揪了起来，被扔到那个黑洞洞的夜里。 童颜一走到操场，就发现看电影的同学比想像中多得多。她放眼望去，根本不知道琪琪和林梅坐在哪个角落。也许该给他们打个电话。而正巧这时，手机收到了一条简讯。 第22页 “唉，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管我闲事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很哀怨的口吻。 童颜手一颤，连忙看了看信息尾部的电话号码，果然是吕菲发来的消息！她的脑袋轰的一炸，把旁边的电影忘了个一干二净。 看着语气，吕菲究竟是在跟她聊天，还是继续恐吓？ 童颜想了一下，迅速编辑了几个字回復过去：“你在哪里？” 她拽着手机，紧张的等待着。不一会儿，手机果然传来答覆：“你想见我么？我在服装楼，你来找我吧。” 童颜的心怦怦直跳，这究竟是另外一个陷阱，还是吕菲真的没死？从简讯的口吻来看，对方很像是个女孩子。冯晓江曾经说过他们怀疑兇手是个男人，因为无论是活人还是死尸，要那么快的搬走都是一件体力活儿。那么，现在手机那头的，究竟是吕菲本人，还是兇手在模仿女人的口吻说话？ 童颜几乎想发简讯问她，你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但她很快把这个荒唐的念头压下了。 服装楼就在操场旁边，童颜往那个方向跑了一点，然后站在操场上远远的看着那栋楼，从上到下，没有一个教室开着灯，吕菲真的在里面吗？童颜皱起了眉头，不，他在骗我，不是吕菲，是那个兇手！ 她谨慎了很多，又给那个号码发了一条信息：“我只是想帮你。” 那头很快传来了一条信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童颜发现服装楼的大门处出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很孤单，似乎在等什么人，慢慢的来回走动，不像要离开的样子。旁边两站昏暗的路灯，照在她洁白的衣裙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 天哪，难道真的是吕菲？童颜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她向着那个女孩慢慢的走去。 走近了，越看越像吕菲！她并没有看见童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轻盈的走进了服装楼。 “吕菲！”童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叫了一声，迅速跟了进去。 大楼里一片漆黑，童颜站在门口，不敢深入。“吕菲？”她试探的叫到，没有人回应，但是，童颜敢肯定，那个女孩，确实进入了大楼。 渐渐的，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她看到了很多木头模特，一排排整齐的排列着。 终于，看到人影一闪，是那个女孩子，她洁白的衣裙那么显眼！她没有说话，沉默着，似乎在慢慢的向童颜走来。 “吕菲，是你吗？你出来呀。”童颜弱弱的叫着，稍微往里走近了几步，但是再也不敢继续深入了。 这时，童颜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匆忙打开来一看，又是一行莫名其妙的话：“唉，我在黄泉路上孤苦伶仃，如果你再多管闲事，很快就要来陪我了。” 黑咕隆咚的大楼里，看到这样一个阴森森的消息，吓得童颜夏天打起了冷战，仿佛周遭也升起了一股鬼意。究竟怎么回事？她心中怯意忽而放大，也不敢去看里面那个慢慢走来的女孩究竟是不是吕菲，转过身，就想往外跑，逃开这栋恐怖的大楼再作打算。 而她的目光一触及地面，心却立刻提到了嗓子眼，门口的地面上，投射着一个黑影！外面居然潜伏着一个人！他躲在墙后，手中高高地扬起一个长条状的东西，还不停的调整着姿势，他在守株待兔！等着自己出去给予致命的一击！但是他忘记了身后的路灯，虽然灯光异常暗淡，却足以出卖他的意图。 童颜仿佛被丢入了冰窖，此刻她才明白自己的处境多么糟糕。比起外面那个兇狠的黑影来，里面那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似乎威胁性小了一些。 她本能的又朝大楼里退去，蹑手蹑脚的，怕惊了守候在外面的那个人，她想到给林梅和琪琪打电话求救，或者报警求救。但是在这里打电话肯定不行，外面的人能够听到，她考虑上楼，对于服装楼，她并不熟悉，在黑暗中，她用目光努力的寻找楼梯，终于发现，就在后方尽头。 她在恐惧中保持了最后一点冷静，小心的在模特中穿梭，悄悄的向楼梯走去。一边走，一边用目光搜寻那个白衣女孩，不，她又不见了，童颜倒退着走了两步，直到身体撞上了一个冰冷的东西。 她汗毛竖了起来，仿佛有针扎在脖子上一样，硬着脖子回头，是一个女孩的背影，就是刚才那个女孩，穿着宽松的白色长裙，披着头髮，背对着童颜。 童颜几乎忘记了唿吸，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怔怔的死盯着她。 那个女生，也缓缓的，僵硬的转过身来。 童颜惊恐的睁大了双眼，那是吕菲！她敢确定，这个女孩一定是吕菲！她认得这张脸，可是现在，这张脸漂亮不再，她显得很肿胀，面无表情，整张脸似乎硬邦邦的，泛着清冷惨白的光。 “啊——”童颜终于忍不住惊叫起来。天！这不是个活人，她看起来像一个蜡像，一个硬邦邦的冷气逼人的蜡像，但童颜知道，面前这个可不是蜡像，她是一个死尸，一个立在这里甚至还会行走的死尸！这个发现足够让童颜崩溃了。 她如同屁股被捅了一刀般的跳了起来，尖叫着朝着大门逃去，不知碰倒了多少东西，跌跌撞撞的。在那一刻，她已经完全被吓疯了，根本不记得门口还有个黑影在等着她。 第23页 “当你走到门口的时候，就被打晕了？” “是的，我真的吓坏了，只想着快点离开，完全忘了门外那个人。”童颜的额头有一点冷汗，这并不是一段愉快地回忆。 “你看清袭击你的人的样子了吗？” “没有……当时我速度很快，魂飞魄散的……完全没有在意。” “你能够肯定你见到的是吕菲，不是别人？” “是的，我肯定！而且，她死了，她已经死了！我见到的是个死人！她没有唿吸，她的眼睛是闭着的，我站在她身边都能感到那股寒气！”童颜有一点小小的激动，她努力的压制着那一种恐惧感。 李迎枫陷入了沉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他完全不相信什么鬼魂之说。死了的吕菲怎么能够给童颜发消息？怎么能够出现在服装楼？ “这个女孩胆子也太大了，明明知道兇手盯着她，还敢一个人跑去服装楼。”张辉跟着李迎枫和冯晓江一起来到病房外，摇头嘀咕着。 冯晓江苦笑一声：“是啊，她胆子很大，好奇心重，就是做事情欠考虑，太冲动，头脑一热就犯错了。” “哇，你分析得倒很透彻阿！”张辉开玩笑的做夸张样，“那你分析一下吕菲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冯晓江很无奈的摇头，“我只坚信一条，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可是，如果她见到的真的是一个尸体，那么，尸体如何能够走路？如何能够在服装楼外面等童颜？童颜说在服装楼门口等她的女孩看起来是活生生的，动作很灵活。” “那么很简单，童颜看到的吕菲是骗她进去的那个女孩装的，纯粹为了吓她。”张辉说出自己的分析。 “是啊，在那种情况下，童颜完全有可能被吓坏了，而不能分辨真假。可是，刚才她说得那么肯定，又不像是看错了。”冯晓江摇了摇头，他也真得有点煳涂了。 “一定是她看错了，如果不是别人假扮的，吕菲的尸体怎么会自己跑去服装楼？如果不是自己跑过去的，难道是别人扛过去的？公然在学校里扛一个尸体跑到服装楼去吓人？那也太荒谬。” 冯晓江突然一愣：“难道……” “什么？” “如果那个扮鬼吓人的女孩，不是别人，而是吕菲本人呢？那么她完全可以自己跑去服装楼，而不用扛什么尸体，要把自己办成死人也很容易，多涂点粉就行了。” “对呀！”张辉激动地一拍冯晓江的胳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么说吕菲可能还没死啊！那么她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冯晓江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这只是一个假设，并不一定成立。” 李迎枫一直没有说话，在走廊的窗口抽菸，两个小伙子分析的不无道理，可是他总觉得其中还是差了点什么，到底有哪里不对呢？ 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大兵跟他汇报了一个好消息：“李队，有进展了，我们问了一些看电影的同学，有四个人说曾经看见前任保卫科长徐振皓在服装楼那条小路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什么。” 徐振皓？李迎枫脑海中浮现出他邋里邋遢的模样，怎么会是他？ 徐振皓紧张的坐在审讯室里，这是一件空荡荡的小屋子，除了一张老旧的桌子和几把椅子，再也没有任何杂物。 警察还没有进来，他们只是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先等着，然后就出去了。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徐振皓几乎快坐不住的时候，他们又进来一趟，说李队就快回来了，让他再等一会儿，然后把他的杯子拿出去了，给他加了点热水。 徐振皓如坐针毡。 当李迎枫迈进审讯室的时候，徐振皓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似乎是很期望他的到来，又像很害怕他的到来。 “警察同志，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呢？我可是冤枉的呀。” 李迎枫微微一笑，刚才他还在考虑怎么样撬开徐振皓的嘴。现在他已经不担心了，坐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当罪犯的料，完全沉不住气。 “冤枉什么？你还不知道我们找你来干什么，就说自己是冤枉的？” “我……”徐振皓语塞，双手搓着，有点发抖。 李迎枫看了一眼他的手，问道：“昨天晚上八点到八点半，你在哪里？” 徐振皓脸一白，然后迅速地说：“我昨天本来是晚班，但是我辞职了！所以六点钟到学校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八点钟就离开学校了，八点半就到家了。” 李迎枫嘴角一勾，是辞职，还是被开除？这个男人，到现在还死要面子。他没有在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浪费时间，问道：“可是我们问过你的邻居，他们说看到你九点钟才到家，他们看到你开门。” 徐振皓想了一会儿，说：“我记错了，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路上闲逛了一下，所以九点钟才到家。” 李迎枫暗中好笑，这个男人撒谎也太不高明了。第一个问题回答得太快，显然是早就想好了答案。而第二个问题却想了这么久，明显是在思考怎么回答。其实并没有邻居看到他开门，去调查的同事只是说邻居在九点钟听见楼道上有脚步声而已，而这个徐振皓，这么轻易的就上钩了。 第24页 “可是，有几个同学说你八点十五分的时候出现在学校服装楼外面，你怎么解释？” 徐振皓脸色惨白的，没有说话。 “怎么，打算沉默？”李迎枫完全不着急，他在等待一个重要的证物。 “一定是他们看错了！那里那么黑，他们怎么肯定是我！” 李迎枫觉得有些好笑：“你怎么知道那里那么黑？” 徐振皓又是一阵语塞：“我……我经常在那里巡逻，怎么不知道，只有两三个路灯而已，黑咕隆咚的！” “那好吧，就算是他们看错了，四个人全看错了。”李迎枫决定换个话题，“那么，说说童颜吧，这个小姑娘你认识吗？” “认识。” “你们有过节吗？” “没……没有。” “是吗？听说一个多星期前，童颜曾经当着很多保安的面指责你上班时间睡觉，你也打算否认吗？我们可有两个民警在场。” “这个……这个我没当真，小姑娘嘛，不跟她一般见识，这个不能算过节，不能算。” 李迎枫饶有兴趣的翻开手边一本笔记：“好，这个不算过节，那……什么是过节？我倒是打听到你很多有意思的事情。2005年3月，当然，那个时候你还不是科长，你的一个同事不小心打翻了你的饭盆，跟你赔礼道歉，你表面说没什么，暗地里却给领导打小报告，说他和学校女生乱搞男女关系，当然，子虚乌有的事儿，结果人家被开除了，是吗？” 徐振皓的脸白一阵红一阵的，奶奶的，谁把老子这些事儿给捅出来的，他心里狠狠骂道。 “还有，2006年1月，你巡逻的时候掉了一支原子笔，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笔，但是你还是原路返回去找了。发现已经被一个学生捡了起来，他还跟你开玩笑，说你寒酸，一支破笔也要回来找。结果呢？人家每次进出校门你都说他是校外不良青年，不让进入，一定要出示学生证，人家没带，还得在校门口站到同学送学生证过来为止，是吗？” 他妈的！徐振皓在心里骂了句粗话，这些乌龟王八同事，见学校把我开了，就什么破事儿都捅给警察听。 “你还要继续听下去吗？这样的故事还真多。” “可是，这些都跟童颜没有关系啊。”他还得为自己狡辩。 “是啊，这些事儿是跟她没有关系，可是，我很好奇，那些事儿你都不能容忍，想着法子报復，童颜在那么多人面前损你，你怎么就忍气吞声了呢。” “我……我认识到以前是错的，改了还不行吗？” 李迎枫暗中摇头，真是个无赖。幸好这时一个警察进来了，跟他耳语了几句，他终于可以停下这无聊的审讯游戏，直奔主题了。 “徐振皓！”李迎枫连名带姓的叫道，“我们在袭击童颜的木条上发现了你的指纹，你又该怎么解释？” 徐振皓浑身一震。 “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你离开的时候太慌张了，并没有把你的指纹擦干净，而刚才我们从你喝水的杯子上提取了你的指纹，和木条上的完全吻合！难道你没发现你现在用的这个杯子不是刚进来时给你的那个吗？”李迎枫亮出了底牌。 徐振皓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绝望的看着眼前这个喝水的杯子，仿佛看着什么魔鬼一样。 “如果你老实交待，还能看在你的认罪态度良好，争取从轻判罚。如果你拒不承认，就凭那指纹一样可以定你的罪！一样要坐牢，而且要重罚！”李迎枫已经完全掌握了他的心理——狭隘阴险自私，故意这样说。 “我错了，我认罪，警官，你跟法官说说，从轻判罚，好吗？”徐振皓果真完全垮了下来，“是我干的，是我打晕了童颜，可是我没下重手，我就想出出气，没想打死她，杀人要偿命，我可没那么傻。我就教训她一下，寻思着你们可能查不到我。” 李迎枫哼了一下，真是个没出息的男人。 “犯法必定要付出代价！不要抱有侥倖心理！老实交待，把那天晚上的情形说一下，再撒谎就是跟你自己过不去了！” 徐振皓自然是不会跟自己过不去的，现在，他脑子里想的就是“从轻判罚”这四个字：“那天我八点走出办公室，路过服装楼的时候，我看到童颜站在门口，不知道在干什么。我……我一看到她，我就……” “你就生气，你就想到她损你那一幕。” “是。”徐振皓红了脸，点头。 “继续说。” “我捉摸着我这趟出了学校以后都不再进来了，前一阵子看她老跟你们的人在一起，我也没敢怎么着。昨天那会儿我就昏了头，我就想着不教训她一下我就没机会了。看见她走进楼里去了，我就把东西放在草丛里，在附近找了根木条子，偷偷站到门口，就听见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好像是短消息的声音，然后半响没反应。我也不知道她在干嘛，又不敢看，怕她发现我。结果她突然在里面突然一声尖叫，然后就朝外面冲出来了。我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走也不是打也不是，现在走的话她冲出来肯定会看见我，所以我还是一棍子打下去了，但是我心里害怕啊，我打得不重，真的。我一时犯晕闯了祸，我以为不会查到我，我错了，真的，我很后悔……” 第25页 李迎枫可不想听他的忏悔；“你一眼都没有朝里面看？” “没有，我很想看但是不敢，而且当时里面没开灯，我想就算看也看不清什么，就忍住没把头探出去。” “那你怎么知道冲出来的是童颜不是其他人呢？” “啊？”徐振皓一愣，“这个我可没想过，难道里面还有人在？里面黑咕隆咚的，怎么会有人呢……不过也对，没人在的话，童颜一个人跑进去干什么？” “好了。”李迎枫打断了他的思路，“接下来呢？打晕她之后，你又做了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做！我连看都没敢看她！我担心她没被打昏，把我给认出来，立刻就跑了，想到木条上可能会有我的指纹，就胡乱的擦了一下扔在草丛里了。” “有没有看到其他人？经过的，或者从楼里出来的？” “没有！” 李迎枫完全没想到结果是这样，他一度以为伏击童颜的人和里面装神弄鬼的人是一伙儿的。徐振皓最后的招供可信度已经很高了，李迎枫觉得他没有撒谎，如果真的有什么同谋，这个自私的傢伙一定会把责任都推託到别人身上。那么，难道吕菲的重现，只是兇手对童颜进行的第二次恐吓？那个人依然没有准备要童颜的命，只是像第一次那样吓她而已！为什么呢？如果童颜真的威胁到他的安全，他为什么不索性杀了她，而费这么大的精力去一而再的吓她、阻止她呢？ 八、疑兇（1） 病房里，林梅正在给童颜削苹果，休息了两天，童颜的精神恢復了很多，就是头还有些痛，伤口依然要每天换药。 “知道吗，雅岚明天要回来了，她听说你出了事，就在家里呆不住了。”林梅一边削苹果一边和童颜聊天。 “嗯，她给我打过电话了，在电话里把徐振皓骂了八百遍。”除了警察，没有人知道她见过吕菲的事儿，只知道徐振皓打晕了她。 “就是，那个乌龟王八蛋，被开除了还要拉个人做垫背的，希望他多坐几年牢！”林梅狠狠一甩苹果皮，她们都对徐振皓没有好印象。 “琪琪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哎，”林梅出乎意料的嘆了一口气，“她不让我告诉你，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那个赵磊居然是有老婆的，根本没离婚呢，琪琪这两天伤心得要命。” “什么？！”童颜吓了一跳，她可没料到这事儿。 “她不会做什么傻事儿吧？要不你赶快回去看着她。” “那倒不会，她一边哭一边嘀咕要把赵磊抢回来，要让他离婚，看她这语气哪会做傻事儿啊，唉，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她现在这种处境，摆明是夺人老公的小三么！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林梅嘀咕的声音越来越低，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童颜，“吶，吃吧。” 童颜的心一沉，第三者，情人，一个个关键词串联起来，她没有接苹果，而是拽住了林梅的胳膊：“林梅，你回去跟琪琪说，让她晚上不要出门，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一个人出去！” “怎么了？”林梅不明就里的问。 “我不想让她成为兇手的下一个目标！” “什么！”林梅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想到这么严重，“好的好的，我回去立刻和她说！在宿舍我可以看着她，就怕她一个人跑去找赵磊，那我就拦不住了。” 林梅走后，童颜躺在病床上，心中还是牵挂着琪琪，恨不得立刻就回宿舍去。 明天就出院了，她安慰自己说，明天就回去好好劝劝她，希望今天琪琪能听林梅的话。 她望了一眼窗外走廊，张辉还守在门口，要通知警察吗？她想了想，又摇头，不行，学校里像琪琪这样的女孩子肯定还有很多，兇手并不一定会把目标放在她身上，难道要让警察去保护每一个成为第三者的女大学生吗，多么可笑的事情。 夜渐渐的深了，睡吧，睡吧，睡醒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童颜这样对自己催眠，很有效果，一会儿就睡着了。 昏黄的路灯，一条小小的水泥路，旁边长着杂乱无章的树木。 这是学校的后门，童颜背着书包，正在往校门走。她看到一个女孩从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上下来，咦？那不是校花吕菲么？ 吕菲很妖娆的向车内说再见，那辆小轿车慢慢的开走了。然后吕菲整了整衣服，往校门走去。突然，吕菲身后出现了一个穿着黑风衣的人，手中居然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童颜一下子呆住了，歹徒？ 吕菲很警觉地发现不对劲，吓得疯跑起来，抓住铁门的一霎那突然抽搐了几下，倒在了地上，然后一动不动。天，看起来怎么像触电了？校门上方的小路灯照在吕菲的脸上，她双目紧闭，面目居然呈青灰色。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几乎只有几秒钟时间，童颜这才反应过来要报警，正当她拿出手机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个歹徒转过身来，发现了她！ 那个人的头上罩着风衣的帽子，脸上模煳不清的，居然是套了一个女人的丝袜！他看到了童颜，似乎也很惊讶的样子，呆了一呆，那匕首寒光闪闪的，路灯照射在他身上，投下狰狞的影子。童颜本能的盯着那几步之遥的匕首，那么锋利，一定能要人的命！蒙面人抓着匕首的手有些颤抖，童颜看到他没有戴手套，握着匕首的右手略微有些发抖，也许是很紧张很用力的缘故，他的大拇指朝外翻翘得特别厉害，几乎成九十度了。 第26页 两个人的对峙，就保持了一秒钟。童颜很快反应过来，“呀！”一声尖叫，拔腿就跑，那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几乎就要跳出来。 “快跑！快跑！”童颜两条腿乱蹬，突然醒了过来，黑乎乎的，自己还躺在病房里？她扭头看看窗外，走廊里的灯还亮着，张辉半躺在过道的椅子上打盹儿。 她松了一口气，刚才是个梦？怎么又梦见吕菲出事的那晚呢？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 可是，为什么在梦里，她看那个歹徒，似乎看得更清楚些呢？她突然想起了传说中的催眠，让人在放松的状态下，想起一些被忽视的东西。难道，刚才自己在放松的睡眠中，看到了一直被自己忽视的东西？比如说，那紧张地握着匕首的右手？那么翻翘的大拇指？据说大拇指朝外翻翘是天生的，童颜的大拇指就很直，完全不朝外翻，更不用说能翻成九十度了。可是，大拇指外翻的人满世界都是，这真的是个线索吗？而且，这毕竟是个梦啊，梦总是虚无缥缈的，看到的这些，究竟能不能当真？ 童颜完全没料到琪琪会和林梅一起来接她出院，看着琪琪那张笑容满面的脸，她简直就要怀疑昨天林梅说的话了。 赵磊真的没离婚吗？她真的伤心吗？为什么童颜完全看不出来！ 童颜疑惑的看了看林梅，林梅朝她挤眼睛，可她不明白什么意思。 “好啦，我知道林梅这个大嘴巴一定把我的事情跟你说了。”琪琪很大方的开口，她正在帮童颜收拾衣服，表情非常自然。 “呃……”童颜尴尬的和林梅对望一眼。 “你一定很好奇我的心情怎么变好了，是吗？我告诉你，我昨天给赵磊打电话了，他答应我会在半年内离婚，那么，我还担心什么呢？” “可是，琪琪，这样不好，拆散人家家庭……”童颜话还没有说完，又被琪琪打断了。 “我没有拆散他们。他们的感情早就不合了。那个老女人比赵磊还大了两岁，整天像怨妇一样跟赵磊吵架。赵磊早就受不了了，他们几个月前已经分居了！虽然还住在同一个屋子里，但是赵磊一直睡的书房，性格不合，性格不合！你知道吗？这强求不来的，那个黄脸婆有什么资格跟我斗呢？” 童颜觉得琪琪的言论太过分了：“你也不应该这么说人家，三十六七岁，这个年纪谁不会有呢？谁都不希望自己三十六七岁的时候被人说成黄脸婆。” “好，我错了，我不应该这么说她。”琪琪做了个鬼脸，她的心情明显很好，“但是，他们合不来是真的吧！我跟赵磊认识半年了，你不知道他对我多好，他的心思完全在我身上，他心里根本没有那个名存实亡的老婆，他的时间一半用来工作，另外一半用来跟我泡在一起，我从来没见他回去陪过老婆，否则，我早就发现他还没离婚了。” “他骗你说离婚了，你就这么原谅他了？” “是的，只要他真的离婚，我就原谅他，当他认识我之前，他还没下定离婚的决心，算了，我不怪他。”琪琪并没有因为童颜的话而影响到自己，“倒是你，颜颜，你说我会成为兇手的下一个目标，这是什么意思呢？你是不是搞错了？”她的眼神中充满好奇，完全没有恐惧，显然并没有把童颜的警告当真。 童颜捉摸着，这该怎么说呢？直接告诉她吕菲和王莹都跟她一样做了别人的情人？这不太好吧？就算说了，她也一定会反驳，难道学校里做情人的只有她们三个吗？难道兇手就一定会找她吗？她一定会这样说，童颜了解她的性格。唉，更何况连童颜自己都不能确定，兇手到底会不会盯上她。 “算了，”童颜嘆了口气，“我也只是担心，说不出什么原因，反正……你一定注意安全就是了，晚上不要一个人外出。等案子破了再说吧。” “就是嘛！我又没去得罪什么人，能有我什么事儿呢。颜颜，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走，东西收拾好了，回去吧，雅岚也应该到了，咱们好久没聚聚了。” 童颜看了看林梅，后者正也疑惑的看着她，显然是想起了昨天晚上童颜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知道她葫芦里卖得什么样。 童颜朝林梅苦笑了一下，无奈的摊了摊手。 冯晓江把车停在宿舍楼下的干道上，再也不敢弄巧成拙的停到树林里那片空地上了。童颜和琪琪、林梅一起上楼，回过头朝冯晓江摆了摆手。冯晓江作了个放心去吧的手势，静静坐在车里看着她上楼的背影。她宿舍里的人全齐了，这么多女孩，自己也实在不好意思上去了。当宿舍里只有童颜和林梅时，他都觉得别扭，别说现在又多了两个女孩。但是，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时不时看看楼上童颜的宿舍窗户，自从那天出事以来，他就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不允许自己再有任何一点疏忽。 虽然童颜的宿舍远在五楼，但是冯晓江依然听见上面传来女孩子欢快的笑声，想来她们四人重聚，自然有一番欢喜。 而冯晓江心中，却一如既往的压抑。徐振皓被捕后，案子可以说又陷入了一个死胡同，本来所有的人都认为袭击童颜的人就是命案的兇手，谁知道会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上面的领导不时地打电话来催促快点破案，全市的媒体最近也把焦点全放在了石州大学，李队不知道顶着多少压力。 第27页 可是兇手呢？依然逍遥法外，还不时地恐吓童颜，玩着猫捉弄老鼠的游戏。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人继续遇害呢？ 冯晓江用手揉着太阳穴，突然发现刚上去没多久的童颜又走下楼来了。她穿着一双淡蓝色的运动鞋，还背着平时用的小背包，好像要出门的样子，她要干吗？ 冯晓江正要下车去问个究竟。她却施施然走了过来，打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要出去？不跟你的同学好好多聚一下，想去哪里？”冯晓江意外的看着她，保护她的这一个星期，这个女孩很配合的呆在学校里，还从来没有出去过。 “我当然也想好好和雅岚聚聚，但是……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然我心里会不舒服。”童颜说着，眉头皱了一下，仿佛心里真的被什么刺了一下。她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没什么血色。 “还在想着那天的事吗？”冯晓江试探的问，他担心这个女孩走不出那个阴影。他总是想起那天童颜问他的话：“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当然没有，难道你认为有？” “哎，谁知道呢？”那声嘆气，总在冯晓江耳边迴响，它仿佛包含了很多东西，可惜冯晓江不明白。 “不，我在努力的把它忘记！”童颜很爽朗的说道。 冯晓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可是，我总发现我忘不掉，我甚至会不由自主地去分析，那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晓江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他忘了童颜好奇心重的天性了！ “但是今天，我要跟你说另外一件事。今天早上我一直在想它，本来我不想告诉你们的，但又想万一这是个线索。”童颜显得有些矛盾。 冯晓江的兴趣立刻被提了起来：“只要任何有可能成为线索的事情，你都要说出来！” “是……可我又怕误导你们……”童颜吞吞吐吐的，这不太像她一贯的作风，果然，她一咬牙，“不管了！”她下了决心，“说就说吧，这是我昨晚做梦梦见的！” “什么？！”满怀期望的冯晓江几乎把门牙磕在方向盘上，梦到的？ “看看你的大拇指！” “怎么了？”冯晓江完全被她弄煳涂了。 童颜却一把抓住冯晓江的手，冯晓江没有留意，一双大手被她逮个正着，突然接触到女孩子温润的手心，他心里一下子涌出异样的感觉。 童颜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感受，而是使劲的把冯晓江的大拇指往后掰。 “你干吗？”冯晓江吃痛，不再心猿意马，连忙抽回手。 “看，你的大拇指跟我是一样的，不能朝后掰。”童颜掰了掰自己的大拇指，“昨天我做了个梦，吕菲失踪那夜的情景居然再现了！而且，在梦里我看得似乎更清楚一些，我看见那个蒙面人很紧张，握住匕首的右手非常用力，他的大拇指明显朝后翻翘，几乎翻成九十度角，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当然，这只是个梦，你完全可以不相信。可是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试一试。所以，我希望你能去查一查所有可疑的人的大拇指……唉，我知道这有点荒唐，可是……你在干什么？”长篇大论的童颜突然停了下来。 “不……”冯晓江一直看着自己的大拇指，突然轻声说道。 “我知道这有些荒谬，如果你觉得毫无意义的话，那就算了。”童颜有些失望。 “不……我是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有点印象……在哪里？在哪里见过呢……”冯晓江使劲的搜索在记忆，可是最近事情发生的实在太多了，休息的又不够，总是有点头昏脑胀。 “你见过那也不稀奇，大拇指长成这样的人太多了，听说这跟遗传有关系。我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而已，既然梦见了，那总得做些什么吧。” “是的。”冯晓江点头，一点小小的线索都不能放弃，这是破案的原则，尽管这个线索的来源并不可靠——梦里……晕，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但是，他的心中多少因为这意外的线索而有了点期待，这毫无破绽的案件中，任何一点线索都是振奋人心的。他看到童颜黯淡了几天的眼睛中又闪出了光彩，天！他太了解这眼神了。那次童颜要求他故意出现在校园，引兇手出动的眼神，就是现在这样！ “你又想干什么？”他无奈的说。 “这个大拇指的样子已经刻在我脑海里了，为了准确度，还是让我陪你去找吧！”童颜的脸上因为兴奋而有些泛红，看上去终于有了些血色，“你既然有印象，那我们先从你接触过的人找起。” 看到童颜能露出久违的精灵劲儿，他不忍心拒绝：“好的，但是出去后你不能乱跑，要么在车上，要么就寸步不离的紧跟着我。” “yes!sir!”童颜学着港台片里夸张的敬个礼，她可一直担心冯晓江不拿这回事儿当真，或者赶她回宿舍去。“等我们找到了你再通知你们队长吧。这样更有说服力一些，而且，你同意带我出去，你们队长还不一定能同意呢。” 第28页 冯晓江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女孩儿，一遇到感兴趣的事儿，就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了，已经有了两次教训，却依然死性不改呀！ 他拿出笔记本，立刻开始写名单，他主要是负责接触吕菲的同学，王莹和杨影那边基本没有介入过，所以，调查面立刻小了很多。当然，他也有些担心，如果使他有这个印象的人，完全和这个案子无关，而是他的朋友或者亲戚，又或者同学什么的。那么，可就白忙活了。 “叶小霞、张娜、周雁、张斌龙、费国庆，”童颜念着他笔下一个个名字，“这么多人啊？” “这就多了？才五个而已。我还没有把所有问过话的吕菲的同学加上去呢！”冯晓江笑笑，“怎么，打退堂鼓了？” “才没有！开工吧？”童颜兴趣盎然。 冯晓江喜欢看到她充满斗志的样子，说实在的，前两天看见她躺在医院里，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叶小霞是谁？咱们从她开始吗？” “不分先后，从谁开始都没关系。不过，方便起见，就从叶小霞开始吧，她和张娜，周艷，是吕菲的室友，就在这栋楼里，咱们下车吧。” “好，但是……那蒙面人好像是个男的呀！” 冯晓江微微一笑：“不是用丝袜套着头么？只是看起来是个男的而已！男女都要查，走吧！” 童颜领略到了警察的严谨作风，“噢”了一声，乖乖跟上。此刻，对于蒙面人的好奇，暂时占了上风，她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服装楼的鬼影了。 “这个人啊？我不认识。”叶小霞就是那天给童颜开门的女孩子，她看起来比较朴素，清汤挂面的，穿着一件白衬衫，此刻正在努力的分辨一张照片。 童颜站在冯晓江后面，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笑出来。因为叶小霞手中的照片，只是她特地从宿舍找出来的一张家庭合影而已。上面童颜的两对叔婶加上爸爸妈妈总共六个人，站了两排，每排三个。其实这张照片拍得并不好，距离太远了，每个人都有些模煳。 这是冯晓江想出来的馊主意。让每个人拿着照片认人，如果是一张大头照，对方一眼就看清楚了，不会伸手来拿，而这么一张模煳的远照，要仔细的分辨其中一个人，非得拿起照片好好端详不可。 叶小霞秀气的大拇指是笔直的。冯晓江和童颜对望一眼，然后对叶小霞说：“好了，你叫张娜出来一下吧。” “噢！”叶小霞不明所以的答应一声，扭头进去了。 “为什么不让她们一起出来呢？”童颜奇怪的问。 “那样，你能保证她们每个人都会拿一下照片么？说不定是一个人拿着，其他两个凑着头看。” 童颜恍然大悟，不由得对冯销江改观起来。看他以前憨头憨脑的，原来还是颇有些小聪明的！ 张娜长得胖胖的，躺着捲髮，看起来像个肥胖版的洋娃娃：“怎么？还没抓到兇手？肯定是老刘的老婆干的，我不是说过么，那女人以前打电话到宿舍骂过吕菲！” 冯晓江笑着摇头，每次见张娜她都这么说，警察已经完全排除了刘瑞妻子作案的可能，除了她本人当时不在石州外，也没有任何有关她雇凶的可疑纪录。 “好了，我们会调查的，只是想让你看看，你认识这个人吗？”冯晓江又把照片交给她，随便指了一个。 张娜眯细着眼，拿过照片仔细看了一下，摇头：“没见过。” 童颜死盯着她的手指，哎，又失望了。 “把周艷叫出来吧！”冯晓江嘆口气，说道。 周艷个子不高，一米六左右，打扮得非常时髦，十个手指甲上涂着怪异的黑色指甲油。 “没见过！”她说，“还有什么事儿吗？我急着出去呢！”她的语气很不友好，而童颜和冯晓江却没有因此不悦，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的眼光中都多少有些兴奋！周艷的大拇指是有些外翘的！ “好的，没什么事儿了，你可以走了。” “你为什么不拦着她？你应该问她吕菲出事那晚她在哪里！”下楼的时候，童颜追问冯晓江。 “当时问过了，她说在宿舍睡觉，叶小霞和张娜都可以给她作证。你不是拍着胸脯说你认识那根手指么？怎么样，是她吗？” “这个……好像……好像不是，我还觉得，那手指看起来是个男的……应该是个男的，我觉得不应该是周艷呀！既然当时她们三个人都在宿舍，那么事实就应该如此。否则她们怎么会一致说谎呢？难道她们三个联合起来把吕菲杀了？不，这根本不可能，就算室友间有什么矛盾，也不能让她们同仇敌忾到共同杀人的地步。” “你究竟是认识那根手指？还是在分析那根手指？”冯晓江饶有兴趣地看她。 童颜小脸儿一红，嘴巴撅道：“都是！” 冯晓江无奈的挥了挥手：“走吧，张斌龙是走读生，也搞不清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我给他打个电话再说。下面去见见费国庆，吕菲的班主任。” 冯晓江把车开到行政楼下，因为这次见的是老师，他谨慎了点，没有让童颜一同上楼，安全起见，他把童颜锁在了车里。 第29页 很快，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就下来了。童颜正恶狠狠的从紧闭的车窗内看着他。 “好了，你这眼光要吃人？”冯晓江打开了车门。 “谁让你把我关起来的！怎么样？没收穫？” “没有。下面去看看张斌龙吧，他说现在在家，要赶过来呢。我没让，咱们开车过去快点。” 张斌龙在巷子口截住了他们：“我说……有什么事儿就在这里说好吗？我爸妈……他们会误会的……”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手。 “好的，没关系。只是想让你认个人。”冯晓江随手把照片递给他。 他接过照片，还好奇的看了童颜两眼。童颜往冯晓江身后躲躲，看来一个警察带着一个女学生出来查案，确实有些招摇。 “不认识。”他摇摇头，他的大拇指是弯着的，并不像别人那样伸直。 冯晓江看看他，拿回照片：“那好，我们走了。其它也没什么事儿，别担心。这儿私房挺多的，你们家也是私房吧？” “是啊，这一片都是私房，以前这儿大片都是田，呵呵。” “呵，那再见了，回去吧！” 冯晓江发动了汽车，和张斌龙说了再见后，就驶出了巷子，可刚开了几十米就又折了回去，远远所在巷子口，看着张斌龙走进一个两层楼的私房。 “你在干什么？”童颜疑惑的问。 “我想，我有些头绪了。”他微笑，“童颜，要谢谢你的梦了。我先送你回去，然后让张辉来接替我保护你，我要回所里一趟。” “是张斌龙？可是刚才他没有伸直手指，看不出来呀！”童颜有些不明白，突然又恍然大悟地说：“难道他是故意的？” 冯晓江笑着看她：“你回去慢慢捉摸吧。” 童颜看着他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撅起了嘴，背过脸去，也不再理睬他，一个人开始绞脑汁。 九、落网（1） 李迎枫正在捉摸面前这份宗卷。 连续一个多星期的调查毫无结果，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侦破方式。因为兇手隐藏得太过天衣无缝，让他怀疑这个兇手也许不是第一次犯案。他在档案室埋头干了一天，翻阅了厚厚一叠近期关于女性被杀或失踪的相关案件，终于，这份两年前的宗卷引起了他的兴趣。 沈维文，男，1977年出生，中专学歷，工作单位：石州连心建材市场。父：沈建，原工具机厂退休工人，2003年因车祸身亡。母：无业，在家经营一家小杂货店，2004年煤气中毒身亡。 配偶一栏是空白，备註里却写道：离异，前妻罗丽，系石州兰雅gg公司员工，二人于2003年2月1日登记结婚，2004年11月15日登记离婚。 沈维文的档案后面，是案件纪录。 2005年4月21日，一名叫万华萍的女人失踪，至今下落不明。万华萍，女，34岁，已婚，没有孩子，和沈维文住在一个小区。失踪当天，万华萍一天都在家中没有外出，晚九点与丈夫王永城一同入睡，而当第二天王永城醒来时，却发现万华萍已经不见了。找寻一天一夜后，仍然没有万华萍的消息，王永城报警。 城北派出所接警后，对小区住户做过详细笔录。有一个打牌夜归的老太太说十一点半左右看到一个女人软绵绵的搭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走出了小区。由于两人都背对着她，她只看到了背影，但是她能肯定那个男人穿着建材市场的工作服，上面写着“连心建材”四个字。而整个小区里，只有沈维文一个人在连心建材工作。所以他立刻成为调查的重点对象。 据沈维文交待，案发当时他一个人在家看电视，但没有人证。 而他们所居住的小区比较老旧，也没有设门卫。附近也没有人看见老太太所说的那一对男女。所以，虽然沈维文不能证明自己是否真的在家，但是也没有人能够非常确定的指出那个穿“连心建材”工作服的男人就是沈维文，更加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否是万华萍。而且据调查，沈维文与万华萍一家根本毫无交集，虽然住在一个小区，却根本不认识，不用谈什么恩怨了。最后沈维文被判无罪。 由于万华萍家里的脚印及种种迹象显示，万华萍是自己走出家门的，而不是被人挟持的，最终判定为万华萍离家出走。 事后，王永城提出上诉，理由是万华萍一件衣服及日常用品都没带，甚至连钱包都没带，完全不可能离家出走。但法庭认为，做销售的万华萍有比不小的灰色收入，完全可以用私房钱出走。而且万永城虽然认为妻子出走有蹊跷，也不能肯定这一切是否跟沈维文有关。最终因为证据不足，法庭驳回了王永城的上诉。 李迎枫翻看了沈维文的笔录，对其中一句话特别感兴趣。 当时，老太太看到一个穿建材市场工作服的男人的事情，传得人尽皆知。当警察问起沈维文时，沈维文是轻轻一笑，很沉稳的说道：“你认为我笨到穿着工作服去杀人吗？”当时的笔录员很认真的在这句话旁边标註了沈维文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和态度。 很难想像，一个在建材市场做杂工，只有中专学歷的男人，能在那种情况下说出如此冷静精闢的话。而且，他这句话说得有问题，“杀人”，他为什么说“穿着工作服去杀人”？而不是说“穿着工作服去绑架她”或者别的什么，毕竟，万华萍只是失踪了而已。 第30页 李迎枫看着沈维文的照片，上面是一个面色忧郁，却长相清秀的男人，不太过文弱，也不太过粗硬，平凡之中隐隐透着一股冷意。那几年间，他的父母竟然先后都死于意外，而妻子也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就离他而去，究竟对他是多大的打击？这中间又有什么曲折？ 突然，李迎枫对这个男人兴趣浓厚。 冯晓江的敲门声打断了李迎枫的思绪。 “头儿，我想我知道蒙面人是谁了！”冯晓江的话让李迎枫一下子来了精神。 冯晓江很详细的把和童颜所作的一切跟李迎枫汇报。李迎枫一开始是忍不住摇头：“这个丫头片子，被吓成了那样，转眼就好了伤疤忘了痛，又掺和到这里来了。” 当听到后面的时候，他却越听越带劲，等冯晓江讲完，他一下子拍桌子站了起来：“立刻把张斌龙带回来，我想，我们应该跟他仔细谈谈了。” 冯晓江心中兴奋，看来自己的判断没有错，“那么周艷呢？我能肯定是周艷报的信，刚才我又给费国庆打过电话，他表示确实听说张斌龙跟周艷在谈恋爱。只是我搞不明白，张斌龙怎么知道我们在查他的手指呢？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呢？” 李迎枫微微一笑：“你给周艷、张娜她们看照片的时候，每次都是指的同一个人吗？” 冯晓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每次我都是随手一指，管它张三李四，反正我又不是真的要她们认人。一定是她们三个议论时，被周艷发现了问题！” 冯晓江不禁又为自己这个失误懊悔起来。周艷本身大拇指也有些反翘的，她也许很快猜到了重点，然后给张斌龙通风报信。 “呵，不要想太多，你能把张斌龙揪出来，已经很不错了。”李迎枫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说过，我什么都没干！”张斌龙的表情虽然有些沮丧，却一口咬定自己是无辜的，“那天晚上我一直都呆在家里，我爸妈也在家，他们可以证明我没有出门！” “是的，你确实没有从大门出去。”李迎枫很沉着，对于他来说，面前坐着的只是个小男孩，他在寻找突破口，“但是，你可以从你二楼的房间爬窗出去，这太容易了，而且，我们得知，那天晚上你爸妈在家里打麻将，你们家每晚都有两桌人打麻将，我想他们也不会有时间去看你究竟在不在房间里。” “你们……问过我爸妈了？”张斌龙的脸有些苍白。 “是的，我们没有理由不跟他们接触。”李迎枫觉得自己找到了方向。 张斌龙张口想问什么，却忍住了，沉默了一下，说：“不，我没有出去，我没有杀吕菲……没有。” 李迎枫嘴角一勾，敏感的他又逮住了一个语病。当一开始冯晓江询问他的时候，他反问道：“你们怀疑我绑架她啊？”而现在，却说自己没有杀她。由“绑架”到“杀”，多么戏剧化的改变！ “如果你坚持自己是无辜的，那么浪费的只是大家的时间而已。你想想你的父母，他们把你养这么大，供你读大学，而你呢？你究竟应该选择一条怎么样的道路，才是对得起他们的？” “不要提我爸妈！”张斌龙突然激动地站了起来。 站在一边的冯晓江赶紧把他按下去了，接触张斌龙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激动。 张斌龙很快控制了自己的情绪，重新坐回位置上，却更加的沉默了，无论李迎枫说些什么，他一个字都不回答。 冯晓江在一边干着急。虽然他们认为张斌龙就是袭击吕菲的那个蒙面人，但是一切只是推测，根本没有证据，如果张斌龙死不承认的话，是不可能定他的罪的。 李迎枫让小刘代替他继续对张斌龙进行疲劳轰炸，这个大四的男孩子面色惨白，居然还能够咬紧牙关。 “你去向他的邻居调查一下张斌龙的父母和他的关系，”一走出审讯室，李迎枫就对冯晓江布置任务，“顺便把他的父母带到所里来。” 而他自己，则火速去申请搜查证。他的直觉已经告诉他，张斌龙就是他们苦苦寻找的那个蒙面人，现在缺少的，只是证据！当天张斌龙穿的那件黑风衣，也许还挂在衣橱里，匕首和丝袜，也许还在他家里某个角落，也或者就被他抛在回家的路上，此刻，需要的是学校后门到张斌龙家地毯式的搜查！ 冯晓江驱车赶往张斌龙家，这已经是今天第三趟去他家了。快到的时候，冯晓江突然发现巷子里停着一辆警车，那不是分配给张辉的车吗？张辉不是陪着童颜吗？ 冯晓江突然跳了起来，童颜这个丫头！他连忙踩住剎车，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大步朝张辉的车迈去。 “晓江！”张辉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样子。 冯晓江朝副驾驶的位置望去，童颜果然一脸神秘的坐在上面。 “天哪，这妮子也神了吧？她跟我打赌说你还会过来，让我在这里等你。”张辉还是很吃惊的样子。 冯晓江嘆了口气，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把童颜拎了出来。 “说吧，搞什么鬼？”他的语气很无奈。 童颜漂亮的眼睫毛动了动：“你不是让我自己猜答案嘛。我猜了，然后根据自己所猜的来调查，我想，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么你也会跟我一样来调查这一件事情。” 第31页 童颜身后，张辉坐在车里耸耸肩膀，表示自己无力阻拦。 “那么，你都调查了些什么？”冯晓江抱臂站着，决定花两三分钟听听童颜的结论。 “很简单，当初我让你随便在照片的哪一个头像上画一个圈，可是你却没有带记号笔，而且询问他们的时候你总是随手指一个人让他们辨认，他们只要聊起这个，很快就能发现破绽。费老师应该不会给张斌龙通风报信，应该是吕菲的三个室友之一。这种八卦，在女生宿舍里很容易就能打听到了。” 童颜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既然周艷事先给了张斌龙消息，那么张斌龙这个人肯定就有问题。我说过，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蒙面人是个男人。后来，联想到张斌龙不让我们去他家，和你的一系列反映，我就拉着张辉来到这里，找事实证明我的猜想。” “那么你又发现些什么？”冯晓江看了看表，再给她五分钟发表自己的长篇大论。 “张斌龙说那天晚上他在家里，而父母在打麻将，我刚偷偷在窗子里看了一下，他们家一楼北边两个窗户，一个是厨房，一个是洗手间，而南边是个厅，里面放了两张八仙桌，上面还堆着没有收拾的麻将。我想他完全可以趁父母打牌的时候从二楼窗户爬出去，这种私房，可以搭脚的地方很多，从二楼翻下来问题不大。” 冯晓江心中暗贊，这个女孩子，居然跟警察分析到一块儿去了。 “而且，你找张斌龙时他的反应有些奇怪，虽然你是警察，但找他只是协助办案而已，又不是什么坏事，为什么不能让他的父母知道呢？所以，我就装作他的同学，找了一个邻居大妈聊了会儿，终于知道，原来他父母喜欢玩麻将，但是赌品却不好，输了钱就会拿张斌龙撒气，小时候就是打他，现在他长大了，打不了了，就骂他，说他没出息，学习成绩不好，大四都快毕业了也找不到工作。张斌龙从小就充当着受气包的角色，我想这些家庭暴力对他或多或少有些影响。” “呵呵，童颜观察了好多人，最后才物色到这么一个‘知无不言’的大妈的。”张辉坐在车上笑。冯晓江也顿感有趣，想这么一个漂亮女孩子满大街找最八婆的大妈，该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儿。 “张斌龙是不是没招？否则你也不用来这里了。我猜想，你们现在一定忙着找证据对不对？我想他套头的那个丝袜也许是偷他妈妈的！匕首也许是另外买的，但也许是从厨房里挑了把最小的水果刀。只是，我看到他并没有接触到吕菲呢，所以，就算找到这些东西，也许用处不大，因为上面不会有被害人的信息。”童颜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冯晓江嘆了口气，这个机灵鬼。不过，倒是省去了他的一项工作，既然得知张斌龙从小就遭受了家庭暴力，他也没有做重复工作的必要了。 “我来接他父母去警局，你呢，乖乖跟张辉回学校去。”说完之后，冯晓江突然想咬自己的舌头，见鬼，这句话怎么说得这么暧昧，好像在跟谁交待似的。 “是你让我自己猜答案的，我只是在这里等着向你交作业而已。现在得了满分，我当然回去了。”童颜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上了车。 冯晓江想吐血，这是那个前两天在病床上瑟瑟发抖的女孩吗？她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復了！枉自己还杞人忧天的担心她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他目送着张辉驾车驶远，才开车去张斌龙家。 李迎枫来到了会客室，冯晓江带着一对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夫妇，正坐在那里等他。那对夫妇看起来有些不安，男的不停的搓着手，女的表情却有些呆滞，仿佛有什么事情没反应过来似的，两个人穿的都极其普通，甚至有些土，男的穿着一件土黄色皱巴巴的旧衬衫，深色的裤子，而女的穿了一件大花的短袖，下面一条黑色的及膝裙，露出两条粗粗的小腿。 李迎枫在心中将二人和资料作比对，张斌龙的父亲是一家纺织厂的电工，母亲已经退休，在一户人家做钟点工，每天上午去打扫一下房子。两人的爱好都是打麻将，家里每天都会摆两桌麻将，由于赌得很小，被查到两次后都是没收赌资了事，第二天照旧。 “警官？斌龙他究竟犯了什么事儿？这么严重？刚才我们出门前，还有警官拿着个什么搜查令来搜查我们家？他到底干啥了？抢劫？杀人？您跟我说说，我他妈的打断他腿！这贼小子，以为长大了我就不敢打他了！不管教不行！”张斌龙的父亲两眼通红。 这种家长李迎枫见过不少，他暗中嘆口气，摇了摇头：“我请你们过来，不是让你们来打他的，只是想让你们跟你儿子好好谈谈，让他坦白一切，争取宽大处理。” “我儿子到底犯了什么罪？”张斌龙的母亲现在才开口，仿佛现在才缓过神来。她的嘴唇不停的抽动着，正在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绪。 “5月18日，晚上11点-12点，你们在干什么？还记得吗？”李迎枫还想再确定一下。 张斌龙的父亲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具体不记得了，不过肯定在打麻将，这一个月每天都打，没断过！你们……抓赌啊？” “抓赌不是我们的事儿。你们打麻将的时候，会去张斌龙的房间看看他吗？” 第32页 “看他干吗？除了上厕所我们屁股可不离凳儿，尤其是赢钱的时候，越忙活别的越输钱。” 李迎枫心中暗暗谈了口气，子不教，父之过，如果张斌龙的父母对儿子多一点关心，而不是沉迷麻将的话，也许儿子就不会走这种极端了。 “你们的儿子，涉嫌持刀袭击他的一名女同学。” “什么？！”两人一起叫出声。 “这个臭小子，我揍死他！”张斌龙的父亲火爆脾气果然就上来了，一下子站了起来，看起来恨不得要脱下鞋子勐抽他儿子的样子。冯晓江连忙拦着他，让他坐下。 “先不要急着生气，我只想问你们一句，这个儿子，你们还想要不想要？”李迎枫皱眉。 张斌龙的父亲仍然火气不消：“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儿子！”他妻子在旁边一听，立刻心一揪，几乎就要哭出来。 李迎枫摇头：“我想，你们还是先检讨一下自己。这个父母究竟做得合不合格。孩子是否拥有健全的人格，很大程度上是决定于父母。” 张斌龙的父亲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问：“警察同志，斌龙他犯的罪究竟大不大？” “这要看他自己交待，如果他坦白的话，我们会给他求求情，你们再给他找个好律师，不会判得很重，如果你们真地为他好的话，就进去跟他好好谈谈，但有一个条件，这次绝不能再打骂他，而是要平心静气的说话，就好像他不是你们的儿子，而是你们的朋友那样。” 张斌龙的母亲终于哭了出来：“我们会的，会的，老张，你先别激动，警察同志，斌龙在哪里？” “我带你们去，再提醒一下，千万不要使用暴力，否则你们将失去这个儿子。” “他会判死刑吗？” 李迎枫摇头：“要知道，精神上的失去，比肉体更可怕。” 他不知道这对夫妻是否真得明白了这些道理，但此刻，只能一试。 老毛带领了一队人去学校和张斌龙的家之间这条线路搜查，而阿魏带了另一队人去了张斌龙家。他家的厨房里大大小小的刀有六七把，光小水果刀就有三把，只能一併带了回来，包括从衣橱里找到的一件黑风衣，至于丝袜，他妈妈的抽屉里到处都是，但是没有符合条件的那一只丝袜。因为据李迎枫分析，那只丝袜一定是单只，而且是新的，张斌龙绝对不会把他妈妈穿过的丝袜套在头上。最后，阿魏分析那只丝袜可能已经被张斌龙在回家的路上随手扔了，只能寄希望予老毛了。 可是，从风衣和匕首上获得线索的希望依然很渺茫，毕竟张斌龙当时并没有贴身接近吕菲，李迎枫可不敢完全把希望寄托在这些东西上，在他心中，张斌龙能否伏法，实在是个未知数。 李迎枫让冯晓江在监控室里密切注意动静，自己则回了办公室，他需要这段时间来理清思绪。张斌龙——蒙面人，他在纸上画了个箭头。可以说，这个蒙面人是导致吕菲触电的一个催化剂。他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角色？有三种可能，一，蒙面人就是布置铁门通电的幕后人，他先布好机关，然后装成歹徒恐吓吕菲，加速了她的触电过程，被童颜撞见后，佯装追赶童颜，半路折回去处理现场；二，蒙面人和布置铁门的人是一伙的，他们一个负责布置机关，一个负责装扮蒙面人袭击吕菲，成功后，一个处理现场，一个追赶目击者，配合得天衣无缝；三，这两者互不相识，蒙面人确实是打算袭击吕菲的，却意外的目睹了吕菲的意外死亡。究竟这三者，哪一个可能性更大一点？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李迎枫打电话去了鑑证科，那里正在对风衣和匕首进行分析化验，目前还没有结果，只是肯定那三把水果刀上都有张斌龙的指纹，可这实在没有太大意义，都是他自己家里的刀具，没有他的指纹那才奇怪。 挂下电话，李迎枫才去了监控室。 “怎么样了？” 冯晓江摇了摇头：“还是什么都没说。他父母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他还是一声不吭的，他父亲好几次忍不住要动手，都被他母亲拦住了，两个人哭成一团。” 李迎枫透过玻璃看向隔壁，果然两个家长都是急火攻心的样子，张妈妈哭得很大声，张爸爸不停的嘆气，一个粗暴的汉子，竟然也忍不住抹着眼泪，看得出，虽然张斌龙的父母有着一些恶习，脾气也不好，但从心眼里，还是在乎这个独子的。 而张斌龙，虽然脸上毫无血色，一言不发，但李迎枫透过他的眼神，似乎感到了他心中正在忍受煎熬和矛盾，天人交战。 李迎枫立刻拍了拍冯晓江的肩膀：“还是有点效果的。把他父母带出来吧，让他们去休息室平復一下心情。下面轮到我们了。” 十、释放 还有两个多星期就要期末考试了，尽管案子还没有破，但是大多数同学依然不得不回校复习，谁都不想挂个灯笼回去过暑假。学校里这两天终于开始重新聚集人气。 童颜一路回宿舍，看到重新开始拥挤的学校，看到那么多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心中多么希望兇手不要再作案了，平静的校园原来如此美丽。 离开张辉的车，她一路小跑上楼，今天还没有好好和雅岚聊会儿天呢。一推开宿舍门，就听见琪琪带着哭腔喊道：“不行，你今天就得陪我，不许回去！” 第33页 童颜暗暗嘆了口气，进屋，雅岚和林梅正假装在阳台上看风景，童颜也赶紧跑过去。 “又来了。”林梅低声说，“不许赵磊回家陪老婆，唉！” “赵磊想回去？” “哪儿呀，赵磊当然不想回去，可是他老婆命令他回去。这两个女人就开始拔河了。”自从知道琪琪原来作了一个不太道德的第三者，林梅就一直有些意见，她向来不喜欢生活作风不好的人。 雅岚心肠好，柔柔的说：“琪琪也挺可怜的，都怪那个赵磊不好。”她刚听林梅说了始末。 “你这样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当然会这么说，要知道，几十年前我们那里有这样的事情可是会浸猪笼的。”林梅轻声打趣，然后朝大家使了个眼色。 琪琪打完了电话，虽然刚才说话一直带着哭腔，但是此刻却满脸得意地走来：“三个傢伙在干什么呢？” “咦？结果如何？”雅岚挺白痴的问。 “这还用问？那个老女人哪里是我的对手？”琪琪咯咯一笑，又往回走，她突然想到该去补补妆了。 童颜心里怪怪的，看着琪琪的背影，觉得这个朋友的身影里她越来越遥远了。但是，此刻更令她担心的，不是琪琪的误入歧途，而是她的生命安全。 希望兇手不认识她吧，童颜祈祷。 李迎枫一个人走进了审讯室，经验告诉他这种时刻人越少越好。 他慢慢地走到张斌龙对面，看到张斌龙那张拼命忍着痛苦的脸，心中暗嘆，缓缓的坐了下来。 “你父母刚才跟我说，他们就算变卖家产也要请最好的律师，替你打官司。”他并没有进行一贯的审讯，反而採用了唠家常的方式。 这让张斌龙大感意外。 看到张斌龙的眉毛抬了抬，李迎枫不慌不忙的，掏出一根香菸点燃：“你妈妈一直哭到现在都没停过，你爸爸虽然脾气暴躁，但傻子都能看出来他还是很在乎你的，要不要来一根？” 说着，丢了一根香菸在桌上。 张斌龙的身体略略有些发抖，因为强忍着心中的感情，脸似乎都变形了。他慢慢的伸手拿起了香菸。李迎枫掏出一个打火机，替他点燃，然后静静的看着他，虽然他极力的掩藏自己的激动，但叼在嘴里的香菸还是轻微的颤抖。 李迎枫突然轻轻一笑：“我儿子今年十七岁，我曾经打过他两次，一次是他六岁的时候，欺负邻居家的孩子，一次是他八岁的时候，把我一些资料当作废纸塞进了文件粉碎机，虽然当时忍不住打了他，但在我心中，他永远都不可替代。” 听到这里，张斌龙突然嘴巴一咧，香菸啪的一声掉在桌子上，他居然无声的哭泣起来！眼泪哗哗的流着，仿佛把刚才隐忍的情感一下子都释放出来了。 “父母对孩子的爱都是一样的，只是各方面的原因是他们对待子女的方式不尽相同，你已经23岁了，难道你要因为父母教育的错误，而使自己走上另一个极端？我刚才和你父母聊了几句，他们说你在家里总是提到一个叫菲菲的女孩，说你喜欢人家，而人家看不上你，你父母经常为这件事说你没出息，因为在你们那里，23岁的男孩子没有对象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难道你就因为这个，产生了报復吕菲的想法？” 李迎枫说出这些可谓顺水推舟，他期待着张斌龙的回答，注视着张斌龙满是泪痕的脸。 “有什么用呢……”沉默了几个小时的张斌龙，终于开口了，他很激动得抹了一把眼泪，“从小他们打我骂我，哪里考虑到什么教育问题，是他们逼我走到这一步的。现在又说什么给我请律师，用不着！如果他们爱我的话，为什么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把这些话说出来之后，他顿时轻松了很多，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陌生人面前哭泣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又抹了把眼泪，渐渐止住了眼泪。 果然如李迎枫所料，家庭暴力对张斌龙潜移默化的产生了影响，可是，张斌龙这一番话，看似默认了，却仍然没有说到重点。 李迎枫决定冒险深入：“不错，爱一个人，是不能使用暴力的，可你对吕菲所作的事情，不正是你父母的翻版吗？你可知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 “那是她自找的！”张斌龙忍不住说到，然后突然发现自己失口了。 “就是因为她跟你父母一样，看不起、损你？”李迎枫铺垫了这么久，就是要他的失口，此刻趁热打铁。 无论怎么说，张斌龙只是一个还未踏出校门接触社会的孩子，从小到大的暴力压抑他那么久，他需要释放！需要一个人发泄自己的情绪。然而这次李迎枫错了，他低估了张斌龙的心理承受力。 “我知道你们没有证据。”张斌龙突然笑了，很诡异，满脸未干的泪痕，竟然笑了，“你们绕来绕去，就是希望我招供，可是，嘿嘿……我父母也没必要替我请律师，我用不着，他们想关心我吗？我还不给他们这个机会呢。” 李迎枫的心一沉，知道大事不妙。 他摇摇头说：“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只要你做过了，就肯定会留下证据，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第34页 张斌龙又把眼泪擦了擦：“警官，说实话我很感激你试图缓和我和父母的关系，但是你不要希望用这个来松我的口，没用的，我知道，没有什么证据。”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倒是有一点真诚。 李迎枫此刻已经知道自己这招失败了，他只能尽最后的努力：“要知道，如果你主动认罪的话，判罚会轻一点。难道你就真的不替你父母考虑？我知道他们并不是很富裕。” 张斌龙摇了摇头：“警官，我不想让他们为我做任何事，事实上，经过这件事，我也有些想通了，我应该搬出去，单独租间小屋过我的二人世界，那一定不错，我没必要在跟他们计较什么了。”张斌龙越来越沉着了，他那不太清澈的眼神有些飘忽，好像在考虑什么。 “二人世界？周艷吗？”李迎枫抓住一个细节，故意问到，无论如何，都要尽量获得信息。 “是的，我知道你们查到了，也许你们也会找她谈话，但我可以告诉你你同样得不到什么信息，她从小父母双亡，在亲戚的冷眼中长大，我们不是恋人，我们只是同一类人，我们在一起，我不用付太多责任。”张斌龙的心情完全平静了下来，在这么长时间的审讯中，他从一开始的恐惧不安、失言惊慌到现在的老练沉着、不慌不忙，似乎换了一个人一样。 “不再给你父母一次机会？”李迎枫一语双关的问。 张斌龙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答道：“不能。” 十一、线索（1） “怎么样？张斌龙招供了吗？”早晨，童颜看到冯晓江来换张辉的班，忍不住问道。 “没招，又等于招了。”冯晓江无奈的说。 童言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他始终没有承认有关吕菲的事情，但却暗示我们那就是他做的，我们没证据奈何他不得，我们全队人都被他气死了。”冯晓江显然也属于被气死的一员。 “那么现在怎么办？放人？” “已经放了，今天一大早就放了。”冯晓江直摇头，“你不知道那傢伙多嚣张！” 童颜难以想像，那个看起来那么平凡的张斌龙，怎么会用“嚣张”二字来形容。 “那么他到底暗示了什么？他就是那个蒙面人？还是铁门通电也是他的杰作？”童颜皱了皱眉。 “不，他什么都没说……唉，反正……我们分析下来，他就是那个蒙面人，至于铁门通电跟他有没有关系，那就要问他自己了。审讯一开始的时候，他表现得确实很象一个无知少年，还总是说错话，可是当李队抓住他的弱点，把他的父母带来见他之后，他反而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百毒不侵了。” 童颜很是惊讶，但是随即又很快的转动脑筋：“也许他从小被父母打骂，心里有了抵抗力，所以他父母对他的劝教，反而好像给他打了强心剂，激起了他反抗的潜能？那你们没有去找周艷谈谈？作为一个女人，张斌龙去找吕菲，周艷就不吃醋？” “后来找过了，周艷只会讲三个字‘不知道’！据张斌龙讲，周艷从小也是在亲戚的冷眼中长大，他们是同一类人，是同伴，不是恋人，不会相互出卖。” 童言拍了拍脑袋：“我的头都大了。这么说折腾了这么久还是一无所获？” “那倒也不是，至少我们知道了蒙面人就是张斌龙，尽管他还没招。另外，李队还从以前的案卷中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傢伙，现在已经分了一队人去追查了。” “噢？”童颜的眼睛亮了起来。 冯晓江很敏感的摆手：“关于这个你就不要问我了，我也不知道详情，他是自己带队去查的，我们都各自有任务。” “那你的主要任务是什么呢？” “就是负责你的安全，张辉被派去监视张斌龙了。”冯晓江摊摊手，好像在说你还指望我这个小民警有什么大任务吗？ 童颜撇撇嘴，安静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那我们可不可以找张斌龙的同学聊聊呢？也许他们更清楚张斌龙的为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冯晓江看着她：“你不用去复习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好象快期末考了。” 童颜突然垂下了眼帘：“不带我去查案就算了，干吗找藉口，那我回去复习好了，其实那看得进书呢？满脑子都是吕菲那鬼影子……” 哦，又来了！冯晓江想一头撞死，每次提起这个他就内疚得要命，这妮子也太懂揪人的弱点了吧。 “好，好，我们去。”他二话不说，就跳下车。 童颜怏怏的面孔立刻有了神采，忙不迭的跟着跳下去，朝着男生寝室走去。 当初问这些同学有关吕菲的事情时，都回答不知道。而如今问起张斌龙的情况，大家反而口若悬河。而这些答案，又大相迳庭。 “张斌龙？他可是个痴情种子，追吕菲追了一年呢，谁有他那个毅力啊？不过可惜了，吕菲还是不理他，那段时间张斌龙可消沉了，鬍子拉渣一点精神都没有，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两三个月才缓过来。” “他学习不太好，脾气也挺怪的，好像跟家里关系也不好，虽然就是本市人，但我们却从来没见过他父母，他这人有些情绪化，心情好就跟你多说两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沉着脸，看起来挺可怕。” 第35页 “张斌龙他人还算不错，虽然他有时候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我是说，他的脾气和性格好像转来变去得挺快。但是他跟我们大家相处得都不错，有时候有人逃课，他还肯替别人签到，反正挺够义气的。” 每个人对张斌龙的评价都不一样，却有一点是一样的，就是张斌龙有些情绪化。而这一点，在冯晓江和张斌龙的短暂接触中，完全没有感觉出来，一直到审讯时才有所体会。 “可以肯定，张斌龙的性格不太好，这跟长期以来父母的粗暴教育有关。”童颜脸上还有些红晕，刚才几个男生认出了这个漂亮的小学妹，好奇的盯着她半天，把她的脸都看红了。 “所以他要做出袭击吕菲的事情，那也不稀奇。”冯晓江点头。 “那么张斌龙为什么要在放弃追求吕菲的半年后才报復呢？而且现在他已经有周艷这个女朋友了。” “也许，到今天他都不能从被吕菲拒绝的阴影下面走出来？他不是经歷了两三个月才缓过来吗？也许那只是表象而已，他一直怀恨在心，这完全有可能。至于周艷，他自己都说了，只是找一个伴而已，张斌龙对她也许根本谈不上爱。” “但是周艷应该是喜欢张斌龙的。”童颜道，“不然她绝对不会替张斌龙隐瞒。女孩子总是比男生细心的。她一定发现了张斌龙哪里不对劲，然后张斌龙无奈之下只能把事情告诉了她，她经过一番思量，决定替他隐瞒，我敢打赌，张斌龙并没有留意到拇指的事情，而女孩子总喜欢研究自己的手指，你不要忘记周艷手上那么个性的指甲油，一定是周艷提醒了张斌龙。” “不错，那么……这毕竟只是猜想之一。还有一个可能，周艷会不会也参与了这起袭击呢？她会不会就是躲在暗中，控制铁门电流的那个人呢？” “这个……”童颜沉思了一下，然后摇头，“我觉得不太可能。既然张斌龙对吕菲因爱生恨，那么难道他只想捅她一刀吗？也许他想来个先奸后杀之类，”说到这里，童言脸一红，又连忙接着道：“虽然他这个人比较难以捉摸，但是这种事情总归还是越少人看到越好，尤其周艷目前的身份还是他的女友，而且，当他看到吕菲触电到地，他似乎很震惊，不太像预先知道的样子，我觉得控制铁门电流的人，跟他并不是同路。” 冯晓江饶有兴趣地听着童颜的分析，觉得这个女孩说话倒是句句在理。 而童颜心中，正在想那天空中坠落砖块的事儿，她曾经以为是那个蒙面人想砸死自己。那么，是张斌龙在偷袭自己吗？既然砸下了砖块，为什么又要提醒自己躲开呢？她想不明白。 “那么在你看来，张斌龙只是一个纯粹的程咬金，跟真正的杀人兇手并不能搭上关系？” 童颜点点头：“我觉得是这样。不过就算他不是真正的兇手，让他逍遥法外也太让人气愤了。” 这时，冯晓江的手机响了起来。 “嗨，哥们儿。”是张辉。 “什么事？”冯晓江问道。而童颜悄悄的把耳朵凑近那漏音严重的破手机。 “我刚换班，回所里一趟，听到了一个消息，知道你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就先告诉你一下，嘿嘿。” “别卖关子了，快说。” “老毛有发现了，在学校后门到张斌龙家方向大概一千米左右的地方，发现了一只丝袜，另外，在发现丝袜的不远处，发现了三个菸头，那边正好是个死角旮旯，没人打扫，所以东西都保持原样。鑑证组的人分析了丝袜上沾着的一些细微的皮肤组织，还从菸头上提取了dna样本，都是张斌龙的！” “太好了！”冯晓江一阵激动。 “李队分析大概是张斌龙逃到那里，吸了几根烟，平復了一下心情，才偷偷潜回家。还有，我今天跟踪张斌龙，他一出去就直奔那里去了，当时我还奇怪他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干什么，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想去毁灭证物。幸好老毛先行一步。不过，这些东西上面都没有吕菲的信息，唉！” “难道还不能定他的罪？” “不知道，总之李队又要把张斌龙那小子给带回来重新审讯了。他不招的话也会照样起诉他，那只能看法官怎么判了。” 吃过晚饭，童颜乖乖的回到了寝室，她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出去上自习了。 雅岚特地留下来陪她，此刻正带着耳机专心的看英语。而童颜自己抱着书，又开小差了。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期末考试，也难怪，大学的课程对于她来说，实在太轻松了，通过是肯定没有问题的，顶多就是拿不拿得到奖学金的问题。 此刻她正在想白天去张斌龙宿舍的事儿，一问到张斌龙，那些男生七嘴八舌的都会提起吕菲，而谈起吕菲时他们的表情，又那么兴奋和神秘。“唉！”童颜嘆了一口气，谁能想到这个人人神往的大美女，已经变成了服装楼所见的那般恐怖模样呢？ 她不自觉地拿出手机，把玩了一下，然后心血来潮的作了一个大胆的动作，她拨通了吕菲的手机！ 然而，手机那头传来了令人讨厌的女中音，是啊，事发很多天了，就算兇手想开着手机，恐怕也没有电了。 第36页 童颜居然有些失望，她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的心态。这几天，她努力的把那天服装楼的事情想成人为的装神弄鬼，只有这样想才能让自己心安。她无数次的想那个兇手是如何运着已经“死”了的吕菲来服装楼恐吓她的——尽管她努力把它想成人为的装神弄鬼，她依然肯定她见到的那个女生就是吕菲！至少是吕菲的尸体！她把自己假设成兇手，然后想了无数个方案，但总是不成功，虽然吕菲个头不大，但兇手要扛着她在学校满地跑，那太不现实。可如果吕菲还活着，故意扮成尸体来吓她，又是为了什么呢？ 无论往哪条路上想，都是死胡同。不管吕菲是活着还是死了，居然都说不通。怎么会这样呢？童颜敲了敲脑壳。她正坐在床上，此刻一骨碌躺了下去。 上面是林梅的床板，再上面，是天花板，也就是六楼的地板。童颜的脑子里一团浆煳，她想到自己做的那个梦，梦见吕菲陷到地板下面去了，下面不就是四楼吗，那么会不会掉到四楼去了？童颜噗的笑了，她发现从一个搞笑的角度去看这个恐怖梦境居然很有趣。 那么楼上那个杨影口口声声说王莹被鬼拖走了，王莹岂不是也掉到我们五楼来了？童颜乱七八糟的想着，突然一个激灵。杨影和王莹所在的宿舍是611，而自己的宿舍是511，她们不就在自己楼上吗？那么会不会掉到自己的宿舍来了呢？ 虽然明知道这个想法荒谬至极，童颜还是打了个冷战。反应过来后，她突然清醒了过来，为什么自己总在吕菲这个事件上动脑筋呢？既然警察说吕菲和王莹的失踪很可能是一个人所为，那么自己为什么不在王莹这件事情上找找突破口呢？难道兇手一而再的用吕菲的身份来骚扰自己，就是想让自己把注意力都放在吕菲身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说王莹这件事情上他留下了什么疏忽？能够很轻易得让自己发觉？ 童颜勐地坐了起来。 “王莹被鬼拖走了……”杨影那天发疯的模样始终印象深刻。当时她就觉得这句话怪怪的。杨影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这么说的。 拖走了……拖走了……会不会是一个装神弄鬼的人拖走了王莹呢？冯晓江透露过地上有拖痕，从床下一直延伸到阳台门就嘎然而止了。然而，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真得像梦境那样陷入地板呢？也许兇手到阳台门就把王莹扛了起来，然后通过一条别人无法猜到的途径逃离了现场。可是，那可是六楼啊！背负着一个人，如何能够爬下六楼，还不会被发觉呢？ 第二天一早，童颜就想下楼在和冯晓江切磋一下案情，然而却发现保护他的人又换成了张辉。 “怎么回事？”冯晓江不是说这两天都是他负责保护自己吗？ “又出事儿了。”张辉摇了摇头，嘆气，“冯晓江被临时叫回去了。正好张斌龙那小子又被带去审讯了，李队就让我来保护你。” 童颜汗毛一竖：“又出什么事儿了？” “你们学校又有一个女生失踪了，那个女生也是长期在校外租房的，最后一次看见她是在三天前的课堂上，这两天没来上课，大家也没注意，一直到昨天班会，大家才发现她好久没露面了，然后找了一天，没有结果今天就来报案了。” 童颜一下子从头冷到脚，看来这个兇手还没有结束作案！ “她是谁？” “叫孙碧惠，是信息系的，看过照片了，也是个漂亮的女孩子。这个兇手也真是变态，专门找年轻漂亮的女孩下手。” “你们查过了吗？她是不是……那个……” “没错儿，她的同学基本上都知道她被人包养了，那个男人天天开着大奔来学校门口接她。线索倒是不少，李队派了好多人去查，冯晓江也被派去了，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些线索八成不是重点，一定还是那个兇手干的，他妈的！”张辉忍不住狠狠骂了一下，他恨不得把那藏在暗处的傢伙拉出来狂扁一顿。 回到寝室，童颜心情很沉重，却又不敢把这些告诉舍友，怕再一次引起她们的恐慌。只能一个人闷闷的坐在床上，想着心事。 这时，宿舍门被打开了。一夜未归的康琪琪走了进来：“大家都在？林梅，你这个懒猪，还不起床！” 林梅翻了个身，没有理她，继续睡。 雅岚对着琪琪呵呵笑：“她昨天和老乡打牌打了一夜，让她睡吧。” “一夜？宿舍没关灯吗？”琪琪惊讶的说。 “是‘秉烛夜战’！”雅岚哈哈大笑，惹得上铺的林梅不好意思的又动了一下。 童颜一直没说话。 “颜颜，我要和你说个事，”琪琪突然一本正经的坐到了童颜的床上，童颜这才发现琪琪的表情挺严肃的，就连拿林梅打趣，她都没有笑，“你上次不是让我要小心点吗？昨天我出去的时候，好像有个人在跟踪我！” “什么？”童颜一下子坐正了，她一下子联想到前两天失踪的女生，难道兇手真的又盯上琪琪了？ “当然，我不敢确定，我只回了三次头，都只是看到了人影一闪就没了，当时我以为是抢劫的，吓得赶紧钻进一家商场让赵磊来接我，后来才想到了你说的话。颜颜，你说的是真的吗？可我跟别人无怨无仇的，人家为什么要对付我呢？难道警方怀疑兇手是赵磊的老婆？” 第37页 晕倒，童颜听了这个结论大跌眼镜。但是也难怪，以琪琪的角度来看，现在跟她有着利害冲突的，只有赵磊的老婆了。她哪里知道学校里还藏着一个变态兇手呢？ “琪琪，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反正你一定要相信我，最近千万要注意安全，外出一定要让赵磊来接你，这可不是开玩笑，真的！”童颜急切的拉住了琪琪的手。 雅岚惊讶的看着她们，林梅也睡不着了，从上铺探下头。 琪琪的脸色有点白，她这回好像有点相信童颜的话了。 “好的……我知道了。”她有些后怕的说，“不过我马上还要出去，赵磊在楼下等我呢，我只是回来拿两件换洗衣服。” “明天要记得回来呀，明晚查夜。”雅岚好心的提醒。 “当然记得。”琪琪点头。 琪琪拿了两件衣服，很快就下去了，童颜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她知道琪琪对她的话还是半信半疑的，她又有了当初目睹吕菲事件，却不被人相信的尴尬感觉，极力想去证明什么，却又什么都不能做。她讨厌这种该死的境地。 雅岚和林梅都用一种疑问的眼神看她，仿佛在等她解释为什么会说琪琪可能是兇手的下一个目标。 童颜只能装作没看见，逃到了阳台上。忍不住抬头望了望，楼上，就是发生怪异案件的那间宿舍了。据说那个宿舍剩下的两个女孩都搬出去了，宿舍暂时关着。它居然就正好在自己的头顶上，真是没想到。 童颜怔怔的朝上看，只能看到天花板，她又朝边上挪了挪，没有任何一个角度能看到楼上的情况，每一层的阳台都是一样的，视线都被挡住了。她放弃了这毫无用处的举动，低下了头，视线无意中一扫，发现在阳台不远处的墙缝里，夹着一点细细的东西，她愣了一下，然后伸出手，小心地把那段小小的纤维取了下来。 那是什么呢？看起来像是从麻绳上磨下来的。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难道……这是兇手留下的东西？兇手是用麻绳从六楼逃跑的？童颜一阵欣喜，这非常有可能！ 可是，如果兇手一个人的话，用麻绳逃脱还说的过去，还背着一个人，怎么能做到呢？除非兇手有着成龙那般的身手……那也太戏剧化了。那么……会不会是有人接应？兇手先把王莹放了下来，然后自己再下来。可是，那样也太显眼了，从六楼到一楼，不可能几秒钟就完成，万一被人看到了怎么办？以兇手的精明，是不可能做这样冒险的事情的。 童颜突然想到了一点，浑身一惊！如果接应的人就在自己的宿舍里，那么过程不是简单的多？王莹并不重，用绳子把她从六层放到五层，应该并不困难，然后兇手自己很快就可以翻下来，如果身手好些的话，几乎徒手都可以做到。 想到这里，童颜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当时听到杨影的惨叫，大家都往楼上沖，宿舍里就空了出来，门八成也没有关，那个兇手如果一直匍匐在阳台上，那么此刻他就可以把王莹放下来，帮凶潜入自己的宿舍做接应，接住王莹拉进来，然后兇手自己再翻下来，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疯疯癫癫的杨影身上，并没有人留意那间黑漆漆寝室，阳台上就更加看不清了。而且女生寝室楼很快就聚集了学校的很多工作人员，如果那个人也是工作人员的话，他甚至可以混在人群中看热闹，或者大摇大摆的走出女生楼。 只是，王莹去哪里了呢？兇手是不可能带着王莹明目张胆的离开的，王莹一定被他藏在了什么地方，事后才转移。而如果一切都如自己所想得这样，那么，王莹一定已经死去了，否则不可能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也能被毫无动静的藏在某处那么久，另外，帮凶一定是个女生，因为半夜女生寝室是不可能有男生进来的，她不但是个女生，而且还对自己的寝室很熟，她应该来踩过点，也许她是宿舍某个人的同学、老乡，又甚至——她就是宿舍四人之一！ 童颜浑身的毛孔都炸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天哪，多么疯狂的想法。自己是决计不可能的，那么是谁？雅岚？她曾经回去了一段时间；林梅？她总爱和老乡泡在一起，总是不在寝室；琪琪？她总是和赵磊在一起，可是，她本身也是一个所谓的情妇啊！童颜曾经期望兇手不认识琪琪。可是，如果她推断正确，兇手怎么可能不认识琪琪呢？兇手一定对自己寝室的每一个人都非常熟悉！他完全有可能打算对琪琪动手了！ 童颜大透一口气，转过身，看到了在里面聊天的雅岚和林梅，头痛欲裂，不可能，不会是她们的，那么熟悉的同学和朋友啊，怎么会是那变态杀人狂的帮凶呢？那么是谁呢？林梅的老乡？她们总是到寝室来找林梅玩。又或者，自己班上的其他女生？她们也经常过来串门。 她觉得再这样想下去自己要疯了，连忙进屋拿起包，在林梅和雅岚惊讶的眼神中，冲出了宿舍，她想到张辉的车上去透口气，可她还没准备把这些分析告诉张辉，这个笨头笨脑的傢伙看起来不是很讨喜，她突然很想见冯晓江，有他在讨论一下或许会安心很多。 十二、剥茧（1） 张辉很纳闷的看着这个女孩子，从早晨一声不响的钻进来之后，就发呆到现在，差不多已经三四个小时了吧？ 第38页 张辉当然也跟她说过话，可她就是不回答，要么就是随便敷衍两句，又回到自己的冥想世界去了。 这姑娘真不是一点的难缠，张辉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除了也陪她发呆之外，别无它法，谁让自己奉命保护她呢。 终于，他的救星打来了电话。 “太好了，终于把你给盼回来了，这个小姑奶奶真不好伺候！”张辉大松一口气，跳下车，压低声音说。 “怎么了？”冯晓江一头雾水。 “不知道发什么疯，在我车里坐了半天了，一句话也不说。你快点过来吧。我等你！” 虽然童颜是有些搞怪和精灵难缠，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乱发作的。她一定是又遇上什么事儿了，但又不想和张辉说。冯晓江用力踩下油门，他太想知道童颜到底怎么了。 半个小时后，张辉欢天喜地的把童颜送下了车，然后熘之大吉。 冯晓江啼笑皆非的看着张辉的车逍遥而去，又转过头，回望童颜，问道：“又怎么了？” “你不是有新的任务吗？”童颜歪着头，说道。 “执行完了。”冯晓江简洁的回答，昨儿个一晚都是张辉在这里执勤，今天又陪童颜静坐了一上午，也难怪那傢伙如此如坐针毡了。 “你们队长又把你派过来了？” “是的，我跟张辉换换班，以免再出现什么疏忽。”冯晓江觉得童颜的语气怪怪的，她管是谁保护她呢？李队安排谁就谁呗，总之确保她的安全就对了。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我可不相信没事儿的话你能静坐一上午。” “哎，”童颜出乎意料的嘆了一口气，漂亮的睫毛低垂下来，“一个恐怖的想法。” 冯晓江皱了皱眉头。 童颜把心中大胆的推测仔细跟他讲述了一遍，冯晓江的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 “当时你们宿舍没有人？你们全冲上去了？你没有跟我提起过，我们可没考虑到这个情况。” “你也没问过我啊。” “你确定你们宿舍的人当时都在六楼现场？” “是的，我确定。不过……我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后来过了一会儿，我才注意到她们三个也都跟上来了，我不知道她们是一起来的，还是先后来的，如果帮凶真的是她们三人之一，那么一定是最后上来的那一个。” 冯晓江摇了摇头：“不管她们三个当中有没有人是帮凶，你都不能去询问她们谁最后一个上来。” 童颜又嘆了口气：“我当然知道，如果一不小心，问的那个人正好是帮凶，岂不是打草惊蛇？可是，我还是不愿相信她们中真的有人是帮凶……” 冯晓江黯然沉默，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她宁愿在车上呆呆的坐几小时，也不肯回宿舍，就是怕见到宿舍里那些熟悉的面孔吧。 “既然如此，那你跟我介绍一下你们宿舍的三个女孩吧。”冯晓江掏出了笔记本，“既然你不希望是她们，那我们就来排除她们的嫌疑，光坐在这里胡思乱想是没用的。” 童颜知道冯晓江说得很对，点头：“我何尝不是这么想，一个上午坐在车上，我都已经想过好几遍了。先说雅岚吧，她家是杨市的，离石州很近。她的家境非常好。她爸爸是一所民营学校的校长，她妈妈算得上是个女强人吧，有一个自己的gg公司。而她爸爸对教育好象非常有一套，总之不仅学校办得挺好，教育女儿也很有办法。雅岚就是一个典型的乖乖女，性格也很好，连说话都是文文弱弱的，我几乎没看到过她发脾气的样子。你说这么一个好女孩怎么会是帮凶呢？难道平时都是伪装？难道双重人格？” 冯晓江连忙作了个“打住”的手势：“我们还没有下结论说她是帮凶呢！” 童颜反应过来，脸一红，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 “那么，这段时间她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案发时她又在哪里呢？” “没什么反常的，前段时间还回家住了一星期，就是杨影那件事的第二天就回家了。杨影那件事当晚，刚才我跟你说过了，我们全都在宿舍。雅岚好像和平时一样去上晚自习了，大概九点多回来，然后就一直在宿舍。吕菲那件事情当晚，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当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她们三个人都在，雅岚和林梅已经洗漱上床了，琪琪晚上去跟赵磊约会了，比我稍微早一点回去。” “噢？早一点？那也十一二点了？你们学校晚归不是要记录的吗？你那天算是特殊情况，那么琪琪呢？她是留下纪录，从正门进的，还是和吕菲那样，翻后门进去的？” “没有人喜欢留下不良纪录的。琪琪应该也是翻后门的，我到宿舍的时候，看见她刚刚洗漱完，从她回到宿舍卸妆、洗脸、收拾东西等一系列她的惯例动作来看，她应该已经回去半个小时了。她卸个妆就要20分钟，一层一层的往脸上涂东西。”童颜作了个鬼脸，她是从来不化妆的。“她应该在吕菲之前一段时间翻后门进去的，我猜。” “好，既然说到琪琪，那就继续，她的家境怎么样呢？” “她就是本市人，从小跟着外婆长大，她爸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她又是个女孩，谁都不想要她，就把她扔给了她外婆。她小时候还是挺可怜的，不过她很坚强，从小就会自力更生，自己一边学习一边打工，不仅成绩很好，还能贴补家用，她外婆五年前去世了，她就住在学校，不再回家了。用她的话来说，她对她爸妈根本没什么感情。我真得挺佩服她的，她真得很能干，大一入学的时候，我们还什么都不懂，她就已经有一份两千月薪的兼职了，所以她的学费根本没问题的，她比我们这些同龄人都成熟的多，只是……” 第39页 “怎么了？”冯晓江敏锐的捕捉到这个迟疑。 “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和你说。现在跟琪琪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就是那天我们遇到的那个送琪琪回来的男人，那几天琪琪跟他一起去旅游了，那个男人叫赵磊，是有家室的，唉……琪琪只有在这件事情上的做法让我们不敢苟同，她心甘情愿的等他离婚，每天都跟赵磊的老婆抢老公，我们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也就是说……琪琪她其实也和吕菲、王莹他们一样，扮演着那种不光彩的角色！今天早上琪琪突然跟我说她昨天好像被人跟踪，我真的担心……她会成为下一个目标！” 冯晓江一直在记录的手停了下来，满脸严肃地问：“怎么不早点说？” “这……让我怎么说呢。”童颜感到很尴尬，毕竟这是同学的私事。 冯晓江重重的唿吸一下，在康琪琪的名字上画了个圈：“这件事我呆会儿得向李队说一下，不能再有人出事了。” “你们也会派人保护她吗？” “也许，不过肯定是暗中的。” 童颜出一口气，暗中就好，既保障了琪琪的安全，也不会让琪琪误认为自己大嘴巴乱说话。 “这么说琪琪也离开过学校？她是哪天走的？” “杨影出事的第二天，也就是雅岚走的那天，她大概比雅岚早离开一个小时。” “好了，那么，还有那个林梅呢？”冯晓江又想到了这个神神叨叨的女孩。 “她的家就远了，湖北农村的，具体哪个县我也记不得了，反正没听说过。她们家那里条件还比较落后，连电话都不普及，林梅平时都不怎么给家里人打电话，说村里唯一一部电话在村长家，打回去不方便。她家里条件不是太好，父母都是农民，子女三个，哥哥在上海打工，赚的钱贴补家用，供她和弟弟上学。” “她好像跟她的老乡走得很近？” “是啊，其实也不是她家乡的，只是都是湖北的而已。她们成天泡在一块儿，所以她经常不在宿舍。” “嗯，这我知道。”冯晓江又作了个记号。“那她的性格怎么样？我跟她接触不多，但感觉她说话神神秘秘的。”冯晓江到现在都不明白林梅那怪怪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童颜脸一红：“她没什么，就是有些八卦……不过她做事情比较实在，大概是农村长大的能吃苦吧，她是我们宿舍的舍长，每次大扫除她做的活儿都最多，平时也很乐意为别人帮忙，我是班级的生活委员，有时候我忙不过来，她还会帮帮我，比如上一次照顾一个生病的同学，我太累了，她还替了我两天。我们一宿舍的四个关系都不错……对了，自从知道琪琪的事情后，她好像对琪琪有点意见，她说在她们老家，这样的事情是很丢脸的。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得太强烈，顶多背地里做个鬼脸之类的而已。” 冯晓江点点头，把这一点也记在了笔记本上。 “说完了，你觉得会是她们中的哪一个吗？”童颜好奇的看着他，她真希望他说不会。 “这我可不敢下结论。”冯晓江的回答让她失望透了，“有些兇手表面完美的像个天使。”看到童颜沮丧的样子，连忙又补充道：“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或许真的是其他人干的，比如林梅的老乡，你们的同学或者其他人，我得尽快跟李队汇报一下，这样才能安排人手调查，你怎么办？按职责说我是不可以离开你的，要不你跟我一起回警局吧。” “可以，没有比尽快查清楚这件事更重要的了。”童颜点头，正好，也需要把那段取下来的纤维化验一下，看看是不是麻绳。 冯晓江把童颜留在了会客间，然后自己去了李队办公室。 童颜百无聊赖的四处打量，发现垃圾桶里有大量纸巾，貌似这个屋子接待过一个重感冒的客人，或者有人曾在这间屋子痛哭流涕过。 门是开着的，童颜端着一杯茶水，无聊的看着门外的人走来走去，他们好像都很忙的样子，没有人注意到她。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冯晓江走进了会客室。 “好了？这么快？”童颜原以为自己会等待更长时间。 “没效率怎么行？”冯晓江笑了笑。 “真的要调查我那些室友和同学了吗？” “是的，李队已经安排人手了，不过你放心，都是暗中调查的，如果她们是无辜的，不会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 童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为了弄清真相，必然要走到这一步。 “张斌龙是不是还是没招？” 冯晓江一愣：“你怎么知道？” 童颜指了指门外：“这边来来往往的人全都紧张兮兮的，一看就没什么进展。” 冯晓江本来是想带童颜回去的，此刻轻嘆一声，坐了下来：“那傢伙，好像知道这次有点麻烦了，竟然死活不开口。他爸妈给他找了律师，他也不接受。不为自己辩护，也不认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要命的是你们虽然掌握了证据，却不够说服力。” 第40页 “是的。”冯晓江无奈的点头。 “可你们还有我这个人证呢。” 冯晓江笑了起来：“这我知道，可你也没有亲眼看见蒙面人就是张斌龙，对不对？那么你这个人证也不够说服力。” “那如果我在犯罪现场捡到了属于张斌龙的东西呢？” “什么？”冯晓江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怎么从来没说起过？什么东西？” 童颜赶紧打住：“好了好了，我只是说如果而已，你知道的，我根本没捡到任何东西。” 冯晓江又泄了气：“那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为什么没用？警察知道我没捡到，张斌龙又不知道。”童颜眨了眨眼睛。 “你的意思是……”冯晓江狐疑的。 “我知道你们审讯犯人是不可以使用暴力的，但如果使一些小小的手段，应该不打紧吧？” “这个……”冯晓江没有回答，但在童颜看来，却是默认了。 童颜推开了审讯室的门，虽然她胆子够大，但那狭小阴森的审讯室依然让她哆嗦了一下，想到冯晓江和李迎枫就在旁边的监控室看着，门外也有警察守着，她深唿吸两下，让自己恢復了镇定。 张斌龙本来垂着脑袋，显得很无力，此刻看到进来的是她而不是警察，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诧异。 “我们见过面。”童颜做到了张斌龙对面，她不顾李队和冯晓江的反对，坚持要自己进来跟张斌龙谈一谈，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张斌龙也许会跟她说些什么。 “是的，我们见过。”张斌龙果然开口了，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着童颜，但是眼睛中的芥蒂倒比看警察少了一点，面前的只是个小姑娘，还是自己的学妹，同龄人而已，“前两天你跟着那个小警察来找过我。” “那是第二次，”童颜注视着他的眼睛，“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吕菲失踪的那个晚上。” 张斌龙的眼睛弯了一下，不知道算是承认还是在笑。 “我想，只要看到那一幕的人，都不会忘记……”童颜依然看着张斌龙的眼睛，慢慢地说。“吕菲突然很痛苦的倒在了地上，浑身还在抽搐……” 她觉得，要让一个人有所触动，就要挑他心中最敏感的那根刺，那个镜头让童颜自己都至今难忘，更不用说追求她一年的张斌龙了。 “我跟她不熟，可自从那晚之后，我经常做噩梦，在梦里，吕菲一会儿是个漂亮的无可挑剔的美人，一会儿又是个浑身焦黑的尸体。你呢？难道亲眼看到那一幕，对你没有震撼吗？” 张斌龙的嘴唇抽搐了几下。他的目光深了一些，仿佛觉得面前这个学妹并不简单。 童颜静静的看着张斌龙攒了攒拳头，又松开，反覆几次。 “你还喜欢着她，是吗？”童颜突然出其不意的询问。 张斌龙苦笑了一下：“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 “我知道，你还喜欢她。否则，周艷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你不会无动于衷。在你心里，谁都替代不了吕菲。而你一面默默的爱着她，一面还要忍受她对你的污辱，还要忍受她在校外找有钱的男友，对于你来说，‘吕菲’这两个字是一个让你又爱又恨的代名词，你恨不得一口吞了她，又恨不得把她踩得稀巴烂。” 张斌龙诧异的看着童颜，然后出乎意料的笑了起来：“真是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我分析得如此透彻。” “所以那天晚上，你守在学校后门，打算袭击她。”童颜心中已经认准了张斌龙就是那个蒙面人，所以语气非常坚定，听起来有些咄咄逼人。 “我从来没有承认过。”张斌龙看着童颜。 “但我知道是你，不要忘记，我们曾经对视了几秒钟，虽然隔着一层丝袜。”童颜正经的时候，和平时那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完全两样，“另外，我还捡到了一样东西。”她的嘴角慢慢的上勾，诱饵要出场了，猎物会不会上钩呢？ 张斌龙眉头一皱，没有说话，但表情分明在问：“什么东西？” “一枚硬币。”童颜笑得诡异，“当我扭头逃跑的时候，我听见了一种东西落地的清脆声音，而那时，也正是你也起步逃跑的时候。当我再折回去的时候，吕菲已经不见了，而我在地上看到了一枚硬币。当时我的注意力都在吕菲身上，并没有注意这件事情，无意识的把硬币扔进了零钱包。一直到最近，听说你这个蒙面人因为证据不足无法定罪，我才又想了起来。谢天谢地，那枚硬币还在，那得谢谢我用储蓄罐收集硬币的好习惯。警察的工作效率还真是高，他们很快就从一堆硬币中把那一枚硬币找了出来，而且在上面找到了你的指纹。” 童颜心中有些忐忑，这个胡编乱造的“硬币”事件能否煳到他呢？ 她顿了一下，让自己显得更加胸有成竹一点：“现在警方已经有了一堆证据，譬如沾着你头屑的丝袜，含你口水的菸头，符合作案现场衣着的黑风衣，还有在现场找到的，有着你指纹的硬币，你应该明白你自己的处境。” 第41页 张斌龙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似乎在回忆自己究竟有没有在风衣口袋里放过硬币？ “你真的不打算认罪吗？”突然之间，童颜觉得眼前这个表情茫然的男孩有一点可怜，不知不觉地，她的语气也真诚起来。 “为什么是你来告诉我这些？”张斌龙情绪似乎有些波动，但是语气还是保持了平静。 “是我要求的，因为有一个问题我要亲自问你。” “什么？” “那件事情之后，你曾经袭击过我吗？” 这个问题不仅让张斌龙一愣，也让监控室的冯晓江和李迎枫吃了一惊。 “我们学校的建筑工地，是你朝我扔的砖块吗？”童颜盯着张斌龙的眼睛，恨不得把所有的问题全都问出来：是你扔砖块砸我吗？提醒我的人是你吗？如果都是你，为什么你又要袭击我又要提醒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砖块？什么砖块？我没做过那样的事情。”张斌龙皱着眉头说。 所有酝酿好的问题又压回肚子里，不是他？那是谁呢？童颜狐疑的看着张斌龙，仿佛在衡量这个回答的可信度有多高。 “你再这么看我也没用，我说不是我就不是我，我没做过！”在这个年轻的学妹面前，张斌龙仿佛放下了伪装，恢復自己年轻执拗的本性。 “那么，你也没有恐吓过我？”童颜又问。 “什么？恐吓？”张斌龙的眉头纠的更紧了，“怎么越说越离谱了。我没做过！” 童颜也猜到了他会这么说，她只是想确定一下而已。 “那么袭击吕菲的蒙面人是不是你？”她终于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没错，是我，他妈的，我就是那个蒙面人，你满意了吧？我真是受不了了。”张斌龙挠了一下乱糟糟的头髮。 童颜大松一口气：“你终于承认了！” “如果不是你那枚破硬币，那些证据又能证明些什么呢？”张斌龙斜着眼睛看她，顶着一头被他越挠越乱的头髮，看起来很滑稽，奇怪的是他眼睛里倒没有太多的怨恨和懊悔，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一样。 童颜在心里暗叫“好险”，趁胜追击：“那么，铁门通电你事先知道吗？” “不知道，当然不知道。”张斌龙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带着匕首？难道你真的想杀她吗？”童颜不太相信，她始终觉得张斌龙内心深处还是爱着吕菲的。 “我没有打算杀她。”他口气，表情虚无起来，好像看到了吕菲的影子。 “你说得没错，我喜欢她，就算知道她在外面找了个大款，我还是喜欢她，可是又觉得她贱！”他皱了一下眉头，仿佛心痛般捂住了胸口，“那老男人有什么好？她看上的一定是钱。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对她究竟是什么心态，就像你说得那样，又爱又恨，就是这种感觉！” “不打算杀她？那你……”所谓打破沙锅问到底。 张斌龙怪异的看了看童颜：“还能干吗？难不成我还会抢她的钱？我要的是她的人，她的人啊！” 这种直白的话让童颜红了脸，原来带着匕首只是为了逼迫吕菲就范，他果然是不舍的杀她的。只是，现在他的出现间接加速了吕菲的死亡，恐怕他心中也不好过吧。尽管他没有表现出来，但是童颜仿佛已经感受到了他那种复杂的心境。本来，他这种行为，就无疑是错误自私的发泄行为，如果得逞了，难道他真的就能感受到愉快和惬意？ 童颜不想和他讨论有关强姦的话题，她问出另一个一直困惑她的问题：“那么你为什么挑在那一天动手呢？现在距离她拒绝你，都过去大半年了。” “是啊，这么久了。”张斌龙喃喃地说，“我都没想到自己能熬这么长时间。最近心情实在太差了，快毕业了，工作没找到，父母一天到晚拿这个数落我，邻居也都知道，我都不愿意回家。而周艷……怎么说呢，是她主动来约我的，我也是抱着忘掉吕菲的期望和她交往，可是越跟周艷接近，我就越想吕菲，他妈的，我真克制不住自己。”张斌龙挥拳头打了一下自己，“反正最近这段日子混帐透了。想着马上就毕业了，以后要见到吕菲就更难了。我就想在毕业之前留下点回忆……我想这个贱人在校外也不知道跟多少男人上过床了，多我一个不多……” “难道你就没想想后果？”童颜皱起了眉头。 “想过，”张斌龙黯然，“无非两个，一是当场被人抓住，而是事后吕菲告我，但我觉得她不会这么做，如果她做了，那我认命。” 童颜的心情也随着张斌龙的黯然渐渐沉重起来，张斌龙的经歷，使他宛若北边墙角的一根草，终年不见阳光，却还得无可奈何的生长。 “值得吗？”童颜轻轻地说，她真得很怀疑面前这个人的人生观。 张斌龙没有立刻回答，他甩了甩头，似乎清醒了一下：“有什么值不值得？想做就去做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做自己想做的事，以后一定会后悔的！我从小到大没做过多少自己想做的事，现在我决定把握机会了！” 第42页 童颜听得直想摇头，暗地里嘆了一口气，决定不再和他讨论人生观世界观的问题，还是问点具体的比较实在。 “你真的是从二楼窗子翻下来的？” 张斌龙抬起头：“是的，我十一点就翻了出来，我知道我爸妈根本不会发现。然后在学校后门守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一直到看见吕菲，我等那车子开走就沖了上去，我还真没发现你。” “你没有看到什么人在后门上做手脚吗？” 张斌龙苦笑了两声：“我根本没看到什么人，只有三四个女生先后翻门过去，如果真有人做手脚了，那一定是从学校里面动手的。” “那几个女生是什么样子的？你记得吗？” “我只看她们是不是吕菲，不是吕菲谁还注意她们？早忘什么样了。” 童颜心中一动，犹豫了一下，问道：“当时……你离吕菲那么近……你看到她倒地后的样子了吗？” 张斌龙心中一痛：“难道你没看到？” “我看到了，但是我不敢确定……我是说，她……当时还活着吗？” 张斌龙的脸一揪，然后缓缓的摇了摇头：“她抽搐了几下……然后就……我想没什么希望了，我真想不到是谁下那么毒的手，一定是针对她的！她前面翻过去的几个女生都没出事。”张斌龙闷闷的捶了几下桌子。 童颜的心也低落了，她曾经幻想吕菲还活着，然后装神弄鬼的跑到学生楼来吓自己，这么看这是幻想了，除非……真的有鬼神一说。 “谢谢你对我说了实话。”童颜知道自己的任务圆满完成了，想到自己欺骗了他，她的语气有了些歉意。“我想你只要和警察说清楚，应该不会判得很重，只是……我真的希望你能改掉自己那偏激的想法，它们会影响你将来的生活。”想到面前这个看起来挺秀气的小伙子，居然是一个强姦未遂的罪犯，她始终觉得心寒。 “上次我就跟那个警察说过，以后要自己搬出去住，试着跟周艷好好相处，你说得没错，她是爱我的。可是……”张斌龙无奈的笑笑，“恐怕这个梦想得延期了，你用一枚硬币打破了我的梦想。”此刻的他才透露出了一点懊悔和郁闷的表情。 童颜嘆了口气，如果他知道这一枚硬币还是子虚乌有的，会有什么反应？ “我要走了，我不是警察，恐怕待会儿你还得跟他们好好讲一遍经过。”童言站了起来，她看起来像在跟一位同学告别，“对了，我觉得你应该给你爸爸妈妈一些改过的机会，我相信他们是爱你的。你没看到会客室的垃圾桶，里面有一大半是你妈妈哭湿的纸巾。” 张斌龙却自嘲的笑了：“是吗？可是我觉得坐牢也许会比在家更舒坦些。” 童颜看看他，欲言又止，最终站起来，默默的打开门。 “等一下。”张斌龙突然叫住了她。 童颜诧异的回头。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其实，我躲在路边等吕菲的时候，我看到有个东西在校门旁的围墙上闪了一下，看起来很像一只猫，但我定睛一看那是一个男人的脑袋，我当时以为是哪位女生的同伴在校内接她，因为他闪了一下就不见了，所以没放在心上。” 童颜一下子睁大了眼睛，连忙追问：“那你看清楚他的模样了吗？” “太暗了，看不清，但肯定是个男人，短髮，是板刷头，最起码三十多岁，应该不是学生，五官就看得不是很清楚了。但看起来绝对不是给人印象深刻那种，我只记得这么多了。”张斌龙摊了摊手，然后看着童颜。 童颜也看了看他：“谢谢。”说着，她轻轻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十三、怀疑 李迎枫和冯晓江在审讯室外很热烈的欢迎了她。 然后李迎枫去准备下一步审讯工作。而冯晓江把她带到会客室休息，参与这个案子以来，他的心情还没这么好过。 “你被袭击过？你怎么没告诉我？”他还惦记着这件事。 “呃……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被袭击，不想麻烦你们。” “到底怎么回事？” 童颜只能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下。 冯晓江连说了几声“奇怪！”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既然要砸我何苦还要警告我呢？难道是恐吓我的那个兇手干的？不过这和他装神弄鬼的风格又不太像。” “无论如何，你还是小心点好。事情好像已经有些眉目了，如果兇手狗急跳墙的话，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童颜听话的点头。 “我保证不会再出现上次那种疏忽了！”没有人要冯晓江保证些什么，而他自己却信誓旦旦的说。 童颜呵呵的笑：“上次我也有责任，可以回学校了吧？如果关于我同学的调查有了结果，别忘了第一时间通知我。” “当然，但是你自己在宿舍也要留意一下，如果有帮凶会在你同学当中，对你不利就更容易了。” “嗯。”童颜郑重的点头。但她此时又有些想见到雅岚、琪琪和林梅了，真的要把她们当作敌人来防范吗？她自己都觉得很矛盾。 第43页 “对了，刚才鑑证科的报告出来了，那些纤维确实是从麻绳上磨下来的，也许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童颜怔怔的看着冯晓江，也不知道这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你是不是去警局了？”刚回到宿舍，林梅就凑了上来。 “你怎么知道？”童颜惊讶的看她。 “我吃饭的时候看见那个警察带着你走了，难不成他还能带着你去逛街啊？”林梅神秘兮兮的样子，“你一天都跟警察泡在一起，研究什么呢？” “呃……研究……蒙面人那个事儿呢，那蒙面人就是吕菲班上追求过她、又被拒绝的一个男孩子，现在招了。”童颜有些尴尬。 “真的？”雅岚凑了上来，“他想干什么？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不是啦！他是……”童颜脸一红，不知道怎么说。 林梅哈哈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先奸后杀！”她举起手做了个“咔嚓”的手势，然后挑了挑眉。 童颜捶了她一下，这傢伙永远这么大大咧咧的：“别乱说！你今天怎么在寝室？没去找老乡？”她发现林梅居然还穿着睡衣，现在刚七点，这么早就换睡衣打算睡觉？ 雅岚调皮的眨眼睛：“她是头小懒猪，今天睡了一天了，中午饭还是我给她打回来的。课都没去上，你们这些傢伙啊，当侦探的当侦探，恋爱的恋爱，睡觉的睡觉，我们宿舍啊，就剩下我一个代表去听课了。” 童颜吐了一下舌头，和林梅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今天是无聊的文学课，她向来不喜欢听：“今天点名了吗？” 雅岚摇了摇头：“现在基本上都不点名了，估计受了案件的影响吧。很多学生回去都没打假条，那些家长都打电话来学校质问学校的安全问题。学校估计不想在这个风头上抓学习问题了吧，听说这次期末考都要降低难度呢。”雅岚是学生会的小干部，小道消息特别多。 “哇，总算有个好消息了。”林梅的两眼放光，她成绩一般般，总是为考试头疼。 童颜默默地观察她们，实在看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雅岚还是那么温柔和善良，林梅还是那么神经和八卦。她悄悄的看相她们的眼睛，透彻的，她们真的在撒谎吗？她问自己，然而，没有答案。 十四、好讯 琪琪还是预料中的彻夜未归。童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觉得放心不下，会不会真有那么一天，琪琪也想别的女生那样，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呢？ 她忍不住发了条消息提醒一下琪琪：“注意安全。”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会不会打扰她呢？发出去之后，童颜又有些后悔。 没想到琪琪很快回了消息：“知道。我会小心的，现在在酒吧呢，今天心情特好，那黄脸婆被我狠狠羞辱了一顿。” 童颜心理咯噔了一下，她打心眼里有些同情赵磊的老婆，琪琪是很强势的一个女孩子，她会对人家干什么呢？不会太过分吗？ “你干什么了？” “今天跟她面对面了，我告诉她她斗不过我，我比她年轻，比她漂亮，让她识相的早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 “琪琪，这样好象太过分了点。”童颜有些反感。 “我一点也不觉得，我畅快极了。” “赵磊他居然让你们见面？” “他现在是我的人了，你以为他还会帮着那个黄脸婆吗？” 童颜对赵磊的印象又打了折扣，她觉得一个有素质的男人，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妻子这样被人侮辱的，哪怕是快离婚了，可毕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啊，这个喜新厌旧的男人，真是没有责任感。 童颜没有再回消息，她开始对琪琪失望了，爱情真的能沖昏她的脑袋？可他们之间真的是爱情吗？童颜脑海中浮现出琪琪现在在酒吧得意洋洋的样子，摇了摇头。吕菲，王莹，还有最后失踪的那个女孩子，她们都是像琪琪这样的状况吗？难道兇手真的是一个偏激的憎恶第三者的杀人狂？这种第三类感情真得很让人无法接受，偏激一点的人确实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连自己、林梅，曾经和琪琪关系那么好的，都有些反感她现在的做法了，不用说那些受过伤害的人了。 一夜无梦，童颜觉得每天睡前喝一杯牛奶真是个好主意，香香甜甜的睡眠比什么都重要，她真的不想在梦中和吕菲来一个亲密接触了。 起床拾掇一下，她今天终于破天荒的跟雅岚、林梅一起去上课了。走出宿舍楼的时候，她看到张辉不远处站着，点头打了个招唿，然后挽着两个女孩子走了，回头，张辉不紧不慢的远远跟着。 看来又换成张辉值班了。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冯晓江才开车过来，童颜一直关注着楼下的动静，此时一步三跳的奔了下去。 张辉朝童颜挥挥手，开车走了。冯晓江看起来像回去休息了一下，人变整齐了，精神焕发的样子。 “回家睡了个好觉？” “是啊，睡了半天，然后跟李队碰了个头，就赶过来了。”冯晓江微笑着说，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t恤，鬍子颳得干干净净，露出稜角分明的下巴，看起来英武又帅气。 第44页 “调查的怎么样了？”童颜指的是舍友那件事。 “还没什么进展。不过，倒是有另外一个好消息，张斌龙虽然没看清楚那个男人的五官，但是模模煳煳记得个大概，李队让他做了个拼图，结果发现和李队正在调查的那个男人很像。” “噢？李队调查的究竟是谁？”童颜的好奇心再次泛滥。 “几年前一个涉及妇女失踪案的男人，后来被无罪释放了。现在这个人已经神秘失踪了，李队怀疑他可能用另外一个身份隐藏在你们学校中，已经派了很多人手排查。幸亏对张斌龙的审讯已经告一段落了，不然人手还真不够。”最近的小组会，李迎枫已经把他调查的内容告诉大家了。 “另外一个身份？”童颜很感兴趣，“那么他是用的假身份证？张斌龙说他看起来三十多岁了，不像学生，难道他是一个老师？” 冯晓江摇头：“不是老师，如果真是李队调查的那个男人，他只有中专学歷，不可能做老师，顶多是个工作人员，比如保安、校工之类的。” “那么范围不是小了很多？我们学校最多的就是老师和学生，排除了这两项，剩下来的工作人员就没多少了。”童颜有些兴奋。 “不错，这个兇手很快就要浮出水面了！而且，兇手跟那些失踪的女生肯定近身接触过！他周遭一定会留下失踪女生的痕迹。所以，只要找到他，就不怕找不到证据。” “这是我最近听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童颜由衷地笑起来，两只大眼睛笑眯成缝，“有消息你一定要尽快通知我。” “当然，”冯晓江也笑了，很是有些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十五、真兇（1） 晚上，一周一次的查夜，按照惯例进行。琪琪一直到十二点才回来，那时候大家都已经睡觉了。宿舍里也熄灯了，童颜并没有睡着，她听见琪琪在蹑手蹑脚的洗漱，却始终没有开口跟琪琪说话，而是闭上眼睛装睡。 接下来的三天，琪琪索性连人影都看不见了。虽然童颜有些不放心，总是很想发消息问候一下，但是又不想收到像上次那样的讯息，索性也就没有给她发。只是稍微向冯晓江问了一下消息，警察是专门派了一个人暗中保护吕菲的，听说这两天赵磊已经在和老婆办离婚手续了。童颜直摇头，琪琪真的如愿以偿了，而且效率还这么高。 李迎枫派了很多人手在对校工之类的人员作大规模排查。这两天童颜去上课，都能在路上听见那些校工议论纷纷。看来这次兇手只要真的藏在学校里，就插翅也难飞了。 童颜现在每天都跟雅岚、林梅一起上课、吃饭，非但没有感觉到她们有什么异常，反而越来越觉得她们再正常不过了。希望真的是自己判断错误！她真希望突然能听见兇手落网的消息，更希望冯晓江突然对自己说，帮凶查到了，是某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女生，这宿舍门破得用一张电话卡也能刷开，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人曾经潜进来。 还有一个星期就要期末考了，她也恢復了去教室上自习。毕竟教室的学习气氛比宿舍好多了。虽然童颜对考试很有把握，但有些课程还是需要死记硬背的，不抱佛脚不行。冯晓江白天跟着她不会太紧，但到了晚上就小心得不行，。颜上自习他也跟着去了两次，还像模像样的坐在童颜旁边看书，搞得自己也像个学生似的。童颜偷偷看了一下书的封面，《犯罪心理学》。 在教室里，帅气的冯晓江引得不少女生侧目，而他又总是形影不离的跟在童颜后面，把童颜弄得很是尴尬，连林梅和雅岚都不肯跟她一起上自习了。 幸亏今天第三天，换成了张辉值班，而那小子死活不愿意进教室，说看到教室书本就头疼，一个人守在教室外面。 没有了异样的眼光行注目礼，童颜今天效率特高，终于把一本《马哲》全都背完了，特有成就感的松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环顾四周，让自己放松一下。 这才发现自己旁边隔了一个位子，坐着一个穿着黑白条纹汗衫，深色牛仔裤的男子，正在对自己微笑。 她疑惑的看了看周围，没错，是在对自己微笑，可是自己不认识他啊。 “那本书能借给我看一下吗？”男子开口了，他看起来刚刚三十出头，带着一副金框眼镜，肤色白皙，看起来像个老师。学校里有很多博士毕业刚刚分配来的老师，就喜欢混在学生堆里面上自习，看书备课之类的。 童颜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是自己从图书馆借来好多天的一本《马哲例题示范》，她点点头，把书递给那个男子。 “这本书我找了好多天呢，图书馆里的都被借走了，你这本能借给我看几天吗？”他眼中流露出光彩，好像见了什么宝贝，果然读书太久了，变成了书呆子。 童颜有些好笑的想，不就是一本书吗，能高兴成这样？ “可以，反正我也要还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图书馆，我办理一下退书手续，然后你直接从图书馆借，这样不是更好吗？”童颜才不想私下里把书借给他，万一他弄丢或者不还了，图书馆的借书卡上可是写着自己的名字。 “那样更好了。我们这就过去吧。”他说着，就开始收拾书本。好厚的两本笔记，还有一叠书。 第45页 童颜反正也把书背完了，正打算回宿舍，就把东西也收拾了一下，一起去图书馆。 回头，张辉慢悠悠的跟在后面，保持了一大段距离。那个男人并没有留意到后面的张辉，兴沖沖的往图书馆赶，一副猴急的样子。童颜加快步伐跟着。 在图书借阅室办理手续的时候，童颜看了一下那个男人的借书卡，姓名一栏写着“朱勇”，名字真普通，童颜想，就像冯晓江和张辉一样，同名的估计有一大堆。 “好了？那我走了？”看到那个男人如获至宝的捧着书，童颜问道。 “噢，这个……能不能等一下，那天我还看到一本关于马哲的书，只剩下一本，但是被撕破了，页码不全，如果你有的话，能不能一起借给我？” 童颜看了看朱勇，有些疑惑：“你是教马哲的老师？” 朱勇有些尴尬，点头：“是啊，要备课。” 大概刚分配来的老师都是这样腼腆和紧张的吧？貌似那些年纪大的老师上起课都是胸有成竹，信手拈来，没有这般如临大敌过。 “好的，叫什么书名？也许我还真有。”童颜好心的说，她还真借了不少关于马哲的书，上次过来扫荡了一下，基本上把相关的都借了一本。 “名字我忘记了，可以去看一下，我记得那本书的位置，在最后一排。那本书已经破了，应该还在那里，估计没人会借一本缺少页码的书看。”朱勇很感激的样子。 童颜笑了笑，跟着他一起向最后一排跟去。敏感的回了一下头，张辉还是远远的跟着，没有离开她的视线。 还是这种保护距离比较好，童颜想，冯晓江自从上次疏忽导致她被徐振浩袭击后，一直紧张得要命，跟得那么紧，搞得她每次遇见同学就不晓得怎么解释身边这个大男孩是谁。而张辉就不会造成她这般困扰，正常交际也能顺利进行。 正在胡思乱想着，已经走到了借阅室的最深处，最里面的书架放着一些破旧的很少有人借阅的书，拐进去，朱勇正在一个角落，好像在很努力的寻找的样子，童颜也凑了上去：“封面大概是什么样子？我也帮你找……” 话没有说完，一只大手拿着一块手帕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是朱勇！他勐地站了起来，仿佛变了一个人，那白皙的面孔突然泛着诡异的光。 “唔……唔……”童颜想说“你要干什么？”，但是她发不出声音。张辉呢？快点过来！快点过来！童颜拼命的挣扎，想尽量呆在原地。 而朱勇看起来很瘦弱，力气却大的出奇，一只手捂着童颜的嘴，一只手就把童颜夹了起来，他身后有一个门，而且还没锁，他用身体推开门走了进去，又用身体把门推上。 童颜的意识开始模煳，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这块手帕上仿佛有什么东西，让她浑身都软了下来，没有了挣扎的力气。但是她还是努力睁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这看起来是个办公室，有两张办公桌，到处都堆着书和资料。 她的眼皮再也睁不开了，在她失去意识前，她感觉自己被朱勇背在背上，然后他攀爬了起来…… 警队，几乎所有的队员都到齐了，气氛很压抑，大家脸色都很沉重，默默地坐在座位上，等待李迎枫过来开会。 “我要做自我检讨，我要向李队要求处罚……”张辉哭丧着脸，喃喃自语，又向是对旁边坐着的冯晓江说。 冯晓江麻木的坐在位置上，仿佛有一种被抽空的感觉，天！那个活泼精灵的小妮子，註定还是逃不脱那变态兇手的魔掌吗？她竟然也跟那些失踪者一样消失了！虽然这一次兇手已经基本暴露了目标，可是，已经过了这么久，她还活着吗？当警察抓到兇手的时候，童颜她还活着吗？！ “你打我一拳头吧，这样我好过点……”张辉一张孩子气的脸，垂头丧气的，低声对冯晓江说，“我心里真是扭得慌，恨不得自己揍自己。” 冯晓江这时才回过神来。是啊，他也恨，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丢了童颜的小子揍扁，可是，自己不是也曾经犯下跟他一样的过错吗？ “不怨你，”他最终拍了拍张辉的肩膀，“是兇手太狡猾了，防不胜防，现在找到童颜才是最要紧的。” 张辉郁闷的看了冯晓江一眼，却看到对方眼中满是愁容，一下子更加对自己的错误胸闷起来，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吼大叫发泄一下。“他妈的变态！我要把你大卸八块！”他在心里把那个兇手宰了一百遍。 “报告出来了！”李迎枫疾步走进来，手中拿着一叠资料。 在座的队员都提起了精神，眼睛中也陡然放出光来，案子发展到现在，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再抓不到兇手，不要说无法和石大交待，无法和社会交代，他们也无法跟自己交待。 “看起来这次兇手一点都不打算掩藏自己的行踪，他应该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了！”李迎枫的眼中有兴奋，也有沉重，“借阅室除了一个大门之外，没有后门，只有最深处有个办公室，那是给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整理图书用的。当时已经九点一刻，工作人员已经下班了，只有借阅室九点半关门，还有一个老师在负责登记借书还书工作。因为办公室里面跟外面一样全是书，其他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办公室的门一直都是掩着的，从来不锁，相信兇手经常出入图书馆，对这一点很熟。” 第46页 “兇手把童颜劫持到了办公室里，而且没有发出声响，动作迅速，我估计他大概是把童颜弄晕了，否则不可能做到。当张辉赶到最后一排书架时，现场已经没有人了，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窗户开着，地上有脚印，报告证实脚印是童颜和一名男子的。毫无疑问，就是和童颜一起走进图书馆，一起失踪的那个男人。他是带着童颜从窗子离开现场的。借书卡上他的名字叫朱勇，但是仔细辨认一下照片，他摘掉眼镜，跟我们正在调查的沈维文非常相似。” 说到这里，张辉郁闷的想砸自己的脑袋。第一眼看见这个跟童颜一起走出大门的男人时，他就觉得有些眼熟，可是他怎么都没有把这个带着金框眼镜，斯文有礼、看起来饱读诗书的男人，和那个中专毕业、建材市场出身的嫌疑犯挂钩。而且，他们看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不像……难道这该死的傢伙整过容？ “刚才在技术科，我们把张斌龙做的拼图、沈维文的照片、朱勇的照片作了一下对比，80%的相似度！我们初步认定这三个人同为一人！根据我们从学校得到的资料，朱勇是2006年1月开始到学校食堂工作的，当时他提供的学歷证书是一家烹饪学校的毕业证书，上面的姓名和他身份证上的姓名都是朱勇。而我们调查了沈维文的邻居，他们表示2005年4月份那个女人失踪案结束后，沈维文就搬家了，因为他没有亲人朋友，所以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的前妻和他也早就断了联繫，沈维文这个人就像从别人的眼中消失了一样。也许，他就是那个时候去做了假身份证，换了一个身份，然后去石大应聘。” “那么，我们拿着沈维文的照片，问食堂那些厨师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认出来沈维文就是朱勇呢？”老毛提问。 “两年前的沈维文比现在更瘦，而且照片上气色也比较冷，现在他给自己戴上一幅大大的金框眼镜，又换了个髮型，虽然身体没有发福，但是脸色白皙红润很多，气质跟以前已经不能比了。而且，你们看朱勇的照片，他整了容，把鼻子垫高了很多，而沈维文的鼻子很小很塌，这样，就算那些厨师觉得沈维文和朱勇有些像，一看鼻子，就会觉得并不是同一个人了。” 下面的警员不停的打量两个人的照片，点头。 “张斌龙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那个人是塌鼻子还是高鼻樑，所以他拼出来的图和沈维文很像，否则我们也很难把沈维文和朱勇这两个人挂钩。本来我对沈维文的调查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并没有太大把握，就是他的拼图，让我知道我的方向是正确的。”李迎枫补充。 “那小子肯定知道我们在到处找他，我们校工名单上三百多个人，已经见了两百七十多个了，他一定知道迟早会找打他头上的，所以狗急跳墙！那他为什么抓童颜呢？他应该逃走才是，抓童颜干吗呢？”阿魏疑惑的说，他也很担心那个有过几面之缘的小姑娘。 “我们得尽快找到沈维文，李队，快安排任务吧！”冯晓江沉不住气了。谁知道那个变态的傢伙想干嘛呢？也许只是想自杀抓个人垫背而已！现在不该分析罪犯的动机了，尽快找到童颜才是最要紧的。 李迎枫压了压手，示意安静：“沈维文一家人都非常孤僻，他父母在世的时候跟邻里交往也很少，所以他的事情也没有办法猜测。现在，我们首要的任务就是找到沈维文，然后一切的疑问才有答案。现在我来分配任务……” “李队，我能不能换个组？”任务分配完，大家起身的时候，冯晓江来到李迎枫身边，“我不去朱勇的宿舍搜查，那里肯定什么都没有的，他绝对不会把童颜藏在宿舍里。我要去老毛那组，我要调查那些朱勇这个人，才有可能尽快找到他！”冯晓江满脸急迫，他鼓起勇气来和李队提要求，这在以前，是绝对不敢的，因为从学校里学到的，就是服从上级安排。 李迎枫看了这个焦急的小伙子一眼，嘆了口气：“好吧，那你和小刘换换。” “谢谢李队！”冯晓江一个激动，转身就冲出去了。 李迎枫无奈的看着他的背影，收拾了一下材料，也准备加入探寻兇手的大队。 时间紧迫，所有的人力物力，都调配上了。 好硬，冰冷冰冷的，童颜恢復意识后，第一个感觉。 随后她发现自己原来躺在地上，手脚都被捆住了。 顿时，她记起了图书馆的一幕，浑身一哆嗦，我在哪里？她睁大了眼睛，本能的看了一下自己的衣着，还好，还算完整。然后小心的探视四周，这是一件黑漆漆的屋子，一张凌乱的单人床靠墙摆放着，另一面墙边放着一张摺叠桌，和一个简易的衣橱。 黑漆漆并不是因为天黑，而是因为房子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一点都不透光。那是特地装了遮光布的窗帘。 房间里除了童颜，并没有人在。 童颜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和脚踝，待麻木感过去之后，她小心翼翼的坐了起来，这样她的视线高了一点，看到了大门的位置，这间房子应该是一室户，大门旁边紧挨着面对面的两个小门，估计一个是厨房，一个是卫生间。 房子基本没有装修过，水泥地，白墙，看起来比较陈旧，像是间出租房，摆设到挺干净整齐，一看就是每天都有人打扫的，床头，还放着很多书，厚厚的，看起来是那个书呆子的住处没错。他到底是什么人？难道他就是那个变态兇手吗？ 第47页 童颜的心怦怦直跳，都快从她的嗓子眼里跳出来了。朱勇到底在不在？会不会在厨房或者卫生间里？他抓住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她努力克制一下自己恐惧的情绪，试图理清目前的状况，至少朱勇不会马上杀死自己，她想，否则她现在已经死了。既然他把自己扔在地上直到转醒，那么他一定是想对自己说或者做些什么。 她必须先搞清楚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的手被反绑在背后，觉得非常不便，于是她摆正了坐姿，把捆着手腕的手臂张成环形，轻轻的从背部穿过臀部，再穿过双腿，绕到了前面。 本来她想把手腕上的绳结咬开的，但是看到绳子后她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这是一种很坚韧的麻绳，反覆缠上了很多遍，每一遍都打了死结，看起来没有剪刀之类的东西，是弄不开的。 她蹑手蹑脚的站了起来，直到这时，大门边那两个小门中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看起来真的没有人在家。但童颜考虑了一下，最终没有去那两个小门一探究竟，而是选择了撩开窗帘。如果朱勇在，去厨房和卫生间察看只会被他发现，那样就没有机会弄清楚外面是哪里了。 而窗帘外的景色却让童颜立刻心灰意冷！这竟然是一间民居！她清晰地看到了外面的农田和远远的小山，自己所处的位置是一楼，窗外有个院落，可是光秃秃的，门上落了锁。 这怎么可能呢？民居也会造成一室户的房型？童颜本来希望这是一栋居民楼，还可以大声唿救。可眼下这希望落了空。随即她想起来学校附近很多农户都特地把自己的房子盖成了一室户的房型，就是专门出租给学校的学生和老师的。 难道这间房子也是其中之一？那么说自己应该就在学校附近？可这究竟是哪个方位呢？既然是一室户，那么整个院落不该就这么光秃秃的一间屋子吧？该不该唿救呢？ 现在已经是白天了，大概什么时间呢？自己已经昏迷了多久呢？ 童颜又想到了自己的手机，却发现随身携带的小包已经不见了，这意味着她和外界已经完全失去了联络，一种深深的恐惧和无助感，重新朝她席捲而来。 “我得想办法。”她忍住就要急出来的眼泪，咬着嘴唇想。 窗子用的是很厚的玻璃，而且居然每一扇窗户框子上都被钉上了小木条，全被封死了，这一定是朱勇的杰作！童颜突然打了个冷战，朱勇该不会为了自己这么大费周章的钉死窗户吧？没准以前失踪的女生也有人曾经被关在了这里！ 那么这里有没有那些女生来过的痕迹呢？童颜重新打量起屋子，男人的衣服，鞋子，简易衣橱的门没有全拉上，里面摆放的也是男人的衣物。童颜最终把目光停留在那两扇小门上，是时候走过去看一看了，横竖从窗子是无法逃生了。 她的脚踝也被捆着，只能轻轻的朝那边蹦了过去，落地有一点轻微的响声，她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恐惧到崩溃，没有人能够帮我了，只能靠自己，她默默的在心里念着，眼泪已经不知不觉地滚了出来。她仿佛预感到了自己悲惨的结局，在这间屋子关过的女生，还有活着的吗？她想起了亲爱的爸爸妈妈，昨天还给他们打电话报平安呢，转眼竟沦落到这步田地。 两扇门都是打开的，饶童颜胆子再大，此刻也害怕了，她背靠着墙，小心的探出头去，两间对望，没人！她稍微松一口气。 大门左边是厨房，也没有装修过，只是砌了一个水泥台，上面放了一个老式的煤气灶，旁边还摆放着一罐液化煤气，靠进门边是一个水池，水池上方吊着一个橱，橱里面碗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水池对面是一个冰箱，虽然不是最新款的，但却是童颜在这间屋子里见到的最现代化的东西了。 厨房对面是卫生间，一个坐厕，居然是清清爽爽的，而不是童颜想像中那样污秽不堪。坐厕边上有个淋浴间，上面挂着一个电热水器，这是第二件现代化的东西，淋浴间是用浴帘隔开的，浴帘居然是粉色的，这让童颜很惊讶，她想不到一个大男人还会用粉色的浴帘。 确定这间屋子没有人之后，她把注意力集中在大门上，她使劲的掰着门锁，发现门已经被反锁了。这是一扇很厚重的防盗门，童颜想不出为什么一个民居要造成这样，这么厚的玻璃窗，这么厚的防盗门，难道建造的时候就准备用来关人的吗？ 那么，能不能把窗户砸开呢？她打量四周，寻找合适的工具，发现除了一张椅子稍微合适点，就剩下菜刀了。菜刀！她一个激灵，连忙蹦到菜刀旁边，小心的用两只手反握住，一点点地割手上的麻绳。 这样操作起来很不简单，一不小心，童颜的手上就被划了一道口子，鲜红的血渗了出来，她咬了咬牙，继续割，紧张的浑身都出汗了，不时地回头看看门，害怕朱勇突然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她身后。 总算把绳子给断开了，童颜疼得直掉眼泪，手上划了不下十道口子，血淋淋的。她把绳子抖开，然后颤抖着双手割开了脚上的绳子，总算是行动自如了。 时间紧迫，她迅速的冲到房间，拿起了椅子，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很大的“哐”一声响。玻璃没有碎，童颜被这么巨大的动静吓了一跳，没有敢立刻敲第二下，而是摒气凝神听了一下，确定朱勇并没有听见动静赶过来，然后又抡起椅子，狠狠地砸第二下，第三下……一直到筋疲力尽，玻璃还是没有碎。童颜气喘吁吁的查看，才发现这不是一般的玻璃，除了非常厚之外，好像还比一般的玻璃要色泽混浊一些，像是什么材料合成的。 第48页 怎么办？童颜绝望的瘫在了地上，就这样被困在这里了？兇手一定有充分地把握，否则他不会就这么把自己扔在这里，而不担心自己跑掉，童颜伤心的想，他知道我就算弄开了绳子也跑不掉，他知道这窗子砸不烂，知道这大门开不了，不对，他连我的嘴巴都没堵上，那也就是说，他知道我唿救也不会有人理——这里一定没有别人了！不会有邻居来帮我了。 童颜越想越绝望，天哪，我只能坐在这里等着兇手回来把我杀掉吗？ 她又走回了厨房，把菜刀紧紧握在手上，如果只能等死的话，好歹也要和这变态的傢伙拼一下。 她躲在厨房水池边的角落里，举着刀，像只竖起毛的小猫，心里乱乱的想着，冯晓江在找我吗？他不是说兇手是个中专文化的建材工人吗？朱勇看起来不像啊，他住的地方虽然破旧，却很整洁，而且，那么多的书，他像个很有文化的人……不，不能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了，他看起来很瘦弱的样子，却力气大的惊人，所以说他在建材市场打过杂还真有点像。 想到他的力气，童颜又为自己感到悲哀了，力气已经在砸窗户的时候用光了，眼下是又累又饿又怕，自己这点小虾般的劲道，就算举着刀，恐怕也伤不了他分毫。更不用提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如果他半夜才回来，自己还有力气跟他搏斗才怪。 她看着对面的冰箱，我得补充一下体力，她想，然后坐在这里好好养精蓄锐，争取他一进门，我就使出全力在他身后偷袭。 她打开了冰箱的冷藏室，想看看有没有面包，发现里面只有几瓶啤酒。 看来是没有食物了，他总不可能把吃的放在冷冻室。童颜失望的想着，但还是随手打开了冷冻室的门，看见里面居然塞的满满当当的。三个长长的椭圆形的东西，用保鲜膜缠绕着，紧紧地挤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 难道这个变态把几棵大白菜用保鲜膜封着放在冷冻室？童颜疑惑的想，她瞪大眼睛，去看这三个究竟什么东西。淡淡的颜色，怎么……好像还有点红色的？那是血吗？童颜再定睛一大量，突然头皮一炸，魂飞魄散！这哪里是三棵大白菜？这是三颗人头！眼睛看不太清，那鼻子和嘴巴还在保鲜膜下面依稀可见！ 童颜浑身象被电到了一样，她张大了嘴巴，但压根没发出任何惊叫声，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那三颗惨白的人头，还是静静的挤在冰箱里，仿佛一切与它们无关。 “朱勇？”一位胖胖的厨师惊讶的说，“他怎么了？他可是我们这里最有才的一个厨师了……哦，不是说他菜烧得好，说实话他烧菜不怎么样，但是他很有学问，问他什么他都懂，真的，他看起来根本不像个厨师，反而像个老师，我们都开玩笑叫他朱老师。他怎么了？你们的案子跟他有关吗？朱老师可不像你们在找的那个兇手。” 冯晓江摇头：“我们只是例行询问而已。有没有跟他特别要好的同事？” “他平时上班的时候跟我们关系都不错，但也没什么特别要好的。下班后他就喜欢一个人呆着，从来没有邀请别人去他的宿舍玩，不过据说他也不怎么住在宿舍，因为晚上他的宿舍经常关着灯，没人。我们要是下班后有聚餐或者什么活动，他也从来不参加的，他说他不喜欢热闹。而且他只跟我们这些男同事比较熟络，很少搭理女同事，不知道为什么。” “那么他有没有对你们提起过他的老婆、亲人？” “没有，从来没说过。他应该还是单身，学校宿舍一般只分配给单身职工。” 冯晓江思索了一下，又问道：“那么你们知不知道他生活中有没有除同事之外，其他的朋友？” “他好像没有亲人，我们厨师长说他的简歷写着父母亡故。不过两年前他刚刚来上班那会儿，曾经有一个男的来学校食堂找过他，不知道是他什么人，他后来没提起过。他在学校这两年，我们就见过这么一次有人找他。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已经三天没有来上班了。” 冯晓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问道：“一个男的？你还记得那个男人具体是什么时间来找他的吗？那个男人的相貌你还记得吗？他们在一起干嘛？聊天？还是出去了？”他意识到自己一口气问太多了，停了下来，看到胖厨师正在眨巴眼睛，好像在理清回答这些问题的顺序。 “应该是2005年吧，我记得那时候已经入秋，大概是十月份左右吧，那时朱勇刚进学校两个月，具体是哪天我还真记不得了。不过那个男人的样子我倒是记得的，因为那男的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头髮乱糟糟的，小眼睛，皮肤黑黑的，还穿着一双很脏的球鞋。而朱勇穿衣打扮都挺有品位的，谈吐也不错，突然有这么个人来找他，大家都觉得很奇怪。朱勇看见他，就跟他一起出去了。” “你能配合我们做一个拼图吗？把来找朱勇的那个男人的样子拼出来。” “嗯，没有问题。”胖厨师点点头。 一盆冷水，泼在童颜的头上，童颜一阵寒，悠悠转醒。 “醒了啊？被吓坏了？”很温柔的声音，让童颜几乎以为在家里了。 可是自己还倒在地上，头和上半身都湿漉漉的，地上一滩水，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大冰箱，她“啊”一声惊叫，条件反射的向后挪去。 第49页 “乖乖，被吓成这样。”顺着声音望去，朱勇一脸温柔的站在旁边，仿佛一个邻家大哥哥。 “你想干什么？”童颜几乎要哭出来了，菜刀呢，菜刀在哪里？ 地上没有该死的菜刀。 “我就知道你会自己割开绳子，会想办法逃生，就是没想到你居然打开冰箱了，难道这种情况下你还想吃东西？真是头小猪呀，现在还有胃口吗？我刚买了点蛋糕，现在就放在冰箱里呢，我拿给你吃？”朱勇的口吻还是那么温柔。 童颜却胃中翻涌，几乎要吐了。 朱勇却突然笑了一下：“我看到那张椅子脚都快被你砸烂了，真是好笑。上一个女孩子只砸两下砸不开就不砸了，然后光哭。” 童颜浑身一抖，上一个女孩，是谁？她抖抖地问道：“她们……是不是死了？”她不死心，非要亲耳听到答案。 朱勇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刚才不是见过她们了么，怎么还问这么傻的话？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童颜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 “乖乖，别哭了，我现在还不打算杀你，你和那些女孩子不同，我不恨你，只是我必须拿你做人质，到时候就算迫不得已要杀你的话，我也不会让你太痛苦的。”朱勇说的轻描淡写的，童颜却冷到了骨髓里。 “你为什么要拿我做人质？你要等警察来抓你吗？坐以待毙？你不打算逃走？”童颜用满是伤口的手护在胸前，准备随时反击。 朱勇静静地摇了摇头：“人出生就是等死，逃走干什么，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那你知道自己迟早要被抓住的，还拿我做什么人质？”童颜叫道，疯子，这个人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勇嘴角一歪：“你坏了我那么多事儿，我不拿你来吓唬吓唬警察，不是太没意思了么。” 童颜心往下沉，这个傢伙根本没打算让我活着出去！虽然他嘴上说没打算杀我，但是当利用我跟警察过完招之后，他肯定会杀死我的！ “那如果警察只要你放了我，就会放过你呢？” “这是骗小孩子的把戏，我不上当。” 童颜觉得自己完了，这个傢伙太清楚自己的处境，他抓自己完全就是为了折磨警察，让警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杀，这个男人在为自己的生命上演最后一出血腥的闹剧！ 朱勇把童颜一个人扔在厨房的地上，走到了房间，若无其事的坐下抽菸。 他真的胸有成竹，完全没有把童颜放在眼里。这个房间一定是牢不可破。 朱勇口中的那个砸窗户的女孩是谁？吕菲应该是当场毙命，王莹根据推断被藏在宿舍区某个角落一段时间，应该也早已死去，那么，他说的应该是那个孙碧慧吧？他也曾经把孙碧惠迷晕后关在这里，然后让她像自己这样转醒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呢？ “跟我一样砸窗子的那个，是孙碧惠吗？”童颜壮着胆子问，只要警察不找来，我就没有这么快死，她用这个想法让自己冷静。 朱勇回头，镜片后的眼珠子闪着狡黠的光：“你知道得还真不少。” “你也把她关在这里？” “是的，我发现太快的杀死她们一点乐趣都没有，像吕菲，王莹，她们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而死的，”朱勇说话的语气很像一个法官，“所以我觉得再动手的话至少要让她们死个明白，我就把孙碧惠迷晕，扔在这里，等她醒了之后，我跟她很认真的谈了一次话，然后用枕头闷死了她。”说着，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枕头。 童颜也跟着看了一下枕头，一阵鸡皮疙瘩。 “你跟她说了什么？”距离真相这么近的时候，童颜是忍不住置之不理的。“很认真的谈了一次话”——朱勇的语气也太奇怪了，好像自己是孙碧惠的师长一样。 “还能说什么？我很严肃地告诉她这样的状况是她咎由自取，我不会再让她祸害别人的家庭，所以我要处死她。”朱勇的目光突然一下子变得阴森，让童颜打了个冷战。 不知道孙碧惠当时是怎么样的恐惧？突然有个冲动的男人来宣布对她的审判，然后自认为公平的处死了她。童颜有些激动：“是的，是她们不洁身自爱，这没错！可难道错的仅仅是她们吗？如果没有男人的寻花问柳，她们会走到这一步吗？你杀了一个孙碧惠，那个男人还会去找第二个孙碧惠，你又怎么杀得完？只要这个世界上存在不负责任的男人，这样的事情就不会灭绝！” “不！不是这样的！”朱勇激动地站了起来，突然从斯文有礼的模样变成了一头髮怒的狮子，“是她们贱！勾搭了一个又一个！看谁有钱就跟谁跑！你根本不明白！”他用力推了一下椅子。 童颜倒吸一口气，把这个傢伙惹恼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她连忙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不再反驳。朱勇见童颜不再说话，看起来像妥协了自己的观点，满意的重新坐了回去。 “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她看朱勇平息了怒火，轻声地为自己辩解。按理说自己不应该成为他的目标。 “是的，你跟她们不一样。”这回朱勇的语气很平静。 第50页 “所以你不该这样对我。” “你错就错在那天回宿舍太晚了，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朱勇把头转了过来，看着童颜，他似乎不介意和童颜聊天，他应该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也许也会感到孤单和寂寞？ “当然，你还错在好管闲事和聪明过头。”他又补充道。 童颜打了个喷嚏，身上被淋湿的衣服已经渐渐的干了。这时她才发现朱勇今天穿了一件淡绿色的衬衫，看起来是崭新的。这傢伙应该是个完美主义者，她想。爱看书，衣服一丝不苟，连杀人都要宣布一下自己的审判，而且作案手法那么无懈可击。冯晓江他们是不是查错了方向？这人真的是他们所找的那个建材工人吗？ “你在建材市场做过吗？”童颜忍不住问了出来。 朱勇的脸色一下子沉了，这让童颜心理咯噔了一下。 “你知道的真是太多了！”朱勇缓缓地说。 童颜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这句问话，让朱勇更加坚定了杀掉自己的决心！ “啊欠！”童颜又打了个喷嚏，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出来的。这么说，朱勇还真是那个建筑工人？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你还知道些什么？”朱勇问道，他本来刚捧起一本书，现在又放下了。 童颜想说：“不，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但她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以前是个建材工人，只有中专学歷，还跟一个女人的失踪案有关。” 朱勇轻轻一笑：“那个小警察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你真的杀了那个女人吗？”童颜决定搏一搏，她真是豁出去了。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就是一活的笔录，她想。 朱勇看了看她：“好吧，反正……我是杀了她，全世界都不知道，就她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童颜知道他是想说——“反正你也活不久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可以瞒过警察？”你不是不想让被你杀死的人做个煳涂鬼吗？那我不管命运如何，都要把这些事情搞清楚再说，你一定会回答我的，童颜想。 朱勇果然没有迴避这个话题，他把一条腿抬高，伸了伸，翘在另外一条腿上：“那个女人活该。我经常加班，下班就从小树林抄近路回家，她跟着情夫偏偏喜欢在那里幽会，总被我看到。我早就看不惯她了，不要脸的贱货。那天我又加班，累得要死，搬了一天的货，晚上还要清点，还拿不到几个工钱，心情很差。刚走进小区就看到那个女人鬼鬼祟祟的出门，肯定又要去和那个男人约会。我……” 他顿了一下，眼睛一阵迷惘：“我突然一恍惚……就把她当做了……” “当作了谁？” 朱勇没有回答，而是接着说：“我突然就恨她恨得咬牙切齿！看左右没人，就上去把她掐死了，然后抱出了小区，幸亏那个老太太眼神不好，不然我还真不好脱身。” 童颜对他的态度转变很是迷惑，他把那个女人当作了谁？突然恨得这么咬牙切齿？可是刚才朱勇没有回答她，她也不敢再问。 “那么，你是怎么处理她的尸体的？为什么没人发现？” 朱勇邪恶的笑了起来，那表情好像在说，你真的要听吗？你确定你真的要听吗？ 童颜突然就莫名奇妙的发寒。 朱勇的语气有些得意，“我在建材市场认识了一个小卖部的姑娘，她对我有好感，还把他们小卖部的钥匙给了我，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暗示着我可以随时去找她，她就住在店里。那天晚上，我偷偷潜到店里，把那个女人扔进了冰柜，然后把冷气开到最大，为了不让小卖部的那个姑娘出来看到，我只能牺牲自己，到里屋去跟她上床，缠住了她，要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上床，那绝对不是享受。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种动物行径。”他点燃一根烟。 童颜脸一热，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呢，她没作声。 “到了四点多，我估计那女人已经成了一个冰棍。就趁那个小姑娘睡着的时候，拿了个蛇皮袋把那个女人装了起来，偷偷运出了小卖部。后来警察盘问的时候，那个女孩也没敢多嘴，因为老闆如果知道她把钥匙随便给外人，一定会炒她的。不过她后来也没做多久，听说回老家去了，估计害怕我杀人灭口吧。”朱勇自嘲的笑笑，二郎腿翘了翘，“然后，我把蛇皮袋扛到了仓库，那么早根本没有人来，我太熟悉了，我用一个大斧头把她剁成一块一块的，她完全冰掉了，血液也差不多冻住了，没有大片血喷射出来，只是有些碎块掉在地上会有些血印。我动作很快，她还没有融化，我就全干完了，然后收拾了一下现场，擦掉了那些冰水和血印。” 童颜听得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 “警察也去仓库检查过，不过他们没有发现大片的血迹，也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我们那里的建材仓库可是很脏的，你能从角落里找出隔年的馊馒头。”朱勇夸张地笑了，“他们不可能把所有垃圾带回去化验。我把那些不太容易辨认的尸块，都扔进了附近的几条小河，那里面多的是鱼，偶尔几根碎骨头出来，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动物的。”朱勇说得毫无感情色彩，“容易辨认的，头，手，脚，我直接扔进了建材市场厨房的火灶，那里有两个大灶，常年的炖着汤，建材市场的人太多了，光用煤气那是很费钱的。”朱勇依旧笑着说，“其实我完全是就近取材，一切都是在建材市场里处理的，连食堂都是我拨开门锁进去的，但是那些警察居然没发现，他们到处盘问人，可是那个时间段市场里根本没人，他们哪能联想到那么多呢。”朱勇嘴角撇了撇，眼角中流露出一丝轻蔑，“你不知道那厨房的炉火多旺，冰水也浇不灭它，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全烧光了，从那以后，我就对食堂、厨房之类的地方特别有好感。” 第51页 童颜听得头越来越晕，觉得自己又快昏倒了。 天哪，食堂！厨房！难道朱勇也在学校食堂的炉火中加了什么东西吗？ 朱勇看着童颜的表情，嘲笑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真是个聪明的姑娘，没错，这三个女生的身体也有一部分被我扔进了学校的炉灶，但是很少，几乎就是手脚而已，太多容易被人发现。你们天天喝的免费汤，就一直在三个大炉灶上煮着，那三个炉灶加起来有九个眼呢，炖了足足九大锅，那火还真不比建材市场的差。只是在学校里我弄不到那么大的冰柜，只能在我的洗手间分尸，到处都是血，所以如果警察找过来，我就死定了。” 童颜的胃翻江倒海，终于“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她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胃，看着对面的洗手间，想像着那个情景，浑身战慄着，她觉得这会儿自己最好晕倒算了，省得听这些。 “其实当我杀她们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是死路一条了。”朱勇从炫耀自己的战绩，恢復了深沉，“我肯定会被警察抓住的，也肯定被枪毙，那三颗脑袋我不敢带到厨房去烧，也不敢扔到河里，怕被人认出来，所以只能藏在家里，我知道我不可能藏它们一辈子，但是我又想不到好的方法来处理它们……你的脸色很不好啊？其实，说真的，我并不是为了焚尸才去食堂工作的，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还会杀人，我还以为自己会像普通人一样正常的生活下去。真的。”朱勇的表情很认真。 可是童颜却不想再听下去了，她的脸白的和纸一样。 朱勇站了起来，蹲在童颜旁边，看了看她的脸色，摇了摇头：“我要休息了，晚安。” 外面已经天黑了吗？童颜不知道，朱勇回到房间，把房门关上了，任由童颜倒在地上。童颜看了看对面黑漆漆的卫生间，又看了看旁边冰着三个脑袋的大冰箱，她连动的力气都没了，似乎连哭都忘记了。没有地方是安全的，没有地方可以躲。她只能无奈的靠在墙壁上，天！这是一个疯子，一个屠夫！他真的有帮凶吗？是哪个女孩敢跟一个这么危险的人在一起？童颜无法把朱勇跟自己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孩挂钩。 童颜觉得有股寒意直钻她的心扉，头也昏昏沉沉的痛了起来，可是她却不敢睡觉。我该怎么办？回答她的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十六、抓捕（1） “嘟嘟嘟！”冯晓江轻轻叩响了门，开门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有些邋遢，皮肤很黑，眼睛小小的。冯晓江回头望了李迎枫一眼，李迎枫朝他默默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男人！ “你好，我们是公安局的。”冯晓江和李迎枫掏出了自己的证件，“我们可以跟您谈一谈吗？” “警察？”那个男人狐疑的看了看他们的证件，很惊讶的说，但终于还是让他们进了屋。 从外面看，这是一间很破旧的农舍，只有两间屋子，院子也不大，跟别的农家两、三层小楼挤在一起，显得格外惹眼。 但屋子里，倒是新装修了一下，墙像是近两年刚刷过了，家具虽然看起来比较廉价，但也都比较新，柜子上还放着个大彩电。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不过家里到处可见女人的衣物，这个男人应该已经成家了。 “请、坐吧。”男人有些木讷的说，他站在一边，然后突然想起来该给客人倒水，连忙拿起了热水瓶。 “你叫郑国民？”李迎枫问道。 “是的。”郑国民把水递上，冯晓江和李迎枫都说了声“谢谢”，然后他乖乖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着他们说话。 “家里就你一个人？” “噢，不，两个人，我媳妇儿今天不在家，睡在店里。” “你们开店的？” 郑国民看了看他们，实在不明白他们的意图，但又不敢得罪警察，很配合的说：“我媳妇儿开了个杂货店，今天刚进了点货，她不放心，就睡在店里了。” “噢，那么，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呵呵，”郑国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在旁边的石料场做搬运工，平时没活儿的时候就帮我媳妇儿看看店。” 李迎枫点点头，锐利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他，问道：“你认识沈维文吗？” “沈维文？”郑国民想了想，摇了下脑袋，“我不认识。” 李迎枫笑了笑，说：“那么，朱勇呢？” “朱勇？”郑国民眼睛睁大了一点，“他我认识，怎么了？” “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这个……”郑国民皱了皱眉头，挠了下头，“怎么说呢，他买了我几间房子……不对，也不是买，应该说租。” “不要紧，你具体说说，说清楚点。”李迎枫鼓励的说。 “是这个样子，我现在住的这间房，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在西村那边，还有一个二层楼的房子，是我爷爷奶奶的，因为他们就我爸这个独子，所以房子就传给我爸了，我爸就我一个儿子，所以他去世后就把房子又传给我了。”他挠了挠头，好像觉得自己说得有些拗口了，好像绕口令一样。 第52页 “接着说。”李迎枫说道，冯晓江很认真的做着纪录。 “前年，有人介绍我媳妇儿给我认识，处得不错，考虑结婚了，但是我也没什么存款，就考虑把这两个房子留一个自己住，另一个租了赚点钱，结婚用。那两层小楼年代虽然久了，不太结实，但好歹是个楼房，所以我就打算把那个小楼给租了，反正平时空着也没人住。我现在住的这个小破房，估计也租不了几个钱。” “就是租给朱勇了？” “是的，本来也不止他一个人要，我就在村口贴了个小纸条，结果很多人找我。但是朱勇给的价真是太高了，别人都是三四百块租一个月，他居然说要给我五万块钱，租10年！他这一开口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我打一个月工钱才四百块，刚够我吃喝拉撒的，还没见过五万块什么样子哪。回来跟我媳妇儿一商量，我媳妇儿也同意了，她说划下来一个月的租金是四百一十六块六毛六，很划算，所以我就答应朱勇了。这样我们结婚也有钱用了，我媳妇儿还用这笔钱在村上开了个杂货店。” 李迎枫好奇起来，这个朱勇做事还真出人意料，他要这两层小楼做什么呢？肯定不是用来住的，他在学校明明有宿舍。 “你还记得把房子租给他的具体日期吗？” “是前年，具体日期……我这里有合同，当时我怕有变故，特地找人要了个空白的租房合同，我拿出来看看，上面有写日期。”郑国民站起来，打开了五斗橱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塑胶袋，打开，拿出了一叠纸，翻了翻，说道：“是2005年10月29日签的合同，签好合同我就把钥匙给他了。”他把合同递给李迎枫。 李迎枫翻了翻合同，说是合同，其实只有几张租赁协议的复印件，而且复印的还很不好，上面黑乎乎的，最后一页纸上，写着“郑国民”歪歪扭扭的名字，和“朱勇”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这傢伙学歷不高，字迹倒是潇洒。 “他没有说租这房子干什么？” “这个他没有告诉我，他就跟我说，他要把这两层小楼给整整，问我同意不。这我还不同意吗？有人给我钱，还替我修房子，哪里来的好事。”郑国民黑黑的脸上洋溢着笑意，但是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笑意又变成了懊悔，“其实，我们还是亏了，现在房价都在涨，估计那小楼房稍微加固一下，也能租到一个月六百的价了！以后可能还会更高！可当初我们还真没想的这么远。” 一谈起房子和生财之道，这老实巴交的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来了精神侃侃而谈，可惜李迎枫并不想和他探讨这个话题。 “你去学校找过朱勇吗？” “是的，去过一次。”郑国民不得已改变了话题，回忆着，“他来看好房子之后，告诉我有事情可以去学校食堂找他，因为我告诉他我家没有电话。后来我回家跟我媳妇儿一商量，觉得划算，就去学校找他了，我们就在这里签的合同。”郑国民食指向下指了指，“当时他把合同看了好几遍，很有学问的样子。” “你能带我们去你西村那个房子看一看吗？”李迎枫问。 “那个朱勇，他到底怎么了？他不会用我的房子做坏事了吧？”郑国民醒悟回来，着急的说。 “去看看就知道了，走，带我们过去吧。” 郑国民连忙配合得站起身来。李迎枫一走出屋子就给老毛打电话：“立刻带一队人，到石大西面的西村集合！在村子门口等我，对，猎物要落网了。” 回过头，他看到冯晓江这个小伙子摩拳擦掌的站在身后，两只眼虎虎的放着光。 过了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童颜不太清楚，她只是觉得在这个阴暗的小空间内，浑身冷得厉害。自己已经在这里呆了多久了？她估计被迷晕是昨夜的事儿，那手帕上的应该是乙醚，朱勇不是曾经用同样的手法让杨影昏迷吗？这么说，她呆在这个屋子里已经一天一夜了。这一天一夜的时间，警察已经作了多少工作？获得了多少线索呢？也许快找过来了？ 虽然明知道警察找到朱勇的话，自己就会凶多吉少，可她的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冯晓江、李迎枫他们能快点找过来。我这样半死不活的，比死好不了多少，她昏昏沉沉的想。 这时，房门“吱嘎”一声拉开了，童颜条件反射的抖了一下，已经迷煳的神志立马清醒了很多。 “还没睡？”朱勇站在房门口，问。童颜听得浑身又起了鸡皮疙瘩，他这个神经病又想干什么？怎么睡？这冰冷的地面，这样的处境，他居然还问得那么理所当然，好像自己躺在温暖的床上一样。 “他们来了。”朱勇神秘的说，嘴角有一丝诡异的笑。 “什么？”童颜不解的问。 “你的小警察来救你了。”他解释。 真的？童颜心里一阵激动，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了盼望的神色，刚刚在想着他们，果然就找来了？她挣扎着想站起来，恨不得想去窗口一探究竟，可看到朱勇还在房门口阴森森的站着，她心一冷，恢復了沉静，依然默默地坐在地上。 “哎，我的时间不多了。”朱勇把房门开着，然后坐到了床上。床上并不凌乱，看起来他根本没有睡觉。他在干什么呢？难道一直在观察窗外？他也会睡不着？ 第53页 童颜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她好像有些脱水，头还阵阵的疼，为什么会这样呢？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的后果？还是迷药的后劲？ 反正她觉得自己像个待宰羔羊，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你怎么这么安静？刚才可不是这样。”朱勇仿佛在等着她问问题一样。 而现在，童颜最想问的，无非是：“你怎么知道警察来了？他们在哪里？我唿救的话他们会不会听见？他们会不会冲进来？”可是她不能问，她趁朱勇不看她的时候往窗口瞄，还是那层厚厚的不透光的窗帘布。 这就是他的屏障，童颜悲哀的想，他把自己和世界完全隔开了。 这时，窗外传来了令她雀跃的声音。 那听起来是用一个扩音器喊出来的：“沈维文，你已经被包围了，放开人质，出来投降！我们可以保证你的安全，放人质出来，我们不开枪！” 童颜隐约听出那是李迎枫的声音，冯晓江是不是也在外面呢？她几乎想打开门奔出去。 “骗人，”朱勇，或许该叫他沈维文，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要是放你出去，他们肯定开枪毙了我。” “不会的！”童颜突然来了力气，“他们说话肯定算数的，你放我出去，他们绝对不会杀你，他们会把你交给法官的。” “然后枪毙？这和他们现在一枪嘣了我有什么区别？” 童颜语结，这确实也没什么区别。 “时间不多了……”沈维文又重复的感慨了一下，竟然一骨碌倒在了床上，放松似的伸展了一下手脚，然后腰一挺又坐了起来。 而窗外李迎枫的喊话还在继续，他们已经侦查了地形，确定无法在保证童颜安全的情况下强行沖入，而且侦察员已经发现沈维文撩开窗帘偷偷观察过外面，肯定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所以他们只能採用喊话的方式，一边拖延时间，一边随机应变。 冯晓江紧紧地跟着李迎枫，他在等李迎枫开口安排人接近目标，他要第一时间取得这个名额，可是李迎枫一直没作出这个安排，只是让狙击手都就位。而那狡猾的沈维文，居然再也不拉开窗帘露面了。 “你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是什么？”沈维文突然扭过头，文绉绉的问道。 童颜的心里怦怦乱跳，干吗问这个？可是想杀我了？ “我一直都很快乐！跟爸爸妈妈在一起很快乐，跟同学朋友在一起也很快乐！我成绩不错，从来不挂红灯，这也让我很快乐！”童颜故意刺激他，装作傻乎乎的说。心想，你想杀我吗？我不相信你就这么默默的杀了我，既然你等到警察来，那么你一定会在警察面前杀我，只要警察能看见我，我就有希望获救！ “真是个孩子。”沈维文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连不挂红灯都能让你快乐？看来你还没有恋爱过，还不知道真正的快乐是什么。” “这么说，你最快乐的就是跟女朋友在一起啰？”童颜觉得自己脑袋胀得厉害，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我可不能晕倒，她想。她努力的张嘴说话。 沈维文突然烦躁起来，在屋子里来回走。“不，我没有女朋友！”他郁闷地说。 瞎说，你明明有过老婆。 “那么你最快乐的时候是什么？”童颜大胆的问，窗外李迎枫还在喊话，但看起来沈维文并不打算搭理。在你心里，我们两个都是快死的人了，你现在应该也在回想你的一生，她想。 沈维文不再转圈，停下，抬起头，顿了一下说道：“如果我说我这辈子没快乐过，你会相信吗？” 没快乐过？那是怎样的人生？就如这不透光的窗帘？ 童颜慢慢摇头：“我不相信，你肯定笑过，开心过。”她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从来没笑过的人。 “笑并不代表着快乐。”他颓废的坐在了椅子上，整整的看着床头的一叠书，然后伸手拿了一本过来，静静的抚摸着封面。 “你很喜欢看书吗？”童颜想，这傢伙不是中专学歷吗？难道自学成材？不……他可不能用这个“材”字。 “看书可以得到解脱，可以获得知识，可以忘记一切。”他应该真的很喜欢书，看书面的眼神，想看着多年的老朋友。 但是也容易得抑郁症，童颜在心里说。 “你就打算这么耗下去吗？他们一直在外面喊话，我们就一直窝在房子里？”童颜试探的问到，她不保证他会回答。 然而沈维文回答了，他真的一点都不介意童颜的存在，好像这个被他绑来的女孩是个甘心同他一起赴死的至交好友。 “让他们喊去吧，我昨天买了好多蛋糕放在冰箱里，我们能跟他们耗上两天。” 嗷，别跟我提冰箱，童颜拧了拧眉毛，忍住要吐的感觉。耗两天？这该怎么办？ “反正你也想得那么透彻了，迟早要死的，干吗还拖时间呢？”我再也受不了这个氛围了，童颜在心里叫道，我就快晕倒了。她揉了揉太阳穴，头好重。 沈维文奇怪的看了童颜一眼，说道：“你这个女孩子还真是与众不同，没见过你这么急着死的，我还真捨不得杀你了。” 第54页 童颜心里一紧，随即一想，这只是他随口说说而已，他怎么捨得不杀自己。 “我知道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想着应该怎么杀我，用什么手法比较新颖。” “哈哈哈，”他笑了起来，“你真的很可爱。这样吧，我知道你是个问题精，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让你最后过一次侦探瘾，我会打开录音机，这样我们都死了，警察也会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本来打算自述录音的，但现在我想有你参加一定会更好玩。” “你为什么还要给警察留录音？”童颜不解。 “我至少得告诉他们我杀人的目的！我也要把我的手法说给他们听，这样他们才会觉得自己是多么愚蠢，居然抓不住我。这个是我杀人计划中的一部分。”他果然是个完美主义者，固执的可怕。 “不，他们不愚蠢，这不是查到你了？” “如果他们不愚蠢，就不会到今天才抓住我。”沈维文一提到他做出的完美案件，就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李迎枫看着蜂拥而来的记者，深感头痛。 不知道哪个无知的村民把消息透露给了媒体，几乎把整个石州的记者都吸引来了。这样，他不得不安排一部分人手来维持秩序，还得担心媒体的闪光灯会不会影响到犯罪嫌疑人的情绪。 公安局的局长也赶到了，这足以证明这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案件，尤其是对方手中还有个人质。 “汇报一下你的方案。”这个精干的局长一到，就直奔到李迎枫面前。冯晓江紧紧地跟着李迎枫，准备着随时冲锋陷阵。 “一、我已经在房子的四周都安排了狙击手，只要犯罪嫌疑人走出房间，狙击手都能找到射击点。”李迎枫紧张有节奏的说着，“第二、我已经通知了谈判专家，他们大概二十分钟后就会到达。第三，因为犯罪嫌疑人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正面回应我们，我安排队员在不停的喊话，引他跟我们交涉，只有他跟我们对话，我们才有机会对症下药。第四，人质到现在都没有露面，我们不清楚房间里是什么情况，不敢贸然冲进去。” 李迎枫说着，把一本笔录递给了局长：“这是附近村民的笔录。根据村民回忆，沈维文两年前租下这个小楼后，就对小楼做了修葺，他并没有装修的多漂亮，只是把墙加厚了很多，还在墙中间加了些板，听修葺工人说是隔音板。沈维文还把窗子全都换了，框架弄得很结实，而窗子的玻璃据说非常厚，用石头砸都不会坏，我想那该是隔音玻璃。这些都是沈维文修葺房屋时，村民看到或者跟修葺工人聊天时得到的讯息。自从房屋修葺完成后，村民就没有接近过这个小楼，因为沈维文非常孤僻，不跟任何人交流。而且，村民说经常会看到陌生的男女进出这个小楼，很频繁，什么样的打扮都有。” “沈维文把这个房子又租出去了？他做二手房东？”局长对案情也很了解，推测道。 “可村民说有时候一天能看到好几批。”李迎枫皱了皱眉头，“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把房子改成了钟点房。” “不错，在这个地区，钟点房倒是很有市场，附近不远就是石州大学，这里位置有偏僻，只是……又带坏了石大的学风了，唉。”局长嘆了口气，道：“现在嫌疑犯在一楼，你们去查看了二楼的情况了吗？” 李迎枫指了指不远处二楼的窗户：“二楼窗帘没有拉上，我们观察过了，没有人，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派人接近目标，一楼情况不明，我们不想引起任何人员伤亡。” 局长郑重的点头：“不错，继续喊话，说一些让他感兴趣的话题，他抓了人质，总是想有所要挟的，一定要让他搭上话。” 冯晓江听到暂时还没有派人接近目标的计划，不由得有些失望，他怔怔的看着一楼那扇遮得严严实实的窗户发呆，拳头依然紧紧的攒着没有松开。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童颜连打了两个喷嚏，问道。抹了一下鼻子，发现自己居然流鼻涕了。 “哈哈哈……”沈维文没料到她第一个问题居然问这个，出乎意料的大笑起来，“你一定是指服装楼那件事吧？怎么样？我做的是不是很成功？实际上太简单了！我用那种超市的保温袋把吕菲的人头带到了服装楼，然后放在一个没有头的木模特的脖子上，再给模特披了件很肥的白裙子，就把你给吓坏了！” 童颜瞪大眼睛看着沈维文，“怎么可能，我在服装楼外面看到一个女生！你不会告诉我模特会走路？” 沈维文停下了大笑，想了想，然后从衣橱里掏出一个长长的假髮：“那是我装的，我套了假髮，穿了裙子，我又瘦，当时天又黑，你根本看不出来。” 童颜吃惊的看着他，真相居然是这样？这个大男人装起女人来居然这么惟妙惟肖？她真想让沈维文再装一遍看看，可她实在不敢提这个要求。 “当时吕菲的头已经被我冻了几天了，表面都是冰，还好当时化的不多，其实你要是定睛一看就能看出名堂来了，当时她脸上肯定变了形，而且又光滑又僵硬，但我就赌的你不敢看。” 童颜惭愧的低头，自己却是不敢看，谁有那么大胆子？难怪她觉得吕菲看起来像一个充了气的蜡像。 第55页 “那么，你是不是曾经朝我丢过砖块？学校的建筑工地上。”童颜又问，这件事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她始终不清楚。 “是的，是我，我就想吓吓你。”没想到沈维文真的承认了，这倒让童颜很意外。 “那么说，弄只死狗来吓我的肯定也是你。” “是的，都是我，我知道你在帮警察，所以就吓吓你，希望你收敛点。” “而且，你还一直用吕菲来吓我，是想转移我的视线吧，怕我去查王莹的事？怕我知道你利用我们宿舍逃跑？” 沈维文看童颜的眼光居然有一种由衷地赞嘆：“你真是个聪明的姑娘。”他再一次说，“我就知道我那次做的不是太完美，杨影突然醒了过来，让我一下子有点惊慌。” 他轻轻的撩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然后很快就把窗帘放了下来。“这回我们出名了。”他的脸上带着自嘲的笑意，“那么多闪光灯和记者，估计国际影星都没有这个排场。” 随即他又转回了话题：“你是怎么知道我的逃跑路线的？” “我在墙壁上发现了你用的麻绳纤维。”童颜毫不隐瞒地说。 “噢。”沈维文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还是疏忽了。” “你有帮凶是不是？是谁帮助你逃跑的？”童颜的心跳得厉害，她很怕从沈维文口中听到任何熟悉的名字，也怕沈维文因为这个问题而暴怒起来。 “为什么这么说？我没有帮凶。我是自己从六楼爬到五楼的。”沈维文很平静的说。 “没有人接应你？”童颜不相信。 “没有人，我原来的打算是把王莹用绳子放到地面，然后自己解开绳子徒手翻下来，那时候夜很深，宿舍又熄了灯，不会有人看见。而且每层都有阳台搭脚，只要胆子够大，翻下来并不难。但没有想到迷药分量不够，杨影突然醒了，还大喊大叫的，我只能临时改变主意，把王莹用绳子扔进楼下的阳台，然后自己也翻下来躲进去，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担心楼下宿舍还有人，但是我还是赌了一把，因为我观察过，知道那间宿舍就是你的宿舍，以你爱管闲事的性格，肯定会上去一看究竟的，就是不知道你那些舍友会不会跟着你一起去。结果我赌中了！你们果然都冲上去了，我在你们宿舍躲了一会儿，直到附近宿舍的人全冲上去了，我才背着王莹出去。” “这怎么可能？”童颜叫了起来，“你就这么背着王莹出门？难道没人看见？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也得相信。”沈维文摊了摊手，“我走的北楼梯，就是消防楼梯，你应该知道，平时你们都爱走南楼梯，北楼梯是通向边门的，很少有人走。我运气就是这么好，没有遇到一个人，当然也要感谢杨影，别人把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了。因为害怕王莹也像杨影那样突然醒来，躲在你们宿舍的时候，我已经把她掐死了，这样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童颜狐疑的看着沈维文，她不太相信他的话，这段话中存在太多运气的因素，作为一个心思缜密的杀人犯，他不太可能凭运气去冒险，他应该把每一步都计划的很周密才对。 “别忘了，是你说要主动坦白的，也是你说要录音的，既然这样你就应该说真话，不要撒谎。”童颜强调。 “我没撒谎，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沈维文眨了眨眼睛。 可童颜还是不相信，但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把疑问压在了心底，只要我能活着出去，我就能搞清楚你有没有撒谎，她想。 “那么你是怎么电死吕菲的？”童颜没有继续问关于王莹的事。 “那扇是铁门，铁本来就导电，我只要把电源接上去就好了，不过为了能立刻电死她，我还是特地买了本物理书，自己做了个变压器，电压太低可不会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对了，我还看到一个小子心怀不轨的躲在树丛里好长时间，没想到他居然也是在等吕菲。”沈维文笑了笑，“那小子想劫色，我一看就知道，听说你后来把那小子给揪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童颜盯着他。 “我想逮你，当然什么都知道。”沈维文神秘的说。 童颜再一次觉得沈维文还有所保留，虽然他想录音，把案件说明，但是他并不准备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警察。 “那么孙碧惠呢？”对于这个案件她还比较陌生。 “那个女孩？她比较惨，我直接把她迷晕了，扣了下来，扔在这个房间里，因为那时候我刚刚意识到自己要对她们进行审判。”他的口气依然像个法官。 “直接迷晕？你是怎么做到的？”童颜觉得很奇怪。 “你还不知道这间小楼是用来干吗的吧。其实这里就两间房，这是一楼，楼上还有一间一模一样的房间，我花了些本钱，给这两间屋子加了隔音设备，还装上了很厚的窗帘，然后把它们当作钟点房租出去。生意好的出奇，谁让这里靠近学校呢？那些野鸳鸯当然觉得有间屋子比在野外好。” 童颜听得一知半解，但隐隐感觉是一些羞于启齿的事情。 沈维文正讲在兴头上：“生意好的时候，比如情人节，圣诞节，几乎每个小时都有人光顾。他们才不在乎这个房间是木地板还是水泥地，他们只在乎这个房间的床干不干净。而我这个体贴的老闆，不但来一对客人就换一个床单，还给他们加了个热水器，让他们做完了还能洗澡。在加上隔音设备的效果，随便他们怎么叫都不会有人听见，所以我这里钟点房的生意比别的地方都好，我有生意头脑。”他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孙碧惠就是跟一个男人一起过来的，他们租的是二楼，包了两个小时，当时一楼正好没生意，一般没生意的时候我就自己住。后来那个男人先走了，我就上了楼，给了那小妞一罐加了料的饮料，她常来，根本没怀疑我，很容易就上钩了。” 第56页 童颜觉得这不是一个染指多起人命的杀人犯的风格，俗话说兔子不食窝边草，孙碧慧在这里失踪了，警察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 “你这样做，好像有点冒险。” “是的，我知道，要是以前我也不会这样做。但是那两天警察已经快把我揪出来了，所以我就能干一票是一票，就近下手，对自己熟悉的目标，才能很快得手。”沈维文摇着头，也许他正在感慨自己英雄末路，“后来是有一个警察来找过我，我就在二楼接待的他，因为那天关孙碧慧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一楼的窗户钉死了，一楼再也不能做生意了，其实，从杀了吕菲之后，我就没什么心思继续做生意了，我知道我这辈子完了。当时我一口咬定那个男人走后不久，孙碧慧也走了，而且神态自若，那个笨蛋警察一点都没意识到什么。” 童颜暗暗嘆气，当时张辉就说全队的警察都对孙碧慧周边的调查提不起兴趣，因为大家都知道那是变态杀人犯做的。没想到罪犯就偏偏出现在孙碧慧的周边，还从他们眼皮子下面熘过。 “你为什么这样憎恨她们呢？”童颜觉得他一定受过很大的刺激才会变成这样的，她想像不出那样的刺激究竟造成多大的伤害。 “我知道你一定会问这个问题的。”沈维文看了看她，神色有点痛苦，“我一直在考虑，如果你问这个问题，我要不要回答……但是我想，任何一个案件都要有一个完美的落幕的，那么……犯罪动机是不可以缺少的。那我就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他坐端正了身子，仿佛面对着警察和无数的记者一样。 童颜也不由自主地坐端正了，这让沈维文注意到了，他有些有趣的看着她。 “我……讲故事一点都不拿手。这样吧，我直接说，这个故事的主人翁就是我。我出生在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父亲是工具机厂的工人，母亲没有工作，在家门口开了个很小的杂货店，生意很清淡，一家人勉强煳个温饱，也没有太多的钱给我读书，我父亲说只要有一门手艺就可以找活干，所以我就被送进了中专，学建筑。毕业出来就去家附近的建材市场打工，可就因为我学歷不高，干来干去都只是个工人，根本没出头之日。所以当时我特恨我老爸，恨他没有让我继续读书。后来，我跟着建材市场的几个司机跑黑车，他们背着市场用市场的车去给别人做运输，我跟车搬货，赚了不少外快，手头这才松了，家里的开销也差不多都由我来负责了。” 童颜听得很认真，她的脑袋有点不听使唤，唯恐自己漏掉一点点。 沈维文看看童颜，接着讲：“没想到日子稍微好过了点，我那刚刚退休的老头子就开始不老实了，居然在外面找了个女人，整天不归家。我老妈是三天两头的和他吵架，还吃过一次老鼠药，幸亏被发现的早，洗了胃没死成。老头子被吓怕了，不敢明目张胆的了，但还是偷偷摸摸的鬼混，藕断丝连的。” 他脸上有点愤恨，俗话说家丑不外扬，恐怕这时候他心里也不好受。童颜揉了揉脑袋，警惕的看他，希望他不要说到激动之处无法自控。 “就在这时候，我也认识了一个女人，她长得很漂亮，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眼睛。第一次看见她是在我们小区门口，后来经常在小区门口看见她，每次都是我进去，她出来，时间一长我们就互相微笑打招唿，后来就认识了，她说她是去我们小区看朋友，但我们谈恋爱了，她还是不告诉我她去看哪个朋友。我要把她带回家给我爸妈认识一下，她也不同意，一直到我们领了结婚证，她都没去见过我爸妈，把我爸妈气得不行，差点不认我这个儿子。后来我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把她拉去了我们家，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他妈的这个女人居然就是我爸的野女人！我爸一看到这个女人就疯了，说儿子啊，这就是你给你爹找的儿媳妇？我当时还不明所以的傻呆呆的站着，我妈已经气的坐在椅子上不能动了，她和老爸吵架的时候是见过这个女人的。那死女人光阴着脸不说话，我爸老脸一点都挂不住了，就沖了出去，结果气头上，没有看见路过的卡车，当场被撞死了，这回家里就乱了套。” 他嘆了一口气。童颜注意到他一口一个“女人”，仿佛没有把那女人当作自己的老婆。 “我当时可真是沉得住气，我很冷静的处理了老爸的后事，我还听那个女人解释，那个女人说她刚从老家出来打工，老是被人欺负，有一次被我老爸看见了，就帮她说了几句好话。她就记在心里，不顾年纪悬殊以身相许了，后来看见我才明白什么叫真爱。其实我每次遇到她从小区出来，都是从我家出来的，老妈一天基本都在杂货店，老爸就叫她去我们家，算准了我要回家的时间再让她走。我当时那么傻就原谅她了，还自我安慰说武则天也服侍父子二人呢。可我老妈受不了这个，店也开不下去了，每天在家发呆，要么就是出去乱跑，说去找我爸，就像老年痴呆症一样。那个女人倒是有滋有味的活着，也不打工了，用我的钱自学了一个大专文凭，然后凭她的风骚和美貌去了一家小gg公司做文员。我那时还很天真地想让那个女人和我老妈和平相处，可结果没多久我老妈就开煤气自杀了……那天我回去门窗紧锁，砸开窗子进去好大一股煤气味，她老人家穿得整整齐齐的躺在床上……” 第57页 童颜听得一阵心酸，红了眼睛，可怜的老人。 沈维文默默地看了看童颜，接着说了下去，他的语气一直都很平静，好像在说人家的事儿一样，虽然为了表达心中不满老夹杂着一些脏字，但整体感觉依然如流水帐：“他妈的一个女人就搞得我家破人亡，她还在我妈的追悼会上哭哭啼啼的，可是那会儿我就觉得如果我再跟她过下去就太对不起我老爸老妈了，所以过了两个月我就跟她办好了离婚手续，她居然一点都没反对，也没要求，我甚至还在怀疑是不是委屈她了，没想到离婚后第二个月她就结婚了，据说是跟她公司的一个客户，他妈的，那男人有车子有房子，难怪她没吵着要我这几个钢子儿。” 这回童颜总算搞清楚他把那个被他掐死的女人当作谁了，一定是家里巨大的变故蒙受了刺激，又见到那个女人频频出轨幽会恬不知耻，这才一冲动想到了自己的前妻，就冲上去掐死了她，从此就走上了不归路。 “你说这种女人难道不该死？”最后，沈维文总结陈词一样的看着童颜。 “她们是很可恶，可是你还是不应该杀人。”童颜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可不想冠冕堂皇的说什么社会会惩罚她们，她们没有社会道德，她们会有报应，这个世界上没有报应的坏人太多了。 沈维文支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这个女孩真是跟他所见过的都不一样，她说话直白毫不做作，爱憎分明，居然还为自己的死鬼老妈掉眼泪，她自己都快死了，还为就要杀死自己的兇手的老妈掉眼泪，真是不可思议。 “可你后来不是进了学校吗？你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下去的。为什么过了接近两年了，又开始杀人？” 沈维文坐直了身子：“是的，我是想好好生活下去的，所以弄了个假身份证，搬了家，还去一个烹饪班学了个证书，但是大概我选错了赚钱的方式吧，开了这个钟点房之后，虽然很赚钱，但是这些不要脸的女孩子一个个在我眼前风骚的晃荡，好像在锻鍊我的耐力一样，实在忍不住就出手了。”他皱着眉，好像吕菲，王莹她们还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一样。 “她们都来光顾过你的钟点房？” “是的，都来过，孙碧慧经常来，前面两个女孩只来过一次。我对跟着老头子来的女孩特别印象深刻，有很多是年纪轻的小恋人一起过来的，我一般不太注意。” 童颜有些困惑：“那几个女生认识的男人不都是大款吗？怎么还会到这里来？”在她印象中，貌似有钱人都比较喜欢去酒店宾馆之类，怎么会找到这么个乡下地方来呢？ 沈维文笑了起来：“我也不清楚，也许这个世界看起来有钱人很多，但是真正有钱的没几个，有的人完全就是装阔气而已。据说还有很多人开房都是公款报销，也许是报销太多了会引起怀疑，当然，也不排除去酒店宾馆太招人醒目。反正，开着大奔宝马来我这里包钟点房的还不少，我只要有钱赚，管他怎么找过来的呢。” 童颜暗中摇头，却又不得不承认沈维文所说的现象确实存在。而沈维文此刻看起来，大有一副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模样。 十七、告破（1） “李队，我们开始喊话都三个小时了，天都黑了，那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不会出了什么事儿了吧？”冯晓江终于忍不住了，找了空跟李迎枫说。 李迎枫拍了拍他的肩膀：“沉住气，沉住气。别说三个小时了，我们以前僵持一天一夜的都不在少数，耐心点。” 冯晓江焦急地看了看李队，不好多说，只能默默的站在一边，又把目光移向了小楼，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扇窗户。 谈判专家早就到了，不停的通过扩音器对这小楼喊话，可是沈维文这个傢伙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不露面、不搭腔。把经验丰富的谈判专家也弄得素手无策，一个巴掌拍不响，吃不准这个犯罪嫌疑人到底出于什么目的躲在屋子里。 沈维文已经关掉了录音机，但是他并没有把录音机放回小衣橱里，刚才他是从衣橱里翻出这个东西的，看来跟他的假髮摆在一块儿，应该属于作案工具一类，他把东西归纳的倒是很清楚。他把录音机放在了床上。然后饶有兴趣的听谈判专家在外面声情并茂的讲话。 童颜觉得浑身发烫，自从问完了问题之后，她就觉得自己越来越虚弱了，她努力的不让自己的眼皮子合上，可是眼皮子却偏偏不听话，越来越重了。 我要死了，她浑浑噩噩的想，感觉鼻子下面湿嗒嗒的，她软弱无力得抬起手摸一下，一把鼻涕，真噁心。她想，我可从来没这么不淑女过，现在的形象一定很差，真是的，死也不能死得好看点。 沈维文可不知道童颜此刻在想什么，他觉得外面的讲话很有意思：“你说他们还会喊多久？” 童颜几乎没有说话的力气了，软软的说：“我怎么知道。你真的不打算搭理他们？”她还抱着一丝侥倖，恨不得希望沈维文脑袋发晕跑到户外去跟他们对话，然后被狙击手像cs那样来个爆头，她知道外面一定有很多狙击手，可她知道沈维文一定也知道外面有狙击手，悲哀。 沈维文摇了摇头：“我本来打算拎着你跟他们对上几个回合，一会儿叫他们派个车来，一会儿叫他们释放某个跟我毫无关系的死刑犯，等他们全都做到的时候，我在他们面前来个玉石俱焚，他们一定崩溃。” 第58页 童颜听得鸡皮疙瘩直往地上掉。 “不过现在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干吗还要去和他们周旋呢？我只想好好的、静静的呆一会儿，反正有你在这里，他们也不敢贸然冲进来，我一直撑到耗不下去的时候，再解决好了。” 然而童颜并没有听清楚沈维文在讲什么，她终于晕过去了，头歪在一边，两只手软绵绵的耷拉在地上，失去了知觉，也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机会。 李迎枫在车内和局长进行紧张的商讨，已经是深夜了，双方僵持已经接近五个小时。围观的群众和记者已经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他们。 “我觉得，犯罪嫌疑人不会再有所反映了。”说话的是紧急调来的犯罪心理学家，一个戴着眼镜，穿着西装，很有气度的男士，一边说话一边用笔在记事本上划着名，“根据我的分析，犯罪嫌疑人具备一定的反侦查技巧，逻辑性强，做事谨慎不露痕迹，处理细节很有条理，他应该有着很好的心理素质，除却当年万华萍的失踪案不谈，近几起女生失踪案应该都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手笔。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一切都必须付出代价。我推测他父母的死，妻子的离异一定是存在什么内情的，所以才导致了他现在对第三者女性的憎恨。至于绑架童颜，他应该是意识到自己需要一个同警察周旋的武器，而喜欢协助警察的童颜对于他来说正好是眼中钉。不过，既然绑架了，那就应该有所动作，他现在闭门不出，我只能做两个推测，一个是童颜已经意外的遭遇不测，另一个就是犯罪嫌疑人又经歷了一番思考，放弃了利用童颜跟警察周旋的想法，有了别的打算。无论是哪一个可能性，他都不会再对我们做什么表示了。所以，局长，我的意见是应该採取行动了，否则拖下去，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局长思索着，慢慢的点头。而李迎枫拿着笔，也不停的在纸上划着名什么。 冯晓江在车外，听不见他们的谈论，心中很是焦急。感觉身边也有个人在转来转去，定睛一看，原来是张辉，这小子也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围着他们开会的面包车团团转。 “好像要行动了。”看到冯晓江在看自己，张辉奔过来，搓了搓手。 “你怎么知道？”冯晓江连忙问。 “那边有个车窗没关，时不时漏点话出来，我好像听见李队在跟局长汇报包围路线。” 冯晓江一击手掌：“太好了，总算等到了。” “你也想去？我还想去呢，将功赎罪啊。”张辉皱着眉头，“可是你看那里，估计不会让我们上的。” 冯晓江顺着张辉的眼光看去，看到一排武装警察齐嗖嗖的站着，带着头盔穿着防弹衣，背着枪，整装待发的样子。 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李迎枫从车上走了下来，对着一个同样穿着防弹衣的荷枪实弹的警察招了招手。 “你看你看，我说咱们没得上吧！”张辉一拍大腿，懊恨的说。 冯晓江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心理矛盾不已，现在去主动请缨的话，估计李队也不会批，可是他等了半天就等着这一刻呢，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机会熘走？ 他吸了口气，提起了脚，准备无论好歹都要去试一试。就在他准备向李迎枫走去的时候，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连地面都“轰”的震动了起来，然后，一股气流夹杂着热浪和火药味，扑面涌了过来。 似乎所有的人都被这个意外的情况弄懵了。 大概过了一秒钟之后，老实巴交的郑国民突然从车上沖了下来，大哭道：“我的房子啊！” 李迎枫立刻掏出手机拨打火警电话。 而冯晓江，突然涨红了脸，疯了一般的朝火海奔去。张辉紧跟其后。 又过了一秒钟，所有人都反映了过来，记者开始疯狂的拍照，村民开始嚷嚷，有觉悟的主动回家取装水用具，警察立刻在局长和李迎枫的安排下投入到了救火的行列。 冯晓江第一个冲到房子跟前，不知道是这个炸弹的威力不够，还是沈维文把房子修的太结识了，房子的墙面并没有怎么倒塌，只是窗子被炸开了，熊熊的火焰从窗口钻了出来。 “童颜！”冯晓江冲着里面大叫，然后想顺着窗口往里爬。 被张辉一把拖到后面：“你疯了？进去要被活活烧死的。” 其余的警察很快就赶到了。村民自发的从自己接来了一桶一桶的水，递给维护治安的警察，然后接力般的传给了火场外围的警察，紧张有序的忙开了。 张辉接了一桶水，突然发现不见了冯晓江的人影。他一愣，然后看着窗口，吓了一大跳，天，这小子真爬进去了？ 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窗口突然出现一个软绵绵的人，趴在窗台上，张辉连忙把水桶放下，沖了上去，把那人拉了出来，一看，竟然不是冯晓江，而是犯罪嫌疑人沈维文！虽然他脸上被炸得黑黑的，满是灰，还破了不少口子，不停的流着鲜血，但张辉还是把他给认了出来，就是这傢伙害他跟丢了童颜，被炸成灰张辉都能认出他来。 紧接着，另外一个人从窗口爬了出来，正是冯晓江，浑身还湿漉漉的。原来他用一桶水把自己淋了个透彻，就钻进去救人了。 第59页 张辉连忙又扶住冯晓江，李迎枫和老毛他们也赶了过来。 冯晓江满脸灰扑扑的，泥加上水粘了满身，他直摇头：“童颜不在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指着沈维文，而沈维文居然还动了一下，这个傢伙居然没有被炸死！ “快叫医生！”李迎枫立刻通知属下，为了以防万一，救护车早就在现场候着呢。 冯晓江接着说：“没理由的，除非一开始他就没有把童颜关在这里，否则我们盯了这么久，他要转移童颜的话根本不可能。不行……其他地方都没找到童颜，她一定还是在这里，我得找到她！” 话一说完，他竟然又非常利索的重新钻进了火场。李迎枫一伸手，没来得及抓住他，而此时，消防队员也赶到了，水枪压了过来，李迎枫见局长就站在不远处指挥大局，放下心来，也从窗子钻了进去。张辉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跟着翻进去，留下老毛守着沈维文。 屋子里的气味很刺鼻，窗口附近的火已经被水枪浇灭了。火势看起来小了一点。 炸弹应该是在房间里爆炸的，那些简易的家具被炸散了，一些东西凌乱的堆在地上，大部分燃着火。李迎枫小心的绕过去，看到冯晓江竟然趴在地上。 “你怎么了？”李迎枫和张辉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想扶他起来。 结果冯晓江冲着他们摆了摆手，这时他们才注意到他是在研究地上的一个东西。 “你们看，我怀疑这里有个地下室。”冯晓江指着地上一截很醒目的红色塑胶袋。残破的塑胶袋竟然是湿的，一半在外面，一半好像压在地面下，仔细一看，地上的水泥板是有缝的。 “来，打开它！” 水泥板并没有想像中沉重，三个人合力很轻松的就把石板翻开来，下面是一个很小的储藏室，大概一米五见方的样子。令他们兴奋的，是抬开盖子的一霎那，他们看到童颜蜷着身体躺在里面，鼻子上还掩了一块湿手帕。 “童颜！”冯晓江忍不住叫出声来，连忙跳了下去，把童颜小心翼翼的托出来，湿手帕在人中处微微有些起伏，她还活着，他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她生病了。”李迎枫接过童颜，冯晓江又跳了上来，说道，“得赶紧送医院。” “她手上有个东西。”张辉突然指着童颜的手说。 冯晓江和李迎枫连忙看过去，发现童颜手上绑着一盒磁带。 童颜昏迷了一天，医生说是高烧和脱水引起的，因为没有及时治疗，造成虚脱，如果再晚一点送来的话，估计会有更加严重的后果。 第二天，童颜终于醒了。慢慢的睁开眼睛，第一个感觉就是自己四肢无力，看了看天花板，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扭头看了看自己的枕头，自己的床铺，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冯晓江正在为她的醒来激动，却勐然又看见她哭了，连忙伏下身来，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你现在安全了，别担心了。”憋了半天，他总算说出来一句话。 童颜用力的点点头，是啊，自己竟然真的活着出来了，她几乎以为自己再也睡不到这样软的床了。警察究竟是怎样把自己救出来的呢？太不可思议了，她当时真地以为自己就那样浑浑噩噩的死去了。 “你们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童颜问道。 冯晓江坐到床边，把大概复述了一下。 童颜有些惊讶：“什么？我还以为你们把那个傢伙杀了，然后把我救了出来。” 冯晓江摇了摇头：“据我们推测，沈维文没打算杀你，因为他不但把你藏在地窖里，还在你鼻子上盖上了一块湿手帕，应该是想让你少吸进一些有害气体，而且他在地窖的缝隙里塞了一个淋湿的红色的塑胶袋，虽然被炸弹炸残了，但还是很醒目。他担心我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那个地窖，延误了救你的时机。” “为什么呢？他本来是打算杀死我的。”童颜有些搞不明白，“他留下了一盒录音磁带，你们找到了吗……天哪，不会被炸掉了吧？” “没有，他既然打算留下磁带，就不会让它被炸掉的。它把磁带绑在你手上了，里面除了你们的对话，他还录了一些别的东西。” “什么东西？” “我就知道你有兴趣，把拷贝拿过来了。”冯晓江拿出一盒磁带，晃了晃。 童颜破涕为笑，这个傢伙，相处久了果然有些默契了。 沈维文在后面多录了一段话，应该是童颜昏迷之后录下的。 “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儿，但是我现在打算做两件。第一，这个女孩儿我不打算杀了，但是我也不能放了她。我把她藏在储藏室里，你们应该知道，农村的人都有个小地窖，用来放放泡菜米酒什么的。现在，你们能听到这盒磁带，相信你们已经找到了她，不知道你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是否还活着，这就看你们的效率和她的造化了，当然，你们的效率我一直不敢苟同，所以还是看她的造化吧。另外，我的存摺里还有二十万块钱，我想把这笔钱捐给希望工程，希望你们警察代劳，我自己没办法去办，风声太紧，我怕会引起你们注意。这笔钱不是来路不正的钱，是我自己赚的。几年前，我杀死那个女人的时候，意外发现她携带的包里居然有五万块钱，估计是她想给那个姘夫的，我用这笔钱和自己的存款去学了烹饪，换了假身份证，找了份工作，还租下了这个小楼。这两年已经把本赚回来了。如果你们觉得合适，可以把五万块还给那个女人的丈夫，再赔偿一点给那个村民，毕竟我现在打算炸掉他的房子了，剩下的，都捐给贫困山区的孩子吧。我就是因为没有多读书，才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希望那些可怜的孩子可以上到大学。” 第60页 童颜静静地听着，这是沈维文的声音，这段话也完全符合他啰嗦的性格和万事追求完美的态度，连自己的后事都交代得这么清楚。不过，她还真没想到沈维文会把钱都捐出去。准确地说，是她并不知道沈维文居然有这么多钱。 沈维文还在继续说：“我对我做的这个炸弹不太有把握，因为我从来没有试验过，我不知道它会产生多大的威力，会不会危及到周围的人。如果伤害到别人，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想惩罚有罪的人，不想伤害无辜的人。这也是最终我放弃杀死这个女孩的原因。如果这个女孩能够活着出来，请麻烦你们转告她，我希望她能继续追寻她想要的东西。” 录音在这里嘎然而止。 “继续追寻我想要的东西？”童颜默默的重复着，“我想要什么东西？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肯定在有所暗示，童颜，你仔细想想。” 童颜绞着脑汁：“你刚才不是说你把他拉出房间的时候他还活着吗？那么问问他自己不就知道了？” 冯晓江摇头：“当时是活着，送到医院抢救了两个小时，不治身亡。医生说他的肝脏已经破裂了，没办法救了。” 童颜愣住了，沈维文带着眼镜那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又在眼前浮现，他死了？她心底突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觉，也说不清是对他杀害多人的兇残感到憎恶，还是对他饶自己一命感到感激，还是对他无奈的一生感到怜悯。 “我得好好想想。”童颜说道，沉静下来，如果沈维文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来说这句话，那么它一定是有含义的，他究竟想让自己干什么呢？ 冯晓江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也许，只有你能明白他的意思了。这个案子已经快结案了，李队正在写报告。沈维文把他的犯罪动机和作案手法都在磁带里交代得很清楚，已经没什么疑点了。” 没什么疑点了？童颜竖起了耳朵，不，自己怎么觉得还是疑点重重呢？“他说他是一个人杀的王莹，然后大摇大摆的扛着王莹走出女生宿舍楼，这个你们也相信？” 冯晓江无奈的摇头：“不相信又能怎么样？他现在人都死了，所谓死无对证，我们也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还有同谋。”他深邃的看了一眼童颜，似乎想说什么，忍住了。 童言立刻想到，当时，自己对沈维文的话语也产生了疑问，还直接询问他是不是在撒谎，难道，沈维文指的追寻自己想做的事，就是指这个？他要我坚持自己的见解，去追寻答案？那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答案呢？ “对了，录音中没有当年关于万华萍案子的解释，他当时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说了。”童颜点头，可一想到那些噁心的场景，她就汗毛直竖。在她艰难的表述完之后，冯晓江也直摇头：“这个沈维文也太让人髮指了，简直不把别人当人看，看来我们要去那些河道里好好打捞一下。” “我让你查查我的舍友和同学，怎么样了？”童颜忍不住问。 “没什么可疑。” 童颜想了想，问道：“有去查她们的电话单吗？” “是的，他们最近的交往人群和通信电话，全都注意过了，没什么特别的。” 童颜皱起了眉头，难道真的没有同谋？那么沈维文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童颜，”冯晓江的表情很奇怪，“其实……李队他也对沈维文的自白有些疑惑，只是……上头要他结案，你应该知道的……他不能不结，毕竟这石州大学案子影响太广了。他现在一边写报告，一边还在暗中调查。” 童颜舒了一口气，原来是怎么回事。 “我明白了，”她很慎重的点头，“我好好想想，他究竟指的什么。” 十八、帮凶（1） 晚上，童颜接到了老妈的电话，老妈先是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又在电话那头掉下眼泪，说你个死丫头，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告诉家里一声。听得童颜心酸，心想，差一点就听不到妈妈的唠叨了呢。 花了好一番口舌安抚了妈妈的心绪。老妈就开始使劲的夸冯晓江，说：“一个当警察的小伙子，心肠可好了，让我们放心，有他照顾绝对没问题，还说你已经没有大碍了，刚刚又打电话来说，你醒过来了，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还跟我们保证，这个星期你考完试后，担保你一根汗毛都不少的回家。” 这算给童言提了个醒，算了一下日期，天哪，后天就是期末考试了，差一点把这么大的事情给忘了。 老妈还在电话那边唠叨：“如果不是这个小伙子用人头担保，我跟你爸昨天就坐火车赶过来了，现在恐怕已经到你面前了。” “好了，妈妈，我后天还要考试呢，我得抓紧时间看书。”童颜笑着说，她第一次感觉到唠叨的妈妈也很可爱。 “唔唔，你看书，考完马上回家，听到没有？” “遵命！”童颜乐呵呵的说，挂了电话，翻起了自己的书包。她的包后来在那栋小楼的二楼找到了，火焰没有蔓延到二楼去，炸弹威力不是很大，楼板稍微炸裂了一点，但没有完全损坏。包里面的书和物品还完好无损。看来那个沈维文真的是不太了解炸药的威力，他还以为自己的炸弹会把周围夷为平地呢。 第61页 也幸亏警察在发现了自己之后才给家里打了电话，如果在自己还被沈维文扣着生死不明的时候打电话通知爸妈，两位老人家非魂飞魄散不可。童颜摇了摇头，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点后怕。 两天的考试进行的还算顺利，童颜大体算了一下分数，及格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而自己好歹经歷了一场劫难，就算没拿到奖学金，老爸老妈也一定不会责怪自己。想到这里，她就没什么思想包袱了。 只是林梅一天到晚垂头丧气的：“我的高数又砸了！”这句话她几乎一个小时要念叨一次，仿佛念叨多了就能及格似的。 “老天哪，求求你了，我只要60分。”她两手合十，朝着阳台外面的天空滑稽的拜了拜。 雅岚咯咯的笑起来。 自从沈维文伏法后，人心惶惶的时代似乎就一去不復返了。大家都显得格外的轻松。尤其是大难不死的童颜，已经成了同学中的传奇人物，走在路上，时不时有人偷偷说：“看，那个女孩就是帮助警察破案那个，对对，被抓去当了人质，还活着出来了，真牛。”每当这时，雅岚和林梅就会赶到童颜身侧，一人一边挽着童颜，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看起来像一幅恶搞的漫画。 “你还笑我，幸灾乐祸，没良心！”林梅抬起两只手作爪子状，就对着雅岚张牙舞爪的就冲上去了。两个人打成一团。 琪琪也露出了微笑。虽然赵磊离婚了，但琪琪最近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好像两个人的感情遇到了什么阻力。她跟赵磊的见面不像以前那么频繁了，大多数时间回到了宿舍。 童颜则开心的看着这一切，多好啊，四个人又聚在一起了，仿佛又回到了以前，没有兇杀案，没有婚外情，只有四个人之间傻乎乎的友谊，和外面灿烂无比的天空。 “你什么时候回家？”琪琪扭头问道。 “后天就走了。明天下午不是还有个班会吗？不然明天就走了，老妈催得厉害。”童颜笑着说，虽然要回家了，她心中还是有一点没有放下，那就是沈维文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可是，冯晓江告诉她，现在已经结案了，所以要破解这句话的意思，也不急在一时。 “真好。”琪琪讪讪地说。 童颜不由得一阵心凉，大家都能回家了，而琪琪却没有家可以回，现在似乎又和赵磊闹得不太开心。 “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去？”童颜愉快的邀请，“我们家那里有个很大的露天泳池，咱们可以去游泳！” 琪琪的眼中露出了嚮往的神色，但转眼又黯淡了下来：“不行，我还要上班呢，走不开。” 童颜也安静了下来，搂了搂琪琪的肩膀，无言的安慰。 这时，童颜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冯晓江，便拿着电话跑到了阳台上，接听：“餵？”她的声音是愉快的，最近冯晓江带给她的都是好消息。 “童颜。”而那一头，冯晓江的声音却有点于心不忍的感觉。 “嗯？”童颜敏感的觉察出不对劲，心头一颤，“什么事？” “我跟你说过，虽然结案了，李队也回到局里去了，但是他没有放弃调查，我也一直跟他保持联繫，刚才，他打电话告诉我，他找到沈维文的前妻了。他前妻也改了名字，所以一直都没办法找到，这次是他託了关系才找到的，她现在不叫罗丽了，叫罗佳娴，在一家贸易公司做副总经理，其实就是老闆娘，总经理就是她老公。” “怎么了？”童颜的心都揪了起来，天哪，她怎么有这么强烈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果然，当冯晓江用低沉的嗓音报出了罗佳娴现任老公的名字，童颜便如同被人敲了一棒似的，彻底懵掉了。 “天底下不会有这样的巧合。”冯晓江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在路上，她现在在宿舍吗？……那就好，李队希望你能稳住她，我们大概15分钟后到。” “你们要在宿舍抓她吗？” “是的，不过现在还不能叫抓捕，只能叫带回去协助调查。我们在那栋小楼里找到了一些头髮，还在二楼提取到了一些指纹，如果她是帮凶的话，很有可能去过那间小楼，所以我们只要提取她的指纹和dna就可以得出一个初步结论。” 童颜并没有因为这段话而心情好受点，她觉得自己又被扔进了冰窖：“能不能不要在宿舍带她走？这里这么多认识她的同学，不太好。我带她去楼下小树林吧，我在那里等你。” “也好，千万不能让她跑掉。” “我知道了。”童颜觉得自己都带着一点哭腔了。她挂了电话，努力的调整了一下表情，但是脸色还是苍白。她慢慢得走进了房间，雅岚和林梅还是很兴奋的团在一起打闹，琪琪若有所思的坐在旁边。 “琪琪，”童颜勉强的微笑，“你能陪我到楼下走走吗？” 童颜挽着琪琪的胳膊下楼，她们四个女生向来喜欢这样挽着走路。可今天，童颜觉得自己挽的这只胳膊冰冷，没有温度，那么陌生。 琪琪还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童颜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是她？怎么会是她？从自己开始对周围有所怀疑以来，却独独没有怀疑过她，因为她本身也是一个受害者啊，她被人跟踪，她也陷入了第三者的泥潭，她怎么会从兇手的目标转变成兇手的帮凶呢？ 第62页 童颜忍不住看了一眼琪琪，她还是那么漂亮，那么成熟，有着同龄人没有的风韵。此刻，她的眼睛低垂着，长长的睫毛看起来有些微颤，她可是也意识到了什么？ 突然，童颜看到了琪琪耳朵上粉色的耳钉，心头，仿佛被什么重重打了一下。粉色！琪琪最喜欢的颜色！她说自己已经二十多岁了，不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不可以再穿粉色的衣服和裙子装嫩，但是，其他的零碎事物，她都是喜欢挑粉色的买，粉色的耳环，粉色的袜子，粉色的内衣，粉色的发圈，连纸巾、垃圾袋这些杂物，她也喜欢挑粉色包装的买。 为什么自己没有想到呢？童颜想起了沈维文浴室的粉色浴帘，几乎都要哭出来了，为什么？琪琪，这是为什么呀？ 楼下的小树林又恢復了人气，能远远看见树林深处有几对情侣席地而坐，沉浸在他们的二人世界里。童颜没有深入树林，她怕走得太深，冯晓江他们不好找，也怕惊了那几对情侣，或者说，怕她们的谈话，让那些情侣听见。 “颜颜，你看看你的脸色，那么苍白，”琪琪微微翘起了嘴角，“我知道你很聪明，但我也不是傻瓜，更何况，你虽然聪明，却不会演戏，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从刚才接了那个电话开始，你就魂不守舍。” “琪琪！”童颜鼻子一酸，嗫嚅着。哦，眼前这个，是她的同学，是她的好朋友，怎么会是那么可怕的帮凶？ “刚才那个电话，是不是那个警察打过来的？” 童颜咬着嘴唇，点头。 琪琪的脸上有点恍然大悟的神色，却又夹杂着一丝悽苦，她撇过了头，没有再说话。 “琪琪！”童颜绕到了她的面前，冲口而出，“真的是你吗？沈维文的帮凶，真的是你吗？”她焦急地看着琪琪，多么希望听到否定的答案。多么希望琪琪很惊讶的说：“噢？什么帮凶？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是什么帮凶！”此刻，她完全没有把琪琪当作敌人，她甚至觉得只要琪琪否认，她立刻就可以帮助琪琪去反驳冯晓江和李迎枫。 然而琪琪的沉默，却让她的心越来越冷。 终于，琪琪开了口：“瞧，你还是这副急吼吼的样子。记得那天，你看到了吕菲失踪，然后三更半夜的嚷着要去宿管办查宿舍号，也是这副急吼吼的样子。颜颜，有时候你太直了，如果我心怀不轨，你这么开门见山的问，说不定立马遭到毒手。” 童颜也微笑了：“毒手？你说得这么可怕，好像你是个什么可怕的女人一样。”奇怪，嘴角咸咸的，童颜抹了把脸，真没出息，怎么掉眼泪了。 琪琪轻轻的坐到了草地上，柔声说：“我知道你们最近对我都很有意见，特别是林梅，恨不得跟我划清界限。其实……我并不是你们想像中那样不知廉耻，夺人老公的女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童颜紧跟着坐下来，她是有苦衷的？这样就可以轻判对不对？ “你先告诉我，你们是怎样查到我的？” 童颜的鼻子又是一酸，哦，这样说，琪琪等于承认了。 “刚刚冯晓江给我打电话，说沈维文的前妻罗丽，现在叫罗佳娴，现任老公……叫赵磊，前两天刚办理离婚手续。” 琪琪长长的嘆了口气：“哎，还是躲不掉。当我知道沈维文被你们查出来之后，就很担心会查到罗佳娴和赵磊。但是前两天又听你说已经结案了，所以又存留了一点侥倖，可是，当刚才看到你接了个电话脸色都变了，我就知道自己还是没逃的过去。” “琪琪……这案子虽然结了，但是警察觉得还是有疑点，所以一直没有放弃追查。” “疑点？什么疑点？” 童颜欲言又止，但是她的眼睛无意中一扫，看到冯晓江他们的车子已经驶进了宿舍区。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说道：“沈维文对王莹那件事交待的不合情理，他说他是扛着王莹的尸体从北楼梯走出去的，虽然北楼梯平时走的人确实很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走的，他怎么有那么好的运气正好没遇到人呢？这种侥倖的做法完全和他的风格不协调。” 琪琪一愣，几秒钟后，她苦笑了起来：“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他完全可以撒个更完美的谎。” “故意的？什么意思？” 琪琪并没有来得及回答她。李迎枫，冯晓江两个人已经大跨步走来了。 “你是特地把我叫到楼下来的吧？”琪琪说，“谢谢你，如果这个场面被林梅她们看到，一定很火爆。” 童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紧紧地抓住了琪琪的手。 琪琪也轻轻的握了一下她，然后很顺从的跟李迎枫走了。 童颜在后面悄悄拽住冯晓江的衣角，把他拉住。 “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冯晓江这次很坚决地摇头：“不行，你跟她是同学，这次你得避嫌了。” 童颜很无奈的松开了手，又说：“那么，你们别为难她好嘛，她不是你们想像中的那么坏，我刚才跟她聊了一会儿，她没有隐瞒的意思，而且，看起来她好像有苦衷。” 冯晓江安慰的拍了拍童颜的肩膀：“我知道了，我们怎么可能为难她呢，你先回去吧，电话联络。” 第63页 童颜点了点头，冯晓江转身走了，在上车前，琪琪静静的回头望了童颜一眼，童颜的心，立刻像针扎一样揪了起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上来？琪琪呢？”林梅看到童颜一个人失魂落魄的上楼，问道。 “额……她被赵磊接走了。”童颜扯谎了，她实在不想说实话。 “这两人又和好了？”林梅八卦的皱了皱眉头，“难怪你这么没精打采的，看到别人谈恋爱很郁闷？其实你那个小警察不错的，你可以考虑考虑啊……” 林梅的大嘴巴被雅岚一把捂住了。林梅很疑惑的看了看雅岚，雅岚朝童颜抬了抬下巴，林梅这才发现童颜静悄悄的爬上了床，把头埋进了膝盖，竟然无声的哭了起来。 这估计是511宿舍最安静的一个下午，大门紧闭，三个女孩都静静的坐着，保持着沉默，仿佛各自在思考着什么。 琪琪说的没错，童颜的喜怒哀乐实在瞒不了别人，在林梅和雅岚的追问下，她只能向她们说出了真相。此刻，林梅和雅岚却似也完全懵掉了，半天没有回过神。 “这怎么可能呢？”偶尔，会听到林梅这样低声的呢喃。她已经重复过很多遍了，声音很低，也不知道她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别人，反正没有人回答她。 而雅岚，也在偷偷地擦眼泪，她向来就是一个软心肠的女孩子。 哭过一场，童颜发泄掉了心中的郁闷，此刻呆呆的坐着出神。她的耳边响着琪琪的话：“他是故意的。” 为什么说他是故意的？他故意留下这个疑点，让警察去怀疑？那么说他摆明了是在撒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又希望警察能查到什么呢？ 童颜又想起了沈维文留给自己的话——追寻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和沈维文的接触，仅仅是这一天而已，他们的谈话也很局限，童颜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沈维文指的就是自己对王莹一案的怀疑。他一定是想让自己继续追查下去，所以才这么说，加上他故意留下这个疑点，难道他是想让警察查出琪琪吗？那么他为什么不自己把琪琪供出来呢？ 童颜的心一抖，难道，沈维文也有苦衷？他不想出卖琪琪，但潜意识里，又希望琪琪得到惩罚，所以才这样隐讳的暗示？ 冯晓江的电话来的恰到好处。 “童颜，康琪琪想见你，你现在方便出来吗？” “好的，你等我。”童颜立马蹦了下床。 “好，我来接你，校门口见。” 林梅和雅岚也恨不得都把耳朵摘下来让童颜带去，在童颜再三保证回来一字不漏的复述后，才放她走。 冯晓江把车停在了校门口，不一会儿，就看到童颜背着个挎包，一路狂奔而来。 “到底怎么样了？”童颜打开车门，蹦上车，气喘吁吁的问。 冯晓江一边发动了汽车，一边回答道：“她已经全部招供了。而且，指纹的报告也已经出来了，一楼受到毁损不谈，二楼的很多物品上都有她的指纹，现在，可以说是证据确凿。恐怕这件事，你不想让你的同学知道也不行了，因为她肯定会被起诉，会判刑。”冯晓江先给童颜打预防针。 童颜冷静地点头，这些她已经意识到了：“如果真的是她，这些都逃不掉的。我也只是不想看到她当着同学的面被抓走而已。她跟沈维文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这个说来话长，我想她会自己跟你说的。”冯晓江看了童颜一眼，“审讯工作确实很顺利，你说得没错，她很配合。而且还写出了一些抛尸的地点，原来沈维文抛弃吕菲尸体的时候，居然是叫她一起去的。她都不知道是去干什么，到了地点才知道原来是抛尸块，吓得半死。可惜的是她虽然害怕，却还是参与抛尸了，她这个罪，定下来肯定不轻。” 童颜也吓了一大跳，没想到琪琪居然敢这么做。 “王莹那件事，她是不是有份参与？” “是的，当时你们都冲上了楼，她故意磨蹭，最后一个出门。帮助沈维文从六楼翻了下来。王莹那时候已经被掐死了，被他们塞到了康琪琪的大行李包里。然后康琪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上楼跟你们会合，沈维文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一直到那些校工老师都跑过来，他才混在人堆里离开现场。” 行李包？童颜立刻想到了第二天，琪琪拖着一个大行李包出门的场景，她说是和赵磊出去自驾游，当时她还以为包里面装的是她的衣物，还在想出去旅游要带这么多东西可真夸张，没想到里面装的竟然是王莹的尸体。 “当然，这个是杨影醒后的临时策略。本来，沈维文是想把绳子系在你们阳台，从你们阳台爬下楼，并不是像沈维文自己说得那样徒手翻下楼，其实那样徒手翻是非常危险的。等沈维文安全落地后，康琪琪就解掉绳子藏起来，王莹的尸体本来也就打算藏在琪琪的行李包里。据说你们的行李包都是放在阳台上？所以非常容易操作。” “是的。”童颜点头，“阳台上有个杂物橱，专门用来放大件的行李箱，那种大箱子宿舍没地方塞。”这个计策果然比沈维文胡驺的计策周密的多。晚上阳台门都是关着的，琪琪在阳台上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发现，如果谁半夜没睡着，只要不下床走去阳台，都看不到琪琪在阳台做什么，她只要随便说是在拿东西，估计也没有人会怀疑，谁会想到那里去呢。 第64页 “吕菲的那个案子，其实康琪琪也有参加，吕菲被电倒之后，康琪琪负责把电源设备收好，然后回宿舍。而沈维文负责处理吕菲的尸体。” “那么孙碧惠那个案子呢？” 冯晓江摇头：“那个案子她没有参加，是沈维文一手操作的。她说他们平时很少打电话联络。特别是最近，两个人都没有通电话，都是康琪琪去那个小楼找沈维文。王莹那个案子之后，因为杨影出了意外，她出于害怕，没有再去找沈维文，而沈维文也没有找她。所以沈维文杀孙碧惠这件事，她并不知情。” “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童颜看着车窗玻璃，怔怔的发呆。 冯晓江摇了摇头，嘆气道：“一男一女，非亲非故，还能是什么呢？” 童颜垂下了眼帘，是的，其实她也早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她一直不愿往这方面想，如果沈维文和琪琪才是一对，那么琪琪和赵磊，又到底算怎么回事呢？ 琪琪静静的坐在童颜的对面，虽然才经过短短几个小时的分离，琪琪却仿佛已经变了一个人，让人感觉她那光鲜靓丽的年轻的外表，仿佛是一件外套，此刻，这件外套被压皱了，沾上了灰尘，流光溢彩消失不见。 童颜握住了琪琪摆在桌上的手，虽然一想起这双手曾经涉及兇案，她的心就有些颤抖，但她还是努力握住了，因为此刻，琪琪的双手冰凉。 “我完了，我什么都没了。”琪琪看了看童颜，说道，她的眼睛里出奇的冷静，却有一种无法逾越的沧桑和落魄。 童颜一时间百感交集，当她一开始目睹吕菲触电倒地的一幕时，又如何能想到竟然是如今这惨痛的结局。 “我该怎么帮你呢？”童颜鼻子酸了，说道。 琪琪缓缓的摇头：“别的，我都不指望了。我只想让你帮我一件事。” “什么？你说，我肯定做到。”童颜信誓旦旦的说，率直的她竟然完全没想到是否要先听一听要求是否合理再作判断。 琪琪的嘴角弯了一下，有些欣慰的表情：“每年五月初八是我奶奶的忌日，麻烦你以后每逢五月初八和清明节，去给我奶奶扫扫墓。我怕……我没有机会去了。” “没有问题，我一定会去。”童颜保证。 “你知道的，我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亲人，所以，只能拜託你了。”琪琪从来没有把她的亲身父母当作亲人。 童颜很慎重的点头。她知道这份含义。琪琪现在是连环兇杀案的从犯，也亲自参与过兇杀案件，被判死刑的可能性极大，现在，她等于是在交待身后事了。 想到这里，童颜的眼眶红了，她依依不捨的看着眼前那张美丽而憔悴的脸，实在不敢想像这张熟悉的脸就快接近香消玉陨的一天。 “琪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那个沈维文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搞成这样呢？”童颜忍不住把心中的疑问都抛了出来。 “那个警察没有告诉你吗？”琪琪轻声问。 童颜缓缓摇头。 琪琪长出了一口气，把手从童颜的手中抽出，交叉环绕在胸前。这是一种防备的姿势，童颜在一本心理书上看到过，也许触及到那一块隐秘，琪琪就在潜意识里把自己防备了起来。 “这得从我小时候说起了。”琪琪的眉头略皱了一下，童颜知道她很不情愿提起童年，因为那涉及她被父母抛弃的悲惨。 “我爸妈把我丢给奶奶之后，我就一直跟奶奶住，这点你是知道的。沈维文，他是我的邻居，住在我家隔壁一个门栋。我们那里是个老小区，大部分住户都彼此认识。但沈维文他们一家人有点特别，除了他妈妈开杂货店，跟别人有些交往之外，沈维文和他父亲都比较沉默寡言，不怎么搭理别人。我跟奶奶，和他们一家人也没有什么来往。就这么过了好几年，后来我上了初中，有一次放学回家，无意中看到几个小地痞围在一起为难一个挺漂亮的女孩子，我当时想冲上去帮忙，可想自己也是个女孩子，又怕救人不成把自己也搭上了。没想到这时候沈维文突然出现了，那些小地痞胆子都不大，一看有人出头，都很快散开了。那时候沈维文也就20岁左右，长得并不算人高马大，也不是特别帅，但是从那一次开始，我竟然就迷上了他，觉得他特别有男子气概，也许，在我的潜意识里，一直都希望有这么一个大哥哥似的男孩子来保护。”她的眼角露出一丝迷惘。 “不过沈维文并没有注意到我，那些地痞走开后，他也就走了，那个女孩子年纪也很小，谢谢都没有说，立马就跑掉了，估计是吓坏了，逃回家去了。从那以后，我就对沈维文特别留心，总希望可以在路上看到他，那个时候爱做白日梦，梦里的男主角，也统统变成了他。那是我的初恋，完全没有任何杂念的初恋，每天能够看一眼就是满足。不，也不能说初恋，应该是暗恋，沈维文他根本就没发现我的存在。” 童颜静静地听着，她完全可以想像到一个小女孩当时的感受，她想到自己中学的时候也曾经迷恋过一个高年级的男生，就是这样单纯的喜欢，每天看一眼就足够，毕业后，也就慢慢的淡忘了。 “后来我上了高中，总算跟沈维文有了一次交集。那是一户邻居办喜酒，那人跟我奶奶，还有沈维文的妈妈都认识，所以都被邀请了。喜筵上，我跟奶奶和沈维文一家子坐一桌，而且沈维文正好坐在我旁边，把我激动得不行，连话都不会说了。不过经歷了那么一顿饭，我总算是跟他认识了，后来每次遇上，他都会跟我点头打招唿。你知道，他平时酷酷的，很少主动跟别人打招唿，却主动跟我这么个小丫头点头，这让我兴奋了很久。” 第65页 “再后来，我们熟悉了之后，他就经常来跟我借书。我所有的教科书他基本都看过一遍。我知道他父亲没让他继续上学，真是可惜，他的头脑很活，在建材市场真是埋没了他。其实我的胆子算大的，当时我都已经在计划怎么向他表白了，虽然他比我大八岁，学歷也比我低，但我根本不在乎这些，我同样是一个没人要的小孩，靠打工养活自己和奶奶。可就在我准备表白那阵子，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琪琪的眉头皱了皱，她讨厌这件事，如果不是这件事，说不定现在完全是另外一幅幸福的光景。 “他爸爸竟然有了外遇，我真是不敢相信，就那么个孤僻的老头，居然也会有外遇。因为他家人很少跟别人接触，他妈妈虽然开了店，但也不是个多话的人，所以别人都很少留意他们家，除了我。我发现有个很漂亮的女人总是出入他们那个门栋，后来我仔细听那个关门的声音，听了很多次，感觉很像是他们家传来的。而那些时候沈维文和他妈妈都不在家，只有他那个退休的爸爸在家。后来我忍不住偷偷的跟踪了那个女人一次，发现她果然走进了他们家门。所以我决定把我的表白缓一缓，因为我意识到他们家里估计要不太平了。既然我都能发现他爸爸出轨，那么他和他妈妈一定也能发现的。”她嘆了口气，接着说道，“谁知道后来我奶奶突然出了意外，她老人家身体一直很好的，没想到突发脑溢血，一个晚上就去了。发生的太突然了，我几乎懵了，那一段时间我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奶奶去世后，那些叔叔婶婶就来打奶奶房子的主意，我只能搬家，从此就住在学校里，不再回去了。所以那一段时间也就失去了沈维文的消息，说实话当时因为太伤心了，也把他暂时放到了脑后。后来，我渐渐从悲伤中走了出来，忍不住给他打了几次电话，每次他说话都感觉怪怪的，我估计他家里可能发现他爸爸的事情了，也不好意思跟他多说什么。一直到高三毕业，我找了个短工，整个暑假都住在工厂宿舍，周末在宿舍非常无聊，我实在忍不住了，又回到那个小区去转了一圈。才发现他们家真的出事了，还是大事！他爸爸居然被车撞死了，妈妈也自杀了，更让我受不了的是，在我跟他失去联络的这一年多时间，他居然结婚了。那些邻居都不晓得他爸爸出轨的事，他妈妈嘴紧的很，虽然常听到家里在吵架，却从来没听到过他妈妈出来抱怨。我当时伤心得要命，觉得这么多年辛苦的暗恋全白费了，怎么走回家的都不知道，整个人都像被抽空了一样。” 琪琪的脸上流露出痛苦，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后来呢？”童颜问道，她不想看到琪琪被那一段时期的遭遇左右心情，引导她走出那段悲伤，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上了大学，渐渐的想通了，我并没有向他表白，他是不知道我的心意的，而且他比我大这么多，男大当婚，他要结婚也是无可厚非的。我打算把他忘了，就当作年少时期的一个梦，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可谁知道，有一天，他居然到学校里来找我了。他说他想应聘我们学校的厨师，让我帮忙给他递个简歷。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但是我也没有问他，立刻帮他去投简歷了。后来他才告诉我他离婚了，老家的房子也不打算住了，还改了名字，打算出来过一点全新的生活。当时我真兴奋啊，我觉得我盼出头了，老天又把沈维文还给我了，虽然他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离过婚的男人，但我只要有他在身边，我真的什么都不介意，就像当初喜欢他，不介意他的学歷一样。” 童颜暗自伤感，爱情，真是一个能让人奋不顾身的东西。在沈维文来找琪琪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杀人犯了，可怜的琪琪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感激上天对她的眷顾。 “这一次，我决定再也不让沈维文离开我了。所以等他的工作一落实，我就立刻跟他表白，完全不顾女孩子的矜持。没想到，沈维文居然告诉我，他说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他了，他说我对他这么好，白痴才不知道我的心意。只是他觉得自己学歷低，年纪又大，不合适，所以一直才当作不知道。找了个自认为般配的女人结婚，没想到闹出了这么多事。这时我才知道他那个前妻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说到这里，琪琪的脸上有了一股愤恨，她咬了咬嘴唇。 “真是没见到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完全把沈维文父子当作了踩脚凳。我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当时听了真恨不得把那个女人大卸八块。但是沈维文居然能够忍下这口气，他让我不要去找那个女人报復，他说他下面要好好过日子。他想办法弄了个两层小楼，改成了钟点房，生意竟然好的出奇。其实有时候我回宿舍晚，并不是公司要加班，而是去他那里了。他一个大男人就算再有生意头脑，也不可能把房间打扫得多干净。所以那两间钟点房的卫生基本上都是我包了，只是床单因为换得太勤，都是拿去洗衣店洗的。他每次只要稍微收拾一下，换换床单就好了。我一直都没告诉你们这些事，在宿舍也不怎么跟他通电话，因为林梅真是大嘴巴，我怕她会出去乱说。” 沈维文之所以能够忍气吞声，恐怕是因为自己已经被缚了一条人命吧，也许他也曾冲动的想要报仇，但结果一时的怒气让他泥足深陷，就不敢再冒险的去惹事了，只是，他既然决定要安稳下来，怎么又会有如今的事呢？童颜疑惑的想。 第66页 “可是，在接下来的相处中，我发现他和以前有了明显的不同。他变得有些多疑，而且非常敏感，有时候有些神经质。这些他以前从来没有过。我觉得是他家里发生了这么多变故，他受了刺激才会这样的，所以我对那个女人更加厌恶。就恨自己没办法找到她，狠狠教训她一顿。谁知道，老天又帮了我的忙，居然主动把那个女人送到我眼前来了。” “啊？”童颜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琪琪自嘲的笑了笑：“世界就是这么很小。去年我们公司的年夜饭，不但邀请了我们这些兼职员工，还邀请了几个客户。赵磊就是其中之一。吃完饭，赵磊提议去卡拉ok，他请客。结帐的时候，我无意中看到了他钱包里和老婆的合影，那个女人化成灰我都认识，只是现在比以前更加时髦了，当然，看起来也老了一点，没有以前那么水嫩。我立刻意识到赵磊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女人后面找到的有钱老公，就装作拍马屁的样子跟赵磊谈了两句，说你的老婆真漂亮呀。赵磊当时酒有点多，告诉我他老婆多厉害，现在是他的好帮手，在帮他管理公司什么的，还很得意的给了我一张他老婆的名片，也亏了他把老婆的名片也随身带着，这时我才知道那女人也改了名字，叫罗佳娴，她以为她换了名字就可以抛掉过去变成凤凰了？从那一刻起，我就打定主意，要给点颜色她看看。” 童颜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一切，原来是这么回事。她暗中摇头，琪琪如此动作，沈维文若知道的话，以他现在敏感的性格，岂不是又会掀起惊涛骇浪？如果琪琪不这样一心报仇，也许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琪琪，你这么做，恐怕沈维文会发作了。” “你怎么知道？”琪琪奇怪的问，但随即领悟道，“噢，他大概跟你提起过吧。当时我还真不知道他杀那个出轨女人的事儿，只是天真的一心想帮他报仇。”她又苦笑了一下，仿佛在嘲笑自己当时的天真。 “后来怎么样？”童颜担心地问，她真担心沈维文对琪琪作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呵，”琪琪长出一口气，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自作聪明的想给他一个惊喜，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暗中开展了我的计划。赵磊这个人有些浮夸，但也不是特别花心，我装作天真无知的样子，牺牲色相，还努力帮助他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好不容易才把他完全掌握了。我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那个女人尝试一下被人抛弃的滋味，我要让她从一只凤凰，恢復成一只土鸡！这件事情并没有瞒多久，沈维文发现我去他那里越来越少之后，有一次居然跟踪我，发现了我和赵磊的事。他以为我背着他出轨，几乎快抓狂了。我回去之后，他疯了一样的把我揪住打了一顿。我只能说出我的计划，当他得知我的目的之后，他就呆住了。” “其实你这么做虽然不对，但也完全是为了他，他还是不原谅你吗？”童颜想像着当时的激烈。回忆起有一次琪琪确实胳膊上青了一块回来，只跟她们说是不小心摔伤的。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反正他不继续打我了，但是也没有我预想的那般激动。他就木木的模样，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然后他就说出了他杀人的事儿，我吓了一大跳，这才知道了他一直保持低调的原因。” 沈维文是非常痛恨主动勾搭别人的女人。恐怕那时候他的心理也是十分的失望吧。他原本以为琪琪是一片净土，没想到琪琪居然也自甘堕落的去成为了一个第三者，虽然这个堕落是为了他，但他估计一点都不想领这个情。童颜痛心的想。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管我了。行踪变得十分神秘，也很少跟我联繫。我甚至都怀疑我是否跟他谈过恋爱。因为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似乎理所当然，除了表白那天，我们几乎从来都没有提过‘爱’这个字眼。赵磊那边我已经骑虎难下，说实话得知沈维文身上还背着条命案，我就对自己的做法有些后悔了，如果事情闹大的话，总归对他不好。而且赵磊对我竟然全心全意地，我心里也有些内疚，毕竟自己不是真的喜欢他。所以后来我一心只想早点逼赵磊离婚，让那个女人受点惩罚，然后自己早点脱身。我就採用了一些比较激烈的手段，这也使得你们对我的误会更加加深了。” 爱情中的女人是盲目的，童颜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句名言。得知沈维文杀过人之后，琪琪想到的并不是劝他去投案自首，而是帮他隐瞒，到此为止，她已经失去了理智。 “你难道没有想过，你知道沈维文杀过人，却不去举报他，这样将来他出事，你也犯了包庇罪吗？”童颜忍不住问道。 “当然知道。”琪琪竟然很坚定地回答，“说实话，让我去帮他顶罪我都干，不要说包庇罪了。” 童颜一愣，有些痛心：“你真的这么喜欢他吗？” “如果每个人都有一个梦，沈维文就是我的梦，我从小到大，就只有他一个梦。”琪琪很专注的说，她眼睛的焦点悬在半空，仿佛在那里看到了沈维文的影像一般。童颜看得痛心，她在心里叫道，喔，这可是葬送你一生的噩梦啊！可是她没有说出来，事实已经如此了，再把它血淋淋的抖出来是多么残忍呢？ 第67页 “后来我想过，估计他从知道我勾引赵磊开始，他就没有了生活下去的动力。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他变得越来越神经质，而且也没什么心思继续经营他的钟点房了，生意差了很多，只有一些老客人来光顾，很少有新客人来了。我依然每天都去打扫，也只有那个情况下我才能见到他，我们已经很长时间不通电话了，开始是他不接，后来我索性就不打了。” “那么你每次去小楼，他还会对你发脾气吗？”童颜问道，她最讨厌打女人的男人了。 “不，后来他没凶过我，那天估计是他气急了才动手的。后来我每次去，他不是在喝酒，就是在蒙头睡觉，跟我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但我很佩服他，每天去食堂上班的时候，他依然精神焕发很光鲜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应该是他不想引起别人对他的怀疑。” “应该是吧。一直到最近，我去打扫的时候，他突然对我说，要我帮他一个忙。” 童颜的心揪起来了：“他要你帮忙杀人？” “是的，我当时都快被他的要求吓傻了。”琪琪苦笑了一下，“我当然赶紧拒绝，然后苦苦劝他，但是他不听，他说他本来是打算好好过日子的，但是全被我毁了，我毁了他最后的希望，所以他决定放弃自己，彻底变成一个恶魔。” 这应该就是沈维文故意留下疑点的原因了。童颜终于把一切猜疑对上了号，他恨琪琪自作主张的为了报復罗佳娴，而自甘堕落的去勾引赵磊，使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正常生活又变了味，但是他又明白琪琪确实对他情深意重，所以他才在这样的矛盾下选择隐讳的留下暗示，让老天来决定是否让琪琪受到惩罚。 十八、帮凶（6）＋ 十九、尾声 “他把他做的变压器给我看，然后告诉我他的作案计划。告诉我半夜11点在学校后门等我。我跟他说我不会去的。他说随便，他一个人也能搞定。到了晚上，我真的是坐立不安，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也很担心那个吕菲，我曾经在学校晚会上见过她一面，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到了11点，我忍不住还是去了，我是想去制止的。没想到……”琪琪黯然，“我根本做不了主，我想把他拉走，但是他根本拉不动，而我又不敢叫保安，潜意识里我还是不想出卖他，所以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事后，他让我拿着电压器先走，自己去处理吕菲的尸体。现在想想，他确实一个人可以干这些事，之所以叫上我，他是想把我也拉下水，他恨我勾引赵磊，虽然是虚情假意，但是肢体的接触确是事实。后来，他抛尸的时候也叫上我，完全就是为了报復我，他知道我害怕。” 童颜无奈的看着她。 “你还记得有次经过工地，有人朝你扔砖块吗？” “是的，怎么了？”童颜紧张起来，“沈维文跟我说这是他干的，他就想吓吓我。” “是他干的，但不是吓吓而以。他是真的想用砖头砸你。如果真的砸中了，就算不被砸死也肯定重伤。那天你回宿舍说看见了吕菲的事，我就担心他对你不利。所以一直暗中留意，那天晚上看到他在跟踪你，就上去阻止他。但他还是把砖头扔了下去。我一急，只能粗着喉咙提醒你，还好，你避开了。” 童颜听得一身冷汗，真没想到是这样。 “后来，他又用死狗吓了你一次。看电影那次，他本来想让我骗你下楼，结果你没跟我下去，我还暗自庆幸。可惜后来你忍不住又下去了。他逼我装吕菲吓你，说如果我不帮忙，他就杀掉你。所以我只能就范。在服装楼门口穿个白裙子，引你上钩。” 原来那个女孩是琪琪！童颜这才恍然，就说沈维文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装女孩装的那么像。 “没想到你居然被徐振浩打晕了，沈维文说不管他的事，就扔下你跑了，我不敢带你回宿舍，这样我就暴露了，所以我就回去打电话给那个警察，让他赶紧去救你。然后自己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去操场找人，其实我心里都急死了，恨不得告诉那个警察你在服装楼。” 居然是这么回事，童颜有些眩晕的感觉，她真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曲折。看到琪琪自责的样子，她忍不住说：“我真没想到是这样，你也是被逼的，我一点都不怪你，你也别自责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参与杀王莹呢？明知道是不对的，你还要帮他？你这样是越陷越深你知道吗？” 琪琪悽然的摇头：“我没的选择了，从那天目睹吕菲的死亡，我就变成了从犯。他拟定了一个报復第三者的计划，目标都是大学里他曾经接触过的充当别人情妇的女孩。我又捨不得揭发他，又捨不得离开他，就这么想傀儡一样被他控制着，说到底，我对他那种盲目的感情，也有责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让我重新选择的话，我可能还会跟着他，真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疯狂的想法，我自己都不相信。” “那么……那个罗佳娴最后怎么样？可是我想，她就算离婚了，恐怕也不会多么痛苦吧？”童颜揣测地说，如果这个女人真地把男人当作楼梯，那么她很快就会找到下一个。 第68页 琪琪的眼神愈发的无光：“前两天，我跟她面对面的大吵了一架，那个女人比我想像中的有城府，她没有说太多脏话，一直装作楚楚可怜的样子，偶尔还几句嘴。最后离开的时候，我趁赵磊去拿车，偷偷在她耳边说了沈维文和他老爸的名字，我看到那女人的脸都绿了。她肯定知道这段过往要是被赵磊知道，她苦苦维持的高贵形象就要破灭了。所以两天后她就很痛快地签了离婚协议书，这样她至少还能拿到一点财产。” 童颜痛苦的摇了摇头：“有了那些财产，那个女人还是继续光鲜的活着，而你们呢？连一辈子都搭上了。” “是啊。”琪琪嘆了口气，“这是我人生中最失败的一次交易了。” “赵磊最后知道他老婆的过去了吗？” “没有，我没有告诉他，我觉得他很可怜，不忍心再伤害他了。最近我疏远他，他就像疯了一样的找我，我心里也不好受。” 童颜皱了皱眉，虽然是琪琪主动引诱赵磊的，可她就觉得赵磊也算是罪有应得，谁让他抵挡不住诱惑，抛弃自己的妻子呢？经歷这么一次教训，恐怕下次他不敢再轻易接触年轻漂亮的女孩了吧。 “对了，有一次，你跟我说被人跟踪，是骗我的吧？”既然琪琪自己就是同谋，怎么可能被兇手跟踪呢？ “对不起……”琪琪的目光中又流露出歉意，“你那时候提醒我要小心，我觉得自己如果被人跟踪的话，隐藏的就会更加好点，谁会怀疑一个被兇手当作目标的人呢？所以我就撒谎了。” 童颜靠在椅背上，隐隐感觉到沈维文的厉害。他应该猜到，只要自己留下了疑点，警察一定会继续调查的吧？琪琪一直都在那里打扫房间，他肯定知道到处都是琪琪的指纹啊。他只是想借警察的手来惩罚琪琪而已，既发泄了心头怨气，又没有亲自出卖她。 琪琪为了生存也在努力的掩藏自己。可是，比起沈维文来，她还差了太多太多。其实，她从出发点就开始输起，因为她的整颗心都交给了沈维文，而沈维文，早已把自己的心交给了魔鬼。 “还有一件事，我也得请求你原谅，就是你被他抓走后，我没有主动去找警察坦白，颜颜，我实在太害怕了，完全没有了方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琪琪的眼圈有点红，但是没有落泪，她的声音有了些许激动，“我对不起你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幸亏你命大，不然我恐怕自责一百次都没用了。” “这……我从来没想过，”童颜说的是真的，自从得知琪琪就是帮凶后，她真是没有想到就这一点来责怪她，“你别多想了，我真的从来没想到过怪你。无论是恐吓，还是别的什么，我真的没想过要怪你。其实我还得感谢你呢，要不是你那天提醒我，说不定我已经被砸死了，又或者被砸成个脑震盪，那也够我受的。” 既然琪琪说当时沈维文是真的想要杀死自己，那么录音中沈维文自述不想伤害无辜的人，难道又是瞎掰？他留下自己一命，到底是不想伤害无辜，还是突然良心发现，还是另有图谋？他扔砖块，是真的想杀了自己，还是想逼琪琪现身？想到这里，童颜打了个冷战，如果是这样，那么沈维文这个人真的太恐怖了，难道他每一个动作都想让琪琪参与？那么他也许一开始就打算留着自己的命，来让警察以次顺藤摸瓜查到琪琪？童颜不敢再想下去了，她感到一股透彻心扉的寒冷。死者已矣，恐怕没有人能够明白沈维文到底在想什么。 “笃笃。”敲门声，冯晓江走了进来：“时间差不多了。” 她们已经谈了一个多小时了，早就超过了探视时间，冯晓江一直在监控室里观察，故意多给了她们一点时间。 “噢。”童颜木然的应着，站起身来，眼眶早就红了。 “我要走了。”她扭头对琪琪说。 大学三年，她还从来没见琪琪哭过，就连出了这么大的事，刚才谈话的时候，琪琪也没有掉眼泪。她一直是一个坚强的女孩，从小就磨砺出来的韧性。 “记得替我去看奶奶。”琪琪的表情很僵硬。 “放心，我一定会去的。”童颜的眼泪僕僕地落了下来，冯晓江轻轻的托起她的胳膊，把她带出了探望室。 关上门的那一霎那，她听见里面传来很轻的啜泣声。隔着一扇门，那声音是那么近，可距离，却又是那么远。 十九、尾声 琪琪最终被判了死刑，缓期一年执行。 暑假期间，冯晓江打电话通知了童颜这一消息，据说，这个缓刑是能够争取的最好的结果。童颜一颗心放下了，却又莫名的惆怅，虽然判了缓刑，拥有了减刑的机会，可是，现在的琪琪正是风华正茂，一生中最灿烂的时光，恐怕她都要在牢狱中度过了。 整个暑假，童颜过的异常的勤恳。她破天荒地去打工了，这让她爸妈刮目相看，这个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还从来没有主动出去劳动过。打工的工资是很少的，两个月下来，童颜总共才赚了八百块钱，她把这些钱都交给了老妈，把她老妈乐得合不拢嘴，说这钱虽少，孩子的心意却大，看来经歷了一些事情，孩子长大了，领悟了很多道理。 第69页 新学期，琪琪的床位被安排给了一个大一新生。是机械系的，整个班级只有这么一个女生，所以就被安插到她们宿舍了。 童颜、林梅、雅岚很热情的欢迎了她，谁都没有告诉她有关琪琪的故事，因为对于那个女孩来说，这个校园是美好的，陌生的，充满浪漫和憧憬的。 而冯晓江，因为这起案件的优秀表现，几个月后就被调去局里的刑警队，李迎枫的组队正缺少人手。童颜接到冯晓江的电话，真是感慨万千，能够当一名优秀的刑警，是他一直的梦想呢，以后，他再也不会抱怨自己是个无法参与案件的小民警了，因为他的努力已经使他越来越接近他的梦想。 太阳，照样每天升起，当光辉洒到地面的那一刻，有的人正在走向灭亡，也有的人正在经歷一个全新的开始。当路遇一段泥泞，有的人轻巧的绕开，有的人却踩了进去。关键，只在于本能的选择而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