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美丽心理医师》 第1页 [恐怖灵异] 《迷失的美丽心理医师》作者:saner 【完结】 第一章nbsp;引子 我是一个作家,其实把自己冠以“作家”的名号,让我觉得很惭愧。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靠写字,吃饭谋生的人而已。每天我都要花许多的时间沉思。我曾经写过很多的小说,言情、兇杀、科幻......为求真实的效果,每一个故事的每一个细节,我都要反覆琢磨,仔细推敲。我总是以第一人称写作,我很努力在头脑中将现实中的我改造成为故事中的“我”。所以每开始一部小说的写作,有大量的时间我都会沉浸在虚构的生活中,悲、喜、忧、愤,不能自拔。与虚构中的“我”相比,现实中的我生活是极其简单的,全部概括下就是吃饭、睡觉、看书、写作,偶尔也会去逛逛街。因为单身,我拥有绝对的自由,当然还有绝对的孤独。我总是居无定所,因为,我讨厌熟悉,而喜欢陌生。或许是用脑过度,年纪不大,我的脑神经已开始变得脆弱和麻木。我说过,我曾经在头脑里虚构过很多的生活,它们在我脑子里很清晰很熟悉,就象现实中一样。可是,我还有个实实在在可触可摸的现实生活。我讨厌熟悉是因为它象一个通道将我的现实和虚构连接起来,让我模煳和委顿,时常在幻觉和真实中不受控制的游走。我要很努力很努力的挣扎甚至需要大声唿喊才能使自己清醒过来,然后知道自己还活在真实中。有过较长的一段时间,这样的状态几乎让我崩溃。我曾经找过医生,简单的询问完状况后,他给我下了结论说有轻微的幻想症状。轻微的“幻想症状”?他的鬼话让我觉得好笑,我的症状比他预料的要严重的多。我没有吃他开的任何药物。很快,我搬离了生活多年的n市。接着,我发现捆扰自己很久的问题被轻易解决了。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们、陌生的生活,能使我兴奋,使我清醒。于是我便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生活。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从陌生到熟悉再到陌生。我象只蜗牛背着小小家当满世界的到处游走,随遇而安。我很满足也很享受这样的生活,一度以为会永远这样生活下去了。直到认识欧阳琴——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心理医师。如果说之前我是游走在虚幻和真实之间,半梦半醒之中,之后,我则完全放弃了对真实和清醒的挣扎,我不再模煳和委顿而是产生了强烈的恐惧,一种对生的怀疑和对我之存在的恐惧。它是随着我一步步揭开欧阳琴的秘密而一点点渗进我的内心的,它象有毒的药水一样侵入我每一处脆弱的神经细胞,时时使我绝望和惊恐。或许,当初我根本就不该触碰它,有些秘密就是不该碰的。因为我们还没有足够的心理能力来承受揭穿它们的后果。我失去了我的自信和我安逸的生活同时失去的还有欧阳琴。而我的恐惧并没有随着欧阳琴的离去而消失,它将陪伴我的一生,每时每刻。我期待这也是一个虚构的情节,期待有只幕后的手将它修改或者抹去。 第二章nbsp;美丽的女邻居 我斜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四个小时的打扫和整理让我疲惫不堪。说实话,我还是挺喜欢这间小屋的。橘黄色的小沙发、透明的玻璃钢桌椅,墙壁是天蓝色的,足够宽敞的窗口有阵阵清风吹过,撩起浅绿色的纱帘轻轻飘舞。这里是20楼,有我需要的足够的安静。 “叮——”一串急促的门铃声骤然响起,我被惊醒,仔细辩听了一下,确认按的是我屋子。看下手錶,晚上9点半。我刚搬来,人生地不熟,且又这么晚了,会有谁来找我呢? 谨慎起见,我从猫眼往外瞅了一下。是个女人。 我打开门。 “先生,你把钥匙忘在门锁上了。”女人看起来很年轻,一头灵气的捲髮,面容精緻秀美。 “不好意思,搬东西太匆忙了,钥匙忘拿了”我窘迫的挠挠头,拔下房门上的钥匙“谢谢你!” “不用客气!”女人微微笑到,粉腮上现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我不自禁的多看了几眼这个美丽的女人。 “你是新搬来的吧?这间屋好象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女人显然注意到了我的不自然,却并没有立即要离开的样子,而是很自信的迎着我的目光,她始终保持着恰当而美丽的微笑。那一刻,我确信,她对我挺有好感。 “是的,我今天刚过来”我说。 “很高兴能认识,我住你隔壁,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女人伸出左手,“介绍一下,我叫欧阳琴,是心理治疗师。” 我慌乱的伸出手,心,忽然跳得快起来,“我叫秦书,是——写字的!”女人的手很纤细洁白,也很柔软。我注意到她的手指上没有钻戒。 “写字的?”女人愣了下,继而哈哈笑了起来,“你是作家吧?” 我尴尬的嘿嘿笑笑,算是默认了。 “真荣幸,能和一位大作家为邻,——改天,如果可以的话送我几本你的作品吧”哈哈大笑的女人,眼神中不时闪过些异样的光芒,坠落在我心底,如同点点微小却炙烈的星火,刺激着我寂寞冰凉的内心。 “好的,好的”我低声连连说到。 “那好,改天见!”女人转身离开,她的屋门离我只有几步远。我看着她打开门,然后关上门。她白色紧身的连衣裙和黑色的丝袜一直在我眼前晃动。她的身材很苗条,腿很修长,黑色的丝袜让她在具有天使的美丽和高贵的同时又散发出魔鬼又或的魅力。关上房门的一刻,她又诡异的朝我笑了笑,我觉得她似乎猜透了我的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第2页 某种程度上说,我是个挺自私的人,至少在感情上,我是很自私的。我从不会轻易的付出感情,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保持单身的一个重要原因,当然只要需要我的身边从来都是不缺优秀美丽的女孩的。或许,我所有的感情在高中时代,就已经用完了。那是一次彻底的付出。爱的彻底也痛的彻底。所以,我相信我不会再对任何女人动情,包括欧阳琴。 第三章nbsp; nbsp;我的困惑 在陌生的环境里,我很快就恢復了规律的生活。晚睡晚起,每天看书、写作到深夜。那些日子,总在10点左右,我会准时听到邻居的门铃响,然后大约12点左右听到有人开门离开的声音。20楼,确实足够的安静,甚至楼道里的一点动静都能很清晰的听到。这个楼道里只有两户人家,除了我就是那位美丽的心理医师。我注意到,这样的情况只有周六周日例外。 有几次,我耐不住好奇,悄悄从猫眼里望去,我看到一位穿着得体的富态中年男人静静候在女邻居的门口等着主人开门。又一次,我看到的却是一位打扮端庄的中年妇人。他们的表情都不是轻松愉快的,而是略带些莫名的忧愁。 我开始构思一部新的小说,是侦破的,主角是一位独居的女人和她的一只黑猫。起了个开头后,却怎么也写下不下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东西令我莫名的心生烦躁。我的眼前又开始晃动起白色的连衣裙和黑色丝袜。我决定下楼去散散心,现在已经是半夜了。 电梯下到楼底,门刚一打开,我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美丽的脸,是欧阳琴,我的心使劲多跳了几下。她穿了一袭黑色的丝制长裙,腰间斜束着红色的革带,髮型有些凌乱。我微笑着向她打招唿。欧阳琴抬头看了看我,目光对视的瞬间,我勐然打了个冷战:一双毫无生气,黑色无神的眸子,跌到深谷般的冰冷麻木的表情。我不禁全身都起了寒意。对我的招唿,欧阳琴没有任何的反应,而是径直的走进了电梯,关上了门。似乎,她根本未曾注意到我的存在。幻觉?我使劲的眨眨眼睛,愣了数秒钟,我确认自己当时并没有犯病而是保持着绝对的清醒状态。 第二天是周末,我打算去超市购买了些日常的用品。 在楼道口,我又遇到了欧阳琴。 “大作家,出门哪?”她很热情的向我微笑,神情与昨晚判若两人。 “是啊”我礼貌的回道。 她的两眼又恢復了闪亮的生气。 “这些日子都难得看到你呢——今晚我休息,买了些水果和糖炒栗子——我们这里的糖炒栗很有名的,晚上有空一起过来吃吧!”欧阳琴微笑着盯着我的眼睛。 我几乎不敢相信,她真的忘了昨天晚上的偶遇。 “——哦——恩——好的——好啊”我的脑子似乎转不过弯来了,很尴尬的应酬到。 “一定来哦,顺便带几本你写的书!”不知道是我尴尬难堪的表情还是可笑的话语,欧阳琴咯咯的掩口大笑了起来。那刻,我的脑子几乎空白了,唯一闪过的一个词语是:花枝乱颤。 第一次,我觉得自己在女人面前表现得如此狼狈。我几乎是逃也是的离开了。 欧阳琴,她是怎样一个人?她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她开始让我觉得困惑,开始让我怀疑自己的眼睛。同时,她也启动了我,作为作家天生喜欢探密的好奇心。她象一颗神秘的黑色钻石,如此的诱人,却又如此的不真实。我被她吸引了。 第四章nbsp;红与黑 “去?还是不去?”我玩弄着手中的硬币,内心游移不定。我想起了正在构思中的小说,那个神秘的独居的女人和她的黑猫。欧阳琴,她的家里会有猫吗?女人总是害怕孤独的。我为什么会心存疑俱?她终究只是个美丽弱小的女人而已。 “正面去,反面就不去”我将硬币高高抛起,接住,展开。看到是正面时,我竟暗暗欣喜。其实,我早已洗好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和鞋袜,甚至还整理了一下头髮,淡淡的喷了些香水。 我很谨慎的按响了邻居的门铃。 看到我时,欧阳琴似乎并未有意外的惊喜,而是意料之中似的斜依在门框上朝我微笑。 “快快请进,大作家同志。” 我换上拖鞋。低头的时候,有意无意的,我瞟了一眼欧阳琴露在外面的脚。小脚非常秀气,雪糕一样粉白的颜色,玉葱一样光滑修长的脚趾。我的喉头不由得紧了紧,轻轻咽了口吐沫。 屋子是和我同样大小的户型。装潢的也很简约。墙壁、门框、地面都以黑、白色为主。冷淡而沉静的色调。而这屋子却不是冷淡而沉静的,甚至,它给人有燃烧起来的感觉。因为它所有的家具都是红色的。沙发、衣柜、桌凳......大量的黑色白色和红色,激烈的交织碰撞,如同一片火焰在冰水上燃烧。 火焰中,缓缓走出的是一个美丽的黑色精灵。欧阳琴,她竟然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黑丝稠睡衣。 她招唿我吃水果和栗子。弯腰时,睡衣的吊带几乎要在我眼前滑落下来。一角红色的凶兆,瞬间使我的血液加速流动。 “这几本是我以前发表过的小说,带来给你看看”我把书递给欧阳琴。我的目光有些慌乱。 第3页 “《蓝色水晶》、《女人街的故事》、《歌女》似乎都是和女人有关啊?你是研究女性的专家?”欧阳琴咯咯的笑道。 “不不,这几本是专门挑出来给你看的,我估计你会感兴趣些。”我面带尴尬的说。 “其实,我对你写的任何一本小说都会感兴趣的”欧阳琴盯着我的眼睛,缓患的说。 “为什么?”我问。 “因为,我对你很感兴趣,从第一眼看到你时就感兴趣”看着我吃惊的样子,欧阳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别介意,我有时说话就是这么直的,我的意思是,第一眼看到你时,因为职业的本能,我发现你的眼里有些特别的东西——一些飘忽不定的,令人难以捉摸的东西,似乎,你是同时生活在几个世界里的人。” “同时候生活在几个世界?按照你的说法,那我岂是不是有些精神分裂了?”我开玩笑道。 “不!应该说,你是介于精神分裂的病态和健康状态之间。你把自己控制的很好,可能是因为你拥有强大的心智。这么说吧,所有的人,正常的和病态的,他们的心理都应该是单行的,永远都只有一个世界,或者是现实,或者是虚幻。而你不一样,你脑中的世界是现实和虚幻并行的。可是,我知道,这样的状态一定会让你非常痛苦!”欧阳琴一边剥着栗子,一边慢慢的很轻松的顾自说着。 我的脑中却如同刚被闪电噼过一般剧烈抽搐起来。 第五章nbsp;吃惊 吃惊?不,更确切的说,应该是震惊,她竟然如此轻易就揭开了我内心的隐秘!而方法又是如此的简单,仅仅通过我的眼睛? 在埃及的神话里,黑色的猫是有魔力的,我相信独居的女人也是有异于常人的魔力的。所以我给我小说中的女人安排了一只黑色的猫。我开始警惕的注视起四周,我怀疑现在就有一只黑猫静静的潜伏在这间屋子的某个角落,目光冰冷的观察着我。 “可是——我现在生活的很好啊,并没有你说的痛苦!”我微笑着说。承认她的正确,意识里,对我来说是另一种方式的羞辱。 “是嘛。” 我感觉,欧阳琴的目光象无数细小却极具穿透力的针,直刺入我的内心里。无法躲藏。 “你上次说,你是位心理治疗师?”我故意改变了话题。 “是的” “那你是在医院上班?还是有自己的诊所?”我问。 “我在家里上班。”欧阳琴微笑着说,然后指着阳台方向,“那里就是我的工作室。” 一幕巨大的白色百摺窗帘隔开了阳台和客厅。欧阳琴将窗帘缓缓拉开。 阳台被精心改造成了一间特别的小屋。小屋的外壳是两层透明隔音的玻璃钢。两层玻璃钢之间充满了奇怪的浅蓝色油状液体。 “进来吧”欧阳琴按动墙壁上的按钮打开玻璃门,向我招手。 我随她走了进去。小屋里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除了中间一堆奇怪的橡皮状物体。 “这是什么?”我问。 “——你可以找个自己最舒服的姿势,然后躺到上面去”欧阳琴说。 她的声音忽然温柔到我无法抗拒。 我尽可能的伸展开四肢,慢慢躺倒在那堆橡皮状的物体上。看起来怪异的橡皮竟如水般的轻柔光滑,撑浮起身体的每一寸肌肤,舒服到极至。 欧阳琴关上玻璃门,不知按了什么开关。小屋里忽然就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屋里静悄悄的,只听到微弱的唿吸和心跳声。很快,黑暗中闪过一串绿色的光弧,暗淡的,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接着又是一串蓝色的、紫色的、青色的。小屋里不再是漆黑的,串串带色的光弧不断长时间的闪现着,却始终是微弱而暗淡的,仿佛来自天边。屋里呈现出一种梦幻的境界。此时,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开始控制我的大脑,耳边仿佛有喃喃的低语,让我睡去,让我睡去,闭上眼,融入这奇妙的梦境。我使劲的撑住眼皮,使劲的让自己睁大眼,却越来越无力,越来越迷煳。不,或许是越来越清醒,清醒的溶入了梦境。自我消失了,却又以另一种感知重生了。我成了风、成了鸟、成了河流、成了落叶,轻拂万物、自由飞翔、静静流淌、悄悄飘落。被我轻轻吟唱着内心曾有的烦恼。奇妙而清晰的梦境,我一个人的世界...... 睁开眼睛的时候,欧阳琴正盘腿坐在我的旁边,双手托腮,神秘的笑着。 天,我竟然在她面前睡着了。 第六章nbsp; nbsp;梦幻的光弧 玻璃小屋里,依然是黑色的,闪着梦幻的光弧。 我慢慢的睁开眼,欧阳琴在我身旁,半趋着上身,正凝视着我。几缕捲曲的长髮,垂在我的脸上,闻得到阵阵清香。 “醒了?”欧阳琴微笑着,红唇轻启。 我刚想说话。欧阳琴伸出右手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轻嘘的动作。然后,突然俯下身子,吻住了我。 一阵温柔的颤慄几乎使我眩晕了,不过,很快便清醒过来。内心涌动起阵阵原始的冲动。 许久,我慢慢躺在欧阳琴身旁,我从后面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尽情的释放,使我有些疲惫。我轻轻咬着她白嫩的脖颈和耳垂。 第4页 “宝贝,我爱你”我悄悄的在欧阳琴耳边说。 “是嘛,可是,你不担心我吗?我可是个美丽神秘的女巫”欧阳琴转过头,幽幽的声音说,目光里带着些戏嚯。 我愣了一下。欧阳琴咯咯的笑了起来,然后用手轻轻点了下我的鼻尖,“看你吓得样,呵呵,即使我真是女巫,也不会伤害你的。” 她争脱了我的搂抱,光着身体站了起来,捡拾起散落的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她的铜体曲线优美,如白玉雕像般光滑匀称,在我眼前展漏无遗。 我回味着欧阳琴的话,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似乎又别有所指。在我睡着的那段时间,莫非发生过什么?可是,我全然不记得了。 浴室里传来水流的声音。片刻后,欧阳琴换了身衣服来到客厅,我也早已穿戴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泡了两杯咖啡,递给我一杯。 “你不好奇,自己是如何睡着的吗?”欧阳琴问。 “恩,确实很好奇”我说,“感觉象突然被施了魔法。” “其实是我把你催眠了。”欧阳琴微微笑道。 “催眠?”我刚抿进口的咖啡,差点喷了出来。 “是啊,我告诉过你,我是心理治疗师,我的工作就是给病人催眠,然后通过语言的引导,把病人心理的结,理顺,解除。”欧阳琴平静的道。 我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在这屋里,即使穿着衣服,我还是衣不遮体的。只要欧阳琴愿意,她的目光,随时能够剥光我身上一切的遮掩物。我开始不安起来。低着头,不停的搅动着咖啡。 “你平时的病人多吗?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我问。 “不多,每天,我只接待一位病人,而且是在10点以后——那是最适合工作的时间。”欧阳琴的目光忽然变得尖锐起来,直视着我“按照职业道德,我是不能透漏任何关于病人的信息给别人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治疗过的病人各行业都有——他们都是些生活富裕的人——因为我的一次诊疗费用可是很高的。” 我的脑海中闪过那些在猫眼里偷窥过的男人和女人。 第七章nbsp; nbsp;寂寞的好人 “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个坏女人?”欧阳琴优雅的把玩着咖啡勺,眼神似笑非笑,“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们认识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个小时,却已经......” “那,我就是个坏男人......”我玩笑的语气道。 “你是个好人——一个寂寞的好人”欧阳琴的声音不似先前的爽朗,而有些忧郁的低沉,“——我们是同类人,都是寻不到地方安置自己的人,是享受寂寞和孤独的人。” “为什么不找个合适的人把自己嫁了呢?——我相信你的身边绝对不乏爱你和你爱的人吧?”我问。 “是的,我知道,喜欢我的人很多。可是我爱的,却没有——曾经也有一个,那是很多年前了,我们相恋了很久,可是就在我们打算结婚的时候,他却背叛了我。他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了。”欧阳琴低头泯着咖啡,有些苦涩的笑道,“那个女人还给我发了请贴,我去参加了。至今,每一点细节我还都记得很清晰。他们的婚礼很隆重很气派,婚礼进行过程中,我跑到新郎面前,狠狠煽了他几巴掌。很解气。然后,我便远远离开了那个让我伤心之极的城市。再也没回去过。” 我静静的听着。欧阳琴的讲述,让我想起了自己伤心的初恋。十八岁时,那些痛苦的经歷永远和一个女孩的名字捆绑在一起了,无法忘记。 “那个伤害你的男人叫什么名字?”我问。 欧阳琴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回答到“林天”。 “你相信存在梦恋吗?”欧阳琴忽然问。 “梦恋?” “是啊,我时常有这种感觉,我有个梦中的恋人。每周我们都会约会一次,在一所豪华的别墅里,就我们俩,我们一起跳舞,喝酒,**。我能清楚的感触到他全身每一寸的肌肤,每一处的体温,他每一根毛髮,每一次的唿吸都那么清晰。只是,我从没看清楚过他的脸。似乎他总是带着一副面具,一副熊的面具。他**时,也象熊一样粗鲁有力,时常令我疼痛。——我知道,他其实是虚幻的,可能只是我的想像。每次清晨睁开眼睛的时候,其实,我都是孤独的躺在自己的床上......”欧阳琴的眼神有些迷离,她在极力的回忆着某些东西。似乎就快捉到了什么,却又始终是雾里看花般的迷茫,她的表情变得挣扎起来,似乎很痛苦。 “你没事吧?”我站起身,轻抚她的头髮。 “我,没事。只是,头有点痛!睡一觉就好了!经常这样,已经习惯了。”欧阳琴揉了揉太阳穴 “时间也不早了,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我说。 “好吧”欧阳琴起身送我离开。 在门口时,欧阳琴暧昧的抚摩了一下我的脸。 “有件事想告诉你,我屋里本来是有只黑猫的。可是,有一天,它突然就死掉了——从20楼的窗户掉了下去——我不知道它怎么掉的。不过从那以后,我再没养过任何小动物!” 第5页 那夜,我失眠了,眼前总闪现着黑猫掉下楼时,恐怖绝望的眼睛。 第八章nbsp; nbsp;午夜飞车的女人 有两个星期,我再没见过欧阳琴。 那次被欧阳琴催眠后,我感觉脑子清爽了许多,似乎忘却了很多事,又似乎原本就该如此。我敏感脆弱的神经也变得强韧起来。 我开始喜欢上黄昏时候出去散步。沿着横穿城中的一条大河。金黄的落日下,城中的绿树,人影,还有古老的城墙,如画中一般宁静美丽。我有点喜欢这个城市了。 我打算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于是到邮局定了半年的报纸,我想多了解这座城市。 一天半夜,我正在写着小说,门铃忽然激烈的响了起来。 我打开门,看到欧阳琴穿着睡衣,头髮凌乱的站在屋外。她的神情有些焦躁不安。 “对不起,半夜打扰你,我知道你应该还没休息的,我实在睡不着,想找人聊会——你方便吗?” “当然”我说。 “我不想待在屋里,我们出去转转吧——我开车。” “好的。” 欧阳琴望着我,微微笑了笑,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我们坐电梯下到楼底,欧阳琴从车库里开出辆红色的敞棚奔驰。 午夜的街道人和车辆都已经很稀少了。仅用了十分钟,我们便穿过了市区驶上了高速。从发动汽车开始,欧阳琴就一直都没有再说话,而是专注的开着车。 车速开使上到120,欧阳琴打开了车载cd。 音乐响起,是我喜欢的歌曲《hotelcalifornia》。 苍茫的夜色中,车在飞驰,劲风拂面,来自异域荒漠的歌声,带着放纵带着迷茫带着苍凉,几乎将一切的感官溶化。这是能使人身心完全放松的瞬间。 这似乎也是欧阳琴在极力想抓住的瞬间,车速已经到了130,我侧脸描了一眼欧阳琴,这一眼几乎把我吓到魂飞天外。 她的眼睛竟然是闭着的。灯光闪过,眼角还能看到有些晶莹的泪滓。 我紧张到浑身冒汗,却又不敢发出任何大的声响。急中生智,我慢慢的拧小了cd的音响。 很幸运,欧阳琴似乎注意到了变化,她微微侧脸,看了我一眼。她感受到了我的惊恐,抱歉的朝我笑了笑。 车速依然没有减,她只是更专注的开着车。cd里原来只有一首歌,一遍遍循环播放着。不知怎么,我想起了那只掉下楼的黑猫,我开始猜测自己现在的眼神,是不是也那般充满绝望和恐惧。 一个小时,我们从一座城市来到了另一座城市。在高速的尽头,我们开出来掉了个头,驶上了回去的方向。 有惊无险的两个小时,当车下了高速进入熟悉的城市时,我才发现几乎全身都湿透了。我筋疲力尽的蜷缩在副驾位上。欧阳琴却没有丝毫疲惫的意思,似乎还多了些精神。 在城中一条宽敞的林荫道旁,欧阳琴慢慢停下了车。 “现在,心情舒畅多了”欧阳琴转头,笑着对我道,“你还好吧?” 还好?我都快紧张死了。 “恩,真够刺激的”我强打起精神撑坐起来。男人总不愿意在女人面前丢面子的,何况又是喜欢的。 欧阳琴咯咯笑了起来。其实,任何人都能看出我当时是多么的狼狈。 这个疯狂的女人! 第九章nbsp; nbsp;女人的秘密 “昨天,我又梦到他了。” “谁?那只带熊面具的男人?” “是的。我们聊了很长时间,——他还让我帮忙做些事情......” “做什么事?”我吃惊的看着欧阳琴,她似乎比我以前“病”得还重。 欧阳琴沉默未语。 “可是,你也说过,那只是你的梦恋,那个男人他是不真实的,只是你的幻觉啊”我说。 沉默。 “我知道,清醒的时候,我也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不要相信不存在的东西,不要相信幻觉。他是不存在,他只是我的想像。但,我无法控制,我总是想他,我爱他,你知道吗,那不是简单的感觉,而是从内心伸发出来的一种力,超出了我控制的范围。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要求,我都无法拒绝,”欧阳琴神情悽惨的笑道,“我就是他的奴隶,一个我幻觉的奴隶。” “或许,你该去看看医生了——虽然你自己就是心理医生,可是你是无法给自己医治的”我说。 “不行,我不能去的。”欧阳琴惨笑道。 “为什么?” “这是心理学界的第一禁忌:催眠师相互之间是绝对不允许催眠的——这也是大学第一堂心理课,我的心理学导师再三叮嘱我们的。而且,你可以想像,我给那么多人治疗,我的心里隐藏了他们多少无法言说的秘密,有些秘密泄露了,就是谋杀。我不能那么做!”欧阳琴抬起头,深深唿吸了一口,然后眼望着远方,陷入沉思中。 夜色深沉。 “有一个人或许能帮到我”良久,欧阳琴忽然道。 “谁?” “我的心理学导师——印岸教授,从本科一直读到博士,他一直是我的导师。他是个很和蔼的人,非常有趣。”说到导师时,欧阳琴脸上露出了笑容,她转头朝向我,笑道:“改天有时间,我给你讲讲我上大学时候的故事吧。” 第6页 “恩,很期待”我也笑道。事实上,她现在的微笑对我很重要。我真的很担心她。 “那,你梦中恋人要你做的事,你会去做吗?” “当然不会!——至少在清醒时,我是不会去做的——如果有一天我做了,那也只是发生在梦里的故事。” 欧阳琴发动了汽车,很快我们便回到了住处。 在电梯里,欧阳琴轻轻哼唱起了一首很好听的英文童谣。 “这首歌什么名字?挺好听的”我问。 “《bluemoon》,是很小的时候,妈妈教我的——不过我对她的印象也仅限于此了。” “为什么?她很早就去世了吗?” “我不知道——记忆里,四岁,我就被她送到了孤儿院。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曾经非常恨她,但现在不了,她应该也是个很可怜的人。我的亲人只有孤儿院的小伙伴。现在他们也都离开了我背叛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我抱歉的望着欧阳琴。她只是朝我微笑。我相信,她是个比我想像中要坚强和独立的多的女子。她天生就不是个平凡的女人。 第十章nbsp;“末日玫瑰” 我把欧阳琴送到门口,看着她慢慢打开屋门。她忽然转过身来,神情异样的对我说: “能抱抱我吗?” 我愣了一秒钟,随即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柔若无骨,娇小的身躯,我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我轻轻吻着她的头髮,兰花的淡香,沁入心脾。 欧阳琴依偎在我身上,用手指重重的在我胸口画了一个圈。 一分钟后,她轻巧的挣脱了我的搂抱。 “晚安”关上屋门前,她朝我做着鬼脸,可爱而滑稽。 回到屋子,我沖了一个小时的凉水澡。 这段时间,我的小说进行的比较顺利。我给女主角安排的角色是一个杀手,不过她不是普通的杀手。实际上,她是一个专门训练杀手的人,而她训练的对象就是自己养的黑猫——一个诡异的黑色幽灵,它总是在半夜时分,悄无声息的杀死任何女主人照片上指示的人。不留丝毫的痕迹。独居的女人和她的黑色幽灵相依为命。她们在各个城市流浪,所到之处,总会留下死神的印迹。没有人知道那些显赫的达官显贵们是如何一夜之间突然暴毙的,他们都死得很惨,他们的脖子都被撕裂了。警察们说,兇器应该是刚爪之类的利具。可是,除了每次在案发现场都能发现一朵被血染红的纸叠的玫瑰外,他们找不到其它更多的犯罪遗蹟。倒是随着调查的深入,发现了那些死者们生前犯下的累累不可告人的罪恶。他们都罪有应得。于是,人们开始构思出一个关于“末日玫瑰”的传说...... “末日玫瑰”我喜欢这个称唿,一个神秘的世界,一片凋零在死亡废墟上的浪漫。它总能使我不自觉的想到欧阳琴。她的身上也有一种凌驾于死亡之上的浪漫。她身上还有许多我未解的谜。事实上,也是她给了我很多创作的灵感。想到欧阳琴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开始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已经被一张网捆绑住了,我宁愿相信那只是一时的*****之网,而不是我一直刻意逃避的爱。 我可以预料到自己小说下一情节的发展,甚至可以任意构思它的发展。可是,我无法猜测到欧阳琴的下一步,她似乎从来都不是按照正常人的轨迹生活的。 她突然失踪了。 整整一个月,我没看到她进出。也没看到那些半夜按门铃的人。有阵子,我控制不住天天半夜去按她的门铃,我希望能看到她突然露出的笑脸,能有突然让我意外的惊喜,可是没有人开门。她可能离开了,我黯然的想。 我坚持每天看报,读书,在黄昏时候出去散步,在半夜写作。我努力的不去想她,但,却放不下。我总会考虑她现在哪里,在做些什么,我会想起她诡异的微笑、淘气的鬼脸。而城市里的落日开始让我变得越来越忧郁。 一天半夜,我正皱着眉头在书桌前苦苦构思着小说的下一步情节。窗外下着雨,雨点密集的打在窗玻璃上。忽然,门铃响了。仔细听了下,没错,是我家的门铃。我莫名其妙的紧张了起来。这个时候?难道是欧阳琴? 第十一章nbsp; nbsp;隐现的灵魂 “晚上好,秦书!”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真的是欧阳琴! 蕾丝的白色睡裙,垂到膝盖,捲曲的短髮还有些湿,似乎刚梳洗过,玲珑精緻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粉饰,却依然动人。 看起来,她和一个月前没有任何的变化。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就这样突然出现了。 “发什么愣啊?呵呵,不邀请我进屋坐坐?”欧阳琴一脸灿烂的朝我笑道。 “快请进,快请进”我赶紧让她进屋,然后给她泡了杯咖啡。 “睡得太多,醒了,就出来串串门,知道你是夜猫子,肯定没睡!”我一直盯着看她的表情一定很古怪,欧阳琴似乎挺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没打扰到你吧?” “怎么会呢,你知道的,我都要到临晨才睡觉的。——而且,刚才也一直找不到写作的灵感,正苦闷着呢” “哦,你的新作品叫什么名字?” 第7页 “《末日玫瑰》”我随口说道。 “好奇怪的名字,一定是部精彩的小说。我能先睹为快吗?或许还能给你提些有用的建议呢” 未等我回答,欧阳琴已经走到了书桌旁,顺手拿起了我放在桌上还来不及整理的书稿。 我只好欲言又止。 事实上,我并不想让她看到这部小说。可能是因为里面过多的有些她的影子吧。而,更重要的是,我心里还揣着一个很大的疑问未曾清楚。 我低着头不停的喝着水。内心犹疑不定。我该如何问她呢?看她的种种表现根本就不象出过远门的样子。难道是她故意掩饰?那是她的秘密,不需要让我知道的。我们还只是邻居而已。可是,我无法不问。哪怕她不愿意回答,那也算是一个答案。 我抬头看了看欧阳琴,她正专心的阅着书稿。胸口处,白色的蕾丝被高高撑起,如同两座挺拔而墩实的小山,随着唿吸,静静的起伏。她裸露的小腿随意的交叠着,光滑纤长,弹力十足。让人禁不住的想去抚摸一下。我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隐隐的*****在内心涌动起来。 “你给女主角想好名字了吗?”放下书稿,欧阳琴忽然问我。 “没有。我不想给她起名字,我觉得她也不需要名字的。她是漂游在人类世界边缘的属于神秘一族的人,名字于她纯属多余。” “不,你应该给她一个名字,而且要是一个很美丽的名字!”欧阳琴望着我,表情严肃而坚决。 “为什么?”我诧异的问。 “因为,她也是一个寂寞的女人,”欧阳琴的声音有些幽怨,“我不知道你会给她安排一个怎样的结局,不过,我希望她离去的时候不会太过悲凉,至少,她还给读者留下了一个美丽的名字!” 是的,当时,作家的敏感本能使我完全能体会到欧阳琴的心情,我用目光温柔的“抚”过她的全身,涌动的*****被另一种更加强烈的情感替代,我要竭尽全力保护这个“柔弱”的女人。我几乎就快触摸到她美丽神秘外表下隐现的灵魂了。 。 第十二章nbsp; nbsp;失忆 我朝着欧阳琴微笑。我忽然有了足够的勇气。 “知道吗?你离开的这些天,我一直在担心——真怕你会一去不回来” 欧阳琴诧异的望着我:“一去不回?我离开过吗?” “难道?这一个多月,你一直在家?”我更加诧异。 “一个多月?可,我们昨晚不刚刚见过面吗?”欧阳琴睁大了眼睛瞪着我,似乎认为我在说着胡话。 不是我,就是她疯掉了。 我脑袋有点蒙,喝口水,定了定神。我确信自己没有煳涂,确实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一个多月里我所做的,所经歷的绝对不可能是幻觉。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欧阳琴出了问题。我看了看沙发旁积成一堆的报纸。 “如果,我很肯定的告诉你,我们上次聊天是在一个月之前,而且我也肯定自己现在绝对很清醒,你会相信吗?” 欧阳琴没有说话,皱着眉头开始回忆。 “我只记得开车回来后很疲劳,然后就睡觉了,睡得很沉。好象睡了很长时间,一直在做乱七八糟奇怪的梦。醒来时就是半夜了,然后就过来找你。”欧阳琴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还记得我们一起出去的那晚是几号吗?”我问。 “不记得了,不过我可以确信应该是个周末。每个周末我都会惯性失眠,一般我都会吃些安眠药,那晚我没吃。” 我递给她一张今天的报纸,“按照你说的,昨天是周末,那今天应该是周一了,可是,你看,今天是周六。” 欧阳琴的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无助的惊恐。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离开了一个月,我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欧阳琴用力的扶住了沙发,慢慢坐了下去。 “会不会是暂时失忆?”我说。 “失忆?单单是离开的这一个月?可,我从来都没有过失忆这种症状啊。”欧阳琴说。 我忽然想起那次在电梯偶遇欧阳琴的事,那晚她怪异的表现,至尽都令我费解。可是,我现在直接的告诉她或者问她,她肯定都不会记得的。而且,我也不该在这时加重她的惊恐。 欧阳琴扶腮思考,表情纠结凝重。 “——我的头脑里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的得去找下我的老师了!”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明天一早吧。” “你导师住的远吗?”我问。 “他在s市的m大学,开车过去两个小时左右吧。” “唔,那明天我陪你一去吧,你这个状态,我不太放心。” “放心吧,我没事的——不过还是非常感谢你!”欧阳琴抬起头朝我微笑,眼神很疲惫。 我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将她搂在怀里。她没有反抗,只是轻轻的将头依偎在我肩膀上,她变得象一只被世界遗弃的小猫,柔弱无力。我的心里有些隐隐疼痛。 第8页 “还是让我陪你一起去吧。”我在她耳边轻轻的说。 “恩”她忽然伸手把我的腰紧紧搂住。 雨夜里,就在沙发上,两个孤独的灵魂,又一次激情而箫魂的放纵。心灵和禸体的碰撞。不管明天如何,至少今夜我们能感觉到彼此的拥有。 第十三章nbsp;印岸教授 印岸教授五十岁左右,早年结过婚,后来离了,听说有过一个女儿,被妈妈带到了国外,一直没回来过。印岸教授是极其聪明的人,毕业于国外一所着名的院校,曾经师从国际顶级的心理学大师。他一生痴迷心理学,行事怪异,年轻的时候曾经週游过很多地方。 这些都是欧阳琴在路上告诉我的。 “教授对我非常照顾,有时候,我都感觉他象我亲生父亲一样”欧阳琴笑着对我说。 我沉默不语,脑中开始勾勒印岸教授与众不同的样子。 教授独自居住在s市郊区一个大湖边的独栋别墅里。 第一眼的感觉是印岸教授很高大,一头灰白的半长发,小眼睛,喜欢眯眼看人。目光从眼缝的罅隙中透出时,很有利感。 “哦,亲爱的琴,真高兴能再次见到你!”教授和欧阳琴热情的拥抱,显得很开心。 欧阳琴也很高兴,她向教授介绍了我。教授和我礼貌性的握了握手,他的手比我想像中有力。 别墅里的装饰很简洁,并无特别奢华之出。吸引我的是挂在客厅三面墙上的物件。一面墙上是各国着名心理学家的画像,我认识其中的三个,弗洛伊德、冯特还有荣格。一面墙上挂满了画作,因为自身工作的原因,对画作我也做过些粗浅的了解。都是印象派和超现实主义的。梵谷、莫奈、塞尚,尤其以达利的超现实主义画作居多。他的画作据说常人是无法理解的,因为他本身就是位心理学家,他的作品很多表现的都是人的潜意识。 我被达利的一幅画作吸引。画面是在一片海滩上,有一张桌子,一棵枯树,一匹似马似人的动物躺在桌子底下。几个金属制作的圆盘型钟錶分别被放在桌子、枯树、动物上面。这些物件的组合本无特别之处,而不可思议的是每一个钟錶都不是正常的形状。它们如被加热的巧克力般瘫软、熔化、流淌下来。画作的名字是《记忆的永恆》。 我痴痴的看着,似有所悟,却又一片茫然。 “没有永恆的现实,只有扭曲的记忆。”印岸教授的声音突然从身旁传来,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朝我讳莫如深的笑了笑。 教授唤来僕人给我倒了杯水,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欧阳琴和教授去里屋做心理治疗。 沙发的对面是第三面墙。墙上挂满了各样奇怪的物件,有古代的青铜剑、有风干的小蜥蜴标本、有羚羊头骨,还有各种制作精巧怪异的木制或者铜制的人面挂件。每一个物件下面都有一行文字,细看,是时间和地点。应该是教授週游世界时的纪念品吧,我暗想。 我的目光从一件件物品上扫过,突然,有件东西如针般扎进了我眼里,让我瞬间敏感、刺疼起来。 那是一个檀木制作的面具,黑红色的颜料精心勾勒出眼睛和鼻子。它是一个熊的面具。 第十四章nbsp;钥匙 回来的路上,欧阳琴车开的很温柔,不似以前的疯狂,她一路都很沉默。 “诊断的结果如何?教授怎么说的?”我问。 欧阳琴使劲咬了咬嘴唇,依然没有说话,却突然加大了油门,勐然向前冲去。 一百二的速度,一路飞到了家。 欧阳琴瘫软在沙发里,几缕捲髮颓丧的批散在长长的睫毛上。我泡了两杯咖啡,坐在她的对面,静静注视着她。 “你说,以前见过不一样的我,是什么时候?”欧阳琴忽然抬起头,一对秀目紧盯住我。 “半夜吧”我说。 “半夜——半夜——”欧阳琴喃喃自语了一会,忽的跳了起来,然后疯了一般的到处乱走,翻找起什么东西来。床头的书、影碟机里的碟片、厨房里的冰箱,甚至连卫生间里洗漱用具都被她翻了一遍。 什么也没有找到,欧阳琴再次瘫坐在沙发上。 “需要帮忙吗?”我问。 “不用——”欧阳琴朝我摆摆手,然后端起了我为她沖泡的咖啡。 “你在找什么东西吗?” “——一把钥匙”咖啡使欧阳琴的心智渐渐冷静下来。 我诧异不解的望着她。 “一把打开我意识门的钥匙”欧阳琴接着说,“教授说,我的意识被人控制了,或者说我被人催眠了。” “被人催眠?可是,你现在不是处在清醒状态吗?” “是的。我现在是清醒的,可是,我随时都可能进入催眠状态,因为我被人植入了意识门,门关着时,我就是清醒的,而一但门被打开,我就不是现在的我了。”欧阳琴的面容有些茫然。 “意识门?是什么东西?”我迷惑不解。 “简单的说吧,它是进入你内心世界的唯一通道。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这样的通道,它是你内心防御机制中最薄弱的地方。” “既然每个人心中都有这样一道意识门,那你为什么说自己被人植入了呢?”我问。 第9页 “教授帮我催眠,他发现我的记忆是非常混乱的,意识被人做了篡改,他试了很多方法也无法进入我的意识里,他断定我的意识门被人修改过了,要打开这扇门需要一把特殊的钥匙。” “特殊的钥匙?是什么样的钥匙?” “教授说可能是一件特别的东西,或者是一件突然发生的事,甚至可能是电视里播放的一个片段。只有当我的意识发生改变了,才可能知道那把钥匙究竟是什么。可是——”欧阳琴面带颓丧的说,“当我意识改变时,我也就不记得那是什么了!” 我坐到欧阳琴身边,轻轻搂住她,“我会在你身边,我们一起找那把钥匙。” 欧阳琴把头深深埋入我的怀里,“恩”,她轻声倒。 我撩开她的头髮,一股熟悉的香味,我吻了吻她洁白的额头。 “现在,我唯一知道关于那把钥匙的信息只有两点,一是发生的时间应该在晚上,二是很可能就在我屋子里。” “还有,它应该不是经常出现的”我补充道。 欧阳琴眼望着窗外,沉默不语。 许久。 “如果有一天,我变得不认识你了,你可千万不能抛弃我,不管我”欧阳琴忽然盯着我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 “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照顾你。” 欧阳琴面带苦涩的笑了笑。 “我现不知道自己的记忆里哪些被人修改了,哪些是正确的。可能——”欧阳琴顿了顿,“除了我的名字,很多东西都被人改过了——我现在的头脑一片混沌——你知道吗?——我觉得自己现在掉进了一个黑暗的洞里找不到方向和出口——活着对我来说已经和死了一样。” 欧阳琴在我怀里轻轻啜泣起来,娇若的身躯不时颤动着,叫人心里无比怜悯。 第十五章nbsp;寻找记忆 我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她,只是紧紧的抱住。 “我想去找回丢失的自己,我不想做没有过去的人”欧阳琴翻身躺在我怀里,梨花带水的粉容仰视着我。 “好,我陪你去找”我托住她的头,手指轻划过她的脸,为她拂去泪水。 欧阳琴勐然起身,双手勾住我的脖颈,我们拥吻在一起。 这段时间,我暂时停止了《末日玫瑰》的创作,一是担心欧阳琴,二是这样怪异的事件已经吸引了我全部心智。这是多么离奇的现实版的‘小说’啊,我决心将它读完,事实上我也必须将它读完,因为我也成了这部离奇小说的一部分。我如此不可就要的爱上了欧阳琴! 寻找意识门钥匙的想法暂时终止,因为实在无从着手。我们决定先去找回真实的欧阳琴,对她来说,这比一切都重要。 我们的寻找从欧阳琴最先的记忆开始——她的童年。 欧阳琴在纸上断续写下了关于童年的一些记忆:“四岁......睡梦中醒来......被丢弃在c市的一所孤儿院内......哭喊妈妈、无助孤独的感觉,......想起孤儿院里可爱的阿姨、慈祥的老院长,还有和朋友玩耍的片段......” “这些,也会是假的?”我吃惊的问。 “不知道”欧阳琴一脸茫然。 我们出发去c市寻找欧阳琴记忆中的孤儿院。 c市是个古老的大城市,数年的变迁发展,现在的c市和十年前相比也早已是面目全非了。仅有很少部分的老建筑被保存了下来,而大部分都已经渺无痕迹。 我们在c市穿街走巷,到处寻找欧阳琴记忆中的孤儿院,可是心里并没抱太多的希望。 很幸运,这座大城市里养老院很多而孤儿院却屈指可数。除去新建的,由老院改建的总共有三家,而我们所有的希望也都在这三家里。 “你在孤儿院住了多久?”欧阳琴开着车,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唔——我是初中的时候离开的,算一下大概住了有十年吧”。 “为什么离开?”我问。 “有人收养了我”。 “收养?是什么人收养了你,他们还在嘛?”我诧异的问。 欧阳琴突然沉默了,然后抱歉的朝我笑了笑,“能先不回答你这个问题吗?” 看得出她似乎有难言之隐。我没有再追问。 我建议欧阳琴再仔细回忆下孤儿院的名字或者特别之处。 “——不记得了!——好像有棵大树——是的,一棵大的银杏树,我们曾在树下捡过果子!——其它真的不记得了!””欧阳琴左手开车,右手使劲按住额头,表情有些痛苦,车子不安的摇摆起来。 “反正就三家,我们一家家的查档案吧”我不敢再问下去。 我们先去了一家叫“安琪尔”的孤儿院。 现在孤儿院的名字都越来越好听了,而还在十几年前,它们中的大部分都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孤儿院。这是一片被遗忘的角落,居住着一群被遗忘的人们。这里没有人世间的所谓亲情,却有着胜过亲情的爱。爱,那是上天赐给人世间最美丽的礼物。 “安琪尔”的前身是一家专门收养少数民族和外籍孤儿的官方孤儿院。现在则成了一家私人孤儿院,院长是一位中年女士——密斯安,据说是位美籍华侨。 第10页 “安琪尔”座落在市中心区域,面积不大,一式的仿欧建筑,非常漂亮。虽说是由老院改建,却已看不出任何原来的痕迹了。 第十六章nbsp;安院长 我们径直前往院长室,经过一排长廊,上面贴了许多儿童的画。欧阳琴忽然在一幅画前驻足不走。画上两个高个的大人中间牵着一个小孩子,左边的大人画了长长的头髮,红红的嘴唇,显然是母亲;右边的大人画了黑黑的脸膛,浓浓的鬍子,显然是父亲。小孩子背着粉色的书包,快乐的蹦跳着。画得很简单,却非常形象和、生动。这个画廊的主题是:我的愿望。 “我以前也画过这样的画!”欧阳琴声音幽幽的说,我看到她眼中闪起了点点亮光。 我牵起她的手。不远处的草坪上,一群孩子在快乐的做着老鹰捉小鸡的游戏;教室里传来阵阵孩童稚嫩的歌声。 我们敲开院长室的门。安院长很和蔼,她热情接待了我们。 我们向她简单述说了此行的目的。 “这所孤儿院的资料我们都保存的很好,我曾经一一翻看过,大部分都是外籍或者少数民族的孩子,汉族孩子比较少,应该很容易查找的,不用担心。”安院长盯着欧阳琴,声音柔缓。我注意到她的眼里流露出一些特别的东西。 安院长亲自带我们到档按室查阅档案。 想像中的档按室必定是充满灰尘和蛛网的破落样子。“安琪尔”的档案室却干净到令我吃惊。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一排排钢制的架子,所有资料按照年份和民族分门别类的有序放在架子的抽格中。所有的档案袋上都一尘不染。空气中甚至还与淡淡的花香。 “这里,有专人负责打扫吧?”我好奇的问。 安院长朝我笑道:“只要有空,基本上我每天都会来打扫一遍!” 安院长轻轻抚摸着每一个档案袋子,“这里的每一个袋子都有一段痛苦的经歷,也有一段美丽的回忆;这里的每一个袋子都是我的亲人,我无法容忍它们被毁坏。” “您,也在这所孤儿院待过吧?”一直沉默不语的欧阳琴突然问。 “是的,四十年前,我曾是这所孤儿院里的一员......” 我忽然明白安院长看欧阳琴时眼里流露的是什么了。 在档案室,我们查找了几遍,也没能找到任何有关欧阳琴的资料。 “也许,你是在其它孤儿院的,再找找,一定能找到的。”离别时,安院长握住欧阳琴的手,安慰她,语气里似乎充满了抱歉和遗憾。 我们感激的和安院长分别。 一个希望破灭了,却又似乎离另一个希望更近了。 “安院长真是个好人,她本可以在国外过着很优越的生活,却还要回来做这份苦差。”我说。 欧阳琴没有搭话。欧阳琴最近的情绪很低沉,时常少言寡语,表情凝重,我知道她一直在思考着什么。 “如果所有孤儿院的资料都能像“安琪尔”这样保存完好,我们一定能很快找到你的资料!”我故做兴奋的对欧阳琴说。 “恩——”欧阳琴表情漠然的回应道。 我再也没了说话的兴趣。 我们奔向下一个目的地——“暖心”孤儿院。 第十七章nbsp;暖心 “暖心”是一所特别的孤儿院,说它特别,当然不是因为孤儿院本身,而是因为它收留的孩子。她们都是些特别的孩童。 “其实她们都是些天分极高的孩子,我是指在某些方面,”接待我们的年轻女院长说,“当然,一方面特别突出了,其它方面相对就比较弱了,从而使他们显得不那么正常。” 年轻的女院长和我同姓,也姓秦,一头短髮,紫色的西装,碎花百褶短裙,看起来精明干练。秦院长说话的时候,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在秀气的嘴角边时隐时现。 “比如说那个孩子吧,”秦院长指着对面十米远处,草坪上坐着的几个小男孩,“穿绿色衣服的,他叫小永,他对数字就非常敏感,记忆力也很强。” 我们顺着秦院长的手指望去,绿色的小夹克在几个孩子中很显眼,他就那么直直的盘腿坐在草坪上,抬着头向上望,嘴巴不停嘀咕着什么,一只手在裤腿上不停划着名。 “小永,告诉老师,你在干什么啊?”秦院长忽然朝绿衣小孩喊道。 绿衣小孩低下头,很快的朝我们的方向看了看,然后迅速恢復了原来的姿势,“十万一千五百六十根,”他的嘴巴里大声的念道。 小孩的头上是一颗枝叶繁茂的大香樟,风过时,樟叶沙沙作响, “他就是这样,经常答非所问,”秦院长朝我们无奈的笑笑“——小永是五岁的时候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的。门卫大爷说,他看到一个年轻女人领着小孩来到门口,小孩低头数地上蚂蚁的时候,女人捂着脸走开了。大爷说那个女人走后就再也没回来,那个小孩就一直在地上数蚂蚁,不停的数——后来,我们就把他收留了,在他口袋里,我们看到一张纸条,上面有他的名字。” “事实上,我们这里的大部分孩子都是因为智力上的异常,无法和人正常沟通而被父母以各种方法丢弃的。”秦院长说。 第11页 我望着欧阳琴,心中暗想,她是如此聪明的女子,小的时候必然也是异于常人,或许就是因为这而被母亲抛弃?也许这所孤儿院就有她想要的东西。欧阳琴一直在凝神听秦院长讲小永的故事。 “对了,”秦院长笑着对欧阳琴说,“你们去过‘安琪尔’吧,我接到安院长电话了,她把你们的情况都跟我说了,让我尽力帮帮你们。所以,在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把所有和你年纪相仿的女孩资料全部调阅出来了。” “都在这里了”秦院长指上桌上厚厚两叠档案。 我们谢过秦院长,一页一页认真的翻看起档案。 每一份档案都详细的记录着一个孤儿从进入孤儿院直到离开的成长历程。他们的生活照片、他们的个性特点和他们的最终去向。 翻阅过所有档案后,我们还是没能看到有关欧阳琴的资料。 我看到欧阳琴的表情变得很复杂,有怀疑,有困惑,还有痛苦和纠结。 找不到她成长的孤儿院,就意味着:她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记忆中的童年事情是真是假,她的童年被彻底丢失了。 。 第十八章nbsp;浴火“红星” 现在只能寄所有希望于下一所孤儿院了。 我们和秦院长道别,转身准备离开。 “哦,还有件事,”秦院长略微顿了顿,伸出友手食指,摸了摸鼻尖,“我想还是应该提前跟你们说下。我知道,你们下一个应该会去‘红星’孤儿院。不过,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去了。” “为什么?” “因为,你们可能会白跑一趟——就在两年前,‘红星’刚经歷了一场大火。听说所有东西都被烧毁了,还死了人。” “死了什么人?”欧阳琴追问道。 “是‘红星’的老院长。听别人说,她是在档案室被烧死的。她是个很慈祥和蔼的老人家,我曾经见过她几次。九十多岁的人了,还耳聪目明,精神非常好。可惜,那么好的人最后竟然没得善终。唉——”秦院长怜惜的嘆了口气。 “那——她怎么会死在档案室呢?”欧阳琴继续追问。 “老院长退休后,就一直住在‘红星’,她不愿去其它地方——其实,她也没其它地方可去。老人一辈子都以孤儿院为家,没儿没女,甚至连婚也没结过。她亲手接收了一批又一批的孤儿,看着她们长大,又亲手把她们一个个送走,看着她们离开,踏入社会。孤儿院就是她全部的希望和寄託。老人退休后自愿管理档案室,一天要去打扫好几遍。——据说,火被扑灭的时候,人们看到老人身下还藏着好些档案,可惜,也全部变成灰烬了。” 秦院长动情讲述的时候,我看到欧阳琴的眼睛闭了起来,再次睁开时,长长的睫毛上,闪起了亮光。我知道,她肯定想起了记忆中的老院长。“红星”的老院长会不会就是她记忆的老院长呢?可是,档案被烧了我们又如何去查证呢? “我们还去‘红星’吗?”离开‘暖心’,我问欧阳琴。 “唔,我还是想去一下——不过今天不去了,有点累!”欧阳琴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嗯” 我们一起回到欧阳琴的住处。 我坐在沙发上。沐浴完的欧阳琴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包烟,站在落地窗前。她赤着脚,蕾丝纱帘在夜风中轻轻捲起,不时撩过她光滑白嫩的脚踝。一缕淡白色的烟从她纤细的两指间缓缓升起,围绕着她秀美的脸庞,缠绵、纠结。 我不禁痴痴望着她,如此孤单而落寞的美丽女人。 “我教你催眠吧!”欧阳琴忽然转身对我说。 “啊?催眠?”我一下愣住了。 “是的,”欧阳琴扔掉了菸头,倒了半杯红酒,仰头干掉。她的心情变得兴奋起来,“其实催眠是个非常有趣的游戏,当然前提是你要懂得它的规则。当初,我也是因为对催眠感兴趣,才选择了当心理医师这项职业。” “知道嘛,在我看来,这项工作是世界上最有意义也是最神圣的工作。因为它操作的对象是人。更确切的说它的操作对象是人身上最最隐秘的地方——那是任何外科、内科医生都无法触及到的人的内心、人的灵魂之地。” 第十九章nbsp;美丽的女巫 谈起自己熟悉的专业,欧阳琴脸上溢出陶醉的自信。 我毫不怀疑她有这样的能力。我望着手中杯子里灰白色的咖啡发呆。我一直都相信人是有灵魂的。它不同于鬼魂,不同于幽灵,它只是一种简单的存在。它寄存于人体内,无形无状,却控制着人所有的思维、活动。它如同一张空白的磁带,可以反覆的录制各种不同的人生体验,当你回忆时,就是它在倒带。在认识欧阳琴前,我一直认为它是自我控制或是被某种神秘的超自然力量所控制的。可是,现在我改变了看法,它也可以被一些特殊的人所控制——那就是欧阳琴这样的催眠师。 一个有着女巫般神奇魔法的美丽女人,我不知道与这样的人相处是福是祸。 “我有点失态了是不是?”欧阳琴看到了发呆的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放下酒杯,朝我微笑道。 第12页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催眠,真的那么神奇吗?”我问。 欧阳琴盯住我的眼睛,一分钟,没有说话。 一分钟,我却恍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回过神时,已经忘却了梦中的内容,却看到欧阳琴又端起了红酒杯,在朝我微笑,笑容温暖妩媚。 “你真的太容易被催眠了!”欧阳琴说。 我惊讶的摸了摸脑袋,“我被催眠了?怎么可能?——我们不过对视了一会而已!” “一会儿?已经过了半小时了,我可爱的作家先生。”欧阳琴从桌上拿起一张白纸,递到我眼前。 白纸上杂乱的写着一些字,仔细辨别是:“秦风、欧阳琴、爱、担心、难过、10:35” 我认得出是自己的笔迹。我看了看手錶,10:40,也就是说,那些字应该是我几分钟前写的。可是,我竟然毫无印象! 这些字怎么写出来的?我为什么要写?这些字似乎连起来还有些特别的意思。 我的脑袋一阵迷煳的眩晕,心跳也骤然加速起来。 “可是——你只是看了我一眼——难道你的眼神也能把我催眠?” “当然不止是眼神,”欧阳琴嘴角微斜,又露出上次一样诡异的笑,“我是用眼神加语言,把你催眠的。你的意识门要比我想像中薄弱简单的多,可能,是你性格极其敏感的缘故吧” “你对我说过什么话么?我怎么不记得了?”我说 “当然,你不可能记得的。因为——在你清醒前,我已经把它们从你的意识中彻底删除了。”欧阳琴的语气中有一种完成作品后的轻松和自得。 我吃惊的望着欧阳琴,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沙发的把手。强烈的不安全感从内心升腾而起。我知道现在我的眼神一定充满了惊疑和不安。这个美丽的女巫! 第二十章nbsp;催眠的秘密 在某个恍惚的瞬间,我似乎忽然心智全无,在现实和虚幻中迷失,不知何时,不知何地,不知自己为谁,迷茫无措。我几乎体会到了欧阳琴知道自己被人催眠后的感受,那是一种无法言语的沮丧和无助,如同坠入无边的大海,所有生命的意义变成了行将溺毙前徒劳的挣扎。 我倒了杯红酒,独自沉思,梳理混乱的头脑。 很快,熟悉的香味从身后涌来,一对软臂将我环腰搂住,随即脖颈上留下一圈温暖湿润的吻痕。 “纸上的字,是什么意思?”聚气凝神后,我问欧阳琴。 “是你想对我说的话啊”欧阳琴笑,“你不好意思说,我就叫你写下来咯,嘻嘻” “可,这只是一些凌乱的词组啊,你怎么能看出我想说的话呢?”我好奇的问。 “每一个词都是你心里所想,也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拉” “唔”我仔细看着纸上的每一个词,似有所悟,我当然能看出这每一个词的意思,它们都曾在我心里深处待过。怪不得欧阳琴心情会如此的好,我暗暗的想。“那,还有一个问题,你是怎么让我写下这些词的呢?” “嗯,这个才是关键,也就是今天我想教你的东西,”欧阳琴垂下头,双手勾住我的脖子。 “能把我先抱到沙发上吗?”不知道是不是饮酒的缘故,欧阳琴的面色变得娇嫩羞红。 我略一使劲便将她抱到胸前,她的身材真的很好,虽然个子很高,却并不显重。丝质的睡衣从欧阳琴身上一点点滑落,我的手触摸到的是她白皙紧绷的肌肤。一股燥热的感觉从喉头升腾而起。 欧阳琴躺在沙发上,用食指轻轻点在我的脸上,将我凑上去的嘴唇推开,然后整了整散乱的衣衫,嫣然笑道:“你怎么也这么不规矩拉,咯咯,现在可不是时候” “你头髮有点乱,帮你整理下”我尴尬的笑笑,伸手拂过欧阳琴脸颊上的几丝头髮。 和欧阳琴相处的时间不短了,可我始终没有摆脱掉被动的感觉。我不知道是自己过于爱她,还是过于敬畏她,或许两者都有些吧。 对于催眠,我是早就听说过的,只是知道它很有些神奇之处,却并不是很清楚其中原理。 曾经看过报导说某人参加催眠实验,当其被催眠后,身体变得如同钢板一样笔直,将其架在两凳之间,几个成人站立其上也没问题。还有某人被催眠后,催眠师告诉其手臂某处正被灼伤,待其清醒后,在催眠师所说之处果然又红又肿,如同被真火灼伤过一般。在国外有抢劫盗窃者,光天华日下将营业人员催眠,使其乖乖将钱财交出,竟不自觉。这些报导毕竟离我实际生活太过遥远了,以往每每看到,都是一笑而置之它处。而现在,我不但亲眼见到了这样的神奇,甚至还亲身体验到了,我的好奇心被深深的拨起,我想更多的了解催眠,更多的了解欧阳琴。 我开始仔细听欧阳琴给我讲解催眠的秘密。 第二十一章nbsp; nbsp;对话催眠 “要学催眠,首先需理解其原理。所谓催眠并不是简单如字面上所理解的催人入眠,如果是那样不如吃安眠药来得更直接些。” “那,催眠状态和睡眠状态如何区分呢?它们不都是同样不受自我意识控制吗?” 第13页 “你说的很对,它们确实都不受自我意识控制——注意——”欧阳琴朝我潇洒的打了个响指,“我们这里说的是自我意识,而事实上,催眠状态和睡眠状态最根本的区别是有没有意识。” 我尽力的去理解欧阳琴说的每句话,每一个词,虽然很费力,但还都在我勉强能理解的范围之内。同时,我很注意的观察着欧阳琴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小举动,每一次扭身,每一次眼神的流动,每一次嘴唇的张合,我爱我所能看到的她的一切。 “详细点说,处于睡眠状态中的人,其大脑神经活动处于抑制状态,这种抑制的作用在于使大脑皮质细胞不再接受刺激,从而防止皮质细胞的破坏,因此,睡眠中的人基本上不存在意识活动。” “按照你这样的说法,睡眠状态中的人,脑神经不活动,那你怎么解释睡觉做梦呢?” “很简单,所谓梦境不过是人在睡眠状态下所发生的一种无意想像活动,主管意识的脑神经并不参加此项活动。” “唔,明白了”我学着欧阳琴也打了个响指,笑道,“请继续!” “处于催眠状态中的人,其意识并没有消失。举个例子,我如果让一个处于催眠状态下的人闭上眼睛,中间不给他任何暗示,等他清醒后,问他:‘你睡着没有?’他的回答一定是没有。这是因为从外表上看他似乎已经睡着,但其意识并未失去,如此,当事者会觉得自己始终处于清醒之中,从未睡着。” “你说被催眠的人其实始终处于清醒之中,那他又为什么会听任催眠师的摆布呢?” “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催眠的人被催眠后会进入一种很特别的状态,他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可是却没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他的头脑中会是一片空白,甚至听不到四周任何的声音,唯一还能听见的只有催眠师的声音。在这种状态下,催眠师对他所下的任何指令,通常,被催眠者都将无条件的接受并执行。” “为什么是通常?也有特例吗?”我好奇的问。 “有,如果催眠师的指令是要违背被催眠者内心良知的时候。当然,前提是催眠师的能力一般,而被催眠者却内心足够强力。” “唔,我肯定不是内心足够强力的人。呵呵”我朝欧阳琴笑道,“你现在把我催眠了,让我去杀人,我可能真的会去干呢!” “哦,如果是叫你杀的人是我呢?你会杀吗?”欧阳琴盈盈笑道。 我装作很认真的样子考虑了会儿,“那,你可以试验下。不过得先把我的手脚捆绑起来。” “好,等我哪天感觉活够得时候吧,我倒真愿意死在你的手里。到时候,我会教你用我想要的方法去执行哦哈哈”欧阳琴咯咯的掩嘴而笑。 我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有心底涌起的阵阵寒意。 第二十二章nbsp; nbsp;纠结的夜 “催眠师和被催眠者之间其实是一种意志力的较量,所以,催眠师需要有足够坚强的意志力。” “看来我不太适合做催眠师。” 欧阳琴望着窗外,沉默了一会,“这个世界上,天生适合做催眠师的人只有百万分之一,我曾经遇到过两个。你当然不可能成为催眠师的。” “再说,我也没打算把你培养成催眠师啊” “那你为什么要教我催眠呢?” 欧阳琴低头望着手中的空酒杯,淡然笑道:“我想让你也能分享下我现在唯一的快乐” 她简单的一句话,却使我有一种揪心的疼痛。 我们想着各自的心事沉默不语。 “你说这个世界上,你曾遇到两个天生适合做催眠师的人,是哪两个?”我问。 “唔,一个是我的导师印岸教授,还有一个是——我说过遇到两个吗?”欧阳琴怀疑的语气问我。 “恩,你说曾经遇到过两个!”我肯定的说。 “唔,我想想,我的记忆力真的越来越差了。恩,对的,还有一个,他是我的师兄,叫林天。印岸教授是我们共同的导师。” “林天?好熟悉的名字!”我吃惊的望着她。 “怎么?你认识他?”欧阳琴奇怪的问。 “不,我不认识林天,只是曾经听你说起过。” “唔,我好象跟你说过很多过去的事,你是我现在唯一可以信赖的人了——唔,也许我曾经跟你提到过他,也不奇怪。”我发现每一次提到林天的时候,欧阳琴的表情都会微微呆滞的怔下,虽然很短暂,却很明显。林天,这个名字,在欧阳琴的内心里显然占据着某种特别的地位。 而,我现在也越来越肯定,欧阳琴的记忆真的出现了问题,且,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今天可真够累的,都想睡觉了。”欧阳琴依在沙发边打起了哈欠。我感觉她似乎很迴避谈到林天。 “那,你早点休息吧,咱们明天再学催眠。我,回去了!”我试探着说。 欧阳琴闭了闭眼,没有说话。显然,今晚她并没有留我的意思。 我站起身,整了整衣服,“需要帮助,随时可以来找我”,我说。 第14页 “嗯,你明天下午过来吧。” “为什么不能早上呢?我想早点见到你。”我笑着说。 欧阳琴已经半屈着身体躺倒在了床上,薄纱下,曲线曼妙。“早上我要睡觉”,她低低嘟囔的声音。也许,她真的累了。 走的时候,我帮她关上了所有的窗,拉上窗帘,然后轻轻带上了门,我没有关灯。因为她跟我说过,她睡觉时从不关灯的。 离开欧阳琴家,我没有回自己的屋子,而是爬过一个楼梯上到了楼顶平台。这栋楼只有20层。 平台上的风很大,我张开双臂,迎着风,昂起头,深深的唿吸。风不断的从我掌上、指间擦过,它们如此的真实,握握手指,似乎就能将它们抓住,可是,它们又是如此的敏捷,根本不会给你任何抓住的机会。 如此宁静的夜色,我使劲唿吸和感受着它的干净和清爽,有那么一瞬间,多日来一直压抑的紧张、不安、好奇、兴奋一起从内心涌出,再被风撕散。我又成了最简单、最干净的我。我忽然很喜欢那样的状态,因为它的真实可感。我几乎有了扑入夜色的冲动,可是,我不喜欢楼下通明的灯火,还有围观的人群。有时候,生于死真的只是一念之间、一步之遥。 我想起了欧阳琴说的那些关于死亡的话。我又开始担心牵挂起她。 毗邻的楼顶上一个黑影在敏捷的运动,身形像是一只野猫。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的幻觉。我也累了吧。 第二十三章nbsp;贵妇的隐秘 我给《末日玫瑰》想到了一个结局。小说的最后,末日玫瑰将自己的脸涂花,拍下照片,然后将照片给她的黑猫看。黑猫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忠实的执行了主人最后一个命令,将照片上的人杀死。黑猫陪伴了僵冷的主人几昼夜后,纵身从高楼跃下,一个传说从此消失。 有了开头和结局,我忽然又起了继续写作的冲动。 末日玫瑰,她曾有着怎么样于众不同的经歷,才会做出死亡的决定?她又有着什么样奇特的身世? 我开始在脑中费力的琢磨。 第二天,日上三竿后,我才起床。书桌的稿纸上,依旧只有寥寥几行。 我去敲欧阳琴的房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门上贴着一张纸条写着:工作中,闲人请勿打扰! 我显然不算是闲人,屋门估计也是为我留的吧,我想了想,轻轻推门进屋,又转身将门带上。 客厅里没有人,我找遍了每个房间,也没有发现欧阳琴。可我确信她一定是在屋子里的。隔开客厅和阳台的百褶窗帘被拉开了一角,间或闪过一圈圈蓝色的光弧。我想起阳台上有一间特质的玻璃小屋。那是欧阳琴的工作室,我曾经在里面待过。莫非她在小屋中?是了!她应该是在玻璃屋中工作的。我拉开百褶窗帘,玻璃小屋子被严实的关闭着,夹层内充满了不透明的油状液体,光弧就来自这些液体。我看不清楚玻璃屋内的情景。 我在玻璃屋旁的沙发上坐下。沙发前的茶几上不知何时放了一只耳机,耳机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打开电视,戴上耳机——给秦书。” 是欧阳琴留给我的。 我按照提示操作。 电视画面的显示因为光线不足而有些暗淡,却也能清晰的看到了小屋内的情形,同时耳机里传了欧阳琴清晰的声音。她正在为一位中年的妇人做着催眠治疗。 中年妇人闭着眼睛,安静的躺在那堆橡皮状的物体上,看衣着服饰就知道她应该是位衣食无忧的富贵之人。 欧阳琴盘腿坐在妇人身边。 “……现在你处的地方是一片森林,到处是树木鲜花,没有电话,没有手机,没有车子,没有任何的人……这里很安静很安全……在你前面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榕树,它有几百年的歷史了。走过去,在树身上有一个圆型的洞,将头伸进去,讲出你心里的秘密……然后你就解脱了……”我认真的听着欧阳琴缓缓的描述,象在讲述一个童话故事。 妇人没有说话,脸部有些抽搐,似乎在做艰难的挣扎。 “抛弃你的不安和紧张,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对着树洞,讲出你的秘密,你所有的痛苦和不快乐将被驱散…….”欧阳琴继续引导着。 妇人纠结的表情慢慢舒展,耳机里,我吃惊的听到了她梦呓般的自言自语。 “……原谅我,晓青,我真的不知道那颗药会害死你……我只是想把你的孩子打掉的……真的…….我虽然恨你却还没想你死……原谅我,晓青——为什么你要抢我老公,为什么你要怀上他的孩子,你也有责任的,不能全怪我……不,不,不要纠缠我了,晓青,我知道错了,我也很后悔……我确实做了很多的错事——子桓?你也在这里?你又和晓青在一起了,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背着我偷情……子桓,我是爱你的,你知道,我吵闹也是因为爱你才这样……为什么你要走,离开我……我很孤独很痛苦……没有你……”妇人讲述的声音忽高忽低,忽缓忽急,忽轻忽重,似在自语又似在和人对话。我从未如此听一个人这样讲述内心的隐秘,手不自觉的有点抖动,心情异常的紧张。欧阳琴始终面无表情的坐着,注视着妇人的神情和举动。 第15页 第二十四章nbsp;秘密就这样消失掉 “救命……救命……你不要跳下去,求求你,不要跳,来人快来人!我快支撑不住了!”妇人的手忽然直直的伸向空中,五指紧握,像在使劲的抓住什么东西。 欧阳琴赶紧伸出双手握住妇人的两只胳膊,“好了,好了,你们是安全的,你看到的只是心里的幻觉,现在放松你的手臂,你依然在深林里,对着树洞,继续讲述你心里隐藏着的秘密。” 随着欧阳琴缓缓的引导,妇人的情绪渐渐平静,她似乎又进入了另一个梦中。 “震华和子桓他们俩个长的真像,都是那么的帅气。震华是我高中的同学,为了追他,我花了好多钱。是的,我用尽所有心思在他身上,可是他却总是伤我的心,甚至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摔掉了我为他做的生日蛋糕。可是,我不恨他,我恨的是张宁,就是她总和震华纠缠不清。我知道震华的心里还是有我的,我要让张宁付出代价。我做了,我真的这样做了……哈哈哈哈”妇人忽然放肆的大笑起来,“张宁,你不知道吧,你一定想不到,那个强尖你的人是我花钱指使的……看着震华将你抛弃,我真的好解气!哈哈……可是,你后来悲惨的生活,又让我非常的揪心懊悔,你知道嘛,这么多年,想到你,我就很内疚很自责,呜呜呜呜……是我毁了你美好的生活!!呜呜……我真不是东西!”贵妇变幻着古怪的表情,一会大笑一会大哭。 “好,现在你把心里的秘密都讲出来了。在大榕树旁边,你会看到有一个木头塞子,捡起来” 我看到妇人真的抬起手臂,做出了捡东西的动作。 “然后,将木塞放进树洞里”欧阳琴继续缓声道,“你所有的秘密都被藏在里这棵树洞里了,你将会不记得这些让你痛苦的事情。你所记住的都是开心快乐的回忆。现在,请享受森林里宁静的环境,我很快将带你离开。”欧阳琴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朝望了望,然后持续做了三次摆手让我离开的的动作。 是了,病人的隐私只能心理师一个人知道的,如果她醒来看到我在场,该是怎样的吃惊和愤怒。 我关掉电视,快步走到卧室内,将房门关紧。耳机里,欧阳琴的声音依然清晰“我开始倒数六个数,数完的时候,你将会自己醒来……现在,我开始数……6……5……4……3……2……1” 耳机里忽然安静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是欧阳琴的声音。 “……唔,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有点疲倦,肌肉有点疼。”妇人的声音,似乎与催眠状态下有点不同。 “恩,还记得梦中的内容吗?可有其它的感觉?” “不记得了,就像睡了个很实的觉,什么都不记得,现在还想睡,感觉挺轻松的。” “恩,回去后,你可以继续睡个好觉!”欧阳琴笑着说,“记住,以后要多做些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多做些善事!这样就不会再做噩梦也不会抑郁了!” “唔,知道了……谢谢你,欧阳医生” 听语气,妇人的心情大好,她和欧阳琴愉快的聊着天。 很快,我便听到了开关门的声音,妇人的声音随之消失。 “可以出来了!”是欧阳琴慵懒的声音。 。 第二十五章nbsp;实践 欧阳琴抱着茉莉花枕,依靠在沙发上,似乎很疲倦的样子。 我沖了杯咖啡,端给她。 “没事吧?”我问。 “有点累,休息一会就好”欧阳琴用掌心轻揉着太阳穴。 “你今天违反心理医师的操作规则咯”我笑着说。 “唔……为了教你破例一次” “额,我保证不会把看到和听到的乱说” “呵呵,你又不认识她,跟谁乱说去呢——再说,如果你敢出去乱说,不怕我把你催眠成白痴啊”欧阳琴笑着,朝我狡黠的眨了眨大眼睛。 “怕!”我很严肃的说。 “嘿嘿,瞧你吓的那样!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催眠你了”欧阳琴撒娇的,顺手将抱枕抛向了我,“过来,抱抱我。” “今天主要是让你感受一下催眠的整个过程。对你来说需要重点注意三个方面:一个是不可在嘈杂环境催眠,要尽量保持安静;二是催眠过程要注意控制语言和语速,语气温柔缓和;这些都是为了避免日后对被催眠者情绪产生负面不可预知的影响;三还有很重要的一条,中途不可强行退出,否则后果会很严重。要引导病人慢慢清醒。” “这么麻烦,我可学不会”我笑道。 欧阳琴瞪了我一眼,“不学,记到心里也行,也许……” 欧阳琴似乎还有话要讲,顿了顿,转头喝了口咖啡,将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我望着欧阳琴,心中暗想:“以后又不想当催眠师,学这个能有什么用,真是浪费时间!”,脸上却未露任何的声色。 “咱们什么时候去‘红星’孤儿院?”我故意转换了话题。 第16页 欧阳琴托腮沉默。 “再过段时间吧,最近几天都有事情要忙。”欧阳琴似乎没有了前日的焦躁不安,恢復了原本的冷静和镇定。 “要不,明天我一个人去?” “不用,我想亲自去。”欧阳琴停顿了会儿,“资料都被烧了,你去也查不到任何东西。我去,或许,那里还留有些熟悉的东西。” “好吧” “对了,明天跟我去趟精神病院吧” “精神病院?去那干吗?”我诧异的问。 “明天去了不就知道了!”欧阳琴明显不愿意多说。 我无趣的走到客厅墙壁上的书架前,手指划过一排排厚重的心理学书籍,都是精装的外国文字。下一排是各类犯罪侦破小说。我看到《女人街的故事》被放在最前面,那是我送给她看的我写的侦破小说。 “原来你很喜欢看侦破小说?”我问。 “恩,确切的说,其实我更喜欢看关于犯罪的故事。你知道,每一个案件背后,都有一个或者几个罪犯,我喜欢研究他们犯罪的心理过程。” “比如说《女人街的故事》里,春花最终走上杀人的不归路,就有一个明显的犯罪心理形成过程。如果侦察人员熟悉心理学,详细了解过春花在女人街的成长过程,再经过简单的推理,案件的破获就不必那么大费周折了。” “可是推理毕竟不能代替证据啊。” “呵呵,那倒是”欧阳琴笑道,“其实要证据也很简单,只要用催眠让罪犯讲出犯罪过程就可以了。可惜,这样的证据还不能被法庭採用。” 第二十六章nbsp;精神疾病研究院 “唔,毕竟现代心理学还处在发展阶段,而催眠更未曾被大多数人所能了解和接受。” “那,我也算是中国心理学发展中的一个拓荒者吧,呵呵!”欧阳琴俏皮的朝我做个鬼脸。 我喜欢看到她这样开心的样子。 如果可以,我倒真宁愿她丢掉所有的记忆,就这样简单快乐的陪着我过一辈子。可是,我知道,她这样的性格,她这样的人是做不到的。也许,换了我也同样做不到,没有过去,没有歷史,谁知道我又是谁呢?自从有了思想,人就开始变得纠结了。而纠结到有一天,所有的思想都缠绕在一起无法解开了,这个人便疯掉了。精神病院里就聚集着这样一群疯掉的人。 欧阳琴带我去的是s市郊区的一座精神病院。车在快进城区时,转入了一跳林荫小道。高大的榕树将天空遮掩的不见天日,一路都是浓荫,倒是个夏日避暑的好地方。十分钟后,看到路边有个牌子:s市精神疾病研究院。牌子指向一条蜿蜒斜上的石子路,路的尽头一眼看到的是高大的铁门和院墙。黑色的铁门白色的墙面,简单乏味的设计,一看就是当代建筑‘简约’的作品。 欧阳琴将车停在大门旁,大门边已经停了一辆警车。门内走过来一个白须老者,欧阳琴朝他点头招唿,老者显然认识她,点头回应。老者打开大铁门上的一扇小门,将我们放进来。 欧阳琴做了个要登记的手势,老者摆摆手示意我们直接进去。 看来,欧阳琴是经常来这里的。 “谢谢大爷”我向老者道谢。 老者指了指耳朵摇了摇手,朝我憨憨的笑。 “他听不见,也不会说话,这里的人都叫他哑叔”欧阳琴对我说,她朝老者做了个感谢的手势。 院内的建筑是依山而建的,呈扇状递增分布,三条整齐的青石板路铺向三个不同的方向,我跟着欧阳琴走了左侧的一条。 石板路尽头是长廊,长廊的一侧是一排整齐的房间,一熘的白色。每间房门上横插挂着个小木牌,标着数字。 我们在数字标号036的门牌前站住。 透过房门上的小玻璃窗,屋内的陈设极其的简单。一张旧木桌,桌下一张木凳,靠墙是一张单人木床,一位女孩子依着被子,缩在墙角,手里拿着本书,一页一页的翻过来,又翻过去,嘴里也在不停嘟囔着什么。透过蓬乱的头髮,看的出女孩子曾经的秀美。 我瞟了一眼旁边的欧阳琴,她正痴痴的看着女孩,眼里满是泪水。 一串钥匙碰撞的声音由远及近,“你又来看她啦”长廊里走过来一位瘦高的中年女子,穿着印有研究所字样的工作服。 “是的,张阿姨,”欧阳琴匆忙的抹了抹眼角,转身笑着对中年女子说,“她最近还好吧?” “嗯,挺好的,这段日子挺安静,没有以前那样发病。就是不太爱吃饭了,老是一个人拿本书发呆” 第二十七章nbsp; nbsp;彤彤 张阿姨打开了房门,“进来吧!” 我跟着欧阳琴走进屋子。屋子很小,四个人已经显得拥挤了。 “我就不锁门了,你们照顾好她!”张阿姨转身离开。 屋里很安静,只有女孩翻书和嘟囔的声音。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女孩一直嘟囔的原来是这样一句话。 “彤彤,我是小琴啊”欧阳琴缓慢的声音极尽温柔的唿唤床上墙角边的女孩,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角又含住了泪水。 第17页 彤彤停了下来,抬头朝我们看了看。 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失神的大眼睛。彤彤嘿嘿的笑了两声,“姐姐?哥哥?……不是不是……叔叔?阿姨?不是不是……男人?女人?……呵呵,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彤彤垂下头,继续她翻书的游戏。宽大的病号服下,她的身材是如此的娇小瘦弱。 欧阳琴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滴落下来。 欧阳琴将随身携带的水果放在床前的木桌上,从包里,掏出一把摺叠小刀。她坐到床边,拿出一个苹果,用心的削去果皮。 “这是你最喜欢的水果,来,尝尝。”她将水果慢慢的递到彤彤面前。 彤彤望了望苹果,又抬头望了望我们,目光中忽然充满了警惕和疑惧。 欧阳琴拉住了彤彤的一只手,将苹果轻轻放到她的掌心。 “我是小琴,欧阳琴啊,你最好的朋友。”欧阳琴用手抚摩着彤彤脏乱的头髮。 彤彤似乎慢慢消去了疑惧,她低下头,啃起苹果。 “谢——谢!——小——琴!——”她低头边嚼着苹果,边口齿不清的说道。 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发现,我的眼睛早已湿润了。 “帮我把凳子拿到屋门口吧”欧阳琴对我说。 “恩”我将屋里仅有的小木凳搬到门口的长廊。 “帮我扶她出去吧,”看着彤彤将苹果吃完,欧阳琴站起身去拉彤彤的胳膊。 “怕——怕——怕——不要出去,不要出去!”彤彤突然惊恐的叫了起来,身子直往角落里缩。 “彤彤不怕,咱们就在屋里,咱们不出去,有小琴在,彤彤不怕!”欧阳琴赶忙安慰她。 我连忙将凳子搬屋内靠门的地方。 “彤彤乖,咱们去坐到凳子上,就在屋子里。小琴给彤彤梳头。”欧阳琴一点一点的将彤彤搀扶下床。 “彤彤梳头——小琴妈妈。”彤彤自言自语,随着欧阳琴的引导,慢慢走到凳子旁坐下。 欧阳琴叫我打来一盆清水。她从包里拿出一把精緻的小梳子,蘸蘸水,细心的为彤彤整理杂乱纠缠的头髮。 彤彤则自言自语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仿佛一个天真无知的孩子。 此时,阳光穿过门廊,从门外渐渐进来,斜斜的照在两张苍白而美丽的脸上,照在两个娇弱的身体上,我看到,在屋内白色冰冷的墙壁上,倒影出两个孤独的身影。 “彤彤,还记得以前嘛,在大学宿舍里,就是这样的季节,就是这样的阳光,在阳台上你帮我梳头,你说我的头髮太长太粗,如果剪短点,会更漂亮。你看看,我现在都是短髮了!确实比以前好看呢……可是,不知怎么的,我还是怀念以前的长髮。” 第二十八章nbsp; nbsp;穿制服的大头杨 欧阳琴耐心细緻的帮彤彤梳理头髮,一根一根,一丝一丝,慢慢的,轻轻的,深怕伤害到彤彤一丁点。嘴里不停絮叨着大学里的往事。彤彤只是自顾自的做着别人不懂的手指游戏,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 “彤彤,你知道嘛,这两天我总会做咱们大学那会的梦,那时候的生活真美丽。我们都那么的年轻有激情。不知道怎么的,醒过来以后,就会很伤感……呵呵,也许我们都真的开始老了……都怀旧了!” “彤彤,都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不清醒过来啊……我好想你恢復成以前的样子,一起开心的玩……我不知道……你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来看你了,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欧阳琴的语调低沉而悲伤。我却只能呆立一旁,默然无语,也不忍心打扰她们。 终于,彤彤的头髮梳理好了,欧阳琴从自己的头上摘下一枚红色的蝴蝶状发卡,卡住彤彤披散的长髮。 “现在舒服多了吧!”欧阳琴吻了吻彤彤的额头。 彤彤抬起头,朝着欧阳琴嘿嘿的笑,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欧阳琴将彤彤扶上床,然后带上门,神色黯然的拉着我离开了036。 “彤彤梳头,小琴妈妈!”身后是彤彤不停嘟囔的声音,让人心碎。 在长廊尽头的管理员房间欧阳琴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给张阿姨。 “阿姨,这张卡上有十万元钱,是我为彤彤存的,密码是彤彤的生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求你照顾好彤彤!” 虽然张阿姨坚辞不要,却也禁不住欧阳琴的再三哭求,最终答应暂时帮其保管。 我和欧阳琴向大门走去,她的情绪很低落。 “能给我讲讲彤彤的故事吗?”我问欧阳琴。 她沉默了一会,“改天吧,改天,我再给你讲讲她的故事,到时候,希望你不要太过吃惊!今天实在没有心情。” 我知道,彤彤的身上一定发生过很不寻常的事情,而这事情应该和欧阳琴有关,至少她是亲歷者。我很期待揭开一切与欧阳琴有关的秘密。 “你是——欧阳琴?”我们刚跨出大铁门,忽然听到一个陌生却洪亮的声音。 第18页 抬头,是一位穿制服的年轻警官,他的身材很魁梧,相貌俊朗,看上去相当帅气,我却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协调的别扭。年轻警官站在警车旁,右手把着车门,看样子正准备上车离开。 欧阳琴看了看他,似乎并不熟悉,“你是?”她犹疑的问。 “你真是欧阳琴啊!我是杨刚啊,你忘啦?大头杨!你同学!”年轻警官兴奋的说。 对了,他的脑袋是有点不协调的偏大。 “哦大头杨,记得,咱们是初中同学,还当过一阵子同桌,”欧阳琴习惯性的拍了拍脑袋“那么多年不见,又是一身制服的,还真认不出来了。” “何止是初中同学,咱们从小学就是同学了,你忘啦?从一年级起算一算咱们可是经歷过‘八年’共同抗战的老战友。”大头杨调侃的笑道。 第二十九章nbsp;“你是说,我妈还在?她疯了?” “小学同学?”欧阳琴一下愣住了,“那——你一定了解我当时的一些生活情况了?” 大头杨奇怪的眼神望了望欧阳琴,又望了望我。 “哦,这个是我的好朋友秦书。”欧阳琴忙向大头杨介绍。 我们互相点头问好。 “我们那么多年的同学当然清楚你的情况了。不过,老同学,你这个问题实在问得有点奇怪啊?怎么?你不会也失忆了吧?” “呵呵,最近头脑是不太好,忘掉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你说也失忆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有遇到过?” “别提了,最近碰到个案子。一户好好的人家,五口人,一对夫妇带个孩子加上女方的父母,本来生活的很幸福,有一天晚上,那女的不知怎么突然就跳楼死了,两位老人受不了刺激,一位疯掉了,另一位也跟着跳楼了,跳楼的老人临死前留下遗言说是自己女儿被女婿推下楼害死的。我们审问了男的,他什么也不愿意说,只是哭。没有办法,我们只有把他暂时关押,因为没有直接的证据,我们也不能给他判刑。” “那孩子呢?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吧?” “孩子失忆了,医生说是强烈刺激所致,究竟什么时候能恢復他们也没把握,只能等待。” “真惨,那你们觉得孩子父亲会是杀人兇手吗?” “难说,老人毕竟留下了遗言的。不过,据周围邻居讲,男的和女的平常关系非常好,并没有什么冲突矛盾。我们在他家里发现了一瓶治抑郁症的药,去医院调查后发现,女的原来一直都有严重的抑郁症状。我们还是倾向于怀疑女的是自杀。可是苦于没有更直接有力的证据。女方母亲就在这所精神病院里,我本来想从她这看看能不能多了解些情况,可是,她的状况实在很差,根本无法交流。” “唔,你们只能期待小孩恢復记忆了。受刺激而失忆,预后应该很好的。”欧阳琴说。 “恩,我们也尽力了,确实没有其它办法,只能等待。” “对了,你今天是来看伯母的吗?伯母原来也在这里啊!”大头杨随意的一句话,惊得我和欧阳琴几乎同时抑制住了唿吸。 “伯母?你是说我妈吗?”欧阳琴急急的问道。 对于我们的反应,大头杨似乎很觉得诧异,“是呀!早就听说伯母的事,这么多年了,我以为她已经好了。” “你是说,我妈还在?她疯了?在疯人院吗?”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么大的事情,当年我们全班同学都知道的呀。” 欧阳琴双手捧住脑袋,身子晃了晃,我赶忙扶住她。 大头杨帮我将欧阳琴扶到路边的木凳上,坐下。 “她怎么了?没事吧?”大头杨关切的问。 “我没事,放心吧,就是有点头晕,一会就好”欧阳琴揉了揉太阳穴说,“你能把我小学时候的事情多讲点给我听吗?我好像真的忘掉了很多事情。” 大头杨摘下头上的警帽,坐在旁边的凳上,然后点上了一根烟。 第三十章nbsp;欧阳琴的童年 “那就从咱们小学时候讲起吧。其实从小学时候起,你就是咱们班的班花,人长得漂亮,学习又好,大家都非常喜欢你。还记得肉包子吗?胖胖的包小军,他父亲是做生意的,那时候很有钱。这傢伙最喜欢欺负穷人。有次竟然敢欺负你,骂你是孤儿院的穷丫头,把你气哭了。结果咱们班二十几个男生一起把这傢伙揍了顿,揍得他哭爹喊娘的,真解气。” “我家,那时候条件不好,是嘛?”欧阳琴问。 “恩,是挺困难的。那时候,就你和伯母俩个人生活。伯母靠在孤儿院打工挣点生活费养活你。孤儿院给你们免费提供食宿,生活很清苦。” 欧阳琴和我相互对视了一眼。 “那你还记得是哪家孤儿院吗?” “当然记得了。以前没有名字,现在有了,叫‘红星’。咱们的小学就在它旁边,以前放学的时候,大家最喜欢跑到那里面找你玩了。‘红星’里有棵好大的银杏树,秋天的时候咱们就爬到树上摘好多白果给伯母。伯母把白果晒干了拿去卖钱……” 大头杨抽着烟,慢慢的讲着,欧阳琴入神的听着,表情专注,似乎找到了一些童年的记忆。 第19页 他们讲了许多小时候的事,大部分时间都是大头杨在讲,欧阳琴在听,她能插进话的地方很少,因为那些记忆对她都是模煳的。 “能说说我母亲吗?”欧阳琴问。 大头杨,勐吸两口,将手中的菸头扔掉,又用脚使劲的碾了下。 “对伯母的接触不是很多,只是感觉她一个人带你挺不容易的。关于伯母的很多事情我也是听老人们说的。” 大头杨又点起一根烟。 “我记得那时候,你母亲对你管的挺严的,我们都有点怕她。不过,老人都说你母亲人很好,聪明、漂亮,还很有文化。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她的命不好,年纪轻轻怀了孩子,还被人抛弃了……” 欧阳琴低下头,两只手放在大腿上,紧紧的攥了起来。 “她后来怎么会疯掉的?” “那是咱们上初二的时候吧,有一天,我们正上着课,班主任梁老师领了个中年男人过来。梁老师把你喊出了教室,叫你收拾好东西,跟着那个中年男人走。这一走你就再没回来过。我们当时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来才听说,原来是你母亲疯掉了,具体原因没人知道,很突然。那个男人是你母亲的一个亲戚,他是过来领养你的……这么多年了,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遇到你。”大头杨颇为感慨的嘆道。 “原来,当年领养你的是你母亲的亲戚啊!”我恍然而悟的望着欧阳琴。 欧阳琴朝我抱歉的笑了笑。 “说是亲戚,其实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有人收养她总是好事。而且听说那人还是自己开车来的,好象很有钱。”大头杨继续道。 “我母亲疯了以后,怎么安置的?”欧阳琴打断了大头杨,问道。 “应该是被送到了精神病院。不过具体在哪家我就不清楚了。刚才看你在这,我以为是来看望你母亲的。” “不是,我只是来看望我一个朋友。对了,你现在是警察,还能帮忙找查一下我母亲的下落?” “恩,这个没问题,我会尽量帮你查的。不过能不能查到就不敢保证了,毕竟这么多年,说句忌讳的话,伯母她是否还健在都未可知。” 欧阳琴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大头杨,“上面有我联繫方式,如果找到了,还麻烦你能尽快通知我。” “没问题,回去后我就帮你查。”大头杨接过名片放到口袋,然后戴上警帽,“这样,我还有些公务,就不跟你们多聊了,改天有空再聚。” 我们和杨刚握手道别。 。 第三十一章nbsp; nbsp;“大头杨来消息了,他说找到了我妈。” 回来后,欧阳琴的情绪又变得焦躁不安起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不过她已不似上次那样的柔弱无依了,她将自己独自关在屋内,好几天都没有见我。我也没有去打扰她,我始终相信她的坚强和勇敢,她不会是一个容易放弃的女人。 我在楼道内装了监控,这样便于观察到她的异常举动。同时我继续坚持在半夜写小说《末日玫瑰》。 末日玫瑰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一个特定城市的特定邮箱取包裹。包裹里有时是钱,有时是被暗杀人的资料。没人知道这些钱和资料是谁放进去的。连她本人也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是拿钱杀人。 每年的秋天,她都要去一座海岛。岛上风景很美丽,她在那里买了栋别墅,她的母亲就住在那里。她去看她的母亲,然后留下足够的钱,又匆匆离去。她的母亲是个瞎子,是因为悲伤过度哭瞎的。陪伴她母亲的是一个老佣和一只漂亮的白猫,名叫“雪儿”。 末日玫瑰给她的黑色精灵起名叫“电”。每次回小岛的时候,“电”都很开心兴奋,它会忽然变得很温顺。它似乎很爱“雪儿”。每次离开时,两只猫都要缠绵的叫上好久,一黑一白,互相绕着圈,不舍离去。只要一离开海岛,“电”立刻就恢復了冷俊兇残的性情,变身嗜血的杀手。 我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冷血杀手”的,只要它还是个生灵,它就会有情感。只不过,要看它何时何地愿意打开它的情感。人如此,动物亦如此。 一天下午,欧阳琴忽然急匆匆的敲开了我的门。 “大头杨来消息了,他说找到了我妈。” “在哪里?” “在s市与c市之间的一家山间精神病院。他开车带我们去,现在就在楼下等着。” “好”我匆忙的整理了一下衣鞋,然后带上门,跟着欧阳琴下楼。 一辆警车停在大楼的门口,大头杨在车里向我们招手。 “这是一家较小的精神病院,因为偏僻不太好找,所以知道的人也不多。”大头杨边开车边对我们说。 “你是怎么找到的?”欧阳琴问。 “说来也巧了,我查了市郊很多家精神病院,都没找到,后来偶然跟一个老义工聊天,她就说起这家偏远一点的精神病院。我就过去看了,结果真就看到了伯母的资料。” “我妈——她怎么样?还好吗?”欧阳琴小心的问。 第20页 “伯母身体还是挺好的,就是看起来苍老了些。”大头杨谨慎的说。 “奥。”欧阳琴不再多问。 汽车离了城区在市郊又开了一个多小时后,进入了一片大山之中。现在已是夏末秋初了,山上的枫叶正在渐渐变红,蜿蜒的山间小道,落叶层积,车轮驶过沙沙作响。我们都没有说话,大头杨摇开车窗,各种不知名的小鸟在窗外的树丛间跳跃鸣叫,或长或多,或急或缓,象在唱歌又象在聊着我们听不懂的情话。 第三十二章nbsp;“飞了,飞了”他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车子驶过一个狭窄的峭壁后,我看到一个简陋破旧的公交站台。这里山道开始分叉,一条继续向前,一条盘旋上山。我们走的是盘山小道。又开了半个小时,车子终于停下了。 面前是一排生锈的铁栅栏。栅栏里有几栋相连的大房子,都是青砖粉墙,屋嵴处偶露金黄色的琉璃沿。看起来像是一处寺庙改建的古宅。这里没有任何的牌子。 铁栅栏上掉着个大铜铃,一根粗麻绳垂在栅栏的门前。大头杨拉动绳子,铜铃铛铛脆响。 不一会,屋内大木门吱啦啦响,出来一位拿着菸斗的老汉,大头杨向他说明了我们的来意,老汉半眯着浑浊的眼睛,扫了我们一眼便打开铁门将我们放了进去。 几只放养的鸡扑腾着从我们旁边惊惶窜起,咯咯的乱叫。 刚一跨进屋子,暗处忽然窜出一只黑毛大狗,欧阳琴吓得大叫一声,赶紧跑到了我身后,死死拽住我的衣服不再撒手。 黑毛大狗没有叫唤,只是用好奇而警惕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们。 “大黑,快回去,吓到客人了!”老汉用菸斗敲了敲黑毛大狗的头。 大黑抬头添了添老汉粗糙的手,悻悻的转身趴到了墙角。 “它在这十年了,从来都没咬过人,别看它长的凶其实温顺的很,一大把年纪了,还喜欢逗人玩。”老汉絮叨的说。 欧阳琴一直躲在我身后,不敢看大黑。 “小时候被狗咬过一次,你竟然一直怕到现在呀”大头杨朝欧阳琴笑道。 “恩,我记得那也是只黑狗,我就是怕黑狗。”欧阳琴随口答道。 看来催眠她的人只是想让她忘掉和她身世有关的东西,并不是抹掉了她所有童年的记忆,我心中暗想。 这里的病人相对于“s市精神疾病研究院”里的要少的多,管理也相对较松。她们都是些年纪较大的人,表现的症状也不是那般激烈疯狂。感觉像是一所“精神病人养老院”。 病房的门都没锁,病人们或在屋子里自言自语,或在庭院里负手闲逛,他们各人都在忙着各人的事情。我看到一个老太太在不停捡拾着地上的草,她的怀里已经有了一大把,边捡边掉;一个妇人抱着个枕头独自在阳光下散步,走几步,再停下来拍一拍枕头,嘟囔上几句话,然后再接着散步,她很小心的保护着枕头避让着周围人的碰撞;一个老头抬头望着天,一动不动,然后会忽然把手放在背上,做着小鸟的动作,“飞了,飞了”他的嘴里还念念有词,他像真的鸟儿一样在病人们中间快乐的穿梭。他们都是那么专注的在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此时的生活对他们来说是如此的简单,没有亲人,没有牵挂,没有非议,没有多余的欲望。他们已经简单到像一株草,像一只鸟,只是为了一口唿吸而生存着。他们的心已经没有了思想的羁绊,他们已经成了地球上最最简单的生灵。 我看了看欧阳琴,她也在望着他们,痴痴发呆。 第三十三章nbsp; nbsp;忧伤的《bluemoon》 大头杨径直朝庭院中间的花坛走去,花坛内种着许多凤仙花,紫的、红的、粉的,花开正艷。一位戴绿色头巾的妇人正弯着腰将密匝匝挤在一起的凤仙一株株的挖出,分开。她的手上身上沾满了黄色的泥巴。 “伯母!”大头杨轻轻的唤了声妇人。 妇人没有反应,依旧低头做着自己的事。大头杨又大声的喊道:“伯母!” 妇人慢慢的转过头来。 我忽然看到那是怎样一张饱经人世风霜的脸,曾经精緻的额头上爬满了深深的皱纹,几缕白髮从头巾内坠下,垂在脸上,透过白髮是一双茫然浑浊的眼睛。在妇人消瘦的脸庞上我看到了一种熟悉的,曾经的美丽,那是属于欧阳琴的美。 妇人又低下头继续做事,并不在意我们的存在。 “她现在就是这样,听的到,看的到,但是却从不与任何人交流。世间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与她无关,她每天都在不停的做事,做累了,就回去睡觉,醒了又开始做。她身体虽然在这里灵魂却好像在另一个世界里。这里的义工告诉我,她最爱做的事情就是侍弄花草。”大头杨对我们说。 原来妇人就是欧阳琴的母亲——朱琴。 “妈————”欧阳琴无法控制的大喊了一声,勐的抱住了朱琴,泪流满面。 独自生活的艰辛和几十年的孤独似乎都在那一瞬间得到了释放。欧阳琴失声痛哭。 “妈——为什么要抛下我——为什么——我好想你,好想你啊!”欧阳琴不停的哽咽着。 朱琴停下了手中的活,面无表情的呆呆发愣,她并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何事。 第21页 许久,欧阳琴才止住了哭泣,她慢慢松开紧抱母亲的手,轻轻抚摸母亲褶皱的额头和脸颊,面露凄伤。 我忽然很想抽根烟,于是朝大头杨做了个抽菸的手势。大头杨掏出两根,递给我一根,点火的时候,我看到大头杨很快的动作擦了擦眼睛。我知道我的眼睛一定也是红红的。 “我要把母亲带回去!”欧阳琴忽然语气坚决的说。 大头杨抬头看了看我,我朝他点点头。 “好吧,我去找负责人说下,然后办个手续,应该问题不大。”大头杨转身离开。 欧阳琴看不够似的,盯着母亲,抚摸着母亲……。 手续很快就办完了。我们帮朱琴整理好衣物,带她上车。朱琴没有任何的反抗和拒绝,只是临走的时候,回头望了望罈子里的凤仙花。她的表情却始终是呆滞的,并没有留恋和不舍。 一路上,欧阳琴紧紧抓住母亲的衣服,依偎在她身上,好似怕她再丢掉一般,寸步不离左右。 欧阳琴轻轻哼起了一首英文歌谣。我曾经听过的,还记得名字《bluemoon》。 那应该是小时候朱琴教她唱的。这本是一首快乐轻松的童谣,如今听来却是如此的忧伤。 此时,夕阳将落,最后的余辉挣扎着挤过山缝撒向山间小道,却又被层层的林木割裂撕碎开来,斑斑点点,透过摇落的车窗滴落在我们的身上脸上,如同我们此时复杂纠结的心情。 第三十四章nbsp; nbsp;“我要给我母亲重造记忆!” 好长一段日子欧阳琴很安静的和母亲相处,日子过得简单而温馨。每天,她很早就起来,买菜做饭,帮母亲梳洗,然后带母亲出去散步。她给母亲买了很多新衣服,把母亲打扮的很漂亮。她叫我帮她们拍了许多合影,然后洗出来,放大了,挂在墙上。合影上欧阳琴露出了我从未看到过的幸福的微笑,只是她的眼神里依然有我熟悉的抹不掉的寂寞和哀伤,而她的母亲永远都是那一副呆呆的无视他人的表情。 我总是在阳光灿烂的下午去找她。有时候听她讲催眠的事情;有时候晒着太阳喝咖啡,就在她的小屋子里,守着朱琴。 聊天的时候,欧阳琴告诉我她尝试用催眠的方法治疗母亲,结果发现母亲的所有记忆都消失了,甚至进行深度催眠后也没有任何的发现,而且母亲的智力似乎也出了问题。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将母亲刺激成这样,现在已经无从查出了。欧阳琴现在的心态很平静,她也很享受这样的平静,我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忘掉了那只控制着她的无形的手。现在的她就像一个遇到狂风暴雨而掉到海里的水手,忽然抓到了一块救命的木板,经过长久的挣扎,她已经筋疲力尽了,于是趴在这救命的木板上再也不愿意动弹,虽然她知道自己依然还在海上,虽然她知道另一场暴风雨也许就快要到来,她很享受这生命中难得的宁静与温馨。 一天大早,欧阳琴忽然兴奋的跑来找我。那些日子里,她给了我一把家里的钥匙,我也留给她一把我家里的。 欧阳琴像个孩子一样捏住我的鼻子,向我耳朵里吹气。 虽然极不情愿,我还是无奈的睁开了眼睛。她立刻像小鸟啄食一样的亲了亲我。 “秦书,昨晚我忽然想到一个很好的计划,关于我母亲的计划。” “什么计划?”我半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脑后。 “我要给我母亲重造记忆!” “重造记忆?”我吃了一惊,“怎么重造呀?” “重度催眠后,植入我们预先构思好的关于我母亲的记忆。在她的新记忆里有你,有我,还有我们现在的家,有周围的环境和外面的世界。如果成功了,她就会认识我们,然后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我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好是好,可是这个应该很难吧?好像没听说过有这样治疗精神病的呢” “恩,这是一项极其复杂精细的工作,也充满了风险和挑战。说它精细因为它像外科手术一样需要最精确的语言诱导;说它复杂因为它需要构思一个人大半生的记忆,千丝万缕勾连错节。在这项计划进行中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和差错,否则不但前功尽弃,甚至会使母亲彻底的丧失大脑功能。” “我正在收集相关的资料,不过有些事情还要你帮忙的!”欧阳琴侧脸趴在我的胸口。 “恩,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你的!”我轻轻抚摸着欧阳琴秀美光滑的脸颊。 。 第三十五章nbsp;“他应该知道一些的吧!” 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温暖的冲动,随即脱口而出了一句令我自己都惊异的话:“我们结婚吧!” 欧阳琴显然也吃了一惊,条件反射般的抬起身子,脸色竟然有些羞红,“结婚?” “恩,我想给你一个幸福完整的家。”我赶紧补充说。 欧阳琴愣了愣,思考了几秒,“可,可我还没这个心理准备……有点突然,而且我母亲现在那样,至少要等她康復以后吧。” “恩,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等你!”我说。 欧阳琴没有答话,只是将脸庞慢慢靠在我的脸上,手指轻轻扣住我的手。 “对了,印岸教授说明天要来a市。” 第22页 “他来做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提到印岸,我有一种本能的警惕与反感。 “说是出差,我们约好在‘薰衣草’咖啡屋。明天,你能陪我一起去吗?” “我们都出去,那你母亲怎么办?”我问。 “我会给她吃些安眠药,让她好好睡一觉,她不会有事的。” “恩”虽然我不想见到印岸,可是又不想让欧阳琴独自前去。我答应了欧阳琴。 第二天下午,我们如约在“薰衣草”见到了印岸。依旧是半长灰白的头髮,依旧是目光犀利的小眼睛,甚至连身上的衣裤,还有见到欧阳琴时招唿、表情,都和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 我们点了三杯卡布奇诺。 印岸向我们简单介绍此行的目的,原来他是来a市参加一个心里学方面的学术会议的,顺道来看看欧阳琴。欧阳琴低着头不停用汤匙搅着咖啡,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听着。 “对了,你现在的状况怎么样啊?还有出现过上次的情况?”印岸忽然打住了介绍,盯着欧阳琴问。 “奥,还好吧,一直没出现过!”欧阳琴愣了愣,匆忙回答。 印岸不语,低头喝了口咖啡,“琴,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情?” 欧阳琴犹豫了一会,“我找到我妈了!” “叮——”安静的屋子里,突然发出一声汤匙掉落到咖啡杯内的脆响。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我看到印岸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掩饰的慌乱。 “我竟然忘掉了那么多的事情。原来当年我并不是被母亲抛弃在孤儿院的孤儿,而是和母亲一起借住在孤儿院,后来母亲不知道什么原因疯掉,我才被领养的……现在我终于找到我妈了。” “唔,那你妈现在怎么样?恢復正常了嘛?”印岸端起咖啡杯问,他的杯子在轻轻抖动。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的脑子现在就像一张干净的白纸……如果崔伯伯还活着,他应该能告诉我更多关于我母亲的事。” “奥——”印岸缓缓的喝了两大口咖啡,“他应该知道一些的吧!” “他跟您提到过我小时候的事情吗?”欧阳琴忽然眼睛盯着印岸问。 “没有,他从没跟我提过关于你小时候的事情,甚至连你是他养女的事情都没几个人知道,可能是顾及你的感受吧!”印岸唤来服务员,又加了一杯。 第三十六章nbsp;“后来是印岸教授在照顾我” 他们两聊天的时候,我一直没有插话,只是喝着咖啡静静的听着。 两杯咖啡喝完,印岸起身向我们道别,随后,他独自匆匆离去。 欧阳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我陪着她又坐了会。卡布奇诺浓郁的味道一直停留在我的嘴里和胃里久久不散,有奶泡的香甜,还有原汁咖啡豆的苦涩和浓郁。就像人生,甘甜的背后更多的是苦涩。 “今天,教授的表现有点奇怪,”我说,“特别是对你母亲的出现好像显得很吃惊。” 欧阳琴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无聊的玩着桌上精緻的小沙漏。 “对母亲的出现,我们也一样吃惊过,不是吗?”欧阳琴反驳道。 “他的反应和我们不一样!”我强调说,“还有,你们提到的崔伯伯是谁?听意思,好像是你一直不愿意提及的养父?” 欧阳琴将沙漏倾斜过来,蓝色的沙粒缓缓的在透明的玻璃瓶内流动,发出丝丝的声响。 “是的。上初二那年,就是崔伯伯收养了我,他对我很好,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去世了。” “那后来,你一直独立生活?”我奇怪的问。 “不——后来是印岸教授在照顾我,他和崔伯伯是很好的朋友。”欧阳琴抬头盯着表情诧异的我补充道,“——像父亲一样的照顾我!” 我忽然恍然大悟般明白了欧阳琴和印岸之间种种特别亲密的关系。 我觉得自己做了件很无趣的事情,一个她生命中如此重要的角色,我却对他产生反感和怀疑,还当面说了出来,这会让欧阳琴多么的难过。失落和自责开始充斥我的内心,不过它们并不能挤掉我对印岸的那些反感和怀疑,还有一点点的醋意。 回去的时候,路过一个花店,欧阳琴进去买了几盆颜色各异的凤仙花。 十月,花开正艷。 我的《末日玫瑰》已经写到了十几万字。 有一天,末日玫瑰同时收到了一封杀人指令和一张巨额的支票。这次她要杀的是个老人,照片上老人坐在一张老式藤椅上,面容憔悴,骨瘦如材,似乎重病缠身不久于人世。照片的背面写着老人所居住的地点。 半夜,末日玫瑰带着“电”去干活,却发现老人早已独自在屋内等待着她。原来老人是末日玫瑰的亲身父亲,因为年少得志,创下万贯家财后,便开始享受人生。他伤害过很多人,其中伤害罪重的就是末日玫瑰母女。他做过很多错事坏事。最终在年老后受到了惩罚。他得了绝症,他的妻女都离他远去不管不问。他开始诚心赎罪,他将自己最后一笔财富留给了末日玫瑰,同时他希望末日玫瑰能原谅自己并能帮自己解决生之痛苦。末日玫瑰冷冷的听完他的忏悔后,掏出老人给的支票当场撕掉。她拒绝了任务,带着“电”转身离开。然而第二天,老人还是死了,他的脖子被撕裂,鲜血流了一地。他的死法和以前末日玫瑰所做过的一样,不同的是少了一朵纸叠的玫瑰。这是“电”背着主人自己干的,因为它无法控制自己杀人的欲望。末日玫瑰狠狠的骂“电”,并第一次打了它。“电”挣扎时不小心,利爪伤害到了主人。愤怒的末日玫瑰将“电”赶出了家门……。 第23页 第三十七章nbsp; nbsp;“你说他曾经独自看过心理医师?” 我把完成的章节念给欧阳琴听。欧阳琴说,老人死亡的情节太过悲惨,她有点无法接受。如果她是末日玫瑰的话,也许会原谅老人的。我相信她会这么做,因为她的本性是如此善良。 有时候,大头杨也会抽空从s市开车过来看朱琴和欧阳琴。每次过来我们都会很有兴趣的听他讲一些s市最近发生的案件。有一次,他很兴奋的告诉我们,那个跳楼的案子结了。就像欧阳琴所预料的那样,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孩子终于清醒过来,恢復了记忆。他讲述了母亲跳楼的经过。原来案发当晚孩子的父亲做好晚饭后招唿大家吃饭,他和外公外婆先吃。父亲去里屋喊因为身体不适躺在床上的母亲,孩子听到了屋内母亲的哭泣,于是丢下饭碗去里屋看母亲。结果,他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母亲莫名其妙的突然推开了身边的父亲沖向窗口,然后纵身跳了下去。孩子告诉我们母亲是自己跳下去的并不是父亲推的,虽然他也不清楚原因。案子就这样结了,一个家庭也就这样毁了。大头杨告诉我们,其实这个结果也和他们推论的基本一样。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的心理方面的问题就能使人那么轻易的放弃宝贵的生命。大头杨感嘆这个世界上的事情真的是让人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欧阳琴建议他应该买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看看。大头杨却总是表示不屑。 自从我们和印岸在a市见面后,有好长一段时间,大头杨都没有来过。有一天傍晚时候,他突然来了,欧阳琴喊我过去一起吃饭。大头杨看起来很疲惫,面色也很憔悴。 “上次听欧阳琴说你因为破案率高被提拔成刑警队长了,恭喜恭喜呀”我故意调侃大头杨道。 “别提了。这个队长当得郁闷。刚上任没几天,板凳还没热乎呢,s市就连续出了三起棘手的大案。现在搞的我焦头烂额。” “哦,还有什么案子能难住你杨大神探啊。”欧阳琴笑道。 “别取笑我了,还神探呢,现在都丢死人了。”大头杨沮丧的说,“说起来,这三件案子也真够邪乎的。” “怎么个邪乎法?”我问。 “先说这第一起案子吧。被杀的是一个房地产老总。他是临晨的时候被家人发现罗体死在浴缸里的。尸检证实他是被淹死在浴缸的。可是我勘察过现场,除了他家人的指纹外没有发现任何第三者存在过的痕迹,且浴室的门窗都是关好的。而他家人坚决否定了他自杀的可能。这位老总身体健康,事业生活都一帆风顺,应该说他没有一点自杀的可能性。我们也考虑过,在浴缸里溺水自杀,这样的方式也太过夸张了些,实在有些不合情理。不过家人也提供了一个细节,那位老总一年前因为心理问题曾经独自看过心理医师。经过治疗后来就痊癒了,而且再没有復发过。按理说也不会是因为心理问题而自杀的,因为出事前他的心情一直都很好。” “你说他曾经独自看过心理医师?”欧阳琴紧皱起秀眉问道。 第三十八章nbsp; nbsp;被自己车子撞死?怎么个撞法?” “是的,我们当时曾想找到那位心理医师调查一下他以前的心理状况,可惜却毫无寻找的线索。” “那第二起案子呢?”我追着问。 “第二起案子也比较奇怪。死者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他是在一刚修好的偏僻的公路上被自己车子给撞死的。” “被自己车子撞死?怎么个撞法?”我好奇的问。 “尸体是被路过的行人发现并报警的。我过去的时候发现,出事的路段是个倾斜度较大的陡坡。车子从坡顶冲下来,撞飞了站在坡中间的死者,然后又从其头部碾过,至其死亡。车子沖入路边的田埂后才歇火停住。勘察现场后,我们发现车内并没有其它人,方向盘上全部是死者自己的指纹。死者没喝酒,也没被任何东西捆缚手脚,行动完全自由。车子的尾部有半截麻绳,断口处事被火烧掉的。事发地点的坡顶有个视频探头,在安装探头的水泥柱上我们发现了另外半截被烧的麻绳。事发现场同样找不到任何有第二者在场杀人的证据。随后,我们调阅了探头所拍摄的视频资料,而我们所看到的画面另我们所有人员目瞪口呆。”大头杨使劲用手搓了搓疲惫的脸,似乎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我和欧阳琴都认真的听着,朱琴在沙发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电视。 “视频中,死者先将车停在斜坡上,然后从车子后备内拿出了一根麻绳,他把麻绳一头绑在车后的拉钩上,另一头绑在水泥柱上。绑好后,他又进入驾驶室,接着车灯就亮了,应该是将车子发动了。不一会,死者又从车里出来,手里拿了个瓶状的东西,我们后来在现场找到了那个瓶子装的是汽油。他将汽油泼洒在绳子中间,然后掏出了火机点着,我们看到麻绳上窜出了火苗,骇人的一幕是,死者竟然不慌不忙的走到距离汽车6米左右的陡坡下,迎着汽车仰面张开了双臂。监视器上的数字显示,30秒后,绳子烧断了,汽车从坡顶加速冲下,将死者撞飞,右后轮碾过其头部。” “那,这不明显是自杀吗?”我说。 第24页 “是的啊,证据确凿,可以断定他是自杀。可麻烦的是他家人坚持说他不可能自杀肯定是被人要挟或者逼迫的。而死者的背景又比较牛皮,父亲是交通局长,爷爷是副省长。他们都坚持要我们能拿出一个他自杀的理由来。上头压力大就把压力又施加到我们头上。你说咱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自杀者自杀的理由呢?可是又不能不差,只能硬着头皮找线索。还别说,真就让我们找到一些东西。我们查阅死者的档案发现其在大学二年级时曾经休学过一年,当时的班主任说是因为受刺激得了抑郁症,受刺激的原因不明。班主任的话说的比较含煳,似乎不愿意多提及当年的事情我们也没法子=深追。休学一年后,死者又回到了学校,抑郁症也好了,怎么好的也没人知道。我最近都在考虑也许他的死和当年受刺激有关!” “恩,如果是自杀的话,应该有很大的可能性与以前受的刺激有关!”我说,“我觉得你应该就从这方面着手调查。” 欧阳琴一直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复杂的问题。 第三十九章nbsp;这些人的死莫非真的和欧阳琴有关? “说说第三件案子呢。”我对这样离奇的素材向来很感兴趣。 大头杨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第三起案子是前天刚发生的,这起案子就更不可思议了。死者是s市一个着名的律师,听说凡是他接手的案子,无论请他的人是否有罪,他最后都能打赢,从未失手。在s市他就是一个传奇的人物。就是这样一位传奇的人物,死法也出人意料的传奇。” “哦,还是自杀?” 大头杨摘下警帽,抓了抓头髮,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实话,这案子,我们到现在也没能判定出是他杀还是自杀。因为他的死法实在太奇怪了。” “死者独自住在郊区的别墅区,除死者外,家里还有一条狼狗和一个打长工照顾他的老保姆。报案的是老保姆,她是早晨去洗漱间洗漱的时候发现倒地死者的。在现场的时候,我看到死者穿着一件囚服蜷缩在洗漱间的地面上,头髮被全部剃去,脸上画了些奇怪的圈圈。洗漱间里的梳妆镜被撞碎了,碎片撒了一地,死者的手上和额头都有血迹,化验后证实都是死者自己的,我们猜测镜子应该是死者自己打碎的。死者的身上并无其它致命的伤口,法医检验尸体后,告诉我们:死者是被吓死的。” “被吓死的?”我吃惊的问。 “嗯,法医说他肯定是被看到的什么东西吓死的,我们推测有两种可能:一个是有外来的人,另一个就是他自己。” “乖乖,自己把自己吓死,这人是够极品!”我不相信的摇了摇头。 “是有点奇怪,我们也无法相信这样的事情。可现场我们依然没找到第二者存在的痕迹。” “这位大律师不会也曾有过什么心理问题吧!”我调侃道。 “不知道呢,这不一直在忙着查他的事嘛,我也是忙里偷闲的顺道过来看看你们,一会就得赶回队里。” “那,查到什么线索没?” “据老保姆说,有阵子他心情不好,就常往a市跑,我这不就过来找当地同志帮忙查查看。结果也没啥收穫。他基本都是当天来回没有任何逗留。” “这三位死者的照片我能看看嘛?”一直沉默的欧阳琴忽然问大头杨。 “看照片?”我和大头杨都奇怪的望着欧阳琴。 “嗯,我忽然有种感觉,这三个人似乎是我的病人!” 欧阳琴的话将我和大头杨震惊的全都站了起来。 “那——你这里有他们的信息资料吗?”大头杨急问。 “没有,我从来不问任何病人的信息资料,更不可能做记录。” “那你怎么能确定那三个人是你的病人?”我问。 “没有确定,只是感觉。通过大头杨说的他们的那些身世资料,印象中我似乎接触过这样的几个人。”欧阳琴不紧不慢的说道,“不过,我还得看下他们照片才能确定。” 大头杨沉思不语,片刻后,语气坚决的对欧阳琴说:“那现在,你跟我去一趟刑警队辨认下照片吧!” 这些人的死莫非真的和欧阳琴有关?我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 第四十章nbsp;结案之前,所有和案件相关的人,我都会怀疑 s市公安局刑警队,灯火通明。 大头杨从办公桌抽屉内掏出一叠厚厚的照片,然后很小心的挑出了三张递给欧阳琴。 “就是他们三个!” 欧阳琴一张一张细细看过,“是的!他们三个都曾经找我看过!”欧阳琴肯定的说。 “你,你不会记错了吧?”我紧张的问。 “不会的。虽然对自己的事情记忆不清,但对我看过的每一个病人却记忆的非常清楚。” 欧阳琴指着最上面一张死者的照片说:“这位小伙子因为心理问题来找过我两次,是我帮他治癒的……” “来,先做下,慢慢说,不着急!”大头杨给我们倒了水,燃起烟,递给我一根,“那他是什么心理问题呢?” “一场车祸。催眠的时候,从他断续的讲述中,我大概明白了整个事件的缘由。大二那年,小伙子因为一次饮酒驾驶,在回学校的路上不小心撞死了一位同校的女生。女生当场被撞飞死的很惨,他非常害怕,但又没有勇气承担责任,于是向父母求助。后来,他父母找人花很多钱替他顶罪。事情才算解决掉。但,他内心却永远留下了阴影,以至无法继续学业,申请休学。他应该是一年之前找的我。” 第25页 “明白了,原来他是因为内心愧疚才自杀的。”我说。 大头杨低头抽着烟,“那下一个死者呢?”他问。 欧阳琴抽出第二张照片,“这位律师先生曾经帮人打过一个很‘骯脏’的官司,将一个无辜的人送进了死囚室,并最终被枪决而死。而代价是他此后的日子都良心不安。” “最后这位胖子,他做的事情就更令人髮指了。他和家里漂亮的小保姆私通,结果小保姆怀孕产下一个孩子,为了保住家庭并断了小保姆非分的念想,他惨忍的将刚出生的孩子扔到浴缸里放水溺死。然后给了伤心欲绝的小保姆一大笔钱打发其回家。” “这样看来,他们都是些死有余辜的傢伙!”我气愤的说。 “不能这么说,他们的生死应该通过法律来判决的。”大头杨说。 “不过,我帮他们都治好的呀,按道理不可能再復发的,更不可能因为復发而到自杀的地步。除非……”欧阳琴犹豫道。 “除非什么?”大头杨追问。 “除非,有人控制了他们心理,并通过心理暗示让他们自己做出悔罪的事!” “悔罪的事?你是说自杀?” “是的。” “这么说,你也怀疑有另外的人控制了他们,促使他们自己做出自杀的举动,而实际却是他杀?”大头杨步步紧逼的追问。 “恩,我怀疑是有人控制了他们!”欧阳琴的情绪一直很平静,似乎已做好坦然面对任何突然状况的准备。 大头杨目光一紧,盯住欧阳琴,“可,你是他们唯一接触过的心理医师!” 惨白色的日光灯下,空气中瀰漫的烟味开始令人窒息。 我掐灭了手中的烟,“杨刚,你不会是怀疑欧阳琴吧。” “结案之前,所有和案件相关的人,我都会怀疑,因为这是我的工作。”大头杨面色严肃。 第四十一章nbsp;“这是为她好,也是为你好!” 我气愤的几乎要拍案而起,欧阳琴用淡淡的笑容将我制止。 “破案之前,我愿意接受你任何的怀疑,我也希望能配合你们早日破案。” 大头杨沉默片刻,“一会录完我们需要的口供,你就可以回去了,不过——最近尽量不要外出,我们可能随时会去找你询问案件相关的情况——还有……” 大头杨犹豫了一会。 “还有什么?”我问。 他没有说话,摆了摆手,招唿外面的警员将欧阳琴领去审讯室录口供。 大头杨又递给我一根烟。 “不抽!”我愤愤的说。 大头杨掏出火机自己点上,使劲的抽上一口,然后慢慢的吐出一口烟雾。 “为什么要这样对欧阳琴?” “我怎么对待她了?” “你把她当杀人兇手,当犯罪嫌疑人!” “我没有把她当杀人兇手,但她确实有嫌疑,这点,你自己心里也清楚,是不是?——三名死者,我们花了许多的时间都查不到任何线索,现在终于知道的唯一线索就是他们生前都曾和欧阳琴接触过,接受过她的催眠!如此的巧合,你说,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我沉默不语,烦躁的从大头杨口袋里掏出烟盒,抽了一根。大头杨给我点上火。 “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我难道不难过?我也不想她真的有事!可是这种情况下,不调查清楚,她永远都不可能得到清白!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和处境!” 其实,大头杨所说的我又何尝不明白,只是不知为何对欧阳琴形象的任何指责,甚至仅仅是怀疑,我都觉得难以接受。 我发现大头杨也在暗暗的观察着我的反应。 我努力的使自己心情平復下来。 “那,你下一步打算如何调查?”我问。 “我们会先集中分析欧阳琴所说的线索,然后再商量下一步行动计划——对了,有件事情还要你配合下,欧阳琴居家期间,还请你多多照顾,如果有什么异常的情况,请及时的通知我们——我会安排人员在你们居室附近守候的。” “哦,监视我们?这就是你刚才想说没说完的话吧!” “这是为她好,也是为你好!”大头杨递给我一个电话号码片,然后扭头,望着窗外。 星空下,这个城市正在渐渐进入睡眠,浓重的夜色将对面居楼上点点的灯火正逐个的逼灭,黑暗开始肆虐。 从警局回去的路上,欧阳琴又开始了我曾看到过的让人担心的沉默。 她的话变得很少。每天,我都花更多的时间去陪伴欧阳琴母女,晚上写作的时候,也更加留心观察楼道里的动静。有时候,楼道内会有一两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走走转转,我知道那是大头杨安排的手下,看到他们时候,我总是不自觉的要恼怒的多瞪上几眼。这些天里,欧阳琴开始不停歇的忙碌,收集资料,开始实施母亲康復的计划。很少开到她歇息和沉思,她似乎在用忙碌忘掉不快的烦恼和心事。 第四十二章nbsp;黑猫 我按照欧阳琴的意思精心构思朱琴前半生的生活经歷。这是一项非常艰难费力的工作,因为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尤其是对她的一生有重要影响的那些人物的刻画,父母、丈夫、孩子,还有那个时代的背景,每一个细节都要力求真实,每一个人物都要和她关联出一些故事,所有人物之间还要相互关联。我尽量的避免出现伤害她的人和伤害她的事,欧阳琴说,要让母亲的记忆都是美好和温暖的。 第26页 两个星期过去了,案情没有丝毫的进展。期间大头杨来过一次,带着搜查令。他比上一次更加憔悴和消瘦,整个搜查的过程,大头杨没有和我们说话,只是分别递给我和欧阳琴一只烟。跟着大头杨的小警员告诉我们,队长已经好几天没睡过觉了。搜查的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走的时候,大头杨从书架上挑了两本心理小说,“借去看两天。”大头杨对欧阳琴说。欧阳琴点头默许。 我瞟了一眼书名,是关于催眠犯罪的书籍。 我们三人没有像以往那样亲热的道别,大头杨紧皱的眉头上看得出浓浓的忧伤。 又一天的晚上,忙于构思朱琴和丈夫分离的情节,不知不觉中,夜已经很深了。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弯下身子端起书桌上的咖啡杯,刚想喝。我的眼光习惯性的扫了一眼桌旁的监视器。突然,我看到监视器画面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欧阳琴! 一身黑色的丝质长裙,红色的革带,欧阳琴迈着僵硬的步伐,慢慢的走向电梯口。这么晚,她要去哪里? 我感觉不妙,赶紧打开屋门冲出屋去。 “欧阳琴!”我大喊一声。 她转过身子,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充满了陌生。 不好,她被催眠了。现在的欧阳琴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根本不认识我。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一时竟然有点手足无措,怎么办?头脑中电光火石般的迅速回忆着欧阳琴给我讲述过的关于催眠的知识。 欧阳琴按了电梯。 不行,不能让她独自出去,我本能的追到欧阳琴面前,一下将欧阳琴抱在怀里。 欧阳琴没有说话,只是使劲挣扎着想要下来。我快步把欧阳琴抱到她的屋内,她的屋门轻轻带着,并没有锁上。 在推开欧阳琴屋门的一瞬间,我忽然感觉有一对锐利慑人的寒光直射向我。抬头,窗户开着,窗台上趴着一只健壮的黑猫,绿幽幽的眸子正警惕的注视着我。在我愣神的片刻,黑猫敏捷的蹿到窗外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无暇多想,先打开了阳台上玻璃房的门,然后将欧阳琴抱进去。在我怀中挣扎了一会,她现在似乎有点累了,双手依旧在捶打我,只是并没有什么力量。 我将她小心的放到橡皮状物体上,关上了玻璃门。我学着欧阳琴的样按动了小屋内的开关。小屋内立刻暗下来,很快黑暗中闪起了我曾经歷过的美丽的光弧。 第四十三章nbsp;“说出他的名字?” 欧阳琴开始慢慢平静下来,不再挣扎。可是,我知道现在无法把她唤醒,即使唤醒了,她的大脑也会受伤出现不可预料的后果。 不过,她的意识门已经打开,我学着欧阳琴曾经演示过的方法,小心翼翼的引导她进入我的控制圈内。 “现在,请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我轻声的问欧阳琴。 “……一只黑猫,它在望着我,它跟我说话,它要我跟它走。” 我吃了一惊。这只黑猫果然有问题! “你以前看到过这只黑猫吗?”我继续问道。 “看到过,我认识它。” “好,现在告诉我你们将要去哪里?” 光弧亮起的时候,我看到欧阳琴紧闭的眼球在快速的转动着。 “一栋别墅……在山间……有个花园,玻璃的花房……” “能看到门牌吗?”我赶紧追问。 “……林荫道……”欧阳琴面容逐渐扭曲,似乎非常费力的在回忆着。 “林荫道?门牌是多少?” “……二十八……”欧阳琴的身体突然轻微**起来,双手紧紧抓住了皮垫。 “现在,你走进了屋子,你看到了什么?”我继续引导。 “很亮,开着水晶的大灯,玫瑰花的巨大地毯……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他是谁?”我敏感的问道。 “一个戴着熊面具的人……一个我爱的人”欧阳琴的声音竟然变得暧昧起来。 我的心情也开始莫名的沮丧。原来欧阳琴的心里一直爱的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这个人不但主宰了她的身体,还主宰了她的灵魂。我对她而言也许只是个寂寞中的依靠,是一个可以依赖和信任的好人,也许还有那么一点的爱情,只是都敌不过那个戴面具的人。我忽然很强烈的想知道,我的对手——这个面具人究竟是谁! “说出他的名字?”我几乎用命令的口气生硬的说道。 “不……我看不到他的脸……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噢,也许,他是我熟悉的人……” 我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走过去!揭开他的面具!”我大声对欧阳琴说。 欧阳琴沉默了片刻,身体开始强烈的扭曲,面容也变得无比痛苦,她高声喊出了一个我们都熟悉的名字:林天!她不断的痛苦的喊着,口中开始不停呕吐。 我吓坏了,手足无措的帮她将口中的呕吐物清理干净,同时一遍遍轻声安慰她。 很长时间,欧阳琴才渐渐恢復正常。我不敢再继续下去,于是用欧阳琴教我的方法,引导她走出催眠。 第27页 也许是太疲惫了,欧阳琴睁眼醒来后,只轻声说了句:“你怎么在这里?”便又沉沉睡去。 我将欧阳琴抱上床,然后一直守在她的身边,直到天光大亮。 “秦书!”昏沉沉中,我忽然听到欧阳琴低低的声音唤我的名字。 睁开眼,我正趴在床沿上,欧阳琴躺在床上面色憔悴的在朝我微笑。一缕阳光从窗外射进,穿过蕾丝的白窗帘,像给窗帘绣上一道美丽的金边。 第四十四章nbsp; nbsp;秘密调查 “谢谢你!秦书!”欧阳琴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 我一怔,“怎么?你知道发生什么了?” 欧阳琴摇摇头,“我知道,你一定是在我身边守侯了一夜。” 我给欧阳琴详细讲述了一遍昨晚发生的事情。我隐瞒了她催眠时候所说的关于对面具人感觉的那些话。 “一直在暗中控制你的人应该是林天!”我肯定的说。 “晤,原来是他!”欧阳琴低头沉默了一会,“能给我倒杯水吗?有点口渴。” “恩。”我起身给欧阳琴倒了杯开水。 “我被催眠的时候,有过什么奇怪的话语和动作吗?”欧阳琴端着茶杯,注视着我。 我认真思索了一下,“没有!” “那,我提到的关于林天的事情多吗?” 我知道,这才是她真正关心的,“也不多,你说出林天的名字以后,状况不太好,我就将你从催眠中唤醒了。” “奥。” “既然是他控制了你,我怀疑那些案件也和林天有关!”我稍犹豫了一会接着道,“——我已经通知大头杨了!” “你这么快通知他干嘛?一切还只是你的猜测而已!”欧阳琴烦躁的口气对我说。“我的事,我要当面问他,我自己会解决!” 当然,我并没有通知大头杨,只是用这样的话试探一下她的反应。她的心中还是有林天。 “你是在担心林天?还是无法接受那样的结果?” “——都不是!我想一个人静静!”欧阳琴怨愤的扭过头去,不再看我。 “好吧。我先照顾伯母,有事你喊我!”我转身,带上了卧室的门。我的情绪异常低落。 朱琴已经起床了,自己穿了衣服,独自坐在床沿上,嘴里念叨着一些人名。那是我给她设计的人生里的一些人物。欧阳琴的计划进展似乎还不错。至少老人已有了一些记忆,并开始逐步说话了。我帮老人洗漱完毕,引导老人吃了早餐。 我还是决定将昨晚的事情告诉大头杨。我们商议背着欧阳琴秘密的调查林天。 我们首先去了林荫道二十八号这个地方。确实是存在的,就在离a市不远的边郊风景区内,而且一切都和欧阳琴说的一样,是一栋独立的欧式装扮的大别墅,别墅前有花园,花园的东北角有一座透明的玻璃房。我们去的时候,别墅的大铁门紧锁着。 大头杨找来景区的管理人员。 “我们这的房子都是只租不卖。这栋房子是被一个高个男人租去的,按月付租。”管理员带着一口奇怪的川味口音。 “有那个高个男人的资料吗?”大头杨问。 “没有,那个男人看起来很有钱,他不经常住这,但是每次来都会交够半年的租金,出手也很阔绰大方。” “他都是一个人来吗?”我问。 “都是一个人,有几次,我看到有个漂亮的女娃跟他在一起,好像很亲热,关系应该不一般!” 我的心里一阵纠痛。他说的漂亮女娃应该就是欧阳琴。 “你最后一次看到他来,是什么时候?”大头杨问。 “好像是两三个月前了。那阵子他一直和那个漂亮的女娃在一起。——对了”管理员想起什么是的,赶紧补充道,“昨天半夜我起来尿尿的时候,看到别墅里好像亮灯的,我估摸着他昨晚应该回来的。” “你是说昨天半夜?——那他现在会不会还在屋子里?”大头杨急问。 “现在肯定不在咯,瞧,铁门都上锁了。而且,他来都是开车的,现在车也不在了。” 第四十五章nbsp; nbsp;我的迷惑 “是这个人吗?”大头杨从兜里掏出一张列印的相片。 管理员接过去,“不错,就是这个人!戴着眼镜,人瞒帅的!” 我一把抓过相片,是一张证件照。照片上的人看起来很年轻,虽然戴着眼镜,却面容白净,眉眼俊朗。尤其颊骨和鼻樑处,如同刀削过一般笔直,清奇。果然是英俊非常,倒也配得上欧阳琴的美丽,我心中暗自感嘆。 “这是林天的照片?怎么来的?”我问大头杨。 “当然是查出来的,这个先别问了,回头我再跟你解释,”大头杨转头问管理员,“你有别墅的钥匙吗?” “有的,有的,”管理员摸索着从皮带上解下一个大的钥匙圈子,“那人叫我每周都要来打扫一次的,还要照顾这里的花花草草……就是这把了!”管理员边唠叨边打开了别墅的大门。 推门进去的瞬间,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之气,只不过更浓烈了一些——那是欧阳琴身上特有的香气。 第28页 客厅很高,感觉空间很大,但因为窗帘都拉着,光线并不是很好,管理员拧亮了灯。 精美的水晶雕花大灯立刻照亮了整个的大厅。脚底下是柔软的玫瑰红地毯,绣着波丝图案。四周的墙壁上有立体的石膏象,是一些捲髮的小天使。客厅中间是一圈欧式仿古檀香木的沙发,沙发的靠背和坐垫都是棕色真皮的,有精緻的铜环镶嵌其间。沙发中间是一个做工精细的檀香木茶几,茶几上有一个小的香炉状东西,有淡淡的烟气从中升起。屋内的香气,应该就来自这个小香炉。看的出屋内所有的装饰和物品都是价格不菲的艺术珍品。也许是这里的装饰是从未见过的奢华,也许是这里有欧阳琴和另一个男人温存的痕迹,这是一栋让我极度想呕吐的别墅。 我弯下腰,胃子里一阵阵的翻腾着。 “怎么了?”大头杨诧异的问我。 “没事,胃不舒服,一会就好!”我挥手示意他们去看其它地方。 我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沙发上一个亚麻的靠垫,我的手指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靠垫下是一个檀木的面具,我拿起面具仔细观察,这是一张熊的面具,外形和我在印岸教授家看到的一模一样。 难道有两个这样的熊面具?还是这个就是我在教授家看到的?我一时迷惑不解也毫无头绪。 大头杨在别墅内转了一圈,没有其它的发现,林天并不在屋内,甚至都没有留宿的痕迹。 于是,我们只能开车回去。我悄悄的带上了那只熊面具。 路上,大头杨告诉我,接到我的电话后,他上档案室查阅了关于林天的资料。发现林天很早就结婚了,妻子叫周芳芳,结婚三年后,两人离婚,没有孩子。林天留下所有的家产给周芳芳,后来,去了阿拉伯的阿曼苏丹国谋生。归国后,去向不明。档案上有林天的照片,他就列印了下来。 第四十六章nbsp;“这个,替我送给欧阳琴吧!” 经过一番分析,大头杨也认为林天有重大的做案嫌疑,可是现在林天踪迹难觅,下一步,大头杨打算去找林天的前妻周芳芳,看能不能发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我们约好明天一起去。 我买了一些营养品去看欧阳琴。她已经起来了,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电视里“依依呀呀”的放着无聊的日本卡通剧。她的脑袋歪靠在沙发背上,神情落寞。 看到我的时候,欧阳琴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她的目光一直失神般的注视着我的举动。 我将物品放在茶几上,看了看她,欧阳琴面无表情。我强迫自己转身离去,内心隐隐作痛。我真的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话,也许这样的场景还是沉默比较好些。 我逼着自己不停的工作。可是却突然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写作的灵感。我的脑子里充斥的都是欧阳琴落寞的眼神,眼神中是她与林天的故事。我的脑中闪过一幕一幕的场景,我无法控制自己夸张的想像,痛苦像带刺的藤蔓一样在我脑中、胸口、全身慢慢的攀爬。我知道这样的痛是无法消除的,只能麻醉,于是便喝了很多的酒,直到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没有去看欧阳琴,我怕看到她的眼神,怕被她的眼神再次的刺痛。 大头杨查到了周芳芳的住址,离a市很远,车开了几个小时才到。 大头杨告诉我他已经和周芳芳通过电话,约好了时间。 周芳芳是一个和欧阳琴一样美丽的女孩,不过比欧阳琴更加成熟自信。这是见她第一面时我的感觉。 她讲话的语速很快,噼里啪啦像倒豆子一般的干脆爽快。看得出是个性格爽直的人。 我们问一些和林天相关的情况,她的回答和大头杨所掌握的基本相符。只是在问到最近是否和林天有联繫、是否知道林天下落时,她的神情明显有些犹疑,不过她都很聪明的用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带过。 其实,我们心里也清楚,这样直接找周芳芳应该是问不到什么结果的。不过,来的时候,大头杨跟我说了,这招就叫打草惊蛇。林天如果没有动静,在茫茫人海中找他,无异***捞针。 “警官,林天——他是不是做什么犯法的事了?”我们起身打算离开的时候,周芳芳忽然问大头杨。 “没有,只是有件案子想找他了解些情况!——如果他和你联繫了,就通知我们,这样对他对你都有好处!”大头杨的话似乎对周芳芳有某种的暗示。 周芳芳皱眉不语。 我和大头杨驱车回到a市。 我下车准备离开,大头杨忽然喊住了我。他从后备箱内拿出了一捧精心装扮的百合。 “这个,替我送给欧阳琴吧!” “为什么不自己去?” “本来是想自己去送,可终究下不了这个决心。” 我接过百合,上面有个纸片,写着:祝幸福快乐!署名:友:大头杨。 “我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应该很难,心情也不好——帮我向她致歉!——对了,有林天消息,我再联繫你!”大头杨转身离去。 。 第四十七章nbsp; nbsp;“不要离开我,不要伤害我” 欧阳琴抱着枕头蜷缩在宽大的窗台上望着窗外发呆。一身休闲的白色格子衣裤,干净清爽。 第29页 我把百合放到她面前,“大头杨送你的!” 欧阳琴捧过百合,看了看中间的卡片,“好像从未见你送过我花!”她朝我淡淡的笑,头髮有些蓬乱,面容苍白憔悴。 是的,我一直说爱她,保护她,甚至说要娶她,可是我给她的从头到尾都是空空裊裊无所依附的许诺而已,我从未给过她任何物质的东西,哪怕仅仅是一枝便宜的玫瑰花。最艰难的时候,我也无法去保护她,安慰她。我的痛我的难受,其实说到底都是自私在作怪。我的心里忽然就涌出了叫愧疚的东西。 欧阳琴凝视我的眼神中似乎有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期待,我几乎就要无法自控的走上去拥抱她了,可是男人的自尊和矜持却最终使我选择了退却。 “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我很man的转身离去。寂静的屋子里一滴水从我的背后坠下,我能听到它与地面撞击的“啪嗒”声,我知道那是欧阳琴瞬间失落的心情。 我带着复杂的心情演戏般的走出了欧阳琴的屋子,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的内心和禸体是分裂的,明明爱她心疼她,却因为思想深处阴暗之地滋生的一些莫名理由和藉口而固执的不愿表现出来,痛苦自己伤害她人。我又藉助酒精麻醉自己。 我开始不停的做梦。 我在不同的梦境之间来回的穿梭,快乐的梦和痛苦的梦,噩梦和好梦。所有的梦境都和欧阳琴有关。她化身成了我许多小说中的人物,在我梦中演绎一个一个的故事。忽而是身手敏捷浑身是血的杀手;忽而是白衣如雪,千娇百媚的新娘。我一路追随,却在最后的时刻还是看到了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她和别人拥吻在一起,那是一个带熊面具的陌生男子,正要为她戴着结婚的戒指。“不要!”我失控的大声喊道,沖向他们。陌生男子转头恶狠狠的瞪着我,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形,原来是一只巨大的黑猫。黑猫扬起利爪向我挥过来,我的胸口一阵疼痛,随即后退几步,一脚踏空,突然发现身后竟然是万丈悬崖。“欧阳琴!!不要!!”我大声喊着她的名字,身体沉沉的坠下,双手在空中无助的乱舞。我的掌心传来一阵温暖的感觉,一只柔软的手将我紧紧抓住。鼻中嗅到了熟悉的香味。 我慢慢的睁开眼睛,看到欧阳琴含泪的笑脸,左手被她紧紧的握着。天已经亮了。 欧阳琴低下头,用嘴唇吻我的脸颊,我感到脸颊上有冰冷的液体流动,她一点点的将我梦中的泪水吮干。 我张嘴想说话,欧阳琴用手指轻轻封在我的嘴唇上,“不要动,不要说话。”然后,将头贴在我的胸口,“不要离开我,不要伤害我!”大滴的眼泪掉落到我胸口上。一股揪心的温暖也随着泪水慢慢的浸润到我的心里。 第四十八章nbsp;“林天死了!” 我相信欧阳琴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真情的流露。我也相信她的心里是有我的,至少和林天一样的重要。 “不会的,不管怎样我都不会离开你伤害你!”我安慰着欧阳琴,心里却在痛恨着自己无法面对这样结果的狭隘。 欧阳琴渐渐止住了抽泣,红肿的双眼注视着我。 我迴避开她迫人的目光,用纸巾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书,我知道,有些东西你无法接受……我也不奢求你能接受。这是藏在我内心的东西,我无法将它取出,对不起,书。”欧阳琴声音幽幽,面色悽然,“一开始,我就不是个正常的女人,我的过往,我的身上,许多东西我自己都不清楚,我给你带来了不必要的痛苦,对不起!” “不,你从不曾带给我痛苦。相反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我的情绪有些激动,“如果说我有痛苦,那也是因为我自己的性格,因为我的自私和怯懦。” “谢谢你,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一直都知道。”欧阳琴站起身朝我淡然一笑,然后转身离去。 我愣愣的望着她,竟然没有挽留,也不知道如何挽留。欧阳琴的香味一点点散去,我的心也逐渐开始慌乱起来。我忽然很害怕失去她,那是一种很无助绝望的空洞感。不知不觉中,我已开始如此的依恋她。 我独自躺在床上想了许多,想我认识欧阳琴以后发生的点点滴滴。我需要这样理智的思考。我更加确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之间的爱。我回忆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藏在她内心的东西?藏在她内心的东西?”我一遍遍重复着这句我不太明白的话。忽然意识到,我可能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 林天可以催眠她,可以重植她的记忆,欧阳琴内心的一些东西很可能并不是她自己真正所想所爱。现在的她有两个自己:一个是被改变过的、无法自控的潜意识的欧阳琴;另一个是我能看到能感知到的现实的欧阳琴。两个她互相交错影响,表现出来的便是一个矛盾、复杂,情绪极不稳定的欧阳琴。 而,这一切也仅仅是我的猜测,我无法去证实,更无法去解决。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大头杨早日带来林天的消息。解铃还需系铃人,如果一切真的都是林天所为,那所有的问题也只能期望林天来解决了。 好在,等待的时间不算很长。五天后,大头杨带着一脸的倦容还有一个并不算好的消息找到我。 第30页 “林天死了!”大头杨很无奈的表情。 “死了?怎么死的?”我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 “昨天晚上从本市最高的楼上跳下。八十九楼……脑袋摔烂了,腿和身子都分了家……很惨!” “那案件怎么办?欧阳琴怎么办?”我焦急的问。 “这个倒不用太担心,他已经承认了所有的事情。欧阳琴只是受害者。” “你是说林天死前承认了所有事情都是他所为?”我不解的望着大头杨。 “可以这么说,”大头杨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我,“这是林天死前的遗书……本来是给欧阳琴的……破案需要,我们先拆看了。” 第四十九章nbsp;遗书 我接过林天的遗书,慢慢展开。 “亲爱的小琴:我想,见到这封信的时候,你我应该已天人永隔了。现在的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想死的冲动,只是凭着仅有的一点点理智还有对你无法割捨的强烈依恋而强迫自己写下了这封信。说实话,离开这个世界,我并无遗憾,唯一令我伤心和难过的就是再也见不到你。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灵魂不死,那我愿意化作你身边的任何东西,永远陪伴在你左右。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扎着漂亮的马尾辫子,穿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纯净的像天上的仙女,我去接新生,你的一声师哥,让我此生都再也无法忘记你。而我的短暂一生也几乎都为你而活,我想这就是我的宿命吧。 想想我们大学时的日子,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一起用心学习、一起快乐的游戏,你关心我,我照顾着你,曾经,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那么充实和开心。那时的我俩是整个校园里的明星,是最令人羡慕的一对。所有人都祝福我们,除了我们的导师印岸。其实他在学业上一直很关心我,很欣赏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对我和你之间的恋情,他是如此激烈的反对。同学们都知道印岸和你的关系很特别,大家都说你们像父女。他的阻挠成了我们之间最大的羁绊。不过,我们依然勉力坚持到了毕业。我想过,印岸最介意的很可能就是我的出身,介意我家庭的贫寒。所以,毕业后,我努力的工作。很短的时间里我靠自己的勤奋赚了很多的钱。虽然印岸到最后也没有认可我,但在我们的坚持下也不再像开始那般的阻挠反对。我们顺利的订下婚约,本以为以后的路我们会一帆风顺的走下去,却没想,更大的风波却出现在了结婚典礼的现场。就在我们互相交换戒指的时候,你竟然失控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了我好几个耳光,你骂我无耻,然后疯一般的跑了出去。 真的,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懂,当年你为什么会那样做。我花了很长时间四处找你都没找到。那些我最痛苦的日子里,都是周芳芳在陪伴着我。她是个好人,我对不起她。后来我们就结了婚。婚后不久因为一次激烈的争吵又离婚了。我独自去了阿拉伯国家,去了阿曼,那是你一直想去的地方,你说喜欢那个国家的香味。我以为在那边,远离熟悉的人熟悉的故土,就会很快将一切不快遗忘。我在那边的日子过得很寂寞很辛苦。我用拼命的工作来忘却一切,我积攒了很多的钱。本想就此在那边终了此生。而一次在阿曼街头偶然的遭遇却改变了我此后的人生。我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和他的不期而遇,又让我想你想到心痛。于是,我不顾一切的再次回来找你。我终于找到了你。可是在确定你不再恨我之前,我不敢冒然露面。我找机会用药物催眠了你再控制了你。 其实,我控制你,催眠你也有这样一个目的:想知道你心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想知道当年你为什么会那样做为什么会那样说。在你的心里始终有一道门是我无法进入的,我用尽了心思花了很多的时间用了很多的方法,都不行。于是我放弃了。我觉得就这样和被催眠的你暗自幽会相处也很幸福很享受,我让你重新爱上了我,一切似乎又都回到了我们初恋时候的状态。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头脑忽然变得很混乱起来,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我吃了很多精神方面的药物,可是没什么效果,我开始经常出现幻觉。后来,我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那就是杀人。通过催眠来杀人,我很享受这样的过程和结果,甚至有些上瘾而无法控制。不过我杀的都是我认为该死的人都不是好人。每次杀完一个人,我的心里都会平静很多,感觉自己真实的活着,像个正常的人。在你的头脑里,我得到了他们的资料。所有的案件都是我做的。我也清楚这样做的结果,清楚这是怎样一条不归路。我还是做了,如同梦游一般,一次又一次。就在写着这封信时,我的头脑又开始不清醒了……我该走了!林天绝笔!” 第五十章nbsp;案子就这样结了 从信上看,林天确实承认了一切都是自己所为。他和欧阳琴也确实有过一段刻苦铭心的过往。是他无法控制的心魔让自己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你说,欧阳琴看到这封信,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大头杨面带担忧的问。 我将信整理好,递还给大头杨,“不知道,应该会很难过吧!”我说。事实上,现在的我心里正在难过。不是为林天的死,而是因为欧阳琴和他曾经的美好和幸福。不知道什么时候,自私和嫉妒又占据了我狭隘的心。 第31页 “案子就这样结了?”我问。 “嗯,就这样结了吧。”大头杨的神情和我一样的不轻松。 “对了,这个,你交给她吧!”大头杨将林天的信又放回到我手中,“我还有其它事,就不去找她了!”大头杨扭头自古离去。我张口想喊住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我当然知道,他想躲避些什么,那也是我想躲避的。可是,有些事情也许註定是必须我来面对和承受的。 犹豫了很久,我还是鼓足勇气敲开了欧阳琴的门。 几日不见,她明显的消瘦了很多,只是目光依旧锐利灼人。我尽力迴避着她的目光,不与她对视。 “还好吧?”我请轻声问。 “嗯”欧阳琴低沉的声音应道,她的嗓子有些沙哑。 我忽然感觉到浑身不自在起来,这是以前和她在一起从未有过的感觉,是一种熟悉的陌生的感觉,不是对她的陌生,是对我自己的陌生,对自己声音,对自己状态的陌生。 “这个……大头杨让我给你的……”我把信递给欧阳琴. 我们一直站在门边对话。我默默看着欧阳琴,慢慢的展开信,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看下去。我的心里已经做好了承受她最糟糕反应的准备。 欧阳琴却始终很平静,出乎我意料的平静。阅完信,她将信轻轻折好,塞回信封。我以为她该有什么话对我说了,她只是低下头静静的思考了一会,然后转身走进屋,很快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本书。 “书该还你了,借了这么久,真不好意思!”她将书递给我,是我送给她的《女人街的故事》。 我木木的接过书,有些意外,有些不知所措。 我努力的让自己抬起头,望向她的眼睛。她也正望着我,目光中没有了往日的锐利,却多了些宁静和温柔。 “这本书很不错,你也该好好看看!”欧阳琴朝我淡然一笑,而后转身关上了房门,留下门口独自发呆的我。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躺倒在床上,全身空荡无力,如一堆棉絮。 我感觉自己彻底失去了欧阳琴,可是,又没有一点去追回的勇气。 为什么会这样?我一遍遍的问自己,是我不爱她,不在乎她吗?可是,离开她,我的心里却是如此的痛苦。我知道自己不能没有她。我究竟在意些什么?究竟害怕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只是酒精能麻醉一切,麻醉我的懦弱、胆怯、自私和狭隘。 第五十一章nbsp;你是我永远的爱人 我一觉睡到日上三桿,期间没有任何人来打搅。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几点。第一次感觉到屋里的安静。秋天的风从半开的窗口吹进屋内。吹动了书桌上散开的书,一阵又阵,哗哗的轻响,那是昨晚欧阳琴还给我的。嘴唇很干,胃也灼的难受,都是一次次纵酒的后遗症,我下床倒了杯水,经过书桌的时候,顺手拿起了桌上书。 “这本书很不错,你也该好好看看!”我的脑子里又响起了欧阳琴最后对我说的那句话。这是我写的书,所有的情节、文字,甚至每一个标点,我都再熟悉不过。真不明白,欧阳琴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我还是一页一页的翻开了《女人街的故事》。 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叫春花的小女孩,自小和父母生活在女人街。女人街,其实就是妓女聚集的地方。这是一个充满了欲望、堕落和罪恶的地方。春花的父亲原本是个生意人,赚了些钱,却喜欢上了嫖赌,很快败光了所有家产,后来又染上毒瘾,他经常殴打年幼的春花和柔弱的母亲,春花的父亲死的时候年纪不大,丢下孤苦无依的春花母子。为了维持家业,母亲不得不和女人街上其它的女人一样从事皮肉生意。春花眼看着父母的堕落,对这个家对这个地方充满了憎恶。经过自己的努力,春花考上了警校,当了一名警察。她开始自己的报復计划。 女人街的妓女开始一个一个的得病死去。她们的病来的突然死的也怪异。当地的警方花了很长时间调查,也没查出结果。直到有一天,发生了一件特别的事情。春花的男朋友章阳突然爆病死了,死状竟然和女人街的妓女们症状一样。因为章阳也是名警察,上面很重视,于是派了特别调查组进行调查。发现,章阳的死是有原因的,他曾经背着春花多次去女人街嫖妓。 调查组的人员从章阳身体的血液里发现了一种稀有的化学成分,怀疑他是被人下药而死。结合种种疑点,警方怀疑到了春花。 知道自己时间不多的春花,终于做了最后的疯狂,半夜,她将自己和母亲锁在女人街的小屋内,然后纵火燃烧了整条的街道。大火吞噬了整条的女人街,吞噬了女人街上所有关于罪恶和堕落的故事。 “我不后悔这一生,如果有来生,请赐予我一点干净的爱吧!”这是春花留给世界最后的遗言,也是整篇故事最后的一句话。在这句话的后面,跟着一行娟秀的字迹,我认得是欧阳琴的:“是你,让我感觉到了活着的美好!我永远的爱人!” 我的心一阵狂跳,我当然明白,欧阳琴的表白已如此的直接。我心中谜一样的美丽女子,神秘高傲的女巫,她竟然向我表白了。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这些天的折磨,让我知道,她已经成为了我的一切,成为了我所有快乐和痛苦的根源。所以,我害怕,我逃避。我怕被她心里那个他打败,怕我和她的爱太过脆弱。我宁愿面对着未知,那,至少还有能够想像的希望。如今,一切都已瞭然。欧阳琴血肉的心显然是属于我的。 第32页 我忽然有了强烈的想见到她的冲动。 我快步跑出了屋子,冲到欧阳琴的门前,急促的敲门。 很快门打开了,欧阳琴见到我时,似乎并不意外,她依在门边朝我微笑,那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就像很久以前,我第一次来到她家一样。 “进来吧”欧阳琴说。 进屋的时候,我竟然感到了一些拘束。我发现客厅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我认识她,是周芳芳。 第五十二章nbsp;我觉得他的死,不是简单的自杀 她怎么来了?我正暗自奇怪,周芳芳先主动的和我打了招唿。 “我们见过的!”周芳芳向我伸手,神情很平静。 “你们之前认识?”欧阳琴倒显得很诧异,她盯着我的眼睛问。 我避开她的目光,和周芳芳握手,“恩,之前和大头杨去了解过案情……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又遇到了,你原来认识欧阳琴?” “恩,我们是大学同学,还是一个宿舍的,你没想到吧,”周芳芳爽朗的声音道,“当年,在大学里,小琴、我还有……季彤彤,我们是关系最好的铁三角。” 我望了望坐在沙发上的欧阳琴,她似乎若有所思,蹙眉不语。 “看起来,你好像和小琴也很熟悉啊?”周芳芳看看我,又歪头看看欧阳琴。 “额……我就住她对门……算是邻居吧!”看欧阳琴没有反应,我尴尬的解释道。欧阳琴抬头,嗔怪的瞪了我一眼。 “对了,你今天来,是找欧阳琴谈事吗?要不要我迴避?”我赶紧转换了话题。 “恩,确实有些事情,不过你不需要迴避的。主要是想和你们谈一下林天的事情——我觉得他的死,不是简单的自杀,他很可能是被人通过意识操控了。” 林天也被人控制了?我大吃一惊,“为什么这么说?” 周芳芳拉开随身带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报纸包住的盒状物体,她小心翼翼的将报纸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一盒录影带。 周芳芳将录影带递给欧阳琴,“有影碟机吧?” 欧阳琴点点头,接过带子,打开了影蹀机。带子缓缓转动,屏幕上出现黑白色的画面,看得出应该是监控探头拍的。 “其实你们去我家的那次,林天就在我屋子里。他是临晨时候过来的,看上去很疲惫,进来后,没有多说话,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你们不是早离婚了吗?他还去你那住?”我问。 “是的,我们结婚三年不到就离婚了,他将所有的财产留给了我,包括那套房子。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心里最爱的并不是我,”周芳芳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她望了望欧阳琴,“可是,我爱他,非常的爱他——所以,即使我们离婚了,我还是时刻在关心他,对他的任何要求,我都会尽力去满足。” “他经常去找你?” “不,只是偶尔。离婚后,有好长时间我没再见到他,听说他独自去了国外。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就回来看我了,还带了小礼物,呵呵,你知道,我有多么开心嘛!那晚我喝了很多酒。他一直陪我,很安静的陪我,让我感觉都不象他了,似乎变了个人,他原来是那么冲动那么有激情那么不安分的人。可是回来后,他真的变了,我以为他是变成熟了。” 黑白的画面显示的是电梯的一角,一直没有变化,只是屏幕在不停闪烁。 “大部分时候,我不知道他的行踪,他的性格和行为都变得让我捉摸不透。因为后来接触的时间很少,我一直都没想过他是被人操控了。直到事情发生的前一个晚上。” 。 第五十三章nbsp;幕后的高手 画面上终于有了动静,电梯门被打开了,一个戴眼镜的高个男子慢慢走进了电梯,视频很清晰,我们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脸,是林天。他的神情很木然,目光呆滞的注视着前方。 “快看,就是这样奇怪的神情,好像梦游一样。那天半夜,他接了个电话,一句话没说,突然就出去了,我喊他也不理我。直到他出事后,我才想起他奇怪的表现,于是去大楼的管理处要了这段监控录像看,他的状态明显不正常。” 我看看欧阳琴,她也正在望我。这样的状态,我们曾经歷过。 “你怎么不把这些情况告诉警察?”我问。 “给过了,可是他们说手里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那段视频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他们不予受理。”周芳芳很无奈的摊了摊手。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林天也是被人催眠控制着,那情况似乎变得比较复杂了,”我沉思了一会,“那人控制林天有什么目的呢?” 客厅里一阵沉默。 “假设,林天真的被某个人催眠控制了意识,那林天所知道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那人应该也知道,也许——也许一切其实都是林天背后那个人所做?林天只是一个执行的傀儡?”对这样大胆的推测,我自己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恩,现在看来,完全有这个可能。”周芳芳贊同道。 欧阳琴双手捧头,表情又显出痛苦和纠结。我用目光示意周芳芳不要再继续下去。 第33页 我起身倒了两杯水,一杯给周芳芳,一杯给欧阳琴。 “需要休息会吗?”我低声问。 “没事,一会就好,你们继续吧!不用管我!”欧阳琴苍白消瘦的脸上朝我挤出一些涩涩的笑容。 “小琴你身体不舒服?……要不,我改天再来吧!”周芳芳一脸抱歉道。 “我没事,一用脑子就头疼,**病了一会就好。”欧阳琴望着周芳芳说,“那你下一步有什么计划和办法吗?如果真的如你们所说,林天的背后有另一个人控制的话。” “还没有,就是想过来告诉你一下,听听你的意见,”周芳芳顿了顿,“——我不想林天死得那么冤!” 对林天,我并没有好的印象,只是因为整件事都和欧阳琴有关,所以我也很想把事情彻底的弄清楚。 “你们都是学过心理学的,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很困惑,”我望着欧阳琴,“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催眠师的意志力应该都是比较强的,比普通人高出许多,不应该那么容易被催眠的。可为什么你还有林天两位高级别的催眠师都被人催眠了呢?那该什么样厉害的高手?” “恩,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按照道理,林天和你的心理防御机制都是很强的,不会轻易被人催眠。”周芳芳贊同道,“以我的了解,这种情况的发生应该有两种可能。” “哪两种?”我问。 “一、催眠你们的是熟人,你们对他没有任何防备;二、你们是被人先下药后催眠。不过,不管哪种情况,催眠你们的都应该是很厉害的催眠高手。” 第五十四章nbsp;“谢谢你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熟人?高手?难道是他?一个念头在我脑中闪过,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时,我发现欧阳琴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她的眼睛使劲的盯着我,她似乎知道我想要说什么,而努力阻止我说出那个就在嘴边的人名。 我赶忙起身,走到欧阳琴身边,“你的气色很差,还是去卧室休息会吧?”我对她说。 欧阳琴没有说话,轻轻的点点头,然后面带歉意的望向周芳芳。 “你身体不舒服就赶紧去休息,林天的事我们以后再谈。”周芳芳也起身道,“那,我先走了。” 周芳芳转身离去,我扶起欧阳琴,将她送入卧室。 “谢谢你。”欧阳琴半躺在床上对我说。 “我们之间还需要用谢字吗?”我坐床沿上靠在她身旁。 欧阳琴慢慢伸出手来,抓住了我的手。她的手很凉。 “谢谢你没有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嗯,可他是嫌疑最大的,这个你应该也想到了吧。” 欧阳琴沉思了一会,“恩,可我实在无法让自己接受这样的可能。印岸教授,他对待我就像对待亲生女儿,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如此的信任和依赖他,我无法想像他会是幕后的操控者……幸好,一切都还是推断,在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依然不愿意去怀疑我最尊敬的老师、父亲…….我觉得自己现在很无力,很虚弱。秦书……能抱抱我吗?” 我没有说话,侧过身,将欧阳琴紧紧的搂在怀里,她的全身都是冰凉的。我紧紧的抱住她,我的血液开始沸腾,如果可以,我真的想用我所有的能量来温暖她,温暖一个歷经挫折、孤独无依的灵魂;温暖一个我心爱的女人;温暖一个也许是我最美丽的梦。 我们许久没有这样拥抱过了,这次的拥抱是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的感觉。充实、安静、幸福,没有一丝的晴浴、杂念。 “原来,彤彤姓季啊!”过了好一会,我忽然想起了周芳芳的一些话。 “恩,”欧阳琴偎在我胸口,用手指在我的胳膊上无聊的画着圈,“想听彤彤的故事吗?”她忽然问我。 “好啊。”我的脑中始终没能忘掉疯人院中那个美丽的女孩,我相信她惊恐的眼神中一定藏着很悽惨的故事,我开始仔细听欧阳琴讲述彤彤的惊心往事。 “说起来,彤彤的意外,也和那个人有关。” “谁?” “印岸,”欧阳琴画圈的手指在我胳膊上重重的戳了一下,停顿了一会,“不过,这件事没有其它人知道,只有我。” “为什么只有你知道呢?”我吃惊的问。 “因为彤彤出事前曾留给我一本日记,里面详细记录了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 “日记?” “恩,这是我和彤彤之间的秘密。没有人知道。我们经常写日记,尤其是每次参加心理实验前,我和彤彤都会交换保管日记。一方面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非常好,无话不谈;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担心实验后自己会忘记一些东西,日记可以让我们的记忆得以保存。” 第五十五nbsp;彤彤的日记 “我是在彤彤出事一周后,才知道的。我去医院看她,她的状态很不好,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不停的说着自己才懂的话。不过,她还认得我,”欧阳琴声音哽咽,“她拉着我的手,拽着我的衣服,让我帮她、救她……当时,我的心难过的都要碎掉了!” 第34页 “她出事的时候你不在学校吗?” “不在……我跟一个医疗团去了非洲——出去了三个月,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泪水从欧阳琴的鼻樑上滚落,“如果,当时我不走,彤彤肯定会跟我商量,我绝不会同意她参加那样的心理实验!是我的错!” “不,这不能怪你!她不是孩子了,她有自己的判断力。”我安慰欧阳琴。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实验?”我好奇的问。 欧阳琴略微沉思了会,“一项极不道德极不人性的实验,一项摧毁人类心理承受力的实验!” “我在医院见到彤彤时,我问她为什么会这样,可是她什么都不记得,只是不停要我帮她救她,她的神智已经混乱。两天后,我再次去医院时,她已经彻底疯掉被送去了精神病研究所。我问所有的同学彤彤的事情,大家都不知道原因。我想起了日记。在我床褥下我找到了彤彤留下的日记,日记是一个月前记的,只有几个字:图书馆。在日记本里面还夹了一张带绿色条文的空白纸张。我当时并没明白彤彤的意思,不过我知道,她肯定是暗示我去图书馆找某个东西。我带着绿色条文的空白纸,去学校图书馆。我翻遍了所有可能记录东西的档案文卷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在图书馆大厅,打算离开的时候,我无意中抬头,看到了挂在墙上的一本厚厚的留言簿。翻阅留言薄,我发现它的纸张就是带绿色条文的。我一页一页的仔细翻看,留言不是很多,只有几十页,很快便翻到了空白处,可是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记录。后来,我想到彤彤不会这么简单直接的记录在前面,于是将留言薄翻个身,从最后一页查起。果然,我看到了彤彤熟悉的笔迹。 彤彤并没有将日记写在以往给我的日记本上,却写在了图书馆的留言薄后面。从彤彤写的十几篇日记里,我大概清楚了彤彤这段日子的经歷,也终于体味到了她最后绝望无助的心情……” “那,她的日记里都写了些什么呢?”我问。 欧阳琴低头沉默,好一会,忽然抬起头,问我:“你想看吗?” 我一愣,“她的日记还在?” “恩,我把它们撕了下来,这么多年,我一直保存着。本来,我是希望能通过这些日记帮助彤彤,想通过催眠让她好起来,可是——我一次次失败了!我做不到!我帮不了她!——每一次失败,对彤彤都是更深更大的伤害——我觉得她已经从精神上,从内心深处要远离这个世界,她抗拒现实,抗拒一切,我没有办法,只有放弃!” 第五十六章nbsp; nbsp;我决定了参与这个实验! 欧阳琴从卧室里取出一个白色油皮纸包住的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有几张泛黄的相片、一个美丽的蝴蝶发卡、一本红色封面的小日记本还有一个印花的绿壳子塑料盒。 我拣出一张相片,相片上是一个娇小美丽的女孩子坐在草坪上看书,女孩穿着白色的背带裙,背依着一颗樱花树,满树的樱花正在盛开。我认得那个女孩子正是彤彤。 “那是大一下学期,我帮她**的。她真正是个书呆子,连出去玩都要带本书,”欧阳琴说,她顺手拿出另一张照片,上面有欧阳琴、季彤彤还有周芳芳,背景是一座飞瀑直下的山涧。 照片上的欧阳琴阳光自信充满活力,扎着俏皮的牛尾辫,上身是很卡通的黄色t恤,下身是齐大腿根的牛仔小短裤,白花花的两条长腿和她的美丽青春一样晃眼。她右手牵着周芳芳,左手绕过彤彤的脖子做出v字式,她笑的很灿烂。彤彤侧过脸,似乎正望向欧阳琴,瘦削的脸颊上看得出漾着无比快乐的笑容。只有周芳芳,虽然也在笑,却似乎有着和她们不一样的含蓄。 “这张,是大二暑假的时候,我们一起去y市老山森林游玩拍的......那时候真年轻......真好!” “就你们三个吗?”我问。 “不,还有林天——他给我们拍的照。” “奥”我忽然恍然了,为什么周芳芳会有那么牵强的表情。 欧阳琴放下照片,小心的拿起那个绿壳塑料盒子,然后轻轻的打开。 盒子里整齐的放着一叠写着钢笔字的绿色条纹的纸张。 “就是这些!”欧阳琴取出那叠纸,小心的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我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彤彤的字迹很清秀。 时间:xx年x月x日 今天教授找我谈话,他先问了我家里的一些情况。我的家境不太好,父亲去世早,母亲一个人很辛苦的把我抚养长大,很不容易。前几天,家里亲戚刚来电话说母亲身体不好,得了肺病需要很多钱治疗,让我想办法筹钱,可是,我只是个穷学生能去哪里弄钱呢。教授拿了些钱给我,我没要,我不是乞丐,不会白拿别人的钱!教授说,现在有个心理课题缺少人参与实验,这个实验的报酬很高,可是,风险也挺大。他问我愿不愿意参与。我问他,会不会有死的危险,他说不会。他说只要意志力足够坚强,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我有点犹豫,我知道自己一直都不是个意志力特别强的人,可是,我却又非常需要那笔钱。我问教授,最坏的结果是什么,他说,有可能心理失常!我很矛盾,我答应教授考虑考虑,第二天给他答覆。教授同意了,只是再三强调,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另外的人知道,否则实验就没法做了。我答应了。 第35页 小琴,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心理失常了,甚至疯了,我还会记得你,记得这些吗?我忽然觉得害怕了,现在是临晨3点,我偷偷熘进了图书馆,在这个留言簿上记下这些,我不知道天亮以后会发生什么,可是我希望你能知道我发生了什么。因为我决定了参与这个实验,我真的很需要那笔钱! 。 第五十七章nbsp;我要记下来,这些都应该记下来。 时间:xx年x月2日 今天我去找了教授,我跟他说愿意参加这个实验。教授显得很平静,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我提了一个要求,就是希望能提前拿到钱。教授同意了。我给了他一个帐号,他当着我的面打电话给银行,将所有钱汇了过去。我很高兴,因为终于能帮到妈妈了。 教授给了我几张纸,要我签下名。我看过了,是份保密协议和一份自愿承担一切后果的协议。不知为什么,我有点紧张,感觉像在签生死文书。不过我还是签了。签完之后,倒觉得轻松了许多,豁出去了,就这样吧! 我以为接下来会有些什么特别的安排,可是教授却叫我走了,只跟我说了句:回去好好睡一觉。这真是个奇怪的实验,估计很消耗体力吧。 唉!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我只希望我亲爱的妈妈能快点好起来。 时间:xx年x月3日 昨天晚上下雨了,我有点受凉感冒,浑身没劲,跟同学说了下帮我请了假在宿舍休息,吃了些药,迷迷煳煳的睡了一整天。没有人来找过我。醒来的时候就到半夜了,感觉身体好多了,有了点力气。芳芳睡的正香,我想起来今天的日记还没写,就偷偷跑了过来。我觉得趁着头脑清醒,还是应该写点东西。 时间:xx年x月4日 又是很平静的一天,我身体好了,明天可以去上课了。奇怪,教授一直都没和我联繫,事情莫非有变?实验不做了?那给我妈妈治病的钱怎么办?我竟然担心实验会意外终止了。唉,我心理是不是有问题了? 对了,今天发生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在校园里看到一个熟悉的同学,和她打招唿的时候,她好象不认识我似的,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搞得我赶紧回宿舍照镜子,以为一场病后把自己变成猪八戒了呢,呵呵,幸好一切都还正常。我还是原来的我。 小琴,我很想你! 时间:xx年x月5日 今天上课老师点名竟然没有我?还是我漏听了?没有就没有吧!现在我都有点神经过敏了。总是觉得周围有点不对劲,可是具体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清楚,好象周围时候有些很陌生的人?好象总有人在关注我?很奇怪的感觉! 对了,今天芳芳突然离开学校了,听说家里有事,也不知道要不要紧,宿舍里就剩我一人了,真有点不适应! 时间:xx年x月5日 她们都是怎么了?本来很熟悉的人都一下陌生了起来,好象不认得我了。杨丽、张语她们不都是我同学吗?大家都怎么了?还有,怎么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在跟我打招唿?她们为什么喊我——夏丹?夏丹是谁?和我很象吗?一帮陌生的朋友?一帮熟悉的陌生人?我有点搞不清了。我是在做梦吗?我使劲的掐过自己,知道疼,不应该是做梦。我要记下来,这些都应该记下来。 教授依然没有找我。我坐不住了,也许我该去找他。恩,明天我就去找他。 第五十八章nbsp;噩梦 我一张接着一张的看着彤彤的日记,恍惚一下进入了那个可怜女孩不为人知的世界,我所有的心情随着她点滴的文字不停的波动,周围的一切于我似乎都不再存在...... 时间:xx年x月8日 我还是我吗?我是叫夏丹?可是我记得自己的名字是季彤彤啊?是他们都疯了吗?还是我疯了?甚至连教授都叫我——夏丹?教授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的!他连叫我参加实验的事情都不承认了,还说我迷煳了,说我有点神经衰弱,进而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幻想。教授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呢?我很震惊,甚至有些生气了,一个星期前才发生的事情,我会不记得吗?我肯定没有神经衰弱,也没有迷煳!因为我有这些文字!他们所有的人都可以欺骗我,可是我的文字不会!永远不会!只要我还在不停的记着,我就是清醒的! 时间:xx年x月9日 crzy!!这个世界真的有点疯掉了!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小琴,告诉你,我想你一定也不会相信的!今天我打了电话给家里那个亲戚(你知道我家没有电话,我妈也不会用。)问他钱收到没、我妈身体怎么样了。知道他怎么说吗?他竟然说,我妈妈身体很好,没啥问题,他也不曾给我打过电话,更不曾要过钱!他也在欺骗我?家里亲戚也欺骗我?我不相信。于是,我去了银行,我跟银行服务员说要查下那个帐户。可是,没有那个帐户,真的,我不会听错,那个银行服务员一连跟我说了三次,她一本正经的表情,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当场就愣住了!我现在的脑子有点乱!我又把前面的日记看了一遍,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莫非这个就是教授的实验?所有的人都在欺骗我,目的就是让我相信我不是我,我是迷煳了。恩,很可能就是这样!我很坚强!我不会有事! 时间:xx年x月12日 我现在都怕睡觉了!我怕哪一次睡过去,醒来后,就忘了真实的自己!我害怕有一天就真的忘了来这里看日记写日记,这是我迷失后,唯一能找回自己的地方,我不能让自己忘掉的。 第36页 时间:xx年x月13日 现在,我几乎都快适应自己的新名字了,因为每天都要被人叫。我只能自己不停的提醒自己,我有点支撑不住了,很有想发火的冲动。我很想朝她们大喊一声:我叫季彤彤!不叫什么夏丹!我真的不想跟她们这样玩下去了,可是,我得努力控制! 时间:xx年x月14日 今天,我终于没能忍住,在课堂上发了火,我大声喊出了早想喊出的那句话:我叫季彤彤!当时,我真的觉得很畅快! 我想,这个游戏可能就这样结束了!可是,没有,我喊完后,课堂上所有的同学都很惊愕的盯住了我,她们看我的表情,就像——就像我是个神经病! 然后,是一场很响亮的哄堂大笑,她们都在笑我,好像我讲了一个多么好玩的笑话!于是,我愤怒的拿出了学生证,摔在那些嘲笑我的同学面前。她们只是愣了愣,打开看了下,然后便笑得更厉害了。 都被我揭穿了,还在笑?一群疯子。我拿起学生证,打算离开教室,不想理她们。那个开始喊我夏丹的同学却指着学生证,让我自己看。 于是,我打开了证件......直到现在,我都不愿意相信那是真的,我觉得那才真是一场梦。知道嘛,小琴,我看到了,我的学生证上明白的写着两个字:夏丹!——真是一场噩梦! 第五十九章nbsp;欺骗 彤彤的日记,让我从骨子里渐渐的生出一些寒气。我仿佛看到一张恐怖无形的大网正将她罩住,她无法唿喊,无力挣扎,只能蜷缩在宿舍阴暗的角落里等待,望着大网一点点收紧,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时间:xx年x月15日 昨晚一夜未眠,事实上,这些天,我都很少能睡着了。我的头总是晕晕的,我想是睡眠不足引起的。我翻遍了所有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可是,它们却都成了我不是我的证明——夏丹!我相信,这些都是假的,是他们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做了手脚,我会找到季彤彤的,一定会的,只要找到一个证明的东西,我就能肯定他们都是假的! 我的胃有点疼,我想起来了,好像一天一夜都没吃东西了。我要去找点吃的。 时间:xx年x月18日 这些天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我的生活好像突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大家都开始疏远我了,我听到她们在窃窃私语的议论我。我听不到她们在说些什么,不过从她们神秘的表情和指点的手势,我大概感觉到了,她们都觉得我精神有问题了! 我精神有问题吗?我也不知道了。昨天我想了一整天,如果我承认我就是夏丹,大家会不会就觉得我正常了?可是,那样我应该就真的不正常了!因为我明明叫季彤彤啊!不,我要坚持,等到后天,后天芳芳就回来了,她能证明我的身份,她会告诉大家我是季彤彤,她会帮我揭穿她们的把戏!等着!我就快解脱了! 我现在闻到自己身上都有馊味了,对的,我都好久没洗澡了!明天我要去洗个澡!嗯,就这样! 时间:xx年x月30日 好像很久没来写日记了,不过这段日子了,我也不知道写些什么,实在不知道写些什么,因为我脑子是空空的,我想我是太累了,身体也太虚了,总是没什么精神。芳芳告诉我,我在病床上昏睡了一个多星期。 今天身体感觉好了些。很幸运,我现在还能记起日记来。 季彤彤?夏丹?她们哪个才是我的名字?我现在越来越分不清了。连芳芳都说我叫夏丹!难道真的是我搞错了?我不能再思考这个问题,否则又要昏厥过去了。我的头脑出了问题! 周芳芳?她也参与了实验?甚至还欺骗彤彤?我抬起头,望着站在窗口发呆的欧阳琴,“周芳芳为什么要欺骗季彤彤?”我气愤的问欧阳琴。 “这个问题,我也曾经和你一样的疑惑,曾经也一样的语气质问过她,甚至还扇了她一巴掌!”欧阳琴声音淡然的说,“她说自己不记得了,我问其它的同学,她们同样也不记得有过这样的事情!——我想,她们没有必要骗我,她们应该都是被清过记忆了!” “是那位教授干的?” “......恩,应该是吧!或者是他的那个所谓的实验团队!” “这哪是什么实验?简直就是谋杀!”我恨恨的说。 欧阳琴没有说话,窗口飘过来阵阵的烟味。 第六十章nbsp; nbsp;转折 我继续读着彤彤的日记,我感觉自己像是在慢慢揭开一个巨大的伤疤,这个伤疤虽然是附着在彤彤的身上,却又像连着我自己的心。我看到伤口撕裂后从彤彤身上一点一滴渗出的血水,同时感受到切身的钻心之痛。 时间:xx年y月 今天?我不记得是几号了,日子过得有点乱。晚上的时候去洗澡,澡堂阿姨很奇怪的对我说,你怎么又来洗了?我问她什么叫又来洗了?她说我今天是第三次去洗澡了!怎么会?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她也骗我!学校里的人现在都是怪怪的,他们看我的眼神也是怪怪的。很累很压抑。 时间:xx年y月4日 我叫夏丹,我的心里为什么要否认?真是奇怪的感觉。最近总是梦到死。 时间:xx年y月10日 今天我朝周芳芳发火了,我把她的东西都摔了,还揪了她头髮。她说我精神有问题!她才精神有问题!神经病!昨天还喊我夏丹,今天忽然喊我彤彤了,还要带我去医院检查!我不去医院,她才有病! 第37页 时间:xx年y月 很累!很辛苦! 时间:xx年y月 (在彤彤的最后一篇日记纸上,她画了一张画,是一幅骷髅的画,画的下面用笔重重的写着——夏丹!) 我想,我能感受到她最后的绝望和沮丧! “一帮混蛋!”我气愤的骂道。 “彤彤的日记里并没有提及教授是印岸,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是他?”我问。 “直觉!——这样冷血的实验,只有他会去做,敢去做。我太了解他了。为了他的学术,他是什么都可以付出的人!” “那,你去质问过他吗?他这样对待彤彤,对待自己的学生,太残酷了!” “是的。我当时看完日记后,就很冲动的去找他了。我问他,这个是实验是不是他做的。他表现的很平静,坚决不承认是他做的。甚至还说,这个日记是彤彤在妄想状态下写的,说彤彤可能早就精神不正常了。” “我知道,当时的情况我无法说服他承认。而且,他对我却实很好,一直都像父亲一样照顾我。我也无法和他翻脸……” “于是,你便放弃了?于是你便任凭你最好的朋友悽惨的接受命运的残酷?” “不——我没有——”面对我的责难,欧阳琴拿着烟的右手微微的颤抖起来。 “我暗自发誓,一定要找出足够的证据还彤彤一个清白,一个公正!” “那,后来,你找到什么证据没有?” 欧阳琴皱眉思考了一会。 “当时,我好像调查到一些东西,可是后来我生活出现了比较严重的问题,人生也发生了大的转折,于是便终止了调查。我现在也不记得调查到的具体是哪些东西了。” “就是说,关于你后来调查的那段,失忆了?” “嗯,可以这么说吧!” “唔”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当时你生活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题呢?竟然使你的人生发生转折?是出了什么事故吗?” 第六十一章nbsp;发卡里的小纸条 欧阳琴没有答话,她将日记一张一张的叠好放进绿壳子塑料盒内,又将所有的照片看了一遍,仔细的擦干净每一张照片上的灰尘,然后,掏出了随身带的小火机点燃了照片。照片在菸灰缸内很快的变焦、捲曲,烟缸上升腾起一阵淡黄色的烟气。 “可惜了,这么珍贵的照片!”我惋惜的感嘆道。 “可惜的不是照片!而是曾经的岁月!”欧阳琴用手拨弄着烟缸内残余的照片,跳跃的火光印着她灰白淡然的脸,“存下照片,而丢失了岁月,剩下的惟有一些伤感的残炙而已!倒不如让它们一起去了吧!” 我不禁默然。 包裹里还剩下一只发卡和一本红色的日记本。 我小心的捻起发卡。这是一只美丽的蝴蝶造型的发卡,虽然年代久远,却依然能看出做工的精巧。原本涂了黄绿颜料的漆面已经脱落了不少,可以看出里面黑色小巧的骨架,蝴蝶的眼睛是两颗闪亮的玻璃石,依然存在着,腹部是用乳白色的皮革包裹,由于长时间磨损,现在已经成了黄绿色。 “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唯一纪念!从小学到大学,我一直都戴它。”欧阳琴说。 我伸手轻轻抚过蝴蝶柔软的腹部,竟然感觉到有些咯手,于是,将蝴蝶翻转过来,仔细观察,原来在蝴蝶腹部中间有一条手工缝制的细线。线是透明色的,有些象鱼网线,不仔细的看根本发现不了。缝制的手艺不是很高,线眼错落不一,和发卡整体制作的精巧显然不太相符,应该是后来修补的。 “这个是你弄的吗?”我好奇问欧阳琴。 欧阳琴探头看了看,似乎没看清楚,于是伸手将发卡从我手中接过。 “不是的,”欧阳琴也面露疑惑,“以前从来没发现有这道线呢!” 她也用手摸了一遍,“奇怪!怎么?好象是我缝的呢?” “啊?你缝的?莫非你给蝴蝶做手术的啊?”我半开玩笑道,顺手对着蝴蝶的腹部捏了捏。 不是想像中软绵绵的感觉,有些“撕拉撕拉”小纸片摩擦的声音。 “里面有东西?”我问欧阳琴。 欧阳琴皱眉思考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里面应该有东西,或许是你放进去的,要不打开看看?”我说。 “好吧” 我掏出随身的指甲刀,将缝制的细线一段段剪开,细线从蝴蝶的腹部散落,露出了半截小指大的条形口子,我轻轻把口子拨开一些,里面确实有一个摺叠成火柴棍状的小纸条。 我用指甲将小纸条拨出,打开。 纸条上只有一串奇怪的数字:201036。看字迹,应该是欧阳琴的。 “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我将纸条递给欧阳琴。 欧阳琴接过纸条,望着纸上的数字,琢磨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觉得这串数字肯定和你的某个记忆有关,你是怕忘记了才写下来的,就象你和彤彤每次实验前要记日记一样!”我推测道。 “恩”欧阳琴双手环抱在胸前,右手托腮,凝神静思,“继续说下去呢。” 第38页 “单看数字,它能传递的信息量实在太少,这串数字应该跟某样东西相关!”我忽然起了分析的兴致,写作侦探小说的经验终于也能在现实中发挥了作用,“这个东西肯定对你很重要,可能是你的身世资料?也可能是你收集到的一些重要材料?或者它就是——你留的失忆前的日记?” 第六十二章nbsp;‘景区路’201号 “日记?——你刚才说这串数字会跟我失忆前留的日记有关?”欧阳琴忽然皱眉,打住了我的推测。 “嗯,很有这种可能!”我继续分析道,“你将这串数字封在贴身珍藏的发卡里,我觉得至少能说明两点。” “哪两点?” “其一你当时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能够将东西託付给她;其二你相信通过这串数字肯定能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嗯,”欧阳琴点点头,“可是,这和日记有什么关系呢?” “别急。我们可以这样分析一下,我们仔细想想,你孑然一身,孤家寡人,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必须自己亲自保存?而且还通过这样的方式给自己留下线索?” “肯定不会是钱财!”欧阳琴断然的说。 “嗯,不是钱财,那就是一些信息资料,而且,这些资料应该对你很重要!还有,当时的你很可能觉察到一些不可预料的危险,以至于不再相信身边任何的人,自己将东西藏好。” “那会是些什么样的资料呢?”欧阳琴苦思道,“可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一点印象都没了!”我兴奋的重复道,“其实这一点很重要,这说明你失忆了,而且以你的智商肯定担心过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所以,在你失忆之前,必然要做一些事情,让你的记忆保存下来!以你们的方式!” “日记!”欧阳琴恍然道。 “嗯,如果我们的推测没错的话,这串字符肯定和你存放的日记有关。” “如果真的是这样,真的有这样一本日记,我心中很多的谜团,也许就可以解开了。”欧阳琴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起来,“可是,这本日记会在哪里呢?我们还是不知道这串数字什么意思啊。” 看起来,欧阳琴现在的心智有点乱,靠她来回忆和分析几乎是不可能了。 “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和彤彤经常是互换日记的,彤彤应该是你最信任的人。” “嗯,你是说我把日记给了彤彤?” 我倒了一杯水,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冷静思考。 “……我不知道。不过感觉这个可能性不太大。因为根据你前面的讲述,你失忆这段应该在彤彤出事之后,当时彤彤已经疯掉了,这也就是你当时给自己留线索的原因,你失去了可以信任的好朋友,找不到可以帮你保存重要资料的人……”我继续自己理智的分析。 “彤彤……201036…..彤彤…..201036……彤彤…..036”欧阳琴却独自在一旁喃喃自语,她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 “彤彤的房间号就是036,她衣服的号码也是036!”欧阳琴兴奋的喊道。 “036?——那前面的201呢?它们是在一起的呀!”我说。 “201……201……”欧阳琴喃喃的一遍一遍低声念着。 “也许,也许是那栋房子的编号?”望着欧阳琴逐渐沮丧的面容,我不忍心的提示道,虽然心里并不抱什么希望。 “房子编号……房子编号……201!”欧阳琴念了两声后,忽然停住了,然后目光怔怔的盯着我。 “我知道了!”欧阳琴纠结的表情一下舒展了。 “知道什么?”我追问道。 “201——s市的精神疾病研究院就在‘景区路’201号!” 第六十三章nbsp;再回疯人院 201036——‘景区路’201号精神疾病研究院,036号房!看起来,这样的解释已经非常完美了。 彤彤那里应该有我们想要的东西。我和欧阳琴决定第二天就去找彤彤。 一夜无话。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听到半开的窗外有雨水滴答的声音,竟然下雨了,这个城市很少下雨,我几乎不记得上次下雨是什么时候了。看看表,已经是上午11点了。忽然想起和欧阳琴约好去找彤彤的事,都这么迟了,她也没来喊我,看来她也睡得很沉啊。虽然睁开了眼,其实还是觉得很困,可是今天的任务对欧阳琴很重要,对我也同样重要。我赖在床上,使劲的伸了个懒腰,然后翻身下床,很快的梳洗完毕。冰箱里还有剩的牛奶和面包,我随便吃喝了些,便匆忙穿衣出门。 在欧阳琴屋前,我用力按下门铃,一阵刺耳的叮叮声,等了一会,没有人来开门。我又按了一次,还是没人。我开始使劲的敲门,大声的喊欧阳琴,可,依然不见她出来开门。 怎么回事?我的神经莫名的有些紧张起来。 我赶紧掏出钥匙,自己打开了屋门。 屋子里很安静,我能听见一阵轻微的鼾声,寻声过去,我看到朱琴正在欧阳琴的屋内沉睡,看起来,欧阳琴昨晚是搂着母亲一起睡的。窗头柜上放着半杯水,还有一盒打开的安眠药。这是欧阳琴每次出门办事前必做的功课,让母亲安静的睡去。 第39页 我摸了摸杯子里的水,是冰凉的,欧阳琴应该已经出去很久了。 难道她独自去找彤彤了?不是约好和我一起走的吗?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的心情有些郁闷。 既然她独自去了,我还要过去吗?我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跑一趟,不管怎么样,有人陪在欧阳琴的身边总是好的,毕竟她现在的身心状况还很不稳定。 我在楼下打车直奔‘景区路’201号精神疾病研究院。 半小时后,计程车停在了景色区路精神疾病研究院的牌子旁,司机不愿开上蜿蜒的石子路。我只有下车,雨还在下着,我撑开随身带的雨伞,沿着石子路往上走,研究院已经近在眼前了。 很奇怪,在研究院门口,并没有看到我熟悉的红色奔驰车。莫非我猜错了?她并没有过来? 研究院的大铁门紧紧关闭着,带着疑惑,我使劲拍打起铁门。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人过来开门。我一直站在铁门外,雨水从伞的边沿滴下,又被风吹到我的脖子里,冰凉冰凉。 终于,我看到上次那位白须老者,从右侧面的青石扳路上,佝偻着腰慢悠悠的踱步过来。我大声的喊着“哑叔、哑叔”,喊出口时,我勐然意识到,老人家是听不到也不会说话的。不过,还好,哑叔已经看到了我。他朝铁门走过来,打开了铁门。他竟然还认得我,朝我点点头,然后指了指彤彤所在的屋子方向,我朝他点点头。我走进院内,哑叔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他做了个奇怪的手势,似乎想问我什么问题,可是我看不懂。他笑了笑,摊了摊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然后又佝偻着腰朝自己的门房走去。 我径直走向彤彤所在的036号房间,我忽然有一种预感,欧阳琴肯定来过了。 第六十四章nbsp;生之意义 036号房间,门是虚掩着的,我轻轻的推**门。 彤彤正在睡觉,神情安详而平静,似乎睡得很沉很香。她瘦小的身子蜷缩在一床干净的绣花小被子里,只有双手漏在外面,交叠在胸前,臂弯处紧紧抱着一本绿壳封面的书。 她的头髮看起来很整齐很干净,似乎刚刚输理过。 屋子里也打扫的很干净,床前的木桌上放着新鲜的水果。 我想,这一切,肯定是欧阳琴做的,可是她现在去了哪里?她找到需要的东西了吗?我的心中充满了一连串的疑惑。 我没有急于离开,而是在木桌前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彤彤现在更瘦了,黑色的眼窝又大又深,下颌处尖而现骨,皮肤如同一层薄纸,细密的青筋清晰可见。她的眼睫毛依然很长很密,偶尔会紧皱一下眉头,又或者抽搐一下嘴角。不知道她正在做着一个怎样的好梦。 我望着眼前这个熟睡如婴儿般的女孩,脑中浮现着她的经歷和故事,心里不禁充满了悲凉。 我不忍心惊扰到她,只是静静的坐着,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是简单的想静静和她待一会儿。也许,这是用我的方式来祭奠她吧,一个灵魂对另一个消逝灵魂的祭奠。这里的灵魂并不是简单的生命,而是一种思维,一种真实的自我的思维。 在彤彤的日记里,我曾经强烈的感受到了她在灵魂离去时候的犹疑和挣扎,这样的挣扎让我感到无比的惊悚和震惊。原本的生之哲学发生了大的地动,我开始从另一个角度困惑于人,生之意义。 生命显然已不仅仅是具禸体的存在。当一具禸体的思维转变成了另个思维,或者简单说失去了原来的记忆而变成另一种记忆,她还是她?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吗?究竟什么是自我意识?譬如欧阳琴,我现在认识的她和以前的她还是同一个人吗?是不是混乱的记忆早已将她的禸体撕的四分五裂?可我却爱着她,我爱的又是她的什么?仅仅禸体吗?可没有了思维的禸体又和一个玩具有什么不同?同样的都是任人摆布。 屋外的雨依旧滴答的下着,我独自坐了许久。 “咦?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欧阳小姐呢?”屋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扭头,是这里的管理员张阿姨,上次我是见过的,不过她好象不记得我了。 我赶紧站起身,食指放在唇边,朝张阿姨轻轻做了个“嘘”的动作。 还好,彤彤没有被吵醒,她嘴里嘟哝着“小琴妈妈”,然后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我朝屋外走去,顺手将门带上。 “你好,张阿姨,你应该还记得我吧,上次我跟欧阳琴一起过的!”我抱歉的向张阿姨招唿。 张阿姨盯着我看了半天,“哦,想起来了,上次她来确实跟着一个人,就是你啊?” “是的。就是我!” “奇怪,欧阳小姐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啊?” “哦——我有事情的,耽搁了一会!”我赶紧笑着解释道。 “奥,那欧阳小姐呢?怎么没看到她?” “不知道,我过来的时候也没见到她——她来很长时间了吗?”我问。 “恩,很早就来了,这个天气,也难得她了。这个欧阳小姐也真是个好人,对彤彤可真好。” “恩。她确实是个好人呢,”我说,“对了,她会不会已经走了啊?” 第40页 “走了?”张阿姨愣了愣,“应该不会吧,她都没来跟我说一下——不过,她今天看起来是有点怪怪的。” “那,她今天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道。 “特别的话?”张阿姨有点不解的望着我。 “比如说跟你要过什么东西吗?”我补充道。 “哦,对了,”张阿姨拍了拍脑袋,似乎想起了什么“她上午跟我说要借一本书看看,我就从仓库里随便给她拿了本。” “随便拿了本?”我奇怪的问。 “是啊!我也不认识字的,只能随便拿一本了,我记得好象封面是绿颜色的。” 绿封面的?我下意识的从小窗里往彤彤床上看了一眼,她手里抱的不就是绿封面吗? “是那本书吗?”我朝彤彤的床指了指。 第六十五章nbsp; nbsp;茫然 张阿姨探头从门上的小玻璃窗朝里看了看,“恩,好象就是那本呢!——原来她是丢给彤彤了!” “彤彤这丫头也真是怪,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少了书,吃饭、睡觉都要抱着,象宝贝疙瘩似的——”张阿姨自顾自的嘟囔着。 “咦?不对呀?她一直抱着不让人碰的那本宝贝疙瘩呢?”张阿姨忽然疑惑的说道。 “什么宝贝疙瘩?”我问。 “哦,那是一本挺旧的书,我也不知道啥书,好象听其它人说过一次,叫什么精神分析的。彤彤很喜欢它,总是随身带着,寸步不离。” 我想起第一次看到彤彤时的场景,当时她就是拿着一本旧书在不停的翻看着。 “莫非,那本旧书里藏着欧阳琴的秘密?那本书难道是失忆前的欧阳琴给彤彤的?”我的脑子迅速的转动着。我大概猜测到了前面可能发生的事情。 欧阳琴帮彤彤梳洗后,哄着彤彤睡下,她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她想到了彤彤一直抱着不肯离身的那本书。她尝试偷偷从彤彤的手里将书拿走,可是,惊醒后的彤彤会又哭又闹,不让她拿。欧阳琴想到了一个办法,她去管理员那借了本差不多大小的书,替换了彤彤手里的书。彤彤无法分辨,于是抱着替换后的书在欧阳琴的看护下,安心的睡去。 欧阳琴独自离开了,拿着那本彤彤的书。显然,欧阳琴在书里找到了一些东西。 究竟是些什么东西,我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她拿着书已经回家去了。”我心中暗想。 “你,还要再待会吗?”张阿姨忽然问我。 “哦,不了,我该走了!” “好吧。”张阿姨转身锁上了屋门,然后快步离去。 空荡荡的走廊里随即响起一串金属碰撞的“铛铛”声,清脆而悠长,如一缕烟、一丝雾渐渐渗进了这山间迷濛的细雨;渗进了彤彤寂寞的梦里;渗进了我冰冷而茫然的心中。 我很担心欧阳琴。我担心她会有危险,这样的危险并不是来自外在,而是她的内心。记忆的真相对她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全新的自我救赎?还是更彻底的毁灭?我的眼前一片茫然。 现在的我只想尽快的找到她,见到她。我多么期望,在回家屋门打开的一剎那,能见到她美丽开心的笑脸。 可是,这样的期望显然已经成了奢望。 欧阳琴并没有回来,我在她的家里,独自坐到了午夜。 雨早就停了,在沙发上能看到窗外干净的天空,很多的星星,一小片薄云正从月亮前面飘过,象给月亮遮了一方蓝色的沙巾。我想起了欧阳琴经常哼唱的《bluemoon》。 卧室里传来一阵朱琴的咳嗽声,我才想起来,她已经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我下了面条,朱琴狼吞虎咽的吃着,有时,会突然停下来,望望我,她并不说话,指指碗里的面,我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于是朝她点头微笑。她居然也微笑了。欧阳琴的治疗方案是有效果的,也许用不了多久朱琴就能正常的和我们交流了,她的头脑中正在构筑着一个新的自我。 第六十六章nbsp;凤凰岛 又是一个月,我没有再见到欧阳琴,甚至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可是,我对她的回来并没有失去希望,我总觉得,哪一天的晚上,她突然就会出现了,就像上次一样。我耐心等待着。 朱琴,我一直在照料着。我担心她一人住会出事,于是劝说她搬到我的屋子里一起住,以方便照料。可是,每次走到门口时,她都会死死拽拽住门框不愿意出去,自从欧阳琴走后,她就是这样,一步都不愿意出门。她现在学会了很多事,换洗衣服、打扫卫生、开关电视,每次看到我,都会开心的微笑,还会给我倒水。有时候她会拿着欧艷琴的相片发呆,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然后就面色忧郁的站在窗口。只是,她一直都不说话。我觉得她变了许多,她开始像一个正常的母亲了。 在这期间,我去找过周芳芳,询问欧阳琴的下落,她不知道,也无法给我提供任何的线索。我还去s市找过印岸,他已经搬家了,还辞去了学校的教授职务,行踪不明。不知为什么,从s市回来,我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次,她可能真的永远消失了。 第41页 也许,我该去找大头杨帮忙了,虽然我很不愿意这样做。 报警后一个月。 一天,我正在整理写好的书稿,小说《末日玫瑰》已经完结了。我改变了小说的结尾,没有安排末日玫瑰死被“电”杀死,而是让她们一起回到了出生的小岛。我给了末日玫瑰一个漂亮的名字——欧阳玫瑰。我想,这应该也是欧阳琴希望看到的结果。 “咚,咚,咚”一阵大力的敲门声响起。 “来了”我边应着,边起身开门。 大头杨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终于有消息了!”他边嚷嚷着,边摘下了头上满是灰尘的大盖帽。 “你们——找到欧阳琴了?”我小心翼翼的问,心里有些莫名的紧张和激动。 “能先给我倒杯水吗?渴死我了,”大头杨一屁股坐到小沙发上,展开双臂依在靠垫上再也不愿动弹。 我赶紧给他倒了杯凉白开。 大头杨一把接过,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你去什么地方了?这么风尘僕僕的样子?”我又给他倒了一杯,问道。 “g市的凤凰岛!” “g市?很远的,你去那里干什么?难道欧阳琴在那?”我吃惊的问。 “是很远,来回,车子开了近12个小时,马不停蹄啊!累死我了,我得先息会再跟你说欧阳琴的事。”大头杨又仰头喝完了一杯子的水,然后解开脖颈上的衬衫扣子,重重的舒了一口气。 “昨天接到g市同行电话,说是接到‘人口失踪协查令’前一个月左右,该市凤凰岛上有人见过欧阳琴。我问清楚当事人情况后,当即就开车过去了。” “欧阳琴在凤凰岛?你见到她了?”我急切的问。 “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见到欧阳琴的那人是凤凰岛派出所的一位姓李的年轻的户籍警。小李说欧阳琴当时一个人来派出所,她先询问自己的出生户籍情况,小李按照欧阳琴这个名字帮她翻阅了所有资料,没查到任何相关的信息。” 第六十七章nbsp; nbsp;他的名字叫欧阳岸 “小李建议她,如果真的在这里出生可以去凤凰岛医院查查档案。然后,欧阳琴又问朱琴的资料,小李开始不愿意帮她查,询问她们之间的关系。欧阳琴说是母女,小李不相信,要她拿证明来,欧阳琴显然没有任何可证明的东西,小李便拒绝了她。‘那个女的好像有什么魔力’后来,小李这样对我说,‘她只是用眼睛盯住我,然后随便说了几句话,不知怎么我就开始迷煳了,一直等她离开派出所,我才清醒,可是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都不记得了,我看到,朱琴的档案就放在我的办公桌面上’。” “哦,朱琴是凤凰岛人?”我问。 “恩,后来,我专门查了朱琴的档案,并且还询问了岛上一些熟悉她家情况的居民。朱琴的祖籍确实是凤凰岛,而且,当时她的家境应该还不错,父亲经商,做瓷器营生,母亲是学校教师,朱琴是家中独女。” “哦,朱琴的父母,那不就是欧阳琴的爷爷奶奶了?他们还在?你找到他们没?” “没有。事实上他们一家早在二十几年前就搬走了,具体去向不明。” “二十年前就搬走了?什么原因呢?是发生什么事故吗?”我好奇的追问道。 大头杨抬头看了看我,眼中闪漏出一丝迟疑,“来根烟吗?”大头杨从兜里掏出两根烟,递给我一根。 我朝他摇了摇手,谢绝了。 “是出了件事故,”大头杨点燃了烟,吞云吐雾中缓声说道,“其实朱琴从小到大都很优秀,日子过得也比较优越,她的学习很好,20岁考取g市重点大学,学习心理专业。” “啊!真没想到,原来她曾经这么优秀。而且——她竟然也学得心理学。”我吃惊道。 “恩,其实——”大头杨低头沉默了一会,“其实,当年她带着欧阳琴流落孤儿院的时候,大家就看出她不一般了。连孤儿院的老院长都很敬重她。” “那后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大概在朱琴23岁的时候吧,算算时间,应该是在她上大二的时候,朱琴突然退学回家了,原因是——她怀孕了。当时这件事,整个凤凰岛的人几乎都知道的。朱琴的父母几乎气疯掉了,他们把朱琴赶出了家门,不许她回家。可怜朱琴就在凤凰岛上的渡口候车室里待了三天。后来,父母终于还是不忍心了,又找到了她,将她接回了家中。父母劝她将孩子趁早打掉,朱琴却死活不同意,甚至以绝食来反抗,父母无法,于是提出了唯一的一个要求,就是生这孩子必须要它的亲生父亲来医院签字。” “恩,那也是合情理的要求,它的亲生父亲是什么人呢?” “是朱琴大学的同学。” “哦,那他去医院签字了吗?” “去了。可能是怕朱琴父母去学校闹事吧,他乖乖的签了,而且还当着朱琴父母的面信誓旦旦的保证,一毕业就和朱琴结婚。后来,我去医院档案室查找欧阳琴出生资料时看到了那个人的签名。” “那人叫什么名字?”我好奇的问。 第42页 “欧阳岸!” 第六十八章nbsp; nbsp;飘雪的冬天 “欧阳岸?”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禁愣了下,脑中不由自主的竟然闪过了印岸的样貌。可是,毕竟他们的姓不一样,不应该是同一个人吧,我心中暗想。 “这个名字是不是让你想到了一个人?”大头杨歪过头盯着我,故意卖关子似的问。 “恩,印岸!”我脱口而出道。 “没错!他们就是同一个人!”大头杨的话真让我大吃了一惊。 “欧阳岸就是印岸?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查出来的。他可以改名字却无法改样貌,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年,欧阳岸的样貌有了不少的变化,但是多年办案的经验,还是让我在看到欧阳岸照片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印岸!” 印岸就是欧阳岸!!那,欧阳琴不就是印岸的亲生女儿!!与印岸交往过程中注意到的种种细节快速的在我脑中闪过,曾经的一些疑惑,似乎也豁然有了解答。 “怪不得欧阳琴总跟我说,印岸对她非常好,就像对待自己亲生女儿一样。这样看来,印岸莫不是早就知道欧阳琴是自己的女儿了,只是一直都没告诉她。” “恩,看来很有这样的可能。而且,我怀疑当年在朱琴疯掉后接走欧阳琴的就是印岸。” “那当年,印岸为什么告诉欧阳琴实情并和她相认呢?”我问。 大头杨皱眉沉思了一会,“印岸应该是有他自己的顾虑吧。当年朱琴一人承担了所有的责任,被学校开除,而欧阳岸的学业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他其实比朱琴大了两届,算是朱琴的师哥,在朱琴被学校开除的当年,他顺利的毕业,同时因为学习优异,还被学校举荐到国外着名的心理学府读研。如此,他不顾对朱琴的承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出国深造。” “无耻!”我忍不住骂道,“那朱琴不是很惨?” “是比较惨!听他们说,朱琴生下孩子一年后,因为忍受不了岛上邻人的流言碎语还有父母的责难,在一个清晨抱着孩子独自离开了凤凰岛。从此以后,下落不明。” “你说的这些,欧阳琴是不是也都知道了?”我问。 “我想,是吧。据我所知,欧阳琴不但打听了朱琴的经歷而且还去g市大学了解了欧阳岸的情况。在g市大学查询欧阳岸资料的时候,就有老师说前阵子有个漂亮的女子也来查过,还问我们互相认不认识。我想那个人肯定就是欧阳琴!” “这样的真相,对欧阳琴打击一定非常大!”我低声道。 屋子里陷入沉默。 我忽然感觉胸口有些憋闷,于是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一阵冷风吹进屋子,我闭上眼,用力唿吸,顿时头脑清醒了很多。风带进几片小水珠,飘落到我脸上,湿湿的,睁开眼,窗外不知何时竟然飘起了小雪花,几乎忘了,现在已经是冬天了。“欧阳琴,你现在会在哪里?我真的好担心。”我的心和身体一样的冰冷。 第六十九章nbsp; nbsp;焦躁 “这样看来,你们最终还是没能找到欧阳琴吧!”我对大头杨说。 “可以这么说吧,我们也只是大概了解到了她的一点行踪,而且去的太迟,线索从她离开g市大学后就全断了。” “有分析过,她可能会去哪里吗?”我问。 “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就在考虑这个问题,我觉得她最有可能的是去找印岸!”大头杨说,“下一步,我就打算去印岸家找她。” “我看不必了......一个多月前,我去找过印岸,他已经辞掉工作,搬离s市了。” “啊?印岸搬家了?”大头杨吃了一惊,沉思了会,接着道“会不会跟欧阳琴查知自己身世有关?难道欧阳琴已经去找过他了?” “恩,可能性很大!”我说,“以她冲动的性格,很可能要去当面质问印岸。” “如果是这样那她也早该回来了呀,怎么会到现在都活不见人,死不......”大头杨似乎意识到不妥之处,顿了顿,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换了语气道,“她不会出事吧?” “不知道。不过,按道理,印岸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不会伤害她的。” “唔”大头杨点头,“那,她有没可能做些想不开的事情?”大头杨望着我,声音冷静的问道。 “你是说,她可能自杀?——不,不会的,她肯定不会这样做。”我的情绪有点激动起来,“她还有牵挂,她还有母亲,她还有我!她绝对不会就这样不负责任的离开!” 大头杨沉默片刻,“这样吧,我先回去调查印岸的去向,你就在这边守着,看欧阳琴会不会回来,咱们保持联繫。” 我点点头。 大头杨起身离开。我独自待在屋内,心情沮丧。 两个月来,艰难的等待,却是这样的结局,我惶惶不安的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多日来的表面平静忽然之间便被内心涌出的焦躁所替代。其实,我对自己的解释并没有底气,我真的不知道欧阳琴会做出怎样的事来,她的情绪一直都不稳定,她也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提到过死,如今面对的又是那样令人无法接受的真相。她会如何面对?她真的不会想不开吗?我的头脑里不停的在盘旋着这样的问题。 第43页 虽然我一直相信欧阳琴的坚强,却也见识过她的脆弱,这就像是矛盾的两面,只是一念之间,过去了是脆弱,过来了便是坚强。我从来都没有足够的自信能琢磨到她的心理。就比如,她会不声不响突然离开我们独自去调查自己的身世。有时候,真的很想责备她,却又无法责备她,因为积累了满腹的责备最终都会被对她的担心所挤掉了。她就是这样,一直都以特别的方式牵动着我的心。 我还要继续等待下去,还要继续照顾好朱琴,这是我的性格也是我必然的选择,我知道!欧阳琴一定也知道! 。 第七十章nbsp; nbsp;两位神秘的老人 《午夜玫瑰》终于发表了,这是一直阴郁的心情天空里,难得洒落的一点阳光,我很开心,我买了很多好吃的菜,打算和朱琴一起庆祝。 这些日子,我和朱琴相处的很融洽。在了解到她悲惨的身世后,我和她走的更近了些,我对她的情感在同情之余更多了些敬重。她本就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朱琴的性格比以前开朗了一些,她现在愿意和我一起出门了。每天晚上,我都会带她到楼下的公园里转上一圈,那里有几只流浪的小狗和小猫,她每次都会和它们打招唿,还带些吃的东西给它们。朱琴尤其喜欢一只灰白色的小猫,因为它最弱小,经常被其它的猫欺负。每次,朱琴总是单独的餵它。我看到朱琴的眼神中流露出关爱、同情和怜悯,不再是以前的迷茫和空洞。朱琴的心中开始积攒起爱,而爱是产生一切人类最美好的东西的起点,我相信朱琴真的好了,或者说她已经开始重生为人了。我真希望欧阳琴能看到这些,这是她费尽心血的结果,如果能够知道这些,她该多么开心啊! 现在是冬天了,a市的冬天是湿冷的,那种寒气是从骨头里向外渗出,让人很不舒服。我给朱琴买了些取暖的设备,我喜欢进屋子时那种暖暖的,家的感觉。我陪伴朱琴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候就在朱琴的屋里看书,经常看到很晚。朱琴会蜷缩在沙发上看电视,怀里抱着那只灰白色的小猫。有时候,在看书的间隙,我会想,如果欧阳琴也在,那将是多么温馨的一个小家呀! 算起来,欧阳琴已经消失整整三个月了。 一天,我正在屋里看书,朱琴在厨房里忙着午饭。门铃突然响了起来。自从上次大头杨离开之后,这个楼道里的门铃已经很久没响过了。会是谁?难道是大头杨?我赶紧放下书,起身开门。 屋外是两位面容陌生的老人,一个老爷子和一个老奶奶。 老爷子背有些弯驼了,不过看起来体格相对还比较健硕。他斜跨着一个大皮包,戴着狗皮棉帽,一脸花白的胡茬,虽是满脸深陷的皱纹,双眼看起来却是炯炯有神。老奶奶比较弱小些,头脸被厚厚的方巾包裹着,几缕白髮垂落在疲惫虚弱的眼额上。她的手一直紧紧拉着老爷子的胳膊,干枯瘦小的身子也紧紧依偎着老爷子。 “请问,你们找谁?”我问老爷子。 两位老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老爷子用迟疑的声音问道:“请问,朱琴是不是住这里?” 我一下愣住了,他们竟然是找朱琴的!可是朱琴还有朋友吗?而且又有谁会知道她住这里呢? “是的是的,朱琴是住这里……你们先请进来再说话吧!”我很快便回过神来,赶紧招唿两位老人进屋。 第七十一章nbsp;凄楚的往事 老爷子搀扶着老奶奶进了屋子,我关上房门。两位老人很拘束的站在门内的拐角处。 “我想问一下,您是不是姓秦名书?”老奶奶小心谨慎的问道。 “恩……”我吃惊的应道,“莫非您二老还认识我?” “奥,不是,我们只是知道您的名字,哦,是欧阳琴告诉我们的!”老奶奶赶紧补充道。 听到欧阳琴的名字,我的身子勐然一震,心里越发的吃惊起来。他们的到来莫非和欧阳琴有关。 “欧阳琴,她在哪里?她现在怎么样?”我赶忙抓住了老人家的衣服,急切的追问道。 “这个……这个…..”老奶奶一时慌乱到有些不知所措。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松了手,抱歉的请两位老人家到沙发上坐下。 “朱琴——她现在还好吗?”老爷子问我。 我给两位老人家分别倒了杯开水,然后用手指了指厨房里忙碌的朱琴,“她在忙午饭呢——她现在比以前好多了!” 老奶奶眼望着我指的方向,颤巍巍的站起了身,老爷子也赶紧起来搀扶起老奶奶。两位老人慢慢的走到厨房前,隔着玻璃眼望朱琴忙碌的背影。 “是的,是的,就是她!”老奶奶依偎着老爷子,声音颤抖,喃喃自语。 “恩,没错,是咱闺女!”老爷子紧紧握住老奶奶的手,声音也有些激动。 闺女?朱琴是他们的闺女?我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听清楚了,赶忙追问道:“你们刚才说,朱琴,是你们的闺女?” “恩,朱琴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们对不起这苦命的孩子!”老爷子用粗糙的手轻轻帮老奶奶擦拭着眼泪,声音哽咽。 剎那间,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心中忽然也起了悲意,鼻子酸酸的。 第44页 这时,朱琴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转过了身子,她望了望我们,目光平静,然后,又继续忙碌。 “她现在已经没有以前的记忆了,所以——她现在可能不认识你们了!”我轻声的说道。 两位老人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的望着朱琴,眼神中止不住的流露着悲伤。 “朱琴现在状态很好,已经能够自理生活了,以后也能够照顾自己,你们不必太难过的!”我安慰两位老人。 “恩”两位老人感激的朝我点点头。 “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朱琴在这里的?又怎么会认识欧阳琴的?”回到沙发上,我问两位老人。 “是欧阳琴找到我们的。当年朱琴赌气带着孩子离开我们以后,我们也曾经到处找过他,可是,因为当时的社会情况比较乱,我们花了很长时间和精力去寻找都没有结果。而岛上也流言四起,说我女儿带着孩子跟人跑到国外去了,我们无法承受,后来就搬了家。”老奶奶神情凄楚的对我叙述起往事。 第七十二章nbsp; nbsp;《梦的解析》 “我们以为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女儿了!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找到她!!”两位老人说着话,又开始抽泣起来。 “其实,第一眼看到欧阳琴的时候,我就觉得眼熟,似曾相识的感觉,只是怎么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老奶奶平静后,继续说道,“直到她说出朱琴的名字,我们才突然意识到,她和我们的小琴是多么相像!她说她叫欧阳琴,我们就知道了,她肯定是欧阳岸和我们小琴当年生的女儿……一恍,都二十多年了!” “她没说是怎么找到你们的吗?”我问。 “没有。她来的很突然,只是陪我们待了一晚上。那晚,我们三个都没怎么睡觉,回忆过去的事情。讲到朱琴的时候,大家都难过的哭。欧阳琴告诉我们朱琴的现状,讲到了你……”老人家注视着我,目光闪烁,“我感觉得出,小琴很在乎你!每次提到你的时候,她总会不自觉的停顿好一会,眼神游离……” “那她提到自己去哪里了吗?”我打断老人,急切的问道。 老人思考了一会,“她没有跟我们提到,不过,她曾说‘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要办!’,具体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她说半个月以后会再来找我们,带我们一起见朱琴。可是,我们等了好久,她也没回来。幸好当时留了这边的地址给我,于是,我们就自己找来了。” “对了,”老爷子边打开背包,边说道,“她留了一本书在我们那,让我们好好保存,估计比较重要,我们一起带来了,也许和她失踪有关。” 老爷子从包里拿出一本黑色硬壳封面的书,书名是《梦的解析》,作者佛洛依德。我的心有些紧张的激烈的跳动起来。我记得这本书。那是第一次去看纪彤彤时,她拿在手里不停翻的,就是这本书。这也就是欧阳琴从彤彤手里换掉的那本书,我知道,这本书里应该记载着欧阳琴很多的秘密。 书保存的很好,虽然页边有些泛黄,却没有丝毫的缺坏破损。我带着一些忐忑和一些沉重的心情慢慢翻开封面。 首页,有一行成熟圆润的钢笔字:赠爱徒欧阳琴,师:印岸。看起来,这本书应该是印岸送给欧阳琴的。 翻开书页内容,很多地方都有欧阳琴阅读后留下的感想笔记。有些页面密密麻麻的记录几乎与书页文字一样的多。可以看出当年的欧阳琴学习是何等的勤奋。 我一页一页认真的翻看过去,努力的搜寻着欧阳琴日记的踪影。半本书很快翻阅过去了,却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我继续翻阅,忽然发现,有几页竟然很奇怪的没有做记录,这是在前面翻过的所有页面中,从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书页也很干净没有一点涂抹划线的地方。 第七十三章nbsp;关于最后记忆的日记了 我继续向后翻阅。 忽然,在某一页的文字中间,我看到了这样一些手写的文字:“xx年xx月xx日,我忽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我无法控制自己的紧张情绪,只有写下来,写下来!写下来!......” 文字是日记的格式。这,应该就是欧阳琴最后记忆的日记了。 我有些兴奋,有些紧张,又有些迫不及待的赶紧看下去。 “今天,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不应该说他是个人,他简直是个魔鬼。这么多年来,原来他一直都在控制着我的头脑,就象控制着他周围的人一样,他怎么能如此儿戏的玩弄我们?也许,我真不该犹豫,是的,应该把他脑中的罪恶抹去,一切的记忆!哪怕让他成为白痴,也许都不为过!我快崩溃了!真的无法面对,一个我曾经如此敬重的,甚至尊为父亲的人,竟然有如此卑鄙罪恶的灵魂!可是我下不了手!他毕竟是我的亲身父亲啊!我知道,这样的机会失去了,就再也不可能有了,他不会再给我第二次催眠的机会,他也迟早会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我该怎么面对他?面对我们的关系?面对以后的生活?......” “xx年xx月xx日,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所知道的一切,我想,也不会有任何人相信我,我开始疏远和迴避他。他好象开始意识到了什么,毕竟他是那么聪明的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林天,你也不要再逼问我了,我不能告诉你,不能害你。我越来越后悔自己的错误决定了,我真的该趁有机会的时候下手的。” 第45页 “xx年xx月xx日,今天和林天约会的时候,他告诉我明天印安找他谈毕业答辩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忽然一阵慌乱,我叫他不要去,林天很奇怪的眼神看我,问我为什么,我无法回答!我根本没法跟他解释清楚,可是,我真的很怕!我也不知道怕什么!林天什么都不知道,印岸又能对他做些什么呢?我真的太过虑了。” “xx年xx月xx日,看到林天的时候,感觉并没有什么异样,我的心里才平静些,我不能让印岸伤害到我最爱的人!一切快点结束吧,我和林天已经约好了,一毕业我们就去旅行结婚,到时候,我们就再也不用回来了!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xx年xx月xx日,今天回到宿舍的时候,我发现日记本被人动过了!!有人偷看了我的日记,问题很严重,希望那个人不是印岸!这些记录是我最宝贵的记忆,我不能丢失掉,可是如果,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又被他控制了,那我又该怎么将它保存?我一定要想个万全的办法。” 以下的文字很潦草,似乎是仓促间写的。 “给彤彤:如果有一天你醒来了,你一定会看到我今天所写的,到时候,不管我有事没事你一定要来找我!!切记!” 。 第七十四章nbsp;尾声 日记到这里,就再也没有了。不过,结合欧阳琴曾经给我讲过的那些经歷,我的心里对欧阳琴曾经的遭遇大致已经清楚了。 欧阳琴机缘巧合中催眠了印岸,于是知道了很多关于自己身世的秘密,知道了印岸原来就是自己的亲身父亲。她憎恨印岸,却又对他无可奈何,她知道自己斗不过印岸,而且知道会被印岸控制。她本想毕业之后就和林天一起离开,可惜,她不曾等到这个机会。印岸找机会再次控制了她,并且清除了她所知道的关于自己的那些不好记忆,让她重新做回了印岸身边的乖乖女。欧阳琴依然和林天相爱,这是印岸不能容忍的,因为他很不喜欢这个穷小子。他尝试阻止他们,可是没有用,欧阳琴和林天还是背着他订婚了,并很快开始筹备婚礼。对于这样的结果,印岸显然很愤怒,于是他找机会催眠了欧阳琴,他暗示欧阳琴林天不再爱她,并已经打算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他利用自己的操控能力使欧阳琴在结婚的当日出现幻觉。于是便发生了,结婚当日欧阳琴打林天巴掌的事。这些都是真实发生的,不真实的是事件发生的原因,根本是人为控制的。林天和欧阳琴的婚没有结成,受伤的欧阳琴独自跑到了另外的城市添噬伤口。这是印岸非常希望看到的结局。然而事情并没有这样结束,印岸担心林天找到欧阳琴后揭开自己的秘密,于是又找机会催眠了林天,并最终使他成为自己手中任意玩弄的棋子,在印岸的精心控制下,预谋设计了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事件。如此,原本活生生的人便成了印岸手中的玩偶,并最终成为令他出名获利的研究课题,只是代价是毁掉了三位大好青年的前程,其中甚至还包括自己的亲身女儿。 我相像着欧阳琴看到日记后的痛苦、懊恼、愤恨还有绝望。我的心剧烈的疼痛起来。一切是那么的夸张,一切是那么的荒唐,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曾经那个快乐自信的美丽女孩就这样背负着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重压消失了。她会去了哪里? 我忽然觉得对欧阳琴来说失忆其实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如果有的选择,我宁愿不曾陪她去寻找丢失的记忆,宁愿永远对着那个没有歷史,却开心快乐的欧阳琴。 和欧阳琴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开始在心中翻涌,我的泪也开始滴落。 屋子里开着空调,或许是因为温暖或许是因为过度的疲倦,两位老人竟然相互依偎着睡着了。他们的眉头紧皱着,似乎正在一场痛苦的梦中挣扎。可是,他们还是幸福的,毕竟他们已经相依相偎了大半生了,而且还将一直幸福的依偎下去。 我轻轻走到阳台,点上一根烟,在一圈圈烟雾中望着屋外漫天的风雪。 欧阳琴,你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