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咒》 第1页 [悬疑惊悚] 《虫咒》作者:范范小雅【完结】 内容简介:这个男人叫许先他有着宽阔的额头。他眼睛明亮,一双单凤眼,一笑就妩媚地眯着,顿时,长长的绵绵的情意就顺着这眼荡漾出去。 他现在的五官可以细数出他年轻时的英俊。中年事业有成的他,少了年轻时候胆怯的敏感与细腻,取而代之的是成功男人的意气风发。可惜,这个男人现在要死了。他从秋日的午后走来,倒在一条黄叶翻飞的街上。 那时,他从一辆宝马车上下来,忽然发现自己手背上的那道被猫抓过的伤口已经结了一个小小的疤。 那道疤已经结了很久,一直都没脱落,有点痒。人很多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做一些自己下意识认为没有危险的事情。比如抠掉痒痒的伤疤。 他轻轻把左手的手指放到右手背上的那道疤上,抠。 第一下没有抠掉。 他又用了下力,那道疤还是没有反应。他开始使劲…… 引子 这个男人叫许先 他有着宽阔的额头。他眼睛明亮,一双单凤眼,一笑就妩媚地眯着,顿时,长长的绵绵的情意就顺着这眼荡漾出去。 他现在的五官可以细数出他年轻时的英俊。中年事业有成的他,少了年轻时候胆怯的敏感与细腻,取而代之的是成功男人的意气风发。 可惜,这个男人现在要死了。 他从秋日的午后走来,倒在一条黄叶翻飞的街上。 那时,他从一辆宝马车上下来,忽然发现自己手背上的那道被猫抓过的伤口已经结了一个小小的疤。 那道疤已经结了很久,一直都没脱落,有点痒。 人很多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做一些自己下意识认为没有危险的事情。比如抠掉痒痒的伤疤。 他轻轻把左手的手指放到右手背上的那道疤上,抠。 第一下没有抠掉。 他又用了下力,那道疤还是没有反应。 他开始使劲。 起了一点点的皮。 他顺着那起着的皮往下拉,“扑拉”,那小层皮竟然拉掉了手背上大块的皮肤,露出了白骨。 紧接着,有着白白的、小小的虫子一大片、一大片争先恐后地从他那皮肤的破裂处爬出。 他的身体,他修长好看的身体,还有他那英俊的脸消失在蠕动的虫子堆里。 虫子们吃饱了四处逃窜,见缝就钻。 几分钟后,剩下的是一副包在西装里的白骨。 导致他死亡的那道伤口是被猫抓伤的。 前几天,他也是从宝马车里出来,突然那只猫勐地窜出来,在他的手上狠狠地一抓。 他惊叫一声,比死了老妈还难受地叫起来。 他害怕猫,特别是这种全身通黑的猫。 这只猫抓了他之后,像黑色的风衣一闪就不见了。 他看见自己的手背上只是留下了浅浅的一道伤口,连血都没有渗出来,仅仅是些黄色的液体溢出来。 见没什么大样,许先轻轻地把这些粘粘的黄色液体用手指擦去。 “我真是太敏感了。”许先嘴角上扬地自言自语。 很多女人告诉过他,他嘴角上扬着地说话的样子非常漂亮。桀骜不驯,高贵得体。 而如今,这个美丽的男子在世界上永远不在了。所有爱过的,恨过的,得到的,得不到的都烟消云散了…… 第一章 他曾经很喜欢黑色的猫,但开始并不喜欢的。 外婆神秘地告诉许先,黑色的猫是冥界的看护神。 猫是最敏感的动物,谁对它好,它知道得一清二楚。 如果有人养黑猫,猫会永远守护他、效忠他,不管他死了还是活着。 他在死的那一刻终于明白了,原来外婆告诉他关于黑猫的事情并非传说。 许先忽然觉得,这是一个报应。 许先喜欢黑色的猫,是因为一个女孩子,曾经最深爱的女孩子。 她的名字叫付静柔。 谁没有过爱情呢?每个人都会在某个时刻是某个人的至爱。 而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阳光温柔,天空清朗。 圣应贵族中学正好放学。 付静柔顶着自己甜甜的笑脸,和几个女同学一起出校去吃午餐。 “静柔,学校餐厅的东西太难吃了。今天我们去吃日本的鳗鱼饭吧。前面的日本料理店的男服务员好帅气哦。”付静柔的好朋友张影欣流着口水说。 “你是想吃鳗鱼饭,还是想去看那帅气的男服务员呢?”付静柔嘲笑她,她身旁的最好朋友。 但她脚下却加快了步子,她也想见那个帅气的男服务员。 那个帅气的男服务员就是许先。 因为他的英俊,所以圣应贵族中学旁边新开的这家日本料理店生意火爆。 日本料理店的老闆笑得脸都快烂了。 幸亏这小子有自尊没去当小白脸,跑到我这里当伙计,这小子真是聚宝盆呢。 那一年,许先二十岁,心高气大,自认为怀才不遇,结果一事无成,只能在料理店当伙计,郁郁寡欢。 他郁郁寡欢不说话的样子,付静柔觉得他简直就是漫画里的男主角,太酷,太帅了。那一年,付静柔十八岁。 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在这间小店见面,四目交汇得绚烂。 爱情是一种奇怪的力量,它可以把原本就陌生的两个人,即刻变得亲热起来。 第2页 许先把付静柔的鳗鱼饭端上来的时候,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晚上八点保里电影院门口见。 付静柔看到纸条后,顿时觉得这鳗鱼饭香甜可口得没话说了,她的眼睛透明到发亮。 许先喜欢远远地看着付静柔吃饭。 他早就爱死了她的眼睛。 付静柔的眼睛在许先心中可以真正称得上妩媚明媚二字。而且妩媚得不含风情,很干净;干净得纯真透亮,很漂亮。 幸亏这样的眼睛还没有长出风情和妖娆,不然要祸害到天下多少男人。 也许是遗传,付静柔的母亲就长了一双这样的眼睛。火红的媚眼如丝,千丝万缕,勾魂摄魄。 晚上八点,许先看见拖着两条清清小鼻涕的付静柔已经等在电影院门口了。 她定是偷跑出来的,衣服穿得那么单薄。 许先走过去把她紧紧地抠在怀里,走进人群喧闹的电影院。 “爱,没有;恨,没有。抓,不来;甩,不掉。世界本就邋遢,爽不爽一剎那,爱情不过是道具……”电影里歌剧式的对白。 付静柔看着电影发出痴痴的笑声。 “你笑什么?静柔。”许先被她笑得有些不自在。 “没什么。我在想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因为爱情才不幸福,现在你在身边,我却可以感觉到幸福。”付静柔睁着大眼睛看着许先认真地说话。 “你能这么想,我真开心。你知道的。我没有钱。我现在二十岁,一事无成,父母早亡,什么也都没有留给我。我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给你带来幸福。”许先抓着她的手羞愧地说。 “没关系的。许先。我家……还算有点钱。过段时间,我就告诉妈妈,要她给我做主。”付静柔笑着说。 “唉……静柔。你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什么东西都要拿钱去买的。你还不知道,包括爱情。”许先默默地在心中对自己说。 十八岁的付静柔心中懂什么,现在的她眼里只有爱情。 电影到晚上十点多钟就结束了。 散场的人群很拥挤,许先拉着付静柔的手好不容易才沖了出来。 夜已经开始凉了,风颳在脸上冷飕飕的。 付静柔突然忍不地往许先的身上靠了靠。 “静柔,我叫个计程车送你回家吧。你爸爸妈妈该担心你了。”许先爱怜地看着付静柔。 “没事。我偷偷跑出来的。他们还以为我已经回房间睡觉了呢。我们坐公车吧。打车挺浪费。”付静柔笑意盈盈地看着许先。 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 这个时候的付静柔在许先的眼中简直就是天使。 她只是简简单单地爱他。就象每个傻女孩子第一次那么纯纯地去爱人。 她爱他英俊的面貌和修长的身材,还有,他那份无以伦比的温暖。 她爱他,她爱他爱得他会心疼。她什么都不顾,眼中横冲直闯地只有爱。 许先拉着她的手,十指相扣。 公交车五分钟一班,没钱的人拼命往上挤。 “车来了。走吧。”许先拉着她的手,准备上车。 付静柔突然拉着许先的手在公路上狂奔起来,她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象阵风样穿过马路。她听见耳边的风声飕飕在响,还有许先急促的喘息。 这个时候,她只是觉得自己太快乐了。 到了马路对面,许先娇惯地拍拍付静柔的屁股,“你呀,总是这么随心所欲。” 付静柔调皮地对他吐吐舌头。 “喵呜……”一只黑色的小猫躲在公路旁的垃圾桶边。 “许先。你看。有只猫在那边哦。”付静柔大声对许先说。 许先看过去,果然是只小猫。小黑猫。它的样子古怪,眼睛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在垃圾桶的旁边被细菌害的缘故。 “走吧,静柔。我外婆对我说过黑色的小猫很邪的。你看它的眼睛是红色的。”许先拉着付静柔的手劝她离开。 “不行,它太可怜了。红眼睛就要被人嫌弃吗?没人要它,我要它。我要带它回家。”付静柔挣脱许先的手向垃圾桶走过去。 小猫好像听懂了付静柔的话,抬起头睁着眼睛温顺地看着付静柔。 “你看,它好像很喜欢我一样。” 付静柔捧起小黑猫在手上,兴奋地对许先说。 看着小黑猫在付静柔手上的温顺,许先不禁也伸出手去摸它。 小黑猫好像要保护主人一样,对许先兇狠地伸出了前爪。 幸亏躲得快。 不然他白皙的皮肤上就要留下伤疤。 许先有些生气,但是在付静柔面前又不好发作,他有些吃这只猫的醋。 他想,我和你在一起,你还闲心去照顾别的动物吗? 他有这样的念头是认为自己太爱付静柔,人从来都认识不到自己的自私。 就像我们总是在为自己的过错寻找种种藉口一样。 付家别墅门口。 晚上的风吹得有些大。 付静柔的裙子全被风撂起来,几乎快扑到了脸上。 小黑猫也开始“啊呜啊呜”快乐地叫。 “哈哈哈。。。”她大声地笑起来。这次出来不仅仅是爱情的快乐,还有被放风的快乐。 第3页 十八岁的孩子,现在这么单纯和天真,是因为丑恶还没有被充分开垦。 “付静柔!!!”一声严厉的呵斥。 “啊?!妈妈!”付静柔发颤着声音。 “伯母。”许先的声音也有些发飘。他不知道事情接下来的结果会怎么样。他和付静柔的爱情凶吉不知。 “别叫我伯母。你可以回去了,先生。”付静柔的妈妈蓝玫瑰冷冷地说道。 许先偷偷地瞟了一眼蓝玫瑰。 天啊,天底下居然有这么漂亮的中年妇人。 她的头髮是长长的海藻样,蓬松、乌黑;身材经过时间几十年的洗涤,错了,不是洗涤,而是打磨,她的身体在她几十年如一日的打磨下,日渐完美,几近魔鬼;玉般的脸浑圆通透,若银盆,鹅蛋脸;眼睛,最厉害的是眼睛,柔媚的眼睛,可以看到人的骨头里去。樱桃小嘴,吐气若兰。 许先只是偷偷地瞟了一眼,他觉得下身勐地热血沸腾了。 “你走吧。我会再联繫你的。”蓝玫瑰斜着眼睛对许先说。 许先这个时候才回到现实,他忙把眼神收回到付静柔的身上。 好像为刚才自己的失态弥补似的,他轻轻地对付静柔说:“柔,我明天到学校去找你。” 付静柔点点头,怀里的小猫“啊呜”了一声。 付静柔被蓝玫瑰拉回别墅。 许先边走边回头望。 别墅的门“哐铛”地关上了。 他回头看见付家别墅在灯火中金碧辉煌。他看见自己的身影在马路上被拉得长长的,在夜风中显得很孤单,他有些失落。 他爱付静柔,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他的爱并不被蓝玫瑰看得起,他太年轻,太没有钱。 幸亏柔柔爱我,不然我就一无所有。他暗暗想到。 爱并不是得到。人是因为爱才更快乐。如果把爱和得失算起来,註定这段爱情不会长久。 可惜许先不懂得这个道理,不仅许先不懂,很多人都不懂,所以人总是说爱情很难。 第二天。 圣应贵族学校旁边的日本料理店。 中午快吃午饭的时间了。 付静柔一直没有出来。 许先眼光长长地望着学校到料理店的来路。 “许先,别等了。付静柔出不来了,人家里是宝马车开着来送的午饭。几个保镖看着她吃完。现在保镖从不离开她的身边。她现在就跟坐牢差不多。”张影欣直愣愣地冲到许先面前。 看到张影欣,因为是付静柔最好朋友的关系,许先顿时觉得亲切。 “能告诉我静柔更多的事情吗?”许先问张影欣。 张影欣看见许先的脸色完全地软了下来,软软的眉毛,软软的眼睛,软软的鼻子,软软的话语,他曾经的气宇宣昂全都消失不见。 他因为爱情,蒸发尊严。 他以前从不在任何一个女生面前低声下气。 张影欣看见许先的样子,她内心最软的那根弦也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我会帮助你的。许先,先不要难过了。我会帮做你们你们的。你要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转告静柔。静柔现在连手机都不能自己接。”张影欣说。 “是吗?前天我和静柔一起去看电影的时候,静柔还说要告诉她的妈妈,说要她妈妈给我们的事情做主。现在,她却连接手机的自由都没有了。”许先一阵难过。 我们能够自己主宰的事情真是太少太少。 我们能够相信的人也太少太少。 我们在这个拥挤的世界,总是显得单薄。 我常常对你说我爱你,我知道我一张口说话,那些话语将全是谎言。 第二章 蓝玫瑰坐在宝马车里,看着从学校里出来的男生女生,他们都长着尊贵的青春的脸。 她微笑着看着他们。蓝玫瑰今年四十八岁,因为想保持好身材的关系,她在三十岁那年才生下了付静柔。 她妖艷妩媚,深得房中之术,懂得让男人慾仙欲死,还懂得采阳补阴,保持容颜永驻。 她十八岁嫁给了付天豪,那年付天豪三十五岁,刚死前妻,留给他十五岁大的儿子付九元。 那时候的蓝玫瑰,常常在夜总会抱着吉他唱歌讨生活。 她爱惜自己,尽管她是个孤儿,来自乡下,但是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她要珍惜上帝对生活额外的恩赐,利用自己的美丽登上上层生活,她爱惜羽毛,不随便和男人交往,要交往就钓一个金龟婿。 她十八岁把初夜献给身边三十五的男人付天豪。 付天豪看见她的血,再看看眼前楚楚可怜的玉人,心里柔情汹涌,第二天就娶了蓝玫瑰。婚礼隆重得像皇帝封后。 蓝玫瑰从此生活无忧,生活质量好得像英国王妃。并且……她还完成了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蓝玫瑰本来不打算生孩子的,但是为了在付天豪死之前,能够在拥有一大笔遗产,终于在三十岁那年生下了付静柔。 谁知道自从有了付静柔之后,蓝玫瑰觉得自己完全改变了。她望着这个和她一样漂亮的孩子,她知道自己生命的重心转移了。 自从有了孩子,她才明白了一个女人的意义。 她要保护付静柔,不容许付静柔的生命中有任何的伤害。 第4页 蓝玫瑰从来没想到,这是她对女儿那强大而茂盛的爱,终将导致付静柔的早夭。 情深不寿,永远的定理。 蓝玫瑰的嘴角笑了起来,脸上的妩媚很少能变得这么干净的慈祥。 女儿出来了,她穿着蓝色的黑白样式的校服,斜挎着书包,漂亮极了。 她的女儿才是青春真正好。 “静柔……”蓝玫瑰摇开车窗,把手从窗户里伸出去,召唤付静柔。 付静柔看见母亲的手从黑色宝马车的窗户伸出来,在阳光下,那只手苍白瘦削。 太阳顶在头上,可看着母亲那双手,付静柔不仅打了寒战。 “静柔,来来来。坐到我这里来。”蓝玫瑰温和地对付静柔说。 付静柔望着母亲那张完美得无懈可击的脸,她顺从地靠着母亲坐。不可否认的是,很多时候她都不能拒绝母亲那张脸,何况是男人。 “妈妈,你能原谅我和许先吗?”付静柔怯怯地问蓝玫瑰。 “静柔,如果妈妈要你在许先和妈妈之间选一个的话,你会选谁呢?”蓝玫瑰轻轻地抚摸付静柔的头髮。 “妈妈。你为什么要问这么幼稚的问题呢?这种问题是女生问男生的,一般女生会问男人会在他妈妈和她之间选谁?”付静柔笑着说,她真为母亲小孩子气的问题逗笑了。 “静柔,这确实是看似很幼稚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很真实。不信,你问问你自己的心,如果你真觉得幼稚的话,为什么要思考这么久才回答我呢?”蓝玫瑰说。 “妈妈,我和许先的事情,你现在没告诉爸爸吧。”付静柔再次打断母亲的话题。 “静柔,你直接回答我。不要转移话题。我要等知道你的回答后,才能决定事情的方向。”蓝玫瑰说。 “静柔。你要清楚,这个男人是不会带给你幸福的。二十岁了,不过是个料理店跑堂的。只有强大的男人才能给女人带来幸福。你要明白。告诉妈妈,现在要你选择许先还是妈妈,你选谁?”蓝玫瑰问,她伸出手,紧紧握着付静柔的手。 母亲在害怕,一点觉察不出的颤抖。 她有那么害怕。她害怕什么呢?害怕失去付静柔后一无所有吗? 望着母亲期许的眼睛。就是这样眼睛,从小看着她长大,只有这双眼睛知道付静柔的冷暖,现在她能让这双眼睛失望吗? 她怎么能因为一个男人而抛弃永远站在她身边的母亲。 她轻轻地对母亲说:“妈妈,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一定要做个选择,我会永远选择你的。” 蓝玫瑰笑着点了点头。 她拍着付静柔地手说:“妈妈知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妈妈。我们接下来去哪里?”付静柔看着车子前行,路边的植物齐刷刷地往后倒。 “去圣德医院。”蓝玫瑰不动声色地说。 “去医院做什么?妈妈,你生病了吗?”付静柔问蓝玫瑰。 “不是,和妈妈一起去医院做个妇科检查就好。妈妈害怕一个人去医院。”蓝玫瑰说。 “好的。妈妈。”付静柔乖乖地回答。 “对了,柔儿,你也做个全身检查吧。身体永远是第一位的。”蓝玫瑰淡淡地说。 “嗯,好。反正是陪你。”付静柔说。 复杂的全身检查之后,蓝玫瑰先叫付静柔上车。 蓝玫瑰和医生缓缓出来。 “付静柔的处女膜完好吗?”蓝玫瑰拉低声音问医生。 “仍旧是完壁。医生说。 “好的,我知道了。”蓝玫瑰放了心。女儿依旧冰清玉洁,完整如初。 接下来,她知道她该怎么做了。 蓝玫瑰主动约了许先,她果然说到做到,从不失言。 她约许先在下班后到海边等她。 约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许先七点钟就到了。 他对这个依然艷丽的老妇人,从心底已经顺从了她的每一个意思。 他今天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裤子,蓝色帆布鞋,风把他的头髮瞬间吹得没有任何造型,尽管在走之前他还刻意地弄了弄头髮,在上面还留着定型水的味道,浓重的玫瑰味。 风越来越大,把他的衣服吹得鼓起来,风更是往他的身体里灌。 他觉得冷。似乎来得太早了。 他觉得自己傻唿唿的,被爱情折磨得没有了稜角。 他不知道蓝玫瑰会给他和付静柔之间的爱情下一个怎么样的结论,可他愿意等。 他怀揣着内心一点点的侥倖和隐隐快溢出身体外的恐惧,想保护好自己的爱情。 车子停下来的声音,那声音干净利落,一听就知道是好车。 蓝玫瑰从车子里下来。高跟鞋支撑着她高傲的气质,摇曳着她柔媚的风姿,可惜走在海边那软软的沙滩上,顿时艰难起来。她像一个走在沼泽地里艰难的孩子,不仅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对她伸出双手。 许先害怕她摔倒,连忙走到她的面前。 他拘谨地对她说了一声:“伯母。” 蓝玫瑰抬起眼睛看着他,笑着说:“别叫我伯母,我不喜欢别人叫我伯母,甚至很反感。你叫我蓝玫瑰就是了。” 第5页 许先看着蓝玫瑰笑起来的眼睛,她的眼睛含着让人读不懂的情意,似乎有毒。 许先还从蓝玫瑰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点点的鄙视,一点点的嫌弃,一点点的怜惜。 她在引诱他。 她看着他,半天不说一句话,她像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用火辣辣的眼睛直楞楞地看着他,表情暧昧复杂。 她怎么可以引诱他? 而她又为什么要引诱他? 许先在她那热烈的眼神下,他胆怯了,他不敢看她。 她也在喜欢他年轻的英俊的身体? 许先想起以前十七八岁的时候,有过很多浓妆艷抹也遮挡不住岁月侵蚀的妇人向他展示自己饥渴的身体。女人天生就需要男人的滋润。像沙漠里的树一样,越老的越需要风暴雷雨的侵袭。 “许先,你过来。”蓝玫瑰笑着说。 许先迟疑着,他不知道蓝玫瑰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他知道他在她面前如同一只不小心掉到水里的孔雀,虽然漂亮,却狼狈不堪。 她笑着说:“许先,来来来,你快过来。” 许先靠近她。 “你扶着我。”她无限柔情地说。 “你喜欢我吗?”她问。她已经蜕变一个十八岁的少女,一脸无知无畏不涉世故的天真。 付静柔和她长得多么像啊。 这个时候他印象中的付静柔完全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付静柔永远是一副贤良温顺的样子,她长不出她母亲的半点风情,何况她有万种风情。她不是玫瑰,称得上玫瑰的永远是她鲜活的母亲。如果蓝玫瑰是一朵真正鲜活的玫瑰的话,那么付静柔只能称得上是一朵塑料花。 “我……”许先望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是满满的毒药。 “你喜欢我就要我吧……”她已经是吐气若兰,气若游丝,身体轻轻地瘫在他的身上。 他觉得身上有莫名的气流贯穿全身,他被这强大的气流牵引着,拉扯着,迷迷煳煳的,他瞬间有了强大的勇气,一把抱起身边这佳人,将她压在身下,内心那股火被点燃了,急切的男女之欢,来得酣畅淋漓,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原来在一场完美的性爱面前,道德真的不存在任何意义。 她的身体里面是湿润的,是滑爽的,她像一条蛇在他的身下扭动。 她的十指扣进他肩膀的肉里,她气喘吁吁地说:“亲爱的,叫我玫瑰。” 他深深地寻她的底限,无限蜜意地唿唤她:“哦,玫瑰,玫瑰哦,玫瑰。” 由于紧张和彷徨,他很快就完事了。他蹙着眉头,一直蹙着眉头,直到他高潮的时候,那眉头也没有舒展过。 他放松下来看着她,有些像孩子在母亲的纵容之下犯了错误,带着试探的眼神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笑着看他,眼神里已经没有柔情了,她笑了,她在嘲笑他。 “你有多爱静柔啊?…………”她拖长着声音问他。 “你看,你连一位年近五十老女人的勾引都抵挡不住呢……呵呵呵呵……”她笑起来,脸上没有一点皱纹,皮肤在刚才的滋润下更加的光滑了。 “玫瑰……”他叫她的名字,似乎刚才温存的温度还在。 “你应该叫我伯母。以后不要再接近静柔了。以后你见到静柔的时候,希望你会觉得羞耻。你无耻地背叛了她,背叛了你们貌似完美的爱情。再见。”蓝玫瑰转身走了。 她怎么突然从炙热变得冷冰冰的? 许先一个人站在海滩上发呆。 他似乎对已经发生的事情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沉默了三个小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压在深蓝的海面,他觉得所有的一切景物都好似波涛,向他滚滚而来。 他抱着自己的头,哭了。 他不能去怪别人,因为他抵挡不住诱惑。他该死。 第三章 蓝玫瑰开着宝马车奔驰在高速公路上。 她把车窗打开。 风吹进来,吹着她海藻般的头髮,头髮在风中像蛇四处飞窜。 她感觉到了许先头髮上那土气的定型水味道。她突然觉得噁心了,这掉价的定型水使她想起了她以前没出嫁之前的生活,那时候她连定型水都买不起。别的女孩子笑她。她说,她喜欢自然点的头髮。但是一当她打工挣了点钱,立即就会去买定型水,那种廉价的劣质香水。后来想起来,她会频频做呕。 现在,她再一次从许先身上找到了这种感觉。 她不要不要不要再过这样的生活,死都不要。 她更不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过上这样的生活。 爱情永远是建立在金钱上的。她是她一生中最明白的道理。爱情永远不是简简单单你情我侬。 这个世界上其实本没有爱情,想的人太多了也就虚构了爱情。 男人女人之间相互消磨厮混消费。 她的手中还抓着一样东西,是许先的一根头髮,她小心翼翼地把头髮放到化妆盒里。 她来到宠物超市,在猫市场精挑细选了一只纯白色的猫。 她拿出张影欣的生辰八字,化做符水,给猫喝下。 白猫“啊呜”悽惨地叫,为什么这次下爱情咒要拿它用做材料。下辈子不做白猫,做花猫好了 。白猫漂亮纯粹,下爱情咒的最好原材料。 第6页 她把许先的头髮拿出来,穿在一根针上,然后用穿着许先头髮的针扎进白猫的眼睛,白猫的眼睛流出血和猫泪。 蓝玫瑰用小杯子接住从猫眼睛里流出来的血和泪,对着杯子念降头:“啊呜,啊呜,嘛里其其卡卡木,让这两个人疯狂地相爱一个月吧。” 爱情咒,这个世界最快乐的降头。 啊呜,啊呜,嘛里其其卡卡木,让他爱上我吧。爱情永不变心。 晚上。 付家别墅。 蓝玫瑰轻轻地走进付静柔的房间,女儿已经睡了。 付静柔的脸上挂着眼泪。在想什么呢?连梦都是不快乐的。 付静柔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和许先见面了。 前几天,许先还托张影欣带给付静柔信。见字如见人,字字真心,一字一句都是对爱情的叮嘱。前途是美好的,亲爱的,你要坚持住。可这几天,一点音讯都没有。张影欣也没有带来关于许先的任何消息,反而见到她胆怯和躲避。 这个世界往往是不牢固和脆弱的,才需要叮嘱和强调。就像英雄是宣传出来的一样。 “静柔……”蓝玫瑰唿唤在睡梦中的女儿。 “嗯?妈妈。”付静柔睁开眼睛,母亲无限慈爱地在坐在床边。 “柔,许先有多久没来你了。”蓝玫瑰问她。 “我们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联繫了。”付静柔委屈地说,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她是真爱他,她对他无所求,她对他只有思念的欲望。 爱一个人,就会莫名其妙地想见他,想得即使见到时都还想。 “柔。爱情并非像你想像中那么美好。你以后就知道了。你要知道人都是会受到诱惑的。一个人之所以没有被引诱,并非是因为他的人品高尚,而是引诱他的物质还没有到吸引他犯错的程度。”蓝玫瑰笑着对付静柔说。 “妈妈……我相信许先的。我不会变的,而他也不会变。”付静柔边说话,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流下来。 “柔,既然不会变,那你为什么会流泪呢?你悲伤什么呢?傻孩子,女人最可贵的品质不是对男人无私奉献,而是坚强。”蓝玫瑰抱着怀里的女儿。她感觉怀里的女儿一直是一个深藏在她子宫的孩子,有着她曾经最纯洁的本质。 “孩子,妈妈会一直在你身边。妈妈爱你。不要怕。一直在妈妈身边,妈妈会保护你的。不会让任何男人欺负你。”蓝玫瑰喃喃地说。 早上。 圣应贵族中学。 付静柔乖乖地坐着宝马车被司机送去学校。 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联繫我了。唉,别再去想那些事情了吧,不就是才三天没有联繫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让自己安静下来,不是说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再想来想去,恐怕自己都要爆炸了吧。 百转柔肠,食不下,睡不安,日日为君瘦。 唉,你伤着了我,因为我那么爱你。 快到学校的路上,付静柔一直把自己的眼神放在离学校不远的日本料理店旁边。 她希望能够看一看许先,哪怕只是看一眼,看他今天穿的什么衣服,带着什么样的神情。 她的眼神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细细辨认,可惜,他一直没有出现。 她失望地从车上下来,提着书包,书包很沉,都拖到地上了,可惜她没有感觉到。她被沮丧包围着。 她被彷徨包围着。 付静柔看见了张影欣,她看见张影欣笑嘻嘻地像她跑过来。她怎么这么高兴?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一样的生物,为什么有些人这么快乐,而有些人却生不如死。 欲望得到满足就快乐,欲望无法满足就痛不欲生。佛说:“无欲则刚。” 付静柔有些嫉妒张影欣的开心,她把脸拉着长长的,准备给张影欣一张冷板凳。 在付静柔面前,张影欣永远是个配角。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张影欣和付静柔一样漂亮,一样出色。可是,每次她们走在一起,周围的人都要宠着付静柔,所有的人都要隐隐让着付静柔。 记得小学有一次,她和付静柔一起在班级海选,准备参加全校歌唱比赛,付静柔唱歌没有张影欣好,付静柔天生的五音不全。 长期受到付静柔压抑的张影欣,觉得这次自己终于在这方面比付静柔优秀了,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的骄傲挤上眉梢。那个青春的年龄,谁不想表现自己,谁不想在同学中脱颖而出呢? 可惜在选择谁去参加全校的歌唱比赛时,她听见班主任对音乐老师说:“算了,这次还是得选付静柔去参加全校的歌唱比赛。他父亲是这次活动的主办商,连教学大楼都是他修的。如果把他哄开心了,是对学校做贡献。” 音乐老师看着一脸期待的张影欣,带着商量的口气对班主任说:“我去跟学校说说,两个孩子一起去吧,张影欣唱歌很棒,不去太打击她的积极性了。” 班主任也用同情的眼光看了一眼张影欣之后,淡淡地说了声:“好吧。” 张影欣知道那两双同情的眼睛后面隐含着的意思:谁叫你穷呢?谁叫你的父亲不是大款呢? 在学校歌唱比赛里,张影欣和付静柔都得了奖。付静柔唱歌,唱了十句,跑了九句的调。张影欣唱歌的时候,台下挥舞着萤光棒,比李宇春还受欢迎。 第7页 结果,付静柔得了第一名,张影欣得了第二名。 张影欣站在舞台上,冷冷地接过奖盃。 之后,张影欣对付静柔更好了。 好得像同性恋。因为,张影欣知道当你对付不了一个人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和她做朋友,而且得做好朋友。更可况,虽说做的是付静柔的配角,可是在其他同学面前她就是第二女主角。 张影欣的父亲五岁就死了,只有母亲一人,母亲坚决不改嫁,守着贞节牌坊,养着女儿,生活艰难。 自从张影欣认识付静柔之后,可以在付静柔父亲的庇护下不花一分钱读圣应贵族中学,学校的昂贵学费,即使张影欣的母亲在工厂做一年都交不上的。 两周之后,张影欣的班主任在泡澡的时候在浴缸被淹死。据说是被人下了降头。所谓飞来横祸并非飞来横祸,而是祸一直隐藏着,时候到了就横过来。死神都盯着你呢。 张影欣把班主任改过的作业本放在水里泡。 作业本上有班主任摸过的汗渍,泡在水里,充分溶解在水里,杀死一只蝙蝠,把血倒在水里,念上降头:唧唧急急令,短命短命无端端就丧命。 付静柔以为张影欣会对着她走过来,她已经准备好了要对张影欣发脾气。她可以无端端地生张影欣的气,因为张影欣从小就让着她。 她们只要一吵架,总是张影欣先道歉。后来再吵架的时候,张影欣就一声不吭,知道付静柔发完脾气,张影欣会在后面跟个没事人一样走上前来,和付静柔说话,并且低声下气,说好话,说笑话。 脾气都是被惯出来。我们总是会把气撒在对自己最好的那个人身上。因为她不会和你计较。会和你计较的,你反而不敢和他发脾气。 张影欣没有朝着付静柔走过来,甚至她在路过付静柔的时候,都没有拿眼睛看她一眼,目标坚定地朝着前面走去了。 张影欣的前面站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许先。 付静柔终于在人群中寻出了许先,他今天依旧穿着白色棉布衬衣,眼神却是明显的焦躁和期盼。 只不过他期盼的人是张影欣! 他们开始约会。 那天,蓝玫瑰找到张影欣,请她喝咖啡。 “我女儿怎么都不会跟许先在一起的。”蓝玫瑰说。 “这可能跟我没有关系吧。” “我听说你在跟他们中间做联繫人。” “没有……”张影欣赶紧摇头否定。 蓝玫瑰从黑色的真皮提包里拿出一个纸袋,“你不需要承认或者否定。我想请你帮我刚才的话传给许先。这包里有点钱,算是我私人的谢意。请你收下。也许这点钱,你可以用来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一个小男生。我已经给静柔定好了去东京的飞机。剩下的事情,你看着办吧。作为一个女人,我祝你开心。” 张影欣看着蓝玫瑰,但是很快又被那个厚厚的纸袋吸引了。那是多少钱?要多少张一百块才能叠的那么厚? 她收下了。 可是。付静柔拒绝了机票。那天本是蓝玫瑰要她去东京。她偏要去见见她的许先,她不要去什么东京,哪里都不走。 于是,付静柔看见他们于万千人群中相见,旁若无人地拥抱亲吻,好一对如胶似漆的小恋人。 付静柔的书包失手掉在地上,她觉得天旋地转,她觉得自己完了。 她觉得自己完蛋了。 付静柔看见他们十指交缠,舌尖交缠,她觉得自己的心渐渐地冷下去,冷下去,冷到一个自己已经不能感觉到的温度。 我爱你,所以你伤着了我。 如果我不爱你,你就伤不着我。 可是,我爱你。 无法改变。 至少现在无法改变。 这可如何是好? 不要让我痛苦,已经失去了你了,还要我痛不欲生,苦不堪言。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妈妈,机票还在吗?” “已经退了。” “不,我要去东京。现在!”付静柔倔强地咬着嘴唇说。 蓝玫瑰真的想笑出来。这些少男少女啊,在她的手里被玩弄的服服帖帖的。 张影欣早上起来。 她睁开眼睛,内心热血沸腾,双眼充满了血丝。她看见镜子中的自己,脸色艷若桃花。内心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要见许先。 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会这么不理智了。 她老早就看见过许先。 这个男人长得干净透明。 第一眼看家许先的时候,她刚好放学,付静柔拉着她的手从学校旁边的日本料理店经过。 许先站在门口招揽顾客。他穿着白色衬衣,太阳以四十五的角度从他的脸上倾泻而下,脸上的轮廓在阳光下丝丝分明。 她看见许先也看了她一眼。 付静柔抢着大声音说:“影欣,你看见那个男生没有,好漂亮的男生。好像漫画里的主角。” 张影欣听见付静柔这样说话,她顿了顿了,把眼神放到其它地方,顿了顿了说:“你说的是谁呢?花痴。” “就是那个啊,日本料理店的……”付静柔轻声对她说。 “我没看见。”张影欣说,她知道她说了也没用。这男人已经是付静柔的东西了。 第8页 人往往是对自己越得不到的东西越喜欢,可是张影欣懂得控制,她有更强大的欲望,就是在圣应中学把书继续念下去。 她只有依靠付静柔才能把书念下去。 她常常觉得付静柔真好,付静柔可以把自己不喜欢了的衣服给她穿,可以把自己不再用的化妆品给她用。 她常常觉得付静柔不好,付静柔只把自己不喜欢的衣服给她穿,只把自己不用了的化妆品给她用。好像在施捨乞丐。 付静柔的骄傲和优越感都在她面前一一显露,还好张影欣事事懂得装傻充愣,这段友谊才得以维持巩固。 她告诉许先,付静柔已经走了,去外地了。付静柔说她妈妈给她安排了个男朋友,这次是专程去见面的。她穿着一件不亚于付静柔平时衣着的衣服,一样的明媚可人。 许先意料之中的哭了,跑出去喝酒,喝酒,喝得心狂。 张影欣把他扶回了家,扶上了床,象他的女人一样烫贴的照顾了他一晚上,直到清晨。 醒来的许先看着象个侍女般守在面前的张影欣,心里碎了。 “为什么你会陪着我。谢谢你。” “如果真要谢谢,那给我一次约会吧。” “好的。” 她没想到过今天可以和许先光明正大地在太阳底下如此酣畅淋漓地接吻。 张影欣以前只能在付静柔面前装作一个虚伪的崇拜者取笑一下付静柔。 她早就擅长说虚伪的假话以及漫不经心的真话,真话假话都是话,真真假假谁知道呢。总之,在付静柔面前,她总是被忽略的,她早就习惯了。 付静柔习惯在她面前拿许先逗她,难道付静柔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吗?也许,付静柔是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在乎张影欣的感受。 付静柔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被人宠着爱着,不知道他人疾苦。 可现在张影欣终于给了付静柔重重地一击。她在许先最脆弱的时候,象个天使一样出现,照顾着他受伤的心灵。 原来降头还可以给人勇气。 他们相爱了。这来自强大的降头欲望。 他们相亲相爱,不离不弃。 他们互相许诺,要永远在一起,生生死死,永不分离。 他们到商场去买情侣衫,他们牵手,他们接吻,他们做爱。他们做爱,他们站着做爱,他们坐着做爱,他们在卧室做爱,他们在厨房做爱,他们在厕所马桶上做爱。 张影欣上课的时候,许先常常忍不住要来探望。 张影欣放学的时候,许先守在教室门口等候。 许先还帮张影欣做作业,走在后面帮张影欣提书包。 甜蜜的爱情,寂寞的恋人啊。 可惜这段爱情是被下咒的爱情。可惜了付静柔的爱情。人的感情有时候往往敌不过一句恶毒的诅咒。 付静柔从朋友那里知道,两个曾经最宠爱自己的人双双背叛自己。 她不知道该不该哭。 她从小很少哭,以为这个世界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 而这次,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母亲的反对她不怕。因为她知道许先是爱她的,有你的爱我就什么都怕。因为我是为了爱你而来。 可是现在,你在做什么呢? 那说过的话怎么会瞬间不算数了?是你忘了吗? 遥远的他们现在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漠视是对一个人最大侮辱。 听说许先每天都要到教室门口接张影欣放学,一副恩爱夫妻昭告天下的样子。 为什么以前和付静柔在一起的时候却没有这么大胆? 太过分了…… 付静柔的朋友,自然也是给蓝玫瑰的收买了,小女孩子,又不要出卖自己的身体,当然乐意为钱效率。 张影欣和许先的甜蜜爱情在学校广泛流传。 降头维持下的一个固若金汤的爱情。 她总是能从那些被收买的朋友那里,听见他们流传的优秀事迹。 可惜她不知道这是被误解的爱情。 她给蓝玫瑰打了电话。在电话那头,她一言不发的哭了,哭的很伤心 蓝玫瑰轻轻地笑了,她知道她的女儿又回来了。 第四章 蓝玫瑰想起女儿刚刚出生的时候。她在经歷了及其痛苦的分娩之后,看见红色的肉团从自己的身体里爬出来。 护士把孩子洗干净,裹在布里给她看。她看见女儿红扑扑的脸,顶着天的小头髮。她笑了,这个就是她的女儿,从她身体里面掉下的肉。 在这个世界上,蓝玫瑰只有付静柔,而付静柔有一天也会明白,在这个世界里,除了他父亲的钱之外,她只有蓝玫瑰。 付天豪赶来了,看见自己新生的女儿,马上把财产的三分之一转给了蓝玫瑰。 付天豪是从另外一个女人的床上赶过来的。女人十九岁,名牌高校大学生,不知道是付天豪的第几位专职情人。 付天豪随着年龄的增大,越来越喜欢年轻的女孩子。从那些年轻的身体上,他能够找到占有美好事物的快乐。他似乎越来越害怕失去了。 蓝玫瑰是个好妻子,娶妻娶德,她目睹他在外面的风流韵事,她在家里除了当好她的付太太之外,还保持着贤良淑德。 她安静,从不对付天豪大吵大闹,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自己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当她发现付天豪碰她的次数越来越少的时候,她看着自己虽说没有丝毫变化保持着艷丽的容颜,还有那完美的连年轻女孩子都比不上的身材,但是她深知人的厌倦。 第9页 蓝玫瑰知道付天豪在外面有很多女人,她们个个都年轻漂亮,冲着付天豪的钱而来。但是她从来不为这个事情生气。 这个世界其实说穿了,很多女人都是婊子,很多男人都是嫖客,因为生活。 马克思都说:“婚姻是制度化的卖淫。” 她知道为了自己的长久利益,她该为付天豪生一个孩子了。 只要男女之间拥有了一个共同的孩子,那么这两个人才能真正的合二为一。 因为那孩子是他们共同的,是你的,也是我的,我们终于有一样东西是共同的了。黏合着你的血液,生长着我的骨肉。 人终究是自私,说得清楚了,让人心寒啊。。。 付天豪的儿子付九元也赶来了。他看见自己刚刚出生的妹妹,虽然在父亲的怀里抱着,但是却长着一张陌生的脸,他有些焦虑,这孩子一出生,蓝玫瑰就得到了父亲三分之一的财产。 付九元有些害怕,因为付天豪从小就不疼他。怪只怪付九元的母亲出身高贵,是她的母亲帮助一无所有的付天豪成功。 谁说英雄不论出身,越是英雄越是计较出身。付天豪看见和他母亲长得一模一样的付九元总会想起那些寄人篱下的时光。 付静柔也长得她的母亲,一脸天真无邪,精緻容颜。看到付静柔一天天长大,在膝前轻唤“爸爸”,付天豪的心全是满满的慈父的爱。 蓝玫瑰又一次笑了,她知道自己所做的决定都是对的,自己所实施的计划都是成功的。 只是不同寻常的是,她越来越爱自己的女儿了。 她爱付静柔,喜欢看着付静柔冲着蓝玫瑰笑,一步一步地向她走过来;喜欢看着付静柔悄悄地跑过来,在她耳边大声喊“妈妈”;喜欢看见付静柔哭着要她抱的样子。 付静柔是她的,从头到尾都是。只有蓝玫瑰才知道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个世界她只有这个女儿是她的,她死去的想必会是付静柔最伤心吧。 所以,她怎么能允许任何人伤害付静柔?! 降头,如果要报应也是报应在我身上,只要自己的女儿是幸福的。 可惜这个世界往往太不会遂人意了。 张影欣。在爱情的滋润下,这个女人越发的漂亮了。 现在她终于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他们成双成对,金童玉女,看伤了付静柔的心,看红眼了圣应贵族中学的富家子弟们。 付静柔向学校递交了病条,回家休息。她在蓝玫瑰怀里发出了“嗷嗷”的哀号声,好像垃圾桶旁边小黑猫的叫声。 蓝玫瑰从没见到付静柔如此悲伤,看着女儿伤心的眼神,她似乎有些为自己先前下的那个降头后悔。 可是看着全身而退的女儿,现在这个完全属于她的女儿,她很快又心安理得起来。 她是为了女儿好,不要付静柔误入歧途。在蓝玫瑰眼里,爱情永远是迷惑女人本性的东西。 旁边被付静柔捡回来的黑猫也在一旁“啊呜”着安慰主人付静柔。小黑猫闻到了蓝玫瑰身上曾经的猫血。猫永远是最敏感的动物。 小黑猫庆幸付静柔和许先现在这样的结局,因为它知道如果蓝玫瑰的白猫爱情降头不成功的话,那么肯定会在它的身上动手,黑猫比白猫更适合承载恶毒的降头。 小黑猫一直在帮着蓝玫瑰,何况它也不喜欢许先。因为当初付静柔当初要收留它的时候,许先说了反对的话。 所以不要得罪猫,猫和女人一样小气。 “静柔,妈妈带你去日本东京,法国巴黎,美国纽约去购物吧。”蓝玫瑰笑着安慰自己的女儿。 “好吧,妈妈。虽说衣柜那有那么多的衣服没有穿完。出去散散心总是好的。” 眼不见,心不烦。 有钱人就是好,失恋还可以出国旅游。 当然,蹲在一旁红着眼睛嫉妒着张影欣和许先还不止付静柔一个人。 对这个消息,觉得如同晴天霹雳的还有张白捷。 他爱的人是张影欣。 他爱张影欣,从小就爱。 爱她小时候被人欺负后哭泣的模样,爱她被欺负后要张白捷抱抱她的可怜脸庞,爱她少女时期微笑就露出的小虎牙,爱她成熟后事事算计的小城府。 而如今,他的爱也没了。 是不是人悲伤的时候都喜欢照镜子呢? 镜子里面那个被悲伤摧毁的人,还是不是自己? 张影欣小时候住在张白捷隔壁。 那一年,张影欣才十四岁,张白捷十六岁。 张白捷亲眼看见张影欣的父亲死在家门前。 那个中年男人赤条条地死在自家门口。 中年男人叫张民民。死的时候,手里还死死拽着一条珍珠项鍊。 张民民死的前一天是张影欣的生日。张民民拉着张影欣的手去商场,要张影欣去挑一件礼物。 张影欣在张民民背后,露出好看的小脸蛋,孩子的笑容都是天使的脸,向着太阳开放的向日葵。 张影欣走到珠宝柜檯的珍珠项鍊面前,珍珠在灯光下发出好看的象牙白,闪着干净的光芒。 “欣,你喜欢它?”张民民问女儿。 “是的。爸爸。我喜欢它。付静柔生日的时候得到了钻石项鍊,可我就只想要串珍珠项鍊。”张影欣可怜巴巴地看着锁在柜檯里的珍珠项鍊吞着口水说。 第10页 “好的,宝贝。爸爸明天把它给你带回来。”张影欣没有发现张民民说的是带,而不是买。 因为张民民明天已经和几个兄弟伙商量好了去抢商场。 这个世界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 张民民缺钱。 他小时候缺上学的钱,长大后缺谈恋爱的钱,结婚后缺养老婆的钱,有了孩子之后缺供孩子读书的钱。 因为张影欣想去读的是当地最贵的学校,圣应贵族中学。 他找不到钱,他不过是一家商场的保安,整天站在门口像只看门狗,看着有钱人在商场提着大包小包,进进出出,自己最后再两手空空下班。 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不公平? 有钱人的付出永远比没有钱的人少得多,得到却比没钱人多得多。 这个世界永远是不公平,数学里的等号在现实生活只是特殊情况。 老婆王束烟一直在吵着要孩子的学费。 只要一下班,老婆就会冷着脸问他:“张民民,影欣的学费找到没有?”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圣应贵族中学的一年的学费是他三年的工资,他如何瞬间能拿出来。 他于是就不回答老婆的问题,他面红耳赤,不敢吱声。 老婆跟着他吃了很多苦,二十岁嫁给他,没有买过一件新衣服。 自从生了女儿后,老婆更是贴心着这个家。现在她只求他把女儿去念书的学费找到。他做不到,挨点骂是应该的吧。等到她心情好些了就不会骂了。唉,其实女儿也可以念一般的中学,为什么要去和有钱人比呢?可是每次,张民民这样一说,老婆就开始惊声尖叫:“你想你女儿以后长大再过这样的日子吗?!!!”每当老婆尖叫,他不敢再说一句话。 他知道男人没有本事,没有资格在女人面前指手画脚。 日子一天天近了,他发誓一定要酬到女儿的学费。 他要送女儿去贵族学校读书,受高等教育。 女儿受了高等教育,以后就可以找个好工作,那么以后女儿的孩子也能受高等教育,找个更好的工作。 他下定决心要去抢商场。反正他是这家商场的保安,轻车熟路。几个兄弟伙早就有此决定,听了张民民的建议,顿时都欢唿雀跃。 人无横财不富,自古名言啊。 拜託!没叫你去抢劫好不好? 几个人装备好之后,在商场里肆意掠夺。报警系统早已经被张民民事先切断。 金银珠宝装满背包,钞票货品塞满口袋。 只干这一票,希望从此生活无忧,希望以后能让老婆闭嘴。我们只抢劫,不杀人,我们只是想让自己生活得好一点。 张民民双手抓着满满的黄金首饰,还有钻石的,还有铂金的,哦,翡翠也值钱,多拿几只翡翠手镯。 “民民,快走吧,警察快来了。”几个兄弟伙开始撤退。 对了,还差一样东西。答应了女儿的珍珠项鍊。他跑到那个廉价的珍珠首饰柜檯一看,那串珍珠手鍊还在,小小的价格标籤标志着人民币两百元。 他抡起手中的扳手一把砸下去。 “哐铛。。。”玻璃碎了。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腿也碎了。骨头和这玻璃一起碎掉。 他的感觉没有错。警察来了,他的腿被乱枪击中。 “走啊,民民。。。”兄弟伙们已经抱头鼠窜。 他抓起柜子里的珍珠手鍊,拖着自己断掉的一条腿仓皇而逃。 他熟悉商场的路形,他准备从下水道里逃生。 他跑到商场保安的更衣室,更衣室挨着下水道。 他正准备掀开井盖爬下去。 一个保安同事随即赶到。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同事,他不准备反抗,太熟的人不好意思反抗,还反而因为自己知法犯法而脸红了。 “我……”他喃喃地说,这眼前的同事刚到商场来的时候,还是他亲自带他第一天值勤的。 “民哥,你还不走?”同事已经为他掀开井盖。 张民民感激地看着他,翻身进入下水道。 下水道的路并不是那么好走的。因为那里没有人,有的是老鼠,老鼠成群结队地串来串去;还有蜘蛛、蝎子、蜈蚣,很多的奇怪的虫;漂浮的腐烂物质;还有死去的猫和狗的尸体,上面爬满了贪婪的老鼠,他们闪着发亮的牙齿,牙齿里沾满了腐肉上的蛆。 这里是它们的世界,它们黑暗的世界,盛世狂欢。 张民民害怕了。 他有些迟疑着,不敢继续往前面走。 突然前面一堆老鼠里似乎有人形在动,这个地方居然还有人? 她爬了起来,看不清楚五官,长头髮像拖布一样挂在脑袋上,她根本就像一条用旧的拖把。 “这么多年,我终于看见一个人了。呵呵。”她笑起来。其实,她根本不用笑,她笑不笑都一样。她根本没有牙齿,一说话嘴巴就黑洞洞的,不笑还好,笑起来更加恐怖。 “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实在要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我姓梅,嘿嘿……” “你要和我一起出去吗?”张民民怯怯地问。 他看见她的影子在浑暗的光线下折射出来。他知道她是人。 第11页 为什么住这里呢?大概是因为穷吧。 “我不出去,我在这里自由自在。我是巫师,我可以占卜生死。但是我不想出去,我不想为那些人占卜。”她说。旁边的老鼠似乎在贊同她的话一样,在旁边跳来跳去。 “那么,你为我占卜一下吧。”张民民说。 “你本来现在就会被下水道的老鼠吞噬,但是你运气好,遇见了我。那么你现在不会死,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的背上写上符咒,你就可以安全穿过这下水道。”她说。 张民民顺从地脱了衣服在她面前,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如此相信这个老妇人的话。人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变得亲切。 老妇人把手指在张民民的背上画了起来。 画完之后,张民民的背上什么也没有。 “好了,你走吧。不知道上面的商场怎么管理卫生的,养了这么多老鼠在下水道,我怎么吃得完呢。”老妇人说,“你走吧,你会安全离开下水道,但是你要脱下衣服给我作为报酬,我最近睡觉觉得有些冷。” “好吧。”张民民答应着,脱下衣服给老妇人,手里还紧紧揣着给女儿的珍珠项鍊。 “你会串过下水道,可惜你腿上的枪伤太严重,你正在大量失血。如果你出了下水道不马上去医院,那么你会死。”老妇人拿过张民民的衣服穿着走了,带着一大群老鼠,消失在张民民的眼里。 张民民回味着老妇人的话,迅速地往前爬。 老妇人没骗他,果然下水道的异物看到他都躲避不及。 即使他的大腿流着血,无异于他们面前食物诱惑的香味。 张民民在黎明前爬出了下水道。 张影欣是黎明六点半出生的,现在还赶得及把生日礼物送给她吧。 张民民站在黎明下暖融融的阳光下,清晨有风吹过来,轻轻的抚过脸庞,他的内心瞬间就温柔起来。 太阳在远远的云层里露出那么一点点半红的胭脂脸庞,毫不吝啬地照着世界每一处。 张民民想到女儿,他一想到女儿,就把手里的珍珠项鍊抓得紧紧的。 得在警察抓到他之间,把礼物送给女儿,抢到的金银珠宝送到老婆手里,让她好好打理这笔钱,以后他坐牢了,她们也只能靠这个生活。 他忍着腿伤的剧痛,额头紧蹙,嘴角却始终能牵出一丝笑容。 在这个世界上,他只为了女儿和老婆活着。 希望他离开的日子,女儿和老婆能过得好点,就算老婆改嫁也没什么,只要对女儿好就是。 他想,我得早点回去把金银珠宝给老婆,叫她藏起来。 哦,不,我现在就得把金银珠宝藏起来,把地址告诉她就是了,免得直接给她,她会有危险的,而且也容易被警察抄家的时候找到。 藏哪里呢? 他转身看自己才从里面爬出来的下水道。他想起了在下水道里的那个老妇人。这个时候,他却是这样的信任她。 他于是翻身下去。 黑色的腐臭的水,上面飘着璀璨的红色的青色的白色的细菌,云蒸霞蔚的。 奇怪的虫子穿梭其中,它们长的触鬚修长,背上有轻如蝉翼的灰色的透明的翅膀,长长的脚在浑浊的水上健步如飞。 先是几只,之后成群结队地出来了。密密麻麻地出来在张民民的周围。 他觉得全身发麻,腿伤在腐臭的水里,开始吸引黑色的蜘蛛和大得畸形的蚊子。 他背上的符已经不管用了。 老鼠也成群结队地包围着他。 有几只胆大的老鼠已经爬上他的肩膀,对着他裸露的耳朵准备咬下去。 “咳咳……”一声沙哑的咳嗽。 “你不是走了吗?”老妇人出来。 “我想请你帮忙。我现在不信任任何人。”张民民对她说,眼里有恳求的神色。 “既然你不信任任何人,信任我做什么?”老妇人又开始裂开嘴笑。她的嘴唇是死灰色,上面布满了裂痕。 “因为我知道你不是人。”张民民对她说。 “那我是什么呢?呵呵……”老妇人笑着说。 “我不知道。请你帮我保留这些东西,我会叫我的老婆来找你取的。我要出去了,我要把生日礼物在日出之前送给我的女儿。今天她生日。”张民民出去了。 “呵呵,叫你女儿长大了,要出嫁的时候来我这里取吧。钱财身外之物,为它把命搭上了呀,值得吗?”老妇人接过张民民的包扔在一群老鼠身上,老鼠托着包,边走边“吱吱”乱叫。 “安静点,不然,晚上就拿你做晚餐。”老妇人有些微怒。她在这里安静惯了,逍遥自在。 老鼠群鸦雀无声。 张民民对着老妇人鞠躬,说:“谢谢你,那钱是我老婆和女儿以后生活的钱。我老婆来找你要的时候,你也可以留点,但是要多给她些。” “唉……”老妇人嘆息着走远。 他转身翻出下水道,太阳已经快跳出云端了。人间有些暖气了。这无情的人间有些暖气了。太阳给它带来温度。 他拖着快断的腿步履维艰,血已经流得很多了,整条腿失去血色,白森森的露出些血肉,吊在外面。 第12页 来了一条野狗,闻着伤口的血腥味来的,它耷拉着耳朵,瘦巴巴的身体,却格外的精神,它也三天没吃饭了,被母狗老婆撵出来找食物,窝里产了三只嗷嗷待哺的小狗。 它望见张民民,张民民也望见它。 四目相对,野狗兇狠的眼神顿时黯淡下去。 这个世界居然还有比野狗还惨的人。 它“嗷”的一声走开了。 来了一个人,抢劫的。抢了一个晚上了,什么都没抢着。有钱人开着大奔,宝马,住在别墅里,别墅里有高科技防盗系统,抢不到他们,也不敢去抢。 早上运气不错,面前这个落魄的男人口袋里应该有今天早上的早餐钱吧。 “站住,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给我。”他大声地喊住张民民,从腰里拿出刀,一把长长的雪亮军刀,在太阳下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张民民楞了一下,他看着刀上的光芒,觉得这温暖让她有些亲切。 “愣什么,把钱拿出来。想活命的话就把钱拿出来!”他大声呵斥张民民。 张民民不说话,只是进进捏着自己手里的珍珠项鍊。 “手上拿的是什么?给我!”他走近了些。 “是我女儿的生日礼物。我不能给你。”张民民笑着说。 “不给,你不想活了?”他面目狰狞。 “我说过了,这是我女儿的生日礼物,你以后也会有孩子,你应该明白这种心理……”张民民没有说完他想表达的话,刀子像把火辣辣的锥子刺进他的身体。 张民民低头看见胸口的血液涌出来,有些像泉水。他拿手一摸,粘粘的,暖暖的。 张民民的手里依旧死死抓着那珍珠项鍊。 他抢不走。 张白捷这个正好从通宵网吧出来,看见张民民死在自己面前。 他知道张民民是张影欣的爸爸,张白捷大声叫起来,“杀人了……杀人了……” 杀人者狼狈逃窜。 张白捷哭在蹲在张民民面前,叫:“张叔叔,张叔叔……” 张民民微笑着看着张白捷,他的眼神里闪着幸福的光芒:“谢谢你,白捷,你也姓张,而我死前见到最后那个人是你,可见我们有缘,帮我把生日礼物带给张影欣……。。。。生为她的父亲,我觉得对不起她。。。。”话未完,人已死。 太阳依旧暖洋洋地照着人们,这个世界一切如旧。 每一天的太阳都是崭新的。 第五章 警察基本上在张民民断气一个小时之后才来到。 奇怪?为什么他们总是迟到?因为堵车吗? 张白捷一直守候在张民民身边。 他看见身边这个中年男人终于在阳光中闭上眼睛。 张民民的脸庞在太阳光下的照射下,显得那么轮廓分明。他是多么的英俊啊。 可是现在这张脸终于被生活剥夺了他原本的鲜活。 张民民想起第一次见到张白捷的时候。 张白捷拉着张影欣的手,张影欣穿着白色的裙子,带蕾丝的小公主裙子。那个时候的张影欣是幸福的,因为她有她生命中最强大的男人的保护。父亲永远是女儿心目中一辈子最踏实可靠的情人。 现在张影欣在那里? 她正在甜甜的睡梦中,她梦中看着张民民穿着整洁的衣服向她微笑着走过来。 她听见张民民对她说:“欣欣,爸爸把你最喜欢的珍珠手鍊带来了。生日快乐,我的公主。”说完话,他对她笑,轻轻地笑,笑得无奈却慈爱。 “爸爸,你胸口怎么有个洞啊?”张影欣看见张民民的胸口有着鲜红的伤口。 张民民不说话,依旧微笑。 “爸爸,你背后有个穿着黑衣服的人。”张影欣恍惚中,看见了前方有个黑衣人慢慢的走来。但是她定睛一看,却什么都没有。 张民民不说话,脸上的微笑越来越难看。胸口的洞流出血,血象河流一样逐渐染满衣服,之后便像决堤的水,纷纷涌了出来,张民民溶解在血水里。渐渐的张民民变得越来越淡,淡在了空气里。 “爸爸。”张影欣大声哭了起来。 她睁开眼睛,眼角还挂着泪水。 她抓起衣服就冲出屋去。 张民民的老婆王束烟也醒了,她大声问张影欣:“去那里?这么早就往外跑,小心被嫖客拐了去。” “妈妈。我害怕爸爸会死。我出去找他。”张影欣不回头的往前跑。 “死就死吧。那个窝囊废,死了好,死了我再找个好的,一晚上都不回来,不知道到那里鬼混去了。哦,张影欣,你给我回来……” 王束烟骂骂咧咧之后,勐然醒悟孩子已经跑出去了。她也急忙穿着衣服追出去。 张影欣不停地往前跑,渐渐地听到警笛声,心中那不详的预感更强烈了。 终于,她跑到那个男人面前。 白色的布已经盖在尸体上。 她跪在他面前,她知道是他,她就知道是他。 白色的布已覆盖了她的父亲。 她知道他的父亲死了,她世界里那个最强大的男人终于死去了。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她的眼泪在没见到事实的真相以前,就从眼眶奔流而出。 第13页 “爸爸……”她泣不成声。 她去抓他的手,他的手握得紧紧的。在她的触碰下,紧握的手如同莲花般盛开。 莲花开处是那天她在商场看上的那条珍珠项鍊。 泪水好似河流。 身体里的水都从眼睛流了出来。 张白捷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伤心的孩子。 他看见张影欣哭得瘫软在地上,靠在他的身上。 他看着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无声的死去,一个悽厉的悲伤。 他发誓以后一定要对张影欣好。不管怎么样,都要她好好的。 以后他要做她的父亲,一生一世保护她的好父亲。 他捧起张影欣布满泪水的脸说:“欣,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张影欣紧紧抱着面前如同向日葵的少年,她觉得这个时候他说的话也许是虚无缥缈的,但是却给了她了丝丝温暖。 长长的缠缠的绵绵的软软的誓言,可以阻挡多少的人世间的烦恼,可以抵挡多少人世间的苦难,可以抵抗多少人世间的痛苦? 张民民的老婆王束烟跑过来了,她悲呛地唿号:“民民,你这么走了,我可怎么活啊?我不该早上诅咒你死啊。” 不就是一句随口诅咒的话,怎么就灵了呢?女人带着怨气的诅咒有那么重吗? 女儿张影欣把在张民民手中拿到的珍珠项鍊递给王束烟看。 “爸爸昨天去抢商场了。”张影欣告诉王束烟。 “这个天杀的蠢货。抢商场就抢了条珍珠手鍊,还把命丢了。”王束烟哭起来。 她是真伤心。 她年轻嫁给张民民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张民民什么都没说,待她好,等张影欣出生后,对孩子更好。 如今这个男人为了满足她女儿的生日要求,如此悲壮地死在了她面前。 她知道她欠他的这辈子还不完。 于是这辈子,一直就没有再嫁。 张影欣哭泣着的脸,在阳光下像花开放。 伤花怒放。 张影欣的生日快到了。 张白捷问张影欣:“欣欣,你要什么生日礼物?” 张影欣一字一顿地说“钱。” 这个女人此时非常诚实坦白,她需要上圣应贵族中学的钱。她要去那所属于有钱人的贵族中学。 或许在那里,她可以搭上个有钱人,钓个金龟婿。 她不要这样潦草地活着或者死去。 她想通过圣应贵族中学光明正大地走进富贵之门。 张影欣现在最想要的生日礼物就是上圣应贵族中学的学费。 张白捷听后不说一句话就走了。 张白捷想我一定要在张影欣生日之前把钱这礼物送给她。谁叫他答应她,只要是她的事情,他都为她办到呢?! 张白捷行走在夜色中的街道。 他们住的街道叫“九街”。 “九街”顾名思义就是“三教九流”龙蛇混杂混迹于此的地方。 怎么去找钱呢? 抢,抢是找到钱最快的方式。 去那里抢? 对了,还是张民民以前在那里做过保安的商场去碰碰运气吧。 或许能得到张民民亡灵的保佑,碰上好运气呢。 已经是午夜了。 这个人有神经病,这么晚了商场恐怕早已关门了吧。那里还会有有钱人出入商场呢? 午夜的街上人迹罕至。垃圾堆里穿梭着流浪的野猫、野狗,他们披着脏兮兮的毛皮,在夜色里矫健地行走,在垃圾堆里争夺已经变质的食物,以及腐烂的尸体。 起风了。夜色里风是凉的,透骨而冷。冷啊,这人间……何处不胜寒? 张白捷此时想到了很多,他想要是他有很多很多的钱就好了。 为什么他不含着金钥匙出生呢? 他要是有很多很多的钱,就能给张影欣很多很多的爱。 这个世界没有强大能力的人永远没有资格得到爱。 但是,张影欣这次生日,他是一定要满足她的心愿的。 哪怕是不顾一切。他那里还有一切他根本什么都没有。 他边走,眼睛边四处打探。 没有人,没有特别有钱的人。有钱的人都开车奔跑在柏油公路上,有钱的人都住在豪华的别墅里,有钱的人这个时候醉生梦死,躺在温柔乡,没有谁会像他这样这个时候出来讨生活。而且还怀着一个抢劫的目的。 漆黑、潮湿、骯脏的下水道是万恶的,比起繁华如锦的人间来说。 老妇人睁开眼睛。不知道她是谁,她的来歷,但是她告诉过张民民,她姓梅。 她的眼睛浑浊,但是透亮。睡了多久,不知道,因为这里太阳月亮的轮换。饿了多久,不知道,反正只知道饿了就吃。吃什么?吃老鼠,吃虫蛇,吃蚊子,灭四害先锋。 她的牙齿由于长年吃这些东西的缘故,变得像猫那样尖尖长长。 她的身材在寒冷潮湿环境的影响,已经变得像猫一样的精瘦。 她穿的衣服一律是黑色,开始也许是白色或者花色的,但是最后变成了清一色的黑色。这里太脏。 可是有谁能知道她年轻的时候曾经是美人呢?有谁知道她曾经多么辉煌于这座城市。 她年轻的时候是算塔罗牌的,有多少的有钱男人象条狗一样顺从着每一句从她嘴里吐出的句子。 第14页 可惜,她后来碰见了一个她生命中的克星。 那个时候下水道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的老鼠。 下水道很干净、宽敞,而且通风凉爽。 她被那个克星女人报復后,半死不活的跌进了下水道。 她竟然在这里活了过来。老鼠窝里奇蹟般的放着可以治癒她的药。 所谓火祸害活千年,她顽强地活了下来, 她逐渐恢復中,一抬头看见周围齐刷刷站着的全是老鼠。 老鼠的眼睛里闪着亮光,这是什么眼神呢?有嫉妒?是嫉妒她是人吗?有同情?是同情她是悲伤吗?有嘲笑?是嘲笑她现在一无所有了吗? 她的眼神变得可怕起来。心一横的女人通常是不可理欲的。 一个女人千万不要穷得只剩下爱情。 穷困潦倒的美丽女人应该时刻提醒自己,爱情是奢侈品,虽然得到它就像有男人要和你上床那么容易,但是你得提醒自己你消费不起。 她抓起一只老鼠放到口里咀嚼。 血顺着嘴角流出来,老鼠的血是甜的,甜甜的,腥腥的。很好喝。 老鼠的骨头在她的嘴里脆嘣脆嘣的,入口即化。很好吃。 她一口气吃掉了十五只老鼠。 吓傻了站在旁边的那大群老鼠。 那些老鼠都在想,这个女人上辈子是不是猫变的? “这里将是我一个人的。谁来霸占必死。谁要打扰我也必死。”她口里咀嚼着老鼠,发下这样恶毒的诅咒。 原来,老鼠和猫都是发毒咒的好原料。 张民民曾经闯进来过,第二天刚蒙蒙亮就死去。 要死的人终究会死的。死神站在你的身边数着日子。 她抱着张民民留在这里的钱财。 那么多的翡翠珠宝。够他的亲人至少用十年吧。 冰冷的翡翠珠宝,没有温度,却能得到那么多人的亲睐。 我有那么多的柔情蜜意,温温暖暖,你却嗤之以鼻。 要不要把这东西还给他们呢? 商场的音响把张民民的住址传到了下水道。 “家住在九街册湾路九十一号的张民民因为勾结外来歹徒,抢劫商场财产于次日清晨被杀于家门不远的公路边……” 那人叫张民民,用生命温暖的血液换来的这包冰凉的东西。 想必是及其地需要钱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傻? 他老婆知道来这里拿他老公留给她的东西吗? 她等了十天,没有任何人来这里寻找。 她忽然决定把东西给她们送回来。也许她是在下水道呆的太闷了,她要做点什么来消遣。 清晨,她睁开眼睛,很奇怪,她怎么会在清晨睁开眼睛呢? 她好久没有在清晨准时地睁开眼睛了。是因为天使在召唤她吗? 她在这里已经住了好久好久。 那个时候,她有着青春的影子。现在却已不是人的模样。 她哆哆嗦嗦地抱着那包东西从下水道的盖子里爬出来。 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身上,身上的霉菌瞬间死去。 还是人世好啊。 有阳光,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尽管还有早上微寒的风吹过来,人不会觉得冷。 这么多年在下水道的日子,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 她缓慢地走在大道上,回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光,真有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她差点哼出了:“我们走在道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她离开下水道第一眼见到的人居然是张白捷。 张白捷看着她,她看着张白捷。 他们像两只落魄的狗,互相打量对方。 张白捷仔细打量她。这个老妇人从哪里冒出来的,不会是鬼吧? 之后,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阳光在她身上折射出了影子。 张白捷有些失望,她就这样,这样一个没钱的老太婆。 老妇人见到第一个人的时候,她笑了。 还是年轻英俊的后生好看啊。 他真想那些曾经跟她走的男人,眼里是满满的压抑不住的欲望。 她呆呆地望着他。 她的思绪纷飞。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如果不是她这样发呆,她包里的那块黄金手镯就不会在这里时候掉下来。 如果黄金手镯这个时候没有掉下来,那么张白捷的刀子这个时候就不会朝她刺过来。 那么她就不会死,她可以把东西还给别人之后,回到那个下水道继续吃她的老鼠。 热腾腾的血从她的身体里冒出来,依旧是鲜红的,像刚出笼的包子有热气。 她觉得她的灵魂彻底的被这刀子颳了出来,终于可以飘在自己的身体之外。 她对那个仓皇逃跑的男子笑着说:“越是心急,越是得不到自己的东西的。”这是她这辈子的最后一个诅咒。 她想下辈子再也不要用降头施加于人了,施加多了,自己会遭报应,会住在下水道很久。 尽管死的时候她是被别人捅死,可是感觉很爽。 那个克星没有整死她。她却被一个毫不相关的小子捅死了。 她死了。那些所有的,隐藏在她身上的故事统统都消散了。再没有人知道,这个姓梅的老妇人还活着。 她死了,但是她死前的眼神告诉世界,你们会受到报应的,就象我。 第15页 张白捷抓着从老妇人身上的包,就往前沖。 这一票做得值啊。 这个老妇人一定是上天砸给他的馅饼。 他觉得耳边的风吹得“呜呜”响,脚步踢踏响,心脏剧烈跳动。 他一直跑到张影欣的家门口等停下来。 他大口喘气,轻声敲门。 张影欣穿着白色的棉布睡衣披散着头髮出现在张白捷面前,慵懒的样子像只小小猫。 张白捷对着她笑。 “生日快乐。”张白捷说。 “什么东西?”张影欣问他。 “你读圣应贵族中学的学费。”张白捷说完之后就转身走掉。 他害怕警察找着来。 那么就好了。 他必须马上回到现场。 他杀人了,他也难过。 不是我想杀你的,是我太需要你手里的东西。 请你原谅我吧。 张白捷急急赶回去,他在想那个老妇人死的时候,望着他的眼神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呢? 包含了怎样的感情在里面呢? 对了,是宽容,宽容…… 宽容他吧。 就算你不宽容,我也得自己先宽容自己。 人生不能带着那么多的枷锁。 张白捷最不要脸的人生哲学。他时常犯错,时常反省,就是不改正,因为他对自己特别宽容。 老妇人依旧躺在太阳下,身体的血已经缓缓流尽,一大片蔓延开去。 有只黑色的猫在旁边舔着血液。 警察来了。 他们总是在人死了之后准时到达。不过他们还是用指纹找到了张白捷。 功成圆满。 由于张白捷还没有成年,仅仅十五岁的年龄,没有判死刑。 当监狱的大门把张白捷的自由“哐铛”一声锁在外面的时候,张白捷的脸上露出笑容,他知道这个时候他的张影欣已经坐在圣应贵族中学宽敞的教室里。 想必她端正地坐在教室第一排,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应该是很明朗的吧。 “欣欣,生日快乐。”张白捷在心里默默地说。 张影欣打开打开包,包里的金银软细滚了一地。 清晨的房间,还没有开灯。 这些个金光闪闪的东西在屋子亮出好看的光芒。 张影欣还看见里面有一张纸和一个小瓶子。 纸上写着一个降头的用法念法。她偷偷藏起那张单子和小瓶子。 那张纸是那位老妇人的,那张纸上只记录了她的一种降头:暴死降。 之后的张影欣果然用这降头,咒死了她在圣应贵族中学的班主任。 张影欣的妈妈王束烟走了过来,她的眼睛顿时睁大了。 “宝贝,是你爸爸在保佑我们!”王束烟把掉在地上的东西细细数数,不仅仅是珠宝,还有很多金条。 王束烟把金条一条一条地数出来,她决定明天把这些金条熔了,在拿出去换钱,这样不容易被人发现这些金条的出处。 王束烟把珠宝翡翠藏好,对张影欣说:“这些呢,是你以后的嫁妆,另外就是拿去疏通关系,救张白捷的钱。” “妈妈,我明天就可以去学校上课了吗?”张影欣笑咪咪地问王束烟。 “是啊,宝贝。明天就可以了。”王束烟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主啊,感谢你赐予我金钱。 张影欣第二天起来,梳着整整齐齐的辫子,穿着整整齐齐的白衬衣,穿着整整齐齐的麻布花裙子,背着书包,蹦蹦跳跳上学去。 这个世界真是美好啊。 风是凉爽的,阳光是温暖的,太阳是永远微笑的。 天知道,那天付家的大小姐付静柔没有坐宝马车上学,她也要蹦蹦跳跳如同少女一般天真地体味清晨步行上学的感觉。 上天註定了,付静柔和张影欣永远是狭路相逢。 她们面对面地站在路的中央。 付静柔对张影欣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张影欣一个箭步把付静柔扑倒在地。因为楼上搞装修的,掉下来了一个花瓶。 花瓶没有砸在付静柔的头上,砸在张影欣的腿上,鲜血直流。 付静柔吓呆了,急忙电话叫出家里的宝马车。 付家还以为受伤的是付静柔,全家出动来到医院。 张影欣躺在病床上。 付家的人松了一口气。 蓝玫瑰静悄悄地走到张影欣身边:“好姑娘,你要多少钱?” 张影欣看着这位没有年龄的女人的美丽的脸,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影欣何曾不是善良的呢。 她在看见付静柔危险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什么想法经过大脑就扑了过去。 可是现在这个女人问她要多少钱?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要了。 张影欣知道付家是圣应贵族中学的大股东,她舔了舔舌头说:“我想免费到圣应贵族中学读书,能不能把学费还给我的妈妈。我妈妈没钱,她那些钱是借的。” 蓝玫瑰笑了:“行啊。”小事一桩,这种事情对付家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难度。 “还有什么要求吗?小姑娘。”蓝玫瑰继续问,她有些喜欢她诚实的性格。 “哦,我有个朋友叫张白捷,现在坐牢了。你能不能把他救出来,也到圣应贵族中学读书,以后有个好前程。”张影欣恳求道。 第16页 “没问题。”蓝玫瑰笑着说。 付家财大气粗,在这个城市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付静柔走上前来,紧紧抓着张影欣的手说:“影欣,以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张白捷很快就被从牢里保释出来,同时到圣应贵族中学读书,还兼职学校里的保卫部小队长。 万事大吉。 张影欣觉得认识付静柔给她带来了好运。只要能永远这样好好的生活下去,她愿意永远在付静柔身边充当一个配角。 付静柔带着张影欣去做头髮,付静柔的专门发行设计师亲自给张影欣设计,张影欣拥有了一头黑色如同绸缎的头髮;付静柔带张影欣去买内衣内裤,名牌的,穿在身上,玲珑有致,曲线分明,好内衣就是不一样,一买就买一打;付静柔带张影欣去买名牌时装,什么衣服配裤子跟裙子,以及包包,还有靴子;付静柔带着张影欣去修指甲,张影欣的指甲粗糙不堪,是美女就要注意细节。 只不过张影欣在付静柔面前永远矮一截,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她註定在付静柔面前说不起话。 可是她毕竟不再穷困潦倒。只要不是穷困潦倒,这点委屈算什么? 有钱有权,生活起来是多么的简单啊。 可是,不要以为一个人会永远盖着友谊的旗帜受你的气。勾践还亲身夫差前马呢。后来爆发的力量不是一举灭吴了嘛。 比如说现在的张影欣就把付静柔曾经在她身上所有的委屈都还回来了。 付静柔也终于明白说什么姐妹都是假的,人与人之间永远存在着斗争,总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她终于在一个晚上让许先拜倒在她裙下。 即使在降头的统治下,张影欣的内心也是愿意的吧,只不过以前没有勇气而已。而现在,她终于可以去爱自己爱的男人,而她所爱的人也爱上了她。 可惜,她爱的人爱上了她,最终不能带走她。 谁叫降头的期限只有一个月。 一个月,够了罢。 可是情慾这种东西转化成为了占有了呢? 一个月的最后一天清晨,风把窗帘拉开,太阳从窗户射进第一缕阳光,许先在睡床上睁开朦胧的眼睛。 都说情侣睡在床上,早上谁先醒,谁就爱谁多一些,以前都是张影欣先醒,而这次却是许先提前醒来了。 其实,一个人先醒来,并不是意味着他更爱你,或许是他清醒了;他要早早地起床,是因为他要走了。 “这么早起来做什么?你不是一向要九点才上班的。”张影欣迷迷煳煳问他,她翻过身来,发现身边空空的。 她到现在还没有危机意识。 人无远忧,必有近虑。爱情更是如此。 掉落在爱情的蜜糖罐里的人,早已经忘记了苦的味道。 许先突然清醒了。不仅仅从睡眠中清醒。 他在昨天晚上做爱以后,忽然感觉到一阵空虚。他想付静柔。 梦里,他反反覆覆地看见了和付静柔的约会。他忽然觉得自己很罪恶。 他为了感谢张影欣的照顾,和她约会,然后和她同居。张影欣的身体很美,但毕竟不是付静柔。他越来越强烈意识到这副身体没有付静柔那股令他神魂颠倒的香味。 他好想她,尽管他一次又一次的犯罪。 “张影欣?”许先问她。 “嗯?怎么了?”张影欣依旧柔情蜜意,从她的眼神来看,她是清醒不了了。 “张影欣,我怎么和你?”许先问她。他迷惑不解。他爱的人不是付静柔吗?他还残留在梦里。 这一个月,他是在欺骗自己,还是坦然的享受着?谁知道呢。 总之,许先开始想付静柔了。 “你怎么了?什么叫你和我?”敌意和怀疑,还有那么一些些不安,已经显现出来了。 许先跳起来,因为他看见张影欣和自己的身体还在床上,盖着同一条被子。 “我们,我们不是在恋爱吗?”张影欣慌了,声音都带着哭腔。 “谁要和你恋爱了?!!!”他愤怒了。 “我们发生关系了?!!”他继续愤怒。 两个人都同居和同床了一个月,发没发生关系谁知道呢? 天?!!! 许先快哭了。 和张影戏发生关系之前,他说过绝不再和任何女人发生关系。 他这二十年,除了被蓝玫瑰勾引,没有被任何女人勾引过。 他的身体和他的爱情一样干净,留着长长的一段空白,等着付静柔。 因为和蓝玫瑰的事情,已经使他痛苦万分了,而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张影欣,他们还一起了一个月。 如今,他的付静柔会怎么想呢? 是的,他的付静柔。他不能失去她,不能失去她甜甜的笑容,他眷恋她在他面前笑起来就会把小虎牙露出来的小乖乖样子,他眷恋她趴在他身边,喊他:“亲爱的哥哥,我的漂亮哥哥。” 而他只会拉她的手,她的十指芊芊,修长白嫩,看上去高贵极了。 是的,他不能失去他高贵的公主。 而现在他在做什么,他居然和她最好的朋友做下了如此的苟且之事。 她会知道吗?她现在大概还不知道吧? 可是怎么会不知道? 第17页 这房间是他租的房间,他唯一住处,以前付静柔来都只是静静坐一会就走,而他现在却把女人领回家住了一个月。 怎么可能外面的人不知道呢? 怎么可能她会不知道呢? 她会伤心吗?即使她有了新男朋友。 她哭起来可难看了,眼睛一定是红的,鼻子一定是红的。 她在那里呢? 我要去找她。 亲爱的。你回来吧。 因为我怎么都不能忘记你。 张影欣坐在床上,她用被子包裹着自己单薄的身子,她的眼睛直直的,眼光看着许先在她面前来来回回。 张影欣看见许先穿上白色的衬衣,那件衬衣,她昨天刚刚从阳台收下来,帮他熨好。 张影欣看见许先穿上蓝色的裤子,那条裤子,她早早地就帮他从干洗店里取了回来,挂在衣柜,她知道他爱穿。 他打领带,他的手在衣柜里细细挑选领带。 他的领带很多,多得像女人的首饰。 他是爱漂亮的,张影欣帮他买了很多各式各样的领带,和她的内裤搭配着挂在衣柜里。 张影欣总觉得这样挂领带,男人就好像被她拴在裤腰带上了一样。 可惜传闻中的降头是永远不会灵的。如果是灵的,那么它就不会被传闻出来。所以真正的降头永远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张影欣只懂得暴死降。她不懂得爱情降,如果她懂得爱情降,她一定为自己的爱情下一辈子的降头,不管那份爱是真实还是虚幻的。 幸亏她不会,不然不知道要有多少白猫要死于非命了。 “许先?”她坐在床上喊他。 他依旧忙他的早上,不答应她。 “许先?”她坐在床上再次唿唤他。 他仍旧不应她,他分明是故意的,他甚至在怨她。他怨她破坏了他的贞节。 “许先?”她的眼睛里有眼泪流出来。 他已经穿戴完毕,英俊潇洒地出现在镜子里。 他似乎也听见了这套房间里有个女人在唤他。泪眼婆娑的唿唤他。 他转过身来,太阳光总是找得到一个最巧妙的角度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上轮廓分明,明朗漂亮的男子,连阳光都要更青睐他些吗? 张影欣躲在黑色的角落里。 张影欣的眼泪如同流水,一行擦了还有千万行。 要命! 哭泣的女人最没有骨气。 许先转过身来,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冷冷的眼神里冒着寒光。 他似乎已经不再认识她。强烈的思念,把他的热情留在了异乡,所以他对现在这个人变得冷漠无比。 昨晚还你侬我侬,怎么早上起来就行同陌路? 不行不行不行,你快回来。 “我走了。如果这房子,你喜欢的话,你继续住,我会重新找地方住。”他转身准备离去。 “许先?!许先?!你去哪?!”她哭了,她终于哭了,她的眼泪似清泉涌。 “我不去哪。我去上班。”他说道,轻松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样的态度才是最要命的。 “那你还会回来吗?”她哽咽着说。 “我,我,我大概不会再回到你这儿了。”他说,嘴角还浮动着笑容。亏他还笑得出来。可是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那你去哪里?”她着急。 “我要去找静柔。”他不紧不慢地说。 “找到静柔呢?还回来吗?”她关心的永远只有一个话题,就是他会不会回来找她。 “回那里去呢?影欣?你还想怎么样呢?”他冷冷地问她,好像她占了个大便宜。他内心就是这样想的,她占了他的大便宜。 人穷就是这样,无论什么总要计较个得与失,在感情上都如此。 他说完话就去开门。 他开门的动作一如寻常的潇洒。 她从床上扑过来,她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腿,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抱着他的那只手上。 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话,没有丝毫的逻辑,她几乎都不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他把她扶起来,温柔地望着她,把她扶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他摸着她的脑袋,说:“乖乖地睡一觉,睡了起来把什么都忘记吧。” 她无助地看着他。 她像一条刀板上的鱼,等待他的处置,是水煮还是酸菜呢? 他渐行渐远,最后张影欣听见他关门的声音“嘭”。 那关门声仿佛来自一道深处,那关门声仿佛就打在心上。 她觉得自己的心随着这关门声下沉,渐渐下沉,终于落到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这碎成一片一片的心,又重新碎成一片一片的,碎成一片一片的碎片,又碎成一片一片的。 亲爱的,我是为了爱而来。 今生我是为你而来。 如果不能成就爱,我将在彼岸接受惩罚。 张白捷想,他一定要成就张影欣的爱。 他生而为了成就她。 张白捷记得十三岁的小影欣跟在父亲后面。 张影欣的父亲从商场出来,张影欣紧紧地跟在他后面,尾随而出。 张影欣边跟在父亲的后面,眼睛不停地望商场两边的货柜里看,眼睛里写满渴望。 第18页 可是张影欣跟在后面,一句话也没有说,沉默得像棵刚开花的小树。 张白捷喜欢这孩子的神情,才那么小就知道懂事了,心里想着自己要的东西,嘴上却不说。 张影欣出来,看见张白捷蹲在商场门外,眼睛亮了起来,闪现好看的透明的光芒,她唿到:“哥哥,是你啊。” 张白捷对着她嘻嘻地笑。他有些不知道怎样去表达他对她特殊的好感和莫名的爱意。他很多时候只会对着张影欣嘻嘻地笑。 这么不知进退,不懂得揣摩女人心理的男人,只知道一厢情愿地付出,张影欣怎么会喜欢他呢? 那时侯,张白捷觉得这个孩子真的漂亮,真的好看,倔强的小嘴和期盼的眼神,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么多年,他都没忘记。 如果他这一辈子只有这么多年的话。 他为了她抢劫杀人,被关进监狱。 可是她竟然有本事把他从监狱弄出来了。 那天阳光明媚,天空蔚蓝。 他呆呆地从监狱出来,灰头土脸,一脸晦气,阳光照在脸上,他差点睁不开眼睛。 可是他一眼就看见了她。 他一眼从如此阔大的世界认出了张影欣。 她站在监狱外的大门口等他,她穿得真漂亮,黑色的风衣,蓝色的牛仔裤,一双黑色的马靴,英姿飒爽地立于天地之间,那么的潇洒漂亮。 他准备向她跑过去,但是他想了想,又算了,脸上爬些许羞涩。由于这些羞涩,从心里又勐地生出些耻辱,最终导致了他对她的望而却步。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观望她。 她见到他的时候,先是惊叫了一声,之后兴奋地向他跑过来,扑在他的身上:“太好了。你终于出来了。我担心死你了。” “担心我什么?”他淡淡地回应。 “担心你会死。”她望着他,眼睛里有些晶莹的水要浮出来。 “傻丫头……”他笑笑。 “你才傻呢!白痴才为了钱去杀人!”她的小粉拳打在他的身上。 “你说错了。我不是为了钱去杀人,我是为你去杀人。”他笑笑。 她的脸色稍微变化了一下,之后牵着他的手望前走。 “我有礼物送你。”她说,她喜欢像猫一样在人的耳边说话。 “什么礼物?”他问。 “你看。”她从包里拿出东西。 他一看,是两张纸,一张是圣应贵族中学的入学通知书,另一张是圣应贵族中学的招聘合同书。 “两张都是我的?”他问。 “嗯。你可以边读书边打工。你白天上课,晚上作学校的保安。你还是保卫科的队长哦。”她笑起来,她笑起来特别好看,她长得有小小的虎牙。 “我想到你要读书,但是你没有经济来源,所以就想到这个办法。”她大声说话的时候,语速特别快。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问。因为他并不关心自己,他只会关心她。他害怕她受到伤害,哪怕是一丝一毫都不要。 “我啊。我上个月交了好运。我救了圣应贵族中学的大股东付天豪的女儿,他们家是这座城市的名贾。他们问我需要什么报酬,我就提了这些要求。”她笑着说。 他的心里踉跄了一下,他心里隐隐有感觉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他甚至觉得这是恶运的开始。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都会站在她身后保护她。 你说错了。我不是为了钱去杀人,我是为你去杀人。 此情天地可鑑。 张影欣这几天都没有出现在学校。 这点不得不引起张白捷的注意。 早上都是张白捷站在圣应贵族中学的校门口对来上学的学生打考勤卡,因为他是学校保卫部的小队长。 管他什么小队长不小队长,大小也是个官,好歹也管着十几号的保安。 早上给学生打考勤,他本不必亲自来。 可是,他心里惦念着一个人。 他期许每天看到她。 看见她在付静柔的身后,一脸的镇静。 她那么谦逊,她那么甘心当别人的配角,她不让阳光照到她的脸上,可是她本身就是太阳。 她是太阳,把光芒都投注到了付静柔的身上。 付静柔本身是一弯如水的月亮, 在这个学校光芒四射。 观众都容易被表象所迷惑。 比如看见光芒,就只看见光芒,从不去思考光芒来自那里。 自从学校的歌唱大赛颁奖之后,张白捷就发现了张影欣的委屈。 张影欣从小就喜欢唱歌。 她的声音是裹着蜜糖的酸枣,让人回味无穷。 她怎么会没有付静柔唱得好呢。尽管付静柔在舞台上一脸的甜美青纯,也足以迷惑大众的眼睛。 可是在张白捷的眼里,付静柔比起张影欣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也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谁都迷惑不解,真相本身就是不存在的。 在这个世界上,最能受到到张影欣痛楚的,只有张白捷。 张白捷对张影欣那简单的可怜的爱,来自于一种内心的奉献精神。 某些人天生是某些人的克星,因为上辈子欠的债,要今世还。 第19页 张白捷只想每天给圣应贵族中学学生打考勤卡的时候,能见一见张影欣。 他能看见她白皙的手从书包里抽出卡,递给他,再对他淡淡一笑。 他知道她不开心,她的微笑太单薄。 她压抑着自己内心最真实的自己,为满足自己最简单的物质生活,强颜欢笑。 他为她心疼,可是他去不能为她做什么,他对她的关注那么的微不足道。 他不够强大,他一点都不强大,他只能这么远远地观望着她。 能全心全意地关注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也是一种幸福吧,尽管这个人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可这几天她没有到学校。 先是付静柔没来学校上课,可是她依然像只胜利的孔雀,骄傲地出现在学校。学校里对她和许先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那些人一边嫉妒着她的爱情,一边说她忘恩负义,淫荡无耻。她却没有只言片语。 她依旧对他淡淡笑着,可这次的笑里虽然苦楚,却有心甘情愿的幸福,那幸福直接浮现在她的脸上,那么的唾手可得。 一个月后,她也没来学校了。 他那不祥的隐隐预感是对的。 他决定去找她。 她现在怎么样了? 爱情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一场劫难。 第六章 张影欣已经一个星期没有来学校上课了。 这不像她做事的风格,因为以前的张影欣总是懂得趋利避害。 这次不同。 她的消失有些像一朵夏季末即将凋谢的花,风一吹就散了。 张白捷怎么知道张影欣遭受了一场阴差阳错的爱情呢? 有写小说的女人在文字里说,遇见你,是我的劫难。 谁是谁的劫难? 谁爱谁多一些,爱得多的那个人就要遭难,恆古不变的真理。 张白捷到处寻找张影欣的消息,可是找不到。 一个人要刻意消失的时候,是没有多少人能真正找到的。 学校没有任何人知道张影欣的消息。 问过张影欣很多的朋友,他们的回答都一样,“她只不过是失恋了。” 能这样漫不经心地说出这样的话的人,要么没有谈过恋爱,要么已经谈了很多次恋爱。 最可能的情况还是这些人对这件事情的冷漠。 大家都翘首以盼的结局终于出现了。 那就是张影欣最终被遗弃。 他们都知道付静柔和张影欣的关系。她们情同姐妹,张影欣在付静柔强大家族的庇护下,在圣应贵族中学混得如鱼得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这个浅显的的道理张影欣不懂,她居然抢了付静柔的男朋友。 张白捷跑遍了学校,搜索完了学校的每一处花花草草,没有她的消息。 张白捷躺在阳光照射的草坪上,太阳照着他那因为问询多说话而干涸的嘴唇。他不自觉地张开嘴巴,像一条跑疲惫的狗,吐着气息。 他找不到她。 他找不到他的小女孩。 还有一个人他忽略了。 是许先。 他怎么把许先忽略了呢。 他一直刻意地不去想许先。 他知道他如果长期地思考这个男人的话,那么他会疯掉。 不去想就不会痛苦,就像为痊癒的伤口一样,不去碰它,让它安眠在麻醉药里,它就不会疼。 他只知道他是愿意为她付出所有的。 有了重新寻找她消息的方向,他从草地上爬起来,他的脸上又写满了焦虑的希望。 许先依旧在圣应贵族中学旁边的日本料理店里当小工。 今天的太阳依旧晴朗,许先的脸庞依旧英俊,英俊里仍然有着淡淡的忧伤。 许先边擦着桌子边想:什么时候能凑够钱去寻找付静柔呢? 许先想,他一定要找到付静柔,向她坦白一切,不管结果怎么样,他要面对,他要面对自己的爱情和心灵。 心灵,谁的心灵能够坚若磐石,不受任何诱惑呢? 张白捷来到日本料理店。 老闆站在门口,一脸的横肉上堆着笑容,笑起来,一对黄灿灿的大金牙,“要吃点什么?有新鲜的鳗鱼饭。” 张白捷没有理会他,直接就沖了进去,他一眼就认出自己的情敌。 许先正站在店内走神发呆,一旁圣应贵族中学的花痴女生们边望许先边流口水。 张白捷抓住许先的衣领,恶狠狠地问:“告诉我,你把张影欣弄到哪里去了?!!” 许先轻轻地弹开张白捷的双手,递给他一把钥匙:“去那房子里找她吧。她一直在那里面,估计现在还不能完整地走出来吧。你来了也好,去看看她吧。希望她还没有死。” 张白捷拿起那把钥匙,正欲冲出料理店。突然觉得自己还不知道那神秘小房子的住址,那曾经是装载张影欣和许先完美而浓烈爱情,不为人知的小屋,现在在许先的心目中已经没有任何一点眷恋。 而她?现在还在那承载她爱情的屋子里吗? 她还活着吗? “地址?!!”张白捷的声音已经沙哑了,粗声粗气的,带着悲伤的嗡嗡声。 “拿去吧。”许先给他一张写着地址的纸片。 张白捷一路奔跑,他揣着自己的心在奔跑,因为他担心他的心快要跳出来。 第20页 他的心里满满着揣着另外一个人。 张影欣,她还好吗? 圣应贵族中学外出租的小房子里。 屋外微风徐来,阳光波澜。 屋里漆黑昏暗,房门禁闭。 屋里的一切东西都是静止的。自从许先走了之后,床上顿时少了生气,只剩下许先留下的腥甜气息,空气里全是思念的凝重,凝重得连空气都快停止了流动。 问君何时是归期? 等待其实是最残忍的一件事情,一天天的数着日子,一天天的失望,相当于慢性自杀。这个世界上能忍受等待的只有石头。所以望夫石的故事是因为石头的形状像女子,才改编的悲情故事。 张影欣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睁不开眼睛,梦中一直在流泪,眼泪干了煳住了眼睛。 她眯着眼睛走到洗手间,打开热水沖刷自己的脸,那张光洁,吹弹可破的脸,可是现在她没有任何价值,因为她爱的人不在她这里。这张脸再漂亮有什么用? 她尝试着出去,她出去竟然辨别不出方向,她茫茫然地随手招了一辆计程车。 司机侧着身子问她:“姑娘你去哪里啊?” 她支支吾吾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这就是悲伤的力量,能让人忘乎所以,不知所措。 司机带着张影欣兜了几圈,转眼已经是傍晚华灯初上。 “姑娘,你不知道你去那里,那我还是把你送回原来的地方吧。”司机载着这位白痴般,一问三不答的姑娘,他有些害怕,他害怕她是鬼。张影欣苍白的脸庞,青丝蓬勃,今天是万圣节,老婆叮嘱要早点收车回家喝汤。 张影欣不知道司机怎么对她说话,她也不知道她下车的时候,她的身后跟着一个手腕流血的鬼。 万圣节,不要随便外出。 即使外出千万不要失魂落魄。 否则容易引来自杀鬼。 张影欣身后就有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一身白衣,身影飘逸,脸色苍白,全是白的,除了额头上流出的血是红的,红的血一颗一颗从透明的身体里递出来,像珍珠一样掉在地上,红的可怕。 她像影子一样跟在张影欣的身后。 她跟着张影欣走进房间。 张影欣最终还是走进了那间出租屋,那个最能收容她悲伤,现在最能给她安慰的地方。 那个女人站在门外徘徊了许久,最终她也侧身进去了,她进去的时候,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终于让她遇见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子了,她看看那些也和她一样被男人抛弃的女人样子。 张影欣回到房间,她坐在床上,床下还有许先走前一天晚上做爱时用过的纸巾,纸巾里的水分被蒸发,干煳煳的留在那里,好像早就已经死去的爱情。 她并没有注意到一个女人从后面跟了进来。 或许,他们两个都是孤魂野鬼,被男人踢走的孤魂野鬼。 张影欣的悲伤阵阵袭来,她无法控制悲伤,她已经被这悲伤控制,悲伤已经控制了她。 张影欣从本能的反映,她觉得这个时候她应该迅速离开这个地方,她感觉自己内心最脆弱的东西已经全被这个地方捣鼓出来,再下去,恐怕要泪流成河。 那女人在后面露出惨兮兮地微笑,不仅要你泪流成河,还要让你血流成河。 张影欣去收拾东西,她知道自己本没有这么脆弱,如果真这么脆弱,她也就不会忍辱负重地长这么大了。 她去衣柜收拾衣服,许先的衣服满满地堆了一衣柜。 她去厕所,一蹲下,满脑子许先微笑的样子。 她想本能地控制自己,可是不行。 悲伤本来就是一只鬼。 不行不行,她走不出这屋子,因为脚是软的,脑子是浆煳。 不行不行,她不能走出这屋子,离开这屋子,她和许先以前所有的美好都消失不见了。 她要在这屋子里等他。 怎么等呢? 一直坐着等吗? 她随手一摸就摸到一把刀子。刀子啊,你为什么出现在不该出现的时候。 刀子锋利的寒光,在黑暗的屋子里竟然让张影欣觉得亲切。 她要以一种什么样的姿势去等他呢? 她不能老,她要永远的这样爱慕他,为他保持永久的青春容颜。 不要做人了,做鬼吧。 人心太容易变,做鬼反而能坚守更多。 那女人躲在一个角落,看着张影欣,比她还悲伤。 张影欣拿起刀子,往自己手腕上割。 轻轻地割开自己的手腕上细嫩的皮肤,“哗——”好像丝绸撕开的声音,华丽而浓烈。 血,鲜艷的血,像涓涓溪流,缓缓而来,带着生命的气息。 血,猩红。 顺着地板连接处的线条,慢慢地汇聚成河,变得浓艷,浓艷得渐渐凝固。 嘻嘻…… 那女人终于从角落现身,她苍白的脸渐渐显现在张影欣面前,露出微笑,眼睛流着泪,不过流的是血泪。 “可怜的孩子。只有死亡才是永恆的爱情。我的额头在流血,我的眼睛每天都流泪。身体冰冷,我的爱情连自己都温暖不了呢。嘿嘿……”那女人喃喃地说话。 看来她已经很久都找不到人说话了,一说话就收不住脚。 第21页 “你……”张影欣看着那女人。 “我什么?我看你在街头,和我一样失魂落魄,所以我决定跟着你。因为你被男人扔掉了。被扔掉的女人,只要不甘心,多数在清醒之后会自杀的。哈哈哈哈。我终于可以超脱了,有人终于代替我了。哈哈哈哈,爱情的滋味真不好受啊。我要解脱了。谢谢你,爱情的中毒者。别看了,你身体里的血快流光啦。”那女人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话。 她若果真超脱,以后一定会去当个女作家,用有毒的字,去折磨那些同样失意的女人。 太可爱的女人了,在张影欣死之前,反倒激发了她的生意,她不甘心,她凭什么让那女人超脱。 张影欣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看来,爱情的确是让人失去理智的东西,任凭平日里那么深的心计,那么深的城府,在爱情面前通通不管用。 张影欣可不想就为了个男人去死,她还得养她那半疯半老的妈妈。 张影欣试图自救,用另一只手紧紧按住流血的伤口。 “呵呵,晚啦。除非现在有人亲自来接你去医院。你已经流了身体近二分之一的血了。”那女人笑着说,得非常天真。往往天真的人总是把事情想得很简单。被男人扔掉的女人也不例外。 “我生以前和你一样。不过,我和你不同,我看见了一个和我一样的女人,你。”那女人边欣赏张影欣流血的样子,边和她聊天。 呵呵,傻子才和你一样呢。张影欣边听边想:如果我凭什么要得这样惨?! “我爱的那个男人,长得非常英俊,并且才华横溢。是位大才子!”提到自己喜欢的男人,那女人的眼睛开始冒光。看来花痴和白痴的性质一样,都是天生的。 “你爱的那位男人是谁啊?”张影欣好奇了。 “他是一位作家,也是我的老师。他才华横溢,面相英俊,是一位盖世奇才,你上过初中吗?我们初中国语课中,有篇课文都是他写的。…………”看来那女人真的是寂寞得太久了…… “行啦。我不想听你那些破事。你给我滚。”张影欣有些不耐烦了。 “我啊,我偏偏要说。你只有听,你觉得你还有选择吗?”那女人的脸色开始悽惨起来。 张影欣狠狠按住了流血的伤口,沉默无语。 其实,连死都不怕的人,都应该是可以勇敢面对人生一切的。 除了爱情。 爱情才是个大麻烦,无法解决。 陷入回忆中的那女人,脸色黯然。 “你想说就说!”张影欣看着自己手上流着的血大叫一声,一滴是十斤肉长成的,只有穷人出身的孩子才会这么计算着心疼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她想起第一次和许先做爱的时候,看见身体里流出的处女血都还心疼了一会。 她光着身子,坐在床上,看着身下鲜红的血液染在雪白的床单上,雪白血红,呆呆地说了句:“好多血哦,一滴血十斤肉,不知道要吃多少顿肉才能补回来。” 把许先听得哈哈大笑。第二天,许先特地带她出去吃了一顿涮羊肉。 “他是真爱我。他把自己的论文和小说都写上我的名字去发表。可是他……”那女人有些哭相。 “他晚上和我在学校小树林里约会,我们在亲热的时候来了一群流氓…………”那女人哭了,流的是血泪,映在苍白的脸上,像一个真正的殭尸。 “那群流氓……接着就把我强姦了。”那女人说。 随后,她的脸色还有了一丝红晕,她为自己坦白如此不体面而有些不好意思。 “靠!你被那群流氓强姦的时候,你那爱人老师呢?”张影欣问。 “他呀。提着裤子就跑了。快如闪电,动若脱兔。并且藏了起来,报警电话都不敢打。”那女人故作轻松地说。 “之后,我光着身体躺在草地上,望见天上的星星,觉得它们格外的亮,格外的干净透明。我就想人死了会不会变成星星啊。变成可爱的星星多好啊。此后,我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我没有想任何人,却只想成星星,所以我喜欢在夜晚到处漂流。”那女人说。 “你一定不恨他吧。。”张影欣问。 “是啊。不恨。被强姦后只想变星星的人怎么会恨呢。但是觉得心里的伤口处很痛。现在都还很痛。我必须找方式转世去,我快痛疯了。我不想再这样生活。我想死,早死早超生。所以我在街狠狠的撞了电线桿。哦,真痛。我突然又不想死了。接着我就看见了你。” 这个世界能让女人真正从活着痛到死去的不是伤口,而是女人们爱的男人。 而让他们感到满意的,也可能是看见比自己同样悽惨的女人。原来,不是他们独自在承受伤痛。大千世界,人人如此,人人痛苦,也就不痛苦了。 “唉……你还是爱他吧,这个世界能让女人真正从活着痛到死去的不是伤口,而是女人爱的男人。你真傻。”张影欣有些被感动了,她也唏嘘着说。 那女人细心领悟,全身毛孔开始出血。先是涓涓细流,最后血液的流速加快,直到女鬼消失在血遁中。 第22页 呵呵,飘荡了那么久,就为了这一句解脱的话。 这个世界沉溺在爱情中的女人都跟猪一样蠢。 张影欣看着女鬼消失,心里舒了一口气。可是回过身来,看看自己的手腕,自己的血流得让浑身轻飘飘的。 “妈呀!救命啊!!!!”她挣扎着经过那女人的身边,向门爬去,只要爬出去了,有人看见她了就会送她去医院。 “嘎吱”,门打开了, 张白捷快步地走了进来。时间刚好,他永远不会在张影欣面前迟到。于时间的荒涯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好遇见了。 “影欣!!!”张白捷看见倒在血泊里的张影欣,还有那个女人。 那女人突然大喊一声,“她快死啦!” 张白捷二话不说,扛起影欣就往医院跑。 那女人满意的走了。在这个万圣节晚上,她决好了,她要去当一个女作家。 张影欣看见门突然打开,门外的光线射进房间,之后张白捷大步流星地进来,她从来没发现阳光这么温暖过,她从来没有发现张白捷这么英俊神武过。看着这个世界鲜活的事物,她的心顿时就放下去了,这个世界还在挽留她,连那女人都好心的提醒了张白捷一声。 她相信自己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绝对不会。 张白捷扛着张影欣健步如飞,他的肩膀湿漉漉的一大片,是张影欣的血,血染湿了衬衣,再顺着衣服的菱角滴在地上,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每一滴滴在地上的血都好像砸在张白捷的心上,一砸一个大窟窿。 “这个狗日的许先。”一路上,他一直嘀咕着这句话。 张影欣送到医院,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由于失血过多,已经人事不醒,苍白的小脸上依旧长着倔强坚强的微笑,和每一次阳光照在她脸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白色的床单盖在张影欣身上,许多各式各样的插管插在她身上。 医生和护士推着载着张影欣身体的病床,伴着匆匆的脚步消失在急救室里。 “这个狗日的许先,我一定要废了你。”张白捷一直的嘀咕着话又多了一句,动了杀心了。 他呆呆地想了会,想怎么去杀许先。 这个人天生缺心眼,仅仅是匹夫之勇。心气高的女人,不喜欢匹夫之勇。 他等了很多,急救室的灯亮着,医生没有出来。 他绝望地盯着急救室很久很久,脸上的肌肉因为紧张而不停地抽动。 终于,门开了,医生和护士谈笑着出来。由于每天看惯人生的生生死死,他们在死神面前总是能这样轻松自然,当然,或许是死的人与他们无关,或许死的人不是他们。事不管己,高高挂起。 “医生,医生,医生……”张白捷冲上去,他有些语无伦次。 “别紧张了,那丫头活着。刀口不太深,失血量还不算多。如果再晚一点,恐怕就死定了。以后对女人好点,小子。别让她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自杀的人是不能上天堂的。”医生说话比较像神父。 “好,好,好。”他慌忙点头,紧张的神色顿时舒张开来。 “你进去安慰她一下,要稳定病人的情绪。”医生告诉他。 还没听完医生的话,张白捷已经冲进了病房。 他看见张影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唿吸均匀,神色安详,像小公主一样躺在雪白的被子里面,命拣回来了,脸庞已经红润了。 手伸在外面,皮肤上长着针,液体一滴一滴地往皮肤里的血管里灌。手腕处有一道伤口,医生怎么会说这道伤口不深呢?肉都翻出出来了,像一张小孩的嘴,加上涂抹上去不知名的灰色药水,给这张本是伤口的嘴,添加了些许诡异的感觉。它张大着嘴巴,似乎在嘲笑张白捷。 他的天使,他坚强无比的天使,他从来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的天使张影欣怎么会被许先搞得去自杀?! 他站在病床旁边看着她,不忍心唤醒她。 看着她娇弱憔悴的脸,他内心被血砸破的窟窿已经在向外汩汩地冒血了。 “我-一-定-要-杀-了-许-先-那-狗-日-的-。”他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向外跑去。 如果张影欣能看见张白捷往外跑的姿势,她一定会爱上他。 果决的身影,坚定从容,从不回头,和他第一次杀死那在下水道的老太婆的身影一模一样。 外面的太阳光很大,很刺眼。 张白捷抬头看看天,天上挂着一个亮得发白的太阳,把云也照白了,地上的柏油路也照得明亮亮的,到处都是白晃晃的一片。 张白捷低下头。他摸了摸额头,觉得有些眩目,喉咙有些发干,并且疼,那时因为内心的焦灼燃烧了它。 他急沖沖地行走在公路上,像只没头苍蝇,这里寻寻,那里找找。 我究竟要买个什么东西去要掉许先的命?他寻寻找找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张白捷上辈子必定欠了张影欣很多钱吧,不然怎么会为付出得这么彻底呢?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这辈子欠别人的一定要还,不然下辈子也要还。 买枪?不行,他没那么多钱。 买刀?一刀下去,捅不死怎么办?那不是要白做事情了。 下毒?!万万不行,电视剧上很多就是下毒杀人,不仅没把想杀的人杀死,反而把误把别人毒死了,做出了令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 第23页 硫酸?他的脑海里这两个词几乎是跳出来的。 哈哈。对。就是硫酸,他的嘴角露出笑意,好像终于解答出一个难解的数学题那般神色轻松起来。毁他容,他不是一直以他长相英俊而沾沾自喜嘛,毁了他的容,他不是比死还难受。他变得比我好丑,看影欣喜欢不喜欢他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快乐起来。似乎因为这样张影欣就会喜欢他了 他偷偷潜回圣应贵族中学的化学实验室,拿了满满一瓶浓硫酸,如获至宝地捧在手心,揣在怀里。 圣应贵族中学旁的日本料理店。 许先仿若行尸走肉般在学校旁边的日本料理店忙活,英俊的脸上永远面无表情。这冷酷的模样,更吸引了圣应贵族中学的那群有钱人家的花痴女儿们。 可自从清醒过来的许先无时无刻没有在思念自己的心上人付静柔。 许先对整个世界都不关心,他所关心的只是付静柔的去向。 今天,圣应贵族中学的一个女学生为了博得许先的一笑,悄悄告诉许先,付静柔现在已经到日本东京。 许先僵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微的笑意。他马上订了去往日本东京的机票,售票小姐告诉他最早的行程是明天早上。 许先决定今天早点下班,晚上回去收拾,一早就飞往东京。 哦,对了,还要去理个头髮,要不再去买件白色的衬衫吧,她曾经对他说过她喜欢看他穿白色衬衫的样子。 他在想找到她的时候要说什么话呢?他要把一切告诉她,并请求她的原谅,他错了,他误会她了,尽管他错了,但他还是希望她原谅他。 不管他是不是会原谅,他只想把自己的想法坦白告诉她。那就够了。 只要给我一次倾诉的机会,让你知道我还爱你。 许先坚信付静柔还爱着他,不然,为何不敢见他? 只要是爱着的就好。 那么一切都还有希望。 他这样想着,脸色愈加好看。这个下午这家日本料理店的生意出奇的好,老闆笑弯了腰,笑烂了脸,肥胖脸上的皱纹好像波纹一圈一圈往后退。 可惜这是最后一个好生意的下午了。 终于下班了。 许先去更衣室换了衣服,轻轻唿出一口气,他又拥有了一张充满希望的脸,脚步也轻盈了起来。 他走出店门口。 张白捷守在门口,他像只猴子一样蹲在那里,像只猎狗一样一动不动盯着店门口往里看。 终于出来了。 张白捷掏出怀里的那瓶硫酸,那硫酸在怀里揣得已经有些温暖,散发的温度刚好是37.5摄氏度。 掏出硫酸,快步向前,对准那张英俊绝伦的脸,准确无误得泼出去! “哧————” 皮肉被烧焦腐蚀的声音,象店里烤鳗鱼的声音。 这声音伏贴了张白捷的心灵,抚平了心灵里所有的伤口,这声音在张白捷的耳边,仿佛天籁,比世界上任何动听的声音都沁人心脾。 许先的脸先是一湿,之后是灼热地烫,还有钻心地疼,最后,他闻到鳗鱼在铁板上烤焦的味道。那样子的鳗鱼,是要被老闆臭骂的,只配给丢进垃圾堆。 可是现在,好像这味道是从自己的脸上发出来的,他试图轻轻摸摸自己的脸,手也开始灼热地疼痛起来,手上顿时血肉模煳。 四周响起了杀猪的叫声:“救命啊!!!许先被人泼硫酸了!!!” 警笛四起。救护车来了,警车来了。 许先被送往医院,张白捷被送往警局。 夜色下来了,一切又安静了。 太阳掉了,月亮被赶出来。 仁爱医院的夜色总是静谧的,许先在晚上十点钟的时候醒来。其实,他早就醒了,他隐约听见身边的医生护士在商量对策,男人女人在窃窃私语。 “整张脸都被烧掉了啊……” “是啊,不仅没有了皮肤,连鼻子、嘴巴、耳朵都没有了。” “那这个样子不是植皮都没有效果了哦。整张脸就跟平板一样。” “先把他的伤口清洗干净,不然会有生命危险,整容的事情以后再说。他要整容的话恐怕要很大的一笔钱。” ………………………… 许多的器械在自己的脸上来来去去,但是他感觉不到。 他的感觉程度越来越小,最后渐渐地失去知觉,甚至是什么时候被推出病房他都不知道。 “哎呀,这个是谁啊?” “是啊,包成这个样子。” “脸蛋包得好像一只木乃伊哦。” “听说是圣应贵族中学很多女学生追捧的大帅哥呢。” “呀,帅哥怎么变成了木乃伊?” “据说被人泼了硫酸……” “哦,哇哈哈,这下完了。” 人们都喜欢看帅哥遭殃。人人生而平等,可为什么偏却分出美丑。 在流言中醒来。 “这下完了”,这句话像一把刀子扎在许先心上。 他不敢睁开眼睛,他尝试着悄悄眯开眼睛,可惜看不见这个完美的世界,他只能从包扎的空隙中看到病房的灯似乎还亮着。 第24页 这样也好,让这些人当他没有感觉吧,他们大多幸灾乐祸的很。 麻药过去了,他感觉到自己的脸疼痛难忍,他只死死地抓着床边的栏杆,不发一言。 夜色终于笼上来,周围终于安静下来,许先爬起来,他去洗手间。 他就这样顶着一个木乃伊脑袋行走在寂静的医院走廊里,只听见“吧嗒”“吧嗒”的迟缓而沮丧的拖鞋声。 洗手间灰暗的灯光下有一面大大的镜子。 他兀自站在灯光下的镜子前不知所措,一个缠满白色布条的大脑袋好像一只光秃秃的大冬瓜一样浮现在视线里。 “这是谁啊?”他想了想。 “哦,是我。不知道已经拆了布会是什么样呢?”他竟一下子变得颓唐了许多,站了许久,离开,回病房到床上躺下,一夜无眠。 在许先背后一直跟随着一双火辣辣的眼睛。 当她看见许先在镜子面前的脆弱时,她流下了眼泪,于是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消失在医院这条长长的走廊。 张影欣醒来,手机恰好响起,是简讯。上面写着:影欣,那小子以后再不能伤害你。 张影欣心里踉跄了一下,简讯是张白捷发的,她太了解他了,他从来做不出什么有创意和智商的事情。张白捷不会把许先杀了吧?!! 张影欣紧张起来,心紧得缩起来。她还是爱许先的,她第一反应关心的是许先的生死,女人的第一反应总是轻易就点破心中最脆弱与柔软的地方。 还没等她想完事情,医院的急救警笛就拉响了。 一名英俊男子被人泼了硫酸正在急救室抢救。 是他!是许先! 她的预感就是他。 她看见他从手术室被推出来,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必定是伤心惊恐的吧。 不然怎么在深夜才敢出来到洗手间偷偷照镜子?! 他可又怎么知道这里还有人比他更伤心呢。 可这个时候,张影欣在流泪,她觉得痛苦极了,比许先当初离开她还痛苦,犹如万虫钻心。 她在割腕被救后,已经开始清醒了,她只是希望他好好的,好好的活,好好的爱。爱一个人要做到这样才不会有痛苦,因为她也想好好的活着。她又恢復了从小就磨练出来的隐忍之心。 张白捷这个时候蹲在监狱里,望着天上的大月亮出神,他只希望张影欣好好的,快快乐乐的。可是这个时候没有会想起他,就算想起他,也应该在诅咒怨念他。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人生死相许。 许先回到病床上之后,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他抬头向窗外望去,月亮如水冷冷地照在窗台上。 冷啊,他感觉到冷,冷到心里,泛起丝丝寒意。 这个世界终究不愿意给他一点点希望。 他敌不过付静柔的母亲蓝玫瑰,他在意志上没有蓝玫瑰坚强,轻易就被她的美色勾引;他在金钱上远不如她,她可以随时让付静柔远走高飞,他追赶不上。 他从病床上爬起来,缓缓走到窗户处,窗户下是水泥道路,在夜色里泛起白色的光。 泛起白色光的道路在夜里一眨一眨的,好像一双女人妩媚的眼睛,又像一双女人白皙充满柔情的双手,在声声对他召唤。 “来吧,来吧,来吧。孩子。来我这里来。这里再没有失望痛苦,只有永久的安详。” 他呆呆地望着,脸上露出祥和的微笑,抬起自己的一只腿往上爬。 “许先!”有人喊他。 他迟疑了一下,他呆滞地转过身,傻傻地看着唿唤他的人。 “许先,你这个孬种!”张影欣不知道何时跟踪他,站在他面前。 “影欣。”许先应了一声。 “许先,不要死。我爱你。”张影欣哭着喊出了这么一句话,终究是爱的啊,不然,亲爱的,我怎么忍不住我的泪水。 “影欣,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的人实在太多了。”许先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哭腔。他更加的手足无措,像个闯祸的大孩子。 “你先下来,许先。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是有希望的。”张影欣对他伸出手。 “怎么希望法?你告诉我,我真活不下去了,我本打算明天早上去东京找付静柔的,可是晚上就变成了这样。”他不看她。 “你来,你下来,我再告诉你。我有办法,我最有办法了。从小到大,我想那条珍珠项鍊就在生日那天得到了生日项鍊,我想把张白捷从监狱里救出来就把他救出来了,我想去圣应贵族中学读书就去了圣应贵族中学读了高中,我想和你谈恋爱就和你谈了恋爱。你相信我,我有办法。只要活着。来,来,来,把手给我吧。”她边哭边安慰他。 她起来的声音小小的,病房里其他人鸦雀无声,他们真的睡得那么死吗? “你真的有办法吗?”许先信任地问她。 “有的,有的,你先下来。”张影欣肯定地说。 “嗯。”他见有希望顿时乖了起来。 他几乎是从窗户上爬下来,爬到张影欣身边。 张影欣抱着他在怀里。 “许先,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相爱吗?”张影欣问他。 “因为这一切都蓝玫瑰安排的。她让你失去理智,让你铁了心去报復,所以我们会在一起。”张影欣总算是想明白了,她告诉许先真相,只是这个理智恢復以后,许先立马会清醒,可是张影欣却醒不了。她本身就深陷其中,何来清醒? 第25页 “真的吗?”许先半信半疑地问。 “是真的。不然,你怎么会和我一起呢?你不爱我,你那么爱静柔。你放心,你好好养伤,我去帮你联繫付静柔,跟她解释清楚,她会回来的。她必定是还爱你的,不然怎会这么久还不回学校上课。她是真爱你,她曾经对我说看见我们在一起,她快不能唿吸。”张影欣说。 “好。谢谢你,影欣。”许先感激地说,他觉得自信又开始一点点恢復,希望还是有的,只要耐心等待。 清晨。 这个清晨的空气出奇的好,护士拿来的针药似乎都散发着牛奶的腥甜味道。 “许先。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他愣住了。 “许先,我回来了。” 他仍旧不敢相信。 “是我,我是静柔。”他的手已经被她温暖地握在手里。 “是静柔吗?!!你真的回来了?对不起,我错怪你了!”许先紧紧抓住握在他手心的温暖柔软的小手。 “嗯,影欣都对我说了事情的真相,我挂了电话就飞回来了。一切我都原谅你,本身你也没有错,都是我母亲的错,我不理她了。”付静柔用软软的声音说。 许先似乎听见了付静柔那小巧可爱的样子,心中一阵狂喜,张影欣果真说到做到。 “嗯,柔,我们以后再也不离开,永远在一起。”他激动起来,张影欣说得没错,只要活着就希望,幸福常常是大冒险,说来就来。 “再也不离开,永远在一起。”付静柔笑着说,脸上尽是甜美。 “可是,我会变得很难看的。你会嫌弃我吗?”许先的脸色开始谨慎起来。 “不会的。如果你害怕我变了,我现在就去找瓶硫酸把自己泼了。”付静柔说。 “别,别,宝贝,我相信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毫无畏惧。”许先说,听了付静柔的话,他顿时内心强大,好像气球被吹涨。 “我会在你伤口痊癒的这段时间陪着你,直到你揭开纱布。我要每天给你熬汤。”付静柔乖巧地说。 蓝玫瑰在付静柔回来后的第二天找到了她。 付静柔不对她说任何一句话。 蓝玫瑰先是打听了许先的情况,但她知道许先已经被毁容之后,也就一言不发,镇静地看着女儿付静柔每天在厨房里忙得灰头土脸。 付静柔每天都熬了一大锅鸡皮汤、猪皮汤、萝蔔皮汤…… 她一顿一顿的熬着,他一口一口的吃着。似乎这样就能保护好他们的爱情,让它在对方眼中都固若金汤。 终于到了伤口痊癒,拆除木乃伊白布的日子。 付静柔安静地站在许先旁边,她的手紧紧地抓着许先的手。 许先只听见布条从脸上拉除的声音,“刷刷刷——”,好像刷子刷在墙上的声音。 布终于拆完了。 一张面目狰狞的脸出现在付静柔面前,它没有眼皮,只有眼珠在悬空地转,由于绷带缠得紧,眼白全是红的,再没有高耸的鼻子,只有两只暴露在外的丑陋鼻孔,依稀可以见到里面的鼻毛,上嘴唇完全没有了,只有牙齿和红红的牙龈,下嘴唇是快掉了一块肉,丝毫不管用。 许先感觉到付静柔抓着自己的手先是渐渐地紧了,之后越来越紧,最后勐然地一下子松了,伴随着一声尖叫,划破医院的长空,她丢掉他的手转身就跑。 许先望着她转身就跑的身影,她真是个孩子,跑起来都蹦蹦跳跳的,像只惊恐的兔子。 “很吓人吗?护士。”许先回过神来。 “你需要镜子吗?”目睹了现场的护士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给我瞧瞧吧。”许先说。 “好的,给你。”护士把镜子放到许先的手上。 “谢谢你。”许先并没有马上照镜子,而是把镜子藏到枕头下。 “先生,我给你注射一点镇定剂。”护士害怕他待会一个人偷偷照了镜子会疯掉。 “谢谢你。”他点头,针头刺了皮肤,他却没有感觉。 第七章 付静柔不停地向前跑,心惊肉跳地跑,仿佛后面有恶魔跟踪般,那张脸早已经不是许先,是一堆腐烂的肉,是一片惊心动魄被军队厮杀过溃败的战场,并且是一片被人占领后又放弃的战场,谁都不会再上去摇旗吶喊了。 付家别墅光彩照人地出现在她面前。 付静柔头也不回地冲进家里,冲进房间,奔跑的速度之快,把迎面而来的小黑猫都给撞飞到了墙上。黑猫“啊呜”一声让到一边,这个世界上最识时务的动物永远是猫。 付静柔来不及照顾被撞飞的小黑猫,径直向母亲的房间冲去。 蓝玫瑰刚刚睡醒了午觉,在镜子面前梳了海藻似的长髮,乌黑漆亮,身上的真丝睡衣还没有换上,佣人在一旁端下午茶,请示是在卧室喝,还是去客厅? 蓝玫瑰从镜子里看见付静柔闯进来的身影,那身影跌跌撞撞,冒冒失失,蓝玫瑰想起付静柔小时候受到任何一次惊吓都会哭着向她扑过来。蓝玫瑰知道,付静柔从小就胆小,这次也不例外。 “回来了?静柔?”蓝玫瑰像以往任何一次向她伸出双臂。 第26页 “嗯。妈妈,我再也不乱跑了。”付静柔哭着说,她真被吓坏了。 “妈妈,为什么我现在觉得他像魔鬼呢?”付静柔哭倒在蓝玫瑰怀里。 “那是因为你不爱他,所以不能接受他。”蓝玫瑰笑着说,心里想着女儿毕竟还是孩子,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孩子,对爱情的认识以为只是简单的你情我侬,遇见这么点困难都受不了, 她怎么能把女儿这么轻易交给这样一个和付静柔一样脆弱的男人呢? “我觉得愧疚。我怎么能嫌弃他呢?难道我真的不爱他吗?”付静柔问蓝玫瑰。 “是的。如果你真爱他,你紧紧握着他的手就不会松开了。不必愧疚,我的孩子,你只不过爱的人不是他而已。妈妈相信你遇见你真正爱的人时候,你会紧紧握住他的手的。你只是不爱而已。”蓝玫瑰笑着说,真好,女儿又回来了。 她像熟悉男人的内心一样熟悉女儿的内心,付静柔的偏执,付静柔的倔强,付静柔的脆弱,付静柔的虚荣,她摸得一清二楚,她在回来听见许先被毁容的消息之后,她就知道她已经稳坐钓鱼台了。 “去洗个澡,准备好好睡一觉吧。醒来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们可以穿穿那些在东京买的衣服了。”蓝玫瑰找付静柔找出粉红色的公主睡衣,轻轻放在付静柔床上。 付静柔泡在玫瑰花瓣的浴缸中,纷乱的心终于开始安静起来。 玫瑰是安神和沐浴最好的补品,她泡在水中渐渐进入睡意。 付静柔感觉自己走进了一片空旷的草地,迎面而来有大片的阳光,隐隐约约中她看见许先向她走来,许先脸上的表情模煳不清,许先边走边摇晃,她看不清楚他,就一旁站着,静静地看着她。许先似乎在寻找她,可是他看不见付静柔,他在她身边停留了片刻,转身又走掉了。 付静柔看着他消失的身影,眼中有泪水溢出,眼看他就要走不见了,忍不住大喊一声:“许先。” 撕心裂肺。 从水中醒来了,咳嗽,呛水。 心口一阵勐痛! “怎么回事呢?奇怪了,心口怎么这么痛?”付静柔揉揉胸口,不管用,心痛怎能揉就好了。最要人命的,不是爱的人得不到,而是爱上了,自己却不知道。 38 看见女儿安静地泡浴缸里,她鲜洁明亮的身体消逝在玫瑰花瓣的水中,蓝玫瑰轻声关上门出去。 蓝玫瑰来到医院。 天已经黑了。 医院里行人来来往往,屋顶上空游魂飘飘渺渺。 许先一直呆呆地坐在病床前,自从付静柔惊声尖叫着跑出去之后,他的身子没有移动过。 可怜的孩子,他没有自己的毁容后的样子吓坏,他被付静柔的惊声尖叫吓坏。 他把护士给的镜子一直放在枕头底下,一直没有照,也不想照,事已至此,天给的绝人之路。 护士平均十分钟过来探望一次,如果情绪不稳定,注射镇定剂。 “许先,其实,你还可以整容的。只要找一张完整脸移植过来就行,也不是没有希望的。”护士提供他生的办法。树要皮,人要脸,在这个世界混就是需要一副臭皮囊。 许先摇摇头。 不是整容不整容的问题。许先毕竟背叛了她,和她最好要的朋友同居。她死都不可能忘记这一点。情人间无论感情多好,背叛是他们永恆的隔阂。 他还傻乎乎的乞求她的谅解。可是冷冰冰的事实怎么样呢? 从付静柔抓紧他的双手到看到他脸的时决绝松手,伴随一声尖叫,把一切真相都挑明了。 她不爱他! 她不爱他! 她说爱就爱,说遗弃就遗弃,视他为玩物,丝毫责任感都没有。 他气她。 他气她。 她怎么可以那么走掉。不带半分情谊。以前说的海誓山盟都是玩笑话吗?老说谎,下了地狱会被割舌头的,下辈子变成哑巴。 他却那么信任她,他应该早早就要想到这点。就像当初付静柔安慰他,她轻松地对许先说她要把事情告诉蓝玫瑰,要蓝玫瑰给他们做主一样。她说话不负责任,什么都想当然。她信仰爱情,觉得爱情充满了磨难的痛苦与甜蜜,可她明明承受不起这磨难,她偏要说,她偏要勾引着他,一步一步相信着虚幻的爱情。 他太轻信,本就已经毁容,白白遭受这侮辱。 他坚持己见,珍惜生命得来的就是这个下场。 为什么自己要心存侥倖呢?活该受这一遭侮辱,还不如前几天早点死去。 现在也可以死的。 那么就去死吧。 他摸出枕头下的镜子,在地上敲破,捡起最锋利的一块,准备往自己手上割。 周围挤上来一群鬼,他们面面相觑,谁先上,谁先投胎。 “许先!”蓝玫瑰的声音,这个男人好运气,死了两次都死不了。 “你们给我滚开!小心我收了你们。”蓝玫瑰帮他赶走周围的鬼。 “伯母。”许先看到蓝玫瑰,他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他看着这个造成他现在这个样子应该负主要责任的女人,却没有半点怨恨了。 他想起自己在蓝玫瑰的诱惑面前,像只狗一样伏贴,不仅双颊生红,还好脸烂了,看不出来,连现在想起和她温存的事情,血都还是热的。 第27页 “人并不是为了爱情生存的。人活着是为自己的。许先。”蓝玫瑰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这个时候她很像一位慈母。 许先抬起头来看着蓝玫瑰,双眼满是感激和信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个在蓝玫瑰面前像个虔诚的教徒。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或许总会对周围最强大的那个人心生钦佩并折服吧。 “我会帮你。并且,我一直在帮你。我拆散你和静柔,并不是害你们。你要知道你们承载不起爱情。静柔当初以为我会为她做主,因为从小只要是她提出的要求,我都答应。可是这件事情,我是绝不会答应的,更不支持。付家现在绝对有能力让你们过逍遥日子。可是,这是你们爱情的实质吗?你连我的诱惑都抵挡不了,静柔连你现在毁容的状况都接受不了。更接受不了你的背叛。即使现在过得甜腻的遥遥日子,过了爱情的保质期限,问题自然就会出现。你们两个人内心都不强大。” 蓝玫瑰说着话,许先听着一言不发,潜伏在四周的鬼也沉默起来,安静地接受教育,明白如何聪明地生,下辈子好轻松地活。 “这是一百万美元的支票。你可以带着它去韩国整容,之后开始重新的生活。你记住,我并没有害你,许先。”蓝玫瑰把支票塞到许先手里,许先的手盖在支票上,微微动了动。 蓝玫瑰走了。 许先紧紧握着那张一百万美元的支票,行色匆匆地离开医院,走吧,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这个伤心的地方。 一切都可以重新再来,只要有足够的钱。 付九元,早该让他出场了。别怕,该出场的都会出场,该活的都会活着,该死去的都会死去。 他早就感觉到父亲对他的嫌恶和提防。 他知道付天豪看母亲的眼神不对。 当他能读懂父亲眼神那天起,他敏感的自卑从身体里撩拨开来。 他知道父亲不爱自己。 父亲不爱自己的母亲,自然不会爱自己。可谁叫自己是他的儿子呢? 没有一个孩子不期望得到父亲的爱。 上帝说他最深爱的男人是他的父亲。 可是付天豪不喜欢自己的儿子,特别是当付九元站在他母亲的身后。 当付天豪还是一个穷小子的时候以着爱情的名义,霸占了身家亿万的千斤小姐刘微微。不过是一个雨天。 倾盆大雨的雨天,他算准了刘家大小姐的车要从那里经过,他像猎人潜伏在那里。 他看到红色的宝马车开过来,不要命地扑过去,挡在车面前。 急剎车,刘微微出来,花容失色。 付天豪口出鲜血,以四十五度的角度抬起头来看着刘微微,挂着一汪深谷的温情,说:“微微,我只是想近距离地见见你。为了能近距离地看你一面,我死也甘愿。” 刘微微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一个能为她付出性命都在所不辞的男人,两个迅速确定恋爱关系,刘微微不顾亲人的反对,毅然地嫁给了一穷二白的付天豪。 付天豪一夜之间坐升上层阶级,一夜之间腰缠万贯,怀捧美女。 他开始以为自己会好好对待刘微微。毕竟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即使当初冒死挡在车前是为泡她,好拥有一个全新的人生,可是她毕竟已经是他的太太。 他结婚后终于知道,两个成长阶级不一样的人是不可能会幸福的。 她毕竟是大小姐,他现在所以的一切都是她给予的。 她颐指气使,她还是会在心底里轻视他。 即使她爱他。 自从他读出了她眼神里的鄙视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真正去爱上这个女人,不是不想去爱,而是他没有资格爱。 底层情节是他一辈子都无法走出的心理障碍。所以他在生意场上总是很低调,他不想太出头,否则迟早会给人挖出他的背景,处处流传。 很幸运的是,她为了他生了儿子付九元之后患上了产后忧郁症,直到三十多岁的时候,她打算去找一个据说专帮女人忙的巫婆以挽留他们的感情,可是不巧,突然而来的病魔突然的把她带离了人世。 他看见她在别墅封闭的房间,自从刘微微患病之后,她不愿意见任何人,她高傲的自尊受不了自己的身体和皮肤一天天溃烂,连儿子都不见,直到她真正死去。 他看见她死在床上,安详而宁静,她终于死了,他的嘴角扬起笑意。 他忍着十几年的性慾,不碰她,也不找别的女人,就等着她被折磨死去后,好完全地继承她的遗产。 她死去了,那么他的自由与幸福来临了。 她死去了,他现在连她的儿子都不喜欢。 因为付九元越来越像她,付九元长了一张和他的母亲刘微微一模一样的脸。 他时常忧郁地看着付天豪。 这样期待的眼神让付天豪不寒而慄。 事实上,他就是在期待着他父亲的爱,像当年他的母亲刘微微一样,他的母亲一定觉得奇怪为什么付天豪娶了她在新婚后就再也不碰她,可她的高傲偏偏不让她去低声下气哀求他。 他母亲死后半年,付天豪就娶了蓝玫瑰,当那个十八岁的少女在他面前奋力地讨好他时,他一下子想起自己年轻时候和蓝玫瑰一样的经歷,他冒着生命危险赢得了一生的荣华富贵。 第28页 蓝玫瑰在嫁给付天豪后的第十二年生下了付静柔,付九元望着父亲的眼神更加忧郁了。 付静柔长大了,付天豪终于老掉了,蓝玫瑰风韵尤存,而付九元年近四十,他的忧郁已经不太明显,但是他却越来越深刻地觉得这个家里的所有一切都应该是他的。 孤独会让人变得疯狂。 付九元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这个家里的所有一切应该是他的。 是的,他连最基本的爱都得不到,那么遗产,这些冷冰冰的遗产都应该是他的。其实,理所当然也应该是他的,他是刘微微的儿子,这里最开始的一草一物都是他母亲的。 他的亲人只是刘微微,不是这家姓付的人。 他不止一次地梦见母亲刘微微满目慈爱地站在付九元面前看着他,那慈爱里有着无限的爱怜,还有无限的悔恨与留恋。悔恨以前太在乎付天豪的感情,而荒废了自己,无意中种下的许多错误,把自己的儿子一个人留在世上孤独,留恋人世间的唯一不会变的母子情。 付九元在梦醒的时候总会大声尖叫,因为每次母亲在他梦境中离去时候,满脸溃烂。 他不安,看人的时候眼神闪烁,从小就这样。 特别是看到付静柔的时候,他内心会有提防的警戒。 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可以信任的人。 道理虽这样说,可是人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总会遇见一个你自以为可以信任的人。 张影欣註定了要和付家的人今生纠缠在一起。 张影欣在医院许先旁边守候到付静柔来,她就悄然离开。并非是她如此大度,而是她审时度势,这样做是最明智之举。如果,她还想许先在想起她的时候会露出一丝微笑。 这个世界假君子,真小人,多的是。人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自己。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离开是离开了,伤心还归是伤心的。 总得找个地方收容一下自己的悲伤,免得控制不住,而受人耻笑。 同样海边,夜色黄昏。 晚风徐徐吹来,水波微澜,三两堆的恋人在海边相拥着漫步。 张影欣在沙滩上四处走动,走到少人的角落,她蹲下来,从手开始挖沙子。 被挖出的沙子高高地坟起,一个小深坑凹出来。 张影欣埋下自己的脸在小坑里,她把所有的不开心都吐在这深坑里,所有甜蜜的,所有不开心的,所有悲伤的,以及难忘,当然了,还有此时不争气的眼泪。 都留在海里吧,万千河流归大海,人的眼泪是不是也属于一条小河流呢? “你这样做真的能忘记悲伤吗?”一个人突然冒出来。 张影欣抬起头,看见在月夜下那张忧郁的王子的脸。 他真美。很难想像一个男人四十多岁的时候,还会有着这样一张细緻精緻的面孔,养尊处优,精于修养,来源于蓝玫瑰的养颜秘诀。付九元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人要给自己最好的东西,特别是在这个庞大家庭,却没人爱的时候,那么就更需要好好的爱自己。 月色在他的脸上沆瀣千里。哦,不,他本身就是一条流淌着的河流,他的眼神忧郁,但是清澈见底的深深渴望可以直视人的心底。这世界谁比谁更需要爱呢? “能啊。要不要挖个坑试试,我可以帮你。”张影欣对他笑。 “好啊。反正挺无聊的。”他笑着对她伸出手。 她没有紧握他的手,而是把手上的沙子抹到他的手上,并对他露出一个调皮的微笑。 他们一起挖沙子,两个不开心的人,都刻意地想在此时改变自己,给予暂时在身边的人一个好心情。 “好了,对着坑说出自己的不开心吧。”张影欣鼓励着对他说。 “我希望我不喜欢的人都不要在我身边。我喜欢的人都在我身边。”他并不对刚挖出的坑说,他直勾勾地盯着张影欣,对她深情款款地说。 “什么……什么意思?”张影欣有些口吃。 “我是付九元。付家大少爷。来吧,我的公主,今晚遇见你是个奇蹟。”付九元对她伸出双手,他看见月色下着白衣的她出落得精緻玲珑,让人蠢蠢欲动。 张影欣脸上尽显吃惊的神色,暗自窃笑。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付九元呢?我如果不知道你是付静柔的哥哥,我不白和付静柔成了那么多年的姐妹了。 当张影欣看着付九元缓缓走过来的时候,就一眼认出了付九元,海风吹得风烈,夹杂着海水,脸色顿时湿润起来,眼睛里也闪烁了泪花,楚楚可怜。 “我叫张影欣。我是你妹妹付静柔的好朋友,我们应该更早些认识才对。”她也笑了,话顺着搭下来,不急不缓,温文尔雅。 “我们去酒吧?”付九元挑着眼睛问她。其实,他想说的是我们去宾馆。 “好,不醉不归。”张影欣说。 宝马车启动的声音,离去的时候竟然有了一丝轻松的情绪。 人是因为寂寞才在一起的吧。 酒吧里歌声鼎沸,说话的声音几乎听不见,可是人们却谈意甚浓,为了能在喧闹的激烈的摇滚声中听见对方的话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更近,我的嘴唇贴着你的脸,靠着你的耳根,是不是吐气若兰,是不是一定要有所掩饰才能更好的表达自己? 第29页 很难想像一个男人四十多岁的时候,还会有着这样一张细緻精緻的面孔,养尊处优,精于修养,来源蓝玫瑰的养颜秘诀。付九元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人要给自己最好的东西,特别是在这个庞大家庭,却没人爱的时候,那么就更需要好好的爱自己。 张影欣看着凑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他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眼神有所期待。 张影欣在心中冷笑了一下,她太熟悉这种期待的眼神了,有所期待必有所图。 “你,”她迟疑一下问,“你,你想要做什么?”之后换上羞涩的表情,在添上一点点不谙时事的茫然。她熟悉女人在男人面前的伎俩。 “我……我想把你带走。”付九元的浪漫情节和她的母亲如出一辙。 “带我去哪里?”张影欣问,并嘆了一口气,心中暗暗鼓励自己,机会来了!机会来了!能不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就看这一次了! “去我家。”付九元顿时男子气概起来。 “嗯。”张影欣温柔地回答道。 张影欣坐在宝马车上的副驾驶室边,看着窗外的繁华景象随着车子的速度一一往后倒,心却一步一步向前,想要抓住机会的念头在脑子里固若金汤。 付九元带着张影欣回到付家别墅,拉着女人的手,温暖而湿润,温暖是因为心中有那么一点点紧张而散发的热量,湿润是因为手心出汗了。 蓝玫瑰坐在客厅和一群阔太太闲聊,看见付九元拉着张影欣走过来,张影欣跟在付九元后面低眉顺眼,好像付九元牵着的一只小狗。 “影欣。”蓝玫瑰并没有叫住付九元,她只是简单地叫住了张影欣。 张影欣抬去头来看蓝玫瑰。 “影欣,出息了哦。”蓝玫瑰笑着说,客厅的阔太太也一起跟着笑了起来。 张影欣抬起头看了付九元一眼,暧昧不明,委屈却信任。 付九元狠狠地瞪了蓝玫瑰一眼,更加紧了拉着张影欣手的力度,之后就上楼去了。 张影欣先去洗的澡,然后她钻到付九元的床上,爬进被窝,露出小小脸蛋,红扑扑的。她爱脸红,没理由地自然反映。 付九元收拾完毕,钻进被窝,他翻身就压在张影欣的身上,找准位置,急急就要开始进入,寻找那片温暖的湿地。 “哦,不,不,不……”张影欣推开他。 “怎么了?”付九元打开灯,看见身下的女孩脸儿绯红,眼中已经积满了泪水。 蒙君宠爱,颊儿绯红。思君之心,日月可鑑。 “不,不,不……”张影欣越说越委屈,眼泪瞬间就滴了下来。哦,不过是准备半推半就装装样子么?怎么眼泪就这么容易掉了下来了,怎么突然就真伤心了?哦,不,不,不,不什么呢? “亲爱的,我们睡觉吧,我实在不想做,你抱着我就好了。”张影欣转过身去,死死抱着被子。 付九元没有办法,看着身边的玉人泣泪涟涟,罢了,怀抱温香软玉睡去吧。 “宝贝,我知道今天我继母让你受委屈了。但是以后我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了。”付九元喃喃地说,因为不能理直气壮,声音很小,似乎是在说自己听的。 当早上第一缕阳光射进房间的时候,付九元醒来,床的另外一边已经空了,温度渐冷,张影欣早就走了。 付九元空虚地摸着床的另一边,心中狂热地思念起这个女人。 张影欣故意早走的。昨晚,勾引付九元却又装出悲伤的楚楚可怜样子来拒绝男人,也是故意的。 还有什么比给男人机会,却又呆着胃口不让他得到,而更能勾引男人的思念和牵挂的呢? 这个机会,张影欣等了十多年了。 张影欣清晨起来的时候,看了看窗外,还是一片灰濛濛的,没有丝毫的亮色,太阳出来还早。 迅速穿内衣,套上外衣裤子,拿好手提包,拉开门,要走掉,临走之前转身回过头来看看昨晚同床共眠的男人。 付九元还在熟睡中,男人熟睡的样子很可爱,唿吸均匀,眉心却皱成一团。担心什么呢?睡觉都这么紧张。有钱人也这么缺乏安全感吗? 她微微有些心疼这个男人。 张影欣走出房间,付家的人都还没起来,客厅里的佣人在准备早餐,走来走去,感觉很有生命的气息。 “小姐,要走了吗?”佣人问。 “是的,麻烦你开一下门吧。”张影欣对她露出笑容。 “好的。张小姐,少爷还是第一次带女孩子回家呢。”佣人笑着说,带着张影欣到大门口,帮她打开门。 走到街上,微微有些晨风,吹到脸上,带来那么一点点的寒冷,让人头脑清醒却又心情兴奋,天边已经开始亮了。 张影欣摸出手机,双手使劲地朝着关机键按下去。 手机滴的一声,休息了。 张影欣脸上露出微笑,她在想他早上醒来应该会找她的吧,但是她不辞而别,他应该会思念她的吧,思念她应该会给她电话的吧,给她电话但是不通,他应该会更思念她的吧,他更思念她的话,那么他就会坚定地来找她的吧。 想到这些,张影欣又嘆了口气,可惜她只会暴死降,不会爱情降,如果会爱情降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地演戏了。 第30页 降头是不能多用的,用多了会折寿的。 一阴一阳谓之道。 一苦一乐,一盛一衰,一忧一喜,一治一乱,谓之人。 如果滥用降头去改变的话,那么降头也会有反作用的。 三天之后。 圣应贵族中学校门口。 张影欣像往常一样走出校门。 心中隐隐感觉有事情要发生,雀跃而期待。 校门口停着一辆宝马车,红色的,红色发亮。 车上摆满了红色的玫瑰,香飘四里。 付九元缓缓地从车里出来,微笑着看着张影欣。 张影欣心中狂喜,却不露声色,呆呆地看着付九元向她走过来。 “死丫头,躲那去了?”付九元送给她一只礼物盒。 张影欣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只铂金手镯,银光闪闪。 张影欣疑惑地看着付九元。 “戴左手上吧。上次看见你左手腕上有道伤疤。希望我能抚平她。”付九元微笑着说。 张影欣想起了上次因为许先而在手腕上留下自杀后的伤疤,望着付九元一脸真诚的脸,她有些想哭。任何女人一生都在寻找一个强大的男人,抚平自己的所有伤痕。 张影欣真感动了,她眼泪已经流下来了,本该抑制不哭的,自从因为许先的事情和付静柔搞僵关系后,经济紧张,开始用劣质廉价化妆品,今天的睫毛膏不防水,本想着自己不会哭,谁知今天一用就完蛋了。 好看的眼睛变成了熊猫眼,想到这里,心里又酸起来,哭吧,哭吧,不是罪。 眼泪如泉水清澈地流淌下来。 “好了好了,傻丫头。我知道你受的苦,来吧,来吧,来父亲这里来。从此以后,我不仅是你的爱人,还是你的父亲。”付九元把哭泣的姑娘紧紧扣在怀里。 “呜……”她仍旧哭。 看来真是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处最容易柔软的地方,攻其不备。 付九元看着怀里哭成泪人的张影欣,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女人就吃这一套。 谁算计谁,还说不准呢。 咖啡店里。 “我们结婚吧。”付九元喝了一口咖啡,漫不经心地冒出一句话,好像抽菸的时候无意吐出的烟圈。 张影欣压抑着内心的惊喜,把咖啡一口全喝光了,因为怕含在嘴里的那一小口咖啡会被喷出来。 “给。戒指。”付九元把盒子扔在桌上。 张影欣惊呆了,眼睛全投在那只漂亮的小巧盒子,大红色的,很喜庆。 她没有看见付九元眼神中的不屑。 打开盒子,耀眼的光芒,刺激着眼睛,它来自盒子里的那颗硕大钻石。 “什么时候结婚?”张影欣吞了吞了口水,穷人的弱点就是很容易受到利益的诱惑。 “明天吧,你好好准备一下,我先走了,去准备明天的婚礼,婚纱我都买好了,首饰也买好了,我待会派人给你送来。”付九元转身离去。 付九元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咖啡店门口的时候,张影欣就把那颗钻戒迫不及待地戴在了手上。 在钻石的光芒下,张影欣觉得自己顿时身价倍增,她以一种优越的姿势看着周围的来往的人。 她就要嫁入豪门变成凤凰,嚮往的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人不敢相信。 婚礼很隆重。 张影欣拖着长长的纯白婚纱,被付九元拉着手走在教堂的歌声里。 张影欣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不明白婚礼为什么一样要在教堂举行,在她的印象中,教堂通常是收容人脆弱,羽化人灵魂的地方,而婚礼是喜庆的,标志着幸福,与痛苦无关。 她不明白,婚礼才是人生痛苦的开始。 而她的婚姻更是一次长长的出卖。 牧师问她愿意嫁给身边这个男人时,张影欣并没有看一眼身边的付九元,她低下头看看手上的钻戒,狠命地点点头。 礼成。 人生的合同完美签订。 新婚之夜,付九元像剥生日礼物一样扯光了张影欣的衣服。 他很欣赏地看张影欣在强烈灯光下,羞涩窘迫的样子。 他嘻嘻地笑着上来,抚摸他的新娘,把她压在身下。 温存之后。 他问她:‘影欣,听说过你的一个事情。能问问你吗?” “嗯,你说。”张影欣还没有从羞涩中走出来。 “听说你会暴死咒,据说你们的班主任就是被你咒死的。”付九元说。 “胡说。我怎么会呢。”张影欣心中一紧。这个世界除了降头杀人不会被判刑之外,还有流言蛮语。雁过留痕,人过留影,没有不透风的墙。 “不必慌张,如果你能用此降头让我的父亲在一个星期后死去。我便一生一世待你好。你知道的,影欣。我那没心没肺的父亲,是怎么对待我的母亲和我的,如果不杀死他,他一定会在死前把遗产全给那个变态女人蓝玫瑰,那么我们在这个家註定永远没有地位,而我也不能给你幸福。”付九元看着她,充满真诚地说,神色忧郁,由于话语的投入,险些留下泪来。 哦,原来娶我的目的是这个原因。 张影欣恍然大悟。她知道幸运女神就没这么容易眷顾她。 第31页 也好,知道怎么回事,总比猜忌一辈子强。 也好,早知道了真相,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就知道该做什么事情了。 “你不觉得我们很受排斥吗?我今天结婚,付家没有一个人来,底下高朋满坐,没一个是我的家人。我的父亲,连我结婚都不愿意来,更不要说蓝玫瑰和付静柔了。”付九元嘆口气。 是啊,婚车来的时候,她还忐忑,怕看见蓝玫瑰一眼看穿她的鄙视眼神,但是蓝玫瑰始终没有出现,付天豪也没有出现。 但是她没有问付九元,她从小就知道有些事情可以问,而有些事情是永远都不能问的。 这个时候,她已经成为付家的一分子,而此时,她和付九元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识时务者为俊杰。 就帮付九元吧。 她换上笑脸,很是爽快地答应,回了一个字:“好。” 这个世界上那有这么委屈的新娘?原来传说中的灰姑娘只存在在童话中。 我真是倒霉。张影欣想。 圣应贵族中学的灰姑娘终于飞上了枝头变成了凤凰。 这个消息在学校炸开了。 18岁的新娘,曾经贫民窟的臭丫头,付静柔的跟屁虫,现在付家的少奶奶。 “18岁就可以结婚了?”身后的长舌妇说话。 “据说只是先办了婚礼,而结婚登记手续要等到法定年龄再去办。”身后的另一位长舌妇说。 虽说是闲话,但是最后的那句话“只办了婚礼,结婚登记手续要等到法定年龄再去办。”深深提醒了张影欣。 中午下完课,没和任何人说话,打车到郊外,跑到山洞,捉了十只黑蝙蝠,装在白色的布袋子里,它们在里面跳动,好像自己那颗不安的心。 晚上,她开始施降头。 之前,她多了个心眼。 她叫来付九元。 付九元高高兴兴地看着她,好像快过节日一样。 “老公,我是为你而下降头的。你知道的,降头是不能随便的施的。我会折寿的。你要向我保证,你的父亲付天豪死后,你会把付家的财产分四分之一给我。”张影欣对付九元一本正经地说。 “一言为定,我给你写下来。白纸黑字,受法律保护。”付九元意气了。只有能成为付家的主人,活得不再像条狗,这点牺牲算什么。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张影欣收起那张纸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准备明天放到母亲那里保存。她心目中最信任的人永远是她的母亲王束烟。 “他会怎么死?”付九元问,眼中爆发出隐隐的喜悦。 “他会死在今天午夜。”张影欣闭着眼睛低声念降头。 然后,她把付九元叫了出去,偷偷拿出了一个小瓶子…… 第二天清晨。 付天豪的司机回来报丧。 老爷付天豪昨晚死在了小情妇的床上。 无声无息的就死去。 他们都以为是纵慾过度,自然死亡。都七十多的人了,还这么好色,能不猝死吗? 付天豪还来不及留遗嘱。 如果他留了遗嘱,付九元只能得到很少的遗产,之后还会被赶出付家别墅,他太不会讨人喜欢了,跟他母亲一样死心眼。 现在他凭藉和张影欣结婚的身份,他可以得到付家的一半遗产。 所以娶张影欣很合算。 早上,得到噩耗。 张影欣狠狠地捏了一下付九元的手。 付九元狠狠地给张影欣一个赞赏的微笑。 一对狗男女回房间狂欢庆祝。 蓝玫瑰也开心了一下,以后可以随便大胆找男孩子采阳补阴,永保青春了。 只有付静柔一个人哭得悲悲切切。 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 付静柔世界里的太阳掉了。 才办完了喜事的付家开始办付老爷的丧事。 蓝玫瑰早早地在外鬼混,谁叫你生前也在外鬼混的,家里还来了很多上门讨风流债的野女人,牵着不同样式的孩子,要求给安家费,蓝玫瑰一一将其扫地出门;付九元不出现在灵堂,谁叫你生前连我的婚礼都不参加的,付九元面对父亲生前泡过的女人,上去狠狠地捏一把她们的肩膀,招来骂声,他嘻嘻笑着出门,把烂摊子丢给蓝玫瑰,反正她有的是办法对付这群女人。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灵堂里只有付静柔披麻带孝,哭得一塌煳涂。 张影欣脸上挂不住,也来了。 “静柔。”张影欣喊她。 付静柔回过头看着张影欣。 自从为了许先的事情之后,俩人许久不说话了。 这是第一次。 付静柔盯着张影欣,愣了一会,终于在她面前再次流下委屈的泪水, “影欣,你来了?”她说。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原谅别人。 那么也说明人在脆弱的时候也特别需要别人。 “我来了,静柔,我一直都在这里。我为以前我以前做的事情对你说对不起。”张影欣这一刻也带感情说话。 “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付静柔紧紧握着张影欣的手。 “别说什么对不起了,静柔,现在我们都是没有了父亲的孩子,我们 第32页 更应该相互照顾才是。”张影欣说。 “不,不,不,影欣。有些话,我一定要说。今天在父亲的灵堂前,我更应该把痛苦说出来。”付静柔开始激动。 “那你说吧。”张影欣没有办法。 “我现在很后悔。当初许先被毁容了,我不应该遗弃他。我那么脆弱,那么不坚强,我不应该在我们的爱情面前退缩。我太不应该了,我一直在忏悔。影欣,我没有你爱许先多,应该是我错了。”付静柔在父亲灵堂前流下眼泪。她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男人都离她而去了, 一个是爱人,一个是父亲。 不提这件事情还好。 张影欣的心口剧烈地痛了一下,原来人真的会心痛的,只要失去的是你的所爱。 张影欣的表情恶毒起来。她恨付静柔这么弱智,自从付静柔见过许先之后,她就再也找不到许先。她曾经因为害怕许先自杀而三天没合上眼睛睡觉。如果,许先消失是因为自杀的话,那么第一个罪魁祸首就是付静柔。 相由心生,唯恐付静柔看出自己的不满,张影欣像变脸一样换回温驯善解人意的表情,淡淡说道:“算了,事情都过了那么久了。”事情刚刚过去一个月,现在她已经是付家的准儿媳妇。 “影欣,我们还是好朋友吧?”付静柔问她。 “当然了。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张影欣说道。 “我们一起读圣应大学吧。影欣,我的朋友原来只是你。”付静柔抓着张影欣的手。 “嗯,一起读高中,一起上大学。圣应大学。”张影欣也抓着付静柔的手。 付静柔身边的黑猫,这个时候发了叫声,“喵”的一声,在灵堂里叫人心生寒意。黑猫不再是当初付静柔拣回来时弱不禁风的孱弱样子,现在已经是发色油亮,双眼漆黑,黑得发亮。有了灵性,一直跟随在主人身边。 灵堂的哀乐凄婉缠绵,如泣如诉。 人间多少悲喜事,转身一切都成空。 第八章 “整容后还是我以前的样子?” “放心,一定比原来更英俊,多的是妹妹喜欢。相信你会有重生的兴奋!” 这是韩国一家顶级整容医院,一个病人正在和医生进行术前检查。 也许是嗓子也遭受了硫酸的腐蚀,他的声音好像金属刮在一件洁白的瓷上。连医生每次听见了,都会浑身一抖。 这个人就是许先。曾经英俊动人的许先,现在面貌狰狞,象个活着的鬼魅。 他故意露着这张鬼魅的脸——或着根本就没有脸的脸,在韩国的大街小巷走来走去,招摇过市,一路走进整容医院。 恐怖的程度令韩国人彻底震惊了,交通堵塞,许多人当场呕吐、昏厥。甚至当天心脏病发作率刷新了韩国的纪录。若干年后,人们开始怀疑当初大家是不是集体做了次白日恶梦。有的不良小报记者用被惊吓得颤巍巍的笔写出一个标题——《青天白日恶鬼当道》。 许先忽然感觉到一种满足的快感。怪不得自己会被毁容,原来对方因为残忍一定感到了快乐。他恨这些有着一张完整脸的人,尽管他们长的很是平凡。真正承受痛苦的是自己,他们那副受惊的样子真可怜,也更好笑。他几乎恨不得干脆不整容,就用这副“尊容”把能看见的一切人都吓个半死,让他们生不如死。 但是,一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他真想死。 许先毁容后的自卑极度膨胀,渐渐的化成了解不开的仇恨。心中充满仇恨的人,大抵都是某些方面遭到极端侮辱折损的。 他把所有的镜子摔得粉碎。他曾经那么英俊,那么阳光,那么迷得死女人,他自信无论付静柔也好,张影欣也好,甚至蓝玫瑰,他们不论什么用心,至少也曾经对他这张脸很迷恋。他们害他或者抛弃他,很大程度上也许是不想对方得到自己。得不到,就毁灭,就让整个世界都失去。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男人也是极度虚荣和矫情的,比女人更爱惜这张皮。他们也怕衰老,他们也怕衰得没有女人来爱,更不用说被毁容了。很多时候,男人比女人要更脆弱,更可怜,许先这个小男人更是男人中的女人。可怜之人,就必有可恨之处。 死啊……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当他脸上热辣辣的烫时,一个死亡的念头闪过。尚好,经歷了地狱般煎熬后,伤口终于癒合,但是始终都是痒的难受,好像有无数的蚂蚁撕咬。 这让他止不住的去挠,去抓,直到抓出带着血忽忽碎肉的手,脸更加血腥的碎。 他挂着这张鬼面在韩国街头得意洋洋的走。 一个从死亡边缘回来的人,已经有了种无所畏惧的冥顽,或者说变态。人最可怕的时候,原来是当失去了一切敬畏。 所以他来到整容医院,多少还有点不情愿。他为什么要再整容? 哦对……我要復仇!我要向她们报復! 被遗弃的男人,有时候比女人更可怕。他们会更加无所忌惮的报復这个世界,报復所有人。 许先内心忽然发出了一个声音。带着鬼脸,可能会把人吓的半死不活,但是吓过了呢?他们继续马照跳,舞照唱,盛世狂欢,所有狂欢的人就把他当做一个梦里的小丑,从开始的害怕逐渐的就会转变成嘲讽,嘲讽他一无所有。 第33页 蓝玫瑰为什么可以把他玩弄于股掌?因为她美丽、性感,床上迷得死任何一个男人,她有这个本钱。看来真正能最深最痛地伤害对方的,不是靠一张狰狞的鬼脸,是你的美丽! 许先渴望能重新变回那副英俊的面目。 医生说是重生……既然是重生,又何必做回原来的自己呢? 许先心里一动……我要比以前更英俊,更动人,但你已认不出我了。 “医生……我不想恢復成原来的样子。我想重新做张脸。” “这个啊……”医生考虑了下,“技术上没有太大问题,但是……要达到完美,你需要一整张脸。” “那你们有吗?” “最近死的人都是老头子,可能……满足不了先生的要求。” “那好。我暂时不做了。” “啊?那你……” “我去买一张世界上最英俊的脸,等我。” 许先的语气寻寻常常的,但医生忽然觉得胃部一阵绞动…… 一个月以后。 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熙熙攘攘地聚一大群亢奋的年轻人。 一个戴眼睛的中年男人远远的看见了,他“哼”了一声。 他是这家酒店的大堂经理看。他觉得奇怪。这是豪华酒店,怎么允许这些奇装异服的年轻人瞎闹呢。他立即拉住正经过的保安领班。 “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也不管管?”一直颐指气使的大堂经理,语气凶的好像他就是世界的主宰,尽管他在老闆面前就象个猴子,“是不是想被炒了?!” 谁知道,那个工作人员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别大声。 经理心里的火腾的就上来了,简直反了反了,他做势就要发作。 但令他更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保安领班把他拉到了一边。平时除了上司外,谁敢碰他! “经理啊,这些人可惹不得。” “为……”经理哪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正要咆哮着说,结果刚一说出口,就又被领班捂住了嘴巴。 “你知道金俊熙吧?” “是啊!国际级大导演……连我都是他的影迷,现正下榻在我们酒店。所以,这也是我们酒店的骄傲!”看来金俊熙的名号不小,一肚子气的大堂经理听见他的名头后,也强压着怒火,以四十五度的角仰起了头,表示了一番仰慕之情。 他又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妥。他跳了起来,并狠狠的拍了下领班的头,“该死的!金俊熙在这里下榻,你竟然还让这些人胡闹,罪加一等!该死!!!” “哎哟……别别,”领班捂着头说,“是啊,金俊熙有部新片开拍,正在公开徵集男主角,他们就是来报名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可我怎么不知道呢?” “今天才登报。你看,这些年轻人手里都拿着一张报纸。我去问了金俊熙的助理,说是不想麻烦我们酒店,所以就没有跟我们说。但是拜託我们通融下。” “哦,好!很好!金俊熙是我们韩国的骄傲!他拍电影,我们当然得支持了……” 旋即,经理望了望那群神色兴奋又紧张的年轻人,一双小眼睛在镜片后不住地散着羡慕的光,自言自语的说,“不知道未来的国际巨星,会是他们当中的谁……” 有个人从旁边经过,不小心和他撞了一下。经理以为又是保安领班,没有好气的正要张口臭骂,结果发现那个人戴着一顶灰色的带宽边的帽子,低着头,帽子下裹着一条大花围巾,看不到脸。想来该是个客人,他只得把刚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但等那人走远后,经理忽然心念一动,想到了什么。他悄悄的跟在了那人后面。 ——“根据整形医院的举报,有个毁容病人可能出于变态目的,放话说要剥掉一个活人的脸。此人是外籍人士,可能会住在酒店里,所以希望你们帮我们警方留意一下。” 昨天,一名警官在酒店告诉了经理这番话。 他记得所有登记的客人,都是有“脸”的,所以就一直没在意。但是今天竟然就出现了一个蒙住脸部的人。看他的迳自去了电梯,好像就是这里入住的客人。 “该死!”经理暗骂一声,心说自己明明告诉了前台要把一切可疑的人向他汇报,竟然漏了一个。 他赶紧跑了过去,准备跟进电梯。但电梯门恰好已关上,开始上升了。 他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哼,不怕,我去找登记薄就知道你去哪里了。” 令他失望的是,前台登记处的人回答说,根本就没有一个裹着脸的人入住。 奇怪了…… 可是,如果那个裹着脸的人就是那个变态,他上了楼,万一是找大导演金俊熙的呢?那就麻烦了。经理想到这里,心里一惊,赶紧叫上刚才的保安领班。 “跟我走!” “去哪里啊?” “保护金俊熙!现在,保护韩国骄傲行动,正式开始!” “好!” 第34页 尽管不得不屈从于这个总是不可一世的大堂经理,保安领班心里还是在犯嘀咕,这不是神经病嘛,为了见偶像,什么下流的办法都想的出来…… 金俊熙住在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他正懒洋洋地躺在松软的沙发上,喝着巴西黑咖啡。助手刚进来告诉他,今天的报纸效果真不错,很多年轻人已经慕名而来。看样子,做着星梦的年轻人真是恆河沙数。 “他们的报名费要不要收高点?我想活动要是持续一个月,整个韩国的年轻人都会来。” “无耻!混蛋!我们是靠这个赚钱的吗!”金俊熙臭骂了这个助理一顿。 “是是……”助理唯唯诺诺地应声着,头上立即渗出了豆大的汗,深为自己的错话而自责。 “真没出息!”金俊熙喝了口咖啡,语气轻松的说,“我们这次选秀,其实你以为真的能选出一个国际巨星啊,嘿嘿白痴。这是为了给我的新电影造势。长的俊,不如去找牛郎舞男呢。你看我们这次的宣传费用多有效率,就一个报纸gg,就轰动了。投资商还不闻风而动,赶紧送钱上来?男女主角我还得找我的御用,他们嘛,选出一个过得去的,给他个花瓶角色,跑跑龙套就知足了。再说……嘿嘿……我还有另外的目的呢。” “哦……什么目的啊?” 金俊熙的脸忽然变的严峻了起来,“这事情,你可别好奇。有句英国谚语知道吗?叫好奇害死猫。” 助理摇了摇头,一副茫然的样子。 “笨死了!猫不是有九条命,轻易死不了吗?可是好奇,却可以让它就算再命大福大,都得死!” 金俊熙说到这里,忽然牙关一咬,脸色冷峻,眼里露出一道杀人的冷光。 助理忽然发现,自己追随了五年的这个大导演,竟然陌生的完全认不出来了。 叮咚……房门电铃响了。 “好了,收拾下,面试要开始了。我去卧室睡个觉。” “哦……啊……那怎么面试啊?” “你去就是了。我想再接着休息下,昨天晚上……着实太累了。这里有个微型摄像机,你胡乱问他们几个问题,再把他们拍下来就可以了。” 金俊熙喝干了最后一口咖啡,伸了下懒腰,便起身回了卧室。 他钻进了那张宽大的水床,上面还迷离着一丝香水的味道。好香啊…… 可是还没有等他入梦,就听见外面蓬蓬的几声闷响。接着,有人嘶喊着“杀人了!” 情形不对啊!那声音……不正是枪声吗? 虽然还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他赶紧跳下床。 接着又是枪声,然后就听见有脚步声朝他的卧室走来。 完蛋了,杀手要冲进来了! 金俊熙吓的腿都软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过去,想把卧室房门反锁。可是人家有枪,不是照样可以把锁击穿吗? 难道今天是他的殉难日? 也许是久已习惯了在报纸版面上出现的金俊熙,他的脑子忽然闪出了一条专为他预备的八卦标题——《金俊熙命丧乱枪,卧室残留异香》,还挺压韵。 门开了。 金俊熙想,完蛋了,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一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抓着他,使劲的摇了摇。 “你怎么了啊?” 听声音,是他的助理的。 怎么回事情?他不是死了吗? 金俊熙睁开眼睛一看,他的助理好好的站在面前,身边多了一个戴着帽子的人。那人脸上裹着一副围巾,身上还有殷红的血迹。 这就是那个杀手?可他怎么射的他自己呢? 金俊熙越来越迷茫了。 “对不起,吓到你了。我是专程来应徵的。我看应徵的那么多,所以就……设计了这个考演技的手法。我身上这血是番茄酱,看来还挺逼真的,呵呵。”他发出了一阵傻乎乎的笑声。 “胡闹!”金俊熙气得脸色都变青了。他手指着助理,正要他把这个傻瓜白痴轰出去。但是就在一剎那间,他忽然怔住了。 因为那个冒充杀手的人,把裹在脸上的围巾除了下来,露出了一张无以伦比的俊美之脸。 他正涨红了脸,有点不知所措,“实在对不起啊,请你不要责怪这位助理先生了,他也给吓到了……抱歉抱歉啊。” 金俊熙的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原本指着助理的手一挥,大度的说,“没事,没事。我发现你的演技确实不错。这样,你留下你的详细联繫方式。我对你的表演,十分满意!” 那个年轻人一听,立即转忧为喜,兴奋的差点跳了起来,“真的?!谢谢了。不愧是大导演,我真更加崇拜你了。” “挑选好演员,就是要不拘一格嘛。” 金俊熙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从外面大叫大嚷地沖了进来。 “抓住他,抓住他!我说嘛,没有谁能逃过我的眼睛!” 来的是大堂经理,一脸正气又威风凛凛的带着保安闯进来。 他是一出电梯后听见房间有枪声的,但是他当场木楞了一下。没有那么夸张吧,真的冒出个变态杀手,还一来就开枪杀人?那我进去不是很危险了? 第35页 过了一会,没有听见里面动静了,这才想起自己还带了特种部队退役的保安呢,于是才又壮起胆子,怂恿着保安在前,让他狠狠地踢开房门,自己在后面凶神恶煞地闯了进来,继续他的“保护韩国骄傲”大计划。 很多人就是这样,本是想装英雄逞能,结果正儿八经地撞见了兇案又“阳痿”了。就象有的男人动不动给女人承诺这个,承诺那个,但是当真的要去面对自己的承诺,去真的好好的为女人吃苦时,往往又害怕了那份一辈子的艰辛。当初,可曾好好想过这些承诺到底有能力兑现吗? 经理就看见一个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把“枪”,和金俊熙面对面的傻傻的站着。这可是个机会!酒店会感谢他挽回荣誉,金俊熙会感谢他救命之恩,韩国会感谢他拯救了骄傲……哇!我来了。经理立即从后面勐扑过去抱着他,大叫“快,把他缴械!” 那个年轻人哪里料到半路又杀出个“见义勇为”的,吓得赶紧丢了那把枪,满脸苍白的说,“我不是坏人啊,我不是坏人啊!” 保安领班立即从地上拣起枪,还没有仔细看就差点笑翻,“这是玩具枪啊。” 金俊熙瞪了他们一眼,“干什么啊!没看见我们在排戏吗?” 这一切都被另外一个人,遥遥的看见了。 他正在另外一栋高级酒店的房间里。他一直举着望远镜偷窥着这间房的一切,他的耳朵塞着一个耳机,刚才也是从那里传出了几声枪响。这个突如其来的枪击把他吓了一跳。原计划没有这个安排啊?难道他算漏了什么,这个大导演金俊熙的仇家追杀了过来?那他的计划不就要泡汤了吗? 但过了会,他从耳机里得知,原来这一切都是那个年轻人为了争取表现而导演的。 他稍稍松了口气。并且,他从望远镜里也看见了那个年轻人的脸,俊美得简直该是天上才有的脸。 这个人立即阴冷的笑了,这让他的那张脸看起来更加恐怖可怕,尤其是他的笑更甚,好像一副被开水煮烂的猪肉皮,又被千人万人踩过。 这个人,就是许先。毁容之后的许先。 许先不紧不慢地拨了一个电话。 “就是他了。” “你不再挑挑?可能还有更好的,不用着急,耐心点。” “最好的还需要再挑吗?”许先冷冷的声音,刮骨,让人每个汗毛不寒而慄。 “是啊……哦我的钱……” “放心,等下我就汇进你帐户。” “不行,你必须先汇了,我再把他的联繫方式给你。” “对我不信任?” “我只信任钱。” “够现实。我很喜欢你。” 不知道为什么,许先说着“喜欢你”这三个字,更令人倍觉毛骨悚然。 他脸上唯一还算完整的器官——眼睛,这个时候忽然喷出一股杀气。 没有不透风的墙。 那个扮作杀手博得金俊熙好感的事迹,很快在这家五星级酒店里传开了。据说,酒店附近的玩具店里的玩具手枪,在不到半个小时里一销而空。玩具店老闆闻讯后,赶紧电话调集更多的玩具手枪。听说这次选秀要持续一个月呢。玩具店老闆听了做梦都要笑醒,哇哈哈,这下可真的发了。做个拿着玩具枪的杀手,刺激,又能搏上位,谁不愿意啊。 不过,为了再发生类似的尴尬,酒店早早就加强了对金俊熙的防护,并且专门在显眼处贴出告示,严禁携带玩具枪。 有枪的好查收,但是令大堂经理有点哭笑不得的是,竟然不少的人也带上了帽子,裹上一张围巾来参加面试。 “人也不能跟风跟得这个程度吧?”经理摇了摇头。 不过,也不能完全说他们跟风。因为他们的围巾式样,还是各有千秋呢。报名者想必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们在围巾上做了不少文章。有的围巾是蓝色条纹,有的绣着一朵花,有的上面竟还绣着一个米老鼠,有的上面甚至是韩国国旗上的八卦……也许这寓意着韩国骄傲,为了向金俊熙致敬吧。 倒是保安领班还算有经验,他看着这五花八门的围巾,赶紧派人在金俊熙的楼层严密把守,凡是有围巾着,一律扯下检查。 许先通过望远镜和窃听器知道了这一切。但是这依然阻止不了他找到那张俊脸的决心。 许先的确就是拜託金俊熙找到一张完美脸庞的人。他冒充自己受一个富婆的委託,想在他的选秀会上替她找一个小白脸。 作为定金,许先豪气的当场就给金俊熙的帐户汇去了10万美金。许先还说,这个富婆除答应给他个人100万美金外,还可以给他的新电影投资,并且不干涉他的拍摄。 金俊熙哪里碰见过这样的好事情,不就是找个小白脸给人养嘛,举手之劳就有200万美金,太轻松了。看来有的人赚钱就是容易,因为他们有别人所有没有的东西,那就是名气。金俊熙当然认为,这是凭藉自己的地位,该得的,天经地义该得的。 可是,金俊熙忽然觉得自己失算了。 一会,他发现自己的手机来了提示。他有封新邮件。 金俊熙立即打开了他的笔记本电脑。随后他就傻了眼。 第36页 因为邮件里,全是他昨天晚上的裸照,关于昨天晚上他的丑态的,还全都是正面。 昨天那个女人有问题?! 金俊熙立即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怪不得那个女的在房间里神秘兮兮的,一直坚持要和他分开洗澡。想来,就是在乘他去卫生间的时候,她在床头布置好了微型照相机。 她跟那个总是裹着脸,声音极端刺耳的人是一伙的! 金俊熙想了想,无奈的举起了他的电话。 “你真卑鄙。”金俊熙狠狠的说。 “哼哼……”对方笑了。金俊熙心说,拜託你他妈的别笑了,你的笑声实在太难听了。 “我的钱不要了。你把那人的联繫方式拿去吧。” “哼哼……”对方依然在发着恐怖的笑声。 “我把你的50万定金也还你。算我倒霉。这个人叫朴俊载,他的联繫方式是……” 金俊熙一说完,许先终于说了声,“好。”接着他就挂断了电话。 金俊熙立即把手机上的这个电话号码删除了,他希望再不要看见他,做梦都别来招惹。 许先把朴俊载的联繫方式记在一张纸条上,久久的凝视着那个姓名,那副神情,好像看着镜子里的他,哀怨而自恋,自怜并自艾。随后,他用一种金属般彻着凉意的声音,自言自语说,“你是我的。” 一家录影带出租店,挂着五花八门的电影海报,排列着密密麻麻的长条货架,里面盛载着各种类型的影带盒子。里面人不多,冷清的很,把这里衬托得好像一个骨灰堂。 一个打扮得很青春的女孩子钻了进来。 “喜欢什么电影呢?”看店在小伙子略带腼腆的上前问。 那个女孩露出一副惊讶的目光。 “你好帅啊!好像一个明星。” “谢谢!”小伙子鞠了个躬,礼貌的回答。 “你该去拍电影,偶像那种,拍出来会特别暖人。见了你,我都不想再挑其他电影了。” “呵呵,我已经报名去应徵演员了。也许……”他指着这里的一排排长条货架,“不久的将来,这里就会有我的电影了。” “嗯!我相信。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朴俊载,你呢?” “你叫我恩珠吧。你是才来这里的吧?” “是啊。我从乡下来,这是第二天上班。” “难怪以前没有见过你。” 女孩子看了他许久,脸色也越来越羞涩了,她低下了头。 接连几个早上,每当这家影带出租店一开门,那个叫做恩珠的女孩子就会第一个来,向朴俊载租一盘影带。 令朴俊载奇怪的是,这个女孩子每次都在店里徘徊良久,每条影带货架逐一的看完,最后随手就选了一盘影带交给他。朴俊载总是很热情的给她讲着这部电影的花絮,讲着主要演员的情况,可她听的却总是心不在焉,甚至有次当朴俊载兴奋说了一通后,她才发出了“哦”的一声。 朴俊载屡屡发现,她不是安心来租影带的。 她是为了什么?朴俊载心里隐约的有些明白。 其实,男女之间的情愫很朦胧,也很简单。从第一眼开始,朴俊载就喜欢上了她,这是他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他其实巴不得她天天来,所以他才会每次都热情洋溢的给她介绍着电影。可惜,令他沮丧的是,这个女孩子似乎对他的热情无动于衷。他现在不过是个小工,虽然他报了名参选演员,但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所以当他想到这个女孩子频繁的前来租影带,有可能是为了他时,立即又强迫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看这个女孩子穿着打扮那么洋气,一定是大城市里哪位富家的千金,哪里看的上他呢。人们有时候对爱情,很自信,也很自卑,当自己是个乞丐般自惭形秽。 但朴俊载仍然鼓起勇气,决定试一下。 “你每天回去一个人看这些影带吗?” “是的。”恩珠回答的时候笑了,给了朴俊载一个明媚的眼神。眼神闪过,那里面却停留着永无法散去的寂寞。是的,我真的好寂寞,我着的不想再一个人在家看影带。 “那为什么不找你的朋友一起看呢?” “我……没有朋友。”她好像有难言之隐。 “其实电影应该大家一起看的。所以大家彼此不认识,却都会去电影院一起看,一起分享。” 是啊,在电影院里,谁都不认识谁,却都在一起关注着同一个故事,和里面的人物一起欢欣,一起哭。在电影院这个奇怪的地方,人与人的隔阂与等级似乎瞬间都消失了。寂寞的人不再寂寞。 “那么你请我看电影,好不好?”恩珠的话让朴俊载有些手足无措。原来找个漂亮的女孩子,并不难。 这天,朴俊载提前关了店门,就为了赶上最后一场电影。 电影不太好看,里面的人不多,但他们看的很投入。里面的人正在恋爱,开始拥抱,接着滚烫地接吻,烫得朴俊载脸上忽然火辣辣的,好像吻着里面女主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 散场后,恩珠对她说,“原来看电影比影带有趣多了,再难看的电影都可以那么动人。” 第37页 “是啊。”朴俊载耸了耸肩膀。 忽然,他发现这个女孩子脸上流出了一行泪,在夜色的街灯下,晶莹剔透。 “你怎么了?” “我是很……开心。” 朴俊载用手指抚去了泪花,她倒在了他的肩膀上,泪水更多了,把他的肩膀湿了一大片。 “开心不是这样的,你在难过?” “我是很寂寞,家人里都不理睬我,每天都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我送你回去吧。” “不想回去。” 两个人进了朴俊载的那家小店。午夜过后,街市上已经没有人,只有这家店的货架间,还残留着一些灯火。 她说今天不想回去,不想再回到那个冰冷的卧室。一副楚楚动人,又可怜的样子,没有人可以忍心拒绝她。 朴俊载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主动。她抱着他,让他好好吻她,让他轻轻的解开她的衣服,让他紧紧的,不要松开她。 “你还没有恋爱过吧?” “是啊。你是我爱的第一个人,也一定是最后一个。” 恩珠用吻封住了他的嘴,“什么最后一个,别胡说。” “原来恋爱一来就是这个样子啊?”朴俊载问得有点傻乎乎的。 “当然不是。不过,因为你是特别的。” “为什么?” “都怪你这张脸。” “为什么?” 恩珠要他不要再说话了,她抽出了朴俊载的皮带,全身偎倚着他。 于是他们就在货架间安静地做爱了,周围有一层一层的影带,无数明星环绕着他们的身影。恩珠一头汗水,连头髮都湿了。她表情略微扭曲,但她忍着身体里蔓延的痛,剧烈的痛,她依然不开口,把呻吟咽进了喉里,一声不发地凝视着他,好像她视线一辈子都会这样注视他。 朴俊载想不到自己的第一次,就这样发生了,他激动难奈地和她反覆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彻底的精疲力竭地躺下。 “你记住我,但忘记今天晚上。”恩珠在他耳边呢喃。她嘴里唿出的气,芬芳。 “为什么?” 但他的嘴又被恩珠封住了。她吻了他的嘴,一寸一缕的在他身上吻起来。 她说,“再来。” 他说,“不行了,不行了……” 她吻住了他的嘴,在他嘴里轻轻唿出几个字, “那就完个透。” 恩珠吻着他,含着他,直到他的欲望再次滋养出来。他们又开始了,象把一辈子的爱都要做够一样。 最后他们合抱着,沉沉的睡了。 “你会带他去哪里?” “一个遥远的地方。” “你会伤害他吗?” “不会。” 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恩珠看着面前的一个人影,她内心忽然笼罩上一层恐惧。 “恩珠……我会对你好的。”那个人影走进她,用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知道。但是我改主意了,请你放过他。” 那个人影子忽然一颤,闪出一丝愤怒的眼光,但随即又消失了。 “恩珠,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会真的对你好,你不相信吗?” 恩珠是一个多月前认识他的。那天下着大雨,恩珠刚做完一次流产,但让她怀上孩子的男人,却从此缈无影踪。她觉得自己这一生彻底毁灭了,年纪轻轻就被男人搞大了肚子,思想保守的父母把她扫地出门,声称就当死了这个女儿。她恨自己不争气的身体,象恨自己那副漂亮的脸一样的恨。 她在雨水淅沥的街头边走边哭,后来摔了一跤,她万念俱灰地再不想爬起来,在泥泞中趴着,连哭泣都忘记了。 是这个蒙着面的男人发现了她。他开着车,从远处而来。车灯照着她,她依然无动于衷。他下了车,走到她身边,把看了她半天,然后扶了她起来。 他说她象一只被人遗弃了的猫,可怜,又可爱。他说猫应该被人好好的呵护的。 她摇了摇头,一副苍白的表情。 “跟我走吧。” 她还是不动。男人就索性把她抱了起来,弄得他也跟着泥泞不堪。 那个男人把她放进了一辆奔驰。他把她带去了一间高级酒店,他说,他喜欢四海为家,喜欢居无定所,所以他一直住在酒店。他说他叫许先。 他给她洗了一个热水澡。他看完了她的全身,抚遍了她的全身。但直到男人把她擦干了后,还是没有和她发生点什么。男人直接就把她裹在一张大毛毯上,放在了一张温暖的床上,就再没有碰她, 那个男人就这样没有来由的悉心照顾着她,让她很快恢復了身体。她甚至变的比以前更有活力了。 她说她没有什么回报的,只有一个破损的身体,但还是可以做爱,可以给他带来愉悦。 但是许先说他不要她的身体来回报。如果她实在要报答他,就帮他做一件事情。随后,他会给她二十万美金,将就够她用一辈子了,不必再依靠任何男人都能过的很好。 她问他要她做什么? 许先语气严肃的问,“你恨不恨男人?” 第38页 “很恨。”她咬咬牙说。 “好。” 许先说,帮他找到一个人,一个有一张俊美脸庞的男人。他以前很英俊,但被人毁容了,所以他想换张好看点的脸。 尽管很惊讶这个说法,但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接着,许先就让她去勾引那个色迷迷的导演。接着便是朴俊载。不过,许先并没有让她和朴俊载做爱,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想把自己给他,那是他一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做爱。许先去了后,看见他们赤裸地抱在一起酣睡,也没有说什么。 “换了后,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我不信。他会死,他被割了脸,真的会死。” “你……”许先停顿了会,痛苦的说,“你要背叛我吗?” “不是,但是我也不想他死,他还是个孩子。” 许先一把扯掉了自己的面罩,露出了他那副鬼魅的烂脸。他抓住恩珠的脖子,近乎咆哮的说:“你能理解我的痛吗?你看看,你看看,我过的什么日子?我们都是被遗弃的狗屎,只有我们才是同类,别人不把我们当人,他们看见我们,象躲瘟疫一样躲开,恨不得我们不得好死,我们都是他妈的垃圾。你不明白吗?” “……”恩珠哭泣着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你居然还敢背叛我!” “我没有……我不想他死,不想你把他的脸割了,我求求你好不好……” “你去死吧。” 许先越说越亢奋,他疯狂地扼住恩珠的脖子,拼命地摇着她,咆哮着,“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在这个晚上,许先看着恩珠口吐白沫的死相,无动于衷。 他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提着一个冰桶,一步一步的走近仓库的一个角落。 那里躺着一个被捆着的人。昏暗的灯光正照耀着他那副俊美的脸。 许先抚摸着那张脸,表情亲切得暧昧,就象抚摸着自己的脸。 “果然很美丽。” 他举起那把匕首,把最尖的刃插进了朴俊载的脸庞边缘…… 他内心忽然抖了一下,好像他觉得这样做,真有点可怕。 但随着他的匕首一点一点的划下,却把他的心划的越来越硬。 再无任何东西,可以动摇这个男人的心。 他已经心硬如铁。 第九章 转眼已经是三年。 人生有多少三年的时间可以风平浪静? 付家别墅这三年应该是过得最惬意的三年,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各自在各自的欲望世界里逍遥快活。 付静柔和张影欣直接由圣应贵族中学保送到圣应大学就读。 两人的友谊在这三年中迅速恢復。 张影欣以为她们会一直这样相安无事的爱下去。 直到另外一个男人的出现。 他叫先言梧。 那天天气正好,太阳当空照,花儿对人笑。 张影欣来迟到了。 昨晚付九元太闹了,老是缠着她,不许她睡觉。 付静柔早上来敲门,喊她一起上学,喊了她半天,没反应。付九元倒是在里面含煳地应了一声,于是尴尬笑笑,自个走了。 张影欣坐着宝马上学的时候,上午的两节课已经上完了。 她下了车,轻松地关上车门,宝马车“呜呜”两声,她现在已经俨然是一名大家闺秀了。 她向前沖,今天第三节课,有新老师来上文学课。 她发现她最近开始喜好文学,甚至开始尝试写字。她记得那个在她自杀的晚上出现的女人,说她将来要当女作家。 或许,物质丰富的人精神空虚,就自然的热爱文学了,直到成为一种类似病态的嗜好。文学通常是闷葫芦的收容站,开导站,垃圾站。 文学课是一定要听的。 向前沖,向前沖,已经叫了付静柔占了位置。 冲着冲着就撞到一名男子身上。 白色衬衣,小平头,温和的笑容,相貌太俊美了! 他盯着她笑,好像认识她。 她也盯着他,似曾相识啊。 眼前分明是外来客,心底里却似旧时友。 他先对着她笑笑,她也笑笑。 之后,因为有着各自的事情,匆匆离开。 当张影欣坐到教室的时候,屁股刚刚放到椅子上,刚才遇见的男子就翩然而至。 你翩然而至,我刚好遇见。 他把讲义放在讲台上,向着学生深深地鞠了一躬,“大家好。我是你们的文学老师,我叫先言梧……” 张影欣再次怦然心动了。 当然,怦然心动还不止她,旁边的付静柔的心跳也在继续加快。 这两个女人註定一辈子要相互争夺男人。 人生很多事情都是宿命。没办法的。 “老师,我叫张影欣。”下课了,张影欣冲到先言梧面前。 “嗯。我现在知道你名字了。之前,我们,已经,见过了吧?”先言梧断断续续地说出后面的话,玩世不恭地眼神看着张影欣。 “是啊。我们遇见的时候,都各自在赶时间,都跑向同一个地方。不同的是,你是去上课,而我是去听课。”张影欣也笑着说,边说边露出些许勾引的神色。不要相信这个世界有圣洁的贞女,给任何女人一个做狐狸精的机会,她们都会趋之若鹜。 第39页 “呵呵。下次上课的时候见。记得交作业的时候,把你的电话号码写到你的作业本上。”先言梧说完这话,扬长而去。 张影欣抿着嘴巴笑了,她内心一直嚮往这一场属于她轰轰烈烈的爱情,早就和付九元约法三章,互相不管对方的私生活,平时两人碰巧有需要才睡在一起。 这一次,张影欣决定要在先言梧身上大获全胜。 付静柔坐在位置上,当她看见张影欣迈上讲台的步伐时,就一直注视着讲台上的一对男女。 付静柔眯着眼睛,呆呆地等着他们完掉动静。不动声色,因为一切似曾相识。 先言梧最后走出教室的时候,狠狠地看了付静柔一眼,那眼神锐利,好像刀子一样要从付静柔的身上挖出什么东西似的。 张影欣走下讲台,笑眯眯地对着付静柔说:“影欣,我今年就泡他了。”朋友之间有些话是一定要挑明的,比如自己喜欢的男人一定要先打上标籤。以前之所以不敢说,是因为地位还不够,现在张影欣的身价和付静柔一样了,所以敢挑明了。有钱了就不一样,人穷才志短。 “知道啦,瞧你那先老师那眼神,色咪咪的,我不会喜欢他的,长得帅有什么用,他又不是许先。”付静柔瞥瞥嘴。 “静柔。走啦。”张影欣温柔起来,拉起付静柔的手就往前走。 太阳暖洋洋地撒在身上,阳春三月,阳光真正好,青春这个时候也真正好。 回到家里,张影欣开始在电脑桌前,一字一字地写论文,论《女性爱情的存在》,并标註上自己的手机号码。号码标志是爱情的信号。 恋爱吧,发春的季节已经来到,所有留守与压抑的都可以得到释放。 让那场肤浅的婚姻见鬼去吧。 论文早早地交上去了。 期待着电话的响起。好像有预见般地,电话如约而至,这个电话只能是他。张影欣拿起电话,温柔地应一声:“餵。”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那边是老师的严谨和随意释放出来的一丝可近可退的情绪。 张影欣按部就班,先言梧步步为营。 他们很快恋爱了,火热的地下情。 他熟悉她,好像好久熟识她一般。他剥开她的衣服,他仿佛对她身上的每一寸地方,都那么轻车熟路。 是他了,是他了。张影欣每一次和先言梧做爱后,心中都会发出这样的唿喊,这生等待的男人就是他了,不然他怎会和她配合得这般的完美无暇。 通往女人内心的只有阴道。 只要等到付九元和张影欣签订的婚姻协约到期,她拿到付家四分之一的遗产,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先言梧在一起了。 张影欣毕竟是急了。 人穷的时候日日盼望过有钱的日子,等到有钱了,饱暖思淫慾,又想要一场属于自己无人可比的崇高爱情。 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她还没得到过她想要的爱情。 现在这个人出现了。 付静柔冷着眼睛看着身边的张影欣陷入爱情的陷阱,奇怪了,看见他们这么亲热,内心怎么会有些不舒服的感受。 这几天,心口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尽管医生一再说是因为心理作用引起的,可是它在身体上表现得那么明显,好像心被人活生生用锈刀剜开一道口子。 那件事情不要再折磨人心了吧,已经受了它三年的折磨了。 付静柔,她太需要正常的生活了。 三年的时间里,她总会梦见许先血肉模煳向她走来,用幽怨的眼神望着她。 梦由心生,她内疚,不然就不会受折磨。 痛苦永远是留给软弱者的惩罚。 她还以为自己不会爱上。 付静柔是一个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她吃喝不愁,前途不愁,她的母亲把她一手包办。 人唯一不能包办的就是一个人的成长,因为事实证明,别人告诉的二手经验全都不管用的。 付静柔是一个连自己内心都无法控制的人,她无法揣摩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没有揣摩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就无法给内心找一个出路,心灵找不到出路,那么只有倍受煎熬。 晚上,付静柔翻出自己的日记本。 她开始记日记。 自从许先离开之后,她就有了记日记的习惯。 内心乱糟糟的一片,只有记录下来,整理之后才能看清楚自己所受的折磨是什么,知道了自己受什么所折磨,才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一页一页的记录,全是爱爱爱爱…… 一页一页的记录,全是悔悔悔悔…… 永远的心口不一,行为不一致。 永远的看不清事实的真相,身体为之受苦。 误会才是爱情中最难以忘怀的滋味。 永远得不到却又想着念着,如同挖骨挠心之痒。 今天晚上,她又写日记了。 她一字一笔地写:“学校来了名新老师。觉得很熟悉,他和影欣恋爱了,我心里却不舒服了。今天上课,他又看我了,我觉得他的眼神很熟悉。他让我想起了许先。我有些疑惑,我还爱着许先吗?的确,我逃避过,但是连我也永远无法明白,到底我还在爱着许先吗?” 谁把流年暗偷换,谁把爱情轻替换? 第40页 人生逃不掉宿命。 宿命是逃不掉的人生。 很多时候,你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会不会警惕地看看身边的那个人,为什么今生你就偏偏遇见他了。 张影欣此时正在警惕地望着身边这个註定会遇见的这个人。 太熟悉了。 难道真是贾宝玉遇见了林妹妹? 缘,妙不可言。 见鬼去吧,那都是滥情作家安慰人的老戏法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那细长而悠扬的眼睛,睡着了之后仿佛是一道长长远远的流淌的河流。 眼睛睁开了呢?她突然想起自己很多时候都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不敢正视必定是有心虚的吧。 那眼神温情的时候全然不顾,决绝的时候也是全然不顾。 那么相似。 难道他是? 许先。 先言梧?请把名字倒过来念。 许先,许先,是他了。 张影欣心中颤抖了一下,眼中险些有泪水流下。 三年来一直想着念着,盼着望着,却又一直告诉自己要忘记的那个人,现在就在眼前。 换了张脸,依旧漂亮,依旧英俊。 他最终还是不能远走他乡,他千金散尽,抚平创伤又回来了。 张影欣伸出手,细细地摸他的脸。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陌生的面孔,似乎又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心中那么多的杂念,千头万绪地想了很多事情。 或许是多虑了吧。 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人很多时候用眼睛并不能认清楚事实的真相。 但是人的感觉去不会错的。 张影欣闭上自己的眼睛,屏住唿吸,用手轻轻地在许先的脸上滑过。 额头,是的,这是许先的额头,大而饱满,像颗花生米那么饱满。 眼睛,深陷的程度,是他,这是许先的眼睛,开着百合花般的眼睛,清澈动人。 鼻子,笔挺尖直,这是许先的鼻子,她的牙齿曾经在这鼻子上留下了多少柔软的齿印。 嘴唇,那好像玫瑰鲜花盛开的嘴唇,只有许先的嘴唇才能发出玫瑰的芬芳。 啊…… 确定是他。 眼睛禁不住闭上,泪珠一滑,滴落在先言梧的脸上。 他回来了。 他知道一切,他看她再一次落入他爱情的陷阱。 可是他到底是爱她还是不爱? 如果爱她,可他当初是因为付静柔才心灰意冷地离开的。这次重整旗鼓地回来,难道会因为我张影欣吗? 如果不爱她,他为什么不直接和付静柔在一起,却来勾引她? 为什么?为什么? 爱情原来是十万个为什么? 第十章 这个世界最折磨人的不是事实的真相,而是想不清楚事实的真相。 不能接受,不能接受,既然不能接受,那为什么要去寻找事实的真相? 睁只眼,闭只眼,爱情到天长地久。 张影欣跟在先言梧的背后,她一向喜欢走在他的身后五步之内的位置,她熟悉他走路的速度。 她还记得曾经最初相处的时候。 深夜,他领着她走了长长的路,路边有野狗穿梭,可她内心充满了温暖。那时侯,他走得快了,她便在后面喊“许先”,他便停下来,站在路边,微笑着等着她。 现在,三年后的现在,那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同样走在前面。 张影欣走在他五步之内的距离。 突然,她心生一计。 她站在原地,怔怔地望了他一会,他丝毫不觉得身后那双饱含深情的火辣辣的眼睛正笼罩着他。 张影欣对着先言梧脉脉地喊了一声:“许先……” 没来由的一声。 先言梧条件性地转身回头看谁在喊他。 先言梧回头望见的是一双失望而惊恐却有略带淡淡喜悦的眼睛。 哦,她知道了。 不过,他也先暴露了。难怪,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许先。”张影欣迎上来。 “影欣。”先言梧笑笑,带着尴尬,“我已经不是许先了。我是先言梧。” 他总是这样,翻脸就不认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那你……”她想问他一个问题,但是之后又忍住。 “那我什么?”先言梧笑了。他似乎比以前更加了解她,他看她的眼神好像变成了一双利爪,死死盯牢,而她无法动弹。在这场爱情,早就分了胜负。 “我知道你爱我,影欣。”先言梧说,“所以,我在回圣应大学的时候,第一眼就认出了你。而你第一眼也认出了我。” “如何呢?许先。你想怎样呢?你回来仅仅是想认出我吗?你不想另外一个人也认出你吗?”张影欣说。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一辈子也走不出付静柔的阴影。人这辈子就爱那个伤害自己伤得最深的那个人。张白捷爱张影欣,张影欣爱许先,许先爱付静柔。没完没了的爱情,没完没了的忧伤。 “是的,影欣,我不能忘记付静柔。而你,我似乎有些爱你了。我最无助的时候,是你在我身边。你说怎么办呢?你曾经对我说过你最有办法,你能心想事成。”先言梧笑着说。爱一个人叫真诚,真诚的爱多个人,还想面面俱全,叫不要脸。 第41页 “原来你找我,是为了叫我想办法帮你泡妞?”张影欣气不打一处。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付静柔,也爱你。再见。”先言梧说着就要走。看来三年的时间,他成长了不少,懂得了以退为进。 哦,再见,他说再见了。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说再见。好不容易相见,不要离开。 “我能接受你爱付静柔,但是前提是我还能留在你身边。”张影欣急了,带着哭腔说话,唾手可得的幸福好像煮熟的鸭子要飞走。这念头的爱情,一定要哭着喊着得不到的才能叫爱情。 “我感激你的宽容。”先言梧表以感激的微笑,上前赏给张影欣一个拥抱。 她却在他怀里终于掉下了眼泪。 她再也不能忍受。 她的日记本已经一本接一本,叠在床头,高高的,常常在她睡着后,倾塌下来。她埋在那些思念的句子里,好像被爱情包围一样。 又失眠了。 早上起来,看见镜中的自己铁青着脸。 眼睛里没有光泽,黯淡;眼圈是乌青的,很难看。 神秘出现的文学老师先言梧,昨天在上课同学们做作业的时候,他悄悄踱着步子到她身边。 付静柔边做作业,边把手掌伸开摊在课桌边上,弯弯曲曲的小手柔软轻盈,可爱极了。 先言梧忍不住伸出手在付静柔的手心画上一圈圈。 轻轻的,没有动静,等到她感觉到了,就离开,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感觉到手掌有动静。 付静柔抬起头来看,他已经走到最后一排去了。 很久以前,她和许先爱着以前。 许先常常在她的手心画圈圈,据说在恋人手心里画圈圈,恋人将永远不会把忘记这段爱情。 他为什么要给她做这个动作? 他暗示着什么?还是仅仅是一个无意的动作? 不能想不能想,这个先言梧是张影欣的。 今天,她没有喊张影欣一起去学校,自己驾车迳自走掉了。 不用喊她,她外出鬼混,一宿不在家。 当付静柔步入学校的时候,恰好看见张影欣跟在先言梧的身后。 哦,他们昨晚一起了。 她的心里忽然刺痛了一下,极端的痛苦。我不相信下次……我还能忍受这样的痛吗。 付静柔看见他们步伐一致,配合默契,自己却慌乱起来,没来由的,居然迈出了同只脚,划出了同只手。真丢人。 “付静柔。” 付静柔一抬头,是先言梧那张迷死人不偿命的脸。 他唤她。 如同唤一个和他毫不相关的人,认认真真地唿唤,要喊全名;又如同唿唤一个他熟识很久的人,随随便便地唿唤,好像喊从小长大的一个朋友,要喊全名。 “你早啊。”他马上又说。 “哦,你早,老师。”她有些脸红,迷茫的样子,有些失去自我。 张影欣也赶上来,给付静柔一个暧昧迷离的微笑,没有更多的话语,走上前去,继续尾随着先言梧。 付静柔看见张影欣在先言梧身后,迈着细碎的快步子,带着卑微,像一条狗。 张爱玲是对的,爱一个人,就会低到尘埃里去,可即使在尘埃里也会开出一朵花来。 心高气傲的张影欣何时也会这么彻底地把自己交出去了? 这个先言梧到底是谁呢? 他真的很像某个人,一笑一颦。 晚上的日子又要开始记录了,喋喋不休的钢笔。 别再说爱了吧,这个字是耻辱。 我最先不懂爱,而我懂的时候,你却在何处? 你总是会在我单薄的日记本里变成一个瘦削的身影,瘦削的身影再变成一片利刃的刀,一插到底,却要不了命,气若游丝,仍旧挣扎。 爱情总是这么轻易就虏获一个人。 加上今天这一本,有三十本日记了。 他离开三年,为他写了三十本日记。 他已经暗示她了,先言梧很可能就是许先。 先言梧,倒过来念就是许先。 张影欣越来越闪躲。先言梧越来越明显。 什么时候把自己交出去呢? 爱情不就是要一个人把自己完全交出去的吗? 把三十本日记交给他,当作业交给他。试一试他。 付静柔想到这里,又想起了张影欣,这男人现在是张影欣的呢,那要不要做呢? 先做了再说吧,如果是许先,那么她就该退出了,这个男人原本就是我。如果不是,那么也就没有什么的。 想清楚了,说服自己了。她的意志便越来越强烈……先言梧……先言梧…………许先……许先……她在梦里念了一晚上。 第二天,先言梧的办公桌上多了三十本精美的日记本。 他一进办公室,看见桌子上那么多的本子吓了一跳,学生的论文昨天就全部改完了啊。 翻开看看,是那个小姑娘。自己一直爱的小姑娘,原来她没有离开,一直等在那里。 他看她写的文字,点点滴滴,忏悔着自己的脆弱与幼稚,责备着自己内心的怯弱,放失了自己最爱的人。 他有流泪的冲动,内心激动又感动。 第42页 我竟是误会她了,他想。 我应该原谅她,她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那天见到他丑陋无比的样子被吓到是自然的。只要她还在这里,一切都是真实的。想到这里,先言梧的内心柔软起来,每一个角落都是爱情的沙地。 我回来了……我比原来更英俊,更动人,但你还是认出我了。 我竟然还猜测着她,回来不敢找她,以至于见到张影欣,因为内心的自卑,牵强和张影欣在一起。 他拿起电话,拨三年前那个熟悉的号码。 “餵。”付静柔在那边回答。 他有些激动,她竟然一直没换手机号码,她在等他吗?她的声音仍旧甜美,她的爱情之花依旧为他绚烂。 “静柔吗?我是先老师,哦,不,我是许先。丫头,你在哪里?我马上来找你。”他语无伦次。 “我就在你办公室的窗外。”她说。她一直在窗外看他看了日记的表情,看得自己唏嘘感嘆,直流眼泪。 先言梧转身看见自己的女孩在窗户外哭得眼睛红红。 他急忙跑出去,站在她面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脸红红地,像个犯错的小孩子。 她去拉着他的手,急促地跑起来,像以前任何一次在深夜里拉着他的手跑过马路一样,那么舒畅,那么多的风灌满在衣服里。 他们跑出校园,开车,离开学校,去寻找一片世外桃源。 张影欣远远的看见他们一起离去。 自付静柔不见后,张影欣心中就开始忐忑。 有种不祥的预感。 张影欣偷偷看见了办公室里的一切,看见了一大叠付静柔的日记。 先是触目惊心,之后泪水潸然而下。 轮迴来了。 付静柔始终是张影欣永远无法打败的对手,因为先言梧爱她。 如果付静柔死了呢? 先言梧就会爱她了吧。 张影欣压抑着内心的痛苦,她要为自己人生的幸福再下一次降头。 她这次念降头的时候,嘴角咬出了血丝。她随即又掏出了一个小瓶子,虽然里面剩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什么姐妹都是假的,说不要就不要。现在,张影欣要拧下付静柔的头。 春华烂漫 青空遍染 妾之思恋 望永不变 时光如梭 万事皆过 思君之心 日月为鉴 春意阑珊 暮色渐浓 蒙君爱慕 颊儿绯红 如梦似幻 香气氤氲 思君之意 天地为证 愿将此身 寄于君怀 妾身莞莞 独向黄泉 ——《ayakashi(怪)》 “许先,是你吗?是你。”付静柔唿着喊着,跳着蹦着。 “什么都不要说,宝贝。我爱你。不管我是谁,我都属于你。”先言梧软软的话语压下来。 原来一句情人间的“我爱你”,什么罪孽都可以抵消了。 爱是制造一切的烦恼的源头,也是解决一切烦恼的钥匙。 解玲还需系玲人。 他们去了宾馆,付家的大世界宾馆,付静柔不愿意回家的时候,就在这里常住。 轻解衣裳,坦诚相对。 “你不怕你妈妈说你了吗?”先言梧问她。 “我是我自己的,现在是你的。”她吐着舌头,哦,妈妈,不要再囚禁我了,我早已经长大。 “你在上面好不好?”先言梧说,他喜欢女人在上面。 “你在上面嘛。”付静柔说,她喜欢男人在上面。 争论不休,这爱没法做了。 “那剪刀石头布好了。”付静柔调皮地说,“赢了的人在上面。”先言梧赢了。 他终于触摸到她温暖柔和的身体,那本就是属于他的一块开垦地,好象未发育完全那般紧紧窄窄,森林背后却是另一片天地,温暖而湿润,富有生命力,生机勃勃。 先言梧沉醉了,与付静柔不懈地唿吸着缠绵的芬芳,整整的一个夜晚。 付静柔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体被打开之后,竟会如此的春意盎然,女人的真正美丽从这一刻开始。她原来紧张的神色在先言梧的勐烈冲击下,像被水泡过的茶叶一样舒展开来。 “再做一次?”先言梧休憩片刻,看见白色床单下的红色的淡淡血迹,他笑了,得意的同时,他的兴致又来了。 “谁在上面?”付静柔问,下边的人永远可以坐享其成这快感。 “还是剪刀石头布吧。”付静柔笑着说,“输了的人在上面。”先言梧输了。 他笑着爬了上去,骑马的感觉真好。特别是骑自己心爱的那匹马。 他们持续得太久,累了,他抱着她温暖地睡去。她喜欢背对着他,他的双手抱着她的胸。她的胸部尖挺而柔软,像两只小兔。 他睡得很香,因为塌实,终于得到了自己的爱情,他满脑子都是兴奋,一点都没感觉到怀里玉人的温度越来越低,越来越冷,身体越来越硬。 等先言梧醒来的时候,他发现怀里的付静柔已经没有唿吸,冰冷僵硬如同石头。 “静柔?”他吓了一大跳。 伸手去触及她的唿吸,唿吸没有了。 她死了,睫毛翘翘,眉毛弯弯,嘴角还挂着满意的微笑,很像天使的脸。 第43页 蒙君爱慕 颊儿绯红 如梦似幻 香气氤氲 思君之意 天地为证 愿将此身 寄于君怀 妾身莞莞 独向黄泉 第十一章 “哦,不要!!”先言梧大声喊道。 千辛万苦寻你而来,你却转身离去。 英俊的脸庞因为悲伤而扭曲和变形的不成样子,他抱着付静柔的冰冷的身体,一路向医院里跑。 不管怎么样都要怀着最后一丝希望。 医生冷冷地看着先言梧:“来晚了。心脏衰竭而死。她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你还让她做那么剧烈的运动,不死才怪。” 怎么可能会有先天性的心脏病?从来没有听付静柔说过的啊。 先言梧一抬头看见倚在门边张影欣惆怅却喜形于色的脸。施降头杀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留痕迹,被杀之人的身体会自己出现健康状况,申请报废。 “她死了吗?”张影欣问先言梧,问着话也有眼泪流下来,毕竟做了那么多年的姐妹。 “死了。”先言梧回答,他呆呆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张影欣看着先言梧僵硬的神色,心中一阵喜悦,说不出的舒坦,她不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去,什么声音都没有,唯一响起的是迴荡在医院走廊高跟鞋的咚咚声,敲得人心头髮凉。 “柔儿……”一声凄凉的唿唤,蓝玫瑰来了。 她的美丽不见了。她顷刻地老了,曾经乌黑的头髮已经夹杂了些许白髮,不伦不类;鲜花般的脸蛋瞬间老了,泪痕沖花了脸上的化妆品,整张脸像块抹桌布,破烂而骯脏;平时傲人挺拔丰韵的身材终于被悲伤消融下去。这个芳华绝代的美人,像一座美仑美奂的建筑顷刻之间倒塌。 “她死啦!!!!”先言梧看见蓝玫瑰,看见现在憔悴的蓝玫瑰,对她大声吼到。 “为什么会死?”蓝玫瑰眼神凌厉,看着先言梧问道。 “剧烈运动。你不知道付静柔有天生的心脏病吗?”先言梧问蓝玫瑰。 蓝玫瑰爱女如命。 “她没有这个病!”蓝玫瑰眼神怨恨起来。 事情有差迟了。 她转过身对医生说:“医生,你确定静柔是因为心脏衰竭死的?” “这点您不用怀疑,夫人。您作为我们医院的大股东,我是不会骗您的。”医生回答。 蓝玫瑰听后,默然一会,派人从医院取回付静柔的尸体,回到付家别墅。 把女儿放在她那粉红色的公主床上,望着女儿那张微笑着脸。 死的时候她是快乐的吧。 母爱再浓烈,再体贴,再周全,也没用。 女人需要爱情,好比花需要水,本性如此。 付静柔死了。蓝玫瑰衰老得厉害,几十年如一日的保养全白费了,美人不如英雄,美人迟暮毕竟悲凉。 付九元进来妹妹付静柔的房间看了一眼,见到蓝玫瑰不人不鬼的样子,嘻嘻地笑着出去了。太好了,财产又可以少分一份了,少了付静柔股份的力量,以后蓝玫瑰怎么能在公司里说得起话,这个家,付九元就要帮母亲刘微微拿回来了。 蓝玫瑰望着床上死去的女儿,女儿从小被她当成最珍贵的宝贝来养,女儿的身体她最明白,她不可能有先天性心脏病。 莫非是中了降头。 看着付静柔微笑着发青的脸,蓝玫瑰心中打了寒战,有人在害她! 她惊恐起来,早就听说过乱施降头会有报应的。蓝玫瑰因为爱付静柔才施了一个恶毒的爱情降头,付静柔却也为了这个降头引起的后果而死。 蓝玫瑰苍老的脸因为爬上了惊恐,变得更加不堪入目了。 女儿本是她活着珍惜的希望,疼着爱着,也终于死了。她老了,除了一堆冰冷的钱,一无所有。老境颓唐。 曾经付静柔捡回来的黑猫蹲在主人的旁边,它用舌头轻轻舔她的脸,发出“呜呜”声。 它叫了一会,终于明白床上的公主不会在醒来,于是跳到蓝玫瑰旁边。 猫永远是最清醒的动物,它知道现在自己的主人是蓝玫瑰。 它往蓝玫瑰的怀里钻,低着它毛绒绒的猫头,原来猫也会哭的。 张影欣开着付九元给她买的红色宝马车,奔驰在高速公路上,车的窗户开着,风勐烈地灌进来,吹在脸上生疼。 她回想自从认识付静柔之后自身的改变。 认识付静柔之后,首先改变的是可以去贵族学校读书,之后有了好看的衣服和昂贵的化妆品,尽管这些衣服是付静柔不要的,是付静柔穿不了的,化妆品也是付静柔用不完,然后抢了付静柔的男朋友,尽管是蓝玫瑰外圈套的驱使,可是真要是发生在她身上,她内心也是愿意的;再后来,泡了付家的大少爷,成了付家的大少奶奶;最后,她竟然把付静柔害死了! 张影欣开始哭泣。 她的眼泪好象她的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她的眼泪好象她的心事一样,燕过无痕。 她从小就这样,很多事情都积压在心中,无论是高兴还是悲伤,不容易表达自己内心情绪的人心理总是会比较变态,就像弹簧一样,过分的压抑会导致反弹得更厉害,压抑到极限就会坏掉。 而张影欣总是能够赶得及自己坏掉前,把所有的压抑释放掉,比如说目前的事实:不再忍受这几年来的姐妹情谊,干脆杀了她,杀了付静柔,她就可以做主角了。 第44页 可是为什么要哭呢? 先是无声的哭泣,泪水来得那么勐烈,仅仅下雨是不够的,无法排解心中的郁闷。 打雷,干嚎几声。 终于把车开到了海边,停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泪水早就模煳了视线,再不停下来,恐怕就要出车祸了。 “呜……啊……”她哭起来,放大了声音。 她有些惊奇自己的反应,杀了付静柔,终于排解了心中的郁闷,为何心中却这样悲伤? 人的内心实在有很地方是自己永远都不能到达和了解的。 比如说自己悲伤的源头,比如说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需要什么,每天不停地追逐以便满足自己的欲望,却从未发现自己居然一天都没快乐过。 “嘿,丫头。”有人在敲玻璃窗。 抬头看,竟然是付九元。他不怀好意地笑着,露出白森森的冷漠牙齿,搭配着英俊的脸庞,有些像吸血鬼王子。 张影欣泪眼婆娑望着付九元,他怎么知道她在这里,他今天不用出去泡妹妹吗?此刻看见付九元,内心竟然有些温暖。 “你把付静柔给整死了啊?”他依旧笑嘻嘻地问她,语气里有褒奖的成分,看来很是为这件事情高兴。 “是啊,付大少爷。你就算我又为你立了一大功吧。别在这里嘲笑我,让我安静会。”付九元一说话就提到她的伤心事,她心中的温情瞬间崩塌,她厌恶他,虚情假意的东西。 “呵呵,真是小姑娘。这样就生气啦?”付九元打开车门,双手抱着张影欣的腰,举到肩膀上,扛着她到车外,轻柔地放在沙滩上。 “丫头,你看太阳回家了,太阳的家是大海,而你的家呢,是我,我的家,是你。不管怎么样,你是我的老婆,我都不会不管你的,何况你现在还这么悲伤。尽管,我不会理会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悲伤。可是,我见你悲伤,我毕竟心疼了。”付九元深情地说。 “收起你那一套,别把我当无知怀春发情少女欺骗。”张影欣一句话摔过去。她从来没被这个男人统治过,她之所以嫁给他,完全是为了更好地解决生计。 他知道他占领不了她,即使把她剥得精光,在她身上肆意妄为。每次做爱的时候,他看见她屈尊在下面,皱着眉头,却频繁发出女人高潮才会有的叫声,不知是真是假,想到这里,他的心总是虚的,心虚了他就坚硬不起来,连叫声都是软弱无力的。 完事后,她便懒懒地翻过身睡去,再不理睬他。 面对张影欣沉默,他都有点忐忑,说点什么呢?他连指责她的权利都没有,她什么表现都没有,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却又装得很享受,他怎么说她? 迎接高潮的到来还是需要心情的,不然来得也不那么爽快。 之后,他便不再碰她,他宁愿出去泡十七八岁的小妹妹,只要给点小钱,都争着往他床上挤,谁叫他也这么好看呢?做他的生意,赚死啦! 她依旧沉默,对他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 他却留意起了她。 当我们下意识地留意起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要爱上了的标志了。 在张影欣忏悔悲伤的时候,付九元也开始悲伤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悲伤,怀里的美人哭得泣泪怜怜。 罢了,罢了,不再斗气。 一个厚实的拥抱过去,把张影欣紧紧搂在怀里。 “干什么?”张影欣红着眼睛问他,她还不习惯这个男人突然的关怀和激情。 “干你。”付九元话一出口,才知道自己说惯了风月场上的话,说漏嘴来了句脏话。 “你……”张影欣脸红了。 “哦,不是,我在抱你。”付九元更正了,他在改变语气的时候,立马变成一本正经起来。他都有些后怕自己态度的改变,他在想自己怎么会突然在乎起张影欣的感受起来了,内心竟然还有那么一点点害怕她。 害怕她什么呢?这个尖利破碎变态的小妇人。 “你……你抱我做什么?”张影欣问他。 “我……”他顿时被张影欣这白痴问僵了。 “你是我老婆,你在哭,我抱你一下都不行啊?!”他有些尴尬,为掩饰尴尬,他有些微微的怒意。 “哦。”她靠在他的肩膀上,无话。 他也无话,管她此时在想什么呢?有时候占领一个人的身体比占领一个人的灵魂容易得多,有时候占领一个人的身体比占领一个人的灵魂容易得多。 哦,这个小妇人。 他有些心疼她的悲伤。 她一直处于一种自我放逐却又自我追求的阶段。 她的遭遇似乎对他产生了共鸣。 他和她一样,从小就缺爱,长大缺钙,缺钙的具体表现就是爱上一个人之后站不直。 “你爱谁?”他突然问她。 她吓了一跳,“什么?”她问他。 “你爱谁呢?哭得这么伤心?为了付静柔的男朋友?”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上她的脸。 她的脸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是啊。”她低低地说。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个时候反正已经这么脆弱了,缺人安慰。 “为这个杀了付静柔?那他回你身边了吗?”付九元问她。 第45页 “没有,他反而被毁灭了。”她答。 “那有快感吗?”他问她。 “快感只是一瞬间,之后是空虚和失落,最后是无法摆脱的痛苦。”她的眼泪伴着话语的完结滑落,滴在付九元的手上。 “固执地爱一个本不爱自己的人,只会把自己放逐。傻丫头。”他加紧了抱她的力度,心疼了,自己知道。 “嗯。”听了这话,她乖乖地应着,把头轻轻靠着他肩膀上。 “以后我来爱你。”他许诺她,小心翼翼地话,生怕流露出自己的真实感情,就被她看轻了去。 “为什么以前不爱我?以前你鄙视我,以前你嫌弃我,因为我穷。求婚那天,我惊嘆你送我的硕大钻戒,你却嘲笑我的贫穷。”她果然咄咄逼人。 “好了好了,以前我还不爱你呢。你这个女妖。”他把她往自己怀里摁。 呵呵,爱吧。 “你会让人欺负我吗?”她看着他。 “我看谁敢!”年近四十的他听了这话,像一只刚发育的小公鸡样雄姿英发起来。 张影欣抬头看这个成熟英俊的老男人,心中舒了一口气,那么多时日对他的忍耐是对的,他终于爱上她了。 这个世界上现在多了一对情侣。 爱,短不过一瞬,长不过一生。 第二天,付九元带着张影欣去正式登记结婚。 当张影欣拿到滚红的证书时候,她觉得兴奋极了,付出的一切都有了补偿,以后的生活衣食无忧,喋喋不休从未幸福过的母亲可以享受上等人生活。 悲伤因为物质的补偿总算得以安慰。 张影欣早上醒来,佣人进房间来伺候的表情更加奴颜媚骨,心里爽快得舒坦,她现在也是这所宽大明亮别墅里的一位女主人。 突然想起许先来,奇怪的是竟然没有那么难过了。 爱情在这里还算什么呢,许先在这里还算什么呢? 应了那句话:人穷志短。 穷可以通过后天的改变而变得富有,但是一个人的志气却很难经过后天的改变而改变。 在穷人的眼里,放在第一位的永远是生活。爱情要么是空虚时的寄託,要么就是遥不可望的奢侈品。 张影欣对许先燃烧起来的浓浓爱情,因为竞争对手的离去,好象刻意掩饰劣质质量而染得过重的布料,久了便自然淡褪了颜色。 她穿戴完毕去上课,外面秋高气爽,正是读书日。 开着自己的新宝马,红色的,喜庆,付九元给的新礼物。 能拥有自己的车真好,不用看付静柔脸色的寄人篱下真好,现在也是寄人篱下,可是这寄人篱下是有法律保障的。她能安心,不用随时担心明天还有没有书读,不用随时担心明天还有没有好看的衣服…… 主宰自己的感觉太好了。 她开始轻快地哼着歌。 到教室,先言梧上课。 他不修边幅,蓬头垢面,说话没精打采的落魄样。 看见先言梧的状况,她居然有些轻视他,她以前居然喜欢的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一个在儿女情长的世界里要死要活的小男人,尽管他芳华绝代,美仑美奂。 女人只要清醒后,心肠就会硬起来。 张影欣坐在课堂以一种陌生的眼光重新打量讲台上颓废的男人,他的面庞好象百合发出幽幽清香,他的肤色恰若象牙洁白无暇,他的眼睛是星星闪烁耀眼光芒,他的嘴唇是玫瑰是妖诱惑人。 可是这一切和她真实的生活比起来,却是那么轻,轻若鸿毛。 繁华浮影如梦幻。 离开吧,真没劲。 以前哭着缠着要死要活的爱情,也不过空有盛装,骨子里早就腐朽,经风一吹就散。 不要再貌似爱情,早就岌岌可危。 爱一场是寂寞的盛世狂欢。 她起身离开课堂,先言梧低沉的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悄然散去。 她想起了她的好姐妹付静柔,眼角终于有泪水。 好姐妹,我们是不是都太可怜,我们是不是都太残忍? “这么早下课了?”付九元在校门外等着张影欣出来,坐在车里,远远看见一个自己的女人在哭泣,吓坏了,连忙下车迎接。浪子回头金不换。易得无价宝,难得友情郎。 “哥哥,我们出国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和你,还有我的母亲,我们离开这个地方,重新制造幸福。”张影欣在他怀里说。 “行,我也正有此意呢。我和蓝玫瑰已经分清了家产。我准备积聚公司的财力,到国外发展。我去安排,下个星期就移民。你喜欢哪个国家?美国?法国?英国?日本?还是新加坡?”他抱着她,细声哄道。 “随便。只要你带我走。”她泣不成声。 什么爱情不爱情,在生活中男女建立起来的阶级感情才是爱情。 张影欣走了,付家别墅冷寂下来,住在一个半疯的老女人和一只黑猫。 喵,半夜一齐鬼叫。 先言梧经过了一个月后才清醒过来。 他终于接受自己最爱的姑娘死去的事实。 他手捧着付静柔最喜欢的百合花,来到付静柔的坟前,双手合十,默默念叨。 “宝贝,我一定为你报仇。你那狠心自私的母亲,你没有为自己活过几天,你那视你为傀儡,视你为私物的母亲,是她践踏了你的生命。我一定为你报仇。宝贝,我们本该是最幸福的一对……” 第46页 第二天。 先言梧来到付家别墅。 穿得英俊潇洒,怀捧着一大把蓝色妖姬玫瑰,等待蓝玫瑰出来。 蓝玫瑰抱着黑猫出来,她眯着眼睛看了先言梧许久,今天是不是太阳太大了,蓝玫瑰有些睁不开眼睛,抬头一看,天空却还飘了几滴雨下来。 哦,原来他怀捧着玫瑰,是大把蓝色妖姬。 她叫蓝玫瑰, 眼前的男子在这个时候,一下子触进了她的心。 “哦,给我的么?”她抬起头看这个美貌男子,神色中竟有一些羡慕。 “是的,夫人。”他回答。随后,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精緻的小盒子。 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璀璨的戒指,全城最大的一颗钻石正镶在上面,高贵、典雅,足以让所有女人动心。 他把钻戒拿来送给蓝玫瑰,这个老女人。 “为什么给我?现在外面比我漂亮的女人一抓一大把。”曾经总是以自己美貌自居的蓝玫瑰,在失去了自己最有利的武器后,变得不再自信。 “因为我是许先。”先言梧说。 “你?……”蓝玫瑰惊住。早知道他来者不善,却不知是故人。罢了,女儿都死了,已经这么坏了,不怕他再雪上加霜,火里浇油。 “如何?你想怎样?”她昂起头问先言梧,恢復了些高傲。 “我想娶你,夫人。我想照顾你。为了我曾经对你动过心,为了静柔,我都想照顾你。再说了,你现在也只能信任我。”他说。 “哦。是这样。”她颓颓唐,很久没有触碰男人了。先言梧的手已经摸过来了。冰冷的身体开始升温,就像要煮沸的水。她实在抵抗不了。 两人瞬间滚做一团。 爱的气息,浓烈而美好。 他,先言梧成了付家别墅的男主人。 他想起很久以前的第一次送付静柔回家时,被蓝玫瑰赶走,自己在灯光下落魄的影子。 想到这里,他盯着怀里的半老徐娘,冷冷地笑,狠狠。 自从他娶她之后就不再碰她。 她甚至连偷情的机会都没有,他死死守着她,冷言冷语。连身体都很冷,象一座冰山。 随便吧,活着本就已经没希望,静柔已经死了。 蓝玫瑰只是抱着黑色的猫,眼神空洞。 许久不讲话。一说话便口臭。玫瑰凋零。 这几日,出现幻觉。老是听见女儿付静柔在唤她。 早上起来,先言梧破天荒地不在。 “妈妈,妈妈……”蓝玫瑰又听见了付静柔的唿唤声。 是女儿吗?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咦,黑猫呢? 是它在叫我吗? 她神经质地起来,朝着外边走。 她的脚步细碎却迅速,她没发现她听着耳边的声音竟然走到郊区。 那声音牵引她走进郊外的湖泊里。 终于,她找到了它,在湖底的最深处,在心灵的最深处。 两条大鳄鱼爬过来,咬住了她身体,撕碎了她。 等到黑猫寻找到它主人的时候,蓝玫瑰还剩下一具白骨架,全身的肉被撕扯干净。 面部只剩下红色的眼睛没有被鳄鱼吃掉,流出血泪。 黑猫“喵”悽惨地叫一声,用爪子抓出主人的眼睛,带到山上的邪气最重的曾经荒芜坟地,放下蓝玫瑰的眼睛后,便逃得无影无踪。 这是猫的报恩。 “医生,她被催眠后真的会走到那有鳄鱼的湖里吗?”先言梧问自己花重金请的催眠师。 “先生,你可以看新闻了。她现在是头条。”催眠师打开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报蓝玫瑰惨死的消息,白森森血淋淋地出现在屏幕里。 先言梧露出微笑,把巨额支票交给眼前的催眠师。 “说好要加原价钱的百分之五十的,利用催眠术某财害命是会折寿的。”催眠师争执。 “拿去。”先言梧心情不错。 终于杀了这个老妖妇! 高兴中隐约有些心慌,是心慌爱情终于得以证明,还是内心有些虚呢? 他没时间去想。 他把身体彻底地放下来,放在地上,眼睛一闭,居然顷刻睡着了。 他看见付静柔向她走来,她满脸是血,浑身是伤,边走边哭。 他没见过她这样,慌了手脚,急忙迎上去。 她扑到他怀里,紧紧贴在他身上,哭着说:“许先,我走了好远好远的路,就是为了回来找你。你抱抱我吧。” “嗯。来,我在这里呢。”先言梧眼睛一红就要哭。 “你这个骗子!”怀里的付静柔突然变成白骨森森的蓝玫瑰,向他尖叫。 他吓了一跳,醒了,浑身是汗。 窗外有黑影闪过,“喵”的一声划破寂静。 他打了个冷战,跑过窗户边往下看,窗户外的草地上,那只黑猫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来人!来人!给我把下面那只猫赶走!”先言梧大叫。 黑猫还没等人来捉到它,转身跑掉了。 从此,先言梧晚上失眠,看到黑猫心中发寒。 在死前一刻,蓝玫瑰告诉自己,蓝玫瑰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了的。 第47页 她的一生,从来不会那么轻易认输。 第十二章 “这是个盛世,人人都在享受,所以你要好好享受!” 一个黑衣老女人抚着一个小女人的头,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 小女人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听的似懂非懂。 “可是我……”小女人有点怀疑。这个时候她正冷得发抖,今天是平安夜,她连一套好点的可以正儿八经取暖的衣服都没有,还谈什么享受? “你对自己那么没有自信?”老女人阴阴的笑了,“亏你还是个女人,一个很漂亮的,却还蒙在鼓里的小女人。” 小女人很年轻,正在一家叫sevcost的服装专卖店做小工。她是今天才见到那个老女人的。 准确的说,她认识那个老女人不过半个小时。傍晚的时候,因为今天平安夜的缘故,sevcost店里几乎没有什么客人。甚至店员就只有这个小女人。其他的店员全部早早的和男人约好,出去准备他们的彻夜狂欢了。 大家都知道这个才从乡村来的,死了老爸老妈的小女人没有男人约,只得自己留在店里。所以大家都大着胆子,拉着男人的手跑了出去。 在出店门的时候,她们的男人问,“她怎么办?” 她们的女人给了他们一拳,冷冷的甩了一句,“管你屁事!” 于是就剩下小女人孤零零的在店里,一会看看店外喧嚣而亢奋的人群,一会把店里每件衣服的款式记得一清二楚。是的,她可以背出每款时装的面料成分,背出他们的颜色花纹,甚至可以背出哪件衣服在哪里有个暗点。她只是太无聊了。 于是当那个老女人进店以后,小女人几乎看都没看衣服,只要黑衣女人站在了那件衣帘前,就告诉她那些款式的特点与色彩搭配。 有时候,人莫名其妙的做着一些无聊的事情,遭人嘲笑,遭人侮辱与诋毁,却往往得到一些意外的收穫,从此会改变一辈子。相反你用心计划许多事情,却落得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命运早有安排。 黑衣老女人穿着打扮象极了一个巫婆。她戴着有长长边缘的象个欧洲城堡的黑色尖顶帽子,裹着一袭黑色的披肩,黑色的靴子又尖又长,可以当匕首刺死人。 她在christmas eve的傍晚突然出现在小女人的面前,小女人跟在她后面选衣服,她不知道自己的一生从此彻底改变,否则,她也许还是个服装专卖店的小工。 因为黑衣老女人觉得这个小女人很有趣。虽然她并不看那些衣服就能背出它们的特徵,但当黑衣老女人几乎没试穿,就要了仅仅用手尖轻轻划过的衣服后,小女人的眼里就流露出赤裸裸的羡慕。这种羡慕甚至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嫉恨。这是黑衣老女人那么多年来,难得的碰见如此赤裸的眼神,尽管这个小女人看起来一无所有。 她曾经也碰见这样的眼神,那些人最后都背叛了她,但也绝对再没有好下场。这次,黑衣老女人忽然心思一动,她想再试一次。至于试什么,只有老女人自己才知道。 所以她对小女人说,“你今天怎么不和男朋友约会呢?” “我没有男人。” “男人不等于男朋友,男人是男人,男朋友是男朋友。” “我没有男人。”小女人还是那么坚持的说,“有区别吗?” 黑衣老女人笑了,“区别大了。一时间说不清楚。看你没有约会,我也没有,不如我约你,我们去外面喝个咖啡。” 小女人当然想,反正没有男人约,尽管对方是个女人,虽然她不是同性恋。而且,看老女人的样子很有钱,她可以不担心万一老闆来后看见店里没有人会骂她。陪客户出去喝咖啡,总好过那些无知女人打着爱情的名义被男人糟蹋。 出了开着暖气的服装店,小女人就开始瑟瑟发抖,象只发育不良的小鸡。12月24日的夜晚太冷了。老女人把自己的黑色披肩给了她。然后老女人就说了开头的那句话。尽管表面上她不露声色,但小女人的反应让她很满意,她就料到小女人会那么说。 “你不是问我男人和男朋友的区别吗?” “嗯。” “我告诉你,男朋友可能给你带来一个叫爱情的肥皂泡,除此外更有可能什么都给不了你。所以男朋友可以给你温暖,但是转瞬即逝。但男人不同了。男人是什么呢?有句老话叫男人靠征服世界得到女人,女人靠征服男人得到世界,那么男人就是让你可以享受这个盛世的一切又一切的东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女人实在太明白了。她死了父母,再没有亲人,一个人从乡下来到城里,一无所有的潦倒,无依无靠的贫困。sevcost的老闆给了她一个填饱肚子的机会,但也让她受尽了委屈。她想起那个可怜又可恨半老头,他神色下流,却要强装正经,趁在店里无人注意的时候,伸出双手去抚摸她还未成形的娇嫩身体。 小女人因为惊吓眼中而急得流下眼泪,但是又不敢拒绝,只有等待他呻吟完毕,看见淡黄色粘稠液体从老男人的下半身颤抖着流出,他露出舒展的神态,小女人在他走后就迅速跑进卫生间呕吐,想到轻轻嘆一口气,黑衣老女人跟在她身后,她于是对着镜子,在里面努力露出一个笑脸,酒窝甜甜地挂在两边,纯美无邪。 第48页 黑衣老女人走进来,看见小女人在照镜子,她摸着小女人的头髮,又摸了下她的脸,幽幽的说,“你的确是个美人。既可惜又幸运。可惜的是,还没有男人完全发觉到你的漂亮。幸运的是,你遇见了我。”她年轻的时候又何尝不是一个美人呢? “你是谁?”小女人尽量想装得没有心计一些,可是语气已经暴露了。 “我叫梅巫,有的人叫我鬼老太婆,因为它们常常找我算塔罗牌。他们也很怕我,因为他们觉得,我有一种恐怖的力量,我随心所欲地诅咒他们,只要我想他们死。还有的叫我梅姐,因为她们是我的姐妹。她们从我这里可以得到他们想要却又得不到的东西。你打算怎么叫?”老女人的眼睛突然射出奇怪的光,死死的盯着小女人。 “妈妈!” 出乎老女人意料。通常的女孩子在这样的情况,都会吓坏了,就算会叫,也只会怯生生的叫一声就作罢,声音细小,仿若游丝。但是这个小女人不一样,她不仅大大方方的叫了,还敢迎着黑衣老女人,也就是梅姐的眼光,叫出一声“妈妈”,如此信任!叫得梅巫心里面暖暖,女性的本能流露出来了,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孩子,看着面前如此懂事的小女人,她的心软软的一片。 “哦,宝贝。为什么叫我妈妈?”梅巫惊喜地说。 “妈妈。。。因为妈妈会在圣诞节带我出去喝咖啡,还会把披肩给我穿上。”小女人流出了眼泪,她得在她出落得还没能让梅巫嫉妒之前得到她的认可和爱护,不要和强大的女人做敌人,这个道理她从小就懂。 梅巫捧着小女人的脸问,“宝贝,以后会有多男人爱你的,那么你会选择他们呢,还是选择妈妈呢?” “我要妈妈。”几乎不用思考,小女人就给了回答。 “再说一遍。”梅巫的样子忽然凶凶的,似乎在硬生生的逼小女人改变答案。 “我要妈妈。”小女人一字一顿的说,语气更加坚定。 “为什么?”梅巫笑了,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因为妈妈会一直在我身边。”小女人抱着她。 梅巫放回手,斜着脸,满意的笑了,现在多了一个女儿了,老了不寂寞了。 周围的出来狂欢的人们越来越多,男男女女,成双结伴。但是小女人看他们再不象平时那么自卑。她的眼神里,以前的清澈忽然消失了。 “只要你愿意,这些人都将成为你的奴隶,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老女人小声的在小女人旁边说。 之后,梅巫问小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小霞。” 梅巫伸出食指,在空气中晃了晃,似乎把女人说出的名字擦去了。 “你得改个名字。” “那叫什么?” 梅巫皱了皱眉头。 正在这个时候,有对恋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打扮妖艷的女人的手里拿着一束蓝色妖姬,带银边的那种蓝色妖姬很显眼。周围不时有人回头看看,无一遗漏地掠过一片羡慕的眼光。 “喜欢那朵花吗?” 小女人点了点头。梅巫的嘴角流出一丝微笑。 在这个城市璀璨得糜烂的夜生活里,忽然多了个谜一般出现的叫做蓝玫瑰的小女人。她漂亮得很叫人头晕目眩。 见过她的男人说,她是一个尤物,还有一双可以把男人当场电翻的眼睛,据说她还是个处女。自此以后他们将夜夜梦见她,寝食难安的念着她。但是她从来不和男人有过多的接触,她总是跟着一个巫婆般一身黑衣的女人。 当然,那个巫婆般的女人就是梅巫,蓝玫瑰也就是那个原名陈小霞的小女人。跟了梅巫后,小女人忽然脱胎换骨的变了。她搬进了梅姨的豪华公寓里,每天跟着梅姨学怎么打扮,怎么谈吐,所有这一切都无非是怎么和男人打交道,并迷住他们。这些男人给予了梅巫奢侈生活的经济来源,有了蓝玫瑰,她在也不用冒着风险去帮别人下降头害人了,她也不用担心自己会遭报应而折寿了。 现在梅巫需要做的就是帮上流社会上的人算算命,看看风水,除非价钱给得很高,那么她才会下降头这样高难度的活了。 梅巫带着蓝玫瑰见识着所谓的上层生活和上层人士。这很简单,因为每天都有人去梅巫的公寓里算塔罗牌,这些人被人称为精英。但梅巫似乎并不象个只会算塔罗牌的女巫那么简单。在梅巫面前,那些精英、那些商界巨子们却个个象个臣子,梅巫象个高高在上的女王。他们迫切的想知道,他们的每一次不菲的投资、每一次精心的猎艷究竟胜算几何。 小女人看着他们患得患失又猥琐的样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想起了那个在服装店趁梅巫走后偷偷摸他的小老头。 “见识了吧,这就是男人。当然,女人也这样。”梅巫冷冷地告诉她。 衣着华丽、心事重重的女人也找梅巫。 有一次,一位神色凝重的女人来找梅巫。看两人的谈话,她们应该是比较好的姐妹。 因为梅巫带那名女人进了她从不让进去的密室。 关于那间在公寓最里面的密室,梅巫曾告诉过蓝玫瑰,“绝对不可以进去,即使靠近都不准。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第49页 她们究竟在做什么?这个女人来的目的又是什么?蓝玫瑰十分好奇。 神色凝重的女人出来后,当着蓝玫瑰的面忽然问了一句,“这个降头真的有用吗?” ——降头?这是什么东西? 梅巫的脸色霎时就变了。面貌狰狞,好像要把对方杀了一样。 “我说了,出了那间密室,在哪里都不准提。看来我们这么多年姐妹的情分尽了。当初我叫劝你的,叫你不要结婚。你偏要,现在人老珠黄了,什么都没有了,才知道回来求我,叫我帮你下降头,害死那狐狸精,你当初不就是以狐狸精的身份把你老公勾引的吗?!死不悔改!” 那个女人也翻脸了,说:“阿姐啊,你这样说话太过分了。你当初不结婚不是因为那男人不要你的原因啊。你当初还嫉妒我结婚呢。找你帮忙是看得起你……” 没等她说完,梅巫指着门口,只吐出一个字,“滚! 蓝玫瑰也给吓到了,她装做没有听见的样子,在一边泡着咖啡。 女人走后,梅巫有些不开心,低头沉默了一会,打开相册。 蓝玫瑰只是轻轻地一瞥,上面有两个年轻美丽的女人相拥而笑,天真浪漫的表情,是梅巫和那女人年轻的时候吧。那女人应该是她年轻时候最好的朋友吧。 梅巫接过蓝玫瑰手中那杯滚烫的黑苦咖啡,狠狠喝了一口,这才稍稍恢復了点精神。 之后,也许是愤怒,她开始脾气暴躁,说:“说什么姐妹都是假的,还说我们要在一起,永远不分离!转眼就被男人勾引跑了。”之后开始在客厅里大骂了一通那个女人,骂她是个白痴的婊子,诅咒她出门就遇上车祸。 结果那个女人出门后,真的被一辆大车碾在路上。 蓝玫瑰在公寓的窗户旁,看见了那个女人肉泥般的尸体,满脸充满惊恐。 梅巫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呷着刚才那杯黑苦咖啡,看着一本漫画书,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孩子,你会离开妈妈吗?你会像那个女人一样因为男人离开妈妈吗?”梅巫笑着问蓝玫瑰。 “妈妈,我不会。”蓝玫瑰说,好懂事的孩子,她说话的语气很亲切,但是掩饰不住因为害怕而惊恐的声音。 “哦。”梅巫笑了,露出黑黑的牙齿。 蓝玫瑰望着她那黑黑的牙齿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更恐怖的事情还在后面,还会接二连三的发生。 蓝玫瑰的生活习惯变了,成了一个夜行动物 。因为梅巫总是晚上带她出去,直到凌晨十分才回来。梅巫带她去的,都是商界巨子、社会名流的聚会。 这些聚会,许多都叫被做称作“慈善晚宴”。 其内容,无非是一些衣着华丽的傢伙,从城市的各个地方带着美女,开着名贵跑车赶来聚集,相互攀谈一番,炫耀着自己各种“超人”的本领,吃着满是龙虾、鲍鱼之类的超级大餐,喝着至少几百年以上歷史几乎可做古董的红酒。 蓝玫瑰看着这些菜餚,心里忽然计算着当中只是一个菜品就够他们乡村几家人一年的生活营生。 最高潮处便是用出奇高的价格在宴会拍卖上收购一些诸如明星废旧的衣物和莫名其妙涂抹的绘画,有时候还会跳出几个歌星亮下他们金嗓。 经常在晚宴结束后,他们还会为争抢一个女明星过夜而相互比着阔气和所谓的权势,诸如大打出手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不知道是出于对蓝玫瑰美色的垂涎,还是计划着以后找她“帮忙”,这些有钱人们都纷纷向她伸出手,并递上一副眼巴巴的表情。但是梅姐仅仅是让他们认识而已,顶多是一起喝喝酒,跳一曲舞。 梅巫看都不看一眼,对蓝玫瑰说,这些人不算什么。 通常,在这些聚会后,梅巫会带上一到两个男人或者女人回到她的公寓。然后他们一起关在梅巫的大卧室里,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出来。小女人很清楚他们在卧室里做什么。几对男女一起关在卧室,一整天不出门,除了那些事情,还能搞什么? 有一天中午,一个光熘熘的男人从卧室里跑了出来,色迷迷的缠着小女人。小女人也明白这个男人要干什么。她本未打算拒绝。但是梅巫也很快光着脚,裹着一层毯子跑了出来,给了那个男人一个耳光。 “进我的屋,就得守我的规矩。这屋子里的东西,你有胆就认认,到底哪样是你的。” 梅姐面不改色的说。 “不是看在你帮我公司算了一卦的份上,谁跟你上床啊,也不看看你那身材!据说你还会降头,有种你降死我啊。” ——又是降头?蓝玫瑰第二次听说这个东西。她预感,这个男人可能有麻烦了。 梅巫这才生了气,她浑身颤抖着,身上裹着的毯子也掉了下去,“你找死!别以为我们有几十年的感情,我就会哄着你。男人都是不知好歹,不知满足的东西!” 蓝玫瑰看着梅巫的身体,吓了一跳。天,没有服装修饰,没有化妆品掩盖的梅巫就是这个样子吗?梅巫身上皱巴巴的,黑煳煳的乳房松瘪而下垂,看起来就象个放大了的虾子。真是为难身边那个半老的老头了。 再看身边的男人,他也没穿衣服,胯下那玩意像只死去的干蝙蝠挂在身下。 第50页 这两人倒也是般配。 蓝玫瑰在第二个星期的报纸上看见了那个男人。他的照片就显眼地登在上面,只是标准照上穿戴整齐,倒是人模人样,蓝玫瑰认了很久才认出来,原来他是一家大公司的大股东。不过那则报导是说,这个傢伙在办公室上吊自杀了。 ——难道这是中了降头原因? 蓝玫瑰愈加好奇了。 蓝玫瑰内心翻滚着一种欲望,就是一定要知道那个厉害得恐怖的降头究竟是什么?因为……她发现这实在是个好东西,尽管可能会很危险……不过,她不赌这一次,就处处受制于那个老女人,她不甘心。谁知道梅巫什么时候翻脸把自己也给“喀嚓”了。蓝玫瑰也早就不再信任任何人。 蓝玫瑰发现自己渐渐开始有了心计。 梅巫知道蓝玫瑰已经两次听说了降头的事情,也领略到了降头的厉害。但是令她觉得可怕的是,蓝玫瑰居然一直装着不知道一样,从来不问,但是却在她的书桌上东翻西翻,看自己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些试探的感觉,梅巫早就识破蓝玫瑰的小小心计,因为她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她嘆了口气,轮迴啊轮迴,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出现,看来这个女儿是留不住了,应该把她送走了,把蓝玫瑰换成钱,还是钱靠得住。 于是,梅巫准备适当的改变下自己的计划,她要蓝玫瑰开始行动了。她挑来挑去,总算勉强找到了个符合她条件的人——付天豪,暂居本城富豪榜首的人。最近才死了老婆。 虽然付天豪也喜欢猎艷,但他是个异数,因为他从不来算塔罗牌。以前付天豪的女人曾经托人来找过梅巫,也是准备找她帮忙。但是这女人命太薄,梅巫给女人帮忙本就很挑,机会有限,还没有等付天豪的女人正式找到她,就撒手而去了。 梅巫的浴室没有镜子,也从不在公寓里摆放大镜子,她怕看见自己一丝不挂的样子,连她看了都会吐。她真的害怕哪天看见那个样子,会自杀。梅巫早年很漂亮,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那么注重保养,却偏偏连她都留不住青春,尽管她信誓旦旦的告诉别人,只要她想要的,她就能得到。可是青春…… 都怪降头下多了的缘故。报应啊报应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内心里一直有个计划,也在寻找可以帮她实现计划的人。但是以前找到的人,都可耻的背叛了她。原来,不仅仅是男人都那么不可靠,这世界没谁可靠,以前的人不是,就是现在的蓝玫瑰,都不是。唯一能真的对自己好的人,除了自己还是自己。父母呢?排除运气不好的,虽然也都会对子女好,但是他们能照顾得到子女一辈子吗?这个世界,连好多子女都照顾不了父母一辈子,甚至一天都做不到。 所以,她得加快她的计划了。目标就是城市首富付天豪。 付天豪不相信什么塔罗牌,他永远都固执的认为,命在自己手上。他从不给谁看自己的手,人们说他除了洗澡,连吃饭睡觉做爱排泄都戴着手套,她老婆都不知道他的手相是什么。 这样的人,当然更不可能接触身体老得象一只虾子的梅巫了。 但是鲜艷妩媚的象一朵蓝色妖姬的蓝玫瑰呢? 内心隐藏着欲望和野心的蓝玫瑰,是梅巫最后的筹码,就看他怎么控制这个小女人了。 还是一场慈善晚宴。 只不过,这次增加了毕卡索的名画拍卖,不再仅仅是那些明星用过的或者鬼划桃符的垃圾。一贯深居简出的付天豪是个识货的人,他不会不对盛名之中的毕卡索动心。 要让小女人赢得付天豪的关注并不难。 晚宴的主办人本就是梅巫的常客。这傢伙逢事必找算塔罗牌,所以给小女人一个出风头的机会,并不难。 那天,晚宴主人安排了一场百人歌舞,打扮的象一个公主的蓝玫瑰特别动人,被塑造成了舞会的中心。所有的男人眼睛都呆滞了。蓝玫瑰这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果真倾国倾城。 梅姐发现,一直在角落里喝着红酒,很少和人说话的付天豪的眉毛,动了一下。 她还发现,付天豪拿着的酒杯其实已经空了,可他还潜意识的把它放在了嘴边。 这两个细微的发现,对梅巫来说却是惊心动魄。 当付天豪力挫群“豪”,以让众人惊嘆的天价竞拍到毕卡索的画时,蓝玫瑰给安排上台,亲手把那幅画送到了付天豪的手上。 一次在所有精英、名流前的胜利让付天豪男性气概得到了满足。虽然他喜欢深居简出,但是他何尝不渴望在众人面前展示下自己的魅力呢?越是装扮的深沉的人,其实不过是为了鹤立鸡群,好得到更深的喝彩而已。人是有虚荣心的,能成为富豪的人,虚荣心更是炙烫。 征服欲望得到极大满足的付天豪,在接过油画的剎那,触碰到小女人的手时,心里又是一动。他名欲满足了,接下来就是性慾了吗? 蓝玫瑰对他嫣然一笑,转身就走了。 付天豪忽然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得到宴会的尤物。 但是他失败了。 直到宴席散去,他连蓝玫瑰的联繫方式都没有得到。颁发完毕卡索的画后,蓝玫瑰在晚宴上似乎蒸发了。周围的人都说不明她的去向。他妈的,究竟是哪个爆发户把她包走了?付天豪愤怒了。 第51页 晚宴主人后来告诉他,小女人是那个算塔罗牌的梅巫收养的的女儿。 ——哦,原来是那个自以为是的老巫婆的女儿? “而且,她还是个处女,那天拍卖完后,她就早早回去了。她从不和哪个男人来往的,尽管她平时多在酒吧里跳艷舞赚些零花钱。” ——哦……处女…… 付天豪笑得眉毛都弯了。 挫败感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有的人会为此自卑、潦倒的过完一辈子。有的人却会越挫越勇,他们要摔掉挫败感,并迎接一个又一个旗帜般的挫败,再一个又一个征服,不断的享受着一种凯旋的国王的感觉,象极了罂粟的那种提炼物。 付天豪也开始去梅巫那里算塔罗牌。但是每次他其实都心不在焉。他的真实目的当然只是蓝玫瑰。付天豪每次只在进出时,才与蓝玫瑰有擦肩的一面。 因为梅巫一等到付天豪来,就差了蓝玫瑰出去办事。等给付天豪算完了要临走时,蓝玫瑰才慢慢回来。有好几次付天豪故意拖沓时间,但是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拖沓,小女人也总是在他出门的时候才回来。 付天豪有时都想干脆直接给梅巫挑明他的目的算了,省得他老去算他根本就不信的塔罗牌。但是一种男人的挑战感让他不愿意那么直接,他就是要把这个游戏玩下去,他自信自己能成功。 梅巫把这一切看的瞭然于胸。 是时候了,她该让蓝玫瑰出击了。于是有一天,梅姐等付天豪来后,忽然说有事情要赶紧出去,把付天豪、蓝玫瑰都留在了公寓里。 她本以为,以蓝玫瑰的狡猾,这次会和付天豪会发生点什么。 但是等她回来,才发现付天豪竟然是一人在家。蓝玫瑰早就出去了。 原来蓝玫瑰也找了个机会熘了出去,就留下付天豪在那里傻等。 梅巫幡然醒悟,原来蓝玫瑰早有就打算。 蓝玫瑰明白,她就算现在跟了付天豪,她依然是梅巫的棋子。她还不清楚梅巫的降头的秘密。时机远不成熟,她还是得等待。 梅巫依然不露声色。 这可就苦了付天豪。 沉默了段时间后,蓝玫瑰还是决定和梅巫摊牌。因为那么久了,她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有一次,一个女人和梅巫进了密室后,公寓大楼里忽然发生了火灾。蓝玫瑰跑到密室门口,犹豫了下后,大声敲起了门。 “妈妈,着火了,赶紧出来啊!” 里面没有动静。蓝玫瑰又使劲的敲,还是没有动静。此时,公寓里已经冒进了滚滚的浓烟。 “妈妈快走啊,不然来不及了。” 里面的人依然没有回答。 蓝玫瑰的脸上,忽然闪出了一丝诡异的笑。 她仿佛早有所料。她扯着嗓子说,“妈妈,消防车来了,要从云梯进来救我们走啊!” 的确,云梯已经架在了公寓客厅的窗口,外面已经有消防队员在喊话了。 密室的门这才不情愿的打开了。 梅巫从里面探了个头出来,相信了这的确是火灾。 “我们走。”她对密室里的女人说。 等他们出来后,公寓里的烟彻底的瀰漫了整个房间,空气令人窒息。 梅巫拉着那个女人,正要关上密室的门,就看见蓝玫瑰在前面忍耐不住烟火的闷气,一头载到了地上。随后,她看见那个女人也晕到了。 梅巫这时候也忍耐不住了,她拉着密室的把手,双手绵绵的关上了门。门关了,她放心了,就在这一瞬间,她的意志力一下子也没有了,她昏迷了。 一个星期后,又一次慈善晚宴开始了。 这次没有什么毕卡索的名画,拍卖的东西和以前的晚宴差不多的庸俗。但是付天豪依然来了。 同样的,小女人蓝玫瑰又是宴会上当仁不让的主角。 付天豪一直关注着她,他索性买下了当天的全部拍卖品,又是一次力挫群豪的天价。但是这个成功,丝毫没有什么喜悦了。他就等待着蓝玫瑰上来亲手颁送拍卖品。 这天,付天豪紧跟着蓝玫瑰,生怕她会飞走,贪婪地盯着她。 蓝玫瑰看了看在墙角边喝酒边死死注视着自己的梅巫,轻轻对身后的付天豪说:“我晚上一般在真爱酒吧,我是那里的艷舞女郎,你可以来那里找我,如果你嫌弃那里降低了你的身份的话。” 付天豪说,“我不会嫌弃你。我明天就来找你。梅巫是你的养母,她对你不好的吧?谁会叫女儿去酒吧跳艷舞呢?” 蓝玫瑰沉默了会后,说:“不管好不好,她都是我妈妈。只有真正对我好的人,才能对我的生活发表评价。” 付天豪听到这里就笑了,说:“我明天就会让你知道我对你有多好。” 蓝玫瑰在酒吧舞台上穿着性感,跳得正尽兴,台下的观众都大声唿唤的时候,付天豪来了。 他看见台上的女孩尽情扭动身体,性感的舞肢,冷冷的表情下有凄艷的美,冷冷的表情是一副任谁都不可侵犯的架势,尽管她在跳着挑逗人的艷舞。 他突然有些心疼。怎么就爱了,我们总是在爱上后,才回过头觉得自己爱得轻易。 付天豪脱下外套,冲上台去,把光熘熘的蓝玫瑰一包,就拉她往外面跑。 第52页 “去哪?”蓝玫瑰问。 “回家。”付天豪说,把怀里的女人塞进宝马车,按在沙发上,车启动了。 付天豪把她带进了他的豪华别墅里。他把她带进了浴室。蓝玫瑰很害羞,手足无措的样子。付天豪爽朗的笑了,象是一个长辈般,给那个象小型游泳池的浴缸放满了热水,又指导着蓝玫瑰怎么脱衣服。脱得只剩内衣的时候,小女人的身体终于白玉般的呈现了。付天豪的手碰到了蓝玫瑰的身体,蓝玫瑰抖了一下,然后就躲开了。 付天豪的征服欲望强烈的上来了。他吻着她,他的嘴滚烫,慢慢的让她的嘴也开始烫了,直到烫了她的心,烫了她的身体,撩起了她第一次的性慾。 她在不经意中,被付天豪脱下了底裤。付天豪闻见她很香,一股处女特有的香。他再也按捺不住了,他顾不得把自己除的干净,在她身上吮起她的香,从上到下。她拼命抗拒,流着眼泪,唿吸急促,却全身发软,无法抵挡。 他狠狠地压在她身上,她好象刀板上的肉,眼中依然有倔强的泪水。 突然她像想明白了似的,身体瞬间顺从下来,她对付天豪说,“关灯吧。” “好。” 黑色里,热水荡漾的声音很响,但响不过付天豪粗重的喘息。 蓝玫瑰浑身痛楚地颤着,羞涩的呻吟夹杂着一丝少女的嗓音。 这是付天豪几十年来都没再碰见过的,他被感染得就象那个久违的懵懂少年,莫名来由的滚烫着,他发誓要把这辈子最硬的部分给她。 蓝玫瑰被挤压得不行,她身体里真的湿了,热热的濡透了。小女人开始接受这一切,她张开身体,深深的迎接着他致命的探入。付天豪在水中疯狂地抽搐着,把热水滚得浴室一地都是湿漉漉的…… 经久不息后,付天豪开了灯,浴缸里飘荡着参和了殷红的血丝和奶白的黏液。 “宝贝,我会娶你。我说到做到。”付天豪笑着说。 “嗯。谢谢。”她木纳地道谢,还没有从刚才的激情中醒悟过来。 “哈哈,宝贝哦。你太可爱了,我以后都不会让你受苦了。”付天豪把蓝玫瑰抱出浴缸,摊在床上,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点燃一支雪茄,细细打量这年轻的身体,迷人的容颜,他要完全地拥有她。 所谓的“第一次”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就象烟花一样,生来一直摆在那里,人们小心呵护着“第一次”,小心呵护着烟花,而人们又如饥似渴地想看见它一剎那的美丽,一辈子的唯一一次,随后就成了一地扶不起的灰烬,永远都不值钱了。不仅男人喜欢,连女人都越来越喜欢了,因为这是他们得到男人的最好资本。所以人人都认为,“女人的第一次”就象烟花一样美。更何况蓝玫瑰这样的美丽动人。 第二天,三十五岁的付天豪娶了十八岁的蓝玫瑰。 蓝玫瑰象个女王般,顺理成章的入住了付天豪那座宫殿般的豪华别墅。 她在里面兴奋了不久,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惊厥。 没有远虑,必有近忧。 蓝玫瑰清楚,有道关隘她还没有通过,否则眼前的一切都会是镜花泡影。 梅巫告诉小女人,她不想再住在她的公寓,她想搬过来和蓝玫瑰一起住在别墅,因为那里很大,多个女人,和多一盆花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梅巫也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靠下降头去谋得钱财,她才四十岁而已,却因为报应成为七十岁的样子,她的青春,最美丽的青春甚至只有五年,她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就老了。她需要一个依靠,原以为靠蓝玫瑰能够得到付天豪的一笔钱财,现在蓝玫瑰主动了,蓝玫瑰已经是付家太太了,付天豪什么都听蓝玫瑰的,梅巫想要钱,也要蓝玫瑰开口。 不如去认认女儿吧,她总归是蓝玫瑰的养母。 ——哼,你也有资格比喻成花。蓝玫瑰心里一阵冷笑。 蓝玫瑰一直找了藉口,说别墅要给她的房间重新装修,所以暂时不能进来。言辞妥当,看似没有拒绝梅巫,又没有让她达到目的。 第一个月后,梅巫问蓝玫瑰,“装修好了吧?” “还没有。” 第二个月后,梅巫问蓝玫瑰,“装修好了吧?” “好了。但是才装修完的房子不能进去,对身体不好。” 第一个月后,梅巫又问蓝玫瑰,“这下该好了吧?” “还没有,一般新装修的房子,需要半年才能住进去。” “你休想离开我。” 梅巫终于摊牌了。 她在没有任何徵兆的时候来到了蓝玫瑰的别墅。这天,付天豪去了一家高级医院院做检查,近来不知道是不是房事过多,身体有点虚虚的感觉。 “付天豪的病,是你的降头引起的吧?” 蓝玫瑰看着她,开门见山就问。 “我没那么邪恶呢。都知道,我对姐妹好的没话说。” “别装了。那两个说出你的降头的男人、女人,我知道都是中了你的降头。我怕你的降头。” 梅巫暖暖的笑了,象一个小太阳。因为她觉得自己眼看就要有收穫了。 “我只是想和你住在一起,这个别墅那么大……我怕你受付天豪欺负。” 第53页 “不用妈妈操心。我明白,你的计划无非是搭上一个超级大富豪,你把你的降头下给他,你就可以得到他的一切。但是你很有自知之明……” 蓝玫瑰看着梅巫,接来的话,不用她说了,任何一个女人被别人当面对自己的样子评头论足,会受到深深的伤害的。 “所以你会选择我来帮你完成心愿。” 蓝玫瑰直接把结果说了出来。 “你明白就好。我不想我们翻脸。付天豪最近的身体是不是不太好啊……” 说这话的时候,梅巫用左手把玩着右手,那修长的手指在客厅明媚的阳光下,十分惨白可怖。那些可怕的降头,想来就是经过这些手指释放出来的吧。 出乎她意料的是,蓝玫瑰也晃动了下她的手指,一副得意的样子。 “你……”梅巫眉头一皱,嘴角忽然开始抽搐。 “是的,我。不过他去医院不过是那方面太过度了,我还不想他死,所以就解了。还有个是,孝敬你的……” “什么?” “你最近是不是有几次抽筋?你最近吃东西的时候,浑身是不是很痒?你最近算塔罗牌的时候,头是不是更痛了?” “你是怎么学会的?” “还记得那次火灾吗?我纵的,而且在烟里我放了迷药。你以为你已经关上了门,其实我在门口放了垫子,你没有关牢。我就进去了,原来你的降头不过是……秘密我就不说了。总之,我佩服你的想像力,还有你不择手段的狠毒。另外我还找了我的姐妹,假装来找你要降头帮忙……然后我就完完整整的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用的降头。” “你比我更狠毒!居然先我之手就给付天豪下了降头。以前的人背叛我,你却是连我都要害死。” “其实他们当然要你死。但是他们……” 蓝玫瑰敲敲自己的脑袋,“这里不管用。” “你给我下的什么降头?” 梅巫无力的说。 “你连自己中的什么降头都不知道,还配用降头吗?” “蓝玫瑰,你好狠啊。” 蓝玫瑰忽然眼睛里泛出了一片光,就象当初那个平安夜里,梅巫看着浑身瑟瑟发抖的小女人一样。她走到梅巫面前,凑近她的脸,仔仔细细又一字一顿的说,“妈妈,我是你的女儿!” 梅巫听见这声“妈妈”,灰暗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之后瞬间消失了所有的光芒。 女人,母性是本能。 “你会遭报应的。” 梅巫闭上了眼睛。直到她大难不死地睁开眼,发现她已经落在了一个下水道里,面前一大大群老鼠…… 即使是从小就有心计的蓝玫瑰,她也因为爱自己的女儿付静柔也落得被许先害得惨死的下场,只是现在被鳄鱼吃得只剩一把白骨的蓝玫瑰,她的灵魂是否就此得到安息? 魂兮归来,爱兮浮泛。 果然是报应。轮迴的报应,谁也逃不掉。所以蓝玫瑰死时,她知道许先也将不得好死。 第十三章 许先越来越注意到,她有个叫韩琳琅的女生,她漂亮,她冷漠,整日来去匆匆,很少和人说话,仿佛不属于这个地方。 许先忽然对她起了兴趣。 这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孩呢? 其实,越是看上去神秘的女人,出身背景和经歷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登徒子好奇对方的神秘,那是他们自己心理原因。 韩琳琅老家在乡下。几年前,她还在县城的中学读书。有个弟弟叫韩桂知,到现在也该18了。家里有一只鸡,他今天就可以吃一只鸡,有一头猪,他今天就可以吃一头猪。韩桂知的生活方式有些像金鱼,不知饱飢,只知道吃。 医生说这个病叫白痴,治不好的。韩琳琅的父母一直想要儿子,就算是生的是坨屎,只要是个儿子,就要把他养起供起。 这下就苦了姐姐韩琳琅了。 她担当了这个白痴家庭生活的主要劳动力。所以,从中学开始,她必须得边打工边读书,平时不太爱和人说话。 也许也是因为她美丽,她冷漠,从中学开始,就有男生很喜欢她。 “请问……?”餐厅里,一个男生站在一个女生面前,腼腆地说,“今天晚上你有空吗?” 那个女生正吃着一盘咖喱炒饭,“你是不是想约我?” 她竟然那么直白?约她?!男生听了更紧张,原本强忍着的脸,再也剎不住的红起来,一路红到了耳朵根,好像新鲜的烤香肠。他不停地搓着手,有点言不由衷的说,“不……不是啊……” 女生白了她一眼,“就这胆子也敢约我!” “我……我……” “好了好了,不用你你你你了,我最见不得男人紧张,还在女生面前紧张,将来怎么做小流氓讨老婆。” “是是是……” “好啦,你可以滚了,小男生。” “哦。” “韩琳琅,快点,我们去看衣服。” “好的,我就来。”韩琳琅也不理面前的饭吃完没有,提起背包就走。那个男生也没有再被理睬,和盘子里的剩饭一样。 第54页 “哎……”他垂头丧气的嘆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把他们揉得皱巴巴的,正准备丢出去。 “别灰心啊,章桦。”后面一个小胖子嘿嘿笑了起来。 被叫做章桦的男生望了他一眼,把那两张皱巴巴的电影票递给他,“你拿去吧。” “哈哈,谢谢了。” 小胖子拿了票正要走,章桦忽然叫住了他。 “你总得把票钱给我吧?” “这人……好好好,我现在没有带钱,晚上回来再还你。”小胖子还没有说完,人就不见了踪影。 真是陪了夫人又折兵。章桦悲嘆一声,小小年纪就遇上损友,真是人情世故冷暖啊。 章桦和韩琳琅都是一家中学的同班同学。早几年,章桦还处于一个朦胧阶段,对美丑的判断停留在随大流中,和男生们一起迷恋着校花郑薇莎。为什么他们喜欢郑薇莎?因为首先,她成绩好,第二她皮肤白,胸部比同龄人发育早,第三她唱歌跳舞样样好,回回在学校文艺晚会里担任主持人,表演独舞,迷翻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男生,其中就包括章桦和他的死党小胖子。 但是现在的人都有审美疲劳。不仅成年人如此,连校园里的青春朦胧的小子们,也受到了传染。以小胖子为首的,号称度过了青春期的成熟男生开始声称,郑薇莎不过是空有一副好皮囊,他们不希罕。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嫌葡萄酸的口气。 反正章桦是信了小胖子的话了。他也开始觉得,郑薇莎脸太瘦了,眼睛太深了,屁股太大了,甚至最近开始长起了青春痘。 但他总是要去爱一个人的。 人的心在出生后,一开始是混混沌沌的,一团糨煳,然后随着世事增加,变的越来越空虚,把人变得象个白痴,于是总需要点什么来填补,一步一步的把人变得真实而实在。填补的东西,当然有很多种,比如金钱,比如信仰,比如欲望,比如仇恨…… 在当下,正在朦胧和成熟中煎熬的章桦,期盼用爱来填补他的心。 他迫切的需要爱。 他开始在学校里寻觅。郑薇莎吗?学校男生人见人爱。他可能——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点——没有机会。但是其他人呢?一开始还没有发现。关于爱的发现,从来都是突然而来的,毫无徵兆。 有天下午是体育课。 他们班上有个帅哥,叫阿亮。人说帅哥走到哪里都吃香,都有人爱。但是这个帅哥却是个倒霉蛋,因为他碰见的这班现代派问题女生都有点……变态。他们当然爱帅哥,比歷史上任何阶段的女生都爱帅哥,但是他们也就最爱整帅哥,愈爱愈整,整死为止。所以这位大帅哥,这位宇宙超级无敌纯纯大帅哥,就成了总被女生们整的倒霉蛋。 于是那节体育课,女生们想出了个整帅哥的方法。办法是韩琳琅想到的。 平时他们穿的是校服,体育课上要更换成运动装。女生们事先约在一起,提议怎么整这个帅哥。韩琳琅说出了自己的主意,众人听了这个有创意的整人办法,异口同声的大叫好。有个女生借自己男朋友的便利,悄悄的在课前,拿到了那个帅哥存衣间的钥匙。但是她胆子小,还是不敢去。 幕后策划者韩琳琅就给众人推了出来,让她亲手来完成这个史上最有创意的整人办法。 其实内容也简单,韩琳琅拿了一小袋塑料装的辣椒酱,巨辣巨辣的那种,看一眼都会让眼睛辣出火的那种,偷偷的潜入男生更衣间,打开了帅哥的存衣间。 但是由于他们学校经费紧张,一个存衣间其实是两个人用的。里面有两套运动装。 换其他女生可能就算了,但是韩琳琅不,她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那种女生。 她嗅了嗅上面,找了套体味最轻的衣服,认定帅哥衣服应该是体味也不大的,就把那小袋辣椒酱贴在裤子档里。 然后她把开口撕开,又轻轻的合拢。 对方穿上后,只要一震动,袋子就会打开,里面的辣椒酱…… 韩琳琅为自己的主意怀怀的笑了。 就在体育课上,许多女生的注意力看着帅哥,都想知道下,他的裤裆要是灌满了辣辣的酱,会是什么反应。 “一定会象个马猴吧?”一个女生小小声的说。 另外的女生们忍不住的笑了,我们就等着看呢。 但是那天,帅哥丝毫没有不适反应。 倒是章桦忽然在队列里手舞足蹈的跳了起来,嘴里一片咿咿哇哇大叫。旋即,他又捂着档部,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大口喘着粗气。 女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替死鬼象个猴子样地跑了出去。 他们又齐齐用一种诡异的眼光向韩琳琅侧目…… 死相!韩琳琅暗骂。她一是骂自己果然弄错了对象,这混蛋谁的存衣间不好共用,偏偏和帅哥的一起。第二,也是最不可饶恕的是,他们居然用目光出卖她! 要是换了帅哥阿亮,为了避免引起过分的注意,你们看他们会不会出卖我! 只是这个平时看起来憨唿唿的章桦,他们当然巴不得韩琳琅越是暴露目标越好! 这群小女人真他妈的阴!韩琳琅心里三番五次的把他们臭骂着。 小胖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一副主持公道的样子,“正气凛然”地走到韩琳琅面前说,“大小姐啊,这也太过分了吧?” 第55页 “谁说我干的?”韩琳琅一副拒不承认的样子。 “我没说你干的啊?” “你……”看样子,韩琳琅是被平时一副猪相,又心头嘹亮的小胖子给诈了。 “做人吧,总得负责吧。” “好了好了。我看他可怜,我去看看他有什么事情没有。” 韩琳琅懒得再和他们理论。 她跑了出去,跟上捂着档部、神情狼狈的章桦。 她这时候还是死了的鸭子嘴硬,“你到底怎么了?那么不小心。” “我……我……我不知道啊,就觉得那里火辣辣的,受不了了。” “那我送你去更衣间换衣服。” 韩琳琅也不避嫌,拉着章桦的手闯进了男生更衣室。然后指着他的那间存衣间,“快换衣服,脱了,去用水沖!” “啊!那你呢?” “我走啊!你脱了裤子,要耍流氓吗?” “我不是不是……”章桦又想解释,又忍不住下面刺辣的痛,“你还是快走吧,我求求你了。” “哼,这熊样!” 韩琳琅甩出一句,昂起头走了。 剩下章桦赶紧脱了裤子,拿上毛巾跑到淋浴头使劲的沖洗。之后他忽然觉得奇怪,这韩琳琅是怎么知道那个存衣间是我的呢? “死蠢啦!”晚上在男生寝室,小胖子给了章桦脑袋一拳。“你看班上哪个男生被女生整的最惨?” “好像是……帅哥阿亮吧?”章桦摸摸有点痛的头,小心翼翼的说。 “什么好像!根本就是啦!”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死蠢!你不知道嘛,现代派女生都变态,喜欢谁了,就会作弄谁。因为他们觉得这样可以引起注意。有个心理测试说,两个姐妹死了老爸。然后妹妹在葬礼上看见了个帅哥出现了,当场就给迷翻了。但是结束后,那个帅哥又不见了。你猜那个妹妹接下来会做什么?” “喜欢嘛,那就去追那个帅哥啊。” “死蠢啦!说了帅哥当时就消失了,联繫方式都没留,上哪里找啊!拜託追人也有点常识好不好!” “啊?答错了……” 小胖子又重重地敲打了下章桦的脑袋,揪着他的领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个妹妹在当天夜里就把她姐姐杀了!” “啊!那也太残忍了吧?可是为什么呢?”章桦实在想不到是这个答案,这和追帅哥有什么联繫啊? “为了再来一次葬礼啊!那个帅哥不就又出现了嘛。” “哦……” 章桦听的冷汗直冒。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变态是女人的本能。从他们的残忍可以得出结论,他们残忍,是因为他们有爱。具体到你这个事情,就是说,小子,你中大奖了!有人喜欢上你了!他妈的真是大新闻,女人们居然从阿亮那里转移目标了。老子真羡慕你。怎么就没人来折磨我呢,我那么有安全感。别看阿亮平时给整的老惨,其实他做梦都要笑醒呢,瞧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 小胖子在那里哌噪,章桦的心里还真的一动。 今天,他是给韩琳琅的手一路拉到更衣间的。 这是他第一次被女生拉手,或者说,除了他妈妈外,这是第一个女性拉过他的手。 那么柔腻,那么温暖,那么让他此刻浮想联翩。 即使韩琳琅在他面前表现出的凶蛮,章桦觉得……其实也挺可爱的。 当年晚上,章桦失眠了,为了一个女生。第二天,他的脸就象一个熊猫。 现在的世道是不是真的有点变了。越是不温柔而变态的女人,越是有傻小子爱的死去活来。 “哼,你们敢出卖我!”韩琳琅在寝室里,凶神恶煞地对那群姐妹们发起了威风。 “我们说什么了吗?”一个女生说。 “对啊!我们透露了半个字,叫我们烂舌头。”另外一个女生说。 “要怪就怪你!怎么办的事情,衣服都弄错……我看是你故意的,看上那个傻瓜了吧?”另另外一个女生说。 “胡说!本大小姐要找也要找个有钱的富家少爷!” “哟……真是乌鸦要变金凤凰了……”女生们一阵闹笑。 有时候人不要跟同伴分享你的理想和目标,这多半会招致他们的嘲笑的。韩琳琅就深切的体会到了这一点。想想,要是韩琳琅对圣应贵族中学的哪个女生这样说,他们只会嘆息,怎么能只有钱就算呢,真没出息,还得是帅气的,还得会体贴女人的,还得温柔有加有绅士风度的少爷能操几口地道外语的呢。 “你们看好!哼!明天我就使办法弄的阿亮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心里又想出了一个史上最有创意的整人办法,这次绝不会再失手了! 韩琳琅一清早跑去了家成人用品店。 选择清早去,因为人比较稀少,没有谁,尤其是熟人能看见她进了这种店。普通女孩子进这样的地方,难免会脸红。里面形形色色的自慰棒、裸体充气娃娃、性药,看的她心惊肉跳,简直就象堕入了地狱,天啊,人的欲望有那么变态吗? 第56页 不过为了争回面子,她豁出去了!反正又没同学知道她来过。 店老闆看她很羞涩,早已见怪不怪了。任何人初次来这里,都是这样子的。原来再是色慾旺盛的人,内心依然还是有丝羞耻心的。不过既然进了这道门,还遮遮掩掩的有必要吗?不就为了那点破事吗?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成人用品店利润高的秘密,哪个男人女人会为了下面那个东西,顾得了和人讨价还价呢?赶紧拿了那东西走人就是了。 “小姐很漂亮啊。有男朋友吗?” 韩琳琅警惕的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哎呀,我是关心客人,好为你量身而定啊。要是单身呢,真可惜啊那么个小美人了。单身呢也没有关系,这里有日本原装进口的跳蛋,劲力超强,而且质感温柔,弹性十足,回味无穷,包你满意。如果是有男朋友呢,我这里还有药,这个是圣斗士,那个是誓不低头,还有这个呢是超人归来……” “好了好了,你别罗嗦了。我想要安全套。” “哦!看我这性子……最紧要的忘记了,安全工作最紧要!安全套啊,喜欢什么味道和牌子呢?” “你随便拿一个给我就是。” “你确信只要一个?”店老闆有点不甘心,毕竟安全套是利润最薄的。 “罗嗦,你赶紧拿个给我!” “好好好,看你心急如焚的样子……”店老闆猥琐的笑了起来。 韩琳琅发誓一辈子都再不进这样的店了。 道具,终于歷经艰辛准备好了。韩琳琅打定主意,这次要不成功便成仁! 中午在食堂用餐的时候,韩琳琅和几个女生,坐在一群男生右侧的一张桌子边。其中就有帅哥阿亮。 忽然,韩琳琅从椅子上摔了下去,闭上眼睛,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其实在倒下前,韩琳琅半闭着眼睛扫了下,还好,那个灾星章桦不在。 “哎,她发烧了!”和韩琳琅要好的一个女生摸了下韩琳琅的额头。大声说。 那几个男生赶紧围了过来。 和韩琳琅要好的女生对阿亮说,“发扬下同学友谊,你扶她去校医院吧。” “啊!我?” “不是你还是谁?真是人情冷暖,见死不救!” “好好好,我去就去。” 阿亮硬着头皮,扶着“昏迷”中的韩琳琅一步步的去了校医院。 仿佛是被安排好了一样,校医院的大夫正好没在。在医院长廊上等了一会,韩琳琅在长条椅上躺着,阿亮靠在一边。他忽然觉得尿急,对周围的人说去下卫生间,很快就回来。 韩琳琅就闭着眼睛在长条椅子上等着。一切,似乎都在照她的计划进行中。不过,原来的计划稍稍有点变动。 她给别的女生告诉的是,把阿亮骗进病房后,就拿了钥匙走人,弄得他一个单独呆在病房,等到他呆得想起还有课而变得心急火燎的时候,就谎报医生说有学生发失心疯了,得赶紧给他捆绑起来,缠上嘴巴打镇定剂。那时候可有阿亮好受的。 但她的真实计划还不是这样。 她比那些小女人有心计。 不一会,护士过来说,“这女生这样等着也不好,比如扶她先去病房躺着吧。” 于是,韩琳琅就被搀扶进了预先计划好的病房。 “你们先等下,我去找大夫过来。”护士小姐说完就出去,关上了门。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感到尴尬了吧? 嘿嘿,还没有这么简单呢。韩琳琅脸上微微一笑。 她忽然拔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光光的半个肩膀,然后大喊,“有人耍流氓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早就准备好的那个安全套从裤袋摸了出来,丢在了床上。 “啊!你你……干什么啊?” 我干什么?应该问你要干什么吧?韩琳琅捩嘴一笑。 怎么?不对! 她发现,面前那个原本背对着她的男生,满脸慌张的转过头来后,根本不是帅哥阿亮。 居然又是章桦! “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章桦紧张的顿时口吃起来,“我……” “不许看!转过去!” 韩琳琅发现自己的白色文胸还露在外面。 “好!”章桦赶紧转过了身。 “说,你怎么进来了?” “我……我牙齿疼来看医生,正好碰见你一个人躺在椅子上,那个护士又叫我把你扶进来……谁知道你一来就脱衣服……哦这是什么啊?” 章桦的目光触到了那个安全套。他还没有机会见过。 韩琳琅白了他一眼,果然是个白痴,那么多年白活了,连安全套都看不出来,去撞墙死了算了。怪不得她倒霉,碰见处男了,碰见处男是要倒霉的,真噁心! 她赶紧把它收了起来,也拉上了自己衣服。 “发生什么事情了?”护士沖了进来。 “没事,没事。”韩琳琅无奈的说。 原本她准备的台词是,“什么事情,你看不就明白了吗?”一个衣服凌乱近乎半裸的女生,一个扔在床上的安全套,和一个手足无措又“装”的不知情的男生,发生什么事情,白痴都知道啊! 第57页 “哎……”命犯太岁遇人不淑啊,韩琳琅嘆息的摇了摇头。这次行动,彻底失败。 但是章桦却呆了。鲜活的女生,青春的半裸女人,那一抹致命诱惑的文胸…… 他接连几周都在失眠。 小胖子早就看了出来。 “追啊!人家有意,就看你主动不主动了。过这村就没这店了。想好哦,就快毕业了,到时分隔天涯,你上哪去找她?” 就是,拼了拼了。章桦突然彻底的打开了内心的堤坝,他的心里密密麻麻地刻着韩琳琅、韩琳琅、韩琳琅…… 她的脸庞,她的笑,她的话语,她的凶,她的步伐,她的头髮、她的手、她的文胸…… 哦……我发烧了,烧的不轻。 章桦一夜之间找到了一生的目标,誓死不渝。他要和韩琳琅恋爱,就象电影那样浪漫。他要和韩琳琅结婚,拍一套最精美的婚纱照。他们还要生孩子,聪明伶俐。他要拼命去工作,去赚钱养活全家,哪怕劳累一辈子,都绝不要韩琳琅操一点心。他还要…… 可是,该怎么追呢?尽管他想遍了未来的美丽样子,可是他追不来女生,那一切就只是白日梦。她可不可以再多作弄他几次,那样,他也许就会拉着她的手,不许她走,他就可以说他爱她,他这辈子都爱她。 “嘿,就算有那机会,你敢吗?都被作弄两次了,你看你那熊样,再多几次还是熊样。”小胖子不忘继续给章桦泼上冷水。 “你教教我嘛。” 于是小胖子就想了个最笨蛋的办法,请她看电影。 结果……韩琳琅倒把他奚落了一顿。 但章桦并未打消念头。 他是深深地爱上了韩琳琅。尽管人们说这不过是一时的冲动和热情。但是有的人很怪,他们可以一辈子都这样冲动,只是因为他们很单纯,在他们的脑海里,只懂得对爱人要热情,要照顾。这样的人,当然很稀少。但是人物、世事百态,有不相信的,也有相信的,也有真正存在的。比如章桦。 所以章桦就远远的跟在韩琳琅和她的女友背后,看他们挑选衣服,看他们欢声笑语地吃着宵夜。有女生看见了远处的章桦。 “那人是谁啊?” “狗嘛。”韩琳琅满脸不在乎的说。 “嘿嘿,谁拉出来熘的狗啊?” “哈哈哈……”众女生一阵大笑。 几乎每天,章桦都默默注视着韩琳琅回到寝室,远远的看着他们的寝室熄灭了灯火。 我想,你有天会明白我的。 章桦深夜里,总是抱着这样的信念入睡。梦里辗转反侧,总是梦见韩琳琅,梦见韩琳琅拉着他的手。甚至有次,她亲了他一下,很甜的味道,真实的,让章桦永生难忘。 梦里,你吻着我。白天,我们却形如陌人。 转眼到了最后一个学期开始。 学生们从各自奔着行李来到学校。章桦在开学前就早早赶了过来。他每天都悄悄去女生宿舍大门口看了,韩琳琅还没有来。 干脆,他直接去了韩琳琅要到的长途车站等。也许她行李带的多,会找人帮忙拿下呢?女生总是要带很多东西的。 终于,连续等了一天一夜后,韩琳琅出现在了车站。 不过,她和其他女生不同,她只是背了个并不沉重的包,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章桦失望极了。 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一只手拉住了他。 “站住!”说话的人正是韩琳琅。 “你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 “我……”章桦耸了耸肩膀,“我看这里有没有人需要帮忙抗行李,打工挣学费呢。” “你穿的那么光鲜,象个力夫吗?” 章桦看看自己穿的,为了给韩琳琅留下第一印象的好感,他总是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一直保持着清洁,几乎一尘不染的洁白,就象他看见的韩琳琅的文胸那么白……他一辈子忘不掉的颜色。 他不得不又脸红了。 “别撒谎了。你是在等我吗?”韩琳琅说话从不遮掩。 章桦沉默了。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 “是!”章桦终于勇敢的抖出了自己的态度,他有力地点了个头。 “那好!”韩琳琅脱下背包,递给了章桦,“帮我背着。” “嗯!”章桦又重重的点了个头。 去学校还要坐上一长截的车。 他们两个买了票,人不少,章桦抢了个位置,用身体护着,叫韩琳琅赶紧来做。 “是个好力夫!还外带送座位呢。” “嘿嘿……”章桦腼腆的笑了起来。 “其实我不想在中学恋爱的。” “哦。”章桦听着,应和着。 “要准备考大学了。我家在乡下,我必须得取得好成绩,这样才能得到圣应大学那个宝贵的保送名额。学费可以比别人省很多。” “你成绩好,当然应该。我中学毕业后,就准备上班了。你的学费,我帮你出吧。” “我还要赚钱给家救济呢。” 第58页 “我可以帮你的。” “你养活我一个人,也许可以。但是我家几口人,你行吗?” 章桦看了看自己的手,思考了会,“我会做上好几份工的。一份工养一个人没有问题吧?” “呵……你真可爱,也很幼稚。” 韩琳琅看着窗外。此时下起了雨。雨水把车窗弄的一片模煳,窗外的一切在视线力都是水沥沥的。她却看出了神。 天色很晚。车行到了一半的路程,却突然抛锚了,停在了一个几乎没有人、车经过的地方。 旅客们愤怒的咒骂了起立。 司机也不饶人,同样精神亢奋的说,“关我屁事!汽车自己要坏,我有鸟办法。骂了顶个卵用啊!” “退票退票!” “找车站去,我这里又没有收钱!” “看吧,这就是没钱的难处。有钱的话,自己驾车很快就到学校了。”韩琳琅冷冷的说。 “可是……自己就算有车也有可能坏啊,还不是这个样子。”章桦想了下反驳说。 “我发现,你有时候不傻啊。”韩琳琅戳了章桦的脑门。 “嘿嘿……”章桦又傻了。 他们和一群旅客下了车。大家一路走着,人却越来越少,有的人半途到了目的地,自然就离开了。剩到最后,就章桦和韩琳琅两个人。 “你害怕吗?”章桦有点担心的问。 “我家在乡下,看过比这还要荒凉的地方。这里好歹还有街。” 章桦把背上的包拉了拉,和韩琳琅并排走着。 昏暗的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韩琳琅的那道影子似乎有种特别的温暖。章桦便紧紧贴着韩琳琅的影子向前走着,他想像着那就是韩琳琅的本人,他们偎依着,未来就象这条路一样长,没止境。 “你怎么斜着走?”韩琳琅发现他走的姿态不太对。尽管她早就发现,其实章桦这样就是为了贴近她的影子。 “哦……我……眼神不太好吧。”章桦赶紧把身子正了正。 “别靠那么近啊。” “哦。” 章桦不得不又把身子支开了一些。慢慢的,他又和那道影子紧紧贴上了。 韩琳琅默默地看着,也不说话。 他们走出了不多远,忽然一辆小车从身边驶了过来。 几个男人从车窗探出头。 “哦小妞,去哪里啊?搭不搭顺风车啊?” “好,我们两个一起。”韩琳琅回答说。但是章桦发觉他们眼神不太对,拉了拉韩琳琅,“这些人不太对劲啊。” “车里就一个空位了,只能载你哦。” “那谢谢了。我们自己走。” 汽车拦在了他们面前。四个男人跳了下来。 “嘿嘿,这是我们欢哥的地盘。欢哥人好心好。不过我们欢哥有个规矩,谁要是不领情,可就不高兴哦。” 为首那个被叫做欢哥的人,留着一把络腮鬍子。他没有说话,但是站在最后,也笑的最阴险,看得韩琳琅心里一颤。 不久,欢哥的络腮鬍子就韩琳琅更觉得厌恶。 因为他把它扎到了韩琳琅的脸上。 但韩琳琅几乎没怎么反抗。 强烈反抗的是章桦。 他看见这几个人围了过来,立即意识到不对劲,赶快挡在韩琳琅的面前。 但是他一个中学男生,怎么打的过四个成年男人。 虽然章桦拼尽全力,一拳重重的打出了欢哥的鼻血。 他换来了欢哥的一句话,“把这小子给我废了。” 被韩琳琅叫做小流氓的章桦,碰见了几个真正的老流氓。 三个男人把章桦压在街边冰冷的水泥地上,他们把他拔的精光,三条牛皮带把他往死里面抽。 章桦一声都没哼,他把嘴唇都咬穿了。 欢哥拉着韩琳琅的手,进了一道废弃的墙后。 偶尔有辆车经过,看见这一副,赶紧勐踩油门,消失的比风还快。 其实他们只要用电话报下警就可以了。只是太多太多的人,即使举手之劳的好心,都捨不得给一下。 就是在这个罪恶的夜晚,韩琳琅被一个男人拔掉了裤子,双腿间穿透了彻骨的风。 这是她的第一次。她很痛,但她丝毫没有挣扎。 她面无表情,象条死鱼,硬挺挺地躺着,甚至双眼翻白。 “妈的,还是个处女。你他妈的享受点好不好。” 很快,欢哥发现自己简直是在和一个死人性交。他扫兴极了。 她干涩,尽管有血流出。浑身象块石头一样冰冷僵硬。嘴唇紧闭,费力撬开,里面的舌头依然还是条死鱼。 他们试着把她轮姦,但是一个一个都索然无味地,离开了她的身体。 最后,他们骂了几句,从半死的章桦身上一一踩过,上了车,象瘟疫一样的离开。 韩琳琅一件一件的把自己的衣服穿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还是得去一趟那个该死的成人用品店。 她跑到章桦面前,给他把衣服穿上,吻了下他苍白的额头,“对不起。”他血煳煳的嘴想说着什么,但一个字都听不清楚。他看着韩琳琅,满脸都是泪水。 第59页 然后她站在公路中间跪了下来。 要是远远看见了有车经过,就会大声喊,“救命啊!有人要死了!” 但有的车依然选择绕过。 她喊哑了嗓子,她用着一股气,夹杂着血和泪的,已经分辨不出内容的唿喊,乞求着这个世界出现一个好心人,救救垂死的章桦。 唿喊很撕心。 终于有车停了下来。 在病房里。 “我们去报警。” “不必。” “为什么?他们强姦了你。” “忘记那场强姦,谁都不准提。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 “条件是,我做你的女朋友,否则我永不原谅你。你毕业后好好工作,安心赚钱。” 良久以后,章桦终于点了点头。 第十四章 终于,韩琳琅顺利的被保送到了圣应大学,那个和圣应贵族中学用一个名字的大学。她知道,那所中学有很多贵族子弟,也明白,他们将来都会来到这里。 她终于有幸从农村来到城市,看见整个城市繁华似锦,她心潮澎湃。章桦虽然做着她男朋友,但是一直没有动过她。他毕业后,选择了直接工作,只有偶尔的时间和大学生韩琳琅见面。但是家里原本是反对她去的,父母期盼她赶紧嫁人,改善家庭困窘的状况。 所以她不得不拼命打工。边读书边在一所玩具厂打工,一个月六百块钱。 她省吃俭用,一个月赚600块,一年赚7200块,自己一个月用200块,一年之后还可以寄4800块钱给家里。 每次寄钱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像根油条,都快被榨干了,她胸部本身就瘦小,这下连胸罩都不用戴了。 家里的三张口,爸爸、妈妈、弟弟。昨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见他们三个人轮番不停地在她身边重复着一句话:要吃,要吃,要吃,要吃………… 话语嘻嘻梭梭的,好象一群饿死鬼在耳边叫喊。话语听起来让人发麻,好象千百条小虫在她身上撕咬。 妈妈说:琳琅啊,给妈妈件新衣裳吧. 爸爸说:琳琅啊,给爸爸包好烟吧. 弟弟说:姐姐啊,给弟弟些肉吃吧. 最后,这些话都变成了三张血盆大口,一齐向她咬过来.最后到达身边的时候,变成了一片血红的汪洋大海,把她淹没. 现在的她,俨然已经成为了这个三个人的找钱机器。她是机器,他们是吉祥三宝,其乐融融。 父母爱弟弟没有错,韩琳琅爱她的家没有错。但是如果爱变成了负担,那么也就不再那么爱了。 爱应该让人愉悦而不是让人压抑。 圣应大学分配寝室的时候,总是把学校有钱的孩子分在一个寝室,反正他们总是开着车回家住,很少在寝室,偶尔住住也是午休;之后再把从各个贫困区因为成绩优异而保送来的孩子们分在一个寝室,反正他们只能住在寝室,这样便于管理。] 这个学校无形中就有了等级差异。 晚上,韩琳琅睡在学校寝室的床上。 韩琳琅的对床张美美没有在。 直到晚上十二点都没有回来的迹象。 同宿舍的女同学开始嘀咕着闲话。 “你们看看张美美,最近穿的衣服是不是变得很漂亮了啊?"一个女生挑起话题。 “有什么漂亮的,越穿越像个小姐了。土……”另一个女生瞥瞥嘴说。 “不是像,本身就是个小姐。她白天读书,晚上就出去卖。”另另外一个女生说。 “哎呀,反正都是躺着睡觉嘛,何不赚钱呢?”另另另外一个女生笑着说。 大家都笑了起来。 韩琳琅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的微笑淡淡的,苦苦的,挂在嘴角,像一种怪怪的表情。 这个世界上,钱的确是好东西。 谁没有钱,就已经在人生的起跑线输了一大截。 可是这个世界很多人命运就是一生下来就註定了的,有的人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一辈子荣华富贵;有的人生下来就掉到了屎盆子里,一辈子挨穷受气。 这个叫命运,没办法。 其实,也不是没办法。只要懂得利用,所有可以利用,再加上你的努力。 有句话,天才等于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和百分之一的天赋。 相信这句话,基本生活都达到了小康水平。 韩琳琅深信不疑。 这个是乞丐和穷人的本质区别。 第二天下课,韩琳琅去打工了,但不是她平时在玩具厂打的那个工。她扭着屁股走到了夜总会。她生唯恐被人认出来,还化了个浓妆,抹了特别浓的红色唇膏,在夜总会的灯光下像嘴唇在流血。她穿着劣质的银色吊带裙,上面镶着金色的塑料片,在夜总会的灯光下闪闪发亮,亮晶晶的。 韩琳琅努力向着人群多的地方坐,她看见一群的一群的人在舞台上疯狂扭动着腰肢,甩动头髮。 她还看见夜总会的女人化着精緻的妆容,发着亮光在夜色下分不出来质地好坏的衣服,却都有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 这个时候,她终于遇见了她卖淫生涯上的第一个男人。 她认识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也认识她。 第60页 初见面时,两个人吓了一跳。 不过大家都是来开心的,一个为钱,一个为生理需要,所以大可不必惊慌。 那个男人就是先言梧,她的大学老师。令许多女生神魂颠倒的先老师,竟然也来寻欢,还碰见了她。 韩琳琅直觉得好笑。 韩琳琅终于仔细看着这个男人。英俊潇洒,面带忧郁,让人心生好感,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他已经开始发胖了。 一会之后,他们都恢復了正常,和普通的先生、小姐没有什么区别。 “又看见你了。”先老师笑嘻嘻地问。 “我啊。我……我……我们又见面了。”韩琳琅说话有些吞吞吐吐。也难怪,每个人的第一次总是会紧张的。什么事情都是习惯了就好了。虽然算是半个熟人,但是也紧张。 “不好好读书,出来做这种事情干什么呢?”男人的问话突然慈祥起来,略微有了点课堂上的感觉。 哼,你是老师,成天道貌昂然的,那你跑这里干什么。 “我缺钱。”韩琳琅终于克服了紧张,直露的说,尽管这让她觉得非常羞耻。 人穷就是害怕被别人鄙视。 没钱垫着鞋跟的人,说话就是没有分量。 “缺多少钱啊?” 先言梧又问。 “缺一点点钱。我爸爸妈妈和弟弟都需要我的照顾。我的弟弟天生就是白痴。”韩琳琅低着头说。 “哦,我知道了。”先言梧说。 “嗯。”韩琳琅点点头。 “其实,这不是缺一点点的钱的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如果你承担你白痴弟弟的责任,那么你的一生都要受拖累。每个人都自己该去的去处,按照你们家庭的环境来说,应该把你的弟弟送到收容所。不然,你们都不会幸福的。” 男人认真地对韩琳琅说。 收容所?开玩笑吧。韩琳琅心中笑着想,谁会把自己的亲弟弟送到那种孤独的地方呢? 男人见她不语,又接着说:“不要以为送到收容所对他很残忍。其实,他在那里才会找到快乐。我再强调一次,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去的地方。我是为你好,才对你这样说的。好了,不说这些。这些都是你的事情。不管我的事。” 韩琳琅迷茫地看了他一眼。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谈生意就谈关于她的家事。也怪不得是个老师,喜欢来不来就教育人。其实他们自己又知道多少呢,身在象牙塔,不关系社会,好像一切都在他们的手上,就他们看得最透明。 “你多少钱一晚上?”先言梧问她。 “我啊。我不知道。你就按照夜总会的标准给吧。”韩琳琅羞涩地说。 “好的。你跟我出去。你今晚我包了。”先言梧拉着韩琳琅的手走出夜总会。 韩琳琅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男人握得紧紧的,心中即欢喜又紧张。 先言梧的车停在外面,一辆深红的宝马。 据同学们说,他曾经在韩国读大学又做生意,志得意满,但是又爱教书,所以带着巨额的财产和学位证明,来到了圣应大学做老师。这人真怪。 其实换脸后的许先,也就是先言梧,不过凭藉那一张脸傍上了一个富婆。在她的资助下,,在短短的三年内,他做起了电器生意,因为他够心狠手辣,很快发了大财,也踢掉了那个富婆。随后又通过关系,拿到了大学教师资歷证,荣耀地回到了国内。 她坐在副驾驶位,在男人旁边。 男人开车的样子很专注。偶尔还会抓住韩琳琅的手,他表现出来的关怀很体贴,韩琳琅想起了自己的那个“男朋友”章烨。他太老实,胆子也不大,不怎么牵他的手。她为了让他掩盖那个秘密才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尽管已经是了,他还是不敢随便动她。也许章桦真的是一个感情懦弱的人。或者他要的太实在,太不懂得情调和浪漫。 不知不觉,男人的家到了。 一栋漂亮的别墅。大段大段的白色,大片大片的金色,这样的房子在韩琳琅眼里已经和皇宫差不多了。 “漂亮吧?你随我进来。”先言梧打开门,说话有下命令的感觉。他照例拉着韩琳琅的手走了进去,他拉着韩琳琅的手的感觉好像她就是他的女朋友。 韩琳琅轻轻地笑。 女人所期许男人能给的,很多时候就是一个温柔的肯定。 “来吧,我的女主人。”先言梧笑着说。 韩琳琅笑了。这么会哄女人的男人,韩琳琅还是头一次碰到。 “我帮你放水洗澡。”先言梧转身就去浴室。 韩琳琅去浴室的时候,整个浴缸都被铺满了各色花瓣,一阵阵的薰香,她快晕了。她从来没有洗过这样的澡。她从来洗澡就是很多女学生在厕所里洗,一进去就是一大片白花花的屁股对着她,这些屁股有的在擦身子,有的在擦屁股,有的在擦胸部,有的甚至还将就蹲在地上小便。 “你要泡半个小时。”男人笑着说,“等时间到了,我就来喊你。女人要把自己的皮肤泡得嫩嫩的、滑滑的,男人才会喜欢。” 韩琳琅踏进浴缸,当她的身体完全融进了水里,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她好像一朵被晒干的仙人掌,在这美妙的水里尽情地吸收着养分。 第61页 半小时后,男人给韩琳琅拿来睡袍,桑蚕丝的粉红睡袍,穿着身上丝丝滑滑的。她想起电视上的gg词,如丝般顺滑,好像是形容巧克力的吧。 韩琳琅被男人拉到客厅,客厅里音响开着,飘着迷幻的音乐。桌子上放着红酒,在灯光下散发出好看的诱惑的光芒。这个夜晚,几乎是完美设计。 先言梧陪着韩琳琅喝酒。 “你喜欢哪个姿势呢?”他问韩琳琅。 韩琳琅不知道说什么好,羞得面红耳赤。 “你不会还没有做过爱吧。”他问。 “我……”韩琳琅继续脸红。 她当然没有过,但不表明她是处女。因为她是被强姦的。 “好。你随我来。”先言梧拉着韩琳琅的手走进卧室。 卧室里飘着清香。冷水的男士香水味。 很快的,他覆盖在她的身上,好像是她的天。 她沉溺在他的身下,好像是他的地。 这个男人虽然性格强硬,可是却没有一点嫖客的样子,他很温柔体贴。 先言梧和她融合的时候,韩琳琅痛苦地叫了一声。的确也很疼,这男人很强。但是没有被强姦的那夜那么恐怖。这个痛,让她很舒服。 “天,你还是一个处女!”先言梧惊叫起来。他看见了床单上的斑斑血迹。 韩琳琅马上装作羞涩地笑了起来。 这个东西果然管用。去夜总会之前,韩琳琅又去了一次她曾经发誓不再去的成人用品店,买了一个人造处女膜。只要在进行之中装做沉痛不断地惨叫,配合着血流出来,那么她就是一个处女了。原来男人们要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廉价的东西。 就是有点费嗓子,韩琳琅想。但她来不及再多想什么。 因为她发现身上的男人在抱自己的时候更用力了,她几乎要失去唿吸。 第二天。 韩琳琅醒来,许先已经走了。 床头放着一张一万元的支票。 处女果然值钱啊。 一万元啊,韩琳琅一年都挣不到一万元。 不知道什么时候,床单已经换过了。洁白的床单,洁白的被子。昨天晚上被这个男人折腾了大半夜,太累了。那个男人真奇怪,他在怎么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换的床单呢? 厨房放着一做好的早餐,依然冒着热气。 等韩琳琅吃完了饭,电话就响了起来。 “客厅的桌子上有一把钥匙。你可以拿去,以后你想来住,我随时欢迎你来住。”男人在电话里说。 韩琳琅挂了电话,看见客厅的桌子上果然放着一把钥匙。 这一夜,无论是从性还是从钱的方面来说都是韩琳琅赚了。男人的做爱功夫炉火纯青,而钱,远远超过了韩琳琅真正所值。 韩琳琅拿着钥匙走了。她把电话号码写在卧室的床头上。 在她关上门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忽然变红了。 韩琳琅走在大街上。她几乎是跑着到银行把那一万元的支票马上就取了。 银行里的职员小姐把钱从柜檯里扔给她,嘴角瞥瞥。 她知道韩琳琅是鸡。 一个出卖自己的不仅仅是眼睛,最主要的还是她的穿着和品味。 韩琳琅的眼睛里全是得到钱的急切和欣喜,身上的劣质衣服在昨夜的蹂躏下,本质毕现,已经皱得不成样子。 韩琳琅并没有管这些,她立马把钱转存进了自己的帐户。 一夜春宵,打工一年的钱都赚回来了。这一年都不用担心经济问题,可以安心学习了。 韩琳琅照例按照以往打工的钱按照比例给家里汇了钱。 自己却带着存了一万块的银行卡走进了商场。 她在名牌衣服前转转,见一件衣服几乎都是上万;她在香水面前转了转,见一瓶香水就是五六千。 她在名牌的内衣前转了转,见好的内衣最便宜也是两千多。 她最后在商场四处再转了转,就转身走出去了。 她觉得自己买不起那些东西。 尽管那些东西香喷喷、鲜活地摆在她面前,她就觉得那些东西她是消费不起的。 她没有资格拥有。 镜花水月,人生如戏。 如若每个人都能这么想得开的话,这个世界就真简单了。 可惜每个人都不会在自己的欲望里善罢甘休。 转了一圈,韩琳琅回学校寝室。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室友们都在寝室里,见到韩琳琅回来了,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唿: “妓女回来了,妓女回来了。……我们寝室又多了一个妓女。大家快来看啊。” 韩琳琅抬起头看了看这些长舌妇们一眼,钻进自己的被窝睡了。 “韩琳琅,你一晚上卖了多少钱啊?”一个女生尖着声音问她。 “一万。”韩琳琅半真半开玩笑地回了一声,她知道这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是不会相信的。她也没打算要他们相信,说完不再理会她们无聊的嘲笑,转身就唿唿地睡去。 直到睡着的时候都还听见女生们骂她“贱货”的声音。 这没有什么,她回了一句,“与君共勉。”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三点钟了。 第62页 寝室的女生们都不在了。 她起来到厕所的洗漱池里洗了个脸,当她照镜子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睛红了。眼睛里面除了眼珠是黑的之外,眼白全是红的。 第十五章 难道是因为昨天太累了? 她盯着镜子里自己的红眼睛,发现镜子里的自己也盯着她。 她奇怪了一会,突然觉得镜子里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已经不再像自己的眼神。 她正在奇怪的时候。 自己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电话喂了一声。 电话是警察局打来的。 电话打回来是求助的,要拿钱去赎人。 她的宿舍那些室友,在晚上去夜总会时全部被抓了。这群小妓女,真倒霉。 她笑了笑,拿着自己的今天有了一万块的银行卡去警察局救这帮做事情一点脑子不动的孙子。 她看见她们今天个个都打扮得怪七糟八,包括那个张美美,一看就知道是鸡。 她把赎她们的钱给了警察,并把借条一张一张地放在她的姐妹们手上,叫她们签字后又收回来。 回去的路上,一行人都垂头丧气,只有韩琳琅一个人像斗争中得胜的公鸡昂首挺胸,扬眉吐气。 这个时候,同行的人中有一个人走上前,在韩琳琅的耳朵旁边说:“琳琅,你的眼睛红得不正常啊。” 韩琳琅看了她一眼。她记得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叫白小墨。这个女人不是她们寝室的,是隔壁寝室的,平时神神秘秘的,不大爱说话,想不到这个没嘴的葫芦今天也去卖淫了。 韩琳琅见她对自己友好也就随意说了句:“没事,也许是昨晚太累了吧。” “不是的,琳琅。你听我说。你这眼睛不是身体上的红,而是被脏东西上了身。不出半个月,你必会有血光之灾,现在还不是危险期,如果你现在给我五十块钱,我马上为你化解。”女人白小墨笑着对韩琳琅说。 韩琳琅生气地拒绝了。好心赎你们出来,居然还想诈我钱。 “唉。佛遇有缘人,你若不信我也就不再劝。相信你过半个月之后就会来找我,但是那个时候事情已经发展到我已回天之力了。你多珍重。我也是看到你来保释我的情分上才提醒你的。你多保重。”白小墨看着韩琳琅摇摇头说。 晚上,韩琳琅躺在床上发呆。 她手里拿着一面小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停地变换表情。她露出欣赏的表情,单凤眼,高鼻子,樱桃小嘴,自己还是蛮漂亮的嘛。 明天是星期天,又该去那个破玩具厂打工了。 自从有了那一夜之后,她突然对自己已习惯的这个破工作,最安于本命的破工作,变得有些不愿意了。她为什么要做这种没前途的工作呢?有了一个男人的赞赏,她开始发现自己的价值了。 价值?一个女人的价值到底是什么呢? 如果这个女人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没有高学歷,没有好的家庭。那么,她唯一的价值就是她的姿色。如果这个女人上帝不偏爱她,连女人基本打动男人的姿色都没有的话,那么作为女人价值已经没有了,因为她只能没有性别地活着。 韩琳琅正沉醉于自我欣赏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她低下头看见电话号码。 是他! 是他! 对,一定是他! 她没有记下他的电话号码,是因为她以为他不会再打给她。 可现在他来了。 我哒哒的马蹄是不是个美丽的错误? 她拿起电话听他讲话。 “韩琳琅,你过来。马上来我家。”他的话语通常很少,并且霸道。这个从韩国回来的男人,真酷。 “我,我得打工还要上学。今晚上陪你,明天恐怕会耽搁上学。”韩琳琅想了想,她本是想马上就飞奔到那男人家里的,可是她现在决定先拒绝他。 女人往往在认识到自己的价值之后,就会渐渐聪明起来。 “工作辞掉。我一个月给你原来十倍的工资。我包你了。”许先挂掉了电话。 韩琳琅心中开始窃喜起来。女人慾拒还迎,可以得到更多。 她开始细细地化妆。用的那些廉价的化妆品。化完之后,照镜子,不觉得很漂亮,于是又把它擦了。身份卑微,毕竟难以自信。 她把自己的廉价衣服穿上又脱掉。 一时间,由刚才的狂喜,变得无比的低落起来。她竟有些不知所措了,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上帝对她的这次厚爱。 难道我有些爱上这个人了? 她问自己。 随即呵呵地笑了,她觉得自己作为女人的天灵盖突然打开,她开始留意起自己的外表来。 不能再这么窝囊地活着了。 女人的一生如果在该美丽的时候不能美丽,女人的一生如果在该被人爱的时候得不到男人的爱,那么她这一辈子就失败了一半。 她并非爱上了这个突然来电话的霸道陌生人,她只是幡然醒悟。 她断然想得多了起来。 一时间非常的懊恼,一时间非常的惆怅,一时间非常的失落,一时间又非常的喜悦。 她回忆以前的生活,为了家庭而无法顾及自我的生活。她想流泪。 她突然明白她是一个被牺牲掉的人。 第63页 她流泪,为自己无法被浪费掉的青春而哭。 她不再打扮,兀自坐在寝室想事情。 人有时候明白了太多不是好事情。人明白的事情越多对生活的要求就越高,心中那些欲望就越多。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男人看来不喜欢等待。 她“餵”的一声,应他的话。 “下来吧。我把车都开过来了。在你楼下。”先言梧温柔地说。 “哦,好的。”她本想再挑挑衣服,最后还是穿了一件最普通的白衬衣,披着头髮,素面朝天地下去了,连包都没带。 让贫穷的印记都过去吧,越是想掩盖真实的东西,说明她内心越虚。她的成长速度是惊人的。 韩琳琅一下去,车门就打开了。 她低着头,钻进车里。 “怎么了?不开心吗?” “开心啊。你来找我,我当然开心了。”她勉强挤出微笑。 “忘掉自己过去的落魄,现在你的身份是我的至爱。”先言梧笑着说。 至爱? 我怎么瞬间就变成了他的至爱了?韩琳琅不仅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这个男人。 “是的,至爱。以后你是那栋别墅的女主人。我会在明天把别墅过户给你。这是一张银行卡,这张卡里有五十万。这钱你随意安排,拿去买化妆品,买好看衣服。”先言梧说话直率,一点都不闪舌头。 韩琳琅看着他,她想他一定在说谎。 当然在说谎了,这个世界哪有这么好的男人? 先言梧只是笑笑,不动声色。 又是那只红色的眼睛。 当韩琳琅转过头去的时候,在一面镜子里出现了那双眼睛。 她仔细看那镜子,但是又不是红色的。 她不知道那双眼睛已经长进了她的眼中。 她住在这个男人的家里。 他的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崭新和昂贵的。雪白的床单,金黄的器皿,红木的家具。宽大的房间,每一间房间都有一个雅致的名字。 这个男人很懂得养生之道的。 每顿饭的每道菜都是无可挑剔的。什么菜,搭配什么酒。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这那里是人过的日子,明明就是神仙。 韩琳琅觉得自己赚大了。 先言梧把她养在家里之后,就再没有怎么碰她。 韩琳琅开始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渐渐地发现先言梧回来得越来越晚。 即使是晚上回到别墅,他也是不来她的房间找她的。 早上,佣人张伯回告诉她,先言梧已经吃完了早饭去上班了。 她几乎晚上等不到他回来,早上醒来,他已经离去。 敏感的她突然感到了危机。她想知道这个男人是否已经厌倦了她。 她不怕这个男人厌倦她,她怕她再次回到那种贫穷的生活。她不要再为了生活而挣扎。 一个漂亮的女人不应该为生活而憔悴了容颜。 她决定去弄明白究竟。许先到底为什么早出晚归。 “先生最近在忙什么呢?”她问张伯。 “韩小姐难道不知道?你们才是最亲密的。”张伯丢下这句话,冷冷地走了出去。 这个世界上永远有一种最安全的人,那就是懂得满足和时时将自己置身事外的人。 从张伯冷冷的笑中,韩琳琅觉得疑惑极了。 自从她搬到这里之后,她觉得张伯从来没对任何人笑过。他拥有一张永远阴沉的脸。 “韩小姐,你现在的心愿不是已经都达到了吗?何必还要知道那么多呢?人有时候知道得越少越开心。”张伯突然又倒回来对她语重心长地说。 “知道得越少越开心,就怕到时候知道结局了,哭都还来不及。”她心里想着。有时候,人是不会被别人点醒的,就像二手经验全不管用样。 这天晚上,她一直坐在客厅等着许先的回来。 他果然酒醉熏熏地回来了。 他的白脸蛋、白衬衣所以上到处都是口红印。 情慾,仿佛一直是男女之间交往的最大目的。 “你……”韩琳琅说。 “我怎么了?” 先言梧笑着问她。 “那里不对?韩小姐。”他说。 “你怎么?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韩琳琅问他,她顷刻之间温柔起来,她期望用女人的温柔来打动他。 “韩小姐,你要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当初是给了你五十万的。你只要在这栋别墅里陪我就行了。睡觉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呢。你知道我一分钟能赚多少钱吗?晚安。”许先对她说完话,转身去卧室睡觉。 这个就是传闻中完美的先老师吗?她疑惑了会,之后又释然,本身先言梧就是以一名嫖客的身份出现在她生活中的。 她本就不该对他有任何期望。 不一会,就传来了他唿噜的声音。 嘻嘻嘻嘻………… 韩琳琅似乎还听见了一种怪怪的笑声。很像一个人在她身后看着她难堪而笑。 这个男人天生会撒谎。 几个星期前才对她说,叫她忘记自己卑贱的身份,现在她是他的至爱。 她笑了笑。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章烨。虽然他对她从不温柔,可是他毕竟不会骗她。 第64页 那段记忆突然翩然而来,好像是一场别人主演的电影…… 可是她终究选择了隐藏那的经歷,尤其是那个可怕的夜晚。她不想被这场意外毁了自己。人生会碰见很多意外。如果不能利用……那么就忘记它。这是唯一的选择,最好的选择。 可是,人总是在复杂之后又会想起以前的简单。 可惜一切早已经回不去了。 第二天,韩琳琅赶在先言梧离开之前,冲到他面前说:“先言梧。你花重金叫我来你别墅住,你现在却都不碰我一下?每天早出晚归算什么意思?”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来管我。给我让开。”男人已经发怒了。 “你……”韩琳琅到现在都还想起他温情脉脉地对她说你是我的至爱。 “你只要在我的别墅里呆着就好。那里都不许去。乖了,别闹了。我晚上早点回来就是。” 先言梧又开始微笑。 谁说反覆无常的总是女人。 韩琳琅彻底地被这个男人弄煳涂了。 他不理她,也不许她出去。 他明明是不爱她的,为什么他要这样禁锢着她? 她知道自己的价值,她不过是中等姿色,甚至是有段被强姦的歷史,她不配他出那么大的价钱。 到底是什么原因,他要这么困住她呢? 嘻嘻嘻嘻…… 她似乎又听见了这样的笑声。 红眼睛的小怪物!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白小墨对她说的话。 嘻嘻嘻嘻…… 这次的笑声很明显。 “你给我滚!”韩琳琅大声地喊,“小心我叫人收了你。” “你不能让我滚,因为我在你的心里。”那个声音小小地说。 “你是谁???”韩琳琅大声问。 “你会知道我是谁的。嘻嘻嘻嘻。”那个声音小小地说。 之后消失不见。 晚上。 韩琳琅迷迷煳煳地睡着了。 她太无聊了。每天都胡思乱想,她已经被许先囚禁了一个月,她已经一个月的都没有出去了。这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他这样禁锢着她?到底要禁锢她多久? 如果是禁锢一辈子,那么钱对她来说又有什么意思? 嘻嘻嘻嘻…… 它又出来了。 “你终于有些想通了吗?”那个声音问她。 “你是谁?”她问。 “你怎么忘了我了?”它有些幽怨地说。 “你是第一个发现我的人啊……”它提醒她。 “有天,你边哭边在山上走。记得嘛,在一个湖边,你看见我了。所以,我一直跟着你。一直跟着你。”它说。 “你跟着我做什么?”韩琳琅问。她想起来,前段时间她太担心家里钱的问题,独自去山上散心,不觉得伤心处,于是边走边哭起来。她那个时候不知道那双眼睛一直盯着她。那双红红的眼睛。 “你是我的妈妈。”它说。 “我是你的妈妈?”韩琳琅说。 “我怎么是你的妈妈?”韩琳琅问。 “因为我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你啊。”它委屈地说。 “你是怎么来这个世界的?”韩琳琅问它。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开始是一双眼睛,红红的眼睛,我在山上,每天看这个世界,直到看见你。就长在你的身上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韩琳琅问。 “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跟着你。”它小声地说。 “你跟着我,我有什么好处呢?”韩琳琅笑着问它。 “我会让你把愿望实现。”它也笑着说。 “好吧,你帮我愿望实现,我就当你的妈妈。”韩琳琅说。 “你的愿望是什么?”它问。 “我希望得到先言梧所有的钱。”韩琳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是的,她现在的愿望就是这样,她要他的钱,她知道她永远得不到他的人。 “好的。我帮你把愿望实现,但是实现了你的愿望,你要把我生下来。你要做我的妈妈。”它说。 “好吧。”韩琳琅答应了它。看来最原始的亲情还是建立在利益交换的基础上。 “慢着,你现在长在我的哪里?”韩琳琅问。 “在你的眼睛里,妈妈。你随时可以看见我。当你眼睛红的时候。”它说着,嘻嘻地笑着,之后不见。 她在床上醒了。刚才那个是梦吗?为什么那么真实。 韩琳琅看着镜子中自己的眼睛,此时红得浓了,像天边的霞渐渐褪去。 第十六章 “琳琅,你今天晚上到我的房间去睡。” 先言梧今天回来得很早。 他又换上了一副干净而温文的样子,含情脉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哦。好的。你今天有兴致么?”韩琳琅笑着问。她应该在他面前宠辱不惊。 “今晚我想要你。” 先言梧说,他想今晚决不放过她身上任何一个洞。 果然是芙蓉帐暖度春宵。 韩琳琅很惊异他的温柔。 “你……”韩琳琅说。 第65页 “嗯?亲爱的?”许先问。 “我不明白……”韩琳琅问。她不明白这个男人对她的意图。 “嘘……不要说那么多。我们之间不需要说那么多,现在你就是这别墅里的女主人。也许是我平时忙了一些,但是我相信你是一个懂事的女人。”不等她的困惑完,他的嘴唇再一次压住她的嘴唇。 是啊,男人久了不碰的女人,慢慢的就会又新鲜了。 早上,当韩琳琅醒来的时候,先言梧已经走了。 她望着床的另一边那还有余温的痕迹,想起昨晚的翻云覆雨,她心中突然有暖流涌出来。 想要爱,是任何一个女人的通病。 得不到人的时候,就想得到钱。 得到了人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想得到了。 得到了一夜温存的韩琳琅,开始做起爱情的梦。 她想出去逛街,她想打扮了。 她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张伯站在她面前,“韩小姐,没有先言梧先生的吩咐,是不允许你单独出去的。” 她突然想起来,她答应了他要在这别墅里面陪他一辈子。 她对张伯露出微笑:“张伯,我真想出去的话,你能阻止我吗?” “小姐不必管我能不能阻止,你只要看看这个房间的警报系统就知道了。还有,也许先生忘记了告诉你,在下人房里还住着保镖。”张伯说话的时候依旧没有多余的话。 韩琳琅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起先言梧对她说要她在别墅里陪他一辈子,原来真是君无戏言。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不要钱的午餐。 她开始还以为自己赚了大便宜。 她并不知道先言梧是做生意发家的。生意人的精明是谁都比不上的。 她居然还妄图想得到他的心。 总之在男女之间的感情里,是谁先动心谁就输了。 她闷闷地走在这诺大的房间里,一间一间的卧室、客厅。 她看见了一间房门紧锁的,窗户也是禁闭的。 整个房间似乎是与世隔绝的,却有温暖的光透出外面。 她跑进储藏室,拿出那一大把钥匙。 这个时候她的好奇心勐的大增。这间房间里一定藏着许先的秘密。 这么多的钥匙,却没有一把可以打开这房间。 韩琳琅看见在被擦的锃亮的门把手上,自己的眼睛又红了,聚着闪亮的光。 转眼,忽然来了一只猫。 它仿佛从天而降,落在窗户上。 是一只黑猫。浑身黝黑得发亮。 韩琳琅红着眼睛看它,她的眼睛也红得发亮。 “喵……”猫轻轻地跑过来,在她的脚下撒娇。 “小黑,小黑……”韩琳琅情不自禁地唿唤它。仿佛她和这猫已经相知多年。 “韩小姐。”张伯这个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喵。”这只黑猫迅速从窗外跳了出去,了无踪影。 “张伯。有什么事情吗?”韩琳琅转过身来看他。她的眼睛在见到张伯之前迅速恢復了黑色。 “韩小姐,那只猫怎么来的?”张伯说话永远都是直入话题。 “不知道,我一抬头就在窗户上发现了它。”韩琳琅笑着说。 “以后不要随便把野猫唤进来。先言梧先生不喜欢猫。”张伯说完话就走了。 那只黑猫,不知道从哪里又钻了进来。 她和蓝玫瑰那只猫,一模一样。 她开了那间房。那里面,留下了许多蓝玫瑰的东西。 自从蓝玫瑰死后,先言梧把她的遗物一股脑的锁了进去,连看都没有看。他把他们囚禁了起来,仿佛是对当年蓝玫瑰囚禁付静柔的报復。如果没有那次,也就没有后来那么多的坎坷了。所以他要报復,也莫名其妙的染上了囚禁女人的习惯。 一切都是报復的恶果。 晚上,先言梧回来了。 “先言梧,你困了我一天,带我出去转转。我要买名牌衣服、名牌首饰,还有名牌化妆品。”韩琳琅一见先言梧回来,就大声对他撒娇。 张伯站在一旁依旧一言不发。 “好的。宝贝。我们走吧。” 先言梧看见韩琳琅的眼睛,觉得这样的眼神很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啊,在梦里。梦里梦里见过你。 韩琳琅走在许先前面,一家商场一家商场地逛。 先言梧在后面提着她买的东西,像个跟班。 唉,这个女人怎么也变成了他的克星了? 他似乎只对这样的眼神才能俯首称臣。 “快点啊。先言梧。老师,前来帮我提东西。”韩琳琅在前面喊他。 “好的。好的。”他唯唯诺诺地说。 先言梧把一大包东西放在车上,夜晚的风吹起来,许先打开车的顶篷,韩琳琅站起来,风把她的披肩吹得鼓鼓的,还有她的长髮在风中飞舞,乱糟糟的,像游在海底的蛇。 车内放着keren的《senventeen》,懒懒的音乐,可以摸到人的骨头里。 “琳琅,你下来。” 先言梧望着她恳求道。 韩琳琅看着身下的他。 什么时候他也会用这样要求的语气说话了。 第66页 “好的。”韩琳琅坐在他身边,把头往他的怀里塞。 她把自己的头放在他的腿上,感受到他开车的手压在她的身上。 他的手抚摸着她,抚摸她的背,抚摸她的头髮,抚摸她的脸,最后抚摸她的嘴巴。 他的纤纤十指在她的嘴唇边环绕。 她伸出舌头舔他的手指,他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了剧烈的反应。 她感受到他的喘息声。 先言梧把车停在一处山脚的僻静处。 早就按奈不住的身体之火。 两个人像鱼水一样交融起来。 正在兴头上,突然一只黑色的猫跑了过去。它“喵”的一声,尖利而刺耳,充满怨气。 先言梧吓得身体一缩,之后全身都软了。 他起身急忙穿好衣服,问:“琳琅,这个山脚叫什么来着?” “槐树山脚啊。我以前经常来这里。怎么了?”韩琳琅问。 “哦,没什么。以后不要来这里了。这槐树的槐字另一半是鬼,恐怕不干净,以后不要来这里了。我们先走吧。” 先言梧发动车急急离开。 韩琳琅往后看的时候,发现那只黑猫蹲在公路一边,那冷冷的眼神很像自己有时候照镜子的眼神。 67 “琳琅。你听见什么没有?”一路上,先言梧不住地问韩琳琅。 韩琳琅除了听见车子飞驰的声音,还有耳边唿唿的风声。 “什么声音都没有啊。你怎么了?”韩琳琅问他。 “没什么,没什么。没有声音就好。” 先言梧小声地说话,明显的底气不足。 晚上回到房间。 韩琳琅觉得今天晚上先言梧抱她抱得特别紧。 她已经发现了他的害怕。 她知道他怕。 她也突然明白,只有他怕的时候,他才会这样紧紧地抱她。 他是如此的需要她,他的双手穿过她的肩膀,穿过她的头髮,把她紧紧扣在胸前。 早上醒来,韩琳琅先醒。 他们说男女早上谁先醒来,就是谁更爱谁一些。 韩琳琅看见许先在睡梦中安详的脸。 他真好看。虽然已经是中年男子,可是他恋上的轮廓依旧清晰明朗,可见年轻时候的英俊。 他睁开眼睛。 “琳琅,你昨晚睡得好吗?” 先言梧轻轻问她。 “睡得还可以吧。”韩琳琅笑着说。 “可曾听见什么声音吗?” 先言梧问她,他蹙起眉头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女子的娇态。 “没有啊。怎么了?”韩琳琅问他。 “没有就好。”许先说。 “看来,我以后可离不开你了。我昨晚一直觉得闹得很。但是一抱紧你,心就立刻静下来。” 先言梧对她露出微笑。 “你是我的定心丸。” 先言梧摸她的头。 “呵呵。我是你的囚犯。”韩琳琅笑着说。 “我答应你,每天晚上早点回来带你出去玩。” 先言梧说,“我把你锁着,是怕你跑了。” “跑不了,跟着你有肉吃,主人。”韩琳琅模仿《无极》里的经典台词。 “哈哈。。你真可爱。琳琅,等我回来,我去上班了。” 先言梧起身穿衣服。 韩琳琅帮他把领带繫上。 好一对模范夫妻。 每天先言梧走了之后,韩琳琅渐渐觉得百无聊赖。 电视不好看,影碟不好看,照镜子,发现自己也越来越难看。这个世界就快厌倦。 不是不好玩。而是我从来没有好玩过。 韩琳琅心里说。是的,她现在有了点钱,可是她没有自由,没有自由,就没有这些钱的支配权,没有支配劝就没办法享受到钱给人带来的快乐。 她又已沉沉入睡,带着幽怨。 “可是,妈妈。前几天,你还对我说你希望得到先言梧的心呢。”一个小怪物说。 “不用了。现在他的心已经是我的。”韩琳琅笑着说。 “唉,妈妈。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因为我的缘故吗?”红眼睛的小怪物说。 “为什么?”韩琳琅问它。 “从他那天晚上回来和你上床,到他现在对你这么好,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啊。”红眼睛的小怪物对她说。 “我不信。你有这么大的魔法吗?”韩琳琅说。 “妈妈,我就是你的眼睛。我就在你的眼睛里,因为我,你的眼睛才柔情似水,万种风情啊。”它强调。 韩琳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看见自己的眼睛除了比平时红了很多之外,看不出什么风情。 “你这样是看不出来的。这样吧,你今天晚上和张伯说话的时候,你留意一下张伯的表情。你就知道效果了。或者,你现在就可以去跟张伯说话。你现在叫张伯放你出去。”小怪物发出阵阵笑声。 醒了,她又记得这个梦的内容。她的眼睛真的有这样的魅力? “张伯,张伯。过来一下。” “来了。韩小姐。”张伯端着早餐,像往常一样迈着慢步子,走了进来。 “张伯。我想出去。”韩琳琅盯着张伯的眼睛,笑意盈盈地说。 她看着张伯,柔情似水地看着。张伯是个老人,但是不代表他是个衰人。80岁的老人都是可以做爱的,只要他们保养得当,他们也有权利好好享受生活的。 第67页 张伯自然不例外。 他第一次看着韩琳琅的眼睛,第一次。他的心隐隐动了下。 “这个,韩小姐。这个我很为难。”张伯今天的语气比以往温暖了很多。 但是奇怪的是,张伯往前面走了几步之后,等他再次转过身来,就偷偷地把钥匙递给韩琳琅。 “韩小姐,钥匙给你。如果给先生发现了,不要说是我给你的啊,你就说是你自己拿先言梧先生的钥匙偷偷配的。” 韩琳琅望着张伯目瞪口呆。 “妈妈。我没骗你吧。嘻嘻……”韩琳琅的心里忽然发出这个声音。 “还有,韩小姐,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张伯走出几步之后,又返回对她说。 韩琳琅张大了嘴巴。 有了这个本事,以后能拥有的岂止是这一个先言梧,这一点钱?! 她拿着钥匙,吃过早餐,又继续昏昏的睡去。 “哈哈。妈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现在想永远地拥有我了吧。”小怪物又来了,它笑着说。 “你快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拥有这样的魔力?”韩琳琅问它。 “我就是一双小眼睛啊。妈妈,是你在山上发现我的。所以,我长在了你身上。”小东西说。 “妈妈,只要你能帮我拥有生命。我会把这双天下所有男人都不能抗拒的眼睛留给你的。”小怪物笑着说。 “但是,长着它,也并非是百利无一害的。它只能在你欲望横生的时候才会发挥威力,并且会助长你的欲望。”小怪物说。 “人生不就是因为有欲望满足了之后才会快乐嘛。”韩琳琅漫不经心地说话,她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自己果然已经是个大美人了。 她并不知道,这双红色的眼睛已经一步一步地控制了她。 人往往会被自己浅显的欲望迷惑,即使有多么漂亮的一双眼睛也不能把事实的真相看透。 “我现在要做什么?小怪物?”韩琳琅边欣赏镜子中的自己,边问它。 “妈妈,你按照我的要求做就可以了。”小怪物对韩琳琅说。 “你怎么说,我怎么做。我爱死你了,我的宝贝。” “你知道房中术吧?” “什么?” “房中术,可以不让女人老的房中术。” “哦,听说老人们听说过一点。” “很简单,你在书店买一本回来。这才是人间乐趣,万念俱灰的快乐。” “好。”韩琳琅开心地说,她看镜中的自己笑得越来越妩媚,越来越怪异,越来越模煳。 醒来后,韩琳琅伸了个懒腰,她出了门,一路去了一家大书店…… 晚上,先言梧拖真疲惫的身体回家,又是公司又是学校,做一名成功男人也很累的。 韩琳琅温柔地迎上去,笑着,叫着,吻着,抚摸着,呢喃着,十八般武艺,在床上尽情舒展,看得出先言梧的兴致很高。他好象很久没有这么尽兴过了。 在高潮的时候,先言梧情不自禁的尖叫把韩琳琅都逗笑了。 先言梧抱着韩琳琅叫:“宝贝。”声音充满了爱怜。 “嗯……”韩琳琅回答的时候,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性感的声音来自身体的哪个部分。 先言梧在深情唿唤韩琳琅的时候,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在感受这样浓烈气息的时候,勐然觉得很熟悉。 两人都是一瞬间的感觉,之后又被来自身体里的欲望牢牢控制,缠在一起。 当先言梧再次与她交融的时候,韩琳琅觉得有一种被控制与占有的感觉,她觉得被打开的不仅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内心很多鲜活的东西,慢慢地都在心里发芽开花,结出果实。 韩琳琅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先言梧脸上的汗水滴落在韩琳琅的眼睛,她的眼睛再渗出泪水。 想起自己以前,想起自己的父母,想起拖油瓶弟弟,想起章烨,真是猪狗不如。 这万念俱灰,无法言说的快乐,让韩琳琅真正变成了一个女人,享受爱欲。 她深情地拥着先言梧的肩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他的回答不假思索。 安心了,有了这样一句话。身体需要另外一个身体,灵魂需要暖暖地安慰。 原来爱真是做出来的。 第十七章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先言梧从来没有这样去贪图床第之欢,他以为这个世界除了蓝玫瑰,那个好似巫婆的女人外,就算是付静柔——那位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他们都不曾带给他这样的享受。 自从蓝玫瑰死后,他已经很久不这样酣畅淋漓地做爱了。 自从他梦见付静柔浑身血淋淋地向他走来,最后变成蓝玫瑰白骨森森的脸,他很长时候都睡不着觉。 先言梧变得最对事业和教学热心起来,不得不去热心,因为内心焦躁,再无所事事的话就会疯掉。 繁忙往往是对抗恐惧的最好方法。 白天的过度劳累,晚上却依旧失眠。 先言梧决定找一个人来陪自己睡觉。 第68页 要找就找能辟邪的,找妓女吧,她们天不怕,地不怕,命贱如草,越贱命越硬。 可惜不管用,已经找了99个小雏妓,韩琳琅是第100个。 那天晚上,先言梧在她身上折腾完了之后,竟意外地睡得出奇的香,也没有做噩梦。 先言梧认定韩琳琅是他的真命妓女。 她果真命贱如草,出身贫寒,见利就贪。 她卑鄙有些小心计。她竟然在他面前装作处女。 第二天,他收拾完床后,把那张染血的床单直接拿起来医院化验。 结果化验单上说,那是一片鸡血。 他哑然失笑,但却定了关她一辈子的决心。 可是现在他却趴在她的身上对她说:“我爱你。” 世界真奇妙,真奇妙啊真奇妙。 “韩琳琅,我知道你。”先言梧抱着身边的玉人说。 “知道我什么?”她问,脸儿红红。 “我知道你第一次和我上床的时候,对我装处女。”先言梧笑着说。 “我……”她脸儿红红。 “我当时只是想多找些钱。”她淡然。 “现在你已经是富婆了。只要你跟着我。”先言梧说。 “谢谢。”她回答,毕竟身份卑微,不敢接受,即使是成为了事实的东西,也要轻声说“谢谢”。这被人恩赐的幸福。 “但是,请你告诉我,你这身本领是从那里学的?”先言梧问她。 “什么本领?”她毕竟还是一个小女孩子,并不能马上转化为一个床上高人。 “当然是床上本领啊。”先言梧说。 “我真不知道,我只是想做,就这样了。”她依旧脸儿红红。她不可能告诉他,是看了本书。但是就算看了书,和自己的怎么做还是有区别。书不过是告诉她,该怎么引诱和好好享受的方式。身体、欲望、快感,是自己的 “那你真是天生尤物!”他再次按倒她在床上。 先言梧决定今晚再次尝试一下各种姿势,他趴在韩琳琅的身上摇摇晃晃,飘飘欲仙。啊,他感嘆:人生太美妙了,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花样没玩过,以前要死要活的不珍惜生活做什么呢?真是愚蠢! 人总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 这个男人曾经为了一个女人付出过生命和尊严,这个男人曾经为了自己想要的爱情不顾一切,现在他也不顾一切,只是对象不一样了。所以,我们不要轻易感动,一个男人之所以不顾一切,并非是为了爱情,他只是想撑破自己的内心,仅仅因为貌似爱情。 一个月后,先言梧发现自己瘦了。瘦得这么始料不及,他没有想到自己会瘦下来。 他年纪并不大,三十来岁,正当壮年,虽然开始发福,但是英俊的脸上胖得意气风发。 由于大把的银子在背后做铺垫,他越发得自信和成熟起来,不再像以前的小男人那般忧伤个没完没了。 也是,时光如梭,万事皆过,没什么事情他妈的放不下。 也是,有钱,有车,有房,有地位,不好好享受人生是大罪过。 只是最近瘦得有些不正常,已经发福的肚子,一下子像被放过气的气球泻了气;脸也瘦了,有些菜色的蜡黄,不过看起来比以前多了些精神。 不会是得了什么癌症了吧?!急忙去医院检查,一切正常,除了肾功能有些过分劳累之外。 医生意味深长地问他:“最近是不是房事过多?” “也许吧。”他微微有些尴尬。 “什么频率?”医生问。 “ 一天三次吧。”他回答。 “也不算太多啊。可能持续的长吧……”医生笑着说,乘机给他开了些壮阳药。 难道最近真的是房事过多?我现在都要开始吃药了,我才三十岁啊!先言梧拿着医生给的那包药想着事情,开车回家。 车行驶在公路上,突然“喵”的一声,闪过一个影子。 他停车,看见宝马车轱辘下躺着一只野猫,花不花,白不白,黑不黑的,被碾得稀烂,只剩下完好的耳朵,好象在聆听这优美而又残酷的死亡声音,其他部分都血肉模煳地呈现在先言梧面前。 先言梧全身发起抖来,恐惧像突如其来的爱情,瞬间把痛苦带给了他。 他内心一阵反胃,趴在公路边呕吐起来。 一阵奇异的臭味散发出来,他看见自己吐出来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黑煳煳的一大堆,黑煳煳的东西突然动了起来,先是羞涩地蠕动,之后觉得有些从胃里到外界见光的恐慌,最后明白怎么回事了,很快地移动身体,从秽物中爬出来。是一只黑色的多脚的虫,浑身黝黑,行动迅速敏捷,很快从先言梧的面前逃跑了。 先言梧看见这东西,吓了一跳,之后有开始呕吐,怎么回事,怎么会吐出一只大黑虫?他要噁心死了。 晚上,他回到家。 韩琳琅已经把晚餐做好了,是牛排,她说是五成熟,上面淋满了黑胡椒汁。 先言梧看见桌上的牛排,勐然想起下午的呕吐物,顿时控制不住,再次往洗手间里跑,他又要吐了。 他在洗手间用水清洗自己的嘴巴,勐然想起昨天韩琳琅做的也是牛排,上面也淋满了黑胡椒汁。 第69页 她怎么总喜欢做这个玩意吃,还是五成熟的,一刀切下去就看见了血。 他没有胃口,吃了一点蔬菜沙拉就回卧室休息了。 韩琳琅收拾完毕,梳洗完毕,来卧室的时候,先言梧已经关了灯,房间黑漆漆的一片。 韩琳琅摸着上了床,摸着爬上了先言梧的身上,摸索先言梧的敏感部位。 先言梧本是没有兴致的,但是她已经骑了上来,顿时下身一阵燥热,翻身就压上去。 但是,他今天三下五除二就完事了,过后,他瘫软在床上,感觉到一阵空虚。 韩琳琅不满意他今天的表现,在旁边蠢蠢欲动。 他的下身再次燥热。 但是体力却明显不行了,他想起了今天医生开的壮阳药,起来吃两颗,片刻间雄姿英发。 他奋战在韩琳琅的上面,细细打量她的脸。 很平常的一张女人脸,算得上有几分姿色,但是仅仅凭藉这样还绝对不能蛊惑男人啊。 我现在怎么就这么堕落了呢? 对她言听计从? ………… 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突然变得力大惊人。 这个季节的天气很冷,她的脸色更冷,表情麻木,缓缓地开着车,开往那片湖泊沼泽地。 这个世界,天地片刻间变得只剩下韩琳琅一个人。 她出去了,到了一片湖水边。她下车,依旧面无表情。 湖泊旁边竖着一块大大的牌子:此处有鳄鱼出入,请游人不要靠近。 湖泊的水很冷,她走下去,感觉有些刺骨,她微微皱了皱了眉头,她在寻找。 这片湖水死死的,没有一丝波澜。 很奇怪,她觉得自己怎么来到这里。 在草丛间行走着。她忽然闻见了一股恶臭。 是一堆腐烂的鳄鱼。 但是在里面,却发着一股幽幽的光。越看,越吸引人。 那是一堆死鳄鱼肉。 发光的东西就来自在里面。 韩琳琅好奇的过去看了下。那竟然…… 是一个钻石戒指!另外,还有一个接近腐烂的皮包。上面还有一个豪华品牌的金属标记。 硕大的钻石,美丽得倾国倾城。现在它就安静的躺在一堆死鳄鱼肉里,独自嘆息。 韩琳琅忍着恶臭,把它取了过来。用一汪湖水把它洗得干净。 现在,它的光,更加动人了。 她把它戴在指上,现在它属于她了。 很多女人爱钻石,不论他们怎么来的,即便是奇怪的生在一堆腐烂的肉里。 韩琳琅把那个半腐烂的包也提了出来。 她很好奇钻石的主人。钻石出现在鳄鱼肚子里,那么这个人就是被吃了。 她打开那个包,发现里面有个还显完好的身份证。 写着“蓝玫瑰”。 这不是先言梧的前任老婆吗? 她了解过,蓝玫瑰还有个女儿叫付静柔。她在和先言梧发生了关系的那个夜晚死去。然后先言梧就娶了蓝玫瑰。再接着,蓝玫瑰离奇死亡。据传说就是被鳄鱼吃的了。 想不到,她居然找到了蓝玫瑰的遗物。就象她在那间储藏室里看着蓝玫瑰的遗物一样,她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些东西。 她忽然产生一股恐惧。 凡和先言梧有过关系的女人,都死于非命! 那么她呢? 张伯有次无意中透露,蓝玫瑰和先言梧结婚后,也是和她一样被囚禁在别墅里,先言梧也不碰不动她。 难道歷史要重演? 韩琳琅第一次感觉到有股深渊的恐惧! 她得有所防范。 另外,她忽然开始恨极蓝玫瑰和付静柔。也许正是他们,造成了先言梧的变态。 天已经黑了。一抹斜阳映着湖泊里翠绿的风景,别有一番味道在这里。 她将车驶往安乐堂。 韩琳琅在安乐堂里迅速地找到了付静柔的骨灰,将她小心翼翼地装在精美的礼品盒里。 她把鳄鱼的皮剥下来,把肉分成一块一块的,分批放在冰箱中,把付静柔的骨灰做成胡椒和花椒面,放在调料盒里。 她还特意去书店买了一本《三分钟教你做牛排》的书,回去开始细细研究。 晚上,先言梧回家。 餐桌上是献嫩可口的牛排,冒着黑胡椒味道的香味。 “好香啊。琳琅,你什么时候会做西餐了?终于不再是有血的了。”先言梧本不喜欢吃西餐,但是为了晚上的快乐,他不得不哄面前这个女人。 看,男人多自私,说什么都是为了自己。 不过,女人也是这样。 “为了你,我还什么没有做呢?”韩琳琅坏坏地笑着说。 她监督似地看着先言梧一口一口地吃下那些牛排,最后露出一个让人不易察觉的微笑,冷冷的,很妩媚,妩媚得不像原本的韩琳琅。 晚上睡觉的时候又到了。 先言梧顿时神采奕奕。 先言梧今天没有吃药,因为他已经很需要了,浑身过分的滚烫,异常英姿的样子甚至让他第一次感到了害羞。 韩琳琅躺在床上,蒙着一层薄纱,身体若隐若现,并一直微微的颤抖着。她把他拉在自己身上压着,她的下面也很热,但和先言梧的不同,因为她的热有一层湿漉漉,湿得这个男人彻底的融化了。 第70页 他要疯了,他扯掉韩琳琅身上的纱,她就赤裸着。他象条幼畜一样低吠着,在她嘴里吸着,在她胸上咬着,在她下面吮吸着她,她遍身一道又一道道红印子象在哭泣。韩琳琅象潮水一样呻吟着,然后她捏着他的东西,象死一样般地说了两个字,“我要……” 象得到命令般,先言梧突然凌厉地咆哮着,象个国王一样征服着一片湿地…… 他终于滚滚地泄了,倦怠地倒在了韩琳琅的身上。她狠狠地推开了他,脸上浮现出一副冷笑。 接着她忽然哭了,很痛的样子。 爱是寂寞的盛世狂欢。 他已经吃了一周的黑胡椒牛排。 自从昨天在路边吐出奇怪的东西之后,先言梧开始觉得不舒服,但是他却难以抗拒晚上韩琳琅对他的诱惑。 今天晚上肯定又是黑胡椒牛排。 我今天绝对不能再吃那东西了。先言梧想到这里,拿出手机给韩琳琅打了个电话:“喂,琳琅啊,我今天和客户有约会,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你先上床休息啊,我晚点回来陪你。” 奇怪的是那边的韩琳琅对他的谎话很轻松地答应了。 先言梧虽觉得有些怪异,但是想到晚上不用吃那个噁心的牛排就开始轻松下来,找个妹妹来陪自己吃晚餐吧。 他在手机里找到那个等待以久的号码,兴奋地拨过去。 “餵……先老师啊,你好久不找我了哦……好啊……你开车来接我啊……”妹妹在那边嗲声嗲气地说话。 今天该换个花样了,妹妹的声音快把先言梧的骨头都叫酥了,踩足油门,一阵狂飙。 美女已经在楼下等他等了好久,他在车上看屹立在寒风中妹妹觉得妹妹真好看。 妹妹一上车,车上就香了起来,先言梧捏住鼻子,这个香味很熟悉,香奈儿5号,以前蓝玫瑰经常用的。 先言梧心中不舒服了一下下,但是一看妹妹那张年轻光鲜的脸,顿时心情又好了起来。 年轻就是有前途,最明显的特点就是比老女人更能引起男人的欲望。 “想吃什么?”先言梧问她。 “我啊,我带你去吃啦,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开。”妹妹继续发嗲。 “好。”先言梧笑着说,撒娇真是女人百试百灵的手段,女人撒娇,男人会有成就感。 妹妹最后带着先言梧到了西餐厅。 天,又是西餐。 先言梧脸色变了变,但是看见前面的妹妹走得兴高采烈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跟在后面,好在现在西餐厅还可以吃套餐,到时候时候点套餐好了。 找到靠近窗户的位置坐下,他首先找到服务员点了自己的咖喱鸡肉套饭,点了之后把菜单给妹妹,才放心地去洗手间。 回来的时候,妹妹已经把餐点好了,正坐在位置上笑咪咪地看着先言梧。 服务员把餐端上来。 放在先言梧前的是一份黑胡椒牛排和一瓶红酒,在妹妹的笑容面前滋滋作响。 “我把你点的餐改了,进西餐厅要吃牛排的嘛,要你跟人家吃一样的啦……”妹妹说。 先言梧实在是不好发作,谁叫妹妹会撒娇呢。 没有办法,他只得坐下。 但是他不先吃牛肉,就开了红酒一个劲的喝,几口下去,竟然连他都没有注意到,红酒都快被喝完了。 小妹妹切了片牛肉递了给他,“怎么老喝酒不吃牛排呢?” 牛肉上还有血丝! 他实在忍不住了:“对不起,我去洗手间。” 他几乎是飞奔过去的,抱着水龙头呕吐起来。 这个时候电话响起来,是韩琳琅打来的。 “亲爱的,吃饭没有?味道可口吗?如果不好吃就回家吃吧,今天我新学了样菜,回来尝尝吧。”韩琳琅在那边说。 “呕……”听到这话,先言梧胃又一阵翻腾,可是奇怪,他竟然什么都吐不出来,用手指抠都不行。 难受死了。 还是回去坐下,喝点热水吧。 “呀?这不是先老师吗?”一个声音响起。 先言梧抬起虚弱的头颅,一脸无助地看着从女洗手间突然冒出来喊他老师的人。 “嗨,先老师。我是你的学生白小墨。可能你不记得我了。我和韩琳琅一个班的。”白小墨谦虚地说着,脸上红霞飞着。 突然白小墨的脸色惊恐起来:“哎呀,先老师,你中了邪啦!你最近身边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什么?你不是想骗我钱吧?你缺多少钱?我给你。”先言梧深知没有钱的苦恼,他以为张真着在他面前玩弄伎俩。 “嗨,先老师,我现在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虽说已经是半百老头了,可是养我还是绰绰有余的,我之所以提醒你,是因为我以前很崇拜你。”白小墨不好意思地说。 “哦。”先言梧接受了。本来嘛,学生崇拜老师天经地义的。 “老师,我不和你多说话了。他在等我呢,我把电话给你,你要真有什么事情再找我也不迟,我从小和我外婆一起长大,对灵异之事略懂一二。这个护身符给你,保平安的。”白小墨把电话号码写给先言梧后,再把护身符塞给先言梧,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匆匆离去。 第71页 先言梧回到位置上,妹妹正在切牛排,一刀下去,血涌出来,混着黑乎乎的胡椒酱。 先言梧忍着噁心,颇有绅士风度地看着妹妹吃完,便结了帐,在出餐厅的时候,他习惯性的转身,看见站在自己位置上收拾餐具的服务员的身影很像韩琳琅。 先言梧想起刚刚碰见白小墨对他说的那些话,心中微微惊了惊。 回到车上,心中一阵紧缩,额头一真冷汗,再没有玩的兴致,送妹妹回家,自己也开车回家。 路上,他仿佛又遇见了那只黑猫,还有蓝玫瑰那鲜血淋淋的白骨架子。 他要立即见到韩琳琅,韩琳琅是他的定心丸,她似乎能够镇得住邪气。看见她那双眼睛,顿觉得肝清目明,心神气爽。 奇怪了,为什么是韩琳琅。为什么见到她会有这样的感觉。 先言梧想起韩琳琅的眼神,那双蛊惑人心,让人不能抗拒的眼神,越来越让他觉得熟悉。 让人熟悉的不仅仅是眼神,更多的还是那做爱中欲仙欲死的感受。 蓝玫瑰,她的眼神技巧都多么像蓝玫瑰。 想到这里,先言梧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门,掏出钥匙开了门。酒劲彻底沖了上来,他难受死了。他只想赶紧爬上床,好好的睡一整天。 客厅的灯关着。 她睡了? 先言梧轻手轻脚地来到卧室。 门虚掩着,虚掩的门缝中透出光,光影中是一个女人坐在梳妆檯前的影子。 女人背对他坐着。女人手上有点什么东西在闪光。 她正在梳妆檯前化妆。 先言梧勐然想了起来。 那发光的,不正是蓝玫瑰的戒指吗!他认得它,他和蓝玫瑰在它的光芒下做过爱,他记得。 不会看错吧?不是已经连同蓝玫瑰一起给吞进鳄鱼肚子了吗? 他揉了揉眼睛。 是了,那就是蓝玫瑰的戒指!的的确确。 接着,先言梧从镜子中看见那个女人阴森森的脸,两只红色的眼睛在她的手抓着,一颗一颗地往自己的眼眶中装。 啊…… 他倒吸一口冷气,吓得跌倒在地上。 “进来吧。许先,我的夫君。”她转过身来,全身血淋淋,身体里裸露的皮肤泛着寒光。 这不是正是蓝玫瑰? 这个女人真有能耐,到底应了她死前说的报应会来的话。 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朝他走过来,浑身的骨头吱吱嘎嘎作响,身体上的肌肉开始象被鳄鱼撕咬的那样,一片一片的掉了下来,血从巨大的伤口上往下掉,“滴滴答答”像雨升。 他那里真正见过鬼,吓得瘫在地上,无法动弹。 “许先,你好用心良苦啊。是你,是你,是你害了静柔,我就知道你们是不能在一起的。”这正是蓝玫瑰的声音。 “我知道是你,蓝玫瑰。我知道是你,蓝玫瑰。当初都是因为你要硬生生拆散我和静柔啊。才会有现在的一切啊。”先言梧求饶,所说的话却也句句属实。 “那有这么容易的事情,你害了我,是不是还要害现在的韩琳琅!”蓝玫瑰悽厉地叫着。蓝玫瑰的声音一直都很好听,不过现在说出的话却令人很寒心。 啊,韩琳琅? “琳琅,琳琅!我的爱人,你还在吗?”在这一刻,体验到死亡感觉的先言梧,突然发现自己很捨不得韩琳琅,这个在夜总会身着劣质性感服装尝试勾引他的小妓女,这个在床上装处女尝试多欺骗他一些钱财的小娼妇,这个在他面前受到宠爱后便感激涕零的破落小女人,温顺,而从不会伤害他的人。他要死了,她怎么办呢?也许,她也不过只是看中了他的财产而已。 盛世,大家都该享受的,管的了别人死活吗。 当初,他实在不应该去爱上那为富家千斤付静柔,他应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娼妇去相爱,比如现在的韩琳琅,她现在都会护着他。 先言梧这个可耻的男人,他怕死。 他应该反抗!女人,你们害的了我吗! 在韩国,他就已经在不断利用女人。自从剥下那张脸,他就开始心硬如铁。女人,能伤害他吗? 他没有逃跑,他沉默沉默。然后爆发! 突然,他抓起放在茶几上的水果刀,只身上前,对准面前的“蓝玫瑰”的胸口狠狠刺下去,一刀、两刀、三刀、四刀……血肉横飞…… “啊……”蓝玫瑰的惨叫声。 “啊……”韩琳琅的惨叫声。 一声声悽厉的惨叫,让他眼前一亮。 倒在血泊中的人,哪里是什么蓝玫瑰。 这是韩琳琅。不过已经是过去时了,现在不过是一堆冰凉的蛋白质。 韩琳琅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一切的?这女人为了财产,终究会害他死的。 他的酒终于醒了一大半。他亲手杀了韩琳琅。她为什么有蓝玫瑰的钻石戒指? 幻象……难道刚才真的是幻象?那么真实! 先言梧拍了拍胸口,喘了口气。 又捡回一条命,又可以享受人生。 先言梧唿出一口气,看着地上流淌一地血液的韩琳琅,面无表情。 只有真正经歷过生死的人才能理会活着的重要性。 无论人生如何痛苦,如何龌龊,如何不堪,人有时候最真实的想法就是要活着。 第72页 “咚咚……”响起了敲门声。 先言梧把韩琳琅的尸体拖回卧室,换上干净的衣服,去开门,这个时候,太阳已经把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送进了他的窗户。 先言梧细细挑选西装,搭配领带,叫管家去开门,接待来访的客人。 多么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管家揉揉睡眼朦胧的眼睛,听话地去开门。 在外的男子几乎是冲进来的。 “琳琅,琳琅!你在哪里?我听说你在这里做保姆,你不用做保姆了,我找到钱了,昨天已经给你家寄回去了十万块啦。你快出来吧,我们好好回家过日子。”男子边喊边说话,一副对未来生活充满憧憬的样子。 “你是谁啊?先生?”先言梧问。 “我是韩琳琅的男朋友章烨。你是谁?”章烨说。 “我是谁,你不需要管,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你的韩琳琅。”先言梧笑着说,他的笑越来越坏。 “真的啊?她现在好吗?”章烨问。 “好啊。当然好了。就在这间房。你进去吧。”先言梧伸出手为章烨指路。死神在后面发出奸笑,那是一条死亡之路。 “琳琅……”还没等章烨喊出那撕心裂肺的名字,他已经被人打晕在地。 管家和先言梧相视而笑。 先言梧想:连老天都要帮我许先,一早就为我送个替死鬼。 “你知道怎么做吧。报警吧。做得干净点。我出去上班了,今天公司九点半的会议,下午圣应大学还有两节课。”先言梧给保镖丢下话,迳自去了车库。今天穿的休闲西装,就开宝马跑车吧。 半个月后,报纸上说,章烨因为看见前女友韩琳琅嫁给了先言梧,情绪一时激动下,杀了韩琳琅,被判处了死刑。 半年来,付家别墅一到晚上就会出现悽厉的猫叫声和男子在睡梦中被吓醒的声音。 先言梧请了很多风水先生来看,风水先生不仅说这里不坏,还都说这豪宅很旺先言梧。 可是他实在是受不了那些猫叫声了,他决定搬了。 在他决定搬家的前半个月,他死了。 死得莫名其妙,却又死得其所。 先言梧本不叫先言梧,他叫许先。 他有着宽阔的额头。他眼睛不大,很明亮,还是一双单凤眼,一笑就妩媚地眯着,顿时,长长的绵绵的情意顺着这眼睛荡漾开去。 他现在的五官可以细数出他年轻时的英俊。中年事业有成的他,少了年轻时候胆怯的敏感与细腻,取而代之的是成功男人的意气风发。 可惜这个男人死了。 导致他死亡的那道伤口是被猫抓伤的。 前几天,他从宝马车里出来,突然那只猫勐地窜出来,在他的手上狠狠地一抓。 他惊叫一声,比死了老妈还难受地叫起来。 他害怕猫,特别是这种全身通黑的猫。 这只猫抓了他之后,像黑色的风衣一闪就不见了。 他看见自己的手背上只是留下了浅浅的一道伤口,连血都没有渗出来, 仅仅是些黄色的液体溢出来。 见没什么大样,许先轻轻地把这些粘粘的黄色液体用手指擦去。 “我真是太敏感了。”许先嘴角上扬着自言自语。 很多女人告诉过他,他嘴角上扬着说话的样子非常漂亮。桀骜不驯,高贵得体。 他发现自己手背上的那道被猫抓过的伤口已经结了一个小小的疤。 那道疤已经结了很久,一直都没脱落,有点痒。人很多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做一些自己下意识认为没有危险的事情。比如抠掉痒痒的伤疤。 他轻轻把左手的手指放到右手背上的那道疤上,抠。 第一下没有抠掉。 他又用了下力,那道疤还是没有反应。 他开始使劲。 起了一点点的皮。 他顺着那起着的皮往下拉,“扑拉”一声,那皮子竟然拉掉了手背上大块的皮肤。 紧接着,有着白白的、小小的虫子一大片、一大片争先恐后地从他那皮肤的破裂处爬出。 他的身体,他修长好看的身体,还有他那英俊的脸消失在蠕动的虫子堆里。 虫子们吃饱了四处逃窜,见缝就钻。 几分钟后,剩下的是一副包在西装里的白骨。 法医来给他验尸的时候,发现他那没有多少肉的骷髅脸看起来居然有笑意。 一个人在痛苦的时候如何能笑得出来? 尾声 白小墨来现场的时候,正看见在许先倒下。在不远处,有一只黑猫蹲在那里流下了眼泪。 白小墨说那黑猫的眼泪是鬼魂流的。 那滴泪来自付静柔吧。 不然许先为何要笑?笑得那样清澈坦然。 而如今,这个美丽的男子在世界上永远不在了。所有爱过的,恨过的,得到的,得不到的都烟消云散了…… 那天,她正好和她的那个新男朋友同车经过。 那是个老头,长着许多白头髮,象个白头翁。可是和白小墨在一起,依然红光焕发。 他们在车上看了眼死去的先言梧就走了。 老头忽然说了一句,“中了降头了。” 正在驾车的白小墨点了点头,“我以前就知道了,也提醒了他。” “别随便帮人解什么降头。”老头忽然面上带着慈祥。 第73页 “为什么?难道也会遭到报应。” “其实……我坦白告诉你,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降头。” “啊!” “降头只存在内心的欲望里。”老头指了指他的心脏的部位。 “可是那他们为什么会死的那么离奇?” “所谓降头,不过是我杜撰的吓唬人的东西。记得我为什么不给你那些小瓶子吗?里面其实都是病毒。慢性的急性的都有。有一种病毒,可以让人象先天性心脏病一样爆死。有的可以让人产生幻觉。有的可以慢慢在人体内滋养。比如你们的先老师就是这样死的。好多年前,一个姓梅的女人从我这里偷了许多走。不过我不怪她,因为我知道她会遭报应的。她的欲望太强烈,一开始就已中了降头。” “你的想像力真不错啊。降头……嘿嘿,嘿嘿。可是那只猫呢?好像有一股咳人的灵气。” “谁知道呢,猫本来就是诡异的动物。根据我的研究,猫的脑电波频率和人的很接近,所以千万别欺骗猫,因为他们完全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想要那些瓶子吗?”老头淡然的着看她。 “我要那些来做什么。我的欲望很简单。” “哦,那是什么?” “好好地活着。” 她突然勐踩油门,在跑车轰鸣中飈了起来,捲起漫天的枯黄树叶,消失在阳光尽头。 世界美好,盛世狂欢,各自珍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