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手册》 第1页 [侦探推理] 《刑警手册》作者:延亦叶轩【完结+番外】 地上沾满了人的血,它听凭地上的人,从指缝间留下来的液体,沾染了它自己。 它仍旧像没事人似的,静静的看着,感受着从上面传来冰冷的温度。 世间没有真正的是非,人类没有确定的心性。 每一个悲剧,往往是人们的身不由己 ,那是潜藏在心中不甘的怒吼。 他们是墓地里的一片沙砾,隐藏在最阴暗的深处,心中已满是枯叶。 内容标籤: 搜索关键字:主角:木然,华成翌 ┃ 配角:秦砚,秦怀忠,高源 ┃ 其它: ☆、01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刚有了点灵感就衍生了,逻辑思维不强,请多包涵。 这里是维河旁的一家体育场门口,从现场的情况我们可以看到,落水者大致是昨晚12点钟左右的时间被人发现,这里的居民救起他时已经没有心跳,***这里提醒大家到,在河边等危险地带时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离水边太近,以防有悲剧发生。这里是记者***报导。” 啪,电视一下子黑屏。 黑暗中,男人放下手中的遥控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微笑。 “滴嘟滴嘟”,平时清冷的警察局在今天的清晨显得异常忙乱,所有人迅速穿好自己的装备,向门口跑去。年轻人抽出桌前第一个抽屉,拿出手套便奔了过去。 “木警官,这里这里,快上车。”第二辆警车窗被摇了下来,一个女孩伸出脖子朝站定的年轻人招唿了一声,一行人火速赶到事发现场。 坐在车中,木然在副驾驶座上缓缓按着太阳穴,这都这个月第几起了。 “木警官,你看上去好像不太精神,昨晚没睡好?”女孩扒着车座竭力朝前探去。 木然无奈的对女孩笑笑,“你跟来做什么,不去守着值班室,不是说好要当一名称职的好警察么。” “就是这样我才要跟着你们嘛,攒攒经验,值班室的伟大任务我交给陈警了。”女孩说罢吐了吐舌头,俏皮的对木然眨了眨眼睛。 她叫汪轩,父亲是汪汉,是木然所在警署的副局长,也就是局里的头头。木然不知道汪轩进警署是靠自己的真本事还是有她那个厉害的老爹,不过这和他都没多大关系。 拖她的福,自去年她刚进来就被安排在他旁边打下手,顺便作个照应,这可让单位好几个同事眼红的不行。汪轩本来就是一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迷倒了周围无数单身民警,一时间警署春心荡漾,简直要泛滥成灾了。私下里那帮孙子没少挤兑他,幸好这一年下来,木然接到的案子大大小小都有,汪轩跟着他,倒也没捅出多大的乱子。 车很快到达了目的地,木然抬头一看,巷口已经停满了警车,封锁线已经设置完毕,将好几个看热闹的市民挡在了外面。“让一让”,木然拨开人群抬头望去,“老街坊208号”,蓝色的牌子上模模煳煳的刻着这几个字。兴许是昨天刚下过雨的缘故,上面沾满了泥泞。木然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去,周围的墙漆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了,露出内里灰色的石砖,这是一条死胡同。 死者仰面朝天地躺在一只水泥管上,身上的血已经凝固,和泥混在一起,呈现一种紫灰色。他的嘴大大张开着,脸已经发青了。 “死亡时间应该是晚上11点左右,距离现在不超过8个小时,死因是头部的一处致命伤,兇器还未找到,可能是铁棒等坚硬物品。此外,死者身上并无其他的伤痕,应该是一击致命。”法医收拾着整理箱,缓缓说道。 “还有看出什么别的吗,死者是在这里被杀害的吗?” 啪,箱子被大力合上。 “木警官,我是一名法医,请不要问我职业范围以外的问题,推理线索应该是你们警方应该做的事吧。”不等木然回答,她便收了收领口,拎起箱子,转身离开。 “什么啊,那么凶作甚么,木警官,她好像对你意见很大。”汪灿在木然一旁嘀咕着。 “她对谁都这样。”木然淡淡回道。 他走到任沁原来的位置,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尸体。没有伤痕,衣服也没有明显的褶皱,看来死者生前并没有激烈的反抗。昨晚明明才下过雨,地上却没有留下一个脚印。不是兇手技术太高,就是死者自己了结了生命。一击致命,木然默默的将这个词念了很多遍。 检尸报告来的很快,等到他们回到警局时,被害人的身份已经调查出来,一个胖胖的警官拿着这份单子先开了腔。 “死者名叫高黎,今天32岁,硕士毕业,现在在一家公司做经理,嘿,还是个ceo呢,这小子混的可好啊。” “别打岔,继续说。” “他的父亲在他小的时候就失踪了,至今仍未找到,他的母亲将他抚养长大,去年5月因患癌症去世,据说对他打击不小。哦对,他还有个弟弟,高源。”木然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现在大致的情况就是这样”,大胖放下手中的档案,朝木然旁边的男人努了努嘴,“大军,你咋看?” 赵军低着头,看着面前的资料,迷茫的摇了摇头。 大胖有些不甘心,“木警官,你呢?” 第2页 “还没有头绪,线索太少,从伤口的破碎程度上看,他杀的可能性非常大,先从他周围的人开始调查吧。” “嘿,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干吧,大军,咱俩去调查下那个高黎的母亲。”赵军连连点头,带上警帽和大胖走了出去。 “我们呢,木警官?”汪轩眨巴着眼睛看向木然,他想了想,“去高黎家一趟,他弟弟的情况需要了解一下。” “那我们……” “高源就在隔壁房间的审讯室里,你可以直接去问他。”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木汪两人同时望向声源,门口倚着一个年轻男人。漆黑的头髮,苍白的脸上一对黑色的瞳孔正望着他,可以说,这是个俊美的有些诡异的人。木然看了他一会,僵着脸说道:“你是什么人?” 年轻人没有回答,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不去吗?”年轻人又问了一遍。 木觉得有些无语,就在刚才他竟然脑补出这个陌生人对他调皮的笑笑,清扬着眉毛说:“你猜。” 一阵恶寒,他把这些奇怪的念头甩出了脑袋,问道, “你是隔壁属的警官?” 看起来一点都不眼熟。 “你废话真多,算了。”年轻人似乎是有些不耐烦,转头便走。 “诶诶,你等等。”汪轩急忙叫了一声,年轻人没有理会,走出了房间。 ☆、02 “小然……,他刚刚好像让你去隔壁房间诶,那个谁的弟弟好像来了。诶,叫什么来着……,爸!” 你才是爸,木然无语的转过头去,冷不丁看见一个花白头髮却依然剑气挺拔的身影朝这里走了过来。 “汪局长好。”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事情都调查清楚了吗?” “报告汪局,尸检报告已经经过确认,我们正在搜集更多的信息。” 汪汉基本不会踏进木然所在的警署,一方面这里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嫌。 “嗯,知道了,汪灿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汪灿慢吞吞的踱了过去,似是有些不大乐意。看着两人走远,木然走回自己的刑室,路过隔壁房间时,发现那里门半掩着,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木然敲了敲门走了进去,那个年轻人就站在桌前,背对着他,对面坐着一个青年,年纪不超过20岁,学生模样,他紧紧皱着眉头,情绪似乎很糟糕。 “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我哥哥是被人害死的。”他不耐烦的敲着桌面道。 年轻人淡定的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没有,但我肯定兇手一定是我哥不熟悉的人。” “为什么这么肯定?”木然禁不住走了过去问道。年轻人没有理他,默默注视着青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哥他……十分的自负,这么一个骄傲的人不可能会去自杀,而且他的防备心十分的强,不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杀害。他是做生意的,我想他一定是在工作中得罪了什么客户,我就是……”青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突然剎住车,低下头,显得沮丧不已。 “你先别急,我们会尽快搜集证据抓捕兇手,”木安慰道。 为什么他这么肯定高黎是他杀,即使理由充分,现在距离出事时间不超过一天,他们并没有对外扩散这起命案消息,这个人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知晓并跑来提供线索的? 送走了高源,房间恢復了一片寂静,两个人低着头,一时都没有说话。 “你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在他不停回忆高源说的那些话时,年轻人冷不丁的问了他一句。 “什么意思?” “他很有可能在说谎,作为目击者,他可以在第一时间掩盖真相。” “你说什么?他是报案人?”木然惊讶的问道。看到对方不可置否的点头后,木然更加的困惑, 事情好像不太对。 死亡地点是老坊街,而验尸单上显示死者住所却在百川路上,两个地方相隔甚远,如果是他,绝不会把这它们想到一块去。 这还不是问题的所在,作为死者的弟弟,经常拜访哥哥家,听起来挺正常。高黎出事后,在第一时间找到那个地方并发现尸体,他是如何做到的。 木然抬头正对上年轻人的眼睛,他知道对方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必须马上打电话给他,木然迅速去翻刚刚高源填的登记表。年轻人似乎猜到他想要做什么,懒懒的说,“没用的,我试图让他说出实情,可他似乎并不想提及他哥的事,咬着牙重复刚刚那几句话,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那是你打开方式不对。” “你说什么?” “没什么。”木然心里小小的吐槽了下。经过刚刚那出,他确信对方应该和自己是相同的职业,兴许是更高的官职,人家低调而已,不想让他知道。 想到这,木然心里对年轻人又崇敬了几分。 “你……”年轻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就被跑过来的汪灿打断,“木警官,” “嗯,怎么了。” 第3页 “哎,我不能和你一起调查这件事了。“ “好,我知道了。”木然淡淡回道。 “哎,你不问我为什么我不参与了吗?” “哦,为什么?” “哎,装的像一点好不好,真叫人伤心。我要去守爷爷的陵,”她压低了声音,“所以现在这段时间都不能来上班了,木警官,你可要加油哦,好好坚守战线。哦对了,刚刚那个男人我问过我爸了,他叫华成翌,官职好像还不小呢,我爸不给我说,我猜是……” “汪警官,汪队长来电说他在车里等很久了,希望你快一点。”被称作华成翌的年轻人扬了扬手机,眉毛不着痕迹的挑了挑。 不知为何,木然感觉汪灿似乎瑟缩了一下,嘴里连连应着,朝他看了一眼,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鑑证摄影师拍的照片已经洗出来了,要看一下么。” “好的。”木然不知道为什么,华成翌总是率先占得先机,他们的信息似乎都被他提前拦截了。 走到了洗印室,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们整理照片。男人看到他们友好的笑笑,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你好,我是任荇渊,是任沁的同事。这是刚刚洗出来的现场照。“木然接过男人递来的照片,皱了皱眉。 “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有事可以马上联繫我。”任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华成翌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你在看什么呢?”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了?” “刚刚他的通话内容。” 确实,就在他们看照片时,任荇渊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翻开手机,神色有些不大对,匆匆忙忙的跑到门口去接了电话。 放轻的声音,诡异的言行,无疑想要掩饰什么。 这不是最奇怪的,木然记得华成翌对他说照片是刚刚才洗出来的,可是他拿到的时候,照片没有一丝热度,冰凉的触感让他起了一点寒意。 “去看看吧。”华成翌说道。好,木然点点头表示贊同,跟着华成翌来到任沁所在的处所。 ☆、03 空气里瀰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木然缩了缩鼻子,看到墙上挂着的时钟,已经下午两点半了。 “您好,请问任医生在这里吗?”看到对方疑惑的眼神,木然补充了一句,“任荇渊。” “他好像刚刚回来,在2楼203。”谢过对方,木华二人上了楼梯。 角落里有个影子在他们消失在梯口处顿了一下,转瞬就消失不见。 人们来来往往,未曾感到一丝不同。 203的房门紧闭着,木敲了敲房门,里面传来椅子拉动的声音,“请进。” 对方的声线显得异常的干涩,他在紧张什么。 木然推门进去,果不其然看见任荇渊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份单子,似乎是什么报告,但两人的注意完全被坐在他对面的人给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清秀的女人,有一头长长的头髮,穿着贴身的白衣裙,淡雅,从容。只是她现在状态似乎不是很好,深深的眼眶给她整个人笼罩上一层阴翳。她淡淡的朝她们笑了笑,木然也点了点头给予回应。 “你们怎么来了?”任荇渊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将手中的东西塞进了桌前的抽屉里。 “抱歉,我们无意打扰,只是想到照片上有些东西还需找你确认下。” “噢是吗,我来看看。你先回去吧。”女人点了点头,默默起身朝他们微微颔首便准备离开。 “不好意思,请问你认识一个叫高黎的人吗?”华成翌突然叫住她问道。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木然分明感觉到那一瞬间任行渊的身子僵了一下。 女人脸上露出有些害怕的神情,“高……黎么,我们好像……见过几面,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个女人见过高黎?华成翌随便的一句问话,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她和高黎会有什么关系,难道她来找任荇渊也是因为高黎? 他看向华成翌,对方似乎也略有些惊讶,“能跟我们说说具体的情况吗?“ “我……叫秦砚,前几个月高黎确实找过我,我不知道他的目的,他似乎一直在跟踪我。” 跟踪?这个高黎不会是跟踪狂吧,木然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电影,里面的主人公有跟踪人的癖好,最后被人杀死了。 “他和你有说过什么吗?” “我不太记得了。”秦砚低下头,似乎在拼命思考。 “她有选择性失忆症,一段时间内会发作一次。”任行渊在一旁解释道。 木然试图引导秦砚,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你记得吗?” “后来…,他好像进了我们家的店,见到了秦老师,后来……后来……”秦砚说着说着就抱住了头。 “你不能再想了。”任荇渊对秦砚说。“你们不要再问了,她不能接受强迫式回忆。” “那家店是什么店?” “书法店,秦老师开的。” 第4页 “能把地址给我们吗?” “你们要做什么?”男人脸上有一瞬间的警觉,随即又缓和下来。 “别那么紧张,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木然讪讪地开了口,靠,这种话他自己说出来都不信。 他一边宽慰着紧张的男人,一边对着华成翌拼命使眼色,奈何对方无动于衷,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继续看着对方。 一时间气氛变得十分诡异,就这样沉默了十分钟,还是对方先败下阵来。 “新街口225号”,任荇渊轻轻嘆了口气,慢慢说道。 华成翌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诶你……”木然看着华离开的方向,急忙向两人道了别,追了上去。 靠,这算是什么事。 等人都走后,任荇渊和秦砚很久都没有说话。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任荇渊一下子坐了下去,手撑在头上,嘶哑的声音从他指缝中穿出:“秦砚,你先回去吧,刚刚是查案,别想那么多。” “……好。" "你等一下,“木然好不容易追上了前面人的步伐,抓住了对方,华成翌默默的回头:“干什么?” 你问我干什么,你还好意思问。 “你要去哪?” “新街坊225号。”对方淡定的吐出几个字。 “我觉得你应该有些团队意识,毕竟我们是一起破案,你要去哪应该和我协商。这样说走就走,我好像变成你的下属……”木然突然噤声。 也是了,如果华成翌是个很高的官,那么自己本来就是他的手下。 ”……还想说什么?”华成翌等了半天,看向了一边哑口无言的人,好心的询问对方。 “没事,咱们走吧。” 坐在车里,木然静静的想了许多问题。 抛开之前的,为什么秦砚以前会被高黎跟踪。而过了这几个月高黎离奇死亡,秦砚又选择性失忆,这是巧合么,还是受了什么刺激。 刺激。 木然勐地转头,对方正专注的开着车。 “华警官,我们得去查查秦砚的病例,看看她以前有没有受过什么脑部刺激。” “她挺好的,并不像得了失忆症的人。” ”什么意思?“ “你觉得她说的都是真的吗?她和那个任荇渊都隐瞒了一些东西,而她所谓选择性失忆的部分,就是解开这个案子的关键。” 哧,车子一个急剎车,木然“咚“的撞在前面的玻璃窗上。华成翌看着前面的红灯,缓缓说道:“我们现在,就在找这样一个人。” 他手握着的是,这个关键的钥匙。 “还有,”车子被缓缓地启动,“我不是警察。” “大军,你说,方局他指派我们几个人去破案也就罢了,怎么还插了个没经验的小子。”大胖一边脱下帽子扇着,一边在车里左右张望。 “我咋知道,兴许是个厉害的傢伙。” “还厉害哩,我看他那白白嫩嫩的样……嘿是这吧,白东附属医院,可找死我了。” 两人在路边找了块地停车,随后便跟着看病的群众一起上了电梯,拦住了正要查病房的护士。 “不……不好意思,请问你们这住过一个叫……季吟芳的病人吗?” “这,病人太多,我也记不清楚,要不这样吧,我给你们查查。” 谢过护士,他们跟着对方朝总台资料室走去。 离城市很远的某一块空地上,女人将手中的白色洋菊慢慢地放在面前的墓碑台。她跪坐在墓前,摩挲着,喃喃着,过了很久,她双手掩面,抑制不住的抽泣了起来。 ☆、04 “新街坊225号,二百二十五……看到了,在那。”顺着木然手指的方向,淡蓝色的牌子上清楚地刻着,上面镶嵌着四个大字。 忠砚书法。 “走吧。”将车停在相对隐蔽的地方,木华两人一起向店里走去。 木然瞥了华一眼,对方像没事人一样去推了推玻璃门。 这傢伙,自从说了自己不是警察后就再不肯透露一个字,只说自己现在执法破案是合法的。 合法个鬼,他才不想和一个动机不纯半路杀出来的陌生人一起破案。 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山水泼墨画,挂在墙的正中间,进来的人一眼就能看到。而墙两侧也都挂满了许多的牌匾横幅,都是些飞鸿腾达的祝语。东西两边各排着一列玻璃柜,里面陈列着风格不一的书法字样,木然凑上去看了看,应该都是赝品。角落里摆着一颗常青树,灰青青的,身后是一道小门,应该是店主休息的内室。果然等木华两人快步走到门前时,里面一个灰黑色的身影迎了出来。 “哟,来客人了,二位快请进,想要买些什么?“木然看着朝自己弯着腰的白髮老人,再看看周围挂着的书法篆体,把“我就随便看看”这几个字咽了回去。 “我们来是……” “我们来找一个人,请问你是秦老师吗?”华成翌直接开了口,打断了木然想要婉转的问话。 老人愣了愣,“啊我是,你们有什么事吗?” 第5页 “你认识这个人吗?”华成翌直接拿出一张照片摆在秦怀忠的面前。 和两人猜想的一样,老人的脸在一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嘴唇不停翕动着。 该死,又是一个和高黎的死有关的人,木然几乎敢断定,他一定知道内情。 “他……他怎么了?“老人死死盯着照片,问了一句。 “他死了。“华成翌冷冷的吐出这几个字,不顾老人越来越惶恐的神情,他继续说着,“今天早上在老街坊发现的尸体。” 老人吐出一口气,向后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着,报应,都是报应。 “您在说什么?“木然凑近的问他道。 “我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消息,我和高先生只有一面之缘,你们请回吧。“老人说着便起身向内屋走去,似是要赶人。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您刚刚喊了一声高先生,我们没有告诉你关于这个人的信息,你又怎么会清楚的知晓他姓高?“ 老人颤抖的回头,斜阳里华成翌的脸被光照的有些不很真切,但冰冷的眼神像极了某个人,恍惚中他仿佛看见了对方嘴角那一抹冷笑。这是地狱来的魔鬼,邪恶狷狂,让人惊恐,噩梦丛生。 两人走后,秦怀忠脱力的坐在身后的那张躺椅上,曾经的一幕又出现在眼前,不停的回放。 “妈,我给你烧了你最爱喝的鸡汤。来尝尝,等我开一下。我来扶,来慢慢起,对……”记忆中,那个男人对着女人这么说。他疲惫地睁开了眼,看向屋内微微掩合的大门,那里正缓缓冒出白色的烟雾,隔绝了陈年旧事。秦怀忠看了许久,再浓的烟也有烧尽的那天,兴许是该散了。 凌晨5点,木然睡眼朦胧地被电话声吵醒:“餵。” “新坊街225号。“ “嗯?”听到对方的声音,木然一下子从床上坐起。 “给你五分钟,快点。” “发生什么事了?” 那头静默了几秒,缓缓说了几个字。 嗡,木然感到自己脑中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断了。 木然一边看着手錶,一边朝目的地急速赶去。 “秦怀忠死了。”电话那头的华成翌是这样说的。按理说,距离他们找秦怀忠也不过几天的时间,其间他们也陆续找过秦怀忠数次,但都以失败告终,不是店没开就是被告知人不在。 尽管他们多次警告这是妨碍警方查案,但仍然见不到人影。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就在两天前,大胖给木然打了个电话,那头欣喜的告诉他他们在医院得到不少的东西。 先是秦砚,她先前未经受任何的脑部损伤,也就是说,她的失忆症是今年才开始的,木然不得不将她列为嫌疑人列表之一。 而秦怀忠,也就是最让他不可思议的,那个他从未预料过的人,和高黎竟有着极大的渊源,不,可以说,是恶缘。 “那个秦砚的老爸,就是你们去的那个书法店的老闆,他原来就是在这家医院当医生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辞了职,到其他地儿开了家书法店,好像是退了这个行业。我和老陈就奇怪着啊,你说这好好的医生不当,干嘛做这么个生意嘛。“ 木然没有接话,静静的听着,那边没有得到回应,也就不卖关子,老老实实的说道,“后来我去医院的档案室一查,发现根本没有他离开时的资料。我就到处询问那里的医护人员,还真被我知道不少。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当医生了么。” 为什么,是害了人么。 “他被一个病人的家属控告贩卖人体器官,他没有承认,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对方苦于没有证据,一直纠缠他不放,隔三差五的来医院找他麻烦。这件事也弄的他名声大损,在医院惹了不小非议,他后来实在不行,只能辞了职,回家了。“ 原来是这样,难怪上次瞧见他时,看见他右手拇指上有道深深的印痕,那是医生特有的标志,他经常拿起手术刀。 “然后我就去找那个病人的信息,是一个女人,叫季吟芳,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癌症晚期了。她本来就被医生下定活不长了,也幸好有一个孝顺的儿子,一直在医院照顾她。过了半把个月,女人死了,这本来是一件正常的事,儿子伤心着几天也就释然了,但他就是觉得不太对。于是他偷偷的在暗中调查,发现秦怀忠为首的几个医生竟然在背后做人体贩卖器官的买卖。” 季吟芳。好熟悉的名字,木然回想着,当搜索到某个人名时,一下愣住。 电话里的大胖源源不断的说道,“这可是死人啊,他们居然在未经允许下私自解剖尸体,大概来找他们的都是有钱人。这件事差不多进行一年多了,竟也没有败露,他们以为钱能买断一切。” 听到这里,木然已经全然明白了。 季吟芳,高黎的母亲。 自己的母亲病逝,悲痛中发现尸体被人解剖过,这是谁都不能够轻易饶恕的。可为什么他会被杀害。 “那个高黎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人,他发现这件事了以后,以为秦怀忠他们害死了他的母亲。为了进行报復,他没有及时报案,一直缠着他,甚至骚扰过秦砚。让他们在那段时间里处于接近崩溃的状态,直到后来被杀害。“ 第6页 “秦砚?” “我问过了,秦砚是他的亲生女儿。” ☆、05 作为一名刑警,木然一直都明白,在某一层面上,罪犯是另一个受害者。他们在那一瞬间做出的错误的决定,也许不是预谋,不是初衷,而是那一刻后的悔不当初。 高黎的报復计划,算计了他人,也算计了自己。 木然想起几天前他们目睹高源继承高黎所有的财产,他没有表现出丝毫喜悦,冷静的接过合同书,完成了所有的手续过程。 不高兴并不代表不觊觎。 让高黎离开这个世界的人,秦砚,秦怀忠,高源,都有自己的杀人动机。 木然懊恼的砸了砸方向盘,该死,还是晚了点。秦怀忠的死,让他感到一丝寒意,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华成翌看着僵硬的尸体,他的头被吊在一根粗绳上,向一侧歪着,呈现出一个怪异的角度。绳上头系在吊扇的右侧,底下是一个侧翻的板凳。他的脚边干净的不像话,整个厅室也离奇的整洁,给人一种很强烈的违和感。 他想告诉他们,他是自杀的。 任荇渊等人很快就赶到了现场,华成翌皱眉看他熟练地检查着尸体。抬起右手看了看表,真够拖拉,已经超过五分钟了。 “除了死者脖子上那条很深的勒痕,身上并无其他伤痕。粗绳就是很普通的尼龙绳,超市里都有。” 华成翌看着尸体,戴着手套在他的裤子里翻了一翻,只找出几张压的皱皱的纸币和一包香菸盒,打开一看,是空的。 他向上看去,轻轻拨开秦怀忠的手掌,那是一个握拳的姿势。 木然赶到时正想和任荇渊谈论尸体的死亡状况,回头便看见华成翌那已经冷下去的黑脸。 怎么了。第一个受害者出现的时候也没见他有过这个表情。 木然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只见对方仍愣愣的盯着手里的东西,把死者的左手略微抬高让他看到手心的内容。只瞥了一眼,木然就惊讶的正大了双眼。 大红色的两个字刺目的刻在手心上,高黎。伤口处已经结痂,黑紫色地呈现出一种扭曲的形态。 “这里也有。”任荇渊指了指秦怀忠的右手。那里也有两个血字,高源。 “还真是关系匪浅。“华成翌眯了眯眼,低沉的说了句。他的瞳孔黑的愈加暗沉,纯粹的让人不寒而慄。 木然面无表情的站在他的身边,他们已经陷入了瓶颈。 死者生前留下的信息都是非常关键的,甚至可能提供兇手的方向。 可为什么是高黎。 高黎已经死了,一个死人是不可能去杀害秦怀忠的。 除非,还有一个人。 他知晓所有的事,参与并推动整个过程,却在他们到达前藏匿了起来,现在不知躲在某个角落偷看他们的慌乱与焦躁。 真是颓败。 两人走出店门,天已经全部黑了下来,木然看了华一眼。“已经不早了,还查下去吗?” “回去吧,线索断了。” “我觉得你……你应该,” “应该什么?” “面对嫌疑人,不是应该迂迴一点,我是说,可以委婉的追问。有什么事大家也要一起商量, 别总是一个人判断。” “不需要。“对方冷淡的说道。 “什么?“ “就是你们警察一直用这种慢吞吞的拖拉方式,案子才会那么没有进展。” “你说什么?“ 木然看向开车的男人,对方的冷漠,自我,独断专行,在整个破案过程一直有条不紊的持续进行着。自己好心给他提了醒,对方非但不领情,还顺带将整个刑警组鄙视了一番。 兴许这个案子给他一个人办才是最合适的。 真是可笑。 “可你的这种方式,不是每个人都适用。比起客观看待一件事物,站在俯视者的角度对待。不如融入他们的内心,了解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比较……” “你在怜悯秦怀忠么,还是那个高黎?呵,你知道警察最忌讳的就是对罪犯产生不必要的同情吗?作为一个解开谜题的参与者,你居然有闲心将精力放在其他地方。” 对方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个字,却是字字讽刺,让木然觉得刺耳无比。 “我没有同情他们,但我知道事出有因,任何事情,它都应该有个理由。比起这个,你拒绝和其他人沟通,活得不孤单吗?” “笑也是那么回事,哭也是那么回事。与其互相牵连,不如互相遗弃。比起牵绊,各做各的会省下不少麻烦。” 木然怔怔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华将车停在木然小区的门口便一声不吭地掉头离去,木颓然地走在灰黑色的柏油路上,慢慢地踱着步子。整个小区静悄悄的,偶尔几只蝉鸣低声叫了几声,除此之外,只剩自己的脚步声突兀的嗒嗒着。“嘀嘀,”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把神游中的他一下子拉了回来。 “喂,”他懒懒的开口,现在他实在没心情和别人唠家常。 “嗨小然,你在哪呢?” “我能在哪,快到家了。”听出对方的声音,木然嘆了口气。 第7页 “听你这语气好像不太对啊,咋回事,案子还没破呢?” “不然呢,我刚下班,正烦着呢,找我有啥事。” “也没啥,出来喝一杯呗。“ “不了,你自己喝吧,我回去休息了。“ “诶你也真不够意思,哥们我可是难得有空叫你出来喝酒的。你说我高中刷了你整整三年的卡,还总是蹭吃蹭喝,这不是来回报你了么。” “……” ☆、06 木然坐在店厅最角落的一张桌子边,郁闷的拿起面前一杯调制好的鸡尾酒,一边托着腮听着朋友韩一阳喋喋不休地说着他和女朋友闹分手差点掰了的事。 “我说,”木然撑着头,“你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和我絮叨这些破事么,我很忙的好么!” 本来是调侃,谁之对方竟然理直气壮,毫无愧疚的抬抬头说,“你听听咋的了,自己也老大不小的,多听几次,也好留个心眼,省得以后找女人被别人骗,失心还失身。” 咳咳,木然将喝的一小口酒全数喷出,心中一大片草泥马奔过。他抬头,看着对方摇头晃脑的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心下顿时瞭然。 妈的,这货又喝醉了。 韩一阳是他初中兼高中的同班同学,两人一直都玩的很好。前几年木然从警校毕业,而他留在自己所在的体校,打算当篮球教练。这人智商不高,但脸长得实在挺好,当时在学校就迷倒了不少女生。而这货又是花心的主,处处留情,以至于到最后伤了许多姑娘家的心。 木然无语的看着朋友喝一口酒喊一声宝贝,思考该怎么把这一坨拖回去的时候,手腕冷不丁被人抓住。 “小然你,你知道么,程静……,她有喜欢的人了。昨天她和秦砚走在一起,我看到她了。”韩一阳沙哑着开口,木然在脑海中搜索了很久,才隐约记起一点,程静是他高中唯一暗恋过的女生。 “哦,见到就见到呗,她现在和……,秦砚?你说的是秦砚?!” 韩一阳费力拍开摇晃他双肩的手,模模煳煳地说:“干嘛?秦砚虽然是美女,但人家也有男朋友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该死,怎么到哪都和他们有关。木然觉得自己的大脑混乱无比,头疼欲裂。 “你说你在哪看到他们的?” “……在,……在吴浩街……街口一家服……”啪,韩一阳趴倒在桌上,彻底醉的不省人事。 华成翌站在高源面前,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5分钟后,高源憋不住了,愤怒的说:“你们抓我作甚么”他实在不明白,这帮警察到底在想什么。 一个小时前,高源默默地整理高黎的遗物,他每天都会在这里翻找一遍,连同母亲的一起。太多的谜团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想要搞清楚一些事。 “麻烦你跟我们去警局走一趟。”大胖扣着他的手腕向门口推去。 现在他莫名其妙被抓着坐在这里,没有人给他一个理由。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过了半晌,华终于开口,问了句。 对方的眼神实在太冷,高源有些畏惧,“说什么,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自己看。”华成翌从一旁抽出一张照片给他,秦怀忠的尸体一下映入高源的眼中。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尸体右手掌上的两个字。 “怎,怎么可能,这上面怎么会有我的名字,我根本不认识他。” 华眯了眯眼,“不认识么,那把所有的我们不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他瞭然的看到对方一听便立马垂下头不吭声。 华想到木然对他说的,尝试着开口,“不配合事情会很难办,他和你哥的死分不开关系,你不是一直想查清楚吗?” 怎么能说,大滴的冷汗从头上低落,高源清楚的记得他跟踪高黎的那段时间。很早他就觉出他哥反常的行为,觉得很不对劲。和他说了加班晚归,却看见他跑向离家很远的白东医院。母亲已经去世一段时间,他还回去作甚么。他还总是看见他和一个短髮女人有说有笑的走在一起,短髮女人啊,不是那个秦砚,那会是谁? 高源不知道,他不愿对华坦白的这些话中,将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产生多大的效应。 “华警官,我看他这样是不打算招了,咋办?”等华成翌走出审讯室,大胖在一旁悄声问道。 “看着。”华大步迈出警局。 太乱了。 本来高黎的死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查出真相,他坚信秦怀忠是杀害高黎的真兇。因怀着报復者同样想要毁灭与解脱的心情种下了罪过,然后畏罪自杀。这个理由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但潜意识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 秦怀忠自杀为什么要刻他们兄弟二人的名字,是暗示,还是赎罪?或是,想要承认他是兇手?短髮女人……,华成翌上了车,拨出了一串号码。 ☆、07 八点钟整,木然看着手錶,有节奏的敲了敲店铺的门。这是一家服装店,也就是昨晚韩一阳提到的百汇乐装。木然叩了半天也不见人,无奈下,他盯着门口那块牌子,不是清楚写着八点营业的么。 第8页 “你是谁,站在我家店门口做什么?”木然回头,一个短髮清丽的女生站在他的面前高傲的俯视他。她将肩上的挎包向上提了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表情似乎有些松动。 “请问你是程静吗?”木然礼貌的问道。 “我是,你们到底要干什么?”程静不悦地皱了皱眉,木然惊愕,“我们?在我之前还有别人来找过你?” 程静拢了拢头髮,没有理他,从包里拿出钥匙迳自开了门进去。木然不得已拿出证件示意,“不好意思,最近这里出了点命案,需要你的配合。你认识秦砚吧,她目前的状况,你知道吗” 程静从刚刚的惊讶到后来的无措,再到现在的平静,这也不过是几秒钟内的事。她冷静的开口,“哦,我和她不熟,以前是高中同学。” 不对,这和韩一阳说的不一样。 “我怎么听说你和她是好朋友呢,呃,闺蜜的那种?” “谁跟你说的?”程静一下子激动起来,看着木然疑惑的眼神,她收敛住情绪,忿忿的说,“我和她没什么交集,也没有关系,你找其他人问吧。” 走出店门,木然望了望天,颓然地从口袋里翻出一包中华,抽出一根点起,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烟圈。烟雾慢慢扩散开来,呛得他眼眶有些湿润,他似乎很久没有吸菸了。 他看着面前几个小孩欢快的跑过,手里捧着和脸那么大的风筝,正准备一起放飞。 这个月他一连吃了几个闭门羹,案子长时间的没有进展,线索又断断续续没有思路。 唉,这案子还真是棘手。 木然一边看着,一边漫无目的的想着。坐在路边的台阶上,他恍惚的翻动着手机联繫人,韩一阳,华成翌,这两个名字被系统排在了一起。木然看了一眼,翻了一页,突然顿住。 我们,我们? 难道上一个人是华成翌?他已经去找过程静了?为什么他那么快就能知道。这个人又一次提前截取了信息。 不,不是提前,是他太迟钝。 华成翌说得对,慢吞吞犹豫不决徘徊不止,错过得知真相的最佳时机,也放弃了能够拯救的一个生命。他不应该被动的接受别人带来的消息网,而是主动截取,寻找下一个突破口。 他拨出一个号码,等了几下对方便接起,“告诉我程静和秦砚的事情。别问那么多为什么。忘记了就去学校查一下。你比较方便。”挂了电话,木然发动车子,朝一个方向开去,他想要理清头绪,那些破碎的线索,只是少了点将它们拼接在一起的线头。 回到警局,他跑到办公桌前,将面前所有的纸头推开,一页一页的翻找着。 “就是这个。”他手拿着一张一个月前的报纸,戴上眼镜仔细研究着。 “看什么呢,这么急急忙忙的。”大胖手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过来,他们刚刚从医院赶回,该知道的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真是累死累活。 “一个月前连环跳水自杀的案子,是谁办的,是赵军吗?” “呃我想想……,好像是的,大军,你过来一下,有事。” 那边应了一声,过了一会男人便耸拉着眼皮走了过来。 木然不好意思的朝赵军笑了笑,打扰到他们为数不多的休眠时间,他有些愧疚,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赵警官,你来看看,这几个人,你眼熟不眼熟?” 赵军奇怪的拿过木然手中的纸,狐疑的看了大胖一眼,三个人一齐聚在檯灯前,似乎要将纸盯出一个大洞。 大胖先有了反应。 “嘿你还真别说,这几个人我好像真见过。大军,我们在白东附属医院的值班表上看到过这几个。” 一旁的赵军点点头,表示他也想起来了。 那就对了,木然瞭然。 这几个人当时的死亡都被警方定为自杀,他们确实是自杀没错,却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下所做的无奈决定。 除了秦怀忠,应该还有其他人参与了贩卖器官的事,这些人都没有逃过高黎的手心。他们也被一个同样的恶魔纠缠着,和他们心里的魔鬼一同将他们逼向了死亡的深渊。 人心到底是个怎样的事物,一个人可以在失去另一个人后,将其他的生命视为尘土,来给自己的悲伤陪葬。 多么可悲。 ☆、08 作者有话要说:  我跳得有点快= =,原谅我烂渣的文笔。 有必要解释下,这章又是几天以后,期间主角们一直都在搜集证据破案,好辛苦 - - 又是一个黑夜,路边的灯凄悽惨惨的投射出一小片光亮。 今天的夜似乎暗的有些沉重,木然怀着同样的心情走到一栋楼房面前停下。 抬起头,月光下阴森的楼房带着一点鬼气,诡异无比。二楼右边那扇窗被帘挡了起来,看不清里面,但微微的光亮透了出来,他知道,那个人就在里面。 真相就快要水落石出了,只差一个求证。木然吸了口气,朝楼梯口走去。 一点一点的信息在木然脑海中被拼接了起来,那些清晰的过往不停翻动着,就在昨天,他接到了华成翌的电话。 那头将对方所有知道的信息全部告诉了他。 高源招了,在连续几天的审问后,内心仍旧柔软恐惧的青年终于崩溃,吐出实情。 第9页 就在高黎被杀害的一个小时前,他接到了一条来自哥哥的简讯,要他赶快赶去老坊街找他。他不曾有疑,毫无戒备地去了,就这样入了兇手的圈套。 即便他后来怎么尽力给警方提供信息或者要求,都没法洗清他的嫌疑。 韩一阳告诉他,程静和秦砚确实是高中时期的朋友,两人非常要好,但是他们同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两人不欢而散。最终那个男人选择了秦砚。 高黎为了让秦怀忠自首,向他身边的人下手,秦砚不行,他就找到了程静。陷入疯狂的他利用程静的单纯,骗取她的信任,两人成为了男女朋友。 直到高黎被人杀死,程静仍旧不知事情的经过,她悲痛不已,找到秦砚诉苦,内心却仍然不肯原谅她。 两人简单分析了下,就在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华成翌突然对他说了句,小心一点,秦砚失踪了。 那时的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这是个很没有理由的推测,不管怎样,他都要去试一试。 走上二楼,木然放缓了脚步声,轻轻握住了门把手。 咔咔,清脆的声音在这静谧的空气里显得异常诡异,门被反锁了。 “什么人?”里面的人轻声问道。 “是我,木然。” 卡,门被打开,对方戴着金丝边框眼镜,对他微微笑了笑,进来吧。 “要喝点水吗?” 木然摇摇头谢过对方,“还没下班呢,已经很晚了。” “哦还有一点东西要看,马上就好,木警官找我可有什么事?” 木然暗暗握了握拳,他的心突突跳着,随时准备着突袭。 “秦砚失踪了,你知道吗?”木然转过头,似是不经意的问道。 对方的手停了停,接着翻过下一页,“怎么回事?我前几天还看到她。” “对,她来找你,走进这个屋子,然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对方的眼镜片有些反光,看不出脸上的表情。 “秦怀忠是你的老师,你是他手下唯一的学生,他很看重你,所以把秦砚放心的留给你照顾。你却唯恐事情的暴露,逼死了他。”木然大胆地说着推测,他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木警官,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再污衊我,我可要把你赶出去了。”对方额上的青筋突突挑起,语气中却仍然不失理智。 “秦怀忠被高黎纠缠,是众多医生中仅剩不多活着的人,其他心智脆弱的已经选择了结束生命,不再受精神上的煎熬。而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也是倖存者之一。你和秦怀忠本都是外科手术的医生,最终一个被迫专业,一个转到我们这里,当了一名普通的法医。” “找到人了没。”华成翌向电话另一头问道。 得到否定的回答,他冷脸挂断了电话,撂下另一头的担心受怕了很长一段时间。 秦怀忠,秦砚,程静,还有,突然,一个惊奇的念头从他脑海中闪电般浮现,不可能的,难道是这样。 他迅速打开手提,翻动着滑鼠,不停搜索着,在各个页面中寻找着关键。 选择性失忆,后天产生的原因,催眠。 催眠。 他一下站了起来。 “我说的对吗,任荇渊。” 对方终于抬起了头,眼镜下闪现出一丝凶光。 “我们之所以一直抓不到兇手,是因为听信了自己的惯性思维。我们以为,秦怀忠的死和杀害高黎的人是同一人所为,但我们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秦怀忠不是被杀死的,他是自杀。” 木然顿了顿,说出了他推断的最后一部分,“而他自杀的原因,就是为了帮你洗脱嫌疑,他死的那天,你正和同事一起在实验室工作。” “想要控制一个人其实很简单。如果他对某件事很愧疚,很恐惧,折磨的煎熬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放大。我不知道你和他说了什么,使他最后临时改变了主意,放弃了自首,将罪名全揽到自己的身上,你的嫌疑也就不復存在了。” 任荇渊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木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额头上却密密结了层汗水。 “真的是很好的想法,你的推理很精彩,但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你完全没有证据,何必来冤枉我。难道你们警方破不了案,就想拉一个人当替死鬼么。” “我没有证据,不代表别人没有。我一直很奇怪,秦砚为什么会突然失忆,后来我知道那不是失忆,那是催眠。” 任荇渊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 “你用催眠洗刷了她被高黎恐吓纠缠的经歷,使她不受噩梦袭扰。当然,你也让她彻底忘了你和秦怀忠卖器官的事。” 木然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本以为这样事情就不会败露,可没有想到的是,她其实在不停的回忆过去。隐瞒的是罪恶,她被胁迫着将罪恶埋藏在记忆的深处。她拼命地寻找,却只能看到冰山一角。所以在我们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只能想起那渐渐要遗失完的东西。” “不错,我是催眠了她。”任荇渊毫不在意的点头承认,秦砚现在在他这里,他没有什么害怕的。他顿了一顿,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 第10页 “让她忘掉不开心的事不是很好么,我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的,我会保护她,所有让她伤心的人都不得好死。”任荇渊说着,摊开双手,眼中放出异样的光彩。 “哦?你没想过这么做会让她更伤心么。”木然一边和他说着,一边慢慢靠近,将口袋里手铐紧紧攥在手里。 “她伤心?她和那个夏程明在一起,伤心的人是我。我每天看他们同进同出,心都要碎了。”他狰狞的看着天花板,眼珠仿佛要崩裂出眼眶,手里抓着胸前的那块衣服,表情扭曲着。 “秦砚现在在哪儿?”木然换了一个问题,准备下一个回答就将人擒下。 “……” “你说什么?”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了。”任荇渊突然扯了扯嘴角,阴恻恻地笑了笑。 什么?!任荇渊闪电般地伸出右手,朝木然脖子上扎去。即使木闪避及时,却仍然让任荇渊抓住了空隙,一下子朝他腹部踹去。 木然后退了几步,用尽全力克制自己不弯下腰,然后避过对方挥过来的小刀,借任荇渊的趔趄拉过他的臂膀反手压在地上,扣上手铐。 “老实点,你被捕了。” “呵呵。“任荇渊奇怪的笑着,突然间房间一片漆黑。 就在木然愣神的功夫,对方一下子翻身顶开他,朝旁边爬去。 木然向四周摸索,大感不妙。突然左肩一阵刺痛,接着头上好像撞在什么东西上面,他彻底失去了知觉,跌倒在地。 ☆、09 任荇渊扔掉了手中的电棍棒,打开灯开关。看着地上头破血流的人,冷冷笑着,将他拖进了一旁的房间。 凌晨12:30,华成翌开着车,不停看着手机显示。 这个笨蛋,怎么不接电话。 他到达任荇渊所在的处所,那里的门窗紧闭,连窗帘都遮的严严实实。他破开了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他怀着不好的预感推开了旁边那一道小门,木然就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暗红色的血染透了。 他飞快跑过去,探了探对方的鼻息,松了口气。 架起木然,他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拨出号码,:“带人封锁任荇渊的住所,立即捉拿归案。” 木然恍惚的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任荇渊就站在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唉,本来也不想杀你,谁叫你那么多事,契而不舍的追问半天呢。” 他看向四周血迹斑驳的墙面,喃喃的说,“秦老师,你劝我跟你去自首,我们好不容易熬到了今天,你怎么能临阵脱逃呢,等我把罪名推到那恶魔的弟弟身上,我们就可以彻底脱身,一切都会好的。你这个懦弱的可怜虫!” “我本来,本来也不想这样的。”他突然抱着头,惊恐的蹲下身,在黑暗中蜷缩成一团。 “不过这样也好,从此以后,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件事了。”他抬起了头,奇怪的傻笑着。 疯了么。木然张了张口,喉咙里却如同塞住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来。 该死,动不了。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任荇渊魔怔般不停的自言自语。 “秦砚会好好的,她会忘了这件事,我会让她永远幸福的。” “现在,”木然感到对方的视线转了过来,“除掉你,一切就结束了。”说完就朝自己扑了过来。 咳,木然一下子清醒,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睛。 他想要起身,身体却动弹不得,仿佛灌了千斤顶一般,被死死卡在床上。 他觉得四周的白光越来越亮,周围的感官都调动在了睁眼的瞬间。 于是他也努力的做了,些许微光刺入了视野,眼前白花花了一阵子,终于渐渐看清了四周。 母亲就坐在床边,担忧的看着他,一声一声地叫着他的名字。看到他醒了,高兴的叫来护士,拉过他的手,眼泪啪啦啦的往下掉。 “小然,来喝点水。”有些熟悉的声音,木然慢慢的转过头,看到自家的老姐,张口道,“一年多没见了啊,姐你还是这么的……咳咳。”想要开口,却引起一连串的咳嗽。 母亲的泣不成声,姐姐的嘘长问短,他一边无奈的安慰担受怕的家人,一边头疼的按了按脑袋旁的伤口。 下手还真是狠。 他缓缓向旁边看去,华成翌就站在病房门口,还是和初见时候一样,半倚在门框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朝他虚弱的笑笑,这一次,对方回应了一个笑,不是冷笑。 原来这傢伙笑起来也挺傻的。 他觉得浑身都暖和了起来,母亲的声音轻轻的传来,“再睡会吧。”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病房外,木任跪坐在病房门口,手合在脸上,泣不成声。 木夏辰不停的拉住走出走进的医生,询问情况。 华成翌透过病房的玻璃朝里面看去,床上的人安静的躺在上面。隔了几天,他似乎瘦弱了许多,脸上罩着唿吸器,身上插着许多管子,憔悴,苍白,胸口微微起伏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颤动。 他沉默的看了许久,转头扶起地上的女人,轻声安慰着。 “如果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呜呜呜……” 第11页 “别担心,他很快就会醒的。”我相信。 门内始终沉睡不醒,门外一直不断担心。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挂下电话,他最后朝玻璃望了眼,转身离去。 案子已经破了。 你要快点醒过来。 很多人都在等你。 ☆、番外1 番外: 天气微凉,阳光很淡,风声很大,一个季节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两个人站在高楼的最顶层,唿唿地吹着风,像曾经的那么多次。 难得的休息时光。 “还不回去吗?”右边那人裹紧了身上的风衣,向旁边那位只穿着一件衬衫的人问了句,催促道。 意料中的摇摇头,男人无语的笑笑:“别那么快的拒绝啊,你想吹多久都没事,我是问你,打算回来了吗?” 华成翌看着远处的那幢楼,朦朦胧胧的矗立在云层间,露出了点影子。夕阳的余晖在他纯黑色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淡金色,整个人显得柔和而又安静。 未得到回应,男人啧了一声,“都过去这么久了还不能放下么,虽然我没资格这么说啦,但我知道你也参与了这次破案。既然想回来,那就别偷偷摸摸的,是不是爷们。” 华成翌终于有了反应,回过头,只淡淡的扫了他一样,男人立马怂了,缩了缩肩膀。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啊,方局如果知道你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华成翌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这次的事别和他说,让陈冰他们管好自己的嘴巴。” “哎……”男人看着他淡灰色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声气。 走到楼层的边缘,他手撑在栏杆上,向下微微望去。 人群熙熙攘攘的挪动着,汽车穿梭其中,喇叭声,拥挤声,叫卖声,嘈杂的混在一起,从底下不真切的传上来。 一天过去的还真快。 案子一件件的也结束的这么快。 他不无惆怅的想着,做这一行的,生活节奏仿佛永远没有止境,总是在忙碌中感受着一切。 上一秒还舒适的窝在沙发上喝咖啡,下一秒便扔下手中还没凉透的食物奔向地方,可怜难得的空闲。 华成翌那小子……,自己是和他一起开始在这块地方奋斗了很长时间,要不是因为以前那桩案子,他甚至以为俩个好哥们会永远呆在这里,以此度过余生。 时过境迁。 真不知方局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子特别嫌弃父亲,听起来就让人哭笑不得。 他几乎不能想像严肃的方易柏那张刻满皱纹的脸上面对自家儿子会露出怎样无奈的神情。 方姨去国外了这么久,两人还是这样冷淡的过着,兴许这就是他不肯原谅自己父亲的原因吧。 这傢伙还是这么死脑筋,谁家没那么点事呢。 一阵风吹过,“冷死了。”他不自觉地嘟囔了句,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天台上发呆了这么久。 “邵队,有事过来下。”他应了声,挂下对讲机,拨了拨吹乱的头髮。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好好干下去吧。 谁不是呢。 ☆、番外2 番外2: 下雨了,细密的水珠滴滴答答的落下,浸湿了前方的这片墓园,也沾湿了女人精緻的鞋跟。 和她一样的人匆匆而过,擦肩的瞬间,对方总是不经意的扫过她的脸庞。 又是这个女人,还真是深情哪。 来往的路人小声的议论着,对着那个方向探去好奇的神情,又马上收回,不带痕迹的转头走开。 她将花轻轻的放下,仔细扫清上一次留下的残花枝叶。她动作轻柔,慢慢地,一点一点,像完成一个伟大的仪式,安详做着手中的一切。 这次她没有像以前那样跪倒在地,仅注视着眼前的墓碑,看了很久。 眼泪终是不受控的留下,如涓涓的流水,划过脸颊,也划过她干涸的心上。 “我来看你了。”她牵动着嘴角,无声的说。 她的神情憔悴不堪,打理好的头髮维持着那仅有的一点尊严。 “任荇渊在狱中自杀了,黎,那些人,我都帮你解决了,你高不高兴。” 她裂了裂嘴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 “我这么好,你喜不喜欢?”回答她的,只有静默的墓碑,和未曾停息的雨声。 “虽然我一直知道你在利用我,但我还是那么爱你,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她痴痴的笑着,头靠在墓碑的顶端,“你放心,等我完成最后一件事后,我就来陪你,别急着走哦,否则我就杀了你。嘿嘿~” 她虔诚的亲了亲上面的碑文,泪眼迷茫的起身,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 雨一直下着,她一直流泪着。 雨水顺着伞檐滴落在她的发尾,她却没有感受到一丝凉意,心早已凉透,自从那人死后。 她颓废,消极,沉迷在过去,无法面对这个真实,却在第二天清醒后被当头一击,痛不欲生。 她要復仇,她要为她牺牲的感情作一个了结。 她终于找到了坚持活下去的理由。 于是,她便计划了许多事,那些事看似无数的巧合,不经意。却在未来的某个瞬间突然相连,一件牵着一件,推动着整个案子,最终,她成功了。 第12页 现在,她必须做最后一件事。 她拦下计程车,报出了一个地名,车子缓缓地启动,留下一小串灰濛濛的尾气,朝着某幢大楼开去。 那是一家医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