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曼陀罗》 第1页 [悬疑惊悚] 《红色曼陀罗》作者:活鬼【完结】 作品简介 故事发生在现代的梁城市,梁城市公安局副局长欧阳普良,主管刑警队。他伙同司马效礼品挤兑郑局长,老郑只好称病在家休养,以观事态。欧阳普良一直很感谢他的大哥司马效礼品的关照。两个人结拜成盟,有事没事泡在天鹅湖大酒店里。 为达到钱权交易的目的,他们投资入股开办地下俱乐部。每天过着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生活。司马效礼品一心想当梁城市的第一把手,欧阳普良想当梁城市市长。就在他们暗自筹划得意之时,省里新调来了市委书记侯以信。司马效礼品十分失望,授意欧阳赶走侯以信。欧阳想了很多办法,最后是通过手下的制造车祸,结果把侯以信的弟弟撞死了。一计不成又生二计,给侯以信的办公室放火。侯以信又一次倖免遇难。他感到梁城市形势严峻,人情险恶,关系复杂,不动声色地找来兄弟媳妇和公安局长老郑商量对策。老郑为了保护刘建安和栾蓓儿找到了上官英培。他表示一定尽力。 司马效礼品的情人栾蓓儿与检察院的刘建安关系暧昧,刘建安掌握了司马效礼品的犯罪证据,一直抓住他不放。司马效礼品贿赂了刘40万元,但刘存入了银行,写了遗书,如果自己被杀,一定与他们有关系。刘建安有一本日记。里边都是让司马效礼品和普良格外担心的犯罪事实,他更担心栾蓓儿的背叛,那样不仅有了物证,而且还有了人证。他与普良商量做掉刘建安和栾蓓儿。欧阳普良找了一个杀手叫黄化愚,司马效礼品不放心,又通过朋友介绍了一个私人侦探,上官英培原先被王良从公安局挤出,僱主要他杀掉刘建安和栾蓓儿。结果找的也是他。上官英培收下巨款报酬,表面答应下来,实际他是想弄清楚司马和欧阳的一些内幕。 黄化愚在暗杀了刘建安以后,被上官英培击伤。他带着受惊的栾蓓儿逃走了。欧阳普良利用刑警队追捕黄化愚,阴谋是架祸于他,把他逮捕当作替罪羊。结果检察院的司徒秀尊和郑局长在侯以信的指挥下提前介了这个案子。他们首先抓到了杀手,并火速异地扣押。并造成栾蓓儿、上官英培牺牲的假象。 双方展开了争夺证人的较量。欧阳普良想劫持黄化愚,但是没成功,又派出杀手枪杀栾蓓儿和的阴谋也失败了。此时,惊闻司马效礼品被双规了,查出了贪污受贿一千多万。欧阳普良彻底绝望了,他后悔莫及,暗暗自责:为了什么呢?为了钱吗?钱够多的了,为了当官吗?唉,原来咱是个穷人出身,一个小人。他最后选择了自杀! 第 1章 a 梁城是个大有旅游开发潜力的古老的山区县城。依山傍水,景色秀丽。也有的人嫌弃梁城太小,其实,小有小的妙处,有着好写好画的广阔空间、重塑的余地、快速发展的潜力。梁城究竟有多小?不知道。小时候听马车夫段大巴掌经常说,他能一把手攥住梁城两头露不着,一扬鞭子从南头小河边能打到北头的望乡山。一边赶着马车一边洒尿从东头能洒到西头。从前梁城镇只有一个十字街,现在改名为梁城市,一改作梁城市的变化那才叫天翻地覆呢。 当然,当年的马车夫段大巴掌如今成了天鹅湖酒家的看门人。凌晨时分,他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醒,等他从床上跳下来,推开门一看,只见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披头散髮地倒在了他的门前,段大巴掌一见这情景就惊惶失措了,他都不敢看那个女孩子,他只知道这是一个漂亮小姐。她为什么跑到这儿来呀?段大巴掌吓出了一身冷汗。只见那女孩子遍体鳞伤,血肉模煳,倒在那儿奄奄一息地唿唤着:“大、大爷,你,你救……救救我……”段大巴掌一想,她是被人打的,谁给打的?他有点儿束手无策,我一个老头子跟一个姑娘家家的说不清楚呀,还是去检察院报个案吧。因为检察院离天鹅湖这儿近,可是,等段大巴掌报了警,再等到检察院的人来到现场,漂亮小姐周小玉已经咽了气。她两眼瞪着,两手攥着,张着嘴似乎在唿唤着什么。挺美的一个人儿就这么不清不白地死了。姑娘挺善良的,出入门总喊他一声大爷长大爷短的,有时剩余饭菜她还给他送一点儿来。段大巴掌很感激她的善良。从心眼里喜欢这个叫周小玉的姑娘。 那天晚上检察院的刘建安正在值夜班,所以他二话没说就匆忙赶到了现常人命关天,他不能不管。他拍了照又录了段大马掌的笔录。他觉得应该报警,让公安局的处理。 公安局刑警队的来了两个人,最后他们就询问看门人段大巴掌。他知道周小玉是地下俱乐部的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姐。段大巴掌说,谁不知道她是天鹅湖酒家的一朵名花呀。我知道,反正我就知道应该救她,多好的姑娘呀! 是呀,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就有很多有身份的人乘坐各种名牌轿车熘进了天鹅湖酒家。不过梁城市的人不管它叫天鹅湖酒家而是叫“地下俱乐部。”为什么叫地下俱乐部呢?梁城的人们有着不相同的看法。 其实天鹅湖酒家,原先是一个被遗弃地下的建筑,早先叫防空洞,像个密室。位于地下十几米深处的一个装饰很豪华的娱乐场所,吃喝拉洒玩,实行一条龙服务。什么洗头、按摩、桑那、美容一应俱全;日式的、韩式的、土耳其式的保健内容那才叫大开眼界呢?里边装饰豪华的像水晶宫,像撞球、保龄球、沙壶球等。更令人惊奇的是还有俄罗斯小姐伴舞、按摩、陪酒,是比较文明的三陪小姐。那皮肤才叫雪白呢?金黄色的头髮一飘一飘的格外诱人。 第2页 这个防空洞公开地修建于“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年代。当初,根据上级指示是将这个地下掩体用做防止核武器突然袭击时的避难所。记得那时候每天都在灌输“备战备荒、反帝反修”。教育人们如何防止原子弹的突然袭击。什么光辐射啦、冲击波啦。一旦原子弹爆炸了,要用一条湿手巾捂住嘴,或者趴在深沟里。没有水,也可以用自己的尿,尿湿了毛巾捂住嘴。 随着岁月的流逝,人们几乎忘记了地下室的存在,改革开放梁城县改为梁城市后,随着林林总总的宾馆饭店的兴起,合资企业、独资企业的成立,造成经济空前的繁荣。于是就有人承包了这个地下掩体,上面开设旅店,下面几经改造就装修成了一个十分隐蔽而且格调特别的地下俱乐部。后来有人拿它与厦门的红楼相比。 这处地下设施不是梁城市政府最高领导人别出心裁的创造,当时他们还是天真烂漫的翩翩少年。时间一分一秒地跳到了新世纪,他们也没想到酒店老闆给他们创造了一个服务一条龙的修身养性、休闲、娱乐的好地方。里边的服务小姐个个身材苗条,肤色雪白,人见人爱的主儿。对于这儿的环境人们有着更多的想像和神秘的猜测。是谁那么有来头,那么气派装修了地下俱乐部呢?与其说是地下俱乐部,不如说是高级妓院。 梁城市的各色人等吃完喝完泡完,就在地下消磨时光。地下俱乐部分成各种不同档次的房间,总体上看一分为二,里间平民阶层是永远也别想走进去的。那是专门招待高级客人的。轿车可以直接开进去,有人提供秘密服务。这个地下俱乐部的设计可谓独俱匠心,别出心裁,在梁城市赫赫有名。人们只是猜测,工薪阶层的人谁也没有进去过,光门票就一千多元。 今天没有什么不同,好像天气有点儿阴晦。今天梁城市的重要人物都到场了,他们一改往日休闲娱乐的兴趣,神情变得十分严肃,如临大敌一般,说是开会要商讨什么,看情景又不像,桌子上杯盘狼藉,烟雾缭绕。其中司马效礼的神情有点儿虚张声势。在这儿也是堵住那些潜伏在外层房间或其它什么地方爱打听事儿的人们的耳目。这些人并非特别喜欢到这个地下室来。实际上他们很害怕有人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内容。为了躲避这些只好钻入地下俱乐部了。即使在那个扑朔迷离尔虞我诈的世界里,如果说有一个不用担心交谈被偷听的聚会地点的话,那么,最好的地点就是梁城市的天鹅湖酒家——地下俱乐部。 今天参加聚会的人都是司马效礼的友人,也就是他的拜把子兄弟。他们衣着考究,看上去像个富有的商人抑或企业家什么的。见过这些人之后,你一定不会忘记他们。他们的形象总是引人注目,他们的一贯作风都很严肃。尤其开会的时候,在梁城市电视台上总露面。讲起话来旁徵博引,滔滔不绝,每次开会讲得头头是道,口若悬河。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说的简直像天花烂坠。尤其把歇后语顺口熘加在一起,既显得幽默又能活跃了气氛。然而,他们又表现得特别机警敏感。总能给梁城人们带来希望的那种感觉,这个希望的弦却总是绷得紧紧的。所以梁城人到处传送着司马效礼的故事。那人物那气派那口才,真是好马出在腿上,好汉出在嘴上。如今是梁城市的市长:一是能说,二是能喝,不能吃不能喝又怎能搞好国际关系?搞不好国际关系又怎能套住外商?没有外商梁城市的经济又怎么能走向繁荣富强。不过,外商多了也因此而影响了一些“内商”。 司马效礼傲慢地说,我几乎走了国内外的山山水水。相比较而言,尤其东南亚等地,没有那一家酒店可以与梁城市的天鹅湖酒店相比美。这也是观念更新的体现,思想超前的意识,建设明星小城的创举。政绩像城市的繁荣一样,是靠着金钱堆积起来的,你必须会花钱,把钱花的有条不紊、有声有色、大张旗鼓,甚至是不择手段。欧阳普良之所以为司马效礼卖命,他尽快坐上第一把金椅,赶走“猴子”。司马效礼在梁城市不仅仅以能说会道出名,他还封官许愿出名,老弟,我要是一把手了,我用谁?你们就是我的左膀右膊呀!你用人的地方多了,你得会挣钱会用钱,才能真正体现金钱的价值。一句话就让欧阳普良吃了定心丸。欧阳普良就把红色人民币装了满满一密码箱子,晚上在地下俱乐部交给了司马效礼。因此他满面春风地向欧阳普良笑着,你放心,我去省里一趟,我不会要你的钱,咱们是哥们,我开车你铺路。通过我的手,藉助你的力,我们是珠连璧和呀! 欧阳普良点头哈腰地说,那是那是。欧阳普良在公安局里是个地位特殊的人,他的上任实际上架空了郑局长,所以郑局长一直称病在家。当然,侯书记找他谈过话。他不会袖手旁观。 欧阳普良在梁城市也是颇有名气的人物。有些事情可以直接和马代市长对话。这已不是什么秘密,尤其他跟司马效礼的关系,这个任务自然而然地就授予了欧阳普良。 欧阳普良还是担心,要是老侯有什么异议呢?他可是年富力强,精明能干!又是省委新派下来的人。你有什么办法让他尽快离开梁城呢?司马效礼也在着手解决这个问题,只要省里调动他,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不调动他的话,也要让他自动要求调走。 第3页 今天,司马效礼已经商定好,为侯以信书记接风洗尘。他来了一个多月了,做为代市长的司马效礼,不出面不合适,再说他躲在医院里观察动静,侯书记没有动他的意思。他这才离开医院又开始了阴谋活动。授意欧阳普良按既定方针办。 欧阳普良操办好了给司马效礼打电话,但是,新书记来不了。 ——为什么?他故作惊讶地说。 ——他弟弟出车祸了。 ——人怎么样? ——已经死了。 ——咋这么寸劲呢? ——你还高兴?你想法儿把栾蓓儿给我控制起来。听见没有。 ——我知道,放心吧大哥。欧阳普良感觉司马效礼的语气有点儿忧心如焚的意思。他问怎么办?大哥说他们办事不彻底。欧阳普良很不高兴,他没敢对侯书记下手,那样做太露骨,弄不好引火烧身。还是看一步走一步吧。 总而言之,梁城市最高权力集团拥有梁城市普通老百姓永远不可能知道的一些秘密。倘若他们中的某些人上调了或者异地做了什么官,不被一些知情人透露,那么,秘密才是永远的秘密。风声雨声议论声多多少少也是声音。有很多老百姓肯定会谴责造成这些秘密行为和潜伏的腐败。甚至有人十分憎恶这个地下俱乐部。这叫情感转移,其实,地下俱乐部本身是没有罪过的,它只不过是一个比较豪华的称得上星级的饭店而已。到底是什么人投资如股开办的,那就意味深长了。 然而,梁城市决策人物需要的是预期的效果。但从经济上、政治上、社会效益等方面也是不能忽视的举措。这些效果为了把某些地方建设的新颖别致,富有特色。这种特色的出现是让某些人在他的视野里消失才能实现的。表面繁荣也是繁荣嘛。这个工作就是要盘算如何秘密地达到预期的目的,又不能使他们做的事情遭到梁城市普通老百姓的非议,而且还要保证不出现意外。避免麻烦,维护安定团结,让他们如鱼得水,牢牢把握他们对梁城市的实际操纵权。“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吗。”这是司马效礼的一句口头禅。现在又加上一句,自加压力,争创一流,与时俱进。他是个烟不离手,口号天天有的游说派。 今晚聚会的目的不在意吃什么喝什么、不在意有没有漂亮的小姐坐陪,而是按照司马效礼的旨意做好防范工作。这时,有人传达了他的指示精神,指示的宗旨,就是得想办法秘密地让栾蓓儿这个漂亮女人沉默下去。这次秘密行动只能秘密进行,一旦出现问题当事者要守口如瓶,关键时刻还应该具有杀身成仁、视死如归的精神。不能牵涉到任何人。然而,这些人虽然都在公安局工作,但今晚换上了便衣,不能破坏公安干警的形象。完全为了哥们义气,这是他们私下的一种约定抑或攻守同盟。大家早已对这个漂亮女人恨之入骨,必须让她消失而且必须马上消失没有什么不同意见,这对于他们的人身安全和政治前途非常重要。为此,他们心里十分清楚,造成即使是梁城市委书记和代市长也不知道的一种假象。但由于事关重大,关系到一个或几个人的生命,所以这个会议开得很秘密,气氛也很阴森。而这个人是一个核心领导班子里装腔作势的政客,他正在密谋着。总之,服从他的指示清除异已,不仅仅是生存需要,也是政治问题。因为这是必要的义气,这是前途,也是为了他们认为很正义的事业而必须做出的牺牲。所谓顺我者则昌,逆我者则亡就是这个道理。彼此心照不宣,行动要迅速、配合要默契、结果要真实。对待趋向意指的问题要心领神会。具有高度的政治灵敏度。不然,你只能做一个傻瓜。 在一个高级房间里,有人问欧阳普良:“那他为什么迫不及待地让我们立刻行动呢?”他说话的同时用女人一般纤细的手驱赶向他袭来的腾腾烟雾:“除了栾蓓儿,还有一个姓刘的要我们……”男人怀疑地望着对方,“为什么?那样会造成混乱的。结果谁也不敢想像。司马大哥也真是的,自找没趣,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干嘛纠缠一个寡妇?” 欧阳普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却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在公安局里是个地位特殊的人,他的声望不容忽视,他多次只身战胜歹徒、清除黑恶势力,不仅是出席省级的劳模,还屡建功勋。他是刑警队里荣誉最高的一个名人。在梁城市也是颇有名气的公安局主管刑警队的副局长。这个职位富有一种特殊意义。他也是梁城市八大金刚之一的风云人物,有些事情可以直接与市委书记和市长对话。甚至开玩笑,吃喝不分。这已不是什么秘密,谁没有三亲两厚的亲戚朋友呢。但他们的关系非同小可。尤其他跟司马效礼的关系,让你摸不着头脑。这个任务自然就轻而举地授予了欧阳普良,不管你接受不接受。这是命令,这是权威。他听完了汇报,心想,一个难处不期而至了。他必须组织一班精明强干的人马,其成员和他一样对公安局刑警队的事态非常重视。凡事做到绝对服从。为此,这个庞大的地下俱乐部还是司马效礼支持他干的,欧阳普良搞来钱与友人秘密投了资入了股。他们更新了设施,甚至有的房间达到了总统级别那样的豪华。服务员的形象也是出类拔萃的。像这样遍及全国各地的高级宾馆饭店真是五花八门,惟有地下俱乐部才是一流的。他认为。他的做法多次得到了司马效礼的赏识,一旦得到司马效礼的赏识,那么前程才真正富有实际意义上的前途无量了。 第4页 ——我们这样造下去,将来会是什么结果呢?那可是老百姓的血汗钱呀。 ——哎,你的观念太陈旧了。如果没有人花老百姓的血汗钱,那么我们还有什么事情可做呢?我们就是替梁城市的老百姓花钱办事的。没有我们是玩不转的,应该说大多数人还是正直的,有良知的。但恶魔还是有的,如果恶魔离开了我们,那么天使也会离我们而去。这是自然界里存在着的一种普遍法则。 ——他们是有权力,我们不应该成为奴才。 ——我们已经失去了真正意义上的独立人格。谁让我们端着人家施捨的饭碗呢? ——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吗? ——我们只能同舟共济呀。谁让他与司马效礼争风吃醋了。不管怎么说,那个女孩子是死在他手里了。你我都救不了刘建安,他也不看看周小玉是谁的女人。我们只好明哲保身了。 当欧阳普良吸着高级过滤的大中华香菸,他的手轻轻弹了一下菸灰,把菸灰弹在了雕花大理石的菸灰缸里,感受着地下室四周压抑阴森的情境时,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沉重起来。欧阳普良想,自己既然干上了这个工作,就要随时准备做出牺牲,有许多人变着法儿想破坏梁城市的安定团结。他多么希望他的工作能够确保这种事情不会发生。甚至每发生一次事件他就感到内疚。结果又发生了一桩不期而至的命案。是谁杀了检察院的刘建安呢?他这个人呀,也真够呛,一条道跑到黑,没有灵活性。这年头,你不能太更直,更直者死呀。人们一时议论纷纷,众说不一。但有一条是千真万确的,都不约而同地怀疑刘建安死于蓄意谋杀。其实,他心里明白,但他不能认定是谁。 欧阳普良凝视着天花板,喷了一口烟,思考着每个人都对司马效礼的忠心程度,每个人对此事的态度,他们那种多层的复杂的令人头疼的人际关系,觉得他们比自己还忠诚,只是他本人有时不让司马效礼太满意。这次证据确凿,他得表现一把了,让司马效礼对他充满信心。话虽然这样说,他也怀疑,姓刘的吃了豹子胆敢把司马效礼的女人扔上床。为此司马效礼大动肝火,并且亲自打电话叫来了欧阳普良。不管怎么绕圈子,他的主意是,我的事儿,你欧阳普良无条件执行。 欧阳普良不折不扣地执行,可是他不能自己出面吧。刘建安又是检察院的人,我怎么办?欧阳普良有点儿后悔,不该参和进来,与他们之间有了恩恩怨怨早早晚晚是个玻为了明哲保身,他在想一个十分妥当的计策,既要完成他给予的任务又能不伤害到自己,有一条他清楚,不管司马自然效礼许给他什么条件他不能亲手去杀人。他想,我是几百万梁城人的公安局副局长,不是他一个人的副局长。我是得听你的,但你也不能让我胡作非为。无奈,他只好去找黄化愚出面了,黄化愚最让欧阳普良放心的一个人了。关键时刻他得表现一下。不然,他的前程又如何向司马效礼举荐呢?真正无可奈何了吗?欧阳普良只能铤而走险。虽然唯命是从,但他要灵活机动地运用。 黄化愚因打架斗殴使人致残,因此坐过几年大狱,还是欧阳普良通过关系把他提前释放了。他出来后也没什么职业,就在地下俱乐部当保安,每月两千多元的工资。因此,黄化愚对欧阳普良感激涕零。有一次他们喝酒,不知为什么黄化愚感激地跪在了欧阳普良面前,非要认他做干爹不可。欧阳普良亲手挽起他,我们还是称兄道弟吧?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只要你听我的话,比什么都好。黄化愚说,你让我去死,我不会眨眼睛!因他的名声很臭,他一直没能再度结婚。反正地下俱乐部有俄罗斯小姐呢?他不愁没有女人陪着睡。 开始,他很珍惜那个工作,当保安也不累,都知道欧阳普良投了资,社会上的小玩闹也不敢闹事儿。谁敢惹事生非呀!欧阳普良那是什么人。让你死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黄化愚曾经自嘲地说,我充其量不过是一条狗而已。什么保安?还不是给人家看门。谁拿你看门的人当回事儿?就有一个,那就是欧阳普良成全了黄化愚。他的确很感激他对他的帮助,不过,他也知道从此就是卖身为奴了。 黄化愚谈了自己的看法,他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主儿,会不会是一个阴谋?我看够玄的。欧阳普良一挥手,不让他乱说乱猜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有人给你钱不?给你钱不就结了。你只管执行就是了。还有以后你不要打听。要学会装聋作哑,你的小命帮安全。 最后黄化愚带着疑虑走了,他知道欧阳普良是个黑白两道上的人物。在梁城没有他摆事实不平的事儿,他是上勾下连,狗扯连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关系网。他觉得欧阳普良以及欧阳普良的上级有点儿像当年的那伙林彪反党集团,你得无条件地执行他们的命令,理解你得执行,不理解也得执行,不执行是不行的也是没有出路的,在执行中理解。如果是错在执行中也只能是错了,如果是罪恶呢?那可是以生命做代价的。黄化愚觉得跟他们在一起,总有一种不寒而粟的感觉。 欧阳普良也有许多疑虑,不过他已经跟司马效礼分不开了,彼此彼此的可以了,盟兄把弟吗。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他们是喝过滴血酒的。尊称司马效礼为大哥,大哥的事就他们的事儿,责无旁贷,必要时可以牺牲生命为代价。自从他们举行了结盟仪式之后,欧阳普良得意了一阵子,随后就忧心忡忡的起来。他想逃离梁城市,不过,最好的办法就是调离梁城市前往省城工作。他父亲以前也在公安局工作,可以说在公安局工作了一辈子。他对父亲过去的所作所为很了解,毕竟父亲也曾得罪过不少人,他禀承了父亲的某些性格,他以为他能够调进省城。可是,欧阳普良从公安大学一毕业便分配到了梁城市平安镇派出所。他父亲直到去世的那一天,一直为儿子能够接上自己的班并且做的很好而感到骄傲。但是,随着时光的流逝,他自身的骄傲心气儿越来越小了。他有时甚至从恶梦中惊醒。他陷入了不能自拨的大漩涡之中。他就像沉溺在汹涌澎湃的汪洋大海之中,岸上站着服饰特别的司马效礼先生,他在口若悬河地演说着一些令人头晕目眩的谶语。 第5页 欧阳普良的经歷与家庭教养使他具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一双黑眼睛睛炯炯有神,浓浓的眉毛,宽宽的额头,有楞角的面颊。他的声音深沉而宏亮,他性格内向,显得从容不迫,不像有的人一旦有了点成绩就沾沾自喜。他的穿着也比较扑素,只是嗜烟如命。工作上很有建树,三十一岁的那一年,省公安厅要调他去,而他父亲说什么也不同意。欧阳普良悲伤地说:“父亲,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往上调才有发展前途。我不能老憋在这个地方。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吗?” ——啥前途,在梁城就没前途了?我老了,你不能离我太远了。我养了你们,我老了你就得管我! ——你并不了解现在的梁城了。爸爸? ——我怎么不了解?小子,记住,犯病的东西别吃,更不能知法犯法。不要靠某个人,要靠自己的工作能力,凭良心做事,你就会平平安安一辈子。你听见了没有? ——爸,我觉得你的观念落后了。 ——不,良心与能力永远不会落后。永远是一个人立足社会服务于社会的基本条件。 父亲的执拗,真让欧阳普良无可奈何,他的难处没有说出来。他有时甚至想,像小城的普通人一样过平静的生活多好。有了积蓄就去畅游名山大川,博学多识,为人真城,心里平衡。但他从未想过上那种贵族式的生活。理由是明摆着的,他不希望吃嗟来之食。由于父亲的阻挠,令他有点儿心灰意冷。他也在司马效礼的指导下逐渐地认识到,越跟着他走水就会越深,究竞有多深?至于不至于被淹没,他没有很好地想一想。是的,“不是疾病致人死地,而是欲望摧毁了人生啊!” 最近几年来,公安局刑警队的责任加重,工作量加大,经费也比以前紧张。各方面工作还不能落后,这是一个严峻的问题,因为现在地痦、流氓相继加入黑社会,不仅有靠山而且拥有经济实体,渗透各行各业,上下分工明确,组织相当严密,虽然全国打黑除霸斗争中收缴了不少武器弹药。奉公守法的公民致伤的、致残的、甚至致死的也时有发生。全国扫黄打黑阶段收缴武器弹药也不彻底。灾难往往是那些图谋不规并能获得大规模杀伤武器的狂热分子造成的。他们不仅贩卖毒品,而且结帮纳派欺行霸市,有很长一段时间梁城市,几乎人人自危。都以为这次统一行动可以消除梁城市一切罪恶。但是,他们心中潜伏着恶魔般的冲动。利慾醺心,死灰復燃。而欧阳普良却总会挑选一个精明的刑警队员,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建功立业,而很多人,包括他的同事和朋友已经先后成了长眠梁城市的烈士。只有每年的清明时节,中学生们才能在老师的提醒下想起他们,甚至有的人并不知道他们生前做了些什么?只知道是为了正义牺牲了。我们应该怎样怀念他们呢? 欧阳普良在公安局刑警队就有这样一个特别的行动小组,对他及他布置的任务忠心耿耿。他们都是为了重现刑警队昔日的辉煌而拼命工作。现在欧阳普良终于有了实施这个目标的机会。司马效礼的许愿,以及多次明里暗里的影射,他很快就能进市委常委,甚至市长本人的指示。欧阳普良能够看到自己的前途,他的前途也能青云直上,他正在努力地实施着他的宏伟计划。他感觉自已有组织能力。只是要有一个施展的天时、地利、人和的好环境,他一直寻找着、努力着、勤奋地工作着。任劳任怨,从不妄言。但是,人是会变的,也许变才符合情理,不变就不真实了。 这个刘建安,总给我找麻烦。如果当初你明智一点儿,让段大马掌报告给刑警队,你别出面哪能有人找你的事儿呢?刘建安的问题对于欧阳普良的确是一个难处。 b 老侯找来了郑相林和检察院的司徒秀尊。市委准备成立专案组,“老郑,你就辛苦一下吧?” 老郑说:“没问题。” 老侯说:“你们在工作中密切配合。” 司徒秀尊还没走出悲伤,他的男人是老侯的弟弟。她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垂泪。她知道,丈夫是替老侯死的。她猜测是一些想赶走老侯的人下了毒手,开车撞死侯书记。没想到那天老侯有事儿,就让弟弟代替他去办理。结果在205国道上就制造了一起车祸,驾驶员当场毙命。 ——秀尊,这不是悲伤的时候,只有找到兇手,将他们绳子以法,才能告慰无辜的人。 ——是呀秀尊,你应该挺祝我们不会轻而易举地让他们打败的。 ——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儿。我总觉得这样做太卑鄙!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看来我们不能麻痹大意。现在要做的是保护好刘建安和栾蓓儿,他们知道一些内情。 ——侯书记,您自己要多注意? ——不怕,我找司马和欧阳谈谈话,看看他们的心态。 ——我们出面,你还是在幕后指挥吧?你住宾馆,我派两个同志保护你! ——不用。 ——大哥,你就听老郑的吧?不能大意了。 ——那就这样,我们做准备去了? ——好吧。老侯站了起来。 送走了老郑和弟媳妇,侯以信陷入了深思,他真的感觉有点儿后怕,没想到梁城市的官场形势这么复杂?他们为了达到个人目的竟敢动用非法手段,不惜铤而走险?当初他本意不愿意来梁城市工作,传说梁城市各方面关系复杂,挺有背景。当组织上找他谈话,他没有拒绝,他相信组织,也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正当他打算把家属都搬过来时,传来弟弟不幸的消息。他们多阴毒。自从他到了梁城市,司马代市长就住了院,他去探望他就明白了,他根本就没有玻他正和欧阳普良谈笑风生。真是台上握手,台下踢脚呀!他每天都去地下俱乐部,他们一刻也没有停止阴谋活动。是的,表面上他司马按兵不动,暗地里却蠢蠢欲动。老侯想,我也来个以牙还牙,表面不动声色,暗地让老郑和司徒秀尊加紧追查他们。我不相信正不能压邪? 第6页 c 欧阳普良和刘建安曾是高中时期的同学,不过,他们关系一般,但他挺佩服刘建安的人格。日子过的虽然不怎么富裕,他从来不去以权谋私。偶尔三年五载搞一次同学聚会,他们也是无话不谈。他告诉他有一个起诉案是梁城市检察院反贪局制定的。刘建安曾经向他透露过一些内情,他不认为他们是整个的一个黑社会。刘建安说他掌握的那些大权在握的一些人的秘密情况,反贪局的工作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如果世界上对欧阳普良、刘建安恨之入骨的话,那就在梁城市的某些人中。但欧阳普良要干方百计地让他的刑警队为改革开放保驾护航,保梁城市人民一方幸福、平安。实际上刘建安也听说欧阳普良与司马效礼走的挺近乎,他不在意,他认为欧阳普良不是那种人。他应该站在正义一边,不要随波逐流,最低限度你要做一个正直的人。 如今刘建安牵涉到一桩命案,欧阳普良认为他不可能杀人?他怎么会杀了一个三陪小姐呢?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司法干部。不,有人提出异议,人是会变的,他是男人,三陪小姐是女人,而且是个容貌很出色的女人。更有何种男人不为之动心? 欧阳普良反覆思考着:如果是一桩冤案当然是最理想的,他可以为他伸冤昭雪。欧阳普良挺为难。然而,事实上樑城市公安局刑警队对他实施着一天24小时的暗中监视。还有一个栾蓓儿。这样就有点儿令欧阳普良大惑不解了,一个刘建安之案就够棘手的了,怎么又出来一个栾蓓儿呢?这个女人能把梁城搅浑了水?有些人感情太脆弱,心性太敏感。给人一种虚张声势外强中干的印象。欧阳普良知道栾蓓儿与司马效礼关系密切,究竞到了什么程度他清楚。上司的女人多了,光地下俱乐部里就有三个人和他玩游戏。床上做夫妻床下做情人,是一种非常关系,对于下属知道的越少越好,知道也应该聪明地说不知道。以防招来杀身之祸。 有人提供了一种方案,可以突然袭击她的时间是她到山间别墅去的时候,他们不预先通知就将她作为证人保护,因此我们必须在山下袭击他们。 ——好的,让她消失,但愿不是颠倒黑白。 ——事关重大。我知道做掉一个人容易,令人痛惜的是,现在逃避责任会酿成灾难性的错误。你们知道这次行动的重要性,我们不能失败。如果让犯罪嫌疑人跑了,人家会耻笑我们是一伙子没用的东西。 ——他妈的,你知道什么,如果检察院的知道我们整掉了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如果我们连这种秘密都不能保守不了,那我们还能干什么呢?不是酒囊饭袋也是上坟的馒头该扔了吧。欧阳普良厉声说:“这又不是第一次有人做出牺牲。你们只管逮捕他们,不许伤害他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欧阳普良真的变了,他为人处事的心态变了。他早把他父亲的教导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并不是简单地认为效忠司马就是效忠党的利益,起码效忠于他没有坏处。关键时刻他一挥手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何况他们是结拜兄弟。以公家的名义公事公办,得维护他的形象。 ——我们的确只注意到要逮捕栾蓓儿来阻止市检察院的调查。司马效礼这一指令。为什么不唿吁梁城市检察院院长给他的人下一道命令从而让他们放弃调查呢?这样就不会有人为此而付出生命了。 ——那你打算如何向检察院院长解释我们这样做的原因呢?我想知道。欧阳普良看了他的同事一眼,他的口吻明显地流露出了不耐烦。他知道这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儿,怎么可以随便暴露自己的意图? ——伪装真相如何?我们应该给自己留有余地,对不对?我们不应该人云亦云?为不值得的事牺牲了自己岂不愚蠢? ——那么我应该向梁城市检察院院长汇报,他可是希望我们永远保持公正,我们希望他取消这可能会一鸣惊人的调查。只有这样,司马效礼就能利用公安局非法手段击败检察院了。唉,我怎么没有想起来呢?那么你想在哪里服满你的刑期呢?欧阳普良忧郁地笑了。 ——普良先生,我们现在应该同梁城市检察院的反贪局合作,这是新世纪了。 ——反贪局,这是梁城市检察院向贪污受贿的腐败分子开战的前沿阵地,参加者普遍认为这很成功,而在司马效礼看来,这是梁城市检察院又一次自以为是的地插手他的事务,对他不尊敬。很让他心烦。 司马只好派欧阳普良参加反贪活动,觉得它是监视检察院反贪局及其行动的理想人眩据可靠人的消息,他们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儿。专和有作为的人过不去。只有欧阳普良才能抑制检察院的某些人的自我膨胀。司马效礼的颐指气使才让他明白不是以毒攻毒,也是以夷制夷。 ——得了吧,我们都是一股绳上拴蚂蚱,谁也甭想跑了。也许我们是盲人骑瞎马,受其诱惑而不觉。这是什么?这就是人生的最大不幸埃——你给我住嘴。请你不要当着我的面说废话。欧阳普良的眼睛狠狠盯着那个年轻人,使得一屋子里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火。 ——我又说错了?年轻人脸色苍白,自讨没趣地坐回椅子上不作声了。 ——你想让我举例说明检察院利用我们的成就沽名钓誉吗?利用我们的成绩?利用我们的生命挽救他们的声誉吗?他们如何操纵反贪局这张王牌来压制别人吗?检察院如何极尽所能使我们的工作、我们的人蒙受了耻辱,你想让我仔细地说说吗? 第7页 欧阳普良盯着他们时,他忧郁地摇摇头:“我才不在乎检察院院长有什么靠山和来头呢,向我贿赂什么?他就是给我一个金山也不行。可是,他们的受贿行为与事实又有谁监督呢?只有我们,这叫互相制约互相监督吗。”一个司法机关的权力一旦失去有利的监督,那么造成贪赃枉法和滥用职权为自己谋私利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年轻人听他说完,不再困惑地把头转过来。除了欧阳普良,房间里人人都清楚检察院同公安局刑警队表面上相处得很好,但内部也有矛盾与分岐。在个别案件上,甚至存在着你死我活的斗争。虽然他们在联合调查某项案件中也有出色地配合,但都以国家的名义孤芳自赏。检察院决没有搞迫害的企图和想搞垮什么人的目的。然而公安局有没有个别人呢?欧阳普良接到了司马效礼的电话,他才相信有。他的分析深入浅出,从而改变了欧阳普良的思想。上司的要求,现在不能说那些对工作不利的话语了,我要你的实际行动。不然,你就辞职。欧阳普良觉得司马效礼有点儿疯狂了,变得真实了,想到整人才还原了本来面目。他可以大言不惭地说,你说欧阳普良,你想要什么?你得听话,你是我的兄弟,铁哥们,我不提拨你提拨谁?去提拨刘建安?好了,不多说了,记住,你得给我创造奇蹟。 房间里的人也非常清楚自己的工作性质,检察院的刘建安有意识地给我们带来了一个麻烦。他们也知道有人煞费苦心地制定的这个计划。干吗要逮捕那两个人呢?太可怕了。让人失去生命毕竟不是什么喜性事儿。一旦铸成大错是无法挽回的。 ——如果我们逮捕那两个人,难道梁城市检察院就会善罢甘休吗?就不会追查真相吗?他们是国家的司法机关。无论我们做得多么周密多么隐蔽,也无法与他们较量。一旦到了没余地的地步,我们如何收场?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谨慎点儿。走一步应该看三步。 一个人有情绪,其他人也就跟着抱怨起来。欧阳普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们。聚集在这里的人缺乏应有的主见,他们都是不可思议的自私者,经常不发表自己有什么意见。最初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就是一个错误。但是,事到如今,不干不行了。利弊惟有自知。 ——要是他们的一个人被杀了,他们信心百倍地开展调查的主要证人也被杀了,梁城市检察院就会竭尽全力来破案。因此我的建议是,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人们惊奇地看着他。欧阳普良站起来,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又点上烟吸着。看得出来,他是左右为难,不得已而为之。最后他气愤地说:“不是让你们非要杀人,而是让你们执行这个任务。” 这时栾蓓儿也在思考着,经过这么多年帮助司马效礼实施计划,栾蓓儿的良心、机智或偏执战胜了她。她去了梁城市检察院,开始告诉他们她所知道的一切。稍加想像,我们就能发现此事的进展。而司马效礼却对他的至亲已经背叛一无所知。他也知道让我们计划干掉他的情人。只有我们清楚。欧阳普良暗自庆幸这最后一番话。感觉不错,但要勇敢地行动。这毕竟是他义不容辞的工作。 ——但是检察院会怀疑她,其实也知道她背叛了,或者她可能有所察觉。因此,在别人看来,这个世界上最迫切想控制甚至必要时除掉栾蓓儿的人莫过于司马效礼了。 ——为什么?他们可是有着特殊关系的。 ——头的意思,她必须沉默,因为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头儿不放心。 ——你的意思如何?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们不是让司马效礼消失,而是向检察院透露,他和他们已经发现了栾蓓儿言行不一,必须让她和刘建安沉默。 ——可他们一旦抓住栾蓓儿,他就会说出一切的。我们岂不被动了?马上有人这样说。我们是某些人的欲望工具。 欧阳普良看着她,就像失望的父亲看见了失足的女儿。去年司马效礼已经给了他们所需的一切。现在他可以为报答做出牺牲了。他接受了领导者的小恩小惠,他是没有什么力量摆脱他的。他也是哑叭吃黄莲——有苦难言。 真象与假象只有一步之遥。因此在司马效礼死后向梁城市检察院透露消息。三人意外死亡或者说三人是被谋杀的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欧阳普良想一步到位。然而他没有那么做。他有自己的方案,最稳妥的办法是让黄化愚出面,在他完成任务之后他再命令刑警队出击,让黄化愚有充足的时间逃跑。然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欧阳普良执行司马效礼的任务时,司马效礼为了防止万一,他托人找了一个私人侦探,而中间人也是为了诈骗司马效礼的钱财,谎说没什么问题,人家是职业杀手。辗转找到了上官英培。条件是打断对方的一条腿,他看了照片吓了一跳,这不是检察院的刘建安吗?他认识他。外号一根筋,这人死脑筋。上官英培也是为了赚钱,当然他不会打断刘建安的腿,无非不赚这个钱罢了。 欧阳普良环顾着房间里的人,思量着其他人对这次讨论及对他将要实施的计划的反应。尽管他们反对逮捕市检察院的人,但他知道逮捕几个人对他们算不了什么。他们都是强硬派,非常清楚那种牺牲有时是必要的。当然他们为了平安的生存有时要了一些人的命。但是,他们的行动却避免了更多的人不明不白的死去。逮捕两个或三个拯救更多的人,这还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呢?死者是罪有应得。欧阳普良认为,暗地里行动,是公安局刑警队充分证明其价值之所在。当然这也会给公安局刑警队带来某些最严重的灾难。唉,不去冒险,就永远不可能获得成功。世界上只有两种人才能书写歷史,一个是最好的,一个是最坏的。一个是万古流芳,一个是遗臭万年。毛泽东、蒋介石,邱吉尔、希特勒等。 第8页 听了他的话人们一时面面相觑,不知所云。好久才有人反应过来:——头儿,你怎么说话?拿我们的命当儿戏? ——我不是真让你们去杀人,你们只管逮捕他就行,干嘛大惊小怪的。哼,一点儿也经不住考验! ——你是说我在抓捕过程中失了手,比如枪走了火什么的。 ——算你聪明! 欧阳普良这一手与司马效礼的计谋有着同异曲之妙。只不过司马效礼暗自利用私人侦探,而欧阳普良利用黄化愚,当黄化愚完成任务之后,刑警队就出击逮捕他。来个栽赃陷害,驾祸于人。手段不能不说是极其残忍的。在这一点上,黄化愚和上官英培一样,他们随时随地都有生命危险。只要你黄化愚伏击成功,那么杀人犯的罪名一定跑不了。 欧阳普良之所以为司马效礼卖命,司马效礼许过愿,他尽快夺取第一把金椅,然后第二把金椅就是欧阳普良的了。司马大哥在梁城不仅仅以能说会道出名,他还封官许愿出名,老弟,我要是一把手了,我用谁?你们得做我的左膀右膊呀!你在地下俱乐部有股份,我知道不?我知道也装作不`知道,你用钱的地方多了,你得会挣钱会用钱,才能真正体现金钱的价值。一句话就让欧阳普良吃了定心丸。他就把红色人民币装了满满一密码箱子,晚上他去地下俱乐部娱乐就送给了司马效礼。因此他满面春风地向欧阳普良笑着,你放心,我去省里一趟,我不会要你的钱,咱们是哥们,我有了你也有了。通过我的手,藉助你的力,我们是珠连璧和呀! 欧阳普良还是不放心,要是老侯有什么异议呢?他可是个老狐狸。你有什么办法让他尽快离开梁城市呢?司马也在着手这个问题,只要省里调动他,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事儿。 欧阳普良说,“大哥,你做的事我一百个放心,我就等着了,遇到了你,算我三生有幸。”他回忆着他之间的谈话,每次司马都从他那里弄走不少钱,说是送给了省里的蔡某某,一直却沓无音迅。他急急不得,问问不得,心里却添了病,日夜不安。若是白花了钱可咋办?也好,他不光吃咱的,企业家的他也吃,他可以关照银行贷款,每个企业家都要孝敬他,你说他一年收入得多少?欧阳普良想,这样下去够玄乎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脑袋。 欧阳普良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如果大哥能够顺利升迁,一切罪恶将不成其为罪恶,如果他一旦被双规了,那么他们都将成为梁城市人民的罪人。而且罪大恶极。到时候谁也救不你,你只能在铁窗下度过残生,甚至吃枪子也是不新鲜的。这个多年编织起来的关系网不能有任何漏洞,如果有一处漏洞的话,那将是不堪设想的悲残结局。 近些日子他老婆回了娘家,因为他在梦中狂叫,就像一个神经质,吵的老婆睡不着觉。老婆问他是不是有病?他说没病,其实就是心玻他恐惧、心悸、惊慌,心跳过速。于是他吃安眠药,喝酒,给自己壮胆。他也在骂自己,每天穿着警服出入在公开场合,让一些人感到畏惧,其实,他是内心空虚。夜里盗虚汗,说梦话。他又不敢向老婆诉说,更不能向司马效礼倾诉,他会骂你个狗血喷头。骂你胆子这么小,说你是饭捅、混蛋。你这个熊样子还干什么大事?你只能去做一个扫大街的清洁工。 d 如果你从空中向下俯视,坐北朝南的望乡山的怀抱,就座落着梁城市北端。现在梁城市增加了日新月异的新景象,平房改造公路拓宽,脚手架林立,房地产开发商正在开发山坡别墅。有山有水又有树,交通便利,空气品质达标,风景优美。据说是适合人类生存的自然环境的城市。于是,各路财神一时带着梦想,睁大贪婪的眼睛,利用不同的手段,心怀不同的欲望,一时云集而来,犹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把梁城市的建设搞得热火朝天。把宾馆饭店搞得灯光辉煌,彻夜不眠。 那里的每一棵树都具有文物价值,都在享受阳光的抚摸。向过路人伸出欢迎的手一样,因为地处风景之地,还有潜力发展前景和一个优越的自然环境,这幢幢楼房周围绿树依依,也向路人昭示着贵族的气派。邻里之间鸡犬相闻又阳台相望,却老死不相往来,各自成为一个独立王国,真是只要你有钱,才能治得方圆。“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倘若你有兴趣穿过那片茂密树林的话,大多是青春妙龄的恋爱男女青年聚会之处,因为楼群与别墅都处在装修阶段。偶尔也有浪迹天涯无家可归的人来这里寻找舒适又相对安全的住处。尽管四面透风,但毕竟还有四面墙和屋顶。年轻人甘心情愿用身体的温度为对方抵御天气的寒冷,而让对方感觉到幸福。 今夜,强劲地山风把草木吹得摇曳起伏,若大的树林子仿佛也像立场不坚定的人摇来摇去的。除了风声,似乎听不到其它的声音。只是有些杂乱无章,除了杂乱无章的声音。树林子里,楼台后面几十米以外,有一个人正悄悄地摸了过来。他借着月儿的光亮在地形复杂的地带跋涉的很艰难。他走走停停,四处张望,然后在一棵树下坐了下来,他给人有点儿精神疲力尽的感觉。他喘了一会儿气,接着用树枝刮着鞋子上的泥巴。 他出了一身的汗水,冷风一吹,同时让他感觉有点儿冷。他叫上官英培,今年四十岁,身材高大,体格强壮。他一直坚持定期锻鍊,他的二头肌和三角肌发达且突出,保持良好的体形不仅仅是工作的需要也是他的个人爱好。虽然他常常一连几天坐在车里,或者坐在图书馆甚至去法院查阅记录,但是偶尔他还练习擒拿格斗,制服比他强劲的人,或像现在一样,在死一般寂静的夜晚跋涉在尽是沟沟坎坎的树林中消耗体力,幸亏每天坚持锻鍊。然而,他不再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的身体让他了解了这一点儿。年龄的关系,干点活儿就有点儿气短,体力不像以前那么充沛了。衰老是谁也解决不了人类难题。发现基因只能延长寿命,但解决不了死亡的问题。有生有死,人类自身才有无穷的魅力! 第9页 上官英培现在做私人侦探,为自己谋取了一个饭碗。原先转业后他在司法局宣教科任科长,后来调到法院任副院长,主管民事诉讼和经济庭,因为闹离婚得罪了岳父大人。他实在无法忍受老婆的做法了,结婚后他们仍住在岳父大人家,他就像一个保姆,每天负责买菜做饭,同事请他喝酒他都不敢去,他说得回家照顾老头子。久而久之谁也不招唿他喝酒去了,他的生活就相应地单调而且乏味儿。他觉得照顾老人做饭,他一概不计较,但是他受不了老婆那种傲慢的姿态,每天回到家,坐在沙以上,二郎腿一叠,抽着烟,心不在焉地吞云吐雾的。他感到了压力,这还是夫妻吗?高兴什么都行,不高兴了十天半月的不让你过夫妻生活。只要她出差回来,你就看吧?她阴阳怪气地说,英培,委屈了你,你说我们这样下去有劲吗?还不如我们都自由一下,我看你也是够难的。你对我有意见你就说,我不会怪你,我们跟老头那一代人不一样对不对?后来他终天明白了,她想离婚,但必须是他先提出来。她才不挨老头子的骂,可是,上官英培不同意,他呢开始实行报復她的政策,不跟你同床,你说什么也不做,百得逼得你说出来,终于,米玉容坚持不住了,她愤怒地提出了出来。虽然是他老婆提出的离婚,岳父大人觉得脸上无光,对他就有了恨之入骨的表现,那么上官英培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让他恨这个世界,无奈他一怒之下就辞了公职。 上官英培觉得这次任务有点儿神秘,是朋友的朋友託付他的,而且还交了定金整整10万元。上官英培瞅着那个打开的密码箱,好像眼前闪来一道红光,上面印有毛主席头像,真正的人民币,一百元一张的满满一箱子。他有些紧张和惊恐,什么人呢?他平生第一次见过这么多钱,而且是他搞侦探工作以来最大的筹码。他竟然惊愣半天没回过神来。 ——怎么嫌钱少呀?朋友说。 ——那要看让我做什么? ——做掉一个人! ——做掉一个人?开什么玩笑?我是私人侦探不是杀手!请你另请高明吧。 ——这我比你知道,所以我让你偿试一下杀人的滋味儿。 ——对不起,我不干! ——这恐怕由不得你了,你会招来杀身之祸。我劝你还是干。别推辞,做的时候你为自己选择理由。如果你拒绝了,我如实汇报了,你的麻烦可就来了。真的,我不是吓唬你,你也清楚,他们那个道上的人儿有一个规矩的。 ——这我知道,可是你为什么不替我拒绝了,你是知道我的。 ——僱主只所以敢动真的,一定是有来的,我也是无可奈何。 ——那你告诉我吧?杀谁? ——黄化愚。一个杀手! ——别开玩笑。我能杀了一个杀手? ——不是开玩笑,事成之后他们付另一半! ——我可没有枪! ——你打开看看,他们都给你准备好了!出国护照,持枪证,但你得用一个化名。 ——他们怎么有我的照片? ——唉,这你就甭问了,老兄多保重吧! ——好的。上官英培答应了下来。倒不是为了钱真的去杀人,而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梁城谁趁这么多钱呢?他们前世有仇?今日有怨?不可能,是什么动机要顿起杀心呢?他陷入了深思。 上官英培想,有两种可能,按古老和思惟模式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但是,在他的记忆里他想不起来梁城人的恩怨有多大?可能是现代人,一个是大款。一个是富翁。要不就是走私贩毒集团。梁城有数的几位富翁呀。黄化愚又得罪了什么人呢惹来了杀身之祸?是杀人灭口那是无疑了。那么是谁有如此的能力呢?此人一定与公安局有关,这些证件可是货真价实的东西。那么黄化愚又去暗杀什么人呢?说不定自己杀了黄化愚,那么后边也有人来暗杀我,是个连环计。可见此人是多么的歹毒。既然以现了被杀者,因此想揭开案件的真实不大可能。 最后他给自己规定了一条道路,逮捕人后立刻打电话告诉他的朋友,至于细节不用管了,只管赚钱就了。不过关键时刻也得打电话随时通报一下,不让僱主知道你做事的情况报酬不就泡汤了吗。当然,上官英培有一个条件,他绝对不能杀人,要是杀人,给多少钱也不干!不杀人打断一条腿总可以吧?因为酬金优厚,上官英培就口头上答应下来。的确也是由于缺钱。尤其他老婆搞了个很富有的男人,他特气愤,他也想拥有财富,做给他们看看。不过他深知自己的实力,前妻倒在司马效礼的怀里了,她能承揽高速公路的工程,那是一块肥肉,没有人做后盾你是拿不到手的。没钱时想钱,面对这么多钱时他又犹豫了,甚至是恐惧了。 杀人——他活了几十年,从未想过。他看过红楼梦,里边有一句话印象特别深:杀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几乎成了他处世的一条准则。是的,他知道,即使那样做了,得到了金钱又怎么花呢?能够心安理得吗?他意识到他陷入了一场神秘的谋杀案中了,他要弄清楚,究竞是谁在幕后操纵着——上官英培一时感觉浑身都在冒凉气,他有点儿后悔选择这条路,你不是搞侦探吗?就有人花重金雇用你当杀手。天哪,现在的人们怎么了?怎么变的目光短浅了?动不动就灭掉谁?难道说人们不顾及后果了吗?俗话说,先死的容易后死的难。想来想去,上官英培竟然一夜未眠,他很矛盾也很痛苦,他既不想杀人也不想失去这笔优厚的酬金!他想鱼和熊掌来个兼得。当太阳出来的时候他笑了,他最后做出了决定,闲着也是闲着,干!我要弄个水落石出。先积累第一手资料,老了再写侦探小说。 第10页 上官英培一头浓密的黑髮且闪着光亮,他不仅具有与生俱来的感染力,还有一双迷人的眼睛能让女性为之一震,他的确很有气质,女人见了他总是情不自禁地砰然心动。现在你很难理解,小姑娘们放着朝气蓬勃的小青年不爱,专门找中年男人做情人。这是什么原因?上官英培也潜心研究过心理学和社会学以及人类学。从心理学上来讲,女孩子更注重安全感、轻松感,就是不用艰苦奋斗就享受生活。按社会学来讲,她们缺乏竞争力,从而就想走一条捷径,中年男人一般功成名就,有一定的社会基础,说话办事总能让女孩子刮目相看,中年人比年轻人更理解女性,更会赞美女性,这也是一种关键因素。人类是从海洋里爬上来的,当人能够直立之后就开始创造生活,一直往高处走,开始理想怕追求。人永远是喜新厌旧的高级动物。情感永远左右着情男痴女,同时也给人类单调而枯燥的生活平添几多新奇的故事。 上官英培在他所从事的职业生涯中曾多次受过伤,他的身体要比外表看起来虚弱一些。尤其天气阴晦,他早晨起床时便感受到腰部疼痛。骨头吱吱嘎嘎地作响,隐隐地作痛。千万别是肿瘤?要是关节炎问题还不大?他有时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真是四十岁以前人找病,四十岁以后病找人呀! 上官英培向前看了看。他还看不到那幢楼房。杂乱的树林很茂密。他一边喘息着想缓口气,一边忙乱地拨弄着从背包里掏出来的照相机。上官英培以前经歷过几次同样艰苦的跋涉,但从来没有走进这样散乱地方。不过他看到过一些令人奇怪的事情。这便是他要回来的原因。他要搞清楚这个地方的秘密。他总是那么顽强执着。有人说性格决定了人的命运,他想了想,很有道理。如果他不任性不抵抗岳父大人,不嫌弃他的老婆,做只小棉羊逆来顺受,他的前程是远大的。然而他承受不了老婆的做法,她那还有一点儿夫妻情分,她喜怒无常,泼辣的可以。对他起码的尊重都没有,最不能容忍的是她可以找一个男人领回家在他的床上做爱。甚至连门都不锁,故意让他逮祝后来还反咬一口说他先有了外遇。离休的岳父大人不能允许他对他女儿的背叛,声称要让他付出代价。问题是老婆有证据,而他没有他老婆和其他男人在床上额外工作的境头。说心理话,既然他堵住过她红杏出墙,他也不会给她难堪,好离好散,大路通天,各走一边吗! 上官英培气喘吁吁,艰难地走着,伴随他的只有疾驰的风在耳边乎乎刮过。在山区这个寂静的工地上行进时,上官英培听到夜猫子惊笑着掠过的声响,他所能想像的是突发事件,也担心子弹盲目地在他头顶上掠过。而且似乎走不了几步便会碰上乱撞的蝙蝠。虽然事前有人已经付给他一大笔酬金,但他正在认真地考虑这一次行动,他要求报销药费。要到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吗?本钱没了,还能做什么呢?那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走到树林子边沿时,上官英培停下了。他在侦察人的行踪及活动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不慌不忙并且有条不紊是他的一惯的生活作风,就像医生手术前做好充分的准备,良好的个人素质就能培养良好的职业习惯,所以做起事来就格外认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措手不及。一个人不做后悔之事,那么他就是一个很有修养的人,一个很理智的人,一个事业很有成的人。 上官英培左脸角上的一道很深的伤巴,那是他在27军某团特务连执行任务时留下的。他的战友投弹时由于紧张不敢投,手榴弹落在他的脚下,他就地一滚捡起来就扔了出去,同时手榴弹也爆炸了,弹皮在左眼角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由于他的敏捷与机警,他才避免了一场无谓的牺牲。 转业后,他的工作情况还算可以。换了几个工作虽然单位很景气,灰气收入颇丰,可是由于他的原因他失去了工作,后来就自谋生路,但他既不富有,也不怎么贫寒,尽管离婚已经十多年,但也决不是孤家寡人。有一些漂亮姑娘追求他,只是他婉言谢绝了,他在破碎的婚姻中得到的女儿和她母亲一起生活着。女儿长得聪明伶俐,十分讨人喜欢,令他自豪地是女儿获得过小学生作文比赛一等奖。跳舞蹈也很有天赋。现在在贵族学校学习,出国将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她有个像交际花一样的母亲,又有一个趁钱的继父。 上官英培的前妻名叫米玉容,以前在文化局任副局长,她又同一个名叫老兰的男人结了婚。他男人曾是一个了不起的建筑工程师,不过是一个失业的建筑工程师,还有酗酒的毛玻因为为人正直,不愿意拿回扣,原单位就让他下岗了。上官英培认为米玉容是个贪图享受的女人,本打算把米芳要过来,目前女儿的继父抚养她。更令他气愤的是,米玉容还给他的女儿改换了姓名。叫兰芳芳。可是几经交涉米玉容不同意,法院判给了我,你没有权力说他非要姓你的姓,姓什么是孩子自己的自由。 上官英培也没有深究。那个建筑工程师最近和人搭伙修起了高速公路,狠狠地赚了一笔。许多刊物都登了老兰的先进事情,有的报刊甚至刊登了他们的生活照。也有人说他有钱了,是僱人写的他的报告文学。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优秀的企业家。这其中的功劳是米玉容。她不能让上官英培看他们的笑话,那怕再献一次青春给司马效礼,他挥一下笔就是一项利润可观的大工程。米玉容从小就知道权力的重要性。她一度也曾野心勃勃,力争做上樑城市的市长。然而,她呕心沥血了几年,真的累得吐了血也没有实现愿望。从此,她就清醒着堕落了。 第11页 上官英培看到了那期报纸,米玉容的小别墅在梁城市也算是鹤立鸡群了,上半部粉刷红色,下半部粉刷成白色,红白相间的颜色让上官英培联想到了西式洋楼。窗子同教堂的一样大,家具还是进口的,让人羡慕又让人嫉妒,房子的装饰也是一个典型的现代化。院子中间还有雕成裸体人像的身上喷出的喷泉。她的丈夫是个建筑工程师。他选择了一个有利用山势,把山泉引进院子,雕像命名“美人员。利用水位的落差,喷泉一年四季川流不息。多么出人意料又在意料之中埃因此一些报刊杂志上也刊登了他们显得幸福的照片。在上官英培看来,一夜暴富比贫穷更可怕。何况两个人的虚荣心特别强呢?不过,只要是正当赚钱,我们还应该鼓励的。像他们这样赚钱让上官英培心里很不舒服。 然而,一张照片吸引了上官英培的全部注意力。他的女儿米芳骑着一匹枣红马,站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那草地修整得就如一片碧绿的地毯。上官英培小心翼翼地剪下照片,放在他的日记本里,他好随身带着。米玉容生活的不错,没有给他打过骚扰电话,她也没有必要再打电话了。但让他感觉气愤的是,她将米芳说成是那个男人的女儿。他心里特恨她。可他又没有特别的理由把女儿要回来。因为他没有正当职业,至今没有第二次结婚。 其实,米玉容也恨他。是他首先提出离婚的。他们之间完全因为误会造成了一场离婚。要说她不珍惜他不是真的,就是因为米玉容听了司马效礼的话,司马效礼给她看了一张上官英培与另外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的合影照片才瘫在司马效礼的怀抱的。当她明白了这一切已经晚了,当他知道这些情况之后已经无法与司马效礼抗衡了。他是副市长代理梁城市的市长。也是他通过她父亲提上去的,朝里有人好做官,自古如此。米玉容很情愿地当了一把跳板。要不是司马效礼给了她相应的报酬,她才不放过他呢?不过,司马效礼给他介绍了一个能干的工程师。你们只管赚大钱,什么事儿别找我的麻烦。因此,他们行成了很默契的一种交换关系。 上官英培在心里嚷道:“她是我的女儿。我告诉你米玉容,我早晚有一天要回来的。”在一般人看来他是对她现在拥有的财富特忌妒,其实不完是,因为那也意味着他的女儿将生活的很幸福。但有时,他心里还是感觉酸熘熘的。是那种很复杂的情感占据着他的心灵,让他总是心绪不宁。米玉容说的也有道理,比你熊的比你能的都上去了,有我爸在你再灵活点儿,多么有前途。你说你凭本事,你有天大的本事不用你,你还有什么本事!如果你爱我就应该听我的。是的,如果上官英培直播的听了老婆,不,前妻的话,那么现在的梁城市的市长很有可能是你上官英培。 e 当你恋爱多年之后,再度拥有了一个心上人,这个心上人成为你生命中的一部分,或者说成为你最重要的,爱胜过一切,而后又失去了它。那么你的心情是怎样的呢?上官英培尽力不去想着这个痛苦。他虽然人高马大,但每当想起这些胸中就郁闷就惴惴不安,不由得像吃错药一样忧郁起来。 生活有时很滑稽。滑稽得就像今天你还谈笑风生,而转天你却大病不起,甚至一命乌乎了。生命是多么脆弱的,感情也变得脆弱了,人应该珍惜生命,注重感情,不要背信弃义,阳奉阴违,珍惜生命就是善待自己与友人。人只有具有人格力量才具有魅力。 上官英培低头看看鞋子和裤子,疲劳的双腿有些痉挛,同时感觉浑身的疲倦。心想,这儿正汹涌澎湃地向着贵族区域发展呀。你看,多像宾馆的房子、草地、喷泉、高大的雕塑、豪华的轿车……或许都是有来头的人在这儿购置的小别墅。有了小别墅与情人或者说一夜狂欢金屋藏娇那是最方便不过了。人真的是为了醉生梦死吗? 上官英培抱紧照相机。装好胶片,固定好境头三脚架。把焦距对准一所房子的后边。天边散落的云彩掠过月亮,加深了身边的黑暗。等云彩过后他又拍了几张照片,随后收起了照相机。 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那所房子,可是从这里却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他一直没看到窗口有灯光,或许房子里有从这里看不到的房间。还看不到房子的正面。凭着经验,那里或许还停着汽车。以前也很少有汽车开到这条路土路上来,也很少有行人或散步的人。他看到的汽车都调转了方向,显然都走错了路。他这样想着。只是车灯贼亮,不时散射过来晃动的光芒。让他本能地转过脸去。 上官英培抬头膘了一眼阴暗的天空。风见小了。他大致算了一下云彩遮住月光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他背上背包,然后拉紧了衣领,仿佛是积蓄所有的力量,准备熘出小树林。 上官英培无声无息地走到树丛之中,在这里,他能够蹲下来,仍能观察房子的前面。当他观察房子的时候,月亮从云彩里重现,地下的阴影变得亮了一些。那月亮似乎在懒洋洋地看着他,对他正在做的事情感到好奇。他苦涩地笑了笑。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呀! 这儿虽然格外宁静,但这儿距梁城市经济开发区开车只需二十分钟。这使得无论做什么都很方便。上官英培查询过房主的情况,发现他是合法的。然而那来的钱就不大容易确定了。只要是人不被双轨,没人敢追究金钱的来源。而又有多少人对于自己的各种收入说不清道不明呀。 第12页 上官英培把提包打开,从包里掏出撬门锁的专用工具。他从中摸索着不同的工具,选中了一个他想要的。他要用锁撬装进仪器里。虽然另一片云彩掠过又加深了一些黑暗,天空的云彩总是阴晴不定的晃来晃去,但他的手指移动得又快又准。他以前干过多少次了,即使闭上眼睛,他的手指也能准确无误地操作这种作案工具。不能怀疑他是一个行家里手,他是吃这碗饭的,他必须具备这种素质! 上官英培在白天已经悄悄检查了房间的锁头,这让他很伤脑筋,所有的外门都上了锁。一层和二层窗户都上上了最好的扣锁,所有的锁具看上去也很新,安装在这荒郊野外、摇摇欲坠的出租房屋上。看来是有钱人购置的,不急于来住,而是准备出租。有一些居住者也是金屋藏娇而已。 尽管天气凉爽,一想到这些,上官英培的额头还是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儿。他摸了一下腰带上别着的枪套,那把手枪让他感到安慰,也能给他撞胆。这时他兴奋地把一发子弹推入枪膛,扳上扳机,扣上保险。仿佛这样可以随时应付突如其来的袭击。他这样猜测着。心理有些紧张和空落,总是幻想灾难突然降临似的恐惧。不过你放心,他没有真枪,而是一支麻醉枪而已。 这个别墅还装有报警系统。那可是一流的。如果上官英培聪明的话,他就会收起作案工具打道回府,向他的僱主汇报又一次失手。不拿酬金算了。然而他的性格不允许他那样做,他起码会坚持到发生什么事情才能让他回心转意。那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性格比较固执,而且必要时上官英培会熘得很快。他是机智的,也是好奇的。他是正直的,也是烈性的。他是孤傲的,也是血性的男人。 上官英培觉得进入房间不会费什么劲儿,当时,那两个人来到了别墅区域。他确信这个地方很蹊跷,所以是有备而来。他当时避开了那俩个人,守候在外面,不管他们在里面干了些什么,他们出来时,那个女的输入密码,启动系统,上官英培当时就藏在现在这个地方,恰好有专用工具,就好像空中飞飘的钞票正好落入他的手掌之中。凡是电流,就像发射机一样,均能产生磁常当高个子女人按下号码时,报警系统就会为每个数字发出一个频闪信号,从而录入上官英培的电子捉显器上。这就为他进入房间提供了方便。 上官英培又观察了一下天上的云彩,戴上一副薄薄的乳胶手套,准备好手电筒,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分钟后,他已熘出了灌木丛,悄悄地来到后门,他脱掉沾满泥污的鞋子,放在门边。他不想留下任何的痕迹。像出类拔萃的私人侦探应该来无影去无踪,上官英培用胳膊夹住手电筒,将锁撬插入门锁,然后启动装置。 上官英培一方面是图快,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有经验,当他顺利地打开房门时,寂静被报警系统低沉的嘟嘟声打破了。他很快找到了控制板,按下数字后,哪嘟声立即停了下来。当他轻轻地关上房门时,他知道自己现在像一名入室抢劫的罪犯一样。一旦有人报了警,他可是插翅难逃。 有一个男子放低了步枪,枪上雷射镜发出的红点从毫无察觉的上官英培的背部消失。拿枪的人名叫黄化愚,黄化愚发现自己失去了有利可图的职业。但是,他准确的暗杀技术在文明世界颇有市常多年过足了当官僚主义者的瘾,黄化愚?一夜暴富,现在有了房子和汽车,成了一个在当地很有名的人物。他早知今天,何必当初呢。 黄化愚不认为上官英培是从最远的一边树林子走过来的。黄化愚猜得对,上官英培来时的响动被风声掩盖了,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的原因。直到上官英培奔向房子附近的灌木丛时黄化愚才注意到他,因为。黄化愚看了一眼表。他们马上要来了。他检查了装在步枪上的加长消音器,然后,就像对待最可爱的宠物,轻轻地擦了擦长长的枪管,那闪亮的金属。枪托是由硬质材料以及玻璃纤维和石墨特制而成,稳定性强。枪膛的膛线不是以传统的方式铣成,它的纵剖面是螺旋形的,这种螺旋形的膛线可以提高准确率,更重要的是,成功的确在于许多细节。黄化愚把整个生涯都建立在这一哲学上。他是单纯地为金钱而生存的人。用钱可以交换权。这是他的生活主张。他不得不服从欧阳普良的指令,因为欧阳普良主宰着他的命运,就像司马效礼主宰着欧阳普良的命运一样。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怕火。这是一个充满相对相剋的矛盾世界。 这个地方非常偏僻,黄化愚仔细考察了一番,也许要去掉消音器并依靠他的神射技术、高科技镜头和深思熟虑的脱身计划。他相信自己的心态已经完全调整好了。当他从隐蔽之处刺杀某人,就像一棵树倒下,谁能听到他死去的声音呢?他早就知道有些消音器会极大地扭曲子弹的飞行路线,这样就会造成打不中目标这种不可接受的结果,一旦他的客户知道事情失败了,死的只能是这个刺客。而且黄化愚亲自监督制造了这些个装置,对它能够按照设计运作充满了信心。不成功他就会变得两手空空。他就无法向欧阳普良交待。 这时,那个人悄悄地移动,天一黑他就守在这儿,他已习惯了长时间的监视。从事这种任务时他从来没有感觉无聊过。他做事认真,有点儿守株待兔的精神。准备干掉一个人并且是让他憎恨的人。冒险似乎总是伴随着剌激。无论是登山或是暗杀,都会让你感觉到死神的逼近。 第13页 他设计的逃跑路线是穿过树林子,然后到一条清静的小路上,那里停放着一辆备用的汽车,会把他迅速送到安全的地方。他也会去接手其他的任务,到比这里更奇特的地方去。然而,就他这次的特殊目的来说,这个环境有其优越性。在城市刺杀最为困难。确定射击地点,扣动扳机然后逃跑,这一切都极为复杂,因为目击者和警察近在咫尺。若是在乡村,在偏僻的山村生活环境,有树木遮掩,住户散落在山坳各处。有利于杀手逃走。 黄化愚坐在林子边上几米远、离那所房子约四十米的树桩上。尽管树林浓密,但这个地方依然有一片开阔地带可以射击,一颗子弹只需手指粗细的空间即可。他早已得知,那一男一女会从后门进入房间。只是他们从来没有离得那么远。无论雷射碰到什么,子弹都会将其摧毁。他很自信,即使在比这段距离远两倍的地方有一个烟火头,他也会击中目标的。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地下杀手。 事情安排得万无一失,黄化愚的本能告诉他要提高警惕。现在他有一个极好的理由不能掉入那个陷井,那个在房子里的男人。他不是警察。执法人员不会熘出丛林破门而入。既然他没有提前得到通知今晚这个人将会出现,那就是说那个人不是他的人。但是黄化愚还是不想偏离既定的计划。他决定,如果命中的目标倒下之后那个男人仍在房子里,他就按照原计划逃到林中去。假如那个男人碍事或在射击后跑出来,那么,黄化愚的弹药多的是,多做掉几个人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谁让自己受命于人了。有句俗语说的好,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祛难。做,死的慢,不做,他们会很快做你,所以他是没有自己的选择。 黄化愚深深懂得,不能操之过急,要稳扎稳打。虽然他这么想,但是他的心里还是忑忐不安的,这毕竟是实施暗杀呀。为了金钱就这么做人吗?他的心里一时又矛盾起来。不过,他有自己的想法,不去杀人但还得得到钱!他的性格就是这样,他对司马效礼有所耳闻,但是不是他他不敢保证,有一条他清楚,花钱僱人杀人的人,不是一般的老百姓!老百姓那来的那么多银子呀! 今天有四个人要来这个地方,其中有一男一女要调查这幢小别墅的来歷,另一个是男人,还有一个也是男人!两个男人都是很不错的神枪手。他们心怀不同的愿望和目的,都在执行一项特殊任务。这种较量是秘密进行的,可以说,两个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f 司马效礼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着高级绿茶,那绿茶浓得使他每喝一口都能感觉到茶硷的苦涩。他的手插在依然浓密的头髮中,为了保健,他经常干洗头髮,按摩大脑,这也是从周小玉小姐那儿学来的技艺。他在梁城市苦干了二十多年,头髮由黑色变得花白,又花了整整一天试图说服他们。凡事注意留心。他感到疲惫不堪,浑身经常酸疼。连个安稳觉也睡不成,总想找个地方打个盹儿,于是他利用乘车去参加会议的路上,返回梁城市的途中闭一会儿眼睛,偶尔在一个很冗长的会议上也会走神儿,他在家中床上只睡三四个小时,那就是他很好的睡眠了。主要是他的工作越来越神秘。有点儿身心交瘁的感觉。 司马效礼身材不错,中等偏高,肩头宽阔,两眼还算有神,是个极其渴望获得成功的阴柔男人。他童年时期的一个朋友进入了政界。而且势头正旺,这给他造成了一种无形的精神压力,也唤起了他的欲望,朝里有人好做官吗?虽然司马效礼口口声声声称自己对当省城的大官不敢奢望,但他敏锐的头脑和天赋的说服力使他成就了自己。他很快获得成功。他的职业成了他惟一的迷恋。但是,当不能改变他的那种既定方针。司马效礼也算春风得意的人物。他一般不参加什么宴会,不喝烈性白酒,但他的嗜好就是与地下俱乐部的周小玉小姐聊天,当然,大都是在房间里单独地聊。一边聊一边是用肢体磨擦,情深意厚地亲密接触,最后他却偷偷录了相,然后一个人躲藏起来慢条斯理地欣赏。当然,周小玉对他的这种爱好有所了解。他当着她的面放别的女人的录相,难道他就不对着别人放我的吗?她不计较,她只知道青春可以换来享受,公平交易,差额交易也会时有发生。她只是有时想起来感觉恐惧,她必须守口如瓶,不允许她与其他男人来往。甚至飞个眼神也不行。她的公开身份是地下俱乐部的服务员,但身边总有人监视着她。她也感到高兴,因为司马效礼是倾心爱她的。她也没想到要做一个地下情人,不,她是一名高级妓女而已。为此她与大学时期的同居密友也分道扬镖了,那天密友来看她,她正跟司马效礼在一起,这就惹怒了她的密友,也没问清楚什么就是一巴掌,她的脸就肿了,嘴角还流了血。司马效礼说,我的女人,啊,我们的服务小姐你也敢打,你不想活了?她是为了救她的同居密友才委身于司马效礼的。本来那时她还守身如玉,结果同居密友一巴掌打破了她与司马效礼的最后一道防线。她也是为爱做出的牺牲。坚持最后,她的死应验了同居密友的那句话,小玉,你这样混下去,早晚有一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同居密友是个很有骨气的男人,一气之下去了美利坚合众国。在盖次的微软公司做开发软体研究工作。虽然娶了个日本太太,但是他还总给她发电子邮件诉说离别之苦。 第14页 司马效礼坐在不同的会议室里,常常听到人们的窃窃私语,并观看每个办公室配有的闭路电视。事后他就分析每个人都是什么表情,由此及彼,由表及里,反覆揣磨每个人的内心世界。如果是换届投票选举。投票还剩下几分钟的时候,司马效礼便要发挥他的特长,说明一下,把他的意图渗透每个持票人的心中。其实,他的说明就是把投票人牢牢抓在手中,这个说明是一种信息,对他非常重要,特别是当你想找那些不愿同你谈话的活动目标的时候。司马效礼设法同一些重要的常委们咬耳朵。司马效礼离开时,确信那些人会倾心于他。他相信既然不是他的铁哥们,但司马效礼心里清楚,这个选举是他志在必得的,因此手段看似很合乎选举法则。其实不拉票不拉帮结派他总是感到自己及及可危。实际上人总是有倾向的,而这种心理情绪很容易造成帮派。他懂得如何拉拢人,他的小兄弟们也会做思想工作。 司马效礼的办公室宽敞而又明亮,摆有现代化办公设备。他喜欢人们恭敬他,或者叫他老闆,偶尔开玩笑叫他西游记他也不恼。他知道人们拿他与孙悟空相比。他的目标是连任下去,一旦时机成熟还得弄个真正的老闆干干。一个典型的地方组织很严密的。在他的经营下成了铁板一块。他需要隐藏的东西太多了。表面上看他生活简朴,行为挺规范,实际上他的内心更加复杂和矛盾。他的痛苦只有跟周小玉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信口开河地倾诉。当然,他忘乎所以的时候也向栾蓓儿倾诉一些不该倾诉有问题。栾蓓儿是他的真正情人。 二十年来司马效礼终于成为梁城市所有人心目中最有影响的领导者。在某些重大问题上,他在为梁城市的经济繁荣、全面走向小康打下了基矗那些基础包括在“两会”期间面对面的对话,人们普遍反应梁城市的环境污染问题,梁城市的腐败问题以及买官卖官的问题。他已成功代表环境保护者同梁城市环境保护局做工作,并回答腐败问题是全世界都存在的问题,不仅仅是梁城市。说白了,人人都有腐败意识,只是你不谋其政不知其中的苦衷——我们正在不惜一切代价进行反腐斗争。反腐败者首先腐败了,他怎能反的了呢?这真是天大的玩笑。 司马效礼经常作报告,一般没有出现过什么差错,出了差错人们也能理解,领导比较忙,搞外资引进谈项目,出国考察等等,再加上多喝几杯,照本宣科还能出错。有一次开梁城市“三干”会议的时候,他中午挺有情绪,由小周陪着喝了几杯红葡萄酒,然后又做了爱。在与小周做爱的时候,小周的密友从美国发来了电子邮件,小周一时没有情绪就把他掀翻在床。他也是有点愤怒,这时秘书打来电话,他才恍然大悟,他忘了开会的时间。匆忙赶会场,接过秘书写的稿子就口若悬河地读了起来。大概过了半小时,他仍板着一副寡妇脸,突然他把声音提高了八度,括弧,读到此处停一停,此处可能有掌声。掌声倒是没有,却引起全体开会的人一阵哄堂大笑。不过,面临这种尴局面,司马效礼挺聪明,他很快敷衍了过去。笑什么笑,我是看着你们打磕睡故意这么搞的,你们看还有睡觉的吗?结果如他预料的那样,会场立刻鸦雀无声了。人人就显得精神起来。因为他也在装腔作势,恨不能会议快点儿结束。 他那时策划的许多谋略已在日常工作广泛应用。几年前,两会上讨论他的工作报告,他知道不能通过也要想法通过,但其目的就是让成绩掩盖腐败现象给人们带来的精神打击。现在那个策略已经被正常使用。司马效礼的手段是一流的。他常常能把死的说活了,因为那些想要他做出许诺的人,所想拥有的东西一旦拿不到,那些背信弃义的傢伙就会绞尽脑汁不断地在后面制造谣言攻击他。他们通过各种形势向上一级有关部门塞满信件,这会给他造成不良的影响。因为他知道如何理顺情绪,知道他们对他的支持多么重要。他很会安抚民心。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正是为自己升迁而忙活的人们在他那里得到的许诺使司马效礼的人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原先的计划是先立业后成家。想定了先见世面后履行这些职责的主意以后,司马效礼利用节假日经常到工矿企业走访,甚至还到下乡扶贫。除了见到美丽的景色之外,他还意识到腐败是梁城市人的深重的苦难。在去偏远的山乡旅行中,他目睹了上不起学的孩子。有人告诉他,早些时候这个村子里流行着粗脖子疾玻水源污染,近亲结婚,导致残疾儿童有增无减。这是经常发生在这个山区的一种常见病,夺去儿童的生命也就夺去了许多家庭的幸福与欢乐。这是一种什么病病呢?一句话,山沟里还没有真正脱贫。不是风景如画的好山好水,不能开闢旅游景点。他想,他妈的只能实行移民。这儿的山没有树没有正儿八经的一块好石头,他甚至怀疑先人的愚蠢,为什么搬进这儿居住?是啊,先民们为了逃避连年战乱逃到这块穷乡僻壤。 司马效礼在一个山脚下随便走进了一个村子,不是坐车,而是步行,随身的秘书也不带,他想作为过路人打探一下他们的真实生活。 温饱是解决了,但是土地调整带来了麻烦,村干部把土地收回去,每人只留几分山地,其余的山地谁承包谁掏钱,承包费用归村委会。村委会用钱还饭店的欠帐。山民们敢怒不敢言。而他进的这个村子恰恰是他的一个朋友当支书。乡长又是他提拔的人,他仰天长嘆一声匆忙离开了穷乡僻壤。他们肯定有经济问题,可他不想引火烧身。千里做官为了吃穿。不过,凡事有个度,不能太过头,过了头就容易犯罪,就容易被杀头。 第15页 经过这么多年的深入实地考察,他心中最有数,只是他不肯说实话罢了,如果如实反应给上级,他在梁城就没有政绩,没有政绩他的位子就难保。所以他一边虚报增值数,一边内疚。久而久之他也就心安理得了,尤其与周小玉在一起聊天的时候,那才叫做生活,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而且面对的是年轻、漂亮的小女人。更有何人不为之动情呢? 面对梁城市的现状,司马效礼飞黄腾达的热情已经减弱了。他甚至变得麻木了。他目睹的所有穷乡僻壤的孩子都在苦苦挣扎着,他们的家人刚刚摆脱了飢饿,新的矛盾新的贫困也在增加,但是他不是没有努力过斗争过。他为之贡献了自己的力量,胜过他休闲娱乐的精力。这些日子他在回顾一些不着边际的细节,他从国外考察或旅行回来的旅途中,他曾在飞机上俯视大地,他望着、激动着、幻想着,现在他感到难受。仿佛是他亲手导致他们这么穷困的。他去绿城市开会,会议是七天,结果只开了两天,有五天时间深入了河内旅游观光。比如泰国的人妖,夏威夷的海滨,日本的北海道。以招商引资的名誉他跑了太多的国家。应该说他的主观愿望是积极的,他恨不能把梁城市一夜之间赶上伦敦超过华盛顿。 司马效礼忧心如焚地到过许多地方,要好好看看他能否帮助他们。他曾经默许了一家乡镇企业的造假。他甚至想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达到小康就行。这里的人们太贫穷了。越是没有像样的一家企业,剩余劳动力就会大量流失。他无助地思考着。然后他着手为梁城市的发展到处筹集资金。甚至他都想欺骗朋友。他做得那么心安理得,但是筹到的钱只是杯水车薪,数量不尽人意,问题也愈来愈糟糕。太多的责任导致他最后不负责任了。清白不如堕落,清官不如脏官。正是他有这种思想意识,他才感到累,感到茫然。 那时候他深深地爱着他的故乡梁城市。他经常离开自己办公室,随身只带栾蓓儿。尤其最近十年,他视察他的承包区域,也是目前穷困的山村。事实上,司马效礼很难一时把这些山乡彻底改变面貌,他已将自己的一些精力献身于解决贫困的问题上有来已久。他也曾不遗余力,一心一意地干工作,不讲什么代价,很有党性原则,处处严格要求自己和他的部下。公正地说,开始他还不错,有过辉煌的过去,他没有继续立新功,而是吃老本,后来他就变本加利疯狂索取了。 在若大的梁城市,他用尽自己一切可能的力量,他所认为的伟大事业使他的努力黯然失色。毫无疑问,满脑子是为了树一个典型。现在他们也不给他争脸。有好多人天生的懒惰。无能无才无德者便嫉妒成性。自己做不来又攻击别人做不好。 直到现在他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希望在哪里?当他主观武断地进行或者说推行他的主张时,困难比他预料的要大的多。他觉察到他们都在惋惜地观望着他、嘲笑他、希望他随波逐流。当然,干好了就是一项伟大的事业,谁也不会怀疑他的能力。干不好你就是王八蛋。龟孙一个。甚至丢了乌纱帽。甚至坐牢。但你得实际一点儿,我这里还有自己的问题呢。比如银行贷款,你也得尽心尽力地关照,结果就有人孝敬你来了。他也觉得付出过精力,收了也就收了。 如果不是拥有权力和金钱,你为什么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一个朋友对他说。那可能是梁城市一个最要好的朋友了。他们怎么会那么目光短浅?司马效礼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还是自己是个十足的傻瓜?因为他的独断专行,他的性格,他会让自己身败名裂吗?他不是故意要堕落,而是清醒着要走向一条道路,让他没有回头反思的时间。 最后司马效礼决定,他只有一种选择。那是完全非法的,但是,被推向灾难边缘的人顾不上遵守正统的道德标准了。他从欧阳普良那里学来一种手段,使用多年积蓄的资金,开始以特殊的方式贿赂某些重要人物,求得他们的支持。那是行之有效的办法。对他的援助正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初见成效。他相信,即使他自己的财富浪费了,情况也在好转,至少没有变得更坏,他会将这宝贵的、来之不易的努力看做是他的得意之作。但愿一切顺利,一切能够心想事成。 像在演戏一样,办公室的敲门声将他从沉思中唤醒。这幢大楼关闭了,照理说很安全,清洁工已经下班了。他没有从办公桌旁站起来。他只是看着门朝内滑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那人伸出手,打开灯光。 头顶的灯光照射着他,司马效礼眯起眼睛,他的眼睛适应了光亮时,看到欧阳普良脱下雨衣,而后在他面前坐下。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是一屁股坐在山村的小酒馆里那么悠闲地喝酒。 ——哎,你怎么进来的?这幢大楼应该很安全的。不知怎的他感觉到有人潜伏在门外。 ——是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 ——我不喜欢你到这儿来。 ——我很客气地叫你的名字,在这一点上我很希望你能够理解我。这肯定是件小事,你知道,我们合作的挺好。难道你不认为是这样吗?大哥,要说我不了解你那是真的,我佩服你,可你应该了解我呀? 司马效礼知道,那个人自命不凡的神情是想让他心烦意乱,以至于不能清楚地思考。于是他坐在椅子上向后靠了靠,把手放在身前。以一种认真倾听的态度望着他,其实,他什么也没听进去,他从骨子里反感他。他的两面三刀,口是心非表现得淋漓尽致,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他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暗暗欣赏他的杰作。 第16页 ——我本可以轻易地在城里见到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坚持要我去那里? ——我挣钱不是为了有良心。我拿钱是为了保护这个城市的利益。你的利益。如果良心就是标准的话,那么这个城市里就没有一个人留下了。实际上,我为你的努力喝彩,我一点也不反对贫困者和无助者。对你有好处,你说呢?我的司马大哥! ——很抱歉,我不接受。 ——世界上每一个地方都有像我这样的人。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聪明的话,他们就会接受。我们得到了每个人想要的结果,因为大多数人缺乏自己做的勇气。说着,欧阳普良笑了笑。 ——你在扮演上帝吗?想拯救我? ——不,上帝是没有的,我注重实际。你用你的手段施使了你的计划,那是你的权力。 ——哦,司马效礼惊愕了,没有回答他什么。欧阳普良非常平静的举止只会让他感到更加担心和焦虑。他知道他们之间利害关系。 ——还有什么问题吗?欧阳普良问。 ——所掌握的材料足以要他的命。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希望你不要干扰我的秘密计划。欧阳普良说。 ——你可以告诉我,我们是朋友。 ——也许那简单得就像我们必须合作一样。 ——是的,从今往后,如果你再这样突然出现的话,那么你的权力也救不了你了。 ——你威胁我?欧阳普良嘆息道:“我不怕威胁的。哎,栾蓓儿怎么样?” ——栾蓓儿是个问题。你清楚吗? ——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一切吗?准备熘吗?从见到你的第一分钟起我就做好了准备。 ——你只谈刘建安。给我来点刺激的话题。让他谈谈他得到的收入,以及粉饰门面而做的名义上的任务。越具体越好。欧阳普良站住了。 ——看到你这么喜欢这些,真令我兴奋。 ——那是以前发生的。 ——这个我敢说,你在其它方面也留下了痕记。 有一阵子欧阳普良有点儿恼火,但很快恢復了平静,“你是武林高手,但请你记住,不管一个人手里有没有有价值的东西,虚张声势就是虚张声势。”司马想帮普良穿上雨衣:“不用劳驾你,我能找到出路。我还是那句话,你别玄乎,你说句真心话,我怎么干,你只管说。我就怕你绕圈子?” ——你呀应该尽快成熟起来。不能这样跟我说话。你懂不懂? ——噢,我是一个直来直去的人。我不像你那么温柔!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得替老兄做好这个工作。你不能犹豫。 ——我已经答应你了,你得对我有信心? ——信心是有,但我希望越快越好。 ——我办事,你放心。说着欧阳普良站了起来。 欧阳普良走了。这个人似乎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司马效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他的双手在发抖,他把手按在桌上直到冷静下来。他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欧阳普良还是有用的人。但是,他也担心他关键时刻出卖他。 欧阳普良像一颗炸弹伴随着他的生活。司马效礼忽而去监视那些他用钱财贿赂过的人们,忽而为这个人去收集大量的材料用以敲诈。而司马效礼无力去阻拦那些人。 g 这是梁城市一个贵族的世界,奢华的生活方式与额外的贪慾共存。司马效礼从个人角度观察这个复杂的世界,他已经属于特权中的一员。司马效礼的家族曾经辉煌过,因为解放战争的胜利他们的父辈熬过漫长的岁月,司马效礼的父亲举家迁往梁城,去寻求适合生存的气候,寻求不用肩膀和双手那么辛苦的工作。在那里他们可以建筑一些小楼房搞出租,积蓄资产,等待大自然有情的安慰,这个过程使生存者更富有,而他们的后代也更加壮大。司马效礼也许是其中最风光最出色的一个人物。大跃进年代他偶然就来到了世上。他们毕竟不是平民出身,而今他跃身于政界,说明他还是有心计有能力的人。但心中知道老爷子的影响至关重要。朝里有人好做官,自古如此。 老爷子回到家浇灌花草,陪孩子们玩耍。等他长大一点的时候,司马效礼同不三不四的一些人混在一起,到夜总会唱歌、跳舞、抽菸、渴酒、玩女人。与女同学相互早恋。司马效礼的成长歷史不大风光。一切都是因为梁城市的老爷子而起家。老爷子一死,他不能饱食终日,却饱受世态炎凉的磨难。也由于年轻时的风流,他结过三次婚也没能生个一男半女。他曾四处求医问药,皆因他的精液都是死精子,医生也是无力回天。这就宣布了他终身不能立后。经过一段痛苦地思索后,他并没有因此萎缩下去,他开始了他的政治生涯。 从那以后他想的是如何加入仕途行列,无论他银行的存款数字多么膨胀。他总是歷行勤俭节约,求学吃饭的时候,人家去了饭店,他却步履艰难地走向食堂,由于家境艰难,他没能完成学业,后来上了夜校,在那里,常常感到自卑。他一直怀恨在心,发誓一定要做人上人。一是有权,一是有钱。老爷子在世时,那是另外一片天地。可恨的是老爷子把仅有的几千块钱全部捐献给了山区,甚至忘了交纳党费。 第17页 司马效礼对自己的家现在也同样感到陌生起来。他给亲友一些帮助。他们好像不情愿接受。当他看望他们时,他发现他们无话可谈。他们不懂也不在乎他的权力。说他有权力了只给办点皮毛小事,还不如求别人哩。然而,他们让他感到他的孤独。他可以从他们充满埋怨的话语中看出来。他们所相信的一切就是,梁城市你说了算,为什么不能给我们安排个好工作。他说谎是为了他的声誉,他聚集大笔的钱为了他的自尊。他工作方法简单,但真心营造气氛。他善于伪装为了直线上升,他总是好高驾远,那就无意或有意地给梁城市带来不幸。得罪亲友也是正常的事情。 最近十多年他选择的从政道路却加深了他的孤僻。他朋友很多但知心者又没有几个,司马效礼也不得不承认,人与人之间就是互相利用,为了利益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生存哲学吧。比如他的老婆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她抛弃了他,主要是她受不了他的虚伪表现,夜不归宿,最后两个人大打出手,分居三年多,司马效礼的老婆嫁给了绿城一个房地产商。他们生活的很好也很幸福。不过司马也灰心了,不再与女人纠缠了,那样不但浪费时间也浪费感情。他要全身心的投工作。 其实,这也成全了司马效礼,他就跟梁城美女栾蓓儿同居了,他还给栾蓓儿买了一幢小别墅,两个人虽然没有什么名份,但在爱巢里就这样生活。栾倍儿一度想嫁给他。后来又改变了主意。因为司马效礼不能生育。也是他不想明媒正娶女人进家的一种想法。 栾蓓儿也因为这幢小别墅从而疏远了他。栾蓓儿心里清楚,这样下去他会因腐败而被杀头。但是她没说,一直去医院看病为名,委婉地拒绝着司马效礼的纠缠。如果她没有令司马效礼信服的理由她是说不过去的。再说那一阵儿司马效礼又物色了一个宾馆的漂亮的带班小姐。他就在宾馆长期包租了两个雅间,以政府的名义,那才真正叫吃喝嫖赌全报销呢。对于栾蓓儿是一种解脱,对于司马效礼是一种潇洒,他到处冠冕堂皇地很文明地猎艷。梁城人议论纷纷,但是,也有人表示理解,因为司马效礼至今是孤身一人,他也不是什么圣人,见了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必然砰然心动,何况他有权有势了。为此,欧阳普良对他有看法,我那地下俱乐部多好,你干嘛又包租宾馆?有钱你甩在天鹅湖!你有权不帮我帮谁? 不过令司马效礼心神不安的是,他格外担心栾蓓儿对他的背叛。他总是这样假设,如果她真的背叛了他,把什么秘密都捅出去,后果不堪设想。然而,现在由于欧阳普良的到来,司马效礼的立足点在通向深渊的道路上又迈进了一步。现在他甚至不能够向无可争议地与他性情相投的人栾蓓儿倾诉心声。他对欧阳普良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结盟,他听说过这个来自公安局刑警队的人。这一切都可以保他平安无事。但这却使他失去了最后的对朋友的信任。完全进入了一种利用关系。他给你八两,你必须付出半斤! 司马效礼现在确实感觉自己很孤独,他走到办公室的窗口,望着窗外那些陪衬梁城市日新月异变化的建筑物。有人会说,它们很会作漂亮的表面文章,捞取相应的政治资本。就是如此,向来如此,一惯如此,像是魔术师的手,眨眼间将人们的目光欺骗,从而保守一些秘密以及少数人的利益。 司马效礼认识到,至高无上的权力需要有人维护,因为大多数人不喜欢政治。他们需要的是好处和利益,少数人领导多数人,需要一种手段的平衡,要彬彬有礼,说的头头是道。甚至把子虚乌有的东西说的天花烂坠,这才是一个人从政的本事。不管真假你得会演说。司马效礼知道世界歷史是人民创造的,但是英雄总是写在人民之前。 司马效礼感觉累了,他闭上了眼睛,让黑暗包围他,积蓄力量准备为明天而战。他在与人打交道上讲究哥们义气,从而也拉拢了一些唯利是图的小人。这个世界完全是由金钱和权力组成的,有了权力必然要有金钱做后盾,经济上不去,工作就没成绩,而没有成绩就不能升迁。这个帐他算得格外清楚。他也傲视梁城的一些人,他自己够贪婪了,其他人比他更贪婪。而贪婪就是因为欲望指使着,司马效礼胡思乱想了一阵子,他无法入眠。然而,他感觉这肯定是个长夜,因为,事实上,他的生活现在已经成了通向未知的长长的隧道。如果他能确定一些人的毁灭,那一切就值了。黑暗中的一个小小的亮光,这是司马效礼所需要的一线希望。 他越来越感觉自己有点儿力不从心了,但是,他一直不服气,他的装腔作势,觉得有能力胜于其他人。现在所做的有点儿不符合常规,他也感觉自己只能这样干才能达到目的。为了达到目的,我们最好不要去计较那些手段,手段是为目的而服务的。他甚至想拒绝与女人玩游戏,但,他无力自拔了,没有女人他感觉彻夜难眠。六神无主。空虚是不言而喻的,越这样他感觉越是空虚,这是不好解决的一个心玻人类的进步与发展就是因为具有掌握欲望的手段,敌我双方对垒,不是谁坚持着谁能取得胜利,而是战术问题、武器问题、人员问题,兵不厌诈吗?所以制敌取胜的灵丹妙药就是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不择手段直止胜利。只要你胜利了,你就有资格说说道道,甚至还有那么多人拥护你,这是什么,这就是人生,就是生存法则,这就是一个领导者的素质、才干、智慧。我们不能让社会适应你,但是,你可以去改变自己去适应社会,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为你所拥有。当你拥有一个庞大的独立王国,试问谁还有心思去追究你的过错? 第18页 一个自信者面对的将是什么?司马效礼心里绝对清楚。 第 2章 a 栾蓓儿终于被刘建安说服了,他和她约好开车来接她。两个人能够走到一起,站在一条战线上,坐一个车,也说明了栾蓓儿有了自己的判断。她也在改变自己,不这样,你栾蓓永远没有自由,但是,她还没有最后下决心。她觉得刘建安不是像人们传说的那样不近人情,反而,她觉得他更懂得理解人! 当一架客机从头顶的上空轰鸣而过时,栾蓓儿睁大双眼望着,久久地望着,想像着自己就在那架飞机上,不是降落在梁城,而是开始了漫无边际的假日旅行。飞往了夏威夷、曼谷,阿尔卑斯山,抑或跟着司马跑到塞纳河上看黄昏。是的,多少次了,她以情人的身份陪伴着司马效礼的威严,有他的关照和长期护照,出入境相当的随便,在异国他乡留下了他们情意绵绵的身影。疯狂造爱时的叫床声。她已经丢弃了羞涩与内疚。年轻的姑娘总是对生活充满美好的幻想。不,有的已经成为了现实,以青春作代价,等她慢慢地平静下来的时候,她也十分懊悔,怎么就稀里煳涂地做了情人。 轿车已经驶出了市区,把令人眼花缭乱的景色甩在了她的身后。他们很快驶过街道两旁整齐的花木,驶过又宽又亮且庄严的高速公路,除了刺向黑暗的一束束车灯在夜幕中散射着以外,无情的星光眨着眼睛漠视着他们。那辆轿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刘建安开着车,她坐在他身旁边。两人都沉默地坐着,好像都在想着各自的心思。 ——哎,你说,司徒秀尊今晚为什么不能来? ——这还不知道,她要调查的不只是你?但我也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对不?我们谈谈,就像前几次一样。权当我是司徒秀尊好吗。我们都是一条战线上的战友。我们应该尽职尽责。刘建安望了一眼栾蓓儿。 轿车驶过裸露的田野,横七竖八的树木躺在那里,等待着一幢幢楼群的採用。用不了多久,这里的楼群就会拔地而起,几乎要同这里原有的树林一样,城市正在疯狂地吞蚀着郊区,城乡走向一体化,人们是在努力地延伸一种欲望或多种欲望。现在,土地看起来荒废了,光秃秃的。一片片荒凉,也许等待被开发才是最好的命运。 刘建安瞟了栾蓓儿一眼,心里就有些泛热,虽然他不愿承认,但他还是感到在栾蓓儿身边不自在,就好像脖子里突然爬着一条毛毛虫一样令他身心剌痒,他在车座上扭了扭身子。有趣的是,他觉得女人有时比男人更冷静。他不能莽撞了,如果一个小小的失误说不定就会酿成大祸。而今晚,他是有防备的,因为担心被人陷害,所以他必须具有高度的警惕性。如果他参与司马集团他就不会提心弔胆,他现在要触及的是一些人的切身利益。他不想同流合污,他有自己的生活坐标。但是,有时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呀。你是一全什么样的人,你做事说话就是什么样的,你不可能违背你的良心,甚至苟且偷生。 栾蓓儿能够感觉到血流在心里汹涌地冲动,所有感官都调动起来,就如深夜的梦中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惊醒一样。令人讨厌。小时候如果发生这种事的话,就会跑到父母床边,扎在母亲的怀抱,在爱抚中寻找安慰。然而,她的父母死了,她现在已经32岁了。谁来安慰孤独的栾蓓儿呢?她在苦苦地想,总有一种孤苦无助的凄凉感沉积在心底。这种孤独的身世使她更加温柔善良,对于其他同事更加体贴。但她也清楚人们对她的不理解,甚至是疑惑,她为什么跟司马效礼贴得那么近呢?心甘情愿地做他的情人呢?为了什么?为了金钱?还是为了升官发财。这一切她都没有细心考虑过。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她就想着逃离他,可是她被他控制着,她一直没有很好地摆脱办法。她感觉到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会毁了她一生。 ——哎,你跟司徒秀尊相处得还可以吧?刘建安问道。 ——哦,还可以。栾蓓儿对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搞的不知所措。 ——栾蓓儿,相信我.如果不是她,这件事情就不成。你没有给我具体提供什么?但她信任你。只要你不做什么事情破坏那种信任感,你就是她的得力助手。她很信任你。 栾蓓儿双臂合抱在胸前。她高条个,胸部是令喜欢的那样丰满、性感,但她的双腿修长匀称,没事的时候,她总是让双腿引人注意。刘建安饶有兴趣地膘了好几眼。是的,她是一个美腿女人。身材比司徒秀尊性感,披肩的长髮极富有光泽,秀丽端庄的脸庞显得细腻、光华。眉毛下镶嵌着一对黑亮的眸子,薄薄的双唇微启时,露出一排洁白如玉的牙齿。颀长的脖子衬托出与众不同的气质,新潮的服饰把她包装得身材优雅,走起路来轻盈有力。 栾蓓儿把她的一绺长发从脸上撩开,将手放在鼻樑上。黑色的头髮中飘逸着几缕芳香。她凝视什么。实际上,她承受的压力无疑又会加速她的忧郁。栾蓓儿知道,除了沉着,她的美貌帮她改变着命运。相信人的美貌会使你做起事情来有着不同的效果,这种想法很色情。但事实的确如此,尤其是对付一个男性时效果更加显着,就如她整个职业生涯中所做的和所获得一样。如花似玉的女人总逃避不了众星捧月的场面。所谓红颜薄命很有一定的道理。 第19页 ——一个人有人缘好,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到这个神秘的地方,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难道说你不认为是这样吗?栾蓓儿有点恐慌地问刘建安。 ——不不,你可能成为非常重要的调查的主要证人。别担心,这儿很安全的。 ——你的意思这儿才是理想的埋伏点。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被跟踪呢?尤其你想调查司马效礼,我不明白,你究竞掌握了他多少犯错误的证据。 ——不,他可能是个犯嫌疑人,不是犯错误,犯错误用不着检察院的人出面。 ——你有点儿自以为是? ——你是说我会被跟踪,被我们的人跟踪?如果有人的话,相信我们的人早已会注意到的,之后才会让我们上路。我感觉没人盯梢。你放心好了。 ——你们的人很可靠。我希望我有这种人为我工作。你在哪里找到他们的? ——我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行了吧?别那么紧张好吗?说这番话时,他看了倒车镜一下,也扫了一眼美腿女人栾蓓儿。她的确长得让男人容易动心。要不司马效礼那么疯狂地追求她吗? 刘建安看了一眼前座上的手机,栾蓓儿立刻知道他的想法。突然需要增援吗?刘建安锐利地瞪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沉默了一分钟后才说:“好吧,那么我们谈谈条件?” 栾蓓儿说:“我从中得到什么?我们从来没有定下来。”见刘建安依旧没有答话,她端详了一会儿他的侧面,掂量着他的胆量。她伸手过去,摸着他的胳膊。“你快说嘛?做这种事儿我是冒了险的。”栾倍儿说。她的手指放在他的胳膊上,感到了他的紧张。她一直把手指放在那儿,轻轻地加了点压力。她的手指现在能分辨他好像有点哆嗦。当他稍稍转向她时,栾蓓儿能够看到他穿的很讲究。她觉得他是个心细的人,但她还是保持着沉默。她觉得他是个好人,但是太任性了,一般情况下上司不会喜欢你的。那就势必造成你命运航程的艰难与坎坷。 刘建安又膘了她一眼。“跟你直说吧。你要做的事情,不归我管。至今为止你确实没有给我们什么。但照规矩做,一切都会顺利的。只要你付出就能有收穫,给我们所需的东西,很快你就会拥有新的身份,而你的搭档及他的搭档就会成为政府部门常来常往的座上客。不要痴迷,不要幻想,不要抱怨,记住,这件事我们支持你。我们是你惟一的朋友。” 栾蓓儿往后仰了仰,把视线从他身边移开。她觉得该让他们吃惊了。她还是在刘建安身上,而不是司徒秀尊身上试一试好。在某些方面,司徒秀尊和她很合得来。身处男人海洋中的两个女人。在许多微妙的方面,女人了解男人从不了解的东西。然而,在其它方面,她们又像跋涉在沙漠中,感觉格外孤独。因为孤独需要有一个倾诉的对象,正在这时,司马效礼走进了她的视线。也许他早就盯上了她,让她无法逃避他的天罗地网。 两个人沉默着,刘建安不时瞅一眼栾蓓儿,感觉她生活的并不快乐,虽然她跟司马效礼关系不错,这也是刘建安格外担心的。“蓓儿,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不是真心话吧,你一定在想什么呢?我了解你的心思。 ——啊?栾蓓儿惊异地瞅了他一眼,“你又想劝我什么?你说我怎么办?我逃脱不了。他有权力你也知道! ——那你就这么混下去?我想你的心里一直很矛盾是吧? ——唉,矛盾什么呀,活一天算一天吧! ——不要把自己不当回事儿?你还年轻?长得又挺秀气的。 ——这才是女人的悲哀。我要不秀气他能那么贪婪对待我吗?我算完了! ——不,我有一条摆脱他的办法,不知你想不想做? ——什么办法你说呀? ——和他分手,揭发他的罪恶! ——你不要命了? ——你不用担心我?我是一名检察干部,我不能白拿国家的钱!栾蓓儿,你想一想,如果他一心一意地娶你,我不会为难你,你们这么不清不白的下去,到头来会毁了你,你再哭再闹也晚了。现在悬崖勒马来得及。 ——我知道,我的痛苦没有人了解! ——不,我了解你,你首先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你会处理好自己的事的。站起来,挺直腰。 实际上,刘建安的车上也被安装了窃听器,这是他没有意识到的。他跟栾蓓儿的谈话随时都会被人听见,守在接收器一边的司马心肺要气炸了,他终于咬着牙说,动手吧! 刘建安把车子停下,他点上一支烟抽着,实际上他在观察着栾蓓儿,他多么希望她能够真正和他站在一起呀!然而他又担心说的话太多,走漏了风声对他的工作不利。他对她的担心是有目的的,刘建安一直在内心里爱着栾蓓儿,不过他一直不肯说出来,这种爱是让对方感觉到了的,他也理解她正在做别人的情人。调走的原检察院院长把栾蓓儿出卖的,是他把她献给了司马效礼。说法是多种多样的,也有的说是司马效礼到检察检查工作时发现了栾蓓儿就看上了她,非要检察院长从中纠合。检察院长也不敢得罪他,答应给他和栾蓓儿创造机会,吃喝之际带上她坐陪,一来二去她就成了他的情人。栾蓓儿应该记得当初刘建安劝说,她说晚了,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你让我怎么办?只好听天由命了!尽管这样,刘建安不改初衷,依然爱着她,关心她,处处留意她的情绪变化。每当她心情低落时,他会及时赶来安慰她。这就引起了司马效礼的嫉妒。司马效礼不止一次向欧阳普良暗示,说刘建安不知天高地厚,早晚有一天得收拾他! 第20页 世上的事儿很奇怪,也有人说刘建安是嫉妒司马效礼抢了他的情人,于是抱着报復的目的整他,于是就不顾一切的搜集司马的犯罪证据。他不可能那么清廉,他整天价除了玩就是搞阴谋诡计。刘建安不信邪,他要一查到底。张小鬼传达过欧阳普良的意思。都在梁城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是他,你是你,井水不犯河,相安无事多好。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处。刘建安是咸淡不吃那一套。他否认他是报復。他也觉得他有问题,都动用了中间说和人。你司马效礼心虚了吧?如果栾蓓儿出面找他不要和司马一般见识了,也许他就退缩了。 栾蓓儿不会再那么傻了,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不是一个终身可以依靠的人。他是一个善于玩弄权术的小人,尽管他衣冠楚楚,却包藏着祸心。 b 刘建安把这种爱埋藏在心里太久了,他感觉今天得向她说出来,不这样他会痛苦一辈子的。如果栾蓓儿拒绝了他也就死心了。做她的一个好同事好大哥也好,他担心她的前途。当然,他早有离婚的念头,他的老婆支持他犯罪,趁机捞点钱。不捞才是二百五呢?你干的再好也别指望有人提你?你看调走的检察长,他丈夫舅在省里,你看欧阳普良都当上了公安局副局长,他爹是公安局退休的老干部!老侯和司马,你说那个没有人,朝里有人好做官。我也不求你高官厚禄,我就说你呀活繁点儿,有人送礼你就收。托你办事你就办?刘建安说她头髮长见识短。几百万的案子不起诉了?当然会有回扣,你忍心我那么做吗?一旦犯了你也得跟着坐牢。老婆一瞪眼说,我怎么了?刘建安说你怎么了?你是窝藏犯。他老婆说他是农民意识。他更不服,他说毛泽东也是农民出身呢?怎么就坐了天下!你跟人家比呀,你是有那个野心,没有那个才德。你等着,早晚我会离开你,我不能跟一个傻子过一蜚子,你看不见人家盖房,盖别墅呀!你管谁的钱呢?拿过来先花着痛快,盖上房住着宽敞、舒心。你呀你,我一见了你就堵心! 她从窗口探出头:“别抽菸了,上车走吧?”栾蓓儿在车上望着刘建安,觉得他有心思。 刘建安站起来,喘了一口大气,愣不愣地说:“栾蓓儿,我爱你。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栾蓓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望着他。 ——我说我爱你! ——开什么玩笑?你有老婆孩子的!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又不是那种人! ——是的,我可以为了你去离婚! ——因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不,你是嫉妒我跟他好!你就受不了了?其实你想利用我报復他? ——是的,随便你怎么理解,我要对你负责任。你不能这样下去了,我怎么跟你说呢?你太天真了。 ——建安,我不能玷污了你的好名声。我不配。我只能做情人,这不是我乐意不乐意的事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你是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的。我不愿你跟他那样生活。我心疼你呀? ——我知道你爱我?我早就知道,可是我不能害了你,你知道他不仅有权力还很嫉妒你对我好! ——所以你就逃避我?你也是为了我? ——是的。你是一个好人! ——好人,哼,好人有好报吗?告诉你,我老婆都瞧不起我? ——为什么? ——她嫌我穷,不会贪污受贿!不紧踊形势,不搞人际关系。脑袋瓜太死棒! ——噢,原来是这样,她怎么那样想。 ——栾蓓儿,我劝你离开他揭发他,和他彻底决裂!不然,我也不会顾及你的面子了,我一定把他送进大牢的! ——他真的那么贪婪吗? ——你的处境并不妙,你知道他的事儿太多,他不跟你结婚早晚你会是他的牺牲品! ——这个我知道! ——知道你还自己糟蹋自己? ——我害怕! ——有我呢你怕什么? ——不,我不能连累你! ——不是连累我,而是我们共同把他搬倒你才能得救。 ——你让我好好想想好吗? 刘建安深情地望着她,他气喘嘘嘘的,很激动的那种情绪。可是他克制着自己没有伸出手去拥抱她,她感觉到了。她知道那是男人的一种因爱而产生性冲动! 栾蓓儿把脸扭过去,她不再看他,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她知道他是个心理变态者,不管是在床上,或是洗澡间里他总是想尽千方百计地样式翻新,你得配合他做,不做你就迎接他的拳头巴掌!每次做爱时他还记日记,如果没有把握住做爱过程中她的呻吟声他录下来,没有达到他的目的他就重来。你稍加反驳,他就翻脸不认人。栾蓓儿与他的情人关系不如说是性与奴隶的关系。每次重来他的阳物就起不来了,他让她用嘴含着,实在不行他就放毛片,当然他有时用舌头刺激她,温柔时像个孩子,凶暴时像个恶魔!栾蓓儿不仅仅是身体深受其害,那颗心每天都在流血。她只能含泪忍辱负重,他给她拍了很多裸体照片,他一直锁在保险柜里,以此要挟她。更令她愤怒的是,他把整个做爱过程全部录了相,你心情不好不想做时他就放录相带。总之,用来刺激你的办法太多了。 第21页 栾蓓儿想司马效礼一定是个性虐待狂,他经常吃滋阴壮阳的药物,不仅她吃还给她们吃。最惨的一次是他同时与三个女人做爱。他压住她,一边一个美女陪着,做辅助工作。做完一个换一个。他两小时之内做三次,直到累得瘫痪了一般。但是他不会善罢甘休,让她们三个赤条条的情人用舌头舔他的阳物。吃精液。 每次他打电话招唿我到地下俱乐部,走进去,在一个通道里,然后进入一个暗门,脱光衣服洗澡,然后再走进他的房间,灯光很暗,你得呆一会儿才能适应。开始我想戴保险套,他不让。后来才知道,他并没有生育能力。他是报復心理,因为周小玉耻笑他没有生育能力而遭到一顿毒打,结果把她打死了。他就将计就计架祸于刘建安。 司马效礼还有一个更残忍的办法,他招集三个人打麻将,有周小玉,还有一个她不知道名字的美腿少女。之所以说她们是少女,因为她们才十八岁。 四个人圆了桌,他就让她们光着屁股坐下打麻将。你想穿衣服都找不到,因为你一进来就得洗澡,他把衣服让服务员锁了起来。只有他打个电话你才能取衣服。当然,不管输赢,最后他就每人送几千。多则上万。后来她才知道,周小玉是专职妓女,那个是梁城选美时的冠军。他把她们安排在地下俱乐部,完全控制起来了。 栾蓓儿终于沉不气了,她知道,不能混下去了,她要逃离虎口,重新过人的日子。想到这,她问道:“你想把司马效礼引出来。我知道我能让他做。如果我俩一起干,你的案子会更有力。”她很快和盘托出,非常想帮他摆脱难处。 刘建安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栾蓓儿,你非常灵活。但是我们不会同一个你所说的策划这整个事情的人搞交易。真的。我不怕。我所做的,我从来不害怕!” ——你不了解事情的全部经过吗?你得弄清是什么原因。在这件事情上他并不是多么坏的人。 ——他违犯法律。行贿受贿。买官卖官。这对我就足够了。 ——等你明白他为什么要做的时候,你就不会那么想了。你在政治上还很幼稚。 ——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别人帮助你总有别人的目的。栾蓓儿。你别那样想。别人的帮助无论如何也是从别人的利益出发的。请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一些经验之谈。你是他在检察院的一个耳目,但是,只要他的犯罪事实是真的,那么他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你的意思我们一起干,要么就不干。 ——那你又犯了一个错误。刘建安说。 ——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他? ——这不是多么艰难的选择。你说呢? ——要不我跟司徒秀尊谈谈?栾蓓儿说。 ——她说的跟我一样。我从来不欺骗女人。 ——说话别那么肯定。我会说服他的。你得给我时间。 ——栾蓓儿,你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检察院不能随便指控谁。即使司徒秀尊站在你一边,我想她不会,我敢说律师们也决不会附和你的。如果他们想压一下所有这些有权势的人的气焰,让他们陷入其中的人做交易,他们就会倒霉,然后失去工作,这就是梁城市,幕后交易接连不断,到头来,我们都不会有个好下常相信我,我已经干了十十多年了。这就是司马效礼其人。我比你更了解他。我希望你好好珍视自己。 栾蓓儿挪了挪身子,然后盯着天空。她想像着司马效礼掉入了黑暗绝望的吶喊。她决不会让它发生。她要同司徒秀尊谈谈,让他们明白不要追究司马效礼。那是惟一可行的办法。可是刘建安这么自信。他刚才说的一番话确实有道理。这里是梁城市。她竞搞不清楚现在的迷一样的局势?不过,刘建安是非常爱她的,他一直在默默地关心她,希望她早日逃离虎口。 ——我想方便一下。栾蓓儿说。 ——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就到了。 ——前面一公里向左拐,那儿有个收费站。 ——你怎么知道?刘建安惊奇地看着她。 ——哦。她也瞪着他,用一种自信的神情遮掩她内心的惊慌。“我知道我的处境。” ——栾蓓儿,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想你应该立即离开他。 ——离开谁呀?莫名其妙。 ——我手里有他大量的犯罪证据,我知道你们感情很好,但是,我们不能感情用事。必要时他会牺牲你的。我有一种预感。真的,你不应该和他来往?你不知道他们的一些内情还好,一旦你知道了,你的生活就安静不了啊! ——他被提拨后就有人分外眼红。嫉妒他也是正常的事情。 ——不,他向我行贿,说明他真的有问题。 ——你拒绝了? ——你说呢?不过他会改变手法的。 ——你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能吗?要不我一无所知,要不我就不放手。你知道我这个人就这性格。 ——事实会改变你的。你千万别任性! 刘建安没有吭声,看来他很失望。车子向左行驶,他们很快来到了灯火通明的一个加油站,尽管周围环境偏僻,但紧靠一条高速公路,因为停车场到处停着大卡车。收费站是为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准备的。车辆多的排起了长龙,有的喝着饮料,有人擦着脸上的汗水,热气缓缓飘过他们疲惫而粗糙的脸庞。没有人注意这辆小轿车停在了一边。 第22页 栾蓓儿去了趟厕所,她需要的是考虑的时间,控制四处袭来的恐慌。她环顾四周,眼睛不在意地看着刷在墙上碎裂的黄色涂料上的涂鸦。有些淫秽的话语几乎让她脸红。赤裸裸的色情句子。虽然多数男性从不承认干过这种低级趣味的事儿。男人总是低估了女人的直觉判断能力。 栾蓓儿站起来,用龙头里的凉水洗了把脸,然后用纸巾揩干。她知道司马效礼给了她长期的关怀。十多年来他一直是她的良师益友和慈父。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潜力。在她迫切需要的时候他给了她一个机会。她当初来到梁城市,踌躇满志,一腔热情,但毫无目标。对前途一无所知,但听起来令人激动,而且有利可图。她父亲就是一个老实但缺乏主见的人,带着他的妻子和女儿从一个发财梦走向另一个彩票梦。喜欢幻想但缺乏实现幻想的超人本事。他每天都在盘算着如何使生意红火,日进斗金。他们在极度紧张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他的幻想不切实际,总出差错,他赔掉了朋友的投资,还欠了债,于是就带着老婆孩子逃之夭夭。他们有时无家可归,忍飢挨饿,而她父亲无论多么艰难,总得挺祝直到死。贫穷对她来说是种持久而强烈的记忆。栾蓓儿理解了父亲,贫穷对于每个人都是很可怕的事儿。可以说,栾蓓儿是为了尽快脱贫,她不想平凡地过一生,她想抓住司马效礼这棵命运的稻草,但是,司马效礼像一条泥鳅,一抓一出熘,很滑,怎么也抓不祝栾蓓儿也想过一种安定的日子,她想自己独立生活,不依赖任何人。司马效礼却给了她独立生活的一个机会,给了她实现梦想的机会,而且还不止这些。他不仅有能力,而且还有强大的实力。她也表示决不会背叛他。她对他所做的而且正在竭力做的事情非常钦服。在人生的这个阶段,他是她的一个安全而实惠的靠山、是一个温暖而浪漫的港湾。然而,在过去的一年里,他们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变化。他很孤寂,不再跟她无话不谈。好像心事重重似的。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善于变化,像个小气的女人,有点儿喜怒无常了。 司马效礼生气了,真的是喜怒无常。当她强迫他说出烦恼时,他甚至退缩了。他们的关系过去太密切了,她很难接受这种变化。他偷偷摸摸,不再邀请她一起到国外旅行,他们不再长时间地在一起消磨时光了。接着,他做了件完全独特而伤人的事,他对她撒了谎。那件事本身算不了什么,但它的影响却是严重的。如果他在小事上撒了谎,有了重要的事情他会告诉她吗?他们最后有过一次面对面地交谈,司马效礼告诉她,分担他的烦恼没有什么用处。然后他就丢下她走了。如果她想离开他的工作,她可以这样做,也许她不能这样做,他已强烈地暗示过了。他真正的含义,对她来说更像是父亲告诉他早慧的女儿应该早出家门一样,以勉给复杂的家庭关系带来压抑心灵的忧郁与痛苦。 他为什么要她走开?最后她终于明白了。她当时怎么那么迷煳?他们在找司马效礼的茬儿。有人成心与他作对,他不想让她跟着倒霉。对此她直截了当跟他争过。而他断然拒绝,然后坚持要她走开。甚至调离梁城市,出国也行,总之,只要你离开,他什么条件都答应。可是她舍不了他。她想终身依靠他。看来他没有这个意思。 倘若他不愿跟她说实话,她就会为他们筹划一条不同的路,思量再三,她去了梁城市检察院。她知道梁城市检察院有可能发现了司马效礼的秘密,但栾蓓儿曾以为这样会使事情更简单,现在有一个疑点阻止决定接近梁城市检察院。她真的相信梁城市检察院会急于把司马效礼推向被告席吗?虽然他是无法迴避的焦点,她还是咒骂自己把司马效礼的事情告诉了他们,尤其司徒秀尊,梁城市检察院不会不这样联繫起来的。他们想让司马效礼坐牢。让她揭发司马效礼。那就是她的惟一选择吗?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孤独,她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得不出让她满意的答案,她的眼窝深深地塌陷下去。人也瘦了许多。她那解救他俩的宏伟计划突然成了令人眩晕的一场游戏。司徒秀尊红杏出墙的丈夫突然遭遇不幸,她做为妻子应该怎么办呢?栾蓓儿不知道。她想,凡是闹分居的夫妻总有一方是有过错的,超越传统道德的,有的是故意制造紧张空气,为了达到离婚的目的。然而,这一次有人阴谋制造了车祸。多阴险啊! c 黑暗中的上官英培在过道上走了一段突然停了下来,他把手枪打开保险,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来回照着。他窥视了一下厨房,里面有一台冰箱正嗡嗡地响着,地板上铺着昂贵的大理石。但已落了一层灰尘,墙上有些地方被水泡得掉了色。天花板没有装完,上官英培仔细地看了看,厨柜上空空如也,看不见碟子、杯子。没有毛巾、没有调料瓶,也无任何其它日常生活物品或人的触摸痕迹能表明这个厨房在最近有人用过。这里的东西如同虚设。这让他疑窦顿生。 当他沿着过道向房子前面走去时,上官英培看不见那横穿房子的有膝盖高的不可见绊索式雷射束。上官英培越过了这个报警防线,从房子什么地方发出了微弱的嚓嚓声。他勐地惊愣了一下,用枪瞄了一周,然后舒了一口气。这是幢旧房子,旧房子会有一些响声。他刚才是神经过敏了,进入前面的一个房间。在那里,在手电筒照射下,他看到家具都被搬到了墙边,在地板上厚厚的灰尘上留下了脚樱房间中央有几把摺叠椅和一张长方桌。一堆塑料杯挨着一把壶放在桌子的一边。上官英培仔细看到了这一切。当看到窗子时他吃了一惊。沉重的窗帘紧紧地拉着,而且窗子上都钉着大块的胶合板,窗帘从那木板上垂下。显得肃穆而又阴森。 第23页 上官英培干咳了一声。他发现前门的窗口也由三合板挡着。他掏出照相机,拍了几张这一切令人费解的东西。他急欲尽快完成搜查,匆匆登上通往二楼的楼梯。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头一个卧室门往里寻视。床很小,是木制的,一种霉味立刻向他袭来。这里的墙面也未装修好。上官英培用手扶着裸露的墙面,立刻感觉到通过缝隙从外面吹进来的风。他看到房顶透下一丝光亮时,吓了一跳。接着他意识到那是通过墙与房顶的裂缝透进来的一线月光。在这幽静的夜晚格凄清吓人。 上官英培小心地用手推开洗澡间的门。门还是发出了长长的吱呀声,这让他紧张了一下。里边没有衣服,连一个衣架也没有。他摇摇头,走进里间的小浴室。但这里没有毛巾、卫生纸或香皂。淋浴,甚至梳洗一番都不可能。他又摸进相邻的卧室里。床上铺盖的霉味非常呛人,他几乎透不过气来。这里也是空的。 看来这一切行为毫无意义。他站在透过窗子洒进来的月光下,感觉到脖子被透过墙上缝隙吹来的风吹得痒痒的,他摇了摇头,甚至苦涩地笑了笑,如果栾蓓儿把这里当做自己的爱巢,她在这里干什么?这是他头一个想法,不过他只看见她同那个高个子女人在一起过。人们相拥的花样千奇百怪。但是,他断定,他们也不会在这样的环境里搞肢体接触的。至少得有个令双方满意的好地方,两情相悦,一是浪漫。二是有情调。三才可能的偶尔性交。性是男女必然的产物。不是依赖它,而是谁也没有决心离开它。性——具有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又有多少仁人志士跌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是歷史上有过痛苦经歷的人的深刻总结。可是就是有人难以接受这个教训。 上官英培失望地走下了楼梯,来到前厅,猜想这是一间客厅。这里的窗子也用木板封闭起来。一面墙里嵌着书架,但里面没有放几本书。同厨房一样,这里的天花板也未完成。上官英培用手电筒向上照去,在天花板上形成十字线。这木料显然同初建时的木料不一样,显得陈旧而腐朽了。 他摇摇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现在上官英培心里又增添了一些烦恼,那该死的二楼说不定随时都会塌下来砸在他的头顶上。他想像着自己突然遭遇的不幸,他这个私人侦探被浴盆和淋浴器砸死,他的前妻是悲是喜呢。他不敢往深处想像了。但觉得一日夫妻百日恩,她不至于幸灾乐祸吧。 当上官英培用电筒照来照去时,他楞住了。在一面墙上开了一扇门,很可能是个盥洗室。除了这道门被封死了之外,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他走上前去,更加仔细地检查了那把锁,膘了一眼散落在锁下地板上的木屑。他知道这是装锁人在门上钻孔时留下的。外装插销锁。一个报警系统。破烂的出租房室内盥洗室的门上刚装了一把插销锁。这里有什么宝贝值得费这么大的心思呢? 上官英培想不明白。他想离开这地方,但他的目光不肯从这把锁上离开。如果上官英培有一个缺点,对于这一行动的人来说还算不上缺点。那就是他非常好奇。一种秘密或几种秘密困扰着他。想把东西隐藏起来的人让他很恼火。上官英培全心全意相信应该全面公正地揭露一切,就如一个饭桶般的傢伙相信,有钱的人在地球上大多为富不仁,为他那样的普通人制造了各种麻烦。他将这种信念付诸行动,把手电筒夹在胳膊下,把手枪装回枪套,掏出撬锁装置。当他撬锁时,他的手指动作很敏捷。他深唿一口气,将锁撬插进锁里,开动了装置。 当锁销滑开时,上官英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抽出手枪,对着门,扭动锁头。他真不相信有人会把自己锁在盥洗室里,正准备勐扑过来,话又说回来,他也曾看到奇怪的事情发生。有人可能在门的另一边。他看到盥洗室的东西时,倒希望问题简单得如一个人准备伏击他。他低声骂了一句,装起手枪,撒腿就跑。盟洗室里,一个电子设备上闪烁的红光照出门外。 上官英培跑到另一个房间,用手电逐个照着四周的墙面,逐渐向上照。然后他看到了。挨着线脚的墙上有一个摄像境头。也许是个针孔镜头,为暗中监视什么特意设计的吧。光线昏暗时你不可能觉察到,但手电筒的光柱把它反射出来了。在他用手电光环照四周时,他照见了总共五个镜头。四角和房顶中间。啊,多么狡猾的安排呀。 他妈的。他早先听到的声音。他当时肯定在某个启动摄像机的装置上绊了一下。他跑回客厅和洗脸室,用手电照着摄像机的前部。退出键。他找到了退出键,按了一下,没有反应。他按了又按,又按了其它按键,没有反应。而后上官英培的视线落在摄像机前部第二个小红外光点上,他这才恍然大悟。这个机器由一个特殊的遥控器控制,其功能键是无效的。这种设计的后果使他紧张不已。他想朝它开一枪打碎它。但他知道,那该死的东西是防弹的,他会挨上反弹回来的弹头。如果它与卫星实时联接着而这盘带子只是备份该怎么办呢?这儿有摄相机吗?人家现在可能正看着他哩。他警觉在四处寻视着。 上官英培想逃离时突然来了灵感。他在帆布包里翻找,平时稳健的手指现在不那么敏捷了。他终于找到一件家什,他准备砸碎玻璃,因为砸烂玻璃后常用它寻找并拔出窗户插销。否则插销会阻挡最能干的盗贼。现在他从包里找到了一块磁铁,磁铁不是帮助他闯入,而是帮助他弄清他希望找到却又看不见的出口在哪里。他的手掌握着磁铁朝摄像机前晃动,然后在顶上晃动。在他逃生之前自己规定的一分钟里,他尽量多做几次。他祷告着那磁场能够消除录像带上的图像,他的图像。他把磁铁扔回包里,转身跑下楼。天才知道谁可能正在路上。上官英培突然停下。他该回到洗澡间,扯出录像带,拿走吗?他听到的下一个声响打消了关于录像带的想法。 第24页 一辆轿车开过来了。妈的,是谁呢?上官英培低声骂着。是栾蓓儿和她的保镖吗?他们以前都是隔一晚上才来的。没有规律了。他迅速跑过大厅,推开后门,急速冲出去,跳过水泥地。他落在滑熘熘的草地上,光脚滑了一下,重重跌倒在地上。冲击力让他大吃一惊,而后感到撞在一个突角上,胸部一阵巨痛。但恐惧压过了疼痛。几秒钟功夫他便站了起来,踉跄着朝小树林里跑去。 他跑了一半,那轿车便开上了车道,光柱弹跳了一下,轿车从平坦的公路拐上了不平的路面。上官英培又跑了几步,接近了林子,钻进了树丛。 那个红点在上官英培的胸部上停了一回儿。黄化愚本可以轻易地解决掉这个人。但那会惊动车里的人。他用步枪瞄准司机那边的车门。他希望逃进林子的人不要贸然行动。他现在已经很幸运了。他已不是一次,而是两次躲过死神。希望下次他就没有那么幸运。黄化愚又用雷射镜瞄准时这样想着。 上官英培本应该一直跑,但他停住了,胸部剧烈疼痛起伏着,他爬回树林子。好奇是他的一惯性格,有时太显着了。躲在电子设备背后的人们或许已经认出他了。他们也许知道他的来龙去脉,他最好还是呆在附近看看下一步要发生什么情况。如果车里的人往林子这边来,他就竭尽全力逃跑,让他追也追不上。 他蹲下来,拿出夜视镜。它利用的是远红外线,这比上官英培以前用过的夜光镜,有了很大的改进。远红外镜,简单说,是通过物体发出的热量进行捕捉的。它无需光亮,与其它不同,它可以在黑暗背景下分辨出黑色物体,把热转换成清晰的视觉图像。帮助人实现捕捉的预期目标。4当上官英培拿着这种奇妙夜光镜聚焦时,他的取景框里是一种红色图像。那辆车靠得很近,上官英培感觉他能伸出胳膊摸着它。发动机附近特别亮,因为它非常热。他看着那个男子从驾驶座那边出去。上官英培没有认出他,但私人侦探紧张地看着栾蓓儿钻出车子同那个男人站在一块儿,他们肩并肩站着。那个男子迟疑着好像忘记了什么。 他妈妈的,上官英培咬着牙骂道,他盯了一会儿那个房间的后门,门却四敞大开着。这让他感到困惑极了。 那个男子显然看出来了。他转过身,面朝女的,手伸进了自己的上衣。 在树林子里,黄化愚用雷射瞄准器对准了那个男人的太阳穴。他满意地笑了。那个男人和女人所站立的位置正好。他把推上枪膛的弹药是特制的子弹。黄化愚对武器及其杀伤力很有研究。这种子弹会以极高的速度和最小的误差射穿目标。子弹迅速射入体内后,所释放的动能还会造成毁灭性的伤害。最初的伤口在部分闭合之前会比弹头大许多倍。对肌肉组织和骨骼的伤害也会迅速形成,就像地震震中可怕的地震波一样波及很远。黄化愚觉得这种特性优良。射速是功能大小的关键。他很清楚,而功能反过来又决定了对射击目标的伤害力。子弹的重量增加一倍,功能就增加一倍。然而黄化愚早就听说,当射出的子弹速度增加一倍,动能会增加三倍。而黄化愚的武器和弹药的速度都是最高级的。是的,的确妙极了。然而,对有两个射杀目标的雇用杀手来说更是如此。倘若需要另一颗子弹打死那个女的,那也只能如此了。弹药相对来说很便宜的。因此,黄化愚轻轻唿了一口气,一动也不动,然后屏住唿吸,轻轻地扣动了扳机。 ——哦,天哪。上官英培喊道,他看到那个男人的身体晃了一下,而后突然倒向那个女子。两个人如同沾在了一起似的裁倒地上。上官英培本能地开始跑出林子去看个究竟。一颗子弹从他耳边飞过,击中了一棵树。只听啪的一声,上官英培惊吓地立刻扑到地上,另一颗子弹紧接着打在他身边。掀起了一堆土尘。他仰躺在地上,浑身颤抖起来。几乎不能把自己的心稳住,上官英培朝子弹的飞来处扫视了一番,另一发子弹射起的湿土溅了他一脸,刺痛了他的双眼。上官英培能觉察到那个杀手正在悄悄向他逼近。 上官英培能够分辨出那个杀手用了消音器,因为每一发子弹听起来都是很沉闷的声音。叭叭地这些声音像是破棉被撕破的声音,他除了用手握住夜视镜,上官英培尽量一动不动,也不出声。在可怕的一剎那,他看到一束红光像条好奇的蛇射在他腿边,而后消失。他没有多少时间。如果他再呆在这里,他就必死无疑。他必须逃亡。 上官英培把枪放在胸前,伸出手指在地上仔细摸索了一阵子,直到他的手抓住一块石头。他手腕一弹,把那石头抛出几米以外,等着,石头击中了一棵树,几秒钟后,一颗子弹射向那里。他的诱敌策略成功了。 通过远红外镜,上官英培马上聚焦到枪口火花所发出的热量处。那是由于枪筒里传出来的高热缺氧气体同外界空气相撞而产生的。这种物理元素的简单反应要了许多人的命,因为它暴露了他们的位置。上官英培现在要的就是同样的结果。一旦清楚了结果,他才能变被动为主动。 上官英培利用枪口火光瞄准器藏在林中那个人的热量影像。那个射手并不远,正好在上官英培的手枪射程范围之内。他意识到他可能只有一次机会,于是他慢慢抓起枪,抬起胳膊,试图确定没有阻碍的射击路线。他通过夜视镜盯住了那个目标,打开保险后,默默吸了一口气,从十发子弹的弹匣中连续射出五发子弹。这些子弹的瞄准点很集中,以增加命中的能量。他手枪的声音比那步枪有消音器的声音要大得多,在那寂静的四野中,突然划出一道火光,那种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第25页 上官英培的一发子弹竞神奇地命中了目标,主要是因为黄化愚想靠得更近时正好移到子弹的射程里。子弹射进了他的左臂,这个人疼得惊叫了起来。子弹打中的剎那引起了阵阵疼痛,而后子弹钻进软组织和血管,打碎了他的肩胛骨,最后卡在锁骨处。他的左臂立刻变得沉甸甸的,丧失了应有功能。黄化愚在职业生涯中用枪打死了多少飞鸟,现在他终于知道了挨枪子的滋味儿。他觉得不能久留,他遇到了高手,想到这他抓起步枪,转身便跑,每跑一步,地上都留下点点血迹。 上官英培通过远红外镜观察了一会儿那个人逃跑的情况。他冷静地想,从那个人逃跑的样子来看,他确信起码他的一发子弹命中了他。他肯定是严重受伤,或者是活不了多久。 d 上官英培与杀手黄化愚交火时,栾蓓儿挣扎着喘过气来。她同刘建安相撞时跌倒一起,使她肩部阵阵作痛。因为刘建安砸在了她的身上,她勐地用力把他推到一边。她模到自己衣服上又热又粘的东西。她恐慌了一阵子,以为自己被击中了。栾蓓儿当时不知道,但那杀手的手枪成了一个微型盾牌,把穿过他身体的子弹撞飞了。就是因为这,她活了下来。她盯着刘建安脸上的样子看了好长时间,感觉麻木了。不,她是受惊吓所致。她第一次看见一个大活人顷刻间毙命了。她撕心裂肺地唿喊着:“刘建安。刘建安。你醒醒?你醒醒?天哪,是谁杀了他呀。建安,这是怎么回事呀!” 很久,栾蓓儿冷静下来,她移开视线,蹲在地上,把手滑向刘建安的口袋,掏出车钥匙。栾蓓儿的心狂乱地跳动着,思路很难理清。她几乎拿不住该死的汽车钥匙,她依然蹲着,浑身虚汗,把驾驶座一侧的车门打开。她的浑身颤抖得很厉害,不知道钻进车后自己能否开车。她上车后,关上车门,上了锁。车子发动后,她挂上挡。脚踩油门,引擎却熄了火。她大声地骂着又扭动钥匙,引擎发动了。她更加小心地加油,引擎依然在叫。她正要踩油门,突然吓了一跳。一个人伸开双手挡在车窗前面,然后来到驾驶座一侧的车窗边。他上气不接下气,看上去同她一样惊恐。而真正引起她注意的是正对着她的枪口。他示意她摇下车窗。她想踩油门开车逃跑。看来不可能。 ——别想那样。停下,打开车门。他说,好像看出她的想法。“我不是杀手。请你相信我?”他憋红着脸又说:“要是我的话,你早就没命了。” 栾蓓儿迟疑了片刻,两眼充满了惊慌,她的浑身都在颤抖,她一动不动,大脑出现了一片空白,良久,她才勉强摇下车窗。“是你,上官……——请你把车门打开,让我上去。他声嘶力竭地喊着。 ——你想干什么?栾蓓儿恢復了理智。 ——咱们走,现在我虽然不了解你,但我不想在这里等别人再来杀我们。他们可能会有更好的杀手。一旦追上来,你我就走不了。你懂吗? 无奈,栾蓓儿打开车门,他坐了过去。上官英培把枪放入皮套,把包扔在车后座,迅速关上车门,向后靠了靠。正在这时,前座的手机响了,把他俩吓了一跳。他停下来,他俩都看着手机一动不动,两个人一时面面相觑。 ——死的是你什么人? ——我怎么知道呢? ——你怎么会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栾蓓儿把双手掐进了自己的头髮里,泪水汹涌地滚落下来。 ——别紧张?把车开到了路边,她换了挡,踩下了油门。“你会对你的决定感到后悔的。” ——我想我不会。我是在保护你! ——那个人是你打死的吧? ——不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那你是什么人? ——这对你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是你杀了他! ——不,我没有杀他。我的枪不是用来杀人的。上官英培吼着。 ——你承认不承认我也要控告你! ——随便你怎么做,但不是现在,现在你得跟我走。 他对她自信的语气似乎很困惑。当他转弯稍快时,她繫上了安全带。“如果你打死了那个人,那么不管我是否告诉你,你都会打死我的。如果你说的是实话,你没有打死他,那么我认为这不会仅仅因为我不讲话而打死我。” ——你对好坏的看法太天真了。好人有时也不得不杀人。他说。 ——这是你的逻辑吗?栾蓓儿靠近车窗。 ——哦,是的。他按了一下自动门锁:“不要跳出去摔着自己。我只想知道事情的经过。从死者的身份讲起。” 栾蓓儿盯着他,神经紧张。当她终于开口时,声音很软弱。“你不介意我们只是开车去一个地方吧,哪儿都行,我可以坐着考虑一下。”她点点头然后又沙哑地说:“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大活人被打死。从来没有……”她说后一句时提高了嗓门,而后开始发抖。“请停在路边。求求你了,停在路边,我要吐了。” 他把车滑到路边停下,按下自动门锁。栾蓓儿推开门,探出身去,吐了起来。她是干呕并没吐出什么,她一脸的泪水。 第26页 他伸出手,放在她肩头,紧抓着她,直到她不再发抖。 他缓慢沉稳地说:“请你镇静些好吗?”他停下来,等到她能坐起来关上车门才继续说:“首先我需要扔掉这辆车。我的车在树林的那边。只用几分钟便可以到那里。我知道一个让你感觉安全的地方,跟我走好吗?” ——随你的便。栾蓓儿惊惶失措地说。 ——随你的便?哦! ——你怎么那样看人呀? ——你说随便我就有很多想法。 ——什么想法?不会是谋害我吧? ——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爱还爱不过呢? ——我是跟你开玩笑,你当真了?哎呀,那我向你道歉? ——不,我是说,我心中立刻涌出一种想法,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说了你别烦恼? ——不会的。你说什么都行。 ——我觉得你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了?你能道没有很好的想过吗? ——没有。我在想是谁杀了刘建安。 ——对于你我,我看就不那么重要了。我是说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你想怎么样? ——我想我的运气来了,尤其遇到了你。 ——我会给你带来运气?真是见鬼了,你说我会给你带来什么运气? ——你不相信,可我相信,我母亲在我小的时候就告诉我说,孩子,你倒霉的时候遇到一个好看的姑娘,你就会转运的。这是贵人来帮助你逃离苦海了。 ——你母亲?你是怎么想的?你相信你母亲的话吗? ——永远相信,因为只有母亲才不会欺骗她的孩子!母亲在向她的孩子展示一个对未来充满希望的蓝图。 ——哦,谢谢你的提醒!栾蓓儿若有所思,然后她就沉默了。 ——走吧!说着他挽起了她胳膊,她一惊愣,但也没拒绝,看了看上官英培笑了笑,栾蓓儿却低下了头,心中涌现一股热流。眼泪簌簌而流。 ——哦,上官英培发现她哭了,他一惊:“栾蓓儿,怎么了?” ——没事儿,我就想哭。 ——如果你感觉哭能让你痛快你就哭吧?我知道你有心事! ——没有!我能有什么心事? ——没有就没有。你哭什么?怕我害了你? ——是的,你有这种动机。 ——原来你真这么想?我还以你想嫁给我呢?我觉得我应该爱上你才是我的真实动机。 ——你想得倒美!栾蓓儿一时破涕为笑了。 ——是啊,想像总要胜于现实生活,比现实生活要美好得多,所以生活中的人们爱幻想,幻想能够成全一个人的理想。在很久很久以前,也就是我小的时候,我幻想上战场,后来我当了兵,上过老山前线,但是没能提干。因为我的性格问题,我与连长吵过嘴,明明是他的错,指导员让我给他道歉,我没去。所以他一直怀恨在心,处处压制我。无奈我復员不行吗?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 ——你呀,你像头倔驴,那你怎么会有一个好的命运?凡事你得学会忍耐。你不能在平时显露出来你比领导高明。谁当领导也不希望有个狡猾的部下,天长日久,你一定会倒霉的。过去讲究功高期欺主,那么聪明也会让你的上司感觉尴尬的。最好的办法你得学会做狗,然后做人。 ——此言差矣。我宁做笔直折断的剑,也不做弯腰屈存的钩。 ——你应该懂得以柔克刚的道理。现实生活那么复杂也没磨掉你的火性?你呀吃苦头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不觉得我苦。这是我的性格。 ——什么性格?你是执迷不悟。要不你老婆离开了你?那是你自己造成的,怪不得别人! ——那我得向你学习学习。 ——这就对了,要适应变化了的形势。一条道跑到黑的人没有一个善始善终的。不是他人不好,就是他太任性造成的命运坎坷。 ——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挺有人格魅力的。 ——你喜欢我这种性格吧? ——还行,至少我不讨厌你了。你很真实,不像司马效礼总让人看不清。 ——你要能看清他说明你就不梁城工作了,说不定成了一个女市长! ——我们家坟上没那棵蒿子。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那是男人,我是女人。歷史上不就出了个武则天吗? ——不,还有一个慈禧太后。 ——她不能算,他是垂帘听政独断专行,并没有真正坐上皇帝。 ——国外有的是,女人也有了不起的。关键不要自己瞧不起自己。巾帼不让鬚眉吗? ——打住吧,我谢谢你的鼓励,但我做不到。我就想自由自在地生活足矣!关键我没有一个好爸爸,也没有抓住一个好老公。所以我的命运就坎坷,只能做人家的地下情人! ——我劝你跟他一刀两断。不要这样下去了。好吗? 第27页 ——老了,没人要了。 ——怎么样会呢?我就很欣赏你! ——你?你爱我吗? ——爱,很爱,也许我寻找了很久,是命运把我们突然袭击地联在了一起。 ——你会珍惜我吗? ——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那我就拭目以待。 突然,上官英培用手揽住她的脖子,用滚烫的嘴吻了她,她也支特不住,扎进他的怀里失声痛苦起来。并且用手捶打着他。充满了幽怨似的。 ——你早点干什么去了?你怎么才来呀! ——只要我们彼此理解,不晚不晚的。 e 此时此刻整个梁城市到处响起了警笛声,公安局全部出动,一时把望乡山别墅区域围了个水泄不通。路口设卡,过往的不管是车辆还是行人,一律接受检查,出示身份证。接受刑警们没完没了的询问。 梁城市民们一夜未能合眼,他们对于警笛莫明其妙的尖叫无可奈何。不是害怕而是讨厌,觉得又是一个虚张声势的行动。光打雷不下雨,整治了半天真正的罪犯逃跑了也不去追击。身边的贪污受贿的腐败分子也不敢过问。 检察院的司徒秀尊首先向老侯作了汇报,她是接到老侯的秘书的电话才说的。她不想捷足先登,她担心别人说她越级反映问题,弄不好给你造谣戴上诬陷的罪名帽子。 司徒秀尊感到奇怪的是有人给她打了电话,她是第一个知道刘建安被杀的消息的人。应该说那是一个匿名电话,对方一口咬定是个谋杀案,为了杀人灭口。 你怎么样知道?她紧追了一句。对方用沙哑的嗓音说,你别管了,信就是真的,不信就是假的。我相信你的正直,看来你也是那么回事儿,你的同事发生了不幸,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悲伤。 电话掐断后,以至她很久没回过神来,如果是真的,情况是格外严峻了,刘建安的预知也是有道理的,他自己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埃也许他的死会震盪起梁城的波动,让人们更加注意梁城了。 天下真是不公平,刘建安这样的好人不应该有这样的下常栾蓓儿不应该去做情人。欧阳普良不应该当公安局副局长。那么司马效礼应该当市长吗?老侯就应该当市委书记吗? 如今的民谣说明了什么,那也是人民创造性的总结,即简明又精闢呀!老侯老马和普良,三个人一个爹三个娘。普良不良,老侯不长,司马太张狂。你贪污他受贿,实在不行用暗娼。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有的人很忧虑,有的人很惊恐,有的人发几句牢骚,有的人仍然狂哥酣舞,有的人抱有侥倖心理,最后来了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下场,总之人们心怀不同的欲望在梁城寻找着属于自己的美梦! 有些事儿,司徒秀尊是明白的,她不是不想管,她的能力和权力很有限。你只能望洋兴嘆。你不能整天价愤世疾俗,你不能锋芒毕露,你要做到柔中有刚,不显山不露水。真正做成一件事很不容易,如果你想做一个贪官却是很容易的事儿。 刘建安的死有两个致命的弱点,不知道他是急功近得好高骛远还是好大喜功?他内向的性格却把自己掌握的情况随便说了出去,最后导致犯罪嫌疑人提前下手了。梁城全乱了,就像迷雾茫茫的早晨。 司徒秀尊接到了熊庆升的电话,让她出现场,她正在犹豫,不去,你没有理由,去吧不能昧着良心说假话。有人要你说假话的,你不说有的人就不高兴。她不是怕死怕落个刘建安同样和下场,而是担心她的女儿没有人照顾。她还小,她的爹再也能尽一个当父亲的责任了。不去吧对不起死去的刘建安,不为他伸张正义日后的工作还怎么干? 司徒秀尊第一次感觉到了做为一名检察官的难处是多方面的,经过短暂的考虑,她决定赴现场,有必要知道内情,掌握第一手资料。弄清楚刘建安被杀的真正原因。 她亲了一下睡梦中的女儿,保姆却惊醒了,她瞪着一双惊惶失措的眼睛,阿姨,你又要执行任务呀?你走了我害怕!司徒秀尊笑了,那就开着灯。有事给我打电话。没等保姆说什么,她匆匆离开了家。 第 3章 a 一辆白色桑塔那小轿车开到那幢房子的车道上停下,于是有一男一女先后跳下车。车灯在黑夜中闪着耀眼的光亮,在车灯的照耀下,那个女人走到死者跟前,蹲下来看着尸体。显然她以前见过死人的,但她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塞住了喉咙似的难受。她很快站了起来,转身走开。两个人彻底搜查了房子,然后又到小林子边上快速查了一下,最后又回到尸体身边。 那个大个子男人低头看着刘建安的尸体,两眼瞪大,很是惊讶。实际上他叫张晓奎。有一次一个四川籍的干部开会叫他的名字,发音有误,就把张晓奎叫成了张小鬼。他是梁城市检察院一位有经验的同志,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几乎什么都见过。但今晚对他来说还是挺难过的。刘建安是他的好友。张小鬼的两眼开始默默地流泪。 那个女的同张小鬼站在一起。她的黑髮染成了棕红色,一副瓜籽脸,看起来很性感,穿着入时的衣服。岁月与职业的压力在她的嘴边和忧郁的黑眼周围刻下了细细的皱纹。她的气质还算迷人,她朝四周扫了一下,像一个目光冷峻习惯于观察的警察,而且习惯于根据观察到的东西做出准确的推断。清楚地透出一种有力的有依据的那种深沉。她就是司徒秀尊,年方三十八岁,应该说她有迷人的相貌和匀称的身材,她不愁中年男人追求的。然而,因为美貌她才早早地结了婚,而又由于她陷入了失夫的痛苦之中,她怀疑自己是否有心思再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没什么意思的,现在一个人生活也不错,干嘛非得把自己与一个男人拴在一起呢?你还得为他服务,稍有不舒服男人就说你有外心,要求床事太多,工作有压力,她特烦她的男人是个性慾狂,只要有空儿,他才不管白天黑夜呢?为了躲避男人的过分要求,她经常加班或值夜班,她就说服栾蓓儿陪伴她,丈夫不放心,就跑到检察院探听虚实,后来,丈夫无奈就去找三陪小姐,你值夜班走了,他后边就给三陪小姐打电话,时间一长,她以为她暂时解脱了,虽知后院起了火,两个人闹矛盾的同时,也闹起了离婚。最后他不幸死了。她现在也害怕再有第二次婚姻。不过偶尔有一次两次的性接触她也不反对,有时候那种内驱力纠缠着她,让她彻夜失眠。她很想宣洩一下,可她又找不到令她感觉满意的那种有情调的男人。那个男人愿意承担责任?只不过玩一玩而已。如果你让他承担责任,他会吓跑的。她幻想过刘建安,可他在暗恋着栾蓓儿,他不是轻浮的男人,他对她只是敬而远之。 第28页 ——天埃司徒秀尊惊嘆道,眼睛盯着死去的刘建安,泪水涌了出来,良久,她才说:“刘建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埃”她知道刘建安是个正直、善良,更是个爱岗敬业的好同志。工作中任劳任怨、兢兢业业,从不患得患失,对于生活要求也不高,性格倔强,为人温和,办事认真且坚持原则。年年被评为优秀党员。五好家庭。就是因为他拒收贿赂才伤了一些小人。据说后来他有所改变,无论谁送礼他都收下,当然是在不能拒绝的情况下,他就把礼金上交,唯有司马效礼的巨额贿赂他却私自吞下了。也有的说他在等待时机,一旦他调走或者是司马被双规了。 ——算了,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发现的犯罪现场,小鬼。我们没有多少选择。她挥去笼罩着她的痛苦。“我们需要行动,迅速而有条理。必须还刘建安一个公道。” ——是谁干的?张小鬼焦虑地问。 ——这是一桩有预谋的谋杀案,检察院正在着手调查。她觉得自己不能把视线从尸体上移开:“但我们还得同省调查机关联手。我跟他们有联繫,因此我敢肯定我们有能力找到兇手。” ——刑警队的态度一贯冷漠无情,对于谋杀一词很反感。 ——谋杀案?你是说有人指使的暴力犯罪? 司徒秀尊深吸一口气,抹着汹涌的泪水:“保护现场,打电话给熊庆升,让他知道事情的进展情况。”她脑子里出现了一系列信息通知主任和局长,还要通知暴力犯罪科的。她这样想。 ——局长一定会亲自来这里。张小鬼又说。 司徒秀尊感到恐慌。这个人被杀令她吃惊。她的同事失去了生命,他的丈夫也失去了生命,这将是她永远做不完的噩梦。 半小时以后,各方面有关人员都赶到了现场,幸运的是没有新闻媒体。法医核实了每个人都知道的情况,即便他们只是从远处看到了那个致命的伤口,即刘建安死于从远处打来的子弹,那子弹却正中太阳穴。这可能是职业杀手干的。派出所的人担任警戒,而暴力犯罪科的正在收集证据。 司徒秀尊、张小鬼和上司们都围在他的车旁,局长郑相林总是使劲地摇头。宽大的衬衣领宽松地围在细细的脖子上,他神情严肃地深思着。 一名暴力犯罪科的科长拿着一盘录像带和一双泥泞的鞋子来了。司徒秀尊和张小鬼搜查房间时已注意到这双鞋子,但明智地选择不碰任何证据。 ——有人曾在房子里,这双鞋子在门廊。不是破门而入。报警系统被破坏,设备箱被打开。看来我们已将那人录在了带子上。他们碰了雷射起动器。 他把录像带递给郑相林,郑相林又马上递给了司徒秀尊。这次行动根本不保密。所有这一切都由她负责。她要么得到荣誉,要么承担责任。暴力犯罪科的人将那双鞋子放入证据塑胶袋,回到那所房子里继续搜查。 郑相林说:“谈谈你的看法,司徒秀尊。”他语调急促,焦虑。 所有的人看到刘建安的尸体,有的不加掩饰地潸然泪下,大声叫骂。作为这里惟一的女性,而且还是刘建安的科长,司徒秀尊觉得不应在他们面前眼泪汪汪。绝大多数检察院的人在整个生涯中不到武器重检时从来没有伸向腰间拔过枪。司徒秀尊有时想,如果这样的大祸临头,她将如何应付。现在她知道,应付得不好。 这是司徒秀尊办的最重要的案子。前些日子,她被派到局公共廉政科,隶属着名的刑事侦查处,一天夜里她接到栾蓓儿的电话,和她秘密接头了几次,此后司徒秀尊就被任命为科长,受命于一个特殊人物。如果栾蓓儿讲的是真话,那个特殊人物就有机会打翻梁城市政府的某些重要人物。大多数人在职业生涯中对这种案子都感觉棘手。这不,今晚就碰上了。 司徒秀尊手握录像带:“我希望这盘带子会告诉我们这里发生的一切。还有栾蓓儿的情况。” 郑相林说:“你认为可能是她打死刘建安的?如果这样的话,通缉令马上发往全国各地。 司徒秀尊摇摇头:“我觉得与她无关。但事实是我们不能操之过急。我们要检查血型和其它的遗留物。如果只有刘建安的,那么我们就知道她没有被射中。我们知道刘建安没有开枪。有东西打掉了他手枪上的一片东西。” 张小鬼点点头说:“那颗打死他的子弹打中的太阳穴,他可能还没拔出了武器,那子弹打过去,反弹了一下。”张小鬼艰难地说:“刘建安手枪里的残余物证明了这个结论。” 司徒秀尊痛苦地盯着那个男人,继续分析。“那么刘建安当时可能在栾蓓儿与射手之间啦?” 张小鬼慢慢地摇摇头:“人体盾牌。我原以为只有刑警队才做那种楞事。” 司徒秀尊说:“我同法医谈过了,只有等到解剖后我们才能真正了解详情。我们能看到伤口,但我认为那很有可能是高级步枪所射。不是女人平常放在钱包里的那中袖珍武器。” ——这么说有另外一个人在等他们啦?郑相林试探地问。 ——那么那个人为什么开枪之后进入房内呢?张小鬼问。 ——也许走进房子里的是刘建安和栾蓓儿。郑相林推测说。 第29页 司徒秀尊知道郑相林干现场调查是多年前的事了,但他却公安局长,她不能忽视他。虽然她不一定要同意他的看法。但她必须当着这么多同事维护他的形象。给他一点儿面子。 司徒秀尊摇摇头:“如果他们走进了房子,刘建安就不会在车道上被杀。他们会在房子里。我们每次见栾蓓儿至少都要两个小时。我们来这里最多比他们晚半个小时。那不是刘建安的鞋子。但是另一个男人的鞋子,很可能是个高个子男人。” ——如果刘建安和她没有走进房子的迹象,那么这个第三者就有报警系统的密码。郑相林的声调明显是在责难什么。 ——哦,司徒秀尊神情有点儿凄楚地:“从刘建安倒下的地方看来,他已经下了车。然后什么动静或者说什么惊吓场面,刘建安一惊。他就拔出他的手枪,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就中了子弹。” 司徒秀尊带着他们走上车道:“看看这车辙樱附近的地面都很干燥,但轮胎确实在地上刨出了泥土。我想有人是要急匆匆地离开这里。他妈的,熘得很快,竟然跑掉了鞋子。” ——那么栾蓓儿呢? ——我想,那个杀手也许把她带走了。张小鬼推断说。 ——很有可能,但我看不出原因。他们也要她死吗? ——首先,杀手怎么会知道到这里来?郑相林问道,然后他怀疑地说:“莫非有人走漏了风声?” 司徒秀尊自从看到刘建安的尸体就一直在考虑这种可能性。“根据目前的情况看,我还看不出有这样的可能。” 郑相林神色冰冷地:“我们掌握的情况只有一个死人、一个下落不明的女人和一双鞋子。把这些综合起来分析,我正在考虑牵扯进来的第三者。告诉我如果没有内部消息走漏的话,那么那个第三者怎么会到这里来。这是令人费解的。” ——可能是撞上的。这个地方偏僻,因此可能是持枪抢劫。不能排除有这种情况。但如果你说得对,有人走漏了风声,事情就复杂了。”他们都好奇地看着她。“那个射手显然不知道我们改变了计划。今天晚上张小鬼和我来了。”司徒秀尊解释道:“平常,我见到栾蓓儿,当时我正办另一个案子。没有弄成,我便在最后一分钟决定和张小鬼一起来这里看看。” 张小鬼膘了一眼司徒秀尊:“你说得对,当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连刘建安都不知道。” 司徒秀尊说:“我们来之前大约二十分钟,我打电话给刘建安。我不想突然出现。如果当时他听到有汽车停在这间房子旁,他预先没有得到通知,那么他就会受惊,就要先开枪,然后才问问题。我给他打电话时,他可能已经中弹身亡了。” 郑相林向司徒秀尊走了过去:“秀尊,我知道你一开始就负责这次调查。我知道你利用这幢安全的房子和闭路电视监视栾蓓儿女士得到了上级认可。我也理解你处理该案并获得这个证人的信任所存在的困难。可是……”郑相林转过身去,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小心翼翼地措辞。虽然常常身处险境,但是刘建安的死还是让大家很震惊。还有,这个案子肯定有问题,每个人心里都清楚。郑相林转过身来继续说:“然而,你不知道你的行动方案不到位,人却被杀害了。这怎么解释?” 司徒秀尊马上反驳说:“我们应该秘密地做这件事情。我们不应该让人围着栾蓓儿转。他这个人在我们掌握足够的起诉证据之前就有可能熘掉。”她长出一口气:“老郑,我不认为是栾蓓儿杀了刘建安。我认为是有幕后指使者。我们必须找到她。但我们必须悄悄地干。如果我们不保密,那么刘建安可能就白死了。如果栾蓓儿现在还活着的话,我们一公开,她过不了多久就得被暗杀。” 司徒秀尊看看那辆面包车,倘若当时不是刘建安而是她和栾蓓儿在一起,那么今天晚上她就没命了。对检察院来说,无论多么遥远,死亡总是一种可能性。如果她被打死了,那么司徒秀尊会在她孩子们的记忆中逐渐消失吗?她敢肯定她那八岁的女儿会永远记得她的妈妈。然而,她对三岁的丽丽就拿不准了。如果她被打死了,丽丽在若干年后只会把司徒秀尊当做生身母亲了吧?单单想到这些就让她几乎要瘫痪了一样。她能不痛苦。 其实,有一天她被姐妹们说活了,做了件很荒唐的事情,莫明其妙去看了一下手相。看手相的人热情地接待了她,还给她倒了一杯茶,然后跟她聊了起来,问了她一些听起来漫不经心的问题。司徒秀尊知道,这些问题是用来摸索背景信息的,那个女人一本正经,漫不经心说着一些令你左右为难的的废话,一边在看司徒秀尊的过去和将来。 看手相的人仔细看过司徒秀尊的手掌心,告诉她,她的生命线断开了,不过两条线又搭上了。事实上,是她见过的最不好的一个。那女人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司徒秀尊手掌上的一块疤痕。司徒秀尊知道这是她小时候在院子里摔倒在玻璃瓶上造成的。不过,看手相的人说她命运坎坷,会有两次婚姻,还要面临什么灾难,能不能破?当然能破了,那得需要你掏钱。司徒秀尊一笑了之。 看手相的人端起她的茶杯,显然在等待司徒秀尊恳求更多的信息,大概是在期待正常费用之外的赏钱。司徒秀尊告诉她,多年来连一场感冒也没有得过。一切都健康。我刚离了婚,不过不想再谈婚论嫁。 第30页 婚姻不一定是自然要求,看手相的女人说,扬起涂画的眉毛来强调这显而易见的观点。听到这样的话,司徒秀尊付了她五块钱,走出了门。现在她疑惑极了。 张小鬼用脚趾踢着尘土:“如果有人幕后操纵,那么杀人者现在可能藏了起来。” ——我想不会的,如果事发之后就逃跑了,那他就等于承认自己有罪。我想他不会跑的,他要玩深沉。司徒秀尊说。 ——我不喜欢这样,我觉得我们还是发个寻找栾蓓儿的通告,把她逮起来,如果她还活着的话。只有逮捕她才能弄清楚这桩命案的真正原因。郑相林说。 ——老郑,当我们有理由相信她跟这个谋杀案没有牵连时,我们不能指明她涉嫌谋杀,她自己也许还是个受害者。如果她的确是这样的话,那就让检察院左右为难了。你知道这一点的。司徒秀尊说,她的声音急促而紧张。她担心栾蓓儿被通缉。 ——作为目击证人。她符合这一条。郑相林说。 ——在全国通缉逃犯,也不是什么最理想的办法。这会带来许多麻烦。对所有牵连的人来说都是一样。我认为我们有能力控制形势。司徒秀尊认真地看着他说。 ——我们没有理由让她活下去。 ——栾蓓儿是个很精明的女子。我跟她相处过,我了解她。她很有生存能力。如果她能撑下去几天,我们就有机会。司马效礼不一定知道她告诉了我们的事情。但是我们要在通告上指明她是惟一的目击证人,那样做就等于我们给她下了死亡通知书。司徒秀尊说。 他们都沉默了几分钟,“好吧,我听从你的意见,”郑相林终于说话了:“你真的以为你能够悄悄地找到她?我看你是有点儿莽撞?当你找到了我才相信,我不想听你说的如何?我是看你做的如何?” ——是的。她还能说什么呢? ——那是你的直觉还是你的思考? ——两者都有。司徒秀尊肯定地说。 ——现在,我这样决定,你集中精力去寻找栾蓓儿。找到她,一切不言而喻。暴力犯罪科的人去调查刘建安这桩被杀案。我们双管齐下。我不相信我每天白白拿国家的奉禄。 ——我让他们在院子里仔细搜查打死刘建安的那颗子弹。然后我要他们搜查小树林。司徒秀尊说。 ——为什么要搜查小树林呢?罪犯的鞋子在门廊上。 司徒秀尊望着小树林的边缘:“倘若我在这里伏击某个人,”她手指着树林:“那里就是我的第一选择地。好掩护,好射击,好逃跑,路线很隐蔽的。那里有轿车等着,丢掉枪,快速逃向机常打死刘建安的子弹。他侧身朝着树林。刘建安当时肯定看不到暗杀者,否则他不会转过身去。”她盯着茂密的树林,“一切都表明就在那里。或者说,他背对着暗杀者,在与栾蓓儿侧脸说话的一剎那,杀手就开枪了。这是个职业杀人,而且命中太阳穴。” 又一辆高级轿车停了下来,梁城市检察院院长钻出车子。郑相林和助手们都慌忙迎上去,把司徒秀尊和张小鬼撇在那里。 ——哎,说一下你的行动计划是什么?张小鬼问道。 ——也许我要找到这双鞋子的主人。司徒秀尊边说边看着郑相林同局长说话。这个局长以前是公安局的一个科长。司徒秀尊知道他绝对会亲自处理这场灾难的。涉案的人和物都应仔细调查。 ——我们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她用手指敲着那盘录像带:“但我们只有这样做了。不管谁在这盘带子上,我们决不手软,决不拖到明天。时间对于我掌握主动很关键!” ——根据目前的情况,我们也许没有许多明天了,司徒秀尊。张小鬼对她说。 ——会有的,明天比今天要好,生活总是这样。总是让人充满希望!司徒秀尊自信地说。 b 上官英培紧握方向盘,当他看到警灯闪烁的警车从他身边向相反的方向开去的时候,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用力踩着油门。他们抛弃了那辆车后现在坐在上官英培的车里。他已经将那死人的车里沖洗干净了,但他很容易忘记什么的。这件事儿不能让他忘了。 栾蓓儿看到旋转的警灯消失在黑暗中时,不知道那警察是不是朝着那出事地点的方向开去。刘建安还有妻子和孩子。她知道。他的手指上没戴结婚戒指。像许多女人一样,栾蓓儿有着细心观察男人的习惯。然而他却是做了父亲的人。 上官英培在小路上小心翼翼地驾驶着,栾蓓儿的手捂在胸口,然后一动不动。这个动作显得很木讷,但她在心里为死者默默的祈祷。又默默地为他的家人祈祷:“建安,你死了,我很难过。”她几乎哭出声来,以此来减轻因为自己依然活着而不断加剧的内疚感。她现在仍然处在惊恐之中,她不相信,可是,她亲眼所见,太残酷了。 上官英培看着她:“他是你的朋友?” 她摇摇头:“不,是同事。他因我被杀。难道这还不够吗?” 栾蓓儿对自己很自然地祈祷和自责感到惊讶。由于她那不争气的父亲,她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家庭。多年来她只能学会独立生活。但无论家里遭遇什么困难,她母亲都坚持要她上学校不能耽误一天的课程,后来她父亲在她母亲死后一直过着流浪生活。学校老师在一定程度上对于她有了根深蒂固的影响。在她高中毕业前的那个夏天,她成了孤儿。她父亲突发心脏病而客死他乡。她被送到一个亲戚家,在那儿开始了寄人蓠下的生活。栾蓓儿一有机会就拼命看书学习。她幻想着将来上大学,通过自已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可是,她表哥很爱她,她偏偏看不上表哥,可是有一天她被表哥强姦了。她又哭又闹,发誓要报復表哥。表哥的父母跪下求她不要告发儿子,希望他们成亲,她没答应,每天她都住在学校,从此再也没有回到亲戚家。总之,那是她一生中的确能忘却的岁月,接着就是她在大学里挣扎的几年,调整人生的方向追求自己的理想,然后,在最近的几年里,她以为她选择的道路无懈可击,她生活中虽然有痛苦,但总的来说还是一帆风顺的。她对单位不甚满意,心儿正在挣扎着,希望有一天能够调走。这个时候检察院长找到她谈话,希望她到办公室工作,好给他写一些汇报材料,谁知这是一个有预谋的工作调动,她成了检察院长向上级搞性贿赂的牺牲品。从此,司马走进她的视野,或者说她走进了司马的视野。他特别善谈,也很会赞美女人,再加上他疯狂的进攻,她的防线终于崩溃了。她一直独身,本打算一辈子不结婚了。可是,司马效礼挺会体贴她,做爱时不关灯,一旦关灯,她在黑暗中很容易想起贪婪成性的表哥那种令她噁心的一些性动作。她一直恨表哥用舌头刺激她。像狗一样啃她的后背,用尽可能切可能的方式摧残你。她的这种恐惧是司马效礼发现的,她与他交往多了,有一次她被他约在地下俱乐部,两个人喝了不少葡萄酒,她很有酒量的,她知道他有意识地灌醉她,但是没有,她只是感觉浑身骚热,奇痒无比,令她坐卧不安,她一脸红润,情意绵绵。他见她这种情景就伸出手把她揽在怀里,然后放倒在床上,司马效礼欲要关灯,栾蓓儿惊叫起来:“别别,别关灯,我害怕!”尽管她拒绝着,却抵赖不了他的冲动,他的占有欲望。自身的那种强烈要求,这是怎么了?自己堕落了? 第31页 第三天她醒来,才发现是他在葡萄酒里放了一种兴奋药,溶机肌毛刺激素,是让女人很难受的一种性兴奋药。本来是一种针济,他却让她喝了下去,她无法控制自己了。房间的一角有一个微型摄像机镜头,她们做爱的全过程都录了下来。她就像一个失去灵魂的面条,随便在他的怀里弄来弄去的。她不知道她那么渴望,他那么可恶,就是她骂他也不恼怒,他说还得重来,最好在你最清醒的时候,那种互相纠缠的感觉不一样。让人立刻死去又仿佛获得了新生。 后来他高兴时就给她打电话,她一旦想拒绝,他就笑着说:“过来消遣消遣,欣赏一下你的美妙玉体,你是一流的美女呀,雪白的耀眼埃什么,你没空,我可告诉你,没有你拒绝我的道理!” 栾蓓儿也是有苦无处诉说,她怎么办?她没有别的选择。她十分厌恶他,他是一个性虐待狂。她的身心饱受摧残。但是,他每一次充满诗一样语言的表白,多多少少也使她对他怀有几分依赖的心情。都这样了,如果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不依附她,说不定会突然销声匿迹。哼,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想到这儿泪水就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想什么呢?上官英培瞅着她。 ——我想我们应该怎么办?栾蓓儿长吁一口大气,看着上官英培:“我们得叫警察,告诉他们他在那里。” ——不!上官英培摇摇头:“不不,我们不能给自己找麻烦。我们现在必须尽快离开。” ——我们不能不管,那样我们良心何在? ——那样做是自找倒霉,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去坐牢。你懂吗? ——如果你不干,我干。我不能不管他。 ——好了好了,你冷静点。他嘆息道:“我等一会儿可以打个磁卡电话,让警察去查吧。” ——这还差不多。栾蓓儿说。 ——你怎么了?不舒服?上官英培注意到栾蓓儿坐立不安。 ——我还有一个要求。她说。 ——还有要求?他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默然地想,这个女人真够烦的。上官英培努力不去想他身上的疼痛,眼睛里恼人的沙子,还有前面未知的危险。他庆幸自己命大。想到这他笑了笑,又说:“什么要求? ——附近有个加油站,如果可以的话我得方便一下。她轻声地说。 ——这就是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就来麻烦。上官英培低头看看她眼上的污渍,语气有点调侃地说。说完,他把车子拐了一弯,很快来到了加油站。 栾蓓儿只是告诉他加油。她去了卫生间,栾蓓儿想擦洗衣服上的血迹时,竭力不去想自己在做的事情。如果有换洗的衣服她恨不能把染有血迹的衣服烧掉,然后她洗了手,用卫生纸把自己使劲擦洗一番。当她爬进车里时,她同伴的表情是显而易见的漠然。她心里袭来一道阴影。 ——我叫上官英培。你呢? ——哦,走吧。栾蓓儿没有解释。他发动车,他们匆忙离开了加油站。心想,我早就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必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是受僱于人才跟踪你的,栾蓓儿小姐请你原谅我? ——原谅你?受僱于人?她怀疑地看着他。“谁雇你做这种事情?” ——我也不大清楚。只是为了生活,我不做就要饿肚子。人是铁头饭是钢呀! ——你不可能不知道谁雇的你?奇怪?要不你怎么拿钱?骗谁呀? ——我承认,这有点奇怪,但有时就这样。有人雇私人侦探时很为难。人家不想让你知道详细情况,我也能理解。 ——私人侦探?那么这就是你的职业了。她的语调带着鄙视。 ——这是非常合法的挣钱方式。我比别人干的出色。 ——他们怎么雇的你? ——朋友的朋友介绍。一般我也不问是谁雇用?尤其是彼此认识的人,避免互相见面后尴尬。你说是不是? ——想不到你还有职业道德? ——那是,我是极有素质的现代人。 ——你知道自己陷到什么里边了吗,上官英培? ——我可以说现在比刚才知道的多一些。我也冷静一点儿了。 ——那是谁向你开枪的? ——打死你朋友的那个人。我想他也被我击中了,但他跑了。 ——原来是这样?栾蓓儿揉着太阳穴,看着漆黑一片的外边。他下面的话让她吃了一惊。 ——你是干什么的,证人保护?上官英培等着。她没有回答,他继续说:“当你挣扎着从车里钻出来时,我对你的朋友进行了快速搜查。他有一把手枪和一件防弹衣,但没有起到作用。他是检察院的人吧。我没有时间检查身份证。告诉我,刘建安你们在执行什么任务?” ——这跟你有关系吗? ——我看,很可能有关系。 ——为什么说证人保护?她问。 ——没有你,我的罪名怎么能够昭雪? ——哦,那你也不能绑架我或者说劫持我? ——我不会的,你知道那种安全的房子。没人住在那儿,这是肯定的。 第32页 ——你去里面看过?栾蓓儿说。 ——是的,我开始以为你们在做风流事,进去几分钟后我知道那不是爱巢。是间奇怪的房子。隐蔽的摄像机,磁带录像系统。顺便问一句,你知道你在表演吗? ——埃表演?她脸上惊愕的神情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如果你不知道谁雇的你,你怎么会跟踪我? ——很简单。电话留言说出一堆有关你的信息,是这样的。关于你的资料,还有一大笔钱。说要跟踪你的行动,我就服从命令。 ——要是我知道你去哪儿,我就会提前到达目的地。很简单。 ——是男声还是女声? ——听不出来。经过处理了。 ——难道那没有引起你的怀疑?、 ——每件事都让我怀疑。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无论谁追你,他们都不是闹着玩的。那个傢伙用的弹药足以杀死一头大象。那可是我亲眼所见。 他不做声了,栾蓓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她的钱包里有几张信用卡,都没有支付限制。它们对她都没用了,因为一刷卡,他们就会知道她所处的位置。她把手放在钱包里,钱包里只有几十块钱和一些硬币。除了这些现金和身上穿的衣服,可以说她一无所有。她贫困的童年又汹涌回到那晦暗的、令人失望的记忆之中。贫困与贫穷不同,贫困将使人放异理想,甚至恨——但是,贫穷也是一个有志者的前进动力。只要从不畏惧贫穷。你就可以走向富有。 她的确拥有了大量的现金,但都放在梁城市一家工商银行里。那家银行明天早晨八点半才营业。她存在那里的另外两件东西对她来说至关重要,一张护照和一张信用卡。它们用的都是假名,使用起来相对容易些,但她过去还曾希望决不要去动用这些钱。她把这么多的钱都存在银行里,而不是存在更容易取的地方。现在她对这种愚蠢行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有了这两张卡,她几乎可以去任何地方。她经常提醒自己,如果有什么灾难降临到她的头上,这就可以帮她逃脱。她用这些钱时,心里就不那么坦然,因为司马效礼心虚微笑后向他提供的。 她看着上官英培。跟着他,她会做什么呢?栾蓓儿知道,她迫在眉睫的挑战就是活过今夜剩下的时间。也许他能够帮助她做到这点。他好像清楚他所做的事情,而且他有枪。如果她能进入银行再出来,没有太大的麻烦,她就成功了。现在离银行开门约有六个小时。而他们感觉好像要度过一年似的那样漫长。 栾蓓儿觉得跟他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心情,尽管刘建安突然被杀的阴影还笼罩着她,让她格外惊惶失措,但是,她相信,上官英培是一个值得依赖的人。 c 人人都嚮往美好的生活,理想的实现,可爱的别墅爬满了常春藤,这是梁城人令人羡慕的贵族区域,欧阳普良就有能力享受这样的生活,他不费吹灰之力,仿佛一夜之间就拥有了一幢小别墅。此时正坐在他的书房里想着心思。他以往很清贫,自从入股地下俱乐部以后,他就日进斗金,现在梁城人说他富得流油,且不管他的收入是怎么来的。不过,他的妻子娘家很趁钱,因此他可以藉助这种享受,金钱是人人偏爱的东西,金钱可以给人以自由,甚至随心所欲。然而时间一长,他就感觉这有点儿像嗟来之食,心不踏实,眼下他就感觉来自多方面的压力。这条路还能走多远?他心里没底。他当初曾为自己的清贫担忧,于是他就想尽一切办法赚钱,后来,司马效礼安排他当了副局长以后,都知道他跟司马效礼是铁哥们,他能办事,在公安局说了算,就连正局长也得听他的。他搞贿赂的同时,还绞尽脑汁地索取贿赂,给小钱办小事,给大钱办大事。不给钱不办事。有司马效礼市长的撑腰他有持无恐,为所欲为了。但是,他有时还掏钱资助山区的贫困学生,也是局里出席市里的劳动模范。你说他这个人怪不怪? 欧阳普良刚收到的信息对他来说是不可思议的,而所有的计划都可能失败。他看着坐在对面的人。这个人也是局里的老手,欧阳普良秘密小组的成员。吕水清同欧阳普良的想法和关心的问题基本相似。他们在欧阳普良的书房度过了许多夜晚,共同追忆昔日的辉煌,这也是人逃避现实苦闷的一个感情寄存。为了确保将来能够获得成功的计划,他们不得谨小慎微。他们俩都是公安大学毕业的,两个人相得益彰。他们都是从发奋读书的清苦岁月走过来的。公安局刑警队在挑选他们时。看了档案没有犹豫就接收了他们,他们都是一代有希望的人才。欧阳普良是个笃诚忠信,有远见的人,有理想的人。但是有野心的人总是希望冒险,从而实现年轻时的理想。 ——检察院的刘建安被杀了。欧阳普良对他的朋友轻描淡完蛋地说。 ——不正是像有的人期待那样吗? ——什么意思?欧阳普良瞪着他。 ——什么意思?你我心里明白。多年之后还不知道是什么结局呢? ——你想退出?我觉得这是不明智的。 ——我知道,左右是身败名裂。 ——你怎么这么悲观?尽说不吉利的话。 ——唉,说什么呢?我不是看不透,而是你看的报刊杂志太少了。中央是有决心打黑除霸的。只是我们低估了别人。好了,有机会咱哥俩聊聊,想想我们将来怎么办?我很担心呀! 第33页 ——有大哥呢还担心什么?真是杞人忧天。 ——不,决不是杞人忧天,而是我们正在自己把自己逼上梁山。 ——今天你怎么了。如此悲观失望呀!算了,我可不想惹事生非,让大哥知道了他能高兴吗? ——普良,我们最知心了。杀人之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好好,不说了,你说刘建安这个人多任性,也太更直了,着了那句话了,更直者死。 ——高兴的太早了吧?栾蓓儿呢?吕水清问。 ——她失踪了。欧阳普良摇了一下头,无可奈何的样子。 ——那么有人干掉了检察院最能干的人,却让真正的目标逃跑了,不妙。其他人听到会不高兴的。尤其我们的大哥。吕水清担心地说。 ——我知道。我正为这事发愁呢? ——果不其然,普良,多留神,我看咱们走一步说一步吧。 ——为了达到目的,我们的人在那次行动中也被击伤了。 ——击伤了?弄清楚那个人了吗? ——目前尚不明确。已经问过黄化愚了。他描述了在房子里的那个人。现在我们正在对他进行电脑画像。很快我们就会知道他的身份。欧阳普良说。 ——他能告诉我们其它情况吗? ——目前还不能。黄化愚现在被扣押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你知道检察院会尽全力追查的。 ——他们怀疑谁? ——当然是上官英培。这就符合逻辑。欧阳普良说。 ——我们对他怎么办? ——现在什么也不做。我们要让他一直得到消息。起码是我们认为的真相。我们让他忙碌的同时,严密监视梁城市检察院。他今天早晨出城了,因此我们不必操心。然而,如果检察院的调查逼近上官英培,我们就让他早点消失,给我们的同行兄弟们提供上官英培如何试图让人谋杀栾蓓儿的所有卑鄙事实。让他的阴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不愁搬不掉这块石头。 ——那么栾蓓儿呢? ——噢,梁城市检察院会去找她的。他们会用他们的方式做那种事情的。 ——我看不出那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她一说出来,司马效礼就完蛋,我们也跟着倒霉。 ——所以,所经大哥的意思是让一些人永远沉默下去。 ——那是他的一厢情愿。普良,说心里话我遇到了难处。 ——什么难处?你怎么会有难处呢? ——我的那个小女子有情况了,我得到外地给她休养一段时间。 ——真的?欧阳普良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盯着吕水清问道。 ——你应该相信我? ——我相信,大哥未必相信!其实做个人流不用到外地去吧?你说梁城市什么事儿能难倒我们? ——是啊,没有。 ——你呀,也许多虑了。 ——也许吧?吕水清沉默了,他本想退出他们的组织,藉故熘之大吉,他很清楚他们将来的下场不会好。这成了什么?党中之党,派中之派,要说拉帮结派还好,至少还干点儿正经事儿。他感觉前程无望,早晚是个病,他很清楚醒。他就给自己编造了一个理由说自己有了怀孕的小姘。然而这一招并不灵,一语就被欧阳普良看穿了。他沉默地抽着烟,要不向他们借点儿钱,想法儿到国外去居住?想到这儿他抬走头开口了,“你真的没那么多钱?” ——是的,我想购置别墅。 ——不是我不帮你,我只有十万元。多了我就帮不上忙了。 ——十万也行。吕水清觉得借钱也不是办法,还得跟着他们干下去,下一步就是想法儿搞钱,钱多了好摆脱他们,他们是一伙子黑社会呀!尽管他不显山不露水的,他时刻受到监视,他感觉大哥对他并不是十分信任。他总是担惊受怕,谨小慎微。司马大哥就对他有个很恰当的评价,一有风吹草动,你就惊惶失措,这不行,你不像干大事儿的人儿。要有心理素质,刀放在脖子上面不改色心不跳。凡事你就这样想,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呢?共产党要有誓死如归的信念。这话一到他嘴里,真是死的也让他说活了! ——得了,别想下船了,你现在下船也是狂风巨浪,不淹死也得让鱼吃了,左右是个死,只有搏风斗浪,我们才能到达宁静的港湾。 ——哦,有道理,不过有栾蓓儿我们能到达宁静的港湾吗? ——我几乎没想到那一点。欧阳普良说:“梁城市检察院找到她时,我们也会在现场,除非我们没有事先找到她。这一次我们不会错过机会。栾蓓儿一死,上官英培也得死。然后我们就可以按既定方针办。我们不能总做奴才。这也是头头的意思。可是,可是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真担心。” ——哦,如果那样行的通,那就太好了。他是想一箭双鵰啊! ——噢,你放心,我看行。欧阳普良乐观地想像着,神情也愉快了一些。在这一行要想干长,就得有随机应变的本事。不能由着自己的性格来,你得学会服从。他一直这样认为。 第34页 他变了,他受人牵制,尤其他们喝过滴血酒,结盟之后,他就成了司马效礼的一粒棋子。说不定到了关键时刻他会丢车保帅的。他不是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事发后,他让他做掉黄化愚,他的心寒了,黄化愚也是他的朋友,但是他并没有干掉上官英培,这才惹的司马效礼对欧阳普良一顿臭骂。吕水清没说错,司马效礼太有手腕了,他不是一箭双鵰而是一箭三雕呀!他要求黄化愚同时做掉刘建安和栾蓓儿,然后利用上官英培大侦探干掉黄化愚,死人嘴里掏不出任何证据!想到这,欧阳普良出了一身冷汗。当他打电话通报情况时,他的意思是刑警队出动,这下惹怒了司马,他大电话里骂道,混蛋。他们一起跑了,你公开干,我们能睡着觉吗?欧阳普良说,大哥你别急,我随时跟踪检察院的,他们找到后我们以拒捕的名誉开枪。电话那头传来司马的嘆息声,继续努力,别再失手了! d 上官英培把车开进小巷里停下。他注视着漆黑的夜色。他们已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直到他确定没有被跟踪之后,他才在磁卡电话亭给公安局打了电话。虽然他们看上去相对安全了,但上官英培还是用一只手握着手枪,准备随时拔出,用发自致命的六四手枪的子弹结束敌人的生命。这可不是开玩笑。他警惕性很高。 当今可以用比人还聪明的高科技飞弹穿过天空去执行杀人计划,毁灭人类拥有的最重要的东西,不屑说一声,“嘿,你死了。”上官英培想知道,在摧毁那些可怜的讨厌鬼的一剎那,大脑是否来得及思考是上帝之手毁灭了他们而不是人类创造的东西,白痴。有一会儿,上官英培竟然望望天空,傻乎乎地寻找飞弹。对于一个被牵扯进去的人来说,也许这并不疯狂。 ——你对警察说了什么?栾蓓儿问。 ——实话实说。事发地点和发生的事件。 ——还有什么?栾蓓儿斜了他一眼。 ——那个值班员有点怀疑,他尽力不让我挂电话。 栾蓓儿环顾一下这个胡同,她担心地问:“这就是你说的安全地方吗?”她注意到了黑暗、隐藏的裂缝、垃圾桶以及人行道上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她感觉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不。我们把车留在这里,走到那个安全的地方。顺便说一句,那是我的公寓。到了那里你可以安然地睡上一觉,明天起来,你会感觉生活着才是最美丽的。 ——我们在哪儿? ——这个地方比较杂乱,仍然感觉不安全,尤其是夜里这个时候。 ——走吧。她紧靠在他身边,他们走出胡同,拐了另一条街。街上的一排排错落别致的楼房虽然新建的,但环境保护的不怎么好。很脏乱的。 ——哪幢是你的? ——五幢五号楼505。房主旅游去了,暂住他女儿那里。他有许多遗产。我们有个协议,我为他看家,他不收我的房租。她是一个善良的老人。 ——哦,善良的老人。栾蓓儿刚要走出胡同,上官英培一把拉住了她:“等一下,我先去看看情况再说。你在这儿等着。” ——你不会轻一点儿?她抓住上官英培的胳膊:“你不要走的太远,我害怕。” ——我只是去弄清楚,如果有不对头的地方,喊我一声,我立刻就到。 说完,他走了,栾蓓儿缓缓地退进胡同里。她的心跳得很快,她几乎幻想着会有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抓紧她,她正在不能忍受一个人被撇在这里的孤独时,上官英培又回来了。 ——你成心吓唬我? ——说什么呢?这个时候我有心思吓唬你! ——那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上官英培冲着她笑笑:“好了,看来一时半时的没事儿。我们走吧。” 那幢房子的外门上了锁。上官英培用钥匙打开了锁后。栾蓓儿注意到在她头顶的墙上装了摄像机。他们迟疑地望了片刻。 上官英培看着她:“我的主意。我想弄清楚来找我的人是谁。” 他们上了五梯,沿着走道走到右边最后那扇门。栾蓓儿看到门上有两把锁。上官英培分别用不同的钥匙一一打开。门打开时,她听到吱的一声。他们进了房间。栾蓓儿的心快要跳出体外了。她的一只手紧紧抓住上官英培。 在墙上有一个警报器。在它上方是钉在墙上的一个闪光的铜链。上官英培找了一块黑布遮住警报器。他把手伸到铜板下面,按了警报板上的一键钮,哪警报器就失去了作用。他看看栾蓓儿,她正在认真地望着他。 上官英培发现紧挨着警报器的是嵌在墙里的一个小小的显示屏。在屏幕上,栾蓓儿可以看到房子的前门廊。显然它与外面监视摄像机的录像系统相连接。 上官英培锁好了前门,把手放在上面:“这是特制的,安装在我自制的一种特殊金属框架里。那锁很牢固。起作用的是框架。如果你幸运的话你会被摄入身影,我还装了防撬窗锁,窗外行动监测仪,与报警系统的电话接口连在一起。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安全的。” 这时,栾蓓儿听到大厅里有什么动静传来,正在向她靠近。她惊愣了一下,当看到上官英培笑着朝声响走去时,松了一口气。几秒钟以后,一条德国黑背游逛而来。上官英培蹲下来和那条大狗玩耍、亲呢,那狗呆呆地躺在地上,上官英培抚摸了一下,然后拍拍它的脑袋。 第35页 ——嘿,小虎子,你好吗,我亲爱的朋友?上官英培抱住扑到他怀里的小虎子,小虎子是一只很有灵性的狗,那狗深情地舔着主人的手。 ——瞧,这东西被人类训化一来就是人类最好的朋友。不用担心它负心于你。 ——是啊,有的人不如狗忠诚。狗能懂得人的语言,人却很难准确地理解狗的唿唤。 ——但是人才是万物之灵呀! ——噢,你打算让我呆在这里吗? ——你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吗?我们还是做饭填饱肚子再说吧。上官英培望着栾蓓儿。 ——喝点水就行。我真的不想吃东西。 ——好吧,你需要镇静。你太紧张了。他们坐在餐桌旁,栾蓓儿喝着他准备好的茶水,上官英培在沏杯咖啡。他需要兴奋精神,不然他也不能休息。这时,栾蓓儿看见小虎子在桌下打盹儿,不时眨着眼瞅瞅她,向她摇摇尾巴。栾蓓儿甚至很感嘆,人有时真的不如狗,孩不嫌娘丑,狗不嫌家贫。只要你给它一口饭吃,你不是不刻意要赶它走,无论日子多么难,狗是永远对主人忠贞不二的。她想起了许多往事,她恨司效礼,但此时此刻她更恨自己。 ——哎,你愣在那儿干什么?上官英培问道。 ——哦,我再想一个问题,我走进那所房子启动了什么。因此我被录像了。栾蓓儿忧虑地说。 ——你这样想? ——我的天啊,他们可能正在追踪我们的的路上。栾蓓儿惊恐地站了起来。 ——或许那是件好事。上官英培警惕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呢? ——我可不想帮助罪犯。 ——那你认为我是罪犯吗? ——你说呢?上官英培说。 ——我和检察院一道工作,不是和他们作对的。 ——好吧,他们与你在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还不想回答你。 上官英培从椅子上腾地站了起来:“那我也不能帮你。得了,我开车送你到你的地方去吧。”栾蓓儿惊惶失措抓住他的胳膊:“请等一下。”这时,她一想到一个人被丢下就发慌。他坐回去,期待地等着。 ——我得告诉你什么情况你才肯帮我? ——这要看你要什么样的帮助了。我不做任何违法之事。 ——我不会要你那么做。 ——那么除了有人要杀你之外,你就没有问题了。栾蓓儿紧张地喝了口茶水,上官英培看着她。 ——如果他们从录像带上知道你是谁,我们还应该坐在这里吗?她问。 ——我搞坏了录像带,用磁铁在上面绕了绕。不会有影像的。这你放心,我是一个了不起的侦探。 ——你认为你能消除吗?栾蓓儿看着他,眼里升起一线希望。 ——我不敢保证。我对这种东西不是特别懂。我估计没问题。 ——但至少他们要花一些时间才能恢復它吧?我还有点担心。 ——那正是我所希望的。录像设备还有内置的安全系统。如果警察们强行将带子取出来,它就可能自动消毁。依我看,如果那种事情发生了,我就献出银行的存摺。我是喜欢隐私的人。但你仍需要让我知道。我们才是一条战线上的战友,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你最好明白这一点儿。 栾蓓儿没说什么。她瞪着他,好像他刚对她做了非礼的举动似的。他这个想干什么?她想。 上官英培歪着脑袋看着她:“还是我先告诉你吧,我真是一名私人侦探。我做些推理,你来告诉我是否正确,怎么样?” 栾蓓儿惊奇地:“你真是上官英培吗?” 上官英培笑了,他说:“难道还有假吗?” 栾蓓儿说:“我听人说起过你,你原来在公安局,为什么辞职呢?” 上官英培一愣,他说:“都是陈年旧事了,我不想提。”他沉默了一分钟后才说:“我看到的只是客厅,客厅里只有桌子、椅子、家什什么的。而我碰到了雷射之类的什么东西。那显然打开了摄像机。我敢肯定。” ——你还没向我解释清楚呢?栾蓓儿想知道他为什么手里有枪。她很担心。 ——我虽然辞了公职,当时的头并没有真正给我办手续,我也没把枪交出去。实际上我还在开工资。告诉你吧,我有两把手枪呢! ——哦,我觉得你说的有点儿道理。栾蓓儿说。 ——不,没有。我能制服报警系统。上官英培忧郁地说。 ——那又怎么样? ——我能轻而易举解除报警系统。可是从它设置的方式看,当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傢伙解除报警系统时,他依然开着摄像机。为什么他想录下自己? ——我怎么不知道。栾蓓儿大惑不解地说。 ——唉,于是他们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你录下来。那个偏僻的地方装有公安局刑警队的警报系统,有检察院的摄像机和监控设备,都瞄准一件东西。上官英培停了停,考虑如何把他正要说话表达的更准确:“他们把你带到这里盘问。但是他们不知道你是否肯合作,或者他们认为有人会打死你,因此他们把盘问的情况录偷偷制下来,以防以后突然消失。” 第36页 ——他们真有先见之明,你说呢?突然消失之类的想法。栾蓓儿看着他,不以为然地笑了。 上官英培站了起来,望着窗外,思前想后。他突然想起非常重要的事情,那些他早就该想清楚的事情。即使他不认识这个女人,他还是为他不得不说的话感到无能为力:“对不起,我有个坏消息告诉你。你一定要挺住呀?” ——你什么意思?栾蓓儿很惊讶。 ——你受到梁城市检察院的盘问,大概你也受到他们的监视。他们其中一个人为保护你而死,而我可能打伤了那个打死他的傢伙。梁城市检察院的录像带上有我的相貌。他停了一会儿:“关键时候我不得不把你交出去。” 栾蓓儿急得跳了起来,她吼着:“你不能那样做。你不能的。你说过你要帮助我的。你怎么可以随便背信弃义呢?你让我愤怒你知道吗?” ——如果我不帮助你,那么我就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隐姓埋名,孤独一生。大不了失去私人侦探这份工作。我肯定,如果更了解你,我做这事就更不好受,但是,即使是我妈,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值得那样付出。说着,他穿上衣服后,看了看她:“谁是你的头儿?” ——你什么意思?栾蓓儿冷冷地说。 ——把电话电话号码告诉我? ——没用的。我怀疑他现在是否会接我的电话。 ——你是说,那个死去的傢伙是你惟一的联繫人?上官英培怀疑地打量着她。 ——是的。栾蓓儿面不改色地撒了谎。 ——那傢伙是你的头儿而他连名字都不告诉你?这可不是天下难找的奇闻。 ——对不起,这是我知道的一切。 ——是吗?我来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我曾三次看见你和一个女人在一起,那是一个挺好看的女人。你坐在那儿就叫她什么什么?他紧盯住她的脸:“该死的是向对方撒谎,不能让他证实你说的话。”他用一只胳膊勾住她的胳膊:“别说了,我们快快离开这里。” ——你知道,上官英培先生,你有一个没有想到的问题。 ——是吗?有心说吗? ——当你把我交出去时,你对梁城市检察院究竟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说真相如何? ——好吧。你跟踪我,是因为你既不认识又不能指认的人指示你这么做是不是?这意味着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即使梁城市检察院向我保证没有人能够跟踪我,你也能。今晚你在那座房子里。你的脸被录了像。市检察院的刘建安死了。你开过枪。你说你射的是另外一个人,但你不能证明那个人当时在常能证明的事实是,你却在房子那里,我也在房子那里。你开过枪的。你怎么解释? ——打死那个傢伙的弹药恰好不是我手枪里装的那种。你明白吗?他愤怒地说。 ——很好做的,你可以把另一支枪扔掉了。 ——我干吗要将你从那里救出来呢?如果我是个杀手,我当时干吗不把你打死在那儿呢?我总这样想。也许我的善良总是给自己带来麻烦。栾蓓儿,我们互相信任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才是同舟共济的朋友? ——我不是在说我的想法,侦探先生。我只是说检察院会怀疑你的。假如你的过去没有什么引起他们怀疑的,检察院就可能相信你的话。他们可能会调查你的,如果没有持殊情况就会放弃调查。像你这种情况,他们怎么会善罢甘休呢?何况公安局也在追捕你。 上官英培怒视着她,他最近可是清白清白的。再搅下去水就搅浑了。当他开始做私人侦探时,他做过现在绝对不愿考虑去做的事情。虽说不是非法的事情、但对极端严谨的检察院的工作人员来说,很难说清楚。梁城市检察院的人抓住他,那么他会呆在哪儿呢?他无论到哪里,那将是令他十分难堪的事儿。何况还有公安局的追捕,所以他必须逃跑。等待时机,为自己洗清罪名。 ——你想让我在这儿下车吗?他们在那条街上。栾蓓儿说。 ——好吧,你说得有道理。上官英培急躁地说:“但我不想卷进这场倒霉的事件中去。” ——我也没有让你卷进来呀,但是…… ——但是什么?上官英培警觉地问。 ——但是如果你今晚不在这儿的话,我现在已没命了。抱歉,我还没有感谢你呢。我现在应该向你表示感谢。你看起来真不像个杀手。 ——怎么会说不像?我根本就不是,请你相信我好吗?我的大小姐! ——谁是你的大小姐? ——那我叫你什么?亲爱的? ——别瞎说,我可不想跟你开玩笑? 上官英培笑了,尽管他在怀疑,但感到他的愤怒渐渐平息了。这个女人也许是真诚的,也许是他碰到的是最狡猾的一个。也许她两者都有,这里毕竟是梁城市。 ——愿意为漂亮女人效劳,假如我决定不把你交出去。你想怎么打发这一夜。他无奈地说——我得从这儿逃脱。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栾蓓儿说。 ——检察院不会让你轻易逃掉的。我以为你已做了一些交易呢。 第37页 ——还没有。即使我做了,难道你不认为我有很好的理由指责他们不履行应负的责任吗? ——那些想杀你的人呢? ——我一旦有迴旋的余地,就能决定做什么。我可能最终会回到梁城市检察院。但我不想死。我也不想让与我有关的任何人死。她故意盯着他说。 ——我感谢你的关心,但我能照顾自己。那么你计划跑到哪里,怎样去? ——哦,栾蓓儿欲言又止。她垂下目光,突然谨慎起来。 ——如果你不信任我,栾蓓儿,那就到此为止吧。上官英培突然变得温和了:“如果我让你走,这说明我是为你好。但我还未做出决定。主要取决于你的想法。如果检察院需要你打倒某些有权势的人的话,我想,我目前看到的材料明显不是我所需要的,那么我就只好站在检察院一边了。你知道我的处境吗?” ——只要他们能够保障我的安全,我同意回去,还能怎么样? ——我想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你回去究竟有什么保障呢?不会的,一旦有人栽赃陷害,你是不能脱胎换骨的。栾蓓儿,听我的话吧,根据我的推断,这决不是一起简单的事情,说不定潜伏着更大的阴谋。 ——你和我同去怎么样?她很快说道。 上官英培一下僵住了,结果意外踢了小虎子一脚,它从桌下钻了出来,可怜地望着他。栾蓓儿接着说:“他们从录像带上认出你,可能只是时间问题。你开枪打的那个人,如果他把你指认给他的僱主怎么办?显然,你我不仅是犯罪嫌疑人,而且生命也处于危险之中。” ——我也不敢肯定。 ——上官英培,栾蓓儿激动地说:“你想过没有,雇用你跟踪我的人也派了人跟踪你?说不定很可能是被用来当射手的。你怎么解释?” ——那好,如果他们能跟踪我,他们也能跟踪你。他反驳说。 ——如果他们利用这一切来陷害你,那怎么办? 上官英培失望地吐了一口气:“他妈的,糟糕的一夜。他以前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匿名客户。一包钞票。神秘的目标。偏僻的地方。他是植物人还是什么?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在梁城市的一家银行里有一个保险箱。保险箱里有我的现金,还有一些足以让我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假身份证。惟一的问题是,他们可能监视了我存钱的银行。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不能接近你的保险箱。 ——但你可以帮助我察看一下那个地方,看看是否有人监视。你显然在这方面比我有经验。我进去,把箱子里的东西都取出,尽快出来,你掩护我。如果有可疑情况,我们就拼命逃跑。 ——听起来像是我们在策划抢劫那个地方。他气愤地说。 ——我向你保证,箱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的。 ——好,也许能行。然后怎么办呢?上官英培说。 ——然后我们就远走高飞。 ——飞到什么地方? ——外国。在那里我有一个地方。 ——你註册的公司吗?他们也会检查的。 ——我的朋友开办的。 ——不用担心我。 ——那么我们全办妥了。 ——是的,他低头看着小虎子,它把大脑袋埋到腿下,上官英培温柔地抚摸小虎子的脑袋。 ——你总摆弄狗干嘛? ——告诉我需要多长时间? ——我不知道。也许一周。栾蓓儿摇摇头说。 ——我想让楼下的老太太照看一下小虎子。 ——那么你答应干了? ——对你我不会袖手旁观的,可我也不想当世界上最大的傻瓜,只要你明白这点就好。 ——别人当了,我看你也不会当的。你是什么人儿,傻瓜有去做私人侦探的吗? ——你要耻笑的话,就告诉我的前妻吧。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栾培儿气愤地说。 ——跟你开玩笑?何必那么严肃呢? ——哎,你们为什么要离婚呢? ——唉,一言难尽啊!上官英培嘆息地说。 ——对不起,我不应该问你不高兴的事儿。 ——她的确让我伤脑筋。不过总算过去了,她现在生活的很好。 ——你心里不平衡吗? ——因为我们还有一个女儿,所以我会说,只要你过的比我好。我也就满足了。 ——嘴上说吧? ——心里不大好受。 ——你还算诚实。 ——那谢谢你的赞美。 ——哎,离婚后就没想过再找一个? ——不过不用找的,我想她已经找上门来了? ——找上门来了?栾蓓儿想了想,明白了,她伸手打在上的身上:“你呀真坏!” ——你想没想过我是最好的人选?如果你肯嫁给我,我求之不得。 ——算了,你不了解我,我的名声不好听。我做过……——你不要说了,那是你被逼无奈。我知道! 第38页 ——你不知道!你知道什么?栾蓓儿哭了。 ——真麻烦,有事说事,你哭什么? ——我就是哭,我见了你就想哭。你听我说,我是司马的情人。上官英培你有胆量娶我吗? ——只要你听我的,恶梦就要过去,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再也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上官英培望着栾蓓儿,他发现栾蓓儿也在深情望着他,两个人都愣怔了。 很久,栾蓓儿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哭的更加厉害起来。“太晚了!太晚了!” 上官英培拍拍她的后背:“不晚的,认识你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你不要以为男人很看重你的过去,不,我是很看重今天、明天、未来的。我若爱一个人不管她昨天怎么样,而是今天她是什么样的心态。值不值得我去爱!好了,不要哭了,我会好好对待你的。 ——谢谢你那么尊重我? ——你本来就值得尊重呀?为什么要谢谢我? ——因为你爱我! 第 4章 a 开车大约用了半个多小时,他们来到梁城市东南方向的老城。河流和海港成为梁城市的主要特徵,这个城市的空前繁荣也是因为水的原因。海港与河流在城市的经济发展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使梁城市成为一个理想的旅游城市。也是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这儿也是四方旅游者十分羡慕的好地方。 这里到处都是拔地而起的海滨别墅群,新发迹的富翁、大款,显赫的家族,各种别墅建筑风格典雅而不失现代风格,在梁城市的建筑史上也是空前绝后的。与古城形成鲜明的对比,老城区还保留着一些北魏时期的建筑。上溯到唐朝,宋朝的歷史古蹟,寺院和居民的建筑,依然能够闻到古典气息。梁城市老城街上仍铺着的和当年扬家将镇守边关奔蓟北时踩过的鹅卵石。还有流传着许多传说以及民间故事。这个城市的人行道大都是青色条石铺就的,日久天长,风风雨雨,被人们的脚步把它的楞角磨出了光亮,在古树浓荫的遮蔽下,古老的庭院显得更加神秘、肃穆。古城的道路就像古城周围一样起伏不平。许多围着住宅院子和花园的唐槐把苍劲的枝干伸进院子,夏日,人们在浓荫下纳凉、下棋、品茶、谈天说地。山南海北,道妖论鬼。品头论足,喋喋不休,总之,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风声、雨声、哟喝声,声声刺耳。 天色尚早,老城的街道上显得出奇的静,只有细雨和风在饱经沧桑的老树枝条之间沙沙作响,那些树根扎得很深,有的还裸露着,就像不甘孤寂的老人渴望晒太阳似的。街道的古老反映出这里的歷史悠久。不靠街面的停车场很少见,因此狭窄的街道上排放着形形色色的汽车。停放在具有几百年歷史的老房子前,形成鲜明的对比,古老的可以,现代的耀眼。 在栓马街其它房子中间的那幢宽大的青砖灰瓦房是这个城市最有歷史的唐朝建筑。小小的前院孤零零地长着一棵倾斜的参天柏树,叉开的树干被树叶茂盛的枝条遮盖着。铁栅栏围起了它成为重点文物保护对象。房子后面有一个挺深的院子,还有花草矮树、山泉从庭院流过,既有北方的雄厚,又有江南水乡意韵味道。 房子里面的家具却是现代人的制作,并不是预想的古香古色。原因很简单,房子的主人换了一代又一代。司马效礼不能挡住别人好奇的眼睛。 地平线上刚刚露出一线粉红色的黎明,天高路远,望尽天涯路,知向谁边?司马效礼衣冠楚楚,坐在餐厅旁边椭圆形小书房里收拾着文件。一辆轿车正在等着送他到某个会场去。他春风得意却心意徊徨。 他要见的人,可以说,他们是梁城市最重要的人物,因为他们控制着梁城市政府所有的一切。对司马效礼来说更重要的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达到行动计划的成功。那个举止优雅、语调自信的尊贵的市常委一把手是司马效礼的朋友。那个人总是享用他的地位赋予的权力。他们之间配合也算默契。 起初对司马效礼的贿赂计划可以说是谨小慎微。他对梁城市那些将来对他的目标有帮助的人也做了反覆分析,看看是否可以笼络他们。许多常委也算富有,但也有许多人并不富裕。他们和梁城市的人们一样常常要面临经济和家庭两个噩梦。常委们拥有两套住房,而梁城市市区的房价很高。司马效礼接近那些他认为可以收买的对象,而后着手在可能的情况下对他们进行试探。一开始他的红包并不大,但对象若露出热情,他立刻加码。司马效礼选得很准,因为他从来没有碰到哪个对象不愿用接受的情景。也许他们觉得他的贿赂是应该的。他们付出了心血和代价,有所回所也是正常的。现实生活中梁城市每天都充满了各种交换,精神的、肉体的、物质的,形式千差万别,但内容大体一致。只是有点儿价值上的差别而已。他不知道他们是否在乎你的反应,而他却十分地看重结果。然而,他们并不是自己要向司马效礼索取什么的。 他们都见过同事离开办公室去一个角落接电话的情景,司马效礼的经验告诉他,最易达到目的的人也是一个极有心气的人,为公也为私。卑躬屈膝、绝对服从,把别人的事当作自己的事,不送礼不行贿的人再也找不到往日的心里平衡,这对这些骄傲自大的握有实权的人们富有吸引力。最明智的就是在他们最有权势时利用他们。开始要努力攻破他们,然后付给他们一些报酬。利用他们的职权,给予物质上和精神上的贿赂,在实施贿赂之后,你想得到的东西就指日可待了,所以造成买官卖官的现象屡禁不止,是因为人情在起着槓桿作用。世界还有比这么做更好的事吗?恐怕没有。因为腐败与其他犯罪事实相比,保险系数极大。成功率为百分之九五,所以有些人就有点儿疯狂地行贿索贿。 第39页 司马效礼不知道在同一个他背叛过的人见面时他能否成功。那时候,欺骗在这个城市里早已司空见惯,以至于人人都有堕落意识,得不到攀不上就得明哲保身。难怪现在常委们谨小慎微,稍有风吹草动就惊惶失措,因为他们也怕躲不过去人们纷纷的告状信投往省里。揭穿他们的腐败。也有人介绍经验,只要不死得罪人,没有人乐意跟你过不去。你得多多少少办真事儿,虚实结合,无能的有能力的人都要用,人人有口饭吃日子就好过,光用有能力的人没人贿赂你,光用无能之辈,每天接受贿赂就容易倒霉。真真假假,一张一驰。总之调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唯我独尊,为我所用。 司马效礼突然觉得很无聊。他不想钻进轿车,或是登上另一架什么飞机,但是他对这种儿事有着绝对发言权。他不是梁城市的普通一员吗?也是经常指指点点的人物。司马效礼注视着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心中极度反感。 ——他寄来了感谢信。那个粗壮的人说。在外人看来,他是司马效礼的司机。实际上他是欧阳普良的得力助手,来严密监视他们的。有些消息他可以直接转告欧阳普良,一句话,他能摸准领导者的脉搏,因为利慾薰心的原因就造成一些人心性多疑。更谈不上信任感。在互相利用的基础上往往成为物慾的牺牲品。 ——欧阳普良现在怎么样?司马效礼说。 ——他希望你了解事情的重要过程并给予关照。那个人激动地说。 ——你指关照什么? ——栾蓓儿正配合检察院要查你的问题。她很可能不像你想像的那样。他担心埃——你瞎说什么呀?你也跟着人云亦云?司马效礼感觉头皮发麻地说。一时有点儿慌乱。他瞪着眼,喘着粗气,“你的意思是让她闭嘴。” ——真的,我们在检察院的线人透露的。不能大意,大意失荆州呀。 ——你是说他们诱她陷入圈套?让她为他们工作?就像你对待我一样。 ——她是自愿那么干的。 ——噢,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司马效礼慢慢地恢復了平静。 ——栾蓓儿现在哪里? ——不知道她藏到那儿去了,检察院正在找她。 ——她对他们说了多少?我要不要计划出国? ——不用。现在尚早。她告诉他们的还不至于造成任何伤害。她告诉他们更多的,也只是事情的经过,而不是牵扯的人。但是,那并不是说他们就不会追查她说的话。但他们必须小心。 ——欧阳普良不知道栾蓓儿在什么地方?我希望他无所不知。 ——我对此没有什么消息。 ——情报搜集的情况不妙。司马效礼说,甚至想笑一笑,他突然感到他以后的生活已经陷入艰难。一种无法摆脱的艰难。他没有想到事情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他有点儿焦头烂额了。 ——也许我应该去找她。 ——这用不着你担心。 ——进监狱的决不会是你,司马效礼盯着他。心想,这个混蛋真的说了吗? ——事情会好的。我继续干就是了。 ——保持消息灵通。明白吗?司马效礼转向窗子。他从反光中观察那人对他的尖刻话的反应。但是那些话有什么用呢?司马效礼显然迟了一步。 街道上黑压压的,没有什么动静,只有风吹动树枝上哗哗的响着,低沉的风声可从传送着许多真假消息,缕缕灯光从房间里射出来显得更加虚弱。 那人看看表:“我先走,你后面走。”说着他拎起司马效礼的手提箱转身离开了。 欧阳普良对与司马效礼的联繫方式总是很谨慎,不打电话到他的家里或者到办公室里,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的情况下,在不被他人监视的地方见面。两人的头一次见面就使他感到一生中像面对敌手那样心里感觉不舒服。欧阳普良知道司马效礼用不正当手段接触地下俱乐部的服务员、高级舞女,甚至夜宿地下俱乐部。他们讨论着一些计划,包括有人破坏他的声誉的计策,露骨地讨论他们将来如何分配应得的报酬,这一切都被录了像。欧阳普良发现了司马效礼的诸多不轨行为。他指使下的某某公司。发生了命案,司马效礼不可能不担心,现在他说话的口气比以前温柔多了,盛气凌人的架子也不了摆了,人就是这样,利益永远支配着人的思想,从而决定着人的行动。 ——我现在为你工作?欧阳普良生硬地说:“你必须继续做好你正在做的工作,直到我们的保垒坚如磐石。到那时候,由我来接管,你就可以袖手旁观了。” 司马效礼拒绝了:“我去进监狱还不行吗。” ——大哥,你怪我是不? ——我怪你,为什么怪你呀? 司马效礼回忆着,欧阳普良当时有点儿不耐烦:“如果没讲明白,我很抱歉。监狱可不是我们的选择。你要么为我工作,要么就别干了。我这个人说话不绕弯,你自己选择?” 司马效礼面对这样的威胁脸色变得苍白,但他仍保持镇静。他觉得欧阳普良有点儿沉不住气了,他怎么会轻而易举地捲入了一场谋杀案呢?也许他在为我工作的同时也在留后手。 第40页 ——我是特殊的公僕,我的工作很极端,我干这些有正当的理由。 ——我不知道你的真正目的。你要我怎么说?你必须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你也代表栾蓓儿在说话吗?还是我亲自就此事向她说明什么? 这番话像一颗子弹射进了司马效礼的大脑,他非常清楚,欧阳普良绝不是在威胁。这个人没有一点虚张声势的意思。如果他说的就像对不起,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一样无关痛痒,那么你第二天可能就消失了。司马效礼当时认为欧阳普良是个小心翼翼、深思熟虑、精益求精的人。不像他自己。司马效礼必须开始行动。 现在司马效礼明白了欧阳普良的手下的与这件事的关系。梁城市检察院的正在监视他。他们已经为自己制定了行动日程计划,因为司马效礼怀疑,秘密行动时,他们是欧阳普良的同伙。但是每个人都有致命的弱点。欧阳普良轻易地从栾蓓儿身上找到了他的弱点。司马效礼早已在思考欧阳普良的弱点是什么。只有这样,你才能掌握主动权,而不被他牵着鼻子走。盲目地走。他不得不防备着。是的,他疑神疑鬼没有一个知心朋友! 司马效礼坐在椅子里吸着烟,欣赏着挂在墙上的一幅国画。那是一幅齐白石老人画的虾。真不愧为大师。那上面没有什么瑰丽的色彩,甚至没有画水,精湛的造诣和高超的技法使这幅画的每道笔触都非常传神,他想,每个看到这幅画的人都会有不同的理解。画面上微微弯曲的大腿、长长的吓须,就像游在水中。意境美、传神绝,这是大师创作的如此绝妙的艺术品。 那是不完美的画,却给人们想像的完美。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而更加让人迷恋。一方面是朴素地枝法贯穿了画面的神韵,另一方面是神来之笔的深化。这幅画不是他最珍贵的财产。不幸的是,欧阳普良总想索要这幅画,他没同意。真的,他为还拥有这幅画而感到内疚。它可以换来享受,它可以帮助他懂得精神有时比物质重要。坐在那里独自欣赏真令人悠然自得,令人精神升华。这是自私的心灵祟高,带给他的快乐几乎比任何东西都多。 或许在这一点上又是不切实际的,司马效礼就要完蛋了。他知道欧阳普良绝不会让他摆脱这一切的,他没有让欧阳普良的人享受特权的意思。他们充其量也只能是个腿子,公安局刑警队的人,终究拥有抓人的权力。除了你是一个被无故牵连的人得以证实,然而,司马效礼还要遵守他与他们的承诺。无论他们是否喜欢,他对他们的帮助、所做的许诺依然有效。 在司马效礼看来,栾蓓儿是个有心计的女人,这不是他头一次注意到这一点了。他的视线停留在她那自然流露的易怒或者性感的脸上。他的目光扫过那秀美的脸庞,高挺的鼻子,沐浴着恰如其分的光线,他总是想起栾蓓儿。她有一双勾人的眼神,微笑的面孔使栾蓓儿的容貌平添了女性魅力。她像职业警察一样,一眼能看透一个人的性格与心中的想法。 他记得他们第一次相见的每一个细节。她刚刚从大学毕业,带着刚刚步入社会天真般的热忱闯入了他的生活,乐于迎接挑战。在某种程度上她还没有经验,不成熟,很单纯,全然不顾梁城市的思惟习惯,在各个方面都极为天真。但她能够像机智的人那样抓住机会。她有时很滑稽,但马上便可严肃起来。她可以出色地表现自我,不用做出咄咄逼人的样子便可表达自己的意思。同她谈话五分钟后,司马效礼知道她具有让他的世界脱胎换骨的感觉。他给安排了工作,过了一段日子后,他的感觉得到了验证。她加班加点,不知疲倦地工作,学习案例,将一些政客们分析的人木三分。她知道一个人要想取得成功所学的东西很多。在这个城市里破釜沉舟就意味着不能生存。谁都需要别人的帮助。她是个坚忍不拔的女孩子,在许多交锋中忍受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甚至无休止的性骚扰,但她继续苦干直至达到目的。她以前而且现在也没有遇到像她这样顽强的女人。十多年中他们一起共同度过的日子比一对夫妇一生中生活在一起的日子还要美好。她就是他所想像的那种女人,是他命中注定永远不会拥有的早熟的女儿一样。而现在呢?他如何保护他的小姑娘呢?他不知道。只知道她要背叛他。 雨不停地飘洒在屋顶上,风在梁城的上空唿啸着,司马效礼忘记了他的航班,还有他面对进退两难的困境。他依然盯着柔和的光线照耀下的那幅画。显然,打动他的并非那幅出自大师的作品。而是延伸的一些想像。他独断专行,而且刚愎自用。是这片土养育了他、宽容了他、最终还要埋葬他。 栾蓓儿没有背叛他,欧阳普良告诉他的任何事情都不能改变这个信念。但现在她妨碍了他的朋友欧阳普良,这就意味着她有生命危险。他盯着那幅画。“跑吧,栾蓓儿,跑得越快越好。我看你能跑多久?”他低声地说道,带着绝望的父亲看到残暴的饿狼追逐自己的孩子时那种极度的痛苦,司马效礼觉得他对于栾蓓儿无能为力。从感情上就足以让他五脏俱焚。她是他的一个梦,很美丽的一个梦。他就是死也不愿相信她会背弃他。正是这种爱欲力量让他身心倍受煎熬。他的生性多疑,他的担惊是有道理的,他觉得连自己都对不起,苦苦奋斗了那么多年,要是不贪污受贿呢?不和欧阳普良结盟呢?假设和幻想都是一种心虚的自我安慰而已。 第41页 b 司徒秀尊在办公室里坐不住了,这里离梁城市街区很远。检察院有时为他们租赁一些外面的地方来调查比较敏感的案件,这样一是安全,二是避免有人打扰。她甚至在餐厅或者走廊里无意中听到的东西也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实际上,反贪局所做的每件事情的性质都很敏感。该局所辖的科室调查的对象通常不是戴着面具、挥舞着手枪的银行抢劫者。他们常常是人们在报纸头版看到或是在电视新闻节目里被採访的人物。拥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就是说不是梁城人认为一般的人物。一般人物没有机会贪污受贿。活生生的事实多么令人触目惊心啊! 司徒秀尊伸了懒腰,她感觉浑身发紧,背部疼痛。她的鼻腔几乎全部堵塞了,脸皮发热,嗓子眼刺痛。但起码她还活着。不像刘建安。她先给他妻子打了电话让她知道她要去探望她,然后驱车直奔他家。司徒秀尊没有说明什么原因,但她已经知道她丈夫已经死去。司徒秀尊从那个女人努力说出的几句话的语调中听出来了。 一般情况下,一个职位高于司徒秀尊的人要陪伴她到丧失了亲人的配偶家里,说明检察院自上而下确实关心失去亲人的家属。然而,司徒秀尊没有等着谁来自愿陪她去。这是由她负责的,包括告诉他的家人刘建安已经因公殉职。 当她到达他家时,司徒秀尊直截了当说出此事,因为她担心吞吞吐吐地说出来只会增大那个女人的痛苦。司徒秀尊对死者妻子的同情和感情从容而真诚。她尽量地安慰她,同她一起落泪。司徒秀尊想,冯秋芳是个再坚强的女性也会挺不住,那是她的亲人呀。说没就没了,她承受不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横祸。简直是祸不单行。她俩有点儿同病相怜,她比冯秋芳还要软弱、还要悲伤。设身处地想一想,一个女人碰上这种倒霉的事儿,还不是塌了天一样的感觉。 可以允许冯秋芳去看她丈夫的遗体。然后尸体再由法医剖检。张小鬼、司徒秀尊与公安局和律师办公室的代表一道参加了剖检汇报,所有这些人都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 他们还要依靠冯秋芳帮助安抚愤怒不解的家属。期望自身悲痛的女人帮助甚至不能讲明她丈夫突然死去的全部经过的原因,这是有点儿强人所难,也有点儿残酷。但他们说明了利害关系,冯秋芳深明大义,她含着泪水答应了。不答应又能如何呢?人死不能復活,大树倒了难再扶起。冯秋芳做梦也没想到,一剎那,她就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寡妇。她恨,她怨恨刘建安太正直,他们在一起生活她也曾埋怨他死板,都什么年代了,你就不会灵活点儿。最后她也没说不过他。他总是坚持自己的原则,他说他有他的活法。这个活法要亲人们付出代价,这是他没想到的。也许想到了,他感觉只能这么走。 当司徒秀尊离开冯秋芳的家时,孩子们已经送到朋友那里了。司徒秀尊明显地感到冯秋芳在为她丈夫的死而责备她。司徒秀尊走回到她的汽车时,她的确不能不承认这一点。司徒秀尊现在感到的内疚就像是恶梦一样难以摆脱,就像一根刺扎在她的眼里抑或在她身体里游荡,让她感觉锥心泣血般的心儿一阵阵绞痛。她有责任缉拿兇手。 在刘建安家的外面,她撞见了亲自前来弔唁的梁城市检察院院长以及许多同事。检察院长对司徒秀尊失去手下的一个助手表示由衷的同情与哀痛。他告诉她,他已经了解了她同郑相林谈话的内容并且同意她的判断。然后他指出,结果最好快一些出来,而且不惜一切代价尽快破案。总得对梁城人民有个交待。 ——公安局也在加紧工作。司徒秀尊说。 ——我们干我们的,为了早日让死者安息,我们必须努力去破案。不要对他们抱有幻想。 ——哦,我知道了。司徒秀尊感觉院长对她是信任的,她感到了温暖。 司徒秀尊一路上反覆思索着,看来检察长的话意味着暗中支持她的工作,不对公安局抱有幻想,那就是自己快速行动,也许他不便细说这桩谋杀案的背后大有文章。 司徒秀尊回到办公室,看着杂乱不堪的办公室,突然想到这杂乱无章地办公室就象徵着她个人生活的彻底瓦解,或者说是一种机能的失调。许多悬案的重要问题摆在她的书桌和小会议桌上。它们堆在她的书架上,堆在地板上,甚至沙发上,她经常在上面睡觉,远离她的孩子们。 如果不是她那家保姆和保姆十几岁的女儿,司徒秀尊真不知道怎么可能维持孩子们正常的生活。刘姨是个来自农村的一个好女人,她几乎像司徒秀尊一样爱着她的孩子们,她将房子收拾整洁,饭菜做的可口,衣服洗的干净。这要花去司徒秀尊一部分工资,可每一分钱她觉得都花得值。丈夫离世,经济上便吃紧了。而司徒秀尊就一个人挺着,没有过不去的事儿。这样生活再难她也要坚持。 司徒秀尊看看手錶。梁城市检察院的工作室现在正在想办法使那盘录像带復原。因为在梁城市检察院,除了特选人员没有人知道她的特殊案子的存在,因此必需的实验工作一般用虚构的案名和档案编号发送。若有分开的实验设备和人员就好了,但那样将承担检察院预算外的巨大费用。通常,局里的一个联络员会配合司徒秀尊小组,同司徒秀尊一起协调处理实验室的提交物和检验结果。然而,司徒秀尊没有时间走正常的渠道。她已经亲自把录像带送交实验室,由于她上司的允许,那盘带子被当做特殊处理。非常案件吗必须有非常处理的方法。她在工作中很有主动性和灵活性。 第42页 司徒秀尊同冯秋芳见过面后,等她回到家里。她久久地瞅着熟睡的孩子,并在心里说着什么,然后沖了个澡,换了衣服,接着在家里又开始了她的工作。她一直想着那盘该死的录像带。电话铃响了,打乱了她的思考。 ——喂,说话呀?她有点不耐烦了。 ——司徒秀尊,有时间吗,你最好来一趟。我想你呀。用车接你一下?打电话的人说。 ——不用,我自已开车过去吧。司徒秀尊起身后,关了灯,又看了眼睡梦中的孩子,这才把大门锁上,她一个人走在夜色中,她一点儿也不恐惧什么。她一直在暗暗发誓,不把杀害刘建安的兇手绳子以法,她就对不起一个同事,一个正直的司法干部,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是的,她在敬业的同时,还有一颗善良的心。她开车来到了一幢别墅前停下车,米玉容就迎了过来,双手抱住她,拍拍她的后背。就像一对同性恋。 来到客厅,保姆及时递上咖啡。米玉容见保姆走了,她走近司徒秀尊:“你还一个人过?” ——我跟孩子一起过。 ——就这样下去?你受了吗? ——什么话,没男人就不能生活了? ——你让我佩服。不过我劝你,还是找个男人! ——结婚?再度离婚? ——不见得结婚,暂时有个伙伴,对你的健康有利。你看你,脸色焦黄蜡气的,还不是缺乏滋补? ——你真坏,我可不像你,离了男人就犯病! ——哎,你算说对了?自从我结婚后,什么病也没有了。反正我喜欢做那种事儿,你呢?你真的不想? ——不想是瞎话,可我不能乱来。我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呢?你不可能一天24小时都忙吧?秀尊,听我一句话,别在乎自己了,都什么年代了。 ——看得出来,你目前很满意! ——那是,他比英培英雄多了,不但能赚钱,床上功夫也是令人心满意足的。他告诉我说,和谐的性生活能够让女人更加美丽起来。开始我不相信,后来他这么做,很体贴我,渐渐地我的心情就好了起来。你看我的脸色红润不? ——年轻了许多! ——秀尊,我们相识20多年了,从初中时期就是同学,我不会骗你,我看见你一个生活我真不放心。人活着为了什么?伟大的列宁都说过:人类有三大生活,一是物质。二是精神。三是性!没有物质哪有精神,所谓精神来源于物质保障。平时没饭吃,手里没钱,人就显得呆傻。你不与男人做爱,你就容易哀老。性生活刺激人的器官发育,正常运动。你没有两性生活的慰藉你就很桔燥。就像花不能没有阳光没有水分一样。 司徒秀尊开怀大笑了,她笑出了眼泪:“你怎么成了一个性导师?我算服了你!” ——不,你别笑,我相信你自己会有体会的。只是你不说。 ——我跟你想的不一样,80年代你就很新潮。你是校花,多少追求你呀?你那时也真够……——真够什么?你是说真够浪漫的是吧? ——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说!不过,你是个敢作敢为的人。 ——唉说那个没什么意思的。还是说性,人的成熟是从性上,你自己都不了解你需要什么?你怎么了解男人?我长得漂亮就有那么多男孩子追求。我想,我不会坚持多久。最后选择了上官英培,我不是势利眼。他家是一介贫民对不对?不过他勇敢,楞把我强姦了,你说我怎么办?嫁给他才是一个良家妇女! ——真的?他怎么那么大胆? ——也怪我让他去我们家。后来他给我跪下,求我和他睡觉,他说都半夜也睡不着就是想我,我挺激动就答应了。秀尊,你太理智了,就因为你太理智你就压抑自己。离婚并不可怕,早日选择自己的对象,安静地过日子! ——在学校就跟上官英培躲藏在教室里发生关系。你不后悔? ——后悔什么?他那时死乞白赖地纠缠我,我想他那么爱我,做就做吧,有时候真不分场合,只要有机会他就要求做爱。我觉得我们做了成熟了很多。那时我也真想,恨不能天天跟他在一起!只要我一天见不到他我就失魂落魄的,一点儿精神也没有。只要他说一句话我就兴奋。并没有因为谈恋爱而误了学习。 ——你认为你们那应该恋爱? ——对了,我们什么也不想,做完了,享受够了就拼命学习。 ——你们很单纯,也很堕落! ——单纯我承认,可不是堕落。我只跟他一个人好,我又从不乱交! ——这一点我知道,我也想过? ——想拥有男生的爱? ——那是,你们出出进进的成双配对,同学们挺羡慕的。可是我们不能跟你相比,你是干部子弟,我们是老百姓的子女,这一点学校分的清楚。你有个好爸爸! ——不,你错了,我是我自己,我决没有以为我的家庭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你无形之中受到了各方面的庇护,你能否认这一点? ——对,这是一个世俗的世界,我也没办法! 第43页 ——我一直认为上官英培不错! ——是不错,但是,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他的弱点就暴露出来了。大男子主义。什么事情还挺敏感。自尊心不是自尊心而是虚荣心。其实,我们一家对他挺好的,他就不好好理解! ——所以你就跟他离婚? ——不是我,是他。他脾气太大。不给我父亲面子。其实我也不想离,也是说气话。结果他不在乎我! ——哎,你老公呢? ——他去了北京,非要搞房地产。 ——你是怎么看上老兰的? ——他这个人很诚实,从不隐瞒自己的观点。我问他为什么看上我?他说,一你是美貌,二是你善良,三是你有好爸爸,四是你爱我。他就逐条解释。男人的都比较注意外貌。他能搞工程,说我能攻关,我们两个人携起手来能发财。我对他的话不以为然。他却说,我是爱你,可我得赚大钱,没有钱支撑我们你想美都美不了,日子一长你就嫌弃我了?不是说你嫌贫爱富,而是人永远也离不开现实生活。如果你有能力承揽下来修建高速公路的工程,我们发财是很容易的。我听了他的话,真的弄了一段。结果赚了一百多万。他说光明正大的赚大钱。认真地爱上一个美女。交一个两个的知心朋友。满足自己的同时为别人做点什么!每天回到家有个美貌的妻子就是赏心悦目。结果他都实现了。他一直以为我是他的骄傲。 ——你没选择错。不仅仅是他能赚钱,说明他有智慧,有能力。那你怎么办?你可没男人陪着了? ——有的是,有时候司马也来。不过我挺烦他的。他这个人太贪婪,早晚出事儿。 ——老兰知道吗? ——他外面也有女人。但是他说过,不管怎么折腾就是不准抛弃家庭。这是人生的最后一站,你不能破坏自己的真正幸福。这是我的对你的要求。 ——你们彼此有协议,够新潮的。 ——唉,谁也不想从一而终,只是环境制约了人。我跟司马早就关系好,工程还是他给帮的忙呢!他也不白关照,他还占我的便宜。他是大色鬼!心理有点儿变态。 ——噢,是吗?不清楚!玉容,你呀真的变了,你怎么跟他扯扯呀?司马是个危险人物。 ——我知道他有经济问题。这在梁城不是什么秘密了,他带着栾蓓儿出国,得花多少外汇呀?他从不在家里睡觉,每天离不开地下俱乐部!你知道吗?那是个妓女窝! ——你呀,还是那种性格。敢说敢做! ——是的,我不委屈自己,也不欺骗别人。我是我行我素。顺其自然! ——我真佩服你呀! ——你羡慕我不?羡慕我?我就给你介绍一个伟哥似的男人!一旦你拥有了正常的夫妻生活,你就会感觉生活中因为有了男人的呵护才美好。你也就会理解了我。就不会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了。 ——不,我们从来都是要好的朋友,我不会说你,我和别人说你等于说我自己!不要猜疑,我们是永远的知心朋友,我们从来都是真诚的。 ——我是跟你开玩笑,我还不知道你?今晚上别走了,我们好好聊聊?我们都人到中年了,再也没有青春期时的那些美梦了。我们应该在一起重温旧梦! ——你依然好做梦?好像长不大似的。 ——没办法。不想长大可我们却长大了,而且还有了孩子。唉,想来真是有意思。秀尊,你知道,我是直来直去的人。喜怒悲欢很浅显的,不像你把自己藏的很深。其实你也想有个男人疼你爱你呵护你是不?告诉你,性生活让我们永远年轻。 ——你老公对你忠诚吗? ——应该问我对他忠诚吗?告诉你吧秀尊,我们彼此订有协议,互不干涉隐私生活。 ——你呀真是个性开放者。 ——不,婚外情再加上经济独立是发展趋势,存在着的就是合理的,你能说遍地妓女存在着就不合理吗?两个人做夫妻做了二十多年,能不疲软吗?感觉不麻木吗?要说我们遵守道德尽义务有责任的话,那么一旦机会来了,环境污染了你,你不能坚持祝——说什么呢?不过,我们从来不隐瞒什么?包括个人隐私! ——我是说你有修养,有素质。从来不张扬。 ——你是夸我还是骂我呀? ——我是佩服你的性格?不像我,还没怎么跟男人说上几句话呢,就有人说我跟男人上床了,你说我多冤枉。 ——你呀,你是活泼型的人,性格比较外向,好说好动,表面上给人一种不安静的印象,有人看不出来,其实你是很孤独的,你那个家庭中长大,有优势也有弊端。 ——了解我的人是你,是你,是你呀!我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代。 ——你的天真与浪漫是没有可比拟的,你不要悲观。我了解你,你不想结婚你们老爷子都不干。 ——你我最知心了。说着,她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找出一个日记本。“秀尊,你赠我的诗你忘了吗?那时你是多么的年轻,多么的激动。我给你朗读《一种愿望》和《我的倾诉》吧。” 我们总是跋涉,总是被欲望拖累了自己 第44页 我们会走到海边,选择角度拥抱风景 我们也曾想在风景地消磨掉许多忧伤 当你不幸时才对别人的不幸了解的深刻 告诉你吧,重新得到很不容易 因为你总是利用黄莲交换糖果 尽管你的药清热解毒但说服不了病患者 你的诚实与善良总是被冠冕堂皇者欺骗 甚至被一种愿望抑或几种谎言欺骗 你需要一种环境,放逐灵魂的原野 首先需要谷粒和干燥的稻草餵驴抑或餵牛这是抚慰所失,这是信念的激流,男人和女人挥动着手,吶喊的热泪盈眶寄託不同的季节,拒绝暴风和骤雨但是不能拒绝爱——让道德证明你的品质是高尚还是卑鄙我的心对我的梦诉说,我呀我怎能够知道这个陷阱不期而至的捉弄我们活着,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我们应该超脱,让精神之花灿烂绚丽我的倾诉拒绝融化,因为你被人出卖后还帮着人家数票子拒绝孤独,让情感在小说里寻找一生的精神慰藉诱惑你的人,用她的眼神和手势诉说着另类秘密整整一个通霄,无梦而眠的思想疼痛而又游离满含柔情的山风陪伴着浪漫,显得意瘾悠悠没有女人,就连寂寞也会到处流淌吗我欣赏这样的女人和伪善者较量总是伤痕累累孤苦无助的人儿,每走一步都要流血流汗嚮往远方,永远的远方一派苍茫没有人从远方飘然而至公正地说一句话向你陈述关于人的过错、荣耀和伪善你必须背叛你的执迷不悟你必须以小说家的情操宁折不弯恪守忠贞和良知花凋之后,雨来之前,以及爱与恨的古老命题让我们记住窗外的寒冷阳光的温暖记住河流的走向爱欲的归宿————米玉容声情并茂地朗读完了,她笑嘻嘻地走过来,“我们班的女诗人,那个人才司徒秀尊哪儿去了?看见你,我真怀疑你好像没有年轻过?你那时多么浪漫,现在却这么务实!” ——都过去了,有时候想起来挺幼稚的。 ——不,我一直珍惜我们的那时的青春岁月! ——是啊,一去不復返了。玉容,时间晚了,有机会我再来找你聊! ——不,我求你了,留下来我们好好回忆回忆过去! ——我跟你不一样。我们不年轻了。 ——什么呀,说什么我也不让你走了。 ——不行,我还孩子。 ——她有保姆呢?真的,我可是完全为了你日后的生活怎么办? ——那好吧,我只能听从你的摆布了? ——我又不是男人?我不会摆布你的。秀尊,你那时是怎么想的?噢,我知道,你发誓要当一名作家! ——是的,没有财富我不羡慕,没有老公我也能活,可以说什么也没有我不在乎,我很在乎我的理想。现在想来我没有实现人生的诺言。 ——你这性格一点也不开放,你怎么描写生活?你到处看看现代生活是什么样子?没当作家是你的幸运! ——我的幸运?你这样理解? ——我怕你痛苦,我希望你快乐。 两个人谈到了深夜,司徒秀尊还没睡实就觉得天发亮了,这时,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然后就起床了,她还没有洗脸,就被唿机唿走了。 在车上,司徒秀尊有点儿心热不已,很感激米玉容,她还留着她写的诗呢?那个梦想只能是梦想了。当年她在学校是学习委员,不仅诗写的好,散文写的也不错。她最大的愿望将来当一名作家。只有小说才能完整地体现她的思想,她的精神世界她的理想。她一直苦苦追求着,但是,一结婚她的美梦让她男人给打破了。她不得不务实了,她想搀救她的婚姻,可是她的努力成了肥皂泡,很快破灭了。他老公跟一个三陪小姐有了儿子,都四岁了。老公的思想还是封建,他得有传种接代的人儿。不然我们家就没有接户口本的了。我爹说啥也得让我跟你拉倒! 别说废话,不就是离婚吗?我同意不就结了? 想起过去她哭了,泪水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她用力踏下油门,把车子几乎开飞了,恨不能搀住那流失的岁月。她知道,青春属于别人,务实才是出路。不过,米玉容提醒她,该找个男人了,她从心里感激她对她的真正了解与理解!然而,生活刚刚开始,现在是完成任务。于是她紧把方向盘朝现场奔去。 c 梁城人都知道米玉容跟司马效礼也有一腿子关系。当然,她是想狠狠地捞一笔。结果她就捞着了。她找的现在的丈夫是建筑工程师,开始老兰并不答应他,人家不想跟他结婚。提出一个条件,你有本事把工程活儿揽下来,我可以去离婚! 米玉容说立字据,如果反悔赔款50万。她就是为了气气上官英培,她凡心里还爱着他,她捨不得他,他非要离。米玉容与老兰订了协议后,她就去找司马效礼。 那一天她刻意打扮了一番,她知道司马是个好色之徒,只要他动心,那么她就能达到目的。再说他们早就认识,米玉容她父亲跟司马效礼的父亲当年在一起干工作。那一年他去串门,见家里没有人司马就跟她开玩笑,而且还动手动脚的。米玉容不吭声,他以为让他做什么?司马就用双手搂住了米玉容,米玉容害怕了,她挣扎不了,看见他用手抚摸她也没办法,由于用力他的手攥的她的乳房疼痛难忍。她乞求着,司马大哥你干什么呀?司马说我要你,你能给我一回吗?说着手划进了裤子,让她感觉愤怒,抽出一只手打了他一个耳光。 第45页 司马效礼捂住脸松开了她,他骂着,你以为你是个处女呀?你上学的时候就让人家干过,你是个挨操的主儿!米玉容说你滚,我就是让狗操也不让你操!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跟你姑姑乱伦谁不知道?司马不死心,你别胡说呀?我可告诉你,我早晚得娶你为妻。米玉容说我不相信,你太粗鲁,野蛮。你什么时候学好了再说吧。 米玉容的腔调明显地低沉下来,她担心家里没人,他会恼羞成怒,一旦他把她杀了她都无力反抗。想到这她笑了笑,司马哥,你有这样对待妹妹的吗?你爱我我知道,可我订婚了。你还是找个比我更好的去吧?她把他说笑了,司马效礼向她道了歉,不过临走他说,我会记住你的话的,你总有一天会扎进我的怀里。 真是山不转水转,为了工程她在地下俱乐部找到了司马效礼。这期间相隔十几年的岁月。司马效礼已经是代理市长了,他苦心经营了十几年。 当然,司马对米玉容好吃好喝好待遇。也不问她来找他干什么?他心中明白,没有事儿她不会找他,而且是过不去的事儿,司心中猜测着。 米玉容说:“你想怎么样你就说?” 司马效礼说:“我想怎么样你干吗?我希望那些痛苦的话儿你没有说过,这一点我很自信。你终于来了!”他很平静,口气很是亲切,说话时走近她,刚才的惊奇在他脸上消失了。他脸上露出了热烈期盼的神情。、完全可以想到他希望她亲口说出让他做爱的内容。 米玉容说:“我来了你就应该明白了吧?我说这些话并不是因为我来求你,如果你不答应,我马上就走。你休在我身上得到便宜。我已经离婚了。” 司马效礼笑了,大笑一阵后他说:“如果是这样,人世间完全可以大可不必通知我。我又不想娶你,我不能生育你知道吗?我是一个废物。” 米玉容说:“你错了,我告诉你我离婚了,也不是向你求婚的?我是求你干段高速公路的。” 司马效礼说:“我马上办?你想干多少就干多少?我说了算,妹子找我这点事儿我再不办我还是人吗?今天我才明白你是一个很有性格的妹子。我各你道歉,那时候我太冲动了。对不起呀!”说着他就给交通局长打电话。放下电话他转脸望着她:“你去找交通局长吧?没问题!” 米玉容一时挺惊讶,她没想到他会那么大度。一点儿也不跟她计较。他好像忘记了过去的她对他的羞辱。她说:“大哥,你一辈子就不想再结婚了?” 司马效礼说:“我说过了,我不能害了人家。” 米玉容说:“如果你碰上有感情的美人儿呢?” 司马效礼说:“唉,梁城还有比你更漂亮的吗?你都不行,何况别人了?这样吧?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个,不管长的如何?只要是你介绍的我就结婚!请你相信我的话,我说的都是真心的。我认为,无论我自己感觉多么痛苦,但我相信你会原谅我的。你为我保守了这个秘密。” 米玉容一阵心热:“什么秘密呀?” 司马效礼说:“那一年我想强姦你!” 米玉容惊愕地:“你真的是那么想的?” 司马效礼说:“是的,我想得到你,我也知道你跟上官英培好。” 米玉容说:“也许你做我就不会嫁给你了。人有时感觉挺怪的。” 司马效礼说:“我就抱住了你,我对你无理的动作,可你从未跟任何人说过?我一直很担心你说的。唉,现在却把一切都改变了,你怎么那么不在乎自己?你说你跟上官英培那是多好的一对儿。在学校上官就是一个高大中锋,多少女孩子羡慕他呀,最终被你俘虏了,有些事儿说不清道不明的。现在你又跟他离了婚,当然,我知道你大胆泼辣。”说着,他为她倒了一杯饮料。米玉容接了过来,两眼紧紧地盯着,充满了柔情蜜意似的。司马效礼见她喝了一口就放下了,他走过来,用手拉起她的手,但是他的左手却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他见她两肋泛`起红润就把手拿起吻了吻。她一动不动,一句话也没说,她不是冷漠,也不是反感,她在后悔当初那么对待他,她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了。于是她斜了一下身子向他靠了靠,他用一只胳膊揽住她,轻轻地搂向胸怀。他们互相搂着,沉默地呆了好长时间,她都有了性冲动,气也喘了起来。他很沉闷地不说话。她感到了难为情,希望他说句话,无论说什么她都会坚持不住的。她对他有些性幻想。 不知什么声音惊动了他们,原来司马打开了vcd。画面上出现了一些模特儿表演,有白种人也有黄种人和黑人模特,配的音乐是《渔舟唱晚》和《春江z花月夜》。优美的曲调,让人心情宁静平和。 这时,司马效礼弯腰抱起她,然后放在床上,“你休息一会儿,我去洗澡。哎,你也洗洗,然后让他们按摩按摩?你会改变自己的,你就说生活原来是这样的?” 米玉容想他是真有花样,看他能把我怎么样?她也接受了邀请,两个人走进了一间鸳鸯浴池。她并不生气,也不责怪他的堕落意识。她以为自己来就是他的盘中餐了,做与不做无所谓了。 两个人冼浴出来,司马效礼就穿上了浴巾,而米玉容正在收拾她的头髮,找出梳子梳着长发,长发很长,披在肩上垂在腰际,赤身裸体地坐在镜子前面,他在无言地欣赏。也在欣赏录相里边的内容,后来,她看了眼,发现司马效礼光着身子和俄罗斯小姐并排走着,那是怎样的一种画面呀。 第46页 米玉容放梳子双手抱住了司马,凑近他的耳朵说出了她的要求,她是那么愤怒:“你为什么折磨我?我来了你就应该明白了吧?我是不在乎的。 司马效礼笑了:“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时候的人了,我有玻一点也不坚挺。” 米玉容说:“你吃药呀?” 司马效礼裂着嘴说:“吃药,吃伟哥和干塌床也不行。你不要以为我这个人是个好色之徒,我对你得另眼看待,你我的父亲都是战友,我对你不能太过分了,你不知道,我一直后悔那次的莽撞,我想弥补,可你又给我提供了弥补的机会,我有权力,谁干不是干呢?你老公又是内行人,我相信质量不会出问题。” 米玉容说:“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事生非的。我一定严格把关。对你有个交待。” 司马效礼说:“不用,我一分钱也不要。你现在凭自己弄了个副处级也不容易。好好干,将来会有转机的。这个社会不避孕药有本事的人,只要你有本事,你总会有所作为。为什么和上官闹离婚呢?” 米玉容说:“很难说清楚,他那个人很倔的,不给我父亲一点儿面子。我得站在我父亲一边。” 司马效礼说:“你跆眼老兰过的来吗?” 米玉容说:“他这个人还行,他不住我们家,凡事与我商量,很尊重我。我也知足了。” 司马效礼说:“凡事看开点儿,官场能闹腾几年呀?还是亲人和朋友长远。你看现在多少因贪污受贿被杀头的,人真是的,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咣地一声,你就是有个金山邮局没用了吧?你劝你好好生活。有困难你就找我?有些事儿你得为大哥想着点儿。我是树大招风呀!” 司马效礼长吁短嘆,十分感慨,他在米玉容面前伪装的真是可以。米玉容因为顺利地拿下工程,一是赌了气,二是老兰对她也是刮目相看了。让他们认识一下她的活动能力,“今天你陪我喝酒怎么样?我好久没有跟你好好谈谈了。你知道,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米玉容说:“大哥,今天我们谈了不少了,改日,改日我好好请你一顿!” 司马效礼说:“一言为定。” 米玉容告辞了,她一直在考虑他,反覆思想着,他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往事已经成为不可忘却的往事,谁说司马多么坏米玉容也不说,他是一个正人君子。其实他是欺骗了她,她来的不是时候,司马刚刚做完了。他很有心气在她面前表演的。再说他感觉她老了,一身的皱摺,一点儿也不性感,有什么意思呢?后来米玉容也知道他的伪装了,在她的生活中,在与人们的交往中她再也不愿提起司马效礼了。她深恶痛绝的就是有人欺骗她。 d 司马效礼风风火火地找到了欧阳普良。两个人面对面地坐了下来,欧阳普良看见司马效礼抽菸的手在微微颤抖,他一定是火上房一般的焦急和担心。事情明摆事实呢? 看来他们谈了很久了,烟雾塞满了房间,以至于两个人的面孔都模煳了。欧阳普良站起来打开排风扇,风扇一转嗡嗡直响,司马效礼摆摆手,示意他把排风扇关掉。 司马效礼说:“烦着呢?你开什么开?” 欧阳普良说:“我知道你烦,可是事情已经出现了,我是想……”司马效礼腾地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吓了欧阳普良一跳。他惊惶失措地望着他,良久司马说:“你想什么?你不想到栾蓓儿会和上官英培跑了吧?你没想到黄化愚被逮住吧?事,就坏在你的自负上。” ——大哥,我有罪,我对不起你! ——屁话。早些时候你干什么去了?你怎么一点脑子也不动呢?我不告诉你了吗?让黄化愚沉默,不然会惹出麻烦。你怎么就不听我的呢?我害你吗?我害你就等于害我自己呀! ——我安排了,刑警队的没人下手。 ——你呢你怎么不下手?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我亲自打死他会有麻烦的。 ——有什么麻烦?你说你说呀?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背叛了我?你放跑了姓程的,等于给自己勒上了一道绳索。这将使我们非常非常地被动。我们每天得提心弔胆地过日子! 欧阳普良不作声了,他说什么?他什么也不敢说了,总之你没按着他的意思办你就是失职。你就应该挨训。可他心里不服气,你司马大哥不是也在暗地里安插人了吗?不也没把黄化愚打死吗?你倒好,你也就嘴大得了,要不是这样,我才不听你的混张话哩。想到这儿,他想宽慰他几句,“大哥,我们还有机会?” ——说,什么机会我听听? ——我们在看守所动手。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 ——你打算怎么实行你的计划?你说说看? ——我还没想好。 ——这不跟放屁一样吗?放屁还有味儿呢?你说话对自己负点责任好不好? ——大哥,你别着急,兄弟错了,你再怪也是这样呀?你出个主意我吸你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你说的办法可以,我担心你无法靠近姓程的。那么多看守你怎么能够进的去,那样做也留下把柄。机会错过了,你呀,让我怎么说?我恨不能一枪打死你! 第47页 ——大哥说什么呀?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没用? ——你以为你搞政治行吗?你太粗心大意了,说了算定了干,言必信,信必行,行必果!你不狠心他们比你心狠。说完,司马效礼抑郁寡欢地在踱着步,他浑身的神经细胞都惊觉起来,他想到了成功的喜悦,却没意识到会有这种意想不到的结果。但曾担心过,恐惧过他们失手。结果你恐惧什么就来什么。 欧阳普良一言不发了,他左右为难,他索性就不说话了,他知道司马大哥真的愤怒了。利害关系他欧阳普良还是清楚的,他就那么一犹豫就放跑了黄化愚。他也怕落个失职的罪名,他是劳模。他珍惜荣誉。他想胡弄司马效礼,没想到捅了漏子。他也在恨自己。 ——算了,也不能全怪你。下一步你就将功赎罪吧?记住先杀姓程的再杀栾蓓儿。两个人都死了我们才能放声歌唱。要不是你把刘建安的事儿做好,我不会饶了你。 听了这番话,欧阳普良如释重负。下一步一定按照司马的指示干,不能出现丝毫的差错了。否则,我们只能进大牢了。真理只有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后悔了,他是怎么跟司马效礼站在一起的呢?他回忆不那么清楚了,如果真正下水的那一天应该是他的地下俱乐部开业的那一天,他请了司马,他以为他不会去,结果他真的去了。不但去了还讲了话。梁城电视台一放,那是多大的影响,一时间他的地下俱乐部门庭若市,利润像水一样汹涌地流来。因为有市长的撑腰,别人也对他刮目相看了,就连正局长也改变了以往阴沉的脸色,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唿,有事主动打他商量。还不停地打听司马效礼的消息,也想靠近市长大人。为此,欧阳普良懂得了,人是很简单的。眼皮子往上不看下,上司不高兴你就提拔不了,提拔不了你就没有进财之道。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人们为什么害怕贫穷,因贫穷是扼杀人的欲望的刽子手。你有多大能耐也不行,你不能请客送礼,不买山珍海味招待你的上司,你会感觉这个世界不公平。你会恨这个世界!现实当中有多少英雄无有用武之地呀!因为什么?因为你太正直,不好随波逐流,不会同流合污。既然如此,你别无选择。那怕这条路是不归路你只能走。你不走他们以为你要出卖他们,他们会对你下手。天下熙攘,皆为利往。什么朋友,什么盟兄把弟,什么亲爱的,伟大的,一切都是为了个人达到目的而滋生的一种手段,为了达到目的,多少拿生命做了赌注呀! 见欧阳普良沉默不语,司马效礼心中没底,他感觉恐慌,他笑了笑,走近他,用手拍了拍欧阳普良的肩膀,把他吓了一跳,“想什么呢?来,抽支烟。抽支烟解心宽,解愁解忧解腰酸。” 欧阳普良接过烟,司马效礼给他点上火,他笑了笑,“大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行?” ——不是,你是没想好。谁都有可能失误,但是对于你我只有一次,幸亏还有补救的措施,不然我们死定了。我不是吓唬你,你自己更应该明白利害关系! ——大哥,我错了。一时欧阳普良热泪盈眶。他也是怕心黑手辣的司马大哥对他背后下手,他得表示一下死心塌地的心境!不然后果是令他恐惧的。 ——你看你,还是我兄弟吗?哭什么哭?人家可不相信你的眼泪! ——我是感动,不是哭!他站起来走近司马效礼说:“大哥,我亲自出马。我要是把姓程的做了!” ——好,做掉一个我让你进市常委,做掉两个,你当副市长。 ——你呢?你当什么? ——你说呢我应该当什么? ——噢,市委书记是你的了。 ——对了,你应该想到吗? ——可是老侯呢? ——省里老彭答应我了,调他去当政协主席! ——那他走吗?他也有一伙子人撑腰的。 ——那就走着瞧吧老弟,他不行的,他应该休息了。年龄是个宝,关系不能少。我比他有优势。你放心,梁城是我们说了算。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可是,上官英培可是你差的人,他跟栾蓓儿在一起,要是栾蓓告诉他一些内幕呢? ——他也是个危险人物? ——我觉得是,当初你对他有成见,站在米老先生一边,支持米玉容与他离婚,他一定怀恨在心? ——罗嗦什么?这种事儿还用我教你怎么做吗? ——哦,我懂了。 ——好吧,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 欧阳普良送走了司马效礼,他心情很沉重。他跟他说了一些违心话。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去杀人的。 他有点儿茫茫然了,甚至后悔当初的选择,如果继续做自己的生意多好。如今市场这么活跃,很少限制,正是发挥自己经商才能的关键时期,唉,自己给自己选择了一个艰难!做官就能光宗耀祖吗?就能为所欲为吗?不,一个人还是活得善良一点儿好,多行不义必自毙。他心里明白,也许因此而沖昏头脑就忘乎所以了。 所谓身在江湖,身不由已,也是因为利益的关系,真是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呀! a 栾蓓儿感觉累极了,她坚持不住了,很想休息一会儿,于是在上官英培的劝说下,她睡下了。当她突然从恶梦中醒来,她惊讶地发现都七点了。这是她没想到睡了这么长时间。要不是恶梦惊扰她,她还需要会睡下去的,她太疲劳了,不仅仅是身心疲劳,还有内心的恐惧。她有点懒洋洋在坐起来,感觉迷迷煳煳的,浑身疼痛,她坐在床边时,还觉得有点儿胃酸。她依然穿着衣服,她在躺下之前已经脱了鞋子。就这个样子睡了。她问自己。她的脑子里一直抹不掉那个情景,刘建安栽倒的那一刻,她也被带倒了,仿佛射过来的子弹声音还在耳边尖叫。为什么杀手连续射击,是不是有人也想暗杀她?那么是不是上官英培呢?如果不是,一定还有另外一个杀手?他们杀掉刘建安就能平安无事了吗?噢,刘建安和她说过司马的事儿?她不让他管可他不听她的话。哦,哦,哦,明白了,说不定是司马手下的人出的主意,为了在他面前讨好,自报奋勇,表现一把好升官发财吧?刘建安提醒过她也得提高警剔。当时她笑了,怎么弄得那么严重,像有阶级敌人在随时杀过来一样?真的,他们却在阴暗之处杀了过来。栾蓓儿想来想去觉得不寒而粟。还是鲁迅说的对,在向敌人进攻时你得侧着身子,防止暗箭射来,因为内部也会随时随地有叛徒叛变革命的。往往在一种潮流的污浊中,有些人就会随声附和毫无个人立场与主见,那么他只能随波逐流甚至同流合污。 第48页 这会儿她决定下了床,轻轻走进了卫生间,来到镜子面前一看,她惊讶自己的脸色了:“我的天哪。”她情不自禁地感嘆道。她一副蓬头垢面的脸,衣服也很骯赃,脑子仍感觉煳里煳涂的。她端详了自己好一会儿,这才打开淋浴开关,用手往脸上撩水,不是用手巾擦干,而是自然风干,一是卫生二是起到润滑作用。洗漱完毕,回到卧室脱光衣服,她想沖个凉,她刚脱的一丝不挂了,光着身子站在卧室的中央,这个时候上官英培却敲开了门。令她她浑身打了个激灵,有点儿惊惶失措。 ——干嘛呀,什么事儿?她不耐烦地问道。 ——我可以进去吗?他也有点不耐烦了。 ——那你等一下呀。僵硬地站在屋子中间,然后她迅速穿好衣服。整理了一下自己,这才走过去慢慢打开门:“你这是……”栾蓓儿看到他那副德行几乎惊叫起来。 看着她的那个人不是上官英培,这个人的头髮很短,湿漉漉的头髮染成了棕色,留着小山羊鬍子,还戴着副墨镜。显得不怎么精神,这个人看着她的反应笑了起来:“好,这样算我成功了。” ——上官英培?啊,是你,你怎么化妆了? ——我们不能还是原来的那个模样。上官英培伸出手。栾蓓儿看见了他手里的剪刀和一盒染髮剂。他想的很周到,必要时可以化妆。这也是保护自己的一个简便办法。 ——短髮更好办,我感觉那种棕色头髮更有意思,简直是个小玩闹。 ——什么意思?你要我剪掉头髮?然后染了? ——如果你不拒绝的话,我也可以为你效劳。我对理髮情有独钟。 ——不,我可不想那么做。那样多难看。栾蓓儿绷起了脸。 ——栾蓓儿,你应该听我的,你必须这样做。他的口吻听起来不容反驳。 ——要是那样?我成什么人了?栾蓓儿说。 ——头髮剪短了还会长出来,但你要是这样一出去,你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知道我们是在逃避他们的踪,安全地保护自己?他冷冷地说道。 ——只好这样,你随便吧。栾蓓儿不情愿地说。 ——没有商量的余地。上官英培笑着说。 上官英培盯着栾蓓儿,从不同的角度审视她的头髮,他赞美地说,“不管你留什么样式的髮型,你给人的感觉很可爱,而且特别有气质。这是一个女人具有独特魅力的显着特点。” 栾蓓儿只是盯着他,笑了笑:“随便你了。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说什么呢?栾倍瞪了他一眼。 ——难道不是吗?请跟我来。 他们走进了卫生间,上官英培让栾蓓儿坐在马桶上,他左右看着栾蓓儿,良久,他才开始给她剪髮。栾蓓儿紧紧地闭着双眼,“还想让我给你染色吗?”上官英培剪完头髮问。 ——你要染就染吧。我又不能拒绝你。你呀也是一个大男人主义者,总想以教训的面孔出现在女人面前! ——你别冤枉我,我可不是那种人。好了,让你看看我的手艺?说着,他就撕开了塑胶袋,染色剂的化学气味倒不呛人,两种染色济搅在一起,他戴上塑料手套,然后用梳子梳理她的头髮。他很认真,左右看着,到最后栾蓓儿照镜子时,她才感到格外惊喜。看起来没有她想像的那么难看,她的头形充分地显现出来,确实好看舒服多了,浅浅的棕色同她皮肤的色调很协调。突出了黑而亮的眼睛。使她觉得更富有女人味儿。 两个人静静地等待了半小时,上官英培说:“你可以洗了,洗完了我再用电吹风给你吹干。” 栾蓓儿从卧室里走出来,穿着上官英培为她准备好的衣服,脚蹬一双鞋子。富有情调的装束像个大学生,她也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浅棕色的短髮搭在脸上,再加上一身新衣服,她就焕然一新了。上官英培坐在餐厅桌旁。他一边端详着她一边赞美着说:“哦,漂亮极了。真是个美人儿!” ——是吗。想不到你挺会审美的。她望着他,突然想起什么:“你还有两间这么好的浴室?” ——不,只有一间,你睡着的时候我沖了一下,我没有用电吹风,我怕吵醒你。 栾蓓儿向后退了一步。当她睡在他的床上时,他在旁边鬼鬼祟祟地活动,这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情景。她突然想像到她被绑在床上,一丝不挂,毫无办法,发狂的上官英培手正企图强暴她。然而没有,那是她经常在大脑里出现的一种想像。 ——天啊,当时我睡得很死。她的神情显得不在意地问。 ——是的。其实我也睡了一会儿,他继续注视着她:“你不化妆看上去也挺美的。真的,是一种自然、纯静的美。让人想起许多往事。” 栾蓓儿笑了:“感谢你的赞美。”她抚弄着衬衣:“你怎么会准备女装呢?” 上官英培穿上一双袜子,然后蹬上运动鞋。他穿着牛仔裤和一件t恤衫。他的二头肌和光滑前臂的血管暴突出来,栾蓓儿过去没有注意他这么健壮。他的躯干在腰部骤细,裤子在那里稍微显得有点儿松垮,呈现出明显的v型。他的大腿看上去要把牛仔裤撑破了。他看到她在盯着他看,他笑了,栾蓓儿脸红了,但她赶快朝别处看去。 第49页 ——我表妹在中心医院实习,和我住在一起,你的尺寸和她差不多。她可能明年夏天回来。 ——告诉她要当心,这个城市会导致人……——我想她没有你碰到的问题。她想有一天能成为一名医生。 ——你很爱你的表妹是吗? ——是的,我很爱她! ——那你怎么不和她结婚? ——说什么呢?她才20岁。我是她表哥。你弄清楚了?你以为都像你那么早熟呢? ——我早熟什么了?你说呀? ——算了,我说错了,我可不想让你伤心?满脑子那么多爱呀恋的? ——噢。对不起。栾蓓儿脸红了,她给他倒一杯茶。 ——对不起。上官英培站着:“哎,我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实际上,这是应该受到惩罚的。 ——是吗,那我要成全某些人,让4他们来干。 栾蓓儿给他倒了杯茶,坐下后,小虎子来到厨房里,碰碰她的手,她微笑着拍拍那条狗的脑袋,然后蹲下来双手捧起小虎子的脑袋,又抬头看着上官英培:“有人照看它吗?” ——应该没问题吧。他看了一眼表:“银行就要开门了,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打点行装,我们先取你的东西,然后直奔机场,拿了票就飞向远方。” ——我在机场打电话安排好房子,还是我们在这里试试? ——不。他们会查电话记录的。 ——我刚才没想到了这一点。 ——你以后必须考虑周全,希望有个地方。 ——会有的。我有房子。至少我的另一个身份拥有那房子。 ——那就好。至少我们不会露宿街头。 ——看了你知道了,我想你会感到舒适的。 ——我这个人不会太挑剔的。 他端着清茶进了卧室,几分钟后走出来,在他t恤衫上套了件运动衫,他的鬍鬚不见了,一个耐克帽戴在头上,他手里拎着个小塑胶袋。他化好了装。完全改变了自己的形象。 ——你很善于此道啊,这就让人放心了。栾蓓儿说。 他笑了笑叫来小虎子。那条大狗乖乖地从小客厅轻轻来到厨房,伸展一下身子,然后站在上官英培身边:“如果电话响了,千万不要接,而且还要远离窗子。” 栾蓓儿点点头,然后他和小虎子便走了。她端起茶杯,在这间小房子里转着。这地方令人好奇,既像乱糟糟的大学生宿舍,又像个更成熟的人家。在看起来像是客厅的房间里,栾蓓儿看到一个家庭健身房,没有什么稀奇的东西,没有昂贵的高科技电器设备,只有槓铃,空处有个举重凳和蹲架。一个角落里有个沉重的拳击袋,护腿套,旁边是拳击手套和举重用的手套,护手和毛巾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张小木桌上。看来他是喜欢体育运动的人。 墙上有几张身着迷彩服的男人们的照片,栾蓓儿一下子就找到了上官英培。他那时看上去挺英俊的,虽然岁月使他的脸庞饱经风霜,但那种脸型让他更有吸引力,更有诱惑力。为什么年龄的增长那么偏向男人呢?还有上官英培在训练场上的一张彩色照片,其中平举起一只手,发达的胸肌突鼓着,一个眼睛闭着,正在瞄准,准备射击。噢,原来那是在打靶场上。 栾蓓儿望着照片上的上官英培,他是一个非常强壮、机智而又坚韧的男人。一个不怕精神折磨的男人。栾蓓儿一心希望他能够留在自己身边,有这样的男人保护着,生活起来应该是很安全的。想起自己做了多年司马效礼的地下情人,她的心开始疼痛起来。是啊,关键时刻就那么一步,她陷了进去,如今怎么说你也是一个不干净的女人了! 她走进卧室,床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手机,挨着手机是个手提按键装置。栾蓓儿昨天夜里疲惫不堪,没有注意到这些东西。她想知道他睡觉时是否把手枪也放在枕头底下。他到底是个妄想狂,还是了解世人所不知的事情? 她突然想到,难道他不怕她逃跑了吗?她回到走廊。前面被挡住了,他可以看见她从那边离开。但是厨房里有个后门通向太平梯,她走到门口,想打开它。但上了锁。甚至从里边也只能用钥匙才能打开的那种锁。窗子都上了锁。陷在这种地方让栾蓓儿很愤怒,但是事实上,早在上官英培闯入她的生活之前,她就陷进去了。 她继续查看这间公寓。栾蓓儿看到还在原包装里的唱片专集和装在镜框里的电影招贴画时笑了。她怀疑这人是否有雷射唱机或者有线电视。她打开另一个门,走进房间。又打开了灯,然后停住了,一种声音引起她的注意。她走到窗前,把百叶窗打开一条缝朝外看去。外面天已大亮,不过天空依然灰濛濛阴沉沉的。她看不见任何人,一切出奇的静,但那说明不了什么。她可能被千军万马包围着,而他们却一无所知。 她在灯光照耀下,惊奇地环顾四周。在她周围是一张书桌,文件柜,一套复杂的电话系统,摆满了手册的书架。墙上大记事板上订满备忘卡片。书桌上整齐地摆着文件、日历和常用的台式计算机用品。显然,上官英培的家也是他的办公地点。 第50页 如果这就是他的办公室,那么有关她的文件可能就在这里。上官英培可能还会在外面呆上几分钟。她开始仔细查看他桌上的文件。然后翻找抽屉,接着去翻文件柜。上官英培非常有条理,客户很多。从她看到的文件标籤来看,大多是公司和律师事务所。她想,应该是辩护律师,因为起诉人都有自己的侦探。 电话铃声差点儿把她吓得跳起来,她颤抖着向电话机走去,电话底座有液晶显示屏。上官英培显然装了来电显示,因为打电话人的号码显示出来了。是长途,她想起来了,是绿城。上官英培的声音响起,告诉来电者听到嘟的一声后留言。当那人开始讲话时,栾蓓儿惊呆了。 “栾蓓儿在哪里?”司马效礼小声地问道。司马效礼还问了更多的问题,听起来很忧伤,上官英培发现了什么?他要的是答案,他立即想要。司马效礼留了一个电话号码,然后挂了电话。栾蓓儿不由自主地远离电话机。她站住,一动也不动,被刚才听到的电话里的内容吓呆了。整整三分钟,她的脑子萦绕着轰鸣声,不,她有麻木的念头。她感到处境的危险,自己面临一个圈套?她思考着,然后,她听到身后有声响,急忙转身,她的尖叫短促而刺耳,让她一阵子喘不过气来。上官英培正瞪着双眼盯着她。良久,他笑了笑:“栾蓓儿,你……”——你的电话响了?你吓了我一跳。 ——是吗?他走来,拍拍她的肩。又神秘地笑了笑。 ——你是不是有些事儿,不,你是不是饿了?如果你想吃东西我去买? ——不,你干脆说我有事儿瞒着你好了? ——不,我没那么想! ——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不知道。栾蓓儿紧张地捂住了脸。那一刻她恐慌极了,他怎么是司马效礼的人,真是刚逃出狼窝又陷入了魔掌吗?不,她只觉得浑身发冷,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b 司马效礼环顾拥挤的机场,他刚才冒险直接给上官英培打了电话,但现在无可奈何了。当他的眼睛在这一带扫视的时候,他不知道哪个人是角落里那个拿着大钱包、打着髮髻的老太太吗?她刚才还在飞机上。司马效礼刚才打电话时,一个高个子中年人匆匆走过过道。他刚才也在从机场起飞的飞机上。这让他心中不安。他打电话用手绢蒙上话筒,让上官英培听不出是他的声音,这样才能达到目的。然而他又担心欧阳普良。 事实是,欧阳普良的人可能无处不在,随时随地,可能是任何人,就好像中了神经毒气似的。你看不见敌人。司马效礼深感无能为力。他有逃往国外定居的打算,如果再在梁城这么呆下去,他清楚,那么等待他的必定是铮亮的手铐,低下傲慢的脑袋,垂头丧气地走进一座监狱。甚至绞尽脑汁的计谋,呕心沥血策划的事儿别出心裁的努力转眼成空,在他常开会的大礼堂里他被两个武警押送进来,面对梁城百万父老乡亲,最后让人听到“砰”的一声。那倒是最好的结局,但是站在被审判的舞台上那才是最难堪的。为了避免走向那一步,他必须变得残忍无情。必须让栾蓓儿永久地沉默下去。栾蓓儿对不起了。说完这句话,司马效礼一时热泪盈眶。 司马效礼最害怕的是欧阳普良要么栾蓓儿干预他的行动,要么会突然觉得她是个累赘。他虽然当时会把栾蓓儿推开,但决不会抛弃她。这就是他利用朋友利用职权雇用上官英培跟踪她的主要原因。不仅仅是通过上官英培的手做掉黄化愚。因为情况危急,他必须确保她的安全。必要时让她沉默下去。结果这个发要时刻越来越让他有点儿逼上梁山的感觉。 司马效礼查了所有地方的电话簿,绞尽脑汁。上官英培是梁城私人侦探中比较优秀的人。司马效礼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几乎要大笑起来。但他不像欧阳普良,他没有召之即来的人马,他只能调动他,因为他猜想,上官英培没有汇报是因为他死了。 他停了一下。他是否应该窜到售票柜前,订一张到任何遥远地方的一班飞机销声匿迹?幻想总是容易的,做起来却比登天还难。他想像着试图逃跑,欧阳普良的先前看不见的人马突然出现,像幽灵似的扑向他,向任何敢于干预的人出示官方证明。然后司马效礼被带到机场下面一间寂静的房间里。在那里,欧阳普良叼着菸斗,穿着考究的一套西服,带着平素的傲慢神态,不动声色地等着。他会平静地盘问司马效礼,他想眼下就死吗?因为如果他想的话,欧阳普良一定会成全他的,而司马效礼绝对不会回答他任何问题的。比如他说,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最后司马效礼做了他惟一能做的事情,他离开机场,爬进等候的轿车,驱车前去见他的朋友,利用他的微笑的使人消除敌意的风度和他携带的监听设备,在那人的棺材上再钉一颗钉子。那设备看起来就像皮肤和毛囊似的,而且非常先进,不会引发最复杂的金属探测器。一辆监听面包车将跟着他到目的地,录下上官英培和他朋友说的每一句话。 作为第二手准备,以防他的监听设备传送的信号被干扰,司马效礼的手提箱的框架里安装了录音机。轻轻地一转手提箱的把手,就会启动录音机。即使机场最复杂的安全系统也不能探测出来。欧阳普良的确什么都想到了。该死的傢伙。然而,在这方面他失误了,他觉得他的智力不抵司马效礼的。他也知道他们完全陷入一种利用关系。 第51页 ——如果梦想成真就好了。 坐在机场的那个人很整洁,三十几岁,身穿笔挺的浅色西服,正在笔记本电脑上工作。好像跟他周围的其他出差人员一样。他似乎很忙,聚精会神,甚至时而自言自语。他留给那些不在意的行人的形象是,正在准备销售gg或是编写市场报告。他实际上是在悄悄地对着别在他领带上的微型麦克风讲话。电脑背后看起来像红外线数据埠的东西实际上是传感器。一个是为捕捉电子信号而设计的。另是收集话语并显示在屏幕上的音码。第一个传感器很轻易地捕捉到了司马效礼刚才打的电话号码并自动传输到屏幕上。声音传感器有点儿失真,因为机场里人声嘈杂,但已足以令那人激动不已。栾蓓儿在哪里的字样闪现在他面前的液晶显示屏幕上。 那人将电话号码和其它信息传回梁城市的同事那里几秒钟内,联想的一台电脑就报出了电话机主人的帐号和註册电话号码的地址。几分钟内,完全效忠于欧阳普良的人,当然还有一个人在单独行动。他一直在等待着这样的行动,他的一个老练的专业小组就被派往上官英培的公寓。 欧阳普良的命令很简单。如果栾蓓儿在那里,他们就做了她,这个术语在黑道人物说出来不是温和的,仿佛只是把她解僱并要她收拾个人,上官英培离开那座楼房,而不是把子弹打在她的脑袋里。无论谁和她在一起,都会遭到同样的下场,因为为了缉拿一个杀人兇手,为了一方人的平安,为了梁城的切身利益。实际上是有点儿苟延残喘。 欧阳普良为司马效礼工作很久了,他在他的上司授意下,一直监视着刘建安和栾蓓儿,也许人担心什么就会出现什么,刘建安很固执,他是刀枪不入的一个顽固派,他又和栾倍在一起。欧阳普良把他布控的人的汇报的问题一旦向司马效礼汇报,那么就是很危险的。 这就像一把刀子扎入他的肺窝子,栾蓓儿很有正义感,挡不住刘建安几句好话的开导,她很可能站在他那一边,那么他苦心经营的梁城就会毁于一旦。为了保险,他名正言顺在指派了欧阳普良,又在暗地里高薪聘用了上官英培,他是为了搞双保险!有时机关算尽太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那是天下常有的事情! c 上官英培见栾蓓儿一动不动,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栾蓓儿,你怎么了?”栾蓓儿情不自禁地打起寒颤来。她本能地吼了一声:“你吓死我了。” 上官英培笑了,“你为什么害怕?他走进了房间,四处寻视着:“你到我的办公室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只是随便看看。我不知道你在这里有个办公室。怎么?我看看都不行吗? ——因为我没有必要让你知道。 ——我进来时觉得听到了窗外的声响。 ——你的确听到了声响,但那不是来自窗子。他指着门的边框。 ——哦,是吗?栾蓓儿注意到那里有块矩形白色塑料贴在木头上。 ——那是传感器。任何人打开我办公室的门,就会经过传感器启动我的传唿机。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装置:“如果我不是在魏老太太那里安抚着小虎子,我早就过来了。”他怒视着她继续说,“我不喜欢这样,你知道吗栾蓓儿?” ——嘿,我只是转转,消磨消磨时间。 ——有意思?消磨消磨时间。你可真会找理由。 ——上官先生,我可没有对你耍什么阴谋。请相信我。 ——你赶紧收拾吧。不要让你的银行家们苦苦等待。 ——你,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司马效礼的人? ——说什么呀,我怎么是他的人。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是怕你…… ——哦,明白了,你认为我是他的人,如果是我早就逮捕你了。直到现在我才弄清楚了,雇用我的人原来是他。你得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一旦真相大白了,我要娶你,我爱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不让栾蓓儿激动,她有点儿煳涂了,他怎么可以雇用他?她感觉自己的手脚有点冰凉。心里不由自主地哆嗦。他拥抱着她,她不感动也不说什么。 栾蓓儿不再看那电话机。上官英培刚才肯定没有听到留言,在黄化愚被抓获以后,上官英培的朋友转告了僱主的意思,从现在起他是间接地受僱于司马效礼来跟踪她。上官英培震惊了,栾蓓儿就在他身边,但是他不会杀她的,他已经爱上了这个姑娘。不管她的过去如何,他想没有比患难与共之时建立起来的情感更可贵的了。 昨晚是他杀的那个人吗?等他们上了飞机,他会不会把她从楼房平台上推下去,然后当她在云中尖叫着垂直下落时,他在那里狂笑?他没有幸灾乐祸的一丝怪念头吗?她又想到了司马效礼,他怎么不信任我,好,那我就背叛你!栾蓓儿想。 但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可以在任何时候杀了她,让她死在乡村可能是最容易的一步。这是她刚刚想到的,那可能是最容易的步骤,除非司马效礼想知道她告诉了梁城市检察院多少情况。这可能是她仍然活着的原因,也是上官英培这么急于让她说话的原因。一旦她说了,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而此时此刻,他们正打算一起飞到每年这时候就到海滨度假。她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地走出房间,像是一个人走向了黑夜笼罩的茫茫沙漠抑或荒原上,不时传来狼嚎声,让她胆战心惊。 第52页 半小时以后,栾蓓儿收拾好了旅行装,她把钱包放在贴身处。上官英培走进卧室。他又贴上了假鬍鬚,太阳帽不见了。他的右手握着手枪、两盒子弹和手枪皮套。最后又在腰里别上一把利刃。这么一武装,一个杀手形象就立在了她面前。 栾蓓儿看着他把这些东西装进一个特制的硬边盒子:“飞机上不允许携带武器。” 上官英培笑了笑;“是吗?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完全彻底地查出来?他关上盒子,上了锁,把钥匙装进口袋,然后看着栾蓓儿。“如果办理登机手续时出示武器,填写申报表的话,可以在飞机上带枪。我有各种证件。无懈可击。他们要确认武器不装子弹并装在许可的盒子里。”他用指关节叩击着硬边防磁盒子:“这个就是。他们要确保子弹在一百发以内,再说一遍,我很冷静。然后他们用特殊的标籤附在旅行袋上,那袋子走货舱,那样,如果我想劫机的话就不容易拿到,你听懂了吗?” ——那是你的想法。栾蓓儿淡淡地说。 ——谁的想法也是一样。他不以为然地说。 ——我还是有点儿担心。栾蓓儿瞅着他。 ——你不用怕,有我呢。我是你的保护神。 ——保护神?哦,随你的便。栾蓓儿说完又犹豫了,她不想谈论下去。她想,生存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只有暂时不与他发生强硬的争执,他就不会太危险。于是她笑了笑:“我能求你件事吗?” ——说吧,宝贝儿。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求我,我不会拒绝的。他怀疑地瞧着她。 ——请你叫我栾蓓儿。什么宝贝儿,多肉麻? ——哎呀,你们这些小姑娘呀?真是深了不是浅了也不是,我真算服了你。 ——你呀别有用心? ——说对了,我对你还是别出心裁的,因为你给我的感觉是与众不同别有一番情调。一个女人不仅仅漂亮,而且要有气质,而气质是男人最欣赏的。 ——没有气质的就嫁不出去了? ——那倒不是,这其中有个审美层次的问题,个人爱好问题,总之是很复杂的问题。 ——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准确、精闢。 这时,门铃声响起来,把他俩吓了一跳。上官英培看看手錶:“这时候来访者有点儿早吧。” 栾蓓儿惊讶地看着他的掏抢的手很迅速。几秒钟,枪出了套,子弹推上了膛。他把盒子和弹药盒放进旅行袋,背在肩头。“拿着你的包。” ——你认为会是谁呀?栾蓓儿听到她的心脏在砰砰直跳。 ——那就看看去。 他们轻轻地进了门厅,栾蓓儿跟着上官英培来到前门。他看看电视屏幕。他俩都看见那个人站在房子前门廊,怀里抱着许多包裹。熟悉的绿色制服很显眼。他们看着时,那人又按了一下门铃。 ——是邮递员。栾蓓儿说,轻松地舒了一口气。 上官英培没有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是吗?”他按了屏幕上一个显然是移动摄像机的按键,栾蓓儿发现她现在注视的是房前的街道。本应在那里的东西不在那里。 ——他的车子在哪里?她说,恐惧突然袭来了。 ——你问得好极了。事实是我非常熟悉这条线路上的邮局服务公司的人,他不是那个人。 ——哦,是吗?我们怎么办? ——实际上他刚和他的新娘从岛上度假一周回来。他从来没有在早上这个时候来过这里。这意味着我们遇到麻烦了。 ——我们从后门出去。 ——是啊,我肯定他们忘了。 ——只有一个人。 ——不,不不,他是我们惟一能看见的人。他从前面来,他们可能想把我们赶到后面,正好撞到他们怀里。这是一个不错的阴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么说,我们被包围了。她极力压低嗓门说道。 门铃怎么又响了,上官英培伸出手指去按通话键。栾蓓儿抓住他的手:“你究竟在干什么?” 上官英培看了她一眼,说:“我想看看他究竞想干什么?你不要怕,有我呢?他要说是邮电局服务公司的人,我就让他进来。不然我就开枪打死他。这还不容易? 栾蓓儿一阵儿紧张,斜了他一眼:“你要让他进来。”栾蓓儿呆呆地重复着,她瞅了一眼他的手枪。“什么,要在你的房间里打枪吗?” 上官英培的脸色阴沉下来,他按下了通话键,那人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他一按下,就启动了房间的报警系统,他打开前门,抓住栾蓓儿的胳膊,把她拉到走廊上。上官英培的公寓对面有扇门。门上没有公寓号,当栾蓓儿听见那个邮递员的脚步声迴响在楼房下面对,上官英培已经打开了门。他们立刻出门,然后轻轻关上,把门在身后锁上。这个地方黑洞洞的,但上官英培在这里显然是轻车熟路。他领着她到了后边,走过另一扇门,在栾蓓儿看来,像是有秘密通道似的。 上官英培打开这个房间里的另一扇门,示意栾蓓儿进去。她迈了进去,感觉几乎马上要撞到墙上似的。上官英培也跨进来时,里面很拥挤,就像夹壁墙。他关上门,里面黑得什么也看不见。 第53页 他一说话,就把她吓了一跳,他的唿吸吹痒了她的耳朵。“就在你前面有把梯子,这是梯级。”他抓住她的手,牵着她直到她手指碰到楼梯。上官英培悄悄地说:“把包给我,往上爬。现在宁可慢也不要发出响声,我就在你后面,你到顶之后,停下来,我就跟上。” 栾蓓儿开始爬的时候,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怖向她压迫过来。而且,让她迷失了方向,所以感到眩晕。大脑发懵。现在可是每前进一步都是提心弔胆的,她不敢想像前面将发生什么事情。她缓慢地移动着手脚,向上攀登。继而她有了信心,加快了速度。忙中出乱,她踩空了一个梯级,滑了下去,下巴磕在一个梯级上,很疼。但上官英培有力的胳膊立即把她抱住了,把她接住后,她极力稳住自己,不去想下巴的疼痛,继续攀登,直到她的头碰到了天花板才停下。上官英培仍然在她下面的梯级上。然后他突然爬到她站的那档梯级上,他的双腿就在她双腿的两边,她的腿夹在他的两腿之间。他使劲朝她身上靠拢,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她的胸部紧紧顶在梯子的梯阶上,唿吸都疼痛。有一阵子,她害怕地想到,他是把她诱骗到这里进行强姦的。突然一道亮光从上方射到她身上,他从她身边挪开了。她抬头看看,快速地眨着眼睛。黑暗中的恐惧过后,看到蓝天是那么美好,以至于她想宽慰地大喊一声。“到房顶上去,弯下腰。尽量低点。”上官英培急促地在她耳边小声说着。 栾蓓儿爬了上去,压低身子,四处张望。这栋老楼的房顶是平的,柏油石子铺面,房顶上遍布庞大的旧暖气设备和新空调机。它们成了很好的藏身之处,栾蓓儿熘过去,蹲在最近的一个旁边。 上官英培还在梯子上。他专心听着,然后看了一下手錶。那个傢伙可能已经在他的门口了。他会按门铃,等上官英培开门。在那傢伙意识到没人来开门之前,他们最多有三十秒钟的时间。如果时间多一点儿并且有一种方法吸引他知道躲藏在那里的人马就好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快捷拨号。随时准备着出击。他可不想束手就擒。 当有人接听时,他说:“魏老太太,我是上官英培。听我说,我想让小虎子到走廊上去。对,我知道我刚把它放在你那里。我知道它要跑回来。那正是我想要的。我,哦,我忘了给它打针了。请快点,我确实要出去了。” 他把手机装进衣袋,背上包,爬了出来,然后跳出出口,随手关上天窗。他扫视房顶,发现了栾蓓儿。他手里抓着包,熘到她身边。关心地说:“好了,我们终于爬上来了。” 他们听到了狗在下面的大叫声,上官英培笑了。“跟着我。”他们躬着身子来到房顶边缘,同上官英培的楼房连着的楼房稍矮一些。上官英培示意她拉住他的手。她照着做了,他把她从边上放下去,紧紧地抓着,直到她的双脚挨住那个房顶。上官英培也过来时,他们听到从上官英培的楼房里传来了大叫声。“好了,他们全面出击了。他们进了门,就会引发报警系统。我没有报警公司的回叫服务,因此他门会立刻派警察来。几分钟后将会一片混乱。” 栾蓓儿惊恐地问:“我们怎么办?” 上官英培推了她一下:“再过两幢楼房,然后从太平梯上下去。” 几分钟后,他们跑着穿过一条小巷,然后拐进另一条公寓楼房的宁静的郊区街道。这条街两边都停着车辆。在远处,栾蓓儿可以听到打桩机的砰砰响声,她隐约可以看到在公寓楼房对面的空地上,透过几棵高大的松树枝环绕着的打桩机。这儿正在建筑新的别墅群。 她又看到上官英培盯着一排停在街边的汽车。然后他跑到公园那边,弯下腰。当他直起身体时,回到栾蓓儿身旁。她看到他正往外掏刀子:“你在干吗?” ——镇定些。他睁大了眼睛。 ——上官英培,你想干什么? ——就这么做,栾蓓儿。 他们快步走上人行道,他在停着的汽车的另一边走着,眼睛扫视着每一辆汽车。最后在一辆豪华新款车跟前停下来:“看看有人注意我们吗?”上官英培问,栾蓓儿摇摇头。他向那辆车走去,把刀子对准锁孔。栾蓓儿看着他,他好像发疯了。“你在干吗?” 他没有理栾蓓儿,而是回过头来笑了笑,然后他照着锁把就是一拳.从腰里掏出一大把钥匙,不一会儿,栾蓓儿惊讶地看到门锁砰地开了。 栾蓓儿惊愕地:“你是怎么搞的?他比毛贼还厉害呀。 上官英培一摆手,说:“进去。” 他首先钻进那辆汽车,栾蓓儿也跟着钻了进去,上官英培把头伸在方向盘下面找到了他需要的电线。你不能用短路法启动这些新车技术——看到汽车发动,栾蓓儿不再说了。上官英培坐起来,挂上挡,把车驶离路边。他看着栾蓓儿:“你想说什么?” ——好吧,你是怎么打开车锁的? ——这是我的职业秘密。无可奉告。 上官英培等在车里,眼睛敏捷地扫视着,栾蓓儿进了银行,对银行行长助理说明了她所要的东西,然后签了名,一切做得还算镇定自若。稳住,姑娘,一次一步。幸运的是,她认识那人。行长助理好奇地打量着她的新外表。 第54页 ——中年危机,她说,算是回应他的注视。 ——非常合适,栾蓓儿你更加漂亮了。他殷勤地说。 他拿着她的钥匙插进去时,她紧紧盯着他。他把银行的副本钥匙也插入锁里,取出她的盒子。他们离开保管库,他把盒子放在对面的私人小房间里,这是为租赁保管库保险箱的客户而准备的。他走出来时,栾蓓儿还在盯着他。 他是他们一伙的吗?想熘走去叫警察、梁城市检察院的或是任何到处杀人的傢伙吗?他却在他的桌边坐下,打开一个白色的袋子,取出了一袋食品,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栾蓓儿很满意,关上门,然后上了锁。她就打开盒子,盯着里面的东西看了一阵子。然后她把所有的东西装进自己的包里,盖上盒子。那个小伙子把保管盒放回保管库,栾蓓儿尽量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她还哼唱着小曲,显得挺悠闲的样子。其实,她紧张的要命。 回到车里,栾蓓儿和上官英培朝公路驶去,在那里,他们拐出去,上了高速路,朝北驶向机常由于和早晨的高峰车流反向,所以他们走得很顺利。栾蓓儿看着上官英培,他直盯着前方,沉思着:——你在那里干得很好? ——实际上,我们本可以干得更好些。他停了一下,摇摇头:“我确实很担心小虎子,当时听上去很笨。那是一只纯种德国黑辈呀。 ——听起来不笨。 ——小虎子和我在一起很长时间了。多年来只有我和那条老狗。 ——我怀疑他们那么多人在场,不会对它怎么样。 ——是啊,你可以这样想,对吧?但事实是如果他们能杀人,狗也逃不过去。 ——我很抱歉,为了我,你不得不那么做。 ——好了,狗终究是狗,栾蓓儿。我们还有其他要操心的事情,是吧? ——是的。栾蓓儿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我想我那磁铁的把戏不太成功,他们一定通过录像带认出我来了,那还是很快的。他摇摇头,一脸既羡慕又恐惧的表情:“快得令人惊慌埃”栾蓓儿觉得自己心情很沉重。如果上官英培害怕的话,她要面对的会是何等的恐惧呢?“不太令人振奋,是吗?”她对他说。 ——如果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可能会有所准备。 目睹了这个人的英雄行为之后,栾蓓儿情不自禁地想向他吐露心声。但司马效礼的电话又在她耳边响起,萦绕在她的耳畔,就像昨晚的枪声。 ——我们到达海滨时,我们再讲个明白,双方都讲清楚。栾蓓儿说。 ——好吧,我服从你的命令。上官英培望着她笑了,那是一种情感复杂的笑容。 d 欧阳普良放下电话听筒,环顾一下办公室,他一脸愁容。他的人在预定的地点扑了个空,一个人还被狗咬伤了内侧。这需要巨额赔偿,因为这个永远在失去了性功能,不能传宗接代了,你说新鲜不新鲜?原来狗主人总是购买一些生猪的生殖器餵养它,主人出门了,没有人餵狗,狗见了人饿红了眼,挣断绳子扑了上去,轻而易举地让他的人成了一个太监。他的批示是先住院治疗,然而再做商量。如果把生殖器啃掉可以到上海一家医院治疗,但是此人的弹丸也被狼狗吞吃了。现在还处于昏死状态。 有人传来让欧阳普良气愤的消息,报告说一男一女沿着街道跑了,这一切太过分了。不过,欧阳普良这个人很有耐性,执行计划任务有许多年头了,但是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他的人听了司马效礼在上官英培的电话答录机上的留言。他们取下磁带,通过欧阳普良的安全电话线路放给他听。 “你雇了私人侦探,司马大哥?”欧阳普良自言自语地说:“你要为此付出代价的。”他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我要让你为此付出代价。” 警察对盗窃警报做出了反应,但是欧阳普良的人一亮官方的身份证,他们立刻就撤退了。从法律上讲,公安局刑警队没有权力在梁城市以外的地区随便行动。有行动必须与当地刑警队取得联繫。因此,欧阳普良的小组常常携带几种身份证件,并根据他们所接触的人选择其中的一种。这也是为了应急所备用的手段。不然,由于繁琐的人为的手续会耽误时间,失去时间就很可能让犯罪嫌疑人逃之夭夭。 那些巡警被打发走了,并得到指示,不得透露所看到的一切。但欧阳普良还是不喜欢这件事情。这太容易暴露了。那里有漏洞,人们会利用他这一点的。 欧阳普良走到窗前,望着外面。这是一个漂亮的秋日,缤纷的色彩就要变化了。他一边凝视着令人心旷神怡的叶落,一边掏出香菸,但不幸的是,他只能如此而已。公安局刑警队受公安局直接领导,所以他们也在大楼里办公。副局长的办公室外有个阳台,在那里欧阳普良可以坐下来抽菸,还可以望风景,公安局刑警队的办公室曾经像蒸汽浴室一样烟雾腾腾。他一度曾想下个禁令,禁止吸菸,然而,他自己就是个十足的菸鬼。欧阳普良相信,吸菸有助于人们思考。虽然这是小事一桩,但是这象徵着整个大楼缺乏点儿文明。 在欧阳普良看来,只要梁城存在就有突发事件,而突发事件,就能使公安局刑警队的行动频繁。每当欧阳普良想起前公安局刑警队的官吏们由于贪赃枉法而被捕时,就心有余悸。当然,正如命运的安排,梁城市检察院破了案。此后,市政府发布文件,命令一名梁城市检察院的人成为公安局刑警队的监督员。从此,这个梁城市检察院的人就监视刑警队的一些琐碎的情况,并可查阅公安局刑警队所有的档案。派入梁城市检察院的线人,他可以探听他们的一切秘密。愚蠢的是惟恐落后于行政部门,都要通知梁城市检察院。结果是,公安局刑警队冒了所有的风险却让梁城市检察院得了奖牌。欧阳普良愤愤不平,怒火中烧。这是直接干预公安局刑警队的使命。不过他知道,检察院的靠山比司马大哥有权力,大哥的上司长利用检察院与他分庭抗礼。互相牵制。这是他们心知肚明的事儿。公安局刑警队也好,检察院也罢,是权力的一种工具。 第55页 欧阳普良的火气越来越大。公安局刑警队不能被监视或者监听别人了。如果公安局刑警队怀疑某个人,还得去找梁城市检察院申请监视,无论是否使用先进设备。如果需要电子监视,那么梁城市检察院还得找市政府有关人员,公安局刑警队没有后盾支撑着,一切都偏向了梁城市检察院。 欧阳普良一想到公安局刑警队的现状,思绪更乱了。刑警队必须获得市区委批准后方可在秘密行动。任何这样的行动还要及时告知监督委员会成员。随着人际关系越来越复杂,公安局刑警队与梁城市检察院之间出现了矛盾,其实也就是权限争执、证人和权力的利用等方面的碰撞越来越多。梁城市检察院照理说是个起诉机关,但实际上已做了相当多的份外工作,他们开展了一系列包括私人侦探活动,搜集和分析情报。这又抢了公安局刑警队的生意。 欧阳普良仇视他的同行有什么奇怪吗?就像癌症一样,扩散的癌细胞无处不在。为了在公安局刑警队盯得再紧一些,一名梁城市检察院的人现在担任了公安局刑警队安全监督委员会主任,该主任拥有对所有在编人员进行背景调查的权力。公安局刑警队所有的人都要呈交一份个人简歷。令人筋疲力尽的年度财产申报表,工作成绩单等,等等。直到他们满意为止。这种监督有点隔祖代胞的意味。当然也集中体现了某些长官意志。你没有能力改变它。你只能守株待兔,期待他们咎由自龋如果欧阳普良再想这些恼火的事情,他非气瘫痪了不可。因此,欧阳普良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其它问题上。如果司马效礼雇了这个私人侦探跟踪栾蓓儿,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是昨晚出现在那间房子并开枪射击黄化愚的人。由于枪伤,那傢伙的身上将带着永久性的伤痕,于是欧阳普良命令干掉那个人。只能雇用杀手,另谋出路赚钱,有可能造成一个小小的威胁。这都怪黄化愚自己。如果欧阳普良对他的人有一个要求的话,那就是万无一失了。 他思考着,那么这个上官英培现在也掺和进来干什么。他真是不怕掉脑袋!欧阳普良已经命令对这个人的背景进行彻底调查。利用当今的电脑资料,用不了几分钟便知详情,他便会有一大堆档案材料。欧阳普良的确有上官英培调查栾蓓儿的材料。是他的人从那间公寓里搜来的。那些笔记显示那人在调查方法上很全面又颇具逻辑性。对欧阳普良来说,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上官英培逃脱了欧阳普良的人。这可不是个简单的事情。一方面,如果上官英培逻辑性强的话,那么他应该听从合理的建议,即给他留条后路的建议。他应该接受吧。 推测起来,上官英培是和栾蓓儿一起逃离那间房子的。他还没有向司马效礼报告此事,这就是司马效礼电话留言的原因。司马效礼显然很清楚昨晚发生的事情。欧阳普良会竭尽全力确保事态照他推测的那样继续发展下去。不过,他现在得执行司马大哥的命令。他只能服从,没有讨价还价的可能性。 他们会怎么逃呢?乘火车?欧阳普良怀疑。不可能乘火车逃走吧。但是现在,乘火车到机场也是很有可能的。或者坐计程车。那更有可能了。因为计程车方便、快捷。 欧阳普良坐到椅子上双手掐进头髮里,这时,一个助手进来送他要的材料。当今,在公安局刑警队的每件东西都电脑化的时候,欧阳普良还是喜欢自己手中拿着纸张的感觉。拿着纸张材料他可以比盯着显示屏幕思考得更清楚。也许这是一种说不出的传统感觉,抑或习惯。 所有平常的关口都已派了人监视。可那些不平常的站点呢?一个职业侦探略施小计,上官英培和栾蓓儿便可用假身份逃掉,甚至化装逃掉。他在两个机场和火车站均派了人。目前只能这样了。那两个人可以轻易地租辆汽车开到跟随踪地点,在那里搭乘飞机。他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逃走,当然是有多种可能性的。 欧阳普良不喜欢这种追踪。有太多地方要派人,而他的人力又有限,不能完成这些日程以外的活动。起码他可以多少有些运作的自主性。其实,从公安局局长到下面,没有一个人过问他干的事情。即使他们问起来,他也能够自如地应付他们提出的任何问题。他会让他们感觉都很好。他奇怪没有人关心他甚至追究他。 最好是将那两个逃跑的人引诱出来,带到这里,若有恰当的诱饵,那当然是可能的。欧阳普良还没想出用什么诱饵。这要费些脑筋。栾蓓儿没有家人,没有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孩子。他对上官英培现在的状况不甚了解,但他会了解他的。如果他刚刚同那个女人勾搭在一起,他可能不愿为她牺牲一切。还不到时候。其它事情也一样,上官英培是个焦点。由于知道他的住处,他们在他身上不会断了联繫。如果他们需要传给他谨慎的信息,他们能够做到。 现在,欧阳普良的思绪转到司马效礼身上。他眼下正在绿城会见一个着名的人物,谈论如何以最好的方式进一步安排司马效礼的行动日程。他们掌握的这个傢伙的罪恶活动足以把他搞垮并让他生活更加悲惨。他以前让公安局刑警队吃尽了苦头,坐在副局长的位子上对他们一分一厘抠得要死。但他自己呢却花天酒地。更可气的是,司马效礼雇用了上官英培跟踪栾蓓儿,必要时他要欧阳普良做掉这两个人。当然是在栾蓓儿出卖他以后,这事儿由上官英培来做,他不做后边还有欧阳普良的人,这是一个连环计,你为他杀了人,他最后差人把你杀了。欧阳普良不敢想了,因此,他出了一身冷汗。 第56页 欧阳普良想像着自己走进所有这些神气活现的政客的办公室,向他们展示录像带、录音带、文字证据。他们和司马效礼策划的阴谋诡计、以后分赃的细节。他们是那么急于照司马效礼的意旨办事以得到既得的那些利益。他们多么贪婪啊!可是他这位大哥又是多么无情啊! 哼,真有你的,你能不能拍拍我的马屁,你这个讨厌的、泄密的、不是人的东西。然后你要严格照我的话行事,不折不扣,否则我让你来不及选择我后悔就把你踩得粉碎。 当然,欧阳普良决不会说出来。这些人即使不配,也要你表面尊敬他们。他会告诉他们,司马效礼消失了,给他们留下了这些带子。他们对这些证据不知所措,但似乎这些带子应该转交梁城市检察院。那样做真难受。这些了不起的人可能不会因这类事情被起诉,可一旦梁城市检察院动真格的,他们都知道自己的下场,不是拘留就是进监狱。那对梁城有什么好处呢?市民会嘲笑我们。面对可能虚弱的敌手,恐怖分子会壮起胆来。情报渠道这么不畅。哎,公安局刑警队的人也是力不从心呀,资金不足,责任被不公平地剥夺。你们这些了不起的人也许能够做些什么改变这种局势的事情吧?你们能否损害一下樑城市检察院的利益,那些喜欢染指这些带来毁灭你们的混蛋?从不要再让他们麻烦我们做起好吗?我们非常感谢你们,你们这些了不起的公众人物。我们知道你们会明白的。你们不会总是执迷不悟。 欧阳普良宏伟计划的第一步就是让他的助手们找到一条途径,完全将梁城市检察院的人从刑警队清除出去。下一步,公安局刑警队的行动预算将得到大幅度提高。这只是开始。他会认真考虑资金状况。将来,公安局刑警队只向市委提交报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分别向某个人打报告。同一个人合作并不比正常工作渠道容易。梁城市情报搜集机构的等级关系需要彻底理顺。公安局局长应是那个金字塔的顶尖。梁城市检察院是欧阳普良愿埋多深就埋多深的一根图腾柱。公安局刑警队的装备会得到相当的加强。秘密资助和黑社会组织以及打击梁城市的腐败,有选择的暗杀,都由他及他的同事们重新负责实施。就在那一刻,欧阳普良恨不得他的对手立刻死掉,那会使他的道路更加平坦,日子更加美好,生活更加安全。该让精英们大干一场的时候了。他有点迫不及待了。 ——好好干下去,欧阳普良。加把劲吧,直到我们达到胜利的顶峰,这才是好汉。让他们还来不及享受胜利的果实,我先要了他们的性命。司马效礼几乎是大声说出来的。 ——我知道,但我不想承情。 ——我没让你承情,我们都是为了共同的利益! ——这话还算真诚。 他脸色冷酷,看看手錶、然后从桌旁站起身来。欧阳普良是个讨厌媒体的人。当然,他一辈子也不想在局里接受过採访。但随着职位越来越高,他偶尔也得对付另一种抛头露面,这个,他同样不喜欢。他必须尽善尽美地按自己的开始他的工作,他向来喜欢在黑暗中寻找一线属于他的光明。 在这个改革开放的年代里,公安局刑警队的人员一年三百六十天中马不停蹄,以保驾护航的名义昼夜奋战。当然,那么多关于秘密行动的。欧阳普良只有把注意力集中到如何轻易地对付那些正在监督他的刑警队的白痴们,才能使报告通过。他们沾沾自喜地向他提出发现的一些问题,那些助手比他们为之服务的当选官员在情报事务上要懂得多。 至少在两期间要上镜头,而且公开露面,不许报导是不可能的。在欧阳普良看来,新闻自由的权利是市人大规定的最大失误。你得对那些新闻记者格外小心。他们想法设法利用每一个机会,诱你开口,使你栽跟头,让刑警队难堪。让欧阳普良深感忧心的是,似乎无人真正信任他们。当然他们要撒谎,可那是他们的工作埃在欧阳普良的脑子里,公安局刑警队显然成了他们的出气筒。他们喜欢为难一些人。那的确在他所在的地方大受欢迎,农民出身的他也在发出威胁。现在欧阳普良自己都不知道命运如何?他也是整天价提心弔胆呀! 然而,今天的两会的确是积极的,因为公安局在公共关系方面不大令人满意。确实,多亏了欧阳普良的幕后工作,刑警队已全面形成了一个更慈祥更诚实的形象,一个他至今极力支持的形象。 欧阳普良啪地关上手提箱,把香菸的掐灭,要向一群记者学会撤谎了,我们心照不宣,我们必须坚持着,他这样想着。只在梁城市。 司马效礼说着,同那个身体高大优雅的男人握手。侯以信是公认的道德高尚且有政治直觉的风云人物,他对问题有深刻的洞察力。一个真正的政治家。那是公众的感觉。事实上,侯以信是个头号大色鬼,服用兴奋药已经成瘾,那些药物有时让他语无伦次。他还有越来越严重的酗酒问题。虽然在他的执政时期蒙蔽了每一个善良的梁城市人,但他最有意义的工作就建筑了不少高层建筑,那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因此他也拿了不少回扣。这些日子里,他说的话即便是信口开河的胡诌,也没有人去核实,因为他说的话失去了权威性。此外,新闻界喜欢这样彬彬有礼、具有魅力的人物,并且他占据着权力极大的幕后操纵市场的地位。他还不时给媒体透露点有趣的消息,因而被过度地引用。司马效礼知道,他们喜欢他。他们怎么能不喜欢呢?他给我们带来了麻烦。司马效不想过河拆桥也不行了,跟他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近了他给你找麻烦,远了他闹情绪,甚至散布流言,说你忘恩负义! 第57页 e 司马效礼对此是乐观的,他估计多数以上是正派的、勤政的、真正关心梁城市的人,也曾经表现得正直、公正无私的人物。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意识到自己变了。他们坚信梁城市的事业是为了人民。司马效礼把他们统称为可靠的人。司马效礼对这些可靠的人敬而远之。招惹那些傢伙只会加快他进监狱的速度。他们一般比较注重利益关系,你让他干多大事儿你就付出多大代价。你揣磨他们,他们何常不在揣磨你。 其他梁城市的领导者都像侯以信书记一样。他们大多不是酒鬼、色鬼,也不是蜕化变质者,但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易于受人操纵,极易成为司马效礼抛下诱饵的目标。逐渐地变化了。并且力荐司马效礼是个人才。万般无奈之时只能说某某有才德,其实也是违心地说了帮助话。司马与侯书记既有矛盾又有合作。实际上他们争和是对梁城的真正控制权力!你有人,我也有人,你提拔自己的人我也提拔自己的人。你利用检察院我就拥有对公安局的绝对领导权。你拥有别墅国外存款,我拥有地下仓库和美女。我长疮,你也流脓。 这些年来,司马效礼成功地把这样两类人拉下了水。不管什么党内和民主人士。只要你还有威望,司马效礼感兴趣的是梁城人和他所需要的掌握实权的人物。与他们形成鲜明对照的是,他终于取而代之。道德、政治观念渗透商贸。他们利用媒体和金钱,利用影响和人情可以弄到一个梦寐以求的位置。他精于人际关系。他的知识能力充其量很一般,然而他热情推销自己。但等他到达目的以后,他就不是他了,在梁城市,他的脑子开始膨胀起来。 然而,还有一些人物还要呆在商贸里,因为他们喜欢拥有选举的权力和机会。有了到达某个职位的活动费用,就有可能打败一个盘踞要职的竞争者。就如不带氧气在理论上照样可以攀登珠穆朗玛峰一样。只要屏住唿吸,投其所好、投井下石、投机倒把。见机行事。苦心经营,熟悉官场之道。伪装才是最好的保护神。 司马效礼和侯以信在办公室里舒适的真皮沙发上坐下。橱架上摆满了喜欢的书籍以及和政要人物的一些合影,他整个职业生涯都是卑躬屈膝地来到这样的地方,基本上是厚着脸皮乞求来的。 虽然时间还早,但那人的助手们已经在外间套房里开始了忙碌的一天,丰盛的午餐、接见、接电话、吃完就走的晚餐、见面时虚伪的寒喧、喝酒时假装一世的尊严,但晚会上的放纵。这位先生已经达到目的时候,也不会忘记在家乡父老面前表演一番他的拿手好戏。当面说的天花烂坠,晚上翅搂着小姐睡。在司马效礼看来,刘建安的女人必须成为名副其实的寡妇。你想整我,那你绝对是一个不自量的人。 ——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培养。 ——不能这么说,也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我就开门见山了。老那的沽名钧誉要把梁城市资金给耗尽了,还有其它的一揽子名星小镇的建设。我们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结果不言自明。 农村贫困人口在减少。城市就业机会在增加,市场经济从混乱走向正轨。出口增加了三分之一,我市进口上升了百分之十五。你看到了这里的就业机会也在增加。我们现在不能抽走资金。那样,不仅在道德上是不对的,而且从我们这方面讲也是愚蠢的。如果我们能使这样的经济自立,我们就不会有贸易逆差了。但你首先需要可靠的电力资源。你需要受过教育的大众的拥护。没人拥护,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白搭。 ——你们硕果纍纍。他说。 司马效礼非常熟悉,即开发区。以前它是个独立的机构,现在要向市政府直接报告。市政府多多少少控制着它的大笔预算,开发区是梁城市对外开放的一面旗帜,绝大多数资金流向长期项目。人们每年就像坐在音乐厅的座位上观看着市政府有限的预算资金的走向。司马效礼许多次由于没有座位陷入尴尬的境地,而且他已非常厌倦了。拨款过程是深入细緻的,竞争是激烈,除非你符合开发区为资助项目制定的模式,否则你就不会有好运。 ——他们不能包揽一切。对银行来说,我的客户的贷款数目太校另外,我现在听到的全是可持续发展。如果不是可持续发展项目,就得不到贷款。上次我把扶贫款看做生活必需品了。难道我做的不对吗?我不明白,我希望你老说句公道话。 ——你在说教,司马效礼。但是这里的人们也在数钱度日。奢侈的日子虽然不会一去不復返了。但是,总会有所改变的。侯以信严肃地说。 司马效礼精于此道,冻结其实就是他们反对一项悬而未决的问题。几年前,司马效礼和他商贸的盟友们在代理本市最有势力的特殊行业时将冻结运用得淋漓尽致。要动用梁城市真正的权力才能制止事情的发生。而对司马效礼来说,那一直是这个城市最有趣的一面。由媒体报导和公众叫喊所推动的医疗改革为什么消失在他们嘻嘻哈哈的笑声中。事实常常是这些特殊行业想维持他们竭尽全力创立的现状。对他们来说,改变不是好事。因此,司马效礼以前大量的活动都集中在扼杀那些有害于他那些有权势的客户的任何事情上。他喜欢基础建设,比如馆堂楼所的建设,因为有丰厚的回扣,他就极力游说的,甚至给银行行长打电话写条子。如今又把目光盯上高速公路。 第58页 司马效礼往后坐了坐,喝了口茶水,许多可能的策略在他脑中酝酿:“哼,让我们重新来吧。如果你能制止它,那么就确定日期让大家投票,把那些混蛋彻底打垮。如果他提交到商贸讨论,我就不信他能赢得支持来实施。一旦提交到商贸上,我们就永远冻结它,要求修正,在下面暗算并摧毁它。 侯以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盯着他,“我知道他们在给我添乱。” ——你是说老程和老兰,你给那两个混蛋的公路建设资金足以噎死那里的男女老少。让他们知道这不公平。他们对这个问题毫不关心。他们可能连辅助简报材料都没看哪。 侯以信突然显得很自信:“无论如何,我们会给你搞定的。在几百万的预算里,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是为我的客户。许多人都指望着这个呢,他们大多数还无法生活呢。你知道吗? ——我理解你。 ——你应该去那里实地考察一下。我和你一块儿去。那真是个漂亮的地方,你不能糟蹋那块土地。过去可能有人极力规划给梁城,但是他却忘记了一些政策因素。而他们在继续前进。如果你曾想过你有一天不快活,那你就有一个美好的记忆。 侯以信咳嗽着:“我的日程安排满了。效礼。而你知道我不想跟他们争什么。再过两年我就该退居二线了。” ——哦,你想明哲保身呀。司马效礼暗自庆幸地想。其实,你早该让贤了。 司马效礼靠过身去,漫不经心地把文件箱推到一边。拧了一下文件箱的提手打开了内藏的微型录音机。这是为你干的,你这自命不凡的混蛋。司马效礼清清嗓子:“哦,我想什么时候谈论替换都不算早。我需要援助与合作的一些人加入到我的计划中来。我敢保证付给他们和你一样的报酬。他们会颐养天年。他们只要把我的汁划做完。我现在已经到了在任何事情上都输不起的地步了。他们得按我的要求做。那是惟一我能保证最后支付的方法。就跟你一样。你总是按我的要求做,已经十年了,你总是做得很成功。想尽办法。” 侯以信膘了门口一眼,然后低声讲话,好像这样能好受点似的:“我确实有些你可以联繫的人。”他看上去很紧张,不那么自在:“可以接替我的一些工作。当然,我还没有同他们直接讨论过,如果他们不接受某些安排的话,我会感到吃惊。” ——这样难为你了。 ——提前计划是对的。别急,两年很快就过去的。 ——天哪,两年,我可能不会在这里了。 他兴奋地笑了:“我原以为你不会退休的。”他停顿了一下:“但我想你有确定的继承人。顺便问一句,栾蓓儿怎么了?我敢肯定,还是像过去一样活泼。 ——栾蓓儿就是栾蓓儿。你知道的。 ——有她支持你真有运气。 ——非常幸运。司马效礼说,微微皱皱眉头。 ——见到她时向她问好。告诉他来看看我。脑袋聪慧、身段漂亮的女人,说到这儿,他挤挤眼。对这话司马效礼没有说什么。他甚至想骂他一句。 他往沙发上靠了靠说:“我来这里已半辈子了。有些事想起来很荒唐。对我这样的能力和境界的人来说确实太微不足道了。你知道我可以从外边挣钱。那是必须做出的牺牲。” ——的确如此。孝敬你是你付出的劳动应得的。你凭智慧挣的。 ——但我不后悔。一点也不。 ——你没有理由后悔。 侯以信疲倦地笑了笑:“这些年来,我花的钱都是为了重建这个城市,为将来奠定基础,为子孙万代造福。为官一任嘛。我一直兢兢业业。我不像有的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司马效礼说:“人们从来不承情,媒体只是炒作奇闻轶事。我当然明白你的企图?” ——什么话?我有什么企图呢? ——噢,伯词不当请你指教? ——我正在弥补我的黄金时代的损失。侯以信说,好像有点儿悔悟。 经过这些年还有点儿谦卑,有点儿内疚:“你应得的,你为梁城服务得很好。一切都在等待着你。就像我们刚才谈到的。比我们刚才谈论的还要好。你们会过上神仙般的生活。你做了工作,你就应该获得报酬。 ——我累了,只限于咱俩之间,别说两年了,两分钟我也受不了。这个地方已经榨于了我的生命。我也应该怡享晚年了。侯以信愤愤说。他的确疲劳极了。 ——你是个真正的政治家。我们大家的英雄。 司马效礼深深吸一口气,他不知道欧阳普良的人是否在外面的面包车里,正在欣赏他们这种感情脆弱的交流。实际上,司马效礼也在盼望着走出这个圈子。他看看老朋友。这个人脸上放着光芒,肯定在想着同他结婚多年的妻子享受真正荣华富贵的清闲生活。他欺骗了这个女人许多次,而她总是原谅了他。为他的事情守口如瓶。 事实上,司马效礼抓住了一些梁城人的弱点。他们的确成就辉煌,在他们中间司马效礼见过许多最荣耀的人们。然而要收买一个人办成什么事情估计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最终他要取而代之。这才真正要贿赂他们的目的。 第59页 很快侯以信就会退下来了,但是显然没有人费事去告诉欧阳普良这一点。他正在把他的朋友们交给魔鬼。那是让欧阳普良最伤心的。欧阳普良毕竟是欧阳普良。他暗暗保护他,只要他从副职升为正职,一切问题皆不成问题了。如果他玩他,他手中有枪,他还怕什么呢? 侯以信站起来,司马效礼和他握手,他说:“谢谢你,司马效礼。感谢你所做的一切。” ——请不要客气,跟我还客气。 ——那么再见! ——再见! 司马效礼抓起他的箱子,离开了房间。 f 司徒秀尊一边踱着步一边盯着两个技术人员:“消磁了吗?”那盘带子她看了足有十遍了。从每个可能的角度。更确切地说,她从屏幕上看到粗糙的点和线条就像雪花飘满地一样。她在那里坐了很长时间,到最后还是一筹莫展。 ——如果不用专业术语的话。我可以通俗地解释。其中高个子技术员这样说。 ——最好别用。司徒秀尊打断他的话说。她的脑袋里怦怦直跳。如果那带子毫无用处怎么办?我的天哪,可别那样。 ——最常见的如介质的再利用,或者消除录制的机密信息。在你给我们的这盘带子上发生了有害的干扰影响,使介质发生失真和变形,以致不能正常使用。 司徒秀尊惊奇地注视着那个人。他要用专业术语的话究竟会是什么样子呢? ——那么你是说有人故意毁了那盘带子?她问。 ——我觉得是这样。如果没有人故意破坏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但是难道不会是带子本身的问题吗?你怎么肯定是有人故意毁了呢? 矮个子技术员说话了:“目前我们在图像上看到的变形程度说明了这个结论,我们不能十分肯定,但看起来的确是有人干扰过,据我理解,使用的监视系统非常复杂,三四个摄像机多路传输,因此没有停顿间隙。这个装置是如何启动的?至今我们还不清楚!” 司徒秀尊摇摇头说:“我们不是在谈实验室的环境。我们注重的是设备设置好的现常也许无论谁干的都不会知道那里面有录像设备。因此设想一下,他们碰巧身上携带的东西可能就是他们使用的什么监视器之类的东西。” 高个子说:“如果那个人带了一块强磁铁,在录像机上绕几次,磁带就会变形,以前录制的信号就会被消除。” 司徒秀尊不安地吸了口气。一块简单的磁铁就有可能毁掉她惟一的线索:“有没有办法復原呢,復原带子里的图像?” ——试试吧,但要花点时间。我们不能保证。 ——那你们就试试吧。但把话说清楚。司徒秀尊站着说,有点儿居高临下地看着高个子和矮个子:“我要看到带子上的东西。我要看到谁在那幢房子里。那是你们首先要考虑的事情。如果有问题,就去找副局长,但无论多长时间,我需要那盘录像带里的内容。” 俩个人对视了一下,匆忙点点头。当司徒秀尊回到办公室时,一个男子在等着见她。 是熊庆升。司徒秀尊边坐下边向他点头。熊庆升站起来,关上司徒秀尊办公室的门。他是她的联络人。他走过一堆文件然后坐下:“看来你挺累的?秀尊。你总是看起来工作透支似的。我想这是我喜爱你的地方。” 熊庆升笑了,司徒秀尊跟着他也笑了。 熊庆升是梁城市检察院中司徒秀尊仰慕的为数不多的一个。毫不夸张地说,他俩年纪相仿,不过熊庆升是她的顶头上司,比她早来局里两年。他有能力,很自信。他长得非常英俊,保留着在大学那些日子里的蓬乱的头髮和健康的身材。在她的婚姻破裂时,司徒秀尊曾经想像过同离婚的熊庆升风流一番的事。甚至现在,他的不期而至也让司徒秀尊感到激动,她要是能有机会回家、沖了凉并换衣服再化妆就好了。那是一个温存的夜晚吧。 熊庆升的夹克敞开着,他的衬衣潇洒地穿在他修长的身体上。他是因公而来,虽然他任何时候都可以来。 ——我为你感到难过,我去外地了,不然我昨晚会上那里去的。 ——我更难过。但比我俩更难过的是冯秋芳。司徒秀尊摆弄着书桌上的一支笔。 ——我们谈过了,但我想让你把事情告诉我。熊庆升说。显然目标们知道你们的意图。她把知道的给他讲了之后,看见他摸了摸下巴。 ——看来是这样。 ——你们在调查中进展不大吧,是吗? ——没有到可以交给梁城市律师起诉的地步,如果你指的是这个意思的话。 ——那么刘建安死了,而你是主要的惟一证人又在行动中失踪了。给我讲讲栾蓓儿的事儿。她怎么处理? 她敏锐地抬头看看他,对他说话时的措辞和生硬的语调感到不自在。他也盯着她,司徒秀尊看得出,他的眼睛里明显流露出不友好的神色。但现在,她知道,他来这里的身份不是她的朋友。他代表的是检察院。 ——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老熊? ——司徒秀尊,我们总是直来直去的。他停了一下,用手指敲着椅子的扶手:“我知道郑相林昨晚授予了你一些灵活的权力,但是他们都很关注你,你应该知道这一点吧。你不要对我玄乎了。” 第60页 ——根据事态的最新进展,我知道应该怎么办? ——在这之前他们就关注。事态的最新进展更加剧了关注的程度。 ——他们想让我丢下不管吗?那会把他们的人都牵连进去的。 ——这是个需要证明的问题。没有了栾蓓儿,你有什么? ——这明摆着,熊庆升。 ——除了司马效礼,她提供了哪些名字? 司徒秀尊看来一时有些慌张。问题在于栾蓓儿没有给他们提供任何名单。但是,她在那件事情上过于精明了。她准备等到她的交易完成的时候再说,——没有具体的东西。但我们会得到的,司马效礼是不和不忠诚的人做生意的,她和我们讲了他的计划。他们在位期间为他干活,当他们离开职位时他为他们提供许多工作,没有真正的责任,还要拿补助和其它额外津贴。非常简单,非常精明,她为我们提供的细节无法细说。 ——我不是在怀疑她的可信度。我是打算在这一切发生时要她为我们戴上隐藏的麦克风,但是你不能匆忙地做这些事情,你知道这一点。如果我逼得太紧,或者失去了她的信任,那么我们就会一无所得。 ——你想让我冷静地作一下分析吗?熊庆升以为她的沉默就是认可:“你现在掌握的所有这些没有名气但很有权的人们,可能为将来或者眼下已经做了安排,退休后还有理想的职位。这有什么稀奇的?这是常事。他们可以打电话,跳跳舞,说说悄悄话,上网聊天,好处就来了。这就是梁城市。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熊庆升。远不止那些。 ——你想说你可以追查那些实际的非法活动,有人是如何受操纵的吗? ——不太清楚。 司徒秀尊知道在这一点上他是对的。你如何证明某人没有做什么呢?司马效礼的人常常用于推进他的计划的手段大抵就是每一个政客合法使用的手段。他们在这里是在谈论动机。某人做事情的原因,而不是他们做的方法。原因是非法的,但手段并不是非法的。就像一个足球裁判员由于被收买而故意吹黑哨一样。 ——以前那些未知政客就在这些不明的公司谋职,司马效礼是这些公司的经理吗?持股人?他提供资金了吗?他和他们有正在进行的生意来往吗? ——你听起来像是辩护律师似的。她急躁地说。 ——那就是我的意图。因为那些都是你需要回答的问题。 ——我们还没有能揭露司马效礼直接同那些公司有关的证据。 ——那么你根据什么下的结论?你那有关的证据究竟是什么?司徒秀尊讲了一会儿停了下来。她的脸色通红,愤怒之中把手里握着的铅笔一折两段。 ——我来回答这个问题吧。熊庆升说:“栾蓓儿,你的失踪的证人。” ——我们会找到她的,熊庆升。然后我们便可以重新工作了。 ——如果你们找不到呢?那时候怎么办? ——我们会另闢蹊径。 ——你能独立地确定那些受贿的官员吗? 但是司徒秀尊她回答不了。司马效礼已经在梁城市混了几十年了。他可能同这个城市的几乎每一个政客和官僚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来往。他的关系网那才网呢? ——没有栾蓓儿,要缩小那份名单是不可能的。 ——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她勇敢地说。 ——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司徒秀尊。 ——头和他的亲密朋友犯了法。难道这还不说明问题?司徒秀尊生气地说。 ——在法庭上没有证据等于零。他也喊了起来。 ——我根本就不相信。还有,证据有了。我们只是得再深入调查。她用拳头捶着桌子。 ——你瞧,这就是问题。如果你可以在绝对秘密的情况下干,那是另外一回事。但是这种重大的调查,这样的重大目标,不可能完全保密。我们现在还有谋杀案要破获呢。 ——你的意思是说消息泄露了。司徒秀尊说不知道熊庆升是否怀疑已经发生了泄露消息的事。 ——我的意思是说你在调查重要人物,在走露风声之前,你最好对你的案子要有绝对把握。你不能瞄准他们,除非你的弹药充足得能够打死一只狗熊。现在你的枪是空的,我不敢肯定你到哪里去装弹药。在检察院的手册上写得很清楚,不能根据谣言和含沙射影的事去调查公职人员。我们得对党负责任。弄不好就会身败名裂的。他说完后,她冷冷地看着他:“好吧,熊庆升,你能否详细地告诉我你想让我做的事情?” ——暴力犯罪科会让你了解调查的情况。你必须找到栾蓓儿。因为这两件案子搅在一起了,我建议合作调查。 ——我不能和他们讲任何关于我们调查的情况。 ——我没有让你那样做。只是同他们一起工作,帮助搞清刘建安的谋杀案。还要找到栾蓓儿。 ——如果我们找不到她呢?我的调查怎么办? ——我不知道,司徒秀尊。目前还难说。 司徒秀尊站起来,久久地看着窗外。厚厚的乌云几乎将白昼变成黑夜。在窗子上她可以看到她和熊庆升的身影。他的眼睛没有离开她,她怀疑那一刻他是不是对她穿着黑色齐膝裙与长袜的屁股和长腿感兴趣吧。 第61页 当他站起身来的时候,她的耳边响起了平素听不到的噪音。在政府的敏感场所中,窗子是有价值的信息。即谈话的内容。为了堵塞这个漏洞,说话的人要站在这些场所的窗子旁以过滤掉声音,这样,在外面用最先进的监听设备偷听的人只会听到尖叫声,说话人说话时伴着这种类似于小瀑布的声音。司徒秀尊,像这样的建筑里大多数职员一样,已经关掉了这种背景音,这成了她的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现在她非常清楚地注意到这种声音。那是要她注意其它事情的信号吗?那些她天天见的人们不再考虑的、习以为常的事情?她转向熊庆升。 ——谢谢你的信任,熊庆升。司徒秀尊说。 ——你的职业生涯简直可以说是个奇蹟。但是公共行业在一方面类似于私人行业,它是你最近为我做了什么?一种综合症。我不是在花言巧语,司徒秀尊。我已经听到了隆隆声。 她双手抱臂:“我感谢你的直率,”她冷冷地说:“如果你原谅我的话,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亲爱的熊先生。” 当熊庆升起身要走时,他来到她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司徒秀尊往后稍微退缩了一点,他那尖刻的话语依然令人感到刺痛。他有时是挺关心她的,有时又觉得他有点儿不近人情! ——我总是支持你的,我将继续支持你,司徒秀尊。不要以为我在把你推向狼群虎窝。不是的。我非常尊敬你。我不想让你在这上面措手不及。你划不来。我的信息是友好的。 ——谢谢你告诉我,熊庆升。她冷漠地说。 他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我们正在处理梁城市外勤办公室与媒体的关系。新闻界已经向我们提出质询。从现在起,只说一个人在一次不公开行动中遇刺。不要提供其它细节,包括他的身份。这维持不了多久。大坝一决口,我不能保证谁还能保持干燥。” 门在他身后一关上,司徒秀尊便打了一个冷战。她感觉自己似乎被吊在一个煮着东西的大瓮上方。是她那妄想狂的老毛病又犯了?或者只是她的理性判断?她踢掉鞋子,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不时跨过文件堆。她踮着脚摇晃,想把浑身的极度紧张释放到地板上,那没有一点效果。 司徒秀尊同情刘建安的死,觉得他是检察院最正派的一个法官。他私下也曾透露过有关梁城市大人物的堕落情况,行贿受贿的珠丝蚂迹。不,那是惊心动魄的证据啊,你想像都想像不到,黑到了什么程度! ——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刘建安曾问过司徒秀尊。 ——你认为有把握你就不动声色地做。不过要慎重,弄不好就会身败名裂。你知道,我们跟他做对势单力薄呀! ——我不怕,那怕杀了头我也不怕。 ——不怕是不怕,但你得讲究点策略,不能轻举妄动。没有十分的把握千万慎重。 ——谢谢你的关心。 ——我不是仅仅关心你,我也是为了检察院的名誉。让人们说我们无能。院长之所以不支持我,那是因为他怕丢了乌纱帽。我们不能指望一两个人能把我们怎么样? ——是啊,他们很威风,有时又觉得他们挺可怜的。 ——总之,学会保护好自己才能有机会挖出蛀虫。栾蓓儿让我不放心,她也是鬼迷心窍,执迷不悟,你说也怪了吧,她就看上了他。然而,栾蓓儿是关键呀! ——他一惯利用小恩小惠,腐蚀拉拢,要不他能爬那么快。梁城市又有多少人吃过他的,拿过他的,久而久之,他就自我膨胀起来。我想,他的倒台是迟早的事儿。 ——你怎么做我都信,不过不要抱有个人恩怨。 ——不,不不。我从来没有这种想法。我得对的起良心。我拿着国家的俸禄不给人民办事,那么我还不如辞职下海呢?这么多年你应该了解我? ——我了解你的性格。捨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以为你会嫉妒他与栾蓓儿的事。 ——不,我是有家室的人,我只是对栾蓓儿有好感。并没有像人们传说的那样,我们怎么怎么样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之间绝对是纯洁的。说真心话,我不希望她那样生活。 ——他们现在不像以前那样了。好了不说她了,我们还是说你,我不希望你出事。 ——不会的。即使我有一天出了事儿,还有你们呢?记住,千万不能手软。刘建安忧郁地说。 ——你以为我害怕了吗? ——不,我是信任你的,有些话我会找个适当的时候告诉你,我有一种预感,他们要对我下手。 ——从怎么得罪了他们,你真的有真凭实据吗? ——我刘建安充其量是个小人物,我为什么让他们恐慌呢?你应该明白,我是有把握的。 ——我相信你,你做事从来一丝不多苟的。 ——不,我这个不灵活,死板。一根筋。我知道他们给我起的绰号。只有你不拿我开玩笑。我理解。如果不是因为栾蓓儿,我一点儿顾虑也没有。有时间你找她谈谈,离开他。一旦她她离开他,我会开展工作。最后把他绳自以法。 ——你不要冲动。 第62页 ——不,我是很理智的,我要保护栾蓓儿。我有了不测,别忘了照顾一下我的家! ——建安,你怎么说这个?我不希望你说这些? ——我自己清楚,他们已经盯上我了。只要你相信我,我死而无憾了! ——为什么要想到死呢? ——为什么?我告诉你吧,就是一个很有权力的人,他是罪大恶极,无财不贪呀! ——你干脆说是谁不得了,你干吗跟绕弯呢? ——不是绕弯,我不想刺激你,因为你不能立刻接受我的观点。我想时间会证明一切的。一个人要想做一个贪官早晚会有所暴露的,说句宿命的话,多行不义必毙。 ——司马真的有那么贪婪吗? ——你不相信吧?你跟他接触比较多,他怎么样对待你,我相你最有发言权。他这个人几乎到了不可救药,心理变态的地步。有人分析就是因为他不能生育,我想不完全是,他是升迁的太快太顺利了。他总是自以为是,刚愎自用。好像谁也不如他,唯我独尊。傲慢无礼。 ——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他贿赂我?威胁我?拉拢我,利用各手段。 你以为他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他会气极败坏的。真的,如果一个人没有问题,他就不怕任何人查。如果一个人有问题,他就会使用软硬兼使的办法。比如贿赂你,比如雇用杀手干掉你。我们的工作平凡而伟大!你认为呢?司徒秀尊同志,我们都是中共党员,我也不是那么太死板的人。无论干什么都不容易,凡事都有个度,让人实看不下去了。我考察过地下俱乐部,那是梁城最恨的地方啊,因为什么?因为他长期占据,他们想通过弄一个酒巴来洗黑钱。 ——你真的掌握了他们的证据? ——如果没有,我死后,你一定要追查我的遗物,你会真正明白的。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准备? ——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我知道,他不会束手就擒的。 刘建安的话,有点儿罗里罗嗦的,但是,司徒秀尊每每回想起,泪水就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她十分清楚她的处境,她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人,她,还有刘建安,老侯与司马有矛盾,弄不好你成了一个冤魂。他们是两根旗杆,总有人投靠门下。他们是两棵树,总有想乘凉。他们是一顶轿子,多少抢轿杆呢?谁抬上轿子谁就是他的心腹了。 权力权利:分庭抗礼。司徒秀尊既不是侯书记的死党,也不是司马效礼礼的娄罗。她虽然是一个执法标兵,但她是凭良心做事儿。然而,米玉容却反对她用良心这个词儿。人没良心,鸡巴没有筋骨。有筋骨女人受不了。人心一凉了就完了。人是良知,人知道那是应该做的那是不应该做的。为什么明明知道那是不应该做的,做了就是犯罪,为什么有些人还去做呢?一是利益,二是无奈。为了金钱、女人、权力、荣誉。被他人所逼迫。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就是这个道理。 你说人为什么不能讲良心?司徒秀尊问过米玉容。她坚持还是讲良心好。米玉容说,良心使一些人扭曲了。司马说的好,他讲良心吗?良心让狗吃了。我们还得寻找良知,建立诚信。 第 6章 a 上官英培和栾蓓儿悄悄地走进了候机大楼,在那里,上官英培瞟着在走廊巡逻的警察。他们刚刚匆忙离开停在停车场的汽车。这会儿又在这里出现,他们不得不架着十二分的小心。 栾蓓儿也盯着那个警察的举动。她戴着一副茶色眼镜。镜片是普通的玻璃,但有助于隐蔽她的相貌。她碰了一下上官英培的胳膊:“别那么紧张,自然点儿。” ——能不紧张吗?一旦发现我们可就糟了。看来他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他把包背在肩上说:“先去茶室坐坐,等着票柜前排长队的人少一些,再迅速离开这个地方。”他们找到茶屋时,他说:“知道什么时候我们能从这里搭上航班吗?” ——我们乘小飞机悄悄地走,你得电话预约。等我们订好到绿城的航班,我再打电话安排。我们只能在白天飞。不要期待晚上,那是极为不安全的。 ——你担心什么? ——以防万一。千万小心! 向她交待完,上官英培边走边巡视周围,就像一个逃犯惊恐被警察突然逮捕一样,他机警、灵活但也有点惶恐不安。他的目光就像一只飢饿的苍鹰,发现了一只小白鸽向它飞来。不,他恐惧一不留神被逮捕。 ——为什么?栾蓓儿问。 ——越是戒备森严的地方越有机可乘。我们只能挺而走险了。上官英培冷静地说。 ——挺而走险? ——是的,尤其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像一对情人那样才不至于引起他们的怀疑? ——好吧,只能如此了。我听你的,反正死活一样价了。 ——我打个电话检查一下房子。说着,他们来到电话挂机旁,上官英培听着栾蓓儿对他们的到达进行了确认。她挂了电话:“这下好了。我们一到就可以租车走。” ——到目前为止,事情还算顺利。 ——这是个放松的好地方。如果你不想,你可以不见任何人,不和任何人谈话。 第63页 ——我不想。栾蓓儿坚定地说。我想问你个问题。栾蓓儿说着,他们又向清茶屋走去。 ——什么问题?你说? ——你跟踪我有多久了? ——一星期了,其间你到过那间房子三次,包括昨晚上。 ——昨晚上,栾蓓儿想。就这些吗?“那么你还没有向我汇报吧?” ——还没有。上官英倍说。 ——为什么?变倍儿问。 ——我每天汇报一次,除非有特殊情况。相信我,昨晚的情况最应该汇报。 ——如果不知道谁雇的你,你怎么汇报? ——我有一个电话号码。 ——那你就没有查一查它? ——没有,我干吗要在乎那个?拿了钱就走人。我是见钱眼开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应该干一些正经事儿。 ——当然啦。他轻轻掂了掂包,接着说:“有电话号码的话,有一种特殊的交叉号码簿可以查出相应的地址。在电信局可以查出来。” ——然后怎么办? ——我打过这个号码。它肯定是专为接我的电话设置的,因为它告诉我在磁带上留言。它还给了梁城市的一个邮箱。出于好奇,我又查了一下。但那註册的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一个公司的名字,地址也是假的。他低头看着她:“我是很认真的,栾蓓儿。我不想误人圈套。”她忧郁地想。 他们在那家小清茶屋里坐下,买了清茶和两个烧饼,然后坐在一个角落里。栾蓓儿轻轻咬着饼吃了起来,转而一想。也许他对她是诚实的,但他还是跟司马效礼有关系。她突然对她所祟拜的人产生了恐惧,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如果去年他俩之间没有发生这么大变化,她也许就会给司马效礼打电话了。但现在她煳涂了,昨晚的恐怖场面在她脑中反覆出现。目前她不知道应该问他什么,司马效礼,你想昨晚让人杀了我吗?如果你想,请住手,我同梁城市检察院一道在帮你的忙,真的。那么你为什么雇上官英培跟踪我,司马效礼?是的,她必须同上官英培分道扬镳了。 ——给你的报告,告诉我报告上说我一些什么。栾蓓儿说。 ——大约五年前,你和司马效礼开了公司。 ——那报告提到我们目前的客户了吗? ——没有,那重要吗?他焦虑地说。 ——关于司马效礼,你都知道些什么? ——关于他,报告没有说什么,但我自己搜集了一些,没有你不知道的。司马效礼是个传奇人物。他认识所有的人,所有的人也都认识他。他赚了大把大把的钱。我想你自己做得也不错。 ——我做得很好。还有什么? ——这些都是你已经知道的事情。司马效礼陷进这一切了吗? ——如果他装傻,那么他装得像极了,她想。现在轮到栾蓓儿盘查上官英培了——司马效礼是个可敬的人。我,我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听起来像朋友?但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司马效礼这样的人很少。阴谋家。 ——你呢?说说你自己? ——说我?我只是帮助他完成他的幻想。我这样的人多得很。乐善好施。 ——你给我的感觉可没那么平常。栾蓓儿呷了口清茶,没有作答,那么一个人如何成为说客呢?栾蓓儿忍住疲惫,又喝了口清茶。她的心脏有点儿怦怦直跳。她东奔西跑,很少休息。只在飞机上打了个吨。但此时她真想躺在一个地方睡上一觉儿。也许她的身体对以前的恐惧起了反应,请不要伤害我。我的天哪。 ——我可以撒谎说我想改变世界。人人都在这么说。实际上,我还记得小时候观看珍宝岛事件的新闻记录片。那房间里尽是表情严肃的人。所有那些中年人都穿着同一个颜色的衣裳,虚胖的脸庞,蓬松的头髮,有一个满脸麻子的大高个子对着麦克风喊口号,所有的人都是一副义愤填膺模样。所有的媒体,都聚焦到那里。举国上下觉得骇人听闻,我们终于夺回了那个神圣宝岛。大快人心,我觉得极其有趣。所有那些力量是一个团结的象徵。她冲着清茶杯微微地笑了笑:“那是发狂的灵魂。亲爱的栾蓓儿,”她说:“不要屈服于你邪恶的慾念。” ——那么你是狂热的参与啦? ——好像是我在逐渐变得邪恶。虽然我在校外胡闹,但我在学校表现很好。我上了所好大学,在梁城市时,脑子里飞舞的全是专制权力。我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成什么,但我绝对知道我要置身于这种游戏中。我在为商业做了一点工作,引起了司马效礼的注意。我想,他是看上了我什么,于是把我夺了过去。我觉得他喜欢我的劲头——我管理办公室只有两个月的经验。我拒绝向任何人甚至是检察院让步。你知道我就这种性格。 ——我想刚从大学毕业,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的哲学是,除了做尼姑,他们不算什么挑战。我很高兴上了专科学校。 ——哦,他的眼睛扫了旁边的一眼:“现在不要看,梁城市检察院的人在盯着呢,要小心。 第64页 ——什么?她突然转头,环顾四周。 ——噢,那太好了。上官英培转动眼睛。 ——他们在那里? ——他们那里也没有。但是他们无处不在,梁城市检察院的调查员不会在脸上写着字到处转的,你不会看见他们的。 ——那你干吗说他们在转着呢? ——给你提个醒,我能认出梁城市检察院的人。 ——有时候能,但并不是总能认出来。他们会来的。你不要像刚才那样做出反应。要正常,动作缓慢。就像一个漂亮的女人带着男友度假那样。你懂吗? ——好吧。但是不要再对我做那傻事。我的神经受不了。 ——你打算怎么购买机票? ——我怎么买机票? ——你的信用卡。是你的假名。不要到处炫耀大把的现金。你用现金买一张今天离开的机票,对航空公司也可能是个危险信号。现在,别引起注意才好。你那个名字叫什么? ——黄婧娜怎么样?栾蓓儿问。 ——多好的名字。 ——黄婧娜以前是我妈的名字。 ——是吗?你妈去世了? ——我父母都不在了。我十三岁那年死了母亲,三年后又死了父亲。没有兄弟姐妹。十六岁成了孤儿是多么悲惨的事情。 ——那一定经歷过很多痛苦? 栾蓓儿很长时间什么也没有说话。谈起她的过去总是很难受,所以她几乎不谈。甚至极力忘掉。而且她并不真正了解这个男人。但是,上官英培身上的确有些让人感到安慰的、可靠的东西“我真的很爱我母亲。”她开始说道“她是个好女人,为我父亲吃了一辈子苦。他也是个好人,但总是异想天开,突发奇想要发大财。” ——怎么会是那样? ——因为别人总是因为我父亲的宏伟计划赔钱。他们当然很恼火了。我母亲去世之前,每天为父亲祈祷,我妈和我。在她临死前,她告诉我要照顾他和年仅十岁的我自己。 上官英培摇摇头:“我真想不到。我父母在同一处房子里住了五十年。你母亲死后你怎么过的?现在栾蓓儿说话容易了点,不像你想的那样难。我妈爱我爸,恨他的生活方式,他的计划,老是搬家。但他不改,所以他俩生活在一起并不是最幸福的。有几次我真的以为她要杀了他。她死后,似乎我和我爸同这个世界对着干了。他用我仅有的一套漂亮衣服打扮我,让我在他潜在的合伙人面前炫耀他。我想人们会想,这个傢伙怎么这么坏,让他的小女孩在搞什么?到了十六岁,我就帮他兜生意。我很快长大了。我想我在那些年里练就了伶俐的口齿和坚定的信心。我学会了独立思考。痛苦是最好的老师呀。” ——完全不同的教育埃上官英培评论着:“但我看得出那对于你成为说客极其有利。” 栾蓓儿的眼睛湿润了,每一次同人碰面时,他就会说:“这个人是个小人物,栾蓓儿。我这里感觉得出。他把手放在胸口上。这都是为了你,爸爸爱他的栾蓓儿。于是我每次都相信了他。” ——听起来好像他最终真的伤害了你。上官英培轻声说。 栾蓓儿使劲摇摇头:“那并不是说他成心骗取人们的钱财。我们不是在欺骗的事情。” 他真的认为他的想法能成功。但这些想法从来就没有成功过,所以我们常常搬家。好像我们没有赚过什么钱。我的天哪,我们在汽车上睡过不知多少次。我记不得有多少次我爸爸钻进饭馆的后门,过一会儿出来拿着他要来的饭菜。我们就坐在汽车的后座上吃起来。他常常望着天空,给我指着星座。他连中学也没有念完,但他知道所有的星星。他说他一辈子追够了星星。我们就坐在那里直至深夜,我爸爸就会告诉我事情会好起来的。就在马路边。 ——听起来他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也许是块私人侦探的料。 栾蓓儿回忆着笑了:“我常常跟着他走进银行,几分钟里他就知道每个人的名字,同银行经理喝着清茶,聊着天,好像早就认识一样。于是我们就弄到一封推荐信和本地有钱人的名单供我爸登门造访。他就是这种人。人人都喜欢他。直到他们赔了钱。连我们仅有的一点儿也赔进去。我爸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他的钱也放了进去。他确实很诚实。” ——你依然想念他。 ——是的。她自豪地说:“他给我起名叫栾蓓儿,因为他说有信仰在他身边,他怎么会失败呢?”说着栾蓓儿闭上了眼睛,泪水淌在了双颊上。上官英培从盒子里抽出张餐巾纸,塞进她手里。她擦擦眼睛。 ——对不起,她说:“我以前真的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谈起过这事。” ——没关系,倍儿。我想听。 ——我在司马效礼的身上找到了我爸的影子,她说着,清了清嗓子,眼睛睁得很大:“他跟他有相似之处。那种男人的勇气。他可以说服任何人跟他见面。他方法得当,事事在行。不向任何人让步。他教了我许多东西。不只是游说活动。而且关于人生。他也不是一帆风顺长大成人的。我们有许多共同之处。” 第65页 上官英培笑了:“这么说从你爸爸那里学了那些诡计,然后去看上樑城市了?” ——有些人说我的工作性质没有变。栾蓓儿对自己的话笑了。 ——那是说换汤不换药。 ——既然我们进行了推心置腹的仟梅,那么你的家庭呢?她咬着烧饼说。 ——一双男女。我是老大。 ——你父母真幸福。儿女双全。 ——我们让他俩遭的罪也不少呀! ——那么他们还在吗? ——很健康。我们所有人的关系现在都很密切,虽然我们在成长的过程中有过艰辛的日子。当事情糟糕时,大家都来支持。要帮助只用打个电话就行。通常就是这样。而这次就不同了。 ——听起来很好。真的很好。栾蓓儿看着别处。 上官英培敏锐地看着她,不难猜透她的心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栾蓓儿。离婚、重并压抑、孤独、辛酸,我们全都经歷过。有时我得说我宁愿是惟一的孩子。” ——不,你不会这么想的。她命令式地说:“你可以认为你会,但相信我,你不会。” ——我确定。 ——你确定什么?她表情疑惑。 ——相信你呀。 ——你知道的,对于一个偏执的私人侦探来说,你当然希望交朋友。我可能会是个很不错的杀手,这你知道。 ——如果你真是个坏蛋,梁城市检察院的调查员早就把你拘留了。 她放下清茶,向他靠拢,她的表情非常严肃:“我感谢你的关照。但这件事情我们要弄清楚,我一辈子连个蚂蚁也没害过,我也不认为我是罪犯,可我想如果梁城市检察院要我入狱,他们会做到的。这样我们就澄清了。”她又说:“那么,你还想和我一块儿上飞机吗?” ——绝对想。你真的让我好奇了。 她嘆了口气,坐了回来,望着下面候机厅的走道:“现在别看,过来两个人,看来很像是梁城市检察院的人。” ——你当真?上官英培说。 ——我可不像你,连这样的事情也开玩笑。她低下头在她包里摆弄着什么。令人焦虑的时刻过去了,她坐起来,没有去看从她身边经过的那两个人。 ——根据他们发现的情况,他们可能在找一男一女。你为什么不呆在这里,让我去买机票呢?我在安检门跟你碰头。你要记住,千万别慌乱,镇静才是最好的选择! ——让我想想。上官英培犹豫不决。 ——还以为你说过你相信我呢。 ——我相信。有一阵子他想像着栾蓓儿的爸爸站庄他面前,向他要钱。要是上官英培不从口袋里掏钱包那才怪呢。 ——但信任也有限度,对吧?这样吧,你拿着我这些包。我得拿着钱包。如果你真的担心,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安检门。倘若我不辞而别,你就可以兰住我。我敢肯定你比我跑得快多了。她站起身来:“你知道我现在不能叫来梁城市检察院的人,是吧?” 她盯着他很长时间,显然在考验他有无胆量相信她的理由。她说好吧。 ——你的新名字叫什么?我买票时要用。 ——黄倩娜。她朝他眨眨眼睛:“你的朋友叫你霍孝礼?” 他朝她不自然地笑笑,然后栾蓓儿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她一走,上官英培就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她是留下了她的包,但里面只有她的几件衣服,还是他给她的!她拿着钱包,这意味着她拥有她真正需要的东西,她的假身份证和钱。是的,他从这里是可以看到安检门,但她从前门出去怎么办?如果她现在就这样做怎么办?没有她,他一无所有。除了一些知道他住处的真正危险的人们。那些人乐于将他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折断了,直到他告诉他们他所知道的,而他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听到这话不会感到吃惊。下一步,标准的垃圾掩埋葬礼。就此结束。上官英培蹦了起来,抓起提包向她追去。 b 听见敲门声,张小鬼从门缝里探进脑袋。司徒秀尊正在打电话,她招招手让他进来。张小鬼用身子挤开门,原来他拿了两杯清茶,他将一杯放在司徒秀尊的面前,她用感激的微笑向他点点头。张小鬼坐下来,呷着清茶,这时候司徒秀尊打完了电话。 司徒秀尊放下电话,开始端起茶杯。“我绝对喜欢听到好消息,张小鬼,”她注意到他回了家,沖了澡,换了衣服。黑暗中在林子里摸索可能使他的衣服不成样子。她想,他的头髮依然潮湿,潮湿使他的头髮比平时显得更加光亮,司徒秀尊老是忘记他已四十有余。张小鬼似乎总不改变,总是高大,总是粗犷,浪头向她打来时.他是她可以依靠的饱经风霜的磐石。就像现在这样。他期待着什么也有点儿调侃的意味。 ——你想让我跟你说什么呢?张小鬼说。 司徒秀尊喝了一口清茶,长吁一口气,朝椅子后面靠了靠说:“哼,你呀你?我想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吗?真没意思。” 他又往前坐了坐,把清茶放在她的书桌上:“我同暴力犯罪科的人一起在现场工作。那是我在市检察院起步的地方,这你知道。就和以前一样。我想病退了算了,快五十岁的人了,干不了这种工作了。好给别人腾个地方。” 第66页 ——你可不能提出这种要求,没有你我怎么办? 张小鬼笑了:“看你说的。”显然那句话让他心情愉快。他坐回去,解开夹剋扣子,让肚子突出来。他停了一分钟来整理一下思绪,他对司徒秀尊也有成见,不过,他是表面上不让她感觉出来。他总是把自己隐藏的很深。 司徒秀尊耐心地等待,她知道张小鬼来这里不是和她聊天的,他很少跟什么人闲聊。司徒秀尊知道这个男人干的每件事情几乎都有明确的目的。张小鬼是个地地道道的官场老油条,他滑的就像一条泥蚯。因此,他到哪里去都是有着明确的目的的。当司徒秀尊全部指望他的现场经验和本能时,她从未忘记,虽然她年轻经验少,但仍然是他的老闆,这使这个男人打心眼里感觉不舒服。再说,她是个女人,做外勤的没有几个她这级别官职的女人。如果张小鬼对她怀有不满,她不能怪他。但是他从来没有说过她的不满,也没有在任何任务上给她制造难堪。相反,他很有条理,就像日出一样准时。但是,她还是得谨慎从事。不能误入张小鬼善良的圈套。 张小鬼说:“我今天早上看见冯秋芳。她感谢你昨晚上去看她。她说你的确很会安慰人。” 这让司徒秀尊吃了一惊。也许那个女人并没有责怪她:“她是客气了。” 张小鬼说:“局长也去了,我理解。他这样做很好。你知道刘建安和我是老交情。”张小鬼脸上的神情很明白的。如果他在暴力犯罪科之前抓住杀手,可能就用不着审判了。 ——我知道。我一直在想这对你来说多么难受。 ——那你多想了。我不用你担心了。张小鬼喝下一口清茶:“射手被击中了,至少他得受伤。这是不言而喻的。 ——还有什么?你都说说。 ——不等暴力犯罪科的书面报告啦?他把粗壮的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一边捲起裤脚的翻边一边大声说:“你对射手位置的判断是正确的。我们发现了血迹,在房子后边的林子中有一大片血迹。做了大致的弹道分析。那个位置明确了子弹射出的地方。我们尽可能顺着痕迹走,但找了几十米就在林子里消失了。” ——到底多少血?危及到生命了? ——很难说。天太黑了。那里的小组现在正继续搜索,他们在草地上寻找打死刘建安的那颗子弹。他们还详细排查了邻居,但那个地方太偏僻了,我不知道那样做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如果找到尸体,那么就使事情既简单又复杂。司徒秀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能她听到了他说起了刘建安的死。 ——我理解你的处境。张小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有血样吗?司徒秀尊用一种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现在实验室正在做试验。我说不好有没有价值。 ——最起码会确认是人还是动物。 ——也许我们所发现的是一头牛。 ——但我不这样认为。司徒秀尊振作起来,他回应她的表情说“没有具体的结果。只是我个人的直觉判断。” ——如果那个人受伤,那么追捕他就会容易多了。 ——也许。即使他需要医治,他也不会去当地医院急诊室的。要是那样他们必须报告枪伤。而且我们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或许只是皮肉之伤,没有伤着筋骨,只是流了一点儿血。如果那样的话,他包扎包扎,坐上飞机跑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进行了全面戒严,但那个人要乘私人飞机逃掉,可就麻烦了。如果真是那样,而他可能早已远走高飞了。你说呢? ——也许人已经死了呢。显然他没有达到他最初的目标。谁雇用他都不会对此感到满意。 ——那是自然。 司徒秀尊将双手交叉在面前,想起了想讨论的下一个话题:“小鬼,刘建安的枪没有打过?” 张小鬼显然对这个问题有过想法,因此他说:“这意味着,如果那血迹证实是人的,那么昨晚在房子附近肯定有第四个人。那个人向射手开了枪。”他双眼瞪大了,“哦,听我们的,所有的一切听起来都不正常了。” ——怎么不正常,但在我们所知道的事实里显然有真实的一面。你这样推测一下,会不会是第四者打死了刘建安?不是受伤的那个人呢? ——我想不是。暴力犯罪科正在我们认为另一颗子弹射出的地方寻找弹壳来证实。如果在两个不明人物之间发生过枪战的话,那么我们也许会找到另一种答案。 ——那么第四者的出现就可以解释打开的门和启动的摄像机。 ——录像带上有东西吗?我们必须得到相貌什么的。 ——告诉你吧,我们的带子被消磁了。 ——你说什么?消磁了,这就是说里面什么内容也没有了? ——不要问了。现在我们不能指望那盘带子了。 ——哦。我的天哪。司徒秀尊感嘆而遗憾地惊叫起来。 ——不过,事情总会有转机的,还给我们留着栾蓓儿呢。我们已经派人到所有的机尝车站、汽车站、计程车公司。还有她们的公司,虽然我们认为她不会去那儿。 第67页 ——实际上,那里可能是那颗子弹的来处。司徒秀尊慢慢地说。 ——是不是司马效礼? ——希望我们能证实这一点。 ——如果我们找到栾蓓儿,我们就能证实。我们就会取得优势。从被动走向主动。 ——不要指望这一点。脑袋几乎被打开花会使你重新考虑忠诚的。司徒秀尊冷冰冰地说。 ——如果司马效礼和他的人知道栾蓓儿的意图,那么他们也知道我们的意图。 ——你以前说过。从什么地方泄密? ——从某个地方泄密。从这儿或栾蓓儿那边。也许她做了什么让司马效礼起了疑心。从各个方面看,他都谨小慎微。他派人跟踪了她。他们看到她和你在房子里碰头。他进一步调查,恰巧发现了真相,就雇凶做掉她吧。 ——我倒宁愿相信这一点,而不希望这里有人出卖我们。 ——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呀。我也这样想。事实上执法机关也有贪赃枉法的。你怀疑什么往往要等他自己浮出水面才能解决问题。 司徒秀尊立刻想到张小鬼是否怀疑她。在梁城市检察院工作的人,从科长到助手,都要找个靠山。要不就拉人际关系。当你在梁城市检察院做正常工作时,有时反贪局会去调查你的歷史,同认识你的人谈话,不管多么微不足道。每年对在册的检察院职员进行一次外调。其间,干部的任何可疑活动或者任何怀疑干部的人的抱怨都要向所在的上级报告。谢天谢地,司徒秀尊从未有过这方面的记录。她的经歷是一清二白的。她没有玷污了头上戴着的国徽。 如果怀疑有泄密行为或者违反了安全规定,那么就要由责任失职办公室进行调查,对可疑干部可能要进行谈话。除此之外,检察院总是密切注意着任何迹象,即每个干部有不当的个人和职业上的问题就可能促使他受第三方的贿赂或影响。这种机制的建立使一些想犯罪和正在犯罪的干部打消了侥倖心理,从而改邪归正。建全的制度是抑制职业犯罪的一种特殊手段。一旦“双规”了就能查出问题! 司徒秀尊知道张小鬼经济上还算富裕。五年前他的妻子死于急性大脑炎,但他住在一栋很好的二层楼房里,其价值远远高于他支付的房款。他的孩子们已念完了大学分配了工作。他有退休的欲望。总之,他退休以后生活也不错。他的目的是到处观光旅游,实现年轻时代的幻想。但他这个人却比较世俗,说他有奶便是娘吧。他又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势利小人,总之,他是个好贪小便宜的主儿,做事缺乏男子汉的胸襟。立场不怎么坚定。大事大非上有时候不如女人有主见。 司徒秀尊知道自己的个人生活和经济是个难题。不久她就不会再有属于自己的房子了。房子正在作为两个人的财产。她的婆婆甚至想出售了。她现在留意的公寓里面的房间大小跟她大学毕业时租的差不多。对一个人来说那房子似乎很温馨。但一个大人和一个活泼的孩子很快使得这房子的温馨变成了狭窄。那么她能雇得起保姆吗?她这种工作时间,不雇行吗?她不能在夜里撇下孩子们不管。换个任何其它职业,她就不会遇到婚姻破裂危机。但在梁城市检察院,离婚律高得不足以使她感到有什么不自在,可以说已司空见惯。她糟糕的婚姻在检察院的人看来属于正常范畴。没有人苛刻地劝说她如何如何。她不曾有外遇,是个事业型的女人。梁城市检察院的生涯对幸福的个人生活往往没有什么帮助。因为你必须履行你的神圣职责。说大了要正确地使手中的权力,说小了,那就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 司徒秀尊眨着眼,发现张小鬼仍在盯着她。他真的怀疑是她泄密的吗?是她造成了刘建安的死?就在她要刘建安代替她去和栾蓓儿接头的那个夜晚,他被杀了。她知道熊庆升那样想过,而她跟刘建安和张小鬼现在也是这样想的。她镇定一下,然后说:“关于泄密一事,现在我们无能为力。我们把精力集中到我们能做的事情上吧。不要节外生枝,让人钻了空子。” ——好的。那么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 ——竭尽全力进行调查的同时。一定要找到栾蓓儿。我们寄希望于她使用信用卡购买机票和火车票。如果她那样做,我们就能抓住她。起码要努力找到枪手。神秘的司马效礼。恢復那盘带子的原状看看谁在那座房子里。我要你配合暴力犯罪科行动。我们有许多线索,如果我们能抓住一个线索不放就行。我不相信我完不成任务? ——好,我贊成你的敬业精神。 ——我们真的危机四伏了,王先生。 ——我听说熊庆升在这里。想必他来见过你了。他怎么看? 司徒秀尊绷起嘴没有回答他,张小鬼突然插话。“十年前,我们在一起进行联合秘密缉毒行动。”他停了一会儿,好像在决定是否往下说:“我们的正式目标是我们非正式的目标是完成我们的任务而不让梁城政府丢面子。为此,我们与绿城的同行有公开的通讯线路。也许是太公开了,因为边境以南的各级官员腐败猖撅。但是要让绿城当局在我们做了所有的工作并逮捕了贩毒集团犯罪头目之后能够共享荣耀。经过两年的工作。制定了逮捕的计划。但我们的计划泄露了。我们的人员中有人还中了埋伏.甚至可以说是因为走漏风声而导致两人丧命。” 第68页 ——哦,我的天哪。我听说过那件案子,但我不知道你也在其中。 ——你那时还是小姑娘,也许正在做玫瑰梦哩。 ——扯远了吧。什么玫瑰梦。司徒秀尊不知道这是不是挑衅的话,但她决定不回答他。她知道,他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不能不说他的目光有时挺色情。 ——无论如何,等所有事情平息后。他客气地通知我:“如果我不将这事搞定,我就有麻烦了。但是有一个规定。如果我找到绿城那边出卖我们的朋友,我不能以此为藉口。人际关系,人家告诉我。为了我们的利益我只好大开杀戒。”说到最后,张小鬼的声音有点儿颤抖。看的出来,他对泄密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应该说他还算一个正直的检察官。 司徒秀尊发现自己屏住了唿吸。那倒不是因为张小鬼说得太多。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还是沉默寡言的。但骨子里又想不出什么高明的策略。 张小鬼喝了一口清茶,然后点上一支烟:“唉,你猜怎么着?有人顺藤摸瓜追查泄密者直到梁城市公安局的头头。我在他的额头上打了个叉后扬长而去。如果我的上司不愿管这事,好吧。我要是再上别人的当我就不是人。”他盯着司徒秀尊,他说着,嘴边挂着一丝苦笑。他的双手按在她的书桌上。 这是他在她面前摆出的挑战吗?司徒秀尊不知道。他期望在她的脸上打个叉,或是试试她敢否在他的脸上打一个问号呢。两个人彼此心照不宣。 ——从此这成了我的正式座右铭。他说。 ——内容是什么呀? ——凡事要留有余地。为人悠着点儿。 ——我以为什么至理名言呢? ——这是美国人说的。 ——尼罗河上的惨案,比利时大侦探说的话成了你的座右铭? ——我崇拜他。 c 机场的候机厅里游荡着梁城市检察院和公安局刑警队的人员,而梁城市检察院的人完全不知道有公安局刑警队的人在常欧阳普良的人还预先知道,上官英培可能与栾蓓儿一起去旅行。梁城市检察院的人也在找她。 上官英培无意中从几个梁城市检察院的人身边走过,他们都是一副商人打扮,手拿公文包和一份《梁城日报》。他们同样对他也不在意。栾蓓儿早些时候也从那些人身边走过。幸亏化了妆,不然他们会发现的。栾蓓儿想。 上官英培在靠近主售票处时慢了下来。栾蓓儿在那里同一个售票员说话。这看上去很正常。他为不信任她而突然感到内疚。他靠在角落里等着。在柜檯边,栾蓓儿出示了她的新身份证,买了三张票。两张票用的是黄婧娜和钱树芳的名字。那女人几乎没看她的照片。谢天谢地,不过栾蓓儿知道人们很少看起来像他们身份证上的照片。到省城机场的航班大约半小时后起飞。她购买的第三张票用的是栾蓓儿的名字。那是飞往绿城的航班,半小时后离港。她是在显示屏上查到的海岸边上的一个城市。她会迷失方向的,开车到海边,或许会熘到太平洋里去。她不清楚她如何达到那个目的,但她必须步步为营。 栾蓓儿解释说她是为老闆买到绿城去开交易会的票,老闆马上就到。她得快点,售票员说:“她还得办理登机手续。十分钟后就要登机了。” ——没问题,栾蓓儿向她保证:“她没有等上官英培,所以她可以在登机口办理登机手续。” 售票员把票送给她。栾蓓儿想,用真名买这张票很安全,因为她用黄婧娜的信用卡支付了所有的票钱。而且她办理登机手续时要使用的惟一的另一张身份证是真的。正是栾蓓儿。一切都不会有问题的。然而她大错特错了。 上官英培看着栾蓓儿时,一个念头突然让他一惊。他的枪。他必须登记后才能通过安全检查,否则就糟了。他挤到栾蓓儿的身边,吓了她一跳。 他拍了拍她,飞快地在她的手拍了一下:“嘿,我的小鸟。对不起,我来晚了。”他看着售票员漫不经心地说:“我有把枪需要登记。” 售票员微微抬起眼睛。 ——你是国际刑警? 上官英培点点头。她开始处理必要的文件。他向她出示了假身份证,她在他的票上盖了个戳,而后往电脑里输入信息。他交了枪和弹药,填了申报表。售票员在枪盒上加了标籤,然后他们离开了售票柜。 ——对不起,我刚才把枪忘了。上官英培望着前面的安全门:“好哇,他们在门口布置了人。我们得分开过去。记住,一定要镇静。你一点也不像栾蓓儿。你要把自己想像成别人。 虽然栾蓓儿感觉她的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儿,但他们还是平平安安地通过了安全门。正当他们走过航班信息显示屏的时候,上官英培扫了一眼登机口:“请从这边走。”栾蓓儿一边点着头,一边注意这里的门是如何布局的。到绿城的登机口近得很容易进入,而离往绿城的登机口很远。她笑了笑:“好极了。我们成功了。” 栾蓓儿边走边打量上官英培,他为她做了许多,她为他要做的事感觉不好,但打定主意这是最好的办法。为了他们两个人。他们到达了前往绿城的登机口。他们被告知再等一刻钟就要登机了。那里排了很长的队。上官英培看着她:“你最好打电话预约到西丽湖的小飞机。”上官英培和栾蓓儿走到一排电话挂机前,她打了电话。 第69页 ——都好了,栾蓓儿说:“现在我们可以放松了。” ——是的。上官英培冷冰冰地说。 ——哦,栾蓓儿环顾了一下四周:“对不起,我得上趟洗手间。 ——好吧,你最好快点。 ——我会的。说着她挤了出去,上官英培若有所思地瞟着她。 他在机场外的一辆轿车里。梁城市检察院指定了一名联络员在航空公司监视检察院要找的人的旅行情况。由于与不止一个航空公司共享订票系统和数据以及输入的密码,梁城市检察院的工作做起来要容易一些。检察院要求在主要的航空公司订票系统里,栾蓓儿的名字要打上记号。这个要求刚刚得到允许。 他对着耳机麦克风说:“她刚订了大约半小时后起飞到绿城的航班。”他说了航班号和登机信息:“冲上去。”他命令候机厅里面的人。便抓起电话通知司徒秀尊。 上官英培正在翻阅有人丢在身旁的一本杂志,突然两个身穿西服的人飞跑而过。过了一会儿,一对身穿西服和风衣的男子也急匆匆地走过,朝着同一个方向。上官英培马上跳起来,朝四周望望还有些急匆匆的人,看见没有,他便随人群而去。 梁城市检察院的人匆忙走过女洗手间,穿西服的人跟在后面。一分钟后栾蓓儿走了出来。那些人消失在人群中时,她出现了。上官英培看到栾蓓儿从卫生间出来便慢了下来,又是一个假警报?当她离开他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时,他知道他的担心得到了证实。他一直盯着她,她看了看手錶,加快了步子。哼,他知道她要干什么,要乘另一个航班。从她看表并加快步伐的样子,那航班一定是马上要起飞了。他在人群中挤着穿行时,用眼睛扫了一下前面的通道。从这里走,前面有九个登机入口。他在显示屏边停留了两秒钟,眼睛在列表上自上向下飞快地移动,挨个搜索登机口,直到找到闪烁着登机字样的到绿城的航班。他搜索了一下,看到往绿城的航班也正在登机。是哪一个呢?哦,总能找到一个确定的方法。 他向前疾奔,穿过候机区,设法超过她而不引起她的注意。他在能看见前往绿城登机口的地方停下。匆匆跑过他身边的那些身穿西服的人们正站在登机口同表情紧张的联航工作人员讲话,然后板着脸孔离开站在隔板后面,眼睛盯着人群和离港区。肯定是梁城市检察院的人。去绿城的航班正是栾蓓儿要登的航班。 但是有些事情不可思议。如果栾蓓儿用了假名,怎么……继而上官英培吃了一惊。她不能用假名购买两张仅隔几分钟起飞的航班机票。那会引起售票员的注意。她用了真名是因为需要身份证登机。哦。她正在向他们走去。她要出示机票,工作人员会打信号,然后就完了。 他正要转身时,他发现了刚才从他身边跑过去的那两个穿着风衣和西服的人。根据上官英培的经验,他们正若无其事地密切监视着梁城市检察院的人。他凑近了一点,由于外面天色阴沉,他费劲地看到了他们。一个人手里拿着什么。当上官英培再作努力要看清是什么东西,或者是他认为的东西时,他脖子里透出一阵凉气。突然间情况急转直下。 上官英培挤出走道,今天好像住在梁城市市区的人都要乘飞机似的。他看到栾蓓儿穿过走道。再过一会儿,她就要超过他。他朝人群冲去,被人放在地上的提包绊倒了。他重重地跌在地上,当他跳起来时,栾蓓儿超过了他。他只有几秒钟了。 ——黄婧娜?他叫了起来。 起初没有反应,但继而她停了下来,四处张望。她若看见他,上官英培知道她可能会跑。但是她停下来,给了他需要的时间,他绕过来走到她身后。当他抓住她时,栾蓓儿几乎要跌倒了:“转过身,跟我走。”她拉住他的手指:“上官英培,你不明白。请放开我。” ——不,是你不明白。梁城市检察院正在飞往绿城的登机口等着你呢。 ——埃这番话让她楞住了。 ——你搞错了。你用你的名字又订了一次票。他们会监视那种情况的。栾蓓儿,别以为他们是傻子,他们知道你现在在这里的。你听我的没错。 他们尽快地退回到原来的登机口。人们正在登机。上官英培抓起他们的包,但不是上飞机,而是一转身,拉着栾蓓儿就走。他们出了安全门,走向电梯。 ——我们去哪儿?栾蓓儿说:“飞机要起飞了。” ——在他们关闭整个候机厅寻找我们之前,我们必须离开这儿。 他们乘电梯到一层,走了出去,上官英培招手叫计程车。他们上了一辆,上官英培给了那人一个地址,计程车开走了。这时候上官英培才看着她。 ——我们不能上去绿城的飞机了。 ——为什么?那张票用的是我另外的名字。 上官英培膘了一眼司机,那个老傢伙正靠在座位上听收音机里的流行音乐。上官英培很满意,仍然低声说话。”因为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售票处查看谁为栾蓓儿购买了机票。然后他们就知道是黄婧娜买的。他们还将知道上官英培同你一起旅行。他们就会描述我俩的样子。而后查看为黄婧娜和订票的情况,当我们在机场走下飞机时,梁城市检察院就会等着我们。我们就得束手就擒。” 第70页 栾蓓儿脸色发白:“他们行动那么迅速? 上官英培气得浑身发抖:“你知道你究竟在和谁打交道吗?” ——什么?栾蓓儿也发火了。 ——他妈的。现在我成了杀人犯了,梁城市检察院的人都追到我的头上来了。他绝望地用双手抱着头:“今天这是怎么了,一切真是他妈的突然。我成了一个替罪羊。我不干,我不会干的。” 栾蓓儿开始抚摸他的肩头,但又把手缩了回去。她看着窗外:“很抱歉。我的确很抱歉。”她一只手按在车窗上,让玻璃外的凉气渗入她的皮肤:“听着,把我交给梁城市检察院好了。我要告诉他们一切真相。” ——如果梁城市检察院相信你的话,那太好了。但是,还有另外一件事。 ——什么?栾蓓儿不知道他是否要告诉她为司马效礼工作的事。 ——现在不说了。上官英培实际上在想那门口的人,以及另一个人手里拿的什么东西:“现在我要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透过车窗看着波涛滚滚、灰濛濛的还乡河:“我不知道我能否告诉你。”她说得很轻,他几乎听不见。 ——那好,我想你能。我想让你尽最大的努力。 ——我觉得你不会明白。 ——我怎么不明白? 她终于转过身来,脸色潮红,躲避着他的目光。她紧张地摆弄着衣角:“我原以为你不跟着我会好一些。你知道,我原以为那样你会更安全。” ——扯淡。他厌烦地骂着。 ——我说的是真的! 他扭过身来紧紧抓住栾蓓儿的肩头,栾蓓儿惊慌地往后退着:“听着,栾蓓儿,不管他们是谁,他们已经搜查了我的房间。他们知道我牵扯进来了。不管我是否和你在一起,危险对我都是一样的,事情也许比想像的会更糟。你到处乱跑想甩掉我,一点他妈的用处都没有。” 栾蓓儿一搡他:“他们已经知道你卷进来了。记得你的房间的情况吗?” 上官英培摇摇头:“那些人不是梁城市检察院的。” 她看上去很惊愕:“那是谁呢?” ——我不知道。但梁城市检察院的人不会装成邮政局的邮差。梁城市检察院的第一规则是,全部出动。他们会来几十号人,人质救援小组,警犬,再加上全副武装。他们进来,把你抓走,就算把案子结了。上官英培把整个情况考虑了一遍,声音变得平静了。他想刚才在登机口等你的是梁城市检察院的人。他深深地点点头,他们不掩饰他们的身份。在登机口那两个人,但他知道我们的栾蓓儿幸运地活着。 ——哦,顺便说一向,别客气,我又救了你一次,你又回到梁城市检察院的地盘,问题多得找不到答案。也许我应该让他们把你抓走。他开玩笑地说。 ——你为什么不呢?她平静地问道。 ——整个经歷就像一场梦,但是我到何处才能醒来呢?从现在起,我们俩就形影不离了。你最好习惯和男人单独在一起,我们从这里开始就不可分开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上官英培,你…… ——我不想听你说什么了。我真想把你杀了,我发誓。他夸张地伸出一只大手,攥住她的手腕。然后他坐了回去,目光显得呆滞。 栾蓓儿不想把手抽走,不是她不能。她真的害怕他会把手挥过来。她想,这可能是上官英培有生以来发的最大的火了。她终于坐了回来,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她的心脏跳得很快,好像她的血管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她感到了气短和憋闷。 在梁城市你可以就金钱、权力、忠诚而撒谎。你可以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她见得多了。那是世界上最难受最残酷的地方,在那里,人们靠金钱关系和肉体关系以及跑腿生存,在那里,每一个新日子,每一个新关系,都可能成全你,也可能毁掉你。栾蓓儿在那里能够成长起来,实际上,她喜爱那个世界。直到现在她仍然相信,即使最黑暗的地方也有太阳升起的时候。不能只看见梁城出了一点事儿,就把希望和光明也抹杀了。 栾蓓儿不看上官英培,害怕看出他眼睛里的东西。他是她的一切。虽然她几乎不了解这个男人,但不知怎的,她渴望他的尊重、他的理解。她知道这两样她都得不到。她不敢奢望。 透过车窗,她盯着一架迅速爬升的飞机。再过几秒钟它就要消失在云层里。不久乘客们就只能看到下面的层层游云,好似下面的世界突然消失了。她为什么不能坐在那架飞机上继续上升,到达她能重新开始的地方呢?为什么那样的地方不能存在呢?为什么?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呀,如果单纯地为了自己,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d 司徒秀尊闷闷不乐地坐在一个小桌旁,手掌支着下巴,不知道这个案子的调查是否进行得顺利。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刘建安的汽车。它已被很专业人员清洗了,她的专家小组不能给她提供任何真正的线索。她刚才查了实验室。他们仍然在摆弄那盘录像带。她心里很烦,最糟糕的是,栾蓓儿竞在她的眼皮底下熘掉了。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提升为梁城市检察院的副局长了。她敢肯定,当她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会有来自局长以下的成堆消息。她想像得出,那些消息没有一个是赞扬她的。甚至就此机会别有用心的会大作文章。嫉贤妒能永远存在。 第71页 司徒秀尊和张小鬼在机场的办公室里。他们已详细查问过卖给栾蓓儿机票的那家航空公司的售票员。他们看了所有的监视录像带,那个售票员一眼就认出了栾蓓儿。司徒秀尊认为那个女人就是栾蓓儿。他们先前给那个售票员看过栾蓓儿的照片,因此她非常肯定就是同一个女人。 如果那就是栾蓓儿的话,那么,根据司徒秀尊在机场监视录像带上所看到的,她已大大地改变了模样,化了妆,把长发理成了短髮,还染了色。现在栾蓓儿有了帮手。因为录像带录下的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和栾蓓儿在一起。司徒秀尊已开始了明显的盘查,包括查问那个时间内计程车载客的情况。他们还派同行在绿城检查,防备那一对人在那里做了另外的旅行安排。到目前为止仍然一无所获。然而,他们还是找到了一个大有希望的线索。 司徒秀尊正在摆弄着五四手枪。而张小鬼靠着墙,愁眉苦脸,什么也不看。已经检查了那把枪上的指纹,他们正在通过检察院的资料库检索结果,甚至找到了更好的线索。那把枪是註册过的。他们很快从公安局发现持枪者的姓名和地址。 司徒秀尊说:“这么说那把枪的註册者是上官英培。我正从车管所那里拿到这傢伙的照片。我认为他就是跟栾蓓儿在一起的那个人。我们目前对他有什么了解?” 张小鬼从端着的杯子中喝了一口饮料,然后点上了烟。说:“现在是私人侦探。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似乎没做过不合法的事。事实上局里许多人认识他。说他人不错。不过,我也听说他私下里跟市长有来往。算了,不管他。我们要把他的照片拿给售票员看一下。看她能否对他进行身份辨认。目前就这些了。我们不久会有更多的。”他膘一眼那桿枪说:“我们在村子后边的林子里发现了弹壳。那些是从手枪里发射的。根据找到的数量,那个人打了弹夹中的两发子弹。” ——你认为就是这把枪吗? ——我们还没有找到与它匹配的弹头,但根据发射性能看,可以确定撞针在我们找到的那些弹壳的底火上留下的撞痕与发射的那把枪是否匹配。张小鬼说,他指的是手枪撞针在弹壳底火上所留下的撞痕是同指纹一样的。“由于我们搞到了他的弹药,我们可以从原地试射,那是很理想的办法,你知道。我们可以在弹壳上作印记检查。那并不能确切地证实上官英培当时在场,因为他可以早些时候就装好了子弹,然后由另外的一个人在那儿开枪,但是,这说明了一些问题的严重性和复杂性。” ——如果能够从房间里搞到他的指纹就好了。 ——可是他们什么也没找到。上官英培显然知道如何做这种事情。他肯定戴了手套。 ——如果弹道确实吻合,那么上官英培看来就是打伤射手的那个人。 ——他没有朝刘建安开这么多枪,这是肯定的,如果上官英培能用手枪在黑暗中从那样的距离射中刘建安,那我们要很好地认识一下他。 这种理由似乎不能说服司徒秀尊。 张小鬼继续说:“实验室证实林子里的血迹是人的。我们还在那把手枪所有的弹壳附近找到一个弹头。打在树上,留在那里。我们在血迹附近还找到了几个弹壳。步枪器材。全金属弹壳,大口径。而且是按要求定做的,弹壳上没有生产厂家的代码和口径印记。但实验室证明用的子弹是泊来品,而不是梁城市公检法司系统的。” ——这么说是从国外走私进来的的?司徒秀尊目光敏锐地看着他。 ——现在有许多说不清的事儿,我觉得是这样。 司徒秀尊不是很熟悉走私过来的子弹。它与国内的产品在原理上有所不同,我们也不好控制它,因为它没有统一编号。司徒秀尊想,这是一种聪明而有效的计策。让你很难查出来。 司徒秀尊加入检察院时学过,当扣动武器的扳机时,撞针撞击底火帽,在底火帽和铁砧之间挤压底火使它爆炸。这种小爆炸穿过燃烧孔点燃火药使之达到超过五千度的高温。一毫秒之后,子弹唿啸着通过枪膛,不及眨眼的功夫,一个人便立刻毙命。目前在梁城市,大部分谋杀所选用的武器是枪,司徒秀尊知道,梁城市的谋杀案不是多么多而是比较奇怪。因此,司徒秀尊和她的同事们决不会没活儿干。他们想透过现象了解本质,谋杀的背后有没有更大的阴谋呢?他们想过,也集中分析过,只是在脑子里一闪念而已。现实面前令她神经有点儿紧张。 ——那种子弹可能跟栾蓓儿给我们讲的利益有关。司徒秀尊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因此上官英培与射手都在干,而上官英培先得手了。司徒秀尊若有所思地盯着张小鬼,她突然问:“上官英培和栾蓓儿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现在还看不出来,但我们正在开始调查。 ——张小鬼,这儿有另一种思路,上官英培钻出林子,杀了刘建安,而后回到林子中。他可能被什么绊倒了,把自己划伤了。这可能是那血迹的原因。我知道那不能解释步枪弹头,但这种可能性我们不能忽视。据我了解,他也带了步枪。或者是猎枪。我敢断定,他们在林子里搜寻过对方。 ——得了,秀尊。那傢伙不可能同自己进行枪战。别忘了是两堆不同的弹壳。我认识的猎手没有一个会站在那里一个劲地勐射。他们会打死同伴或他们自己。为此,大多数地方都规定在步枪弹匣里装入有限的子弹。而且那些弹壳留在那里的时间并不长。这你还不明白? 第72页 ——哦,明白了,在这一点上我不愿意相信上官英培。 ——你以为我愿意吗?我不相信自己的母亲,愿上帝抚慰她的心灵吧。但我也不能无视事实埃栾蓓儿开走了刘建安的车?上官英培留下鞋子然后跑进林子?难道你不相信这种推测? ——我只是指出这些可能性。我没说让你接受其中的任何一个。一直烦扰我的是,什么惊吓了刘建安?为什么要杀他,谁在支持杀手,如果杀手在林子中,那不是他。 张小鬼揉了揉下巴,望着司徒秀尊:“那倒是真的。不过,我们一旦逮捕了杀手,那么不管什么阴谋也会昭然若揭了。” 司徒秀尊突然想起了什么:“噢,对了,我们到达房间时,那扇门那纱窗门是大开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它开着,因此刘建安朝那里转身的时候一定看到了。他会做什么呢?立刻拔出手枪。” 张小鬼接着说:“而且他也可能看见了那双鞋子。尽管天黑,但房间的后走廊不是很大。张小鬼又喝了一口可乐,揉揉左太阳穴:“我这头疼病又犯了,这样吧,等实验室人员恢復那盘录像带后,我们就确切地知道上官英培是否在场了。只能耐心等待了。” ——但愿他们能恢復。但首先是上官英培为什么去那里呢? ——也许有人雇他跟踪栾蓓儿吧。 ——你是说是司马效礼? ——我觉得很有可能。 ——如果司马效礼雇用杀手除掉栾蓓儿,干吗让上官英培在那里目击呢? ——那肯定没有一点意义。张小鬼抬起脸望着司徒秀尊说。 ——好吧,我来把事情给你搞得复杂些。栾蓓儿买的两张机票是到绿城的,但以真名买的那一张是到别的地方的。 ——你从机场监视录像带上看到了上官英培在跟踪我们的人。 ——你认为栾蓓儿试图和他不辞而别吗? ——上官英培在栾蓓儿买了机票之后才出现。而录像带上显示,他把她从去登机口附近领了回去。售票员说。 ——所以可能是那种不情愿的无奈。司徒秀尊说。她看着张小鬼时突然想到,也许,就像我俩?你猜我到底想干什么?司徒秀尊说。 张小鬼扬起眉毛:“我想退还上官英培先生的鞋子。我们有他家的地址吗?” ——有。到达他们家最快半小时。 ——那咱们马上走。司徒秀尊站起身。 ——我只能遵命了。张小鬼说。 ——你对我的话有情绪吗?有情绪你就说,我不会强迫你? ——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情绪?你还不知道我?还是我不知道你?别说我没有,就是我有情绪我也得执行。司马市长不是说过吗?不理解你也得执行,你得给领导和自己面子。 ——这可不是面子的事儿?这是工作,关系到人命! ——我知道,怎么我一说话你就上纲上线呢? ——你干脆说我陷害你得了? ——好了好了,我们不走! e 司徒秀尊和张小鬼开着车就出了梁城市,一路上谁也没说话,仿佛沉浸在一种对成功的希望与焦虑的期待之中,立刻就能发现成功的顶峰似的。 当张小鬼把车停在路边时,司徒秀尊打量着那幢很普通的住宅:“上官英培肯定于的不错。这里不是便宜的地段。能守易攻。看来他没白当兵。” 张小鬼也四周寻视了一下,然后对她说:“也许我应该把我的房子卖掉,在这儿买所小别墅。在街上散散步,到公园坐坐,到池塘钧钧鱼,享受享受生活。如果有个相好的幽会幽会岂不美哉!” ——别想入非非了?你也不想想你多大年龄了? ——开玩笑,我累了。 ——想逃避你的工作? ——唉,当我看到刘建安的尸体,我可不想干这一行了。刘建安惹着谁了?说着,他们走近前门,他俩都注意到了摄像机,然后张小鬼按了门铃。 ——谁呀?有人厉声喝道:“梁城市检察院的。”司徒秀尊说。 那门没有像他们想像的那样吱的一声打开:“让我看看你们的证件。”那个年迈的声音说:“举到摄像机镜头前。两个检察院的相互看看。 司徒秀尊笑了:“我们客气些,照着办,张小鬼。” 两个人故意高举着证件,凑到摄像机镜头前。他俩举的姿势一样,因此先看到盾牌再看到带照片的身份证。这是故意在威胁。是这样的。一分钟后,他们听到房子内的门开了,一个女人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让我再看看,她说:“我眼睛不太好。” ——好吧。他们又举起证件。那女人端详着他们,然后开了门。 ——对不起。他们进去时她说:“经过早上发生的一切后,我准备收拾我的包,我们永远离开这里吧。我求你了?” ——出了什么事儿?司徒秀尊敏锐地问。 ——你们想见谁?那女人不耐烦地看着她。 ——上官英培。司徒秀尊说。 ——我早知道是这样。可是,他不在这儿。 第73页 ——请问你老的姓名? ——叫我魏老太太吧。 ——噢,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 ——不,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今天早上离开的,从那时候起我就没有见过他。 ——那么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张小鬼问:“是今天早上,对吧?” 魏老太太点点头:“一大早。我当时正在吃早点,上官英培过来说他想让我照看小虎子,因为他要出门。”他们好奇地看着她:“小虎子是上官英培的德国牧羊犬。”她的嘴唇颤动了一阵:“可怜的小动物。” 司徒秀尊说:“那狗怎么了?” ——他们打它。它会好的,但他们伤了它。张小鬼靠近那个老太太:“谁伤了它?” ——老人家,能让我们进你的公寓坐坐吗?司徒秀尊建议。 ——进来吧?别嫌房子破就中。 这套房间内有舒适的旧家具,小架子上摆着小摆设,屋子里有一股子霉素味儿。他门坐定后,司徒秀尊说:“也许你从头讲讲会更好,你讲的时候我们问些问题。” ——我经常看护那狗,上官英培总是出差。你知道,他是个私人侦探。这个行当可不好,惹事生非遭人骂哩。 ——我们知道。那么他没有说他去哪里吗?什么也没有说?张小鬼急切地说。 ——从不跟我这个老婆子说的。私人侦探很保密的,咱们国家还没有法律规定合法,他是偷偷干。但是上官英培对这种事很认真的。 ——他没有别的办公室吗? ——没有,他用空出的一问卧室做办公室。他还照看这座大楼。他给别人安装户外摄像机、防盗门什么的。从来也没有要过一分钱。楼房里的人有了问题,房客大都是像我这样的老人。他们都找上官英培,而他不管忙着什么放下手里的活儿就去干。人是好人哪。 ——嗯,是个好人。接着说下去。司徒秀尊温和地笑着,望着慈祥的老人。 ——我刚把它安顿好,邮政局的人就来了。透过窗子看见他的。然后上官英培打电话给我,说放狗出去。 ——他从楼里打的电话吗?司徒秀尊突然插了一句。 ——不知道。通话有好多杂音,不清楚是什么声音。问题是我没有看见他离开这座楼房。他是从那儿走的,我就说不清了。上官英培说。 ——他说话什么样子? ——哦。老太太一边颤抖双手一边回想:“我想我得说他对什么事情感到焦虑不安。我很吃惊他让我把狗放回去。我是说,我刚把它安顿好,我给你讲过。上官英培说他要给狗打针什么的。虽然我不大相信,但我还是照上官英培的话做了。随后就大乱起来。” ——这个邮政局的人,你见过他吗? 老太大哼了一声:“他不是邮政局的人。我见过送信的人,虽然他身穿制服什么的,但他不是我们平常见过的那个邮局送信的人。总之不是。” ——也许替换了。是代班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邮局人拿着枪,你见过吗? ——这么说你看见枪了? 老太太点点头,然后扬起手:“他从台阶上跑下来的时候拿着。他一手拿枪,另一只手淌着血。我讲得太快了。在那之前,我听到小虎子叫得和以前不一样。然后一阵混战,听得清清楚楚。跺脚声,一个男人的大叫声,还有小虎子的爪子刨地板的声音。而后我听见重击声,然后我就听见可怜的小虎子在嚎叫。然后有人撞上官英培的门。紧接着,我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上了梯子。我从厨房窗子往外看,看见所有那些人都跑上了梯子。我好像是在看电视剧似的。我回到前门,从门镜里往外看。这时候我看见那个邮政局的人从前门出来。大概他已转回来,加入到其他人中间了。我不太清楚。” 张小鬼在椅子上朝前探着:“其他人都穿着什么制服?” 老太太奇怪地看看他:“这个,你们的人应该知道。” 司徒秀尊看着她,感觉迷惑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撞开后门进去,警报响了。不久警察就赶来了。 ——警察来了又发生了什么情况呢? ——那些人仍在那里。至少他们的一些人在。 ——警察逮捕他们了吗? ——当然没有。警察带走了小虎子,让他们继续搜查那个地方。 ——你知道为什么警察让他们留在那里吗?司徒秀尊问道。 ——和我让你们进来的理由一样。 ——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梁城市检察院的人。其中一个我认识。 ——啊,检察院的。司徒秀尊惊诧了。她望着张小鬼,什么也没说出来。 ——不可能。你信吗?张小鬼问她。 ——说不好。我感觉上官英培不会走多远。他应该就在附近。 ——你敢肯定? ——我凭感觉! ——你又凭感觉。副院长就恨你凭感觉! ——他是嫉妒我,一点本事也没有,不知贿赂谁弄了副处级,整天价不是请客就是送礼,你说那一样工作是他干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他一个男人不如女人! 第74页 ——对了,不见的你有本事,你持有政法大学的文凭就提拔你?你得会搞人际关系。中国不是多么的法制,而是人际关系,人情在中国永远大于法。你懂不懂呀? ——不懂! ——这不结了,正因为你不懂,你只能当个科长。 ——你怎么这么世俗? ——我是个俗人不世俗吗?算了,我不跟你争了,你总是抱着你的感觉工作吧。你尽管出色,但是……——但是什么? ——你心里清楚,还来问我? ——不问你问谁?你瞧不起我? ——没有呀?我从来都是平等待人的。 夜晚的时候两个人就在一个房间睡的,开始都很疲劳就平安地睡了,不知怎么,半夜时分栾蓓儿一声尖叫惊醒了上官英培。他下了床,然后打开手电一照,栾蓓儿一个人缩在床角,双手抱住前胸,哆哆嗦嗦地惊在那儿? ——你怎么样啦?上官上去拉了她一把。 ——有,有耗子,我害怕! ——哪儿有?我怎么没发现。说着上官到处照着,没有找到,找了一会儿他上了床,用手招唿栾蓓儿。 是夜,两个人睡在了一张床上,栾蓓儿扎进他的胳弯里,睡得很香甜。上官英培听到她均匀的唿吸,一动不动,他怕惊天动地动了她,他却失眠了,怎么样也睡不着,不是想跟她做爱,而是对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心有余悸。自己为了钱财险些丢了性命。所谓人为财死,谁也逃脱不了呀!如果当初拒绝了呢?也不会有这样如此狼狈的下场,如今亡命天涯,还不知道将来命运如何?他知道,他和栾蓓儿随时都处在危险境地。很有可能司马效礼要控制她,她们在一起时间越长越让司马不放心,他们不可能不谈一些私事?为什么他总是打电话来问他在那儿?上官英培没有告诉他实话,现在他谁也不能相信,他怕司马效礼在关键时刻也会丢车保帅的,他牺牲你也是正常的。 战胜对方的最佳方案是有力地保护好自己,那样才能看到事情的结果。上官英培想来想去总也睡不下,他犯了菸瘾,很想抽支烟,不抽一支心里麻乱。他挪动了一下身子,栾蓓儿紧紧抱住了他。 ——你要走吧?抛下我一个人? ——你没睡觉呀? ——我睡着了你谋害了我呢? ——真是的,你怎么那么想? ——你说我应该怎么想呢? ——你应该想我是为了保护你才不睡的。宝贝你睡吧?没关系。 ——不,我在听你自言自语。 ——你想什么心思呢? ——我在想如果我嫁给你,你一定瞧不起我? ——怎么会这样想呢?我是求之不得。 ——我做过情人,你知道的? ——那不怪你,应该说你是一个政治牺牲品。你的本质是善良的。栾蓓儿我爱你,你应该感觉到? ——是的,我感觉到了,所以我想了一夜,我是不是能够得到幸福? ——你本来就是幸福的,你应该努力去争取?你是为幸福而生的,没有人能够阻止你。 ——我害怕,我真担心! ——担心什么,能告诉我吗? ——你知道的,我不想说,我们认识太晚了。 ——不晚,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能来的及。 ——我现在就想跟你在一起。 ——好,你随便。说着,他的一只手伸过来。栾蓓儿开始拒绝着,后来她就被上官拉进了被窝。 ——你温柔点儿好吗? ——真野蛮? ——野蛮就野蛮吧! 上官英培翻身把她压在了身子下,她配合的挺好,一种深蜜甜柔的声音在她的嘴里吐出来,这就刺激了他的情慾。他欣赏她的女人气息,她会那种上娇柔的呻吟。 这是个与众不同的夜晚,他们好像失去的太久了,太冲动太快速,好像没有抓住那种感觉很快就结束了肉搏。上官喘着大气,两眼瞅着她。她不说话,只是唉声嘆气地埋怨他并不英雄。 上官英培只是一手搭在她胸前,不久他们就坦然地睡去了。这是个难忘的夜晚,没有梦一样的平静,直到东方欲晓,阳光灿烂。 第 7章 a 上官英培和栾蓓儿从机场乘了一辆计程车后又换了两辆。最后一辆计程车把他们撇在了似乎是荒郊野外的地方,他们现在沿着偏僻的街道走了很远的路程。栾蓓儿耐不住性子了:“我们究竟在这里干什么,上官英培?” 上官英培瞥了她一眼:“逃命。假若他们会找到载过你的那些计程车司机。因此决不能让计程车把你载到真正的目的地再下车。”他指着前方:“我们决到了。”他边走边举手把眼镜取了出来,擦了擦眼镜然后戴上。他把眼镜布放在衣兜里。向远处望了望。 栾蓓儿也向前方望去,除了年久失修的房子、爆裂的人行道与病态的树木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他们沿着远离梁城市公路的方向行进,这条路也叫公路。栾蓓儿想,既然他当时非常清楚被追赶,但他们还在这里,真是滑稽。事实上,他一直被追踪,直到身穿蓝色军服的警察们终于抓到了他,他长期在狱中服刑。栾蓓儿知道这段歷史,只是不想要同样的结果。 第75页 她以前没有来过北部的这个地区。这个地区工厂林立,散落着城市边缘的商贸集散地,卡车和船只修理行,以及位于破旧建筑物里的一个跳蚤市场,那建筑物里的房梁再掉一根就会成为不安全用房被取缔。当上官英培转身向公路走去时,她有点儿惊讶。她紧跑着同他一起走。 ——我们不出城吗?我是说,根据你的分析,梁城市检察院能做任何事情。还有另外一些你拒绝说出的人掌握着我们的线索。我敢肯定他们绝对凭的是权威和能力。而我们却在荒郊野外到处乱窜。 上官英培没有说什么,栾蓓儿抓住了他的胳膊。“上官英培,你能不能告诉我发生的情况?” 他突然停住,她撞在他身上。好像撞在墙上似的。栾蓓儿一脸不悦地盯着他。 上官英培也怒视着她:“说我是傻瓜吧,但我明白,你知道的信息越多,你的脑子里就越可能冒出轻率的想法,最终我俩都得倒霉。” ——听着,机场的事情我向你道歉。你是对的,我很愚蠢。但我有我的理由。 ——你得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你知道吗?我需要你多了解一下别人的感受!他愤怒地说着,又开始往前走着。她急忙赶上去,拉住他的胳膊,他们摆出要打架的一种姿势。 ——好吧,如果你确实那么想,你看我们各走各的路怎么样?此地此时,让我们各奔东西吧。 ——因为你,我不能回家,不能用信用卡。我没了枪,梁城市检察院的人都追到我的头上了,我的钱包里只有几块钱。让我马上接受你的建议。我亲爱的栾蓓儿。 ——你可以拿我的现金用。栾蓓儿说。 ——那你究竟要怎么样? ——我一生都是没用的,这会影响你的,但我能照顾自己。 ——我们粘在一起了,有许多理由。第一当梁城市检察院的人抓住我们的时候,或者说,如果梁城市检察院的人抓住我们的话,我要你就站在我旁边,向着你母亲的坟墓发誓,你无辜的孩子陷进你的噩梦中了。 ——上官英培! ——打祝打祝 他走得更快,栾蓓儿决定不再说什么。事实上,她不想自己走。当他们朝公路走去时,她紧跟着他。在路灯处他们匆匆穿过街道。像一对幽灵,匆匆一闪就不见了。 ——我要你等在这里别动。上官英培放下包对她说:“我去的地方我有可能被认出来,我不想让你跟着我。” 栾蓓儿看看周围。她身后是一米多高的栅栏,上方有带刺的铁丝网。里面是修船设备。一条德国短毛猎犬在栅栏里巡逻。船只需要那样的警戒吗?她怀疑。也许这个地区什么都会发生。下一个拐角处的商行在一幢丑陋的建筑里,窗子上横挂着硕大的红色旗子,宣称是镇上价钱最低廉的新旧摩托车行。停车场停满了各种翻新的和报废的车辆。 ——我必须一个人呆在这里吗?她说。 上官英培从包里掏出一顶帽子,戴上墨镜,化妆好了:“是的。”他摇摇头,无奈地说:“刚才不是有人对我说她可以照顾她自己吗?” 栾蓓儿脑子里一下子没有了敏捷的回答,只好憋了一肚子气,望着上官英培匆匆穿过街道,进了摩托车店。等待的时候,她突然觉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她转过身去,同那条短毛大猎犬打了个照面。显然那个船厂高度的安全措施不包括关上那该死的大门。那动物龇着牙,发出低沉的令人可怕的嚎叫,栾蓓儿慢慢蹲下,去抓包。她用包挡着自己,退着穿过街道,走进摩托车店的停车常那短毛猎狗对她失去了兴趣,回到了船厂。 栾蓓儿舒了一口气,放下包。她注意到几个染着黄色和蓝色的小青年在查看一辆旧山叶的同时,色迷迷地看着她。她把帽子拉得更低,转过身去,假装去看一辆亮闪闪的红色本田摩托车,没想到,那辆车在出售。公路对面是一家出租重型建筑设备的小商行。她看到的每一处都是陌生的世界。她以往在完全不同的圈子里周旋,巨大的权力和大批的金钱,所有这一切都像大陆板块一样在永恆地漂移。事情在这板块中总是被挤得粉碎,甚至没有人知道。她突然意识到这现实的世界是一台机器常年在那里旋转,周而復始,天下熙攘,皆为利往。 但是司马效礼让她得到了补偿。她是一个一文不名的人,但她在这个世界上做过一些好事。十几年来她一直在帮助那些极其需要帮助的人们。也许就在这十几年里,她一直在弥补她成长过程中所感受到的内疚,看着她父亲的鬼把戏,无论初衷多好,但造成的结果总是痛苦。她实际上也害怕深入分析那段经歷。 栾蓓儿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那个人身穿牛仔裤,脚蹬一双红鞋,身上的运动衫上印着摩托车店的标志。他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睡眼惺忪,高个子,还算英浚而且从他那趾高气扬的架式她就清楚,他也知道这一点。他的表现清楚地证明,他对栾蓓儿的兴趣胜过栾蓓儿对两轮交通工具的选择。 ——我能帮您什么吗,朋友?任何事情? ——只是看看。我在等我男朋友。 ——嘿,这是辆好车。他指着一辆甚至对栾蓓儿未经训练的眼睛来说也很值钱的本田牌摩托车。依她看来,这是浪费金钱。但同时,在山里,在她非常奢华的住宅车库里,她难道不也是骄傲地拥有一辆气派的宝马豪华轿车吗?他用一只手慢慢抚摸着车的油箱。叫得像只猫。你照顾好这闪亮的东西,它们就会照料好你。很好的照料。他说这话时堆着一脸的微笑。他看着她,挤眉弄眼。栾蓓儿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最佳的取悦方法。 第76页 ——我不开它们,我骑它们。她漫不经心地说,而后对她的措辞感到后悔。 他大笑起来:“啊,这是我一天中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事实上,你让我这一年都快活。只是骑着,是吗?”那个小伙子大笑着拍手:“那我们去兜一圈怎么样,亲爱的朋友?你可以检验一下我的东西。只是爬上去就行。” 她的脸红了。“不,我不喜欢。” ——你不要生气嘛。如果你需要什么,我的名字叫上官英雄。他拿出名片,又朝她挤挤眼睛。他又低声加上一句:“住宅电话在背面,亲爱的姑娘。” ——好了,上官英雄,我喜欢直来直去。你有没有男人的勇气接受?她厌恶地看着他手里的名片,不动声色地说。 ——我有勇气接受任何事情,姑娘。上官英雄现在看起来不那么文明了。 ——很高兴听到这话。我男朋友在里面。他大约跟你一样高,但他有一个真正男人的体魄。 上官英雄愁眉苦脸地看着她时,那只拿名片的手耷拉在他那一边。栾蓓儿轻易地看出他已乱了方寸,脑子反应太慢,想不出新的办法。 ——是啊,他的肩膀像门板一样宽:“我提到他曾在特警队干过吗?” ——是吗?上官英雄把名片装进了口袋。 ——不信我的话,他就在那儿。去问他吧。她指着他后面。 上官英雄急忙转过身去,看见上官英培从那幢楼里出来,拿着两个头盔和两套连体摩托服。一张地图塞在他的夹克口袋里。即使穿着宽大的衣服,上官英培那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体格还是很明显的。他怀疑地瞪着上官英雄。 ——我认识你吗?上官英培粗暴地问他。 ——不,不不。上官英雄不自在地笑笑,艰难地咽了一口,看着上官英培:“不认识。”他结结巴巴地说。 ——那么你究竟要干什么,小子? ——噢,他正在问我一些我喜欢的东西的情况,对吧,上官英雄?她朝那个年轻销售员笑着。 ——对。是的。这个,是的。上官英雄很知趣地朝店里跑去。 ——再见,亲爱的。栾蓓儿在他后面喊道。 ——我告诉过你在街道对面等着。我就不能把你留下一分钟吗?上官英培怒视着她。 ——我碰上一条短毛猎犬。走为上策。 ——对。什么,你是在和那傢伙商量攻击我,你可以逃跑吧? ——别对我发火了,上官英培。 ——我倒希望你发火。那正好让我找个藉口揍他个稀巴烂。他究竟要想干什么? ——毛孩子要向我推销东西,可不是摩托车。那是什么?她问,指着他拿的东西。 ——一年中的这个时候骑摩托车需要的装备。每小时八十公里,风可有点儿冷。 ——我们没有摩托车。 ——我们现在有了。 栾蓓儿跟着他转到一辆若大的本田越野摩托车旁。那辆摩托车具有漂亮的镀铬和前卫的造型,高科技设备以及全挡风玻璃,看起来像是卫队的专车。它全身碧玉色,配有深绿色装饰,并装有硕大的双人座,后面还有靠背。人坐上去非常舒适和惬意。它体积大,装备精良,看上去好比一辆敞篷旅行车似的。上官英培把钥匙插进发火装置,开始穿上摩托服。他把另外一套送给栾蓓儿。 ——我们穿上这东西要去哪里? ——我们去你那个小地方。上官英培拉上衣服的拉链说。 ——一路都骑摩托车吗? ——我们没有信用卡和身份证,不能租车。你的汽车和我的汽车都没有用了。我们不能乘火车、飞机和公共汽车。他们会封锁所有这些地方,除非你长出翅膀,否则只能如此。 ——我从来不喜欢坐摩托车。 ——你不必开这车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你还有什么说的?想坐吗?他朝她一笑。 当他说这话时,栾蓓儿觉得就像一块砖头砸在头上。她看着他在摩托车上落座,热血沸腾。就在这个时刻,仿佛是上帝的意愿,太阳冲破阴霾。一道阳光照射下来把那双业已昏暗的眼睛点燃成充满激情的黑宝石。她发现她动不了了。我的天哪,她几乎不能唿吸了,她的双膝开始发抖。 那是在上小学下课的时候。那男孩长着和成人一样的大眼睛,颜色和上官英培的眼睛一模一样,他骑着香蕉形车座的自行车来到她坐在鞦韆上看书的地方。 ——想坐吗?他问她。 ——不。她说,然后立刻扔下书,爬上后座。他们如胶似漆两个月,共同计划他们的生活,相互海誓山盟,不过他们没有接吻。然后她母亲去世了,栾蓓儿的父亲搬了家。她很快想了一下上官英培和他是不是同一个人。那段记忆她从下意识里忘得一干二净,以至那个那男孩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会是上官英培吗,会吗?她这样想,是因为她一生中另一次让她双膝发软就在操场上。那男孩说的就是上官英培刚说过的话,太阳照着那双眼睛就像是照在上官英培的眼睛上一样,如果她不完全按照他说的去做的话,她心里感觉仿佛就要爆炸了。就和现在的感觉一样。 第77页 ——你没事儿吧?上官英培问。 ——他们让你开走它?栾蓓儿紧握一边的扶手使自己稳住,尽量平静地说。 ——我弟弟开的这家店。这是辆样品车。我们合法地用来进行延期试车。 ——真不敢相信我会这么做。就像是上小学的时候一样,她没有办法不坐上那辆车。 ——我考虑了两种不同的选择,然后就想到你的屁股坐在这辆本田车上会显得很美。他戴上墨镜,啪的一声拉下头盔,仿佛为那番话加上了一个感嘆号。 栾蓓儿套上摩托服,在上官英培的帮助下戴好头盔。他把他们的旅行包装入宽敞的箱子和两边的袋子里,栾蓓儿爬上车坐在他身后。他发动引擎,加了一阵子油门,当他放开离合器时,本田摩托车的冲力把栾蓓儿甩向衬垫靠背,她不由自主地用四肢紧夹住上官英培和那辆摩托车,他们冲上公路朝南奔去。当听到耳边的声音时,她差点儿从车上跳下来。 ——好了,平静些,这是饶舌者牌头盔与头盔之间的音频通话器。上官英培的声音说。他显然感觉到了她在发抖。你以前开车去过你海边的房子吗? ——没有,我总是乘汽车。 ——那好吧。我有地图。我们走208国道,在拐向三级公路。走那条路我们可以抄近到达。从那里我们再选择一条最佳路线。路上我们随便吃些东西。我们应该在天黑之前到达。行吗? ——噢,随便你了。她情不自禁地点点头,然后才想起笑了笑。 ——那好,靠在后面放松一下。你会得到很好的照顾的。上官安慰她说。 她没有往后靠,而是贴在了他身上,双臂环抱着他的腰,搂得紧紧的。她突然沉浸于对那神圣的过去时光的追忆之中。这一定是个预兆。也许他们开车过去再也不回来了。在外面开始租条船,到达沙漠一块沓无人烟的土地上,一个除了他们俩再也看不到别人的地方。她可以学着照看草房,用果汁或那里的其它什么东西做饭,上官英培出去打鱼时她好好地收拾着他们的屋子。他们每天夜里可以在月光下自由而放心地做爱。她使劲向他靠去。这一切都是令人嚮往的。或者在这种情况下都不会太牵强。都不会。一切都是按着自己的意愿活着。那才是人的真正幸福。 ——噢,栾蓓儿?上官英培贴着她的耳朵悄悄地说。 她把她的头盔贴在他的头盔上,感觉到贴在她乳房前的他那宽阔结实的躯干很温暖。她似乎又变得年轻了许多,风儿散发着清香,太阳洒下温暖,她最大的焦虑就是期中考试。她突然想像到他们裸体躺在阳光下,黄色的皮肤,湿漉漉的头髮,肢体缠绕在一起,她希望他们现在身上不是穿着这厚厚的服装,以每小时八十公里的速度驰骋在坚硬的路面上。 ——什么事? ——如果你再想给我耍机场那样花招的话,那我就用这双手拧你的脖子。懂吗? 她离开了他的身体,背靠着软床,重重地坐在皮座上。离开他,她那个迷人的白马王子。 b 司马效礼查看了一下熟悉的场景。这件事在梁城市非常典型,在市区一家体育馆举行募捐筹款。油炸的的鸡腿,便宜的酒水,精力充沛的谈话,可观的赌注,微妙的草约,过于强调自我常常是不可能的。参加者要么富有或关系广泛,要么是那些低收入的公务员,他们白天长时间疯狂工作,夜里为得到奖励被迫卖尽力气为这些事工作。财政局长一般和某些政界要人一起参加。自从他和一个绝代名妓勾搭上后,财政局长便名声扫地,而不像平常做现金保管员那样了。然而,在最后他接到了更好的邀请在另一个场合讲话,在没完没了的游戏中常常就是如此。一个下属被派去代替他出席,一个没有人认识也没有人在乎的笨拙而紧张的人。 那场合是一种机会,可以观看和被观看,可以查看某个大集团中的某个小集团里变化无常的复杂程序。大多数人根本就不坐下就餐。他们只是留下支票,然后那支票便到了另一个资金筹措者那里。人们穿梭于大厅,就像是源源不断的泉水,或者像是未包扎的伤口,就看一个人怎么看待它。 多年来司马效礼参加过多少这样的活动,在他号召下商家开展狂乱的重要筹资活动期间,司马效礼常常要几个星期不停地参加宴会、晚餐会和各种各样的聚会。由于疲劳过度,他有时出现在错误的场合。本应参加效区的的晚宴,他却去了朋友的招待会。在接管救济贫困人口的事宜之后,他就没有这类问题了,仅仅因为他现在没有钱给他们。然而,司马效礼非常清楚,如果政治筹资上有一个自明之明的话,那就是钱永远都不够。钱永远让人绞尽脑汁。那就意味着总是有人兜售影响的机会。总是有不期而至的各种困难和障碍。 他从绿城回来后,便开始了没有栾蓓儿的日子。他见了五六个不同的时期和他们管理着大量事务的工作人员,并确定了将来的约会。工作人员非常重要,尤其是他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更重要的是筹款委员会的工作人员。他们来来往往。而工作人员好像永远呆在那里,他们对一些问题和程序了如指掌。而且司马效礼知道,你决不愿意为躲开那些工作人员而让一位先生感到吃惊。你可能会成功一两次,但在那之后,你就完蛋了,因为那些助手们会把你拒之门外作为报復。 第78页 接着是晚些时候的午餐,那里有一个栾蓓儿原来照看的客户。司马效礼只好为她的缺席找了个漂亮的藉口,而且他做这事时带着平常的沉着和幽默:“很抱歉,你们今天只能用第二套方案了。”他告诉客户:“但我会尽力不让事情搞得太糟。” 虽然没有必要费心支撑栾蓓儿良好的声誉,但是司马效礼还是给客户详细描述了栾蓓儿如何亲自用繫着红色宽丝带的礼品盒向所有人分发详细选票数据的故事,她常常在礼品里放些简介材料和贫困地区儿童失学的照片。有时照片是司马效礼和她最重要的武器。然后他打电话,列举了许多海外人士的支持,说明如何完成此项事业,这项事业是如何重要。结果是,以确定这种努力的多种可行性。然而,一旦捐到款,他就鬼使神差地收入私囊。以扶贫的名义,以资助儿童失学的名义,以一个很有创造意识的领导者的名义。 肯定地说,这是个小小的成功,但仍要努力。司马效礼告诉客户,当栾蓓儿追求什么的时候,给她让开路。司马效礼清楚,那个客户已经了解了栾蓓儿这一点。也许他再说一遍是在给自己打气。去年他对她过分严厉了,严厉得很。他担心她会陷入他的梦境中,就把她赶跑了。好吧,他似乎已经成功地把她赶到了梁城市检察院的怀抱中。我抱歉,栾蓓儿。他在心中默默地祈祷着,希望栾蓓儿不要误会他、不要背叛他。 午餐后,又回到了商贸山,在那里司马效礼吃了一把胃药,等待着他们真诚的投票。他的名片已送进了会场,请求一些要员能够腾出时间。他们走出电梯时,他会强留他们长谈。 ——免除外债非常重要,他们和过分保护他们的随行人员匆匆走过。他们在债务偿还方面比在卫生和教育方面的花费还要多,司马效礼常常申明,当统计局的数字反覆在电脑上出现修改多次以后,一纸有说服力的收支平衡表还有什么用处?他们会得到巨额贷款,却没有一个他妈的人去使用它。我们在这里撒播财富吧。只有一个人更善于推销这种唿吁,但是,栾蓓儿不在这里。 ——对,对,司马效礼,我们会回来的。给我寄些材料来。就像是晚上要闭合的花瓣,随行人员会紧密地围绕在要员周围,司马效礼只好像蜜蜂一样离开去寻觅其它的花蜜。 商贸复杂得就像一个存在于海洋里的生态系统。司马效礼周旋于走廊时,看着四周纷乱的活动。真是名副其实,政府秘书们到处唿吁他们跟着既定方针路线走。在会议室里,司马效礼知道打电话的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一个目标。工作人员在走廊里穿梭,寻找那些比他们更重要的人们。三五成群的人们挤在宽敞大厅的角落里,表情严肃而萎靡不振地讨论着重要的事情。男男女女拥进拥出的电梯,希望捕捉到宝贵的几秒钟和急需他们支持的人在一起。他们相互谈论着,为将来的前途打下基础,为达成的一致意见再进行确认。一切都混乱而有序,人们结成对又分开,就像机器人的手臂环抱着生产线上的金属块。一按下电钮,就会通到下一处。司马效礼想,他的工作就像砣螺一样不知疲惫,而且他发誓这比高空弹跳更令人激动。这人已不能自拔了。如果不干,他会想念的。 ——给我回音吗?是他对每个助手典型的结束语。 ——当然,肯定的。会是每个助手典型的回答。 当然,他从未等到过回信儿。但他们会收到他的来信。一次又一次,直到他们收到为止。你只是把霰弹枪的子弹射出去,希望一发打中什么东西。 接下来,司马效礼花了几分钟时间同他精心选择的一个人在一起,切磋司马效礼想在一项报告修正案中所插入的一句话。几乎没有人阅读报告中的语言,然而就是在那单调的细节中完成了重要的行动。这样,这种语言将让管理者确切地认识到被人们基本认可的专款是如何开支的。 司马效礼用冗长华丽的辞藻在脑子里将他的名单核查之后做上记号,再继续寻找另一些人员。经过多年的实践,司马效礼轻而易举地穿梭于办公大楼,这些迷宫似的办公大楼有要他耗费很多时间去周旋。他也乐此不疲。 另外的地方是商贸山本身。他的眼睛扫视左右,熟悉每一个他见过的人,工作人员或其他说客,飞速地算计着某个特定的人是否能够帮助这项事业。当你同他们进入会议室或在大厅里碰到他们时,你最好准备好要滔滔不绝地讲话,边走边谈。他们很忙,常常很烦,同时考虑着几件事情。 幸运的是,司马效礼有本事把最复杂的事情概括成一句话,他这种天赋具有传奇色彩,被各种怀有特殊兴趣的人们包围的能人绝对要求你具备这种技巧。他可以热情地推销他的主张。所有这一切几分钟内搞定,走在拥挤的走廊里,或挤在电梯里,或者,如果他幸运的话,在一个长时间飞行的航班上。抓住真正有权力的要员很关键。如果他能让政协委员讲话支持他的一个提案,即使是非正式的那种,司马效礼也会利用这个去影响那些抱骑墙态度的人们。有时这就足够了。 ——他在吗?司马效礼把脑袋探进一个要员的办公室里。 ——他十分钟后要赶飞机,司马效礼。 ——太好了,我只需五分钟。我想跟你聊聊。我更想和你谈谈。老天保佑你,但你使人赏心悦目,我亲爱的。 第79页 这个女人阴郁的脸挤出了微笑:“你这个油嘴滑舌的,你呀。” 在这一天的过程中,司马效礼总是到要员的办公室,带着他的“备忘录”,即工作人员需要在某些事务上教育他们的信息和综述资料。如果他们有了问题或者关注的事情,他就会迅速去找到答案或专家。而且司马效礼每一次都会留下这个十分重要的问题:“我什么时候上门拜访?”如果得不到具体的日期,他就不能从他们任何人那里收到回信。他就会被遗忘,他的位置就会被一百个其他热情地为自己的关系户鼓譟的人们所占据。 然后他用下午晚些时候的时间来应酬由栾蓓儿处理的客户。他为她的缺席道歉并进行含煳其辞的解释。他还能怎么办呢? 在那之后,他在会上反覆强调过,接着回到他的办公室打电话,从提醒工作人员各种要投票的事项,到争取大多数人的支持。安排了几个晚宴,预订了未来的海外旅行,在那里他要亲自把这项工作介绍给他的一个朋友开办的娱乐公司。或合资歷或投资,他为自己铺开了后路,一旦有风吹草动,他可以绕道香港前往北美洲定居。这事干得真漂亮,司马效礼和他支持的一些海外财团组织希望由此产生一些好的声誉。他们一直在注意名流的支持。栾蓓儿在这方面非常在行。记者们对边远地区的穷人没有什么兴趣,但如果加进体育明星和影视明星,媒体室里就会充满新闻记者。这就是他的生活。他们的处事态度。 而后司马效礼花了些时间做他的政府工作报告,这委实是件头等头疼的事,尤其是你不得不将交给人代会讨论。而不是像司马效礼认为的那样,在为得到出卖灵魂的名妓之后,甩几张钞票就能打发得了的事情。他又打了几个电话之后,接着研究起他的发言材料,决定结束一天的工作。常常以他瘫到床上而告终,只是今天他没有那个舒适的环境。他是在这个市区的一家旅馆里,参加另一个政治筹资集会,他很沮丧。那个理智的傢伙站在室内角落里呷着一杯白葡萄酒,看起来很无聊。司马效礼迎上前去。 ——你看起来应该能喝比白酒更烈的东西。 那人转过身,脸上堆着微笑看着司马效礼。他笑了笑说:“在这邪恶的海洋里看到一张诚实的脸真好,司马效礼。” ——我们把这地方同他交换如何? 那人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这是我与你认识以来听到的一句最真诚的话。 c 这是一家很有气派的酒店。这家酒店过去曾是梁城市公安局的办公楼,是在这个地方留下的仅有的两座建筑物,而过去这里有长长一排办公楼。那是说客和要人喜欢聚集用午餐、晚餐、饮料和娱乐的地方。 领班称唿着司马效礼欢迎他们,并把他俩带到僻静角落的位子。饭店的装潢很保守,墙壁上挂着的过去和现在政客的照片足以贴满梁城市整个走廓。这里饭菜很好,但人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津津有味赏心悦目的饭莱,他们来这里为了赴约,做生意和谈正事。司马效礼是这里的常客。 他们点了饮料后讨论了一会儿菜单。研究菜单的时候,司马效礼在研究他。 在司马效礼记忆中,自从他俩在一起长大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聪明,精于,政治,诚实,勤勉,出身于东北部一个非常富有的家庭,在年轻的时候,家业败了。他到达梁城后,井井有条地在公共事业上建立自己的事业。他为人们所仰慕。在司马效礼的分类系统中,绝对是信徒一类。他熟谙上演的每一幕政治游戏。了解这个城市每一个人的内幕。他了解人们的优点,更重要的是,了解他们的缺点。司马效礼清楚,虽然此人身患糖尿病和高血压病等,但在精神上,和过去一样敏锐。那些因为此人身体上的疾病便低估其无限聪明才智的人们会遗憾一辈子。 从菜单上抬起头。“这些天你那里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呢,司马效礼?”的声音厚重而洪亮,操着那种很久以前就消失了的梁城市语言那悦耳的南方口音。司马效礼可以坐下来听他讲上几个小时。他已经这样做了许多次。 ——老样子,老样子,你呢?司马效礼说。 ——今天早上参加了一个有意思的听证会。公安局刑警队的。 ——是吗? ——你知道一个叫欧阳普良的人吗? ——哦,司马效礼面无表情。不能说完全不知道:“给我说说他的情况?” ——他是那里的老闆之一。他精明,狡猾,最擅长撒谎。我是绝对不信任他。 ——你也不必信任他。 ——但我必须给这个人他应有的权益。他工作干得出色极了,超过许多公安局的副局长。的确为这个城市服务得极好。他在那里确实是个传奇人物。因此他们多少由着他干。然而这种政策是很危险的。是放任自流,将来会让他走上不归路。 ——是吗?听起来他像是个真正的执法者。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认为自己是真正的执法者的人们通常是狂热者。依我看来,和精神错乱差不多。歷史给了我们足够的例证。他咧开嘴笑着:“今天他来兜售他的丰功伟绩。他看上去有点儿夜郎自大,沾沾自喜。我想我不得不让他收敛一点儿。他不懂得尊重他人?” 第80页 ——你怎么做呢?司马效礼看起来很感兴趣,——我问他关于行刑队的问题。停了一下,向四周看看:“我们过去在这上面同公安局刑警队有纠葛。他们资助这些行动小组,装备并培训他们,然后就像一只老黑狗一样把他们放出去。然后他们还不如一条好狗,到处做他们不该做的事情。至少,按照局里的正式规定,那是不应该的。” ——他对此说些什么? ——这个,那不在他的原文里。他在他的新闻发布册子里翻找,就好像要把一小队武装人员抖出来似的。放声大笑起来,然后他扔给我一些什么也不是的官样文字。说新的公安局刑警队只是搜集情报、分析情报。当我问他是否承认老的公安局刑警队出了毛病时,我原以为他会从桌子那头扑过来。又笑了:“老样子,老样子。” ——那么把你激怒后他干了什么? ——试图让我吐露真情? ——当然。 又打量一下周围,然后靠上前去,悄悄地说:“他在隐瞒消息,还有什么?你知道那个鬼精灵,司马效礼,他们想要更多的资助,但当你问问他们用这些钱做了什么时,我的天哪。就好像要了他们母亲的命。当我拿着公安局刑警队监察主任的有许多他妈的黑乎乎的校订纸张的报告时。我还能做什么呢?所以我让欧阳普良注意这个事实。” ——他对此反应如何?发火了?还是不以为然? ——你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奇? ——你引起的,如果我觉得你的工作很刺激,那么不要责怪我。 ——好吧,他说那些报告要检查,以保护情报人士的身份。那做起来非常细腻,而公安局刑警队精于此道。我告诉他,那有点儿像我孙女玩的跳绳游戏。她不能跳过半米,因此她故意捨弃一些。我告诉他,那真有意思。小孩子才做这种事情。 ——现在,我只好给那个人他应得的权益。他说得有些道理。他说,我们需要他们机构内部的人,他们内层的人。那是我们胜利的唯一方法。我深深地明白这一点。但是那人的骄傲自大,哦,让我心烦。我相信,即使欧阳普良没有理由撒谎,可这个人仍然不会说实话。他有这套小把戏,他在桌子上敲着笔,他的一个助手假装在他耳边悄声说话,这样他就会歇口气编造谎言。他这些年一直在用老一套。我觉得他认为我有点儿讨厌,永远不明白。 ——我以为欧阳普良这傢伙不能低估你。 ——唉,他还可以。我得承认他赢了今天的斗争。我是说,这个人可以什么也不说,便能把事情弄得有理有力。当他又陷入困境时,他就抛出他的保一方安定之类的鬼话骗人,指望着那会把人们都吓死。最终结果是,他向我保证回答所有这些问题。我告诉他我盼望着和他一起工作。 ——是的,他今天赢了。但总有明天吧。 服务员把酒拿了过来,他们点了菜。司马效礼喝着王朝,品着一种饮料。 ——你的搭档怎么样?栾蓓儿正在连夜照顾另一个客户? ——实际上,现在我想她在城外。个人原因。 ——我希望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 ——我敢肯定她会渡过危险的。但是栾蓓儿会在哪里呢?他又不清楚。 ——我认为我们都是倖存者。虽然我不知道我这把骨头还能支撑多久? ——愿我们活得长久。司马效礼说。 ——我希望不那样。他敏锐地看着他,很难相信我们离开绿城已经十年了。 ——你知道伤感是会传染的。 ——你从未向我要求过他妈的任何事情真是叫绝。你非常清楚我能够帮助你的事业。 ——我想避嫌。 ——你肯定是这个城里惟一的怪人。他轻声笑着。 ——这样说吧,我们的友谊对我来说比什么更重要。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但是你在我母亲病重时的一番话深深地打动了我。 ——她与众不同。教会了我需要了解的一切。我的讲话还不及她。 ——如果我的继父只靠我家的遗产过活,不去做生意的话,我们还有可能保住房产,他的脑袋也不会被霸弹枪打飞了。如果我有信託资金的话,这些年我也不会当什么代表。 ——如果更多的人都像你这样玩法,梁城就会富有多了。 ——几个星期前我开车去了那个老地方。 ——为什么?他抬起头,很惊奇。 司马效礼耸耸肩:“不太清楚。我路过,有些时间。那里没有怎么变样。依然很漂亮。我去上大学后一直没有去过。连谁是那房子的主人都不知道。有对年轻夫妇。透过大门,我看见女主人和孩子们在前面草坪上玩耍。也许是投资银行家,或者是网际网路巨头。昨天口袋里只有十块钱和一个幻想,今天就拥有一个热门公司和几十万股票。 ——如果我当时有钱,你母亲就不会失去那所房子。 ——这我知道,司马效礼。 ——凡是事情发生都是有原因的,就像你说的,你本来不会从政的,你有个辉煌的职业。你是个有信仰的人。 第81页 ——你的话总是引起我的兴趣。你把它写在什么地方了吗?我很想用它与我对我那些杰出同事所下的结论作一个比较。 ——都在这里。 ——所有那些金子,都贮存在一个人的头脑中。太可惜了。 ——你对这个城市的每一个人也是了如指掌嘛。司马效礼停了一下,然后又加上一句:“那你对我都知道些什么呢?我的先生!” ——哦。他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吃惊。 ——不会告诉我世界上最伟大的说客正在对自己产生怀疑吧?我原以为关于司马效礼的书是毫无动摇的信心,百科全书般的头脑和对夸夸其谈的政客心理及其内心弱点的敏锐洞察力,顺便说一句,那会填平太平洋的。 ——人人都有疑心,甚至像你和我这样的人。这是我们能坚持这么久的原因。离边缘仅仅几公分。如果疏忽大意,随时就会丧命。 ——你有什么事情想谈谈吗? ——目前没有。司马效礼突然笑着说:“如果我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了你这样的人,那么我就只好另起炉灶重来了。不能那样做了。” 他靠着软垫子,打量着他的朋友:“是什么让你做这件事情的,司马效礼?肯定不是钱。” 司马效礼点头同意:“如果我只是为钱做的话,那么我二十年前就做了。”他喝了一口杯中酒,然后看着门口,他体格健壮的随员站在那里,还有几个商贸山的高级工作人员,几个男人和三个身穿黑短装的女人,她们看上去像是租来过夜的三陪,很可能就是。那儿挤满了要人,如果不抓住某些头头的把柄,那么连吐痰的地方都没有了,他们都需要这个世界,他们都想让你为他们获得世界。把你吃掉,连骨头也不吐,然后还叫你朋友。司马效礼完全了解这套鬼把戏。 他抬头看着墙上的一张老照片。一个面目阴郁、眼睛凶暴的秃顶傢伙朝下盯着他。现在早成了故人,他曾是梁城市几十年里最有权势的人,也是最可怕的人。权势和恐惧在这里似乎手拉着手。现在司马效礼把那个人的名字都铭心刻骨了。难道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我想我知道。你的事业多年来越来越辉煌。你一心要在全省名列前茅。你的确是我认识唯一这样有气派的人。 司马效礼摇摇头:“一个贫困的人靠着自己的智慧起家,然后用他的金色年华真正帮助那些不幸者?我更苦恼的是恐惧而不是利他主义。” 他好奇地望着他:“你怎么会这样想?这是一种报復心理?” 司马效礼坐得很直,双手合掌,清清嗓子。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事儿。连栾蓓儿也没说。也许到时候了。当然,他可能看起来不正常,但是起码会保守秘密。 ——我老做这梦,你知道。在梦里,梁城市变得越来越富强,越来越有名气。在这里,运动员踢进一个足球就能获得几万元奖励,影星演场垃圾便挣两三万,模特穿着透明的内衣来回走走扭扭几万便到手。在梁城市到处都是买卖机会,实现欲望的机会。在这里,十九岁的孩子可以利用网际网路用比以前快得几万倍的速度卖给我们更多我们不需要的东西,通过优先认股权赚得多少万。司马效礼停了一下,又说:“在这里,说客挣的钱足够买架飞机。我们创造着世界的财富也在绞尽脑汁的瓜分世界的财富。于事别人就是障碍,我们得千方百计地把他们挤压碾碎,当你在走向实现理想的道路上,他人即是地狱。与此同时他们向兜售美丽的传说,梁城市太伟大了!” ——然后,慢慢地,其它人清醒了,看清了我们的面目,原来是善于伪装的骗子。他们来找我们了。乘着飞船、飞机和天才晓得什么其它交通工具。开始是成千,以后是成百万,再往后是无以数计的人们。他们要打倒我们。将我们永远赶出梁城市。 ——我的天哪,是美梦还是噩梦? ——你说呢?司马效礼不以为然地说。 ——你的城市,要么热爱它,要么抛弃它,要么创造它,要么剥削它。司马效礼。这个口号里存在着法西斯的思想意识。我们没有那么坏吧。 ——我们还榨取了不合理的财富和金钱。我们的污染比任何地方都更加严重。我们把经济搞得一团糟却不反剩但是,虽然真的解释不清箇中原因,我还是热爱我们的城市。这就是这个噩梦如此困扰我的原因。我不想让它发生。但我越来越感到没有什么希望。我只是维持表面的繁荣! ——如果果真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干下去? ——哦,司马效礼又瞪着那张老照片,然后抬头说:“你想听精闢的还是哲理的论断?” ——我想听实话! 司马效礼看着他的老朋友:“我非常遗憾。”他说得很慢,而后停了一下:“我的一个好友儿女双全。他告诉我他参加了小学的家长老师联谊会。我问他为什么费心劳神做那种事。我说,那不是父母的事情吗?你知道他跟我怎么说?他说着眼于当今的世界,我们都还要放眼我们以后的事业。事实上,是我们孩子以后的事倩,这是我们的权利。我那好友跟我说,这是我们的义务。” 第82页 司马效礼铺展开他的餐巾:“也许我做我的事是因为这世界的悲剧总数超过了它的幸福累数。而这不对”他又停顿了一下,眼睛潮湿了。“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明白?我只能这么走下去了!” ——好自为之吧! ——彼此彼此!一股绳子拴蚂蚱呀!你代表党委,我代表市政府! d 司徒秀尊选择了一家比较清静的餐馆,决定和家人一起儿吃顿晚饭。她通常不在局里工作就在家里工作。总之她一直很忙。那是她的性格所决定的,正常工作时间。她换了牛仔裤和运动衫,脱了她的真皮高跟鞋,换上了耐克牌的运动鞋。司徒秀尊为大家的盘子里一勺一勺地盛着饭和苦瓜菜,心里感到很惬意。刘姨为孩子们倒上牛奶,她十几岁的女儿心丽在帮助六岁的良生弄肉块。这是个惬意而安静的家庭聚会。刘姨非常珍惜,她尽一切可能让每个晚上都充满乐趣,甚至不惜再回来加班加点。她对于工作总是第一位的。尽管有腐败存在,但也有数不清的正直的人在努力工作,他们就像黎明前的清洁工,默默地清扫着素质低劣的人随便抛在大街上的垃圾。她莫明其妙地的笑了,她想起了毛主席的一句话:扫帚不到,灰尘不会自己跑掉。 司徒秀尊从桌边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红葡萄酒。她的思想一半还集中在找到栾蓓儿和她的新同伙上官英培上,另一半在急切盼望着不到一星期就要到来的母亲节。良生,她六岁的儿子,今年又非要新衣服不可。儿子要她带他去公园,正好是适合好动孩子的角色。在那之后就是中秋节了,如果她有时间的话,他们就去绿城她父母那里。接着是西方人的圣诞节。不知怎么梁城人也跟着嗲声娘气地洋了起来。圣诞节搞得比新年还热闹。 今年司徒秀尊要带孩子们去见老人。她错过了。今年谁要是不让她和他约会,她就拔出她的五四手枪对准谁。总之,如果她能成行的话,就是一个好方案。构想很容易的,实施做起来就难了。 她把瓶塞塞进酒瓶时,伤感地环顾这个不再属于她俩恋爱时的面对面的小餐桌。那种温存浪漫夜晚,自己轻而易举地交给了他,因为激情被他的伪善点燃。她瞪大了眼睛,抑制了鼻子发酸,看了看孩子。她的儿子和女儿意识到这个即将到来的变化。可心一星期来没有好好睡过觉。司徒秀尊工作十几个小时后回到家里,常常搂住哆嗦着抽泣的儿子,想安慰他,摇着他入睡。她想告诉他一切都会好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但和他们一样对未来是否会好起来心里没有底。当个家长有时真可怕,特别是在失去丈夫期间及其造成的一切痛苦,你每天都能看出那痛苦刻在孩子们的脸上。仅仅为了这个原因,司徒秀尊不止一次考虑着。但她又觉得为了孩子们这样维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至少对她来说不是办法,没有那个人,他们会过得忧郁。她还想,她的丈夫后没有人成为比以往更好的男人了。至少她还能有希望。司徒秀尊只是不想让孩子们失望。 当司徒秀尊的目光碰到良生那领会的目光时,她尽量自然地笑笑。良生六岁,但成熟得如同十六岁一样,比他的年龄成熟得多,这让司徒秀尊深感震惊。她什么都打听,不放过任何重要的东西。司徒秀尊工作时从来没有像良生审问她母亲那样,把嫌疑人每天都审问得那么透彻。那孩子深入盘查,极力想了解所发生的一切,他们的未来如何,一时弄得司徒秀尊无言以对。 不止一次,她发现心丽深夜搂着在床上哭泣的弟弟,试图安慰他,减轻他的恐惧。司徒秀尊最近告诉她的女儿,她不必承担这样的职责,她母亲会一直跟他们在一起的。她的话没有起什么作用,心丽一脸的不信任。她女儿不把这话当绝对可靠的实话,几分钟后便让司徒秀尊老了好几岁。那个看手相的人说她要早死的预言又回到她的记忆中。她并不是恐惧死,而是如何打发这漫长孤寂的夜。 ——炸鸡的味道真好,对吧?司徒秀尊对心丽说。 ——不,儿子摇摇头。“不如刘姨做的好吃。” ——是吗良生?刘姨高兴地说。 ——你没事儿吧,妈妈?心丽问。与此同时,她把小弟弟的饮料从桌边移开。良生有吃饭不管不顾的毛玻母亲的微妙行为和女儿关切的询问让司徒秀尊终于抑制不住感动得流出眼泪。最近,她处于这种感情波澜中,动辄便陷了进去,不能自己。她喝了口葡萄酒,希望这酒能阻止她失声痛哭起来。那好像是又怀了孕似的。最小的事情她也看成是生命攸关的事情。她要尽快恢復常态。她是个母亲,事情会了结的。她还有幸拥有忠诚的住在家里的保姆。坐在那里空发牢骚、可怜自己不是办法。他们的生活不完美。谁的生活会完美?她想到了冯秋芳现在的遭遇。司徒秀尊的问题立刻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不幸是常有的事情,而幸运又有几人终身享受呢? 司徒秀尊刚想坐下,电话就铃响了起来。手机有来电显示,因此看了一下显示屏。来电显示屏上是空的。打电话的人肯定有来电封锁,要么就是他的电话没有登记,她在犹豫是否接听电话。问题是她认识的每一个梁城市检察院的人都是不在册号码。一般情况下,局里的人都打她的传唿机或者手机,这两个号码她很注意保密,打这两个电话号码她经常接听,偶尔也许会有网上拨号电话打过来,把她转给打电话的人,但她还是伸出手去拿起电话:“喂,喂喂?” 第83页 ——司徒秀尊吗? 冯秋芳听起来很悲痛。当她听着那个女人讲话时.司徒秀尊意识到她丈夫的遇难与自己男人的遇难背后大有文章,他是个可怜的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难过的呢?她丈夫没了。她成了一个寡妇,她的生活将你更难! ——我半小时后就到。司徒秀尊说。她放下电话,就抓起衣服和汽车钥匙,咬了一口盘子里的馒头,吻了吻孩子们。 ——妈妈你又有事了?心丽问。 ——你们跟刘姨一起回家。 司徒秀尊笑了笑。有时当她累了,她就给孩子们讲故事,以致故事都混在一起搞不清楚了。司徒秀尊要承受一阵阵令人心碎的内疚。现实是,她的孩子们一眨眼功夫就长大成人、远走高飞了,而她讲三童话故事时常常不是偷工减料就是丢三拉四,因为她想做些像睡眠这样的不重要的事情。有时还是不多想为好。司徒秀尊是个古典的有所成就是想追求完美主义者,再者,完美的家庭世界上有吗?尤其现在人们的观念意识空前的解放。 ——妈妈,你早点回来? ——会的。我保证。 女儿脸上失望的表情让司徒秀尊转身逃出了房间。她在一楼门前停了下来。然后想了想,她钻进车内就找枪,搬过沉重的金属箱子,她打开锁。取出她的小口径手枪,又装了一个弹匣,拉一下滑机把一发子弹顶上膛,扣上保险,把枪装进皮套,开车走了,顾不上再多考虑在孩子们一连串的失望后又一次聚餐被打搅了。现在如果有人能把她克隆一下就太好了。那样她可以事业家庭两不误。成全一个梦想。全身心地投入她的侦破工作。为了丈夫的冤屈也为了自己。 e 上官英培和栾蓓儿在逃往绿城的路上停了下来,镇静之后才感觉饿了,于是找了一家小饭馆。吃了午饭后又进了一家超市。上官英培曾看到公路旁边一个gg牌上的一则为期一周的车展gg。停车场挤满了小车辆、周末旅游车和轮胎粗大的轿车,一些男人穿运动衫和带护腿的套裤,还有一些人则穿着李宁牌t恤衫和皮尔·卡丹牛仔裤。显然,各种身份的绿城人都喜爱并希望拥有他们自己喜欢的轿车。 ——为什么来这儿?上官英培从摩托车上下来时栾蓓儿问道。 ——我喜欢车。 ——每个追我们的人都会开车。 栾蓓儿没有驳斥他,也就没再说什么,她把钱给了他,他进去时,她伏在了摩托车上。就让这个男人说些能麻痹她灵魂的话吧。她想。 在里面上官英培转了一圈,然后就回到了停车常他把枪和子弹装进摩托车的储备箱时,栾蓓儿注视着他。 ——你又有地支枪了?她惊讶地问。 ——这样让我们感到安全。你别把我想像的太坏? ——也许是误会,也许是阴谋。 ——谢天谢地,你终于有了和我统一的想法。 两个人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居民区,栾蓓儿为上官英培指明了居民小区那所房子的位置后。他们在房子前面停下时,上官英培盯着巨大的建筑,拉下头盔,转过身来:“我想你说过这是一所小房子。” ——其实,那是你把它当成小房子了。我说的是这儿很舒适。她从本田车上下来,舒展自己的身体。她身体的每个部位,尤其是她的屁股,已经坐麻木了,而且很疼痛。她用手拉了拉包紧屁股的牛仔裤子。 ——怎么,你不舒服?对不起呀。 ——哼。栾蓓儿哼了一声,因为上官英培说话时并没有看着她。 上官英培继续打量着这幢五层高,很普通的住宅楼,它有两个石砌的烟囱和水泥瓦铺就的屋顶。二层和三层的两座宽大的走廊式的通体阳台为房子增添了种植园的感觉。还有构墙和玻璃,地面有大片丛生的绿草。上官英培看着,自动喷头开始喷水,随后室外的美化射光点亮了。他能听见屋后拍击堤岸的浪潮声。房子坐落在一条宁静的胡同的尽头,极目望去,岸边两例也有类似的漆成黄色、蓝色、绿色和灰色的豪宅鳞次栉比地排列开来。虽然空气温暖而且有点儿潮湿,但他们就要进入秋末了,事实上,所有的房子都是一片黑暗。偶尔闪着一束束光亮。 上官英培笑了笑:“你的房子真漂亮呀?” 栾蓓儿说:“我从去年把房子租出去,除了支付抵押贷款,我每年还能净赚三千多元。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她摘掉头盔,用双手理了理汗津津的头髮,“我得沖个淋浴,然后吃点东西。厨房应该有吃的。你可以把车放在车库里。” 上官英培一直打量着,他好象不相信她能买得起这么好的房子呢。 栾蓓儿打开前门进去了,上官英培把本田摩托车放进车库中,然后带着行李进屋。房子的内部比外面更漂亮。上官英培看到这地方居然有一套安全系统感到很高兴。他四处查看时,看到了高高的天花板,房顶和嵌板,一间巨大的厨房,有些地方铺着大理石地板,另一些地方铺着价格昂贵的来自拉萨藏族同胞织就的地毯。他数到三间卧室,两间浴室,还发现后阳台有一个室外冲浪浴池,至少能容纳几个醉汉在里面戏水。家具是厚实的藤编和柳编制品,看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人打磕睡而精心设计的。他心中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别墅级的住所。就像人们传说的那样,是司马效礼送给她的吗? 第84页 上官英培打开了厨房的两扇门,走到平台上,看着下面封闭的庭院,一个扁形游泳池就在那里。是用次氯酸钙处理过的水,在池灯的照耀下波光鳞鳞,格外清澈,人造环境、气氛很好,格调也高。富有情调不说,修建这么一幢别墅价钱也够昂贵的吧?他想着,也幻想着将来有一天拥有自己的别墅。最好是栾蓓儿和他躺在那张软椅上,两个人在太阳伞下眺望蓝蓝的天空。那样的生活多么令人嚮往啊! 栾蓓儿走过来和他一起站在平台上:“我早上叫了人来,让一切都转起来。他们一年四季保留着池水。我曾在11月光着身子在这儿游泳。真是宁静极了。” ——是吗?哦,其它的房子里似乎没有任何人祝——现在一年中有九到十个月住得相当满,是因为这儿的好天气。但在一年的这个时候相当昂贵。这些房子租出去能赚上一笔小小的外快,就连淡季也不例外。除非你能叫上一大群人来租这些房子,普通家庭是不会在这儿长住的。大多数情况下,你看到房主们在一年的这个时候来这儿祝但孩子们在上学,在工作周来这里就不合适了。因此这里就空下来了。 ——这正符合我们的心愿。 ——如果你想游泳的话,池水正在加热。 ——我没有带泳裤。 ——不愿意裸泳吗,啊?她笑了,而且完全放松了,天太黑,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如果他的眼睛恰到好处地与她相遇,她可能会把他推到池中,跟着他跳下去,两个人在一起裸泳挺刺激的。 ——到那都能买到游泳衣。我在这儿存有衣服,明天你别指望我给你买什么东西。 ——我想就用我带的对付吧。 ——那就请吧?栾蓓儿说。 ——我不知道我们是否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做……——做什么?你想做爱?哼,美的你! ——我可没说,那是你的理解。 栾蓓儿望着远处:“你绝不会知道,我想没有比在海滩上睡觉更好的地方了。没有什么能像波浪声一样沖入你的耳朵,使你进入无意识状态。回到梁城市特区我从来就唾不好。我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有意思,我在那儿睡得很好。 ——那是你的感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晚上吃什么? ——我得沖个凉。你可以用高级套房。 ——那是你的地方。我睡沙发就挺好。 ——有三个卧室,我想你这么说是毫无意义的。就用楼上大厅尽头的那间吧,可以通到后阳台。冲浪式浴池就在那儿。放松点。即便没有泳裤也没关系,别担心,我不会偷看你个白鲫豚的。 ——白鲫豚就白鲫豚吧!说着他们进去了。上官英培抓过自己的包随她上了楼。 他沖了淋浴,穿上一条干净的裤子,一件汗衫,因为没带袜子,他光脚穿上了运动鞋。他没有费事去擦干刚刚剪好的头髮。他不经意地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头髮剪得还不错。其实,他看上去年轻了几岁。他拍拍结实的腹部,甚至还对着镜子夸张地做了一个扩胸动作。他离开房间正要下楼,又突然停在门厅。 栾蓓儿的卧室在走廊的另一头。他仍然能听到她沖淋浴的声音。骑了这么长时间的车,她大概正不慌不忙地在享受着热水澡。他得承认她很有耐性,没有太多的抱怨。他在沿着门厅的墙边缓缓移动时,一直想着这件事。因为他刚刚想到栾蓓儿就在此时很可能会以淋浴的喷水声做掩护从后门逃跑。他知道,她已准备了一辆租来的车,就停在楼下的街边,而且她就要开走,这使他不得安宁。难道她跟她老爷子一样?当情况严峻时就趁黑逃走? 他敲了她的门:“栾蓓儿?”没人回答,他敲得更响了。“栾蓓儿?栾蓓儿!”水仍然在流。栾蓓儿向他喊道。他想打开门,可门是锁着的。他又一次用力敲门,而且喊着她的名字。 上官英培正要冲下楼梯时突然听到了脚步声,门“哗”的一声开了。栾蓓儿站在那里,湿涟涟的头髮垂在脸上,水顺着双腿往下流,一条毛巾只遮住了身体的前部:“你怎么了?”她问道:“出什么事了?你又惊惶失措了。” 上官英培感到自己正叮着她双肩优美的曲线,还有她结实的双臂。接着,他的目光滑向了她的大腿上部并立刻意识到她手里的毛巾没有遮住她的双腿。他愣住了。 她大声说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要干什么,上官英培?” 他勐地往后退了一步:“噢。我只是在想,哦,我来做晚饭怎么样?”他尴尬地笑了笑。 栾蓓儿怀疑地盯着他,此时,她脚下的地毯上已积了一滩水。栾蓓儿把已经湿了大半的毛巾裹在身上,她那挺拔、娇孝结实的双乳紧贴着又湿又薄的毛巾已完全鼓露出来。这时,上官英培开始认真考虑要再沖一次淋浴,只有这样,凉水能把他体内的内驱力从紊乱之时才能浇到平稳下来,他剎那间产生的强烈地的冲动是一股蓬勃的力量,是男人总想征服女人的一种很旺盛的那种占有欲望。这种欲望折磨着他的心灵世界! ——哼。她当着他的面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第85页 ——呀。上官英培对着门轻轻地说了一声。 他下了楼梯,看了看冰箱里的东西。他确定了菜单,开始拿出食物和煎锅。他孤身一人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多年来一直在海鲜餐馆用餐,此刻终于决定他最好学会如何做饭。其实,他发现这样做有治疗作用,既然他已经清除了动脉的脂肪,他完全有指望再活几十年。至少直到他遇到栾蓓儿之前是这样。现在,长命百岁的理想不是什么问题了。高科技改变基因工程,在追求人类的梦想。 上官英培拿出两个盘子,还有在抽屉中找到的餐巾,随后摆好了餐桌。餐桌上有蜡烛,但点燃蜡烛似乎有点儿太西式了。这不是他们的蜜月旅行呀,而他还得想到那可能通电全国范围内的大通缉。 他打开了冰箱,选了一瓶冰镇的红葡萄酒。他正在往两个杯子中倒酒时,栾蓓儿下楼了。 栾蓓儿穿着一件没系扣子的白棉布上衣,里面是红色的t恤衫,配着一条宽松的白色便裤和一双红色便鞋。他注意到她仍没有化妆,至少他能够察觉到。一只手在腕上摇晃着。她还戴着一副很精緻的白金耳环。 栾蓓儿惊讶地看着他在厨房里的活动:“一个能打枪、能把梁城市检察院的人甩掉的男人竟然也能当厨子,你真让我惊讶不已。” 他递给她一杯酒:“喝点美酒,一个宁静的夜晚多么富有诗意啊!接着我们就得认真地干点正事了。”说着,他当一声跟她碰杯时,她冷冰冰地看着他:“你很内行,收拾得很整洁。”她说。 ——这是我的另一个混饭吃才能。他走过去看看鱼做得怎么样,栾蓓儿也走到窗前向外眺望。 他们默默地吃着,由于到了目的地,显然他们都感到有点儿自由自在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到这里来似乎是很容易的。栾蓓儿坚持要收拾厨房,于是上官英培就打开了电视。 ——我们上新闻了吗?栾蓓儿问道。 ——我看没有。但一定会有梁城市检察院的人被发现的报导。即使在今天这个时代,一个被谋杀仍是极为罕见的,谢天谢地。明天想法子买份报纸。 栾蓓儿清理好厨房,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走了过来。 ——好了,你肚子饱了,酒把我们弄得有点儿醉了。现在是该谈谈的时候了。上官英培说:“我要知道全部情况,栾蓓儿。就这么简单。” ——这么说你让一个姑娘吃了一顿美餐,给她喝了好多酒,你以为你就可以向她提出问题了吗?她羞涩地微笑着。 ——不是儿戏,我是当真的,栾蓓儿。 ——咱们到海滩上散散步好吗?她的笑容随着她的羞涩消失了。 ——噢。他刚想反对,然后又笑了。“好吧,这是你的意思,我是服从漂亮女孩子的正确建议的。”他向楼梯走去。 ——你要去哪儿? ——马上回来。我去拿件风衣。上官英培回过头说。 ——你不必穿上衣,天还不冷。 ——哦,你看。他掀开上衣的前摆,露出了枪套和手枪。“我不想惊吓我们在沙滩上碰到的‘无肠公子。’”——什么意思? ——就是螃蟹! ——枪能把我吓死。 ——枪也能保证你安全,若使用恰当的话。往往能避免突然的灾难。 ——不可能有人跟上我们。不可能有人知道我们在这儿。你说呢?他的回答使她浑身冰凉。 ——愿菩萨保佑我们。 两个人小声说着朝海滩走去。他们心怀不同的思绪。 f 前面又堵车了,司徒秀尊看了一眼手錶,她很焦急,到什么时候这该死的地方才能没有高峰期呢?人们上班的时间越来越早,为了避免堵车,回家前在工作单位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这样,上下班的人就会挤在一起,幸运的是冯秋芳的住宅离她的住宅只隔几个公路出口。 司徒秀尊一边开车一边考虑着去上官英培公寓大楼的事。她以为到目前为止她已看到并听到了所有的情况,但魏老太太关于梁城市检察院的说法使她大吃一惊,这震惊把她和张小鬼送上了快车道。他们已经通知了局里的上司并立刻查明梁城市检察院没有在上官英培的住址採取行动。这还正碰到了点上。假冒梁城市检察院的事件引起局长本人的注意,并就此案件亲自发布了命令。虽然上官英培公寓的后门已经从合叶上撞掉了,他们可以直接进去,但搜查令还是很快就签发了,这又是局长本人的关照。司徒秀尊其实就此感到宽慰,因为她不想在这个案子中再犯什么错误。任何错误都会害了她自己。 公寓被局里的一支一流的执法小组进行了彻底的搜查,这个小组是从一个贪污受贿案中抽来的。到头来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答录机中没有磁带。这使司徒秀尊非常恼火。如果假冒的梁城市检察院的人拿走了磁带,上面一定有重要的内容。她的搜查组继续搜查。没有发现旅行文件和用过的地图,没有任何东西能表明上官英培和栾蓓儿去哪儿了。他们发现了与栾蓓儿相符的指纹,这也算收穫。他们在核查上官英培的背景。他有些家族成员就在这个地区,也许家人会知道些什么。 第86页 他们在上官英培隔壁的空公寓中发现了屋顶小门。聪明。司徒秀尊也注意到了另一把锁、电视监视器、钢门和钢门框,还有报警装置上的铁罩。上官英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们在公寓后面的垃圾箱中找到了一包头髮和染髮剂。这和他们看到的机场监视器录像带中的片段说明上官英培现在是巧装打扮了,而栾蓓儿是黑头髮和浅黑的肤色。并不是因为染了头髮帮了他们的大忙。他们在检查,看他俩有谁在这个城市的其它地方还有用真名登记的其它住宅。她知道,即使他们用了真名,这也像大海捞针。她怀疑他们没有那么蠢。而即使他们使用了化名,像黄婧娜这样的名字也太普遍了,不会对司徒秀尊有多大的帮助。难道说真是大海里捞针? 在上官英培公寓听电话的警官被带来讯问,那些冒充梁城市检察院的人给他们编了一套上官英培与绑架集团有联繫而被通缉的谎言。两个警察都立刻指出,假冒检察院的证件看上去是真的。因为他们携带的武器和专业人员的架势,一般人都会认为他们是梁城执法人员。他们很专业地搜查了那个地方,巡逻车开过来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想跑。冒充者说话和走路的姿态都像检察院的人,那两个警察说,他们俩都是经验丰富的外勤人员。 他们被告知了对本案负责的人。经核对梁城市检察院的人事资料库,结果是否定的。这并不奇怪。两名警察对他们看到的人进行了描述,局里的技术人员做出了电脑画像。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没能缕出头绪,其含义令人惊恐。这含义差点击中司徒秀尊的要害。 她又一次接受熊庆升的来访。他立刻指出他是奉郑相林之命而来的。司徒秀尊应当以约定的速度进行,但必须极其小心谨慎地找到栾蓓儿,他保证她可以获得她所需要的一切支持。 ——只是不要再犯任何错误。他说。 ——我没有意识到我犯了什么错误,熊庆升。 ——一个反贪局的人被杀了。栾蓓儿落入了你的手掌,而你却让她跑了。你把这叫什么? ——泄露消息导致了刘建安的死亡:“她反击道:“我没有看出这怎么是我的过失。” ——司徒秀尊。熊庆升说:“如果你真以为是那样的话,那你可能想请求立刻调离,责任也就终止了。就检察院而言,假如有泄密者,你组里的所有成员,包括你,都会列在名单的最前面。这就是局里追究这种事的做法。” 他一离开司徒秀尊的办公室,她就把门上关上了。接着又跺了一下脚,只是为了让他意识到她对他极大的不满。因此,熊庆升从她性幻想的名单上被轻而易举地抹杀了。 司徒秀尊快速驶向出口的坡道,贴着左侧上了公路。在拥挤的车辆中穿行,直到她改变了方向,进入被杀害的梁城市检察院的安静住宅区。到达刘建安所注的大街时,她减低了车速。车道上只有一辆车,司徒秀尊把政府配发的轿车停在路边,下了车,匆匆忙忙朝门走去。 冯秋芳肯定一直在关注她,因为司徒秀尊还没有按门铃,门就开了。冯秋芳没有唠家常,也没有问她是否喝点什么。她把她直接领进了一间不大的密室,这是做办公室用的,里面有一张桌子、金属档案柜、计算机和传真机。墙上是镶在镜框里的很有风度的照片以及在名胜之地的留影。桌子上摆着一摞装在硬塑料盒中的硬币,还贴着整齐的标籤。 ——我一直在查看刘建安的办公室。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只是……——你不必解释,秋芳。你要做什么没有人约束你。 司徒秀尊注视冯秋芳抹了一把眼泪。显然,这女人就要全面崩溃了。她穿着一件旧睡衣,头髮也没有梳,眼睛又红又肿。司徒秀尊想,昨天下午她要做出的最紧迫的决定就是晚饭吃什么。天哪,命运能在一瞬间改变。刘建安不是惟一被埋葬的人。冯秋芳就在他身边。惟一的艰难是她还得活下去。 ——我找到了这些影集。我甚至不知道它们就放在这儿。它们和其它的东西一起放在盒子里。我知道这可能不好。但如果这能有助于发现刘建安出了什么事……她的声音弱得听不见了,更多的眼泪也滴落在她手中陈旧的影集上。里边有的照片已经发黄了。 ——叫你来我做对了。她终于直率地说,司徒秀尊听到这话既痛苦又感激。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极其困难的。司徒秀尊看着影集,她不想让这个过程比绝对必要的时间拖得更长。“我能看看你找到的东西吗?” 冯秋芳在小沙发上坐下,她打开影集,掀开了保护照片的透明塑料膜。在她打开的照片上面是一群穿着猎装拿着猎枪的男人。刘建安也在其中。她拿出照片,露出了一张纸和一把压在影集页面里的钥匙。她把两样东西递给了司徒秀尊,仔细地看着这位检查人员检查这些东西。 这张纸是当地银行保险箱的帐目清单。可以想像,钥匙是保险箱上的。 司徒秀尊看着她:“你不知道这件事?” 冯秋芳摇摇头:“我们有一个保险箱。但不是在那家银行。当然,那也不是全部。” 司徒秀尊又看了一眼银行清单,她不由自主地抖动了一下。保险箱户主的名字不是刘建安。单子上的地址也不是她现在所住的这所房子。“谁是张金星?” 第87页 ——天哪,我不知道。冯秋芳说。 ——刘建安曾经跟你提到过这个人的名字吗?她摇摇头,司徒秀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刘建安有一个保险箱用的是假名,那他就需要一样东西来结帐。她挨着秋芳坐在了沙发上,拉住她的手。“你有没有在这儿找到一个能对上张金星这个名字的身份证?”泪水涌出受了打击的女人的双眼,司徒秀尊确实很同情她。 ——你是说上面贴着刘建安的照片?证明他就是这个叫张金星的人? ——对,我正是这个意思。司徒秀尊温和地说。 冯秋芳把手伸进睡衣,掏出一张驾驶证。上面的名字是张金星。驾驶证号也在上面,证上照片中的刘建安正盯着她。她怔怔地看着。 ——我曾想亲自去打开保险箱,可后来我意识到他们不会让我这么做。我不在帐户上。而且我也不能解释说这是我丈夫,不过是用了假名。” ——我知道,秋芳。你叫我来是对的。现在,确切地说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假身份证的? ——在另一本影集中。当然不是家庭影集。我保留着这些照片,已经看了几百遍了。这些影集中是刘建安和他狩猎捕鱼的朋友的照片。他们每年都旅行。刘建安很会拍照。我一直不知道他把这些照片存在影集中。你知道我对看这些照片一点兴趣也没有。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前面的墙壁:“有时跟他的朋友们一起用枪打野鸭子、打酒瓶子,参加书法展览的时候,刘建安看起来比在家里更幸福。”她气喘吁吁,一只手捂在嘴上低下了头。 司徒秀尊可以感觉到刘建安绝不是要跟她这个不太熟悉的人来分享这些私事。她什么也没说。经验告诉她要让冯秋芳自己走完这个过程。过了一会儿,这女人又开始说了。 ——要不是刘建安出了事……你知道,我绝不会找到这些。我想生活有时是很滑稽的。或者是非常残忍的。 ——秋芳,我要核查一下。我打算拿走这些物品,而且我不想让你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包括朋友,家人……她停下来,小心翼翼地选择自己的用词:“或是局里的任何其他人。在我找到什么之前,别告诉他们。 冯秋芳抬起头来,用恐慌的眼睛看着她。“你认为刘建安捲入什么事情里面了,秀尊?” ——我还不知道。咱们先别急着就此下结论。保险箱可能是空的。刘建安可能是很久以前租用的,后来他忘记了。 ——还有假身份证呢? 司徒秀尊舔舔干燥的嘴唇,苦涩地一笑:“刘建安这些年来一直在做秘密工作,这可能是当时的纪念品。”司徒秀尊知道这是谎言.她想冯秋芳可能也知道。驾驶执照上有最近签发的日期。而那些在梁城市检察院做秘密工作的人在完成任务后,通常不把这些说明他们秘密身份的东西带回家。她相当肯定,伪造的驾驶执照与他在梁城市检察院的任务无关。发现与这些有关的情况是她的工作。 ——秋芳,不要对任何人讲。这完全是为了你自身的安全。 司徒秀尊站起来的时候,冯秋芳抓住了她的胳膊:“秀尊,我有两个孩子。你告诉我?假如刘建安做了什么……”——我要二十四小时监控这所房子。如果看到任何稍有可疑的情况就给我打电话。她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有她的直拨电话。“无论白天黑夜。” ——我真不知道还能找谁。刘建安对你评价很高,真的。 ——他是一个极好的人,他的工作棒极了。但是,如果她发现刘建安是一个变节者,检察院将会毁掉对他的记忆,他的声望,以及与他职业生涯相关的一切。当然,这也会毁掉他的私生活,包括司徒秀尊正看着的这个女人,还有她的孩子们。但这就是生活。司徒秀尊没有制定这些规则,也并不一定总是贊成这些规则,但她靠这些规则而生存。不管怎么说,她会亲自去查这个保险箱。如果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她就谁也不告诉。她会继续调查刘建安为什么会用化名,但那就要用她自己的时间来干了。没有十分令人信服的原因,她是不会毁掉他死后的名声的。她应该那样待他。 她离开时,冯秋芳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展开的影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如果刘建安是栾蓓儿案子的泄密者,他可能促成了他的被杀。既然司徒秀尊想到了这一点儿,那么无论是谁雇了他,都可能希望用一次有效的攻击来除掉他的主要目标。只是手枪枪管射出的子弹偏了一点儿,使栾蓓儿没有跟刘建安一起躺在木板上。可能还有上官英培的助手? 鼓吹这一点的无论是谁,都清楚地知道他在干什么。这对司徒秀尊很不利。与流行小说和电影正相反,大部分罪犯并不是那么有才干,而且也不可能在每个重要关头都那么容易地智胜警察。大多数谋杀犯、强姦犯、盗窃犯、抢劫犯、毒贩子和其他重罪犯往往没受过什么教育,而且担惊受怕,不是吸毒成性的废物就是醉鬼,刚一拔掉针头或是离开酒瓶就会被自己的影子吓住,然而,一旦喝醉酒或是吸了毒就变成了恶棍。他们身后留下很多线索,通常会被抓住,或是自投罗网,或是被他们的“朋友”出卖。他们被起诉,蹲监狱,有重大犯罪事实就得枪毙。他们完全配不上专业人员这个字眼。他们在渎职。 第88页 司徒秀尊知道这里的情况可不是这样的。生手无法报復老练的梁城市检察院的人。他们不会雇用打手躲在树丛中等待他们的猎物的。他们不会假冒梁城市检察院的人吧?可他们的证件如此完备,甚至吓跑了警察。关于各种阴谋的不祥推测在她脑海中浮现着,使她的后背发出一阵恐惧的颤抖。无论你干这一行有多久,恐惧总是存在的。活着就会害怕。不害怕时你已经离开了人间。 司徒秀尊走出去的时候是从门厅里一闪—闪的消防探测器下通过的。房子里还有另外三个这种装置,包括刘建安办公室的那个。当探测器插人家用电源并按照设计而工作时,所有这些探测器中都装上了复杂的、带针孔式镜头的监控摄像机。墙上的两个插座也在不同的层面做了相同的装饰。半个性月前,刘建安家难得地外出休假三天,装饰物是这时才装上的。此类监控模式的基础是电源线承载器,这是一种梁城市检察院和公安局刑警队惯用的技术。 欧阳普良徘徊着。他的注意力现在应该转向司徒秀尊了。司徒秀尊钻进车里时,她非常清楚地明白,她也许处在了自己职业生涯中的最艰难时刻。她可能需要自己所有的智谋和内在的力量才能倖免于难吧。即使遇难,她也在所不辞! 第八 章 a 海风吹动着海浪,海浪拍打着海岸,强劲的海风顺着海滩疯狂地颳了起来,从而导致气温急剧下降。栾蓓儿扣上长衬衣的扣子,尽管天气冷了,她还是脱掉了便鞋用一只手提着。不时回头望一眼那一幢小别墅。她看见他一直盯着她,“我喜欢赤足踏沙的感觉,”她向上官英培解释说。 潮水不高,因此他们可以在宽阔的海滩上漫步。空中飘着几朵云,月亮就很圆,一闪一闪的星光洒落在他们身上。他们看到远方的水域中航标灯在闪烁,除了风声,这里一片寂静。没有车,没有喧闹的电视,没有飞机,也没有其他什么人。寂静的有点儿心虚。 ——这儿真好。上官英培看着一只沙蟹很有意思地横行着,然后钻进了自己的小巢,沙滩上插着一段聚氯乙稀管。上官英培知道垂钓者在海滩上钓鱼时会把鱼竿插进管子中——我已经考虑过搬到这儿来定居了。栾蓓儿说。她走到他前面,大胆地走进没过脚脖子水中。上官英培脱掉鞋,捲起裤腿,跟她走过去。 ——比我想像的还要凉。不能在这儿游泳。 ——你不会相信在凉水中游泳有多刺激吧。 ——你说得对,我不会相信。 ——我肯定已经有人问过你多少次了,可你是怎么成为私人侦探的呢? 他耸耸肩,看着远处的大海:“差不多是陷进去的。我爸是老实人,我跟他一样,是一个爱摆弄机器的人。但我绝没有他那种读书的精明劲儿。像你一样,我也有点儿反叛精神。但我没有上过大学。我参过军。” ——是海军队?对海一定感兴趣了? ——还可以,就是睡不好觉。 ——你是男人,还晕船呀? ——我几乎不能忍受了。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人是有享受不了的福,但没有受不了的罪。 ——我想我得离你远点儿。对不起,打断你了。 ——没有什么太多要说的。我在海军和特警时学习了电话技术和通讯技术。结了婚,有一个孩子。我转业后,不,辞职后在一家电话公司当维修工。后来在一场不堪回首的离婚案中我失去了女儿。我辞去了原来的工作,我想凭着我的技术背景我可以学会我需要的知识。这项工作激起了我的热情。我开办了自己的私人侦探所,有一些体面的客户,还是不断地犯错误,但后来就站稳了脚跟。我的业务十分繁忙。这是我没想到的。 ——你离婚有多长时间了? ——很长时间了。他看着她:“为什么问这个?” ——觉得好奇。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想过结婚吗? ——没有。我想我是害怕犯同样的错误。他把双手插进了口袋:“说真心话,问题都是来自双方的。我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人家说我个性太强。”他笑了:“我认为上帝创造了两类人,一类应该结婚,生儿育女,而另一类则应当独身,性生活只是为了快乐。我想我属于后一种。这并不是说最近我有很多快乐。” 栾蓓儿低头往下看着:“给我留点儿地方。” ——别担心。还有很多空间呢。 ——咱们谈谈吧,我们没有时间了。” ——你想从哪儿开始呢?她问。栾蓓儿领他回到海滩,盘腿坐在一块干燥的沙地上。他也在她旁边坐下。 ——从头开始怎么样? ——不,我是说你想让我先告诉你,还是你先把你的秘密和盘托出? ——哦,他很惊讶:“我的秘密?对不起,我才刚出道。” ——刚出道?有意思。然后膘了他一眼:“说真的,关于司马效礼你知道些什么?” ——就是我告诉你的。他是你的搭档。 ——他也是雇你的人。 ——我跟你说了,我不知道是谁雇了我。上官英培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89页 ——说得对。这正是你跟我说的。 ——你怎么知道他雇了我? ——我在你办公室的时候,听了司马效礼留下的口信,他那么急于知道我在哪儿,还有你发现了什么。他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让你给他回电话。我从没听到过他这么沮丧的声音。如果我安排要杀的人还活着,而且还能反抗,我想我也会这样。 ——你能肯定打电话的是他吗? ——跟他在一起玩了十多年,我想我能听出他的声音。这么说你听不出来? ——是,我听不出来。 ——你知道这种事儿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我想是的,他附和道:“可这碰巧是事实。”他捧起一些沙子,又让沙子从他的指间漏了下去。“因此我认为你在机场想熘走是因为那个电话?你不相信我。” 她舔舔干燥的嘴唇,膘了一眼枪套中的枪。风把上官英培的上衣吹起时,可以看到腰间枪:“我确实信任你,上官英培。否则的话,我不会在黑暗中,在空旷的海滩上与一个对我来说几乎完全陌生又带着枪的男人坐在一起。” ——我受僱跟踪你,栾蓓儿就是这样。上官英培的双肩垂下来。 ——你难道没有先查查客户和他的意图是否合法?是什么目的吗? 上官英培刚要说什么又停下了,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问题。事实是最近的生意不景气,任务和现金适时而来。给他的文档中有一张栾蓓儿的照片。后来他就看到了她本人。好吧,他还能说什么呢?他的大多数目标都没有栾蓓儿这么迷人。照片上,她的脸让人觉得她有点儿脆弱。看到她之后,才知道她那么有气质、那么有魅力。但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无法抗拒的烦恼,美丽与脆弱,对任何女人都是如此。她为此付出了代价。 ——正常情况下我愿意跟客户见面,在达成协议、接受工作之前了解他和他的全过程。 ——但这次不是? ——这有点儿难,因为我不知道是谁雇了我。 ——因此你没有把钱退回去,而是接受了,并开始盲目地跟踪我——就像已经发生的。 ——我看不出只是跟踪你有什么害处。 ——可他们能利用你来找到我。甚至必要时杀人灭口? ——不,不不,我决不会杀人的。准确地说你并没有躲藏起来,我以前说过,我以为你可能犯了什么事。当我进入小屋之后我就知道了情况不是这样。那天晚上发生的其它事更进一步证实了我的判断。你与众不同,不能与他相提并论。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 栾蓓儿凝望着远处的大海,目光转向了地平线,天水一色。这是每天都发生的相同的景色,出于某种原因,看上去令人鼓舞。当她可能没有理由感到有希望时,这给了她希望,而不是坐在她身旁的这个男人。 ——咱们回屋里吧。她觉得挺没意思的,尤其是他跟踪她的目的不痛快地说出来。跟他坐在一起谈什么呢?她也有倾诉的欲望,比如跟司马效礼的关系断了以后。 b 上官英培跟着她回到房间,坐在宽敞的沙发上。栾蓓儿拿起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电视就打开了。里面正在播放梁城新闻。她又倒了一杯酒,也给上官英培也倒一杯,他欠了欠身子摆摆手,但他没有要。他们坐在又软又厚的沙发上。 栾蓓儿抿了一口酒,她的眼睛毫无目标地望着窗外:“梁城市代表最富有的人,人类歷史上最大的一块馅饼。每个人想分一块,还有某些人拿着分馅饼的刀子。如果你想要一块,就得通过他们。” ——这就是你在司马效礼那里学来的? ——我靠我的职业生活、唿吸、吃喝。有时候我一天工作超过十六小时,因为我不能告诉你数不清的细节和细微的差别,猜测别人的心思和毅力的考验,还有沉着果断不屈不挠的精神,这些都是说客们这个行当所要求的。她放下酒杯,注视着他:“我把司马效礼当做很好的老师。他几乎从不失手。你不觉得这很不寻常吗?也许我并不真正了解他,尽管我们相处多年了。我是说,你不要介意,我也不想在你面前提他?”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因为你不高兴我提起他? ——是吗?你看出来了,还是我有什么不愉快的表情? ——你心里在骂我?你会说我跟他怎么样怎么样了? ——简直是胡说八道了,我没有理由拒绝你随便聊天呀?当然,你是我的老婆我会很嫉恨他的。 ——不过我知道你没有说实话。 ——我想在任何方面都从不失手是相当不寻常的?我们不可能都成为完美的人。 ——在你那个行当你能向你的客户保证会出现某种结果吗? ——如果我能预测未来,我就玩彩票了。 ——司马效礼可以担保未来。 ——他怎么担保? ——能控制一些人就能控制未来。 ——这么说他在不择手段地收买人。 ——比以往所有的人都做得更微妙。 第90页 ——权力和商贸是一对孪生姐妹,职位高就不需要金钱了吗? ——直到他们离职。随后司马效礼为他们安排数不尽的好处。他在公司设立了什么也不用做、但又收入丰厚的职位。收入来源于私人的股票和证券公司,以提供服务做掩护,现金从合法生意中兑换流出。这也叫洗钱。他们可以整天打高尔夫球,打几个无关痛痒的电话,参加几次会议,活得像自由自在。你知道梁城市人为什么会这么人热中于股票。他们还在省会的时候司马效礼就尽力影响他们,可他会给他们钱能买到的最好的黄金岁月。 ——他们当中有多少人退休了? ——一个也没有。但他们退休的时候,一切都预备好了。司马效礼很会做事。按他们的人来说,就是有手腕。 ——他在梁城市特区可不止十年埃 ——他贿赂的人有年数了。他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政治家和经济师。在过去的十几年中,他挣的钱太多了。所以他很快由副的升为正的,他本应该好好为梁城人做工作,可是达到目的后,他却变本加利,失去了做为人的起码标准。他很大程度上是自甘堕落。 ——我还以为他能给你带来更多的收呢。 ——是的,说白了,我们之间也是一种温柔的交换。 ——这个人的钱袋一定很深啊! ——司马效礼可以继续做。只要他的人按他的说法干的时间越长,他们以后的收穫就越大。等到他调走或退休时,他们当中任何人被抓获的机会就非常小了。 ——他们真的相信司马效礼的话。 ——我肯定他向他们证明了等待着他们的未来。但他还是一个受尊敬的人。 ——所有的无赖都是,不是吗?他的安排都是为他出力的哪些人? ——为什么?她疑惑地看着他。 ——就算迎合我吧,栾蓓儿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 ——我要说错了就纠正我,他们难道不是当今的梁城市的发言人吗? ——司马效礼不跟中层管理部门的人打交道。其实,在副手升到这个位置之前他就开始跟他一起工作了,他当时是组织秘书。可当司马效礼需要他拿起电话向某人施加压力的时候,他干了。 ——栾蓓儿。你到底要这种火力干什么?我们讨论的是秘密吗? ——其实是更有价值的东西。她拿起了酒杯:“我们应该对最贫困的人提供人道主义援助、比如医药、服装、农作物种子等。另外还应该扶持他们发家治富。不能走形势。捞政治资本了。 上官英培满脸疑惑:“你是说他搞贿赂是为了他记开梁城?” 她放下酒杯直盯着他:“事实上,公安局刑警队就此印制了一份材料。那些人们都是因为贫困而犯罪的。更因为他们处在生活的边缘。” ——这样说就对了?上官英培说:“这就使贿赂和欺诈披上了金黄色的外衣?” ——我没有让你宽恕其中任何一点,你是否同意我也不那么在乎,你想要事实,我就把事实告诉你。相信我? ——梁城市有很多对外援助。而我们不必掏一分钱。 ——如果你跟我谈事实,你就输定了。她瞪了他一眼,一个他以前从来没见过的眼神。她厉声说道:“又来了?” ——我一直在研究这件事,靠它生活有十多年了。在这个城市,我们不让农民种庄稼所付给他们的钱比人道主义援助所付的钱要多得多。在预算中,绝大多数流向个人,梁城市人每年花在旅游、招待费方面的钱比我们十年里总合还要多三倍。 ——你真天真,栾蓓儿。你知道司马效礼大概是用钞票铺路吧。 ——不。他总能找到藉口,而且也是我最反感的。我们设法弄到的钱直接划给了他的人道主义援助组织,绝不会直接划拨给政府。在我亲眼看到了很多穿着名牌服装,开着名车的人,而有的人却在他们脚下挨饿。 ——他们获得了很多资助,而且他们有权得到这些。我所说的是、司马效礼和我有我们的安排,我们的安排包括农村的贫困人口。 ——你指望我相信你们这样做是出于好心?他看看房子的四周:“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栾蓓儿你知道吗?” ——我跟司马效礼一起工作头五年里我干自己的工作,代理大客户,我挣了很多钱。很多钱。我会毫不犹豫地承认我是一个拜金主义的者。我喜欢钱,我喜欢钱能买到的东西。钱能给我自由。 ——不,钱也能埋葬一个人。后来呢? ——没有,他找到了我。上官英培看来煳涂了,栾蓓儿立刻继续说道:“司马效礼开始为那些贫困的人到处游说、募捐,当然,他取得的收益是空前绝后的。他不断地告诉我,没有人在乎。我们公司其他的合伙人对司马效礼在慈善事业方面的努力感到厌倦了。他们想代理两个公司,而不是没完没了我捐献。一天,司马效礼来到我的办公室,他说让他的朋友组建了公司,想让我去一起干。我们没有任何客户,可司马效礼让我不要担心,他会关照我。” 上官英培显得很平静:“你不知道他所干的一切吗?” 第91页 ——我当然知道这些情况他都跟我说了。他想让我瞪大眼睛介入这件事。他就是这种风格。他不像那种骗子可我觉得就是一个骗子。 ——栾蓓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同意了,即使知道你要犯法? ——我想我没有感到不值得。其实这里的目标使我感到自豪。 ——拜金主义者?上官英培轻蔑地说道。 ——难道我有错吗?她反击道。 ——你们俩是怎么做的?上官英培以诱惑的口吻说。 ——我负责外围,对那些不在名单上的人做工作。同时,我也擅长使那些有声望的人出现在某种场合,甚至到外地去。司马效礼负责坐檯。他对人们开展工作,而我就在外面推。他有影响。 ——你就这样一直干了十年? 栾蓓儿点点头:“大约一年前,司马效礼的钱开始转够了。我们游说的多费用都是司马效礼利用特殊性的位置弄来的。他们表示支付得起任何费用。而为了那些关键人物,他不得不这么做,司马效礼是非常认真的。他是他们的幕后导演。他所承诺的每一分钱都在那儿。” ——欺骗的荣誉。 栾蓓儿没有在意这刺耳的话。这时他告诉我要把注意力集中在向客户付款方面,他要为其他的目标而奋斗。我提出卖掉我的房子,就是这所房子,他拒绝了。他说我已经做得够多了,她摇摇头。 ——我做得够多了。我们确实正在完成许多善事。栾蓓儿陷入了沉默,上官英培的选择是不去打破它。她盯着他。 ——你想要什么,栾蓓儿?你想让我为你鼓掌吗? ——你为什么不跨上那辆愚蠢的摩托车从我的眼前消失呢?她怒目注视着他。 ——好吧,上官英培平静地说:“既然你把你的所作所为看得这么崇高,你怎么会成了梁城市检察院的证人呢?” 栾蓓儿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似乎就要放声大哭了。栾蓓儿最后抬头看他的时候,显得非常苦恼,上官英培感到自己的愤怒消失了。 ——有一段时间司马效礼的行为很古怪。我怀疑可能是有人看透了他的意图。我吓坏了。我不想进监狱。我不停地问他出了什么事,但他不跟我谈。他一直在逃避,变得越来越偏执了,最后甚至让我不要在公司兼职了。我感到非常孤独,这是长期以来的第一次。就好像我又一次失去了亲生父亲。 ——于是你就试想进行一场交易? ——不。她大声说道:“绝不是!” ——那是什么呢? ——半年前梁城市检察院破获了一个公务员和党政干部腐败大案的新闻报导连篇累牍,有一个防务供货商贿赂了几个要员以求获得一份金额巨大的修高速公路的合同。揭露了正在发生的事情。其实早些时候他们也是这个阴谋的一部分,但被赦免以交换他们的证言和帮助。对我来说这听起来是一笔不错的交易,或许我也能得到好处。既然司马效礼不向我吐露秘密,我就决定自己去弄清楚。领头的人的名字被登在文章中,司徒秀尊。我给她打了电话。 ——我不知道从梁城市检察院能得到什么,但有一件事我清楚,我不会立刻就告诉他们很多东西,不告诉他们名字和任何事情,直到我弄清情况再说。而且我有办法。他们需要一个活着的证人,满脑子都是日期、时间、姓名、金额、投票记录和议事日程的证人,这样才管用。 ——而司马效礼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考虑到他僱人来杀我。 ——我们还不知道这是他干的。 ——噢,行了,上官英培,还能是谁呢? 上官英培回想起他在机场看到的其他人。那人手里拿的是某种高技术气动枪。上官英培曾在一次反恐怖研讨会上看到过这种枪的演示。枪和弹药完全是用塑料制造的,以便通过金属探测仪。你扣动扳机,压缩空气就射出一根细针,不是顶端涂上了致人死地的毒素,就是里面填充了毒素。比如说铊和蓖麻毒,或是长期以来行刺者喜欢的箭毒。由于在体内反应得太快了,目前还没有研制出解药。行动可以在人群中进行,受害者还没死,行刺者就逃离了。 ——接着说。他盯着她。 ——我提出让司马效礼倒台。 ——他们对此有什么反应? ——他们明确地表示司马效礼就要垮台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如果你和司马效礼要做交易,那梁城市检察院打算指控谁呢。 ——不。他们的代表不知道我们正在做的事情。我说过了,钱不是直接划给政府的。而且像救济中心和募捐基金会这样的组织也不会宽恕他的行为。司马效礼是他们的名誉主席、不拿工资而且拥有绝对权威的一个政客,但他们不清楚他的所作所为。他大约代理了十一个这样的组织。事情很难做。他们都有自己的议事日程,採取零星的方式。司马效礼把他们组织起来,一起工作,提出包含更广泛的回扣。他教他们必须怎样做才会更有效。他拥有了几千存款。 ——那么请确切地告诉我,你打算提出对谁不利的证言呢? 第92页 ——我们收买的政客:“她不假思索地说:“他们只是为了钱才干的。他们对那些住在肝炎病房、两眼无神的孩子们麻木不仁。我每天都能从他们贪婪的脸上看出这一点,他们只是期待丰厚的回报。还以为这是他们应得的。” ——难道你不觉得这些傢伙太黑心吗? ——你为什么还这么天真?你怎么看这个城市里被选出来的人?他们当选是因为那些组织选民的集团.他们控制着选民们选谁、选什么的决定。你知道这些集团都是些什么人吗?他们是大企业和特殊利益的代表,他们是每年填满政治候选人钱箱的财源。你真的以为普通人能参加一千元一份的聚餐会?你真的以为这些集团出了那么多钱是出于人道主义心肠的善意?这些政客一旦掌权,你最好相信有人指望着他们付出是不可能的。 ——你是说这个城市所有的政客都腐败了。这仍不能说明你的所作所为就是正确的。 ——不是吗?你以为她能在任多长时间?从某方面讲,这就像一个自我完成的预言一样。特殊利益集团都承担了很大的风险。他们聚集在一起,他们很有钱,他们拥有政治背景,还有说客把他们的信息不断地吹向梁城市。大大小小的企业差不多雇了人。同样是这些人在选举中投票。他们根据自己的钱夹子投票。就是这样,这就是梁城市政治黑暗的大阴谋。我把司马效礼当做第一个能战胜贪婪和自私的空想家。然而,现在看来我错了。 ——可对外援助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不会切断这个渠道吗? ——算你说对了。你能设想因此而产生的所有的正面关注吗?最贫困的人被迫贿赂贪婪的梁城市政客们以获得他们迫切需要的帮助,因为任何其它方式都办不到。你从媒体中获得一些消息,那么也不可能产生某种真正的、实质性的变化的。 ——听起来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我是说,继续。 ——可能是这样,我的想法不是那么流畅。再猜一次会更容易,上官英培。 ——好吧,好吧。你真的认为司马效礼要杀你?上官英培仔细考虑之后又坐下。 ——我们是搭档、朋友。其实还不止如此。对我来说他在许多方面都像一个父亲。我……我说不清楚。也许他发现我去了梁城市检察院。他会认为我背叛了他。这会迫使他孤注一掷。 ——司马效礼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说法很成问题。记得吗,我还没有向司马效礼报告?除非他还有其他人为他工作,否则就不会知道你在跟梁城市检察院做交易。安排专业人员袭击需要时间。你不能叫来一个当地的枪手让他为你干掉某人并向你的信用卡收费。 ——但他可能已经认识了某个雇用杀手,接着就计划把你置于被谋杀的处境。 她还没说完上官英培就开始摇头:“他根本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会在那儿。假如说你被杀了,我发现了,或许会去找警察并把结果告诉他们,这样他就会有问题,一切都会追溯到他那儿。为什么把那些痛苦都推给自己呢?想想吧,栾蓓儿,如果司马效礼打算杀你,他绝对不会雇用我。” ——我的天哪,你说的完全有道理。可是……”栾蓓儿考虑这一切的含义时,目光里充满了恐惧:“你是说,不,我认为很有可能!” ——我是说是其他人也想让你消失。 ——你说是谁?她几乎是喊着对他说。 ——我不知道。他说。 ——你不知道?栾蓓儿突然站起来盯着火苗。火焰的影子映照在她的脸上。她说话时的声音很平静,几乎听天由命了。“你经常见你的女儿吗?” ——不经常。为什么? ——我本想婚姻和孩子都可以再等等。然后月復一月,年復一年,一直等了十年。现在竟是这种结果。很遗憾。 ——你还没有到自己的黄金岁月。 ——你能告诉我我明天还活着吗?从明天往后一星期呢?她看着他。 ——谁也不能做出那种保证。我们随时可以去梁城市检察院,而现在我们也许就该去。 ——我不能那样做。我不能在你刚刚跟我说了之后就去。 ——你在说什么啊?他站起来抓住她的肩膀。 ——梁城市检察院不会让我捎带司马效礼。不是他进监狱,就是我进监狱。当我想起他幕后操纵要杀我,我可能就会回去作证。但我现在不能那样做。我不能成为他进监狱的因素。 ——如果没有对你生命的威胁,你准备怎么办? ——我要给他们下最后通碟。如果他们要我合作,那司马效礼也得被赦免。 ——假如他们拒绝你,就像他们已经做的呢? ——那么司马效礼和我就会消失。不管怎么说,她的眼睛盯着他:“我不回去,不想死。而这到底把我留在了什么地方?不是吗?栾蓓儿轻轻说道,——你疯了吗?我们不能永远呆在这儿。 ——那我们最好想出另一个逃亡的地方。 ——那我的家怎么办?我的生活呢,我确实有个家。你想让我就此放弃一切吗? 第93页 ——想让我死的人无论是谁都会以为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你也不安全。 ——那由我决定,不是你。 ——对不起,上官英培。我从没想过任何其他人会卷进这件事,尤其是像你这样的人。 ——还得有另一种方法。 ——我非常非常疲倦。还有什么要谈的吗?她朝楼梯走去。 ——我不能一走了之,我要重新开始。 ——你怎么了?栾蓓儿刚上了一半楼梯。她停下来,转过身低头看着他。 ——你觉得早上起来情况会好些吗?她问道。 ——不。上官英培坦率地说。 ——这就是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原因。 ——我为什么要认为你早就决定不回去了?就像你见到我的那一刻。 ——上官英培?你…… ——你骗我跟你一起走,在机场上演了那愚蠢的花招,可我现在也卷进来了。多谢了,女士。 ——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你错了。 ——而你真指望我相信你? ——你想让我说什么? ——就算这不过分,可我喜欢我的生活,栾蓓儿。上官英培抬头瞪着她。 ——我很遗憾。她跑上了楼梯。把他抛在了那儿。 c 上官英培从冰箱中拿出一瓶红葡萄酒,出门时砰的一声带上门。他在本田摩托车旁停下,考虑着他是否该跨上这台大机器一直开到他的汽油和钱用尽花光,神志不清。接着,另一种可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可以单独去梁城市检察院。告发栾蓓儿并宣称他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而他确实一无所知。他没有做错什么。他什么也不欠这个女人的。其实,她一直是痛苦、恐惧和忧虑的根源。出卖她应当是一个轻而易举的决定。为什么不是呢? 他走出后门,上了通往沙丘的便道。上官英培本打算走到沙滩,看看大海,喝点酒,直到他的大脑停止思维或是想出一个能解救他们两人的高明办法。或者至少能救他。出于某种原因,他回头看了一会儿那所房子。栾蓓儿卧室里的灯亮了。窗帘放下了,但并没有关上窗。 栾蓓儿进入视线时,上官英培愣住了。她没有关上窗子。她在室内移动,消失在浴室中,过了一会儿又出来了。她开始脱衣服的时候,上官英培环顾四周,看看是否有人注意到他在看她。不知为什么,其他住户都没有开灯,他可以安全地继续偷窥。她先脱下了衬衣,随后是裤子。她接着脱,直到整个窗子充满一片肌肤的温馨。她并没有套上一件t恤衫。显然,这位收入颇丰的美女变成了赤身裸体睡觉的梦中情人。上官英培对毛巾下所暗示的内容看得一清二楚。也许她知道他就在这里,正在为他上演一幕裸体舞。作为对毁坏他生活的补偿如何?卧室的灯熄灭了,上官英培满上了一杯葡萄酒,转过身朝海滩走去。这个勾人幻想的演出谢幕了。 上官英培到沙滩时已喝完了第一瓶葡萄酒。潮水开始上涨,你不必走得太远海水就没过了你的脚脖子。他打开了另一听葡萄酒,向深处走去,海水已达到膝盖。海水挺凉,但他走得更深了,海水几乎到了大腿根,接着他停下来,他在思考着栾蓓儿和司马效礼的关系以及他与司马效礼的雇用关系。 他膛着海水,回到岸边,扔掉空酒瓶子,脱掉灌水的运动鞋便开始奔跑。他累了,但他的双腿似乎在不由自主地移动,他的四肢也在交叉运动,他大口地吸入雾蒙蒙的空气。他的笑容一闪而过,在他看来这是最快的一次。随后他倒在沙滩上,从潮湿的空气中吸取氧气。他先是感到热乎乎的,接着就变得冰凉。他想到了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他想像着自己的女儿小芳小时候从自己的自行车上掉下来唿喊爸爸,他抱起她,她的哭喊声渐渐消失了。他的血流似乎逆转了,一切都在倒退,不知道要迟到什么地方。他感到自己的胸腔支撑不住了,不能容纳里面的一切。 上官英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步履瞒跚地跑到放酒和鞋子的地方。他在沙滩上坐了一会儿,听着大海向他咆哮,他又喝了两听葡萄酒。他眯着眼睛,目光投向黑暗中。有意思。几听葡萄酒就能使他看清地平线边缘自己生命的尽头。总是在想什么时候会发生。现在他知道了。他抬头看着天空,挥动双手。命运,你真是一个奇特的东西。你即伟大而又脆弱啊! 他站起来朝房子走去,但他没有进去,而是在院子里篱笆里停下了。蹲在地上抽了一支烟,然后才进屋,他把枪放在桌上,脱掉所有的衣服,跳进了游泳池。他觉得水温适度。他立刻就不冷了,他潜入水中,碰到了池底,从鼻孔中喷出刚刚用次氯酸钙处理过的水,然后漂浮在水面上,注视着飘着云朵的天空。他又游了一会儿,一会儿蝶泳一会儿仰泳,接着漂到池边又喝起了酒。 他爬上池边的台子,想到自己被毁掉的生活和那个造成这种结局的女人。他跳进水里,又游了几圈,爬上来不再游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很惊讶。真是出乎意料。他看着没有灯光的窗子。她睡了吗?她怎么能呢?经歷了这一切之后,她怎么能睡得着呢? 上官英培决定去看个究竟。谁也不能毁了他的生活。然后就心安理得地睡大觉。他又低头看看自己。他瞟了一眼沾满沙子的湿衣服,又瞟了一眼窗口。他一口气喝下了一瓶子葡萄酒,每吞下一口他的脉搏就像受到了阻塞。他不需要理清头绪。他要把手枪也留在这儿。如果情况失控,他不想首先逃跑。他把最后一个空瓶子扔到了外面。他有点醉意了,他为什么要把乐趣享尽呢? 第94页 他不声不响地打开侧门,一步两级上了楼梯。他想踢开她的卧室门闯进去,却发现门并没有锁。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朝里面瞥了一眼,使自己的眼睛适应这里的黑暗。他能看出她在床上,一段修长的美腿女人,丰满的乳胸。这对他浸透酒精的大脑来说,简直太有趣了。他向前跨了三大步就到了床边。他有了那种不可抗拒的冲动。他很想扑上去把她抱起来。 栾蓓儿盯着他说话,仿佛那双大眼睛像是说话的口气,这不是一个问题。这只是一个他弄不清她的意思。 他知道她能看出他赤身裸体。他相信即使在黑暗中她也能看出他激情勃发。他的胳膊勐地伸过去揭开了她的被单。 她轻声细语地说:“上官英培?” 他低头看着她优美的曲线和柔软的裸体。他的脉搏加快了,血液撞击他的血管,向一个受到极大刺激的男人传送勃发的神力。他粗暴地在她两腿之间揉搓,勐地压下去,胸膛贴着她的胸脯。她身体僵硬,没有做出抗拒的动作。他开始吻她的脖子,后来就停了下来。不是那么回事。没有温柔。他紧紧握住她的双手。 她就躺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也没有让他停下。这使他很恼火。他粗重的唿吸喷在她的脸上。他想让她知道这是葡萄酒的缘故,而不是她。他想让她感觉到,让她知道这不是因为她或是她的长相或是他对她的感觉,也不是其它什么。他是一个醉红了眼的逃犯,而她是一块垂手可得的小炖肉。这就是一切。他放松了她。他想让她叫喊,狠狠地打他。然后他就会停下来。但是没有。 她的声音透过了他所发出的响声:“如果你想的话,别那么虚伪,我会配合你的。” 然而,他是不会停下来的。坚硬的胳膊压在柔软的肌肤上。他在心里唿唤着:“给我吧,栾蓓儿。你把我害苦了。” ——你不必以这种方式做。 ——你想怎么做?他声音含煳地问道。当兵时,休假是他最后一次接近现在的醉态。他的太阳穴发出剧烈的疼痛。几杯酒就把他完全打垮。他真的失去与女人的亲密接触很久很久了。 ——让我在上面吧。你显然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的话如一只温柔的小猫的声音,带有唿唤的口吻。 ——在上面。总是老闆,甚至在床上?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拇指和食指碰到了一起。值得称道的是她没有发出一声呜咽,尽管通过她的躯体在他身下的张力他能感到穿透她身体的疼痛。他粗鲁地揉搓着她,野蛮地撞击她。但他没有试图进入她的身体。这并不是因为他醉得不能完成这种机械动作,而是因为即使酒精也不能让他对一个女人做那样的事。他闭上眼睛不想看她。但他的脸贴在了她的脸上。上官英培想让栾蓓儿闻到他的汗酸味儿,理解他不仅仅因为烈酒引发的情慾。他爱上了她,他有能力进入她的身躯。她的空洞也在唿唤着他的勇敢无畏! ——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呢,没别的意思。她说。 ——你真想让我这样做吗? ——你想让我叫警察吗? 她的声音就像一个高速旋转的钻头冲击着他已经抽痛的脑壳。他在她身上犹豫不决,双手卡住她的胳膊,显露出鼓胀的三角迹一种很英雄的气势。 他感到一滴泪花涌出眼睛,滚到脸颊上,就像一片飘荡的雪花。她无家可归,跟他一样。“你为什么不狠狠地咬我呢,栾蓓儿?” ——因为这不是你的错。我需要,你也需要吧? 上官英培开始感到心里一阵惊颤,他的胳膊软下来。她动了动自己的胳膊,他没等她说话便松开了她。她抚摩着他的脸,非常温柔,就像天上飘下来的一片羽毛。她轻轻地抹去了那滴眼泪。她说话时声音沙哑。“因为我毁了你的生活。” 他理解地点点头:“那假如我跟你一起跑,能每天晚上都这样吗?我渴望很久了?”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你就随便了。她的手突然挪开,落在了被褥上。 ——谢谢。他没有再握住她。 最后他睁开眼睛看着她目光中令人麻木的忧伤,徘徊在绷紧的脖子和面部上的痛苦,他默默地施加,而她默默地承受的痛苦,她绝望的泪珠分明贴在她苍白的面颊上。这一切就像灼人的热流掠过他的肌肤,撞击他的心扉。 他费力地离开她,步履瞒跚地走进浴室,他勉强地吐进了马桶,酒和晚饭出来的速度比进去时要快得多。随后,上官英培踩着价格昂贵的地毯走出来了。 额头上冰冷的浴巾的刺激使他恢復了知觉。栾蓓儿就在他身后,双手抱着他。她似乎穿着一种长袖t恤衫。他可以感觉到她修长的小腿和纤细、弯曲的脚趾。上官英培感到一条厚实的毛巾裹在腰间。他仍觉得浑身冰凉,牙齿也在打战。她扶他坐起来,接着又站起来,她的胳膊搂着他的腰。他穿着一条马裤。一定是她给穿上的,他不可能穿上。其实,他感到好像脚被吊起来一样。他们一起努力地走到床边,她扶他上了床,给他盖上被子。她甜蜜温柔地说:“愿做个好梦。” 他一言不发,再一次拒绝睁开眼睛。他可以听见她走到了门口。她就要出门时,他说:“对不起,栾蓓儿。”他克制着自己,他觉得舌头就像冰棍一样坚挺。 第95页 她关门之前,他听见她非常平静地说道:“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上官英培,可你对不起我。你知道吗?哦,我说这个干嘛?还是等你清醒了再谈吧?你真蠢。” 当太阳从地平线上悄然升起来的时候,上官英培终于醒了,他睁开惺忪的眼睛,四处瞧瞧,他发现栾蓓儿已经站了阳台上,披着一头长髮,阳光穿透她的散发,那是一种很性感的画面。她穿着纱质几乎透明的睡衣,当她回头望着他时,她脸红地笑了。上官英培似乎明白了,他也莫明其妙地笑了,他已经睡在了她的床上,想起了昨晚的事儿,令他说不出的心中的感激,栾蓓儿真是太温柔了。她就像一盆温度适宜的水丝丝地流过你的身心。而上官英培就像一个被追杀的人,突然一头扎进了保垒。更一个沙漠的旅者,干渴的几乎要死了,一个女人捧着水来了。不,她像慈爱的母亲把她的乳头塞进你的嘴里,让你重新获得生命。 上官英培很感嘆,活着真是太好了,有女人的爱再苦再难,活着也是美丽的。只是她有时有点儿神经质,睡眠前不能关灯。上官英培一时挺恐慌,结果她向他诉说了她的遭遇。他同情她,两眼充满了爱怜的光芒。他们又一次重复着两个人彼此乐此不疲的肢体运动。 d 司徒秀尊不慌不忙地打量着银行大楼,感觉它的气派与威严,是呀,有钱的单位修建的就是豪华。而梁城市最破的楼房应该是文物局了。因为检察院的办公楼正对着文物局办公楼,有人开玩笑说,那儿倒像个厕所。 司徒秀尊在办公室主任的引荐下,很快找到了支行经理助理。她走近时,他抬起头来:“噢,张女士,请坐。我能帮助你什么吗?” 当梁城市检察院的证件拿出来时,他的眼睛明显地瞪大了,而且表现的更加热情了,似乎试图向她表明他的修养他的外表与内在很有素质。他有骨气吗?有问题吗?如果我是一个农民进城来见他,他也能一视同仁吗?不可能,人人都存在着程度不同的势利之气,这是不言而喻的。 ——我需要你的帮助,孙子健先生,司徒秀尊眼睛看着铜牌上的名字说:“这跟局里正在进行的一项调查有关。” ——当然,只要我能办到的。他笑着说。一脸的虚假的浅显的笑容。 司徒秀尊坐在他对面以平静而直截了当地说:“我有一把能打开这家支行的一个保险柜的钥匙。这是在调查中找到的。我们认为,无论保险箱里装的是什么。我需要打开那个保险箱。也许里面有最好的证据。” ——我明白了。好吧,那…… ——我带来了帐目报表,如果有帮助的话。她知道银行喜欢文件,号码和统计数据越多越好。她把帐目报表递给他。他低头看着报表。 ——你记得张金星这个名字吗?她问道。 ——不,但我来这个支行才一个月。因为银行合併了。有些人还不大熟悉。他侧了一下脸说。 ——我相信,就连政府也在精简机构。 ——我希望不要裁减你们的人。犯罪太猖撅了。 ——我想,作为银行管理者,你见得多了。 ——噢,我能给你讲很多有关的故事。年轻人看上去沾沾自喜。 ——那肯定。有什么办法能找人开保险箱吗? ——绝对有。现在把这些记录都输进了计算机。他往计算机里输入了帐号,等着计算机嘎吱嘎吱地处理数据:“来一杯茶吗,张同志?” ——谢谢,不要。这个保险箱有多大? ——从每个月的费用看,这是我们的豪华保险箱,按说不是一般人租用的。他膘了一眼报表。 ——我想能装很多东西。 ——空间很大。他探过身来低声说道:“我肯定这跟毒品有关,是吗?洗钱,是这种事吗?我曾上过这门课。” ——对不起,孙先生,这是一项正在进行的调查,而我不能下结论。这你要理解。 ——我们都有规矩。你不会相信我们在这地方要对付的事情。他立刻缩回身子。 ——肯定不会。计算机上有什么内容吗? ——噢,孙子健看着屏幕:“他的确经常来。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列印一份记录。” ——那就麻烦你了。 ——那请您耐心等一下。 一分钟后,当他们向保管库走去时,孙子健开始显得紧张不安。“我在想我是否应该在楼上先核实一下,我是说我肯定他们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他们对打开保险箱的规定是极为严格的。” ——我理解,可我还以为支行经理助理会有特权呢。我不会拿走任何东西.只是检查一下里面的内容。根据我所找到的东西.保险箱可能得被没收,这也不是检察院第一次不得不这么做了,别担心。我承担一切责任。 ——哦,那好吧。这似乎让年轻人松了口气,他们进入了保管库。他接过司徒秀尊的钥匙并拿出自己的那把主钥匙,拉出了一个大箱子。 ——我们有一间房间,你可以在那儿查看。 他领着她进了一间小屋,司徒秀尊关上了门。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注意到自己的掌心汗津津的。箱子里可能会有能毁掉任何成员的生活和职业的东西。她缓缓地掀开箱盖。她所看到的让她低声骂了一句。 第96页 现钞用结实的橡皮筋整齐地捆在一起,旧币,而不是新币。她迅速地清点了一下。足有四十多万元。她盖上盖子。心儿咚咚直跳。 她开门时,孙子健就站在小屋的外面。他把保险箱送回保管库。 ——我能看看这个箱子的签名记录吗? 他给她看了签名记录。他知道这是刘建安的手迹,她非常熟悉。一个被谋杀的梁城市检察院的人,还有用化名存放的满满一箱钱。司徒秀尊想,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呢?一定有人送给他的。 ——你发现有价值的东西了吗?孙子健问道。 ——我要封存这个箱子。任何人要想进入,你必须打这个电话号码告诉我。她把她的名片递给他。再三叮咛着。 ——这很严重,是吗?孙子健疑惑地问。 ——谢谢你的配合。我会联繫的。再见。 ——再见。 司徒秀尊回到车上,以最快的速度驶向刘建安的住宅。她从车上打了电话,看看刘的女人是否在家。葬礼计划三天后举行。这将是一件大事,局里和来自省执法机关的同仁都要参加。参加葬礼的车队将会排得特别长,穿过一排排面色忧郁、受人尊敬的人和身着黑色服装的男男女女。梁城市检察院埋葬以身殉职的人时,给予他们应得的最大荣誉和尊严。总之是人死了,作些文章也是给活人看的。他的死不寻常,应该给予厚葬。应该开个追悼会。 ——你找到什么了,司徒秀尊?冯秋芳穿着一件黑色的连衣裙,人长得挺精神,她的髮式很优美,脸上露出一丝化妆的痕迹。司徒秀尊能听到从厨房传来的说话声。她来时已有两辆车停在前面。大概是家庭成员和朋友前来弔唁。她还注意到餐厅桌子上的几大盘食物。吃喝和弔唁似乎具有讽刺意味地相伴而行,显然,悲痛最好用填饱的肚子来消化。人们也藉助此机会各显其能。梁城人讲话,那就是不管是人不是人的,总要寻找机会狗舔门帘子露一鼻子。 ——我要看看你和刘建安的银行帐户。你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吗? ——好吧,钱财方面一直是由刘建安来料理的,但我肯定都在他的办公室里。她领着司徒秀尊沿门厅而去,他们进了刘建安在家里的办公室。 ——你们有往来的银行不止一家吧? ——只有一家。这我确实知道。我总是收到邮件。只是那一家银行。而且我们只有支票帐户,没有储蓄帐户。刘建安说他们支付的利息是个笑话。他善于理财。我们有一些不错的股票,孩子们也有他们的大学帐户。 冯秋芳寻找记录本的时候,司徒秀尊无所事事地四下打量着房间。一个书架上摆放着许多各种颜色的硬塑料盒子。她上次来访时曾注意到装在透明塑料盒中的钱币,可她确实没有特别注意这些特别的东西。 ——这些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冯秋芳看着她指的地方:“噢,这是刘建安的体育运动明信片。还有钱币。他很喜欢这些。他甚至还修了一门课程,获得了为卡片和钱币分级的证书。差不多每个周末他都要去参观这样那样的展览。”她指着天花板:“这就是这里装防火探测器的原因。刘建安确实害怕失火,尤其是这间屋子。都是纸和塑料。一旦失火一会儿就可以被烧光。” ——我真吃惊,他竞能为收藏找到时间。 ——哦,他挤时间。他确实喜欢。 ——你和孩子们曾跟他去过吗? ——没有。他从来也没有请我们去。 ——我不愿这么问,不过刘建安有人寿保险吗?她的声调使司徒秀尊终止了这方面的问题。 ——有。很多份。 ——至少你不必为此担心了。我知道这是微不足道的安慰,但有很多人从来也不考虑这些事情。一旦出了什么事,刘建安显然想让你们大家得到照顾。爱的行动往往比话语更有说服力。司徒秀尊是真心的,然而那最后一句话听起来还是太虚弱了,于是她决定就此打祝冯秋芳拿出一个红色笔记本递给了司徒秀尊。 ——我想这是你要找的。抽屉里还有更多。这是最近的一本。 司徒秀尊低头看着活页封面。笔记本的封面上贴着一个塑料薄膜压制的标籤,说明里面包含当年的支票帐目报表。报表整齐地附着标籤,按月份顺序排列,最近的一个月在最前面。 ——註销的支票在另一个抽屉里。刘建安把它们分年保存。 ——司徒秀尊把她的财政记录分类保存在卧室不同的抽屉里,甚至保存在车库里,来司徒秀尊家收税对会计师来说是一场最糟糕的噩梦,——秋芳,我知道你有客人。通过这些我自己就能看出来。 ——你要愿意可以把它们带走。 ——假如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就在这儿看看。 ——好吧。你想来点儿喝的或吃的?我们有很多吃的。而且我刚刚烧了一壶水。给你沏杯茶吧。 ——不用了,谢谢。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否发现了什么。冯秋芳突然显得很紧张。 ——我想在开口之前绝对要弄清楚。我不想弄错。司徒秀尊端详这个可怜的女人的面部时,感到了深深的内疚。此刻,她让这男人的妻子在不知不觉中帮她做有可能站污她丈夫声誉的事情。 第97页 ——孩子们能撑得住吗?司徒秀尊问道,尽量想摆脱背叛的感觉。 ——我想就跟其他任何一个孩子一样。他们也明白一些事理了。但是仍然很难。对我们大家。我不再放声大哭的唯一原因是因为我今天早上已哭干了眼泪。我把他们送到学校。我想顶多也就是坐在这里,等着成群结队的人进来谈论他们的爸爸。 ——你可能是对的。 ——你只能尽力而为。我知道总是有这种可能性的。刘建安惟一一次因公受伤是他的车胎漏气时在换轮胎的过程中扭伤了腰。想到此,她脸上闪现出一丝笑容。他甚至想到了退休。当两个孩子都上了大学也可能会搬家。他母亲住在海滨。她到了需要有一家亲人住得近一点儿的年纪了。 冯秋芳看来好像又要哭了。如果她哭了,考虑到自己目前的心理状态,司徒秀尊不知道是否也会跟她一起哭。 ——你有孩子吗? ——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 ——唤,还是孩子。冯秋芳笑了。 ——我明白他们年龄越大就越难对付。 ——好吧,咱们可以这样说,事情变得越复杂。从吐口水、叫骂、拉屎撒尿到为衣服、男孩子和零花钱而争吵,你要经歷这一切。大约到了十五岁,他们突然变得不能容忍妈妈爸爸了。这很难办,但他们最终会回过头来。这时候你又为酗酒、汽车、房子、性关系和毒品的事担心得不得了。 ——嘿,我等不及了。司徒秀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你在局里干了多长时间? ——十三年。当了一年极为令人厌烦的律师之后就参加局里的工作了。 ——这是一项危险的工作。 ——有时确实是。司徒秀尊注视着她。 ——你结婚了吗? ——依照法律意义是已婚,但几个月后就不是了。 ——对不起。 ——相信我,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你抚养孩子们? ——是的。 ——这还不错。孩子们属于母亲,我不在乎那些政治上正确的人们怎么说。 ——我想我的情况是我每天的工作时间很长,难以预计。我所知道的就是孩子们属于我。 ——你说你有法律学位? ——政法大学的。 ——律师能挣很多钱,而且工作也不危险。 ——我想没有。司徒秀尊最终意识到了谈话的走势。 ——你也许会考虑换换职业。现在疯子太多了。枪也太多了。刘建安开始在局里工作的时候,还没有那些刚刚不用尿布的孩子就端着机关枪四下里把人射倒,好像他们是漫画里的人一样。 司徒秀尊对此无言以对。她站在那里,把笔记本抱在怀里,想着自己的孩子。 ——我给你沏茶去。 冯秋芳随手关上门,司徒秀尊坐到身边的椅子里。她突然产生了幻觉,她的身体被装进一个黑色的口袋里,看手相的人向失去亲人的孩子们说出了坏消息。这话我跟你们的母亲说过。她摆脱了这些想法,打开笔记本。她端着清茶回来了,随后就把她自己留在那儿。司徒秀尊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她找到的东西令人心烦意乱。 至少在过去的三年中,刘建安在他的支票帐户上存过款,而且都是现金数额不小的存款。这里一百,那里五十。存入的时间没有什么规律。她拿出孙子健给她的数据单,目光从上到下扫过刘建安去开保险箱的日期。多数与他在支票帐户上存款的日期相符。开保险箱,存入现金,取出一些现金再存入家庭银行帐户,她推测。她也考虑到他会去另一家支行存钱。他不会以张金星的名义从保险箱中拿出现金,再以刘建安的名义存入同一家支行。 这一切都说明这是一大笔钱,但还不是巨额财产。问题是支票帐户的总余额从来也不是很大,因为帐户中没有开出的支票。她也注意到刘建安的梁城市检察院工资单上的支票是直接存入的。司徒秀尊在另一个存放文件的抽屉里找到了这些记录,并很快确认尽管刘建安远不算富裕,但他有一些不错的有价证券在运作。记录表明他认真地投入。由于牛市势头很好,他的投资收益相当丰厚。 除了存入现金,她正在查看的内容确实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他省下钱,投资搞得不错。他虽不富裕,但很舒服。投资帐户的红利也存入了刘建安的支票帐户,使收入情况更加模煳。简言之,如果你没有真正地仔细审查,就很难做出这个人的财政状况值得怀疑的结论。除非你知道保险箱里的现金,否则,钱的数量从表面看不足以成为仔细查阅的依据。 令人疑惑的是她所看到的保险箱里现金的数量。为什么把那么多钱放在不生利息的保险箱里?几乎使她同样迷惑的是她还没有找到的东西。当冯秋芳进来看她时,她决定直接问她。 ——我在这儿没有找到任何抵押契约和信用卡支付情况的记录。 ——我们没有抵押契约。这么说吧,我们有过一份三十年的抵押,但是刘建安支付了额外的款项,我们终于提前付清了抵押。 第98页 ——他干得真不错。什么时候付清的? ——我想大概是三四年前吧。 ——那么信用卡呢? ——刘建安不信信用卡。买东西我们就用现金。日常用具、服装、甚至汽车。我们从不买新的,只买用过的。 ——噢,这很精明。节省了大量的开支。 ——正像我说的,刘建安善于理财。 ——早知道他这个特长,我就请他帮我了。 ——你需要看看其它什么东西吗? ——恐怕还有一样东西。如果你有过去几年的税务申报单,我想看看。 对司徒秀尊来说,现在保险箱中的大量现金有了意义。假如刘建安购买所有的东西都支付现金,他就不必把钱存入银行。当然,对于像抵押契约、日常用具和电话单,他要开出支票,因此,他必须存入现金以支付这些帐目。而这也意味着对那些他没有存入支票帐户的现金来说,没有记录表明他曾拥有保险箱中的那笔现金。现金毕竟是现金。这也意味着国税局没有办法知道刘建安曾拥有这笔钱。 他明智地没有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同样的房子,没有价格昂贵的轿车,他也没有那种愚蠢的让那么多窃贼马失前蹄的购物癖。没有抵押契约,也不用信用卡支付,他有大量的自由现金流动,若不仔细检查,这似乎能解释他经常做股票投资的能力。只有像司徒秀尊一样潜心探究的人才能揭示实情。 刘建安在贴墙摆放的金属档案柜中找到了过去六年的税务申报单。申报单就像他的其它财务记录一样整理得很好。迅速浏览了过去三年的申报单后,证实了司徒秀尊的怀疑。表上所列的仅有的收入是刘建安在梁城市检察院的工资和各种各样的投资收益、红利和银行利息。 司徒秀尊放下文件:“秋芳,很遗憾,我不得不在你对付这些事情的过程中来做这一切。” ——是我请你帮忙的,司徒秀尊。 ——好吧,我不知道能帮多大忙。司徒秀尊又被负疚的感觉刺了一下。 ——现在你能告诉我所发生的情况吗?刘建安做错了什么吗?冯秋芳抓住了她的胳膊。 ——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就是我发现了一些我无法解释的东西。这些东西很麻烦。 ——我猜你会把你的发现报告你的上司。冯秋芳慢慢地把手缩回去。 司徒秀尊注视着这女人。从理论上讲,她该做的是直接去找反贪局职业监督科并把一切都告诉他们。反贪局职业监督科形式上是在检察院的保护伞之下,实际上是司法部门下属的单位。反贪局职业监督科负责调查梁城市检察院人员的渎职行为。他们对细节的完全把握闻名遐迩。反贪局职业监督科的调查能让梁城市检察院最难对付的人惊慌失措。 是的,只从照章办事的角度来看,这根本不用动脑筋。假如生活只有这么简单就好了。站在司徒秀尊面前的痛苦女人使她的决定简单多了。最后,她站到了人性一边,暂时忘却了检察院的规定。刘建安将被作为英雄安葬。至少他应该享有这样的待遇。 ——从某种角度讲,是的,我得上报我的发现。但不是马上。她停顿了一下,抓住了女人的手:“我知道葬礼举行的时间。我要跟大家一起去,向刘建安表达我们的敬意。” 司徒秀尊拥抱了冯秋芳,让她放心,然后就走了。她思绪纷乱,感到有点儿模不着头绪。如果刘建安接受了非法的钱,而且有一段时间的话,那么他会泄露司徒秀尊的调查结果吗?他会出卖其它调查结果吗?他只是一只向出价最高的人出卖的他的秘密吗?还是为同一伙人工作的经常性的告密者?假若果真如此,那这伙人为什么会对栾蓓儿感兴趣?里面包含着什么人的利益。栾蓓儿就是这样跟他们讲的。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吗?刘建安一直协助一家外国公司,而这个外国公司又恰好捲入了司马效礼的阴谋? 她嘆了口气。整个案情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几乎想跑回家去把被子一盖。蒙头大睡。但她不能,她要回到自己车上.开回办公室。继续寻找案子的突破口,就像她多年来处理的数百件案子一样。她赢得的比她失去的要多。而这正是她这个行当中所有人的最大愿望。为荣誉战,他不相信刘建安是个贪污受贿者。也许是司马效礼玩的手段?她漫无边际地猜测着。 e 上官英培醒酒后,他决定到海滩上跑跑步,他在沙滩上每跑一步感觉身体有点儿发软。随后,当他松弛下来,唿吸着清新的空气时,感到海风吹到脸上,他跑到大约十几分钟的时候,红葡萄酒感觉消失了。他回到岸边的住房,绕到了游泳池,收回衣服和手枪。他坐在躺椅上,享受着温暖的阳光。等他回到屋里时,闻到了葱花和炒鸡蛋的味道。 栾蓓儿在厨房正往一个盘子里倒鸡蛋。她穿着牛仔裤,一件短袖上衣,光着脚。看见他进来,就又拿出一只碗里倒上清汤。此时,这种表现同居关系的简单动作使他很满意。也闪过一种幻想。他头天晚上的行为把这种感觉沖得一干二净,就像海浪残忍地沖走了沙筑的城市。 ——我还以为你要睡上一天呢。她说。她的声调有几分娇柔,她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看着他。他发现她的脸红红的。大概她还沉浸在做爱的回味之中吧。 第99页 这是上官英培一生中最兴奋的时刻。他该说什么呢?“哎,对于昨天晚上的事,我向你道歉。” 上官英培来到厨房,用手指拨弄着杯子,有时候你要是做了最愚蠢、最不可原谅的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直跑到你倒下为止。他膘了一眼鸡蛋:“味道不错。” ——比不上你昨天晚上做的那顿饭。可我得再说一遍,我可不是厨房里的高手。我想我是那种只能做客房服务的姑娘。可我敢肯定这你已经看出来了。她向灶具移动时,他注意到她走路时脚有点儿跛。同时,他也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她裸露的手腕上的淤血。在他冲动地用枪把自己的脑浆射出来之前,他把手枪放在了餐桌上。 ——栾蓓儿?她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继续搅动盘子里的鸡蛋。 ——如果你真的想让我离开,我会离开的。上官英培说。 她似乎在考虑他的话的时候,他决定说出他在跑步时一直在考虑的想法。“昨晚发生的事情,昨晚上对你做的事情是完全不可原谅的。在我的一生中,我从来没有,也不愿做那样的事情。那不是我的做法。如果你不相信,我也不能责怪你。可这是不能随便责怪什么。” 她突然转向他,目光炯炯:“好吧,我不能说我没有设想过我们之间会发生的事情,即使我们处于梦幻之中。我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她的声音嘎然而止,她又勐地转过身去。 他眼睛向下看着,微微点点头。她的话使他倍加伤心:“你看,我在这儿有点儿进退两难。我的忠贞和良知告诉我应该脱离你的生活,这样你每次见到我的时候就不会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但我不想把你孤零零地留在这里,尤其是在外面有人要杀你的寸候。我应该挺身而出保护你。并不是我多么勇敢,因为我是男人,男人,你懂吗?” 她关了炉灶,摆好两只盘子,把鸡蛋到入盘中,在两张饼上抹好些辣酱并把所有的东西都摆在餐桌上。上官英培没有动。他只是看着她缓慢地移动,她的泪水打湿了脸颊。两只手腕上的淤血闪烁着一团红光。她走过来吻了一下他。 良久,他才在她催促下,坐在她对面,慢慢地吃了起来。 ——昨晚我本可以阻止你。她直率地说道。泪水从脸颊滑落下来,可她并没有那么做。也许,你不应该那么专横? ——我真希望你阻止我。上官英培感到自己的双眼因涌满泪水而火辣辣的。他应该感到抱歉。 ——你醉了。我并不是说这就是你可以这样做的藉口。可我知道如果你没喝醉,你不会那样干。而且你也没有一直做下去。我倒愿意相信你永远也不会堕落到那种程度。其实,我要不是绝对肯定的话,你出去的时候我会用你的手枪打死你。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恰当的话语:“或许昨晚我对你所做的比你对我所做的更为可怕。英培,你让我说什么呢?”她推开盘子,看着窗外就要放晴的天空。 ——做那种事醉与不醉同样有新的感觉,我不拒绝,我怕你拒绝。 ——你知道我不会拒绝。我是一个堕落的女人! ——不,我不那么认为,你在我眼里很纯情的。我幻想过,你知道我总是爱幻想。 ——但愿与我无关。 ——怎么会呢? 她再次开口时,幽远而充满沉思的、难以理解的声调既有希望又有悲伤:“我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就计划好了自己的一生。我想当一名护士,然后再当医生。我要结婚,生个孩子。栾蓓儿医生要在白天挽救生命,然后回到家里去见我爱的好丈夫,做自己孩子的好妈妈。多年来跟我父亲搬来搬去,我只想要一个家。我要在那儿度过我的余生。我的孩子们总是,总是知道在哪儿能找到我。在我只有八岁的时候,这似乎很简单,很容易实现。可是孤独与性幻想害了我。”她终于用餐巾纸轻轻地沾沾眼泪,似乎此时才感到脸上的泪水是苦涩的。 她抬头看着上官英培:“可我却过着这种日子。”她的目光扫过令人愉快的房间:“其实,我的运气相当好,挣了很多钱。我还有什么抱怨的呢?这是梁城的梦,不是吗?金钱?权力?拥有美好的东西?我甚至还以做点善事来结束,即使我的做法是非法的。但后来我放弃了,毁掉了一切。最好的愿望,可我最后退了出来。跟我父亲一样。你说得对,甘蔗没有两头甜。”她又一次停下来,摆弄着手中的餐具,把筷子和勺子垂直摆放在一起。 上官英培长吁一口气:“我不想让你走。真的。我不能让你走。” 她就站起来,看看他没说什么,大步穿过房间,然后跑上楼梯。 上官英培听见她把卧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上官英培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站起来,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双腿很有弹性。他知道这不是激动的作用。他沖了淋浴,换了衣服,又回到楼下。栾蓓儿的房门依然关着,无论她在里面做什么他都不想打扰她。由于精神还没有彻底放松,他决定花上一点儿时间来完成彻底地擦擦枪这件不能忽视的琐事。枪沾上盐和水对武器有害,而自动手枪就更加有害。如果弹药的质量不是很高,你可以肯定这东西打不准而且会卡壳的。一粒小沙子能造成同样的故障。而清理自动手枪的时候你又不能像清理五四手枪那样只扣动扳机使干净的旋转弹膛转过来。等把枪摆弄好了,你也就被打死了。到目前为止,上官英培感到幸运的是当他绝对需要开火的时候,这玩艺儿是极其可靠的。小巧的手枪射出的子弹具有极强的杀伤力。无论什么东西被击中,都会倒下。他暗自祈祷,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他也不要用这支枪。因为这可能意味着有人向他开枪。那是相当危险的。 第100页 他装满了十发子弹的弹匣,把弹匣插入枪把,把一颗子弹顶上膛。他关上保险,把枪插进枪套。他想骑上本田摩托车去商店买一份报纸,但又觉得自己没有精力也没有欲望来干这件简单的事情。他也不想把栾蓓儿一个人留下。她下楼时,他想在那儿可以买到呢? 上官英培走进厨房想喝点水,他向窗外膘了一眼,心几乎跳了出来。路对面,在一望无际的、又高又密的灌木墙上方,一架小飞机突然跃入视线!上官英培这才想起栾蓓儿跟他提起过的跑道。跑道就在房子对面,被树丛遮挡着。 上官英培匆匆来到前门看飞机降落。等他走到门外时,飞机已经消失了。此时,在树丛上方嗡嗡叫的只剩下飞机的尾翼。飞机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继续飞快地朝前滑去。 他上了二楼的前阳台,看着飞机缓缓停下来,乘客下了飞机。一辆车在等着接他们。等上官英培被卸下来装进车里,在离栾蓓儿房子不远处,车载着客人穿过树丛中一小片修整过的开阔地。飞行员从双引擎飞机上下来,检查了几个零部件,然后又爬上飞机。几分钟后,飞机滑向跑道另一端调过头来。飞行员开足马力,轰鸣着沿他来的方向驶向跑道,接着,以优雅的动作抬起机头,升入空中。飞机朝海面飞去,转了一个弯,不久就从地平线上消失了。 上官英培回到屋里想一边看电视,一边听听栾蓓儿的动静。他搜寻了差不多所有频道,最后确定绝对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内容,于是就玩了一会儿单人纸牌算命。他输得太多了,他又打了十几把,结果都一样。他来到楼下,午饭时,他做了一份简单的饭菜,在能俯瞰游泳池的桌边吃着。他看到同一架飞机在1点钟左右又一次降落。乘客下来后飞机又飞走了。他想敲开栾蓓儿的屋门,看看她是否饿了,随后又放弃了这种想法。他在游泳池中游了一会儿,然后躺在凉爽的水泥地上享受强烈的日光。晒太阳的每一分钟他都感到内疚。他在考虑如何说服她,她应该成为他的老婆。 几个小时过去了,天色渐渐暗下来,他开始考虑做晚饭。这次他要上去叫栾蓓儿,让她吃饭。他正要上楼时,她打开门走了出来,她一脸笑眯眯地望着他。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她的穿着,一件紧身白色短布裙,配着一件浅蓝色棉布衬衫。她光着两腿,脚上穿一双式样简单的便鞋,看上去很时髦。她的髮型很精緻,一点淡妆突出了她的脸型,而淡红色的口红使她看上去更加完美。她拿着一个小包。棉布衬衫遮住了手腕的淤血。他想这也许是她选这件衣服的原因。她的脚好像不跛了,谢天谢地。 ——出去吗?上官英培问道。 ——吃饭。我饿了。 ——我正要去做点什么呢。 ——我倒想出去吃。我快要憋闷死了。 ——那你要去哪儿呢? ——哦,其实我还以为我们会一起去呢。 ——跟你在一起,我看来有点儿衣衫槛楼。上官英培低头看着自己褪色的衣衫。 ——你看上去很好。她膘了一眼枪:“我要把六连发留下。 ——栾蓓儿,我不知道你这样的穿着坐在摩托车上会不会舒服。他看着她的裙子。 ——没关系的。那儿有个挺不错的小卖部,离这儿大概只有一里地,那儿有一家很好的餐馆,我想我们可以步行。看来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不错,是个美好1的夜晚! ——那么在这美好的夜晚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 ——你想听我说什么呢?我的小姐,请你提醒我? ——你从不跟提起你老婆。对不对? ——不,严格地说是前妻。 ——你们在一起生活过?你一定很在乎她? ——我在乎能怎么样?不在乎又怎么样?反正各奔东西了。 ——你真的不想说? ——一个女人跟别的男人走了,那个男人感到是不光彩的? ——你们不是正式离婚的吗? ——是的。我不能使她们一家人满意,我是一个平民出身,她父亲好像不喜欢我。 ——她呢?她一定喜欢你,甚至还爱你? ——不知道。我们从来没联繫过? ——因为孩子你没跟吵过吗? ——你是知道的,不应该来问我。你不觉得你这样问对我很残酷吗? ——你是真煳涂还是假煳涂? ——你说什么? ——你呀你真是咎由自龋 上官英培终于点了点头,他明白出去是很有道理的,有很多理由。听起来不错,我马上就来。他跑上楼,卸下手枪放进他房间的抽屉里。他往脸上撩了些水,用水抚平了头髮,抓过上衣,在前门找到了栾蓓儿,她正在打开报警器。他们离开房子,穿过公路。他们上了与主干道平行的便道,随着太阳落山,天空由蓝色变成粉红色,他们缓缓朝前走。公共地带的装饰灯亮了,地下喷水设施也开始喷水了。压力很大的喷水声对上官英培来说很惬意。灯光使漫步充满情调,他想。整个地方似乎洋溢着飘渺的光芒,好像他们处于照明完美的梦幻情节之中。 第101页 上官英培抬起头,恰好看到架双引擎飞机飞过来着陆。他摇摇头。 ——今天早上我看见这玩艺的时候吓坏了。 ——也会吓着我的,不过第一次来这儿的时候是坐飞机来的。刚才是晚上的最后一班飞机。现在天太黑了。 他们来到了饭店,饭店的装饰显然是以船舶为主题的,前门有一个船上的大舵轮,墙上挂着潜水头盔,天花板上吊着鱼网,多结的松木墙板,绳索做成的扶手和栏杆,还有一个巨大的水族柜,里面放着城堡、植物和各式各样四处窥视模样奇特的鱼。服务员都是充满活力的年轻少女,他们穿着航海制服。在栾蓓儿和上官英培的餐桌旁服务的尤其活泼可爱。她记下了他们的酒水。上官英培选了一听冰茶。栾蓓儿要了白酒加汽水。完事之后,女招待开始以有点儿颤抖的女低音欢快地唱了一首当日的特色歌曲。她一走,栾蓓儿和上官英培四目相觑,接着就笑了。他们等酒水的时候,栾蓓儿四下打量着餐厅。 ——看见熟人了?上官英培膘了她一眼。 ——没有。我以前来这儿的时候几乎从来不出门。我害怕碰上熟人。 ——酷一点儿好。你看上去跟栾蓓儿大不一样。他上下打量她:“我早该说这话,可你看来真的……好吧,你今天晚上确实很漂亮。我说的千真万确。”他突然显得有点儿尴尬:“我并不是说你一直不漂亮。我是说你的漂亮是很动人的,尤其你的气质。”由于根本不知道怎么说,上官英培陷入沉思,靠着椅子认真地看着菜单。 栾蓓儿看着他,感到跟他一样尴尬,她心里明白。 他们在那儿愉快地度过了难得的两小时,谈论着无关痛痒的话题,讲述着以往的陈年旧事,更深入地了解对方。由于是淡季,又不是周末,其他顾客也不多。他们吃完饭,接着喝了清茶,又分享了一大块可可奶油冰糕。他们支付了现金,留下非常慷慨的小费,这可能会让他们的女招待在回家的路上一路歌唱。 栾蓓儿和上官英培缓缓地往回走,唿吸夜间清新的空气,消化他们刚刚吃下的食物。他们没有回住所,栾蓓儿把小包放在海滨住宅的后门便领着上官英培向海滩走去。她脱掉自己的便鞋,他们继续在沙滩上漫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清新的微风阵阵袭来,海滩上只有他们两人。 ——出来吃饭真愉快。很有情调。 ——你愿意的时候,确实讨人喜欢。 ——我想一起出来吃饭也意味着某种新的开始。看来有点儿心烦,后来他意识到她是在戏弄他。他很生气。 这想法的确在我心里出现过。她停下来坐在海滩上,双脚埋在沙子里。上官英培仍然站在那里,眺望远处的大海传来一声高过一声巨浪。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呢,上官英培? 他挨着她坐下,脱掉自己的鞋子,脚趾拱进沙子里:“我们要能留在这里就太好了,但是我想我们还有一些麻烦要对付。” ——那我们去哪儿?我一出门就精神焕发。 ——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我在绿有一些朋友。像我一样的私家侦探。他们认识所有的人。如果我提出来,我肯定他们会帮我们越过边境进入东南亚。 栾蓓儿看来对这个主意并不热心,“从绿城去哪里呢?” 上官英培耸耸肩:“我不知道。我们也许能弄到一些假证件,用这些假证件去海外。” ——你去贩毒,我去妓院? ——你看,我去过那儿。那里并非只有毒品和妓女。我们会有很多选择。 ——只有天知道谁在追两个逃犯。栾蓓儿低头看着沙子,怀疑地摇摇头。 ——假如你有更好的主意,我洗耳恭听。上官英培说。 ——我有钱。有很多钱在泰国的朋友那里。 ——确实有这种事情?他看来疑惑不解。 ——噢,是的。你可能听说过那些的阴谋?还有一些地下的秘密组织?好吧,这全是真的。她笑了,把沙子撒在他身上。她显得那么开心。 ——那好,如果梁城市检察院搜查你的家和办公室,他们会找到这些记录吗?假如他们知道帐户的号码,他们就能把它标出来。查出这些钱。 ——全部目的就是要确保绝对保密。如果随便哪个人一打听,银行家就把有关情况四处乱说,那他们的整个体系就会毁于一旦。你应该知道保密的重要性! ——梁城市检察院可不是随便哪个人。 ——别担心,我没有保留任何记录。我带着存取的信息呢。 ——这么说你必须去国外才能得到这笔钱喽?因为你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上官英培仍然没被她说服。他有他的主张。 ——我去那儿开的户头。银行指定了一位信託人,是一个银行雇员。他有代理权,能亲自处理转帐。相当复杂。你得出示存取号码,说出正确的身份,然后提供你的签名,他们会与档案中的签字对比一下。 ——因此从那时起你就给信託人打电话,而他为你办理所有的手续? ——对。过去我曾办过一些小额业务,只是核实一下是否有效。是同一个人。他知道我,能辨别我的声音。我给他号码和我想让钱转到的地址。做成了。 第102页 ——你知道你不能以栾蓓儿的支票帐户存款。 ——我知道,但我在这儿有一个以公司的名义开的银行户头。 ——而你是作为公司官员的签名者。 ——对,以黄婧娜的名义。 ——问题是,梁城市检察院知道那个名字。记得吗,在飞机常——你知道这个地区有多少个黄婧娜吗? ——这倒是真的。上官英培说。 ——所以至少我们有钱过日子。这钱会让我们永远维持下去,但这多少是个安慰吧。 ——是个安慰就不错了。 他们陷入了沉默。栾蓓儿紧张不安地看着,然后又把目光投向大海。他盯着她,已经注意到她的目光:“怎么了?” ——上官英培,等钱一到,你可以拿一半就离开。你不必跟我一起走。 ——栾蓓儿,我们已经经歷了这一切。 ——不,我们没有。其实是我命令你跟我一起来的。我知道你不把我带回去是很难办的,但至少你有了到某个地方去的钱。你看,我甚至可以给梁城市检察院打个电话。我会告诉他们你没有卷进来。你只是不了解情况才帮助我。这样你就可以脱身了。然后你可以回家。 ——谢谢,栾蓓儿,但是让我们每次一步一步地走。我知道你安全了才能走。 ——你肯定吗? ——是,我肯定。直到你让我走,我才走。即使你让我走,我仍会暗地跟踪,确保你没事。 ——上官英培,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会永远感激不尽的。她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 ——就把我当成一个你从来也没有过的大哥吧。 他们的眼神中所包含的绝非兄妹间的爱,他低头看着沙地,想抬起头来。栾蓓儿回过头来看着海水,过了一会儿,上官英培把目光投向她时,栾蓓儿摇着头笑了:“你在想什么呢?”他问道。 ——我在想我想跳舞。她站起来低头看着他。 ——跳舞?你到底喝了多少酒?他拾头惊讶地盯着她。 ——我们在这儿还剩下多少个晚上?两个晚上?三个晚上?然后就要出发并在我们的后半生扮演逃亡者的角色?来吧,上官英培,晚会的最后机会。她脱下毛衣扔在沙滩上。白色的连衣裙上印着细条纹。她从肩膀上脱掉了连衣裙的带子,对他眨了一下眼睛,差点没使他的心脏停止跳动。她朝他伸出手:“来吧,勇敢的男孩。” ——你真是疯了。但上官英培还是抓住她的手站了起来:“事先声明,我很久没有跳舞了。” ——你是拳击手,对吗?你的舞步大概比我好。我先领着跳,然后就该你了。 ——这很傻,栾蓓儿。如果有人看见怎么办?他们会以为我们是疯子。上官英培犹豫不决地迈着舞步就松开了手。 ——我已经用了我生命中过去的十五年来担心大家对各种事情的看法。可现在,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呢。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样活。她固执地看着他。 ——可我们什么音乐也没有埃 ——哼一首曲子。听风的声音,风就要来了。 令人惊讶的是风真的刮起来了。起初,他们跳得很慢,上官英培感到手忙脚乱,而栾蓓儿也不善于领舞。随后,他们渐渐熟悉了各自的动作,开始在沙滩上转起了大圈。大约过了十分钟,上官英培的右手舒适地搭在栾蓓儿的臀部,她的手环绕在他的腰间,他们的另一双手交叉在一起,举到齐胸的高度。沉浸在一种忘情的幻想之中。 接着,他们显然变得更为大胆了,开始做一些旋转和其它的大舞蹈团怀旧的摇摆动作以及迪斯科跨步。即使在坚硬的沙滩上,这类动作也很难做,但他们尽了很大的努力。任何一个观看的人都会以为他们不是陶醉其中,就是在展示青春的风采、享受生活的美好时光。从某种意义上讲,两个人对未来的嚮往都是正确的。也是浪漫的。 ——自从高中毕业我就没跳过,上官英培笑着说。 栾蓓儿一言不发,围绕着他上下起伏。她的动作越来越大胆,越来越具挑逗性。 她撩起裙子以便使自己更加自由地跳动、上官英培看到她雪白的大随时感到心跳加速。 他们甚至大胆地跳进水中,跳着越来越复杂的舞步,溅起巨大的水花。有几次他们跌倒在沙滩上,甚至倒在又咸又凉的海水中,但他们又站起来继续跳。还不时地来上一段华丽的组合舞步,完美的动作使他们两人像舞会上的中学生一样气喘吁吁、咧嘴大笑。 他们终于跳到两人都沉默下来,他们的笑容消失了,距离越来越近。他们的旋转停止了,他们粗重的唿吸缓和了,随着旋转圈子的缩小,他们的身体贴在了一起。最后,他们几乎完全停下来,只是站在那里缓缓地左右摇摆,当晚的最后之舞,互相拥抱着对方,脸挨得很近,四目相对,海风吹拂着他们,海浪翻滚着拍击海岸,星星和月亮从空中注视着他们。 栾蓓儿终于从他身边走开了,她眼帘沉重,她的四肢又一次按着一首默默无声的曲调充满情慾地舞动着。她心里空落落的,有点莫知所往。 第103页 上官英培伸手要把她拉回来:“我不想再跳了,栾蓓儿。”他的意思非常明确。 她也向他伸过手去,接着,她勐推了一下他的胸部,像抽动的鞭子,他躺倒在沙滩上。她转过身去跑了,他抬头看的时候,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这让他不知所措。他咧嘴笑了,跳起来追赶她,在海边住宅的台阶上抓住了她。他把她搭在肩膀上,扛着她走完了剩下的路,她的双腿和双臂挣扎着,毫无结果地抗拒着。他们都忘了房子的报警系统开着,从后门进去了。栾蓓儿不得不疯狂地跑到前门及时关上报警器。 ——天哪,差点没出事。好像我们真想让警察过来。她说。 ——我不想让任何人过来。 栾蓓儿紧紧地抓住上官英培的手,把他领进自己的卧室。黑暗中他们拥抱着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轻轻地前后摇摆,似乎要把他们在海滩的动作延伸到这更为温馨的地方。 最后她松开他,双手捧着他的脸。“有一段时间了,上官英培。其实,是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声调差不多有点儿尴尬,栾蓓儿对承认这一点确实感到尴尬。她不想让他失望。 他轻轻地抚摩着她的手指,互相注视着对方,波涛声从敞开的窗口传来。她想这很惬意,水声、风声、肌肤相亲,这是一个今后很长时间内她不可能再经歷的时刻。 ——这对你来说相当不容易,栾蓓儿。 ——你为什么这样说呢?这话让她很惊讶。 即使在黑暗中,他的双眼发出的光芒也爱抚着她,拥抱着她像是在保护她,她感觉到了。中学生时代的浪漫情怀终于有了圆满的结果?而她是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不是一个男孩。一个无与伦比的男人,他有自己的活力。她打量着他。不,绝对不是一个令她回味无穷的男人。 ——因为我难以相信你曾拥有一个与我对你有同样感觉的男人。 ——说起来当然容易。她低声说道,尽管事实上他的话深深地打动了她。 ——我不是这样的。上官英培说。 这几句话说得如此真诚,没有一丝油嘴滑舌的口吻,在过去的十五年中,栾蓓儿一直在自己的圈子中努力做自己的工作,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然而谈话时间已经过去了。她发现自己在脱上官英培的衣服,随后他也脱下她的衣服。上官英培一边脱她的衣服一边抚摩她的肩膀和脖子。他粗大的手指极其温柔。她还以为他的手会很粗鲁呢。 他们所有的动作都不慌不忙,很自然,似乎他们在长期幸福的婚姻生活中已经歷了成千上万次,寻找合适的部位去爱抚,去使对方满意。 他们钻进被子几分钟后,上官英培倒下来,发出粗重的喘息声。栾蓓儿在他身下也气喘吁吁。她亲吻着他的脸,他的胸,他的胳膊。他们的汗水融合在一起,他们的四肢交合在一起,他们躺在那里谈论着,不慌不忙地亲吻对方,在两小时中他们时睡时醒。大约在凌晨三点钟,他们又一次做爱。随后他们俩筋疲力尽地酣睡了。一夜无梦。 f 司徒秀尊挂了电话,茫然地盯着桌上的报纸,她在心中回想着最新的进展。几分钟后电话又一次响起时,她几乎不想接,她知道这是谁。 熊庆升对她讲话时比任何时候都冷漠。她必须立刻去会议大楼。这就是他跟她说的一切。她下楼去车库时,有几次她双腿发软,几乎跌倒。她的本能告诉她,她被召去,是要参加判处自己职业死刑的会议。 会议室很小,没有窗户。熊庆升在那儿,还有局长郑相林。郑相林坐在桌首,手指转动着一支铅笔,他一直注视着她。她认出了屋里的另两个人,检察院的律师和一个反贪局职业监督科的高级调查员。 郑相林语气坚定地说:“坐下,司徒秀尊。” 司徒秀尊坐下了。她没有任何罪过,那么她为什么感觉像心脏里有一把挫刀呢? 他瞟了一眼检察院的人:“我们有些情况要跟你讨论。不管怎么说我得建议你,如果你愿意的活,你有权让律师在现场取证。你明白我的话吗?” 她试图做出惊讶的样子,但却不能,因为刚刚接到了马知行的电话。她肯定在他们看来她不自然的反应反而更让她显得有罪。她在考虑马知行打电话时所选择的时间。不大相信阴谋的司徒秀尊突然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观点。 ——我为什么需要律师? ——我们接到了代理你丈夫离婚案的律师打来的电话。郑相林看着熊庆升,他转向司徒秀尊。 ——我明白了。好吧,我刚接到我的律师打来的电话,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和其他人一样对那笔进入我帐户的款项一无所知。 ——真的吗?郑相林怀疑地看着她:“你是说有人做了手脚?而这笔钱却完全是由你控制的。为什么? ——我是说我不知道该怎么看。但我会找出答案的,我向你保证。 ——正如你所理解的,时间的选择使我们深深地陷入了困境。郑相林说。 ——没有我陷得深。担风险的是我的名誉。 ——其实,我们担心的是检察院的名誉。熊庆升莽撞地指出。 司徒秀尊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回头看着郑相林。“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觉得这不会影响我的调查。我没有什么要隐藏的。” 第104页 郑相林低头膘了一眼面前的卷宗:“对此你很肯定吗?” 司徒秀尊看着卷宗。这是经典的审讯技术,她自己过去也常常使用。你暗示掌握了他有罪的证据,如果他说谎会被识破,并希望他会崩溃,以此来吓唬被审讯者。惟一的问题是,她不知道郑相林是否真的在吓唬她。她突然明白了被审问的感觉。 ——我对什么很肯定?她问道,以赢得时间。 ——你没有什么要隐藏的? ——我对那个问题很恼火。 ——你知道对刘建安的死我深感苦恼的是什么吗?是他被谋杀的那天晚上接替了你的位置的事实,是你的指示。要不是你那道命令,他今天还活着。不是吗? ——你是在指控我捲入了刘建安这宗谋杀案了吗?告诉你,你们错了。司徒秀尊满脸涨得通红,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 ——请坐下,司徒秀尊。 ——这是巧合,因为我不知道那儿有一个人等着要杀他。如果你能想起来,我赶到的时候及时劝阻止了这件事。 ——几乎及时。这很方便。差不多就像预先设置好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一次巧合,还是完美的时机选择?也许是太完美的时机选择?郑相林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我正在办另一件案子,比我预想的结案时间早了一点。张小鬼可以证实这一点。 ——噢,我们计划跟张小鬼谈。你和他是朋友,对吗? ——我们是职业上的同事。 ——我肯定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任何使你受牵连的话。 ——我肯定如果你们问他的话,他会告诉你们事实。 ——那么你是说刘建安被谋杀与你帐户上出现的钱无关了? ——让我把话说得比刚才更明白一点儿。我是说这全是狗屁。如果我有罪,我为什么还让人把几万元在如此接近刘建安被谋杀的时间里存人我的一个帐户中?你难道不觉得有点儿太显眼了吗? ——但这并非真是你的帐户,对吗?是你孩子们名下的。而根据你的个人记录,我很怀疑这笔钱到那时还会不会进入你的帐户,而且到那时候,一旦有人发现这笔钱在你的帐户上出现过,我肯定你就得找出充分的理由了。问题的要害是,如果你丈夫的律师没有查明这一点,就不会有人知道。这几乎不能说。 ——好吧,如果这不是一个错误,那就是有人在陷害我。 ——确切地说是谁在那样做呢? ——杀害刘建安的人,是试图杀害栾蓓儿的人。也许他害怕我太接近了。 ——那么你是指他在陷害你了,你是想这样说吗,——他们有权听到这些吗?司徒秀尊膘了一眼检察院的律师和反贪局职业监督科的代表。 ——由于这些新的指控,你的调查已经成为次要的了。熊庆升说。 ——指控。这全是没有根据的胡说八道。司徒秀尊瞪着他,怒火不断上升。 ——看来你是说你擅自调查刘建安的财政状况也是胡说八道了?郑相林打开了卷宗。 听到这话,司徒秀尊楞住了,然后突然坐下。她把汗津津的手掌贴在桌子上试图控制自己的感情。她的脾气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好处。她在做对他们有利的事情。的确,和郑相林对她显而易见的沮丧交换着在她看来是满意的目光。 ——我们跟冯秋芳谈过了。她跟我们讲了你所做的一切。熊庆升说:“我简直说不清楚你违犯了多少条局里的规定。你知道吗?你让我怎么办?” ——我是要保护刘建安和他的家人。 ——噢,得了吧。你这么善良,别人就不那么善良!熊庆升大声说道。 ——这是真的。我打算去反贪局职业监督科,但葬礼前是不会去的。 ——你可真是太体谅人了。熊庆升讽刺道。 ——你为什么不下地狱呢,熊庆升。 ——司徒秀尊,说话文明点儿。郑相林命令道。 ——我能问一下你们是怎么发现我所做的事情吗?冯秋芳来找你们了?司徒秀尊坐下用手揉着额头问道。她意识到有人从背后下手了,其本质就是阻止检察院继续查下去。以各种理由。 ——如果你不介意,由我们来问问题。郑相林靠过身子,手指搭起了金字塔:“你在保险柜里到底发现了什么?你必须如实回答,也就是不许有任何隐瞒的事情。” ——现金很多。有几十万吧。 ——说个准数? ——我没数,我想刘建安一定有记录。 ——你是指刘建安的财务记录? ——他都说明了许多无法解释的收入。 ——我们也跟你去过的银行谈过了,你告诉他们除了你自己任何人未经许可不得打开保险箱。你还跟冯秋芳说不要把此事告诉任何人,甚至不告诉局里的人。 ——我不想让任何人接近那笔钱。这是物证。我告诉她在我深入调查前保持沉默。这是为了她自身的安全,直到我查出谁是幕后操纵者。 ——还是你想争取时间把这笔钱窃为已有,刘建安死了,冯秋芳显然不知道她丈夫有一个保险箱,你就成了惟一知道钱在那儿的人。郑相林死死地盯着她,他的小眼睛就像两颗子弹向她射去。 第105页 ——令人费解的是刘建安死后你打开了装有数万元的保险箱,而保险箱是他以假名租用的,几乎就在同时,你控制的帐户注入了几十万元。熊庆升尖声插进来。 ——如果你出于某种原因想说我为了那保险箱里的钱把刘建安杀了,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她打电话请我帮忙。她要不告诉我,我根本就不知道刘建安有一个保险箱。直到刘建安死后我才知道保险箱里装的是什么。 ——这是你的说法。熊庆升说。 ——这是我知道的。司徒秀尊火气十足地答道。她看着郑相林:“我被正式指控了吗?” 郑相林靠在椅子上,双手托着后脑勺:“你必须意识到这一切是多么糟糕。如果你坐在我的位置上,你会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呢?请你告诉我?” ——我能看出你的怀疑是如何得来的。但是如果你给我机会————你被停职了,司徒秀尊,立刻生效。郑相林合上卷宗站起来。 ——停职?我还没有被正式指控呢。你甚至没有任何具体的证据能说明我做错了什么。可你们竟停了我的职?司徒秀尊感到挺震惊。 ——这不太糟糕,你应该感激才对。熊庆升说。 ——郑相林,司徒秀尊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把我从这项任务中弄走我能理解。你可以把我调到别处,由你来调查,但不要停我的职。局里所有的人都会以为我有罪。这不对。” 郑相林的脸色一点也没有缓和:“请把你的证件和武器交给熊庆升。无论什么原因,你都不得离开本地区。” 司徒秀尊面无血色,她倒在椅子上。伤心不是伤心,而是愤怒的不能再愤怒了。 郑相林走到门口。“你极为可疑的行为,以及有个人被谋杀,还有身份不明的人假扮梁城市检察院的人的报告,都不允许我做出只把你调开的选择,司徒秀尊。如果像你声称的那样,你是无辜的,那么你会被重新任命,工资、职务和职责都不会改变。而我会绝对确保对你的名声不会造成永久性的毁坏。假如你有罪,好吧,你比多数人更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郑相林随手关上了门。 司徒秀尊站起来要走,但熊庆升挡住了她的去路。 ——证件和枪。现在交出来。 司徒秀尊掏出证件和枪递了过去,好像交出的是她自己的一个孩子。她看着熊庆升喜气洋洋的样子。“嘿,熊庆升,别太高兴了。我被宣布无罪的时候,你会看上去连傻瓜也不如的。 ——宣布无罪?今天结束以前你要不被软禁就算幸运了。可我们不想让这个案子泄露出去。如果你想逃跑,我们会监视的。所以想也别想。 ——我做梦也不会那样想。等我要回我的枪和我的徽章的时候,我要留在这儿,再看看你的脸色。别担心,我是不会让你拍我的马屁的。 ——秀尊,你就当我是一个王八蛋!你以为我有权收你的枪呀?你的能力我了解,别人也了解,你得想想,这毛病出在了哪里?人心难测呀! 司徒秀尊还想说什么,听他这么一说,是的,不能怪他,他也不容易! 熊庆升瞅着她,她望着他。 良久,熊庆升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司徒秀尊知道,整个检察院的人都知道,王副院长嫉妒她,恨不能把她挤出检察院。可是她已经来到了反贪局,那么她没有理由嫉妒她了呀? 司徒秀尊穿过门厅,出了大楼,感觉好像整个局里的每一双眼睛都在盯着她。她什么也没说,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检察院办公大楼。 当她走出大门,难以控制自己的极度伤心,泪水汹涌地滚落下来。她有点儿茫茫然,也有点愤愤不平。她难以理解,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为什么?我一定要为自己讨个公道。操,姑奶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最后一句是她平生第一次说的赃话。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她恨——第9章a上官英培起床后,就沖了个淋浴,这会儿换好了衣服,然后站在床边,注视着还在睡梦中的栾蓓儿。她的睡姿很美,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像是在做梦。仔细一看她双眉有点皱起,有一会儿,他让自己忘记了一切,除了他们两人在一起度过的美好的夜晚。他知道这已经永久地改变了他的生活,这一想法让他既兴奋又难受。 上官英培走下了楼来,步履很缓慢。他感觉身体的某些部位骚动不已,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这并非完全因为跳舞。他走进厨房烧点水。烧水的时候,他考虑着昨晚的事情。在上官英培的心目中,他已经对栾蓓儿做出了他的承诺。对某些人来说,这或许是一种古老的情感,但跟一个女人睡觉就意味着你对她有很深的感情,你必须对她负责任,带领她走向幸福的生活。至少对上官英培来说是这样设想的。这样做才是男人。 他倒了一杯清茶,走出去坐在厨房外面的平台上。已经快到中午了,这是一个暖洋洋的天气,阳光很灿烂,但远处,上官英培可以看到黑压压的云层在逼近。暴风雨来临之前,双螺旋桨飞机载着又一批乘客飞过来着陆。栾蓓儿曾告诉他在夏季的几个月里,飞机每天大约要飞十几个航班。现在已减到六个航班,早上、中午和傍晚各两般。到目前为止,飞机上的乘客没有一个留在这条街上。他们驾车到别处去了,这对上官英培倒挺合适。人少总比人多要清静。 第106页 上官英培在喝清茶的时候断定,虽然他刚刚认识她几天,但他确实对栾蓓儿有这种感情。他想非常奇怪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他们的关系确实是建立在最不稳定的基础之上的。在她让他吃了这么多苦头之后,上官英培知道他要恨这女人也是有道理的。那天晚上对她做了那些事情之后,无论醉了没有,她都应该厌恶他。他爱栾蓓儿吗?他知道眼下他不想离开她。他想保护她,使她免受伤害。他想抱住她,跟她一起度过每一分钟,是的,以极其旺盛的精力与她做爱,只要他的身体能承受的了。这能称为爱情吗?不,应该尊重她,那是互相的倾慕,就像做爱,彼此都很愉悦。 从另一方面讲,她参与了某些官员的阴谋并和其他人一起被梁城市检察院通缉。是的,他边想边嘆了一口气,情况确实非常复杂。恰恰就在他们要逃往不知道要去的地方之前。他们找地方结婚是不可能的。说得对,即使结了婚,他们也是亡命夫妻呀。不能安定下来过过日子,不能心安理得的好好生活,怎么会给她带来幸福? 上官英培眼珠一转,拍拍额头。结婚!我的天哪,他疯了吗?或许这是他的感觉,那么栾蓓儿是怎么想的?或许她採取的是露水夫妻的立场,建立一种快感道德?虽然他观察到的这个女人所有的行为都与这种结论背道而驰。她爱他吗?或许他作为她的保护者的角色吸引了她,而她迷恋上了他。昨天晚上可以解释为藉助酒精的作用,他们沉醉在周围的危险之中,也许只是纯粹的肉慾。而他也不准备去问她的感受如何。她的麻烦够多了,她那有那个心事?只不过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她想我也想,好事多磨吗! 他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不久的将来。骑本田摩托车横穿塔克拉玛干沙漠是最佳方案吗?当他想起被抛置身后的家人时,因内疚而感到极度的痛苦。接着,他想到另一件事,他的名誉,他的家人会怎么想呢?假如他跑了,就等于承认了某些罪行。他们逃跑时如果真被抓住了,谁还会相信他们呢?罪名又如何洗的清呢? 他颓然倒在椅子里,突然想到一个全然不同的计策。几分钟之前,逃跑似乎是最明智的选择。栾蓓儿不想回去帮他们把司马效礼送进监狱,这是可以理解的。上官英培对那样做也确实没有什么兴趣,尤其是听说他一直在贿赂那些牵制他的官员的原因之后。其实,司马效礼反倒应该被当做一个很有活动能力的人。正在这时,一个想法在他头脑中形成了。 上官英培回到屋里,从子桌上拿起他的手机。他有一种免收长途电话费和漫游费,因此他几乎不再使用他的有线电话。协议包括语音留言、文本留言和主叫身份识别。甚至还包括标题新闻,你可以查阅最近发布的新闻,你的股票行情,朋友发来的信息等。不管你用不用,都是免费的。 上官英培最初开始做私家侦探的时候,使用的是一台普通电脑,电话是时髦的按键式的,而吐出热敏捲纸的电传机则是那些最大的公司才有的。那是不足几年前的事情。现在他手掌中握着的是全球通。变化这么快可不是什么好事。有时现代高科技对人也是一种压迫,因为你弄不懂它,你就无法融入现代生活的快节奏。可现在,离了这些可恶的东西谁还能活得自由自在呢?科技的无休止的飞速发展同样对人类本身是一种摧残。 他扑通一声倒在沙发上,盯着百叶窗,仔细考虑着他打算要做的事情的得失。随后,他打定了主意,从口袋中掏出他的皮夹子。客户最初给他的那张写着电话号码在里面,他现在知道他的客户是司马效礼。这是一个他无法追根求源的人。接着疑虑就笼罩了他。如果他错了,司马效礼捲入了追杀栾蓓儿这件事该怎么办?他那种身份的人为什么要雇用我?他心中一定有鬼,不然他为什么这么做?不,或者说他安排了两条方案,他属于神不知鬼不觉的那一条,还有一条是以正义的名誉,在执行任务当中造成一种假象,从而了却他的心愿。或者说去掉他的心病?他负责侦探,为什么会碰上杀手?难道是巧合吗?上官英培想到这里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站起来,踱着步子。他向窗外望去,蓝天不见了,他只看到了可能产生的灾难随着滚滚乌云和即将来临的暴风雨逼近了。那情景气势汹汹的,他没料到自己陷入了更大的一桩阴谋之中,不管怎么说他开始并不知道是司马效礼雇了他。也许是欧阳普良从中出谋划策把他套在了里边,等你为他做了些什么工作,或者说他们通过你的手达到了目的,你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目前只能将计就计了,从理论上讲他在为这个人工作,也许到了他该汇报的时间了。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他拿起手机,看着那张纸,拨开了号码。“餵?我是上官英倍。栾蓓儿在那儿?刘建安死了,她杀了他逃跑了,你知道吗?你碰到她把她……上官英倍听到对方对他的要求惊愣了,他一时惊惶失措,不知道说什么了。 b 熊庆升倾过身去以阴谋家的口吻跟他说话:“不管你跟我们是怎么说的,我们有各种理由相信她捲入了此事。” 张小鬼并不高兴他的话。张小鬼瞪着他,他讨厌熊庆升的一切,从他一丝不苟的头髮、突出的下巴到他笔直的身姿和笔挺的衬衫。他已经在这儿坐了很久了。他已经告诉了熊庆升和郑相林他们的看法,他们也说了他们的看法。他们谁也不准备让步。你自己看着办? 第107页 ——熊庆升,这完全是一派胡言。张小鬼说。 ——你听到了事实,你怎么能坐在那里为她辩护呢?熊庆升靠在椅子上看着郑相林。 ——因为我知道她是无辜的,怎么样? ——你有什么事实根据吗,张小鬼?郑相林想知道。 ——我一直坐在这里跟你们讲事实,郑相林。我们刚刚得到了有关另一个案子的线索。那天晚上司徒秀尊根本不想让刘建安和栾蓓儿一起去。她想去。 ——也许她跟你是这么说的。郑相林说。 ——你看,我有二十五年的经验,经验告诉我司徒秀尊是非常清白的。这是有目共睹的。 ——我们的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比如魔术,你能说那是真的吗? ——这种比喻简直荒唐。 ——她调查了刘建安的财政状况而没有向领导汇报。 ——好了,那人违反规定这又不是第一次。她得到了新线索,想一查到底。可她不想把刘建安的尸体和他的荣誉一起埋葬,除非她能断定。 ——那么她孩子的帐户上的几万元呢? ——明摆着的事儿,有人栽赃陷害她。 ——谁在栽赃?谁去陷害她?你说清楚? ——这正是我们要弄清楚的。 ——我们打算跟踪她,每一分钟,直到我们破了这个案子。熊庆升沮丧地摇摇头。 张小鬼靠过身去,尽量克制着不让自己的两只大手甩向熊庆升的脖子:“熊庆升,你应该做的是追查刘建安被谋杀的线索,是去追踪栾蓓儿,而不是关键时刻临陈换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张小鬼,我们要开始调查。 ——如果你想跟踪司徒秀尊,我是你的人眩张小鬼扭头看着郑相林。 ——你。不可能。熊庆升抗议道。 ——听我说完,郑相林,张小鬼说。他的目光盯着郑相林:“我承认,形势对司徒秀尊不妙。但是我也知道局里没有比她再合适的人了。可我不想看着一个优秀的人职业生涯由于某人错打了一个电话就给毁了。我自己也被那样对待过,对吗,郑相林?” 郑相林对这最后一句话显得紧张不安。在张小鬼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下,他缩在椅子中。 ——郑相林,我们需要一个独立的人。熊庆升说。 张小鬼打断他的话:“我也可以是独立的人,如果我错了,那么司徒秀尊就完蛋,而我会第一个向她宣布这个消息。可我敢打赌她会回来取回她的警微和手枪。事实上,十年来我是看着她管理着这整个可恶的地方的。” ——我不知道,张小鬼。郑相林开始说道。 ——我想有人欠着我这次机会,郑相林你以为呢?张小鬼非常平静地说道。 ——哼。一阵久久的沉默,熊庆升左右打量着他们两个。 ——好吧,张小鬼,你跟踪她,郑相林说:“你要定期向我汇报,把你看到的不折不扣地告诉我,不要夸大也不要缩校我就指望你了,看在过去的分上。” 张小鬼从桌旁站起来,向熊庆升投去得意的目光:“感谢你们的信任。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我说到做到。” 熊庆升跟着张小鬼走到走廊里。 ——我不知道你得到了什么,但记住这一点,你的职业生涯已经有了一个黑点,张小鬼,承受不了另一个了。你向郑相林报告的所有情况我都想了解。 张小鬼把比他高得多的熊庆升挤到墙边。 ——听着,熊庆升,他停顿下来,完全是为了抓住熊庆升的上衣:“我明白,从理论上讲你是我的上司。但是别把这跟实际情况搅在一起。” ——你想干什么?张小鬼。 ——不干什么,熊庆升,这正是我加入检察院的原因。这正是我带枪的原因。我曾经用枪杀过人。你呢?” ——你不讲道理。你是在抛弃你的职业。熊庆升感到墙壁贴在背上,张小鬼继续靠过去,犹如一根倾斜的木头压在木桩栅栏上。 ——不对吗?好吧。让我给你讲讲这里面的道理,有人在陷害司徒秀尊,那么这人是谁呢?这一定是局里有人泄了密。有人想毁坏她的名誉,把她搞垮台,如果你问我的话,熊庆升,你正在竭力做这件事。 ——我?你是在指控我泄密? ——我没有指控任何人任何事,我只是提醒你,在我们发现泄密者之前,所有的人,我是说所有人,从局长到下边这些扫厕所的都是我本子上的怀疑对象。 ——好自为之吧,熊庆升。我们要凭良知做人与做事。说完张小鬼离开了熊庆升。 熊庆升在他背后瞪着他,慢慢地摇摇头,眼中几乎露出了恐惧的目光。 c 上官英培拨打的电话号码是与一个传唿机相联的,因此,只要一拨通,司马效礼马上就会知道,传唿机响起来的时候,司马效礼正在家中为闹市区一家律师事务所的一次会议往文件箱中装文件,这家事务所正在为司马效礼一个客户的利益工作。他早已对这该死的传唿机能否再响不抱希望了,可它真响起来的时候,他表现的有点儿无奈。 第108页 现在,司马效礼显然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怎样才能查阅传唿内容、回电话而不让欧阳普良知道呢?他想出了一个方案。他叫来了司机。当然,他是欧阳普良的人。总是这样的。他们朝闹市区的律师事务所开去。 司马效礼进了大楼。他以前曾经来过,非常了解这里的格局。他没有去电梯间,而是通过主厅穿过一道也作为后入口的后门进入了停车常他乘电梯下了两层,走出来穿过地下大厅进了停车层。紧靠大厅出口的右侧有一个付费电话。他投入硬币,拨通了能让他提取留言的号码。他的推理很明确,假如欧阳普良能在成千上万吨钢筋水泥下截获任意一个有线电话,那么他本人就是魔鬼,而司马效礼无论如何也没有机会能击败他。 留言中上官英培的声音不自然,话也不多,而对司马效礼的影响却是巨大的。他留了一个号码。司马效礼拨了这个号码。有人立刻接了电话。 ——司马效礼先生吗?上官英培问道。 ——栾蓓儿好吗? 上官英培松了一口气。他就希望这是他的第一个问题。这向他说明了很多问题。但是,他仍得提高警惕。“证实一下真的是你,你给我寄过一包资料。你是怎么寄的,里面是什么?请你快我告诉我好吗?求你了。” ——我用的是特快专递服务。包里还有一张栾蓓儿的照片,几页她和公司的背景情况,联繫电话号码等,我所关心的事情的概况以及我想让你做的事情。里面还有几千元的现金,面值都是一百元和五十元一张的钞票。我三天前还往你的办公室打过电话,在你的电话上有留言。现在请告诉我栾蓓儿没事儿。但是,栾蓓儿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她很好,就现在而言。但我们有一些问题。 ——我们是有一些问题。我怎么知道你就是上官英培呢? 上官英培立刻开动脑筋:“我在电话号码本上做过一个大gg,上面有一个老式放大镜和其它内容。我有三个兄弟。最小的在一家车店工作。因为他打蓝球而且跑得非常快。如果你愿意可以给他打电话,核实之后再给我打过来。” ——不必了,我相信你。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跑? ——好了,如果有人要杀你,你也要跑。 ——你告诉我吧,上官英培先生。什么也别漏掉。 ——好吧,我知道你是谁,但我不能肯定我是否能信任你。你怎么能让我相信你呢? ——你先跟我说说栾蓓儿为什么逃跑。这些我都知道。然后我就告诉你,你是在跟谁作对,而这不是我。我要是告诉你是谁,你会认为是我。 ——那就这样?给我打电话。 ——不,你先别放电话。 ——好吧,你说?上官英培在心中盘算了一会儿。他听到栾蓓儿起床后大既朝浴室走去。 ——好,开始。她受到了惊吓。她说你最近行为反常,有点儿神经过敏。她曾想跟你谈谈,可你把她赶了出来,甚至让她离开了公司。这让她更恐慌了。她害怕当局找你的麻烦。她去梁城市检察院是想让你去作证。做出对那些你在贿赂的人不利的证言。你们俩断绝了关系,各自走开了。 ——这完全不可能。 ——好吧,正像她喜欢对我说的,再想想就容易了。 ——这么说她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差不多吧。她以为你可能是那个要杀她的人。但我消除了这个看法。我希望我是对的。 ——我是在栾蓓儿失踪之后才知道她还去了检察院。 ——追她的不只是梁城市检察院。还有一些其他人。他们去了机常他们带的东西我只在反恐怖研讨会上看到过。 ——谁组织的研讨会? ——反恐主义的事是由官方的代理人操办的。你知道,我想是公安局刑警队的人。这个问题让上官英培迷惑不解。 ——好了,至少你遇上了敌手而你仍然活着。这就好。司马效礼说。 ——你是在说……热血突然涌上上官英培的脑门子:“你说的话是我想的这个意思吗?” ——上官英培,栾蓓儿不是为某个人工作的。至少她的捲入是自愿的。而我不是。 ——噢,真是的。 ——说得温和点,对。你在哪儿? ——为什么? ——因为我要见你。 ——那你怎么才能不把暗杀的人也带到我们这儿来呢?我认为你受到了监视。 ——不可思议的、令人吃惊的严密监视。 ——好吧,那你就到不了任何接近我们的地方了。 ——上官英培,我们惟一的机会是一起干。这可以从远处干。我得去见你,因为我认为你来这儿是不明智的。 ——你说服不了我。 ——假如我甩不掉他们,我就不去。 ——甩掉他们?你以为你是谁,是孙悟空再世吗?好了,让我告诉你,即便是公安局长也甩不掉梁城市检察院和公安局刑警队的人。” ——我既不是间谍也不是魔术师。我是你的僱主,但我有一个优势,我比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都更了解这座城市。我在高层和底层都有朋友。眼下,他们对我同样有价值。你放心好了,我能孤身一人找到你们好吗?然后我们就能够死里逃生了。现在我想跟栾蓓儿谈谈。 第109页 ——司马效礼,我不敢肯定,这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是,绝对是个好主意。 ——也许是个好主意。上官英培勐地转过身,看见栾蓓儿站在楼梯上,她穿着一件t恤衫。是时候了,上官英培。其实,早该这样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递过电话。 ——你好,司马效礼。她对着电话说。 ——天哪,栾蓓儿,对不起。为了这一切。司马效礼说了一半,声音就沙哑了。 ——我该道歉的。因为我去了梁城市检察院才引起了这场噩梦。 ——好了,我们得结束了。最好能一起干,上官英培怎么样?他很能干吗?我们会需要支援的。 ——依我有根据的见解,我们在这方面没有问题。其实,那可能是我们备用的王牌。栾蓓儿看了一眼上官英培,他正焦虑地看着她。 ——告诉我你们在哪儿,我会尽快去的。 ——好吧。她告诉了他。她还告诉了司马效礼她和上官英培知道的一切。她挂断电话后抬头看着上官英培。 ——我想我们只能试试了。否则我们的后半生就只有在逃亡中度过了。他瞅着她。 她坐在他的腿上,双腿高高抬起,她的头贴着他的胸膛:“你做得对。无论谁捲入此事,他们都会发现司马效礼是一个强硬的对手。我们能够求得他的保护。” 然而上官英培的希望却一落千丈。公安局刑警队,雇了杀手,他们人数众多,精通各种各样令人厌恶的东西,计算机、隐蔽作战、带有麻醉弹头的气动枪,都为他们所用。如果他聪明的话,他该把栾蓓儿放在本田车上逃之夭夭。 ——我要冲个凉.司马效礼说他要尽快赶到这儿。栾蓓儿说。 ——好吧。上官英培说,眼中露出了迷悯的神色。 栾蓓儿上楼时上官英培拿过了电话,他膘了一眼,愣住了。上官英培一生中从来也没有如此震惊过。加上过去几天中所发生的事,他惊讶几乎完全丧失了信心。手机屏幕上的文字信息简明扼要,几乎使上官英培极其强壮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上面写着,栾蓓儿交换上官英培。还附有一个电话号码。他们想用他的女儿交换栾蓓儿。 d 司徒秀尊双手捧着一杯茶坐在客厅里,眼睛久久地盯着窗外。儿子良生正在小睡,刘姨正忙着洗衣服。对他们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司徒秀尊盯着天空、乌云,希望自己生活中的某些事,任何事都能顺利。不要像这阴沉沉的天空给人以压抑感。不过,她目前深感压抑。 天开始下起大雨,这与她备感压抑的心境完全吻合,她被停职了。没有枪和证件,她感到空落落的。这么多年来在局里从未出过差错。可现在她距职业被毁掉只有一步之遥了。那她还能做什么呢?她能去哪儿?如果她没有工作,她丈夫会来要孩子们吗?如果他要的话,她能阻止他吗?她拿什么养活他们呢? 司徒秀尊放下茶杯,踢掉鞋子,倒进沙发。泪水开始汹涌而迅速地流出来,她用一只手捂在脸上,既要擦干眼泪又想压低抽泣的声音。门铃的响声让她坐了起来,她抹了一把脸去开门,她透过窥视孔看到的竟是张小鬼。 张小鬼站在暖气一边焐着手。尴尬的司徒秀尊迅速地用纸擦了擦眼睛。他不可能没看见她红红的眼睛和泪痕斑斑的脸颊,她知道,但他知趣地什么也没说。 为了打破这种沉默,她问道:“他们跟你谈了?” 张小鬼转过身来,坐在一张椅子上,他坐下的时候点点头:“我自己也差点被停职。再有两秒我就会出拳勐揍熊庆升,那个披着人皮的狼。” ——张小鬼,别为我而毁了你的职业。 ——如果我打了那傢伙,相信我,那是为了我自己,而不是你。似乎要强调这一点,他把自己的指关节攥得发出很大的响声,接着他看着她。“让我痛心的是,实际上他们认为你在某种程度上捲入了此事。我告诉了他们真相。又有了情况,我们得办另一件案子。你想去处理栾蓓儿的事儿,因为你和她有关系,可我们被指派去的还有一个潜在的告密者。我告诉他们你跟所有脱身的人同样烦恼,因为你不知道刘建安跟着栾蓓儿是祸是福。” ——还有什么? ——还有他们不听。他们已经打定了主意。 ——因为钱?他们跟你说钱的事了吗? 张小鬼缓慢地点点头,又突然把脑袋伸过来。他的动作可以说是迅速而灵巧的。“我不愿意在你倒下的时候再踏上一只脚,可你到底为什么绕着刘建安的帐户嗅来嗅去而不告诉任何人呢?比如我?你知道,由于多种原因,侦探们都是俩人一起去的,绝不是一个人。现在,除了冯秋芳,谁肯为你解释?可对他们来说,她算不了什么。” ——我万万也想不到会出这种事。我要善待刘建安和他的家人。司徒秀尊甩开双手。 ——好吧,假如他被收买了,刘建安或许不需要这种善意。而这是来自他的一个好朋友的。 ——我们还不知道他是否蔫不透声地腐败了。 ——现钞以假名存入保险箱?是啊,我想每个人都这么干,是吗? 第110页 ——张小鬼,他们怎么会知道我在调查刘建安的财政状况?我难以相信她会给局里打电话。是她请我帮忙的。 ——我问了郑相林,可他是一个嘴巴很紧的人。把我也看做敌人似的。我也四处打听了一下,我想有人打电话告密。当然是匿名的。郑相林告诉我你大喊这是诬陷。你知道吗,我认为你说得对,即使他们没有诬陷。 张小鬼在门口一出现就令人欣慰。他对她仍然忠实,这对她来说很重要。而她也要善待他。特别是他:“你看,别人看见你跟我在一起,对你的职业没有什么好处,张小鬼。我肯定熊庆升会派人跟踪我。你以为怎样?” ——其实,我就是来跟踪你的。不过你别误会,我也是别无选择。 ——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不,我绝对没有。我说服了局长。郑相林说是看在过去的分上。如果你不知道的话,在过去这些年里是郑相林让我去埋头办理贪污受贿案件的。如果他认为这就把我们扯平了,那他就是死脑筋。但别太激动了。他们知道我会竭力保护我自己。这也就是说,如果你垮了,他们也不必把责任推到别处。包括推给对你忠实的人。张小鬼停下来,装出一副惊讶的模样。“局助?想想吧,这个决定确实不合理。郑相林也是个卑鄙小人。” ——你不尊重这一连串的命令。司徒秀尊笑了:“你对我有什么看法,张小鬼?” ——我认为你把事情搞糟了,你不过是做了让局里挽回脸面的替罪羊。他冒失地说道。 ——你就不会说得好听点。司徒秀尊的脸色沉了下来。 ——你是想让我浪费时间那么做?张小鬼站起来:“还是想洗清你的名誉?” ——我得洗清我的名誉。否则的话,我就失去了一切,张小鬼。我的孩子、我的职业。一切的一切。司徒秀尊感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以此抗拒自己感到的恐慌。她的感觉就像一个刚刚获悉自己怀孕了的高中学生:“你知道我被停职了,现在没有证件,没有枪,没有权威,没有收入。招来的是误解。” 张小鬼穿上大衣,说:“好了,你有我呢。我有证件,一把枪,这行当干了二十年之后,我虽然还是一个卑微的外勤,可我最会利用权威了。穿上你的衣服,咱们去追栾蓓儿吧。” ——栾蓓儿?追她干什么? ——我认为我们放了她,支离破碎的情况就对在了一起。他们做得越多,你的责任就越小,我和犯罪科的伙计们谈过了,他们马不停蹄,边干边等实验室的结果和其它没有用的东西,现在郑相林让他们全力以赴,认真地对付你的事.把栾蓓儿暂时放在一边。你还不知道吧,甚至还没人到她家去查找线索。 ——我们对这整个事情的反应太快了。刘建安被杀了。栾蓓儿跑了。机场的惨败。接着就是上官英培公寓里自称是梁城市检察院的人。我们一直就没有真正抓住机会进行正经的调查。因此我认为我们得趁热打铁,抓住一些线索。比如在这个地区核查上官英培的家庭成员。我弄到了名单和地址。如果他跑了,他会让他们当中的一个人帮助他。 ——张小鬼,你这样做会遇到麻烦的。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另外,我们也不会再有小队督察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但是她由于自己的愚蠢而被停职了。 张小鬼接着说道:“所以,作为副手,我有权调查一个碰巧落在我头上的正在调查的案件。给我的指示是找到栾蓓儿,所以这是我打算去做的。他们只是不知道我跟你一起干。我已经跟犯罪科的伙计谈过了。他们知道我要干什么,因此我们不会碰上调查上官英培亲戚的另一个小组。” ——我得告诉刘姨我可能要在外面过夜。 ——那就去吧。他看看手錶:“我想心丽还在学校。你的儿子呢?” ——在睡觉。 ——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妈眯要去找一个人。 ——你等一下。司徒秀尊回来时直接走到衣柜前拿出自己的上衣。她匆匆忙忙向书房走去,然后又停了下来。专注的目光审慎着。 ——怎么回事?张小鬼问道。 ——我想……她看着他,有点儿尴尬。“我是想去拿枪。老习惯真是难以改变。” ——别担心。你很快就会把枪拿来。但是你得保证,你去拿枪和证件的时候,带我一起去。我要看看他们的脸色。 ——好吧。她替他打开了屋门。两个人走了出去。 e 司马效礼在停车场又打了几个电话,同时做出了自己的安排。随后他来到律师事务所,耗费时间研究一个他突然变得满不在乎的重要问题。他被司机送回家,在安排针对欧阳普良的计划时,他的思考一刻也没有停止。他的躯体中有一块公安局刑警队的人永远不能渗透、不能控制的领地,司马效礼的思想。这一事实使他获得了巨大的宽慰。司马效礼慢慢地恢復了自信,或许他能给那人一笔钱让他永远沉默下去。 司马效礼打开家里前门的锁,走了进去。他把文件箱放在椅子上,穿过昏暗的书房。他打开灯要看看自己喜爱的油画,让自己获得力量,应付眼前的事情。灯亮了,司马效礼难以置信地盯着空荡荡的画框。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双手伸进画框,但碰到了墙壁。他被抢劫了。可是他有一套很好的保安系统,而系统没有被触发。他跑过去要给公安局打电话。他的手刚碰到电话听筒,电话就响了,他接了电话。 第111页 ——你的车几分钟就过来。要去办公室吗? ——哦。开始司马效礼的脑子一片空白。 ——去办公室吗? ——对。司马效礼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放下电话,眼睛盯着原先挂画的地方。先是栾蓓儿,现在是他的油画。都是欧阳普良干的。好吧,你先得一分。现在该我了。 他上了楼,洗完脸换上他精心挑选的衣服。他的卧室中有一套定制的娱乐系统,包括电视机、立体声音响、录像机和dvd播放机。对于窃贼来说,娱乐系统相对是安全的,因为不卸掉许多木质配件的螺丝,组件拿不出来,而卸掉螺丝是一个很费时间的过程。司马效礼不看电视,也不看电影。他想听音乐的时候,就在他的dvd机上放一张光碟。 司马效礼把手伸进录像机的进带口,拿出他的护照、信用卡和身份证,这些都是假名,还有几百元现金,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放进了上衣带拉锁的内口袋。他下楼来朝外一看,看见了他的轿车等在外面。他喘了一口大气。 几分钟之后,司马效礼拎起他的文件箱出门来到车旁。他上了车,车开走了。 ——你好,普良。司马效礼尽量平静地说。 欧阳普良低头瞟了一眼文件箱。 司马效礼对着淡色的窗户点点头。 ——我要去办公室。梁城市检察院等着要我的文件箱呢。除非你认为到目前为止他们没有窃听我的电话。 ——司马效礼,你具有一个良好的外勤的素质。欧阳普良点点头。 ——油画在哪儿? ——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比你要求的条件要安全得多。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是上官英培是一个私家侦探。你雇了他去跟踪栾蓓儿。 司马效礼装作无事人一样,暂时退却。年轻的时候他曾想当一名演员。不是电影演员,而是舞台演员。对他来说,做政客不是他的初衷:“我当时那么做还不知道她已经去过梁城市检察院。我只是为她的安全担心呀。” ——那怎么会呢? ——我想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我到底为什么要伤害栾蓓儿呢?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欧阳普良好像被冒犯了。 ——你在毁掉一个人之前有必要认识她吗? ——司马效礼,你那样做稳妥吗?油画大概会还给你。但现在先学会生活吧。欧阳普良的声音带着讽刺的意味。 ——你是怎么进入我的房子的,欧阳普良?我有一套保安系统。 ——一套家庭保安系统?噢,欧阳普良看来好像要哈哈大笑了。 司马效礼尽量控制自己,没有扑到那傢伙身上。 ——你这人真有趣,司马效礼,真的。四处奔波试图救助那些贫民。你不明白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运作的。富人和穷人。强大的和弱小的。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这个世界灭亡。你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这一点。正如人们总是相互仇视、相互利用、相互叛逆一样。要是没有人性的丑恶本质,我就失业了。 ——我想你在怀念心理分析专家的职业。司马效礼说:“由于犯罪的疯狂。你与你的病人会有许多相同之处。” ——我正是这样识破你的,你知道。你试图帮助的人最终背叛了你。我想是嫉妒你的成功,你渴望做好事。他不了解你的小伎俩,但他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当我全神贯注于某个人的生活时,好吧,保守秘密并不是一种选择。我在你家,你的办公室,甚至你的衣服上装了窃听器,我发现了一个宝库。我们太喜欢监听你了。欧阳普良笑了。 ——太迷人了。现在告诉我栾蓓儿在哪儿。 ——我正想着你能告诉我呢。 ——你想让她怎么样呢? ——我想让她回来为我工作。两个人之间有一场交情,不过是在梁城市检察院的人和我的人之间。我不得不说我们的人做得更漂亮。我在这个项目上比检察院做得更久。我不想让我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 ——栾蓓儿可能会给你提供哪些我所没有的呢?司马效礼措辞谨慎。他知道他在这里身处险境。他不得不驾着十二分的小心。 ——在我工作的领域里,两个总比一个强。 ——你的算法包括你杀害的那个梁城市检察院的人吗? ——你知道,司马效礼,对你最好的建议是把你的精力集中在这道难题你该解的那部分上。 ——我想每部分都是我的那部分。我读了报纸。你告诉我栾蓓儿去了梁城市检察院。一名正在调查一宗秘密案件的梁城市检察院的人被杀害了。栾蓓儿也在这个时候失踪了。你说得对,我雇了上官英培来调查正在发生的事情。我还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你让人把他也杀害了吗? ——我是一个政府市长。我不会雇用人杀人。 ——不管怎么说,梁城市检察院开始怀疑栾蓓儿了,你不能允许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如果他们发现真情,你的整个计划只能付诸东流了。你真以为我相信你会因我工作出色而拍拍背让我走开吗?如果我是一个愚蠢的傻瓜的话,我就难以在我的行当里倖存这么久了。 第112页 欧阳普良把菸斗放在一边:“倖存,有意思的想法。你把你自己当成一个倖存者,可你却到我这儿来对我进行这种种毫无事实依据的谴责!” 司马效礼靠过身去,他的脸几乎贴在了欧阳普良的脸上:“我想你不知道我早已把倖存的话题忘得一干二净。我没有成群结队的人拿着枪四处乱跑执行我的命令,而我却平安地坐在围墙内分析战场形式,好像这是一盘棋。自从你进入我生活的那一刻起,我就制定了发生意外的计划,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这计划绝对能毁了你。你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有人或许会有你一半的机敏这种可能性吗?还是你被你所有的成功沖昏了头脑?” 欧阳普良直盯着他,于是司马效礼继续说下去:“现在,我把我自己当成你的某种搭档,无论这个想法多么令人厌恶。而且我想知道你是否杀了那个梁城市检察院的人,因为我想确切地知道我怎么做才能摆脱这场醒梦。我还想知道你是否也杀了栾蓓儿和上官英培。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一离开这辆车,下一站就是梁城市检察院。如果你认为你是完全不可战胜的,趁他不在的时候妄想杀害我,那就动手吧。但不管怎么说,如果我死了,你也就完蛋了。”其实,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握住手枪。随时提防他扑上来。然而,没有,什么也没发生。 司马效礼靠在椅子上,脸上露出笑容:“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干吗?现在你也得死。这是我的本性。司马效礼嘲讽地摆摆手。俩人坐在那里瞪着对方,车子又走了一公里,后来欧阳普良打破了沉默。 ——栾蓓儿要被除掉。有人跟她在一起。因此他也得死。 ——可你没做掉栾蓓儿? ——你的私家侦探在帮忙。要不是你的错误,这场危机永远也不会发生。 ——我从来也没有想过你会计划杀人。这么说你不知道她在哪儿? ——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我要办的事情太多了。只要下了诱饵,就有希望。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和你的谈话结束了。 接下来的十分钟完全是在沉默中度过的。车开进了司马效礼楼房的地下停车常一辆灰色的轿车在下面一层等着,发动机没有熄火。欧阳普良下车前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声称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有能力毁掉我。好吧,说说你的看法。如果你的同事和她的新朋友,把我为之努力的一切都毁掉的话,你们都将被除掉。他立刻松开了手:“我们就这样相互理解吗?尊敬的市长大人。”欧阳普良轻蔑地加重了语气。 ——你冷静点儿,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你的手脚太笨了。 ——你怪我了,可我已经尽力了。 ——你看着办?你没有权力要挟我? ——我没有,我知道该怎么做! 一分钟之后,灰色轿车驶出了停车常欧阳普良已经在打电话了。 司马效礼一分钟也不能离开视线。他关掉电话,开始考虑如何应付这一新的进展。他们开始各顾各了,利益发生了冲突,朋友也不是朋友了。 f 他们开着摩托车在商店前停下时,张小鬼四处看了看,他抱怨地说道:“这是最后一个地方了。真他妈的累死了。” 他们下了车,司徒秀尊也打量着四周。她说:“那个人可能知道。” ——上官英培。他管理这地方。张小鬼一边核对名单一边点头。 ——好吧,咱们希望他比其他人更有帮助。 他们已经问遍了上官英培在这个地区所有的亲戚。在过去的一周中没人见过他,也没有人听到过他的消息。至少他们是这样说的。上官英培或许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可是他们进去后,有人告诉他们他去城外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一两天内不会回来,张小鬼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柜檯后面的年轻人:“他回来后让他给我打电话。” 上官英雄,曾经令人反感地勾引栾蓓儿的一个推销员,低头看着他的名片说:“这和他哥哥有关系吗?” 张小鬼和司徒秀尊盯着他:“你认识上官英培吗?”司徒秀尊问道。 ——不能说认识每一位顾客。他不知道我的名字,也不知道其它情况。他来过几次。其实,就在几天前来过这儿。 ——他是一个人吗?司徒秀尊向两人上下打量着他,思量他的信誉。 ——不。他跟一个女的在一起。 ——噢,你看看?司徒秀尊拿出一张栾蓓儿的照片递给了他。 ——想一下,短头髮,不太长,黑色的,要不是棕褐色。 上官英雄一边盯着照片一边点点头:“对,就是她。上官英培的髮型也不一样了。变成了金色的短髮。他还蓄着连巴鬍子。我观察事物很在行的。”司徒秀尊和张小鬼对视了一下,试图掩饰内心的兴奋。但是他们还是大笑起来。 ——知道他们可能去哪儿吗?张小鬼问。 ——也许。但我肯定知道他们为什么来这儿。 ——真的吗?为什么? ——他们需要车。拿了一辆车。一辆大本田。 第113页 ——本田?司徒秀尊重复道。 ——对。上官英雄翻动着柜檯上的一叠彩色小册子,把其中的一份转过来让司徒秀尊看。就是这一种。本田125型。如果跑长途,谁也追不上它。相信我。 ——你说上官英培拿了一辆。知道颜色和车牌号吗? ——我可以查一下车牌号。颜色和gg宣传册上的一样。那是一辆样品车。他开走了。 ——你刚才说你也许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司徒秀尊提醒他。 ——你们找上官英培干什么? ——我们想和上官英培谈谈。还有和他在一起的那个女士。她和蔼地说道。 ——他们做错了什么事吗? ——我们得跟他谈谈才知道。他靠近了一点:“这是正在进行的市检察院的调查。你是他们的朋友还是什么?” 听到暗示,上官英雄脸色苍白:“他妈的.不是,那娘儿们是个不好的新闻人物。装腔作势。上官英培在这儿的时候,我就去销售处试图帮助她。像个真正的专业人员,可她却对我大发雷霆。上官英培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出去的时候,就让我干这干那。其实,我真想揍他几拳。” 张小鬼看着又瘦又高的上官英雄,他想起了监视录像上上官英培给人深刻印象的体格:“踢他两脚都不会伤着?这么干对吗?” ——他给我增加了负担,但他是一个老朋友。我在练跆拳道。上官英雄看来採取了守势。 ——你是说上官英培在这儿呆了一段时间,而那个女人是一个人在销售处的?司徒秀尊密切注视着上官英雄。希望他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 ——是的。 ——如果你有他们去哪儿的消息,检察院会非常感谢。司徒秀尊不耐烦地说道:“还有车牌号。假如你不介意的话,就现在吧。我们有点儿急。”司徒秀尊和张小鬼迅速交换了一下目光。 ——当然。上官英培还弄了一张地图。我们这儿有卖的,但他送给了他一张,这是她说的,就是那个平时在这儿站柜檯的小姑娘。 ——她今天在吗? ——没有。要不病了。我想是这样吧。 ——我能拿一张那儿的地图吗?司徒秀尊问。上官英雄抽出一张递给她。 ——嘿,这是在家里。就是想当一名好公民好老公。你知道,我在考虑调入梁城市检察院呢。穿上整齐的服装多神气。说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好吧,我们总是要雇用好人的。张小鬼毫无表情地说,他的目光移开了。 上官英雄查看了样品车的车牌号,给了张小鬼:“伙计们,让我知道出了什么事。”他们离开时上官英雄说道。 ——你会最先知道的。张小鬼回头喊道。 司徒秀尊看着她的搭档:“好了,上官英培没有违背栾蓓儿的意愿劫持她。他让她独自外出。她可以逃跑。” ——可以肯定他们是合谋的。至少现在是。 ——海滨。司徒秀尊几乎是自言自语。 ——一个小岛。张小鬼答道。 ——咱们看看是否能把事情简化一点。在机场,栾蓓儿买了两张飞往国个的飞机票。司徒秀尊以奇怪的表情看着他。 ——那为什么还要拿绿城的地图呢? ——他们不能乘飞机。我们会在那儿等他们。看来至少上官英培知道这一点。他大概意识到我们与航空公司有协议,所以我们在机场占了栾蓓儿的便宜。 ——栾蓓儿用自己的真实姓名买了第二张机票,把事情搞糟了。大概她也只能这么做了,除非她有第三张假身份证。张小鬼附和道。 ——所以不能坐飞机。因为不能使用信用卡,也就不能坐租车。上官英培认为我们把汽车站和火车站都控制了。所以他们从他上官英雄那儿弄了一辆本田摩托车和一张地图去了他们真正的目的地——海滨。那儿好隐藏吗? ——所以说他们坐飞机到了绿城,然后不是开车就是搭另一架飞机去海滨的某个地方。 司徒秀尊摇摇头。“但这是没有道理的。假如他们要去那里,为什么不坐飞机直达那里呢?除了航空公司,还有许多民间班车。为什么要在绿城转机呢?” ——好吧,如果你不去别的地方,但仍想去海滨的某个地方,或许你就得在绿城转机了。张小鬼冒昧地说。 ——可为什么不通过这两个主要的机场中的一个呢? ——好吧,绿城比他们要去的地方更近吧? 司徒秀尊想了一会儿:“就在东边。” 张小鬼打了个框子:“东边。海岸?” 司徒秀尊感到自己在点头贊同:“或许。那儿有个海滩住宅,那里可以藏身。” 张小鬼突然又显得不那么信心十足。“那么多海滩住宅。”他嘀咕道。 ——好了,你可以做的第一件事是给航空联络官打个电话,查查哪些航班从哪儿起飞的。我们联繫过几次。他们的航班按计划是中午进入绿城。我不认为他们会在公共场合久等,因此,飞出的航班应该是相对接近中午前后。也许其中一架经常往来于两地之间的飞机会有固定航班。我们已经核对了主要的航空公司。除了这儿,他们没有再预订任何班次的机票。 第114页 张小鬼拿起车载电话拨了号。没过多久他们就得到了答覆。 张小鬼的脸上又一次充满希望:“你不会相信,只有一个航班。” 司徒秀尊开心地笑着摇摇头:“这该死的案子终于有了生机。跟我说说。” ——航空公司。没有固定的起飞时间。你预先打电话,飞机就等你。 司徒秀尊摊开地图寻找:“这里是,他们在最南端。”她伸出手指指着地图:“在这儿。在它南面。在这儿,在北边。” 张小鬼看着她指的地方:“我去那里休过假。你穿过山区的盘山道,从这儿走,两地的距离差不多是相等的。” ——说说你的看法,南面还是北面? ——好吧,如果他们要去那儿,这大概是由于栾蓓儿的怂恿。司徒秀尊好奇地看着他。因为上官英培拿着地图,张小鬼解释说:“如果他了解这个地区,他就不会那样做了。” ——很好,张小鬼,还有什么? ——好吧,栾蓓儿很有钱。看过她在海滨的房子的人会告诉你这一点。如果我是她,我就会用我的假名买一所安全的房子,或者说是有人赠送给她的,两个人经常鸳梦重温。 ——可我们仍在讨论一号方位,北面还是南面? 他们坐在那里为此烦恼,司徒秀尊突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天哪,多愚蠢哪。张小鬼,假如你要给航空公司打电话安排航班的话,我们的答案就在那儿。” 张小鬼瞪大眼睛:“妈的,瞎扯。”他拿过电话,拨通了电话后,说出了日期和大致的时间以及黄婧娜这个名字。 他挂断电话看着她:“我们的小姐两天前订了两张从绿城飞出的机票。他们很恼火,因为她从来也没有露面。他们通常接受信用卡,但她以前曾坐过他们的飞机,因此他们相信了她。” ——他们的目的地是哪儿? 司徒秀尊忍不住笑了:“张小鬼,我们可能就要赢了。” 张小鬼挂上挡:“惟一糟糕的是,我没有向局里要一架飞机。我们只好忍受这台破旧的小轿车了。我想大概需要三个小时,不包括中途停车。”他看了一眼手錶:“加上中途停车,我们到那儿就差不多凌晨一点了。” ——我不能离开本地区。 ——检察院规则第一条,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只要你和你的守护天使在一起。 ——你觉得请求增援如何?司徒秀尊看来进退两难。 ——好吧,我想我们可以叫上郑相林和熊庆升,让他们把风头出荆他嘲弄地盯着她。 ——给我一分钟住家里打个电话,随后咱们就走。司徒秀尊突然大笑起来。 ——怎么啦?神经兮兮的。 第 10章 a 上官英培经受了几个小时的折磨,但他终于查到了女儿小芳。她母亲米玉容断然拒绝告诉他她在那所大学上学,甚至连电话号码也不告诉他,但是他往入学登记处和其它部门打了一连串的电话,他向人家礼貌地撒谎、恳求、恐吓,终于得到了号码。他估计到会是这样。他有很长时间没有给自己的女儿打电话了,一打电话,竟会是这种事情。现在她真该爱自己的父亲了。其实恨之越切说明了还有爱。 大学与小芳同寝室的学生发誓说小芳由两个蓝球队的队员陪着去上课了,她正在和其中的一个约会。上官英培告诉这位年轻女子他是谁,并留下电话号码让小芳给他打电话,他挂了电话。随后又找到了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他和校长谈了他的想法,告诉那女人有人威胁大学的一个学生,小芳。他们是否能派一个人去核查一下。那女人问了一些上官英培答不上来的问题,包括想知道他到底是谁。核对一下最新公布的通缉要犯名单,他想告诉她。他急得要命,尽了最大努力让她相信他说的是真的。然后他挂了电话,低头又一次看着数码留言:“用小芳交换栾蓓儿。”他慢慢地对自己说。 ——什么?他突然回过头来,盯着栾蓓儿,她站在楼梯上,瞪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巴。 ——上官英培,怎么回事? 上官英培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他对着栾蓓儿举起电话,脸上露出极度的痛苦。 她看了留言,然后盯着他。“我们得给警察打电话。” ——她没事,我刚和她同寝室的同学谈过话。我给警察也打了电话。有人向我们施放烟幕弹。想吓唬我们。我们怎么办? ——你不知道。 ——你说得对,我不知道。他悲伤地说。 ——你想按那个号码再打一遍吗? ——这大概正是他们想让我做的。 ——你是说这样他们就能跟踪这个电话了?你能跟踪行动电话吗? ——如果你有适当的设备,有可能。电话载波必须能够跟踪行动电话来确定拨打电话者的位置。这是利用抵达时差的方法,测量行动电话发射塔之间的信号距离,并测算出几个可能的位置,我女儿的安全是个问题,而我听起来像一本该死的会说话的科学杂志。 ——但不是确切的位置。 第115页 ——不,至少我认为不是。没有卫星定位那么简单,这是肯定的。可谁真的知道呢?每一秒钟都有一些令人讨厌的傢伙发明出一种新鲜奇特的东西,你的个人隐私就又被剥夺了一点。我知道,我的前妻就嫁了一个无耻小人。 ——你应该打电话,上官英培。 ——可我到底该说什么呢?他们要拿你交换她。 ——噢。她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抚摩他的脖子然后靠在他身上。“给他们打电话。我们看看能干什么。你女儿不会出事的。你应该往好处想。” ——你不能保证。他看着她。 ——我能保证我会竭尽全力,确保她不受伤害。 ——包括落入他们手中? ——如果出现那样的情况,是的。我不能让一个无辜的人为了我而受伤害。 ——在压力之下我也应该保持良好的状态,可我却不能正常思考。我真痛恨那些无能之辈。上官英培颓然倒靠在沙发上。他有点愤愤不平! ——给他们打电话。栾蓓儿非常坚定地说。 ——哦,天哪。上官英培深深地吸了口气,摁下了电话号码。栾蓓儿坐在他身边听着,他们等待着,电话响了一声对方就接了电话。 ——上官英培吗?上官英培听不出这个声音。声音中含有一种习惯性,这使他想到声音可能进行了某种改变。这声音听起来完全是非人的,足以使他毛骨悚然。 ——我是上官英培。 ——你真好,把手机号码留在了你的公寓,跟你联繫就方便多了。 ——我刚刚核实了我女儿的情况。她很好。警察也在现常因此,你劫持的计划实现不了。 ——我没有必要劫持你的女儿,上官英培你听着。 ——那我就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跟你谈了。 ——你不必先劫持一个人再杀她。你女儿可以今天被消灭,也可以明天、明年被消灭。总之我们随时随地就能下手,在她去上学的路上,搞训练时,假日开车时,甚至在她睡觉的时候。她的床就挨着窗户,在一楼她常常在图书馆呆到很晚。想做的话,的确容易的不能再容易了。 ——你这个令人讨厌的杂种!你这个狗娘养的。看来上官英培要把电话攥成两半。 栾蓓儿抓住他的肩膀,想让他平静下来。 那个声音以令人恼火的继续说道:“装模作样救不了你女儿。栾蓓儿在哪儿,你说呀?这才是我们想要的。把她交出来,你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我只能把它当做喜讯来接受了吗? ——你确实别无选择。 ——你怎么知道我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你想让你的女儿死吗? ——可栾蓓儿跑了。 ——好吧,下个星期你就可以埋葬你女儿了。 栾蓓儿勐地拉了一把上官英培的胳膊,指了指电话。 ——等等,等等。上官英培说:“好吧,如果我跟栾蓓儿在一起,你有什么建议?” ——那得见个面。 ——她是不会自愿去的。 ——我不大介意你怎么把她弄到那儿。那是你的责任。我们会等的。 ——你们会让我走开吗? ——把她丢下,你开车走。剩下的就是我们的事了。我们对你没有兴趣。 ——什么地方? 上官英培得到了梁城市特区城外的一个地址。他熟悉这地方,非常偏僻。“我得开车去。可到处都是警察。我需要几天时间。你考虑吧?” ——明天晚上。十二点整。 ——妈的,这时间不够。 ——那我就建议你立刻行动。 ——听着,如果你敢碰我女儿一个指头,我就要去找你,不管怎么说,我会的。我发誓。我会先打断你身上的每一根骨头,然后再真正地杀了你。 ——上官英培,我们没有把你看做是一种威胁,你已经是地球上最幸运的人了。给你自己留条后路吧,当你离开的时候不要,绝不要回头。你不会变成一个高尚的人。这也不好听。线断了。 上官英培放下电话后,沉默了。足足有三分钟他和栾蓓儿坐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谁也不说话。良久,他说:“我们现在干什么?”上官英培终于失望地开了口。 ——司马效礼说他会尽快赶来。 ——好极了。我得到一个最后期限,明天,半夜。 ——如果司马效礼不及时赶到的话,我们就开车去他们告诉你的那个地方好吗?首先我们请求增援。也许一切总会真相大白的。 ——比如谁,梁城市检察院?栾蓓儿点点头。 ——栾蓓儿,即使用一年的时间我也不能肯定能不能把这一切向梁城市检察院解释清楚,更不用说不足一天了。 ——我们只能这样了,上官英培。假如司马效礼及时赶到并有一个更好的计划,那就好了。否则的话。我要给司徒秀尊的人打电话?她会帮助我们。我要把这件事办成。她捏着他的胳膊:“我保证,你的女儿不会有任何事情。” 第116页 上官英培抓住她的手,发自内心地希望这女人说得对。他一脸泪花地望着她。 b 司马效礼按计划要在一大早到开发区参加一系列的招商总结会议,向不愿接受他的预言的听众们说大话。这就像是对着一片沙漠唿唤早已成为一堆白骨的情人,不是弹回来砸在自己脸上,就是淹没在风沙中。好吧,今天是最后一次了,不会再有什么了。 他的车把他送到了开发区办公楼门前。他登上大楼正面的台阶,向法院一侧走去,他登上宽大的楼梯到了二楼,这儿大部分都是禁区,他继续上了三楼,人们在这里可以自由走动。 司马效礼知道现在他的追随者更多了。四周有许多穿着深色套装的人,他在这些大厅中艰辛跋涉了这么久,足以嗅出谁是这儿的人,谁是不合时宜的。他推测他们是梁城市检察院和欧阳普良的人。自从在车里相遇之后,他们可能已经部署了更多的人力。好。司马效礼笑了。从现在起,他要把公安局刑警队的人重新过滤。他想不出一个更适合欧阳普良的名字了。司马效礼只是希望他的刺有足够的力量,把他们牢牢地牵制祝那扇门是上了三楼向左拐的一个门。一个穿着西服套装的中年人站在门旁。门上没有标着某某办公室的铜牌。隔壁就是警卫的办公室。警卫是法院的首席执法官,吕水清是司马效礼的一个最好的朋友。他们也是交往过密的人。 ——你好,司马效礼。吕水清说。 ——你好,吕水清,你的腰怎么样了? ——医生说我得做手术。 ——听我说,别让他们瞎整你。你感到疼的时候,好好喝上一杯白酒,扯着嗓子唱一首歌.然后跟你老婆做爱。重复活动百病都治。 ——喝酒、跳舞、做爱、重复活动?对我来说是个不错的建议。吕水清笑着说。 ——你还能从他那儿得到什么呢? ——你是个好人呀,司马效礼。吕水清笑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儿吗? ——老曹跟我说了。你可以直接进去。吕水清点点头。 他打开门锁,司马效礼进了门。吕水清关上门站在那儿守卫着。他没有注意到四个人漫不经心地注视着他们交谈。他们合情合理地认为他们可以等司马效礼出来再继续监视他。他们毕竞是在三楼。这个人是飞不出去的。 室内,司马效礼从墙上的衣钩上抓过一件雨衣。幸运的是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在另一面墙上的衣钩上还挂着一顶黄色的硬檐帽。他把帽子也戴上了。随后,他从文件箱中拿出了一副可口可乐瓶样的眼镜和一双工作手套。至少从远处看,文件箱被遮在雨衣下,他变成了一个普通工人。 司马效礼走到房间尽头的另一扇门,去掉锁门的链条,打开门。他上了楼梯,打开一扇像舱盖一样的门,露出一段向上的梯子。司马效礼踩着梯子向上爬。到了顶上,他打开另一扇舱门,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办大楼的屋顶。 勤杂工就是通过阁楼到屋顶换下那些飘扬在大楼上空的旗帜。旗帜经常被换下来,有些只飘了几秒钟,尤其是日本旗,外商一走,不用当头的催促,员工们就爬上去扯下来换上五星红旗。于是他们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把曾在办公大楼上空飘扬过的旗子送给慷慨的人们。司马效礼揉了一下眼睛。多么富有诗意的城市埃司马效礼低头看着办公大楼正面的地面。到处都是匆匆忙忙的人,赶着去开会,他们急切需要从那些人那儿获得一些帮助。他们个个自负,各有宗派,议事日程排得满满的,危机一个接着一个,承担的风险比世界史上出现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大得多,然而,一切似乎都得到了解决。这台润滑良好的民主机器。蚂蚁是为了生存才这样做。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也是如此,他想。 他抬头看着大厦的穹顶,心想太糟糕了,人的罪孽可没有那么容易清洗。 一时间,司马效礼疯狂地想到要跳下去。若不是想打垮有的人慾望过于强烈,他可能就真跳下去了。可不管怎么说,那是懦夫的解决方式。司马效礼有很多特点,但他绝不是一个懦夫。 开发区办公大楼的房顶有一条狭窄的通道,这条小道通往司马效礼的第二段路程。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他的逃跑路线。大楼的法院侧楼也有一间类似的阁楼室,也是勤杂工升降旗用的。司马效礼快步走过这条小道,穿过法院一侧的舱门。他顺着梯子进入阁楼室,在这里,他摘掉硬檐帽和手套,但仍戴着眼镜。他从文件箱中拿出一顶后面可调整松紧的硬檐帽戴上。他竖起了雨衣的领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打开阁楼室的门走了出去。人们四处乱转,但谁也没看他第二眼。 又过了一会儿,他已经穿过一扇只有此处为数不多的几个老资格人士才知道的后门。一辆车在那儿等他。半小时后,他到了机场,一架直升飞机轰鸣着在等待惟一的乘客。这儿有一个身居高位的朋友在挣他的钱。几分钟后,飞机收到起飞许可。司马效礼看着飞机窗外,不久,城市就从视野中缓缓消逝了。他从空中看这一景观有多少次了? ——终于脱身了。他无限感慨地对自己说。然后,他给会议室打了电话,谎称他妻子从国外回来,他要到首都机场接他。有什么事儿给他打电话,暂时由副市长主持会议吧。他没容市委书记回话就关了手机。 第117页 c 经过忙忙碌碌一天,欧阳普良正在往家赶。因为上官英培已经被关在圈里,他们不久就可以抓住栾蓓儿。这个人可能会试图欺骗他们,但欧阳普良并不这么看。他从上官英培的声音中听到了非常真切的恐惧。妈妈的,多亏了家庭。对,不管怎么说,这是颇让他兴奋的一天。而电话铃声很快就会改变这一切。 ——你是哪位?请讲?他的人向他报告说司马效礼从开发区大楼的顶楼莫名其妙地彻底消失了,欧阳普良胸有成竹的神情也消失了。 欧阳普良对着电话吼道:“找到他。”随后啪的一声挂上电话。这人在玩什么花样?他决定开始逃跑是不是有点儿太早了?或许还另有原因?或是他以某种方式与栾蓓儿取得了联繫?这些想法剧烈地折磨着他。两人共享的情报对欧阳普良可不是什么好事。他回想起他们在车里见面的情况。司马效礼表现出他一贯的脾性,他玩弄伎俩的鬼把戏。仅仅是怒火冲天的大喊大叫,确实是,要不然就是克制得相当好。什么能使最近的形势急转直下呢,欧阳普良焦虑地用手指轻轻叩击着放在膝盖上的文件箱。他低头看着硬皮文件箱时,他的嘴巴张开了。“文件箱!这该死的文件箱。他曾经为司马效礼也准备了一只。里面有一个暗藏的录音机。在车里的谈话。欧阳普良承认是他把梁城市检察院的人杀了。司马效礼玩弄伎俩,让他暴露了自己,然后把他的话录了下来。用公安局刑警队发的设备把它录了下来,这个婊子养的两面派。” 欧阳普良抓过电话,他的手指颤抖得太厉害,竞两次拨错了号码。“他的文件箱,磁带在里面。找到它。还有他。你们一定得找到它。你们必须找到它。” 他放下电话,颓然靠在座位上。策划过一千多次秘密行动的谋略指挥官,突然被这一新情况惊呆了。司马效礼能够就此搞垮他不要紧。他带着能毁掉他的证据逃脱了。但司马效礼也得倒台,必须倒,别无选择。而且他们是摆脱不了干系的。司马效礼怎么这么歹毒! ——等等。现在这些有意义了。司马效礼打算在倒台的时候把欧阳普良也拖下去。公安局刑警队的人解开了自己的领带,陷在座椅里,抗拒着涌遍全身的恐慌。不能就这样结束,欧阳普良,他告诉自己。几年之后用这种方式结束太他妈的糟糕了。平静下来。你需要思考的时候。现在是你赢得歷史地位的时候。你这个人是打不垮你的。欧阳普良的唿吸急促地、平稳地恢復了正常。他现在不敢说出自己的恐惧,他的确太恐惧了,他后悔自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一想到父亲的话,他的心犹如成箭穿心。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呀! 司马效礼可能只用这盘磁带做保险。如果能够不声不响地消失,为什么要在监狱里度过自己的余生呢?不,他把磁带交给官方是毫无道理的。他要失去的绝不比欧阳普良少,而他也不可能有那么强的报復心。欧阳普良突然想到,或许是因为那幅画,那幅愚蠢的画。也许那才是这一切的起源。欧阳普良决不应该拿走那该死的东西。他应该立刻在司马效礼的答录机上留个口信,告诉他他珍贵的物品已经还回去了。欧阳普良留下口信,安排人把国画送回司马效礼。 欧阳普良靠在座椅上朝窗外望去,他又恢復了信心。他手中有一张王牌。一个优秀的指挥官总是有所保留的。欧阳普良又打了一个电话,听到一些好消息,他脸上露出了喜色,灭顶之灾的幻觉消失了。一切正常。他的嘴角露出了笑容。小船在惊涛骇浪之中终于驶进平静的港湾,不然,这能使一个人在一夜之间白了头髮,也能使他获得勋章。有时是二者兼而有之。他总是有鱼的熊掌兼得的幻想。 又过了几分钟,欧阳普良从车上下来,踏上了他漂亮的别墅前面的人行道。他的衣着无懈可击的妻子在门口迎接他,虚情假意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她刚刚从地下俱乐部的盛大集会回来。其实,她总是从那家俱乐部的盛大集会回来,他私下嘀咕道。他为带着制造猎枪和子弹的材料潜入乡间的恐怖分子而感到极度痛苦的时候,她却在时装展示会上闲逛,在这里,年轻、精神空虚的女人穿着根本遮不住臀部的衣服跳着舞,腿几乎抬到了臃肿的胸部。他整天在外保驾护航,而他的老婆却在下午和其他财力雄厚的夫人们一起吃西餐,喝红葡萄酒。无所事事的富人和没有受到教育的穷人一样愚蠢。其实,依照欧阳普良的观点。她们的智商比母猪的脑子聪明不了多少。母猪至少很理智地明白它们是吃喝睡,等待主人的处理。我是一名工资不高的警察?欧阳普良沉思着。假如我不再保护他们,那么这个城市的有钱人和有权人所剩下的就只有他们撕心裂肺的吶喊声了。这是令人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对他妻子关于她这一天的琐碎唠叨充耳不闻,他放下文件包,倒了一杯酒,走进自己的书房,轻轻关上门。他从来不跟这女人谈论他的工作情况。她会和非常漂亮的美容小姐一边美容一边聊起女人的心事,他绝不能跟妻子谈论自己的心思。但他确实让她尽情地享受几乎所有的东西。还有偶尔的艷遇。他们在性生活上比较开放,有一种默契,互不干涉,彼此尊重。欧阳普良的活动地点是地下俱乐部,那里除了周小玉他不沾以外,别的什么模样的女孩子他都敢招唿,而且对他服务那才叫如梦似歌,百媚千娇,深蜜甜柔,绕樑三日,回味无穷! 第118页 地下俱乐部的小姐要想进天鹅湖酒家打工,必须烦人托门才能达到目的。这儿一是安全。梁城市的司马效礼在全市干部大会上公开讲过,公检法司的执法人员不能随便走进天鹅湖酒家。改革开放了吗?首先是思想与观念的转变。她们不容易啊,为咱们梁城市的繁荣昌盛做出了贡献。接待的都是一些高级客人,香港的大老闆,有钱,外国的企业界的总栽、总经理、董事长,那是什么人,都是大富翁。一旦合资成一个项目那是为梁城市几十万人谋幸福。你不管三七二十一进去一查,客人吓跑了,同时也把财神爷吓跑了。因为有了“圣旨”天鹅湖酒家那才叫生意兴隆呢。当时就有这种民谣,漂亮小姐要想富,赶快走进地下俱乐部。二是赚钱多。客人神秘地进来,然后神秘地笑笑,都在单间里聊天、喝酒、唱歌、嬉戏,最后一项完成身体亲密接触,临走有的还甩支票。有的把小别墅的钥匙献出来。有的小姐就成了某君的专职服务员。三是客人都挺文明。他们不说粗话,动作温柔,话语挺轻且有份量,一般情况下都是说了算,不会欺骗小姐。有的小姐心甘情愿地做了情人,有的因此寻死觅活地纠缠男人结成了夫妻。四是轻松潇洒。小姐的服务对象大都是一人,有时还可以跟某君坐飞机、乘游船去开会。到北海、去云南、走新疆、飞拉萨。抑或能游新、马、泰。幸运的还能赶上赴纽约,梦巴黎。醉卧夏威夷。一路风光一路歌。什么叫纸醉金迷,什么叫花花世界,什么叫生活。哎呀,走一遭死亦值了。周小玉小姐回来后曾在小姐妹们面前炫耀。吸引的她们梦牵魂绕。因此受到启发,一时纷纷效仿。使出浑身解数。把性感发挥的淋漓尽致,欧阳普良不喜欢别的,特别喜欢小姐如梦如歌的叫床,简直让你真正领略到千万种锥心泣血铭心刻骨般的男欢女爱。小姐柔弱无骨,一滩泥似的铺在你的身子下,求救似的呻吟让你爱怜而变成英雄。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欧阳普良和司马效礼的几乎一样,他们都很喜欢漂亮女人。他应该像愚蠢的人那样穿着印有颜色鲜艷的公安局刑警队字样的t恤衫,戴着大盖帽招摇过街。想到此,他差点没被自己杯中的茶水噎祝不,他的职业对小姐是隐蔽的,但对那些至关重要的人又是高度透明的。因为有了他,梁城市的日子才过得更好,尽管普通市民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们背后的交易。这一点没有关系。从伟大而无知的民众那里寻求褒奖是白痴的表现。他的所做所为完全是出自权宜。出自本身的尊严。出自一种交易的需要! 欧阳普良回想起他的父亲,一位把自己的秘密、显赫的胜利都带人坟墓的敬业者。贡献、荣誉。任劳任怨,从不计较个人得失,这就是他们信仰的一切。如今他不稍一顾。 不久,只要一点小小的运气,他将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中赢得又一次胜利。只要栾蓓儿一出现,一小时之内她就得死。上官英培呢?好吧,他也得消失。欧阳普良确实在电话上对这个人撒了谎。欧阳普良非常明白欺诈完全是职业中极其有效的工具。一个人必须清楚工作中的谎言不能影响自己的私生活。而欧阳普良是非常擅长于分身术的。不信就问问他在夜总会的妻子。早上,他可以在山区别墅开始一场隐蔽行动,到了晚上,他又在夜总打麻将并赢了钱。现在,她潇洒的可以。 在刑警队范围内,不管别人怎么议论他,他一直善待自己的人。他们需要拉一把的时候,他就把他们拉出困境。他从来不会让某个人或办案队员在将要出事的时候孤立无援。但是,当他知道他们会活着回来的时候,他也会让他们呆在野外。他对此类事情已经产生了一种本能,而且几乎从来也没有出过差错。他是用搜集来的情报玩政治游戏。他从来不对政治家说他们不想听的话,局里的其他人就有的挺有创造性,凡事做的有条不紊,有时会导致灾难性的后果。好了,他只能做他能做的。两年后这就是别人的问题了。他会採取强硬的态度,离开这个机构。这个由他人支配的地方,他一直这样想着,他真怕一不留神成了司马效礼的牺牲品,想到这他举起了酒杯。一干而荆眼前飘来一幕幕令他既兴奋又茫然的幻景。 d 上官英培贴着栾蓓儿的耳朵悄悄地说:“请你弯下腰好吗?”他一边说一边贴墙走近俯瞰大街的窗口。他拿出手枪,注视着从车子前门下来的一个人。“那是司马效礼吗?”他问道。栾蓓儿迫不及待地从窗台向外瞥了一眼,随后立刻松了口气,向他点点头。 ——好了,开前门。我掩护。 ——我跟你说了是司马效礼。 ——好极了,那就让他进来。我可不愿意承担任何不必要的风险。 栾蓓儿对此皱起眉头,她走过去打开前门。司马效礼闪身进来,她又随手锁上门。上官英培站在楼梯上看着他们久久地拥抱在一起,他的枪插在皮带扣的位置,清晰可见。他们的身体在一起颤抖,泪水顺着他们的脸往下流。对他们的拥抱,他感到了强烈的嫉妒。但不久就过去了,因为他意识到这种爱的交流显然是父亲与女儿之间的,被生活的境遇所隔离的灵魂的重逢。他知道,栾蓓儿的心已经不属于他司马了。 ——你一定是上官英培了。司马效礼说着伸出手来:“幸会,我肯定你自从接受这项任务的那天起就后悔了。 第119页 ——后悔?上官英培走下楼梯和他握手:“没有。这任务不过是小菜一碟。其实我正在考虑要专门从事这个领域的工作,特别是考虑到没有一个人会蠢到来做这种事。” ——我感谢你在这里保护了栾蓓儿。 ——其实,在保护栾蓓儿的同时,我也很有收穫。上官英培和栾蓓儿相视一笑,然后他又回头看着司马效礼。“但事实是,我们又有了一个新的复杂情况。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上官英培说道:“咱们去厨房吧。你也许想一边听一边喝点什么。” ——好的。谢谢。 他们来到餐桌旁坐下,上官英培告诉司马效礼关于自己女儿的境遇,司马效礼看上去怒气沖沖:“那个混蛋干的。”上官英培犀利的目光盯着他:“这个混蛋有名字吗?我想知道他的名字.以便将他碎石万断?”司马效礼摇摇头:“相信我,你不想沿着那条路走。” ——谁是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司马效礼?栾蓓儿抚摩着他的胳膊:“我想我有权知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司马效礼看着上官英培:“对不起。” 上官英培说着举起了双手:“该你说了。” 司马效礼抓住栾蓓儿的胳膊:“他们是很有势力的人,又恰巧为这个城市工作。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否则会把你置于更大的危险中。” 栾蓓儿震惊说:“我们自己的人试图杀害我们?天哪,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呢?真让我头疼!” ——我正在打交道的那位先生想按自己的方式办事。而他确实很有办法,许多办法。 ——这么说上官英培的女儿确实是处于危险之中了? ——是的。这个人往往说得少,做得多。 ——你为什么要来这儿呢,司马效礼?上官英培想知道:“你摆脱了那傢伙。至少为了我们,我希望你这样做。你可以藏身于成千上万个不同的地方。为什么来这儿呢?” ——我把你们俩搅进来了。我要使你们解脱。栾蓓儿,你应该明白? ——好吧,不管你有什么计划,最好包括救出我女儿,否则的话你就别把我也算在内。假如我必须这么干的话,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会一直守着她。 栾蓓儿说:“我想我可以给和我一起工作的梁城市检察院的司徒秀尊打个电话。我们可以告诉她所发生的情况。她可以使上官英培的女儿处于保护性监禁中。” ——她的整个余生吗?司马效礼摇摇头:“那样不行。我们得砍掉他的头,然后烧掉身子,否则就是浪费时间。” ——确切地讲,我们该怎么做呢?上官英培问道。 司马效礼打开了他的文件箱,从一个隐秘的夹缝中拿出一盒微型磁带。“用这个。我录下了我一直在谈论的这位先生的话。在这盘磁带上他承认他让人杀害了他,还有其他犯罪事实。” 上官英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希望的神色。“你是当真的?” ——相信我,关于这个人我绝不开玩笑。 ——那么我们就利用这盘磁带牵制他,他要伤害我们的话,我们就毁了他!他知道这一点。这么说我们已经拔掉了他的毒牙。上官英培说。 ——确实如此。司马效礼点点头。 ——你知道怎么跟他联繫吗?上官英培问道。 ——我敢肯定他已经知道了我干了什么,现在正在推测我的意图是什么。司马效礼说。 ——好吧,我的意见是你马上给这个傢伙打电话,让他离我女儿远一点儿。我确实想这么干。而且我不相信那个婊子养的,因此我仍然想找一连刑警队的人守在她宿舍门外。而且我仍计划亲自去那儿。他们想要害小芳吗?那就先对付我吧。 ——我不能肯定这是个好主意。司马效礼说。 ——我不记得要请求你的允许。上官英培反驳道。 ——上官英培,别,司马效礼只不过是想帮你一把。栾蓓儿说。 ——要不是这傢伙把我直接推到前面,我不会陷入这场疆梦。如果没有把他当成最好的朋友来对待,那就请原谅。 ——你有那种感觉我也没有责备你。司马效礼说。 ——是你打电话要我帮忙的,而且我要尽我所能来帮你。还有你的女儿。这我保证。 面对这表面看来坦诚的表白,上官英培警惕的态度稍有缓解。“那好吧,”他不情愿地说:“我承认你到这里来是有意义的。但你要是能转移暗杀者的注意力,那就更有意义了。此后,我们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我已经用我的手机给这个精神变态的傢伙打过一次电话。我在想,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可能会就此缩小我们所在位置的范围。你要给他们打电话,就会给他们更多参照信息。” ——哦,明白了。我在离这儿不太远的机场有一架私人直升飞机。 ——你身居要职的朋友? ——对,是朋友。 ——真好。栾蓓儿笑着说。 ——你肯定没有被跟踪吗?上官英培看了一眼前门。 第120页 ——没有人能跟踪我。别的我就不大清楚了,但这一点我肯定。 ——假如这傢伙真如你想的那么棒,我就没有什么把握了。上官英培递过他的手机:“现在请您打电话吧。不能再拖延时间了。我们应该弄清楚,我们处在什么背景下。不然我们很危险的。” ——这,司马效礼有点儿迟缓地接过电话。他尽最大努力掩饰自己的神经紧张,他不知道栾蓓儿和他到了什么程度,更不想暴露自己真实的想法,不过,他是个善于伪装的人。说谎是他的看家本领。他一直认为,要是人人都说实话,这个世界一定要爆炸。 但也不管是什么人,不能总是说瞎话说谎话,总而言之要虚实结合。走向偏激註定要为此负出代价的。 e 司马效礼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欧阳普良正在家中的书房里。欧阳普良的通讯线路是那种无法查找的,即便司马效礼此刻坐在梁城市检察院总部也无计可施。欧阳普良的电话上有一个声音扰频器,声音识别是不可能的。从另一方面讲,欧阳普良的人正在追踪司马效礼的方位,可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成功。公安局刑警队也有自己的局限,更不用说通讯技术领域的迅勐发展了。这么多电子信号在空中穿越,要追踪一个无线电话的准确位置几乎是不可能的。 欧阳普良很清楚,相比之下,绝对的安全所拥有的技术力量也是有限的,因为他的控制使公安局刑警队所拥有的一切显得苍白无力。欧阳普良不想让他们捲入这一高度敏感的问题。他要亲自处理。 ——你知道我为什么打电话吗?司马效礼说。 ——一盘磁带。一盘深入涉及个人隐私的磁带。 ——和一个自以为无所不知的人打交道真不错。 ——如果不太麻烦的话,我倒想听上一小段证据。欧阳普良平静地说。 ——那好。司马效礼放了一段早先两人之间的谈话。 ——谢谢你,司马效礼。现在说说你的条件。 ——第一点,你不得接近上官英培的女儿。这被取消了,从现在直至永远。 ——你现在碰巧跟上官英培先生和栾蓓儿小姐在一起吗? ——第二,也不得接近我们三个人。如果发生了任何可疑的事件,那么这盘磁带就会直接送到梁城市检察院。 ——在我们上次谈话中你说你已经有了能毁掉我的方法。我看你是发疯了。 ——你不要虚张声势? ——上官英培和栾蓓儿知道我介入的情况吗? ——他们不知道。 ——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呢? ——告诉他们只能使他们处于更加危险的境地。他们想做的一切就是活命。这似乎是最近以来一个最平常不过的目标了。恐怕你只有相信我的话了。 ——即使你刚刚承认了对我撒谎吗? ——确实如此。告诉我,感觉如何? ——我们的长远计划呢? ——我们?这确实不关我的事。 ——你为什么逃跑?我们怎么办? ——设身处地想一想,你会怎么做? ——我绝不允许把我自己置于你的位置。欧阳普良说。 ——我们不会像你那么愚蠢。我们成交了吗? ——我没有什么选择,对吗? ——你的俱乐部。司马效礼说:“不管怎么说,你可以绝对相信,如果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出了什么事,大家都完蛋了。但是如果你玩得很公平,你就能实现你的目标。每个人都会活着祝贺你的。请你三思。” ——跟你打交道也不错,司马效礼,我真佩服你! 欧阳普良挂了电话坐在那里情绪激昂地呆了一会儿。随后他又打了一个电话,但打完后很失望。追踪没有成功。好吧,这没关系。他也没有指望会这么轻而易举。他仍然握着他的王牌。他又打了一个电话,这次得到的消息使他眉开眼笑。司马效礼刚才说过,欧阳普良的确知道所有该知道的,他无所不知。当你计划了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你就难以被击败。 司马效礼和栾蓓儿在一起,这一点他几乎确信无疑。这就使他的任务更为简单。司马效礼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正要往杯子里倒红葡萄酒的时候,他妻子的脑袋探进来。他愿意和她一起去俱乐部吗?一场桥牌锦标赛正在进行。她刚刚接到一个电话。一对夫妇取消了计划,想知道欧阳普良夫妇是否可以替他们。原来是市委书记和夫人取消了这次娱乐活动。他们已绕道出境了。 ——其实,我完全被一场球赛所吸引了。他妻子四处打量空荡荡的房间。“噢,是远程的,亲爱的。”欧阳普良解释道,朝桌上的计算机点点头:“你知道有些事情可以用当今的技术来做。你可以进行一场战斗却永远也见不到你的对手。” ——好吧,别熬得太晚了,她说:“你一直工作得很辛苦,你不再年轻了。” ——我看到了隧道另一端的光明。欧阳普良说。这一次他说的绝对是真的。“哦,你刚才说什么?他们不来了? 第121页 ——怎么了?又神经敏了? 欧阳普良没理老婆,他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他意识到他们夫妇有可能出国旅行吧?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老狐狸,他比司马效礼狡猾多了! f 飞机坠毁在一座山上,梁城市整个夜晚到处都飘荡着救火车的警笛声。人们议论纷纷,结果很快传来消息,原来市委书记老侯和夫人乘坐的不是那架飞机。由于天气阴云密布,起飞延误,直到晚上九点多才起飞。穿过梁城的上空坠毁在树林里,燃起了大火。老侯和夫人没赶上班机。早间新间一播,人们有点儿惋惜。这备战突然的灾难给梁城增添了一些神秘的想像。人们饭后茶余有了谈资。 当初老侯开会时就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是谁也没办法的事儿? 司徒秀尊和张小鬼在凌晨时分赶到了一个小镇,中途加了一次油、吃饭,因此到燕儿岛时稍晚了一点。街上很冷清,偶尔有一两个商店早早地开了门。但他们很幸运,找到了一家昼夜营业的加油站。司徒秀尊买了两杯饮料和一些糕点,张小鬼从值班的服务员那里问到了飞机跑道的位置。他们坐在加油站的停车场,一边吃东西一边把事情仔细地考虑了一遍。这时他们也看到了新闻。镜头上没有老侯和夫人的画面。 ——结束了,不管是善良还是罪恶! ——人,不能太贪了,早晚是个玻 ——那是,人就是被不节制的欲望所害呀! ——我在梁城市外勤办公室查过,张小鬼一边喝饮料一边告诉司徒秀尊:“有意思的是。司马效礼也失踪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她吞下一口点心瞪着他。“老虎下山?” ——谁知道呢。所以才有这么多人感到不妙。 ——好了,至少他们不能把这也归咎于我们吧。 ——别太肯定了。推卸责任在梁城市特区是一门艺术,检察院也不例外。 ——小鬼,你认为司马效礼和栾蓓儿会在约定的地点见面吗?这可能就是他失踪的主要原因。司徒秀尊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她望着他说。 ——如果我们能同时捕获他们俩,你说不定会被提升为局长呢。 ——只要撤消我的解职命令我就心满意足了。司马效礼或许正在来这儿的路上。他们什么时候说他们失去了目标?司徒秀尊说。 ——昨晚早些时候。 ——那他可能已经在这儿了,如果他坐飞机,几个小时前就到了。 张小鬼喝着清茶,心里在考虑这件事。司马效礼和栾蓓儿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一起干呢?”他不紧不慢地问道。 ——别忘了,如果我们对司马效礼雇用上官英培的分析正确,那上官英培可能给司马效礼打了电话,他们就是这样连在一起的。 ——假设上官英培在这件事情中是无辜的。但是,如果他认为司马效礼与要除掉栾蓓儿的举动有关,他肯定不会给这傢伙打电话的。就我们已经了解的情况看,估计这傢伙可以算得上她的保护神了。他们的关系非同小可。 ——我认为这一点你说得很对。也许上官英培发现了什么使他相信司马效礼没有下达袭击他的命令。如果是这种情况,他可能会和司马效礼联手查出到底出了什么事,到底是谁在那里要杀害栾蓓儿。也许我们分析的问题恰恰相反。谁知道呢。 ——有人幕后操纵?可能是一个与司马效礼合作的人?如果事实浮出水面,他们就会坐在那里等着被人耻笑吧。确实有许多杀人动机。张小鬼说。 ——我想,司徒秀尊开始说道,张小鬼密切注视着她:“还有一些关于这个案子的情况从来也没有被提到,”她说:“我们知道有人冒充梁城市检察院的人。有人好像知道我们的每一步行动。” ——刘建安? ——也许。但这似乎也没有什么道理,刘建安的现金进帐已有很长时间了。难道长期以来他一直是别人的工具吗?或是还有其他人? ——别忘了还有人要陷害你。像这样不同帐户间的现金转帐是需要专业技能的。 ——确实如此。但我看不出什么人能够做到这一切,也不会有更聪明的人。 ——秀尊,就连我们最忠诚的同盟也在干,窃取我们的技术,因为他们还没有聪明到靠自己的能力就能完成。我们的边境又这么开放,不费什么劲就能进来。这你知道。 司徒秀尊的眼睛盯着加油站一圈刺眼的灯光以外的黑暗,她深深地嘆了口气:“我想你说得对。我认为我们应该找到栾蓓儿和她的伙伴,问问他们,而不是试图找到谁是幕后指使者。” ——好,这个计划我贊同。张小鬼挂上挡,他们快速驶入黑暗之中。 找到跑道之后,司徒秀尊和张小鬼在黝黑的大街上开车寻找本田125摩托车。其实,所有的海滩住宅现在看来都是空的,这使他们的查找变得更容易,也更困难。他们集中精力要检查的地方的数量减少了,但两个人也更加暴露了。 张小鬼终于在一所海滩住宅的车库里发现了一辆本田摩托车。司徒秀尊从车里出来,走近查看,以确认上官英培从他弟弟车行借来的那辆摩托车的车牌号。随后他们开车来到街道的一边,打开车灯讨论方案。 第122页 ——最简单的办法也许是我从前面进,你从后面进。司徒秀尊注视着漆黑的房子说道。一想到整个调查中的两个也许是三个核心人物就在不足几十米远的地方,她的皮肤就开始刺痛。 ——我不想那样。摩托车在那儿就说明上官英培也在那儿。张小鬼摇摇头。 ——我们缴了他的枪。 ——像他这种人,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再弄一支。我们要是进去惊动了他,他可比我们熟悉地形。他可能会抓住我们中的一个。他又说:“你连枪也没有,所以我们不能分开。” ——你认为上官英培不是一个坏傢伙。 ——对某件事的看法和确认某件事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这种不同可不是我想拿别人的性命去冒险的。在半夜冲进任何人的房间,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会引起误会。我的意思是得把你完好无损地弄回去见你的孩子们。我不在乎怎么干。 ——那我们怎么办?等到天亮,请求增援? ——叫来当地警察就可能意味着我们的行动开始之后一小时,这里的每家电视台都会来到这个街区。肯定有人不会对我们满意的。我们不能太草率了。 ——好吧,我想我们能等他们骑着摩托车出来,然后把他们拉下来。 ——其它事情也同样重要,我倾向于监视这地方,看看情况的发展。如果他们出来,我们就冲进去。如果我们真是很幸运的话,栾蓓儿会先于上官英培露面。我们就可以抓她。然后,我想我们就能很容易地把上官英培引出来。 ——可如果他们不出来,一起进,还是单独进? ——那么我们接近的时候就穿过那座桥。 ——我可不想再丢掉他们了,张小鬼。 ——没那么简单,他们不能跑到海滩,游到国外去。上官英培经歷了种种磨难才弄到这辆车。他并不打算放弃摩托车,因为他没有任何其它的办法来替代它。他去哪儿,那辆本田车也去哪儿。而那辆本田车跑不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走,我们过去看看! 第11章 a 上官英培在沙发上躺了几个小时,时睡时醒,他的手枪就放在怀里。每隔几分钟他就会想有人闯进来了,而每一次都只不过是他疲惫不堪的想像在迫使他变得疯狂。甚至神过敏。既然睡不着,他就决定做好准备去外地。他迅速沖了淋浴,换好衣服。他正在打点行装的时候,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栾蓓儿穿一件白色睡衣,她浮肿的面颊和疲倦的眼神,确切地表明她也难以入睡。也许连日来居无定所,精神紧张所致。 不,她感觉太痛苦了,她总是懊悔自己所走过的路,如果他知道了我的经歷还那么勇敢地娶我为妻吗?不知为什么她特恼怒自己做情人的那段经歷,那是抹不掉的阴影,将永远压在她的心底。 ——司马效礼在哪儿?上官英培问道。 ——我怎么知道? ——跟我说说话吧。他打点完毕,合上包。 ——你真的不想让我和你一起去吗?她问道。 他摇摇头:“他们出现的时候,我不想让你处于任何接近这傢伙和他的打手的地方。昨天晚上我打通了小芳的电话。我也不知道这是多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和她通话,我告诉她由于她愚蠢的父亲的所作所为,她可能成了某个疯子的目标。” ——她有什么反应? 上官英培一听,脸上露出喜色。“其实,听到我的声音她很高兴。我并没有告诉她正在发生的所有事情。我不想让她跟着担惊受怕,但我想她正等着见我呢。” ——我很高兴。我真为你高兴,上官英培。 ——警察至少是认真地对待了我的电话。小芳说巡警在周围经常巡逻,一辆有明显标记的车也在那个地区巡逻。像狗一样忠诚。 ——我要离开你了,我很难过。他放下他的包,握住她的手。 ——她是你女儿。我们不会有事的。你听说过司马效礼。他是一个支配别人的人。 上官英培看来没有被说服。“眼下你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放松了警惕。车子8点钟到这儿接你和司马效礼去机常你回梁城市吧。” ——那么然后呢? ——在郊区找一家小旅馆里。他们用假名登记,然后就打我的手机通知我。只要小芳没事,我就回来。我已经和司马谈过了。他同意。他有能力保护我的女儿。 ——再然后呢?栾蓓儿坚持问道。 ——咱们先走一步算一步吧。我跟你说过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保证。 ——我真担心! ——不怕,我会活着回来的。 ——我是说我们谈谈。 ——噢。这是他说出的惟一字眼,而且听起来很蠢。上官英培摆弄着他的背包带。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上官英培问道。 ——啊,哈,谢谢,夫人。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种想法?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其实,我想我知道。可你猜我忘了。你是属于那类孤独的人,性只是为了好玩。对吗? 第123页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呢?好像我们的麻烦还不够。我们可以随后再谈。我不可能不回来。 ——真的。上官英培并不是要搪塞她。 ——可是,难道看不出来眼下没工夫讨论这事吗?她生气了。 ——就像你说的,没有任何保证。栾蓓儿坐在了床上。 ——别这样。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我要回来,栾蓓儿。我现在还不至于要抛弃你。” ——好吧。她只说了一句。她站起来匆匆拥抱了他一下。“求求你,求求你,小心点。” 栾蓓儿让他从后门出去。当她要转身进去的时候,上官英培的目光注视着她。他看见了一切,从赤裸的双脚到黑头髮,还有中间的各个点。在这难捨难分的时刻,他在想这是不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她了。他并没有迟疑,只是一闪念而已。 上官英培跨上本田摩托车,立刻发动了车子。 当上官英培的摩托车吼叫着冲出车道跑到街上时,司徒秀尊跑回了皇冠车,一把拉开车门。她气喘吁吁地看着车里。“我就知道我一离开这辆车想走近房子看个仔细就会发生这种事。他一定是从后门出来的。他连车库的灯也没开,直到摩托车开过来才看见他,我们怎么办?走还是追车?” ——别担心。张小鬼朝路上看了一眼。“上官英培不见了。那辆摩托车比这辆破车快多了。” ——我想只剩下房子和栾蓓儿了。 ——你说怎么办?张小鬼突然显得忧心仲仲:“我们推测她仍在屋里,其实,我们根本不知道她是否曾经在里面。”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最好在里面。假如我们让上官英培跑了而栾蓓儿又不在里面,我就追到天上去。而你也得跟在我身边。来吧,张小鬼,我们得到房子里去。 张小鬼从车里出来,拔出手枪,心神不安地看着四周。“我不喜欢这么干。这可能是个圈套。我们可能会中埋伏。而且我们没有后援。” ——我们没有什么选择,只能这样! ——好吧,他妈的,你呆在我后面。 他们一边隐蔽着一边朝房子靠近。 b 海滩上有三个穿着灰色运动衫和运动鞋的人正在奔跑,身子压得很低。虽然黎明即将来临,事实上,他们穿着灰色的衣服在海洋的背景下是没人注意的,滚滚的波涛声压住了他们的行动发出的所有声音。 他们在1小时前才到达这个地区,又刚刚收到一些十分令人心烦的消息。上官英培离开了别墅。栾蓓儿没有和他一起走。她一定还在房子里。或者说他们至少希望她在里面。他们还被告知司马效礼可能也在里面。他们要先把这两个人干掉。上官英培可以再等一等。他们最终会找到他。其实,他们在找到他之前是不会停止追捕的。 每一名成员都装备了自动手枪和一把专门设计的刀,一刀就能完全割断颈动脉。每个人都极擅长完成这种致命的攻击。他们的命令很清楚,房子里的每个人都得死,这是一次一网打尽的行动。上午晚些时候他们就能回到梁城市。 他们是自豪的人,是合格的专业人员,长期为欧阳普良服务。在过去的二十年中,作为整体,他们凭藉自己的才智、技能、体格和耐力训练。他们不怕献出生命,但也使自身确保安全,并努力确保梁城市成为全省安定团结的一个比较繁荣的城市。这就意味着对多数人来说是一个更公平、更公正的世界。像欧阳普良一样,他们加人刑警队的时候是为了服役,是为了完成公众所託付的职责。对他们来说,没有这种更祟高的职业了。 这三个人也是上官英培和栾蓓儿在上官英培的公寓所遭遇的那群人的一部分。那段插曲使他们丢了面子,使他们几近完美的荣誉显得暗淡。他们一直希望找机会挽回面子的机会,现在他们可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其中一人留在台阶上警戒,另外两个人沿石板路迅速跑到房子的后面。计划是迅速出击、直截了当的,不受任何细节的影响。他们要勐烈而迅速地袭击这所房子,从一楼开始向上攻击。如果遇上任何人,他们不用提问,也不用识别身份,装有消音器的手枪要一枪打倒一个,然后就继续行动,直至房子里所有活着的东西不復存在。是啊,他们在午饭前赶回梁城市确实是可以实现的。这种计划周密而又细緻。 c 上官英培减低了摩托车的车速,随后停在了马路中间,他的双脚轻轻点在柏油路面上。他扭头往回看,漫长的街道一片黑暗,空空荡荡。黎明即将来临,他看到天际露出柔和的晨曦,就像快相照片的画面慢慢现出来。 他为什么不能再等等呢?他可以等到车子来接栾蓓儿和司马效礼去飞机跑道。这最多不过使他到达外地的时间延误几个小时。而这确实能使他更加心安理得。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走呢?小芳受到了保护。那栾蓓儿呢? 他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敲着摩托车的油门手柄。这也能让他有机会跟这个女人再详细地谈谈,让栾蓓儿知道他也非常喜欢她。那怕她曾经做过别人的情人,但她的本质并不坏。 他掉转车头朝回开去。到了那条街,他减低了车速。把摩托车停在街面的另一头。有一辆大轿车停在那儿,完全表明是围剿他的。确实是在街的另一头,刚才去主街道的时候他没有与它擦身而过呀,可他那有经验的眼睛怎么会没看见呢?坏了,他真的那么老了吗?或者说眼花了? 第124页 他直接朝那辆车开去,心里想着如果是他们的车,他能轻而易举地妙近路甩掉他们。他离得更近了,但车子显然是空的。他感到恐慌,掉转车头驶向离栾蓓儿的房子两个停车位距离的一幢海滩住宅车道。上官英培跳下车来,扔掉头盔,拔出手枪,快速奔主后院,然后上了后面的石板路,石板路与住宅后面的公用区呈十字交叉,将所有住宅与通往海滩的主台阶连接在一起,就像人的血管通向心脏的动脉。他的心脏也在急剧地跳动。 他从石板便道上跳下来,弯腰躲在锯齿草的后面向栾蓓儿的海滩住宅后院望去。他一看,顿感毛骨悚然,两个全身穿着黑衣的人正在翻越栾蓓儿院子的后墙。他们是刑警队的吗?他们是那些在机场准备暗杀栾蓓儿的人吗?噢,天哪,千万可别是他们。两个人已从墙头消失了。几秒钟之后他们就会进入房子。他出门后栾蓓儿又重新设定报警系统了吗?没有,他想,她大概没有。 上官英培一跃而起,沖向房子。当他越过石板便道时,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从左侧过来了,此时,夜色已渐渐淡去。惟一能挽救他性命的就是直觉了。 由于他低头做了个滚翻,刀子刺入了他的胳膊而没有刺中他的脖子。他跳起来时血流如注,但摩托车服结实的布料吸收了不少血。攻击者毫不犹豫地直接朝他扑来。 然而,上官英培抓住了时机,他抬起粗壮的胳膊用力一推,那人从他头顶越过,掉进了草丛中,这就像锋利的刀子割进肉里一样难受。上官英培冲过去抓他的枪,那傢伙刚才攻击他时把枪掉了。上官英培并不在乎对那傢伙开枪并引起骚动。他倒乐于利用当地警察愿意提供的任何帮助。 他的对手迅速回过神来,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冲出草丛,上官英培还没有拿到手枪他就勐扑过来。两个人到了台阶的边缘。上官英培看见利刀又一次刺过来,但刀刃碰破了他的胳膊,他用力一缠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腕。那傢伙很强壮。当上官英培抓住那人的胳膊试图把刀从他手中弄掉时,他可以感觉到那人很有力气。可上官英培也不是那种不堪一击的人。多年来成吨的槓铃也不是白举的。他曾经受过特殊训练的歷史,这么一个人他能够对付的。 应该跟他搏斗的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炼家子,因为他用另一只手对他的腹部有效地勐击了好几次。第一次被击中后,上官英培收紧了腹部的肌肉,对另几次击打只感到轻微的疼痛。他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做腹肌训练,曾经用铁球击打腹部。经歷过这种折磨之后,人的拳头对他不会造成太大的麻烦,无论出拳多么有力。考虑到另外两个人可能也加入了这场搏斗,上官英培松开了他的上臂,对着他的上腹来了一记上钩拳。他感到那傢伙喘着粗气,但手里仍然握着刀。随后上官英培又对着他的后腰勐击了三拳,是那种用尽全身力气,仍让你的对手头脑清醒的击打。刀从那人的手里掉下来,叮叮噹噹滚下台阶。 两个人都站了起来,气喘吁吁,但仍抓住对方。那人一记漂亮的扫堂腿踢中了上官英培的双腿。上官英培哼了一声倒下了,但一个后滚翻起来之后看到那人在抓枪。面临死亡,上官英培的身体恢復了活力,这在不那么危险的时刻是完全做不到的。他勐击那傢伙的下部,像教科书上所描述的后卫队员为防止对手跑回来冲撞所做的动作。俩人都越过了台阶的边缘,胳膊、腿和身体缠在一起从台阶滚落到沙滩上,身体在每级台阶被弹起时都发出剧痛,然后又滚到海水中,嘴里灌满了咸涩的海水,涨起的海潮几乎到了台阶上。 滚落台阶时,上官英培看到手枪掉在一旁,于是他拳打脚踢挣脱出来站在没过脚踩的海水中。那傢伙也站了起来,但不及上官英培那么灵巧。上官英培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那傢伙会空手道,在台阶上他抬腿踢的时候上官英培就感觉到了,他从那傢伙防守的架势中看明白了,他缩成了一团,没有留下进攻的角度,没有可乘之机。上官英培的大脑比意识的思维转得还要快,他估计自己比那傢伙高出两公分,可如果那致命的脚踢中自己的脑袋,他就会倒下。那他、司马效礼和栾蓓儿就死定了。但如果他不在一分钟内结果了这傢伙,那么自己也得死。 那人对准上官英培的身体勐地从侧面踢过来,然而,他不得不从水中抬起脚为上官英培赢得了时间。上官英培得靠近,抓住他能抓住的地方,不给他留下空间来施展他的武术神功。上官英培是一名拳击手,近战时的扫堂腿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而他却占有绝对的优势。上官英培迅速做好了进攻的准备,承受了他把自己肋骨踢得咯咯响的一踢,然后用血流如注的胳膊像钳子一样把他的腿紧紧抱祝他用另一只拳头对准那人的膝盖发出了能使软骨折断的重拳,迫使那傢伙的膝盖弯到了生来就不能弯曲的程度。那人发出了一声尖叫。接着上官英培又对着那傢伙的脸出直拳,他一拳击在他的脸上,感到在重击之下对手的鼻子塌了下去。最后,在一瞬间,几乎是用事先设计好的舞蹈动作,上官英培放下那条腿,缩回身体,以自己的体重加上纯粹的愤怒带给这场搏斗的各种复杂因素突然出拳,就像一发脱膛的炮弹。他的拳头打在对方的面颊骨上,这可怕的一击砸碎了他面颊骨。上官英培知道自己击败了那个人。 第125页 那人像头部中弹一样倒下了。上官英培立刻把他的身子翻过来,把他的头按进水里。他没有时间把他淹死,于是他用胳膊肘对准那人脖子后面致命的中心点用尽全身力量砸了下去。发出的响声是明确无误的,即便四周都是海水拍击的声音,似乎老天也想让上官英培确切地知道他干了什么,并且想让他永远也不要忘记。 躯体软了,上官英培从尸体旁站起来。他在拳击圈子内外都进行过无数次搏斗,但此前他从来也没有杀过任何人。他低头看那尸体时,意识到这没有什么值得自豪的。上官英培庆幸的只是躺在那里的尸体不是他。 他胸中一阵噁心,突然感到受伤的胳膊发出了剧痛,上官英培抬头看着通向海滩住宅的台阶。他只剩下两个野兽要征服了,然后他就可以结束这一天了。显然他们不是梁城市检察院的。梁城市检察院的人不会四处乱跑,试图用模样古怪的刀和空手道的腿功杀人,他们会一手拿着警徽一手拿着枪让你站在那里别动。如果你聪明的话,就按他们的话做。 ——不,他们是另外一些人。公安局刑警队像机器一般的杀手。他沖向台阶,很快找到自己的手枪,奋力奔向海滩别墅,他气喘吁吁,没有停就匆匆跑了起来。还有一场搏斗在等着他。他要救出栾蓓儿。 d 栾蓓儿听到摩托车的响声已经消失了,似乎进入了巨大的真空。她四下打量一番房间,上官英培好像从来就没有来过这里,他好像从来就不是真实的。她曾经耗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试图甩掉这个人,现在他走了,上官英培给她留下的只是精神上的空虚。 起初她以为她在寂静的房子中听到的声音是司马效礼在翻身。然后她想也许真是上官英培又回来了。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后门。她从床上起来的时候突然想到这不可能是上官英培,因为她没有听到摩托车开进停车棚的声音,想到此,她的心脏难以控制地勐烈跳动。 她锁上门了吗?她记不得了。她知道她没有打开报警器。这难道是司马效礼在摸索着走动吗?出于警觉原因,栾蓓儿知道不是。 她蹑手蹑脚地来到走廊向外瞟去,她侧耳聆听。她知道这声音不是幻觉。她肯定有人进入了她的别墅。有人现在就在这所房子里。她低头看着门厅。上官英培使用的卧室也有一个报警控制开关。她能走到那儿打开系统,打开行动探测器吗?她跪在地板上,朝门厅爬去。 张小鬼和司徒秀尊已经从侧门进来,摸索着来到门厅。张小鬼的手枪对着前方。司徒秀尊紧随其后,没有枪感到赤手空拳,毫无用武之地。他们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楼的每一扇屋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他们一定在楼上。司徒秀尊对着张小鬼的耳朵低声说道。 ——我希望有人在这儿。他轻声答道,声音里有一种不祥的预兆。 突然从屋子的某处发出一阵声响,他们俩愣住了。张小鬼用手指指楼上,司徒秀尊点头同意。他们到了楼梯口开始往上走。幸运的是楼梯上铺着地毯,吸收了他们的脚步声。他们到了楼梯平台,停下来,侧耳静听一片沉寂。他们又朝前走。他们看到家庭成员活动区没有人。他们贴着一面墙往前悄悄走,他们的脑袋几乎同时左右移动。在他们正上方的二楼走廊上,栾蓓儿正趴在地板上。她朝下瞥了一眼,发现是司徒秀尊,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当她看见另外两个男人从一楼沿楼梯上来时,她立刻又感到恐惧。 ——当心。栾蓓儿惊叫起来。 张小鬼和司徒秀尊转身看她,看到了她指的地方。张小鬼晃动他的枪对准了那两个人的方向,他们也已经掏出了枪对准了那两个人。 ——刑警队的。司徒秀尊对两个黑衣人大声喊道:“放下你们的武器。”往常这样说时,她感到信心十足。现在,两把枪对一把枪,她不那么自信了。 两个人没有放下他们的武器。当张小鬼左右晃动他的手枪分别对准那两个人时,他们继续向前移动。其中一人抬头看着栾蓓儿。“下来,栾蓓儿小姐。” ——站在那儿别动,栾蓓儿。司徒秀尊喊道,她和栾蓓儿目光相遇并盯着她:“回你的房间,锁好了门。” ——栾蓓儿?司马效礼出现在门厅,他的头髮乱蓬蓬的,眼睛一眨一眨。 ——还有你,司马效礼。现在。还是同一个人命令道,下来。 ——不。司徒秀尊边说边朝前走:“听着,我们的救援部队现在正往这儿赶。我们估计的到达时间是两三分钟后。如果你们不放下手中的武器,结果是什么你们明白,我建议你们三思,除非你们想跟那些伙人对抗。” 那人看着她笑了。“没有什么援部队要来。司徒秀尊。” 司徒秀尊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那人的下句话更加剧了她震惊的程度。 ——张小鬼,那人看着他冷静地说:“你现在可以走了。我们来控制这种局面,但我们很赞赏你的帮助。谢谢你了。” 司徒秀尊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她的搭档,由于难以抗拒的惊讶,她的嘴巴张大了。张小鬼也盯着她,一副明显顺从的模样。可是,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张小鬼?司徒秀尊迅速地吸了一口气:“这不可能,张小鬼。请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第126页 张小鬼耸耸肩,用手指摆弄着他的枪。他紧张的已经渐渐地松弛下来。“我的计划是把你活着从这儿弄出去,而且要撤消你被解职的命令。”他抬头看着那两个人。其中的一个对他果断地摇摇头。表示了一种蔑视的神情。 ——你是泄密者,不是刘建安? ——刘建安绝不是泄密者。张小鬼说。 ——可那保险箱里的钱呢? ——那些钱也许是有人贿赂他的吧。也许是他投资股票挣的,知道呢?那完全是现金呀。其实,我跟他一起参加过几次展示会。我知道的。他是在哄那些收税的伙计。这谁在乎呢?他的钱更多了。不管怎么说,大部分钱都投到了为他孩子们所设的大学存款里。 ——你让我以为他是泄密者。 ——好吧,我不想让你认为这是我干的。显然,那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其中一人跑上楼梯,消失在一间卧室里。一分钟后,他提着司马效礼的文件箱出来了。他押着栾蓓儿和司马效礼下了楼。这人打开了文件箱拿出了磁带。他播放了一小段磁带上的录音以确认上面的内容。然后他砸开了磁带盒,抽出磁带,把一团长长的磁带投进了煤气炉,按下了遥控开关。大家沉默地看着,磁带立刻缩成了一团粘乎乎的东西。 司徒秀尊看着磁带消失了,她不禁想到她生命的最后几分钟将如何活着。司徒秀尊看看那两个人,又看看张小鬼。“这么说他们一路上一直跟着我们?我可没看见任何人。”她痛苦地说道。 张小鬼摇摇头。“我的车上有一个发射器。他们一直在监听。他们让我们找到了这所房子,然后跟了上来。” ——为什么,张小鬼?为什么叛变呢? 张小鬼的语调充满了沉思。“我到局里有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的大好时光,可我仍处于第一方阵,仍是一个惟命是从的人。我十二年都跟着你干,你是我的上司。因为在梁城市我不愿意玩政治游戏。因为我不说谎话,自行其是,他们就限制我的职业发展。”他摇摇头,低头往下看。他抬起头看着她时,目光中有些道歉的意味。“明白吗,我完全不是针对你的,司徒秀尊,完全不是。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不想让这件事就这样结束。按照计划,我们要呆在外面,让这些傢伙来干他们的事情。当我听到解除警报的消息后,我们再进来发现这些尸体。你的坏名声也会被清除,一切都会有个好结果的。上官英培的出走破坏了我们的计划。”张小鬼以不友好的目光瞪着那个黑衣人,他叫了他的名字就暴露了他的身份。“但是,如果这傢伙什么也别说,或许我还能为你想出一个办法,让你跟我一起从这儿出去。” 那人耸耸肩。“对不起,我不知道这对你很重要。但你最好离开。天要亮了。给我们半小时。然后你就可以叫警察了。随你编出什么掩盖的故事。” 司徒秀尊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张小鬼。“让我给你编一个掩盖的故事,张小鬼。是这样的,我们找到了房子。我从前门进去,你做掩护。我没有出来。你听到枪声就进去了。发现我们都死了。”司徒秀尊想到自己的孩子们、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们时,她的声音嘶哑了:“你看到有人要出去,就对他射出了手枪中所有的子弹。但你没有打中,然后就追上去,差点没被打死,但侥倖活了下来。你叫了警察。他们来了。你又给总部打了电话,要求增援。他们派人过来。因为你和我一起到这儿来受到了一点指责,可你站在上司的一边。忠诚。谁还会真的指责你呢?他们进行调查,但永远也不会得到满意的答案。或许肯定会以为我就是泄密者,到这儿是为了领赏钱。你可以告诉他们到这儿来是我的主意,我完全知道怎么走。我走进了房子,遭到枪击。而你,一个可怜无辜的受骗者,也差点没把命给丢了。案子结了。这听起来怎么样,张小鬼?”最后几句几乎是爽快地说出来的。也许不能轻易地下结论。 欧阳普良的一个人看着张小鬼笑了:“我听着不错。” 张小鬼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司徒秀尊。“对不起,司徒秀尊,实在对不起。” 司徒秀尊的眼中充满泪水,她又一次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把这些告诉冯秋芳。把这些告诉我的孩子们。你这混蛋。” 张小鬼的眼睛垂下了,他从他们身旁经过,开始朝楼梯走去。 ——我们要在这儿解决他们,一个一个来。第一个人说道。 ——你是第一个。他看着司马效礼。 ——我想这是你上司的特殊要求吧。司马效礼说。 ——谁?我想知道名字。司徒秀尊问道。 ——是谁有什么关系?第二个人说:“你又不是要去作证!” 这么说的时候,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后脑勺。另一个人勐地转过身来,试图用枪瞄准,但太晚了,他的脸被子弹打开了花。他倒在自己搭档的身边死了。真惨! 张小鬼回到楼梯上,一缕青烟从他手枪的枪口冒出。他低头看着两具尸体。“这是为了你们这些杂种。”他抬头看着司徒秀尊:“秀尊,我不知道他们要杀刘建安。我可以对着天发誓。但事发之后,我只能等待时机,看看事态的发展。” 第127页 ——让我进行徒劳无益的搜索?看着我被解职,看着我的事业被毁掉。 ——对此我做不了什么。我说过了,我的目的是把你从这儿弄出去,让你官復原职。让你成为英雄。让刘建安作为泄密者受指控。他死了,这有什么关系? ——这与他的家人有关系,张小鬼。 张小鬼表情愤怒。“听着,我不必站在这儿向你和任何其他人解释这些屁话。我对我的所作所为并不感到自豪,但我有我的原因。你也不必贊同这些原因,我也没有让你贊同,但你别站在那儿用那些你一无所知的东西对我进行说教,夫人。你又想说什么呢?我已经忍受十五年了。” 司徒秀尊眨了一下眼睛退回来,眼睛盯着枪。 ——好吧,张小鬼,你救了我们的命。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这样看,是吗? ——我要给郑相林打个电话,派一小队人到这儿来。她拿出了她的手机。 ——司徒秀尊,把电话放下。 ——张小鬼—— ——把那该死的电话放下。马上。 ——张小鬼,都结束了。司徒秀尊的电话掉在了地板上。 ——永远也结束不了,司徒秀尊,这你知道。多少年前发生的事情总是不断地回过头来咬你的屁股。人们发现了一些废物就审查你,突然问你的生命结束了。 ——这就是你陷入这件事的原因吗?有人在敲诈你? ——这还有什么关系?他缓缓地打量着四周。 ——这对我有关系。司徒秀尊说。 张小鬼长长地嘆了口气。“我妻子得癌症的时候,我们的保险金支付不了那所有的特殊治疗费。医生们认为那种治疗或许会给她一个机会,能多活几个月。我把房子完全抵押了。我取空了我们的银行户头。钱还是不够。我该做什么?让她等死吗?”张小鬼愤怒地摇摇头:“于是一些古柯硷和其它东西从局里的物证室丢了。后来有人找到了。突然间我就有了新的僱主。”他停下来,低头看了一会儿。“最可恨的是她还是死了。” ——我能帮你,张小鬼。你马上就可以结束这一切。 ——谁也帮不了我,司徒秀尊。我跟魔鬼做了交易。张小鬼冷酷地笑了。 ——张小鬼,让他们走开。都结束了。 ——我到这儿来是工作的。而你非常了解我,你知道我总是要完成我开始做的事情。 ——那又怎么样?这件事你怎么能说清楚呢?她看着两具尸体:“现在你还要再杀三个人吗?这太疯狂了。” ——不要半途而废、我要考虑一些问题。 ——别,张小鬼。别这么干。你不能这么干。我了解你。你不会的。 张小鬼看着自己的手枪,然后跪下来捡起一把死人的枪,枪上装着消音器。“我必须这么干。我很遗感,司徒秀尊。” 他们都听到“咔”的一声。张小鬼和司徒秀尊立刻意识到这是半自动手枪枪机的声音。 上官英培大声喊道:“放下枪。马上!否则我就在你脑袋开花。” 张小鬼愣了,枪也落在地上。上官英培上了楼梯,把枪口顶在他的头上。“我真想一枪结果了你。可你确实给我省去了与两名打手较量的麻烦。”上官英培看着司徒秀尊:“秀尊,如果你捡起那把枪,用它瞄准你的伙计,我会感激不尽的。” 司徒秀尊照他的话做了。她燃烧的目光瞪着他的搭档。“坐下,张小鬼。立刻!”她命令道。 上官英培走过来,双手抱住栾蓓儿。 ——上官英培。她靠在他身上,只说了这一个字。 ——我决定回来,真是谢天谢地。 ——有人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司徒秀尊说。 司马效礼走向前去。“我能,但这不会有什么用。我的证据在那盘磁带上。我本打算做一个拷贝,但我离开梁城市前没有机会做。” 司徒秀尊看着张小鬼。“显然你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如果你合作的话,对你的审判会有好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最好把自己捆在电椅上。张小鬼说。 ——是谁?他妈的,那个人人都怕得要死的幕后操队者是谁? ——司徒秀尊,司马效礼说:“我敢肯定那位特别的先生正等着听这件事的结果呢。如果他没有很快搞到结果,他会派更多的人来。我建议我们来阻止这件事。” 司徒秀尊看着他:“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该做的是叫警察。” 栾蓓儿说:“刘建安被杀的那天晚上。我告诉他我想让司马效礼来和我一起作证。刘建安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好了,他说得对。 ——但我认为如果你要知道一切事实真相,你就不会那样想了。我们的所作所为是错误的,但没有其它的方法……——好吧,这一切全清楚了。司徒秀尊回答说。 ——那可以等一等,司马效礼迫不及待地说:“现在我们得关照这些人的幕后操纵者。”他低头看着两具尸首。 第128页 ——对,还有一个在大海中里。上官英培说。 司徒秀尊看来有点儿恼火。“除了我,似乎所有的人都知道所发生的一切。”她满脸怒容,转向司马效礼:“好了,我听着呢。你有什么建议? 司马效礼开始回答的时候,大家都听到了飞机的轰鸣声。他们的目光转向窗户。天已破晓。 ——这是往返航班。天亮了。第一班飞机降落了。跑道就在街对面。栾蓓儿解释说。 ——这我确实知道。司徒秀尊说。 ——我建议我们利用你这位朋友,司马效礼说着朝张小鬼点点头:“跟这个人联繫。” ——跟他说什么? ——这次行动大获全胜,但他的人在随后发生的战斗中都被杀了。当然,他会理解的。损失常常发生。但栾蓓儿和我也被杀了,磁带也被毁了。这样说他会感到安全。 ——我呢?上官英培说。 ——我们会让你成为我们的英雄。司马效礼膘了他一眼。 ——我到底为什么非得那样做?司徒秀尊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把你栾蓓儿和他。”她用自己的手枪指着张小鬼。“带回梁城市外勤办公室,要回我的工作,像英雄一样离开呢?” ——如果你那样做,造成这一切的那个人不会受到惩罚,他会随心所欲地再干此类勾当。 司徒秀尊看来大惑不解。司马效礼注视着她。“全看你了。”司徒秀尊打量着每个人,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上官英培身上。她注意到他袖子上的血迹、伤口和他鼻青脸肿的面部。 ——你救了我们大家的命。你大概是这个屋子里最清白的人了。你怎么看? 上官英培看看栾蓓儿,又看看司马效礼,最后又看着司徒秀尊。“我并不认为我能给你一个很好的理由来这么干,但你要听我的意见的话,我要说跟他们一起干。” 司徒秀尊嘆了口气,看着张小鬼:“你有办法跟这个魔鬼联繫吗?”张小鬼看了看她却一言不发。“张小鬼,你跟我们大家一起干,这对你有好处。我知道你原本是做好准备把我们大家都杀掉的,你的命运如何与我毫不相干。”她停下来,低头看着下面:“但我想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张小鬼,你有什么要说的?” 张小鬼神经质地握紧一双大手,又松开。他看着司马效礼。“你到底想让我怎么说?” 司马效礼言简意赅地告诉了他,张小鬼坐在沙发上,捡起电话,拨了号码。电话接通后他说:“我是……”张小鬼最初显得有些尴尬。“我张小鬼。”几分钟后张小鬼放下电话看着所有的人说:“好了,成了。” ——他相信吗?上官英培问道。 ——是的,但你对这些傢伙从来都不会有把握的。 ——好了,够了,这为我们赢得了时间。司马效礼说。 ——好吧,我们眼下有些事情要做了,司徒秀尊说:“比如说有几具尸体要处理,比如我要向局里报告,还要把你关起来。”她看着张小鬼说。 张小鬼瞪着他:“事情到此结束了,可阴谋并没有结束。”他说。 她也瞪着他:“你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你为我们所做的事情会对你有好处的。但是你要在监狱里住上很长一段时间了,张小鬼。至少你有机会活下来。这可比刘建安的选择强多了。” ——现在干什么?她看着司马效礼。 ——我提议我们立刻离开这里。我们一离开这个地区,你就可以叫警察了。我们回到梁城市之后,栾蓓儿和我要和梁城市检察院的人见面,告诉他们我们所知道的情况。这一切我们必须绝对保密。如果他知道了我们和梁城市检察院联手,我们就永远也得不到我们所需要的证据。 ——这傢伙指使人杀害了刘建安? ——是的。没错! ——他跟某个利益集团有关? ——其实,你们俩有同一个僱主。 司徒秀尊看着他,惊讶不已。“谢谢。”她慢慢说道。 司马效礼点点头:“如果你信任我,我要尽最大的努力把他交给你。我有我自己的个人恩怨要跟他清算。” ——那你到底想得到什么回报呢? ——我?什么也没有。如果进监狱,只好进了。但栾蓓儿能获得自由。你要是能向我保证这一点,那你叫警察吧,——司马效礼,你不能为此而被捕入狱。栾蓓儿抓住他的胳膊。 ——为什么不呢?是我干的。 ——可你的理由呢? ——理由是无可辩驳的。我犯法的时候就知道我是抱着侥倖心理。 ——好吧,我也是,他妈的。 ——我们达成协议了吗?栾蓓儿不进监狱。司马效礼转过身来对司徒秀尊说。 ——我确实不能就任何事情向你承诺。她慎重地思考了这个问题:“但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把所有的情况直截了当面告诉我,我要在我的权限之内尽一切力量使栾蓓儿自由。” 张小鬼站起来,突然显得面色苍白。好像恐惧什么似的:“司徒秀尊,我要上厕所,马上去。”他双腿颤抖,一手伸向胸口。 第129页 ——怎么回事?她仔细审视着他苍白的脸.“你没事吧?”她疑惑地看着他。 ——说实话,我感觉好点了。”他咕哝着,脑袋转向一旁,身体向左侧倾斜。 ——我跟他一起去。上官英培说。 他们俩走到楼梯时,张小鬼似乎失去了平衡,他的手紧紧压在胸口,由于疼痛,他的面部扭曲了。 ——噢,天哪!他一条腿跪在地上,呻吟着,唾液从口中流出,他开始发出咯咯声。 ——张小鬼。司徒秀尊朝他走去。 ——他犯了心脏玻栾蓓儿喊道。 ——张小鬼。司徒秀尊盯着她发病的搭档又一次喊道,很快他就倒在地板上,他的身体失控地扭动着。样子很吓人。 动作太快了。对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来说简直太快了,绝望可以在一瞬间与肾上腺素融为一体。 张小鬼的手伸向他的脚。那儿的枪套里有一把小手枪。所有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枪已经抽出来瞄准了一个人。张小鬼有这么多目标,但他选择司马效礼开火了。 惟一与张小鬼反应一样快的是栾蓓儿。 她就站在司马效礼旁边,她最先看到手枪抽出来了。她看到枪管对准了自己的朋友。在她的脑海中,她已听到了子弹射出的爆炸声,子弹将射杀司马效礼。她的行动如此之快是无法解释的。子弹击中了栾蓓儿的胸部,她喘了一口气倒在司马效礼怀里。 ——栾蓓儿。上官英培喊道。他没有去对付张小鬼,而是扑向了她。 司徒秀尊的枪对准了张小鬼。当他转过枪口对准她的方向时,他死了。她在自己的心目中完全看清了,整个情形几乎把人惊呆了。几乎她和张小鬼都锁定了目光。他抬起手枪,对准了她。他会扣动扳机,对此她毫无疑问。他显然有胆量,有杀人的胆量。她呢?她的手指扣紧了自己的扳机,整个世界的节奏似乎放慢了,犹如水下世界,在这里,重力不是消失便是被放大了。她的搭档。一名很有人缘的人。一个叛徒。她的孩子们。她自己的生活。立刻,否则就没有机会了。 司徒秀尊扣动了扳机,接着又扣了一次。后坐力是短暂的,她瞄得很准。子弹射入张小鬼的身体时,他全身抖动着,他的大脑或许仍在发出信息,还没有意识到已经死了。 司徒秀尊认为她看见张小鬼倒下去的时候,他若有所寻的目光仍盯着她,枪从他手中掉了下去。这一情景会永远萦绕着她。当张小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时,司徒秀尊才松了一口气。 ——栾蓓儿,栾蓓儿。上官英培正在撕开她的衬衫,露出她胸部可怕的、血淋淋的伤口。“栾蓓儿!栾蓓儿!”她失去了知觉,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唿吸。 司马效礼惊慌失措地看着下面。司徒秀尊跪在上官英培的身边望着栾蓓儿。 上官英培极度痛苦地抬头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司徒秀尊看了看伤势:“子弹还在体内。枪眼就在心脏旁边。” 上官英培看着栾蓓儿,她的皮肤已经开始变得苍白。他感到生命的热量随着她每一次浅浅的唿吸正在消散:“噢,请别这样!”他大喊道。 ——我们必须把她送到医院。快。司徒秀尊说。她不知道离这儿最近的医院在哪儿,更不用说外伤治疗中心了,而这才是栾蓓儿所需要的。驾车在这个地区寻找可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到呢?外面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使司徒秀尊朝窗口膘了一眼。计划立刻在她头脑中形成。她沖向张小鬼,从他的尸体上拿出梁城市检察院的证件。她匆匆看了一眼她以前的同事。她不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内疚。他早已做好准备要杀她。那她为什么还要因自责而感到心碎呢?可是张小鬼死了。栾蓓儿没有死。至少现在还没有死。司徒秀尊迅速回到栾蓓儿躺着的地方。“上官英培,我们坐飞机。快走!” 几个人跑到外面,司徒秀尊在最前面,他们听到飞机发动机加快了转速,正准备起飞。司徒秀尊全速向前冲去。她跑向灌木丛,上官英培对她大喊,指向通道。她又朝那个方向跑.一分钟之后就上了跑道。她向跑道的另一端望去。飞机正在转弯,就要轰鸣着沖向跑道,升入空中。 她无可奈何地望着,然后沿着沥青路道直冲调度室跑去,一边挥动着手枪和警徽,一边竭尽全力大喊道:“梁城市检察院。”一辆汽车朝她冲来,司马效礼和上官英培抬着栾蓓儿奔向汽车。 这个驾驶员还不错,终于停下了车。 ——梁城市检察院的,她声音嘶哑地说道:“我这儿有一个受重伤的人。我需要你的车。你得把我们送到离这儿最近的医院。马上。” 驾驶员看着警徽和手枪,木然地点点头。“好吧。” 他们都上了汽车,上官英培把栾蓓儿抱在怀里,一直唿唤着她。 e 上官英培陪着栾蓓儿乘救护车去海滨医疗中心,这里有急诊科和外伤治疗中心。司徒秀尊和司马效礼搭车去那里。赶往医院的路上,司徒秀尊给梁城市的郑相林打了电话。她向他说明了情况,他正在赶局里的一架飞机。司徒秀尊坚持让他一个人来,别人谁也不能来。郑相林未加评论就接受了这个条件,也许是她的语调,也许是她言语不多、令人震惊的事件。 第130页 栾蓓儿立刻被送进了急救室,在那里,医生们差不多用了两个小时抢救她,试图使她脱离危险,心率恢復正常,止住内出血。看来都没有什么效果,有一次甚至还叫来了急救推车。 栾蓓儿在心脏起搏器电流的作用下不停地抽搐,上官英培透过门缝看去,吓得毛骨惊然,最后他看到心电图监视仪从一条水平线变成了有规律的峰谷曲线时,他才发现自己还能动。 两个小时后他们不得不切开她的胸腔,撑开她的肋骨,按摩她的心脏,使之跳动。每个小时似乎都有新的危机,她已奄奄一息了。 上官英培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不和任何人讲话,不停地走来走去。对这女人他帮不上任何忙,这使他痛苦不堪。他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呢?该死的张小鬼,他是怎么把子弹射出来的呢?而他就恰恰站在那傢伙的身边。而栾蓓儿,她为什么要转过身来?为什么躺在那张抢救床上的应当是司马效礼。 上官英培颓然靠着墙壁,滑落在地板上,双手捂着脸,巨大的身躯颤抖着。 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司徒秀尊和司马效礼一起等待着,自从栾蓓儿遭到枪击,司马效礼几乎没说一句话。他坐在那里,盯着墙壁。看看他,没人会想到他已愤怒到极点,甚至绝望到了极点。他对欧阳普良的绝对仇恨,那个把他所喜欢的一切都毁掉的人。 就在郑相林到达的时候,栾蓓儿被送进了特别护理室。医生告诉他们她的情况眼下已经稳定了。他说子弹射入她的身体,对器官造成了相当严重的损伤,内出血十分严重。她很结实也很有抵抗力,现在她还活着。他谨慎地说她还有机会,就这些。不久他们就会知道更多情况。 医生离开后,司徒秀尊一手放在上官英培的肩膀上,一手递给他一支烟。 ——上官,如果她能活到现在,我就相信她会继续活下去。 ——没有保证。他自言自语地咕哝着,难以正视这个女人。 他们走进了单间,司徒秀尊把司马效礼和上官英培介绍给郑相林。 ——我想司马市区长马上就要把他的经歷告诉你。司徒秀尊对郑相林说。 ——他愿意吗?郑相林怀疑地问道。 听到这儿,司马效礼振作起来:“远不止愿意。但我讲之前,请告诉我一件事。什么对你更重要?是我的所作所为,还是逮捕那个杀害你的人?” 郑相林俯身向前:“我不能肯定是否准备跟你讨论任何形式的交易。” 司马效礼胳膊肘压在桌上:“我给你讲完我的经歷之后,你会的。但我这么做只有一个条件。你让我对付这个人。以我自己的方式。” ——司徒秀尊通知我说这个人是为政府工作的。 ——说得对。 ——好吧,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你有证据吗? ——你让我以我的方式干,你就会得到你要的证据。 郑相林回头看着司徒秀尊:“房子里的尸体。我们现在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她摇摇头:“我刚刚核对过。从梁城市来的警察和有关人员在现常但现在还为时太早,没有那方面的消息。但一切都在秘密进行。当地警察一无所知。我们控制着一切消息的流向。你在新闻中看不到任何关于尸体和栾蓓儿还活着并住在这家医院的报导。” 郑相林点点头:“干得漂亮。”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文件箱,拿出两样东西递给她。 司徒秀尊低头看着她的手枪和证件。 ——发生这些事我很遗憾,司徒秀尊。郑相林说:“我本该信任你,但我没有。也许我离开外勤工作的时间太长了。” 司徒秀尊把枪插进枪套,把证件放进了衣兜里。第一次感到自己完整了。 ——如果处在你的位置,或许我也不会。但事情都过去了,郑相林,我们继续吧。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其余的可以肯定,相林,司马效礼说:“你永远也认不出那些人。或者说如果你能的话,他们就不会跟我要谈的这个人有关系了。” ——你怎么这么肯定?郑相林问道。 ——相信我,我知道这个人是如何操作的。 ——你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人是谁,然后就由我来对付他呢? ——不。司马效礼坚定地说。 ——不是什么意思?我们是梁城市检察院的,我们就靠干这些事情过日子呢。如果你想要任何形式的交易。 ——你听我说。司马效礼几乎没有抬高嗓门,但他锐利的目光势不可挡地射入郑相林的眼睛,使这位局长的思维断了线,他安静下来。“我们有一个机会能抓住他。一个他已经渗入了梁城市检察院。张小鬼可能不是惟一的一个,或许还有其他的什么人。” ——这一点我非常怀疑。郑相林说。 现在司马效礼抬高了嗓门。“你能向我保证没有渗透吗?你能吗?” 郑相林坐在那里,看来很不舒服。他膘了一眼司徒秀尊,她没说什么。 ——如果他们能策反张小鬼,他们就能策反任何人。她说。 郑相林看起来很痛苦,缓缓地摇摇头。“张小鬼……我仍然难以相信。” 第131页 司马效礼轻轻叩击着桌面:“假如还有另一个和你级别相同的间谍,而你想亲自抓住他,你是註定要失败的。你的机会也就失去了。永远。你真想冒险这样做吗?” 郑相林揉搓着自己光滑的下巴,在认真思考。他抬头看司马效礼时,他显得慎重又很感兴趣。 ——你真以为你能抓住这傢伙? ——我要打几个电话。叫几个特别的帮手。”他转向上官英培,“我需要你的帮助,上官英培。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我能帮上任何人的忙吗?我不是万能的上帝!上官英培满脸惊讶地说。 ——昨天晚上我和栾蓓儿已经谈论过你。她和我讲了你的特殊才能。她说在恶劣环境下你是很好的人眩——我想她弄错了。否则的话她就不会胸部被穿个洞躺在那里了。 司马效礼说:“我不能带着内疚的心态去行动。但现在我改变不了这一点。我能做的是确保她不至于冒着生命危险而一无所获。你也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即使我们抓住了这个人,他还有众多的支持者。总有一些是抓不住的。” 司马效礼靠在椅子里,密切地注视着上官英培。郑相林和司徒秀尊也盯着这位私家侦探。上官英培强壮的宽阔的胸膛与他双眼中深沉的哀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上官英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实实在在想做的就是守在栾蓓儿的床前,直到她醒来,看着他,对他微笑,告诉他她没事儿。但上官英培知道,一个人在一生中很难得到自己希望得到的。于是,他看着司马效礼说:“我想我不是你希望的那种人。” ——你是那种人呢? ——哦,你选拔干部的那种标准,我已经辞了公职。我正在希望干我所想干的事儿。 ——好,我祝你好运。 第12章 a 一辆黑色的大众轿车在欧阳普良的家门前停下。欧阳普良和他的妻子穿着考究地从前门出来,欧阳普良锁上门,随后两人上车开走了。欧阳普良夫妇是去参加一个宴会。 轿车通过了属于欧阳普良所居住的贵族区域,花草、灌木种在别墅四周。这些灌木现在完全可以遮云蔽日,也就是说这儿真正成了花园别墅。灌木丛不仅具有美感,而且对那个注视着轿车开过去的人来说也是颇受欢迎的,随后他打开箱子,开始小心翼翼地在电子线路中搜寻着什么。 上官英培用自己定做的特殊仪器找到了通往欧阳普良住宅的电话线。他关于通讯硬体设备的技术知识使他受益匪浅。欧阳普良的家有一套很好的安全系统。然而每一套安全系统都有其致命的弱点,电话线。因此帮了上官英培的忙。 他还发现欧阳普良的报警系统不支持移动通讯,只有普通的陆地通讯线路。这是一大漏洞。支持移动通讯的系统是无线系统,上官英培不能进入传输线路,因此是无法修改的。 其实,所有的报警系统都有完全相同的主干陆地数据传输线路,所以都有可以进入的后门。上官英培就是这样做的,他收拾好了工具,穿过小树林,来到欧阳普良家的后门。他找到一扇从街上看不到的窗子。他有一张欧阳普良住宅的图纸和报警系统线路图,这是郑相林提供的。穿过窗户,他就能越过行动探测器的探测点来到楼上的报警控制器边上。他审视了良久。 他从背包中抽出一把电击枪,把枪贴在窗户上。他知道,窗子上都装了线路,甚至二楼的窗子也装了。一楼和二楼的窗子上都装了接触器。大多数家庭只在底楼的窗子上安装接触器,如果这里的情况也是这样,上官英培就只用打开窗锁钻进顶楼的窗户,而用不着破坏任何一个接触器。 他总共用电击枪对着窗框射了三次。枪中射出的电流会熔化接触器,把它们熔化了,使之瘫痪。他打开了窗框上的锁,屏住唿吸,打开窗户,而报警器没有响,他立刻爬进窗户,然后关上。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手电筒,找到楼梯,摸了上去。他注意到欧阳普良夫妇的生活过得极为奢侈与豪华。家具大部分都是国外进口的,墙上挂着一幅徐悲鸿的八骏图,他的双脚踩在厚厚的、他认为价格昂贵的地毯上。 报警控制器的位置像大多数报警控制器一样,安装在楼上的主卧室里。他卸下面板,找到了发出报警声的连线。两剪刀下去就剪断了报警系统。现在他可以自由自在地行走了。他下了楼,从行动探测器前面走过,挥舞着双臂挑衅,还对着探测器伸出了手,好像欧阳普良在那里愁眉苫脸地看着他,对他人的习惯束手无策。红灯亮了,报警系统被激活了,但是它再也不能发出尖厉的报警声。计算机立刻就要拨通中心控制站的电话,只是电话永远也到不了那里。报警器拨号之后如果没有应答,就会停止拨号,回到静止状态。而中心站的一切看来都极其正常。 上官英培看着行动探测器的红灯灭之后。他从探测器的前面经过时,它都会试探几次,但结果却是一样的。上官英培暗暗发笑了。一切还算顺利。欧阳普良夫妇回家之前,他还要再把报警连线接通,如果欧阳普良开门时正常的”嘀嘀”声不出现,他会怀疑的。但现在,他还有工作要做。他必须揭开这位梁城市黑白两道的显赫人物的真实面目。不管你是黑脸还是白脸,让你的尊容在梁城市电视台上暴光。 第132页 b 参加宴会和聚会,欧阳普良夫人是非常感兴趣的。从另一方面讲,她丈夫是在工作。他坐在长桌旁,有人主动搭话时,就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而大部分时间是在认真聆听其他客人讲话。今晚有几个外国客人,欧阳普良知道有价值的情报往往源于非同寻常的渠道,甚至就在宴会上。他不能肯定那些外国客人是否知道他是公安局的人。这一点确实不是众所周知的。明天上午《梁城晚报》上刊登的客人名单只会说明他们是欧阳普良和他的夫人。他有点儿失落感。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发出宴会的邀请并不是因为欧阳普良在公安局的地位。在这座城市,谁被邀请到参加诸如此类的盛大活动,为什么被邀请都是最大的谜团。然而,向欧阳普良夫妇发出邀请是因为他妻子为山乡失学的孩子所做的广为人知的慈善工作?也是她本人尽心尽力乐此不疲的慈善事业。欧阳普良不得不承认他妻子热爱这项事业。当然是在她不去俱乐部的时候。妻子总是怀疑欧阳普良在外包养了女人,她不动声色地明察暗访,名誉上是去消遣,实际上是想得到她得到的一些桃色新闻。只要抓住他的把柄,她自己也就自由多了。问题是她永远不会知道他丈夫的秘密。 驱车回家的路上显得平淡无奇,夫妻俩谈论了一些不着边际的琐碎的事情,而大部分时间欧阳普良的思绪都集中在张小鬼打来的电话上。欧阳普良的人员损失对他来说无论在个人方面还是职业方面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多年来与他们一起工作。三个人为何全部被杀他是无法理解的。眼下他已派人去调查尽快弄个水落石出。 他没有从张小鬼那里听到进一步的情况。那个人是否逃走了还不得而知。但是栾蓓儿和司马效礼死了。另一个梁城市检察院的司徒秀尊也死了。至少他差不多确信他们都死了。报纸上没有关于海滨别墅至少有五具尸体的新闻报导尤其令人震惊。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但什么消息也没有。可能是检察院干的,以掩盖正在迅速形成的公共关系方面的噩梦。他可以看到他们在这样做。不幸的是,如果没有张小鬼,他就失去了安插在检察院的耳目。对此,他不得不马上想点对策,再做些工作。培养新的力量是需要时间的,然而,他相信在梁城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他心存侥倖,他们永远也不会追查到他这里。他的三个行动队员掩藏得很深,即使他们非常幸运,也只能揭开表面,然后他们就什么也不会找不到的。这三个人死得英勇。听到他们不幸的消息后,他和他的同事为缅怀他们在地下俱乐部为他们干了杯。 事情并没有因此了结,还有一个令人担心又尚未解决的问题,上官英培他骑着摩托车逃走了,大概是为了确定他女儿是否安全。他绝对没有回家,这一点欧阳普良是十分清楚的。那么他能逃到哪儿呢?他是否又回去杀了欧阳普良的人?然而一个人要杀掉三个人是不可思议的。但是张小鬼在电话中没有提到上官英培。 车继续朝前行驶,欧阳普良可没有今晚开始时那么兴奋了。他必须谨小慎微地关注势态的发展。他想,也许家里有什么消息在等着他。 车在他的家门前停下时,欧阳普良看了一眼手錶。已经很晚了,他还要早起。他还要听取司马效礼的指示。关键时刻他得说话,我不能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开玩笑。 欧阳普良关掉了报警系统,望着老婆上了楼。她仍是一个身材苗条、十分引人注目的女人。不久就要退休了。或许这是不能违背的规定。为此他经常劝说她,退下来不更轻松,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用不着看上司的脸色行事了。他在极度痛苦的时候可以到地下俱乐部打牌、聊天或者忱着小姐的大腿睡觉。参加地下俱乐部的宴会和募捐活动,或者一轮又一轮地打老虎机,他难以容忍的是妻子跟在他身边参加所有这些活动。像个讨厌的私人侦探无孔不入。 然而,当他看着这女人漂亮的背影慢步上楼时,欧阳普良突然看到了他金色年华里的诱人前途。相对说来他们还年轻、富有,他们可以週游世界。他注视着夫人的优美身姿登上楼梯回他们的卧室时,他甚至想到今晚要早点上去,满足她一次次久违的冲动。他喜欢她脱掉高跟鞋的模样,露出穿着红袜子的双脚,一手在她线条优美的后背上滑动,让她的头髮飘在背后,她肩膀上的肌肉随着她的每个动作充满张力。在地下俱乐部的那些时光的确没有完全浪费。他要立刻去书房查看他的留言,然后直接上楼。 他打开了书房的灯光,走到写字檯前。他正要查看安全电话上是否有留言,突然听到了声响。他转向了面对花园的窗户。窗子开着,一个人匆忙跨了进来。 上官英培一根手指压在唇上,露出笑容,他的枪对准了欧阳普良。他楞住了,他两眼环顾左右,寻找脱身之道,但一个也没找到。如果他逃跑或是大声喊叫,他必死无疑,他从这人的目光中可以看出这一点。上官英培走过去关上书房的门,然后锁上。欧阳普良默默地看着他。 另一个人从窗子进来,关好窗子,然后锁上。欧阳普良又一次惊恐不已。有点不所措。 司马效礼看来非常镇静,似乎发现了个什么秘密,然而他深邃的双眼却炯炯有神。 ——你是谁?你在我的房子里干什么?欧阳普良惊慌地问道。 第133页 ——我想找到我需要的东西,欧阳普良,司马效礼说,最近你经常看见一个鬼魂吧? ——什么鬼魂? ——坐下。上官英培命令欧阳普良。 欧阳普良又一次盯着枪,然后走过去坐在一张面对二人的沙发上。他解开自己的领带丢在沙发上,艰难地判断目前的形势,并考虑如何做出反应。 ——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呢。欧阳普良,你为什么派你的暗杀组去那儿?好几个人毫无必要地丧失了生命,为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欧阳普良疑虑重重地看着他,然后又看着上官英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是谁。”欧阳普良的想法很明确,上官英培有录音机。或许他们是为梁城市检察院工作的。他们在他的房子里。他妻子正在楼上脱衣服,可这在他的房子里问他这种问题。好吧,对于他的困惑,他们得不到任何答案。 ——我?上官英培停下来膘了一眼欧阳普良:“我们作为仅有的倖存者到这儿来是为了看看我们能做出什么样的安排。我可不想成为你枪口下的一个冤魂。” ——冤魂?我喊我妻子叫警察怎么样?你喜欢这种安排吗?欧阳普良仔细地看着上官英培,然后装作认出了他:“我知道我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你。在报纸上?” 上官英培笑了:“张小鬼跟你说过的那盘磁带被销毁了?”他的手伸进上衣口袋掏出了一盘磁带:“好吧,他说的并不完全对。你应该相信我!” 欧阳普良盯着磁带,好像这是一颗原子弹塞进了他的喉咙。他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西服口袋。 上官英培抬起了手枪。 欧阳普良失望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掏出他的菸斗和打火机,他花了一会儿工夫才点着。他镇静地喷了几口烟之后才看着他。 ——由于我还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不放放那盘磁带呢?我倒有兴趣想知道上面录的是什么。或许能说明你为什么会闯进我的家。如果磁带上录有我说的杀了一名梁城市检察院的人的话,你就不会来这儿了,而我也已经被软禁了。 上官英培缓慢地用磁带拍着自己的手掌,而欧阳普良看来有点儿紧张。 ——说吧,别拿那东西骗我,然后再拿走。欧阳普良说。 上官英培把磁带丢在桌子上:“或许再等等吧。现在我想知道你打算为我们做点什么。做点什么让我不去梁城市检察院告诉他们我所知道的情况。” ——这可能是什么呢?你说有人被杀了。你是想暗示我可能杀了谁吗?我正在想知道我受僱于公安局刑警队。你们是想进行某种莫名其妙的敲诈活动的罪魁祸首吗?可问题是你得有某种敲诈我的把柄。先生,别开玩笑了。” 上官英培说:“你相信吗?我们掌握的情况足以把你送上绞刑架。” ——好吧,那么我就建议你开枪吧,怎么称唿你呢? ——欧阳普良。上官英培兇狠地瞪着他说。“栾蓓儿死了,这你知道。”他这么说的时候却低下了头。“她几乎成功了。张小鬼杀了她。他还杀了两个你的人。对你杀害刑警队的报应。” 欧阳普良流露出迷惑与不解。“栾蓓儿?张小鬼?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上官英培走过来站在普良的正对面:“你这混蛋。你杀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就像是一场游戏。这全是因为你。” ——请收起枪,离开我的房子。马上离开。 ——他妈的。你听我说。上官英培用手枪瞄准了欧阳普良的太阳穴。 ——英培,别这样。这对你没有好处。如果我是你,我就听你朋友的话。欧阳普良镇静地乞求道。多年前在香港,当他的身份暴露之后,也曾有过被枪顶着脑袋的经歷。他幸运地活着逃脱了。他想今晚是否能如此幸运。他心里没底。 ——我为什么要听别人的呢?上官英培咆哮道。他的手指在枪机上上下滑动,他目光紧逼欧阳普良。终于,他缓慢地压低了手枪。“好吧,我想我们得带着我们掌握的材料到梁城市检察院去。上官英培说。 ——我只想让你离开我的房子。 ——我想要的一切,就是你得保证不再杀害任何人。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你不必再伤害任何人了。你懂吗?” ——对。对。随你说什么。我不再杀任何人了。欧阳普良以讽刺的口吻说道:“现在你们是否能离开我的家。我不想让我的妻子受到惊吓。她一点也不知道她嫁给了一个兇手。” ——别开玩笑。上官英培愤怒地说道。 ——不,这的确不是玩笑,而我希望你们宽容我。欧阳普良说:“请你的枪别伤了任何人。这在磁带上听起来很不错。事实上我在关心别人。” 上官英培收起磁带。 ——不把我的犯罪证据留下吗? ——在这种情况下,我想不必了。上官英培狠狠地瞪着他。 ——看来他想杀了我,欧阳普良想。很好,非常好。 欧阳普良注视着他迅速从他家的车道上走过,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发动机的声音。他奔向桌上的电话.然后又停下来。电话装了窃听器?难道这一切都是为了诱使他犯错误的游戏吗?他盯着窗户。对,现在他就在外面。他按下写字檯下面的一个按键。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都降了下来,随后每扇窗子都响起了飞快转动的声音,清晰的响声。他拉开抽屉,拿出了安全电话。电话有很多安全和干扰措施,就连公安局的专业人员也难以从空中截获谈话内容。电话发射出电子干扰信号以扰乱截获其信号的企图。有这么多预防电子窃听的手段,你们这些门外汉懂吗?你们永远别想弄明白。 第134页 ——上官英培刚才在我的书房里,他对着电话说:“对,在我家,他妈的。他们刚离开。我要我们能抽出来的所有人。我们离城区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你应该能找到他。”他停下来重新点燃香菸。“他们说了一些关于那盘录音带上我承认杀了梁城市检察院的人。但是上官英培不过是异想天开。磁带没有了。我想他带着录音机,于是我就装聋作哑。差一点没要了我的命。那个私人侦探上官英培险些把我的脑袋打开花。他说栾蓓儿死了,如果是真的,这倒对我们很有利。但我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为梁城市检察院工作。但如果没有那盘磁带,他们对我们的所作所为就没有任何证据。什么?不,上官英培求我们放过他。我们继续那个讹诈计划,让他活着。其实这是怜悯。我最初看见他们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来杀我呢。那个上官英培很危险。他告诉我张小鬼杀了我们的两个人。张小鬼必死无疑,因此我们要在梁城市检察院另找一名杀手。但无论你怎么干,你都得找到他。而这一次不能再出差错了。他们都得死。完事之后,就到执行计划的时候了。我要用这项计划向他们进攻,我迫不及待地要看到那些可怜的面孔。” 欧阳普良挂了电话坐在写字檯旁。真有点后怕,他们竟然是这样悄悄摸进来了。敏捷的行动,敏捷的人。难道他真以为能吓住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吗?这的确是一种耻辱。但他最终赢了。现实是明天,或是明天之后的不久,他们都得被抓住,而他不会有事的。 他从写字檯后面站起来。在压力之下他一直很勇敢,很冷静。倖存总是令人陶醉的,欧阳普良关灯的时候想。他躺下了,但又勐地跳起来,他想给司马效礼打个电话,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一切。不,不能的,吃个哑叭亏算了,不然,他听了你说被人劫持,他会讽刺你,公安局的副局长让人劫持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或者骂你个狗血喷头的。欧阳普良颓然地瘫在了床上。他感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慌,他想,我究竞在保卫谁呢?我命运的结果是凶是吉呢?这样想着,一身冷汗却渗了出来。 c 海滨城市的空气只要不污染就永远是清新的,令人心醉的。繁华的街头人来人往。欧阳普良怀着特殊的目的,自由自在地摆动着他的公文包走在长长的走廊上。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儿,他觉得自己还行,还能对老婆的要求给予满意的答覆。在许多方面他都很成功。美中不足的是他没有找到司马效礼和上官英培。 昨晚两个人的世界美妙无比。他的夫人对他动物般的激情感谢不已。那女人今天却早早地起床了,为他做了早点,还为他穿上一套纯灰色的紧身套装。这种情况已有多年未出现过了。他觉得有点奇怪。他幻想了一下,她没有背叛我吧。 在会议室走廊的尽头。欧阳普良嘲弄地想。甜蜜而又慢吞吞的声音把你哄睡,然后再勐扑过来把你撕成了碎片。他可以坐在他那不舒服的、政府发热的座椅上以热切的目光和言简意赅的话语化解毫无防备的敌手。 有关的一切都使欧阳普良的心情受到了痛苦的打击。但今天早上他是有备而来的。他要滔滔不绝地谈论敢死队和修订计划,还要借用他最喜欢的一伙人马,他在今天下班离开前所获得的消息不会比这一天开始的时候多。 进入会议室前,欧阳普良有力地吸了一口气。他想像着自己要面对的场面,和他的同伴们坐在他们的小桌后面,头头一手翻动着文件,肥胖的脸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在他可怜的王国里不会漏掉任何东西。欧阳普良进去时,入会折人们看着他,对他点头、微笑,向他致以虚伪的问候,以消除他的防范,似乎这也是一种可能性。但他也得装装样子。不能让他起疑心,一旦他起疑心,甚至接着就会起杀心。 欧阳普良拉开门,信心十足、警觉地沿着会议室的通道走下去。刚走到一半,他便意识到会议室的人比以往多。不大的空间确实挤满了人。他四下看了看,注意到很多他不认识的面孔。他们教育局的在搞演讲比赛。哦,也许在别处吧,他走到另一间小型会议室时,心里经受了另一次震惊。会议室里没有人。他坐下了,等待的无聊就掏出香菸来点上,直到一支烟抽完也没有人来。 他抬头看看空旷的会议室,瞪大了双眼,没有笑容,把菸头扔在地上用脚踏了一下,然后毅然走了出去。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司马效礼打给他的,让他赶到天鹅湖,他在那儿等他。欧阳普良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变了主意。于是他把手枪拿出来,并把子弹顶上了膛,锁上保险就去见司马效礼。 欧阳普良走进地下俱乐部,找到了司马效礼的房间,在门口他就犹豫了,心里没底,空落落的像有什么事儿似的。 ——欧阳普良,进来吧? ——哦,进来?听到司马效礼的声音他一激愣,四处看看什么也没有,抬头一看,他发现了一个小型的摄相镜头。他明白了。于是推门走了进去。 进去后,才发现里面装饰的富丽堂皇,还有一个精巧的吧檯,吧檯里有一位如花似玉的美腿少女站起来向她微笑。当时他精神为之一震,可以说他见过不少的美女,但没见过如此与众不同的美人儿。就像一颗精神炸弹,立马把你炸的魂飞魄散,不知所云。 第135页 ——你就是普良先生吧?请您跟我来。 ——对不起,你说什么?欧阳普良看来头真的晕眩了。 他只好木木地跟着她走,拐弯抹角走了三道门,这才到了一个房间,美腿少女敲了三下门,然后转过脸来说:“你可以进去了。” ——哦,我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你呀?他竟然说了这么一句。 ——你有资格吗?做人不要太贪心。说完美腿少女就走了。她好像笑了一下。 欧阳普良觉得那种笑是充满鄙视意味的,他咬咬牙,心想,我要是掏出手枪来,一定把她吓个半死。不,她一定是司马效礼的人。 ——坐吧,司马效礼正躺在一张床上,身子斜倚着被子,他并不看他,而且眼皮也不抬。 ——好的好的。 ——再次见到你真好。司马效礼小声说道。“普良,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请你到这里来吗?” 欧阳普良看看手錶。“司马市长你说……欧阳普良一直看着司马效礼。他步履缓慢地侧着身子走向前去,来到一把椅子跟前。有点儿心虚地坐在那儿。他朝着司马效礼膘了一眼,发现自己盯着的竟是他的手,好象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你就叫我大哥。说着他瞪了一下眼睛,然后下了床:“坐,坐下说。你是奇怪我把会议怎么取消了是不?告诉你吧,问题严重了。” ——大哥,出什么事儿?欧阳普良立刻抬起屁股,两眼恐慌地望着他。 ——我取消了书记与你的谈话。他在执行省里的指示。你知道吗?关于公安局的问题。司马效礼以平静、肯定的语调说着。多年来,你为之提供的案件比梁城市的人口还要多。你处于自己熟悉的环境中。为什么接二边连三地发生谋杀命案? ——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 司马效礼双手得体地放在前面,倾身对着欧阳普良说道:“对于公安局刑警队的失职我这个市长也有责任。我以为你非常熟悉公安工作。工作这么多年了,我就对你们放松了督促。我想让你帮助我完成一个非常特殊的任务,结果我没想到。” ——没人告诉你有其他什么重要的事情吧。欧阳普良膘了一眼司马效礼。“或许我们应该重新安排时间了吧。” 司马效礼的目光扫过了欧阳普良。后来转过身随着他的目光往前看:“普良你告诉我,我对你怎么样?” 欧阳普良回头看着。“大哥你怎么了,为什么说这个?是你提拨了我,没有大哥就没有我!” ——我是说如果你漏掉了呢,噢,比如我们什么事儿做的还不彻底?留下后患的事儿? ——大哥,你就直说,你让我怎么办?我不喜欢绕来绕去的。 ——这么说吧,如果我遇到什么麻烦你怎么办? ——我会毫不犹豫地为你解除麻烦。 ——我们还真的遇到了麻烦? ——什么麻烦?欧阳普良说。 ——黄化愚是你找的吧? ——有什么不对吗?我是按照你的意思做的。 ——你想想,他被异地关押。我想他要出卖了你怎么办?你想过吗? ——啊,他会吗?我想他不会吧? ——你呀千万别抱幻想,记住,千千万万不要抱幻想。因为幻想会使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是说让他闭嘴? ——你说呢?据我所知,省里的调查组就要下来了。我怕你的局面不好收拾呀!书记之所以同意我的建议,他也感到了压力。他让我们好自为之。 ——请你告诉我,黄化愚现在关在那里? ——绿城看守所。 ——那好,我走了大哥。 ——你干什么去? ——我得把事儿做利落了。 ——用什么方法?你想好了吗? ——现在我还是梁城市公安局副局长吧?我有权提审他。 ——火烧眉毛了。 ——我明白!说完,他就匆匆忙忙告辞了。 司马效礼往后一躺,他伸出手按了一下开关,一阵悠扬的音乐声之后,一位漂亮小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你去监督他,等他把犯人提出来,你就在车上等他,然后就“啪!啪!啪!一定不能留活口!懂吗?” ——为什么? ——要不然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欧阳普良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觉得司马效礼手段够毒辣的。他沉默了半天才说:“大哥,没别的办法了?” ——只能铤而走险! ——铤而走险?哦,我知道了。 d 欧阳普良把轿车开疯了一般,他在追逐检察院的汽车,他两眼瞪圆,盯着前方。但是,他还是晚了一步,等他火速赶到绿城看守所,司徒秀尊已经提走了黄化愚,车子正开往省会。 不过,欧阳普良还算幸运,因为前方堵车,他才赶上了检察院的车。他发现了司徒秀尊,于是超车后把车一横停在了司徒秀尊坐的轿车跟前。 司徒秀尊正在闭目养神,她在考虑如何审讯黄化愚,没想到欧阳普良突然喊她的名字。她摇下窗玻璃看着。 第136页 ——司徒秀尊,你为什么私自提走黄化愚? ——你说什么呀?我去省里开会。 ——你就别绕圈子了?我刚从看守所来,人,你们提走了。 ——噢,那是省高院提走的,跟我没关系。 ——今天你得把黄化愚交给我,不然你甭想走。 ——把车让开,我可告诉你,别无理取闹。 司徒秀尊见欧阳普良档在车前不动,她马上于司机换了座位,自己亲自驾车,轿车绕过欧阳普良的车,向前开去。 欧阳普良声嘶力竭地喊道:“停下!停下!你们听到了没有?”他有点儿气急败坏了,掏出手枪,只听一声枪响,欧阳普良向车胎开了一枪,车胎放了气,没办法,车还是停了下来。 司徒秀尊走下车,两眼瞪着欧阳普良,一声不吭,然后掏出手机打电话。“喂,李院长吗?你们先走吧,我的车胎让欧阳普良打破了,不能走了。什么报警?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我不管你找谁?人不给我留下你休想走出梁城的地界。 ——你为什么开枪?不知道是我们的车。 ——知道怎么样?不知道怎么样? ——你要负法律责任的,我们随时都可以起诉你? ——那是你的权力。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人哪?请交给我? ——什么人?你找谁? ——不要装腔作势! ——你自己找呀?你看看车上有吗? ——车上没有,但你知道人去哪儿了? ——我已经告诉你了,被省检察院提走了。不信你打电话问问李院长。 ——你们成心跟我过不去是不? ——你说话要负责任。你等着。 这时欧阳普良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司马效礼打来的电话。欧阳普良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慌乱地说:“大哥,那我怎么办?你拿主意?” ——你呢听候处理。向司徒秀尊道歉。 ——我向她道歉?欧阳普良一听就愣了。 ——听话,事情让你办糟了。我们得从长计议! 司马效礼在背后一整,欧阳普良就得坐牢,关键时刻他得丢车保帅。这会儿欧阳普良从梁城市法院的台阶走下来,把他焦急的哥们们远远地甩在后面。车在等他,他钻了进去。在看守所里蹲了半月,他被保释出来。现在该着手工作了。现在是復仇的最好时机。 ——都联繫上了吗?欧阳普良问司机。 ——他们都来了,在等你。那人点点头。 ——司马效礼呢?现在干什么? ——他们处于焦头烂额的状态,但我们有一些线索。上官英培在外面,随时可以除掉。 ——栾蓓儿呢? ——她死了。 ——你肯定吗? ——事实上我们还没有发现她的尸体,但一切情况都说明她因伤势严重会死在医院。 欧阳普良舒了口气靠在座椅上:“算她幸运。” 汽车驶入一个公共停车场,欧阳普良下了车。他直接上了一辆在那儿等他的面包车,随后就离开了停车场,直奔相反的方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甩掉梁城市检察院的跟踪。他绕来绕去还是决定去地下俱乐部,自己有个单间,也许司马效礼就在那儿,他不仁我也不能太义了。走一步说一步吧?司马效礼,你妈妈的,要不是你,我怎么能到这种程度吗?一时他又挺懊恼! 半个小时以后,他来了到地下俱乐部,登上电梯,被快速送到了十几米深的地下。欧阳普良被送得越深,感觉就越好。这个想法使他感到非常安全。这样好象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其实他心中格外恐慌,司马效礼竟然同意他去坐牢,这个婊子养的,过河拆桥。 门开了,他其实是冲出了电梯。他的同事们都已经在那里了。桌头他的椅子空着。他所信赖的吕水清坐在紧靠他右边的椅子上。欧阳普良让自己露出了感激的笑容。又回到工作中了,准备开始。他坐下来,打量着四周。 ——祝贺你获得保释,欧阳普良。吕水清说。 ——操他妈的,这半个月。欧阳普良辛酸地说道:“我认为从此就完了,然而我又出来了。” ——哦,那盘录像带危害很大。其实,你能被保释我真感到惊讶。坦率地说,刑警队竟认为提供律师是合适的。 ——我感到有点儿震惊。是司马保释的。 ——我知道,打哭了再哄乐了。 ——录像带的危害很大,欧阳普良轻蔑地说:“刑警队雇律师是因为我忠诚。它没有忘记自己的人。然而不幸的是,这意味着我得消失。律师们认为我们曾试图封锁、消毁这盘录像带,我想所有的人都会同意这一点,从技术上讲,虽然在法律方面有缺陷,但是录像带上的主体太清楚了,使我难以继续担任目前的职务。” 欧阳普良此刻显得很伤心。他的事业完了,而且不是以他理想的方式结束的。但他很快就恢復了以往的刚毅,他的刚强犹如井喷注满了全身。他以成功的喜悦目光注视着四周。“但是我要在远处指挥这场战斗。而且我们要赢不能输。现在我知道司马效礼转入了地下。可上官英培没有。好吧,选择阻力最小的道路。先是上官英培。随后是司马效礼。我需要一个哥们的真诚相助。我们有人在那里。我们先确定上官英培这个人的位置,让他马上消失。接下来,我要确实弄清楚栾蓓儿,栾蓓儿也要不復存在。”他看着吕水清问道:“我的旅行证件准备好了吗?” 第137页 吕水清不慌不忙地说道:“还没有,欧阳普良。”吕水清盯着欧阳普良。“这次行动让我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他说:“有两名行动队员死了。你也被起诉,局里乱套了。梁城市检察院到处查我们。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恐怕司马效礼也是泥菩萨过河了。” 欧阳普良注意到房间里所有的人,包括吕水清,都以很担惊的目光看着他。“请相信,我们会渡过难关,这一点不会有错。”欧阳普良以鼓励的口气说道。同时也是给自己打气。 吕水清语气强硬地说道:“我知道我们会渡过难关。”吕水清显然已经开始让他心烦了。他以某种方式摆出骨干力量的架势,这是必须被压下去的。但眼下欧阳普良决定听下去。“他妈的梁城市检察院,”欧阳普良抱怨道:“监听我的房子。监视我的行动。” ——谢天谢地,那天晚上打电话你没有提到我的名字。吕水清说。 ——哦,欧阳普良看着他,他朋友声音中奇怪的语气使他震动。“关于我的证件,我应该做好准备,我要出国。” ——这就不必了,普良,坦率地讲,尽管你逃出去又能怎么样,但是直到你把所有的事情搞糟之前,我们与梁城市检察院的工作关系相当不错。合作是目前的关键。权利之争让大家都成为失败者。你让我们大家感到了恐惧,你把我们和你一起拖入了泥潭。你一走了之,哥们们怎么办? 欧阳普良望望天花板,显得很无奈,然后又瞟了一眼吕水清:“我没有时间讨论这件事。你来对付他们吧。” 吕水清神经紧张地咳嗽着:“恐怕他说得对。” 欧阳普良愣了一会儿,随后目光环顾四周,最后落在吕水清身上:“水清,我的证件和假身份呢,现在就要。” ——欧阳普良,计划有改变。在这件事上,我们不需要你的帮助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在指挥这次行动。我要让司徒秀尊和上官英培死。现在。不,马上!欧阳普良满脸愤怒。“我要让他们销声匿迹不留任何痕迹。” ——不会再搞谋杀了。吕水清恶狠狠地说道:“不能再谋杀无辜的人了。”他平静地加了一句。“很遗憾,欧阳普良。我确实不能那样做。”他有点儿感情冲动地站了起来。 欧阳普良瞪着他,得到实情的最初冲动笼罩着他。吕水清是他大学的同班同学,吕水清是他最优秀的下属,他们是终身的朋友。而且在司马效礼的鼓励下他们才喝了滴血酒结盟的。可如今他却极力反对他,这让欧阳普良无法理解他的变化。 ——水清?我们应该同舟共济呀!欧阳普良警惕地说。 ——是的,吕哥!其他人异口同声地说。他们都站了起来。 ——噢,大家坐,总会有办法的。吕水清双手往下按着,示意大家坐。 ——说什么呢,我们总得共渡难关?说着他们都朝电梯走去。吕水清也跟着走。他想劝大家。 ——吕水清?欧阳普良叫住了他。 这群人走到电梯时,吕水清回过头来。“我们不能让这种情况再继续下去了。我们不能让这件事受到审判。而且我们也不能让你熘走。他们永远不会停止找你的。我们要终止谋杀。” 欧阳普良从椅子蹦起身:“那我们可以制造我的假死。我的自杀。如果你们想让我自首,那么今天就同归于荆”他拨出了手枪。 ——欧阳普良。我们要彻底地、真正地终止。你要想好,你把我打死,你的下场呢? ——吕水清。欧阳普良大喊道:“请不要逼我!” 所有的他的铁哥们都回来劝欧阳普良,吕水清最后看了他一眼:“牺牲有时是必要,欧阳普良。这一点你比别人更清楚。为了梁城人的利益。大家的利益,为了你的儿女,你的老爹,还有……”欧阳普良大吼一声:“住嘴吧,我的事我自己处理!我不会连累你们任何人。” ——普良,你冷静点。 ——我很冷静,我最后说一遍,我的护照,我的……——好好,我马上去办还不行吗?吕水清唯唯诺诺地说。他不服从不成,因欧阳普良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 e 上官英培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花篮沿医院的走廊向前走。栾蓓儿刚刚恢復了足够的体力就被转到了梁城的另一家医院。她在医院的名单上用的是假名,尽管如此,还是有一名武警日夜守护在她的病房外面。有人认为医院离梁城市的距离必须远得足以绝对保密,而对司徒秀尊来说又近得可以密切关注她的情况。尽管他向司徒秀尊苦苦哀求,这还是上官英培第一次被允许进来看她。他被告知至少她还活着,情况日趋好转。因此,当他走近她的病房时,发现外面没有警卫,他非常吃惊。他敲敲门,等待着,随后就推开门。病房空着,被褥已被揭掉。他晕头晕脑地在病房里转了几秒钟,随后就跑回走廊,他几乎与一名护士撞了个满怀。他一把抓住了护士的胳膊。“212室的病号呢?她在哪儿?”他急切问道。护士瞟了一眼空荡荡的病房,然后又看着他,她的表情很悲伤。“你是病人家属吗?” 第138页 ——是。是的!他撒谎说。 ——没人给你打电话吗?她看着鲜花,表情变得更悲痛。 ——给我打电话?为什么? ——她昨天晚上去世了。 上官英培脸色苍白。他愕然地,“去世了,”他神情呆滞地说:“可她已经脱离危险了。她会闯过来的呀。你到底在跟我说什么?她怎么会去世了呢?” ——请吧,这儿还有其他病人呢。她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了门外。我不知道详情。我没有当班。我可以找一个能回答你的问题的人。 ——你看,她不能死,对吗?那只是一种说法。要保证她的人身安全。上官英培挣脱了她的手。 ——什么?这女人迷惑不解。 ——其余的我来解释。有人说道。他们俩转过身来,看见司徒秀尊站在那里。她举起她的警徽。“其余的我来解释。”她又说了一遍。护士点点头,立刻走开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上官英培问道。 ——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谈谈。 ——栾蓓儿在哪儿? ——上官英培,不在这儿。他妈的,你想把一切都毁了吗?她拉住他的胳膊,可他一动不动,她也知道凭她的体力她拉不动他。 ——我为什么跟你走? ——因为我要告诉你实情。他们上了司徒秀尊的车,她把车开出了停车常——我知道你今天要来,我原计划在你之前来到医院等着你,可我给耽误了。很遗憾,你得从护士那儿听到有关的情况,这不是我的本意。司徒秀尊低头看着他仍然紧紧握着的鲜花,她对他动了侧隐之心。比时,她不是一名刑警人员——她只是一个坐在另一个人身边的普通人,而且她知道这个人的心被痛苦撕裂了。而她要告诉他的只会使他更加悲伤。 ——栾蓓儿处于证人保护状态。司马效礼也是。 ——什么?司马效礼我可以理解。但栾蓓儿不是任何事情的见证人。他的宽慰完全被义愤淹没了。一切都乱套了。 ——但是她需要保护。如果某些人知道她还活着——好吧,你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那该死的审判什么时候开始? ——事实上,没有什么审判了。 ——别告诉我那个婊子养的欧阳普良达成了某种媾和的交易。别跟我说这个。他瞪着她。 ——他没有。 ——那为什么没有审判了? ——审判需要有被告。司徒秀尊用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然后戴上了一副墨镜。她的手开始拨弄着暖风器。 ——我等着呢。上官英培说:“我难道还不够格听你解释一番吗?” 司徒秀尊嘆了口气:“解释什么,欧阳普良死了。也在自己的车里被发现时是在一条偏僻的乡村公路上,太阳穴上有个枪眼。是自杀。” 上官英培十分惊讶,有点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真是天大的玩笑。”说完他觉得奇怪:“不会吧?他怎么可能自杀?按照他的性格来判断他不会的。再说这在梁城不成了笑话,一个公安局的副局长呀。” ——听你的口气你怀疑什么? ——你呢?你感觉他会自杀吗? ——如果不是,你想怎么办? ——我觉得问题不那么简单。欧阳普良是有背景的。他之所以专横拔扈是因为他有靠山。 ——恐怕很难挖出来。不是你我能办到的。我认为其实所有的人都解脱了。我知道公安局刑警队的人扬眉吐气了。说整个事件使他们的心灵受到了震撼实在有些轻描淡写。我猜,为了梁城的利益,最好还是免去一场旷日持久、令人尴尬的审判。 ——也许,但是,我感觉正义最终战胜邪恶。上官英培尖刻地说道:“为梁城欢唿吧。”上官英培调侃地对着他们驶过的外资企业门前的国旗敬了个礼。“如果欧阳普良不再当道了,栾蓓儿和司马效礼为什么还要受到证人保护呢。” ——你知道答案。欧阳普良死了,他把所有捲入此案的人的身份都带进了坟墓。可他们还在那儿,我们知道他们活着。还记得你录的那盘录像带吗?欧阳普良在对着电话跟某人谈话,那个某人现在那儿呢。公安局刑警队正在进行内部调查,试图把他们挖出来,可我并不乐观。你知道这些人会尽最大的努力找到栾蓓儿和司马效礼。纯粹为了报復,如果没有别的原因的话。她碰了碰他的胳膊:“你也一样,上官英培。” 他打量着她,看出了她的心思:“不。对我进行证人保护?不如重新审问黄化愚。我们可以从他身上突破,他可受欧阳普良的指使?对他实行异地关押就对案件突破有利。” ——那么欧阳普良又受谁的指使呢? ——我明白了,我怎么没有想到他呢? ——上官英培,这不是开玩笑。如果你不转入地下,你就会面临极大的危险。我们也不能一天24小时都跟着你。我担心你的命运! ——你们不能吗?我为检察院干了那么多事儿?我得不到梁城市检察院的赞赏?但我也不想就此善罢甘休?逼急了谁怕谁呀?事情就这么间单! 第139页 ——你为什么对此这么在意呢? ——或许我再也不在乎什么了,司徒秀尊。你是一个聪明女人,这一点你难道从来没想过吗? ——如果这取决于我,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包括你想要的金钱和情人,但这不取决于我。”司徒秀尊最后说道。 ——我会把握机会。如果他们想跟踪我,那就跟踪吧。他们会发现我比他们想像的要更难啃一些。说完,他笑了。 ——我怎么说才能改变你的主意呢? ——你告诉我栾蓓儿在哪儿。他举起了鲜花。 ——我不能那样做。你知道我不能那样做。 ——哦,来吧,你肯定能。你不用说出来。 ——上官英培,别—— 他的大拳头狠狠地砸在方向盘上:“他妈的,你不明白。我得见栾蓓儿。我得见到她。” ——你错了,上官英培,我很明白。而这正是我很难办的原因。但如果我告诉你,你去找她,那就会让她面临危险。你也一样。这你知道。这也违反了所有的规矩。而我不打算这样做。我很遗憾。你不知道我对这一切的感觉是多么糟糕。 上官英培把自己的脑袋靠在座椅上,两个人沉默了几分钟,司徒秀尊漫无目的地朝前开着。 ——她怎么样了?他终于平静地问道。 ——我不能撒谎。那颗子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她正在恢復,但很缓慢。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有几次差点失去她。 上官英培双手捂着脸,慢慢地摇头。 ——假如这是安慰的话,她对这种安排和你一样感到心烦意乱。 ——伙计,这一切都弄得棒极了。我是世界上最该受诅咒的人。上官英培说。 ——这可不是我的意思。 ——你确实不打算让我见她,是吗? ——是,我确实不打算让你见她。 ——那你就让我在那个拐弯处下车吧。 ——可你的车还在医院。 ——我走回去。她还没把车停下,他就打开了车门。 ——好几里地。司徒秀尊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外面很冷。上官,让我把你送回去。咱们喝点什么。再谈谈这件事。 ——我需要新鲜空气。还有什么要谈的?我被你说服了。我不说了行不行?说着,他下了车,然后又靠了回来。“你能为我办件事吗?” ——什么事儿,你说吧? 他把鲜花送给她。”你能让栾蓓儿得到这些花吗?我很感激。”上官英培关上车门,走开了。 司徒秀尊抓住花,看着上官英培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步履艰难地走开了。她看见他的双肩在抖动。司徒秀尊靠在座椅上有点儿难以控制自己,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她是在内心深处爱着他的,她一直相信他会感觉到,但是,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只能成为一个遣憾了。人生谁没有遗憾呢?正因为人生有了遗憾,人生才具有无穷的魅力。 f 上官英培在监视一个人隐藏的市内豪华的住所,不久这个人就要捲入一场与他多次欺骗过的妻子之间的争吵激烈的离婚案。他被多疑的妻子雇来搜集丈夫下流的证据。没用多长时间,上官英培就看到一个个漂亮年轻的小傢伙进进出出,他拥有了一个又一个的证据。妻子想从这傢伙那里获得一笔不小的金额,他在与别人共同组建的高科技网际网路公司中拥有价值二百万元的股权。上官英培很乐于帮她获得这笔钱。与人通姦的丈夫使他想起了一个富翁。搜集有关这傢伙的证据有点儿像儿童游戏。 上官英培拿出照相机,对着一个高个子、穿着超短裙的漂亮姑娘拍了几张照片,她正逍遥自在地走进房子。裸着上身的傢伙正站在门口等她,手里拿着一瓶啤酒,肉乎乎的脸上露出愚蠢、淫荡的笑容,这将是向他妻子的律师出示的第一张照片。不过离婚法让那些四处奔波、搜集骯脏证据的私家侦探们深感沮丧,但到了分割婚姻财产的时候,这骯脏的渗出物还是有用的。谁也不愿意让那玩艺儿搞得狼狈不堪。尤其是对有孩子的人家。 双腿细长的漂亮姑娘不会超过二十岁,跟他女儿小芳的年龄相仿。而这个男人已接近五十岁了。我的天哪。这些股权,一定不错。也许是因为这男人的秃顶,矮小的身材和柔软凸出的腹部。对有些女人真是难以想像。不,一定是为了钱。上官英培告诉自己。他收起了照相机。 美丽的八月的梁城市,这就意味着几乎所有的人,除了那些偷鸡模狗的丈夫和他们的女人,还有那些监视他们的私家侦探,都出城了。天气又闷又热,令人难以忍受。上官英培把窗子摇下来,哪怕有一点小风也好,他大口喝着瓶装冰镇啤酒。此类监视活动最麻烦的是连上厕所的工夫也没有,这正是他喜欢瓶装啤酒的原因。空瓶子不止一次为他解决了焦渴。 他看看表,几乎到了午夜。本地区的公寓和住宅中大部分灯光早已熄灭。他考虑要离开了。在过去的几天中,他已经搜集了足够的证据,包括几张令人尴尬的、在户外热水浴缸中嬉戏的照片,这能轻松地把他的网络股权分走四分之三。两个赤身裸体的姑娘年轻得足以让人想起土耳其浴池,她们在满是泡沫的水中与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傢伙嬉戏。这个丈夫很不错的高技术小公司的那些正派股票持有者可能不会贊成他这么做,上官英培想。 第140页 他自己的日常生活过分单调,或者说是他自己安排这样的。他早早起床,勤奋工作,坚持锻鍊,垂击腹部、举重、跑步,直到他认为自己的身体难以承受,后来身上竞隆起了一块肌肉疙瘩,随后他就不停地工作,一直撑到晚上很晚开车回家时才在公寓附近的快餐店吃晚饭。接着就孤零零地回家,他想睡觉,但发现自己再也不能达到完全无意识的状态。于是他就在公寓里走来走去,或者依靠窗口向外眺望,考虑他束手无策的一大堆事情。如果他生活中如果没有那次不幸婚姻会怎样?他的日记本已经记满了一本。他必须再买一本新的来。他这个习惯跟刘建安一样,他把每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记录下来。 这也有好的方面。司徒秀尊尽力把客户介绍给他做,她把这当成了自己的使命,而且都是很不错、报酬颇丰的生意。她有许多以前是梁城市检察院的朋友,现在他们合伙开保安公司,他们给了他个位置,当然是以股权的形式。他统统拒绝了。也告诉司徒秀尊他对此很感激,但他习惯了自由的独来独往他不是那种合群的人。他不喜欢吃那种讲究的午餐。毫无疑问,成功所包含的传统成分对他的健康有害。他喜欢一个思考问题。 他经常与小芳见面,每次见面他们的关系都更加融洽。大约在一切都平息下来之后,他才离开她,因为他已确信她不会由于欧阳普良和他的同伙而出事。欧阳普良自杀后,他的担心慢慢消失了,虽然他常常告戒她要保持警惕。开学之前她要来看他。或许他该给米玉容和女儿寄上一张明信片,告诉他们在她的成长过程中他们做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工作。也许他不该这么做。但是,他的为人处事尽力做到问心无愧。人之所以为人,然而,人的本质不能丢。 生活是美好的,他不断地告戒自己。生意不错,他的身体也很好,他的女儿又回到了他的生活中。他并不低人一等,他为梁城做出了贡献。都是好运。这不禁使他想起他为什么还这么不开心,这样凄悽惨惨。其实,他知道,但对此他绝对是束手无策。这难道不是出乎意料的结局吗?他的生活故事。他知道这很伤感,但就是改变不了。 他皱起眉头,看着住宅。他在想,是不是那个冤家还在注意他,并叫了帮手来教训一下这个好奇的私家侦探。上官英培希望是这种情况。他把撬棍放在身边的车座上。其实这也许很有意思。让那些人在他面前发抖吧。这至少也能让他打发掉这个夜晚。从胜利中获得生活的快乐。 只有一个人从驾驶员旁边的座位下来并朝他走来,他感到有点吃惊。那人个头不高,身材挺瘦的,鬼鬼祟祟向他走来,他的手握紧了撬棍。这个人来到乘客席旁边的车门时,他按了一下门锁,锁上了车门。紧接着,他就气喘吁吁。 看着他的那张脸苍白、消瘦的脸。这是栾蓓儿。他打开车门,她钻了进来。 他看着她,他终于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我的天哪,真是你吗?” 她笑了,突然问她看上去不那么苍白、不那么消瘦、不那么虚弱了。她脱掉了长长的、带帽子的大衣。她里面穿着一件短袖衬衫和一件短裤,脚上穿着一双凉鞋。她的双腿比他记忆中的更白、更细,她整个人都是纤弱的,令人爱怜的,他意识到,住了几个月的医院她几乎面目全非了。她的头髮已经长出来了,虽然远不及原先长,但已经长多了。他想,她头髮的真实颜色好看多了。其实他还以为这女人仍是光头呢。 ——是我,认不出来了?她低声说道。 ——那边是司徒秀尊吗? ——但我说服了她。 ——你看上去很美,栾蓓儿。 她温顺地笑了:“撒谎,我看上去老了。我甚至不敢看自己的胸部。天哪。”她开玩笑似的说着,但上官英培可以感到那轻松的语调背后极度的痛苦。 他非常轻柔地抚摸她的面部。“亲爱的我没有撒谎,真的。” ——谢谢你的真诚。她把手放在他的手上,相当有力地握祝——你到底好不好,我要知道实情,不要但是。 她缓慢地伸出胳膊,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在她脸上流露出明显的痛苦。“我已经正式离开了输氧管,但我还得留在那儿。其实情况每天都在好转。医生们期待着彻底康復。好吧,不管怎么说,希望总是有的。” ——我绝没有想到我会再见到你。 ——我不能让那种情况发生。 他靠过去,用胳膊搂着她。因疼痛,她有点儿畏缩,他立刻缩回了手。 她笑了,拉回他的手搂着她,并且轻轻拍着他的手。“我没有那么虚弱。等到你不能用胳膊搂着我的那一天,我的一生也就完结了。” ——我想问问你住在哪儿,但我不想做出任何把你置于危险境地的事情。 ——虽然痛苦,但还得活下去,你觉得是这样吗?”栾蓓儿问道。 ——是的。你很坚强。 她靠在他身上,脑袋紧贴着他的胸脯,她的身子有点儿颤抖:“我一出医院就见到了司马效礼。他们告诉我们欧阳普良自杀时,我并不觉得他会停止那种笑容。”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你怎么样,上官英培?她看着他。 第141页 ——我什么事也没有。没人朝我开枪。没人告诉我该住在什么地方。我活得不错。我揽到了最好的生意。 ——撒谎还是真的? ——撒谎。他轻柔地说道。 他们迅速地互相吻了一下,接着就是一个长长的吻。这动作太自然了,上官英培想,他们的脑袋转到了合适的角度,他们的胳膊互相搂着对方,没有多余的动作,事发的第二天早上,他们可以在住宅海滨醒来。那场恶梦从来也没有发生过。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了解了另一个而且感觉像过了几辈子,这怎么可能呢?如果有这种情况,在上官英培的境遇中,上帝太吝啬了。这不公平,这不对。他把脸贴在她的头髮上,吸着她身上的一丝温馨爽朗的气味儿。 ——你能在这儿呆多久?他问道。 ——你心里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特别的。到我那儿吃晚饭吧,平静地说说话,让我整夜抱着你。 ——听起来真好,对最后那一部分我还不能肯定。 ——我是当真的,栾蓓儿。我就想抱着你。就是这些让我想了好几个月。就抱着你。 ——你呀你。栾蓓儿似乎马上就要哭了,可她却抹去了在上官英培的脸上缓缓滑落的一滴泪珠。 ——你听我说?可我猜测这不在司徒秀尊的计划中,对吗? ——我怀疑。 ——栾蓓儿,为什么要过去挡住那颗原子弹呢?我知道你关心司马效礼,可为什么呢? ——为什么?正像我说过,他是优秀的,而我是普通的,不能让他死。” ——要是我,我就不会那么傻。 ——你会为我那么做吗?她问道。 ——我会的。 ——你为你爱的人做出牺牲。而我十分关心他。 ——我想你当时已拿到了所有准备让自己消失的东西,假身份证,银行帐号,安全的住房,可你去梁城市检察院试图挽救司马效礼也该先跟我说一声埃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说:“可我活了下来,我撑过来了。我怕什么?也许这让我在某些方面变得有点儿不同寻常了?你说是不是?” 他的手捧住她的脸:“现在你来了,我确实不想让你走,栾蓓儿,如果你不离开我,我可以放弃我的一切,做我能做的任何事情。好吗?我爱你!” 她用手抚摸着他的嘴巴,亲吻他的双唇,盯着他的眼睛,即使在黑暗中,他双眼深处也散发出令人目眩的阳光般的激情。她从未想到她还能看到这双眼睛,也许她考虑到了,如果她要活下来,那是惟一能救她、让她没有死的信念。除了这个男人表现出的无限的爱,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她为之而活着。而现在对她来说这就意味着一切。 ——快发动车。 ——好的。他迷惑地看着她,但什么也没说。他转动钥匙打着火,挂上档。 ——往前开。栾蓓儿说。 ——哦,我没倒车。他开车离开了路边,他们身后的车立即跟了上来。他们朝前开着,那辆车紧紧跟着他们,而且像是发现他们似的。 ——我不在乎。 ——司徒秀尊一定在揪自己的头髮。上官英培说。 ——她会原凉我们的。她依偎着他,一手搂着他的腰,她的头髮撩着他的鼻子,她身上的气味如此美妙,让他浑身泛热,但也感觉有点儿晕眩。 ——我们可以开到公园一旁。她看着繁星密布的天空:“我可以指给你看那些闪光的星宿。有你也有我?” ——我们会融化在蓝天里。他看着她。一直是这样。她对他笑了。两个人都感到了一种从心底流溢出来的甜蜜,他们对生活充满了信心。 g 司徒秀尊对于上官英培的建议还是採取了措施,目前她还无法行施自己的权力,她要搬倒的人级别都比她高,她只能向省检察院汇报,以求得省检察院的支持。可是,就凭怀疑上级领导是不会支持的,她必须拿出证据。可她又无从下手。然而,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传来,传说侯以信在逃往国外的途机毁人亡了。她有点儿焦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真后怕,一种恐惧袭上心头,怪不得刘建安被杀,说不定与他们作对,下一个目标就是我。就在她痛苦之时,上官英培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好,是我。 ——怎么?你还没行动? ——怎么行动?如何行动? ——你可以提审黄化愚呀,从他那儿突破。 ——我想你应该配合我? ——你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你跟栾蓓儿谈了吗?她知道一些内情。 ——她的证供不起作用。 ——那你说一个办法。 ——我已经说好了,如果你有信心,我可以陪你去。 ——那好,我们绿城看守所见。别忘了带上栾蓓儿。哦,我刚得到消息,有人想杀人灭口。 ——那到了省检察院我怎么办? ——你给李院长打电话,求得他的支持。 ——那只好这样了。 两个小时之后,他们在省城看守所汇合,上官英培作为助手,栾蓓儿做记录。他们开始提审黄化愚。他一直闭口无言,有点儿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劲儿。反正左右是个死,不能背叛朋友。他坚持着,他就是沉默不语。 第142页 三个人正襟危坐,一直盯着黄化愚不说话,司徒秀尊只是给黄化愚递烟、送茶,然后就沉默无语。这是一种心理战术,直逼得黄化愚沉不住气了,他不知道他们要对他干什么? 上官英培跟司徒秀尊交换了一下眼色,他们走皮门外,上官的意思是通过中午饭,他想与他喝点酒,解除他的疑虑,放他放松下来。司徒秀尊说可以试试!于是两个人准备分头行动。 结果黄化愚不吃不喝,不管你是谁来提审,他就是不说话,上官英培的那一套黄化愚也不领情。司徒秀尊还得出面较量。 ——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不是专程给我送烟送水来的吧? ——当然不是,我想不用说你也清楚? ——我清楚什么?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别想从我口中得到一句证言。 ——你不说对你没好处,我们也不想叫你说,我们没有逼你吧? ——你们可以逼呀?要不给我坐老虎凳、灌辣椒水?我现在是死活一样价。 ——我们从来没有那种刑具,你别自以为是?告诉你,欧阳普良已经死了。 ——死了?他为什么死的?这个消息让黄化愚很吃惊。这是他没有想到的,他还以为他会千方百计地来救他,这下子完了,他只有死路一条了。 司徒秀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足足有三分钟没吭声。这个外貌健壮,面色苍白的傢伙流露出一双惊慌的眼睛。他惟一的希望,不一丝幻想破灭了。他没有能力消除疑惑和解救自己了,他在这儿越久他的身心就倍受折磨。 很久,黄化愚抬起头来。然后双手掐进头髮里,他浑身颤抖地说:“我完了,我死定了,我还有什么希望呀?什么也没有了。” ——有没有,不在于我们,而是在于你自己。司徒秀尊扫了一眼上官英培,两个人的心情是相同的,共同意识到他会坚持不住的,但愿他坦白交待,按照他们事前预期的那样发展下去。那样梁城市的大鱼就会浮出水面。 ——请你告诉我?我还有希望吗? ——这要看你自己的努力。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减轻我的罪名?黄化愚有所服软了。 ——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揭发检举你们的犯罪同谋。 ——不,我不是同谋,我是没办法,他们逼我这么干的? ——你不要怕,只要你表现好,我会建议法院从轻处罚的。考虑给你一个缓期什么的。 ——真的是那样?别做梦了! ——是的,你呢不要心存幻想了,只有老老实实地彻底交待清楚,将功折罪。你去杀刘建安,你逃跑了,晚一步你就让欧阳普良杀了,关于对你的处理他们同伙交待了,在你完成他们指使你任务以后,刑警队出面逮捕你,并以枪走火的理由杀害你,做到死无对证。你还为他卖命,你怎么那么愚蠢呀! ——我不相信?他不会那么绝情! ——你是听录音还看交待材料呢? ——黄化愚,你也是一条汉子,你不恨被人利用吗?上官英培把交待材料递给了他。 黄化愚接了过来,他看着,眉头紧锁,痛苦的神色一会儿蜡黄一会苍白。看完了以后,他双手揪住自己的头髮,恨不能立刻死去。他一头朝墙上撞去,立刻昏死了,血流了一地。 上官英培和司徒秀尊立即把他送往医院。经过抢救他倖免于难,总算活了过来。他又陷入了沉默,不吃不喝。医生只好给他输液。司徒秀尊和上官英培轮番来探望他,不提案子的事儿,与他拉家长,说知心话。尽管他不吭声,他们也没有放弃努力。精诚所至,顽石为开。 三天后,黄化愚能够下床了,他终于说了实施:“我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的。是欧阳普良让我干的。你们想问什么我回答什么,我交待,你们问吧?” ——不急,你先养伤。以后再说。 ——别废话了,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们了,他死了。你知道什么,我不隐瞒什么了,我要如实交待。 ——哎,这才是明智的。你不要傻了,你为他们卖命,关键时刻他们还要你当替罪羊的。 ——这样吧?张局长,你给我提示一下,我这脑子乱了。 ——一个日记本。 ——一个日记本?噢,好吧,他们不仁,休怪我不义了。 ——刘建安有一本日记你知道吧?欧阳普良临死之前在遗嘱上交待了,日记本让你拿走了,你曾经私自搜查过刘建安的家。请你把他日记本交出来吧?希望你将功赎罪! ——他胡说,欧阳普良让我送给了猴子。那本日记本在猴子手里。 ——猴子?谁是猴子?请你说出他的真名实姓好吗? ——就是司马效礼。刘建安就是他让杀的。欧阳普良曾给我看过他的手令。他交给了欧阳普良,而欧阳普良把任务交给我。现在我交待。最后他交待了那两张纸条的藏匿处。当然还有想不到的一些罪恶活动。 ——啊,是他。尽管事前有种种预感觉得是他,可是,当从黄化愚口中说出来,她还是感觉震惊了,他可是梁城市的决策人物,他怎么蜕化变质了呢?司徒秀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说交给他了?有什么证据?他若不承认怎么办?” 第143页 ——我有和他谈话的录音以及他多次与欧阳普良谈话的录音。我还有他们如何贿赂刘建安,给刘建安栽脏陷害,最后杀人灭口的全部材料。 司徒秀尊与上官英培对视了一下,他们长吁一口气。这是司徒秀尊发现栾蓓儿的脸色蜡黄,渗出了一层汗。她摸了一下栾倍儿的手:“哎呀,你的手这么冰凉?上官,你看她?” ——栾蓓儿,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栾蓓儿睁大眼睛,努力咬着嘴唇,颤抖地说:“我没事儿。黄化愚,这是你的口供,你看一下,没有问题你鉴字吧? ——好的,我签字。我知道,早晚是个死。可我不想死得稀里煳涂。 ——不,你还算一个男人! ——男人,什么男人?我连狗都不如。 栾蓓儿把记录材料交给司徒秀尊之后,她立刻站了起来,但是,她没站稳就晕倒了,幸亏上官英培手急眼快,一把揽住了她。栾蓓儿真的昏了过去。 ——快,送医院。你等着,我去叫车。 司徒秀尊知道栾蓓儿昏倒的秘密,她曾与司马效礼有过一段美好的日子,她也曾不在乎自己,她顶着多大的压力和他约会呀,她为他贡献了青春,付出了真心,没想到自己一度倾心爱慕过的人,竟然是个十足的骗子,单纯的栾蓓儿觉得上当受骗了,引起了她强大的心理反差,她怎么会承受的了这种打击呢?人——真是知面知人不知心埃可怜的栾蓓儿。 在医院里,上官英培看到了栾蓓儿的日记:大慨意思是,栾蓓儿对于司马效礼的失望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脆弱的心性不敢直面他。只好忍辱负重。寻找时机,真是苍天有眼,她意外地碰上了上官,她从内心里佩服他,对他充满了幻想,并暗暗发誓将自己的终身许配给他。跟着这样的男人你永远不会担心,永远充满安全感。 上官英培一阵感嘆,没想到她的心那么善良,不幸的姑娘,我们认识太晚了!如果我早知道你深陷痛苦之中,我会勇敢地站出来,毅然决然地救你!不让你一个人承受恐惧! h 司徒秀尊自从与上官英培那次谈话以后,心里一直不能平静,她不相信梁城真的潜伏着巨大的贪赃枉法者,原来司马效礼浮出了水面。他给人们的印象不错。每次开会讲话头头是道,极富有逻辑性、鼓动性、哲理性,具有现实意义和深远的歷史意义、理想主义色彩。满口的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的重要思想。他能活学活用,立竿见影。台上握手,台下踢脚,笑脸虎,杀人贼。人们明白后,真是失望的不能再失望了。 他在被异地关押以后,终于供出了欧阳普良,欧阳普良临自杀之前听线人说发现了刘建安的日记本,而司马效礼一听日记本的事儿,他完全瘫痪了。欧阳普良只能选择死,这是最好的归宿。不然,他要受到人民的审判,他是以制服坏人而闻名的一个公安局长,如今做了阶下囚,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于是他在地下俱乐部选择了一间房子,穿好了寿衣,把自己整理的很干净,然后躺在床上,他吞下了三百粒安眠药。平静地结束了生命。有人说吃安眠药是不痛苦的,其实,不痛苦他能够寻死吗? 由于司徒秀尊向省检察院汇报了情况,案情终于拨云见日,后来司马效礼被省里实行了“双规”。查出他贪污受贿一千多万。已被司法机关正式逮捕。因为刘建安发现他有经济问题,一直在追查司马效礼,因此他怀恨在心,后来又改变策略贿赂刘建安,然而刘建安拒绝了。从此,司马效礼怀恨在心,无论如何也要除掉他的心头之患。后来司马效礼又加大了筹码,聪明的刘建安把巨款存入银行保险箱,一叠钞票下面是一封遗书,说明了他可能被杀的危险以及他所掌握的证据。他肯定的说,如果有一天我身遇不测,一定是司马市长所害!这些巨额现金上缴国库。我有一种预感,总拖着,不给他一个交待,他定会狗急跳墙。我是无所谓的,我要让他知道,贪污受贿必须治罪!如果我死后能够换来罪犯们绳之以法,我会含笑九泉的。别了同志们!(尽管有人不愿叫同志了,喜欢被人称唿先生或小姐)别了,我深深爱着的城市和亲人们!我没有做过亏心事,我就是有点儿认死理,而被一些俗人看来是死理的事儿就是人民所需要的真理! 活着的和死去的人,都让人们想起,一个是恨,一个是爱。一个是你做了什么有利益人民的事,一个是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儿。 虽然我们人类也是动物,但毕竟是一个高级动物,那么就和真正的动物有着本持的区别,人应该做人的事情,不应该像动物一样互相残杀。 司马效礼给人们留下了许多疑问?人们正街谈巷议之时。省里直接派下人来了,新的领导上任就宣布了司马效礼时代的彻底结束。那一天他的脸色失去了光彩,像个紫茄子,霜打了似的垂下了头。梁城市的人们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了,随后有两个武警给他戴上手铐把他押上了警车! 梁城市新调来的市委书记和市长召开了表彰大会,分别嘉奖了有功人员,给司徒秀尊记二等功并提拨为检察院副院长。栾蓓儿为反贪局副局长,特聘任上官英培为公安局副局长。 新上任的市委书记和市长先后到医院探望了栾蓓儿,同时希望上官英培早日上任。为梁城市的改革开放带来的巨大变化真正的保驾护航。然而,上官英培拒绝了,他的任务是到全国有名的医院去治疗栾蓓儿的病,什么时候治好了,他什么时候上任。市委已经决定,医药费完全由市政府报销。 第144页 栾蓓儿如梦初醒,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格外懊悔,懊悔的极致是导致了她的疯狂。她只能住进医院,每天陪着她的只有上官英培。 栾蓓儿是美丽的女人,但是,美丽的女人不见得就有美丽的命运! 人是命,天註定,胡思乱想没有用。上官英培这么劝她,每天陪着栾蓓儿,他表现出极大的耐心,他相信她会好起来的,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一定要陪伴着她。 上官英培耐心地劝着栾蓓儿,算了,你以后变得聪明起来吧。然而,不管上官英培说什么,栾蓓儿就是没反映,她的精神受到了刺激,神志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游离。她真的精神失常了。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喜怒无常。完全丧失了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她的病要由上官英培来照顾。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想透这件可恶的事情、可怕的经歷、可恨的人儿——真是出乎想像之外,真叫人难以相信。但她不能想了,可她又不得不想,怎么就没有看透他呢?一点儿自己的思想也没有,她说什么?就像与情人偷情丢了钥匙进不去家门,面对丈夫的追问,她怎么回答?你总不能供出自己的背叛与失贞吧?无处倾诉,这便是一种痛苦,无法安慰的痛苦啊,无法癒合的伤口啊,不流血但永远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