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钻石》 第1页 [侦探推理] 《魔鬼钻石(亚森·罗宾系列)》作者:[法]莫里斯·勒布朗【完结】 第一章 森林中的古堡 天空中闪烁着群星,正像各式各样的美丽钻石在散发光芒。 正是初夏季节。 一弯新月,如梦如诗一般地悬挂在夜空之中。 这儿是巴黎西北部辽阔的诺曼第地区。空气中隐隐约约显出一丝浅灰,大地显得迷濛。在一望无际的麦田与葡萄园之间,延伸着一条灰亮的大马路,它是顺着塞纳河,从巴黎去往思佛尔市的国道。 亚森·罗宾飞快地驾驶着他的车子。 突然间,一声巨响让罗宾大吃一惊,他感到汽车的车胎爆了。 “太糟糕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错!” 罗宾极不耐烦地骂着。 今晚,他为了调查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才将车子开得这么快的;也许是车速太快,轮胎才会爆裂的吧。他赶紧停下了车,跑到车外面一看,是右前轮胎爆了。只有他一个人,换起轮胎来很费劲儿,好不容易换好了备用胎,他赶忙又回到驾驶座发动引擎出发。 不一会儿,前方出现了一座大山丘。他沿着绵长而和缓的山坡将车子开上去时,看见了山丘上黑黝黝的树林里,一座带着白色尖塔的建筑物,在面对着夜空矗立着。 罗宾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眼睛盯着尖塔,心里想着: “那就是森林里的古老城堡——尤那毕尔城堡!” 今晚的目的地正是在那里,那里是一个藏着秘密的神秘所在。 此时的罗宾,无论头髮的色泽、脸上的神情,谈吐举止和穿着打扮,都大大地有了改观。因而,任何人见到他的时候,都不会认为他是亚森·罗宾。 在化装方面,他是个天才,他可以挥洒自如地打扮成各种各样的人物。今天,他在鼻樑上架了一副玳瑁眼镜,那宽宽的镜框,让他看上去潇洒而睿智,并且他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劳尔·达毕那克。 他的车继续前行。大约20分钟以后,车子来到了塞纳河岸的崎岖不平的石子路上,因为要从悬崖上经过,所以丝毫不能粗心大意。 汽车偶尔颠动一下,如果方向盘握不牢,就可能坠下悬崖。于是,罗宾将车速放慢,小心翼翼地驾驶着。不一会儿,汽车驶入了森林中,车灯照亮处,许多大大小小的粗细不一的树干呈列在面前。不断地有乱草擦过车子,正像车进入了草丛里一样。 终于适当的地点到了,罗宾将车靠在一棵老松树下,他把车灯灭了,引擎熄了,又把汽车门上了锁,把钥匙放入衣袋中,这才走上前去。 黑暗里,他抬手看了一下月光表。 “正是零点30分,还好,并没有耽误多长时间!” 他自言自语着。 “从巴黎开车飞奔,半路上轮胎炸裂,耽搁了一会儿,来到这儿总共用了四个小时的时间,还好没有误了大事。” 说完,罗宾走上了一条窄小的山道。借着树林中渗透过来的微微星光,他爬上了又陡又高的山坡。塞纳河的另一边闪烁着点点火光,那是河口的恩佛尔市的万家灯火。由于正是深夜时分,又有薄薄的雾气拥抱着,那点点灯光就愈发显得模煳了。山道越走越窄小,两边大树耸立,星光也越来越昏暗了。罗宾在黑暗中试探着往前走。 突然,他的双手触到了一样东西,又硬又冷,他仔细地抚摩了一遍,才明白那是一块满是青苔的石块。另外,还有许多这样的石头,在地上乱七八糟地堆着。 “这些乱石块也许是从石头砌的墙上掉落下来的。” 他暗自揣度道。 紧接着,罗宾穿过了乱石堆,继续在黑暗的丛林中摸索前行。后来,他停在了一棵大树下,掏出了他的打火机点了两次火。 借着打火机的亮光,他继续往前走,只见远处,在一片幽暗之中,有一团小小的火花在闪动着。 罗宾耐心地等着,突然一个人踮着脚停在了他的身边,来人悄悄地对罗宾说: “你是老大吗?” “我是,你是布罗诺吧!” “是的,老大,我正等着你呢!” 于是,两个人在草丛中蹲了下来,悄声耳语着: “城堡里都有哪些人?” “三个男人。其中一个管家,是个年逾花甲的老头儿,他管理着整个城堡的生活事宜,还负责监督僕人们。” “其他的呢?” “还有城堡的主人和他的汽车司机。哦,对了,老大,咱们所说的城堡主人是不是古代人们所谓的‘一城之主’啊?” “不,他只不过是买了这座城堡而已。因为很久以前,这座城堡就登报要出售它。布罗诺,这城堡里还有别的人吗?” “有,一个胖胖的掌厨的女人,她大约40多岁,另外还有一个女佣也在城堡里帮忙干杂活。 “还有人吗?” “有的,还有两个少女。大一点的有17岁左右,长得漂亮娴淑、温婉动人;小的只有12岁的年纪,可她却长得很丑陋,而且受调皮捣蛋。” “她俩是姐妹吗?” “不,大一点的女孩是城堡原来主人的女儿,小的女孩也许是老管家的亲属,也许是他的孙女儿,听别人说,这两个女孩都是父母双亡。” 第2页 “城堡主人的夫人呢?” “听说已经故去多年了。” “哦,城堡主人现在是个单身男人了!他现在靠什么维持生计呢?” “听说他现在开着一家大工厂,生活十分忙碌,在城堡里很少见到他的人影。” “哦,城堡里的卧室在什么地方呢?” “主卧室位于二楼上。司机和女厨娘……据说是一对夫妇,他们住在城堡边上凸出来的卧室里。’” 布罗诺顿了顿,又说: “老管家和那个又丑又捣蛋的女孩儿,住在城堡左后方的一间小房子里,女佣人独自睡在厨房旁边的佣人房里。” “我知道了,今天工作的状况就是这样的,太麻烦你了,布罗诺。” “还有别的事情吗?老大,我们要去城堡中大厅里偷那些古董、名画、雕塑,还是宝石呢?” 布罗诺疑惑不解地说。 “不,这些工艺美术品中有假货,根本不值得人去偷,因为许多这方面的专家都对它们的真假表示怀疑。听说,路易王朝时期的工艺美术品都十分罕见珍贵,但它们都很重,凭我们两个人是带不走它们的。” “那么,你是计划偷珠宝或首饰一类的东西喽?” “不,还有比这更好的。” “哦,是什么?” “现在没有多余时间说了。我今天晚上就是想打探一下藏在古堡里的大秘密,也许能将这个谜解开。” “那么,这次行动我们就捞不到什么好处了吗?” “不,说不定我们可以发现城堡里的宝藏呢!” “宝藏,那太妙了!” “先不要激动,还不一定能找到呢!” “哦?” “别太灰心,我知道这座城堡里面确实有玄机,这也是今天晚上我们来这里探察的主要目的。 “我在卢昂(法国西北部塞纳河边的一个城市,圣女贞德在这座着名城市被烧死)一座老教堂的仓库里,偶然间,我找到一本古书,书上说,尤那毕尔城堡里有重大机密。虽然我不知道秘密究竟指什么,却听说长久以来,许多人都想侦探其中的秘密。所以,我的好奇心驱使我去解开这个谜,若能解开,布罗诺,你想那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啊!一旦将那个谜解开,那么埋藏着的宝藏或歷史古物,就会被公布于众。这样一来,也许法国的歷史就要重新改写呢! “不是法国,也许与整个欧洲的歷史也有重大关联,到那时候,这件事件也许会轰动全世界!” 在黑夜里,罗宾的说话声虽然低沉嘶哑,却让人感到一股强烈的威慑力。 “哦,我懂了,我为你带路吧!” 说完,布罗诺拧亮了手电筒,将光亮打在眼前的地面,免得被远处的人发现。 他们往前走着,不一会儿,来到了一片乱草萋萋的广场上。布罗诺灭掉了手电筒,两人又走到了一堵石头墙前面,那并不是由乱石堆成的。 “门在哪儿呢?” 罗宾小声地问布罗诺。 “在右边。那张铁门上有两重锁头。城堡里头的苍老的管家,通常是在夜里7点钟锁上门。” “照这么说,我们只有从石墙上跳到里面去了!” “只能这么做了,我知道有一段石墙很容易翻过去。” 说完,布罗诺朝左边墙壁走过去。 “在这儿!” 布罗诺用手电筒照了照。 这儿有一眼老井。井也是石墙的一部分,从城堡里面或城堡外面都可以取水,但中间有铁栏杆护着井,因而无法过去。 罗宾跳到井沿上,用双手抓住石墙,一跃而下,跳到城堡里面去了。紧接着,布罗诺也跟了进来,两个人一同走进了城堡的庭院。 院落在微明的星光的映衬下,隐隐露出一抹浅浅的亮光。 面前,一座古老的建筑耸立着。两个人四下打量了一番以后,走上前去,正像两头轻轻贴近猎物的野豹。 在夜幕的笼罩之下,城堡寂寂无声,只有两条黑影在慢慢地前行。他们二人最终来至大门口的台阶上,只见一扇木制的旧门被牢牢地紧锁着。罗宾把万能钥匙插人锁孔,他的随从布罗诺也屏声静气地环视着院子周围的一切。四下里一点儿声响也没有,连树叶也仿佛沉入了梦乡。不远人,一座圆形的水池正在喷着水,莹莹的星光投影在池水中,那潺潺的水流也好像睡着了。 罗宾转动万能钥匙,突然,“咔嚓”一声,锁开了。 两个人走进了门里面,一股阴暗而污浊的气息扑鼻而来。 “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跟着我!” 罗宾对布罗诺说道。 两人在黑夜里摸索前行。 罗宾突然停下来,在布罗诺的耳朵边小声说: “小心点!这儿有阶梯!” 说完,他小心地踩上了第一级阶梯,感觉正像踩在了摇摆不定的梯子上似的。此时,一阵金属响声传了过来。 “糟糕!是警铃!” 罗宾低声叫了一声。 “老大……” 布罗诺张口欲言。 “笨蛋!你安静一些!” 第3页 “别是有人过来了吧!” “不会的,也许他们这会儿正感到惊诧或恐惧不已呢!” 罗宾冷静地说,他用手电筒打量了一下入口处,接着说道: “你从那儿出去,在上边等我。那儿比较黑,别人不会发现你。如果有人过来,你就用夜莺或其他的鸟叫声来通知我,你知道吗?” “好了,就这么干。我要把这儿的情况调查一下,然后才能离开,我们最后在尖塔下面碰头!” “可是,城堡里头有狗!” 布罗诺担忧地说。 “别管我,快去吧!” 罗宾让布罗诺先走。 于是,布罗诺迅速地向着罗宾手电筒照射的方向走过去,罗宾也关上了手电筒。这时,警铃还在发出响声,却没有人走过来,连狗也不叫。 “如果有人悄悄摸进来,这老地板一定会“吱吱”地发出声响。如果警铃把老管家惊醒,他一定会把灯打开啊!但城堡里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连灯都黑着,这一切真是太古怪了啊!” 罗宾心里想着,不由得一阵紧张。他如同一尊雕像一般伫立在黑夜里纹丝不动。好半天他终于将精神收了回来,又接着小心谨慎地向阶梯上爬去。 “狗到哪儿去了呢?也许它会突然从角落里冲出来,将我的脖子撕烂;也许有人正藏在暗地里,准备随时给我一枪!总的来说,可千万不能大意!” 于是,罗宾小心翼翼地向二楼上摸去。似乎还能听到警铃在响,但城堡依旧像坟墓一样的寂静。 罗宾把房门轻轻地打开,小心提防着一切响动。但是一切都悄无声息,仿佛连唿吸都停止了一样。 即便听不到唿吸声,罗宾也应该能感觉到有人在周围啊!但触觉敏锐的他,此时此刻什么也觉察不出来。 他继续将房门推开。当握住最后一扇门的把手时,罗宾突然感到正是这个房间响着警铃。罗宾将耳朵贴在门上听,却听不到里面有人走动,而且警铃声也越来越微弱了。是警铃发生了故障了吗?还是电线联接得不好,电流通不过去呢? “这里也许没有人,否则的话,听到铃声,应该有人起来的。” 罗宾打开门悄悄地进去,用手电筒往响铃的地方照了照,只见墙壁和天花板的接缝处有个小小的警铃,声音正一点点地变弱。罗宾又把手电筒的光打到了墙边。 那儿有一张大床,床上有一张白色的毛毯。罗宾熄掉了手电筒,当手电筒的光移到了枕头上时,周围剎时又一团漆黑。 罗宾看到了一个人的脑袋! 罗宾屏住唿吸,在黑暗里站着。他注视着床,床上的人纹丝不动,只有均匀平和的唿吸声传过来。罗宾鼓起勇气又扭亮了手电筒,认真一看,原来此刻这人正睡着,他是一个高鼻樑、秃脑门的老头儿,他那棕红色的眉毛又长又粗,眼睑搭拉着,双目紧锁,他大概正是尤那毕尔城堡的主人吧?他的地位与当年的公爵是一般无二的吧。 “公爵先生,起来一下吧!” 罗宾用手晃了晃老人的肩头,但对方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他又用力摇了摇,还是没有反应。于是,罗宾撩起了老人的眼皮,不禁蹙紧了眉头,因为这个老头儿的瞳孔都已经张开了。 “他被药迷倒了。这究竟是谁在搞鬼?” 高级的熊皮地毯铺在房间的地面上,屋里的摆设也极尽奢华。靠墙的地方放着精雕细刻的柜子,床边的金制的时钟,此刻正滴答滴答地走着。在钟的另一边,有个俄国皮革做成的公文夹放在那里。 他将这个公文夹打开了,看见里面装着许多文件、信件及名片一类的东西。罗宾伸手抽出一张名片。 “尤那毕尔·法兰斯……” 罗宾自言自语道,看看那个睡梦中的老人,不禁有些挠头。 “叫做尤那毕尔的人,应当是极其可亲可敬的,但他看上去却是那么固执!也许是岁月无情,这个被称作尤那毕尔的人才变得又老又顽固不化的吧?” 罗宾拉开柜子,看见里面有一把短管的连发左轮手枪。 “咦,太奇怪了!狩猎的季节已经过去了,德国皇帝还未向法国正式下战书,那这把手枪究竟干什么用呢? 罗宾将手枪放回原处,又走到门口听听外面的动静,在肯定了没有人之后快速地穿过走廊,紧接着打开了隔壁的房间门。他用手电筒向地下一照,不禁“啊”地大叫失声,身子直往后退。 手电筒的光圈里卧着一只兇勐的牛头犬,它的身子趴着,鼻头伏在两只前爪上,样子十分兇勐,但它却闭着双眼。 “怎么?还在睡!” 冷静了一下以后,罗宾在狗的前面蹲下身去,边摸狗的头边悄悄说。 但这恶狗毫无反应。于是,他用手指翻开了狗的眼睑,狗的瞳孔也张开了。 这条狗真是忠诚无比,虽然被迷昏了,却依旧保留着守卫主人的姿势。 狗的主人在哪儿呢?罗宾用手电筒打量了一下室内,一张白嫩美丽的面孔映入了眼帘。那是一个迷人的金髮少女,罗宾一下子就被她给迷住了。 “她也许就是原来那个城堡主人的千金吧?布罗诺说她有17岁年纪,但看上去也不过十四、五岁。她实在太动人了,好像天使一般可爱、纯真无邪、叫人疼爱!” 第4页 当罗宾正凝神盯着少女时,她忽然眨了眨有着浓密长睫毛的大眼睛,看了看罗宾,马上又合上了。 那个漂亮的少女身上散发出一股清新雅致的香水味道。罗宾愣了愣神儿,上前走了一步。他心想: “这少女也中了迷药了!” 他拉开毛毯为少女盖在身上,而后悄悄地离开了。 “在我和布罗诺进入城堡之前,也许有人已经来过城堡了。所以,警铃才会有响动,城堡主人、少女及那个牛头犬才会被迷倒。这一定是那帮人玩的花招。他们是从哪里进来的呢?他们要干什么? 罗宾在走廊上边走边想道。星光从窗外透进来,在走廊上投下了微弱的亮光。在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高大的木门,松木制的,门上有精緻的雕刻,朴实而坚厚。罗宾用万能钥匙打开门上的锁头,将厚实的大门缓缓推开了。门里漆黑一片,他用手电筒打量了一下,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不,也许把这间厅堂比做画廊或工艺美术展厅会更恰当一些,墙上挂满了各种古代名画,在铺了蓝色地毯的地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石像和雕刻的工艺品。 这就是名噪一时的尤那毕尔城堡的工艺陈列厅。 罗宾虽然身为怪盗,但却是个美术迷,他被眼前这些工艺美术品深深地吸引住了,竟忘乎所以。他忘记了自己也许会被那些潜伏在城堡里的强盗、或管家,也许是司机,一枪打死!他全然忘却了自己身处险境。 他借着手电筒的光,仔细欣赏着每一幅画和工艺品,不时地啧啧称奇。 突然,几声猫头鹰的叫声从院子里传了过来。 “p阿!” 陶醉在美术品中的罗宾马上警觉起来。 这是布罗诺的暗号,一定有人在石墙周围出没。 罗宾迅速地关上了手电,来到窗户边,向院子里张望。 星光映射着庭院,他注意到了三条黑影在城堡的左右方出现了,并且穿过庭院,绕过布罗诺躲藏的老井旁,向玄关方向冲去。 三条身影中,有一个人在最前面,其他两个人抬着一件白乎乎的东西,看那样子,那东西十分沉重,好像人形。 这时,罗宾十分激动。他想不到就在欣赏名画和工艺品的过程中,那些强盗竟然抢走了人,并且从那种情况来看,那个人也许已遭毒手或昏了过去。 罗宾的脑海中剎时闪现出城堡主人的形像——被迷倒了的老人。 “被掠走的那个人是那个老人,还是那个美少女呢?” 罗宾迅速地折回走廊,冲进了城堡主人的卧室。 尤那毕尔·法兰斯仍然静静地沉在梦乡之中。 “难道是那个少女吗?” 罗宾顿时局促不安起来。他本来是一位意志刚强的铁汉子,但对那位纯真无邪的美少女,他却萌发了兄妹一般的关怀之情。 他推开了少女卧房的门,少女也甜甜地睡着。罗宾长长地吐了口气。 “他们究竟掠走了谁呢?” 罗宾从楼梯来到院子里来的时候,那三条黑影已经不见了。夜幕沉沉地覆盖着院子,星光像洁白的水波一样的空濛。 罗宾侧耳倾听,似乎有细微的说话声传了过来,正是从城堡边凸出的地方。于是,他转身向那边走了过去,只见距这里一公尺左右的石壁旁边,有一扇小小的门。 原来这儿有后门,门大敞着,而且还在不停地晃动,那三个人可能是从这儿出去的。小门出去是一片藻木林。林中一条小道延伸向前方,直到延展成一块斜坡,一直通到塞纳河的旁边。 “他们也许要用小艇运走那个白色布袋子吧!” 藻木林到这里就消失了,出去之后就会被那三个人看到,于是罗宾小心翼翼地弓身前行,一直来到了森林的边上。这儿是一个悬崖,下面就是塞纳河。一下子找不到那三个身影的罗宾心想,那三个人去哪儿了呢?这时悬崖下面传来了桨声,伴随着链条声一直响着。 罗宾抓住树丛往崖下打量,只见一只小船从河岸上被推进了水里。 “啊,刚才的响声。就是解开小船缆绳的声音。” 三个人背对着罗宾站在小船上,其中一个人正在用力划桨。那白色袋子罩着的东西也搁在船上。此时,小船顺着涓涓的水流,往下游驶去。 船桨激起的浪花,在夜色中闪闪发光。小般驶过留下的水痕,好像一条银白的飘带。这儿的水势较缓,好像水凝住了一般。 划着名桨的是一个膀阔腰圆的健壮汉子。有一个人守在白色布袋的旁边,另一个人却蹲在船头,这人的背部弓着,身材和一般人大不相同。 小船循着河岸,顺着水流慢慢地前行。罗宾在悬崖上坎坷窄小的山道上飞奔,追踪着小船。此时,下游岸边出现了三株柳树,繁密的枝叶严严实实地盖住了水面。小船行到这儿,忽然消失不见了,罗宾迅速地奔到柳树旁,一直盯着下面,但小船却没有出来。 “怪了……他们在什么地方靠的岸呢?啊!出现了。” 小船又从柳树下冒出来了,但船上已是空空如也,那三个人和白布袋子都失踪了,只留下了一只空船。空荡荡的小船随波飘流,并不驶向前方,也许是下了锚或被绳子系在了崖下面。 “那三个男子去了哪里呢?这么险恶陡峭的悬崖下,根本是无法靠岸的。” 第5页 这三棵柳树虽然根扎在悬崖上,但距离水面还很远,他们也不可能在船上攀住柳树爬上去,更不用说悬崖高达100公尺有余,像一整块又平又滑的巨岩,根本无从攀登。 “那些人到底上哪儿去了呢?装在白布袋子里的一定是尸体,它会将如何处理呢? “他们是不是把它丢进河里去了呢?但是我却没听到水花的声音。他们不可能把尸体弄到河岸上,那么崖下也许有一个宽敞的岩石组成的藏身之所,或是供渔人通过的狭窄的小通道。” 罗宾这么想着,如果小径存在的话,我必须进去看一看。但他想到也许会遭到三个人的暗算,所以不得不小心行事,如果稍有差池,随时都有生命之虞。罗宾虽然勇敢如虎豹,但却敏锐过人,再细小的动静都能察觉出来,他是个胆大而又谨慎的人。 他在悬崖上一块突兀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背对着河水,两眼盯着树林,内心揣度着。 “那只小船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用一只手扶着岩石,扭身过去看河水,但只有那只空无一人的小船在水波中晃动着。也许船太破旧了,船里面存了许多水。船的缆绳映在星光中,闪着白灿灿的亮光。 罗宾边看边出神儿,突然,他惊醒了,因为他听到了一个人低低的呜咽声。他望望四周,寂寂无人,难道是风吹的声音?不,现在不颳风。那么,会是夜莺在歌唱吗?他的目光细细地掠过每一棵树,想搜寻那悲鸣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这千真万确是人的喊声,而且痛苦万分,并且还是从他脚下发出来的。一向冷静胆大的罗宾突然间也被这叫声震呆了,他面无人色,心口狂跳不止、他尽可能冷静地观察着地面,确定这叫声真的是从地底下传出来的,而且是有人在忍受酷刑拷打时发出的悲鸣! 罗宾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声。 “我,我,不知……知道。不,不知…… 耳闻这时断时续的悲呜,罗宾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耳朵。在长长的岁月里,经歷过千奇百怪疑案的罗宾却是第一次听到如此痛苦而悽惨的呜咽。 “原……原谅……原……谅……我……救……救……救命啊……!” 这声音远远地传过来,仿佛地狱里冤魂野鬼的哭叫;一会儿又像打长途电话的人的喊叫;一会儿又仿佛近在咫尺,既像在梦里又像在现实中。 “救命……救……饶我………” 这悽苦的悲鸣,使罗宾握紧了双手,额头上直冒冷汗,他耐着性子听着。 “快说,不然…… 有人恐吓道。 “不要……不!” 这是绵软苍白的抗拒。 “什么?不说出来?格雷哥华,继续干!让他更难受!” 这声吼叫之后,立即传来了好像被上着人用长予,刺穿胸膛或腰腹一样的野兽的痛苦嚎叫。 一定是有人正在地面下受拷打,被拷打的人毫无疑问应当是那个袋子套着的、从城堡里掠来的人,而拷打他的,一定是从城堡里逃遁出来的三个强盗。 悲痛的喊叫接连不断地从地底下发出来,并且,不断有“啊!”“呀!”之类的嘶叫,拉扯着罗宾的耳朵。罗宾快速站起身来,从荆棘丛中穿过去,并用手电筒照着亮。 走到一块极为阴暗的岩石边时,他突然地发现了一个极类似古井一样的洞。罗宾用手电筒往下一照。 “啊?是通风口,原来下面有秘密隧道,可以从城里直达塞纳河。当被人围攻时,人们就可以从这儿到达塞纳河口,而后坐船逃出去。那三个强盗就是抬着那个白布口袋进到这里面去了。” 忽然一阵阴风从洞口飘出来,遇到凉风而颤抖不已的罗宾,纳罕不已,因为,风里混着皮焦肉煳的味道。 罗宾脸色突变,他明白了悲鸣的缘故——那个被绑架的人此刻正在忍受着残忍的火刑。也许是他的双手被烙铁炙烤着,也许是他的双脚正被火烧着。 “他们真是惨无人道,跟魔鬼一样。被掳来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呀?他受这么重的刑,却仍然守口如瓶。他可能会被烤死,也许明天一早,他那烙痕斑斑的尸身就会从水里漂浮上来而被人找到呢! 罗宾想到这儿,又听到地底下传出强盗们的斥骂声。 “快点说!只要你说,你就不会再受一点儿苦了。” “请……先给我……水。” 一声懦弱的哀告。 “不!你先说!” “水……水……” “不!如果你不把秘密说出来,你就别想得到一滴水!格雷哥华,继续!这个人实在是太固执了,加把力!” 看起来,被掳来的是个老人。 令人恐怖的叫喊又从地下传出来。罗宾咬紧牙关,握紧了双拳,指甲简直要掐到肉里面去了,他大气愤了。 那阵叫喊嘎然而止。四下里突然间静寂无声,仿佛掉入了坟墓中一般。 “这个老东西昏死过去了。他真是太固执了!看来从他身上得到秘密是不可能了,我们算了吧!给他闻闻迷药,让他睡着吧。” 第6页 “老大,他如果睡着了,就一定活不过来了。” “就是要让他睡!”(坏人通用的黑话,意即死去。) 就这样,来自地下的声响消失了。 罗宾心中暗自揣度着,那城堡里一定有重大的机密。这样说来,我从教堂仓库里找到的古籍上记载的都是真的喽?这城堡里除了精美的艺术品之外,还有这些更为重要的宝藏啊! 那会是些什么东西呢?我还不清楚。但那几个强盗如此严刑逼问,一门心思想拷问出来,而那位老人却耐着苦痛,始终守口如瓶的事情,一定是十分重要的。到底会是些什么秘密呢?为了解开这个迷团,看来只好救出那个老人了! 罗宾迅速地折回了那隐蔽的岩石旁边,在崖上四下里搜寻,终于发现了一个狭小的石阶。那是渔夫为了到下游去,而一层层地在岩石上打造而成的。罗宾就沿着这一级级的石阶走了下去。 那里有一条小道直达河的对岸。他一直往前走着,来到三棵柳树下,发现了出口,这就是城堡秘密隧道的终点。 岩石打磨成的阶梯洞口,就是小船寄放的地方。被绳子系在石头上的小船还在轻轻摇着。他侧耳倾听洞里的声音,当然不可以用手电筒探看,否则被人看到就完蛋了。洞里面静极了,罗宾小心谨慎地踮起脚尖走着。洞里只能容一个人过去。 在一团漆黑之中,罗宾的脚突然触到了什么东西,用手一摸,原来是又凉又硬的棒状物体,两根并排着,一直向远处蜿蜒而去。罗宾打亮了打火机一照,原来是锈渍斑斑的铁轨,那是古时候搬运行李的台车(手推的四轮车)走的小轨道。 罗宾驻足倾听,但周围没有一点人的声音或脚步声,空气静寂得令人憋闷。他的心里愈来愈不自在。那三个强盗会上哪儿去了呢?一定能回出口来吗?罗宾用手摸索着岩石一点点地向前走去。这儿的地下通道分为两部分,右边的铺着铁轨。 他正欲向右边走去,突然,黑暗中有个小小的火花正在渐渐向他靠拢,是强盗们出来了。于是,罗宾迅速地躲进了左边那条道的岩石背后。 红色的火花一点点地贴近,他看清了那三个人的脸。一个是那位身材骠悍的壮汉子,另一个拐腿弓背,另一个人身形普通,但他的脸庞较模煳。那三个人默默无言地走了过去,却没有发现罗宾。 过了一小会儿,罗宾听见水花飞溅,他们三个大约坐上船了。 罗宾这才打开手电筒继续前行。地下通道愈来愈宽广,两条轨道一直延伸向前方。他最终走到了一个像月台一样的地方,只见一个双手双脚被缚的老人倒卧在地上。他的脚边燃着炭火,不时传来一股皮肉烧焦的味儿。罗宾噁心欲吐。 老人的双脚虽然没有被放在炭堆里,但却受了严重的炙伤,膝盖以下的肢体都肿胀起来了。 罗宾用手电筒照亮老人的脸,只见他双目紧合,奄奄一息。老人身材瘦削,仿佛朽木一般,鬚髮皆白,但却隐藏不住他那高贵的气质。现在,他的脸部肌肉痛苦地痉挛着。 罗宾抱起老人离开了炭堆,并为他解开了手脚上的绳索。 这时,老人轻哼了一下,身子也略略动了一下。 “老先生,振作起来!你没有性命危险了,你不久就会復元的。” 老人的眼睛掀开了一条缝儿,苍白的嘴唇颤动着说: “我太对不起……他们拷打我,我竟然遭破了机密……” 老人像高烧病人一样地胡言乱语着。 “哦,那机密是什么?” 罗宾饶有兴趣地追问下去,老人却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了。 “老先生,那是什么机密呢?” 罗宾又说,但老人对他心存戒备似地闭口不言。 到底是什么秘密呢?那些强盗对这位老人痛下毒手严刑拷问,一定是个重大的秘密。 偏偏此时老人再也不肯吐一个字,只是下意识地抖抖唇。 罗宾跪在老人身边,耳朵贴在老人嘴边,竭力听他说的话,然而什么也听不到,只有, “血……血……血…… “什么?血?什么血?” 老人似乎正欲作答,但力气已经用尽,双目一合,又昏死过去。 原来是迷药起作用了。 罗宾将老人背在身上,用手电筒照着地面顺着铁道向前走去,不一会儿,便看到了塞纳河上那闪闪的星光,终于走出来了。但那只在柳树下的小船已经消失了,以为已经杀死了老人的那三个强盗,此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老人还活着,只要细心治疗上两个星期左右,他就会像野兔一样活蹦乱跳的。他很坚韧,竟然能够在这样残酷的拷打和炙烫下严守秘密,他真的是英勇无畏!” 罗宾什么也不说了,背着老人走在岸边的小路上。这个老人也许是肢体粗大,而且整个身体绵软无力地瘫在罗宾的后背上,使罗宾不堪重负。罗宾汗如雨下,好不容易才攀上悬壁。此时,早晨的大阳还未露头儿,但森林里已是云雾绕绕了。 罗宾从森林里的城堡后门穿过去,正当他惶恐不安时,布罗诺突然出现了。 “老大,刚才你上哪里去了?” “我遇上了一件艰难困苦的事,而且还搭救了这个老人。” 第7页 “哦,他不是城堡的老管家吗?” 布罗诺眯起眼睛疑惑地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 “等有时间再告诉你,我们先扶他上车。你能为他疗伤吗?” “啊,不能说能不能,但如果伤势不重,我会治好他。我曾经在医学院学习过,只不过半道放弃了而已。不过,看上去此人的伤不轻,还是送到医院治疗比较妥善。” “那怎么成呢?我就是想不为人知地进行治疗,才麻烦你的。” “那在哪儿为他治伤呢?” “你先扶他到车上去!” “对,找个地方让你为他疗伤,并且好好照顾他,布罗诺医生,麻烦你了。” “你放心好了!” 布罗诺用医生的口吻回答着,两个人不禁相视而笑。 布罗诺背起老管家,边走边嚷重,罗宾跟随他走在后面。 天还没有亮起来,城堡里面漆黑一团,树林里也是一片黑暗。镇上的人都沉浸在梦乡之中。趁着他们熟睡的当儿,必须马上将管家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否则一旦被人发现,必定会惹祸上身。 布罗诺背着老管家来到罗宾藏在树下面的车子里,罗宾抱起老人,叮嘱坐在了驾驶座上的布罗诺将车发动起来。 “老大,当我看见那些人扛着白色布袋时,曾用猫头鹰的叫声来暗示你,但你一直没出现,我心里十分为你担忧。” 布罗诺边开车边说道。 “我在那三个后面跟着,想不到却遇上了这档子事儿。” “你是说你搭救了老管家?” “关于这件事,以后我再跟你解释,现在还不好说。” 布罗诺点头答应。 罗宾把老管家抱在怀里,暗自思忖: “血……血……到底是谁的血?是什么意思?这是问题的关键,如果明白了它的含义,那么尤那毕尔城堡的秘密便应声而解了。” 汽车从缓和的慢坡上驶下来,进入了恩佛尔市区,所有的人家门窗紧锁。 初升的太阳普照葡萄园和麦地,东方的天际亮出了鱼肚皮颜色。他们的车子驶入了离这儿几公里远的小村,来到村庄附近大片原野的一座小房屋前,罗宾让布罗诺将车停下来,自己先从车上下来。 小屋的前面涂着白漆刷过的篱笆,还有一个干净整洁的院落,房子的周围也是干干净净、让人爽心悦目。 罗宾敲了敲大门,二次,三次,无人应答,他心里有点慌。 “怎么了?里面没人吗?” 这时,门口挡雨的小门被人推开了,有个老妇人伸出脑袋来问: “是谁?” “我呀!” “你们是谁?” “比克娣娃,是我。” 罗宾微笑着,双手拥抱着老妇人,并吻吻她的脸说。她是罗宾儿时的奶妈,十分疼爱罗宾。 比克娣娃惊诧地看着他,由于高超的化装术,连奶妈都认不出罗宾来了。 罗宾用眼神向布罗诺示意,于是布罗诺抱着死人一样的老管家走上前来。 “我带来了一个大宝宝,希望你护理一下他。” “请别这么说,你知道我老了,没法帮你的忙了。” 比克娣娃摇头不允。 当比克娣娃知道怪盗就是罗宾时,她心里十分忧伤,曾经痛哭流涕地劝他回头,但罗宾满不在乎,深深疼爱着罗宾的比克娣娃也只好无可奈何地嘆气而已。 “比克娣娃,我亲爱的奶妈,您要说自己老了,那简直是笑话,您看上去是那么健康硬朗,根本不像超过65岁的人。我相信您肯定会帮我的,这是最后一次,往后再也不会打扰您了。我亲爱的奶妈,最后一次求您……” 听见罗宾的话,比克娣娃高兴极了,笑得嘴都咧开了。罗宾知道比克娣娃奶妈一定会听从他的话的,果然不出所料。 从玄关进入房里,他们二人把老管家安置在最靠里的小房子里,罗宾告诉布罗诺说: “窗子上的格子门也被锁上了,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我们让老人住在这儿,你就呆在这守着他。昨天晚上你一宿没合眼,可能困了吧,二楼上有间卧室,我让比克娣娃领你去睡一会儿。” 接下去他又说: “比克娣娃,过一会儿,您上街购买一些药和绷带,但千万不能对任何人泄露一点关于这个老人的事。” “少爷,你是不是也累了?你的脸色这么苍白,睡一会儿吧!” 比克娣娃关怀备至地说。 “没事,谢谢您!” 说着话,罗宾搬了把椅子放到老人的身边,双手扶着椅背,盯着老人的脸。 “我一定要从老管家的嘴里查出‘血’字的秘密,以及尤那比尔城堡之谜!” 他毅然决然地想着。 第二章 古堡之谜 这天早晨,一位气质优雅的老绅士来到了恩佛尔公证人伏尔里苏的家,女佣人把他领进了客厅里。 老绅士叫做赫奴雷·卜雷沙克子爵。 “据说尤那毕尔城堡登gg出售,所以,今天我是特意来办这件事的。” 老绅士坐在扶手椅上,面对着公证人伏尔里苏,立刻表明了自己的意图。 第8页 “哦,原来是这样!但遗憾的是三年前,那座城堡已经卖出了,那手续是我办的,连契约也是由我拟定的。” “哦,是吗?” 老绅士好像很沮丧。 “那么,谁买了呢?” “是一位年轻艺术家买了,他叫简克·法兰斯。他是个很理智的人,听说他想把古堡改装成现代化的府第。实际上,把古老的城堡改成现代建筑物,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但简克却一心一意想使古堡电气化,例如安装电灯、电热器等设备,同时他还准备把陈旧的马房改造成车库。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瞎胡闹,连古代文物也要毁坏,我不敢苟同他们的所作所为。” “真是的,能防止他们这样做吗?我想与法兰斯先生见面,跟他好好谈谈这件事。” “不,这位先生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且死状很惨!” “哦?惨死?是发生意外事故而去世的吗?” “是的,简克·法兰斯和他的太太住进城堡以后,不足两月就去世了,据说是在划船的时候淹死的。我直率地告诉你,这座城堡很不吉利,因为在法兰斯先生之前,还有两位绅士购买过这座古堡,他们也惨遭不幸。第一位先生在附近森林中打猎时中了流弹,而第二位先生则从悬崖上摔得粉身碎骨,那地方荒无人烟,也许是被人推下去的,但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毒手。总之,这个古堡是个遭人痛恨的险恶之地。” “哦?简克·法兰斯?他有儿女吗?” “有。有一个名叫罗斯的女孩儿,大约现在有门岁了。” “现在这个女孩在什么地方?” “尤那毕尔·法兰斯是简克·法兰斯的长兄,他作了孤儿罗斯的监护人,现在正住在城堡里面。” “哦,原来如此2看来我买不到这座可怕的古堡,实在是万幸喽?!” “是的,这座古堡在歷史上是很有名气的、1848年2月革命(法国国王路易·腓利浦在位时发生的革命。跌易后让位而流落英国,共和国政府在法国成立,并制订了新的宪法,大总统是路易·拿破崙。)时代,在路易·腓利浦往英国潜逃途中,据说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在古堡里寄居过。” “国王为什么要躲藏到城堡里了呢?” “关于这件事,有人曾经调查过。据我所知,路易·腓利浦国王逃遁到古堡时,当时的古堡主人尤那毕尔子爵是个保皇派(对国王尽忠尽力的人),已经年逾花甲了。那时候,革命政府为了阻止国王外逃,在海岸线上密布警戒,老城主命令一个叫做耶哈利思·波特莱尔的年轻勇力,掌着小船趁夜深人静送国王渡到英国。 “耶哈利思首先付给了小船主人亚诺3000法郎,让他将船准备好,而后,这个英勇的骑士就驾着小马车送国王,在深夜时分,他们到达了度洛比海岸。” 这位公证人对法国二月革命的史实了如指掌,因为他一有闲暇时间,便精研古书直到夜半,他是个业余的研究法国乡土歷史的学者。他经常饶有兴趣地对那些渴望了解歷史的人们讲解他的研究成果,但让他大失所望的是,许多青年人并不屑于听他的说词。 这位老绅士一来,他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路易国王在古堡避难的事,他由衷地为自己遇到了知音而兴奋不已。 老绅士卜雷沙克子爵,兴致勃勃地倾听着这个旧事,公证人伏尔里苏得意洋洋地继续说下去: “国王安然无恙地抵达皮洛比海岸,然而国王并没有搭乘事先已备好的小船,却又返回了尤那毕尔城堡。这是那年3月2日子夜发生的事。 “为什么他又返回了城堡呢?缘由我也不清楚。听说那天狂风大作,白浪滔天,船主亚诺惊恐之下把船弄走了,但我觉得这些说法并不是真相。 “被子法国革命政府追捕的国王,为什么又要不惜冒险折回城堡呢?这真让人迷惑不解;因而,我费了很大劲儿去钻研,得出了两个推断:第一个可能是国王抵达度洛比海岸时,突然想到了遗忘在古堡中的重要机密文件;第二个是相反的,国王也许随身带着机密文件,但后来灵机一动,又回到了古堡。 “换言之,国王折回城堡,要么是想带走机密文件,要么想避一避风头。这两种情况中可能有一种是真的。这一点是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也是关键之所在,更成了法国歷史上难以诠释的谜团。” “照这么说来,古堡中也许藏着一些宝物或机密文件吗?” “是的,国王也许把这些东西妥善移交给旁人。哦,对了,当时王妃也在古堡中,也许国王让王妃保管那些东西。” “说来也对,但你是怎么了解国王的秘密活动的呢?” “这是因为我阅读了当时的城堡主人尤那毕尔记载下来的材料。他在1851年因病故去了,那些材料也就成了绝笔。” “那些书面材料中有什么重要的或者有意思的事吗?” “不,在那本大概100页的笔记本上,只记载着简单的字句,而且有些字句还闪烁其辞,或许由于墨水过多而字迹不清。我觉得大约是这位子爵上了年纪,头脑不甚清醒,里面那些怪异的句子也许是因为年高健忘而神情不宁所致,但是,最后一页记事本上却记载着谜语一样的字句。” 第9页 “举个例子!” “我记不清了,对了,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这个记事本保存在诺曼第乡土考古研习会里,它是从城堡图书馆发现后移交到那里去的。” “研习会能允许我进去吗?” “能。你只要委託佳斯敦·塞鲁尔就行了,因为他是那里的管理员。” “大谢谢你了,虽然我得不到城堡,但是能聆听如此神秘稀奇的歷史异闻,也算幸运得很了。我对诺曼第的乡土歷史很感兴趣,能听到这么多有用的东西,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这位老绅士向公证人辞别之后,便向门口走去,公证人把他送到玄关去。老绅士弯着腰身,拄着手杖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不一会儿,老绅士扭回头来瞅瞅门口,确定公证人和佣僕都已经回去了,他突然挺起了腰板,挥舞着手杖,吹着口哨大步流星地向前走了。他来到马路拐弯处的一部汽车前,一跃跳上驾驶座,紧握方向盘,飞速地驶出了这座城市。 “终于听到有价值的东西了,但‘血’字之谜还是解不开。” 老绅士喃喃自语道。 自称为赫奴雷·卜雷沙克的子爵也就是劳尔·达毕那克,但事实上,他正是那个令人挠头的怪盗罗宾。 在车里面,罗宾摘下了老子爵的面具,变成了劳尔·达毕那克的样子。他返回了比克娣娃的家中。 在二楼的卧房里,布罗诺与比克娣娃正在悉心看护着老总管。 “用冷水冰冰炙伤的伤口是最好不过的了,冷水刚才撤去了,所以伤口上面连水泡也没有起。” 布罗诺说道。 老总管从昏迷状态中醒转了过来,他正在用将信将疑的眼神注视着罗宾、布罗诺和比克娣娃三个人,他的神情涣散,声音细微、呻吟不断。罗宾叮嘱他们两个人留下来守护着老人,自己则径直回到楼下餐厅,点了一根他最钟爱的哈瓦那雪茄。 这时,比克娣娃端着早点的火腿蛋、月牙面包和巧克力进来了。罗宾用了早餐之后,又驱车去了巴黎。 诺曼第地区的“乡土考古研习会”坐落于波拿巴街,这栋建筑的红砖已经变黑了,看上去很陈旧,罗宾将车停在了会所的大门口。 “我想拜见佳斯敦·塞鲁尔先生。” “他在二楼上!” 门口的服务生扬了扬他的下巴,并不太亲切友好地说。罗宾暗地里笑着,踩上了被鞋子磨损得凸凹不平的楼梯。走廊里有五扇门,每个门上的名牌都用图钉固定着。 罗宾伸出手去按佳斯敦·塞洛尔名字下的门铃。铃响了,却无人应声;再按,也无人作答;又试了一次,还是没有一点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罗宾十分诧异,他于是打开了门探看室内的情况。中间地上摆着一张长方形的大桌子,大书架环绕着三面墙壁,高达天花板上,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书。 在这个研习会馆里,二楼上的五个房子里按不同的书类存放着大量的藏书,这儿的图书保管员是佳斯敦·塞鲁尔。 此刻,佳斯敦·塞鲁尔正坐在窗户跟前的办公桌旁,罗宾喊了他一声,他却没有应声作答。疑惑不解的罗宾径直来到佳斯敦的背后,又喊他的名字,但他仍然不把头抬起来。罗宾用手推推他的肩膀,突然,他的身子一下子倒下来从椅子上摔在地上,胸口上一大片殷红的血迹。他也许是被人在短距离内开枪击毙的,罗宾甚至还闻到了他的后背上散发出火药的味道! 罗宾蹲下身去摸摸死尸,但尸体早已经僵冷了。 罗宾用犀利的目光飞快地打量了一下室内的陈设,他发现桌子旁边的地毯上沾染了暗红的血渍。 “兇手必定是站着和佳斯敦·塞鲁尔面对面地说话,突然间他开了一枪。为了让死去的佳斯敦被人误认为在伏案工作,兇手把他抬到了桌子前面的椅子上,他也想推迟别人获悉佳斯敦的死亡时间。 究竟是什么人下此毒手的?为什么要致他于死地?什么时候把他干掉的?罗宾站起身来打量一下尸体,又环顾四周,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连忙跑到了靠着墙摆满了各种图书的大书架下。 书架总共分为好几层,很多古籍和旧的记事本分别按照a.b.c.d的字母顺序在上面陈列着。 罗宾先查看了以字母e开头的部分书籍。他发现me moires due cieuneruille(尤那毕尔子爵的记事本)的书已经不见了。显而易见地,有人为了窃取尤那毕尔城堡主人的记事本,而谋杀了保管员。 借书簿仍然摊开在桌子上。 从借书簿上可以查出所有借书人和他所借的古籍的名字。每次有人借书时,管理员就记下借书人的姓名和借书的日子,还书的时候,也要履行这样的手续,而后再把借书放还到书架上面。 罗宾从第一页开始翻阅,在新近借出的书目记录中查到了下面的记载: memoires dute dute cieuneruille:6 juin baron calceron “这说明子爵的记事本,是在6月6日被贾塞依男爵借去的。” 罗宾喃喃自语,又接下去看看他还书的日子,上面记着: me moires dute cieuneruille:14 juin baron calceme,是于6 月14日归还的。 “可是,这本记事本并没有再摆回到书架上……嗯,兇手必定是在今天早上害死佳斯敦·塞鲁尔的,他还把子爵的记事本也偷去了,而后…… 第10页 罗宾把借书记录和还书记录对比来看。 “是同一个人的手迹,是保管员佳斯敦·塞鲁尔亲手填的登记簿。” 罗宾专心一致地对照着两处笔迹,突然大叫一声。 “不,不是一个人的!借书记录的填写者是佳斯敦·塞鲁尔,而还书记录却是另一个人填写的。对方将佳斯敦的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但他的字体稍微有些粗扩,有点慌乱,可能是刺杀管理员之后手抖得厉害,心里恐慌,字迹潦草的结果! 因为罗宾仿制过别人的手迹,所以他迅速地发现了伪迹。 “那么,贾塞依男爵就是杀人兇犯了。他不惜下此毒手,一定是急于得到这个记事本,其中一定是藏有玄机,也许不可思议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罗宾握紧拳头,双眼凝神盯着天花板思虑着。片刻之后,又将佳斯敦·塞鲁尔办公桌上的借书簿拿在手中,在以g字母开头的姓名上依次翻看下去。 “客多尔……贾腓南……加尔倍尔…哦,贾塞依男爵……地址是巴黎坎巴利街14号之b。” 罗宾踮起脚来,沿着楼梯冲下来,穿过大厅,步出了大门口,注意了一下周围,立即跃上车子。 罗宾将车子驶进了贾塞依男爵的府宅的院落里。 这是一栋高贵华丽的府邸,主房在宽敞富丽的院落的那一头儿,中间铺着一条的白色小石子窄路,罗宾将车驶过这条小路,行至玄关前,那后面是一间华丽的温室。 罗宾接了按门铃,一个体格魁梧、像摔跤运动员的壮汉子为他打开门,这人身着僕人的服饰,戴着雪白的皮制手套。 “哦……” 罗宾看这个人十分眼熟,对,他曾经见过这人,他是那三个强盗中的壮汉子。他心中不禁激动万分,愈来愈感到那个人形迹可疑,但他表面上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取出了自己的名片,彬彬有礼地说: “请把这张名片递给贾塞依男爵,说我有事拜见。” 大汉扫了一眼名片,问: “你见过男爵吗?” “没有。” “男爵说不定不会见你,他现在正在进餐呢!” 说着,他想退给罗宾名片,却一不留神被罗宾抓住了衣袖。 “你不要发抖呀,听我的话把名片交给男爵,转告他,有个波拿巴街的绅士想要和他面谈……” “不过……先生……” 这个人疑惑着。 “快去禀报!” 这个人喃喃自语地走进室内,罗宾慢悠悠地送走他,然后顺手摘下一朵玫瑰花,别在襟上。 不一会儿,僕人又返回来了。 “请您进来吧!” 说完,他把罗宾带进了一间华贵的大厅跟前的餐厅里。 罗宾进去时,男爵手里正握着银餐具,津津有味地就餐。他是一个叨多岁,气色不错的绅士。罗宾极尽全力地保持冷静,但太阳穴隐隐颤抖着。 罗宾弯腰拉出椅子,坐了下来。 “找我有什么问题吗?” “你清楚我究竟为什么来的!” “我不明白你所说的话?” “男爵,别再自欺欺人了!你一听僕人报告波拿巴街的绅士有事求见就迫切地要会见我,而波拿巴街正是位于诺曼第地区,乡土考古研习会也在那个地方。” “我根本不知道有那么一个地方,关于那地方真的那么重要吗?” 男爵神情微微一变。 “你从那个地方借走了一个记事本,是尤那毕尔子爵写的。” “有过这回事,不过在6月14日,我已经将记事本还了!” “你一定知道会馆管理员佳斯敦·塞鲁尔这个人了。” “知道他借给了我子爵的记事本,他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塞鲁尔先生遭人暗害了!” “什么?他遇害了?” 男爵吃惊地问。 但罗宾马上就察觉出了贾塞依男爵的叫喊是多么的虚假! “是的,塞鲁尔先生被人害死了!究竟是哪个心黑手狠的人干的?为什么要加害一个忠于职守的人呢?” 男爵的眼睛里泪花闪闪。 “哦?他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人吗?” “是的,他总是亲手填写借书记录上的记事。每当有人把书还回来,他也马上将还书记事填好,他确实是个一丝不苟的人。 “我见过那本记事簿了,有一件事情太怪异了。” “哦,什么事?” 男爵盯着罗宾的脸的双眼间过一丝焦虑。 “借书记录和还书记录中都有你的名字,还填有借书和还书的日期,但是两部分的笔迹却不一致。” “哦!你是什么意思?” 男爵尖着嗓子叫道。 “还书记录的笔迹是伪造塞鲁尔先生的手迹的!” 罗宾说完,盯住男爵的脸,男爵不动声色,露出了一丝苦笑说: “怎么会呢?” “那手迹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但是我是鑑别笔迹的专家,无论别人仿造得多么地逼真,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另外,还有一件让人大吃一惊的事!” 第11页 “什么事?” “我找到了两处指纹。” “指纹?” 男爵万分紧张。 “对,其中一个指纹留在了借书簿上,指纹上满是墨迹,而另一处是在死去的佳斯敦的衬衣上,沾满了血渍,也许是兇手抱起死尸,将他放在椅子上而遗留下来的。这两处指纹一模一样,确系一人的;这个人正是仿造塞鲁尔手迹的人,也是佳斯敦·塞鲁尔兇杀案的杀人元兇。” 男爵捧起了桌上的葡萄酒,一气喝完,而后盯着罗宾,冷冷地说: “你要多少?” “什么?” “你要多少钞票?” “你的话意思是你承认你是杀人兇手而想拿金钱收买我喽?” “不,并不是这样。我只是想让你马上离开这里,我太忙了。” “如果我举报你是杀人元兇,警局就会采看你的指纹,然后与借书记录上的指纹相对比,然后就要收审你。” “哦?你要挟迫我?” 男爵按了按餐桌上的小铃,片刻之后,那个身高体壮的僕人走进来了。男爵用眼睛暗示,他立刻将根子打开,戴着洁白皮手套的手立刻抽出了一支手枪。 “格雷哥华,用枪对准那个人的脑袋!” 男爵大声吼着,紧接着又按了按叫铃,一个弓背弯腰的矮个子走了进来。 罗宾立刻认出了男爵是那三个强盗的其中之一,现在,这曾经出现在小船上的三个人都站在面前了。 “不要动!不然自动手枪会冒火的。” 男爵压低声音恐吓他。 罗宾抬腕看了看手錶,露出了焦躁不安的神情,他说: “现在已经12点一刻了,……我和别人约好了12点钟见面。” “是个女人吗?” “不,是个男人,我不愿意让他久等,如若我12点钟见不到他,他就会把一个小袋子送到另一个地方去。那个袋子里面盛的是什么,男爵想听听吗?” “我不清楚!” “男爵真是想像力贫乏,那是封皮,那本借书簿的封皮,上面留着一处指纹。这个封皮有多么重要,我想男爵您也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罗宾双手搭在椅子的靠背上,笑眯眯地盯着男爵的面庞,男爵几乎情难自控。罗宾又接下去说: “男爵,你真是愚蠢,你以为我只身独闯龙潭虎穴,会连一点起码的提防都没有吗?’” 闻听此言,男爵突然大吼道: “你们这群蠢货,滚下去!” 于是,格雷哥华将枪搁在桌子上,与那个矮个子一道走出门去。 “好,这样才好!男爵,我不想听你讲述杀人的经过,因为那件事对我一点价值都没有,我想要得到的是尤那毕尔子爵的记事本,快交给我吧!” 男爵沉默不语,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放在桌上的自动手枪。突然之间,他把叉子扔在地上,意欲拿手枪,但是,罗宾闪电般地伸出手去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不要碰那个可怕的东西,小心出了危险!” 罗宾收起了枪,查看了一下弹匣(装子弹的地方),发现少了一颗子弹。 此时此刻的男爵口中嘟囔着,开了身后的柜子,翻了一会儿,取出了用摩洛哥皮革包着的一包东西,丢在桌上。 罗宾飞快地将上面的带子解开,发现了上面的子爵家族的标地。 “哦,原来这就是尤那毕尔子爵所写的史实记录!” 他快速地浏览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整整齐齐,有些字还写在了本子的边缘部分了! “啊,真的是尤那毕尔子爵的记事本。惨遭毒手的图书保管员终于能死而瞑目了!但是,男爵,我劝你快点离开诺曼第地区,因为这儿气候潮湿,对你的风湿疾病极为不利。” 说着,他注视了一下男爵。男爵正在紧咬着唇,不甘示弱地对罗宾怒目而视。 罗宾紧紧握着子爵的记事本,飞快地走出了餐厅,穿过大厅时,那壮硕汉子和矮个子男人都消失不见了。 他走上了玄关的台阶,扭过头来大声喊道: “男爵,关于作案现场的指纹,你似乎十分惊诧,但那是我信口胡诌的,目的是为了让你把记事本交给我,你上当了!你为了偷走那本记事本,不顾惜杀人灭口,你真是个笨蛋!哈哈!” 罗宾大笑着向自己的车子走去。 剎那间,餐厅里的窗子一下子被推开了,男爵忿忿不平的面孔伸了出来,但罗宾已然走远了,男爵仍然不甘失败地恶毒诅咒着怪盗罗宾。 罗宾返回了巴黎市的借利艾尔街,他的藏身之所,立即翻开了记事本仔细看着。正如公证人伏尔里苏所说的那样,记事本上有许多闪烁其辞或字迹潦草的记载,到了最后一页时,出现了一行文字: 路易·腓利浦国王的手谕……6.24—6.25……德尔德齐的剑…… “也许这是子爵收到路易·脓利浦国王的信件,但那些数目字又是什么意思?德尔德齐的剑又是什么?” 德尔德齐是法国大文学家亚歷山大·仲马(1802—1870)的小说《三剑客》中的主人公,他是一位英勇善战、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骑士豪侠。 第12页 “德尔德齐的剑又是什么意思呢?6月24日至6月25日又指的是什么?真是令人不可思议!这是玄机吗?还是苍老的尤那毕尔子爵头脑迟钝、神情迷乱所致? 罗宾越来越迷煳,他深深地被这些文字迷惑了。他又查看了一下其他的部分,但却找不到有关的材料。 “我还是不明白,这里面一定深藏着某种玄机?这些文字也许正是解开尤那毕尔城堡的钥匙呢! “1848年,路易·胖利浦国王想逃亡英国,却又折回了城堡,或许这些文字能诠释这个谜团,并且将国王的歷史疑案公布于众,这真是令人费解! “今天的工作就做到这儿吧,明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我应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好养足精神去开始明天的工作。” 于是,罗宾灭掉了灯,安然入睡了。 次日醒转的时候,早晨的阳光已经射进窗子里了。 他一下子想起了摊在桌子上的记事本,他用手去取,但什么也没摸到。 “啊!” 他睁开睡眼一看,那本昨夜里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已经不见了! 第三章 悲哀的少女 罗宾起身离开卧床,来到门口,只见大门敞开着,玄关的门也洞开着。 他的心立刻因不平与耻辱而颤慄着,他又折回了卧室。怪盗罗宾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得到的子爵的记事本,就这样被卑琐的窃贼偷去,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让罗宾感到屈辱了! “这个混蛋趁我熟睡不醒,从我的身边偷走了记事本,他真是一个身手矫健、冷静执着的小偷。” 罗宾不得不肯定对方是个神秘莫测的强劲对手。 突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罗宾拎起了听筒。 “餵!听出来我的声音了吗?昨天你来与我会面,我没来得及款待你。我十分过意不去,因此,昨天晚上我深夜拜访你。我留了你的名片,上面写着你的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我劝你换一换你的锁头,因为我有能打开你的门的万能钥匙! “我来到你的寝室里时,你正在睡着。我这个人不错,不愿惊醒你的美梦,但我半夜造访,觉得应该拿点东西留念,于是就把这本破破烂烂的旧记事本拿回来了。你好像很在乎这本记事本,但我看了看,也认为它十分有意思,就想把它带在身边……” 这时,说话人的声音突然尖厉起来: “你马上搭乘特快火车,从巴黎出发,到风景优美的凯莫湖或者威尼斯去!” “如果我不去呢?” “你会懊悔的,听我的话快到美丽的义大利吧!’” 罗宾什么也不说,把电话挂了,立刻收拾衣物,乘上汽车,快速离去。近期以来,空气干燥,车子所过之处,尘土飞扬,车身前面的玻璃上罩上了一层灰。 他要去的地方是诺曼第,车子飞快地来到了恩佛尔市,在比克娣娃门口停下了车。听到响动的布罗诺飞奔到门口来迎他。 “那个老人身体怎么样了?” 罗宾迫切地想知道现在老管家的情况,因而对布罗诺大喊道: “嘘,别出声……老大,他很好,他正在睡觉。” “他什么也没有对你说吗?” “没有。” “伤的伤势如何?” “大有好转,不太疼痛了,他这会儿睡得正香。” “比克娣娃去哪儿啦?” “採买东西去了。不去思佛尔市,根本就买不来纱布,绷带等东西……我觉得她也应该回来了。” “报纸上刊登出来城堡老管家突然失踪的事了吗?” “是的,登在当地新闻版上了。上面说,城堡老管家倍尔那堂失踪了,也许是年迈健忘,稀里煳涂地走丢了。” “报纸上有城堡主人被迷魂药迷住的消息吗?” “没有。” 说完,二人走上楼去。老管家倍尔那堂已经从睡梦中醒转了,凝神盯着他们两个。 罗宾温柔地把手放在老管家的肩上,对他说: “老人家,你醒了吗?认识我吗?我是劳尔·达毕那克,是我把你从城堡地下通道救你回来,并把你带到这儿的。我为你找了个大夫医治炙伤,又让一位老妇人照顾你,但现在你要帮我点忙了。” 老管家好像不认识罗宾一样,他那灰暗的眼睛被长长的眉毛半遮着,目光凝滞地盯着罗宾。 “倍尔那堂先生,你要帮帮我,不光是为了我自己一个人,也是为了受尽磨难与煎熬的你!” 罗宾在倍尔那堂面前蹲下,又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我见过在地下隧道中逼问你的那三个强盗了,他们统统是阴险狡诈,无恶不作的人,他们正在明查暗访,想找到你。那个强盗行踪诡秘,他想通过更高超更大胆的方式抓获你,而且还要更加严酷地拷打你,逼你将玄机说出来,只要你把那秘密一五一十地跟我讲,你就不会有任何性命之忧了,我发誓。请你相信我吧,快告诉我这一切吧!” 倍尔那堂好像不明白罗宾所说的话,他呆呆地望着罗宾。 “我要你将“血’字之谜告诉我。”’ 倍尔那堂的脸上突然失去了血色,他唿吸紧迫,牙关紧咬。罗宾反覆地问了好几次“血”的问题,他都装作不知情似地闭紧了嘴,不说一句话。 第13页 罗宾再三地问他“谁的血”,但倍尔那堂默默无言。罗宾仿佛在对着一尊雕像在提问,他无奈地盯着老人的脸庞。不一会儿,倍尔那堂也许竭尽全力想守住沉默,他的脸颊上淌下汗珠来。罗宾用手帕为他拭去汗水,他的气息才渐渐均匀了起来,慢慢地睡过去了。大概是因为贾塞依男爵的严刑逼问,老人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体力已然耗尽,所以他又昏昏地沉入了梦乡。 “多可怜的老人啊!现在他的身体这么虚弱,等过一段时间再去向他询问那恼人的’血’字之谜吧!” 于是,罗宾轻轻地从房里出来了,布罗诺正等在那儿。 “老大,情况如何?” 布罗诺焦急地问道。 “不太好,他对我存有戒心,好像不大信任我。” 罗宾皱着眉头说。 “他也许以为老大你和那些坏蛋是一伙的,所以才不肯告诉你!” “也许是这样,他记不起我来了,所以不敢说出秘密。这个‘血’字之谜当中,一定是玄机重重!他又是一个倔强而顽固的老头儿,被我问烦了,他睡过去了。不过,我发誓一定要千方百计地将秘密解开。你现在就为他医治烫伤,而且还要保证他的安全,我猜想那些强盗很有可能会再次绑架老管家,你必须要小心提防他们。还有一件事,我马上要去一趟尤那毕尔城堡。” 过了20分钟,罗宾身着带着吊带的华丽上衣,胸前挂着一部柯达相机,打扮成了一个年轻有为、风度翩翩的摄影记者。他吻了吻刚刚採购归来的比克娣娃。 “比克娣娃,到傍晚时分,我就回来,这次行动一点儿危险也没有。我想吃你最得意的蛋包饭,请你准备好吧。” 他跳上灰土狼藉的汽车,一熘烟儿地往尤那毕尔城堡驶去。罗宾手握着方向盘,心里暗忖着,一定要将“血”字之谜解开。 “那本记事本里面一定写着解开尤那毕尔城堡秘密的惟一途径,那么重要的东西,竟由于我的粗心大意而被贾塞依男爵又抢了回去。男爵为了得到古堡的玄机,竟不惜以残害老管家为代价,甚至还要置他于死地。像他这种兇狠阴险的小人,正是我最痛恨的人。我一定要夺回记事本!” 罗宾敏捷的大脑正如他那优良的汽车发动机一样,在高速运行着。 “一旦“血’字之谜被我知道了,那么所有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罗宾开着车来到了城堡的门前。 他将车子开进旁边的树林里,然后向门里走去。 夏日炎炎,门口的小石子被烈日烤得闪闪发亮,但罗宾已顾不上炎热了。小石子路曲曲折折地向前蜿蜒,距离玄关正面还有老远,在道路的两边,枝繁叶茂的树林排列着。 突然,从森林的对面传来了汽车的响声,罗宾一闪身躲人大树背后。 一部黑色的轿车,从石子小路的尽头飞驶而来,风一样闪过罗宾的面前,罗宾一下子瞅见了驾驶座旁边的老人有着棕红色眉毛,而且神情凝重。 “前几天晚上,在城堡里那个被迷药迷昏的城堡主人不就是他吗?他不就是尤那毕尔·法兰斯吗?这样说来,我调查起来更容易了,他既然已经离开城堡了,我就能随意地在城堡里开展调查了。” 罗宾神采飞扬地大步流星往里走,在玄关前面,他见到了一个警察正和一个中年女人说着话。那女人手提竹篮,篮子里头盛满了刚刚买来的菜。 罗宾装作新闻记者,心平气和地对他们说道: “我是法国《回声报》的记者,我从巴黎来,我叫林查·杜隆。” 那个40多岁的女人把篮子放在地上,向警察行礼致敬,他们二人默默无言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我听传言,城堡内发生了一起失踪案件,所以特意来调查一下。” 罗宾告诉那两个人自己的来意。 “你错了!” 警察惶恐不安地说道。 “老管家倍尔那堂休息了几天,所以被人以为从城堡里走失了。是这样吗?亚博里奴,你说呢?” 警察注视着身旁的女人,女人沖她点了点头。 “真是这样吗?谣传真是不可信,但我专门从巴黎跑来,能让我去尤那毕尔城堡里参观一下?” 这位记者固执地要求道。 “可是,法兰斯先生不在这儿,我不能让你进去。” “真是遗憾,你能想个办法吗?” 罗宾笑眯眯地对那女人说,他的笑容可以迷倒所有女人。 “如果小姐同意,那当然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了。” “你说的是罗斯小姐吗?也就是尤那毕尔·法兰斯的遗产继承者?亚博里奴,请你去向小姐报告一下好吗?” “好的,我去请示小姐!” 说完,严博里奴连篮子也忘了拿,径直向厨房去了。 “我大老远地跑来了,至少也该让我拍几张照片留念吧?” 说着,罗宾举起相机,拍了几张城堡的正面、夫塔和院落的相片。 能被巴黎的大报记者採访,这位警察似乎倍觉光荣,尽管罗宾什么也没有问他,他却自顾地说道: “罗斯小姐生得十分迷人,但非常不幸的是两年前,她的双亲双双辞世。她父亲简克·法兰斯,是一个倍受国人尊重的工程师。他买了这座城堡没有多长时间,就和妻子一起淹死了。” 第14页 罗宾听了这些话,不觉大吃一惊。这个警察所说的话和那位公证人伏尔里苏的证辞一般无二。 “尸体没有浮出水面吗?一般溺水而死的尸身,过一段时间就会被冲到岸边的。” 罗宾奇怪地问。 “遗憾的是,尸身并没有找到,尽管警局竭力搜查,但终于没有发现,再加上新的噩耗又次第发生……” “发生了什么事?” 罗宾接下去问。 “罗斯小姐因为忧伤过度,寝食不安,染上了严重的失眠症,她白天愣愣地坐在长椅上,只是偶尔睏倦了打个瞌睡,直到最近一段日子,她才病情好转了一些。 “这座古堡并不是最佳的住所,更不必说她的监护人,现在的城堡堡主尤那毕尔·法兰斯,一天到晚在古堡附近的一家皮革工厂里奔波着,所以罗斯小姐经常孤苦伶仃。罗斯的叔叔亚尔·朋思虽然就在这附近居住,但几乎不常来往。他是在尤那毕尔·法兰斯先生购买古堡之前就住在这儿的。”’ 罗宾凝神听着警察的话,突然,他发现在古堡庭院的大玫瑰树背后,一张幼稚而白嫩的脸庞隐匿在那里。 “那位藏在玫瑰树后面的小女孩又是谁呢?” 罗宾十分好奇地问道。 “她是老管家倍尔那堂的孙女伯雷利,和罗斯小姐一样,她也自幼父母双亡。倍尔那堂平日里对她严加管制,但也疼爱有加。但这一次,他竟然不管不顾地丢下这女孩,一声不吭地从城堡里走了,大概是上了年纪,头脑不太清醒了吧!” 正在这时,亚博里奴折回来了。 “小姐请你进去呢。” “太好了,小姐从不轻易见人,你真是有福气!” 警察兴高采烈地说,罗宾问他道谢,而后弓下身去提刚才亚博里奴放在地上的篮子。 “不,我自己来吧。” “不,没事,我来帮你。” “谢谢!我们走吧!” 亚博里奴把林查·杜隆(事实上是罗宾)当作了一个亲切热情的报社记者,而且他十分善于打扮自己,她暗暗下决心要寻找机会向他吐露心曲。 亚博里奴是这座城堡的僕人、厨娘和美少女罗斯的贴身女佣,她的丈夫是堡主的司机兼国艺工人,夫妻二人长久以来一直在古堡里辛勤劳作着。 他们二人沿着院子里草木扶疏的小道,来到城堡里宽敞的草坪上。那位年轻漂亮的少女罗斯,安静地坐在一张置于七叶树荫下的长椅上,那条兇勐的牛头犬正蹲坐在她的脚边,吐着舌头四处张望。 罗斯正在翻阅杂志,罗宾觉出这个少女比前几天的那个晚上睡着时的样子更美丽,但她的脸上却时时流露出无法言传的忧虑。 七叶树的树荫筛出了点点的阳光,照耀着少女洁白无瑕的脸庞和她那金光闪闪的长髮,但在她的周围,却总也挥不去一股阴冷的空气。 “唉!这位漂亮的女孩子一定遭遇到了世人想像不出的不幸,她就像被魔鬼紧紧抓住无法逃遁一样。 罗宾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看到此情此景,心里倍感辛酸。 罗宾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 那条恶犬已经发觉有人走过来了,它缓缓站起来想叫。 “布拉格斯,坐下!” 罗斯命令这条牛头大犬道,她的声音微弱无力。她沿着牛头大狗盯着的方向看去,见到了罗宾身影。她把杂志摊在了膝头上,冲着罗宾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同样苍白无力、寂寞忧伤。 罗宾缓缓地向少女靠近。 “我是巴黎《回声报》社的记者林查·杜隆,请多多关照!” 他介绍着自己。 “我是罗斯。亚博里奴,请你去取一把椅子来!” “不必客气,我坐在草地上反而会比较自在。” 说完,罗宾就毫不犹豫地在罗斯脚边的草地上坐下来,伸出手去触摸牛头犬的脑袋,出乎意料的是,那牛头犬眯起了眼睛,似乎感觉十分惬意。 罗斯睁大了她那双湛蓝的大眼睛,好像惊诧极了。 “真是不可思议,布拉格斯竟然对你这么驯服温顺!” “嗯,这狗看上去十分友好。我很擅长与动物保持亲切友善的关系,更明白怎样和美貌少女拉近距离!” “哦?” 罗斯失血的脸庞上浮现了一抹鲜红,也许是罗宾所说的话使她觉得很高兴。 看到此景,罗宾暗地里想着: “不错,小姐,你就应该像这样爽朗地开心大笑,生活是多么让人感到愉快啊,请用快乐的表情,对我微笑吧!” 罗宾用手指指他脚边的一朵小菊花,对罗斯说道: “小姐,你就像这朵可人的小花一样美丽出众,但一旦被人摘去,就会迅速枯萎,这就是说你的命运多舛。因而,你看上去愁容满面,仿佛经常以泪洗面似的。我想带给你快乐,但是你必须首先告诉我你的父母亲是如何死的。请相信我,我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请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好吗?” 罗宾的话语里充满了诚恳和热情,使罗斯忍不住潸然泪下。少女的孤苦无依的心灵,得到了罗宾悉心的关怀,就如受尽了寂寞煎熬的女人得到了爱情甘泉滋润一样;也像缺水的海绵饱吸了甘露一样,她干涸的心灵得到了罗宾的亲切关怀。 第15页 罗斯用白嫩的手指抚着眼皮,说道: “那时候,爸爸到海上去,为什么不把我也带去呢?为什么……为什么呢?否则,船沉时大家一块死掉,那也比现在让我一个人受苦要好得多!” “请你把具体的情形告诉我!” 罗宾捧住罗斯的小手,他的那双大手紧紧捂着那双冷冰冰的小手,让它们热起来。 “罗斯,把那时候的具体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好吗?” “好吧……我告诉你!” 罗斯的心渐渐冷静了下来。 “我父亲和母亲的认识是由于一件富有戏剧性的事情。父亲年轻的时候,他在离这5公里多的地方买下了一块地皮,那儿还有一间供渔人居住休息的小屋。 “小屋的背后是一处悬崖峭壁,有一条狭窄细长的水湾横在它前面,别人根本不能轻而易举地靠近它。父亲仍有余暇,就去书屋里面看书,度过一天平静恬淡的生活。 “有一天,父亲在海上突然听到了一个女人唿救的声音,这位少女后来成了我的母亲。她在海边游泳,但一不留神儿被海浪捲走了,正好被父亲搭救,这就促成了我父亲和母亲的婚姻。 “这种浪漫而美满的婚姻,本来应当是幸福甜蜜的,不幸的是在买下了这座城堡两个月以后,他们竟然在海上双双遇难,真是让人悲嘆不已。难道真是造化愚弄世人吗?亲爱的杜隆先生。” “命运真是难以预测。命运造化无常,它能让一个人得到幸福,也能使一个人遭受痛苦,这就是人生。不过,海边的那座小屋卖掉了吗?” “不,还在那儿,但是这么久没人料理,一定早已破败不堪了。” “你的父母亲经常乘船去海上吗?” “不,每年只去一次。两个人每次都乘小汽船去海上,而且绝对不会把我带在他们的身边。 “是去海上垂钓吗?” “不,他们从不钓鱼,只是在海边一带游玩一番。” “原来是这样!每年去一次,日期每次都一样吗?” “我觉得是,那时我还年纪小,根本记不准日子。” 罗宾闻听此言,不禁沉思起来。 罗斯的父母亲每年都要到海上去一次,而且是搭乘小汽艇,但却不幸被淹死。在他们之前,买过这座城堡的人也遭暴死。其中一个人在狩猎时被流弹击中,而另一个却坠下了悬崖而死。这两个人都是因为意外事件而去世的,但我想也有被人击毙的可能,而另一个人也有可能被人推下了悬崖。这些杀人元兇至今还在法外逍遥呢! 罗斯父母沉船溺死于大海的事也十分可疑。小汽艇的发动机是因意外而炸裂的,还是被狂风暴雨击碎的呢?当时应该有人在现场,但又找不出证人来。也许这座古堡真的是罪孽深重吗?到底古堡有什么秘密呢? 总之,古堡里一定是玄机重重!我在诺曼第地区教堂里找到的古籍上,也证实了这一点,所以,我今天才会来古堡展开调查。在这当儿,那个强盗贾塞依男爵为了得到古堡的秘密,他对老管家施以暴刑,还从我的身边窃走了尤那毕尔子爵的记事本。 这座古堡确实藏着令人困惑不解的谜团,我一定要解开它,并把遭诅咒的古堡的全部玄机公布于众。 我一定要从罗斯的嘴里得到更确切的事实,还要等着老管家早日身体復元,好让他帮我解释“血’字之谜。现在,最重要的事莫过于从城堡主人尤那毕尔·法兰斯的嘴里,得知有关城堡的事情。 但现在,他恰恰又出门了,是等他回来呢?还是马上就离开? 罗宾飞快地在头脑中盘算着。 “罗斯小姐,悬崖下的那座小屋,你父母去世后,它还在那儿吗?” “是的,因为没有人买它,所以至今还在那里。” “我可以去看看那间小屋吗?” “好的,你去吧!离这儿5公里多一点的海边,有一个峭壁,从那险峻的坡上下去,你就能看见克勒加雷海湾的那间小屋了。” “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母亲是不是性情忧郁、富于想像?” “是的,我的性格与母亲十分相像。” 罗宾暗想,事情已经有点苗头了。 “有一个大魔头正潜伏在这个漂亮女孩的身边,穷凶极恶地想寻找一个机会加害于她!这个人是谁呢?” 罗宾转头望望枝繁叶茂的树林。那条兇勐的牛头犬正侧着耳朵,用警觉的目光四处张望着。 有这么一条忠心耿耿的爱犬守在罗斯的左右,她也一定会逢凶化吉的,罗宾想道。于是,他站起身来。 “我想去小屋里看看!” “你这么做,有什么特别的动机吗?” “不,没有。我不过是想瞻仰一下你父母爱情的见证地,并且盼望也能和你父亲一样幸运,在那神圣的小屋里遇到一位年轻迷人的少女。 罗宾开着玩笑说,罗斯也忍不住地开心大笑了。 “现在我就要去。你赶快回房去吧,但千万别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一旦给别人知道了,我想去那里邂逅一位美丽少女,并且想娶她为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羞愧不已的!千万要记住,别对其他人说起。明天下午3点钟,我们再会面,那时,我会把小屋的所有情形都告诉你。记住:明天3点钟。现在,我要走了。” 第16页 罗宾握住罗斯的縴手,轻轻印上一吻,然后走了。罗斯目送他那高大魁梧的潇洒背影渐渐地远去,消失在树林尽头。罗斯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一个小时以后,罗宾开着车来到了克勒加雷海湾的断崖上,把车停在了大岩石后面,隐匿起来。 他步行从悬崖处下去,不久发现了一间突兀的小屋,门窗紧锁着。门上面的锁已经被海风吹锈了,连锁孔也锈着,这下万能钥匙是用不上了。于是,罗宾拿起一块石头,狠狠地向锁上砸去。他使劲地推门,但门被铁索拴住了,推不开。罗宾用身体向门上撞去,终于把门打破了。 来到室内,他看见里面陈设着桌椅和卧床,是兼容厅、餐厅和卧房用的大屋子。屋子里面充斥着一股呛人的霉味,令人忍不住想吐。罗宛赶快将窗子打开了,让外面的阳光进到室内。 墙上悬挂着油画,桌上铺着一条旧了的桌布,床上放着厚实的毛毯,然而,这一切都污浊不堪,并且褪掉了原色。一层厚实的尘土覆盖在地板上,隐隐约约地印着几个脚印,显而易见,那是一男一女。 “罗斯的父母,法兰斯夫妇,居住在尤那毕尔城堡,却时时不忘从前的感情,每年搭乘小汽艇去小屋短聚一次。这些脚印,也许正是那时候留下来的。但他们在折回城堡途中,却不幸船沉身亡了。 “罗斯怪父母不带她来海上而痛苦流涕,她说如若三个人一块淹死,也许她会比现在更好受一些。但她却不明白,她父母以为共享这种浪漫,必须和婚前一样,和相爱的人独自在小屋中度过!所以她父母才不允许她来,我了解法兰斯夫妇当时的心情。 罗宾边思索边查看脚印,突然,他大叫了一声。 那些脚印都是进来的,没有一个是由里到外的。 脚印从门口来到桌旁,又从桌子边走到壁炉处,而后到了一个隔壁的小屋里。那儿有个厨房,垂着窗帘,鞋印到这儿后,突然消失了,没有往回走的脚印。 “窗帘那里,是不是应该有个出口呢?” 罗宾想着,伸手去抓窗帘。想不到,才往前迈了一步的他,身体突然坠了下去,他想攀住窗帘,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罗宾的身体一直向下掉,最后跌在了一堆沙子上,紧接着,头顶上的地板也忽地合上了。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罗宾知道自己已经落入陷阱了。 第四章 被困在陷阱中的人 跌落在黑暗潮湿的陷阱里的罗宾,检查一下全身,没有一点疼痛的地方,看起来他并没有负伤。 他伸出手去探摸周围,但所触之处都是沙土。因为空气很湿润,周围满是发霉的腐烂味儿。 他觉出了四周的沙子接连不断地掉下来,如果不想办法逃出去,只能被埋在沙土之中了!罗宾想到这儿,立即站了起来,跟起脚,竭尽全力向上摸摩,上面空无一物,只有黑漆漆的一片空白。 手电筒受到了重压,幸亏还能用,但光线显然微弱了几分,可还能将就着打量洞穴的四周。 洞穴里四壁光滑如镜,没有一点起伏,哪儿也不能把脚踩上去,而且手根本接触不到顶上的木板。罗宾就这样被困在了满是沙土的陷阱里了。 灯光照不到远处去,但罗宾很快看见不远处有一个洞。他猜想那是一个通道,于是马上向那里走去,忽然一堆苍白的东西横呈在了罗宾的面前。 罗宾吓得直冒冷汗,昏暗的手电筒的光所照射之处,正是半掩在沙土之中的森森白骨。 罗宾挖开沙土,头骨下面是一堆尸骸。衣服已然破烂,在破烂的地方隐隐露出了根根枯骨! 这堆骨头趴在沙堆里,脸庞向下,并用双手搂着另一堆骨头。另一堆比趴着的骨骸要小得多,大半是个女人尸身,躲在一侧,那雪白的头颅紧贴在男子的胸脯上,这两具尸体是相拥着死去的。 “这一定是罗斯的父母亲了。他们是在这儿遭人毒手而不是在海上遇难的! “一定有人了解到他们每年都要来这儿一次,因而设下圈套,在他们记载着爱情的小屋里,挖下了这个陷坑。 “两人意外掉入陷阱,虽然大声求救,但是这儿荒无人烟,甚至连渔夫也听不到他们的唿救声。 “他们也许一心一意地想拼命逃出去,但无奈泥沙一直往下掉,他们手足无措。两个人的手指一定挖出了血,连指甲内也布满了沙土呢! “他们在深深的绝望中,也许也向神灵祈求过,盼望上帝降福,希望出现转机,但最后他们只能连祈祷也放弃了,紧紧相拥死去。在那之前,他们俩一定深情地唿唤着对方,并且为爱情而歌唱。 “几年的岁月里,湿乎乎的沙土不断掉下来,终于把两人的尸体埋住了,他们两个正是这样被蓄谋已久的坏人暗害了。 “现在,连我也掉进了沙里,将成为这个陷阱里的第三具尸体。大声求救一点用也没有,而四壁绵软,根本踩不住,也爬不上去。那两人终于因为精疲力尽而死去了,可我不能够绝望,我也不想死。我的精神和体格都泅乎常人,在任何险情下,我都不会放弃最后一丝希望。我不能死,我不会绝望!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冲破任何艰难险阻!” 罗宾跌坐在沙丘上,抱着双臂,默默地思索着: “我来这个小屋里,只有罗斯一个人听说了,而我又告诫她不要对任何人提及。如果渔夫们会发现我藏在岩石背后的车子,也许他们会向村里的警局报案,但是警察根本发现不了这个陷坑!所以现在,我只能依靠自己了,我要自己爬出去。我没有携带任何工具,只有一双手,可以用来挖隧道,此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第17页 想到这儿,罗宾把上衣脱下来,就开始挖沙土了。过了一会儿,他明白过来这么做也是一点用都没有,因为沙土很松软,不停地滑落下来,把刚刚挖出来的洞穴又重新埋上了,但他毫不气馁,不坚韧不拔地继续挖掘又湿又粘的沙土。 洞里漆黑一团,为了节省手电筒的电池,罗宾关掉了它,在黑暗中不断地挖着。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罗宾挖出了大概五六十公分长的隧道,但沙子很快地滑落下来,真是白白耗费力量。罗宾已经感到体力不支了。 “不行了……” 罗宾感到失望悄然袭来,原来如超人一般坚强的心灵和体魄,而今也和俗人一般无二了。 罗宾刚强有力,拥有持久坚忍能力的体魄终于不能终止不断坠下的沙,手眼通天的他却对纷纷下落的沙土无计可施。他明白了原来罗斯的双亲也与沙土拼斗了好长时间,但他们两个人同舟共济、彼此深爱、互相鼓舞,所以他们可以振作起来,挖沙不止。但现在的罗宾孑然一身,没有人在旁边为他加油,他也只好眼睁睁地坐在一团漆黑之中,他实在是无计可施了。 “我绝不能和仓鼠一样,在洞穴里慢慢死去。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光天化日之下!但是,命运太无常了!” 他抬腕看了一下夜光表,时针指向了9,早晨已经来临了。 “外面的世界一定是阳光灿烂、晴空万里,大海上波光粼粼,而我却独固沙穴,大概没有一丝生机了!” 想着想着,他不禁平躺在了铺在地上的衣服上,想小憩一会儿,又觉得一旦睡去,就性命堪虑了。这时,他想到了罗斯小姐。 “我一定要千方百计地从这里逃出去,从罗斯那里得到具体的事实,也许就能解开“血’字之谜和城堡的玄机。对,我和罗斯已经约好了今天下午3点钟会面呀!”’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夜光表,心中焦虑不安。 “现在已到中午了,时光已经悄悄地流逝了……难道我刚才睡着了吗?我一定要想方设法在3点钟以前赶回去,不然罗斯会坐卧不宁的。怎么办?白日做梦不行!说什么也要离开这个庞窟!我千万不能死,我要和罗斯在3点钟会面!” 伤心欲绝的罗宾,忽然从地表上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他的头脑打了一个激灵。墙上沙土纷纷下落。 罗宾竖起耳朵聆听,那响声逐渐增大,大地仿佛在微微颤抖着,一会儿弱下去,一会儿又强了起来。 “啊,是潮声!是涨潮的时候,水浪花不断拍击悬崖的声音!” 潮声是从罗宾身体的右侧传过来的,那里一定是悬崖壁了,罗宾心想。于是,他向着右边壁上的沙上挖去,但转念一想,这个想法大愚蠢了。 “悬崖是由大块的岩石构成的,海浪根本就拿它无可奈何,如果这墙壁也和沙土一样软的话,很久以前就被海浪掏出洞来了,挖也是白费力气!” 罗宾万分沮丧,全身精疲力尽,软绵绵地坐在沙堆上,一动不动。 这时,夜光表的时针已经到了下午6点钟。罗宾挖掘着沙上,不觉间,好几个小时已经过去了,连一口水、一片面包都没进过肚皮的罗宾,此刻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但是,拥有超凡耐力的罗宾,虽然体力已经逼近崩溃边缘,但他的脑子仍然十分冷静,他绞尽脑汁想着逃遁的办法。 “如果我能够得着头顶上的木板,那该有多好啊!” 他不甘失败地看着头顶上的木板,这时,忽然,一阵“吱吱扭扭”的声音传进了罗宾的耳朵里。 “哦,有人进到小屋里面来了!” 他以为又有一线生机出现了,但是那响声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来是风吹响了那扇门!” 他又一次沮丧了。突然,他感到头顶上又有动静,他仔细地听着。 “不,是鞋子的声音。” 他激动异常地站了起来,把耳朵尽可能地靠近地面。 确实是鞋子的声音,并且是悄悄走近的声音,又细又碎的步子,好像是个女人走着的声音。 “是罗斯吗?一定是罗斯!只有罗斯知道我来了这里,更何况我和她约好在下午3点钟见面,现在已经过了6点钟了,她见我没去赴约,所以就骑自行车来海边小屋里找我来了。” 罗斯心里暗自揣度。因为他那天到城堡里时,曾经见到过一辆女式自行车。但来的人究竟是不是罗斯,谁也不知道? 于是,罗宾踮起脚,扯着嗓子对地面上叫道: “你是罗斯小姐吗?是吗?” “我是罗斯,是我!” 微弱的声音传到了罗宾的耳朵里面,仿佛天籁。 “我有救了!真的是罗斯!” “喂,我是罗斯,你是林查·杜隆吗?你是吗?” “是的,我是林查!罗斯,你在哪儿呢?” “我在餐桌的附近。” “罗斯,千万别乱动!你看见窗帘了吗?那前面有个陷阱,千万别靠近那儿,不然的话,你也会掉下来的。” “什么?你在陷坑里面,你身上受伤了没有?” “没有,但我出不去了。” 从两人的话语之中,真实地流露出一股浓浓的亲情,不知是兄妹手足之情,还是爱侣之间的柔情。也许遇上这等生死攸关的大事,任何人也会油然生出爱心的。 第18页 目前,他们二人面临着困境,必须相互帮扶,共渡难关,怪不得连他们的话语里也满是关切和体贴。 “罗斯,你去小屋四周找一找,看看有什么旧梯子一类的东西,你把它弄到这个小屋子里来。” 罗宾说。 “好的,我马上回来。” 话音未落,罗斯快步走出了屋子。 罗宾立即把两具白骨掩埋到沙土里面去,他不想让年幼的罗斯看到她父母横遭暴死的惨状。 掩埋过尸首的沙坑还在,罗宾就把尸体放在了坑内,手捧自己挖出的沙土盖在尸身上,堆成了一座小小的坟墓,罗宾又用手拍拍上面的沙土。 正在这时,脚步声又传来了,中间还夹着拉重物的响声。 “罗斯,你找到梯子了吗? “你慢些把窗帘拉开,但千万不要靠近窗帘。你把梯子拉到窗帘前面的地上,拽住梯子的另一头,地板慢慢会裂开一条缝,……你千万不能大意,你千万别摔下来……知道了吧?小心放梯子下来。” 罗斯把梯子的一头放在了陷阱上方的地板上,罗斯的手握着梯子的另一边。因为梯子很重,所以木板慢慢打开了。一束光线从缝隙里直射入陷阱里。 “罗斯……把梯子轻轻放下来……” 梯子缓缓地放下来了,罗宾抓住它,将它稳稳地放在了沙土上。 3分钟之后,罗宾平安无事地从坑里爬出来了,两人激动万分地相互拥抱,手拉着手走出了小屋子。 太阳还没有落下去,大地和天空依然明亮,大海翻起了巨浪勐烈地冲击着悬崖,溅起了一团团雪白的浪花。一眼望不到边儿的大海上,一只小船也看不见。 “罗斯,因为有了你,我才死里逃生。不过,去了这个小屋一次,我得到了许多重要的线索,心里的疑团,开始逐渐解开了。罗斯,你经歷过可怕的事情吗?” “不,没有,除了上次的双头马车车祸之外,我没经歷过十分恐怖的事。” “什么?车祸?” “只是一次意外事故而已。那次,马车的一只轮子陷到沟里面去了,我被甩到路上来了,如果马跑得再快一点,那我准没命了,幸好马儿只是慢跑,所以那次事故我才有惊无险。” “那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三个月以前,有什么事儿吗?” “没事,那纯粹是一个恶毒的阴谋!罗斯,因为有人想要暗算你,所以才这么干的。 “在你父亲之前,曾经有两个人买过这座古堡,他们最终都惨遭暴死。一个人狩猎时被流弹击中,而另外一个人则是坠崖而死。这两个人的死因可能是他杀,但是杀人兇犯根本找不到。你父母亲据传言是葬身大海,但尸首并未发现,不是这样吗? “这样一来,凡是买过城堡的人都依次去世了,这并不是老天肆意安排意外,而是有坏蛋在暗地里下毒手!兇手躲在角落里,准备时刻寻找机会制造惨案。罗斯,你千万要警惕!但你不用担惊受怕,有我在,我一定能保证你平安无事,不过千万不能粗心大意,凡事提防一些才是。” 罗宾紧紧握住罗斯的小手鼓舞着她,但她的手心冰一样凉,整个人因为恐惧和忧虑而颤抖不止,心跳若狂。 “照这么说,我父母二人是在那间小屋里被人杀害的?” “没错!” “所以,你去小屋里探查线索,这才一不小心掉进了阴谋家的陷坑,那么我的父母也在那里面喽?” 说到这儿,罗斯噎住了,她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罗斯,我本来不愿意告诉你这些的。但是正像你说的那样,你父母在这小屋里邂逅。这地方是他们爱情种子的萌芽地。他们两个为了怀念这一天,珍视爱情,每年的那一天,他们都会乘船来到这儿,享受这欢乐的一天。掌握了你父母行踪的那个阴谋家,便在小屋里设下了圈套,于是他们两个不慎掉入了陷阱之中,那兇手再将船沉入大海中,制造了溺水而死的假像。 “我不知道这个兇手姓甚名谁,但我能感觉他正恶狠狠地想要寻机杀死你!然后,他再谋杀你的监护人尤那毕尔·法兰斯先生。这个杀人犯固执而耐心地等待着,一门心思想暗害你!他就像隐匿在树林里的野兽一样,总有一天,他会对你们下毒手的。” 罗斯听着听着脸就变得惨白了。 “哦?为什么,他为什么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呢?我们家族并没有做过什么让人仇恨的事呀!” “关于这一点,我知道,我只知道你父母是在这个小屋里被人谋杀的。” “那么,我的父母已经在那小屋的陷阱里长眠不醒了?” 罗斯泣不成声地说。 “是的,他们两个相互依偎着共赴黄泉了。他们看上去十分安详,因为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钟,他们依然相互扶持、同舟共济,依然珍惜着恆久不变的爱情。” “我想见见我的父母!” “不,他们已经在黄泉之下安息了,如果你去看他们,只会徒增他们的牵挂,反而使亡灵不宁。不过,你可以去他们的坟上祭拜一番,我已经十分小心谨慎地把他们二人的遗体埋入土中了。” 第19页 “太感谢你了,林查!” 于是,两人又返回到小屋里去,从梯子下去,来到陷阱里。罗斯一看见手电筒照射之下的小小坟冢,立即跪下来嚎啕大哭,她还想把沙丘挖开。 罗宾马上把她制止住了,并且对她大声吼道: “你想让你的父母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吗?” 罗斯幡然悔悟,站起身来,但马上又跪在了沙地上,双手掩面,小声啜泣着。 罗宾心里刀绞一样,他直愣愣地盯着地面,不知该说些什么。正在这时,罗斯从脖子上摘下了一串珍珠项鍊,上面有一个十字架做的坠子。只见她把十字架放在了沙丘上,双手闭合成掌状,小声地唱起了輓歌,祈祷上帝佑护九泉之下的亡灵长眠。 罗宾也学罗斯祈祷着。阴暗潮湿的地穴内,低沉的悼歌迂迴飘荡着,而且一束淡淡的阳光,光环一样圈在了小小的坟丘上。 他们俩顺着梯子从陷阱里爬了出来,走到屋子外面。罗宾拉起罗斯,向藏着车子的大石头走去。 “罗斯,你知道为什么有人要绞尽脑汁地害你吗?” 罗宾问道。 “我不知道,你知道这个坏蛋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说过我不清楚,他是个神出鬼没的人物,如果他现在在城堡里面,那我一定能解开这个谜。” “用什么解呢?” “只要让我翻阅一下古堡内的古籍和旧书,我从中就能发现线索。” “城堡里面有个大型图书馆,陈列着许多旧书和古典资料,在当地很有名气。恰好,为了整理这些书,我叔父一个星期前,请了个人来收拾这些书。再过四天,他就会出现在城堡里头了。” “哦?这是不是一个与你叔父相识,抑或有过交道的人呢?” “不,我叔父登报聘请,这个人是应徵来的。” “他叫什么?” “里阿·坎德拉特。” “你知道他的地址吗?” “我还记得,因为是我亲自写信把他叫来的,他住在巴黎齐尼耶街12号。” “什么时候他来呢?” “星期二。” “哦,如果他和我一道整理古书,我一定能找到重要机密文件,这就能解开古堡之谜了,同时,也能把那个伺机暗害你的人揪出来交给警局。” 罗宾坚定有力地说,罗斯感到无比的欣慰,罗宾盯着罗斯的眼睛说道: “如果我可以住在城堡里,每天陪伴你左右,我会十分荣幸的。” 罗斯双颊绯红,眼睛里也流露出迷人的光芒。罗宾看看她那欣喜若狂的神情,心里十分快慰。 罗宾的汽车仍然藏在石头后面,他让罗斯坐在驾驶座旁边,自己则亲自发动了汽车。 罗斯扭过头来,眼泪潮水一样涌出了她的眼眶。 “罗斯,别再回头看了,你的双亲一定会安息于地下的。” “好的。” 罗斯用白嫩的手指,轻轻地拭去了眼泪。 罗宾把罗斯送到尤那毕尔城堡的大门口和她在那里告辞了。 他开着车向巴黎出发,按照他的惯例,以高速行驶着。现在的罗宾已经全然忘却了在陷坑之中的身固体乏,只是感觉飢肠辘辘。他在半路上小镇里的餐厅里,要了一些火腿和苹果派,又喝了一杯咖啡,他的体力又恢復了。 初夏的天空万里无云,罗宾此时此刻的心境也像天空一样的亮丽,仅有一块阴影,那就是让他挠头不已的贾塞隆男爵。 “贾塞隆男爵究竟是个什么人物呢?他用酷刑逼问老管家,又从我的手边偷去了那本记事本,又打电话戏弄我。这个傢伙是我的死对手。在渔夫小屋里埋下陷阱,对罗斯父母暗施毒手的,也一定他策划的。 “在他的背后,一定有更兇残、更恶毒的蛇蝎一样的大坏蛋,正是他暗中指使着男爵等人。这个人才是真正强劲的对手。他才是真正想得到尤那毕尔城堡的秘密的人,他才是想杀死尤那毕尔·法兰斯和罗斯的魔头!他究竟是谁?他不像贾塞隆男爵那样现出了原形,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他的真面目。 “我一定要撕去他的假面目,并从他的口中得到古堡的秘密!” 罗宾想着,不自觉地用劲儿地踩住了变速器,汽车间电般地向前飞驰而去。 凌晨1点钟,罗宾抵达了巴黎倍利艾尔街的住所,他沖了个澡,吃了些东西,然后在床铺上躺了下来。 “迷人的罗斯,晚安!” 说完,他拉开毛毯盖住了自己,唿唿地睡去了。 第二天,教堂的中午钟还没有落下余音时,里阿·坎德拉特(被请来整理古堡图书的青年人)在他暂居的住所旁的小饭馆里吃过了便宜的早饭,他抹了抹嘴唇,径直走到马路上来了。 他好像十分孤寂,也时常为自己的坎坷而啼嘘长嘆。又想,如果这样走到人生的尽头,那怎么办?心情更加忧郁起来了。 他抬头看见街道对面有个报摊,他突然想买一份报纸。 他刚刚上了车道,走了两三步,突然,一阵急煞车的响声传过来,一部高级轿车靠在了他身边,他险些被撞倒在地,身体摇晃了一下,还是单腿触在地上了,他赶紧扶着汽车头站起身来。 第20页 这时,开车的绅士从车上下来,一把扶起了坎德拉特,连声说: “对不起!太对不起了!” “不,我自己不够小心才会撞上去的。” “非常抱歉,我把车开得太快了!” “不,没关系。” “你受伤了吗?” “不,连皮外伤也没有。” “但是万一内脏或骨头受伤,那就太麻烦了,这些内伤从外表根本发现不了。请你跟我来吧!” “去哪儿?” “去我的私人医生那儿,我怀疑你受了内伤。” 里阿·坎德拉特想拒绝他,但绅士不由分说地将里阿拉上了车。 汽车飞快地行驶着,不一会儿就抵达了那义(巴黎西北地区)。汽车停在了医院门口后,一个身高体壮的护士从门里走出来,把里阿拦腰抱起,走进大门里了。 这一切太出乎里阿的意料了,见面的方式又是那么夸张而粗鲁,坎德拉特大吃一惊,连忙对那绅士说: “我没有伤,你大当回事了……” 他再三强调着。 但是,护士仍旧抱他进了一个房间。那是一个很宽敞但光线昏暗的屋子,里面的医药器械摆了一地。 护士为坎德拉特脱去了衣服。 这时候,绅士来到了医疗室里,在椅子上坐下,把鼻樑上的眼镜推到额头上,微笑着对医生说: “这个人需要住院治疗,请你告诉他,x光检查发现他的胸骨骨折,必须打上石膏,静养三个星期,别让他下床。在这段日子里,你们多让他吃点好的,他很贫困,营养跟不上,身子很弱。” 说完,他掏出了1万法郎的两大叠钞票,放在桌子上。 “这是为你买先进x光设备的花销,另外那一笔钱给病人出院后用。” 这绅士突然弓下身体,附在医生的耳边小声嘀咕: “我险些儿忘了一件大事,在两三天之内,这个人也许会给尤那毕尔城堡的法兰斯先生写信,千万别把信给他寄走,悄悄毁了它,千万要记住!信封上会写着尤那毕尔城堡一类的文字。” 他温柔地拍拍医生的肩,而后行色匆匆地离开了。 医生把那叠钞票拿在手中,用手指轻轻抚弄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五章 真是出人意料 这一天正是星期二,尤那毕尔城堡之中来了一个年轻人,他接了一下石柱子上的铃儿。这个年轻人看上去营养不良,脸色憔悴,上装的领子和肘部都要磨成洞了。他还佩戴着有圆框的眼镜,度数很大。 听到有人按铃,正在洗车的司机阿谢尔从车库出来,将铁栅门打开。 “你是谁?” 他盯着面前这个衣衫破烂的落魄青年,问道。 “我是这儿的主人雇用的图书管理员里阿·坎德拉特。” 这个青年畏畏缩缩地说。 “你是从车站走来的吗?” 阿谢尔的口吻十分生硬,他接下去又对年轻人说: “你来得太晚了,我们正准备找你去呢!公爵早已在图书馆等候多时了,把你的手提袋交给我吧!” 阿谢尔拎着这个青年人的手提包,把他带进了图书馆。 等在那儿的法兰斯公爵,彬彬有礼地对他说: “坎德拉特先生,我等了你好长时间了,你以前做过图书归类一类的事吗?” “没有……但,我想不会有问题的!” “是吗?我想把所有的图书按照字母先后顺序排列,并且按内容再分类编制目录,所以,这项工作要花费很长时间的。” 这个年轻人可怜巴巴地站在那儿。 “没有关系,你觉得怎样最好,你就去做好了。我没有时间天天来这儿,因为厂里很忙,但我会让我侄女罗斯来帮助你的,我现在就带你去和她见面。 罗斯这时恰好进来了,见到这个屠弱的青年,他似乎大失所望。经叔父介绍,她才沮丧地伸出手去和青年握手。 “罗斯,一切拜託了!坎德拉特先生,罗斯会带你去你的房间里的。” 公爵说完,走出去了。 “请吧!” 罗斯在前面走着,从走廊过去了。 这个青年十分识相地跟在罗斯的后面向前走着。 “坎德拉特先生,这就是你的卧房,你可以从这儿鸟瞰整个院落。”’ “太谢谢你了,这真是太妙了!连鸟叫声都可以听见,我十分爱鸟,如果允许的话,我要买个大鸟笼。” 罗斯一言不发。她每天渴望着年轻帅气的林查·杜隆早些来到,不料来的却是个穷苦的年轻人,她心里十分不高兴。 “林查和我约好来整理图书馆的,我天天盼着他来,他却一直没有出现,想不到却来了这样一个瘦弱不堪的年轻人……” 她心事重重,极力克制着自己的不满和气愤。 “要么你看看风景,要么你休息一会儿,请便吧!” 说着,罗斯向门外走去,但背后却响起了那青年的说话声: “但我想和你谈谈!” 罗斯突然停住了脚步,扭转身子。这说话声似曾相识,不是有气无力的,而是热情、温柔的声音。 第21页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因为她面前这个弓腰弯背的年轻人突然之间挺直了腰板,取下了眼镜,一双神采飞扬的眼睛正对着罗斯微笑着。 他像路易王朝时候的勇士向贵妇人行礼一样,一本正经地脱下帽子,几乎把上身弯到地面之上,兴奋地说道: “罗斯小姐,我就是林查·杜隆,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吗?” 这使罗斯恍如在梦中一样,她哭笑不得,她把双手抱在胸前,呆呆地望着罗宾。 “罗斯,你觉得吃惊,是不是?我与你约好在城堡里见面,又怕被坏人跟踪,不化装会有危险,所以我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以前也化过装吗?” “嗯,我时常乔装打扮。你看,我装得像不像?” 罗宾笑了笑,又戴上了眼镜,并且曲起身子,立刻又变成了那个瘦弱穷困的年轻人,他软弱无力、声音嘶哑地说: “小姐,我是里阿·坎德拉特,从现在起,我就要整理这儿的书了,请您多多指教。” “啊!你的化装术太高超了,真正的坎德拉特在哪里呢?” “请您放心吧,他正在医院里静养呢!” “你要代替他的工作喽?” “是的,我想调查这城堡之谜,这其中玄机重重,实在是让人困惑不已。将这个秘密公布于世,也是我作为一个新闻记者的重要职责之一。” “那太好了,请你帮帮忙打探城堡老管家的去向,我们都为他担心。叔父说了,如果两三天内他还不回来的话,我们就要向警局报告失踪了。” “哦?一旦警察插手,这件事就完了!我担心的正是城堡的秘密被人知道。” “但倍尔那堂一直找不到,那情形不是也很不妙吗?” “不,你不用为倍尔那堂的安危着急,我保证把他找回来,在他还没有回来之前,我是法兰斯先生雇来的图书保管员里阿·坎德拉特。虽然我们天天可以见面,但必须保持适当的距离,免得被坏人监视而给你带来不幸。” “我知道了!” “那我去图书馆了,你别来,让我单独行动吧!” 罗宾说完,弓着背慢慢走开了。 在城堡的图书馆里,陈列着数以千计的书籍。 “哇!这么多书。要想从这些书里查到以前的古堡主人的记载,要耗费不少时间,我耐心地从头开始吧!” 罗宾浏览了一遍书架,然后从大厅里走了出来。墙上悬挂着许多名贵的油画,大半是名品。在镶玻璃的陈列箱里,铺了紫色的天鹅绒,上面陈列着大量精美的钻石、戒指、珠链及手镯等饰品。 十分热衷于艺术品的罗宾,此刻忍不住驻足观赏着,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徜徉在名画名饰之中的罗宾,脑海之中突然闪出一丝念头: “不行!上次我潜入城堡之中时,老管家倍尔那堂正是在我浑然忘我的时候被强盗们掠走了。” 此时,他又想起了那三个强盗用白色布袋套住老管家,并在崖下的地下隧道里盘问他的情景。 “也许此时此刻又要有不幸发生了!” 于是,罗宾飞快地来到大门口,四下打量了一番,他的敏感的神经告诉他,不只是他一个人在厅里。 也许是第六感,让他觉得大厅的某个角落里一直藏着个人,默默地监视着他。 他假装没有发现什么,绕着宝石陈列柜走了几圈,并把额头贴在玻璃上欣赏那些宝石,他一直徘徊到了大门口。 果不出所料,他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洞开的大门后面。这个人是在罗宾来这儿之前就躲在大厅里的?还是跑到这儿躲起来的?抑或是悄悄进来藏在门口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那是一个瘦瘦的十二三岁年纪的小女孩。当罗宾发现了她的时候,她双手捂住了面孔,头垂下来。罗宾想起了她正是那个几天前藏在大玫瑰树后面,窃听他和警察说话的那个女孩,她就是老管家一手养大的孤女伯雷利。 “你是叫伯雷利吗?” 罗宾和颜悦地问道。 伯雷利把手从面孔上放下来,注视着罗宾,并不断向上翻着眼皮。 “中午好!伯雷利。你看,我正在欣赏这些艺术品,它们都是十分精美的名画,我想记下这些油画的题目和作者的名字,但是我却忘了把记事本带来了。” 伯雷利默默无语地把自己左手里的笔记本递给罗宾,这是一本大约100来页,封面上写着少女名字的笔记簿: 伯雷利·波特莱尔 这应该是她的全名吧。他看了一眼,笔记本内写着数学题和以前的练习字的作业,字迹工整。 “哦,你是个优秀的学生嘛!” “那是!” 伯雷利信心十足地答道。 “你的记忆力挺好,学习成绩也一定不错吧!” “没错!” “我猜得没错,你的眼睛好敏锐啊!你看看大厅里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好吗?例如油画的顺序,或者摆着宝石的陈列箱,近期以来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伯雷利听到了这位叔叔的赞扬,心中甜滋滋的,于是她凝神屏息,向室内打量了一圈,罗宾耐心地等待着。 第22页 “没有……还是原来那个样子!” “哦?真的吗?” 罗宾大失所望,他又问道: “你祖父(老管家倍尔那堂)经常来陈列室里来吗?” “是的。” “他在巡查这些东西时,是不是还用手摸这些陈列箱,或是那些油画呢?” “是呀!因为要打扫灰尘嘛。” “打扫完还干什么?” 伯雷利顿了顿,通红着脸颊,细声细气地说: “他……有时候在屋顶上游走。” “哦?在屋顶上?真的?” “是的,他在上面爬着走。” 伯雷利低声回答,好像很担心地注视着罗宾。伯雷利也许是怕罗宾对祖父这种稀奇古怪的行为惊诧不已。 罗宾明白了她的心情,假装不在意,笑着说: “你祖父真有意思!他都是什么时间爬在屋顶上呀?” “夜里。有一天我半夜里醒了过来,看见了祖父,他当时气急败坏地想对我挥动他的拳头。” 突然,走廊里响起了一串声音。 “伯雷利……” 那是罗斯在喊伯雷利,她从门口走进了大厅里。 “伯雷利,原来你在这儿啊,你没有听到我叫你吗?……哦,坎德拉特先生,你也在这儿啊。这个女孩儿简直是个小猫,神经兮兮的,时常四处张望。” “你难道不喜欢她吗?” “喜欢,因为她一丝不苟,而且是个热心肠的孩子。” “那么,今天,你给她放一天假,你看怎么样?” “当然可以啊!” 罗宾拍了拍伯雷利的脸蛋儿。 “今天你休息,你去玩一会儿吧!从明天开起,我们又得忙着工作啦。” “太感谢你了,叔叔。” 伯雷利欢喜雀跃地跑开了。 罗宾目送她远去,又改用了新闻记者林查·杜隆的声音,对罗斯说: “你明白我为什么让你给她一天假期吗?因为那孩子知道许多许多的秘密,我想让她和我的关系亲近一些,让她听从我的吩咐。” “哦?她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这我就说不出来了,但我打算一点点地从她的嘴里套出来。何况,那个女孩子与她的祖父寸步不离,如影随形,她一定知道许多的事,说不定她的祖父还告诉过她一些什么玄机。对了,那孩子的祖父失踪了好几天,她会不会为祖父的安危担忧?” “从表面上,我看不出来,因为她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人。” “能带我去院子里面转一转吗?” “好的,请跟我来!” 说着话,他们俩一块儿向着院落走去。罗宾又装作了那个贫弱的青年人,离开罗斯五步之遥,尾随前进。 他们从台阶上走下来,绕过亚博里奴工作的厨房,来到院子里,又向后面的院子里走去。罗宾扫了一眼那个后门,那三个强盗从那里用白色袋子绑架走了倍尔那堂,他又思索了片刻。 离开城堡之后,走上了繁茂丛林的小路上,罗宾立即挺直了背嵴,和罗斯肩并肩大步流星地向前走着,罗斯的个子才到了他的肩膀上。从乔装打扮的姿势中解脱出来的罗宾,忍不住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罗宾如愿以偿地来到了城堡之中调查,他心里激动不已。 他们二人默默无语地走了一会儿,离开了后门,找到了另一个小门,它看上去并不扎眼,而且比后门还小,门上的栓好像许久没有被人开过了。 “这个小门是通向哪儿呢?” 罗宾问旁边的罗斯。 “是通往墓地的。二月革命的时候,那是村里的公墓,后来这儿的石墙被人拆了,它就和尤那毕尔城堡的墓地连成了一片。” 罗宾把那扇小门打开了,突然听到了杂草之中摔下了石墙的碎片,他立刻觉察到有人在石墙的后面。那个人就像猫头鹰和蝙蝠似的,纹丝不动,诡秘异常。他不想吓到罗斯,故意一言不发地站着。石墙那边又有石块落下的响声,一个神秘的影子惊慌失措地跑掉了。 “尤那毕尔城堡的界限就在这儿,再往那边一点就是墓地了,你要过去看看吗?入口就在那里。” 罗斯好像并没发现附近有人,她对罗宾说道。 于是,两人顺着杂草丛生的小路走向前去。过了一会儿,又扭向左边,踏上了一条略为宽敞的路上,这是抵达城堡后门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宽大的石门,这就是墓地的入口。 罗宾四下打量了一番,他感到刚才那个形迹可疑的人,至今还隐匿在这周围。他心里想道: 那一定是贾塞依男爵的爪牙。 现在,看上去空无一人,但罗宾加着小心提防着,全身国兴奋而微微颤抖着。 罗斯带着罗宾,穿过树丛间的狭小路径向前走去,他们来到了入口处,只见一排布满了青苔的古墓呈现在眼前。罗宾小心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走了进去。 这些旧墓碑上有腐蚀成黑色的十字架、褪尽了颜色的花圈,还有枯萎了的鲜花,这个地方异常得荒芜落寂。 罗宾紧锁眉头,注视着一个崭新的大理石墓碑上的字: 第23页 爱可特·尤那毕尔 1772—1851 献给穷困人们爱心的他 望大家为他祈福。 此时,他的头脑中突然闪现了公证人的一席话: “爱可特·尤那毕尔正是公证人口中的城堡主人,也就是尤那毕尔子爵。” 子爵是与二月革命当中,路易·胖利浦国王想计划逃亡英国,却又连夜返回尤那毕尔城堡之谜。 “我正是为了调查国王古怪行动之谜,以及古堡的玄机,才排除万难抵达这里的。” 罗宾心里想着,突然瞅见了身旁的另一个墓碑。 这是一块比子爵的墓碑小一些的墓,但罗宾被墓碑上的文字深深地吸引。 耶哈利思·波特莱尔 1816—11901 “波特莱尔?这不是伯雷利的姓氏吗?听公证人说,耶哈利思是一个对尤那毕尔子爵和国王忠心耿耿的青年。照这样来说,女孩伯雷利就是那位协助路易国王潜逃的年轻骑士的亲人喽?那么,伯雷利和倍尔那堂老人又是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儿,罗宾突然抓紧了罗斯小姐的縴手。 “罗斯,请告诉我,埋在这儿的耶哈利思·波特莱尔是什么关系? “老管家倍尔那堂是他的儿子。” 罗斯表情惊奇地回答说。 “原来是这样!伴随路易国王折回尤那毕尔城堡的青年勇士正是他,他在1901年离开人世了,这正是他的墓穴。 “因而,耶哈利思一定知道国王路易为什么又要折回城堡,也许他把这个缘由又告诉了他的儿子倍尔那堂,那就是说,老管家有可能知道国王回城堡之谜。那也许是个大玄机,因为这个原因,贾塞依男爵那三个强盗才对他行刑逼供,但他却始终不肯吐一个字。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罗宾盯着罗斯又说: “罗斯,倍尔那堂真的是青年勇士耶哈利思的儿子吗?” “是的,城堡的主人尤那毕尔子爵的后代们都已经去世了,只有骑士耶哈利思的儿子依然活在人世,他就是现在城堡的老管家倍尔那堂。” 怪不得贾塞依男爵会逼问老管家,甚至对他下毒手。照这样说来,也许伯雷利会被男爵绑架! “糟糕了,伯雷利情况不妙!” 罗宾想到这儿,又发现墓地里那个行这可疑的人动了一动。于是,他飞快地拉起罗斯,边跑边说: “罗斯,快,我们马上回城堡去!” 罗斯被罗宾牵着手,一边奔跑一边大口地喘气,平时不喜好运动的她一跑起来便脸色发白,心跳若狂。 此时的罗宾心下为伯雷利的安危担忧,怕她被贾塞依男爵一伙儿人掳去,所以他几乎想抱着罗斯向前飞奔。等到两人奔回城堡之时,正好看见亚博里奴从门口出来。 “你看见伯雷利了吗?” 罗宾神色张惶地问。 “5分钟之前,我还看见她在这儿玩呢?现在也许回屋里去了。” 罗宾让罗斯呆在门口,自己则径直跑向老管家的小房屋。 “伯雷利……伯雷利……伯雷利……你在哪里啊?” 无人应答,罗近只好打开门进到屋里去。厨房、餐厅、卧室都找遍了,但却看不见伯雷利的影子。 “坏了,她被掳走了!” 这个时候,罗斯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罗宾惨白的脸庞,她大吃一惊地问道: “你怎么样?” “伯雷利失踪了!” 听见罗宾的话,罗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险些昏倒在地,罗宾眼疾手快,及时把她扶住。 “罗斯,打起精神来!伯雷利一定是呆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我们一块儿去找找着。她不在城堡里,也许是跑出去玩,也许被坏蛋掳走了。如果能从屋里找出异样的地方,也许就能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罗斯,你必须冷静下来,仔细地寻找一下。罗斯,以前你也到过这里,也许不止一次,请你告诉我,今天,这个房间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呢?” “好吧!” 罗斯开始细心地打量着屋里,而罗宾则在厨房和饭厅里面搜寻着。 “啊?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罗宾从餐厅的挂钟下面寻到了一团纸。他小心地将纸团拉开,并把上面的皱褶一一弄得平整。 那是一张字条,上面写道: 你马上从圣经封面套子下面取出那份文件,我在罗波若森林旁边的教 堂里面等你。 祖父 “这根本不会是老管家倍尔那堂写的,因为此时此刻,他正在比克娣娃奶妈的家里疗养伤口呢。这一定是贾塞依男爵那伙强盗伪造的便条。” “如果他们强用暴力绑架伯雷利,有可能被人发现,所以,他们就写了这张便条引诱她,不知道内情的伯雷利就这样中了圈套,带走了那份重要文件。那份文件一定与城堡的重大秘密有密切关联,也许是解开这座古堡所有玄机的关键!这么重要的文件,当然应该藏在倍尔那堂的卧室里。” 于是,罗宾穿过餐厅,跑向老管家的卧房。从卧床旁边的小抽屉里面,罗宾发现了一本硬皮封面的大圣经。 第24页 可是,封面套子里的书却不翼而飞了。 “这一定是贾塞依那伙强盗干的勾当。也许那执拗坚强的老管家耐不过严刑逼供,而失口透露出了那本大圣经里面藏着重要的机密文件。怪不得我从地下隧道里把他救出来的时候,他喃喃自语说自己十分懊悔说破了重要机密,我想,这也许就是指放在圣经套子里的那份文件吧。 “但那份文件上到底写着些什么呢?倍尔那堂在他们的严刑拷打下都没有立刻将这个秘密告诉他们。所以,那份文件也许真的是至关重要,说不定是解开逃亡英国的法王路易折回城堡之谜的关键所在!也许它还记载着与王室贵族财宝贮藏的秘密,或它和法国的歷史有着关系呢! “贾塞依男爵那一帮人抢到文件以后,一定会将伯雷利置于死地,或者把她囚禁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让她孤苦伶什地度过短暂的一生。 “我晚了5分钟!据亚博里奴说,5分钟之前,她还在大门那儿玩耍,如果我能早一点儿过来,就可以及时地阻止她上当,可以使那份机密文件不被骗走了。唉,仅仅差了5分钟……” 罗宾看了看手錶,心想: 这是生死攸关的5分钟啊! 勐然间,他又想: 如果现在开车去追他们,在半路上拦截住伯雷利就能追回那份文件了。 可是他现在的身份是贫困青年里阿·坎德拉特,因为没有开来自己的汽车。罗宾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气得直跳脚,但很快地,他冷静了下来,对罗斯说: “我们马上去追伯雷利!城堡里头有汽车吗?” “叔父有车,但他开走了。 “但我有机车和自行车。” “在哪儿?” “放在车库里面,但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骑了……” “没有事!罗斯,也许我很快就会返回来的。在我外出的这段时间里面,你把刚才所发生的事统统忘掉,和以前一样去散步,读书,或是摘朵花,总之,什么也别想,等着我回来再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一会儿就会回来的,我也会把被坏人掳去的伯雷利一块儿带来的。” “我懂了,请你放心好了。祝你有个好运气!” 罗宾飞快地奔向车库。他请司机阿谢尔马上准备好机车,并把油箱注满汽油,他骑车去追伯雷利。 罗宾开着机车来到了大门口,罗斯忧心忡忡地站在那儿。 “从这儿到罗波若森林,会不会有很远的路呢?” 罗宾单腿支在地上问她说: “不远……只有400多公尺……在一座森林的里面。” 罗斯指了指右面的森林。 “太谢谢你了,你等我吧!” 罗宾踩住了机车的变速器,车子闪电般地向前冲去。 过了没多久,罗宾就看到了森林之中长春藤掩映之下的石砌的墙,教堂尖顶上的十字架和钟楼也隐约可以望见。罗宾下了机车,步行走向石头大门。他注意看着地面,发现了汽车轮子的车辙,那是由邓勒布轮胎公司制造的产品,在前面一段地面上还滴着几滴汽车用的机油。 “哦,汽车到了这里停下来了,恰好这时候伯雷利来到了,车上的强盗们就将她掳进车里带走了!” 罗宾沿着车轮的痕迹往前走着,心想,诺曼第地区村庄里这样的汽车屈指可数,更何况用的是邓勒布公司的轮胎。所以,认出那部车子并不是件难事。 于是,罗宾又骑上了机车,沿着车辙向前驶去。 途中,他向正在修缮马路的工人问路。那工人抬起手腕,抹去脑门上的汗,并对罗宾说道: “刚才,我看见一辆黑色的汽车奔驰过去了。” “车子开往哪个方向?” “往鲁吉·文佳的方向驶去了。” “是不是开得飞快?” “不太快。开车的人可能来自巴黎,他不熟悉当地的情况。” “太感谢你了!” 于是,罗宾又跨车而去了。 “请问,你刚才看见一部黑色的汽车开过去了吗?” 罗宾在一个葡萄园里看见一个年轻女人,于是他停足问道。 “黑色的汽车?” “正是!” “窗帘是全拉下来的吗?” “是的!” “哦,大概一刻钟以前,它朝着那边开走了!” 那个年轻的女人,用手指指了一指。葡萄园的那一边有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那正是塞纳河。 “谢谢你!” 罗宾又风驰电掣地驾驶着机车沖向前方,7月里的阳光照得眼睛火辣辣的。在铺天盖地的沙尘之中,他发现了一部黑色汽车。 就是这部车了!罗宾驾驶着机车在后边穷追不捨,汽车里面的人好像也看见了他,也提高了速度。于是,罗宾又加快了车速。 这条马路顺着塞纳河畔向前延伸,突然,在不远的河岸,出现了一个直角拐弯处。汽车在紧急转弯时,因为车开得太快了,车子冲进河里去了。 10分钟之后,骑着摩托车的罗宾也来到了河岸旁,险些扎人水中,但是幸好罗宾的骑车技术是一流的,他飞快地扭转了把手,机车的前轮一下子歪人土里,倒向一旁,停了下来。 第25页 罗宾的身体摔向两公尺前的草丛里,连安全帽也掉了下来。罗宾灵敏地翻了个身,站了起来,身上一点伤也没有。 他立即沖向了河边,只见一部黑色的车顶飘在水面上。 河里的水混浊不堪,几乎凝滞不动。河面上浮出了一个头顶钢盔的男人,也许是汽车沖入河里的时候,他一时间昏了过去,他的脸朝上仰着。在那个人的旁边,有一个人正在用力地拨着水。罗宾定睛一看,正是那个满头金髮的12岁少女伯雷利。 罗宾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水中,拿出他超人的游泳技术,靠近了伯雷利身边。 “哦,坎德拉特先生!” 伯雷利喊叫着罗宾化用的假名,却不小心喝了一口水。 罗宾用一只手搅起她,用另一只手拨拉着水游到了岸上。 那个戴头盔的男人,依然飘浮在水面上,其他的几个人呢?沉没到水底了?或是逃走了呢?罗宾没有余暇去想它,他飞快地携着伯雷利到附近村庄里去。 伯雷利看上去精神状态很好。她本来就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遇上这场变故,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恐惧。虽然她全身湿透了,但在7月的太阳的照射之下,并没有多冷,相反,伯雷利因为被可亲可敬、为自己所敬爱的坎德拉特先生救了性命,心里高兴极了。 农家的妇人热情地为伯雷利烤干了衣服,并拿出刚刚酿制的葡萄酒给他们饮用,伯雷利的精神好转了许多,回答着罗宾向她提出的问题: “车里有几个人?” “三个。” 罗宾心里想,果不出所料,是贾塞俄男爵那一伙人。 “他们都对你说过什么话?” “他们说要把我带到祖父那儿去,而且骗我去罗波若森林的教堂里去。” “圣经套子里面的机密文件呢?” “不是文件,而是一本手札。” “那本手札呢?” “被他们抢走了!” “你知道手札的内容吗?” “没有。不过,我曾经见过祖父在读这封信札时,泪流满面。” “是一本什么样的手礼呢?” “旧旧的,封面已经泛黄了。” “有名字吗?” “有,写的是尤那毕尔子爵。” 闻听此言,罗宾惊诧万分。原来那本信札是寄给写过秘密记事本的尤那毕尔子爵的。怪不得贾塞依男爵会绞尽脑汁地从我身边夺走那本尤那毕尔子爵写的记事本,现在他连这封手札也给夺去了。 “你知道这本手札是从哪儿来的吗?它是要寄给谁?上面有邮戳吗?又是哪一家邮局的戳呢?” “我不知道上面有没有邮戳,只看见上面的邮票很陈旧,是一位美丽的贵妇的脸孔。我问祖父,他告诉我那是英国女王维多利亚的画像。” “什么?维多利亚女王画像?” “是的,祖父还告诉我说那是从伦敦邮来的路易·腓利浦国王的手札。” 听到伯雷利的话,罗宾大吃一惊,他暗自思忖: “原来那是法王路易逃亡英国后,又写给尤那毕尔子爵的信札! “二月革命的时候,路易国王在城堡里避难,子爵命令他的下属,即青年勇士耶哈利思·波特莱尔,携带国王逃遁。而耶哈利思·波特莱尔正是伯雷利的曾祖父,也就是城堡老管家倍尔那堂的先父。所以,倍尔那堂把国王的手礼夹在圣经的套子里,一定是有他的良苦用心的! “我为了解开尤那毕尔城堡之谜,以及路易国王的神秘行踪(逃亡英国之前又返回城堡的秘密),而不辞辛劳地追踪。但直到目前为止,我仍然像在幽暗的地道里探索,仍旧理不出头绪。我想,如果掌握路易国王信札的内容,我就可以解开古堡之谜。” 罗宾想到这儿,头脑里仿佛闪过了一道晨光,心存希望。 然而,现在这本路易国王的信札被贾塞依男爵夺走了,他极不甘心。 “我祖父对我说过,等我长大以后再给我那本手札。” 然而年少不解事的伯雷利,继续单纯地说道: “祖父还对我说,那本信札是个圣洁的护身符,所以必须妥善地存放在圣经当中,不能让别人知道或送给别人,但是现在,那手礼已经被坏蛋们夺去了!” 说着说着,伯雷利痛哭流涕。 “不要哭了!伯雷利,我一定会替你把手礼找回来的,并将它归还给你的祖父倍尔那堂先生。” “我祖父现在在哪儿?” “这个我知道,我会很快地把他送回城堡来的,不要担忧!” “但主人会骂我的,我什么也没有交待,就私自离开城堡了!” 伯雷利又伤心欲绝地哭了起来。 “不必伤心,城堡主人那里,我会为你求情的!” 罗宾抬腕看看手錶,又接着对伯雷利说了几句话: “我们马上回城堡去,趁主人还没有从工厂回家之前,我们也许就能回到尤那毕尔城堡了。” “真的吗?你快带我回去吧!” 伯雷利坐在机车后边,便发动了车子。他心里却满生烦恼,掉入塞纳河那辆汽车里的三个人,其中一定有贾塞依男爵,但是他却逃走了。 第26页 男爵的衣袋里一定放着法工路易的手礼,他看了手札,就能解开尤那毕尔城堡的所有秘密。 “我比他晚了一点,也许我败了!” 罗宾飞快地驾驶着机车,心里的气愤一浪高过一浪。 机车盪起了沙尘,向前飞驰着。 第六章 恶魔行踪迷离 图书保客员里阿·坎德拉特看到报纸上登出的招工gg,而为尤那毕尔城堡主人整理书库,而今罗宾却乔装改扮成他的模样,在城堡图书馆里积极地工作了起来。 罗斯只明白这一点:这个图书管理员是巴黎的《法国回声报》的记者,名叫林查·杜隆,他化装成里阿·坎德拉特的目的是为了打探并解开古堡之谜。 如果能够调查出秘密解开重重谜团,父母遭人陷害的真相也就随之水落石出,真正的杀人元兇也能落入法网。因此,每天清晨,当尤那毕尔·法兰斯到他的工厂里去的时候,罗斯就去古堡图书馆中协助罗宾整理数以千计的图书,并且还要为这些整理完毕的图书一一写好书目。 罗斯肯帮忙,罗宾高兴极了,因为有这么年轻漂亮的少女在身旁工作,实在是一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然而,罗宾仍然没有忘记要时时加着小心,因为贾塞依男爵那帮强盗,也许正巡逡在古堡的外面,等待机会对罗斯施以毒手呢! 但自罗宾那天从强盗手中夺回伯雷利的几天之中,古堡内外一点儿风吹草动也没有。 第三天,罗宾正在整理陈列旧的图书目录的箱子,突然,他看见了一个大信封,封面已经泛黄了。 “这是什么东西?” 罗宾正要打开信封,罗斯却满面通红地跑了过来,她说: “请别动它!” “为什么?这不是旧书目吗?’” “不,这些……这些东西都是从旧报纸上面剪下来的。” 罗斯飞快地从罗宾的手中夺走了这个信封。她的双颊绯红,罗宾惊诧万分,却也不好问其缘由。 又过了几天,工厂里休假了,尤那毕尔·法兰斯先生到图书馆里来了,他想巡视一下罗宾的工作进展情况。 “你太累了,也要适当地休息一下了。我们一块去塔顶上好吗?从那里向远处眺望,风光无限呢!” 他诚挚地邀请着,于是罗宾十分愉快地和他一道儿去了。 他俩从三楼的窗户,绕过房顶,来到了尖塔下。那儿摆放着一架木梯。法兰斯开始沿着梯子向上爬,刚到一半时,木梯的横术突然断了,只听法兰斯一声惨叫,便从半空中直落在屋顶上。 罗宾迅速地沖了上去,但法兰斯已然昏死过去了。罗宾大吼一声,片刻之间,城堡司机阿谢尔、厨娘亚博里奴,还有罗斯,前后相继跑来了。 看到此情此景,两个女孩子面色惨白地愣在那里,阿谢尔和罗宾二人合力架起法兰斯。因为法兰斯的身体很重,屋顶上的砖瓦被砸碎了好几块。 他们两人抬起法兰斯进了卧室,并且叫来了医生。法兰斯的头上血流如注,但是看上去并无性命之忧。 “头上的伤势不太厉害,但右脚的情况比较糟,脚骨骨折了,必须到医院里面接受手术治疗!” 于是,他们把救护车叫来了,和医生一块儿奔向医院。罗宾送走他们以后,独自一人转回到屋顶上查看术梯。 他发现梯子的横木上有锯断的痕迹。 “究竟是谁干的?是谁设的圈套呢?一定是贾塞依男爵那伙强盗干的勾当。他们先暗害了罗斯的父母,这会儿又想设计陷害罗斯的叔叔。” 想到这儿,罗宾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伯雷利所说过的话,她说过曾经看见倍尔那堂在屋顶上爬行。 “伯雷利所指的屋顶是哪一个?这儿的屋顶并不陡峭,完全可以直立行走,为什么非要爬着行走呢?这其中难道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吗?” 罗宾转而又想: “罗斯的父母双双遇难,叔叔又遭人暗算,下一个遭不幸的会不会是罗斯呢?她正被杀人魔头虎视眈眈地监视着。还有一个人——罗斯的另一个叔叔亚尔·朋思,但……” 此时,罗斯家族的家谱图浮现在罗宾的脑海之中: 简克·法兰斯 妻 路兹 尤那毕尔·法兰斯(兄) 亚尔朋思·法兰斯(弟) “如果亚尔朋思的两个哥哥都不在人世了,亚尔阴思就有权利继承尤那毕尔城堡的遗产和宝藏,这一点太有考虑的价值了。 “在这两个人购买古堡之前,两个城堡的主人都先后遇到不测而身亡,连罗斯的父母也惨遭不幸。罗斯的叔父,即现在的城堡主人又险些遇害,这个杀人不眨眼妖怪,他想杀尽这些人,好夺去这座城堡!” 想到这儿,罗宾翻然醒悟: “这就对了……老管家倍尔那堂口口声声说的血……血……血……指的就是这些为城堡所付出生命的人们的血。” 罗宾陷入沉思之中的时候,总是习惯性地闭紧双眼仰首对着苍天。这天,正在他沉思的时候,他的眼睛突然一睁,瞥见了屋顶的尖塔上矗立着好几个风标。 时间正是七月份的中旬,天气晴朗,万里碧穹之上,白色的云朵悠悠地飘浮着。西南风吹着,那风标直指着西南方向。但是,有一个风标却与其他风标迥乎不同,它就像古时候骑士手持长矛,跨在马背上刺向敌人的胸膛一样,直指着东方。 第27页 罗宾沿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一片辽阔的草原中间夹杂着繁密的林莽。风标直指着树林的方位,似乎正瞄准着那里。 “究竟有什么东西隐匿在树林里面?风标指着那个方向,一定是有它的根据的,一定是有缘由的!” 罗宾突然之间想起了: “罗斯说过他的叔叔亚尔朋思就住在城堡附近,但他从不到古堡里面去。亚尔朋思的家,会不会就建在风标所指示的枝繁叶茂的大森林里面呢?” 于是,罗宾从屋顶上下来了,他径直去找罗斯。 罗斯正好在图书馆里面,看见罗宾进来了,连忙拭去泪痕。罗宾露齿一笑,问罗斯: “你叔叔的伤怎么样?” “医生说伤势很重,但是如果好好休息,再加上手术配合,大概是不会有什么重大问题的!” “我告诉过你,有些坏蛋们正聚集在城堡的四周,对你们家的人心存不良,想要候机对你们下毒手。我为自己没有保护好你的叔叔而深感抱歉!但我可以保证,类似的情况再也不会发生了,罗斯,我绝对不会让那些坏蛋们对你有机可乘的,罗斯!关于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原来我真的是提心弔胆,但是如今我不害怕了,并且对于自己的安全,我非常放得下心。” 罗斯盯着罗宾。 “哦?这是为何?” “因为有人能保护我!” “谁?” 罗宾的脸上显出了不满。 罗斯微微一笑,十分羞涩地将那个泛黄的大信封取了出来。 罗宾把信封开口启开,只见里面装的都是许多过期报纸记事的剪页。 “啊!?” 罗宾大叫一声,双手捂住脑门,眼珠向上翻着。 原来这些报纸剪贴都是与罗宾有关的,例如《回声报》、《佩佳罗报》、《各若亚报》等大报所报导的,都是有关罗宾探案和冒险的传奇。 这些故事有《8·1·3之谜》、《怪岩城》、《绅士怪盗》、《罗宾冒险记》等等,还有一些是写罗宾的轶事,罗宾与他的死敌夏勒克·福尔摩斯之间的斗智斗勇,以及他与名探哥尼马的拼斗等等,报纸上都有详尽、细緻的叙述。 报上还特别地报导了罗宾如何温和可亲地对待妇女和孩子,并且绝对不滥杀无辜,甚至还将劫得的财宝捐给穷苦人民,罗斯还着重地在这些记载,报导的下面用红笔醒目地标了出来。 “哦?这是……” 罗宾困惑极了,罗斯调皮地看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罗宾。 “我很崇拜怪盗亚森·罗宾,我是个罗宾的崇拜者,我几乎要被他那骑士一般的英勇无畏和男子汉的豪气沖天迷倒了。罗宾先生,我喜欢你!” “啊?你说什么啊……我是……我是《回声报》的记者,我叫林查·杜隆!” “别骗我了,谁不知道罗宾是个乔装打扮的天才呀?你看,报纸的报导上还有这方面的材料呢!” 罗斯指着《女魔与罗宾》、《八大悬案》等记载,上面详尽地报导了罗宾出神人话的化装术。 “哦?如果我也能像他一样,做个化装的高手,那该多好呀!” 罗宾假装不知情地说: “不过,别人把我当作亚森·罗宾,我实在是无限荣幸!” “不,我并没有看错,你就是侠盗亚森·罗宾!” “不,我不是罗宾,如果我真的是亚森·罗宾,你又会怎样?” “我会说,亚森·罗宾先生,只要你真是罗宾,无论你问我什么问题,我都会毫无保留地说出一切!” “哦!太棒了!我们现在就开始,你看好了吗? “首先,第一个问题是,你的另一个叔叔亚尔朋思为什么不去探望尤那毕尔先生呢?一般说来,一个人的兄长遭了意外,一定会立即前来探视的,然而他却不去城堡里,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因为……” 罗斯顿了一顿,又说: “实际上,正因为尤那毕尔叔叔不太喜欢他,他也就对大家没有好感,不愿意与任何人进行交往。所以,他才一个人独来独往,和史前人类一样。” 说完,罗斯长嘆一声。 “但是他和我的父母亲却交往甚多,特别是我的父亲。” “亚尔朋思先生住在哪儿?” “离这儿不远,就在那天我们俩到过的峭壁上。我已故去的父亲买下了克勒加雷地区,包括那片悬崖附近的一块土地。当时他购买了城堡之后,他就把那块地方送给了他的弟弟亚尔朋思。” 罗宾想道,是在那片森林里吗? “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克勒·圣·焦恩。” “你叔父亚尔朋思现在住在那个地方干什么?” “听说他年轻的时候,他写诗歌,写小说,但是并不有名。” “哦,是个无名作者、诗人一样的人咬?但是,他的两位兄长都腰缠万贯,大哥简克(罗斯的父亲)是个声名显赫的工程师,是个富可敌国的百万富翁;另一个兄长尤那毕尔是一间工厂的厂主,占据着偌大一个城堡。亚尔朋思对此作何感想呢?如果他是一个气度狭小的人,也许他会对这两位兄长恨之入骨的,但是他的大哥已经将克勒·圣·焦思的土地送给了他,按照常理来说,他也应该心满意足、别无他求了吧!” 第28页 罗宾对这个地名着迷了一般,反覆地叨念着,突然之间,他停了下来,飞快地冲到门边,拉开了门。但是,门外一个人影也没有,连走廊的楼梯上也是空无一人。 罗宾心里十分惊诧,他一言不发地折了回来。 “怎么了?有人在门口偷听吗?” “没有什么?好像是你的那头牛头犬到这儿来了。” “哦,牛头犬正在我的卧室里面唿唿大睡呢!” “也许是我听错了!” 罗宾感到尴尬极了,他微微地笑了笑,但他的心里仍然绷得紧紧的。他相信一定有个人在城堡里,寻找时机对罗斯下毒手,那个阴魂不散的恶魔,正在一点点地逼近罗斯,想对她不利。 这个杀人魔以前曾经在罗斯的马车上做过手脚,这一次他又破坏了尤那毕尔城堡里的木梯,想置堡主于死地。刚才,那个傢伙一定是从图书馆大门的锁孔里偷看我们,他是贾塞隆男爵那一伙的。 “罗斯,你回房间去吧!别让你的牛头犬离开你半步,让它来保护你,那些强盗们就不敢轻易对你下手了。不一会儿,出外採购的亚博里奴马上就回来了,司机阿谢尔也会从厂里回来的。我想外出一会儿,因为我想起了一件事。” “可是,现在已是傍晚了!” “我夜里就回来,不会太晚的。你立刻把大门和卧室的门锁牢!” 于是,罗宾驾驶着机车向着克勒加雷的悬崖进发了。 克勒·圣·焦恩位于悬崖右侧的树林里。当罗宾抵达时,天色昏暗阴沉,树林在明晃晃的月光的映射下,仿佛粼粼的波光在跳跃。他把机车隐匿在树丛中,徒步进入树林中。林子里有一道倒掉的石墙堆垒而成的分界线,他穿过这里,看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幢两层楼的建筑。 楼上和楼下门窗紧锁,惟有阁楼上闪动着微微的白色光环,仿佛微型的北极光。这片光芒和月光交汇在一起,看上去有种神秘朦胧的美。 罗宾盯着这片光,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这片建筑,他终于看清楚了,那些光线是屋里的灯光穿过玻璃窗射入了天空。 “屋顶上的阁楼,是个小型的画室。罗斯的父亲虽然是个建筑方面的天才,但也热衷于油画。在他一手操办的画室里,可能他的弟弟亚尔朋思现在正在读书,写小说、诗歌也是没准的事儿。” 罗宾想着,他爬到了屋边的仓库上面,又从那儿跳到屋顶上头。 罗宾仿佛猫一样疾驰,悄无声音地靠近了画室,从屋顶往下看去,发现了一个身影,罗宾立刻认出了那是谁了。 他正是贾塞依男爵的爪牙,那个像摔跤运动员一样的壮汉格雷哥华。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嘴里衔着一支雪茄菸,眼睛瞥着画室的某个角落。 原来画室里面绑着一个男人,那是一个长着棕色头髮,眉骨粗大,鼻樑挺直,看上去刚强无比的老头儿。 “这个人特别像罗斯的叔叔尤那毕尔,也许他就是亚尔朋思本人!” 罗宾凝神屏气地观察着屋子里面的一切动静。 男爵站在老人的身边,用枪口指着老人的太阳穴吼道: “亚尔朋思,我数10个数,你要把秘密说出来1……2……3,快说,你说出秘密来!不然子弹会射穿你的脑壳,快点说!” “不!” 亚尔朋思抬起头来毅然决然地回答贾塞依男爵说。 “……4……5……6……7……” “停下!不要杀他!” 玻璃屋顶上传来了罗宾雷鸣般的叫吼,同时,玻璃碎了一地。罗宾从屋顶上一跃而下,用手枪抵住了男爵的脑袋。 “把手枪放下!” 罗宾大声命令道。 男爵丢下了手枪,把双手高举过头部。罗宾飞快地捡起那支枪,抵住了格雷哥华的胸膛,于是格雷哥华也举起了双手,连嘴上的雪茄也掉出来了。 “男爵,你为什么要置亚尔朋思于死地呢?” 罗宾举起手中的两支手枪,对准了那两个人的胸口。 “我们想打探城堡之谜,才把亚尔朋思带到这儿来的!” “如果他将秘密告诉你们,你们还会对他下毒手吗?” “不,绝对不会。” “是吗?但是你们已经暗算了亚尔朋思的兄长,简克·法兰斯夫妇。” “什么,亚尔朋思的兄长?根本没有这回事情,我们一点儿也不知情!” “别装煳涂了!让我把真凭实据给你们看看吧!” 罗宾用枪抵住了贾塞隆两人的后背,把他们推出门外,留下了被缚在椅子上的亚尔朋思一个人在房里。克勒加雷的渔人小屋就在这附近。罗宾逼迫他们两个人顺着悬崖峭壁下去,来到海滩上。 “男爵,你一定对这个地方不陌生。” “不,我没来过这儿!” “还狡辩,过来!” 说着,罗宾就把那两个坏蛋推进了法兰斯夫妇的小屋里。 “简克·法兰斯夫妇就是在这个地方被你害死的2” “不,我们没有!” “你别再装煳涂了!到窗帘那边儿看看去吧!” 第29页 男爵向前一步走,突然他大叫一声,掉进了陷阱里面。 “奇怪!难道他真的不知道窗帘旁边是个陷阱吗?” 罗宾暗暗思索。 “我以为那个陷阱是男爵一伙人挖的,谁知道另有其人……” “这儿没有什么尸体!罗宾。” 男爵在陷阱里喊着。罗宾十分惊诧,他低头向下看去。 “你胡说!” “哦!我没胡说!那对夫妇的尸体根本没在这儿!” “你难道没有发现沙堆上摆着一个银制十字架吗?那就是简克·法兰斯夫妇的坟冢,那个银制的十字架是罗斯小姐放在那儿的,难道你能矢口否认吗?” “不,我没杀他们,但也许我知道杀人兇手是谁,快把我拉上去吧!” 于是,罗宾让格雷哥华把梯子从陷阱口放了下去。 “吓坏我了!” 男爵从陷阱里面爬上来,一边拍着身上的沙土一边说。 “男爵,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怪盗罗宾本人呢?” “关于这一点,还是等我表明自己不是兇手之后再说吧。” “你是说你并没有设下这个陷坑谋害法兰斯夫妇?” “那是当然!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杀过任何人。” “不,你开枪打死了诺曼第地区考古研习会馆的图书保管员佳斯敦·塞鲁尔。” “你误会我了。我并不是杀害佳斯敦的兇手,杀人者另有其人!” 男爵为自己辩白。 “那天,我去研习会归还尤那毕尔子爵的记事本的时候,发现图书保管员佳斯敦·塞鲁尔浑身是血昏死在地上,我当时真是吓得面无人色。 “从另一方面来讲,我以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因为我想得到尤那毕尔子爵的记事本,所以我就仿照佳斯敦·塞鲁尔的手迹,在还书记录上填写了还书日期等,还把记事本也带走了。我又把佳斯敦的尸身搬到桌子前面,好使别人延迟发现他的时间。 “但不幸的是你识破我的伪装了,还找到了我的指纹,因此,我本想花巨资使你守口如瓶,然而,你却抢走了子爵的记事本。那天夜里,我只能悄悄进入你的卧室,夺回了尤那毕尔子爵的记事本。这些全部都是事实,我一点儿也没有隐瞒。” “现在,那本记事本还在你的手中吗?” “是的,我再三地翻看,但是那上面的文字含煳不清,闪烁其辞,看起来,我煞费苦心得来的笔记本,竟然是一堆废纸!” “也许是尤那毕尔子爵上了年纪,头昏眼花,才写成这个样子的,但那本记事本现在放在哪儿?” “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 “你为什么绞尽脑汁要得到尤那毕尔子爵的笔记本呢?” “我想探求尤那毕尔城堡的玄机,并且将藏在地下的珍宝挖出来!” “哦,因为这样,你才严刑拷打老管家倍尔那堂?” “是的,我觉得倍尔那堂应当知道珍宝藏在哪里,并且他也有可能要夺走那些宝贝。我知道还有一个人也在对珍宝垂涎三尺,那就是你,罗宾先生!你想占有记事本,所以才将倍尔那堂救活,你就是想从他的口中得知藏宝的地点。” “你怎么敢肯定我就是罗宾呢?” “当你和罗斯小姐说话时,我在门外听到了一切。” 罗宾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正是这个阴险的傢伙隐匿在城堡的角落里,偷偷地窃听着这里的一切。 “你借用信尔那堂的名义,写了张纸条把伯雷利骗出城堡,还让她把路易国王从英国寄回的手礼也带了出来,是这样吗?” “不,不是我干的!” 男爵矢口否认。 “不是你,还有谁?” “我也不清楚。也许那个人也有心抢夺古堡里的宝藏吧,他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妖魔鬼怪!” “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一点儿也不知道。坦率地说,一开始我一直以为是你!” “是我?” 罗宾吃惊地盯着男爵。因为罗宾一直以为贾塞依男爵一伙人对古堡之谜纠缠不休,是想占有宝藏的恶人,但恰恰相反,男爵也把罗宾看成了一个野心家。 “因为罗宾是一个让人心惊胆寒的怪盗,也是一个野心家,这是人尽皆知的,他听到了古堡之谜,一定会闻风而至的。当我偷听了你和罗斯的谈话时,我知道你就是乔装改扮过了的罗宾,所以我一直对你加着小心。我心里一直存有疑惑,因为罗宾从不乱杀无辜,而这次却下了毒手,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但我听到了你和罗斯的对话之后,我才知道你是罗宾本人,从此也就确定杀人兇手另有其人!” “一直以为你是杀人兇手。我们互相猜测、勐追穷赶,真是可笑之极!” 说完,罗宾开怀大笑,但这并不是说他完全对贾依一伙人解除了疑虑,他仍然对男爵一伙不大相信。 罗宾觉得,男爵所说的话确有可信的成份在里头,但是不能完全听信,否则就会有始料不及的危险。 把老管家从古堡里掳去的,是男爵和他的两个手下;在地下隧道里严刑逼问倍尔那堂的也是男爵和那两个爪牙,然而现在在场的却只有男爵和格雷哥华这个壮汉子。 第30页 “那个驼背矮子呢?” “你指的是爱尔发!他跑了!” “跑了?什么时间?” “大约两个多月以前。他去年才投奔到我的手下,但是神情恍惚,经常深夜外出,直到次日黎明才满面倦容地回来。 “我问他怎么回事,他总是说自己连夜赌钱而精神不济,我也就没有在意,何况他和格雷哥华合作得很不错,干活也卖力气;谁知道我一不留神,他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我的府上逃掉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也所知甚少。我从前连问了好几次,他都是含煳其辞,我也不清楚他的来歷到底是什么。” “哦,原来如此!” 罗宾暗自思忖。 “那个驼背矮子的身体孱弱,加上又胆小怕事,什么坏事也不会做出来,或许他现在正躲在某个地下帮派里,过着卑琐低贱的生活也没准!” 这些话听上去,仿佛男爵真的对他毫不在意一样,但是罗宾的心里已经疑窦丛生了。因为他曾经和一个看上去全身瘫软的驼子打过交道,那个人是个真正的阴谋家。 此时,罗宾瞅见男爵正用迷惑不定的眼睛盯着他看,他就将语气缓和下来对贾塞俄男爵说道: “我也竭力想了解古堡的秘密,但是我绝对不会杀生。男爵,除了我们两人以外,还有一些穷凶极恶的人对珍宝垂涎三尺,我们必须先明白他们这伙人的来歷。那些混蛋才是置罗斯小姐的双亲于死地的兇手,他们还在城堡的梯子上动了手脚,想连罗斯的监护人尤那毕尔·法兰斯先生也一併杀死,现在又来谋害罗斯小姐。这就是说,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把罗斯一家人统统杀死,他才是一个一门心思要占有珍宝的狂魔!” “嗯,我认为那个魔头正是法兰斯三兄弟之中的最小的一个——亚尔朋思,所以我才要逼问他。” “哦?是这样!” 罗宾扭头一看,他想到了。如果亚尔朋思的两位兄长及他的侄女儿罗斯都不在人世的话,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古堡里的一切财产。照这样说来,贾塞依男爵所分析的也不无道理。 “你是觉得亚尔朋思十分可疑,才将他捆在椅子上的,那我们马上回去仔细地问问他真相。” 罗宾和贾塞依男爵带着格雷哥华一块儿折回了画室。 结果让人大吃一惊!被捆在椅子上的亚尔朋思被人一枪射穿了脑袋!。 亚尔朋思的尸体还带着余温,可见死了没多长时间。 “这样看来,男爵真的不是杀人兇手,如果真的有其他兇手存在,那他又是何人呢?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他真不愧是一个行踪诡秘的杀人狂魔,绞尽脑汁地想要了解古堡的玄机,并乘机占有宝藏。他抢去了路易国王的手札,那里面一定有着与城堡宝藏有关的信息或者提示文字。那封手礼初盗,实在是一时大意疏忽。我一定要抓住他,把法王路易从英b寄回的信札再抢回来!” 罗宾暗自思忖,并且痛下决心一定要抓住元兇。 太阳已经渐渐西落了,屋里变得朦胧而幽静。格雷哥华走出门去。 “喂,你干什么去?” 罗宾喊住了他。 “你们两个人难道不饿吗?我饿了,想去附近买些面包和鸡腿。” 格雷哥华驻足回答。 “可是,这儿根本没有商店啊!哦,对了,我带着吃的呢!” 罗宾忽然想起存在机车上,准备当作晚餐的食物。于是,w对格雷哥华说。 “我去取!” “不,你不知道我的车隐匿在哪儿,还是我去吧。” 说完,罗宾走出去了。在古堡里时,罗宾已经往机车存物箱里放满了食物。当他满手拿着食物返回来时,却发现男爵和格雷哥华不见了! “果然是个危险分子,他们又一次从我手里跑了!” 他想着,把吃食放在了桌子上面,把手电筒打开了。 “啊……” 男爵和格雷哥华两个人头破血流,昏死在地上,他们两个和被捆在椅子上,脑袋垂在胸前的亚尔朋思头上的枪击的部位简直是一般无二。 “还是那个混蛋!他一定藏在周围,当我走出屋后,他悄悄地潜进来把男爵二人打死了。他正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狂魔!他用假便条引诱伯雷利出来,又偷走了法王路易的手札,一定是他干的,连刚刚死去的亚尔朋思也是他杀的!” 罗宾把手搁在亚尔朋思的脑门儿上,觉出尸体已经僵冷了。 “可怜的人,他是杀人狂魔的另一个牺牲品!” 罗宾用手电筒照了照地面上,想找找兇手的脚印或是遗留下来的东西,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个杀人狂魔太可怕了,真是个行踪不定的妖怪,谁知道下一个阴谋诡计又将是什么呢?” 想到这儿,罗宾突然意识到: “老管家信尔那堂有性命之忧了,这个混蛋一定会掳去倍尔那堂的,他一定会逼问老管家的。” 罗宾飞快地骑上机车往比克娣娃的家里冲去。今晚正是一个月圆之夜,月亮明晃晃地照着路途。比克娣娃的家门,在月光的映射下,显得宁静安逸,然而两扇大门洞开着,好像有人离开了家却忘记将大门关上。罗宾心里剎时觉出了大事不好! 第31页 “比克娣娃……比克娣娃……’” 罗宾闪电般地从大敞着的玄关跑了进去,边跑边叫,然而却无人应声。他沖入了楼下的房间里,只见比克娣娃倒在床铺上,口里塞满了东西,双手反剪绑缚在后面,连两只眼睛也被贴上了。 罗宾正要为她撕去胶布,忽然听到几声微弱的呻吟从隔壁传了过来。他扭过身子,来到那个房间,发现布罗诺也躺在地上,双手双脚都被紧缚着,嘴里堵着一团手绢。 “呜……呜……” 布罗诺含混地叫着,他还用眼睛暗示着楼上有情况。 罗宾冲到二楼上,然而老管家倍尔那堂却不见了。 “那傢伙先我一步赶到这里了。他夺走了国王的手札,现在又把老管家倍尔那堂也绑去了!” 他返回楼下,掏出了比克娣娃嘴里的堵塞物,又为她解开了绳索,然后才对她说: “比克娣娃,谁到这儿来啦?倍尔那堂上哪儿去啦?” “我也不清楚。当时我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餐,忽然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我还以为是布罗诺呢。谁曾想有人突然堵住了我的鼻口,很快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比克娣娃虽然上了年纪,但精神很不错,头脑清晰。 “当我甦醒的时候,已经被捆在床上了。少爷,一定有坏人来过了,你要加倍小心啊!” “什么时间来的?” “大约是在晚餐之前。” “那个时候,布罗诺在场吗?” “他正在菜园里摘葱。” 布罗诺插嘴说: “老大,我刚进门来,就突然被人从后面敲了脑袋一下,我昏死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发现已被人捆上了,老管家信尔那堂是不是平安无事呢?” “不,他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对不起,你叮嘱我好好保护他,却不料……” “这件事就算了吧,现在的关键是要想出营救倍尔那堂的策略!当时,你看清楚对手的样子了吗?” “不好意思,我没有看清,因为他是从我后面攻击我的。” “道歉是于事无补的了,重要的是想出计策来对付他。比克娣娃,你呆在这儿。布罗诺,你到巴黎去一趟,躲在暗处等待命令,有事我会打电报通知你。” “我明白,那你怎么办?” “我还有点别的事儿,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所以我必须马上离开。” “少爷,你用过晚餐再走吧!” “不,我没有时间去吃饭了,我现在马上就走!” 第七章 被人诅咒的钻石 罗宾折回了尤那毕尔城堡,罗斯兴高采烈地在门口迎接他归来,她那修长浓密的睫毛下的蓝色眼睛闪闪发光,红润的嘴唇浮现出了快乐与满足的笑。 失去了父母双亲,使幼小的罗斯倍感辛酸。在这个宽敞无比却又阴暗异常的古堡里生活,每天和顽固不化的叔叔尤那毕尔·法兰斯,以及三两个僕人打交道,罗斯感到又压抑又冷清。自从乔装改扮成图书管理员坎德拉特的罗宾住进城堡之后,少女罗斯的心情变得日益明朗起来,她成了一个天真活泼、美丽迷人的女孩子了。 “你叔叔的伤势如何?” 罗宾紧握住罗斯縴手,开门见山地问她道。 “谢谢你的关心,他的病情比以前大有好转。” 罗斯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着说。 “我在外面的时候,心里总对你的叔叔不大放心。我们马上去探望他一下,你看这样好吗?” “好吧!” 于是,罗宾开车带着少女罗斯直奔医院而去。 尤那毕尔见到他们两个,心里高兴极了。他的脚上依旧裹着石膏,外面还用绷带固定着,但看上去好像不太疼了。 “主治医生已经为我接好了骨折的地方,他对我说,再过上两个星期左右,我就可以出院回家了,你们两个不必挂念我!” 尤那毕尔看上去气色很好。 “罗斯,你叔叔亚尔朋思到古堡里来过了吗?” 罗宾问道。 “没有。不过,他如果听到叔叔受伤的消息以后,有可能会来看看他。” 罗斯答道。 “不,还是不要通知他为妙,我已经快要好了,现在再让他知道,只会白白让他操心而已。” 尤那毕尔拍拍他脚上缠绕着的绷带,笑着说。 罗宾心中暗自想道: “如果现在让他们知道——亚尔朋思被人杀死了,他们叔侄二人一定会大感惊骇,还是先不说为好。” 转而又想: “亚尔朋思先生独居独处,他死了,也许任何一个人都发现不了,我还是先不要让他们知道的好。” 尚不知叔父被人暗下毒手的罗斯,仍在和尤那毕尔谈笑着。那一天,罗斯和罗宾直到黄昏时分才回到了城堡。 用过晚餐以后,罗宾把伯雷利唤到了餐厅里来,向她询问和尤那毕尔城堡的老管家倍尔那堂有关的事。自从祖父了无踪迹地消失了之后,这个女孩子常常暗自垂泪,食不甘味,夜不安寝。 “我的祖父把这个东西给了我,还告诉我说这东西至关重要,千万不能丢掉,也不能转送给别人,他将这些话反反覆覆地对我说了好几遍。” 第32页 伯雷利抹着眼泪,一边说着一边将脖子上挂着的圣牌(天主教信徒人人都有的圣牌)递给罗宾看。这是个银色的圣牌,垂挂在一根细细的链子下面。罗宾把圣牌捧在手上,翻过来掉过去查看它的正、反两面。正面是圣母玛利亚抱着幼小的耶稣基督像,反面则是一个浮凸的十字架。 “你祖父多次告诉你,这是一个很有用的东西吗?” “是的,他反覆叮嘱了我好多次。没料到……现在这个圣牌,竟然成了我的祖父遗留下的东西了!” 说着说着,伯雷利泣不成声,泪水沿着她的指缝间流了下来。 “伯雷利,你的祖父不久就会回来的。坎德拉特先生会把他送回来的,是不是?坎德拉特?” 罗斯对罗宾问道,但罗宾一言未发,只是专心一致地翻看着那块银牌。 罗斯看着罗宾凝重深沉的脸,什么也没有说,而凝神盯住他的眼睛。热泪盈眶的伯雷利也沉默无语地看着罗宾。 罗宾把圣牌放在掌心之中,试试它的份量,并看了看它的厚度。然后,罗宾取出了放大镜,仔细查看正反面的图像,连银牌的四周都细心地检查了一遍。终于,他点了点头,对伯雷利说: “伯雷利,今天晚上,你将这个银牌借我看看好吗?” 伯雷利犹豫不决。看到此情此景,罗斯忙说: “伯雷利,坎德拉特先生不会弄丢这个银牌的。也许,他从这上面发现了什么可疑的地方,没准儿他还能发现你祖父的踪迹呢!你把这个银牌借给他吧!” 于是,伯雷利终于同意了。 罗宾用纸包起了那块银牌,放在上装的内袋里,并用手按了按口袋,然后一口气饮干了餐桌上的咖啡。 “我先走了!” 罗宾和罗斯告辞之后,径直回到了他的卧房里。 罗宾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着银牌的四边,终于发现了一条细细的小沟。他用两只手紧紧接住银牌搓动,想要把它启开。一开始,根本打不开;再用一点劲儿,银牌从细沟处分裂成两部分,仿佛启开了药盒的盖子一般,因为细沟咬合的地方已经日久生锈了,他费了半天劲儿,终于成功了。 罗宾手中的银牌分成了两半,但中心却是空的,只有一块像锡片一样微薄的纸条隐匿在里面。 “我猜对了!” 罗宾将纸条取出来,小心谨慎地打开来。原来两张纸条重叠放着,又小又薄,也许是放得时间太长了,潮湿的空气渗了进去,因而两张纸条都泛起了黄色,两片纸紧紧地贴在一块儿了。 罗宾用镊子十分小心地分开了那两张纸条,发现了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因为日久受潮,墨水洇成一片,字迹含混不清了。 罗宾仔细地看了看第一张条子,只见上面写着: 在伦敦30—12—1848 给我忠心耿耿的尤那毕尔子爵—— ——————— ——————— “啊……原来如此!” 罗宾大叫一声。 1848年正是法国爆发二月革命那一年,被革命政府追捕的法国国王路易·腓利浦隐藏在尤那毕尔城堡里,准备连夜乘船偷渡到英国去。 “难道这就是法王路易从伦敦寄回尤那毕尔城堡的那本信札的抄本吗?” 罗宾想到这儿,不禁心跳若狂,连脸庞也惨无人色。 罗宾相信法王路易写给尤那毕尔子爵的手札中,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他没有亲眼见过国王的手迹。因为老管家信尔那堂把它藏在一本圣经的套子里了,而现在手札也被坏蛋们设计骗去了。但谁也料不到,心细的倍尔那堂为了防止手札丢失,竟然把手抄的副本藏在了一个圣牌里,又把圣牌交给了伯雷利好生保管。 “有了这个副本,即使那本手札追不回来,古堡的秘密也能探查出来了,这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罗宾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抄本的内容,便颤抖着手举着放大镜,从远近不同的角度观察着那张泛黄的纸片。 但是没过多久,罗宾便大失所望地长嘆一声,因为中间部分是一片空白,只有两条奇奇怪怪的直线。 “怪事!……这是什么意思?” 罗宾暗自思忖,倍尔那堂复制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不连主文部分也抄上去呢?是不是有人悄悄擦去了主文部分呢?罗宾把纸片举到眼前,就着光亮细心地查看,又用手指蘸点口水抹在纸条上,还用舌头去沾湿它,但无论怎样都看不出褪掉墨渍的迹象。 如果要抹掉文字,为什么又在主文处划上两条直线呢?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真是个令人费解的谜,难道有其他的企图吗?” 罗宾想着,又将第二个纸条展开了。这下子,他更加茫然不知所措了,因为上面写着几句话: 6月24日~6月25日 德尔德尼的剑,将要刺透秘密的胸脯。 纸条上除了这两行字,再也没有其他任何一个字。 “为什么不把信札的主文抄上去,却只写下了这两行字呢?而且是抄在另外一张纸上,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是倍尔那堂认为手札的正文并不重要,而关键的东西在这两句话中,所以只将它单列出来吗?难道解开古堡之谜的实质性答案就隐藏在这两句话中吗?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33页 德尔德尼是法国大文豪亚歷山大·大仲马(1802—1870)的着名作品《三剑客》故事中的人物。大仲马是与写过《孤星泪》、《钟楼怪人》等许多小说和诗歌的作家维克多·雨果处在同一时代,而他笔下的德尔德尼则是一位英勇无畏、热情奔放的年轻骑上。 《三剑客》写于1848年,即是法国二月革命爆发的前四年,这是一本颇得读者欢迎的文学巨着,也许法国国王也是这本畅销书的忠实读者呢。 “那么,‘德尔德尼锋利的剑,将要刺透秘密的胸脯’,这句话究竟有什么内涵呢?而‘6月24日一6月25日’,这又是什么深刻的意义呢?” 罗宾把第二张写着咒语般的文字的字条摊在面前,不停地思考着。夜色越来越凝重,城堡死一般寂静,偶尔从树林里传出来几声猫头鹰的鸣叫。 “6月24日—6月25日,这真是一个玄机重重的秘密。啊,对……” 罗宾突然之间想起了伯雷利的话,她说过祖父曾经三更半夜里在屋子顶上像猫一样爬着行走。 次日早上,他把伯雷利叫来,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还记得有一天,你告诉我,你祖父在房顶上爬行吗?” “是的,那天我半夜里醒过来,突然发现祖父的床上空空如也,我翻身起来,来到窗边,竟然看见祖父爬在主屋的顶上四处张望。 “第二天早晨,我问祖父那是做什么?祖父大惊失色地将我狠狠地责骂了一顿,他说:‘你也许正在梦里,千万不要对任何一个人提起祖父半夜里爬上了屋顶,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他气极了,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大约是什么时候?” “那是在天气即将变得酷热的时候,就像现在一样,白天蝉鸣叫得厉害,晚上有许多的蚊子。” “哦,原来如此!太谢谢你了!” 罗宾相信倍尔那堂在屋顶上爬行的时间,定是在6月24日或者6月25日。 他从衣袋里掏出了日历本,查看了一下日期,恰好6月24日是明天,而25日就是后天了。 于是,他又看着第二张纸条出神,而夜色也更加浓了。 6月23日的夜里10点多,罗宾一直在思考着银牌内纸片上谜语一样的文字。 他不明白德尔德尼究竟是什么意思,更加搜肠刮脸地想着,并且眼睛自觉不自觉地望着窗外。 这是一个月圆之夜。宽敞的草地上面,映着城堡主屋的巨大阴影,皎洁的月光和屋顶的阴影,把草坪分成了黑白对比、阴亮相间的两部分。 罗宾仍然在苦苦思索着,眼睛瞥着院子。突然,罗宾从沉思之中惊醒了,他发现在草坪上的屋顶黑影上,出现了一个徐徐挪动的物体。一开始他以为那是一只猫,但细细一看,那不是只猫,而是一个人,一个正在爬着行走的人。 罗宾倏然想起了伯雷利所说的话:她的祖父6月份曾在屋顶上爬行。而今天,那个黑黝黝的人影也正缓缓发爬着,他的影子倒映在草地上。 “那是老管家倍尔那堂吗?不,他从比克娣娃家里被人掳走了,这个时候,他根本不会在屋顶上出现。” 罗宾忘记了自己正在思考的事情,一直盯住了那个身影。那个行动诡秘的身影还在屋顶上爬着,由于月光的投射,他的影子映在草地上。 这时,月亮渐渐地西沉,屋顶的黑影和屋顶上那个神秘的人影,恰恰落到了宽敞草地的中间。 屋顶上那几个巨大的风标,它们也将黑色的影子投到了草地上。 因为夜里风势强劲,风标一直转个不停,但有一个风标却纹丝不动,这就是罗宾那天在屋顶上看见的那个风标。 那天,罗宾认为风标的齿轮也许有了毛病,或许因为生锈了,所以停了下来。 但是,今晚他看到草地上风标的黑影,脑子里突然浮现了那咒语一样的文字“德尔德尼的剑’。于是,他又把桌上的第二张纸条拿了起来。 6月24日一6月25日 德尔德尼的锋利的剑,将要刺透秘密的胸脯。 “啊,原来就是这个!” 罗宾终于想通了。 “德尔德尼的剑就是那个一动也不动的风标,那个隐匿着古堡之谜的风标。老管家倍尔那堂也解开了这个秘密,于是他就爬上了主宅屋顶,想发现一些线索。 “那个形迹可疑的人也是这样,所以他也爬到了屋顶上,这就是说他也领悟了第二张纸条上所写的话。” 罗宾突然之间又明白了: “这些谜语一样的文字是写在法王路易·菲利浦的手札之中的,而那个屋顶上的人,一定是伪造伯雷利祖父倍尔那堂的字迹,写条子骗走老管家珍藏在圣经套子里的国王信札的那个人!” 那些进终于一点点地见了端倪,罗宾顿生喜悦,但片刻之后,他的心里又产生了一系列的疑问: “箭是射程很远的武器,而剑却只能刺到一个手臂的长度,再加上剑身的长度。倍尔那堂和那个神秘人为什么一直在古堡屋顶上搜查呢?” 他又想: “那纸条上明明写的是“德尔德尼的剑’……而并非“箭’……” “所以,城堡秘密的所在,应当不会远离城堡,也就是剑能指到的地方。倍尔那堂和那个神秘人领会到了这一点,因而只对屋顶上的地方搜寻不止,但尽管他们费尽心机,城堡的秘密仍旧没有解开。” 第34页 罗宾目不转睛地盯着草坪上的人影,那人似乎丧失了信心,转而从屋顶的另一边爬下去了,只有主宅屋顶的巨大黑影投映在宽广的草坪上。 “德尔德尼的剑,指的是那个固定不动的风标。这也就是说,在月圆之夜,风标影子所在的地方,一定是古堡秘密的所在。按照今天的情况来看,似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这也就表明,主宅屋顶上的风标影子投映之处,并不是古堡秘密的所在。那么,国王的信札中,一定包涵着更深刻的含义,如若解不开这个谜团,古堡之谜也就无从知晓了。” 罗宾盯着国王信札手抄本的第二张纸条看,然后又换成第一张: 在伦敦30—12—1848 给我忠心耿耿的尤那毕尔子爵—— —————— —————— “信札的主文部分并没有抄上去,只是画了两条直线代替。由此可见,解开古堡之谜的关键,就在最前面的两句话了。但是,1848年12月30日,在伦敦……给我忠心耿耿的尤那毕尔子爵,这似乎只是一些客气话,并无什么秘密可言。” 罗宾喃喃自语道,又把第一本手抄本翻过来放下,去看第二张字条,突然,他仿佛有什么新发现似地又看第一张。 他的两眼闪闪发光,双唇紧咬着,盯着那张纸条,脸上渐渐泛起了激动不已的红光。 第二天是6月24日。一整天,罗宾钻在图书馆中,忙忙碌碌地整理那些旧书,并一一编写了目录。 罗斯兴致勃勃地帮他整理着书,看上去她乐此不疲,脸庞上时常挂着一抹温馨迷人的浅笑。 此时,伯雷利双手捧着好几本重重的古书,按照罗宾的要求,正从这个书架移到了另一个书架之上,然后再用抹布揩去了书架上留下来的灰土,又把地上的脏物也打扫干净。伯雷利工作时的心情也十分愉快,只有当她专心一意地工作时,她才能忘记祖父倍尔那堂失踪的事。但只要偶尔她手中的工作稍停一下,她就会默默无言地看着窗外,满眼含泪。罗斯看到悲从中来的伯雷利,心里也暗暗祷告:倍尔那堂能早些安然归来。 罗宾心里想着,伯雷利真是太让人同情了。心地善良的他下了决心尽早查出老管家倍尔那堂的下落,好救他出魔窟,让伯雷利高兴。 到了黄昏时分,整理书的工作暂时告了一个段落,他们三个人便一块去餐厅里就餐。罗宾将那块银色圣牌归还给伯雷利。当然,在这之前,他将法王路易手札的抄本也放回了原地,并在交缝处抹上了面霜和石灰混合在一起的东西。 晚餐之后,罗宾领着布拉克斯去院子里面散步。来到草地上的某个地方时,他微微一笑,跟他一块散步的罗斯和伯雷利并没有发现罗宾的异常表情。 之后,罗宾和她俩告辞了,到自己的卧室里去了,坐在了长椅上,摊开双手,暗自思忖道: “现在,一切准备就绪了,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了,明天的天气也许会恶化,真让人不放心!” 罗宾将窗帘悄悄掀开了一条缝儿,只见月夜明亮,草地上倒映着主宅屋顶巨大的黑影。 “好,没问题!” 他抬腕看了看手錶,时间还不到9点钟。于是,他就开始拉自己心爱的小提琴,以消磨时间,等到十分厌倦的时候,他就抽那高级的哈瓦那雪茄解闷。 罗宾瞅着盘旋上升到天花板上的蓝色烟圈,想着: “今天晚上,那个神秘人也许又要悄悄潜来了,但也没准,他今天晚上改变主意,不来了!” 他又看了好几次手錶。 几乎是与昨天晚上同一时间,罗宾从窗帘的缝隙向外面看去。与昨天晚上一样,主宅屋顶的巨大黑影又如个大怪物一样投射在了草坪上。 但是昨夜里那个神秘人影却没有在屋顶上出现。 “他八成是改变主意了!” 倍感失望的罗宾,在安乐椅上坐下,思索片刻,关掉了屋里的灯,连窗帘也拉上。但他并没有在床铺上躺下,而是拉把椅子到窗前,从窗帘的缝隙之中观察着庭院里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庭院的草地上,仍然有时晃晃的月光和黑黝黝的影子,仍然有鲜明的明暗对比,但屋顶那个神秘人影还没有出现。 罗宾又看看手錶,已经是12点20分多了,他从窗子跳到了院子里。 大约过了10分钟之后,他又从窗子回到了屋里。他关上了窗子,正准备将窗帘也拉拢时,他突然被吓了一跳! 原来今天晚上,那个神秘的人影出现在草地上而不是爬在屋顶上。 此时此刻的草坪和刚才一样,被皎洁的月光和屋顶的阴影分割成鲜明的两部分,那个神秘的影子正顺着那条黑白分界线,徐徐地向前挪动着,看上去极像一团漆黑弯曲的肉块,后来只有脑袋暴露在月光之中。 罗宾从窗帘缝隙里看到这一幕,不禁大叫失声,连忙伸手堵住了嘴巴。 月光之中的脑袋闪着银白色的光,那是倍尔那堂的银白头髮!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竟然是在比克娣娃家中被人掳走的老管家倍尔那堂,也就是少女伯雷利的祖父。他的两只脚的炙伤还未復原,今晚忍着巨痛来到这儿,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35页 昨天夜里主宅屋顶上的那个神秘影子,难道也是他吗?我相信悄悄潜入古堡的人,就是用假便条骗了伯雷利,而夺去伯雷利路易国王信札的那个人,没料到这个人竟然是倍尔那堂,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说倍尔那堂也是某个地下帮派中的一个成员,写成伯雷利的便条并不是伪造的,而是他要自己的孙女将法王路易的信札带过去给他吗? 罗宾的心中疑云丛生,但他真的不愿去怀疑纯真的伯雷利说过的话,他心下虽然困惑不已,但仍然按耐住自己的性子继续地向院子里看着。 这时的倍尔那堂正单腿跪在地上,痛苦不堪地爬行着,他的另一只腿的烫伤还未长好。他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看看对面的森林,然后又向前爬着。 “是的,树林里一定隐藏着一个人,用枪瞄准了倍尔那堂,威逼他到院子里来。一旦倍尔那堂唿喊或是不遵守他的命令行事,他就会立即击毙他。那个人一定是这样在恐吓威胁着他!” 发现新情况的罗宾,再次注视了一下手錶时间已经过了12点30分。 月亮西沉,主宅屋子顶部的阴影扩展到了草坪2/3的地方,那几个风标的阴影也仍投映在草地上。 其他的风标都迎着夜风转动着,惟有一支风标一动不动。 倍尔那堂把脸扭向了树林的方向,也许有人在那里指挥他,他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那个不动的风标爬了过去。 风标影子的前方是草坪的边缘,他就在一块石板前面停止了爬行。 倍尔那堂用双手掀开石板,伸手进去,不一会儿,取出一个小盒子来,冲着对面的森林举了举。他缓缓地将盒子上的绶带解去,打开盖子,仿佛大惊失色似地突然将脑袋仰向后面,同时双手捂住了面孔。 他像疯了一样注视着洞里,不顾一切地在洞的旁边寻找了半天。最终他大失所望,高举了双手。 罗宾从窗帘后面看到盒子是空的,忍不住笑了。倍尔那堂朝着树林的方向,晃了晃头;也许那是“没有”的暗号。以后,他站起身来,蹒跚地向树丛中走去。 罗宾看着这一幕,直到肯定信尔那堂和别的人再也没出现,他才由窗子跳到院子里,飞快地跑人丛林中。 突然,一声微弱的枪响从不知名的地方传了出来,不是由森林里发出来的,而是从对面后门旁边的地方响起的。 罗宾一气从森林中穿过,奔到了城堡的后门处。他撞开了用门栓反锁着的门,发现布罗诺昏倒在地。 今天中午,罗宾给比克娣娃奶妈打电话,请她通知布罗诺到城堡中来,并叮嘱他巡查古堡四周和森林的情况。 “布罗诺,你怎么样?” “老大……” 布罗诺的声音绵软无力,他的胸脯上血流如注。 “布罗诺,是谁向你开的枪呢?是倍尔那堂吗?” 罗宾将布罗诺的身子横放在自己的膝头,一面用手绢捂住他胸口上源源不断涌出的血,一边问他。 布罗诺无力地摇头否认,他胸口上的手绢已被血浸透了。 “老大……不是倍尔那堂干的……” “那又是谁?” “我也不清楚……我根据你的指示,巡查古堡内外的动静。到了半夜里,我又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就到这个地方来了,突然我发现有人把后门打开了。” “那个人是倍尔那堂吗?” “不……不是……倍尔那堂……他的脚烫伤很重,而且还没有痊癒,一下子就可以认出来……而开门的那个人……是个个头矮小……驼背弯腰的男人……” “什么?驼背男人?” “是的,他胁迫……老管家倍尔那堂……去把‘桑心’取来” “你真的听到了他说‘桑心’?保证没错吗?” “老大……绝对不会有错的……倍尔那堂回去后……对那个人说‘桑心’找不到……他气坏了……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追问倍尔那堂……“真的找不到‘桑心’吗?’,这是我亲耳听见的……那个人还抓住倍尔那堂的胳膊……从……从后门里跑出来……他们看……看见了我,那时我正想……想从树后面看看他的模样……想不到他……向我瞄准射击……我想去追他……却昏倒在地上……老大……我……我很抱歉……没有完成老大你交给我的……使命……我……太不甘心了……老大……我不甘心就此败北……老大……” 说着说着,布罗诺突然头向下一低,停止了唿吸,他那断断续续的话也永远停止了。 罗宾把他的遗体放在地上,并脱下了自己的上衣盖在了上面,”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往巴黎自己藏身的地方打了一个电话,吩咐人料理后事。 将近破晓时分,一部大型汽车在古堡的后门停下了。车上跳下来四五个大汉,不由分说地将布罗诺的尸体抬上了车,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他们。 第36页 不必细说,那四五个汉子一定是罗宾的手下。 次日,正是6月25日。 罗宾用过早餐之后,来到了罗斯居住的房间。 “罗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那是一件至关重要却又疑窦丛生的离奇故事。” “哦?” “这件事本应当先向城堡主人禀明的,但是他现在正在医院里疗伤,所以我只好告诉你了。” “请不要客气!究竟是什么事情那么要紧呢?” “我不知从何说起……” 罗宾凝神盯着少女罗斯的脸庞,继续说下去: “罗斯,答应我,不管我告诉你什么,你千万不要恐惧。” “我觉得我不会。” 罗斯发现今天罗宾说话的口气与以往大不相同,而且神情凝重,一本正经,她下意识地全身发硬,十分紧张。 “我真不愿意说起这件事。是这样的,你的叔叔亚尔朋思已经不在人世了,他被人杀死了。” 闻听此言,罗斯的脸庞剎那间惨无人色,她身子晃了晃,想站起身来,但险些摔倒在地,多亏罗宾及时地揽住了她,让她在沙发上坐下来。罗宾坐在她的身边,双手将罗斯的縴手握紧了。 “罗斯,你要坚强一点!由于你的叔叔亚尔朋思素来不热衷于交际,所以附近的人们和警察还不知道他的死讯。我已经拜託巴黎市某间医院的院长为他注射了一支防腐药剂,现在他的面色仍然红润新鲜,就和活在人间时一样。” 罗宾所指的医院就是罗宾强拉图书保管员坎德拉特住院的那一间,而那个院长正是罗宾的手下。 “至于警察那方面,我会亲自通知他们,不要将这件事作为杀人兇案登载在报纸上面。巴黎市的哥里马探长等法界人士都与我交好,我的请求,他们一定会听从的。你和你叔叔尤那毕尔先生商计一下,将亚尔朋思隆重葬掉,就埋在法兰斯家族的公墓里面。 “虽然至今为止,我还不清楚究竟是谁杀死了你的亚尔朋思叔叔,但是我已经掌握了十分有价值的线索,我相信我一定会让他难逃法网!” 罗宾毅然决然地说。 罗斯点头首肯。她本来是一个坚强无比的女孩,虽然一时间受到了惊吓,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坐在长沙发上,眼睛里泪光闪闪,目不转睛地盯着罗宾: “请你为我的亚尔朋思叔叔报这个血海深仇!” 说着,她向罗宾点头致敬。 罗宾将她扶起来,说道: “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我会将它妥善处理的。” 罗宾响亮地说道,然后他从上衣内袋里掏出了一个宝石盒,他让罗斯打开来,看看里面的东西。 罗斯满脸狐疑地打开盒子,只见紫色的天鹅绒底子上,一颗硕大的钻石正在闪着迷人的光彩。 “哦?这是……” “这就是隐藏在尤那毕尔城堡之中的神奇钻石。” “这又是从何说起呢?” “这座城堡长久以来就流传着一个美妙的传说。在1848年2月革命爆发时,路易·菲利浦国王被刚成立的革命政府追捕,藏进古堡之中避难,并预备从这儿偷渡到英国。这件事你听说过吗?” 罗斯点了点头。 “但是,在逃亡的半途中,他又返回了城堡,这究竟是为什么,长久以来一直是个迷惑重重的谜。 “关于这件事,我在布列塔地区教堂的仓库里,找到一部古书,上面有记载。为了将这个谜解开,我乔装改扮成巴黎《回声报》的记者和整理图书员来到了古堡里面,这一点你已经知道了。” 罗斯又认同了这一点,罗宾接下去又对他说: “我断定法王路易折回城堡的原因,就是为了要将贵重的宝石或机密文件隐藏起来。果不出我的所料,他折回去就是为了这颗美丽的钻石。” “哦?这么美丽的大钻,这是法国国王埋在地下的吗?” “是的,我找到这东西主要通过了两条线索: “第一个就是写着法国国王重要秘密的尤那毕尔子爵的记事本,而另一个则是法国国王从英国寄给子爵的信札。这两件东西,正是解开城堡之谜的关键所在;我也竭尽全力地在寻找这两个东西。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野心家也在窥探,他就是贾塞依男爵,他千辛万苦地得到了尤那毕尔子爵的记事本,但不幸的是在近几天被人杀害了。 “他的死亡时间与你的亚尔朋思叔叔几乎同时,你叔叔遇险之后,片刻之间,他也被人暗下了毒手。” “哦?” 罗斯对这些此起彼伏的流血事件,倍感反感与愤恨。 “贾塞依男爵为什么不顾生死,一门心思地想要解开古堡之谜呢?这其中缘由,我以后再告诉你。总之,贾塞依男爵真的是被人开枪打死了。 “从另一方面来说,伯雷利被人伪造的便条所欺骗,使放在圣经套子里的国王信札被人夺去了。我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但我敢肯定那是贾塞俄男爵以外的一伙人干的。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对古堡之谜感兴趣呢?因为他们都想占有那颗钻石。 第37页 “原来,我并没有找到这颗钻石。我想古堡的秘密……多半是与法国歷史或是改变整个欧洲歷史的重要事件的关系。但是谁也始料不及的是,路易陛下又返回古堡的秘密,竟是为了将这颗钻石藏起来!” “哦,你后来发现这个重大秘密是颗钻石喽?” “是的,罗斯。 “现在我遇上了十分厉害的强敌,他就是射死贾塞依男爵。你的亚尔朋思叔叔,并写出假便条从伯雷利手中骗去法国国王手札的那个神秘人。那个混蛋一心一意地钻研法王路易的札记,他终于找到了解开城堡之谜的实质性问题。” “哦,那是什么?” “在告诉你之前,我先问问你,还记得伯雷利借给我她脖子上垂挂着的银色牌子的事情吗?” “是的,有这么一回事。” “那块银色圣牌里面藏着法国国王手札的副本。” “确有此事?” “然而,第一张纸条上并没有抄出主文的内容,只是画上了两条直线。我认为老管家倍尔那堂既然把这张纸条塞在了伯雷利项鍊的银牌里面,一定是至关重要的,于是我再看第二张条子,那上面写着的文字简直就像谜语那样奇怪。” 罗宾就把纸条上的话抄在纸上,递给罗斯看: 6月24日—6月25日 德尔德尼的锋利的剑,将要刺透秘密的胸脯。 “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就是所有秘密的答案。但是,这些奇怪的话又意味着什么呢?真是让人匪夷所思!我整整想了一个晚上。到底6月24日—6月25日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想起了伯雷利所说的话,在6月份的时候,她祖父曾经在屋顶之上爬行。我马上顿悟了:所谓的德尔德尼之剑,指的正是主宅屋顶上那支纹丝不动的风标。 “同时,我也发现了6月24日和6月25日的月圆之夜,风标指出的主宅屋顶的影子之下,一定是秘密的所在。 “这秘密就是与法国国王和年轻骑士耶哈利思·波特莱尔,即与老管家倍尔那堂的父亲有关。国王路易和年轻的勇士商讨一番以后,又折回城堡去,在役让城堡主人尤那毕尔子爵得知的情况下,将秘密隐藏在了古堡的某个角落。 “当法王路易成功地抵达英国之后,他忽然改变了初衷,写了一封信札寄给子爵,告诉了他藏宝之地。据我推断,国王恐怕别人得知宝藏之后闻风而动,所以这才用了一种暗示来告谕子爵。 “然而,很可惜,倍尔那堂并没有真正领会了纸条里暗号的涵义,一直徒劳地在屋顶之上盘旋,白费了许多时间和体力。 “而我明白了其中的暗示,于是便重复研究法王路易的第一张手札的副本,终于发现了令人大吃一惊的含义! 罗宾注视着罗斯的脸。 罗斯大睁着双眼倾听着,罗宾接下去又说道: “法国国王路易信札副本的第一张上面写道: 在伦敦30—12—1848 给我忠心耿耿的尤那毕尔干爵—— ———————— ———————— “这也就是表明,1848年的12月30,法国国王从伦敦寄信札给尤那毕尔子爵,那些文字是信札开头的部分。但是,我愈看愈莫名其妙,因为这封手札上年月日的书写方法和一般的大相迳庭。 “一般地,我们会把12月30日写成这种形式:30 decembre。但是,国王的手札却赫然写成:30—12的形式。 “所以,在我看来,法王路易把年月日写成那种迥乎一般的形式,一定是有他良苦的用心……因而,我就反覆地钻研这些数目字。我的直觉认为,解答秘密的关键正在于这些离奇的数字,后来我发现了。 “或许,30—12这些数目字并不是指12月30日,而是表示特殊的时间,即说不定是12点30分。但是,一天之中有两个12点30分,即上午12点30分或者下午12点30分,我又仔细地观察着第二张纸条上的话: 6月24日—6月25日 德尔德尼的锋利的剑,将要刺透秘密的胸脯。 “于是,我马上想到:6月24日下午的12时30分正是6月25日的凌晨12点叨分。我推断这个时间,正是德尔德尼之剑刺向秘密所在之地的时间。 “那么,德尔德尼之剑又是代表什么呢?我觉得它代指主宅屋顶上的风标。这风标的黑影会于24日晚上12时30分(即次日的凌晨12时30分)刺穿秘密的胸脯,这当然就是说,风标会指向古堡之中的藏宝地了。 “这宝物究竟是法国政府的机密文件呢?还是路易家族世代相传的皇冠、珠宝之类?总之,一定是个很让人艷羡而赞嘆不已的稀世之珍。 “因此,24日的半夜里,我就到院子里去了。此时,明亮的月光将主宅屋顶的巨大黑影投映在草地上,上面风标的黑影,看上去极像锋利的宝剑。剑尖的影子直指在草地边缘的一块石板。我将石板翻起来,突然发现了一只木头小盒子,里面盛着一颗硕大无比、夺人眼目的钻石。” 说着话,罗宾就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钻石盒子。只见紫色的天鹅绒衬布上,那颗大钻石在窗子射入的阳光照耀下,闪着令人眩目的美丽光芒。当人们凝神盯住这颗巨钻之时,心神似乎都已被它迷惑住了,眼睛也仿佛被那奇特的魔光深深粘住了。 第38页 女人天生就对钻石情有独钟。17岁的少女罗斯,好像也受了这颗钻石神秘魅力的迷惑,她那湛蓝的大眼睛盯住那巨钻,一动也不动,突然,她长长地嘆了一口气,看了看罗宾,说道: “这就是国王的秘密珍宝吗?” “是的!很久以前,这颗名叫‘桑心’的大钻就已经被世人瞩目了。” “哦,这颗美丽的大钻石的名字是‘桑心’吗?” “是的,但也许,你没听说过‘桑心’的来歷吧?” “不知道。它是一颗什么样的钻石呢?” “‘桑心’是歷史上久有传言被诅咒过的钻石。” “什么?被诅咒?” “是的,这是一颗十分不吉利的钻石,也可以把它叫做‘魔鬼钻石’,据说所有得到这颗钻石的人,都将要遭噩运,都将会遭到魔鬼诅咒。 “长久以来,‘桑心’一直保存在王公贵族和名门望族,抑或是声名显赫的政治家那里。再后来,路易十六得到了它。你知道这位法国国王在后来爆发的大革命中,被革命武装推上了砍头台,送了性命。还有许多的人,都由于拥有这颗钻石而遭受了诅咒,最终惨遭噩运了。 “最初的时候,这颗‘桑心’钻石在西班牙首相贾塞依的手中。他去世之后,法国国王查理十世得到了它,把它当作王室奇珍收藏了起来。 “后来,法王路易·腓利浦被革命政府追捕,仓皇外逃,在出逃英国途中又折回城堡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这颗巨钻,而且,因为这颗巨钻是皇室之珍,所以他不愿让尤那毕尔子爵知道宝石就藏在城堡中。 “但后来,西班牙首相贾塞依的后代,即刚才我说过的贾塞依男爵,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他的祖上拥有的名贵钻石,而且打听出了这颗钻石就埋藏在尤那毕尔城堡里面,于是便不顾一切地疯狂搜寻。他先是绑架老管家借尔那堂,逼问他藏宝之地,后又夺去了尤那毕尔子爵的记事本,但最终这个野心家和他那摔跤运动员一样的爪牙被人暗害了。 “至今为止,购买过城堡的人们——你的父母,以及在他们之前的两个堡主都惨遭不幸,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下的毒手?因此,‘桑心’是一颗被诅咒过的魔鬼钻石,是一个不吉利的东西。” 罗宾说到这儿,注视着木盒内的钻石。罗斯湛蓝的大眼睛里,满是恐惧和焦虑不安的神情。 罗宾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罗斯的脸,沉默了片刻。他看出了罗斯心神不宁,不愿意让她继续担忧,但一想不说出来也许更不好,于是,他接着说下去: “罗斯,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也许你听到之后会惊恐万分,但是你一定要耐着性子听下去,那样就不害怕了。” “请你快些说出来吧,有你陪在我的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什么人都不会让我感到恐惧!” 罗斯的话语中有一丝颤慄。对一个年仅17岁的女孩子来说,这种难能可贵的坚强性格之中充满了对罗宾的无限钦慕和崇拜,还有深深的信任。罗宾对这样一个少女也充满了赞誉之情。 “那我就直言不讳了!正如我刚才所说的,尽管我还不清楚兇手的真面目,但他谋杀了贾塞依男爵以及他的手下,而且还杀了你的叔叔亚尔朋思,这是千真万确的!那个傢伙也得到了路易国王在古堡之中藏着‘桑心’钻石的消息。为了找到这颗宝石,他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得到它。 “现在,他已经成了我的死对头,他为了找到钻石,从比克娣娃奶妈的家里掳去了老管家倍尔那堂,想从他的口中得知藏宝之地。那个傢伙思维缜密灵敏,当我发现了“30—12’指的是凌晨12点30分的机密时,他也解开了这个玄机。 “刚开始,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就命令倍尔那堂爬到主宅屋顶之上去搜寻钻石,但是没有找到。于是,他绞尽脑汁。殚精竭虑地研究,终于解开了‘30—12’是12点30分之谜。 “接下来,他又发现了6月24日—6月25日之谜。所以,6月24日深夜,他押着老管家倍尔那堂穿过后门,悄无声息地来到院落里,让倍尔那堂在主宅屋顶上的风标黑影投映在草地上的地点搜寻,但是,从草地边缘石板地上挖出来的宝盒里却空空如也!” “为什么是空的?” “因为木盒里的钻石已经被我事先取出来,放到别的地方去了。倍尔那堂是紧跟我来到院子里来的,所以,风标的黑影仍然指着那块石板。” “这么说,那个人的脑子比起你来还差得多喽?” “对!但是既然他准确无误地解开了风标影子之谜,推断好时间来到古堡里,差不多与我同时,也许他会比我先解开古堡之谜呢! “他具有超凡的推断能力,而且还有超群的思维能力,这就是说,这个傢伙具有一个超出常人的脑袋。我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和他一试高低。 “当他明白了风标的秘密之后,一定是满心欢喜地来到这里,然而宝石却消失不见了。也许他已经知道是我抢走宝石了,正感到气愤不已呢! “他为了将‘桑心’这颗宝钻占为己有,杀死了许多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慾,做尽了兇残暴虐的事情,他像妖魔鬼怪一样固执、坚忍,真是太可怕了!” 第39页 “如果他发现了拿走‘桑心’之钻的人是我罗宾,下一个,他要杀害的目标必定是我。一旦在我的尸身上找不出‘桑心’来,他一定会丧心病狂地杀死城堡里所有的人,直到‘桑心’被他占有为止。 “所有的人,包括你和你的尤那毕尔叔叔、司机阿谢尔、厨娘亚博里奴、伯雷利……甚至你的牛头犬布拉克斯,都可能会成为他手下的牺牲品。也许他认为布拉克斯的项圈里,说不定是藏宝之地呢! 罗斯的脸庞剎时惨白了! “那个混蛋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狂魔,他的心就如毒蛇勐兽一样阴险狠毒。‘桑心’真是一颗不吉利的宝石,它是被魔鬼诅咒的凶物!” 罗斯满眼都是惶恐不安,她看看罗宾,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连一句话也无法从嘴里说出来了。 罗宾觉出了罗斯的恐惧,于是就缓和了口气去抚慰她: “哦,很抱歉!我不应当给你增加恐惧感,但你无须担心,罗斯。那个傢伙虽然急切地想得到钻石,虽然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但一旦他得知他无法拥有钻石,他也就会死心的。 “所以,我准备把这颗宝钻献给法国政府当局。因为我认为像这样一颗令人恐惧、不吉利的凶物,如果让个人拥有,那将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更何况这颗宝钻本来就是法国皇室的奇珍,如今王族已灭,应该让它成为法国的镇国之宝。近几天里,我就要亲手把巨钻交到法国首相的手中,并请他将这颗神秘宝石指定为国宝。” “哦,这样才好……可是,你怎样才能交给首相钻石呢?” “这件事你就无需担心了,我是前任首相的好朋友,打个电话,我们随时随地都可以会面。” “哦?你跟首相先生是旧相识吗?” “是的!我对你说过。我是怪盗罗宾。罗宾是超凡脱俗的人,他是超人、无所不能,同时,他是那些穷苦人民的孤儿弃子们的救星,这是人尽皆知的。他也是法国前任首相的旧相识。” 罗宾得意洋洋地说。 默默注视着罗宾的罗斯,现在百分之百肯定这个人就是怪盗亚森·罗宾。当初,她认出罗宾的时候,罗宾却含煳地闪烁其辞,不肯承认自己就是罗宾。 罗斯是个罗宾的崇拜者,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直觉就告诉她,站在面前的人是罗宾本人,现在,事实证明了自己的判断正确她凝神看着罗宾,湛蓝的大眼睛里满是钦慕和艷羡。在她少女的心目中,罗宾无疑是个英勇无畏、英俊潇洒、温文尔雅、胆识过人、机智灵活的男子汉。 “假如‘桑心’被指定为国宝的话,就不会散失在民间,而你也就没有性命之忧了。但是,我还要用它作诱饵,把那个阴谋家诱出来,揭开他的真面目。我一定要将这个死对头抓住!” 说着,罗宾站起身来。 “什么时候,你再回到尤那毕尔城堡中来呢?” 罗斯忐忑不安地问。 “我也说不准。一旦我把那个人的真面目揭开,我就马上回来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你,以后有缘再见吧,告辞了!” 罗宾戴上帽子,披上外套向着门口走了出去。 罗斯目送罗宾出了大门。 罗宾到了门口,突然扭过头来,挥一挥他的帽子,微笑了。 罗斯的眼睛里泪光闪闪。她脚边的爱犬布拉克斯,也对罗宾依依难捨地注视着。 时间过了一个礼拜。 在7月1日那一天,法国巴黎发行的《佩加罗报》、《马当报》等大、小报刊杂志上,全都登载出了一个使每个法国同胞激动振奋的消息,它的主要内容是: 怪盗亚森·罗宾的仁义之举 有一位不愿透露真实姓名的慈善家,为全国各地的孤儿院、敬老院、 穷困救济机构,以及各个城市的慈善机构和社会公共设施组织捐助了大量 的金钱和财物。 原先,各界人士都不知道这位绅士是何许人也,但是经过巴黎警局的 严密调查,终于使公众明白这位行善做好事的人正是怪盗亚森·罗宾,全 国人民得知这一消息后,既喜出望外,又倍受震撼。关于这件事,也许读 者们都已有耳闻。 亚森·罗宾先生,于昨日下午,以自己的真面目与国家前任首相贝朗 克勒会面,提出要将稀世之珍‘桑心’献给政府当局,并申请将它指定为 国宝。 前任首相贝朗克勒先生对于罗宾先生的爱国义举,深感慰藉,他十分 愉快地接受了罗宾的建议。 这个报导,引起了全国轰动,深深地震撼了全国人民,人们都为此大大吃惊并且倍受感动。所有出售报纸杂志的小店和车站附近的大小报亭摊子,大家都争先恐后地购买报纸,争看这则消息。 夹杂在人群之中的侠盗罗宾,也买了一张《马当报》,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与其说罗宾在读报纸的报导,不如说是正在监视着过往行人的面孔更合适一些。他正在寻找那个神秘古怪的驼背矮子。 在巴黎市区地下铁道的车厢里,乘客们都摊着报纸心无旁顾地读着。罗宾也挤在这白色的车厢里,他盯着周围的每一个人,但是没有发现那个矮个男子的身影。 第40页 外表十分冷静的罗宾,心中却加着一百倍的小心。他想起了从前他遇上的那个驼背的矮个子。那人的全身好像海参和果冻一样地绵软无力,惨不忍睹,但他却是一个心黑手狠的固执的坏蛋。罗宾心里烦闷不堪,仿佛一件难办的事摆在了面前。 “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人!说不定,他和那个杀人兇犯是同一个人,这也是难以确定的事。根据被杀害的布罗诺的陈述,‘那杀手是个驼背的矮个子,身手敏捷如猿猴。他那天飞快地抽掉了门栓,越过后门,一下子消失了。’ “这个躲在角落里的杀人狂魔,正是我现在最大的敌人。” 罗宾心里思忖着,丝毫不敢对这个傢伙放松戒备。 “那个混蛋现在一定看见了报纸上的报导,一旦他知道了‘桑心’之钻已经被交给了政府当局,那么,下一步,他又将採取什么措施呢?” 罗宾不断地思索着。 不知不觉之间,列车抵达了罗宾暂时藏身的车站。罗宾下车,回到了他的藏身之所。片刻之后,他又驾驶着汽车向着恩佛尔市开去,赶往比克娣娃奶妈的家里。 罗宾抵达目的地之时,已经是下午回点多钟了。 比克娣娃从洁净的窗户里发现罗宾进来的时候,她正在读着今天的《马当报》。 她摊开双手叫着: “哦!少爷,我从报纸上看到了关于你的报导,你所做的慈善事业,实在是太让人激动不已了!” 说着话,她紧紧地拥抱了罗宾。 “少爷,你真是太棒了!你做得太对了!你……你快点进屋里来!” 她牵着罗宾的手来到了餐厅里,为罗宾倒了一杯咖啡,并取出饼干来给罗宾吃。 她笑眯眯地看着罗宾一边喝咖啡一边吃着饼干,但没过多久,比克娣娃的脸又罩上了一层灰。 “少爷,你为祖国做了一件神圣崇高的事,连报纸上也刊登了首相对你的所作所为大加赞誉的事。但是,既然你能做出这等爱国壮举,为什么你还要甘心做个盗贼呢?如果你不是个怪盗,人家就不会把你叫做怪盗绅士,而是会赞美你为伟大的绅士了!少爷,你为什么要做一个盗贼呢?” 比克娣娃的眼睛里涌出了滚滚的热泪,淌了一脸。 比克娣娃是罗宾孩童时代的奶妈,对罗宾疼爱有加。罗宾长大以后,仍然以少爷称唿他。当她得知罗宾成了一个怪盗神偷之后,心里既惊诧不已又伤心欲绝,那种深情根本是言语无法形容的! 她曾经满含热泪地规劝罗宾好多次,但后来,当她得知罗宾为什么做了怪盗之后,知道了他是专门偷盗那些违反乱纪、贪赃枉法的人的不义之财,又用这些财物去帮助那些贫苦的劳动人民和孤苦无依的孩子,于是,她也就释然了,反过来帮助罗宾进行他的事业了。 刚开始的时候,比克娣娃把罗宾的行为看作是小偷的勾当,常常想通过什么方式才能使他终止那种可耻的行径,并不断地劝阻他。罗宾也明白比克娣娃的良苦用意,所以他总是温顺地听着奶妈的劝告。 然而,比克娣娃目睹了罗宾的听话的样子,心地善良的她,心中不免又升起了一股怜悯之情,用手帕拭去了自己不断涌出眼眶的辛酸之泪。 “少爷,你开车从巴黎赶到这儿的吧?肚子里一定很饿了,我现在就去准备吃的,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不,我只不过想借二楼的房间用一用而已。” “你困了吗?睡一觉是最好不过的了,床已经铺设好了,你自己到二楼的卧室里睡觉好了。” 罗宾走上了二楼,过了半个小时,他又走下来了。这时的罗宾已成打扮成他早先的劳尔·达比那克先生的样子了。 “少爷,你打扮成这样,是又要出去做坏事吗?” 比克娣娃神情忧郁。 “不,这次我要去做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我马上要去抓捕一个穷凶极恶的魔头,比克娣娃奶妈,你放心好了!” 罗宾用双手抱紧了比克娣娃,并吻吻她的脸颊,而后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比克娣娃只能目送罗宾的汽车从视野里消失了,只剩下一团烟尘飘荡在半空。 当罗宾的汽车消失在阴暗幽深的树林里的时候,比克娣娃长嘆一声,跪倒在尘埃,双手合掌向上帝祈祷,求神保佑少爷多做善事,并且还要祝他在降妖伏魔时平安顺利,保佑他安然归来。 罗宾驾驶着自己的车子,到达了克勒·圣·焦恩悬崖上的一栋小屋前面,这是被杀人狂魔暗杀的亚尔朋思的家。 罗宾如今还不知谁是真正的杀人兇手,只知道他杀了亚尔朋思、贾塞依男爵,以及男爵的爪牙格雷哥华,他肯定那个杀人狂一定也是杀死布罗诺的元兇。 “如果只有一个人,那么兇手一定是布罗诺临终时描述的那个驼背矮子,或是与常人一般无二却反应灵敏、大脑超凡、行动快捷的傢伙!” 罗宾推测,在贾塞俄男爵一伙及亚尔朋思被杀的现场,一定可以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比如那傢伙所留下来的东西或者是作案的鞋印等等。 罗宾用他那犀利的目光专心致志地搜寻着,但是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于是,他驾驶汽车来到了克勒加雷悬崖下的渔人小屋。曾经有人在这儿布下了陷阱,将罗斯的父母简克·法兰斯夫妇杀害。 第41页 “要挖掘一个陷坑,要花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且还必须用铲子铺助工作。因而,铲柄和小屋的屋门上,也许会留下杀人兇犯的指纹。 想到这儿,罗宾飞快地将大门打开,走进了小屋里。突然,他触电般地直愣愣地站住不动了。 从窗子射入的夕阳余光的笼罩之中,有一个人缩成一团蜷在地上。 “谁在那儿?” 罗宾大叫一声,但对方并未答腔,仍旧一动也不动。 罗宾小心谨慎地一步步试探着前行,那人却依然纹丝不动。 罗宾将身子弯下来,伸手晃晃那个人的肩头,那人依旧一点反应也没有。 罗宾向他的脸上看去,不觉大吃一惊。只见他右边太阳穴涌出的鲜血凝成了黑色的血块。一把手枪掉在了他搭拉在地面之上的右手旁边。 罗宾立刻明白了,这是自杀!由于窗子射入的光线十分昏暗,所以罗宾打开了手电筒,朝那个人看去。 他倏然大叫失声! 地上的那个人身材极短、四肢很小,堆在那儿仿佛一团肉。他身子上的脑袋很大,像从一堆肉上面长出来的。从太阳穴到下颏一路沾满了黑色的血痕,一直延伸到肩膀上面。他的两只眼睛大张着,似乎心有余念地盯着空旷的屋顶。 “这个傢伙很像我以前应付过的那个驼背矮个男人,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种妖怪?现在,他却死在这儿了。” 罗宾喃喃自语道。 或许很长时间没人来过这个屋子了,门窗都关得严丝合缝,一股刺鼻的霉味和尸臭充斥着房间。 罗宾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恐惧,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他用手电筒四下照着死尸的周围。 看上去绵软无力堆成一团的尸体膝盖旁边,有一本已经浸透了血液的小册子,还有一些信件文札之类的东西。罗宾从地上捡起来,凑近手电筒的光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那本册子正是尤那毕尔子爵记载的记事本!正是那本被贾塞俄男爵从诺曼第地区的“乡土研习会”图书馆偷窃出来的,而且是罗宾得而復失的那个记事本! “男爵曾经告诉过我,这本记事本隐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但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被这个怪物夺去了。 “这个傢伙一定是经常伴随贾塞依男爵左右的亲从,要不然,他根本不可能知道记事本存放的地点。 “贾塞依男爵只有两位手下,一位是那个像摔跤运动员一样的壮汉子格雷哥华,而另一个却是一个驼背的矮个男人。那么,毋庸置疑,眼前这个畸形男人一定是那个驼背矮个子啦,正是他把贾塞依男爵藏起来的记事本偷了出去!” 罗宾又用手电筒照了照信札。 “啊,这是国王的手礼!也正是老管家倍尔那堂珍藏在圣经套子里面的信札2 “啊!正是这个怪物,假借倍尔那堂的名义骗伯雷利带出来国王的信札,并且夺了去,都是这个怪物干的! “原来,我以为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贾塞依男爵巧计设下的机关,但男爵不肯承认,我还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现在我才明白,男爵所说的话千真万确!这也就是说,确实是这个怪物抢走了国王的那封信札! “那位劫持伯雷利的司机摔人塞纳河中淹死以后,我从水里将伯雷利救了出来,那个时候,这怪物已经带着这封手札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长久以来,一直让罗宾挠头的这些疑团,现在已经一点一点地被澄清了。 “这个傢伙为了将法国王室的奇珍‘桑心’之钻占为己有,竟然丧心病狂地杀死了所有购买过古堡的人。杀死罗斯父母的兇手是他;暗害罗斯的亚尔朋思叔叔的也是他;在城堡的木梯横干上设圈套、想置尤那毕尔堡主于死地的还是他!可惜这一次,他未能如愿以偿。 “他还从比克娣娃奶妈的家里掳去了古堡的老管家,用手枪威胁他进入尤那毕尔城堡搜寻古堡之谜。最让人气愤不过的是,他竟然对我的手下布罗诺下了毒手! “这个傢伙早就风闻,贾塞依男爵想要得到钻石,所以千方百计地做了他的随从。后来,他发现男爵已经被我制服,已没有任何一点可利用价值,而且他在屋外或许是在屋顶上偷听了男爵和我的对话,十分害怕男爵会透露他的秘密,对他不利,因而趁我离开房子去取食物的片刻之间,他开枪杀死了男爵和那个壮汉子。 “这个怪物穷凶极恶,就像来自地狱里的妖魔鬼怪,然而他的推断能力和思维能力却十分超凡。 “这个人虽然四肢短小,脑袋却很大,满脑子的狡诈阴险。所以,他才有可能解开30—12和6月24日—6月25日之谜。然而,他还是比我稍稍逊色了一点,仅是晚了1、2分钟,却使他永远无法得到那颗钻石! “他一定是一个无论什么事都不肯轻易服输的人。像毒蛇勐兽一样地顽固不化,为了占有宝石,竟然残忍地想要杀死我、罗斯和尤那毕尔。 “我戳穿了他的阴谋诡计,故意用亚森·罗宾的真名实姓,将‘桑心’之钻献给了法国政府,并且对法国公众和大小报刊杂志公开了这一事件。这个奸诈固执的人,终于因为无计可施,伤心失望之余而用一颗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42页 “‘桑心’被人认为是一颗不吉利的魔鬼钻石,不仅得到它的人会惨遭不幸,而对它存有贪念的歹徒也会遭受噩运。 “他不仅陷入了诅咒之中不可自拔,而且还自己的性命也搭上了,这真是个可怜又可恨的傢伙!” 罗宾脱下帽子致敬,走出了小屋。他擦亮了火柴,将国王的信札和尤那毕尔子爵的记事本烧掉了。 一缕缕蓝色的烟雾,随着夜风徐徐飘落于海面上。 隔了一天傍晚时分,罗宾驱车来到了尤那毕尔城堡附近的地方。 一切都与第一次来的时候一般无二。 罗宾把汽车停在了城堡旁边的树林里,然后一步步地向城堡里走去。当他来到可以隐隐约约见着玄关的地方时,忽然听到一阵汽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他一下子躲在了一棵参天大树的后面,让开了汽车。 汽车司机正是阿谢尔,而坐在车里的人是堡主尤那毕尔先生。 “哦,尤那毕尔先生已经出院了,这真是太好了!” 汽车的喇叭一路鸣叫着,进到大门里,在玄关前面停了下来。 因为喇叭响声,玄关的那扇大门启开了。跑出来的人是罗斯、亚博里奴、伯雷利和另外一个女僕,她们四个一路跑下石阶,拥在了汽车前面。 尤那毕尔先生从车里出来,罗斯立即展开双臂拥紧了他,并把脸蛋儿贴在他的胸前。罗斯光洁的金黄头髮在阳光之下闪着令人眩目的光芒。 尤那毕尔先生并没有带着拐杖,也没有被阿谢尔扶着,健壮的身体站得直直的。看得出来,他的脚伤已经完全復原了。 罗宾心中暗自想道: “罗斯,你好运气!” 正在这时,伯雷利突然尖叫着沖向门的那一边。罗斯、尤那毕尔和其他几个人都沿着背影望过去。 罗宾已经以为自已被人看到了,他连忙躲在树丛之后。不一会儿,他才明白了他们注意的并不是自己。原来有个人跌跌撞撞地从自己跟前走了过去,那个人手里扶着拐杖。 罗宾暗暗叫道: “他是老管家倍尔那堂!” 他想,正因为那个畸形矮子自杀了,倍尔那堂才有幸逃生。 倍尔那堂一跛一跛地向着大门的方向走去。伯雷利一下子沖了过来,扑到了祖父的怀抱之中。而倍尔堂紧紧拥抱着伯雷利,拐杖从手中滑落,两个人哭成一团倒在了地上。司机阿谢尔和他的妻子亚博里奴连忙跑了过来,将祖孙二人扶了起来,然后,四个人一块向着玄关走去。 玄关前面的石头台阶上,罗斯和尤那毕尔站在那儿等着他们。当祖孙俩接近台阶时,罗斯从玄关下跑了下来,扶住了倍尔那堂的右胳膊,伯雷利一步步跟随着倍尔那堂搀扶着他。尤那毕尔也徐徐走了过来,仿佛询问了些什么,倍尔那堂恭恭敬敬地点头回答堡主的所有问题。 罗宾躲在树林阴影后面,沉默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尤那毕尔首先登上石阶,他的步子看起来轻松极了。接着,罗丝和伯雷利搀着跛脚的老管家,亦步亦趋徐徐登上了台阶。 阿谢尔把车存放到了车库中。 亚博里奴和那个女僕各自捡起一根拐杖,走过玄关,默默地将身后的玄关之门慢慢关上了。 这时候,古堡的玄关外面连一个人也没有了。 罗宾从树荫里走了出来,一直望着门里,不知不觉间,他的眼里涌出了喜极而泣的幸福泪花。 “罗斯,再见吧!” 罗斯万分感慨地说出了这句话,而后,他慢慢地折回到了车子存放的地方。 他的背影看上去又孤独又落寞。夕阳从粗壮的老树干的枝叶缝隙之中照射下来,金色的光芒将道路和罗宾的肩背照耀得光彩奕奕。 罗宾开着汽车返回了巴黎,他看到了城市的广场上、街的角落里,拥满了骚动不安的人们,他们大声地议论着。 在群众的缝隙里,报童们举着一大堆报纸,大声叫着: “看报,看报!” 他们一手拿着报纸,挥动着大声喊叫着。 罗宾把汽车停下了,买了一张报纸,一行黑字触目惊心地映入了他的眼帘: 奥地利皇储费迪男大公于塞拉耶佛被刺 这是一则轰动全世界的大消息! 全国各地的大小报纸立即被抢购一空,这份刚刚被印出来还带着油墨气息的报纸把罗宾抓报纸的手指头也染成了蓝色。 塞拉耶佛事件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夜的第一则新闻。 很长时间以来,欧洲各个国家之间就战事不断。俄国和德国为了在巴尔干争权夺势,彼此之间互有争战。 另外,普法战争(1870年至1871年,发生在德国和法国之间的战争。当时的德国内部分崩离析成了好几个国家,其中普鲁士王国的势力范围最为宽广,因而发生在德国和法国之间的战争就被称之为普法战争。)爆发以后,法军败北,把阿尔撒斯、洛林两个地方的土地割让给了德国,并且以50亿法郎的巨额资金作为赔偿。这次战争之后,普鲁士王国威廉一世将德国内部各个小王国统一了起来,做了德意志帝国的皇帝。 法国为了一雪普法战争的战败之耻,无时无刻地准备反击。普鲁士王国也对法国保持了高度警惕。另外,奥地利王国也对巴尔干半岛垂涎三尺。巴尔干半岛的塞尔维亚王国的全国人民,都群情激奋,一致反对奥地利的侵略企图。 第43页 1914年6月28日,奥地利的皇储费迪男大公和太子妃,拜访巴尔干半岛的波士尼亚王国的首府塞拉耶佛,在街头被一名爱国青年刺杀了。 这个年轻人是塞尔维亚反对奥地利的地下组织团体中的一员。 奥地利得到德国的声援之后,向塞尔维亚王国下了战书,塞尔维亚在俄国的大力支持之下,也向奥地利开战。 于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在全世界范围内爆发了。 英国、法国、俄国、日本、土耳其、义大利、匈牙利等国家做了塞尔维亚的坚强后盾。他们纠结在一起,组合而成了联合军队,在这种形势之下,德国最终战败投降。德皇威廉二世让出了皇位,仓皇逃往荷兰。 在这次战争以后,法国终于收復了被德国占领的阿尔撒斯和洛林两个地区,洗雪了战败之辱。 在这次战争中,法国曾经受到劲敌德国的狂轰烂炸。 德国军队穿越了比利时的国境线,以泰山压顶之势向法国发动了强有力的攻击。法国政府迫于形势把首府迁往巴黎南部地区的波尔多,继续坚决抵抗。 虽然英、美各国的联合军队支持法国对德作战,但是风雨飘摇之中的法国还是遭到了德国的攻击。 就这样,世界大战已经持续了两年多的时间。 “唉!‘桑心’竟然是这样一颗不吉利的钻石!”罗宾自从把“桑心”之钻交给法国政府以后,心里总是忐忑不安,怕这颗魔鬼钻石会给法国政府带来噩运。没料到,这位被世人称作怪盗的亚森·罗宾,一想到自己的祖国可能会因为这颗魔钻而遭受不幸,他也和普通人一样疑神疑鬼起来。 所以,他开始后悔把这颗受诅咒的钻石献给国家了。 “‘桑心’现在被保存在巴黎博物馆中。我要偷走它,让我自己一个人来承担这钻石的咒语吧!” 罗宾打定主意,开始了详细的计划,想偷偷潜入博物馆中。 正当他在谋划这场抢劫的时候,突然好消息传过来了:德国皇帝让出了皇位,仓皇逃往荷兰的尼维根,德国政府宣告战败,并递交了投降书。 法国不仅一举扭转了战局,反败为胜,而且还将它在普法战争中失去的阿尔撒斯和洛林地区收復了。 “‘桑心’之钻所受的诅咒,终于灰飞烟灭了。全体法国同胞的爱国热忱,终于将魔鬼的邪恶战败了!” 罗宾喃喃自语道,两行滚烫的泪珠潸然而下。这是隐藏在剑胆琴心的怪盗心中的爱国之泪,它就像美丽的钻石一样闪动着夺人双眸的华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