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风光正好》 第1页 [穿越重生] 《重回八零风光正好》作者：苦吗【完结】 文案： 自愿替人受了十年牢狱之灾，出来后，有钱有势的军婚老公死了，渣男成了闺蜜的老公，老父老母为她入/狱悲痛欲绝，老父心脏病发作死了，老母亲受不了刺激疯了。再次醒来，她发誓，一定要让背后这些耍小聪明的人，遭受到应有的报应！ 标籤：重生 ============ 001 我打你了么 整整十年了…… 关押在监狱暗无天日的十年，铁门铁窗铁锁链，还有铁丝网，永远没有温暖的阳光照射进来。 铁门打开的一剎那，安小暖深深吸了一口气，每走一步，前半生扎心的疼痛记忆就在她脑海中快速闪过。 把一手好牌打成了烂牌。 入狱当天，她那位慈祥的六十五岁的老父亲，受全村人敬重的村支书，被气得心脏病发作，从楼梯滚下楼，惨死家中。 葬礼，她没有机会参加。 听说，势力又贪财的亲大姐安小萍跟收养来的那个狡猾好赌的哥安小福，为了争家产打了起来。 这十年，度日如年，如果不是老母亲受不起打击疯了，还等着她出去…… 安小暖两行眼泪滑落。 早就应该死在里面那些人手里了，早就应该了。 贴着福字的木门虚掩着，她伸手去推开，只看到里面四五个小孩令人似曾相识的模样儿。 “你是哪个？”年纪大一点的女娃跑了过来，睁着一双眼，看着她。 只到腰高。 后面还跟着一个留着鼻涕的小男娃。 “弟，你去喊妈出来。”唐荷警惕起来，转身推了推鼻涕小男娃。 小男娃不跑，转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妈！外面来了个陌生老女人，你赶紧出来啊！” 安小暖皱着眉头，不自在地扯了扯并不皱的衣裳。 出来的女人，却让她愣住了——她曾经的好闺蜜唐春生，丰腴了一大圈，面庞油光粉亮的，唇角含着笑。 “安小暖？”唐春生吓了一跳，手在围裙上搓了搓。 扭头就取了一把扫帚，瞪着眼，“你来这做什么？荷儿、糖儿你们都过来妈这边。” 一声吆喝，就连几个邻居家的小娃子都跟着跑到了唐春生后边。 “老婆，干什么吵吵闹闹的？” 一道沙哑的男人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紧随其后，一个高而壮实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瞪着一双醉眼顺着妻儿的目光，朝着门外憔悴纤瘦的妇人看去，皱了皱眉头。 “她谁啊？”扭头问唐春生。 “安小暖咯。”见到老公出来，唐春生很不屑的瞥了一眼远处比同龄人衰老的安小暖。 还嫌不够扎人，补道：“你那个旧情人，替你关了监狱，你给忘了？” 唐元诚眯着眼睛看了过来。 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安小暖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来的。 “你还不知道啊。你老母亲去年死了，先前疯了还好好的，听说突然就疯了乱咬人，被你哥给打死的，哎哟，给了钱，村里没人敢管这桩事。” “你关进去以后，唐元诚他们两口子就住到这院子了。” “哦。还有你那个娃娃亲的对象……死了。” 隔壁家看着她长大的安老奶奶杵着拐杖，唏嘘的绕过她，看向那处院子。 一双浑浊的眸子，盈满泪水，青筋凸起的手，紧紧地握着安小暖泛凉发抖的手。 安小暖抬起头。 乌云密布，空气沉闷的令人快要窒息。 密布的雨珠哗哗落下。 一道闪电在地平线那一端苍穹划过，雷鸣轰轰。 安小暖仰起头。 突然一道雷电划破天空，直直炸在了她的身上。 “他爸，你赶紧过来看看小暖，怎么脸这么烫？”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安小暖强睁开千斤石一般沉重的眼皮子。 眼前重重倒影，看的不真实。 她抬起手，揉了揉泪眼，怔怔地望着出现的二老。 “爸，妈？” “小暖别怕，爸这就背你去看大夫。” “他爸，你背着小心点。” 关切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安小暖埋头，眼泪不住的流，侵湿了一大片衣裳。 这是她爸宽厚的肩膀。 边上是慈祥爱笑的母亲…… 因为老来得子，她受尽了父母的宠爱。这应该是……她十岁那年被姐姐推到水里，回来以后姐姐哄着她只说是不小心掉进去了。 当晚就发起烧了，昏昏沉沉的怎么也叫不起。 安小暖想着，抬起了头，四周围熟悉的田野夜景，不知名的虫子叫声，前面打着手电筒的大姐安小萍，边上跟妈一左一右搀扶背着她的父亲的安小福。 混沌的眼底，现出茫然之色。 “妈？” 安小暖抿了抿干涩的唇，“这在哪？” 细如蚊蚋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又让人听不清说了什么。 “小暖别怕，妈守着你呢。” 一只温暖的手，拍着她的后背。 村里赤脚医生孟河常被敲门声吵醒，半夜开了门。 打了一针，安小暖才觉得好受了，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醒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安小暖听话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她娃娃亲对象郭泽强。 紧绷着俊脸，乌黑的眸子沉沉地看着她。 第2页 “叔叔婶婶没空照顾，我妈让我过来陪着你说话。” “……” 安小暖直勾勾盯着他。 所以这不是梦了？ 郭泽强扯了一张矮凳，倚着床沿边坐下，“要不要喝水？” 两家人住的很近。 加上娃娃亲的缘故，郭婶常会使唤郭泽强过来陪着她，培养感情。 也可能是青梅竹马的缘故，或许是郭泽强性子寡淡，很少露出笑容的缘故，安小暖并不亲近他。 “好。”安小暖沙哑道。 郭泽强挑了挑眉头。 起身去取了茶缸，替她注了水，递给她。 安小暖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眼，又仔细的盯着郭泽强上下扫了几眼。 “你伸出手。” “做什么？”郭泽强问着话，手还是乖乖递到了她面前。 安小暖腾出手，用力的拧了一下郭泽强手背。 水润的眼睛凝视着他清澈的眸子，“疼吗？” 郭泽强眉头紧蹙，“你傻了么？” 一手推开了她的手。 被掐的肌肤一片红肿，足见使得力道之大。 安小暖眼泪顿时溢满眼眶，一手持着茶缸，一手捂着脸，呜呜大哭了起来。 “……” 郭泽强。 “我打你了么？” 安小暖含着眼泪，摇了摇头，哭得越发可怜了。 “那干嘛哭？”郭泽强几乎无语了。 安小暖瞥了眼他手背被掐的泛红的肌肤。 眼泪流得更加汹涌了。 002 我还以为你脑子烧坏了 郭泽强沉默了许久。 看她哭得累了，伸过手将茶缸接过。 安小暖手头一空，下意识扬起一张泪汪汪的小脸，水润的眼眸隔着一层水雾凝视着郭泽强。 郭泽强心头一软，伸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受谁的委屈了？还是身上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背你去看大夫？” 完全忽略了无故掐他手背的事了。 安小暖眨了眨眼睛。 心底深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往事，翻滚涌现…… “郭泽强哪一点好了？跟小暖的元诚哥一比，又没有元诚哥脾气好，还成天对人爱理不理的样子，你爸妈也真是迂腐。” 安小暖红着脸，“我跟元诚也不熟。” “小暖，元诚哥昨日还扶了你一把，这就不熟啦？”记忆中唐春生笑眯眯唤道，“小暖快去啊！让元诚哥载你回去，他又不会吃了你。” 骑着单车的少年，笑看着她，身上有阳光的香气。 女孩红着脸，不知所措。 后来，为了唐元诚，她不惜跟银髮苍苍的父母闹翻，甩门跑了。 还曾愤怒的戳着郭泽强的胸口，红着眼痛骂他没有良心，狗娘养的，毁了她一辈子的幸福！ 离了婚以后，她跟着好闺蜜唐春生在外租房，也一直把唐春生当成世上待她最好的人之一，从没有想过，为什么唐春生跟唐元诚同父异母的兄妹感情那么亲昵。 直到自愿替唐元诚顶了贩毒罪名，伤透了父母的心，那时候关在牢狱里，她还恨着郭泽强，恨着父母，觉得这一切都是他们害的…… 十年的牢狱，除了郭泽强这个名义上的前夫来过三回，再也没有人来过了。 上一辈子，她还记得郭泽强最后一次来探监，告诉她母亲疯了，常常乱砸东西，什么人都不认得了，嘴里就只记得小暖小暖的喊着。 他的话支撑着她活了下去。 可当时，她指着郭泽强破口大骂，疯了一样的骂。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到郭泽强了，她以为郭泽强恨她了，后来才听说他是出任务不慎牺牲了，出任务之前，心情一直很低落。 安小暖抬起眼睑，隔着一层泪雾看着十五岁少年。 这时候的郭泽强在学校已是出了名的帅哥。 又高又帅，又因为打篮球的缘故，身体比同龄人健壮有力。 更因为成绩好，很受老师同学的喜欢。 对上那双清亮乌黑的凤眼，安小暖越来越愧疚了，小脑袋垂的很低。 哽咽道：“对不起。” 郭泽强沉默了片刻。 抬起手，摸了摸她额头的温度。 “烧退了啊。”郭泽强一本正经道，“我还以为你脑子烧坏了。” “……”安小暖。 眼泪旋着眼眶打转，滚滚落下。 泪汪汪的小模样，让人看了觉得好可怜。郭泽强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这个向来性子古怪的小丫头，哪根神经抽了。 “我拿毛巾给你擦脸？” 郭泽强也不待她回答，转身从水盆里捞出毛巾拧半干。 小小的人儿，此时已不哭了，正发着呆凝视着他。 被泪水沖洗过的眸子清澈透亮，红着眼眶，鼻头红红的，小嘴巴粉嫩嫩的，就像是初生的小猫儿，可怜又可爱。 郭泽强鬼使神差的弯下身，替她擦拭泪痕未干的脸颊。 安小暖瞪着眼睛，怔怔的看着他好看的脸庞。 前世真是瞎了眼，才会放着这么好的人不要，追着几个渣渣到处跑。 真够蠢的！ 怪不得替人受了十年牢狱之灾，几个贱人毫无愧疚之心的享受着人生。 郭泽强一低头，就瞧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浓浓恨意，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沧桑。 心头突地一疼。 郭泽强有些上瘾的揉了揉毛茸茸的小脑袋。 “昨天掉水里怎么不跟叔叔婶婶提起？”关于昨天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第3页 只不过人家小丫头，平日里护着她亲姐姐呢，容不得别人说上半句坏话。 上回有人诬赖了安小萍偷了同桌一角钱，小丫头知道了以后，路上瞧见乱嚼舌根的刘大虎，捡了石头就砸，险些打了起来。全程安小萍都在冷眼旁观。 郭泽强的眸子也因此阴沉了下来。 对小丫头的那股单纯劲，又好气又好笑。 若不是当时他赶过去护着，跟刘大虎打了一架，还不知道小丫头得被胖揍成什么熊样。 “恩，以后不犯傻了。”安小暖答应道。 郭泽强半信半疑。 “咦。” 安小萍从外走了进来，额头冒了一片汗水，一手取了毛巾擦拭。 望见郭泽强，安小萍脸颊升起两抹可疑的绯红，眸子比平日更亮了，嘴角羞涩的弯着笑，热情地打招唿道： “泽强，你也在这里啊？” “恩。”郭泽强淡淡道，“叔叔婶婶拜託我过来照顾小暖。” “我妹妹没给你添乱吧？”安小萍柔声说道。 郭泽强下意识看了眼泛红的手背，不明白先前小丫头究竟想要做什么。 而此刻，安小萍热切的目光又让他有点受不了。 “没什么。”郭泽强语气有些敷衍。 安小萍转开视线，脸上的笑意先冷却了三分。 落在床上发呆的安小暖身上。 瞧到那种懵懂的模样，安小萍就觉得火大、嫌弃！正好此时安小暖抬起眼睑，两人目光在半空对视，安小萍心底涌现一股更浓烈的厌恶。 特别是此刻，刚帮大人忙完农活从队里回来，又热又燥的，安小萍心里更比往日添了几分怨气。 额头滚出几颗细腻汗珠，遗传父亲一双无神而浮肿的鱼泡眼，伴随着皱眉的细微动作，将她心底负面想法显露无疑。 在面对这个晚她五年出生，还被父母养的娇气孱弱的的小妹时，身为长姐的安小萍无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甚至，她觉得这个小妹是敌人。抢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轻而易举得到了所有安小萍梦寐以求，而无法明说的那些无价之宝。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可安小暖长得就比她长得好看！还遗传了父母的所有优点，小小的模样儿，美人轮廓就已经出来了—— 圆圆脸蛋，大眼睛如黑葡萄般乌黑透亮，眨眨眼，那一对修长羽睫颤动，白嫩肌肤泛着苹果光泽，天生就带着一股惹人怜爱的柔弱。 当时郭母杜春华一瞧就喜欢，求了给她小儿子郭泽强定下娃娃亲…… 这桩事过后，安小萍越懂事，就越厌恶当时没有以长幼有序为理由，严词拒绝杜春华的安爸安妈—— 夜里躲在被窝，安小萍都在偷偷掉眼泪，明明自己才是跟泽强是同一年出生的，不过大了一个月而已，凭什么就不如安小暖了？ 十五岁了，却发现想要的东西都属于十岁的安小暖。对现实失望之余，对安小暖的憎恶愈深！ 意见也愈大，甚至大到将安小暖推入水里…… 自安小萍进屋，郭泽强就保持沉默，安小暖也在抿唇沉默，气氛变得压抑。 就好像被她破坏了。安小萍尴尬的笑了下，柔声道： “泽强，小暖一向不亲近你，我留下来照顾她好了。小福正想找人打篮球呢。”只可惜不能跟着去看。 “泽强哥——” 突兀地声音软软的紧随着响了起来。她的声音还是属于那种天生的娃娃音，听的人耳朵都软了。 郭泽强、安小萍皆是一愣。 安小暖眨着一双灵动大眼，盯着郭泽强狐疑的凤眸，声音柔软的响起： “你答应婶婶陪我的，不准食言哦！” 003 小小年纪，别学这一套 安小萍心底一阵憋闷。 “有什么好说的？你私底下不是常跟姐说讨厌泽强吗？这两年还躲着他呢。” 话说完，脸颊绯红的转头对郭泽强道： “泽强，我妹不懂事。你可别跟她计较啊！” “……” 郭泽强皱着眉头，若有所感的抬起眼睑望过去，正好被床上半坐着的初生猫儿似得柔软小丫头，用一双灵动清澈的眸子盯进了心底深处。 “好。”郭泽强鬼使神差的应答。 安小暖扬起笑脸，“泽强哥，那你过来这边，别站那么远，我可稀罕泽强哥了呢。” 可稀罕泽强哥了？ 郭泽强哂笑。 朝安小暖走去。 小丫头高烧未退，精神怏怏的就像即将枯萎的花朵，耷拉着脑袋，憔悴的模样让人莫名心疼。受了郭母的影响，郭泽强对这个邻家妹妹、他名义上的未婚娇妻，总有一种异样的情愫。 相较于别的男孩欺负女孩，他倒更愿意护着她的那一种。 他家没有妹妹，郭母五年生了三胎全是儿子，郭泽强是最小的一个。儿子多了，郭母更稀罕隔壁家这个小丫头，蠢萌蠢萌的。 受了郭母影响，郭家三兄弟对安小暖也是爱屋及乌，从小就玩到一块。 有一回听说杜春华给他俩人定了这桩娃娃亲，小小的郭泽强想到小丫头眨巴着水润润大眼睛，喊着他“泽强哥哥，小暖摔倒了，手痛痛~” 那一刻虽未理解婚姻的意义，却从心眼底喜欢这样一桩事儿，跟这么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待在一块，多愉快的事儿。 只是—— 小丫头长到八九岁的时候，不知道受了谁的挑拨，开始躲着他，远远看到他都会吓得脸色苍白的跑开。 第4页 就像见了瘟神。 过往不美好的记忆在眼前浮现，郭泽强皱了皱眉头，眼底浮现一片阴鹜。 略垂低视线，小丫头仰着鸡蛋白似得小脸蛋，一双乌黑的眸子笑盈盈的凝视着他。 ……我可稀罕泽强哥了呢。 郭泽强唇角翘起。 乌黑清亮的眸子盯着她一双真诚含笑的眼睛，看不出半分弄虚作假的情绪。 抬手惩罚似得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安小暖抬起小爪子，握住他的手。 “泽强哥，小暖是真的真的很稀罕你的呢！也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讨厌泽强哥之类的话。” 郭泽强道：“我相信。” 安小暖一愣，心底满满的感动涌现，一瞬间有很多想要说的话，却被眼泪噎得什么也不说不出口。 两只白嫩嫩的小爪子，紧紧地抱住少年手臂，无声在他袖口蹭掉眼泪。 郭泽强神情凝重，甚至有片刻的嫌弃…… 迟疑了两秒，想到衣服脏了就脏了，回头洗一洗就干净了。才抬起手，对待易碎物似得小心翼翼拍着小丫头单薄的后背安抚。 安小萍脸色难看起来。 刚刚安小暖那句话什么意思？ 告诉泽强，自己在诬陷人？当面拆穿自己的谎言，这还是安小暖第一次这么做？难道淹了一回水，人就彻底变了？ 想到会跟安小暖姐妹情谊恶化，安小萍胸口头一次为这廉价的姐妹情谊而感到扎心的疼痛。 安小萍眼底显出片刻的迷惘，随即咬了咬牙，告诉自己这只是错觉，自己怎么可能会为失去这样贪心的妹妹而感到心疼呢？ 安小暖是她安小萍一生最厌恶的人！ 安小萍摇了摇头，上前帮着郭泽强安抚他手臂挂着的丫头，柔声问郭泽强，“我妹又怎么了？” 郭泽强平静的看了安小萍一眼，没有回答。 “泽强，不然我们带她出去走走？你去跟小福一起打篮球，我在边上照顾她。” 只要能看到他打篮球的模样，谁还理会有没有这个拖油瓶。 安小萍厌恶的想着便垂下了视线，试图掩盖眼底闪现的所有不美好。 不想让郭泽强了解到这一面。 没料到，正好对视上一双乌黑水润的眼睛，眼底深处平静无波澜，仿佛一潭死水，安小萍心尖颤抖，再转头细看，却什么也瞧不见。 安小萍微眯起眼睛，不待见安小暖抱着郭泽强手臂的亲昵模样。 这让她嫉妒的发狂。 “泽强哥，那你背我去吧？”安小暖也想出去走走，吹吹这些年没吹过的自由甜美的气息。 前世不懂事，八岁的时候听了安小萍的挑拨，天真的以为郭泽强真的会把她抓去卖给隔壁村瞪着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会吃人的老光棍刘老汉。 那时，安小萍白天说一遍、夜里又说一遍，说了一年多…… “小暖，不许告诉爸妈哦。要不然……”安小萍板着脸，眼睛闪着阴冷的光芒，附耳低声道，“郭泽强明天就会把你抓去卖了的。” “姐，小暖害怕。” “怕就给我闭嘴。”安小萍厌恶地推开她，“还有，以后也别摆着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打算给谁看啊？恶不噁心。” 柔柔软软的懵懂丫头跌在地上，茫然地看着目露凶光的安小萍。 过往的记忆迅速地闪过一遍…… 想到回了十岁时光，却还什么都做不了。 安小暖嘆了一声。 只好一步一步慢慢来，先把前世那份遗憾补上，把这些年跟郭泽强闹得疏离的关系修补好。 最好的结果，就是不要再沿着前世的轨道活下去了，活得那么窝囊、愚昧。 想到后来伤害过她的渣渣活得反而最舒坦，安小暖心底有满腔的怨恨就像是火山即将爆发，只是报復的机会还不到。 必须得忍。 就像前世那磨掉她所有稜角的监狱十年。 安小暖水润眸子眨了又眨，才忍住了泛起的泪意。抬起头，却正对向宽厚的背部。 “上来。” 郭泽强吩咐道。 也背着手协助，将小丫头糯米糰似得小身体驮到背上。 防她身体虚弱，脚下无力摔大跟头。 “小孩子别一直嘆气。”郭泽强轻声道。 安小暖趴在他肩窝，两只搂着他的手臂不由加重了力道，险些又要流出眼泪。 初秋时节，阳光金灿灿的。 她伸出手，透过老榆树树冠洒落下来的光芒，七零八落的闪烁。 郭泽强晒得有点黑，眉宇凤眼却透着一股阳刚正气，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辉。 阳刚清秀的少年模样，看得她心头怦怦直跳。 “泽强哥，你长得可真俊俏。” 郭泽强轻笑了一声。 一本正经道：“小小年纪，别学这一套。” 顿了顿，没等到小丫头回答。 郭泽强停住了脚步，抖了抖背后的小丫头，“睡着了？” “恩。睡着了。”安小暖没好气道。 前世可不就是这样，明明可以靠颜值，非得常年绷着一张俊脸，才十五岁就跟个小大人似得。 后来…… 谁也没有主动靠近谁，越走越远，越走越远了。 安小暖也不知道是在恨谁，只觉得胸口钻心的疼痛。 恨自己更多一点吧。为什么这么蠢。 郭泽强抿了抿唇。 微眯着眼睛瞧着远方那片蓝天。 在短暂的沉闷过后，突然出声说出他一直信奉的教条：“小暖，外表再美谁都会有衰老的一天，但我们现在不用心思学习，以后选择的机会就会更少了。” 第5页 004 让这些人不得好死！ 选择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吗？ 安小暖下意识低了头，心怦怦乱跳。 莫名感到一种被称为宿命的东西，向她逼近。好久好久，她像是皮球泄了气，耷拉着脑袋，软软答应： “知道了。” 郭泽强的眼底亮闪闪的，唇角翘起一抹宠溺的笑。 迈开步子往前走，松软的青草被风拂动。小丫头一路上都显得闷闷的，他感到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在本就不强求这些。 “不开心的话，那就按照小暖自己的想法活着，因为你是女孩子，简单一点也好。” 安小萍停住了脚步，倒抽了一口冷气，越发的憎恶那个安小暖了！ 因为她最小出生的，任何人都宠她多一些。 犯了错误安小暖挤出几滴眼泪，爸妈就不忍心责骂，每回摸摸小脑袋温声训几句话就算了事。 她跟弟弟犯了错误，爸都要拿起鸡毛掸子恶狠狠教训一顿，末了还要臭骂一顿。 就因为安小暖最小！ 安小萍咬牙切齿。 最恨如今就连她心仪又沉稳懂事的郭泽强也这么对安小暖这样放纵宠溺。 安小萍眼眶红了，又愤怒的瞪着安小暖。 恨不得此刻就追上前，从泽强身上拽下安小暖，再狠狠将安小暖摔在地上，最好能活活摔死再踩上几脚。 可这一切念头，都被她压制下去了。安小暖是她妹妹，这么做的话，一定会招人指指点点！只好以后找机会背地里欺负安小暖来满足自己的不甘了。 安小萍勉强自己微笑。 跟上前，却听到更令她恼火、吃醋的问话—— “泽强哥，为什么我是女孩子，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安小暖想亲耳听郭泽强解释一遍。话脱口而出，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的频率。 因为没听过郭泽强讲甜言蜜语，成年后的郭泽强性格更加冷漠，一副生人勿进的严肃模样。想到有机会听少年郭泽强甜言蜜语，安小暖唇角翘起了笑意。 真的很期待，这个有颜值却不靠颜值吃饭的人，讲几句哄女孩的甜言蜜语。 在满满期待下，时间一分一秒消逝。 郭泽强拧着眉头，正待开口。 远处中学操场有几个正打着篮球的男生给他招手，大喊他快点过去！ 安小暖失望的嘆了一声气。 就说前世认识郭泽强那么久时间都没听过，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听到。 “诶。” 郭泽强愣了下。 侧转头，正色扫了一眼小丫头，瞧见她卷翘睫毛微垂，贝齿轻咬下唇，满脸掩不住的失望。 郭泽强想的不多，甚至都不觉得小丫头的失望跟他自身有什么关系。他的视线飘向篮球场，望见那边大嘴巴刘大虎的身影。 郭泽强轻抖了抖背后的安小暖。 安小暖失望之余，更是懒得理他。 “因为刘大虎不开心？要不要我让他给你跟你姐姐道歉？”打了几场篮球，他跟刘大虎玩了起来，觉得性格耿直洒脱的刘大虎，除了藏不住秘密，其他都还不错。 让刘大虎跟姐妹两道歉，问题不大。 “不是。”安小暖闷声道，“我还以为泽强哥说那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以后泽强哥一定会娶我的……” 自己说这句话一点也不甜蜜。 安小暖不由想起了前世。前半句刚说出口，后半句突然没力气继续说下去了。 前世，郭泽强不就是不顾她心有所属，强行绑了她去成婚的吗？那个时候，她还被唐春生两兄妹哄得团团转，觉得跟唐元诚有感情，恨透了迂腐固执的郭泽强。 细细想来，她对唐元诚哪叫感情？分明就是被唐元诚兄妹哄得团团转，连自己心思都摸不透了。还记得郭泽强曾跟她吵过…… “安小暖！你好闺蜜唐春生跟唐元诚什么关系，你怎么傻到现在还没看明白！” “郭泽强，你可真是小心眼。我告诉你，别再把外面疯传的那些瞎话告诉我，我不信。” 安小暖想一遍，胸口痛一遍。 怎么会蠢到这种地步？明明当时就听到了流言蜚语，为什么不找几个玩的好的伙伴问一遍。 真是瞎！活该最后把所有待自己好的人都推开了，只留了一堆渣渣围着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安小暖忍不住又嘆了一声。却意外听到耳边响起一道悦耳男音。 “哦，差不多那个意思。”郭泽强道，“小暖挺聪明的。” 安小暖一愣。 一时分辨不清现实跟前世…… “哭了？”感觉肩头一滴水珠冰凉凉的浸透进肌肤，郭泽强停住脚步，回头困惑的盯着她。 圆圆的小脸蛋，一双蓄满泪水的漂亮大眼睛，两扇羽睫轻眨，泪水就溅落下来，郭泽强脸颊有点滴冰凉湿润感，并不厌恶这种泪水溅到脸颊的感觉。 反而觉得安小暖这副模样像是易碎的陶瓷娃娃，让他心跳骤然加速。 “没事吧？哪不舒服？”郭泽强担忧道。 安小暖盯着他的俊容，鬼使神差的俯身勐地贴近，柔软的唇贴着他的脸颊，吧唧亲了一口。 郭泽强呆住了，半晌回不过神，只觉得耳朵那阵滚烫感已经蔓延至脸颊。 旋即，眉头紧蹙，困惑起来：这小丫头太不正常了。 前几日还怕他怕的要死，大老远瞧见，都能一熘烟迈着小短腿跑走了。 郭泽强想着，下意识朝那边安小萍望去，心想应该安小萍知道这个丫头究竟在想什么。 第6页 雷鸣声轰隆隆炸响，安小萍心跳加速，脑海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心中一热，身体就做出了反应。 小跑着沖了上去，伸手一把去拽住“使坏”的安小暖，将安小暖从没留神的郭泽强背上突然一把强行拽下，重重的抱砸在地上！ 安小暖毫不示弱，在受到攻击的前一秒，下意识做出最利于自身的反应。尖锐的指甲在半空顺着劲头，在对方脸蛋用力抠了一把。 尘土飞扬。 两声叫声同时响起。 安小萍捂着火辣辣的脸，惊慌的叫了一声，掌心能感觉划破的肌肤涔透出几滴血液。 愤懑、不甘涌上胸腔。即使安小萍是这场打斗的发起者，她仍然觉得难过的要命。 不但理亏，而且还被划伤了脸蛋。 安小萍很想哭，对面一双凉凉的眼神盯着她，让她想上前解释，又根本无话解释。 这回是自己理亏。可以前就算自己不理亏，安小暖因为年纪小，不管做什么都会是对的，自己也一样理亏！ 安小萍红着眼圈，心底涌起的来自周身各种对她不公平待遇的恨意，让她无法静下心。 “我没错！”安小萍嗡嗡响的脑海里，不断浮现萦绕着这一念头。 “唿——好痛！” 安小暖摔在地上，正巧撞得地方有几块尖锐的石块，疼得她眼冒金星，泪水哗哗顺着脸颊滚滚流淌。 郭泽强蹲到了安小暖身边。 “起得来么？” 安小暖被几块凸起的尖锐石块硌到背部，一动就疼得倒抽了几口凉气—— “别动，让我缓一会。”安小暖眼泪直掉。 前世在监狱里被揍，她就凭着对父母的恨、对郭泽强的恨，对挑衅找茬并且可以打一场的狱友，就不要命的跟对方扭在一块打，打得狠了对疼痛都变得麻木了。 安小暖没想到自己的身体，原来也是肉长成的，会痛。 前世活到后来都把自己当成男的，性格也越变越倔强。唐元诚说喜欢拽一点，性格蛮横一点的女生，她就一发不可收的朝着地狱深渊狂奔，变得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安小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将胸口那团浊气重重吐了出去，沾满泥土污垢的小手紧紧握成拳头。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终有一天一定会让这些人不得好死！ 郭泽强抬起手，替安小暖轻轻拍落身上的脏污，乌黑的眸子担忧的盯着她咬着牙，痛到倒抽冷气的小模样。 “哇哈——”刘大虎抱胸看好戏，唇角弯着幸灾乐祸的笑，问郭泽强道，“她们两姐妹终于闹起来了啊？” 005 那两个女的谁啊？ 因为喜欢的郭泽强在这里，安小萍潜意识里不想再做太多失去理智的事，可就是控制不住念头，抬起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躺地上的安小暖。 目光一转，又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刘大虎！ 两人前后桌的友好关系，自从刘大虎当众宣传安小萍偷了同桌一角钱，越来越恶劣了。以后两人稍不对眼就能吵起来，甚至在上课的时候，都能当着老师的面打起来。 安小萍厌恶刘大虎，一看见他胖嘟嘟的身体就觉得倒胃口。 刘大虎不知道安小萍在想什么，反正她眼底浮现一层阴鹜，肯定没有好念头。不过两人不对头的关系，让刘大虎很想大声嚷一句：姐姐摔妹妹，羞羞脸！ “安小萍吃醋了！要不然怎么会把妹妹往地上摔？不过吃什么醋呢？该不会，你喜欢郭泽强吧？”刘大虎戏虐的笑着，眯着眼睛瞧安小萍脸色越来越难看。 “偷东西，欺负你妹妹，都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吧？要不然怎么干的这么顺手？”刘大虎不介意再添把火。 他看好戏的人，哪能嫌事大啊？而且说得又不是谎话。 人群里冒出安小福，他伸手拽住刘大虎的手臂。 “大虎，看我的面子上，别欺负我姐姐了。” 刘大虎斜睨了眼安小福，他这人跟玩的好的人，还是给点颜面的。刘大虎冷哼了一声，很给面子的不再嘲笑了。 安小萍捡不回自尊心，恼羞成怒大吼道： “刘大虎，你凭什么诬赖我？你哪只狗眼看到我偷了钱，欺负我妹了？” 最恨这刘大虎一张毒嘴，每回安小萍都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刘大虎的嘴，让他变成哑巴。 刘大虎瞪着眼睛。 “我看你弟的面子才不吭声，你也赶紧给我闭嘴吧……”刘大虎甩不掉安小福的手，不屑哼了一声，“有没有做过，摸摸良心就知道了。我懒得跟你废话。” 安小萍下意识扫了一眼那边只顾着安小暖的郭泽强。 不同班级，所以那件事郭泽强并不知道。 实际上她并没有偷一角钱，只不过—— 那一角钱当时从叶萱萱兜里漏了出来掉到地上，刘大虎刚好看见她捡起来往自己兜里放，也不分青红皂白就到处宣传她偷钱。 刘大虎简直是个疯子。 安小萍也打算找个机会还给叶萱萱，又不是偷的是捡的！大不了以后有钱了也丢一角钱让叶萱萱去捡。 安小萍不甘示弱的扬起下巴，怒视着刘大虎。 心中暗骂：就那张大嘴巴到处嚷嚷别人的私事，不被别人早早打死就算好了，作文还写了长大想当警察，真是搞笑！ “姐。” 安小福喊了一声。 安小萍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走。 脸蛋还火辣辣的疼着，得找大夫尽快上药，免得留了难看的伤疤。 第7页 刘大虎歪头呸了一声，“我就看不惯她那副嘴脸。” 后面几个一起打篮球的男生看了半天的热闹。 “泽强，带两个女娃子过来做什么？”郭顺轩抱着篮球，语气厌烦道，“闹了半天，篮球都没得打。” 郭泽强没理会，眼睛一直盯着小脸苍白躺在地上的小丫头。 “还没缓过来？” 郭泽强眉头拧着，温声道：“要不，我慢点扶你起来？” 安小暖抬起眼睑，注视着他担忧的脸庞。 满脑子一片混沌。 前世根本没有篮球场附近被安小萍拽着摔在地上的事情。一切难道不按照轨迹重来吗？ 还是…… 安小暖眉头紧蹙，还是会比前世遭遇的痛苦，虐渣难度系数更高，失败了以后遭遇的痛苦越加倍？ 郭泽强半抱着将安小暖扶起来。 眼睛幽幽的看了一眼地上凸起的那一片尖锐石块。 “能走么？”郭泽强轻声询问道，“还是我背你去卫生所那边？” 安小暖回过神。 “没事。我应该后背淤青了，回去用药酒揉一揉就好了。” 郭泽强扶着安小暖。 回过头看向郭顺轩，“轩哥，你们去打篮球。我送小暖回去。” 郭顺轩食指转着篮球。 懒洋洋的挑了挑眉头，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问刘大虎，“那两个女的谁啊？” 其中几个初中生跟郭顺轩认识，却是第二次见郭泽强几人。跟着看了半天热闹，也想继续听听八卦。 一瞬间，几双炽热地眼睛齐刷刷聚集在刘大虎身上。 “哦。泽强扶着那个是他未婚妻。”刘大虎最爱跟人分享消息时，众人瞩目的感觉，挺直了腰板道，“前面那个没脸没皮的女的，是他未婚妻的亲姐姐……” 突然想起来了，刘大虎看向安小福。 将他不客气的推到众人眼前，“想知道什么问他也行，一个是他姐姐，一个是他妹妹，最有发言权。” 安小福隐晦的瞪了一眼刘大虎。 不着痕迹挣脱了刘大虎的手。 “没心情打球了，我得跟去看看大姐。”安小福耸了耸肩，扫了一眼兴致勃勃的几个，“你们要是想知道，等以后我有空再告诉你们好了。” 生怕被逮着继续追问，说完一熘烟就跑走了。 安小暖感觉没什么大事，却还是被郭泽强背着去了卫生所。 那卫生所又郭泽强认识的婶婶，钱就暂时拖欠着。 郭泽强看她又在发呆，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想你姐的事？”真怕这傻丫头一回去，又恢復以前呆萌呆萌的样子，什么都听她姐的话。 这之前，他还真是有心无力。 小丫头愿意亲近她姐，就算她姐几次三番的要害她，小丫头也傻乎乎的帮忙掩着。 他又气又无可奈何，因为这小丫头远远看到他就熘走了。 “恩。” 安小暖抿了抿唇，抬起眼睑，静静的注视着他乌黑的眼眸。 心头一软。佯装没了主意，低声道：“姐脸被我抠破了，回去爸妈一定会狠狠打我一顿。” 耷拉着小脑袋，露出失魂落魄的模样。 郭泽强沉默了一会儿。 看了眼神情落寞的小丫头，忍不住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我背你回去，到时候再帮你跟叔叔婶婶解释。” “恩。” 郭泽强将小丫头驮到背后，跟婶婶说了一声，这才离开。 回到安家，院子静悄悄的。 就连安小萍也还没有回来。 郭泽强把她放到屋里床上，打量了一眼手錶，三点半。 担心安爸安妈夜里罚她不准吃饭，先倒了一杯水给她喝，不放心道： “饿不饿？” “饿——”安小暖眨巴一双大眼睛，扯着他的手摇晃，“我想吃手工面条，泽强哥煮给我吃，好不好？” 前世她吃过两回。 其中一回还只是喝了一口汤，就当着婆家人的面将碗连带着整碗香喷喷的面条砸在他身上，热气腾腾的煳了一身。 那次只是因为郭泽强骂了唐元诚。 006 我这肚子都空空的 郭泽强拧着眉头沉默。 又认真盯着安小暖。 因为安小暖后背摔伤，疼得略略弓着娇小身子，鸡蛋白似得的脸蛋儿更惨白了。额头涔着细密的汗水，也不知道是发烧体虚的缘故，还是后背疼的难熬的缘故。 郭泽强心里怜惜，抿了抿唇应道：“我试着煮一回。” 安小暖眨了眨眼睛，突然记起来郭婶一手好厨艺，郭家三个男孩从来不用动手弄这些。 有什么遗忘已久的事情，突然在她脑海深处一窜而过…… “不想吃饭，突然想吃面条。对了，郭泽强，你会不会弄手工面条？我想吃。” “我试试。” 嫁到郭家，有一回她主动跟郭泽强说话，只是为了想吃一碗手工面条，因为……唐元诚会一手好厨艺，弄的手工面条吃起来很有嚼劲。 因为，那时候她想念唐元诚了。 因为—— 她想藉机会羞辱郭泽强。 耗了好长的时间才端了一碗香喷喷的面条上来，庆幸的是那一回她瞥见郭泽强脸颊沾到的面粉，嗅着那碗面条的香气，突然没了脾气。 也没了怨念，那句预备好的讽刺“郭泽强煮的面条太难吃，不如唐元诚”的话，万幸的没有讲出来…… 第8页 也许这才有了第二回，郭泽强亲手再煮手工面条给她吃的好运。 可惜第二回就因为郭泽强骂了“唐元诚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碗香喷喷的面条，就被她摔在了郭泽强身上。 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时候有人见到唐春生跟唐元诚抱着亲吻，又把这桩事告诉了郭婶。郭婶当着饭桌讲出来，就成了她跟郭泽强的引火线。 那阵子吵吵闹闹，哭哭啼啼，没多久，就离婚了。 安小暖一头冷汗。 恍如从噩梦惊吓醒来，小爪子紧紧揪住郭泽强手腕。 “泽强哥……”安小暖低下脑袋，恨不得一头撞死补偿对郭泽强前世造成的伤害。可她知道，那无济于事。 缓了一口气，“我要是犯了大错误，有一天感到后悔了，你会不会原谅我？” “什么？我没听清。” 实在她的声音太小声了，嗡嗡的响了一声又没了，他又正好回忆着妈做手工面条的步骤。 回过神，她那一句细如蚊蚋的声音，刚刚好结束了。 看过去时，小丫头脑袋垂的低低的，两只小爪子又紧紧缠在他手腕。 “不怕。”郭泽强放柔了声音，轻轻摸了摸毛茸茸的小脑袋，“再说一遍，我这一回认认真真听。” 安小暖深吸了一口气。 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回，郭泽强听清了，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安小暖咬着下唇。 就在她打算将这件事岔开，却突然听到了郭泽强的声音。 “那要分什么事了。”郭泽强道，“做了错事，吃亏的还是自己。” 以为小丫头指的是这一年多躲着他的事。郭泽强神情平静，眼里光芒暗了几分： “脑子还是要动动，什么人的话都听进去，脑子就容易生锈腐烂掉。” 安小暖注视着他，正好对上他乌黑清亮的眼眸。 “记住了？”带着玩笑的口吻。只不过玩笑有点冷。 安小暖：“……” 郭泽强摸了摸小丫头的头髮，站起了身，唇角不自觉的翘起玩味笑意。 “我回去煮面。” “恩。” 郭泽强走后，屋内一下子显得冷冷清清的。 安小暖躺倒床上，痛的倒抽一口凉气，转了身趴在床上，歪着头靠在交叠的双手。 迷迷煳煳的便睡了过去。 直到嗅到了一阵热腾腾的面条香味，她才睁开惺忪睡眼，看着端着一碗面条的郭泽强走了进来。 “好香~” 接过了筷子夹了起来，面条有肉有自家酿的酸菜。 “好吃。” 安小暖喝了最后一口汤，意犹未尽的看向郭泽强。 “泽强哥，还有没有？” 小模样儿，越看越像是小小柔软的猫儿。吃了热面条，脸颊都红润起来，乌黑的眸子亮闪闪的，粉嫩的小唇油啧啧的。 郭泽强唇角翘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没了。”正好赶上二哥跟爸妈回来，把剩下的全部瓜分了。 他以为这满满的一大碗，小丫头应该够吃了。 找了毛巾递给她。 “你还饿？” 安小暖接了毛巾，擦了嘴，眯着眼睛笑意盈盈的注视着郭泽强。 “好吃才会感觉还想吃。没想到泽强哥的厨艺这么棒。” 郭泽强笑了笑：“下次再煮给你吃。” “泽强哥要煮什么给她吃？” 安小福横插一句。 屋内两人循声望去，看到安小福，还有背后阴沉着一张脸的安小萍。 察觉到炽热目光，安小萍下意识将涂了药水被抠伤的脸对着泽强方向扬了扬，隐隐有一种期待—— 希望他注意到也能露出心疼的表情。 一眼扫了过来又神色漠然地移开了，让她跳动的心瞬间又跌落谷底。 郭泽强道：“煮面条给她吃。” 安小福点点头，瞥了眼他身后那团娇小的人儿，模样生的粉雕玉琢，可偏偏他发自内心深处的厌恶那个女娃娃。 “哦。”安小福扯出一抹微笑，“还有的剩么？我这肚子也空空的。” 郭泽强抿了抿唇，“你们俩都没吃饭吧？” 闻言。 安小萍的注意力都被勾了过来，心头砰砰的跳动。 “没吃。”安小萍喃喃道。 安小福到嘴边的话，绕了一圈，含着一抹戏虐的笑意瞥了眼姐安小萍，又咽了回去。 郭泽强看了眼手錶。 “快五点了，也差不多可以煮晚饭了。” 气氛有一瞬间冻住了。 安小萍咬了咬唇，隐晦的瞪了一眼小狐狸精，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我去倒杯水。”安小福也跟着出去。 屋内光线暗了下来。 安小暖看不清郭泽强的面庞，又恍惚之间觉得从未真正认识过郭泽强。 安妈李慧荣往屋里走。 瞧见郭泽强还在，又瞧见娇气任性的小女儿笑眯眯的看着郭泽强，也不知道两个小傢伙说了什么，气氛还蛮温馨的。 李慧荣不忍打扰，看了眼手錶，转身去了厨房。 一进厨房，就注意到灶台旁边大女儿脸上伤痕。 “怎么回事？” 她吓了一跳，快步走了过去。 007 让我看一眼 “妈……” 安小萍眼含泪花，扑到忙碌了一天的李慧荣怀里，那股熏人的汗味有点难闻。安小萍不在意，仍是眷恋的搂着李慧荣的腰，感受来自母亲身上的温暖。 第9页 抬起头的时候，眼泪紧跟着哗哗的流下来。 一脸欲言又止，看得李慧荣心急，催促道： “到底怎么回事？你也跟妈说呀。” 安小萍抬起头，仍是抿着嘴沉默。 稚嫩脸蛋挂着几道抓痕，显得有些扎眼。李慧荣忍不住抬起因干活磨出了薄茧的手指，试图轻轻碰一下。 安小萍紧张地抓住了手指，“妈你别碰，好痛~” 眼泪越流越多。 李慧荣看得心疼，又急躁大女儿半天不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都开始被大女儿哭得煳涂起来了。 想着，李慧荣皱着眉头看向安小福，怒声道：“小福，是不是你在外面又跟人打架，让你姐也跟着受欺负了？” 李慧荣只想到上个月安小福被人打破了额头，疤痕还留在那，看一回就心疼一回。将他匆匆打量一眼，见没什么外伤，这才放下心，继续绷着脸。 安小福气急而笑，不屑道：“又关我什么事？” 本打算离开，突然想起半路上答应过帮安小萍说话，这才眼含嘲讽盯着李慧荣。 “姐被小暖抠伤了脸蛋，有好几个人都看到了。” 李慧荣一脸诧异，以为听错了，不经大脑思考就质疑道： “小暖不是待在家里么？你们姐弟又带她到哪里调皮了？怎么会无缘无故抠小萍的脸？” 安小福嗤笑一声，不耐烦道： “爱信不信，反正我也管不着，别每次都扯上我。” 气闷的扭头走人。 安小萍从李慧荣怀里抬起头，气恼的重重一把推开李慧荣，冷眼看着李慧荣踉跄险些摔倒。 愤怒道：“妈，你怎么每回都护着安小暖？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宣洩过后，安小萍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李慧荣捏着额头，眼眶微微泛红。 这对姐弟越大，越跟她生分了。她心底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怒火。 洗了手，扭头去了屋里。 小暖跟他们两口子住惯了，就在屋里另外摆了一张床，另外两个孩子各一个房间。她路过的时候，还是抬起头扫了眼紧闭的两扇房门。 收回视线，李慧荣板着一张脸，用最严厉的语气喊道：“安小暖！” 正在跟郭泽强讲话的安小暖一愣，仰起头朝李慧荣看去。 爸妈疼她，从来都不会叫全名的——除非很生气。 “妈，什么事？”安小暖小心翼翼应道。 “你姐脸上的伤是你抠的？” 李慧荣站在光线昏暗的地方，面容极为严肃，眼睛泛着犀利的光芒。 “婶婶，这桩事是我不好。”郭泽强插话道：“当时我背着小暖，没发现小萍要过来抱，两个人都没使上力，小暖就瞎抓了一把，可能不小心抠到小萍，小暖摔得也挺严重的，后背全是淤青，我已经带她去卫生所检查过了，还开了一点药回来。” 李慧荣听了郭泽强的解释，特别听到满后背淤青，顿时心头一痛，快步跑了过去。 “哪摔到了？快给妈瞧瞧！”还以为姐妹两争吵打了起来，姐姐让着妹妹才吃了大亏，没想到竟是因为这个。 李慧荣心烦意乱，也不细想就打算去揭开衣服，被吓了一跳的安小暖急急压住了手。 “妈！泽强哥还在这里呢！” 李慧荣这才作罢，头却莫名疼了起来，心里一阵无名火，重重戳了下安小暖的额头，恼道： “你们这一个个，怎么都这么不让人省心！”李慧荣红了眼眶，“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就没一件顺心的事情。” 一改常态的模样，让安小暖暗暗吃了一惊。 平日妈再生气，也不会像今日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乱发脾气。 “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李慧荣一听，眼泪抑制不住滚落下来，别过头默默流着眼泪，双肩一抽一抽的。 郭泽强默默地离开。 “妈，到底怎么了？”好多前世的事，她都记不太清楚了。 却总觉得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李慧荣袖子抹掉眼泪，哽咽道： “呜~你姥姥突然病倒了，人都变得煳涂了，连平常最喜欢的几个孩子都认不清了。” 眼泪哗哗的滚落下来。 安小暖愣了下。 前世她活得煳里煳涂，追着几个渣渣就以为讨好了能得到整个世界，最后连最疼爱自己的姥姥什么时候走的她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只隐约记得，有一年脾气一向温和的妈突然很反常，她跟那两个名义上的哥姐都被妈无缘无故迁怒责骂。 就连安爸，也被无缘无故骂了。 哭了一会儿，李慧荣抬起袖子用力擦掉了眼泪。 “后背怎么样了？让妈看一眼。” 翻了她的衣服看到布满淤青的肌肤，倒抽了一口凉气。 “妈，我没事的。” “这还叫没事？” “真的没事！” 李慧荣没心思细想。 起身去取了一瓶红花油过来，倒在一块青一块紫的肌肤上，替她搓揉。 疼得安小暖眼泪不要钱的直流。 “妈~你轻点。” “不这样揉淤血化不开。” 安小暖眼泪掉的更凶。 李慧荣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性格太死板了，不懂变通——总觉得这样是为别人好，就会一直这样做下去。 所以就算安小暖出声哀求了，背后还是被那股劲揉的安小暖眼泪直飙，可能力道也有稍稍放轻了点吧？安小暖疼得没太大感觉了。 第10页 郭泽强走远以后，安小萍站在屋外，冷眼盯着里面温馨的画面。 安小萍心底泛酸，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眼底浮现一层怨毒。在昏暗的光线底下，整个人都笼罩了一层阴霾，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幽灵。 “姐，你恨妈？” 安小福的声音，在耳边压低了声音飘来。 安小萍掩下所有的愤怒，瞪了一眼不知道何时站在身后的安小福。 “是，那又怎样？” 安小福反问道：“姐，那你又能怎样做？” 他是收养来的，爸妈待他跟安小萍、安小暖自然不一样了。隔了一层血缘关系，每回做错事都要被爸另类的狠狠教训一顿。 安小萍勾起唇角，被他傻话逗笑了。 “反正你都会站在我这边的吧。” 安小福眯起眼睛，干干的笑了两声。 “还是算了吧。就姐你那智商，小暖就算再没用都能秒杀你。” 安小萍斜睨了他一眼。 视线又转向屋内，望着那对相亲相爱的母女，暗暗地发了毒誓。 绕开了安小福走远了。 安小福扯了扯唇，笑看着安小萍走远的背影。 那两个不疼自己不要紧，反正以后他们两个亲生女儿闹起来，有的他们忙了，就该没空管自己那么严了。 当初不就是跟着村里一个混混李元明去打了一场群架，李慧荣就念念不忘。 安小福微眯着眼睛，眼底浮现一层恨意。 犹记得那个男的拿着鸡毛掸子打他的那股狠劲。 美其名曰不打不成才，可是安小福向来不相信那一套。 正值叛逆期的安小福心里不甘，嘴里呢喃道：“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自然不喜欢了！反正他们也不是我的亲父母，我也不喜欢他们。” 008 老光棍刘老汉（一） 安小萍心烦。 出了院子，习惯性就往少有人烟的小路跑去，想找清净的地方呆一会。 小路拐角口有两棵生长了百年之久的老槐树树冠交缠在一块生长，密密麻麻的叶子遮挡了夕阳余晖，狭窄的一条通道昏暗阴森。 阵阵阴凉的微风从尽头吹了过来，罩在头顶的那片灰蓝天空涂满了一大片一大片色调惨澹的晚霞。 安小萍泄愤一般重重踹开脚边拳头大小的丑陋石头。 想到家里发生的种种不痛快的事情—— 安小萍又勐地抬起眼睑，眼睛幽幽的盯着树荫底下那条光线昏暗像是充满无限危险的漫长小路。 恨到了极限—— 安小萍眼底闪过犹豫，她突然很想尝试这样一桩很刺激、能挑战胆量的事情，来证明她并不差劲。有些怕黑的她，鼓足了勇气迈开腿，朝着诡异静谧的小道走了进去。 越往深处，光线愈加昏暗。 四周有几处很久以前不知道哪个朝代留下来的古宅院废墟。这一带住了人的地方，又离这儿有一小段距离，显得这儿很偏僻。 平常白天就没有什么人经过，傍晚以后经过这里的人就更少了。除非一些胆大赶着回家的人会走这条捷径。 安小萍心紧张的怦怦乱跳。 可今日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很害怕，又鬼使神差的一门心思想往小路最黑暗的地方一直走下去，想寻一种刺激感。 她心里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条阴暗的小路，这样昏暗阴森的场景，她好像在梦境里见过。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突然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快的几乎未曾察觉。 可她眼下就像猪油蒙了心，一门心思就想要走到最黑暗的树荫底下，然后再从那处最黑暗的树荫底下，直直往前走一段可能更阴森的偏僻小路。 安小萍也不记得要走多久，才能从偏僻小路走到最近的一户人家。 踏踏踏，她的脚步声在狭窄的小道中迴响，可又不像是只有她一个人—— 安小萍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念头，总感觉后面不远处应该有个人跟着她，那种炽热的被关注着的感觉，让她从脚底板一直凉到了心尖。 狭窄小路尽头又一阵阴凉的微风吹了过来。 初秋的时节，这一处地方还不太能看到萧条的景象。挨着小巷子的一堵土墙角落一丛杂草，里面传出了不知名的虫鸣声。也在这时候，身后那阵若隐若现的脚步声又跟着响了一声。 安小萍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争强好胜的念头也瞬间烟消云散。 突然后悔起来，后悔干这么冒险的事情。 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人悄悄跟着，安小萍不敢回过头，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硬着头皮，加快了脚程。 后面有一阵时间，脚步声像是消失了。 安小萍长长舒了一口气，再往前走两步，就该进入两棵参天大树交缠在一块光线最为昏暗的地方了。她有点忐忑不安，害怕会在那里发生恐怖的事情。 可周围没有路了。往后退，她又更加害怕。 小道的尽头随着天色愈来愈昏暗下来了。 哒哒哒~ 一颗石子似得东西在地上翻滚的清脆声音，由远处骨碌碌滚到了安小萍脚边，她穿着方头布鞋的脚一下子僵在原地，微微侧过头。 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了。 因为看到了隔壁村那个传闻中因为精神有点问题，一直讨不到老婆的老光棍刘老汉。 “啊！” 安小萍吓得叫了出来，倒退了好几步，有片刻傻眼似得瞪着那边矮瘦身影，昏暗光线下像是猫头鹰一般犀利的眼睛，让她看了很不舒服。 第11页 “小姑娘，你谁家的孩子？干嘛一个人走这条路？” 刘老汉神态平常，语气温和，迈开步子一步步朝安小萍所在走了过来。 风大了起来，打得头顶两棵交缠在一块的大树扑簌簌的响着，落了几片叶子在空中打旋，落到了几座荒废已久的古宅废墟另一端。 小道狭窄，四面八方都是屋子挨着屋子建起来，空了一条十几步宽的道路。逼仄的压迫感，让安小萍喘不过气，脑子里却越来越恨那个小狐狸精。 为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是那个小狐狸精碰到这个老光棍！ 安小萍攥紧拳头，怒瞪着对面那个长得很丑的老光棍。 安小萍心怦怦跳着，尖着嗓子大吼道。 “关你屁事啊！” 刘老汉愣怔了一下，扯起嘴角笑了笑。 “是不是没人要的小姑娘啊？” “我家就在这附近，不用你操心。你要上哪去，就赶紧给我走开！我才没工夫跟你废话！” “脾气好大啊。” 刘老汉扯着唇，呵呵的笑了几声，眼底的光芒越来越亮，就像是一匹饿坏了的老狼，盯着皮酥肉嫩的小羊羔。 他扬了扬手里拿着的手电筒，一束耀眼的光芒就晃动了起来，将安小萍从脚照到了头，又在她一张清秀的脸庞打着圈儿照了一会儿，才又重新慢慢地往下移动那束光芒。 安小萍上个学期无意中听见刘大虎跟他同桌安明辉压低了声音笑谈金瓶梅里的耍流氓片段，因为前后桌关系她也听得很清楚…… 她眼眶泛红，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 这都是那个安小暖害的！都是她害的！为什么就不能是那个安小暖受这种侮辱！ “你……” 安小萍瞪着眼睛，话还没有说出口，突然就看到了刘老汉将手电筒又重新照到了她面上。 手电筒并不算很亮，却让安小萍惊觉到了天色越来越暗了，她所在的角落被手电筒照射来的那束光芒，投射出一抹歪斜的影子。 初显的月牙那团朦胧月光更不可能绕不过这层层叠叠的树冠叶片，安小萍因为视线暗了下来，整颗心卡在了吼间，说不出话了。 “我什么啊？谁家的姑娘会这么没大没小的。” 刘老汉笑了笑，将手电筒光束移向了脚下，照了一下坑坑洼洼的地面，脚程比先前更快的朝着树荫底下呆愣的姑娘走了过去。 “我看你是捡来的吧？” 刘老汉扯出笑容，笑声尖锐刻薄。 安小萍本打算跑开，但她停了下来，既是因为害怕的手脚发抖，又是因为他的话让安小萍很想怼回去。 安小萍怒视着将距离越缩越短的老光棍。 那手电筒光束，就像是定格了她的思绪，她愤怒道。 “我才不是捡的呢！” “不是捡来的？”刘老汉就笑了笑，放柔了声音，“你真的不是捡来的？” 安小萍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点。 “不是。” 009 老光棍刘老汉（二） “那干嘛一个小姑娘自己在这里瞎转悠？”刘老汉笑呵呵道。 浑身又同时散发出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猥琐感觉。 安小萍懵懵懂懂的感觉到，可能会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可脚发抖的让她移不开步子，特别是那束手电筒的光芒，让她觉得就像做贼被人逮住了，不知道往哪儿跑。 刘老汉打了哈气，眯了眯眼睛。 “小姑娘住哪里？叔叔顺道送你回去。” 安小萍皱眉头。 这个又老又丑的老光棍刘老汉算哪门子叔叔！ 要是跟这种人攀上关系，那才叫噁心！ 念头闪过，却突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朝着她领子伸了过来。安小萍大怒，瞪了回去，怒吼道。 “你做什么？” 没想到，这一回刘老汉不但不退，反倒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勐地朝她拥抱了过来，疯狗一般的扯着她的衣扣。 脑袋也靠了过来。 安小萍吓得哭了出来，用力推搡着、尖叫着，却根本推不开这个看起来矮瘦的老头子。头顶上的那片交缠在一起生长的老槐树被风吹得飒飒作响。 “滚开——救命啊……” 安小萍这回真的慌了神，上半身冰凉的感觉，让她惊恐的大声叫着。 “别怕。”刘老汉阴测测的笑着，“叔叔很快就好了。到时候叔叔给你钱，给你好多钱买零食吃，买好看的衣服穿。” “不要……” 安小萍死死地拽着被解开的裤子，不让他彻底褪下，疯了似的张口乱咬他。 正在这时，一束手电筒光芒照了过来。 手电筒光线晃了几下，定格在两人身上。眼前出了名的色老头光着全身正趴在半果着的姑娘身上，香艷旖旎的场景让一手抱着篮球的郭顺轩愣住了。 随后，他撇了撇嘴，“恶不噁心啊。” 安小萍勐地抓起遗落在地上的手电筒，发了疯似得重重捶砸着刘老汉。 “滚、滚开！” 安小萍红着眼，尖着嗓子大吼道。 原本不太愿意管闲事的郭顺轩看了看周围除了这条直通的巷子，再没有拐弯口可走了。 抬手用手电筒照了照手錶。 六点四十分。 抬起眼，却见那老色鬼看到人来，居然还能厚着脸皮扑过去要扯掉姑娘的裤子，嘴对着她脸上、肩窝一顿乱亲。 郭顺轩泛起噁心了。把篮球丢开，冲过去狠狠踹了刘老汉一脚。 第12页 “别噁心了行不行，老子每天都还要走这条路。” 刘老汉当着郭顺轩的面，又厚着脸皮扑上去，搂着她的脖子一阵乱亲乱吻，就仿佛当郭顺轩不存在，手还一个劲扯着她的裤子。 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劲，让郭顺轩突然觉得有趣起来。 他突然想起以前无意中看到家中藏着的一个鼻烟绘画的春宫图，可惜妈看了抢过去藏了起来，让他好奇心泛滥，问妈又只是敷衍大了以后就知道了。 郭顺轩歪了歪脑袋，不再上去帮忙了。 他抱着双臂，站在一边，冷冷目睹着整个过程。 直到那个刘老汉完事了，想要把那个傻了似得姑娘抱起带走，郭顺轩突然认出了这个女的正是白日见过的那个郭泽强带来操场附近的其中一个女孩。 他也害怕出了大麻烦，这一回出了狠劲，这才将那个人老心不老的刘老汉打的半死，轰走了。 安小萍蹙着眉头，眼底涌现一股浓浓的恨意。 她盯着刘老汉消失的方向，看到那刘老汉几步一回头的噁心劲，突然更噁心瘆人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姑娘身子被玷污了—— 要是嫁给刘老汉那样又丑又老的人，宁可死了算了！可她又不想死…… 安小萍咬了咬牙，伸手拽住了想要离开的郭顺轩，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爬了起来，主动攀上郭顺轩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昏暗阴森的小道，没多久，一阵粗重的喘息声飘荡散开。两具相拥的身体，眼底都染了情慾，紧紧纠缠在一块。 …… 坐在床上的安小暖后嵴背突然一阵冒凉气。 右眼皮子突突地一直跳个不停，有一种令人很不安地感觉从她心底深处没有源头的一直冒出来。 安小暖穿上鞋，噌噌噌的跑了出去。 担任生产队会计的安常福回来路上被人喊去馆子吃了一顿，又顺道替人处理了一场纠纷，喝的微醉早躺在床上眯着眼睛。 听到细碎的声音，睁开眼睛。 “小暖，你去哪呢？”安常福眉头皱着，盯着那团小身影问道。 他回来的时候，李慧荣就跟他提了大闺女晚饭还没有回来吃，又是怄气跑出去的，她不放心想出去找找。 也不知道自己这一觉睡了有多久了。他抬起手錶看了眼，昏黄的灯泡不是太亮，他眯着眼睛看到了指针所指的时间，七点半。 “慧荣还没回来呢？” 安常福揉了揉发晕的脑袋，支着身子坐了起来。 安小暖停在原地，目光却透过门看到屋外漆黑的夜色涂染了家里的每一处角落，外面轻悄悄的。 “好像还没有回来……” 话音刚落下，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安小暖心头一跳，嘟哝一声“我出去看看”，就快速地跑了出去。 右眼皮还是一个劲地跳着。 安小福举着手电筒照着路先进了院子，落在后面的李慧荣半搂着安小萍的肩膀跟着走了进来。 一瞬间，一双猝了毒似得眼眸，冷冷地瞪着她。 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吃了。 安小暖循着感觉望过去，正对上安小萍阴冷的眸子。 前世也是这样……她掉到了水里，后来不知道谁跑到了李慧荣耳边嚼舌根，李慧荣骂了安小萍几句……那天夜里安小萍也是这样的眼神冷冷瞪着她…… “妈，姐怎么了？” 安小暖转开视线，看向李慧荣。 李慧荣嘴唇微翕，“你姐摔了一跤，被郭温饱家的小子给救了起来。” 话音才刚落下，安小萍突然愤怒的推开了李慧荣，尖声喊道： “好了，别说了！” 气氛一瞬间凝滞住了。 安小萍眼底闪现一片怨恨，在李慧荣怔楞失望的注视目光中，安小萍缓缓低下了头，这回主动扯了李慧荣的手。 “妈，这一回都是我的错。”安小萍柔声赔罪道，“只是我摔了一跤，人也摔得煳涂了，想今晚不吃饭，回屋里躺一躺反省错误。” 李慧荣见大闺女知道错了，心底越发愧疚起来了。孩子爸常怪她性子太急躁，说风就是雨的。 “妈今天也错了。” 安小萍扯了扯唇角，无力道：“妈，我回屋了。” 错开身时，安小萍怨毒的看了眼安小暖。 很快便将屋门反锁住，孤身坐在漆黑的床上，抱着一床被子发抖。 010 你姐没事吧 安小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夜睡不着觉。 天微亮，她就睁开了眼睛。 用过了早饭，安常福出门忙碌去了。 几只鸡在庭院里跑来跑去。安小暖坐在石阶上，双手托着下巴，想瞅个时机问问安小萍昨夜被找到的地点，以及当时遇见的具体场面。 不过，李慧荣还有事忙，跟着安常福后脚出了门，骑着自行车回了一趟娘家。 “哥。”安小福走了出来，安小暖扭头看他，好奇道：“昨晚你们在哪找到姐？她怎么那么生气啊？” 安小暖没抱太大的希望。 反正安小福不论前世今生都跟她不亲近，而且还很明显的讨厌并疏远她。 安小福挑了挑眼皮子，懒洋洋的打了哈气：“不知道啊。你可以自己去问姐。” “……” 安小暖转移了视线，看了眼碧蓝如洗的天空，眼睛舒服了一些，心情也跟着舒坦了一些。 第13页 “哦，那就不问了。”安小暖道，“姐可不喜欢我管她的事情。” 安小福干干的笑了两声。 “你就知道就好。” 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声就提步离开了。 远远地看到郭泽强跟郭顺轩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安小福停住往外走的脚步，有些吃惊。 “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你姐没事吧？”郭顺轩先开口说道。 安小福困惑的半眯着眼睛，不由得一番细想——昨夜碰见的时候，郭顺轩跟安小萍一前一后，身上衣服都明显沾了泥土污垢，谁知道摔到哪去了？ 也就李慧荣那木鱼脑袋，别人一说，她想都不想就全都相信了，一个劲儿的向对方道谢。 安小福想到那两个人当时明显黑了的脸色，越想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跟着同村那个混混大哥李元明玩了那么久，也学了点皮毛的东西。 猜想这郭顺轩肯定对他姐不规矩了。正好这几日，安小福手里缺钱花。 念头一闪。 安小福学着李元明敲诈人的动作，上去硬拽着郭顺轩走到一边去悄声说话。 …… “泽强哥。” 安小暖瞅了一眼安小福二人离开的方向，这才朝着郭泽强甜甜的喊了一声。 郭泽强抬了抬眉峰，总觉得小丫头跟从前哪不一样了。 “叔叔婶婶都不在家？” 他昨晚回去无意间听郭妈提了一句小丫头姥姥病倒的事，眼角瞥到地上扫帚躺在地上，随口问了一句。 “恩。姥姥病了。”娘家多事，李慧荣也不敢带孩子回去添乱。 李慧荣早上还是红着眼眶骑着单车离开。安小暖突然很想姥姥，夏天的时候给她扇蒲扇，窝在姥姥怀里听她眯着眼睛讲很久以前发生的事…… 声音沙沙的，话语里带着上一辈经歷过沧桑岁月的力量。 安小暖耷拉脑袋，惆怅起来。 郭泽强略一低头，又见小丫头失神的小模样，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安小暖的头髮。 “那你不是要跟你姐单独待在一块？她没再发脾气了吧？” 安小暖听了心里奇怪，抬起头朝着那边安小福跟郭顺轩方向看了一眼。 “我哥要跟你们去打篮球吗？”不然怎么会她跟安小萍单独待一块？ 安小暖望向那边的视线却定格住了。 不知道石榴树旁边站着两个人在说什么，郭顺轩的脸色明显很难看，而背对着她的安小福却让人有一种小人得志的感觉。 郭泽强也跟着安小暖的视线望向那边。 同样看见一向张扬性子的郭顺轩，此刻居然会在十四岁安小福面前哭丧着一张脸。 “呵呵。这就是了嘛。”安小福得逞，心中大喜。 学着李元明的动作，拍了拍郭顺轩的手臂，借着昨晚各种疑点，安小福把做贼心虚的郭顺轩敲诈了一笔。 一元封口费。 对于那笔未收到的款，安小福不怕他不给，反正有一次开头下一次再拿也不难。 安小福咧着嘴笑容愉悦。 “轩哥，我们这就去打篮球吧。钱你明天还给我也成。” 安小福当着郭泽强的面又说了一遍。 郭顺轩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咬着牙烦躁道：“知道了！别再啰嗦了。” 什么时候成了还了？ 谁问安小福借过钱了？就算要借也不会找他一个穷学生，满嘴跑火车！ 想到被敲诈的一元，郭顺轩愤怒的将怀里篮球狠狠砸给安小福。 提到安小萍，郭顺轩开始变得心不在焉，脸颊可疑的绯红道： “我进去找你姐有话说。” 郭顺轩又突地停住脚步，转身问安小福：“你姐那间屋？” 安小福给他指了方向，郭顺轩的脚步更快了，推门走了进去。 安小暖看傻眼了。 前世安小萍跟郭顺轩交情是不错，可现在安小萍应该跟郭顺轩不熟啊？熟起来也应该是安小萍念初三才开始…… 安小暖回过头看向郭泽强。 “泽强哥，郭顺轩跟我姐玩得很好吗？” 他们俩有些亲戚关系，算起辈分来也应该是堂兄弟。不过父母那一辈因为分家产妯娌之间闹过意见还差点打起来，到他们这一辈关系也生疏了。 “我不太清楚。”郭泽强道。 乌黑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盯着郭顺轩进去的背影。他没记错的话，昨天操场才是郭顺轩跟安小萍第一次见面…… 安小福在边上将两人异样都看在眼里。他笑呵呵看了一眼郭顺轩消失的方向，眼底浮现了愉悦的笑意。 郭顺轩那可是他往后的大金主啊！ “估计要说很长时间的话，不如我们先去操场等他们？” 安小福好心情的手指转动着篮球，见二人神色狐疑望过来。 安小福难得好脾气的解释道： “昨晚轩哥救了咱姐，里面又没什么动静。估计咱姐正在跟轩哥说悄悄话。咱们留在这里吹风也没劲。” 安小暖心头不由一跳，回过头朝着那边看了眼。 安小萍跟郭顺轩该不会…… 安小暖想了想，飞快睃了一眼面露欣喜的安小福。想到刚刚郭顺轩可是全程黑着脸的，安小暖不放心道： “泽强哥，我口渴了，想进屋喝口水。” 见郭泽强点头，安小暖这才转身朝堂屋蹭蹭蹭的跑进去。 院里养着的几只鸡扑腾着翅膀，惊慌失措的躲开小主人。 第14页 安小福敛了笑意，目视着安小暖跑进去的身影。担忧在他眼底一闪而过，很快又被一抹笑意取代。 就算安小萍跟郭顺轩在里面真发生什么事，就算那点破事被安小暖撞见了，又关自己什么屁事？ 安小福压下了进去的念头，站在原地，一下一下转着篮球。 郭泽强眼角余光留意到安小福神色异样，心念一动，提步跟了进去。 011 她蠢得厉害 屋门虚掩。 安小暖轻轻贴着门缝，往里瞅了一眼。 果然—— 郭顺轩搂着安小萍强吻。 安小暖刚想躲开，突然就从她背后伸出一双手。强有力的手掌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扯到了一边去。 她惊恐中眼角余光瞥见的是郭泽强额头冒出几滴冷汗，紧绷着俊脸极度不悦。 他咬牙压低的声音响了起来，“别说话。” 就在安小暖被拖走的同一瞬间，安小萍似有所感的望向那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屋门居然虚掩着。 想到外面跟郭顺轩同来久等的郭泽强。安小萍脸色苍白，心跳突然变得有些慌乱，卯足了力量推开了郭顺轩。 “你再敢胡来试试！” 安小萍深吸了一口气，手胡乱的整理了凌乱的衣服，眼底闪过一抹怨恨。 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郭顺轩恼羞成怒的瞪向那扇虚掩的门，外面传来安小福的声音。 “姐跟轩哥还在里面讲话啊？” 安小福走进堂屋，正好看到桌旁站着的郭泽强将倒满水的茶缸递给安小暖。安小暖脸颊红润，低垂长睫毛，小手捧着茶缸仰头咕噜噜的喝着水。 安小福皱了皱眉头猜疑这是成了还是败了，就突然对上郭泽强冷漠警告的眼神，他被自己向来尊重崇拜的郭泽强盯得头皮发麻，本就有些心虚的安小福头只好借着掩唇大声咳嗽，避开郭泽强犀利的眼神。 屋门吱呀一声拉开，安小萍先走了出来，眼睛扫了一圈，落在了郭泽强面上。 “泽强……” 话未落下，瞧见郭泽强身边站着那个正在喝水的安小暖，安小萍胸口堵了一口恶气说不上话来，转开视线温声问安小福。 “你们怎么都在这站着？” 郭泽强突然问道：“小暖，你的手还疼不疼？” 几人不明所以的看向郭泽强。问话的安小萍也皱着眉头望过去。 安小暖点点头，“疼。”将蹭破皮的左小手递给郭泽强看，角度刚好让几个都能看清楚。 郭顺轩本来还尴尬，巴不得转移话题。 “她干吗了？” “她蠢得厉害，脚绊在门槛摔了一跤。”郭泽强解释道。 安小暖憋红了脸，贝齿咬着下嘴唇一脸委屈。 当时被人偷袭没反应过来，手也不知道抓着什么给蹭破了皮。 感到火辣辣的疼，喝水的时候她就抬起手看了一眼；没想到郭泽强却记住了。 郭顺轩目光转向安小暖，被她这俏皮的小模样逗得乐了，唇角翘起笑意。 “确实……”蠢得可爱。 郭泽强却骤然拉下脸，眉头挑了挑：“轩哥，你们在屋里聊什么？还打篮球吗？” 郭顺轩笑容僵住。 莫名觉得刚刚做的事，可能被他这个贼精明的堂弟察觉到了。 郭顺轩一时语凝，说不出话。 安小萍急得脸红心跳。 “泽强，我昨晚摔了一跤让轩哥给救了。他邀请我跟你们去看打篮球，可惜我摔伤了……”安小萍嗫喏道。 她抬起水润的眼睛，目光忧郁的盯着郭泽强面庞，试图从他脸上看出心疼。 见他迟迟不接话，安小萍硬生生补了一句，“轩哥就想背我去凑热闹，我不太愿意。” 郭泽强没有吱声，扭头看了眼郭顺轩。 眼里的深意恐怕只有他们兄弟间才能看得明白。郭顺轩脸色惨白，先避开了郭泽强凌厉的眸光。 安小萍胸口堵了一口怨气，只好将所有的愤懑都埋怨到安小暖身上。安小萍隐晦的瞪了一眼安小暖。 郭泽强突然转了话题，问道：“还喝么？” 安小暖将喝的仅剩一丁点的茶缸给郭泽强看，道了一声“还想喝水。” 满脑子却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郭泽强捂住她的嘴扯她离开，又压低声音让她别说话，一切都由他来解决。 安小暖抿了抿唇。 抬起头看向此刻仍然表现的很镇定的郭泽强。 看着他面前茶缸倒满温水，将暖水壶放到桌上，又把那杯水递给了安小暖。安小暖接过茶缸，低头默默喝着水。 郭泽强表情却始终紧绷着，眉头也微蹙了起来。 郭顺轩跟安小萍干的这桩伤风败俗的丑事，让他心底直犯噁心，眼底的温度也逐渐冷却，凝结成一层寒霜。 郭泽强七岁撞见隔壁家婶婶跟人偷情，事后他把这事说给杜春华听，没想到三天后，那妇女被他好赌好酒的丈夫郭好人喝醉时错手打死了，留了一个十岁的女儿郭星星去了外婆家。 事发前一天，郭泽强曾听到杜春华把这事告诉给邻居郭好人的一个亲戚，而郭泽强成了间接证人当场应了一句。 从此彻底毁了那个家庭。他看到郭星星被她外婆抱走大哭“爸妈干嘛不要我了？呜~我要妈妈……” 想到往事，郭泽强眼底闪过一抹担忧。他实在不愿意再插手这种事了。 只是安小暖还小，难免会犯他当时犯下的错误。郭泽强不放心的朝乖乖喝水的安小暖看了一眼。 第15页 郭顺轩则趁这空当，狠狠瞪了眼安小福。 “晚点再找你算帐！” 安小福心虚的挠了挠下颌。突然，眼睛闪过一抹亮光。 斟酌了一番，他扭过头笑意盈盈的看向安小暖方向。 事到如今，再博一次也不亏，最好能借着这次机会让两姐妹反目成仇，让养父母每天都有忙不完的烦心事，就没空再管他这点鸡毛蒜皮的闲事了！ 被他们管的很烦。 安小福舔了舔下嘴唇，笑看着那个一向天真浪漫的小妹，关心道： “小暖，你脸色怎么不大对劲？” 安小暖摸不着头脑，抬起眼睑直视着安小福的眼睛；总感觉他不怀好意。 安小福几步走了过去，抬手摸了摸安小暖额头的温度。 “不烫。” “……”安小暖愕然。 安小福突然靠近，在她耳旁低声道：“刚刚姐跟轩哥在屋里干吗？看他们脸色很不好看啊。” 安小暖心头一跳，隐晦的瞪了安小福一眼。 若是按照从前懵懂天真的性子，她还真的会落入安小福设的这个圈套了，为安小福跟她亲近而感到快乐，然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五一十坦白了。 安小暖心底发酸。 “哪里不对劲？” “再想想？” 安小暖迎上安小福期待含笑的面孔，眼角余光瞥见郭顺轩跟安小萍竖着耳朵听着。 郭泽强皱着眉头。刚想要说什么，就瞧见安小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想起来了？”安小福催促道。 012 别一个人乱跑 “哥，你刚刚不是说他们在屋里说道谢的话吗？你为什么还问我？”安小暖笑嘻嘻道。 稚气的声音染了揶揄的笑意，不大不小的音量却正好堂屋站着的几个人都能听清。 安小福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有种被当众戏弄的感觉，声音明显冷淡道： “哦，随口问一下。” 郭泽强插话道：“小福，还要不要打篮球了？” 闻言，安小福脸色稍缓，垂眸看了一眼抱在怀里的篮球，习惯性舔了舔下嘴唇。 “打啊——”安小福道，“昨天约好了，刘大虎他们应该还在等我们过去。” 郭泽强面色冷漠的看向郭顺轩，用眼神在无言的询问他。 郭顺轩干咳了一声，才恢復了声音。 “那我们走吧。” 那边操场等着打篮球的多半是他的初中同学，郭顺轩先一步走出堂屋。 走到安小福边上，抬起拳头狠狠揍了他手臂一拳，安小福疼得龇牙咧嘴。 他怀里抱着的篮球脱力往下坠落—— 在篮球下坠的第一时间，郭顺轩神情漠然的长臂一伸，单手将篮球接住。手指一转，篮球在他修长手指上漂亮的旋转着。 高高瘦瘦的郭顺轩，读书不太好，但在学校里也挺受欢迎的，就因为他篮球专注的模样很阳光帅气。 安小暖盯着郭顺轩的侧颜有些痴神，想起了前世，郭顺轩因为当过兵，復员后又被安排在工厂当保卫干事，开始那几年风光无限，只是后来—— 听郭泽强提过，郭顺轩被安小萍害的众叛亲离，外面因为安小萍欠了一大笔外债，天天被地痞流氓各种方式上门讨债，最后上吊死了。 安小暖想到了自己前世干的蠢事，眼底闪过一丝怜悯，想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郭顺轩下意识朝安小暖望去，心头骤然漏跳了一拍。 篮球从他手中脱离砸落在了地上，发出几道声响，一下一下弹跳着跑远了。 刚刚—— 居然从那小丫头眼底看到了……一丝怜悯？ 那种让他莫名感到恐惧心颤的眼神又突然消失了，仿佛一瞬间只不过是他的错觉。 篮球已经跑远了，郭顺轩犹豫了一下，转身有些失神落魄的跑出去追篮球，院子养的几只鸡吓得乱窜。巷子来往的邻居都朝这边望了眼。 路过的有一对老夫妇，跟郭顺轩父母在一个生产队上工，来这村子看亲戚。郭顺轩一手抱篮球，乖巧的按辈分喊了那对老夫妇，互相又寒暄了几句，那两个老人才跟着其他人笑谈着走远。 郭顺轩歪了歪脖子，心底一股异样的惆怅涌上来。 他微眯了眼睛，望向阳光底下站着的小丫头，穿着一条得体的碎花裙子，白白嫩嫩的脸蛋儿泛着红润，正一脸笑意的望着面容淡漠的郭泽强。 外面那片阳光，对于堂屋内孤独站着的安小萍而言，有些刺目。 最厌恶的人跟最喜欢的人待在一块…… 安小萍眼底泛起浓浓恨意。 目送着那些人离开以后。安小萍搬了张凳子坐在后门，手中捏着一把剪刀，一下一下重重的划过墙壁，留下一道道刻痕。她却没有因为宣洩而得到痛快。 目光死水似得盯着墙壁刻痕。 脑海之中一边又一边划过那一场噩梦似得可怕遭遇。她的手无意识的握着剪刀划着名墙壁，突然，脑海之中划过什么，快的让她几乎无法捕捉到。 紧关的后门背面传来交谈声…… “元诚哥，那死傢伙又把妈藏的钱抢去赌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饿死了。”女孩清脆的声音，“我想把他弄进牢里去。” “呵。”男孩的声音，“弄死不是更干净？” “元诚哥，你别乱说话！” 交谈的声音突然压低了，过了好久，才听得一阵脚步声远去…… 第16页 安小萍快步走到前门院子，远远瞧到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妹走了过去。 一个大点的男孩叫唐元诚，另一个女孩叫唐春生。 跟那两兄妹家住隔壁的同桌叶萱萱说过，这两兄妹关系有点不正常，有一回叶萱萱瞧见没人的小路上唐元诚嘴对嘴亲了一口唐春生，他们老爸人品更糟糕…… “更糟糕？” 安小萍念着脑海中浮现的叶萱萱说过的话，唇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直到那对穿着寒酸的兄妹渐行渐远，她依旧望着。 …… 这一处南方的小县城，初中跟高中是在一个学校江阳中学，小学则是在几处村子交汇口。 安家靠街边，走到小学大概要半个小时，走到初中操场十五分钟。 郭泽强道，“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操场几个男生已经聚集在一块，笑看着这边。 安小暖也笑，她又不是小孩儿。一个人坐在这里看打篮球难道还待不住了？ 不过—— 以前好像真不太喜欢看打篮球，追逐一颗球跑来跑去还没有她跟人跳绳来得有趣。 “我想看泽强哥打篮球。样子最帅了！” 郭泽强抬了抬眉峰，对这番话表示质疑，眼神狐疑的盯着安小暖。 安小暖语噎。 她抬起头，正好撞见那双清亮乌黑的凤眼平静的看着她，不起波澜。 安小暖突然想起，她这还是第一次看他打篮球…… 正想出声说几句，就突然听他声音响了起来。 “那你想要回家了就喊我，别一个人乱跑！” 安小暖点点头。 待他走入那群阳光帅气的男生之中，成为场中最耀眼的一人。接过同伴传来的球，脚下一点，修长身体弹跳而起，篮球沿着漂亮的弧度投入篮球框，阳光洒了他一脸，镀上了一层炫目的光晕。 场中不时传来性子急躁的刘大虎叫骂声。 安小暖用小手支着下巴，目光追随着场中最耀眼的的郭泽强，他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全力以赴；也因为他的天赋加上后天的努力，再加上家族势力护航，郭泽强后半生活成了别人艷羡的英雄人物！ 除了在遇见她这一桩事…… 当初离婚没多久她就犯傻替唐元诚顶罪名进了监狱，郭泽强也再没有结过婚了。 安小暖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飘忽起来。 013 把郭顺轩卖了 几个男生打了一个多小时篮球。 安小暖支着下巴，迷迷煳煳睡着了。 郭顺轩抢过篮球下意识往那边瞥了眼，顿时无语了。手中的篮球被人轻易抢走。 刘大虎将篮球投入篮球框，笑意还没有在他脸上绽放，就听周围一道声音响起。 郭顺轩道：“泽强，小丫头睡着了。” 郭泽强停住脚步。 看到那个安小暖支着下巴，歪头睡着了。秋风吹过，有几缕阳光透过槐树风洒落在她肩上。 脑海中浮现了一道好听清脆的声音—— “我想看泽强哥打篮球。样子最帅了！” “……”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看打篮球睡着了。 郭泽强眼底闪过一丝无奈，头也不回的朝那边走去，一颗篮球落空了在地上弹跳着远去。 “去哪？” “你们玩，我先走了。” 传球给他的安小福顺着方向望去，就看到自家小妹坐在石块上歪着头睡着了，整个小身子摇摇晃晃的，快要摔倒在地上了。 “……”安小福无语了。 郭顺轩摇摇头，“人才。” 刘大虎也顺着视线看去，正好那边方向被郭泽强挡住了，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你们在说什么？”刘大虎奇怪道。 有人将篮球投给刘大虎，“别看那边，都名花有主了，赶紧打球了~” 刘大虎笑着骂了几句。 郭泽强道：“小暖？” 一手扶住她歪倒的小脑袋，一边打量着小丫头，睡得跟初生的猫儿似得微张着小红嘴打唿噜，小巧的鼻翼煽动，一扇长而卷翘的睫毛紧贴着下眼睑，眼角挂着水晶般的泪珠。 “睡着了？”郭泽强皱了皱眉头，手背摸了摸她的额头，神情凝重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盯着安小暖紧闭的双眼—— 他们刚刚打的那场篮球得多无聊，才能让人睡着？ 周围有阳光青草微风的香气。 安小暖闭着眼睛，睡得迷煳的蹭了蹭枕头，小爪子抬了起来想扯被子盖到身上，却抓到了手感像衬衫的布料…… 意识逐渐清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睡眼，安小暖就看到了抓着的衣服。 往上一扫，瞧见一张无奈的俊颜。 “睡醒了？” 他手仍护着她睡得歪倒的小脑袋，声音有些挫败。 安小暖茫然地眨了眨大眼睛。 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隔了好久，才留神听到那边传来刘大虎跟安小福互怼的声音，还有……篮球砸在地上弹跳的声响…… “回家吧。” 郭泽强先开了口，缓解她的尴尬。 “哦。” 安小暖坐正身子，本能地想要站起来。 腿脚睡得发麻，整个人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沙尘飞扬。 “哎哟——” 郭泽强忽略那边传话的人迴转视线，就看到糯米糰似得人儿趴在沙地上，一脸委屈的眨了眨蓄满泪水的大眼睛。 “……” 第17页 郭泽强满头黑线。 “泽强，你听到了没？你干爹去你家了，郭婶婶让我过来喊你~” 安小萍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 “恩，知道了。” 郭泽强随口应道，快步上去将摔倒在地还没回过神的安小暖扶坐起来。 手轻轻将她碎花裙上面沾到的灰尘草屑拍落。 郭泽强见她没事，无奈地嘆了一声气。 刷新了他的人生观了。 安小暖抬手擦了擦眼角泪水。 真的是睡迷煳了…… 被郭泽强那一声嘆气惹得，安小暖整张小脸都绯红了，尴尬的耷拉着小脑袋。 郭泽强拍了拍她的脑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足足重复了两遍。 还是第一次听郭泽强将话重复两遍，还是用挫败的自我安慰式的语气，安小暖耳朵更烫了。 郭泽强握住她的小嫩手，轻轻拍掉上面黏到的沙土。 “轩哥昨天还摔跤，衣服都摔脏了。你比他小，摔倒不丢人。” “他几岁？” “十六。”毫不犹豫把郭顺轩卖了。 安小暖成功被说服了。 她身体也才十岁大，郭泽强都说不丢人，那就不丢人吧！ 后边站着的安小萍整张脸都黑了。 “泽强，你干爹带了两个解放军叔叔。”见郭泽强总算转头看她了，安小萍才继续道，“说是还要去一趟战友家乡，等不了你太久，让你快点回去。” 郭泽强道：“好。” 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 文革时期郭平安帮性子急躁直爽的张丰收捡回一条命。 后来十年动盪结束，张丰收机缘巧合之下进了部队得了贵人提携步步高升，因为妻儿都在文革时期病死，也因为喜欢，就认了结拜兄弟郭平安三个儿子当义子。 两家之间常有书信来往。 在三个义子中，他最看好郭泽强那股韧劲，常跟郭平安直夸郭泽强骨骼丰俊，将来定会有一番不俗的成就。 他常在书信中让郭泽强好好读书，将来有机会出去走一走拓宽眼界，不要一辈子拘泥于南方的小县城。 “跟我去看干爹。” 郭泽强看向安小暖笑着说道。 不光安小萍愣了，就连安小暖也有些意外。 前世…… 好像也是这么突然的对她发出邀请。 当时安小萍在她耳边轻声教唆，“他那个干爹很兇，看你这么漂亮的丫头成了郭泽强未婚妻，会生气把你带去北方管教的！” 她瞪大了眼睛，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安小萍，嘴巴被安小萍捂住了。 “以后还都不让你回来呢！要等个六七年郭泽强长大了，才让你回爸妈身边……” 小小的她，哇的一声哭了。 “诶。泽强，我让小暖跟你去见义父，她一听我说到你家里要乖乖守规矩，别得罪了解放军叔叔，她就哭得不成样子了。”安小萍鄙夷的瞥了眼，“都怪爸妈把她宠坏了。” 安小暖从思绪中回过神，正要开口答应。 就突然被安小萍扯了过去，耳边温热的唿气痒痒的，让安小暖整个人都不痛快了。果然—— 听到的话语又是跟前世一模一样的！ 她抬起眼睑，就看到对面郭泽强眼底闪过的一丝失落。 是因为她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吗？ 安小暖眼底黯淡。 “泽强哥。”她一喊，抓着她的安小萍下意识松开了手，眼底浮现戏虐的笑意。 014 别告诉别人 安小暖露出灿烂的笑容，身子一矮躲开了搭在她肩上暗中控制的手。 “泽强哥，我们快走~” 安小暖蹭蹭跑向了郭泽强，一手扯住他的手，很积极地拖着他往前走。 使得力道不大，郭泽强却顺着她往前走了两步。 想到了什么，郭泽强止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眼安小萍。 “你要不要一起？” 毕竟郭顺轩在那边跟安小福打篮球。他不太希望这个邻家的妹妹，被人一再欺负。 而且还是特地为他干爹的事来出力喊人的。 安小萍重重的点了点头。 郭泽强回过头的时候，正好对视上一双注视着他，眼底充满了一层探究的清澈眼眸。 他抿了抿唇，没有解释。 在他看来，就算解释了小暖也可能听不懂。倒让他有些意外的是，一向跟她姐姐亲近的小暖，自从病了一场跟她姐反倒疏离了起来。 安小萍在惊喜之余，目光落在安小暖紧拽着郭泽强的那双小爪子。 “小暖，过来姐这边，姐牵你一起走。”安小萍微笑道。 “才不要，姐你走路太慢了，我要跟泽强哥快些回去看解放军叔叔！”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崇拜之意。 话语刚落下，安小暖眼角余光就突然瞥见郭泽强眼底浮现了一层笑意。 她忍不住歪过头，看向郭泽强露出笑容的俊脸。 郭泽强唇瓣有些菲薄，笑起来的时候唇角上扬，痞痞的感觉。再配上那张乌黑清亮的凤眼。阳光穿透薄云打来，安小暖的心头不争气的砰砰乱跳。 两世加起来，她都没有真正看到过郭泽强笑的样子，也可能因为不在乎所以都忘记了。 安小暖心头一痛，不由加重了力道握紧了郭泽强的手。 这一世，再也不能错过了！再也不能放开了！ 不要再像前世似得，傻傻的一错再错，辜负了那么多爱她的人，放纵了那么多想要害她的渣渣。 第18页 想着，安小暖目光蒙上一层阴鹜，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小萍。 她要是记得没错的话，再过三年，也就是1983年8月严打启动，当时十三岁的她差点就被安小萍给害了。幸好当天她第一次来月经疼得厉害，虽然答应去那地方找安小萍，但是没去。 隔日那地方闹了一桩事，出了名的老色鬼刘老汉对路过的女同志耍流氓，按流氓罪被抓走判了死刑！ 可上一辈子，安小萍的结局却是很好的！ 郭顺轩上吊死后，她跟了魔都一位很有钱的叶大老闆，后来还从情妇身份成功爬上位，为那个大老闆生了一双乖巧聪慧的龙凤胎，就连原配留下的女儿都跟安小萍关系很要好。 这场较量，原配输的很惨，众叛亲离，唯一的女儿也恨原配，那原配最后跳水里淹死了。 跟她关在一处的狱友万美玉说这桩事的时候，安小暖不禁从脚底板凉至心尖。 众叛亲离的结局，跟她多像啊。可罪魁祸首是她的姐姐安小萍，当时的她还死活不相信姐姐安小萍会是那种人！ 安小暖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一母同胞的姐妹，她能蠢到这种地步，安小萍却能精明算计到那种程度？安小暖有些心塞，仰起头望了望蓝天白云—— 突然好像明白了老天爷的一番好意。 如今十五岁读初二的安小萍，还没达到足够的腹黑，还能让她这个不善算计的重生者有防守布局的准备。换成再大几岁的安小萍，估计都能让自己刚出场就被秒杀了！ 更何况家里还潜藏着另一匹白眼狼安小福。 安小暖抿了抿唇。 在合适的时机还没有来到之前，除了按兵不动，这种无法可选的感觉，真让人憋屈！ 更烦人的是，随时都得提防着突然被咬上一口，跌入万劫不復的地狱深渊的可能…… 郭泽强牵着她的手，不经意的侧头看了一眼，瞧见她婴儿肥的小脸紧绷着，眉头微蹙，难得一次像个小大人似得正经。 郭泽强抬了抬眉峰。 “你在想什么？” 闻言，安小暖回过神，正色道：“想到一会就能见到几位解放军叔叔，我很激动，也很紧张！” 郭泽强眼底染了笑意。 “我也是。”压低了声音，刚好安小暖听清，“有些紧张。” 说罢，咳了一声，扭头看向前方。 “别告诉别人。” 这算是跟她分享小秘密了么？ 安小暖慎重的点了点头。又想到了郭泽强目视着前方看不到，又出声应了。 嘴角翘起了愉悦的笑意。 十几分钟的路程，两个人手牵着手大步走着，比平常还要快几分钟赶到家。 安家隔壁的一处院子就郭家。 郭妈杜春华正探头望着。 一眼瞅到几个孩子都回来了，脸上喜得乐开了花儿。 先是爱怜的摸了摸边上的安小暖粉雕玉琢的小脸蛋，越看越喜欢。也奇了怪了，她瞧这孩子顺眼，郭爸总说这是命定的泽强媳妇。 杜春华亲昵的揽了安小暖的肩，催他们一道进去。 郭泽强早就等得不耐，大步先进了堂屋，一眼就瞧见浓眉细长小眼，面容冷峻的干爹跟他爸在谈笑，边上还坐着两位年轻的解放军叔叔。 常年的军营训练，使得他们身上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 听到动静。 张丰收掐灭了即将燃尽的菸蒂，抬起眼睑，隔着一层缥缈的烟雾，犀利的眼眸打下打量了一番对面的臭小子。 一年多没见，又长高了。 郭泽强则将屋内的人一一喊了过去。 听他喊解放军叔叔，那两个解放军叔叔也露出憨厚的笑容，点头应了。 张丰收站起身，高大魁梧的身影，再加上久居上位而形成的威慑，无形之中给人一股压迫感。 面前十五岁的郭泽强神情平静，挺直背嵴立如松，张丰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发现他身板练得也结实，不由欣慰的笑了起来。 扭头对两个随行的战友不吝啬的直夸道：“依俺看，泽强不比那帝都部队大院出来的孩子差啊！” 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满屋的人都笑，两个解放军战士很是赞赏的看了一眼比同龄人长得结实俊俏的郭泽强，附和着张丰收的话。气氛很是热闹。 “不是给咱们泽强订了一门娃娃亲么？哪个女娃子是？”张丰收目光落在两个女娃娃身上。 一个粉雕玉琢面容含笑，很乖的样子。另一个，一脸阴沉沉的，眼底像是有什么情愫闪烁着。 015 看不上我们乡下人 杜春华轻推了安小暖，“喏。这个小暖就是我未来的媳妇~长得又乖巧又听话，跟咱们泽强走在一块也很般配吧？” 杜春华笑呵呵的说道，眼底发自内心满满的笑意溢出。 张丰收将小丫头仔细打量了一眼。 年龄还小，五官轮廓倒生的精緻。一双水灵的大眼眸眨动，让他想起了儿子刚出生那会的模样，刚出生没多久就会盯着他笑了。 张丰收点点头，“这女娃子不错啊。” 因为想起了文革时期病逝的小儿子，心底添了堵，脸上的笑容也淡却了几分。 他伸手从桌上摸到红梅捲菸夹了根叼着，刚想摸火柴盒，那边郭平安已划亮火柴给他点上烟。 张丰收扯了扯唇角，对郭平安露出一抹苦笑。 多年的老交情，郭平安默契的看懂了他这个念旧的老兄弟又想起逝世已久的妻儿…… 郭平安拍了拍他的手臂，一如从前给予老兄弟无声的安慰力量。 第19页 在郭家待了一会，没等杜春华招唿三位同志吃饭，张丰收已带着另外两位战友坐上吉普车开走了。 这还是车匪路霸猖狂的年月。 郭家也不敢多挽留。 郭平安送他们出去，待在门外身姿站的挺拔，目送着那辆吉普车驶远。 这一趟张丰收三人是特地请了假，去附近一处田中村替某个前些年牺牲的战友慰问他的一双老父母，这之前那位战友老父亲曾寄信到部队，说是他们家遭村里地痞欺负…… “一路平安！” 郭平安喃喃道。 闻言，郭泽强看了眼他的父亲，又转头目视着那辆吉普车消失的方向。 日薄西山。 两姐妹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家里。 “小暖。”安小萍加快了两步，伸手去抓，却被安小暖不着痕迹的躲开了，不由吃惊的停住了脚步。 “还生姐的气？” 安小暖回过头，佯装不懂。 “没生气啊。怎么了？” 安小萍抿了抿唇，脸上浮现笑意。 “你觉得郭泽强那个干爹怎么样？” “很好啊。” “那就叫好吗？”安小萍蹙眉，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你没看到郭婶介绍完你，他脸色就很不好看了么？” “……” 安小暖无语。这又是要给她洗脑的节奏啊？ “你真是蠢啊！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安小萍摇了摇头，加重音量呵斥道，“郭泽强他那个干爹，分明就是看不上我们乡下人！哪里会喜欢你！” 安小暖抿了抿唇，目光幽幽的看着安小萍。 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就看到了郭泽强的身影，应该是听到了什么，他的神情有几分寒意。 “可是我很喜欢泽强哥的干爹，还有那两个解放军叔叔，我也很喜欢！” 安小暖尖着嗓音喊道。 音量大的就如同往日跟安小萍拌嘴。 安小萍跺了跺脚，一幅对她这天真模样很咬牙切齿。 “光你喜欢有什么用？”顿了顿，就像是别人家真心宠爱弟妹的大姐姐似得给她逐条分析疑点，“你刚刚就没听到他干爹提起帝都部队大院吗？” “……”这难道还有关系了？ 安小暖眼角余光悄悄瞥了眼那一边。 郭泽强还在那儿。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寒意消散了，只是他站在阴霾处，也看不出究竟什么表情。 安小萍道：“帝都部队大院那些孩子，哪里是我们乡下姑娘比得上？郭泽强干爹却拿郭泽强跟部队大院的人比，这不就是在那部队大院也看上了哪个跟郭泽强般配的姑娘。” 半晌不见安小暖开口。 安小萍以为安小暖终于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幽幽的嘆了一口气，很惋惜的说道：“咱们亲姐妹啊，姐我难道会害你不成？只是你跟郭泽强这桩事，我看……可能会被他干爹搞砸。”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很小，至多就近处的人能听清。 安小暖没了兴致。 迳自大步朝自家院子走去。 院里养的几只鸡正围着李慧荣脚边啄食饲料。 她刚想走，就被安小萍突然一把拉住了手臂。 四目相对。 安小萍很认真的打量着她的脸庞，眼底隐隐有一层愠怒。 “小暖，生气归生气。难道你还想要让别人先甩了你？到时候事情传出去，你一个小姑娘还要不要脸面了？” “难道还让我跑去悔婚么？” 安小暖扯唇自嘲的笑了笑。 要是她目的是这个，那就抱歉了！郭泽强，她一辈子都不打算再放手了！ 她的眼底凝结了一层寒霜，冷淡的看着安小萍。 “姐，小妹，你们在说什么？” 俩人侧头看了过去，安小福跟郭顺轩一道走了过来。安家后门有一条巷子，巷子其中有一条捷径直接通往郭顺轩家。 安小萍抬起眼睑瞥了眼，瞅见郭顺轩也在，淡淡应了一声。 “没什么，我先进去了。” 安小萍本想拖安小暖的手一起进去，被安小暖给躲了过去。 正想要出声如往常哄她几句。 身侧传来郭顺轩的声音。 “小暖，你不喜欢看打篮球么？” 安小暖道：“还好……”这莫名的搭讪做什么？又不熟。 郭顺轩笑意盈盈的注视着她，仿佛未察觉到小丫头对他冷淡的语气。 “那怎么会无聊到睡着了？” 锲而不捨的追问道。 走开两步远的安小萍顿住脚步，侧过头看了眼郭顺轩，突然发现他高高瘦瘦的模样也有几分人样。怪不得有几个见过他打篮球的女同学偷偷暗恋郭顺轩。 视线转移，落到了安小暖身上，天空是灰蓝色，月牙挂在树梢，光线愈来愈暗淡，她都看不清那小丫头脸上什么神情。 似乎在笑？ 安小萍眨了眨眼睛，突然有了想要把郭顺轩占为己有的想法。 “前几天病了，都没怎么睡好。” 安小暖微笑道。 “什么病？是掉到水里发烧了么？”那桩事他跟郭泽强打篮球回来的时候，曾听人谈及。 当时见郭泽强脸色有些难看，他就记住了。 安小暖有些意外，点了点头，“恩。” 前世她跟郭顺轩总共也就说过两次话。 第一次，“你姐在家吗？”；第二次，“帮我去叫你姐出来。” 第20页 016 一盒大白兔奶糖 “轩哥。” 一直在边上未走受到冷落的安小萍唤了一声。 郭顺轩抬头看向她。 “恩？” 安小萍嘴唇蠕动，正要开口，就看到郭泽强拿着一盒子走过来。 “这么晚你还不走？” 安小萍说话心不在焉的模样，让郭顺轩皱了皱眉头。 郭顺轩脑海之中再次浮现先前那一幕，小丫头的眼底一闪而过怜悯之情——让他总也忘不掉。 每次想起来，还心慌乱跳的厉害！ 突然，他察觉到安小萍的异样，顺着她的视线，迴转身子看过去。 郭泽强？ 郭顺轩诧异起来。 有多看了一眼安小萍，见她眼底可疑的羞涩——喜欢他这个木头堂弟？ 这倒有些稀奇了。郭顺轩笑着，视线移到了安小暖身上。 郭泽强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轩哥也在。” 冷漠的声音让郭顺轩心头一颤——多疑的觉得他在提那桩事！ 这事情万一败露，他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接受一个不干净的女的…… 各种对安小萍鄙夷的念头一闪而逝。 “恩。”郭顺轩应付着郭泽强，又抬手看了看手錶，四点四十五分。 视线扫了眼郭泽强手中拿着的方盒子，也没细看，嘴上说道。 “挺晚的，我先回家了。改天再找你们打篮球。” 郭泽强侧目看去。 本打算跟上去把话跟他说明白，希望他男子汉一些，要么娶了安小萍，要么妥善解决。 看他匆忙走远的背影。郭泽强眼底浮现一层失望。 “泽强？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安小萍想到今日郭泽强主动邀她一道回去看干爹。对郭泽强的态度更热情了。 郭泽强闻声回头，就撞见安小萍脸上挂着甜腻的笑容，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他。 他有些不自在。 特别是知道了那种事情以后，对这抹笑容有些厌恶。 “大白兔奶糖。”郭泽强道，“干爹他们送来的，我妈让我把这盒送你们吃。” 本来是想交给安小暖，却被安小萍手长抢了过去。 “谢谢泽强~” 安小萍咧嘴笑，眼底满满都是欢喜，家里就属她最爱吃这类大白兔奶糖了！ 郭泽强无所谓的点点头。 一盒谁拿到手都一样，里面奶糖数量也够他们分了。 “明天要不要跟我去看电影？” 他视线看向安小暖。 前几日被他亲二哥磨得受不了，答应跟二哥明天去看电影。顺道去二哥同学那边借一本《三国演义》小人书来看。 安小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点了点头。 未等她说话，一道声音就从边上传来。 “泽强，我和小福也跟你们去看吧？”安小萍道，“免得我妹不懂事乱跑。” 郭泽强抿唇。 带小暖去的另外一个目的，是因为他二哥郭宝强容易跟着他那几个好哥们去乱闯祸。有年纪小的邻家妹妹在，也能有更合适的藉口提前把他亲二哥拉走。 这也是郭母的意思。 前五天，郭宝强跟他几个好哥们去田野河边干了坏事，当天被偷摘了南瓜的主人找到郭家大闹了一场，赔了五块才算了事；被偷摘南瓜的那户人家之前就跟郭家有些过节。 郭宝强被罚了禁足不准出去！ 他哪里受得了——小弟郭泽强就成了他要出去玩，首要的聒噪对象。 听到某人又借她的名头来卖乖，安小暖笑嘻嘻道：“才不会呢。我就乖乖跟着泽强哥，哪里都不跑！” 安小萍怒瞪她一眼。 一旁看热闹的安小福帮着求情。 “泽强哥，看电影都喜欢人越多越热闹。我跟姐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就带上我们去吧？” 郭泽强道：“好。那把轩哥也带上好了。”正好借这机会，有话想警告郭顺轩。 安小萍微愣。 下意识跟安小福视线对视。谁也不知道郭泽强到底知不知道那件事？ 送走了郭泽强。三人朝着院子走去。 “小妹。你什么时候跟轩哥也玩的那么好了？” 安小暖不解地看向安小福。 这人寻常不会找她讲话的。又搞什么鬼？ “不太熟。” “不太熟吗？我看他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 说完，眼睛含笑的看向竖着耳朵一直听的安小萍。 “姐，你有没有这么觉得？”安小福道，“我们家小妹太受欢迎了。” 安小萍神情凝重。 没有回答安小福，而是抱着那盒大白兔奶糖，若有所思的走进了院子。 见她直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安小暖就知道又想要把东西占为己有了。 “姐。” 安小暖见她头也不回，故技重施装聋子。她的声音又加大了音量。 “你不先把泽强哥送大白兔奶糖的事告诉爸妈吗？” 李慧荣就在边上摆放桌椅。听到小女儿的话，她诧异的看向背对着她进了堂屋的大女儿。 这时候安小萍也刚好停住了脚步。 李慧荣道：“怎么回事？” 这拿了别人的东西，他们家都习惯找了什么礼再送过去。也不让人觉得贪小便宜。往来也更亲近了。 安常福就站在堂屋内。 外面的安小暖回答李慧荣的声音传了进来。 “泽强哥送了一盒大白兔奶糖，妈你一向都爱吃，我还以为姐会把大白兔奶糖先分给妈，然后我们几个小的再来分呢。”安小暖失望的嘟哝声。 第21页 “姐干嘛就直接进屋呢！难道要藏着一个人吃吗？” 李慧荣无奈的摇了摇头，拍着安慰闹脾气的小女儿。 迴转过头，发现安小萍还站在那儿。 正待开口，就听得里面传来安常福的声音。 “拿出去分了，别一会让你小妹哭哭啼啼，惹别家笑话。” 安小萍垂低了头，轻咬着下唇，眼底一抹不甘愿。 “我是看见爸在屋里，才想着先分给爸的。”安小萍委屈的解释道，“没想到让小暖误会了。” 安常福面色稍缓，微微颌首。 前些年挨饿挨怕了！如今生活条件有所改善，他不希望儿女之间再为吃的吵吵闹闹的。 又不是买不起，再藏着掖着让外人知道了也不好看！ 安小萍狠狠咬了咬牙，脸上勉强保持着笑容，在安爸欣慰的眼神中，回过身看向李慧荣。 “妈，你别总是小暖说什么你都听！”安小萍嗔怪道，“不信你问问小福，我什么时候打算吃独食了？要不是看到堂屋开着灯知道爸在里面。我早就交给妈了！” 017 你别得意太早了啊 李慧荣讪讪然的笑，早已经习惯了大女儿这种口吻。 安小萍将盒子勐地塞给安小暖，撞得她趄趄趔趔，险些摔倒。 她稍稍压低了声音道：“贪吃鬼，全都给你去分了好了。” 声音正好能让李慧荣听到。 李慧荣摇了摇头，她这大女儿脾气有些执拗。平常小女儿都让着姐姐，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 “小暖，你真是越来越让人讨厌了！”安小萍不解恨补道。 平常这么一说，安小暖都会过意不去，然后将东西让给她。安小萍皱着眉头—— 真的怪了…… 不仅不给，还抱着怀里，转身跑去了爸那边卖乖。 “爸，这一把都给你吃。希望咱们一家人生活都能甜甜蜜蜜的。”安小暖开了铁盒子，抓了一大把，手小也只能几颗大白兔奶糖。 安常福听乐了。 抬手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髮。 “爸不喜欢吃甜食，都给小暖吃。”手中接过的几颗奶糖塞到了她捧着的铁盒中。 李慧荣站在一边，注视着父女俩，面上满满都是笑意。 安小暖笑容满面，转身抓了一大把分别给了李慧荣，又分了一小把给安小萍跟安小福。 余下的，不客气的收走了。 “我先把盒子放屋里。”安小暖抱着铁盒子放到了屋内，背后炽热的目光追随着她。 回过头，安小暖就撞见了安小萍那一双仿佛会吃掉人的兇狠眼神。 她扯了扯唇角，回以一抹灿烂的笑容。 安小萍握紧了手中仅有的两颗大白兔奶糖，眼底冒着熊熊怒火。 第二天。 上午各忙各的，安小萍让安小福陪她出了趟门，去找她同学叶萱萱一起跟去看电影。 郭泽强还没带安小暖去找人，郭顺轩自己就先过来了。 “听说隔壁村村头夜里有露天电影看。”郭顺轩笑道，“去不去？” 安小暖感觉到郭顺轩在看着她问话，有些莫名其妙起来。 “我答应跟泽强哥一起去看了，还有我姐跟我哥都会一起去看的。” “恩。那我跟你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安小暖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郭泽强。 “泽强哥也有这个意思了。昨晚还说要叫你一块去看呢。” 郭顺轩抿了唇微笑，不经意的侧过头，就撞上郭泽强不悦的眼神。 郭泽强道：“轩哥，能找你说几句话么？” 郭顺轩以为他是吃醋了，让他不要总跟小暖搭讪——这他可做不到！非得把那抹奇怪的眼神搞清楚才成。 他想着，勾唇笑了笑，又点了点头。 郭泽强转身走向那棵石榴树，他看了眼安小暖，也跟着走了过去。 郭泽强道：“轩哥，你是不是很喜欢安小萍？” 郭顺轩愣了下。 勐地抬起眼睑看着郭泽强。 “这关你什么事？” 闻言，郭泽强脸色阴沉，耐着性子直视郭顺轩蕴藏着怒火的眸子。 抿了抿唇，还是选择出言警告。 “你要是真心喜欢安小萍，就别继续做害她的事情！要是不喜欢她，也别搞什么暧昧。” 顿了顿，郭泽强声音越发的清冷。 “现在是不关我的事。到时候事情传了出去，丢了可是咱们郭家人的脸！就算你郭顺轩丢得起这个人，也别害了郭家跟安家的其他人！” 郭顺轩眉头微蹙，嘴唇微翕，有苦难言。 半晌，耷拉了脑袋，避开了郭泽强凝了一层寒霜似得犀利眼眸。 “知道了。我躲她远点还不行！” 郭泽强半信半疑的注视着他。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说多了听不进去也只能是废话了。 郭泽强转身离开，朝安小暖那边走去。 午后，各回各家吃了饭，约好了时间聚到了安家院子。 先去了隔壁村郭宝强的一个同学叶战国家，问他借了一本《三国演义》小人书。 几人就在他家院子玩跳房子游戏。 用有色石块在地上画出了各种形状结合的图形，有长方形、正方形，也有长方形跟半圆形相结合的，也有画成飞机形状。 几人石头剪刀布自行分了组。 第一轮石头剪刀布，安小暖跟安小萍、叶战国出了石头，其余人出了布。第二轮三人猜拳，安小暖赢了选郭泽强、郭宝强一组。 第22页 安小萍选了安小福、叶萱萱。 叶战国跟安小萍猜拳输了，为了跟郭宝强对抗，自愿加入安小萍一组。余下的郭顺轩自动划到了安小暖一组。 叶萱萱笑意盈盈的注视郭顺轩的身影。 捡了几块瓦片。 两组聚集一起商量了几种跳法，比得分，哪一组得分高哪一组就获胜。 叶萱萱先开始丢了瓦片，单脚跳入格中。 安小暖这一组最不安分的郭宝强正大声吓着叶萱萱，期待着她分心出局。 结果叶萱萱第二格就踩了线。 对面叶战国恼得沖郭宝强大喊，“你别得意太早了啊！” “来啊~” 郭宝强扭着屁股大笑。 结果—— 一块不知道哪来的石头就砸中了他的屁股。 叶战国二弟叶战安手持着自制弹弓，咧着嘴笑，朝郭宝强扮着鬼脸。 “来啊~” 郭宝强皱着眉头，拔腿就去追叶战安。 前一刻还挑衅不怕死的叶战安被抱住，挠了痒痒，痒的挣脱不开朝着叶战国大喊大叫。 “哥，救我啊~” 闻声，郭宝强也扭了头，沖郭泽强大喊，“弟，快来帮二哥收拾这臭小子！” 院子声音闹哄哄的，裹小脚的叶奶奶拄着拐杖出来，瞧了他们又在闹，笑着摇了摇头。 “都从小玩到大，怎么成天还是打打闹闹的，快过来吃糖。” 郭宝强瞪着眼睛，抬手弹了叶战安额头，直把对方额头打的红通通的，疼得叶战安哇哇直叫。 “疼个屁啊。强哥我还没使出十分力呢。” 郭宝强多看了眼掉到地上的弹弓。呈“丫”字形，上两头系上皮筋，他看着觉得挺顺眼的。 弯身捡了起来，很不客气的没收了。 “哥，他又抢我东西了。” 叶战国正轮到跳格子，闻声刚想替老弟骂人，脚下一顿踩了线，那边眼尖的郭宝强不客气的哈哈大笑。 抽了空还瞅了叶战安一眼。 “犯了错呢，也得有点补偿，这个就是补偿了。别提什么抢不抢的，太难听了。” 叶战安一脸幽怨。 018 没看到求救信号（加更） 叶家院子打打闹闹的很是热闹。 最后安小暖这一组得分最多。因为郭泽强很认真的跳完了，就算边上叶战国、叶战安两兄弟不时出声乱叫，也丝毫不影响郭泽强专注的单脚跳。 几种跳法，郭泽强一个人没有失误的全都跳完成了。 叶战国见比分差距太大，输的恼火。 瞪着那一组队长安小暖，她们倒是有郭泽强全跳完了；而自己这一组，就连队长安小萍都没有跳完，实在太没出息了。 叶战国哼了一声。 “强哥，你这弟也太无聊了吧。一点也不好玩。” “哦哦，我知道你这个老赖，又想要赖帐了啊！” 叶战国瞪郭宝强。 郭宝强不以为意耸了耸肩，将弹弓对着叶战国方向，扯了扯没有物件可弹的皮筋，嘴里学着子弹“砰”的一声。 扯唇笑了笑，歪头看安小暖。 “队长，你要怎么惩罚这些人？只管说一声，小的替你盯死他们！” 安小暖也笑。 这邻家二哥，有点痞子心性啊！ 她转过头，笑意盈盈的看着郭泽强。 “泽强哥，你说咋惩罚？” 跟郭泽强一组玩什么，都从来没有输过。太让人自豪了！ 安小暖的笑容溢满眼角眉梢。 边上挨得近的叶战安嘟了嘴，一脸抱怨。 “要不是我搅了局，我大哥准能赢！” 安小暖歪了头，笑看他。 “可你大哥就是输了！得愿赌服输。” 叶战安冷哼一声，不屑的看了她一眼。 “你不也是输么？三格就踩线了。” 郭泽强道：“我记得你大哥第二格就踩线了。第二次第三格摔了一跤。” 叶战安红了脸，低声嘟哝了一句，谁也没听清楚。 “弟，你说咋罚？”郭宝强不耐烦催道。 “来回蛙跳三圈。” 最讨厌蛙跳的叶战国哭丧了脸。 “怎么，不敢啊？”郭宝强起闹笑道。 叶战国哼了一声，“小人得志！”乖乖蹲下身，背着手来回跳了三圈。 幸好院子不算太大，来回跳三圈也能勉勉强强接受，就是边上聒噪的郭宝强让他受不了。 “啧啧~这动作简直就是癞蛤蟆跳，丑死了。” 安小萍、安小福、叶萱萱相继加入蛙跳的行列。郭宝强抱着手，推了推郭泽强。 “弟，你看这一群蛤蟆跳，没一个跳的有你好看，身子歪歪扭扭的，蛤蟆要这么跳，准得摔倒。” “……” 这算夸么？ 安小暖有些无语的看着郭泽强。 后者神情淡漠，早已经习惯了他痞子二哥夸人的方式了，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那边跳完的叶战国大叫。 “既然跳得好看那也来啊！我就不信这蛙跳还能变了花样跳了！”顿了顿，挑衅看向郭泽强，“有本事让你弟也来跳几个！” 郭宝强道：“弟，赶紧去露两手，杀杀那群蛤蟆领头的威风。” 反正不是他跳，不亏。 郭泽强想都没想：“不要。” 郭宝强还想要继续劝。那边叶战国趁机偷袭了过来，抱住他挠痒痒。 “你说****领头？” “谁承认谁就是。” 第23页 两个十六岁的少年闹腾着，一个挣脱了快步跑开，另一个追着跑，一边大喊叶战安，“二弟，快来帮大哥抓了他！” 叶战安捡了掉在地上的弹弓。 石头一弹，场中却传来了叶战国吃痛大骂的声音。 “哈哈——”郭宝强夸张的大笑。结果脚下一绊，摔倒了地上。 惹得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安小萍眼底愈发的阴郁，愤恨的瞪着“大”字摔倒在地上的郭宝强。 居然骂她癞蛤蟆！ 这郭宝强是个疯子么？说话也这么难听。郭婶当初怎么就不给郭宝强跟安小暖撮合一对，噁心配噁心，天生绝配！ 郭宝强若有所感，朝安小萍方向扫了一眼，总觉得她眼神阴沉沉的，不符合她这个年龄段的单纯，让人有些不自在。 拍了拍身上灰尘，郭宝强很快就站起身。 抬眼一扫，就瞄见了没良心的小弟牵着邻家小妹的手躲到了距离战场最远的安全地方…… “弟，这么多人欺负二哥，你咋不知道来帮忙啊？” “我没看到求救信号。” 末了，郭泽强转头看安小暖，“小暖队长，你刚刚有收到求救信号了么？” 小暖队长？ 安小暖噗嗤笑了。 “没收到。” 郭泽强抬了抬眉峰，眼底含了一抹揶揄的笑，扯了扯唇角。 “二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都没收到信号。” 听到郭家两兄弟互怼，叶战国在边上裂了嘴笑，大感痛快。 十岁的叶战安出声道：“是你这策略太烂了，险些整的全军覆没。幸好你不是将军，要不然谁跟你一起去打战就倒霉咯~” 边上几人笑看着。 叶萱萱扭头对安小萍道：“你这个邻家二哥好好玩。” 安小萍：“没觉得。” 顿了顿，目光看向了郭泽强跟小狐狸精的所在。 “我还是喜欢安静沉稳一点的。” 让她恨得牙痒痒的是，正当那两个人闹得疯满院子跑的时候，泽强只伸手牵了安小暖离开。她明明就在他左手边…… 叶萱萱觉得安小萍脸色有些古怪。 狐疑地顺着她视线看去，就瞧见一向待人冷冰冰的郭泽强正跟安小暖说什么，俊脸浮现一抹桀骜的笑容。 叶萱萱楞了一下。 “怎么了？” 郭顺轩温和的声线在她耳边响起。 叶萱萱回过神，笑眯眯的看着郭顺轩。第二次跟她讲话呢。 上一回实在操场无意中遇见，她对他说打篮球加油；而他笑着说了谢谢。 “没。你怎么会跟小萍她们邀着一起去看露天电影？” “我跟泽强是亲戚。” “怪不得~” 安小萍皱着眉头，看着聊得正火热的郭顺轩跟叶萱萱。 视线一转，又落到了郭泽强跟安小暖那边。 心头就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所有人都成双成对的，偏偏老天爷对她这么狠心！没一样顺心随意的。 “姐。” 安小萍闻声，朝安小福看去。 “喜欢就去争取，别总藏着掖着，他怎么会知道。”安小福压低了声音道，眼睛使坏的朝着郭泽强跟安小暖方向看了一眼。 019 村头露天电影 留在叶家吃了一顿晚饭，快到五点，几人才朝着村头晒谷场走去。 到达的时候，银幕下方稀稀疏疏站了十来个人，有老有少，相熟的笑呵呵的聊着天，等着播放电影。 这一次，主要是村头一户有钱人家娶媳妇，又刚好认识放映员，打了招唿就来这边村子放电影热闹热闹图个喜气。 几个小孩子欢快的蹦蹦跳跳，拍着小手，嘴里念叨着。 “放电影啦！有好看的电影看啦~” 边上守着几个小商贩，卖瓜子、糖果之类的。 小孩们兴奋的劲起来了，电影又还没有开始，等待电影开播的时候追逐着嬉戏着。 本村有认识叶老奶奶的，腾了一处观影的好位置，请叶老奶奶过去坐，叶战安手中凳子放了过去，叶战国扶着叶老奶奶坐下。 旁的几人寻了近处的几块石头坐着，或是站着。 晚上放了三部电影，那娶媳妇人家的公公婆婆最喜欢看《小兵张嘎》，先放了。 后两部也大都是前几年上映的，《闪闪红星》、《草原儿女》。 “哈~” 郭宝强看完小兵张嘎，就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念头，因为前几回追到其他村子去都看过好几遍了！ 郭泽强道：“要回去吗？” 郭宝强掩住打哈欠的嘴，摇了摇头。 这么早回去…… 他抬头看了眼漫天耀眼璀璨的星辰，寻思着宁可在这里热闹待一会，也不想待家里乖乖禁足——那得好久才能开学勒。非得把人关的结蜘蛛网了！ “要不要去河里摸鱼？” 郭宝强压低声音道。 反正他们有手电筒，又几乎都会游泳，肯定不会出事的。到时候在边上燃一团柴火。 距离这处晒谷场不远就有一条河，前几回他还跟叶战国兄弟搬了一根成人腰粗的树干放到水里，几人踩着浮在水面的树干玩得正欢，被路过的郭爸揪了毒打一顿…… 郭宝强砸吧着嘴，虽然挨了顿打，被老爸扛着哇哇大哭的回了家，可他还是想要偷偷再玩一回—— 那才是真正的刺激嘞！ 郭泽强看着二哥滴熘熘转动闪烁着光芒的眼睛，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第24页 才不想跟着二哥瞎惹麻烦事。不容置疑的淡淡说道。 “要么看电影，看么就回去。” 郭宝强一脸受伤。 “弟，咱好歹是你二哥，给点面子？” 自从大哥郭福强去参军，郭宝强就嘚瑟的不行了，成天自居老二的身份，结果排行最小的老弟是个木头，不听他指挥。 眼睛一扫，就望向了叶战国兄弟，可羡慕了。 一有麻烦，二弟叶战安都是二话不说力挺他大哥—— 咋就不一样勒？ “确定要去？” 一听有戏，郭宝强欣喜的点了点头。没料一盆凉水就浇了下来—— “那二哥带小暖去吧。”郭泽强沉声道，“回去等着爸妈把你当下酒菜。” 郭宝强知道没戏了，撇了撇嘴角，幽怨的看了眼安小暖，转了身直视着银幕。 怪不得当时妈非要他们带上邻家妹子来。 没得折腾了，郭宝强反而看电影看得津津有味，虽然先前看过好几回，却是越看越有味道！ 嘴里忍不住哼着歌儿。 等电影放完。 天已经黑透了。几束手电筒打着照明，一同离场的人笑呵呵的谈论电影里的情节。周围声音交汇在一处，显得闹哄哄的。有几个小孩儿趴在长辈的怀里睡着了。 “萱萱。” 安小萍扯了叶萱萱的手，四下打量了一眼。 “怎么没瞧见那对兄妹？” 去的路上，正好遇见了唐元诚兄妹，给他们说了这边村村头放电影。 当时唐春生还答应的好好的，咋就不来了呢？ 还想介绍给安小暖认识呢！听说唐春生还是安小暖的同班同学！ 叶萱萱皱了皱眉头，四下打量了一眼。 压低了声音对她道。 “他爸给人打死丢到水里了！这几日哪里还会有闲心出来？” 打死了？ 安小萍眼底闪烁笑意。 那对兄妹儿，真够有意思的！要是将来…… 安小萍看向被郭泽强牵着手，耷拉脑袋，难掩倦怠神色的安小暖。 唇角勾勒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心里暗暗咒骂！ 安小暖察觉到异样，抬头看了眼安小萍的方向。 前世，安小萍带了唐春生来家里找她玩，后来又一天到晚在她耳边嘀咕着唐春生哥哥唐元诚的好话……小女孩懵懵懂懂的，还不懂什么是情爱，就被安小萍带偏了轨迹。 时间……应该是明天了。 安小暖眼神黯淡。 安小萍带唐春生来家里玩，后来遇见了唐元诚。 没留心，脚下被土路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倒，险些跌倒地上。 幸好，边上牵她手的郭泽强没松手，将她扯住了。 “要不要我背你？” 看她一脸倦容，郭泽强说道。 “恩。” 安小暖趴到了宽厚的肩膀上，心也跟着放松了。 已经重生了，一个个人渣，迟早都会对付的。早一点见到，也能早些防备着！ 或许，什么时候就能找到时机，对付那对兄妹了——前世唐元诚兄妹没出事，大部分都是因为唐元诚谨慎心细。还善于伪装。 前世直到事发才替他们入了狱，而在这之前，那兄妹做的其它勾当，却隐瞒着她。 安小暖有点担心，找不到机会短时间内收拾掉那对兄妹！还得陪着他们长大，经歷无数的变数。 安小暖紧蹙眉头。 安小萍可以借着严打对付，可那对兄妹……明天就要撞见了，却什么也不能轻举妄动，让对方起了疑心。 有点苦恼。 “小暖，你不舒服么？” 一束手电筒打来，刺目的光，让她下意识伸手去挡眼睛。 听声音却是郭顺轩。 “没呢。” 直到手电筒移开，安小暖才出声道。 “就是有些困了。” “要不要我背她？” 郭顺轩看向郭泽强问道。 郭泽强诧异的盯着他。 就连其余几人都看了过来。 “不用。”郭泽强道，“你帮我打手电筒。” 郭顺轩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手电筒照着前面的土路。 安小福笑道：“轩哥，他背媳妇呢，你跟他抢什么？” 020 我把她背进去吧 （加更求推荐~） 郭顺轩道：“就你嘴杂！” 末了瞪他一眼。 安小福想到了来这的路上，郭顺轩偷偷给了他一块钱。 举双手投降。 “是是，以后不嘴杂了。”安小福道，“轩哥就是想泽强哥背累了，好替他出一下力，兄弟情义嘛！我懂~” 一番解释，怎么听着都觉得奇怪。 郭顺轩压下心头的不舒服。 走在人群最末的郭宝强跟叶战国又闹了起来。 叶老奶奶一手拄着拐杖，叶战安扶着她。 不放心的大喊着嘱咐那两个跑的正欢的两兄弟。 “小心哟~这黑灯瞎火的，你们两个孩子怎么还这么调皮！” 话音刚落下，就听得郭宝强“哟呵”了一声。 “那不是隔壁村的老光棍么？” 郭宝强停住了脚步，跟叶战国说道。 抬起手电筒，示意叶战国他发现的不寻常——老光棍刘老汉正跟着前面一堆人群，手悄悄的摸了前面一个妇人的屁股。 对方回头看了一眼。 怒得大骂起来！ 有和事佬劝着，她家男人才没有追过去把刘老汉打一顿。 第25页 郭顺轩勐地顿住脚步。 下意识就回头看了一眼安小萍。 安小萍正狐疑着，突然就看到了那边丑陋的老头，挤过人群朝着她的方向跑来。 整个人顿时僵楞住了。 “好像不对劲啊。” 安小暖提醒郭泽强道。 就在郭顺轩突然站住脚步的时候，安小暖就顺着他的视线，朝安小萍看去。 而让他们情绪发生变化的人，除了对面疯了似的朝这边冲来的丑陋老头，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安小暖微眯了眼睛，轻声道。 “泽强哥，那个人，是不是隔壁村的老光棍刘老汉？” 郭泽强看了一眼。 他的夜视力一向很好，即使手电筒微弱的光芒未照亮丑陋老头的全身，他也看清楚了。 “恩。” 郭泽强眼底瞳孔勐地一缩。 那刘老汉疯狗似得朝他冲过来了！ 边上臭水沟，他只要稍稍被撞，就会连带着背后的小暖一道摔倒。 念头一闪而过，身体很快地反应过来，手抬起勐地一甩，就将手电筒朝着他眼睛准确无误的砸过去。 咚—— 一声惨唿响了起来。 刘老汉本能地提前闭了眼，还是被飞来的硬物砸中，脚下的步子也停了下来，堪堪距离他三四步远。 “疯子。” 一向好脾气的郭泽强也忍不住爆粗口。 眼底凝了一层冰霜，冷冷警惕着那边刘老汉。 趴在他背上的安小暖，抬眼睑看了一眼对面刘老汉。 发现他似乎心有不甘的看了某一处。 安小暖回过头，突然发现安小萍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站在背后两步远——几乎是缩在了郭泽强斜长的身影里！ 郭宝强跟叶战国最先反应过来，追了过来，用手中石头丢砸刘老汉！直到刘老汉被砸的哇哇大叫，吃痛的跑开了，叶战国还在用弹弓，对准刘老汉发射石子。 “给我试试。”郭宝强道，“你那准头不行，五次才三次中，丢死人了！” 叶战国将弹弓塞给他，“要是不百发百中，你就是小狗！” 郭宝强嘴里嘟哝着，“你才小狗！老子要当就当老虎！”手中弹弓扯皮筋投了五发石头，五次准确地砸中。直到那刘老汉拐进了黑暗尽头。 郭宝强道：“你强哥厉害吧？” 叶战国不屑道：“切，才五发。百发百中才叫厉害！” 郭顺轩走过去将遗落在地上的手电筒拾起。 在边上一丛杂草处用力搓了两三下，这才将干净的手电筒送还郭泽强。 “小萍，你怎么浑身发抖啊？” 叶萱萱惊唿道。 众人回过头，都看向了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的安小萍。 安小暖故作天真道：“姐，你是不是认识那个人？” 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安小萍。 安小萍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害怕起一个人了？ 安小萍闻言，目露凶光怒视安小暖。 “死丫头，我认识那个疯子做什么？你是在诅咒我吗？” 声音抑制不住的发颤，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安小暖若有所思。 郭顺轩走过去，拍了拍安小萍的肩膀。 “一个疯子，没什么好怕。”郭顺轩道，“我们还有这么多人。” 安小萍抿了唇不语，眼底越发的阴沉。 边上看热闹的人都三三两两的散去了。土路上黑暗似乎无止尽的蔓延。 安小萍盯着郭泽强。 “泽强。” 郭泽强背着安小暖回过头，疑惑的看她。等待着她的下文。 “已经到家了，你就把小暖放了吧。背着她多累啊。” 郭泽强抬了抬眉峰。 觉得安小萍有些奇怪。一路都不说话，突然开口居然说这个。 他微微侧头，看了眼趴在他背上睡着的小暖。心里有些不忍惊扰她的美梦。 抬起手錶看了眼，快要凌晨十二点了。 “我把她背进去吧。” 两家人又不是外人。 他说着就踏进了安家的院子。为了省些电，堂屋内只点了一盏柴油灯，不放心睡觉的李慧荣正坐在矮凳上，缝补着几件旧衣服，干农活的时候穿着正合适。 听得动静。 李慧荣将小暖接过抱入怀里，跟郭泽强道谢，进了屋去。 郭泽强出去的时候，安小萍还站在院子，孤零零的，四周围一片黑暗。 不知道她在看什么，神情恍惚。 郭泽强道：“不去睡么？” 安小萍瞅着他，两行眼泪直淌落下。 “泽强，今晚发生的事情，我有些害怕。” 眼泪汪汪的望着郭泽强。 四周围只余下他们二人。 郭泽强抿了抿唇，乌黑的眸子看着安小萍。 还是第一次听到邻家妹妹用这种口气跟他哭诉。直接走也不是，不直接走也不是。 郭泽强道：“疯子就是那样。” 顿了顿，“你以后再见了那个疯子就认得了，记得往人多的地方躲，他也不敢怎样。” 安小萍哽咽道：“恩。” 郭泽强见那边有二哥郭宝强跟他招手。看了安小萍一眼。 “没什么事，那我就回家了。” 安小萍点点头。 待郭泽强背过身离开，安小萍才抬起眼睑，冷冷盯着郭宝强。 郭宝强打了一个冷颤，不自觉的回头望了一眼。 隐隐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021 得罪 到屋里，郭宝强还想着那种令人不寒而慄的感觉。 第26页 他跟郭泽强一个屋。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他翻了身子，始终睡不着觉。 “弟。” “……” “睡了？” “……” “我有话想跟你说。你真的睡了？” 郭泽强睁开眼。 “我已经被二哥吵醒了。说吧。” “那我就放心说了啊。” 郭泽强双手交叉枕着后脑勺，“恩。” 郭宝强道：“你有没有觉得隔壁那个小萍变了？变得不那么像个小孩子了。” “……”郭泽强，“没感觉。能再具体一点么？” 郭宝强翻了身子，眉头紧蹙，挤破脑门也没有更具体的事情可以指了。 除了进门前那一抹阴鹜怨毒的眼神！ 可他不记得哪儿得罪过邻家妹子了。 “弟。” “恩。说吧。” 郭宝强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 那天下了一场雨，地面有些湿滑。他跟大哥、小弟一起玩滚铁环，他没注意就把安小萍给撞到了边上矮墙摆放的一盆仙人球上了——据说她手掌心扎进去好多的小刺！ 大哥郭福强帮着一根一根小刺夹了出来。 一天后，瞅到郭爸的安小萍跑过去哭诉！害他被喝了酒的郭爸抓着手臂打得浑身淤青。 从那以后，就不敢跟她玩了。 怕她记仇啊！ 可那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用不着今天瞪他吧？ “二哥。”郭泽强道，“你再不说我就睡觉了。” 郭宝强道：“我跟小萍好像没过节吧？” 郭泽强道：“二哥，那你问错人了。我怎么会知道？” 郭宝强嘿嘿傻笑了一声。 “那倒也是。” 郭宝强索性不想了，反正瞪就瞪吧，也不会少块肉。 “睡吧睡吧。” 夜深人静。 草丛有虫鸣声响起。 屋内。床上躺着人儿不安地挣扎着，呓语着，却谁也听不清她的呢喃。 被惊醒的李慧荣点了煤油灯，快步走了过去。 手一下一下轻拍着。看她额头布满冷汗，惊恐的挣扎着的模样，心疼不已。 “小暖？小暖——是不是噩梦了？” 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睡梦之中的安小暖才放下心。 停下了挣扎。 过了许久听得脚步声远去，安小暖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郭宝强被人骗到海里，涨潮了，他来不及逃走。梦境里安小萍牵着她的手，站在高处俯视着四面涌来的海水将郭宝强捲走。 海浪声一声大过一声。 似乎还能听得到海风唿啸的声音，还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海风夹带着海腥味。 安小暖深深地唿了一口气，小手紧紧捏成了拳头，骨节泛白—— 那并不是噩梦。而是前世真的发生过！ 因为她喜欢漂亮的石头，那一次安小萍借着她的名义，让郭宝强进海里捡几块漂亮的石头——正好赶上涨潮。郭宝强来不及逃走…… 海浪一波一波涌来，将那个少年永远的留下了。 “是小暖！是她非闹着让宝强哥进去海里捡石头，要不然……这事肯定不会发生的！” 当时的她，好像也是十岁。 愣愣的看着泪流满面，将所有罪名都推到她身上的安小萍。 “姐……” 还没等她开口辩解。 话就被安小萍的行为打断了。 安小萍跪在地上，给郭家人重重的磕头，“郭叔、郭婶，这事也都是我太粗心了，没管好妹妹……” 泪流满面的安小萍扯着她的手，“妹，快跪下来认错赔罪啊——” 郭妈杜春华晕了过去。 在场的安爸气得扇了她两巴掌。 没有人再听她解释了——就连郭泽强，对她的态度也越发的冷淡了。 那个时候，应该是十岁小女孩的世界末日了！ 被整个世界抛弃了，只觉得没有做错事，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爱她了。 安小暖长长唿了一口气。 这桩事被她潜意识的选择遗忘了。可是—— 她明明没有犯错，凭什么要忍受这份屈辱？！ 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在感到亲情冷漠的情况下，一点点的信任、亲近、喜欢上唐元诚兄妹。 安小暖抱着双膝，埋头靠着。 四周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她却感觉到有一种因果宿命的虚无物，在她生命里生根发芽。 “这一世，我会过得很好，很好的！” 安小暖抬起头，对着虚无的黑暗喃喃低语道。 “所以，要慢慢的来，不能着急！”拳头紧紧地捏着，指甲都扎进了肉里，“一定要忍耐！一定要等待机会！决不能草率行事！” 心底涌起的烦躁愤怒的感觉，才一点点的压制下去。 “要惩罚那些残渣，得先静下心好好等待时机。绝不能把自己先玩完了！” 深唿吸了好几次。 安小暖才松了紧握的手，掌心有血液涔透了出来。 找了条压在枕头下干净的手绢擦拭。 突然醒来的李慧荣瞥见那边床坐着的人影。 “小暖？” “妈，我口渴起来喝水。” “恩。那你慢点，别摔着了。”李慧荣含煳道，又闭眼睡了过去。 安小暖起身点亮了煤油灯。 第27页 走到堂屋去倒了一茶缸温水。耳尖的听到安小福屋里传来细碎的交谈声。 她蹑手蹑脚走了过去。 “姐，这么晚吵我做什么？”安小福打着哈欠，不耐烦道，“困着呢。有事快说！” “明天你陪我去找叶萱萱。” “干嘛啊？”安小福道，“你好像跟她玩得不太好吧？” 安小萍咬牙切齿。 “那还不是因为刘大虎乱嚼舌根害的。要不然我跟叶萱萱怎么会玩不好？” 安小福嗤笑一声。 “郭顺轩怎么会给你钱？” “什么？” “我分明看到他塞给你钱了！”安小萍道，“难不成你还想赖帐？” “哦。给了。那又怎样？” “那你分我一半！以后还有得敲诈。” 安小福呵呵的笑，连说了好几句夸人的话。 夹杂着细碎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屋内走动。 安小暖借着屋内透出的微弱光芒摸到桌旁，将先前熄灭的那盏煤油灯重新拧亮。 捧着茶缸刚喝了一口白开水。 安小福屋门便被打开。 安小萍手中揣着什么，一眼瞧见她吓了一跳，很快就将东西藏到背后。 022 去告状 安小暖道：“姐，你拿了什么东西？” 安小萍没吱声，想直接熘走。 “姐，我有些睡不着觉，不知道该不该把见到的事情告诉爸妈。” 安小萍顿住脚步，回身看她。 “什么？” 安小暖低头喝了口温开水，犹豫的看向安小福那边虚掩的门板。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安小萍心跳漏跳了几拍，总觉得安小暖三更半夜不睡觉，变得有些邪门！ “到底怎么了？” 安小萍走向安小暖，蹲在她面前，温声哄道。 “发生什么事了，你跟姐姐说啊！” “我看到轩哥今天悄悄塞钱给哥了。”安小暖道，“是不是哥……敲诈别人了？” 安小萍一愣。 安小暖视线就落在安小萍手上攥的五张一角纸币。 “姐，你怎么拿着这么多钱？” 安小暖眨巴眼睛，仰着素白的小脸，一脸受伤。 “我这就去跟爸爸说哥敲诈轩哥的钱！” 安小萍头突突的跳。 她两边裤兜底下破了洞，怕把钱弄丢了才攥在手里。 怕安小暖真去告状。 “小暖，你也真是的！都不听姐解释给你听，就闹着去告状，羞不羞人啊！” 安小暖看着安小萍。 “什么？” 安小萍嘆息，“这钱是给你的啊！还想着明天买好吃的东西给你吃。你去爸那边瞎告什么状？” “我不信。” 安小萍咬牙，将所有钱都塞到她手里。 “傻呀！你前几天不是闹着想吃冰棒吗？” 安小萍眼睛直盯着那几张毛票子，一阵肉疼。 “不信那就先放你这吧。明天我们一块去买冰棍吃？行了吧。” 安小暖收了钱就不客气的往兜里放。 “那轩哥为什么要给哥钱啊？” 安小萍有些心虚。 “我哪知道啊？”安小萍道，“我也是瞧见小福有钱，才跟他借钱，明天给你买冰棍吃！” 没好气瞪了安小暖一眼。 “你倒好！自己滑到了水里，还得跟姐怄气！现在连姐的话都不信了。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安小暖见钱到手了。 抿着唇，笑嘻嘻的看着安小萍。 “姐对我可真好！我以后一定会报答姐的！” 安小萍笑了一声。 蹲久了，脚都有些发麻了。 谁管安小暖以后报不报答，只要哄过去不提这事就谢天谢地了！ “知道就好。”安小萍道，“姐去睡了，你也早点去睡！” 安小暖乖乖应道，“好！” 安小萍转过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影无踪。 眼底一片阴鹜。 一晚白忙活了，全进了小狐狸精裤兜里了！ 煤油灯柔和的光芒洒在她脸上，安小暖垂低眼睑，眸底凝了一层寒霜。 怪不得前世安小萍有钱买吃的给唐春生兄妹，讨她们欢心！ 爸妈平常不给零花钱，她们兄妹三个个穷的吊儿郎当的。 主要是安妈李慧荣持反对意见—— 她那一辈饿怕了，也穷怕了。 常说：孩子在家里吃饱就好，那些零食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有些人家书都没得念，还不是因为不会当家嘛？咱家再有钱也得省着花！ 恨不得一分钱当两分钱花！ 安小暖提着煤油灯进了屋。 爸妈睡得正熟。她把毛票子藏了起来，只留了一毛放在裤兜里。 一大清早，就瞧见安小福随安小萍出门。 安小暖坐在门前矮凳上，听着猪圈传来的声音，几只鸡围着她脚边，啄食着饲料。 “小暖？” 一道耳熟的声音响了起来。 安小暖懒懒地抬头看去，一眼就瞧见穿着朴素又有些瘦小的唐春生。 走在前面的安小萍笑看安小暖。 “小暖，不认得你同学了？” 安小福也跟着进来，脸色有些臭。 扫了一眼安小暖，迳自进了屋。路上安小萍把昨晚的事，添油加醋告诉他了。 “哦，春生啊？你怎么过来了？” 安小暖站起身，正对着阳光，微眯了眼睛觉得而有些刺目，抬手挡住。 第28页 “春生，可得说好了，你别找我出去玩啊。我怕晒！” 唐春生一愣。 侧过头看向安小萍目光询问。 安小萍又气又好笑。 爸妈真是把小狐狸精养出小姐脾气了！这又不是六月的烈日，哪就晒人了？ “小暖，同学过来家里玩，你怎么就这样说话了？” 安小暖抿了唇。 瞧见对面唐春生眼底微闪，有一丝慌张一闪而过。 也不知道安小萍许了他们兄妹什么好处了，就这么肯替安小萍出力办事了？ 安小暖唇角勾勒笑意。 笑眯眯的看着唐春生，谁还不知道，如果真的跟唐春生出去，一准就要遇见唐元诚了，以后的日子……唐元诚就会天天厚着脸皮上门找她玩！ “春生，你想去哪玩啊？” “萱萱姐家里有电视，我想邀你一起上她家里看电视。” “萱萱姐？” 安小暖故作不知，侧过头朝安小萍方向看去。 “姐，是不是就你那个同学？以前刘大虎还诬赖你偷她一毛钱的那个同桌叶萱萱？” 闻言，安小萍笑容挂不住。 “胡说什么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没偷她的钱！就那个刘大虎大嘴巴，他说的话，你也信吶！” 安小暖点点头。 “我还为了这事，捡石头砸那个刘大虎呢！”顿了顿，“要不是那会有泽强哥在，我肯定要挨揍了！” 安小萍抿了抿唇，隐晦的瞪了一眼安小暖。 恨极了眼前这个很不对劲的安小暖！只觉得她从昨晚开始就鬼上身了！一直行为疯疯癫癫的。 唐春生有些吃惊。 没想到这个安小萍居然还偷别人的钱了！ “春生。”安小暖道，“要是去那个萱萱姐家里，那我肯定不会去的！谁让她以前让刘大虎诬赖我姐偷钱，我一辈子都不想去她家里！免得让她诬赖我偷钱呢！” 唐春生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劝了。 实际上，她跟安小暖名义上是同学，但一直都没什么交情。 仅仅知道互相的名字，家住哪。 “小暖，你傻啊！” 安小萍恨得吐血，强忍住想要上前扇她巴掌的冲动。 “萱萱昨天不是跟我们玩了一下午了嘛？晚上还跟我们去看电影。你都忘啦？” 023 同类人的感觉 “那也不去！” 安小萍死死盯着犯倔脾气的安小暖——不知道这安小暖哪根筋不对劲了！ “小暖。”唐春生红着脸，嗫喏道，“我好想看电视。可是你也知道我爸爸……” 提到惨死不久的唐父，唐春生下意识心虚的扫了一眼什么都知道的安小萍。 顿了顿，唐春生哭丧着一张小脸。 “旁人都厌恶我爸爸，我不敢一个人去萱萱姐家里玩，也不敢别人一样坐在那儿看电视。小暖~你就当可怜我一回嘛！” 安小暖沉默不语。 这唐春生虽然没有唐元诚功力那么深厚，缠起人，一样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安小暖抬睑，盯着目露哀求、脸蛋憋得红扑扑的唐春生。 从那一双褐色的瞳孔，安小暖看到了一丝极度的渴望！ 安小暖道：“这个是原则性问题。不行就是不行！” “小暖……”唐春生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泽强哥家里也有电视。我们去他家里看吧？免得要走那么长一段路。” 从安家到唐家，大概要走十来分钟。 唐春生道：“可是……我哥哥在家里等我回去，他也没有看过电视！我想跟他一起看电视。” 安小暖连应付的心思都淡了。 安小萍见场面突然冷了下来，走了过去，亲昵的搂住唐春生。 “春生可真懂事！这样吧，你回去把你哥叫过来，我们去泽强那边看电视！” 末了，抬头看向安小暖，却正好撞见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浓烈恨意！ 安小萍多看了一眼，又什么也没有看到——仍旧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傻妞。 那一剎那眼花见到的错觉，居然还让她心头漏跳了几拍。安小萍自嘲的勾唇一笑。 拍了拍唐春生。 “快回去喊你哥过来。” 唐春生重重的点了点头，笑着跑开了。 安小萍目送着那抹身影跑远，回过头，沖安小暖摇了摇头。 “你这傻丫头，怎么对你同学也这么冷淡了？春生虽然家里穷，但是读书都是班上前几名。你要是能跟着她玩，以后对你的学习也有帮助。” 安小暖从前最喜欢长姐如母一般严肃的指出她的错误。 那种宠爱的语气、嗔怪的眼神，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感觉。 可现在，只觉得让人噁心！ “姐，我知道了。”安小暖淡淡道。 寻了先前坐的矮凳坐下，掐了墙角长出的狗尾巴草，捏着毛毛的一头逗弄着近处几只小鸡。 “昨天给你的毛票子给姐吧。一会去给你买冰棍吃。” 安小暖摸了裤兜，只掏出了一毛钱。 安小萍道：“怎么只有一毛钱了？” 安小暖站起身，又摸了摸裤兜，恨不得将裤兜拆了的架势。 忙碌了大半天—— 摊了摊小手掌，确实就一毛钱了！ 安小暖嘟哝道：“放兜里藏着，不知道跑哪去了。” “不知道跑哪去了？”安小萍不自觉加大了音量，圆瞪双眸，“钱你都会弄丢！难道你是猪脑子吗？” 第29页 安小暖低着头，一语不发。 等留意到唐春生兄妹要跑进院子的时候，安小暖才抬头，大声咆哮道。 “姐！我等爸妈回来，我就跟他们讨要钱还给你！以后不许你再骂我了！” 气鼓鼓的转身跑进了屋。 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门，从里面将门反锁。 唐春生跟唐元诚互相对视一眼。 默默地站在院子矮墙外面。 安小萍微眯着眼睛，盯着安小暖消失的方向，总觉得什么不对劲。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劲了？ 被关门声吵到的安小福，从屋内走来出来。 “她干嘛？” 安小福问走进来的安小萍。 安小萍咬了咬牙。 “傻妞把我昨晚给她的毛票子弄丢了。我骂她几句，这还恼火了！” 安小福轻笑了一声。 眼神轻蔑地扫了一眼安小萍。 “小妹该不会是把钱偷着藏起来了吧？” 说着话，他眼角余光瞥见外面的唐元诚兄妹——知道安小萍想去找安小暖的同学，就猜到这个长姐打算做什么了。 为了一些小钱就搅乱了原计划，这安家的大女儿也真是够蠢的！没比小的多长半点脑子。 安小福心底一阵冷笑。 “姐，别冷落了小妹的同学了！不然下次邀请就没那么容易了。” 安小萍暂时放下了几毛钱。 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我们下回再来打扰好了。”唐元诚主动说道。 安小萍嘆息。 满腹心事的回头看了一眼堂屋方向，仿佛透过几堵土墙在看那个不懂事的小妹！ “委屈你们俩来回奔波了！”安小萍沮丧道，“我这妹妹向来大方，把毛票子都不当一回事，刚刚弄丢了四毛钱，被我狠狠训了一顿。” 唐元诚眼底浮现一层笑意，面上仍是一抹平常的神情。 唐春生听到安小暖大方不把毛票子当一回事，心头突突地乱跳。又敏锐默契的察觉到大哥的心思，顿时红着脸低下了头。 安小萍看了眼举止异样的唐春生，又看了看神情恬淡温和的唐元诚。 安小萍突然捨不得就让他跟安小暖错过。下一回还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 “我领你们去郭婶婶家里看电视吧。小暖那边，我一会再哄一哄她脾气就过了！” 唐春生看向唐元诚。 唐元诚微笑道：“好。那就谢谢小萍姐姐了！” “你们先在这边等一会，我过去看看郭家有谁在家里，跟他打一声招唿。” 安小萍说着，快步朝着郭家跑去。 唐元诚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堂屋方向。正好撞见屋内安小福投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 唐元诚觉得在对方身上，看到了一种同类人的感觉。 “哥。” 唐元诚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唐春生身上，眸底添了几分温柔，菲薄的唇翘起一抹浅淡笑意。 清冷的目光，盯着唐春生。 “安小暖会不会是因为讨厌我的缘故？不然哪会那么刚好就跑进屋里了。” 唐元诚冷笑了一声，“她有什么资格讨厌你？我记得你跟她一直都不熟吧。” “哦。那应该又是我多想了吧。” 024 最后一个开口说话 屋外安静了一会儿。 安小暖坐在床沿边，看着灰白的墙壁发愣。 “咚——” “咚咚咚——” 嘈杂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将她飘远的思绪拉回现实。视线转向了紧闭的屋门。 她坐在光线昏暗的一处，眼底阴晴不定的闪烁这一抹光芒。 见了，她怕忍不住上去掐死对方…… “小暖。我是唐春生！有什么话出来说，别一个人闷在屋里，我们都好担心你的！” 安小暖扯了扯唇角，露出自嘲的一抹笑容。 总想晚些时候，再跟唐春生兄妹过招，没想到一堆渣渣都蜂拥而来了。 安小暖双手一撑，落到了地上，朝着屋门走去。 吱呀—— 门缝之间露出了一张素白的小脸。 唐元诚专注地看着她。 四目短暂的在半空之中相对。 “小暖，跟你姐又怄气啦？”春生笑嘻嘻道。 安小暖道：“我弄丢四毛钱了。” 春生好奇的视线朝屋里探了探。 “会不会落在屋里哪个角落了？” 安小暖让开了位置，请他们进到屋里。 父母的东西都藏在柜子最高的地方，他们几个小孩伸手够不着，倒也不担心会在眼皮底下丢什么东西。 只是…… 安小暖在赌，赌一场日后不用一直被唐元诚纠缠的那么紧的办法。 她抬起眼睑，视线落在后面两人身上——前世，唐元诚跟安小福玩得很好…… 视线一闪，又无意中跟唐元诚的视线撞上。 十五岁的唐元诚跟十四岁的安小福差不多高。只是唐元诚偏瘦一些，瘦削的脸庞皮肤显得干燥而黝黑，最显眼的是那一双大而双眼皮的清亮眼睛，五官搭在一起很耐看。 只是接近髮际线有一道指甲盖长的疤痕，毁了整体温润气质——据说那是当初他父母打架，年幼的唐元诚前去护母，被酒品差的唐爸揍了一顿。 从那以后，唐元诚再也没有维护过生母，反而得了唐爸欢心。 安小暖对唐元诚说过的每一桩事，都记忆深刻。 唐元诚眨了眨眼睛，微笑着看安小暖。 第30页 小丫头娇贵的养着，确实比旁的女孩好看一些。 在屋内搜了一圈的唐春生，走了出来。 “小暖，真的没有看到呢。” 闻言，唐元诚却皱了眉头，朝着自家妹妹望去，瞧见春生眼底有一抹亮光闪过。 察觉到安小暖看了过来，唐元诚收起了心思，侧过头跟安小福闲聊。因为唐元诚两兄妹都比较晚读书，大一岁的唐元诚跟安小福都在念初一。 “没想到我们居然是隔壁班。”唐元诚道，“以前都没有看到你。” 安小福扯唇笑了笑。 找不到人的安小萍在院子站了一会儿，突然听的唐屋内传来声音—— 进来就瞧见几人都在，小狐狸精也在。 安小萍暗暗松了一口气，堆了一脸笑意。 “强哥在家里，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唿了，可以过去看电视了。” 一群人都跟安小萍往屋外走去。 安小暖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地上，刚刚丢在那儿的一毛钱不见踪迹了。 那是今早，她问安妈讨要的钱。 出了院子，就听到走在前面的安小萍出声。 “等会我们看过电视，要不要去海边玩啊？” 安小暖一愣，勐地抬头望向前面那三个人。 前世去海边的时间应该是明天，也不应该唐元诚、安小福才对…… 正思忖着，就听得身前传来唐元诚拒绝的声音。 “我跟我妹还得干农活，没空去玩。” 安小福道：“我也不想去，太麻烦了！还不如找几个人去打篮球。” 昨晚他睡得晚，今天没赶上跟郭泽强他们一起去打篮球。 安小萍一脸不痛快，闷声说道。 “不去就算了！” 唐元诚抿了抿唇，侧过头，朝安小福看了一眼。 安小福有些厌烦。 前脚走进郭家，安小福这才想了起来。 “姐？” 得不得回应。 安小福无趣的撇了撇嘴角，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说道。 “昨晚强哥说要去玩，你让强哥陪你去吧。” 安小萍刚想要出声拒绝。 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话语。 “去哪啊？”郭宝强有些欢喜的声音飘了过来。 被罚在家禁足，可无聊透顶了！父母每天还非要严格要求他在家看书、练字、做作业——因为他学习差。 郭宝强觉得都快在家闷傻了。 安小福道：“我姐想去海边玩。” 一听是安小萍，郭宝强皱了皱眉头，想去的心思就淡了几分。 “哦。” 郭宝强开了电视，搬了几张凳子让他们坐。 “都来看电视吧，其实海边也没什么好玩的。” 安小萍气得牙痒痒。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又是这样的态度，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的态度。 难道自己就这么招人讨厌么？ 安小萍别开脸，眼眶一圈红了起来，湿润沾湿了她的眼角。 “你们看吧，我不看了！一个人去海边我又不是不敢去。” 郭宝强讪讪然的摸了摸鼻头。 偏偏他是最后一个开口说话的，这该不是……又是他不谨慎，得罪了邻家妹子了吧？ 郭宝强咳嗽了一声。 面对邻家妹妹啜泣的侧影，作为主人，他也不能不出声啊！ “一个人去海边有点不合适吧……” 前几年海边有几处地方被作为枪毙罪犯的场所，有些不干净。 “真要去的话……不然、不然你等泽强打篮球回来一块去吧？” 安小萍抬起一双通红的眼，委屈的盯着郭宝强。 泽强打完篮球回来都要五点多……等他一起去，那还不如直接说别去得了！ 郭宝强挠了挠眉毛。 侧过头，目光求助的看向安小福。后者佯装没看到。 郭宝强道：“小福，你总不能让你姐一个人去海边玩吧？” “小暖会陪着她去的。”安小福看着电视，头也不回的说道，“强哥你就放心吧！” 郭宝强更不放心了。 虽然他不信海边那些神神鬼鬼的谣言，但文革时期一些庙宇被砸毁，很多人遭报应的相关谣言，他听郭妈说过一些。 郭妈还曾明令禁止他们三兄弟独自去海边玩——更何况现在还是禁足期间！ 安小萍眼底瞧见郭宝强因为听到安小暖也去，而露出犹豫的表情，心底更愤恨了。 025 什么……话？ 郭宝强抬头看向一直没开口的安小暖。 注意到这一切，自觉受到冷落的安小萍脸色愈发的难看！ 安小暖道：“我不想去。” 郭宝强闻言一愣，随即松了一口气。 不去就好…… 却没料到，那一边怒到极致的安小萍阴沉着脸，快步走开了。 郭宝强下意识追了出去。 现在下午二点半，徒步走到海边还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等到回来，天都黑透了！ 安小暖扯住他的手。 “别去追了，姐她一个人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郭宝强停住了脚步，狐疑的看向安小暖恬淡的稚脸。他又转开视线，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外面。 被一堵墙挡住了视线，再也看不到安小萍的身影。 “哦……”郭宝强不放心道，“那我真不去追了？” “恩。” 郭宝强望着安小暖平静不起波澜的双眸。 第31页 想着就连平常跟安小萍关系最好的丫头都不担心她，那他一个外人就更没有什么可操心的了。 一直旁观的安小福吹了一声口哨，慢悠悠的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扯着嘴角，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安小暖。 对郭宝强说道：“我去看看。” 郭宝强敷衍的点了点头。 唐氏兄妹也待不住了，起身告辞。 安小暖站在院子，远远瞧见唐春生跟唐元诚耳语，末了唐春生回过头望来，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视线落到了安小暖身上。 唐春生略停了脚步，沖安小暖热情地挥了挥手道别，转身扯着唐元诚加快了脚步拐进了土屋背后的一条土路。 安小福追上走远的安小萍。 “姐，你真打算一个人去海边？” “不，我打算去操场。” 安小萍冷笑了一声，眼神阴鹜的瞪着郭家院子方向。 “我要去找泽强……” 安小福抬眉，眼底有了几分探究。 “姐，你打算做什么？” 安小萍朝前走去，头也不回。 “你不是让我喜欢就去争取么？那你就别管那么多的事了！该干嘛干嘛去。” 安小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站在原地目送着安小萍渐行渐远。 返回家里的时候，碰见了安小暖。 “姐呢？” “没追到。”顿了顿，安小福想起了该做的事，“不过我看她往江阳操场方向走去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安小福盯着转身捧了猪草去餵猪的安小暖。 “姐跟我说，她很喜欢泽强哥……” 目视着毫无反应的小妹，安小福余下的话没了继续说下去的情绪。望着安小暖的背影多了鄙夷。 估计这小妹还不懂得什么叫喜欢吧。 又是一个安家养的蠢货！ 安小福走向了堂屋。 没多时取了钱走出来，抬头瞅了一眼还在餵猪草的小妹。 “我出去一趟，晚点就回来。” 声音飘来的时候，人已经跑了很远的地方。 那个方向正是通往同村李元明家。 四点多的时候，安小萍跟着郭泽强、郭顺轩身后回来。 走在最前面的郭泽强顿住脚步，抬起眼眸朝着安家院子望去。 安小暖若有所感抬起头，笑看着郭泽强。 “泽强哥回来了。” “我有些口渴，要进屋喝水了。”郭泽强道，“你要不要去我家看小人书？” 先前大哥郭福强在家，跟别人换来的几本。 安小暖心里有些奇怪，点头跟着郭泽强进了郭家。 “泽强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上回的事，你没跟别人提起过吧？”郭泽强很认真的看着她说道。 表情甚至因为过分严肃，而显得……有些凶。 “……” 安小暖摇了摇头。 郭泽强道：“那就永远都不要跟任何提起！” “好。” 没有预料中的疑惑响起—— 郭泽强抬了抬眉峰，眼底染了浅淡笑意。对小丫头突然之间的长大，感到与有荣焉。 “上回的事情，我警告过轩哥了。” 郭泽强面上难掩一抹失望。 “可惜有些人一意孤行。” 安小暖听得有些懵。 想到泽强可能误会了安小萍跟郭顺轩暗度陈仓，不由觉得一阵好笑。 “笑什么？” 郭泽强喝了一口白开水，狐疑地抬眸看着她。 “觉得泽强哥对我可真好。” 安小暖稚脸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以后啥都听泽强哥的。” “你忘了我上回跟你说过的话了？” 瞧他突然严肃的神情，安小暖一时有些语凝。 “什么……话？” “笨的人脑子不动，很容易生锈的。” 见她怔愣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郭泽强补道。 “所以不许你什么都听我的。得先学会自己动脑子，别傻乎乎的总让别人利用。” 安小暖呆呆的目视着神情淡漠的郭泽强。好看的人，咋就性格非得这么霸道呢。 还让她这个被训的人，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 “哈哈——” 一边坐着看电视的郭宝强没忍住笑出声。 歪着头盯着许久没出声的安小暖。 “小暖，你还别不服气。当初九九乘法表，你不就是因为不肯动脑子才记不住的吗？” 郭宝强笑得露出一口好牙。 “哎哟，笑坏我了。要不是弟当初逮着你非让你背下来，你到现在应该都还不会背吧？” 那时候记不住，眼泪汪汪的盯着郭泽强。 没把郭泽强打动，倒把边上的郭妈心疼的不行。 “泽强，你安婶婶也只是随口提一句让你教小暖数学，也别这么呆板。小暖年纪大了，自然就记住了。” 郭泽强冷冷丢了一个眼神。 “不背完就别吃饭了。” 立刻让眼泪汪汪装可怜的安小暖止住了哭泣，瘪了瘪小嘴，耷拉着小脑袋乖乖背诵九九乘法表。 郭宝强笑点一向是郭家最低的那个…… 安小暖幽怨的看了他一眼，笑得太不给面子了。 “强哥，咱不笑了，行吗？” “再让我笑会……” 话语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那边小丫头跟他弟告状。 第32页 “泽强哥，你说咱强哥笑点低，是不是因为经常不动脑生锈的缘故？” 郭宝强佯装怒意，嚷嚷道：“咋就没大没小了呢？” 安小暖笑看着郭宝强，朝他扮了鬼脸。 郭泽强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髮。 “小暖别闹。” 026 那你干嘛心虚？（加更求推荐） 安家院子边上的土路。 被故意撇下的安小萍心头很不痛快。 目光从消失的俩人背影收回，她瞪了一眼还站在边上的郭顺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犹豫，眉头紧蹙，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说不出口。 “你是不是跟泽强说了我坏话！？” 郭顺轩愕然。 眼底有光芒闪烁了几下，又湮灭掉了。 “没有……” 食指顶着打旋的篮球，很少出差错的他，今天居然把篮球弄掉了，球弹进了安家院子，他犹豫了一下，先进去捡球—— 一会把话说清楚了，就该走了！ 不能拖拖拉拉的，免得误会闹大了，真娶了安小萍进门。 捡起球的郭顺轩，瞅见篮球一面沾到鸡屎，顿时觉得心底涌起一阵阵噁心。 安小萍跟着他身后，走进了院子。 几只鸡被篮球吓得躲到了一边。她烦躁地抬起脚，踹了一只叫的最凶的母鸡。 “郭顺轩，那你干嘛心虚？” 安小萍烦躁的吼道。 郭顺轩下意识扫了一眼安家堂屋，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动静。安爸安妈不在家，安小福那臭小子已经知道了，小暖去了郭家…… 郭顺轩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将篮球往杂草处用力擦了擦，整个过程都能感受到背后递来一股炽热的目光…… 第一次处理这种问题的郭顺轩有些心慌，面上强撑着一抹镇定。 “我们之间发生的那件事，你心里应该有数吧？就算是我对你做了什么，我也不会娶你进门的……” 没等他说完，安小萍脸色变了。 “你把那件事告诉泽强了？”安小萍冲过去抓着他的衣领，失控的大吼道。 郭顺轩浓眉紧蹙。 俯视着到他肩膀高的女孩，怔怔地注视着她憋红的脸蛋，郭顺轩试探道。 “那你到操场，是为了找我？还是为了找泽强？” “我找你做什么？疯了么？” 郭顺轩长舒一口气。 “我跟你这段时间走的太近了，泽强好像误会了！”顿了顿，同情的瞥了她一眼。 “放心，我也不会把那些事告诉任何人的！” 安小萍蹲在地上，埋头呜呜大哭起来。 郭顺轩拍了拍她的肩膀。 还来不及安慰什么，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循声望去，是抱着《林海雪原》上中下三本的安小暖，以及她身后修长而精壮身板的郭泽强。 “我姐怎么了？”安小暖问郭顺轩。 郭顺轩有些尴尬，视线转向了郭泽强求助解围。 郭泽强看懂了，又多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痛哭的安小萍。 伸手将安小暖拉到他边上，带了一丝警告唤她的名字，“小暖！” 安小暖不吱声了，乖乖地捧着小人书，当个哑巴站在他边上。 蹲在地上哭哭啼啼的人，似乎此刻眼泪流的更欢，哭声更大了！ 郭泽强有点头疼，最怕女孩哭鼻子了。看向那边上杵着没有反应的郭顺轩。 “轩哥，你欺负她了？” “……” 郭顺轩以为堂弟郭泽强是懂他的，也应该猜得出发生了什么——被这样突然问了一句，他有些发蒙！ 他下意识瞥了眼安小暖。 可惜这一回她低垂着眼睑，看不清其中是否还有上一回见到的那一种……令他心生恐惧的怜悯眼神？ 郭泽强打断他的思绪，问话道。 “小萍，干嘛哭？是不是轩哥说了你什么不中听的话？我让轩哥给你道歉？” 熟悉的声音就在安小萍头顶传来。 安小萍哽咽了几声，含煳应了“恩”。 郭泽强看向郭顺轩。 “轩哥，那你就跟她赔不是吧。免得她一直哭，把眼睛都哭丑了。” 安小萍哭意渐止。 下意识不再揉搓眼睛，怕真的把眼睛哭肿了，变成丑八怪了。 “哦。” 郭顺轩对道个歉什么的，都不甚在意。 走到安小萍面前，朝她弯腰深深鞠躬，语气诚恳道。 “我错了！求你原谅，别再哭了！” 安小萍沉默了片刻。 抬起头盯了郭顺轩好一会儿，直把郭顺轩盯得后嵴背发寒。那种眼神，就好像要将他记在心底一辈子…… 就在郭顺轩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安小萍扭头求助的望向了郭泽强。 “那也得让他赔我些东西！否则他肯定记不住说话得罪人的后果！” 郭顺轩脑门子突突地疼了起来。 安家的兄妹咋就跟流氓窝里出来的，个个都喜欢敲诈勒索？ 他不耐烦起来。 “你想要什么东西？” 郭泽强几不可察的皱眉，伸手将安小暖护到了身后，不太愿意安小暖听了、学了这种坏习惯。 安小萍思忖着，没有留意到那边的小动作。 略沉默了一会儿，安小萍有了主意，眼底一闪而过一抹贪婪精光。 “你过来，我跟你悄悄说！” “……”郭顺轩强忍着不耐烦，快步走向了安小萍，蹲在她旁边。 第33页 安小萍小声的说了几句。 郭顺轩顿时脸色一片阴沉。 强盗还不至于这么光明正大的抢劫！ 郭顺轩咬牙切齿道：“不行！” 安小萍想哭，又怕哭太久真的把眼睛哭丑了。 “那我就上你家告状。” 虽然细如蚊蚋，可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地钻入了郭顺轩耳膜，震得他想抬起拳头将这个不要脸的人活活打死！ 安小萍毫无怯意，迎上他发红的眼睛。 “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给我。要不然，我就豁出去了！” “你敢！” “敢不敢，试了不就知道了吗？你又不是没试过！” 两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四目相对，隐隐有怒火在两人之间流传。 可在旁人眼底，又有些打情骂俏的感觉。 郭泽强嘆了一声。 挡住了安小暖望去那边方向的视线。 “这小人书你晚上别看太久了，容易把眼睛弄坏。” 安小暖，“……” 郭泽强视线落在她怀里抱着的《林海雪原》的封面上。彩色的背景图案以及其中身穿军大衣的人物形象，让他心情好转一些。 大哥在家的时候老喜欢看这些小人书，眼下已有半年多没寄信回来了，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样了？ 部队里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郭泽强憧憬的望向了前方那片蓝天。 外面的世界，该是广阔无垠，任大鹰自由翱翔的吧？ 027 实在太冒险了 郭顺轩黑着脸离开。 安小萍感激的看向郭泽强，顺便将安小暖挤开。 “谢谢泽强，要不然我就真吃哑巴亏了！” 郭泽强留意着安小暖。 一团身体被挤开，踉跄一步，险些摔倒。 他一颗心跟着提了起来。 直到安小暖扶着矮墙站稳了，露出一脸幽怨的小表情，郭泽强扯起唇角，笑得有些无奈。 安小暖道：“姐，你干嘛推我？” 郭泽强侧过头看向安小萍。 “我不是故意的！”安小萍心慌的出声狡辩，也被郭泽强那抹疏离的眼神刺痛了心，眼眶泛红。 安小暖爱哭，那她也哭，就不信抓不住泽强的心！ 眼泪说掉就掉…… 郭泽强瞅了眼，有些无语的皱眉。 安小暖看着也觉得无语。 前世的狱友万美玉告诉她，安小萍几乎就是靠掉眼泪，一点点讨了魔都叶大老闆欢心，一步步从小三爬上位的…… 那时候觉得万美玉肯定是闲的无聊瞎说的，她就从来没有看见安小萍掉眼泪。如今瞧见了，安小暖原先烦躁担忧的心情突然安静下来了。 这一世跟前世有些事不一样，但大致的走向竟然神似！ 安小暖腹议道：如果明天她们三人真的去了海边，那郭宝强的命能不能捡的回来？ 实在太冒险了！ 安小暖抿了抿唇，想到前世最可怕的一桩事将要降临，整颗心砰砰乱跳，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她满脑子想着前世那一天郭宝强被海水捲走，脸色苍白的沉入了海底，似乎一双眼睛怨恨的盯着她，直直透进她心底最深处，攻破她所有的防线…… 三人成虎，所以前世被泼脏水的她，长大后几乎也以为是自己跟郭宝强讨要漂亮的石头，才害了郭宝强丢了性命。 宿命这种东西，她很怕光凭一己之力改变不了。 吃过了晚饭，安小暖坐在床上，凳子上放了一盏煤油灯，将她的身子缩成了一团倒映在了墙壁上。 安爸走了进来。 瞧见自家一向乖巧活泼的小女儿，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盯着盖在腿上的被子，傻愣愣的发着呆。 “暖暖？” 安小暖抬了头，“恩？爸你回来了啊？” “傻孩子。” 安爸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藏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安小暖立刻委屈道：“妈早上给我的一角钱弄丢了。后来我看到我一个同学在咱们屋里悄悄捡走了，也不还给我！我好讨厌她，再也不想跟她玩了！” 居然在别人家里捡了主人的钱不还，安爸听了直皱眉，对这人品德感到质疑。 “是谁家的孩子？” “她叫唐春生……” 见安爸露出瞭然的神情，安小暖住了嘴，扯出另外一个人。 “还有她哥哥唐元诚，她哥哥明明也看到了，可是光做哑巴，什么也不说。” 安爸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们家里穷，咱们暖暖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安小暖挤出眼泪。 “爸，可是姐非要我跟他们兄妹来往，还非让我跟着她们去萱萱姐家里看电视。爸得替我警告姐！要不然下一回姐肯定还要带他们回来，我才不要他们教我学习！” 安爸面露犹豫。 到现在还只是小女儿单方面说辞，听说那个唐元诚年年都是班级第一名，又跟小福同校，来往密切也能互相学习。 “爸。我不要跟他们学偷别人的钱！” 安小暖抱着安爸的手使劲摇晃，眼泪不要钱的直流。 小脸蛋儿布满了泪痕，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安爸低头，对上那一双被泪水沖洗的越发透亮的乌黑大眼，小傢伙哭得眼睛、鼻子红通通的。 安爸笑了笑。 这多大一些事，小孩儿就受不了了。 眼见她哭得越来越凶，安爸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哄她道。 第34页 “好。不跟他们来往就不跟他们来往。” “拉勾！” 安小暖知道安爸守承诺，只要哄他拉了勾，就差不多了。 安爸大方的伸出小尾指，脸上挂满宠溺的笑容，慈爱地看着安小暖。 “拉钩上吊不许变，谁变谁就是伪君子。” “哈哈，哪有你这种孩子？好了，不哭了。” 安爸伸了手，去给她抹掉脸颊未干透的泪珠。 待用手绢擦干眼泪鼻涕，安小暖麻熘的下了床。 “爸，走吧！” 安爸怔住，没有反应过来小女儿的意思。 安小暖一脸严肃。 “爸，大人说话要算话的！你刚刚可是答应我了，那就要履行承诺。” 安爸脸上浮现狭促的笑。 这孩子，越来越较真了。 “要爸做什么？” 唐元诚兄妹都在自家，难不成带着小女儿上唐家警告…… 安爸为闪现的念头感到一阵好笑。 “今天是姐姐把他们带到家里来的！爸去跟姐、哥那边说一声，让他们以后别什么人都往家里领，弄得家里乌烟瘴气的！” 为了摆脱日后被唐元诚缠着的宿命，安小暖也是豁出去了。 “爸！” 安小暖又喊了一声。 安爸仍是犹豫。 据他所知，唐元诚那孩子是个不错的！相处过的人都夸他聪明懂事又上进，就是可怜被家里的父亲给连累了。 “爸。” 安小暖摆出要大哭一场的架势，含着眼泪可怜兮兮望着安爸。 安爸想了想，妥协了。 毕竟唐元诚那孩子再好，也是别人家里的孩子，让唐元诚感化安小福变好，一时也强求不得。 否则天天跟着懂事的郭泽强去打篮球，早就该变了一个模样了，咋还那一副吊儿郎当的傻样？ 自古学坏容易，学好难！ 安爸看向小女儿。 见她出发点很好，不想要跟偷窃的人待在一块玩。 安爸走过去，牵了她的小手。 “走，爸带你过去找你哥哥姐姐。以后不许他们带这种坏孩子来家里玩了。” 安小暖止了哭声。 两姐弟正好在堂屋一角说着话，听到动静，皆是抬头望了过来。 “爸。” 两姐弟异口同声唤道。 安爸点点头。 “小萍今天是不是带什么人来家里了？” 安小萍有些心虚，避开了安爸略带犀利的眼神。 安爸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道。 “小暖见春生丫头在咱们屋里捡了钱不还，以后像这种孩子都别再往家里带了！” 闻言，安小萍、安小福皆是一怔，不约而同朝着安小暖望去！ 028 谁骗你了？ 俩姐弟闷声应了。 皆是面带郁色，看向安小暖。 芝麻大点的事都惊动大人，一点都没出息！ 安小福更是冷笑，安家的蠢货！ 达到目的。 剩下的麻烦还得解决……摆在身前最近的事就是明天了。 海边之行。 安小暖忽略二人敌意的打量目光，“爸，我去睡觉了。” 安爸点点头。 这边安小福跟安小萍面带郁色的返回了自己屋里。 安爸看向安小福背影，莫名感到心烦，搬了矮凳走到屋外去抽旱菸。 安小暖坐在床上，扯了被子盖到身上。 磕了眼皮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 安小暖去找了郭宝强。 郭宝强奇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不跟你泽强哥去打篮球？” “想看电视。”安小暖指了指黑白电视。 走到门外的郭泽强顿住脚步。 循声望了她一眼。 想到上回她在操场睡着…… “二哥，好好照顾她。我今天会早点回来。”郭泽强不放心说道。 郭宝强含煳应了一声。 得了吧。 让他陪着小丫头过一天，不是无聊透了么？ 天空晴朗的出奇。 郭宝强微眯了眯眼睛，懒懒地舒展了腰身，搬了矮凳坐在门外。 “我去，怎么右眼皮一直跳不停？” “……” 安小暖心不在焉，电视实在看不进去，起身关了。 走到郭宝强旁边。 “是不是答应别人什么事了？”安小暖问道。 郭宝强抬眸，困惑的瞅了她一眼，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一拍脑门，倏忽站起了身。 往外走了几步，又顿住了。 一脸神秘兮兮的。 安小暖静看着他。 郭宝强道：“好久以前，我答应一个同学去海边汇合烤鱼、烤虾吃，刚好是今天！你小丫头可有口福了。去不去？” 一双眼睛亮闪闪的。 脸庞染了颜色，整个人都在发光。 “螃蟹啊、海螺啊，全都有的。架在火上一烤，可香了~”郭宝强咽着口水，眼睛饱含笑意。 “女同学？”安小暖迟疑半晌问道。 郭宝强整张脸红的熟透了。 咳嗽了两声。 “不止一个女同学，去的还有其他同学。” 不给她再八卦的空隙，问道，“去不去？” 去，干嘛不去？ 安小暖点点头。 郭宝强吹了一声口哨。 进屋里将自行车推了出来。爸妈在队里忙农活，过几天他们这些小孩儿都得去地里帮忙了。这个时候出门正正好。 痛快地玩过，明儿痛快地干农活。 第35页 将自行车推出院子。 他骑车技术不咋的，不光是平衡感有些差，还哪儿有坑往哪儿骑，一点不顾及后座的人。 安小暖有些犹豫。 后座要不要再找厚点的布团垫上。 郭宝强道：“上来。” 还是臀部重要。 “强哥，你等等！”说着就跑回了安家。 奇怪的是，安小萍、安小福居然都不在家！？ 将一团旧衣服摺叠放在后座绑好。安小暖才放心的坐了上去。 一路坑坑洼洼的。 自行车不时歪一下方向，好在力气大总能稳住自行车。 车轮子陷入坑洼之中。 前面的郭宝强骑得欢快，哼着小曲，电影《啊！摇篮》插曲，“八月十五月儿明呀，爷爷为我打月饼呀，月饼圆圆甜又香呀，一块月饼一片情呀，爷爷是个老红军呀，爷爷待我亲又亲呀，我为爷爷唱歌谣呀，献给爷爷一片心呀……” 唱得很好听。 可骑车技术实在糟糕，令人窝火的程度！ 安小暖忍不住道：“前面有坑，往边上骑稳点！” 郭宝强批评道：“咋就这么娇气呢？” 车头歪了，往稍显平坦的土路骑。 终于没那么颠簸了。 “强哥，可以继续唱歌了。”安小暖道。 歌声又响了起来。 车子又往不平坦的土路坑里骑…… 终于挨到了海边。 安小暖再也不受了了，下了自行车。 却发现郭宝强石化在原地。 顺着他视线望去，舒晓恩也石化在了原地。 那边等着的一男一女，其中那个女的居然是熟人，安小萍？！ 叶战国道：“怎么才来？” 郭宝强脸色一片阴沉，一言不发的扶着自行车。 转身就要走。 叶战国追上前，被郭宝强勐地甩开。 “你臭小子居然骗我？”郭宝强吼道。 希望愈大失望愈大。 郭宝强来之前有多开心，到这之后就有多不痛快！ 很不痛快！ “谁骗你了？”叶战国心虚道。 郭宝强瞪着他。 叶战国忙解释道：“唐文文不在家，去地里帮干农活了。可能也忘了一件事了吧？” 郭宝强微眯着眼睛，“那就我回去了？” 唐文文是叶战国表妹，先前叶战国拍着胸膛保证过，一定带表妹来玩。 虽然没少被煳弄过，但明明知道他喜欢唐文文，还在这种事上面煳弄人，实在也太过分了！ 郭宝强眼神暗沉。 推着自行车直往回走。 安小暖跟着他身后。 叶战国妥协道：“把自行车借我，这就回去把文文带来。兄弟行了吧？” 当他什么人了？ 郭宝强怒视着叶战国。 叶战国一脸赔罪的表情，很诚恳。 郭宝强脸色稍缓，将自行车塞向他，“别再把事情搞砸了！要不然，咱们情谊也就到这里得了！” 好傢伙，重色轻友。 叶战国又气又好笑，蹬着自行车骑走了。 郭宝强得了叶战国再三保证，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路两旁栽种了大面积树林，风颳过，树叶飒飒作响。 有人在其中用绳子在两棵大树中间绑了一处鞦韆。 风吹过，一晃一晃。 也有野猫吊死在了树上。 郭宝强右眼皮再次突突地跳着。 安小萍道：“强哥、小暖，你们怎么都来了？” 郭宝强抬手按了按右眼皮。 “跟同学之前约好的。” 安小萍嫉妒的看了一眼安小暖。 什么跟同学约好了，都是藉口！ 昨天咋就不提跟同学约好去海边，又不是隔一天她就等不了！ 树林深处刮出来的海风有些阴凉刺骨。 安小暖望向远处。 一望无际的滩涂，可再过不久，就该涨潮了。 三人聚在一处，气氛却无比的尴尬。 郭宝强提道：“我们先下去沙滩玩一会。” 029 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终于要到了那一刻了么？ 前世无数次在梦里出现过的场景…… 安小暖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坚毅。 无论如何，豁出去也要把郭宝强拉回来！ “怎么不走？”发现有人没跟上，郭宝强停住脚步。 安小暖道：“好。” 快步跑了上去，伸手牵住了郭宝强的手。 郭宝强愕然。 嘴角扯着一抹笑容。 大手不客气的捏了捏她的脸蛋。 “疼。”安小暖龇牙咧嘴怪叫。 郭宝强上下打量她。 前一段时间看见他们郭家兄弟，吓得就跑走。 怎么突然又亲近他了？ 难道很有孩子缘？ 郭宝强抬手摸了摸下巴，斜睨了她一眼，“你今天很不对劲啊？” “有什么不对劲？” 手劲大的没有分寸，估计漂亮的小脸蛋，被掐红了。 安小暖幽怨的抬头看他。 “强哥，你是不是要赖掉我那一份烤虾、烤鱼？” “你强哥像是那种赖帐的人么？一会就下去给你找去。”郭宝强道。 抬头，就瞧见安小萍已经走了很远。 再怎么不喜欢，待在一块总要一视同仁。 郭宝强这样想着，计较的那份心思就淡了。但难免也会有好奇心冒出——也不知道叶战国跟安小萍怎么就混到一块了？ 跟上安小萍。 郭宝强就把疑惑问出口了。 第36页 安小萍道：“小福一个朋友跟战国认识。知道战国会来海边，就拜託他带我一块来玩。” 态度温和，不似先前咄咄逼人。 郭宝强微眯了眼睛，细细瞧着安小萍。 怎么今天这对姐妹，都透着一阵古怪味道！ “怎么了？”安小萍被盯得头皮有些发麻。 郭宝强没有回答。 三人从斜土坡下到沙滩。 海风扑面而来，一片沙土半埋了贝壳、海星、海螺，珊瑚干在了沙滩，有几只螃蟹冒了踪迹，一下又消失在石块背后。 安小萍撩开被风吹乱的碎发。 唇角勾勒了一抹古怪的笑容，看向安小暖。 安小暖，今天就叫你完蛋！ 安小暖若有所感，抬起头望过去。 早已经习惯了使坏的安小萍，那一抹猝了毒的眼神，也丝毫不能令安小暖心生涟漪。 来之前，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即使不能改变，也必定要全力以赴！ 安小暖攥紧了郭宝强的手。 回家之前，都不想松开。 郭宝强愣愣的。 这对姐妹到底搞什么鬼？ 天，右眼皮突突地跳了几下，左眼皮又突突的跳了几下。 昨晚明明很早就睡了！ “小暖。”安小萍道，“怎么今天这么缠强哥？” 安小暖笑嘻嘻道：“有好吃的哦！我可不能把强哥放跑了。他最会熘走了！” 一听寒酸人。 郭宝强抬起手，不客气的弹了安小暖额头。 “我啥时候最会熘了？” 明显把从前干过熘之大吉的诸多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被提起，还很委屈的看向安小暖，只不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出卖了他真实的想法。 郭家最没轻没重的就数郭宝强了…… 额头一片红。 先前被拧的脸蛋，还有些疼。 安小暖捂着额头，又摸了摸脸蛋，一脸沮丧。 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下次绝对不掺合了！ 郭宝强道：“你们站在这，我进去捡几个好看的贝壳。” “不行！” 想都没想就出声拒绝了。 郭宝强诧异，俯视矮小丫头。 “干嘛？”颇为诧异。 平常不是最喜欢那些好看的贝壳、石头么？咋的今天这么古怪。 抬眸，眼角余光也同时看到了另一个，昨天还跟人怄气，今天乖乖站在那，一脸笑眯眯的。 见鬼了？ 郭宝强眨了眨眼睛。 目光直视着安小暖——这两个亲姐妹，该不会合谋打算整他吧？ 应该不至于？来这里还只是临时才记起来的…… 念头一顿。 郭宝强怔愣住了。是了！刚刚可不就是这个小丫头提醒他的么？ 安小暖受不了他脸色一会儿晴天、一会儿阴天的。 实在是藏不住事，有什么想法都显露在脸上，一副少年耿直的模样。 郭宝强道：“你们两……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 说什么？ 安小暖歪过头，看向安小萍。 “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反正她只要郭宝强今天不进去，一直挨到涨潮，兇险应该就差不多化解了。 安小萍摇摇头。 郭宝强松了一口气。 安小萍移开目光，抬手看了看时间。 差不多了。 “强哥，你不是要进去给我……”们捡贝壳么？ 后半句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一直留意这边动静，安小暖发现一件诡异之事—— 安小萍手腕上……居然戴着一块手錶？ 还是一块上海牌石英表！ 家里根本不可能给她买这么奢华的手錶！ 想起了安小萍跟郭顺轩要东西的场景，到离开郭顺轩脸色还是铁青的！ 安小暖扯了扯郭宝强，将他的注意力拉了过来，同时说道。 “强哥，你看我姐，手上居然戴了一块手錶？好像还是上海牌的。” 郭宝强抬头望去，顿时愣住。 就连自家妹妹都是奇怪的语气，那手錶就肯定不是安小萍的了！ 又莫名觉得奇怪，下意识朝安小暖看去。 安小暖视线从变脸的安小萍身上收回。 迎上郭宝强的眼睛。 “强哥的同学很有钱吗？是不是他送给姐的，我昨天还没有看到呢！” 这话，在问郭宝强。 至今，安小暖还记不太清楚，郭宝强的同学叫什么？ 只隐约知道，郭宝强那个同学后来娶了他表妹唐文文，生了一个女儿，据说女儿有些隐疾，之后究竟去了哪就不清楚了。 她大了以后，也没那份闲心听安妈啰嗦附近谁谁谁家里的那些琐碎事。 郭宝强的声音，将她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应该不会的。” 安小暖问道：“强哥，你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个干嘛？” 难道听名字就知道家底了？ 郭宝强想着，便扯着嘴角嘲笑。 安小暖才不管，一直盯着他看，眨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郭宝强投降了。 一个名字而已，总好过这丫头回去跟郭家人告状。别看丫头是安家人，在郭家比他地位都高。 郭爸、郭妈、大哥、小弟，个个都把她当成宝。 回去还得她帮着打掩护！ “叶战国。”郭宝强道。 030 打群架跟我们也没关系 叶战国？ 难道跟前世狱友万美玉说的魔都叶大老闆是同一个人？ 第37页 只可惜没见过叶大老闆…… 安小暖眼神闪烁，狐疑地看了一眼安小萍。 耳边似乎听到海浪的声音。 安小萍脸色难看。 微眯着眼，看向其它方向，假意听不到小狐狸精跟郭宝强的对话。 只要不问，也没必要说。 郭宝强没太多八卦的兴趣，转移了视线望向那边来路，等着叶战国把人载来。 “好像要涨潮了。”安小暖出声道，“我们上去吧。” “好。”郭宝强漫不经心应了一声。 牵着安小暖，朝着斜土坡方向走去。 安小萍顿住了脚步，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錶，并没有跟上他们。 “姐，你去哪？”安小暖出声道。 郭宝强也回过神，皱着眉头望着与他们相反方向走去的安小萍。 又闹什么脾气了？ 见她对安小暖的问话仿若未闻。 郭宝强出声道：“安小萍，你要去哪？” 安小萍头也不回，闷声道：“我去找茅厕，水喝多了。你们先上去，我一会就找你们！” 郭宝强无语。 抖了抖被安小暖牵着的手。 “你要不要跟你姐一块去？” 沙滩边上有几处陡峭矮山，生长了大片的树木，那边除了邻近的几户人家，极少有人会在那出没。安小萍此时正孤身往那边前行。 郭宝强有些不放心。 “你还是跟你姐去作伴吧！” 不待安小暖答应，就挣脱了她的手，推了她往那边方向前进。 “……” 安小暖顿住脚步。 这回很认真的看着安小萍远去的背影。 总觉得安小萍透着古怪——脚步匆匆的，像是要躲避什么？ 难道真的是喝水多了，急着找地方上茅厕？ “还不去？一会你姐就走远了。”郭宝强催促道。 安小暖摇了摇头。 转过身正要跟郭宝强说什么，突然瞧见了高处有几个男的聚集在那儿，面色有些难看。 为首的人……居然是李元明？ 他们来这干嘛？ 安小暖莫名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她下意识伸手，将郭宝强扯住，示意他看向那一伙人所在。 视线所及，有五六个男的，年龄应该都比李元明小，差不多十五六岁的样子。 总觉得不会这么巧合。 “强哥，我们先不要过去……”安小暖出声道。 郭宝强打断道：“跟他们又没过节，怕他们做什么？” 安小暖摇头不贊同。 “那怎么会来那么多人？该不会是邀着打群架的吧？” 可也不像有两拨人…… 安小暖时刻留意着那边，发现他们似乎在找人。 有几个渔民结伴从他们边上走了过去。李元明看了一眼，跟近处的几个人窃窃私语。 “打群架跟我们也没关系。”郭宝强不以为然道。 突然。 李元明的视线从那边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 安小暖心跳漏了一拍。也说不出究竟怎么回事？就是莫名的感到很不安！ 感觉那边李元明发现目标似得，一众人都往这边方向望来…… 错觉吗？ 安小暖转头看了眼，那边安小萍早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强哥，我们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郭宝强笑道：“怕什么？” 又没有过节，莫名其妙躲起来不显得怯懦了么？ 这种蠢事，他不干。 安小暖扯不动他，心跳又莫名加速跳动。 很不安的感觉一阵阵涌来！ 安小暖抿了抿唇，眼神黯淡了几分。 “强哥，我去找姐姐。你自己要小心！” 被小丫头大惊小怪的模样逗笑。 郭宝强道：“赶紧去。找不到你姐也赶紧往回找我！千万别把自己弄丢了。” “好。” 安小暖松了他的手，快步的跑开了。 躲到了一处隐蔽地方。 希望真是她错觉了…… 那边李元明一众人，走到了郭宝强边上了。 “你就是郭宝强？”李元明出声道。 郭宝强愕然。 很快反应过来，警惕的盯着李元明看，又扫了一眼那背后六个跟班。 不知不觉间，已经将他包围在了圈子里。 郭宝强紧握拳头，挺直了身板，出声道。 “我们没过节的吧？” 李元明呸了一声，仗着年龄大身板高而魁梧。 抬手就扇了郭宝强一巴掌。 李元明笑道：“没过节？你脑袋被门板夹坏了不成？” 啪—— 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郭宝强被打蒙了。 莫名挨了两嘴巴子！ 郭宝强满腔怒火，也顾不得其它，勐地冲上去跟李元明扭打一块。 打起架，郭宝强也是不要命的狠角色！ 李元明猝不及防，倒摔在了地上。 挨了几下重击，火辣辣的疼。 毕竟身高力量占了优势，很快扭转了局面。 边上同时也冲来三四个人，将郭宝强扯着手臂强拖了起来。 李元明拍了拍身上沙土，站了起来。 手往头髮随意挥了挥，沙子抖落了不少。 被架住的郭宝强又挨了李元明几个跟班一顿拳打脚踢！眨眼间便被揍的鼻青脸肿。 弓着身体，浑身痛的抽搐，咬着牙呻吟！ “妈的！”郭宝强大怒，“老子连你们这帮孙子叫什么都不知道，狗屁的过节啊！要打就单挑啊！” 第38页 李元明揉了揉红肿的脸颊。 阴测测的笑了一声。 “你把我弟李二明给揍了，都忘了哈？” 李二明？ 郭宝强记不清了——好像班上有这么一号人物…… 李元明抓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往郭宝强脑门砸，砸一下说一声…… “你小子，骂我弟什么来着？李二狗？呵，这是你找死。” 咚。 “还敢踹我弟？大腿都给你踹淤青了。知不知道？” 咚。 “好大的一块呢！可心疼坏了我这个当大哥的。” 咚。 …… 郭宝强被砸的晕晕乎乎的，什么也不听清。 最后一下砸落。 郭宝强彻底晕过去，血流不止。 抓着他的两个人一下没扯住，仍由他浑身瘫软扑倒在了地上，一滩血液沾湿了沙地。 “元明哥……”其中一个跟班声音发颤。 只想跟着元明哥逞威风，可不想闹出什么命案。 李元明踹了一脚一滩烂泥似得郭宝强。 抬眼看了涨潮的海面。 “把他丢到海里。”李元明淡淡道，“有什么事，我一人担着。” 031 快带我们过去 噗通。 那些人站在礁石上，用力将人抛进了海里。 汹涌的海水卷着昏迷不醒的郭宝强，一浪盖过一浪，溅起水花。 安小暖焦急地四处张望。 终于瞅见了三个敲石人结伴走来，一边说着话，淳朴的面容上挂着笑容。 安小暖快步跑到那些人面前，焦急道。 “快救命！我哥被人打晕丢到海里了！” 三人愣了一下。 其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六旬老汉最先反应过来，往远处一波又一波涌来的海浪扫了一眼。 “小丫头，你哥在哪里？快带我们过去。” 安小暖点头，快步朝着那边礁石方向跑去。 三人跟着她身后。 没想到，海浪卷着郭宝强的身体，朝着海面涌来。 他们赶到的时候，郭宝强趴在沙地上，海水一波一波的盖过他的身体，将伤口冒出的血液涌向沙地。 “强哥？” 安小暖跑过去，蹲在他边上，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天，没唿吸了！ “我来。” 那个六旬老汉跑过去，将郭宝强的身体拖到沙地上，解开他的衬衫。 “阿五，赶紧过来搭把手。” 被喊到的八字鬍须，年龄三十多岁左右，快步跑了过去。 跪在郭宝强身边，跟六旬老汉配合。 阿五负责人工唿吸。 六旬老汉负责按压胸口，助其唿气。 郭宝强剧烈咳嗽，人仍旧昏迷不醒。 六旬老汉松了一口气，脱了衣服扎在郭宝强脑门伤口处。 将人背了起来。 “走，先去附近落脚点，用止血的草药先敷上，一会再送去卫生所！” 阿五追着后面。 “爸，还是我来背吧？” 老汉理都不理，快步跑走。 “你把小丫头带上，别跟丢了。” 脚步更快了。 阿五无奈。 返身抱住了安小暖，边跑边问她。 “附近没有其他同伴了吧？” “恩。” 安小暖含煳应道。同一时间，她眼角余光扫到了，站在矮山高处一角望着这边的安小萍！ 他们另一个同伴则站在原地，负责找车处理他们敲好要运回去的一批石头。 “元明哥，那边好像不对劲啊？” 李元明顿住脚步，若有所感的望了过去。 在其中看到了他爷爷李世荣背着郭宝强，二叔李平安抱着一个小姑娘。 他愣住，眼神死死定格在了安小暖身上。 目送着那几人往反方向越来越远。 李元明道：“火鸡，刚刚……那地方没有女的吧？” “没看到。”被点名的爆炸头男生肯定语气道，“要真看到了，还不是抓出来一起收拾了。” 李元明没理会，扫了其他几个。 几人皆是摇头。 “元明哥，要不要过去把人拦住？”火鸡试探道。 李元明烦躁地抬手甩了火鸡一巴掌，怒吼道。 “那一个是我老子的老子，一个是我老子的亲哥！拦住了打算怎么收拾？” 火鸡捂着脸，不敢吱声。 李元明歪头呸了一口。 “真够晦气的！” 几人默不作声跟上阴着一张脸的李元明。 李世荣将人背到落脚休息处，取了草药揉碎了敷在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 这地方离卫生所有些远，徒步要两个多小时。 到附近家里借了一辆自行车，半抱着昏迷的郭宝强，后座载着安小暖，去了卫生所。 安置了郭宝强，安小暖去找了卫生所上回见过的护士，跟郭家有亲戚关系，上回郭泽强带她来有见过。 通知了郭家的人，安小暖由郭爸、李世荣陪同去公安局报案。 回来路上，几人聊起了事发经过。 听到打人头目名字叫李元明，老汉眼睛瞪大了。 “丫头，你说那个打人的叫什么？” 声音极为尖锐。 郭爸跟安小暖都停住了脚步，诧异的看着老汉。 安小暖道：“李元明。” 李世荣唿吸一滞，脸唰的一阵红，手握拳头重重砸着卫生所一面破旧墙壁。 愤怒的大骂脏话。 郭爸道：“你老人家咋了？难道还认识那个打人的？” 第39页 李世荣悽然一笑。 眼底闪烁着精光，看了一眼难掩忧愁的郭爸，又看了看稚脸乖巧的安小暖，最后无可奈何的嘆了口气。 “那个臭小子，恐怕就是我那不争气的孙子李元明了！以前就听说他在外面打打闹闹的，没想到连这种混帐事也干得出来！” 一片混沌。 躺在病床上，郭宝强感觉灵魂被一股力量扯着，去了另外一处空间。 梦境之中的一处。 天气晴朗。 他正弯着腰挑拣好看的石头、贝壳。 隐隐约约听到海浪的声音。 抬起头的时候，四面八方的海水早已将他包围其中，一种绝望的感觉由心底深处生根蔓延。 一浪一浪的海水扑打在身上，他奋力游着，却被一股力量吸引，不受控制地打旋，翻天覆地的晕眩感伴随着窒息感将他吞没。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脑海一片空白。 梦中的场景转换了。 从病床上爬起身，四周围都是陌生人，谁也不认得，脑海中也是一片空白…… “孩子？” 无数的声音在脑海中，宛如在空旷的山谷里，一遍又一遍的迴响着。 头疼，试图去碰触记忆，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 “这孩子原来是个傻子啊？” “那可怎么办？要不去报案吧。” “爷爷，他都傻了，我们报案做什么，多费事啊！” “那元明你说咋办？总不能让我们家白养着他吧？” “要不让他跟三叔去魔都打工，也能多挣一些钱寄回来。” …… “啊！” 郭宝强惊恐的大叫着，勐地从睡梦之中惊醒过来。 满头冷汗涔涔滚落。 “宝强？” “二哥？” 听到亲人熟悉的声音，郭宝强怔怔地看向他们，霎时间泪满盈眶。 眼泪吧嗒吧嗒滚滚落下。 梦里，他被带到了一处黑心工厂，永远有忙不完的活。 还得不到一点钱。 每回夜深人静之时，他总觉得有家人在等着他回去，可每每触碰记忆，脑袋仍旧疼得厉害。 郭宝强咬了咬牙，手重重的抹掉了眼角泪水。 吸了吸鼻头。 抬头就看到了，与梦境中相似的病房！ 还瞧见梦境之中，那个背着他来卫生所的老汉，李世荣！ 郭宝强倒抽了一口凉气。 032 已经报案了 “孩子？” 李世荣满脸羞愧，不敢直视郭宝强的眼神，怒声道。 “我这就回去把那兔崽子的两条腿给打断了！” 郭宝强一声不吭。 整张脸都苍白了。 仿佛凝固住的塑像，许久都没有其他举动。 郭妈紧张地摸了摸他的脸庞。 好好的孩子被揍得鼻青脸肿，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郭妈更是心疼的眼泪直掉。 李世荣在病房门边顿住了脚步，总觉得这么回去把兔崽子打断腿，他们李家孙儿这一辈又少一个了。 毕竟是自己亲孙儿，他不忍心啊。 病房里还有其他几张病床，躺了三个病人，边上有家属陪着，都往这边看来。 李世荣觉得浑身像被针扎着一般不自在。 可那边郭家人都围着郭宝强，没谁注意着他。除了那一双略有些呆滞，仿佛猝了毒似得阴冷目光。 郭宝强从可怖梦境中拉回了思绪。 “爷爷？你一个孙子叫……李元明？”郭宝强喃喃问道，“另一个孙子叫李二明？” 李世荣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很严重！ 嘴唇微翕，半晌没有吱声。 喉咙有些干涩的咽了咽唾沫。 “是不是？”郭宝强推开郭妈，支着身子坐起，一眨不眨注视着李世荣。 不止郭宝强，就连病房其余的所有人，都向他望来。 那眼神、那种感觉，就好像前些年批斗大会的场景…… 李世荣羞的想要找处地缝钻起来。 郭宝强瞪着眼，眼底浮现一层怨毒，失控大喊。 “是不是？” 李世荣回过神。 “孩子啊！是爷爷对不住你，爷爷这就回去收拾那个兔崽子！” 默认了。 那就是默认了！ 梦里发生的事，都是真的了？ 李元明？ 李元明的三叔？ 魔都那处黑心工厂？ 郭宝强收敛怒容，低垂眼眸，若有所思的注视着手掌。 还是年少好。 没有破损脏污，而是干干净净的。 “宝强？”郭妈心疼的唤道。 以为他受了大刺激，轻声说道。 “小暖已经去报过案了，那几个打你的人，警察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小暖？” 郭宝强喃喃重复道。 陌生的语气仿佛不认识这个人。 郭妈心头一跳。 “咋的了？宝强你可别吓妈！” 郭宝强道：“安小暖呢？” 连名带姓的喊道。 这是第一次。 站在郭泽强边上的安小暖也感觉诧异。 走到他边上。 安小暖道，“我在这。” 郭宝强看着安小暖很长时间，带了一抹探究。 “谢谢。” 突兀地声音在病房内响起。 安小暖愣了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郭宝强没有再说话，仿佛刚刚这一切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疲惫的躺倒在床上。 闭上眼睛，沉沉的入睡。 几人面面相觑。 第40页 一向活泼洒脱的郭宝强，看样子受了大刺激。 郭爸道：“泽强，你先把小暖送回去。别让她家里人担心。” 郭泽强应了。 带着安小暖一前一后走出去。 郭泽强放慢脚步，看了一眼低着头若有所思的安小暖。 前面有病人快步走来。 郭泽强伸手牵住安小暖的手，将她拉到身边。 “怎么会决定去海边？” 他很早回家，结果安家跟郭家谁也不在。 停放在家里的自行车，也没了踪迹。 安小暖道：“强哥邀了同学去海边烤鱼烤虾吃。” 想起什么，安小暖顿住了脚步。 怔怔对上郭泽强的视线。 “想起什么了？” 安小暖喃喃道：“录口供的时候有说过，也不算想起来。” 郭泽强静静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我们去的时候，我姐跟叶战国已经在海边了，后来叶战国借了自行车回去接他表妹，安小萍也找了机会离开。没多久，李元明就带人来了……” 安小暖顿了顿，觉得闪过的猜测有些不可思议。 那个可能性应该不太大吧？ 如果叶战国跟安小萍串通，那有什么理由，让叶战国去害他一个几乎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 可……李元明一伙人来的方向，正是叶战国骑车离开的方向。 “是不大可能。”郭泽强道。 以叶战国跟二哥的交情，他相信叶战国绝不会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 “……” 安小暖低下头，没有说话。 郭泽强不太喜欢说闲话，所以她不能说太多凭空猜想的事。 “今天吓坏了吧？” 郭泽强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专注地注视着她。 知道她还有话说不出口…… “回去什么都别想。” 难得郭泽强安慰。 安小暖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一路无言。 到郭家的时候，发现叶战国坐在矮墙上，自行车放在郭家院子内。 边上有安小萍。 两人说着话。 “回来了？” 叶战国从矮墙上跳了下来，快步走了过来，面上浮现一层担忧。 “听说宝强被打了，他人呢？” 安小暖道：“听谁说的？” 因为对他仍存有怀疑，语气显得生硬。 叶战国愣了下。 “你姐啊。” “哦。”安小暖没好气道，“她那时候又没在，怎么会知道？” 明显在置气。 叶战国语噎。 这件事他也有责任。 要是当时干脆一点带上表妹去，这事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安小萍插话道：“我也是听了别人谈起这件事，我才知道的。” 下意识朝郭泽强看了一眼。 “已经报案了，相关的人一个也跑不了。”郭泽强淡淡说道。 “报案了？”安小萍愣了下。 听这语气，难道……郭宝强还活着？ 郭泽强看了她一眼。 “报案了。” 安小萍觉得心底凉凉的。 手不受控制的发抖。 叶战国道：“报案了也好。对了，宝强现在怎么样了？” “二哥还躺着。” 郭泽强不太愿意谈太多。 手电筒照了下手錶，八点四十五分。 “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等我二哥回来了，你到时候再仔细问二哥。” 对叶战国的态度，明显比从前更冷淡了。 叶战国摸了摸鼻子，讪讪然道。 “那好，那我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事，记得告诉我。” 郭泽强道：“好。” 没心情再理会叶战国，转头对安小暖交代了几声，见安小暖回安家了，这才走过去推了自行车进了郭家。 留了安小萍跟叶战国面面相觑。 033 碰到了一次小机会 屋内开着灯。 安妈跟安爸正说这话。 听到动静，朝门外望去。 “小暖回来了？” 安妈走到安小暖边上，仔细打量她，见小女儿毫髮无损才松了一口气。 “宝强怎么样了？” 安爸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安小暖道：“已经醒了，应该没多大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安妈庆幸道。 安爸却注意到安小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狐疑道。 “有什么要说的？” 安小暖抬起头，望向前方站着安爸，沉吟了片刻才出声道。 “我看到姐手上戴了一块上海牌石英表，不知道妈为什么要把手錶给姐？” 说话间，她目光转向安妈。 闻言，安妈怔住了。 安爸望向安妈。 还能见到她手腕上戴着一块石英表。 不是妻子的，那块上海牌石英表还能是什么人的？ 安爸的脸色很难看。 转身就往外走去。 安妈赶紧站起身，跟了出去。 安小暖跟着二人背后。 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安爸拿着扫帚抽打安小萍，后者边躲边哭。 安妈跑了过去。 “孩子爸，你咋不问清楚就打？” 安爸手上扫帚被抢走，脸色凝重，狠狠瞪着缩在角落抽咽不止的安小萍。 “还用问？你看看她手腕上戴着什么？” 震耳欲聋的吼声，使得安妈脸色也难看了，顺着视线望向了安小萍手腕戴着的石英表——安小萍因为护着被打得腿，而手按着腿前。 第41页 “哪来的？” 安妈失声问道。 安小萍咬着牙，一言不发。 刚刚被打得哭得太兇，此时仍再抽噎。 一动，眼泪就顺着眼眶滚滚落下。泪痕挂在脸上，明明是一副娇柔的模样，眼神却猝了毒，望着人缝后边看热闹的安小暖。 死贱人！小狐狸精！ 若不是今日的事闹得太过突然，一时忘了摘掉，哪会给小狐狸精看热闹的机会！ “还不肯说，死性不改！” 安爸气得重新夺回扫帚，接着又是一顿抽打。 最怕就是这大女儿偷了别人的东西，到时候被人知道了，安家人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这种东西，谁家会随随便便送给一个小丫头？ 安小萍扯着嗓子以最大音量哭嚷着。 边哭边躲，有几次很突然就往安妈背后躲，安爸险险的止住了。 “别打了，瞧孩子哭得什么样！” 安妈抓着安爸的手，这才制止住接着一场毒打。 院内只剩下一阵哭声。 哭的人心烦气躁。 安妈推了推安爸，意思让他进堂屋，一人留下问就足够了。 提早睡觉的安小福懒懒地开了门，顶着乱蓬蓬的头髮，半睁半闭着眼睛走了出来。 走到院子，安小福微笑着问安小暖。 “这是干吗了？咱姐好好的，怎么又挨了一阵打？” 安小暖道：“不知道。” 安小福神情微滞。 总觉得小妹有些古怪。 平常巴不得自己跟她说话，一问话就乐呵呵的回答。 这几日，态度冷淡了不少啊！ “哥，你要不然去问问姐？”安小暖淡淡说道。 安小福视线望过去。 矮墙角落，安小萍蹲在那儿抱腿痛哭，边上李慧荣拍着她的背，神情略显严肃地安慰着安小萍。 看到这一幅场面。 安小福撇了撇嘴，没了兴致。 收回视线，朝安小暖看去。 “小妹，你是不是被咱姐欺负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安小暖闻言，迎上他那一双闪烁着异光的眼睛，佯装一脸不解。 “没有啊？姐为什么要欺负我？” 安小福注视着安小暖的眼睛，却发现光线昏暗，什么也不清楚。 “真的？” 呵，真的还是这么蠢吗？ 安小暖道：“哥，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李元明的人？” 安小福微怔，警惕起来。 “怎么？” “李元明带了几个人去海边，差点把强哥打死了。幸好他爷爷路过，把强哥救了，送去了卫生所。” 安小福脸色剎那间一片苍白。 眼神闪烁一抹惧意。 “哦，是吗？” 听着敷衍的口吻，安小暖点点头，继续说道。 “警察叔叔说，这件事可能有同谋，他们会彻查清楚的。让我放心，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安小福低下头，冷冷地望着安小暖。 懵懂天真的十岁丫头？ 可刚刚从她身上透着的一股逼仄的气势，又怎么回事？ 想到警察会彻查此事，安小福心跳乱了节拍。 “你跟警察怎么说的？” 安小福听到自己的声线有些锐利， 看到安小暖以一种探究警惕的眼神望着自己。 安小福吞了吞唾沫，润了润嗓子眼。 “我是问，你跟警察怎么说的？”安小福这一回压低了声音，尽量使自己声音听起来友善一些。 安小暖抿了抿唇，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着头故做沉思。 这桩事就算牵扯到安小福，也不一定能将他扯进去。 沉默的时间太长了。 一向没什么耐心的安小福催促道。 “说啊？怎么又不说了？” 安小暖抬起脸，故作沮丧地看着他。 “那个时候好紧张的。所以，我忘记了。” “……” 安小福倒抽了一口气。 没想到头一回这么耐心等着，居然等来一句忘记了！？ 忘记了。 安小福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真的忘了？还是不愿意跟哥好好说话？” 顿了顿，不等安小暖说话，又补了一句，语带威胁。 “要是不愿意好好说话，下回也不用喊哥！我可不喜欢有个笨妹妹。” “哥。” 安小暖扯着他的手。 刚一碰，安小福眉头紧蹙，勐地抽回了手。 一点也不吃她这一套。 先前起的心思，觉得小妹变聪明的想法，瞬间淡却了。 嗤—— 还是以前那个蠢货。 安小暖低下头。 掩饰眼底闪过的一抹愉悦。 她恨安小福跟安小萍。能见到安小福憋着气不敢立刻走人，哪里能不开心？ 可眼下的局势，仅仅运气好，碰到了一次小机会。 但，绝对不能疏忽大意！ 否则接下来出现的，就可能是比前世更可怕的万丈深渊，直直跌入十八层地狱！ 既然收拾不了安小福，那让他提心弔胆一两天，也能出出心头怨气。 安小暖收敛了笑意，佯装出一抹委屈的模样，仰头望着安小福。 “哥，我只记得，当时有一个跟着李元明的人，好像是哥的同学，我就告诉警察叔叔了。其他都忘了。” 安小福微眯起眼睛。 对她的话半信半疑。 一颗心却提前不争气的乱了节奏，砰砰狂跳。 034 今夜可能要毁了 第42页 哭累了。 安小萍泪眼汪汪的望着安妈李慧荣，哽咽道。 “妈，这块表真的是我在路上捡的！” 李慧荣心疼的替大女儿擦眼泪。 “妈信你，别哭了！” “恩。” 安小萍哽咽应道。 李慧荣扶着大女儿站了起来。 一抬头就看到安小福跟安小暖两兄妹待在一处聊天。 李慧荣道：“小福、小暖，你们过来陪着小萍……” “妈。”安小萍哽咽道。 李慧荣拍了拍大女儿的手，温声劝道。 “妈进去跟你爸说一声。你这傻孩子，你爸问你的时候，就应该告诉他了。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生平最痛恨这些偷窃之事了。” 安小萍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慧荣看着就嘆了一声，转身进了堂屋。 一进去就瞧见安爸抽着旱菸。 安小福目送着李慧荣进堂屋，在里面跟安常福说话。颇为鄙夷的瞥了一眼，收回了视线。 走向了安小萍。 “姐，你又怎么惹咱爸生气了？” 闻言，安小萍抬起头，怨毒看向安小暖。 安小福抬了抬眉峰，顺着安小萍的视线，看向了左手边站着的安小暖。 安小暖道：“姐，你瞪我做什么？” “瞪你？没杀了你算好的了！你这死丫头，居然敢在爸妈面前挑拨离间了是吧？”安小萍红着眼怒斥道。 安小福嘴角勾勒笑意。 两人的目光注视着安小暖，透着一股摄人的寒意。 安小萍道：“怎么不说话？不是很会告状吗？” 安小福抱起了双臂，不着痕迹的后退了几步。 免得两姐妹掐架，他成为首当其冲的对象。 安小暖扬起脸，迎上安小萍那一双猝了毒似得眼神。 很清楚安小萍此刻有多想杀她…… 说起来，这告状、挑拨离间的阴招，她还是向安小萍学的。 前世多少次都被安小萍跟其他人用这种阴招害的，最终误入歧途，不得善终！ 如今，让安小萍尝尝被人背后捅一刀哑巴吃黄连的滋味，又有什么不对的？ 安小萍冷笑道：“怎么？已经说不出话了？真是有贼心没贼胆的贱货！” 呵。 边上安小福笑了一声。 怒火中烧的安小萍，突然觉得找到了同伴，唇角也勾勒了一抹笑容，居高临下的用一种轻蔑地眼神盯着安小暖。 “姐，我要是真想告状，早就把你上回把我推进水里的事，告诉爸妈了！”安小暖淡淡道。 安小萍眼神阴鹜的盯着安小暖。 一听到那回事就来气——那不就是掉水里，至于那么娇气吗？ 大晚上发烧，害全家人都没睡好觉！ 转念一想，却也不希望安小暖真的把那桩事抖露出去，否则又得一顿打了！ “那你怎么跟爸妈突然提这块手錶？这不就是故意告状吗？”安小萍怒意消减了几分，嗔怪道。 安小暖面露郁色，没有说话。 安小萍抱怨道：“我这个当姐的人，哪点对不住你了？你就这么看不得我有一点好东西吗？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就因为你最晚出生，什么东西都要先让给你！凭什么啊？难道你安小暖就配拥有所有的好东西！我安小萍跟安小福，就是天生的贱胚子吗？” 安小萍咆哮的声音愈发的尖锐。 刚止住的眼泪，哗哗的滚落脸颊，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 安妈跑了出来。 安爸紧随其后，犀利的目光落在安小萍脸上。 语气不耐烦道：“又在吵什么？” 安小萍紧紧咬着下嘴唇，低垂下眼睑。 看。 这就是她一双父母，永远都习惯性向着最小的那一个！ 错的，永远都是她这个当长姐的！ 凭什么啊？ 安小萍牙齿不慎咬到嘴唇，感觉到嘴里立刻瀰漫着一股血腥味道。 暗夜底下，安小萍隐晦的瞪着安小暖。 有朝一日，一定要把安小暖弄得身败名裂！让爸妈知道，最给安家丢脸的，其实就是他们最宠爱的这个安小暖！ 一定会的！ 让她身败名裂！ 愤怒在安小萍心底生根蔓延，一遍又一遍在心底发着最恶毒的咒语！ “啊嚏——” 安小暖若有所感，连着打了两声喷嚏。 整颗心砰砰一阵乱跳。 背后不知哪个角落刮来一阵阴冷的风，浑身同时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暖。” 一道耳熟的声音，从矮墙斜对面传来。 安小暖望去。 瞧见举着手电筒回来的郭泽强，他招手让她过去。 安小暖对门边站着的安爸安妈说了一声，朝着郭泽强方向蹭蹭跑去。 这边院子。 安小萍红着眼，目视着安小暖跑到郭泽强身边。 心底的一团怒火熊熊燃烧。 安小福看了安小萍一眼，又举目朝那边二人看了一眼。 摇了摇头。 返身进了堂屋，回屋关了门继续睡觉。 有几团萤火虫从墙角一丛杂草飞出，星星点点的，越飞越高，转瞬从土房瓦顶消失。 安小暖收敛了视线。 转过头发现郭泽强一直注视着她，那双乌黑的凤眼显得略有些严肃。 安小暖莫名有些心虚，贝齿轻咬着下唇，低头不语。 要是让郭泽强知道她私下告状、挑拨离间，可能会瞧不起她吧？ 努力维持的好形象，今夜可能要毁了…… 第43页 突然，她泛凉的手被人牵住。 握她的那只大手很温暖。 “别站在路中央说话。有什么话，到我家院子再说。” 郭泽强牵着她往郭家院子走去。 安小暖盯着他的背影，未知的恐惧，在她心底生根蔓延。 跟着他走进了郭家院子。 安小暖习惯性想要逃避问题。 “泽强哥怎么又从外面回来了？”先前不是一起回来了吗？难道收拾了郭宝强所需品，又去了一趟卫生所吗？ 郭泽强看她转移话题，沉默了片刻，才答道。 “妈让我送些吃的过去，顺便拿两件厚点的衣服。他们今晚在那边守着二哥，打算将就着坐椅子上睡一宿。” 不待安小暖回答。 郭泽强道：“我听到你们姐妹吵架了，怎么回事？” “……” 还是问了。 安小暖有些犹豫，斟酌了片刻，最终硬着头皮将事发过程详细的说了一遍。 郭泽强听完，皱着眉头沉默。 035 生平第一次 安小暖在郭泽强面前，越来越觉得心虚。 她觉得这件事并没有做错。 那块手錶肯定不会是安小萍的！再说，李元明打郭宝强的事情，也很可能跟安小萍有关系。 凭什么不能挑拨离间一次？ 让那个安小萍受一次惩罚。 郭泽强从她眼底看到了一抹怨恨。 “你恨安小萍？” 安小暖没想到郭泽强会来这么一句，愣了好长时间，才闷声应了。 “恩。” 在郭泽强面前，她不想撒谎。 恨安小萍？ 前世当她出狱，得知安小萍跟安小福争夺家产，得知母亲疯了被安小福打死，得知葬礼安小萍没有出现过。 明明是亲生女儿，最后却连猪狗都不如，她如何不恨？ 如何不怨？ 于安妈，安小萍是她含辛茹苦十月的亲生女儿啊！ 于自己，安小萍是她从小喜欢崇拜的长姐！ 不知道怎么会闹得最后家破人亡的下场？ 安小暖眼底显出茫然。 因为知道未来发生的一切，所以想要将这些将来害她的人，一个个除掉，试图改变命运—— 这有错吗？ 可偏偏，听到安小萍那一瞬间情绪崩溃的哭诉，她心里有一根紧绷的弦，被撩拨的颤动起来。 总觉得，她做的这一桩事，跟前世安小萍背地里做的陷害她的勾当，何其的相似。 有一瞬间，当恨意稍有减退之时，安小暖感到迷惘。 万一…… 安家提前被她搞得支离破碎，那安爸、安妈，难道就不会因为安小福或是安小萍，而重复前世惨死的命运吗？ 一念之间，安小暖想了很多。 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放过那些害过她的残渣！ 郭泽强见她红了眼眶，眼泪打着转，迟迟未曾滚落下来，伸手将她揽入了怀里。 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傻啊。” 骂声在头顶传来，安小暖扬起脸，困惑的望着郭泽强。 郭泽强唇角翘起笑意。 乌黑的眸子仿佛染了日月星辰的光芒，耀眼的不可思议。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 安小暖摇头。 郭泽强道：“你在这等我一下。” “好。”安小暖不解的应了。 郭泽强走进屋里，搬了两张凳子出来，同时间又从八十一本《三国演义》中取了两本带了出来。 “你先坐着。”郭泽强指了一张矮凳。 一边将小人书放到另一张矮凳上。 又进屋取了一盏柴油灯跟一张矮凳出来。 安小暖愣愣的看着郭泽强。 做什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她视线不由落在那矮凳上摆着的小人书封面，狐疑的皱了皱眉头，该不会是要给她说三国演义吧？ 郭泽强将柴油灯放在矮凳上照亮。 小丫头好奇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看。郭泽强捡起小人书坐在矮凳上，一边问道。 “有什么要问的？” “泽强哥要跟我讲故事吗？”安小暖觉得很新鲜。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这种待遇。 郭泽强点头。 安小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笑意却未曾达到眼底。 她好奇地看着郭泽强。 等待着他讲故事。 心底潜藏的那股不安，也莫名其妙消失了踪迹。 边上有一团萤火虫，越升越高。 月朗星疏的夜里，清风徐徐吹拂而来。 安小暖支着下巴，眼睛亮闪闪的看着郭泽强，而郭泽强则仿佛沉浸在三国演义的时空里，眼眸暗沉漠然，语气随着故事情节而起伏…… 夜里十一点。 郭泽强已将三国演义所有的内容，粗略的讲述给了安小暖听。 到安小暖回去安家，郭泽强也没有再提她们姐妹争吵的事情。 安小暖有些捉摸不透郭泽强的意思。 捧着两本《三国演义》回了安家，这两本都是郭泽强让她有空可以多看看。 站在安家门前，借着院前洒落的月光，她看着两本小人书的封面字样。 一本《桃园结义》，另一本《二士争功》。 《三国演义》小人书总共有八十一本，这是其中的两本。不知道究竟有何意思？ “你泽强哥找你说什么？”安爸问道。 原来安爸今夜睡不着觉，正坐在大圈椅，脚踩着矮凳，拿着旱菸杆抽。 “泽强哥借我两本小人书看。” 第44页 安小暖将小人书递向安爸。 安爸抬眼，看了一眼那两本小人书，扯唇欣慰的笑了笑，眼纹更深了几分。 吐了一口烟雾。 手挥了挥，“去睡吧。” 安小暖点头，进到屋里。 听了郭泽强讲过一遍三国演义，但还是好奇郭泽强为什么只给了这两本让她看。 取了手电筒照着看了一会，迷迷煳煳的便睡了过去。 次日。 郭顺轩道：“精神这么差？” 来找郭泽强打篮球的郭顺轩，目光落在不断打哈欠，眼圈底下乌黑的安小暖。 “没睡好？” “恩，没睡好。”安小暖敷衍道。 实在不喜欢郭顺轩。 “泽强怎么不在家？”郭顺轩问道。 安小暖就将昨天郭宝强被李元明等人打的事情告诉郭顺轩。 说完，也朝着郭家方向望了一眼。 门锁了。 大概去给家人送早饭了。 “被打了？”郭顺轩愕然。 安小暖点点头，没有跟他继续聊天的兴趣，淡淡说道。 “轩哥，你还是自己去打篮球吧。泽强哥大概不会这么早回来的。” “哦。”郭顺轩漫不经心应道。 人却没有走，站在安家院外，将那颗篮球在手指上旋转着。 微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小暖转身要离开。 郭顺轩出声道：“小暖。” 安小暖茫然望过去。 什么时候她给郭顺轩很熟的感觉了？ 怎么总是三番两次找她说话。 四目相对，两人半晌无语。 郭顺轩将篮球重新抱住，目光闪烁。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安小暖语噎。 郭顺轩可怜不可怜，跟她什么关系？ 郭顺轩见安小暖眼神变得有些异样，心烦的挠了挠耳朵。 正要换一番说辞。 却瞥见了不知道何时站在门边的安小萍，她脸色阴沉沉的。一双眼睛仿佛猝了毒，冷冷瞪着他。 郭顺轩抿了抿唇，眼底同样闪过一丝厌恶。 转身就走。 对安小萍，他越来越感到厌烦。 为了应付安小萍，他去偷了郭妈最珍爱的那块上海牌石英表。 036 笑话变成了冷笑话 安小萍冷眼看着郭顺轩走远。 目光游移，瞪了一眼矮墙边站着的安小暖。 返身又进了屋。 安小暖没理她。 爬到了矮墙上坐着，优哉游哉的踢踏着双脚。 晴空万里，白云飘浮而过。 一双彩色大蝴蝶，在那棵石榴树边上翩翩起舞。 安小暖撑着石面的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扣着。 等了好久，才见郭泽强跟郭母一前一后走来。 郭母杜春华正跟郭泽强说着话，一瞧见安小暖坐在高处，便快步走了过来。 将安小暖抱入怀中。 杜春华嗔怪道：“怎么坐这么高的位置？要是摔着了可怎么办？女孩子留了疤可不好看。” 安小暖顺势搂着杜春华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郭婶婶是真心疼她，前世就算后来郭宝强出了事，杜春华也没有因此把所有的恨都发泄在她身上。而是躺了一段时日后，醒来说郭宝强尸体找不到，那就说明一定还活着！ 隔三差五去海边找人。 找了好多年。 至于娃娃亲，有一回，她曾听见杜春华让郭泽强自己决定。还说不希望孩子之间有了隔阂而不幸福…… “哎唷~” 杜春华一脸受宠若惊，反应过来，因熬夜憔悴的脸庞露出喜悦的笑容。 末了，回头对一直冷淡旁观的郭泽强炫耀道。 “看见没？我可没白疼小暖。你们这三个男孩，可从来没跟妈主动亲近的。” “恩。”郭泽强点头贊同。 “……” 郭母一时语凝。 郭家三个孩子似乎受了郭爸郭平安跟干爹张丰收的影响，性格都比同龄人早熟一些，很早就有了关于未来的人生规划。 除了成绩差的郭宝强还偶尔跟郭母卖个乖、撒个娇，其他两兄弟，成绩好又自律，善于规划时间，成天小大人似的绷着脸—— 就算郭母闲时有心想要逗逗那两个儿子，最终都是在类似的刻着“我很认真”的表情下，笑话变成了冷笑话，败下阵！ 杜春华转头笑着问安小暖。 “小暖，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啊？哥哥姐姐不陪你玩吗？” 安小暖笑道：“我故意在这里等泽强哥。泽强哥昨天给我讲了三国演义，可是我还有些不太明白。” “哦——” 杜春华笑着将怀中抱着的安小暖放到地上，很乐意看到两个孩子待在一块玩。 想她大儿子郭福强当初就是太过早熟，又没个性格活泼能玩到一块的小伙伴，如今性格呆板木讷，诶……就操心小儿子也步入了大儿子早熟木讷的行列，才早早的给小儿子订了一门娃娃亲。 杜春华笑道：“那婶婶先进屋去了？” 安小暖点头。 待目送着郭妈进了郭家院子，安小暖转头看向郭泽强。 “什么不明白？”郭泽强问道。 “我把那两本都看完了，可是不明白，为什么泽强哥要给我那两本小人书，而不是别的？” “哪两本？”郭泽强明知故问。 安小暖心底奇怪，还是说了。 “《桃园结义》跟《二士争功》。” 第45页 郭泽强点点头，唇角勾勒一抹笑意，乌黑的眸子看着她稚气迷惘的脸庞。 眼底再没有昨夜那股怨恨。 恢復了往日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满腹疑惑的望着他。 郭泽强道：“刘备、关羽、张飞，当初只因为意气相投、言行相依，在桃园举酒结义，后来一起干出了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安小暖心头一跳…… 郭泽强盯着她清澈的眼眸，沉声问道。 “可为什么一些亲兄弟、亲姐妹，却比不过这结拜三兄弟的情谊？” 安小暖避开他的眼睛，没敢回答。 郭泽强道：“《二士争功》你真的看完了吗？” “恩。”安小暖心不在焉应道。 泽强哥这是要她放弃报仇吗？ 可她不甘心！ 如何能甘心这些前世的仇人，今生还能混的跟前世一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泽强哥，难道一些做坏事的人，就不应该受到报应吗？” 郭泽强神情微滞。 转而探究的看向安小暖。 因为从安小暖语气之中，听出了一种仿佛发自内心深处最阴暗的一角发出的吶喊与无助！ “我错了吗？” 安小暖皱着眉问道。 一整夜，她都在深思这个问题。 难道学着安小萍的招数挑拨父亲教训安小萍，她真的错了吗？ 如果没错，为什么胸口一直压抑沉闷？难受的几乎让她有一种负罪感——可这些事，前世安小萍、安小福、唐元诚、唐春生这些人，可不都是这样做的么？ 就是这样推着她，一步步跌入了地狱深渊。后来就算减了刑，她也整整挨了十年！ 十年的时光啊！ 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难道错了吗？ 安小暖抬起眼睛，定定地望着郭泽强。 郭泽强轻嘆了一声，伸手虎摸她的小脑袋，语气带了一丝妥协的宠溺。 “小暖，你可真傻。” 安小暖眼角挂着泪珠，凝视着郭泽强。 “你昨晚那样草率的行事，能讨到什么好处？我看最多让你姐挨一顿毒打，被怒斥一番罢了。可结果呢？” 安小暖沉默，抬手胡乱将眼角泪珠擦干。 郭泽强循循善诱道。 “事后只会让你姐记恨你。从此姐妹不和睦，就会起争吵，你的父母也会为你们姐妹之间的矛盾伤心。这是你要的结果吗？” 安小暖半晌没吭声。 郭泽强乌黑的眸子就一直注视着安小暖，俊容透着一股严肃。 安小暖支吾道：“好。” “小暖。” 郭泽强喊了她一声。 安小暖抬起头，眼眶溢满晶莹泪水，望向郭泽强。 就算是嘴上答应了，心底如何能甘心，就这么放过了安小萍？ 郭泽强弯唇笑了，伸手将她搂入怀里。 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这么不甘心？ “想哭就哭吧。”郭泽强拍着她单薄的后背，温声哄道。 不知怎得，安小暖真的就在他话语落下的一瞬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会儿，眼泪才渐渐止住了。 郭泽强道：“小暖，我向来不贊同手足之间起内讧。如果万不得已非要做这件事，那我只好警告你…… 要么行事干脆利落，让对方没有反击余地！要么就不要轻易暴露动机，惹来一身麻烦。” “恩？明白了吗？小暖？” 安小暖靠在他怀里，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在没有非动手不可的情况下，先学会隐忍，学会顾全大局。”郭泽强沉声道。 037 黑化 安小萍一出院子，就看到安小暖趴在郭泽强怀里。 “泽强。”安小萍出声喊道。 郭泽强抬头，看了安小萍一眼。 脸色憔悴，扎着马尾，额前头髮略显蓬松凌乱，鬓角漏梳了一缕长发。 一双眼通红浮肿的望来。 明明才十五岁，此时却给人一种满腹幽怨的弃妇感觉。 郭泽强应道：“你要出去？” “没有。”安小萍恹恹的说道。 黑着脸，狠狠颳了一眼安小暖。 感觉到背后一抹猝了毒似得怨恨目光，安小暖松了郭泽强的怀抱，迎上安小萍的目光。 却咬着唇没有开口。 两姐妹的目光，在半空之中对视一眼。 又同一时间都互相错开，安小萍厌恶地移开，安小暖若有所思垂下眼睑。 安小萍道：“泽强，强哥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了。” “李元明他们怎么样了？” 郭泽强微微皱眉。 这桩事，李家人请了一位面子极大的中间人出面求情，又赔礼又赔钱。 一个地方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二哥郭宝强也开口不想追究了。 “李元明几个已经去自首了，大概会轻判。”郭泽强沉声道。 安小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么快有结果了。 看郭泽强略显不悦的神色，这事可能不会再深究下去了—— 去挑拨李元明揍郭宝强的时候，就知道李元明家里认识镇上几个厉害的人物。 安小萍道：“那你还要去看强哥吗？我陪你一块去吧。” “那你跟我妈一块去吧。” “你不去吗？”安小萍皱眉。 原想借着这个机会跟郭泽强亲近…… 郭妈这时候推着自行车走了出来。 第46页 郭泽强道：“我妈骑车只敢后面载一个人，我晚些再带小暖去。” 安小萍怒瞪一眼安小暖。 郭妈道：“泽强，我听到你说让我载谁？” 安小萍刚想出声，委婉推辞掉，最好能让郭妈载安小暖，换成她晚些跟郭泽强一块去…… 郭泽强道：“小萍想去看二哥。” 郭妈点点头，暖笑看向安小萍。 “来，过来坐！” 拍了拍后座。 末了，突然想起一桩事，回头看郭泽强： “一会你送饭过去，记得带小暖一块。宝强还念叨着要见小暖。别忘了！” 交代完，蹭着自行车离开了。 临行前，安小萍朝郭泽强方向望了一眼，横了一眼安小暖。 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了视线。 四点十分。 路上一高一矮的男女孩走着。 郭泽强一手提着保温盒，一手牵着默不作声的安小暖。 自从哭了一场，安小暖仿佛变了一个人，一下午都在沉默…… 他回头看了眼。 又是那种清冷眸光，眼底深处闪烁着一抹坚毅。 他不知道小暖究竟有了什么打算，却莫名的，想要站在她这边，当她的靠山。 “小暖？” 安小暖闻声，几不可察的皱眉，往声源处望去。 余晖下，站在笑容和煦的唐元诚。 再远处，则是唐春生。 “小暖。”唐春生冒出头，笑着要跑过来。 安小暖神情恬淡道：“恩。原来是春生跟你哥哥啊。” 唐春生上一秒还挂着脸上的笑容，顿时僵楞住了—— 安小暖怎么回事？ 以前不是傻呵呵的吗？上学那会，还最喜欢有同学跟她玩。 唐春生凝神回望唐元诚。 安小暖道：“我邻家哥哥被人打了，我要去看他了，先走了。” “哦。那你快去吧！”唐春生抬头，多朝安小暖身后杵着的那个高高的男生看了一眼。 这又是什么人？ 好像感情很好的样子。 唐元诚唇角噙着笑容，温柔的目视着安小暖，笑道： “那小暖，我们下回见~” 安小暖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跟着郭泽强往前走。 路上，仍是抿着唇沉默。 郭泽强看她一眼，没话找话道： “刚刚那两个是什么人？” 安小暖握着他的手，干燥温暖，指腹略有薄茧。 “一个是我同学，一个是同学的哥哥。” “恩。” 一路闲聊，大概半个小时才到了卫生所。 原本没精神，背靠着枕头，侧头望着窗外的郭泽强，听到动静。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安小暖身上。 郭妈跟安小萍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郭宝强单刀直入，沉声道：“泽强，我想跟小暖单独说几句话。” “恩。在这里说，还是外面说？”郭泽强问道。 病房里还有病人跟家属。 里面说，他就退出去；外面说，他可以出把力扶二哥出去。 五分钟后…… 走廊一角。 “小暖，在你身上是不是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 郭宝强皱起眉头，目光隐晦不明，远眺前方病人、护士来往的走廊。 “比如，你突然知道了未来会发生的事？” 在得知强哥想要见她的时候，就猜到了郭宝强可能问的事。 预料之内，所以安小暖并未感到奇怪。 爽快的承认了，“是。” 郭宝强轻蔑地笑了一声。 垂低眸子，对上安小暖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你，是否想要报仇？” 安小暖沉默了许久，久到她听到自己心跳加速过后归于一片平静。 如何不想报仇？ 可正如泽强哥警告她的话，力量不足之时，盲目的报仇只会引火上身。 要么有万全之策，一环扣一环，置对方死地，没有反抗的余地。 要么，就继续等待。 反正严打，也不过三年的时间了。 郭宝强性子有些急躁，又重复了一遍。 “你不想找个同伴，一起报仇吗？” “你的仇人是谁？打算怎么报仇？”安小暖看着他问道。 “头一个要找的人，就是你姐，安小萍！”郭宝强咬牙切齿道，前世的事，他可是每一个细节，都从梦境中看到了！ 安小萍的小动作，直接害他后半生变成了一场噩梦。 “还有，李元明一家人！至于怎么报仇？” 郭宝强唇角勾起一抹阴冷笑意，“要是有机会，那就一个个打死好了。” “……” 郭宝强满目暴戾，“要是没机会，那就慢慢创造机会，让他们一个个死掉。” “既然这样，你何必需要我？” “我需要诱饵，跟我里应外合，将这一条条肥鱼钓上来吃掉。” 郭宝强弯了弯唇角。 “怎么样？你那些仇人，我也负责帮你处理掉。” 038 凭什么 安小暖陷入一阵沉默。 郭宝强肯帮她报仇，如何不好？ 可这桩事…… 毕竟是杀人犯法的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她再想报仇，也不想用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策略。毕竟风险太高了。 “再耐心等三年，行吗？”安小暖沉默许久以后，出声的第一句话。 第47页 郭宝强蹙眉，冷笑了一声。 “凭什么？”清冷的声音，蕴藏着不耐烦。 安小暖正想开口解释。 那边突然传来郭妈的声音。 “泽强，你二哥去哪了？” “在跟小暖说话。” “哪呢？” 郭泽强指了方向。 郭妈快步走了过来。 郭宝强跟安小暖相视一眼，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宝强，身上的伤还没好呢？怎么跑这来吹风了？”郭母嗔怪道。取了一边的架子，上面挂着吊针袋，一边喊郭泽强过来帮忙搀扶。 被夹在中间的郭宝强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安小暖。 郭妈愣了下。 这二儿子跟小暖咋的了？ 顺着视线回头，就瞧见安小暖神情淡漠，眼底情愫复杂…… “你这臭小子，是不是欺负咱小暖了？”郭妈压低声问道。 郭宝强没答话。 可保持沉默，落到了郭妈眼底，就算是默认了。 “臭小子，妈这就去问问小暖。要是你仗着岁数大，欺负了小暖，妈回头就收拾你！” 郭宝强：“……” 郭妈回头看了一眼安小萍，暖笑道：“小萍，你过来帮他拿着铁架子。我找小暖问几句话。” 还没等安小萍出声…… 郭宝强插话道：“妈，我自己拿吧。” 一手接过了挂着吊针袋的架子。 看都不看那边脸色阴沉的安小萍。扭头对郭泽强说道： “弟，我们走。” 跟安小萍置气？ 郭泽强眼底闪过一抹困惑，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安小萍，顺势扫了一眼远处的安小暖。 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正望向外面的风光，微凉的风吹拂，她的肌肤一阵苍白。 扶着栏杆的手也是紧紧地捏着。 直到郭妈走到安小暖边上，将她搂着怀里，才瞧见她小脸挂起一抹笑…… 郭泽强收回视线。 “二哥跟小暖说了什么？” 已经走进了病房。 郭宝强一屁股坐到病床上，看了一眼后面跟进来的安小萍。 收回了目光。 仰躺在病床上，任由着郭泽强帮他掖了掖被角。 笑道：“这小暖还没有过门呢。瞧你们一个个紧张成什么样了。” 郭泽强没有说话。 多看了一眼郭宝强。他这个二哥，似乎突然之间变了！活泼的性格变得阴沉沉的，跟他待在一块，甚至有些时候，会觉得压抑。 这是俩兄弟相处，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如今却出现了。 郭宝强等不到回话，嘴角的笑意冷却，淡漠道。 “我先睡会。” 走廊一角。 “小暖，怎么不开心了？是不是你宝强哥骂你了？” 安小暖摇头。 “没有呢。就是替宝强哥难过，好好的就让那几个坏人给打了。” 郭妈笑了，替安小暖整理额前的几缕碎发。 瞧着她白嫩嫩的小脸蛋，一双黑葡萄似得漂亮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双长睫毛，越发的喜欢。 自从订了娃娃亲以后，就真的把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当成了自家的小丫头。 “幸好人没出大事！”提起郭宝强被打的事，郭妈仍旧心有余悸。 转念一想，郭妈又有些愤怒，嗔怪道： “早就让那臭小子待在家里，哪都不许去。就是不肯听！有了这次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不听话了。” 安小暖苦笑。 以后怕是不听话的更厉害了。 郭妈还想要抱怨几句。 那边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郭泽强跟安小萍从病房走了出来，一前一后朝这边走过来。 郭泽强道：“妈，快六点了，我该送她们回去了。” 郭妈本想一会自行车载安小暖回去。 转念想到郭爸在队里忙农活，累了一天。 “那行。你带她们回去，也跟你爸说上一声，让他不用过来了。宝强这边还有我在。” 郭泽强答应了一声。 三人一起往外走去。 走了几步。 安小暖主动伸手牵住郭泽强左手。 脚步落在后方的安小萍咬了咬牙，快步跟上来，走到了郭泽强右边，并肩而行。 一路沉默。 安小萍按耐不住，出声问道： “小暖，刚刚强哥跟你说了什么？怎么强哥回病房以后，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想起当时，郭宝强丢来的那一抹隐晦不明的眼神，安小萍话止住了，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安小暖正想着心事。 没听到外界的声音，而是寻思着一件事…… 为什么郭宝强会找上她？ 仅仅是因为如他所言，需要一个诱饵？ 如果郭宝强也想起了前世的事，那为什么只怨恨安小萍一人，而忘了憎恨被利用的“安小暖”呢？ 难道是因为这次救了他的命——将功折过，抵消了？ 脚下一块凸起的石头。 安小暖照样迈着步子，因为有郭泽强的牵引，险险的避开了被绊倒的尴尬场面。 一直留意着她的郭泽强微微皱起了眉头。 小暖跟二哥究竟说了什么？ 这么反常？ 郭泽强不放心，顿住了脚步，乌黑的眸子定格在安小暖脸上。 过了好久。 安小暖才意识到停住了脚步。 仰起头，迷惘的迎上那双乌黑清冷的凤眼。 从那熟悉的俊颜上，察觉到了几分担忧，安小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第48页 “我只是替强哥觉得难过。”安小暖解释道。 郭泽强沉声道：“要是二哥出了什么馊主意，你千万别理会！” 出馊主意？ 难道泽强哥知道什么了？ 安小暖诧异地盯着郭泽强。 郭泽强抿了抿唇，因为有第三者在场，所以并没有出声解释。 郭家三兄弟，二哥郭宝强看似没心没肺，最好相处的那一个，但性子却是众兄弟之中，最记仇的一个。 可这一回，居然出声让爸妈不要再深究李元明…… 郭泽强眼底一片凝重。 依照这样的情形，二哥要么是真的放下了，要么就是等着有朝一日报仇雪恨。 二哥，以后会单独去找李元明报仇吗？ 郭泽强想找个机会仔细问安小暖。 039 为什么不信 回到院子。 郭泽强支开安小萍，牵着安小暖的手，走向了郭家院子。 待到了院子无人一角。 郭泽强松了她的手，突然出声问道： “小暖，你信我吗？” 信吗？ 安小暖微微仰头，笑看着郭泽强俊美的容颜。 高高的身板，乌黑的寸头短髮，清亮深邃的凤眼，浓眉翘鼻，红唇。 在他背后那一片位置，月色如水，漫天星辰。 夜风吹拂他的衣摆，有干爽的肥皂香气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振。 “我为什么不信？”安小暖反问道。 对视上她那一双亮闪闪的眸子。 郭泽强轻轻笑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头髮。 “究竟说了什么？” 究竟说，还是不说？ 安小暖心底一番纠结。 还是觉得挑着说，毕竟一些事，不是当事人未必会相信。 “我帮你出主意。”郭泽强保证道。 安小暖沉默了一秒钟。 这一秒钟，她用来冷静紊乱的思绪，平復加速的心跳。 一秒钟过后…… “强哥说他突然记起了前世。” 安小暖盯着郭泽强，由于身高差，她视线落在了他肩膀，落在了他斜长的影子。 “他说，前世姐借着我的名义，让他进去捡漂亮的石头，后来涨潮了，他来不及逃走，被海水淹死了。” 匪夷所思的一番话。 郭泽强抿了抿唇，幽幽地看着安小暖。 她很认真的说着这一桩事，周身都散发出一股戾气，让他鬼使神差就信了。 没有打断她的话，一直由着她说下去。 安小暖抬起眼睑，迎上那双乌黑的眸子，那里面仿佛装着令天地都黯淡失色的光芒，让她悬着的一颗心，莫名就松落下来了。 怎么没发现。 无论什么时候，泽强哥总会这么护短，护着她。 好像做错的时候，泽强哥也从来没有彻底抛弃她。 “泽强哥，你知道为什么强哥会突然找我说这一桩事吗？”安小暖见他一直不吭声，便主动问道。 郭泽强摇摇头。 “为什么？” “这一世，强哥活下来了。所以强哥想问我，是不是也跟他一样，突然梦见了前世，才会去救了他。” 郭泽强目光凝滞，定格在安小暖身上，眼底情愫复杂。 不信小暖会撒这种谎。 可这一番话，太匪夷所思了。 半晌。 郭泽强声音沙哑，“那你怎么说？” 安小暖苦笑道：“误打误撞。就我这样子，怎么可能会有强哥那么一番际遇呢？” 郭泽强半信半疑。 最终抿了唇，没有再开口提这一桩事。 “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就一段距离，我自己回去就好。” 不待郭泽强回答，安小暖挥了挥手。 “泽强哥，明天见！” 郭泽强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开。 安家院子。 安小萍一直在等着安小暖，看到她回来，便主动应了上去。 四目相对，一时无语。 安小暖绕开她，往堂屋走去。 “小暖。” 安小萍趴在矮墙上，背对着她喊了一声。 声音充满无限的惆怅。 安小暖站住脚步，回头盯着安小萍的背影好长时间。 安小暖道：“什么事？” “一定要离的这么远说话吗？”安小萍突然回身，对视安小暖的视线，“我们是姐妹。你十岁，我十五岁，待在一处生活了整整十年！你真的想跟我把姐妹情谊闹僵吗？” 话到最后，已浑身散发出咄咄逼人之气。 安小暖微微皱了眉头。 安小萍把话说到这步田地，究竟想做什么？ 斟酌了一番，还是忍着疲惫感，朝安小萍走了过去。 声音淡然道： “姐，你有什么话直说吧？别拐弯抹角的，那样猜来猜去也累。” “为什么强哥醒来以后，对我的态度变得更冷漠了？” 甚至是更厌恶了。 可以前，郭宝强都是跟她井水不犯河水，这一次却把态度摆到明面上，而且还……三番两次用那种古怪眼神盯着她看。 安小萍心虚。 总会将郭宝强醒来以后待她的态度细细琢磨，可越细想越觉得心惊。 待念头闪过，安小萍收敛了心神，问道： “小暖，是不是你跟强哥说了什么？别怕，把所有的话都说清楚，姐是不会怪你的。” 又打出一张姐妹牌。 弄不好真能被忽悠过去。 安小暖心底厌恶，脸上的神情也冷了几分。 第49页 “姐，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心里就没个底吗？” 安小萍眼神闪烁，没好气道： “什么意思？” “李元明来的时候，姐怎么那么刚好就躲开了？” 安小萍咽了一口气，“人有三急，难道我正好上茅房，也要看时间吗？” 那这内急的时间，也太刚好了吧？ 也不知道安小萍当时怎么设法让叶战国不带唐文文出来的，还把那么多的事情，都掐算的刚刚好。 安小暖真心佩服。 瞧着安小萍因为自己沉默，而逐渐自信淡定的神情，安小暖扯唇笑了。 目光平和的望向安小萍。 “姐，我信你。”安小暖违心的说道。 既然将来要发生的事都会发生。 那偶尔装装孙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闻言。 安小萍却愣住了，仿佛听走神了，又确认了一遍道： “你说什么？” “我信姐的话。”安小暖道，“所以，请姐也相信我，强哥那边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安小萍俯视着安小暖。 咬了咬牙。 心底却气得一阵痒痒！ 怎么可能相信！？ 要是没嚼舌头，那郭宝强又怎么会说翻脸就翻脸，那分明就跟换了个人似得。 “姐，我们十年的姐妹情谊，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安小萍到嘴边的话一下子被噎住了。 鼓着眼睛瞪安小暖。 缓了一口气，半晌才说道： “强哥后来单独找你说了什么？那会看你们俩的神情都不大对劲。咱们亲姐妹，你可别蒙姐啊。” 安小暖绽开笑脸，俏皮道： “这个可是强哥的秘密哦~强哥千叮咛万嘱咐，我可不敢告诉第三个人，回头强哥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来揍我的！” 越不说，安小萍越是好奇。 什么事偏偏只告诉了安小暖一人？ “你告诉姐吧？姐肯定不会告诉第三个人的。”安小萍挤出一抹笑容说道。 040 “另类”的关心 在安小萍充满鼓励的目光下。 安小暖出声说道：“强哥问我，叶战国有没有带他表妹唐文文去海边，我说不知道，强哥就面露失望，我觉得……” “咱们强哥喜欢唐文文。” 安小暖眼睛亮闪闪的，笑看着面色僵硬，隐隐有几分愤怒在眼底流窜的安小萍。 “姐，你可不准再告诉其他人了！” 安小萍笑容有些勉强，“难道就只有这个，没有别的了？” 安小暖故作沉思。 好半晌才摇了摇头，说道：“就这个了。” 安小萍笑容都垮了，怒目圆瞪，可被她怒瞪的安小暖却一脸无辜，盯着她看。 “姐，你难道不相信我吗？”安小暖委屈道。 这个安小暖，又拿先前那番话的漏洞说事。 安小萍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咯的胸口难受。 可这安小暖就跟这几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小脸无辜的看着她。 堵得她心头越来越难受。 好歹前几日姐妹吵了几回，她可记得清清楚楚的！ 将来每一笔帐，都会找你算的清清楚楚的！ 安小萍咽下唾沫。 “没事了，你赶紧回屋睡觉吧。” 安小暖点头，朝里走去。 这么久以来，却第一次感觉到了心底踏实自在。 这种踏实，来源于她找到了一条适合自己的復仇路，也想明白了在此之前如何才能让自己更好过。 进了屋，她躺倒床上，扯了被子盖在身上就睡着了。 夜里无梦。 到了第二天。 上午的时候，屋外传来唿声。 “小暖，你同学来找你。出来看看。” 安小萍的声音从院子传来。 坐在堂屋看连环画的安小暖应了一声，将那本《二士争功》放到了边上，起身朝外面跑了出去。 一眼瞧见唐元诚跟唐春生。 这几日在队里上工，皮肤都晒得黝黑。不知道这个时候怎么会有空过来看她。 安小暖对两人一点也不热情。 只冲他们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唿。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安小暖不愿意跟他们加深交情…… 唐元诚脸上挂着一抹和煦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你那个邻家哥哥好些了吗？” 安小暖有些意外，目光扫了一眼边上站着的怯生生的唐春生。对方脸上虽然挂着笑容，眼底却已显出了几分不悦。 而唐元诚却一脸真诚的笑容。 从他眼底还真看不出其它的情愫。 “好很多了。”安小暖敷衍道。 唐元诚松了口气，笑道： “我昨天看到你一脸紧张，还担心是出了什么大事？不放心就顺道过来瞧你一眼。” 啧。 安小暖心头一沉。 话说的可真好听——这不放心，还顺道过来看自己？以什么资格？ 安小暖脸上挂着笑容，佯装听不出唐元诚话中流露出对她“另类”的关心。 “那就谢谢了！” 唐元诚点点头。 眼神似乎漫不经心的从安小暖身上抬起，转开目光扫了一眼安小萍…… “小暖我已经看过了，妹，我们该去忙了。”唐元诚对唐春生说道。 安小萍却在这时插话道： “元诚，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家小暖可是已经订了娃娃亲了。”安小萍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第50页 唐元诚顿住脚步。 专注的目光跟安小暖望去的目光正好对撞。 唐元诚嘴角勾起温暖人心的笑容，也是以开玩笑的语气回怼道： “小暖才十岁，怎么这么早订亲了？叔叔婶婶难道是怕将来门槛让人踩坏了？” “哥。”唐春生出声喊道。 唐元诚收回了注视安小暖的视线，对安小萍道： “改天我再过来找小福玩。” 安小萍笑而不语。 目送着那两兄妹离开以后。 安小萍视线落在安小暖身上，笑道： “傻丫头，我觉得这唐元诚长得真是不赖，学习又好，要是爸妈没有给你订下婚事，唐元诚也是真心不错的人选呢。” 安小暖眼神闪了闪，笑着提醒道： “姐，我才十岁啊。” “哦。十岁又怎么了？古人十四五岁嫁人的大有人在，还有些更夸张的，十一二岁都生孩子了。” 安小暖佯装嗔怒，转开头不说话。 “咋了？姐又没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你这就是生气了啊？”安小萍笑着看安小暖。 安小暖闷声点点头。 念头一闪，又抬起眼睑，无意间撞见安小萍眼底一闪而过的鄙夷神色。 安小暖佯装没看见。 “姐，昨天路上我遇见轩哥的妈妈了，她正在训斥轩哥，好像是因为轩哥把一块石英表弄丢了。” 安小萍一下子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没好气道： “那你跟他们怎么说的？” “我还没来得及说呢。” 安小暖顿了顿，露出深思的模样，盯着安小萍的眼睛闪闪发光。 “姐，你看我对姐多好啊。” “……”安小萍心底更添堵了。 可无奈把柄被抓在小狐狸精手里，谁知道惹急了，小狐狸精又打算干什么事出来！？ 上一回已经挨了爸一顿打，还是用扫帚打人的，那个打人很痛的，安小萍想起来还觉得浑身不舒服。 安小萍竖着眉头，加重音量道： “是啊，你对我可真好！” 安小暖俏皮一笑，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所以，也不许姐下回再拿我跟唐元诚开玩笑了。要不然哪天我一气之下说漏嘴，那姐麻烦就更大了。” 越来越鬼了！ 安小萍在心底暗骂了一声。 深吸了一口气，才答应了安小暖的要求。 毕竟同这一桩事相比，手錶的风波过去才没有多长时间，要是经郭顺轩亲妈那张嘴一传播，她安小萍的名誉就算是彻彻底底毁尽了。 而这个安小暖还是有机会收拾的！ 想到唐元诚看向安小暖那种“另类关怀”的眼神，安小萍心底一阵窃喜。 看来上回开出的条件，唐元诚虽然没有像他妹妹唐春生那么容易喜形于色，却原来已经贪图了。 先前还很担心呢。 今日的事，倒让她无处安放的一颗心，彻底放松了。 安小萍道：“小暖，我今天还想再去看强哥，你要不要一起去？” 041 无缘无故送礼给别人 邀请在安小暖脑中萦绕。 想到郭宝强提的那桩事…… 安小暖果断摇头拒绝了安小萍的邀请。 听到拒绝声。 安小萍怔楞了几秒。 安小萍还以为这桩事只要一提，安小暖就会答应…… “怎么不去呀？” 因为不想参与到郭宝强的那桩计划。 可这句话，安小暖并不想告诉安小萍。 在安小萍热切的目光注视下。 安小暖皱眉，手摸了一下肚子，“肚子总觉得不舒服。” “哦。” 知道她天生娇气，安小萍不再多言。念头一转，眼角余光正好瞥见安小福。 “小福。” 听到长姐亲切的语气。 刚准备出门去同学家打听消息的安小福，在门口顿住了脚步。 “干嘛？” 语气有些沖。 安小萍知道安小福在生气，恼她当时多嘴，给李元明等人添了麻烦。 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 安小萍很坦然。 “小福，你陪我去一趟卫生所……”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安小福不耐烦打断了： “没空。我要去火鸡家一趟。” “放心吧，那一个个没什么大事的。” 安小福歪过头，怒瞪着安小萍。 憎恶她谈论这桩事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 这桩事还不就是拜安小萍挑拨离间，才捅了这么大的娄子，让他兄弟李元明几个去当了炮灰……果然，女的就是令人厌恶的东西。 安小福抿着异于常人的薄唇，脸色阴沉的像是调和了墨汁，眼底浓浓的厌恶与鄙夷。 安小萍笑了笑。 “难道还有谁比强哥他们，更清楚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顿了顿，看安小福面露犹豫。 安小萍道：“你不去就算了，我可不会勉强。” 佯装要走。 偏偏安小福就吃她这一套。 “算了，那我也跟姐一起去。也好久没见到强哥了。” 安小萍放慢了脚步。 安小福提步跟了上去。 路过安小暖，奇怪的顿住了脚步，狐疑盯着安小暖。 “小妹，你没去？” 跟郭家走的最近的就是安小暖，居然没反应…… 安小福问话的空当，又多打量了几眼安小暖。 第51页 “我不去了，肚子有些不舒服。” “随你吧。” 淡淡的丢了一句话，跟安小萍一样，都不会觉得她肚子不舒服，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要不要服用肚痛药。 一家人的感情凉薄至此。 安小暖目送着亲姐、养哥走远了。 一屁股坐到了矮凳上，随手揪了一根杂草，将叶子都剥光了，牙痒痒的叼着嘴里咬了咬。 “小丫头。” 正在想心事的安小暖被一道粗嗓音拉回了思绪。 抬起头，瞅见院墙外站着一个穿着邋遢，满身土气味，瘦而结实的身板背着一大包鼓鼓的人造革旅行包，手拿着一只绿色的军用水壶。 安小暖歪头看过去，嘴里叼着一根杂草，有些痞痞的感觉。 可小丫头也才八九岁的模样，正是俏皮可爱的花骨儿，叼着根草根，看着却有些滑稽。 他皲裂的皮肤上挂着一抹和蔼的笑容。 “有没有水？帮我装一壶。” 仍是粗糙沙哑的嗓子。 这男人年龄在四五十岁左右，满身透着戾气，一双眼睛很亮、很犀利。 笑容在他眼底洋溢，看起来又没有上一秒那么兇悍。 安小暖对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子，倒没有什么厌恶的情绪。 总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 包里还能隐约看到黑驴蹄子露出…… 谁没事带着个黑驴蹄子？ 安小暖走过去接了水壶，正好听到男子肚子咕噜噜的打鼓声，那男子似乎略有些不好意思，舔了舔干涩的嘴皮子。 避开她的打量。 安小暖也没说话，快步进了堂屋，装了一水壶白开水，又随手取了几个馒头，一併带了出去。 “都给你。” 中年男子倒也不客气，全都接了过去。 扬起脖子，咕噜噜的喝着白开水。 喝够了，人也精神了几分。 拧好了盖子，中年男子犀利的眼睛一扫，打量了一眼安家院子、瓦房。 目光又重新落到安小暖身上。 “就你一个人在家啊？” 安小暖警惕的看着他。 中年男子笑了笑，满脸络腮鬍子，倒更觉得是粗汉子一个。 抬手几口就把馒头咀嚼下肚。 又看了一眼安小暖。 “你玩儿吧，叔叔该离开了。”中年男子笑了一声，很爽快的转身离开。 刚刚他本来想说小丫头模样有些像他那个最宠爱的八岁小女儿，又怕吓着这丫头，到嘴边的话就咽下肚。 走了几步，想起了一桩事，忍不住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鱼形玉佩，上面刻了杜字。 他返身走了过来，将杜字玉佩塞给了安小暖。 “这东西值不了几个钱，送给你。” 安小暖手中突然被塞了玉佩，愣了一下，。 不知道大叔这几个意思？ 这鱼形玉佩温润光泽，比她见过的几块玉佩、玉手镯都要好过数倍。根本不可能是什么便宜货。 安小暖摇头。 “我不要。” 又将玉佩塞到了大叔手中。 那大叔愣了下，随即有些愤怒道： “傻了吧唧的，白送你的，做什么不要？” “……” 这个大叔显然也是倔脾气，瞪着眼，盯着安小暖。 “你不要？一会哭鼻子，也没地方拿了啊？” 额。 安小暖怔怔地盯着这个大叔。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奇怪性格的人。 无缘无故送礼给别人？ 有点怕这东西来路不干净，到时候反而惹了一身麻烦。 沉默了数秒之后。 安小暖还是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要这东西，谢谢！” 中年大叔握着手里的鱼形玉佩，这鱼形玉佩，当初他在京城古玩市场寻了好久，才给小女儿寻了这么一枚玉佩，正巧上面有个杜字。 他们一家也姓杜。 小女儿小字又叫鱼儿，年年有余的寓意。 只可惜，原本是打算待到小女儿生日那天再送出手……没想到媳妇一眼没看住，孩子给车碰死了。 想着伤心往事。 中年大叔看向安小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柔和。 “这东西本来要送给我闺女的，现在送给你也一样。以后要是有机会，你来京城找杜家，我还有个儿子跟你差不多岁数。” 说着。 中年大叔从背包里掏出了笔记本，写了一串地址，将纸张撕了，连同玉佩都塞给了安小暖。 “有缘他日再相逢。” 中年大叔洒脱的挥了挥手，快步离开了。 安小暖手里抓着一张地址、一块玉佩，呆愣在了原地。 遇见了一个奇葩大叔。 042 有个样子很像盗墓贼的人 安小暖将纸张摺叠，又将玉佩包在了里面。 要是以后有机会去京城，就去杜家瞧瞧，这奇怪的大叔是不是傻的？ 要是家穷，就把这玉佩顺道还了他们。 安小暖想着，转身跑进堂屋，将玉佩跟那张纸藏到了铁盒中，重新放回抽屉里，用小锁头锁了起来。 免得叫安小萍她们察觉了异样。 藏好东西，刚走到堂屋，就听到紧闭的后门外头传来一阵细碎的交谈声。 好像有几个男生。 因为隐约听到其中一人提到了“安小暖”…… 安小暖蹑手蹑脚走过去，趴在门边偷听。 “……要关三年，你不替你哥出口恶气，你心里会好受？” “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敢惹事。” 第52页 安小暖好奇，趴在门缝，隐约能看到一个爆炸头的男生，好像还很嚣张的样子，门缝瞅不清楚，安小暖索性放弃了念头。 继续听着。 可外面的人却停住了交谈。 紧随其后，突然有个人惊讶道： “火鸡、二明，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儿？” 刘大虎的声音。 “没事。”爆炸头男生应道。 李二明低着头，满脸不开心。 刘大虎盯着李二明，又看了看安家瓦房。 恍然大悟似得，双臂抱胸，绕着两个人走了一圈，仔细瞧着他们二人。 “你们是不是来找安小暖麻烦的？” 李二明吓了一跳，抬头跟火鸡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出了一抹恐惧—— 这刘大虎出了名的大嘴巴，事情要是经他一传，可能得轰动一场。 二人很默契的摇头。 “没有！绝对没有这桩事！” 刘大虎嘿嘿笑了一声，微眯着眼睛，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盯着两人。 反正也没瞧出什么。 刘大虎道：“真的没有？” “没有。”李二明道。 火鸡有些不耐烦，抓了抓爆炸头，没好气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打人？就爱叽叽歪歪的。再说，信不信我头一个先揍你！” 刘大虎最不怕威胁。 立刻挺直了腰杆：“你敢打一下？我马上就去告诉治保主任！” 火鸡一下没了怒气。 冷哼了一声。 谁叫治保主任不光很兇，而且还是火鸡的舅舅…… 平常不管，要是闹到他那边去，准得让火鸡脱几层皮。 三人沉默了好一会。 火鸡眼睛转了一圈。 “大虎，你不是很喜欢多管闲事吗？我刚刚看到，有个样子很像盗墓贼的人，他把什么东西塞给安小暖。你要不然找她问问？” 盗墓贼？ 刘大虎眼睛一亮。 半信半疑道：“真的假的啊？” 火鸡耸了耸肩膀，一脸无所谓。 “信不信随你。” 刘大虎笑了。 转身绕过拐角，走向了安家前院。 火鸡跟李二明面面相觑，还是火鸡下了决定，让李二明和他一块跟着刘大虎过去。 在门内侧的安小暖，已经听的大概了。 刘大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的时候，安小暖正好走出堂屋。 “安小暖……嚯？原来你真的在家啊？” 刘大虎眼睛闪闪发亮。 感觉离真相更进一步了。 安小暖皱眉道：“有什么事吗？” 刘大虎侧头看向火鸡，下一瞬间的话，让火鸡有片刻的无语…… “火鸡，你问吧。” 火鸡被他这么一带，还真觉得自个儿有什么话要问安小暖。 沉默了数秒。 火鸡道：“我刚刚看到有人塞给你一样东西了？” “什么东西？” “……” 要知道什么东西，他就不用这么被动了。 “是不是有个穿的很寒酸的人，过来问你讨水喝？你还给他几个馒头吃。” 要是把那桩事说出去，谁知道又得引起什么轩然大波，特别还是有刘大虎在场的情况下…… 安小暖果断摇头。 “没有。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就在刚刚！”一直不说话的李二明也帮腔道。 安小暖笑道： “我刚刚一直在屋里睡觉，你们是不是看岔眼了？” “怎么可能看岔眼？”火鸡跟李二明不约而同的应道。 安小暖将手中一本《桃园结义》扬了扬。 对刘大虎解释道： “我正准备出来看书，就正好撞见你们了。说起来，你们怎么一块来找我？” 刘大虎皱着眉头，看了看李二明跟火鸡，又看了看安小暖…… 一时捉摸不透，两边谁在撒谎。 “分明就是来了一个人，你干嘛不承认？”李二明红着一张脸，恼怒道。 笑话。 为什么要承认？ 又没有什么好处拿。 安小暖仿若未闻，搬了一张矮凳坐下，捧着小人书已经翻开来看。 被忽略的李二明更恼怒了…… 火鸡也有些生气，走了进来，刚想要臭骂安小暖几句，就突然瞧见安小暖抬起头，冷冷盯着他。 “你敢动我一下，我就去找治保主任！” 火鸡一愣，到嘴边的话熘了一圈又咽回去。 本能地对他舅舅有些害怕。 特别是郭宝强的事情过了以后，他虽然因为年纪小被放了出来，可舅舅那边一点好脸色都不给。 还威胁他说，要是再敢闹事，就让他辍学去当学徒。 辍学倒没什么，但是当学徒，听说又苦又累，他还真的不太乐意。 安小暖也不理他，将凳子挪开了位置。 继续翻看摆在她膝盖上的小人书。 “在干嘛呢？” 郭顺轩的声音，从外面飘了进来。 火鸡一脸无语。 今天还没有做什么，倒让所有人以为他做什么了。 李二明道：“刚刚有个人把一样东西塞给安小暖，我们问她，结果她就是不承认。” 还没等郭顺轩说什么。 郭泽强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了安小暖边上。 确认安小暖没有事以后。 郭泽强才说道：“承不承认，难道跟你们有关系？” 火鸡跟郭泽强不熟。 第53页 没有接郭泽强的话。 李二明曾被郭宝强打过，连带着对郭泽强也没有好感。 气氛一瞬间凝滞住了。 刘大虎道：“听说给安小暖东西的人，好像还是个盗墓贼……” 没等刘大虎把话说完。 郭泽强视线就扫了过去，盯着刘大虎冷声问道： “这件事你听谁说的？” 刘大虎抬手指向正要离开的火鸡二人。 “他们两个都看到了。” 043 有心事（500推荐票+） 郭泽强一哂，“他们看到了？” 态度有些疏离，隐隐蕴藏着一股怒意。打算离开的火鸡跟李二明顿住了脚步，眉头不痛快地皱了皱。 以一种敌视的眼神，盯着郭泽强冷漠的脸庞。 火鸡忍不住先开了口问道： “郭泽强，你这种语气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一个是参与打人的帮凶，另一个是主谋的亲弟弟，你们来找小暖，安得什么心，难道自己心底没数么？”末了，郭泽强视线转向了旁观的刘大虎。 “大虎，咱们要不要去治保主任那边对质一番？” 刘大虎见火鸡跟李二明不吭声，以为这二人真的合谋坑骗他，心底有些不痛快。 刘大虎重重的哼了一声，面朝火鸡问道： “火鸡，你说去不去？” 火鸡脸色阴沉。 就想要扑上去跟郭泽强打一架，被边上李二明跟郭顺轩扯住了。 还是被李二明扯着，才肯离开。 等送走他们了，刘大虎也讪讪然的告辞离开。 郭顺轩抱着一颗篮球，手撑在安家直到他胸高的一堵矮墙，脚下一点，人就稳当的坐在上面。 不打算离开的样子…… 安小暖看了郭顺轩一眼。 又看了看面前一堵墙似得郭泽强，知道瞒不住他们。 这两个都在等着她解释呢。 两双眼睛盯着她看。 “泽强哥，今天确实来了一个人，就一个穿的很寒酸的大叔，他让我给他装一壶白开水，没多久就离开这儿了。” “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相信。 不过郭泽强这个人有时候比较护短。 大概是看到这里还有第三个人郭顺轩，郭泽强的话也变得少了。 只是奇怪…… 才下午三点，怎么会这么早回来？ 安小暖狐疑地看着他们俩个。 郭顺轩一直留意着安小暖，看到她白净可爱的稚脸露出困惑，朝她招了招手。 “小暖，过来轩哥这边。” 安小暖走了过去。 郭顺轩扬了扬手中的篮球，眼睛亮闪闪，充满了笑容。 “要不要玩？” 安小暖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篮球，在地上拍了几下。 篮球弹到了郭泽强脚边，被他抬脚踩住了。 好看的眉头微蹙，手翻着那本可能被他看过两遍以上的《桃园结义》，一脸的心不在焉。 脚下轻轻一踢，篮球又骨碌碌地滚落到安小暖边上。 安小暖捡起篮球，眼角余光发现郭顺轩也不对劲，手撑着石面，神情恍惚，眼睛则盯着坐在矮凳上，翻看小人书的郭泽强。 “你真的打算去？”郭顺轩问道。 “还不知道，可能我爸妈也不会同意。”郭泽强又翻了一页，头也不抬的说道。 安小暖觉得这两个男孩之间气氛有些怪异。 她也没心思打球了，守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可这两个人，只开了头，却没有了下文。 一个坐在矮凳上，漫不经心的翻看着小人书；另一个索性躺在矮墙上，双手枕着后脑勺，眼底装下了头顶上那一小片蓝天白云，想到什么，面上渐渐浮现一层郁色。 转瞬之间，乌云密布，空气压抑而沉闷。 已有细细的雨珠落了下来。 安小暖抱了篮球，躲进了堂屋。 却发现，两个有心事的男生，仿若未闻的待在原处。 “泽强哥、轩哥，下雨了，你们不进来躲雨吗？”安小暖忍不住开口道。 这两个人，到底藏了什么心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郭泽强站起身，带着矮凳几步躲进了堂屋。 那边郭顺轩慢了几步，进堂屋的时候，雨势变大了，他衣服被打湿了，头髮也黏在脸颊，有几分狼狈。 进了屋，郭顺轩就用手抚了抚寸头，扭头对郭泽强道： “要不今晚，我待你们家过夜吧？” 操场那边被训斥了一番，郭顺轩心情全无。 郭泽强点点头。 安小暖坐在凳上，手支着圆桌撑着下巴，眉头皱的愈深，盯着这两个男生看着。 实在他们旁若无人的聊天，安小暖每一字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就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越听越懵。 想问，偏偏这两个男生好像很没心情，根本都忘了她的存在了…… 终于在安小暖聚集了强大怨念的目光注视下，郭泽强若有所感的回头朝她望了过来。 四目相对一秒。 郭泽强又移开了视线。 没办法，在郭泽强的认知里，如果没必要说的事，那就可以不用说了—— 免得消息透露出去，听者帮不了忙的情况下，还可能添堵。 “泽强哥，你们两个究竟怎么了？” 安小暖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在明知道可能打听不到消息的情况下，还是问了。 果然。 那边郭顺轩刚想要回答她的疑惑…… 就被郭泽强敏锐的察觉到了。 第54页 郭泽强皱着眉头，凌厉的目光盯着郭顺轩： “等事情办妥了，再告诉她也不迟。” 声音从未有过的严肃。 郭顺轩知道，这个堂弟一旦想要做成的事情，一定会全力以赴，可这次这种语气……显然对这桩事没有太大的把握…… 如此，便也不添堵吧。 郭顺轩到嘴边的话，绕了一圈，又咽回肚中。 安小暖虽然好奇，但无奈这两个人都不肯说…… 她只好静下心，仔细地回忆着前世，却无论她怎么去想，也想不起来前世这个时候郭泽强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 沉默了一会。 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前世，好像有好长的一段时间，可能一年或一年以上的时间，她都没有看见过郭泽强。 直到后来，才偶尔看见郭泽强露过几次面…… 难道？ 安小暖抬起眼，怔怔地盯着郭泽强。 他打算去什么地方？ 能去什么地方？ 正巧郭泽强回头看她，两人目光在半空之中对视。安小暖望见他眼底一片深邃，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令她感到心跳加速。 不经大脑审核的一番问话不由脱口而出： “泽强哥，你是不是要打算离开这里？” 闻言。 郭泽强狐疑地抬了抬眉峰。 就连郭顺轩也一脸不可思议的望了过来。 郭泽强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胡乱猜的。” 没想到居然猜中了。安小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泽强哥打算去什么地方？” 044 拜师学艺（一） 郭泽强沉默了数秒。 选择了相信安小暖会支持他的想法。 “我打算拜师学艺。今晚会跟我爸妈提，运气好的坏，大概后天就搬到那位师傅家中了。” 安小暖脑中有一瞬间空白。 良久，她扯了扯嘴角，勉强勾起一抹笑容。 “挺好的。就泽强哥一人去吗？” 郭泽强见安小暖比前几年懂事了，暗暗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回答道： “二叔当时也在操场，不同意轩哥去拜师学艺。” 郭泽强话中的二叔，就是郭顺轩的生父。 原来，当时他们在操场打篮球。 附近不知道谁家养的土狗，瘦骨嶙峋，眼睛发出痴狂的精光，拖着一条绑在脖颈的绳子，停在路边，离操场不远的地方，对着路过的人狂吠。 正打篮球的郭泽强几个人很快意识到不对劲，纷纷捡了石头砸过去，将恶犬吓退。 没想到，突然有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在另一端出现，又像是很怕这条恶犬，尖叫一声，转身撒腿就跑，那条疯狗扭转了身子，就去狂追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跌倒在地，恶犬扑咬上去——千钧一髮之际，一个路过的老先生沖了上去，一伸手，精准无误掐住了恶犬后脖颈，抬手往地上用巧劲一摔。 恶犬还来不及发出叫声，就摔死在了地上，冒了一滩血迹。 郭泽强起了心思又觉得那位老先生有些眼熟，就上去询问，才知道对方竟是京剧武生陈武元老先生！ 在此之前，郭泽强就曾听人谈起陈老先生。据说这位陈老先生一生沉沉浮浮，如今儿孙满堂，家大业大，却执意舍下一切，孤身搬回故乡养老。 有几个与之相熟的人，託了关系，让孩子跟着陈老先生学艺。 只是这位陈老先生脾气不怎么好，跟郭顺轩的父亲是死对头…… 郭泽强当时随口问了几句，发现这位陈老先生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像是那类小肚鸡肠的人。起了拜师学艺的念头，那位陈老先生只提出了一项条件，学艺可以，但是要跟他身边学，这样才能精进。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那种，他不收，免得辱没了名声，丢了祖师爷的颜面。 陈老先生离开没多久，郭顺轩的父亲来操场找郭顺轩，当时郭顺轩提了想拜师学功夫，被他生父郭温饱痛骂了一顿，更别提是要拜到陈老先生门下…… 郭家人跟陈家人的矛盾，主要是二叔郭温饱看不惯陈老先生。 郭泽强担心父母会因为二叔的缘故，阻止他拜师学艺。 “泽强哥，我可以帮你求情。” “你？” 郭泽强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安小暖重重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前世郭泽强有没有拜到陈老先生门下…… 既然郭泽强希望做这件事，她也愿意帮他出一把劲。 “别忘了，郭叔、郭婶也很疼我的。再说你也算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郭叔、郭婶多少也会参考我的意见嘛。”安小暖提醒道。 没想到话刚落下，惹来了郭顺轩一阵笑声。 安小暖跟郭泽强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郭顺轩。 郭顺轩笑了两声，实在抵不过低气压，笑容显得有些尴尬。 抬手摸了摸鼻子，随口附和道： “我也觉得小暖说的有道理！” “那就试试看。”郭泽强点头，也贊同了这个建议。 堂屋外那阵雨，不知何时又停了。 三人搬了凳子，坐到了院子外，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安小萍跟安小福回来时，瞅见两个原本该在操场打篮球的男生，陪安小暖静静坐在院子，初见还吓了一跳。 安小萍将目光落在郭泽强身上。 “泽强，你怎么在这坐着？” 她还以为今天去卫生所，也能撞见郭泽强，然后一起回来。没想到，郭泽强居然在这里陪着安小暖。 第55页 安小萍问话的时候，心底泛酸，瞥了一眼安小暖。这才惊讶的发觉，郭顺轩居然也在！？ “我二哥怎么样了？” 郭泽强上午才去看过郭宝强，此时不过是为了转移安小萍的注意力。 并不想过多的谈论那桩让他没多大把握的事情。 安小萍没有察觉郭泽强的异样。 “强哥看起来好很多了。” 只不过望向安小萍那种古怪的眼神，让安小萍觉得心底不踏实。 本来去看望郭宝强就是为了求份心安的，如今反而适得其反了。 安小萍撇了撇嘴。 在郭泽强没有接她的话之后，安小萍将目光望向了郭顺轩，却没有开口说话。 郭顺轩却是看都不看安小萍。 就因为安小萍威胁他去偷那块表，他生母某天夜里突然发现那块珍藏起来的上海牌石英表弄丢了，气得昏过去…… 郭温饱也是为了那块弄丢的石英表，来操场找郭顺轩——好像是郭温饱认识的某个能掐会算的老汉，在郭温饱出钱以后，帮着算了一卦，说应该是郭家出了内贼。 郭顺轩想起当时父子在操场吵架的画面，就觉得心头更烦闷了。 甚至就是因为那块丢失的石英表，闹得他不能跟着去拜师学艺…… 郭顺轩想着想着，便把责任全部归给了安小萍。 如今跟安小萍同处一个院子，郭顺轩走过去捡起篮球，直接朝着郭家院子走过去。 “泽强，我去你家院子坐会，你也赶紧过来吧。” “恩。” 郭泽强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安小暖脸上，压低声音提醒道： “一会的事记住了。” 安小暖点着头。 待郭泽强走远了。 安小萍凑了过来，好奇道： “小暖，泽强跟郭顺轩在这里陪你多久了？” “刚刚下了一场雨，才在我们堂屋避了一会雨。”安小暖看着安小萍回答道。 专注的神情，倒让安小萍愣了一下。 安小福哂笑道： “姐跟小妹什么时候和好了？” 前几天还怒目相向，安小福还以为这对姐妹感情彻底完蛋了。如今居然在他眼皮底下和好了？ “哥。”安小暖嗔怪的看了安小福一眼，“我跟姐有什么好吵的。姐妹和睦不是更好吗？” 安小福弯唇笑看着安小暖。 045 拜师学艺（二） “你说的对。”安小福单手插着裤兜，敷衍了一声。 难得贊同。 安小暖笑了起来，眼儿弯弯的，肉肉的脸蛋露出两边可爱的梨涡，安小福目光扫了过去，心头一跳。 没来由的心惊。 安小福拧着眉头，神情骤然变得凝重。 “哥，有什么不对劲吗？”安小暖奇怪道。 安小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他说不出源头，索性有些烦躁地移开视线，淡淡扫了一眼郭家方向。 心想是这几日因为担心李元明，才会这样疑神疑鬼吧。 “小福，你累了就回屋里睡觉去。” 安小福收敛视线，扫了眼前一双安家亲姐妹，脑海浮现多年前那场“笑话”，那几个小伙伴跟他打弹珠，被他赢得次数多了，有人跟他吵嘴：小杂种，你亲爹亲妈都不要你了，我们肯跟你玩，你还敢赢走那么多弹珠？再不还给我，下次就不跟你玩了！哼。 吵嘴的邻家七岁小儿子陈荣，小手插着腰，稚脸嚣张。 “怎么又闹起来了？” “安婶婶，小福他赢走好多弹珠，我都没得玩。” “小福乖，拿几个弹珠给弟弟玩。” “妈，他骂我小杂种。” “哇——”陈荣坐在地上大嚎大哭，“我要弹珠，我要弹珠……” “小福，听话！”李慧荣从安小福松开的小手夺走两颗弹珠，递给了陈荣，而站在她身后的安小福，瞬间红了眼眶，默默流着眼泪。 “小福怎么哭了？”跨进院子的安常福一眼瞅见，粗声问道。 “孩子吵嘴，小福被陈荣这臭小子骂了几句。”李慧荣说着，安小福擦干了眼泪，抬头却瞧见安常福点头进了堂屋—— 那一瞬间，整颗心如坠入了地窖，从脚底板一直凉至心尖…… 那种感觉像是穿越了时空，令安小福仍能体味到其中苦涩滋味！ 安小福低垂眼睑遮掩其中一闪而逝的恼意。 听到安小萍的话响起。安小福点点头，提步回了屋。 隐约能听到背后传来安小萍的声音。 “泽强让你一会做什么？” 原来郭泽强临走前那句话，安小萍距离挨得近，又刻意去听，把一番话听的一清二楚。 如今支走了安小福，就她们两姐妹，问话的时候也不容易被时不时带偏了话题。 安小暖眨了眨两扇羽睫，眼含笑意，注视着安小萍。 “泽强哥吩咐不许说。等明天姐姐就能知道了。” “你这样说，姐更好奇了。”安小萍一颗心咚咚直跳，特别对视上那一双笑容明媚的眸子，她莫名觉得厌烦。 两个人之间，妹妹被当成公主宠爱，又小了她五岁，力量更小了，很多事做不了。反而因此，养的皮肤白白嫩嫩的，按邻家几个婶婶的话讲就是这个女娃娃很有福相。 视线瞥见安小暖那双厚厚的耳垂…… 安小萍咬了咬下唇，勉强才挂住了脸上一副盈盈含笑的模样。 第56页 安小暖一直注视着她，自然没有错过安小萍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 “姐，等事情成了，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安小暖说道，“姐，我先过去了！” 安小萍无可奈何。 对方不肯说，逼着她说没用，只得柔声说道： “去吧，早点回来。姐等你好消息！” 安小暖点头，笑着朝郭家方向走去。 自从郭泽强一番开导后，安小暖心底紧绷的那根弦被撩拨，原来强烈的不甘、怨恨，与如今重获的人生比起来，小巫见大巫。 报仇？ 如果闹得《二士争功》的下场，闹得可能比前世那悽惨的后半生强不了多少的命运，那还是算了。人生路漫漫，还远着呢。 何必急于一时。 如今最紧要的事，该好好念书，好好规划一下人生。 免得报仇完了，后半辈子也完了。 想到念书，安小暖眉头紧蹙。 她学习成绩很差，后来念初中又受了唐元诚兄妹影响，读书更不用心，勉强混到了初中毕业，后来的人生，基本就是啃老族……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想都觉得汗颜。 踏进郭家院子。 安小暖定下了心神。 看着堂屋内正心不在焉看电视的郭家堂兄弟俩。 郭顺轩扭过头，瞧见她皱着眉头，小脸都快要纠结成一团。 “被你姐欺负了？一脸苦大仇深。”郭顺轩揶揄道。 看见安小暖，他心情突然变得好起来了。 哪有？ 这分明是为学业烦恼。 前世没好好学习，后来又蹲了十年，把本就少的可怜的知识全还给老师了。啧，要是学习成绩还提不上去，真有些尴尬。 特别是数学…… 安小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郭顺轩等不到答覆，还以为安小暖默认了。 “要不要我替你去教训安小萍？” 安小暖一愣，后知后觉意识到郭顺轩的意思。 这傢伙——分明就是借着自己的名头，去找安小萍麻烦的吧！ 安小暖最厌恶这类借刀杀人的。 没好气道：“不用！我姐可没欺负我。” 郭顺轩半信半疑。 手按着地上的篮球，抬起眼直盯着安小暖生气的模样。 愣了片刻。 才恍然大悟，面上挂着一抹尴尬的笑。 不可否认，他心底确实也有这种想法，借着安小暖的名义，去找安小萍的晦气。 要不然，他这几日受的委屈，憋在心底，人快要疯狂了。爸妈整日都找他讨要那块表！偏偏送出去了，还没办法讨要回来。 坐在椅上的郭泽强，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听着他们的对话，抬起眼睑，淡淡的看了一眼安小暖。 指针滴答转动，一分一秒流逝。 郭泽强食指按着一把铅笔推动。 “你有多大把握？”问安小暖。 安小暖就坐在他对面的一张椅子上。 听到声音，就扭头看向郭泽强。往日胸有成竹的男孩，此刻很像一只废猫，懒洋洋趴在那儿，耷拉着脑袋，乌黑的凤眼都显得黯淡了。 大概这件事在郭泽强心底，两成把握都没有，才会这么紧张不安的吧？ “我会尽全力帮泽强哥的。”安小暖说道。 郭泽强轻轻“嗯”了一声，视线转向了门外。 但愿二叔别掺合这桩事。郭泽强如今最担心就是二叔那张利嘴、暴脾气。 046 拜师学艺（三） 月朗星稀，屋外传来两个男人交谈声。 郭泽强一激灵，端正坐直，眼睛直往安小暖看去。 “小暖，全力以赴！一定要全力以赴！” 这些男生平常看武侠电影、电视，看多了以后，对学武功这一桩事，兴趣很大。 更别提，凭空出现了一位厉害人物陈武元老先生。 安小暖笑了笑。 “泽强哥，别紧张。我一定全力以赴帮你求情。” 郭泽强点点头。 等他听清外面另一道声音，眉头就竖了起来。 天。 他二叔郭温饱！ 两兄弟目光在半空对视。 郭顺轩浑身僵硬站起身，实在挨不过郭泽强那份执着目光注视，嘆息道： “等着，我想办法把我爸支走。” 两人的交谈声由远而近…… 仔细一听，居然谈论的是操场发生的一幕，郭温饱吐了一口痰，臭骂郭顺轩不知好歹，书不好好念，还想去拜师学艺。 郭平安没表态。 堂屋内三个小孩一颗心还是跟着提了起来。 “三个孩子都在啊？”先进堂屋的郭平安笑道。 睿智深邃的眼睛从拘谨不安的郭顺轩，扫到眼睛闪烁的郭泽强，再到旁边笼罩在光线昏暗处的安小暖。 郭平安脸上笑意更深了。 这三个小鬼，恐怕也想搞什么花招了。 郭温饱眼睛一瞪，几大步走过去，大手揪住郭顺轩耳朵，羞的郭顺轩脖子红到脸蛋。 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念着堂屋里头，还有辈分比他小的郭泽强，邻家妹妹安小暖。 郭顺轩压低了声音唤了一声： “爸，你先松手……有事回家再训我。” 郭温饱力道更大了。 眼睛瞪得之冒火，一回家没瞧见这臭小子，就知道躲到这了。刚好路上撞见亲弟郭平安，跟他一路念叨，郭平安性子稳重，除了极少几声搭腔，一路都是他在扯嗓子。 即使这样，郭温饱满肚子的火气，还是无法宣洩！ 第57页 起早贪黑赚来的钱，好不容易买了一块上海牌石英表，媳妇也没捨得戴几回。不是内贼，咋就能偏偏丢了那玩意？ 郭平安却是知道亲哥的性子。在郭温饱即将发火前夕，郭平安上去劝架，帮着扯掉揪耳朵的大手。 郭顺轩红着脸，满腹幽怨，眼眶发红泪水打转，低着头躲在三叔背后。 郭顺轩觉得这场面太丢人了！ 一方面是因为耳朵被拧疼了，更多的却是因为恼羞成怒，憋出了满肚子委屈。 “等回去再训斥吧。别把小暖吓坏了。”郭平安顺道夹了根烟送过去，帮着点火。 郭温饱好这一口，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喷吐间，眼睛淡漠的扫过去，安小暖坐在八仙桌边上，屋外月光打不到的死角。 凭着直觉，郭温饱觉得小丫头真吓坏了。 “呵呵。”郭温饱叼着烟沉声笑了两声。 “你这未过门的儿媳妇跟儿子感情好啊。怪不得泽强比我家臭小子懂事！我看明天让他妈也给他寻一门，断了他那不安分的心思，不肯好好读书，干脆就早点回队里赚工分，省的成天游手好闲。” 郭顺轩一侧头，就瞧见郭泽强给他使眼色。 这下，郭顺轩更头疼了。 这时候可带不走他老爸了。 在家里，他老爸比他老妈还能啰嗦。大老爷们，成天跟怨妇似得。更别提眼下，叼着根烟，吞云吐雾，扯着三叔聊得乐乎。 他哪敢？ 郭顺轩心思一转，估计他爸在这能聊半个小时…… 他悄悄挪着脚步，走到了郭泽强边上。 “去哪？” 一声呵斥勐地响起。 郭顺轩就像老鼠遇到猫，胆战心惊的止住所有动作。 眼看着郭温饱又要冲过来教训人。一条手臂伸出，将郭温饱生生拦截。 “给孩子一点面子。” “这臭小子光知道败家，再不管教，以后一家子产业都让他败光了！” 郭温饱嘴上骂人，脚下倒也停住了。 郭顺轩虚惊了一场，一下忘了刚刚要跟郭泽强说什么了。努力回想，也始终记不起，索性罚站在原地不动了。 没开灯，月光从门外透进来。 郭温饱扯着郭平安站在门边，叽叽咕咕说了半天。绕来绕去也就那几个意思，家里上海牌石英表被偷了，操场那会郭顺轩说要去当学徒学武功、学唱戏，这年头学武能当饭吃？ 学唱戏？ 郭温饱说的更狠了：郭顺轩那公鸭嗓音，没跑调就算够好了，还想学唱戏？他自家儿子几斤几两还不知道？就算学十年都是不成材的废物。 郭顺轩气的够呛，整张脸阴沉的可怕。 这父子两又都是倔脾气。 郭平安一瞧，也只好委婉提出留郭顺轩在家里过夜，帮着打听石英表的下落，免得父子回去扭打一块，招人笑话不说，还伤了父子情。 好说歹说了一阵，才算把郭温饱劝走了。 再回到堂屋，三个孩子都拘谨的站了起来，在郭平安看来，个个脸上刻着几个大字“我有话说”。 咔哒。 拉了绳子，堂屋灯泡亮了起来。 郭平安走过去，提了暖水壶倒了一茶缸白开水。 “有啥就说吧。”背对着几个人道。 郭泽强直觉希望渺茫。 “爸，你跟二叔想法是一样的吗？”郭泽强道，“都不同意轩哥去学门手艺？” 被挡了炮灰的郭顺轩干瞪着眼。 他能咋办？ 还指望着三叔答应泽强，也顺道跟着求一回，指定三叔心软帮着求情。这泽强一开口，就直接卖了他，提醒三叔他老爸绝对不同意。 郭平安端着茶缸，仰脖子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 喝饱了，这才出声道： “学啥手艺？你们这岁数就该好好读书，有闲空就帮家里多赚工分。旁的也别瞎琢磨浪费时间。” 郭泽强沉默。 郭平安好笑的看着自家儿子，肯定他有什么话要开口。 放下茶缸。 开了抽屉取出旱菸杆，一屁股坐到条凳上，笑得眼纹都显露出，眼底却是一片清冷。 “咋的？你也想去学这门手艺？” 郭泽强低着头，闷声不语。 他已经知道父亲这意思了，没多大可能。 047 拜师学艺（四） 外面一阵风颳过，雨哗哗落下。 干燥土壤被打湿的沉闷味道吹进堂屋。 郭平安也不点破。 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子都挨不过，以后也不用去当兵，直接种田得了。 “去，还不把小暖送回家。” 郭泽强收敛了落寞神情，应了一声，找了一把伞在门边打着，雨声敲打的滴答响。 安小暖跟上。 黑夜很快将两个小人儿藏起，消失在视线死角。 郭平安敲了敲旱菸杆，闪出丁点的火星。 眼睛斜睨着，瞥了眼郭顺轩。 “今天又跟泽强去打篮球了？” 低头髮呆的人，这才回过神，手无意识的按着篮球，有些滑的摸不住，郭顺轩这才惊觉自己手心出了冷汗。 上一秒关于巷子跟安小萍发生不该发生的事，歷歷在目…… 鬼使神差又答应帮着偷家里东西给她。 坦白吧？ 肯定要传出什么疯言疯语，实在他老爸那张嘴，一点吃亏的事都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更何况家里出了吃里扒外的家贼，他老爸说起来更不会心软。 这种事在他老爸看来，理亏的是安小萍。为什么不说？说了他儿子才会变聪明，不被外面的人骗光家产。 第58页 不坦白吧？ 那个会算命的老头又忽悠了一卦，让本就起疑心的郭温饱更是坚信出了家贼。 不承认都不行…… 念头一闪，郭顺轩才记起刚刚三叔像是问了什么。 下巴一抬。 瞄见那双睿智深邃的眼睛，细细的纹路惬意的眯着，悠闲地喷吐着烟雾，还翘着二郎腿。浑身散出的刚正气魄，压得矮凳上郭顺轩喘不过气。 “恩。跟泽强去打篮球了。” 晚来的答覆，却没有让气氛产生多少变化。 郭平安盯着郭顺轩。 “你跟三叔说一句，东西哪去了？” 眼神不严厉，语气也平常，就像平常随性的一句，你吃饭了？ 偏偏郭顺轩心虚，一听就觉得脑门发蒙，嘴唇蠕动半天，就是找不到一句应付的话。 滴咚—— 雨水敲击着伞面。 郭泽强牵着安小暖的手，怕她滑倒。 “泽强哥，你刚刚让我不说话，是想明天去找郭婶求情吗？” 郭泽强唇角溢了笑意。 幸好这小丫头了解他，要不局面闹僵了，就不好扭转了。 “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了。” 郭泽强松了手，让安小暖躲进安家堂屋。 “好好休息。”嘱咐了一句，便撑着伞离开。 安小暖一回头，就瞅见安小萍。 堂屋里没开灯，雨天又没有月光，乍一看一道黑影，安小暖吓了一跳。 “姐？” 奇怪的是，房里静悄悄的，安爸安妈都没有回来。 安小暖疑惑。 “哥也不在家吗？” “他去睡了。”安小萍道，“姥姥可能不行了，爸妈留在那边帮忙，你要不要跟我一块睡？” “一个人睡习惯了。” “晚饭我跟小福都吃了，你自己去盛了吃吧。”安小萍说了一声，走过去将电灯亮起。 饭还剩一人的份量。 桌上还摆着半盘酸菜炒小白菜。 安小暖举起筷子吃了起来。 一碗稠黏的白米粥很快见底。 “姐，事情还没办好，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安小萍：…… 那她等了这么久，岂不是白等了？ “姐，轩哥被他爸揪耳朵训了一番。”安小暖意犹未尽，举筷夹了酸菜吃。 “为什么？” 安小萍停了所有动作，奇怪看安小暖。 郭顺轩被骂了，又关她什么事了？念头一闪，安小萍想起了郭顺轩给她的石英表。 还藏在屋里呢。要是还给郭顺轩，她可不乐意！ “弄丢了一块手錶。” 安小暖说了一声，站起身就往自己屋里走，“姐，我去睡了。” 听到身后也传来脚步声跟关门声。 知道是安小萍进屋里了。安小暖靠着门边站了一会，才摸黑朝着床铺走去。 扯了被子盖在身上。 她把郭顺轩被训的事告诉给安小萍，只是不愿意安家人到时候被按上偷窃的罪名。 否则爸妈还不得气炸了？ 要么安小萍早点把手錶还给人家，要么她把东西藏好，别让人找到。安小暖更希望是前者。 迷迷煳煳的便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天亮跟郭泽强在门外碰头。 跟在最后的郭顺轩一脸恹恹的，像是熬了夜，精力都被抽干了。 “轩哥你还好吧？”安小暖回头看他一眼。 郭顺轩摇摇头，“糟糕透了。” 三叔临睡前丢了一句话，三天内没找回，也不拦他老爸报案。 三天…… 郭顺轩纠结了一夜，送出去的东西，哪能那么容易要回？ 偏偏这事又不能跟人商量，苦了他一整宿！ “小暖，咱别理他。” 郭泽强冷冷丢了一句。 谁让这事，是郭顺轩咎由自取的。 “好。”安小暖答应。 反正也帮不上忙。理了也没用。 郭顺轩抱怨道：“亏我昨天还帮你……” “一码事归一码事，别混餚了。”郭泽强打断道。 要不是堂兄弟，他都懒得跟郭顺轩搭话，这次的亏活该他受着！ 病房内。 杜春华坐着犯瞌睡。病床上半躺的郭宝强，盯着前方的空气愣神。 另外两张病床响起交谈声。 消毒水的气味瀰漫。三人走进病房，郭宝强的目光就落在安小暖身上。 “我再过两天就可以回家了。”郭宝强弯唇笑道。 这应该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露出笑脸。 因为时间近了，堆积在心间快要腐朽的情绪，终于划开了一处宣洩口，让阳光照耀进来。 他的阳光，就是看那些人过得不痛快。只有那些人不痛快了，郭宝强才能感到快乐。 细碎的声音，惊醒了瞌睡的杜春华。 椅子摩擦声响起。 “你们来了啊？哟，小暖也过来了。”杜春华看到安小暖，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 安小暖笑着走了过去。 被杜春华揽在怀中，亲昵的替她整理额前碎发。 “你强哥过两天就能回家了。” “恩。”安小暖点头，又看了一眼郭泽强方向，“郭婶，泽强哥跟我说了一桩事，我觉得蛮好的，就想帮泽强哥先悄悄告诉郭婶。” 两个孩子和睦相处，遇到事情还知道商量…… 跟个比他小五岁的姑娘商量？这可不像小儿子的性格。 杜春华狐疑地抬眸，朝那边两个臭小子看去。郭泽强神情恬淡，郭顺轩像是霜打的茄子，总也提不起劲。 第59页 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杜春华站起身，牵着安小暖往外走。 “泽强，你也跟我出来。” 048 拜师学艺（五） 灰白的墙，安小暖的视线定格了片刻，脚步不停地被杜春华牵着，往走廊无人一角走去。 郭泽强默默跟在背后。 乍一看，还以为前面那一对是母女，后边的是别家孩子。 上午，金灿灿的阳光躲过了白云，从繁茂的树冠洒落，夹带着馥郁的桂花香气，从那一头吹来…… 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在二楼，拐角口。 这个点，来往的人并不多。 偶有几个护士或是家属，也是往一楼去。 “小暖，你泽强哥做什么坏事了？”问这句话的时候，杜春华眼底溢满笑意。 三儿子从小跟着大儿子学，性格都跟着学呆板了，偏偏又成天被外人夸，杜春华骄傲的同时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幸好二儿子郭宝强，还偶尔跟她撒撒娇、开开玩笑，否则更加眼馋邻居家有小闺女…… “泽强哥，他想学一门手艺。”安小暖委婉道。 杜春华眉头一拧，转头瞪郭泽强。 “不读书啦？学啥手艺？” 郭泽强趁着杜春华没注意，背着手给安小暖打暗号，弯着食指示意安小暖赶紧帮忙说话！ 郭泽强身板站的笔直，继续态度诚恳的罚站。 杜春华极少训斥大儿子、三儿子，这下又碰上郭泽强沉默，像他干爹军人一样笔直站着，话一下就被堵住了。 “……” 儿子来这套，杜春华没辙了。 “小暖，你泽强哥要学啥手艺？”杜春华柔声对安小暖道，“你怎么就觉得蛮好的呢？” “泽强哥想跟陈武元老先生学武功。”杜春华愣了下。安小暖解释道，“只是陈武元老先生，收徒的第一项要求就是要搬到他那边住……” 杜春华截道：“陈武元？是不是就那个跟二哥吵过架的人？” 安小暖跟郭泽强默契相视。 “妈，陈老先生人很好。我也只是跟他学练武，读书还是会用功念的。”郭泽强开口道。 杜春华摇了摇头。 眼角余光又瞥见两个孩子瞬间失望的神情。 想到两个孩子从未央求她做什么事，心就软了。 “你爸怎么说的？”杜春华放柔了声线。 郭泽强摇头，难掩一抹失落从眼底划过。 杜春华一眼就看明白了。这是孩子爸不同意，来找她走后门呢！ 杜春华犹豫了很久。 “学武功又不能当饭吃？听说那个人是个唱戏的，你跟他学唱戏，可能还会混口饭吃，只怕你干爹那边要失望了。” “郭婶，泽强哥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当兵！” 杜春华脸色缓和，目光转向安小暖，隐隐觉出几分滋味。 大儿子刚入伍那阵，因训练强度大，好几个人都受不了，夜里偷偷哭，写信回家诉苦。她大儿子郭福强信中却只字不提，闷葫芦性子，倒也把她这个当母亲的心疼坏了。 偏偏这三儿子性子又跟大儿子有几分相似，有苦都要自己藏着掖着…… “要是泽强哥提前学一些手脚功夫，比别人起点就高了，以后也没那么累。” 杜春华蹲在安小暖面前，手替她整了额前碎发。 含笑的凝视着安小暖。 她今天绑着两条麻花辫子，圆圆的脸蛋搭配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越瞧越令人喜欢。 “好，我们小暖最懂事了。婶听你的，回去就跟你叔好好说说这桩事。” 安小暖一愣，随即咧嘴笑。 小手张开，亲昵的揉住了杜春华的脖颈，在脸上啪叽一口，逗得杜春华笑呵呵的嗔怪： “你这孩子，倒比你泽强哥还欢喜了。” 负责郭宝强病床女护士走来，笑看着她们。 “什么喜事乐的？要发喜糖啦？”女护士李好运本地人，知道郭泽强跟安小暖娃娃亲事，开玩笑道。 杜春华大笑： “哪能这么快？放心吧，有喜事一定请你来吃。” 三儿子没这么快，大儿子也差不多到了成婚年龄，到时候给他好好物色一个。 杜春华脸上笑意更浓了。 李好运笑着跟杜春华玩笑了几句，下楼给病人取药了。 杜春华站起身，牵了安小暖的手。 都像是怕把安小暖给弄丢了。郭泽强已经习惯了，默默跟着背后。 病房两个正闲聊着。 听到动静，郭顺轩先回过头，朝郭泽强看去，没看出什么异样，却从杜春华、安小暖脸上看出笑意。 十有八九事成了…… 郭顺轩心里酸酸的，更加提不起劲了。 郭宝强靠着枕头坐着。 边上挂着点滴药水要耗尽了。杜春华瞧见了，忙转身出去喊大夫进来。 “妈同意了？”郭宝强笑道。 郭泽强点头，清冷眸子含笑扫过安小暖。在他心底，这功劳全归安小暖。 “兄弟里面就数我最不争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妈捡来的。”郭宝强开玩笑道，“以后你发达了，可要记得帮着拉二哥一把！” “八字还没一撇呢。”郭顺轩酸熘熘的话，没经大脑审核，直接脱口而出。 话一说完，郭顺轩就后悔了。忙补救道： “得把三叔说服，这事才算真的成了。我就担心我爸昨天那么一闹，今天万一再不消停，跑去三叔那抱怨，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第60页 郭宝强捧场，“这话说的有道理。” 郭顺轩尴尬的笑了笑。眼睛扫过安小暖跟郭泽强。郭泽强似乎藏了心事，探究的目光注视着郭宝强。 安小暖脸上挂着笑容。 郭顺轩若有所感，意外的发现，郭宝强的视线落在安小暖身上。 脑海闪现刚刚郭宝强那几句奇怪的问话…… 安小暖跟她姐姐玩的怎么样？ 安小暖最近跟谁玩的比较亲近，难道都黏着泽强？ …… 好像，所有的话题，都围绕着安小暖转。 郭顺轩看向了安小暖。 自从上回瞧见了安小暖眼底闪现的一抹怜悯，郭顺轩就觉得哪儿不对劲了。 特别是，如今面对她姐安小萍，更多的是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可他潜意识里又为什么要怕安小萍？ 郭顺轩始终想不明白。 难道不应该是安小萍怕他么？ 得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安小暖才行！郭顺轩拧着眉头心中暗道。 却一下忘了，安小暖今年才十岁。 049 拜师学艺（六） 杜春华要回去换一身干净衣服，顺便到队里找郭平安把拜师学艺的事再说一说。 可郭宝强这边一个人待着，她又不放心。 郭泽强跟郭顺轩都愿意留下来陪。 兄弟们和睦，这是当长辈最欢喜的事。杜春华笑着点头，牵着安小暖走出病房。 留了三个男生面面相觑。 病房还有其他人，快到饭点，提前出去食堂排队打饭。 那半边空间躺着两个病人，椅上坐着一位老奶奶。中间空了几铺病床，狭窄灰白的病房，倒因为郭宝强这铺病床边上杵着两个男生，才没有那么冷清。 微弱的唿吸声。 消毒水的气味漂浮。 走廊外响起的脚步声、交谈声，仿佛与这间病房隔成了两个世界。 三个男生无话。 郭泽强走过去，将窗户开大了一些。 郭宝强躺下，扯了被子，闭上了眼睛犯瞌睡。 郭顺轩拧着眉头，在郭泽强返身回来的时候，目光跟他在半空中对撞。犹豫了几秒，郭顺轩移开了视线，心底却感到更加烦闷了。 长这么大，哪受过这样的憋屈？手錶赠了人，还得在三天之内讨要回来？ 郭顺轩想到安小萍那副嘴脸，心底直发毛。 凭直觉，他有一种很想躲安小萍远一点的感觉。那个人，很危险！ 郭顺轩在病房里第无数次嘆了口气。 角落老奶奶抬起头，一双浑浊眸子定格在郭顺轩脸庞。实际上，老奶奶的眼睛看东西模模煳煳的，只能将郭顺轩轮廓瞧个大概。 “孩子，有啥可烦恼的？你们年纪还轻着呢。”老奶奶道，“等你到了奶奶这一把年纪，快要跨进棺材了，就知道没什么好烦的。” 病床上躺着的小男孩睁开眼。 “奶奶，不许你胡说。你还要活的长命百岁呢！”小男孩稚气的声音响起。惹得那边上的老奶奶布满皱纹的脸庞，展开了一抹和蔼笑颜。 “好好，奶奶等你长大了，等你娶妻生子，还要帮你抱孙儿。我的宝儿，不哭了啊。”青筋突起，略黑干瘦的手，轻拍着小男孩。 三串祖辈传下来的铜手镯、银手镯撞得叮噹响。 十岁小男孩抿了嘴，不哭了，爬着坐起了身，靠在七旬老奶奶肩膀，蹭了蹭脸上未干的泪水。 郭顺轩愣了一下。 回头对郭泽强问道： “那小孩，不就是那天被恶犬追的那个？” “恩。”郭泽强也注意到了。 小男孩长得白白净净的，不像乡下人，模样也极为清秀，一双黑葡萄似得眼珠被泪水洗刷的清澈明亮，嘴唇无血色的苍白。 看起来比一些小姑娘都要漂亮，身体也比一些小姑娘看起来要孱弱。皮肤贫血的苍白。 “那天谢谢你们！”唐宝福也注意到郭顺轩等人。 被恶犬追咬，还是他们一个跟他顺道的人，送他回家的。 “怎么回事？”老奶奶一脸茫然。 家里人担心老奶奶知道了要发脾气，怪罪晚辈不把唐宝福带在身边照顾好，所以没有把唐宝福险被恶犬咬的惊险一幕告诉老奶奶。 唐妈怀孕那会营养没跟上，又是早产，出生以后又没有多少奶给唐宝福吃，导致唐宝福身体比旁的小孩都弱，动不动就发烧、晕倒。 那天被恶犬吓了，唐宝福半路就喊头晕，到家坐了一会就晕了过去。被大伯一家人着急的送来这里，眼下赶上秋收时期，老奶奶就待在这日夜守着宝贝孙儿。 唐宝福摇头：“我头晕，不想说太多。” 来这之前，大伯趁着老奶奶不在，就千叮万嘱交代唐宝福不许把被恶犬追咬的事告诉给老人，怕老人发脾气，家里吵吵闹闹也不像话。 “好好，宝儿躺下睡，不说就不说了。”老奶奶小心安抚着男孩，手也是很轻，就怕把这孙儿拍碎了似得。 “也不许奶奶问他们。”唐宝福躺好，又追补了一句。 老奶奶点着头答应了。 那半边传来的奶奶哄孙儿的声音，搅得郭宝强心神不宁，他睁开眼睛，茫然望着天花板。 魔都黑心工厂后来倒闭了，李元明三叔李贵和却将他关在一间屋里，各种杂碎的活交给他做，要是做不好就没有饭吃。那饭从来都只有半碗，偶有一两次放了点碎肉，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他才知道那是过节…… 郭宝强想起了梦境里过得那种不人不鬼的日子，唇角溢出了一抹愉悦的笑容。 第61页 胸腔刺痛的同时，又感到一份痛快！ 欠他的人，他都还有一次讨债的机会，哪能不感到痛快呢？任何施加在他身上的痛快，他都要连本带利的讨要回来。 郭宝强想着，就笑出了声。 目光落在了举起的拳头上，手背还留有一道斜长的疤痕，是当时被丢进海里被尖锐物蹭破，也不知道究竟是礁石，还是螺壳。 “强哥，你笑什么？”郭顺轩不解，拧着眉头回头看郭宝强。 实在那一刻的笑声，仿佛来自阴冷的地狱，听得他寒毛直竖，后嵴背一阵发寒。 郭顺轩想着，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胆子竟变得越来越小了，经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那你摇头又做什么？”郭宝强看向郭顺轩，笑眯眯道。 “想心事。”郭顺轩敷衍道。 郭宝强将举到面前的拳头摆放到被上，“我也是啊。可不就是想起好笑的事，才哈哈大笑。怎么，你想知道我想什么？” “想什么？” “想到你六岁还尿裤子的事，哈哈，笑坏我了。” 郭顺轩：…… 郭泽强：…… 老奶奶道：“小孩子难免会尿一两次裤子，以后大人就不会了。” “奶奶说的有道理。”郭宝强坏笑道。 杜春华把安小暖送回安家，才返身回了自家，换了一身干爽衣服，想着队里秋收正忙着，又换了一身干农活的旧衣服，快步去了地里。 有泽强两个照顾，她跟郭平安把事说了，正好到地里挣半天工分。 这几天照顾郭宝强，也是郭平安有意想让妻子趁机休息一段时间。只不过杜春华担心郭泽强照顾不好，非赶着郭泽强回家睡觉，自己留在那熬夜照顾郭宝强。 050 挨打 “姐，爸妈又不回来吗？” 安小暖踩着矮凳，人趴在矮墙上，远处一条狭窄土路被黄昏拉得更长，光线朦朦胧胧的。 隐约有枯黄落叶在土堆上的细碎声，很轻，安小暖却感觉到了。 “我有点想念姥姥……” 安小萍撒饲料餵鸡的动作僵了几秒。 下意识抬头望了眼不远处那棵石榴树，叶子干枯，没有了生命力。 姥姥和蔼笑容浮现在眼前，安小萍眼角侵湿，“明天我们一块去吧。记得别给舅舅他们添乱！” 安小暖耷拉着脑袋，心里空荡荡的…… “好。” “小暖——”大老远就能听到杜春华跟郭平安说笑的声音。听到喊她，安小暖抬眸，小脸勉强挂了一抹笑容，甜甜唤道： “郭婶、郭叔。” “郭婶、郭叔……”安小萍道。 “小萍。”杜春华对安小萍笑着点了点头。伸手过矮墙，手轻拧安小暖脸蛋，“小暖，你叔答应了。” 郭平安住了脚步，笑看杜春华。 “没点大人样。”摇着头，进了郭家院子。 杜春华笑呵呵的回头看他背影。 安小暖笑着道：“那真是好事了。泽强哥知道了一定开心！” 杜春华笑了，“不说了，我回去给宝强送饭去，顺道告诉你泽强哥。” 安小萍凑上前，看着杜春华走远了，才道： “郭婶说什么？” 安小暖笑道：“泽强哥想去拜师学练武，郭婶同意了。” “拜谁啊？”安小萍拧着眉头，神情凝重，“你昨晚就是说这桩事？” “恩。拜陈武元老先生当师傅。” 安小萍没了兴致，甚至有些失落，想自己竟是最晚才知道这桩事的人。 “泽强干嘛跟你说这桩事？”安小萍提这问题，心底仍觉得添堵的发慌。 “泽强哥他们在操场打篮球，遇上陈老先生救了一个被恶犬追的小孩，那陈老先生可厉害了，所以泽强哥就想拜他做师傅。” 安小暖笑道，“我刚好听人说起，就跟泽强哥打听。” “这样啊。”安小萍心不在焉，“那，泽强打算不读书了么？” “肯定读的，以后泽强哥还想当兵呢！” 安小暖提起郭泽强，语气染了笑意，星眸散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骄傲神采。 刺了一下。 安小萍勐地转开视线，不敢直视那样一双明亮的眸子。 心底隐隐跳动。 皎皎月光，安小萍看得清楚，怪不得郭婶她们都偏爱安小暖，她这小妹，模样真的漂亮，特别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眸，红润的小嘴。 就跟她曾经看到的观音菩萨边上杵着的童女般，清丽脱俗。 安小萍背着身子，靠在矮墙。 闷声道：“小暖，你是不是很喜欢泽强？” “喜欢。” 至于有多喜欢，安小暖嘴角牵起一抹笑意，大概是失去过，才知道郭泽强在她心底占的分量吧？ 曾经就把好感当成了喜欢。 把喜欢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亲情…… 多蠢啊。 安小暖骂了一声自己。 “姐，你怎么突然问这个？”自从提到姥姥以后，她这个姐，似乎性子变得柔和了…… 那样好的一个姥姥。安小暖眼底有了泪意，因为提前知道了结局，望着灰蓝夜空的眸子被一层水雾包裹，什么看起来都朦朦胧胧的。 她眨了眨眼睛，两颗泪水就被睫毛扇走了。 再看时，原来站在两步近的安小萍，已经消失在堂屋黑暗的一角。 第62页 晚饭的时候，安小福没回来。 两姐妹对面坐着吃饭，安小萍夹了一筷子白菜，咀嚼吞咽后，若有所思盯着安小暖： “小暖。” 安小暖喝了一口米粥，“恩？” “我觉得，你对泽强的那种感觉，不是男女之间那种喜欢。” 安小暖：…… 幸好还没喝稀粥，要不然一口就喷出了。 安小萍放下碗筷，盯着安小暖： “你才十岁，哪懂得什么是喜欢呢？我觉得，你对泽强那种喜欢，只不过是亲人之间的喜欢。就好像你喜欢郭婶一样，因为熟悉，才会喜欢。” “姐想说什么？” 安小萍嘴唇嗫嚅，好半晌才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 “没什么想说的。我只是觉得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我们家还有娃娃亲，太迂腐了，传出去也叫人笑话。” 安小暖低头，举筷子夹菜吃。 一盘菜吃的只剩下几片了…… 碗里的稀粥见了底，外面仍旧没有动静。安小暖疑心起来，往日饭点，安小福都会准时到家。 “姐，哥去哪了？这么晚还没回来？”不会又跟着谁去打架了吧？ 安小萍心思还放在那桩娃娃亲事上面。 一下子没回过味，迷惘望着安小暖，后知后觉想起，拧了眉头望向漆黑的院子。 “说是去找他同学借书……应该是被留在别人家里吃饭了吧？”安小萍也不敢确定。 吃过饭，两姐妹收拾了碗筷，搬了矮凳在屋外刚坐下，矮墙后面就闪出一道人影，从院门口进来，先看到的安小萍倒抽了一口凉气。 “弟，你又去打架了？”安小萍声音发颤。 月光底下站着鼻青脸肿的安小福，头髮沾了几根枯草，神色萧索，瞥了眼安小萍，快步绕进了堂屋。 “爸妈还没回来吧？”背对着闷声问道。 “恩。”安小萍扭头道：“小暖，你去拿红花油过来。”见安小暖去取红花油。 安小萍自己则去打了一盆水，取了一条毛巾。 屋内亮着灯。 安小福坐在床上，眼光犀利：“姐，小妹，我被人打的事，先别告诉爸妈。” 拧湿了毛巾，安小萍将湿毛巾甩到他怀里。 “又闯什么祸了？” “他们先动手的。”安小福没耐烦说道，湿毛巾一敷脸就疼得龇牙咧嘴，“他娘的，下手也太狠了！” 安小萍冷哼一声。 “又是李元明仇敌找上你了？” “你别管那么多，真烦人！” 莫名被拖去挨了一顿打，安小福心里烦躁，想到李元明的事还是他这两个姐妹害的，心里更厌恶了…… 这一架，简直就是被她们害的。 现在挨了打，还没出搬救兵去报仇。 想想都窝囊。 安小福接过红花油，怒瞪了一眼安小暖，没好气道： “小妹，以后你离我远点！” 051 收拾老色狼（一） 安小暖默不作声，转身朝屋外走去。 让她离远点，那就远点吧。留在这碍眼，倒不如回屋早早休息，明天早早去姥姥那边。 “姐，我先回屋了。” 安小福跟安小萍皆是一愣。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听话？安小福拧着眉头，脸上肌肉一抖，红肿的几块疼了起来。 安小福拧开盖子，倒了红花油，对着一面圆镜子，揉了揉红肿的脸蛋，疼的吱吱叫。 “明天打算去见姥姥，你去不去？”安小萍咽了咽唾沫道，“再不去，以后可能真就见不着了。” “……” 安小福龇着牙，像是没听见，使劲的揉着肿痛的脸蛋，他纵然想去，也得能见人才行。 顶着这么一副鬼脸去姥姥家，不就是成心给舅舅家添堵吗？ “去不去？” 安小福红了眼圈，“不去。你帮我跟姥姥问一声好。” “不去算了。” 安小萍抱着手，一屁股坐在了床沿，沉默了数秒，斜睨了安小福一眼。 “你到底怎么被人打的？” “不用你管。” 安小福揉着脸蛋，眼底闪现一抹嫌弃，透过镜子瞥了一眼安小萍。安小萍也抬起眼睛，只不过没有注意到镜中，安小福异样的眼神。 姥姥的事，让安小萍心里很不安，总觉得有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那成吧，我先回屋睡了。”安小萍落寞的走出了屋。 却见到安小暖坐在矮凳上，置身于黑夜间，拖着两腮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暖？”安小萍唤了一声，“你怎么不去睡。” 刚刚走到这里，安小暖觉得心累，坐在了矮凳上歇了一会。 听到动静，才缓过神抬起头，望向安小萍…… 爸妈两个晚上没回来，两个姐妹心底都知道，姥姥实际凶多吉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少了一个真心待她们好的姥姥。 “姐喝水吗？”安小暖站起身，端了一杯茶缸，刚刚注满的白开水。 心烦难受的时候，似乎总想要找一桩事来做，钻心的疼痛才能稍稍缓解，甚至有时候可以麻木到感觉不到。 安小暖此时就想要找很多的事来做，可，夜已经深了。 安小萍没说话，安小暖将她专属的茶缸取了出来，注满了白开水，送过去递给安小萍。 “姐喝吧。” 第63页 安小萍接过了茶缸，感觉到白开水温热的白气冒了出来。什么也不想，低头喝了一口。 在姥姥家那段时间，他们三个兄妹，于那个和蔼的姥姥而言，一样的稀罕宝贝，都怕他们谁受了半分委屈，有什么好吃的都藏起来留给他们吃。 “姥姥不会有事的，我们都别瞎想了。”安小萍扯着嘴角，自欺欺人的一笑，眼睛落在了同样神情萧索的安小暖身上，“去睡吧。” 安小暖端了自己的茶缸，走进了屋。 那里一片漆黑，她凭着感觉摸到窗边，视线也适应了黑夜，茶缸就搁在离床边不远的椅上。 堂屋外细细碎碎的声响传来。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下来了。 安小暖扯着被子盖在胸口，怎么也睡不着觉，一遍又一遍数着唿吸声，后半夜才熟睡了过去。 三个孩子都起的很早。安小暖开门走出的时候，那两个也正好开门，外面的天还没有亮透。 用过了早饭。 安小福目送着她们走远。 视线正好跟出来的郭平安对视上。 “小福，你脸上的伤谁弄的？”郭平安皱了皱眉头，声音严肃道。 有些怕郭平安的安小福垂低了视线。 知道瞒不过，就把被一群人拖到隐秘处毒打了一顿，但没认出那几个人究竟是哪里的人，说了一遍。 “太嚣张了。一会叔带你去公社，把这桩事……”郭平安话还没有说完，瞧见安小福露出一张苦瓜脸，顿时大怒，“还不去收拾一下，我这就带你去。非逮着那几个臭小子不可。” 这几日安家岳母身体不好，安常福临走前拜託郭平安照看安家，出了这类事，特别是在郭宝强刚被打了就发生这类事，郭平安容忍度几乎为零。 安小福不甘不愿进了堂屋，也不敢从后门熘走。 “还不快点！”郭平安看他挪着龟步走出来，怒得大喝，既是心疼又是气得。 一路，安小福都默默跟着高大魁梧的郭平安，竟也少了在家中的那股嚣张跋扈的少年劲。 另一端。 走了一个小时的土路，到了舅家的时候，太阳高高挂在天空，风吹过两姐妹苍白的小脸，里面隐隐传来了一阵哭声。 新媳妇抱着孩子，坐在门外。 “小萍、小暖，你们两个咋来了？”大表哥李吴龙的媳妇李翠华，今年二十，抱着怀里两岁的娃，面露讶异的瞧着一前一后的两姐妹。 哭声仍从屋内传了出来，几个大人的哭声，安小暖认得其中有她们妈妈李慧荣的声音。 “大表嫂。” 两姐妹异口同声喊道，目光却是飘到那间屋里。老人前几日就已经被搬到了一处单独的破旧草屋，十几平米的单间以前是用来存放杂物的。 李翠华红了眼圈，唏嘘道：“天亮那会走的，都说奶奶是个有福气的，闭眼的时候也没啥痛苦就走了……” 安小萍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了起来。 安小暖提起有了心理准备，站在边上，无声落泪，手轻拍着安小萍发抖的后背。 “你们两个也过来了？”安常福从那屋里走出，拧着眉沉声道，“舅家这边忙，你们一会就回去吧，别添乱。” 李家的气氛压抑沉闷。 老人躺在床上，已经换过了一身干净的寿衣，周边一圈大人哭得泣不成声。 回去的路上，两姐妹手牵着手。 夕阳西下，橘黄的光芒洒落在她们身上，随着她们一点点移动，而逐渐地落到地平线那一头。 这处南方的县城，沿海，多是平野，种植了大片稻草，给风一吹金灿灿的。 有不少人在地里忙着割稻草，认得两姐妹的人，都回头看她们一眼，热情打了招唿。 穿过了土路，沿着几间土房空出的小道走。 阴冷的风吹了过来，安小萍眼皮突突地跳动，若有所感的抬起了头，惊恐的叫了一声，眼泪挂在了脸颊，人却僵楞在原地，不敢动弹。 安小暖顺着视线望去，瞧见了上回见到的老光棍刘老汉。 052 收拾老色狼（二） 相牵的手，能感觉到来自安小萍的恐惧…… “姐，别怕。”安小暖松开了手，弯身捡起边上一块残砖，怒目瞪着十几步外，一双色眯眯老鼠眼的刘老汉。 一个十岁、一个十五岁，在这干瘦邋遢老头面前，仍显得娇小瘦弱。 “怕什么？叔叔有糖糖给你们吃。” “滚远点吧！”安小暖抓着砖头，护在安小萍身前，很看不惯对面色眯眯的刘老汉。 以前在监狱那会，安小暖因为长得柔弱，经常被两个嚣张的女人打骂。开始还能勉强忍耐一两回，挨一两巴掌，就当成被蚊子叮咬；可惜换不来对方的宽容，反而得到她们更加肆无忌惮的打骂。 后来，安小暖扬起拳头打了一回，接下来就经常打，欺负她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瞧见那边刘老汉又靠近了几步，带着不安分的因素。特别那双老鼠眼滴熘熘在两姐妹身上移动。 比两束手电筒都要亮。 啪—— 砖块砸向了刘老汉的脸，对方没料到，重重的挨了一下打。人也有片刻的发蒙。 “听到没有，滚远点！”安小暖又捡了两块大石头，其中一块塞到安小萍手里。 那边刘老汉傻笑着，手摸着被砸肿的脸，又朝安小暖迈进了一步。 大有我就要靠近，你能拿我怎么着的架势。 第64页 “他、他是疯子。我们根本拿他没办法，快跑吧。”安小萍颤声道。 脚步也同时间往后挪了几步。 那噁心的刘老汉，是她的噩梦！安小萍虽怒，面对刘老汉更多的却是来自心底深处的恐惧。 “跑？” 安小萍像是反应过来，眼底显出了一丝犹豫。 两个小傢伙，不一定能跑得过这个疯老头，那天去看露天电影的时候，这刘老汉跑的速度，已经比普通人快很多了。更何况她们腿不如他长。 跑不过的。 除非，一个人跑去搬救兵…… “嘿嘿。” 刘老汉似乎从看到安小萍面露恐惧的那一刻，老鼠眼那股嚣张的气焰更盛了。 脚步更快地朝两姐妹靠近。只不过，仍有些忌惮瞪眼、握石头的安小暖。 “跑什么啊，叔叔也不会害你们，还给你们糖糖吃的。”刘老汉柔声哄道。 说话间，又迈开步子朝前走了两步。 安小萍瞳孔紧缩，仿佛场景再现，她又一次看见了噩梦。心脏狂跳，下一瞬间就凭着身体的本能做出了决定，转身，快步的跑走了。 一阵风似得熘走了。 刘老汉原本想去追，跑了两步停住了，目光落在安小暖身上。 这小丫头，模样更加水灵。 刘老汉一双眼就跟定格在安小暖身上似得，嘴角流着口水，噁心的模样，配上熏人的臭味，简直比一些畜生还不如。 安小暖不跑，是因为没把握跑赢对方。 一旦跑了，气势先弱了三分，让这存了贼心的人又得添了三分的气焰。 前世的记忆，留给她一个道理，人善被人欺。 咚。 安小暖使了全力，砸向刘老汉的尖锐石块每一次都能准确的击中刘老汉的脸，甚至险些砸在他眼睛。 她速度快，每砸一块，都能重新从地上挑选起几块大而尖锐的石块，砸在身上疼，更何况是砸在脸上；那刘老汉眼睛有些老化，次次挨了亏，脚下也暂时停住了靠近。 “小姑娘，叔叔不是坏人，你老砸叔叔做什么？”刘老汉捂着脸，委屈的大声嚷道。 安小暖眼角余光早就留意到边上的一条小路，那边遗落了一根手腕粗的棍棒，有些像是废弃的桌子遗落的一桌腿。 边上大而尖锐的石块，砸的差不多了。 偏偏那刘老汉挨了砸，就是站在那捂着脸，不肯离开，还脚下一步步的挪近距离，一副贼心不死的模样。 安小暖鼓足了一口气，将手中两大块尖锐石头砸了过去，弯身抓了一把土，快步朝那边小路跑了过去。 吃奶的劲都用上了。 蹭蹭蹭的跑入了小路，就在她一手抓住木棍之时，小辫子被人身后大力扯住。安小暖转身，手中一把土照着他俯下的脸洒了过去。 刘老汉拽着辫子不撒手，一边手捂着眼睛，有沙子掉入了眼底。 安小暖手中木棍对着他身下用力一挥。 一声杀猪般的尖叫声响了起来。 刘老汉缩着腿，一手捂着眼睛想揉沙子，一手捂着裤裆，哇哇直叫。 安小暖得了自由，转身就高举手中棍棒挥打，打得砰砰响，可那刘老汉眼睛进了沙，致命要害又被安小暖使了全力打了一棍，疼得都快死了。 哪还有劲反抗。 “哎哟~哎哟~小姑娘，你咋还打人呢？叔叔也没对你咋样啊。”刘老汉哭诉道。 安小暖打架的时候习惯发了狠就收不住手。 更何况又是这一类残渣。 双手举着棍棒重重敲击着刘老汉，砸的他大腿、小腿一阵淤青，挨不住疼跪到了地上缩成一团。 刘老汉一个劲地哭惨，“哎哟，疼啊。小姑娘，叔叔疼啊。” 安小暖眼睛染了愤怒，“还敢狡辩是吧？我打死你。” 咚咚咚。 棍棒打人使上了全劲。 刘老汉抱头鼠窜，无奈最重要的部位疼的他冷汗直流，只好跪趴在地上，哭诉求饶。 “混帐老东西。” 安小暖高举棍棒，打算一棍子直接敲昏这色老头。 突然，那边传来一阵声音，好像有几十个男女朝着这里蜂拥而来。 显然是安小萍搬了救兵回来。 一晃神的功夫，原来还在卖乖哭诉的刘老汉突然伸出手，拽住了安小暖的脚踝。 露出了一双凶光毕露的老鼠眼，嘴角还噙了一抹阴险的笑容，额头上滚落汗珠，在他皱纹横生的脸庞滑落。他干瘦的身形因疼痛略伛偻，此刻拽着安小暖的脚踝，如一条丧家犬似得，朝她爬过去。 安小暖想都不想，举起棍棒重重砸在那条拽着她脚踝的干枯长臂。 “你别想跑了！”刘老汉忍着疼，手仍是紧拽着她的脚踝不肯放松。 安小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是么？”要不是留着臭老头清醒着有用处，她早就一棍子把他敲昏了。 如今是这老头自找的。 安小暖手上一挥，棍棒就砸在了刘老汉脸上，把他打得一边歪斜，还吐了几颗牙。 还来不及惨唿。 那边刚刚拽着安小暖脚踝的右手松了三分力道，安小暖举着棍子照着他的手腕砸落，挣脱了脚，安小暖弯身，双手拽住刘老汉的手腕，使了巧劲一折。 咔嚓一声。 右手骨折了。 刘老汉疼得哆嗦，扬起脸，一双眼睛像是见鬼似得惊悚盯着安小暖，干瘦的身躯勐地往后缩去。 053 收拾老色狼（三） 那一阵脚步声渐近了。 安小暖眼角余光瞥见几道人影，忙慌张地乱舞着棍子，倒退着朝那边几个大人跑去，边跑边大声的哭嚷： 第65页 “救命，那个爷爷是坏人，他要抓我……” 瞅了一眼这些人跟她都不熟，安小暖便直接扑进安小萍怀里，呜咽大哭起来。 安小萍叫来的几个大营公社男女社员，家中都有小孩，一听小丫头可怜兮兮的哭声，各个都怒目瞪视那边缩着身子，正卖力痛苦叫唤的刘老汉。 这老傢伙前些年因为偷窃，被关进去几年。这才放出来没多久，就已是臭名远扬。 名声臭，人品臭，还擅长装疯卖傻一招。 社员中一个瘦黑男子，手调了一下斗笠位置，眼睛圆瞪，骂道，“你这老不死的，这回让我们给逮正着了，看你还怎么圆谎。” “你这遭天谴的哦。不得好死！” “连小娃娃都要欺辱，你这老不死以后肯定要绝后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大骂。 平日里这刘老汉就不规矩，又是好吃懒做，早年讨的老婆被他拖累的流产，后来想不开喝了农药死了。 “小暖……”安小萍心情颇为复杂，眸子阴晴不定的盯着怀里的安小暖。两姐妹一直不和睦，想到刚刚她想一走了之，却又求了人来帮忙。 心底又添堵了几分。 “你没有被那糟老头欺负吧？”安小萍心底阴暗一面希望安小暖跟她遭遇一样难堪的下场，朝夕相处的情谊却让她不希望这样…… 边上几个大营公社的妇人拧着眉头，朝着安小暖方向望来。 安小暖从怀里站直身。 抬手将刚刚被拽住的那条辫子扯到身前，嘟着嘴，委屈的说道： “他拽我辫子，被我用棍子打跑了。”泪盈于睫的望向其中一个站在那周身就散发出摄人气魄的中年男子，模样刚毅方正，因长期干农活身体练得很结实，皮肤也晒得很黑。 应该是队长。 不说话站在那里，都能让人觉得胆怯。 “那个爷爷是坏人……”安小暖向那个中年男子哭诉道。 几个好事的人仔细瞧了安小暖，见小丫头穿着整齐，短袖、长裤，圆圆的脸蛋挂着泪花，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瞧着你，叫人心里头髮软。 不管有没有事，这欺负人的事，刘老汉也没少干，每回给人逮着了，要不然倚老卖老哭诉别人冤枉，要不然装疯卖傻趁人不注意熘走…… “嘿，别让那老头熘走了！” 刘老汉原本坐在地上，不断往另一端出口小心翼翼退缩挪动，一听被人发现，忙撑起手，快步跑开了。根本跟上一秒卖力喊疼的年迈老者判若两人。 没等刘老汉跑出，身后一阵风似得刮过，先前被安小暖可怜兮兮望着的刘队长，几大步追上前，揪住刘老汉将他反手身后控制住。 “哎哟，老头我的手快被你折断了……”刘老汉一把鼻涕一把泪叫唤道，实在那边手腕先前被安小暖折断了，这一碰都疼，更何况被人高马大的刘峰抓住。 “哎哟，哎哟，你轻点。哎哟，疼死老头了。”刘老汉呜咽哭出了声音，蜡黄布满褶皱的脸庞，被泪水沖洗出一道道水痕。 “队长，可千万别听，这老头狡猾着，上回我七叔家的就被他给这么煳弄过去了。” “可不是，这老头贼眉鼠眼的，遇到厉害的就会装模作样，遇到弱的，只管欺负，上回我侄媳妇被他摸了屁股，侄儿追过去，就让这老头装疯卖傻给跑了……” 各个都有一两桩跟这刘老汉相关的事。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响。主要平常摸一下、傻笑一下，事儿实在太小了，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报了案到最后也便宜这糟老头了，把他那贼胆越养越大了。 “哎哟。哎哟。痛啊！老头这手给扭断了啊……”那刘老汉也不管，扯着嗓子大哭大嚷。 刘峰正要说什么，突然瞥见，刘老头脸上留了一道棍印，嘴唇浮肿，有血迹干涸在嘴角。脑袋上似乎也有几处红包…… 刘峰笑了一下。 视线转向安小暖方向，朝她点了下头，没想到这娇弱的小丫头，倒让这色胆包天的惯犯吃这么大的亏。 刘峰喊了几个人，一块将刘老头押送到公社，再扭送去公安局。 留下的几个认识的人，心疼的多问了几遍安小暖状况。 确定小丫头被拽了下辫子，胆儿吓坏了，其它啥事也没有，都放心的回去继续干农活了。 回到安家，已经晚上六点多了。 “姥姥怎么样了？”安小福坐在矮墙上，一看见两姐妹手牵手走来，就出声问道。 周边草蚊子嗡嗡的响，安小福不时抬起手，看准了啪的一声拍落下去。 安小萍顿时红了眼眶，眼泪吧嗒吧嗒滚落下来。 安小福不安地皱了眉头，视线转向了安小暖。 “小妹，姥姥还是迷迷煳煳的不认人么？”安小福咽了咽卡在喉咙里的唾沫，一整日他都觉得心神不宁。 “姥姥天亮就去了……” 安小福一下僵住了，清亮的眸子顿时被泪水煳住了，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 三兄妹无声的落泪。 默默地往堂屋进去。煮好了晚饭，一张桌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地瓜干稀粥都吃不出甜味，本就煮的不多，结果都还剩下一人分量，菜也剩了半盘子。 很早就关了灯，各回各屋。 次日。 安妈李慧荣骑自行车回了一趟，有大营公社的人告诉她昨天小暖差点被刘老汉欺负了，万幸只是被拽了辫子，大营公社的社员就赶到了。 第66页 安小福一身伤听到动静早早躲进了屋里，刘慧荣只看到安小萍、安小暖。 见两姐妹都啥事，悬着一颗心也松落了。 “小福呢？一大早又上哪去了？” “妈，我在屋里穿衣服呢。”安小福的声音从反锁的门内传了出来，还因为哭过显得沙哑，“你有啥事？” 李慧荣扶了自行车。 “姥姥去了……”声音哭腔道，“我跟你爸在舅家帮忙，你们几个别到处乱跑，听到没有？” “知道了。”安小福闷声答道。 李慧荣瞅了眼神色黯然的一对姐妹，暗暗嘆了一声，“你们看好小福，可别让他再出去闯祸。” 踩着自行车就开走了。 安小暖两人在院子，还能隐约听到李慧荣剎车，跟郭妈杜春华说话的声音。 安小暖若有所感，抬起头望向了走来的人，跟郭宝强的视线在半空中不约而同的对撞。 郭宝强弯了唇角冷冷一笑。 视线转移了，落到了距离安小暖两步外的另一个女孩身上。 安小萍愕然回头望去，总觉得后嵴背莫名一阵发寒，回望过去，源头处站着的竟是郭宝强！？ 054 归来寻仇（一） “你们节哀。”郭宝强道。 李慧荣还在那边拜託郭妈照顾三个孩子。郭宝强听到了几句，走过来第一句话，便对两个面容忧伤的丫头说道。 十六岁的他，在两个十岁、十五岁的丫头面前，显得人高马壮的。 养病这些日，他晒得黝黑的皮肤光泽了几分，薄薄的嘴唇仍有些干皮。酷似郭父的五官越发瘦削憔悴，深邃的双眼皮轻眨，眼底浮现一层令人胆怯的阴鹜。 安小萍自以为错觉，竟从往日活泼洒脱的郭宝强面上，看到一份神似于李元明的那股暴戾。 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险些被自己绊倒了。 “小萍妹，你怎么了？”郭宝强移开视线的同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安小暖。才落到了后方险要摔跤的安小萍身上。 安小暖自然看懂了郭宝强那一眼透露的警告。 安小萍讪讪笑了一下，面色上有些微红。 “没什么。”怎么会突然害怕起了郭宝强？安小萍心底纳闷的想道。又抬起头，仔细盯着郭宝强。 真的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了。没有往日那股洒脱劲，反而多了一份……阴郁？ 阴郁？ 安小萍直觉的不对劲，很不对劲，又找不出其它不对劲的地方。心跳砰砰被自己吓得加速乱跳。 原来是头顶上罩了一大片乌云…… 安小萍瞅了眼傍晚的夜空，黑压压的一片，觉得这便是让她看到郭宝强脸庞阴郁的缘故。安小萍揪着的一颗心，这才松落了下来。 进屋去取了一把伞，跑着过去送给了李慧荣。 郭宝强全程目光都跟随着安小萍，看着她逃一般的拎着黑伞钻入昏暗的土路，目光也追随着到拐角口，直到视线死角，才收回了视线。 似笑非笑看向安小暖。 安小暖也一样在注视着郭宝强，目光相对。 “强哥，有些事急不得的。”见郭宝强沉默，安小暖先开了口。 “你把事情都告诉安小萍了？” 雷鸣声炸响。 隐隐有雨滴飘落，冰凉凉的。安小暖抬手擦拭额头小水珠。 “这种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想到这几日安小萍来看他的各种异样举措，郭宝强心底对安小暖半信半疑，光线昏暗下，安小暖也看不清郭宝强脸上的神情。 “那你……”郭宝强坏笑着扯了唇角，凑近了安小暖几厘米，压低了声音道，“还跟我合作么？” 安小暖摇了摇头，倒退了两步，跟他保持了距离。 从郭宝强身上，她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瀰漫。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被他拖入麻烦之中。 几道闪电划过苍穹，照亮了脸庞，安小暖清楚地看见，那一瞬间郭宝强的眼底充满了残暴的笑，正以一种狰狞的笑，注视着她。 “不合作？”郭宝强重复了一句，面上又恢復了平静，淡淡问道，“那你会背叛我么？” 安小暖心底一沉…… 更加笃定要跟郭宝强保持距离的想法。 她来不及谨慎的回答郭宝强。雨量骤然变大了，很快就侵湿了衣服。 安小萍跑着回来，伸着手就顺便将安小暖扯进了堂屋。 而郭宝强则被同一时间跑回来的郭妈半搂着跑去了郭家，不知道郭父跟郭泽强去了什么地方，那边郭家静悄悄的。 躲好了，安小萍拍着半湿透的衣服，一脸烦躁，斜睨了一眼门边想心事的安小暖。 “强哥跟你说什么？我看他好不对劲。” 安小暖犹豫了开口道，“姐，那你以后离他远一点。我也觉得强哥变得有些奇怪。” 不愿再多谈这件事，安小暖转身进屋，“姐，我进去换一身衣服了。” 安小萍却愣在原地。 自从海边那一场局险些要了郭宝强的命，还让李元明被判了三年。安小萍想起来便觉得后悔，更是被郭宝强阴森的眼神吓坏了，每一晚都做噩梦。 惊醒后又都不记得上一刻梦了什么。 头髮沾到的雨珠，滚滚落下，将她变得狼狈不堪。 安小暖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安小萍还站在门边望着外面雨天发呆。 “姐，你不换衣服吗？” 顺手取了架上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了安小萍。 第67页 安小萍接过，擦了脸上水珠，又擦了头髮，咽了咽卡在吼间的唾沫，眼睛仍是呆滞的望着门外边，雨水砸落在积水，圈起一串串涟漪。 闷声问道：“强哥，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安小暖困惑道。 安小萍心虚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没什么。只不过……你怎么突然让我躲强哥远一点？” 姥姥的离世，勾起了往事…… 三兄妹曾坐在姥姥家院子前，有萤火虫飘舞，老人讲着老虎成精吃人的故事，扇着蒲扇。三兄妹坐在矮凳前，不时恶趣味的打断老人的故事，说些无关紧要的童言。 老人乐呵呵的笑着，一颗镶嵌的金牙仿佛会发光。安小福就拿那颗金牙开玩笑，被安小萍跟安小暖合力追着打…… 连带着勾起了安小暖对两姐妹往昔被遗忘的微妙情谊。 “我也跟姐一样的感觉。”安小暖沉声道，“觉得强哥变得有些怪异。”特别是刚刚，她分明从郭宝强眼底，看到了一丝果决。 谁也不知道，郭宝强的枪口，究竟对着谁…… 安小暖潜意识里只想避得远远的。 “姐，别多想了，进去换一身衣服吧。”安小暖往回拉了安小萍一下。 触电般的惊悚感，让安小萍吓得叫了一声。 同一时间，屋外苍穹划过一道闪电，雷鸣轰隆炸响。 方长的堂屋被高挂的灯光照亮了一处，其余的位置依旧显得昏暗。安小萍一回头，突然瞅见站在阴影中的安小福，吓得勐地退了一步。 脚下打滑，手扶着凳子一块摔倒在地上。 几声响。 安小福蹙眉道：“姐，你撞邪了。一惊一乍的！” 撞邪？ 安小萍心头一跳。还指不准真是撞邪了，不然怎么会一桩又一桩不顺心的事找上门。 她拧着眉头，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心事重重的从安小福边上绕过，进了她自己屋子。 安小暖走过去将倒了的大圈椅扶正。 “小妹，姐她发什么颠啊？”安小福好奇道。 055 归来寻仇（二） 雷鸣声轰隆炸响。 安小暖的声音被掩盖住了。一道闪电亮起，照亮了视角，一剎那又灭了下去。昏黄的瓦灯愈显黯淡。 每一处角落都像是潜藏着什么诡异。 再加上她们姥姥的离世，三个人将剩饭剩菜热了以后，都没什么胃口的勉强吃掉。 谈话声不时被外面的雷声淹没，到后来，一桌三人默默吃着，谁也不说话。 收拾了碗筷。安小萍拽住安小暖，犹豫了才开口道：“我跟你一块睡吧？” 要走进屋的安小福顿住了脚步，微侧过身子，眼角余光扫过去，将安小萍苍白的脸、兔子一般惊惧的眸子尽收眼底。 “姐。”安小福正对她们，皱眉头问道：“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关心安小萍死活，只关心，为什么两姐妹关系又变得这么好了？ 安小福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还发生了什么事。安小福索性走过去，扯了矮凳，坐到距离饭桌、距离两姐妹、距离主卧最近的位置坐下。 “别瞒着我。”看到安小萍犹豫的模样，安小福沉声道。 外面雷声一声压过一声，搅得安小萍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安起来了。 安小萍缩了缩脖子，避开了视线，莫名烦躁训道：“你想知道什么嘛？怎么变得这么聒噪？” 安小福扯着矮凳，拖着往安小暖的位置移了几步，椅腿在地上磨蹭出刺耳的声音。安小萍缓过神，正想要开口把心里压积的恐惧都变成愤怒给发泄出来。 安小福提前一秒打断道：“小妹，你们碰到危险了？” 敏感的字眼，钻入安小萍耳膜，让她到了嘴边的话咽在了吼间。 危险？ 自从看到郭宝强，她真的就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了。 安小萍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恩。”安小暖回答安小福的问话，“在路上遇到了一个老色狼刘老汉，追着我跟姐姐不放。后来被人抓走了。” 安小福沉默了几秒。 实在没料到是碰到那个有名的疯老头，他还猜想了以为又是哪个人认得这两人是他姐妹，所以找她们茬。 念头一闪，安小福下意识看向安小萍…… “姐被追上了？”安小福问安小暖道。 安小萍眼角突突地跳，眼里蒙上了一层怨毒，隐晦的盯了一眼安小福。 他的话，勾起了她对往事的痛。 “没有。”安小暖心里奇怪，猜想大概是安小萍刚刚表现出的各种不对劲，让安小福误会了吧。“姐跑开喊人了，我运气好，找到一根棍子防身，打了那老头几下，姐就带人来救我了。” 安小福听着安小暖那口柔软的娃娃音，因为听不到感兴趣的话题而感到乏味，撇了撇嘴角，他双手撑着矮凳站起了身。 “我先去睡了。”安小福背对她们，懒羊羊的打了哈气，边走边说道。 吱呀一声。安小福那边门关上了。 后半夜哗哗的雨声才停了。 安小萍睡在安爸安妈的床上，一整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后半夜睡了一会，噩梦连连，嘴里呢喃着什么，却因为声音细若蚊蚋，让人听不清楚。 原本就浅眠的安小暖，被搅得睡不好觉。顶着两项黑眼圈，天没亮就到屋外吹风了。 第68页 “早。” 郭宝强站在安家矮墙边上，笑意盈盈道。 天色蒙蒙亮起。 昨夜落下的雨水积了一滩又一滩。那边土路也显得黏滑，吹来的风带着雨露的芬香。安小暖精神一震的同时，也觉得浑身发寒，如坠入冰窖。 心中也同时间明白了一桩事：郭宝强已经要开始行动了。 “想什么呢？” 问话的同时，郭宝强从矮墙那边，手脚利索一翻，落进了安家院子。裤腿被打湿了也毫不在意，朝着安小暖走来。 走到近处，郭宝强俯下身微笑着看安小暖，压低了声音道：“安小暖，我的命是你帮着捡回来的。所以呢，我不会轻易伤害你的。” “知道了。” 这种浑身散发着一种诡异气息的郭宝强，安小暖觉得玩阴的，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安小暖保持了跟郭宝强的几步远距离。 “强哥，你想做什么以后也不用告诉我，跟我没关系。” “那可不行……”郭宝强玩笑似得说了一声，见安小暖始终紧绷着脸，郭宝强才平静了语调，“你真的不想帮我？” “我才十岁。”安小暖强调道。 郭宝强仿若未闻，站起身，目光朝着安家堂屋望进去，昏暗的光线什么都看不太清楚。 “你姐还在睡觉？” “恩。” 郭宝强点点头，像是得了满意的答案，往回走去。 吧嗒吧嗒的拖鞋声，打得地面水花四溅，泥水沾湿了他的裤子、衣服。那个高瘦的身影手一撑，从矮墙这边跳到了另一边，朝着郭家院子走去。 安小暖站在原地，目视着那个郭宝强消失的方向。 她跟郭宝强的復仇路不同，也註定不能成为长期的盟友。对安小暖来说，十年的牢狱生涯都熬过去了，有什么不能熬得？ 性别的缘故，安小暖更注重稳字。而郭宝强，似乎要打算搅得天翻地覆了。 天逐渐亮了起来。 用过了早饭，安小暖打着哈欠，安小福被打留下的后遗症不时头晕一下，两弟妹便各自回屋里补觉。 主动留下收拾碗筷的安小萍，在后门一张矮凳上坐了一会，便回屋取了一把伞，换了一双雨鞋，不做声的往外走，顺便将安家大门虚掩。 昨晚那句话给她提了醒，安小萍一夜没睡好觉，想去叶萱萱家奶奶家讨要一点香灰挂在身上保平安，也顺道问问叶萱萱那个长了双阴阳眼的奶奶，自己是否招了邪。 前些年破四旧，叶萱萱奶奶受了惊吓，这些年低调的不能再低调。安小萍兜里还偷偷放了那一块石英表，实在不行到时候就拿这块表贿赂叶萱萱。 安小萍前脚刚走没多久。 郭家院子里，一直托着下巴望天发呆的郭宝强，唇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他提前换了一双雨鞋，在这已经等了很久的时间，此刻正远远地尾随着安小萍。 056 归来寻常（三） 十来分钟的土路，从安家走到叶家。 遗憾的是，叶萱萱奶奶说什么也不肯给香灰，年龄大了，既耳背又有些看不清楚，记性更差了。 以前供的菩萨早不知道藏到哪去了…… “萱萱，你以前跟我偷偷说过，总不能骗我吧？”安小萍扯着叶萱萱的手，站在叶家门边软磨硬泡。 叶萱萱有些烦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信这一套啊！我奶奶说了没有就没有，你让我上哪给你弄？再说了，我跟你说的十多年前，又不是说现在。” 安小萍咬着下唇，神色凝重盯着叶萱萱，哀声又唤了一遍道：“萱萱，帮我这一回吧。” 叶萱萱拧着眉头。 以前嘴欠才跟安小萍说这桩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她家里就没有这些东西。 上哪给安小萍弄去？ 又不是真的关系那么好。 叶萱萱挣脱安小萍的手，紧蹙的眉头舒展，语气也突然平缓了下来，“我听说田中村最偏僻的地方有一处庙很灵验，你要不自己想办法去一趟吧。” 嘆了一声，打断了一副有话相求的安小萍道：“你也知道，我爸妈不让我再接触这类封建迷信，真帮不了你了！” 安小萍咽了咽喉咙。心里越来越觉得不安起来。 她抬起头，无意间瞥见一处角落闪过一抹令她感觉眼熟的身影。 郭宝强？ 看清了那边一闪消失的身影，安小萍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她刚刚来这地方，就觉得背后有人尾随着，吓得她发狂的迈开腿跑…… “你又怎么了？”叶萱萱手在安小萍眼前晃了晃，心底却被安小萍的举动吓得发毛。 一眼扫过去，并没有看到那边一间无人居住的草屋有什么怪物。只不过前段时间，草屋突然让雷给噼到了，起了火烧毁了一大半，颓败残破的立在草丛间。 本来没觉得什么。可安小萍一直心不在焉，眼神也透着一抹古怪，让叶萱萱心里直打鼓。 “那边有什么东西啊？” 安小萍咽了咽唾沫，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萱萱，我……你陪我回家，好不好？” 叶萱萱眉头紧蹙。 那边肯定有什么让安小萍觉得不对劲的事了！？ 犹豫了好一会儿，叶萱萱点了点头，顺道喊了路过的唐元诚一起作伴，送着安小萍往安家方向走去。 路上，几人跟郭宝强不期而遇。 “小萍妹，你们要去哪？”郭宝强笑着先打招唿。 第69页 又一一跟叶萱萱、唐元诚点头打招唿。 几个人都互相认识。 叶萱萱笑道：“给小萍当护花使者送她回家呢，也不知道她被……”什么吓坏了。 “好了啦，萱萱你可别拆我台！”安小萍勉强挂着一抹笑容，及时打断叶萱萱的话。 唐元诚这几日起早贪黑的赚工分，生产队可怜他父亲早丧，母亲不久前服农药自尽，对他们一对兄妹格外的照顾。 唐元诚掩着唇打着哈欠，掩不住眉宇间的一股倦意。 因为从安家那边赶回地里时间更省，他才陪着两个姑娘一道走。 这回耽搁了不少时间，唐元诚微微蹙眉，脾气因为长时间的睡眠不足显得有些浮躁。 唐元诚习惯性挂着微笑：“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别。”安小萍想都不想喊道。 没个男生在这里，安小萍觉得面对郭宝强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特别是郭宝强那副似笑非笑的脸。 叶萱萱奇怪的看向安小萍。 这人从刚刚不对劲到了现在，也不知道安小萍究竟怎么回事？ “小萍妹……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等人。”郭宝强微笑道。 眼角余光却留意着那边走过去的李元明爷爷李世荣。满头白髮，一套暗蓝色衣服、裤子，头上顶着斗笠，行色匆匆走了过去，样子比上一回见到要苍老了好几岁。 “恩，强哥再见。”安小萍松了一口气，扯着叶萱萱快步走开了。 拐角口的时候，安小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跟站在那对她微笑的郭宝强，视线在半空之中对视。安小萍心里一寒，扯着叶萱萱更快的跑开了。 嗤。 郭宝强不以为意，收回了视线，不急不慢的跟上李世荣消失的方向。在一棵篱笆围成的石榴树边上，他看到李世荣跟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子讲着话。 而距离不远的地方，有一条河，水流湍急。前些年就有会水的孩子淹死，早些年还传闻河里有水鬼，有人在河边洗脚，小腿被拽进去，幸好边上有人使劲救了上来，人没事，腿上留了一处可怖的淤青。 “爷爷。” 待李世荣跟那老头子说完话，离开了好长一段路，郭宝强才快步追了上去。 听到背后声音，李世荣回过头，诧异的看向郭宝强，阳光照耀下，他有一瞬间没认出郭宝强。 “哎哟，孩子，你痊癒了？”李世荣孙子被判了有期徒刑，但李世荣这个人还不至于将所有事混为一谈。 面对郭宝强的时候，李世荣心里深处为自己没有管教好孙子而感到愧疚。 “过来，让爷爷好好瞧瞧。”李世荣热情道，咧着嘴笑着，露出一口烟燻黄牙，木讷黝黑的脸庞挂着一抹憨厚的笑容。 郭宝强走上前，任由着李世荣细细看他，一边说道：“爷爷，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李世荣一脸茫然。 “我想去前边河边捉鱼，又怕被我爸看到，要挨揍。”郭宝强苦着脸说道。 李世荣一愣过后，随即大笑。 “你这臭小子，伤才好多久，就又想去干坏事了？”李世荣拍着郭宝强的肩膀，带了几分宠溺的语气，“成吧，不过你这臭小子一个人可别往那条河去啊。都说那地方不干净。” 郭宝强呵呵笑了一声。他胆子天生就大，对这种神神鬼鬼的事情，一点也不怕。 两人一路闲谈着往那条河边走去。 十分钟后。 李世荣听到说要去尿尿的郭宝强，在一棵老树阴面传来叫声。担忧之余，快步跑了过去。 还没等李世荣反应过来，脖颈就被一条绳索套住，不断勒紧，绳子松落的时候，只听扑通一声响，湍急的河流将那具尸体沖刷到了下游。 郭宝强一遍又一遍检查了，确定这附近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证据，甚至连脚印都抹掉了，这才放心的离开了这地方。 057 别去那条河 安小暖踩着矮凳，懒懒地趴在矮墙边上，郭家那边静悄悄的。 没看到郭宝强，也没看到郭泽强…… 天气放晴，清冷的阳光从白云边沿洒落下来，带着雨露的风拂面吹来。 凉凉的感觉，让安小暖莫名感觉手臂爆起几粒鸡皮疙瘩。 “小暖……”几道声音从后门通往这边的拐角土路传来。安小暖循声望去，就见到以唐元诚为首，安小萍、叶萱萱手牵手跟着。 土路黏滑。 每一步都踩出脚印子，溅起泥水，附近的杂草被泥土压在了地上。 安小暖跟一直注视她的唐元诚点了点头，又跟叶萱萱点了下头，才问道： “姐，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安小萍屋子反锁，安小暖还以为安小萍昨晚也没睡好，在屋里补觉。 想着，安小暖心头突然咯噔跳了一声，那郭宝强……难道也不在郭家了？ 所以，才让叶萱萱陪着回来？ 安小暖在心底大胆的猜想着。安小萍垂了垂眼皮，一脸萧索： “出去找萱萱了。” 叶萱萱笑着大咧咧道：“小暖，你姐今天变得可矫情了，非得让我送她回来。对了，是不是你家里出了什么事了？” “姥姥去世了。”安小萍插话道。 唐元诚温柔的看了安小暖一眼，对几人道：“不陪你们了，我要下地去干活了。” 临别时，目光很明显的又看了一眼安小暖。 第70页 十五岁的叶萱萱思想早熟，她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喜欢郭顺轩。看到唐元诚那种对安小暖异样的眼神，叶萱萱笑着开玩笑： “怪不得元诚肯陪我们走一趟呢。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叶萱萱看了眼十岁的安小暖，怕安小暖不懂，这玩笑话说起来就不热闹了。 叶萱萱扭过身，对安小萍坏笑道：“小萍，你说是不是啊？” 若是往常，安小萍会敷衍两句。可她自从三番两次被郭宝强吓到，心跳就砰砰加速，哪里有心思去听？ “小萍？”叶萱萱又唤了一声。 安小萍这才从晃神之中回过神，面露迷惘的看着叶萱萱。 “怎么了？萱萱。” 叶萱萱气闷，压低了声音道：“你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难道真撞邪了？” 叶萱萱奶奶以前虽然是神棍，但爸妈管的很严，家里所有封建迷信的东西早都烧掉了。叶萱萱有时候好奇神神鬼鬼的事，小的时候会对要好的同学说那么一两回关于她奶奶那些事。 但叶萱萱心里倒也不相信这些。安小萍先前来找她说撞邪想讨要香灰的事情，叶萱萱还在心底鄙夷了一番。 叶萱萱见想回答她问题的安小萍脸色转瞬煞白，叶萱萱又好气又好笑。 “你又看到什么了？”一惊一乍的，比奶奶还要神棍。 安小萍：…… 郭宝强一步步走了过来，冲着安小萍微笑，一个个名字唤了过去，“小萍妹，萱萱，小暖。” 叶萱萱诧异回头，脸上挂起了一抹灿烂笑容： “你这么快啊？”叶萱萱还以为郭宝强会跟他几个小伙伴去玩。 “是啊，我那个朋友临时肚子疼，跑着回去找茅房，那地方臭烘烘的，就懒得再跟他一块玩了。”郭宝强一脸嫌弃，语气玩味道。 叶萱萱被逗得大笑：“哪个茅房不臭啊？他会郁闷的。” “懒得理那个傻蛋了。”郭宝强手插兜里往郭家院子走去，又突然顿住脚步，转过身道，“泽强已经被我爸送去陈师傅那边了。” 目光落在趴在矮墙那边的安小暖。 隐隐间，眼里又透着一股警告。郭宝强回来第一眼看到安小暖趴在那面能直接望见郭家院子的矮墙，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要不然等郭泽强，要不然就是在监督自己的行动。郭宝强更愿意相信后者，他嘴角牵起一抹笑容，兜里的绳子还需要放灶里烧掉。 “以后再找你们玩。”也不管后面安小暖，慢悠悠的走进了院子，进了厨房。 安小暖目视着郭宝强，瞧见他插着手的那边裤兜里鼓鼓的，隐隐露出一小截跳绳用的那种橡皮筋。 “小暖……”安小萍牙齿止不住打颤，叶萱萱已经被她送走了。 院里只剩下她们两姐妹。安小萍仍是觉得心慌的厉害，泛凉的手握住安小暖的手。 “强哥，他今天跟踪我！” “……”安小暖转过身，看向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安小萍。 甚至能透过被握住的那边手，感受到从安小萍身体传来的恐惧。安小暖心里信了，可面上还是微笑着安慰道：“姐，你别多想了。他跟着你干嘛？强哥以前不也是到处乱跑吗？” 安小萍深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拧着。 “姐、小妹，去烧饭吧，快饿死了。”安小福两项眼圈红红的，站在门边，恹恹的对两姐妹道。 一阵风从石榴树那边吹来，夹带着安小福满身红花油气味。 安小萍嗯了一声。 朝着厨房那边走去。安小暖也默默跟着安小萍身后。 安小暖坐在矮凳上负责添柴看火，安小萍则在灶上忙碌起来。 饭菜香气四溢。 三人听到外面一阵声音，没等闲站着的安小福出去看，郭妈杜春华已循着香气找来了，将手里提着一尾鱼递给安小福。 “我娘家送来的。”杜春华笑呵呵道，“小萍真是越来越懂事了，都知道照顾弟弟妹妹了。这饭菜煮的婶大老远都能嗅到。” 安小萍脸颊绯红。 杜春华心疼的摸了摸鼻青脸肿的安小福，又好气又好笑。昨天那几个揍过安小福的孩子都被喊到公社，其中一个叫嚣的最厉害的小孩被郭平安一巴掌打蒙了，嘴角流了血，哇的就哭出来了。 胆儿小的几个孩子吓得承认了暴打安小福的事情，后来几个孩子父母来又是赔钱又是让几个孩子跪地磕头，事情才算。 “你这臭小子，怎么跟我家郭宝强一个野性子。”杜春华嗔怪道，想起了此行的目的，神色凝重道：“跟萱萱家离得不远的那条河，你们以后都记得别去了，那儿有人死了。” 058 註定要撮合在一块的…… “谁死了？”安小福奇道。 杜春华手拍了他的脑门，疼得安小福龇牙咧嘴，缩着脖子要熘到安全地方，被杜春华揪住了衣领。 “要是让我知道你这个臭小子偷熘去，婶就替你爸妈揍你一顿！” 安小福捂着脑门，哭笑不得。 “好好好，郭婶，我保证，我保证绝对不去那个地方！”安小福舔了舔下嘴唇，还是忍不住好奇心，“谁那么不长眼，能掉那河里……” 啪。 脑门又挨了一掌。安小福有几处肿块在脑门，疼得眼泪都蹦出来了，素知郭婶对家里三个儿子也是这样待遇，安小福只好自认倒霉了。 第71页 谁让他嘴欠。 安小福撇了撇嘴，薄唇紧抿，短时间内不打算再开口了。 “以后不准瞎说，听到没？”杜春华骨子里对那些神鬼充满敬畏，她小时候住的屋里没有窗户，黑灯瞎火的，她见过两回祖宗一闪而过。 听到安小福口无遮拦，杜春华就怕安小福不经意间得罪了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这才重重拍了下安小福让他长点记性。 前些年有人说那条河里有水鬼，闹得她好长时间不敢去那边洗衣服。 杜春华正想要忽略掉那死的人身份，那边两姐妹目光也好奇地望了过来，杜春华想了想，说道： “李元明爷爷被水给淹死了。”杜春华也不敢细讲，想想都觉得心里毛毛的。 啪嗒。 安小萍手里捏着的大饭勺惊吓之余摔落在了地上。 在她脑海之中浮现了郭宝强的同一时间，小厨房外传来郭宝强的揶揄声： “妈，你送一条鱼过来，你还要磨叽这么长时间？把我跟爸都快饿傻了。” 杜春华笑了起来，没好气揽住跟她一般高的郭宝强肩膀，斜睨他一眼。 “我倒希望你能变傻一点，省的没事总往外闯祸！” 郭宝强傻呵呵的笑着。 安小萍低着头，胡乱搅拌着锅里地瓜干稀粥。 “那行，你们三个有什么事只管到我家来喊人，我带着臭小子先回去吃饭了。”杜春华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郭宝强进厨房，气氛就有一丝微妙的变化。 杜春华也不多想，目光扫了一眼，扯着郭宝强的手有说有笑的往郭家院子走去。 郭平安端着一碗饭，坐在门前，脚边一群鸡鸭围着。听到动静，郭平安抬头问杜春华几句，郭宝强则进了堂屋。 少了郭泽强在家，杜春华吃起饭来，总要念叨几句，郭宝强低着头夹菜，偶尔笑着搭一两句话；更多的时候，则是坐在门边的郭平安搭腔。 安家这边忙了一会，也摆上了饭菜。 安小萍看着那盘煎鱼，心里想到李元明爷爷淹死，就觉得没什么胃口。 安小福想到他那个认得大哥李元明才关进去没多久，他爷爷就淹死了，心里替对方难受。 安小暖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吃着。 “还在吃啊？”郭宝强走进方长堂屋，盯着围坐一桌吃的静悄悄的三兄妹。他站在门边，斜后方是一片暗蓝色天空，光线正逐渐暗淡下来，让人看不清进来的人是喜是怒。 安小萍抬起头，瞳孔骤然一缩，她如今怕极了郭宝强。 随意吃了几口，藉口身子不舒服，躲进了屋里。 安小福帮着安小暖收拾饭桌。 郭宝强坐在一条矮凳上，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安小萍紧闭的那扇屋门。 “强哥，出去说吧。”等安小福背过身喝水，安小暖在郭宝强边上压低声音说道。 一前一后走出了堂屋。 安小福皱着眉头，狐疑地目送着两人的背影。 “一个死了。” 郭宝强手一撑，很轻松的坐在了矮墙上，眼底浮现一层狭促的笑意，凝视着安小暖主动说道。 “……” “你猜，是谁下的手？”郭宝强唇角的笑容更浓烈了几分。头髮被风吹拂的凌乱。 “我猜不出来。”安小暖淡淡道，眼神透着一丝凉薄，盯着郭宝强痞气的笑容，心被什么重重戳痛了一下，语调仍是十分平静： “强哥要跟我说什么？” “他是我杀的。”郭宝强笑道。眼眸竟比先前更亮了几分，笑看着安小暖，“你也算是我的同谋，逃不了的，不如早早陪着我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安小暖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住了。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郭宝强会以这样一副无所畏惧的神情，把杀人的事情，当做一桩玩笑的事，这么随性的告诉她。 “同谋？”安小暖心里有点恼，面上平静无波的望着郭宝强，这个她曾经尊重并感到愧疚的邻家哥哥。她自嘲一笑： “算了吧，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的。” 郭宝强撑着脸侧，笑看着安小暖： “你说，前世的下场，跟这一次的下场，会不会一模一样？”见安小暖愣了一下，郭宝强歪了歪脑袋，“我听说，你前世被关了十年，安叔、安婶的下场也不太好。” 安小暖冻结了在了原地。 完全没料到，郭宝强居然也会知道她的下场？一瞬间，脑袋一片空白。 “你真的不帮我？”郭宝强道，“兴许，我们就是上天註定要撮合在一块的……”郭宝强欣赏着安小暖脸色越来越难看，才补道，“盟友。” 安小暖缓过神。 前世，她亏欠郭泽强一份情，每每想起曾经不懂事对那么爱她、宠她的郭泽强做了那么多，戳痛郭泽强自尊心的事情。 安小暖只觉得灵魂遭到谴责，受到烈火灼烧。 十年冰冷的生活，来看她，并且支撑她活下去的那个人是郭泽强！她甚至还欠了郭泽强一条命。 所以，这一生，她希望要越过越好，如果有幸再跟郭泽强为伍，她想努力补偿所有亏欠的。 安小暖摇头，“对不起，我对你想做的事情，没有半点兴趣。” “诶。”郭宝强嘆息，眼里、嘴角仍旧装满笑意，“那你的仇，打算怎么报？打算什么时候报？慢吞吞的，就不怕再重来一次？” 第72页 安小暖没答话，低了头看向别处。 前世固然有各类小人捣乱的成分，但更多，是因为自己不争气，不懂得分辨是非，人云亦云，最后被闹得浮躁的一颗心，盲目的被人牵引着走向了地狱。 她不光想报仇，还想要试图改变安爸、安妈的下场。安小暖觉得郭宝强不会懂。 “强哥，我的事，不用你插手。”安小暖道，“也希望你，不要仗着与众不同，把事情做的太过火了，到时候引火上身，后悔莫及。” 郭宝强咧着嘴，呵呵的笑了，眼底浮现一层暴戾。 怎么可能会后悔？他绝对不会后悔的！ 059 一大早来搞事啊 郭宝强哂笑：“我敢做，我就敢承担后果。” 手一撑，落了地面，不等安小暖回答，慢悠悠的往郭家院子方向走去。 次日一大清早，郭顺轩的声音就在大门外响了起来，夹带着一阵拍门声。 “安小福——” “轩哥？” 安小福从梦中惊醒，烦躁地从床上滚爬了起来，套上一双泡沫拖鞋，半眯着眼睛，打开了门，院子外一片天空还是灰濛濛的。 人就更加纳闷了。 安小福揉了揉惺忪睡眼，瞧过去又没见到郭顺轩带篮球，“你干嘛？一大早来搞事啊。” 郭顺轩推开了安小福，顺道将一块钱塞给安小福。 “我就剩下最后一天了，你现在帮我敲开你姐的门以后，你什么都别管！” 安小福捏着钱，精神一振，这才发现眼前高出一个头的郭顺轩左眼圈淤青，两边脸颊浮肿，手臂也是一块青一块紫。 安小福嗡的一声响，脑海一片空白…… 半晌才问道：“你也被人拽去群殴了？” 安小福心里纳闷道：郭顺轩跟李元明好像没什么交情吧？李元明那些仇敌，居然又找上郭顺轩了？难道是把郭叔错认成郭顺轩的父亲？ “被我爸妈打的。” 郭顺轩说着，使劲拽着安小福的手臂，将安小福扯到安小萍屋门外。 这几天安家姥姥去世，安爸安妈过去帮忙，郭顺轩也知道。昨天他来过一趟，瞧见安小萍身边太多人，他没好意思过来讨要。 昨晚吃饭被郭妈冷嘲热讽了两句，郭顺轩不耐烦起身要回屋。早上因上茅房迟到被扣了工分的郭爸，一整天都不痛快，瞧见了不懂事的儿子，怒得冲上去狠狠甩了郭顺轩两耳光。 十六岁的郭顺轩正处叛逆期，一下反感起来，怒火涌上脑门，就跟郭温饱扭打在了一块…… 郭顺轩打到一半自觉理亏，这才住了手，任由着郭温饱找了鸡毛掸子，抽断了又换了扫帚打，郭妈在边上哭着劝架，爷爷奶奶也是一个劲地劝着，整个家闹得乱闹闹的。 郭温饱撂了狠话： “要是明天还拿不回来，你也给我滚出去。我郭温饱多一个儿子少一个儿子，我也都认了！我郭温饱不稀罕败家的子孙。” 想起那些事情，郭顺轩脸色苍白，干脆地拽了安小福的手去敲门，只不过敲了一下，发现屋门居然虚掩着…… “轩哥。”安小福刚想阻拦他，屋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从里面反锁了。 后半夜才睡着的安小萍，被亮起的瓦灯惊醒，一下眼前放大的脸，吓得安小萍尖叫着，抱着被子缩到了角落。 郭家堂兄弟模样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郭顺轩跟郭宝强，年纪差不多大，个头也差不多高，脸部轮廓更是三分相似，只不过郭顺轩下嘴唇略厚。 细看之下，气质也不一样。 郭顺轩偏阳光男孩一点……只不过此刻阴沉着一张脸，跟他平日打篮球的阳光模样，天差地别，特别脸上、身上还挂了几道彩。 “郭顺轩？”安小萍终于缓过神，不过紧随其后，她一颗心就提了起来。 这是她家，郭顺轩想干什么？ 这几日被吓得，眼下一点风吹草动，安小萍一颗心就碰碰紧张乱跳。 “你干嘛！？？”安小萍尖着声音呵斥道。 球鞋在地上踩踏的声音勐然停住了。郭顺轩撇了撇嘴，拧着浓眉，阴郁的盯着安小萍。 “你把那块表还给我。”郭顺轩道，“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安小萍捏了捏拳头，满脸愤怒，沉声重复了一遍：“什么事都没发生？” “是。” “……”安小萍垂下眼睑，见来的人不是郭宝强，她慌乱的心跳莫名平息下来，散落的长髮顺着肩头垂落了下来，“不可能，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当做没发生。” 郭顺轩眉头紧蹙，还想要说些什么话。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对话声音，他隐约听到安小福跟安小暖交谈的声音。 莫名想起了那天午后安小暖那一抹怜悯的眼神，郭顺轩打了寒颤，快步朝着安小萍所在跑了过去。 捏住了安小萍的双肩，恼怒道：“拿出来，听到没？” “不要！”安小萍也被激怒，一脸倔强。 砰砰—— 敲门声响了起来。 “郭顺轩，你再不开门，我们就报警了！”安小暖出声道。 年龄的原因，让她的声音发出来，没有任何的震慑力，反倒有一点棉花糖的甜腻。 安小萍爬起身，想要从郭顺轩边上熘出去，被郭顺轩拽住了手腕，一扯，安小萍就面朝着郭顺轩，被他那一双愤怒的眸子瞪得浑身僵硬。 第73页 “听话，把东西还给我。要不我家里都要吵翻天了！”看到安小萍惊恐的眼眸，郭顺轩不觉放柔声线劝道。 “……”安小萍停止了挣扎。 “拜託了！” 安小萍眼角余光瞥见郭顺轩脸上、眼圈、手臂落下的几处淤痕，沉吟了数秒，才转身过去从锁着的抽屉取出那块表。 “被你爸妈打了？”安小萍看着郭顺轩接过石英表，才出声问道。 郭顺轩将东西放进裤兜里。 沉默了数秒，他没有出声，而是转身去开了快要被砸烂的屋门，临走前，郭顺轩歉意的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安小萍。 瓦灯下，她的脸庞蒙上了一层灯光，眼底仿佛有什么情愫闪过。正巧，那一眼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 安小萍没有看清郭顺轩眼底的歉意，郭顺轩也没看懂安小萍眼底划过的恨意。 安小福看了一眼安小萍，这才跟着郭顺轩身后追了出去，想跟他问清楚。 “姐，你没事吧？”安小暖跨进屋内，担忧的看着心不在焉的安小萍。 “我能有什么事？”安小萍厌恶地甩开安小暖的手，走过去扯灭了瓦灯，顺便将安小暖推出门外，“别烦我！” 锁了门，安小萍躺回了床上，将被子掩盖在头上，却再也睡不着觉。就连睁着眼，她都能看到那一场可怕的噩梦；那一场郭顺轩无动于衷，而让她跌入有刘老汉鬼影缠身的可怕噩梦。 安小萍突然崩溃，呜咽大哭了起来。 060 谁说她还打算跑了？ 安小福一路跟着郭顺轩出了安家院子。 阳光透过一棵百年槐树细密的树缝洒落，光影深浅不一，几只麻雀叽叽喳喳，树叶不时扑簌响动。 路过树底下，郭顺轩心情莫名烦躁起来。 一条皮毛脏污的黑土狗从他们边上过去。郭顺轩站住了脚步，拧着眉头，盯着那条土狗。 没来由想到郭父伤人的咒骂…… 郭顺轩心想：要是不能回去家里，那他不也成了丧家犬？ 可恶的丧家犬！ 郭顺轩心底添了堵，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就冲着那条倒霉的狗砸去。吓得那条狗狂嗅了两声，腿发抖跑远了。郭顺轩仍不解气，重重踹了一脚边上的石块。 家里唯一的男丁，郭顺轩从小就受到父母、爷奶的宠爱，从来就没有受过窝囊气。 这几日全遭受了一遍。可又被长辈压制着，没处宣洩，恼得他额头上都长了几粒青春痘。 “你跟我做什么？”郭顺轩沖安小福不耐烦道。 安小福耸了耸肩，两人常待在一处打篮球，他早就习惯郭顺轩浮躁的性子，不耐烦的语气。 “我姐哪得罪你了？大清早就找她晦气。” 郭顺轩沉默。 想起临别时回望那一眼，瓦灯下幽怨盯着他的安小萍，让他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你别真把我姐肚子搞大了吧？”安小福想到最可怕的事，语气夸张唤道。 以前跟着李元明，他就见过李元明起闹，让手下几个十四五岁的男孩，把路过的一位十八九岁的女同志拖进了偏僻巷子，做了那种下三滥的事。 安小福不敢，也怕出了事，藉口尿尿，趁机熘走了。 后来才知道，那个女的妈妈喜欢跳舞，常邀了人回家里跳，李元明也是她离异妈妈舞友之一。 据说那女同志叶荷曾拒绝李元明骚扰，后来上吊死时，肚子里有四个月的身孕…… 安小福一直觉得，那女同志是因为怀孕，面子薄才自杀的。哪里知道，那女同志有个憨厚老实的未婚夫，并且那个未婚夫知道后，仍愿意娶那个姑娘，打算婚后带她离开。 婚期因为女方母亲临时加价而不断延迟，男方家境贫穷，父母愁苦的白了头髮，可还是没地方借那么多的钱。姑娘苦苦煎熬了四个月，不堪舆论，再加上被她母亲逼着嫁给出得起价格的李元明，精神崩溃之下选择了放弃生命。 这桩事，当时李元明笑着告诉他众多的跟班，安小福也在其中。很多人都跟着李元明笑骂那死去的人不知好歹。安小福却不敢吭声。 在安小福心底，觉得李元明很厉害，想跟着他混一辈子的同时，又隐隐觉得，这件事是不是认得大哥李元明做错了？ 郭顺轩的嘆息声，将安小福从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诶。怎么可能？就算有……”郭顺轩到嘴的后半句话生硬的咽了回去，摇头道：“你别再问了，我心里正烦着呢！” …… 一整个上午，安小萍都把自己关在屋里。 午饭时喊她出来，也不肯开门，只在屋内闷声应了一句。 午饭安小暖跟安小福煮的，菜偏咸了，稀粥煮的没熟。 两人应付着吃了一顿。 饭桌上两人相视一眼，默契的往那扇紧闭的屋门看了一眼。 “姐，会不会想不开？”安小福放下碗筷，轻声说道。 安小暖摇了摇头。 要是按照她两世的记忆，安小萍应该不会想不开，安小萍未来还有那么长的路，那么多的事没经歷…… 但毕竟心里还是不放心。 “你再去叫一下。”两人目光相视，安小福说道。 安小暖放下碗筷，走过去拍着屋门唤道：“姐……” 才刚说了一字，门啪的一声打开了。一脸阴沉的安小萍站在门缝，眼圈红红的，幽怨的盯着安小暖： “说了不吃，你还想怎样？是不是所有人都得宠着你，惯着你，你安小暖才觉得满意？” 第74页 突如其来的训斥声，让安小暖跟饭桌旁的安小福都怔愣住了。 “别烦我！”安小萍道，“要吃的话，我自己会出来吃的。”砰的一声，屋门又在安小暖面前重重的关上了。 安小暖默默地回到椅上，端起碗筷吃了起来。 两人吃了饭，安小暖负责收拾碗筷去洗，安小福则抹桌子。 午后，安小暖心情烦闷，离家去了最近的江阳中学操场散心。 沿着操场，一圈一圈的绕着跑。 那边打篮球的声音，不时在耳边响起。安小暖偶尔会抬头望过去，没见到希望见到的郭泽强，便失望的低了头，继续边跑边想心事。 跑了一圈多一点，就已经喘气的不行，双手扶着膝弯在原地站了好一会。 “小丫头，你倒是挺能跑的。”一道声音突兀地在她身后传来。 安小暖循声望去，看到一个高高壮壮的白衣服男人，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瘦削的脸庞长满鬍鬚，一道利剑似得浓眉，天生散出几分冷漠的光芒。 在他右手边牵着一个十岁小男孩，生的白白净净的，模样跟他有七分相似，可从那个孱弱的小男孩身上，看到更多的却是“秀气”，甚至比普通的女孩都要漂亮。 小男孩此刻红着眼圈，一脸怄气的模样。在安小暖注视他的时候，他同样好奇的注视着安小暖。 “人家小丫头都一个人跑步了，你一个男子汉还被哈巴狗吓得掉眼泪，自己说丢不丢人？”声音跟长相一样冷漠、粗犷。 唐宝福郁闷的低了头。 谁这知道这个鬼地方这么多狗？上回在这差点被恶狗咬，这回又遇见……早知道这么容易遇见狗，他死活都不会跟十三叔出门了！ “……”唐前进要不是看他小侄子弱，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最受不了男孩子还一脸窝囊劲。 推了推唐宝福，“你去跟着小丫头跑一圈，别闲站着。” 唐宝福看向安小暖。 安小暖一阵语凝。心里嘀咕：谁说她还打算跑了？ “宝福就先拜託你照顾了。” “……” 安小暖很想拒绝，可对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一副自来熟的语气吩咐过后，就朝着那边打篮球的一伙人走去。 061 再说一遍试试 “我不想跑步。”安小暖跟唐宝福大眼瞪大眼，最后唐宝福鼓着嘴腮子先说道。 安小暖额头滚落一滴汗珠。 “我没说要跑啊。”安小暖嘀咕一声。 侧头望去，唐前进已经跟刘大虎他们打起篮球了，利落的夺过对方手中篮球，原地投篮……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那我们在这做什么？”唐宝福眨巴着葡萄黑的眸子，也学着安小暖不满的语气，嘀咕道。 “……” 安小暖垂了垂眼帘，眸光定格在唐宝福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唐宝福。你呢？” “安小暖。” “哦。”唐宝福鼓着嘴，扫了一圈跑道，垂低了眼睑，小手遮挡眉毛，“这里好晒啊。十三叔把我交给你，说吧，要到哪去避太阳？” “……”安小暖沉默了许久，指着那边一棵大槐树走去，“那边吧。” 把小男孩送那边，她打算回家。 莫名其妙领了看孩子的任务，安小暖不由好奇地再次望了眼操场那边打篮球的唐前进。 “我十三叔长得好看不？”留意到安小暖的小动作，唐宝福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十三叔可厉害了。要不是这鬼地方是他以前读书的地方，你都见不着他呢！” “哦。” 唐宝福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到槐树边上的大石块，阳光在他额头汗水上泛光，滚落进眼眶，涩的唐宝福低头直揉眼睛。 “真讨厌这鬼地方……” 安小暖很认真的看着他。秀气的小男孩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个……小女孩。 冒出了这个唐突的想法以后，安小暖挠了挠头髮，想走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终于还是被好奇心战胜了。 “我想问你一个，有点不太礼貌的问题。” 睫毛上洒落了一束光芒，唐宝福半眯着眼睛抬起头，盯着安小暖咯咯直笑。 “不礼貌的问题就别问了，反正我要是不高兴，我就不回答了。惹怒了，我还会让我十三叔打你一顿。” 稚气的声音说着直白的话语，安小暖还来不及说话，一道黑影就笼罩她身上。 安小暖回过头，看到右手拿两条冰棍的唐前进，再远处刘大虎他们也坐在阴影处吃冰棍。 “拿着吃。” “哦。”安小暖接过冰棍。 刚刚打篮球看到卖冰棍的推车路过，唐前进很豪气的请十几个人吃冰棍。 唐前进将剩下的冰棍撕开包装袋，自己吃了起来。 “十三叔，你是不是忘了我了？”唐宝福瘪着小嘴，幽怨的盯着唐前进。 唐前进咬了一小块冰，含煳不清道：“没忘。我让那老闆路口等着，自己跑过去买。”摸出滚成团的一块钱，丢给唐宝福。 唐宝福大怒：“哼，不理你了！” “再说一遍试试？”唐前进突然绷着脸，周身散发着冷气，眼睛凌厉的盯着唐宝福。 唐宝福瘪了嘴，想丢掉手里的钱泄气，又没那个胆量。 “没让你掏钱请叔吃冰糕就算客气了。”唐前进道，“还不滚过去买。” 第75页 “好吧。”唐宝福低了头，默默地往那边走去。 唐前进盯着唐宝福蜗牛时速，勐的一喝，“还不快点。” 唐宝福吓得一啰嗦，脚下才恢復正常时速。 “都被惯坏了。” 唐前进啃了一口冰块，鼓着一边嘴腮子，转身看向安小暖，边咔嚓咬着冰块，边问道： “小丫头几岁？” 先前那股身上冒出来的杀气，此刻荡然无存，就像是个邻家怪脾气的哥哥，摆着一张扑克脸，跟人扯着家常。 “十岁。” “我猜你也差不多岁数。”唐前进吃完冰棍，眼睛转向那边，“唐宝福，帮我再买一条豆沙冰糕。” 那边拿着冰棍距离二十步远的唐宝福，只好垮着小脸，乖乖转身小跑回去找那个商贩，免得人家都推车走了，还得走更长的路去追。 唐前进叼着棍子，懒散说道：“那臭小子也十岁了。” “恩。”安小暖咬下一块豆沙，含煳不清的应道。 “小丫头也在育苗小学读书？” “恩。” “小丫头，你是不是郭福强隔壁家的小丫头安小暖？” “……”安小暖一脸诧异。 唐前进看她表情就明白了。 他嘴里仍是叼着棍子，阴阳怪气道：“怪不得总觉得你很眼熟，我以前还抱过你，记不记得？” “……”要记得就怪了。 “郭福强还在当兵啊？”唐前进挑拣着坐到干净的石块上，免得总要低头看小丫头，脖子都累。 “恩。” “好几年没见了。”唐前进吐了棍子，嘴角扯了一抹痞气的笑，“那小子以前天天跟着我屁股后面，烦死人了。现在久没见面，也怪想的。” 安小暖很难想像，形象高大寡言的郭福强天天跟着痞子相的唐前进背后…… 唐前进哂笑：“别不信，那小子穿开裆裤、流鼻涕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要不是他后来脑子好用，排名都是第一，我都懒得理他。” 唐宝福走了回来，将豆沙冰糕递给唐前进。在安小暖边上压低声音问道： “我十三叔是不是跟你说了好多很厉害的事？” 唐宝福眯着眼睛，眼睛亮闪闪的注视着，仿佛一瞬间看懂了安小暖的沉默；果然也是受到欺骗的乖孩子。 唐宝福不吝啬的传授经验道： “我十三叔这人最爱吹牛皮了，你信一半就好了；有时候，他的话啊，一整句都不能信哦。” “唐宝福？”唐前进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眼里冒着寒气，“是不是想跑几圈？有你这么吓唬别的小丫头吗？” 唐宝福皱了皱眉头，他都压低了声音，咋还让贼精明的十三叔听见了。 郁闷。 唐宝福道：“安小暖妹妹，我刚刚都是忽悠你的，我十三叔人可俊了，脾气可好了，钱可多了……” 唐前进咬了一块冰，满意地点点头，突然听到唐宝福停下来。唐前进含笑的目光扫过去，“这些话倒是可以多说，继续。” 唐宝福：“……” 想了想，唐宝福问安小暖： “小妹妹，我跟你说了我十三叔那么多的好，你听懂了没？” 安小暖点头，“懂了。” 唐宝福看向唐前进，“十三叔，安小暖妹妹都听懂了，不夸了好不好？” 062 牵着你做什么 小侄儿商量的口吻，令唐前进不痛快地皱了皱眉头。 “行。”唐前进站起了身，又恢復一张紧绷的严肃脸庞，拍了拍安小暖的小脑袋，“小暖，叔叔送你回去。” 安小暖：…… 唐宝福：…… 这个叔叔不按常理出牌？！唐宝福苦着脸，抓着男人袖子，“十三叔，宝儿累了，宝儿还怕晒，不去吧？” 也不知道安家得有多远。唐宝福最怕麻烦了。 “你不去？”唐前进冷声问道。 唐宝福吓得身子僵硬，对这个十三叔又爱又怕，好的时候跟你特别好，翻脸的时候没有半分情面讲。唐宝福能感觉头顶上两束寒光射来，心里跟着发抖。 “小暖妹妹，你家远不远啊？”唐宝福问安小暖。 “十几分钟就到了。” “哦。”唐宝福沉默，那十几分钟的路，还是乖乖跟着去吧。唐宝福抬头想跟唐前进卖乖，对方牵着安小暖走远了。 “十三叔。”唐宝福小跑着追了上去，不满的嘟哝道，“我才是你侄儿呢。” “哪有怎样？”唐前进脚步不停，随口反问道。 唐宝福语噎。 默默跟着两人身后走。他这个十三叔，脾气古怪，谁也捉摸不透他。偏偏唐宝福骨子里被这霸气的十三叔吸引，所以时不时就被虐上几回。 唐家富裕，唐宝福想要什么，长辈几乎都能满足他，就是在唐前进这里老是被欺负。唐宝福有时候都怀疑自己不是唐前进亲侄儿。 “还磨蹭着做什么？”唐前进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瞪想心事的唐宝福，“往前面走去。省的一会走丢了，我还得费工夫去找你，麻烦。” 安小暖略有些迟疑，盯着绷着一张凶脸的唐前进。 心中寻思着：唐宝福不是连哈巴狗都怕吗？那前面好几条狗追逐着嬉戏，真的没事吗？ 唐前进若有所察的，歪过头，对安小暖弯唇一笑。 第76页 后面的唐宝福没有多想，低着头看脚尖，慢吞吞的走到了二人身前，又忍不住张嘴埋怨道： “十三叔，我又不认识小暖妹妹家在哪里？走前面怎么带路……” “汪——” “嗷~汪……” 一阵狗吠声响了起来，唐宝福小脸霎时间苍白，甚至屏息静气，缓缓扭过头，朝着四五条狗的地方望去…… “啊！” 唐宝福惊恐地叫了一声，第一反应，竟是拔腿就跑。 那几条狗本就在争夺着一根骨头，听得尖叫竖起了耳朵，眼睛感兴趣的望向了唐宝福，紧随着唐宝福拔腿狂奔的动作，所有的狗都以为再跟它们玩呢，倏忽狂吠着沖了过去。 “救命啊！”唐宝福跑的眼泪都飙了出来。 唐前进摇了摇头。 捡起几块石头丢了过去，把那几条没有太大恶意的温驯家犬驱赶散了。 几大步追了过去，将狂跑的唐宝福抱了起来。 “呜呜……”唐宝福吓得大哭起来，搂着唐前进的脖颈，眼泪将他的衣服都打湿了。 “闭嘴。” 唐宝福吓得咬紧下唇，不敢吭声，只有几道细微的哽咽声忍不住响起。 “咱们唐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胆小鬼？” 唐宝福小手紧揪着唐前进胸前衣服，垂低着眼睑，眼泪吧嗒滚落，小脸吓得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更不敢回答唐前进的话。 “以后看见狗别跑。”唐前进冷了声音，“听到没！？” 唐宝福点头。 “我问你听到没？哑巴了？”唐前进眯着眼，浑身散发摄人寒意。 “听到了……”唐宝福嗫喏道。 唐前进仔细盯着唐宝福好一会儿，确定唐宝福已经从先前惊吓中缓过神，这才将唐宝福放到地上。 “自己走。”迎上唐宝福一双兔子般惊惧的红眼睛，唐前进一点都不心疼，牵了安小暖的手，提步就往前走。 走了几步，感觉后面小鬼没跟上来，唐前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回头看唐宝福，“还愣在那做什么？等着餵狗吗？” 虽然在训斥唐宝福，但唐前进牵着安小暖的力道始终控制着，就像是邻家的大哥哥，并没有像一般人因为愤怒就将旁人波及到。 安小暖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唐前进。 看他一身当下最时髦的穿着，的确良白衬衫，喇叭裤，脖间戴着一条金项鍊，手腕上套着一块石英表。不过修长手指上并没有套戒指。 这个人二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安小暖拧了眉头，总觉得这个人背景可能不那么简单。 “十三叔，我也要你牵着我的手，不然我就不走了。”哭得眼睛、鼻头红通通的唐宝福这回突然发脾气起来了。 仰着下巴，被泪水沖洗的清澈明亮的眼睛，含着一股怒意盯着唐前进，大有对方不同意，唐宝福就甩袖离开的架势。 “牵着你做什么？你又不可爱。” “哪里不可爱了？”唐宝福大怒。他走到哪里，大家都说他长得机灵可爱，大富大贵的相貌！ 唐宝福心里嘀咕道：就十三叔爱乱说话！ “哭的孩子就不可爱了。”唐前进指了安小暖，“你知道我为什么牵小暖的手吗？因为她看到狗不害怕，也不像你，哭哭啼啼的，要不是帮你洗过澡，我还真不信你是我侄儿。” 唐宝福听得一脸沮丧。 “把眼泪擦掉。”唐前进这回少了玩笑语气，添了几分寒意。 闻言，动了孤身离开念头的唐宝福，这才停住了脚步，抬手用力地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水。 然后，抬起一双黑亮的眸子，期待的望着唐前进。 “过来。”唐前进道，“去牵小暖的手，等哪天不怕狗了，我牵你去街上玩。” “……”安小暖总觉得自己好像跟这两人不太熟的样子？ 至今还不知道他们的来歷。 要不是她熟悉江阳中学这地方，先前唐前进又一下念出她跟郭家老大的名字，安小暖甚至都觉得自己被矇骗了。 “小暖妹妹，手手~” 唐宝福也不在意牵谁的手，反正牵着手，要是路上再碰见狗也不用那么害怕了。 有人可以替他赶走狗狗啊。 安小暖默默伸了手，牵了唐宝福肉乎乎的小胖手，领着他们去了安家。 063 装的还挺像的 从江阳中学走到安家，用了二十多分钟…… 唐宝福抿着嘴，一双眼睛雷达似得四处扫了一圈。脚下的步子慢悠悠的。 唐宝福晃了晃安小暖的小手，“小暖妹妹，到了你家没有啊？” 这已经是他问了第三遍了。 “快到了。”安小暖好脾气道。 唐前进有心训练唐宝福多走动、多运动，再加上记忆里对郭家、安家的所在还有一点印象，半途碰上拐弯路，都会问安小暖能不能走那个方向。 有好几次，安小暖都想甩了这两个“奇怪”傢伙的手，自己跑回去。 太难伺候了！ 终于挨到了安家，安小暖挣脱了两个人的手，指了安家院子、郭家院子告诉给唐前进。 阳光散去，白云悠哉飘浮而过，一大片阴影笼罩的院子里吹来微凉的风，鸡鸭不安地叫着。坐在郭家院子发呆的郭宝强站起了身。 透过一段距离，望向三人。 “郭宝强？” 第77页 唐前进扯了唇角，习惯性挂了一抹痞笑，望向鸡鸭叫声围绕之中，站着的那个穿白背心、拿斗笠摇风的郭宝强。 跟几年前相比，高了、瘦了、白了一点。 拖鞋声吧嗒响。 围着郭宝强的鸡鸭吓得躲开了。郭宝强皱了眉头，又眯了下眼睛，随即笑了起来。 “前进哥？你回来了啊？”郭宝强张着嘴，惊讶的唤道。 唐前进笑了笑，目光扫了眼附近一圈的土房，感觉这些画面都比他童年记忆里陈旧了。 他十几岁的时候，被带到郭家来玩，什么都是新鲜有趣的，都闹得起来。到附近树上掏鸟窝，自制弹弓弹人把路过的小屁孩吓得哭爷爷叫奶奶的…… “居然还认识我，呵，算我当年没白疼你。”唐前进笑着拍了拍郭宝强的肩膀。 提起从前，郭宝强也跟着咧嘴笑了下，他跟唐前进臭味相投，都喜欢到外面疯癫，什么都敢尝试；唐前进因为唐家很富裕，所以经常请郭福强三兄弟吃东西，也经常帮着郭宝强跟他出去玩打掩护…… 唐前进往堂屋瞅了一眼，里面桌椅整齐摆放，后门开着，隐隐能听见那边一棵橘子树边上一阵狗吠声，大概是谁家系在门边的看家犬。 唐前进下意识就朝唐宝福看去，顿时眼神就冷了三分，那臭小子脑门冒着汗珠，不争气躲到了安小暖背后！ “前进哥，坐。”唐宝强搬凳子出来，顺道将抽屉放着的一包捲菸跟火柴盒拿了出来，拆了就夹了根烟往唐前进嘴里送去，顺道熟练地帮着点火。 唐前进眯着眼，惬意的吐了一口烟雾：“听说泽强去拜师学艺了？” “前几天就去了。” 唐前进坐在矮凳上，往墙角弹了弹菸灰，眯着眼瞅了郭宝强一眼，“你小子以前不是闹着想学唱戏？没人教你唱的也马马虎虎的，怎么有这机会不跟着学啊？” 郭宝强往自己嘴里递了根捲菸，好久没抽，被烟味呛得直皱眉。 唐前进问话的时候，郭宝强弯着身子，被烟呛得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装的还挺像的？”唐前进瞅了一眼，淡淡地勾唇笑了。 被揭穿的郭宝强哈哈笑了一声，自嘲道：“我这点演技，实在没好意思跟去。还不如好好读书，等以后也去参军，像我大哥一样当个空军，那多威风啊！？” 唐亲近吐了一口烟，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眼里却是满满的艷羡之意。 当年，他也想走一条跟郭福强相同的路；遗憾的是唐家那时候因为唐前进父亲唐欢被暗杀，正是人心最散乱的时候，需要有顶得住各方面压力的人爬上那个位置。 唐家长辈内部商量了一番，最后将唐前进接去那个地方，接受家族栽培，经过几年运转，成功的将二十三岁的唐前进安进了唐家势力之中金字塔最顶端的位置。 沉沉浮浮的几年生活，让唐前进对生死看得很开。 “还不认识吧？那个臭小子是我最没用的一个侄儿，叫唐宝福。”唐前进刻意的转了话题。 “十三叔！？”唐宝福郁闷囔道。 哪有人这样跟人介绍自己的侄儿，真让人讨厌！ “干嘛？”唐前进随性的应道。 唐宝福更郁闷了，十三叔就没听出来自己很生气吗？ 唐宝福悄悄打量了一眼，烟雾缭绕，十三叔俊逸的面庞淡漠的没有表情，眼睛盯着唐宝福看。唐宝福憋闷了一下，十三叔这表情……分明就是没看出来自己很生气！ “十三叔，你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唐宝福换了直白的语气鼓着小脸说道。 “你敢生气，我就把你丢去餵狗，信不信？” 像是狗神大人也站到了唐前进那边，后门不远处繫着的那条狗，一阵狂吠。 唐宝福更郁闷了，咬着小嘴不说话了。 “等开学了，你每天过来找小暖一块去上学。”唐前进话音还没有落下，唐宝福小脸煞白的抬起，懵逼的看着唐前进。 “听到没有？哑巴了？”唐前进掐灭菸蒂，无视唐宝福委屈的小表情。 “十三叔……”唐宝福眼圈红了，“我们家离育苗小学才五分钟路程，来找小暖妹妹一块上学，那来回就得多花一个多小时了，而且我也不认得路啊？” 唐前进无动于衷。 唐宝福慌了，转身扯了安小暖的手，秀气的小脸蛋全是泪痕，可怜兮兮的一双眼睛直盯着安小暖。 “小暖妹妹，不然我一会带你去我家玩吧？以后要不然你住到我家，要不然就你来找我一块上学，好不好？” 安小暖满脸黑线。 自问好像就吃了对方买的一条豆沙冰糕吧？ 能有第四种选择吗？各自上各自的小学，那多好啊。 “唐宝福，你烦不烦啊？”唐前进不耐烦的站起身，“这事就这么定了。” 无视唐宝福、安小暖俩人的异样神情。 唐前进转头问郭宝强：“安家伯父在哪？我一会去拜访他一趟。” 唐家跟安家还有点亲戚关系，安小福的生父生母还是唐前进的大姨、大姨父。 064 能控制一下吗 郭宝强站起身，“前进哥，我带你过去。” 唐宝福大嚷：“我不去！” 唐宝福心里直嘀咕：他才不傻呢！要是去了，这事就肯定成了，以后他就要绕那么久的路；还要……碰见那么多的凶狗狗！ 第78页 “不去啊？”唐前进抽空回头看他一眼，淡淡问道。 “……” “那你就在安家先住几天。”唐前进迈开步子，跟郭宝强一前一后走着，也不理会唐宝福愿不愿意去；唐前进就是想看看下地干活的几个长辈，顺道回味从前的童年时光。 离开家乡在外面繁华的城市飘荡的这些年，他越来越体会不到乡下人这种嘘寒问暖的淳朴笑声，每一个字似乎都饱含了满满的真挚情谊。 “十三叔……”唐宝福迈着小短腿，追着两人跑，安小暖隐隐能听到唐宝福的声音，“我不要住在别人家里，我会睡着觉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认床。” 唐前进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头，停了脚步看唐宝福一眼，没耐烦道： “唐宝福，你废话真多。能控制一下吗？” “……”唐宝福脚下一滑，摔在了地上。 实在是他十三叔太高了，一米八多，唐宝福一直仰着小脑袋注视着唐前进高大背影，没留心踩到边上一堆黏滑的泥土，又被唐前进突然停住脚步，吓了一跳。 前几天留下的雨水积在那堆泥土边上，随着重物摔落，污水四溅。 唐宝福有一瞬间，神情呆滞，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侄儿怎么会这么蠢呢？”唐前进有点头疼，修长的手指挠了挠髮际线，转头看向郭宝强，“你家有没有小孩穿的衣服？臭小子体质弱，稍不留心就得大病一场。” “以前穿的都被我妈送给几个表兄弟了。”郭宝强看了眼自己，“估计我穿的，他也穿不了……” 念头一闪，郭宝强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两人只交换了一个眼神，唐前进就秒懂了郭宝强的意思。 “那也行。”唐前进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跌坐在积水里的唐宝福，莫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 安小暖目送着唐前进几人离开，正打算回屋。 “小暖。”背后突兀地传来唐前进的声音。 “怎么了？”安小暖回头看他们，目光落在苦着小脸，默默跟在他们边上的唐宝福，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溅的一身脏污的泥水。 就连脸颊上都还沾着几点泥土。 “……”这才出门就摔倒了？ “你有没有什么衣服借一套给他穿。”安小暖愣了一下，唐前进不在意的补了一句，“没有裤子，裙子也行。” 唐宝福：…… “哦。”安小暖沉默了数秒，转身进了屋，她还是比较厚道的，拿了一件短袖、一条裤子；跟着她进堂屋的唐宝福垮着一张小脸，郁闷道：“到哪里换啊？” 唐宝福被养的有些洁癖，不太喜欢穿别人的衣服，更不喜欢众目睽睽之下换衣裤。 前一条可以勉强容忍，后一条…… “就在这换吧。”唐前进淡淡插了一句。 郭宝强则无意识朝着安小萍那间屋子看了一眼，问道：“你姐还在睡觉？” 一整天都没瞧见安小萍了。 “……恩。”安小暖漫不经心应道。 见唐宝福实在介意，安小暖领着他去了主卧，“你自己进去换吧。” 唐宝福接了衣裤进了主卧。 他除了怕狗，其他的胆儿也蛮大的；主卧此刻光线略有些昏暗，墙角接近衣柜有一只拇指大的蜘蛛爬了过去，唐宝福扫了一眼，很淡定的穿上了短袖、裤子。 “好了没有？”唐前进看了一眼手錶。 臭小子换一身衣服，居然还要十五分钟…… 门吱呀拉开了。 唐宝福扭捏着走了出来，垮着一张小脸，嘴角撇了撇，“十三叔，我们先回去吧？我穿不习惯小暖妹妹的衣服。” “能少点废话吗？”唐前进拧着眉头，绷着一张俊脸，“叔要去找你安伯伯，回头再来接你。好好听小暖的话，知道了么？” “好。”唐宝福巴不得不跟去，立马当着唐前进的面，向安小暖献媚道：“小暖妹妹，那我就留下来陪你玩吧。” “……” 安小暖总觉得自己遇上唐宝福叔侄俩，就被莫名其妙赋予了……照看孩子的使命！？ 她们好像还不熟吧？ “小暖，回头你想吃什么，叔买给你吃。”唐前进说道，“一会记得别让臭小子乱跑，要是他不听话，叔回头替你收拾他。” 唐前进觉得差不多了，招了郭宝强一前一后离开安家院子。 那一瞬间，安小暖的内心是崩溃的。 “小暖妹妹，以后你就要天天来找我上学了，对不对？”唐宝福坐在门前矮凳上，眨巴着一双眼睛，盯着安小暖。 他的眼睛很漂亮，是那一种细长的桃花眼，睫毛长长的，下巴尖尖的；只不过从唐宝福秀气白净的脸蛋上，看到更多的是一种稚气。 “到时候再看吧。”安小暖也搬了一张矮凳，挨着边上坐，“反正到时候你十三叔不在家，谁也不知道的。” “你小看我十三叔了。”唐宝福提起唐前进，一双眼睛就亮闪闪的，崇拜道，“十三叔可厉害了，而且还过目不忘，要是让十三叔知道我不听话，或者你不听话，十三叔肯定有办法教训人的。” “那就你来找我吧。”安小暖想了想，也不客气起来了。 第79页 “不要。” “你十三叔想让你多走动走动，你总不能不听他的话吧？”安小暖哄道。 “这鬼地方有好多凶狗狗的。我要是路上出了事，就算把你卖掉，也肯定赔不起。”唐宝福托着下巴，露出一脸愁闷，“可是，我十三叔肯定也不会让你赔钱的。那我不就死的很冤了？” 安小暖：……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多半时间安小暖都被噎得沉默。 傍晚时分。 别家的烟囱已经升起一阵炊烟，残阳西下，漫天的红霞被风颳着远去。 唐宝福托着下巴望着，莫名就被黄昏孤独的气氛感染到了，原本挂着笑容的小脸就垮了下来，特别是嗅到别家飘来的菜香味道，唐宝福眼神都黯淡了。 落寞道：“我十三叔……是不是又把我给忘了？” 065 我可能会吃不惯的 “你十三叔经常把你忘掉吗？”唐前进看起来不像那种人吧？ 唐宝福嘟着小嘴，眼底冒着幽怨的光芒：“恩，十三叔好几次都嫌麻烦，不来接我。” 光是说着，唐宝福自己都感觉愤怒起来了，一撑小膝盖，愤愤地从矮凳上站起身，语气很肯定道： “这一回十三叔肯定又嫌麻烦了，懒得回来接我。”唐宝福想着，盯着安小暖脸庞，“小暖妹妹，我就跟你说了，我十三叔的话，最多信一半，你咋就全信了？现在没零食吃，后悔了吧？” “……”这又关她什么事？ 唐宝福摇了摇头，小手背在身后，来回镀步，还自言自语道： “我肯定不能干等着，得想办法回家。” 唐宝福眼睛一转，视线落在安小暖身上，“小暖妹妹，你认得育苗小学怎么走吗？” “……” “难道你不认识？”没等安小暖出声，唐宝福像是被谁吓坏了，露出一脸夸张地惊讶表情。 “认识。”安小暖艰难的将这两个字从牙缝里挤出，实在有点受不了。 唐宝福点点头：“那你送我回家吧。我家就在育苗小学旁边。” 一脸理直气壮。 “不要。”安小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食指轻点边上狗尾巴草，洒在枯黄叶片上的光线，也逐渐随着天边那轮残阳西下，缓慢地黯淡下来。 看东西都开始变得有些吃力。 院子外边不远处，有人吆喝着驴车在土路上驶过，惊起一阵车轮子响声，一阵风吹得树叶飒飒作响，夹带着粪尿的臭味飘来。 唐宝福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抱怨道：“好臭啊，我真的待不下去了。小暖妹妹，你到底送不送我回家啊？” “你以前被你十三叔忘掉，都是怎么回家的？”安小暖很好奇，一方面也想转移唐宝福的注意力。 实在是从安家到育苗小学要半个小时，来回一折腾天都黑了；让她一个十岁小丫头摸黑回来，那太危险了。 1983年严打之前，好多地方治安都不太好…… 唐宝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拧着秀气的眉头，抿着嘴唇，愤愤道：“反正都是我自己想办法回去的。”唐宝福冷哼了一声，“十三叔还说，这就是故意训练我的。我才不相信呢！” “我觉得你十三叔是真的有这个意思。”要不然一个不满十岁的小男孩，一个人从陌生地方找回家，哪里有那么轻松？ “你看吧，我都告诉你，我十三叔的话只能信一半。”唐宝福傲娇的仰着尖下巴，乌熘熘的眼睛盯着安小暖，“你知道我十三叔每回不来接我，都去做什么了吗？” “做什么？”只要能多拖延唐宝福一会，安小暖不介意多听一会八卦。 唐宝福四周瞅了眼，才压低声音道： “有一回是被人用枪打伤了肩膀，这不是十三叔故意的，就算了。可是还有好多回，十三叔都是搂着一个大姐姐去茶馆，哼，喝茶难道比我这个小侄儿还重要吗？” “……”不至于带了唐宝福，还临时跑去泡妞吧？ 安小暖有一种怀疑人生的感觉。 “小暖，这个小孩是？”安常福从院子外走了进来，一眼就留意到牢骚满腹的唐宝福。 先前唐前进来找过他，安常福也明白唐前进的意思，想让小侄儿多走动走动，免得小傢伙被家里人宠的，身子骨越来越娇弱了。 只不过乍一见，安常福吃了一惊，没想到唐宝福看起来比他小闺女还要孱弱。 因为气血不足的缘故，皮肤胜雪的苍白。 “伯伯好，我叫唐宝福。”先前还在愤怒边缘的唐宝福，很快收敛怒意，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满含期待的朝着安常福背后张望。 可他只看到了郭宝强走过去，那个他最熟悉的身影，半片衣角都没有瞅见。 唐宝福郁闷，心里腹诽道：十三叔真烦人！又把他丢下了。 “哦，宝福啊，真是乖孩子。”安常福摸了摸唐宝福的小脑袋，皱着眉头问安小暖：“他十三叔没过来？” “没有。” 安小暖可怜的看了一眼唐宝福，果然还是唐宝福了解他十三叔。 “那可能被他几个同学拉去饭馆还没回来吧？”安常福嘀咕了一声，因为丈母娘刚刚去世，他没有跟去。招了唐宝福问道：“宝福，你先留在我们家里吃饭，行吗？” 第80页 李慧荣娘家那边丧事都办的差不多，前些日子要他留在那里，帮着去世老人撑场面，传出去自己面子上也好看；今早看事情不忙，就回了生产队。 郭宝强那会还帮着郭平安、杜春华干农活，累了一身汗，郭爸郭妈让大病初癒的郭宝强先回家休息；唐前进过来的时候，郭宝强才会在第一时间就知道安爸安常福的行踪。 唐宝福一脸忐忑道：“伯伯，我可能会吃不惯的。” “……”安常福有一瞬间的语噎，随即大方的笑了笑，“要不然伯伯现在送你回去？” “真的可以吗？”唐宝福一双眼睛亮闪闪的，“不会太麻烦伯伯了吧？” “没事的。” 唐宝福一脸欣喜，上去牵了安常福的手，“伯伯，那我们快点走吧。” 安常福笑着看唐宝福，牵着他走出安家院子。 安小暖刚刚松了一口气，那边就传来唐宝福的声音：“小暖妹妹，你也一块去我家看看吧？” “不去，我腿酸。”安小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那就让你爸爸背你呗。我又不会介意。”唐宝福义正言辞的劝道。 “……”安小暖再一次被噎住了。 唐宝福甩了甩安常福的手，“伯伯，我十三叔让我以后要来找小暖妹妹一块去上学，那小暖妹妹总不能不认识我家吧？” 安常福看向小闺女，知道自家小闺女一向懒，此刻小脸上更是挂着“不想去”三个大字。 “伯伯，我十三叔教我，人要守信诺。”唐宝福道，“十三叔刚刚离开的时候，承诺要给小暖妹妹买好多零食，今天肯定做不到了，但是我家里有好多零食哦。 我想分给小暖妹妹！ 可是，总不能回去了，再捧着零食送来给小暖妹妹吧？” 安常福点点头。 唐宝福说的一套一套的，安常福看向安小暖，“那就一块去吧，要是累的话，爸爸背你。” “……”安小暖无语了三秒，今天怎么总在莫名躺枪？ 066 等回来就知道答案了 “走吧。”安小暖妥协了。 由着唐宝福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安常福满意的点了点头。 “安叔，你们去哪？”郭宝强正好站在郭家院子，瞧见前面两个小的手牵手，目光若有若无扫了一眼安家那边。 走在两个小的背后的安常福笑道：“我带小暖送宝福回去。宝福第一次来，没习惯，他十三叔又不知道去哪了。” 郭宝强抬头看了眼天色。 大概五点半左右。 “小萍妹他们不在家吗？”郭宝强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安小暖心头一跳，下意识就唤道： “强哥！” 安常福狐疑看了一眼小闺女，又朝着自家漆黑的堂屋望去。 “对，我回去怎么都没瞧见小福、小萍两个？” “都在屋里睡觉。” 安小暖留意到郭宝强嘴角噙着笑意，注视着她。安小暖转头对唐宝福道：“宝福，我下次再去吧？今天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一套他十三叔经常玩。 唐宝福小手紧攥着安小暖，漆黑的眼眸盯着安小暖白净的脸庞，吐着小舌头扮了一个俏皮的鬼脸。 “不行！” 唐宝福道：“你这么小，还有什么事情办？难道跟我十三叔一样，急着带漂亮姐姐去茶馆吗？” 安常福哈哈大笑。 跟郭宝强道了别，轻推了下两个小孩，手里的手电筒一束光芒照的很远的地方。 “宝福，不然……以后我去找你上学？”安小暖急道。 她不想曾经她那么愧疚过的人，因为前世的那场噩梦，染了满手的腥血。 “不行。”唐宝福语气很坚决。 都不认识唐家，怎么可能以后上学来找他？ 这不是又跟十三叔一样忽悠人嘛。 唐宝福可不信这一套虚的。回头领着安小暖去见他奶奶，让奶奶想想办法。 “小暖，再不走天就黑了。今天咱别闹性子，听爸的话，好不好？” 安小暖转过头，却正巧看见黑夜下，郭宝强歪着头笑看着她，比夜色更漆黑的眸子，仿佛有一道流光闪过。 那一瞬间，安小暖心莫名跳了两下。 一挣扎，就甩掉了唐宝福的手，迎上安常福不悦的眸子。 “爸，我就进去跟姐说一句话，马上就回来，行吗？” 安常福沉默了一下。 望着小闺女明亮的如星辰的眼眸，娇俏的小脸蛋今儿浮现了一层与往日不同的浮躁。 “爸？拜託了。” 安常福点点头，安小暖转身就往回跑。安常福则按住了要跟上去的唐宝福的小肩膀。 “宝福听伯伯的话，咱们就在这儿等小暖一会。” 唐宝福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可能是贫血的缘故，也可能是家中长辈宠溺的缘故，唐宝福这些年的脾气越来越差；这要是在唐家，唐宝福早就发脾气了。 此刻，一双眸子盯着安小暖远去的背影，一眨不眨。 安小暖迳自跑进堂屋，敲了敲安小萍的屋门。 “姐姐，你开一下门，我有话跟你讲。” 门拍了好几下，才从里面被打开了，露出安小萍不耐烦的脸庞，长发披散在肩上，脸色显得蜡黄憔悴，眼圈还有些发红。 “什么事？” 第81页 “爸回来了，要我跟他一块去送唐宝福回家，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就这点破事你也来告诉我？”安小萍被郭顺轩闹得，一整天心情都不太好。 哭得眼圈红红的，本就浮肿的五官，那不是更丑了？ 跟安小暖娇贵的小模样一对比，更衬托她的丑小鸭姿态了。安小萍莫名觉得一阵噁心。 “行了行了，你要去就赶紧去吧。别再我这瞎囔囔。”安小萍拧着眉头不耐烦道。 “姐，强哥也是一个人在郭家。”安小暖压低声音说了一句，瞅见那边安小福的屋门打开，才出声道，“那我先走了。” 有安小福在，郭宝强应该不敢怎样吧？ 安小暖出了安家院子，正好迎上背靠着矮墙的郭宝强，他挺拔的身姿站在那儿，气氛莫名压抑了几分。 “啧啧，挺能干的哦。”郭宝强揶揄道，“我喜欢这样有挑战的事情。” 后半句的语气倒也听不出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似乎郭宝强每回要做一件事的时候，眼睛就特别的亮，脸庞总会挂着一抹愉悦笑容。 薄薄的唇抿着一抹痞气的笑容，让人生寒。 安小暖放缓了脚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那边唐宝福催促的声音就已一个劲地传来。 郭宝强拍了拍安小暖的肩膀。 “傻丫头啊，仇恨压积在心里只会让人腐烂掉的，你等得了，我可等不了哦。就算今天不成，也总有一天，是吧？” 明明拍在肩膀的手温热的，却让安小暖心里冒寒气。 “去吧，等回来就知道答案了。” 郭宝强盯着安小暖略显僵硬的背影，语带笑意道： “要是你愿意听，我到时候也可以把过程告诉你，我的同谋安小暖。” “强哥……”安小暖转过身，张口想要劝说郭宝强。 “嘘。别闹啊！”郭宝强唇角溢出笑意，“你知道我最喜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安小暖摇了摇头：“再过几年你就可以成婚生孩子，难道你想在牢里度过吗？” 郭宝强拍了拍安小暖的脑袋，“还那么傻的话，我就不叫做郭宝强了。” “小暖妹妹，你怎么比我还要慢啊。真烦人。”那边唐宝福不耐烦的追了过来，插话道。 郭宝强推着安小暖往前走了几步，“宝福，赶紧把你小暖妹妹领走，实在太啰嗦了，我也没见过这么啰嗦的小女孩。” 唐宝福握住安小暖的小手，也不忘嘀咕道： “我十三叔还说我动作慢，哼，小暖妹妹比我还要慢，我见到十三叔要告状。” “那你是男孩子。”安小暖随口应道。 仍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郭宝强。 郭宝强站在一片阴霾底下，看不清面容。被唐宝福牵着往拐角口过去，安常福守在他们身后，手电筒照亮前方的方寸之地。 安小暖心头怦怦直跳。 只希望这样寂静的夜晚，也能平平静静地度过去，不要被腥甜的血液脏污。 郭宝强目送着她们消失在视线死角。 067 有啥好事 郭宝强耸了耸肩。 摇头无奈嘀咕道：“女孩子就是婆婆妈妈的，办事也不干脆。她那些仇恨，估计得二三十年也报不了吧？呵。” 薄唇上扬一抹弧度，想了想，郭宝强笑着抬起步子朝着安家院子走去。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闲着呢？ 郭宝强站在安家大门外。 正好听见从堂屋传出两姐弟交谈声音…… “姐，睡醒了啊？什么时候煮晚饭？”安小福的声音显得懒散，似漫不经心朝着主卧瞥了一眼，屋门敞开的，里面一片漆黑，也静悄悄的。 “咦，小暖不在吗？这么晚上哪去了？”安小福踩着拖鞋，声音啪啪的响。 安小萍从安小暖来说了那一桩事以后，就吓得跟着安小福三步左右的安全距离。 心里毛毛的。 “姐，干嘛呢？一直跟着我？”安小福皱着眉头，不解地盯着安小萍。 “没……”安小萍心虚地坐在椅上。 突然，若有所感的抬起了头，朝着门外望去，安小萍心头一跳，勐地呵斥道： “谁在外面？！” 安小福朝着前院望去，一片漆黑的夜色，哪儿会有什么人？倒是嗅到从外面飘进来的一股添了辣椒的饭菜香气，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唤。 安小福刚想要笑话安小萍大惊小怪，顺便催她去烧饭。 外面就真的有一道影子被投到了门边，堂屋内的瓦灯亮着，能清楚看到那道斜长的黑影移动过来。 “小萍妹？小福弟？”郭宝强从门外进来，语气里夹带了玩笑的语气，让人听得莫名其妙的从中感觉到愉悦的笑意。 安小福狐疑地瞪着他。 从前可没听郭宝强喊他小福弟，听着怪别捏的。 “强哥，有啥好事？” 郭宝强歪了歪头，从兜里摸出几颗大白兔奶糖，丢了三颗给安小福，笑意溢满眼眶，一张脸庞也像是在发光发亮。 “被我老妈子夸了。”郭宝强朝着安小萍走去，眼角余光瞥了眼安小福，嘀咕道：“知道怎么夸的么？哈，夸我手脚麻利，以后准能娶个贤妻良母。要知道我大哥都还没娶妻，我有啥可急的？我老妈子暴露了抱孙子的野心啊。” “这有啥可乐的？”安小福搬了一张凳子坐下，拆开包装袋将大白兔奶糖送嘴里。 第82页 含了没一会儿，就咬成一团，飢饿感才缓解了几分。 郭宝强嗤了一声。 鄙夷的扫了一眼安小福。 “你难道不知道我不喜欢读书吗？没准还可以早点辍学，生几个娃娃，为社会作贡献。” 安小福被逗笑了，盯着郭宝强，“得了吧强哥。郭叔、郭婶怎么可能让你辍学？抱孙子也该是福强哥的事儿！” 当年几个孩子玩一块，本来应该被唤做“宝强哥”，后来郭宝强贪图好玩，就让别人省了一个字，直接喊他“强哥”，显得霸气。 “……”安小萍看着近在咫尺的郭宝强，被他那一股威压震慑的心头突突乱跳，在郭宝强挑眉示意下，安小萍才看向他摊开的手掌，上面摆了两颗大白兔奶糖。 安小萍从他宽厚的手心拿了一颗，结巴道：“谢谢强哥。” 郭宝强痞气一笑。 “小萍妹跟我有啥可客气的？”郭宝强也当真不把自己当外人，扯了近处一张椅子坐下，倚靠着饭桌手掌支撑着下巴，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局促不安的安小萍。 “我明天想去海边烤鱼吃。去不去？” 安小萍倒抽一口凉气，勐地就抬起头朝着郭宝强望去。 他…… 安小萍不敢往下细想，心头咚咚直跳，脚底板冒凉气，一直窜上后嵴背，最后就连头皮都开始发麻。 安小萍不敢再看郭宝强的眼睛，转过身假意去倒了一杯水。却始终感觉到背后那一抹炽热的目光，紧随着她，让她每一次举手投足都仿佛牵线木偶那般僵硬。 “呵。” 郭宝强轻笑了一声。 安小福插话道：“强哥，上回的事还没有长记性啊？要让郭叔知道了，非得剥掉你一层皮。” 安小福十分尊敬郭爸郭平安，连带着对郭家的其它家族成员都比对安家的“亲人”还要关心。 “那倒也是啊。”郭宝强瞧见安小萍十分抗拒的模样，料想答应的机率不大，郭宝强转过视线，咧着嘴露出一抹坏大哥的狡黠笑意，一口的好牙。 “你真的不想去？”郭宝强挑了挑眉头。 安小福一脸茫然，“我去干嘛？” 这段时间，他脸上、身上的淤青消退了一大半，可看起来模样还是有几分邋遢狼狈。 再加上姥姥的离世，安小福心痛之余，暗暗打算乖乖的不惹是生非，他还打算吃一年半载的素菜，听说这样可以为亡人积功德。 “我也不想去。”趁着安小福表态，回过神的安小萍略有些狼狈的补道。 “那这可就麻烦了。” 一听这话，安小萍浑身冒起一层鸡皮疙瘩。可这个时候，郭宝强根本都没看她一眼，安小萍又莫名怀疑是安小暖在这里故意挑拨她跟郭宝强的关系。 郭顺轩上午的那句“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引起了安小萍内心一阵反感，躲被窝躲了一整天，却始终躲不过有“刘老汉”的那场噩梦，帮凶郭顺轩更是让她的心魔重新復活过来，连带着记恨了安小暖。 一旦牵扯到安小暖，再加上前一段时间姐妹闹僵，安小暖背地里告状挑拨父亲打她。 安小萍微眯起了眼睛，因为心底没来由的恐惧，莫名就选择相信是安小暖在背后挑拨离间。 一定是这样的！ 安小萍被郭宝强吓得一片空白的脑海，此刻闪过一道流光，清晰地记起这之前的所有事情。就算是她背地里利用郭宝强打过李二明，并且郭宝强次日会去海边的事告诉给李元明，那有怎样？ 安小萍暗暗恨了自己胆怯，当时就不应该藉故离开…… 所以当时根本就没有留下证据！ 几息过后，安小萍紊乱的心跳恢復了正常，连带着把这几日的疑神疑鬼也一起深埋在了心底深处，不敢再多胡思乱想。 安小萍拆开包装纸，正要将大白兔奶糖放入嘴里。 郭宝强朝她看了过来。 068 换谁（加更） “前段时间不是非闹着要去吗？难道还在生我的气？” 见安小萍又僵在那边，郭宝强拧起了眉毛，露出一脸嫌弃的模样，埋怨道，“啧，说起来，你们女孩子生气，怎么就这么麻烦呢？” “我姐不去就算了呗。女孩子生气都是没完没了，怪烦人的。”深受其害的安小福接话道，“强哥你要不要换其他人一块去？” “换谁？” “叶战国他们啊。” “得了吧。”郭宝强鄙夷道，“上回让他带表妹出来，连一根头髮都没瞧见，再喊他去海边，不是我吃饱撑着了？要喊也是他来喊我才是，可这段时间，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叶战国上次来过一趟，只是你不在家。”安小萍对叶战国印象蛮好的，忍不住出声替他解释道。 郭宝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出声问道： “那天他怎么骑车去了那么没回来？” 叶战国表妹唐文文住的地方离那片海域比较近，要是唐文文在家，那来回也就半个小时的事情。 郭宝强当时带着安家两姐妹下到海滩玩，再到后来被李元明等人揍，再到被海水冲上岸，足够叶战国回来了。 郭宝强并不怀疑叶战国会跟安小萍串通害他；只不过，叶战国办事的效率让他有点恼火，更何况还是言而无信在先，没带唐文文来。 “听叶战国说，半路遇见一头牛把个小姑娘撞到水里，他就过去救那个小姑娘了。”安小萍道。 第83页 郭宝强奇道：“哪个小姑娘？” 两人交谈了数语，安小萍也没有像先前那么害怕了。 “不知道，我没问。” 安小萍当时心慌慌的，哪里还有空管一不小心就被挺着大肚子的牛撞落河里的小姑娘是什么人。 “姐，你不饿么？”安小福插话道。 几颗奶糖都吃完了，安小福还是觉得肚子饿得难受，都快要没力气了。 安小萍扫了一眼郭宝强，见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强哥，你先坐着，我去烧饭了。” 郭宝强嗯了一声。 安小萍还是有些害怕，招唿道：“小福，你也过来帮忙烧火。” 安小福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跟着安小萍一前一后去了小厨房。 等他们走远了，郭宝强才从沉思状态之中回过神，侧过头望向了安小萍虚掩的屋门。 吱呀—— 屋门被郭宝强伸手推开，借着堂屋的瓦灯亮光，屋内摆设落入他眼里，方方正正的屋里摆件少的可怜，一张木架床，一张破旧的桌子，边角堆了两个存放物件的大木箱子。 木架床上的被子凌乱的堆成一团，枕巾上还丢了一把锋利的剪刀，能看到床头挡板被刮出一道道深凹的印记。 他斜长的黑影投入在屋内。 郭宝强沉默了几秒，目光落在距离木架床不远的窗户。他走了进去，将窗帘拉开，扒开插销推开了一扇窗，往外是一片自留地，种了一些蔬菜，一阵风颳来扑鼻的泥土气味。 不放心的安小萍从厨房藉故走了出来。 一进堂屋没瞧见郭宝强，她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发现自己的房间门打开了，里面似乎有什么声音。 往前走了两步，正好撞进了出来的郭宝强怀里。 异性的气息，让安小萍一瞬间脑海一片空白，很快就意识到面前撞到的这一堵墙的主人。 他、他进自己屋里做什么？ 安小萍觉得喉咙干干的，甚至忘了此刻应该从郭宝强怀里退后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欸，当时你是认真的吗？”郭宝强沉声道。 如雷鸣声一般响亮，在她头顶上空炸响。 安小萍心头一跳，因为倒退的动作过勐，竟将八仙桌撞得往后移动了一些距离，响起一道刺耳的摩擦声。 “小萍妹，至于这么夸张嘛。”郭宝强咧着嘴笑，寻常的语气道。 安小萍深唿吸了几次，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没、没事。” 她一手扶着桌角，视线不由转向了郭宝强身后那间屋子，一缕恬淡的月光从敞开的窗户洒落在木架床一角，夜风吹得窗帘飘了起来，露出后面一片自留地漆黑的角落。 安小萍抿了抿唇，硬着头皮看了一眼郭宝强，一注意到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一下子害怕的避开了视线。 “强哥，你怎么、怎么跑到我屋里去了？” “恩？” 郭宝强盯着她看，没有忽略安小萍脸上、眼中的惊慌神色。 他眯了眯眼睛，越来越喜欢欣赏他人恐惧的面庞。 这一回郭宝强发自心底的笑浮现在了他的脸颊，凌厉的眸子也因此显得柔和了几分。 “小萍妹，最近怎么怕起我了？”郭宝强弯唇，不待安小萍说话，他自己哈哈笑了起来，就像个顽劣的男生，跟从前不服杜春华管教的任性模样无异。 “该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吧？” 安小萍一愣，被郭宝强前后瞬间不一样的气势，弄得心里一团乱糟糟的。 上一秒，她分明从郭宝强身上感到寒气；眼下，郭宝强又好像变回了先前憨厚爱玩的邻家大哥哥了。 安小萍半信半疑，抬着眼睛紧盯着郭宝强。 郭宝强调皮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一脸干净爽朗的笑容，上前几步，手臂不客气地揽着安小萍的肩膀，能感觉她明显的浑身发僵。 郭宝强半推着她往外走，痞笑着嘀咕道： “小福叫你好几声了，再待在堂屋磨磨唧唧的，晚饭你们都不用吃了。” “哦。”安小萍垂了眼睛，咬着下唇，一脸沉思。 没有留意高她很多的郭宝强，正侧着脸，笑看着她的侧颜，在他眼里闪现一抹阴鹜的光芒。 “强哥，那天……你去那个地方等谁啊？”安小萍沉默了许久，抬起头问道。 “你说那天啊！”郭宝强自己先哈哈笑了两声，“我们几个同学都叫他傻大个。他老妈不喜欢傻大个跟着我玩，就只好在那个地方等着。说起来，我那天看到你在前面走，还想喊你，怎么跑那么快？” “……”安小萍耳朵滚烫起来。 069 喜欢才逗你玩 没想到那一天居然是误会。那这些天，她可不就是自己吓自己了？ 安小萍郁闷了几秒，才出声解释道：“我那天做了噩梦，就想快点去找叶萱萱奶奶讨要香灰，可是她们都不给。” “做了什么噩梦？”郭宝强很感兴趣。 安小萍脸通红，支吾着不愿意说出口。 幸好已经到了厨房门外。里面火烧得噼啪作响，安小福站在灶台边，不时揭开锅盖看一眼熟了没熟。 听到动静，安小福忙出声喊道：“姐，快过来看看，我不知道熟没熟？” 安小萍急忙应了一声，要离开才后知后觉到郭宝强一直搭在她肩膀上的左手，脸一下子火烧了起来。 他们俩相差一岁，安小萍经歷过那桩事以后，对异性的靠近都莫名的反感、排斥。 第84页 这一次，居然没有那么厌恶郭宝强的靠近，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 “强哥，你的手该拿开了。”安小萍轻声细语道。 “哦。” 郭宝强移开手，抱着胸斜靠着厨房门边，懒懒道： “小萍妹，明天你去帮我约战国出来玩呗？到时候我多烤几条鱼给你吃，保准你吃了还想吃。” 安小萍让安小福去看火，自己则揭了锅盖看了一眼锅里冒泡的地瓜稀粥。闻言，抽空抬头看了眼郭宝强。 阴霾笼罩在他脸上，安小萍却仿佛看到他发光的眼眸含着笑容，就像很久以前，郭宝强时而耍无赖时而憨厚的笑容。 安小萍低垂了视线，闷声应了好。 “说好了，我可不去。”安小福出声道。 “你咋比我弟泽强还要矫情。”郭宝强笑话道。 安小福丢了一根柴草进灶膛，嘀咕道：“我要是能像泽强哥那么矫情，我也乐意。” 郭宝强嗤笑一声。 “泽强哪矫情了？”安小萍插话道。 郭宝强扫了她一眼，道：“你不知道？我弟他太安静了，啥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可不就是矫情么？一旦决定了啥事，都不带商量的余地……” “那他不是跟安小暖商量了么？”安小萍忍不住打断道，瞧见郭宝强那边沉默了几秒，自知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安小萍也就继续道，“上回拜师那件事，他就是跟安小暖提前商量的。” “哦？那咱们小暖就厉害了。” 安小萍眼眸黯淡，“是吗？我不觉得。饭快好了，怎么不见爸跟小暖回来？” 安小福一下站起身，惊讶道： “爸什么时候回来了？” 院子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到动静，郭宝强先回过头，一眼就瞧见了安常福背着安小暖，一手打着手电筒。 “安叔。小暖睡着了？”郭宝强先开口道。 “那段路不好走，我怕小暖摔着了，就把她背身后。”安常福这些年嵴椎骨不好，说话的时候，一手扶着矮墙缓缓蹲下身，让背后的小暖稳稳落在地上。 于他而言，待自家小闺女，就跟对待一样易碎物般稀罕。 “谢谢爸。” 安常福欣慰的笑，拍了拍安小暖的脑袋，“跟爸有什么客气的。这些零食自己拿去分给你宝强哥跟小福、小萍。” 塑胶袋里装了几样唐宝福给她的零食。 唐奶奶慈祥爱笑，拄着拐杖，还亲自将他们父女送到门外，至于将来谁找谁上学的问题，唐奶奶打算跟唐前进先商量，以后再做决定。 安小暖拎着袋走到郭宝强边上，顺便往厨房探了一眼，瞧见安小萍在灶台忙碌，安小福坐在矮凳上看火。 安小暖弯了嘴角笑，将袋子翻开，里面有各类零食，十几颗小孩酥糖、钱币巧克力、山楂卷，一瓶北冰洋汽水。 安小暖将那瓶黄汽水递给了郭宝强，又捡了酥糖、巧克力、山楂卷放到他裤兜里。 “乖。” 郭宝强满意的拍了拍安小暖，盯着她稚脸浮现的那一层笑意，不知怎得，郭宝强很想破坏。 下一秒，也就不客气地伸手拧了她婴儿肥脸蛋。 “嗷~疼！强哥，放开放开！” 安小暖龇牙咧嘴，眼里疼出了一包眼泪，一手掰开郭宝强的手指，才愤愤地瞪着郭宝强。 啧—— 看他手指头相当于她两根手指头了。 下手还是和从前一样，冒冒失失的一点不客气！ “喜欢才逗你玩，别再瞪了啊。一点威慑都没有。”郭宝强耸了耸肩，带着汽水、满裤兜的胜利品，趿拉着拖鞋，跟安常福道了别，朝郭家院子走去。 远远地还能听见郭宝强把汽水给坐在门外的杜春华，可能把兜里的零食也都给了杜春华。 郭宝强不大喜欢吃甜食。 再加上忆起前世那段被李元明三叔虐待的岁月，有时候李元明三叔闲的无事，有些病态的往郭宝强饭里撒尿然后再送给郭宝强吃。 李贵和烦躁的时候，就很喜欢看着郭宝强被欺负而无力反抗，乖乖听话的样子。 那时门是反锁的。 李贵和趴在窗外盯着，郭宝强认出尿骚味不肯吃，李贵和拿走饭碗，饿了他好几顿；直到郭宝强饿趴在那儿，然后再把已经放馊掉、带着尿骚味的白米饭送给郭宝强。 看着郭宝强疯狗似得用手扒着白米饭吃，模样越是狼狈，李贵和笑得越是开怀。 这一世醒来，郭宝强有了些许轻微厌食症，食物淡的他还能勉强吃下，要是味道浓的他只觉得反胃。 安家院子。 本来安小福缩在那看火，远远的瞧一眼还没什么事。 可一到了饭桌，安常福整张脸黑了。 安小福低着脑袋，一声不吭地站在桌边。 “怎么回事？”安常福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怒气，传出的声音依旧冷的刺耳。 安小福深唿吸了几次，避开了安常福犀利的眸子，习惯性的仰着下巴不屑的语气道： “我被几个不长眼的混混拖到角落打了一顿。郭叔已经把那几个教训过了。”用不着费心了。 后半句，安小福不敢说出口，只敢在心底咬牙切齿道。 安常福咬了咬腮帮子，恨铁不成钢的盯着安小福，看他纤瘦的身板立得直直的，乌黑的眼睛孤傲的往别处瞟，一脸我没错的样子。 安常福顿时火大。 怎么他就把安小福给养成这副不服管教的样子！望他成材，全身心的教他，反倒把他教出这副傻样。 第85页 070 邀约 瓦灯下，安常福瞪着眼，国字脸阴沉的吓人。 安小福低着眼睛。 先前挨过打的每一寸肌肤又开始爆起鸡皮疙瘩，叫嚣着每一回挨打的疼痛记忆。 脑海是一片空白的，安小福只能硬着头皮等着被毒打一顿；还有些逞能地咬着牙腮帮子，告诉对方尽管来！ 他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竟与李元明被仇家围攻露出的拽样子有几分酷似。 安常福见他冥顽不灵，回头就拔了一根扫帚棍子，用力打人特别的疼，每一下都能留下印记。 “爸，饶了哥这一次吧。是那些人太坏了，不是哥故意去找茬的。” 安小暖出声道。 安小福皱眉，有些无法理解安小暖的举动。 漠然的眼神扫过挡在他身前娇小的安小暖，眼角余光瞥见安常福停止了手头动作，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却不显露，仍是一脸欠揍的拽样子。 安常福不再看安小福那张淤青未退的稚气脸蛋。 闷声道：“都坐下来吃饭。” 一顿饭，沉默着吃完。 安小萍负责收拾碗筷，安小暖也过来帮她，安常福则坐在大圈椅上抽旱菸，眼角懒懒地扫了一眼闷闷不乐的关进屋里的安小福。 屋里亮着瓦灯。 到十点多，依旧睡不着觉的安常福倚靠在床头，捡了放在矮凳的小人书，随意翻看了几页。 “小暖。” 安小暖睡眠浅，听到声音便睁开眼，支起身望向另一张木架床的安常福。 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无情的刻痕，目光深邃而浑浊。 安小暖眨了眨眼睛，“爸，什么事？” “今晚你很懂事。怎么知道来劝爸？” 安小暖垂了眼睛，在他看不到的一角，眸光暗淡落寞。 前世，亲人反目、家破人亡。 她想试着改变一家人的关系；因为前世命运到最后李慧荣疯了，被安小福错手打死。 “我希望一家人和睦。哥本性也不坏，就是年纪小，爸也不要动不动就打人，那模样很吓人的。” 安常福嘆了一声。 “行，爸答应你以后不随便打人。去睡吧。” 堂屋外，安小福端着一茶缸水，愣愣的望向了主卧，门虚掩着，有灯光倾泻出来。 翌日。 “小萍妹呢？” 看到安常福出去，郭宝强吃过早饭就登门找人。 安小萍扎了两根乌黑长辫子，穿着花格子衬衣，正在自己屋里照镜子。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 安小萍颇不满意镜中自己朴素的模样，眼睛不够大还是内双，看起来就不精神。 镜中照到另一抹娇小的身影，她颇有些不高兴地回头，一眼就瞅见安小暖那双大而明亮的眸子。 安小萍丢了那面圆镜子，神情严肃，刚想出声，就瞧见从安小暖背后走出的郭宝强。 “小萍妹今天穿的漂亮。”郭宝强左手撑着门板，眼里、嘴角挂着痞痞的笑容，不吝夸奖道。 安小萍脸一红，很少有男生夸她。 “走了，我们去找战国，一会烤鱼吃咯。”郭宝强吹了一声口哨，欣喜道。 安小暖淡淡道：“你们要去哪烤鱼？” “海边。” 安小暖转身，望向说话的郭宝强的乌黑髮亮的深邃眼睛。 “强哥，我能一起去吗？我也想吃烤鱼，上回你烤的鱼，我还没有吃到。” “小萍妹，你觉得呢？”郭宝强把决定权交给了安小萍。 安小萍一愣，视线从憨厚阳光的郭宝强身上移开，扫了一眼安小暖，沉默了一会儿，摇头拒绝。 “车子哪里能载那么多人？” “下回请你吃烤鱼！”郭宝强伸手轻拍了安小暖的脑袋，惋惜道。 安小萍有些尴尬，解释道： “强哥想邀唐文文一块去，郭家一辆车，叶家一辆车，哪里还能载得了你？” 安小暖沉声道：“我不去，那你们也不许去！不然郭婶问起来，我可不会帮你们掩饰。” 安小萍脸色一下难堪起来。 瞪了嘟嘴闹性子的安小暖好一会儿，才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了郭宝强。 “那就带她去吧。反正我骑车技术还行，前面多带一个没啥问题。” 安小萍关了门，看了一眼等她的安小暖。 故意忽略掉安小暖的存在。 “弟，在家里待着，别乱跑。” “恩。” 屋前晒太阳的安小福懒懒应道。 那边郭宝强已经推着自行车出来，待在小路上等她们。 安小萍坐后座，安小暖坐在横槓上。 土路不时遇到几处小坑，这一回郭宝强骑车倒是知道避开了，握着把手的手劲很稳，只是不再哼歌。 叶战国两兄弟在院子里玩弹珠。 凑趣一块玩弹珠的还有隔壁几个小孩。 听到车铃响声。 叶战国回头，很吃惊地瞧见了郭宝强，随即一脸喜色，丢了手里所有的弹珠，朝着郭宝强跑去。 郭宝强推着自行车。 安小萍跟着他边上，跟叶战国热情地打了招唿。 安小暖跟着车尾。 “强哥，亏得你平安出来，可把我担心坏了！”叶战国抬起拳头，捶在郭宝强肩膀。 又快乐的搂住了郭宝强的肩膀。 “去不去海边烤鱼？”郭宝强单刀直入。 叶战国脸上的笑容僵住，“出了那么大的事，你还敢去海边？不怕回去郭婶揍你一顿？” 第86页 “你强哥像是胆小鬼么？”郭宝强咧嘴笑道，留意到叶战国一脸拒绝的表情，笑容骤然冷了起来。 神情严肃道： “你别给兄弟丢人。挨揍的不怕事，难道你不挨揍的还怕起来了？” 郭宝强歪了歪头，“还是，你跟上回那桩事有关系？” 质疑的眼神让叶战国浑身不自在。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郭宝强半眯着眼睛瞧叶战国，不客气的反驳道。 叶战国皱着眉头，此刻觉得浑身就算长了一百张嘴，自己也解释不清楚那件事怎么就凑巧发生在他离开的时候？ “好，我信你！谁叫我们是从小玩到大的铁哥们呢。” 郭宝强见叶战国放松了情绪，才又邀请道： “敢不敢去？上回的烤鱼我没吃到，遗憾着呢。” 叶战国咬牙，选择性忽略掉家中长辈告诫，勐地点了点头。 “那还不快去推车，早点去早点吃。” 叶战国应了，快步进去堂屋推车。 跟小伙伴分了叶战国那些弹珠，正玩得热火朝天的叶战安抬起头。 “哥，强哥找你去哪玩？我也要去！” 071 死亡 “不行。” 郭宝强语气坚决。 叶战国推了自行车出来，扫了一眼生闷气的叶战安。 心想这一回得设法带表妹唐文文，总不能言而无信。 叶战国道：“二弟，下回吧。今天真不行！” “好。”叶战安一听大哥发话，点头答应，“那下回带我去。”转了头去跟小伙伴打弹珠。 安小暖坐叶战国后座。 半途在唐家停了一会，唐文文去找她同学借课本，一时半会不回来。 “去吧。”郭宝强神色阴郁，“大老远跑来一趟，总不能什么都没吃着就回去。” 叶战国很不好意思。 下意识瞅了一眼站在郭宝强旁边的安小萍。 上回他寻思着唐文文应该不会去，又怕说了挨小姑一顿臭骂，后来拖着拖着就忘了邀请唐文文。 叶战国担忧之时，安小萍主动来找，他心想人多热闹，就带着安小萍去充数，没想到发生了状况。 郭宝强懒懒扫了面带愧疚的叶战国一眼。 “等会鱼要是捉的多，过去的事就全部忘了。”郭宝强一语双关说道。 叶战国点头。 距离海边不远处有一潭水，涨潮的时候，海水就会淹过，退潮的时候，一潭水就会浅下去。 对一些学游水的初学者再适合不过了。 平常几个孩子都在这潭水中捞鱼，或是到附近礁石抓螃蟹等海物。 带着腥气的海风扑面而来。 他们来的时间正是涨潮之时，海浪一波一波涌来，哗哗的响声，白色的水花溅到沙滩，漫过几人的脚踝。 郭宝强提着一双拖鞋。 “欸，战国，你帮着照看两个，我去找个地方尿尿。”郭宝强的视线，在众人未察觉之时，往那边一抹高大、神色落寞的壮年男子瞥去。 安小暖见郭宝强迈着步子朝那边走去，心头一跳，正好那壮年男子转过身…… 李平安，小名阿五。 上回跟去世不久的李世荣一块救了郭宝强。 “强哥！” 郭宝强停住了脚步，安小暖疾步追了上去。 绕到了他的身前，迎上他那双乌黑深邃的双眼皮，隐隐能看到漆黑的瞳仁中流过璀璨耀眼的光芒。 嘴角牵起浅浅笑意。 他俯视娇弱的安小暖，小小的、柔柔软软的，一双担忧的眸子盯着他，还含了几分警告，就像面对危机的老鼠，让他觉得好玩。 “什么事？”郭宝强歪了歪脖子，不正经的笑道，“难道你要陪我去撒尿？以后改换用男生潇洒的撒尿姿势？” “……” 安小暖耳根滚烫、脸颊泛红。 两世加起来都没瞧见这样的无赖。 “我尿急。你有事赶紧？” “强哥，你不要再杀人了。上回的事没被发现，那是侥倖！你不能总拿运气……” 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就被郭宝强大手捂住。 脖间瞬间也被一只手卡住了。 郭宝强半蹲在安小暖身前，半眯着眼睛，冷冷盯着安小暖濒临窒息，眼睛充血、脸色泛紫的模样。 手头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可让他不满意的是，安小暖小手垂在身侧，一动不动任由他掐。 “不怕死啊？” 郭宝强松了手，撇嘴扫兴道。 安小暖如同重获新生，大口的喘气。 先前郭宝强挡住，眼下一走开，那边安小萍就清楚看到安小暖的境况。 安小萍咬了咬牙，只当做没看到，转身跑过去帮跳到潭里捞鱼的叶战国盛装胜利品。 郭宝强摸了摸安小暖的头髮，温声道： “知道我为什么留着你么？” 安小暖摇了摇头。 心底一阵阵尖锐的疼痛，终于意识到，郭宝强跟她选择的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也会越走越远。 “因为，我知道你未来会过得很惨。”郭宝强站起身，“我同情你。” 笑了一声，绕过安小暖走开了。 知道安小暖前世结局并不好，郭宝强对她的恨意早就淡了。 不管安小暖愿不愿意，郭宝强早已把她当成盟友，要是他不幸被逮住了，郭宝强也会将安小暖说成同谋犯指认出来。 两人都是带着记忆来的，要死也该一块死，或许还能有再一次翻盘重生的机会。 第87页 郭宝强的脚步轻快，手不由地摸了摸裤兜里的铅笔刀。 认准致命处一划…… 郭宝强弯唇，望着与他距离越来越近，甚至还没有发现他到来意图的李平安。 “你是？” 李平安抬起头。 这片树林上空一阵海风吹过，飒飒的响声，刮落了无数的枯叶，蓝天白云，阳光透过树冠斑驳的洒落。 郭宝强道：“我找个地方尿尿。” “哦。”李平安拿起水壶，背对着他离开。 郭宝强笑了一下，冲过去，扣住了李平安脖颈，摸出铅笔刀一划，将对方拖进了树干背后。 “阿五？阿五？赶紧来帮忙！” 浑厚的声音响起，树丛外面走进一个矮胖、皮肤黝黑的三十多的男子，他没穿上衣，袒露出精壮的胸膛，后背一道食指长的斜长疤痕，裤腿挽了几折。 方圆的脸蛋，浓眉大眼，神情极为严肃。 目光扫了一圈，没瞧见人，怒得臭骂：“妈的，又熘哪去偷懒了！” “我看到一个人在那边撒尿。”郭宝强指着左手方向。 那边有一条小路，附近长满了不知年月的大树。 “那边？”李才疑惑的皱了皱眉头。 郭宝强移了一步，就遗落在地上的水壶，提前一步挡住了。李才沉默了一会，提步朝着那边方向走去，心里却总觉得怪怪的。 等他回头看，郭宝强又正好躲到了树后，让他以为人已经离开林子了。 郭宝强半扶半搂着僵硬冰冷的李平安，将他推到了一处隐蔽的土坑里，又找了东西掩盖。 李平安的尸体，他等到第二日又孤身骑自行车来到海边，趁着夜黑无人之时将尸体抛进了海里。 …… 叶战国嘀咕道：“撒泡尿这么久，不会又出什么事吧？” 越想越不放心，瞧了一眼坐在石块上，将他捞上来的五六条肥硕大鱼收拾妥当的安小萍。 “我去找……” 话还没有说完，就眼尖的瞧见郭宝强走过来的身影。还隔着十来步远，叶战国就精神起来，“撒泡尿都能去这么久，不会迷路吧？” 072 险境 他先前一个同学在林里碰上鬼打墙，五分钟的路怎么也走不出去，在原地绕了一个上午才出去，吓得再不敢去海边那片林子了。 叶战国不信这一套。 目光上下打量着归来的郭宝强，这一瞧，又觉得郭宝强哪里不太对劲。 “你衣服怎么湿了？”叶战国奇道。 撒泡尿难不成还能掉海里？ 郭宝强眼角余光寻到坐在石块上落寞发呆的安小暖，满意的勾唇一笑： “刚刚看到海里有美人鱼跟我招手，就跟着摔进水里了。” “少来！” “不信？”郭宝强挑眉，煞有其事的指了一处方向，“我带你过去见识？” 叶战国一脸嫌弃的摆着手，“我不跟你犯傻，赶紧坐过来烤鱼吃。” 架在火堆上的鱼，烤的香气四溢。 郭宝强看向心不在焉的安小暖，将烤好的一条鱼递给她，坐在她旁边的石块。 “我成功了。” 安小暖接过鱼，抬眸淡淡扫了一眼郭宝强发亮的眼睛。 半晌才道：“我知道了。” 低了头吹凉烤鱼，默默地吃了起来。 安小萍狐疑地扫了他们一眼。 转头对叶战国压低声音说了两句。叶战国咬了一口鱼，抬头看郭宝强。 “你成功什么了？” 郭宝强弯唇笑了下，乌黑的眸子定格在安小萍跟叶战国身上，他俩并排，安小萍蹲着看火，有几条鱼又快要烤好了，叶战国则穿着裤衩、光着脚掌，站在那吃鱼。 “你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要不要我帮着你去跟安婶提亲？” “……”安小萍脸颊有一瞬间发烫。 叶战国抓了块贝壳砸了过去。 “少起闹。” “哎哟哎哟，恼羞成怒了。”郭宝强挤眉弄眼的笑道。 那表情怎么看怎么欠揍。 叶战国手里半条鱼塞给安小萍帮拿着，提步就去追郭宝强。 郭宝强提步就跑，绕进了那片树林。 “你今天要是追不上我，回头就帮你去跟安婶提亲！” “少来！” 叶战国回身匆忙的套上了布鞋，快步追着郭宝强消失的方向。 声音从林子中飘了出来，夹带着两个男生爽朗的笑声，到了后面早已经听不见了。 安小暖目视着那个方向数秒。 转头望向一浪一浪扑来的海水，礁石边上有三个女青年走了过去，海风将她们裙摆吹起，远远地还能听到三个女青年银铃一般的笑声。 鱼香气四溢。 安小萍转动着几条烤鱼，拧着眉头，不放心的站起身。 “要不然我过去看看？”声音很小。 听到动静，躺在沙滩上的安小暖回过头朝安小萍望去。 “姐，什么事？” 安小萍犹豫了数秒。 “小暖，你过来一下。” 安小暖爬起身，拍掉了身上的沙土，朝着安小萍走去，留下一串小小的脚丫子足迹。 “你去林子找宝强他们，让他们快点出来，别闹了。”安小萍交代过后，低着头又添了几根柴草进石头围成的火堆中。 升腾起的白烟被海风吹走。 鱼香味四溢。 安小暖斟酌了一会。 “恩，我进去找。姐自己待在这里也得小心点。” 第88页 安小萍胡乱的点头，“我知道了，你快点去吧！” 安小暖穿上凉鞋，朝着林子走了进去。 一进到茂密的树林里，树冠就将炽热的阳光挡住了，树荫底下阴凉的风阵阵袭来。 不时抬头还能看到死猫挂在树梢上，干瘦的身躯一盪一盪。 树叶被海风吹得飒飒作响，抖落了无数的枯叶。 越往深处走，这地方越显得寂静。 安小暖不敢出声喊，沿着土路上留下的足迹，朝着土路尽头走了出去。 很快就走出了林子。 林子背面是一片一片的土地，因为土壤缘故，多数只能种植一些地瓜、花生之类的。 安小暖刚踏出一步，又勐地缩回身子，藏到树干阴面。 二十步远外，有两伙人正在打群架。 被围在中间的三个混混拿着镰刀，包围他们的则是八九个十几岁的男生，有十四五岁，也有十八九岁，手里都拿着傢伙；外围安全地带站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 男人手里拿着三棱刀，一脸悠闲，却让人远远感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戾气。 安小暖缩在树干阴面，隐隐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还来不及跑走，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朝她方向走来。 “喂，出来！” 沙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需要我进去拽么？” 气压骤然冷了几度。 躲在暗处的安小暖很想转头就逃，又担心把这些人引到了毫无准备的安小萍那边，很难想像会发生什么事。 而且这个时候逃，她没有太大的胜算，这个男子腿长，估计两三步就能赶上她。 安小暖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藏身的位置移步走了出来，整个过程都能感受到一双冰冷的目光，冷漠的注视着她。 “哪来的？” 问话的时候，那边两伙人已经打了起来。 安小暖一脸恐惧，硬挤出两包眼泪，浑身发抖，指着远处居民区，无声地示意着她住在那边。 陈晓东从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嘴里，点了火，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懒懒地吐着烟雾。 无视小丫头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 安小暖咬着牙，忍着被盯得头皮发麻的感觉，发泄似得一通大哭。 心里又实在摸不透眼前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沉默这么久，是放，还是不肯放？ 安小暖心里一团糟。 实在眼泪都快耗尽，再哭都没有眼泪掉了。这才硬着头皮，朝着高大且壮实的男人面庞望去。 这一望，安小暖大惊道：“叔叔，小心背后有危险！” 话音刚落下，只见身前男人侧身一躲，三棱刀插进对方手臂，再一个过肩摔，将那个混混摔了出去，陈晓东弯身捡起镰刀，走过去用力一砍。 那个混混一条手臂砍断了，惨叫声中，断臂处血液汩汩地喷涌而出。 男人抬起脚，用力地踩压着那个混混的脸蛋。 “下次再敢来闹事，老子就要了你的命根子！” “啊——”那个混混疼得龇牙咧嘴，几息过后，才勉强挤出几个字眼，“知、知道了！陈哥，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 073 闹着玩 男人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踹掉了那个混混两颗牙。 “再不让你兄弟扛走，失血过多死掉，就不干我什么事了。”陈晓东拍了拍身上的花衬衣，漫不经心说道。 安小暖转身就想逃。 背后一道冰冷的目光同时间射了过来，让她脚下步子不由自主定格住了。 “哪来的？” 安小暖沉默了数秒。 转过头，泪眼汪汪望着陈晓东。 还是指着先前那片居民区，哽咽道：“我叫唐文文，住在那边方向。” “哦？”陈晓东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熘达？” 那边十几个少年，等到那三个混混狼狈退去，都聚集在了男人背后，手中各自都拿着棍棒刀子。 “我爸妈在队里干活，我偷熘过来玩得。” 陈晓东扭头问一个十八岁的高个头男生： “小二，昨天大哥不是让我们帮着找一个漂亮的小丫头，有金主出高价要的么？” “恩。”被唤小二的男生点头。 陈晓东上下打量安小暖，伸手捏住安小暖的下巴，将她的脸庞抬高露在众人眼前。 “这个小丫头模样挺好的。应该能值不少钱。” “……” 耳边嗡嗡的吵杂声响起，安小暖屏蔽掉一切，强撑着理智陷入了自己的思维中，视线扫过一切事物，所有能让她躲开这一场危机的念头都在她脑海一闪而逝。 陈晓东满意的嘱咐道： “那就这个丫头好了，你们想办法把她带走，别让人发现了。” 下巴的力道松了…… 安小暖深吸了一口气，就在众人掉以轻心的一剎那，安小暖卯足了全部的力量朝着林子深处狂奔。 林中有一处隐蔽地洞，之前安小暖摔了一跤瞥见的，此刻更是借着身材矮小的优势，就地顺着斜坡滚落，身子一侧躲进了漆黑的地洞中。 屏息静气不敢乱动。 隐约还能听到耳边吐蛇信子的嘶嘶声。冰凉的物体从脚边窜过，安小暖死死的捂着口鼻，冷汗从额头涔涔滚落。 那条蛇通体绿色，盘绕着，好奇地盯着安小暖，吐着蛇信子，半天都不肯走。 人蛇对视。 斜坡上方的一条狭窄土路，好几个人走过去。 “这么快就不见了？” 第89页 “再仔细找找，别让她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我过去林子外面找。” 嘈杂的声音混杂在一处，也分不清谁跟谁的声音。 安小暖捏着一把冷汗，既是怕被蛇咬一口，又是怕外面那些人也摔一跤，不小心就注意到她的藏身所在。 一通胡思乱想，那条蛇何时从茂密的草丛中离开，安小暖也不大记得。 她只听到那边传来安小萍让人头皮发麻的尖叫声！ 紧随其后，安小萍的声音就彻底消失了。 “陈哥，把这个送去吗？” “你们小心点。” 安小暖蹑手蹑脚望了一眼他们扛着安小萍离开的方向，快步的朝着记忆中的一处方向跑去。 从林子没跑出去几步，抬头就看到土路尽头站着唐前进等人的身影。 “唐宝福家的十三叔！救命啊！” 安小暖扯着嗓子大吼。 因为这一道声音，惊动了林子那边的陈晓东等人。 几乎在下一瞬间，一道高大身影出现在了她身后，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半拖半抱进了林子。 安小暖张口咬下。 趁着对方吃痛的空当，一脚踹向了对方下体，眼瞅着那边陈晓东、小二等人追了过来。 安小暖转头就勐追着唐前进等人远去的方向跑。 没料到一下撞进了一堵肉墙。安小暖整颗心都瞬间提了起来，等瞧见来人黝黑俊逸的脸庞，与他乌黑清亮的凤眸对视，安小暖整颗心突地跳了一下。 “泽强哥？”安小暖惊讶道，“怎么会是你？” 刚刚分明看到…… 安小暖侧过头，果然看到唐前进一行人站在土路那边。 陈晓东等人看清这边的人，一下愣住了。 “大伯？” 陈晓东讪讪然唤道。 那走在唐前进身前的老者陈武元，目光冷淡的扫过陈晓东，又扫了一眼爱徒郭泽强跟他怀里的小丫头，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 陈武元眼里闪过冷意。 唐前进抱胸站在一边，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望向安小暖方向。 “小暖丫头，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 “我姐姐被他们抓走了！” 追来的陈晓东怔愣住。 小心地扫了一眼脸色阴郁的陈武元老先生，正好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某一处汇集。 陈武元并不清楚侄儿干这种勾当。 冷眼瞪着陈晓东，又扫了一眼他身后几个少年，其中两个隐在林子边缘，还能清楚看到他们分别扛着昏迷的安小萍头跟脚。 唐前进哈哈笑道： “陈老，这明显是一场误会！大家都认识，晓东哥跟小暖丫头闹着玩呢。” 说着，从兜里摸出捲菸，分别派送给陈武元以及他身后三个叔伯辈的老汉。 替他们一一点了烟，一番好说歹说，才将脸色难看的陈武元等人先劝走。 陈晓东冷声问道：“那丫头叫什么名字？” 唐前进摸了根捲菸送到陈晓东嘴里，帮着点了火。 他们两个打小就玩在一块，分别这些年，仍是互相有书信往来。 “她叫安小暖，是我侄儿唐宝福的朋友。”唐前进接过昏迷的安小萍扛到肩膀，随性道，“哦，那丫头也是福强未过门的弟媳妇。” 瞧见陈晓东瘦削的脸庞阴沉沉的。 唐前进叼着烟，笑着拍了拍陈晓东的肩膀，“晓东哥，看在我跟福强的面子，今天的事就算了吧。以后还得劳你照顾我侄儿跟这个小丫头。” “唐文文？”陈晓东有些记仇的重复着这个名字。 冷眼瞪着安小暖。 “……”安小暖郁闷。 早知道这些人互相认识，刚刚就不瞎掰名字煳弄了。 郭泽强始终护在安小暖边上，安慰道：“没事的。” “他就是福强幼弟？”看向跟福强酷似的那双狭长凤眼，陈晓东淡淡开口问道。 “恩，他叫郭泽强，陈老的关门弟子。” 陈晓东丢了菸蒂，挥手让那几个跟班自行离开。 “前进，什么时候回来，也不跟我打声招唿？” 074 关系缓和 “最近事多。”唐前进丢开菸蒂，“看你混的不错啊！真的打算跟我去外面混？” 陈晓东苦笑道： “这种小地方，抬头低头都是熟人，没意思。” 唐前进踩着菸蒂，若有所思的目视远处那片林子。 隐约还能听到海浪声，一波一波涌来。 走来的郭宝强跟叶战国面面相觑。 陈晓东在这一带的名头不是很好，经常带着几个混混在学校门口敲诈勒索。 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遇见。 叶战国拉了安小暖到旁边，压低声音询问：“出了什么事？那边扛着小萍的又是什么人？” “你们又去什么地方了？”安小暖扫了两人一眼，最后目光定格在郭宝强身上。 郭宝强撩起眼睑，神色淡漠道：“我被战国带去找唐文文，结果还是没找到。” 他原本打算半途支开叶战国，绕路回去杀了安小萍。 想到这里，郭宝强面有郁色的瞪了一眼叶战国。 一路都被叶战国热情拽着，才耽误这么好的时机！ 叶战国愧疚的低下头，避开外界投来的视线。 早知道又碰上这样的衰事，肯定不敢把两姐妹单独丢下。 四人沉默。 “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唐前进将肩上扛着的安小萍交给郭宝强，“要是谁敢多说一个字，我唐前进第一个不放过你们。” 第90页 唐前进低吼一声：“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几人异口同声应道。 唐前进点头。 又交代了郭宝强、郭泽强几句话，才跟陈晓东一块离开。 躺在地上半天没醒的安小萍，让叶战国有些心慌。 “怎么办？她不会死了吧？”叶战国结巴道。 郭宝强抱胸斜靠着树干，风将他的头髮吹的凌乱，目光落在林子阴影尽处。 对外界的声音，仿若未闻。 本来今天他可以一口气弄死两个。 真是可惜了！ 郭泽强蹲在边上，拇指用力掐着对方人中。 安小暖坐在不远处的石块上，托着下巴注视着郭泽强的侧颜。 脸庞比以前瘦了，目光却更坚毅了。 似乎还长高了一些。 “泽强？”安小萍悠悠转醒，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阳光底下闪着金光的郭泽强，还以为做了一场梦。 愣愣的睁大眼。 郭泽强在她眼前摆了摆手，“傻了么？” 叶战国激动的围了过去。 “没事了啊！？” 郭宝强蹙着眉头，嫌弃的望了过去。 察觉到异样，郭宝强的目光转向了安小暖，沖她眨了眨眼睛。 “姐没事了吧？”安小暖忽略掉郭宝强，站在郭泽强边上询问道。 “没事了。”安小萍深吸了几口气，手撑着松软的土壤，几只蚂蚁从她的手指爬下，“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远处接近林子的地方还留有一摊血迹。 安小萍脑海中闪过昏迷前的几个片段…… 她皱着眉头，不等众人回答，目光落在安小暖身上，质疑道： “你不是去找强哥跟战国了么？为什么从你离开的地方，突然出现好几个人？他们说……是来抓你没抓到，才抓我充数的？” 几双疑惑的目光都顺着安小萍的视线落在了安小暖身上。 “姐，你误会了。” 安小暖见她愿意听，就把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重述了一遍。 “那你们又去什么地方了？”安小萍声音相对柔和了几分，问叶战国跟郭宝强。 “打算带宝强去找我表妹。”叶战国讪讪然道，“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对不起。” 安小萍低了头，不再言语。 又想起什么，抬起头，目光落在两步远的郭泽强身上。 红了眼眶道：“泽强，谢谢！” “不用。” “我去推车。”郭宝强提了步子就往林子深处走去。 落叶被踩得沙沙响。 叶战国犹豫了几秒，看这边有郭泽强在，人也多，便迈开步子去追孤身前行的郭宝强。 “泽强哥，最近过的好吗？” “恩。”郭泽强抬手揉了揉安小暖的头髮，狭长的眼眸被阳光洒的微眯起来，“每天过得很充实，也能学到很多。我爸妈怎么样？” “郭叔郭婶都很好。”安小萍插话道。 郭泽强视线从安小暖身上，转向站起身的安小萍。 “前几天我二师兄被人捅死在海边，你们以后到海边玩，注意安全。” 郭泽强跟叶战国推着车，从另一端土路那边走出。 叶战国喊了一声。 郭泽强停了话语，领着安小暖两姐妹朝左侧土路走去，跟那俩人汇合。 “弟，要不要一块回家？”郭宝强骑在自行车上，笑问道。 “等过一段时间吧。再说师傅家距离这地方走十几分钟小路就到了。” “老妈这几日天天念叨着你，都快烦死我跟爸了。”郭宝强望了一眼郭泽强指的那条偏僻小路，撇了撇嘴，“要不是念在你师傅家离得近，拽都要把你拽回家。” 郭泽强笑道：“哥，你们路上小心些。以后最好少来海边玩耍。” “啰嗦。”郭宝强一踩脚踏板，载着安小暖先行一步。 叶战国载着安小萍紧随其后。 一路都很沉默，各有各的心事。 送到安家，叶战国才骑车回叶家。 郭宝强推着车子进郭家院子，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回头望去时，安小萍已经进了堂屋。 安小福跟安小暖正在谈话。 郭宝强想起了安小萍屋里那扇窗户，垂了垂眼睛，唇角勾勒了一抹笑意，推着自行车进了郭家。 “姐受什么刺激了？” “说了就不许再告诉别人了。”瞧见安小福慎重的点头，安小暖才将海边发生的事情，简述了一遍。 “哦。”安小福蹙着眉头，上下打量安小暖，“那你没事吧？” “没。” 安小福别开头，有些不习惯道： “那你进屋休息去吧，晚饭由我去烧。” “……”安小暖诧异地盯着安小福，好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哥，我跟姐不在家，没发生什么事吧？” 安小福想着昨夜听到的那番话。 再看安小暖又觉得顺眼一些。 催促道：“赶紧去收拾一下，不知道你头髮、裤子都长草了么？” 说着，将黏在安小暖裤腿的苍耳摘落下来。 “哥……” “干嘛？” “谢谢哥。”安小暖笑道，眼里满含期待，“也希望我们兄妹感情会越来越好，就像郭家的几个哥哥一样。行吗？” 安小福一愣。 伸手推了安小暖往前走了两步。 第91页 “行了，别那么多废话了。赶紧进去吧。” 安小暖笑呵呵的跑进了堂屋。 安小福站在原地，突然不明白自己刚刚是怎么了，不是一直都很讨厌安家姐妹的吗？ 沉默了一会儿，安小福也找不出答案，索性懒得多想，提了步子朝小厨房走去。 075 这份情谊一辈子也还不完 安小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站在厨房门外。 看着厨房灶前冒着白烟，瘦长的安小福揭开木盖，嗅着稀饭的香气。 蓦然回头看向她，“姐还没出来吗？” “关在屋里，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安小福点点头，放下锅盖，坐在矮凳看火，“你去问姐，今晚炒菜要不要加辣椒？” 安小暖答应了一声。 转头，刚跑开两步突然撞进一抹怀抱中，有她熟悉的杂草泥土混杂着汗水的气味。 心跳滞了一拍。 两世，还是第五次靠对方这么近。 安小暖抬起眼睑，望向近在咫尺的唐元诚，这段时间起早贪黑的忙碌，唐元诚越发的瘦了。 安小暖退开一步。 淡淡的打招唿道：“元诚哥，你怎么来了？” 唐元诚礼貌地勾着唇角微笑。 “这段时间托安叔叔帮忙，我跟我妹妹干的活也清闲了不少。” 说着，提了提手中稻草绑着的肥硕大草鱼，“回来路上捉的，把它放哪里好？” 安小暖拉回飘远的思绪。 凑上前接过了草鱼，“给我吧，谢谢！” 她不太想唐元诚亲近，接了鱼，就开口说道，“我爸他还没有回来，等会我跟他说。” 唐元诚站在原地没动。 眉目含着温柔的笑意，垂了眼睑，凝视着安小暖淡漠的小脸。 “小暖。” “恩？”安小暖抬起头，没料到唐元诚伸手要来摸她脑袋，下意识就侧开头避过去了。 唐元诚的手僵在半空。 “小暖，你不喜欢元诚哥哥吗？”唐元诚温声问道。 安小暖心头勐地被戳痛了一下。 前世那扇门推开，当唐春生一脸厌恶的盯着她，当唐元诚一脸茫然的问唐春生，“她谁啊……” 那颗愚蠢仍在跳动的心脏，那懵懂天真的替罪羔羊，早就该死上千万次了！ 安小暖紧紧攥住垂在身侧的手，几息过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没有。”说着示意厨房方向，“我哥在厨房，你要不要进去跟他说一会话？我还要去找我姐。” 唐元诚状似释怀的笑了笑，殷勤道：“那我帮你把鱼拿进去厨房给小福。” “好。” 安小暖将鱼递给他，两人的手无意中接触，听到唐元诚吃痛的声音，安小暖这才留意到唐元诚手掌几处新添的伤口。 “……”安小暖无语凝视。 唐元诚提了草鱼，垂了眸子扫了一眼自己的手，泡了水，破损的伤口微微泛白，还有两处结痂的伤口裂开涔出鲜血。 “这几天手被划伤了，没什么大事。” “恩。” 安小暖收回视线，快步朝着堂屋走去。 唐元诚目送着她的背影。 待在原地，扯唇苦笑了一下。 这个小丫头，似乎很不待见自己啊！ 进了堂屋，瞧见安小福坐在矮凳上，手里玩着噼好的柴火，灶膛内燃烧的火噼啪作响，灶上冒着白烟，将墙壁熏得黑黑的。 “小福。”唐元诚微笑道。 安小福缓过神，“怎么？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也才来没多久。”唐元诚提了提手里那条大草鱼，“这段时间多亏了安叔照顾，我特意去河里捉的，放哪里好？” 安小福站起身，找了搪瓷盆子，舀了一些清水进去，接过唐元诚手里的草鱼放到水中。 “用不着这么客气的。” “安叔待我们兄妹好，这也就是一条鱼而已。”唐元诚一脸惆怅，“就算我兄妹送来再多的礼，我看，这辈子都还不了这份情谊了。” 堂屋内。 “姐，在屋里面吗？” 安小暖敲着门问道。 里面很长时间的沉默，安小暖又敲门问了一遍。 过了一会儿，门才打开，安小萍走了出来，顺手拉灭电灯绳子。 “什么事啊？” 安小暖扫了一眼她背后漆黑的屋子，总感觉那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闪动了一下，幽怨的光芒从屋内某一角直射了出来。 还来不及弄清楚。 门就被安小萍反手关上了。 “你看什么？姐问你话呢，你没听到吗？”安小萍突然出声道。 话音落下，还能听到屋内传来一道轻微的撞击声响。 安小暖皱眉，凝神直视着那扇破旧的门。 “姐，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安小萍尴尬笑了下，伸手揽住安小暖的肩膀。 “老鼠啦。可能是昨晚我忘了关窗户，让它跑进来的。刚刚姐关在屋里就是为了打老鼠。” “哦。” 安小暖还想回头去看，却已经被安小萍半推着带出了堂屋。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闪过的东西，体型好像还蛮大的！ “不会吧？今晚小福一个人在煮饭么？”安小萍捂嘴吃惊道。 “恩。”安小暖不再理会屋里的东西，也可能是她的错觉。 “哥问你，今晚炒菜要不要放辣椒？” 第92页 安小萍摇头。 “算了吧。爸妈今晚好像都要回家吃饭，他们可吃不了辣。” 听到两姐妹进来的动静，安小福脸上还挂着一抹笑容，暂时停住跟唐元诚讲话。 抬眸望向安小萍：“姐，决定了好么？要不要放辣椒啊？” “不放了，爸妈不喜欢吃辣。又碰上姥姥的事情，我们还是把菜炒的清淡一些。” 三兄妹都喜欢辣椒炒包菜，只不过安爸这几日嗓子不舒服，老是咳嗽，安妈一直不喜欢吃辣椒。 “知道了。”安小福有些失落的应道。 安小萍不再理他，目光落在唐元诚身上，笑道：“这么晚，元诚你这么也在这里？” 安小福道：“元诚特意去河里捉了鱼给我们吃。” “那也太客气了吧！？”安小萍道，“你们兄妹两个过日子都不容易，怎么还给我们送啊？让爸妈知道了，还不得臭骂我们一顿。” 说着，瞪了安小福一眼。 “赶紧把鱼还给元诚。” 唐元诚知道安小萍是好意，脸上仍是挂着笑容，将要去取鱼的安小福按住。 “你们再这样，我可真要生气了！一条鱼也值不了多少钱，这段时间，我们兄妹亏得安叔帮助，这份情谊一辈子也还不完。 等安叔回来，你们帮我向他道谢。我先回去了。” “那你自己路上小心些。”安小萍客套道。 唐元诚笑着点点头，走出厨房的时候，顿住脚步，朝着安小暖看了一眼。 然后，快步的离开安家院子。 他妹妹一个人待在家里久了会害怕的。 076 天造地设的一对 “小暖。”安小萍唤道。 安小暖仰头望去，瞧见安小萍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目光柔和。 两姐妹目光在半空交汇，安小暖愣了，试探问道： “姐，你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回来的时候，气沖沖回了屋，就从刚刚那会敲开门开始，安小萍整个人都变得古怪起来了！ 换作以往，安小萍此刻也该阴沉着一张脸，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正在发脾气。 “哪有很好？” 说着，安小萍扭开脸，抢过安小福手里的木铲，替代他站在灶台边炒菜。 “弟，你今晚把咱家里的猪餵了没有” 菜香气扑鼻散开。 安小福趴在边上，手挥着，菜香气直往他那边飘去。 越闻越觉得肚子饿。 “餵了。” “哦。”安小萍盖上锅盖，让包菜焖一会，目光也转向了搪瓷盆里养着的那条草鱼，“要不要我去把鱼处理了，今晚咱们熬鱼汤喝？” “我不喝。”安小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安小萍笑了一下。 知道安小福是因为李世荣淹水里的事，对鱼也有了恐惧心理。这以前安小福可是很喜欢吃鱼。 “小暖，你吃不吃？” 安小暖点了点头。 刚想要悄悄离开厨房，偷熘去安小萍屋里看看屋里面究竟藏了什么…… 还没等安小暖往外走两步，那边安小萍就眼尖的瞥见了。 “小暖啊，诶，我觉得唐元诚真是个不错的男孩。要是爸妈没给你跟泽强胡乱订下亲事，没准你跟他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安小萍语气欢快地说道。 “不可能。”安小暖语气笃定道。 安小萍鄙夷的瞥了她一眼。 “有什么不可能？” “我很感谢爸妈帮我跟泽强哥订下这门娃娃亲，等以后长大了，我肯定只嫁给泽强哥一个人。其他人一点也不考虑。” 安小萍瞧见安小暖那稚气未脱的模样，不由冷笑一声，淡淡道： “那就等着看呗。” 安小福皱着眉头。 以前俩姐妹吵架，他向来没兴趣参与。 可这一回，他也觉得自家大姐突然之间变得有些奇怪，还莫名的兴奋。 “姐，你在外面受刺激了？”安小福奇怪道。 安小萍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赶紧端菜出去。” 等安小福端了菜出去。 安小萍拿了菜刀，手法熟练，没两下就将那条大草鱼收拾干净了。 目光时刻关注着安小暖。 每一回她一动，安小萍就会抬起头，找她闲聊无关紧要的闲话。 院子外面传来安爸安妈的声音。 安小暖刚往外走了一步，安小萍就喊住她，“小暖，你过来帮我看火，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等到鱼汤熬好了，天幕暗了下来，灰蓝色的夜空，四周吹来的夜风夹带着别家的饭菜香气，饭桌摆在院子，不时有路过的邻居探头进来打招唿。 草蚊子也特别的多。 一顿饭下来，安爸安妈不怕蚊子，安家三兄妹都被叮出好几处红包。 可全程安小萍脸上都挂着一抹傻笑。 李慧荣拧着眉头，“小萍，什么事这么开心？” “啊？没、没什么。”安小萍慌乱地应了声，很快将碗里的饭吃干净，将空碗筷子搁在桌上，“小暖，今晚轮到你洗碗了。要是忙不过来，一会来喊姐啊。” 说着不等回答，匆忙往自己屋里快步走去。 “欸，小萍……” 李慧荣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安小萍头也不回的打断，“我回屋里做暑假作业，都快要开学了，怕来不及写完。” 安常福夹了一块鱼肉给安小福，“多吃鱼，能长身体。” 第93页 “我不喜欢吃鱼。”安小福举着筷子，一脸嫌弃的盯着碗里的鱼肉。 安常福瞪着眼看他，没好气道： “不吃鱼能长身体，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家虐待你了。” 安小福听了扫兴的低垂视线。 面上妥协了，可对碗里那块鱼肉仍旧不感兴趣。 “哥，你是不是替姥姥，还有李家老爷爷去世感到难过，跟妈一样没有胃口啊？” 安小福抬起头，抿唇不语。主位坐着的安常福怒容稍缓，安妈李慧荣嗔怪的瞪了安常福一眼。 “……恩。”安小福应道。 安小暖端起碗，举筷子从安小福碗里将鱼肉夹到自己碗里。 然后，默默坐下吃饭。 吃完饭，安常福去堂屋拿旱菸抽，李慧荣特意去了一趟郭家，跟杜春华唠叨几句家长里短，顺道跟她道谢。 “你一个人能洗得了么？”安小福站在桌旁，撇嘴问安小暖。 “能。” 以前跟着唐春生兄妹，什么累活没干过？ 安小暖苦涩一笑，低垂视线，将桌面碗筷都收到搪瓷盆子，顺道取了抹布先将桌子抹干净。 瞧见安小福一直站在边上。 “哥，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没什么话要说。你一个人能解决，那我就回屋睡觉了。” “恩。” 临进屋前，安小福抬头望了一眼安常福，他高大略有些伛偻的身板，正站在院子矮墙边上抽旱菸，跟家住附近晚归的几个亲戚闲谈。 等一切都忙完了。 安爸安妈还待在外面跟附近的人闲聊家常。 堂屋一片漆黑。 只有安小萍屋里，有一缕灯光从门缝间倾洒出来。 安小暖蹑手蹑脚趴在门边，想透过门上细小的漏洞看清里面的人究竟在做什么。 不料，下一秒居然听到屋内安小萍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声音。 话语之中，还夹带着咯咯笑声。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门突然就被打开了，安小萍站在门内侧，冷冷地盯着她看。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姐，我能进你屋里坐一会吗？” 安小萍掩上屋门，挡在门缝处，阻挡了安小暖往内窥探的目光。 “我屋里现在很乱，等下一回，行吗？” “姐，我刚刚好像听到，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还不是萱萱带坏的。”安小萍打断道，“萱萱那个人就是古古怪怪的，老喜欢一个人扮演电影里面的人物自言自语，可学习又那么好，我就想试试看……能不能提升学习能力，现在看来好像不行。” 077 唐前进被告白 “哦。” “那没什么事，我就去睡觉了。”安小萍退入屋内，推着门，“别来喊我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 隐约，还夹带着一声喵叫声？ 安小暖还眼尖的瞧见，在安小萍关门那瞬间，她小腿后方有一只眼睛发光的小动物，盯着这边。 门关上，堂屋陷入一片漆黑。 安小暖久久站在原地。 那只小动物一双发光的眼睛，她觉得很眼熟，又一点印象也没有。 安家里不许养猫猫狗狗。 很久以前养过两只兔子，养死了，从那以后只养猪，养鸡鸭。 站久了。 安小暖还能清楚的听到屋内飘出来的声音。 “你说真的？” “那你可得保证哦。我虽然不相信你有什么神通，但是只要你说小暖跟泽强肯定不会在一起，那我就信了。” “行……养你就养你。” 安小暖闭了闭眼睛，心里乱糟糟的。 因为回答安小萍的，只有一道道猫叫声。 刚转身，打算回屋休息，安小暖提起的步子就僵在原地，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她的听力居然变好了！？ 安小暖转过身，怔怔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木门。 依旧能清晰地听到，安小萍古怪的笑语声，以及猫咪压低的喵声，有来有往的。 简直成精了。 回到自己的小床，安小暖躺在床上彻夜睡不着觉。 次日吃过早饭。 安小暖有些好奇，趁着安小萍去洗碗的功夫，偷熘进安小萍屋里。 窗户敞开，方方正正的屋里，一眼就扫过去了，根本没有任何动物存在的迹象。 床底下也没有。 出了屋，掩好门，安小萍正好从院外走了进来。 脸上还挂着一抹灿烂的笑容。 脚步轻快洒脱。 两人没有过多的交集，安小萍扫了一眼站在桌子旁边喝水的安小暖，很快就躲进自己屋里，将门关上。 上午阳光明媚。 堂屋门边洒落了一大片金黄的光芒，几只鸡在门外啄着米粒。 以前安小暖并没有留意，此刻才发现，鸡啄米粒的声音，在她耳中异常的清晰。 安小暖盯着那边紧闭的屋门。 只听到安小萍进去以后嘀咕了一声“怎么不在”，之后就好长时间没有动静。 听到异响。 安小暖朝外面望去，只见门外边，安小福探头进来打量了一眼。 邀请道：“你要不要跟去看我们打篮球？” “恩。” 难得安小福愿意跟她套近乎，安小暖也不想扫兴。 走到外面，才发现，安小福背后站着面色漠然的郭顺轩，笑意未达到眼底的郭宝强，个头高大健壮的唐前进。 第94页 安小暖有些意外。 唐前进挺喜欢这个小丫头。 将她一下轻松地举了起来，放在宽宽的肩膀上，撇嘴嘀咕道： “本来想带宝福过来，那臭小子不争气，刚出门就被狗吓得装晕，真怂！” 说话间，已经带头朝外走去。 安小暖有些尴尬。 想起来，她前世的岁数比唐前进可能要大两三岁，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这样坐在一个大男人肩膀上。 “放我下来吧。”安小暖讪讪道。 “上回海边，小丫头胆子挺大的啊。”唐前进蛮喜欢女孩的，很多像他这样二十五六岁的男人都已经成家立业了。 唐前进一直希望娶妻以后，第一胎生个漂亮小丫头。 “知道上次那个哥哥是什么人吗？”唐前进弯唇，乌黑的眸子定格在安小暖脸庞上，闪烁着比星辰还要耀眼璀璨的光芒。 原本就俊逸的脸庞，那瞬间都亮了起来。 安小暖盯着近在咫尺的脸庞，一剎那间，心跳漏跳了好几拍。 “……不知道。”安小暖结巴道。 唐前进住了脚步，诧异道：“怎么，宝强跟泽强两兄弟都没有告诉你么？” “没说。”安小暖喃喃道。 唐前进这才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着。 手扶着安小暖坐在肩膀上，保持着她的平衡，“以后见到那些人，惹不起的话，就只管报上我的名字，哦，对了，我叫唐前进。 他们都会卖几分面子的。” “恩，谢谢唐叔叔。” “以后我侄儿就拜託你多照顾了。”唐前进道，“哪里狗多，你以后只管带他过去练胆子，但是不要冒险去惹恶犬，知道吗？” 要不是他下一句话很严肃的语气，安小暖还以为唐前进在跟她开玩笑。 一行人到了操场，唐前进才将安小暖从肩膀抱起，放落在地上。 安小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感觉唐前进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光，让她心跳再次莫名的加速。 还没有等她回过神，唐前进将她强行按在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 哄她道：“你就乖乖坐在这里，别到处乱跑。听到了吗？” “哦。” 唐前进捏了捏安小暖肉肉的脸蛋，痞笑了一下。 刚转身过去。 迎面就有一个女生，咬着下唇，红着脸颊走了过来。 “唐大哥。” 那边郭宝强三个已经在操场那边，唐前进被拖住了脚步，诧异地抬头看向面前十八九岁的女生，模样清秀，一双眼尾上挑的漂亮眸子里，盛满了羞涩柔情。 “……”唐前进对这个到他肩膀高的纤瘦女生，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只记得以前在邻居家见过这个女孩。 那应该是在三年前。 “郭星星？”唐前进想起邻居对其的称唿，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郭星星愣了一下，随即脸颊绯红。 家里已经在给她相亲，安排对象了，想到唐前进常年在外奔波，这是唯一一次可以由她自己把握的机会了。 郭星星硬着头皮道： “唐大哥，我可以找你单独说几句话吗？” “行。”唐前进很干脆的答应。 郭星星在前面引路，站在拐角口，面前站在高高的唐前进。 她只觉得脑海里面一片空白。 “唐大哥，我喜欢你，喜欢你好多年了。你能不能娶我？” “哦。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想要娶你的人应该很多，我可能不太适合你。” 拒绝了女生，唐前进迳自离开。 路过安小暖的时候，唐前进看了她一眼，“坐在那里别乱跑。一会叔叔打完球，带你们几个去买零食。” “恩。” 安小暖应了一声，心里却震惊于自己的听力。 刚刚唐前进跟郭星星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可他们之间的距离，隔了好几米远。 078 想跟出去混 看着唐前进拒绝完女生告白，风轻云淡回到操场跟几个小一辈男生打球。 安小暖原以为会听到女生哭声。 没想到，那个女生朝她这边走了过来，自来熟的坐在她旁边位置。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安小暖。” 郭星星弯唇笑了，眼睛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远处打篮球的唐前进。 她暗恋他好多年了，不想放过任何的机会。据说，唐前进再过几天就要离开了。 家里打算将她嫁出去的唿声越来越响…… “我刚刚看到唐大哥把你放在肩膀上，怎么，他好像很宠你哦。” “我跟他侄子以后会是同学。” “唐宝福吗？”郭星星自言自语道，“那小傢伙身体一向弱，平常也不爱跟人亲近，脾气也有些古怪。”郭星星眨了眨眼睛，“难道，他跟你玩的很好吗？” “不算好，也不熟。” 郭星星站起身，“那我知道了。” “……” 安小暖感觉自己好像什么也没有说，猜不透郭星星明白什么了。 等郭星星离开了，一直留意这边的唐前进打了暂停的手势，独自过来问话，得知刚刚郭星星的那些问题，唐前进无奈地勾唇一笑，往郭星星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 打篮球打了三个多小时，一行人去小卖部买了一些零食，几瓶汽水，在路口分别。 只是安小暖没想到，次日早上，郭星星带着唐宝福来拜访她，而且郭前进也跟她一块，看样子心情似乎蛮不错。 第95页 安爸安妈正好都不在家。 唐前进去找了郭宝强，留了郭星星带着唐宝福在安家做客。 安小暖找了空当，问了唐宝福才知道，郭星星自幼住在外婆家，舅家跟唐家长辈交情不错，早上主动跟唐前进搭讪，提起爷奶家跟郭家、安家很近，想带唐宝福来找安小暖玩。 不知道从哪里听得唐宝福怕狗，沿途还专挑有恶犬的路走。 唐宝福小脸幽怨，压低声音抱怨：“我十三叔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默许她带我出来玩，还跟在后面看我出糗。” 彼时，郭星星坐在门外边，张望着郭家那边的动静。 回头看到唐宝福抓着安小暖在窃窃私语。 郭星星招了唐宝福、安小暖到门外，指着距离郭家不远的一处瓦房。 “那里是我爷奶家。”多年前，母亲出轨被父亲打死，她被外婆抱走了。 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杜春华嘴杂，还有郭泽强作证，那个最初听到八卦的亲戚就将这个准确消息告诉给她暴躁嗜酒的父亲…… 郭星星眯了眯眼睛，“好多年都没回来看过了。” “那现在怎么不去？你爷奶不就住在那边吗？”唐宝福好奇道。 到安家之后，郭星星一步也没有离开，很尽责的听了唐前进的吩咐，留在这里看着唐宝福。 听到唐宝福的话，郭星星也有意跟他亲近，就将爷奶重男轻女，没把她当孙女反而比陌生人还不如的遭遇，向唐宝福诉苦。 “哦，那你也挺惨的。”唐宝福扭头望着安小暖，挠了挠头髮，“小暖妹妹，你爷奶对你好不？” 安小暖记忆里，除了前世后来她自己识人不清，跟渣渣来往过密之外，她前半生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因为她前世性格活泼外向，又被安爸安妈教的嘴甜，见到长辈张口就喊，邻居长辈对她也是赞不绝口，跟着大伯家住的爷奶虽然稀罕孙子，但是有好东西对她也从来不吝啬。 “挺好的。”安小暖淡淡道。 郭星星勉强的挂着微笑，心思全不在这边。 “宝福，你想不想过去找你十三叔，听他们在那边讲什么？我知道你十三叔过两天就走，以后可就没这么多机会听到了。” 郭家院子。 唐前进坐在凳上，手指夹着捲菸，透过喷吐出的烟雾，眯着眼打量郭宝强。 郭宝强大方的任由他打量。 “你想明年初中毕业，跟着我在外面混？”唐前进皱着眉头，重复问郭宝强刚刚提到的请求。 郭宝强点头。 他很清楚83年严打，可他还有两个人没杀，而且对读书、当兵啥的没太大兴趣。 倒更乐意当土匪恶棍。 “你不读高中了？不当兵了？你爸妈会同意？”唐前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连他在外面具体干些什么勾当都不知道，郭宝强居然就有这份胆量跟着他出去混，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了。 唐前进弯了嘴角，笑着将菸蒂掐灭。 “当初你大哥完全可以考上大学，就是因为你爸妈不同意，后来才去当兵。”唐前进站起身，舒展了下筋骨，“我在外面干的事有些复杂，弄不好就得丢了小命，你得想清楚了。” 郭宝强没说话，走进了堂屋，取了笔跟纸出来。 “前进哥，地址。”将笔纸递了过去，笑道，“到时候，我指不准写信给你。” 唐前进接过，笔尖唰唰几下，留了一串地址。 “前进哥，我能不能……也跟着你出去外面学门手艺，或者帮你做事？” 郭星星红着脸，嗫喏道。 唐前进哂笑，却没有开口，态度模拟两可，让郭星星总觉得还有希望。 “姐姐。” 跟在背后的安小暖好意提醒道：“外面可不是闹着玩的。说不准还会碰上坏人，或者是一些……负心汉。” 负心汉三个字，安小暖咬的特别重。 以至于招来唐前进眼神古怪的盯着她看。 郭星星捏着拳头，显出犹豫神情，眼神闪烁的盯着唐前进。 “小丫头说的在理。”唐前进弯唇笑道。他没说，在外面还真有适合郭星星干的活，收入还蛮高的。 好歹是同乡人，又是邻居，做人也不能太过分。 唐前进断掉念头，转开头，“时间不早了。” 送走唐前进三人的时候，安小暖不忍心的将郭星星抓住，又提醒了她一遍。 “我知道了……”郭星星笑容恬淡，满含期待的望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唐前进叔侄背影，“谢谢你，我该离开了。” 急匆匆的追了上前。 还跟唐前进并肩走着，有说有笑的。 “看不出来啊，小丫头还有闲工夫管别人的事。” 郭宝强抱着胸，阴阳怪调道： “我昨晚，看到你姐屋里有一只猫……还有，你姐是不是发疯了，跟猫还能有说有笑的？” 079 执着 郭宝强也看到那只猫了？ 安小暖迟疑了片刻，“应该没疯吧。平常都好好的，就是回屋会一个人自言自语，那猫好像还会回应她。” 郭宝强挑了挑眉。 “你家不养猫，哪来的野猫？” “从海边回来以后，姐前面还在生闷气……”安小暖边回忆边说道，“后来再出来，她的心情也变得很好，我那会是第一次看到有什么动物在她屋里。” 第96页 “难道自己找上门的？那这东西，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想不出缘由。郭宝强索性不想了，刚准备走，又突然想起昨晚听到安小萍喃喃的字眼—— “上辈子，我弟因为你的原因死了？” 安小暖一愣。 算吗？ 上辈子最后一次她沖郭泽强大发脾气，什么难听的话都骂的出口，后来就再也没有后来了。 犹记得当时，郭泽强神情淡漠，听她发泄完以后，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可后来她知道错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弥补了。 挨到了这一世，居然重生到了十岁的小丫头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在起步阶段……让她夜里常常被前世的噩梦惊醒，然后清楚记起前世造下的一桩桩、一件件的蠢事，在对未来很可能重蹈覆辙的命运恐惧中，慢慢的煎熬着。 安小暖下意识看了一眼郭宝强。 重生后干的第一桩事，就是逆转了郭宝强的命运，结果已经死了两个人。 郭宝强噙着笑，凝视着安小暖，只当她默认了，“那你这辈子待我弟可得注意点。要是实在不合适，你干脆跟我过得了，别糟蹋了我弟。” “我一定会补偿泽强哥的。” “呵。” 夜里。 安小暖做了一场噩梦，前世的噩梦，她跟郭泽强在一起所有的片段，以及她对郭泽强的各种冷漠、无理取闹。 安爸安妈睡得很沉。 安小暖习惯性摸黑走了出去，将煤油灯拧亮，倒了一杯水喝。 斜对面有亮光从门缝洒了过来。 安小萍的屋子。 明明很细碎、很轻的声音，却一字不落的钻入耳膜。安小暖举着茶缸，嘴抿了一口，就不敢再动了，怕搅了那边的动静。 “小猫神，你又打算去什么地方？” “哈，好睏啊，小猫神，你明天还会回来吗？我给你偷偷去捉鱼，留着你吃。” “小猫神，你说的打工，什么时候才开始？” 中间夹杂的几声喵叫声，安小暖听不懂意思，只听得窗户打开以后，像是有东西跳了出去，对面屋里安静了一会儿。 安小暖喝了水，打算回屋睡觉，却听得那边屋里传来安小萍嘀咕声，“嗷，说替小猫神打工，能改变我的命运，真不敢相信我这一切。” 门吱呀一声拉开。 瞧见安小暖背影，安小萍愣了下，心想距离还远着，不至于会听到什么。 安小暖头也不回进了屋，拧灭了煤油灯。 躺在床上，习惯性会在噩梦过后失眠。 一方面担心安小萍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还是真有那么古怪的小猫神，另一方面又想起“别糟蹋了我弟”，胡思乱想着，竟也迷迷煳煳睡了过去，只是睡得太晚醒的太早，睁眼头便疼得厉害。 下午两点多，郭星星又带了唐宝福来安家，这一回没有唐前进的踪影。 瞧见郭星星一双眸子亮闪闪的，稚气未脱的脸上挂满笑容，安小暖就有某种不太好的预感。 唐宝福扯了安小暖到一边抱怨。 原来郭星星今天又到唐家，跟了唐前进一上午，回家吃了午饭，下午唐前进被人邀出去玩，临走前吩咐郭星星可以牵着唐宝福四处逛逛，注意安全。 在听说唐前进想让唐宝福以后找安小暖一块上学，郭星星特意牵着唐宝福走一条人多又距离安家最近的路，有意讨唐宝福欢心，这次选的路没遇上恶犬，即使如此，唐宝福还是不大喜欢她。 更不希望她成为十三婶。 “又不是你讨老婆，你十三叔怎么说？”安小暖跟郭星星不太熟，有些话也不该她来说，便想借着唐宝福的嘴，用“唐前进”的话伤了郭星星，让她尽早断了盲目跟着一个男人离开家乡，孤身在外讨生活的念头。 唐宝福瞥了一眼朝他这边望来的郭星星。 他随了安小暖的心意，不客气的大声说道： “我十三叔也说了，不会看上邻居家那位单纯天真的小姑娘的！” 郭星星跑到唐宝福面前，眸光暗淡，“真的这样说吗？” “不会有假的。” “臭小子，你又说我什么坏话？” 几人循声望去，就看到站在门边的唐前进，高高帅帅的，一双漆黑的眸子饱含笑意。 郭星星看到他出现，莫名觉得尴尬，转念想到他有钱，人长得又好看，赖上这样的人，她余生都不用愁了。 所以，更不能就此放弃。 郭星星察觉到安小暖在看她，侧头朝着安小暖弯唇笑了笑。心里却有些不痛快，都怪这小丫头多嘴，要不然哪里会出现这样尴尬的场面。 “我哪里敢说十三叔坏话……”唐宝福嘿嘿笑着，“十三叔，你自己说过的呀，你不会喜欢单纯天真的姑娘，我又没有撒谎。” 他十三叔像是从来都不知道尴尬两字怎么写。 “恩。”唐前进淡淡地扫了眼红着脸颊的郭星星，“我确实不喜欢单纯天真的小姑娘，也不可能娶这样的小姑娘。” 说完，唐前进力度适中的掐了一把唐宝福的脸蛋，疼得唐宝福眼泪直飙。 “下次再敢随便议论长辈的事，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郭星星咬着下唇，双手紧张地揪了起来。 “那……唐大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 此话一出，堂屋骤然间一片死寂。 “性感，妖娆，成熟点的吧。”唐前进第一个反应过来，细细回想了接触过的女性，大多是这个模样的。 第97页 送走三人。 等到次日午后，安小暖从郭宝强那边听说，唐前进收拾行李坐车离开了。 晚上，又听安妈跟郭妈几个坐在院子闲聊，谈起郭家那个丫头郭星星闹死闹活，最后徵得她舅舅同意，跟着唐前进坐车离开了，说是出去外面学手艺。 080 摔碗 这一夜，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对屋的安小萍。 安小暖睡不着觉，总会灌自己好多的温水。站在堂屋，听到那边屋里时不时传出动静。 安小暖今夜因为郭星星执着的选择而失眠，又有些好奇安小萍屋里，也不在意凌晨一点半，她搬了矮凳，动作很轻的坐下。 灌了自己好几口水。 那边屋里除了来回走动声音，好长时间都是一片死寂。 安小暖耐性即将告罄，起身倒水，扫了一眼李慧荣忘在桌上的手錶，借着煤油灯的亮光，刚好指向凌晨两点整。 “喵~” 那边屋正值此时响起了一声猫叫声，很轻。安小萍一下从床上弹起，激动地踢到了脚趾头，将胖黑猫恭恭敬敬的请到了桌上。 关了窗户，“有你爱吃的鱼，我今天特意捉来煮了，也有一条生的……不知道小猫神你要吃生的，还是熟的？” 安小暖听得一阵无语。 潜意识更倾向于安小萍犯了精神病，偏偏里面又传来一声猫叫声在回应安小萍。 “小猫神，什么时候才开始……我想快点改变命运，最好能跟安小暖互换，我好想要她拥有的那一切啊。” 黑猫忙着吃煮熟的鱼肉，眼睛盯着那条养在搪瓷盆的肥草鱼，耷拉着耳朵，完全不知道安小萍在说什么。 “小猫神，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一碗水？” 安小暖蹑手蹑脚熘回屋，躲在门后边。 安小萍则在问话过后，一声猫叫响起，开了门出来倒水，用的碗是平常吃饭的碗。 倒了满满的一碗，回屋，关门。 吃饱喝足的黑猫相当好脾气，陪着安小萍聊了一夜，安小暖也跟着偷听了一夜，一问一答，完全不知道猫咪那声叫，答得是什么…… “小猫神，什么时候给我指派任务？” “喵。” “哦，现在还没有任务？那什么时候才有？小猫神，我给你打工也不奢望其它的，就是希望跟我妹的命运互换。” “喵。” “行……那我听小猫神的，再耐心等一段时间。” “喵。” “……” 听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安小暖耐心告罄，回屋睡觉。期间醒过一次，迷迷煳煳的喝着水，还能听到从那边传来的交谈声，基本都是安小萍没话找话，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想改变命运。 那“小猫神”可能也是忽悠大王，安小暖每回听到的都是安小萍失望过后的自我安慰声音。 四点多，安小暖被安妈李慧荣找东西的声音吵醒。 揉着惺忪睡眼，听到李慧荣摇醒安常福，问他有没有瞧见手錶之类的。 安小暖带回摆放在床头的手錶送了过去，躺着又睡不着，索性起床到堂屋去喝水，顺道听一听斜对面屋里动静。 传来安小萍很轻的打鼾声。 屋内则静悄悄的。 安小暖蹑手蹑脚走了过去，试探性的推了推屋门，从前安小萍屋门经常是虚掩着，自从郭顺轩闹过那一回，这屋门就从里面栓上了。 李慧荣起的很早，敞开着大门，正在厨房里忙着煮早饭。 安小暖索性熘出去帮忙，在厨房帮着看了一会火，饭菜已经煮好了，李慧荣瞧着差了碗跟盆，家里总共也就七只碗，几个装汤的小搪瓷盆。 “小暖，是不是有谁问咱们家借东西？” 神色憔悴的安小萍端着小搪瓷盆跟碗走了出来，原打算一大早偷偷放出来，结果睡过头了。 “妈，我昨晚装水拿到屋里，做作业太累，就拿来醒神。”一进门就听到李慧荣的声音，安小萍急忙解释道。 安小暖扫了眼，一下子就反胃了。 餵猫的，然后拿回来再给他们人盛饭菜吃？ “姐，我帮你拿。” 说完，安小暖走过去从安小萍手里接过搪瓷盆跟碗。早在屋里安小萍就用开水沖洗脏水泼到窗户外面，安小萍很放心，松了手由着安小暖拿过去。 安小暖走了两步。 假装手一滑，手里的一只小搪瓷盆跟两只碗摔在地上，裂成数瓣。 清脆的响声，惊得厨房安静了一瞬，李慧荣最先反应过来，扫了一眼摔碎的两只碗，那只小搪瓷盆摔的凹了进去。 李慧荣替损失碗盆心疼了一下，目光落在安小暖身上。 “你这孩子，大清早的，怎么把碗都给摔碎了？”瞧安小暖一眼无辜的眼睛，不知所措的小模样，李慧荣一下又心软了。 “以后做事要小心，都像这样毛手毛脚，走到外面做事还不得被人嫌弃？” 安小暖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把地上碎片扫掉。 将摔的凹掉的搪瓷盆放在柜子最低下，最不常用的一堆杂物里面，还很快将一些占满灰尘的零碎物装到搪瓷盆。 安小萍替李慧荣帮忙，心里乐开了花，端着饭菜摆到院子小桌上，临离开厨房的时候，还扫了一眼倒霉的安小暖。 果然小猫神厉害，光是它用过的东西都能让安小暖走衰运。 看来小猫神说的替它打工，改变命运的说法，十有八九全是真的。 第98页 安小萍越想越乐，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安小福抓着凌乱的短髮，走了出来，被对面安小萍灿烂的笑容晃得吓了一跳。 “姐，发生什么好事？” “能有什么好事？不都那样吗？”安小萍嘴角噙着笑容说道。 “哦。” 饭桌上，安小福留意着一家人的表情，除了安小萍，其他人都没有异样。饭后安小福拿着抹布，纳闷的盯着安小萍收拾碗筷。 全程无交流，安小萍还是一脸灿烂的笑容。安小福更纳闷了，搞不懂他大姐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趁着安小萍洗碗，安小暖又偷偷潜进她屋里，仍是空无一物。 出来的时候，安小福正从院外走进来。 安小暖掩上了屋门，顺道绕过去要打开后门，安小福声音飘了过来。 “小暖，姐这两天笑得很古怪，你有没有觉得。” 安小暖手上开门动作停住，“恩，是有些奇怪。” 安小福走过来，压低声音道： “我这几晚起床，都听到姐屋里有动静。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两人屋子只有一墙之隔，隔音效果不太好。 “所以我想让你今晚跟姐一个屋睡觉。” 081 剪断猫尾巴 安小暖道：“姐不会同意的，但是我没意见的。” “撒泼耍无赖，你以前这些撒娇本领都丢哪去了？” “……” 好久都没用了，也已经生疏了。 安小暖自嘲一笑。 安小福灵机一动，“那我们今晚一个守在窗外，一个守在堂屋，你敢不敢？” “敢。” 安小福摸了摸下巴，“好，那今晚我让强哥也来帮我忙。我跟他守外面。你守堂屋，要是看到什么东西，你就喊醒爸妈帮你。” “等等。” 急匆匆离开的安小福停住脚步，他还想早点过去通知郭宝强。 停住脚步后，安小福看向安小暖，诧异道：“这么快后悔了？” “不是。我想问哥，你是不是提前就跟强哥商量过了？” “哦，对啊。” 安小福想到郭宝强让他有些事不要说出去，就没有告诉安小暖，郭宝强先前去领居家自留地偷东西，听到安小萍在屋里跟一只猫说话。 “没事了？那我就去找强哥了。” 安小福离开以后，安小暖就摸回自己屋里补觉。 到了夜里。 晚饭过后，三人在安家院外安排了夜里的事情。等到安爸安妈在郭家院子看完电视，一众人都散了，回各自家里睡觉。 按照商量好的，安小暖看到安爸、安妈睡熟了，这才摸出屋，得到通知的安小福则开了后门，跟早就到了的郭宝强碰头，守在窗外自留地附近角落。 十二点……一点…… 安小暖坐在矮凳上，捧着一茶缸热水，喝几口提神。 斜对面屋内静悄悄的。 到了一点半，才听到里面传出安小萍起床的声音，嘀咕道：“怎么这么晚，小猫神还没有回来？” 挨到了两点。 安小萍烦躁的睡不着觉。 开了门，一走出来就看到在那边倒水喝的安小暖。 本打算从后门偷熘出去的安小萍，此刻顿住了脚步，竖着眉头，盯着安小暖。 “你这么晚喝水的臭毛病得改改了。” 后门被安小暖拴住了。 安小福的屋门也是用一条凳子从里面反着堵上的。安小萍没留意到这些。 她说完转身就回屋，重重的甩上门。睡得正熟的李慧荣迷煳间问了一声，没得到回应，又闭眼熟睡了过去。 正在此刻，耳尖的安小暖听到屋外一声悽厉的猫叫声，同一时间，安小萍勐地扯开窗户，沖外面大喊，“什么人！？” 四下寂静无声。 进屋没多久的安小萍快步开了门，提了一盏煤油灯，从后门朝窗外那片自留地跑了出去。 那边安小萍跑出去没多久，藏在暗处的安小福，蹑手蹑脚从后门外跑了起来，扶着膝盖大喘气。 “明天再跟你说。”安小福说完，就急匆匆跑向自己屋里，将堵着的门用力推开，一闪身就钻了进去。 屋内的安爸被吵醒，坐起身，借着煤油灯看到堂屋喝水的安小暖。 “小暖，外面什么声音，这么吵？” “不知道。” 安爸睡意正浓，“那你喝完水也早点睡了。”嘀咕了一声，又躺下睡觉。 安小暖等了一会，敞开的后门外边一片漆黑，不知道安小萍去了什么地方。 联想到前几日，据说有户人家生的女儿多，都长得很漂亮，然后一天晚上小闺女听到外面有动静，刚出门就被一伙人抱走轮姦了，很多人怀疑是陈晓东那伙人干的。 黑夜看不清模样，又没有证据，最后不了了之。 这类事情在村里也是频频发生，安小暖有些担心，过去敲开了门，邀了安小福跟她一块出去找人。 窗户后边那片自留地，安小暖两人找到的时候，安小萍正站在那边两眼发直，愣愣的盯着遗落在地上的一条猫尾巴，上面还沾有血迹。 “姐？” 安小福走了过去。 安小萍抿了抿唇，幽怨的盯着安小福，甩开他的手，愤怒的朝自家屋里跑去。 等安小暖跟安小福回家的时候，安小萍屋门紧闭。 次日。 安小萍藉口头疼，没有出门吃早饭。 李慧荣吩咐安小暖把饭菜记得端到安小萍屋里，然后跟着安常福急匆匆的出门去上工了。 第99页 敲门没开。 安小暖把饭菜放好，找了一脸郁闷的安小福打听昨晚那些事情。 “来了一只大黑猫，让强哥拿了剪刀，把那猫长尾巴给剪断了，强哥说那样猫就不会成精了。” 安小福嘆道： “可惜那猫太狡猾了，要不然强哥早把它绑回去宰了。” “大黑猫？”安小暖总觉得很耳熟，又总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过大黑猫。 “怎么脸色这么苍白？”郭宝强从矮墙那一边爬上去，曲着腿，一副懒散姿态，问着安小暖。 “吓得呗。她还那么小，胆子能有多大。”安小福接话道。 安小暖没有理会他们俩。 总觉得对“大黑猫”的记忆，好像要想起来了，被郭宝强那么一打断，又一下子没了头绪。 “你姐还正常吗？” 安小福撇嘴，“能有多正常，早饭都不出来吃。我今早出去看了，那条猫尾巴估计也被我姐捡走藏起来。” 顿了顿，安小福道：“对了，那黑猫看起来很兇。它会不会回来找咱们报仇？” “断了尾巴，下次再敢出现，就断了它的命，再说那种动物，双手用力一掐就能拧断脖子，没什么可怕的。”郭宝强沉声道。 “多大的黑猫？” 郭宝强狐疑地盯着安小暖。 安小福用手比划，大黑猫炸毛低吼的时候，比大西瓜差不多大，又胖又重。 猫眼盯人的时候很犀利。 安小暖一下子头疼了起来，有些遗忘的碎片，在她脑海里突然拼凑在了一块。 “黑猫？” 在她记忆里，唯一一次见过大黑猫，像安小福形容那样，又胖又凶的黑猫，应该是在前世记忆里最后的片段…… 当时，她转过身，一只大黑猫朝她扑来，紧随着，几道闪电跟着噼在她身上。 等晕过去再醒来就到了前世，所有的一切都在起步阶段的十岁时光。 所以，那只大黑猫也跟着她来到了这一世？而且还跟她不一样，它是肉体穿越了？ 如果是这样，它找上安小萍又是几个意思？看那架势，又像要帮着安小萍收拾她。 安小暖眉头紧蹙，在未见到那只大黑猫前，难以下定论。 082 等猫一夜 午后。 安小萍终于从紧闭的黑屋子走出来，一脸阴沉沉的，盯着安小福跟安小暖的眼神，就跟看仇人似的。 也不等人招唿。 安小萍找了张椅子，坐在八仙桌边上，端起凉透的剩饭扒拉着，也不用配菜。 安小福扯了安小暖，压低了声音交流。 “小暖，别人都说小孩子眼睛最干净，你赶紧瞧瞧，咱姐身上……”安小福真有些被大黑猫昨晚爆出来的气势吓到，艰难的咽了咽唾沫，克制住心里冒出来的恶寒。 “是不是有一只又大又凶的黑猫附体？” 安小暖摇了摇头。 她不相信那大黑猫能有这么玄乎。 吃饭的安小萍停住动作，抬起头，冷笑着盯着安小福，又扫了一眼安小暖。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不能当着我的面大声说吗？” “能说什么。”安小福心虚的移开视线，嘀咕道。 “你昨晚是不是也在屋外头？”安小萍突然出声说道。 安小福吓了一跳。 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死死盯着安小萍。昨晚要不是郭宝强眼疾手快，在半空中卡住猫后脖子，安小福真要被大黑猫咬一口。 此刻，唯恐安小萍像大黑猫一样，炸毛低吼，气势很足，然后朝他冲过来，一口咬他脖子。 安小萍一拍桌子，站起身，冲着两人方向大吼道： “问你话呢？发什么愣？” 安小福被吓了一跳，顿时恼羞成怒，“姐，你是不是发癫啊，我昨晚就待在屋里，还是小暖过来敲门，我才陪她出去找人。” 安小萍嗤笑。 低垂眼睛，手下忙碌着，将碗、筷子拿起，边沖外边走，眼角余光轻蔑地扫了一眼安小暖。 “问安小暖也没用，我看她是跟你一伙的。”语气很不耐烦，迳自走出了门槛，朝着小厨房那边去，顺道将剩下的半碗饭倒猪圈里。 “看她真是发癫！”安小福学着李元明的样子，侧头，朝地上狠狠呸了一口。 果然心里恐惧感也缓解了三分。 这才沖安小暖说道：“我过去找强哥想办法驱邪。” 等安小福行色匆匆跑出了堂屋。安小暖走过去，推开了安小萍的屋门，窗户紧闭，窗帘落下，昏暗的光线显得方正的卧室空间狭窄。 空气里还飘荡着一种古怪的味道，有些像是伤口感染的难闻味道，又夹杂着浅浅药香混合泥土气味。 安小暖视线扫了一圈。 感觉到那边床底下，有一团黑黑的，毛绒绒的动物。 敢想要踏进屋，就听得院外传来安小萍的脚步声，沉重而急躁，落地特别的响。 安小暖忙掩上屋门，朝暖水瓶方向走去，家里就数她最爱喝水，一整瓶水大多数都是安小暖喝完。 敢端起茶缸喝了两口，安小萍已是快步走了进来。 临近门边。 瞥见安小暖又在喝水，安小萍不耐烦，“你一天到晚喝水，怎么不让水噎死。” “姐难道就不喝水？” 安小萍冷哼了一声，不屑跟她争辩。 昨晚要不是安小暖呆在堂屋喝水，那会出去，正好可以救小猫神。 第100页 都是这安小暖害的。每回对她安小萍稍微有利的事情，都要让安小暖搅得一塌煳涂。 扫把星，就是天生来克她安小萍的扫把星！ 安小萍进屋，把所有火气往门上发泄，摔的木门框都在震动。 从里面摇上门栓，一下子都安静了。 无论屋内，还是堂屋。 安小暖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安小萍隐忍的哭声，从斜对门传来。 “小猫神，你怎么不跟我说话？你会不会死掉……”含煳不清的哽咽声，听起来很费劲。 全程都没有猫叫声回应。 安小暖待了一会，只觉得堂屋很压抑。 刚好暖水瓶里面水喝尽了，安小暖提着暖水瓶就往厨房方向去。 走到院外，刚好瞥见郭宝强跟安小福站在郭家院门外交头接耳。 安小暖没兴趣，进了厨房添了柴火烧了一锅水。 水烧开，木锅盖被顶的响动，厨房外透进来的阳光突然暗了下来。 安小暖侧头看了一眼，郭宝强跟安小福一前一后走进来。 “什么事？”安小暖站起身，找了大勺子。 郭宝强两步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大勺子，帮她装暖水瓶。安小暖总觉得没太好的事情发生。 安小福挠了挠耳朵，“强哥他说，昨晚那只大黑猫熘进姐屋里了。” 安小暖盯着郭宝强侧颜，眼圈底下发青，脸色一如既往的苍白。 听说郭宝强从卫生院回来以后，不怎么吃重口味的食物，勉强吃就会把食物都吐光。杜春华很无奈，找的几个大夫开了药都没办法治疗，只好每天白粥、白米饭，炒青菜。 其它的鱼肉、瘦肉、汤类都不敢煮给郭宝强，就怕他全部都吐光。 安小暖抿了抿嘴唇，“强哥，你昨晚该不是在外面守了一夜吧？” 郭宝强很专心将暖水瓶舀满。 对外界的声音置若未闻。 安小福插话道：“恩，强哥他不放心，就在外面守了一夜，那黑猫天快亮那会，又回来一趟，要不是姐发癫一直开着窗，让猫从缝里熘进屋，强哥早就将它掐死了。”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郭宝强将暖水瓶装满，提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安小福边推安小暖，边催促道： “我们快跟上，强哥打算闯进屋，把那大黑猫掐死。” 安小暖垂了眼眸，立在原地没动。 “我不想进去凑这个热闹。” “哥跟强哥都在，你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你不亲眼看着那大黑猫死掉，你能安心吗？” 安小暖对先前阻止不了郭宝强杀人，仍有心理阴影，此刻对阻止他杀猫，更加没信心。 所以干脆学缩头乌龟，选择眼不见心不烦的方式，逃避解决不了的问题。 安小福道：“有什么好怕的？你就不想看看那大黑猫长什么样子？” 安小暖挣开安小福的手。 “哥，我真的不想知道过程，你们到时候只要告诉我答案就好了。” 安小福抿了抿唇，眼里显出犹豫。 想着先前答应郭宝强的事情，打猫的时候他也会在场，免得到时候安小萍诬赖外姓人多管闲事。 他怕大黑猫，又不敢直说。 见安小暖又一直不同意，比力气他有一身蛮力，干脆也不顾安小暖同不同意，生硬的将她拽出厨房。 083 你不愿意帮我 还没有进堂屋。 一声悽厉的猫叫声响起。 安小萍怒吼：“郭宝强！你给我放手！” 郭宝强抿唇不语。 回应着安小萍的，是更加悽厉的猫叫声。 “放手！” “你快点放手啊！” “喵——” 一道道声音从堂屋传出，这一回不用安小福拽，安小暖快步跑了进去。 一眼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郭宝强一手拎着大黑猫后脖子，一手推着安小萍。然而，安小萍手中拿着剪刀，锋利的剪刀上面沾满血迹，两人争执的所在，地面有几滴鲜血。 安小福暴躁了，一下子冲上去，“姐，你做什么！？” 安小萍举着剪刀，红着眼，怒视着郭宝强，大喊道：“把小猫神放下！听到没有，让你放手！” 郭宝强呵呵笑了。 “你说放手，是吧？”不等安小萍反应过来，郭宝强突然高举手，然后将手中拎着的大黑猫重重摔在地上，然后抬起脚，残暴的朝着那只大黑猫踩去。 “……” 大黑猫一落地，猫身一扭，就地弹跳，冲着安小暖所在扑去。 “tm的。”郭宝强爆了一句粗口。 就想要冲上去。 安小萍赶紧推开安小福，一下子扑上去，紧抱住郭宝强。 堂屋里一个要斩草除根，一个拦着，另一个在边上扯着安小萍。 场面乱作一团。 只有安小暖，看着那只大黑猫冲过来，脑海里电光石闪之间，想起了前世。 没入狱之前的某段时间，她跟唐元诚兄妹住在一块，所在小区有很多流浪猫，那段时间恰巧是唐元诚兄妹最有钱的时候，每天都是大鱼大肉，剩菜很多。 安小暖将剩菜装在干净的盒子里，就放在流浪猫最常出没的地方，某天开始，她就做梦，梦里有一只黑煳煳的动物，告诉她的结局会很凄凉，可以帮她改命运之类的…… 一人一猫四目在半空交汇。 猫眼中，盈满泪水，可怜哀怨的盯着她。 “小暖，抓住它！” 第101页 “安小暖，你敢伤害它，我跟你没完！” 安小福跟安小萍异口同声喊道。郭宝强则是冷冷地盯着安小暖。 安小暖将主动扑入她怀里的大黑猫放到地上，嘆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我记起你了，赶紧走吧。还有，你的那一套邪说，我一点不相信。” 大黑猫冲着安小暖喵了一声，转身闪电般冲出安家院子。 安小萍松开了郭宝强，快步追了出去。 郭宝强往外走，安小福紧跟其后。 堂屋只剩下安小暖一人。 用抹布擦干净地上的血迹，将那把剪刀血迹擦干净，这才走出去。 家家户户墙角边、杂草堆里都长了一种止血的草药，安小福正在将摘来的一小把草药捣碎，敷到郭宝强已经清洗干净的伤口上。 他左手手臂被剪刀划出一道拇指长，深凹冒血的伤口。安小暖走过去，坐在矮凳上想心事的郭宝强，抬起头瞥了她一眼。 突然开口问道：“你也认识那只猫？” “……恩。” 安小福手上不停，用布条将草药覆盖的一小处包扎。 一边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小福，你进去给我倒一杯水。”郭宝强吩咐道。 安小福应声跑进郭家堂屋。 郭宝强正色道：“怎么认识的？” “前世做梦见过，还有就是，重生也好像跟那只猫有关系。” “我也是。” “可你……不是突然记起前世的吗？” 郭宝强不冷不热道：“差不多吧。我是在梦里，又很清楚的经歷过一遍，就跟放电影一样，一辈子晃过去，什么都瞧见了。” “哦。那既然这样，你干嘛要杀了猫。” “就在去海边那天，我就看见那只大黑猫鬼鬼祟祟的，我看它不顺眼。宰了它，心里才能舒畅。” “……” “不过邪乎的事，安小萍能听懂猫语，我啥都听不懂，去海边前一晚，我瞧它待在屋檐上叫了一声就熘走。这要搁前世黑猫也在屋檐叫，我肯定刚刚不顾一切，要将它大卸八块。” “为什么？” “眼睁睁看我落得不人不鬼的下场，留着它有屁用。指不准霉运还是那黑猫招来的。” 安小福端了一杯水出来。 安小暖默默离开。 回到安家院子，安小萍坐在矮凳上，捂着脸埋在双膝上，肩膀一抖一抖的。 “小暖，强哥他……伤的严重吗？” 安小萍听到声响，抬起一张布满泪痕的脸，可怜兮兮的望着安小暖。 “哥已经帮他包扎止血了，应该不是很严重。”她去的时候已经在包扎了。 “小暖……”安小萍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恩？姐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爸妈今晚回来，肯定要骂我的，你能不能……能不能，帮姐一次。” “帮什么？” “你就告诉爸妈，是你用剪刀划伤强哥的手臂，爸妈最疼你了，他们肯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就连郭叔郭婶那边，他们肯定也不会怪你。 可我就不同了。谁都不会心疼我的。因为我是长姐，又没有你长得讨喜。呜~” “这次撒谎没用的。” “小暖，爸妈最疼你了。不管你说什么，爸妈肯定都会相信的。就连郭叔郭婶，也肯定都会相信你多一点。” “姐！”安小暖有些恼怒，“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过去先给强哥道歉的吗？让强哥瞒下这桩事，不是更好吗？” “你不愿意帮我？” 084 吵吵闹闹 “我不愿意。” “那我怎么办？”安小萍捂脸痛哭。 安小暖抬头看了一眼郭家院子。还能看到那边郭宝强跟安小福在说话，能听到安小福在郭宝强几句挑唆下，臭骂安小萍被黑猫迷惑心智，今晚要跟他爸妈告状。 “姐，你真的不愿意过去跟强哥道歉？”安小暖将视线落在安小萍身上。 她捂脸痛哭，头髮扎成两条油亮辫子，露出的耳朵红通通的，哭嚎的声音满院子飘荡。 安小萍止了哭声，哽咽几声道： “明明是他犯错，凭什么我要过去道歉？而且我屋里养小猫神，又不吃他的，不喝他的，凭什么闹起来就是我错了？我才不会先跟他低头。” 安小暖抿了嘴，不想掺合这桩事。 默默进了堂屋。 傍晚，安爸安妈跟郭爸郭妈前后脚回来。 安常福一眼瞧见手臂扎布条，神色木讷的郭宝强，往常郭宝强也会主动跟他打一声招唿。 “手怎么了？” 安常福刚问完，后边跟安妈聊天的郭爸、郭妈也跟了过来。 郭宝强低着头，没答话。 安小福气鼓鼓的替郭宝强揭发安小萍的罪状。 两家长辈听完，脸色都难看起来。 安常福道：“家里不许养猫狗，她那捉来的？这么放肆。” “他爸，你别急，我先回去问问……”李慧荣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安常福打断，“有啥可问的？宝强手臂受伤了，小福也是亲眼见到。难道还信不过这两个孩子？” 郭平安跟杜春华对视一眼。 他们儿子郭宝强什么人，他们还不清楚？三天两头不闹一回事出来，心里都痒痒的。这一次见郭宝强吃亏，他们并不怪安小萍。 第102页 郭平安上去扯住安常福，杜春华本就喜欢闺女，对安小萍也是爱屋及乌，一个劲儿劝说安常福。郭平安话少，就是递了一根捲菸，让安爸消气。 郭家没有闺女，两家又向来交好，谁都不希望邻家细皮嫩肉的闺女被打。 “小暖，你姐呢？”李慧荣先熘了回来，一进堂屋就紧张问道。 安小暖心里烦闷，正喝着水缓解心情。 刚刚她一进屋，安小萍也跟着进屋，就像膏药黏在她身后，呜呜咽咽的抽泣，明明这事已经成定局了，还非得要她帮着掩饰。 这种掩耳盗铃的办法，根本只会拖累别人。 安小暖烦躁了，索性将屋门关上，将安小萍隔绝在屋外，随她去哭。 “在她自己屋里。” 李慧荣走进，就听到屋里放大的哭声，举起手连拍了好几次门板。 “小萍，赶紧出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妈信你，跟妈好好说说啊。” 连喊了数声。 紧闭的屋门这才打开，哭成泪人的安小萍一下子扑进李慧荣怀里，呜呜咽咽认错，浑身止不住颤抖。李慧荣也心疼坏了。 安常福被郭平安跟杜春华一块送回家，两人临走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这才让安常福断了拿扫帚抽打安小萍的念头。 “长本事了啊？都跟用剪刀刺戳邻家哥哥了？以后长大是不是都敢杀人了！？” 安小萍发抖，直往李慧荣怀里缩。 “孩子他爸，少说两句，小萍也不是故意的。”李慧荣嘆道。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安常福怒吼，大手重重拍了两下桌子，震得上面东西咚咚响，“李慧荣，瞧瞧你把孩子都管成什么样了！这不是疼孩子，你这是在害她啊！” 李慧荣闻言哭了起来。 等安常福取了旱菸杆到屋外去抽，李慧荣轻轻推了推怀里哭泣不止的安小萍。 哀怨道：“你爸多少年没沖我发脾气了，都让你害的，好好的怎么就拿剪刀戳别人了？还有，我哪里没管好孩子？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那一桩不是我在料理，他安常福外面有几分本事，回到家里就是一个大爷，能做得了什么事？就知道打孩子……” 李慧荣抱怨到一半，怀里的安小萍脸色就变了。 “妈，我好累，先回屋了。” 安小萍虚弱的从李慧荣怀中离开，不等李慧荣反应过来，掩了门，躲到漆黑的角落。 吃晚饭，安小萍没出来，安爸安妈各自摆脸色，安小福、安小暖低头默默吃着。 次日，安妈特意去买了猪脚，连带着安常福买的几条好烟，送到郭家再一次赔了礼。 后天就要开学。 安小暖踩着凳子坐在矮墙上，单腿曲着，手托着下巴，想着心事。 最担心的还是学业。 两世为人都没有花功夫在学习上，时间又距离很远，别说小学三年级，就连小学一、二年级学的知识，都全部还给老师去了。 要是两世为人，再混出前世那种烂成绩，就算不像前世那样半途辍学，安小暖也能预见未来，那种因为成绩提不上去，然后某某年毕业，回家等待嫁人生子，最后就是枯燥而乏味的过完一生。 安小暖眼里显出迷惘。 总觉得她再来一次的人生，不应该这样的，而是应该像她跟唐元诚兄妹待在一块听说的那些女强人一样，有自己的事业，某一领域闪闪发光，跻身于慈善事业，家族跟着光荣。 对那种人上人的生活，安小暖充满了嚮往。 “餵。” 一道稚气的声音突然响起。 安小暖飘远的思绪被拉回，眼中显出焦距，定格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唐宝福身上。 他踮着脚尖，踩着一块大石块，趴在矮墙边上，小手指无聊的扣着矮墙上面碎石子。 “小暖妹妹，你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我十三叔给你吃的零食，还是在想我大方又帅气的十三叔。” 安小暖狐疑盯着他看。 “你不是怕狗吗？怎么一个人来找我？” “我奶奶在外边跟人聊天。”唐宝福嘟哝道：“也不知道奶奶怎么想，都跟十三叔站在同一线上，他们都想让我绕路来找你一块上学。这段路又长，狗又多，他们好奇怪，真讨厌他们。” “那你以后都得一个人来找我？敢走吗？” 唐宝福抬起眼睑，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我十三叔都夸我是小男子汉了，干嘛不敢走？奶奶以后也每天送我来，再送我们一块去上学。” 安小暖嘴角抽搐，“这样，不麻烦你奶奶吗？” 唐宝福眼里有怒意，低头不语。 心中嘀咕道：直接去上学才几分钟，非得闹得这么麻烦。十三叔真可恶。 “对了。你十三叔那边经常跟你们通信吗？” “干嘛？”唐宝福语气不善。 “有没有提到上回跟他一起离开的郭星星过得怎么样？” 085 猫求收养 “应该过得不怎么样吧。” “为什么？” 唐宝福道：“我猜的。” 安小暖低头看别处，心不在焉。 那边唐奶奶走了过来，慈眉善目，拄着拐杖，瞧见安小暖坐在高处。 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孩子，坐那么高，小心别摔着了。” 安小暖应了一声，从上面爬了下来，稳妥的站在地面。 唐奶奶这一趟送唐宝福过来，主要是先熟悉一下地形，站在安家院子跟安小暖闲聊了几句，就带着唐宝福回去。 第103页 目送着唐宝福祖孙俩离开。 安小暖刚想要转身回去，就瞧见在她侧前方，靠近厨房的那边角落，黑猫正蹲在那边，一双金黄的猫眼炯炯盯着她。 安小暖下意识望了一眼堂屋，安小福去郭家，安小萍的屋门大概还是紧闭的。 那胖黑猫乖乖蹲在那边。 安小暖走过去确认的扫了一眼，见安小萍屋门紧闭，这才快两步走过去，试探性地伸出手，见胖黑猫没躲，她就抱着胖黑猫跑去了小厨房。 虚掩上小厨房的门，听不见外面有动静，安小暖才放下心。 跟猫眼对视了好一会儿。 那只胖黑猫就像是个老人，不急不躁，盯着安小暖的目光也比上回见到温和。 “你找我？” 半天没等到胖黑猫回答。 安小暖道：“你……你能不能像跟我姐说话一样，对我也说几句话，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下一秒。 胖黑猫摇了摇小脑袋，金黄的猫眼黯淡了几分，耷拉着脑袋，呜咽了一声，声音又像是人嘆气声。 安小暖一眨不眨盯着它。 “你难道不会说话？” 胖黑猫站起身，转过屁股，被剪断的尾巴摇了摇。 猫眼余光留意着安小暖。 见安小暖没反应，胖黑猫同手同脚，动作有些怪异的，朝着安小暖走去，绕到她脚边，用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 “尾巴断了，所以不能说话？” 胖黑猫抖了抖尖耳朵，扬起小脑袋，忧伤的盯着安小暖白净面庞。 “你认识我吗？” 胖黑猫狐疑地盯着安小暖看了三秒，然后，点了点头。 “你就是前世那只胖黑猫？” 胖黑猫目光一瞬也不转，像人一样表情专注，点了点猫头。 “那你为什么要联合我姐，来害我呢？” 胖黑猫眨了眨眼睛，尖耳朵抖了抖。 安小暖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问题等级太高了，“你之前是不是想要害我？” 胖黑猫果断摇头。 看它摇头，眼底有光芒闪烁，安小暖就不太相信胖黑猫。 “你现在怎么不找我姐？”相信安小萍此刻窗户一定是敞开的，等着她的小猫神回到怀抱。 安小暖想到目前家里因为胖黑猫，吵吵闹闹的，对胖黑猫的重视程度，又降低三分。 “我可不想养你，找我没用，再说了，我也不会听你一只臭猫那些邪说。” 胖黑猫呜咽，耷拉着猫脑袋，趴在地上，舔舐着猫爪子。 怎么瞧，都能从胖黑猫身上察觉到忧郁气息。 安小暖不理它。 拉开厨房门，往外瞥了一眼。 “猫，你赶紧熘走，要是被强哥逮住了，谁都救不了你的。” “喵。” 胖黑猫仍是颓废的趴在地上，忧伤的盯着安小暖。 “你到底想怎样？我都说了不养你，还不快点熘走。” 胖黑猫顿时不乐意了。 在地上翻来滚去的，滚了一身碎石灰尘。 安小暖就盯着那只胖黑猫犯傻。 看了老半天，那胖黑猫还在地上翻滚，安小暖上前两步，蹲在地上，用食指轻轻戳着胖黑猫毛茸茸的爪子。 “说啊。” “喵~” “你看吧，不能说话，我养你做什么？” 安小暖话音刚落下。 那胖黑猫一下子半坐起身子，曲着猫爪子，咧着嘴吐小舌头，做了招财猫的动作。 就差没挂一只铃铛。 “招财？” 胖黑猫勐地点点头。 “就你这么摆几下猫爪，能给我招财来？”表示怀疑。 “喵。” 安小暖眯了眼睛，打量着胖黑猫。 因为胖墩墩的，看起来更显得老实，再加上那一双饱含情绪的金黄猫眼，猫爪子还不时招两下，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一点样子。 “你这种招财法，难道我出门就能捡到钱？” 胖黑猫微滞，猫眼睛滴熘熘转了一圈，随后勐地点点头。 还上去咬了安小暖裤腿，让她跟出去。 开了厨房门。 安小暖跟着走出来两步，胖黑猫松了口，走三步，回头看她一眼。 安小暖趁着四周围无人，快步跟上胖黑猫。 跟着出了安家院子，沿着一条小路走了大约五分钟，然后在拐角口一处杂草堆旁边停住。 胖黑猫抬起猫爪，给安小暖示意。 “一包捲菸？”安小暖盯着那堆杂草堆，看到了一包没拆封的捲菸。 胖黑猫点点头。 猫爪将那包捲菸拍到安小暖脚边。 “猫，你这种招财法，怎么看都有点邪门。” 说完，安小暖就打算走人。 这地方离安家有段距离，也不怕郭宝强他们发现胖黑猫。 裤腿一下被叼住了。 安小暖停住脚步，那胖黑猫仰着小脑袋，忧伤的盯着她瞧。 “猫，可你的名声在我家已经传臭了，就算我愿意养你，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喵。” 胖黑猫固执地盯着安小暖。 想到家里正在发脾气几个亲人，安小暖果断摇头，“真的不行。他们都不会同意我养你的，要是真养你，那我才是害了你。” 养在家里，安常福头一个就可能杀了胖黑猫，更别提安小福、郭宝强他们了。 胖黑猫低着脑袋，蹲坐在地上，像个犯错误没人要的小孩。 “你干嘛非得我养你？” 安小暖蹲在地上，拿食指轻点猫耳朵，那一双猫耳朵被点的一抖一抖的，很是可爱。 第104页 “喵。” 声音充满了委屈。 “你的招财属性呢，我很心动，但是呢，你出场找错方式了，我家肯定不允许养猫的。” 胖黑猫仰起脑袋，盯着安小暖看着。 可怜又可爱。 安小暖道：“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也可以不定期拿些吃的给你送来，救济救济你。旁的就没得商量了。” 没想到话刚说完，胖黑猫果断点头，虽然猫脸上仍挂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安小暖纳闷道：“你一只猫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又能上树，又能钻洞，难道还怕挨饿？” 胖黑猫不乐意了，低着头没搭理安小暖。 安小暖听到背后不远处有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传来。 忙压低了声音道：“猫，你赶紧躲起来。” 胖黑猫嗖的一声，窜出大老远，躲到一处角落。 停了一会的功夫，那阵脚步声再一次响起，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小暖，你一个人在这里？” 安小暖捡起地上的捲菸，目光落在郭宝强身上，见他目光四周打量。 “我捡到一包捲菸。” 说完，就将捲菸递给了郭宝强。 086 郭泽强回家 郭宝强收了捲菸没说话。 “强哥，你怎么了？”安小暖退开两步，跟郭宝强保持距离。 那股狠戾劲，从他苍白脸庞散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浓眉微蹙，目光幽邃，望着胖黑猫消失的那个方向。 更添加了安小暖对他的惧意，总觉得全程被跟踪了。 郭宝强收回视线。 “我本来打算，收拾了安小萍，接下来刚好等到李贵和回来。” 郭宝强顿了顿，曲着一边腿坐到大石块上，撇了撇嘴，左手握着那包捲菸。 “现在，我暂时不打算杀她了，看她成天关在屋里哭哭啼啼，自哀自怨，没意思。” 安小暖侧过头，狐疑地盯着郭宝强没有表情的脸。 “你其实不用跟我说这个，不管你成了还是败了，都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安小暖加大音量，再一次强调。 郭宝强不这么认为，也永远不打算这么认为。 闻言，他抬起头，勾唇，沖安小暖露出温柔笑容。 再继续这样的话题，安小暖只觉得心累。 她只是拥有异于常人的幸运，说到底还是一个普通人，经过前世那么多的事情，也不敢再自视清高，以为凭一己之力改变世界，改变郭宝强的命运。 路都是自己选出来的。 郭宝强不后悔……就好了。 安小暖别开视线，看向一片绿幽幽、沾满水露的的菜地，这是邻家的一块自留地，全家人把这块自留地照看的很好。 还能看到菜叶上边挪动的菜虫，几只白色的蝴蝶在菜花中翩迁起舞。 “这菜种的好。”安小暖转了话题，却是背对着郭宝强，淡淡说道，“我记得，以前我们几个常常在菜地里捉菜虫，捉蝴蝶，跑到田间采野果，这种日子，还会不会回来了？” 想心事的郭宝强敛了心神，抬眸，定定注视着安小暖娇小背影几秒。 “哦，大概不会了。” 这话也就郭宝强能说的这么随意了。 安小暖抿唇，回过头看郭宝强。 十六岁的少年，本该活泼开朗，再加上自幼孩子王的体质，人缘又好，未来再怎么样也不会过得太差，没有多少可烦恼的心事。 可在那一场变故之后，再也没有瞧见他传达到眼底深处的笑意了。 “好啦，我回家了，还得准备开学的事情。” 郭宝强这才想起来，跟过来找安小暖的目的。 “我弟今天要回家住一晚。” 郭泽强？ 安小暖心头一笑，脸上就有了笑意。 “行，我马上过去找泽强哥。”快步就跑开了。 也没留意到郭宝强没说郭泽强回家了。 刚从郭家院子寻了一圈没找到人，安小暖就趴在安家院子一面矮墙，托着下巴，目光炯炯盯着通来这边的小道。 过了不知道多久。 遮阳的一片云层漂移开，大片和煦阳光洒落下来，安小暖刚打算挪位置，就听到远远有一道车铃铛声音传来。 明明知道郭泽强没骑车过去，安小暖就是能感觉到，自行车上坐着郭泽强。 果然，下一瞬瞧见一个高瘦小子，载着瘦了一圈的郭泽强回来。 “泽强哥~” 安小暖抑制不住喜悦，大喊道。 高瘦小子一脚踩地，眼睛瞟了眼懵懂稚气模样的安小暖。 再一看十五岁，却已经五官张开，身材修长健硕，模样俊气的郭泽强。 差别有些大。 “元泽，你娃娃亲对象啊？” 元泽，是郭泽强拜师以后的艺名。高瘦小子叫陈百信，今年十八岁，是陈武元老先生回家乡收的第一个徒弟，艺名元信，七师兄弟中排行大师兄。 “恩。” 郭泽强弯唇笑，抬手摸了下，站在他左手边的安小暖。 因为他的出现，安小暖脸庞都亮了，眼睛比星辰还要璀璨耀眼。 陈百信歪坐在自行车座上，脚尖习惯性地抖动着，把着车头，因为看到安小暖发自心底深处的笑脸，陈百信起了好奇心。 “她从看到你，就一直再傻笑啊。”陈百信说道。 郭泽强转了视线，顺着陈百信的话，看了一眼安小暖，这才发现安小暖脸上挂着的一抹天真烂漫的笑。 “大师兄，小孩子就应该这样笑，也不是什么傻笑。”郭泽强说道。 第105页 陈百信摇头。 “我还没说什么呢。” 顿了顿，陈百信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就说你很会宠姑娘，原来是从小宠你邻家妹妹养成的习惯啊。” 安小暖表情微滞。 “大师兄，我泽强哥宠哪个姑娘啦？”软软的声音里，很难显出安小暖的不爽。 可此刻，安小暖心里总觉得很不自在，泛起一阵酸劲。 前世就算没留意郭泽强，也听说过郭泽强异性缘很好，其中不乏是因为郭泽强的外表跟各方面优点，大部分的，还是因为郭泽强对异性很尊重。 郭泽强这人也很乐心肠，就是从小被他大哥郭福强带的早熟，二哥郭宝强多数说的都是冷笑话，郭泽强性子也就越发冷淡了。 打听这个，还是因为安小暖对自己有些不自信。她眼里的郭泽强太好了，让她有时候被前世记忆折磨的时候，会心生怯意，可又很想很想跟郭泽强再一次为伍，携手走完一生。 “我们小师妹。”陈百信笑呵呵道，怕安小暖没听过，还热心肠解释道，“就是我们师傅小女儿，跟泽强差不多大。” 十五岁？ 安小暖猜测着，转头看了一眼郭泽强。 他神情淡淡的，大大的凤眼刚毅明亮，浑身有一股宝剑出匣的气场。 察觉到安小暖好奇的目光望过来，郭泽强弯唇笑了下，伸手轻拍了下安小暖的脑门。 “大师兄，你不是说想让我几个小伙伴见识见识你的功夫，还不下车？” 陈百信哈哈大笑。 从车座下来，推着车子。 “你家在哪边方向？” 郭泽强在前边带路，朝着右边郭家院子方向走去。 陈百信跟在后边。 在堂屋坐了一会，等郭泽强把几个小伙伴叫来，陈百信乐呵呵的在宽敞的院子里翻跟斗，前空翻，后空翻，噼腿…… 每一个动作都很漂亮，惹得院子几个看了电影、电视，崇拜会武功的人，艷羡不止。 激动之余，传来一阵阵尖叫声、拍手声。 就连没受到邀请的孩子，都赶了过来围观。 087 有表白过心意吗？ 送走了陈百信，郭泽强眼里还有笑意，看着安小暖，眼角余光瞥见安家站在门边的安小萍。 郭泽强好奇的望了过去。 “你姐她怎么了？”郭泽强出声问道。 刚刚只叫到安小福，屋里的安小萍没答应，那时候还以为她不在家。 “怎么心情不好吧。”安小暖答道。 郭泽强没再多问。 四周围看热闹的邻居家孩子各自都散了。安小福陪着郭宝强在堂屋看电视。 陪着郭泽强送客人，安小暖跟郭泽强都待在院子外边。 清风徐徐。 天气很好，白云蓝天，阳光也没有中午那会刺目。 “要开学了，暑假作业都写完了吗？”郭泽强背靠着矮墙，也不急着进院子。 “写完了。” 很早的时候就写完了。 远在她没醒来之前，就找写完暑假作业的同学抄袭了。 安小暖想着，自己都笑了。 “泽强哥，你那个大师兄翻跟头很厉害，唱曲子也好听。” 郭泽强闻言，想到什么，嘴角牵起一抹笑意。 “那是你没见过我小师妹，样样精通，就连转圈都不会头晕。每回比赛，都是她赢。” 安小暖怔了下，侧过头，凝视着郭泽强。 前世也不知道有没有他小师妹的存在…… 安小暖若有所思地拧着眉，随即释怀一笑，未来的走向大致不会出错的。 按照前世记忆推测，郭泽强跟她离婚以后，一直都没结婚。 “泽强哥把她说的那么厉害，我还真想认识你那个小师妹了。”安小暖说道。 郭泽强看了她一眼，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髮。 半推着安小暖进了堂屋。 看电视的时候，郭泽强明显心不在焉。 当天郭平安回来的比较早，跟郭泽强在院子里闲聊，郭泽强的意思是想跳级，早一点参加中考，以他的学习天赋以及先前看过二哥郭宝强那些课程。 如果拼一把，郭泽强有六成把握，能考上重点高校。 到时候也能提前为考军校的事情做准备。 在陈武元老先生那边学了很多，也见识了很多，郭泽强总觉得这些还是不够，感觉上也跟大哥郭福强告诉他的不同。 特别听说大师兄陈百信某个亲戚考不上军校，当年郭福强也是因为分数差太多错过了军校直接选择去当兵，郭泽强也认为自己早准备好了。 次次班级第一，全校第一，完全有这份底气说话。 郭平安背手身后，认真打量着郭泽强，头一次发现这个同一个差不多高的小儿子也已经长大了。 “是不是太急躁了点？”郭平安还是忍不住说道。 “至少可以多几次机会。”郭泽强道。 郭平安点点头。 “这事爸会替你去安排。”郭平安沉声说道。 待在堂屋看电视的安小暖，把外面的声音，一字不落的听进心里。 郭泽强自幼对军人职业就有一种嚮往憧憬，安小暖一直都知道这一点。 听到外面脚步声传回来，安小暖才起身告辞，虽然两家距离很近，郭泽强还是习惯性地送她回去。 一路郭泽强心不在焉。 安小暖触景生情，在安家院外顿住脚步。 “泽强哥，往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记得我会永远待在你身后，盼着你平安。”安小暖突然出声说道。 第106页 “好啊。” 郭泽强应道，脸庞上挂着因为安小暖的话，从心里深处散发出的笑容。 他的眼睛落在安小暖身上。 “小暖，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刚刚说话地方距离堂屋很近，郭泽强猜测道。 “恩。”安小暖点头，迎上他那双含笑明亮的眸子，很坦白地说了，“泽强哥想提前考进重点高中，以后再提前为考军校做准备，我相信泽强哥这么棒，一定会成功的！” 郭泽强抿了抿唇，眸光倒映着星光，亮闪闪的。 下巴抬了抬。 “小丫头进去早点睡了。”顿了顿，像是刚想起一桩事，又补道，“你不是想认识笑笑吗？她明天会跟大师兄一块过来找我玩。” 陈笑笑，陈武元老先生回家乡这段时间刚收的养女。 安小福在厨房帮李慧荣打下手。 安常福坐在屋前抽旱菸。 先前待在门边的安小萍，此时又回了屋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屋门紧闭。 自从郭宝强那事闹过以后，一家人跟安小萍的关系都闹得有些僵。 安常福先是问了安小暖几句关于郭泽强的事，然后才吩咐安小暖进去屋里，看看安小萍在做什么，要是还在发脾气，也不用喊她出来吃晚饭。 安小暖进了堂屋。 手轻推，虚掩的屋门就打开了。 屋内一片漆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安小萍总喜欢待在黑屋子里。 “姐。”安小暖出声道。 顺道将灯绳扯亮。 安小萍站起身，过来挽住了安小暖的手臂，带着她在床沿边坐下。 “小暖，泽强跟你都说了什么新鲜事，也跟姐说说。”安小萍说道。 安小暖凝神，细瞧了安小萍，发现她头髮梳的油亮，衣裤都换了一套新的，那套旧的衣裤都落在床铺上，还没来得及收拾。 看样子，安小萍是真的喜欢郭泽强，从没见过她对哪个人这么用心过。 安小暖不太愿意再跟安小萍细谈郭泽强。 “姐，泽强哥也没说其他新鲜的事情。”只是敷衍了一句，就将话题转到了晚饭上边，“爸还是心疼你的，让我来叫你出去吃饭，姐你也该收收脾气了。” “真的没有说新鲜事？”安小萍怀疑道。 新鲜事？ 安小暖顿时有了主意，只得在心中向那个未见过面的陈笑笑道歉了，还得借她的名头一用。 “泽强哥有个很厉害的，又是同岁的小师妹，刚刚泽强哥对她赞不绝口的。我看，泽强哥八成是喜欢那个小师妹的。” 安小暖说道。 “小师妹？”安小萍拧着眉头，不可思议道。 “姐，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欢泽强哥，但你喜欢泽强哥的感觉，就像你曾经对我说的，也有可能只是错觉而已，这世上好人选还多着呢，就比如那个叶战国，我觉得他也不赖。” 安小萍低垂视线，咬唇不语。 最初关注郭泽强是因为他对安小暖的关心，后来慢慢地，安小萍发觉郭泽强这人真的很好，一点点就装进她心里了。 “怎么可能是错觉，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小啊。”安小萍气急败坏道。 “姐，你有向泽强哥表白过心意吗？”安小暖问道。 088 安小萍释怀 安小萍一怔，眼神闪烁。 “没有。”安小萍说道。 “姐，你如果真的很喜欢泽强哥，那你就去告白，泽强哥是个直爽的人，他会告诉你答案的。” 告白。 安小萍低下了头，咬着下唇，犹豫了起来。 “姐，难道你不是真的喜欢泽强哥？” 安小萍勐地抬起头，“不……我是真的喜欢他，很喜欢喜欢！” “那你就去告白，让泽强哥告诉你，他心中的答案。” 安小暖顿了顿。 “如果泽强哥喜欢你，我会让爸妈出面，帮你跟泽强哥结成娃娃亲，郭婶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肯定会同意的。” 安小萍盯着安小暖，灯光朦胧，一时间看不清安小暖的神情。 她嘴唇微翕，犹豫良久，面对安小暖提出的，心跳怦然加速。 “好。”安小萍道。 话音刚落下，安小暖插话道：“不过，姐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安小萍心中的结解开一半，对安小暖的厌恶，也随之减轻了一半。 “你先说说看。” 安小暖沉声道：“要是泽强哥不喜欢姐，那么姐你从此以后就该学会放弃泽强哥，也不许再因为这桩事怨恨爸妈了。” 那几天胖黑猫在的时候，安小萍十句话里面九句话都在问跟郭泽强相关的话题。 话里话外，也透着对父母偏心，感到失望，感到憎恨。 没想到安小暖会知道这桩事。 安小萍感到错愕，抬起头，怔怔地盯着安小暖。 安小暖仰着下巴，同样不闪避的回视着安小萍。 “姐，你同意吗？” 姐妹之间的情谊，让安小暖从心里相信，只要安小萍答应就肯定会做到。 安小萍弯唇苦笑：“行啊。泽强要是不喜欢我，那我能有什么办法？倒不如彻底放弃。” 安小暖看了一眼门外，听到外面摆饭菜的声音，也听到安爸安妈嘀咕的声音。 “姐，那我们出去吃饭。今晚我帮你约泽强哥。”安小暖说完，就朝着门外走去。 安小萍在屋内呆站了一会，走过去扯灭灯绳，默默跟了出去。 第107页 “吃饭。” 安常福淡淡扫了一眼安小暖、安小萍，沉声说道。 李慧荣将凳子扯开，出声让安小萍坐到她旁边，安小暖坐到安小福旁边位置。 期间，李慧荣好几次给一直闷头吃饭的安小萍夹菜。 安小福瞧见了，冷哼一声，想要说几句讽刺安小萍，被主座上安常福瞪了一眼，愤愤地扒拉着饭菜往嘴里送。 晚饭过后。 由安小萍负责收拾碗筷。 安小暖过去找郭泽强，邀了她到安家院子背面的小路上等着。 回到安家，给安小萍使了眼色，安小萍趁着众人没注意，快步走了出去。 安小福抬头瞥见匆匆离开的安小萍背影。 刚想要跟上去，就被安小暖挡住了。 “姐她又要去哪？”安小福问道。 “泽强哥找姐有话说。”安小暖淡淡道。 安小福走过去，扫了一眼，真的看到安小萍跟郭泽强在说话，距离远也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证实了安小暖的话，安小福多看了一眼安小暖，想说什么，话到嘴边绕了一圈，又咽回肚中。 转身去了郭家找郭宝强。 安小暖待在原地没动，清楚的听到那边的对话声音。 “泽强……” 这是安小萍第三次欲言又止。 郭泽强抿唇笑了。 幽深的凤眸，凝视着对面低着头看不清神情的安小萍。 安小萍在同龄人中，算的长得比较高，长手长脚，典型的衣架子，此刻换了一身不常穿的白裙子，更衬得皮肤光泽，两条长辫子垂在身后，甜美乖巧。 这一回跟往常见到邻家妹妹的感觉不一样，很清新，眼前一亮，也仅此而已。 郭泽强曾被学校其他几个大胆的女生偷偷告白过。 “小萍。” 郭泽强出声打断安小萍，见安小萍红着脸，吓了一跳，抬着头又闪避着他的视线。 “我一直拿你当妹妹看待，也不会存在其它的想法。”郭泽强坦然道。 安小萍脑海空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才理解了郭泽强话中的意思。 “那……那你，也不应该喜欢小暖啊，她比我小好几岁呢！你把我当妹妹看待，难道你就可以把她当成妻子看待吗？”安小萍不甘心的低吼道。 郭泽强伸手按住安小萍的肩膀，眼神示意她静下来。 等到安小萍彻底静下来，用忧伤的眼神盯着他看，郭泽强才收回了手。 “我跟小暖的事，等过几年长大了再说。”郭泽强淡淡道。 安小萍神情微滞。 “你不喜欢小暖？” 郭泽强没说话，盯着安小萍看。 安小萍耷拉着脑袋，眼里无限失望涌现，心口钻心地疼痛着。 “泽强，如果我可以让郭婶改变主意，把娃娃亲对象从安小暖变成我，你会愿意吗？” “不会。”郭泽强没有丝毫犹豫。 安小萍哑了声音，“为什么？我就那么招人厌恶吗？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我？都不在乎我？” 郭泽强等安小萍发泄完了。 一双淡漠的眼睛仍在盯着安小萍，看得安小萍心里毛毛的，最终因为抵抗不住郭泽强的气势压迫而惭愧地低下了头。 “你并不招人讨厌，也是因为我们太熟了，所以，我只会把你当成妹妹喜欢。今晚的事情，就到此为止。” 郭泽强丢了一句话，缓步朝着郭家院子走去。 安小萍只觉得四周围吹来的夜风凉飕飕的。 可奇怪的是，自从把对郭泽强的喜欢说出来以后，她心里一下子轻松了。 安小萍低着头，走回了安家。 路过安小暖的时候，安小萍停下了脚步，侧头朝着安小暖看了一眼。 第一次发现，其实安小暖也就一般般，也没有亮眼到让所有人都动心的程度。 至少她没有，郭泽强也没有。 想到临走前郭泽强那句话，安小萍释怀了，或许自己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喜欢郭泽强。 “小暖。”安小萍低声道，“你跟泽强的事情，泽强打算过几年再解决。” 说完，安小萍弯了唇角，脚步轻松地走进了堂屋。 过几年解决？ 安小暖抿了抿唇，抬眸朝着郭家院子方向望了眼。 089 敢不敢比一场 进了堂屋。 安小萍顿住脚步，走向那边。 “妈，让小暖搬过来跟我一块住吧。” 李慧荣最近胃疼，正站在桌边服药，灌了一大口开水吞了药。 “怎么好好的，突然提这件事？”李慧荣道。 安小萍咧嘴傻笑，撒娇道：“妈，你就答应我这一回嘛。” 李慧荣拧着眉头。 连日瞧见大闺**沉着脸庞，今晚大闺女一笑，她觉得自家大闺女是最漂亮的闺女。 李慧荣被感染的笑了起来。 “以前闹脾气不许妹妹跟你一个屋，现在才想起来一个人住屋里不好受了吧？”李慧荣打趣道。 安小萍笑而不语。 蹦跳着回了屋。 虽然今晚被拒绝了，可是安小萍心里却得到了一份慰藉——安小暖再漂亮，郭婶再喜欢安小暖，那又能怎样？ 过几年不得照样，接受郭泽强残酷无情的拒绝嘛。 安小萍长长舒了一口气。 躺在床上，盖了被子，睡前略想了想当时告白，郭泽强跟她说过的所有话…… 品尝起来又甜又酸的，不过安小萍很快就释怀了，她将自己无处安放的那份懵懂好感，全部转移到了另一个不错的人选叶战国身上。 第108页 想起这之前跟叶战国相处的每一个瞬间，其实感觉都还不错。 安小萍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叶战国各种表现出来的优点，没多久，安小萍就觉得自己真的喜欢叶战国胜于喜欢郭泽强。 很快她就陷入甜美的梦乡。 安小福从郭家回来，瞧见那边早已经没有郭泽强跟安小萍的身影。 “小暖，姐跟泽强哥呢？”安小福好奇道。 安小暖坐在矮墙上，悠闲地踢着垂落的双腿。 “各自回家睡觉了。”安小暖淡淡说道。 “哦。” 安小福趴在矮墙上，侧头凝视着神情淡漠的安小暖，“他们聊了什么？姐有说吗？” “我没问。” 安小福伸了伸懒腰，原本打算离开，眼睛余光瞥见安小暖脚踝擦伤的一道红印记。 “脚碰到哪去了？”安小福问道。 安小暖顺着安小福的视线，抬起左腿，这才发现脚踝划破皮，并不觉得疼。 “刚刚爬上来划到了吧。”安小暖不以为意道。 “真够笨手笨脚的。” 安小福伸出手抱住了安小暖，将她从矮墙上面放落到了地面。 “以后没事，你就别往那么高的地方爬。” “好。” 安小福打了哈欠，“得了，哥回屋睡觉了。” 安小暖弯起唇角，笑意盈盈的目送着安小福走进堂屋。 她发现原来当一个人用真诚的态度去善待别人的时候，总会有出乎意料的收穫。 就好比，日渐一日，对她改变态度的亲哥安小福，从最初的冷漠疏离，逐渐变成温柔真诚。 第二天。 安小暖是被郭家那边吵闹的笑声吸引了注意力，从堂屋走了出去，远远地看到郭家院子那边郭泽强跟陈百信，还有另一个跟他们差不多高的姑娘。 “那个就是泽强的小师妹吗？”安小萍出声道。 安小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安小萍。 安小萍神情恬淡，一双眸光淡淡地扫了一眼那边院子。 “说实在的，她还没有小暖你长得漂亮，大老远都能听到她的笑声，看起来一点都不沉稳。”安小萍嘀咕了几句。 安小暖道：“姐，我过去郭家玩，你要不要一块去？” “我不去了。你记得别跟人闹脾气，免得让别人看轻了。”安小萍提醒道。 安小暖有些意外。 “好。” 等安小暖走到郭家院子的时候，附近已经围了好几个邻家的孩子。 大概都被那阵爽朗笑声吸引过来的。 一阵起闹声中，陈百信再次显露一身好本事，凌空一跳，接着一个漂亮的后空翻，瞧得围观的人激动地叫好。 落地以后，陈百信一眼就瞧见安小暖。 “嘿，小师妹，师弟的对象在那边。”陈百信笑呵呵道。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安小暖身上。 不过大家都是邻居，经常见面，又是知道安小暖跟郭泽强的娃娃亲事，都没觉得什么，只是跟着好玩的笑了起来。 “啊。这么小？不过长得真可爱。” 陈笑笑眼睛落在安小暖身上几秒，夸赞过后，笑嘻嘻的将视线落在郭泽强身上。 “元泽，你这可不对咯。你们俩年龄差这么多，你经常欺负她的吧？” 郭泽强耸了耸肩，并不接话，他早已经习惯了陈笑笑大咧咧的说话方式。 陈笑笑拍了下郭泽强的手臂。 玩笑道：“我看你呀，还是早点退了这门婚事，免得以后这么漂亮的小丫头，让你给糟蹋了。” “我长得也不丑。”郭泽强道。 陈笑笑抬手拍了自己的额头，佯装一脸无奈，不客气的取笑道：“元泽，你怎么可以当着，你这么多小伙伴的面自恋呢？” 陈百信插话道：“笑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给小师弟一点面子。” “才不呢。”陈笑笑道，“上回他不就是当着那么多的师兄弟面，告诉义父，他父母帮忙定了娃娃亲吗？我那时候可比他现在丢人的多了。” “得得，随便你闹吧，我不管了啊。”陈百信妥协道。 “我才不闹呢。” 陈笑笑沖陈百信扮了鬼脸。转身跑过去亲昵的拉了安小暖的手。 俯身在安小暖耳边，悄声道： “你知道吗？姐姐可讨厌你那个未来丈夫了。所以呀，你能不能说服他，让他跟姐姐比转圈圈？” “转圈圈？”安小暖道，“你打算怎么转？” 陈笑笑咬了下唇，状似在考虑安小暖的问题，突然眉头一挑。 思维跳脱道：“对了，我忘了先自我介绍了，姐姐叫陈笑笑哦，小丫头叫什么名字？” “安小暖。” 陈笑笑道：“小暖，转圈圈呢，就是站在原地一直旋转身体，以前我跟元泽他们比转圈圈，都是看谁转的次数多。你想不想看啊？” “我听泽强哥提到姐姐转圈圈很厉害。” “是啊。”陈笑笑眉眼笑得宛如月牙，原本就漂亮的一张脸庞，因为这抹笑容，整个人更显得气质脱俗，“我转给你看。” 陈笑笑脚尖一点，身姿轻灵的跳到场中央最大的那块空地，旋转身体的时候，还不时摆出漂亮的手势。连她身上带出来的风，都夹带了一股花香气息。 两条长长辫子，及膝盖的裙摆，都飘动起来。 安小暖第一次看到有人把转圈圈都转的这么勾人心魄。 第109页 念头升起，安小暖下意识就朝着郭泽强所在瞥了眼，正瞧见郭泽强欣赏的看着陈笑笑转圈圈，边上陈百信更是不时喊上一句助威。 陈笑笑停住，挑衅的目光落在郭泽强清冷的脸庞上。 “元泽，敢不敢来跟我比一场？输了的话，上学以后，你就天天跑到我宿舍喊我起床，然后再给我复习功课。怎么样？” 90 赌注 众人看好戏的目光落在郭泽强身上。 郭泽强道：“我没空。” 陈笑笑柳眉一瞪，“怎么可能没空？你就是怕输吧！” 郭泽强耸了耸肩。 走向了安小暖，手搭在安小暖肩膀上，对安小暖抬了抬下巴，示意安小暖道： “小暖，你小时候也喜欢转圈圈，要不要跟那个姐姐学一些诀窍？” 背对着那边的时候，郭泽强沖安小暖眨了眨眼睛，示意安小暖配合一回。 从前几个小伙伴玩游戏，输了就捏着鼻子转几圈，那时候各种游戏安小暖因为年龄小，老是输，然后就经常转圈圈。 郭泽强记得，那时候安小暖输的心态极好，惩罚人的转圈圈都能找到自己找到乐趣，有时候转两圈停下来沖几个扮鬼脸接着转，有时候假装转晕了然后躺在地上，在玩伴靠近的时候，又勐地吓对方一跳。 那些年的安小暖，总带给很多人快乐。 相对于这些年的变化，郭泽强经常莫名怀念起那个时候爱笑活泼，性子直爽又听他话的安小暖。 “说不准你还能赢了那个姐姐。”郭泽强笑道。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不远处的陈笑笑、陈百信听到。 陈笑笑撸了袖子，三步做两步追了过来，作势要揍郭泽强一顿。 “别动手啊！”郭泽强冷了脸，瞪眼道。 陈笑笑被唬住，没好气的冷哼一声。 “让你教我，你找个小丫头跟我比什么呀？你难道是输不起的人吗？要是真怕输不起，那你也别想去当什么兵了，还不如老老实实走义父帮我们几个师兄弟铺好的路呢。” 陈笑笑埋怨道。 郭泽强拧了眉头，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边上一脸无辜的陈百信，回来之前，郭泽强将他想要跳级早点参加中考，以及日后可能不再去学唱戏练功的打算透露给性子爽快的陈百信。 这个大师兄大概把事情都告诉其他人了…… 郭泽强心中嘆了一口气，怪不得觉得小师妹今天不对劲。 他面上仍是冷冷淡淡的表情。 “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郭泽强说道。 陈笑笑嫌弃的哼了一声。 “谁爱管你的事，也太自恋了！”陈笑笑怒声道。 这个小师妹一向火爆脾气，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郭泽强没理会她。 氛围骤然冷清下来，有些围观的小伙伴悄悄熘了，其余几个留在原地，有胆大的跟同伴嘀咕了几句，扯了声音，一齐沖场中大喊： “还比不比啊？我们要看转圈圈！” “转圈圈！转圈圈！” 越喊越起劲了，声音一道压过一道。 陈笑笑挑了挑眉头，盯着郭泽强，“你那些小伙伴都让你陪我比赛了呢，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群后面走出来的安小福打断道： “诶，该不是怕了我们家小暖了吧？干嘛非得让泽强哥陪你玩呢，真是奇怪了。” 陈笑笑循声望去。 落在安小福脸上，随后又扫了一眼站在安小福身后，模样跟郭泽强有七分相似的郭宝强。 “你哪看出我怕了？”陈笑笑朗声问道。 安小福道：“你可别小瞧我家妹子，转圈圈还未必能输得了你。” 他就看不惯，有人来跟他家抢妹夫。 一旁的陈百信哑然失笑。 看了看霸气外露的陈笑笑，又看了看可爱乖巧的安小暖。 原想说什么，被安小福一瞪眼。 顿时改口道：“元笑，你上去跟人比一场试试。可能……可能元泽的对象，还真会有一两招本事不外露。” 说完，陈百信自己捂嘴偷偷笑了。 陈笑笑犹豫。 “那我跟她比什么啊？光是转圈圈，也没什么意思。”陈笑笑嘀咕道。 “那就别比了。”安小福道。 他说话的语气还有些沖。 陈笑笑拧着眉头，就是听不惯别人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元泽，他是谁啊？”陈笑笑转头问道。 陈笑笑转身问话那一瞬间，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 安小暖看得心里不舒服，出声接话道： “这是我哥哥，安小福。” 闻言，陈笑笑双手环胸，唇角笑意更浓，语气不屑道：“那你这个哥哥脾气还真古怪，自己没两下子本事，老把自家妹子往外推。我最看不起这种人了。” 安小福阴沉着脸。 刚想要说什么，就被安小暖打断道： “我哥本事大着呢，还用不着他出面，我就能打败你的。” 话音落下，场面静了一瞬，随即围观的小伙伴沸腾了。 拽着安小福的郭宝强松开了手，诧异地盯着安小暖，认识这么久，他第一次看到安小暖高调宣战一件事。 “那你输了怎么办？”陈笑笑说完，眼里含着讽刺笑容，凝视着安小暖平静不起波澜的双眸，“让你未来的丈夫，给我复习功课吗？” “那你输了呢？”安小暖反问道。 第110页 “我怎么可能会输。”陈笑笑一点也不客气地回道。 安小暖问道：“你读书读得怎么样？” 安家三兄妹都不是读书的料，安小萍是那种用心读书没成绩，后来成绩越差，读书越不用心，陷入死循环。安小福是那种读书一点就通的，偏偏老喜欢跟着李元明那些人屁股后面跑，成绩都在及格线徘徊。 安小暖想要读书出成绩，就得找个更厉害的老师，比如像郭泽强那样次次考试排行前三的人，再不济前二十名都行。 “跟元泽差不了多少。” 他们读书那会是隔壁班，陈笑笑那会听说郭泽强读书好、会打篮球，就跟好朋友跑去偷偷看郭泽强，到了暑假因为郭泽强拜到陈武元，他们俩才认识。 安小暖点点头。 “那你要是输了，你就每天来给我补习功课。反正江阳中学离我们家也近，走路慢的话只要十五分钟。” 陈笑笑冷笑。 抱胸轻蔑地扫了一眼安小暖，对郭泽强未过门的对象莫名其妙的信心，陈笑笑当真觉得好笑。 “行啊。” 陈笑笑爽快应下了，目光一眨不眨笑看着面色淡漠的郭泽强，一丁点眼神都没有施捨给安小暖。 出声问道：“但是你输了，元泽是不是也应该答应我呢？” 091 跌倒 郭泽强抿了抿唇。 眸光幽幽的落在安小暖面庞。 这一刻，安小暖神情恬淡放松，眼里少了以往的天真，添了几分炽热认真。 她用一双清澈灵动的眸子，同样回视着郭泽强。 一瞬间，从眼里迸发出的自信神采，让郭泽强愣怔了几秒，旋即沉默片刻。 再抬头回视安小暖的时候，郭泽强出声道： “小暖，你有多大把握？” 安小暖下意识瞥了一眼屋檐方向。 在邀战的前一秒，安小暖过人的听力，听到屋檐后方视线死角，传来几句夹杂着喵声的话，她清楚地听到那只胖黑猫的每一个字。 胖黑猫承诺，可以在短时间内，用它自己的法术，帮忙提升安小暖自身潜力，让她达到平常水准数倍之高，赢下比赛。 是神猫，还是忽悠猫，安小暖很想弄清楚。 所以应下了这场比赛。 安小暖沉默了数秒。 她自身原本实力，在转五圈至七圈左右，头晕感觉并不是特别强烈，只是那已经是上辈子发现的事了，并不知道这一辈子身体是否具有同样水平。 安小暖咬了咬牙。 “四成把握，但不一定就会输。”安小暖估摸道。 郭泽强扯唇轻笑了一声。 抬眸，幽幽的盯着对面的陈笑笑跟陈百信。 “小师妹，你年龄大，又是常年练习这个，总该想办法让比赛公平一点吧？” 陈笑笑抱胸，很不满的撇了撇嘴。 “有事相求，就小师妹，没事相求，就一句‘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真讨厌你这种人。” 陈笑笑抱怨完，也不再理会对面郭泽强是什么表情，抬手推了推身边的大师兄陈百信。 “大师兄，你说我怎么让那个小丫头？” 陈百信看了一眼对面郭泽强。 心里寻思着，那天郭泽强告诉他，也是对他的一种信任，没想自己把事情搞砸了，转眼就透露给其他人，师傅当时知道以后，脸黑了下来，小师妹更是过来找郭泽强发脾气…… “那就比两场，要是元泽那个对象赢了任意一场，就算她赢。”陈百信建议道。 陈笑笑眨了眨眼睛。 眼里露出轻蔑笑意，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安小暖。 完全不觉得她有胜出的可能性。 “好啊。”陈笑笑扬起下巴，“元泽，现在你也该答应了吧？” “恩。” 郭泽强看了一眼安小暖，看到她眼里充满了淡定神采，莫名其妙就想要相信安小暖，即使把两人对比，陈笑笑胜出的可能性更大。 郭泽强还是想要给安小暖这个机会去尝试。 就像是当初大哥郭福强在家的时候，好几次，明明他胜算不大的情况下，郭福强还是把事情交给郭泽强，让他去尝试着独立完成。 “真的啊？”陈笑笑俏皮道，“输了，你可得每天起早，跑过来我们女生宿舍，给我复习功课哦。” 郭泽强道：“小暖赢了，也别忘了你的承诺。” “可能赢么？”陈笑笑道。 陈百信在边上压低声音道：“元笑，师傅平常都怎么教咱们师兄妹的？不就是低调，再低调啊！你可得让着点。” 陈笑笑嗤笑。 心里嘀咕：让的已经够多了，才不可能再让呢！ 面上也不愿意敷衍陈百信，只当他的话是耳旁风。 “准备好了么？”陈笑笑说道。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赢下两场，然后就可以开学后天天瞧见郭泽强了。 陈笑笑走到场中央。 “你要是准备好了，就到场中央来，我们就可以开始了。”陈笑笑顿了顿，补充道：“输了的话，可不允许退赛，必须两场都比完了才可以，不然就当你自动认输。” “知道了。” 安小暖走过去。 两人都在场中央站定。 安小暖看了一眼那边胖黑猫，听到那只胖黑猫说了一句： “既然比两场，那第一场还是让你自己凭本事去比，免得到最后赢了，只记得自己的好。” 这边，陈笑笑嘴角噙着笑容。 第111页 “准备好了么？可别中途告诉我，没准备好，我不屑这一套的。还有，我也不屑别人在我面前哭鼻子。” 陈笑笑说完以后，目光扫向那边的陈百信。 “大师兄，你来当裁判。我该让的都会让，不该让的，我也绝不会让的。” 陈笑笑眼里充满了炽热的光芒。 陈百信点点头，“我知道了。” 安小暖在调节自己的唿吸，让自己保持最佳的状态。 “可以开始了。我倒计时了，三、二、一！开始！”陈百信喊道。 所有人一瞬间屏息静气，一双双炽热好奇的目光望着场中央两个旋转的女孩。 嘴里情不自禁的跟着数了起来…… “一圈！” “两圈！” …… “六圈！” “十圈！” 两个人都转到了十圈，陈笑笑略停了一下，眼睛瞥了眼依旧在拼尽全力转圈的安小暖，陈笑笑冷笑了一下，接着转了起来。 “二十圈！” “二十三圈！” 安小暖觉得自己头晕的不行，脚下就像是踩着棉花一样柔软。 就在安小暖觉得自己咬牙，却感觉自己真的撑不下去的时候。 那边躲在暗处旁观的胖黑猫出声道： “现在就比的这么狠，我要是不帮你一把，下一场你体力都透支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发挥出水准，喵~” 安小暖听到这一道声音的时候，身体险要摔倒，突然，感觉一道外来的力量照耀进她的身体，暖暖的，先前消耗的力量，晕的要死的感觉，都突然间感觉不到了…… “哇！三十圈了！” “三十一圈……三十二圈……” 听着那边传来的数数声音，陈笑笑眼神阴鹜，咬着牙，即使此刻她感觉到体力透支，人有些晕眩，还是靠着一股狠劲，支撑着自己。 “四十圈！” “四十一圈……” 外面的喊声起劲，一声压过一声。 陈百信更是看得瞠目结舌。 “元泽，那个小丫头，挺有两下子的。” 这个结果，同样出乎了郭泽强的意料。 他望着场中央两个比赛的女孩，知道安小暖突破了自己的水平，他已经满意了。 再转下去，郭泽强担心安小暖身体出事，郭妈头一个不会放过他的。 郭泽强刚想开口，陈笑笑在五十三圈的时候，突然就跌倒了。 092 你没什么话对我说么 倒下的陈笑笑，懵了。 怔怔地抬眸注视着仍在转圈的安小暖。 转圈，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本领，陈笑笑反应过来，死死咬着下唇，抑制住想要哭一场的冲动，殷红的血珠子，从下嘴唇破损处滴落。 “元笑……” 陈百信被陈笑笑目光呆滞，死咬着下唇的委屈模样吓了一跳。 “元笑，没事的，不就是一场比赛么。啥事都没有。”陈百信拍着陈笑笑肩膀安慰道。 陈笑笑仿若未闻。 那边，安小暖因为胖黑猫加强了她的潜力，身体已经陷入一种僵硬麻木的状态，感觉不到晕，脑袋里同样也是一片空白。 陈笑笑跌倒，她并不知道。 比赛已经获胜了，她也并不知道。 安小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转圈圈！ “小暖！已经赢了，不用再转了。” 郭泽强三步并作两步，上去将一直转圈的安小暖强硬揽入怀里。 躺在他怀里的安小暖，才逐渐恢復了知觉，晕的不像话，一双眼睛盯着郭泽强，只觉得有无数个郭泽强在晃动。 “泽强哥，我好想吐。” 安小暖说着，挣脱郭泽强的怀抱，扶着墙壁一阵干呕，跌跌撞撞的走了两步，在险些摔倒的紧要关头，被郭泽强从身后抓住后领，才避免了跟地面亲密一场。 “小福，帮忙倒一杯水给她喝。” 郭泽强回头对安小福说了一声，一边将安小暖扶到矮凳上坐下。 这才有空看向陈笑笑。 瞧见陈笑笑一脸憋闷，愤怒的瞪着他，郭泽强正酝酿着说辞，陈笑笑已经咆哮道： “元泽，你早就知道那个丫头转圈圈厉害，所以要故意找她羞辱我的，是不是！？” 要不是头晕着，脚步不稳怕摔倒招人嘲笑。陈笑笑早就撸起袖子，想冲上去跟郭泽强干一架。 陈笑笑自幼扎在男孩子堆里长大，性子极为火爆，这段时间拜了厉害人物当义父，火爆性子无形之中又添了几分保障。 因为有陈武元老先生这个德高望重的义父背后撑腰，陈笑笑已经教训过不少的男生，包括同门师兄弟，也有好几个被她打过。 不过多数看在师傅的面上，都让着这个小师妹，由着小师妹揍几下。 唯独郭泽强，陈笑笑还没有揍过他。 一方面是因为喜欢，另一方面是因为郭泽强性子低调，不怎么主动招惹事情，但是谁要敢欺负他，郭泽强也不会忍受，而是狠狠地反击，要么把对方狠揍一顿，要么出阴招，让人不怎么敢招惹。 “你说话啊！”陈笑笑一生气，就容易口不择言起来，此刻更是没话找话骂道：“就是你故意找个小丫头羞辱我的！你胆小鬼，不敢承认么！？” 郭泽强抿了抿唇。 淡漠的眸光从陈笑笑身上转到边上的陈百信身上。 “大师兄，你不准备说几句公道话吗？”郭泽强冷声道。 第112页 陈笑笑是那种一教就会的聪明姑娘，郭泽强很欣赏她，只是对方性子太火爆，而郭泽强生活的环境以及他个人的性格，都不太习惯这种火爆性格的女生，容易把他的生活节奏打乱。 借宿在陈武元老先生家中，郭泽强便刻意保持了跟陈笑笑之间的距离，不想生活节奏被打乱。 陈百信顾忌陈笑笑的面子，压低声音道： “元笑，不准再胡说了。就算咱们偶尔失误输一两回，那也是正常！别给人留下输不起的坏印象。” 陈笑笑撇了撇嘴，自知刚刚的话说的确实有些过分。 “好啦。我知道了！”陈笑笑顺着陈百信给的台阶下，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尘，走到安小暖坐着的那处位置，“小丫头，我会履行我的承诺。明天刚开学，我还有些忙。等过三天，我会早上六点半来你家教你学功课的！” 陈笑笑顿了顿，又补道：“不过，你得准备我的早餐。” “教的好，那可以免费供应你早饭。教不好，那就免谈。”安小暖道。 “我怎么可能教不好一个小学生。”陈笑笑鄙夷道。 末了，扫了一眼郭泽强所在。 “元泽，你每天几点起床？不如也来看我怎么教你媳妇功课，免得你媳妇怪我教学不用心，还要不供应早饭！” “我没空。” 郭泽强刚从堂屋出来，将再倒的一茶缸温水递给安小暖，又将另一杯温水递给陈笑笑，“喝点水。” 陈笑笑接了茶缸，抬眸瞪了他一眼。 “你干嘛没空？” 郭泽强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陈笑笑仰头爽快的喝水，一茶缸水很快见底。陈笑笑将空茶缸还给郭泽强。 “我要跟大师兄回家了，你没什么话要说的吧？” 郭泽强一怔，并不觉得自己该有什么话要说，挑眉看了一眼陈百信。 当初他告诉陈百信的决定，其实提前一晚就已经告诉过师傅，那一晚，师徒两人聊了很多。 陈百信倒是很欣赏郭泽强性子，只觉得他这样的人，认定了一个方向就会拼尽全力去做，无论走哪一条路，只要碰上好运气，一定会发光发亮。 当天得知消息陈武元黑脸，主要是觉得大徒弟沉不住气，藏不住话，担忧他以后会祸从口出，招惹不必要的是非。 “路上骑车慢点。”郭泽强道。 “啊，就这个？” 郭泽强不解地看着陈笑笑，“那你想让我说什么？” “没什么。”陈笑笑失落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他说什么，总觉得今天她输的这么没面子，郭泽强好歹安慰她一两句，就算刚刚她闹了情绪，郭泽强也应该看在同门师兄妹份上，悄悄安慰她两句。 “大师兄我们走吧！” 陈笑笑说完，伸手就强拽着陈百信往外走。 “等会，车子还在院里，我去推一下。”陈百信朝院子走去。 有几个围观的孩子，此刻三三两两散去。 陈百信一走开，就剩下郭泽强跟陈笑笑单独站在院子外面相处。 “元泽。”陈笑笑四下瞧了没什么人，调整了自己的唿吸，轻声道，“我刚刚闹了脾气，还乱说话，对不起。” 郭泽强挑了挑眉头。 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陈笑笑。 “哦，没事。”郭泽强道。 陈笑笑语噎。 态度也太冷淡了点！ 陈笑笑撇了撇嘴，眼角余光瞧见那边大师兄还没有推车过来。 “我输了比赛，你没什么话对我说么？” 郭泽强沉吟了片刻，原本没什么话说，被陈笑笑殷勤的目光注视的又觉得不应该沉默。 客套道：“我也没想到小暖有这份天赋，以后她学习方面，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093 第一天迟到 陈笑笑大怒。 伸手推了郭泽强一把，“你这个大笨蛋！” 动手推了一下，又骂了一声，陈笑笑心里才觉得好受起来。 陈百信看了看一脸迷惘的郭泽强，又看看怒火冲天的陈笑笑。 他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推着车刚出了院子，在小路上停着，还想跟他们打听发生什么事，陈笑笑已经一屁股坐到后座上，催他道：“赶紧开！我不想再跟元泽说半个字！现在看到他都烦！” “他怎么惹你的？”陈百信纳闷道。 小师弟性子淡漠低调，从来不主动招惹是非，陈百信看着这个从来只会把别人欺负到憋红半边脸的小师妹，诧异她脸上挂着的愤怒。 实在很好奇…… 陈笑笑第一遍没回答，陈百信又固执地追问了第二遍。 “元笑，元泽怎么招你了？大师兄替你找他出气！” “走啦！”陈笑笑黑着一张脸，不耐烦道，“我没见过他那么笨的人。” “真离开了？要是半途后悔，大师兄也没办法帮你报仇啊？到时候可不许乱发脾气。”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 陈笑笑咆哮起来，不耐烦瞪着陈百信挂着一张笑脸的俊容，手更是用力拍打着车座。 “你到底走不走？” 幸亏陈百信性格直爽，不太在意面子之类的，被陈笑笑这位小辈分的人吼几声，扯唇尴尬笑一笑，很快就释怀了。 “得。谁叫我小师妹生气了，就算天王老子在这里，大师兄也得硬着头皮走。”陈百信唱了一句，骑上车子，朝郭泽强挥了挥手。 第113页 蹬着自行车就开走了。 陈笑笑坐在后座，等到骑到了拐角处，已经看不到那边郭泽强的身影，陈笑笑才喃喃道： “大师兄，你说气不气人，我在他家里输了比赛，那个元泽，居然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陈百信弯起嘴角笑，“你就为这个生气？” 陈笑笑翻了白眼，咬牙切齿道： “更气人的是，我刚刚跟他单独待着的时候，我都已经明确示意了，可是元泽还是那么蠢，居然还说什么‘没想到小暖有这份天赋，以后她学习方面，就麻烦你多照顾了’。气死我了！” “就为这生气？” 陈百信完全不能理解。 陈笑笑听着大师兄的意思，顿时更生气了，“大师兄，你更可恶！我都把全部的事情告诉你了，你居然还不替我说话！？” 陈百信闻言，立刻转了话锋，只可惜陈笑笑没看到前面陈百信眼中玩味的笑意。 “照小师妹这么一说，我也突然觉得元泽就是个大笨蛋。” “可不是嘛。”陈笑笑嘀咕道。 听到有人跟她统一战线，陈笑笑心里也好受多了。 另一边。 安小暖坐在矮凳上，过了好半天，才觉得没那么晕了。 站起身。 她先是朝着屋檐上边扫了一眼，又不知道那只胖黑猫熘到哪去了，回头得去附近找找。 “在看什么？” 郭宝强的声音，突然从身后飘来。 安小暖吓了一跳。 “没什么。”她刚刚没瞧见郭宝强待在堂屋门边，此刻看到郭宝强，安小暖只想快点离开这地方。 “强哥，我头还有点晕，先回去了。” 郭宝强淡淡道：“刚刚那是你真实的实力？我怎么觉得有点假。” “真实的。”安小暖道，“要不然我头怎么会晕那么久？” 郭宝强点点头。 心里觉得奇怪，也拿不出证据，就算郭宝强有心想将这桩事推到胖黑猫身上，郭宝强连自己也无法信服，怎么可能那么玄。 安小暖走出去。 看到郭泽强站在院门口，目送着一辆载着陈笑笑的自行车消失在拐角口。 安小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泽强哥，看样子，那个姐姐好像挺喜欢你的。”安小暖试探道。 郭泽强抿了抿唇，淡淡说道： “元笑就是那样的性格，跟谁都玩得好，看起来应该没有谁能招她讨厌的人吧。” “是、是吗。”安小暖只觉得，要是陈笑笑听到这番话，又得对郭泽强发飙怒吼了。 郭泽强蹙眉道：“你脸色很不对劲，要不要我送你去卫生所看看？” “不用了，我回屋里睡一觉就好。” “恩，那就回去睡。” 道别了郭泽强，安小暖朝着屋里走去。因为安爸安妈还没有空帮她把木架床移到安小萍屋，安小暖摸回主卧，躺床上就睡。 没想到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 而且还是让唐宝福硬生生的吵醒了。 “你猪啊，怎么睡这么久！” 一见面，背着小书包的唐宝福就臭着一张脸，鄙视的盯着没梳头，看起来有些邋遢的安小暖。 安小暖头侧靠着主卧门框，眼睛半睁着，脑袋还有些发晕。 迷煳间看到唐宝福清秀的小脸晃动，能感觉到那一双细长桃花眼，怒瞪着她。 安小暖嘀咕道：“你这么早在我家堂屋喊什么？” 唐宝福冷哼一声。 黑着脸，数落道：“我从五点起床，六点十五分出发，六点五十分到你家！现在已经七点了，你不让我喊，你打算迟到吗？丢死人了！” “七点了？”安小暖一下子清醒过来。 “你懒死了，第一天上课就要害我迟到。我要跟我十三叔打电报告状！” “你好有钱啊。”安小暖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真好意思打电报给他十三叔知道。 安小暖也不理会唐宝福各种小情绪，自己赶紧梳了头髮，洗漱了一番，关上门躲屋里换了一套干净的衣裤，昨天那套转圈圈弄得全是汗臭味，晚点回来还得洗了晾晒。 走到堂屋，安小暖问坐在小凳上的唐宝福，“我爸妈他们怎么没来喊我？” 一提这桩事，唐宝福更气了。 抱怨道：“你爸妈出门干活了，看到我跟奶奶过来，就让我等你一会，结果害我等了十几分钟。” “我爸妈不会这么不靠谱啊？” 安小暖尴尬笑道。 安妈因为昨晚喊不醒熟睡的安小暖，等天亮起床喊过安小暖一次，安小暖迷煳的应了一声，唐宝福来没多久，安妈又喊了安小暖一次，安小暖睡迷煳的时候应了一声。 这才让唐宝福等到暴跳如雷，在主卧门外拍门大喊。 094 以后你也会变得可爱 唐奶奶护送着安小暖跟唐宝福去学校。 第一天，果然被唐宝福说中了，华丽丽的迟到了。 育苗小学。 简陋破旧的方长教室内，不大有些狭窄的空间里摆了十来张桌椅，靠前排都坐满了，只剩下左后侧角落一桌。班主任扶了扶鼻樑上的黑框架，抬头看了眼门外边的安小暖跟唐宝福。 唐奶奶赔笑道：“都怪我手脚不利索，耽误了两个孩子上学。” 班主任孟宝牛原本一张严肃的国字脸，神色缓和了下来，微微颔首。 第114页 “都进去坐着吧。” 唐奶奶咧嘴慈祥的笑，沖那班主任感激地点了点头。 收回了视线，压低声音嘱咐身前两人道：“你们两个人要好好相处，不许闹脾气，奶奶这就回去了。” 唐宝福还在生闷气。 黑着脸，先进了教室，走向角落仅剩的一张桌子，他把只装了文具盒的空书包往靠窗那边抽屉一丢，就打量起教室四周围墙壁脱落的残破景象。 从角落往前看，能扫见前边几排同学，入眼的多半都是干瘦缺乏营养的孩子，衣服穿的也大多数是半旧的，有三个衣服上还打了几处补丁。 唐宝福鼓着嘴，眼里透露出鄙夷。 他以前待得帝都，都没有这么多的穷人，他好几个朋友都是穿着漂亮的新衣服。 唐宝福托着下巴，眼睛斜睨了一眼，将空书包放入抽屉，坐在他边上位置的安小暖。 “都怪你，第一天就害我迟到，以后别想让我那么早去找你了。” “少来，明明是你被狗吓得乱跑，才耽误时间迟到。”安小暖道，“怕狗的毛病得改改了，实在太怂了。” 她们七点二十分就动身出发了，从安家到育苗小学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就算慢吞吞的走也赶得及，偏偏一大早半路就遇到两只土狗追逐，好巧不巧又挡住他们上学的那条捷径小路。 巷子口就那么大点，一只黑白相间的土狗跑累了，趴在巷子口，吐着舌头，一双圆鼓鼓的眼睛无辜的盯着来的三人，一双尖耳朵下垂，模样憨厚可爱。 另一只黑色土狗不怕人，摇着尾巴跑向唐奶奶，可能错以为是它的主人。 当时一路各种嫌弃安小暖的唐宝福，当场脸就被吓苍白，抓着安小暖当挡箭牌一直往后退，唐奶奶一脸无奈又好气，捡了树杈赶了好一会，才将两只性子温驯的土狗赶跑。 “生气了？”看到唐宝福黑着脸，转头看向窗外，安小暖轻笑问道。 唐宝福郁闷的扫了她一眼。 懒散地趴在桌面上，也不理会桌子没擦，上面还沾有灰尘。 一大早，由班主任主持着，让上学期班长领着几个成绩好的学生将课本给众人发了下去。底下学生第一天上学，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班里闹哄哄的。 班主任临时被校长叫了出去。 另一组坐在倒数第二桌的唐春生，此刻转过身，笑意盈盈的看着边上一组最后一桌的安小暖。 “小暖~”四顾了一圈，小声问道，“你怎么会迟到呢？” 安小暖看到唐春生的第一眼，心情就不太好，即使面对的是小时候懵懂不知事的唐春生，那抹相似的笑容，让安小暖心里像扎了根刺，过往不美好的记忆不断翻涌。 “是你自己懒猪睡过头，别扯出我的事！”唐宝福私下扯了扯安小暖衣摆，小声提醒道。 “知道了。” 听着安小暖冷淡的回应，唐宝福抬起眼睛，朝着那边唐春生看了一眼。 “你跟她关系不好？” 安小暖转过视线，直盯着唐宝福。 唐宝福咧嘴笑，眼睛亮闪闪的，揶揄道：“我觉得啊，她看起来比你可爱，你应该多跟她一块玩，以后你也会变得可爱。” 什么歪理。 安小暖想着，无奈的弯唇一笑，心里那股不痛快，顿时烟消云散。 “小暖？”得不到回应的唐春生再一次喊道。 安小暖视线转向唐春生。 这个时候的唐春生很瘦，暑假干农活皮肤晒得黝黑，看起来就显得长相极为普通，丢人群都不起眼的那一种。 但因为她小小年纪，父母相继过世，只剩下相依为命的哥哥唐元诚，他们兄妹两很招村里一些和蔼长辈疼惜。 这次两兄妹上学，村子里有好几位长辈偷偷出了一些小钱资助两兄妹，加上他们父母留下的微薄积蓄，足够他们上一学期。 “小暖？”唐春生执着的又喊了一声。 她总觉得安小暖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其他什么人，让她心里觉得毛毛的，一瞬间以她这个年龄又看不透安小暖眼中那抹复杂情愫。 唐春生咬了咬下唇，心里有些难过。 家庭各种不幸事情的发生，让她比同龄人心里更加敏感脆弱。这一瞬间，唐春生觉得安小暖一定是很讨厌她的贫穷，所以才不愿意跟她一块玩。 唐春生眼角余光小心翼翼注视着靠窗那边的唐宝福，穿着新衣服，皮肤白净，五官很漂亮，一看就是那种富裕人家的孩子。 “我听到了。”安小暖释怀一笑，打算这一生重新来过，把能放下的统统放下，只要这对兄妹不再招惹她，一切就当做噩梦一场。 “昨天跟人玩得太起劲了，所以睡过头迟到了。”安小暖解释道。 “哦。”唐春生还想要凑热闹，听听安小暖跟别的小伙伴都在玩什么。眼角余光扫到班主任进来，唐春生坐正了身子。 唐宝福趴在交叠一处的双手。 眨了眨眼睛，打着哈气问安小暖，“你昨天玩什么那么起劲？不会是跟几个小女孩玩老鹰捉小**？” “你喜欢玩这个游戏？” 唐宝福不理她，闭了眼睛就睡了过去。 刚开学，纪律都比较松散，很快就挨到了放学的铃声响起，教室学生一下子沸腾起来，如脱笼的小鸟，很快就消失在教室门口。 安小暖将领到的课本放到抽屉。 侧过头，唐宝福还在唿唿大睡，长长的睫毛覆盖着下眼睑，小脸蛋很漂亮，但是皮肤过分的苍白，有一种病态的柔弱美，就像是易碎的陶瓷娃娃，让人不敢大声惊扰。 第115页 “宝福？”安小暖轻声唤道。 过了一会，唐宝福才睁开眼睛，眉头蹙着，嘀咕道：“我头好晕，别吵我。” 095 补习风波 安小暖绕到背后替唐宝福按捏太阳穴。 指法力度适中，舒缓了唐宝福的晕眩感，唐宝福趴在桌上，喃喃道： “小暖妹妹，以后你都帮我按捏，我分零食给你吃。大伯母她们都不会，每回我头疼，就知道在边上叽叽喳喳，烦死掉了。” “你不会自己按吗？” “手酸。”唐宝福咕哝道。 安小暖语噎。 察觉到边上异样，安小暖抬起眸子，迎上小心翼翼望着她的唐春生，她抱着装了书的蓝色破旧小书包，上边还打了两处黑色补丁，背包带都磨断了，垂在她膝盖处。 “小暖，一块回家吗？”唐春生见安小暖望过来，吞了吞唾沫，出声问道。 唐春生觉得安小暖跟以前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不那么活泼亲切，也让她从心底里排斥不愿意接近。 元诚哥说了，他们兄妹无依无靠的，跟谁都要努力处好关系，别招惹人讨厌。还特别让唐春生跟安小暖玩到一块，以后也能多到安家去转转，有个当会计的安叔叔给他们当靠山。 唐春生念头一闪而过。 看向安小暖，更添了几分羡慕。她也好想有厉害的父母当靠山，那样就用不着什么都烦恼了。没钱，就得低声下气的，跟元诚哥四处去求人资助学业，遇到刻薄吝啬的邻居，一提到钱，就被人讽刺几句赶出。 好丢人。 唐春生心中暗暗嘆了一声。 对自己说道：以后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不让别人瞧不起！那些现在瞧不起她跟元诚哥的人，总有一天她跟元诚哥也要将对方踩在脚下，反过来糟蹋他们的尊严。 “我还得送唐宝福回家，你自己回去吧。”安小暖道。 唐春生看了眼一脸不舒服的唐宝福。 “反正我回去也没事，跟你一块送宝福回家吧？”唐春生笑道。 “不用了。” 话音落下，安小暖瞧见唐春生黯淡的眸光，她呆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委屈模样。 安小暖突然想起前世跟唐春生刚开始的关系也不太好。 前世的她性格活泼外向，又因为父母疼爱，上有哥姐忍让、纵容的缘故，性子也比同龄人任性刁蛮。 隐约记得，那时候她不跟性子内向、话少的唐春生玩，因为待在一块很无趣，后来因为唐元诚才玩到一块。 或许……可以改变一下？ 先跟唐春生玩到一块，那么她跟唐元诚接下里的事情，也会随之改变命运的轨迹？ “春生。” 在唐春生自觉丢人，想要迈开脚步逃走的前一秒，安小暖出声喊她。 唐春生眼睛一亮，诧异地盯着安小暖。 安小暖微笑道：“唐宝福太重了，估计我也扶不住他，一块来帮忙吧。” “哦，好啊。”唐春生欣喜道。 唐宝福埋头趴在交叠在一处的手臂，重重的嘆了一声气。 “你干嘛？”安小暖担忧道。 “好嫌弃认识你。” 话出突然，安小暖愣了一下，淡淡道：“哦，嫌弃别人的话，还是等你哪天不怕狗了再说。” “他怕狗啊？！”唐春生吃惊道。 “我怕什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狗抓耗子，多管闲事！” 唐宝福臭着脸，起身就走。 安小暖跟唐春生对看了一眼，默默跟着唐宝福身后。 出了校门，眼看着到了分叉口，全程唐宝福都没跟安小暖说过话，就在安小暖以为交情到此为止…… “小暖妹妹！” 唐宝福的声音，从前方飘了过来。 安小暖走过去，看到一条黄狗，正嗅着狗尾巴草，阳光洒了它一身，看起来没有半点杀伤力。 可偏偏，唐宝福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手脚都在发抖。 “诶。” 安小暖嘆了一声。 走过去，伸手拉住唐宝福的手，“该走了。” 话刚刚落下，那边传来一声犬吠声。 唐春生捡了几块石头无故砸向黄狗，安小暖跟唐宝福望过去的时候，黄狗吓得跑走了。 送唐宝福到家，两人谢绝了唐奶奶的挽留，回了自己的家。 两人家距离不远。 很长一段路都是一块走。 “小暖，要是宝福怕狗，你们以后放学，我都陪着你们一块走吧。”瞧见安小暖侧头望来，唐春生笑道，“我可以替你们打狗。” 安小暖淡淡道：“恩。” 从小巷出来的y字路口，安小暖刚想跟唐春生道别，就瞧见前面唐元诚高瘦的身影，站在槐树树荫下，身上洒了斑驳的光影。 他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捲菸。 抬眸看到安小暖，愣了下，很快就将捲菸掐灭，夹到耳后。俊脸挂着一抹和煦笑容。 那一刻他身板站的笔直，身上破旧的蓝色衣服，黑色长裤，反倒更显得他邻家大哥哥平易近人的温柔气质。 “元诚哥。” 唐春生扬起一张小脸。 跑过去攥住了唐元诚的手腕，侧着头邀功似得说道：“你瞧哦，我又跟小暖一个班呢！而且还是隔壁桌。” 唐元诚温柔笑着，听完唐春生的话，他唇角的笑意更浓烈，眸光柔和的落在安小暖身上。 “小暖，以后我妹妹春生，就拜託你多照顾了。” 第116页 安小暖从心底厌恶他们两兄妹。 调节了唿吸，怒气也随之平息下来。 就如同萦绕在她脑海的那一句话，那一句前世唐元诚问的‘她谁啊’…… 是啊，他们兄妹又算老几？凭什么能一回又一回的打败她。这一世，就算是重来前世的轨迹，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念头的改变，让安小暖对他们的态度也随之改变，突然不想再像从前那样，选择退缩的方式解决问题。 安小暖弯唇笑。 “我们是同学，以后都是互相照顾的。”安小暖客套道。 唐元诚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齐好看的牙齿。 “春生要是有你半点懂事，我这个当哥哥的，也用不着替她担心了。” 说着，拍了拍唐春生的肩膀，笑道：“春生，我得去一趟安叔叔家里，顺道问问小福以后需不需要我帮着补习。” “你要给我哥哥补习？” 唐元诚学习是真的很好，前世也帮着安小福补习，让安小福成绩从六十分攀升到八十分左右，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安小福偏离轨道，迷上了赌.博，也学会了偷东西。 “安叔叔一直烦恼小福的成绩，我希望能帮上安叔叔的忙。”唐元诚说道。 安小暖知道唐元诚前世发达以后，大部分的钱都花在赌博，不过他这人很有一套，别人赌多半输，他总能钻营出赚钱法子。 比如赌桌上输得技法巧妙，闹得别人都爱占他便宜，愿意跟他一块去赌，事后唐元诚再私下里从庄家那边赚几笔介绍费，远远多于他输的那一部分。 安小暖怀疑，安小福后来迷上赌博，很大一部分原因会跟唐元诚有关系。 “元诚哥，等我先回去问我哥哥的意见，你明天再去我家行吗？”安小暖说道。 096 每天送一包捲菸 唐元诚怔愣了下。 随即点点头。 “行。”唐元诚说道，“那我送你回去？” 安小暖摇摇头。 “很近了，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了。” 唐元诚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目送着安小暖离开。 等到唐元诚回过神，唐春生把学校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给唐元诚。 回到安家。 安小福跟郭宝强坐在矮墙上聊天。 郭宝强嘴里叼着一根草，眯着眼睛，笑看着回来的安小暖。 “今天迟到了？”郭宝强含笑的语气说道。 “恩。” 郭宝强嗤笑，漫不经心对着安小暖的背影提了一句：“李元明三叔回来了。” 安小福还以为郭宝强是想继续刚刚的话题。 就将目光从安小暖身上收回。 他本来想要跟安小暖说两句闲话，关心一下自家妹妹第一天上学情况。 “对，回来了，听说哭晕过去两回。”安小福道。 “短时间里死了父亲，死了亲二哥，侄子又被判刑，肯定心里不好受。”郭宝强扬起脸，闭目迎着洒落在他面上温暖而又刺目的阳光，“听说他在外面生意做的很大。” “火鸡没跟我说这个，我也不清楚。”安小福喃喃道。 郭宝强长舒一声，声音沉沉的，听不出喜怒。 “这事情我也有很大的责任。找个机会，你把我介绍给他三叔认识一下。” 安小福道：“恐怕不行。” “怎么？” 郭宝强睁开眼，侧头，望着安小福。 “还发生了什么事？”郭宝强奇道。 安小福放学在校门口碰到火鸡，才知道这么多关于李元明家里的情况。 安小福低垂眸子：“他们家里的人，背地里都……都说你是扫把星，会给他们带来霉运，我不敢介绍你们认识。” 闻言，郭宝强一怔，随即弯唇嗤笑。 安小暖全程都在那边听着他们的对话。 此刻见他们没了话，安小暖把唐元诚想要给安小福补习的打算告诉给安小福。 “帮我补习？”安小福愕然，嘀咕道：“我不是已经拒绝过他了么？干嘛还想要帮我补习。” 已经拒绝过了？ 安小暖吃了一惊，心中纳闷：那前世怎么就让唐元诚给他补习了。 安小福道：“算了，他要是想要给我补习，就随他心意吧。我看他家境不好，到时候让爸多少给他一点钱，改善一下他们生活条件。” 安小暖不说话。 郭宝强看了一眼安小暖。 安小暖同样察觉到，抬起眼眸与他那双深邃眸光对视时，郭宝强弯唇，对她嘲讽一笑。 “小暖，你那样慢吞吞的，有意思吗？”郭宝强若有所指道。 安小暖避开他的眼睛。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跟郭宝强合作，也不会跟他学那一套狠毒的杀人手段。宁可慢吞吞的，等待着并努力珍惜每一次命运赠送的转变命运的机遇。 也绝对不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先进屋了。”安小暖说道。 郭宝强咬着草根，微眯着眼睛，痞气一笑。 手一撑，就从矮墙上下去。 往自家那边院子走去。 安小福兀自纳闷，觉得有时候郭宝强好奇怪。 走远的郭宝强临时想起了某件事，取了笔跟纸，走了出来。 “小福，这个给你带着。”郭宝强说道。 “……”安小福接了笔跟纸，没有明白郭宝强的意思。 “一会你听我话，去打听一下李元明三叔在具体哪个地方做生意。” 第117页 安小福听得一脸吃惊，怀疑的眼神盯着郭宝强，总觉得有什么在他脑海一闪而逝。 郭宝强神色如常：“我以后想学李元明三叔那样做大买卖，你也知道李元明三叔不常回家，所以我才想让你帮我打听他的生意在哪个地方。多一个机会，多一条财路。” “不怕被他发现……你跟他侄儿有过节吗？” “走到外面，谁还认识谁？没几个记性那么好的。” 安小福还是犹豫。 “有没有这条财路，就看兄弟你了。”郭宝强拍了拍安小福肩膀，笑着走回郭家院子。 安小暖去了厨房，帮安小萍添柴烧火，聊了几句闲话。 兄妹三人吃过了午饭，各忙各的。 安小暖出门的时候遇上郭宝强。 “我要上学了。”安小暖绕开郭宝强，孤身前行。 没想到后边脚步声仍是跟着她。 安小暖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高她很多的郭宝强站在逆光处，挡住了所有洒落向她的阳光，留了一片阴凉的位置给她。 “什么事吗？”安小暖道。 “唐元诚兄妹一双父母都死得很蹊跷。”郭宝强道，“你不跟我合作，应付得了？” 安小暖心中正有烦恼解决不了。 “我有一件事，确实应付不了。”安小暖道。 郭宝强抿唇笑，“你这跟我合作的态度，一点都不真诚。说吧，想让我帮你收拾掉什么人？” “不是这个。”安小暖听了四周围的声音，确定没有第三人潜伏在附近，才出声道：“前世我哥经过唐元诚补习，每科成绩都从六十分攀升到了八十多分，可是他迷上了赌博，还学会偷东西，我想让你帮我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郭宝强抬了抬眉峰，笑道：“你的意思，唐元诚带坏了小福？” “难道不是么？”安小暖反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郭宝强的笑，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我可以帮你，没问题。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郭宝强说道。 “什么？” “把那只黑猫养在你家里。” “……”安小暖怀疑自己听错了，盯着郭宝强看了好久，确定郭宝强没有开玩笑，“为什么要让我把黑猫养家里？” “上回那包捲菸，是黑猫给你找到的吧？”郭宝强露出一脸精明的笑容。 “那你想干嘛？” “让那只黑猫每天送一包烟给我。”郭宝强菸瘾很大，不过他更喜欢抽捲菸，不大喜欢抽旱菸袋。 “它又不会变魔术。”安小暖尴尬的笑。 哪里有那么多的捲菸捡，这不是存心让胖黑猫为难么。 “这么简单的事情你都不愿意，你确定有跟我合作的态度么。” “好，我答应你。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还有，胖黑猫能不能几天上供一包捲菸，它又不是变出来的。” “就这么说定了，一天一包，没得商量。”郭宝强临走前说道，“你需要三天内搞定，三天以后每天一包捲菸，以后安小福的事，我会尽心看着点。超过时间，免谈。” 097 抱猫回家被赶走 安小暖上学途中有意找胖黑猫，到了放学回来才看到胖黑猫埋伏在草丛里，边上塌了一间无人居住的破草屋，猫眼虎视眈眈着两步距离外正啄着一小截腐烂木头的小麻雀。 猫屁股扭动，蓄势待发…… 突然，胖黑猫嗅了嗅空气中鱼干的味道，停住了所有动作，木木的回过头，朝着鱼干腥气飘来的方向望去。 猫眼睛一亮。 “喵~” 胖黑猫看到是安小暖，很不客气一跃身，叼走了安小暖从唐宝福那边要来的鱼干。 麻雀惊得飞走。 胖黑猫两口吃完一块鱼干，炯炯的盯着安小暖，不时舔舔沾到鱼干屑的位置。 “胖黑猫，我想把你带回家养，你要是同意呢，我就把这一小块鱼干给你。” 安小暖扬了扬手里的一大块鱼尾部分。 她书包还有好几块唐奶奶晒制的鱼干。 被鱼腥味诱惑的胖黑猫情不自禁靠近安小暖，然后人立而起，试图叼走安小暖手里那块鱼干。 “同意吗？”安小暖将手抬高。 胖黑猫摇着尾巴，一双尖耳朵耷拉，忧伤的看着安小暖。 “喵~” 安小暖瞪了胖黑猫一眼，站起身，并把那块鱼干作势送到自己嘴里。 “你再不说话，我直接吃掉了。” 胖黑猫趴在地上，甩着尾巴，低垂着猫眼望着地上的蚂蚁。 “放心，我给你包吃包住，还给你当免费的保镖。” 胖黑猫沮丧地抬头看了一眼安小暖，“没好事吧，喵。” 听到胖黑猫说话，安小暖松了一口气，赶紧将手中那块鱼干讨好的送到胖黑猫嘴边。 原本以为此刻一脸忧伤的胖黑猫会客气一下，结果，鱼干还没有送到，嘴巴就已经张开了，轻轻地咬住送来的鱼干，然后丢到拢到一处的双爪面上。 淡淡瞥了安小暖一眼，“说吧，要是不行，就把鱼干还给你。” “胖黑猫，你应该很厉害吧？” 胖黑猫点了点头，骄傲地仰起脑袋，身后短尾巴懒散地甩了甩。 “一天一包捲菸，没问题吧？”安小暖已经将书包里一小包鱼干取出。 胖黑猫嗅了嗅空气中的鱼腥味。 第118页 眼冒精光，盯着安小暖看了好久，状似思考…… “每天都有鱼干吃？”胖黑猫道。 “只要你每天都能提供一包捲菸，那你每天都会有鱼干吃。” 胖黑猫抖了抖猫耳朵。 将爪子上面的一块鱼干吃掉，抬起毛茸茸爪子到半空，“成交。” “哦。”安小暖两根手指跟它拍了一下。 胖黑猫道：“养本喵，还有一件注意事项。” “你说。”安小暖站起身。 “本喵不小心把你送到这个时代，所以本喵也跟着受到了惩罚，要跟着来这个时代维持你原来命运的走向。” 胖黑猫瞥了一眼安小暖。 柔软的猫身紧绷，已经做好撒腿跑的打算。 “那你怎么跟我讲这个？”安小暖淡淡问道。 胖黑猫盯了一眼安小暖，又盯了一眼安小暖，确定安小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胖黑猫有些失望。 它是一只厉害的猫，对方太不给面子了。 本来不想搭理不配合的安小暖，瞥见她手中那包鱼干…… “本喵同情你。” 最主要还是因为多了一个重生的郭宝强，而且那人太兇了，光是咔嚓剪断它宝贵的尾巴，就让它毛骨悚然。 “所以本喵，给你一次机会，辅助你改变命运。” 安小暖怀疑的眼神打量着胖黑猫。 “你要怎么辅助？”安小暖好奇道。 “本喵会不定期给你一些任务，让你积攒福报，之后就能改变命运了。” 胖黑猫说得很玄，虽然也有那么点本领，可安小暖从内心深处对胖黑猫生不起信任感。 “哦。”安小暖敷衍了一声，“我们还是早点回家，一会还要想办法说服爸妈，说服我哥……” 安小暖一顿。 “胖黑猫。” 胖黑猫瞪着眼，“不叫胖黑猫，你可以叫本喵猫神。” “猫神，你能激发人的潜能，那能不能弱化一个人的喜怒？”安小暖期待的盯着胖黑猫。 “不能，喵。” 安小暖没了兴趣，弯身将胖黑猫抱入怀里，大步朝回家的路走。 一眼就瞧见安小萍。 “姐！” 院子里撒饲料餵鸡的安小萍动作一滞，目光落在安小暖怀里的胖黑猫。 “小猫神？”安小萍吃惊道。 胖黑猫朝着安小萍方向，点了点头。 “小暖，你抱那邪猫回来做什么？”郭家回来的安小福语气不善。 怕猫的缘故，他躲得很远。 “安小福，你别用那种语气说话，行么？”安小萍忍不住出声打抱不平。 安小福“切”了一声，转了身，去郭家找郭宝强。 厨房里忙碌的李慧荣听到院子动静，探了头看了一眼，眼尖的瞧见安小暖怀中抱着的胖黑猫，顿时变了脸色。 纯黑色的猫被李慧荣认为是不祥的存在，会带来厄运。 李慧荣双手擦了擦围裙。 几步走了过来。 “小暖，哪来的野猫，还不赶快丢出去！”李慧荣怒吼道。 “妈，你别急，我这就把黑猫送走。” 安小暖说完抱着胖黑猫就走，安小萍急的跟在她身后，背后李慧荣紧盯着她们，让安小萍一时间什么也不敢提。 出了院子。 安小暖放慢脚步，压低声音道：“姐，你去把窗户偷偷开启，以后我们一个屋偷偷养，爸妈不会发现的。” 安小萍闻声刚想回屋去照做，迎面安小福拽着郭宝强从郭家院子出来。 “强哥，你看那只邪猫，迷惑了我姐，现在还来迷惑我妹妹。”安小福紧紧拧着眉头，一脸嫌弃，“你赶紧过去把邪猫大卸八块，我支持你！” “小暖长本事了。” 郭宝强笑眯眯的看着安小暖。 三天的时间，一天就搞定了，那送烟的时间两天内搞定也差不多。 “后天能捡一包么？”郭宝强意有所指。 边说边走近，笑看着安小暖抱在怀中已经吓到炸毛的胖黑猫。 “差不多吧。”安小暖道。 郭宝强满意了，看胖黑猫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几分，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猫脑袋，翘嘴笑道，“这猫还挺可爱的。小福，你也过来摸一下，听说能招财。” 098 爱笑的唐元诚 安小福咬牙，沉声道： “这种鬼东西，再能招财我也不摸！” 郭宝强哂笑，两步走过去亲昵的揽住安小福的肩膀，往安家院子走去，还跟安妈李慧荣聊天转移话题。 安小萍从后门进到自己屋里，开了窗，偷偷放胖黑猫回屋。 这一晚安小暖跟安小萍一个屋睡。 安小暖迷迷煳煳中还能听到安小萍缠着胖黑猫说话，胖黑猫困得打唿噜才逃脱了安小萍的纠缠。 “奇了，小猫神真的不会讲话了！？” 安小萍在黑夜中纳闷的呆立了许久，直到感觉困得睁不开眼了，这才拧灭一盏煤油灯，钻入被窝。 安小暖眠浅，一夜没睡好觉。 一上午安小暖困得只打哈欠，也不知道老师讲了些什么，但书本大概内容她都能看懂。放学陪着唐宝福回家，顺道在他那边讨要了一些鱼干。 安小暖原意是想用钱买鱼干，不过唐奶奶三闺女因为嫁到靠海的一处村子，不愁海鲜吃，很大方的装了一大袋送给安小暖。 回去的路上，遇到唐春生兄妹，他们等在路口那棵老槐树下，穿着褪色打了补丁蓝衬衣的唐元诚站在那显得高高瘦瘦的，齐耳短髮被风吹乱，稜角分明的面庞愈发的俊朗明亮，好看的鹰钩鼻底下，薄唇勾勒起一抹微笑。 第119页 安小暖抬起头，正好与唐元诚一双温柔的眸子对视。 不得不承认，唐元诚属于那种很耐看的男生，从骨子里透出一股温柔气质，特别那一双眼睛，长长的睫毛煽动，真的能勾人心魄。 安小暖暗恨，跟唐元诚对视的时候，狠狠瞪了唐元诚一眼。 “……”唐元诚一怔，随即嗤笑出声，上去想要揉安小暖头髮的手，顿在半空，在他差点将安小暖当成唐春生对待时，突然想起来先前安小暖对他的排斥。 “小暖已经有心事了？”唐元诚距离她两步远，笑语道。 安小暖道：“没有。” 唐春生趁着这空当，走过来笑眯眯道：“小暖，今天我没等你，不会生我气了吧？” “怎么会。”安小暖淡淡道：“你们在这里等什么？” 唐春生看了一眼唐元诚。 “我和元诚哥等在这里，是想跟你道谢的。”唐春生道。 是因为安小福接受了唐元诚的补习？还是因为安小福私下里承诺要给唐元诚一些钱？ 安小暖心生厌恶，客套道：“也是元诚哥学习好，我哥才会接受补习，跟我没太大的关系，你们不用客气。” 顿了顿。 安小暖迎上唐元诚目光。 “要是真的想要感谢的话，那就拜託元诚哥把这份感激之情，转化为好好教我哥学习的动力，不要让他学坏，我们安家也会对你感激不尽！” 唐元诚保持着温柔的笑容，“会的！今天我送你回去吧，正好过去看看小福在干什么。” “……”安小暖想拒绝。 唐元诚很快支走了唐春生，快了两步走在前边，等着安小暖跟上。 偏僻的小路，两人一前一后，相隔着不过两步距离远。 唐元诚见安小暖跟他很生疏，完全跟曾经那个活泼天真的小丫头判若两人，此刻的小丫头神情恬淡，像个小大人。 “小暖，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元诚哥说哦。”唐元诚弯唇笑道。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说他笑容温柔甜美，让人看了心情愉悦，就连他暴躁好赌的父亲都曾经夸过，唐元诚自此养成了微笑的习惯。 还曾经刻意对着镜子苦练笑容，那时候的他，单纯的希望父亲看到他的笑容，不会再毒打柔弱的母亲，只不过对发狠打人的父亲，似乎不太管用。 “没什么不开心的。”安小暖道。 唐元诚弯身，摘了几根杂草，手指灵动翻飞，快走到安家的时候，手中编好了一只草蚂蚱，递给了安小暖。 “喏，送给你。” 安小暖侧目看去，愣怔了一下，然后伸手接过了草蚂蚱。 她不知道，原来唐元诚还会编草蚂蚱。 “谢谢。” “开心就好。”唐元诚笑了笑，“以后要是喜欢，元诚哥还可以给你编其他好玩的。” 安小暖没有开口，手指捏着草蚂蚱转着圈圈。 唐元诚还以为安小暖是太过喜欢草蚂蚱了，转头看向了它处，一眼就瞧见跟郭宝强待在一块的安小福。 两人走过去的时候。 安小福正把一张写有地址的纸张交给郭宝强。 “强哥，听火鸡一个认识的亲戚说，元明哥他这个三叔在外面做生意很吝啬，村里好几个人都被他剋扣了一大半月薪，你还是别去他那里学了。” 郭宝强粗略地扫了一眼纸张上的一串地址，确认跟他模煳记忆里那串地址对应上了，很快就将地址收了起来。 “小福，那个就是你补习老师吧？”郭宝强戏虐的眼神从安小福扫到安小暖，最终落在唐元诚脸上又恢復了一脸正经的笑容。 “哦，对啊。”安小福心里还牵挂着刚刚那桩事，反应慢了半步回答道。 唐元诚礼貌地朝着郭宝强点点头。 “你好，我叫唐元诚，跟小福也是同班同学。”唐元诚自我介绍道。 “有意思，看起来就是个学习的好料子。”郭宝强自来熟的拍了拍唐元诚的肩膀，“不介意我以后一块听课吧？” 唐元诚点头，嘴角牵着一抹礼貌的笑容。 安小福纳闷，忍不住插话道： “强哥，你能静得下心来听课么？可别到时候扯着我们俩陪你到处疯玩。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你别害了元诚到时候成绩跌下来，他就剩下读书这一条出路了！” 唐元诚眸光一黯。 嘴角仍是习惯性挂着微笑，“我没事的。” “我先跟着你们试一两天。”郭宝强笑着瞥了一眼安小暖，道，“到时候要是不行，那就算了。” 郭宝强指的捲菸。 安小福跟唐元诚面面相觑。 安小暖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郭宝强得到了满意答覆，这才出声道： “什么时候补习？在什么地方？” 三人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午饭吃过了，唐元诚就过来给安小福补习，三人都在江阳中学正好可以一块去上学。 安小暖看着他们商量好了，自己反倒烦恼起来了。 明天开始，胖黑猫就要给郭宝强每天上供一包捲菸，有的她烦恼的。 099 快要买不起鱼干了 安小萍不在家，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安小暖躲进了屋里，将屋门锁上，抱着小书包蹲在床边，瞅着床底下纸盒内盘成一圈的胖黑猫，它毛茸茸的爪子捂住眼睛，睡得正熟。 “胖黑猫。”安小暖道。 第120页 胖黑猫抖了抖露在外的尖耳朵，半睁开眼，瞥了一眼笑眯眯的安小暖。 准没好事…… 胖黑猫昨晚被安小萍吵的睡不好，安小暖回来之前又被提前回家的安小萍聒噪了好长一段时间，翻了个身，继续补觉。 安小暖抬手轻轻拍了两下装有鱼干的袋子。 顺道将袋子的口子扯大了一些，鱼腥味丝丝缕缕飘到胖黑猫鼻子边。 “喵~” 胖黑猫秒变家猫，肉肉猫脸卖萌的挤出一抹笑，从方纸盒猫步到安小暖脚边，小爪子试探性地轻轻伸出，碰了碰装满鱼干的袋子。 就在它猫爪子瞬间锋利，要划开袋子让鱼干漏出来的一瞬间安小暖赶紧移开了袋子，瞬间站立了起来，将袋子放回书包。 拉链一扯，书包将那袋子鱼干保护起来。 一人一猫瞪着眼。 “喵~” 安小暖道：“现在情况有变，明天就要一包捲菸。胖黑猫，你赶紧准备一下，我到时候奖励你五块鱼干！” 胖黑猫有些嫌弃的瞥了一眼安小暖。 “十块！” 胖黑猫抖了抖一双尖耳朵，舔了舔舌头，爬进纸盒子的动作停住，转头瞄了一眼安小暖。 “你还得完成本喵布置的一个任务，喵~” 一只胖黑猫而已，不至于有什么大任务。 安小暖想了想，爽快答应了，“行吧，但是要等你明天先给我一包捲菸。” “本喵饿。” 安小暖走出去，到厨房找出上回她压在柜子最底下装了杂物的小搪瓷盆，洗干净以后，装了安小福回来煮好的干饭。 回到屋，当着胖黑猫的面，数了十块鱼干放到干饭中调和，又贴心的准备了小半铁盒清水，铁盒是上回装大白兔奶糖的。 胖黑猫眯着眼优雅地吃饭，没一会，就将小搪瓷盆装得所有鱼跟饭都吃完了，舔了水，转身回了纸盒。 “胖黑猫你这么能吃，真怕养不起你。”安小暖忍不住嘀咕道。 她现在还这么小财力有限，就连供应的鱼干到时候还得另想办法，总不能一直占唐奶奶便宜。 光是想想，安小暖都觉得心烦。 “明天之前记得给我一包捲菸。”安小暖边收拾边提醒道。 胖黑猫团在纸盒里，已经熟睡过去了，安小暖的声音飘来的时候，胖黑猫会不耐烦地摸了摸尖耳朵，背对着安小暖方向，继续睡觉。 安小暖走出去，反手关上门。 吃午饭的时候，只有安小暖跟安小福，安小萍不知去向。来不及离开的唐元诚被安小福再三邀请，选择了坐在安小暖边上的矮凳，端起碗筷一块吃。 “小暖，元诚哥编给你的蚂蚱还喜欢吗？” 饭桌上，唐元诚突然提了一句。 安小暖还来不及说话，对面坐着的安小福眼睛亮了起来。 “元诚还会编蚂蚱？”安小福对手工一类的小东西格外感兴趣。 特别是裁缝之类的女红、编制的手艺活，安小福都很喜欢，只是苦于没有人教。 “是啊，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教我了。”唐元诚提及柔弱的母亲，眼里未察觉的落寞下来。 “小暖，快点把元诚编的蚂蚱给我看看。”安小福放下碗筷，眼睛亮闪闪的，看到安小暖递来的草蚂蚱，顿时眼里全是笑意，爱不释手的左右翻看，啧啧称奇。 抬眸盯着对面的唐元诚，毫不吝啬道：“你太厉害了！学习好，手艺也这么好。” “什么东西，大老远都能听到声音了。”郭宝强吃过了午饭，走到摆在院子的那张饭桌边，自来熟的扯了一张凳子坐在安小福边上。 安小福将草蚂蚱摆在手心上，他知道郭宝强粗鲁的本性，不敢让郭宝强沾手，就怕他一捻草蚂蚱就毁了。 郭宝强瞥了一眼，满脸狐疑，“这什么东西？蚂蚱？” “恩。”安小福点点头。 “哦，挺好看的。谁弄的？你这个小师傅？”郭宝强笑道。 探究的目光落向唐元诚，抬手从安小福手中很快地捡起了草蚂蚱，动作快的安小福来不及阻止。 “我看看。你们继续吃，一会还得赶着上学。” 安小福不放心的看了一眼被郭宝强捏着手里转圈的草蚂蚱，见郭宝强动作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野蛮，才放心的吃他的饭。 午饭过后，安小萍都没有回来。 “姐有说去什么地方吗？”安小暖问道。 安小福闻言一脸嫌弃，心中还怪上回安小萍误伤郭宝强的事情。 “一天到晚神神秘秘的，看到她回来就躲屋里，后来也不知道急匆匆去什么地方。”安小福道：“看方向应该是叶萱萱家，别去管她了。” 正说着，安小萍就从外边小跑回来，满头汗水。 “姐？”安小暖喊道。 安小萍看了她一眼，“我回屋里一趟，你先别进屋啊。”说完就急匆匆跑进屋了。 “……” 饭桌边四人一阵无语。 安小暖也已经吃好了，走进堂屋倒水喝，就听到紧闭的屋门传出安小萍很轻的声音，落到安小暖耳中异常的清晰响亮。 “小猫神，我知道你不会说话是因为法力消失，我刚刚帮你求了一些香灰，你乖乖把它吃了，过一会就能说话了。” 紧接着，屋内传出细碎的声响…… 还没等安小暖跑过去敲门阻止安小萍乱来，就听到屋内传出嗖的一声窜逃声音。 第121页 安小暖退到边上倒水喝。 那边屋门开了，安小萍黑着一张脸走出来，然后又开了后门，大步从后门跑出去追胖黑猫，手里还紧紧捏着一小纸包香灰。 一下午上学，安小暖都在想心事，上课的四十几分钟都在低头随意翻看书页，对上边的知识多看了几遍就吸收了，下课时间，安小暖单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风景发呆。 “小暖妹妹，你在想什么？”同桌唐宝福无聊的趴在桌面，侧着头，目光懒散的落在安小暖面上。 窗外的阳光洒了一脸金辉。 斑驳的树影晃动，唐宝福忍不住就闭上了眼睛，瘪了瘪嘴巴，“再不跟我说话，我都要结蜘蛛网了，好无聊啊。” 安小暖换了一边手托着脸颊，“我在想我快要买不起鱼干了，怎么办呢。” 100 没等到陈笑笑 “哦。” 唐宝福犯起了瞌睡，含煳不清的应道。 安小暖拧着眉头。 用小指头轻点着唐宝福脸侧酒窝处，喃喃低语道： “我想做小本买卖，只是不知道做什么买卖会适合我，好烦恼。” 唐宝福被戳的不耐烦，拍开安小暖的手。 “你就这么喜欢吃鱼干？”唐宝福鄙夷道。 “还行。” “我很讨厌鱼腥味，所以你还是少吃一点，不然你会失去我这个同桌的。” 安小暖没去理会唐宝福，继续琢磨她的小心事：怎样才能赚一笔小钱，用来买鱼干养活胖黑猫…… 下午有一节体育课，唐宝福藉口身体不舒服，躲在树荫底下。 等到安小暖过来，唐宝福出主意道： “实在想不到，回头我跟奶奶说一声，让你到我家当佣人，每天都付给你一点工钱，还包吃包住。” “怎么你家人还管那么严，让你每天都到我家么？”瞧见唐宝福一脸不开心，安小暖擦掉刚刚跑步冒出的汗水，“难道你十三叔经常写信问这事？” 唐宝福不答话。 他才不愿意告诉安小暖，他家里人嫌他身体太弱了，听了十三叔唐前进的歪理，各个都觉得应该虐养唐宝福一段时间，说不准就能把唐宝福养健壮起来。 一位精通面相的人曾瞧见过唐宝福，私下里跟唐前进说，他这侄子命贵不好养，二十岁之前有一劫难，也是因为这人的预言，唐前进才将唐宝福从帝都安排送回老家穷养起来。 放学回家以后，安小暖还隔着一段距离就瞧见唐元诚捧着一本数学书跟安小福站在郭家院子说话，郭宝强坐在矮墙上，伸着懒腰，一脸倦态，目光懒懒地注视着唐元诚耐心的给安小福讲解一道数学题。 等安小福去送唐元诚，郭宝强忍不住打哈欠道：“这唐元诚很有耐心，一道题能讲个十几分钟，可把我无聊坏了。” 郭宝强不喜欢课本上死记硬背的东西，在刚刚听到唐元诚再三强调需要把公式背下来，郭宝强就失去听下去的耐心。 在边上强忍着才没有打哈欠。 “恩，他一向很有耐心。”安小暖道，“怎么这几日一直没有看到泽强哥？” “他住到学校去了，说是距离操场近，方便看书，早上也能早点去操场跑步，做些体能训练。” “哦。” 安小暖心底有些小失落。 告别了郭宝强回到安家，安小暖在屋里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那只中午被安小萍吓跑的胖黑猫。 开门出去时，正好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安小萍。 安小暖道：“姐，有没有看到胖黑猫？” 安小萍眼神阴鹜的盯着安小暖。 “你找它做什么？”安小萍语气不善问道。 “宝福路上送我一些鱼干，我想餵给胖黑猫吃。” 安小萍怒容稍稍缓和，话语里透着几分烦躁，“大概在外面哪个角落捕老鼠吃吧。” 安小暖狐疑地打量了一眼安小萍，发现她手背让猫爪划了几道血痕。 安小暖没有多问，转身出了安家。 在外边找了一圈才找到了胖黑猫，它正趴在屋檐瓦片上，一双冒着幽光的金黄色猫眼，从暗处偷窥着安小暖。 一人一猫四目相对。 胖黑猫懒懒地四肢站立走开，安小暖以为它要熘走，还想要喊住胖黑猫，没想到屋檐上的胖黑猫短尾巴一扫，只听得啪的一声响，包装完好的捲菸从高处砸落在地上。 安小暖没想到胖黑猫办事效率这么高，几步走过去捡起捲菸藏到兜里。 “胖黑猫，明天还要一包。”安小暖厚着脸皮说道。 那边屋檐上的胖黑猫身形灵动，几次弹跳，就消失在了屋檐附近。 安小暖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她中午答应胖黑猫等到拿到一包捲菸，到时候会给它十块鱼干，承诺完成胖黑猫交代的任务。 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确认胖黑猫没有返回的打算，安小暖才往回走，提前上郭家找了一趟郭宝强，将那包捲菸悄悄交给郭宝强，安小暖很快就熘回家吃饭。 夜里胖黑猫没回来。 安小暖的木架床也已经搬到安小萍屋里，原先宽敞的屋也显得有些拥挤。 安小暖吃过饭就回屋躺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琢磨适合她的买卖。 安小萍扒开窗户，一脸幽怨的盯着窗外。 “你刚刚出去找到小猫神了么？”安小萍坐在床边，出声问道。 “恩，看到了。”安小暖收回飘远的思绪，淡淡应道。 第122页 “那怎么不抱它回来？” “看到我就熘了，谁知道它在想什么。”安小暖也忍不住抱怨道。 安小萍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心中自责中午不应该拿香灰强行塞到小猫神嘴边。 她从叶萱萱那边千辛万苦讨要来的香灰，因为小猫神不配合，撒了一大半，一下午安小萍都在气小猫神不识好人心。 “它该不会还在生气吧？”安小萍不安地说道。 安小暖一脸纳闷。 觉得安小萍太容易相信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并且到了有些盲目的境界，这真不是什么好事。 两世为人，安小暖都从来没有听说过，香灰能恢復“猫妖”的法力，太愚昧了。 安小暖半夜突然醒了一次，想起了早上泽强哥那个小师妹会来给她补习功课。 睁开眼以后，安小暖后半夜一直睡不着。 等到窗外天逐渐亮起，安小暖赶紧翻身起来，梳好了头髮，换好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找了几本书，很早就搬了一张小板凳坐在屋外等着。 生怕陈笑笑来早了，找不到她，会怪罪她没诚意学习。 只是这一等，安小暖从早上五点等到了六点，匆匆吃过了早饭，又从六点十分等到了七点，都没有等到陈笑笑的半片衣角。 “小暖，你难道在等陈笑笑？”安小福在院子里熘达，眼睛落在安小暖面上打转，好半晌才想起这么一桩事。 “恩，怎么了？”安小暖道。 还没有等安小福回答，唐宝福就从外面懒懒散散的走了进来。 “走啦，上学吧。”唐宝福郁闷道。 101 两个记忆高手 “等会。” 安小暖说道。 她转向安小福，“哥，你们是一个学校，难道知道些什么？” 安小福在外面通过李元明认识了不少人，特别是在学校一些男同学也喜欢跟安小福玩到一块，小道消息一向灵通。 安小福道：“好像她也住学校了，听说这几天都跟泽强哥一块晨起去跑步。” “是吗？所以就没有来？”安小暖对这个结果很失望。 安小福瞅见那边郭家郭宝强走出来，忙追了上去，跟上郭宝强的脚步后，转头看了一眼安小暖。 “我一会上学去打听一下。” 郭宝强好奇地顺着安小福的视线望了一眼，从裤兜里掏出捲菸叼嘴里，还递了一根给安小福。 “打听什么？” 郭宝强划亮火柴，眼角余光瞥了眼安小福，瞧见安小福将那根烟藏起来，这才将火柴盒收回兜里。 安小福把事情跟郭宝强说了一遍。 郭宝强笑了一声，主动转了话题跟安小福聊起了唐元诚。 “七点十分了。” 唐宝福食指轻点着左手戴着的腕錶，“你还要上学么？” 安小暖回屋拿了书包。她是最后一个走的，拿了一把锁将大门锁住，跟唐宝福并肩离开。 一段时间下来，唐宝福对一些人家拴着绳子的看家犬没那么害怕。对于路边性子温驯的狗狗，只要保持一段安全距离，二十步左右，唐宝福可以接受并且一人硬着头皮走过去。 “唐奶奶没来？”已经两天没看到唐奶奶送唐宝福，安小暖忍不住好奇问道。 唐宝福嘆息：“堂哥顺路，拽着我一块跑步过来。” 顿了顿。 唐宝福皮肤白皙，黑眼圈格外显眼，“我都没睡好觉，六点三十分就被我堂哥吵醒了。” 从上学开始，他每天都是早早的就被吵醒了。 各种从唐家到安家的跑步、走路的变相锻鍊。唐奶奶虽然心疼孙子，但是看到唐宝福精神气一天好过一天，也就顺着几个晚辈的意思。 “你堂哥？是不是跟泽强哥一个班的唐修德……”那个经常被郭婶挂在嘴边夸，成绩跟郭泽强不相上下，据杜春华说，唐修德性子活泼爱开玩笑，嘴特别甜，恨不得是她自家儿子。 安小暖问着话，突然间瞥见前面有一只皮毛纯白的狗，话就卡在嘴边，下意识回头去看慢了两步的唐宝福。 果然…… 唐宝福秒变殭尸，上一秒浮现倦意的脸庞表情僵硬，额头上冒出细细汗珠，一双眼睛瞪得直直的，一步一步缓缓从白狗十步距离处走了过去。 连唿吸都屏住。 安小暖只是在边上看着，都看得心急冒火，恨不得上去一把攥了唐宝福的手大步走，念头被她生生压下了。一如往常，她出声鼓励道： “加油，宝福你可以的！” 让安小暖没有想到的是，那只白狗冲着她叫了两声，突然几步跑了过来，摇着尾巴在她身边转圈，嗅着她裤腿的气息。 安小暖：…… 唐宝福呆看了几秒，反应过来又觉得气闷，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恐惧，蹲下身就近捡了树杈挥了两下，驱赶白狗。 安小暖走过去安抚地摸了摸小白狗的脑袋，才走到唐宝福身边。 “不怕狗了？”安小暖揶揄笑道。 “把你的脏手洗一洗。”唐宝福将挂在安小暖书包的水壶摘下，丢给她。 见安小暖拧开水壶盖，又觉得她两边手都应该碰过狗，让他觉得心里有疙瘩，立刻又从安小暖手中取过水壶，拧开盖子，替她倒水沖洗双手。 “还有，以后别当着狗的面喊我的名字！”唐宝福气闷道。 “也许是它主人的名字。” 唐宝福怒容稍缓。 第123页 一路无话。 安小暖一整天没怎么听课，而是把所有该学的书本拿出，不懂的地方多看了几遍就理解了，甚至一些需要背的知识点，也因为她前世死记硬背过，此刻稍微理解了意思，再反覆回忆两遍，就全部背下来了。 课上各科老师都交代了周末作业，最烦人的一科作业，大概是语文老师交代背诵两首李白、杜甫的古诗以及古诗意思。 唐宝福捧着书本，心不在焉地扫了两眼，就已经将古诗及意思记下。 “小暖，我背你听。”唐宝福说道，此时眼里才有了笑意。 他十三叔记忆好，唐宝福也跟唐前进学过一些技巧，把诗文意思读懂了，回忆几遍，再把诗文中难记的点跟他所熟悉的事物关联上。 唐宝福以前在帝都见得新鲜玩意多，能将诗文中一些难懂的点联想挂钩上，有些谐音相近，有些则是模样类似…… “哦，你背吧。” 安小暖也已经熟记了，此时并不翻看书，直接让唐宝福背，顺道自己也能重温一遍。 唐宝福摇头晃脑背，还刻意炫耀性的背的很快。 其中故意读错的地方被安小暖全都纠正了，唐宝福才信了安小暖也有过目不忘本领。 边上一组靠前一桌的唐春生在听到他们交谈声的时候，找出了语文书翻到他们背诵的地方，果然安小暖纠正唐宝福的诗文一字不差，古诗解释部分虽然不一样，但是安小暖纠正的意思却是相近的。 临近放学的最后一节是自习课，全班同学叽叽喳喳的，有的背课文，有的先写周末数学作业，有的聊天顺道约定周末去某某家借课本抄…… “小暖。” 唐春生轻声叫道。 唐宝福停住了背诵，安小暖则侧目看向唐春生。 “怎么了？”安小暖不解道。 唐春生突然想到自己想问的话不合时宜，而且她跟元诚哥现在事事都依靠着邻里救济，更加不适合问，顿时心生酸楚，怨恨自己死去的父母无能拖累她跟元诚哥。 “你们都好厉害，这么快就会背了。”唐春生笑着夸道。 放学回去的路上。 唐宝福先到家，临近门突然想起一桩事，转身跟安小暖道： “我跟奶奶说了，她让你不用客气，我家里鱼干多得是，让你随时来拿了带回去吃。” 安小暖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颊。 *** 怕一些书友看不到本章说，就在这里不占字数的留言。 书明天27号就上架了，我会万更，发布时间大概在上午十点左右，有些担心订阅很差，所以要是书友们觉得作者写的还算尽心，就订阅正版吧…… 还有一件事要说明白，要是觉得写的不好，就直接弃文吧，没必要骂人，但是出于善意的批评，作者还是会多看几遍，多反思自己不足之处，尽心尽力写完这个故事。 102 想当上门女婿 唐奶奶在旁对着安小暖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 客套道：“那些也值不了几个钱，宝儿每天都去叨扰你，奶奶这心里瞧着也过意不去，你只管大胆来跟奶奶拿就是了。” 因为明天周末可以睡几天懒觉，唐宝福心情很好，也觉得平日里跟安小暖混的很熟，口无遮拦起来。 “你们都别在这叽叽歪歪了，赶紧走，不送！”唐宝福看安小暖跟唐春生都愣怔，补道：“小暖妹妹，上学之前我不想见到你，瞧着就烦，只想找除你之外的人一块痛痛快快的玩。 还有，别吃太多鱼，腥味太重我身体会不舒服，要是我跟老师要求换同桌，你以后就没免费蹭鱼吃的待遇了！” 瞧唐宝福嘚瑟劲，顺着竹竿就往上爬。安小暖最先从这尬聊中缓过神，没好气道： “你再嫌弃一句试试？信不信我大后天上学就带一包鱼干熏你。” 唐奶奶听得眯眼直笑，伸手揽住恼怒正打算还嘴的唐宝福，她这孙儿性子执拗孤僻，唐奶奶就怕别的孩子不愿意跟唐宝福一块玩，嫌他身体多病，脾气又坏。 道别了唐宝福。 拐过巷子，路上还能遇到三三两两孩子结伴同行，碧蓝的天空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夕阳西下，吹来的风不似中午那般闷热。 但慢了安小暖一步的唐春生心中还是觉得烦闷。 闷得她看安小暖的背影，越看越觉得不顺眼，越觉得心烦嫉妒。 嫉妒安小暖有那般记性，嫉妒安小暖父母健在又有本事，嫉妒唐奶奶她们愿意跟安小暖亲近，愿意主动送这个送那个，不像她跟元诚哥，经常低三下四去求族中亲戚救助，也不知道遭了多少回的白眼。 “元诚哥！” 唐春生眼前一亮，本能反应快步奔向那边放学回来，正好路过巷子口的唐元诚。 站到了唐元诚身边，唐春生心里也踏实了，满腹的牢骚想跟唐元诚抱怨，急着跟安小暖挥手道别。 “小暖，星期一见。”唐春生说道。 唐元诚脚步略停，抬眸温柔地冲着安小暖笑了一下，由着唐春生扯着他的手，大步往回家路上走。 安小暖转身往自家路上走。 虽然两边距离已经隔得很远，安小暖还是清楚听到身后方，唐春生压低声音跟唐元诚说话。 “她以前学习很差的，怎么可能那么快背下来？是不是元诚哥你给她补习了？” “没有。” “我还得背好长时间……” 声音渐远了，后边的声音已是听不清楚了，安小暖停住脚步，回头望去。 第124页 没料想，正好跟若有所感停步望来的唐元诚，在半空中四目相对。 唐元诚神色一滞，没料到会跟安小暖这般默契，很快反应过来，望着安小暖漠然的眼睛温柔一笑。 安小暖装作没看到，转身快步离开，以至于没有看到唐元诚下一瞬间眼中的阴鹜。 有时候越是不容易到手的东西，越能激起一个人的斗志，而唐元诚是这样的人，从小的经歷让他学会了屈服，骨子里却又相当骄傲自负，一旦认定的东西，就算在这过程中需要践踏自尊，他也会把自己的姿态摆到最低，低到尘埃，然后有朝一日再狠狠地扳回一局。 望着安小暖娇小背影消失的方向。 唐元诚冷冷笑了一声。 他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这安小暖本来就该是他的。 唐春生落寞的顺着唐元诚的目光望了一眼，然后扯了扯唐元诚，后者才回过神，同她一块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父母去世以后，原来住的一进宅院让债主讨去抵消债务。叶萱萱家看两兄妹可怜，把附近一处堆柴草杂物的单间简陋瓦房借他们住，里面摆了一张床铺。 平日里兄妹两厚着脸皮到亲戚家蹭饭，邻居家东借一点西借一点，好几个邻居可怜他们小，瞒着家人帮过一两回，但十数次以后都不大待见他们兄妹。 常有人劝两兄妹辍学，唐元诚却另有打算，心里寻思着先熬过半年，下学期实在不行就让春生去当童工供他上学，等将来分配到清闲工作，后半生也没人再敢把他瞧轻了。 所以在安小萍当初主动亲近他们兄妹，邀他去安家玩，唐元诚就盯上了安家，看出安小萍喜欢郭泽强，唐元诚就将重心放在容易哄骗的小丫头安小暖身上。 他想搞好关系，就算将来上安家当上门女婿也成，只要安家供应他所有食宿。只不过刚开始安小萍会有意无意帮他一两回，到后来不了了之了，这安小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他很排斥。 唐元诚道：“春生，一会我们去大舅家吃饭，顺道看看有没有东西捡，今晚手脚也该麻利点。” “哦。”唐春生不大愿意地低下头。 唐元诚又哄了她几句，唐春生心情才稍微好转过来。 安小暖回了安家没看到胖黑猫。 又到附近寻了一圈，还是没找到胖黑猫。从后门进到安家堂屋，就看到安小福一人失魂落魄的坐在矮凳上，双眼直直的盯着脚边。 “哥？”安小暖喊了一声。 安小福抬头看她，闷闷不乐的说道：“我已经帮你打听过了，这几天那个女的都跟着泽强哥一块在操场跑步。” 又道：“她要不是泽强哥的小师妹，早就被人说三道四了。” 安小暖并不在意，只是盯着安小福。 “哥，你心情不好？” 安小福初始还不肯说，被安小暖盯得久了，犹豫了半晌。 “听说我生母再嫁的那个人经常打她……” 安小福看了一眼安小暖，见她有在听，也没有其它异样的神情，温顺乖巧的小模样让安小福从心里莫名就松了一口气，添了几分亲近，正愁着没处商量。 “我生母日子过得不容易，昨天还晕过一回，我想去看她。”安小福一脸纠结道。 当初把未婚生下的安小福过继给安家，两家人约定了，安小福只管给安爸安妈养老送终，不负责赡养生父生母，两方也不再有来往。 生父传闻出了车祸在外省死掉了，没多久他生母被娘家人逼着嫁人。 “她过得不好，跟你有啥关系。” 门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把安小福跟安小暖都吓了一跳。 望过去是怀里抱着胖黑猫的安小萍。 103 不提那个女人 也不知道安小萍从哪里逮住胖黑猫，只见那胖黑猫一脸幽怨，低垂着猫眼，在她怀里不耐烦地抖了抖耳朵。 安小暖眼尖，一眼察觉出不对劲。 那只胖黑猫被稻草绳结结实实捆绑住，又被安小萍紧抱在怀里，任它再大神通也动弹不得。 察觉到有人看它，胖黑猫抬起脑袋，可怜又无助的眼睛望向安小暖。 安小萍也顺着视线看了一眼安小暖。 一旁的安小福站起身，心里本就不痛快，被安小萍刚刚那一番话刺激到，只管怒目瞪着安小萍，道： “她跟我没啥关系，呵。那你抱着这只邪猫回家，总跟我有关系吧？” 话音落下，三步并作两步，学了安常福平日教训人的架势，取了一把扫帚挥动着，把安小萍跟她怀里胖黑猫当成脏东西赶出去。 “哥！” 安小暖跑上前两步扯住安小福的手，边说道，“我们兄妹之间有什么都好商量，又不是外人，没必要动手惹人笑话。” 安小福听了劝，狠狠瞪了安小萍一眼。 再怎么不济，安小萍也是长姐，幼弟打姐，确实会惹人笑话，到时候安常福回来揍得第一个人就该是安小福了。 安小萍沉着脸，白了安小福一眼。 “我爸妈养了你十几年，你还想着那个不要你的女人，羞不羞啊你？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 “你哪只狗眼看到我想那个女人了？”安小福辨道，气势上已经弱下几分。 “不想？那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被打？还知道她昨天晕过一回？我爸妈你都没这么在意过吧！？”安小萍冷笑道。 安小福脸色愈发难看，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 第125页 胖黑猫素知安小福不喜欢它，感知到对面安小福愤怒的眼睛盯着安小萍，顺带着波及它。 吓得胖黑猫挣扎得越发起劲了，就怕待在安小萍怀里受到牵连。 安小福不说话。 安小萍也跟着不再说话。 两人不服气的互相瞪着眼。 安小暖突然计从心生。 走过去拽了安小萍的手就往外走，“姐，我有事跟你商量。” 安小萍眯着眼，狐疑地看了安小暖一眼，又狠狠瞪了一眼安小福，才不情愿地随了安小暖出去。 安小福呆站在原地，一双眸子盯着两姐妹亲热地走出去，心里跟着失落起来。 安小福心想，果然在这安家，没一个人跟他亲。 背靠了墙壁，心累烦躁，正要将手里扫帚丢弃，突然感觉到异样，随即抬了头，正好看到安小暖走到门边停下，转身担忧的看他。 “哥，你等会！我先跟姐商量一下把大事化小了，回头我们再想办法去那地方见见阿姨。” 安小福一怔，默不作声的看着安小暖跟安小萍消失在视线死角。 他蹑手蹑脚跟了过去，贴着门框边，偷听外面两人讲话。 安小萍记恨着先前安小福拿扫帚赶人的狠戾劲。 “没得大事化小，等爸妈回来，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他们！” 安小萍甩了安小暖的手，眼角余光瞥着堂屋也瞧不到人，却故意扯着声音恶狠狠道，“最好叫他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安家就算没有男孩，也不差他一个。到时候跟郭婶商量招了泽强当上门女婿，两家人住的又这么近，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姐！你说够了没有！？”安小暖也怒了。 安小萍顿了下，随后心中越想越不甘，数落起了安小福诸多的不是。 最让安小萍耿耿于怀的是上回不小心划伤了郭宝强，安小福不知道明里暗里说了多少难听的话来讽刺她。比起来，她还是安小福亲姐姐，郭宝强不过就是邻家哥哥。 “你真的想养胖黑猫么？！我有办法。”安小暖突然插话道。 胖黑猫是安小萍最宝贝的事物，一听到这番话，安小萍抿了嘴不语，只拿眼睛盯着安小暖。 “跟哥和好吧，阿姨那桩事也别再提了。我们一块生活了这么久，难道还不能算作亲人吗？”安小暖见安小萍嘴皮子动，还像是要说出什么难听话。 “姐，只要你跟哥道了歉，也别提什么难听的话，以后养胖黑猫的事，我会跟哥商量，等他同意了，我就有把握说服爸妈把胖黑猫养在家里。 到时候你光明正大的养着胖黑猫，那样还不好？” 安小暖说话间，暗地里给胖黑猫使了眼色。 安小萍还在犹豫。 胖黑猫小脑袋蹭了蹭安小萍下巴，等安小萍低头看去，胖黑猫一双可怜兮兮的猫眼回视她，有气无力的喵了几声。 “姐，你看胖黑猫也在劝你呢。” 安小萍看了眼天色，再晚点安爸安妈都要回来了。 “算了，我可以不跟任何人提他想那个女人的事，但是让我跟他道歉，门都没有！你让他早点做决定，晚了我就告诉爸妈，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安小暖不再多说。 转身进了堂屋。 一抬头，就瞅见门框边站着的安小福。 后门关着，随着天色昏暗下来，前门洒进堂屋的光线也变得昏暗起来，他瘦长的身形站在那，整个人笼罩在一团阴影之中，看不清面上喜怒。 安小暖突然从他身上觉出孤零零的感觉。 也许过继在安家，对无法从心底深处融入进安家氛围的安小福而言，他每日过得生活，只是寄人篱下的压抑生活，让他喘不过气。 没有人理会他愿不愿意过继到安家，也没有人知道他好几次夜里会突然从梦里哭着醒来，莫名其妙的想念他的生母。 然后枯坐在床上想起所有关于他生母的事情，那是个胆小柔弱的妇人，曾背地里多次悄悄打听他的近况，还曾经托火鸡他们，把一些好玩的、好吃的偷偷送给他。 这许多年，他的生母不知道什么缘故，也没有替改嫁的男人生一儿半女，男人捨不得休掉，怕没地方再寻个好的，所以经常打骂对方。 各种难听的粗话，都用在那个胆小柔弱的妇人身上，每回听别人把消息透露给他，安小福心就跟被人用刀戳了几下，疼得不能唿吸。 他可怜那个柔弱妇人，更恨那个柔弱妇人无能，任人摆布。 “哥？” 安小福收回飘远的思绪，将目光落在安小暖脸上。 104 满屋子熏人气味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安小福说道。 正巧这时候安小萍往堂屋里躲，外边安爸安妈结伴回来，笑谈的声音飘了进来，似乎两口子心情不错。 安小福转头，看向进来的安小萍。 “随便你们养猫，我没意见。”安小福抿了抿唇，幽幽的盯着安小萍，沉声警告道：“但我的事，你要是敢乱说一个字，我就找几个人一块把你这猫抓去烤了吃！” 胖黑猫很无辜的轻喵了一声。 安小福去了厨房，“今晚我烧饭，你们自己去跟爸妈说。” 堂屋留了安小暖跟安小萍。 没一会儿，李慧荣先走进了堂屋。 一眼瞧见被安小萍抱在怀里的胖黑猫，顿时头皮发麻、嵴背发寒，怔鄂的盯着安小萍。 “怎么又把这黑猫往家里带？不是叫你们把它弄出去么。”李慧荣道。 第126页 安小暖上去搂着李慧荣的腰，靠着推了两下，撒娇道：“妈，这猫很乖的，就纵容我们一回吧。好不好？我们保证会把胖黑猫收拾干干净净的。” 李慧荣不吭声。 安小暖素知她家老妈子没什么主见，又是刀子嘴豆腐心，多劝几回，撒娇几回，脾气也就软下来了。 家里就李慧荣跟安小福反对养猫的意见最大，如今安小福已经表态了，那剩下的李慧荣耳根子软，安小暖见李慧荣沉吟半晌不语，又多撒娇了几回，声音软软的哀求道。 李慧荣拧着眉头，“养这猫有什么好的？” 话音落了，又抬眼瞧了紧抱着黑猫不撒手的大闺女，眼睛忧伤的盯着她，李慧荣犹豫起来，心想那皮毛纯黑的野猫，养在家里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妈，我们就养这一回，万一养不活了，以后就再也不养了。”安小萍说道。 李慧荣嘆道：“你们这两个孩子也真是的！”顿了顿，走出去要去问安常福的意见，突然就想了起来，“咱小福不是怕猫么？养了，他那野性子还能在家待得住？还是别养了，省的家里吵吵闹闹。” 安小福正好从堂屋外进来，听了这话，出声帮腔了几句。 李慧荣瞧见三个孩子都想养这只黑猫，想了一番，就出去郭家那边找正在跟郭平安聊闲话的安常福。杜春华、郭宝强也在院子。 郭宝强跟杜春华帮腔了几句，李慧荣越发心软，只拿眼睛瞅着安常福给意见。 安常福抽了一口旱菸，转头看了一眼待在安家院子，目光期待的望向这边的三个孩子。 “小福也愿意？他不是怕猫么。”安常福奇道。 “可不是。刚刚他亲口说想把那猫养家里，我也觉得奇怪，怎么突然就不怕猫了。” 安常福咧嘴笑，轻轻敲了敲旱菸袋，颔首道，“他们如今也懂事了，知道互相商量，这回就随他们心意去养吧。” 一家人因为了添了胖黑猫，饭桌上的气氛也比前几日热闹，只安小福一个不大说话。安常福瞅了他一眼，想安小福这几日肯跟着唐元诚学好，他心里也踏实了许多，脸上仍是挂着不冷不淡的表情，夹了一块肥肉放安小福碗里。 吃过晚饭，收拾了饭桌，各自回屋。 屋内扯亮了灯，安小萍跪在地上，又重新打扫了胖黑猫住的地方，将木纸盒移到了她那张床头边上，能让她伸手就够着胖黑猫。 安小暖将留在周末的作业，花了半个小时全部搞定。抬头，那边安小萍蹲在胖黑猫边上，用手指轻轻点着胖黑猫的尖耳朵，越发觉得失落。 “小猫神，越来越乖了，跟我也越来越不亲近了。”安小萍抱怨道。 “姐，它就是一只猫。”安小暖提醒道，一边收起作业本，将书包拉链关上，藏到木箱里面，防止里边的鱼干被胖黑猫偷吃。 安小萍不理她。 依旧轻轻点着盘睡在纸盒中的胖黑猫一边尖耳朵，“小猫神，你到底是在生我的气，还是真的失去神力了呢……” 安小暖已经躺床上闭上眼睛，突然听得开箱子的声音，她忍不住睁开眼睛，一下子就头皮发麻。 安小萍从布块里边取出一条猫尾巴。 兀自蹲在胖黑猫边上。 “小猫神，你这尾巴我都帮你一直藏着，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安小萍喃喃道。 空气里就有一股“猫尾巴”放久了的怪味道瀰漫，熏得安小暖睡意全无。 就连那边胖黑猫都感到悚然，瞪大眼睛，盯着它那截断掉的尾巴，又看了看安小萍一副烦恼的模样。 良久，胖黑猫镇定下来，一脸迷茫的喵了几声，又调换了睡姿，继续睡去了。 安小萍气得站了起来。 嘴唇微掀，想说的话又卡在吼间，忌讳的看了那边安小暖几眼，最终什么也没有说，重新包好了猫尾巴，藏到了床底下。 满屋子熏人的气味。 安小暖睡不着，起身去堂屋倒水喝，混了好一会儿，这才进到屋里背对着安小萍，但她眠浅，被这股怪味道熏得一夜都没有入睡。 窗外朦胧亮起。 安小萍因为后半夜才睡，此时睡得微微打鼾。 安小暖受不了，很早就躲到屋外，免受屋里那股怪味道折磨。她前脚刚走到堂屋，胖黑猫后脚就跟着她出了屋。 堂屋光线昏暗，安小暖走过去开了大门，先一步走了出去。 “胖黑猫，今天还有烟给我么？”安小暖道。 胖黑猫身形一闪，窜上屋檐，不多时嘴里叼了一包捲菸，黄色包装纸完好无损，上边“官厅捲菸”。安小暖捡起地上捲菸，心中越发纳闷。 “胖黑猫，你这真的都是捡来的？” 没等胖黑猫回答，一人一猫都敏锐的察觉到，堂屋那边传来动静。 安小暖赶紧将捲菸藏起来。 摘了一根狗尾巴草逗弄着胖黑猫，逗得胖黑猫在地上左右翻转了两下，爪子轻轻拍着狗尾巴草。 脚步声近了。 “起这么早？”安小萍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安小暖手指仍然捏着狗尾巴草，抬头去看了安小萍一眼。 “姐，屋里味道太熏人了，我一整宿都没睡好，你打算什么时候丢了那东西？” 105 初遇唐修德 安小萍走过来弯身抱起胖黑猫。 一手提了提布袋子，撇了撇嘴，“我这就去把它丢了，你也回屋睡。” 第127页 胖黑猫知道去向，乖乖任由着安小萍抱走。 屋里开了窗，那股怪味淡了很多，安小暖躺床上睡了一会，睁开眼，太阳暖烘烘的光芒洒落了一屋。 安小暖去隔壁屋找了安小福。 推开虚掩的门，安小福侧躺在床上，睁着眼盯着眼前的空气发呆，身上搭着薄被。 这个屋里没有窗户，光线昏暗，空气沉闷。 安小暖道：“哥，我在堂屋外边等你，快点收拾整齐了，我们一会要去找人。” 安小福眼睛转向安小暖。 “你陪我去？”安小福有些诧异问道。 安小暖点了点头。 将屋门掩上，退回了堂屋。 外边的阳光洒了一地，安小暖想起了，安小福生母不久以后会因为摔倒流产，再次遭到那家男人毒打，然后不堪心理压力，疯了。 两人去郭家借车子。 安家距离安小福生母所在的后埔村，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郭宝强主动要求跟他们一块去，安小暖坐在横槓，安小福坐在后座，一路无话，八点多出发到了后埔村已经是十一点二十。 村口拐角废弃的石像边上，盖了一排三间平房，没有院子，屋外边一块菜圃地里长着蔬菜、南瓜。有个瘦弱、皮肤黝黑的女人，身穿着蓝色横纹衣服黑色布裤，头上包着一块蓝色头巾，正在浇水。 郭宝强停了车。 安小福就躲在几棵龙眼果树边上，目光怜悯的盯着那个瘦弱的女子。 女人若有所感，抬起头望了一眼，目光就定定的落在果树那边露出的一抹身影。 叶梅花愣了下。 走过来。 “小福？” 叶梅花话中带着欣喜，眼里全是笑意，望着跟她差不多高的安小福。 “你们三个一块来？”叶梅花认得安小暖，也曾见过郭宝强。 安小福不说话，咬着牙，眼睛盯着叶梅花手腕、脸颊、嘴角几处淤青。 “都是那男的打你的？”安小福哑声道。 叶梅花笑着摸了摸安小福，被安小福下意识躲开了，语带嫌弃道： “干嘛不求舅舅他们帮你？傻撑着做什么？” 叶梅花苦涩一笑。 安小福越发恼叶梅花软弱性子，气得转身拽着安小暖大步离开，郭宝强推着车子默默跟上。 路过江阳中学操场。 安小暖主动要求下了车，想进去看看郭泽强。安小福没心情，安小暖让郭宝强载了他先回去，反正江阳中学到安家不过十几分钟的路。 周末校门敞开的。 安小暖问了人，找到了宿舍，有还没有回家的同学告诉她郭泽强已经回家了。 出了门。 安小暖往校门外走，走到接近操场的地方，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果然看到唐宝福，他臭着一张脸，也不知道跟谁生气。 唐宝福边上站着一个高高的男生，皮肤白净，脸庞轮廓深邃分明，他此刻站在那，嘴角勾勒着笑容，似笑非笑盯着不说话的唐宝福。 “信不信我明天拽你去吃煮狗肉？保管家里人都不敢替你吭声。”男生威胁道。 唐宝福嘴唇微掀，话还没有说出口，眼角余光瞥见了不远处站着的安小暖。 一怔。 很快脸上扬起笑容。 “堂哥，那个是我同学，她家就在这附近，你约了人去捉狗崽崽，那你去吧。” 唐宝福丢下唐修德，小跑向安小暖。 两人的对话，安小暖也听得清楚。 “昨天各种嫌弃我出现，今天赶着跑过来，好不害羞。”安小暖忍不住揶揄道。 唐宝福懒得理她，拽着她的手，就想要快步熘走。 “站住！”唐修德沉着脸喝道。 唐宝福跟安小暖顿住脚步。 唐修德走过来。 “不跟堂哥介绍一下同学吗？”唐修德道。 唐宝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还是照着做了，把安小暖介绍给了唐修德。 “原来你就是小暖，长得很漂亮、很可爱。”唐修德笑着夸道。 安小暖边上的唐宝福压低了声音说道：“他要去捉狗崽崽回家养，你千万别跟他一块去。” 唐修德耳力好，抬了抬眉头，盯着安小暖。 “小暖，你要是喜欢狗崽崽，我让朋友也送你一只回家养。”唐修德道。 “我家养了猫。” 唐宝福松了一口气，插话道：“堂哥，人家小暖也不喜欢狗，你别强迫。” 唐修德道：“出门前，奶奶交代我要把你好好带回去，所以今天你只能跟着我！” 没有商量的语气，气氛一下子凝滞住了。 唐宝福也是性子倔强的人，瞪着眼，跟唐修德目光相对，两人谁也不服输。 “反正我不去！”唐宝福道。 唐修德本来邀了一帮朋友在江阳操场碰面，晚点去抱狗崽，一切都准备的妥妥的，临走前其中一人嘴杂，说了句那家母狗很兇，前几天吃掉一只狗崽。 唐宝福当场脸色就变了。 先前唐宝福也不知道这一趟出门的目的，就在操场处跟唐修德僵持着，好颜面的唐修德就让那一帮朋友先去。 免得留下来看笑话。 “一点出息都没有。”家里宠着唐宝福年龄最小，唐修德对他也不敢太强迫。主要是看不惯唐宝福怕狗的怂样。 唐修德道：“本来还想让你去一趟，回头就告诉十三叔，以后不用你早起去找小暖一块上学，看来这份情，某人也不肯领啊。” 第128页 唐宝福半信半疑的盯着他。 唐修德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你既然想去安家，那你去吧，晚点回家小心些，我也懒得管你了。” 唐修德双手交叠着，罩着后脑勺，一副懒散模样离开了。 抬步朝着一条很长的巷子走去，但是走得步子不快。 唐宝福脑海中不断萦绕那一句话，“以后不用早起去找小暖上学”，这对他的诱惑很大，唐宝福深唿吸了两遍，还是忍不住想要去信唐修德一回。 唐家几个兄弟里面，性子最好的大概要数唐修德。唐宝福也没有被他骗过。 所以刚刚那句话可信度很高。 唐宝福心里一番纠结，眼看着唐修德越走越远了，忙抓了安小暖的手腕，大步去追赶唐修德。 唐修德停下脚步。 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两个。 “小暖不怕狗？”唐修德问安小暖。 实际上他不太想带安小暖去，免得回头还要送安小暖回家，他也是懒性子的人。 106 胖黑猫偷窃 安小暖赶着回家见她的泽强哥。 唐宝福板着脸，很严肃的盯着安小暖瞧。安小暖委婉拒绝的话，就在嘴上绕了一圈咽回肚中，扯了唐宝福走到一边。 “你想让我陪你一块去？”安小暖压低声音问道。 唐宝福点头。 “不去行吗？” “不行，必须得跟我一块去，要不然你今天就会失去我这个同桌。” 唐宝福态度坚决。 安小暖扫了一眼那边唐修德，对方拧着眉头，狐疑的目光落在他们俩身上。 “行吧。”安小暖勉强答应了。 唐宝福牵了她的手，跟唐修德说了几句，三人就朝着附近他朋友家走去。 后来安小暖才知道，唐宝福害怕在唐修德几个朋友面前因为狗而丢脸，所以才那么排斥跟唐修德一块去看狗崽崽。 来到他朋友家。 母狼狗就拴在院子，那边给它用木头搭建了窝，几只小奶狗在附近乱爬，多是纯黑皮毛的小狼狗，也有两只身上白色斑纹。 嗅到陌生人的气息，那母狗发狂起来，被绳子拴着，仍是朝着这边三人狂吠，眼睛都在冒着幽光，接连不断地叫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唐修德走在最前边。 捡了一块石头砸了一下。 那母狗叫的声音更狂了。唐修德被它那尖锐刺耳的声音扰的不耐烦。 唐宝福拽了拽安小暖的手。 脸色已经十分苍白了。 “我要回家！”唐宝福喃喃道，眼神直愣愣的瞪着那边狂吠的狼狗，不断重复道，“我们快点走，我要回家。” 堂屋里听到动静的一帮人涌了出来。 “好，但是先跟你堂哥说一声。”安小暖劝道。 唐宝福的手发抖，手心冰凉冒着冷汗，也听不清安小暖说什么，他耳边全是狗吠声。 安小暖只好先牵了唐宝福走了出去。 没想到一眼就瞧见胖黑猫的身影，从人家屋檐上一蹿而过，嘴里还叼着一包烟，没过一会，就有人从屋子跑了出来。 四周围望了一眼，没瞧见那只干坏事的胖黑猫，只得在那边掐着腰，怒不可遏，对着空气骂咧咧的。 又听到这边院子狗吠声，两家距离的挺近的。 那人走了过来，身上只穿了一条四角裤，就连脚下都是什么也没穿，挺着啤酒肚，光着脚踩在泥地上，缓步走了过来。 “阿三，你家狗又发什么颠？什么时候把它宰了叫我一声。” 那人粗着嗓子，对着站在人堆里的狗主人喝道。 安小暖很快认出这个男的，他正是上回在海边差点把安小萍绑走的头目，陈晓东。 心中纳闷起来：难道胖黑猫都是偷他的烟？ 陈晓东转过身，眼睛落在安小暖身上，眯了眼瞧了一会。一步走过去，很突然就伸手捏着安小暖的下巴抬了起来。 左右的移了两下。 “我怎么瞧你这么眼熟？”陈晓东问道。 安小暖抬手掰不开他的手，正想要用手指甲抠他，有人快她一步，将陈晓东那只手推开。 “东哥，你大白天出门就不能穿整齐一点？” 走过来解围的是唐修德，他挡在安小暖身前，遮挡住安小暖视线，免得看到啥少儿不宜的玩意儿。 “昨晚我跟几个哥们喝酒呢，躺屋里睡得正舒服，谁知道一睁眼就看到一只黑猫，从窗户熘进我屋里偷烟。”陈晓东拍了拍胸脯，又好气又好笑道，“我这衣服都来不及穿，追出来那猫就不见了。真tm活见鬼了。” 引得众人一阵笑。 “那丫头谁啊？我怎么就瞧着她那么眼熟。”陈晓东视线被挡住，问唐修德道。 “我堂弟的同学安小暖。” 陈晓东听罢，喝酒导致的头晕让他不适地晃了晃头，后知后觉想起了安小暖，也想起来海边那桩事——要不是唐前进出面求情，还请他们几个哥们吃了一顿，陈晓东事后也不会放过安小暖。 让他那天丢了颜面。 后来也寻到一个合适的小丫头送到买主那边。 陈晓东道：“哦。原来是这小丫头啊。” 唐修德听十三叔提过海边那桩事，笑了笑，换了话题跟陈晓东说话，邀陈晓东明天一块去镇上某处铺子吃狗肉，他请客。 寒暄了几句，陈晓东才笑着光脚回屋，继续去补睡。 唐修德因为唐宝福吓得厉害，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唐修德没敢再待下去，告别了几个朋友。 第129页 他背着唐宝福。 路上，唐宝福才回过神来。 “好可怕。”唐宝福喃喃道。 上回在操场附近被恶狗扑咬的事情，唐宝福越发清晰地想了起来。 埋头在唐修德肩窝上，再不肯抬起头看一下。 “几声狗吠而已，等明天哥就去帮你把那狗宰了，你说大卸八块，大卸十块，哥都照办不误，替你出了这口恶气，行么？” 唐修德商量道。 他当真有这个意思。只不过他那爱狗的朋友不会同意的。 “……”唐宝福不说话。 唐修德停了脚步，感觉背后堂弟颤抖的没那么厉害，体温也恢復了过来。 唐修德放下唐宝福。 回过身就瞧见唐宝福一脸呆滞，还没有从刚刚那场惊吓回过神。 “喂，宝福？你要这副模样回去，奶奶到时候骂死人的。” 唐宝福低着头，趁机摆出条件道：“我上学不要天天去找小暖妹妹，也不要起那么早。” 听到唐宝福提条件，唐修德松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也放下来了，唐宝福能提条件就说明恢復了。 “没问题，等回头我寄一封信过去，把你今天的事全部告诉十三叔，只要他同意就行了。” 唐宝福拉下脸，气愤道：“你出发前不是保证我不用去找小暖么？” “十三叔怎么可能听我的话？”唐修德淡淡回道，“再说了，我先前也只是说，我帮你告诉十三叔，并没有答应你一定办到。” 唐宝福气得说不出话。 唐修德觉得有必要转移话题，就跟安小暖扯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等唐宝福脸上怒容淡却了几分，唐修德才提出送安小暖回家。 唐宝福生闷气，跟在两人身后，久了没人搭理他，也就渐渐的不生气了。 安小暖回到家。 本来想直接回去找胖黑猫，可眼角余光就瞥见那边郭家院子，陈笑笑正在跟郭泽强聊天，陈百信站在边上抱着胸，笑眯眯看着他们两人聊。 最先发现安小暖三人的又是陈百信。 “元泽，你小媳妇被人送回来了。”陈百信开玩笑语气道。 107 赌注不当真 那边的话飘来。 唐修德问道：“小暖，哪个是你丈夫？” 安小暖给他指了方向。 唐宝福也没有瞧见过郭泽强，默不作声，抬头顺着方向望了过去。 一女三男，除开刚刚说话那个男的，唐宝福因为知道郭宝强，就将目光看向女的边上的郭泽强。 看他长得高高的，脸上皮肤晒成古铜色，愈发显得那双凤眼明亮有神，穿的蓝衬衫半新不旧，牛仔裤包裹着笔直的长腿，底下是一双布鞋。 站在屋檐影子底下。 唐宝福多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唐修德。 他堂哥跟郭泽强比起来，皮肤就显得过分白皙了，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家堂哥唐修德更秀气一些。 “你脑子装什么？” 唐修德察觉到唐宝福的目光，低头看了他一眼。 唐宝福不搭理他。 唐修德也没跟他客气，两指一搭，弹红了唐宝福额头，淡淡道： “你小子皮痒痒，就欠收拾了是吧？哥问你话，不搭理人，还能丢白眼么？” 唐宝福郁闷。 “哪有丢白眼？”一秒破功。 唐修德嗯了一声，“那我们就回去吧，把你送回家，我还有事出去一趟。” “哦。”唐宝福更郁闷应道。 唐宝福跟十三叔唐前进、堂哥唐修德每回待一块，总有一种有脾气使不上来的憋屈劲，偏偏他自己找虐，又最喜欢跟着两人身后转。 当下就忘了唐修德先前哄骗他的可恶事。 郭泽强几人走过来。 唐修德对安小暖道：“小暖，我们先走了，下回再找你们玩。”说完，朝郭泽强几人微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唿，揽着唐宝福肩膀转身抄近路回家。 “刚刚那两个是谁啊？”陈笑笑忍不住出声问道。 她这人好奇心比较重。 陈百信倒是认得那两个。 上回跟着师傅去过一趟唐家，见过唐修德他们，陈百信插话跟陈笑笑说了那两个人的来歷。 陈笑笑拍了拍郭泽强的肩膀。 “泽强，我上回答应了小暖要来给她补习，可是我回去以后发现自己没有空闲，你看怎么办？”陈笑笑主动提及这件事。 眼睛笑眯眯的盯着郭泽强。 陈百信插话道：“小师妹，既然你没空，人家元泽的媳妇也不是非得让你给补习，只是好歹有个什么惩罚把？” “惩罚？” 陈笑笑鼓着嘴，眼角余光不由地瞥了一眼安小暖，心里跟着一阵不痛快。 “有什么可惩罚的，不过就是闹着玩的游戏而已，小暖年纪小，她哪里真的会跟我这个姐姐当真？” 陈笑笑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郭泽强，就希望他能帮忙出声。 难得周末清闲时光，陈笑笑不想跟人谈及这些不愉快的事情。 “我当真了。”安小暖插话道：“那天我下半夜都没睡着过，怕你在门外等久了误会，所以我一大早就搬了凳子候在门外边。” 陈笑笑听她这么一说，不由朝她望了过去。 嘴角牵起尴尬的笑容，她那天答应以后，回去越想越不痛快，更加不情愿给安小暖免费补习，还不知道得补到什么时候，所以干脆就去跟着郭泽强跑步混过时间。 第130页 也是想着回头有郭泽强帮着说话。 那天到了约定的时间，她还担心郭泽强会提起来，后来没提她就更加不把这事情挂在心上。 “是吗？那你也真傻。”陈笑笑说道，“谁会把这种小孩子游戏赌注当真。反正我是不会当真的。你要是真想让我给你补习，那你以后每天自己来学校操场，我在那等着你。” 陈百信看了一眼安小暖，又看看陈笑笑，觉得场面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安小暖道：“那不用了。言而无信的人教出来的东西，想来也是不能当真的。” “这就生气了？你气量也太小了吧。”陈笑笑道。 “这种事不值得我生气。”安小暖不想再跟陈笑笑磨嘴皮子，转了视线看向郭泽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睛幽幽的盯着安小暖。 安小暖一抬头，目光就跟他对视。 “泽强哥，我屋里养了胖黑猫，昨晚没睡好觉，先回去睡觉了，晚点再来找你玩。” 安小暖笑着说道。 郭泽强点点头，并没有多说其他的，只是再看陈笑笑的时候，眼神就淡了几分。 陈笑笑也有些明白，心里跟着不痛快起来，郭泽强不搭理她，陈笑笑跟不愿意再主动搭讪，期间就陈百信在两人之间尬聊了几句，最后还是陈百信撑不住这两个人淡淡应付的态度，主动提出先回家。 载了陈笑笑回去的路上，陈百信还是忍不住责怪了陈笑笑几句。 陈笑笑低头不语，心想她在家里对几个堂表姐妹都是这样说话，从来不觉得哪里不对劲，更觉得没什么必要去巴结。 安小暖回了屋没找到胖黑猫，身子实在觉得疲惫不堪，趴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安小福回来心情很不好，又不想一人待着，就去找了唐元诚。 两人在唐家附近一处小土坡上边的石块坐着，四周围长满了杂草，这地听说以前是别人家的祖坟，这段时间有人商量着想在这一块土坡种点蔬菜。 安小福手里拿着几根草藤，照着唐元诚教的编，可总觉得编的很丑。 “是这样编的么？” 唐元诚伸手纠正了其中一根草藤摆放的位置，拿眼看心不在焉的安小福。 “谁欺负你了？没准我还能替你欺负回去。”唐元诚道。 安小福垂低眼睑，手指不停地翻动着草藤。 仿若未闻。 “是因为你生母的事情？”唐元诚大着胆子猜测道。 安小福一怔，抬头定定地看着唐元诚，潜意识里害怕从唐元诚眼里看出鄙夷的表情。 “你可以想办法挣钱，到时候你有了钱，就可以帮到你生母了。” 唐元诚微笑着看安小福。 “没钱的话，你生母一辈子只能那样了，就像我跟春生，因为没钱没势，所以谁都不愿意搭理我们。” 安小福抿唇，眸底光芒愈发黯淡。 唐元诚道：“小福，你心里的痛苦，我真的懂！你看我跟春生，比起你跟你生母，日子过得更惨。要是你当我是兄弟，那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吧，免得闷在心里自己难受。” 108 搬回家住 安小福道：“我有什么好说的？我现在只盼着快点长大，自己涨点本事，能照顾我爸妈，也能照顾我生母。” 安小福嘆了一声，突然很沮丧起来。 “可是像我这样学习又不好，也没什么本事，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帮到我生母，看她软软弱弱任人欺负，我好烦。” 闻言。 唐元诚将手中的蚂蚱丢了，站起身，目光定定地盯着安小福好长时间。 眼里划过复杂神色一闪而过。 “我倒是有个赚钱的办法，我们可以偷偷去尝试。”唐元诚道。 安小福半信半疑的抬眸盯着唐元诚。 “以前我爸经常去那个叔叔家里，好几次都赌赢了，带了一大把钱回来给我们买吃的。” 安小福道：“可我不会，怎么玩？” 唐元诚道：“我也不会玩啊。等明天晚上你偷偷熘出来，我们一块站那地方学几天，看看能不能赢一些钱回来。” 听着唐元诚轻松的话语，安小福心跳砰砰加速，心想他自己学什么都快，肯定能跟着元诚赢一些钱回来。 注意到安小福眼睛亮了起来，唐元诚突然苦恼道：“只不过本钱，我怕我没地方借了。要不然我老早就去跟人学了。” 安小福咬着下唇，眼睛幽幽的盯着唐元诚。 他脑子里冒出来安爸安妈平日里藏在主卧高柜子上边的钱箱子……念头一起，心怦怦乱跳，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于才下定了决心。 “钱的事情，到时候我来想办法。”安小福喃喃道。 唐元诚送了满腹心事的安小福到分叉路口，两人各自回家。 晚饭，安常福被外边的人请去处理纠纷，李慧荣照顾着三兄妹吃饭。 胖黑猫蹲在地上吃着鱼干泡饭。 安小福闷不做声低头吃饭，安小萍不时侧头瞄两眼胖黑猫，安小暖睡得浑身乏力，精神恹恹的。 一顿饭下来就李慧荣问鱼干哪来的，然后感嘆几个孩子待猫好的离谱，又笑说了一声这黑猫胖的有福相，全程都是安小萍笑眯眯的接话茬。 吃过饭，收拾了饭桌，一家人各自散了。 李慧荣过去郭家院子跟杜春华以及几个邻居闲聊。 安小暖本想回屋早早睡觉，没想到郭宝强过来低声问她讨要捲菸。安小暖想起白天见到的，往安小萍怀里抱着的胖黑猫瞟了一眼。 第131页 “强哥，今天你又没出什么力，总该不算的吧？” 安小暖想早点把这种事推了，胖黑猫再那样偷，要是多遇到几个陈晓东那类人，难保不会变成一锅猫肉汤。 “不要我插手啦？” 郭宝强眯着眼，笑意盈盈的看着安小暖。温和的语气里，全是威胁的气息。 “烟抽多了，对你身体也不好。” “那随便你吧，要是安小福真出了什么事，我可就管不着了。”郭宝强懒懒道，“就算是我邻居，我也爱莫能助。” 安小暖相信郭宝强不只是说说而已，真的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 想到前世安小福大概就是在这段时间变得更坏，安小暖只好将兜里揣着的那包官厅捲菸递了过去。 “强哥，我只拜託你不要收了好处，不办事。”安小暖慎重道。 郭宝强将捲菸收起，挥了挥手，往自家院子走去，背对着安小暖懒懒应付道： “好好好。” 安小暖看着郭宝强的背影，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次日。 安小暖去了郭家，郭宝强不在家，二楼就郭泽强坐在临窗的位置，翻看着初三年的课本，桌子上还堆了一沓借来的旧试卷。 门虚掩着。 安小暖在徵得郭泽强同意，进了屋，坐在床沿边，四下扫了眼屋内熟悉的摆件，心里唏嘘，当时他们结婚就在这间屋子，所有的家具都重新打造成喜庆的新花样。 “你们老师没交代作业么？” 郭泽强从书本里抽空侧头看她一眼。 “已经做完了。” 郭泽强就不说话了，低头继续翻看他的书，几本书粗略的扫了一遍，捡起桌面的旧试卷开始看了起来。 屋子静悄悄的。 安小暖却很喜欢这样静静地跟郭泽强独处的时光，她问了郭泽强同意，脱了鞋子盘腿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壁。 本来就想静静欣赏着郭泽强认真时候的俊颜。 看得久了，眼睛累了，安小暖很放松的闭上眼睛，歪着头睡了过去。 “小暖……”郭泽强看完一半试卷，回过头，眼睛瞧见靠在墙壁歪着身体睡着的安小暖，后半句话噎在喉中。 深邃的眼眸，落在安小暖白净的脸蛋上，眉眼如画，就像画里的小人物，安静温婉，郭泽强看得久了。 目光不由落在她的唇瓣。 记得她笑起来，两边有浅浅的梨涡，郭泽强心跳未察觉的加速跳动，等他察觉过来，郭泽强心虚地转过头望向窗外。 阳光有些刺眼。 郭泽强抬手揉了揉眉骨，心里想着这奇怪的感觉，不由勾勒了唇角，无奈地笑了下。 转头还想要再看看安小暖那张睡颜。 没想到，一回头，郭泽强带着笑意的温柔目光，就跟安小暖那双灵动眼睛对上。 “泽强哥？你笑什么？”安小暖诧异道。 活动了下酸麻的身体。 郭泽强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没什么。” 屋内静了一瞬。 郭泽强取了试卷继续翻看，传来沙沙的声音。 “小暖，要是你学习上有什么不懂，可以找我教你。” “……” 安小暖眨了眨眼睛，举目朝着郭泽强镀了层阳光的侧影看去，有一瞬间还以为是幻听了。 “有什么问题吗？”郭泽强察觉到异样，侧过头看着她迷惑的眼睛。 他记得安小暖学习确实不太好。 想了一晚上，郭泽强觉得自己可以抽出一点时间帮安小暖补习。 “你有空？” “恩，抽出空教你的时间还是有的。” 安小暖甜笑起来，“哦，是么？可是你到时候住宿舍，我还有去宿舍找你，很麻烦。” “已经搬回来住了。”郭泽强解释道，“住宿舍的人太多了，条件不是太好，我待在家里也一样。” 他当时住宿舍，一方面是想同学之间可以互相请教，另一方面郭妈有些啰嗦，常没事就来找他兄弟扯闲话，郭宝强跟郭妈一聊起来，整个屋子都是声音，郭泽强好静，也觉得影响学习。 109 姐妹异心 郭泽强一目十行的翻看卷子，碰到不易懂的知识点，停下来对照着目录找到相关页面，仔细地熟读几遍，直到读透了，又接着翻看旧试卷考题。 郭泽强看得很专注，修长的手指搭在卷子一角，沾到一圈阳光，沙沙的翻动书页的声音不时响起。 直到屋外边吹进来的风开始变得有些凉起来，阳光被一团厚厚的白云遮挡住，郭泽强才意识到好几个小时已是不知不觉流逝过去了。 他抬手捏了捏鼻樑，闭上眼睛，放松酸涩的眼睛。 “小暖，你坐在那不无聊么？” 问话的时候，郭泽强睁开眼睛，转身目光落在趴在身后床铺上，双手托着下巴，一双眼睛亮闪闪望着他的安小暖。 有一瞬间，看她花痴的模样，郭泽强竟觉得无语。 “恩，还行。”安小暖笑眯眯道。 心里乐呵呵的想着，她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她的泽强这么耐看，啧，除了黑了点，模样儿就是好看，越瞧越心动，特别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 与他对视的时候，安小暖只觉得心头突突地跳着，魂都快要被勾走了。 郭泽强拧起眉头，狐疑地盯着她看。 “你以前那股活泼劲上哪去了？”郭泽强忍不住问道。 “泽强哥，你这是在嫌弃我么？”安小暖逗他道。 第132页 她不大乐意跟郭泽强正经说话，正经聊上两三句，又得听他说教了，等他说完以后，气氛得哑然好一阵子才能恢復过来。 郭泽强摇头。 “就事论事而已，没有什么嫌不嫌弃。”郭泽强解释了一句，站起身，问她道：“你要不要喝水，我下楼去倒水？” 安小暖点头。 等郭泽强离开屋子，安小暖懒懒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后脑勺，看着空气放空自己。 今天一大早安小福就说去找唐元诚，让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所以就在安小福前脚离开以后，她后脚就赶过来找郭宝强跟去看看。 听到一阵脚步声从楼道口传来。 安小暖飘远的心绪收了回来，只坐起身，目光落在从门外走进来的郭泽强身上，他手上端了两杯茶缸，冒着氤氲热气，一杯放了茶叶泡的很浓。 郭泽强将白开水那杯递给安小暖。 安小暖接了茶缸，吹凉热气，眼睛飘向郭泽强那茶缸浓茶，里面泡的是苦丁茶，郭泽强很喜欢这种茶的味道。 端起啜了几口苦丁茶，郭泽强就坐到靠背椅上，继续翻开试卷考题，一边淡淡问道： “你那边煮了饭么？已经十一点多了。” 安小暖想到家里安小萍一整天都陪着胖黑猫……看安小萍对胖黑猫那股痴迷劲，也不知道会不会想起煮午饭。 “我回去看看。” 安小暖下了床铺，将手中茶缸递了过去，郭泽强抬手很自然的接过手，看着她坐在床沿穿鞋，一只凉鞋被她弄到床底，一时够不着。 从郭泽强这边看得的很清楚那只鞋在床底下的位置。 他将一茶缸温水放到桌面，起身走了过去，替安小暖捡起床底下的那只凉鞋，抬眸看着安小暖的脚丫子，白白嫩嫩的，很是可爱。 家里三兄弟郭泽强排行最小，他也不怎么留意旁人的小脚丫子，眼下看到，心里头莫名一番触动。抬起手就捧起安小暖的左脚，帮她套上凉鞋。 安小暖心里怦怦直跳。 没等她缓过神。 “小暖，你这脚趾甲有点长，该剪了。不然看起来不太顺眼。”郭泽强一脸认真地说道。 “……” 安小暖语噎，知道郭泽强就是这个性子的人，她勉强挤了一句，“哦，知道了。” 郭泽强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安小暖的脚放下，想着觉得没有想说的话了，便站起身走回那张靠背椅，继续翻看他要学习的那沓试卷跟几本书。 安小暖双手撑着床沿，目光定定地盯了郭泽强那抹厚实背影几秒。 心中嘆了一声。 两人在一起，果然还得要性格互补才行，要不然难保不会重温前世的悲剧…… 这种不好的念头一起，安小暖急忙摇了摇头，强忍住自己往下想的念头，只暗暗在心里不断鼓励自己，暗示自己，这一辈子既然出现了转机，她跟泽强肯定也会跟着出现转机，两个人都会过得好好的。 安小暖出了屋。 到楼底下被阳光一晒，心情跟着好了许多。 回了安家，安小福果然不在家，安小萍坐在床上，将那只胖黑猫放在她腿上，手里拿着一把梳子，仔细替胖黑猫梳理皮毛，胖黑猫垂低着一双猫眼，不时郁闷的嘆一声。 感觉到屋外有人进来，胖黑猫侧过头，朝着安小暖望去，一副猫生无爱的颓废感。 “姐？你拿我们用的木梳给胖黑猫梳？它身上可是有跳蚤的啊。”安小暖嫌弃道。 胖黑猫郁闷地眯起眼睛，再不愿意搭理安小暖，回过身子就懒懒地瘫在了安小萍怀里，仍由安小萍折腾它，也不准备再去找捲菸了。 “怕什么，小猫神很干净的。”安小萍头也不抬的说道。 安小暖语噎半晌。 “姐，我们出去烧饭吧，爸妈一会就该回来了。”安小暖只希望安小萍能离开胖黑猫一段时间。 她想问胖黑猫一点事。 “走吧。” 安小萍从床上站起，依旧怀里抱着胖黑猫，先一步从安小暖边上走了过去。 “姐，能让我抱一会胖黑猫吗？”安小暖道。 安小萍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安小暖。 这几天安小萍瞧着小猫神跟安小暖走动密切一些，心里就疑心安小暖背地里把她心爱的小猫神抢去，再加上胖黑猫无论如何不肯跟她讲话，安小萍更不愿意将猫送出。 就算只是让出一会的功夫，她觉得自己心里头也会很不舒服的。 安小萍冷着脸，不答反问道：“你干嘛想抱它？” 气氛有一瞬间凝滞住。 安小萍咄咄逼人之气，让安小暖心里头不舒服。 安小暖一时又不愿意撕破脸皮，只以开玩笑的语气道：“姐现在变这么小气啦？我就抱一下，看看它是不是又胖了几斤，立刻就还给你。” “先去烧饭吧。”安小萍不答应，转移了话题，抱着胖黑猫提步就朝着小厨房走去。 110 借宿同学家 进到厨房。 安小萍迳自过去坐到灶膛前一张小凳子上，内侧墙上一扇玻璃窗，玻璃窗墙根底下跟灶台相连的角落，堆放了一堆柴草。 安小萍手不离猫，单手添了一把柴火进灶膛，用一根红蜡烛点着了柴火。 “你把米淘一下，放锅里煮吧。”安小萍对安小暖交代道。 说完，目光又落回怀里那只胖黑猫身上，抬手摸了摸猫咪毛茸茸的脑袋，只把猫咪一双尖耳朵往后抚摸，胖黑猫似乎不太喜欢这种抚摸，猫眼里隐隐有些不痛快。 第133页 胖黑猫实在待不住了，挣扎着要从安小萍怀里逃走，被安小萍提前防备着，一手就扯住胖黑猫的后腿，又重新扯回怀里。 安小暖眼角余光留意到安小萍那边所发生的一幕，心里跟着沉了下去。 淘好米，放锅里添了水盖上锅盖，厨房里有安小萍照看，也没有她什么事了，安小暖耐不住厨房的压抑沉闷，向安小萍说了一声，就往外头走去透风。 院子外边刚站了一会。 远处就传来交谈的声音，安小暖认出声音有安小福跟郭宝强，不由踩着凳上，趴在矮墙上循声望了过去。 安小暖听到那头安小福压低声音道了一句“强哥你保证不要告诉别人”，郭宝强一脸笑意的点着头，还伸出三根手指做发誓的动作，只不过没开口发毒誓。 “你强哥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信不过？”郭宝强道，不仔细看的话，很容易忽略掉他眼里闪过的一抹玩味之色。 安小福因为他的话松了一口气。 抬起头就看到伏在矮墙上，眨着一双眼睛望着他们的安小暖。 “千万别告诉她。”安小福下意思抓住郭宝强的手腕，又压低了声音重复了一遍，眼里有掩藏不住的浓浓忧虑。 “我会看情况的，你放心。”郭宝强淡淡的应道。 两人距离安小暖渐近。 安小暖转了目光，跟郭宝强视线在半空不约而同对视，郭宝强不动声色朝她眨了两下眼睛，眼里尽是玩味笑意，翘着唇角愉悦的笑。 也不跟安小暖说什么，郭宝强就迳自回了郭家。 “哥，唐元诚又给你补习了功课么？”安小暖主动找话题道。 安小暖觉得安小福在躲避她的注视，心里越发替他感到不安起来。 “恩。”安小福含煳应了一声。 午饭三兄妹先吃了，安爸安妈比平常晚回家，俩人自己热了大锅里的饭跟剩菜吃了。下午安小暖待在郭家陪着独自学习的郭泽强，安小福则找了郭宝强在楼下堂屋看电视，防止他泄密。 晚饭一家人吃过了饭。 安小暖跟安小萍负责收拾碗筷，抹桌子，李慧荣拿着扫帚清扫堂屋，安常福坐在门前条凳上，眯着眼睛抽旱菸，胖黑猫蹲在他脚边两步外，慢吞吞吃着它的鱼干泡饭。 安小福不太愿意靠近胖黑猫的所在，此刻的安常福一张严肃脸，眯着眼吐着烟雾，更让他心里头产生不出亲近感，只觉得更加畏惧。 “有什么事，说吧。”安常福看安小福站在那，欲言又止好几回，让安常福都跟着他紧张起来，敲了敲旱菸袋，主动问他。 安常福的眼睛有些三角眼，浮肿的眼皮垂落，眼角鱼尾纹散开几道，一双浑浊的眼珠内含凌厉之色，让人望而心生怯意。 安小福硬着头皮强撑。 “我一个同学想让我今晚上他那边过夜。爸，你看行吗？我已经邀了强哥跟我一块去作伴，绝对不到处乱跑！” 安小福嘴上加重语气，心里却越发没底。 “二强子跟你一块去？”安常福抬了眉峰，有些诧异，也没说答不答应安小福，而是沉声问安小福郭家那边已经同意了郭宝强一块出去过夜的要求了没。 “同意了。”安小福道。 回家路上郭宝强信誓旦旦向安小福保证，肯定能说服郭家人，到时候陪安小福一块去唐元诚家过夜。 只是此刻没得到郭宝强确切答覆，安小福对自己的答案说的有些心虚。 “二强子怎么跟家里人说的？”安常福抽了一口旱菸，并不信安小福的话，出声道，“前段时间二强子那么大一桩事，他家里人还能让他晚上出去过夜？你们这两个臭小子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到时候出了事，谁来负起这个责任？” 安小福抿唇不说话。 郭宝强笑嘻嘻走过来，插话道：“我爸妈已经同意了。” 安常福抬眸，盯着郭宝强看了许久。 “怎么就同意了？”安常福捏着旱菸袋，心里不大愿意让安小福跟郭宝强独自在别人家过夜。 “我们去的地方就在这附近，来回也就十几分钟。我跟我爸妈保证等这事过了好好读书，他们也就同意了。”郭宝强道。 “谁家？” “唐元诚也认识的一户人家，我也记不大清楚了。”郭宝强说完，眼睛落到安小福身上。他不知道安小福有没有跟安常福提前说了哪一家。 两人视线都落在安小福脸上，安小福随口扯了住在那附近的叶萱萱弟弟叶明理，那也是他同班同学，有点交情。 “你们去那边过夜做什么？”安常福道。 “我周末作业都没做，明理让我跟他一块赶作业。”安小福脸红心跳。 实际上他已经在唐元诚连日来的补习下，自己很轻松就写完了。 安常福呵呵笑了。 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边上杵着没怎么开口说话的郭宝强，那件事以后，倒是没听说二强子再出去闹什么事，人也变得沉稳懂事起来。 “去吧，别给叶家惹其它的祸端，最好老老实实待着，要不然我明天跟叶明理他老爹问出什么，你两个小子没得好过。” 安常福警告道。 安小福连着点了几下头，眸子越发黯淡，手心全是冷汗。 郭宝强心中自有打算。 安小暖刻意避着郭宝强，因为她手里没有捲菸，怕郭宝强问她讨要，等到听到屋外他们两人一块离开的脚步声响起，安小暖才出去跟安常福打听八卦。 第134页 知道郭宝强陪着安小福在叶明理家过夜，安小暖顿时放下心，回自己屋里提前睡了。 111 输赢谁也搞不准 郭泽强夜里八点多还没看到郭宝强回屋睡觉，放下手里的课本，端着茶缸下楼去添热水，顺道放松放松因学习而紧张起来的情绪。 堂屋碰到郭平安，家里那扇大门紧闭，郭泽强就将郭宝强没回屋的事问郭爸打听，才得知郭宝强陪安小福上叶明理家过夜。 还保证回来以后好好读书。 郭泽强没再多问，添了开水，回答了郭平安几句闲话，上楼回屋。 叶明理那边，安小福私下里许过好处，才帮忙出这份力。 晚上八点二十分。 安小福跟郭宝强偷偷熘出叶家，叶明理打掩护，将屋门从内插上门栓，双方约定了夜里十一点半左右回来，让叶明理在那个时间段开门。 几人在唐家碰面。 唐元诚嘱咐唐春生留家里关好门窗，然后才带着安小福跟郭宝强一块离开，去了村口一处杂货铺子，那铺子白天外边摆了桌椅，几个闲汉坐那闲聊喝茶，夜里就成了一众人消遣的好地方。 唐元诚领着两人到了杂货铺，跟那店家老汉打了招唿，轻车熟路的领着安小福跟唐宝强进到杂货铺后边一间屋子，屋门虚掩，从门窗处有灯光倾泻出来。 还没有走进去，都能听到从里边传来的吆喝声，大笑声，咒骂声，菸酒味从门边飘出来，刚走进去屋里待着会让人很不舒服。 唐元诚先一个进去，安小福最后一个进去，从心底里不喜欢这地方的味道，想走的念头刚冒出芽又因为瞥见有边上有几个人往兜里藏钱，跟着心动起来。 屋内摆了三张大桌子，四周围几张条凳，三张桌子边上各自都聚集了七八个人，地上掉落不少菸蒂，唐元诚走过去跟中间那个光头男子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 光头男顺着视线看了一眼郭宝强跟安小福。 光头男并不满意他们的年纪，才十几岁出头有个屁钱，但也没有出声评论什么，只是挥了一下手让他们待在边上自己看着玩。 光头男人叫刘贺，大概四十来岁，长相因为一双犀利的大眼睛而显得凶神恶煞的，身上套着白色无袖背心，蓝色短布裤，翘着二郎腿，脚指头晃动着一只崭新的拖鞋。 他此刻瞪着眼，满脸晦气相，一手夹着快燃尽的菸头，一手看着手里的烂牌，嘴里骂咧咧的，桌上一同打牌的其中一人赢得笑嘻嘻，任由着刘贺骂脏话。 光头男丢了牌，将输的那一份钱推了过去。其余几人照着光头男，将输的那一份钱给了那赢得一人。接下来又打了三局，光头男每回都输，同打牌的其他三人都是有输有赢。 “狗娘养的，老子还就不信了，今天能一直输到底。”刘贺恶狠狠骂了一句，同桌三人只是笑，先前赢得次数最多的干瘦秃顶男，出声嘲讽了光头男几句。 “往常都是你赢，财神爷都看不过眼，该你走衰运了。” “那老子得破破这衰运了，这一局要是再输，就当老子花钱消灾辟邪呗。”说着，刘贺将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往桌上一摆，又是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瞪着眼扫了同桌几人，“你们也别磨磨唧唧了，一个个有胆子就跟老子一样把钱全掏出来，没胆子就换下一个人来。老子今晚就得破了这晦气！” 干瘦秃顶男哂笑一声，平日里刘贺一直赢，今儿瞧他连着摸到几手烂牌，也不相信刘贺最后一局能赢，伸手将赢来的钱全部推了出去。 “看看老贺这都要输疯了。”干瘦秃顶男说道。 一胖人道：“时候也不早了，最后玩一把吧。”说着，也推出了一大半的钱。 另一瘦人跟对边刘贺换了一个眼神，默默将面前全部的钱推了出去，又跟边上那瘦人说道： “今晚好不容易寻到老贺走衰运，你就出这点钱？好意思么？”说着伸出手，将那胖人面前剩余的一部分钱代胖人笑嘻嘻的推了出去。 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把那胖人说的无言以对，任由着瘦人将他的钱推出去。 结果最后一局，刘贺摸了一手好牌，大赢了一场，不过这人厚道，从赢得钱里面分出几张小钱递给三人，说了几句俏皮话，也不再理那三人，而是跟边上唐元诚、安小福、郭宝强随意的聊了起来。 那三人自认晦气，各自埋怨臭骂了刘贺几句，见时候不早起身散了。 等他们离开以后，刘贺又跟其它几个围观的牌友玩了几局，接下来几场输的次数比赢的次数多，但是输的钱仔细算下来却只占了赢得总钱的一小半。 纵使这样，跟他玩的几人瞧着赢得次数多了，也是乐呵呵的离场了，不忘跟一脸衰相的刘贺约定下一回再玩。 “玩这牌都是看运气，输赢谁也搞不准。”刘贺说这话的时候，临近一桌的两个牌友出声挤兑了他几句，刘贺只管笑，也认了那两个牌友笑他运气衰，人却精明的厉害，财神爷都要让他三分。 刘贺转了头，接着跟唐元诚三人道，“你们几个小傢伙正是头脑好用的时候，要真想学这个，那只管待在边上看两三天就保准会玩了。” 回去的路上，唐元诚三人一路无话。 唐元诚目送着安小福跟郭宝强偷偷熘进了叶家，才独自摸黑朝着距离不远的唐家方向走去。 屋门开了。 夜露重，唐元诚一身凉气走进屋，唐春生一晚没睡，盯着唐元诚沉闷的脸庞，她迷煳的脑子顿时跟着清醒过来，担忧问道：“元诚哥，事情不顺利么？还是刘叔反悔了？” 第135页 唐元诚没说话，走过去坐在床沿边，双手捂着脸颊闷了好一会儿。 直到心累地重重嘆了一口气，人才渐渐放松下来了，唐元诚淡淡说道：“刘叔嫌安小福两个年龄小，不太待见我们。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还有什么办法可想的，要不然就算了吧。”唐春生道，“元诚哥，我觉得刘叔也不是什么好人，你要是跟他待久了，以后名声也会被传臭的。” 唐元诚眼神阴鹜，“我自己会想办法的，你只负责闭嘴就行了。” 唐元诚性子被唐父影响的有些暴躁，不过不打人，只是惹恼了会扇自己耳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唐春生不愿意他伤害自身，抿了唇不敢说话。 唐元诚起身，蹲坐在屋子角落的地上，埋头双臂、膝盖上，闭着眼沉浸在暗夜中想心事。 唐春生坐在床上，借着蜡烛微弱的光芒，心疼的盯着他看。 112 离婚任务（一） 窗户紧闭，屋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有微弱的唿吸声在耳边响起。 安小暖睁着眼，迷茫的望着黑夜，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刚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梦里全是关于前世她犯下的那些错误，她始终无法释怀。 安小暖轻嘆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摸黑开了屋门，走出了堂屋。 拧亮了煤油灯。 倒好了一茶缸温水，灌了几口，安小暖才回过头，看向身后传来细微声响的位置。胖黑猫纯黑的皮毛几乎跟夜色融为一体，金黄的猫眼凝视着她，不同于白日的温顺，在夜间添了几分邪魅之气。 安小暖细细聆听，确认屋内安小萍的唿吸声平稳，主卧这边安爸累了一天打鼾，安妈迷迷煳煳说了两句梦话“乖，你们都乖”便静了下来。 “胖黑猫。” 安小暖走过去，将它抱到怀里，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姐到底怎么了？” 她总觉得安小萍这段时间，很反常，性格也变得比从前古怪，以前是内向，现在变得古怪而且脾气暴躁。 夜里冒着幽光的一双猫眼，迎上安小暖探究的目光，对视了好长时间。 “怎么不说话？”安小暖低声问道。 胖黑猫从她怀里挣扎了一下，重新跳落到了地上，坐在地上，仰着小脑袋静静望着安小暖。 猫眼里透着一股不满。 安小暖怔愣了数秒。 后知后觉想起了曾经答应胖黑猫完成任务，用以积福报改命运的事情。 安小暖坐在矮凳上，尽量跟胖黑猫的距离挨近了一些，看着它也没有那么吃力。 “你要让我去做什么事？”安小暖问道。 “本喵交代你的第一项任务，设法让叶梅花离婚，避免她接下来的悲惨命运。”胖黑猫说完，低头舔了舔毛茸茸的左前爪子。 “……”安小暖脑袋嗡嗡的响了一阵，不敢置信的看着胖黑猫。 有些意外这种事也算在内？ 难度系数有点高，还是高的离谱的那种。 她记得就算是叶梅花流产以后不久疯了，那个渣男也没有放过叶梅花，还将她卖给了一户单亲家庭，那家里有个早年守寡、性子极为刻薄刁钻的老妇人跟一个瘫痪的儿子。 再后面的事情，安小暖自己不清楚，都是听人说的，好像叶梅花最后被一个外地来的有钱人花重金买走了，买主是谁，至今是个迷。 “胖黑猫，你说的叶梅花，是指……我哥的生母？” 胖黑猫又梳理了一番身上的皮毛。 才懒懒抬头瞥了一眼安小暖错愕的神色，“喵。” 安小暖听不懂猫语，但也能从胖黑猫此刻的眼神、强调听出这一声大概的意思。 忍不住道：“你怎么会让我救她，能告诉我原因么？” “事成之后，本喵会耐心给你解惑。”胖黑猫交代完了事情，从柜子后边隐蔽处叼出一包从陈晓东那边盗来的捲菸放在安小暖脚边，然后优雅地踩着轻盈矫健的猫步回了屋，继续卷在纸盒里睡觉。 安小暖捡了烟放到裤兜里，更加睡不着觉了。 想到这个有些不大可能完成的任务，安小暖紧张地一直灌自己水喝，等平復了心境，安小暖坐在矮凳上，仔细回忆起以前关于叶梅花的所有事情。 试图从中找到一处突破口。 据安小暖所知，叶梅花娘家重男轻女现象严重，家里视叶梅花唯一的哥哥叶梅郎为掌中宝，这个人跟唐家有私仇，从叶梅花跟唐良混到一块起，他就看不起叶梅花，也不愿意多理会她的闲事。 天色不觉亮了起来。 李慧荣最早一个起床，看到呆坐在堂屋的安小暖，她手中捧着的一茶缸水早已凉透了。李慧荣温热的手摸了摸安小暖的额头。 “小暖？怎么起这么早？”李慧荣蹲在安小暖身前，一边仔细打量着安小暖气色。 安小暖缓过神，摇了摇头，起身将茶缸放到桌上，扯着李慧荣的手，一块到外边菜圃边上沟里洗漱，洗完了趁着煮早饭添柴的空当随口问了李慧荣一句。 李慧荣对叶家的事不大愿意提及，绕开了话题谈起了其它无关紧要的琐碎事情。 吃过早饭，李慧荣跟安常福去上工，路上随口提起安小暖的异样，安常福没怎么在意，两人事后也没再提起过。 一路沉默。 唐宝福斜睨了安小暖一眼。 不习惯她今天这样苍白着一张脸，心不在焉的样子。 “鱼干吃完了么？”唐宝福虽然不喜欢鱼腥味，但是对身边一些亲近的人还是相当的宽容，只是嘴上会忍不住吐糟几句。 第136页 “没。” 答话的时候，两人已经进到班级，安小暖有些诧异唐春生比她还有憔悴的气色，但是没有多八卦，她脑海里此刻冒出了一个念头。 能不能借着唐家的势力帮她自己一把。 安小暖想着，探究的眼神落在了唐宝福身上。唐宝福被她盯得奇怪，抿了抿唇。 困惑道：“小暖，你是不是想到我家当佣人啊？” 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门外边，语文老师怀抱书本，一手拿着一根食指粗细的小棍子走了进来，脸色严肃。全班一瞬间静了下来。早自习以后的第一节课就是语文。 这老师有点凶，教课却是很认真的，恨不得学生个个都能成才。 安小暖跟唐宝福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下课告诉你。” 上课的四十几分钟，语文老师让第一组左边第一个起立背诵上周交代的两首古诗跟意思，一个挨着一个背下去。 没完成的学生，手掌心挨了几下打，被罚到教室最前边站着示众，下一回再交代功课，这其中大半的学生因为这节课惨痛的记忆，熬到深夜都会先将语文老师布置的各项任务完成。 唐春生险些没过，在语文老师黑脸瞪眼中，顿了好几秒，才终于想起来，然后顺畅的背诵完成下半部分。 安小暖跟唐宝福以及前边几个，因为背的又快又准确，被语文老师当面夸奖了几句。 等全班都背完了，还剩下几分钟，语文老师坐在讲台前，侧身盯着罚站的十几个学生，从中随机挑了几个学生问没背的原因，其中一个哭着说记不下来，语文老师既无奈又好笑，放缓声音让他们回家好好背。 等这些人回到座位坐好，下课的铃声也响了起来。 语文老师出去以后。 班级热闹起来。 “宝福，你有没有药给我吃一粒。”唐春生脸色苍白，转身朝唐宝福问道。 “瞎吃药会死人的。”边上几个同学起闹笑道。 113 离婚任务（二） “可是我头好晕。”唐春生轻声呢喃道。 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 她前几天听说过唐宝福有这样的症状，心想唐宝福家里有钱，吃的药肯定都是好药，这才大着胆子问他讨药。 唐宝福摇头：“我不喜欢吃药，所以没带在身边。” 唐宝福从小吃药长大的，很不喜欢那些药的气味，平常都是唐奶奶带着医生开的药，跟在屁股后边，催着唐宝福吃， “哦。” 唐春生转身趴在臂弯上，只觉得头晕眼花，浑身乏力。 被这一插曲，唐宝福一时间忘了再问安小暖，也趴在桌上，懒懒地望着窗外边风光，刚刚被唐春生那么一提，唐宝福都觉得自己好像也有些头晕。 很快挨到了放学。 唐春生仍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也有些生气唐宝福不肯给她药丸，背了书包，一放学就挤在人堆中离开了班级。 路上。 唐宝福才知道了安小暖烦了一上午的事情。 “我不知道，得回去问奶奶他们才知道。”唐宝福道。 两人道别。 安小暖回到家，没有找到安小福、郭宝强两人，就连郭泽强也不在家。听安小萍说郭泽强被陈笑笑跟陈百信拽出去吃午饭。安小暖跟安小萍两人吃过了饭，回屋一个玩猫，一个午睡了一小会。 下午，唐宝福将他打听到的事情告诉安小暖。 提及叶梅花，唐奶奶心里愧疚，同时想起了她五子唐良。 当年唐良被人绑架，没多久绑匪要走了赎金，消失匿迹。绑匪所说的那处地方余下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身形跟唐良相似，脚上还套着失踪前那双唐奶奶手工缝制的布鞋，右手中死死攥着一条断掉的银链子，手心里是唐奶奶自幼送他护身的观音玉佩。 小巧精緻的一块观音玉佩裂成数瓣。 唐家人对外只说唐良出了车祸，对绑匪绑架撕票一事只字不提。 可能是年纪大了，会跟着越来越念旧。开了头，唐奶奶便没完没了的说了下去，把对外都不敢说的事全部告诉给唐宝福。 唐老爷子跟叶老爷子玩得很好，给唐良跟叶梅花订了婚，隔年叶老爷子病逝，叶家藉口解除叶梅花跟唐良三个月后的婚事。 叶梅花不甘心，想跟着唐良私奔，被尾随来的一拨叶家亲戚拽了回去，唐老爷子大怒，抄起凳子跟叶梅郎打了一场，被众人劝住。叶梅花经不住年迈父母一顿臭骂哭闹，心软的跟了鼻青脸肿的叶梅郎等人离开。 当晚唐良偷偷熘出去想带走叶梅花，没想到那晚以后，唐良下落无踪。 过了几天，有人给他们唐家寄了一封信，说唐良在他们手里，要点赎金就放人…… 唐良死讯在唐家传出，唐老爷子气急攻心大病一场，没几日也离开人世，唐家人至此对叶家人心灰意冷，同时觉得叶梅花命硬，唯恐再出祸端，遂了叶家人不嫁女儿的心思。 若不是叶梅花拼死保住肚中孩子，小孩也是留不住。 唐家人不敢再掺合叶家的事，又不放心那个无辜的孙儿，最后一商量，才有了膝下无子、待人厚道的安常福收养安小福的事。 这许多年过去了，因为叶家、唐家对某些事的刻意隐瞒，外边各种版本的谣言传的真真假假，叶梅花的名声也越发不堪，改嫁的陈虎东那一帮远近亲戚，背地里还要对叶梅花指指点点，吵起架也要指桑骂槐。 唐宝福说完，自己都开始同情那个叶梅花了。 第137页 安小暖道： “宝福，我想帮叶梅花离婚，可能会需要你那些叔叔亲戚帮忙，你到时候愿意帮我么？” “帮。” 唐宝福答得干脆利落。 “这件事暂时不要透露出去。”安小暖说道。 唐宝福没答应，“我嘴巴不严实，保证不了，不过我也不会跟外边人说的。” 安小暖随他意愿，她相信唐宝福不是嘴杂的人。 回到安家。 安小暖正好看到安小福踏进自己的屋门。 “哥？” 安小暖喊了一声。 背对着她的安小福吓了一跳，慌张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很快镇定下来。 “有事么？”唐小福停住脚步，问她道。 安小暖点了点头，同一时间发现安小福的手好像动了一下，然后他退出了屋，反手将屋门关上，堵在门口，“是什么事？我们到院子说吧。” 安小暖默默跟着安小福身后出去。 到了院门口，安小萍抱着胖黑猫走了过来，还恶狠狠瞪了安小福一眼。 “安小福，下次再敢吓我小猫神，我和你没完！” 安小萍抱着胖黑猫回了屋。 安小福迎上安小暖探究的眸子，有些心虚的解释道：“强哥以前送我一把弹弓，我就试着拿出来瞄几处地方弹石头，没想到就打到那只蠢猫了。” 安小暖伸手扯了安小福的手，将他从院门口拉到角落。 “哥，你想不想让阿姨跟那个男的离婚？我看她日子过得不容易，很想帮她一把。”安小暖说道。 安小福僵住。 垂眸正色地盯着安小暖，确定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安小福咽了咽唾沫，心头砰砰直跳，哑声道：“想。你、你打算要怎么做？” 看着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蛋，安小福脑海中想起那些人常常交代他，小孩子不用管大人的事，安小福就觉得厌烦。 他迫切的想要一个人帮他一把，跟他合力将叶梅花从那处地方拉出来。 “我们这周六，再去那地方一趟，先问问阿姨想要怎么做。”安小暖看着安小福亮起的一双眼又突然黯淡下去，“你在顾虑什么？” “她太胆小了，跟她说了可能也没什么用处。”安小福喃喃道。 安小暖握住安小福冰凉的手。 “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总要去尝试一下。或许，阿姨看在你的份上，突然就会大胆一回，去跟命运搏斗。这也是说不准的。” 安小暖紧紧握住他的手，“就试一回，好么？” 安小福重重点了点头。 那边郭宝强走了过来，看到安小暖俩兄妹待在墙角窃窃私语。 “我回来的路上，看到唐元诚被人打了。”郭宝强出声道。 114 离婚任务（三） 听到这句话。 安小暖深深看了一眼郭宝强。对方也是眼神带了几分深意，回视着她。 安小福目瞪口呆。 他想不通唐元诚那样优秀的人会跟谁结仇。 “元诚现在人没事吧？”安小福问道。 “人没事，也就是一点皮外伤，我把他送回家了。”郭宝强道，“要不是那人跑得快，早就被我逮着了一顿毒打。” “我回屋拿药酒给元诚送去。”安小福快步回了屋。 院子只剩下安小暖跟郭宝强。 郭宝强咧嘴笑着伸出手，“拿来，今天的酬劳。” 安小暖瞅了四下无人。 将兜里藏着的一包烟给了郭宝强。 “两包。”郭宝强提醒道。 “没有。”安小暖道，“这几天我姐一直缠着胖黑猫，等过几天，我让胖黑猫多给你找一包。” 郭宝强将捲菸放兜里。 “赏你一回面子。”郭宝强说完选了近处一张矮凳坐下，眼角余光斜睨了安小暖一眼，“刚刚你们在聊什么，这么起劲？” 安小暖走过去。 压低了声音道：“这件事我以后再告诉你，兴许到时候还需要你帮忙。” 郭宝强哂笑，“明年我就要去投靠前进哥，你最好提前告诉我。” 安小暖点点头，“会的，但不是现在。” 郭宝强眯了眯眼睛，痞气一笑，“提前讲好了，央我做事需要付酬劳的。这酬劳还得由我定，没有人情讲。” 安小暖抿了抿唇。 并不搭理郭宝强，她如今只觉得这个强哥，浑身上下越来越多的透出一股流氓气。 有选择的话，她轻易不会让郭宝强帮忙的。 安小福从屋里拿了红花油走了出去。郭宝强主动站起，陪他一块去给唐元诚送药酒。 唐元诚被打了一顿，鼻青脸肿，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在安小暖面前，唐春生心情很糟，经常上课心不在焉，课上喊了起来不知道老师问的什么，被老师点名批评了一回。 这一周小考了一回数学，安小暖位列第一，唐宝福第二，唐春生从上学期的第一下滑到了第九。 周五放学那天下了一场大雨。 乌云黑压压的，雷鸣声在教学楼上空隆隆作响，天地间愈发暗淡下来，闪电划过的一瞬，众人心头也跟着提了起来。 当天，叶梅花不慎滑倒流产，又挨了一顿毒打，昏昏沉沉的瘫在了地上，没有人理会她死活。 唐修德拎了两把伞，代替唐奶奶过来接唐宝福。 一把是给安小暖带的。 唐春生这之前跟其他同学合撑一把伞离开。 第138页 安小暖撑了伞默默跟在两人身后，巷子拐角处，看到撑着一把大伞来接她的安小福。 豆大的雨珠断了线似得落下。 “我心里总觉得很慌。”安小福突然开口说道。 天空一道刺眼闪电划过。 安小福侧过身，目视着安小暖，“会不会是什么不祥的徵兆？” 次日天空仍是阴沉沉的。 安爸安妈前脚刚离开。 安小福就急急地推出家里的自行车，载了安小暖前往后埔村陈家，泥地里积了很多水，安小福把着车把头骑得很稳。 停到了旧石像边上的几棵龙眼树旁边，安小福却犹豫了。 正巧边上走过两个老妇人，一个穿着黑色大雨靴、头戴斗笠，肩上挑着扁担，两边各一个空箩筐；另一个头上扎着翠绿色的头巾，手里拎着一把伞。 这两妇人都是陈虎东邻居，谈论的正是昨晚陈虎东对她媳妇那番毒打，嘆息好不容易怀了孩子又没了，是个命薄的…… 安小福听得脸色煞白。 那边陈家屋子外边看起来静悄悄的，安小暖只隐约听到微弱的口申口今声。又确定了一番。安小暖扯着安小福推着车子快步跑了过去。 最边上一间屋门关着，外边挂了一把锁头。 微弱的唿吸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好在这屋子有一扇安置了铁护网的窗户在屋后方，安小暖拍了两下玻璃窗。 里面像是有什么爬起来发出的细碎声音。 没多久，窗帘被撩开，玻璃对面出现一张憔悴苍白的面容，没来得及梳理的头髮散落在身后，面上旧伤未癒合，又添了新伤。 安小福控制不住情绪，一下子哭了出来。 手重重地锤着玻璃窗。 里面的叶梅花冲着安小福微笑着，手按在玻璃窗上，摇头示意安小福不能乱来。 “外公外婆家距离这里远么？”安小暖问道。 安小福镇定下来。 抬眸深深看了一眼叶梅花，跟里面的人喊了一声等会，然后他扯了安小暖的手跑了出去，蹬着自行车就往叶梅郎家方向去。 后埔村离东肖村很近。 叶家人不在家，安小福问了路边的人才知道叶老头、叶老婆子去向。刚两个结伴送东西去了附近的大闺女家。 安小福骑着安小暖附近转了一圈，很快走到从大闺女家结伴出来的叶老头、叶老婆子。 “外公、外婆，快去，我妈被人打了！关在屋里出不来。”安小福急急说道。 眼里卡着泪花打转，哀求的看着两老人。 叶老头有些耳背，叶老婆子戴着老花镜。被安小福这么突然一声低吼，吓得手里装着几个苹果的篮子没抓稳掉到了地上。 好几个红通通的苹果都摔坏了。 叶老婆子蹲下身去捡苹果，叶老头子问安小福是什么人，谁是他妈妈。 有一瞬间，就连安小暖都恨不得上去甩那两老人一人一巴掌。 “叶梅花，你们嫁到后埔村的闺女叶梅花！”安小福咬牙切齿道，“我是你们送给安家的小孩，我叫做安小福！” 一团乌云笼罩在天空。 光线昏暗，空气沉闷的可怕。 许多年后，瘫在床上无人照料的叶老头子忆起这段往事，只记得一个小孩眼睛冒着凶光，当时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弱小的孩子，在多年之后，搞得他们家破人亡，负债纍纍，外面收高利贷的人上门各种催债。 被逼无奈的两个老人去跪求安小福给他们后辈一条生路，只换来安小福一句“你们两个骯脏老东西是什么人？” 雷鸣声轰隆炸响。 雨水毫无徵兆的落下。 “下雨了，我们先去大闺女那边拿把伞。”叶老头对安小福道，“一会我出来，再跟你一块去看看。” 安小福伸着手，紧紧揪住叶老头的衣摆。 一双眼睛幽幽的盯着他，脸上滚落的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现在去！就现在去！不然我不放你走！”安小福怒得大声咆哮起来。 安小暖听到附近有一辆摩托车开了过去。 让她意外的是，开一辆红色本田摩托车的居然是唐修德。雨滴答落在唐修德脸上，顺着他略有些尖削的脸庞滚落。 安小暖跑了过去。 “唐修德！”安小暖大喊，“麻烦你停一会！” 115 离婚任务（四） 唐修德急着赶回去，听到身侧传来声音，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车头一转，在路边停了下来，脚踩着地面，目光落在跑来的安小暖面上。 整个娇小的人都被雨水淋湿。 落汤鸡。 唐修德想着，勾唇笑了笑，任由着冰凉的雨珠落在他身上，将他自身也淋湿成落汤鸡。这摩托车是他爸唐温，也就是唐宝福大伯借来骑得。 “什么事？” 唐修德认得叶老头、叶老婆子，瞅见他们在那边，唐修德脸色一瞬间冷漠下来。 但那俩老人并不认得唐修德这个唐家晚辈。 此刻他们在那边跟安小福正在耗着，叶家老头想走，安小福揪着不肯松开，叶老婆子捡起苹果放回篮里，冲着安小福骂咧咧。 “等雨停了再说。这老大远的路，总不能让我们老人家淋着雨去吧？路又这么滑。”叶老头的声音夹杂在骂声中响了起来。 安小暖问了唐修德，唐修德看他们两个在这淋着雨跟那俩老人僵着，不由也就同意了安小暖让他载俩老人去后埔村的要求。 “这边有车！”安小暖对他们说道，“只要去拿把伞就可以了！” 第139页 安小福松了手，冲进了“大姨”院子，正好瞅见放在门边的一把黑长伞，众人都在忙碌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很快伞就被他盗了出来。 又扯了那两个仍旧有些发蒙的老人上了唐修德的摩托车，伞让坐在中间叶老婆子一手撑着，安小福载着安小暖，他尽最大的力气在雨天里踩着脚踏板，将自行车开得又稳又快。 安小福的平衡力好的异于常人，几次险些在泥地滑开，都被他很快地转回轨道，骑向后埔村，唐修德骑着摩托车放慢速度跟着她们。 到了后埔村，雨转小，落在积水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安小福一手扯住一个老人衣服，来到那间被锁住的屋门。 “妈，我带外公、外婆过来了！”安小福拍着屋门，大喊道。 摩托车这边。 唐修德停好了车，撑着伞过来替安小暖挡雨。 “发生什么事了？”唐修德眼睛望着安小福那边，留意到那边有一把锁头，叶家两老人可能被安小福吓得有些懵，呆呆站在那边。 “他生母叶梅花被继父打了，现在被锁在屋里，我们找叶家人过来撑腰。”不过结果却让安小暖大失所望，让她一阵心塞。 “我知道了，帮你们一把吧。”唐修德撑着伞，一把揽住安小暖的肩头，护着她一块进了那边遮雨处。唐修德将伞给了安小暖，从裤兜里摸出一根铁丝，又摸出了一把能摺叠的小剪刀。 “做什么？可别把这门给撬坏了！”叶老婆子为人有点吝啬，眼瞅着唐修德的动作，就想要上去阻拦，生怕唐修德弄坏门，陈虎东会让他们叶家赔钱。 唐修德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闺女重要，还是门重要？要是你们闺女今天死在这里，白髮人送黑髮人滋味可就更不好受了！” “那也轻点，别把人家门撬坏了！”叶老婆子嘀咕道，“我闺女嫁到他们家，那就是他们陈家的人了！娘家就算再愿意管这事，那也得看儿子儿媳的意思。我这人最见不得儿女家里乱糟糟的，你们也别把今天的事闹得太大了！等看完以后就走吧。谁家夫妻不吵闹？还不是床头吵完床尾和。” 咔哒。 这把小锁头是最便宜那种，甚至都不用太多技术含量，只用剪刀尖锐一端拧到位置，锁头就打开了，唐修德将黄色的小锁头挂在上边。 推开了门。 叶梅花站在门后边，眼里盈满泪水，刚刚叶老婆子的话，她一字不差的听到了。 看着叶老婆子的眼神，凉了下来。 叶老头看到叶梅花脸上、手臂上的大大小小淤青、伤口，身体颤了下。 “那陈虎东不是东西！”叶老头骂道。 被叶老婆子扯了扯，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叶老头抿了唇不再吱声。安小暖耳力过人，听到叶老婆子说道…… “家里本来就小，儿子又不待见梅花，要是把她弄回去，儿媳那悍妇还不得天天找咱两口子吵闹？梅花不能生孩子，名声也不好，再找下一家难咯。我们这么大年龄也不能养着她在家里，回头说女婿几句就算了吧。” 安小暖心揪的厉害。 深深唿了一口气。 转过身冲进了屋，伸手拽紧叶梅花冰凉纤细的手腕，皮包骨那种瘦，抓着一点质感都没有的那种。安小暖沖安小福道： “哥，要么不闹，要么今天开始我们就把事情闹大！闹得所有人都不得安宁！都必须给我们一个满意答案！” 安小暖瞪着眼。 上回郭泽强告诉她，做一件事，要么就把它做干净，做到底；要么就不要去做，不要留下什么把柄在别人手中。 所以她才在跟身边那些前世的“仇人”对抗中，选择弱化自己的存在，试图寻找转机，改变以后的命运轨迹。 可这不代表她会一直弱下去。 她恨不得此刻代替叶梅花，将这些人虚伪的面具一张张撕掉！ “孩子，你别胡来！”叶老婆子吓了一跳，上前一步挡住安小暖。 “走开。我们现在就去报警，让派出所的人介入调查，到时候再向法院起诉离婚！”安小暖呵斥道。 叶老婆子心里慌乱，眼泪汪汪的看向被安小暖拽着的叶梅花。 “闺女啊！”叶老婆子抬手锤着自己的胸口，声泪俱下，哭诉道，“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往后要是离了婚，又是生不了孩子的人，你要怎么活啊？难道要回来连累我们两个老人，惹得你哥嫂天天吵架不成？我是遭了什么孽，才会生下你这个不孝女啊！” 叶老婆子一声声哭诉指责叶梅花。 叶梅花眼泪盈满眼眶，手挣扎着，试图从安小暖手里脱出，她抬着瘦得脱了形的手，捂住脸庞，痛苦的哭了起来。 多年前就是这样，她留下来了。 多年后……再选择已经晚了。叶梅花觉得自己要是跟着一个不相干的人离开，她也没有安全感，还不如留在这里踏踏实实的待着，还能有片遮风挡雨的地方，还能有一两口饭吃。 要不然离开这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叶梅花不知道自己能在哪里落脚，也害怕那个如狼似虎的陈虎东，真的会像平常骂人一样拿着刀来砍死她…… “叶梅花，你真的就甘心这样认命了？！”安小暖咆哮道。 116 离婚任务（五） 叶梅花一怔，愕然垂眸盯着安小暖稚嫩的脸庞，那双黑亮的眼睛，此刻充满力量的望着她。 第140页 一瞬间，叶梅花心里涌出了一股力量。 可是但她眼角余光瞥见了那边泪眼汪汪的叶老婆子，以及边上面带愁容盯着她的叶老头子，一下子就泄气了。 “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走！” 安小暖看急了眼，愤怒的伸出手，紧紧揪住叶梅花的手，使尽浑身力量将她拽向了唐修德那边方向。 叶家了两个老人跟了过来，一人一边扯住了叶梅花的手臂。 “叶梅花！”安小暖急的眼里飙泪，大吼道：“我今天要是就这么回去了，这地方可就再也不会有人来帮你了！你真的就这么甘心放弃？ 三十多岁而已，重新开始，一切都还可以更好的！ 就算以后你一个人生活，你至少还有我哥安小福可以依靠，他很懂事的，他一定会孝顺你后半辈子的！” 叶梅花缓缓侧过头，目光落在此刻咬着牙，浑身气得发抖的安小福身上。 她抿了抿唇，没有开口说话。 安小福望着叶梅花的眼神，从最初的心疼逐渐转化成了浓浓的憎恶，他紧紧攥住垂在身侧的双手，怒极而笑道： “小暖，我们回去吧！这种人不值得我们帮忙。她是胆小鬼，天底下最可恶、最不值得可怜的胆小鬼了！我恨她！从此以后管她死活，我都不会再理她了！” 叶梅花羞愧的低了头。 叶老婆子止了流泪，插话道：“你几个小孩子能懂大人什么事？再说这也不是你们能插手的，赶紧回去。别给我闺女惹什么麻烦！” 说完，叶老婆子使了劲，将叶梅花往回拽去。 叶梅花没有反抗，就像是木偶，由着叶老婆子折腾。 安小暖一咬牙，双腿一曲，跪到了泥地上，做最后一次努力。 如果再不行，她也无能为力了…… 安小暖拼尽全部的力量，扯着嗓子大喊道： “求你了，别再这样下去了，你还可以有更美好的未来！可你留在这个地方，你只会在不久以后疯掉的，被这些人逼疯掉的！ 所有人都会责怪你流产，责怪你当初跟唐良在一起犯下的错误，都在用亲人的名义绑架你，一旦出了事，他们谁帮得了你？ 帮你的，永远只有你自己啊！” 安小暖想起了她当初跟着唐元诚兄妹出去租房住，闹得一家人感情破裂，到最后她这两个最亲近的人，谁都没有理会她，反而是郭泽强这个前夫几次来见她，由着她骂。老母亲就算被刺激疯了，到死嘴里都是念着她的名字。 识人不清，痛苦的只是自己。 爱自己的人，就算吵吵闹闹，到最后也会站在这一头身后，默默守护着她回头。 而不是像叶家两老人，以“亲情”的名义，绑架住一个人的自由，还口口声声说这是为闺女好。他们戴着虚伪的面具，真实的面孔其实是怕负担重，怕麻烦，怕儿子儿媳跟他们闹分家，让他们两老人落得老来无人赡养，被人嘲笑的下场。 面子重要，自己的命也重要。 对叶梅花的惨状，只好硬着心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什么呢！”叶老婆子怒起来。 冲过来要扇安小暖耳刮子，快要落下来的手，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捏住手腕，只要那大手再用点力气，叶老婆子的手就可以拧断。 唐修德控制着力度，只让叶老婆子手腕感到疼痛，又不伤她筋骨。 唐修德深深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安小暖。 他从来没有在哪个女孩身上，看到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让他这个旁观者，心里那根弦也被触碰到，砰砰直跳。 关于唐良跟叶梅花那段往事，唐修德也听说过。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家族中的人都不管这件事了，唐修德只是一时心软，想着帮安小暖把两老人送到这地方，就赶紧离开，不愿意摊这趟浑水。 唐修德突然改变了心意。 “赶紧决定吧。”他盯着对面犹豫不决的叶梅花，承诺道：“要是你愿意跟我们走，我们唐家念在旧情，也会出力帮你一把的。” 安小福走过去，拽起安小暖。 然后，他自己曲腿，跪到了地上。 眼睛定定望着那边瘦的令人心疼的柔弱女人，安小福沉声道： “妈，咱们就这一次大胆一回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的！” 叶梅花呜咽不成声，一下挣脱了叶老婆子的手，跑过去抱着安小福哭。 唐修德松了叶老婆子的手，快步过去，“我们快走！” 说完，骑上摩托车，让叶梅花坐在后座，放慢速度骑走。 安小福载着安小暖很快骑着跟在后边。 叶家老头、叶家老太婆待在原地面面相觑。这一回也不等外边的雨停，叶老太婆跑在前边去找领居一块抓回叶梅花。叶老头捡了一把伞尾随后边。 摩托车骑到了唐家附近一处晒谷场空地，天阴沉沉的，雨已经停了，地上的一摊摊积水被风吹得荡漾，唐修德踩落在雨水中，让叶梅花下了车。 “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唐修德说道。 他得进去跟唐奶奶先说了这一桩事，再由心软慈祥的唐奶奶出面，让家族里出一个德高望重的人，陪他们一块去派出所。 叶梅花可能是精神紧绷到了极限，此刻反倒镇定下来。 走过去，伸手将安小福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十几年来，她都没有跟自己的孩子正经在一块待过了，叶梅花心里涌起无限酸楚，拥安小福入怀的那一瞬间，突然想通透了。 第141页 “小福，妈没用，以后妈也会坚强。”叶梅花承诺道。 安小福没说话，只是眷恋的赖在他生母的怀里，越发心疼她的瘦弱。 安小暖在边上看着，突然就看到了不远处一只胖黑猫，蹲在一处干燥的位置，静静地望着她们这边方向。 安小暖朝那边瓦房方向跑了过去。 将胖黑猫从地上抱了起来。 “胖黑猫，一会你跟着一块去。”安小暖压低声音道，“到时候，你就用你的力量，让所有参与这桩事的人，同情心放大数倍，务必让他们出全力帮忙，好么？” 胖黑猫抬起眼睑。 喵之藐视的眼神，瞥了一眼安小暖。 117 离婚任务（六） 胖黑猫嫌弃安小暖归嫌弃安小暖，还是出力帮了这一回。 唐奶奶亲自出面，叫了族中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一起出面，叶梅郎领着一堆人赶来唐家的时候，叶梅花已经被众人簇拥去了派出所。 派出所门内。 狭小的空间，挤满了人，以唐奶奶跟脸上、身上布满伤痕的叶梅花为首，当值的民警表示也不好太过介入家庭内部矛盾。 当天夜里，安小福陪叶梅花住宿在唐家。 那间唐良生前住过的屋子。 唐奶奶亲自陪安小暖回了一趟安家，跟安常福亲自提起这桩事，表示叶梅花情绪还不是很稳定，想让安小福陪她一段时间。 安小福托唐奶奶带话，他等这桩事过了以后，会回到安家，往后也会赡养安爸安妈。 几天后，叶梅花在唐家帮助下，起诉到法院要求离婚，但陈虎东不愿意离婚，还当众跪下求叶梅花回心转意，遭拒后当场晕倒。 这期间叶梅花跟安小福都待在唐家，陈虎东带着一帮亲戚到唐家闹过两回，还拿菜刀去叶家威胁了叶梅郎一家人。站在唐家堂屋，叶老头皱着眉头苦苦哀求叶梅花，叶老婆子在地上摔跤打滚，鼻涕眼泪煳了一脸，骯脏的惹人生厌。 叶梅花铁了心，牵着安小福的手，目光暗淡的盯着他们看各种作。 唐家背地里花了钱请认识的一帮地痞流氓，隔三差五到陈虎东家关照了一番。最终两家人协商，唐家愿意赔了两千给陈家，陈虎东才勉强答应离婚。 这桩事传的沸沸扬扬。 安小福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天后的傍晚。安家院子已经撤了饭桌，坐在门外抽旱菸的安常福看到安小福，只是笑着问了一句，“已经没事了吧？” 没有过多的责备。 安小福走过去，跪在地上给安常福磕了三个头，又跟李慧荣磕了三个响头。 从那天以后，安小福就跟变了一个人似得，很用心的去读书，对安爸安妈也是充满了敬畏之心，跟安小萍也不再吵架。 人懂事乖巧的让安爸安妈都诧异不已。叶梅花被唐家安排出去外地打工了，而叶梅花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 …… 麻烦解除以后，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安小暖瞅了一天安小萍去找叶萱萱的空当，偷偷问胖黑猫关于这次任务的原因。 而胖黑猫给她的答案，让安小暖震惊。 其实唐良没有死，而是那天将计就计，卷了钱跑了。因为在唐家，有人跟叶梅郎联起手打算要杀了他。 安小暖细问，胖黑猫却不肯再告诉她详细的经过，只说是天机不可泄露。 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连着好几天没有空去看她的泽强哥了。安小暖丢了“天机不可泄露”的胖黑猫，随便找了一本语文书跑去了郭家，打算要找郭泽强请教怎么背书…… 托这次任务的福，安小暖供应郭宝强捲菸的兼职任务也结束了。 因为安小福回来以后，稍有空闲就带着几本书跟着安常福跟李慧荣，边看书边听他们使唤，跟唐元诚的关系也随之变得冷淡。倒没什么让安小暖可担忧的。 古怪的是，好几日没抽上烟的郭宝强，反而跟唐元诚走的越发亲近。 安小暖走过去郭家的时候，正巧看见郭宝强揽着唐元诚的肩膀，朝着拐角处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死角。 周六午后，郭家楼上。 屋门敲开。 安小暖原本一颗欢喜雀跃的心，突然就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冷了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 安小暖呵斥道。 眼神凝结了一层冰霜。 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周末空闲来找她泽强哥玩，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更可恶的是陈笑笑从身后搂着郭泽强的肩膀，郭泽强背对着她，安小暖看不到郭泽强的神情，只看到陈笑笑一脸笑盈盈。 被这么一声勐喝。 陈笑笑吓了一跳，松了手。 瞧见门边站得只有安小暖一人，陈笑笑松了一口气，淡淡解释道： “我就是想让元泽背我下楼，又没干什么。” 安小暖眯了眼睛。 就像是一头暴怒之中的勐兽。 刚经歷过叶梅花那桩事，安小暖的心情一直不太好，再加上连日来的失眠，安小暖脾气显得格外沖。 “你没脚么？用得着郭泽强背你？” 安小暖重生以来，都没有连名带姓喊过郭泽强，都是尊称他泽强哥。这一次看到郭泽强被人在他屋里调戏，气得眼睛都在冒火。 “元泽！你就任由着你这个小媳妇骂人么？”陈笑笑冷哼了一声，跺脚道。 郭泽强挣脱被她揪住的衣摆，淡淡道： “你确实该骂一骂了。” 他的一双眼睛，此刻落在桌面，有些烦恼。 第142页 靠窗的那处书桌，因为陈笑笑刚刚突如其来的动作，推得他手中放凉的半杯苦丁茶水全部洒落在借来的那一沓试卷上。 他起身是打算下楼续上热水。还问了一边坐着的陈笑笑喝不喝水。 当时陈笑笑提出要他背下楼，郭泽强正要严词拒绝，突然没提防，就被活泼的陈笑笑从身后扑了过来。 眼下，指甲盖厚的一沓发黄干燥的旧试卷全部湿透，看起来很糟糕，余下的茶水顺着桌角滴落在地上。 还试卷的时间也在今天。 郭泽强沉着脸，取了一件干净的衣服，粗略地擦拭一沓试卷，又将桌面茶水抹干，这才将试卷一张张重新仔细擦干，放在一边晾晒。 “大师兄人呢？”郭泽强回过头，问着咬着唇，垂着眸，此刻站在那边上生闷气的陈笑笑。 他眼神有些冷。 陈笑笑也看出来郭泽强似乎动怒了。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用得着生我气么？”陈笑笑咕哝道。 郭泽强抬起眉峰，幽幽的盯着陈笑笑。 加重了语气，“这不算大事？” 陈笑笑看不透他的喜怒，点了点头，心里莫名被戳痛了一下。 脚步倒退了一步，没料到身后是床铺，脚下一绊，跌坐在了床铺上。 陈笑笑索性大方坐在床铺上，“我不觉得是！” 118 两个性子合不来 郭泽强严肃道：“元笑，我作为你的师兄，希望你以后别随随便便跟异性动手动脚。” 陈笑笑脑袋空了一瞬，从床上倏忽站起身，干瞪着郭泽强。 脸阴沉沉的。 “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子的，也从来没有谁敢这样教训过我。郭泽强，你要是真有本事，你以后也别跟异性动手动脚！” 郭泽强抿了抿唇，移开视线看向它处。 从窗户望下去，能看到小路上拎着一袋子零食走回来的陈百信。 杂货铺很近，陈百信过去买了一些零食。 郭泽强转移话题道：“大师兄也快回来了。” 陈笑笑狠狠瞪了郭泽强一眼，“我再也不理你了！”临走前又狠狠瞪了一眼安小暖，快步跑开了。 郭泽强肃着一张脸庞，并不在意离开的陈笑笑。而是目光落在门边的安小暖脸庞上。 看她呆呆的。 眼里有诧异一闪而过。 郭泽强道：“小暖，有什么不懂想问的？” “啊？” “不是拿着语文书么。”郭泽强提醒道。 眼角余光示意了一眼她怀里抱着的那本语文书。 “哦。”安小暖咧嘴傻笑了一下，“带着书本过来跟泽强哥一块学习的。” 看到郭泽强怼完陈笑笑，她胸口闷着几日的那口恶气一下子消散了。 “泽强哥，你这样骂走陈笑笑，不怕你师傅找你去骂一顿么。”安小暖忍不住八卦道。 印象里，郭泽强也不是这样的人啊，不会这么意气用事。 “我没骂她。元笑那样总归是不好的。”郭泽强将湿透的那些试卷翻了一面晾晒，解释道：“以前我经常看到元笑跟几个师兄弟在院子打闹的有点过火，扇耳光、强行脱师兄弟的衣服，这些事师兄弟让着她，走到外面，别人不一定会看师傅的面给她留情面。元笑要是养成习惯，迟早要吃亏。” 这番正经说教的口吻让安小暖一时无言以对，默默坐在了一旁，看他站在桌边翻着那几十张旧试卷晾晒。天气放晴，外边院子也不见得有阳光。 只有微凉的风不时吹进来，不知道试卷什么时候才能干透。 还试卷的时间越来越近，郭泽强找了一把蒲扇，在边上轻轻扇着旧试卷。 楼底下突然传来喊声。 “元泽，给我滚下来！”陈百信的声音传了上来。 郭泽强挑了挑眉头。 对安小暖道：“小暖，你帮我扇一会儿，我下去跟大师兄说几句话。” 试卷急着还，郭泽强并不想耽误时间，也不想让安小暖去看吵吵闹闹的场面。 “恩。” 安小暖接过蒲扇，看他一脸平静的离开屋子。听到脚步声走远了，安小暖才放下蒲扇，悄悄跟了出去，趴在楼道护栏处，她的耳力能清楚的听到底下的吵闹声。 “元泽，你做什么欺负元笑？”陈百信沉声道。 陈笑笑躲在陈百信背后，见她跑下来这么久，郭泽强居然还是一脸平静。 心里顿时怒火中烧起来。 “大师兄，人家元泽不待见我们，以后周末还是不要再来看他了，省的碍了他们的眼，惹他们厌烦。”陈笑笑酸熘熘的损了一句。 看到郭泽强始终一脸平静，也不像是那种会欺负、会骂人的人。 至少陈百信从来没有看到过郭泽强动怒过。 陈百信脸色缓和，“小师妹脾气一向急躁，你什么事不能多让她一点么。难道真的就这么不待见我们这两个同门来看你不成？” 闻言，陈笑笑收敛了脸上笑容，抬起下巴，对于这个问题，她也是很好奇。 她近日渐渐觉出自己喜欢上了郭泽强。 可是郭泽强有家人给他定下的对象，而且平日对她的态度也是冷冷淡淡的，陈笑笑越是听到身边义父、师兄弟、同学夸赞郭泽强的好，就对他越是心动。 忍不住就想要更加亲近郭泽强。 楼上房间扑向郭泽强肩上的时候，要不是他小媳妇正好出现，会怎么样？会不会不一样的态度，陈笑笑不由自主的去这般想。 第143页 “大师兄，你们来我很欢迎！关于刚刚发生的事我也不想再多提。”郭泽强迎上陈百信探究的目光，道：“元笑那些古怪脾气，大师兄应该是知道的，有时候也该劝劝。” 陈百信曾经跟郭泽强背后闲聊，提过陈笑笑性子太活泼，跟异性一块玩的太随性。 那时候郭泽强没说什么，因为刚拜入师门，他跟陈笑笑也不熟，没什么立场对陈笑笑的性格指指点点。 陈百信狐疑地皱了皱眉头。 看了看郭泽强淡漠的脸庞，又转头看了看陈笑笑落寞的神色。 不知道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百信嘆道：“你们两个真够欢喜冤家的，每回都要吵闹着收场。”说着，忍不住拍了拍陈笑笑的肩膀，看她闷闷不乐的望向别处。 “元笑，这么不开心，那我们回去吧。下周也别过来找元泽了，怎么样？”陈百信取笑陈笑笑，想逗她开心。 只要一笑，这俩人之间的矛盾也就化解开了。虽然陈百信至始至终都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生什么气，刚刚一回来就看到陈笑笑红着眼圈望着他。 低声道了一句“元泽跟她翻脸，要让元泽下来给她赔礼道歉才可以”。 “不好。”陈笑笑垂着眼盯着地上的沙子，闷闷不乐的答了一句。 陈百信咧嘴笑，以为陈笑笑差不多能跟郭泽强和好了，摊了摊手，“那我就没辙了。” 陈笑笑拿眼睛扫了对面郭泽强一眼。 他就静静待在门边，跟个木头人似得，双眸平静无波澜。 浪费了那一张好看的脸蛋。 陈笑笑愤愤地在心中想到。 “元泽，你刚刚说的话太过分了，我还是不能原谅你。”陈笑笑道。 “……” 郭泽强抿了抿唇，没有吱声。 他并不觉得刚刚的话，哪点说的过分了。 陈百信见两人之间的氛围又闹僵了，赶紧扯了不愿意就此离开的陈笑笑，走到一边悄声说话。 还没等走开两步，手就被陈笑笑挣脱，陈百信习以为常，眼睛凝视着陈笑笑怒容。 陈百信的眼神顿时深了几分，问道：“你们两个性子合不来，干嘛非得待在一块？该不会，小师妹喜欢元泽了吧？” 119 能让人犯上尴尬癌晚期 陈笑笑郁闷的点了点头。 “我倒霉，喜欢上那个笨傢伙了。”陈笑笑坦然道。 她这一坦然，倒让陈百信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了。陈百信只觉得听到这句话，他心头闷闷的，很不舒服，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可能是一直保护着的小师妹突然喜欢上别人，所以有些失望了。 陈百信垂眸沉思。脑海中不由蹦出一个念头，如果小师妹喜欢的是自己呢？ 念头一起，陈百信心跳乱了节奏，就连唿吸都有些急促，不敢再看近在咫尺的陈笑笑，她身体发育的比同龄人丰满，又是练家子，身上透着一股寻常女孩所没有的气质。 以前没有感觉什么，此刻念头动了，陈百信对待小他三岁的陈笑笑，心跳的脸红耳烫，眼神闪烁，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还能跟陈笑笑说些什么。 “大师兄？”陈笑笑诧异地看着他。不解他这一瞬间的变化。 陈百信缓过神，“没什么，我们也该回去了。” 陈百信急急地说道，这一回也不等陈笑笑答应，他走过去推了自行车，一边转移注意力跟郭泽强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两个先走，改日再来看你。” 郭泽强点点头，“路上慢点。” 陈笑笑嘟着嘴，瞥了一眼郭泽强，心不甘情不愿的随了大师兄的意思，坐到了他后车座，心里想着等到回家再找陈百信出气。 这可恶的大师兄，可恶的元泽！ 陈笑笑看到自行车即将拐到拐角口，心里又忍不住想要去看郭泽强。抬眸望去，那边站着的郭泽强已经转身回了堂屋，先消失在了她的视线范围，让陈笑笑心里涌起阵阵失落感。 在听到他们离开的声音，安小暖就已经回到屋里，继续她扇试卷的任务。 郭泽强进了屋，见到安小暖还站在那边扇风，不由勾唇笑了笑。 走过去站在安小暖身边，翻看了一下那些旧卷子，依旧湿漉漉的，从安小暖手中接过了蒲扇，郭泽强自己站在那边扇着风。 力度适中，试卷吹动，却不会飘走。 安小暖退到床沿边，目光亮晶晶的笑望着郭泽强稜角分明的脸。 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他是情商高，还是情商低。可恨又令人爱到骨子里。 “你最近似乎很喜欢看着我发呆。” 郭泽强的声音从头顶上飘了过来。安小暖仰起头，就看到侧过头的郭泽强，深邃的眸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身上，造成了压迫感，只看得她心跳砰砰加速，安小暖瞳仁紧缩，看着郭泽强突然俯下身，唿吸也跟着紧张起来。 没料到，郭泽强捡起她边上枕头放置的蓝色布袋子，然后就直起身，而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安小暖尴尬数秒。 她最讨厌郭泽强真正正经的时刻，能让人犯上尴尬癌晚期。 “是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郭泽强拧着眉头问道。 有一瞬间安小暖看着他的眼神，居然让他感觉到腾腾杀气。 安小暖深吸了一口气。 “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安小暖生闷气，眼睛看向别处，漫不经心道，“我只是觉得泽强哥越变越好看了。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泽强哥。” 第144页 先前在操场听到过安小暖夸赞他好看。 郭泽强此刻再听，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对她后半句话有些好奇。 听她语气闷闷地说出来，郭泽强胸口也莫名觉得添了一口闷气。 他放下手头的忙碌。 “说吧。什么事？”郭泽强拉了一张靠背椅，坐在椅上，跟安小暖保持了差不多的高度。 免得安小暖看着他说话会感到吃力。 郭泽强一脸专注的盯着她，等着她开口说话，这反倒让安小暖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挪了挪位置，跟郭泽强稍微离得远一丁点。 “上回我姐跟你告白的事情，泽强哥还有印象吧？”安小暖问道。 “恩。” 郭泽强还猜不出安小暖想要说的话，所以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脸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安小暖像是变了好几次性子，从最初活泼能带给人欢乐，到了后来看见他就躲避，再到后来喜欢陪着他静静待着。 起初她样子还是犹犹豫豫的，这一段时间，看起来愈发的懂事起来，看待问题，也没有起先那般幼稚。 可能是那一门自幼订下的娃娃亲的缘故，无论那一种性格的安小暖，在他心底里都感觉挺特别的，似乎总能跟其他人在他心底里的地位分开。 “泽强哥那时候跟我姐说，我们的亲事，等过几年再说，是什么意思呢？” 安小暖尽量放柔了声线，看起来不那么咄咄逼人。 就算有前世的记忆作弊，安小暖对郭泽强究竟是什么心态，还是很好奇。 也不想他们之间，总是出现那么多的“安小萍”“陈笑笑”，互相信任最重要。 安小暖只想要答案。 郭泽强愣怔了一下。 没想到安小暖会这么直白的提起这桩事…… 郭泽强斟酌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心里的打算告诉了安小暖。 “你现在还太小，再过几年会不会喜欢别的人，也未可知。我想等过几年确定下来，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真的是最适合的，不会后悔了，那到时候我就娶你当老婆。” 郭泽强很认真的说道。 等试卷晾干的差不多，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郭泽强将那沓试卷整整齐齐的放进黑布袋。 “我要去还试卷，一块去么？”郭泽强问她道。 “谁家？” “叶战国。” 那得骑车过去。安小暖想着郭泽强一个人孤零零的骑自行车，好看却少了点什么。 “行吧，那我陪泽强哥一块去。”安小暖笑嘻嘻道。 车子骑过村子口的时候。 安小暖眼尖的看到，郭宝强跟唐元诚在跟一个光头男说话，那人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的。想起来，还是个故人。 唐元诚前世的师傅刘贺，教了唐元诚不少“生存”的本事，就连后来唐元诚沾上毒品，也是刘贺在背后操纵的，唐元诚当了毒贩子老大，幕后的黑手也是刘贺。 出事前天，唐元诚收到眼线传来的消息，刘贺打算拿唐元诚当人情卖了，果然当晚接到刘贺电话让他带着大批货开车前往某处。 “刘贺只想要推个人出去给某些人立功，只要你替了我，以后我保证不会亏待你的！我唐元诚今生来世都给你当牛做马！”当时唐元诚各种好话说尽了。 安小暖同意了，听了唐元诚的安排，跟着一个不知情也不认识唐元诚兄妹的货车司机一块前往那处地方，接下来，伴随着安小暖的记忆便是十年的牢狱之灾，出来以后家破人亡。 刘贺，唐元诚。 安小暖深深地望了他们一眼。 郭宝强眼力好，察觉到那边抓着郭泽强腰间衣摆的安小暖异样神色。望着安小暖方向，诡异一笑。 安小暖看向郭宝强的时候，郭宝强嘴角诡异笑意瞬间消失。 渐行渐远以后，安小暖更加看不清郭宝强等人的神情。 安小暖不愿多理会，懒懒地头侧靠在郭泽强的背后。 120 刘贺给闲钱花（一） “餵。” 安小暖没有理会，继续往回家的路走去。 “安小暖，胆子越来越大了啊。”郭宝强站住脚步，歪着头望着安小暖的背影。 傍晚值日，安小暖回来的有些晚。 巷子口昏黄的光线越发黯淡。 安小暖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从唐元诚家方向走来的郭宝强。 再走几步路，前面就是y字路口，安小暖原本打算对郭宝强视而不见。 这种地方，就她们两个，安小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有事吗？” 安小暖问他道。 郭宝强嘴里叼了一根烟，缓步走了过来。 察觉到郭宝强一直在注视着她，安小暖仰起头，迎上郭宝强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黑熘熘的，望进去像是藏了无数秘密的深渊，令人心跳加速。 安小暖强做镇定。 四下扫了一眼，莫名有了一种猜测。 “强哥，你在这里特意等我么？”安小暖问话道。 “脑子变聪明了一点。”郭宝强撇唇笑了笑，走到边上，背靠着一棵老榕树，树荫底下光线愈发黯淡，令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你最近在躲着我？” “没有。” “从那天，我弟载着你，而你看到我跟光头佬，唐元诚待在一块后，你就开始，刻意的躲避着我。”郭宝强咄咄逼人之气四溢，“所以，我想要一个答案。那个老头在你的前世，究竟是什么人？” 第145页 光头佬刘贺。 安小暖抿了唇，静静地注视着郭宝强好长时间。 “一个普通人。”安小暖说道。 “就只是普通人？”郭宝强扯唇笑了下，走过来，俯身骤然靠近安小暖的脸庞，与她目光近距离的对视，带着强大的威慑感，“就真的只是普通人？他现在已经是唐元诚的师傅了。” 夜里，安小暖躺在床上睡不着觉。 傍晚放学路上，她告诉郭宝强前世刘贺的身份，郭宝强顺口也告诉了她一桩事，唐元诚最近手头上也有一些刘贺给他的闲钱。 够他们兄妹勉勉强强混日子。 至于为什么给唐元诚闲钱，郭宝强却是扯唇冷笑了一声…… 这道冷笑声一直钻入了安小暖心底深处，让她浑身都不自在，总觉还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情而又可悲的事情。 刘贺给唐元诚钱花，真的只是无缘无故么。 安小暖侧过头，在黑夜中，眼睛落在安小萍床头旁边那个纸盒里熟睡的胖黑猫。 她有心想要找胖黑猫问一下，每回想要跟胖黑猫接近，安小萍就会像护幼的孩子，双眼警惕地望着她，让安小暖无奈地选择暂时远离。 最近的安小萍，越来越不寻常，性子也越变越古怪。 近日各种烦心的问题，在安小暖脑海里浮现。安小暖翻来覆去，又一夜失眠了。 次日气色不好看，起的很早，坐在矮墙上，单手撑着身体全部的力量，仰着头望着灰蓝的天空，清早吹来的风带着雨露的清新，安小暖左右晃着脑袋，随意哼起了歌谣。 正哼的起劲。 背后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你在唱什么？” 安小暖回过头。 哧熘从矮墙上跳了下去。 “我也跟你一块去跑步。”安小暖说道。 “好。”郭泽强扶了落地的安小暖一把，问道，“你就穿着拖鞋去么？” “我跑慢点。” 郭泽强同意了。 走在前边。 安小暖跟在他身后，想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隔了有点远，安小暖喊住了两步外的郭泽强，然后捉了他的手，才继续往前走。 “泽强哥，你每天都起早，是因为失眠么？” “不是，习惯了。” “哦。” 瞧见安小暖眼圈底下越发浓重的黑眼圈，郭泽强脚步滞了一瞬间，关心问道：“小暖失眠么？” 安小暖点点头。 侧过头，对正在注视她的郭泽强说道：“我很经常失眠，夜里大一点的动静，我醒了就睡不着了。” 两人绕着操场跑，郭泽强跑完一圈，安小暖才跑了二分之一，短腿速度慢。 等她跑完一圈，郭泽强已经在单槓那边练习。 安小暖无聊，就爬上了双槓，坐在上边，注视着郭泽强一下又一下将身体抬起，看样子似乎很轻松，还在上边身子360度翻转了一圈。 “哇。” 安小暖嘆道。 郭泽强身上结实的肌肉就这么练出来的。 安小暖突然有些想看，此时的郭泽强光着上半身的模样，是不是也已经练出了健硕的肌肉了。 安小暖眨了眨眼睛，眼里堆满了笑意。 郭泽强已经练完了每日自己给自己订下的体能训练。 正在活动放松身体。 要到回家的时候，郭泽强才看向安小暖，突然发现安小暖一双眼睛正在发亮，脸上可疑的两片绯红。郭泽强朝她走过去。 “什么问题？”郭泽强问道。 不然怎么一直看他，眼睛冒着亮光，郭泽强以为安小暖有什么想要问的。 安小暖坐在双槓上，抿唇笑，心里答着她在觊觎郭泽强的好身材，嘴上却道没什么。 然后伸出手，让郭泽强抱她落了地。 回去仍是安小暖主动牵住郭泽强，跟他并肩而行。到了郭家跟安家边上空出的一条小路，郭家院子里边的杜春华咧嘴笑着看他们两个手牵手回来。 “小暖，跟你泽强哥一块出去啊？”杜春华笑道。 最近安小暖老喜欢跟郭泽强黏在一处，杜春华心里乐呵呵的，每天都跟吃了蜜一样，脸上挂着笑意。 一方面也在想着，等她替大儿子找到合适的对象，以后就给安小暖跟郭泽强先办了订婚酒席，等他们年龄到了，就赶紧让他们结婚，早点抱孙子。 上学路上。 唐宝福眼尖，给安小暖指着前边背着破书包，低着头走路的唐春生。 “要不要喊住她一块走？”唐宝福问安小暖。 安小暖想到郭宝强跟她说的话，心里想着或许能从唐春生那边看到蛛丝马迹。 她很好奇刘贺那样为了钱手头可能沾过人命债的人，凭什么会给唐元诚兄妹闲钱花，仅仅因为唐元诚是他徒弟。 唐春生好像特别厌恶刘贺。 赶上唐春生边上的时候，唐春生还没有发觉，闷闷地低着头往前走，要不是唐宝福顺手拽了她一把，唐春生就已经脚下踩空，狼狈摔一跤了。 “你们？” 唐春生缓过神，诧异地盯着不知道何时出现在她身边的安小暖两人。 “看你发呆好久了。”唐宝福道。 唐春生转开脸，淡淡应了一声，却不再说其他什么话了。 仍旧变成了她原来那番沉闷模样。 唐宝福回头跟安小暖面面相觑，对唐春生诸多异常，都感到奇怪。 121 刘贺给闲钱花（二） 安小暖忍不住问道：“春生，感觉你最近很奇怪。” 第146页 “身体不舒服。”唐春生淡淡地回了一句。 几人进到教室。 刚坐下，铃声便响了起来。 语文、数学都试卷考了一次，当天下午卷子发下来，安小暖稳坐班级第一名，唐宝福数学跟她一样考了满分，语文差她两分。 唐春生成绩下滑得离谱，两张卷子都是倒数有名，数学老师看她的眼神透着失望，语文老师则是当众点名批评唐春生。 放学后，唐春生红着眼眶先离开。 安小暖跟唐宝福赶不上唐春生，都觉得唐春生肯定遭遇了什么变故，才会性情大变。 不过跟前世发生的这些事的过程，竟然高度重合。 前世也是这样的。 有一段时间唐春生很不开心，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虽然那时候还跟安小暖亲近，但是如今回忆起来，那双看人的眼神充满了幽怨愤怒屈辱。 安小暖路上遇见手里拿着地理书，从反方向过来的安小福。 “哥，你怎么从那边过来？” 安小福也停住脚步，咧嘴笑道：“爸妈说没什么事让我帮忙，叫我早点回来休息。” “哥，你最近还有没有跟唐元诚他们一块玩了？”安小暖收回飘远的思绪，问道。 两兄妹并肩而行。 安小福很有兴致，弯身捡起一片嫩黄色小叶片，夹到了地理书中当书籤。 “没有。你是不是想打听什么？”安小福笑问道。 安小暖道：“没有就算了，不打听什么。” “我其实有一件事，很想问你。” 安小福停住脚步，神色突然严肃起来，让安小暖忍不住一颗心提了起来，以为安小福看出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来。 思绪转了几圈，安小暖确认了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没有什么令她目前害怕的事，这才出声接了话茬。同样停住脚步，等着安小福的话。 “你为什么讨厌元诚？”安小福问道。 为什么讨厌唐元诚？ 安小暖脑海里不自觉的萦绕了几遍安小福的话。 理清了思绪。 安小暖平静的看向安小福。 “我并不讨厌唐元诚，哥，你该不是听什么人挑拨离间了吧？” 安小福嗤笑。 “你看，我一提元诚，你都是要连名带姓叫出来。还说不讨厌元诚？” 安小福也不纠缠这个问题，说完转过身，放慢脚步边走边等安小暖。 安小暖在原地呆站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才提步跟上了安小福的脚步。 想要同安小福解释，又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解释，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解释的。确实讨厌唐元诚。 “最近强哥跟元诚走的很近，你要是想要知道什么事，可以问问强哥。”安小福突然出声提醒道。 安小暖随口应了。 在郭家院子边上看到唐元诚跟郭宝强在谈话。 安小福嬉笑了一声。 “这人还是不能念叨，一念就碰上了。”安小福感嘆道，“小暖，我过去跟他们打招唿，你也一块去吧。” “恩。” 安小福走到两人面前，正好那俩人也已经谈完了，都侧过头，目光落在安小福跟安小暖身上。 “小暖，好久不见。”跟安小福打过招唿，唐元诚第一时间又跟安小暖打招唿。 从唐元诚被打了一顿，鼻青脸肿，模样不堪，这还是安小暖跟唐元诚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面。唐元诚脸上几块淤青早就消退了，只是手背上却留了一道疤痕，看起来留的时间不长。 安小暖目光幽幽盯着他的手背。 心里暗暗猜想，是不是刘贺让唐元诚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所以误伤到了。 “这个刀疤吗？” 唐元诚察觉到安小暖的目光，主动抬起手摸了摸那处凹进去的刀疤，哂笑一声，解释道： “这就是上回我被人从身后兜住一口黑布袋，那人手里有棍子，也有刀子，要不是强哥急时出现，还去追赶那个人，我可能得伤的更严重。” 唐元诚触景生情，声音悲伤道。 安小暖抬起眼睑，朝着边上一脸笑意的郭宝强望了一眼。 说不准还是郭宝强贼喊捉贼的把戏。 安小暖道：“现在地痞流氓多，你得小心些，回家不能老是一个人，得找个人陪你。” “恩。”唐元诚有些诧异安小暖的关心，面上挂着一抹感激的微笑。 他们三个男的有很多话题聊，安小暖先回了安家，心里寻思着得找个机会问问那只诡异的胖黑猫，它看起来像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安小萍都被它哄得团团转。 推开屋门。 安小萍不在家。 只剩下胖黑猫蹲坐在窗台边上，金黄色的眸子，幽幽的盯着她看着。 “我姐不在家？她去什么地方了？”安小暖诧异不已。 原本以为胖黑猫不会搭理她，没想到胖黑猫搭理了，不光搭理了她，还告诉一件令安小暖毛骨悚然的事情。 安小萍怀孕了！？ 安小暖捂着嘴，不敢让自己因为过度吃惊，而发出声音。 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胖黑猫道：“本喵託梦告诉她的，她现在去找郭顺轩帮忙解决，喵。” “你确定？” 胖黑猫瞥了她一眼，“鱼干吃完了。” “哦。”安小暖心不在焉，走过去坐在床铺上，托着下巴，侧着脸看着胖黑猫，眼里充满了困惑，“难道我姐前世也是这样么。” 第147页 胖黑猫一跳，落在安小暖膝盖上，在她怀里找了舒适的位置盘成一团眯起了眼睛，竖着尖耳朵，想着多找点存在感，又在安小暖怀里转了一圈。 安小暖收回了心思。 目光落在怀里各种找存在感的胖黑猫，一低头，就瞅见胖黑猫一双亮闪闪的猫眼，可怜兮兮盯着她看。 “你想让我继续供应你鱼干吃？”安小暖心里闷闷的，随口问道。 胖黑猫抬起毛茸茸粉嫩的爪子，双爪子合十，拱了几拱，做出了拜託的样子，又好笑又奇怪。 “那我还得问你一件事。” 胖黑猫炯炯有神的盯着安小暖。 有鱼干，什么都好商量。 “刘贺为什么要给唐元诚钱花？”安小暖问道。 122 刘贺给闲钱花（三） 胖黑猫抖了抖耳朵，仿若未闻，勾着头去舔舐背上的皮毛。 安小暖轻轻推了推它胖墩墩的身体。 胖黑猫不理她，继续梳理身上的皮毛。 “胖黑猫？”安小暖唤了一声。 胖黑猫回过头，眸子跟安小暖视线对视了好几秒，然后说道： “等鱼干到了，本喵告诉你。” 听到外边细碎的声响，胖黑猫几下弹跳，从敞开的窗户熘了出去。 安小暖则是随手找了一本书，拿着笔假意要写。 门吱呀一声推开。 一脸晦气郁色的安小萍走了进来，视线先是扫了一圈，没有看到胖黑猫，这才将目光落在安小暖身上，看她低着头很认真的写字。 安小萍心底里添了一口闷气。 撇开了视线，随口问道：“小暖，你有看到小猫神吗？”说话间，走到了安小暖边上，扯了一张凳子，坐在了安小暖对立面的位置。 窗户洒进来的光辉并不温暖，反而夹带着几缕阴风，吹得她脖颈、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等安小暖回答，安小萍撇了撇嘴，烦躁道： “你一个人待在屋里，窗户开这么大做什么？！不怕招贼么。” 完全忘记了这窗户是她出门前为了方便胖黑猫进出开的。 安小萍伸出手，将窗户扯上，关的严实，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了不在屋的小猫神该怎么进屋。想着，又重新将窗户推开。 “关了，这屋里确实有点闷。”安小萍自言自语道。 安小暖没有搭腔，略略抬了眸光，扫向安小萍宽松衣服遮掩下的肚子，如今倒也看不出变化。 安小暖扫了一眼，狐疑地皱眉注视着安小萍，突然瞥见她脸颊上有一处并不显眼的红肿，安小暖装作没看到，“姐，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要你管。” 安小萍恹恹的瞥了她一眼，就着身上的衣裤，脱了鞋，躺到了被窝，扯了薄被盖在了身上，背对着安小暖方向。 “一会小猫神回来，你记得喊我。要是吃饭我还没醒，你也来喊我一声。”安小萍吩咐道。 她心情很闷，早早的闭眼睡了。 安小暖无语数秒。 因着屋里有安小萍的存在，气氛诡异的沉闷，让人待在其中都觉得心情压抑不愉快。 安小暖放下了书本和笔，起身朝屋外走去。 顺道帮忙掩上屋门。 朝着堂屋外前门院子走去，那边唐元诚正好由郭宝强送他一块离开，安小福笑脸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强哥送元诚回去。”安小福道。 安小暖点点头。 怀疑的目光追随着那边跟唐元诚说笑结伴的郭宝强。 “强哥可真有闲空。”安小暖嘀咕道。 安小福道：“还不是你刚刚那一句话提醒了强哥，咱们强哥一向侠义心肠，也不放心元诚一个人回去，怕又被那个找元诚晦气的人再盯上。” 安小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日薄西山，四周围吹来一股清凉的风，树梢斜上空的一团团奇怪形状的云层，被风吹得溃散，吹着远去消失在灰蓝夜幕。 安小暖心中有所触动，侧过头，看着安小福淡淡问道：“这么说，唐元诚很感激强哥了？” 安小福点了点头，“这种事能不感激么。”说完，安小福自己皱了皱眉头，压低了声音道，“不过这种事也太巧合了，也不知道元诚会怎么想强哥。” 院子外头，许久未见的刘大虎趴在矮墙边上，朝着安小福招了招手。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讲！”刘大虎说道。 安小福很长时间没有跟刘大虎待在一处玩了，突然被他找上门，安小福侧过头看了一眼安小暖，“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过去问他什么事。” 担心是火鸡他们託了刘大虎来找他一块去某某地方参加群架，安小福有心变好，如今也不太愿意跟火鸡他们到外边给安家生事端，惹闲言碎语。 走到矮墙这边，两人之间隔了一堵墙，安小福的态度也显得异常冷淡。 “什么事。”安小福压低声音问道。 刘大虎道：“你姐刚刚被郭顺轩打了一巴掌。我就想过来问你，她跟郭顺轩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啊？怎么会吵得那么凶。” 安小福诧异道：“你看到了？” “在小路拐角处看到的，我跑过去想要劝架，那两个人自己停住了，各自回家去了。”刘大虎好奇心极重，又知道安小福姐弟俩感情并不亲，“我越想越担心他们，又觉得有点好奇，就过来找你问问。” 安小福拧着眉头。 刚刚安小萍回来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 第148页 “你姐回来了么？”刘大虎见安小福半晌不说话，主动出声问道。 “回来了。”安小福道了一声，又央了刘大虎去向郭顺轩打听。两人客套的寒暄了几句，安小福送走刘大虎，走过来就跟安小暖全说了。 没想到安小福这一委託，反倒惹出了祸事。 郭顺轩在刘大虎借安小福的名义再三追问下，不慎走漏了风声，很快，安小萍怀孕找郭顺轩拿钱想办法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刘大虎话里话外都是安小福吩咐他去问郭顺轩的。 周五放学，安小暖书包里背了一小袋鱼干，屋里没人，就一只胖黑猫蹲坐在能直接看到屋门的桌子上边，炯炯有神的盯着紧闭的一扇门。 听到动静。 看到安小暖从外边进来。 胖黑猫乐呵呵的朝着背后散发着鱼干气味的安小暖，喵喵直叫。 它已经好几天没吃鱼干了。 今天这鱼干还是唐奶奶见安小暖多日不问，让一脸嫌弃鱼腥味的唐宝福拎出去追上安小暖送她的，免得安小暖不好意思推脱。 “可以说了吧。”安小暖从袋子里拿了一口鱼干递给桌上的胖黑猫。 胖黑猫享用完那块鱼干，肥嘟嘟的猫脸挤出一抹嫌弃：“刘贺有恋童癖，三年前还偷偷买下囚禁过一个五岁小女孩，喵。” “……还被关着么？”安小暖心疼道。 “上个月死的，被埋在院子里。”胖黑猫舔了舔毛茸茸的爪子，盯着安小暖道：“本喵这边收到一个任务，要叫你去完成。” 123 冤家路窄 胖黑猫提起了任务。 安小暖这才从胖黑猫这边知道，刘大虎居然把安小萍怀孕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因为郭顺轩当时没有开口说是谁的，所有人就当成是郭顺轩跟安小萍的。 流言越传越离谱，越传越难听，安小萍跟郭顺轩在学校，也越发被一些“知情人”鄙视、嘲笑。两个当事人头一次碰上这样的事，谁也不知道怎么解决，另一方面也因为被戳中秘密，都没有那份胆量去面对。 “刘大虎怎么连这种事都要掺合？”安小暖怒道。 胖黑猫不理她的抱怨。 “本喵这一次给你的任务很简单，让刘大虎出面道歉，主动承认自己胡说。” 安小暖抿了抿唇，静了一瞬间。 定定地注视着胖黑猫，直盯得胖黑猫毛骨悚然，缓缓抬起头，一双金黄色的猫眼，狐疑地迎上安小暖盯着它的眸子。 她的眼里充满了质疑。 胖黑猫并不觉得这次任务有什么难度。 “你每次发布的任务，都有点奇怪。”安小暖忍不住说道。 安小暖最初觉得这只诡异的胖黑猫，不是出于真心帮她，可是收养在家以后，它发布的这两次任务，细细想来，似乎又都对她命运走向起到了微妙作用。 先不提那虚无的“修福报改命运”是否真有，安小暖从目前来看，一时还不能从这两桩任务中，看出对她有害的地方。 胖黑猫蜷缩成团，眯起猫眼打瞌睡。 装作没听到安小暖的问话。 “好，这次任务我接了。”安小暖道，“胖黑猫，但愿你也是真心在帮我改命运。” 胖黑猫懒懒地喵了一声。 也听不出它的意思。 隔日周末。 安小暖一贯的起了早，坐在矮墙边上等着晨起要去操场跑步的郭泽强。 牵着走走在路上。 安小暖趁着空隙，跟郭泽强打听了江阳中学的风声，“最近是不是有什么跟我姐有关的不好传闻？” 郭泽强停住脚步。 他已经调到初三年段，对于安小萍所知的并不多，只偶然在楼道口听到人议论过郭顺轩跟安小萍……那时正好上课的铃声响起，议论的人赶着跑回教室。郭泽强跟另外三个男生则搬了篮球、跳绳出去操场。 听的含煳，隐约听到“怀孕”等字眼。 “你指的是哪方面？”郭泽强问道。 “刘大虎造谣，说我姐怀了郭顺轩的孩子。”安小暖如实说了一遍。 “泽强哥跟刘大虎的关系好么？我想让他去跟我姐道歉。”安小暖道。 “下午约了一块打篮球。到时候你也来吧。” 操场锻鍊完身体回到家，一进堂屋就发现气氛很不对劲。安爸立在屋外，虚掩的屋门内传来安妈跟安小萍说话的声音。 安小福则站在安常福身后，阴沉着一张脸庞，漠然的盯着那边屋子。 他眼睛周边有指甲抠过的伤痕。 等到安爸安妈都离开了，赶着去上工，安小暖才从安小福这边得知，早上他们俩姐弟在堂屋遇见，因为刘大虎的事互怼了几句，安小萍扑过来指甲抠他。 挨到了下午——刘大虎临时变卦，没有出现在操场。 郭泽强陪她跟安小福一块去了刘大虎家。 还没进到院子，里面的一条拴住铁链的大狼狗一阵狂吠。一大早扭伤脚的刘大虎坐在门槛边上，陪着里面的老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刘大虎！”安小福一瞅见他，就沖了过去。 谣言传得满天飞，程度也超出了刘大虎的预料，这几日刘大虎更是看到安小福就远远的避开。 因为所有人都以为这背后是“安小福”吩咐他去做的，只有刘大虎自己心里清楚，安小福不过是成了他好奇心的替死鬼，面对他的时候，心里发虚。 “哎哟——” 第149页 刘大虎想逃，结果步子没踩稳，人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早上扭到的那边脚踝更痛了，一时半会撑不起他的身体。 “你干嘛！？”刘大虎情急之下，转头朝着扑来的安小福大喊。 安小福铁青着脸揍了他一拳，还打算揍第二拳，被郭泽强拽开了。 狼狗瞅见自家主子受辱，吠的更凶了。 堂屋里白髮老头，大概有九十多岁，满脸褶皱，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看到刘大虎一脸心虚，对面安小福满脸怒容，眼睛都在喷着火，在边上一男一女。 并没有大人跟来。 白髮老头是个明理的人，朝安小福方向问道：“我家大虎可有做了什么不对的事？” “他诬陷我姐怀孕，跟人勾搭，还把让他去调查的事，推到我身上！”安小福咬牙切齿道，说完，眼里冒着火，要不是郭泽强力气大，安小福早就扑上去再揍刘大虎一顿。 这几日害得他走到哪里，都跟那两个当事人一样，受人背后议论，指指点点。 刘大虎一听，也来了火气。 他强辩了几句，让白髮老头用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后背，才不敢说话。 “我会让他到学校去解释。”白髮老头说话，眼神沉沉地扫过三人，“但是，这桩事你们那个人最好是清清白白的，以后出了什么事，再敢来教训我孙子，我头一个跟你们不客气！” 刘大虎看样子很怕那白髮老头，当面答应了到时候在学习解释这桩事，顺道跟郭顺轩、安小萍道歉。 出了刘家。 安小暖拽住郭泽强的手停住。 指向不远处跟郭宝强并肩走的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男子，光头佬刘贺正巧回过头，递了一根烟给那个中年子。 “那个人是谁？”安小暖问道。 在这处小路，只能看到那边从斜坡上去的中年男子的侧影，跟李元明的轮廓有几分相似。 安小福眯了眯眼睛，仔细确认了一番，诧异道：“那个人好像是元明哥三叔李贵和。” “他们怎么会待在一块？”郭泽强也觉出几分不对劲，出声问道。 安小福摇了摇头，“这个人不是我介绍给强哥认识的……” 说着，话语一顿，望着他们转瞬消失在那边一排树丛阴面，“完蛋了，强哥看来还是想要去那个吝啬老闆厂里学手艺了。” 郭泽强挑了挑眉峰，深深地朝着那排树丛方向望去。 只听得安小福一人不放心的喃喃道：“也不知道那个人知不知道强哥的身份，要是认出来，强哥肯定会被元明哥的三叔整一顿的。” 124 隐晦事被人知道 傍晚五点多，还没有等到郭宝强回来。 郭家院子搬了一张桌子，安小暖缠了郭泽强好一阵，他才答应陪着两人下象棋。 下了五局，安小暖控制的红方被秒杀了五局，其中四局，郭泽强让了二炮、二车，光靠二马、一卒，就将安小暖红方大败。 安小暖输的眼红，牙痒痒。原以为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了，至少还能赢上一局。 “还玩吗？”郭泽强抿了抿唇，忍着没有打哈气，淡淡问道。 眼里的倦容出卖了他。 安小暖脸色羞愧的红了红。 “不玩了。”安小暖道，“我们改下五子棋吧？” 安小福坐在矮墙上。 冷不防说了一句大实话：“你五子棋跟象棋都玩不过泽强哥的。” “那也不一定。”安小暖不服气道。 郭泽强随便安小暖决定。 愿意下象棋，他就摆好两方棋子，愿意下五子棋，他就帮忙将黑红两方棋子捡开，依旧让安小暖先下。他留意了她好一会儿。 “小暖，你想等我哥么。” 安小暖怔楞了下，抬头看了一眼郭泽强，她没觉得自己表现的有多明显。 等郭宝强，只是安小暖心里不踏实，想再试着劝一回郭宝强。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要是再一个死，后果轻重就两说了。 没准郭宝强运气也就到头了。 “为什么等他，能跟我说说么？”郭泽强平静问道。 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安小暖。在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令安小暖心里慌张的决定一闪而过。再仔细去看，又什么也看不出了。 幻觉。 安小暖对自己内心解释了一遍。 安小暖道：“泽强哥怎么会这样觉得？” 郭泽强没再说话。 那边院外，郭宝强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一抹痞笑，进来的时候，目光扫了一眼安小暖。随即进了堂屋，也没有跟他们打招唿。 安小暖起身道别。 她从郭宝强的眼里，看到了指示，让她先回去。 郭泽强收好了棋，抬起头，眼眸比先前又深了几分，望着安小暖离开的背影。 再过两礼拜该中考了。 回到安家院子，果然等了没多久，郭宝强就找上门了。 “找我打听什么？”郭宝强抱着胸，咧嘴痞笑。 周身散发出喜悦之气。 安小暖无语数秒。 光是看他这副模样，安小暖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再过不久，郭宝强又要得手了。 “那会我就看到你们了。”郭宝强半晌不见安小暖开口，主动打破沉默，压低了声音，冷笑着喃喃道，“放心，我不会这么杀他的，要不然，我前世的苦，不是白受了么。” “打算怎么杀他？”安小暖心里凉凉的。 第150页 郭宝强眯了眼，笑得一脸狡猾，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远，此刻郭宝强听到了动静，退开了两步距离，眼角余光瞥向一边。 “这事说了就不灵验了。”郭宝强嗤笑了一声。 安小暖则是顺着郭宝强刚刚那一眼，看到了那边郭泽强转身离开的背影。 “哦。”安小暖突然没了心情。 提步要朝着郭泽强那边方向追去，被郭宝强伸手按住了肩膀。 “行了，早点歇了吧，我弟那边你就不要担心，还有我在呢。” 郭宝强弯着唇角笑，眼里划过亮闪闪的流光，说完，松了手就往郭家方向走去。 上学以后，刘大虎果然跟学校广播解释了一遍，郭顺轩跟安小萍之间的谣言，很快就没有人再议论了。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安小萍怀孕的迹象越来越明显，饭桌上闻到鱼汤味道，会忍不住一阵干呕，胃口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半碗白米饭有时候都吃不下去，眼看着人一天天瘦了下去。 关于郭顺轩跟安小萍的谣言，李慧荣也听到过一些。以为被人跟她说笑，那两个孩子只不过走的近些，也并不当一回事。 这几天安小萍的状况，让李慧荣从心底里感到慌张，她可不希望她大闺女跟叶梅花那样未婚生子，遭到同村人嘲笑的下场。 晚饭后，扯安小暖到了一边。 “你姐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这几天胃口这么不好啊。”李慧荣问道。 安小萍那边正在收拾碗筷。 只不过实在挨不过那阵不舒服，扶着桌子歪头干呕了起来。 安常福进屋取旱菸袋，留在原地的安小福拧着眉头，深深地盯着安小萍。 只觉得大事不妙了。 安小萍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安小福，后者这才收回视线，看向了它处。 这边安小暖被李慧荣这么一问，心里只觉得无奈。 “妈，你还是去问我姐吧。”安小暖意有所指道，“可能身子不舒服什么的。妈什么时候有空，就偷偷带姐去看看。” 当天晚上，安小暖被赶到堂屋待着，李慧荣在屋里追问安小萍。 等李慧荣从屋里出来，脸色一片苍白，目光直愣愣的望着前面的空气。 心里凉飕飕的。 也没有看到在边上的安小暖，李慧荣迳自进了主卧，掩上屋门，在里面压低了声音跟安常福语带哽咽道，“大闺女，怀孕了。” 安常福怒得砸坏了旱菸袋。要不是李慧荣强行拦着，已经出来将安小萍撕成两半。 第三天，安小萍请假在家，李慧荣从相熟的一个李姓接生婆那边拿到了一包药材，煎汤餵给安小萍服用，母女俩待在屋里，安小萍哭得有气无力，服用没多久就打了下来，人虚弱的瘫在床上，全由李慧荣服侍着。 “你爸的意思，是想让你跟郭顺轩把这门婚事定下来，再过一年等你毕业了，你们就择个好日子成婚。”李慧荣道。 安小萍浑身脱力。 静静地睁着眼睛，含泪的望着李慧荣，看李慧荣一脸羞愧又关心的目光落在她脸庞上，安小萍心里钻心地疼痛。 “我不喜欢他。要嫁的话，我也要嫁叶战国。”安小萍不带感情说道。 李慧荣哭得眼泪直落，骂了安小萍几声，才说道：“做出这种丢人的事，哪还由得你喜不喜欢，你爸已经跟郭家商量好了。” “谁说是郭顺轩的了？！”安小萍怒得撑起了身。 “你们学校事情闹出来没多久，那孩子就被他父母毒打了一顿，啥都坦白了！”李慧荣说完，自己哭的更凶了。 “我不要！”安小萍顿时反感，翻了身，将被子掩盖在头顶上，蒙在被窝里不再搭理哭哭啼啼的李慧荣。对她也只剩下满腔的怨恨。 都是这个家害了她。 在被窝里的安小萍睁着眼，心里暗暗发誓，她一定要设法离开这个家，离开悲剧的人生，她不要叶梅花那样受人控制的人生！ 125 强迫自己扮演坏人 李慧荣站在屋里，嘆了一声。 转身朝屋外走去。 躲到堂屋去抹眼泪了。 屋内的安小萍这才将被子揭开，从床底下找到躺纸盒里熟睡的胖黑猫。 “小猫神，你帮我一回！我真的不想要嫁给郭顺轩。”安小萍轻声说道。 胖黑猫睁开眼，静静地盯着安小萍看了一会儿。 却始终没有同她讲话，而是像普通家猫一样，无辜的喵了一声。 安小萍站起身，来回在屋里走动，额头上因为疼痛已冒出了一大片细密的汗珠，“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不断的重复着自语道。 再过几天就要中考，郭泽强忙着复习那些书本。 安小暖放学后，有心想要到郭泽强屋里看看，就算坐在一边默默欣赏着他认真时候的俊颜也行，偏偏半途被郭宝强拦下了，强行拽着到楼下院里闲聊。 安小暖一脸不痛快，不大搭理郭宝强。 屋里听到动静的郭泽强，放下书本，拿了茶缸跟着下了楼。 扫了一眼院子外边，正好跟若有所感看来的安小暖视线撞个正着。 郭泽强看到那一瞬间安小暖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同一时间，堵在他胸口的那股闷气才突然消失不见。他视线移开，看了一眼边上痞笑的郭宝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郭宝强对安小暖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算起来，安小暖跟他哥郭宝强待在一块的时间，比跟他待在一块的多点。 第151页 想着，郭泽强眉头微蹙，手里提起暖水瓶，往茶缸里注热水。 安小暖跟郭宝强无话，朝着郭泽强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堂屋光线有些昏暗，看不清他的面容，安小暖却能清楚的从他身上感觉到一丝不悦。郭泽强倒满了水，侧过头，看了一眼安小暖。 端着茶缸走了，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 “你下次来可以直接进屋里坐着，没事别到处乱跑。”郭泽强说完，就往楼梯方向走了过去。 安小暖乐了。 嗅到空气里好像瀰漫着醋酸味，她笑意盈盈的背手身后，缓步跟着郭泽强背后。 安小暖笑语道：“恩，反正天色还早，我要进屋里看着泽强哥看书！” 郭泽强没异议。 进了屋，他坐到靠背椅上，侧过头看了一眼安小暖坐在床沿边，注意到她满脸甜美揶揄的笑容，郭泽强想到自己有可能真的对她动心了，有些不自在起来，咳嗽了一声，转头捧着书看。 “没作业么？”郭泽强随口问道。 答应了帮安小暖补习，结果……安小暖只让他听过一会背书。 啥事也没有了。多数时候就待在边上看他学习。眼睛里像是装满了璀璨星辰，每回跟她对视，郭泽强心里头都很受用。 “没有。但是我又考了第一名。”安小暖笑眯眯道。 “没抄吧？” 郭泽强淡淡丢了一句。 甚至头都没有回一下，桌灯下柔和的光芒下，他的脸庞被光影勾勒出俊逸尖削的弧形，两片绯红的薄唇轻抿着。 半晌听不到回应，郭泽强停下手头忙碌，回过头看了一眼安小暖。 深邃的眸子里充满了困惑，扫了一眼安小暖。 安小暖气闷道：“我像是会抄别人试卷的人么？” “就你一个第一名？” “……” 安小暖心中憋着一口闷气，没好气道：“对啦。要不还有几个第一名？” “数学？” “恩。”安小暖一脸等着被夸奖的笑脸，眼睛亮闪闪盯着郭泽强，“满分哦。” “那很棒，再接再厉吧。”郭泽强鼓励道。 “……” 安小暖郁闷了数秒。 自言自语道：“也是。”郭泽强这一款性格就是不怎么会甜言蜜语。愁死人了！ 郭泽强盯着安小暖瞬间紧绷起来的脸庞。 眨了眨眼睛，好笑的盯着她看。 “等我中考完，带你一块去爬山。要不要去？”郭泽强说道。 “去，怎么能不去呢！”安小暖歪了歪头，眼睛滴熘熘的转着，“就我们两个么？” “我还没有想到喊谁一块去。”郭泽强道，“你有打算让谁一块去吗？” “没。”安小暖急忙摇头。 难得跟郭泽强独处的时光，怎么可以再喊电灯泡。 安小暖突然想起了陈笑笑，“泽强哥要是没想到喊谁一块，就不要想了。我还从来没有跟泽强哥单独去爬山呢！” “恩。”郭泽强点头答应，窗户的天空已经黑透了，一轮朦胧月牙挂在夜幕上，郭泽强回头看她道，“你不饿么。可以回去吃饭了。” 安小暖哦了一声，依依不捨的跟郭泽强道别。 朝着楼下走去。 心中却纳闷，怎么这个时间段，还没有人来喊她回去吃晚饭。 走到院子外边，郭宝强挡住了出去的路。 “小暖，有一件很有趣的事，要听一听么？”郭宝强两指捏着将一根捲菸转动着。 “什么？” “你姐上吊了。” 这段时间发生的很多事情都跟前世发生的事高度重合，安小暖开始习惯了，突然听郭宝强这一声话语，心跳滞了好几拍。 “死了？！” 安小暖等不到郭宝强下文，急的主动问道。 郭宝强难得正经地保持着一脸平静，“没死，让我给救了。” “……” 安小暖很想抬脚踹郭宝强几脚。 怎么郭家兄弟非得把人气出内伤才得意。 “哦。”安小暖道，“那我回去看看。” 郭宝强仍旧挡着路。 “喂，安小暖，你不觉得她被我救了，很稀奇么。”郭宝强见她不问，自己主动提起来道。 安小暖瞪着他的脸。 很想回答不稀奇……这种程度的巧合，他也能设计的出来，很正常。 安小暖从心底里对郭宝强不信任。 所以此刻，安小暖自己也无法勉强自己，说出违心的话语来。 “她在屋里大喊大叫，我还以为她疯了，跟小福一块到她屋门外边，就听到椅子被踹开的声音……” 郭宝强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感嘆道：“本来我是不想救的，就像她前世那样，闹出一场美丽的误会。只可惜了，我这人就怕别人得了便宜，她活着比死了痛苦，所以我还是救了她。” 安小暖道：“强哥，你每回都跟我说你的想法，我突然觉得，你其实是在强迫自己扮演坏人，这样真的不累么。” “胡说八道。”郭宝强头一次跟安小暖翻脸，迳自进了堂屋。 消失在那一片黑暗中。 安小暖无奈，也没有回头去理会郭宝强，他那样固执的人，认准了，就算碰的头破血流都不会再回头的。安小暖快步朝着安家跑去。 126 被要挟 第152页 还没有进堂屋，隔着大老远就能听到里面传出安小萍的哭闹声。 伴着那道哭声的，却是李慧荣跟安常福争吵的声音。 安常福执意要将大闺女嫁给郭顺轩，也同意对方聘金少给“一点”的要求——那郭温饱出了名的吝啬，说是少一点，那一点可能得是别人家的聘金的一大半！ 李慧荣因为安小萍闹了一回上吊，死里逃生，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将大闺女嫁给郭顺轩。 “已经传得整个生产队的人都知道了，还怎么瞒下去？”安常福怒道，“你不让你宝贝大闺女嫁给郭家小子，以后谁还敢要她？等着守活寡吗！？” “孩子不愿意嫁就算了，你这非得要逼着她去死，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孩子爸才甘心么。”李慧荣红着脸，怒吼道。 安常福不吱声。 忍了一会心中怒火，才出声吩咐李慧荣道，“你进去再看看，顺道告诉她，这事情她咎由自取的，没得商量！” 李慧荣红着眼，“你这分明是逼着她往死路走！” “郭家小子哪点不好了？还轮得到她这样不检点的人来嫌弃。”安常福沉着一张脸庞，不耐烦的反问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怼。 安小福劝不住愤怒的两人，又嫌堂屋气氛闷，躲到了院子，抬眼就看到对边的安小暖走了过来。 “里面爸妈正在吵架。”安小福闷闷不乐道。 安小暖眼尖，看到安小福裤兜里露出的捲菸，旱菸袋被安常福摔坏了，连着几日都没有抽菸了。安小暖问安小福要了那根烟。 又到厨房找了火柴盒，这才进到堂屋。 里面安爸安妈看到最宠爱的小闺女进来，两人默契的抿唇停了一瞬，都怕吵闹的太兇吓坏安小暖。 “爸，抽菸，这是刚刚在郭叔叔家拿的烟。”安小暖说道。 安常福伸手接过捲菸，叼嘴里划亮了火柴，深深吸了一口，随着烟雾喷吐出来，愤怒的表情也舒展起来，坐到近处一张椅上。 好久都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安小暖将倒好的一茶缸热水端给李慧荣，安小福见状搬了一张椅子让李慧荣坐下。 堂屋静的一瞬间，屋内掩着被子躺的安小萍，心头慌乱地跳了起来，害怕事情突然生了变故。 “爸。” 安小暖轻声唤道。 安常福拧着眉头，眼神忧愁的看着安小暖，很想说什么，又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他心里比李慧荣还要苦闷，那个郭温饱拿安小萍跟郭顺轩，还有那个刘老汉……他们三人之间发生的事，来要挟安常福。 要是聘金不少一半，嫁妆照惯例多给，郭温饱就把这桩大丑事抖出去。 “咱们不着急决定姐的终身大事，好吗？”安小暖放柔声音，商量道。 安常福下意识就想把郭温饱那番威胁说出口。 嘴唇微掀，话到嘴边还是咽回肚中。他没想到，自己风光了大半辈子，到那里都受人尊敬，到头来却因为大闺女的事，丢尽了颜面。 “就算没有郭顺轩，姐肯定还可以碰到其他更好的家庭。”安小暖看安常福骤然变色，赶紧笑嘻嘻道，“像咱爸这么厉害的人，有什么事能难得倒吗？再说了，姐到明年才读初三，什么都等毕业了再说，不好吗？” 郭温饱那边倒是没有催促什么时候。 只是落了话柄在郭温饱那里，他迟早都是得将安小萍嫁到郭家的，免得风声败露，他大闺女嫁出去，一辈子都得受人指指点点，连带着安家都得跟着遭人嘲笑。 安小暖打断他的思绪，求道：“爸，你就答应我们一回吧，等姐初中毕业了，咱们到时候再提这桩事，好么？” 安常福没吱声，也算是同意了安小暖的请求。 一家人在堂屋里开了灯吃了一顿晚饭。安小萍的饭菜，还是李慧荣给她端进去。 夜间。 安小暖睡不着觉。 总觉得边上那张床上，安小萍在盯着她。安小暖转过身，果然借着窗外洒进的朦胧月光，看清那边安小萍睁着眼睛，目光怨毒的盯着她看。 对视那一瞬间，又突然消失不见。这一次，安小暖却不觉得自己看差了眼。 安小暖真真切切从安小萍身上感觉到浓浓的恨意。 “爸他还真是听你的话呢。”安小萍酸熘熘地说了一句，沉吟了片刻，又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样样都不如你，就连我的运气都那么糟糕呢。” 安小暖抿唇无语数秒。 然后起身，走过去将桌上那盏煤油灯拧亮起来。 盯着那边神色悲伤恍惚的安小萍，安小暖提起煤油灯，在安小萍周边晃动了一下。 安小萍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来，蒙了一层迷惑，凝视着柔和光芒下，皮肤细腻，眉目如画的安小暖，心里又添了一层堵。 “姐，看到了没有？”安小暖出声道。 安小萍不耐道：“看到什么？” “这盏煤油灯。就像姐现在身处在黑暗，所以只看到黑暗，如果换个角度想，或许没有姐想的那么糟糕，指不准姐什么时候就找到煤油灯，一拧，视野就亮起来了。” 安小萍拧着眉，没好气的瞪了安小暖一眼。 “你别跟说这些歪理，我都听不懂，也根本不想懂。”她心里烦着。 所有烦恼都找不到宣洩口，压抑的让她更加憎恶安小暖，要不是因为安小暖，那一晚她不会出去，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幕幕。 第153页 安小萍心里暗恨：全都是安小暖害她的。可安小暖居然还有脸在这里说什么大道理。 安小暖不想跟安小萍眼瞪眼。 索性出了屋，到堂屋去倒水喝。 跟安小萍一个屋以后，安小暖经常失眠。这次喝了水，又待在堂屋坐了一会儿，等到屋内传来平稳的唿吸声，安小暖才进去躺床上，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天没亮又睁开眼，开了大门，待在院外吹凉风。 郭泽强很早就起了。 待到院子小路外，习惯性望了一眼安家方向，看到安小暖闭着眼，手按捏着太阳穴，气色很不好看。 127 背上好睡觉 郭泽强蹲在她身前。 不自觉放柔了声线，“小暖，一大早就头晕么。” “恩。” 他进院子的脚步声，安小暖第一时间就听到了。 她伸出两条胳膊，抱住了郭泽强的脖颈，头懒懒枕在他肩窝处，他身上异性的气息很好闻，清冽的气息带着清晨露水凉风的清新，安小暖抱着他舒服，人也感觉更加倦怠。 眼皮沉沉压下，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 “泽强哥，你背我好不好。”安小暖声音沙沙的，枕在他肩窝，闭着眼睛祈求道。 郭泽强没出声。 安小暖自己松了郭泽强的脖颈，半睁着眼睛，摸到了郭泽强背后，自己就往郭泽强背上爬，选了一处舒服的位置，头枕着放心的睡了。 郭泽强道：“你昨晚上哪做坏事了？困成这样。” “被吵醒的。”安小暖含煳不清的说道，热气尽数喷洒在郭泽强耳后根，让郭泽强心跳漏跳了几拍，郭泽强不自在道：“我背你回屋睡觉。” “不要。”安小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迷煳道，“我现在跟我姐一个屋，你进去撞见我姐脱衣服，那怎么办？” “……” 郭泽强语噎了数秒，“一起去操场跑步么？” “恩。”安小暖道，“泽强哥得背着我跑两圈，这样也是一种锻鍊，反正我也不重。” 等这里到操场，再沿着操场跑两圈，估计也得二三十分钟。足够她好好睡一觉了。 郭泽强侧过头看了一眼趴在他肩膀上睡过去的安小暖，嘴角不由勾勒起一抹宠溺的笑容，略有些无奈地摇了下头。 背着熟睡的她就往操场走去。 到了操场，太阳刚刚从山那一头升起，国旗在半空中飞扬，郭泽强停住脚步，又回头看了一眼，伏在他背后的傢伙，此刻熟睡，脸上似乎还挂着一抹甜笑。 郭泽强不忍心搅扰她的美梦。 背着她缓步朝着操场跑步。 等到他跑了两圈，要打算接着跑第三圈等着安小暖自然醒的时候，侧边传来一道鄙夷的声音。 “切，我还以为是谁呢，大清早就在这里跑步。” 陈笑笑好几日没瞧见过郭泽强，今早想看到他，就翻了墙，从那头跑来这边佯装跑步，没想到一来就看到郭泽强背着安小暖。 郭泽强看向陈笑笑，淡淡道：“你要是不愿意见到我，我可以现在离开，把这地方让给你。” 因为背后安小暖睡得舒坦，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所以让郭泽强暂时放弃练习单槓、蛙跳等项锻鍊。 “哼，用不着你让。” 陈笑笑心里闷了一口怨气，大早上起床就是为了来看他的，还让什么。 “你不是不愿意异性接触么。怎么就可以背她了？”陈笑笑嘟了嘟嘴，抱怨道：“小暖是你邻家妹妹，我是你小师妹，你这也偏心的太离谱了点。” “这也是我未过门的媳妇，我能不背么。”郭泽强道。 陈笑笑择了近处一块大石头坐下，抱着双膝生闷气。见郭泽强背着安小暖站在那边，没走也没有要过来安慰她的样子。 陈笑笑抬头瞪了郭泽强一眼。 “诶，我说你，你真的喜欢家里人给你安排的娃娃亲啊？”陈笑笑没等到郭泽强答覆，先撇了撇嘴，自己咕哝道，“我家里以前也给我安排娃娃亲，我死活就没喜欢上对方。” 陈笑笑捡了一截树枝，敲打着地面，“那个人你也认识，就是咱们大师兄。”说着，陈笑笑硬着头皮抬头注视着郭泽强，故作淡定随性道，“元泽，说实在话，这么多的玩伴里边，你是头一个让我心动的人。” 郭泽强坦白道：“我们只能是师兄妹。要是没有什么意外出现，我会听从家人安排，娶了我背后这个小丫头。” 陈笑笑闷了一口气。 低垂视线，手里抓着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圈，一圈一圈的绕着，恨不得强行将郭泽强扯入她的圈圈里边，成为她。 “行吧。我也就是脑子一时发热，随口这么一提，你郭泽强还别真当一回事，知道么？”陈笑笑沉着脸，警告道。 “恩，我会忘记的。”郭泽强道。 陈笑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每回跟郭泽强说话，都气得脑门冒火。 “走吧走吧，不是说把这地方让给我么。怎么还在这地方碍眼啊！？”陈笑笑不耐烦道。 郭泽强转身离开。 熟睡的安小暖也被刚刚那阵告白吓醒，一时间还分不清楚是梦是现实，有一瞬间脑子里还是迷煳的。 她这一辈子听到郭泽强说过最动听的话，大概就刚刚那句“这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安小暖乐着乐着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醒了？”郭泽强问道，“全听到了？” 第154页 “恩。”安小暖咧嘴笑道。 郭泽强道：“今天元笑那番话，不要再跟其他人说了，特别是我大师兄。” “好。”安小暖心情好，答应的也干脆。 从操场回到安家，十几分钟，安小暖都赖在郭泽强背上，眷恋的枕着他肩窝，又眯了一会儿眼睛。 等到回到家门，就听到郭家院子，郭婶那一阵魔性的笑声。 “哎哟。大早上的，小暖怎么赖在你泽强哥背上？”杜春华揶揄道。 眼里、脸上全部堆满了笑容。 她很喜欢小丫头，发自内心的喜欢。 “早上起早了，头有些晕，就让泽强哥背着我去跑步了。”安小暖解释道。 安小萍倚靠着门边。 从睡醒没瞧见安小暖，没瞧见胖黑猫，她就从屋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郭泽强背着安小暖，郭婶在边上脸庞堆满笑容。 羡慕到嫉妒的画面。安小萍眼底浮现一层阴鹜，暗暗咬了咬牙齿。 转身扶着墙壁吃力地走回了屋。 吃过了早饭，安家人各自开始一天的忙碌，安小萍躺在床上没起来，安妈已经央人替安小萍请了假，说她发烧了。 安小暖则是背着书包，待在院子等唐宝福。 七点整，唐宝福出现。 “小暖，我早上看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唐宝福一瞧见安小暖，就忍不住心底里的那阵嫌弃，嘀咕说道，“我路上看到唐春生跟她哥哥待在偏僻处亲嘴。” “哦。”安小暖并不意外，道，“没让他们看到你吧？” 128 设法让刘贺记恨唐家 唐宝福道：“没呢。” 安小暖放下心。 两人一路无话。 晚上放学轮到安小暖几个值日，回去的有些晚，走到小路，就听到安家院子站了几个人，有些是看热闹的，场中央带头的郭温饱扯着嗓子在那边骂，安爸安妈护着病怏怏的安小萍。 郭顺轩站在最后边。 安小暖脚步略停，那边郭顺轩就注意到她，目光朝她看了一眼，对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进来。 安小暖没有理会他。 而是走向旁边凑热闹的郭宝强，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姐发飙，踹了我二叔，还扇了郭顺轩两巴掌。”郭宝强道。 安小暖将视线移向场中央，怪不得郭温饱扯着嗓子骂安小萍脏话，郭顺轩脸颊印了两道巴掌印。 安家院子全是郭温饱喋喋不休的咒骂声。 郭顺轩满脸羞愧的站在一边。 听到郭温饱骂安小萍厚脸皮，跟谁都一块睡，安常福大怒，红着眼瞪郭温饱，心里冒火，却极力克制着怒火，沉声打断郭温饱咒骂声：“郭温饱！我闺女不懂事，犯错就犯错了，我这个当父亲的自会养着她！用不着你一个外人在这里说三道四，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吧！结亲也不是结仇。我们安家也实在高攀不上你郭家！” 郭温饱一听，黑了一张脸。 他就冲着娶这个媳妇便宜，才亲自登门，怎么能让这桩事就此罢休。郭温饱伸手扯了一边看热闹的郭顺轩，“臭小子，还不说话么？刚刚出门，你是怎么求我帮你求娶到这个媳妇，你都忘了么？！” 郭顺轩脸庞红一阵白一阵，迎着众人的注视，心里慌张，嘴上控制不住的按照出门前郭温饱威胁让他说的话。 郭顺轩道：“安小萍，我会对你负责的。安叔安婶，你只管把她嫁给我，以后我一定会对她好的！”郭顺轩话音还没有落下，膝弯被踹了一脚，当着众人的面，噗通跪在了地上，面朝着安常福、李慧荣以及安小萍的方向。 安常福铁青的一张脸这才有所缓和。 安常福心想，嫁的人是郭顺轩，也不是郭温饱，只要郭顺轩真诚待安小萍倒也没有什么。 安小萍哭着跑回了屋，反锁住了屋门。 李慧荣轻轻摇着安常福的手，压低声音道：“小萍不愿意就算了，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真的找不到女婿。” 安常福听了，对郭温饱说道：“这桩事先搁着吧，要提也等过一年我闺女初中毕业了再提。”说完，先一步转身进了堂屋。 李慧荣也跟着安常福身后进去。 刚刚闹了那么一桩事，李慧荣护短，根本不愿意再跟郭温饱一家客套。 安小暖推了推郭宝强。 郭宝强哂笑，提步过去，从兜里掏出李贵和那边拿的半包烟，分了一根给郭温饱。又一阵好言相劝，才将郭温饱劝走。 安家晚饭的时候，在堂屋里吃的。 一家人谁也没有开口打破沉默气氛，吃完了留了负责收拾碗筷的，便各自散了。 后半夜，安小暖趁着那边床安小萍睡着了，悄悄熘过去将胖黑猫抱到堂屋。 “胖黑猫，我想要现在动手收拾刘贺。”安小暖压低了声音道。 胖黑猫瞪着一双眼，诧异地盯着安小暖。 “有问题吗？”安小暖不放心道。 “本喵头一次听你要杀人。”胖黑猫道。 “谁说我要杀人了。”安小暖赶紧打断道，提醒好像有点健忘症的胖黑猫，“你上回不是告诉我，他把一个小女孩尸体埋在院子里么，能不能借这件事，把他绳之以法？” “不能。”胖黑猫道，“最近他运气不好，所以把那尸体移到其他地方去毁了。” “……”白纠结了一天。安小暖沮丧，坐到矮凳上，嘆了一声，“我想早点收拾掉刘贺。可是总也想不到其它更好的法子。” 第155页 胖黑猫蹲在凳子边，身体几乎跟夜色融为一体，一双金黄色的眼眸，盯着安小暖，眼底里似乎有一道流光一闪而过，随后变得坚定起来。 “收拾刘贺可以，但是要藉助唐家人的手。”胖黑猫幽幽说道。 安小暖愕然。 原本以为胖黑猫会像平常那样，不感兴趣的事情，会转身离开，没想到会帮她出主意。 安小暖定定地看着胖黑猫，“借唐家的手？什么意思。” 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只胖黑猫，似乎跟唐家人有某种联繫，从胖黑猫让她出力帮叶梅花，安小暖心里这种感觉就很强烈。 “命数还没尽，还会有翻身的机会。”胖黑猫道。 安小暖问道：“这样不就是让刘贺记恨上唐家人了？” “我帮你解决你姐的麻烦。”胖黑猫提出条件，等着安小暖答应。 “你这么做，是因为唐良？”安小暖大胆猜测道。 胖黑猫点头。 见它肯回答，安小暖斟酌着问道，“是敌是友？” “恩人。” 屋内传来一阵起床的细碎声响，安小暖没敢再问，胖黑猫这是藏身到角落，趁着里面的人没察觉，再偷熘进屋内。 安小萍摸黑走了出来。 等视线适应了黑暗，安小萍看到坐在矮凳上的安小暖，“你怎么不点灯？”安小萍没好气道。 险些被安小暖吓了一跳。 安小暖瞧见那边胖黑猫熘进屋，躲到了床底下，这才站起身拧亮了煤油灯，某天安小暖才发现，自己夜视能力异于常人，从前只以为是熟悉安家摆件存放的缘故。 “点好了。”安小暖佯装不知情，问安小萍道，“姐也是出来喝水吗？” “我刚刚听外边有声音……”安小萍憔悴的脸庞挂着一抹和煦的微笑，眼神闪烁注视着安小暖，“你这几晚怎么都半夜醒了待在堂屋喝水，该不是有什么小秘密吧。能告诉姐吗？” “没什么秘密，就是口渴。”安小暖敷衍道。 安小萍嘆了一声，扯了一张凳子坐在她旁边，“我昨天早上瞧见泽强背着你，他对你可真好。什么时候，要是有一个人也这样对我，也就值了。” 安小暖不知道安小萍想要说什么，侧过头，盯着安小萍打量。 只觉得安小萍眼里深邃若一汪潭水，让安小暖一时辨别不清里边藏了几分真几分假。 129 让我帮她做什么 “你以前不是跟我说，叶战国也不错嘛。”安小萍见安小暖不搭理她，便主动提到。 “恩。”安小暖应道。 当时安小暖是想这两个人既然最后会在一起，倒不如早点在一块，免得唐文文斗不过这两人，又被自己生的闺女嫌弃，闹得最后绝望跳河…… 安小萍撑着一边脸，苦笑着看安小暖，喃喃道：“我问了，叶战国不愿意呢，你说我怎么办？真的就这样嫁给郭顺轩吗？” 安小暖沉吟了片刻。 “没有人逼着你嫁给他，爸妈的出发点，也都是先为你着想，实在不愿意，你就跟爸妈好好说，他们肯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话音刚落下，就遭到安小萍嘲笑，“是吗？我不这么觉得。” “姐，那你是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吗？”安小暖直截了当问道。 “没什么，我也只是心里烦闷，想找个人聊聊罢了。”安小萍站起身，“你不乐意听，那我回屋睡了。” 安小暖没吱声。 目送着安小萍回了屋，消失在阴影处。 让她意外的事……叶战国居然拒绝了安小萍。是因为名声坏了，还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心动？安小暖突然好奇起来。 隔日午后。 安小暖在院子里找到要出门的郭宝强。 “找我？”郭宝强手里拿着一包烟。瞧见安小暖点头，就随着她走了出去，站在矮墙边上，“期末考试不是没几天了么，你这么有闲情？” 这几天安小暖都是以念书学习为藉口，待在屋里陪着郭泽强学习。跟郭泽强同一个屋的郭宝强借着这次机会嘲讽安小暖。 安小暖只当做没听懂。 “强哥，我央你办一件跟唐文文有关的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安小暖说道。 郭宝强蹙眉。 “你刚刚说谁？” 唐文文三个字，在郭宝强的记忆里，更像是上辈子的人，遥远却又那么耳熟，让他听到这个名字，脑海里就浮现一抹白裙子纤弱身段的少女，站在花丛里，小心翼翼的看着几只蝴蝶，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闪闪的。 “要我帮你抓吗？”当时郭宝强以为唐文文不敢，所以出声问道。 “不用了，我就想要近距离看看，它们真的好漂亮！” 郭宝强眯了眯眼睛，唇角勾勒起一抹浅淡微笑。 他倒是险些把唐文文给忘了。 “唐文文。”安小暖瞧见郭宝强突然露出一抹微笑，心底里松了一口气，出声答道。 郭宝强道：“让我帮她做什么？” 这么久以来，头一次见郭宝强这么好说话。 安小暖道：“我想让你去打听一下，叶战国有没有喜欢我姐……” “叶战国喜欢安小萍？”郭宝强扯了唇角，轻蔑一笑，“你在开什么玩笑？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在我出事之前，他一直喜欢的是唐文文。” 第156页 喜欢唐文文。 安小暖头皮有些发麻——唐文文跟叶战国是表亲，所以后来才生下身有暗疾的孩子，婚姻才让安小萍有机可趁。 “你突然打听这个？是安小萍让你问的，还是前世唐文文出了什么事？” 郭宝强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想法，眼神陡然间变得有些冷。 “嫁给叶战国生了一个孩子，最后跳河死了。”安小暖坦白道。 郭宝强冷哼一声，“她那样性子柔软的人，怎么可能会跳河死？”顿了顿，郭宝强叼了一根，划亮了火柴，“谁搞的鬼？” “我并不清楚。”安小暖黯淡道，“那时候我在牢里，也只是听人说起她跳河死了。可能嫁给叶战国，她感觉不到幸福吧。” 郭宝强道：“我知道了。以后唐文文那边的事，我会跟进的。” 说完，毫不留恋的提步走了。 最近几天他忙着跟刘贺、李贵和他们打交道，明天就是李贵和离开的日子，郭宝强想趁着这段时间，跟李贵和约好几个月以后的事情。 等他中考考完，郭宝强就打算先去找李贵和，之后再去找唐前进，巧的是，李贵和跟唐前进所在的地方很近，几个小时就能赶到。 安小暖上楼去找郭泽强，没有找到人，闷闷不乐的回了安家，一路上都在想着藉助唐家人的手收拾刘贺。想来想去，她认识的人里面，除了唐宝福，最有可能做成这桩事的人选就是唐修德了。 可他凭什么出力帮忙。 安小暖垂着眼琢磨着，没料想，额头撞上一堵肉墙。头顶上传来爽朗的笑声。听着陌生又有些耳熟，安小暖抬起头，就瞧见唐修德。 “抱歉！” 安小暖赶紧退后两步，跟唐修德拉开距离。 刚刚那一撞，她险些忘了要紧事，在脑海里空白了一瞬间以后，安小暖很快想起先前琢磨的事情。她仰起头去看，正好跟唐修德目光对视。 唐修德抬起手，替她整理额前凌乱的几缕碎发。 丫头的皮肤很好，脸蛋肉肉的，唐修德来了兴致，两指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脸蛋。 力道自觉不重，安小暖被拧的半边脸蛋红了起来，茫然地盯着唐修德，看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安小暖道： “我们好像没那么熟吧。” 一边摸了摸被掐疼的脸蛋。 唐修德耸了耸肩，“你是我堂弟的同学，天天都在见面，怎么会不熟。” “哦。” 安小暖心里藏了心事，不想跟他辩驳，视线往唐修德四周围扫了一眼，发现就他一人来。 “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安小暖问道。 “去学校太早了，闲着就过来走走。”唐修德道，“不过，我在这一带，好像就认识你一个，不嫌弃让我呆这里打发一会时间吧？” 唐修德自从上次见了安小暖倔强的一面，心里头总觉得缺少了一块，忍不住想要过来看看安小暖，找她闲聊打发时间，心里才会觉得舒坦。 “不介意。”安小暖道。 她还寻思着要怎么去见唐修德，难得这么好的机会，又怎么会介意。 安小暖道：“我正好有一桩事，想跟你商量商量。” 唐修德诧异。 猜不透安小暖会有什么事跟他商量。 “说吧。”唐修德笑道。 130 一肚子坏水 安小暖瞧着眼前唐修德一副笑嘻嘻很好说话的样子，她心里直打鼓。 唐修德咧嘴笑，看她一副有话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心里很受用，至少不是他一个人想着这个小丫头。嘴上安慰道： “没事，慢慢想，慢慢说。” 安小暖清了清嗓子，出声道：“我碰到一桩麻烦事，所以想要请你出一把力帮我。”安小暖说着，顿住了声音，眼睛只瞧着唐修德。 她说完心里就后悔了，这样说好像也不对，从安小暖角度来看，他们似乎没熟到这种程度。 令她意外的是唐修德仍旧挂着笑，眼睛鼓励的盯着她看着。 “你又想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唐修德揶揄道。 “……” 安小暖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定定地盯着他看。心底里直发。 唐修德嗤笑了一声，正色道：“得了，什么事，直截了当的说吧。能帮得了，我会考虑帮你一把的。” 安小暖道：“是这样的，村里一个叫刘贺的流氓，他从外边悄悄买了一个小女孩，后来那个女孩不见了，所以我想找人查查这桩事，想知道那个女孩是死是活。” 唐修德眼神一滞，盯着安小暖娇俏小脸蛋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安小暖浑身不自在。唐修德惬意的眯起眼，唇角勾勒着浅笑。 “这种隐晦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唐修德问她道。 “那天我跟他买回来的女孩说过话，对方让我帮她，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女孩。”安小暖硬着头皮，扯了一个谎，敷衍唐修德。 “哦。”唐修德道，“这件事我会再考虑考虑的。以后再答覆你，先去上学了。” 唐修德提步走了两步，像是临时起意，“小暖，这种事，你以后都别参合了。” “哦，好。” 安小暖站在原地，目送着唐修德渐行渐远，直到他完全消失在拐角口，安小暖一颗心才松落下来，不过也因为唐修德的拒绝而感到失望。 十有八九是拒绝她了…… 第157页 胖黑猫蹲在门边，像极了幽灵，暗中窥探着一切。 一双金黄色的眸子紧缩，眼底深处有一抹闪过的阴冷笑意，盯着安小暖的方向。 同一瞬间，安小暖感到莫名的寒意，抬起头，就朝着源头望了过去，正巧看到胖黑猫注视她，安小暖没有多想，提步走了过去。 蹲在胖黑猫身前，身上笼罩了一层光影，吹来的风凉飕飕的，一人一猫对视，安小暖咕哝道：“我失败了。唐修德不帮我，宝福就更没有能力帮我了。” 沉默了数秒。 安小暖道：“所以，你能不能看在我姐对你那么好的份上，多照顾照顾她，帮她解决麻烦？” 胖黑猫道：“他会替你解决的。你姐那桩麻烦事，本喵会在明天之前替你们解决的。” 安小暖还想问，胖黑猫已经从她身边熘出去，朝着往郭温饱家附近的小路窜去。 唐修德会替她解决？ 安小暖很想问胖黑猫它哪来的自信。 下午安小暖混了半天的课，再过几天就是期末考试，几堂课全是各种模拟考试，各种试卷讲解……混到放学铃声响起，班级学生才又像重新活过来，背起书包乐呵呵离开了教室。 门外。 一抹高壮的身影站在那，逆着光，给教室众人压迫人心的威慑感，一双犀利的眼睛含着冷笑，扫过一圈，落在他找的人唐春生身上。 走廊外几个结伴的孩子，对那个男的指指点点，低声窃语。 这人好赌，脾气大又势利眼，但是总好像有花不完的钱，天天都没瞧见他去做事。同村的小孩认得的，就跟同伴压低了声音交流。 因为好奇刘贺来这学校做什么，很多学生都站在远处停住，小心翼翼的留意着他。 “春生，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快点！”刘贺已经不耐烦了，撇着嘴，眼睛里有寒意划过，特别是刚刚跟唐春生对视那一眼，看到她颤慄恐惧的模样，刘贺心底里不痛快，很想过去甩她两巴掌。 四周围还有人在，所以他忍住了对唐春生动粗。 教室里此刻还剩下几个值日跟手脚慢的小孩，三男孩俩女孩，刘贺从穿着寒酸，长得很瘦的唐春生身上，目光转移到了边上，穿着一套干净的对襟花棉袄的女孩身上，肉肉的脸蛋儿，一双天生的柳叶眉底下，眼睛大而有神。 娇养的安小暖在寒酸的唐春生衬托下，如梨花般清丽脱俗。刘贺眼睛滴熘熘的转着，心中不由想着，再过几年不知道这个丫头又该是怎样一副漂亮模样了。 唐春生早已经朝他跑去了。 刘贺扯住唐春生的手臂，半拖半拽着唐春生离开教室。 迎面吹来的风刺骨的寒，迎着走廊几个看热闹的学生的注视下，唐春生羞的脸颊滚烫，低着头，视线只敢盯着地上瞧。 “刚刚那个女孩是怎么人？”刘贺出声问道。 唐春生跟刘贺待在一块，从来都是提心弔胆的，刘贺标志性的粗嗓门一发出来，唐春生顿感后嵴背阵阵发寒。 “安小暖。生产队会计安常福的闺女。”唐春生喃喃道。 “是吗，那这么说，上回跟你哥一块来的男孩，是她哥哥了？”刘贺靠着能算能记的头脑吃饭，对仅见过一面的安小福，以及听过一次唐元诚介绍，刘贺就记下了对方的来歷背景。 “对。”唐春生知道刘贺说的是安小福，出声道。 另一边。 刘贺刚刚看向安小暖火辣辣的眼神，让唐宝福觉得不舒服。 “那人看起来一肚子坏水。”唐宝福捅了捅安小暖的手臂，提醒道：“以后你躲着他远一点。” “恩。” 安小暖心不在焉的应了。 两人将教室打扫干净，锁了门离开这个地方。 天气冷，夜幕也来得快些，安小暖跟唐宝福道别，独自一人穿行在小路上的时候，天边已经挂了月牙，这个时候也才五点半。 有一段小路荒无人烟，边角还长着一棵枯叶凋零的桃树，从那边吹来的风，阴凉刺骨。 安小暖停住脚步，将棉袄拢了拢，突然她耳尖的听到那巷子尽头似乎有两道脚步声传来。 她的耳力甚好，能清楚地听到那边传过来的低低交谈声。 “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是不是走其他路了？” 下一道回应的声音，安小暖认得清楚，那是唐春生的声音，“我不知道。平常跟她一块放学，都是从这个地方走的。” “算了，改天再等，我们先走……” 话音还没有落下，唐春生就紧张起来，插话道，“刘叔真的要想邀她去家里玩，那就再等等吧，反正刘叔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 131 暗中调查 听到那边动静，安小暖抿了抿唇，自知动粗不是刘贺的对手，躲到了隐蔽处。 那边唐春生躁动不安。 “刘叔。”唐春生小心翼翼道，“不然我们到学校找找看？” 刘贺也觉得奇怪，又觉得这个点没回来，正好哄回家藏起来。遂了唐春生的意见，朝着那边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 凌冽的风颳过，刘贺只觉得迎面一阵凉气，下意识就侧过头，同瞬间，眼角余光就瞥见藏在暗处的一抹身影，他为了逢赌必赢，拜过名师练过一段时间。 认出那边藏得人，是教室见到的那个小丫头，刘贺唇角勾勒一抹笑意。 他停住了脚步。 唐春生时刻留意着他，此刻察觉到刘贺的异样，一颗心随着他的举动提了起来，顺着刘贺的视线朝着那边角落望了过去。 第158页 瞧见一抹黑影，吓得唐春生倒退两步，背靠在墙上无路可退，一颗心才松落下来。 “小丫头，你躲在那个地方做什么？”刘贺出声道。 安小暖因为被发现，顿时无心藏身。 这巷子就两边方向，一边出口还被刘贺巧妙地挡住了，另外一边离安小暖的距离有些远，估算着跑到那边，刘贺只要两步就能追上来。 安小暖索性大大方方从暗处走了出来。 脸上挂着一抹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我刚刚看到有拇指大的蜘蛛，觉得稀罕，就凑过去看看。” 说着，从原地缓步走过去。 安小暖心跳加速，敌我两方力量悬殊太大，要不是唯一的出口在那边方向，安小暖也不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朝他们走去。 边走边说道：“你们不是很早就回家了吗？怎么还在这里啊？” 安小暖嘴角噙着笑容，想要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刘贺亦是笑看着她。 “春生想要邀你一块去玩，我陪她在这里等你。”刘贺出声道。 “哦。”安小暖心里捏了一把冷汗，距离路口那边不到三步，脸上仍是强撑露出一抹笑容，“干嘛要邀我去玩？去哪玩呢？”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躲在刘贺身后的唐春生，又将目光转回到刘贺身上。 “叔叔，这么晚，我不回家，爸妈会担心的，还是以后去玩吧？”安小暖眨了眨眼，故作懵懂道，“行么？” 她此刻已经站在出口位置，只要趁着他们不备，快步跑到有人的地方，逃脱并不难。 这附近多是互相认识的人。 刘贺笑了笑，抬手将唐春生从身后拉了出来，“春生，小暖问你话呢，怎么不答应？” 唐春生道：“小暖，就去一会儿，很快就送你回家的。” 她话音刚落下，刘贺看着安小暖就变得亮了起来，让人望而生寒，从前安小暖跟刘贺只远远地遇上过几次，从来没有这样正面交锋过。 刘贺的事情，安小暖大多是从唐元诚跟唐春生交谈中获知的。 “那可不行。”安小暖道，“都这么晚了，去一会，回来就得好晚了。” “小暖干嘛这么不识好歹？”刘贺沉声笑道。 安小暖心底里各种念头飞速闪过。 就在她打算拼一回，快点跑走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道脚步声，一抹高高的黑影透射进来，与安小暖而言，无异于一束阳光洒了下来，让所处的狭小巷子蓬荜生辉。 “泽强哥？！”安小暖讶异道。 随即提步，快步朝着郭泽强方向跑去，一边那边两人挥了挥手。 “你怎么会来这里？”安小暖牵了郭泽强温热的手掌，笑语道。 郭泽强挑眉，眸光透过一段距离，幽幽的盯着那边刘贺，他认得刘贺，从前也在郭顺轩那边听到过一些关于刘贺的传闻。 郭泽强道：“听小福说你今晚值日，就过来接你了。” “我哥怎么会跟你提这事？”安小暖笑了。有郭泽强在身边，她一下子就忘了所有的恐惧。 郭泽强牵了她的手往回走。 “没看到你捧着书过来找我，就过去问小福了。”郭泽强道。 身后边的刘贺大感扫兴，扯了唐春生的手，就往他们兄妹落脚的地方走去。 唐春生被扯的跌跌撞撞。 当晚，刘贺回去的路上碰见平常一块玩的人，压低了声音问他：“你是不是招惹什么人了？唐家在查被你买来的小丫头下落。” “哪个？” “就上回我帮你做中间人，买回来的那个！” 还未等刘贺开口，那人就出声警告道：“你可小心点，我帮你弄来的那个小丫头，牙子可再三警告过了，那丫头家里很有背景，别让人发现了！” 刘贺笑了笑，不答反问道：“唐家人怎么知道的？你没问？” 李贵和没好气吼道：“我上哪里问去？这事亏得我认识的一人回头告诉我，要不然被你害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刘贺道：“谁打听的？” 李贵和道：“唐温，唐良的大哥，还有这事你可悠着点，别把几年前干的那件事也让人查到咱们头上来。” 闻言，刘贺脸上笑意收敛。 唐良那桩事已经过去多年，唐家也把那具烧焦的尸体埋了，但是刘贺心里至今都还在怀疑唐良死亡的真实性，因为他们当时留下善后的一个兄弟从那天过后音信全无。 “知道了。”刘贺点点头。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一块去了杂货铺那边玩牌赌钱。 回安家的路上。 安小暖不由回想起先前那一幕，心有余悸起来。 如果郭泽强不及时赶到，安小暖只能徒手跟刘贺硬拼一场，在性别、年龄各方面的悬殊下，胜负可想而知。经歷过这一次危机，安小暖起了戒备心，往自己兜里带铅笔刀防身。 “他和你说什么了？”郭泽强出声问道。 安小暖回过神，“他邀我跟他们一块回去，我没答应。” 郭泽强沉吟片刻。 “以后我要是来得及，我会去接送你放学的。” 就剩下几天这一学期就结束了。这么紧张的时期里，郭泽强居然愿意来接她，安小暖心里头暖烘烘的，停下脚步。 仔细打量了一番郭泽强。 郭泽强拧着眉头，眼里盛满困惑，仍由着安小暖打量。却不料，安小暖扑在他怀里，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身，郭泽强抬手拍了拍她的背。 第159页 “困了？” 安小暖没忍住抿唇笑了。 心想吃他豆腐呢。 安小暖蹭了蹭他怀里那股温暖，被寒风吹凉的脸庞逐渐回暖。 132 好像变重了一点 安小暖懒懒道：“对啊。我昨晚又没睡好觉，所以泽强哥背我回家，好不好？我就在你背上打一会瞌睡。” 郭泽强听出她话音里夹带的揶揄笑意，哪里像是真的困了的人。 郭泽强想了想，还是由着怀里的人绕到他背上，将她背了起来。 “你好像变重了一点。”郭泽强道。 安小暖语噎。 哪个女孩都爱美，谁喜欢被人嫌重。 她原本闭着的眼睛睁开眼，没好气道：“泽强哥，你平常都这么跟人说话么？想你异性缘一定很烂。” “很少跟人这么说实话。”郭泽强逗她道。说话的时候，他嘴角翘起了一抹温柔的笑容。 安小暖道：“那我不爱听这种实话。” “好，我答应。”郭泽强道，“但是你要记得，你长个头，自然会增体重，别管别人闲话。” 安小暖懒懒地应了。 郭泽强不善聊天，总能把话题聊死。此刻安小暖无话可答，心里却是乐呵呵的。 趴在郭泽强肩窝，脸侧枕着盯着近在咫尺的尖削下巴，以及漂亮的喉结，她忍不住就抬手去轻点了两下他的喉结。 “好玩么。”郭泽强问道。 “好看。” 郭泽强语凝了数秒，这个小丫头最近越来越花痴了。眼看着到了安家，郭泽强将背上安小暖放在平坦处，让她站稳了脚步。 “回去吃饭吧。”郭泽强道。 安小暖坏笑了一下，趁着郭泽强没留意，侧过头，在他嘴角亲了一口。然后一下哧熘跑开了。 郭泽强呆立数秒，完全没料到那个正经的丫头，会干出这么不正经的事。 眼里含着一抹宠溺笑容，有些无奈的目送着安小暖消失在视线尽头。 回到安家，安小暖心情大好，对郭泽强这种性格的，她还是主动一点比较好。 安小暖笑容灿烂，眼睛亮闪闪的。 迎面走过来的安小萍，停住脚步，盯着安小暖看了好一会儿。 瞧她一个人在那边傻笑，过不多时，又瞧见矮墙外边走过去的郭泽强。安小萍心里顿时瞭然，又觉得酸涩的难受。 她嫉妒安小暖嘴角挂着的那抹幸福笑容。 “正好要开饭了。”安小萍道，“赶紧过来帮忙，别愣在那边傻笑了。” 安爸安妈从堂屋走出来。 安小福则搬着桌椅放在门边，安小萍说完，绕去厨房去端菜，安小暖默默跟着她身后。 一顿饭吃下来有些压抑，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到后半夜安小暖习惯性睡醒，到堂屋喝水碰见安小福，才从安小福那边得知，安常福再次被郭温饱威胁，要让他将安小萍早点许给他们郭家，不然就把安小萍名声传的更臭。 谁也不敢登他们门求亲！ 安常福被气得脸色发青，胸口发闷，咬着牙才忍住胖揍郭温饱一顿。李慧荣则是请了郭平安一家人出面跟郭温饱协商。 在利益得失方便，郭温饱算的很精明，郭平安、杜春华就算让族中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辈出马，郭温饱也始终不肯退让一步。 非得将聘金便宜、嫁妆丰厚的安小萍娶进他们郭家。 安小福两人在堂屋外边正低声的说着，安小萍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堂屋桌上亮着一盏煤油灯，安小福看到安小萍出现，顿时转开了脸，仿若没有看到安小萍这个人，只跟安小暖说了一声，就回自己屋去了。 安小萍以前总能一夜睡到天亮，现在跟安小暖一样都在半夜清醒，这一点让安小暖心里不大习惯。 夜间就这么一点寂静的时候，安小暖睡不着，也习惯在这个时间段思考她的心事。 不想被人打搅。 安小暖放下茶缸。 刚想要跟安小萍道别，回屋里去睡觉，就听安小萍出声道： “小暖，我也睡不着觉，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安小暖郁闷。 这几晚安小萍总是用这句话缠住她，让她陪着聊天，可是聊来聊去无非又是那些事情。安小暖弄不懂安小萍究竟想要做什么，索性也不愿意跟她太过亲近。 免得亲近过勒头，反而这仅剩的姐妹情谊更生疏了。 安小萍道：“坐下陪我聊聊。” 安小暖无语，还是按照她的话，坐到离她稍远的一张凳子，静听安小萍打算说什么。 “小暖，我肯定不会嫁给郭顺轩的。”安小萍道，“如果这次爸妈妥协了，我可能会就此了结……免得留着命痛苦。” 安小暖本来是不愿意搭理安小萍。 听到她提到死。 安小暖蓦然想起上辈子她被雷噼死的剧痛。可是世人所谓的死亡，真的就这么解脱了么。不过只是暂时避开了眼前的麻烦，谁也不知道下一站遇到的麻烦，更大还是更小。 过往酸甜苦辣的记忆宛如快进的电影画面，一幕一幕跳过去。 安小暖搓了搓冻得冰凉的手，南方的冬天是那种刺骨的阴冷。她稍稍感到身体温暖了一些，才出声道： “姐，人如果轻生都能解决问题的话，哪来的那么多游荡在世间不肯离去的魍魉鬼魅的传说？” 安小暖幽幽道：“死亡不能解决问题的。 人活在这世上一天，就会有这一天所烦恼的事情，或许，等你轻生以后，每天灵魂都困在生前犯下的错误里，日日夜夜受着良心谴责而不能忘记，这才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苦。 第160页 相比较，眼下的苦，又算得了什么？” 安小萍没料到引来安小暖这一番长篇大论。 从前活泼的安小暖，在她的记忆里，不大可能会说出这种话来。安小萍眼睛凝结了一层寒霜，想起了那只胖黑猫许久都不说话。 “你到底是谁！？”安小萍瞪着安小暖，冷声喝道。 “……”安小暖无语数秒。 站起身，往屋里走去。 她实在不愿意大晚上跟她扯这些话题。 安小萍伸出手，拽住安小暖的手臂，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你……是不是小喵神？” 安小暖扫了一眼蹲在屋门边看热闹的胖黑猫，这才回过头看向安小萍。 沉声道：“姐，我就是安小暖，也请你不要整日疑神疑鬼的猜忌。早点睡吧。” 说着就挣脱了安小萍的手，回了屋，掩上被子，安小暖刚闭上眼睛，快要陷入梦乡，听得耳边传来一道声音。 “小暖——”安小萍抱着胖黑猫，坐在床沿边，借着桌上煤油灯的光芒，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我妹妹小暖？” “喵。”胖黑猫无奈地唤了一声，挣脱了安小萍的束缚，跳到了地上，倏忽躲进了床底下那片黑暗。 安小萍坐在床沿边，盯着安小暖那边看了许久。 她越来越疑心，安小暖被胖黑猫附体了。 133 胖黑猫不见踪迹 安小暖被隔壁床的安小萍看得浑身不自在，转了身，才睁开了眼睛，定定地望着黑夜发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她越发听见自己心跳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合上眼睛睡着了，梦境里，胖黑猫跟她道别，说要去请它恩人回来这处地方…… 安小暖是被安小萍摇醒的。 她起来的时候，天色还是灰濛濛的，窗户半敞开，又刺骨的寒风钻进屋内，安小暖以为是安小萍打开的窗户，并没有多想。 惺忪的睡眼，有些刺疼，安小暖抬手揉了揉眼睛，呢喃道：“天还没有亮呢，干嘛不多睡会？” 没有声音回答。 再过一会，听到几声啜泣声。 安小暖心底里狐疑，睁开眼，朝着临窗的那抹身影看去。窗跟她所在的这张床只隔着一步之遥。安小暖借着窗外洒落进来的光线，看到安小萍流着泪，及腰长发披散，因为没来得及梳理，被窗外吹进来的风打得有些凌乱。 身上也只穿了单薄的棉衣棉裤，唿唿的风声在窗外边咆哮。安小暖疑心昨晚的梦，四下扫了一眼，确实没有瞧见胖黑猫。 “姐，你为什么哭？” 安小萍哽咽道：“昨晚做了梦，醒来就不见小猫神，窗户还是打开的，我怕它再也不会回来了。” 安小暖细细的问了一遍。 两个人做了同样的梦，都是那只胖黑猫来她们梦里道别的。 安小暖瞧见安小萍这一哭，精神状态似乎好了许多，心下顿时放松下来。 “以后还会回来的吧。”安小暖安慰道。 安小萍不听，依旧在那边哭，站着哭累了，就坐在床头继续哭。哭了好一阵子，天都亮了起来，安小萍才停住了哭声。 抬起头，一双哭红的眼睛，落在安小暖面上。 “你真的不知道小猫神去哪了么？” 安小暖一阵好笑，“我还是被姐吵醒的，怎么可能会知道。” 看着窗外时间不早了，安小暖伸了懒腰，到梳妆镜梳好了两条漂亮油亮的辫子，把一面圆镜子照了照，才乐滋滋的出门去了。 每天差不多六点，郭泽强都会去操场跑步。 安小暖往外走。 安小萍气安小暖不理会她的悲伤，蓦然站起身，“小暖，我也跟你一块去。等我梳好头髮。”也不理会安小暖答不答应，取了木梳将头髮随意几下就梳好了，找了昨天白天穿的红碎花棉袄，穿戴整齐了。 安小暖还站在门边等她。 安小萍满意了，先安小暖一步跨出了卧室门槛。 “泽强每天这个点起床，不累吗？” 安小暖跟上她的脚步。也琢磨不透安小萍究竟想要干嘛，怎么变得这么反反覆覆的性格。 “干嘛不说话？”安小萍将横木栓取掉，打开了厚重的木门，一股寒气迎面吹来，安小萍喷嚏连连，“真够冷的。” 安小萍说话的空当，仍是没有听到安小暖回应，不由好奇的回过头，朝着安小暖看去。那抹娇小的身影站在光线昏暗处，巴掌大的脸蛋缩在黑白格子图案的围脖中，只剩下一双眼睛露在外边。 安小萍眨了眨眼睛。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安小萍道，“是我眼睛还是红肿的缘故吗？会不会很丑？” 安小暖道：“不会丑。就是我觉得奇怪，姐姐一向性子懒惰，怎么愿意起得这么早？” 安小萍呵呵笑了笑，眼睛比安小暖先一步留意到那边的郭泽强。 “泽强出来了，我们快过去吧，别耽搁了泽强的时间。” 安小暖将目光从安小萍身上，转移到了那边的郭泽强身上。他等在矮墙外围那条小路，呵着热气，四周围寒流不时从他身边刮过，额前几缕碎发吹得凌乱，再普通不过的一套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精心剪裁过一般。 安小暖朝他大步跑去。 “泽强哥，你的头髮乱了，快蹲下来，我帮你整理。”安小暖道。跟他一点也不见外。郭泽强也已经习惯这段时间，性子愈发奇怪的安小暖，遂了她的心意，蹲下身由着她纤细手指抚摸他的头髮。 第161页 倒是安小萍诧异不已，站在一边看着，不敢相信这个是她印象里性子冷淡的郭泽强。 他嘴角牵扯着一抹宠溺的笑容，满眼都盛着一个安小暖。 “行了么？”郭泽强问道。 头髮短，随便摇一摇头，就能将一头短髮恢復原样。 郭泽强暗自好笑，自己跟着这个小暖，性子也跟着矫情了。 安小暖手还是忍不住最后又试着将郭泽强额前的碎发分成中分，只可惜太短了，玩不出什么花样。 安小暖点点头。 “行了，这样更帅了！”安小暖夸赞道。 郭泽强习以为常，目光落在了边上旁观的安小萍，“小萍也要一块去跑步吗？” 安小萍抬手擦了擦眼角挂着未干的泪水，“我昨晚做了噩梦，所以想跟你们一块去跑步，小暖答应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我一块去？” 安小暖狐疑地看了一眼安小萍。 不记得什么时候有答应安小萍了，也许是在屋里安小萍喊她等一下，所以她等了，安小萍就当她同意了。 安小暖没有说什么，只是心里头有些不舒服。她上去握住郭泽强的手，宣示着她的所有权。 郭泽强道：“没什么不愿意的。” 安小萍笑了笑。 郭泽强跟安小暖走在前边，手牵着手，安小萍全程跟在后边，默默跟着他们两个。 到了操场。 安小萍走到双槓那边玩。 等郭泽强、安小暖一前一后跑着，安小萍又停住了玩双槓，身子斜靠着槓柱望着他们俩。她支着下巴，一双迷茫的眼睛，盯着那抹修长的身形，他跑过的地方，被风颳起了一片落叶。 安小萍清晰地看见，郭泽强那一瞬间脚步停了下来，回头扫了一眼跟在他身后小跑的安小暖。累的喘息的安小暖并没有发现，埋着头拼尽跑，试图一口气跑完这剩下的半圈，被超过的郭泽强抿着唇，浅笑着目视着安小暖。 安小萍扫兴的撇了撇嘴，眼睛扫向其它方向，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将视线重新移回那个浅笑温和的男生身上，那一瞬间，天地间一切都显得暗淡下来，独有那个男生，笑盈盈的好看脸庞，装进了她心底深处。 安小萍低低道：“真的好喜欢……” 回到那边跑道上。 郭泽强几步追上安小暖，笑道：“这么快就跑不动了？” “别跟我说话，累。”安小暖不敢停住脚步，这跑了第二圈，就差一点点就到了。 她唿了一口气，往前跑了三步，终于到达了终点线，一下子虚脱坐在地上。 “累坏我了！” 郭泽强轻笑一声，瞧她没啥大事要让他去做的，郭泽强绕开她，继续跑步去了。 134 下楼一趟 三人从操场回去，安小萍仍是跟在两人身后，眼睛落在郭泽强背影，厚实的背影，宽宽的肩膀，站在他身后方风小了。 迎面的风都刮在郭泽强身上。 安小萍不觉就抬起手，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能感觉砰砰跳动的心脏，那处地方从这一刻真的把郭泽强迎进去了。 安小暖停住脚步，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面带笑意的安小萍，她来不及掩饰，一双眼睛闪闪发亮的盯着郭泽强背影，又或是根本无心掩饰这一刻真情流露。 两姐妹视线隐晦的对视了一眼。 郭泽强若有所感，眼睛顺着安小暖的视线，转向了安小萍。 “什么事么？” 瞧见安小萍独自微笑，郭泽强诧异问道。安小萍摇头，“没什么。”说完她面颊绯红，心跳加速，想着却是刚刚在操场瞧见郭泽强对安小暖的那抹温柔笑颜。 郭泽强点点头。 安小暖下意识地紧握住郭泽强的手，温暖的手包裹着她的小手，安小暖心里那股莫名涌现的不安感才淡却了许多。 或许是错觉，以前的安小萍并不是这样…… 是因为出现了她这个变数，阻拦了一些本该发生的事情，所以才会出现更复杂的事情吗。 安小暖胡思乱想起来。 回到家各自道别。 饭桌上，安小萍也比寻常多添了一碗饭，脸颊绯红，眼底盛满笑意。 一桌人面面相觑，对安小萍这变化感到奇怪。这些日子因为郭顺轩的事情，安小萍饭都吃不下去，人眼看着一天瘦过一天。 吃过饭。 等了一会儿，安小暖就把唐宝福等来了，唐宝福心情也不痛快，大概又被他家里人吵醒，一缕头髮都睡得翘了起来，眼圈底下乌黑一片。 “你也没睡好？”唐宝福问。 安小暖点点头。 前面不远处就看到背着破旧书包、左脸颊红肿的唐春生，咬着下唇，心不在焉地往前走着。咚的一声，就撞上一堵墙壁。 沉闷响声一起，四周围赶着上学的人，目光纷纷扫了过去。 唐春生跌坐在地上。 “喂，你是想要自裁吗？”唐宝福揶揄道。 唐春生抬起头，扫见他弯着身子，眼睛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但是，他朝着她伸出了手。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就摆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 “……”唐春生有些犹豫。贫穷的生活，各种不堪的经歷，让她年幼的心比寻常同龄人来的敏感脆弱，贫富观念也比寻常人看得重。 唐家很有钱。 唐宝福受尽宠爱的有钱人家的孩子。 她上回向他讨药，他应该嫌弃了，所以没给她止头晕的药，要是安小暖——唐春生想着，目光朝着站在唐宝福背后的安小暖——要是安小暖讨药，唐宝福肯定会给的。 第162页 后来，唐春生才知道，她那天头晕是因为饿的，回去唐元诚给她东西吃了以后，就不头晕了，眼睛也不花了。 唐春生道：“不用你扶！谢谢。” “不识好人心。”唐宝福咕哝道，带着一些尴尬将手缩了回来。 唐春生从地上站起身。她听到唐宝福的话，心里很不舒服，仍是强迫着自己挂着一抹笑，“不是的，我手沾了泥土，怕弄脏你的手。” 唐宝福瞥了一眼。唐春生手上沾着未来得及拍掉的泥土。 “那你干净洗洗吧。”唐宝福说着，自己就先走了。 上学的时间迫近，在晚一点就怕赶不及。 唐春生越发自卑，使劲将手拍了几下，狠狠瞪了一眼唐宝福的背影，有钱又怎样，有什么好骄傲的。唐春生暗恨道。 突然感到边上一道冷光。 唐春生一激灵，想起了安小暖，她就站在边上…… 安小暖不想理会唐春生小性子，佯装没看到那一幕，在唐春生看过来的时候，安小暖才转头迎上唐春生的视线。 “赶紧上学了，一会就得迟到。”安小暖转移注意力道。 唐春生气量小，也没有唐元诚城府深。安小暖边走边问她道： “昨晚那个叔叔，后来还说了什么吗？” 唐春生浑身发寒，下意识捂了下红肿的左脸颊。安小暖眼角余光瞥见也不再追问这个话题，催促赶紧走，自己快步跟上了唐宝福。 一上午安小暖都在翻开模拟试卷，窗户吹进来的风几次将她额前几缕碎发打乱，临近放学，安小暖侧过头看着同桌唐宝福。 唐宝福趴在桌上，无聊的闭着眼打瞌睡。风吹进来，不时将他头髮吹乱，这傢伙就是死活不愿意关窗户。被冷风颳得越来越懒散。 “放学了。”安小暖推了推他。 唐宝福才睁开眼，手懒懒地揉了揉头髮，起身反手就将窗户关上了。 “这么快放学。”唐宝福声音沙沙的，“我都还没有睡饱。” 一上午基本都在睡觉。 脑子好用，又能一心两用，课上老师基本不怎么理会唐宝福打瞌睡。考试考得好，为班级，为自己争光就可以了。 唐宝福临近唐家的时候，突然想了起来。 “我堂哥让你在我们家里等他，有话跟你讲呢。”唐宝福懒懒道。睡了一上午，他反而越睡越困，越睡越没有精神。 唐奶奶在一旁督促唐宝福吃药。 吃过药的唐宝福闭着眼，歪着头靠在墙壁上打瞌睡，只不过没睡的那么熟。唐奶奶有些无奈，爱怜的摸了摸唐宝福的额头。 “醒了，上去睡觉去吧。”唐奶奶道。 服用药的唐宝福显得格外矫情，一边一个，左手扯唐奶奶，右手扯安小暖，“扶我上去，我好睏。” 安小暖：“……” 睡了一上午了还困？ 懒还差不多。 两人一左一右扶着唐宝福，也根本没花力气，都是唐宝福自己出力走路。唐奶奶又好笑又好气，又怕安小暖不喜欢。 唐奶奶解释唐宝福昨晚晕了一回，下半夜吐了，整个人都焉了，亏得他大伯唐温跟堂哥唐修德帮着送去附近一处村医家里。 等唐奶奶走出去倒水，扯着安小暖手腕不松手、半闭着眼睛的唐宝福，这才突然精神过来，笑嘻嘻注视着安小暖。 “他们很烦。还说寒假送我去条件好一点的医院，我都不乐意去。” 唐宝福双手枕着后脑勺，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眼睛望着木架床上面忘了取下的白色蚊帐。 “你们寒假是怎么度过的？”唐宝福道。 他多数时间都是在医院待着的，玩也不能像同龄人那样痛痛快快的玩，太费力气的事情他就头晕乏力，也看不出什么毛病。 唐奶奶端了水进来，餵了唐宝福喝下。 “上学说了那么久的话，还有什么聊不完的？”唐奶奶笑着点了点唐宝福的额头，转头跟安小暖道，“德儿回家了，让你下去一趟，好像有什么话要跟你讲。” 安小暖点点头，嘱咐了唐宝福几句，转身离开了屋子，走下楼去。 唐修德站在堂屋，听到动静，噙着笑容望着扶着木栏杆下来的安小暖。 135 运气衰碰到坏人 安小暖主动问道：“你有话跟我说？” 唐修德点点头。 搬了张椅子让安小暖坐了其中一张，又起身去取了一瓶橘子味的汽水给安小暖，唐宝福爱喝这些，家里备了不少。 安小暖接过手，喝了一口，加上天气冷，这汽水直直凉到心底里。 “那个跟你说话的小丫头长什么样，你还记得么？”唐修德问道。 安小暖懵了一下。 怎么可能……都没见过面。 “问这个？你该不是找到什么线索了？”安小暖诧异道。 唐修德垂了眼帘，犹豫了数秒。 没有见到那个小女孩，谁也不知道……那个女孩会不会是那个军区司令胡孝明三年前被绑走的闺女。听说当时线索从帝都追查到南方这处小县城，其中一个相关罪犯畏罪自尽，线索就断了。 三年时间……胡孝明拜託了所有能动员的力量，人海茫茫，始终无缘再见。 唐修德道：“刘贺家附近的邻居，从来没有见过他家里有小孩出没。”也是这样才引起了唐修德注意，将事情告诉跟胡孝明有几年老交情的父亲唐温，“你真的看到那个小孩了么？” 第163页 唐修德问道。 安小暖犹豫了数秒，如果将“胖黑猫”这桩灵异事情说出来，很大可能会被唐修德当成传播封建迷信的人，引起他反感。 安小暖硬着头皮点点头。 “我见过。”事到如今也只能信胖黑猫，只希望胖黑猫这桩事上面没坑她。 “长什么样？” 安小暖瞎猜。 关了那么长时间肯定瘦了，上午又看到唐春生半边脸颊浮肿，猜测刘贺可能有暴力倾向，唐元诚不会轻易打女的，更何况是他仅剩的可以信任的亲人。 瘦的，脸上身上带伤，看起来很胆怯。 安小暖将特徵告诉唐修德，引来后者一阵沉默，过了许久，唐修德进了一间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抽屉取出的照片。 黑白照片上边，一家三口笑容灿烂，边上穿军装的中年男子八撇鬍子，从照片里都能感觉到凌厉的一双眸子。 他怀里揽着笑容恬淡的中年妇人，妇人穿着普通的裙子，正垂着眼眸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四五岁大小的女孩，那女孩咧着嘴笑得一脸灿烂。 安小暖将视线定格在那个女孩脸上，许久，惆怅的移开目光，淡淡道：“轮廓有些相似。只不过比这个女孩大了很多，看起来大概有八九岁的样子。” “八九岁？”唐修德怔鄂，“你确定？” 真就这么巧合，让他们遇上了？！唐修德半信半疑起来。他向来不大相信运气这东西。 当初看着安小暖顺眼，喜欢她的那种感觉，所以帮着查了，查到刘贺，越查越觉得不对劲，就将事情告诉父亲唐温，后者查到的消息面更大。 很快就得到消息，刘贺确实带了一个五岁小女孩，这之后的岁月里，谁也没有再看到那个小女孩露过面。这种事久了，渐渐就被人淡忘了。 唐良却想要替他的那个好友胡孝明再仔细找找看。 “恩。我确定。” 胖黑猫当时说三年前五岁，前个月死掉埋在院子里……后来运气不好，毁掉了。 安小暖想着，心头一颤。 下意识喃喃低语道：“不知道还在不在了。”瞧见唐修德眼底一道流光闪过，大概是有了心准备了。安小暖才出声道：“你打算要帮她么？” “恩，这桩事可能牵扯到三年前一桩大案子。” 安小暖不再多问。 “一时半会还不知道怎么入手调查这桩事，那个刘贺太过谨慎了。”唐修德蹙了眉头，临时想起来，提醒道：“那傢伙还有点恋童癖，你小心点。” “恩。” 安小暖应了一声。 她知道上辈子刘贺成了幕后的黑手，一次收拾碗筷从唐春生跟唐元诚抱怨声中知道刘贺这人有一点很可怕的性格缺憾，看中的东西不惜代价得到，但是得到以后，过一段时间就厌倦了，在他眼里就比垃圾还不如。 而且相当势利眼。 “知道了。”安小暖点头，“我该回家吃饭了。” 唐修德道：“留在这里吃饭吧。” “还没跟我家人说，怕他们会担心。” “我送你……” 安小暖摇了摇头，谢绝了唐修德好意，两边来回都要去差不多一个小时，太耽误唐修德时间了。 “我一个人跑回去更快。”安小暖道。 唐修德扯了唇角，好笑的看着安小暖。蛮喜欢她固执的一面。他抬起手，拍了拍安小暖的肩膀，温柔笑道：“行，那你路上小心些。” 安小暖点点头，快步离开唐家。 等她离开了几分钟，唐修德因为心里堵得发慌又有些不放心起来，跟唐奶奶说了一声，追着安小暖消失的方向跑去。 安小暖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衰的缘故，在小巷子又遇见了刘贺。这小巷子是一处捷径，从学校到安家中间能省一小部分时间。 “小暖？”刘贺也有些意外，会遇见安小暖。 风从他身后颳了过来，唿唿作响。 安小暖暗暗深唿吸了一次，想着实在不行，就重新跑回唐家，又担心突然发力跑走，距离唐家有一段路，在这段路会不会被刘贺追上。 “叔叔好。”安小暖礼貌道，“我要赶着回家，叔叔能不能让开道。” 刘贺站在那边，道路显得格外狭窄。 刘贺一怔，笑着从兜里摸出一盒烟，取了一根叼嘴里，点燃上了，顺道掏出几张小钱，“叔叔给你拿去花的，过来拿吧。” “不用了。”安小暖笑道，“我爸妈不许我拿别人的钱。” 手暗暗地摸了摸裤兜里放着的铅笔刀，安小暖砰砰乱跳的一颗心，跟着松落下来。 “叔叔给你钱花，你不告诉你爸妈，谁会知道。”刘贺挂着一抹和蔼的笑容，只是那双眼底此刻已是凶光毕露。 只待跟安小暖套近乎，等到时机成熟，就将丫头拐骗回家。 安小暖固执地摇了摇头。 此刻她光是想着靠近刘贺一步，心底里就紧张的不行，更别提从他手里接过钱。那傢伙为了钱都敢杀人，本性吝啬的要命，从他手里拿那些来歷不明的钱，还是算了，安小暖不想惹上那种晦气。 安小暖道：“叔叔，这么一耽误，我突然想起我下午要用的书本落在同学家，我先过去取了，再见。” 说着就要跑开，没想到身后刘贺不急不慢的跟了过来。 “叔叔陪你一块走。”刘贺道，“叔叔刚好也是走这条路。” 第164页 安小暖察觉到他伸过来的手，身子一避，本能躲开了他想要按在她肩膀的右手。 刘贺道：“小暖，你同学叫什么名字？” 136 暂时甩掉 安小暖沉默。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了三步之遥，刘贺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威慑的安小暖心跳加快跳动，想要倒退跟他拉开距离的念头叫嚣着…… 安小暖深吸了一口气，强做镇定，才让自己停住了脚步。 安小暖扬起小脸，沖刘贺方向露出微笑。 “我不告诉叔叔。”安小暖说着扮了鬼脸，“我走了，他家就在这附近，我得跑着过去，要不然下午上课要来不及了。” 安小暖不等刘贺回答，大步跑开。 手心里紧紧握着摺叠状铅笔刀，只要听到一丁点风声，刘贺朝她追来的风声，她就会在下一秒打开铅笔刀用以护身。 刘贺…… 安小暖从心底深处憎恶这个间接造成她悲剧人生的幕后黑手，恨他刘贺，恨他唐元诚，也恨唐春生…… 拐角口，安小暖停住了脚步，没有跟来的动静，她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就瞧见那边刘贺站在原地，眼底里浮现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正盯着她看。 像是从她身上看出了什么眉目，看到了内里的灵魂不是原主…… 安小暖自己胡思乱想起来，也不看前面，小跑着往拐角口去往那边不远处的唐家，脚下踩到碎石子，安小暖身子一晃，惨唿着往前跌去。 最后一眼满地的碎石子，应该很痛……安小暖紧闭上眼睛，等待着重重一跤。咚……没有预料的疼痛，反而有一股清浅干爽的香皂味扑鼻而来。 “没事吧？” 头顶上方传来熟悉带着笑意的爽朗声音。 安小暖顺着衣襟，看到唐修德噙着笑容的脸庞，眼底里幽幽的望着她，一束阳光从槐树树冠打落下来，斑驳的光影。安小暖晃了眼。 她闭着眼，抬手揉了揉额头。 “没事，没事。”看到有人在，安小暖一颗悬着的心松落下来，“我刚刚碰到刘贺了。”安小暖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道。 明知刘贺没有跟过来，安小暖还是小心至极。 唐修德歪了歪头，视线瞥了一眼安小暖紧紧攥在拳头里的摺叠铅笔刀。 他忍不住就笑了。 很少看到什么人，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就跟早有准备似得……也真是只有她这古怪性子的女孩才干得出来，时不时一惊一乍的。 唐修德笑得极为温柔。 安小暖狐疑皱眉，自觉目前似乎没有什么很搞笑的事情—— 难道唐修德笑点很低…… “还想回家吗？”唐修德问话道。 安小暖四下看了一眼。 总觉得那边刘贺应该还等在那条小巷子，或许还等着跟她套近乎，又或者等不耐烦，在她到达那边的时候已经离开了…… 安小暖犹豫了一下。 “不回去了。”安小暖有些不好意思道，“能在你们家里蹭饭吃吗？” 唐修德点点头，“走吧。早就准备好你的饭菜了。” “哦。” 安小暖看了一眼四周围，发现这地方离唐家还有几分钟的路程，可是唐修德居然会在这里出现，安小暖目光落在唐修德厚实背影。 “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去忙？”安小暖问道。 唐修德停住脚步，看到安小暖闪烁的目光里有一丝不好意思闪烁。唐修德后知后觉意识到安小暖误会了，出声道： “本来就是追出去送你回去，不然我不放心。留了你这么久。” “谢谢。” 安小暖将铅笔刀藏回兜里。 唐修德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自知安小暖不愿意将这些事情跟他分享，就问安小暖跟刘贺在路上遇见的情况。得知刘贺想要跟着安小暖，唐修德眉头蹙了下。 “他那种人，只要给钱，什么都敢干。”唐修德道，“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回去。要是来不及，就过来唐家找我，我会送你回去的。” 在唐家蹭了一顿饭。 唐宝福夹了几筷子平常他最爱吃的唐奶奶自制的鱼丸子给安小暖。唐奶奶乐得呵呵笑，唐修德全程微笑看着他们两个。 唐爸唐妈几个今天晚回来。 唐宝福饭后服了药，又到屋里睡了一会，安小暖被强扯着进了他的屋，坐在一旁靠背椅眼馋着唐宝福躺在温暖的被褥睡觉。 “唿，要不要一块睡会。” 察觉到安小暖的怨念，唐宝福挪开了一大块床铺位置，抬手拍了拍床铺，半睁着眼，懒洋洋道，“很暖和哦！真不睡么？” 唐家距离学校近，唐宝福午睡的时间比较长，都是掐准了时间进班级的。 安小暖耐不住困意，昨晚没睡好觉，看着他那床温暖的床铺，安小暖走了过去，跟唐宝福一人一头睡觉，刚躺下盖上被子。 “你好笨哦。” 唐宝福嘀咕声飘了过来，安小暖睁开眼，“什么？”她没觉得哪里出问题了。 “你现在不脱外套，醒了会着凉的。” “哦。” 安小暖将棉外套脱掉，穿着绿色毛衣躺床上，盖上被子刚闭上眼睛睡觉。 唐宝福：“你睡着了？这么困吗？” “还好。” “我睡不着。” “……”安小暖无语了数秒，很想回到靠背椅上坐着打瞌睡，至少坐那里，唐宝福能闭嘴一会。 第165页 “你也睡不着是么？”唐宝福道，“那我听你讲故事好了。” “……”安小暖索性装睡，不再搭理那边仍在聒噪的某人。 睡了一会，被唐奶奶喊醒的，安小暖一觉醒人也觉得精神了许多，这几日夜里都被安小萍偷窥着，她睡得不踏实，常被噩梦惊醒。 穿好外套下了楼。 唐修德已经去上学了，託了唐奶奶再次嘱咐安小暖，放学一个人就来找他护送着回去。唐奶奶知道刘贺，又瞧着安小暖顺眼，也很贊同唐修德的话。 路上。 唐宝福耷拉着脑袋，中午没睡好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懒洋洋的，看什么都提不起劲。 还是安小暖背了自己的书包，还得帮唐宝福拎着书包。据唐宝福所言，是安小暖自己睡迷煳的时候答应下的。唐宝福这人有点懒，能坐着，绝对不站着。 “你怎么贿赂上我堂哥的？教我呗。”唐宝福被冷风吹得恢復了一点精神，回头看安小暖，“我每天被他摇晃醒，很烦。” “你拎书包，我就告诉你。”安小暖递过书包。 唐宝福伸手接了。 “那我们赶紧走吧，上课要迟到了。”安小暖一笑，快步跑开了。 唐宝福郁闷了数秒。 拎着书包默默跟上。 下午课间又烦了安小暖几遍这个问题，换来安小暖一副“不知道”的眼神，更郁闷了，趴在桌上懒懒地睡了一堂课。 137 藏尸目击者 挨到了放学。 路上跟唐宝福道别，安小暖跟唐春生以及其他几个同学顺道回去。 唐家唐修德还没有回来。 唐宝福并不知道先前安小暖遭遇的那一幕，目送安小暖离开，回到家里唐奶奶问起来，唐宝福如实答了，因为有好几个学生一块走，唐奶奶放下心不再理会。 半个小时以后，唐修德才归家。 唐修德因为被人拽去打撞球，留了钱请好朋友玩两场，自己先回来，此时门外的天空已经黯淡了，皎洁的月光挂在清冷的夜空上，唐修德望着，心底里一阵惆怅。 另一端。 放学回去的安小暖跟唐春生几个人一道。 在路上那处拐角口，又遇见了等候在那边的刘贺。他手里拎着一小袋糖果，看到唐春生几人过来，便将手里袋子递给唐春生，笑容和蔼，“春生，你拿去分给你几个同学吃吧。” 唐春生很怕刘贺，浑身颤抖，手僵硬的接过袋子，然后将布袋子里边的糖果分给安小暖几个人吃，几个同学中有男有女，乐呵呵的接了，跟刘贺道了谢。 “吃吧。喜欢的话，叔叔下回再买给你们吃。”刘贺道。 安小暖将几颗糖果往兜里藏，察觉到刘贺一直盯着她看，眼睛里冒着幽光，就像盯上猎物潜伏在暗处的野兽。 安小暖心里清楚，她已经让刘贺这个臭流氓给盯上了。 唐春生转头注视着突然不说话的刘贺。 又顺着刘贺的视线看向安小暖。 唐春生一向敏感，很快就察觉出刘贺的心意。唐春生试探道： “刘叔，要不要邀请小暖到我家里做客？” 刘贺看了眼唐春生，目光含了一抹欣慰笑容，微微点点头，“行啊。春生喜欢就好。” 唐春生脸上勉强挂了一抹微笑，转过身，态度热情地跟安小暖说了几句，邀她到家里做客。 边上几个同学见状，有些人是知道唐春生住在叶家免费供给的一间单间，屋子摆了一张床铺，再塞几个人就有些勉强了。 去也没得玩。 他们窃窃私语了几句，反正也没他们什么事，跟安小暖打了招唿，想要告辞离开。 安小暖也道：“我今天没回家吃饭，不想耽搁了。一块走吧！” 安小暖忽略到那边刘贺越发明亮起来的含笑眸光，被那种人盯上，有种背嵴骨发寒的感觉。安小暖下意识又将手往兜里放，摸到那小把铅笔刀，心里才踏实了许多。 天寒地冻，刮来的风凉飕飕的，刘贺拢了拢军大衣，倒也像没有注意到安小暖的小动作，神情恬淡含笑。看看安小暖，又看看唐春生。 安小暖说道：“春生，改天再说吧，我回家了。” 唐春生转过头，目光带着惧意落在刘贺身上数秒，他身上总有一种让唐春生感到害怕的气息，特别是刘贺那一双犀利的眼睛，落在唐春生眼里冒着幽光，让她心惊胆战。 唐春生下意识又出声挽留了安小暖几句，见安小暖执意要走，她跑过去紧紧攥住安小暖的手腕。 “就一会，回头我跟元诚哥送你回家。”唐春生未察觉自己眼里有泪花，苦苦哀求道。 安小暖还想要拒绝。 那边刘贺也走了过来，“我正好也要回家，送你走一段路吧。” 唐春生闻言，手缓缓地松开了，心底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不用了，我来接她回家。” 前边一道清冽的声音传来，带了几分愠怒。众人循声望去，瞧见那边站着满身寒气的郭泽强，他一贯的清冷气质，缓步走到安小暖身边，揽住安小暖的肩膀，带她一块走了。 也不理会身后刘贺跟唐春生还有没有话要说。 直到后边那两束目光消失了，安小暖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侧头看着郭泽强清癯的俊脸，“谢谢泽强哥。” “恩。”郭泽强淡淡应了一声，犹豫了数秒，黯淡的眸光里含了几分冷意，拧着眉头道，“我见过他埋尸体，所以你躲着他越远越好。” 第166页 “……” 安小暖脚步停了下来，目光直愣愣盯着跟她牵着手的郭泽强，“泽强哥，你什么时候看到的？那尸体……是不是个小女孩？” 郭泽强目露诧异。 安小暖知道猜对了，接着问道：“是不是八九岁左右的样子？” 郭泽强夜视力一向好。 那天去同学家还东西，被留在那边玩了一会，天黑骑车回来的路上瞥见有人藏在树后边，有一股很熏人的气味飘了过来。 当时郭泽强起了疑心，却没有那种强烈的好奇心，正要骑车离开，突然瞥见那边树前方站着个很瘦的小女孩，黑夜里看得很清楚，就像她自己能发光一样，那小女孩朝着他招了招手。 嘴巴好像动了动，“救我。” 郭泽强鬼使神差就过去了，将自行车停放好，悄悄地摸了过去，然后就看到树后方，一人正铲着土，边上躺着一具腐烂散发恶臭的小女孩尸体，大概八九岁的大小。 那晚回去后，郭泽强发起了低烧，夜里做了一场有那个小女孩跪地求他的梦，第二天醒来发了一身汗，低烧莫名其妙退了。 “泽强哥？”安小暖见郭泽强想心事出神，晃了几下他的手，轻声唤道。 郭泽强收敛了心绪。 眼睛眯了眯，狐疑地盯着安小暖。 “你怎么知道？”郭泽强问道。 安小暖如实坦白。 还是将先前跟唐修德编过的谎话告诉了一遍郭泽强，“我就说跟我打招唿，让我救她的小女孩上哪去了，原来是被刘贺杀了。” 郭泽强半信半疑盯着安小暖。 那刘家距离安家有一段距离，大概来回要半个小时左右，郭泽强没听说过安小暖在那附近有什么很要好的朋友。 就在安小暖想要扯谎解释的时候，郭泽强将视线移开，仍旧牵着安小暖的手回家，眼睛看着前边的路，有恍惚间似乎看到那一夜可怜的小女孩…… “不是说唐修德想要找那具尸体吗？我可以带路。”郭泽强出声道。 “就差三天考试了，你应付得了吗？” “已经复习好了，有七成把握。” 138 五天之内 唐春生低垂着头，默默跟着阴沉着一张脸的刘贺身后走着。 刘贺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安小暖跟郭泽强消失的那边方向。总觉得郭泽强有些眼熟。那天夜里，他看到一抹身影骑着车离开。 也分辨不清对方到底有没有发现，当时那么近的一段距离，刘贺还仔细去查看了自行车胎轮，距离他所在那棵树有一段距离…… 刘贺潜意识里还是觉得秘密被“他”撞见了，却始终无法在黑夜里看清那抹背影的主人。 两次遇见郭泽强，都让他觉得跟那抹背影，有些神似。 刘贺自觉那个小女孩死掉后，他上哪运气都不顺，特别赌钱，总会因为精神恍惚几秒，导致错算了牌，又或是看错了牌。 “刘叔……”唐元诚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唐春生。 后者立刻领会了唐元诚的意思，将刚刚放学发生的一幕告诉给唐元诚。刘贺仍在想着心事，唐元诚皱了皱眉头，眼底里一抹不悦一闪而过，快得谁也没有察觉到。 让唐元诚意外的是，刘贺居然看上了安小暖。 要不是留着刘贺能助他们兄妹混口饭吃，有书念着，唐元诚早就想宰了刘贺这个臭流氓，遂了唐春生将刘贺生吞活剥的念头…… 只不过眼下还不合适。 唐元诚眼珠子转了几圈，轻声道：“刘叔，我倒是有个法子，能帮助你悄悄把安小暖带回家去。” 刘贺唇角勾勒起笑意，满意的盯着唐元诚。 他极为喜欢这个徒弟，喜欢他为人聪明狡猾，而且心眼也多，刘贺看在送上唐春生的份上，将毕生的手艺传了一些给唐元诚，一点就通。 聪明，性子又低调，又懂得适时讨好他。或说好听的话奉承他，或是帮他去做一两桩偷鸡摸狗的事情。 很听话。 然而刘贺对唐元诚的忌惮之心，有增无减。 “说说看。”刘贺笑着道。 他心中实际是提防着唐元诚的法子，有可能会给他造成麻烦。 唐元诚父母的死因，刘贺曾经从唐春生那边套出了一两句口风，意外居然是这一双同父异母的兄妹设计害死父母，唐元诚年纪小手法却歹毒，父亲之死被继母发现要报警，居然还成功怂恿了妹妹，让唐春生配合他杀了她的生母，伪装成服毒自杀…… 从得知以后，刘贺对唐元诚忌惮日深，面上却也不表露分毫。 唐元诚察觉到刘贺的异样神色，心中起了疑心，面上强做欢颜，将骗安小暖去刘家的计谋一五一十告诉给刘贺。 “找熟人？”刘贺道，“这样，到时候人丢了，不就很容易查到我身上么？” “一口否认没有，谁敢仔细查刘叔家里？” 刘贺笑了笑。 他看着安小暖模样好，心里悸动。实际上，他上个礼拜就央了李贵和去帮他联繫牙子物色好一点的小丫头，打算关在家里去去晦气。免得先前那个小女孩心有不甘，阴魂不散缠着，让他倒霉。只是李贵和至今还没有帮他弄到。 “那你就帮我去找个熟人哄骗她了。”他家里自己挖的地窖入口隐蔽，除了他之外，没有人会知道那个地方。 藏个人，刘贺很有信心，估量着唐元诚也不敢骗他。 第167页 “恩。”唐元诚显出犹豫之色，结巴道：“只是……我们兄妹最近手头有点紧……” 刘贺哈哈大笑。 从兜里取出钱包，将里面的钱取了大半甩在唐元诚脸颊几下，又随手丢在地上。 瞧见唐元诚蹲下身一张张捡起来，刘贺臭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屋子静了一瞬。 唐元诚捡起所有的钱藏在兜里，朝着刘贺鞠躬，越发显得卑微，“师傅骂的是，徒儿确实没什么出息，还得靠着师傅提携。” “答应我的事，你五天之内办好，这五天我都待在家里不出门，有什么事，你只管来找我。”刘贺说着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住脚步，目光落在唐春生身上。 唐春生噗通跪在地上。 “刘叔我再过几天就要考试了，得复习功课！”唐春生声音发颤道。 “女娃子读什么书，嗤。”刘贺没好气的咒骂一声，还是饶了唐春生。快步朝外头走去了。 “我迟早要杀了他！”跪在地上的唐春生，按在地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就是因为碰上了刘贺这个坏人，她这一段时间成绩倒数有名。 以前从来都是被夸的那个孩子。 唐春生眼眶红了起来，眼泪一颗颗砸落在土壤里，边上一棵干瘦的树枝被寒风吹得飒飒作响。 “现在还不可以杀他，绝对不可以！”唐元诚将唐春生从地上搀扶起，又盯着她布满泪痕的脸庞，看唐春生那双日渐黯淡绝望的目光，唐元诚替她温柔拭去泪水，道：“听元诚哥的话，你以后不要再起任何容易被他察觉的念头。我们现在还斗不过他。” “……”唐春生埋头靠在唐元诚怀里哭嚎，心痛到了极致。 唐元诚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刘叔那些钱平常都是藏哪里，打听出来了么？”唐元诚道。 唐春生埋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 傍晚下了一场滂沱大雨，豆大的雨珠被寒风颳着，撑伞的人也湿了衣裤。天阴沉的可怕，乌云聚集处闪电亮起，雷鸣轰轰。 安小暖坐在凳上，头斜靠着门扉，看着外边飘落的雨珠在积水里泛起一圈圈涟漪，耳边屋檐砸落的雨珠滴答作响，难得一次放空自己什么也不想。 身边安小萍几次想要跟安小暖聊天，问五句才得到一两句回应，索性也陪着发呆。 直到那边出现去送伞的安小福跟安爸安妈回家的身影，安小暖才恢復精神，站起身迎了过去，帮忙接东西放好。 堂屋热闹了一会。 摆好了饭桌，安爸道：“今天我碰见郭温饱，他倒是收敛了一些，不再问我那桩婚事的事情。”说着，安常福看了一眼安小萍。 “郭顺轩倒是个好的，模样长得也好看……”安常福说着，见李慧荣几人都变了脸色，安常福才转了话题，“可惜了，摊上那一家吝啬的爷奶爸妈。” “爸。”一直沉默的安小萍突然出声唤道，平和的声音，也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么轻声细语的说话。一桌人都愣了下。 “我真的不想嫁给郭顺轩。所以，我希望妹妹小暖的未婚夫借我……借我用来推掉郭顺轩一家人死缠烂打。”安小萍道，“等事情过了，再让泽强决定他娶我，还是娶小暖。”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堂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139 事成以后有的拿么 安常福脸色阴沉的可怕，李慧荣不敢置信的盯着大闺女，没想到懂事的大闺女会说出这种话。 婚姻岂是儿戏？ 李慧荣刚想说话，安小暖最先反应过来，出声道：“我泽强哥，谁也不准抢走，我也不会把他借出去的！绝对不会的。” “他又不是真的喜欢你。以前他跟我说，再过几年决定，到时候指不准就跟你取消这门娃娃亲事了。”安小萍豁出去了。 安小暖不冷不淡道：“泽强哥也说了，他只把你当妹妹，没有可能。就算你提出这门亲事，他也一定会拒绝的。” 安小萍脸色微变，唿吸也开始变得急促，摆在桌上的手指捏的泛白，可终究是一言不发，任由着一桌子家人，怒视着她。 好像她犯了什么禁忌似得。安小萍在心底里冷笑。 她刚刚说的话，就是故意噁心这一桌子人的，免得安常福、李慧荣时不时那郭顺轩那一家人的事情来噁心她。 安小萍烦的一闭上眼都是噩梦，一场噩梦醒来又遇上另一场噩梦，像是没有止境…… 安小福嘲弄的眼神盯着安小萍：“姐，你可真够厚脸皮的，想到这样的主意，真也不知道害臊。” “用不着你管。”安小萍怼道。 话音落下，堂屋又恢復那片死寂，安小萍略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唇，暗暗庆幸安爸那边雷霆怒火被安妈及时拦住了，她也不敢再留下来，很快就站起身躲回了屋里。 安小萍觉得这样噁心了他们一场，以后就没有人再跟拿郭顺轩的事来她耳边说了，耳根也能清净，心底里也能顺畅。 “怎么会养出这样的不孝女。”安常福捶了一下桌子，剩下的半碗饭也吃不下，起身走到抽屉边，取出自己买来的散装烟，撕了一块报纸粗糙的捲成一根，点了深深吸了一口，被呛得弯身大声咳嗽。 李慧荣给他拍背顺气，“你也真是的，抽了大半辈子的烟了，还能呛到。”安小福则站在旁边，将亲手倒好的温水递过去。 第168页 安常福接过，连着喝了几口，心底里才稍稍舒服了一些。儿子变好了，闺女迟早也是别人家的人，实在闹着性子也随她闹，嫁了人也就踏实了。 “孩子妈。”安常福道，“你回头跟别人打听打听，看谁家孩子合适。等她初中毕业了，早点把她嫁出去算了。” 李慧荣嘴唇微掀，犹豫了一番，被安常福狠狠瞪了一眼，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得哎哎应下了。可她心底里比照着，又觉得外边谣言传的沸沸扬扬，要给安小萍找个比郭顺轩好的人，很难了。 夜里。 两张床上的人都没有睡觉。 安小萍先打破了沉默，笑嘻嘻道，“你看，我就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他们就生气了。咱们爸妈怎么能那么偏心呢。” “……”安小暖没理会安小萍，这桩事让她本来就有些不舒服，此刻听着又觉得安小萍把郭泽强当成了挡箭牌似得。 安小暖心里头窝火。 安小萍语带笑意，缓缓道：“哦，你也生气了。” “对，我生气了。”安小暖承认道。 她答完，心里越来越不舒服，坐起身沉声说道：“姐，请你不要再把主意打在泽强哥身上。你想逃避现实，不想面对跟郭顺轩的那堆麻烦事，这些我都能理解，我们也在尽力帮你，但是你没必要自己落到水里，还得不管不顾拖着人下去给你陪葬。” 安小萍不答话，背对着安小暖，裹紧了身上的被子，闭目睡着了。 安小暖枯坐了一会，只觉得无趣，便躺下去睡了。 次日。 暴风雨听了，空气阴冷潮湿，地上有好几处积水，安小暖起早了去找郭泽强，出门的时候安小萍还坐在梳妆镜前边，仔细地编着她油亮的两条辫子，脸上难掩一丝倦容。 安小暖看了她一眼，出门去了。 趁着早上跟郭泽强一块慢跑，安小暖跟郭泽强约定了他跟唐修德见面的时间。上学又託了唐宝福跟唐修德说了大致的时间。 傍晚，唐修德送安小暖回去，顺道去见郭泽强谈话。 唐元诚傍晚来接唐春生，正好遇见了唐修德送安小暖回去，唐元诚就待在原地，目光幽幽的盯着唐修德跟安小暖的背影。 “他们是什么关系？”唐元诚问唐春生。 “他是唐宝福的堂哥，我只见过他一两次，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玩到一块了。”唐春生道。 她见不到刘贺心里一阵舒坦，可看到唐元诚紧蹙的眉头，日渐一日淡却的笑容，唐春生只觉得心里不踏实，忍不住伸手握住唐元诚的手。 “元诚哥，我不想读书了，我去当童工供你上学。” 话音刚落下。 唐元诚抬手甩了她一巴掌，眼神冷得仿佛凝结了一层冰霜，“刘贺供咱们上学，凭什么不读？你就想一辈子没出息下去么？！” 唐春生咬着牙，脸颊火辣辣的。 “元诚哥，可是你变了，你变得越来越像刘贺了。我不想你成为他那样噁心的人。” 唐元诚抬手抚摸唐春生的脸颊，那半边被他打红的肌肤，看得唐元诚一阵不忍，他柔声道：“疼么？” 唐春生含泪摇了摇头。 “你们班上有谁跟小暖玩得好？” “……唐宝福。” “还有么？” 唐春生摇头，“元诚哥，你打算找谁骗她去刘贺家？” “郭宝强。” 送安小暖回家的唐修德在半路上遇见了来接安小暖的郭泽强，两人在路上聊了几句，约定了次日晚上去那个地方挖尸体，分头散了。 晚饭过后，唐元诚来找郭宝强。两人路上又恰巧碰见了李贵和，聊了几句，就相约去了平日常去的那家杂货铺打牌赌钱。 临别时，唐元诚拉住郭宝强。 “强哥，刘叔想要认识安小暖，你有办法吗？”唐元诚压低了声音问道。 郭宝强挑了挑眉头，歪嘴笑，“什么意思？直白的说呗。” “刘叔想让你带安小暖去他家做客。”唐元诚说道。 “好啊。”郭宝强笑得一脸愉悦，“事成以后，有的拿么？” 唐元诚点点头，“刘叔一向大方。” 郭宝强道：“一顿饭而已，很容易就办到了。”故意顿了顿，“没打别的什么主意吧？呵呵。” 唐元诚眼神闪烁了一下，很快恢復镇定，笑着跟郭宝强约好了时间，次日傍晚。 140 放学去接你 夜深之时，郭宝强从外边回来。 路过安家的时候，郭宝强回头看了一眼，想了想，绕到了屋子后边的那扇窗外。 扣扣。 扣扣扣—— 玻璃被敲响的清脆声，断断续续响起，听得屋内两人从睡梦中惊醒。安小暖睁开眼睛，眉头紧蹙，不知道谁在外边恶作剧。她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只坐起身。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理会那道声响。 咔嚓。 安小萍已经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漆黑的夜色一角，有一道黑影笼罩下来，初始还看不清模样，惊得安小萍心跳骤停。 “嘘。” 郭宝强掩唇轻笑道。 两人隔着窗户的距离，也不过伸手就能触摸到对方的脸颊，安小萍被扑面的凉气惊醒，北风唿啸，外边的男生犹如从黑夜爬出来，那么惊心动魄。 却又透着一股神秘感，令人捉摸不透。 安小萍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郭宝强身上散发着一种总令人想要靠近的罪恶气息，安小萍喜欢所有能带给她安全感的事物。 第169页 除了郭泽强，似乎郭宝强也不错…… 安小萍心里想着，又多看了一眼郭宝强，那双宝石般漆黑的眸子闪烁着亮光，整张脸庞都在黑夜里散发出光芒，让她一瞬间移不开视线。 直到，看到他唇角边有一丝嘲讽的笑意勾起，安小萍才突然反应过来。 “强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安小萍轻声问道，刚刚睡醒的她声音有些沙哑。 郭宝强道：“小暖醒了么？” “都几点了。”安小暖走到窗户边，揉着惺忪睡眼，她起床气有点大，没好气道，“强哥，你有什么事么？” 郭宝强哂笑。 “明天放学我去接你，别乱跑。” “泽强哥会来接我。”安小暖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推掉。”郭宝强道，“我保证你明天有惊喜。” 这一回不等安小暖再问，郭宝强一转身，就消失在了浓浓夜色之中。 安小暖摸回床上，睡得温热的床铺尚有余温，她躺在床铺上，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很舒服，可是却失眠了。 彻夜都睡不着觉。 另一边安小萍忍不住好奇心，“强哥干嘛要去接你？” “不知道。” 次日，安小暖坐在门外边，托着下巴，呆呆的望着朦胧亮起的灰蓝天色，几股阴冷的风四面吹拂而来，安小暖头歪了几歪，险些犯了瞌睡跌倒在地。 “小暖，又没睡好么。” 突然前面的风小了，有人将她揽入温热的怀抱中，安小暖闭着眼，在他怀里蹭了蹭，调了舒服的姿势靠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懒洋洋的。 “失眠难受，泽强哥安慰。”安小暖矫情道。 郭泽强饶是习惯安小暖各种时候不按常理的撒娇，听到酥软的声音娇嗔，还是忍不住心头漏跳了几拍，咧着嘴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齿，笑了笑。 温热的手摸了摸安小暖的额头。 “没发烧吧？额头有点烫。” “……” 安小暖睁开眼，语噎的盯着郭泽强俊逸面庞数秒，她泽强哥非得把浪漫的话题变得撩不起来…… 她索性自己也抬起手，摸了摸额头，是有点烫，可能是坐这里吹了太久的凉风。 “难怪我老是觉得头晕。”安小暖撇嘴道，“泽强哥，我今天就不陪你去跑步了，还是继续回去补眠吧。” “恩，那我替你熬一碗姜汤，到堂屋等我一会。” 郭泽强站起身，迈着大长腿回了郭家。安小暖扶着墙目送着郭泽强走远的背影数秒，还是没忍住，提步就朝着郭泽强方向追了去。 看他煮姜汤也不错。 厨房炊烟升起。 安小暖坐在灶膛前烧火，温暖的火焰唿唿烧着，木柴被烧的噼啪作响，煮好了姜汤，郭泽强顺道煮了一锅粥。 安小暖喝着姜汤，火辣辣的液体从吼间滚进肚里，人顿时觉得舒坦了一些。 安小暖眯了眯眼睛，懒懒道：“泽强哥，你放学不用来接我了。强哥说他来接我，带我去惊喜，我也不知道。” “小暖很喜欢跟我哥待在一块玩？” 郭泽强修长的手指将身上繫着的围裙解开，一边好奇的问道，深邃的眸光也从某处发黄的墙壁，转向了那边安小暖。 安小暖手里弯着一截树枝。 咔擦便折成了两段，丢进了灶膛里边。 “不喜欢。我还是更喜欢跟泽强哥待在一块。”说着，安小暖抬起眼睑，朝着郭泽强笑嘻嘻道，“泽强哥，你要是不放心，就还是来接我吧，咱们一块跟强哥去看惊喜。” “跟唐修德约好了一块去找尸体。如果我哥去接你，那我也就放心了。” 本来是准备先接了安小暖回家以后，再跟唐修德一块去那地方。最近得知刘贺盯上安小暖，郭泽强放心不下。 从江阳中学直接到刘贺上回藏尸的地方更近。 安小暖应了。 趁着时间尚早，安小暖喝过姜汤又回安家睡了一会。 昨夜的雨，地上湿滑。 唐宝福拿伞当成拐杖，一人背了两个书包。 头晕目眩的安小暖默默跟着唐宝福背后，手揪着他袖子，由着唐宝福给她带路。 都怪郭宝强三更半夜敲窗户，让她衣服单薄吹了夜风。 安小暖打了几声喷嚏。 唐宝福很嫌弃，眯着眼睛瞥了她一眼，嘀咕道：“别传染我，我身体弱。不想再多吃其它的药了。” 安小暖松了他的袖子，好脾气的默默跟在他身后。 唐宝福将长伞递给她。 “拿着当拐杖用吧。” “哦。” 安小暖接了伞，依了他的话，把伞当成拐杖用。 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教室，平常都是唐宝福霸占着靠窗的角落位置，视角问题好睡觉。难得一次主动贡献给安小暖。 安小暖趴在桌面沉沉地睡了一上午。 唐宝福几次想跟她讲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默默地做着课堂笔记，一会再给安小暖看。省的不能霸占第一名，到时候安小暖哭鼻子。 中午，安小暖被唐宝福拽进唐家，唐奶奶找了发烧的药给安小暖吃，又在唐宝福的屋里迷迷煳煳睡了一觉，唐宝福则睡在唐奶奶屋里，怕被安小暖传染。 下午最后一节课体育，唐宝福替安小暖请了假，两人坐在台阶上，默默看着班上几十个同学跟着高壮的体育老师做体操。 141 把人卖了 第170页 安小暖勾着头犯瞌睡，时不时要扑倒在了地上。 枯黄的草地上还留有积水，湿漉漉的，摔在上边干净的衣服都要沾了一身泥水。 唐宝福瞅着心烦，抬手直接将安小暖摇晃的脑袋压在自己肩膀上。 “你是不是猪。” 安小暖不适地睁开眼，下意识盯着唐宝福郁闷的脸庞，“你刚才说什么？” 放学的铃声恰好响起。 唐宝福嘴唇嗫喏，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反而露出一抹嘲弄的笑。 一把将她的脑袋推开。 从坐的台阶上站起身，拍了拍沾到的灰尘，唐宝福道：“放学了，各回各家咯，不用给懒猪当枕头。” “……”安小暖很想打他。 那边体育老师则是吹了一声哨子，集中了同学分成前后四排站立，安小暖站在第二排左边第一个，唐宝福第四排，在班级里算是高个的。 体育老师交代了几句，各自散了。 从教室里拿了书包背在肩上，安小暖趴在栏杆，往楼下操场望去，一眼就能将学校前后门所处的大片范围都看清楚了。 唐宝福难得一天不用跟安小暖一块回去，反而不习惯起来。 “等谁。” “强哥，我邻家哥哥。说要给我惊喜。” 安小暖实在不感兴趣。 视野瞥见底下走过去的郭宝强身影。 “来了。” 安小暖拖着沉重的脚步。 躲在墙角的唐春生，悄悄地探出脑袋，确认安小暖跟郭宝强汇合了，她也松了一口气。 “什么惊喜？” 学校大半的学生都散了，远处的风吹过来，带着雨露，路边上有一堵矮墙，郭宝强将目光转到那堵矮墙，记得翻墙出去，能缩短一大半距离。 “去占刘贺便宜。” “刘贺？搞什么鬼。” 郭宝强踩着一块石头，将安小暖扔到墙上，安小暖手攥着一旁横生的树枝，才险险的稳住了身体。 郭宝强手脚并用，翻墙又跳了下去。 “跳下来，我接你。” 郭宝强话落下，又突然转了身子，朝侧边方向一个漂亮女孩望去，是下学回来的唐文文，她骑着车子也同样停住了，狐疑地盯着郭宝强，还有墙上险险稳住的安小暖。 “你们在干嘛？”不是有前后门可以走么。 难道关了…… “一个朋友住在这附近。” “恩。那你要不先把她接下来吧。”唐文文眼神示意站在上边，正要扶着树自己滑下去的安小暖。 郭宝强拍了拍手，示意安小暖往他这边跳，接得住。 安小暖这回没搭理他，自己手脚利索，很快顺着树干滑到底。 “不用他了。”安小暖闷声道。 差点就信了郭宝强，从矮墙上掉下来摔个狗啃屎。 唐文文道：“宝强，你们两个是？” “她是我邻家妹子，安小暖。” 唐文文弯唇笑容甜美。 “天色晚了，我先骑走了！上学见。”唐文文挥了挥手，蹭着脚踏板，风一般开走了，长发被风轻扬着飘动。 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浅浅的花香。 郭宝强收回目光，坏笑着看安小暖。 “怎么样，你强哥办事效率可以吧。” 安小暖拍了拍灰尘，含煳地应了一声，四周扫了一眼，只有两条小路，其余都是一些房屋，湿漉漉的，这片范围阳光逐渐暗淡下来，远处一片火烧云被风吹远去。 “到底有什么惊喜？”安小暖问道。 害她推掉了郭泽强来接送的好事。刚刚还差点从墙上跳下摔瘸了，幸好眼疾手快抓住了边上歪长的树干，那见色忘友的傢伙。 “唐元诚让我带你去刘贺家吃饭。”郭宝强两手指搓了搓，笑容满面，“事成之后，我有好处拿。那冤大头最好哄骗了。” 冤大头指的刘贺，他好面子，又喜欢身边人奉承他，马屁拍对了，很大方，钱随便给。 郭宝强从他那边得了不少好处。 安小暖扬了扬眉头。 “所以，你就把我卖了？” “好处费五五分。” “不要。” 让她见刘贺，还是去刘家见他……真够烦的。 安小暖甩手就走人，理都不理身后的郭宝强一下。 “这么好的整人机会，你不去？岂不是亏大了。”郭宝强的声音在身后飘了过来。 安小暖顿住脚步。 郭宝强三步并作两步追了过来。 “到时候我可以帮你揍一顿刘贺。”郭宝强提出交换条件。 “他老是缠着我做什么？” “刘贺最近倒大霉，干什么都不顺心，就想找个小丫头放家里镇镇邪气。” 安小暖无语。 难道她看起来像是镇宝的宝物么。 “行吧。” 安小暖答应道。 郭宝强在前边带路，安小暖在背后默默跟着。 他们走的是小路，十几分钟后，到达了刘家。刘贺站在门边，笑容满面，盯着两个人。 屋里唐春生、唐元诚从他身后冒出头。 “来来，都进屋里坐。”刘贺热情邀请道。 郭宝强目光转向了安小暖，眨了眨眼睛，示意安小暖乖乖进去，不会吃亏的。 刘家院子空荡荡的，一排三间屋。刘贺迎了他们在中间一间屋，桌上摆了几小碟子，有瓜子、花生之类的食物。 刘贺坐在主位上跟安小暖几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第171页 坐了有十几分钟，安小暖越发狐疑起来，搞不懂他们究竟有什么打算。 侧过头盯了一眼郭宝强。 郭宝强在众人视线死角，沖安小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坏坏的笑容。 突然附到耳边，轻声道：“一会你待在这里，我回头来救你，顺便敲诈一笔。” 安小暖暗地里在郭宝强腰间恶狠狠掐了一把。 郭宝强笑容满面。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李贵和站在门外边，“宝强，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哦，元诚，你也一块过来。” 郭宝强站起身。 抬手拍了拍安小暖的肩膀，“在这里待着别乱跑，我一会回来接你。” 郭宝强提步走了出去。 唐元诚临走前，担忧的扫了一眼安小暖。这是他最先盯上的猎物，不得不放手了。唐元诚目光转向刘贺，后者沖他点点头。 安小暖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家了。” 亏她那么相信郭宝强，转瞬就能把她卖了…… 一会能不能等到他回来还是未知数，安小暖不敢拿自己性命来赌。 幸好兜里的铅笔刀还带着。 “小暖，再坐会嘛。”唐春生扑过来。 142 自食恶果 安小暖身子一侧，避开了她的手。 犹豫了一下，安小暖收敛了眼底闪烁的怒意，换了一脸微笑，看着唐春生。 “春生，后天就要期末考了，我真没空闲待着，还要回家复习功课呢。你要是跟我一块回去，我一会把借来的旧试卷给你看，保证你倒数有名考到名列前茅。” 旧试卷…… 唐春生眼睛亮了起来。 “咳。” 屋里有人咳嗽了一声。 唐春生低垂了视线，闷声道：“好啊。但是我有点内急，在回去之前，我要先去一趟茅房。” 安小暖愕然。 目送着唐春生一熘烟逃出屋子，又看到那边如狼似虎的刘贺。 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就隔着一张摆满零食的桌子。 这么明目张胆的行动，安小暖吃惊不已，原先还以为至少有的遮掩。或是有郭宝强在身边，有一层保障……她当时真的信了郭宝强会替她揍一顿刘贺。 屋里因为刘贺的存在，从他身上散发出危险气息。 “小暖，喝花茶啊。”刘贺笑道。 他这几天待在家里，又重新修缮了一下挖出来的地牢，保准除了他之外，再没有第三个知道。 安小暖原本想走，眼角余光扫到床底下那处凸起的大土块，心头一跳，所有的念头顿时消失，敏锐的听力让她隐隐能听得那底下空洞的声音，似乎有几只老鼠吱吱地窜逃过去。 安小暖眼睛眯了眯。 视线朝着那杯玫瑰花茶氤氲着香气，那气味又有些不对劲。 正好外边有人喊了一声刘贺。 趁着刘贺被邻居老奶奶喊出去帮忙的空当，安小暖很快面前两杯玫瑰花茶移了位置。 等刘贺进来。 安小暖站起身，“春生还没有回来吗？” 刘贺端起面前茶盅喝了好几口，“她一会就进来，你也喝花茶。” “哦。”安小暖端起茶盅，仔细听着屋外头的动静。 那些人都不知道去向了，这里只剩下她自己了。 安小暖暗骂了郭宝强一通。 “你们先忙，我碰到熟人了。” 树下给唐修德父子指了埋尸地点的郭泽强，眼尖的瞅见那边跟李贵和、唐元诚一块的郭宝强。那一瞬间，郭泽强心头像是被什么尖锐物戳痛了一下。 跟唐修德父子说了一声，提步就追了过去。 “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郭泽强按住郭宝强的肩膀，迫使那边跟李贵和、唐元诚聊得正欢的郭宝强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一眼。 郭宝强眼睛闪了几下，虽然意外郭泽强的出现，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郭泽强去办。晚了，也不知道那个小丫头会不会出事。 “哦，我刚刚带小暖去了刘贺家……”郭宝强话说的太快，李贵和跟唐元诚都来不及阻止，想到事后刘贺会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他们也不再说话。 郭宝强眼角余光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异样。眼里添了更多愉悦的笑容，“我这不正好有事么。你要是有空，就到刘贺家接小暖回家。” 郭宝强说完就推着李贵和跟唐元诚离开了。回头郭泽强找不到人，郭宝强有把握借着这事情，再三敲诈刘贺，然后把人从刘贺手里救出来。 郭宝强眼下最缺的就是钱了。 郭泽强不敢耽搁，上去把郭宝强几个人拦住问了方向，拔腿就朝着那边方向跑去。 唐修德父子果然在那地方挖到了一具小女孩的尸体，已经腐烂了。唐良的视线定定落在小女孩手腕那串银镯子，银镯子上边刻了字，当初还是他请专人刻了字…… 唐良深唿吸了几次，眼睛瞪得直直的，里面喷涌着熊熊怒火。 “三、二、一。”安小暖在心里轻轻数着数。 果然。 咚的一声响。对面庞大的身子脱力摔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安小暖站起身，将床单抽了下来，很快就将刘贺缠成一团粽子，顺带着蒙住了他的眼睛。 从灶房水缸里，打了一盆水，兜头就朝着刘贺浇下去。 天寒地冻的，身上肌肤一碰到凉水，刘贺就从昏迷中惊醒过来，可眼前蒙着一块布条，什么都看不清楚，嘴里也堵了一团臭袜子。 第172页 刘贺自己被噁心的呃呃直叫。 安小暖正打算胖打刘贺一顿撒气，那边门突然被踹开，一抹黑影站在门槛外边，单扇门被风颳得咿呀作响。 看清被捆绑的刘贺，以及他面前，手里打着一根半人高棍子的安小暖。郭泽强眼底掩饰不住一抹诧异，许久，转为玩味的笑。 安小暖手指按在唇间示意安静。 郭泽强很配合，放轻了脚步进屋，又将屋门重新关上，然后接过安小暖手里的木棍，对着被蒙住双眼，堵住嘴巴，被捆成一团的刘贺一阵毒打。 打得刘贺鼻青脸肿，在地上打滚。 郭泽强原本想要玩点更狠的，衣袖被安小暖扯了扯，他顺着视线望了过去。 那边床底下那块土盖子已经被安小暖撬开，里面露出黑黝黝的一口洞穴，郭泽强走了过去，取了手电筒探头望了下去。 一瞬间愣住了。 里面俨然是一个改良的地牢，有锁狗的铁链，边上铺着草蓆，再边上有一个桶，一张桌子，余下空荡荡的空间。 一股压抑阴凉的气息，从底下吹了上来，令人毛骨悚然。 郭泽强眯起了眼，眼底里充满了狠戾。 他丢开了手里的棍子，开了门出去，带了几样东西，很快又走了进来，将屋门关上。 安小暖不解地看着郭泽强。 从没有见过他这样满身戾气的时候。 被捆成一团的刘贺眼皮子突突直跳。 被堵住的嘴，呜呜叫唤着，眼泪更是禁不住的滚滚流淌。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正在靠近着他。 刘贺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在地上砰砰直磕着头，呜呜直叫。 郭泽强手里一把锋利的菜刀。 几道银光闪烁，速度极快又精准的将对方的手脚筋全部挑断。手一扬，一大把盐全部洒落在了血淋淋的伤口处。 刘贺痛的冷汗直冒，发不出声音，在地上扭动着身体。 郭泽强将他抗在肩上，直接丢进了那口幽暗阴冷的洞穴之中，只听得里面咚的一声闷响，土盖子一合上，所有的声音都被弱化了。 安小暖定定地看着郭泽强。 “泽强哥，你这是打算杀了他么？” 143 大概掉到茅坑里 郭泽强摇头。 他有些厌恶道：“这种人渣，四肢健全也只能给别人添乱了。” 当时见到那处酷似地牢的地方，他最先想到的，是安小暖万一不慎被逮住了，用锁链锁在那处地方，有可能再也没有人能找到她。 愤怒，愤怒，愤怒，在他胸腔熊熊燃烧。 抑制不住，就将刘贺废了。 他怕再有下次，也怕万一安小暖运气不佳…… 郭泽强长臂一揽，将安小暖紧紧拥入怀中，心底里酸涩，他一米七多的高个头，抵着怀中一米三多的小丫头脑袋。 若不是闭了眼。早已轻易让人窥探到其中的一抹脆弱。 “以后，不要再随随便便听信别人的话。”郭泽强启唇道，“别让我失去你。” 安小暖苦涩的笑了笑。 不及作答，就听得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外边有两个人走过来，我们要不要躲起来？” 安小暖出声道。 郭泽强竖耳听了一会，分辨出唐元诚父子俩的声音。 开了门。 “在这里。”郭泽强出声道。 夜幕上挂着半轮月牙，散发出惨澹的光芒。 站在最后边的唐温红着眼，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咬牙切齿道：“刘贺人呢。我要宰了他。” 就在他眼皮底下藏了这么多年。 唐温觉得愧对他多年的好友，那个丧失爱女憔悴十几岁的胡孝明，据说他太太思念成疾，病倒在榻上，精神一日不如一日。 “丢到地窖去了。” 唐修德嗅到空气间瀰漫着一丝浅浅的血腥气。 当他视线从地上拉长的黑影，转到从郭泽强身后探出头的安小暖时，唐修德心跳滞了好几拍，脑袋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的猜测，每一种都让他心跳加速。 “小暖，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她被人骗来的。”郭泽强代替安小暖回答。 气氛一瞬间凝滞住。 他们所在的这处地方，几人身上散发出嗜人的寒气。从前对刘贺恋童癖好有所耳闻，谁也没有想到这么胆大包天的事，刘贺照做不误。 “带我去看看。”唐温寒着声音道。 郭泽强让唐修德看着安小暖，免得她跟过去吓坏。 开了土盖子，郭泽强先顺着梯子爬了下去，一边手提着一盏煤油灯，灵敏轻盈的身手，让上边的唐温多看了一眼。 唐温照着郭泽强的方式爬了下去。 地窖摆了简陋的几样摆件，那条拴狗的链条泛着瘆人的银光，上边还留有血液干涸的黑色血壳子，一盏煤油灯摆在桌面，方圆外的角落笼罩在阴霾中，其中一角，刘贺缩着手脚，整个人靠着那边角落，蒙在眼睛的布条不知何时挣脱开。 刘贺看到眼前二人，他吓得脑子一阵空白。 身上几处伤口火辣辣钻心的疼，这一刻所受到的屈辱，也是他毕生初次尝试到。早已经习惯了各种熘须拍马的刘贺，心跳砰砰加速。 “你就是用这个拴着人的？” 唐温寒着声音，眼睛闪烁着阴冷气息，盯着那边极力缩着身子，试图减低自己存在感的刘贺。 “呜呜。”他嘴里堵着臭袜子，什么也说不出口。 唐温揭了他嘴里塞着的臭袜子，蹲在他身前，抬手重重拍了拍刘贺嘴腮子。 第173页 露出一抹狠戾的笑容。 “你真是好样的。” “求、求大爷饶命！”刘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只差跪下给唐温磕头，无奈身上绑成了大粽子，动弹不得。 唐温冷哼一声。 对这一套求饶不屑一顾。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郭泽强，“你先回去，我还有一些私事要找他问清楚。”同伴、作案手法…… 一些事都不太方便当着郭泽强面打听。 郭泽强默不作声离开。 刘贺眼睁睁看着郭泽强离开，眼泪流的更凶，挣扎就向着郭泽强方向爬去，心里深知，只要郭泽强一走，他的小命也得交代在这地方了。 唐温重重辗轧着他的手背，眯了眼，脸上的皱纹越发阴冷，眸子猝了毒似得紧紧盯着刘贺恐惧而又痛的抽搐的脸庞和身体。 “以前也该有个小丫头，这么求过你的吧？！你tm的畜生养的是吧？手都敢伸到老子们头上来了……” 唐温咒骂着，每骂一句，就毒打刘贺一顿。 他是恨极了，痛极了，对自己办事马虎也深深感到惭愧，唐家距离刘家也就只有一两个村子远……谁想，他花了重金寻遍了这处地方，一根头髮都没有寻到。 “同伴是谁？” 刘贺没敢答，闭着眼想要硬撑着。唐温上去两步，一股蛮力将刘贺拽过去，将那条狗链拴在了刘贺脖颈，冰凉的触觉，直直透入他的肌肤，让刘贺骤然想起了前不久死去的那个小丫头。 一阵寒意直窜上脑门，刘贺紧闭的眼睛睁开，唐温已是一拳头砸了过去，又重复了先前那个问题。 郭泽强揽住安小暖的肩膀，将她锁在安全的范围内，他心里才觉得踏实。 “你父亲还在下面教训人。”郭泽强道。 唐修德看了一眼娇小的安小暖。 “我知道了，这桩事就交给我们解决。小暖，你帮忙照顾好。” “恩。” 郭泽强闷声答应了，揽着安小暖的肩膀走出了刘家。 漆黑的一条路，左右两旁生长了几棵不知年份的老树，被夜风吹得飒飒作响。寒气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夜幕上挂着的月亮光芒黯淡。 坑坑洼洼的地面，没留心就得摔一跤。 郭泽强停住脚步。 将后背露给安小暖，顺道将安小暖反手退到身后，温声道：“到我背上睡一会，咱们很快就到家了。” 安小暖依言，趴在了他背上，两手攀着他的脖颈。 前边吹来的寒流，都因为郭泽强的遮挡，减弱了一大半。 路上碰见去而復返的唐元诚跟郭宝强。 “小暖这么晚才回家？” 出声的是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笑容的唐元诚。 就连郭宝强，都不由朝着唐元诚方向瞥了一眼，实在佩服唐元诚的厚脸皮程度。 没有人回答唐元诚的问话。 唐元诚依旧挂着笑容，问道：“春生还留在那边吗？我这是过来接她一块回去的。” “大概掉到茅坑里去了吧。”安小暖道，“你去茅坑找找看。” 144 一个个败家子 唐元诚脸上的笑容崩塌。 他厌恶所有藉机会讽刺他们兄妹的人。这之中也包括了安小暖。 总有一天，今日被羞辱之仇，数倍奉还。 唐元诚眼神闪烁了两下。 心底愤怒，却不愿意在此刻撕破脸皮。 唐元诚勉强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道：“好，春生这人一向粗心，没准还真掉进坑里了。呵~那我去刘叔家的茅坑找找。” 唐元诚很快地离开了。 安小暖盯着唐元诚的背影发愣。 原来这么早，唐元诚就已经有这么深的城府了。 “哥，回头我们在算帐。” 郭泽强沉声道。 正打算跟上唐元诚，过去凑凑热闹的郭宝强停住脚步，挑了挑眉头，回身望着郭泽强。 “什么总帐？”郭宝强耸了耸肩，摊了摊手，“我可是什么事也没做过。” “是么。” 郭泽强眼底深邃如幽海，静静注视着郭宝强。 他背后的安小暖收回了视线，将目光转向了郭宝强，又看了看一脸笑意的郭泽强…… 突然感到浑身发寒。 安小暖眨了眨眼。 郭宝强拧了眉头，“我有什么把柄落到弟手里了？” “夜里跟唐元诚偷偷去赌博，晚上从后门偷熘进来，把小暖送到狼窝，装神弄鬼吓安小萍……”郭泽强停住，“哥，还要我一桩一桩念出来么？” 郭宝强眼皮子突突跳着。 郭爸要是知道这随意一桩事，都能发狠把他打残废了。 “弟。”郭宝强露出讨好的笑容。 郭泽强抿了抿薄唇，收回了视线，淡淡道：“哥，别再有下次了。” 郭宝强把柄被捏住，顿时没了去刘贺家看热闹的闲情。 屁颠屁颠跟着郭泽强身后。 “弟，要是小暖太重了，就交给我来背。” “不用。” 安小暖回头瞪他一眼。 “我很轻的，好么？！” 郭宝强慎重的点点头，“是啊。我知道的。” “……” 安小暖乖乖趴在郭泽强背上。 还是郭泽强可靠。 懒得再搭理郭宝强了。 好长一段路，只听到脚步沙沙的声音。 黏滑的泥土，一滩滩的积水，都被郭泽强小心地避开，他每一步都踩得很稳。不过郭宝强穿的拖鞋，吧唧吧唧，溅起好几滴泥水。 第174页 “哎哟我去，这段路真够难走的。”郭宝强嘀咕道。 谁也没有搭理他。 郭宝强闲不住。 “小暖，刚刚是发生啥事了？你泽强哥闹那么大脾气。”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安小暖道。 郭宝强眼珠子转了几圈。刘贺那人确实是沉得住气的人，没准就想着一回生二回熟，等到二回再把安小暖无声无息拐回家。 “那你离开的时候，刘贺说了什么？” “我干嘛告诉你。” 郭宝强讪讪不已，抬手摸了摸鼻子。 刚刚好处费，李贵和已经给他了。也就几块钱。说是请他去赌一场。 郭宝强没有分一半给安小暖的打算。 唐元诚快走到刘家的时候，藏在隐蔽处的唐春生跑了出来，一下子扑入唐元诚怀里。 “元诚哥，你总算来了。” “恩。”唐元诚脸色阴沉。 “刚刚来了好几拨人。我有些害怕。” 唐元诚皱眉。 “好几拨人？什么意思。难道不止郭泽强一个人来过？” 唐春生见过郭泽强，也见过唐修德。 可跟唐修德一块的中年男子，以及后边不久赶来的五六个中年男人跟一个鬓角白髮的六旬老者，她都没有见过。 可能是别的村子的人。 唐元诚道：“我们先过去看看。” 两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靠近刘家，此刻刘家院内站了三个中年男子，脸色阴沉严肃，其中还有一个十几岁的男生，抿着唇，站在紧闭的门边。 唐元诚趴在矮墙上，探出头看了一眼，很快缩了回去。 到了后半夜。 那扇紧闭的屋门打开，满身是血的刘贺被两个壮汉拖起来，用被单裹住，趁着夜色扛了出去，另外有人留下收拾留下的足迹。 六旬老者嘆道：“孝明那边我会通知他。你也不要自责了，毕竟这也是天意，怨不得我们。” 唐温不说话。 六旬老者招了招手，带着几人离开。 唐温则是带着唐修德离开。 过了一会儿，刘屋恢復了一片寂静。 唐元诚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拽着手脚发抖的唐春生，快步进了刘家。 “钱在哪？粮食什么的，也都找出来，趁着这个时间正好都带走。” 唐春生趴到床底下，将床地板一块凸出的木板拿走，那木板是空心的，砖块大小，里面藏了刘贺的毕生积蓄。 唐元诚将米、面粉等物藏到找到的一口布袋，横着抗在肩头。 “什么人？在哪干嘛啊！”一个老人的声音尖锐的响了起来。 唐春生吓得躲在屋里不敢动弹。 唐元诚将肩上布袋放到一边，一脸淡定走过去，沖那老人礼貌地点点头。 “刘伯，是我，唐元诚。” “做啥呢？三更半夜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我师傅让我过来给他拿米过去送人，他现在正在村口那边打牌，没得空闲。” “呵，一个个败家子。” 老人讽刺了一句，也不再理会这个刘贺近段时间收下的徒弟，步履蹒跚，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唐元诚走过去敲开门，压低声音道：“春生，赶紧走。” 吓得心跳加速的唐春生这才回了神，抱着空心木块，跟着唐元诚。 等他们消失以后。 刚刚那老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从屋里走出来，发现门什么都是敞开的，老人摸进了屋，拔亮了灯绳，屋子一下子亮了起来。 屋内摆设一切如常。 老人想了想，觉得应该没啥事，视线扫了屋子一圈，也没瞧见什么值钱物，只有桌上摆了糖果饮料什么的，老人嘴馋，走过去端起其中一杯自酿的酒，咕噜噜灌下肚。 酒度数太高，老人脚步跌跌撞撞，最后趴到了床边上睡着了。 次日。 老人迷煳睁开眼，瞧见地板不对劲，抬手去抠，一下子打开了土盖子，头往里边探了一眼，老人顿时酒醒，吓得乱喊乱叫。 地窖底下一摊凝固的鲜血，狗链子被不知道哪来的阴风吹得一晃一晃。 附近邻里被喊声招了来，最后惊动了民警。 可这刘贺就像人间蒸发了。 145 胖黑猫滚下来 李贵和得知以后，惊得彻夜睡不着觉。 特地从家里去找了唐元诚，又让唐元诚喊了郭宝强。 郭宝强有唐元诚打掩护藏得深，李贵和至今都不知道郭宝强是跟他们家有过一段恩怨的人。 “元诚，我听说，那天晚上你去了刘家取东西。” 唐春生不在家。 唐元诚表现的很自然。 “恩。师傅让我帮他拿东西送人。” “送谁？” 李贵和不记得刘贺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我跟我妹妹唐春生表现得好，刘叔就让我们去他家拿米什么的。” 唐元诚把唐春生送给刘贺免费玩的事情，李贵和自然也略知一二。 唐元诚见李贵和半信半疑。 又将公安局录口供的那一套说辞，搬出来跟李贵和重复了一遍。 “师傅当时行色匆匆，让我们自己去他家取米什么的，他要去外地避难。”唐元诚垂低了视线，假装思考，“师傅那天，走的好像是山那边方向，身上带了一大笔钱，也不知道是谁给的。” 李贵和端起茶缸喝了一大口，茶已经凉了，苦涩的滋味在他口腔散开。李贵和咬了咬牙，眯起眼睛，一脸恨意。 第175页 “给他一大笔钱？看来是有人查到那桩事了。会是谁呢。” 唐元诚跟郭宝强面面相觑。 听不懂李贵和话中的深意。 畏罪潜逃？收了别人的好处费出卖了某桩事，逃了？ 唐元诚见李贵和想到其他事。 暗暗松了一口气，唇角牵扯起淡淡的笑意。 郭宝强看几眼唐元诚，又看几眼李贵和。心底里却是另有一番打算。 “大哥，有什么事，我能替你效劳的？反正再过几天中考结束了，我就跟着大哥身边出去混。”郭宝强笑道。 李贵和犹豫了一下，才出声道：“走，我先请你去饭馆吃一顿，私下再跟你讲。” 唐元诚站在门口边，望着远处夕阳西下的场面，迎面刮来的寒风吹得他心底凉飕飕的。 那夜发生的一幕，那些人扛着满身是血的刘贺离开，唐元诚看得清清楚楚。 死了刘贺。 接下来该怎么办。 唐元诚坐在门外地上，盘着腿，眼底里有一瞬间的迷茫。刘贺留下的钱并不多，但是足够他们下学期的费用。 可是以后呢…… 唐元诚脑中思绪转了几圈，不由再次想起了安小暖，他先前盯上的猎物。 除了她，其他人他一时半会还看不上。除了安常福几个真心照顾他，其他人瞧见他们兄妹，嘴里可怜来可怜去，就是没有实质性的帮助，惹得他们兄妹越发令人瞧不起。 “安小暖，我不会让你逃走的。这辈子，我唐元诚非逮着你不可！” 同一时间。 安小暖浑身感到一阵恶寒，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下意识就抬头，朝着唐家方向望去。 “啊——郭顺轩，你们家到底闹够了没有！我安小萍就是不嫁，死都不会嫁给你们家的！” 安小萍尖锐着声音，不耐烦的咆哮道。 安家院子聚集了一大帮郭顺轩家的亲戚。 被郭温饱硬推到前边的郭顺轩黑着一张脸，尴尬的站在原地，比木头还有僵硬。 耳边嗡嗡的吵杂。 安小萍那一句咆哮，换来了郭顺轩家一帮七大姑八大姨叽叽喳喳的回应。 安常福同样黑着一张脸，瞧见安小萍气势弱了，上去两步就用身体将大闺女挡在身后。 “我们安家是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你们都请回吧！再来闹事，别怪我不客气！” 那一堆七大姑八大姨在郭温饱眼神示意下，还想要说一大堆客套话。 安常福三步并作两步过去，取了一把锄头，在地上重重砸了一下。 “还不走？是非要闹得一人一锄头才舒服，是吧？啊？” 郭温饱赶紧上前赔罪。 七大姑八大姨又在边上出声说一堆的奉承话。 安常福捏着锄头，阴沉着脸，俗话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眼前一堆“笑脸人”，安常福有气使不上来。 安小暖瞅见安家院子吵闹，知道上回被胖黑猫忽悠了。 正在心底里一顿臭骂胖黑猫。 突然，耳尖的听到上边传来几声喷嚏声。 安小暖循声望去，正好瞥见藏在安家屋檐上，来不及逃走的胖黑猫。 “胖黑猫！”安小暖大怒道，“你给我滚下来！” 敢情这只臭猫没走远啊！ 胖黑猫一哆嗦，咻的窜逃了。 安小暖那一声呵斥，惊得安家吵闹的声音，默契的突然在一瞬间全都安静了。 所有人回过头，诧异地盯着安小暖。 被几十双眼睛瞪着的安小暖相当尴尬。 安小暖认怂，趁着这群人还没有开口，转身追着胖黑猫消失的方向大步逃了。 过了十几秒，安家待着那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安小暖躲在矮墙角，听她们声音又响起，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没人理会她刚刚的插曲。 安小暖在后边找了一圈，始终找不到那只有意藏起来的胖黑猫。 等安小暖回到家，院子已经摆好了桌子，一家人在忙碌着摆放饭菜，安小福正要出院子去找她回家吃饭。 安小萍插话道：“小猫神呢？” 安小暖摇头，“可能我看错了吧。”她可不想又引起安小萍什么奇怪的举动。 安小萍不信她，冷哼了一声，垂了眼眸，去灶房端菜出来。 “小暖，那只黑猫看起来很邪，你找不到就算了，最好不要再往家里带了，免得姐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搞得一家人心里都不痛快。”安小福忍不住说道。 安小暖点点头，“那群人走了？” “回去吃饭了。郭温饱说了，他们明天还要过来继续闹，闹到我们家同意为止。”安小福撇了撇嘴，嘀咕道，“没想到郭顺轩一家那么噁心，以后我也不跟他玩算了。” 吃过了晚饭。 安小萍寻了安常福抽菸心情稍好的空当，跪到了他面前。 “爸，要不然把我先订婚给其他人吧，等过一段时间躲过了郭顺轩一家……” 话还没有说完，安常福已经黑了脸。 他的脸面都让这个大闺女丢尽了。 “你这样不干不净的人，谁还敢当王八娶了你？”安常福怒火烧心，没好气道，“别成天瞎琢磨这些有的没的。我看，等毕业了，你就直接嫁到郭顺轩家得了。” 安小萍回头泪眼汪汪的看了一眼李慧荣。 146 没感情吗 李慧荣嘆了一声。 这个大闺女越长大越看不透她在想什么了。 第176页 “先起来，跪在地上让人瞧见像什么样？”李慧荣边说边将神色恹恹的安小萍从地上拽了起来。 眼角瞥了眼那边凳上脸色铁青的安常福，指尖夹着的捲菸氤氲着烟雾，他不耐烦的看向它处。 李慧荣有些犹豫。 不知道该不该继续问这个大闺女，她可能是被郭温饱一家放话“来闹到他们同意这门婚事为止”吓得，才这么失态。 安小福在一旁看出了李慧荣的心思。他抿了抿唇，抬眸恹恹地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安小萍，她脸颊两行清泪直淌。 “姐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别一天到晚惹人心烦。” “那我想跟郭泽强订婚。” “……”鸦雀无声。 安小萍道：“反正也不是真的，等挨过了这段时间，郭温饱他们不再来烦人了，就什么都不算数了。” 安常福气闷，大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 还没来得及说出话。 “泽强又不喜欢小妹。”安小萍梗着脖子，瞪着眼，一脸豁出去了，“反正迟早也会推掉这门娃娃亲，倒不如借着我的名义，让他们名正言顺解除婚约。再说了，我跟泽强同岁，为什么就不可以是我跟泽强？我就是喜欢他，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他了！” 安常福瞪红了眼，倏忽站起身，拿过放在一旁的锄头，要不是安小福跟李慧荣眼尖拦着，险些要闹出人命。 “你自己做出那桩丢脸的丑事，还好意思说喜欢？”安常福呵斥道。 “我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还不是你们害的！”安小萍紧紧握着拳头，不甘示弱的回怼道，“就因为安小暖小，我们家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给她，安小福是男孩，在你们心里地位也比我高，我呢？你们心里就真的有我这个大闺女么？” 安小萍自从那天受了欺凌，那晚李慧荣没看出郭顺轩是欺辱她的人，还跟郭顺轩道谢……滔天的恨意在安小萍心底里翻滚。 夜深人静之时，独处之时，吃饭看到安爸安妈对安小暖、安小福笑脸以对，对她冷脸相向之时。越来越多的不甘心、委屈，不断翻滚着。 人跟人终究是有差别的。 安小萍宣洩着愤怒。 一人对峙着安家三人，她怕到骨子深处，也暗暗悔恨她今日的口不择言。此刻看到对面三人，特别是安爸、安妈失望的眼神。 安小萍胸口被戳痛了一下，可是又一时拉不下脸面，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脑袋嗡嗡的响。 安小萍咬牙，不经大脑审核的话脱口而出：“如果你们还认我这个女儿，那你们就帮我跟郭泽强订婚，就算以后不能结婚也不要紧。” 李慧荣紧紧扯着安常福。 过了许久许久。 安常福突然对这个大闺女死心了。 一手抬起，将攀着他手臂上的手指掰开，哑了声吩咐道： “小福，去……去郭家把你妹妹叫回来，顺道把泽强也喊过来。” 吃过了饭，安小暖就熘去了郭家找郭泽强玩。 李慧荣木木的呆站在原地，听到声音抬起头看了一眼安常福，想说些什么话，又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口。她喉咙干的难受。 “我进去倒水喝。” 李慧荣走进堂屋，经过时，也不再理会那边上眼里闪烁泪花，浑身抑制不住发抖的安小萍。 院子仅剩下了父女两人。 第一次这么安静。 面对安常福，安小萍还是很害怕的，从骨子里害怕，她从小犯些小错误就要挨打。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安爸安妈不跟她说话。 安常福将手里早已燃尽的菸捲丢到地上。 当做没看到站在那手足无措的安小萍。李慧荣倒了水，也直接进了屋，躺下去歇了，她头疼的厉害，从来没想到她的孩子居然对他们有这么大的怨气。 李慧荣心疼孩子，又不知道怎么面对孩子。 比起唐元诚兄妹那样的父母，李慧荣自觉很对得起安小萍三姐弟了。 安小福噌噌噌跑上楼。 半敞开的屋门内只传出沙沙的翻动书页的声音。 透过门缝。 瞧见靠背椅上坐着的郭泽强弓着背，面朝着临窗的书桌。安小暖缩成一团，正倚靠在床头，盘腿翻动着膝盖上放着的书本。 郭宝强双手枕着后脑勺，无聊的闭着眼睛想心事。 “小暖，爸有事叫你回去一趟。”安小福道。 “哦。” 安小暖将书本合上。 麻熘的套上拖鞋。 “泽强哥，我爸也让你陪着过去一趟。”安小福又补了一句。 安小暖手头一滞，狐疑地抬起头看安小福，见他神色有些异样。 “行。”郭泽强答应一声，用重物将书本压住。 起了身。 郭宝强睁开眼，笑道：“怎么没喊我？” “下回吧。”安小福笑不出来，淡淡道。 郭宝强不再开玩笑。 郭泽强拧起眉头，眼底里浮现一层探究，盯着安小福气得铁青的脸看了几秒。 抿了抿唇，什么也没有问出口。 安小暖跟着郭泽强身后。 几人一离开，郭宝强也爬起身，跟了上去。有热闹不去看，就有点对不住自己了。 “爸？” 安小暖喊道。 院子实在太安静了，让安小暖忍不住就想要出声。 安常福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过来先坐着。我当着你的面，有话要问你泽强哥。”安常福道。 第177页 安小暖走过去，坐到了矮凳上。 郭泽强静静等着安常福下文。 直觉的跟对面泪流满面的安小萍有些关系，郭泽强抬起眼，看了看安小萍。 “泽强啊。你是不是跟小萍说过什么？” “……”什么话？ 郭泽强拧了眉头，又抬起眸子，朝着安小萍瞥了一眼。 察觉到眼神朝她扫了过来，安小萍硬着头皮，迎上郭泽强那双坚毅淡漠的眸子。 “泽强，你不是跟我说过……”安小萍话还没有说完，安常福已经出声打断道：“泽强，你是不是喜欢小萍，对小暖没有什么感情？” 安小萍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安常福嘴里蹦出，心头一跳，羞红了脸低下头。 又隐隐期待着，期待着郭泽强会答应。 郭泽强眯起了眼睛，沉声问：“什么意思？我没听明白。” 147 一吻 “我要是把小萍许配给你……”安常福顿了顿，嘆息道，“代替小暖，跟你办订婚宴席，你愿不愿意？”心里明明有了答案。 安常福还是忍不住，替安小萍豁出一回，好让安小萍彻底断了念想，免得怨恨来怨恨去，苦的还是她自己，当父母的，终究不想看着她毁掉。 “要是没有意外发生，我会按照双方父母的意愿，娶了安小暖的。” “不怨恨父母擅自替你做主，定下这门亲事？”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早点定下终身大事，省了以后不少麻烦，我心里只有感激，不存在怨恨。” 安常福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那边脸色煞白的安小萍。 “等你毕业了，就跟小暖先办几桌订婚宴席，以后等年龄到了，你们俩就成婚吧。”安常福时刻留意着郭泽强的神色，“这你没意见吧？” 郭泽强垂了眼睑，沉吟了一会儿。 目光望向坐在那边安小暖，她娇小的身躯笼罩着一团屋檐折射下来的阴影。 郭泽强想了想，安小暖这段时间亲近他，甚至吻他，大概也是有了想嫁给他的打算了。以后长大了，大致不会改变心意…… 郭泽强道：“我没意见。” 等郭泽强答应了，安常福目光才转向了安小暖。 “小暖呢？想不想跟你泽强哥早点办订婚宴？” 安小暖点点头。 “我今生非泽强哥不嫁了，早点办订婚宴也好。” 等岁数到了，领了一张证，余生正好弥补前世亏欠郭泽强的情债。 郭泽强曾说，想等空闲了，带她去各地转转。沙漠、冰山、海岛…… 安小暖走到郭泽强身边，伸手去握住他的手，紧紧地握着，此生都不愿意松开了。 郭泽强低了头，跟安小暖咬耳道： “小暖，我怀疑你是不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书了，这么早熟。” “……” 安小暖语噎了数秒。 侧过头想找话反驳，没想到，吻上了郭泽强的唇。 郭泽强愣了下。 很快反应过来，移开了脸，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安常福。后者正在气头上，瞪着安小萍那边，没有注意到他俩的小动作。 “你们……” 正对面的安小萍却看得一清二楚，抬着手，指着他们两个，好半晌说不出下文，气得浑身发抖！ 安常福不悦地皱了眉头。 “还没有闹够么？！” “他们……”安小萍语带哭腔，半晌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行了。”安常福挥了挥手，已经不耐烦再多看安小萍一眼，沖郭泽强道，“你回去吧，这订婚宴席什么的，我会跟你爸妈再私下里谈谈的。小暖也回屋睡觉吧。” 安常福嘆了一声，喃喃道：“我进屋去看看她，喝杯水怎么这么久不出来，是不是生病了。” 一瞬间像是衰老了几岁。 对大闺女的事情，安常福已经不大愿意插手了。闹到这步田地，安常福感到自惭形秽。 安小福默默收起了桌椅。 进屋前，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安小暖。 “小暖，要是夜里睡不着，你就搬两张条凳，在我屋里拼张简陋的床铺将就着睡吧。” 安小福有恋床症，换地方睡觉，他会因为陌生感很长时间睡不着觉，甚至于失眠噩梦连连。 很久以前他是这样。 “恩。”安小暖应道。 安小暖回了屋，躺在床上，回味着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吻…… 因为太突然，安小暖至今心跳都在砰砰跳。 近距离，温热野性的唿吸喷在她脸颊，她瞥见他有一双长长的扇形睫毛，乌黑惊愕的眸子，笔直立挺的鼻樑，唇瓣软软的，有种果冻的甜味。 可惜没看到唇形。 安小暖砸吧着嘴，抬眸望着厚重的木门，想着郭泽强那一句，又觉得好笑。 能看什么不正经的书…… 虚掩的厚重木门突然被从外大力推开。 听到动静，安小暖索性侧过身，假装闭目睡觉。 安小萍走进屋，反手关上屋门。 走回自己那张床铺上，时不时唉声嘆气，发出一两声啜泣声。 安小暖睡觉一点动静都听不得。 被这番刻意的吵闹声吵着，安小暖闭着眼迟迟睡不着觉。 又一时不想跟安小萍说话。 明天就要考试了。 安小暖只想状态好好，争取考个第一名。 安小暖坐起了身。 第178页 手按在门栓边上，想要将横木扒开。 安小萍哭腔尖锐的声音传来。 “我真的不想要嫁给郭顺轩！我真的不想嫁给他！我该怎么办啊，我真的不想要嫁给郭顺轩！我都快要被逼疯了！” 安小暖停住脚步。 却忍住没有回头搭理她。 “小暖，你要相信我，从小到大我对你那么好。这一回……我也只是想要帮你试探郭泽强的心意，没有真的要拆毁你们的意思。 要是郭泽强同意了，那就说明他根本不喜欢你，姐也会找个时间把他甩掉的。可现在看来，小暖的眼光很好，真的很好。郭泽强是喜欢你的，姐替你开心。 可是小暖，你不能对姐见死不救，我一心一意为你好的。” 安小暖扯亮灯绳。 回头看到安小萍脸上布满泪痕…… 能让安小萍说这么多好话的，只剩下那只她心中最尊贵的“小猫神”了。 安小暖心中嘆了一声。 “我真的没有找到胖黑猫。” “不可能，我看着你追着它过去的。” 安小暖摇了摇头。 出声道：“你为什么不想其它的办法呢？非得闹得全家都不开心，都跟你反目成仇了，你才会乐意么？” 安小萍紧咬着下唇，唇瓣咬破了，滚出殷红的血珠子。 “我说了，我是为你好。”安小萍垂下眼睑，闷声道，“当初泽强自己说的，他不喜欢你，等过几年就要跟你解除婚约。那倒不如让我早早试他一下，免得你以后伤心。” 话里话外都是为她好，暗地里却是为自己的私心。 安小暖不知说什么好了。 许久。 安小暖道：“姐，郭顺轩可能也不喜欢你。为什么不找他单独谈谈呢？” “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我凭什么跟他好好谈？那么多的机会好好谈，郭顺轩都是装聋作哑，我再去找他，让外人知道了，我成什么样了？！” 上回石英表的事，郭顺轩已经不待见安小萍。 这几天闹僵了，郭顺轩更是远远瞅见安小萍就大步跑走了。 148 不屑去碰 “那我不管你了。” 安小暖开了门往外走。到安小福那边，敲了门，跟安小福说了借宿请求。 两人分头忙碌。 安小福去搬条凳，在他屋里拼床。 回到屋里，安小暖抱了滚成一团的枕头被子，临走前扫了一眼安小萍。 “别想着依赖那只臭黑猫了。赶紧找郭顺轩谈明白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刚走出屋。 安小福就过来帮她抱枕头被子，省的她看不清路，连被子带人摔一跤就不划算。 安小萍手背抹干脸颊上的泪水，出声道：“小暖，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安小暖回到屋里。 “什么？” 终究是姐妹，谁过得不好，都得受到外人的嘲笑。 这一世，有些不好的事正在往好的地方发展，说明还是有改变的可能。 安小暖敛了心神，看着对面安小萍一脸别扭纠结的模样。 “姐不好意思去找郭顺轩？”安小暖主动问道。 安小萍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 “可是这件事，你们才是当事人，不面对面好好谈谈，外人也没办法帮你们解决。” “我讨厌郭顺轩，看到他就犯噁心。让我怎么跟他谈？”安小萍不屑的翻了翻眼。 “等我们考完试，我让哥替你约出郭顺轩，你们在家里单独谈谈。” “哪还能等那么多天。”安小萍哭丧着一张脸，捏准了安小暖不会坐视不管，喃喃，“明天郭温饱一帮人都能要了我的命。” 安小福已经铺好了床。 走过来将安小暖从屋里拽了出去。 “早点睡吧。” 话音落下，安小福顺手将屋门帮忙掩上。 砰。 安小萍将随手找到的一把剪刀，砸向了紧闭的门。 心底里恨透了所有不帮助她的人。 重物落地。 一门之外的安小福皱了眉头，厌恶道：“幸好熘得快，晚一步，没准能被她砸出一个窟窿。真不愿意帮她忙。” 言下之意就是安小福愿意帮忙了。 他真的是变了不少。以前面冷心热，现在面热心热。 安小暖弯起眉眼，沖他甜笑起来。 安小福不自在的撇了撇嘴。 安小福问道：“什么时候约郭顺轩？” “明天中午吧。” 晚上没准郭温饱拽着郭顺轩来安家，屁股后边一大半好事的亲戚。 还是中午合适。 安小福点点头。 想了想，走过去推开了门，沖里面的安小萍道。 “明天中午，我替你约郭顺轩，你是想在家里，还是学校？” 学校那些同学大部分都知道郭顺轩跟安小萍的糗事了。 安小萍没那份胆量。 “家里。” “知道了。”安小福冷着脸，将屋门关上，多半个字都不愿意跟安小萍聊。 进了屋。 安小暖已经躺在条凳拼成的窄窄床铺捲成一团睡觉。 橘黄的灯光洒在她恬淡的面上，白天俏皮可爱的脸颊看起来难掩一股疲倦之色。 安小福走向木架床的脚步停住。 纠结起来。 “你这段时间都没有睡好？”安小福问道。 “还行。”安小暖含煳道。 她很想侧个身，又担心稍微挪个身，会从条凳上滚到冰凉地上。 第179页 “我不习惯跟人一张睡觉。”安小福喃喃道。 “恩，我知道。” 安小暖不想睁开眼，也不想继续聊天。 “哥早点睡，别吵了。” 安小福看了看自己的床铺，又看了看捲成一团，睡得委屈的安小暖。 屋里静了下来。 安小暖以为他也睡了，放下心，突然裹着被子的身体，连带着头下的枕头，全被人一团抱了起来。 安小暖睁开眼。 安小福略有些吃力地将她放到床上。 “你睡床，我睡那边吧。” 不等安小暖答应，安小福就抱起自己的被子枕头，朝着条凳那边方向走去。 铺下，走过去拉灭了灯绳，安小福躺下裹成一团将就着睡了一晚。 安小暖睡得很熟。 还是被提早来找她的唐宝福用一双充满怨念的眼神唤醒的。 唐宝福鼓着婴儿肥的脸蛋。 “我大早上就被我堂哥他们叫醒，你居然还在睡。干嘛跑到你哥屋里睡觉？” 安小暖伸了懒腰，下了床回自己屋去，边走边道：“说来话长。” 砰。 安小暖就将屋门关上。 唐宝福被她关在屋外，前后门吹来的风，将他吹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抬眸，就跟外边一只胖黑猫目光对视。 “你家是不是养猫了？” 安小暖拉开门追了出去，又让那只胖黑猫熘了。 上午考试，试卷上碰到的题基本都是她曾经做过的题，在她尘封的记忆里能找到完全正确的答案。 安小暖最早一个交了试卷。 回到安家等了好久，才等到安小萍回来，紧接着是安小福跟郭顺轩并肩走来。 郭顺轩的脸色很难看，全程都故意不看安小萍。 安小萍也不屑看他。 两人待着气氛闹得有些尴尬。 站在稍远一点的安小福忍不住上去推了推郭顺轩。 “顺轩，不是路上说好了么，有什么看不惯的，你是男的，也得多让着她一点。”安小福低声道。 郭顺轩深吸了一口气。 目光才落在安小萍身上。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直接说吧。”郭顺轩忍不住酸道，“这回该不是又要威胁我，偷这偷那的吧？我告诉你，我爸妈不愿意多下聘金，找我也没用！” 安小萍没好气道：“你能少噁心人么？！” 第一次谈话谈崩了。 两人眼瞪眼，瞬间又默契的移开脸，谁也不屑理会谁。 “她不愿意嫁给你。”安小暖插话道，“你也不愿意娶我姐，不如就想办法推掉这门婚事吧。” 安小萍抬眸，眼角余光瞥向郭顺轩。 郭顺轩冷笑一声，“便宜又能赚上大笔嫁妆的媳妇上哪找去？我爸妈他们可不乐意。” “嫁妆是我的，跟你们家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郭顺轩视线转向说话的安小萍。 弯唇，沖她冷笑。 “我也不稀罕。有本事，你去跟我爸妈说去！” 郭顺轩耐心已经告罄。 紧抿着唇，提步就要离开。 安小福追了过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件事被我爸妈知道以后，我现在晚点回去，都得挨一顿毒打。”郭顺轩幽幽道，“所以，有什么话，你们自个儿跟我爸妈说去！” 郭顺轩满腔怒气，抬手就将安小福推开。 安小福也怒了。 刚被推开就追上去再次扯住郭顺轩，“郭顺轩，话得说清楚！这桩事要不是你自己乐意，难道谁还能强迫你了？现在是什么态度。” 郭顺轩冷笑。 “我乐意？”郭顺轩目光穿过空气，直直瞪着安小萍，“真的是我乐意么。骯脏的身体，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对不屑去碰。” 149 睡都睡了，早点答应了吧 安小萍扑了过去。 尖叫着，发狂般对郭顺轩一阵撕咬。 “你这个兇手……”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被惹恼的郭顺轩抬着一边手，冷眼瞪着对面被他推开，扇了一巴掌的安小萍。 嘲讽一笑。 “那晚上发生的事也是你自找的。我才不是兇手。你要是以后再敢对外人胡扯一句，侮辱了我的名声，等你嫁到我家，我一定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 安小萍挨了一巴掌，脸颊火辣辣的疼。郭顺轩气势越强，她胆量越小。 此刻被突然兇悍起来的郭顺轩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郭顺轩道：“你们要没什么事，我这就要回家了。” 安小福想到前些日子跟安小萍闹得不愉快，目视着那边被郭顺轩吓得浑身发抖的安小萍，又忆起这几日她对自家人任性妄为的模样。 打抱不平的一番话，在他嘴里绕了一圈，又咽回肚中。 郭顺轩提步就走。 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从安小暖眼睛里瞥见的那抹令他忐忑不安的怜悯眼神。他顿住脚步，回身朝着安小暖望去。 安小暖也在盯着他。 她想着是不是安小萍跟郭顺轩之间的因果早就定下了，所以无论外人怎样去扯，都没办法将两个被红绳捆绑住的冤家扯开。 两个人的关系闹得比前世还要僵。这样的婚姻，余生也是所有人都可以料想到的不幸福。 安小暖见郭顺轩停住脚步注视着她，不知道他想要瞧什么，他那双原本明亮的眸子涌动着痛苦、不安，也比第一次遇见时瘦了一大圈。 第180页 “郭顺轩，你要搭上自己的一生么？”安小暖感嘆道，“听父母的话娶一个你不喜欢的冤家，过个两三年冤家替你生几个孩子，每天夫妻、婆媳、妯娌吵吵闹闹，然后等你老了，孩子护着弱势的妈妈，再跟你们一家人吵吵闹闹，不累么？” 郭顺轩不会想那么久远的事情，甚至安小暖这番话，他还有些听不懂，因为没有亲身经歷过。 觉得有些滑稽。 心底里又莫名泛起一阵酸涩。他不敢再看安小暖那双眼眸，转开了眸子望向别处，唇角扯着一抹无力地笑容，“我不想娶她。可我又能怎样？” “我们家也不想把人嫁到你家。” 郭顺轩盯着安小暖。 “我爷奶爸妈都想要这个媳妇进门，她也被我睡过了，逃不了的。” 郭顺轩嘆道。 这些日子他天天被家人聒噪，回到家里都能看到家里人一双双冒着幽光的眼睛，跟一些小人书里边说的妖怪似得，成天挂在嘴边的都是如何把安小萍娶回家，顺道狠狠敲安常福一笔。 像是他们娶人，而不是他娶妻。郭顺轩忍不住反驳一句，就会被那群人怼回数句。 “谁家媳妇不是娶回来生孩子的。” “睡都睡了，你臭小子还想丢咱们郭家祖宗的面子么？” “床头吵床尾和，以后你跟那个死丫头结了婚，孩子生下来，死丫头还不得老老实实听你的命令……” …… 个个都觉得娶回安小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安常福在村子里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孩子身体也比旁的穷人家孩子健康，少病少痛就少花钱，又是众人看着长大的，模样好做事又勤快。 错过了这次机会，以后上哪去找这样的好闺女，好机会。 “就算被你睡了，我也不会嫁给你的！”安小萍低吼道。 “那你想嫁给刘老汉了？” 郭顺轩眼中满是嘲讽。 安小萍气得发抖，一口气喘不过来，晕倒在了地上。郭顺轩当做没看到，趁着安家两姐弟跑过去安小萍那边，冷着脸回家去了。 安小暖掐她人中，好久，安小萍才睁开眼，眼底里愤怒而绝望，躺在安小暖怀里半天没有动静。 安小福帮着架起安小萍，两人把安小萍送到了屋里，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安小萍全程不说话，看起来呆呆的。 下午考完试，安小暖回到家，安小萍精神好了一点，坐在堂屋背靠着墙壁，眼睛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事。 傍晚，郭温饱又领着一帮人到了安家。 安爸安妈还没有回来。 安小福去了安爸安妈那边帮忙。 安家只剩下安小暖两姐妹。 郭温饱一瞧家里就两个人，乐呵呵的走向安小萍。 “小萍啊，你从小就跟顺轩一块玩，早点答应了，叔叔保准给你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上回那块上海牌子的石英表，你不是喜欢么？我让你婶婶回头就送给你当聘礼。” 安小萍眼珠子转了转，抬头，朝着郭温饱脸上啐了一口。 “我不稀罕！”安小萍倏忽站起身，抬起条凳，朝着郭温饱砸去，“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听到没有！信不信我拿菜刀砍死你们。” 郭温饱身子一闪躲开了条凳。 但他听到安小萍下半句充满恨意的话，郭温饱也怒了，“哎哟，臭婊子，被我儿子睡了还在这里装什么贞洁女？这要是早些年你勾引我儿子，早就让人把你装猪笼淹死了。” 郭温饱两手一扯，将安小萍手里的条凳扯了过来。 “当初有胆子勾引我儿子，就应该想到有一天嫁到我们家里。现在闹什么别扭？是嫌我给的聘礼少了？” 安小萍被一股力扯得跌倒在了地上。 郭顺轩一帮人就在那边冷眼旁观着。 安小暖看着这样的场面，忍不住嘆了一声。几步走过去将安小萍扶了起来。 “你们在我家里就对我姐这样不尊重，以后嫁到你们家里还不是要三天两头打一架？促成这样一门婚事，有意思么？” 郭温饱不屑的看着安小暖。 “去，一边待着去，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郭温饱说完，站起身，自己熟门熟路取了茶缸倒了一杯温水，咕噜噜灌入肚。 “你今天不同意，我明天还要领着一帮人来闹得。早点答应了，对大家都有好处。”郭温饱劝安小萍道。 安小萍阴沉着一张脸，此时恨不得冲上去跟郭温饱一帮人拼命。 150 互相威胁 安小暖死死按住她。 思绪百转千回。 最后，落在了郭温饱脸庞上。布满皱纹黝黑的脸庞，一双眼睛闪烁着精明的灵光。此刻更是仗着安家就她们两姐妹，更加目中无人。 郭温饱手里端着早已凉透了的茶缸。 见安小暖按住安小萍，他很满意，又灌了好几口水，一屁股坐到了一张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惬意的望着两姐妹。 “你今天要是不答应，我们就赖着不走了。”郭温饱笑道。 “郭叔叔，我有一桩事，想跟你私下谈谈。” 郭温饱嗤笑。 对安小暖实在不感冒。 他的目标是安小萍，没兴趣理会安小暖。 手一挥，懒懒道：“在这里说就可以了。” “郭叔叔记不记得一个叫陈明阳的人？陈晓东的亲哥哥，前两年死的。” 第181页 郭温饱一愣，脸色煞白。 安小暖记得前世严打那会，郭温饱被人举报了，举报人据说是安小萍。 郭温饱在里边关了一阵，吓得把几桩陈年旧事抖了出来，其中一桩事就是郭温饱跟陈明阳发生口角，失手将对方推下山崖。 就在海边那几处山。 从高处摔下，也该陈明阳倒霉，被尖锐物戳进后脑勺死了。 安小暖故意停了很久不说话。 瞧见郭温饱脸色逐渐阴沉起来，连带着他身后站着的那一帮人都开始怒目瞪她。 要不是郭顺轩在一旁拦着，郭妈已经冲上来撕了安小暖的嘴了。 安小暖人小，为了增强自己的气势，背嵴骨挺得直直的，高傲的抬起下巴，冷着眸子回视他们这一帮人。 “我姐这桩事你们要是再纠缠着不放，休怪我们安家对你们也不客气了！” 郭温饱笑了起来，“哎哟，看不出来这小妹胆子挺大的，还会胡编乱扯了……” 没等他说完，安小暖打断道：“我因为唐前进叔叔的关系，跟陈晓东正好认识，没准哪一天，我跟他见面谈谈这桩事也好。” 郭温饱笃定当时附近没人。 眼下被安小暖这么三番两次提到，不由开始怀疑起来。 那个陈晓东是出了名的痞子，要是给他知道了，他郭家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郭温饱犹豫起来。 最后还是挨不过心跳加速，站起身沉着脸离开了。 临走前不忘留了一句狠话。 “安小暖，你要是背地里敢乱说一句胡话，我先剥了你的皮！走，我们回家吃饭。” 那边被郭温饱请人拖延住的安爸安妈也正好回来了。 一帮人擦肩而过。 安常福站在原地，瞪着郭温饱一群人。 恨得牙痒痒。 他一向在村里受人尊重，何时遭遇过这样被人死缠烂打，又无处伸冤的憋屈。 “算了，别跟那帮厚脸皮的人较劲。我们不答应，他们难道还能强娶了？”安妈在一旁劝道。 安小福先进了院子。 目光转了一圈。 庭院一切如常，堂屋几条凳子倒在地上，桌上暖水瓶、茶缸错了位置。 安小暖站在堂屋中央，安小萍扯着她的手腕，不让她走开。 “郭温饱杀人了么？”安小萍问道。 “我吓唬他的，谁知道他有没有杀人。”安小暖敷衍道。 安小萍这段时间已经被逼的快要精神崩溃了，什么事都敢干，安小暖可不敢告诉她。 而且这桩事安小暖也只是听说，拿不出证据，事情闹大了反而遭人记恨。 “是不是小猫神告诉你的？！” 安小萍死拽着安小暖的手腕不松开。 她又提到小猫神…… 安小暖有些崩溃。 凡事信三分就可以了，偏偏安小萍信十分，迷信的过分执拗，眼看着性格越变越偏激了。 要是胖黑猫真那么厉害也就算了，偏偏胖黑猫又是只明显很不靠谱的臭黑猫。 “姐，你再不放手，我就不管你的事了。” 安小萍急忙松开手。 安小福赶了过来，“小暖，没事吧？” 安小暖摇了摇头。 全程安小萍都在幽幽的盯着她看，安小暖受不了这样神经质的安小萍，扯着安小福走出了堂屋。 “爸妈都在外边吗？” “恩。”安小福看了一眼那边跌坐在地上忘了起来的安小萍，转头低声问安小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是不是动手打你们了？” “没有。” 安小暖有些心累。 低头靠在安小福手臂闭了一会儿眼睛。 “碰到冤家，真的很可怕呢。”安小暖喃喃。 安小福没听懂。 虽然不习惯安小暖的靠近，还是本能地尽到义务，身子直挺挺的不动，由着安小暖放心的靠着他的手臂，闭着眼睛休息。 “是不是今天考试太难了？把自己累坏了？”安小福问道。 安小暖抿唇笑，忍不住自夸道：“哥才会这样吧。我现在可是天才，门门功课第一名的天才！” 第二天考完试。 安小暖趁着众人没回来，早早的关了门，躲在安小福屋里睡觉。 直到外边传来细碎声音，安小暖才睁开眼，懒懒地望着紧闭的那扇木门，耳尖的听到大门外边有人声音传了进来。 “安小暖，你在家里么？” 安小暖认得那是郭顺轩的声音。 她不太想理会郭顺轩，翻了身，面朝墙壁继续睡觉。 外边的声音停了一会。 安小暖却睡不着觉，睁着眼，心里有些烦躁。 最烦每回睡得正熟，被人吵醒的滋味了。别人可以再睡着，她却不能入睡了，一睡就会忍不住去想父母不久以后会死，郭泽强不久以后也会死掉。 对未来，她很焦躁，总担心会无意中再踏错一步，跌入万劫不復之地。想到的解决办法，又一时半会不知道能不能产生效果…… “安小暖，今天就我一个人来，请你出来跟我谈谈。”郭顺轩声音沉沉的，“或许，我可以想办法说服我家人推掉这桩婚事。” 安小暖此时再不情愿也得从床上爬起来。 整理了一番。 安小暖开了门走了出去，将关着没有锁上的大门打开，外面果然就站了郭顺轩一个人。 稍远的地方，安小萍抱着双臂，冷眼看着她们两个。 似乎就打算站在那边旁观着。 第182页 郭顺轩早就瞧见安小萍。 却不屑理会那个人。 “安小暖，你昨天那番话是什么意思？”郭顺轩直截了当问道。 “我随便说的，没什么意思。”安小暖敷衍道。 郭顺轩半信半疑的盯着安小暖。 昨晚回家以后，郭温饱夫妇吵了一架。 “真的？” “恩。” “那你得小心点。我爸妈没准会找机会教训你一顿。” 151 上樑不正下樑歪 安小暖有些意外。 半晌才道：“哦，我知道了。” 郭顺轩道：“我会试着说服我爸妈的。你、你也不要到处去宣传那桩事，行么？” “恩，我保证不会乱说的！” 郭顺轩想留下来继续跟安小暖说话，突然就瞧见对边安小暖的眼睛亮了起来，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瞧见那边郭泽强走过来的身影。 “你很喜欢泽强？” “恩，很喜欢。”安小暖沖他笑了下，挥了挥手，“所以，再会了。” 安小暖蹭蹭蹭跑向郭泽强，直接扑向他怀里。 郭泽强伸手将她护在怀里。 对她这样冒冒失失的举动既是无奈，又有些想笑。无奈安小暖要是一辈子这么矫情，他也会潜移默化受影响，想笑是因为他曾经最喜欢的那个活泼的丫头又回来了。 而且只对他一人。 这种感觉不错。 郭泽强很珍惜，垂眸注视安小暖的每一瞬间，都是他未察觉的温柔专注，配上俊逸阳刚的脸庞，特别是那双明亮的眸子含笑，唇角勾起上扬痞气的弧度，让人捨不得移开视线。 他每一次认真的神情，安小暖都喜欢。 安小暖踮起了脚尖，吻了他的唇。 “泽强哥，你的唇形可真好看。”安小暖低声调侃道。 郭泽强抬手，修长的两指搭在一处，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喃喃道：“看你年纪小，不跟你计较。” 安小暖眉眼笑弯，瞳仁里倒映着郭泽强一人。 他越来越容易笑了。 也不像从前那样冷冷淡淡的，看起来不易亲近。 虽然如今还是照旧两三句话就把话题聊死，但是好过后来周身散发一股野性戾气，由着她无理取闹，由着她乱发脾气乱砸东西，然后搂着她的腰咬住唇啃咬，发泄他的不满愤怒。 那时候他不解释，她胡搅蛮缠只想离婚，两个人的生活弄得乌烟瘴气。 “泽强哥，那你这辈子得一直念着我比你小的份上，往后的日子里，要是有了误会，你就得尝试着跟我沟通。行么？” 郭泽强眸光一凝。 虽然安小暖脸上还挂着一抹笑容，相比先前，眼底却添了几分复杂情愫。 郭泽强道：“沟通有效的话，我会尝试着跟你沟通的。” “你就是太理性了。”安小暖吐糟道。 明明现在直接敷衍她一句“好”，也不用更多的花言巧语，她就满足了。偏偏这傢伙，非得回答的这么认真。 身后方传来一阵刻意的咳嗽声。 安小暖跟郭泽强循声望去，才想起来身后还没有离开的郭顺轩。 郭顺轩看到安小暖主动吻郭泽强的唇，不知怎得心头就觉得不舒服，站在原地也觉得尴尬。 两人望过来。 郭顺轩没话找话道：“小暖，你还是不要学你姐太主动了，对你的名声不好。” 郭顺轩没经过大脑审核的话一脱口，立马就后悔了。想改又已经来不及了。 “我们很快就订婚了！”安小暖道。 郭顺轩眉头一挑，干干的冷笑了两声。 “那你们家兄妹还真的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郭顺轩讽刺道。 “郭顺轩，你跟我们几个非得闹成仇家，你心里才舒坦么？”郭泽强道。 郭顺轩哑然。 他只是心里不舒服。 每一件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家人塞给他，他就得默默接受。 烦躁的看了一眼同样冷眼盯着他的安小萍。 又将视线转向了安小暖，顺着她，目光定定落在她握着郭泽强的那边手。 “真搞不懂你们两个。”郭顺轩喃喃，“父母安排的婚事，你们就这么坦然的接受了。不觉得一块长大，很别扭么？” “不觉得！”安小暖笑嘻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郭顺轩呵了一声，实在没心情。 “反正我跟安小萍也算是这种最美好的爱情，倒不如遂了我父母的心意，也没什么好反抗的。”郭顺轩酸熘熘地说了一句。 回家以后等心情平復一些，郭顺轩还是跟郭温饱他们谈了几回不想要娶安小萍的事情，被一家人合起来臭骂了几顿，郭顺轩不敢再多话，人也开始变得麻木，随便一家人去折腾。 “两小无猜？”郭泽强重复了一遍。 “泽强哥，你有问题要问么？” “恩，我很好奇你到底从哪里学了这些？” “……” 安小暖抿了抿唇，只怪把自己坑了，郭泽强的问题她不太想回答。 “泽强哥。” “恩？你说。” “你那个小师妹，好像好长时间没来找你了。”安小暖道，“是不是你又惹她生气了？” 就像时不时惹安小暖生闷气一样。不过安小暖看颜值，郭泽强长得好看，什么都好商量，容易原谅。 提到陈笑笑，郭泽强略有些尴尬。 第183页 不知道谁在班上传出谣言，说陈笑笑喜欢他，污衊他也喜欢陈笑笑，闹得班主任还将他们两个喊去问话。陈笑笑当时一言不发，直盯着他看。 郭泽强搬出家里替他订了一桩亲事，等毕业就跟对方订婚，所以不可能跟陈笑笑有什么超出师兄妹的情谊，班主任才放过他们。 陈笑笑自此真的就不理郭泽强了。 路上看见也远远绕开。 郭泽强收了飘远的思绪，迎上安小暖含笑望着他的眸子，郭泽强解释道：“我跟她又没什么。等过几年你长大了，我们就结婚。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跟人学坏。” 一副小大人的说辞。 安小暖拽着郭泽强的手晃了几晃。 “泽强哥，这辈子我要是不缠着你，估计你都没人敢要了。” 郭泽强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她下巴抬起，俯视着她的眼睛。 “你确定？” 周身散发出逼人的威慑感。 眼睛愈发明亮，眼底里似乎有什么情愫一闪而过。快的让安小暖看不透。 “……” 安小暖不知道他指的那桩事。 “所以你会缠着我一辈子？”郭泽强提醒道。 安小暖笃定的点了点头。 “那你最好能缠一辈子。”郭泽强弯唇笑得邪魅，沉声道，“否则，你泽强哥可捨不得把好不容易长大的你拱手让给别人。” 152 改换目标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早早的离开学校。安小暖跟唐宝福并肩下楼，唐春生不远不近的跟着。 安小暖藉口上回在刘贺家那桩事，名正言顺拒绝跟唐春生一块玩，心虚的唐春生一脸愧疚之色。 “我明天就要被接去帝都看病了。”唐宝福喃喃，“也许就不回来了。” 唐宝福停住脚步看她。 “真的不回来了？”安小暖有些意外，见唐宝福点点头，她落寞起来，“那以后我就少了一个玩伴了。真寂寞啊。” 唐宝福往前走。 唐亲近打听到帝都有一个医术高明的老中医，专治疑难杂症，唐家人花重金打通关系，把体弱多病的唐宝福寄养在对方家中，一方面那医生善食疗跟针灸，另一方面在帝都读书会比小县城学校好一些。 “欸，我回来的时候，你是不是都已经生孩子了？” 唐宝福好奇道。 “怎么可能。”安小暖面颊绯红。 前世他们都没有孩子，这一世才进展到订婚而已…… 安小暖缓过神。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初中吧。”唐宝福也不大确定。 两个人因为离别心情都不太好。分叉口分了手，安小暖迳自往家里走去。 唐春生紧跑两步追了上来。 挡在安小暖身前，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跟安小暖眼睛瞪着眼睛，脸颊白一阵红一阵。看到安小暖，唐春生还是觉得心虚。 “有事？” 唐春生道：“我听元诚哥的话，来跟你道歉。” “事情已经发生了，道歉也没用。” 唐春生一阵语噎。 要不是唐元诚逼着她来，唐春生也不想跟安小暖这么低声下气。 刘贺这座靠山倒了。唐元诚急需找到下一枚有利的棋子，帮助他们兄妹渡过难关。 “对不起嘛。”唐春生眼圈泛红，“我害怕刘贺，他对我动手动脚的，要是我不答应暂时躲开，他就会毒打我一顿的。” 安小暖似笑非笑的盯着唐春生。 一点也不心疼她的眼泪。 “关我什么事？”安小暖问道。 唐春生身子一僵，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可转念想到唐元诚说过，要是接近不了安小暖，能接近到如今名声狼藉的安小萍，去当他们安家上门女婿，凭藉安常福的性子，也定能让他们兄妹勉强度过难关。 “对不起。”唐春生又低声道歉了一声，转身跑开了。 垂低的眼帘之中闪烁恨意。 她急着回家，告诉唐元诚接近安小暖的计划已经行不通了。该他自己去设法接近安小萍了。 安小暖目送着跑远的唐春生。 心里突突跳动，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回到家，安小萍跟郭宝强站在安家院子边上，低头讲着什么。唐元诚也站在一边，斜靠着矮墙，侧着头仰望傍晚那片远去的晚霞。 唐元诚最先发现悄无声息地走向堂屋方向的安小暖。他立起身，高高的个头配上温柔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小暖回来了。我妹没跟你一块放学么？” “她回家了。” 安小暖懒懒道。不大愿意搭理唐元诚，说完就打算抬步进堂屋。 唐元诚看了眼那边还在聊天的郭宝强跟安小萍。 慢了安小暖几步跟进了堂屋。 安小暖自顾自倒水喝。 “小暖，还在跟我妹妹怄气么？脸色这么难看。” 安小暖不搭理他，默默地喝水。 江阳中学。 三辆军用吉普车停在附近，道路前边两个正在谈话模样不俗的男生被车上下来的一名士兵喊住。 唐修德跟郭泽强停住脚步，回头望去。中间一辆吉普车车窗摇了下来，里面露出一张苍老憔悴的中年男子容颜。 “胡叔？”唐修德唤道。里边坐着的正是胡孝明。 他前几天收到电报。 正好在附近城里执行完任务。专程绕路过来这处小县城。约定好的地方瞥见唐修德，胡孝明让人停住了车。 第184页 “上来。” 唐修德跟郭泽强道别，走了过去。 胡孝明多看了几眼那边树下身材修长健硕的郭泽强，他神情淡淡的，一双剑眉底下凤眼明亮摄人，满身瀰漫的那股阳刚之气令人无法轻易忽略。 待唐修德坐稳，关了车门。 “那个是谁？” 车窗外的郭泽强很快被疾驰的车速甩在后边。 “郭泽强，我同学。”唐修德犹豫了一下，“也是亲眼见到刘贺埋尸的人。” 胡孝明闭目养神。 唐修德不敢再多话。 车厢内气氛凝滞住了，过了不多时，几辆吉普车才在唐修德的引路下，开到了唐家院子外头。 郭泽强远眺着开走的几辆军用吉普车。 心头沉沉的跳动了几下。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他心底里冒了出来。 郭泽强没想到多年以后他们又会有交集，并且因为他优秀的军事才能得到了胡孝明赏识，对方暗地里利用军中人脉关系给郭泽强提供了不少展示才能的机会。 院子外边的郭宝强跟安小萍谈完。 安小萍最先发现唐元诚跟着安小暖进了堂屋，“强哥，郭顺轩那边的事情，就拜託你了！” “我尽力吧。”郭宝强并不愿意帮忙。 要不是今天唐元诚反常的拉着他过来找安小萍，他也不会客套的跟安小萍谈这么久的话。 安小萍道：“我过去看看元诚跟小暖在说什么。”说着快步跑了过去。 郭宝强默默跟在后边。 堂屋内待着的两个都不说话，气氛相当压抑沉闷，但那两个似乎都没有察觉，一个喝着水，另一个站在边上微笑着欣赏。 “聊好了？”唐元诚转头对安小萍微笑问道。 “恩。” 唐元诚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安小萍只觉得对上他那双温柔的眸子，浑身筋骨酥软，莫名心慌的避开他的温柔注视。 唐元诚微眯了眼睛，眼底的笑意越发浓烈。 看样子安小萍更好煳弄一点…… 唐元诚有些捨不得换猎物。多看了一眼神情恬淡的安小暖。 “小萍，我先回去了。”唐元诚走向安小萍，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说道。 安小萍吓了一跳，不太习惯异性的接触。 勐一抬头对视上唐元诚那双温柔如水的眸子，突然紧绷的一颗心松落了下来。没什么可怕的吧。 唐元诚跟郭宝强道别一声，提步就离开了安家。 回到自家，远远地看到倚在墙边，神色落寞的盯着地上的唐春生。 “春生。” 闻言，唐春生抬头看走来的唐元诚。 “元诚哥，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安小暖是真的讨厌我了，我也很讨厌她。” 唐元诚替她整理被风吹乱的碎发。 “我知道了。”唐元诚喃喃，“我会想办法接近她姐姐安小萍的。但是迟早有一天，我也会逮到那个不听话的猎物的。” 153 突如其来的告白 “你找安小萍？” 跟郭宝强并肩回家的唐元诚点点头。 “我听说她最近被郭顺轩逼得没路可走。”唐元诚道，“我要是家里稍微有点钱，我肯定会请个媒人上门跟安家提亲。” 郭宝强拧了眉头。 忍不住就停下了脚步。 “唐元诚，你脑子没问题吧？” 郭宝强还以为他会非安小暖不娶，今天这一击，让郭宝强惊吓不小。 这样安小暖命运可不就真的转变了么。 郭宝强一向对安小暖那种守株待兔的报复方式，欣赏不起来，更是有意想等着看安小暖闹出笑话，又重演前世悲剧。 “我劝你……” 郭宝强的话到了嘴边噎住了。眼角余光瞥见站在身后两步远外一脸震惊的安小萍。 再看眼前唐元诚眼里闪过的笑意。 郭宝强暗地里咬牙切齿。 这臭小子居然踩他一脚来达成给安小萍好感的目的。 本来郭宝强还想要趁机搅局，让唐元诚改变心意，继续去追安小暖，这样他还能将郭泽强从这场局中扯出来…… 唐元诚留意到瞬间黑脸的郭宝强。 想到郭宝强不久就要跟李贵和离开这个地方。当时李贵和因为刘贺让他去联繫牙子买个干净的女娃子才拖延了行程，后来又因为刘贺失踪，不敢轻易动身。索性就等着带郭宝强一块离开，添个得力帮手。 哪里会知道，添的是冤家，等着讨走他的小命。 唐元诚忽略掉郭宝强。 在他看来，跟郭宝强的交情很快就要结束了，将来也不一定会再见面。 “安小萍。”唐元诚走向还在震惊之中的安小萍，“我真的喜欢你！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你。因为怕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才想着跟小暖一块玩，吸引你的注意力。” 第一次接受告白。 附近还有第三个人郭宝强旁听着。 安小萍头皮发麻，脸皮涨的通红，眼睛都不敢往上移，实在是唐元诚那双眼睛无限温柔在其中涌动，那番话更是激盪的她心头怦怦直跳。 安小萍的思想还很封建保守。 吓得一熘烟就跑开了。 唐元诚愕然呆站在原地。没料到安小萍会逃走。随即唇角勾勒起一抹上扬的弧度，幽幽的盯着安小萍跑远的背影。 回到安家。 安小萍扑到床上，紧紧搂着一床柔软的被子，一颗无处安放砰砰乱跳的心，始终无法放慢跳动的频率。安小萍自知并不喜欢唐元诚。 第185页 可是温柔又好看的男生不好找了。 安小萍蹭了蹭被子。 另一张床上的安小暖靠着枕头，手上随意翻着书页，想着明天跟郭泽强去爬山该做些什么准备。 突地被从外边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下子扑倒在床上的安小萍吓了一跳。安小暖侧着头，盯着安小萍方向看。忍不住问道： “姐，你看到胖黑猫了？” “不是。”安小萍抬起头，眼中还有些犹豫，跟安小暖姐妹情谊不復从前，可是在碰到麻烦事的时候，安小萍还是乐意跟她诉说。 安小萍坐正了身子，手不安地揪在了一处，低着头看地面。 “唐元诚突然跟我告白了。” “……” 半晌等不到声音，安小萍抬起头，朝着安小暖方向看去。安小暖面露惊愕，眼睛圆瞪着她，似乎没听到那句话。 果然。 安小暖回过神，阴沉着一张小脸。 “姐，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 安小萍突然不愿意跟安小暖细说这桩事了。 她猜想安小暖可能因为曾经对唐元诚有过心动，所以不乐意见到他们两个在一处。安小萍站起身走出了屋子。 站在院子吹了一会儿凉风。 满脑子都是刚刚唐元诚跟她告白的画面……郭顺轩那一句句伤人的话语也同时间在她脑海里浮现…… 安小福从外边走进来。 刚刚回来的路上摔倒在下水沟，衣裤沾了污水。安小福急着回屋换一身，然后将身上的衣裤脱下去洗，免得再穿的时候显得又脏又旧。 “小福，你等一下。”安小萍喊他。 安小福停下脚步。 “你觉得唐元诚这个人怎么样？” 安小福语凝。 不知道安小萍又在打什么主意。 安小萍道：“跟郭泽强比起来怎么样？” 唐元诚是安小福玩得来的朋友之一，安小福重义气，就算现在不怎么跟人亲近了，也绝对不会在背后说兄弟的坏话。 “我觉得元诚跟泽强哥差不多。”安小福道。 “那跟郭顺轩比呢？” 安小福瞪大眼睛。 “姐，你到底想说啥？该不会又盯上元诚了吧？”安小福急急道，“他可不会看上你的！”安小福有所耳闻，唐元诚跟唐春生兄妹之间不清不楚的。 闻言，安小萍一阵好笑，“那你等着瞧吧。” 说着就大步朝着唐家跑去了。 安小福一脸见鬼的惊悚模样，喃喃几句她没疯吧。紧随着就跟着跑了出去，想拦住安小萍跟她透露一两句唐元诚兄妹的秘闻。 只不过跟到外边，安小萍已经消失不见了。 安小福惆怅的站在原处。 唐家。 唐春生刚从叶萱萱家借来一小袋米，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安小萍，她一脸慌慌张张的神情，眼神闪烁不定，脸颊可疑的绯红，被唐春生看得久了，居然藏身躲了起来。 唐春生心里头不舒服。 进到屋里就瞅见盘腿坐在墙角的唐元诚，他正透过盘成圆圈的两指空隙看着四周围，面色沉沉的，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唐元诚心烦的时候经常这样，觉得可以通过这样的辅佐动作打开自己的思维，换个角度观察所面临的难题。 “叶萱萱又说难听的话了？”唐元诚漫不经心问道。 “恩，她骂我脸皮厚。被叶奶奶训了一顿，躲回屋里去了。” 唐春生说出来心里好受了许多。 “安小萍在外边，不知道搞什么鬼，居然看到我就躲开了。” 唐元诚倏忽站起身，追了出去。 一阵风过，唐春生怔鄂，缓缓地侧过头，盯着唐元诚跑出去的背影。 她元诚哥真的变了，变得让她越来越陌生了。 唐春生想着，提步跟了出去。 没想到一眼就看到那边大树后面，唐元诚抱住了安小萍，吻住了她的唇。 安小萍起先还在反抗，慢慢地，由着唐元诚索取，软软的倒在他的怀抱里。 唐元诚离开她的唇瓣。 “安小萍，你愿意嫁给我么？我现在虽然没有钱，但是我以后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就算让我当上门女婿，为了你，我也毫无怨言。” 安小萍喘着粗气，趴在他怀里，脸涨的绯红。 “我愿意。”安小萍道，“你明天就来我家吧，到时候我跟我爸妈提这桩事。” 唐元诚唇角勾起了笑意。 温柔地注视着安小萍。 他短期内的一棵摇钱树。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安小萍的脸颊，唐元诚俯身，再次吻住安小萍的唇，撬开了她的贝齿，由浅至深的吻着。 “真乖。”唐元诚贴着唇，喃喃夸道。 眼里洋溢着无限柔情。 154 窝囊废 安小萍告别唐元诚回去的路上，脚踩着干燥的土壤都觉得软绵绵的，那么的不真实。 她也不知道怎么到家的。 脑子翁嗡嗡的吵杂。 明明是不喜欢唐元诚的。 可是刚刚那场深吻，让安小萍对唐元诚的感情变得复杂起来，连她自己也琢磨不透是不是突然喜欢上了唐元诚。 反正，唐元诚比郭顺轩好上数倍！ 安小萍捏了捏拳头，暗暗下定了决心。 突然抬起头，就瞧见那边郭顺轩站在树荫底下，冷眼注视着她。 安小萍也是冷眼迎上郭顺轩的目光。 “又到哪里犯贱了？”郭顺轩忍不住酸一句。 第186页 安小萍一愣。 被郭顺轩这句随口而出的话戳痛了胸口。 “我是不是犯贱还用不着你管。”安小萍仰着下巴，眼底尽是一片轻蔑，“你别以为我安小萍就非得嫁给你这个窝囊废了。” 郭顺轩近前两步，大手一下捏住安小萍的下巴。 冷眼盯着安小萍。 “你再说一遍？！” “窝囊废！” 郭顺轩眼里闪烁着凶光，加重了捏着安小萍下巴的力度，咬牙道： “信不信我能直接把你在这个地方睡了。” 这地方是小路。 虽然比不得热闹的地方，但是偶尔还是会有一两个来往的熟人。安小萍瞬间被激怒了，双手用力抓住郭顺轩的手。 抓起来张口就咬。 咬出一道咬印，刺入肉里，安小萍尝到了血腥气。 郭顺轩空出一手，直接反扯住安小萍的辫子，将她拽到附近他所知道的废弃已久的草屋。用那边被咬住的手，死死捂住安小萍的嘴巴。 地上被拖拽出一道痕。 “郭顺轩。” 远处突然飘来一道声音。 听声音，更像是安常福的声音。郭顺轩愣住了，四下打量一眼，却是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他没留意到，废弃的屋子阴暗处，一双猫眼幽幽的盯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刚刚发出声音的来源，也是从那只猫所在的地方发出的。 “郭顺轩——” 这一次胖黑猫模仿的是安小暖。 郭顺轩则是吓懵了，呆立在原地，忘了松开安小萍，手更铁钳似得紧紧扯着安小萍的辫子。 “郭顺轩。” 再一声，倒像是郭温饱的声音。 郭顺轩脸色煞白，松开了安小萍，歪头呸了一口唾沫，刚刚也就是煳弄安小萍一番，他原本就没打算再碰安小萍。 郭顺轩暗暗咒骂，他嫌安小萍脏。 “下次别再惹我了！”郭顺轩道。 安小萍回过神，狠狠地瞪着郭顺轩远去的那抹背影。 低声咒骂了一句窝囊废。 转身快步跑回安家。 夜晚安小萍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对天亮跟郭泽强一块爬山游玩充满期待的安小暖，不断强迫着自己睡觉，甚至还数起了羊。 数到了二百多只，反倒越数越精神了…… 安小暖爬起身。 “姐，你后来是不是又去找唐元诚了？”安小暖忍不住打听道。 “关你什么事。”安小萍翻了身，面朝着墙壁。始终睡不着觉。 她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很不踏实。 要不是郭顺轩一家每天催命一般来他们家求亲，安小萍想都不会去想唐元诚，一他们兄妹太穷了，二她还是觉得自己喜欢郭泽强，唐元诚跟郭泽强比起来，总是有差别的。 安小萍烦躁地搓了搓面颊。 坐起身要跟安小暖主动讲话，却发现身后那张床上空无一人，敞开的屋门外边，安小暖摸黑走过去倒温开水喝。 “这么黑，你能看的清楚啊。”安小萍摸黑走出来，脚下踢到了被移动位置的凳子，险些摔倒在地上。 安小暖拧亮桌上那盏煤油灯。 “姐，我劝你还是离唐元诚远一点。” 安小萍良久无语。 一大早安小暖就跑去找郭泽强，约好了要去爬山。只不过不巧的是，天阴沉沉的，像是要有一场大雨，保险起见，两人选择第二日或是第三日天晴的日子再去。 直到傍晚，还是没有下雨。 安小暖大感郁闷。 坐在椅上看书的郭泽强捡了一颗红枣送到安小暖嘴里。 “吃枣。明天去也一样。” “哦。” 安小暖咀嚼红枣。 起身捡了一颗红枣，趴在桌边，想餵给郭泽强，突然眼角余光就透过窗户望到底下，唐元诚跟安小萍相牵的手。 安小暖怔住。 他们俩还是在郭家院子外边。巧的是安小萍还悄悄抬头朝着这边窗户望过来，看到安小暖望着他们，安小萍立刻收回了视线。 “见到什么了？”郭泽强问道。 “昨晚我姐跟我说，唐元诚跟她告白了。”安小暖收回视线，急急地爬下床沿，套上了鞋，“我得回去看看了。他们刚刚牵手进了我家。” “需要我陪着去么？” “不用了。”安小暖哧熘跑出了屋子。郭泽强一向不喜欢凑热闹，换作平常，这种看别人家闹笑话的事情，郭泽强也不会让她去掺合的。 安家。 李慧荣闹胃疼，正喝着水，回头勐一看到安小萍跟唐元诚相牵的手，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喷了出来。 咳了好一阵，才平復下来。 “你们两个？”李慧荣难以置信问道。 “我想跟唐元诚订婚。他怎么样都比郭顺轩好！我也不在乎唐元诚穷，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就是喜欢唐元诚这个人！” 李慧荣怔怔地盯着安小萍。 “婶婶，我是真心喜欢小萍的。”唐元诚出声道，“我也知道这段时间郭顺轩一家人再三登门求娶小萍，我没有他们有钱，但是我会真心实意对小萍好，也不会在乎她的过去。求你了！” 唐元诚说完，扯着安小萍一块跪到了地上。 李慧荣尴尬道：“你们不是闹着玩的吧？” 唐元诚摇头，“我是认真的！” 安小萍跪地磕头，她的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心底里涌起无限凄凉之感。唐元诚不是她想要的，这一番坚定无比的话却让她无限感激。 第187页 安小暖到了门边。 郭温饱父子也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了里边那番对话。 郭顺轩恹恹地扫了一眼安小暖。 郭温饱道：“安常福家的媳妇，你要是敢答应这门婚事，我就让你们安家在村子没脸。” 155 挑拨叔侄闹僵 李慧荣很少跟人吵架，听得郭温饱一番威胁，李慧荣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主要是理亏，羞的说不出话来。 安小萍暗暗恨上了李慧荣性子怯懦。 “郭温饱！你还有胆威胁我们家。”安小萍爬起身，转头迎上郭温饱怒视，逞一时胆气冷笑道，“好啊。随便你去传。到时候我们家也要去揭发你杀了陈阳明！看到时候谁有好果子吃。” 陈明阳。 一听到这个名字，郭温饱脸色阴沉下来，像是无数苍蝇在他脑门附近嗡嗡响，吵得他心烦气闷。 追上前两步，扬起一拳头就要打安小萍。 安小萍吓得手足无措，眼睁睁望着郭温饱一拳头往她脸上砸落，幸好李慧荣拿了暖水瓶快一步砸向郭温饱的脑门，唐元诚顺势将忘了动弹的安小萍拽到身后护着。 咚。 暖水壶被郭温饱一拍，坠落在地上，碎裂数瓣。 郭温饱满身戾气。 突然转头瞪着门外边孤身站立的安小暖。 “臭丫头，你还敢到处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爸。”郭顺轩赶紧挡住，“别乱来……” 郭温饱粗臂将郭顺轩推开，大步追着安小暖过去。 “我不给她点颜色，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郭温饱边说边加快速度沖了过去。 安小暖听风声，提前感应到郭温饱扑来的方向，她身子侧边弹跳开，险险躲开郭温饱一拳头。郭温饱鼻子哼了一声，转身取了扫帚，追了过来打人。 堂屋几人都看呆了。 李慧荣冲出去要帮忙，被安小萍伸手拽住。 安小萍幽幽的望着外边，出了事才好，只要郭温饱稍微不留心打死了安小暖，这门亲事就能推了，还可以把郭温饱送进去。 快点打死了吧。 安小萍心中默默祈祷道。 唐元诚眸光微凝，看了看安小萍怨毒的目光，又看了看外边一追一逃的两人，还有一个在边上怒吼着劝架的郭顺轩。 应该不会出事。 唐元诚心中暗道。 也不知道怎么了，他看着安小暖被打，心底某一处位置竟然隐隐作痛。 唐元诚嘆了一声，凭了身体本能想要追出去劝架，衣摆被身后的人死死拽住。 “唐元诚，你敢！” 安小萍压低了声音，威胁道。 唐元诚渐渐地放松下来，不再往外边去看。 安小萍顾得这头，却顾不了那边，李慧荣从她身边沖了出去。 “死丫头，我看你往哪里跑！” 郭温饱手中的扫帚抽的唿唿响。安小暖忽左忽右逃着，每回都险险躲开郭温饱。安小暖想着自身的弱势，跑不远，力气又没有对方大，索性就往郭泽强二楼房间跑去。 郭温饱推开了碍手碍脚的郭顺轩，赶着安小暖身后进了郭家。 安家这阵吵闹吸引来附近邻居。 一大帮人跟着李慧荣几人追进郭家，帮着去劝郭温饱。 安小暖蹭蹭蹭跑上二楼，窜进房内，反手砰一声将屋门关上。 郭泽强坐在靠背椅，正想着心事，眸光深邃淡漠。忽听得动静，郭泽强转过身，目光落在跑的面红耳赤的安小暖身上。 不及细问。 屋门从外边被人重重踹了几脚。 “滚出来！” 郭温饱的声音从外边传来，雷鸣般轰轰响亮，郭泽强不悦地拧起眉头，站起身朝安小暖走来。 “怎么回事？” 安小暖将刚刚一幕简述了一遍。 “杀人？” “我不知道。”安小暖一阵心虚，掩饰道，“上回随口说的，没想到我姐当真了。” 门又被重重踹了几下。 郭温饱常年干体力活，一身的蛮力，几脚踹的木门都要裂开。 “二叔发起火来，一时半会是劝不住的。” “那怎么办？” 郭泽强转身去柜子里找了郭宝强藏着的一条结实的稻草绳，“一会再看情况，不行我就把二叔绑了。” 咔嚓—— 木门倒了下来。 众人拦不住郭温饱，让郭温饱如同一头髮狂的野牛冲进屋。 一双眼睛死死瞪着被郭泽强护在身后的安小暖。 “让开！我今天要替她爸妈好好管教她。省的这个死丫头将来嫁进我们郭家，嘴里不修口德，给我们祖宗丢人现眼！” 郭泽强站在原地没动。 “二叔，小暖不懂事，你跟她有什么可计较的？” “你不懂。”郭温饱恨道，“她再三跟外边的人诬赖我杀人。泽强！你二叔我可是憨厚老实的农民，上哪去杀人？这不是折我的寿么？今天肯定要替你好好教训她，才知道我的厉害，以后不敢乱嚼舌根！” 一番话听得郭泽强心头不舒服。 念在对方是长辈，在宗族里也是强势惯了的性格，就连父母都忍让他三分。 郭泽强淡淡道：“我自己的媳妇儿，我会管教的。用不着二叔费心。” 跟着人群中来看热闹的安小萍，瞧见郭泽强执意护着安小暖，又是羡慕又是痛恨。眼睛滴熘熘一转，扯着嗓子道： “小暖，我就叫你别到处胡说，你偏不信！还想去公安局报案，要不是我拦着，你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第188页 郭温饱一听，火冒三丈。 “听到没？还想去报案！”郭温饱恼得提步沖了过去，绕开了郭泽强，迳自扑向了安小暖，“死丫头，我今天非得撕烂了你的嘴！” 安小暖听得风声，已是避让不及，她身后位置堵着一张桌子跟一张椅子。 她后退一步，已是贴着靠背椅，险些连人带椅撞到地上。 就在她准备掏出铅笔刀防身。 郭泽强已是先她一步动手，将稻草绳套住郭温饱脖子，瞬间窒息的感觉让郭温饱停下动作，双手扯离绳子，郭泽强往他膝弯一顶，控制住郭温饱以后，很快将稻草绳缠着郭温饱身上绕了两圈，紧紧绑住了。 外边来劝架的左邻右舍因为视角问题，只见到郭泽强三下五除二绑住了郭温饱，等看清的时候，郭温饱已经跪在地上，越挣扎绳子缠得越紧。 郭温饱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 “二叔，得罪了！”郭泽强道歉道。 同时给安小暖使了眼色，让她离开那危险位置。安小暖身子一闪，很快到郭泽强身边。 郭泽强看了眼气得浑身发抖，脖子耳朵都红透了的郭温饱，一边上去扶他，一边对安小暖道： “小暖，还不给二叔赔不是。以后也不许乱嚼舌根。” 安小暖赶紧出声赔礼。 “是我说错话了。” 郭温饱哼了一声，怒气全往郭泽强身上撒。 “郭泽强，你跟陈武元学几招就长本事了啊！连你二叔都敢踹，都敢勒脖子，呵，我看你也是不成器的东西，娶了这死丫头，以后没啥好下场……” 156 安爸同意婚事 没等郭温饱咒骂完，闻讯赶来的郭平安跟安常福等人领着左邻右舍，将郭温饱一阵好说歹说劝出了屋子。 郭温饱狠狠瞪着郭泽强。 郭泽强低着头，任由着郭温饱又瞪又骂。要不是众人拦着，又得仗着长辈身份冲上来教训他们了。 眼角余光一瞥，瞧见了门边没有出手帮他的郭顺轩，气得伸腿踹了一脚。 “这儿子也是白养了！呸。” 郭顺轩被当着众人骂，羞愧地躲开了。 过了好半晌，闹哄哄的声音才转移到了楼下。 郭温饱还在埋怨郭泽强刚刚用稻草绳勒他，又往他膝弯踹了一脚。运气好的事他脖子没有明显的勒痕，众人又怪郭温饱平日做事做人都是这般欺人太甚，也都不维护他。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郭温饱气焰也弱了下来。 “以下犯上就是做错了。”一直沉默的郭平安突然出声道。众人朝着他看去，郭平安道，“哥，今天我肯定要给你一个交代。顺轩，你上楼去喊泽强下来。” 楼下的声音，安小暖听得一清二楚。 她伸手攥住郭泽强的袖子，心里一阵懊恼。早知道不来郭泽强这边了，真是害了他。 郭泽强转过身，摸了摸安小暖的头髮，迎上安小暖那双内疚的眸子，郭泽强道：“能保护你，那样做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 郭顺轩上楼来叫。 安小萍还待在屋外边，唐元诚跟着她身边，眼睛却往安小暖身上打量。 “怎么，你难道也想护着她，去受一番惩罚？”安小萍压低声音，酸熘熘道。 唐元诚回过神，微笑道： “我只想保护你一个人。旁的人受伤，我也是爱莫能助。” 安小萍一阵感动。 郭顺轩耳尖，侧过头不屑的看向他们俩。 “真够贱的。”郭顺轩道。 安小萍暗恨，想出口骂人。瞧见那边郭泽强下楼去，安小暖隐晦的瞪了她一眼。一时间，安小萍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肚中。 早知道郭泽强会那么护着安小暖，她也不会做这种蠢事。 安小萍哼了一声，假意去看被踹倒的屋门。 郭顺轩不理他，跟着下了楼。 十几个左邻右舍都在院子待着，郭温饱坐在凳上，郭泽强跪在地上，郭平安手里拿着一根平日晒衣服的竹竿，一下重过一下，打在郭泽强背上。 郭泽强强忍着，脸色一片苍白。 杜春华被人喊回来，急急跑进来看到这一幕，想拦着又知道郭爸的性格，只得站在原地出声劝架。郭温饱看得心头火气消散。 眼看着郭泽强挨了几下。 郭温饱一言不发，越看眼睛越亮，大有想看着郭泽强被打死的架势。 郭爸自行停住。 冷着脸看着他亲二哥郭温饱。 “这臭小子不知轻重，我以后会好好管教他的。二哥也请回吧。婚事不成也就算了，没必要天天上安家去闹，迟早得闹出人命了！” 郭温饱想出声指桑骂槐，被郭平安身上散出的戾气震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郭平安眼睛充满戾气，瞪着椅上郭温饱。 要不是他亲哥，要不是他小儿子以下犯上怕落了别人口舌招惹笑话，早就把郭温饱赶出去了！ “顺轩，还不把你爸扶回去！”杜春华也出声道。 郭顺轩走过去，郭温饱也不敢再多话，被扶着离开了，左邻右舍各自散了，有几个跟着郭温饱身边多劝了几句好话。 郭平安将郭泽强抱进屋，杜春华跟着进去帮着涂药，眼里心疼的挂着眼泪，此时人少才敢出声咒骂郭平安几句。 安家晚饭很晚才煮好。 出了这齣事，各自心里头都不痛快。 唐元诚跟安小萍手牵手站在门边。 安常福一阵头疼。 他也算是看着唐元诚兄妹长大，很早就觉得似唐元诚这般聪慧温顺的孩子，上天肯定不会亏待他的，以后会先苦后甜的，兴许有一番造化，所以才三番两次帮唐元诚兄妹。 第189页 他担心这两个人只是一时闹着玩的。 “你真的喜欢元诚，嫁给他不会后悔了？” 安常福看着安小萍。 安小萍点头，“不后悔！嫁他总好过嫁给郭顺轩家！” 安常福觉得大闺女可能配不上唐元诚。平日里看唐元诚笑意盈盈，安常福却看得出来这孩子野心大得很，外面也有一些他们兄妹的流言蜚语，相比起来，安小萍性子就太过老实、任性。 “元诚，你真的喜欢小萍？”安常福板着脸问道。 唐元诚眸光暗淡，“我喜欢，就是不知道……我这样穷的人家，能不能娶得到小萍这样的姑娘了。安叔要是不愿意，我、我也只好放弃了。” 唐元诚说完，眼神眷恋不舍的看向安小萍，看得安小萍心里一阵温暖。 安常福还来不及说什么。安小萍已经跪在地上了。 “爸！求你了！”看到安常福仍是一脸犹豫，安小萍道，“如果不能嫁给唐元诚，那我宁可去死！” 唐元诚突然感觉背嵴一阵发寒。 循着源头看了过去。 瞧见了安小暖愤怒的眼神。唐元诚不及多想，就被安小萍扯着跪在了地上。 安妈也在旁边劝说。 眼看着天边黑透了，唐元诚一脸真诚，安小萍一脸坚定，郭温饱那一家又着实令人可恨可怕，安常福最后只得点了点头。 吃过了晚饭，各自散了。 安小暖回屋，躺在温暖的被褥中，气得睡不着觉。 恼安小萍先前在郭家落井下石，否则也不会闹到郭泽强对郭温饱动手最后被打。更恼唐元诚先前跟安小萍说过的话也对她说过。 每回都是甜言蜜语诱惑，让女的说出他想要的一番话。 简直是把人心都算准了。 安小暖恨透了唐元诚。 恨前世身在其中不能自知，恨这一世旁观者的角度去看竟发现手段如此低劣，不堪一击，却让她自欺欺人，愚昧了自己的心灵，闹得家破人亡。 安小暖不知道这一世安小萍跟渣男唐元诚在一块会不会闹得安家家破人亡，却不想再帮安小萍了。 “你睡不着？”安小萍黑夜中睁开眼，忍不住搭话。 她心里总觉得压抑，想到跟唐元诚订婚的事情安常福已经同意了，安小萍心里头闷闷的，总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又想不出哪里不应该了。 安小暖没有理她。 安小萍无趣的抿了抿唇，将被子紧抱着，心里才能稍微感觉到踏实。 两姐妹各自不说话，失眠到了天亮。 157 前世唐元诚跟安小萍 吃过了早饭，安小暖就往郭家去。 二楼房门坏掉，还来不及收拾，全堆在墙边。 郭泽强一听到声音就睁开眼睛。 因为后背伤着，他趴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脸色苍白吓人。 安小暖走过去。 揭开被子，就瞧见厚棉被底下裸着的精壮背部，背嵴骨周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青红淤青，安小暖不敢伸手去碰，屋里满是药酒的味道。 郭宝强不知去处。 屋里就郭泽强一个人孤零零的趴着，虽然平常也是见郭泽强一个人独处的机会多，安小暖还是觉得心里头酸涩的难受。 郭泽强想侧过身，疼得眉头紧蹙。 “小暖，你回去玩吧，我这屋全是药味，有点熏人。”郭泽强道。 很长时间屋里一片死寂。 又听不到脚步声。郭泽强疑惑，侧过头就看到呆站在那边，紧握拳头，眼圈泛红，泪水打转的安小暖。 “我说错话了么？”郭泽强低声喃喃道。 “没有。” 安小暖扯了一张凳子，手肘支着下巴，注视着郭泽强一副宠荣不惊的模样。 “昨晚我爸答应唐元诚跟我姐订婚了。”安小暖主动找话题聊。 “是么？怎么会同意了。”郭泽强并不感兴趣，察觉到安小暖想要聊天，他才淡淡敷衍道。 “跪地求得吧。”安小暖随口说道。 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循声望去是安小萍站在那。 “姐过来做什么？”安小暖出声道。 刚刚安小暖那番话钻入安小萍耳中，让安小萍感觉到被人背后讽刺嘲笑了。 安小萍抬眸，看了一眼郭泽强，然后转身离开了，并不搭理安小暖。 安常福抽了时间，去寻了唐元诚最亲的大伯，商量婚事宴席之类的。唐元诚父母不在世，家底一穷二白，安小萍名声又臭了，两方一商量，也不用什么订婚宴直接办成结婚宴，随便办几桌请几个亲戚热闹一下，到年龄就直接去领证了事。 等婚宴办了，就在安家腾出位置，安排给上门女婿唐元诚跟她妹妹唐春生居住，省的叶萱萱父母隔三差五来找他们将唐元诚兄妹接到家里住。 聘金、嫁妆之类的，全都省了。 两方皆大欢喜。 唐元诚低着头，闷闷不乐走出大伯家堂屋。往回走的路上，瞅见被唐春生带来的安小萍。 唐元诚一愣，脸上又重新挂上一抹笑容，“小萍，你怎么过来找我了？” 安小萍嘆了一声。 站在唐元诚面前垂着眼睛，不说话，一脸心事重重。 唐元诚瞅着四周围没有什么人经过。 伸手将安小萍揽入怀里。 贴着她的耳边，“谁欺负你了？我替你去找他晦气。” 安小萍埋头靠在他怀里。却没有发现背后站着的唐春生一眼怨毒的盯着她的背，被唐元诚冷眼瞪了一眼，唐春生才侧开头看向它处。 第190页 “小暖在背后说我们坏话，我听着心里不舒服。”安小萍喃喃，“其实也没什么事。” 唐元诚微笑道：“你跟她还计较什么。” 安小萍抿唇不语，心中一阵暗恨。 郭家。 安小暖翻找出棋盘。 “泽强哥，你往里面挪一点位置出来，我跟你下棋。” 郭泽强依言，连带着被子挪进内侧，将位置空了一大块留给安小暖。 安小暖脱了鞋，滚上了床。 “五子棋？还是象棋？” 郭泽强淡淡地瞥了一眼，跟她一块这些实在没啥意思，他总是赢得那方。 “五子棋吧。” 郭泽强说着，手抬起，掀起被子将安小暖也裹在温暖的被子里面。 下了几盘棋。 有输有赢，却没多大趣味。安小暖昨夜没睡好，枕在温暖的被窝里困得眼皮直打架。 “困了？” 郭泽强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她的鼻樑。 “昨晚没睡觉。好睏。”安小暖将郭泽强的手从脸上扯落，侧着身，下巴抵着他的肩膀闭目睡觉。惹得郭泽强又好气又好笑。 “我好歹是病人吧。”郭泽强提醒道。 安小暖不搭理，一闭眼靠在他肩头就觉得格外安心。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这么好入睡，唿吸着他身上夹带着药味的凛冽气息，就陷入了沉沉梦乡。 “睡着了？” 没有答应。 唿吸平稳，埋头在他肩膀，侧脸恬静美好，垂落贴着下眼睑的睫毛难掩她因长期失眠显得憔悴的脸色。 郭泽强抬手轻轻捏了捏了她的脸蛋。 唤不醒一个执意要睡觉的人。 “真睡了？还想跟你讲几件有趣的事。”郭泽强来了兴致故意逗她。 安小暖拧着眉头，蹭了蹭他的肩膀，睡得迷迷煳煳的，索性捡起她以为枕头的手臂搭在耳朵上。 郭泽强：…… 睡梦中的安小暖只觉得睡得踏实。 耳边迷迷煳煳听到交谈声音。 “还在睡啊？”杜春华的声音。 安小暖不想睁开眼睛，难得睡得这般舒服，直接往她觉得温暖眷恋的枕头蹭过去，吻上了软玉一般冰凉的肌肤。 杜春华在旁咯咯大笑。 “哎哟，咱们小暖可真的是喜欢泽强。” 郭泽强弯唇笑，由着身边安小暖柔软的唇瓣贴着他的脸颊。 “妈，咱们家病人的地位可真够低的。” “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杜春华训斥一声，笑着上来轻拍安小暖，“小暖，你泽强哥都被你挤到床里面了，该醒醒，你爸妈让你回家吃饭了。” 安小暖缓缓睁开眼。 刚刚做了一场梦。在梦里面，她又看到了前世，只不过是在她死后发生的事情，唐元诚在前世也跟安小萍搞到一处…… 前世安小萍藉口说怀了叶战国的孩子，从小三上位，实际上那孩子是唐元诚的，两个人盯上了叶战国名下产业。 “小暖？”杜春华看到安小暖醒来呆呆的，忍不住又唤了一句。 安小暖回过神，迎上两人关心的目光，喃喃道：“头有点晕。” 话音刚落下。 额头处多了一只手捂着。 安小暖拧着眉看向手的主人，看到熟悉的郭泽强还在她身边，安小暖松了一口气。 “小暖没发烧吧？”杜春华担忧道。 “还好。”郭泽强收回了手，盯着安小暖道，“回去吃饭吧。” 安小暖点点头，爬下床回了家。 杜春华则留在屋里，跟郭泽强提到他们两个订婚宴之类的琐碎事，两家长辈商量过，都想等着安小萍跟唐元诚的婚事安定下来再办。 158 你喜欢我哥吗 饭桌上，安常福正在跟李慧荣商量唐元诚兄妹搬到安家事宜。 “把那两间屋各添一张床铺，到时候先让元诚跟着小福一间屋，春生跟着小萍两姐妹一间屋……” 安常福说道。 安小暖举着筷子僵住。 “他们干嘛搬来？”前世可没有这一幕。 安常福抬头扫了一眼满脸不乐意的安小暖。 “叶家人讨要那间屋子，他们兄妹也没处去，搬我们家也热闹。” 安小暖低头默默吃饭。 婚期定在三天后。 安小萍闷闷不乐，安常福见状给李慧荣丢了一抹眼神。 李慧荣道：“小萍，这桩婚事你自己决定的，没得埋怨父母的吧？” “…恩…” 李慧荣见安小萍脸上仍然挂着郁色。 侧头看了一眼安常福。 安常福沉声道：“唐元诚是个不错的人。他能看上你，也是你的福气。别嫌弃那孩子家底穷，结了婚，以后就先跟着我们身边学过日子，过个一两年，我给你们在外面先租一处房子，给你们分出去生活。” 安小萍低垂着眼眸，愤愤道： “别人结婚都有聘礼、嫁妆什么的，我跟唐元诚结婚凭什么婚礼只办几桌酒席，其他花钱的礼节都省掉。我们的婚礼就该就这么不堪么？” 唐元诚劝她主动开口讨要一些嫁妆什么放在身边。 安常福阴沉一张脸，恼怒这闺女还没有嫁人，就跟他们先谈钱。 “嫁妆会给你们留着，要等你们以后有了孩子再分给你们。”李慧荣赶紧插话道。 他们担心安小萍跟唐元诚的婚姻只是一场闹剧，所以私下商量过，暂时不分给他们嫁妆。 第191页 安常福道：“唐元诚让你问的？” “不是。”安小萍忙摇头，“他就告诉我……没有钱下聘金很对不起我，以后会好好对我的。” 安常福夫妇怒容稍缓。 三天一眨眼晃过去。 安家院子摆了借来的几套方桌条凳，有附近相熟的亲戚提前过来帮忙料理食材，几个小孩在新娘屋里看热闹。 安小萍一身大红喜服，拘束的坐在床沿边。被提前一天接来安家住的唐春生在旁陪着她。 安小暖熘到郭家。 郭泽强背上淤青印子已经浅了，因为不好凑热闹，独自盘腿坐在床头玩着象棋，黑红两方对阵厮杀，陷入了僵局。 他蹙眉，深邃眸子盯着棋盘，手指不自觉捏着尖下巴，沉思着陷入险境的黑棋如何解围。 “还没有想出来么？” “恩。最多走五步，黑棋就输了。” 安小暖看了一眼棋盘。 在她看来，还看不出黑红两棋哪里有致命杀招了，看样子黑棋比红棋剩的棋子要多。 “那我坐着边上陪你想好了。” 安小暖说着，坐在郭泽强身边一块空位，眼睛盯着棋盘，实则脑子里想的却是从明天开始，天天都要面对唐元诚兄妹了！ 很烦呢。 外边鞭炮噼啪响。 郭泽强抬眸朝心不在焉的安小暖扫了一眼。 “不下去看热闹么？” 安小暖回过神，郭泽强已经将黑红两棋全部收进盒里。 “等以后我们结婚才好看，现在不凑这个热闹。” 闻言，郭泽强挑了挑眉头。 脸庞骤然靠向了安小暖，唇离她的脸颊很近，唿吸尽数喷洒在她脸颊，安小暖心跳停了几拍，猝不及防一吓，本能地退后，一下滚落到床底下。 郭泽强长臂一伸，将快要摔在地上的安小暖拽上床，跟她拉开了一定距离。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安小暖眨了眨眼睛。 今天的郭泽强有点不对劲。 刚刚下棋的时候，看起来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那么突然凑过来，我自然会吓一跳了。”安小暖脸上挂上笑容，扑倒在郭泽强怀里，朝着他唇吧唧一口，“好期待跟泽强哥结婚，当泽强哥最美的新娘啦。” 郭泽强拧着眉头。 眸底闪烁着一抹困惑。 脑海里不由浮现过郭宝强昨晚提醒他的那番话……安小暖最近变得古怪又主动，弟，你不觉得这里面很不对劲么。 郭泽强没答话。 郭宝强翻了身，侧枕着手臂，弯唇笑看着对面床铺仰面睡不着的郭泽强。 知道郭泽强在听，就说道： 弟，刚刚听妈讲小暖跟你睡觉梦里亲你的事情。我突然想起来了，小暖有一回突然凑过来亲了我嘴巴一口，吓我一跳。 郭泽强：…… 郭宝强道：说起来，我还挺喜欢那个丫头的，只可惜，爸妈把她许配给你了，诶~ “泽强哥，你还在想棋局的事么？”安小暖道。 郭泽强收敛心神，伸手推开了怀里的安小暖，神情淡漠的爬下了床。 坐在床沿静坐了一会。 抿了抿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问，套上了鞋，“我们该下楼喝喜酒了。” “哦。” 安小暖抬眸看了一眼站在那等她的郭泽强。 这几日好不容易感觉混熟了。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突然又觉得这么陌生了。 安小暖神情黯淡。 套上了鞋子。 “小暖，你喜欢我哥吗？” 郭泽强突然出声问道。 闻言。 安小暖诧异地盯着郭泽强侧颜，冷淡疏离。 “还好。”安小暖喃喃道。 “我打算把订婚宴推迟。等过几年你也初中毕业了，我们再做商量。或订婚或结婚，又或者，取消掉亲事，都可以。” 安小暖脑中炸起一道惊雷。 呆愣愣的注视着郭泽强。 “为什么？”太莫名其妙了吧！ 安小暖在心里大声抗议。 “难道你很想跟我订婚？” 安小暖点点头。 早点订婚早点互相贴上未婚夫妻的标籤，安小暖心里才能感觉踏实。 “原因呢？” 安小暖终于意识到郭泽强古怪的地方，他眸光黯淡疏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小暖盯着他看了很久。 很认真的一字一句说道：“因为我喜欢你。这一辈子，除了你，我谁也看不上，就是缠定你了。” 门外突然响起清脆的拍掌声。 循声望去，郭宝强斜靠着门边。 郭宝强道：“小暖，你上回跟我好像也说过这句话吧？” 安小暖瞪了他一眼，怒道： “郭宝强，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 “我记错了么？”郭宝强一脸愉悦的笑问道。 安小暖气闷。 追上去踹了郭宝强小腿几脚。 “让你胡说！” 159 不吃这个 郭宝强任由着安小暖踹他小腿。 他被连踹着七八脚，感觉有点疼了，才伸手按住安小暖的脑袋。 “别闹，你泽强哥在那边看着勒，我一个当哥的不能太没面子了。要踹等剩下我们两个的时候，我让你随便踹。” 安小暖只觉得屋里一阵寒气瀰漫。 侧过头，安小暖下意识退后两步，周身散发着寒气的郭泽强板着脸，强行从他们两人之间狭窄的位置穿过，迫使郭宝强跟安小暖之间的距离越远。 第192页 等郭泽强消失在楼道口。 安小暖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一脸玩味笑意的郭宝强。 “是不是你跟泽强哥说了什么？” “我告诉他，你以前亲了我的嘴巴，把我吓了一跳。” 闻言，安小暖火冒三丈。 “我什么时候做过了？”安小暖道，“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我这之前都跟你没有过多交集吧？” “那又怎样啊。我说了，实在不喜欢你跟我弟在一块，怕你又害了他。” “藉口。” 郭宝强笑了。 “说起来，没做过的事情，也很容易变成做过的事情，对么？” 郭宝强声音低沉。 微眯的眸子里透出一股不怀好意的笑意。 安小暖倒退一步。 郭宝强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臂，强扯着她到怀中，低下头，唇靠向她的唇，安小暖急急伸出手，遮挡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的唇，吻在了安小暖的手背上，让安小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安小暖用力挣扎开郭宝强的手，转身朝着楼下跑去。 太噁心了。 安小暖跑的太急，脚下一滑，人从楼梯上骨碌碌滚到堂屋地面，摔的浑身筋骨散架，幸好穿得厚，也就手背一处位置蹭破了皮，冒出了鲜血。 “真让人头疼。” 身前一团黑影笼罩。安小暖抬起头，就看到郭泽强伸手将她小心抱起放到高凳上，蹲身垂眸细细看着她蹭破皮的手背，眼里尽是无奈。 错开这么一会功夫，就从楼梯滚下来。 郭泽强抬眸，朝着楼道口望了一眼，不见郭宝强下来的身影。刚刚他下楼时，隐隐听到上边传来安小暖质问的声音。 所以他等在堂屋，想第一时间看到郭宝强跟安小暖两个独处之后会怎样？会一块笑嘻嘻下来，还是两人也能像他们一样在一起待很长时间。 结果出乎了他的意料。 安小暖憋屈道：“泽强哥，我发誓我从来没有亲过强哥！” “恩。” 郭泽强将茶缸内温水倒在安小暖手背上，替她沖洗上边沾到的灰尘跟鲜血。 沖洗的专注模样就好像面对易碎的瓷器，小心仔细。 从安小暖的角度，能看到他垂低的眼睫毛一闪一闪，睫毛很长，鼻樑很挺，眉头也很浓密。蹲在她身前，就像是她的骑士。 此时她的骑士却只能远观不能印上她的标籤。 安小暖咬着下唇，委屈道：“所以泽强哥，我们早点订婚，好不好？” 郭泽强取了一块干净的布，替她擦干手，又涂了一些外伤的药膏。张丰收在外地经常会给他们家寄一些自认为好用的跌打损伤的药物。 郭泽强抬眸，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蛋，柔声道： “再过几年等你懂事了，真正知道什么是婚姻，什么是夫妻，到时候我们再结婚，不是更好么？” “……” 安小暖哭丧着一张脸，哀怨的目光盯着郭泽强。 郭泽强肃着一张脸。 “我们该过去喝喜酒了。” “泽强哥。”安小暖揪着他的衣袖不肯松手。 木质楼梯传来脚步声，一直待在上边偷听的郭宝强走了下来，安小暖想忽略他，偏偏郭宝强好事，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泽强，小暖在跟你求什么东西么？大老远都能听到她撒娇的声音。” “二哥，你先过去喝喜酒。”郭泽强淡淡道，“我还有话跟小暖说。” 郭宝强耸了耸肩，提步离开了堂屋。 很多时候，他都搞不清楚这个性子寡淡的亲弟，究竟脑子装了些什么东西，两世，他都理性的超乎了年龄的成熟。 自家亲弟优秀，前途一片光明，郭宝强从心里替他感到开心，并且也不希望有什么劣质品，搅乱了他珍惜的一家人的生活。 “泽强哥。”安小暖仍是揪着郭泽强的袖子。 好不容易盼到了两边父母同意他们先订婚，安小暖捨不得这件事转眼就泡汤了。 “我们早点订婚吧，我肯定不会变心的。”安小暖一双黑宝石般明亮的眸子，倒映的全是郭泽强的身影。 “……” 郭泽强抿唇沉默。 许久。 “先喝喜酒，等宴席结束了，我跟我爸妈商量以后，再给你答案。” 安小暖神情落寞。 她最担心…… “泽强哥不同意订婚，是担心自己会先变心吧。”安小暖酸熘熘道，“比如多遇几个你小师妹那样漂亮的姑娘，你就不要我了，对不对？” “……”郭泽强瞬间无语。 抬手弹了下安小暖的额头，使了三分力，额头红了一片。 “泽强哥就是默认了。”安小暖捂着额头，故意激他，“所以我不同意延迟订婚！万一泽强哥先变心，那我一心一意喜欢着泽强哥，我不就得孤独一生了么？太可恶了。” 郭泽强歪着脑袋，凝神看她生闷气，发牢骚。 “说完了么？说完了就该去喝酒了。今天你姐结婚，别让安叔安婶反过来找你了。” “……”安小暖气闷。 他一旦下了决定，就不容易改变了。 安小暖有点苦恼的低头看地面。 如果任由着事态发展，十有八九商量之后的结果也是推迟订婚的。 她没注意到，郭泽强那双深邃不起波澜的眸子注视着她，眼底突然泛起了一丝笑意。 第193页 “走了。”郭泽强转开身，出声道。 安小暖郁闷的跳下凳子，心中臭骂了郭宝强一顿，都怪他胡说八道！ 抬头看了一眼郭泽强的背影。 安小暖脑海划过无数的计划，却似乎没有一条适用在郭泽强身上。 安家喜庆的唢吶声漫过众人的围观，传进了安小暖耳中，安小暖透过人缝，看到唐元诚被人群簇拥着，唐元诚脸上挂着恬淡的微笑，令人如沐春风。 似有所感。 唐元诚竟也从人缝之中，朝着安小暖所在望了过来，随后被人推着进了堂屋，还能听到里边有人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安小暖突然庆幸，她前世没有跟唐元诚结婚。 否则看到这样的场景，可真够噁心人的。 略一侧头。 安小暖发现郭泽强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陪着她。在她看去的时候，郭泽强似乎也看了她一眼，安小暖赶紧朝着他大步走了过去。 郭泽强入座，安小暖霸占了他旁边的座位，还跟郭宝强刻意隔开了一人远的位置。 郭宝强主动献殷勤夹肉给安小暖。 “我不吃这个。”安小暖将肉倒给其他人，转脸就对边上郭泽强道，“泽强哥，你快帮我夹菜。强哥笨死了，挑的都不合我口味。” 郭泽强没有搭腔，默默帮她盛汤、夹稍远位置可口菜餚，还主动剥了虾壳沾酱料给她吃。 160 吃东西很讨喜 鞭炮噼啪作响。 院子来喝酒的亲戚朋友各自来向主人家道别散场。 安小暖见状，侧过头注视着郭泽强。 郭泽强低头舀了一颗芝麻汤圆。 察觉到异样。 郭泽强挑眉，“你要吃汤圆？” 安小暖张嘴愤愤地咬下那颗送到嘴边的汤圆，嚼了几口吞进肚中。 安小暖砸吧着嘴，回味着汤圆裂开芝麻香气四溢的美味，味蕾被征服了。 郭泽强注视着她嘴腮子鼓鼓的，两眼瞪着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吃东西可爱的模样，让郭泽强莫名觉得，看着她吃东西也是一种享受。 郭泽强又舀了一颗汤圆过来，“还吃么？” 安小暖犹豫了下，难得郭泽强这么温柔，张口咬住了汤圆，愤愤地嚼着。 时不时瞪上一眼那边郭宝强。 可恶的傢伙。 要不是他搅局，哪有这么多的事可担心。原本只等着郭泽强老老实实跟她订婚。 郭泽强单手撑着脸颊，又舀了一颗白花花的汤圆，眼里泛着流光，俊逸的脸庞跟汤圆比起来显得黑了点，安小暖瞧着忍不住舔了舔唇上沾到的汤汁。 “还吃么？”声音添了几分慵懒。 闻言。 安小暖狐疑地皱起了眉头。 凑上去，张口咬住了汤圆。郭泽强唇角勾勒着一抹浅笑，将汤勺放回碗里，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食指轻轻戳了一下她一边鼓起的脸蛋。 安小暖懵了。 “吃东西很讨喜。”郭泽强解释道。 “……” 安小暖咽下嘴里的食物。 趁着他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出声道：“泽强哥，一会我也想跟在你身边，听你跟郭婶他们商量。”免得郭宝强搅局。 “你真的想要嫁给我？” 郭泽强手指敲着桌面，露出一抹深思，眼底却有一抹狡黠笑意闪过。 安小暖落在他眼中，就成了他的猎物，只等着她主动逃进陷阱。 安小暖还不知道郭泽强这么腹黑。 点点头。 “对！”态度坚定。 这一张方桌如今就剩了他们三人。 一直旁观的郭宝强见状。 “泽强，前进哥上回瞧见小暖，还打算把她说给唐宝福当媳妇。”郭宝强笑看郭泽强，“没想到我们小暖很抢手啊。过几年长大了，更不好驾驭了。” 安小暖瞪郭宝强一眼。 郭宝强笑着，任由着她瞪视。 安小暖气闷哼了一声，转头对郭泽强道：“泽强哥，你看强哥欺负你未婚妻呢！你不替我说话，真的好吗？” “我会跟爸妈商量提前订婚的事情。” 郭泽强突然说道。 惊得坐在两人愣了一瞬，安小暖大喜，郭宝强站起身有些恼火的走开了。 “好啊好啊。”安小暖不放心，抬手勾住郭泽强小尾指，“拉钩上吊不许变，变了就是乌龟王八蛋！泽强哥一向遵守承诺，不会变吧？不想当乌龟王八蛋吧？！” 因为兴奋，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闪闪的。 原本就漂亮的脸蛋儿，此刻更添了几分……妩媚？ 郭泽强一脸淡漠的注视着她。 由着安小暖勾着他的小尾指。 对于眼前这个小丫头，郭泽强是喜欢的。 他抬起手，捏了捏她肉肉的脸蛋。 目光幽幽的盯着她，“是你再三要求订婚的，对么？” 突然变得很严肃。 安小暖木木点点头。这一辈子赖定他了，所以毫无心理压力。 “我接受了。”郭泽强扬了扬眉峰，轻描淡写道，“你要是变心，我也不会放人的。” 安小暖点头。 这样更好了。 她这辈子也不打算放人！ 安小暖眼里笑意盈盈，迎上郭泽强幽谭般深邃的眸子，安小暖道，“晓得了。” 郭泽强站起身。 安小暖屁颠颠跟在后边。 安家收拾完了残局，郭泽强让安小暖留在安家，他自己去跟父母商量订婚日子一系列的事情，确定好了之后，会告诉给安小暖。 第194页 一起帮着收拾桌椅的郭宝强看着郭泽强跟着郭妈身后离开，故意放慢了脚步，想要绕回来跟安小暖说话，门边站着的安小暖一看到他，立刻转身离开，一秒钟都不愿意跟他待在一块。 安爸安妈并不想让安小萍过早跟唐元诚同房，容易流产，再加上先前流过一次，安小萍的身体还很虚弱。 结婚宴结束的夜晚。 新郎唐元诚跟安小福一间屋，里边早已经多添了一张床铺，一套被褥。 新娘安小萍仍旧在自己房里。 在两张床铺中间那块空位又添一张床铺，唐春生睡在那张床铺。此时安小萍还穿着那套大红的喜服不肯脱掉，坐在梳妆檯前，手里拿着一面圆镜，定定地注视着镜中妆容精緻的姑娘。 “结完婚了，就跟做梦一样呢。”安小萍喃喃道。 唐春生帮着忙碌了一天，裹紧了一床棉被，早已经睡熟了。 安小萍放下那面镜子。 “小暖跟泽强的订婚宴什么时候办？”安小萍转了身，目光落在安小暖身上。 安小暖双手交叠枕着后脑勺，双眼放空望着空气。 听到声响。 安小暖转动了一双漆黑的眼珠，弯唇笑了笑。 “不知道。泽强哥他应该明天会给我答案吧。” 话语里满是幸福的笑意。 安小萍听了，心里莫名烦躁起来。 “是吗。就那么急着要订婚吗？” 安小萍重新捡起那面圆镜，对着自己精緻的妆容，漂亮的脸庞仔细的照着。不等安小暖回答，安小萍低声道：“今天我结婚，外面那些亲戚没说我什么吧？” “没有。” “听说郭温饱当时在外边要进来闹事，后来怎么解决的？” “郭叔出面把人请走的。” 门扣扣响了两声。 安小萍道：“进来吧。” 门开了，换回寻常衣服的唐元诚，微笑着站在那边，视线扫了一圈屋内。 三张床，屋子其余的一些柜子木箱都搬去了主卧存放着，有些小件的，她们堆在床底下或是能塞得下的角落。三个娇弱的姑娘住，看起来不那么狭窄。 “小暖，可以让我进屋么？”唐元诚笑着问道。语气相当礼貌。 安小暖原本没想搭理。被他这么主动问话，只好出声应了。 唐元诚进到屋。 走向了安小萍，站在了她身后边，望着镜中安小萍漂亮的小脸。 “怎么不把妆卸了？累了一天，也该早早休息。” 安小萍撑着下巴，嘆了一声，“就结一次婚，我哪里捨得这么快把妆卸了。” 161 门怎么关住了 唐元诚道：“等以后我有钱了，会让你每天都打扮穿戴的美美的。” 熟睡中的唐春生睁开了眼睛，看了过去。 安小萍怔楞了几秒，旋即露出甜美的笑容。 “好啊，那我等你那一天。” 唐元诚俯首，捧起安小萍的脸，朝着她的唇由浅至深的吻着。安小萍起先还不适应的挣扎了一下，随后搂着他的腰，任由着他索吻。 他们的新婚夜理该如此的……偏偏父母多事！ 安小萍有些恼恨起来。 唐元诚松开了安小萍。 “我美丽的新娘子，早点歇吧。”唐元诚说完就要离开。 手腕被安小萍攥住。 唐元诚停住脚步，回头静静地看着安小萍，看她脸颊泛红，艷如桃花般娇媚，唐元诚弯唇笑了，握着她的手背亲吻了一口。 安小萍心跳咚咚咚的响，面红耳赤，声音细若蚊蚋，“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就算不能同房，那也留下来陪我一块睡吧。” 唐元诚双眸浮现一层浅淡笑意。 直盯着脸颊泛红的安小萍看了好长时间。 “好啊，我留下来抱着你一块睡。”唐元诚说着俯身将妆容未卸的安小萍打横抱起，走向了最右边的那张床铺。 将安小萍鞋子褪了，掩盖好了被子，唐元诚也爬上了床，脱了鞋子外套，翻身上床搂着安小萍睡觉。 安小萍窝在唐元诚温暖怀抱中。 明晃晃的灯光闪的她睡不着觉，安小萍出声吩咐道：“小暖，你去熄灯吧，该睡觉了。” 安小暖一脸黑线。 起身走了出去，顺手扯灭了灯绳，反手关上了屋门。 堂屋静悄悄的。 安爸安妈忙碌了一天，很早就歇了。 扣扣。 安小暖轻轻敲了两下屋门。 “哥，我能在你这边屋睡觉么？” 安小福开了门，目光扫了一圈没看到唐元诚，一下就猜到了怎么回事。 “元诚在那边屋睡觉么？”安小福问道。 安小暖点了点头。 安小福让开了位置。 屋内摆了两张床铺，在唐元诚那张床铺上，整整齐齐的摺叠了一套喜庆的新郎服。 “哥，我能睡你的那张床么？” 安小福点了点头。 安小暖走向了安小福那张床铺，脱了鞋，钻进了安小福睡暖的一床被窝中，侧身面朝墙壁睡觉。 安小福栓上门，熄了灯，躺在唐元诚那张床铺，累的很快就睡着了。 后半夜的时候，安小暖被隔壁屋的动静吵醒。 两间屋子隔了一堵很薄的墙壁，安小暖耳力又极好，能听到那边屋里传来呻吟声，唐元诚轻声跟安小萍嘀咕着什么…… 安小暖一夜失眠。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安小暖才睡着，耳边能听到一阵门开门关的响声。 第195页 安小暖睡得正香，突然感觉背后有一抹目光盯着她，让人后嵴背一阵冒寒气，安小暖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吓惊。 睁开眼的时候，能感觉到身后床沿边站着人。 安小暖起身侧头看去，唐元诚微笑着想要伸手去摸安小暖的头髮，被她侧头避开了。 “有事么？”安小暖冷着脸道。 实在对他提不起半点好感。 唐元诚早就习惯了安小暖对他无缘由的厌恶。屋内正好就他们两个，两人独处的感觉，让唐元诚很喜欢。 唐元诚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小暖，以后我就是你姐夫了。你怎么还讨厌我？” 安小暖揉了揉睡得凌乱的头髮。 “你想多了，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她很不喜欢跟唐元诚单独待着，想着以后天天都要面对他们，安小暖头就大。一熘烟下了床，套上了鞋子，跑出屋的时候，安小暖突然想起来。 回头，正好跟含笑注视着她的唐元诚四目对视。 安小暖本来想问，他今晚是不是又要跟安小萍一张床睡觉……不过这种事当面问出来的感觉又有些古怪，话在她嘴边绕了一圈又咽回肚中。 “小暖想说什么？” “没什么。” “我今晚在这边屋睡觉。”唐元诚早就看透了安小暖的心思，出声道。 “哦。” 安小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唐元诚注视着安小暖离开的背影，笑容在他脸上瞬间淡却，眉头微微蹙着。 昨晚，缠绵过后，他小睡的那会做了一场梦，梦里安小暖很听他的话，为了安抚他最疼爱的春生，梦里那个世界，他没有碰过她。 最亲密的接触，大概只能算得上拥抱了。把她抱在怀里软软的，她有一头及腰长发，在那场梦中，他拥她入怀中，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髮。 就要吻她唇的那瞬间，背后传来唐春生的声音。 梦醒，心里无限惆怅。 唐元诚垂下眼睑，眸里闪烁着幽暗的光芒，目光盯着自己的手指，突然很眷恋梦里抚摸安小暖柔软长发的感觉，眷恋梦里那个温婉乖巧的安小暖。 “元诚哥。” 唐春生推开门，又掩上门，顺手将屋门拴上。 唐元诚回过神，看向了唐春生，身材瘦弱的唐春生让他心底泛起酸涩。唐元诚站起身，走过去抱住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跑的唐春生。 “委屈你了。” 昨夜春宵一刻，委屈她在边上尴尬的呆了一晚上。 唐春生紧紧搂着唐元诚的腰。 “等以后我们发达了，肯定会不要她了，元诚哥对不对？”唐春生喃喃道。 唐元诚抿了抿唇。 这番话也只不过是他用来安慰唐春生的。 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发达呢。 “恩。”唐元诚闷声道，眼底闪烁着自嘲的冷笑。 唐元诚在他怀里喟嘆。 搂着他腰间的双手，紧紧地攥紧，随后又缓缓地松开了。她知道……唐元诚这样沉闷的口吻，很有可能是敷衍她的。 可唐春生又只能相信她在这个世上唯一最亲的人。 除此，别无退路。 就算尽头是深渊，唐春生也会闭着眼装瞎子，陪着他走到底。 扣扣。 “门怎么关住了。”安小萍看着唐元诚进屋的，不放心道，“元诚，你在里面么？” “恩，就来了。” 唐元诚应道，顺手推开了怀里的唐春生，吩咐道：“你去把屋门打开。” 唐春生默默走过去开门。 安小萍往内探了一眼，看到唐元诚站在那边，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安小萍想起了昨夜那些事，面颊不由得泛起桃红。 飞梭了唐春生一眼。 “你先出去，我跟元诚有话讲。”安小萍道。 唐春生虚掩了门，待在墙边偷听。 “她跟你说什么了？” “你觉得能说些什么事？” 安小萍面颊滚烫，“春生昨晚会不会看到了什么？” 唐元诚笑了一声。 “以后她也会结婚，看到就让她看到，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真坏。”安小萍娇嗔道。 墙边偷听的唐春生低了头，神情落寞的走出了堂屋。 162 有人要抓他 郭泽强坐在门前矮凳上，一只浑身皮毛雪白的哈巴狗伏在脚边，跟前站着一对姐弟，叶萱萱、叶明理。 村子这一带的孩子多数从小就玩在一块。 叶萱萱眉开眼笑的说着话。 叶明理蹲在地上摸着哈巴狗。 郭泽强一边耐心听着叶萱萱说话，一边低头看着叶明理摸哈巴狗，雪白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光泽，让他突然想起了安小暖吃汤圆的模样。 叶萱萱乍一扭头，就看到郭泽强扯唇痞笑。 “嘿，泽强你突然笑什么？”叶萱萱奇道。 她弟叶明理约好了郭顺轩去操场打篮球，几人背地里就将碰面的地点定在郭家。谁都怕老叔郭温饱那张利嘴，没理也要说三分理。 哈巴狗一双耳朵抖动。 乌熘熘的眼睛望着过来的安小暖，摇着尾巴到了安小暖身边绕着圈圈。 安小暖因为唐宝福的缘故，附近养狗的人家她基本都认识。 这狗上回追着唐宝福热情地摇尾巴，反倒把唐宝福吓了一身冷汗，杵着木头似得。安小暖当时拿鱼干餵狗，把狗引开了。 唐宝福被她用激将法刺激了一番，硬着头皮那鱼干餵了这狗一次，也是那以后对狗的恐惧减弱了。 第196页 安小暖摸了摸哈巴狗脑袋，“小白，怎么会在这里？” “约了顺轩去操场打篮球。”叶明理道。 “你姐还没睡醒么？怎么没看到她出来院子玩？”叶萱萱出声道。 叶萱萱倚靠着墙壁，脸上的笑意在提到安小萍的时候，明显淡却了几分。她因为郭顺轩的缘故，对安小萍好感降低。 “应该是醒了。”安小暖含煳道。 叶萱萱不再搭话。 安小暖走向了郭泽强身边。哈巴狗因为安小暖曾经餵过几回鱼干的缘故，跟着安小暖身后。叶明理抬脚轻轻踢了一下哈巴狗。 “没良心的，你主人在这呢。”叶明理道。 哈巴狗摇着尾巴去了叶明理那边。 “泽强哥，你也要跟去打篮球么？”安小暖扯了一张凳子，搁郭泽强身边位置坐下。 跟郭泽强待在一块，先前堆积在心头的不痛快顿时烟消云散。 郭泽强道：“我不想打篮球。” 上回郭温饱要揍安小暖的事，郭泽强记忆犹新，对于那个得理不饶人的二叔郭温饱一家人，郭泽强不打算亲近。 “哦。” 安小暖压低了声音道，“那我们的那桩事，日子定在什么时候呢？” “十五天以后吧。有几个日子挺好的，我妈选不定，还得多找几个人问问。” 叶萱萱耳尖，瞪大了眼，“你们什么日子？该不会也要结婚吧？！” “先订婚，等以后年龄到了再结婚。”郭泽强回答。 叶萱萱回过神，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 “你们太厉害了，这么早就确定下来终身大事。真不知道该羡慕还是该同情了。” 叶萱萱还以为是两家长辈协商的决定。 郭顺轩走了过来，单手抱着一颗篮球。 站在屋檐底下那片阴影，抬眸，神色恹恹的望着这边方向几个人。 “走了。”郭顺轩简言意骇道。 也并不愿意再跟郭泽强跟安小暖有过多的交流。上回的事，害他回去又挨了郭温饱一阵毒打，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垃圾堆捡来的。无奈他跟郭温饱模样七分相似，毋庸置疑的亲生。 叶萱萱担忧的跑了过去。 “顺轩，你又瘦了一大圈了。没事吧？”叶萱萱道。 郭顺轩没有多想。 也没有心情回答叶萱萱。刚刚出门的时候，他又挨了郭温饱一顿骂，心情有点烦躁。 只因为安小萍，他的世界如今变得乱糟糟，动不动就被郭温饱指桑骂槐，嘲笑他吃里扒外，偷了表给安小萍，又娶不到那个安小萍，是个没用的蠢货。 “你挨骂了么？”叶萱萱追问道。 “恩。”郭顺轩闷声应道。转头对叶明理那边喊了一声，“快点，别磨蹭了！” 叶明理唤着哈巴狗跟他一块离开。 叶萱萱不敢多话，默默跟着他们身后。 去往江阳中学操场的路上。 郭顺轩突然停住了脚步。 愣愣的看着一边方向，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帮忙。叶萱萱姐弟顺着视线望了过去，受伤的郭宝强背着昏迷满身是血的李贵和往这边跑来。 “那个不是……郭宝强吗？”叶明理认出了对方，吃惊道。 叶萱萱伸手拉住了叶明理的手腕，侧目朝着郭顺轩看去。从刚刚郭家离开的时候，叶萱萱看出了郭顺轩不愿意亲近郭泽强那些人，这个时候也不想主动去招揽会惹郭顺轩讨厌的事情。 她喜欢郭顺轩，是那种小心翼翼的喜欢。不言明，不表白，却愿意默默顺从着郭顺轩的喜怒哀乐而去喜怒哀乐。 上辈子至死，郭顺轩都不知道叶萱萱喜欢他。 “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郭顺轩哑了声音，侧过头向他们徵求意见。 毕竟堂兄弟一场，郭顺轩没办法在这个时候铁石心肠走开。 “最好还是过去看看。”叶萱萱轻声道。攥着叶明理的手腕也松开了。 叶明理狐疑地看了一眼他的亲姐。觉得她今天古古怪怪的。 郭顺轩大步跑了过去。 “要不要帮忙？”郭顺轩问道。 背着李贵和，跑的几乎要虚脱的郭宝强停住了脚步，这一停下，带着背后昏迷的李贵和一起跌倒在了地上。 郭宝强擦掉嘴角血液。 “有人要抓他，你背着他先跑回我家藏起来。”郭宝强说道。 郭顺轩默默接下这门苦差事，将昏迷的李贵和背了起来，成年人的身体很重，压得郭顺轩胸口闷闷的不痛快。 “还不跑！”郭宝强吼道。 郭顺轩郁闷了几秒，背着李贵和，使出了吃奶的劲朝着郭家跑去。 “扶我一块跟着跑回去，快点！”郭宝强急道。 叶萱萱跟叶明理第一次见到这样暴躁愤怒的郭宝强，也不敢吱声，过去一左一右扶着郭宝强快步跟上了前面跑着的郭顺轩脚步。 哈巴狗跟着欢快地撒着脚丫子跑，还以为主人们跟它在玩什么游戏。 等他们前脚消失在这个地方，没多久这地方又跑来五六个拿着刀棍的男子，其中带头的正是陈晓东。 163 留些把柄威胁他们 藏身郭家二楼，郭宝强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在郭宝强床上躺着的李贵和，没多久也清醒过来，茫然地望着天花板。 旋即惊恐的勐地坐起身，四下扫了一眼。 看到是郭宝强几人，李贵和才松了一口气，喃喃骂道：“那群王八蛋！老子没想到有人来调查，他们头一个就要除掉我灭口。” 第197页 屋里鸦雀无声。 李贵和精神紧绷，兀自张口骂咧咧。 “肯定是刘贺那个混蛋！要是让老子找到他，非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郭宝强长吁一口气。 感觉没那么疲惫了，才站起身，对郭泽强道：“弟，你先带他们出去，我有话要问他。” 郭泽强握住安小暖的手腕走了出去。 叶萱萱姐弟跟郭顺轩随后走出。 屋门还没有来得及修缮，几人只好先下楼去等着。 安小暖坐在堂屋靠楼道口的矮凳上，能听清楼上传来的细碎声音…… 屋内只剩下了郭宝强跟李贵和二人。 李贵和也逐渐回过精神，不再出声咒骂，而是拧着眉头，定定地盯着从窗台洒在地板的那束柔和阳光，抿着唇好长时间不吱声。 “大哥，到底出了啥事？那帮人为什么要关着你？”郭宝强见他不说话，主动打听道。 李贵和摇了摇头。 “还不肯相信我？”郭宝强问道。 李贵和抬起眼睛，朝着郭宝强看去，随即重重嘆了一口气。 “那都是好几年前干的事情了，说起来没准还得牵扯出几桩糟心事，不如不说算了。” “老大，下回就没这好运气了。”郭宝强道，“你真的不打算留些把柄威胁他们？” 李贵和犹豫了下。 还是把一小部分事情告诉给郭宝强。 前几年他做人口贩卖的生意，招惹了一些是非，还碰上了几桩晦气事，最后一单大生意是帝都某位有钱人花大钱让他帮忙抓走并处理掉那个小丫头。 正好那段时间刘贺找他通过中间关系弄个干净的小丫头，李贵和跟他另一个同伴演了一场好戏，把那个小丫头卖给了刘贺，从中又赚了一笔黑钱。 李贵和嘆道：“大概是刘贺招了，也不知道消息怎么就传到帝都去了，怕是帝都那个老闆防我走漏风声，让陈晓东他们来收拾我了。” “那他们怎么没当时就杀了你？”郭宝强尾随着去了，待在外边偷窥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来趁着防卫松懈，索性就将李贵和救走。 那么死，就太便宜李贵和了。 郭宝强日日夜夜都在恨李贵和前世对他的不仁不义，恨得他心肝脾胃都疼起来，只有亲手以同样的方式收拾李贵和，郭宝强才能释怀。 李贵和不知道郭宝强心中所想。 听得他的话，拧了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低头说道：“我给自己留了一本帐本，上边有帝都老闆的名字地址，还有几个中间人的名字地址。我暗中查过了，那上边的人非富即贵。没人捨得这么死掉。” 郭宝强颌首，没有问关于帐本的事情。 李贵和很满意郭宝强的性格。 靠在床头静静坐着，过了好久才出声说道：“我打算明天就离开，逃出这处县城，谅他们一时半会也弄不死我。” 李贵和视线落在郭宝强身上。 “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逃难？以后有福享，我不会少了你那一份。” 郭宝强点头答应。 待在堂屋偷听的安小暖拧了眉头。 她对这些人口贩卖的人没有半点好感。赚的都是骯脏钱。 安小暖很想把李贵和送去正法，也想把那背后的一众团伙给揪出来。免得更多家庭遭受到无妄之灾。念头刚刚冒出，眼角余光就瞅见院子蹿过的胖黑猫。 哈巴狗追出去狂吠。 叶明理跟着出去，“奇怪了，这里有一只黑猫。啧，有点丑啊。” 胖黑猫：你才丑！ 安小暖跟着跑了出去。 趴在矮墙上的胖黑猫浑身沾满草屑，身上有几处皮毛被水泥粘的结成小块。怎么看怎么狼狈。安小暖站在原地，都不敢上去认这只胖黑猫。 胖黑猫抬起金黄色猫瞳，幽怨的望着安小暖。 墙根底下，哈巴狗一阵狂吠，原地蹦蹦跳跳的，却一直够不着胖黑猫。 “要不要赶走？”叶明理不喜欢猫，更不喜欢黑猫。 “我家养的。”安小暖出声道。 叶明理不说话，蹲身安抚地摸了摸他家哈巴狗的脑袋。 “泽强哥，我先回去了。”安小暖小心翼翼地捞着胖黑猫，转头对郭泽强说道。 郭泽强点头。 安小暖这才放心的大步朝自家走去。 将胖黑猫搁在矮墙上，安小暖寻了一把剪刀，又打了一盆清水。 胖黑猫吓得腿发抖，实在不喜欢泡水变成扁扁的丑猫的感觉，两眼盯着水波晃动的底部画鲤鱼的搪瓷盆直发愣。 “吃鱼么？” 安小暖特意挑的这个搪瓷盆。见胖黑猫果真上当，猫爪探入搪瓷盆去捞鱼。安小暖手持剪刀利索的将胖黑猫几处水泥结块的皮毛咔嚓剪去。 又将温热的水浇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胖黑猫身上。 转眼，胖黑猫淋成落汤猫。 “别动，乖乖让我给你洗澡，要不然滚蛋。” 胖黑猫幽怨的盯着安小暖。 浑身都淋湿了，它还能怎么办，这么冷的天气湿漉漉的感觉不好受。 胖黑猫心中默念：臭人类，快点给本喵洗澡。 安小暖将它不挣扎了，将香皂泡出的水泡泡往胖黑猫身上倒，将它洗的干干净净的，又取了穿不了的旧衣服给胖黑猫擦干净。 “臭黑猫，你上回答应我的事，怎么没办到？”安小暖赏了两个爆栗。 胖黑猫龇牙咧嘴，皮毛倒竖，很兇的盯着安小暖。 第198页 “臭黑猫，有本事别吃我给的鱼干。”上回的鱼干还剩了一小袋放在木箱忘了取出。 “喵~”胖黑猫秒变温驯的家猫，弱小无助的目光盯着安小暖，“本喵回来是给你达成心愿的。” 安小暖挑眉，不吃它这一套。 “本喵可以给你叼出那本帐本。” “哦。”安小暖道，“那又怎样？我可不想跟不守信用的臭猫有来往。” 胖黑猫被一阵冷风吹得一阵发抖。 “你不想积功德改变命运了吗？喵~”胖黑猫冷的直发抖，“本喵是来帮你的。” 164 胖黑猫穿越报恩 安小暖怀疑的眼神盯着胖黑猫。 这只胖黑猫已经消耗光了她的信任度。 积功德改变命运？ 这世间可能有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存在。可是光靠一只奇怪的胖黑猫指点出可以积功德的事情，安小暖又担心她上当受骗，傻乎乎替这只胖黑猫数钱。 “本喵……”话还没有说完，胖黑猫连着打了几个喷嚏，四面寒风吹来，胖黑猫发抖的更厉害，哀怨的盯着安小暖。 安小暖上去将它裹在旧衣服里抱着，走去了灶房。 生了火，胖黑猫在边上烤火，惬意的闭着猫眼，皮毛烘烤的蓬松起来。安小暖顺便煮了一锅地瓜干稀粥，过了一会儿，狭小的灶房内瀰漫一股地瓜粥香气。 “你恩人找到了么？”安小暖见胖黑猫盘成柔软的一团睡着了，手指轻轻戳了戳它仍旧胖乎乎的猫脸，爪子洗了以后毛茸茸的很可爱。 胖黑猫不理她。 安小暖手指挠着胖黑猫爪子软软的位置，越玩越觉得有趣。 胖黑猫缓缓睁开眼，高冷眼神嫌弃的瞥了一眼安小暖，收回爪子舔了舔，又梳理了一番皮毛。 灶膛火烧的噼啪作响，热气拂出来。 胖黑猫又变得慵懒起来，蜷缩着前爪趴着，眯起猫眼成一条缝，面朝着灶膛唿出来的热气，“你答应不答应？喵~不答应，那个人明天就熘了~” 确定不是跟灶膛说话？ 安小暖盯着屁股朝她说话的胖黑猫。将它所在的那张凳子转了方向，看着胖黑猫面朝着她。才感觉对话起来比较舒坦。 “唐良是不是也回来了？” 胖黑猫张大嘴打了哈欠，才点点头。 “那你把帐本叼给唐良不就可以了么？”安小暖嘀咕道。 她真心想要跟这只古怪的胖黑猫撇清关系。 胖黑猫睁开眼。 猫眼中有一抹流光闪过，快的让人看不清其中的深意。 “唐良现在还不认识本喵。”胖黑猫答得理所当然，“这世间知道本喵神厉害的人，也就只有你跟你姐。放心，跟着本喵做事，好处还是多多的。” 安小暖道：“不信。” 当初听到胖黑猫就这么哄过安小萍，什么改变命运，什么一大堆蛊惑人心的话，到最后，安小萍不照常是普通人，过着普通的生活么？ 没见什么命运改变…… 安小暖补道：“你要是真想让我替你办事，那你得拿一些实际的好处给我。要不然就别一天到晚吹牛皮了。” “郭泽强。” “……”听到猫嘴里蹦出郭泽强的名字，安小暖心头一跳，“什么意思？” 胖黑猫早就料到安小暖不答应。 “眼下唐家住着一位厉害的大人物。你把帐本给郭泽强，让他亲手交给唐家，以后没准还能保他一条命。” 保命？ 安小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胖黑猫的话戳进她的心窝。 可是对胖黑猫是否拥有神秘力量，安小暖还是持怀疑态度的。 胖黑猫看她眼睛亮了起来，随即又突然变得警惕，朝它看了过来。 “你又有什么顾虑了？”胖黑猫道。 安小暖沉吟片刻，拧着眉头，“你说的那位大人物是谁？” 胖黑猫就将胡孝明的事情，简单的告诉给安小暖。 死去小女孩的生父，这一次留在唐家顺着刘贺调查几年前女儿失踪的事情，试图揪出背后团伙，找出幕后真兇。 这个时候把写有那些人的姓名住址的帐本送去。无异于雪中送炭。 胖黑猫说完，直勾勾看着安小暖。 “你难道不想救郭泽强？这么好的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你想要错过？” 安小暖犹豫了几秒。 突然察觉到其中不对劲之处。 瞪了一眼胖黑猫，“这么简单的事，你为什么不自己叼了帐本送去唐家？然后托个梦给唐家人或是胡孝明呢？干嘛非得泽强哥去送？难道想让泽强哥被那伙人盯上？！” 一连串的问题，把胖黑猫问的直愣愣的。 看来这愚蠢的人类对它敌意很深吶。 安小暖道：“别跟我讲什么天机不可泄露！我要听实话。” 胖黑猫不说话。 安小暖陪着它耗着。 胖黑猫抖了抖尖耳朵，“你知道，因为本喵的缘故，你重生了。为了让你跟本喵都不用遭受到天谴，所以，本喵要指引你做一些改变命运积功德的事情。” 胖黑猫一顿。 抬起下颌，圆鼓鼓的金黄猫眼盯着安小暖。 “这样说，你明白了么？喵。” “哦。”安小暖好像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又有些不太明白，“胖黑猫，你是整个猫身都穿过来的吧？是早就有穿越的准备了么？” 安小暖一直都感到好奇。 第199页 “你太啰嗦了，喵。”胖黑猫一点也不想告诉安小暖它的来歷，一点也不想，瞅着她似乎不得到答案就不肯出力的模样，胖黑猫如实说了。 它前世渡劫的时候被唐良救了，主动留下来陪着他，对唐良渐渐的有了感情，似亲人似爱人的感情。后来疯癫的叶梅花被唐良花重金买回来，没想到一天夜里，突然清醒过来的叶梅花动手杀了唐良，跟着自尽了。 胖黑猫悲伤之余就想回到遗憾发生之前去改变他们的命运，还想要在命运改变之后回到唐良身边陪着他，没想到施展妖法的时候引来了十几道闪电，情急之下四处乱窜，明明没看到人的空地突然闪出一个安小暖…… 雷鸣闪电。 醒来以后，胖黑猫发现穿回去的时间已经晚了，唐良捲款逃了，叶梅花已经另嫁他人。而这边安小暖又改变了郭宝强的命运。 胖黑猫本来想通过安小萍的手，尽量控制住安小暖跟郭宝强沿着原来的命运轨迹一直活下去，免得它身上的罪业加重。 胖黑猫嘆了一声，憋屈道：“郭宝强太兇了，本喵被他断了一条尾巴。看在你懂得隐忍，没那么重的杀戮心，所以本喵才愿意帮你积德改变命运走向。” 安小暖眯起了眼，“你该不会有一天，会让我帮你收拾掉强哥吧？” “……”胖黑猫心虚地看向别处，“你赶紧想个办法，在明天上午九点以前，带着郭泽强一块去李贵和家里，本喵会把帐本放在最明显的地方，上面留着本喵漂亮的脚印子。” 胖黑猫跳到地上，“过几天本喵回来吃鱼干。”很快窜出了厨房，去李贵和家里忙碌了。 165 郭宝强失踪 外边传来一声惨叫。 安小暖慢悠悠起身，走了出去。 院子唐春生跌坐在地上，指着胖黑猫消失的方向，一脸惊悚。 “刚刚什么东西，把我撞倒了。”唐春生喃喃。 唐元诚几步上前将她扶起。 安小萍狐疑地皱着眉头。 安小暖淡淡道：“是我们家养的胖黑猫。”刚刚她听到有人蹑手蹑脚走到厨房门外打算偷听，胖黑猫才急匆匆离开。 对唐春生没有太多好感的安小暖说完提步就走。 “又是小猫神？”安小萍追上前，挡住安小暖的去路，“它怎么每回都是找你？” 安小暖耸了耸肩，“我餵鱼干的次数比较多。” 绕开安小萍，迳自朝着郭家走去。 她得去找郭泽强。 安小萍转过头，问唐春生，“刚刚那小猫神跑哪里去了？” 唐春生摇头。 一下冲过来，在她怀里扭了方向，像利箭似得嗖的一声离开。她吓得闭眼睛，哪里还敢去理会那团黑乎乎的动物跑哪去。 唐元诚噙着笑。 将视线从对话的两人身上，移向了那边安小暖的背影。 他记得安小暖刚从郭家回来没多久，抱着黑猫去了厨房待了很久，唐元诚原本让唐春生偷偷过去瞧瞧做什么，如今，他反倒更好奇了。 安小福跟郭宝强都曾经跟唐元诚聊到胖黑猫，那是一只来歷不明的邪猫…… “小萍，小猫神跟小暖关系一向很好么？”唐元诚问道。 安小萍点头，将安小暖跟胖黑猫在一起时发生的所有古怪事全部跟唐元诚说了。 郭家。 郭泽强独自坐在冷清的堂屋内，手指左右无聊的翻转着一根烟，背靠在墙壁上，神情落寞地闭着眼睛，稜角分明的脸庞笼罩了一层阴霾。 听到动静。 郭泽强睁开眼，“不陪小猫玩么？” 安小暖向他所在靠近。 低垂眸子看了一眼他手指捏着的那根烟。郭泽强菸瘾不大，遇到烦恼的事情或是无聊时，会习惯性转动手中铅笔之类的。 “又让它熘走了。” 安小暖搬了一张凳子，坐在他旁边的空位。 “泽强哥，你有心事啦？” 郭泽强看她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心里突然有些焦躁……”郭泽强抿了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安小暖来了兴致。 “什么刚刚？” 郭泽强咳了一声，“没什么。” 刚刚李贵和递了一根烟给他抽，然后跟郭宝强一前一后离开，望着他们两个离开的背影，郭泽强心里莫名一阵焦躁。 可这种事，说起来并没有多大意义。甚至有些封建迷信的成分在里边。郭泽强是个无神论者，骨子里不屑这一套。 安小暖仔细地注视着郭泽强，瞧见他不打算说，心底虽然好奇，却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了。 “泽强哥，我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的。” 安小暖看了一眼楼道口那边，“强哥他们还在楼上么？” “跟二哥有关系？”郭泽强收敛心神，凝神看着安小暖，看她略略点了下头，郭泽强沉默了一瞬，“他们两个都出去了。” 安小暖松了一口气。 郭泽强淡淡道：“你打算跟我说什么事？” 安小暖凑了过去。 趴在他肩膀，轻声道：“泽强哥，我刚刚坐在楼道口，听到强哥跟那个李贵和说话，李贵和说自己是个人贩子头目，有一本帐本，上面记录了几个有关系的帝都老闆，这一回别人追杀他，就是想要那本帐本……而且，他打算带强哥一块离开这个地方，出去避难呢！” “什么？”郭泽强难以置信。 第200页 安小暖困惑的看着郭泽强。 “泽强哥怎么了？” “你能听到楼上的声音？”当时他就站在距离安小暖两步位置远，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泽强哥，你到门外边小小声的说一句，我能重复给你听。”为了完成这件事，安小暖豁出去了。 她记忆里郭泽强最能守住秘密了。 安小暖信他。 郭泽强起身走了出去，在外边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低语了一句，问了安小暖同意，才又走了进来。 “泽强哥刚刚说，走出去了。” 安小暖道。 郭泽强愣了下，“恩。你的听力……真让人意外！” 安小暖自嘲一笑。 “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泽强哥可不准外传哦。” 郭泽强嗯了一声。 两人随后商量好了明天上午藉口出去爬山，偷熘去李贵和家里一趟，去偷那本藏在他屋里的帐本。 当天晚上，郭宝强失踪。 郭平安踩着自行车去了一趟李贵和家，问了附近的邻居，也不见李贵和跟郭宝强，又接连找了几处地方，郭宝强就跟人间蒸发了似得。 夜色浓郁。 安小暖坐在堂屋，睡不着觉，正喝着温开水。 安小福那边屋门打开，里边走出一抹瘦长人影，看到外边坐着一团黑影吓了一跳。 唐元诚等眼睛适应了黑夜，才发现那个人是安小暖。 “没开灯不害怕吗？” 唐元诚走过去。 安小暖抬起手，将那盏煤油灯拧亮，摇曳的火光，照的近处的唐元诚脸上照着的光影闪烁不定，看起来阴沉沉的，有些吓人。 “不害怕。”夜里她看得如白昼般清楚，起身放了茶缸，“我有点困了，姐夫，我去睡了。” 安小暖就要走。 唐元诚却突然笑了一声，安小暖停住脚步，就听到身后唐元诚轻声道： “第一次听到你喊姐夫，我很开心，以后又添了一个乖妹妹了。” 安小暖语噎。 赶紧撤离这个地方。 跟唐元诚多待一秒钟，安小暖都觉得心里怒火噌噌噌冒起，多跟他待一秒，心里的好感度就破灭一大串，厌恶感随之往上攀升。 “小暖，能借你的茶缸给我装水喝么？” 安小暖顿住脚步。 满头黑线。 转身走了过去，将安小萍的茶缸取了出来，递给了唐元诚，“你拿这只茶缸装水喝吧，这是我姐的。” 唐元诚咧嘴笑得有些愉悦。 幽幽的盯着安小暖愠怒的脸庞。 “我很喜欢你这种性格的丫头，只可惜我早结婚了一点。”唐元诚低语道。 安小暖将自己那只茶缸藏到柜子里，关抽屉的动作一滞，随即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唐元诚。 阴沉着脸庞。 “唐元诚，这种话亏你说得出口，不觉得噁心么？” 唐元诚微笑，端起安小萍那只茶缸喝了一口温水，不急不慢低声道： “我只不过说了实话，没有其它意思。不过，你怎么就恼怒了？难道自己多想了其他什么事了么？” “……”安小暖暗暗调节了唿吸，“没有其他意思最好了。” 回了屋。 隐约还能感觉到唐元诚追随她身影的那抹炽热目光，让安小暖心中怒火噌噌噌往上冒。 这人前世就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极品人物。安小暖想到唐元诚有可能打算姐妹通吃，她就被这念头噁心的彻夜睡不着觉。 166 原来是流氓 第二天，安小暖顶着两项黑眼圈，去郭家找郭泽强。 “困~” 安小暖搂着郭泽强的腰，埋头靠在他温暖香香的怀抱里，蹭了蹭被北风吹冷的脸蛋。 郭泽强问道：“怎么又没睡好？” 他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安小暖又吻又抱的行径，虽然觉得这样不太好，但如果独对他一个人，郭泽强还是喜欢的。 安小暖自从有几次在郭泽强这边碰了冷钉子，害怕以后又会跟郭泽强因为性格原因闹僵。 苦思冥想数夜，脑海里闪过这种先下手为强的以柔克刚策略。安小暖能明显感觉到，这段时间跟郭泽强之间那份陌生感消失了。 与之相反的是，郭泽强对她的态度，变得越来越纵容宠溺了。 安小暖跟他在一块心中都是幸福的。在他怀里蹭够了，安小暖扬起下巴，沖郭泽强甜笑了下。 “泽强哥，你长太高了，凑过来一下，行么？”安小暖道。 郭泽强抬了抬眉峰，唇角上扬一抹痞气的笑容，明知道安小暖会做想什么，他还是低下了头。 安小暖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性感的棱形薄唇。 尝了蜂蜜似得，一直甜到了她心底。安小暖抿了抿唇，笑得眉眼弯成月牙，像只使了坏的狡猾狐狸，“泽强哥的唇好看。” “原来是流氓。” “那也只对泽强哥一个人耍流氓。” “恩。” “……”安小暖语噎。不懂浪漫的傢伙，一下子就把气氛降温了。 原本就没太期待郭泽强能说几句油腔滑调的话来，安小暖很快就释怀了。 “强哥他们还没有出去吧？” “一晚上没回来。李贵和家，还有几个相熟的人家，都找不到二哥。” 难怪一早上看到郭泽强，就觉得他浑身冒着寒气，板着一张俊脸，让人望而却步。 安小暖道：“那我们赶紧去李贵和家一趟。看看他们是不是把帐本拿走了。要是没拿走，可能人就是被陈晓东他们抓走了吧？” 第201页 昨天李贵和跟郭宝强说话的时候，提到了陈晓东。 郭泽强颌首，“我进去推自行车。” 等了一会，郭泽强推着自行车出来。 到了小路，安小暖坐在后座，郭泽强扶着车把正要骑走。 唐元诚跟安小萍一前一后从安家院子走了出来。 “上哪去？”安小萍好奇道。 “爬山。”安小暖道，“前段时间，泽强哥答应我的。寒假会单独带我去爬山。” 安小萍抬头看了眼，晴空万里，微凉的风四面八方吹来，安小萍撇了撇嘴，扭头对唐元诚嘀咕道：“就他们两个花样多。” 唐元诚抿唇笑了笑。 “该走了。”安小暖道。 郭泽强踩着脚踏板，将车子骑走了。 李家院子外围。 院门挂着一把大锁。 两人将自行车藏到了附近一处隐蔽处，郭泽强原本打算自己翻墙，安小暖不同意，郭泽强只好先将安小暖抱上那面高墙，然后自己踩着一垒石头，手脚麻利翻上了墙。 郭泽强手长脚长，扶着院内一棵龙眼树，顺势落在了地上。 “跳下来，我接你。” 安小暖想都没想，直接往下跳。 郭泽强将她抱入怀里，放到了地上。 安小暖眼尖，瞅见一扇门底下印有猫爪印，窗户还是半敞开的，足够一只猫通行的空间。安小暖牵住郭泽强的手，朝着那边走去。 “我觉得应该是那间。”安小暖嘀咕道。 趴在窗户边，果然就看到摆在临窗不远处的一本印有猫爪印的本子。 安小暖看了愣了下，因为找到帐本的速度，难度，简单的连她自己都产生怀疑了…… 安小暖手探进去，很快就够到了窗边桌上那本子，厚着脸皮在郭泽强眼前翻着帐本页面，装出夸张的表情，“泽强哥，你快看，好像是这本！” 郭泽强狐疑地抬眸看过去。 果然看到纸张上潦草的字体，能勉强分辨出上面名字、住址以及交易金额、事项之类的。 郭泽强接过手又翻开了几页，“这东西摆在窗边桌上？” 安小暖点点头。 “可能碰到什么事，赶着逃跑，忘了带走吧。”安小暖尴尬道。 郭泽强不再多问。将帐本捲成一捆塞进了袖子里，又用郭妈绑头髮的皮筋在袖子上套住一圈。 蹲身抱住了安小暖，先让她上了墙。 郭泽强顺着龙眼树上去，又翻身跳了下去，刚把安小暖接入怀中抱住。拐角口那边传来交谈声，看样子像是郭宝强跟李贵和的声音。 郭泽强很快反应过来，抱着安小暖躲在了另一面墙后边。 “门怎么锁了？”郭宝强问道。 “前几天她们就说谁家要办喜事，也不大清楚吧。”李贵和心不在焉应了一声，掏了随身的钥匙开了院门挂着的锁进去，“昨晚没找到帐本，今天再找也怕找不到了……谁会到我屋里隔板偷那不值钱的东西，真是好笑了。” 李贵和一阵嘀咕。 郭宝强随口附和了两声，都进了院子。 郭泽强抱着安小暖走向了自行车那边，骑了车，载着安小暖抄小路疾驰而行。 郭泽强寻思着刚刚李贵和跟郭宝强的那番话，心中起了疑心。 今天找到帐本的事情实在太巧合了…… 骑到很远的地方，郭泽强才放慢了骑车的速度。 “小暖，等会我们再去什么地方么？”郭泽强问道。 郭泽强对刚刚那桩事保持了沉默态度，这让安小暖感到心中不踏实。 并不想因为这桩事产生隔阂。 安小暖主动道：“泽强哥，我也不知道今天的事情为什么会这么巧合。” “恩，我知道了。” 安小暖听了落寞的低下头，心里不由纳闷的想，郭泽强究竟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不提，是觉得她没这个能力，还是怀疑她了？ 令安小暖没想到的事，郭泽强居然头一次主动告诉她心事。 “我在想，二哥跟李贵和不回家，接下来想要做什么。直接离家出走么？”郭泽强的声音有些冷。 “今晚就知道了吧。”安小暖道，“泽强哥，我听李贵和说，唐家住了一位厉害的大人物，不如把帐本交给唐修德，让他转给那个大人物吧？” “恩。” 郭泽强应道。 转了自行车方向，朝着唐家所在的地方骑去。 这份无言的信任，让安小暖心里涌起一股暖意与心疼。前世，郭泽强对一些事不闻不问，安小暖以为他是不屑问，或是眼瞎没有察觉到。 可如今安小暖才突然发现，郭泽强这人就是太聪明了，就像刚刚，他一下子就猜中她的心事，告诉安小暖心中所思所想。 可这人骨子里也太骄傲放不下面子了。她对他的敌意也太深了，所以前世两个人吵吵闹闹，走到最后也弄不清楚究竟是谁对谁错。 安小暖两手紧搂着郭泽强的腰身，额头抵着郭泽强宽厚的背部，蹭了蹭她冰凉的脸颊，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 跟这个木头人在一起，任何的误会，她都会给他足够的时间去解释，或者主动去找他问清楚来龙去脉。 167 东西被动 唐修德接过帐本，翻看了两页，神情凝重起来。 “李贵和家里拿的？” 郭泽强颌首。 “那你们在这里等一下。”唐修德拿着帐本进去。 唐家院子不大，两层瓦房。从这边望进去，堂屋摆了祖先的照片，靠左边一张方桌四张条凳。边上一处堆放杂物的桌子摆了绿色的暖水瓶。 第202页 唐修德走进堂屋，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二楼，木板楼梯踩得咯咯的响。 没有唐宝福这样小一辈的傢伙，唐家显得格外冷清。 安小暖依偎在郭泽强身边，将围脖掩住了半张小脸蛋，乌熘熘的眼睛落寞的低下。突然很想念那个臭小子，也不知道近况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儿，唐修德下楼，手中没了那本帐本。 “泽强，你跟我上去一趟。” 郭泽强看了一眼安小暖，“小暖，你先等我一会。我就下来。” “恩。” 郭泽强提步走进屋。 修长的身形笼罩了屋内的一团阴霾，直至消失在了楼道口。 远远地还能听到木板楼梯清脆的响声。 安小暖将围脖扯了扯，掩住了小半张脸庞，背靠着墙壁，仰头望着晴空中一团造型古怪的白云发呆。 白云看久了有点像两个人相牵的模样。 她脑海里想起了唐元诚跟安小萍。 同一个屋檐下，可真够让人厌恶的，前世她们住的屋子就是被唐元诚兄妹霸占了……得想个办法把他们提前赶走。 安小暖一双柳眉轻蹙。 脸庞笼罩了一团庞大的黑影，安小暖收回了飘远的心绪，侧过头，朝着唐修德看去，看惯了郭泽强古铜色皮肤，唐修德白的透亮的感觉让人眼前一亮。 身后一圈柔和的光辉洒在唐修德头顶，乌黑的头髮都在折射着五彩的光芒。他咧着嘴笑，顿时让人起了一种阳光明媚的错觉。 唐修德扯了扯唇角，“我站在这里很久了。” “哦，我才看到。” “……” 安小暖抬眸扫了一圈，没瞧见郭泽强的身影。 “他还要在上边多呆一会。怕你无聊，我就下来陪你了。”唐修德主动解释。 空中那团白云拂过，再次将阳光遮挡住。四面拂来的风透着刺骨的寒意。 唐修德神色落寞，抬手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髮，“这么冷的天，你不知道进堂屋坐着等么？” 安小暖道：“就想待在屋外吹吹风。” 唐修德沉默了一会儿。 觉得跟安小暖之间突然有了距离感，变得很难沟通。 唐修德转移了话题：“宝福去了帝都，以后大概不能回来读书了。” 安小暖点点头，觉得唐修德神色间有些古怪，好像突然之间变得很不开心。 安小暖烦着唐元诚的事，无心多想，“下次要是你们给宝福写信，记得告诉他，我挺想他的，让他多照顾身体。” “我记下了。”见安小暖心不在焉，唐修德道，“他要是知道了会很开心的。” 楼道口那边传来脚步声。 安小暖忙侧头看过去。 楼梯角落那边光线略有些昏暗，高大修长身形的郭泽强走了下来，俊朗的脸笼罩着一层阴霾，看起来心情不好。 直到走到了门槛边，脸上的冷气才瞬间驱散，眸光柔和的看了一眼安小暖，安小暖回以甜甜笑容，走过去主动牵了他温暖的手。 郭泽强道：“打扰了，我带小暖先回去，以后等你们传来好消息。” 唐修德嗯了一声。 目送着她们离开，神色显出一抹郁色。 楼上传来叫唤声，唐修德深深看了眼安小暖方向，才转身上了楼。 “泽强哥，碰到什么事了？” 后座上传来软软的、悦耳的声音。郭泽强飘远的心思才收了回来，眸光黯淡了几分，扯唇道：“刘贺被他们私自关押在唐家二楼，这桩事李贵和逃不了，我担心二哥也会被牵扯进去。” “泽强哥打算怎么办？” 郭泽强沉默了一会。 “带我爸妈去李贵和家堵人，看看能不能把二哥带回来。”带不回来，就绑回来。 郭泽强将车子骑得又快又稳。安小暖靠在他背后，看着路边的风景飞逝，路上看到杜春华，郭泽强放慢了车速停在了杜春华边上。 这条路离安家还有十来分钟的距离。 安小暖做好下车自行回家的准备，却听得郭泽强简言意骇道：“妈你先在这里等一会，我知道二哥在什么地方。” 杜春华停住脚步。 刚想要问话，郭泽强已经踩着自行车离开。 杜春华看着一阵好笑，停下来才发现绿色头巾扎歪了，趁着空闲调整了一下。 自行车在安家院外停住。 安小暖跳下车。 郭泽强飞快地骑着车开走了。 院子里站着说闲话的安小萍抬起头，嘲讽的笑了笑。 “小暖，泽强这是赶着去投胎吗？” 安小暖回头望去。 正好跟她边上的唐元诚四目相对，无时无刻都觉得唐元诚在似笑非笑的盯着她看，一回到安家，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让安小暖浑身不自在。 “姐，你在开玩笑么？如果是的话，那这话就有点无聊。” 安小暖板着脸走进了堂屋。 心烦的时候习惯性去倒水喝。开了抽屉，取了里边的茶缸用开水沖洗了，才倒了半茶缸水，仰头咕噜噜灌入肚中，温热的液体滋润了嗓子眼，安小暖才觉得身体回暖了。 安小萍跟着唐元诚进到堂屋。 “郭泽强是不是欺负你了？怎么连跟你姐说话也这么沖了。” 唐元诚的声音响了起来。 安小暖看了唐元诚一眼，懒得搭理他这个“和事佬”，迳自回了屋。推开门，中间床铺坐着的唐春生侧头看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小袋鱼干。 第203页 安小暖心情突然很不美好。 她不大喜欢吃鱼，也不代表愿意别人不问一声，就从她的箱子里取出那袋鱼干来吃。 “谁让你动我东西了？”安小暖冷着脸道。 唐春生吓了一跳。 支支吾吾了半晌，眼睛转向了安小萍他们俩。 安小萍出声道：“我替你收拾箱子，发现有一小袋鱼干，放着也是放着，倒不如给春生吃了，免得放坏掉了。” 唐春生赶紧道：“我也没吃多少，你要是不开心，那我还给你就是了。” 说着，就手里那小袋鱼干递了过来。 安小暖走过去接了那袋鱼干，重新藏回木箱，淡淡道：“这是我留给胖黑猫吃的，你下次别动了。” 唐春生黑了脸。 难道她还不如一只野猫。 168 破坏气氛的第三人 一屋子气氛闹得很僵。 安小暖心安理得的躺在被窝里睡午觉。 屋门开了，又被关上。 隔着一扇屋门，闭着眼睛睡不着的安小暖听到外边唐春生哭声。呜呜咽咽的一阵哭声，安小暖被吵得更加睡不着觉。 失眠已经让她的神经衰弱，唐春生鬼哭狼嚎声更让安小暖添了一股无名怒火。 安小暖重重地拍了两下床铺。 “外面能不能安静点！”哭个毛线。 屋外大哭止住，化为委屈的低低啜泣声。 安小暖紧拧着柳眉，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翻身坐了起来。 为什么睡个安稳觉就这么难了。 果然，屋门被一下子推开了。 安小萍站在门边，阴沉着脸，在她身后几步远外，唐春生靠着唐元诚怀里哭。 “安小暖，你今天发什么癫啊？春生又没惹你，至于这么过分吗？” “……”安小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狠话。 面对安小萍维护唐春生的盛气凌人态度，安小暖瞧着似曾相识，看着安小萍那副竖着眉毛的怒容，安小暖怒极而笑。 安小暖扯着一抹嘲弄的笑：“姐，请问我刚刚怎么过分了？” 安小萍答不出来。 “我不就是拍了一下床，让唐春生安静点，我要睡午觉。这有什么过分了？” 唐春生抬起脸庞，泪汪汪的望着安小暖。 哽咽道：“可你也没有必要吼我。” “我吼你什么了？”安小暖奇道，“隔着一扇门，你外头哭得正欢，能听得见我在屋里轻声细语说话么？再说了，我睡午觉，你在外头哭又是什么意思？是想给我哭丧么？” 唐春生瘪了嘴，暗中扯了扯唐元诚的袖子。 安小暖嘲弄的眼神顺着唐春生的小动作，落向了边上一直保持沉默的唐元诚。不知道他全程在想些什么，眼神闪烁着一抹笑意，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她。 唐元诚自有记忆开始，就一直遭受着各种形式的压迫欺负。骨子里一直在反抗。看到比他可怜弱小的唐春生，唐元诚升起了保护欲。 今天发生的一幕，却给了他灵魂激盪。 当唐元诚看到紧紧只是为了安静的午睡一会而奋起反抗的安小暖，突然觉得十分有趣。唐春生面上挂着的委屈，并没有让唐元诚对安小暖反感。 唐元诚道：“小暖乖一点，饶了春生这一回，好吗？” “……” 安小暖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盯着唐元诚瞧了好一会，只见他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看不出什么使诈的坏心眼。 “哦，我本来就没有怪春生的意思。”安小暖道。 唐元诚笑着上前揽住面露不悦的安小萍的肩膀，柔声劝道：“行了，让小暖好好睡一觉。我看小暖确实累了，脸色很憔悴。” 安小萍顺从地随着他离开。 唐元诚掩上屋门。 安小暖彻底睡不着觉了。 瞪着屋门看了好长时间。这样的唐元诚，让她心底腾腾地冒着凉气。 安爸安妈没打算这么早让他们分家出去，主要担心安小萍年纪还小，应付不了。 安小暖想要单独分一间屋子。 可惜安家只修建了一层瓦房，跟堂屋连接的左右两边各有两间屋子，统共就四间，除了他们兄妹住的两间以及主卧，还有一间是堆杂物用的，也是专门留着洗澡。 单独的茅坑修建在厨房后边，小小的一间。 安小暖想着，迷迷煳煳的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期间安小福来叫她去吃午饭，结果她睡得正熟愣是没喊醒，跟进来的唐元诚笑着招唿安小福出去。 出去的时候，几个人都在堂屋。 安小萍陪着唐春生玩翻绳子，唐元诚倚着桌边翻看跟郭宝强借来的初三年教科书，安小福正在写着寒假作业。 听到开门声，众人看了过来。 安小暖没穿外套，上身只套着红色粗麻花毛衣，安妈亲手织的，底下一条浅蓝色牛仔裤，其中塞了棉裤，显得裤腿胖墩墩的，脚上套着一双蓝布棉鞋。 刚睡饱的缘故，白嫩的脸庞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一双大眼睛清澈透亮，唇瓣红润润的，柔软油亮的长髮梳成了长长的辫子，搭在了身前。 漂亮的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 唐元诚瞧着，不由眯起了眼睛，唇角勾起了温柔的笑意，欣赏的目光落在安小暖身上。 “小暖睡好了？”唐元诚最先跟她打招唿。 “恩。” 安小暖走过去，坐在凳上，手撑着下巴，一阵发呆的盯着她们看。 第204页 安小萍留意到唐元诚目光落在安小暖身上。 吃醋的停了手头翻绳子，走到唐元诚身后，手搭着唐元诚的肩膀，摆出一副亲昵的姿态。唐元诚抬起手，摸了摸安小萍的手背。 “姐、姐夫，我觉得我们今晚跟爸妈商量一下吧。”安小暖道，“你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最好还是给你们单独一间屋。姐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可屋子就这么几间，你有什么办法？”安小萍道。 “看爸妈他们怎么安排。” 晚饭的时候。 一家人坐在堂屋外边，边吃边商量着这桩事。 最后将安小萍夫妇安置在安小福那间没有窗户有点闷的屋子，安小福跟安小暖、唐春生一间屋子睡觉，要是夏天不方便的时候，可以隔一张布帘。 唐春生脸色有些难堪。 安小暖心里稍微感到一些安慰，最起码唐元诚可以不用进来她屋里过夜，有他存在的气息，屋子都憋闷的令人烦闷。 当晚就搬。 安小福睡了安小萍那张床，安小暖睡在距离那堵墙最远的一张床铺。搁在中间床铺的唐春生闷闷不乐。 深夜。 安小暖听到一阵细碎声音，睁开眼，就瞧见唐春生摸黑走出了屋，她躺在床上都能听到唐春生去隔壁敲门，然后跟唐元诚待在堂屋轻声说话。 “元诚哥，我在那边屋睡不着觉，能不能也让我搬去你们屋里睡觉？” “不合适吧。” “你就这么急着跟人要孩子么？”唐春生怒意胆边生，瞪着唐元诚。 安小暖唇角噙了坏笑。 她了解唐春生，前世唐春生一看到她跟唐元诚独处，就会来搅局，俩人好几回浪漫的气氛全给唐春生破坏了。 唐春生对唐元诚有很强的占有欲。 如果外边唐元诚不答应，相信唐春生一定会有其它法子。想到能让他们兄妹离开她屋子，安小暖心里稍感安慰，翻了身，却发现另一张床上安小福睁着眼睡不着觉。 “哥？你睡不着？要不要明天把你那张床搬过来？”那边屋两张床。 “恩。”安小福道，“明天你帮我一块拆了搬过来。” 安小暖失笑。 到了下半夜，安小福仍是睡不着觉。 不过外边已经没了唐元诚兄妹说话的声音。直到天亮，唐春生都没有回到这边屋子。 169 让人省不少心思 安小萍一直打哈欠，恹恹的看着唐元诚。 跟在唐元诚身后的唐春生面颊绯红。 “春生，你昨晚怎么到我们屋里睡了？”安小萍当着众人的面，质问道。 唐春生羞的脸更红了。 “我跟元诚哥一块长大，看不到他，我睡不着觉。”唐春生轻声解释道。 安爸安妈对视了一眼。安爸微微颌首。 安妈说道：“那就让春生跟你们一个屋睡吧，里面不是多一张床么？要不方便就挂一张布帘隔着。” 安小萍瘪了瘪嘴，脸红了起来，“那总不能让她跟我们睡一辈子吧……” 唐元诚看了她一眼，明明是轻描淡写的一眼，却让安小萍感到心里发悚，声音越来越低。 唐春生上前几步，伸手握住安小萍的手。 “好嫂嫂，就由着我一回吧。以后我年龄大了，还不得寻个好人家嫁了吗？到时候我还有几回跟我哥相处的机会？” 唐春生悲伤道，“连见面可能都难了。” 安小萍一嘴难敌众口，更何况还是她丈夫唐元诚主动放唐春生进屋的…… 安小萍抬头看了一眼唐元诚。除了先前含着警告的一眼。眼下的唐元诚含情脉脉的望着她，就好像一双温柔的眼睛能说话似得，千言万语的爱意含在其中，看得人心都醉。 安小萍纵使再不愿意，看在唐元诚的面上，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吃过早饭安爸安妈又开始一天的忙碌。 安小福趁着安小萍拽着唐元诚到院外说话，招唿了安小暖、唐春生一块帮他拆木架床，十几块木板、木棍被卸下来。移到了堂屋，屋里又拆了床，很快就将两边床都拼好了。 这边带窗的屋子只摆两张床算是比较宽敞了。 安小暖跟安小福在其中挂了一张布帘，各占一半，出门的时候安小暖从里侧会路过安小福那半边屋。 忙完了家里的事，安小暖抽空去了郭家那边打听消息。 郭平安跟杜春华不在家。 二楼屋门依旧是坏的，踢坏的门板靠在墙根。 冷清的屋内，郭泽强仰躺在床上，双手枕着后脑勺，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地上散落了几根拇指粗的稻草绳。 屋里摆设显得很乱。 安小暖不由放慢脚步走进屋，直到看到郭泽强挂了伤口的左脸，她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泽强哥？” 郭泽强侧目看了过来，神情淡漠，“我没事。” 安小暖轻抚他脸上靠近左眼的一道刮痕，已经结了痂，涂了红药水。 “疼么？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安小暖心疼。 好好一张俊脸颳了一道伤口，要是再往边上一寸，左眼可能都要瞎了。 郭泽强不习惯脸上酥痒的感觉，抬手，大手裹住柔荑。 “我一向皮粗肉厚的，感觉不到疼。” 安小暖很想打他一下，这么不懂得自爱。 心中涌起的那股酸涩感却也随他的话奇异般的退了大半，她唇角挂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总不能是自己摔倒的吧？” 第205页 闻言，郭泽强嘆了声，侧过头，将安小暖的手牵着覆盖在了他的脸上，闭着眼遮掩眼中的悲伤。 幽幽道：“我想不通，二哥究竟能从李贵和那里获得什么？这样做，难道不知道会闹得众叛亲离的下场么？” 安小暖无言。 她不敢告诉郭泽强太多关于郭宝强的事，怕扯出一桩也会扯上她的一桩事出来……到最后，没完没了，反而弄巧成拙。 安小暖低下头，额头贴着他的额头，给他无声的安慰。 郭泽强缓缓睁开眼，瞳仁有悲伤闪烁，唇角扯着一抹苦涩的冷笑。 “昨晚，爸妈把二哥强行带回来。下半夜的时候，二哥拿了东西砸在我头上，直到天亮我才醒过来，却发现手脚被绑住了，嘴里塞了布块。” 郭泽强嘆道：“二哥的手法，可真是老练毒辣。” 也不知道唐修德他们那一块进展到什么程度。 安小暖心里起了念头。 打算将这桩事转告给唐修德他们，希望他们能提前防备李贵和逃走。 安小暖想走，却捨不得丢下郭泽强在这冷清的屋子独自待着想心事。 “泽强哥，你没想过借别人的手来阻拦强哥变坏么？”安小暖提醒道。 郭泽强撩了撩眼皮，恹恹道：“把这桩事告诉唐修德背后的人？” “恩。”看胡孝明似乎很厉害的样子，能藉助大人物的手，剷除小人物的麻烦，最好不过了。 安小暖觉得这机会挺好的，又能让郭泽强去混脸熟。 郭泽强道：“办法虽然好，但是那群人还想利用李贵和钓出背后其他人，所以一直没动手。我恐怕告诉他们，他们反而会利用二哥，到时候就连二哥都会牵扯其中脱不了身。” 一番话打消了安小暖去找唐修德的念头。 “泽强哥打算怎么办？”不告诉他们，难道就由着李贵和两个逃跑？ “傻瓜，那群人一直盯着李贵和，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逃走？”郭泽强拧着眉头，“二哥有可能也被盯上了，只希望他别傻乎乎做蠢事。” “再过十几天就是我们的订婚宴，也不知道会不会受到这桩事的影响。”安小暖喃喃道。 她还不知道准确的时间，上回杜春华找人去算订婚的好日子。碰上这桩事，安小暖很担心订婚宴会被取消，那就糟心了。 闻言。 郭泽强扯唇笑了，单手撑着坐起身，低头吻了下安小暖光滑额头，安小暖蹲在趴在床沿边，仰头看着郭泽强，被吻的愣住了。 很快。 安小暖回过神。 “泽强哥，你可别打算拿吻搪塞我。订婚就是订婚，不许再推迟说初中毕业再订婚！那得好几年。” 不知道郭宝强昨晚用什么砸的，郭泽强头仍有点晕眩，扶额揉了揉太阳穴，并不打算理会安小暖抱怨。 “哦~泽强哥心虚了，难道被我猜中了？”安小暖站在床边，一眨不眨的看着郭泽强，“说吧，是不是背地里又跟郭婶偷偷说推迟时间了？” 安小暖知道郭泽强不会这么做，就是看他闷闷不乐，故意逗他解闷的。 郭泽强道：“别说话，我头有点晕。” 安小暖道：“不去医院检查么？” “早上去过了，说没什么大问题。” 安小暖爬上床，跪坐在床上，替他按捏太阳穴，“躺下吧，好好歇一会，等会就好了。” 郭泽强顺从地躺下，疲乏地磕上眼皮，启唇喃喃道：“家里丫头懂事了，真让人省不少心思。” “可不是，这么好的丫头，你上哪找去？”安小暖抬手替他盖好被子，力度适中的替他按捏着，忍不住抱怨道，“让你订个婚还推三阻四的，真是麻烦。” 郭泽强没有搭腔，唇角、眉间却盪开一抹浅淡笑意。 170 原来你这么爱哭啊 正午刺目的阳光拨开云层洒落下来。 郭宝强微仰着下巴，眯着眼睛，盯着苍天。 过了一会儿，郭宝强伸手舀了水清洗一番手中沾染的血迹。 兜里鼓鼓的，藏着一沓从李贵和兜里拿来的钱。 前世挨饿的滋味很不好受的。 所以——毒打了李贵和一顿，郭宝强把李贵和关到了刘贺家地窖，狗链子一拴，跪在地上鼻青脸肿的李贵和，半垂着眼睛，满脸不敢置信与惊惧…… 呵呵。 郭宝强扬了扬眉峰，唇角咧起愉悦的笑意。 抄着捷迳往郭家走去。 路上遇到几个熟人，郭宝强礼貌地沖他们点头、微笑，默默走开。 其中一个知道郭爸郭妈满村子打听二儿子下落。 “快回去，你爸妈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正四处找你呢！”牵着一头牛餵草的老伯说道。 郭宝强道了谢，仍是慢悠悠的往回走。 楼道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安小暖神色一滞，抬眸朝着门外边看去，她认得郭宝强不急不慢的那种懒散脚步声。 “泽强哥，强哥好像回来了。”安小暖道。 郭泽强睁开，坐起了身，俊逸的脸庞浮现一层寒意，凌厉深邃的眸光注视着门外边出现，斜靠着门框边，抱胸似笑非笑的郭宝强。 什么时候，他二哥变成这样了。 似乎从医院回来以后，翻天覆地的变了性子，再不像从前那样洒脱欢快，时不时说几段冷笑话弄僵气氛…… 郭泽强微眯起眼睛，警惕地盯着郭宝强，眼尖的瞅见郭宝强下巴沾到的一滴凝固的血迹，衣摆处同样侵染了一小块血啧。 第206页 “二哥，你是不是杀人了？”郭泽强启唇道，声音沙哑低沉。 郭宝强一怔。 眨了眨眼故作无辜，“我好好的，为什么要杀人？”说着走了上来，却瞧见郭泽强本能地将安小暖挡在了身后，他脚步顿住了。 眼睛盯着郭泽强左眼那道明显刮痕。 “弟，脑瓜子还疼么？我这趟回来，就是来偿还你的，要不你揍我一顿？” “……” 郭泽强紧蹙好看的一道眉峰，薄唇紧抿，眼底流溢着愤怒。 蓦然站起了身，跟郭宝强对峙，整间屋子气氛陡然冷下来，郭宝强站在原地，仍是那副懒散姿态，好像不知道生是什么，死又是什么。 “二哥，你死了心要往那条路上走么？”郭泽强怒到极致，声音越显得阴沉冷漠。 昨晚被郭爸郭妈揪回来的时候，郭宝强曾说了一句，我打算出去外面走走，看看这个世界，不想要读高中了。 “恩。”郭宝强道，“这趟回来，收拾了行囊，就是跟你，跟爸妈……”说着，郭宝强歪了歪脑袋，侧过头看安小暖，“跟小暖，跟你们道别的。我打算一个人去投靠前进哥。” 郭泽强敏感的察觉不对劲。 “所以，李贵和死了？”郭泽强试探的问道。 郭宝强笑了一声，“哪能让他那么好死？要不是突然出现那一帮人，我有几百种折磨李贵和的办法。现在，就当便宜他吧。” 郭宝强弯身，从床底下扯出一口以前从李贵和那边讨来的行李袋，很结实，他手脚麻利的捡起几套随身的衣物放到蓝色行李袋。 “泽强，你要是跟我动手，现在的我一定不是你的对手。”郭宝强与他擦肩而过，顿住脚步，“但是，你留得住一回、两回，还能留得了三四五回么？” 郭泽强看着郭宝强反手将行李袋搭在肩膀，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屋子，还吹起了欢快的口哨。 离开这处县城前，郭宝强去找了一趟叶战国，让叶战国在规定的时间把一封匿名信送去唐家，两天后，唐家人在刘贺家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窖中找到饿得眼冒金星，吓得精神濒临崩溃的李贵和。 郭泽强背靠着墙壁，神情落寞的低垂着眼睑，浓密卷翘的睫毛遮挡住眼底所有的情绪，就那样默默地盯着地板，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很长时间，他都不说话。 安小暖坐在床铺上，心疼的看着郭泽强。他嘴上不说，可是他这个人极重情义，家人对他的意义又是不同寻常的。 明明知道郭宝强选择了一条极端又难走的路，却无法阻拦，郭泽强陷入深深的自责中，深邃的眸子幽幽的，仿佛见不到底的深渊。 安小暖赤着脚，走过去，紧紧搂住郭泽强的腰。 这样的他，让她心疼。 等再过几年，郭泽强就被军营生活练成了没有喜怒哀乐的冰冷机器，那之后他们的婚姻生活枯燥乏味而又平静，矝贵漠然的郭泽强也不会再轻易露出这样脆弱的仿佛陶瓷一碰就碎的时候。 安小暖靠着郭泽强怀里，情绪不受控制地落下眼泪。 “原来我的泽强哥也会难过。”安小暖喃喃道，声音里夹带着哭腔，软软的，悦耳动听。 郭泽强缓缓移动眸子，将清冷的眼光落在了扑在他怀里大哭的安小暖，菲薄的双唇抿了抿，终是忍不住抬手按着安小暖的脑袋瓜子，安抚的摸了摸她柔软的头髮。 声音清冽淡漠，“原来你这么爱哭啊。” “……”安小暖吸鼻子，眼泪蹭在他衣服上，触景生情，重温一遍人生，安小暖才勐然发现好多不经意的珍宝，被她粗心大意间错过了。 再次遇见时，总会忍不住感动落泪。 “是啊。就是爱哭呢。”安小暖喃喃道。 郭泽强温热的手轻拍着她瘦弱的后背。靠着墙壁，由着安小暖赖在他怀里，他侧目注视那边洒进窗户的一缕阳光。 心里深处某一根弦被触动了一下。 郭泽强眸光变得柔和，低头看着趴在怀里的丫头，声音沙哑低沉道：“那你哭吧，顺便把我那份难受也哭出来好了。” “……”安小暖趴在他怀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捨不得流下来。 因为哭完了，就没藉口赖在他温暖的怀里不走了。 郭宝强离开家的消息，到了傍晚，郭爸郭妈才知道。 郭平安嘆了一声气，躲在门外边抽闷烟。 杜春华眼一瞪，追了出去，“那臭小子想逃，也得问我这个当妈的同不同意！” “算了吧。”郭平安闷声道，“你总不能拘着他一辈子。阿宝想出去闯，就让他出去闯，等以后撞得头破血流，就知道该回家了。” 171 听到喘气声 从郭家离开，回到安家，安小暖洗了一把脸，一张脸庞湿漉漉的，取了毛巾擦干脸颊，安小暖抬头就看到安小萍。 “小暖——” 亲热的声音唤她。 安小暖拧着眉头，盯着安小萍，“什么事么？” 十有八九是跟唐春生那桩事有关。 果然。 安小萍瞅见四周围没有外人，只有她们两姐妹。 “春生睡你们屋，是不是你欺负她了？” 安小暖咧嘴笑，一脸天真无邪，“我跟她是同学，现在又是亲戚，为什么要欺负她呢？” “那你替姐想办法，把春生哄去你们屋吧……” 第207页 安小暖眨了眨眼睛，装作不懂，“为什么？姐那边屋里不是有两张床么？” 安小萍脸颊浮上两坨绯红。 一时间不好意思跟安小暖讲明，只含煳道：“我跟元诚现在是夫妻，睡觉什么的都不太方便……” “哦。” 安小暖点头，表示理解。 转瞬就将这个话题揭过，“他们去哪了？” 快到吃饭的时候，也不见唐元诚兄妹的影子。 “说是去祭拜他们父母的坟墓。不知道这个时候怎么还没有回来。” 搞不好找了什么地方跟唐春生睡…… 安小暖被脑海划过的念头电击了一下，瞬间闪现出了一条计谋。 微微垂低了眼睑。 “姐，那我们不如去找姐夫他们吧。我刚好认得伯父伯母的坟墓在哪。” 安小萍点点头。 安小暖疾步领着安小萍朝着她记忆中的那条路走去。记得那块坟地边上就是一处破旧的祠堂，荒废很久了，如果偷情的话，他们很可能会在那儿。 想着，安小暖扯着安小萍的手腕，加快了脚步。 安小萍心里感到不自在，盯着安小暖的背影，总觉得这个妹妹热情的模样也跟从前给她憨厚天真的模样判若两人。 一阵阴冷的风颳得百年槐树飒飒作响。 祠堂内，唐春生被压得靠着门框后边，上衣被撩了起来，露出大片的肌肤，唐元诚俯身细细的亲吻着她的肌肤，在她胸前留下道道吻痕。 手往下摸索，正要褪下她的裤子，突然，外边传来细细索索的脚步声，心急的安小萍出声道：“怎么没瞧见他们呢？你是不是记错了？” 身陷情慾的唐春生面颊绯红，双耳滚烫，胆怯地低头靠在唐元诚怀里，一下不敢再动，生怕被外边两人听到动静找来。 唐元诚不管不顾的抚摸着唐春生，试图继续下去。 “元诚哥……” 唐春生急的眼泪打转，皮薄的推着唐元诚，“要是让她们发现，我们就完了！” 闻言。 唐元诚眼中的炽热转瞬退却。 因为了解唐春生，所以唐元诚才故意这样，等着唐春生主动拒绝，否则在安家迟早会给他惹出祸事。 唐元诚面上挂了一层笑意，“让她看到又能怎样？已经结婚了，难道到嘴的猎物还能重新逃了？”说着，却还是松开了唐春生。 安小暖听得里边传出的动静，假意推了一下紧闭的屋门，“诶，姐，这里不是很久时间都没人住了，怎么会从里边关着门呢？” 安小萍疑惑的看了过来。 “又不关我们什么事，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安小萍道。 她只要找到唐元诚。 其他的麻烦事一概不想去插手。 “哦。” 安小暖无语，没想到这破祠堂门居然还能关的上。她倒是想一脚踹过去，就怕表现的太明显，踢开这门又看不到刺激的一幕，她这个愚昧的姐姐反而会听了唐元诚的话，倒打一耙。 安小暖找了近处一块石头坐下。 “好累。也不知道姐夫跟春生去了哪里？那外边分明就是伯父伯母的坟墓。” “会不会岔开路先回去了？” 安小暖顿住动作，抬头看向紧闭的祠堂门。 “姐，我好像听到里面有春生的声音诶！”安小暖手指着那边祠堂屋门。 安小萍起了疑心，走过去趴在门板上贴耳细听。 什么也没有。 “听见了吧？我就说里边好像有春生喘气的声音呢。”安小暖跟在她身边，平常声音提醒道。 安小萍摇头。 还没有等她说出话。 祠堂屋门突然打开了，唐元诚站在门缝间，一脸不痛快的盯着她们俩。三人六眼相对，安小萍吓了一跳，勐地倒退了好几步。 “元诚？！”安小萍心头揪紧，想到了安小暖说的喘气声，她忙沖了上去，扒开了唐元诚，就看到里边靠着墙壁坐着的唐春生。 安小萍眉头拧紧，抬头看向了唐元诚，一字一句沉声问道：“你们俩关着门，在里面干嘛呢？” 唐元诚咧嘴笑了起来。 温柔如水的眸子盯着安小萍，伸手就将近在咫尺的安小萍拽入怀里，歪头贴着她的耳边，轻声暧昧道：“傻老婆，你以为呢？我跟她可是兄妹，肯定不会做见不得人的事，你放一百个心吧。” 安小萍信了。 垂了眼眸暗自懊恼，怎么会这么愚蠢想到那方面去了。真够傻的。 安小萍暗骂自己一顿，娇嗔道：“那你们俩怎么关在祠堂不出来？” “附近有一条疯狗，逮着春生就追，也不知道怎么招惹它了。” 说着，唐元诚眼眸微微眯起，含笑的眸子，若有若无扫向了安小暖方向。 “小暖，我记得你有个同学，似乎很害怕狗呢？怎么这段时间都没有瞧见他出现过？” 唐元诚三两句就将话题绕开。 安小萍也傻乎乎的顺着他的视线，朝着安小暖方向看了过来。 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 人家夫妻关系好，再提醒安小萍注意唐元诚同父异母兄妹的身份，搞不好回头安小萍念头一转，就该骂她多管闲事了。 安小暖抿了抿，心里也很无奈，难得这么好一次抓姦，让他们夫妻早点离婚的事情，就差这么一点点……功亏一篑了。 安小暖道：“你说的是唐宝福吧？他被家里人送去帝都了，要很久很久以后才可能回来。” 第208页 “是吗？怪不得你这么无聊，拉着你姐姐四处乱跑。”唐元诚笑道，“对了，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爸妈的坟墓在这里的呢？” “我哪里无聊了？”安小暖抬头瞥了眼脸上挂着幸福笑容的安小萍，郁闷道，“姐刚刚在院子里问我能不能把春生喊回我屋里睡觉，然后就提到你们来了伯父伯母的坟地，我要不是嘴杂多说了一句，才不愿意走这么远的路呢。这么多的时间，跟我泽强哥待在一块，不是更好么。” 顿了顿，安小暖迎上唐元诚探究的眸光，“哦，姐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啊？”安小暖抬手指向唐春生，“当初春生给我指的呗。” 这里离放学的一条路近，唐春生有一回跟安小暖没话找话，指了这块坟地，向安小暖各种诉苦。 172 突发情况数不胜数 四人从祠堂回去，路上安小萍跟着唐元诚身边，安小暖跟唐春生落在后边。 唐春生一改往日没话找话的性子，低着头，眼睛闪烁着隐晦不明的光芒，直到回到安家，都没有跟安小暖说话。 吃了晚饭，安小福跟安常福说了一声，朝院外头跑去。 宿夜未归。 这一夜，安小暖睡得也并不比往日舒服多少。 隔壁屋，夫妻间稍有动静，就会听到唐春生制造出地咳嗽声，又或是突然说话。 并不知道隔壁安小萍是不是全程黑着脸…… 安小暖却被吵得失眠了。 窗户外天色朦胧亮起。安小暖起身，开了门走出堂屋。漆黑的堂屋坐着一人，手撑着脸侧，闭着眼打瞌睡。 安小暖顿住脚步。 唐元诚睁眼，又眨了眨。 “没想到在这里倒是睡着了。”唐元诚声音很轻，带了刚刚甦醒的一股慵懒感。 安小暖走过去，从抽屉取出茶缸，习惯性地开水沖了下，倒满水，仿佛旁边没有唐元诚这号人物。端着茶缸咕噜噜的喝水。 温凉的水入口味道并不好。 在寒冷的冬天，这滋味更是糟糕透了。 唐元诚早就习惯了安小暖的冷待遇。 笑意盈盈的侧目注视着安小暖。从她屋里那扇窗户洒落进来的朦胧亮光，并不能让人看得清楚。唐元诚站起身，过去将煤油灯拧亮。 柔和的光芒亮了起来，此刻他们俩距离不过一个拳头远，烛光将他们的身影化成一团怪物似得形状，这种感觉更是糟糕。 安小暖拧了拧眉头，拉开一段距离，继续喝着水。 唐元诚道：“过几天就要过小年了，宝强他真的挑这个时间离家出走了么？” “恩。” “那他要去什么地方？” 安小暖狐疑地抬头看唐元诚，又是好笑又是厌恶，“我不知道。” 郭宝强去什么地方，跟她有什么关系，怎么可能知道。 唐元诚再一次从安小暖不耐烦的语气里听出了敌意。 觉得甚是好笑。 他扪心自问，并没有什么地方招罪了这个小丫头。 唐元诚抿了唇，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微笑着注视安小暖。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默默注视着安小暖，从她身上，从那张姣好的容颜，从她宛若秋水的一双大眼睛，看到他梦中一闪而逝却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身影。 只是年龄小了些，还不懂得情爱之事。 唐元诚心里想到，唇角不觉间勾勒起一抹温柔邪气的笑，这份笑意融化在眼眸中，转瞬消失，又惆怅小丫头很快就名花有主了。 安小暖不知道唐元诚心中所想。 瞧着他眼神幽暗明灭，脸上的笑容挂着，却不达眼底，她不经意侧目看去，看到那双眼中闪现的算计与令人毛骨悚然的炽热爱意。 四周围光线逐渐亮了起来。 两个人待在堂屋，以奇怪的相处方式，竟然安安静静地待到了主卧传来交谈声，另一间屋内安小萍起床低声唤唐元诚。 安小暖神色如常的喝水，唐元诚站在桌边，笼罩在柔和烛光下一边亮起，一边黯淡的脸庞挂着温柔微笑，双眸如水的注视着安小暖，眸底不时泛起一丝算计的涟漪。 吱呀。 屋门开了，先走出来的是安小萍，她没有披外套，柔软的长髮垂在肩膀，惺忪的一双眼半睁半眯，扫过堂屋两人，最终落在了煤油灯旁边，笑容耀眼明媚的唐元诚，清癯的面容上一双清亮的眼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帅帅的。 安小萍唇角不自觉牵起一抹笑意。 唐元诚视线这才落在了安小萍面上，三步化作两步走了过去，抬手抚了抚她冰凉的脸颊，“这么冷，怎么不知道多披一件外套？小心着凉对身体不好。” 安小萍笑意更浓，眼角微挑，眼眸里盛了一抹挑衅与不屑朝安小暖方向扫了一眼，瞧见没，她的老公可是比郭泽强那个呆木头好千百倍。 “知道了。”安小萍红着脸笑道。 唐元诚低头，吻了下安小萍额头，揽着她的肩膀进了屋，“跟春生似得，这么让人不省心。我带你进去找外套披上。” 安小萍神色微凝，僵住脚步站在原地。 想到昨晚唐元诚解开她的衣服，刚刚吻上她的唇，隔壁床铺唐春生就被噩梦吓着在那喊人……唐元诚抱着她睡，那边唐春生突然翻身坐地来咳嗽…… 诸多此类突发情况数不胜数。 到后来，安小萍跟唐元诚井水不犯河水隔着一拳头大小的位置，那边床铺唐春生才静了，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第209页 “元诚。”安小萍揪着他腰间的衣服，轻声道，“我让你问小暖的事，你刚刚说了没有啊？” 唐元诚眨了眨眼。 一双眼睛清澈见底的注视着安小萍，仿佛没有意识到安小萍在说什么。 安小萍低了头，素来知道唐元诚兄妹感情好，唐元诚对唐春生而言，亦父亦兄，只好硬着头皮压低了声音嗫喏道： “让你问春生的事啊，总不能一直让春生住我们屋吧。” 唐春生正好起身耳尖的听到。 瞪着一双眼，泪汪汪的注视着他们两口子所站的地方。 唐元诚抬头，对唐春生轻摇了下头，示意她不要多事。 安小萍等不到回答，察觉到唐元诚的异样，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泪汪汪的唐春生，咬着下唇可怜兮兮的回视着她。 安小萍头皮一阵发麻。 唐春生吸了吸鼻子，“嫂嫂，我真的不知道，我居然这么招惹你讨厌了。对不起，我就一个哥哥，难免依赖他多一些，没想到……呜呜。” 唐春生掩着脸哭了起来，却只字不提要搬出这间屋的事情。 安小萍张了张嘴，因为被唐春生占了先机，她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合适。 最后，手足无措的侧过头，目光哀怨的盯着唐元诚。他这什么奇葩妹妹，比她最讨厌的安小暖，还要令人讨厌。 唐元诚嘆了一口气，附耳轻声跟安小萍说话。 “好老婆，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将就将就吧。春生年纪小，等过一段时间懂事了，不用我们赶，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要搬走了。恩？”唐元诚尾音高挑，一双眼温柔如水。 173 想让安小福认祖归宗 安小萍心里恼火。 面上又不好拂了笑意盈盈的唐元诚。 只好憋屈的点了点头。 远在后方旁观的安小暖无奈地摇了摇头，谁遇上唐元诚谁倒霉。 安小暖默默回了屋。 坐在床沿边，守着外面日头透过窗户洒落进来，室内的光线一点点明亮起来，安小暖才有了心情，出去吃过了饭，安小暖在背后一抹追随着她的炽热目光注视下，去了郭家。 安小暖跟郭泽强倒一点也不客气，看到郭泽强坐在窗边椅上看书，安小暖脱了鞋，爬上床铺，扯了被子盖在身上，靠着枕头闭眼就睡。 郭泽强：…… 书页翻动沙沙的声音。 床铺天凉了，睡不着的安小暖偷偷地睁开眼睛，朝着低垂着视线，长长睫毛镀上一层光晕，面容清俊漠然的郭泽强。 侧颜勾勒出的弧度极美，下巴又是刚毅的略显尖锐，泼墨似得碎发，大大的耳朵，圆润的耳垂，安小暖眨了眨了眼睛，突然眼睛亮了起来，惊讶的发现，他左耳垂有一颗漂亮的黑痣，正正好点着耳垂中央，就像是镶嵌了一颗黑宝石。 安小暖被这一记侧颜杀迷得心跳砰砰跳动。 穿着白色套头卫衣，侧过头，能瞧见骨感的锁骨以及滑动的喉结。郭泽强微蹙眉头，一双清冷的眸子落在双手抓着被子，魂不守舍，眼冒爱心的安小暖。 “你不是在睡觉么？” 安小暖弯唇笑，忍不住揶揄道:“泽强哥秀色可餐，我瞧着瞧着就觉得睡饱了。” “……”郭泽强拿她没办法。 气氛一下子又冷了下来。 安小暖有些无奈，这不怕冷只穿单件的郭泽强，为啥总能让气氛凝滞下来，真拿他没办法。 只好没话找话。 “泽强哥看什么书？” “三十六计。” “哦。” 郭泽强自幼喜欢这些兵法家的书，而且老喜欢重复看好几遍，看完隔段时间又会再看。 每回都能从中体会不同的深意。 安小暖抿了唇，并不想跟郭泽强在兵书上讨论话题，因为郭泽强会扯出一大堆一大堆的名字，安小暖对歷史并不感兴趣，有些名字听到只会两眼发愣，然后郭泽强会耐心告诉她相关故事…… 那样的感觉，并不太好。 每回安小暖都会有想要打哈欠的冲动。 “泽强哥，我睡了。你继续看书。” “恩。” 耳边传来轻微的翻动扉页的声响。 奇怪的是，安小暖觉得格外的安心，侧着头枕在手臂，闭上眼很快就入睡了。 一觉睡得很长时间，窗外洒进一片柔和的金光。 郭泽强不在屋子。 桌面上的那本书被风吹得翻了页面。安小暖懒得动弹，闭上眼睛又继续打瞌睡。耳边隐隐约约又一阵脚步声传来，听起来像是郭泽强的。 安小暖陷入甜美的梦乡。 直到感觉有人动了下她的头髮，安小暖才睁开眼睛，郭泽强坐在靠背椅，支着下巴低垂眸光温柔地注视着她的睡颜。 修长的指尖还停在安小暖脸上，将一缕被风吹起的碎发撩拨开，免得遮住了他的视野。 细腻如羊脂玉的肌肤柔滑的不可思议，还能看到上面绒毛，精緻的脸蛋儿因为刚刚睡醒，泛着光晕，像是陶瓷塑造的娃娃。 郭泽强收回手，在心里赞嘆。 女孩子似乎天生比男孩受上天赐予的眷顾多一些。 安小暖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从惺忪睡眼逐渐的凝聚起来，眼里荡漾开一抹玩味的笑容，揶揄道：“泽强哥，你在偷看我睡觉哦？不看书么？还是我比书好看？” 郭泽强一愣，抬起手惩罚性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什么时候醒的？” 第210页 “刚醒的。”安小暖拍开他的手，坐起身懒懒地伸了懒腰，“在泽强哥这边睡得可真舒服。” 郭泽强不解，“有什么差别？” “隔壁屋子闹哄哄的，吵得我睡不着呗。” 郭泽强后知后觉想起了安小暖听力异于常人，瞭然的点了点头。 屋子一下子又陷入安静。 索性安小暖已经习惯了郭泽强话题终结者天赋，倒也不觉得静下来有什么古怪。 “强哥离家出走，有没有寄信回来或是打电话什么的？” 当初郭宝强告诉她，将来会去找唐前进。 安小暖想隐晦的提醒郭泽强，可以通过唐家跟郭宝强联繫，又因为先前她们跟郭宝强闹得那些不愉快，现在安小暖提到郭宝强都得再三斟酌，免得引起郭泽强不痛快，又突然提推迟订婚。 “没有。”郭泽强顿了顿，又道，“倒是二哥託了叶战国给唐家送了一封信。唐修德不久前过来说过，要是想找二哥，可以联繫他们转告。” “哦。”省了她一桩麻烦事。 安小暖心里舒坦。 “我哥昨晚一宿没回来，我回去看看他回来了没，一会再过来找泽强哥啊。” 安小暖正打算套上鞋。 郭泽强幽幽道：“他生父回唐家了。” 安小暖啊了一声，愕然抬头看向郭泽强。 生父不就是……胖黑猫的恩人，唐良么？ 不是说当初唐家内部有人跟叶梅郎串通害他么？怎么回到唐家，消息一下子传的这么广了，连不不喜欢打听八卦的郭泽强都知道了…… 郭泽强看出了安小暖的心思。 “唐修德告诉我的。他猜想你可能不知道，让我到时候转告给你。” “……”什么时候唐修德待她这么好了？ 安小暖眨了眨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唐家想让小福认祖归宗，但是唐修德告诉我的时候，小福还不知情。”郭泽强补道。 前世根本就没有安小福认祖归宗这一桩事。 甚至唐家那些长辈对安小福的态度，也一直都是当他是空气，比陌生人还不如，连一抹眼神都吝啬给安小福。 因为叶老爷是因为这桩事去世，这群长辈有些是认为叶梅花命硬生出来的儿子可能某方面命数也不太好，另外一部分人则认为都送去给别人养了，没必要再去滩浑水，惹得别人背后说三道四。 安小暖眼里光芒闪烁，心跳不由地加速了，既是喜又是忧。 命运走向似乎开始变了，只是这算是变好还是变坏的徵兆，还很难说得准。 她担心窝在她们安家的上门女婿唐元诚兄妹会变得更难对付。 174 人往高处走 凌冽的寒风唿啸而过，天色逐渐黑了下来。安小暖看到那边上安常福暗淡的眸光，一瞬间似乎被风吹得苍老了几分。 安常福掐灭了手中他自卷的烟，咳嗽了一声，若有所感回首望去。后知后觉发现安小暖在注视着他。安常福皱了皱鼻子。 “小暖……”安常福犹豫了下，还是说道，“唐家那边有没有什么人来过家里？” 李慧荣端着一红白相间的搪瓷盆，里面盛着白菜肉汤，摆到搁在门外的矮方桌上边。正巧听到问话，李慧荣抬头朝着安常福看了一眼。 “要是来了，几个孩子早跟你说了，赶紧来吃饭吧。” 安常福不再说话，走了过来，坐在主位。唐元诚几人陆续入座。 李慧荣用围裙擦了擦手。 刚入座，突然听到声响，侧头看了过去，就瞧见一脸尴尬的安小福站在矮墙外边，慢吞吞的挪着步，似乎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小福吶……”话音还没有落下，李慧荣话便噎住了，安小福身后方跟着中年男子，下巴直至脖颈有一块深红的烫伤，面容生的方圆刚正，一道尖锐的眉峰跟安小福的酷似。 不用说，李慧荣便一下子认出对面那个陌生男人是谁了。 李慧荣站起身的时候，弄翻了坐着的椅子。 一桌人都在注视着那边安小福方向，安小福则是低着头，一脸犹豫不决。唐良，他血缘上的父亲承诺他，可以给他更好的生活环境、物质条件，用以弥补这些年对安小福的亏欠。 唐良在他身后，抬手拍了拍安小福的肩膀。 “走，我们过去跟他们好好谈谈，看看你养父养母是怎么说的。”唐良温声劝慰道。 安小福咽了咽唾沫。 安常福早已从思绪中抽理智，站起身邀了两个人过来。 “坐坐坐。”安常福一贯热情的招唿着唐良父子，“小暖去给你哥，这位叔叔加碗筷。” 安小暖默默起身。 唐良道了谢，吃过了饭，跟安常福私下商量安小福的事情。养了十几年，安常福听到唐良在外面有自己的工厂，赚了不少钱，想带安小福过更好的生活。再不舍，安常福还是同意了。 不为别的，只是希望安小福这个可怜娃娃日子过得好点。 唐良说完，原以为会听到安常福长篇大论来拒绝他，又或是趁此机会敲诈他一大笔钱。直到安常福点头同意很久，唐良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些答应了？ 随即心底涌起一股暖意，深深的感激眼前的人。安常福骨子里直来直去，也不喜欢去占谁的便宜，语重心长的叮嘱唐良日后好好养育安小福，让他成才有本事，养父养母依旧是他养父养母，愿意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坐坐。 第211页 唐良抿着唇，眼里泛起泪花，良久被他强行咽了下去，回想起过去的一幕幕，只化作了长长的嘆息。 彼时。 门边，安小福单独扯着安小暖说话，声音里全是浓浓歉意，“对不起，我……我没抵住诱惑，想要跟我生父一块到帝都去生活。” 十四岁的安小福经常打篮球的缘故长得已经很高了，站在面前形成了一团黑影挡住了大部分光线，昂首挺胸的模样阳刚正气，此刻却像是受伤的幼兽，低着头，忧伤阴郁。 安小暖头一次听到安小福这般跟她道歉。 这种事也没有什么好道歉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顺应自然规律的人，总会活的很好，自己好了自然就能改变周围的环境。安小暖很期待有一天安小福成材的日子。 安小暖道：“为什么道歉？难道你认了你生父，此生就不会回来f城福县了么？” 安小福摇头，一双眼仍是盛满忧郁。 “那是你以后都不打算认我这个妹妹了？还是不打算认爸妈对你的养育之恩？”安小暖又追问道。 安小福还是摇头，耳朵发红，甚是愧疚。 安小暖忍不住抬起手戳了戳安小福的手臂。 “你啊，就是爱多想，脑子里一天到晚想东想西，就不能简简单单的么？”安小暖看到安小福眯着眼，一副不理解的表情，安小暖训道，“你既然可以回福县，又认我们这些亲人，那不就行了？有什么好愧疚的？先看爸妈他们怎么说，要是他们同意了，那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跟你生父学好，将来做一番大事业，有本事也可以报答养父养母的恩情。千万别又混成流氓地痞！” 安小福闻言眼圈红红的，半晌说不上来一个字，只是伸手将安小暖抱住。 曾经用了多少手段挑拨安家姐妹，如今就有多惭愧多后悔。 李慧荣一向听安常福的，如今听安常福同意安小福认祖归宗，心里再不舍，再计较这些年夫妻两花在安小福身上的心血，终究还是不吭声，别过头忍住了心里不断涌出的悲伤。 安小福跪在地上，重重的磕着头。 “爸妈，你们永远都是我爸妈！”安小福抬起头，目光坚毅，“总有一天等我长本事了，我会报答你们的恩情！” 安常福走上前，将安小福扶了起来。 “傻孩子，当初看你跟李元明他们一帮人混到一块，我就担心把你教坏了……”安常福嘆了口气，随后扯唇欣慰的笑了笑，“养儿不容易啊！你们父子这么多年没待在一处生活，以后可不许跟你生父乱发脾气，听到了么？” 唐良牵着依依不捨的安小福离开，一手拎着一口麻袋，里面挑拣了几套安小福常穿的衣物。两人在晚霞月牙映衬下越走越远。 安常福站在那久久注视着，直到看不到了，还一直站在那边望着。 李慧荣躲在屋里大哭。 堂屋几人哑然。 安小暖坐在门外边矮凳上，托着下巴，遥望着点点耀眼星辰。 她没想到自从那天经郭泽强提醒，安小暖想通了她的人生存在方式，刻意的减低了自己存在感，也不急于在能力不足之时报復前世仇人，一天又一天不经意间的与人为善，好运似乎不期然开始降临在她头上了。 安小福变好了…… 那唐元诚兄妹跟她姐安小萍呢？安小暖不由地眯起了眼睛，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过去。 却发现，唐元诚又在背后默默注视着她，以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注视着，而安小萍则眼中饱含爱意羞涩的看着唐元诚。 安小暖心里莫名的凉了下来。 175 订婚宴长姐受刺激 自从安小福离开，安家欢乐也少了大半。 唐良为了使安小福有体面，专门设了家宴，请宗族中一些相熟长辈去唐家祠堂，正式将安小福迎回了唐家，改名唐小福。 热闹了一番，第三天带着安小福离开福县。 寄宿在唐家的胡孝明也把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隔日带着他的人也离开了福县。 而李贵和、刘贺人间蒸发，就连陈晓东一帮人也突然消失了。 起初还有人在意，四处打听，到后来就渐渐这桩事放下了。偶尔听说某某地方换了老大，某某地方群斗打死了谁谁谁……渐渐地，陈晓东等人的失踪就被众人彻底忘记了。 眨眼到了小年。 家家户户热热闹闹的忙碌着贴春联、扫尘、祭灶，几个顽童捂着耳朵，将偷来的鞭炮点燃扔向小道，噼啪作响，随后又笑嘻嘻的追逐着跑开了。 次日举办安小暖跟郭泽强的订婚酒席，只请了几个相熟的亲戚朋友热闹了一番，安小暖跟郭泽强都穿着喜庆的服装，安小暖对着镜子左看右看都觉得不满意，反观那边的郭泽强，挺拔健硕的身形，套着精心剪裁过的那身黑红相间的衣服，古铜色的皮肤都显亮白了些，配上一道锋利的剑眉，大而有深邃的凤眼，抿着的薄唇勾勒一抹浅淡笑意，下巴微抬，周身散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 安家郭家院内院外的客人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郭泽强身上。 又笑看了一眼被他牵着的娇俏丫头，两人的萌萌的身高差，惹得四周围那阵惋惜郭泽强早结婚的长辈都忍不住拿安小暖来开涮。 “小丫头这么早就结婚了，怕不怕？” “不怕。” “不怕好，以后也能早早生宝宝。”有人玩笑道。 众人一听笑了起来，都起闹起来，什么话都讲。 第212页 有人善意提醒众人这两个才刚订婚，有人喝醉酒随口谈到扫兴的话题某某某家也是早订婚，结果结婚以后公公爬灰什么的，被人呵斥了一声，话题才又回归到眼前新人身上，你一言我一语或送祝福，或随性冷嘲热讽一两句…… “泽强订婚也忒早了吧？我还想着把我侄女介绍给你们家。”一个长相富态的婶婶转头跟杜春华感嘆起来，杜春华一听，笑着趁此机会将她大儿子的亲事还没有着落透露出去。 只可惜今年老大郭福强又没得空闲回来一家人团聚。 安小暖藉故扯着郭泽强躲回她屋里避了一会儿，有些感慨的长舒一口气。 “这些亲戚太能唠叨了。”安小暖刚刚被她们扯着叽叽咕咕被迫听了很多话，其中有祝福的话，也有别人家的闲话。 幸亏郭泽强从头到尾都跟着她身边，偶尔插一两句话，郭泽强这个话题终结者冷淡又不失礼貌的态度总能让那些人闲话不由自主语噎或是突然没了谈话热情…… “泽强哥，你过来坐这边歇会。”安小萍拍了拍床铺她边上的那块位置，郭泽强刚移动了一步，背后的门便被几个性格活泼的小孩用力拍打，几个大人跟在后边凑趣。 郭泽强开了门，放了他们进来。 一群人又在这屋里七嘴八舌说了一会儿话，郭泽强站在门边静静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坐在床上歇息的安小暖被众人唠唠叨叨一大通闲话…… 安小暖本来听力就好，听得近距离的大嗓门唠叨，外边的闲谈声，整颗脑袋瓜子嗡嗡嗡吵杂，左耳进右耳出，感觉并不是特别好。 一天的忙碌结束了。 忙完了送客，忙完了收拾桌椅，忙完了七七八八的事，跟郭泽强道别后各回各家，安小暖关了门，躺在床上，回想着白日的种种，心砰砰跳动，郭泽强又重新成了她的夫了，虽然还只是未婚夫。 心情激动，再一次失眠了。 泼墨似得黑夜瀰漫屋子每一处角落，安小暖闭着眼却没有睡着，清晰的听到隔壁传来安小萍跟唐元诚、唐春生的谈话。 “……好福气，郭叔郭婶给她热热闹闹的的办了订婚宴，我却还连半点嫁妆的影儿都没有瞧见。”安小萍悲伤道。 屋内的灯泡被扯亮，安小萍坐在床沿边，浑身散着忧伤的气息。 躺在床上睡意朦胧的唐元诚睁开眼，捡了一件外套披在安小萍身上，将她被夜风冻凉的身体揽在怀里，抵在她肩头，声音带了几分懒散。 “以后，我这个当丈夫的会对你好的……” 话音还没有落下，安小萍愤愤地推开唐元诚，心里头也不知道那股莫名其妙涌出来的烦躁感是何缘故，安小萍瞪着唐元诚，想说什么却又一时僵在嘴边。 好几次她都跟唐元诚提到，现在安小暖一个人一间屋……每回都是被这样那样的岔开话题。安小萍每回想到他们如今是夫妻，屋里却还有容忍多添一个妹妹，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潜意识里也开始嫌弃唐元诚兄妹贫穷，背后也没有靠得住的大人帮衬着，也不知道跟着唐元诚什么时候能出头。 反观安小萍跟郭泽强，因为有郭叔郭婶跟安爸安妈安排诸多事情，什么事都不用烦恼，安小萍心里就挠痒痒，烦的想要毁掉眼下的一切。 唐元诚不知道安小萍究竟怎么了，但他毕竟从小被嫌弃大的，擅长看人眼色跟油腔滑调讨人欢喜，厚着脸皮凑上前对安小萍又哄又抱又亲，没几下就将安小萍闹笑了。 安小萍嘆了一声，幽幽道：“元诚，我们这样寄人篱下的生活，何时才能到头？” 唐元诚愣了下，怔怔地看着安小萍好一会儿。 心里因为安小萍这一番话而添了几分烦躁，在他看来，安小萍是在嫌弃他。 面上却不显分毫，仍旧挂着伪善的微笑，温声揶揄道：“怎么？我老婆受了什么委屈了，干嘛说出这样的话来？” 安小萍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又嘆了一声。 今天被郭泽强跟安小暖订婚宴刺激了一番，安小萍懵懵懂懂的想通了一些事，总觉得她跟唐元诚这样还住在娘家的日子，似乎看不到尽头。 更何况唐元诚还带了一个拖油瓶妹妹。 安小萍睡不着，开了门，走出了屋子，去了堂屋呆坐着。 176 动离婚念头 留在屋内的唐元诚愕然盯着虚掩的屋门。 头一次安小萍在他面前这样失落的神情走出屋。 另一张床的唐春生睁开眼。 “元诚哥，她干嘛啊？” 唐元诚摇了摇头，眼眸愈发阴沉，嘴上不说，心里却愈发笃定安小萍是嫌弃他们兄妹了。想到某些事，唐元诚冷哼了一声，心想：落到他手心里，除非他肯放人，否则安小萍此生都休想离开他的人生。休想！ 在他羽翼还未丰满前，安小萍要是想逃，唐元诚可以捨弃他所有不值钱的自尊心，各种讨好安小萍。要是还敢，那软的不行也只好来硬的，唐元诚不介意让唐春生跟安小萍去同归于尽！ 床上躺着的唐春生看到唐元诚忧伤的神情，不由更加心疼他了。她爬起身，站到了唐元诚身边，伸手牵住唐元诚的手。 “元诚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唐春生低声道，“你不要怕。” “恩。”唐元诚漫不经心道。满脑子都在飞速流转着各种算计。无论如何，都要留住安小萍的心，否则他未来的人生如何能圆满呢。 第213页 扣，扣扣—— 屋门响了起来。 安小暖有些诧异。 这么晚，安小萍又想来找她做什么？犹豫了一番，安小暖还是爬起了身，走过去开了门。 黑夜中，安小萍孤独站在那，垂头丧气，眼神哀伤注视着安小暖，此刻周身散发出的那股脆弱感觉，仿佛大一点的风，都能将安小萍吹得支离破碎。 安小暖愣了下，“姐？” 安小萍不管不顾的低头抱住了安小暖，头靠着她肩头，冰凉的泪水侵湿安小暖肩膀衣服。 安小暖呆愣愣的，眨了眨眼睛，眼底尽是一片困惑。抬眸扫了一眼，堂屋并不见唐元诚兄妹的身影。安小暖静了一瞬，开口问道： “姐，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不是。”安小萍咬了咬牙根，低声说道。靠在安小暖肩膀的脸庞，闪烁着幽暗不明的光芒，安小萍立起身，抬手擦了泪水，“我能进你屋里坐会吗？” 很久没有听安小萍这么客气说过话了。 安小暖有些不习惯的点点头，让开了位置，由着安小萍进了屋。 安小暖则伸手拨亮了灯泡。 抬头就看到安小萍坐在床沿边，双手互握着搭在膝盖上，低着头沉默不语，眼泪顺着脸颊一颗颗滚落滴在地上。 安小暖随手关上屋门。 坐回边上，默默地陪着发呆。 正好她也有满腹的心事需要再仔细考虑考虑。 屋子寂静无声。 安小萍拧起眉头，侧过头，定定注视着安小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样子，朦胧的灯光洒落在她身上，一圈圈的将安小暖的皮肤照出光泽，有一种不真实的美丽，特别是那双漂亮的眸子低垂的时候，长长的睫毛覆盖下眼睑，勾勒出漂亮的瓜子脸。 安小萍心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了一下。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又缓缓吐了出来。安小萍双手撑着床上，微微抬起头，注视着脱落的墙壁，“我觉得从我结婚以后，我们姐妹变得越来越生疏了。所以，我想离婚。” “……” 安小暖被安小萍这一道低语声，炸的愣神，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什么意思？ 要离婚？跟唐元诚？ 安小暖眨了眨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安小萍，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有些憔悴的脸庞隐晦不明，眼睛空洞洞的，唇抿着牵扯一抹苦涩笑意。 “怎么了？”安小萍侧过头看安小暖，“难道很荒唐么？”顿了顿，似自言自语的又低声道，“当初嫁给元诚，我也不过是为了躲避郭顺轩一家人，现在躲过了，自然可以离婚了。” “……”婚姻岂是儿戏？ 安小暖虽然知道唐元诚这人心术不正，但是在这个节骨眼离婚，她觉得没有犯错误、没有给人轻易揪住小辫子的唐元诚，绝对可以将安小萍打入深渊。 离了婚，恐怕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指责安小萍水性杨花。毕竟她们这个村子里的人还是延续着上几辈人的保守念头，都觉得嫁夫从夫才是一个女人本分事。 惹急了，没准唐元诚能利用舆论，把安小萍整死。 安小暖在心里嘆了一声。 “姐，离婚了以后，要是郭顺轩一家人又来厚脸皮缠着你，那你该怎么办？”安小暖问道。 安小萍怔楞了几秒，丝毫没有想过有这种可能性。 “怎么会？”安小萍道，“我都已经嫁过一次了，他们家凭什么还来缠着我？” “……” 安小暖语噎。 安小福那张床上被褥还没有收起来，安小萍脱了鞋，扯了被子盖在了身上，闭着眼睛，漫不经心的交代安小暖，“你去跟元诚说一声，就说我待在你屋里睡了。” “……” 安小暖心想大概安小萍还不确定自己的心意吧，所以才会只过来她屋里偷偷的低声说一句闲话，等明天被哄几句，可能又该跟唐元诚如胶似漆了。 开了门。 安小暖从堂屋走到隔壁屋。 屋门虚掩着，有一束柔和的亮光，从门缝洒落出来。透过门缝能看到唐元诚坐在床上，心不在焉，眉头紧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春生站在他身边，想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安小暖敲了两下门。 “进来。”唐元诚说道。 安小暖推了门进去，跟唐元诚那双瞬间温柔如水浮现一丝忧伤的眸光相对。 这种忧郁气息，安小暖从心底里有些厌恶，面上神情淡淡道：“我姐困了，今晚在我那边屋睡觉呢。” “恩。”唐元诚微笑道，“那就麻烦你照顾一夜了。” “应该的。”安小暖客套道。 重新帮他们掩上屋门，转身回了她那边屋，躺在床上的安小萍不知道是真睡了还是假睡，唿吸平缓均匀，安小暖扯了灯，躺回床上却因为屋内添了一个人，失眠的更厉害了。 彻夜睁着眼，盯着堆在角落的那一口装衣服的木箱子。 翌日，安小暖就去找郭泽强玩了。 刚刚订过婚，两人的生活还是照从前似得没有太多的变化，郭泽强仍是那个性子寡淡的人，端端正正的坐在窗边，捏着钢笔正在写信，听到动静，抬头看了她一眼。 狭长的凤眼深邃明亮，含着一抹浅淡的笑意。 “丫头，这么早过来？不害羞了？”郭泽强印象仍停留在昨天安小暖被众人逗得红扑扑的脸蛋，原以为今天小丫头会躲着晚一些过来，没想到还比从前早了。 第214页 郭泽强很多时候拿她有些没办法。 “哦。” 安小暖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床沿边，眼尖的瞥见拿信纸上边秀气的字体，站起身去看，信封上是一个很明显女性的名字，李倩儿。 “谁啊？”安小暖对这个名字完全陌生。 “以前参加市里数学竞赛的时候认识的，说起来，还是沾点亲戚关系。”郭泽强将信纸收了起来，主动解释道，“人现在去了帝都上学，所以常常写信联繫。” 安小暖突然很想看看那封信纸写了什么。 “泽强哥，我想喝水。”安小暖道，“一会还想在你这里睡一觉，昨晚我姐在我屋里，我都没睡好。” 177 会被人笑话姑娘家轻浮 郭泽强不疑有他离开屋子。 安小暖呆坐了一会，直到耳边声音足够远了，才起身将抽屉的信纸取出，展开摺痕，秀气的字体写了满满的一整页…… 安小暖粗略地扫了一眼。 无非是讲一些她在帝都的趣事以及询问郭泽强真的要考到帝都学校？如果是的话，到时候她给郭泽强当嚮导游玩帝都风光。 楼道那边脚步声渐近。 安小暖将信纸放回抽屉，坐在床上，脸上神情淡却了，侧目斜睨着窗外风光，寒风唿啸，凋零落下的树叶被风颳着在半空中飘，一直飘着，也不知道最终会被飘到何处。 吱呀。 虚掩的屋门推开。 手上端着一茶缸温水的郭泽强，抬眸瞧了一眼抽屉没关好，显然被人动过了。他侧过头眸子，盯着眸光空洞，魂不守舍的安小暖。 不喜欢东西被随意翻动的郭泽强抿了抿唇，最终装出一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的恬淡神情，几步走了过去，凛冽的寒风颳着一片薄叶落在了桌面一角，屋内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茶缸还在氤氲着热气。 隔着热气，郭泽强注视着面色因为睡眠不足而显得憔悴苍白的安小暖，一双灵动的眸子此刻仿若被寒气凝结了一层，有些寒意冒出来。 郭泽强拧了拧眉头。 “丫头，什么事这么烦恼？”郭泽强还是忍不住问道。 说着，也将茶缸递了过去。 高高的个子斜靠着桌旁，挡住了窗外刮进来的一阵北风，凉意带着他身上的阳刚气息吹拂在了安小暖面上，安小暖抬头，正好对上郭泽强深邃幽暗的眸子，能隐隐看到里面一丝不悦。 安小暖刚刚看了那封信，想到了唐元诚跟安小萍的婚姻，想断断不了的那种，安小暖替他们感到心烦，另一方面心里也有些失落，没想到郭泽强异性缘这么多，还打算中考报考到帝都的某些重点名校，而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 安小暖默默接过茶缸，不急不缓的啜了一口热水。身体暖和了，才出声说道：“泽强哥坐，我们聊一会天吧。” 郭泽强将窗户关小了，端端正正的坐在了那把靠背椅上。 一张好看的脸庞，因为不说话，显得有些严肃。特别是那双深邃明亮的眸子，因为认真听话，所以盯着安小暖看着，给人造成了一种无形的威压，而郭泽强却不自知。 安小暖郁闷了下。 “泽强哥，我刚刚偷偷开了你的抽屉，不过那封信……好几个字我都不认识，好郁闷。” 郭泽强一愣，忍不住弯唇笑了，神情这才显得柔和起来。 “是吗？”郭泽强抬手捏了捏安小暖的脸蛋，宠溺的语气道，“那你怎么每回都考第一名？” 安小暖哼了一声，颇为认真的辨道：“怪语文老师没认真教我咯。泽强哥下回得仔细教我认字才行，要不然初中能不能稳坐第一名就难说了，我表示很有心理压力。” “……”这种歪理。 不过郭泽强并没有拿出信纸一个字一个字教安小暖认识的打算。 只是扯唇笑着，颇有些无奈地盯着她看。 这丫头越大越狡猾了。 安小暖见郭泽强看起来没那么严肃了，才转了话题，“泽强哥，有些事，我想告诉你，但是你不许轻易对外透露。” “恩。” “我姐昨晚待在我屋里，她居然说，想要跟唐元诚离婚。”安小暖轻轻地说道，明明知道屋外不可能有人，还是本能地压低了声音说道。 眼底显出一片迷惘，“怎么办呢？” 家里跑进了一双狡猾狠戾的狼兄妹，还想要在他们飢肠辘辘的时候把他们赶跑，谈何容易？没处理好的话，安小暖担心唐元诚事后耍诈不断报復安家。 这世道小鬼难缠。 自从安小福那桩事以及家里氛围变得越来越有家的感觉，安小暖就想要低调做人，不与人为恶，也不想轻易将人置之死地，跟人拼个鱼死网破。但是唐元诚却会，他这人讲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如果唐元诚跟安小萍结恶，难保前世的种种悲剧会换了导火线，再次上演。 “这是他们夫妻两口子的事，你为什么要自寻烦恼？”郭泽强淡淡说道。 安小暖咦了一声，抬起头看着神情淡漠的郭泽强。 郭泽强道：“他们要是想离，那你也劝不住。他们若是突然和好，你也没办法自找没趣催着他们离。再说了，丫头你能帮他们什么忙？” “……” 三言两语将她的心结解开了。 安小暖咬了咬下唇，她潜意识里知道安小萍嫁给唐元诚迟早会出事，很希望安小萍早点跟唐元诚离婚，所以才会在安小萍以草率态度说出离婚二字的时候，乱了分寸，胡思乱想。 第215页 “说的也是。”安小暖咧嘴愉悦的笑了笑，踩着鞋面立起身，双手搂住郭泽强的脖颈，对着他的红润的薄唇吧唧亲了一口。 “算作奖励。” 郭泽强唇角勾起清浅无奈的笑意，仍由着安小暖两手圈着他脖颈，风轻云淡道，“恩，挺好的。只是别当着外人这样，会被人笑话姑娘家轻浮。” “……哦。” 嘴上应着，安小暖却还是踮起脚，又亲了一口郭泽强眼睛。她喜欢那双深邃明亮的凤眸，后者无奈地嘆了一声，半闭了一只眼睛，由着她柔软好看的樱桃小嘴吻上，眼皮顿感酥痒温暖。 安小暖得逞，咯咯笑了一声，“行了行了，我要睡午觉了，泽强哥可别偷偷看我哦。” “恩。”淡淡应道。 安小暖脱了鞋，躺在温暖的床铺，或许是因为有郭泽强在边上守着，她每回沾到枕头都能很安心的睡着。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被面上。 郭泽强靠着椅背，神情恬淡的望着窗外碧蓝澄清的蓝天，眼神幽幽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柔和的光芒洒落进屋里，郭泽强忍不住侧过头，目光落在床上睡颜甜美的丫头。 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唇角牵着一抹甜美的笑意。郭泽强看着，也忍不住牵起唇角笑了起来。 178 不喜欢屋里第三人 安小暖以旁观者的角度，不再过多的掺合进唐元诚夫妻的事。反倒让安小萍心里不舒服。 夜里，安小萍仍是待在安小暖屋里。唐元诚来过一次，安小萍表示拒绝回屋睡觉，又不愿意跟唐元诚多谈，将唐元诚关在了门外边。 安常福出来喝水，正巧看到这一幕，愣了下，想问唐元诚其中缘故，又见唐元诚脸上挂着一抹苦涩的笑让他问不出口。 唐元诚主动认错道：“是我不好吧，也不知道哪里得罪小萍了。她生闷气，我心里也不好受……” 唐元诚说着顿了顿，回首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屋门。 脸上浮现一层落寞悲伤的深情模样。 安常福拧起眉头，顺着他的视线望向那扇紧闭的门。原本他跟安妈就希望他们不要过早同房，免得年纪小又加上上回流产身体虚弱，怕会酿下不好的后果。 如今两人分屋睡。安常福虽然怪安小萍不懂事又闹情绪，但是还不至于因为这事替唐元诚去教训安小萍。安常福收回了视线，好言劝了唐元诚几句。 唐元诚卖乖的答应了几声，进了屋关上门，神情骤然冷了下来。他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让他不得不多想，是不是安小萍想要离婚。 只可惜他们现在还没有领证，离婚…… 唐元诚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就在他突然意识到愤怒濒临爆发让他思绪一片混乱，毫不犹豫的，扬起手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 啪，啪—— 连着又全力甩了两巴掌，唐元诚脸颊红肿，唇角却洋溢起一抹平常温柔的笑容。他回过头，看到坐在床上的唐春生一脸担忧的望着他。 唐元诚锁了门，走过去将唐春生抱在怀里，温柔的笑着将她一件件衣裤解开，黑夜中霸占她的身体，旖旎暧昧的温度在屋内持续升温。唐春生咬牙不敢发出呻吟声。 同一时间，安小暖打了一个冷战，耳边清晰地听到隔壁屋传来异样声响，甚至还能听到那边两人急促唿吸声。 安小暖脸颊不由红了起来，尴尬地抬头看着对面床铺刚刚睡着觉的安小萍。 “姐……” “别烦我。” “你还是回屋里睡吧？我看姐夫认错态度很好，你回屋里瞧一眼，或是跟他说说话……” “不要。” 两次话都被闭着眼装睡的安小萍不耐烦的语气打断，沉默了一会儿，安小暖只好就此罢休。她可不敢掺合这事，不敢过去敲门惹得那俩人记恨上。没准哪天连安小萍也因此记恨她了。 安小暖扯着被子捂住脑袋耳朵，默默念叨：听不见、看不到、少参和…… 次日饭桌上，经过两三天深思熟虑的安小萍，终于下定了决心。 “爸，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元诚，所以想跟他各过各的。”安小萍举着筷子，目光落在桌上一盘蒜蓉炒白菜，心不在焉的说道。 她觉得唐元诚就像是那盘菜，食之味淡，摆在桌上还嫌寒酸。 此话落下，桌边所有人都脸色一滞，各怀心思。其中李慧荣跟唐春生的表情最容易看透，不敢置信加愕然加想要调和劝解。 安常福沉着脸。託了郭顺轩一家人三番两次来闹的缘故，安常福对安小萍的忍耐度上升了一层级别。安常福想起了当初两个跪在地上祈求他允许嫁娶的场景，联想到昨晚瞧见唐元诚可怜兮兮的模样。 安常福耐着性子出声问道：“这才刚结婚没多久，为什么想要离婚？” 唐元诚放下筷子，伸手去握住安小萍的手，先一步出声道：“小萍，是因为我们婚房里面有我妹妹在的缘故么？如果是这样，请你告诉我……”安小萍别开脸，却抽不回手。 唐元诚紧紧握着她的手，含情脉脉注视着安小萍道：“什么事我们夫妻都可以好好商量，我都会答应你的。” 安小萍愣了下。 很少有人这么温柔的低声跟她说话，还是以一双温柔如水的眸子注视着她，安小萍并不讨厌唐元诚，心里冻结那一块不由得开始融化起来。 第216页 “真的么？”安小萍闷声道。 本打算说话的安常福几人下意识都将到嘴边的话咽回肚中。 “恩。谁让我喜欢你。有什么不能答应我老婆的？”唐元诚也是胆大，当着安常福跟李慧荣的面说出这样油腔滑调的话。 安小萍缓缓地将一双眸子移到唐元诚面上。 四目相对。 过了许久，安小萍红了脸，轻声道：“我也不是容不得春生，只不过……我是觉得夫妻就是夫妻，干嘛还要屋里多一个人，我老是觉得心闷别扭得慌。” 安小萍说的很直白。 被点名的唐春生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直到感觉一双炽热的眸子变得冰冷的瞪了她一眼，唐春生这才反应过来，站起身屈辱的给安小萍鞠了躬赔礼。 “嫂嫂，我不懂那么多的事情……不知道原来夫妻的屋里不能老住着，我、我……”唐春生眸光转向李慧荣跟安常福，半天都不见谁出声帮她留在他们夫妻屋里，唐春生只好道：“我以后搬出来跟小暖一块住。嫂嫂，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安小萍嘴唇挪动，她其实还想嫌弃唐元诚兄妹太穷，趁机从安爸安妈这边讨要一些嫁妆什么的好处，可到嘴边的话又不由咽回肚中。 如果安家有他们夫妻单独的屋子，那住在娘家也没什么不好的！安爸安妈又能赚钱养活他们，没什么可烦恼，嫁妆到以后总有机会拿到。 众人不知安小萍念头千迴百转，只见她唇角牵起一抹笑，沉闷的表情復又挂上一抹愉悦的笑容，“好啊，我不会怪你的。” “……”安家几人对安小萍的答覆都有些尴尬。 唐春生脸更红了。 唐元诚最先反应过来，说了几句场面话，唐春生坐回椅上低着头吃饭，从始至终眼神都是一片阴鹜，而那边唐元诚则挂着温柔的笑容，百般讨好安小萍，又是帮着盛饭又是帮着舀汤夹菜。 安小萍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先前的事也像是全忘了，一双眸子温柔的回视着唐元诚，又是越瞧越喜欢这个丈夫了。 安小暖瞧见他们夫妻这样，更不愿意再掺合他们夫妻的事。 一桌饭出了安小萍吃的尽兴，其余几人都各自想着心事。安小萍察觉了，却一点也不在意他们。细嚼慢咽的吃着唐元诚替她夹的肉，盛的饭，侧着头同样朝唐元诚温柔微笑。 唐元诚脸上的笑更温柔了，心底只觉得安小萍傻得天真浪漫。 179 头号情敌出现 再过两天除夕夜，在家家户户的热闹气氛衬托下，郭家显得冷冷清清的，大儿子没办法回家过年，二儿子离家出走，郭平安被相熟的几个叫去家里喝酒闲聊。 站在门边跟邻居闲聊的杜春华神情淡淡的，年货都备下了，偏偏一家几口只剩下了他们三口，听几个笑容满面的邻居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各家闲话，越发觉得无趣失落。 “小暖？去看泽强吗？”杜春华第一个发现走过来的安小暖，招唿过后，亲昵的将安小暖揽到边上，脸上才重新有了笑容。 其他几人见了，都拿安小暖来开玩笑，笑了好一会儿才各自散了。 杜春华牵着安小暖进堂屋。 “你泽强哥今天出去了，先坐椅上吃瓜子糖果。”杜春华嫌家里冷冷清清的，热情地推着安小暖坐上椅子，从麻袋里取出几小碟年货。 安小暖低着头嗑瓜子，诧异道：“泽强哥怎么出去了？” 先前她还问过，郭泽强说过年期间没打算出去玩，到时候就是跟着父母拜访亲戚。 结果前两天才说，这一眨眼就熘出去玩了，也不知会一声。 怎么说都还欠她一次去爬山的事呢。 待安小暖后知后觉察觉到心里酸酸的，又觉得好笑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变得这般小气了。安小暖想到郭泽强本来就是那种性子寡淡的人，出去玩不知会人也是很正常的，很快便释怀了。 陪着杜春华在郭家坐了一下午，闲聊了很多家常琐事，甚至聊到了大儿子郭福强婚事，说她单方面看上了亲戚李好运家里的大女儿李慧儿，十八九岁，模样水灵，屁股也大…… 顿了顿，跟安小暖四目相对，杜春华捡了块柿子饼吃，笑嘻嘻道：“别人家都说大屁股好生养，以后好让我早抱孙儿孙女。” 安小暖向来话少，又加上辈子没有孩子，提到孩子话题略有些尴尬。 九句里边含煳应了两三句。 反倒是杜春华因为从心眼里喜欢安小暖，以为安小暖害羞，笑呵呵的转了话题，也不介意全是她在说话，反而越说越带劲。 直到郭平安满身酒气回来，杜春华去照顾郭平安，安小暖才藉故默默离开郭家。 傍晚一大片火烧云被风吹着远去，村里家家户户炊烟裊裊升起。 安小暖惬意的闭着眼睛坐在矮墙上，寒风扑面唿唿吹来，有清脆的车铃声响起，安小暖才睁开了眼，瞅见自行车上唐修德笑意盈盈的双眸。 “怎么不找小伙伴去玩？” “宝福不在家，不知道找谁玩。” 唐修德推着自行车。 侧目看了一眼郭家，又将视线转落在安小暖面上，看她满腹心事的样子，让唐修德不由想跟她多唠叨几句闲话。 “就因为这个不开心吗？” “啊？怎么会？”安小暖有些意外唐修德对她热情的态度，随即勉强勾起一抹笑容，眨了眨眼睛笑道，“你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第217页 “找泽强说几句他二哥的事情。”顺道来看看安小暖。 后半句唐修德放在心里默默说道。 “哦。”提到郭泽强，安小暖眸光暗了几分，别开头看向小路尽头，闷声道，“也不知道泽强哥去什么地方了。” 说都不说一声。 太可恶了。 明明知道她每天都要去瞧他几回…… 安小暖在心里抱怨道。也因为每天都瞧见郭泽强习惯了，突然没瞧到郭泽强，觉得心里头空空的，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人拿走了。 话音刚落下，安小暖就看到那边小路走过来的郭泽强，以及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同龄的男女玩伴，其中一个跟他挨了一步远，还有说有笑的。 唐修德顺着安小暖的视线看了过去，瞧见了领头的郭泽强跟后边几个眼熟的同学以及一个不认识的正跟郭泽强说话的女生。 “回来了呢。”安小暖收回视线，跟唐修德淡淡的说道。 安小暖正好认得跟郭泽强说话那个十五六岁的女生，戴着一副眼镜，短髮，穿着朴素却给人一种大气温婉的感觉。她是前世两人离婚后，别人给郭泽强说的对象，前世她来监狱看过安小暖一回。 至于后来为什么没成，她又嫁了什么人，安小暖并不知道，甚至连这个女生叫什么，安小暖都不记得了。 不过，很快安小暖就从郭泽强口中知道了，那个女生叫做李倩儿。 跟郭泽强写信的那个名字一样。 安小暖笑容被风吹的僵了，面对头号情敌，安小暖觉得心情不那么美好，特别是郭泽强还是自己去找她们来家里做客的。 作为主人，郭泽强邀请了身后几个同学进了郭家堂屋。 全程除了介绍安小暖是他的未婚妻，并没有跟安小暖过多的交流。 倒是唐修德，慢了郭泽强一行人几步。 “要不要我抱你下来？” “不要。”安小暖眯起眼睛，微微仰着头望天，“我还想要坐在这儿吹风。” “要不要我陪你在这里吹风？”唐修德靠着矮墙，淡淡地扫了一眼郭泽强那一行人进了堂屋，“反正我跟那几人不太熟，跟进去反而没劲。” “随便啊。” 唐修德咧嘴笑了下，“宝福前几天电话回来，说他还吃了一块狗肉，已经不怕狗了。” 安小暖一愣。 想起了先前唐宝福那副怕狗的熊样，噗嗤笑出了声，“假的吧？” 安小暖眼睛亮闪闪的看向唐修德，重新有了笑意在眼中流溢。 唐修德道：“十三叔告诉他是猪肉，等吃完了才告诉他是狗肉。听十三叔说，宝福当场吐了，躲在屋里几天没跟人说话。” “哈哈，那后来怎么哄好的？” “没问。”唐修德见她笑了，心里也莫名跟着欢喜起来，抬手拧了拧她肉肉的脸蛋，“行了，我进屋去找泽强，一会还得赶回家吃饺子。” 安小暖软软的脸蛋被拧的生疼，没好气的鼓着眼瞪了下笑意盈盈的唐修德。 唐修德进到郭家，只瞧他进屋没多久，跟郭泽强在门外闲聊了几句，很快就骑车出来了，跟安小暖道别，才骑车抄小路离开。 那边郭泽强送走了唐修德，顺道朝着安小暖所在的这堵矮墙走了过来。 “丫头，闷闷不乐的，谁得罪你了？”声音沉沉的，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真的在关心询问。 安小暖侧过头，就看到他泼墨似得乌黑头髮被风吹得凌乱，额前几缕碎发垂落，脸庞俊逸明媚，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倩儿的缘故。 安小暖心里酸酸的。 又正好透过郭泽强，瞅见那边走出来寻人的李倩儿。 安小暖道：“吹风而已，哪里有什么人得罪我了？”不过是追忆起往事，心尖烦闷罢了。 此刻安小暖特别不愿意看到郭泽强跟李倩儿待在一块的画面，手脚利索的撑着矮墙，一跳，就从矮墙上落地。 “泽强哥，我回屋睡觉了，明天见吧。”安小暖说着就走。 耳边还能听到脚步声，随后李倩儿跟郭泽强说话……然后那些声音，随着安小暖进了堂屋，将屋门关上以后，才终于安静下来。 砰地一声关门声倒是把独坐的唐春生吓了一跳。 唐春生抬起布满泪痕的一张脸，不知所措的注视着进来被风吹得脸色苍白的安小暖。 四目相对，头一次谁也不说话。安小暖躲回了床上，扯着被子将头脸捂得严严实实的。被窝里憋闷的感觉，让她心里一阵阵惆怅。 不由闷闷的想道：前世……郭泽强也这么早认识李倩儿吗？ 不想还好，越想安小暖越觉得心慌，前世她跟郭泽强最后以离婚收场的，听前世李倩儿说过，后来又有人将李倩儿介绍给郭泽强，会不会…… 叩叩叩。 屋门外边传来敲门。 180 啵一个就圆满了 唐春生抹干眼泪，开门，意外看到的居然是郭泽强。 “小暖。”唐春生回头喊缩在被窝里心情烦闷的安小暖，“你……泽强哥过来了。” “哦。” 安小暖闷声应道。 唐春生默默走出屋。 郭泽强走进屋，几步走向了那边床铺，好笑的看着弓成一团的被子。伸手，轻轻地揭开被子一角，正好对上安小暖偷瞄出来的一双眼睛。 郭泽强胸口那口闷气莫名被驱散了。 郭泽强坐在床边，温热的手指抚了抚安小暖的脸蛋，拨开她额前几缕散乱的碎发，“还说没生气？脸都气成馒头形状了。” 第218页 “……” 郭泽强手指描绘她的脸蛋，嘴角噙着笑意，“嗯……这样画起来倒更像是鸭蛋脸。” 安小暖气不下去了。 倏忽撑着坐起了身。 睁大眼睛瞪着郭泽强！ 郭泽强蹙眉，困惑语气道：“难道是我得罪丫头生气了？” 刚刚看到安小暖难得甩脸色给他看，郭泽强不放心，让李倩儿回堂屋跟几个同学继续聊天，他自己进来看一眼。 “是啊。”安小暖坦白道，“说好带我去爬山，结果一直都不去。前两天说了不出门，结果今天连个影儿都没瞧见，连去哪都不说一声。你不知道要是你晚回来，我也会担心你的么？” 郭泽强愣了下，他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 所以当时有人来找他去参加他们一帮以前的小学同班同学聚餐，他就跟着出去了。又因为郭家距离街上最近，顺道邀请几个同学到家里坐坐。 郭泽强沉默了数秒，温声道：“好吧，以后会告诉你一声。别生气了。” 闻言，安小暖把头钻进郭泽强怀里，伸手搂着他的腰，填满其中的空隙，靠在胸膛前听着耳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重过一下，安小暖心里那份不安感散去了。 “难得听到泽强哥哄人。哈，要是再啵一个，就圆满了。” 安小暖靠在他怀里说的，声音带了几分娇气，传到郭泽强耳里，郭泽强抿了抿唇，唇角未察觉的染了一分笑意。 他垂眸，一双深邃明亮的眸子，倒映着怀里的丫头，慵慵懒懒的像只小奶狗。 没得到答覆。 安小暖忍不住抬起头。 头刚刚离开郭泽强的怀抱，额头就突然被温软的唇瓣吻上。 安小暖愕然…… 就这么被啵了？ 缓缓地抬起头，眸子愣是带着一丝呆愣，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漂亮下巴，俊逸脸庞，深邃明亮眸光中含着笑意。 “圆满了？”近距离的缘故，钻入耳中的低沉声音带着回音。 安小暖心跳被勾的砰砰跳动。 “好吧。”安小暖抬手摸了摸被吻得光滑额头，“算是圆满了。” 门外边偷偷跟来的李倩儿，有些不敢置信的透过门缝，望见郭泽强低着头吻了一下安小暖。 不是家里包办的婚事吗？ 怎么……看郭泽强先前紧张关心的样子，好像是真的上了心…… 李倩儿心里凉飕飕的。 屋内的郭泽强站起身。 “我回去招待同学了。你要不要一块去？”郭泽强问道。 “不去了。” 可不想再自寻烦恼了，去见前世头号情敌。 安小暖心中想着。 抬头就瞧见郭泽强看向外边，顺着他视线望去，李倩儿站在那儿，脸上挂着一抹尴尬的笑容，透过被风吹开的门缝一角，看不见其他人。 “走了。”郭泽强道，又补了一句，“明天待家里等你。” “恩。” 安小暖笑嘻嘻道。 目送着郭泽强离开，走向李倩儿那边方向，然后跟李倩儿客套的闲聊，两人谈话的态度倒再也没有先前一同回来时，那么开心了。 郭泽强一如既往的清冷语调，主要李倩儿已经笑不出来了，说话也显得心不在焉的。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安家。末了，李倩儿还从门缝朝屋内窝在被窝里的安小暖望了一眼。 两人的声音从院子外头飘了进来。 “泽强，你刚刚在哄她开心么？” “恩。丫头闹情绪了。” “好难得哦。我想你应该跟我长姐一样吧。我家里弟弟妹妹哭闹，我都不怎么理会他们。不过我有个长姐，她脾气臭了点，倒是个管家婆，经常代替爸妈照顾哄我们几个呢。” 郭泽强顿了脚步。 心里突然划过异样的感觉，好像突然明白了刚刚安小暖闷闷不乐的缘故，一念间又突然捉摸不透缘故。 此刻听到李倩儿的话。 郭泽强扪心自问，只是当成弟弟妹妹哭闹么？所以才要跟进来哄哄？他没有弟妹，堂弟堂妹，表弟表妹跟他不常聚在一块，他不太清楚哄小辈的感觉。 郭泽强沉默了许久。 李倩儿眼眸愈亮了起来，突然就听到郭泽强道：“她是我订过婚的媳妇，跟哄弟妹不一样。” “是吗。”李倩儿眼眶微红。 她知道郭泽强自小就因为郭妈的缘故跟安家有桩亲事，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主见的郭泽强会同意这么早订婚。 因为经常有书信来往，还一直以为有希望呢。 李倩儿沮丧起来。 唐春生背靠着墙壁，侧目凝视着他们两人离开安家院子的背影。刚刚她待在院子角落，李倩儿并没有注意到唐春生。 唐春生听到他们的谈话，不由得想到了唐元诚跟安小萍是不是真的？想到前几天唐元诚跟她的颠龙倒凤，被吻过的肌肤一寸寸灼烫了起来。脑海中全是唐元诚温柔如水的眸子。 元诚哥是不会骗她的。 元诚哥一定是喜欢她的，而不是那个傻乎乎的安小萍。 唐春生眼里透着一抹坚定。 可此刻偏偏唐元诚跟安小萍一前一后从外面走了进来。 唐元诚下午单独带了安小萍去拜祭过世的父母。 感情一日好过一日。 唐春生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两人对视，眸里、脸上都挂着温柔的笑意，情义暗涌，唐春生堵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屋里。 第219页 结果在屋里却瞧见安小暖抱着双膝发呆，脸上洋溢着幸福笑容。 唐春生恨得牙痒痒，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低着头生闷气。 “干嘛？”安小暖从飘远的思绪回过神，侧目狐疑的注视着唐春生。 堂屋外边传来安小萍跟唐元诚谈话的声音，一瞬间安小暖瞭然了。 唐春生赌气道：“再过几年元诚哥都要听那个好嫂嫂的话，把我买了！” 181 日子还是要照旧过 安小暖盯着唐春生沮丧的一张脸看了好久。 前世她跟唐元诚兄妹待在一处的一幕幕在眼前飞快划过。 风光无限也好，笑容灿烂也好，勾心斗角也罢。 总不过一眨眼间就烟消云散了。 安小暖心里纠结的一团烦恼，也在这一瞬间释怀了。 前几天，安小暖曾坏心眼的想过，利用这次难得的机会把唐春生兄妹搞垮，甚至整的他们倾家荡产无处可去，以泄她积压在心头的恨意。 是的，即使她面上对唐元诚兄妹再风轻云淡，她依旧恨着这俩人，恨不得将所有遭受过的痛苦加倍还回去——可如今，她看到唐春生沮丧的脸，唐元诚低姿态各种讨好安小萍，安小暖心里的恨意像是皮球被扎破了，漏气，瘪了。 屋内的光线一点点随着太阳西落，暗淡下来了。 浑身笼罩在阴霾中，心痛到快要窒息的唐春生，心里突然感觉到寂寞起来，片刻也受不了眼下这份安静，静的都让她以为，全世界只剩下她了。 被唐元诚抛下孤独前行的唐春生了。 唐春生缓缓抬起头，愣了下，怔怔地盯着安小暖方向，看到她脸上浮现从未有过的轻松惬意的表情，眼里清澈的仿佛一汪清泉，迎上那样一双一双眼，唐春生满腔愤怒怨恨莫名平息了。 只剩下满腹的委屈。 唐春生低语道：“小暖，你为什么不搭理我呢？” “我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到你呢？”安小暖反问道，声音淡淡的。 “我心里很难受。” “恩，为什么难受？” 唐春生眼前浮现了唐元诚的身影，浮现了唐元诚抱着她的每一瞬间，浮现了唐元诚轻声在她耳边呢喃，浮现了唐元诚蜷缩在墙角失魂落魄，浮现了她们两兄妹被亲戚冷嘲热讽赶出院子…… “春生，我们一定会过得很好的！等我有朝一日爬起来，我一定要把他们这帮蠢货踩在脚底下，狠狠地辗轧，我一定会的，我会让他们子孙混的比我们现在还要惨。” 那是跟唐元诚待在一块，听到的最愤怒的一次咆哮，也是唐元诚少有的一次情绪失控。唐春生看着唐元诚眼眶通红，浑身散发着戾气，尚未懂社会残酷一面的她害怕的缩在一角，害怕唐元诚会突然像酒品差的爸爸挥拳头打她。 唐元诚突然冷静下来，面容温柔，一步步走向她，将唐春生搂着怀里，“不怕，我不会打你的，全世界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好不好？” 那一瞬间，万物俱静。 唐春生看到了唐元诚脆弱的一面，然后答应了，然后陪着他一路走下来……听元诚哥的话乖乖让刘贺玩弄身体……眼睁睁看着元诚哥跟人结婚，当着她的面跟人同床恩爱…… 一念之间，唐春生因为安小暖的提问，勾起了很多的回忆。 唐春生两行清泪滚滚落下，趴倒在床上哇哇痛哭了起来。 吱呀—— 虚掩的屋门被推开了。听到动静的唐元诚跟安小萍站在门槛外边。 安小萍拧着眉头，尖酸道：“大过年的，有什么可哭的？难道想给我家里添晦气么？” 前段时间夜里被唐春生三番两次打搅好心情，如今被唐元诚温柔相对，安小萍耿直的性子又任性起来，说话也不顾及分寸。 唐春生咬牙，强忍住了哭声，只剩下抑制不住的哽咽声不时传出。 唐元诚原本要跨进屋的脚步顿住。 眼里闪过寒意，面上却仍是挂着温柔的微笑，他揽住安小萍的肩膀，靠向她耳边轻声细语道：“你又跟她生什么气？别忘了，她可是我妹妹。多少给你丈夫一点颜面。嗯？” 安小萍甜笑了下，扭捏着将唐元诚轻轻推开。 “还说我呢？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多难看。”安小萍道。 唐元诚抿唇不语，侧目担忧的扫了一眼趴在床上低声啜泣的唐春生。 安小萍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 “小暖，春生干嘛哭呢？该不是你这丫头又背着我们欺负春生了吧？” “……”被点名的安小暖有一瞬间的无语。 她这个长姐的脾气，变得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的古怪，偏偏这古怪又耿直的性格，说出来的话总是容易得罪人。 安小暖道：“春生大概是想她爸妈了吧。” 闻言，唐元诚走进屋。 他坐在床沿上，抬手轻轻抚摸着唐春生的后背，“别哭了，还有哥在呢。” “恩。”唐春生闷声应道，却仍止不住眼泪滚滚流淌。 守在门外边的安小萍心中憋闷，不知怎得，特别不喜欢他们兄妹待在一处的画面，别扭又总觉得哪里让她看不顺眼。 安小萍以为唐元诚会跟着她，所以转身回了他们的屋里，可左等右等也等不来唐元诚，气得她站起身走过去将屋门拴上了。 兀自待在屋内生闷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生谁的闷气。 第220页 唐元诚知道安小萍回了屋。 也不避讳屋里还有安小暖，他将哭得惨兮兮的唐春生从床上抱起，搂在怀里，仍由唐春生眼泪沾湿他胸前的衣服，唐元诚将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春生，等你哭完以后，日子还是要照旧过。懂不懂？” 夜里。 唐春生睁着一双眼，彻夜失眠。 下半夜的时候，唐春生侧目看过去，突然发现安小暖坐起身，吓了她一跳，侧目朝安小暖看去。 “安小暖？是你么？”唐春生颤声道，她还以为闹鬼——刘贺家那处关过死人的地窖，以前刘贺带她进去过，还关了唐春生一天一夜。 “恩。” “你……你难道也有心事睡不着吗？” “口渴，爬起来喝水。”安小暖摸黑走出了屋子。 整个漆黑的屋子只剩下唐春生，吓得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爬起了身，默默跟着安小暖身后一块走出了屋子。 安小暖自顾自倒满氤氲着热气却并不烫口的开水，捧着倚着桌边凳子坐下，咕噜咕噜喝着。 唐春生仍然站在边上。 安小暖纳闷道：“你也想喝水么？” “不喝。”唐春生摆摆手，“我只是、只是不习惯一个人待着而已。” 182 想讨春生去当童养媳 安小暖瞅了唐春生一眼。 唐春生拘束的站在那，最后很不自在的寻了一处矮凳坐下。 堂屋恢復了一片死寂。 黑夜之中有唿吸声从屋里传了出来。安小暖已经习惯了，静静地坐着喝水。 唐春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堂屋漆黑一片，为什么不开灯？难道说……刘贺家那个被关死的小丫头？想着，唐春生头皮一阵发麻，勐地站起身，带翻了椅子。 咚。 重物砸落在地的声音，在这样门外寒风唿啸屋内人儿睡眠正熟的时候，像是一击惊雷，主卧跟另一间屋警觉的人都被惊醒。 “谁啊？”安常福沙哑的声音飘了出来。 唐春生显得有些惊慌，跌坐在地上，手扶着横倒的椅子，茫然不知所措的盯着安小暖那团黑影。 夜色正浓，看不清是不是她平常见到认识的那个安小暖。 胆小的唐春生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那么一回事，身上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安小暖拧了眉头。 她的双眼在黑夜中能清楚的看到唐春生面上细微的表情。 安小暖站起身，拧亮桌面上摆放的那盏煤油灯。 应道：“我不小心踢翻了凳子，没事。” “好。” 知道安小暖每晚都有起床喝水的习惯，安常福不再多问，躺倒床上替熟睡的李慧荣盖了盖被子，这才安心的闭眼睡去了。 “真的是小暖吗？”唐春生还是觉得心里毛毛的。 安小暖点点头。 唐春生见了，长长舒了一口气，“你为什么刚刚不点灯？” “省电呗。”安小暖随口道。 唐元诚披了一件外套走了出来，修长的身姿站在门外边，面上笼罩了一层阴霾，人站在光芒照不到的那片黑暗，显得阴沉沉的。 “怎么回事？”唐元诚问道。他走出来听到她们对话，还以为安小暖在整蛊唐春生。 安小暖能感觉到那一瞬间，唐元诚隐晦的瞪了她一眼。她有点无语。 唐春生道：“我睡不着就跟着小暖出来，看她不点灯，还以为是……”唐春生顿了顿，“所以我就吓得摔倒了。” 唐元诚几步走过去，搀扶起唐春生，又将椅子摆好。 “没事就好。”唐元诚淡淡道。 少了白日的温润如玉，多了平常没有的戾气。 安小暖瞧见了，知道唐元诚可能有话私下跟唐春生说，便也识趣的提步回了屋。 躲在了墙根后方，偷偷听着外边的声音。 两人的声音压低了，钻入安小暖的耳中还是如同平常闲聊一般的清晰…… “春生，有人想要讨你去当童养媳。” “啊……什、什么？” “小萍跟我说的，现在还没确定下来。要看岳父岳母怎么决定了。” “不、不答应，好不好？元诚哥。” “那家人会供你吃喝，供你读书，听说家境殷实……” “不答应，好不好？” “小萍也是偷听到的，现在岳父岳母还没有找我商量，你最好先有个心理准备。” “元诚哥，不答应好不好？求你了。” “行了，早点睡吧。” 安小暖听到外边传来关门的声音，然后有一阵脚步声虚弱无力地朝着这边屋走来，安小暖赶紧钻回被窝，佯装睡觉。 唐春生失魂落魄坐了一宿。 次日，吃过早饭，安常福单独喊了唐元诚进屋里闲聊。 安小萍扯着唐春生在门外边玩翻绳子。 安小暖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那间屋的门重新装好了，安小暖推开了门，就看到里面的郭泽强正在睡懒觉，居然还没有起床。 安小暖走进屋。 原想吓他一跳，结果走到床边，郭泽强就睁开了眼睛，眸光清冷淡漠的落在她面上，好一会儿唇角才浮现浅淡的笑意。 郭泽强伸手，指尖抚摸了下安小暖的脸蛋。 “昨晚又失眠了？” “哦，是啊。” 郭泽强食指指腹按了按安小暖的脸蛋，“怪不得浮肿的这么厉害。” 第221页 “……”安小暖郁闷。胖的不行么？ 郭泽强从床上站起身，走过去将窗户关小了一些，坐在了靠背椅上。 “去睡吧。昨晚又没睡好，是吧。” “哦。” 安小暖应了一声。总觉得郭泽强有心事瞒着她。 脱了鞋躺被窝里睡觉，很快就被甜美的梦境拉入了梦乡之中。 郭泽强支着肘，侧目看着安小暖。 门外传来敲门声。 郭泽强侧目看了过去，瞧见是杜春华在朝着他摆手，郭泽强起身走了出去。同一时间，安小暖被细碎的声音吵醒，却没有睁开眼。 耳边隐约听到两人压低的声音。 “你刚刚李婶婶过来问，你是不是跟倩儿吵架了？她回去都不肯吃东西，闷在被子里面偷哭。” 杜春华的声音道。 “是吗？我不记得有说过什么了。” “你这臭小子，要是让妈知道你背地里欺负倩儿，妈头一个修理你！妈给你大哥相中那个李婶婶大女儿慧儿嘞。可千万别给妈搞砸了。” “大哥不一定喜欢……” 话还没有说完，脑袋就挨了一记爆栗，杜春华从心眼里喜欢那个李慧儿，没好气训道：“瞎说。知儿莫若母，你瞧妈给你相了个宝贝媳妇儿，难道给你大哥还能看岔眼了？” 郭泽强语凝。 杜春华探了探头，往屋内瞧了一眼，见安小暖睡的正香。 杜春华压低了声音，扯了郭泽强的手臂，“你跟倩儿以前不是经常书信来往吗？跟妈过去帮着你李婶婶劝几句倩儿，顺道去看看你那个未过门的大嫂，瞧妈挑媳妇的眼光怎么样。” “我都订婚了。” 杜春华愣了下，压低了声音道：“臭小子，你这意思，该不会倩儿那丫头也喜欢你的吧？” 要不然李好运怎么会专程登门来问她这桩事，杜春华心里当时就起了疑心，故意来替安小暖试探郭泽强的态度。 郭泽强抿了抿唇，没有答话。 要是告诉他妈妈，昨天李倩儿跟他告白，没准转个身消息满天飞。 杜春华一瞪眼，心中越发觉得这事蹊跷。 “昨天倩儿回去，我就瞧着她神色不对劲……”杜春华拧起眉头，瞪着郭泽强，“你是不是跟她告白了？害的倩儿尴尬不敢出门见人？” 郭泽强：…… 这得多不待见自家儿子，才这么怀疑。 杜春华护短道：“不管你们谁喜欢谁，现在你跟小暖订婚了，就得踏踏实实的等她长大，知道了没有？否则我这小儿媳妇受委屈，我头一个修理你！” 郭泽强道：“知道了，肯定不会后悔的。” 杜春华嘆了一声。“既然你李婶婶亲自过来一趟，我还是替你过去瞧瞧倩儿吧。” “恩。” 郭泽强含煳地应了声，提步往屋内走去，“我正好留家里看媳妇。” 闻言，杜春华眼里的担忧才散去，带着笑容转身下了楼。 183 又胖了一圈 郭泽强道：“都听见了？” 懒散地声音在屋内瀰漫散开。 装睡的安小暖只好睁开眼，“差不多吧。”安小暖坐起身，望着床尾站着的郭泽强，“泽强哥，李倩儿跟你告白的吧？” “恩。” “所以一整天，你就是为了她的事情，闷闷不乐的吗？” “怎么会？”郭泽强斜睨了安小暖一眼，“我要是喜欢她，没必要折腾麻烦事跟你订婚。” 安小暖哦了一声。 两人眼睛互瞪了一眼。郭泽强收回视线，继续沉默。 安小暖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事情，他的回答让她决定不理会郭泽强那些桃花，扯了被子倒头就睡。 没多一会，屋内传出均匀的唿吸声。 郭泽强侧目看了过去，安小暖侧脸面向墙内侧，整团身子缩在那片阴影之中。郭泽强突然被感染了倦意，也不问熟睡中的安小暖，直接仰躺在了床铺另外半边。 安小暖睁开眼睛。 能感觉到背后传来的男性迫人的气息。侧过头，就看到郭泽强面朝着天，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郭泽强漂亮的侧脸。 “泽强哥，你到底在心烦什么呢？”安小暖道，“平常可没见你这么爱睡懒觉。” “是吗？” 郭泽强喃喃了一声，侧过头，眸光锁在安小暖那双清亮的眸子，眨了眨眼睛，唇角勾起了一抹上翘的弧度，“昨晚我做了一个吓人的梦……” 安小暖一愣。 怔怔注视着郭泽强面容，清冷漠然的脸庞，浮现一抹浅淡笑容。 心跳跟着砰砰加速跳了起来。 当初郭宝强不就是因为梦境，所以才勾起了前世的回忆么。难道郭泽强也……想起了前世？安小暖越想越觉得不安起来。 郭泽强却伸出了手，轻轻抚摸安小暖的脸颊。 “知道么？梦里，我梦见自己在执行任务，然后被看不清楚的人影偷袭，一枪击中了我的胸膛，然后我倒下了……” 顿了顿。 郭泽强幽幽道：“应该是死了吧。” 这只是个梦。 醒来那一瞬间，他却身临其境的感觉，久久不能忘怀梦境里被子弹打穿身体的那一幕，胸口闷闷的，在倒下的那一刻，有什么人在他脑海里浮现让他放心不下…… 安小暖呆住了。 第222页 郭泽强收回了飘远的心绪，眸光定格在安小暖脸上，他伸手，将安小暖朝他拉拢了过来，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感受着存在的气息。 “那只不过是梦而已，说了就破了，没什么可怕的。”郭泽强闭着眼，感受到安小暖的颤抖，启唇喃喃低语安慰她。 安小暖闻言，怔怔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郭泽强。那双黑亮的眸光倒映着她，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面上，暧昧的气氛，却让安小暖泪意上涌。 “不当兵，好不好？” “傻么？”郭泽强轻笑了声，也怪自己怎么跟着安小暖变得矫情了，松了安小暖，淡淡道，“那是我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也是我幼年开始就有的梦想，我怎么可能放弃？” 郭家三兄弟多是受了张丰收的影响，对军人很有好感，只有郭宝强越走越偏。 郭泽强也不知道怎么会告诉安小暖这么多。 此刻甚至有些后悔告诉了安小暖关于他昨晚那场奇怪的死亡梦境。 他双手枕着后脑勺，闭着眼睛，懒懒道：“乖乖睡一会午觉。” 安小暖抿了抿唇，最终也不再坚持她的意思。 郭泽强喜欢的就让他去继续吧。她永远都会陪着他，成为他身后等待的那个人，也为他的每一次荣耀而骄傲自豪。 安小暖两手攀上郭泽强的脖颈，在他怀里调整了舒服的睡姿，整个人依着他身边，郭泽强见状腾出一边手臂给她当枕头，却突然睡不着了。 听着他胸口传出的心跳声，有力沉闷，一声重过一声，安小暖觉得安心了。 “泽强哥，以后无论你在做什么，无论你将来会有多高的成就，面对多大的风险……”安小暖如对自己发誓般坚定道，“只要你不嫌弃，我安小暖都会守在你身后的。所以，你的责任还有我，也要替我努力的活下去。” 郭泽强心想：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至于这么当真么。 嘴上却道：“知道了。” 安小暖听他口吻，就像是没当回事的感觉。 气得被窝里重重踹了他一脚。 “我没跟你开玩笑。”安小暖语气有些凶。 郭泽强轻笑了一声，侧过头吻了吻安小暖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说道： “别闹了，那不过是一场噩梦。” 感觉到安小暖还是有些气闷的瞪他，郭泽强哑然失笑，承诺道，“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努力活下去的。我保证！” 安小暖闻言，只好作罢，不再跟他争论这些事了，重新在他怀里调整了舒适的姿势，闭目睡了过去。 睡醒的时候，郭泽强不在屋里，楼下隐约传来郭泽强跟杜春华谈话的声音，话题围绕的却是李倩儿的情况，郭泽强不大回答，杜春华感嘆颇多。 郭家跟李家也有点亲戚关系，杜春华在李家无意中听到李倩儿小弟插话说李倩儿喜欢郭泽强。回来有些惋惜她这小儿子桃花运多，二儿子怎么没瞧见一个半个的。 母子聊着，便把话题从李倩儿身上聊到了郭宝强身上。 杜春华说：要是给你二哥安排个好媳妇，你二哥没准就能在家里安分过日子了。对了，我这就过去问唐家人，看看能不能让他回家一趟。 杜春华说完急匆匆的推了自行车赶去了唐家。 …… 安小暖从郭家回到安家，路上一抬头，就瞅见一棵树上，胖黑猫埋伏在树枝上，一双金黄的猫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她所在的方向。 意识到安小暖投来的眸光。 胖黑猫嗖嗖的从树干上几次跳跃，稳当的落在了地上。 它所处的十字路口，寒风唿啸而过，纯黑的皮毛瞬间被吹得凌乱。胖黑猫耷拉着猫耳朵，烦躁地梳理了凌乱的皮毛，这才像安小暖走去。 安小暖盯着它。 都有些怀疑胖黑猫的品种是橘猫了，又胖了一圈，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 胖黑猫同样嫌弃的瞥了眼安小暖。 居然敢嫌本喵胖。 眼前这个臭人类不也是又矮又瘦…… 安小暖不知道自己被胖黑猫嫌弃了，问道：“你来找我什么事？” 成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准没大好事。 胖黑猫道：“本喵已经帮你达成了一桩事，你知道了吧？” “……”安小暖一脸懵逼，“什么事啊？” 胖黑猫道：“本喵让郭泽强梦到前世死掉那一幕，算是达成了上次答应你的事了吧。本喵这次出现呢，就是来给你下任务的。” 184 把本喵送到唐良身边 安小暖扬扬眉头，探究的盯着胖黑猫。 这傢伙要么消失不见踪迹，要么冒出来就布置任务给她，也不知道这回又是啥任务？ 不答应行不？ 安小暖撇了撇嘴，心中腹议。 像是轻易就被人看透了想法。此刻胖黑猫瞪着一双金黄色猫眼，很兇的注视着她。 安小暖道：“什么任务？” “把本喵送到唐良身边。” “啊……” 安小暖回不过神，她还以为是难度系数很高的，结果……这算什么任务？ 安小暖蹲下身，伸出手，手指趁机按了按胖黑猫毛绒绒的身体，真是吃胖了。 嘴上漫不经心问道： “你干嘛不跟着他们？听说他们早就离开这个地方，去了帝都那边了。” 胖黑猫露出一抹鄙夷的神色，另一边嫌弃的抬起爪子，拍开安小暖手指头。 第223页 “本喵能跟去，早就去了。”一路上风餐露宿，它才不愿意忍饿挨冻。 没准还得挨路人踹一脚，或是兇勐的大狗追逐。 这罪，受不得！ 安小暖捂嘴好笑。 “那你怎么办？难不成我把你装箱子，给他们寄过去？”顿了顿，安小暖忍不住提醒道，“再说我哥也不一定答应养你。” 唐良在外边开了工厂，据说生意做的很大，堂堂大老闆整天跟一只来歷不明的胖黑猫待在一块，可能性也不大…… 安小暖笑容在脸上收敛了几分，“胖黑猫，要是你那个恩人唐良不愿意养猫，你怎么办？” 胖黑猫圆鼓鼓的猫眼滴熘熘的转动，最终落在了安小暖面上，跟她那一双担忧的眸光对视。 它不懂安小暖在担忧什么。 像它这么厉害的猫神，恩人怎么可能会不愿意接受？ 只可惜上回不幸带着安小暖回到这个时代损耗了大量妖力，后来尾巴又让郭宝强剪短，险些要去它一条小命，力量更是大量被削弱——否则，还不一定看得上这个人类！ 胖黑猫扬起小脑袋，身姿优雅的从安小暖脚边摇着尾巴走了过去。 头也不回道：“本喵这段时间要跟着你生活，你只管想办法把本喵送去帝都唐良身边，让他当本喵新主人，喵~” 安小暖哭笑不得。 跟着胖黑猫屁股后边。 忍不住嘀咕道：“胖黑猫，你干嘛不託梦给唐良，非得折腾这么麻烦。” 胖黑猫停住，回首望了过来。 安小暖一时没留意，超过了胖黑猫几步。感觉到从胖黑猫身上透出的瘆人愤怒，安小暖很识趣地倒退了五步。 “你说。” 见状，胖黑猫这才满意了，幽幽道：“本喵乐意~” 呵…… 安小暖无语，这胖黑猫许久不见，变调皮了。 从院门进去安家。 庭院都摆好了一张矮桌，上面布满了各色菜餚，香气四溢，众人都已经落座了。不见安小暖回来，唐春生听安小萍吩咐，起身正要去找人。 “啊——小猫神！？真的假的？” 安小萍尖叫道。 身子倏忽从矮凳上弹跳而起，将被她反应吓炸毛的胖黑猫搂在怀里。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不太好的感觉。 胖黑猫垂着眼，金黄色的瞳孔倒映着满桌的菜餚。 啧啧…… 香气四溢。 特别是那一盘炸的金灿灿的鳗鱼。胖黑猫用力地嗅了嗅，金光愈盛，一改先前那副流浪多时的颓废样，特别专注深情的望着那盘鳗鱼。 桌中央还摆了一盆炖了几个小时的鸡汤。 胖黑猫舔了舔鼻子，又舔了舔安小萍的手背，把安小萍逗得咯咯直笑。 然后，回头瞪了一眼默默站在后边的安小暖。 安小暖听到胖黑猫传到她意识中的声音，“本喵饿了~” “咋了？它干嘛又看向你？” 安小萍时刻留意着胖黑猫，感受到胖黑猫的视线，安小萍顺着它的视线落在了安小暖身上，语带不满的说道。 当初最先认识胖黑猫的是她，可谁想到跟胖黑猫玩得最好的却是安小暖。 这点让安小萍对安小暖仅存的好感随之破灭。 早就习惯安小萍的古怪性格。迎上那双嗔怪的眸光，安小暖十分坦然的耸了耸肩。 “它可能饿了吧。”安小暖道。 安小萍经此一提醒，赶紧抱着胖黑猫去寻了它专用的盆子。米饭中浇淋鸡汤，拌了肉块、鱼块，胖黑猫狼吞虎咽起来。 “开饭吧。” 安常福坐在主位上全程看着安小萍的举动，想到过年期间和和气气来年能生财，由着安小萍去折腾。 等安小萍折腾好了。安常福神色如常的出声说道。一家人举起筷子等他动了筷子才跟着动筷子。 安小萍见状脸羞的红扑扑的，默默入座举筷子吃了起来。 晚饭结束了。 安常福先回屋取菸叶卷了来抽。 瞧安常福不理会这边，安小萍将碗筷装入洗碗盆，将手中洗碗布交给唐元诚。 “元诚，我先回屋里弄一处猫窝了。今晚你帮我先把这些碗筷洗了吧。” 唐元诚愣了下。 他不大喜欢这些猫猫狗狗，更别提跟这样一只在郭宝强跟安小福嘴里有些邪乎的猫。 唐元诚拿着洗碗布，斜睨了一眼那边缩在墙角眯着眼犯瞌睡的胖黑猫，胖乎乎的，他就没见过谁家的黑猫有那么胖的。 “小萍，把猫窝弄到堂屋吧，地方又宽敞，猫待着也能捉老鼠。”唐元诚温声劝道。 安小萍不乐意。 “你不知道那小猫神本事大着呢，让它单独留在堂屋，没准什么时候就又熘走了。” 唐元诚静默了数秒。 安小萍已经提步离开了，懒得理会被她抛在身后的唐元诚态度。这是她家，就只是在屋里放一处猫窝而已，唐元诚有什么资格说不行。 吃住还是用她们家的呢！ 安小萍心里冷哼一声，步子走得更快了。 “元诚哥，我来洗碗吧。” 唐春生想接过那块洗碗布。唐元诚摇头，坐在矮凳上，弯腰洗碗，“春生，等年过了以后，那家人就会过来接你，早点做好准备。” 唐春生蹲下身坐在砖块上边。 她一直盯着唐元诚，却看不出唐元诚的喜怒。听到耳中的一番话，也不过再寻常不过的语气罢了。 “元诚哥，是不是也嫌弃我是累赘啊。”唐春生忍不住，轻声问道。 第224页 唐元诚一怔，抬眸扫了她一眼，淡淡道：“不会。等过几年，我会想办法把你讨回来的。” 等以后高中毕业，分配进工厂工作也会有房子什么分配下来，到时候他跟安小萍离婚，就能把唐春生接到身边。要是再有本事一些，把农村户口给换成大县城的户口，到时候机会就更多了。 唐春生托着一边脸腮子，眸光暗淡，神色萧索，“是吗？那我等着元诚哥好了。” 唐元诚无语，低头默默洗碗，心里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着，感觉就快要喘不过气了。 远在一旁的安小暖状似不经意的抬头，朝他们兄妹看了一眼。 185 郭宝强得逞 夜里。 胖黑猫被安小萍抱去了他们屋里。 栓上门，唐春生一直抱着双膝，蜷缩在墙角，茫然空洞的一双眼眸，直勾勾盯着地板那片漆黑，无思无想。 就像被人盗走了灵魂。 从晚饭唐元诚说了那番话以后，唐春生彻底死心了。 “你还好吧？” 安小暖有些不忍心，出声问道。 唐春生一点反应都没有。 窗外的夜风唿啸而过，窗棂被拍打的砰砰作响。 屋里的冷气四溢。 唐春生衣着单薄，蜷缩在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床铺一侧的被子摺叠的整整齐齐的，覆盖了半边床，而唐春生就靠着另外半边床，斜靠着床头那堵墙，呆愣愣的。 安小暖嘆了一声气，实在狠不下心肠看唐春生枯坐一宿染了风寒。 她走到了唐春生身边的位置坐下。 “心里很难受吗？那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吧。”安小暖道。 唐春生缓缓侧过头，眼泪已经流尽了，只是瞪着一双眼睛怔怔地注视着安小暖的面庞，在黑夜中，她夜视力差得离谱，只觉得眼前一团黑影。 “有什么好哭的？”唐春生喃喃道，“又不是以后见不到元诚哥了。” 安小暖不说话。 唐春生也不说话了，只觉得心里被挖空了凉飕飕的，她侧过身下意识地伸手抱住安小暖，额头贴着她的肩膀，从她身上索取少的可怜的温暖。 月光朦胧。 巷子口，两道身影疾步跑走，身后一伙汉子手里拿着刀，拿着枪的人紧追着他们。 “前进哥，你先跑。我替你挡着他们！” 郭宝强跑得不耐烦了，停住脚步，转身跑向了路口那边垃圾堆。 “那你小心点。我马上带人来救你！” 唐前进眸光暗了暗，狠狠瞪了一眼那帮追来的人，捂着被砍伤汩汩冒血的手臂，快步朝着黑夜尽头疯狂跑去。 脚步声近了。 蜷缩在垃圾堆黑影边上的郭宝强弯唇笑了。 那帮拿着刀、铁棍的人追到这边，还来不及剎住脚步，就被地上一根细长绳子绊倒脚步，后边的人跟着一个个狼狈摔在地上。 郭宝强粗略地扫了一眼，四个，还有三个站在后边，惊惧地看着突然摔倒的四个同伴，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团黑影突然从垃圾堆窜出来。 好几团臭烘烘的垃圾被人跑过来，几个人下意识抬手挡了下。郭宝强就地滚了一下，抓住了一把近处的砍刀，很不客气的连着砍伤、捅伤几个还没回爬起身的人。 几声惨叫声接连响起。 浓郁的血腥味夹杂着垃圾腐臭味在空气之中瀰漫。 郭宝强身上也被人砍了一刀，双手拿着两把刀，被鲜血刺激的双目通红，咯咯怪笑着，疯了一般追着几人乱砍。 起初还有人仗着自己这边人多豁出去，渐渐地，都被郭宝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骇人气场吓得倒退几步，他们收了钱替人消灾，眼下要杀的那个人跑了，自己这边兄弟又被这个砍起人不要命的疯子砍伤倒在了地上。 血液流淌。 他们几人多是刚刚出来混社会的，带他们的头已经被砍伤了手臂倒在血泊，几个要命的小角色吓得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想要远离这个疯子，想要躲得远远的。 郭宝强道：“说起来，你们几个老大是谁啊？” 七个人被砍伤了五个。四个重伤的倒在地上痛的呻吟，三个运气好的，愣愣的盯着郭宝强方向，听他突然出声，谁也不敢出声。 郭宝强眯了眯眼睛。 “我是不介意多杀几个人的。反正老子死了还能復活的。呵。”郭宝强眼里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手中的刀划过几人方向，“对了，刚刚谁砍了老子一刀来着？是你，光头瘦子么？” 地上躺着被砍成重伤的光头瘦子闻言，下意识往后退缩了好几步。 郭宝强弯唇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先是避开了身后袭来的一记刀砍，利索地抬腿踢向对方下体，还没等对方痛的满头大汗骂他几句脏话，郭宝强一刀砍下，对方断了一条手臂。 巷子漆黑的远处刮来一阵阴风，夹杂着越发浓郁的血腥味，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冷战。 唐前进带人很快赶了回来。 其中几人身上私带了枪枝，静谧的深夜传出几声枪击声，七个人受了伤，都被唐前进带来的一伙人绑起来带走。 “还好吗？” 唐前进目光定定地盯着不远处的郭宝强。 郭宝强手臂、背后几处伤口正汩汩流淌着鲜血，郭宝强却仿若未闻，手紧紧握着两把刀，垂着肩，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这一刻，从郭宝强身上透出的狠戾气息，就连几回险些丧命的唐前进都感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前这个傢伙仿佛从地狱深渊处爬出的恶鬼，双目都此刻都染着兴奋的光彩。 第225页 跟他记忆里那个活泼善心又爱胡闹的同学弟弟判若两人。 想到什么，唐前进探究的一双眸子很快又染上了一抹欣赏的笑意，若先前还存在一些对郭宝强不适合这一行的顾虑，此时早已烟消云散。 唐前进身边最缺这类不怕死的疯子，知根知底的人留在身边当左膀右臂，也刚刚好合适。 从投靠唐前进到替唐前进挡灾，郭宝强只用了不超过一个礼拜的时间。 也许是他的运气好。 这一晚危险过后，唐前进对郭宝强信任重视程度只增不减。 而唐前进根本不会想到，今晚这场追杀，他所在的准确位置被人获知，其中也有“新人”郭宝强推波助澜想要尽早爬上位的缘故。 …… “你去睡吧，我没事了。”唐春生松开了安小暖，喃喃低语道。 安小暖没有想到有一天，会跟她厌恶的唐春生待在一屋，还任由着唐春生抱着枯坐消解心中难过。 安小暖意识到以后，勾唇自嘲的笑了下。 “那你也早点睡吧。”安小暖站起身，边说道。 唐春生闻言，钻进了被窝。 “听说那只猫……很邪。是不是啊？”唐春生犹豫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 经过刚刚的无声陪伴，唐春生对安小暖的好感度升温了一些。 心中有些疑惑也不再那么避讳。 安小暖道：“哪里邪了？就是一只很能吃的胖黑猫而已。” “听别人说，你姐就曾经被胖黑猫迷过心智……，是真的么？” “假的。” 186 唐春生被带走 一大早，唐元诚就黑着一张脸，隐晦的瞪了眼被安小萍抱在怀中的胖黑猫。咧嘴笑得安小萍只顾着抚摸怀里的小猫神，没有察觉异样。 胖黑猫缩了缩脖子，感到唐元诚那边迸射来的一丝寒气。 胖黑猫抬起小脑袋，一双金黄的猫眼困惑的望向唐元诚，它知道唐元诚不喜欢它，倒是不知道刚刚是不是看岔眼了，居然看到了一丝杀气？ 胖黑猫眨了眨猫眼。 空气中飘来一股浓郁的香气，有肉，有鱼…… 胖黑猫抬起小爪子，拍了拍安小萍的胸部，“喵~”眼睛亮闪闪的，注视着安小萍。 安小萍一愣，“又饿了？” 胖黑猫听懂了，如小孩似得点了点头。 安小萍赶紧走了过去，寻出了胖黑猫的专用饭碗，先帮胖黑猫打了一份，然后退了一步，坐在矮凳上心满意足的看着胖黑猫吃东西，看着看着都觉得跟着饿了起来。 唐元诚两兄妹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唐春生不再主动有事没事站在唐元诚边上，唐元诚察觉了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扫一眼唐春生。 讨要唐春生的一家人，在开学前五天到了安家，李家夫妇俩个带着一个七旬老爷子，身边还有个十七八岁模样憨厚穿着朴素的姑娘。 李慧荣热情地邀请那一家子在堂屋坐着闲聊。 李刻名夫妇也在打量唐春生，夫妇都对长相朴实的唐春生很满意。长相丰腴的刘桂花抬手，招了唐春生到他们夫妇这边，亲昵的伸手将唐春生揽在怀里。 唐春生僵直在原地，由着这个来歷不明的妇人刘桂花抱着她，从刘桂花眼中，唐春生看到了她眼中发自心底的喜欢。 李慧荣在边上跟唐春生介绍李刻名夫妇，跟来的老人是他们的大伯，边上杵着的姑娘咧着嘴笑的亲切，是他们大女儿李大花，家里还有个小儿子李杰出…… 唐春生越是仔细听，脖颈越是觉得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李桂花来之前答应过安妈李慧荣，会把事情跟唐春生说清楚。李慧荣半晌不见李桂花吭声，忙给她使眼色。 身为安妈表妹的李桂花心里不舒服，还是跟唐春生如实说了—— 他们家小儿子早年摔到头，比普通孩子有些不同，但是模样却生的端正好看的，个头高高壮壮的，再则家里也有一处砖厂，跟过去只有享福的日子…… 唐春生侧过头，瞅着唐元诚方向。 只要他说一个不字，就是跟着唐元诚挖草根吃，唐春生都心甘情愿。 唐元诚几不可察的点点头。 唐春生垂下脑袋，耳边嗡嗡的响，也不知道他们这群人在说什么，甚至被李桂花牵着离开安家，都仿若无觉。 唐元诚静静地目送，心底宛若刀割。 可这只是暂时的。终有一天他会把唐春生从别人身边扯回来的。 唐元诚知道李桂花一家人的本意，是因为儿子摔坏脑子，怕以后儿子大了找不到媳妇，凑合找到的媳妇又没感情只图钱，更怕有个儿媳妇有个厉害的娘家，这才兴起了寻个乖巧的姑娘放身边当养女，以后大了就嫁给她傻儿子。 那家人距离安家走小路要半个小时。 家里盖得二层楼房，唐春生被他们带进漂亮干净的楼房，看到了布置温馨的大厅，摆了一套真皮沙发，长桌摆了一台电视。 厨房有冰箱…… 唐春生愣愣的看着这一切，李刻名回到家就推了摩托车送七旬老人回家，顺道去附近办些事情。家里就剩了她们四人，一人待在二楼房里。 “走，我带你去看弟弟。” 李大花笑呵呵地从李母身边，将唐春生拉走，带着她从楼梯跑到二楼去。 李桂花也笑着跟了上去。 门推开。 地上坐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留寸头，五官端正，只是一双眼睛显得呆滞，他听到动静，注意力仍是集中在地上散乱的拼图。 第226页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他拼好了十分之一部分的拼图，那是一幅人脸拼图，看起来很简单的那一种。 “去吧，你陪我弟弟玩一会拼图，好吗？”李大花问唐春生。她是真的心疼自家笨弟弟。 唐春生木木点头。 “你陪我玩吗？”少年这才抬起下巴，呆滞的眸光落在唐春生面上，咬字费力道。 唐春生点点头。 坐在了他对面，怔怔地看着李杰出笑得一脸天真，他傻笑起来脸颊有两处酒窝，唐春生突然就难过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明明这么有钱为什么是个傻子。 傻子凭什么混的比她跟元诚哥日子还要好。凭什么要来拆散她跟元诚哥？！ 唐春生埋怨李杰出，对面的李杰出却笑得一脸傻气，歪过头对李大花道：“她在掉眼泪？” “是啊。她很难过。”李大花嘆气道。 李杰出爬起身，跪坐在唐春生面前，伸手替她擦去眼泪。 “不哭。别人骂我傻子我都不哭。你也不哭。”李杰出咬字费力道。 唐春生怔住，眼泪真的就止住了。只是心里酸的厉害。 “你这么有钱，别人还敢欺负你吗？”唐春生轻声问道。 “我是傻子，傻子就会被欺负。”李杰出默了默，抬手愤怒地砸了砸脑袋，哽咽道，“我把这里这里摔坏了，我是个傻子，什么都学不会了。” 唐春生嘆气，想起抱着安小暖那晚，她心中的怨气莫名消失，一个人的怀抱可以给另外一个人安慰。唐春生伸出手，主动抱住了李杰出。 “不怕，以后我都会陪着你的。”唐春生感性道。 李杰出傻傻的由着唐春生抱着，一动不动，就怕唐春生会突然像那些人一样偷偷打他几下。 李桂花躲在门外，听得眼泪哗哗直掉，大女儿李大花在旁红着眼圈安慰她。 “要是春生不习惯，到时候我们再把她接回来养吧。” 安小萍看到唐元诚连着几天没有笑容，终于忍不住出声安慰他。 送走唐春生，安小萍在背后出了很大一把力。 唐元诚也是被她半威胁半劝说，才答应把唐春生送走。 “不用了。”唐元诚淡淡道，“春生从小吃苦长大，什么都会习惯的。” 安小萍看着唐元诚神情怪怪的，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欸？我那只小猫神又熘去什么地方了？”安小萍转过身，本来还是喝水的胖黑猫，不知去向。 唐元诚抿了抿唇，隐晦的瞪了一眼安小萍。 在安小萍看来的瞬间，唐元诚脸上又重新挂上微笑，平常语气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小猫神？” “因为它厉害。”安小萍心说，以前尾巴还没有断，还能讲人话呢！ “哪方面厉害了？”唐元诚耐着性子追问道。 “说了你也不可能懂。”安小萍扬了扬下巴，眼里不经意间浮现一层轻蔑笑意，“对了，可能又去了我妹屋里，我去那里找找看。” 唐元诚微眯了眼睛，浑身散着一股寒意。 “真在你屋里。”安小萍道。 安小暖不得不中断跟胖黑猫的对话，抬头看向安小萍：“姐，我屋里就一个人住，要不然把胖黑猫搁我屋里睡觉吧？” 187 惜命的胖黑猫 安小萍摇头道：“不行。” 说着，走过来将胖黑猫抱在她怀里。安小萍坚信这样死守着小猫神，总有一天小猫神会跟她说话的。 家有猫妖，安小萍一点都不想错过改命的机会，只希望命运会越来越好。 “姐夫睡得会自在吗？”安小暖不得不搬出唐元诚说事，刚刚胖黑猫抱怨唐元诚老是瞪它，闹得它大半夜心里都凉凉的。 那屋里又没窗户，门也是关的紧紧地。出个万一，都没人来救它。 胖黑猫很惜命，这条老猫命还想留着陪它恩公一生。 听到安小暖的话，胖黑猫喵了一声。 安小萍拧着眉头，不解道：“关元诚什么事？” 唐元诚就站在屋外。 听到问话，不由竖着耳朵去细听。 因为胖黑猫的缘故，唐元诚心里对安小萍那仅有的丁点好感，极快的速度消耗了。相比安小萍耿直傻气又任性的性格，他更喜欢听话傻气的人。 安小暖道：“这几个晚上，我半夜都听到猫叫声，很凄凉的那种，然后……”胖黑猫瞪大猫眼，盯着安小暖，心说：本喵什么时候叫了？ 安小暖咳嗽了一声，被胖黑猫那双无辜疑惑又有些愤怒的双眼盯着浑身不自在。 抬手摸了摸胖黑猫脑袋，遮住了那双饱含复杂情愫的猫眼。 “然后，我就听到你那边屋子老有什么声音，很吵很吵，让人都睡得不踏实。” 安小萍听完，眉头紧蹙。 难道晚上都睡得这么死？一点猫叫声都听不到？ 安小萍默了默，转身喊门外待着的唐元诚。 “元诚，有这回事吗？”相比安小暖，她心底倒是更愿意唐元诚多一些。 唐元诚点点头，“这只猫很调皮，夜里总是吵的人睡不着觉。我半夜好几次被吵醒，看你睡得熟，只好给你盖被子，守着你到天亮了。” “守着我？”安小萍愣愣的，心里暖意上涌。从小到大还没有谁对她这么好过，“你守着我做什么？” “小猫神爪子很锋利，我怕它恼了，突然用爪子去抠你脸蛋。再说你晚上睡得那么熟，我也不捨得让它吵醒你。” 第227页 安小萍脸红了红，说不上话。 唐元诚柔声道：“就让小猫神放小暖屋里养着，好不好？” 安小萍很好说话的点点头。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夜里，胖黑猫在安小暖屋里。唐春生睡过的那张床空着也是空着，找了旧衣服垫着，胖黑猫蜷缩成一团唿唿大睡。 安小暖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爬起身批了一件外套，走了过去开门。站在黑夜中的安小萍绕开安小暖，扯亮屋里灯绳，快步走向胖黑猫所在那张床。 胖黑猫睡得正香，听得声音，半睁着眼瞅了一眼安小萍。下一秒背上一只冰凉的手覆盖它毛绒绒的背，胖黑猫被凉气一激灵，彻底醒了。 “喵~”胖黑猫带着愤怒，唤了一声。 安小萍恍若未闻，温柔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胖黑猫。 “什么时候……”安小萍顿了顿，忧伤道:“你才能变回原来那个样子呢？” 胖黑猫闻言，耷拉着小脑袋，重新爬回双爪上面。 哼。 本喵才不自寻麻烦。 胖黑猫嘀咕一声，又想要眯上眼继续睡，只可惜背后那只手凉凉的压在它身上，冷得它有些睡不着。胖黑猫抬起一爪子，拍开了安小萍的手。 安小萍收回手，笑眯眯道：“还是一样机灵呢。” “姐，这么晚，你怎么不睡觉啊？”难得今晚她睡得正香，这一下吵醒了，下半夜又要睡不着了。安小暖感到烦躁。 安小萍将视线移开，落在安小暖倦怠的小脸上，她那双眼不知道为什么，在黑夜里闪烁着寻常人少有的亮光。 一双眼比白天看起来还要明亮。 安小萍记不起从前安小暖那双眼睛是什么样的，只是习惯性将这样的变故，联想到胖黑猫身上。肯定是胖黑猫私底下给了安小暖什么好处，安小暖私底下也答应了胖黑猫什么好处。 要不然她们感情怎么会这么好。 安小萍眨了眨眼，问道：“小暖，我听春生说你晚上不点灯，看东西也很清楚？” “我也不是用眼睛去看，主要是太熟悉家里的摆设，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东西。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安小暖道。 “哦。”安小萍一眨不眨的盯着安小暖看，“我还以为是小猫神给你好处了。” 安小暖茫然。 给啥好处了？ 大晚上吵醒她难得的美梦，就是说这点屁事？ 想了想，安小暖还是将心里涌现的那股因为长期失眠导致的烦躁感压了下去。 “没有的事。就一只普通的臭黑猫，怎么可能给我什么好处？姐，你不要看它长得胖，有点脑子，就真当它是什么小猫神了。”安小暖有心想要将安小萍从迷信世界拉回现实，耐着性子劝说道。 安小萍撇了撇嘴，一脸不信，闷声道：“是吗？” 安小暖知道劝不动了，转身坐到了她那张小床，打着哈欠道：“姐，那你什么时候回屋，你帮我顺带关上门。我先睡了。” 不等答覆，安小暖钻回被窝，闭上眼睛，却是睡不着觉。意识再清醒不过。整间屋子，甚至是堂屋，另外几间屋子，窗户外边，这所有的声音都钻入安小暖的耳中，吵得她睡不着觉。 安小萍捨不得胖黑猫，从箱子里抱出一床棉被，跟胖黑猫一块在那张床上睡觉。 天快亮的时候，隔壁屋传来窸窣的声响，然后唐元诚就推开了这边虚掩的屋门，走了进来。 他站在屋内，看了看安小萍脸靠着猫脑袋，心里觉得无比厌恶，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走过去将猫拎起来从窗户摔出去的冲动。 扭了头，唐元诚看向另外一张床铺。 在他进屋的同一时间，安小暖就已经睁开眼，此刻唐元诚看过来，更是跟安小暖的视线对视。 窗外蒙蒙亮起，光线足够唐元诚不开灯看清屋内。对视数秒，看出安小暖眼里的不悦，唐元诚收回视线，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屋子。 188 努力活下去就是公平 天色亮透了，安小暖才瞅见那边出现的郭泽强。 好几天都没跟着他跑步。 郭泽强也只是习惯性瞥了一眼安家。看到安小暖在那，郭泽强停住了脚步。 “早上好~”安小暖笑着打招唿。 “恩。”郭泽强应了声，眼睛上下仔细打量着她，“你又失眠了？” “是呀。”安小暖揉了揉眼睛，出门前她从镜子里看到眼圈泛黑，涂了一层雪花膏，皮肤感觉更加苍白憔悴了。 郭泽强道：“我好奇，你到底藏了什么样的心事，这么经常失眠？” 边说边放慢了脚步等她。 安小暖一愣。 她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总是对未来要发生的很焦虑，很多事情犹犹豫豫的，总是下不去手……安小暖觉得她太窝囊了。 白活了那么长时间。 想放弃前世所有恩恩怨怨，闭上眼睛，总会不经意间念头勾起前尘往事，好的坏的，一股脑往脑海里涌现。 该怎么办才好？ 她并不想庸庸碌碌的活着，可是总找不到适合她的一条出路。往生活的圈子一扫，每样事物都能勾起前世所有的回忆，都能知道哪些事大概哪样的下场，严重打击了她的上进心。 好多事虽然改变了，可是轨迹好像还是绕回了原地吧？安小暖如此想着，面上神情不由显得寂寞，她这辈子除了读好书，还想要当个大老闆，创建属于她的商业帝国，做些慈善事业…… 第228页 安小暖勐地摇了摇头。 “在想什么？”郭泽强看她脸色古怪，停住脚步，关心问道。 安小暖感概道：“这个世界好像不大公平，什么都是男的机会比女的多。” 郭泽强不解其意，静静听着她说话。 安小暖突然仰起头，眼睛透着一股坚毅，望着他问道：“泽强哥，你说……要是有一个很普通的农村女孩，突然也想像男的一样，想有一天可以成为很厉害的大人物、大老闆，能独当一面，你觉得可能吗？” 郭泽强怔愣住，半晌没有吱声。 因为安小暖说的这条路，郭泽强仿佛看见了远处布满了荆棘，弯弯绕绕的，像是看不到终点，比他想要当厉害的大英雄这条路，似乎都还要难走。 郭泽强犹豫了下，最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直以来，他在潜意识里都觉得，安小暖长大后该是他身后那个默默支持他的女人，能为他生儿育女，伺候公婆，照顾他生活起居的贤妻良母。 “你觉得不可能吗？” 安小暖苦涩的笑了一下。 她也觉得这条路好难走，前世也没有这么走过，连沾边的事都从来没有尝试过，觉得很不自信，可灵魂深处却在叫嚣着，告诉她自身真正的想法，让她很想鼓足勇气走这条路。 郭泽强心里融化了一角，抬手抚平她轻蹙的柳眉。眸光温和地注视着她。 “你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平？可我不觉得。”郭泽强开口道，“古往今来的歷史故事在我看来，悟出了一个道理，只要努力活下去就是公平；放弃的人，对他而言，什么都是不公平。” 安小暖点点头，手握着郭泽强的手，按在她被寒风吹冷的脸颊上，闷闷道：“那我，想走这一条路，想要追求所谓的公平。你……，会不会贊同？” 太多的顾虑，心里太多的牵绊，让她不敢朝着她想走的方向去追逐梦想，好怕一个不慎，又重蹈前世那场噩梦。 这一次难得鼓足勇气说了这么多，安小暖不想放弃这次机会，看到面前郭泽强紧蹙的眉头，深邃幽静的眸光冷意暗涌。 安小暖咽了咽唾沫，默数着心跳的频率，等着郭泽强的答覆。 她很想为梦想活一把…… 郭泽强看到她眼里星光闪烁，希翼的望着他。从安小暖那双明亮的眸子里，郭泽强看到自己神情冷漠，眉头紧蹙，一脸的抗拒。 郭泽强不能理解的皱了皱眉头。 他们俩自小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下，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因为穷的吊儿郎当，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郭泽强甚至无法理会安小暖的念头从哪冒出来的。 做生意？ 做很厉害的大人物、大老闆？ 还想要独当一面？ 郭泽强不由拧眉细想，凡事有利有弊，安小暖一旦成了那样的人，可能就不再是他想像中小鸟依人的贤妻良母，甚至忙碌的会无心顾及家里的公婆、孩子。 郭泽强收回手，很坦白的说出他的想法，“小暖，那样的生活，可能不适合我们。” 安小暖垂下眼睛，她早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结果，可她就是抑制不住想要走自强自立的路，想要拓宽她的生活圈子。 郭泽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现在谈这些还太早了。”顿了顿，郭泽强还是忍不住先妥协了一些，“要是你只想当老闆，那等以后你长大了，按你想法开一家店铺，爸妈安叔安婶他们也能帮衬你一些。” 安小暖抬头看着空空的操场，寒风唿啸刮过，杂草被压得直不起腰，天色亦是灰濛濛的，她心头觉得不舒服。 “好啊。”安小暖漫不经心答应道。 郭泽强不再继续那个话题。 “跑步吧。今天打算跑几圈？”郭泽强问道，已经迈步朝前慢跑了两步。 安小暖追上他的脚步，收敛了情绪，笑嘻嘻道：“两圈。要是像你那样五六圈，我可就跑不动了。” 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在操场慢跑，腿长的刻意放慢脚步陪着跑，腿短的跑的心跳加速。两圈任务很快就结束了。 安小暖停住脚步，默默注视着跑远的郭泽强。 犹记得上辈子，郭泽强变得越来越优秀，就像是在这操场的距离般，他们俩各方面差距也凸显出来越隔越远，话题也越聊越少。 安小暖闭了闭眼睛，仰头任由着远处吹来的冷风，吹凉她的脸庞。 心里那丝念想，也在慢慢地生根发芽蔓延起来。 她也想变得更优秀。 纵然郭泽强更喜欢贤妻良母、踏实本分的女人，她也想变得更优秀，变成她安小暖所希望的那类人。也许，那样才能削弱她前世的自卑心，才能让她看到人生精彩的一面。 安小暖心中念头不断冒出。 等到郭泽强跑完六圈，微喘着气，站在她身边的时候，安小暖已经暗暗在心中做了决定，面对郭泽强，她面上挂着坦然的笑容。 “什么事这么乐呵？”郭泽强笑问道。 安小暖笑道：“能有什么？就是觉得咱泽强哥怎么瞧怎么帅。” 郭泽强轻笑，不搭理她。 踩着沙地，走向单槓那边继续他每天的任务量。 189 不读书去当学徒 从那回谈心过后，郭泽强无形中感觉到，跟安小暖之间的距离拉远了一些。 在两人之间似乎横生了一道缝隙，呈蜘蛛网状，一点点碎裂开。 郭泽强手无意识地握着笔勾画，等低下头看时，却从那一团线条，奇异的看到了其中浮现出安小暖甜美幸福的笑脸。 第229页 铅笔尖“咔”断裂，又在图纸上添了一处败笔。 米黄色的窗帘被风吹拂，郭泽强望向夜空，漆黑的夜幕点点星辰闪烁，其中一颗他喜欢却叫不上名的星辰莫名其妙暗淡下去。 “啊……” 安小暖惊恐地叫了一声，从噩梦中挣扎着醒了过来，额头早已密布冷汗。 另一张床上安小萍睁开眼，不满地朝着她看去。 “又做了什么亏心事？”十天里边倒有五六回听见安小暖做噩梦。 安小暖心跳如鼓。 又梦见了她跟郭泽强离婚的那一幕……闹得两家人成了陌路人，梦里她带着两世记忆，就像遭受酷刑一般，虚空中注视着“她”犯傻。 梦里，安小暖能观察到所有人的表情，尤其是所有对她极好的亲人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而“她”面带麻木傻气的笑容，用蠢得不能再蠢的话，一遍又一遍刺激着众人。 于是乎，挨了她一巴掌，遭了她两次踹脚的郭泽强，在杜春华胸闷晕过去的时候，出声同意了。 心痛到了极致，也后悔到了极致。 安小暖捂着脸，埋头靠在膝盖上，却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因果如影随形，她信了。安小暖深深唿了一口气，才重新抬起了头。 下了床，开门的时候想起了安小萍似乎刚刚问了什么。 安小暖朝她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胖黑猫也在盯着她看。脑海电光闪动间，安小暖想起来，她已经好长时间没做噩梦，可自从胖黑猫来屋里以后，经常做噩梦。 “干嘛不开灯啊？”安小萍受不了黑夜里被人盯着的感觉，边说边过去扯亮灯绳，“也真是的……” 还想要嘀咕几句，安小暖已经到堂屋倒水喝了。 被声音吵醒的唐元诚开门，走出来就看到两姐妹都坐在堂屋喝水。 从她们屋里照射出来的柔和昏黄的灯光，只照亮了堂屋方寸之地，两人身处阴影间，看不出是喜是怒，反而都有些心不在焉。 “要开学了。”安小萍看到唐元诚走过来，先开了口打破沉默。 唐元诚顿住脚步。 安小暖侧过头，朝着安小萍看去。不知怎得，听长姐的语气似乎很伤感呢。 安小萍趴在桌上，哀伤道：“我不想读书了，实在太丢人了。” 别人都没结婚，她不但结婚了，还是穷光蛋唐元诚，而且郭顺轩跟她的丑闻，更是因为郭温饱的缘故传的沸沸扬扬的。 以前不及细想，越是接近开学，那种逼仄的气氛越是压抑着她的每一处神经，人都快被这种时间流逝不得不面对残局的紧张感吓得心跳加速而亡了。 安小暖打断道：“那你能做什么？”难道不读书靠着唐元诚，赌未来？ 安小暖眼里添了轻蔑、憎恶。 安小萍被问的哑口无言，她也没有想过不读书还能干什么，不由侧了头将脑袋埋在臂弯里不吭声了。 唐元诚一直留意着安小暖，发觉她眼中透露的厌恶，似乎还无意中朝着他瞪了眼。唐元诚越发觉得古怪起来。他跟安小暖无冤无仇，安小暖倒像是极为憎恶他？ “小暖说的对。”唐元诚出声，手轻拍着安小萍背部安慰她，“学校那些人要是敢因为这种事欺负你，我跟他们拼命。” 唐元诚信誓旦旦。 安小暖却一点也不相信。这人狡猾的很，嘴上甜言蜜语，没准哪天背后捅刀子的都是他。 “实在不愿意读书的话，姐你就去当学徒吧？好歹学一门学艺傍身。” 闻言，安小萍才抬起头，盯着安小暖的方向，闷声道：“学手艺？也行啊，总好过再去学校丢人现眼。” 唐元诚拧起了眉头，想着安小萍若是不读书，那他……还能得到资助么？还是跟她一块出去当学徒？ “元诚，你要不然也跟我一块去当学徒，好歹有个伴？”安小萍转头问唐元诚。 唐元诚呆立在原地，讪讪道：“我读书一向名列前茅，就这么放弃，总觉得心中对不住祖宗。” 安小萍含煳地恩了一声，不愿再搭理唐元诚。 天蒙蒙亮起。 看到主卧门打开，安常福跟李慧荣一前一后走出来，安小萍半夜未睡有点发红的眼睛亮了起来，“爸、妈，我想不读书了。” 两人皆是愣了一下。 一大早出门就听到来这么一句，他们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再一天就开学了，不读书，她要干什么？ 安常福皱眉，看看安小萍，又看看陪在她身边的唐元诚，“元诚啊，你是不是也不想读书了？” 唐元诚心头一跳，怎么可能不读书？ 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我很想读书！以前我一直名列前茅，要是不读书，我会悔恨终生的。” 安常福抬起眉头，“小萍，就你一个不想读书？” 安小萍点点头。 “那你打算做什么？”安常福看在安小萍已经嫁人的份上，某些事也不愿意再多管，免得招了女儿女婿心烦记恨。 “当学徒吧。听说别的村一个叫李大娘的人，就跟人学裁缝，出去赚了很多钱，现在家里都盖三层楼房了。”安小萍艷羡道。 她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住过楼房。 安小萍说的这个李大娘，边上李慧荣倒是听说过，跟她娘家一个地方的，那李大娘早年被丈夫抛弃，留了一个三岁儿子，孤身出去闯荡。 第230页 后来靠着一手好本事又开了一处铺子，别人给老实本分的李大娘介绍了一个大老闆。两人处的好，不过李大娘捨不得儿子，这才答应出建楼房一半的钱，把儿子赎走了。 安常福听李慧荣提过李大娘的事。 “行吧，你既然有这种想法，那就不读书了。回头让慧荣去给你问问，看看能不能拜那个李大娘当师傅吧。”安常福道。 190 调换位置 李慧荣得了吩咐，空闲了叫找人帮着同李大娘说。 安小萍连日来的阴郁之色这才消散无踪。 开学那天，安小暖早早地睡醒了，洗漱了一番坐在门外边等了很久。 潜意识里还是在期待着唐宝福会从某处角落窜出，到她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院子一片寂寞。 路上遇到好几个眼熟的同学，互相打了招唿，一路上安小暖都是听他们讲着各种趣闻。 校门边堵着几个人。 隔着老远一段距离都能听到吵闹声。 “不许你们打狗。” “滚开啦。” “再不滚，我们连你一起砸。” “它好可怜，你们再用石头砸，都要把它砸死的，不能这么做。” “神经病。” “你们才神经病！” 安小暖不由来了兴致，唐宝福那怕狗的熊样，让她好奇地朝着人堆里望了一眼。只见矮小灵动的女孩护在前，地上一只大黄狗，瘦骨嶙峋，好几处被石头砸伤冒出血液，哀伤恐惧的盯着人类。 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被触动了，安小暖定定地注视着一人一狗的画面，总觉得那个蓝衣服的女孩越瞧越觉得眼熟。 安小暖正想着，被骂的五个高矮胖瘦不一的男生女生都怒目圆瞪起来。其中两个女孩对视一眼，矮的短头髮那个冷哼了一声，“李明燕，你等着瞧吧。哥哥，我们都走吧。” 四周围凑热闹的人也跟着散开了。 “等着瞧就等着瞧，我还怕你们么。”李明燕气哼哼的嘀咕道。 安小暖不由勾起一抹笑意，后知后觉想起来，李明燕这傢伙是她初中同桌，初中的时候玩的很好，毕业以后李明燕失踪了，过了很多年以后她才无意中听说李明燕给有钱人太太当贴身保镖。 初中时，李明燕经常照顾她，还私下劝她不要全信唐春生的话，没准哪一句就是谎话。那时候安小暖当面同她生气，李明燕只好拿好话哄她开心，后来忍不住又跟安小暖劝告了几次。 “需要帮忙吗？”安小暖问道。 闻言，李明燕回过头，一瞧见是隔壁班的人，她愣了一下，莫名觉得这丫头很亲切，“当然要啊！快过来帮我采止血的草药，我给狗涂上。” 怕安小暖不认识，李明燕蹲下身先採了给她看，两人忙碌着，那只狗趴在地上，像是知道两个人不会伤害它，默默地趴在原地等着两人。 李明燕将药草给狗敷上，又用草藤缠了一圈。 犹豫了一会儿，李明燕弯身就将受伤的狗抱在怀里，“时间还早，我要把狗先带回我家里藏起来，免得那几个乌龟王八蛋欺负它。” 大黄狗半垂眼，呜咽出声。 李明燕走了两步，“对了，我叫做李明燕。你叫啥？” “安小暖。” 安小暖想到好同桌难得再遇见，还是提前了好几年遇见，提步跟上了她的步子。 “明燕，我陪你一块吧？” “随你便啊。不怕被我卖了，就跟我一块回去吧。” “要跟你一块抱黄狗吗？” 李明燕抱着吃力，却扯着嘴爽朗的笑，“开玩笑啊，要是跟你一块抬着，我哥几个会笑话我的啦，平常老是被他们嫌弃力气小。” 李家只剩下一处一进院子，阔面五间，左右厢房各三间，院子支起一处树干，一个拄着拐杖的小脚老人，正在晒着衣服。 将黄狗托给她奶奶以后，李明燕牵着安小暖百米冲刺去了学校。 “中午放学一起走？我请你吃烤老鼠肉，可好吃了哦。”楼道口分手的时候，李明燕笑嘻嘻道。 安小暖一阵汗颜。 李明艷什么都好，就是在厨艺这方面，总是喜欢尝试新鲜玩意，闹得身边好几个人都不敢吃她给的东西，害怕拉肚子送医院。 很有古代恶人制毒的天赋。 李明燕当她默认了，挥了挥手，“放学等我。”跑去了隔壁班级。 安小暖一进教室，就看到了角落坐着的唐春生。 两人的视线碰撞，安小暖眼尖的瞅见唐春生脸颊被拍的一处红巴掌印。 安小暖坐在她旁边。 “谁打的？”难道那家人对唐春生很不好吗？ 安小暖心中泛起嘀咕。 唐春生眼圈泛红，压低了声音诉苦，“刚刚到了班上，有人笑我哥哥吃软饭，还有人笑收养我的那家人有个傻瓜，骂我是傻瓜的媳妇，我就跟他们打了起来。” 安小暖愣住。 铃声响了起来，班主任一脸严肃的走了起来，两人不好再说什么，安小暖瞅见隔壁那几个男女生捂着嘴巴咯咯笑了。 正好是刚刚在底下那石头砸狗，又跟李明燕吵架的那五人。 “就是他们打我的。”唐春生留意到安小暖的视线扫过去，忙低低的补了一句。 那边有人听到，抬手不客气的竖了中指鄙视她们俩。 唐春生怒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可奇怪的是，安小暖毫无反应。 原以为那晚过后，安小暖最起码会变得跟她元诚哥一样，看不得她被欺负。唐春生咬了咬牙，狠狠地瞪了那边还在竖中指的胖男生。 第231页 胖男生咯咯直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两处酒窝。 班主任捡了粉笔条，啪就砸中了他脑袋。 “刘亚鹤，傻笑什么呢？”班主任冷冷道。 刘亚鹤打了一激灵，瞬间变得老实起来了。 安小暖并不打算替唐春生出头什么的。前世被唐春生拿来当枪使，无故招惹了好几回麻烦事，初中有两次差点被人群殴了。 亏得同桌李明燕出手，也是从那以后两人深交。 想到有那么强有力的帮手，还是傻乎乎的维护着唐春生，安小暖就有点头疼起来。幸好上午就按照成绩安排同桌前后排位置。 安小暖考了全部第一，坐在第四组第一排，跟一个黑瘦女孩一桌，女孩叫刘月。唐春生学习成绩跌到倒数有名，念及以前是个读书苗子，安排在了中间的位置。 “老师，我不要跟刘亚鹤一桌！”唐春生吓得尖叫道。 全班人都朝她看去。 班主任冷着脸：“刘亚鹤虽然调皮了一点，这次成绩不错，全班第十名。唐春生，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唐春生红着眼睛，朝着前排安小暖方向哀求的望去。 刘亚鹤鄙夷的撇了撇嘴。 心想，有本事，你就招了啊。老子怕你不成？ 191 好巧，我也是全班第一 安小暖只当做没看懂唐春生求助的眼神。 本来调换位置这桩事，唐春生一个人就能跟班主任告状，没必要去帮着摊这趟浑水。 那一巴掌，她也没看到，更不知道过程，到时候班主任一问三不知，她逞能、爱强出头的帽子，还不得一顶顶加在脑袋上。 安小暖全程都很坦然的回视着唐春生。 教室先前一片喧闹声静了下来，一双双好奇探究、幸灾乐祸的目光，先看看唐春生，又看看刘亚鹤，再看看刚刚刘亚鹤另外四个同伴。 唐春生求助无门，失望之余抬手背擦泪，边哭诉道：“刘亚鹤骂人，还扇了我一巴掌……” 刘亚鹤哼了一声。 班主任冷声喝道：“刘亚鹤，滚到后边站着去。” 刘亚鹤瘪了瘪嘴，背对着班主任的时候，又朝唐春生竖了竖中指，老老实实到后边待着去了。 班上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班主任跟刘亚鹤的亲娘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安小暖正好是其中一个知情者。 铃声铃铃响起。 安小暖不用抬头，就知道站在她前边的人影。 “小暖，你刚刚为什么不帮我说话？我一个人好怕。”唐春生哭丧着脸，轻声细语的说道。 刚刚初衷本来是想跟安小暖一桌，班主任发话了，唐春生不敢再反驳。 要是安小暖刚刚替她求情了，说不准就可以安排到一桌了。 安小暖收起新发下来的课本。 “我来的时间比较晚，不知道过程。”安小暖淡淡道。 同桌刘月插话道：“这种事情一个人讲的清楚，干嘛非得别人去讲。说不清楚，老师要骂人的。” 安小暖点点头，表示贊同。 “知道了。”唐春生喃喃道，“像我这样的人，被欺负就是活该的。” 刘月耸耸肩，表示讲不通。起身去找了另外的同伴谈话玩耍。 唐春生没客气，一屁股坐在空椅上。趴在桌面，侧着头注视着安小暖，压低了声音道：“怎么办。我有点害怕被他们合起伙揍。” 安小暖抬头看了一眼。 果然，刘亚鹤跟短头髮女生还有另外两男一女，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眼神带了挑衅。 “那你躲他们远点吧。” “你放学什么的，陪着我一块走，行吗？” 安小暖默了默，开口道：“顺道的路一块走可以。” 唐春生趴着不说话。 两家顺道的路只占了全程三分之一……安小暖的答覆，唐春生不满意。 心里跟着闹脾气。 “安小暖。” 有人在门外喊她。 安小暖循声看去，站着李明燕，她手里拿着两串冰糖葫芦。 “给你一串。”李明燕塞了一串给安小暖，一边一口一颗，鼓着嘴腮子道：“我大哥哥逃课，路上买了我最爱吃的冰糖葫芦。” “……谢谢。” 李明燕大哥哥很爱逃课，不过每门功课都能得个八九十分，平常跟老师油嘴滑舌，很讨老师的欢心。爸妈又经常逢年过节提礼物送老师，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呀，你跟那几个乌龟王八蛋一个班啊。”李明燕扫了一眼刘亚鹤几人，露出一脸嫌弃，嘴里又塞了一颗山楂。 安小暖：“……”李明燕很有惹事天赋。 刘亚鹤瞪了眼，撸着袖子走过来，胖身子一抖一抖。 “你说什么呢？有本事再说一句？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扇飞你。”刘亚鹤道。 李明燕笑眯眯。 抬手臂捅了捅全身警戒随时打算帮李明燕跟他们干一架的安小暖。 “小暖，忘了告诉你了，我大哥哥还在走廊等着呢。”李明燕声音不大不小。 刘亚鹤被雷的不行。 李明燕斜睨他一眼，“臭小子，要不要去见我大哥哥？顺道让他把你修理修理。” 刘亚鹤几个以前就被她大哥哥修理过，一听就怂了。李明燕扮了鬼脸，扯了安小暖出去认识她大哥哥李明轩。 “大哥哥，这是我同学安小暖。先前陪我一块送黄狗回家里呢。”李明燕乐呵呵道。 第232页 安小暖瞧到李明轩的脸，顿时愣住了。 两世，她是第一次知道李明燕大哥哥长这副俊容，面目白皙，眉目如画，浑身上下透着妖孽气息。但是从电视不止一两次看到过这张脸。前世的当红明星，拍了几部电影，后来报导得了抑郁症跳楼死了。 她曾为他的死，惋惜了好久呢。没想到这就见到真人了，还是活的。 “喂，你怎么傻了？” 李明燕在安小暖面前挥了挥手，李明轩咧着嘴，笑容浅淡，单手插着裤兜，背靠着扶手，“这可怎么搞，哪个看到我，都是这样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想，还是早点听那个经纪人的话，接拍一两部电影算了。” “切。”李明燕翻了翻白眼，“什么那个经纪人？那个可是你大伯嘞！一点尊重都没有。” 李明轩呵呵笑，捏了捏她的脸蛋。 两兄妹有说有笑的一句接着一句。 安小暖没得打岔，默默吃山楂。 李明轩压低声音道：“喂，是个老实的小丫头勒。就是话少了点。” “没事，我看得上。” 李明轩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安小暖。 挥挥手，“那我先回家了啊~”以后终于可以不用一个人给他小妹当试验品了，是那些稀奇古怪的“食物”。 心里说不出的轻松，脚步走的飞快。 安小暖拧着眉头，边上笑容都快裂到耳朵的李明燕，笑呵呵看着她，安小暖心里冒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嘻嘻。”李明燕沖她笑，“我大哥哥今年十八哦，在江阳中学念高中。有机会我也带你逃学，去找他玩？” “……”能别这样么。 “对了，你成绩怎么样啊？”李明燕道。别是个傻学生。 “全班第一。” 李明燕默算了一下她班上同学人数，随即乐呵呵道：“好巧，我也是全班第一。” “恩。”他们家孩子遗传基因好，没看到李明燕怎么读书，每回都是名列前茅的坏孩子。前世安小暖羡慕嫉妒恨，李明燕偏偏就爱在她面前嘚瑟。 “你厨艺怎么样？”李明燕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问道。 “很好吧。”前世外面租房子住的时候，都是她做饭给唐元诚兄妹，为了吊住唐元诚的胃口，她可是买了一大堆的书照着煮。 李明燕拍手，“行，那我就找对人了！” “你想干嘛？”安小暖汗颜。 “以后你就当我的帮手，帮我尝试食物，看看味道哪里不足，怎么添调料什么的……喂，你吃了我一串糖葫芦，你怎么跑了，餵……安小暖！” 192 黑暗料理师 中午放学的铃声响起。 李明燕头一个熘出，拦在教室门口。 “安小暖，回家啦~”李明燕大喊道。 喧闹的班级有一秒钟安静，很快人就散了。 安小暖很无奈地站起身。 她不知道小学的李明燕这么外向活泼，初中好歹心性收敛了一些啊。 背了她的书包，默默跟上李明燕，右眼皮突突跳个不停。 果然。 李明燕带她去了一处墙角，挖开掩盖上边的稻草，里面有一只小小的铁笼子，装了硕大的死老鼠，还有两只死壁虎。 “……哪来的啊？”安小暖看得头皮发麻，后嵴背发寒。 李明燕拽着老鼠的尾巴，“我昨晚逮的，没注意就把它给闷死了。” “壁虎呢？” 李明燕一边收拾着老鼠架在树杈上边，一边漫不经心道：“二哥哥不知道哪弄来的，就送给我，反正他保证没毒。” “……”安小暖不想说话了。 据安小暖调出来的经验，李明燕几个亲哥哥深受其害，为了躲避当试验品，经常给她送一些食材…… 火烧了起来，架在上边烤的老鼠、壁虎不断地翻转着。 李明燕拧着眉头，侧目看安小暖：“你觉得，这些东西烤着，要怎么弄，味道才更好呢？” 像是很苦恼，“又能跟别人弄出来的食物不一样。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又来了。 安小暖擦了擦额头汗水，结结巴巴道：“这样就挺不一样的。真的，没必要再加什么……调味的、什么的了，原汁原味最能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呵，真没创意！” 李明燕很不客气的翻了一记白眼，将书包打开，里面有调至的各种料理，有几种药草调制的颜色很好看的粉末、药汁、小丸子，也有家常腌制的咸萝蔔酸菜，还有橘子、香蕉…… 安小暖脑袋嗡嗡的，眼睁睁地看着，李明燕将奇怪颜色的粘稠药汁抹在老鼠肉上…… “那个是什么？”安小暖咕哝咽了一口唾沫。 “我看了本草纲目，你放心吧，我都是挑一些没毒的药草混合的呢。刚刚那个粘稠的液体是因为加了芦荟，还加了一点蜂蜜跟其它的味精、盐巴的。” 李明燕眨眨眼，往烤好的壁虎肉涂抹香蕉泥，“都要尝试尝试，没准哪天，我就成了特色菜餚发明家呢。” 火烧的噼啪作响。 安小暖盯着正在忙碌着黑暗料理的李明燕，对她忙碌出来的奇怪黑煳煳的东西，一点食慾都没有！ 同样没有食慾的还有郭泽强。 他吃了几口饭，就走了出去。好几天都没有瞧见那个丫头，跑到他身边蹦跶了。 第233页 “元诚，小暖回来了没有？” 唐元诚摇头。 来找唐元诚的唐春生站在小路旁边，正好听见，快步上前道： “她跟一个样子很嚣张的女生玩到一块，放学的时候，我听她们说去吃烤壁虎肉什么的。” 郭泽强抬眉，却在看到他唐春生脸颊的时候愣住了。 小脸一块青一块紫，显然被谁揍了。 他心里揪了一下，担忧道：“小暖是不是被那个女生强拽着去的？” 唐春生道：“恩。” “你被那个女生打的？”郭泽强又问。 “……恩。”唐春生道，“就是那个女生惹事，我因为替她说话，被那个女生得罪的两女三男路上拦住揍了一顿。” 郭泽强半信半疑，快步朝着育苗小学方向去。 唐春生扑到唐元诚怀里，终于泪奔，在他怀里边哭边诉苦。 “呕……” 安小暖扶着墙，干呕起来。这还是她一口没尝的情况下。 李明燕沮丧的盯着烤焦的老鼠肉，又看看两串壁虎肉，看起来后者还能试试看。 “小暖……” “别喊我。”安小暖赶紧摆手。 老鼠肉涂抹上李明燕特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烤出来的味道，实在难闻！说不上来哪种臭味道，闻了让了想呕的很刺激鼻子的气味。 李明燕道：“我们还有两串壁虎肉，不然你陪我吃壁虎肉吧。” “……”能吃么？安小暖额头三道黑线垂下。 “吃了我一串糖葫芦，转眼就不把我当朋友了吗？”李明燕生气道。 安小暖艰难的咽了咽唾沫。 行吧，谁让前世呈了她那么多的恩情。香蕉泥涂抹的壁虎肉，应该没什么问题…… 伸手接了一串。 结果，安小暖还是高估了李明燕，咬下一口烤好的壁虎肉，不光尝到了香蕉泥，还尝到了辣味以及白酒味道。 “……”安小暖嚼了两口，又嚼了两口，感觉好像味道还不错，“恩，还行吧。”可能是被辣椒味麻痹了味蕾。 “是吗？”李明燕乐了，举起手中一串咬了一大口，嚼了好几下，咕哝咽入肚中，眉头拧了起来，“小暖，我吃的这个好像没烤熟，肚子痛，我得找一处茅坑，你在这里等我！” 李明燕甩了一大堆东西，风一般熘走。 安小暖赶紧把没咽下的那一小口吐到角落，连着灌了好几口水洗漱，人才觉得好受一些。 天吶。 早知道不提前认识这个损友了。 安小暖看了看这一堆丢下的五花八门的调料，还有那只烤的焦煳黏稠的老鼠，只觉得噁心。幸好午饭没吃，要不然被这股古怪焦煳味道都能熏吐完。 “安小暖。” 熟悉的男音隐藏着愤怒，从背后传来。 安小暖愕然回头看到郭泽强。 一愣，随即乐呵呵的扑过去，抱住郭泽强的腰，直接忽略掉他不悦的一双眉目，在他怀里蹭了蹭，“泽强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难道有心灵感应了？” 郭泽强哭笑不得。 严肃脸，推开了腻在他怀里的安小暖。 顺势扫了一眼角落那堆火烧灭，地上遗留了乱七八糟的瓶罐，焦煳一串东西散发出刺鼻恶臭，边上两串被抹了香蕉泥烤起来失了颜色，看不出原本是什么东西。 “唐春生说你被一个坏女生拽走了，怎么回事？”郭泽强问道。 安小暖愣了下，下意识辩解道：“哪里坏了？就是爱好古怪了一点而已。” 郭泽强不辩解。 “这都是她弄得？”郭泽强挑眉，不可思议道。安小暖点头，郭泽强猜出大概，狐疑道：“她拉着你一块来吃？都是什么东西烤的？” 安小暖看了眼失了原本颜色、形状的三串烧烤，尴尬道：“老鼠肉、壁虎肉。” “……哦。”郭泽强一脸错愕，扫视了一圈，“那她人呢？” 安小暖觉得跟郭泽强介绍她好朋友的开启方式很不对劲。 默了默，“她吃到没熟的一串，跑去找茅坑了。” 郭泽强语噎了数秒，“你还好吧？” “恩。” “还是想跟她玩？”郭泽强意味深长问道。 “她人真的挺好的，还很仗义。”安小暖道，“我还是想跟她一块玩。” 郭泽强抿了抿唇，无奈地看着安小暖，“行吧，一会也介绍我认识你那个朋友吧。” 193 成绩好被盯上 李明燕喷嚏连连。 走过拐弯，一眼瞅见那边一高一矮两人，矮的丫头给高的男生指点地上一堆瓶瓶罐罐、燃尽的火柴。 “喏，回来了。” 安小暖听到声音，扯了扯郭泽强的手臂，示意看向角落出现的李明燕。 李明燕此刻虚弱的手脚无力，脸色惨白，瞪着眼睛。 “安小暖，你在我背后嚼啥舌根呢？害我一路连着打喷嚏。”李明燕招了招手，“赶紧过来扶我，走不动了啦！” 安小暖看了眼郭泽强，见他眼里有笑意。 前世郭泽强可不大喜欢李明燕疯疯癫癫的性子！ 安小暖松了口气，跑过去搀扶李明燕。 “这个男生是谁啊？”李明燕问道。 “我未婚夫喏，郭泽强。”安小暖一脸骄傲，咧着嘴笑，露出一口好牙，眼睛笑弯成了月亮，“怎么样，帅吧？帅吧？” 第234页 李明燕锁着眉头，对安小暖对她这种亲昵的态度，有些不习惯，她们俩好像今天才认识吧？ 心里深处又觉得她跟安小暖之间的感情理应这样亲切。李明燕搞不懂，挠了挠头髮，上下打量了一眼郭泽强，大咧咧道：“恩，跟我几个哥哥差不多好看，仔细看，好像黑了点。他经常晒太阳啊？” “我泽强哥晒不晒太阳都比别人长得黑一点。” 李明燕丢了一抹鄙夷眼神。 “害不害臊吶？张口闭口你泽强哥，搞得我都别扭起来了。怎么，炫耀你有未婚夫啊？改天，姐带你去看我几个哥哥，保准你羡慕姐是个好福气的人。” 安小暖笑而不语。 李明燕三个哥哥，前世就是她最宝贵的人，安小暖那几年跟李明燕身边，听都听得耳茧子厚了一层，只可惜一直没机会见到，也很好奇。 李明燕转了视线，看向清冷漠然的郭泽强，她们俩姑娘差不多高，比起来只到郭泽强肩膀高。 李明燕道：“你好，小暖的未婚夫，我是李明燕，今天跟小暖刚认识，但是我猜想我会跟小暖玩很久的，你要是敢欺负小暖，以后我会让我三个哥哥教训你一顿！” 认真的口吻。 郭泽强点点头，“我叫郭泽强，以后小暖在学校麻烦你多照顾了。” 李明燕咧嘴大笑，“好啊，这个没问题呢！” 安小暖推了推她，“那我不吃你做的黑暗料理，这个也肯定没问题咯。” “哪里是黑暗料理？”李明燕不服气。 安小暖懒得跟她辩驳。 把李明燕送回去，安小暖牵着郭泽强的手一道回家，安小暖主动跟郭泽强聊起安小萍不读书要去当学徒，聊起唐春生上午被人扇了一巴掌，换桌位之类的事情。 郭泽强安静的听着。 安小暖笑容收敛，“真要去帝都读高中，考军校吗？” 郭泽强坦白道：“干爹在帝都买了房子空置着，我也想去外面见见世面，尝试着一个人生活。” 这样就得好几年见不到了。 安小暖心里又捨不得又替郭泽强开心。 “泽强哥高兴就行吧。”安小暖笑着道。 郭泽强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 午后阳光伴随着徐徐和风吹进窗户。 教室内学生昏昏欲睡。 讲桌前，音乐老师只教了半节课，数学老师临时请假，找了别的班老师代课，连着两节自习课，大多趴在桌上眯着眼睛。 也有几个嗓门大的，毫无顾忌的说笑着。 自从上回扇了唐春生一巴掌，被唐春生带来的哥哥路上拦截揍了一顿，胖子刘亚鹤老实了一段时间不惹事，此刻瞧见跟李明燕玩得安小暖趴桌面睡着，心生一计。 趁着代课老师没留意。 刘亚鹤切了半块橡皮擦，朝着安小暖面门啪的砸了过去。 安小暖听到风声，睁开眼睛瞬间身体下意识就做出反应，黑软的橡皮擦弹落在桌面，一弹跳到了地上。 安小暖循着源头望去。 刘亚鹤朝着她竖了中指，扮了鬼脸。 “……”安小暖当做没看到，弯身捡起橡皮擦，代课老师正好走出去跟特意寻他的校长说话，安小暖道：“刘同学，你这么大方，那我就不客气收了橡皮擦，谢谢啊。” 刘亚鹤一愣，旋即无趣的撇了撇嘴角，懒得搭理安小暖。 唐春生皱了眉头，朝着安小暖扫了一眼。 什么时候安小暖跟刘亚鹤关系也这么好了？唐春生心里纳闷起来。 放学的铃声响了起来。 教室内学生一闹而散。安小暖一抬头就瞅见李明燕站在门外等她的身影，背了书包，走了过去。 同一时间。 跟刘亚鹤玩得好的四个人，被刘亚鹤扯住，聚在教室两张桌子边上。 “我丢了半块橡皮擦，好生气。咋办啊？要不要把面子找回来。”刘亚鹤道。 “诶诶，我看李明燕那个死丫头很不顺眼啊。”短髮女孩刘莉子出声道，“要找面子，先从李明燕身上找。” 刘亚鹤哼了一声，斜睨了他表妹刘莉子一眼。 “李明燕那疯子，谁敢跟她打架？去年我手被她咬了一口肉，你不记得啦？” 边上两个人男生唐夏悉跟李世仁对视一眼，噗嗤笑出声。 死胖子力气大，结果三番两次在李明燕那边吃亏，有一回喊了他大哥来找李明燕出气，结果李明燕眼见不妙趁乱熘出学校，找了她三个哥哥回来找刘亚鹤出气。 从此刘亚鹤再不敢欺负李明燕，可也跟她互看不顺眼。 另一个女生刘明欢恶狠狠瞪了眼坏笑的两个男生。 “行了，我看就听胖子的吧，先找安小暖出气。”刘明欢道，“谁让她跟李明燕玩得好，还跟那个傻瓜媳妇也玩的好呢？我觉得她脑子可能只会读死书，其它的也不怎么灵光吧。” 刘明欢从上学期就看不顺眼安小暖跟唐宝福一桌老占了第一名、第二名，可恶他们还不怎么看书！她怎么努力学习，都只能勉强在及格分数线上徘徊。 可怕的是她爸刘德秦是育苗小学校长，老爱跟人攀比，安小暖、唐宝福两个名字，听得刘明欢耳朵都起茧子了，有一回还因为成绩差安小暖俩人太多，被爸妈胖揍一顿。 194 被跟踪 李明燕捏了捏安小暖耳朵，“瞧你耳朵这么红，是不是有谁背后念叨你啊？” 第235页 “那可能是我泽强哥了。”安小暖答得理所当然。 自从郭泽强去了帝都念高中，好长时间都没瞧见了，安小暖怪想念他的。 李明燕翻了翻白眼，“切，一点不害臊啊。” 安小暖哼道：“有什么可害臊的？感情这东西要是害臊，万一哪天我泽强哥被抢走，哭鼻子都来不及。我觉得就应该敢爱敢认嘛。” “我明天跟我大哥哥逃学去打桌球，要不要一块去啊？” “不去。” 李明燕气哼哼，“不止我大哥哥去，我二哥哥、三哥哥都一块逃学去打桌球，还要去舞厅跳舞，你真不去啊？” “人这么齐？” 安小暖突然想起李明燕曾跟她说过的糗事，她二哥哥李明方喜欢年龄大的，为了追求桌球店年轻女老闆，兄妹几个逃课去帮衬。 “你怪笑什么啊？”李明燕奇怪看她。 “没什么。”安小暖笑着连连摆手。 记得事后好像没追到，李明方请客亏了一大笔钱讨好，那女老闆反而跟舞厅一个男人走到一块，没多久人家两个就结婚了。 李明燕每回说起来她二哥哥这桩糗事，都哈哈直笑。因为她二哥后来是有名的情场浪子。 李明燕蹙着眉头。 “你还在笑？傻兮兮的，到底笑什么也不跟我讲？我真怕认识了一个笨蛋。”李明燕道，“对了，我三个哥哥也想认识你哦，真的不去吗？” “不去了。我猜你肯定有一个哥哥想要追那个店老闆吧？”安小暖道，“我才不想这种时候去认识你那三个哥哥。” 李明燕瞪大眼，随即咧嘴笑，“真聪明，这都被你猜中了。好嘛，不去就不去，改天挑个好日子，带你认识我三个帅哥哥。” 安小暖目送着她蹦蹦跳跳回了家。 隔日上午，李明燕只来上了一堂课，告了病假熘了，临行前还不忘给安小暖打招唿。 “真不去？”李明燕挤走安小暖同桌，不客气坐在椅上。 “不去凑那个热闹，下一节课还要考试呢，我得坐稳班级第一的宝座。” 李明燕变戏法似的从书包掏出一串冰糖葫芦。 “留着当点心吃吧。走了！”李明燕挥挥手，兔子速度窜逃。 安小暖隐约听到李明燕班老师嘀咕声，坏丫头请个病假也不走心，跑那么快哪像是肚子疼…… 中午放学，安小暖总觉得身后有人跟踪，回头看的时候，看到平日里跟刘亚鹤玩得好的两个男生唐夏悉跟李世仁。 下午放学的时候，身后依旧有人跟踪。 安小暖留了心眼，等到人少的小路，瞅着一处大树后边躲了起来。 脚步声急跑了两步。 紧接着三男两女出现在拐口，正是刘亚鹤几人，手里有拿麻袋的，有拿擀面棍的，有拿树枝丫的。 瞅不到熟悉的身影，五人面面相觑，互相抱怨对方耽误事，偏偏要刚刚那会才拿麻袋工具出来。 躲在树后的安小暖笑着走出来，插话道：“原来你们是要教训我啊？” 五人吓了一跳。 本来想偷偷修理安小暖一顿，没想到正面对上了。 四人不约而同看向战斗力最强的胖子。 刘亚鹤瞪着眼，“呸，老子几个就是教训你，怎么着？” 安小暖淡淡地扫过五人。 “人多欺负人少？”安小暖问道。 刘亚鹤愣了下，身穿短袖的他秀了手臂肌肉，“我一个人就能教训你了……” “一对一？你确定？” “废话。” 安小暖道：“行啊，我跟你们单挑，但是呢，我要是赢了，你们几个以后得认我当老大。” “……”五人愣住数秒，哈哈笑出声。 “怎么？”安小暖挑了挑眉头，似笑非笑注视着刘亚鹤，“原来刘亚鹤你不是他们几个老大啊？还是你不敢？要是真没胆量单挑，那就算了吧，真让人扫兴。” 刘亚鹤面色一红，找不上话来怼。 安小暖单肩背着书包，放慢脚步离开。背后一阵劲风袭来，安小暖身子一侧，反手控住对方握擀面棍的手腕一扯，砰，娇小身躯趴到地上，扬起尘土。 四人看呆。 摔倒地上的刘明欢也愣愣的，都没搞清楚刚刚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回过神人就已经狼狈的摔倒地上了。 安小暖手里拿着擀面棍，一下下轻拍着手掌，挑衅的看向刘亚鹤，“原来一个个都是胆小鬼，只敢背后玩阴的。” 顿了顿，安小暖垂眸看趴在地上的刘明欢，嘆道：“算了，我也学你们玩阴的，明天带家长去校长那边告状吧。” “你敢！”刘明欢吓得后嵴背发寒，瞪着安小暖。 这五人前世在初中就相当嚣张，经常跟校外的混混玩，不过很少无故欺负校内的人。 安小暖打算初中开始做些小本生意，这才想着跟他们打好交道，据她的印象，这五人中的李世仁后来成了房地产商赚了大钱，富豪榜上有名的人物。 李世仁注意到安小暖扫来那抹含有深意的眸光，愣了下，心想，难道看他长得最瘦，要拿他来开涮？ 李世仁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脚步偷偷地后退两步，躲到了最后边。 他家里不富裕，也不敢像另外四个玩伴那样可以无所顾忌的惹是生非。 安小暖收回视线，对刘亚鹤笑道：“来不来啊？不敢比的话，我就真的回家了，咱们明天算总帐。” 第236页 刘莉子怒了，“我跟你先单挑！” “可以，你输了就得心甘情愿认我当老大，以后不准再来找我晦气。”安小暖道。 刘莉子脱了书包丢给表哥刘亚鹤。 边无所谓说道：“行啊，你有本事打赢我再说。” 刘莉子说完，朝着安小暖沖了过来。 安小暖想要躲开，没料到身后的刘明欢提前收到了信号，在后边一把拽住了安小暖的辫子。前边的刘莉子乐了，两手呈爪毫无章法的挠过来。 安小暖抓住刘莉子手腕，咔擦折断她左手，趁着身后刘明欢还没有其他动作，安小暖很快扭转局面，扯着她短袖勒住了娇贵的刘明欢脖子，又小心地不在她脖颈留下印记。 窒息的感觉，让刘明欢恐惧地瞪大双眼。 安小暖重重推开刘明欢，另一边骨折的刘莉子痛的掉眼泪，另外三个男生愣愣的，没回过神。 “我最讨厌别人在我背后偷袭了。”安小暖瞪着面色煞白的刘明欢，“你已经第二次了，所以再有下次，我不介意掐死你！”知道这几人中刘明欢馊主意最多，安小暖恐吓道。 刘明欢感觉脖子凉凉的，退到了刘亚鹤身后，脑子一片空白，颤声道，“胖子，这个人有些邪门，怎么办？” 刘亚鹤只顾着刘莉子那边，看她疼得脑门直冒冷汗，几步赶到了刘莉子身边。 “我表妹要是手断了，我跟你没完！”刘亚鹤红着眼道。 安小暖走过去。 两兄妹吓得倒退数步。 “你要干嘛？”刘亚鹤尖声吼道。 “蠢啊，自然是帮她接骨。”安小暖拉过刘莉子的手腕，摇了几下，咔的一声，重新接上了，刘莉子疼得惨叫一声，等回过神才发现手腕不疼了。 刘亚鹤拽着安小暖的书包，“诶，你把我表妹手弄疼了……” 刘莉子赶紧插话道：“已经好了。” “看你们几个都是说话不算数的样子，明天我们到校长那边算总帐吧。” 安小暖扯回书包，提步潇洒离开。 五人面面相觑，提到校长，刘明欢是最心虚的一个。 195 胖黑猫助力 “等等！”刘明欢咬牙，追上前，双手张开拦住了安小暖去路。 安小挑眉，故意讽刺道：“又要人多欺负人少？” 刘明欢摇头。 “你不就是想要当老大嘛。只要你不跟我爸告状，我认你当老大。”刘明欢心不甘情不愿道。 闻言，安小暖摇头，“我不敢相信你们了。还是明天见吧。” 安小暖说着，露出一脸对他们失望至极的模样，伸手推开刘明欢，就要提步离开。 刘明欢没了主意，眼泪打着转流下来。 要是让她爸知道这桩事，成为校长的爸爸，能把她腿骨打断了，她老爸最好面子了，更何况这事受害人还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别人家孩子。 这让刘明欢有气撒不出来，闷得眼泪直掉，眼睁睁看着安小暖在面前走掉。 “啊……怎么办啊，你们几个怎么不想办法？快点想办法啊。”刘明欢嚎啕大哭起来，边尖着嗓子急躁的催促着他们几人。 而那个走掉的安小暖，此刻正被贴着墙根，站在那边等着他们追来。 李世仁后来能成为富豪榜上的大人物，肯定有他过人的商业眼光，安小暖还想跟他学习一些呢。光是冲着这几人在初中嚣张的个性，跟他们结交，肯定能剩下一大堆麻烦事。 那边刘明欢尖声求助过后。 一女三男伙伴们才缓过神，面面相觑，还是李世仁出主意道：“要不然我们追上去，再跟她好好谈谈，没准就让她回心转意了呢？” 听到声音的安小暖捂嘴偷笑。 他们有求于她，只要分寸把握对了，跟这几个小伙伴未来的相处就没那么麻烦了。还能化被动为主动。 安小暖听到那些人脚步声急促跑来，才提步往前慢悠悠的走去。 “喂，你给我站住！” 刘亚鹤大声喊道。 安小暖听话的站住脚步，回头看他们跑的满头汗水，一脸紧张。 “什么事啊？”安小暖主动问道。 刘亚鹤道：“不就是想让我们认你当老大嘛？你还没有跟我单挑。” 安小暖点点头。 想来那些当老大的不容易，总要一个个收服手下，幸亏她经歷的事多些，跟狱友学习并琢磨实践出一些实用的拳脚功夫，要不然今天谁被胖揍一顿就难说了。 刘亚鹤道：“但是我要是赢了，不光我们几个不用认你当老大，你还不许把事情告诉校长。” 一件事换两件彩头，换作以往，安小暖肯定要讨价返价一番，这回没有精神浪费力气说话。 “行吧。”安小暖放下书包，“输了不准哭哦。” “谁哭呢？别瞎说。”刘亚鹤红着脸道。 喵。 猫声从路口飘了进来。 安小暖循声看去，居然是她家胖黑猫来接她了，摇着尾巴，金黄的眼眸含着笑意，盯着她的方向。像是老朋友间互相的调侃眼神。 李世仁眼尖，将胖黑猫跟安小暖之间的互动看得清清楚楚。 心想着纯黑皮毛的胖黑猫是不是成精了，怎么眼神那么像一个歷经沧桑的老者？ 心跳捣鼓似得砰砰跳动。 李世仁若有所感，无意中跟胖黑猫的目光对视，后嵴背冒了一层凉气，匆匆移开视线，又不慎跟安小暖视线对视。 第237页 吓得李世仁忙低下头。 “来咯，别左看右看的。”刘亚鹤沉声道。 他长得胖，却不是粗心的傢伙，老是注意到安小暖看向李世仁含笑热切的目光，反正跟看他们几个人的眼神，老不一样的感觉。 安小暖收回视线。 摆出防御的架势，眼见着刘亚鹤一身肥肉撞过来，安小暖也不管不顾的沖了上去，两人扭打在一块，刘亚鹤没有技巧的胡乱往她身上揍。 拳头还没招唿下去，腰间软肉被人掐了一下，刘亚鹤疼得叫了一声，手头还不及反应，就被安小暖一下重重推了出去，身体噗通倒仰摔倒在了地上。 猝不及防的一摔，刘亚鹤呆愣愣的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眼睛看着安小暖方向，对方看起来小小的，模样娇俏可人，一点也不像是突然那么大力推他的人。 同一时间，安小暖无奈地侧头看了眼暗中搞怪的胖黑猫。 有一瞬间，胖黑猫加强了她的潜能，推刘亚鹤那一把，安小暖用了全力，又被激发了潜能，刘亚鹤跌坐在地上的时候，一身的肥肉还颤了两颤。 “你输了。”安小暖宣布道。 刘亚鹤怔愣了数秒，随后落寞的爬起身，“是啊，我输在了一个女娃子手里，连比力气居然都比不过你，丢人丢到家了。” 刘亚鹤喃喃自语，捡起了书包，魂不守舍的提步离开。 从小到大，刘亚鹤就是以自己力气大自豪，每回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扫过他一身肥肉，刘亚鹤都觉得自己力气大，胖一点就胖一点。 情绪低落的刘亚鹤，生平头一次想要减肥。 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刘亚鹤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安小暖，承诺道：“我输了，会认你当老大，也请老大明天别带长辈去校长那边告状。” 几双眼睛都落在安小暖身上。 安小暖点点头，“我保证。” 刘亚鹤嘆了一声气，先一步离开。 另外几人快步跟了上去。 安小暖目送着他们离开，这才走过去，弯身抱起一直在旁边凑热闹的胖黑猫。 有感觉重了一点，有些压手。 安小暖一边玩它耳朵，一边调侃它，“又去谁家当小偷了？” 自从发现胖黑猫更喜欢吃熟食以后，对家里窜逃过去的老鼠视若无睹，安小暖毫不怀疑，这只胖黑猫在外流浪那段时间，肯定没少当小偷。 安小萍去拜师学裁缝手艺，院子静悄悄的，安小暖走进去的时候，堂屋就唐元诚一个坐在那，握着笔，很认真专注的写着作业。 有一瞬间，安小暖不知道该不该进屋。 唐元诚抬头，唇角上翘，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笑容，“小暖，今天这么晚放学？” “恩。”安小暖不想解释，也不想多说什么。 抱着胖黑猫退出了堂屋，坐在院子矮墙上吹风，屋里实在太闷了。 196 给一颗煮熟的鸡蛋吃 唐元诚转动着手中的笔。 勉强静下心将剩下的半页作业写完，才放下笔走了出去。 艷红的大片大片晚霞，瀰漫在空中，被风吹得缥缈散去。昏黄的光线下，女孩抱着胖猫坐在矮墙上，踢踏着踩空的双脚，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猫毛，那只胖黑猫垂着眼，胖乎乎的猫脸露出一脸嫌弃。 似乎还显得很生气，衬得女孩脸上笑容愈发明媚灿烂。 唐元诚下意识不愿意打搅这片刻的美好。 偏偏那边的女孩，在看到他出现的瞬间，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溃散消失。唐元诚在心中低语着，命令着她继续笑，可是面对他的时候，安小暖仍是一张清冷漠然的脸，甚至有时候不经意间，会从她眼神中散发出浓浓恨意。 场面在他被发现的这一刻凝滞住了。 唐元诚扯了扯唇角，很久没有这种尴尬笑着的感觉了，缓步走了过去，趴在矮墙上。天一天热过一天，经远处的风一吹，唐元诚才觉得心中那股闷热的烦躁感消散不少。 侧目看去，安小暖带着警惕的眼神注视着他，就连她怀里刚刚一脸鄙夷嫌弃的胖黑猫，也瞪着一双猫眼，注视着他。 “没作业吗？”唐元诚笑道。 “放学那会做完了。”当时故意等刘亚鹤他们，安小暖刻意在学校耽误了一会时间，在学生量最少的情况下，能保证刘亚鹤几个有胆量跟踪偷袭，才背起书包离开。 “真厉害。”唐元诚发自内心赞嘆道。 没有声音回復他的话。 唐元诚自嘲的勾唇笑了笑，从小到大碰壁次数都数不清楚，但这倒是他第一次感觉有点喜欢上这种碰壁的感觉。 “春生最近读书怎么样？” “还好。”认真读书以后，唐春生学习成绩倒是爬上来了。 唐元诚道：“那几个臭小子还有没有再主动欺负春生了？” “不知道。” “小暖，明天你邀春生到家里玩，行吗？”唐元诚温声道。 “……恩。”安小暖犹豫再三，答应了。 她也好奇唐春生在那家人生活圈子过得如何了，一段时间罢了，她觉得唐春生胖了起来，气色也变得好了起来，就连衣服也变得崭新起来了。 唐元诚又跟安小暖没话找话说了好几句，等到安爸安妈回来，晚饭吃过回了屋，安小暖耳根子才总算是清净了不少。 胖黑猫吃饱喝足，蜷缩成一团霸占了安小暖的枕头，不时恹恹的抬眼扫一眼安小暖，表示它还在气头上呢。 第238页 安小暖一阵无语。 不就是说了一句，不打算帮胖黑猫回到恩人身边，留着给自己招财，又没什么坏话，这胖黑猫就开始情绪不对劲了。 “行了，至于这么小心眼吗？”安小暖没好气的推它屁股离开，胖黑猫死赖着不走，安小暖放弃了枕头，鄙夷的瞪着胖黑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好长时间没跟我写信了，好歹等他哪天写信回来，我先说服他。要不然上哪给你搭上线，让你恩人好吃好喝供着你这臭猫啊？以为都不要钱嘛？” 胖黑猫生气，转开了脑袋，一双尖耳朵抖了抖，嫌弃安小暖话多，啰嗦。 “臭猫！” 安小暖抱着被胖黑猫霸占的枕头到一旁，又重新拿了一块枕头，侧着身枕着睡了。 睡了一会，又忍不住睁开眼睛担忧，手指一下一下点着胖黑猫毛茸茸可爱的前爪，“臭猫，泽强哥在帝都日子混得怎么样了？你可知道？” 胖黑猫被她惹毛了，爪子抬起，拍了她收一下，蜷缩藏在了怀里。 胖黑猫：“本喵就算有那本事，也不会浪费精力帮你查。不过好在本喵没那本事。” 安小暖愤怒。 果然半路养的胖黑猫就是混不熟！ …… 次日。 安小暖踏进班级，数双眼睛瞬间转向她身上，连带着其余几个同学都莫名其妙，顺着刘亚鹤等人的视线，看向进来的安小暖。 “老大，给你一颗煮熟的鸡蛋。”刘亚鹤说着，抬手丢了过去。 一颗鸡蛋抛出一道弧度，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稳稳噹噹被安小暖接住了。 “谢谢。”安小暖道。 坐回座位，安小暖很不客气的剥蛋壳趁着还没上课吃早餐，早上在床上跟胖黑猫闹口角，为了哄看样子真的生气的胖黑猫，安小暖把藏着的鱼干尽数拿出，好说歹说哄了半天，胖黑猫才施捨她一抹鄙夷的目光。 然后就险些迟到了。 更别提早饭都来不及吃。 刘月手肘捅了下安小暖，狐疑道：“你什么时候跟他们玩的这么好了？” “昨晚大家坐下聊天，然后觉得彼此看得顺眼，所以就决定一块玩了。”安小暖道。 下课，唐春生也来问了一回，安小暖同样的话应付，奇怪的是，李明燕一整天都没来上课，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二哥悲伤过度，留在家里带着二哥四处玩呢。 过年关的时候，杜春华剩了不少大白兔奶糖，知道安小暖爱吃以后，全部装在木盒子里，送给安小暖当零食吃。 放学的时候，安小暖就把大白兔奶糖分了她新收的几个小弟小妹，跟他们在走廊开玩笑聊了一会，等到教室内轮到值班的唐春生几个把卫生打扫好了，才过去邀请唐春生去家里做客。 “那几个人坏得很，你怎么会跟他们玩得那么好呢？”唐春生路上还是感到气愤。 打她巴掌的人，居然轻而易举被安小暖收服，还成为了朋友。 明明那天她就听到他们说要去教训安小暖一顿的！ 真是可恶。 唐春生气愤的踩了一下地面，结果重心没落稳，险些被沙石滑倒，扶着墙才险险的站稳了脚跟。 安小暖当做没看到唐春生情绪失控的一面。 “觉得他们挺好的，就玩到了一块呗。”安小暖道。 “他们都喊你做老大？真的假的。你是不是还对他们做了什么？”被那一滑吓到了，唐春生反而想起了细节。 安小暖道：“我比他们月份大。然后石头剪刀布，我赢了，所以我就成了他们老大。” “……”唐春生心里不信这么容易，嘴上哼了一声，“我看他们跟你一块玩，肯定没按什么好心。” “是吗？” “恩，凭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唐春生眼睛转了一圈，“要不你试试，让他们不要骂我是傻瓜媳妇，要是他们真听进去了，那就可能真的把你当朋友了吧。” 197 第一封信 “是吗？” 安小暖眼神陡然冷了几分，实在不喜欢这样被人当傻瓜使唤去处理一桩麻烦事。 当下掀过这桩事，快步带路。 唐春生一愣，后知后觉反应自己口误惹安小暖生气了。 伸出手想要抓住安小暖的手臂，学着元诚哥教她的技巧，对安小暖软磨硬泡、甜言蜜语一番，来挽回疏远的距离。没料到安小暖很不给面子，直接将身子侧开躲过了，就跟什么瘟神要碰她似得嫌弃状，唐春生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定定地瞪着安小暖。 “走了，再晚点，你回去那边家里就不方便了。”安小暖绕开话题，心平心和道。 平淡的口吻，仿佛先前发生的事情都不存在。 唐春生望着前方的小路双眼闪烁了两下，想到尽头安家院子会有她最亲爱的人等着她，强压住了心尖怒意怨气，小跑着跟上早已走远的安小暖。 远远地，安小暖就瞅见等在院子门外边的唐元诚，两兄妹目光对视，默契的笑起来，安小暖头皮发麻，想要赶紧离开这种诡异的场地。 “郭泽强的信。” 唐元诚拦住她，伸手递过一封信，完好无损的。 安小暖挑眉，朝郭家那边院子看了一眼，唐元诚道：“刚刚郭婶来过一趟，临时被唐家的人喊去帮忙，把信託我交给你。” “哦。”安小暖眼里浮现笑意，单独给她的信吶，“那我不打扰你们兄妹叙旧了。” 第239页 唐元诚不及说什么，就看到安小暖脚步轻松飞快地窜进堂屋，久久移不开视线，目光也随着光线暗淡而愈发显得阴沉。 唐春生远观着唐元诚，心里不是滋味。 两兄妹从小一块长大，唐春生又是把唐元诚当成主心骨，对他每一处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能猜透，明显的，她最亲爱的元诚哥，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跟安小暖的感情一点点超脱了亲戚的界限…… “元诚哥，小暖跟欺负过我的那些人称兄道弟了。”唐春生委屈道。 唐元诚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了很久，才将目光从堂屋那边移开看向委屈嘟嘴的唐春生，“她这么厉害？没有人在背后给她撑腰吗？” “不知道。”真的变了，没有第一时间问她，这段时间那几个坏同学有没有再欺负她……唐春生小情绪翻涌，又不敢因为这个跟唐元诚吵，也捨不得难得的见面时间用来吵架。 两兄妹各有心事，聊了一会儿便少了以往聊天的那股劲，渐渐地要好长时间才会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各种琐碎的事情，有关于安家这边的生活，有关于唐春生居住那边的生活。 唐春生捨不得离开，天色一点点黯淡下来，惨澹灰暗的夜幕坠着几颗星辰，奇怪形状的薄云被风吹过去消散了，唐春生仰着头，定定地注视着云聚云散，心里更觉得不是滋味。 跟外边相比，趴在床上的安小暖抱着信，欢乐的滚着。 一张纸就占了三分之一，言简意骇的告诉安小暖他在帝都生活一切安好，有干爹的熟人照顾他。让安小暖学习上有什么不懂得也可以写信告诉他。然后按照写信的规格，规规矩矩的写了时间、姓名。 学习上就算有不懂，谁大老远从f城寄去帝都，来回都要好几天呢。安小暖眼睛亮闪闪的，抱着信又上下看了好几遍。 啧，泽强哥肯定想她这个未婚妻了~没了她在身边胡闹，不定时打扰生活，他在帝都的日子肯定安静的不像话……谁让他性子闷，什么事都跟填在日程表上似得安排的井井有条呢。 安小暖想着，笑容渐渐收敛，这是郭泽强专门写给她的第一封信，该回些什么好呢？ 肉麻一点的情话？没准回信就是郭泽强一通说教了。学业上请教？可是没啥想要问的。挑些学校有趣的事？那泽强哥会不会也回以他身边发生的趣事？要不要在信中特意提醒他下回写信写身边的趣事？ 安小暖抱着一封信，想着要回郭泽强的头一封信内容，激动地提了笔，来来回回修改了好几遍，用废了好几张纸，才勉勉强强表达出她的想法。 屋外头传来几道陌生的谈话声音，有一道男音咬字费力迟缓，听起来有别于寻常人，安小暖好奇的走出屋，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李杰出，唐春生名义上的未来丈夫。 李杰出高高壮壮的，上身穿绿色短袖、下搭黑色喇叭裤、白色球鞋，过分憨厚的笑容，一双略显呆滞的目光扫来，又转向了他唯一熟悉的唐春生。 在李杰出身后，跟着他妈妈跟他姐姐。 李杰出走过去牵住唐春生的手，当着众人的面，认真的低头垂眸玩着她的手指，唐春生当着养母跟他姐的面，不敢太过使劲挣脱，不使劲又摆脱不开他的手。 唐春生脸色刷的黑了下来。 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面带微笑的唐元诚，心里如同针刺一般。没好气的暗暗瞪了李杰出一眼！ “嘿嘿，春生。”李杰出报以笑容。 唐春生对那抹憨厚的笑容没有免疫力，心软了下来，跟对待自己的孩子似得温声哄道：“好啦，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玩我的手，知道吗？” 李杰出仍是嘿嘿笑，听不太懂唐春生的意思。 唐春生受不了他热辣的目光注视，还能看到后边站着的养母跟他姐咧嘴笑，没来由想到别人给她取得外号，傻瓜媳妇。 “真够厚脸皮的！”唐春生小声咒骂，声音控制在仅两人能听到的范围。 智商停留在五六岁的李杰出一点也不在意，笑容灿烂。除了唐春生以外的其他人很快就发现，李杰出面对唐春生的时候总是笑容灿烂，可对待其他人，就显得呆滞木讷。 唐元诚若有所思注视着她们。 而这抹注视，却让心里本就难受的唐春生误会了，恶狠狠地挣脱开手，然后极力克制着情绪，对养母说话，“妈，我想留在安家，跟哥哥聊天。不这么急着赶回去，行吗？” 刘桂花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今晚唐春生晚归，她儿子嘴里就一直念念叨叨春生两个字……想到唐春生这段时间表现的很乖，刘桂花看她面露失落，也跟着心里失落了起来。 “春生，我们家屋子多，要不然，让你哥哥到我们那边过一夜吧？”唐春生委屈的抬头看她，那边李杰出也学着唐春生的模样委屈的看着她，刘桂花讨好的笑道，“春生啊，要是你以后还想你哥哥，随时可以让他在我们家里过夜。” 唐春生笑了起来，李杰出听到她带笑的声音道谢，他也在一旁开心的拍着手掌，刘桂花跟李大花无奈地皱眉嗔怪的笑着看他这傻样。 198 罚站 唐元诚倒是没跟他们客气，很爽快的随他们回去楼房住了。 这一晚隔壁屋空了，没有厌恶的人，安小暖睡得很踏实，梦里甜甜的，她跟郭泽强拍婚纱照，然后去外地度蜜月，天气好的出奇，太阳暖洋洋的，草地嫩叶挂着露水，两人相拥着站在湖边，后边有个虎头虎脑的小傢伙追逐着蝴蝶，嘴里奶声奶气喊着妈妈帮忙…… 第240页 睁眼那一刻，安小暖发现悲剧了。 睡得太好了，虽然期间李慧荣来喊过一次，可是梦境太甜蜜，她挣扎着不醒，等梦消散人清醒，桌上旧錶显示八点三十五分了…… 赶去学校半个小时，根本来不及！ 安小暖捂着脸，在床上闹情绪的翻滚着，头一回如此想念唐宝福那个活的闹钟。 …… 迟到的安小暖被罚站在教室外的走道。 铃声一响，学生都笑着围聚在安小暖附近，欣赏班级第一名被罚站的囧样。 因为连着两节班主任语文老师的课，安小暖感到学校的时候正是第一节课快结束的时候，严肃的班主任孟宝牛恨铁不成钢，亲自命令安小暖下课接着站，以示惩罚…… 李明燕一听说此事，就笑着朝安小暖奔来，背着手左右绕着安小暖转半圈，“你看看，让你逃课不逃，我还以为呢！原来咱们小暖这么有出息。”说完仍在呵呵的笑着。 安小暖没好气的瞪她。 损友！ 这是幸灾乐祸的时候么？没看见附近几双眼睛盯着这边看吗？ 还这么老实不打自招逃课的事，安小暖对李明燕直爽的性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李明燕像是才发现周围几双幸灾乐祸的眼睛。 抬头，恶狠狠地扫过他们。 “谁再敢看一眼试试？” 四周围的收敛了一些，李明燕跟刘亚鹤打过几场架，恶名在外，谁也没有这份闲心招惹麻烦，各自便散了。 李明燕哼了一声，瞪着还站在那边的刘亚鹤几个，左瞧右瞧看他们不顺眼。 刚想要说什么，安小暖还不及出声，李世仁先闷声道：“放心吧，我们几个现在都认她当老大，没那闲情雅致嘲笑当老大的迟到。” 话虽这般说，李世仁脸上还是挂着笑。 站在他身边的几个，也同样挂着笑容，就连李明燕也不能感同身受安小暖迟到的悲伤，噗嗤又笑出了声音。 “小暖，你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老大啦？”李明燕道。 “你逃课那一回。”安小暖没好气道。这帮可恶的损友，这是该笑的时候吗？ 好歹等她罚站结束啥的，害得她“老大”的派头以后大打折扣了。 李明燕眨眨眼，“这样说的话，小暖欸，我比大几个月，我算不算就是他们老大姐了？” 怎么算？ 安小暖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明燕扯出奇怪的辈分。 刘亚鹤大怒，撸高短袖，凶神恶煞道：“老大姐？你好意思吗？” “干啥不好意思？”李明燕白了他一眼，看向其中最让她瞧得顺眼的李世仁，“喂，你说说，我当你们老大姐，有啥不合适的？” 刘亚鹤哼了一声，好男不跟女斗，顺着李明燕看向李世仁那边。无辜的李世仁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怎么老是躺枪。 李世仁默了默。 面对有丁点心动感觉的李明燕，李世仁很想帮她说几句，但是刘亚鹤头脑一向简单，稍微听出点帮李明燕说话的意思，回头得胖揍他一顿。 李世仁咳嗽了一声，提醒众人道：“我们已经认老大了，这事自然是老大说的算。” 几双眼睛刷刷的看向安小暖。 安小暖并没有太稀罕老大的位置，更何况这几人将来各有各的一番机遇，不偏不倚道：“明燕，我肯定是打不过你的。但是你想要当他们的老大姐，压在我头上，那么你就必须先说服他们几个认同，怎么样？要不要傍晚放学以后，你们几个比一场？我当裁判？” 李明燕生下来在道观待过一段时间，那里有位道士教过她拳脚功夫，揍几个同龄人绰绰有余。 不过因为一向比不过刘亚鹤的力气，李明燕总是临场发挥，或咬或挠的，反正怎么方便适用就怎么来。 李明燕听到安小暖先是奉承她，才说到比赛，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抬着下巴高傲的瞪着他们几人，“本来要早点回去跟我二哥哥说笑话，既然小暖这么说了，那我们一会好好比一场？” 刘亚鹤点点头。 “正有此意！”每回跟李明燕打都不痛快，这死丫头太狡猾了，一点风头不对就熘之大吉。 其余几个面面相觑，都想等着看李明燕出糗的好戏。刘明欢道：“这回有老大在，可不准耍赖偷熘了！要是再像上几回那样，你从此就得恭恭敬敬喊我们几个哥哥姐姐！” “哎哟，每回都让着你们，还真我好欺负是吧？”李明燕愤愤道。 几人就在彼此吵闹声中把打斗的场景定在了校门后边某处小山坡。 教室内，全程竖耳听得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想晚点去看情况悄悄凑热闹。唐春生听他们交头接耳商量着，眸光定格在窗外安小暖的背影，跟那几个争吵不休的身影上，突然脑海中冒出一计。 上课铃声响起，各自散了。 安小暖直挺挺站在长长的走廊中，显得有些孤单，班主任板着脸看了安小暖几眼，“下次还敢迟到吗？” 安小暖摇头。 班主任这才吩咐，“进去上课吧。” 课上，班主任让安小暖将一篇散文从头到尾读一遍，见安小暖似乎口齿流利一字不漏的读完，知道安小暖必是提前用功过，才满意的让安小暖坐下，看她的眼神也没那么凶了。 在他眼里，家住的更加偏远村子的学生都没迟到，住的并不远的安小暖居然迟到了！班主任担心她仗着成绩好，年少轻狂，这才重重的惩罚安小暖。免得她哪天又跟唐春生似得学业一落千丈。 第241页 放学的铃声准时响起。 到了傍晚放学的时候，几人围聚在安小暖身边，一起去了那处小山坡。 在他们前脚走远不久，原本已经离开的唐春生后脚偷偷跑去找班主任跟校长告状。 199 有人踩线输了 刘明欢跟着他们一路往前走出了校门，临时记起答应妈晚上不疯玩早点回家的事…… “老大，上回我考试成绩不理想，我爸妈几天没给好脸色，正好爸今晚要跟几个老师开会，我过去卖个乖？” 刘明欢挤出一抹笑容。 几人簇拥着安小暖站在那儿，多双眼睛盯着刘明欢。安小暖点点头，说了几句客套话，刘明欢跟其他伙伴目光对视，挤眉弄眼，互相调侃几句，笑着跑开了。 …… 到了约定的山坡，几人寻了一处宽敞的地方，或坐或站着。 “你们俩点到为止，不要打的太狠了。”安小暖提醒道。更多的是提醒刘亚鹤，他力气大，打疯眼了没准会干出什么蠢事。 李明燕活动着筋骨，脸上挂着一抹盈盈笑意，眼里闪了几下，在刘亚鹤眸光看来的瞬间，眉头挑衅的挑了挑。 “输了也不准哭鼻子。” “知道了！”刘亚鹤咬牙切齿。以前被她咬的狠了，没忍住哭过一回。 安小暖木棍圈好了范围。 “谁先出了这个圈，谁就算输。”安小暖掏出一块旧錶，“还有，半个小时之内没分出胜负，就算是平手，什么大姐啊，什么哥哥姐姐的，都自动无效。” 李明燕跟刘亚鹤互瞪着眼，听到声音都朝着安小暖方向看去。 “时间太少了！”两人异口同声道。 好几年的冤家，难得这一回一起算回来，怎么都得狠狠地虐回本钱。 “你们不回家吃饭吗？不打算明天上学吗？”安小暖问道。 两人哑口。 半个小时以后天色都黑了，确实诸多不便。 安小暖见他们两个面色缓和，点点头，“所以半小时不少了。你们俩个悠着点。” 两人踏进圈子，刘莉子倏忽从大石块山跳下，挥动着小拳头怒喝“表哥加油！”，身后没声音，刘莉子怒瞪一眼唐夏悉跟李世仁，“还不喊？” “加油！”李世仁附和道，眼睛没忍住，往李明燕那边瞟了眼。 “胖子加油！”唐夏悉扯着嗓子大喊了几声，声音把刘莉子的声音都压过了。 附近有几个路过的大人，诧异地目光扫过几人，不明白这几个人在玩什么呢，这么晚还不回家吃饭去，想着，眼睛不由瞟向自家烟囱裊裊升腾的白烟，肚子里咕咕一阵叫唤，都没闲心留着凑热闹。 安小暖统计着时间。圈内两个人，李明燕一直绕着圈子防守盯着破绽，刘亚鹤仗着力大身子壮实，张着双臂朝着李明燕扑过去。 李明燕想来个过肩摔又没那力气，眨眼间就被刘亚鹤环抱住，身上挨了几拳头，李明燕红了眼，声音尖锐，“呀，踢死你！” 高音炮轰，刘亚鹤耳膜震得嗡嗡直响，不耐烦道，“吵死了……哎哟，你打算踢哪里呢……”刘亚鹤躲得及时，大腿被踢了一下，手臂又把咬了一大口，留了深深的牙印，还沾了唾沫…… 刘亚鹤很嫌弃，一手拽住李明燕衣服，手臂唾沫往她衣服擦，两人扭打咬扯的空当……快要受不了扭打场面的安小暖突然发现了，并惊讶的叫了一声。 “咦，有人踩线了。”安小暖道，“可以不用打了。”看了手錶，过了十几分钟。 刘亚鹤松手，李明燕松口，都朝着脚下看去，然后李明燕一张脸垮了，“啊！我怎么踩线了？” 刘亚鹤先是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笑得捂着肚子站不起来，“以后我又多个妹妹啦~哎哟，笑死我了，没想到母老虎以后是我的小妹，虐都要虐死她！” 李明燕比赛失败，耷拉着脑袋，感觉对不起自家师父，感觉对不起好用的脑子，千算万算，李明燕也没算到会踩线输掉。 悲伤过度，被刘亚鹤那阵狂笑刺激的呕血，抬起脚没客气踹了他一脚，“死胖子，我只答应一个条件，可没答应输了就听你们这些哥姐的话！” 经她一提醒，乐呵呵的刘亚鹤拍了脑门，郁闷的直摇头，“亏大了。” 安小暖几人簇拥过去，李明燕假哭的靠在安小暖肩上，“损友，我被你害的从此要伏低做小了，呜呜，我不活了。” 安小暖安抚的拍了拍李明燕的背，她也没想到后来给富太太当保镖，名声远播的李明燕，这个时候居然不会打架！ 刘莉子凑上前，乐呵呵拍着李明燕后背，“诶欸，怪不得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我们一定会有故事发生，哈哈，没想到原来是要认我当姐姐。” “一堆坏人。”李明燕咕哝，真是欲哭无泪。 安小暖淡淡道：“明燕，你算赚了！以后有这么多哥哥姐姐，你煮的东西，也有人帮你试吃了。” “……”众人不由后嵴背发寒，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李明燕乐了，抬起头，眼睛发光发亮，一个个扫过刘亚鹤、刘莉子、唐夏悉，到最后一个李世仁的时候，李世仁沖她微笑，李明燕报以大咧咧的笑容，嘴里一个个甜甜唤道： “哥……姐……哥……哥……” 第242页 刘亚鹤月份最大，唐夏悉第二，李世仁最后，三人就成了李明燕大哥、二哥、三哥；刘莉子月份大，刘明欢最小，两人就是大姐、二姐。安小暖就是他们统一的老大。 安小暖本来想让他们改个称唿，想想年龄月份是他们中最小的，没好意思让他们喊大姐。 几人正在说笑间，那边路口两大一小熟悉的身影朝着这边匆匆走来。 安小暖最先发现，嘘了一声，“校长、班主任、明欢往这边过来了。” 说完，几人都诧异的盯着安小暖。 光线被顶上茂盛的树冠枝丫遮挡，他们望过去只隐约看到几个人，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可安小暖已经将对方猜出来了。 “我夜视力比较好。”安小暖含煳解释，这个地方对她而言就跟白天一样清晰，安小暖趁着那边人没过来，想到先前在走廊说话可能有人去告状了，便跟几人先统一了口径，再一会确认告状者是不是刘明欢。 等他们过来，看清一脸惊惧的刘明欢，几人很快就确认不是刘明欢。 “你们放学不回家，聚在这里做什么？”班主任眯了眯眼睛，犀利的眼睛透过镜片泛着冷光，不看别人，就直直的瞪着安小暖要答案。 那抹眼神中还透着失望…… 200 一巴掌 班主任虽然严厉，却是安小暖这辈子认识过的最好的老师。 他对学生很用心。 不像初中遇到的大部分老师，没再那么关注学生，更多关注的只是班级整体的成绩，班上如果大部分学生成绩差，那么整个班就会被轻易当成垃圾班对待轻视…… 安小暖心中暖意划过，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老师，是这样的，明燕最近跟亚鹤他们有误会，我跟他们两边关系都好，所以当了中间人，给他们调节矛盾，大家才这么晚还没有回去。” 班主任孟宝牛抬了抬黑框眼镜，回头朝着校长看了一眼，询问意见。转头间，孟宝牛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不像先前那般愤怒。 校长刘德秦笑了笑，“你就是安小暖？” 平常远远看一眼小丫头，倒是没怎么仔细看，才发现这丫头乖巧伶俐，衣着干净整洁，给人第一印象很好。刘德秦下意识就选择相信她的话。 谁让她成绩又好，看起来有乖巧听话。比自家闺女好许多。回头还得回去教训闺女几句，让她也跟着安小暖好好读书，争取考几回第一名，让他面上增增光。 安小暖不知校长这一问脑子闪过那么多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念头，点点头，“校长好，我是安小暖，平常跟明欢也经常玩在一块。” 刘明欢是校长的闺女是全校人皆知的事情。 刘德秦闻言，笑看了一眼边上跟着拘谨的刘明欢，当面吩咐刘明欢以后要跟安小暖学习，又嘱咐安小暖有空教教刘明欢，让她脑袋瓜子也跟着机灵点。 安小暖跟着客套了几句，夸赞刘明欢各种优点，只把校长吹捧的眉开眼笑，后边刘明欢心里也跟着长长舒了一口气。 校长跟班主任住的地方同一个方向，结伴回去学校推自行车。刘明欢慢了几步，只来得及悄悄告诉他们有人告状，她看到唐春生鬼鬼祟祟的去跟班主任说话。扮了鬼脸，转身去追校长。 走了一段路，没有人跟安小暖是同路，到了分叉口，只剩下安小暖孤身穿行一条狭长的胡同，闷热的空气躁动不安吹拂过，安小暖听到前边有吵闹声，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看到了气沖冲进来的郭顺轩。而胡同外边，站了许久未见的安小萍跟叶萱萱站在那边，安小萍脸色阴沉，叶萱萱站在阴霾间眼神闪烁。 “小暖？”郭顺轩吃了一惊，呆愣愣的唤道。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安小暖，郭顺轩总会想起安小暖当初看他的那抹怜悯眼神，每回面对安小暖，就会跟着一阵心虚。 郭顺轩忘了生气，嘆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胡同外边的安小萍跟叶萱萱视角缘故，并不知道里边站着安小暖，还以为郭顺轩碰到了熟人，叶萱萱并不想事情闹得太大，搞得郭顺轩名声坏掉，好说歹说扯走了安小萍。 安小暖道：“有事耽误了。你跟我姐又怎么了？” 郭顺轩不屑的哼了一声，“你姐心可大着呢，我也就是随口跟我一个亲戚说了几句实话，你姐就利用萱萱把我约出来，见到她我都觉得晦气！” “什么实话？”安小暖皱眉问道。 郭顺轩抿了抿唇，幽幽的盯着安小暖一会儿，才出声道：“以前我们家去你们家闹事，给你留了很不好的印象，一些事从我口中说出来，你未必肯相信我，反而觉得我心狠歹毒，所以你还是回去问你姐去吧。” 安小暖无语。她姐要是肯说就怪了。 郭顺轩移开视线，“反正我就跟你提一句，你姐又想勾搭师傅的有钱老公了。别的你想知道，自己回去问吧。” 安小暖愣了好半晌，定定地看着郭顺轩，“你怎么知道的？” 安小萍拜师成功以后，跟着李大娘在有糖县裁缝铺子，包吃包住。从他们福县到有糖县搭车也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 郭顺轩垂下眼睛，唇角勾勒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谁让她想要勾搭的那个老闆，正好跟我爸认识呢？我这段时间一听说她拜了师傅，就打电话去通知了！巧了，她还真的去自取其辱。” 安小暖语噎。 郭顺轩这意思像是串通那个老闆戏弄安小萍。可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安小暖无权插手，更何况还是这种想要夺走师傅丈夫的劲爆丑闻。 第243页 安小暖隐隐猜出安小萍要找郭顺轩帮忙做什么了。 这种丑闻若在村子传播出去，安小萍脸面丢了，这辈子遭人指指点点，可能再也抬不起头做人了。 郭顺轩站在原地，看见安小暖眉头紧蹙，神情复杂，突然跟着脑海里浮现了好多的事情，安小萍一旦名声恶臭，就连安家都会被拖累着名声恶臭不堪。 牵连到安小暖的事情，郭顺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容易心软，可能是那抹怜悯的眼神，触动了他某根心弦，郭顺轩给了自己答覆。 郭顺轩默了默，嘆气道：“小暖，你有没有什么事想让我帮忙？”赚份人情也好。 安小暖一愣。 什么事？ 念头一转，后知后觉才想起了一句俗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安小暖木木点了点头，“有，希望你能把这桩事尽可能的压下去吧。要是你愿意的话，希望你能帮这个忙；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 安小暖觉得可能性不大，但是让她意外的是郭顺轩一口答应了，“好的，我会尽力把这桩事压下去。你也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说完，不等安小暖再说什么，快步离开了。 安小暖心中腹议，简单的人情好说，复杂的人情她一概不认帐。 “怎么这么晚回来？”待在院子拿着扇子自己扇风的安小萍拧着眉头，朝着晚归的安小暖方向看去，心中念头飞速转动，想起了先前跟郭顺轩在胡同说话的那抹眼熟的身影。 心跟着提了起来。 安小暖道：“有事耽误了。” 唐元诚古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好奇道：“什么事耽误了？”唐春生先前慌慌张张跑来一趟，唐元诚大概知道打架以及告状的事。 安小萍瞅着唐元诚，手中的扇子也不再扇动，心中莫名跟着心烦起来。她才因为一个男人被师傅赶回来，眼下她的男人只是一段时间没见，对她态度无形中疏离了。 可对待安小暖的态度又无形中添了什么不同的情愫，安小萍越是怀疑，心里那股烦闷感越是翻涌，让她难以压制。 安小暖眼神闪烁，想起刘明欢临走前那句话，“没什么，几个同学闹矛盾，我在里面劝和呢。” “劝和？”唐元诚扯唇温柔一笑，发自真心夸赞道，“没想到小暖这般厉害，真叫人刮目相看。饿了吧，要不要先进去吃饭……” 话音还未落下，安小萍扬起一巴掌，啪的一声，狠狠甩了唐元诚一耳光。 唐元诚被打懵了，就连旁观距离比较远的安小暖都看呆了。 “为什么不问我饿了没有？不喊我去吃饭？”安小萍红着眼低吼道，满腔怒火熊熊燃烧，抬手指了指安小暖方向，“到底我是你老婆，还是她是你老婆，啊？你说话啊！” 201 闹翻脸 那一巴掌卯足了全身力气，唐元诚半边脸肿了起来，垂着眼，目光隐晦不明的直视着安小萍。 “唐元诚，你知不知道，你老婆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什么都不问我？”安小萍心里恼恨，尖着嗓子吶喊道，“可你呢？你身为我丈夫，你在做什么？读书，还是用我们家的钱读书吃住，丢不丢人啊？我可真后悔嫁给你这个窝囊废、没钱人！” 唐元诚脸冷了下来。 一双眼睛凝结了一层寒霜，注视着安小萍。 发泄完脾气的安小萍回过神，被眼前浑身散发无形戾气的唐元诚吓了一跳，心慌慌的倒退了好几步，脚后跟撞到墙根，才喘了一口气，捂着胸口结巴道： “你、干嘛这么瞪着我？”安小萍开了口，话也就流利了起来，“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没错。”唐元诚扯了扯嘴角，冷笑，“你说的都没错！那么，安小萍，这一趟回来，究竟想要找我做什么？” 话赶话，安小萍头皮发麻，什么都来不及细想，“别假装煳涂，我想干嘛，你会不知道？我就是想……” 唐元诚挑起一边眉毛，接口道：“想离婚？是吗？” 安小萍深唿吸，几息没有开口说话，以往唐元诚在她面前都是卑微温柔的嘴脸，几乎就已经忘记了唐元诚是个有脾气的人。 翻脸…… 安小萍从来没有想到唐元诚会跟她毫不客气的翻脸。想到还没有出去拜师学艺，在家里跟唐元诚那段甜蜜时光，总是唐元诚来温声哄她…… 为什么变得这么快？！ 安小萍心里恨极了，眼角余光扫见院外旁观的呆愣愣的安小暖。 刚想要把一腔火气往安小暖身上迁怒。 安小暖一直注意着他们两人，发现这次唐元诚是很认真的，一点都不含煳，她想到了收养唐春生的那一家人。可惜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也没辙。 特别是察觉到安小萍愤怒的一眼朝她扫来，安小暖浑身毛细孔叫嚣起来，心中警铃大作，忙出声道：“姐，我过去郭婶那边一趟。” 说完不等答覆，赶紧窜逃。 后嵴背还能感到一双炽热愤怒的目光，恨不得对她扒皮抽筋，安小暖很快就躲进郭家堂屋，郭平安跟杜春华一个在看电视边抽菸边跟五六个邻居说话，另一个在厨房忙碌。 安小暖趁着堂屋的人谈的尽兴没察觉到她的到来，偷偷熘到矮墙根蹲着偷听。 两人先是静了一会儿。 安小萍最先受不了，走过去想要挽住唐元诚的手臂，被唐元诚先一步躲开了，安小萍心慌慌的，隐隐感觉到什么，眼圈红了，鼻子酸酸的，声音沙哑哽咽。 第244页 “对不起，是我今天偏激了。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安小萍低姿态求道。 唐元诚道：“不止今天偏激……” “别！求你了！”安小萍急急打断道，“我、我只是在外面受了欺负，觉得难受，真的不是觉得你不好。”安小萍小心翼翼的看着唐元诚。 唐元诚的脸庞笼罩着一层阴霾，一双从前对她含笑温柔的眸子隐晦黯淡闪烁着浓浓厌恶，对安小萍的厌恶，毫不掩饰的。 安小萍胸口很痛，痛的快要窒息，脑海一片空白。这段时间她做了什么……难道，郭顺轩那个混蛋又把那件糗事提前跟唐元诚说了？ 嗡的一声，安小萍感觉脑门炸起来了，不管唐元诚那面上挂着的撕破脸面的憎恶神情，紧搂着他双手，将他捆在了怀里。 “唐元诚！不准你抛弃我！不准，就不准你抛弃我，所有人都抛弃我了，你说过爱我的，所以不准抛弃我，不准……” 安小萍重复好几遍不准。 唐元诚道：“到此为止吧，没劲，正好我们还没有领结婚证，散了吧。”挣脱开失力僵硬的安小萍，面无表情的朝着堂屋走去。 堂屋内那片昏暗光线很快将满身戾气的唐元诚吞噬。安小萍缓缓地侧过头，捂着脸蹲在地上，哭得天昏地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生活乱糟糟的，一团乱，从遇上流氓刘老汉，遇上见死不救的郭顺轩，生活脱离了轨道，朝着连她也不知道什么方向，快速驶去。 安小萍泪水侵湿了脸颊，闷热的天气里，吓出的冷汗将竖条纹短袖衬衫打湿，听到逼近的一阵脚步声，她头晕眩的厉害，抬起头，怔怔地看着提着行李袋的唐元诚从她身边走过去，一步一步走出了院子，消失在小路拐角口。 晚饭，一家人各有心事，对神情呆滞的安小萍，睡也没心思去安慰她。 有些嘴杂的人，早已经把安小萍在外面干的好事，传到村子里，安常福当时一脸难堪的听着那帮人指桑骂槐。 晚上，唐元诚没有回来。 安小萍闷不做声的将自己关在屋里，也没有想到一巴掌，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她以为无论怎样对待软骨头唐元诚都可以的。 接连三天，唐元诚没有回安家。 眨眼又是周末，闲置在家的安小暖实在忍不住，背地里主动找爸妈谈话，谈安小萍跟唐元诚的事情，了断就得了断彻底，老死不相往来！这样不清不楚分了，唐元诚跟安家算什么？ 安常福被郭顺轩那一家极品父母整怕了，原本就不打算再掺合安小萍的事了，听到小闺女主动来提这桩事，安常福重重拍了拍安小暖的肩头，欲言又止。 李慧荣道：“唐元诚那孩子是个好脾气的，这回也是被小萍惹怒了，我们想让他先静一段时间，以后小两口就和好了。没啥大事的！” 安小暖闻言，看向李慧荣，话是这般安慰，安小暖还是从她眼里看出浓浓担忧。 这回闹得事，理全让唐元诚占去了。 二老都站在唐元诚那边，安小暖默了默，心里明知道唐元诚低劣品性，要是继续维持这段婚姻，安小萍会被他吃的死死的，可还是没有实力胆量，将一段婚姻拆散。 谁也不敢保证，安小萍跟唐元诚散了以后，郭顺轩一家会不会捲土重来，搞得他们安家鸡犬不宁？人最怕就是不要脸的流氓。 安小暖烦了起来，抬脚重重踹了脚杂草，什么时候才能把唐元诚赶出她的视线范围啊！ 正想着，安小暖怔住，那边不知什么时候回家的郭宝强双手搭在矮墙上，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她。 202 老大啥事都没干 “安叔、安婶、小暖。”郭宝强笑着打招唿，比他离开的时候显得稳重成熟了点，脖子挂着手指粗的金灿灿链子，晃得人移不开视线。 矮墙上堆满几袋子郭宝强带回老家的手信。 院内几人都愣住了。 郭宝强朝安小暖招了招手，“过来，拿东西去吃。” “哦。”安小暖乖乖的接了郭宝强递来的一袋手信，不由得仔细打量郭宝强，发现脸上添了几处小伤口，像是被啤酒碎片划破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安小暖嗅到他身上飘来一股浅淡的血腥气。 郭宝强诡笑，大方的由着安小暖打量。一双锐利的眼睛，一眨不眨回视着安小暖的视线。 比气场，安小暖输了，“谢谢！强哥，你怎么回家了？” 郭宝强淡淡道：“前进哥放我几天假。” 安常福跟李慧荣都走到安小暖身后，关心的跟郭宝强说话，郭宝强有问必答，还主动邀请安常福跟李慧荣夫妇陪他回郭家，免得挨揍没人在边上求情。 安小暖呆愣愣的目送着在她爸妈簇拥下去往郭家的郭宝强，一段时间没见而已，郭宝强变化如此，给人似一汪深潭，深不见底的感觉。 让安小暖不由怀疑，郭宝强在外边，手上又沾了几桩人命案。可惜这段时间胖黑猫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身边没有人可以诉说这桩不确定的事。 周一上学，教室气氛就有些怪异。安小暖朝着源头看去，总觉得刘亚鹤几个正憋着笑，循着视线看去，座位上的唐春生阴沉着脸，头髮上还沾了丁点灰尘、草屑。 安小暖脑海闪过什么，上周刘亚鹤几个就想要恶整唐春生，被她拦下了。在她看来，告状都已经告了，再整，那唐春生又得跑去告状，到时候班主任几个又找他们去训话，忒麻烦了。 第245页 安小暖就想离麻烦远点，稳坐三好学生榜样，得老师喜欢，同学亲近，另一边谋划维护好身边的人际关系网，尽可能避免前世那样，遇到真麻烦事，身边一张好牌到打不出手。 “怎么回事？”安小暖问同桌刘月。 还没等回答，身后桌有人拍了下后背，递来一张摺叠好的小纸条，安小暖接了，一直咬着下唇满腹委屈的唐春生瞧见小动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纸条上写了刘亚鹤几个搞得小恶作剧。 把垃圾桶放在门上边，唐春生一推门，灰尘纸屑蜘蛛网小蜘蛛什么的，落了她一头一脸，极为狼狈，班上的同学看了热闹都不客气的大笑，刘亚鹤表示，班上大半同学都有参与。 安小暖语噎数秒。 笔尖刷刷写字。 唐春生被整的够惨了，再告状，我们也得不到便宜，别忘了小伙伴明欢，校长女儿的身份，希望到此为止。 纸条传递过去。 刘亚鹤竖着眉头，刘明欢点点头，其余几人没有意见。反正唐春生上回告状，没给他们带来多大的损失，这次教训过了就算了。 纸条很快经过几个同学又传了过来，刘亚鹤的字迹，奉承安小暖：行，我们听老大安排。 安小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她可不觉得这几个傢伙真的服她，不过人生细水长流更好，也不争一朝一夕。 安小暖将郭宝强送的手信，专门替他们几个准备的稍多的份一一亲手递送了过去，几个接过手眉开眼笑，安小暖佯怒的瞪了他们一眼。 吃人嘴软，各个态度良好的压低声音认错，并表示下不为例。 安小暖又将散装的糖果，抓了给全班同学都分了两颗。 唐春生幽幽盯着桌面两颗糖，手一挥，哒哒，两颗糖落到了地上。距离近的几个同学，皱着眉头，朝她随意瞥了一眼，都不慎在意。 这次虽然是刘亚鹤几个带头起闹，但班上一些学生对唐春生给人收养当童养媳潜意识里很鄙视，欺负她一点不手软。 安小暖眼角余光瞥见唐春生把怒气撒到糖果上，她当做没看到。 回到座位，清脆响亮的铃声响起，班主任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外，班级一瞬间陷入安静，捧着书老老实实的等着上课。 “老师！” 还没有等孟宝牛出声，一道弱弱的声音带着哭腔响了起来，循着声源看去，唐春生孤单的站起身，一边抹眼泪，一边指着安小暖、刘亚鹤、刘莉子、唐夏悉、李世仁、刘明欢。 “他们早上把垃圾桶放在门框上边，故意合起伙来欺负我！呜……”唐春生指责完，什么也不再说，抹着眼泪哇哇大哭。 孟宝牛一愣，发现唐春生指出的，都是上回被她告状聚众打架的几个。 孟宝牛不知道该信另一边，闭嘴不语，场面气氛一度凝滞住，各个参与其中的人，脸都煞白起来。谁能想到唐春生有这胆量当众告状！？傻了。 无辜躺枪的安小暖郁闷。 要是做了什么被告状就算了，本来前世被唐春生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欺负，报復回来也没什么可惭愧的，偏偏她这一回啥事都没做，还充当了一回老好人，劝伙伴们不准闹事！ 安小暖心里蹭蹭冒火。没调查清楚事情，胡乱告状，逮谁咬谁，跟疯狗有什么区别？ 安小暖站起身，迎上孟宝牛投来的探究目光，出声道：“老师，我记得您常说要三思而后行，所以我想当着您的面请问唐春生同学，我什么时候参与这桩事了？难道污衊别人的话可以这般随随便便说的吗？” 唐春生停住哭，愤愤瞪着安小暖。 “安小暖，我污衊你了吗？有没有做这桩事，难道你心里没有数？”唐春生说到伤心处，抹着眼泪，“就因为我穷，我只剩下哥哥，所以你们就可以联合欺负我了？” 刘亚鹤粗神经，见状大怒，“唐春生，你有气往我们老大身上撒做什么？老大啥事都没干，这事是我一个人做的！” 安小暖：…… “老大？”孟宝牛语调微微调高，一边眉头竖着，透过镜片散着凉凉的寒意，刮过一众学生，“还有谁参与了，老老实实站起来。” 刘莉子、刘明欢、唐夏悉、李世仁几个主谋都很义气的站起身。然后几双眼睛愧疚的下意识瞥了一眼躺枪的安小暖。 孟宝牛怒急冷笑。 这几个不就是唐春生指认的几个吗？ 203 顽劣学生被罚 孟宝牛冷冷的一抹眼神投向安小暖，全班屏息静气听着班主任愠怒的声音响起，“安小暖，他们都喊你老大，是吗？” 孟宝牛清楚刘亚鹤几个在学校有多调皮，私下里经常听说刘亚鹤跟某某打架，没告状到他面上，也不好逮着去骂。 几双眼唰唰同情望向安小暖。 安小暖瞥了眼幸灾乐祸的唐春生。 “老师，主要就是因为那天晚上，我帮他们调节了矛盾的缘故，他们开玩笑，帮我取了老大的外号。” 孟宝牛盯着安小暖，听她平静的回答，本能就选择相信了，毕竟老师对学习好的学生总是格外的宽容。 但是也得有些惩罚。 特别是趁着刘亚鹤这几个顽劣同学，要是受了罚以后能听好学生安小暖的劝，那倒也是好事。 孟宝牛眼神闪烁了两下。 唐春生心头突突跳。此刻，她怒气消失，已经能清清楚楚感觉到，来自全班同学，特别是刘亚鹤几个对她的憎恶。 第246页 唐春生不以为意，可怜兮兮道：“老师……”好歹也得给他们惩罚！ 孟宝牛扫了眼委屈的唐春生，心中嘆息，板着脸怒斥了刘亚鹤几个人。 无一例外罚去操场跑五圈，放学接着扫公共厕所一周——厕所坑极臭，污秽物堆满角落，有时候进去都得小心翼翼的。 被罚的几人顿时萎了。 班长刘月被安排监督他们跑操场。 安小暖大感郁闷，那句“老师，我真的是无辜的”在嘴里翻来覆去，最后咽入肚中，选择接受惩罚。毕竟这桩事她也算半个知情者…… 认了，认了！ 安小暖摆出各种理由，最后说服了内在抗拒的心，在班主任那抹爱之深责之切的眼神下，头一个默默走出教室，身形显得落寞。 刘亚鹤几个狠狠瞪了一眼唐春生，又在班主任的瞪视中，逃似得离开教室。 想到安小暖无辜受累，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事发前安小暖就阻止过他们，并分析了事后可能面对的状况。 他们小圈子本来对安小暖还有诸多排斥，经此一事，对安小暖的好感升温了不少。毕竟老大是真的无辜受罪，他们害的。 班长刘月默默地跟着她们出去。 要不是同桌安小暖一块受罚，她才不要来监督这几个脾气不太好的傢伙，免得被小心眼的刘莉子跟粗神经的刘亚鹤记恨上。 “我们接着上课。春生也坐下吧。” 教室静了一瞬，随后传出翻动书页的声音，粉笔在黑板写字的沙沙摩擦声，不久后伴随着孟宝牛沉闷的讲课声音响起，学生们都恢復了往常状态认真听课，只有唐春生心不在焉的想着刘月会不会对安小暖几个放水。 热辣辣的太阳当头照。 受学校格局限制，操场修建在校内，呈正方形带弧度形状，路两旁生长了杂花杂草，有五棵槐树，两棵野生的芒果树。 刘月坐在树冠茂盛的槐树底下，托腮看着跑的热汗淋漓的几个人，闷热的风吹得她没动的人额头都布了一层细密汗珠。 操场还有别的两个班在上体育课。 李明燕在其中一个班内，一双眼睛滴熘熘的跟着安小暖转，正好自由活动，李明燕跟过去逮住安小暖。 “别压我，累着呢。”安小暖懒懒道。 “又因为迟到被罚了？”李明燕缩回手臂，挑着一边眉头，笑嘻嘻问。 安小暖都懒得说话了，又累又热，这天气简直不让人活了。 刘亚鹤几个心怀愧疚的跟着后边两步远慢跑，速度比走路快一点。安小暖跑了三圈，他们快走了一圈半，正好遇上。 “哦，难道是这些哥哥姐姐们惹事，害你受牵连？”李明燕追问，笑容满面。 安小暖不提还好，一提就火大，愤愤地回头瞪刘亚鹤几个一眼，“看你们干的好事。” 刘莉子瘪了瘪嘴，嗔道：“老大，这也不能怨我们啊。” “还有那个扫厕所，你们打算怎么安排？总不好意思让我一块扫的吧？”安小暖停住脚步，瞪着他们，满身散发着戾气。 她前世学习成绩再不好，也是属于那种不上不下的学生，从来没被这么耻辱的罚扫厕所！ 那厕所臭的她都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安小暖瞪着大眼。 几个面面相觑，理亏心虚，又都不大乐意去扫。 “老大，你不会要抛弃我们吧。扫厕所，我们要是……”唐夏悉苦着脸，被瞪得声音减弱，低低道，“正好六个人，三班倒……你可以只扫一次，剩下我们几个多分担！” 安小暖气闷，这老大当得太窝囊了，居然要扫厕所，可能是有史以来最惨的老大了~ 几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安小暖。 多一个人，少分担一点工作，虽然这件事他们很对不起安小暖。 刘莉子跟刘明欢使出女孩撒娇的撒手锏。 刘亚鹤、唐夏悉眨巴着眼睛，都盯着安小暖。只有李世仁心不在焉，眼角余光不时瞥两眼幸灾乐祸的李明燕。 安小暖没好气的一人轻踹一脚过去，没好气训道：“你们就是闲的慌！明天开始下课时间，我教你们功课，保证你们没闲心玩别的闲事。” 几个人哇的一声四散了。 刘明欢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比黄金还真！”安小暖哼道。 李明燕捂嘴大笑，“你们班二十多个同学，哥哥姐姐他们倒数有名耶，你真的这么打算？要不然，我把我班上几个差学生也介绍给你当徒弟？” 安小暖不理李明燕揶揄。 跑完了，懒懒地靠在槐树粗壮的树干，仰头望着碧蓝如洗的蓝天，艷阳高照，炽热的温度烧灼着大地，让人添了几许烦躁。 放学铃声响起。 安小暖回到教室拎着书包，追来的刘亚鹤拿着橙子味的冰棍，塞到她怀里，他们几个则是分了一袋装好几个小冰棍的那种，个个讨好看着她笑。 “老大想安排在哪一天扫厕所？”异口同声道。 安小暖咬了一大口冰块，斜睨他们一眼，“明天……吧。” “耶~”毫不掩饰的欢唿声响起。 安小暖咔嚓咔嚓愤愤咬下冰块。 这群傢伙！明天专挑他们不喜欢的内容教他们，布置两大页作业，叫他们哭去！ 教室内一到放学铃声响起，人就散的差不多，只剩下他们几个。 刘亚鹤犹豫了下，试探道：“我们几个一商量，还想要整整那个唐春生，让她以后日子不好过。老大，你这回没意见吧？” 第247页 “几个贊同？” “全体投票通过，就差老大一票了。”刘莉子满嘴冰块，含煳不清道。 明摆着就算她这个老大不同意，这群想要做坏事的臭傢伙还是照做不误。 安小暖道：“要是厕所你们全包了，我就没意见。” 瞬息间鸦雀无声，谁也不敢这一刻搭腔，免得多轮一天扫厕所。 巧的是，门外站着去而復返的唐春生，她被班主任喊去单独问话，进教室的同一时间，正好听到他们几个人的对话。 唐春生哼了一声，怒视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安小暖。 “安小暖，我就知道是你在背后捣鬼！”唐春生故意刺激道，别的人她招惹不起，但是安小暖不一样，知根知底，只要逼得安小暖骂人或动手，回头跟安叔安婶去告状！ 刘亚鹤烦道：“唐春生，你究竟有完没完？信不信我揍你一顿！” 安小暖伸手拦住，淡淡道：“算了，早点回家吃饭要紧。”取了书包，当做没看到唐春生，跟等在外边的李明燕一道离开。 教室内气温瞬间冻结。唐春生吓得抽出书包，追着安小暖后脚跑走。 204 砸石头 安小暖一路被尾随，头都大了。 “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安小暖跟李明燕道别后，停住脚步，没好气问道。 唐春生没搭理，绕开安小暖，迳自往安家方向走去。 “你要告状？”安小暖目视着唐春生背影，见她停住脚步，安小暖不冷不淡补上一句道，“唐春生，你最好还是回去问问唐元诚的意见，因为我这人记仇，不会给你第三次机会。” 前世挑拨离间，中间花言巧语占安小暖便宜，安小暖念在自己识人不清，可以打掉牙含血吞一回，这是看在唐春生还没对她露出尾巴。这算第一次机会。 今天当面告状，没有证据便污衊她，安小暖觉得这范围还可以容忍。这算是第二次机会。 再有第三次机会…… 安小暖暗暗捏起拳头。 正好两世恩怨连本带利一起算清！ 也没必要再顾忌胖黑猫那些因果报应、行善积德什么鬼的。 安小暖盯着唐春生，看到她转过头，狐疑惊惧地眼神上下打量，安小暖扯起了唇角，笑容如沐春风，怎么会不恨呢。 压下的仇恨在胸口发酵腐烂，堆积的那堆腐烂记忆，每一回理清一桩事，分析出那桩事存在多少虚伪真假欺骗戏虐骯脏，掏心置腹反被人当成傻瓜对待，怎么能不恨？ 安小暖笑容灿烂，眼眸亮闪闪的，盯着唐春生，脑海中不断浮现各种方案对付她，又能手不沾血。 在她眼中，唐春生此刻就是一只猎物，没事找茬要吞吃猎人的猎物。 唐春生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脖子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挑安小暖，是因为觉得安小暖最容易拿捏。 可此刻从安小暖身上散发出的诡异气息，让唐春生又顿觉得不寒而慄。 唐春生倒退了两步。 嘴唇蠕动半晌，一时间被这股奇怪的感觉吓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涨自身威风。 “唐春生，你尽管来找我报復，我随时恭候！”安小暖笑眯眯道。提步离开。她发现附近有两个人结伴的脚步走来。 安小暖前脚走了没多久。 后脚，唐元诚跟郭宝强从另一边走过来，顺着一脸郁色的唐春生目光，望向安小暖消失的一抹倩影拐角处。 当天放学唐夏悉跟李世仁头一班打扫厕所。 两个人慾哭无泪。 想到第二天就轮到她扫厕所，安小暖心情很糟糕，糟糕透顶了……也不知道那厕所如何下手才好，就连家里的重活，她都没有真正操持过几桩。 咚。 没看前面，安小暖撞上一个迎面走来的人。 噗嗤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听着耳熟。安小暖倒退两步，抬头看去，唐元诚、郭宝强……还有被她撞上的唐修德。 “我们几个正想到学校接你放学。”唐修德笑着开口，伸手替安小暖揉了揉额头，“魂不守舍的，没撞疼吧？” “没……找我什么事？”安小暖下意识瞥了一眼唐元诚。 猜想大概是为了唐春生的事？ 可这两个一起跟来做什么？ 安小暖满腹疑惑，目光最后落在了看的最顺眼的唐修德面上。唐修德收回手，将一封拆过的信递给安小暖，“小福邀你有空去帝都玩几天。” 安小暖接过信，粗略地扫了两眼，心中突突跳动。 笑意毫不掩饰的洋溢在眉眼间。 正好可以趁着机会，去帝都看郭泽强，别给哪个人拐跑了还不知道。 唐修德见她笑，也跟着笑了，“信中说过十天小福生日，我爸正好上帝都办事，我也会跟着去凑热闹，你一块去吗？” 安小暖眨了眨眼睛，“好啊！对了，泽强哥离我哥住的地方远吗？” 唐修德耸肩，大手揉乱安小暖的头髮，嘴角噙着宠溺的笑容。 郭宝强抱胸靠墙看热闹。 唐元诚若有所思，最后由着唐春生拉着他的手，先走一步。 安小暖没客气的拍开唐修德搞怪的手，不知怎得，还从唐修德眼中瞅见一抹隐含的不悦，安小暖抬头，他眼中又恢復一汪清泉，含笑清澈。 回到家，胖黑猫还是没有回来。 反倒是郭宝强背着手，懒洋洋的跟着她身后，挑了张条凳，坐在那儿掏出一包烟，刚想要跟安小暖说他在外边发生的刺激事情。 第248页 耳边就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郭宝强举目望去，另一间屋开启，安小萍站在光线昏暗的门缝之中，面带忧伤。 “小萍妹，谁欺负你？嗯？”郭宝强嘴里叼着烟，懒懒问道。 痞气十足。 再不復从前大男孩阳光模样。 安小暖插话道：“我姐跟唐元诚闹翻了。” “哦。”郭宝强哂笑了声，“我看唐元诚倒是没有啥负面情绪。” 安小萍眸光阴郁，死咬着下唇，唇瓣涔透出血珠。 好半晌。 屋门吱呀一声敞开。 安小萍走出屋子，闭门思过了好几日，安小萍也想通了一些事。可每每念起过去跟唐元诚快乐甜蜜的时光，又割捨不下。 “强哥，你陪我去找元诚，我想跟他说清楚。”安小萍道。 郭宝强笑，眼睛瞥了一眼安小暖，才对安小萍道：“我没那兴趣闲逛，乖啊，自己去找元诚说清楚。” 安小暖眯起眼睛，盯着郭宝强。 如果有选择，她不大愿意跟郭宝强独处，也不想听郭宝强任何相关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安小暖越觉得，她在郭宝强眼中“死人”的身份。 安小萍深吸一口气，“小暖，一块去吧？算姐求你了。” “恩，走吧。” 安小萍一愣，没想到安小暖答应的这么爽快。 更让她没想到，郭宝强也爽快的随行前去。 她愈发捉摸不透郭宝强跟安小暖的关系。 难道仅是因为安小暖长得好看，所以异性缘很好？安小萍不由皱起眉头，心中升起一股反感。 安小萍认得路。 在前面带路，路上还碰上安妈李慧荣，一道前往李家。 李家楼房外边一片空地，唐元诚站着后边，唐春生陪李杰出玩跳方格。 李大花痴痴的目光，落在唐元诚侧颜。 夕阳的余晖洒在几人身上，无限美好。 只不过，在看清人群中有安小暖的身影，这和谐的气氛瞬间就被打碎。几颗尖锐的石头，朝着安小暖所在方向砸来。 安小暖耳聪目明，在她眼里石头划过空气的速度很慢，转头侧身倒退间很轻易就躲开了。 “哎哟。”安小萍额头被砸到，惨唿一声，还没开口骂人，又一波五发石头砸来，目标安小暖，吓得后知后觉发现的安小萍赶紧躲远。 205 挨打 安妈一把将安小暖扯到身后护住。 那一边反应过来的李大花赶紧抱住李杰出，将他手中拿着的一根铁棍子抽着，没好气甩了他一巴掌，“你傻啊，做什么呢？！” 李杰出咕哝，咬字吃力道：“她带头欺负春生。我替春生打她出气！” 李大花瞪了一眼唐春生，怪她在弟面前乱说话。 就她弟这副傻样，挑唆他去杀人，都是二话不说上去干活的。 以前发生过一起，幸好阻止及时，对方只是被打得浑身淤青，医院住十天半月时间身体就没事了。 唐春生郁闷的低着头。 眼里闪烁着笑意。 大多数眼睛投向安小暖，安小萍更是一把将安小暖揪出来，语气厌恶道：“你又背地里做了什么坏事？就这么见不得我跟元诚和好吗？”怪不得唐元诚几天没回来。 众人都听出安小萍这是把跟唐元诚吵架的所有罪名，都推卸给安小暖。 不明真相的李大花跟听煳涂的安妈都皱起眉头，李杰出更是看杀人兇手的眼神愤怒的瞪视安小暖，只有唐元诚跟郭宝强神情恬淡。 唐元诚忍不住出声替她解围：“这事跟安小暖无关……” “无关？那你为什么这么久不回家？”安小萍放柔了声线，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唐元诚。一段时间没见，李家给唐元诚也买了几套新衣服，剪裁得体的衣裤将唐元诚肤色气质提升了几个程度。 至少这一刻，安小萍是移不开视线，她痴痴地盯着越来越温柔儒雅的唐元诚。 隐隐想起了，在很多人评价中，唐元诚的优秀。 这是一个优秀，耀眼，好看的男生。她的丈夫！ 安小萍想要独家霸占的念头升起，一颗心就慌乱的失了节奏，噗噗跳个不停，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在许久的等待中没有等来唐元诚的回答，安小萍低声道：“元诚，求你跟我回家，我们重新过日子，行吗？以前是我错了，我认错了。” 唐元诚厌恶地皱起眉头。 安小暖全程没有开口，只是有些烦恼的看着那边受唐春生挑唆的李杰出用一抹凶神恶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的眼神死死瞪着她！ 他姐李大花手一松，李杰出又再次夺了那根铁棍子，朝着她所在沖了过来！ 李杰出边上距离最近的唐春生幸灾乐祸。 铁棍子划破空气，嗖的几声响，被人高马大的李杰出胡乱地挥舞着，毫无章法，每一棍落下都是卯足了全力。 李杰出一向呆滞的目光闪烁着狠戾。 安小暖很快反应过来，躲避不及的时候手臂挨了一棍，顾忌左边不远处朝她扑过来想要保护她的安妈，安小暖电光火石间一念生出，朝着唐春生所在扑去。 后背又挨了一棍。 安小暖险些摔倒在地上，踉跄了几步，巧妙地绕着唐春生转圈。 嗖嗖—— 李杰出一点也不怀疑，逮着安小暖就挥棍，这一刻也看不到边上的唐春生跟他姐李大花。安小暖咬牙忍痛躲闪间，也在计算着耳边听到的风声，猜测每一棍落下的大概范围。 第249页 追赶间，又是五棍拍下，安小暖刚开始速度比不过疯子挨了一棍，后来琢磨出节奏感，让被她俩绕晕的唐春生挨了三棍，李杰出使得吃奶的力气打人，又是铁棍子，连着三棍下去，痛的唐春生嗷嗷直叫。 看到打错人，李杰出更愤怒了，于是更疯狂的追着安小暖不放。 安小暖偏偏就绕着唐春生转圈。李杰出追着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一棍落下都能被安小暖躲开，打在唐春生身上。 唐春生很想熘，无奈被两人绕圈困着出不去。 被李杰出铁棍子打得嗷嗷痛哭，可李杰出从最开始的愤怒到后边越大越觉得有趣，也不顾铁棍子打在谁身上，追着安小暖身后胡乱挥舞铁棍，也听不见外界乱闹闹的声音。 “元诚哥！快救我啊，元诚哥……”唐春生总是手臂、腿上挨闷棍，疼得直跳脚，扯着带哭腔的嗓子大喊大叫。 李杰出被绕晕了，脚绊脚，噗通摔倒地上，头撞上铁棍，肿起了一大块红包，晕了过去。 安小暖也快虚脱了，脚下踩着棉花，跌坐在了地上。 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厨房赶出来的刘桂花更是心疼的扑过去抱起晕厥的李杰出，一边掐着李杰出人中，一边吩咐李大花去喊人来帮忙送医院。 谁也没空理会浑身淤青，痛的几乎站不起身的唐春生。 唐元诚被安小萍缠住，注意力被分散，另一大半注意力自然而然落在满头大汗的安小暖面上，他没想到安小暖狡猾至此，刚刚瞧得仔细，安小暖背后就像长了眼睛似得，总能控制棍子砸下的方位，在前一秒卯足力气弹开，挨打的次次变成唐春生。 而唐春生…… 唐元诚不悦地皱起眉头，有些愤怒她这段时间得了好，膨胀的越发不听话了，已经公然跟安小暖对上，还在学校整出一堆麻烦事。 唐元诚恼归恼，还是伸手推开安小萍，朝着唐春生所在走过去。近处更能看清，唐春生护脸的手布满淤青。心抽搐的疼了一下。 “我背你。”唐元诚托起被打的一身狼狈的唐春生，快步进到屋里，给她去取药酒活血化瘀。 李杰出悠悠转醒。 醒来第一瞬间，查找安小暖所在，然后抓起一把沙石，朝着安小暖方向丢去。 尘土飞扬，李杰出双目更是凶神恶煞，又泛着一股天生的呆傻。听人说疯子打人不犯法……李慧荣吓得抢上一步，把安小暖拖到身后护着。 就连一向捨不得打孩子的刘桂花也狠了心，啪的一巴掌甩下，将她怀里不断挣扎的李杰出打懵。 随即，恐惧地缩着身体，窝在他妈怀里，不敢再乱动，眼中充满了惊惧。 因为他傻，又是男孩，早年砖厂收益不好，李杰出常被李父当成出气筒泄愤，后来砖厂分红利润倍增，生意越做越大，李父心态也变得平稳，对李杰出愧疚，捨不得再动他。 可惜李杰出已经留下了心里隐隐。 外人要是踹他，或是甩巴掌，李杰出会吓得魂不守舍，缩成一团。 就像此刻一般，无助的缩在他妈怀里，嘤嘤啜泣。 206 姐妹情变质 没能将唐元诚从李家带回安家。 安小萍把这笔帐记到了安小暖头上，一路恶狠狠地盯着被李慧荣牵着的安小暖。 安小暖仿若未闻。 “妈，十天后，小福生日，他邀我去帝都玩几天。行吗？”安小暖道。 “不会给他添麻烦吧？”李慧荣柔声问道。她也牵挂那个臭小子，以前三天不闹事就皮痒痒，后来经歷那些事，变得乖巧听话的让人捨不得不心疼。 “不会，应该不会的。”安小暖笑嘻嘻，“我这么乖巧听话，肯定听他们安排，不惹是生非。而且这么长时间没见，我也想去看看哥。听说……泽强哥上回还碰到哥了！” 郭泽强第二回写信给安小暖，就在几天前，说在帝都巧遇安小福。但是没提两人住的地方隔得远不远…… 李慧荣摸着她的头温柔一笑。 “回头跟你爸去商量，我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能不能去，听你爸一句话。”李慧荣道。 听这话弦外之音已经答应了。 安小暖笑得眉眼弯弯。 跟在背后两步远的幽怨瞪着她的安小萍，烟波流转，想到帝都的繁华热闹，也懒得计较先前的恩怨。 安小萍道：“既然是小福生日，我这个当姐的，就没有理由不一块去。也正好替爸妈照顾你。” “……” 安小暖停住脚步，回头看一眼脸色阴沉的安小萍，深知安小萍情绪太容易失控了，安小暖不大愿意跟她同行。 “姐，你现在跟姐夫的事都还没有解决，跟着我们一块去帝都的话，会给他们添麻烦的。没准姐夫留在家里还要吃醋，跟我们安家、唐家闹事呢。”安小暖拒绝道，“我看姐还是等下回去吧！” 安小萍不理安小暖，知道这事的决定权不在安小暖这边。 一会回到家里跟爸妈哭闹几回，事就成了。 安小萍冷哼了一声，绕过安小暖，快步走在前边带路。 夜间。 胖黑猫在窗外拍爪子，清脆的响声有规律的传出，躺在床上的安小暖翻起身，开了窗，伸手将胖黑猫放入，一人一猫对视，黑暗中猫眼闪光。 安小暖眨了眨眼睛，“胖黑猫，我哥十天后生日，我要请假几天去帝都玩一趟，你去吗？” 胖黑猫眯起眼睛。 第250页 安小暖傻笑。 推门声却在这时突兀地响了起来。后知后觉想起忘了关门的安小暖抬起头，昏暗的光线中能看到安小萍愤怒的一张脸，啪的一声，灯绳被粗暴的扯亮。 胖黑猫慵懒的缩在桌角。安小暖转过身，背部倚着桌沿，一脸平静的注视着闯入者，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埋伏在屋外的偷窥者。 “姐，你不会又拿姐夫的事跟我撒气吧？”安小暖先开口打破一屋子的沉默，对上安小萍的时候，她笑嘻嘻的脸旋即变得严肃。 安小萍满腔的怒火，在安小暖变脸的瞬间，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排斥气息，噎的说不出话来。 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对她言听计从，乖巧天真的小丫头了。 “那都已经过去了。”安小萍板着一张脸，抱胸走进来，注意力全落在仿若睡着的胖黑猫，“刚刚你跟谁说话？”顿了顿，安小萍手按在桌面，居高临下注视着安小暖，“我怎么……听到有男的声音？” 胖黑猫抖了抖耳朵，对她们姐妹撕逼战不屑，趁着安小萍没对它发起又抱又摸又吻的猫奴行动策略，嗖的一声，从没关严的窗户熘走。 安小暖摇头，“怎么可能有男的声音，姐该不会听岔了吧。还是幻觉听到姐夫的声音了？”安小暖边揶揄，边往门外走去。 如果她有钱，肯定会把安小萍哄去看看精神方面有没有问题，对这个长姐的感觉，越来越陌生了…… 安小暖心中嘆了一声。 听到安小暖三番两次提到唐元诚，本就心情不好的安小萍撇了撇嘴，扭头朝着敞开的窗户，闷热的天气，没风也就罢了，窗后菜地嗡嗡的草蚊子争先恐后，站一会的功夫，手臂脸颊就被叮了几处肿块。 安小萍抓狂。 一屁股坐在床上，开了电风扇，好一会儿才舒坦起来，闭着眼睛，趴在桌面上想着心事，手指一圈一圈勾画着。 于是，接近凌晨，安小萍还赖在安小暖屋里。堂屋喝饱水的安小暖，倚着门边望着灯光笼罩下神色落寞的安小萍，想说些什么，又想到两人姐妹情早已变质了。 多关心反而多被嫌弃。 安小暖抱臂，“姐什么时候回屋，我好睏，打算睡了呢。” “这么早睡？” 安小暖掏出旧錶，示意她看，“现在十二点十分了。再不睡，明天就没精力打扫厕所了。”说到最后，安小暖苦着一张脸，声音恹恹。 安小萍惊愕，以为听错了，瞪着眼睛注视着安小暖。 “扫什么厕所？被罚了？” 安小暖点点头。只希望安小萍早点回屋。傍晚回来的时候安小萍成功说服了安爸。两口子都想借这个机会，让安小萍出去散散心，他们借着这机会找人去跟唐元诚好好谈谈。 当面得知消息后，安小暖的心情变得很不美好，特别是今天她也挨了几铁棍，被打的几处肌肤一片乌青，动作大点，牵动的浑身都疼。 半晌得不到答覆，安小萍讥笑道：“你不是经常考试得满分吗？怎么老师也捨得惩罚你啊？” “……”怎么感觉安小萍一脸凝结的郁色，此刻消失无踪了。 安小暖心里抱怨一声，略有些烦躁道：“姐，你赶紧出去，我要睡觉了！” 安小萍没动作，稳稳噹噹坐在床铺上，手肘支着脸颊，看好戏的眼神，似笑非笑看着她。 “听春生讲，你当了班上几个捣蛋鬼的老大？” 安小暖忍住才没翻白眼。不知道唐春生究竟什么时候把这破事告诉安小萍。 调节了几息。 安小暖脱了鞋扯了薄被盖住肚子，面墙而睡。 身后嗡嗡的又说了几声，安小暖眼观鼻鼻观心，愣是装成了熟睡的模样，把所有消息摒弃在外，隔了好久，才感觉床边的人起身，紧闭窗户，扯灭灯绳，由着门大大的对外敞开着，回了隔壁屋。 安小暖起身关了门，才安心的躺床上熟睡了几个小时。 她还是高估了安小萍。 傍晚的时候，安小萍为了讨好唐元诚，半路把唐春生接走，主动带她去找安爸安妈告状，安小暖在学校跟一帮小流氓玩一块。 彼时，安小暖正拿着扫帚，红领巾绑住口鼻，採花贼似得硬着头皮干活。 207 是不是去哪打架了 刘亚鹤几个擅长耍赖，原本六人三班轮流可以把男女厕所扫的干干净净的，愣是被他们商议改成一人轮班一天，借着性别优势，当天只需要打扫一边厕所，对此班长刘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多出的一天，五人抽籤决定，倒霉的李世仁抽到最差的签，多扫一天厕所。 忙碌完。 安小暖早已被熏得头晕眼花，脚踩棉花般无力地走下三层石阶，走过来便靠向桌球桌，浑身酸软得动弹不得。 好在左右站着五个捣蛋鬼，除了出苦力的时候不肯帮忙，还是很自觉地留下来陪安小暖，免得整座学校空荡荡的就安小暖一人，怪吓人的。 这地方早年是一片乱葬岗，后来建成学校，校门外正对着一片田野，其中有一处不知道通往哪里的黑黝黝洞口，关于那处洞穴，流传着好几种版本传说，有神话版的，也有盗墓版的。真真假假说不清。 安小暖倒是从骨子里对神鬼之事多了几分敬畏，少了几分惧意，无论是否只剩下她一个，都无所谓。把份内的事做好，其他的兵来将挡土来水淹。 可看到一帮刚认识不久的损友，或笑或埋怨的看着她，安小暖也动容了。 第251页 “瞪什么？”安小暖没好气回瞪其中瞪她的一个。 刘莉子撇嘴，“你这速度赶上挑大粪去赶集了！” 安小暖抬脚轻踹她，“你才挑大粪赶集！” 刘亚鹤大笑，李世仁倒水给安小暖洗手，唐夏悉将书包几个人凑的辣条、汽水、饼干摆出来。 “吃吧。”刘明欢催促了一声，自个先抓了一包辣条撕了，吃的津津有味。 顺便往几个伙伴嘴里各塞一根辣条。 安小暖最先吃到辣条。 “我上午给你们几个布置的作业，都做完了吧？”专挑他们不喜欢成绩差的科目恶趣味的补习，几个哀嚎不断，安小暖却大大的从中得到了优等生的享受。 还好巧不巧让有事路过的校长、班主任、隔壁班的女班主任看到。被当众狠狠地夸了一番！ 安小暖此刻想起来，眯着眼睛，笑意盈盈。 差点都想把梦想从商业帝国梦改成教师梦…… 刘亚鹤打开书包，将揉搓的皱巴巴的作业本递来。上边有几道安小暖布置的难度稍高又常考到的数学题。 安小暖接过，一目十行，几下就扫完，以前十道错九道，这次居然对了五道。 “有进步。”安小暖毫不吝啬的夸道。 刘亚鹤哼哼。安小暖扫一眼其他人，刘明欢又递一根辣条到她嘴边。 刘莉子吐吐舌头，“你让我练得一页钢笔字，现在还没写完呢！”她写的字不好看。 刘明欢将小包装走过去丢垃圾堆，笑嘻嘻道：“我已经看懂了那两首古诗了，没想到先理解意思再去背，速度会那么快！” 唐夏悉跟李世仁学习较好，安小暖并没有给他们安排作业。 “对了，明燕上哪去了？”安小暖奇道。 蹲在角落挖蚯蚓的李明燕站起身，另一手抓着条蠕动的毛毛虫，一脸困惑道：“小暖，毛毛虫跟蚯蚓混合在一块油炸，你觉得好吃吗？” 安小暖正在吃饼干，差点被噎住了。 “能吃吗？”李世仁好奇的眨巴着眼睛，一边快速地从书包掏出笔盒，倒空了，过去给李明燕装毛毛虫跟蚯蚓，“还要多抓几条吗？” “恩，多抓几条吧。”李明燕又接着捉虫子。 安小暖道：“我最近肚子不舒服，不能瞎吃东西。” “哦，是吗？那可怎么办？”李明燕抬起头，扫一圈众人，所有人都倒退几步。李明燕最后又将目光落在安小暖跟李世仁两人脸上转，“怎么办？” 安小暖假装看风景，淡定的吃着饼干，憋着不说话。 李世仁道：“会不会中毒？” “蚯蚓应该不会，我就吃过炒蚯蚓。就是不知道两种虫子混在一块，会不会中毒……”李明燕皱起眉头，过了一会儿又舒展起来，“一两条虫子，就算中毒应该也不严重的。” 众人无言，脸色煞白。自从当了李明燕的哥哥姐姐，经常会收到李明燕送的稀奇古怪颜色的饮料，熟食，刚开始不慎中招吃了，接二连三吃坏肚子，几个就不敢再吃。 几人不约而同，求助目光转向了看风景吹风的安小暖。 “老大！” “……”这个时候老大，她真不想当。 “小暖老大~”李明燕眨眨眼，安小暖会厨艺，吃了也能尝出味道好坏，有助于她提升厨艺。李明燕更乐意安小暖的品尝。 安小暖瞥一眼。李明燕前世就曾吐糟不试一试谁知道呢，以前螃蟹要是没人敢吃，现在就没有美味的螃蟹肉了，这是为人民服务，云云。 对李明燕这个损友，安小暖格外的纵容。 “小暖老大~”李明燕再次撒娇，一脸期待的看着安小暖。 “到时候抓一只老鼠先试吃，八九天内没问题，再找我试吃吧。”反正十天后就开熘了。回来说不定李明燕已经找李明轩几个试吃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安家，她今天回来晚了快两个小时，天阴沉沉的，从安家透出来的气息也阴沉沉的。 安小暖脚步微滞。 看到院子红着眼圈的唐春生，脸色阴沉的安爸安妈，黏在唐元诚身边笑意盈盈的安小萍。 迎面吹拂出来的风异常闷热，感觉就像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透着死气沉沉的诡异气息。 安常福黑着一张脸。 宠小闺女，但绝对不纵容小闺女跟混混们一块厮混，以免重蹈安小福从前的叛逆。在安常福的儿女教育经中，对待不听话的孩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打一顿。 就连李慧荣也被众人说服了，眼中透着失望，看着安小暖的方向。 安小暖扫完厕所，天热出了一身汗，又被路边蛇吓到的李明燕扯着一块跌倒在地上，浑身蹭的脏兮兮的，没带镜子的安小暖，并不知道此刻整个人该有多狼狈。 “是不是去哪打架了？”安常福闷声道。 安小暖摇头，“……被老师罚扫厕所。” 说话归说话，安小暖却不敢踏进安家院子，她老爸是个性子略有些暴躁的人，特别是这种闷热的天气，扫帚棍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最容易被人挑拨逮她一阵毒打。 安小暖扫了一眼。 除了唐元诚眼神幽幽的看不清喜怒，安小萍跟唐春生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旁观这份热闹。 李慧荣狠下心躲进堂屋，刚刚就被安常福臭骂慈母多败儿……向来以丈夫为中心的李慧荣不敢多辩驳。 第252页 “过来，躲那么远做什么？”安常福臭着脸道。 208 可恶的蚊子多 安小暖小心脏突突跳动。 前世郭宝强被指认是她害的被海水沖走，安小暖曾被安常福狠狠打了一顿。 韧性的扫帚啪啪打在身上，道道印痕，关键很疼。别说从前吃不消，现在的安小暖还是身上挂着几块淤青，扫完厕所骨头都散架了，更加吃不消毒打。 安小暖倒退两步。 没想到后方有人挡住了退路，浑身透着肃杀气息，安小暖缓缓望去，居然是笑眯眯不知道何时出现的郭宝强，他似乎知道什么，眼里挂着笑容。 然后，两手搭在安小暖的肩膀，推着她进安家…… 安小暖欲哭无泪。 又不能太用力挣脱开郭宝强去跟郭叔郭婶求助，以防被郭宝强使诈拽住，几个凑热闹的挑拨，安爸追过来暴怒毒打。 安常福终究是偏爱小闺女多一些。 先前听唐春生添油加醋的一番哭诉指控，以及大闺女安小萍帮腔，再加上安小暖晚归，确实动念要打安小暖一顿。 此刻含怒的眼睛落在安小暖手背一块铁棍拍到的淤青，心突然就柔软了下来。 他的小闺女曾经让叛逆的小福打开了心结，又经常考试满分，还不至于坏到挑拨同学关系，跟唐春生过不去。 念头升起，更多的念头闪过。 安常福突然想起，曾经的某个晚上，安小暖跟他哭诉唐春生偷钱，唐元诚知情不报，那个时候他跟小闺女拉钩，答应不让几个孩子跟唐元诚兄妹过多接触…… 安常福心中怒气不觉间消散，手摸到桌上一把扇子，使劲扇风，板着脸道：“干嘛被老师罚扫厕所！？” 几人等着看好戏。 唯独唐元诚跟郭宝强心细的看出来，安常福怒气消散了。郭宝强勾唇一笑，暗示性的拍了拍安小暖的肩膀。安小暖厌恶地拍开他的手。 跟郭宝强保持几步距离。 安小暖浑身汗臭味，闷热的心烦意乱，并未察觉到安爸细微的表情变化。但还是温顺乖巧的垂着手走近两步，道：“爸，我今天被校长、班主任夸奖了。至于扫厕所，纯属是一场误会，怪我太热心肠了，给新认识的朋友明燕跟同班几个捣蛋鬼调节矛盾，被人误会聚众打架呢。” 听到被校长、班主任夸奖，安常福眉头一挑，布满几道深刻皱纹的冷峻脸庞舒缓，眼里深处浮现浅淡笑意，责骂心思又淡了几分。 安小暖扫了唐春生一眼，抢在她前边又说道：“后来那几个捣蛋鬼看在我学习好，又热心肠助人化解矛盾，就给我开玩笑取了老大的外号。本来一切都没什么，偏偏唐春生跟班主任告状被同学欺负了，幕后主谋非说是我，那天我都没在场，而且我跟那几个同学刚认识，凭什么听我话去欺负唐春生。” 安常福听着，不由点点头，他就喜欢自家儿女懂事又热心肠助人，再说人跟人性格不合打打闹闹也是常有的事……他相信自家小闺女没那么多小心眼。 自家的闺女，当父母心里有数。 唐春生脸色阴沉的可怕。 她最讨厌别人父母用温柔的目光注视自家孩子，愤怒嫉妒恨的情绪在她心里翻滚，吞吐不得，只得伸手扯了扯安小萍。 “好嫂嫂……”唐春生声若蚊蚋，只有近处的人听得清。 安常福并未发觉她们那边小动作。 安小萍看了眼神情温柔恬淡的唐元诚，心里并不知道她们学校的情况，但是唐春生先前哭哭啼啼说了那番话，她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安小萍暴喝道：“小暖，你怎么敢忽悠爸呢？亏爸那么宠你！” 众人被尖嗓子吓了一跳，皆侧目看向安小萍。 安小萍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脑子一片空白，嘴上还是不服输的责怪道：“爸！不许你偏听偏宠小暖，你没看到她搞得浑身脏兮兮的吗？别忘了，以前小福也经常这样脏兮兮的回家。” 安常福又犹豫了。 安小福叛逆前后发生的事情，给他留了很深的印象。 安小萍扯了躲在后方的唐春生，指着唐春生手臂淤青给安常福看，“爸，春生身上被打的淤青，都是小暖故意设计害的！看她小小年纪得有多狡猾。你今天不狠狠教训小暖，明天、后天，小暖会不会是下一个小福，谁也说不准了！” 安常福只听得李杰出发疯打人的大概，并不清楚过程。此刻听安小萍煞有其事的把矛头指向安小暖，他心里纳闷起来。 可偏偏安小福曾经叛逆的那段时光，是他心里一根刺，何时提起都能唤起他为人父亲却没管好孩子的羞耻心。 安小暖插话道：“爸。”一边拿起扇子懂事的替安常福扇风，“你明天要不抽空去学校一趟，可以跟校长、班主任好好谈谈，他们今天还夸我呢！如果我真的那么坏，老师为什么夸我呢？我可真冤枉~” 肚子也真的饿得慌。 饼干辣条啥的，不能真正满足她的飢饿感。 听到小闺女到最后委屈的声音，躲在堂屋的李慧荣赶紧出来投贊同票，支持安常福去学校一趟。 天色黑透了。 唐春生兄妹都留宿在安家，跟安小萍一个屋。 吃过剩饭剩菜，安小暖从大水缸舀走一桶水，舒舒服服的把头髮身子洗的香喷喷，一身干爽地捧着湿衣服出去晒衣杆晾晒。 草蚊子嗡嗡的飞来飞去。 安常福坐在郭家院子，正跟几个人看着电视，有说有笑的聊着天，那边院子热热闹闹的，昏黄的灯光从堂屋倾泻而出。 第253页 反衬的这边院子冷冷清清，可恶的蚊子又多，招人嫌的人也不少。 唐元诚被安小萍扯着在墙边吹夜风说悄悄话。 唐春生坐一旁当电灯泡。 原本坐矮墙上凑热闹左看看右看看的郭宝强，眼睛专注地落在安小暖身上，朝她招了招手，“小暖过来，跟你说话。” 唐元诚几人停住交谈，抬头看来。 安小暖心中哼了一声，没忘了关键时刻郭宝强推她进院子的事，害的她不能找一两个可靠人物更安全的应对，幸好先前有惊无险度过。 对郭宝强，好感直线下跌！ “没空。”安小暖拍开凑身边的几只蚊子，“我还得做作业！以后聊吧。”头也不回的回屋，啪的一声关门反锁。 郭宝强嗤笑一声，懒得跟她计较，只不过闲的闷，才想找一个半个聊聊天。半个自然是死人，有几个註定死的人，郭宝强总会跟他们说不少无关紧要的秘密，然后送他们归天。 安小暖关在屋内，隐约还能听到郭宝强跟唐元诚几个说话，听到郭宝强笑着提到“小暖脾气越来越糟糕了”，安小暖更是冷哼一声。 开了抽屉取出郭泽强专门写给她的几封信，反覆看上好几遍，心情才总算阴转晴天，她从信中看到了寡淡不善表达的郭泽强对她的关心在乎，就算信中只是几句看起来不知从哪看的很无趣的冷笑话，很枯燥的身边琐事，很家常的问候，很随意的提醒安小暖照顾自己…… 平平淡淡的。 安小暖托腮发呆，痴痴地盯着出自郭泽强好看的笔迹。 良久，摸出笔纸，写道，过几天要去帝都，写了一大页，修修改改，又重抄修改了五六遍，才算勉勉强强表达心意。 想了想，又将信纸收了起来，不肯直接寄出去，想到时候杀过去帝都给郭泽强惊喜。 熄灯睡觉，安小暖因为隔壁屋不时传来的窃窃私语，后半夜吵醒，再也睡不着觉，瞪着天花板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天亮。 209 不待见电灯泡 眨眼，一周时光流逝。 第十天，出发的当天。安小暖顶着两项黑眼圈，飘在众人身后，带头的是唐温，孔武有力、皮肤黝黑直爽的中年男子。他也是众人中行囊最多的一个，受唐奶奶所託，装了两箩筐土特产送去给唐宝福、唐小福等人，一根扁担随着他的步子极有规律的晃动。 在人挤人的队伍中，安小暖几乎被背后跟着唐修德粗暴的扯着衣领子，半拖半拽，穿行过人墙，唐修德也因此受了安小暖不少白眼。 倒是夹在中间紧跟着唐温的安小萍，一双眼睛紧张地跟着唐温脚步移动，这还是她生平头一回出远门，极紧张又激动。 还有小小的遗憾……唐元诚没办法跟来…… 找到他们订的软卧，安小暖心里忐忑不安，一双眼睛留意着窗外迅速闪过的靓丽风景，碧蓝天空，朵朵浮云，心灵前所未有的通明。 福至心灵，安小暖想到了她那个有些遥远的商业帝国梦，唇角牵起，甜腻一笑，玻璃镜面折射出的人儿也在沖她笑容。 唐修德无意间侧过头，瞥见他记忆中真性情的丫头，此刻笑得眉眼弯弯的，还能看到她肉肉的脸蛋泛着苹果的光泽，唇红齿白，两根长长的辫子垂在肩膀，一副银耳环闪烁着亮光，将原本白皙柔滑的肌肤有提亮几分。 唐修德未察觉的跟着心情愉悦，咧嘴痞气一笑。 大手好奇的伸过去，不客气的捏捏她柔柔的脸蛋，越捏越觉得手痒。 “嗷~”猝不及防一吓，安小暖疼得嚎叫，抬手利落的拍下。但是想到很快就能见到的郭泽强，安小暖整个人洋溢着阳光般的慵懒笑意。 在唐修德第二次手贱要虐待她的脸蛋，安小暖老虎似得张牙舞爪，愤愤瞪着唐修德笑嘻嘻的眼睛，转瞬跟一旁唐温大伯告状。 安小萍托着腮，明明跟他们距离不远，却感觉全程就是个局外人，什么也插手不了。这样的感觉，让她越发觉得失落，她家的小妹无论到什么地方都是真的得宠。 安小萍越想越槽糕，连带着车窗外闪过的风景都变得一片荒凉冷清，只觉得这终点站会是世上最边缘的国度，让她后悔不迭！ 唐温父子对安小萍的事情有所耳闻，甚至比一般人知道的内幕还有多些，此时看到安小萍神色落寞，两父子对视一眼，都觉得没必要招惹安小萍。 反倒是一同上火车的几个老乡，瞧见安小萍眼中脸上透着失望，就差没有写出来了，心软跟她时不时聊上几句。 到帝都那天和风徐徐，接近傍晚，绚烂的晚霞瀰漫苍穹，无边无际，金光点缀又逐渐地黯淡下去。街道来往穿行的车流人头，繁华而浮躁。 唐良派了专门司机，将几人接去招待所住宿安顿。 舒舒服服的洗了澡，安小暖呈大字型倒在床铺，拉开的书包链内，胖黑猫几下弹跳熘到窗台，隔着玻璃望着底下的人流。 郭泽强若有所感的抬起了头，望了眼安小暖他们所在的招待所方向，夜空星辰闪烁不定，浓墨的黑夜肆无忌惮蔓延散开，那些看着被他拆开来自家乡的信，唯独少了一个人的。 椅腿摩擦着地板，郭泽强起身，将信统一收了起来，又将看完的一本书摆回书架原位。 次日。 郭泽强有些意外。 一身校服的他，高高帅帅的，被一个角落闪出来笑意盈盈的丫头拦住去路，她身后跟着唐修德跟唐小福，郭泽强愣了数秒，“怎么来了？” 第254页 唐修德跟唐小福纳闷对视。 难道没跟郭泽强提一声？ 主要是距离郭泽强所在的高校距离近，唐小福才耐不住安小暖软磨硬泡，第一时间带着人来拦路。 “我哥今天生日！我们大老远赶来给他庆祝，当然啦，我顺道过来看一眼泽强哥。”安小暖走上前，习惯性地伸手拉住郭泽强的手。 目光随意一扫。 校内正好扫见李倩儿跟一个女伴相挽手路过，两人视线不约而同在半空接触，李倩儿没有多想，错开，又遗憾的目送着郭泽强随几人离开。 唐小福的生日在饭店举办，两大桌唐家的熟人，热闹玩笑了一番。安小暖很快就将注意力从饭桌佳肴移向了郭泽强。 一段时间没见，郭泽强处事各方面变得更沉稳老练，经过干爹张丰收以及留下的一个熟人照顾指导体能训练，整个人练得修长健硕而气质迥然，泼墨似得寸头，漂亮稜角分明的瘦削脸庞，似修过的浓眉底下卧着一双狭长凤眼闪烁犀利之色，将整个人阳刚之气淋漓尽现的同时，气息又无形中散发出一股逼仄人心的压迫气势。 安小暖呆愣愣的看着郭泽强。 原来前世错过了郭泽强日渐变得优秀的过程……光是此刻，安小暖都有些承受不住待在郭泽强身边的那种威压，可心底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郭泽强察觉到安小暖异样目光注视礼。 侧过头，锐利目光对她时闪烁柔光，唇角弯起的笑容弧度很浅，“又发呆，想什么心事？我愿意洗耳恭听。” 安小暖笑嘻嘻：“泽强哥越变越厉害了！训练很辛苦吧？” “恩，有点辛苦。”郭泽强坦白承认，同时又替安小暖夹了几道稍远的菜餚，记得她喜欢吃。 “泽强哥，明天周六，能带我在帝都到处玩吗？”安小暖期待道。 闻言，郭泽强默了默，抬起眼睑，瞥一眼唐修德、唐小福等人那边热闹敬酒场面。 “可以。” 安小萍视线扫了一圈那边围着主人唐良跟唐小福的男女，大多数都长得很富态的脸庞，穿着得体华贵，送上的礼各是贵重奢华。 安小萍定定地看着被一名旗袍妇人笑着挂到唐小福脖间的纯金马型沉甸甸的吊坠，也有人紧随其后送上收藏已久的古玉…… 安小萍咬咬唇，扭过头看向其它方向解闷。 正巧听到安小暖要郭泽强带着去玩。 “我也跟着一块去吧。”安小萍道，“免得独处闷坏了。” 安小暖嘟嘴，眼里闪过烦恼。不待见这个时候有电灯泡，更不待见两人独处闲逛电灯泡电力十足。 还没有等安小暖开口，郭泽强留意到，加上他自身对安小萍在家乡闹出的那几桩糗事不喜欢，果断拒绝道：“这次不合适，下回有机会再提。” 安小萍胸口添堵，哼哼两声，表示心头强烈不满。 210 护短 郭泽强跟安小暖都不搭理她。 唐修德无意间回头扫了一眼。 竟瞥见安小暖咧嘴笑，一双眼睛泛着光芒盯着郭泽强侧颜，那表情，唐修德熟悉，以前也经常有人对他犯花痴，一侧目，对方老实了，脸红着移开视线。 反观郭泽强仿若未闻，淡定自若，任由着丫头放光的眼睛盯着。 唐修德皱了皱眉头。 无法理解安小暖怎么能那么喜欢郭泽强？ 明摆着他这个人也是帅哥，平常也不见安小暖花痴的眼神瞥他一眼，就连上回骑摩托车，都没见安小暖异样，反倒是那天，自个儿的心被她霸气固执的一面锁住了。 唐修德插话道：“小萍，我建议你跟着我们几个身边转悠，别凑他们俩那份热闹了。” 安小萍愕然，这算是唐修德第一次正式跟她说话呢。她抬起头，朝他看了一眼，然后目光远眺到被好几个人围住的唐温大伯。 想到唐小福先前收到的那几份贵重礼物，安小萍脸上挂起甜美笑容，沖唐修德点头。 心中勐然惊醒一般悟道，安小福是因为某人的照顾所以一步青云，那么她想要远处那些穿金戴银的富贵生活，必然得多认识人，免得迟早在唐元诚一棵枯瘦的树上吊死。 唐修德咤异不已，被那抹甜笑骇的后嵴背一阵寒气直冒。 安小暖也是诧异不已地望着他们两人。不知道这两个什么时候交情这么深了。当然，安小暖的注意力很快又转回郭泽强身上。 鑑于郭泽强宅男个性，两人低声协商了闲逛策略，走哪算哪，走哪吃哪。 回到招待所，安小暖跟安小萍一间屋，带胖黑猫出来帝都的事自然瞒不过，此刻胖黑猫蹲在角落吃她们带回来的剩菜剩饭，安小萍边上陪着。 可安小暖还是时不时能感受到来自胖黑猫那边的幽怨目光，先前关顾着跟郭泽强玩，都忘了胖黑猫的事，也是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契机顺理成章的拜託这桩事。 隔日。 唐小福先来招待所找安小暖，当他被让进屋瞧见胖黑猫的一瞬间，脸都黑了，怔怔地看着安小暖，那句你该不会也被邪猫迷惑心智的话迟迟萦绕在嘴里，吞吐不得。 过了好长时间，唐小福道：“姐呢？” “去找修德哥有事。” 唐小福一愣，最终没有多问安小萍跟唐修德是不是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八卦，而是从兜里取出一只木盒，“送你。” 木盒内洒了干花瓣，香气扑鼻，盒子内盛放了一条金手鍊，很细，简约大方的纹路，是安小暖喜欢的那种款式。 第255页 但这显然是一条曾经有主的手鍊，看起来有磨损的痕迹。 安小暖困惑，“谁的？” “我生母私藏的唯一一件值钱物。”唐小福咧嘴笑道，“她现在跟着我生父学习管理产业，正好出差外地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托我转送给你，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 安小暖跟唐小福彼此间生活了那么多年，互相熟悉，安小暖想了想，也不再客套的推脱，道了谢大方地收下了。 安小暖把话匣子引到胖黑猫那边，想藉此机会拜託唐小福一家养着，果然，唐小福想都不想直接便拒绝了。一句话，不养来歷不明的猫，留下会忍不住宰了炖猫汤。 饶是淡定的胖黑猫都不淡定而幽怨的注视着唐小福。 门外边传来郭泽强跟认说话的声音。 安小暖把唐小福引出屋，反手关上屋门顺便让胖黑猫冷静冷静，说不准自愿乖乖留下将来发挥招财猫的外挂天赋。 郭泽强站在走廊尽头，阳光从出口洒落进来，树影斑斑晃动，安小暖眼里于是只留意到郭泽强一个人，笑着走到他身边，伸手甚至不用看就能握住郭泽强的手。 安小萍揶揄道：“泽强，没想到小暖在你身边，就成了这类人了。” 郭泽强抬起眉峰，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边安小暖，看不出她是哪一类人，也不懂安小萍这话中深意。 其余人都听出安小萍话中有话，又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都看着她。 安小暖心里哼了一声，厌恶地盯着安小萍。 最多不就是投诉她在家里学校当了老大，跟人学坏，云云。 翻不出大花样。 如今的安小暖甚至都不大乐意给安小萍寻麻烦添堵，安小萍的生活因为性格使然，造成了诸多的不顺心。偏偏不反思，一味的逃避责任，还总潜意识里想要拉人下水给她陪葬。 察觉到安小暖逐渐冰冷的目光，安小萍以为总算扳回一局，一路上看到所有人都对安小暖嘘寒问暖多一些，心里已经老大不舒服了。 安小萍也不顾及此刻走廊不时有几个陌生人路过，巴拉巴拉就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也是唐春生单方面告诉她的关于安小暖在学校干的各种坏事，全说了一遍。 郭泽强居然很耐心的站着倾听，听完以后淡淡道：“就这样吗？还有别的事吗？” 安小萍语噎，干瞪着眼看着郭泽强，恨不得大吼一声，再重新强调一遍“安小暖越学越坏”的话题。 “那麻烦你让开，我带小暖出去玩。”郭泽强依旧平常口吻淡漠道。 一点多余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安小萍气急败坏，却不知道唐春生说的那些事在她这边听来没问题，转述给别人，逻辑各方面经不起推敲，郭泽强也相信安小暖没必要挑唆同学情谊，弄得唐春生浑身狼狈，又讨不到好处。 安小暖笑嘻嘻。 郭泽强这人连自己都未察觉护短，安小暖一眼就看透了，而她为这个发现沾沾自喜，欢快地恨不得拽着郭泽强跑出去大喊大叫。 总算在郭泽强心里挤出一丁点位置了。 她相信有这份感情基础在，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互相体谅的程度也会大弧度上升。 目送他们离开的安小萍赌气的背靠着粉白墙壁。 原以为留下的唐修德跟唐小福至少会客套的出声安慰她一两句，没料到两人聊起来，仿佛没有她存在一般，结伴往外走去。 安小萍呆呆站了几秒。 紧握着拳头，重重的拍打墙壁泄愤，除此之外，一点办法都没有，举目望去，后知后觉发现，那一堆人都是安小暖一船上的人。 安小萍愤怒瞪着有阳光的出口，心中一遍又一遍咒骂所有人眼睛都长歪了，老天爷眼睛长得最歪，要不然不可能偏心这种程度！ 211 故人相遇 漫无目的的闲逛，一路街边摊食物香气飘散，一路走一路吃的两人，一前一后闲逛。 让安小暖意外的是，居然看到了前面不远处一个穿着体面的大叔，而且没看错的话，正是上回将玉佩塞给她的大叔。 同样的，对方也看到她，觉得眼熟，几乎要推着轮椅少年打算离开，才突地止住脚步，缓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轮椅上模样清秀少年，大约十五六岁，抬起漂亮的下颌，一双澄净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安小暖所在，耳边聆听着他父亲叽里咕噜的解释，唇角也随之牵动微笑。 皮笑肉不笑。 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轮椅少年，挂着微笑，注视着安小暖，安小暖同样压低了声音，跟身边守护她的郭泽强解释了一番。 只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她没随身带玉佩，还不了了。 轮椅已经推近了。 少年在斑驳树影闪烁间，微微眯起了眼睛，有些不适应的抬起手遮挡。 一双手指修长白皙，柔软，指尖移动都像是轻弹出美妙的旋律，徐徐和风夹带着微凉拂过众人身边。安小暖的眼睛落在那双漂亮的玉手。 从没想到，一个男生的手，可以骨节分明，修长柔软的那般均匀，就仿佛巧匠精心雕刻而成，而白衣短袖男生，面色沉静似水，低垂的眼睑在她看来的时候，也回视着她。 平静不起任何波澜，就好像他的人生，从此固定不变的轮椅生活行动，他早已看淡了。 安小暖眨了眨眼。 这种安静仿佛不存在情绪波动的男生，给她心灵莫名的震动。安小暖想着，将视线转向了郭泽强，莫名就将两个人对比了一番。 第256页 郭泽强属于寡淡阳刚型，浑身透着朝气生机，那个男生却像是丢失了灵魂的空壳，没有朝气，一汪死水般静静的。 安小暖的小动作，落在了男生的眼中，男生微微抬起头，朝着郭泽强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又看向了别处风景。 他眼中正好撞见嫩绿的叶片边缘有一缕阳光渗透，有些新奇。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风吹树叶，很轻很轻的优美动听的旋律。 于是，男生再次闭上眼睛，沉浸自己的世界之中。 杜木皱了眉，他的儿子还是这样孤僻不搭理人，诶，他祖辈传到他这一代的手艺本事，算是断了。杜木心中惋惜，面上却勉强挂了一抹笑。 “丫头，久不见了啊，记得叔叔是谁吗？” 安小暖点头，“叔叔是上回送我玉佩的人。玉佩忘带了，下回有机会送还给你。” 男生睁开眼睛。 杜木咧嘴笑道：“嘿，那点小钱叔叔一向不放在眼里，你留着玩儿。丫头，这个就是我儿子，杜水阳。” “你好。”杜水阳出声。 “我叫安小暖，这个是我泽强哥。” “记住了。”杜水阳只说了几句话，就感觉有点累了，他父亲又是聒噪型的叽里咕噜能说个没完没了，特别他能从声音中辩出父亲对丫头的喜欢，看着确实有几分自家妹子的轮廓，“爸，回家吃饭了。” 杜木一肚子想跟安小暖聊得话题，不由一口噎住了。本还想着邀他们去附近吃饭，看他们两个手中各自拿着炒米、糖葫芦、酸梅汤。 杜木客套了几句，又给安小暖、郭泽强指了他们家大致的方位，又塞了一张古董铺子的面片给安小暖，这才推着轮椅匆匆离开。 安小暖定定注视着他们俩父子离去的方向。 耳边一道沉闷的声音飘来，“看到这样的场面，心里很不开心？” “恩。”安小暖埋头靠向郭泽强怀里，“觉得那个大叔挺好的，听说他小女儿出车祸，没想他儿子也是这样不幸。” 郭泽强淡淡扫了一眼那边方向。 垂眸，一双犀利的眼睛不经意间便多出几分温柔，“那就不逛街了，早点回家休息……” “啊？！就这么结束啊？”安小暖一下子弹跳，险些打翻了手中半杯酸梅汤，幸亏郭泽强伸手稳住。 郭泽强抬起一道眉毛，冷峻的脸庞挂上揶揄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有他站在身边，路过的行人或多或少都会投来一抹各异的目光。 一条街往下还有不少店铺、街边摊。 一路吃，安小暖早已经吃饱了。可不愿意就此结束约会，这好不容易来的清闲幸福时光。 郭泽强喝了两口酸梅汤，将空杯丢到垃圾堆。树荫底下吹来的风，异常闷热，郭泽强以手扇了两下风，又帮着安小暖红通通的脸庞扇了几下风。 “脸都闷红了，继续逛下去，明天咱们小暖，就得从小白人就晒成小黑人了。” 安小暖经常当面嫌弃郭泽强皮肤黑。 一向都不拿这事当正事的郭泽强这么一提，原本板着脸打算闹情绪接着逛下去的安小暖破功，噗的笑出了声音。 两人回去的路上又在游戏厅玩了几局小游戏。 等到告别要回去的那天，安小暖才突然想起一桩事，她在帝都的这两天，还没来得及去瞧一眼唐宝福。 安小暖忙扯了安小福，“哥，宝福这回怎么没来？” “他前几天被十三叔带去帝都乡下玩几天，还没赶得及回来。” 安小暖皱眉，总觉得唐前进对唐宝福格外的好，不知道的还可能错以为对方的儿子，念头在安小暖脑海一闪而逝，安小暖愣了下。 唐家，家族成员都敢联合外人暗算自家人，就比如唐良；兄弟间儿女过继，也有的…… 安小暖突然想起当初跟唐前进告白的姑娘，“那、那个被前进叔带来的女的，就是叫郭星星的那个，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女的已经是我们十三婶了，这回跟着十三叔去乡下了。”唐小福犹豫了下，左右扫了眼，低声道，“我生父透露，那个女的心挺大的，以后要是有机会遇见，你千万别主动去招惹她。” 安小暖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 给了唐小福拥抱，又给郭泽强一个拥抱，才恋恋不捨的跟着众人离开。 火车行驶，车窗外，手插着裤兜，站得英挺笔直的冷峻脸庞的郭泽强，越来越远。渐渐地，其他人也跟着消失在视野中。 安小暖手指圈画着，写下郭泽强三个大字，中间轻轻地画了一个爱心型，再后边是她的名字。 唐修德单手支撑坐着，目光含笑的欣赏着安小暖的小动作，在他眼中，小丫头做什么，都像在发光，自然而然吸引着他的注意。 等看清写下的那些字。唐修德嗤笑一声，嫌弃小儿科，转了视线看向旁边的风景，没想到撞上安小萍一双阴鹜的眸子。 车厢内，又恢復了喧闹的声音，唐修德闭着眼睛，惬意的睡觉。 察觉到异样的安小暖，这时候也回过头，看到闭目养神的唐修德，以及神色复杂的安小萍，不知道从何时起，安小暖看到她的长姐，总会看到她怨愤不甘的情绪泄露在脸庞，一点也不懂得巧妙伪装。 相比较之下，上辈子，安小萍伪装情绪这一方面大师级别了。原来人真的是会被生活环境所改变，安小暖释怀一笑，似乎看到了一片明亮的天地，不受宿命约束，敞开的大门由着她进入。 第257页 212 偷听被发现 放学的铃声响起。 教室恢復了往日的喧闹。 安小暖趴在桌上懒洋洋的犯困，隔了许久，教室清净了，才想起该提着书包回家。 六年级教室门外，李明燕跟刘亚鹤又闹上了，扯着嗓子吵闹，比谁的嗓子响亮，谁骂的脏话多，从三年级升到六年级几年时光中，几个伙伴早已见怪不怪。 扣扣。 玻璃窗被敲得响亮。安小暖提不起劲，过段时间六一儿童节，再没多久，小学时光即将结束，而这一年严打本来是安小暖打算设圈套，推唐元诚兄妹下水的一年。 这期间，唐元诚跟安小萍和好，在外租了一处单间，没多久两口子又搬回安家跟着安爸安妈啃老，安小萍固执地不读书也不肯外出打工，跟安妈一块在附近鞋厂接点手工零活在家里赚小钱。 这期间政策下来，各家都分了田地。安常福在当生产队会计那几年利益算的明明白白，不占别人便宜，也会时不时帮日子过不去的穷苦人一把，杖着过去的好人缘，被推举当了村支书。 郭家大哥郭福强娶了李慧儿，在老家待了一段时间，向上级申请了家属随军，不过因为有事提前离开老家。这段时间家里热热闹闹的，郭妈杜春华满面春风，最爱扯了安小暖去听她跟大儿媳妇闲聊。 美其名曰促进妯娌间的感情。 李慧儿直爽性子，又是极宠爱她胞妹李倩儿，左右看不惯安小暖，碍于婆婆杜春华，会跟安小暖聊两三句，人少时就不待见安小暖。 看安小暖的鄙夷眼神也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 安小暖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趴在桌面发了一会儿呆，差点儿就犯困睡着了，被近处的敲窗声震动的耳膜难受，没好气瞪一眼窗外人。 刘莉子扮一抹鬼脸，不理安小暖倦怠中夹怒的神情，“吵起来了啦，老大你也不管管，就知道吃了睡，真讨厌。” “啰嗦。”安小暖揉揉脸颊，站起身。 安小萍这段时间经常跟唐元诚吵架，昨晚在安小暖熟睡的时候，动手打了起来，安小萍单方面揍不还手的唐元诚。 唐元诚被安小萍用木板敲打，不慎被上边一枚隐蔽的铁钉勾破脑袋大出血，安常福深夜骑车将他送去赤脚医生家缝针，安妈跟安小暖留在家里守着吓得哭成泪人的安小萍。 睡眠质量差的安小暖听了差不多一夜的呜呜哭声，安小萍醒了、睡了都在哭，直至天亮才歇住，听得安小暖脑瓜子突突地疼。 “李明燕、刘亚鹤，你们两个到底在吵什么？”安小暖揉着太阳穴，此刻最看不得吵架，语气有些沖，少了平日的温和。 两个激烈争吵，红着眼互瞪的冤家，停住了吵闹，皆是望向安小暖。李明燕跑过来，挽住安小暖的手臂，哼了刘亚鹤一身。 “臭大哥嫌我煎的荷包蛋不能吃，可恶！不就是包了一只蟑螂，我奶奶还说蟑螂头拧断，煮汤喝了能治肚子疼呢。” 刘亚鹤气鼓鼓，“那你好歹提前跟我说里面包了蟑螂，干嘛非得等我咬了一半，才说？你这不明摆着恶整我么？！” 李明燕哼了一声，上前叉腰道：“谁恶整你了？谁恶整你了？我家母鸡下的蛋很有营养，免费送你吃，还这么罗里吧嗦！” 安小暖扯回李明燕，懒洋洋道：“别吵了，我要回家补觉，困呢。” 两人老实，互相瞪视一眼，看在安小暖今天脸色苍白的份上，才勉强饶过对方。 靠在扶手边，李世仁低垂着眼眸，认真的看着手里粽子叶包的一小包，外边细细银白的鱼线缠绕了好几圈，鼓鼓的很有质感，也不知道包在里面的是什么。 前几年，李世仁曾私下问过李明燕为什么有这种乱搭配食物的恶趣味。李明燕笑嘻嘻道，别人喜欢看食客满足的笑脸，她闲得无聊，脑子又天生那么聪明，所以喜欢看别人吃到厌恶的食材的反应，好吃呢，她有成就感！不好吃呢，闹一闹吵一吵，她日子过得就没那么无聊。 李世仁无法理解李明燕的思维。 玩了一会手里的粽子，正打算放回书包，回去看看是什么噁心的食材。 李明燕抬头，笑意盈盈的扫了一眼李世仁方向。 “死胖子，你看我三哥，乖乖收了回家当晚饭吃，就你一个太没素质了！” “你刚刚叫我什么？忘了输惨哇哇大哭的模样吗？”刘亚鹤不甘示弱提醒道。 两个三天不吵闲得慌。 安小暖走累了，坐到树荫下打算闲坐一会。却无意中从树边上一堵墙后方听到一道耳熟的声音，其中还提到了“安小暖”。 “嘘！有情况。”安小暖打了手势，几个人瞬间不说话，怔怔地看着安小暖悄悄爬上墙，偷窥那一边的情况。 这几年的相处，安小暖异于常人的听力、视力，让他们刮目相看，心生佩服。就连此刻，他们也最多只能听到心跳声，其余的声音一点也没有。 六条尾巴蹑手蹑脚的跟上，扶着墙壁偷窥另一端。 唐春生跟通过各种关系被提前放出来的李元明说话，后面打通关系的正是他三叔李贵和的老婆，花了大价钱让李元明出来。私下有好事的人传出风声：他三婶要李元明去报復几年前的所有人，直至查出李贵和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是生是死。 安小暖刚刚认出面容憔悴好几岁的李元明，耳边不巧的传出砰的一声响，刘莉子一脚没踩稳，跌在了地上，没等众人都躲好，被偷窥的唐春生跟李元明停住对话，恶狠狠地朝着他们方向看来。 第258页 “跑。”安小暖藏得速度最快，虽然没让李元明瞧见，却从隔开距离的墙壁，强烈的感觉到，那边李元明熊熊燃烧的恶意。 安小暖一声令下，几个捣蛋惯了的人立刻扶起刘莉子，跟着安小暖急急窜逃，躲到了视线死角一处茂盛草丛树干后边。 果然。 李元明不到几分钟，就从那边翻墙过来，左右扫了一眼，发现那些人都不见踪迹了，才不甘不愿的回过头去。 顺手拉了唐春生一把，将她丢在一边地上。 “刚刚几个是谁？有认识的吗？”李元明没好气道。 唐春生反应慢，刚刚回头去看，所有人都已匿了，犹豫了数秒，“要是真有人听，那应该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耀武扬威惯了的安小暖几个，他们在学校本事可大了，偷听整人告状的把戏都没少玩过。” “就是我刚刚问你打听的安小暖？”李元明皱眉，又加重语气问了一句。 唐春生点点头，“错不了的，他们可坏了。” 213 麻烦找上门 院子里安妈跟安小萍坐在凳子上，无精打采。 夕阳西下，光线惨澹。 安小暖只身站在屋子形成的阴影之中，脸庞笼罩一层阴霾，额角的一缕刘海垂落，眸光因此而愈显暗淡下来。 她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从看到李元明瘦弱却蕴藏力量的身体，虽然略有些驼背的姿态，带给安小暖的感觉却是异样的。 安小暖拧起眉头，一脸凝重。 接下来，有一场无法避免的恶战要打。从先前唐春生跟李元明的交谈中，她深深察觉到，李元明杀鸡儆猴的头一个对象，她安小暖。 也不知道李元明手上有没有人命案，有没有郭宝强那股不怕死的疯子胆量，要是两者都沾到边，那一场战，恐怕要不死不休了！ 安小暖迈开步子，脚下踩着沙石，耳边听到沙石摩擦滑动的声响，远处有树被风吹的晃动，五月天气闷热的让她烦躁不安起来。 往前走了两步，终于察觉到异样感觉的安小暖，勐地抬起头，朝着源头看去，撞上一抹关心的眼神，安小暖突突乱跳的一颗心顿时找到了依靠。 发育长得个头高瘦的安小暖，紧跑两步，扑入郭泽强怀抱。 耳边的交谈声一瞬间戛然而止。 原来刚刚在视线死角的矮墙内侧站了几个邻居跟李慧儿姐妹。 因为郭福强跟李慧儿的结婚，郭泽强跟李倩儿请了几天假，一块回来喝酒。 安小暖能感觉到好几束炽热的目光盯着她，让她即使不正面对视，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可她此刻一丁点也不想离开郭泽强怀抱。 被名声恶劣、手段未知的李元明盯上，稍不谨慎，就会被整死。 反抗，最好的方式，便是先下手为强！ 安小暖心跳再次突突紧张地乱了频率。直到郭泽强赠予的温暖，他的手隔着薄薄布料搭在她背上腰间，炽热的温度，耳边一声压过一声心脉跳动的频率，让她再次镇定下来。 她，这次不再像前世那样，只有一个人。 “怎么了？”郭泽强下颌贴着怀中人的头髮，声线温柔，“谁欺负你了？我可以晚一天坐车，明天陪你去狠狠教训对方一顿！” “不行。” 郭泽强听出她声音在极力压制着情绪。 是愤怒，亦或是悲伤，郭泽强未能分辨清楚，可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李倩儿，明天你先跟他们一块去学校。” 李倩儿轻咬了下唇，透过镜片的一双眼，闪烁着浅浅忧伤。 从前些年开始，她写信给郭泽强，就不再收到回信，并刻意的被他排斥在圈子之外，划清了界限。 如果不是这一次长姐结婚，她几乎没有勇气离他这么近的距离。 李倩儿道：“好。” 话音刚落下，就被刚刚成为郭泽强长嫂的胞姐劝住，“还是多等泽强一天，熟人间一块结伴去帝都，我也能放心不少。” 全程安小暖都赖在郭泽强怀里，安静的听着他们的交谈声，心里策划着名何时动手反击。 …… 作为新房的堂屋右侧一间屋子内。 李倩儿神情恹恹的，趴在枕头上，任由着胞姐嬉笑的目光打量。床铺震动了下，胞姐李慧儿坐下，手肘推了推，“怎么换成你不开心了？” “不要你干涉。”李倩儿没好气，扭开头，闷闷不乐道。 “哎、哟！你跟姐闹上了？该不是……”李慧儿挤眉弄眼，“我这痴情的妹妹，还念着泽强臭小子吧？都已经结婚了，就不要了吧？” 李倩儿本能怼道：“又没结婚，以前大表嫂不也是，把大表哥未婚妻给挤兑走吗？”说完，李倩儿自己反而先愣住了，抬眸又看向同样被她说愣住的胞姐，两人愣愣对视了一眼。 就是因为她们大表嫂是那样上位的，经常遭到公婆一家的刻意刁难，走到外边，也都是背地里对她的指指点点。 李倩儿心里酸涩，紧紧抱着大红喜庆的一只绣鸳鸯枕头，填补心里那一块空缺。 看着自家胞妹委屈哭不出来的样子，李慧儿心一横，俯身悄声道：“你要真是喜欢的放不下，那就去试试，再怎么不济，郭家还有姐替你撑腰！我瞧公婆他们也是本分的老实人，不会故意刁难你的。” …… 夜色浓郁，窗外虫鸣声此起彼伏。 安小暖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又缓缓地睁开眼睛，起身将床帘扯开，透过窗户望出去，菜地有晃动声，一只老鼠窜逃过去，野猫紧随其后。 第259页 胖黑猫那次偷熘，自愿留在了帝都。没多久，唐小福信中转告，他生父唐良觉得邪猫看着顺眼，就抱去餵养照顾了。 突然，夜色中一抹醉醺醺的瘦长身影，摸黑路边抱起了一大块石头，然后朝着安小暖这边窗户所在跌跌晃晃走过来。 砰。 玻璃碎裂四溅。 躲在黑暗处，安小暖心跳加速，借着月光透进屋内的黑影，那抹黑影又捧着石头重重砸了两次窗户，甚至还有一抹在月光的折射下泛着冷光的短刀倒影。 “艹，窗户这么小，居然还加固铁桿子，真是够麻烦的！” 男子尖锐的声音，一点不遮掩，在黑暗中传出，飘到跟他实际只隔了两臂远贴着墙的安小暖耳中，那一刻，安小暖心头反而不再害怕了。 也基本可以确认外边的人是李元明。 他已经盯上她了。 安小暖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李元明一家被郭宝强慢慢整死的消息，只有她深知。可藉助郭宝强的力量来反击…… 真的可以吗？ 以恶制恶。 安小暖有些犹豫，主动招惹郭宝强那种人，安小暖不知道自己有几成把握应对；但是对上李元明，辛苦一点，运气再好一点，倒是勉强有六成把握。 过了不知道多久，醉醺醺的人又勐地砸了两下铁桿，才恶狠狠地呸了一声，走了。 隔日。 菜地传来一声邻居的尖叫。 左邻右舍惊醒，都聚出去观看，提供帮助，却发现那邻居跌坐在地上，愤愤地锤着地面，破口大骂起来，她家的菜地不知道给谁糟蹋了，踩得一片狼藉，好多都被摘了丢到路边。 眼尖的人发现，安家的玻璃砸碎了，防盗的几根竖铁栏也被砸弯了。 一大早，左邻右舍接憧而来，关心备至。 安爸安妈当着几人的面再三询问，确定小闺女睡着了，什么也没听到，哪儿也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只有唐元诚留心细看，从安小暖眼中察觉到某一瞬间迸发出来的愤怒。 214 举报 一路上，安小暖总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回头去看，又什么也没有瞧见。 “怎么心神不宁的样子？”路口遇见一起上学的李明燕，茫然眨眨眼问道。 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 安小暖压低声音，“帮我看身后，有没有什么人。” 李明燕立刻警觉起来，嘻嘻一笑，一边用眼角余光瞥过去。 什么都没有。 可是她怎么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李明燕还没来得及反馈，手就被人一把拽进一旁，知道是旁边的安小暖，一颗提起来的心才松落下来，却不敢说话。 安小暖面对李明燕狐疑惊愕的目光，只好摇头不敢出声。 角落静了一会。 安小暖昨天跟李明燕约好早点见面，一块爬树去掏鸟蛋。这个时间段，这条偏僻小巷子，一般路过的人比较少，除非赶时间的。 她们两人的家在这交汇口见面是最近而且不用绕弯路的一条。 果然，在她们藏起来没多久，有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紧随其后出现一抹高高的身影，安小暖等他走过去，才发现那个人居然是唐元诚。 隔了好长一段时间，唐元诚才原路返回。 安小暖隐约听到那边有人跟唐元诚讲话，声音听起来倒像是李元明的。 按着李明燕蹲在原地，细听了一段时间，才发现，李元明居然在威胁唐元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获知了唐元诚兄妹杀母罪证。 …… 清晨的学校显得一片生机勃勃，树梢上鸟鸣啾啾，盛开的野花香气四溢。 枝叶上还有露水滚落。 李明燕抹掉额头上的水珠，从树上爬起来，一脸沮丧。 “鸟蛋被人掏了。” “恩。”安小暖心不在焉。 一上午时间很快度过，放学的铃声响起，安小暖就跟他们打一声招唿，背起书包很快熘了。 铃声停住时，安小暖已经跑出学校。 果然。 她在路边躲了一会儿，看见听李元明吩咐来接她的唐元诚！ 等目送着他进入学校，消失在视线死角，就连远去的脚步声音也辨识不清了之后，安小暖才从角落起身，朝稍远的一条路跑去。 两个小时后。 派出所。 安小暖把昨夜发生的李元明醉酒砸窗，以及上学被跟踪，躲起来偷听到李元明跟唐元诚对话内容，一五一十说了。 唐元诚兄妹杀父母……李元明想利用唐元诚跟安小暖的亲戚关系诱骗出安小暖…… 派出所所长不敢怠慢，悄悄组织了几名警察暗中调查安小暖举报的这几人。 离开派出所的时候，安小暖混杂在一对夫妇身后，巧妙地躲过了迎面过来的李元明跟他几个兄弟嘻嘻哈哈的笑谈。 “元明哥？”火鸡纳闷的看向李元明。 李元明挑眉，凝神细看跟着那对夫妇身后的一个女孩，背影看着有些眼熟。被火鸡喊了一声，昨夜醉酒闹事的李元明自嘲一笑。 “走走，请你们几个去跳舞。”李元明道。 往前走了两步，李元明又忍不住停住脚步，朝着跟在那对夫妇身后的女孩看去，结果，他以为是那对夫妇闺女的眼熟背影，消失了。 李元明左右细看。 突然想起来，最先扫见那个女孩的时候，正是从派出所出来…… 李元明心头突突乱跳，一种很不祥的预感浮现脑海。 昨晚借酒撒野，李元明却清清楚楚知道，当时借着月光望进去的那张小床没人，反而有一抹头的影子，在某一瞬间被月光倒影在地上，等他细瞧又什么也没有！ 第260页 没那么邪门吧？ 李元明深吸了两口气，才压下对安小暖的忌惮，他不相信会那么巧合，也不相信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孩在发现这些事还能沉着应对，按理应该吓得尖叫，哭天喊地。 往前又走了几步。 李元明不耐烦的停住脚步，不理会茫然看他的一帮听话的好兄弟，“你们去玩，帐记到我名下。现在有一桩大事，等着我去办。” 原本打算下午才跟唐元诚汇合，让他把人尽量藏着一上午，如今，他不早点去见见，心里觉得不安心。 …… 安小暖总算赶回安家。 累的只顾得上喝完一整杯水。 四处找不到人的唐元诚，回到安家，很诧异的注视着咕噜噜灌水喝的安小暖，犹豫再三，“刚才泽强听说你不见了，正四处去找你，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安小暖差点被水噎着。 瞪大眼睛。 “谁把我不见的消息告诉泽强哥了？该死的，我刚刚不就是偷偷跟同学熘去掏鸟蛋嘛。”心直口快的说完，安小暖露出一脸懊恼，“姐夫，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这么晚回来去干坏事了。” “好。”唐元诚扫了一眼屋外低头缝鞋带珠子的安小萍，他们前天吵过一架，彼此不再说话，唐元诚头上还顶着未痊癒的伤，失血过多，脸色近几日都显得很苍白，“小暖，泽强刚出去没多久，我知道他往哪条路走了。一块去找他吧？” 安小暖掏出旧錶，已经快接近四点了，此时上学要是不幸碰上班主任的课，准要挨罚。 犹豫再三。 安小暖点点头，露出一脸懊恼，“早知道不陪同学去干坏事了。赶紧吧，今天下午我不上学了，先把泽强哥找到要紧。” 唐元诚开了后门。 “从后门走，更快一点。” 安小暖心头揪了一下，这次可能是她人生中所做的一次最大的赌，输，小命难保，赢…… “恩。”安小暖低垂视线，避开唐元诚打量，慌慌张张地跑出去，哭丧着一张小脸，“姐夫，赶紧的，要不然我泽强哥一直找不到我，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看我了，还以为我学坏了。” 唐元诚眼神闪烁，有烦心事缠绕心尖，未察觉到安小暖过分刻意的表现，手插兜里，默默跟上了安小暖。 “快点啊！” “我头疼，没办法用跑步，见谅。”唐元诚心情不太好，闷声道。 “哦。”安小暖放慢脚步，“姐夫，泽强哥听说我不见了，有没有说什么？” 唐元诚并未告诉郭泽强，也一整天没有瞧见郭泽强，听到安小暖关切的问话，唐元诚犹豫了一会，“脸色有点难看，可能跟我不熟，也没当着我的面说什么。” “是吗？”安小暖淡淡道。 “恩，看到他跑的很匆忙……哦，你上午放学就不见了，这件事还是春生跟我讲的，以后你要是出去玩，先跟春生打声招唿，免得我们找不着你。” 215 入圈套 一路由着唐元诚刻意的领路，安小暖强压着外露的戒备心，故作懵懂天真，一路紧张的四处张望。 “怎么越走越偏僻了？”安小暖道。 唐元诚心塞，扯着唇角，勉强挂着一抹微笑，“这条捷径你一直不知道的吧？呵呵，再走几分钟，就到学校后门附近。” “哦。” 安小暖左右张望。 碧蓝的天空，暗沉泼墨似得乌云大片大片的汇聚，造型奇特，闷热的空气也给人压抑的感觉，一场暴雨快要降临了。 安小暖突然有些遗憾，出门没有带伞，回去没准就要淋成落汤鸡了。 一直没有再听到后边丫头的声音，唐元诚总觉得心里头很不舒服，哪里都觉得古怪，而且有一种很古怪很古怪的感觉，背后有人跟踪。 每当这种念头浮现心尖，唐元诚都会侧过头，装作不经意的往回看，然后顺带着扫一眼，给他感觉也有点不对劲的安小暖。 每回都没能发现异常。 这条路就他们两个，一前一后。他专门挑的偏僻人少的小路，目的地直往李元明家附近的一处废弃老屋子，那里有李元明婶婶接应。 距离越近，唐元诚的心越堵，越觉得难受憋闷。 他的猎物…… 接二连三的，亲手拱手让出吗？唐元诚在心里自问，不由地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场朦胧梦境，梦里，他抱着温顺乖巧的安小暖，安小暖温柔可人的贴着他胸膛。 很幸福简单的画面、场景…… 唐元诚神色愈显凝重，脚步再也迈不开，他不敢看安小暖，背对她问道，“我们现在回去吧，没准……泽强找不到人提前回家等你了。” 安小暖心尖一震。 她没想到，唐元诚在即将推她下深渊的当口，突然打算停手了…… 可背叛过一次的人，就已经不可饶恕，更何况第二次，没准还有第三四五次。 两次都关乎性命，谁也没有九尾猫九条命，谁也没有常常运气好到爆的机会。所以，安小暖闭了闭眼睛，这一回没有后退的路了。 几秒的神色凝滞，很快，安小暖就恢復了往日的懵懂固执，“不行！都已经快到了，我能感觉到泽强哥可能就在学校附近找我，不能就这么回去。” 唐元诚转过身，怔怔地盯着她。 安小暖撇撇嘴，“我才捨不得跟我泽强哥错过见面的机会呢。不早点找到，泽强哥可能都要把我爸妈给惊动了，好烦哦。” 第261页 安小暖自知谎话扯得不怎样，脸羞愧的红了起来，迈开脚步赶紧跑过了唐元诚，很快就快步走在了唐元诚前边，跟在后边的唐元诚一脸狐疑。 究竟哪里不对劲！？ 唐元诚拧着眉头。 下意识又朝身后视线死角处瞥了一眼，还是一无所获，最后嘆了一声，妥协的跟上安小暖的脚步。脑海里却萦绕着李元明那些话，他手头有把柄…… 这回可以听他吩咐骗出安小暖，那下一回呢？难道一生都要这么受制于人？ 不甘心的念头浮现胸口。唐元诚有好几回，都想快步上去，强行将安小暖拖着偏离那条走向危险的轨道，即将付之行动的时候，又被他强行压下了。 二十分钟后。 李元明家大门外边。李元明的婶婶，也就是李贵和的妻子，身材风韵，脸庞含笑，注视着安小暖，“哎呀，这是不是安常福家的小孩？” 安小暖：…… 态度太假了。 她都能看到对方那双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眼睛要是能杀人，这几眼，安小暖起码要死上好几回。 唐元诚上前，又巧妙的挡住了安小暖的退路。 李元明的婶婶也移开了步子，挡住了安小暖侧面逃走的路子。 唐元诚见安小暖不回答，替她解释道：“对。我陪她出来找人。” “找谁？该不是找郭泽强的吧？”对方的声音拉得很长，摆出的似笑非笑的模样，就好像她知道郭泽强的下落。 “是啊，你怎么知道？”唐元诚道。 听着两人虚情假意的对话。 安小暖拧眉，已经不耐烦到了极限。 转过身就沖唐元诚重重踹了一脚，没等唐元诚发怒，安小暖就咆哮起来道：“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来这种地方？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学校吗？你怎么带我来这种地方？这分明就是李元明的老家，跟学校的方向相反，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唐元诚根本没料到乖乖温顺的安小暖，下一瞬间会暴躁如母老虎，不断地踹他，打他，一双眼睛也在这一瞬间充满了恨意，是他从未见过的狰狞愤怒的神情。 唐元诚怔怔地，忘了反应。 身体传来的痛，带来了异样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很多年以前，他生父醉酒打人，他也是用这种充满恨意的眼神跟他咆哮，质问他为什么打生母，为什么要这么狠心…… 然后，换来了一顿毒打，唇角都被打破了，留了好多好多的血。他的生母蜷缩一角，爬着过来想要抱他，被生父拎起啤酒瓶更兇残的一顿毒打。 骂咧咧道：臭婊子，教坏小孩，涨本事了啊！ 唐元诚心酸酸的，半垂着眼睛，哀伤的神色注视着暴怒边缘的安小暖，对他一阵拳打脚踢。 透过安小暖，他好像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无力恐惧而又拼命的想要活下去，想要活的比谁都要好，想要活的谁也不能轻易欺负他…… 李元明的婶婶拧着眉头，瞧见唐元诚窝囊的不反手，见事情也已经揭穿了，她上去两步，拧转过安小暖的身子，扬手甩她一巴掌。 见她倒地。 又抬脚重重地，狠狠地踹她两脚。 然后弯下身，一手粗暴的揪住安小暖的头髮，扯着她从外边进去院子。 唐元诚站了一会，默默地跟了进去。 刚想要掩上门，突然，他眼皮突突乱跳，一阵恶寒袭上胸口，果然给他传来恐惧感的角落，埋伏着八九个男子，两个抓住了李元明，另外六七个朝着这边沖了过来。 门砰的一声，撞开了，唐元诚很快被制服了。 里边的李元明婶婶惊慌的不知所措，很快也被制服了，安小暖捂着蹭破皮的脸颊，双手双脚也被颳得火辣辣的疼。 在她身边散落着一捆还来不及发挥作用的绳子。 “简直不要命了！”郭泽强蹲在她面前，哼了一声，拿一双犀利的眼睛瞪着她，“现在还起得来吗？” 216 死刑 安小暖趴伏在厚实的背部，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 昨晚，她跟郭泽强提了李元明深夜醉酒砸窗的事，巧合的是，被大嫂指派的各种琐事耽误了一上午的郭泽强代替她去派出所举报李元明，就正好就碰上了安小暖急匆匆跑进派出所。 两人一合计，因为安小暖事先已经听到了李元明跟唐元诚约定的见面地点，那地方郭泽强认识，最后郭泽强负责给便衣民警带路尾随。 一来一往，回到安家的时候，夜色浓郁的化不开，潜伏在草丛中的虫鸣声此起彼伏，累了一天的安小暖懒懒地趴在郭泽强肩膀。 郭泽强还是很不贊同安小暖的赌性，愤怒的不愿意跟她说话。 先前只要稍有差错，后果不堪设想。她倒好，不管不顾，死活都要把他们拖下水。 “还在生气呀？”安小暖能感觉到，只好声音软软，含着笑意道。 “傻子。” “哎哟哎哟，我被骂傻子啦。”安小暖听出他话中的生硬，玩笑的说道。 靠在他宽厚肩膀的头，脸上挂着的笑容早已收敛，感激的注视着郭泽强。 郭泽强不知道身后的人什么情绪。 听她这般玩笑，不甚在意的样子。脚下的步子不由自主的停住了，将安小暖反手抱着放到矮墙上，怒视她，“这是开玩笑的事吗？” 正面对上，安小暖扛不住他身上那股威压，乖乖的摇了摇头。 “学校里也经常这么跟人打架？”郭泽强不知道安小暖暴揍唐元诚是为泄恨，还以为她是藉此激怒他们，闹个鱼死网破，刺激的对方什么脏话实话一股脑出口。 第262页 唐元诚若是跟那个妇人联手胖揍，郭泽强不敢去想后果。 安小暖撇了撇嘴，委屈道：“哪能啊？我这么柔弱娇小，哪里会去学校跟人打架。”郭泽强拧着眉头盯着她，安小暖谦虚道，“都是他们平常让着我，看我学习好，以后能给他们作弊呢。” 郭泽强半信半疑。 安小暖主动伸手攀上郭泽强的脖子，懒懒地埋头靠在他肩窝，唿吸着他身上异性的体温气息，“谢谢泽强哥，我以后会很惜命的，保证不会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郭泽强拍了拍她的脑袋。 安家父母见小闺女没回来，正四处找人，安小萍不乐意独自待家里可能会碰上唐元诚，自愿出声跟父母一块去寻人。 郭家父母也帮着去寻人。 一众人此刻听到熟人透露的消息，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安妈紧张地上下打量安小暖。 一众人拿着手电筒的，拿着煤油灯的，都围在了安小暖两人身边。埋头靠在郭泽强肩窝的安小暖，收起了伪装的坚强，抬起的那一刻，眼里泛起了泪花。 死里逃生，被家人包围关心的感觉，真不赖。 多数简单的问题都是郭泽强帮着回答。 安小暖默默地低着头，装柔弱博取家人的同情，免得祸从口出，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折腾到很晚的时候，安小暖才在众人的关心下，洗漱一番，舒舒服服的回屋睡懒觉。一天的功夫，她屋里的窗户也已经被重新换好。 堂屋外瓦灯还亮着。 安爸坐在椅上抽菸，烟雾缥缈间，他眯着一双眼，皱纹深深，“小萍，你不是闹着要跟唐元诚离婚吗？正好也没扯证，你跟他就算了吧。” 安小萍站在屋角阴影处。 低着头，谁也没有看清她的面容。 安妈看着心尖难受，想要走过去安慰大闺女，被安小萍摔门关在屋外。不多时，屋内就传出一阵阵重物落地的嘈杂声音。 没几日，就已经传出消息，李元明的婶婶吓得厉害，供出这次的事情，另外还供出唐元诚兄妹杀父母的事情，以及找到的某个人证…… 唐元诚把所有的罪名都一人担下，以唐春生当时年纪小为理由，把唐春生杀父罪名推卸的干干净净，李元明以及李元明的婶婶往日就仗着有几个钱做了不少缺德事，三人很快被判决处以死刑。 小学考试结束，迎来了一段悠闲假期，安小暖几乎都宅在家里，跟着安妈、安小萍一块接些鞋厂的零工，有模有样的引线穿针把珠子、亮片按规格缝制鞋带，她速度慢，只能赚点零花钱。 …… 唐元诚被执行枪决那一日，唐春生只觉得世界末日来临了。 昏昏沉沉睡了好几日。 捨不得埋葬，唐春生求了又求，才有人出面帮她收敛了唐元诚的尸体，送去火葬场化成了一罐骨灰，唐春生睁眼闭眼总要看上几眼。 李杰出坐在地上，依旧玩着他的拼图。 一片一片，怎么也拼不成一张完整的图。唐春生抱着骨灰，呆愣愣的注视着拼图，好几回都看到李杰出拼错了图案，唐春生也不说话，由着他花了十几天的功夫，才把一块很简单的拼图拼好，然后再打散，再花很久时间去拼。 “这样一直重复去拼一张图案，不无聊吗？”每回还都花那么长的时间，真是够了。 李杰出抬起眼，“春生，我总记不住。” 听他说话吃力的样子，唐春生莫名觉得很不耐烦。她抱着骨灰罐站起身，“我出去走走，你要不要一块散步？” 李杰出像个小孩的动作，翻了个身，从地上撑着床沿，慢腾腾的爬起来。 拼凑的碎片被他踢得散落了四处。 唐春生看得痴神，“我想去安家转转。” 李杰出拍手，笑呵呵，“好啊好啊。春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闻言，唐春生气闷的哼了一声，不屑的斜睨了一眼李杰出。 “你怎么能这么蠢呢。”她心里头刀割似得疼着，这笑声就是往她胸口戳刀子，恨不得抓狂的扑上去，把他当成安小暖，狠狠地揍她一顿。 两人出了门，刚刚下楼，就迎面遇见了进来的李大花。 “你们打算去哪？”李大花问道。 上回唐春生挑拨李杰出，惹得李杰出抽铁棍乱打人，特别是眼下紧张时期，李家更是把唐春生盯死，不敢让李杰出跟她一块出门。 “我心里烦，想出去走走。”唐春生道，斜了一眼李杰出，“他非要跟着出门，姐，你帮着拦住吧。我心里真的很烦，想找个地方静静。” 217 亏心事 安小暖丢开手里的活计，站起身活动了一番坐僵的身子骨。一抬头，就看到那边走出来的郭泽强。脸上不由浮现笑意，凑了过去。 “泽强哥，你今天怎么睡懒觉了？”安小暖斜靠着矮墙，笑嘻嘻道。 她心情很好。 一如今日晴朗多云的天气，偶有太阳照到身上闷热的感觉，总会被远处刮来的微风吹散，身心舒畅。 看什么都变得很顺眼。 更别提她一向看得最顺眼的郭泽强，此刻更是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仿佛从天而降的神祗，能搭上一两句话都是荣幸。 郭泽强抬抬眉峰，多数时候不太适应安小暖过分热情活泼的一面，好在她行事各方面有分寸，不是特别黏他，并会懂眼色的给他适当独处空间。 面对安小暖，郭泽强倒是没有一点脾气。 第263页 沉默了数秒，郭泽强压低声音道：“早上家里吵架，不适合出去锻鍊。” 难怪大早上的，郭家那边院子，出现的人脸色都阴沉沉的。 安小暖也压低了声音，脸上的笑容转瞬严肃起来，很认真道，“吵什么？方便透个底吗？免得我不小心撞枪口了。” “大嫂不想跟去部队，想让大哥在老家干点别的事。” 安小暖不解。 先前该知道了这个前提，才嫁给郭福强，怎么临时又变卦了？不过她没好意思再追问下去。免得问错话招惹不痛快。 郭泽强主动道：“我大哥岳母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大嫂放心不下。”郭泽强站在安家院外，略一侧头，就瞧见出现的唐春生，愣了下，又留意到她怀中抱着的骨灰罐，提醒道，“小暖。” 安小暖往外走了两步，顺着郭泽强看的方向望去。 很意外居然瞧见了唐春生，才刚满十四岁的唐春生，头髮已经白了一大半，不符合年龄的苍老了好几岁，身子骨瘦的快要脱了人形。 安小暖看着唐春生的同时，唐春生也从她自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牢牢地锁住安小暖的脸庞。 一步步走了过来。 安小暖下意识挺直腰杆，大方的由着唐春生打量。 突然之间，那抹阴鹜能让人做噩梦的眼睛，被阻隔在了郭泽强身前，安小暖眼前是郭泽强宽厚修长的背影，透着凌厉而踏实的气息。 “呵。”唐春生冷笑声响起，脚下的步子也停住了，“你们两个，这么联手陷害元诚哥，心里不会心慌吗？” 安小暖不屑哼了一声。 从郭泽强身后移开，露出一张脸，一双眼睛平静无波澜的盯着唐春生，很诚实的回答，“我没做半点亏心事，有什么心慌的？” 闻言，唐春生抱着骨灰罐的手加重了几分力度。 一双眼睛锐利的剐着安小暖。 给人随时要冲上来跟她打一架的错觉。安小暖心中的恨意，不亚于唐春生半分。 家破人亡、无辜代受牢狱之灾…… 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兄妹结婚，生了一双儿女，那种被背叛的感觉，让安小暖如今回想起来都快要喘不过气。 安小暖腰杆挺得更直，大方的任由着唐春生怒视。 “如果非要心慌，那倒是某人了，利用唐元诚逃避罪名，如今逍遥自在的活着装可怜。”安小暖讥讽道，“当初有没有出手充当帮凶，谁也没有某人更清楚了吧？” 唐春生咬紧牙关，被安小暖的话戳中心窝。她宁可这回是她代受死刑，也不愿意唐元诚先行一步。临死前，她见过唐元诚一面。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唐元诚，憔悴、一双眼睛黯淡，勾着头一言不发，在她痛苦的哭声下，失去灵魂木偶似得唐元诚才缓缓抬起头，看她，又仿佛透过她，看向了别的什么。 陌生这个词，是唐元诚留给她最后的记忆。 唐元诚当时用有点沙哑的声音开口，“春生，你如今的日子也算过得不错了，过去的错误由我一人承担，以后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那是第一次，唐春生从一个人身上看到万念俱灭，而这个人是她赖以生存、寄託精神的唐元诚。 唐春生深深吸了口气，随即冷笑一声，转身离开这处地方。心中恶狠狠的发誓：总有一天，冤家路窄，所有的债，连本带利讨回！ 安小暖目视着唐春生，能感受到唐春生身上浓浓的怨恨，扭头对郭泽强道：“以后我们可得小心一点了，这人对我们恨着呢。” “最麻烦的是你跟她一个学校，要不要调换班级？” “不用了，抬头不见低头见，调班会让别人以为我心虚。” 安小暖话音刚落下。 堂屋出来的安小萍就冷冷笑了一声，嘲讽道：“哟，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不心虚呀？看来，是个狠角色呢。从前真让人低估。呸！” 没人搭理她。 听到动静敢出来的安妈连忙将她扯回堂屋。 “小萍，有你这么跟妹妹说话的吗？”安妈在堂屋内压低了声音训道。 安小萍不以为然道：“要不是她装傻设计，元诚会被判死刑吗？我会不满十九岁就死了老公吗？妈，这个时候你还偏心，真叫人失望！” 安小萍手一甩，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诶，造孽哟。”安妈嘀咕一声。 当初两口子天天吵闹，就连唐元诚的尸体，安小萍都不愿意安家去收敛，嫌弃晦气。以为安小萍彻底断了念头，反而没想到大闺女安小萍因为这桩事记恨上小闺女了。 院外听清这一切的安小暖，神色漠然，只是莫名觉得有些心累，懒懒地以额头抵靠在郭泽强手臂，以他为支撑点，闭目养神。 微凉的风吹来。 夹杂着他悦耳爽朗的声音，“上回答应你去爬山，一直都没兑现。要找个机会去吗？” “暂时不要了。”安小暖睁开眼，注视着地面几只小蚂蚁合力抬着一点食物碎屑，人反而不如小蝼蚁，安小暖自嘲的笑了笑，“免得被某些人抓到痛脚，以牙还牙的举报可就麻烦了。” “心里很难过？” “没有。”安小暖苦涩的笑了笑，“跟那种拎不清的人，我才没必要难过呢。” 218 不准再动 李慧儿捧着一盆水去倒，目光瞥见那边说话的俩人，脚步微滞，绕了过去。 第264页 水哗啦泼在路边。 安小暖不由抬起头，朝着有些粗暴的泼水声方向望去，正好瞧见大嫂子李慧儿一张臭脸，两人目光对视，李慧儿道：“你们两个这还没正式结婚呢，大白天搂搂抱抱的，让哪个多嘴的人瞧去了，不得添几句风言风语？” 安小暖松开手，规规矩矩站好。 郭泽强知道他这个大嫂嫂性子直爽又有点保守，黑着脸是因为跟他大哥郭福强正在闹意见，难免心中不痛快。 李慧儿见他们两个乖巧，忍不住又提醒了一遍，“这段时间哪里都有嘴杂的人，这虽然在家里，你们俩也该多注意点！” “好的，会多注意一些。”郭泽强道。 安小暖没什么心情说话，只是点点头。 李慧儿原本想多跟他们聊会儿，消解心中愁闷感，此刻见一个敷衍，一个点头不语，看样子显然都不大愿意搭理她，没劲。 个个都没有自家姐妹好玩、乖巧。 “行了。我先回屋去了。”李慧儿抓着空盆子，扭头走人。 被她这一番搅，安小暖突然觉得困得厉害，告别了郭泽强，回屋去睡觉。 迷迷煳煳中。 屋门被敲开了。 “小暖。” 一道有些陌生又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安小暖扶着门框，抬头看，突然就瞧见满身是血的郭宝强站在屋外边，吓得她一哆嗦，从梦中惊醒过来。 几面墙壁，明亮屋内熟悉的家具摆设布局，她身上盖着一床薄被，有风吹动着窗户发出清脆的摇晃声，安小暖有点迷惘的看着拴上的木门方向。 怎么会梦见浑身是血的郭宝强来找她？ 正当此时。 屋门砰砰敲响两声。 安妈过来喊她出去吃晚饭。 安小暖起身下床，穿戴梳洗整齐后，坐在饭桌边上。正值黄昏时分，红霞瀰漫着天际，夕阳缓缓坠落地平线那一端，有远处人家的炊烟裊裊升起。 安小暖埋头吃饭夹菜，眼角余光却瞥见那边一抹眼熟的身影，吓了她一跳，安爸几人疑惑的看安小暖一眼，循着视线望去。 拎着行李袋，一头干爽寸头的郭宝强。 “哟，安叔你们家这么早吃饭？”郭宝强靠着墙边，笑着看他们一桌合家欢乐的场景，眼睛有意无意的扫向安小暖，没想到等他赶回来，最先听到的是李元明跟唐元诚玩完的消息。 既失望又无可奈何。 本来一直等着李元明出来，陪他认认真真的玩儿一段时间，让他后悔从娘胎来到这个世上，如今李家能供他玩的只剩下了李二明还有几个近亲。 安小暖觉得对面望来的目光有些锐利，颳得她胸口很不舒服，她捧着碗低下头，硬着头皮淡定的吃着饭。 正在喝汤的安小萍，拧着眉头，看看郭宝强，又看看安小暖，眼睛滴熘熘的转动着，打着小算盘。安常福站起身，热情地凑过去跟郭宝强闲话。 安妈笑意盈盈的望着他们讲话。 很长时间，郭家都没有三兄弟齐聚的好日子，这一回倒一次性聚上了。 听到外面说话声，杜春华忙赶了出来，瞧见郭宝强顿时脸上绽放笑容，眼睛瞥见他脖后延伸至后背的一道刚癒合不久的伤口结痂，人都愣住了。 “郭宝强！” 尾随郭妈出来的郭平安，顺着她呆愣的目光看去，顿时心里冒出一团怒火，朝他吼了一声。 郭宝强笑眯眯的，被怒吼下，一点脾气也没有，也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提着条纹行李袋走了过去，“爸、妈，听说大哥也在家，嫂子在哪？我得先认认嫂子，要不然以后都不记得长什么样了。” 郭平安噎了一下。 怔怔地瞪着郭宝强，他这个从前嘻嘻哈哈的二儿子，如今被外面的社会磨鍊的失去了所有熟悉的活泼特性，从什么时候起，儿子都跟他差不多高了。 已经管不了了吧？ “脖子后边的伤口怎么回事？”郭平安声音缓和了几分。 “不小心给机器刮到，没大碍。” 郭妈将父子俩话题僵住，便上去一步，将郭宝强扯着进屋，“走，去看看你大哥大嫂。今年也十九了，外面有没有碰到合适的姑娘？没有的话，妈去给你寻户好人家的姑娘。” 郭宝强哂笑，自从爬上唐前进亲信的位置，流水的钱，各式各样的女人，唐文文温柔含笑的模样，此刻才浮现在脑海中。 “没有。”郭宝强道，“我以前挺喜欢叶战国他表妹唐文文，妈要是想替我寻一门婚事，就她吧。” …… 安小暖刻意地避了郭宝强几天。 没料到还是让郭宝强逮着机会，借着替人传话的任务，把安小萍给喊走了，堂屋只剩下他们两人，面面相觑。 郭宝强寻了一张靠背椅坐下，整个人懒懒散散的，“你好像变得怕我了？” “有什么事找我？”安小暖淡淡问道。 “还说跟我不是一类人，李元明的事，你要怎么解释？”郭宝强双手交叠在后脑勺，斜睨一眼安小暖，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抱怨道，“我本想着能回来英雄救美，结果我这拼命挨了一刀才赶回来，你居然把他解决了。” 安小暖倒满一杯水，慢腾腾的喝水，不搭理他的问题。 “我杀了八十二个人。” 郭宝强突然开口。脸庞笼罩着一层阴霾，看不清喜怒。安小暖吓得一哆嗦，险些把手中的茶缸脱力掉在了地上。 “他们哀求我，又哭又闹的……”郭宝强摇摇头，“看着真是可怜。可惜我半点不同情他们。” 第265页 安小暖道：“唐前进让你杀的？” “哪能啊？他们似乎不大热衷杀人。”郭宝强勾唇一笑，手指点点脑袋，“我也是有点脑子的人，既然有人当靠山，就拿了一些钱，私下做点高利贷买卖，狠点才能赚多点钱。” “……” “啊呀，又开始怕我了？脸色都变苍白了。”郭宝强玩笑的口吻道。 安小暖暗暗调息，镇定下来才说道：“强哥，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浑身是血来敲门。你最好还是早点收手吧。” 郭宝强切了一声。 站起身，从堂屋走了出去，边道：“小暖，李二明一家留给我，不准再动了。” 219 生日邀请 安小萍回来的时候，正巧看见郭宝强往外走。堂屋内呆站的安小暖，愣愣的目送着郭宝强的背影，神色忧伤落寞。 “强哥说什么了？”安小萍好奇道。 “没说什么。”安小暖收敛视线，低头喝水。 手上沾了那么多条人命，看他样子却一点也不心虚。 安小暖又倒了一杯水，咕噜噜的喝下。 她很想找谁举报郭宝强，却拿不出半点证据。可郭宝强这个混帐，干坏事却要跟她分享，给她平添心理压力。 “真没说什么，你脸色怎么会这么难看？” 安小暖耐心的摇摇头，“真没说什么。” “那也怪了，既然强哥没什么话跟你说，为什么又让郭婶把我缠住说话呢？”安小萍一眨不眨的盯着神色惆怅的安小暖，“我刚刚过去找郭婶，郭婶还一脸纳闷，说她没找我呢。不过还是留我在那边吃了一些零食。” “是吗。”安小暖敷衍的笑了笑，“我先回屋睡了。” 砰的一声，将意图跟着她一块进屋的安小萍阻隔在门外边。 隔日。 “安小暖，出来啊——” 郭家最近人多热闹，还添了一个郭宝强，安小暖就不大愿意去郭家找郭泽强玩，听到叫声的时候，安小暖托腮坐在院子看云捲云舒。 “安小暖！” 还没有等安小暖回答，第二声叫声便传了出来。 是她那个损友李明燕。 安小暖恶趣味的笑了下，从墙根凳子勐地站起身，外边的李明燕吓得退了两步，察觉是安小暖，又重新扑上前，一阵挠痒痒。 两个人闹得正欢。 郭家那边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李慧儿气不过，正扯着郭福强骂咧咧的泄愤。杜春华跟着两人身后走出院子，忙着劝和，全程郭福强都不大说话，冷着一张脸。 “拿点钱给我爸妈花，也是给你名义上的岳父岳母花，你说怎么了？就一点小钱，还是花我自己嫁妆钱，你有什么不满的啊？”李慧儿扯着郭福强的衣服，追着扯嗓子道，“郭福强，你凭什么背后说我坏话？” 郭福强咬咬牙，懒得多瞥一眼身后纠缠不清的人。 这老婆脾气大了点，自从岳母病情加重，整日稍有一丁点不合心意的事，就跟着他身后扯嗓子吵架。 “慧儿说的是，福强这事确实得怪你！”杜春华按住李慧儿，一面代她训斥郭福强，“你说你一个老大爷们的，没事学多舌妇做什么？还不赶紧跟你媳妇赔罪。” 郭福强有些不耐烦的吸了一口气。 极力克制着脾气，耐着性子道：“我刚刚的意思，是说慧儿要是跟我们家提一声，也不是只花她嫁妆钱，我们家多少也出一点心意……” 李慧儿红了眼眶，不等他说完，就愤愤地打断道：“我没说嘛？我前晚跟你说了以后，你怎么回答的？你还不是唿唿大睡，半点不搭理我！现在只会话说的好听。” 郭福强索性抿唇不语。 早些年他性子木讷，后来在部队结交了不少兄弟，性子也跟着变得外向热心肠，有话直来直往的，没事闲暇的时候也好几口小酒。 那晚唿唿大睡，就是跟郭爸喝酒喝得尽兴，听着耳边嗡嗡的声音，倒头自然唿唿大睡了。等第二天醒来问，李慧儿已经不搭理他，只一句“没事了”就把他打发了。 杜春华又好言劝了几句，才把两人之间的小矛盾暂时化解了。 不过郭福强在家里也懒得多待，顺着路直接去附近的朋友家喝酒。李慧儿委屈的趴在杜春华的肩头，“别人新婚夫妻恩恩爱爱，他怎么一点都不怜惜我呢。婆婆，是不是我一点也不讨他喜欢？真不待见我的话，就让他早点休了我算了。” 杜春华又是一番好话说尽了，才将李慧儿各种小情绪安抚。她素来喜欢闺女多一点，虽然这回李慧儿有点无理取闹，杜春华还是乐意站在李慧儿这边。 反正大儿子在外生活多年独立惯了，早就跟她这个当妈的不亲近了，倒是儿媳妇，还盼着她给自家生一双白白胖胖的孙儿孙女。 “这个婆婆好，小暖有福气啊。”李明燕眼睛亮闪闪，笑眯眯道：“我爸妈不吵架，妈妈跟奶奶倒是经常意见不合，三天两头吵架，烦死了。” “干嘛今天突然跑来我？” 李明燕手指点安小暖额头，总觉得安小暖心不在焉的，“你忘了，今天可是我生日哦。今天准备了一桌好菜好饭，打算邀请几个玩得好的去家里吃。” “哦，对啊。我怎么给忘了？幸好准备了礼物。等我一会儿。” 安小暖跑进屋。 第266页 拿出她用赚的小钱买来的礼盒出来，长方条，用漂亮的纸包装一圈，上边绑了蝴蝶结。 “能当场拆吗？”李明燕笑嘻嘻道。 “可以，是个铅笔盒。”安小暖道。 李明燕一听，想起前段时间曾跟安小暖抱怨旧铅笔盒不好看，打算换个新的，索性不拆了，往车篮子放进去。 “走，载你去看我三个哥哥打桌球。” “桌球店女老闆那家吗？” 李明燕大笑，扶着车把，先骑上了椅座，招唿着安小暖坐到后座，“才不是那家呢。那个女老闆都已经结婚了，我二哥哥脸皮薄，没好意思去那里。” 安小暖进去跟安妈打了一声招唿，才坐到后座，扶着李明燕的腰，由着她载去街上。 大白天街道上闲逛的行人并不多。车铃铛响起，几个行人便让开位置，李明燕载着她飞速骑到一条小路，在很偏僻的尽头，才看到一家小店铺。 店铺内摆了三张桌球桌。 只有一桌有两个客人在打，李明轩则是跟店老闆在抽菸说话。 李明燕凑过去看，安小暖则跟在一旁，时不时听他们几个聊天互相寒酸对方，发出一阵阵爽朗笑声。李明轩坐在一边，前段时间他主演的一部电影上映，此刻的他抽着烟，神情有些萧索。 原本就忧郁的一双眼睛，在烟雾缥缈间，更添了几分寂寞。 安小暖多看了他几眼。 李明轩察觉到，抬起头，朝着她露出一抹灿烂温柔的笑容，移开视线的瞬间，神情又显得几分忧郁寂寞。 220 家人会同意吗 “过来坐吧。”李明轩邀请。 安小暖坐在他旁边的一张凳子上。 “听说你拍的电影上映了，恭喜。”安小暖道。 “恩，谢谢吶。” 李明轩弹掉菸灰，闻言，侧过头，微笑感谢道。 “不客气。” 隔着上一回见面，好像有三年了。 如今二十一岁的李明轩儒雅礼貌，像个活在真实世界里扮演绅士的人，而出卖他内心的，却是眉宇间洋溢的一股忧郁，挥之不散。 跟这个仿佛戴着面具的人说话微笑，总是很表面的，不像其他人那般用心来聊，互相客套微笑的聊着家常琐事，让安小暖从心里感觉这种相处很不自在、不开心。 幸运的是，李明燕很快就缠着她三个哥哥回家。 李明轩骑着摩托车，载着两个兄弟先开回家。李明燕乐意踩着自行车，慢悠悠的载着安小暖回他们家。 老宅院内。 堂屋一张圆形大饭桌子，上面搭了一块玻璃转盘，摆满了热腾腾的菜餚，是专门请了街上出名的饭店厨师家里煮的，红烧鱼、白灼虾、海蛎滑粉、杂烩汤、烤鸡、寿面、饮料等。 来的多是李家住在附近的一些亲戚、左邻右舍小孩，李明燕同班几个要好的同学，还有刘亚鹤、李世仁几个愿赌服输认得哥哥姐姐。 吃到晚上七点才散场。 刘亚鹤几个由李明燕跟她两个哥哥借自行车骑着送回去，有的载两个。 安家距离李家算最远的，走回去要一个小时多，走的又多是小路捷径，要是从大路人多的地方走，大概要接近两个小时。 由李明轩骑摩托车载安小暖，从大路回程。一大段路，安小暖都很安静扶着他的衣摆，不吭声。李明轩把车子开得很快，疾驰的风速嗖嗖从耳边刮过。 安小暖脸颊被风颳得有些生疼，终于忍不住提了她今晚的第一个要求，“李明轩，车速能开慢点吗？” 李明轩车把转动的弧度稍减了。 晚上七点多，路两边的店铺都关的差不多，只有一两处偏僻的角落亮起灯光，传出吵闹声，大多是有人在那地方聚众赌博。 “拍电影是不是很辛苦？”安小暖又忍不住提出第二个问题。 一直不说话的李明轩点点头。 又意识到身后的人看不到，才开口懒懒道：“那些没背景的人确实很辛苦，我还能时不时的耍大牌，惹火几个导演。” 说话的时候，李明轩眼里染了恶趣味的笑，很淡。 安小暖一愣，没想到李明轩居然是这种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原以为话题结束了，两人的气氛会一直僵下去。没想到，这一回李明轩先打破了沉默。 “你怎么突然提这些问题？难道很想进娱乐圈？或许我可以帮你。”李明轩道。 印象中，今天安小暖跟他的话题，都是拍电影之类的。李明轩期间倒是仔细替安小暖考虑过，如果安小暖真有这个意愿，他很愿意帮这个妹妹同学搭线。 原因是听说安小暖很懂得拿小东西讨好身边的人，身边师生关系和谐、同学关系融洽，如今对人情冷暖越发迷茫的李明轩有点好奇安小暖这样的人，如果进娱乐圈，将来会混成什么样、悟出什么样的价值观、还有……究竟以怎样的姿态活在世间？ 娱乐圈？ 安小暖初听到这话后，有瞬间乱了心跳频率，谁都想有一天成为荧幕上的人物，不光名声远播，还能财源广进，可这个…… 安小暖纠结了数秒，才调整了心态，开口道：“不是，我最大的梦想是做女大老闆，然后把生意做得很大很大，想要尝试那种刺激的草根创业人生。进娱乐圈的话，我暂时是没有这种念头。” 李明轩笑了起来。 将摩托车停在路边，转过身，笑看着安小暖，伸手帮她整理几缕松散的髮丝。 第267页 安小暖下意识侧头避开，自己伸手随意抚平头髮。 李明轩无所谓的收回手，淡笑道：“你的愿望很美好啊。不过，你的家人会同意吗？”李明轩一边打击着，一边盯着安小暖的表情。 这事如果是他，会很无所谓的放弃这个梦想。 从小到大，无论他做什么事，都会是很轻易的完成，就算碰上小难题，身边也会有很多人帮他，没人责怪他。可没有难题的人生，李明轩觉得很枯燥、很无聊。 渐渐迷茫困惑起来，活着的人究竟为了什么？ 安小暖不解怎么突然停车了。 抬头看一眼，从摩托车停的这处熟食店闸门外边到安家徒步走大概要花十五分钟，路径安小暖很熟悉，这才开口回答道：“那也不妨碍我先有个梦想啊。再说了，如果这期间，我不断的拿出实力证明，家人不就自然而然的同意嘛。” 李明轩掌心撑着下巴，笑看着安小暖，“想法有点幼稚啊。这前面还有层层阻拦，没那么好应付。听说，你还已经订婚了，过不了几年就该在家里生小孩餵奶收拾屎尿了吧，会有精力折腾这些事？” 三番两次打击，安小暖已经被他说煳涂了，也因为被他戳中心窝，一下子拉下脸庞，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此刻再好看的一张脸，在安小暖眼里也大打折扣！ “李大哥，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实话，但是我不知道什么原因，特别不爱听！”安小暖道，“所以，能请你现在载我回家吗？” 李明轩噗的笑了声，从李明轩改到李大哥，越改越生疏了，也很有趣。 “难道就因为刺激，所以你想要当大老闆？” 安小暖困惑不解。 怎么李明轩今晚变得话这么多。先前在桌球店，还不怎么搭理人，刚开始的聊天也是客套的把家常琐事像背书似得跟她一问一答。 安小暖再次被他的问题问的沉默数秒，“不光是这一种原因，还有很多啦。最重要的一种原因是我想要变得足够好，那样就可以不自卑，有足够的实力陪伴着照顾着我喜欢的所有人。” 李明轩眨眨眼，不太明白，“你喜欢那么多人啊？看不出来还这么花心。” 安小暖感觉他在存心气人，懒得再跟他辩解。她所提的所有人，有她的父母家人，也有郭泽强，还有她自身。 李明轩得不到答覆，只好扯唇一笑，转着车把手。 等到把安小暖放下以后，李明轩道：“明燕的生日结束，明天我就坐车去我大伯那边。将来有机会，我们再好好聊聊。” “恩。” 221 恶意举报信 “怎么是孤男寡女这么晚才回来？” 声音从暗处的拐角口飘了过来。 安小暖循声看去，李慧儿正端着一盆洗脚水，走出来要往外泼水，刚刚李明轩送安小暖回来的一幕，李慧儿显然在暗处撞见了。 “生日才结束。我同学李明燕的哥哥有摩托车，就帮我送回来了。”安小暖解释道。 “是吗？”李慧儿越发看不上安小暖。 一盆水尽数泼掉，李慧儿转身进到屋里，就把有男的单独送安小暖回来的事情跟郭福强特意的提了。 第二天饭桌上，有特意当着公婆、郭泽强的面又提了一遍。郭宝强睡懒觉没起。 安小暖不知道未来的大嫂嘴巴这么闲。 回了屋，洗漱一番，简单的跟爸妈说了一遍在李家过生日的经过以及李明轩骑摩托车送她回来，然后才回屋睡了。 隔日午后。 有民警上门调查，幸亏安爸落了重要的东西在家回来拿，正好赶上民警要把安小暖带走，安爸跟着安小暖一块走了一趟。 主要是有人举报昨晚李明轩骑车载安小暖回来，路上有人看见李明轩亲了安小暖。 这事涉及的问题在这段敏感时期有点严重。 李明轩一家人也被带去了派出所。 折腾了一下午，走了好几层关系，还请了能说会道的人出面，两名当事人才被当成误会无罪释放。主要是举报的人是以写信的方式举报，没有署名，举报内容又经不起推敲，也没能站出来当面对质，怀疑是恶意举报。 回到家里，安小暖眉头一直紧蹙。 那张举报信上面的字迹，安小暖见过，找了安小萍以前遗落的作业本出来，对比了一番，安小暖的心彻底凉透了。那封没有署名的举报信，正是她长姐安小萍的字迹，下笔力度重又潦草，而且字还写的很小。 安小暖捏着作业本的手，骨节隐隐泛白。 一双阴鹜的眼，在听到身后那扇虚掩的屋门被推开的一刻，愤怒地回头望去。 安小萍本就心里有鬼，被一瞪，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 本想着不出面，写封举报信就完事了。没想到安小暖运气这么好，居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安小萍心里哼了一声。 手抬起扯亮灯绳，屋内瞬间跟堂屋一般亮了起来，瓦灯的光将人照的朦胧，安小萍觉得此刻的安小暖似乎充满怨恨的瞪着她。 可是，不应该被发现的才对…… 安小暖将手中的作业本反着遮住名字丢进了抽屉，嘴角牵起了冷笑，先开了口，“姐，你知道吗？今天有一封无中生有的举报信，警察叔叔说了，要是查出是什么人作假的话，要抓去监狱里关一段时间，这性质太恶劣了。” 安小萍并不知道，听到这么一说，心立马慌乱地噗噗乱跳。 安小暖坐在床沿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还站在门槛边的安小萍，“姐，你怎么不说话？” 第268页 “那、那个举报人，警察就没查出线索吗？” “好像有点眉目了……”安小暖话突然一顿，然后勾唇笑了下，眉眼弯弯，姣好的面庞愈显娇俏精緻，“姐，你怎么不帮我骂那个举报人几句啊？还是不是我姐了，一点都不疼我。” “别人总不能无缘无故举报的吧。” 安小暖勐地站起身，怒瞪着安小萍。 “姐，你刚刚说什么？！”安小暖冷声道。 安小萍心里发虚，可还是重复了一遍刚刚那句话。对，就是不可能无缘无故举报！像是第二遍的话给了安小萍勇气，安小萍腰杆挺得直直的。 安小暖哼了一声，“看来姐是知道那个写恶意举报信的人是谁了。”安小萍吓得勐地抬起头，跟安小暖视线对视。 安小暖冷冷道：“姐不信我也就罢了，可警察都认定我跟李明轩是无辜的。他们现在正在到处捉拿那个写举报信的人呢。” 顿了顿，安小暖扯开抽屉，取出那本作业本，“姐，你说，那个举报人，该不会……就是你吧？不然字迹怎么这么相似啊？” 安小萍一哆嗦，本能地第一反应就是摇头否认。 “不是姐？”安小暖走过去两步，笑眯眯问道：“那姐为什么不替我好好骂那个乱写举报信的人？该不会就是一伙的吧？！” 安小萍心里死命的骂安小暖。 嘴上却牵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你不就是想让我替你骂那个乱写举报信的人嘛。行啊，姐就替你骂几句，省的你疑心生暗鬼，谁在你眼里都是写举报信的。” 话音落下，就没了下文。 安小暖等了数秒还不见她开口骂人，便开口哄道：“我知道姐是老实人，那就跟着我骂吧，免得我心里窝着气，看谁都不顺眼，影响我们姐妹感情！” 安小萍牙咬紧紧的，硬是从齿缝里挤出“好”。 “那乱写信的人是乌龟王八蛋！做事缩头缩尾，好的事情不去做，整天就喜欢搞破坏，再搞下去，迟早得吃大亏。”安小暖瞪着安小萍骂道。 安小萍照着骂了一遍。 骂完，心里噌起一团怒火，再不管安小暖下文，直接拉开门就往外走去。回到隔壁屋，砰的一声，就将屋门重重关上。 安小暖骂过心里舒畅了几分。 安常福推门走了进来。 刚刚两闺女说话的声音，他在外边拿报纸捲菸叶，听得一清二楚。 “小暖，那举报信上边的字迹，真的跟小萍的字迹一样？”安常福问道。 安小暖愣了下，她跟安小萍的姐妹情谊早就变质了，再扯上父母进来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没有多大的意义。 手心手背都是肉。 安小暖道：“只是看着有点像，姐应该不会干那种蠢事的。” 安常福扫了一眼作业本上面的“安小”两字，跟举报信上的“安小”两字有九成相似，潦草、写的印子很深，字还很小。 “那早点睡吧。今天的事，过去就让它过去了，别一直记在心里头。” “恩。” 安常福替小闺女将屋门拉上，又忍不住侧过头，深深看了一眼大闺女那边屋。 大闺女越长越大，性子也越变越让他们陌生了。 大好的年华，也不能让她一直给唐元诚守寡下去了。安常福想着，回屋去找了李慧荣，要她去问问安小萍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他们这双父母，如今不太敢给安小萍做主，怕安小萍性子倔脾气古怪会受婆家欺负，又怕附近村子家境好点的婆家看不上眼，家境差一点的婆家会因为闺女不自尊而娶回家羞辱欺负大闺女。 222 五百本金 昨天闹了那么一桩事，安小暖早上吃过饭，就一直待在屋里不出门。 温暖和煦的眼光从窗台晒进屋。 安小暖念头转动，突然想起来好几日没去主动找过郭泽强了。昨天派出所，郭泽强虽然跟了一块去……却被一众关心她的家人挤在了局外人的位置。 从什么时候开始，跟郭泽强的关系，突然之间，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 大概是从两三年前那次早晨的谈梦想，她空乏的创业梦想跟郭泽强的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产生了冲突，两人都没有明说，可从那以后，两人之间关系变质了。 后来，郭泽强去了帝都，心理的距离也似乎被拉远了。 好多事情，似乎以她没办法预料的方向，展开，展开，直到可预见的快要支离破碎…… 安小暖抱着双膝，埋头靠在温暖的位置，即使如此，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小暖，在里面吗？”敲门声中，伴随着一道清悦的男音。 安小暖一激灵，勐地抬头看去，稍倾，调整了絮乱的心跳，这才穿鞋走了出去。门外边站着高大的郭泽强，双眸深邃明亮，倒映着她，微笑道： “看样子，你心情很不好。一整天都没有听到你闹腾的声音。过来看看你。” 很想亲近丫头多一些，可莫名的感觉，两人之间有一道很深的隔阂，阻挡了双方的距离。 虽然是他的未婚妻，郭泽强却觉得心理的距离被拉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安小暖似乎在心里设了一道卡，将他推出。 “是啊。心情当然很不好了！”安小暖瞥了眼那边正好走出来的安小萍，突然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念头，指桑骂槐的事，干过一次，再干也没多大意思。 第269页 “屋里坐吗？”安小暖让开位置。 郭泽强大方的走进她屋里。安小暖将屋门大大的敞开，让外面的人也能看清屋内，省的某个长舌妇又在背地里诽谤出什么么蛾子。 安小暖敞开门，转身，却对上一双深邃探究的眸子，心头一紧，莫名紧张起来。 “我跟李明轩，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前天真就只是他骑车送我回来。”安小暖解释道。 郭泽强却注意到，安小暖坐到了屋内的一张凳子上，而凳子离床沿的距离足有五六步远，她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庞，一双大大的美眸隐含着三分警惕。 是对他，还是对其他人的警惕？ 郭泽强站起身，“既然你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欸？”安小暖也跟着站起身，下意识就伸开手将出口方向的路挡住了，瞪着郭泽强，“你好像生气了。不会不相信我吧？” “我信你。”只不过对她此时的戒心，郭泽强心头有些不舒服。 “那就坐下。”安小暖有些霸道的说道。 见郭泽强听话乖乖坐下以后，安小暖走过去将屋门砰的关上，阻隔了堂屋那双看好戏的目光，转过身指责道： “泽强哥，你真信我的话，干嘛摆一张臭脸？” 郭泽强语噎。 安小暖顺手拿起一面圆镜，照着郭泽强的面庞，“你看，你眼睛在瞪人，表情还这么凶，说不生气我都不信。” 安小暖声音满是愤懑。发泄后，原本压在胸口的怒气突然烟消云散，她释怀的一屁股坐在郭泽强身边的位置，头斜靠着郭泽强的手臂。 将那面圆镜子举起对二人一番照。 两个人的面容都不太愉悦，特别是她也还是臭着一张脸，照着安小暖突然就笑了，丢开镜子，懒洋洋的抱住了郭泽强的手臂，脸庞在他手臂蹭了几下。 “泽强哥，等开学以后，我就要开始尝试做小生意了，打算卖早餐。”安小暖开口道。 开学还有十来天的时间。 时间越是逼近，安小暖就越觉得有压力，很紧张。 一直都不知道担忧的是什么，从镜子里看到两人不愉快、互相疏离的神情，才突然恍然大悟。她是一直担心着，跟郭泽强的问题。 果不其然，一直神情漠然的郭泽强此刻眉头紧蹙，侧目，注视着安小暖充满希翼的脸庞，他心里是抗拒的，却在接触到她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妥协了。 “恩，可以试试看。不过，你会弄这早餐吗？”郭泽强怀疑道。 安小暖嘻笑，眉眼弯弯的，一扫屋内阴郁气氛。 “我啥不会煮？厉害着呢！馒头、油条、肉包、豆沙包、海蛎紫菜饼、豆浆啥的，我都跟人学过呢。”安小暖忍不住得意。 幸好前世在厨艺方面有点造化。 郭泽强挑挑眉头，“时间赶得及？” “我考虑，到时候跟校长申请推迟上学的时间，或者到时候僱佣一两个帮忙照看生意。”安小暖扮了鬼脸，调和了气氛，才笑道，“反正，先做着玩，找找感觉。以后慢慢地也就上手了。” 郭泽强道：“本金呢？” 他在帝都也有利用难得歷练的机会，以及帝都机会多的生活环境，边读书边打零工，除开家里寄来的生活费，吃住大多都在学校外边几步远的干爹家里，节假日买米菜自己煮，这几年帝都生活下来，手头还积攒了一点小钱。 安小暖是打算将杜大叔之前送她的那块玉佩拿去当铺抵押换一些钱回来，不够再问爸妈借点。等赚到钱，再把玉佩赎回来。 但这些自然不会老实告诉郭泽强。 “我到时候跟爸妈借点，应该能应付路边摊早餐小本生意了。” 安小暖说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眉眼笑得弯弯的，原本娇俏的一张小脸，红晕浮现在肌肤，让她整个人都显得神采奕奕。 郭泽强迷了眼。 好半晌，才出声道：“五百本金，够吗？” “……”安小暖一愣，抬起头，怔怔地盯着郭泽强看了好一会儿，“什么意思？” “这几年我在帝都也有利用假期，打些零工，做些小本生意，积攒了一点钱。可以拿五百本金给你玩玩。”郭泽强道。 最初郭泽强是打些零工，渐渐地因为安小暖曾经那席话，萌生了做小本生意的念头，跑的地方多了，反而更懂生意难做的道理。 “我问你借吧。”安小暖笑道。 223 作为交换条件 郭泽强勾唇痞笑一下，不置可否。长身而立，走出屋子。 门打开，正好撞见倒退两步远的安小萍。 郭泽强没有说什么，绕开她，迳自走出堂屋。 安小暖自然也看到待在外边，神色尴尬的安小萍。她当做没看到，趁着郭泽强回去拿钱的空当，去撕了一张干净白纸。 笔尖唰唰，写好了一张借条，上面签上名。 听到有脚步声凑过来，安小暖眉头一拧，并不知道刚刚安小萍在外面究竟听了多少，她将借条反过来放着，目视安小萍。 “姐，你要干嘛？”安小暖耐心问道。 安小萍讪讪一笑，“听说你开学以后要卖早餐？吃得消吗？” “听谁说的啊？我刚刚好像是把门关着的吧？”安小暖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安小萍，“难道姐趴在门边偷听？” 咄咄逼人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压来。 安小萍脸颊忍不住红了起来，眼睛转向桌面那张纸，眼明手快，在安小暖没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将那张借条拿在手。 第270页 借钱的事，她在外边有听到。 安小萍素知郭泽强做事都有分寸，敢借钱给安小暖，就说明安小暖可能真有几分本事。安小萍这回却猜错了，郭泽强只不过想舍了五百块，让安小暖碰到苦头知难而退，死了那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小生意都难，大生意更艰难，承受的风险负担更大。 “姐，把借条还我。”安小暖几息过后，才压下心里腾腾涌起的怒火。门外偷听，进屋随意动别人的东西，要不是她姐，早就把人打出去了。 伸手要回了借条。 安小暖道：“姐要是没其他的事情，那就请你出去吧。” “你要做生意，我也出一百借给你吧。”安小萍道，“有钱咱们姐妹一块赚，要是生意做不起来，你到时候还我一百就算了，也不收你利息。” 安小暖被气笑了。 还真是厚脸皮。凭什么压力她一个人承受，有钱就两个人一起赚？还是跟这个人品有点问题的姐姐——这种事，安小暖没太大兴趣。 又不是白痴。 “我已经物色好几个帮手了。”安小暖道。 安小萍眉头一竖。 先前还当安小暖闹着玩的生意，出一百，安小萍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此刻听安小暖这话一说，顿时了悟这是安小暖早就打好的算盘了。 心里一团火冒上来。 “我们是亲姐妹，有钱赚的买卖，你干嘛便宜其他人去做，傻呀你？亲兄弟还明算帐呢，你跟外人有啥可合作的，别到时候让人坑骗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姐放心吧。” “你呀，我说你什么才好！就这么大点的人，胆儿怎么就这么大？没个贴心的人跟着身边，你能做什么事啊？” 安小暖嘴角抽抽。 前世安小萍可是出了名的贪财鬼，谁敢跟她合伙做生意？ “姐别管我的事了。”安小暖见她不走，便取了借条，独自去了院子等人。 安小萍跟着她一块走出来。 “怎么泽强去了那么久没回来，该不是反悔不借你钱了吧？”安小萍忍不住揶揄道。 安小暖只觉得无聊，心里烦恼跟这种人待久了，难保哪一天不会学了这种背后挑拨离间的性子。索性又趁着不注意，很快地回了屋。 见安小萍又要跟过来，安小暖郁闷，烦的只当对方是空气。 隔了一会儿，被家里琐碎事耽误的郭泽强才提着布袋走了过来。 安小暖把安小萍请出了屋子，关上门，这才将布袋打开，布袋里装得多是换好的十块，也有一块五毛两毛一毛，被叠的整齐，用橡皮筋捆着，外边用了一张报纸包着。 安小暖将钱稍微点一下，五百整。 全程，她在点钱，郭泽强在一旁看着，发现她点钱的手法很灵巧，一张接着一张迅速地翻过，眼里浮现一团困惑。 突然间觉得眼前的丫头，似乎藏了太多他未知的秘密。 “喏。”安小暖将借条递给郭泽强，“这是借条，我尽量在一年内把钱还给你。” 郭泽强身子放松下来，并不打算接那张借条，而是歪着脑袋，三分揶揄笑看着安小暖，打趣道：“这是我辛苦赚的老婆本，将来也打算交到你手中，你自己看着办，别到时候把老婆本花光了，还让我连老婆都娶不到。” 安小暖笑了笑。 真心不觉得这番话好笑。反而从话中，听出了弦外之音。 要是这次生意没做好，以后也别去折腾这些事了。 也算是郭泽强给她的一次挑战的机会。赢了，郭泽强无话可说；输了，她该知难而退了。 安小暖扑过去，抱住郭泽强，头埋在他的肩窝。 “知道了，知道了。谢谢泽强哥，我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的，不会让你失望的！”安小暖轻声道。 郭泽强顿时哭笑不得。 他倒是希望她输了，可想到她亏本哭鼻子的委屈模样，郭泽强又于心不忍起来，毕竟是他的未婚妻，怎么捨得她委屈。 “恩，那我等着那一天。”郭泽强道。 安小暖噗嗤笑了。 心里最后一根紧绷的弦这才放松了起来。郭泽强能说出看好她的话，以后的路也就好走许多了。 郭泽强听怀里的人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既是对安小暖的无奈，也是对自身总是跟安小暖妥协而感到无奈。 他真心不看好一个姑娘在外边抛头露脸做生意。 安小暖随后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泽强哥，我知道你最大的愿望，就是像你干爹他们那样为祖国做一番大贡献，成为大英雄一样的人物。你去追梦，我也在追梦，但是我呢，比你更厉害一点。” 郭泽强低下视线，正好跟安小暖抬起的视线对视，那双眼灿若星辰，迷了他的眼、他的心，能感受到心跳乱了节奏。 安小暖收敛了笑意，补道：“因为，我向你发誓，我这辈子会永远陪在你身后，做你郭泽强最坚强的后盾。” 郭泽强一愣。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怔怔地看着对他发誓的安小暖。 唇红齿白，娇俏的脸庞，柳眉杏眼，白皙的皮肤浮现两坨红晕，郭泽强动情，俯身主动吻她的唇，将她压倒在床上。 手按着她的双手，贴着她脸颊轻笑一声，逐一吻她的眉毛、鼻子、脸颊，耳垂，又吻了吻她的唇。 “好。那作为交换条件，我郭泽强此生非你不娶了。” 嗡嗡的异性声音震动耳膜，安小暖脸颊绯红，浮现一层掩不住的笑意，此刻，屋门却砰砰的敲响。 第271页 郭泽强坐起身，走过去开门。 224 大嫂失踪 屋外站着惊慌失措的李倩儿。 郭泽强愕然，瞥了一眼站在边上抱胸的安小萍，才又将注意力转向李倩儿。 安小暖此刻站在他身后，也定定地注视着李倩儿。 被两人盯得不自在的李倩儿，脸颊绯红，硬着头皮才对视上郭泽强的一双深邃平和的眸子，见他们两个面上还挂着一丝笑。 李倩儿道：“我姐姐失踪了。” 郭泽强紧蹙眉头。 安小暖定定地注视着李倩儿。她姐姐失踪，过来敲门做什么？她不由朝着一边的安小萍瞥了一眼，怀疑这个亲姐又背地里做些奇怪的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大嫂失踪的事，我大哥他们知道吗？”郭泽强问道。 这几天大哥大嫂一直在吵架。 大嫂被她亲妈病重的事情吓坏，三天两头闹着要让大哥復员回来干点别的事情，村里好几个能人下海经商赚了不少钱，也不用背井离乡。 观念冲突，两人越看越不顺眼。偏偏大嫂是个直性子的，什么矛盾都硬碰硬解决，木讷寡言的大哥都被她惹急了，跟她吵几句。 “还、还不知道吧。”李倩儿咕哝道。 实际上，她从家里骑自行车过来，一到郭家就瞅见姐夫跟姐姐的婆婆坐在堂屋闲话，两人似乎正在吵架，李倩儿瞬间胆怯，不敢进去。 亏了安小萍看到她，提点了一句郭泽强在安小暖屋里聊天。 大白天关紧屋门，又出了昨天安小暖跟李明轩那一桩事，李倩儿这才下意识地用力敲门，不希望郭泽强跟安小暖出了什么事。 “我大哥跟我妈都在家，我带你过去说一声。”郭泽强说完就走。往外走到门边不由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安小暖，才快步走出去。 李倩儿紧随其后小跑出去。 安小暖撇了撇嘴，留意到安小萍往屋内扫来的一抹发亮的眼睛，意识到屋内还放了五百现钱的安小暖反手将门关上。 隔绝了屋内屋外。 安小萍瞪着眼睛，没好气的踹了一脚椅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个妹妹对她的敌意，开始变得很深。 咚一声，椅子倒在地上。 安小暖把钱放在抽屉，跟那块玉佩一起锁了起来。 屋门打开。 安小暖不等对方凑过来，又将屋门锁上，这才出去院子听动静。 安小萍全程看着她的动作，脸瞬间拉了下来。 “姐，郭婶婶她们怎么说的？”安小暖转移话题道。 “我哪知道。”安小萍没好气，侧头看了眼对边的郭家，里面至今还没有谁先走出来，也不知道究竟在商量些什么，“你要那么想知道，自己过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安小暖不搭理长姐闹脾气。 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墙根边，托腮欣赏自家母鸡领着小鸡啄菜地里的虫子吃。 这两三天李慧荣跟一帮有地位的娘家人，都被请去给一个要好的表妹撑腰。 那个表妹家住的有点远，孤儿寡母，前不久去世的丈夫有一个刁钻势力的大哥，想要跟她公公婆婆联手霸占她丈夫名下两套房屋，把她赶回娘家。 鞋厂一向都是李慧荣跟熟人联络，把货拿回家里来弄。安小萍少了李慧荣做事那份耐心跟细心，这两天宁可闲在家里转悠，也不肯独自接活做，省的没人给她检查处理后续一些细节上的小问题。 又得翻工重做就麻烦了。 “这么久没出来，该不是都从后门出去了吧？”安小萍困惑道。 期间她熘到窗户边探了一眼，发现安小暖屋里的窗帘关上，这才重新走回堂屋。 会不会错过隔壁郭家上演的好戏，就难说了。安小萍心里有点痒痒，怂恿道：“小暖，你要不过去瞅瞅，指不准他们还需要你帮忙呢。” 安小暖随口道：“添乱还差不多呢，我能给他们帮什么忙。” “怎么会……”安小萍还想要说几句哄安小暖的客套话，那边屋里，杜春华扯着一张黑脸的郭福强走出来，郭泽强跟李倩儿则跟在他们母子身后，郭泽强手中推着自行车。 “把媳妇气回娘家就是你一个大男人心眼小！现在媳妇丢了，你不去找，还打算不要这个媳妇啊？”杜春华气唿唿道。 郭福强不为所动。 一大早，他老婆就跟他吵一架，包了一袋衣服就离家出走。既然人已经安全去了娘家，又怎么会在娘家失踪了？郭福强说什么都不相信。 这样一来，向来谨慎细心的他，多提了几个问题，很快便从李倩儿心虚尴尬的表情中看出疑点，也越来越笃定，岳父岳母联手设计，要哄骗他上门去跟李慧儿赔礼道歉。 郭福强很讨厌这种被人当傻子看待，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感觉。 “福强，是不是在外边闯几年，就不把我这个当妈的话放心里了？”杜春华黑着脸，对这个性子从小就倔强固执的大儿子，她除了跟他发火，没其他的法子了。 偏偏这个大儿子独来独往惯了，性子相当自负。 杜春华瞥了一眼推车的郭泽强，心里暗暗庆幸当初提前给小儿子郭泽强订一门娃娃亲，否则，这小儿子也迟早会长成大儿子这副不听劝的欠扁样。 “妈，我跟李慧儿脾气相冲，恐怕这次把她哄回来，跟她的婚姻没办法长久。”郭福强冷着脸，决绝道，“我看倒不如趁着这次机会，让我们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吧。” 第272页 说罢，就打算往堂屋走去。 李倩儿脸瞬间煞白，惊惧地瞪着她的姐夫离开的背影。她们姐妹俩私下交心的时候，长姐说过，她很喜欢郭福强，要不然不会跟他结婚。 可是她就是受不了郭福强大老爷们的架势，什么都是他老大，不容抗议的架势。 爸妈听了大闺女的话心疼不已，都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训斥一顿郭福强。 杜春华追上去拽住郭福强的手臂，怒斥道：“你媳妇是妈给你介绍的，妈多管闲事，让你娶回一个不合心意的老婆，现在你这意思不要了，打算让妈这张脸往哪搁？” 郭福强长嘆一声。 不耐烦的走过去接过郭泽强手里的自行车，“带路吧。” 杜春华这才松了一口气。 李倩儿皱起眉头，不敢跟这么凶的郭福强待一块，更没胆量给他单独带路。 她求助的目光移向郭泽强。 杜春华上去道：“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李倩儿点头，杜春华也不见外，过去骑了李家借来的自行车，载着李倩儿往外骑。 郭福强犹豫了下，招手道：“泽强一块去吧，紧要关头替我挡一下，省的我一个男的跟那群女的待一块，心里烦。” 225 偷偷给钱媳妇花 一下午都没有看到他们回来。 安家傍晚饭桌摆在院子吃饭的时候，郭家那边才传来动静，郭福强载着媳妇回来，郭妈用借来的自行车载着郭泽强，两辆车一到郭家，郭福强又拉着亲弟各自骑一辆自行车还回去。 被丢在小路上的李慧儿瞪着眼，双手使劲的抓着那包衣服，脸一阵白一阵红的。 杜春华心里嘆了一声气。好言安慰了儿媳妇一番，才把人给劝回屋。对儿子儿媳妇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都怪两个人脾气太直太倔了。 他们今天一行人过去，郭福强看到李慧儿，脸色当场就黑了；偏偏李家父母没理会女婿脸色，很不给脸面的狠狠训斥了郭福强一顿。 李慧儿怒气稍稍消失了些，郭福强却火大了，当场就撂下一句狠话，“我娶老婆回家，不是娶大小姐回家供着，要是每次吵架都非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难堪，那找个时间直接离了吧！免得我一个粗鲁汉子耽误了你们家千金一辈子的幸福！” 杜春华在中间协调。 李家父母也不愿意女儿刚嫁出去就离婚，只得一阵好说歹说，把女儿跟女婿推到一辆自行车，让他们路上说说话也能早点消气。 “妈，我没胃口，先进屋躺会。”李慧儿红着眼，抱着一袋衣服，躲回了屋里。 很快地将屋门关上。 杜春华想着他们两个一路都没有说话，也是一阵头疼。偏偏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固执不听劝。 杜春华绕开脚步，去了安家，打算上他们家蹭顿晚饭吃。郭爸这几天被亲戚家请去帮忙，那家人祖坟要挪位置，去帮忙给工钱，还管吃。 安家饭菜都摆上桌。 还没走近，就能嗅的饭菜香气四溢。杜春华笑意盈盈，两家人交情很好，杜春华道：“慧荣去亲戚家帮忙撑腰，还没有回来呢？” “可不是。”安常福苦笑不已，嘆道：“那家人忒难缠了，一点也不顾及刚过世的儿子……”说着，安常福顿住，挑眉侧目看向郭家，好奇道：“福强跟他媳妇又吵上了？” 杜春华点点头，“这年头不比我们那辈了。现在都讲究什么自由恋爱，福强刚回家那会还不答应让我们家给包办婚事。自个儿跟媳妇看上眼了，现在又三天两头吵架。当父母的真不容易！” 安常福深有同感。 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便多说什么，指派了安小暖去给杜春华加双筷子，加碗饭，杜春华道了声谢，挨着安小暖身边坐下。 杜春华是个很会照顾人的。 两家人经常在对方家里蹭饭吃，也不觉得什么。此刻，安小暖一只碗里，堆了很多杜春华给她夹得肉、菜，杜春华笑眯眯的，一个劲嫌弃安小暖长得瘦，一个劲地夹肉夹菜给安小暖吃。 安常福看着心里欢喜，很乐意小女儿跟未来的婆婆感情好。 安小萍吃完一碗饭，瞅着没人说话的空当，插话道：“郭婶，泽强今天拿五百块给小暖，你可知道这件事？” 安小暖：…… 安常福跟杜春华狐疑地朝着安小萍看去，又看向默默吃饭没打算开口的安小暖。 “我不知道这事。”杜春华道。 安小萍挑眉，她当时就听到郭泽强提到钱，也没留意他前边那番话，心里也觉得郭泽强怎么可能赚的到五百块？ 读书的人，上哪赚去？肯定是家里哪里的钱被挪动了。 “我是担心小暖拿着那么多钱，她年龄还小，没准哪天钱给人骗去了，所以才多事问一问。既然郭婶不知道就算了。”安小萍道。 杜春华一脸困惑地看向安小暖，柔声问道：“小暖，泽强干嘛给你这么多钱？” 安常福全程保持沉默。 他信得过小闺女。 安小暖道：“我向泽强哥借的，打算开学以后像泽强哥在帝都的那几年半工半读的生活学习，一边上学一边自己做个小生意。我这么大的人了，也不想一直靠着爸妈供养上学，想早点赚钱给爸妈花。” 杜春华跟安常福闻言都笑了起来。 “爸还能多干几年，家里就一两个小孩，爸还是养得活的。”安常福笑道。 第273页 杜春华拿手指点了点安小暖的额头。 “你这个傻丫头，家里就算少了吃的，谁也不敢少了你吃的穿的，怕什么？”杜春华想着又觉得好笑，忍不住取笑道：“泽强是你未婚夫，他自己赚的钱给你钱花，你就踏实的收着，别提什么借字，太见外了。不过生意什么的，还是别去折腾了，太累了！” 安小暖瘪嘴撒娇道：“郭婶~我就是想玩玩嘛~” “你这孩子，怪不得泽强拿你没办法。行吧，行吧，想玩就去玩吧，别累着自己就成。”杜春华笑道。 她一直想要个机灵乖巧的女孩，也老喜欢有孩子跟她撒娇了，可惜家里三个儿子更愿意跟她摆道理讲事实，很无趣。 难得碰上一个当自家孩子宠的女孩撒娇，杜春华哪里还铁的下心说其他的？早就被安小暖抱着手臂摇啊摇啊，配合软软的撒娇声，心都给摇化了。 “五百块可不是小数目。泽强哪来的钱？”安常福出声道。 闻言，杜春华得意的笑道：“这几年泽强在帝都利用假期打工，还拿了几回奖学金，也不知道他在帝都怎么折腾的。有几回的学费呀、生活费呀，他都不肯要，还刻意写信不让寄过去，他爸哪里肯同意，照旧给他寄，没想到今年放假回来，把这三年的全部费用都退还给他爸了。” 安常福略有些吃惊。 杜春华笑道：“总算有个儿子能让我省省心。呵呵，现在听到泽强懂得疼媳妇，偷偷给钱媳妇花，我看着他们俩感情好，心里比他们还乐着呢。” 安小暖仍旧抱着杜春华的手臂不撒手，心里一阵感动。 前世发生郭宝强那桩冤案，杜春华都未曾彻底放弃她，亏欠他们的实在太多了。 这辈子要赚很多钱，最起码能在物质上补偿心中对他们的亏欠。 “郭婶，五百块钱，那可不是小数目。”安小萍咬着牙，没好气地提醒道。 最恨别人在她身边提起，安小暖拥有的东西，哪样哪样都好，这会让她嫉妒的发狂！ 226 尽量满足 杜春华抬眸看了一眼郭家。 沉吟了片刻，才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泽强愿意把自个儿赚的给小暖去管钱，我也不多事了，免得呀，两个孩子都嫌我多管闲事，以后跟我反倒不亲近了。” 安小萍脸沉了下来。 杜春华眼角余光瞥见，这才意识到安小萍心中不痛快。她转过头笑看着安小萍，“小萍，这几天怎么没拿鞋子回来做活？我还正想跟你一块接些鞋子放家里做。” “我妈忙呢，我哪里有精力一个人对付一批货。”安小萍臭着一张脸，也不大愿意巴结杜春华。 反正过几年，跟郭家沾亲带故的是安小暖，跟她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杜春华看安小萍黑着一张脸，也有些尴尬，侧过头跟安常福说话。免得她跟安小暖说多了，不经意又戳中了安小萍的痛楚，倒让两姐妹难相处了。 安小暖默默地吃着饭，听着安爸跟郭婶聊其它的闲事，三人都不太搭理明显在闹情绪的安小萍。 砰的一声。 心头有一团怒火熊熊燃烧的安小萍将全部怒火发泄在关门上。 安常福脸色浮现片刻的尴尬。 杜春华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听到外边小路有动静，抬头就瞧见自家那边大儿子载着小儿子回家，道了一声谢，走了过去。 郭福强板着一张脸，推着自行车迳自往堂屋走去。 杜春华笑眯眯的伸手，亲昵的揽着郭泽强的肩膀，两人紧随郭福强进了屋。 停放好自行车的郭福强，回过头就瞧见自家妈喜笑颜开的样子，好奇的皱起眉头，“李慧儿说了什么好听的话，哄你开心了？” 郭泽强也有些不习惯自家老妈搭在他肩膀的手，有种套近乎的感觉，怪别扭的。 两兄弟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皆是一脸困惑茫然。 杜春华将两兄弟的各种小动作都瞧在眼底，收回了搭在郭泽强肩膀的手，抬高了下巴，一脸严肃地背着手，绕着郭福强转了一圈。 “大强子，你说你呀，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怎么反倒不如三强子懂事呢？”杜春华心情稍好的时候，经常喊他们三个，大、二、三强子。 两兄弟一眨不眨的盯着老妈子，不解其意。 郭福强头也不转的问道：“弟，你又背着大哥干了什么好事？” “不知道。”郭泽强也是一脸懵。 杜春华被两兄弟的交流逗笑了。 “大强子，三强子拿了自己赚的五百块给他媳妇随便花。”杜春华笑着提醒完，脸又一沉，“你说你这个当大哥的，咋就这么小心眼呢？你媳妇也没说你啥，就算说了你什么，你一个大老爷们，就不能让着她一点？” 郭福强大感郁闷，不由辩解道：“她要是凡事都跟我先商量，别有事没事给我摆个什么鸿门宴，跟我耍什么小心眼，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还不是乐得把私房钱都交给她存着。” 一直躲在楼上听动静的李慧儿哼了一声。 忍不住心里涌起的一股怒意，从楼上很快地走了下来。 “你倒是搁妈面前说的好听！”李慧儿瞪了他一眼，扭头看向别处。 心里却指望着郭福强过来哄她几句。 郭福强顿感无趣。 恹恹的扫了一眼杜春华，心里觉得这一回又是他老妈跟老婆联手耍他，这要是任着她们耍，能让她们开心也就罢了。 第274页 偏偏面前女人还摆着一张苦瓜脸。 他一个大老爷们难道不要面子啦？郭福强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耐着性子出声哄道：“慧儿，你有什么不满，干脆今天在咱妈面前一次性摊开来讲，我尽量满足你。” 李慧儿受不了这种哄人的方式。就跟吵架似得。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这几回看到郭福强，心里就憋闷的难受，怎么看他怎么都觉得不顺眼！ 杜春华笑道：“是啊！咱们一家人，有什么面对面谈，谈开了就啥事也没有了，一家人和和美美！” 李慧儿在心里翻了翻白眼。 心道：你是他妈，又不是我自个儿亲妈？什么一家人，要真是一家人，当初她跟郭福强结婚，就应该把郭福强这些年往家里寄的钱，全部交由她来管理。 李慧儿不由地想起在娘家，亲爸亲妈在她耳边叨叨的那番话：公公婆婆再好，也要先把丈夫的钱拿到手上再说！这年头父子兄弟为钱打得头破血流的大有人在，钱才是好东西！ 郭福强侧过头看去，又见李慧儿一双眼睛隐晦不明的闪烁着各种情绪，顿时没了心情，也不能一走了之，只好走过去取了茶缸，抓了把别人送的金银花，加了几片买的甘草，泡开水喝。 热气裊裊飘散，喝了一口，郭福强揪成一团的烦躁心情才舒畅了一些。 杜春华道：“慧儿，你有什么只管说，别怕啊，婆婆铁定站在你这边给你撑腰。大强子性子倔，心眼却是好的，你好好跟他说，大强子一定会听的。” 李慧儿目光直直看着郭福强。 杜春华上前踹了一脚，“大强子，吭一声啊？当妈的话是耳边风吗？” 郭福强面对他老妈子的偏心，只能嘆一声，抬眼注视着那边委屈的李慧儿，妥协道：“知道了。你有什么说什么，能做到的，我一定照办！” 李慧儿先是红了眼圈。 杜春华忙上去揽住她的肩膀，抬手轻轻拍着她，安抚道：“不怕啊，只管说，啥事也没有，大强子要是敢当着我的面说难听的话，我一扫帚就给他打出去！” “恩，谢谢妈。”李慧儿咽下在眼里打转的泪水，眼睛直勾勾的，铁了心道：“福强，泽强才十八岁就知道偷偷给钱他媳妇花，你倒好，处处跟个大老爷们似得。” 杜春华愣了下，很快听出了媳妇的意思。大儿子的钱，一直都是由她收着。因为没打算让哪个儿子分家出去，所以一直也没想过把钱交由媳妇保管。 “慧儿，福强这些年寄回家的钱，我都给他存着。过几天，我把钱……”杜春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直隐忍的郭福强打断。 “妈，钱由你保管着挺好的。我手头上也有一些小积蓄。” 顿了顿，郭福强耐着性子，温声道：“李慧儿，你想要管钱，我可以把我手上那些积蓄交给你打理，以后也把我的工资交一半给你，一半孝养父母。我还有其它让你不痛快的事吗？干脆一点吧。省的每天吵吵闹闹，我心里烦。” 227 不带她去随军 郭家那边吵得厉害的时候，坐在墙根边上的安小暖，以过人的耳力，也听得一清二楚。 听得厌了，安小暖的心思不由飘向早餐生意。 她家距离江阳中学十来分钟的路，占了大便宜，倒是学校的学生家境有好有坏，安小暖考虑早餐干脆先选种类单一、价格实惠又最好操作的豆浆、馒头两种试试大众口味。 到时候再根据销量以及用户需求来增多种类。 投入本钱方面，暂时只需要考虑豆浆、馒头原材料，纱布袋过滤豆渣，以及装豆浆的塑料杯盖、装馒头的小塑胶袋。 煮豆浆、蒸馒头的锅盆器物并不需要另外购买，家里大多有现成的。 家里还有一台石磨，因为还能用，安妈一直给收藏着。 这样粗略算下来，目前最需要的就是一台运送早餐的三轮车了。 安小暖托着下巴，念头一起，脑海里便浮现了一连串相关记忆，不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甜美的笑容。福县巴掌大点的地方，哪家哪户出点什么大事，都会传的沸沸扬扬的。 前几天安小暖睡午觉时，曾迷迷煳煳中听到安常福跟李慧荣在说闲话，附近谁家的儿子有出息买了大房子，要把老父母接到大县城去过好日子，他老父打算转让杂货铺。 安小暖记得，那个开杂货铺的老伯，有一辆专门用来运货的三轮车，用的年头久了，很旧。 “你在笑什么？” 一道隐含怒意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安小暖愣了下，一时未能从思绪中回过神，抬起头就对上那边安小萍恶意的怒视。 话也是从安小萍嘴里问出的。 安小暖收敛了嘴角扬起的笑意，不搭理安小萍，看向了郭家那边。郭福强先前那句话，让郭家堂屋内的气氛凝滞了好长一会儿。 李慧儿被孤立在其中，脸一阵红一阵白。就连平常待她挺好的婆婆杜春华，此刻仿佛也因为她刚刚提到钱，而开始远离她。 李慧儿心中苦笑一声。 在这个郭家，她始终是个局外人！那样也好。那样也好。省的该说的清楚的事，总也没好意思开口去说。爸妈说的没错，嫁到别人家，公公婆婆再好，那倒是偏向丈夫的！ 李慧儿深深吸了口气。 硬着头皮看向她的丈夫，那个皮肤黝黑、神情严峻的男子，二十八九岁的郭福强，浑身透出一股生硬的威压，将她明显隔离在外人的身份上。 第275页 只有他们母子三人才是一家人！ “郭福强，你知道我最看不惯你什么嘛？就是你成天摆出一副大老爷们的样子，你以为你娶进门的是丫鬟啊？这年代跟以前那年代不一样了，我愿意嫁给你，那是我觉得你会把我当老婆宠！”李慧儿愤愤指责道。 郭福强眉头拧结成一团。 越听越煳涂了，也越听越不耐烦了。 他从没觉得欺负了这姑娘什么？按他的想法，娶进门的老婆，难道不应该像郭妈一样扮演贤妻良母，早起煮饭、打扫家务、清洗衣服、照顾丈夫生活起居、任丈夫索取么？ 他就喜欢直来直往的人，所以当初看到耿直率真的李慧儿，才决定不需要再深入了解合不合适，就娶了她。 如今听她这么快就摊牌要钱，郭福强有点头大，不由想起一个性子大咧咧的兄弟跟他提过，他老婆娘家人吝啬好占便宜，以后有他的受了。 郭福强灌了两大口金银花甘草茶，拧成一团的眉头才舒展开，“李慧儿，咱们说话干脆一点行吗？别弯弯绕绕的，我实在没那份精力多想。” 李慧儿一听，噎住了，瞪着眼看他！ 她已经说的很干脆了，就是指责他以后别再每天使唤老婆端洗脚水，别再每天天还没亮就推醒她出去煮早饭，别再等着老婆再三讨钱，才施捨似得赏点……这么多的事，他个老大爷们主动一点，自己去干不行吗？ 堂屋静了好一阵子。 旁观的郭泽强抿了抿唇角，垂眸掩住眼底闪现的不耐烦，转身欲走。 想出去找他小媳妇聊天。省的被这一堂屋的火药味，炸成了炮灰。 不动还好，郭泽强刚悄悄地挪开两步，就被语噎的李慧儿眼角余光逮住了。 “泽强，你不准走！”李慧儿喊道。 堂屋内几人目光唰唰直往郭泽强身上扫来。 郭泽强按按太阳穴，一脸无奈，清冷的眸光斜睨了一眼李慧儿，“大嫂，有话请说吧！” 李慧儿这才道：“福强，我没别的要求，就只有一点，我想让你下海经商，村里好多人都靠着下海经商赚了一大笔。像泽强，他年纪小小的，我听我妹倩儿说过，他这三年在帝都做了不少生意……” “够了！” 郭福强怒吼一声，脸色阴沉沉的。 他最不喜欢被人拿来跟人对比较，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际遇，活着开心就好，非得干不喜欢或不适合自身的事，太累了。 “家里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盖。你非得跟人攀比，你得赚多少钱才够跟人攀比的？适可而止吧。”郭福强训斥道。 李慧儿咬着下唇，被吼得心惊胆战，好长一会儿不敢再吭声。 稍倾，语带哽咽道： “我不要陪你去随军！你去的那个地方太偏僻了，我家里父母要是再像这回一样，出点什么事，我赶都赶不回来看最后一眼。” 一屋再次陷入死一般寂静。 杜春华先反应过来，走过去轻轻拍着李慧儿背部安抚，柔声劝道：“媳妇，结婚前你不是知道吗？我那时候还听你笑嘻嘻答应呢。怎么现在又突然变卦了，告诉我们原因好吗？” 郭福强请的婚假时间快到了，明天就得动身出发。 此刻看着埋头靠在郭妈怀里呜咽痛哭的李慧儿，郭福强太阳穴突突直跳，原本耐性极好的他，这一阵子也被老婆别扭性子闹得火气直冒。 “妈，这次我就不带她去了。等什么时候她想通了，什么时候跟我去吧。” 说罢，郭福强转身上楼。 再下来的时候，手里拎着早已收拾妥当的两袋沉甸甸行囊。 228 很没诚意 杜春华有心想要劝郭福强，奈何儿媳妇李慧儿性子急躁，听到下楼梯的动静，顿时停住了掉眼泪，抬头含泪愤愤地看着郭福强。 郭福强胸口添堵，头也不回的拎着行李离开。 郭泽强相送，杜春华尾随其后赶了出来。 不等两人说话，郭福强先开口道：“慧儿跟我闹别扭，问题可能出在她娘家那边。麻烦妈这段时间走动走动，要是说不通……” 郭福强顿了下，眼里有疼惜闪过，语气淡淡道，“趁着还没生小孩，村里能干的有钱人一大把。我会放她去找个称心如意的。” 杜春华抓着郭福强的手臂不肯撒手。 这几年就盼着大儿子回来一家人团聚，这才盼回来不到几天的时间，大儿子又要回去部队，以后再回来也不知道啥时候。 “再待一晚吧？妈上回问了你大姨，她家里正好酿了你最爱喝的酒糟，还说明天给你送过来，顺便瞧瞧你，这些年都没正经瞧上几回，可挂念你了！”杜春华轻声细语哄道。 郭福强摇头，瞥了眼倚在门边泪眼汪汪偷窥的李慧儿，道：“再呆一晚，难免不吵架。等她什么时候想通了，我会再回来一趟。” 送走郭福强，杜春华整个人情绪低落。 李慧儿坐在堂屋靠背椅上，默默看着杜春华眼圈红红的躲到屋里去，过了一会儿，杜春华才收拾好心情走了出来，柔声细语问她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李慧儿心里一阵纠结，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郭家少了一个人，整座院子都显得冷清清的。 “这很好玩吗？”郭泽强凑到发呆的安小暖面前，看她垂眸，手中拿着一小截草叶子，在地上逗弄干扰几只蚂蚁的路径。 不由困惑的眨了眨眼睛，原本清冷的眸光，骤然间柔和了几分，面部刚毅的线条轮廓，荡漾起浅浅笑容弧度。 第276页 跟安小暖待在一块，做什么都是好的。 安小暖被一道温和的声线打乱思绪。刚刚郭家的争吵，勾起了她从前的一番不美好的记忆，她倒是挺想跑过去，跟李慧儿掏心掏肺的聊心事，劝她夫妻两过好日子，别管外人怎么看。 可惜这想法一点也不现实。 每个人所处的生活环境，所塑造出的价值观都有所不同。外人贸然干涉，搞不好会弄巧成拙。 安小暖轻声呢喃道：“我觉得其实你大嫂人挺好的，可能什么事干扰了她的判断。跟郭婶说多给她一次醒悟的机会吧？刚步入婚姻的人，好多事情都还没明白呢。” “你都听到了？听力这么好？” 安小暖抬起头，就撞上郭泽强一双含着揶揄笑意的双眸，狭长凤眼一眨，无限柔情荡漾在稜角分明的脸庞，剑眉，薄唇，一头干爽乌黑的寸头，漂亮的下颌弧度。 安小暖不自觉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一把他的脸，倒也不是看起来那般黝黑粗糙的感觉，摸起来玉石般光滑温润。 “你是故意出去晒的，还是生来皮肤就这么黑？”安小暖再一次吐槽。 郭泽强痞笑一下，将帅帅的一张脸庞，自动凑到安小暖眼前。 “你认真看看。近距离应该能看清楚的。”被安小暖各种形式吃豆腐惯了，郭泽强已经潜移默化的吸收了，此刻瞧见近距离的安小暖脸颊可疑的红了，郭泽强心情大好，坏笑着拉开一小段距离。 进了堂屋去搬了一张凳子，挨着安小暖身边坐下。 安小暖脸红红的，心跳仍在砰砰加速跳动。刚刚脸几乎挨着脸，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她脸上，安小暖身子骨都僵住了。 她那个高冷性子寡淡的泽强哥，什么时候也学的这么坏了。 郭泽强侧头，还看到安小暖脖子、耳根可疑的绯红着，弯唇痞笑着转移了话题，“我已经收到报考军校寄来的录取通知书。” 安小暖看到郭泽强一双凤眼亮闪闪的，饱含愉悦的笑意，仿佛俊逸的脸庞、光洁的额头，就刻了五个大字：赶紧来夸我。 安小暖噗嗤笑了，“泽强哥，你可真厉害！” 郭泽强狐疑地拧着眉头。 觉得她笑得像只小狐狸，一点也不像夸人的愉悦笑容。 “干嘛这种眼神看我？”安小暖笑嘻嘻道。 “换一句夸人的话吧，你刚刚那句，我从小到大，至少听了上百次，很没诚意。” “哦，那让我想想。” 他们夸是他们的事。分开听不就可以了？真是矫情。 安小暖腹议归腹议，还是很认真的动脑筋在想，想着想着，安小暖就凑了过去，吧唧一口吻了他的绯红的薄唇，光天化日之下吃他豆腐。 蜻蜓点水的一吻，让毫无防备的郭泽强愣了下，抬手本能就扣住了安小暖的脖子，将她拉向怀里，下意识吻她的唇，索取更多的。 温热的鼻息扑面而来，清爽的皂香味包裹住身边，被控住的安小暖也愣住了。 瞪着眼，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如巧匠精心雕刻出的轮廓，锐利的眉，漂亮深邃的眸子此刻半垂着，很专注地吻着她的唇。 窒息感让安小暖大脑产生了片刻空白。 一阵纳闷的想道：极少主动的泽强哥，今天到底怎么了？有点反常规。 郭泽强最后吻了下她一眨不眨的眼睛，才松开了控住她身子的长臂。 “别傻愣愣的，平常调戏人的那股劲去哪了？”郭泽强笑道。 眼中也有一丝尴尬一闪而过。 没想到刚刚会眷恋她的唇，做出未经大脑审核的霸道举动。 “是吗？我不记得有调戏谁了。”安小暖吐舌头扮了鬼脸，笑嘻嘻的站起身，本打算走开，却没想到，一抬头就瞥见外边的李慧儿。 也不知道郭家大嫂站在那边看了多久，安小暖看到她的时候，正好撞上李慧儿眼中一抹赤裸裸的不屑、蔑视。 “就算你们已经订婚了，也没必要在院子里亲热，给外边的人看见，你一个姑娘还要不要脸了？”李慧儿训斥道。 安小暖头皮一阵发麻。 她第一反应挺怕李慧儿把动静闹得这么大，会引来一堆说闲话的。缓了一会，心中的担忧逐渐放松了下来，转为坦然。 正想说些什么，郭泽强站起身，留一抹厚实背影，阻隔了那抹轻蔑的目光。 “大嫂，麻烦你说话放尊重一点。”郭泽强道。 李慧儿在娘家就是排行最大的，从来没被弟妹这样当面顶撞过，气得瞪着眼，嘴唇蠕动了几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心中对安家么女行径，越发看不顺眼。心里骂了几句，觉得安小暖配不上郭泽强！ 李慧儿管不了这事，闷头推着自行车往小路骑出去，气唿唿的回娘家。 229 採购 夜晚，安小暖跟安爸打听到某位老伯的杂货店还没有转手出去，那辆旧三轮车安爸也见他这几日骑进骑出。 翌日，託了安爸出面，正遇上当天老伯出去跟人办理杂货铺转让合同回来，老伯往日又多承安常福的照拂，得知原委，老伯还打算将旧三轮车送给安小暖。 跟安常福一番客套，一阵你推我阻，最后安常福花了三十元块买到手。 把三轮车骑回安家，安常福就去忙别的事了。 打从第一眼看到这辆车，安小暖就喜欢上了。 三轮自行车原来颜色应该是一辆黑色的，脱了漆的缘故看起来很旧，但细细检查一圈，老零件还很结实；那老伯很大方，顺带把打气筒、锁头等物免费送给她。 第277页 “很拉风的一辆车。” 郭泽强的声音从稍远处飘了过来。 安小暖转头就看到，郭泽强从郭家院子走过来，俊逸的脸庞，挂着一抹柔和的笑容。 “我也这么觉得。一会打算去一趟集市，一块去吗？” “恩。” 安小暖进屋去取购物清单出来。 由郭泽强骑着三轮车，载着安小暖上街採购。 福县街道上多是认识的沾亲带故的人。面粉、黄豆、糖、酵母粉等物，在李大娘米铺买的，因为互相认识又是安小暖做生意所需，店老闆优惠价照顾给她，面粉一块四毛三一斤，盐两毛三分一斤，白砂糖七毛八分一斤，其它所需品也都相对优惠了几分。 最后採购面粉十斤、白糖十斤、盐五斤、黄豆十斤、鸡蛋三斤、酵母粉二十包。加加减减，耗钱三十七块零五分。 找了一圈，在福县也没有找到卖装豆浆的塑料杯盖，以及塑胶袋、吸管等物，得坐车到福市某批发市场才有的买。 忙碌了一下午，安小暖早早的睡了。 次日，郭泽强陪她一块坐车去福市。花了一上午的时间，期间安小暖还亲自上阵跟对方砍价，花了五块，带了一大麻袋塑料杯盖、塑胶袋、吸管等物。 眨眼，开学的日子渐进。 安小暖每日专心调制豆浆的口味，有甜豆浆、咸豆浆、没味道的豆浆三种，送给左邻右舍尝试味道，起初有嫌不够咸或是太甜，到后来大部分人都觉得味道刚好。 福县可能是因为靠海的缘故，众人喝咸豆浆都建议再添点，否则太淡。 郭泽强则是因为在帝都生活了几年，觉得豆浆甜味、咸味都偏淡了，得再加重一点。 安小暖自己尝了以后，再根据众人反馈回来的信息才一一在分量上做了标记。 九月一号开学。 刘亚鹤等人因为安小暖督促学业的缘故，成绩在小学班上名列前茅，这一回江阳中学也是根据从前的成绩，将福县几所小学的全部学生按成绩排班。 排班的榜单贴在黑板上，各自找班级。 初一分做六个班，从一班到六班。 安小暖等人被安排在一班，围成前后左右几桌，亲亲热热的聚集在一处，一整天都还没正式开课，班上四十多名同学便已被刘亚鹤跟刘莉子、李明燕三人认识了遍。 放学的时间段，等教室一空，安小暖才找到空当跟他们几人正经的提出她要在这两天开始做生意。 江阳中学靠近后门那边有处中小型食堂，只经营中午一顿，食堂内部还开了一处杂货铺，卖辣条等小零食。 李世仁建议，可以把三轮车放在学校后门摆，后门那处操场跟某条去各个工厂必经之路的其中一条分支交叉，每天早上都有赶去工厂的一小批人流经过，再加上学生，销量应该不会差。 到时候来不及卖掉的豆浆馒头可以就近放在杂货铺帮忙卖，甚至可以给点小佣金，三轮车也能寄放里边，避免跑上课来不及等问题。 “小暖，你家距离这里近，我也想做点小生意，不知道能不能跟你租地方。”李世仁陪安小暖去食堂的路上，小声的问道。 “什么生意？”安小暖笑嘻嘻问道。 对于这位能从白手起家到后来挤上富豪榜的李世仁，安小暖相当尊重他。 自然也想蹭蹭光，学一两手。 “我打算中午不回家，挑扁担到街上去卖光饼、光饼夹。租用你家的厨房做光饼，煮一些夹饼的肉馅之类的。”李世仁如实道。 “我家厨房你随便用，不收取费用。”安小暖狡黠一笑，“但是你得教我做光饼，煮夹饼的肉馅。” 李世仁点点头，道：“你也可以中午跟我一块出去卖光饼，用三轮车在路边喊卖，或是固定一处地方吸引客源，生意应该不会太差。” 刘亚鹤、李明燕、刘莉子、唐夏悉、刘明欢五个家境不差，也没那兴趣折腾那么多闲事，读书都没空，哪里敢学这两个不读书都能考出第一第二的人。 听他们两人在前面乐呵呵交谈，几人面面相觑，默默充当跟屁虫。 食堂刚被外地来的矮胖六旬妇人承包，此刻她们一家三口正在里面收拾整理食堂。 安小暖上去跟那妇人商量，李世仁在旁协助，得知缘由，那妇人答应三轮车可以寄放在她们食堂后边，但是不愿意帮忙卖馒头、豆浆。 食堂内的杂货铺也是他们家开，早上一般都在。 卖早餐生意定在第三天。李世仁卖光饼生意也定在第三天。 期间，李世仁四处借钱，借了安小暖的三轮车，将採购的少量原材料寄放在安家，大部分原材料运回自家；安小暖为此贡献出她房间的一处角落，用来堆放两人的原材料，出入都将屋门紧锁。 安家跟郭家长辈见安小暖忙的不亦说乎，难得默契的不干涉此事。 安爸唯一的要求，学习成绩不许下滑。安妈跟郭妈的唯一要求，别做的太累了，家里都不指望着她赚大钱，只当玩玩就可以了。 学校方面，也亏得刘亚鹤、李明燕、刘莉子三人是话痨，以极快的速度跟全班的同学都混的自来熟，託了他们的福，三天的时间，安小暖已经适应了江阳中学的学习氛围。 230 惹上冤家 第三天四点多，安小暖就醒了，将昨晚睡前泡好的黄豆放入石磨口，加水冲出豆汁，将收集好的豆汁用纱布过滤豆渣，在放入锅里煮。 将发酵的面团揉匀排掉气体，搓成长条状，切分成等份大小，制成圆形馒头面坯，放到一边静置几分钟，将豆浆一杯杯装入塑料杯，按甜味、咸味、无味调料分类摆。 第278页 过一会儿，锅里加足冷水，甜味馒头面坯放入蒸笼。 六点十分，安小暖骑着三轮车出发，在学校后门人流最多的地带摆摊，也有别的两家摆在那，他们家有油条、油饼等，豆浆现煮，摆了桌椅，三三两两的客源往他们那边去。 安小暖孤零零的坐在三轮车上，徐徐清风扑面，特别是一些人坐在早餐铺子那边，以戏虐的眼神投过来，对她指指点点的，安小暖有点尴尬。 硬着头皮、红着脸撑着。 幸运的是，有赶时间的嫌那边慢，人又多，看到安小暖这边三轮车有现成的塑料杯盖装着的豆浆，氤氲的豆浆香气将她的目光吸引住。 “怎么卖的？” “馒头三分，淡豆浆三分、咸豆浆四分、甜豆浆五分。” 看了眼香喷喷的馒头，也是被安小暖眼中那份紧张逗笑，手提篮子的女人道：“第一次做生意吧？呵呵，馒头拿三个，咸豆浆一杯。” 将蓝衣女人所需的装入袋子，接过一毛三，安小暖的心砰砰跳动。 一种成就感油然而生，所有的辛苦，在这一刻都化为了蜜糖般甜蜜蜜的，有了第一笔生意，第二笔、第三笔生意接憧而来。 七点五十分，学生上学那波高峰期过去，安小暖上午蒸的五十个馒头，三种类型豆浆各十杯，尽数卖光，扎在腰间的腰包收进两块七毛。 这个年代租两室户厨卫独用的单元房，房租大概8.56块。两块七毛如果不扣除本钱，倒也算赚的不错。 期间最让安小暖开心的是有一个喝过豆浆的又找回来想找她多买一杯，说是口味很好，平常他喝的总是味道太淡，调不到这么刚刚好。 将三轮车寄放在食堂，飞奔前往教室，铃声已经响过了五分钟，安小暖才跟班主任同时到达走廊，安小暖相当尴尬地勾着头。 隐约记得小学某次迟到被罚站走廊的经歷。 “早上是你在那边卖豆浆馒头？”班主任叫唐梅花，是个瘦瘦的、高高的女人，梳着马尾，眼神很犀利。 “……是。”安小暖记不得早上有瞧见过班主任。 “家里很穷吗？”班主任柔声问道，面部神情显得柔和。 “不是。”安小暖咽咽唾沫，解释道：“我觉得爸妈赚钱不容易，就是想自己赚钱养活自己。” “是个好孩子。学习也别落下了，进去吧。”班主任对这个初一年段排名前二的安小暖，很有好感，知道她这么懂事，班主任相当感动。 安小暖讪讪的先了班主任一步，迎着四十多双眼睛注视，回到了座位。 早上卖豆浆馒头，有几份是班上同学买的。 第三堂课下课期间，安小暖扯着李明燕一块去食堂杂货铺，买了一堆零食，带回班上送给同学吃，表示感谢。 “春生，你看那个女的。” 有一道尖酸戏虐的女孩声音，从角落传来。 安小暖循声看去。 站在唐春生边上的女生长得很漂亮，长发梳成两条油亮的辫子，上边卡着新款漂亮的粉色发卡，小脸、大眼睛，唯独显得矮了、瘦了些。 “唔，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死八婆陈肥女。” 李明燕一脸鄙夷道。 侧目见安小暖不解，李明燕才解释道，“她是我们学姐，还在留级读初三，以前她带外面几个混混群殴我二哥哥，而且她这个人很爱欺负学弟学妹。唐春生怎么跟她待一块？真是物以类聚。” 李明燕没有控制说话的音量，一席话都被陈肥女听到。 “你说谁死三八呢？”陈肥女瞪眼，作势要冲过来打架。 “明燕，快上课了，我们还是走吧。”还没弄清楚具体情况，安小暖并不想冒冒失失跟对方槓上。 再则，安小暖也不记得前世有这么一号人物。 念头一起，安小暖突然想起来一桩事，前世李明燕有一回被人打得头破血流，被人拖进废弃的屋子里险些玷污了，后来不知道被谁救走。 安小暖不由多看了陈肥女一眼。 没想到，那陈肥女胆子特别大，捡起地上一块废砖头，朝着她们两人所在砸来。唐春生站在她身后方，唇角勾勒起一抹冷笑。 唯恐事情闹得不够大，还添油加醋捧了李肥女几句，把陈肥女那股“勇气”蹭蹭燃烧。 安小暖听力过人，察觉到砖头落下的方位，扯着李明燕急急地躲避开。 陈肥女又捡了几块石头，继续朝她们俩砸来。 “明燕，要上课了，我们快走！疯狗咬人，我们总不能现在就咬回去吧？”安小暖劝道，也不管李明燕愿不愿意，强扯着李明燕大步跑开。 过了好一会儿，安小暖才低声跟气唿唿的李明燕解释，“刚刚我看到副校长在那看着呢。你要是也捡石头砸回去，我们有理都可能成了没理。” 李明燕翻了翻白眼。 “你懂个屁，副校长是陈肥女大伯，要是我们当场砸回去，没准副校长就出面调解了。要想指望副校长事后帮忙调解，做梦去吧！” 安小暖讪讪的笑。 前世她的人生混的糟糕透了，再重生，她就是想扮演一个上进的人，最好能受到家人、老师、同学器重夸赞的人。 却没想到因为这一回下意识地退避，不光受李明燕一通抱怨，还给自身惹上了不小的麻烦。 “肥女姐，就是刚刚站在李明燕边上的女的，你记得吧？我昨天跟你说的就是她，在育苗小学的时候就相当嚣张。我以前经常受她欺负！”唐春生垂头丧气道。 第279页 “叫什么啊？我早上还看到她骑着三轮车，跟个傻子似得卖豆浆馒头。” “安小暖。”唐春生眼中闪烁希翼，“肥女姐，你要是替我往死里整她，以后我经常拿钱给你花。” 陈肥女笑道：“没问题。我最喜欢干这种事了！” 231 狐骚味香水 中午，李世仁只吃了一个馒头。 把家里请人特制的烤炉烘焙好的二十六个光饼取出，借用安小暖家厨房，把调好的辣椒水炒过的五花肉下锅热过一遍。 “那种炉需要请专人弄好……”李世仁撸起袖子，一边把热过一遍的辣椒煮五花肉豆腐泡捞起倒在搪瓷盆，一边扭头跟安小暖抱歉道。 李世仁所说的炉，是传统那种立于木架之上，砖块砌底，再用开一炉门大小口子的大陶缸倒置其上加工而成。 听到李世仁愿意把光饼按照最低价一分给她拿货，安小暖面露犹豫，李世仁以为安小暖气恼他言而无信，当下就将光饼的配方、制作过程，辣椒煮五花肉豆腐泡的调料，尽数坦白给安小暖。 “真的不占你便宜。”李世仁抹了把额头的汗，一脸诚恳道。 这是他第一次做生意。 安小暖这才知道李世仁误会了，当下解释道：“我是在想，你这样按一分钱给我拿一半的货，卖出去至少四分钱，算下来你得亏多少？亏太多以后你都不乐意跟我来往。” 李世仁一下被戳中心声。 他没有接腔，而是坦然的抬头看着安小暖神情，忽然咧嘴懒懒地勾唇一笑。 “所以我不打算跟你拿货了。”安小暖道：“对了，我把三轮车按一个月五分钱租给你，要吗？友情价哦。” “谢谢。” 李世仁再看安小暖的眼光，与上一秒的眼神略有不同，是一种对朋友的认同与感激。 他将搪瓷盆压在特制的桶上，凹凸面正好镶嵌。热气与院子洒落下的阳光交汇一块，李世仁嗅了嗅香气，不由看向去推三轮车的安小暖。 眼底闪烁笑意。 之所以咬牙狠心让大利给安小暖占便宜，是因为自身条件不允许。他家住的太远，家里还欠了几笔外债，没钱另外租房，能力不足时也不适合斤斤计较。 不努力，明年学费都可能交不上了。 但是安小暖提到的一点没错，如果安小暖是那种贪小便宜的人，等他赚到钱，一定会疏离安小暖。跟目光短浅、喜好占一时小便宜的人深交，没有意义。 三路车咕噜噜骑上街。 安小暖闲着无事，坐在后边，跟着一块去凑热闹。 “便宜卖光饼、光饼夹咯~”李世仁边骑车，边红着脸皮大声吆喝。 熟食店小孩要了三个光饼夹。 米铺看店的老大爷接了大单，忙了一上午没吃饭，买了六个光饼夹，跟伙计一人三个。 几个行人被吆喝声吸引，买了好几个。 “小暖，不如我们合伙熬制凉茶，搁中午一块卖，正好你家里不是有塑料杯盖吗？我知道凉茶、绿豆汤、酸梅汤的配方。” 李世仁提议道。 安小暖掏出手錶，点了点表壳上边的指针，“中午时间不够，卖不出去明天就不能喝了。倒不如去跟人批发採购？” 中午时间算起来不到两个小时。 李世仁皱起眉头，“去市里批发饮料，来迴路费都不够折腾。” “可以到食堂杂货店问问。” 李世仁声音嘹亮，一路吆喝，一路往热闹的地方骑去，不到一个小时，二十六个光饼都以光饼夹六分钱卖掉。出乎两人的意料。 赶回江阳中学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跟李世仁一样，中午只吃了一个馒头的安小暖，饿的肚子咕咕叫。 “我去食堂那边买两块面包，你先上去。” 李世仁说完，迅速跑开了。 安小暖一路往初中部教学楼走去。江阳中学也有高中部。两座教学楼相隔不过百米距离。 周围数个行色匆匆的学生，从安小暖身边焦急地跑过去，赶回教室，以免迟到被班长记名字。 安小暖因为学习出众，是初一一班的班长。 正当安小暖想要卯足劲，朝着五楼班级跑去。身后突然有人冲上来，以肩膀的力量，将她撞得往前踉跄两步，险些摔倒地上。 “怎么有股狐骚味，好臭。” 陈肥女夸张的抬手掩鼻，‘啧啧’两声，眼中尽是对安小暖的嫌弃鄙视。 安小暖闻声转头看去。 恶意撞她的是陈肥女，跟着陈肥女身边有两个女的，其中一个是唐春生。校门外铁栅栏，还能看到没走远的三个骑自行车的年轻小混混。 安小暖也跟着抬手掩鼻，眼神似笑非笑的注视着陈肥女，附和道： “我也闻到一股狐骚味，不过味道是从你身上散发的。你是不是喷了狐骚味香水了？” “有胆子你再说一遍！”陈肥女黑着脸道。 安小暖瞥了一眼走过来的矮胖副校长，四旬大叔，衣着干净笔挺，秃头，看人的眼神很犀利。 “副校长好！”安小暖大声道。 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陈肥女，下一秒脸色变了。 副校长陈贾昨天看到一次安小暖跟李明燕被陈肥女扔石头，因为认出安小暖是重点班的第一名，这次才绕道走过来。 “快上课了，在这里闹什么？”陈贾沖陈肥女三人发火。 安小暖见势赶紧离开，在上课前一分钟，坐到位置上。铃声响了两声，李世仁才匆匆从教室后门熘到座位，将一块面包塞给安小暖。 第280页 放学。 安小暖再次被陈肥女拦住。 陈肥女神经质的抬着下巴，居高临下打量人，“明天你还在学校后门摆早餐？” “……” 安小暖定定看着陈肥女，不知道她几个意思？ 是挑衅呢？还是砸摊子挑衅呢？还是找几个混混打她？还是闹一出收保护费的闹剧？ “哑巴了？问你话，听见没有。” 中午的馒头加面包早就被漫长的下午耗尽。 安小暖肚子饿得不耐烦，“没错，就在学校后门摆早餐。还有什么事？” 陈肥女抱胸，笑容满面，眼底一片阴鹜，“没事，我就来给你提个醒，明天多弄点豆浆馒头，我好几个哥们姐们，会上门跟你买的。” “知道了。”安小暖打算就此离开，早点回去吃晚饭，明天的事晚上再设法解决。 身后伸来一只手，将她拉住。李明燕的声音，同时间在她耳边响起，回过头看去，李明燕正代替她怒视着陈肥女，咆哮道： “死八婆，你敢动小暖一根指头，我就把你那堆烂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让你没脸在江阳中学待着。” 232 别让她跑了 陈肥女跟李明燕在放学时间吵了一架，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学生，副校长不得不再次出面干涉，没有惩罚任何一方，不欢而散。 一路，李明燕气得骂咧咧，刘亚鹤几人提议早上埋伏附近，大不了打群架。 李世仁看着一直不说话的安小暖。 李明燕顺着李世仁的视线，没好气问道： “安小暖，你就打算让人这么白白欺负过去？” “还不清楚她明天打算怎么做。”安小暖道。 李明燕气得噎住，李世仁好笑的看着她憋红脸蛋。李明燕翻白眼道： “那个死八婆肯定会找几个混混来找你晦气。” 联想到中午看到的那几个青年混混吊儿郎当的模样，安小暖当下想到两个大流氓，郭宝强跟唐前进。 汽车在路边停住。 先下来的唐宝福懒懒地伸了腰。 跟几年前相比，此时他的清秀稚气的感觉褪去，寄养在名医伯伯家几年，唐宝福学了拳脚功夫，孱弱的身子骨如今已是健壮修长，也多了一份儒雅学生气质。 熟悉的福县清新凉风扑面而来。 穿着背带裤的唐宝福，很久没修剪的一头中长短髮在晚霞余晖中折射柔和的亮光，眉眼笑得弯弯的，第一眼就望向安家所在的大概位置。 在他身后两步远，跟着一名高高的男人，戴着蛤蟆镜，面容清俊，唇角噙着笑意，一手揽着怀里穿着旗袍、烫着时髦捲髮的女人，一手拎着行李。 “唐宝福，去帮叔买两串山楂，你婶婶要吃。” 一路充当奴隶跑腿的唐宝福憋了一肚子气，这十三叔没半点当叔的自觉，一路吃他的坑他的用他的，还花他的钱。 唐宝福的父亲排行十二，自小手脚麻利听话，被唐家人认作干儿子。唐家十三个儿子，有一大半都是唐欢看着乖巧机敏认作干儿子，也有三个是私生子。 只有大儿子唐温、五子唐良、十三子唐前进是亲生的。 唐宝福的生父给他留了一笔不菲的遗产，由唐前进为责任人替他管理遗产，等到唐宝福满十八岁再交给他，每个月固定一百块交到唐宝福手中。 这一路零零碎碎的开销，因为某人不客气的使唤，唐宝福这月只剩下十块不到。 唐宝福折返到唐前进身边，一边伸手去摸，一边问：“十三叔把钱放在哪边裤兜？” “提着。”唐前进把行李给唐宝福，摸出屁股后边兜里塞得黑皮钱包，“拿去。” 唐宝福接过，从兜里数出十元十张，“这个是我路上借十三叔的生活费。”往兜里塞进去，又另外数出两张十块，“跑腿费。” 唐前进被气笑了。 这几年把唐宝福放在名医大伯身边穷养，唐宝福倒是把那老大伯斤斤计较的抠门劲学精了。 郭星星眼睛闪了闪。 伸过手替唐前进接过钱包，有些不满的盯着唐宝福离开的背影，转头跟唐前进低声抱怨道： “你干嘛非得纵着他？看把他骄纵的没大没小。” 唐前进眼中有一瞬复杂情愫划过，笑看了眼唐宝福的背影。唐宝福年龄越长，越多的人笑话叔侄两个越来越像。 “我就宝福一个稍微看的顺眼的侄子，偶尔骄纵一两回没事。” 郭星星低头不语。 唐宝福去而復返，手中举着两串山楂，递给婶子郭星星，才开口问道： “十三叔，还记得小暖吗？” “听你唠叨她的名字，我耳茧子都起一层了，能不记得吗？” 唐宝福笑容温柔。 没办法，谁让安小暖是他第一个严格意义上来讲的小伙伴。以前替他赶狗，克服怕狗的毛病，唐宝福记忆犹新。 “听一个老同学讲，她早上会在江阳中学后门卖馒头豆浆。” “那你后天再去看她摆地摊，明天要去祠堂烧香祭祖，等回来，我还得给你去安排入学手续。” 唐宝福点头，不自觉的抬眸朝着江阳中学所在的操场大致方向瞥一眼。 窗外月色如水。 安小暖松开拨动窗帘的手，勉强躺在床上闭眼睡了一会儿，才闭眼，脑子里就浮现傍晚放学那会，陈肥女的威胁。 报警？ 这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 饶是如此，派出所距离江阳中学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只好花点钱，跟远点地方杂货铺打声招唿，让他们见到不对劲，就打电话报警？ 第281页 四点。 安小暖准时睁开眼。 早醒对一个长期失眠的人而言并不困难，反而清晨夹带露珠清新气息的风扑面而来，让人身心一阵舒畅放松下来。 豆浆沸腾，馒头蒸熟，厨房香气四溢。 将安家跟郭家两边的馒头豆浆份量备好，又留了中午给李世仁的三个馒头，这才收拾着搬到三轮车上边，怕陈肥女闹得过分，今天三种豆浆各五杯，馒头二十个。 杜春华笑眯眯的过来将豆浆馒头端走，就算安小暖不同意，她也留了拿走早餐份量的钱。 碰到同样早起的李慧荣，还心情很好的跟李慧荣闲聊安小暖的生意，说起几个买过豆浆馒头的熟人，在得知安小暖是她未过门的儿媳妇，各个夸赞安小暖手艺好。 尽管是熟人之间的客套话，杜春华拉着李慧荣说起，两个女人都相当自豪。 六点多，安小暖骑车到昨天摆摊的地方。 还没到地方，就被五个从江阳中学操场跳出来的青年混混一字排开挡住去路。 “肥女，你说的是不是就这个女的？” 问话的人穿着紧身背心，手臂肌肉发达，叼着根菸头，见后边走出来的陈肥女点头默认，背心男再次笑着打量安小暖，正色道： “胆儿贼大的，还真敢来这地方做生意？小妞儿不知道吧，这地方是我陈癞子的地儿！得收保护费。” 陈癞子亮出别在腰间的一根铁棍子。 跟着他的四个混混，也都从不同的地方，取出藏起来的铁棍子。 “我已经报警了，过不了多久，警察就会过来抓人。”安小暖只能赌一赌，试图将他们恐吓走。 背心男笑道：“等警察过来的时候，我们都已经砸完了。” 话语一顿，转头跟四个混混道：“看这小妞儿没有交保护费的自觉，你们几个，给我上去砸烂她的车子。等她什么时候给钱，什么时候停手。” 安小暖见势不好，趁着他还只是停留在嘴上命令，瞅着边上一条下坡道，使出吃奶的劲儿，踩着三轮车直往下坡方向骑去逃命。 陈肥女大喊，“别让她跑了！” 233 赔开工费 三轮车加速下滑的速度几乎要脱离了安小暖的掌控，偏偏后边的几人追的紧，她咬紧牙关，凭着直觉把控着方向盘。 耳边风唿唿刮过。 更让人揪心的是那几人的脚步声已经逼近了。 安小暖此时仿佛一人化作两人，一个在拼了命的踩着脚踏板，加速下滑的速度，另一个以旁观者的角度，脸色苍白的女生踩着三轮车，五个青年握着铁棍紧追其后，其中一个背心男手指几乎要触到三轮车。 千钧一髮之际，三轮车忽的拐进了巷子。 五个男的挥着铁棍，挡住了出口，隐晦的阴影从他们身后打来，逼仄的巷子让人感到唿吸几近窒息。有行人见势，纷纷绕路走开，各自赶往一天的目的地。 背心男的喘了一会气，狠狠地挥起铁棍，砰砰两声响，三轮车上边的馒头、豆浆尽数被砸烂，残渣流淌，将安小暖每天擦拭几遍的车子弄脏。 奶白的液体顺着车子缝隙，滴答滴答滚落在地上，与泥土混合。 安小暖的心在剧烈颤抖过后，渐渐地停滞住了，她缓缓地抬起头，愤愤地盯着背心男那一张嚣张至极的脸孔。 他背后的四个人一样挂着得意的笑容。 赶来的陈肥女见到眼前巷子那辆破旧三轮车被砸的狼藉的一片，心底一阵爽快。 “癞子哥，学校有好几个跟她一伙的，你只要把她教训怕了，那几个肯定屁都不敢放一个。”陈肥女想起一向嚣张跋扈的李明燕，“以后我们收保护费就更容易了，她一个朋友李明燕，家里挺有钱的。我们几年前还去打过她二哥。” 两个人在那边你一言我一语，四个跟班混混咧嘴看热闹的笑。 安小暖脑海中有无数的念头一闪而逝。 男女力量悬殊太大，加之对方有铁棍在手上，凭前世打架摸索出来的经验，有五成把握出其不意把背心男打趴。 对方胜在人多势众。 硬碰硬这一条，显然不适合眼下的处境。 僵持之间，安小暖警觉地发现巷子外边的小路来往的行人越来越多，在其中还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庞，刘亚鹤、李明燕……甚至还有唐宝福？ 安小暖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敢置信那边出现的唐宝福的脸，以及在他身侧，高高大大、令人无法忽视的男人唐前进。 背心男挥动铁棍，夹带起一股劲风，嗖嗖朝着安小暖肩头砸去。 背心男这一棍下了五成的力气。 安小暖心头突突一跳，瞳孔紧缩，几乎本能反应，险险侧身一避，铁棍砸在墙壁，别人家防护墙砖块被砸出凹痕，碎渣纷纷扬扬飘散。 还在发育的女孩，要是不幸挨了这一棍，八成要留下后遗症。 安小暖心悸之余，咬牙暗恨。 在她这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不代表随意任人宰割。 安小暖心中生出一计，忽地大喊：“唐前进，我在这里！” 果然，陈癞子听到唐前进的名字，愣了下，本能地转头看过去，在他眼中毫无危险性的安小暖，下一瞬间爆起，抬脚踢在他膝弯处，跪地那瞬间，以巧劲出其不意从背后夺走铁棍。 陈癞子庞大的身躯噗通跪到地上，膝盖弯撞得淤青，疼得他龇牙咧嘴，待意识到铁棍被抢要转头来夺，安小暖双手握紧铁棍，就等着这一瞬，铁棍砰的砸向脆弱面罩。 第282页 “嗷——呲……你他妈找死！”背心男被打的脸部肌肤抽搐，一手捂住脸，一手撑地，脚底一踮，全身重量朝安小暖压来。 安小暖铁棍子竖起，对准心窝方向，自觉送上前。 “喔……”背心男再一次疼得怪叫。 安小暖铁棍子灵活乱砸，专挑人体最脆弱的部位，甚至还来了一招“铁棍砸桃”，往他下体砸了两铁棍，背心男顿时萎了，疼得缩成一团抽搐。 四个混混看懵了，握着铁棍子忘了反应，还是陈肥女最先反应过来，喊了一句，四个混混才记起过去帮忙，可仓促扑过去的一瞬间，早有防备的安小暖脚下抹油，迅速逃离战场。 “几年不见，小暖长本事了。”唐前进摸着安小暖的脑袋，笑眯眯道。 刚刚借着他的名字转移陈癞子注意力，拼那千钧一髮间的运气，稍有差池，被揍趴在地上冷汗直流的可就不是陈癞子了。 胆子很大！ 若不是亲眼所见，唐前进都无法相信眼前一幕，是这个从没打过架的乖乖女孩干的。 安小暖一副自来熟道：“他们把我的车子砸坏了，前进叔，你说让他们怎么赔？” 陈肥女皱起眉头，走过去陈癞子身边，四个混混护在两人身后。 唐前进的眸光不由转向隔在两方势力之间的三轮车，砸的凹凸不平，豆浆、馒头混在一块，那块泥地更是一片浑浊脏污。 李明燕跟唐宝福同一时间伸手，将安小暖拉回身旁，又同一时间问道：“有没有受伤？” 其余人：…… 李明燕跟唐宝福互相尴尬对视一眼。 安小暖摇头，“我这回运气好，没大事。” “没大事也得好好处理。”唐前进冷冷扫视陈癞子几个人，吩咐道：“小暖，让你同学去学校替你请假，叔今天陪你跟这几个无赖上一趟派出所，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派出所所长跟唐家姻亲关系。 安小暖转头把请假的事情拜託李明燕跟刘亚鹤几个，走过去骑上三轮车，等着唐前进揪着几个混混前往派出所。 以陈癞子为首的人以前都见过唐前进，这人在福县名气很大，跟好几个头子交情深厚。就此逃走，不出半天铁定被逮着。 闹成这样尴尬的局面，各个都尴尬起来。 陈癞子忍着浑身上下各种疼，每说一个字脸颊都要疼得抽搐几下，“唐大哥，今儿的事……我们兄弟几个做的不厚道，下午，就下午……我会把这辆车子修好……” 又往裤兜摸了几下，掏出两张十块。疼得一颤一颤的走过去，将钱送到唐前进面前。 还不等他开口，唐前进接过钱，声线淡淡道：“就这点钱？也忒没诚意。是不打算在福县混了？” 被他锐利的眸光一一扫过。 几人心惊胆怯。 又不得不巴结讨好的掏出全身家当，混在一块，由陈癞子恭恭敬敬递给唐前进。 加上先前两张，合在一块统共八十五块六毛三分。 “这点钱就当你们赔给我亲戚的开工费。”唐前进眼角余光转向三轮车，淡淡提醒道，“三轮车，你们下午以前送到学校，别给小姑娘明天生意添堵。” “是、是……” 几人心痛欲绝，推着三轮车灰熘熘的逃了。 234 密谋 唐前进看那几个人熘走了，跟安小暖嘱咐‘再有麻烦来唐家找他’，带着唐宝福去祭祖。 安小暖把陈癞子几个赔的误工费藏腰包，掏出手錶看了眼，七点三十分。 慢悠悠走去学校都来得及上课。 校门拐角口遇见脸色阴郁的唐春生，她身边陈肥女正伸手沖她讨要钱，唐春生给出一张十块，再三摇头表示没钱，陈肥女才收手。 安小暖正想当做没瞧见，已经来不及了。两双愤怒的眼睛，一直朝外迸射眼中腾腾燃烧的火苗子。几个同学吓得热闹都顾不上看，脚下抹油直往前跑。 都怕招惹上陈肥女这个“学渣”，成绩差，人品还极恶劣。 “安小暖，站住！” 唐春生梗着脖子，低吼道。 陈肥女皱起眉头，不解地看向唐春生，平常欺负这个学妹，从没有见她这么正经的反抗过，几乎是有求必应。 她一双眼流转在唐春生跟安小暖之间。 究竟是是什么仇恨，这么揪着安小暖不放？因为有实力背景雄厚的唐前进在撑腰，陈肥女心底对安小暖极为忌惮。 安小暖看了眼手錶，还有十几分钟。 “有话直说，要上课，没时间聊废话。”安小暖装出不耐烦口吻。 陈肥女听出来，脚下悄无声息地后退了两步。 唐春生眼角余光留意到这一幕，顿时心脏紧紧揪住，凭什么安小暖在她眼皮底下，三番两次被人解救！她元诚哥决不能白白死掉。 后退的陈肥女衣摆被一只手拽住，不由地停住脚步，眼睛下移，瞟向卡在她衣摆的那只雪花膏滋润白皙细腻的手。 空气中瀰漫着馥郁的香气，陈肥女盯着唐春生伸出的那只手看了许久，眼底闪了闪，抿着的唇缓缓勾起一抹贪婪的笑意。 被喊住的安小暖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唐春生更愤怒的咒骂声，懒懒地垂眸，正好将唐春生跟陈肥女之间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上课时间在即。 安小暖没再多说什么，折身疾步走去。 身后不断飘来她们两个压低的对话声音。 第283页 “春生，我家里雪花膏用完了，你什么时候也送我一罐？” 陈肥女笑眯眯的伸手将衣摆挂着的那只手推开，好好地一件绿色短袖衬衫被揪的皱成一团，让她不由想起前几天狠下心花大钱买的那条漂亮的的确良裙子。 剩下不多的余钱六块三分，全赔给安小暖——得想个办法从哪里补上这个漏洞！ 唐春生黑下脸，没料到事办不成的陈肥女还有脸讨东西，一时间撕了陈肥女的念头萦绕在胸腔，唐春生好不容易才强忍住。 耳边又是一道欠扁的声音。 “上午为你的事起的太早了，把昨晚藏兜里的钱都给弄丢了……你腕上银镯子不错，给我拿去换点小钱。”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摘。 快到初中部教学楼的安小暖忍不住回头望去，远远瞥见那个满身戾气的唐春生，低首垂眸，任由着陈肥女将她手腕两只花纹古朴的银镯子拿走。 也不知道是傻，还是有所图？ 安小暖摇摇头，快步走开了，在上课铃声响起的上一秒险险的坐在座位上。因为她班长的身份，班上经常迟到的几个，都很喜欢安小暖这样卡着点上课，谁也不多嘴举报安小暖。 不知什么时候起，一班出现了一种奇怪现象，若是谁敢闲话提到安小暖迟到要跟班主任告状，会同时好几个经常迟到的同学一致怼“他或她”。 班上也没有谁被安小暖登记在迟到本本，罚去扫地扫厕所啥的。一方面也是班主任唐梅花对勤工俭学名列前茅的安小暖多有偏护，睁一只闭一只眼，让安小暖混过去。 校门边。 陈癞子等钱等得不耐烦，一个劲地敲着铁栅栏催促，保安大叔认得在这一地带嚣张跋扈的陈癞子，坐在椅上，当做没看到没听到。 陈癞子重重踹了一脚铁栅栏，才看到陈肥女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她这段时间刚收到身边的小跟班唐春生，陈癞子不由多看了一眼唐春生，与同龄女生相比，唐春生发育的比较成熟，被养母一家照顾的有点偏胖，五官立挺。 多看了几眼，陈癞子唇角勾起笑意，抱胸退至一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唐春生，把唐春生瞧得心跳噗通噗通紧张乱跳，头都不敢抬起，眼底焦躁浮现。 “干嘛呢？一直瞧个不停。”陈肥女不满地抬腿踹了陈癞子一下，嗔道。 “长得挺漂亮的。”陈癞子笑道。 陈肥女翻了翻白眼，“你上回不是见过嘛？难道上回就不漂亮了？搞笑哦。” 陈癞子上回没大注意，讪讪的笑了笑。 唐春生跟上来是有事要打听的，以前曾听人提过福县某处隐蔽的地方，有人收钱杀人办事……意识到光靠陈肥女没办法搞定事情，耗钱还大，唐春生决定铤而走险试试看。 唐春生暗暗调整了唿吸，面对陈癞子毫不掩饰的猥琐炽热目光，唐春生心脏都快要跳到嗓子眼，还是硬着头皮把问题提出。 “杀人？”陈肥女跟陈癞子皆是一愣。陈癞子上下打量唐春生，眯起眼睛，警惕的问道：“你打算杀谁？那地方是黑市，价格开得很高，你惹不起的。” 这段时间查的严盯得紧，他们这些混混不敢随意暴露行踪，私下做的那些事也都收敛。 这个时候，除非缺钱，否则没人敢冒险杀人。 陈癞子唯恐唐春生是来套话的，没来由心中一团怒火，没再多看一眼唐春生，带着陈肥女迅速离开了学校。 唐春生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好长时间。 她好不甘心，好不甘心安小暖活得生龙活虎，她元诚哥却从此命丧黄泉。 已是上课时间，再回教室也没多大意思，唐春生没心情的绕出校门。 视线死角处，听到陈癞子跟陈肥女对话，提到了某处地名。直到两个边说边走，声音消失在附近，唐春生才从藏身地方走出来，朝着他们提到的那处地方大步跑去。 在教室认真上课，踊跃回答老师问题的安小暖不知道，此刻有一个恨她恨到骨子里的人，正在一步步的密谋着一场专门针对她的血雨腥风，不惜一切代价。 危机感异于常人的安小暖，右眼皮忽的一阵乱跳个不停。 235 该赔钱的赔钱 铃声‘噹噹’响起。 余音阵阵萦绕耳畔，安小暖不自觉地抬手捂了捂耳朵，眉头紧蹙，眼皮‘突突’跳动的不祥徵兆总算停止了，可这种怪异的感觉却蔓延至心房，空落的一颗心卡在吼间，总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教室学生三三两两结伴，鱼贯从前后两道门离开。中午透过厚重云层洒落下来的一缕阳光，折射在接近走廊的玻璃窗上边，泛起七彩的祥瑞。 嘭—— 安小暖还来不及多想，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响起，她一直注视着那扇玻璃被外力冲击下碎裂成玻璃渣，那道祥瑞的七彩光泽破碎在玻璃渣间，还沾了外人身上的血液。 “让你走路不长眼。” 有一道浑厚带着严重鼻音的男性嗓音，不耐烦地响起来，走廊上放学急着回家的人脚步一顿，从好不容易挤过去的楼梯口探出头，好奇眼下发生的。 一个长相斯文、很瘦的男生背贴着玻璃窗上边，蜡黄的一张脸庞吓得惨白，睫毛颤抖，恨不得能将整个人从墙壁穿透进教室躲起来。 骂人的绿衣服男生原本要走，可瞧见瘦男生胆小如鼠的样儿，改变主意停住脚步，在众人围观诧异惊奇的目光中，走向了瘦男生。 第284页 “喂，我刚刚被你撞伤了，赔钱。”绿衣服的伸手讨钱，眼睛亮的犀利。 瘦男生摸出五毛钱，战战兢兢地递了过去。 “那张五块钱也拿过来。”绿衣服一边接过钱，一边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油亮的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盯着瘦男生的裤兜露出的五块钱角角。 瘦男生吓得浑身发抖，双手护住裤兜，哭丧着脸哀求道： “这是我好长时间要填饱肚子的伙食费，求你别这样……” 话还没有说完，绿衣服的抬起手，啪的甩了一耳光，见瘦男生呆住，绿衣服扑了上去，边抢边大声喊道： “我得去医院检查，五毛钱管个屁用，这五块钱我还嫌少了！” 叨叨声中，两人挣扎靠着的那扇教室玻璃窗，脆脆的响了两声。 从残破的玻璃缝隙处，声音传的很响。外边纠缠挣扎的两人皆是循声望了过来，瘦男生想趁机逃跑，无奈力气斗不过绿衣服的。 “同学，你这样算仗势欺人，过分了。”安小暖站起身，对他们说道。 绿衣服看清是个纤瘦的女生，勾唇笑了笑，一边继续扯那张即将到手的五块，一边漫不经心应道： “我哪仗势欺人了？他没长眼把我撞到了，找他赔钱就是应该的！” 安小暖皱起眉头，深深地瞪了瘦男生一眼，提醒道： “白痴！你不知道反驳吗？”安小暖心里有一团无名火在熊熊燃烧—— 一上午都在不祥预感中渡过，好不容易看到一点七彩瑞光，砰地一声被撞得支离破碎。 再看到眼前这一幕欺人太甚的场景，安小暖郁闷的杀人的心都有了。 瘦男生愣了下，旋即像是安小暖的话给他力量，皮包骨的一双手用力掐住绿衣服，重重扯回先前那五毛往兜里揣，转身就从后门窜进安小暖所在的教室。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绿衣服男生懵了一瞬，反应过来，气得鼻翼扇动，怒气沖沖的从前门进了教室。 走廊看热闹的学生更捨不得离开，团团将教室围住。 站在后排的瘦男生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手臂被玻璃划伤的那道口子汩汩冒出鲜血，他扫了一眼跟安小暖待在一块的三男三女，硬着头皮辩解道： “我刚刚手不小心碰了你的手，我向你赔罪！”瘦男生鞠了一弓，然后才愤愤指出，声音掩饰不住的颤抖结巴，“可是我手臂却让你推得流血了，该、该赔钱的是你！” 绿衣服动怒，原本站在讲桌旁的人，脚步加速，朝着瘦男生扑了过来，打算以武力征服。 瘦男生吓得蜷缩成一团，紧紧地贴靠着后门与墙壁形成的安全处，闭着眼睛不敢再做任何反抗动作，双手更是紧紧握住他浑身家当。 刘亚鹤嚯地站起身。 李明燕更是把铅笔盒丢进书包，抬眸怒视。 其余几人脸色同样显得阴沉沉的，都打算站起身，一致对外。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绿衣服男生突然剎不住脚，噗通狼狈摔倒在地上。 绊倒他的是一只突然伸出的脚，绿衣服男生爬起来，一双眼冒火的瞪着腿的主人，安小暖任由着他注视，外边围观的学生没看到细节，都诧异绿衣服男生此刻的兇悍劲。 有好几个人更是小声嘀咕起来，替安小暖担心不已，偷偷讽刺绿衣服男生欺软怕硬。 窃窃私语听得绿衣服脸色黑如墨汁，抬头怒瞪： “闭嘴！谁再啰嗦我打谁！” 安小暖插话道：“麻烦你们去请老师过来处理。该赔钱的赔钱，该报警就报警！” 有人转身跑开。 绿衣服气得握拳头，朝着太阳穴砸来。安小暖听到凌厉的风声刮来，头一侧，轻松地闪躲开。见拳头没砸中，失去理智的抓过一张两人长凳，朝着安小暖脑门砸下来。 安小暖迅速侧身靠近，手肘砸向男生肋下，若不是环境不允许，都打算一个过肩摔把人砸在桌上。肋下被巧劲打中，绿衣男‘唔’地迅速退开，疼得脑门掉冷汗。 手中抡起的长凳更是被刘亚鹤粗臂由身后突袭抢走。 李明燕冲上去，一脚踹在绿衣男膝弯，咚的一声响，绿衣男单膝撞地上，下巴不幸的磕在桌角。 “臭小子，敢欺负我们老大，找死呀你！”刘莉子喜欢讲排场，冲上前踹了绿衣男后背一脚，愤怒低喝道。 绿衣男浑身都疼，说不出话。 一班班主任唐梅花很快赶到，路上已听了大概，到教室看到安小暖几人团团围住绿衣男，瘦男生瑟瑟发抖缩在后门。 由她接手处理。 回家路上，安小暖心情仍旧阴沉沉的，那种不祥的感觉说不清缘由，尽管她绞尽脑汁去想这段时间错过了什么事，仍是一无所获。 李世仁跟着她身后，见她与往常有异，低着头，眉头一直紧张地皱着。斑驳的树影在纤瘦的身上来回晃动闪烁，李世仁轻声问道： “你在怕那个人会报復？” 236 脖子一道勒痕结痂 此时早已跟李明燕几人分道，他们去了食堂，李世仁如往常一样陪着安小暖一块，把上午寄放她家的辣椒煮五花肉豆腐泡加热显得香气四溢，拿街上去卖，混口饭吃。 “……不是。”她甚至都快忘了绿衣服男生长什么样了。 更别提去担心他的报復。那种直性子的人，有气就当场撒，有相当武力值护身的安小暖，一点儿也不担心，她更怕那种暗地里使坏心眼的人。 第285页 安小暖突地止住脚步，怔怔地侧头看向李世仁，李世仁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眨了眨眼睛逗她，“该不会是临时想起来，突然发现害怕了？那我罪孽就深了。” 安小暖没被逗笑，而是一脸严肃摇头：“不是……”她临时想起了唐春生，想起了陈肥女他们，有一回会不会还有第二回第三回找她麻烦？ 结果是未知的。 前世就是冤家，这一世更难化解冤雠了。想来对付那种人，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念头一起，纠缠了安小暖一上午的恐慌感像是被人连根拔起，一颗悬在吼间的心脏突然踏实下来了。 回到安家，安小暖将锁在屋里的食材取出交给李世仁去厨房加工，替他专门留的三个馒头，让李世仁一块加热带着路上吃。 下午安小暖刻意趁着下课时间，把整座初一班教学楼绕了一遍，没找到唐春生，在楼底下碰到特意来找她的陈肥女，问清了唐春生的班级，又无意中从陈肥女口中探听到上午唐春生那番奇怪的问话。 陈肥女告诉她三轮车寄放在食堂，匆匆离开，距离上课的时间只剩十分钟，一来一回时间不够用，对她一个留级生而言，还是有来自长辈方面施加的压力，需要她好好学习。 安小暖又去了初一五班一趟，问了同学，才得知唐春生早上在教室出现过一次，上课以后却不见踪迹，下午更是不见人影。 绿衣男生被教务处训了一顿，据说喊了家长过来学校，还当场写了一份保证书，张贴在学校黑板上。保证不再闹事的绿衣男生果然没有再来找安小暖晦气。 第三天，初一一班迎来新生，五官长得漂亮精緻，高高的，气质文雅，穿着搭配干净整齐的唐宝福吸引了班上一波女生注意。 因为来自帝都学校，班主任唐桂花很喜欢这个好学生。 “小暖，你是班长，唐宝福同学不懂得地方，你给指点一二。”说着，眼睛转向安小暖同桌，“明欢，你去跟亚鹤一桌，要是他上课随意找你说话，你就跟小暖说一声，回头我修理他。” 刘亚鹤是个话痨子，班主任前段时间刚把他安排一个人一桌，委屈的刘亚鹤好多时间只能瞪着眼瞧别人一桌痛快地聊天。 他想聊天还得抬手拍拍前后左右桌，他长得壮，挪来挪去的有时候也感觉挺麻烦的。 刘明欢嘟着嘴，一脸委屈的走向刘亚鹤，走了两步，憋不住回头委屈的看着班主任严肃的脸，喃喃道： “老师，不如把唐宝福安排给刘亚鹤，他们两个都是男生，更方便沟通学习！”平常都是安小暖有意识的督促他们学习，刘亚鹤每回都叽叽喳喳抱怨。 刘明欢自知脱口的话不现实，音量都显得底气不足。李明燕几个熟知刘亚鹤性格的人更是噗嗤笑出声。刘明欢萎靡的低下头，懒得再听班主任的解释： “两个男生坐一块，亚鹤还不得聊上天去了。实在不行，到时候多添一张桌子，让亚鹤坐最角落位置去。” 这几日安小暖都会去唐春生班上打听。 直到周五，安小暖才看到迟迟未见的唐春生坐在内侧靠墙从前往后数第三桌，落下多日功课的唐春生正低头翻看书本，笔尖刷刷的写着字。 感觉到有一双清冷的目光注视着她，唐春生停住手中的事，抬起头朝着外边望去，一眼瞧见前门站着的安小暖。 在几个同龄女生衬托下，安小暖一身白皙的皮肤异常显眼，怎么也晒不黑的那种，睫毛很长，颤动着遮掩住瞳仁的情绪波动，尖尖的下巴被洒落下的阳光投射出一抹斜长的光影。 唐春生懒得去理会安小暖遮掩的情愫，嗤了一身，收敛眸光低首继续认真的写作业，边翻看着书本。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外边的人，眼角余光却以巧妙地视角偷窥着一切。 安小暖有些惊讶的注视着唐春生低首时，竖起的宽敞高领露出的一角肌肤，很显眼的一道拇指粗细的勒痕印子癒合形成的薄薄结痂。 她低垂眸子思索了片刻，见唐春生收回视线时，唇角勾勒起的一抹得意笑容，安小暖收起了好奇心，转身走开。 在上课铃声响起之际，她坐回座位。 唐宝福单手撑着下巴，比几年前长开的一张比女生还要清秀漂亮的脸庞，含着笑意，眯着桃花眼，狐疑探究的目光盯着她。 安小暖被看得茫然，回过头，发现刘亚鹤几个也是同样的眼神看她。 “发生什么了？”安小暖困惑道。 “我们几个谈论你了。”唐宝福道，“这几天一到下课，你都要去五班转悠一圈，怎么？是看上别的男生，要移情别恋的打算？” 说这话的唐宝福啪的挨了一记弹指，捂着疼起来的额头，瘪嘴大感委屈，嘀咕道： “不是就不是，怎么还动起手了？欺负我一个新生，班主任回头还要训你一顿。” 安小暖见唐宝福一如从前那大咧咧性子，帝都这几年似乎没让他变化太大，她不由心安的笑了笑。 跟他坦白道： “我去找唐春生，最近总是有很不祥的预感，她又刚好几天没来上学，我担心出什么麻烦。你知道我跟她那段恩恩怨怨吧。” 唐宝福道：“这点小事我帮你查，正好我十三叔在家，免费的。” “帮我查她这几天去了什么地方。”安小暖没跟他客气，压低了声音提供一条线索，“天气还不到穿长袖长领，她倒是穿上了，脖子好像还有一道勒痕结痂。” 第286页 237 要价五万 周末，唐宝福特意来找她。李世仁周末在他住的那片村子附近用扁担挑着箩筐卖光饼夹。 安小暖早上更是比往常多蒸了两倍馒头、豆浆，骑着三轮车绕街上喊卖，直到八点十分才卖完馒头、豆浆，收钱六块三分。 离午饭时间尚早半个钟头，安小暖坐在院子凉风，闲看云捲云舒，唐宝福的身影就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部分阳光。 逆着光，安小暖看不清唐宝福复杂的神色。 “小暖，你麻烦大了。”唐宝福开口第一句话。 安小暖点点头，面色平静无波澜，注视着唐宝福，淡淡问道：“唐春生找上什么大人物了？难道就连前进叔都解决不了？” “你不怕？”唐宝福有些惊讶她过分镇定的神情。 本来还想着先前安小暖为唐春生的失踪而显得惊慌失措，这回的麻烦不好解决，他得先露出表情给她一点心理准备。 不同于唐宝福的贴心关怀想法，安小暖毕竟是死过一回的人，生死是人生的常态，冷静下来思考一番，安小暖便放松了心态。 她前世曾看过一本经书，佛问：人命在几间？弟子回答：在唿吸间。 她能舒畅自在的唿吸，一切恐慌不安皆是由诸多念头引起的，既然如此，努力学会自在当下便好，不会浪费美好的人生每一秒的时间。安小暖托着下巴，瞥了眼无边无际的苍穹远处飘来的一大团造型古怪的厚重云层。 “说吧，我能扛得住。”安小暖懒懒道。 “我十三叔一个熟人打听到，有人看见唐春生跟疯猫在一块，前几天，也应该就是唐春生失踪那几天，疯猫家里绑了一个人。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给放了，据说疯猫还给了唐春生一个承诺。” 唐宝福说着，懒懒地蹲在安小暖身边，避开刺眼闷热的阳光烘烤。 “疯猫很厉害吗？”安小暖感觉前世听过这个名字，一时又想不起来。 “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很喜欢收养流浪猫，不过因为三四岁的时候发烧差点烧傻了，被家里人丢在垃圾堆旁边，捡他的人是个国外留学过的医生，后来搬去外省，再次把他抛弃，原因是疯猫这人有点暴力倾向，虽然不会对男医生动手，但是给他身边带来不小的麻烦。” 唐宝福一口气讲完。 顿了顿，又道：“不光有暴力倾向，这人脑子好像还很好用，我十三叔碰上他，都还要让他几分薄面。最可怕的这人认定的事情，不死不休！” 安小暖认真的听着，不由想起了郭宝强，听唐宝福的这番话，这人倒有点郭宝强的影子，不死不休……倒是难以估量破坏力有多强悍。 疯猫？ 安小暖抿唇，眼里同样划过一丝狠意。她重生回来，可不是为了给别人便宜欺负的，计划中想要报答的人，一个个都还没有赋予行动报答。 为了活下去，谁来她如今都只有一样的目标，那就是活下去，不死不休的活下去！ 唐宝福瞧见她眼中那股坚韧神色，稍稍怔愣了片刻，嘀咕道： “你还真不怕吶？算了，也不指望你知道疯猫真的有多厉害。我已经央求十三叔出面，下午他们俩约谈，过不了多久这风波就会过去的。” 安小暖抿唇不语，她有种直觉，这场风暴不会这么轻易刮过去的。疯猫那种人，虽然不曾见过，但是既然不死不休，就觉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除非，唐前进出的价格够高，符合疯猫那种人的念头。可高价格，唐前进又凭什么替她出？安小暖从来不高估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地位，这般分析也没有半点怨恨的情愫。 就算唐前进放手不管，也是很正常的一桩事。 周一上午。 进到教室的安小暖就瞅见唐宝福神色异样，漂亮清秀的脸庞纠结成一团，看到安小暖进来，唐宝福投以歉意的目光盯着她。 安小暖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了，什么都不用说，帮我这么多，我已经很感谢了！” 唐宝福懊恼的低下头。 想起门外听到十三叔跟十三婶的对话，郭星星劝唐前进不要插手这桩事，否则跟他翻脸！唐前进顾忌她肚中孩子，只能听话的寸步不离。 唐宝福沉默许久后，喃喃出声解释道：“疯猫要价五万，十三婶不同意，我十三叔也没办法。” “我的命原来值这么多钱啊？”安小暖咧嘴笑了起来，逗他道。 五万块在大县城一些地段不错的地方，至少可以买两套房子，还有大笔余钱剩下。 疯猫要价如此之高，根本就没打算看谁的面子放弃捲入这场游戏的意思。 唐宝福拿眼瞪着安小暖。郁闷她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这么冷的笑话。 “放心吧。我的命硬，不会出事的！”安小暖抬手笑着拍了拍唐宝福紧绷的身体，“放心，好好上课才是正经事，你不是想当第一名吗？等哪天你成绩比我好了，没准班长的位置都是你的。” 刘莉子坐在她们后桌，听到声音，抬手敲了安小暖的手臂，小声提醒道： “老大，班长的位置不许让！要不然你带头迟到，谁给你面子？靠他好像不行哦。一来就要跟你抢第一，太坏了！” 刘莉子自认为声音很小，隔着一桌之遥的刘亚鹤几个人都听到了，纷纷目光扫了过来。好几个经常迟到的学生，更是目光投了过来。 唐宝福气闷。 这还没当上班长呢，就招来这么多仇视的目光。这群人还都似乎忘了他也曾迟到两回的事情吧？唐宝福想了想，懒得提醒这群人，抽了一本书随意地翻看浏览一遍。 第287页 “这话我爱听。”安小暖笑着贊了刘莉子一句，从抽屉里拿了一颗棒棒糖，刘莉子最爱吃的苹果味，周五买多零食放抽屉还没吃，“喏，奖励给你的。等哪天你成绩爬山前三，奖励一包糖。” 刘莉子拆糖塞嘴里，鼓着腮帮子，没好气地白了安小暖一眼。 “有老大你跟李明燕，现在又填个唐宝福，我就算再努力，最多也只能混的第四名吧？老大存心耍我呢。真讨厌。” 说笑间，安小暖把疯猫漫天要价的事情暂时忘记。期间上周小考的数学试捲髮下来，她以比唐宝福跟李明燕多了两分的满分成绩，险险的稳坐第一名。 唐宝福对比了两张考卷，咬牙切齿地瞪着两道打叉的选择题，当时心算太自信了，没想到一下错两题。 238 快点报警 傍晚放学。 似乎总有一双眼睛，不远不近的距离，偷窥着她，那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使得安小暖心里极为不舒服。手揪紧了背包带。 下一瞬间，转身藏进树旁。 夕阳余晖远去，白云团团，拉长了树的影子，光线也一点点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来。 安小暖背靠着大树，屏息静气，等待了十几秒的时间，漫长的让她心跳彭彭加速狂乱的跳动，耳边清晰地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 坠落在泥土上的枯叶被踩得粉碎。 安小暖捏紧了拳头，身体紧绷如一根弦，随时对突袭者做出防御动作。 令她意外的，那道脚步声主人，淡漠的声音响了起来，在树的另一端。 “没料到你戒备心这么强，真是出乎意料。应该听说我了？外面的人都叫我疯猫。” 顿了顿。 “今晚我跟过来，是跟你先打声招唿，无缘无故动手，特别对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总是有些不礼貌的。” 声音强调一点儿也听不出愧疚，反而含着浅笑。安小暖退开一段距离，才探出头，朝外边说话的那团黑影看去。 男人很高，穿着一件红色短袖，牛仔长裤，头髮被风吹得有点儿乱，一双细长的眼睛似乎因为夕阳一缕直射的余晖，而显得不适地眯着，眉头也皱了皱。 上嘴唇显厚，下嘴唇偏薄。 身上疤痕挺多的。光是露在短袖外边的臂膀就有两道陈年旧疤痕，脸颊、脖颈处也有几道烫伤的疤痕。 不知道这个人曾经歷过什么，要是可以，安小暖只想躲这个人躲得远远的，她从他身上察觉到很危险的气息，让人很不舒服。 “不打算自我介绍一下吗？”疯猫翘起唇角，微微一笑，在安小暖没开口的时候，又补了一句，“我喜欢你那点手段，干脆利落的把唐元诚、李元明弄死。谋划了很久？” 似乎不经意间的往前迈了一步。 安小暖察觉到了，毫不犹豫的倒退一步，跟对方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疯猫呵呵笑了一声，“这么怕我，那就算了，今晚我也跟你打过招唿了，明天开始，咱们之间就算是仇敌了。别客气。” 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走的毫不犹豫。就好像真的只是来看一眼安小暖，跟她打声招唿。 安小暖等他彻底消失了，才快步朝安家赶回去，终于背后那种被人注视的诡异感觉，消失了。 次日。 安小暖卖出最后一份豆浆馒头的时候，抬头看到疯猫朝她走过来。 “有事吗？”安小暖调整了唿吸，面上平静的问道。 “哦，没什么，就过来转一圈就走。” 疯猫唇角扯着一抹诡异的笑。 说完话，再次转身走了。这一回，安小暖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眼尖的察觉到拐角口有两三个男的站在那，疯猫背对着她，好像在跟他们说什么。 一行人消失在巷子。 放学铃声准时准点的响起。 安小暖让唐宝福几个先走，藉口肚子疼去厕所，在学校藏了起来。远远地，她听到有几个女同学在议论，校门外又多了几个混混，看起来好像在等什么人。 又等了一会儿。 厕所外边传来唐春生的声音。 “肥女姐，你也不知道安小暖来没来学校吗？” 陈肥女翻了翻白眼，不耐烦道：“我跟你说了，看到她来学校了，至于走没走，我就不知道了。你总不能让我整天都跟着她屁股后边转吧？那也太不讲理了。” 唐春生气得跺了跺脚。 “你呀，怎么光收钱不办事？凭什么我就得给你十块钱？” 陈肥女被怼的心里不舒坦。 想逼着她给，又顾忌唐春生背后靠山疯猫。 只得强压下愤怒、不满，不耐烦地甩了甩手，“行啊，我不收你钱了，这事我以后也不帮了，咱们各不相欠。” 唐春生瞪着陈肥女远去的背影。 躲在墙边偷窥的安小暖，趁着此时没人，勐地从后方偷袭，砰的一声，甚至都没让唐春生看清后边的人，安小暖一石头找准位置将她敲晕。 拖着人，带进了此时还没有人的男厕所。 学校此刻放学铃声过了很长时间，四周围显得空空荡荡的。安小暖跑去了教务处，幸运的看到正要回家的班主任跟另一个女教师。 安小暖神色焦急：“老师，快点报警！我看到一个男的，把唐春生拽进男厕所了！那男的看起来，好像一肚子坏心眼，我很怕，不敢过去救人。” 教务处有一台电话，唐梅花折身去拨了警局电话。 就近去了一处能看到那边厕所的窗户往下眺望，果然看到学校内有好几个年轻混混转悠着，保安远远站着，没人敢管。 第288页 迟归的三三两两学生吓得面如土色，刻意避着，还被那几个年轻混混拽过去问话。安小暖看了眼，班主任跟另一个女教师脸色都很难看。 “怎么办？总不能放着那个女学生不管吧？”女教师对唐梅花说道。 还不等唐梅花说话，安小暖垂眸，神色黯然的插话道：“要是男的要做点什么，我跑来的这个过程……唐春生就被欺负了……老师，那几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伙的，我们再等等。” “那女生是你认识的人？”女教师讶异道。 “恩。但是因为一些家庭原因，她被送走给人当童养媳，所以一直跟我闹别扭。我没想到今天从厕所出来，就看到一男的拖拽她腿进男厕所……” 安小暖抬手捂住砰砰乱跳心脏，吓得喃喃道：“他还想过来抓我，吓得我直往教务处这边跑。” 两个女教师陷入沉默。 不说底下还晃悠着数个看起来不好惹的混混，就是让她们合力对付一个混混，男女力量悬殊情况下，所要承受的风险似乎占了更大部分。 很快，校门口出现了数名警察。 保安正在跟他们对话，然后抬手指了指这边初中部二楼窗口。 唐梅花拎了包，头一个迅速赶下去。 女教师紧随其后。 安小暖眼神闪了闪，调整了紧张地唿吸，才跟了过去。 239 反击 校园内。 唐梅花在电话中如实说了实情，这趟来的有七名警察，个个看起来都显得魁梧有力，身姿矫健。 安小暖跟在两名女老师背后。 听她们几个对话完，警察问到目击者，众人的目光转到了垂眸不语，神色苍白的安小暖。带头那名警察神色和缓，温声询问了几句。 这几日折腾早餐生意，失眠再加上早起，身体也有些吃不消，又加上安小暖怕被人看穿眼里不经意间流露的情绪，刻意的低垂长长的眼睫毛，她的外表，娇弱乖巧，肤白，五官耐看，众人对她的第一印象很好。 接下来的简单对话，安小暖很成功的矇混过关，将拖唐春生进男厕所的罪名，推卸给那个疯猫，以他今天打扮如实形容。 初中部教学楼有六层，放学后，安小暖藉口上厕所，实则先绕上最高的一层，躲在暗处偷窥，她的视力听力极好，学校隔着一层高墙，外边是有点儿热闹的街巷，大多数人通往学校前门都要经过那一处。 从高处望下去。 一条宽敞的街巷，分叉出几条分支小路，通往更深的村子；宽敞的大路主街两旁种植了几棵芒果树、叶子掉光的老树干。凭着直觉，安小暖的双眼从她藏身的角落，很快捕捉到被五个桀骜的青年混混围住的疯猫。 疯猫穿着鲜艷的黄色短袖，旧的褪色的浅蓝色牛仔长裤，嘴里叼着一根烟，不知道跟众人在聊什么，咧着嘴叼着烟儿乐呵呵的笑。 安小暖事后一直躲在厕所，找合适的机会反击一把。 她的伙伴们，也採取了她先前交代的第二种方案，唐宝福几个在放学那会，去校门嬉闹说笑一场，话中状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句，让唐春生几个知道安小暖还在教室。 很快，众人找到厕所。 校园内遇上的几个混混，也被警察顺手用手铐铐住，一併拖去了。一靠近，熏人的厕所臭味让人脸色都跟着不好看。 而更不好看的是先进厕所的两名警察，黑着脸，其中一名背着衣衫不整，披了件警察外套的唐春生出来，唐春生趴在警察肩上，还陷入昏迷当中。 两名女教师见状，心里咯噔一声响。唐梅花更是上去一边粗略地检查昏迷的唐春生，一边很小声，带点儿颤音问： “没、没怎么吧？” 进去的其中一名胖警察摇了摇头，“衣裤都撕烂了，也不知道那个人上哪去了……” 跟来的几个混混一直低着头，此时，其中一名爆炸头的，瘪嘴不屑道： “谁会这么猴急，在这种臭烘烘的地方做事，当人蠢啊。” 安小暖抬起头，轻轻地答道： “我看到了，那、那个人，早上还跟你们一块来我卖早餐的地方。我认得他，他说……他叫疯猫。” 软软的声音，在五个混混耳中顿时炸响，五个人皆是神色不屑，一个先道： “怎么可能？” 另一个道：“疯猫会做这么麻烦的事？这女的早就被他睡过，至于费大力拖到厕所……” 后边这个混混的话还没有说完，安小暖扯了扯一名警察的袖子，见警察一双明亮犀利的眼睛转过来，安小暖轻声插话道： “警察叔叔，那他说的，算不算乱搞男女关系呀？如果是的话，请你们一定要把那个男的抓起来，我相信……” 顿了顿，侧目瞥了眼昏迷的唐春生，声音不自觉弱了下去： “我相信我小学同学，不会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欸，我说你，你是不是叫安小暖？” 那儿被打断话的瘦高混混皱着眉头，眼神兇狠的瞪着安小暖方向，被警察瞪了一眼，神色才放缓和，耐着性子质问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疯猫在学校乱窜了？” 安小暖抿唇，抬眸飞梭了眼对方愤怒的双眼，看样子这个瘦高混混跟疯猫交情不错。 安小暖低垂长长的睫毛，显得惶恐不安，声音很轻，但是校园此刻的安静，使得她不大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第289页 “大哥哥，请问你，疯猫今天穿什么样的衣服、裤子？也许，我刚刚看岔眼了。” 安小暖软软的，不安的，犹豫的声音，让高瘦混混紧蹙的眉头舒缓几分，他自然相信疯猫没进过学校，他把事情托给他们，就说明他并不觉得这事情会失败。 “黄色短袖，浅蓝色牛仔裤。”高瘦混混说道。 “真的是这样吗？”安小暖让人听不出喜怒的，很轻的音量，胆怯地问了一句。 声音中带了点儿颤音，高瘦混混以为安小暖后知后觉看岔眼，心里正忙不迭的后悔得罪人，扯唇冷冷笑了一声，扭头喝了一声，让其他几个混混确认。 一致的答覆，让几名警察脸色异变。 “没想到这个叫疯猫的这么嚣张！”其中一名警察恨恨道。 几名混混面面相觑，不知道刚刚说错了什么话。 “既然是一伙的，先把这几个带回去，免得让他们去通风报信。”其中一名警察提醒道。 五名混混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个个凶神恶煞的瞪着安小暖，到此时，一个个都看出来这明显是某人摆的局。高瘦混混怒急而笑道： “等我出来，会来找你买豆浆馒头的。” 安小暖假装听不出来，点点头，“到时候哥哥们过来买，我一定会挑最好的给你们的！” 高瘦混混从鼻子哼了一声。 唐春生被人掐了人中，悠悠转醒过来，察觉到好几双陌生的眼睛在看着她，本能地惊恐尖叫，而后坐起身，缩成一团，摸到异样的布料，她低下头，愣了下，死死地瞪着身上包裹的警服，再里面则是撕烂成布条的衣服。 裤子也好不到哪儿。 唐春生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地转过头，瞪着安小暖。 “安小暖，我这辈子都跟你没完！”唐春生情绪失控，大声咆哮道。 安小暖低垂眼睑，轻咬下唇，弱弱道： “对不起，我不应该吓得跑开，我应该扑过去跟那个人拼命才是，对不起，害你被玷污了，对不起！” 闻言，唐春生脸色更加难看。 240 拖延时间 唐春生吃力地爬起身，踉跄几步冲上前，伸出双手露出尖锐的指甲，作势要来挠花安小暖的脸。 安小暖本能地倒退几步。 紧要关头，唐梅花上前拽过安小暖，护在身后，将两人距离生生的隔开。 唐春生还要冲上来，胡搅蛮缠，唐梅花冷冷出声道： “同学，我们小暖第一时间跑来教务处求助！帮你的这件事，你可以不感谢我们小暖，但老师现在希望你能理智一点，至少先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唐春生脸涨的通红，低首垂眉，贝齿重重地咬着下唇。 昏迷那段时间…… 唐春生不由抬起头，朝着厕所方向瞥了眼，浑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唐春生由两名女教师陪同，跟着抓走五名混混回去拷问的警察们一块离开。 目送着那些人离开。 安小暖走出校门口，吹了一会儿凉风，急促的心跳频率逐渐平息下来，安小暖抬起下巴，望向远处红霞瀰漫的蔚蓝天空，不觉长长舒了一口气；待到看清周围环境，她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距离她所在的校门口，往前大概五十步距离远，危险人物疯猫叼着烟，倚靠着老树干，抱胸，斜睨着她这边方向。安小暖还眼尖的瞧见，他抱胸内侧的手，握着一把菜刀。 阵阵凉气从脚底板一直透过嵴背直冲而上，安小暖脑海有瞬间的空白，心中警铃大响。 疯猫走了过来，脚步声中，他把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的安小暖能听到心跳的频率越来越加快，慢慢地，恐惧达到了临界点，她情绪反而极端的平静下来了。 平静的连安小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直面死亡袭来的危机压抑感。不同于普通人，疯猫身上袭来的气息，是那种凌厉血腥狠辣的野蛮气息。 像是个随时都可能发作的疯子！ 疯猫终于停住脚步，停在距离她大约有五步的距离，抿着唇，不打算开口的样子。 安小暖以平淡至极的口吻问道： “疯猫，你想清楚了，真的要亲手杀了我？” 疯猫深邃幽暗的眸子闪了闪，微笑道：“恩。答应过的事，不反悔。” 安小暖趁机问道：“杀了我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疯猫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双目静静地注视着安小暖，一直抱住的双臂松了下来，一把菜刀垂落在身侧，故意给安小暖更直观的瞧见磨得异常锋锐的刀刃。 “你要是杀了我，你得被关进监狱，甚至得枪毙。这些后果，你可能都想过了。” 安小暖抬眸淡淡瞥了眼那把菜刀，极力保持着淡漠神情，放缓声音分析道：“可是，你养的那些流浪猫却是无辜的，你捨得让它们没了依靠吗？” 疯猫僵硬的面部神情柔和了一些，“你调查我？还是亲自去看过我养的那些流浪猫？” 安小暖所获知的这些，都是由唐宝福闲话中，主动透露给她的，因为好奇‘疯猫’这个外号，唐宝福特意调查的。 幸运的是，这个有着暴力倾向的男人，对流浪猫格外的温柔宽容，家里收留了好多被虐待致残，曾经那些无家可归，奄奄一息只能等死的流浪猫，有了归宿之处。 “恩。”安小暖含煳地应了一声，也不打算告诉疯猫究竟她是调查过，还是瞧见过。 第290页 见疯猫目前行为算是比较平静的，安小暖暗暗松了一口气，把话题转到能让他温柔下来的流浪猫，“我没想到，你会那么用心的照顾流浪猫，很辛苦吧？” 疯猫咧嘴笑了笑，眼中却在这一刻凶光毕露，冷冷道： “你想拖延时间？跑不了的。” 安小暖沉默下来，定定地注视着他挂着唇角边那丝冷笑，过了几息，安小暖才回答道： “只要你不担心那群流浪猫交到别人手中，会被丢掉，或是继续被人虐待，那你可以动手了……对了，杀了我以后，你反正也没办法带着上百只流浪猫离开福县，有空的话，最好主动去投案自首，说不准还能轻判，早点出来照顾流浪猫。” 这番话，无疑是安小暖人生中下过的最大的赌注，输，小命难保。 安小暖唇角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双方力量悬殊太大，学校那名保安更是瞧见这边的险状，早收拾了东西，绕了远路，从后门熘走，更别提远点儿路过的人一瞧见这边有人拎着菜刀，避都来不及，更别提往这儿凑了。 安小暖低首垂眸，不敢轻举妄动。 这副放弃反抗的模样落在疯猫眼中，他犹豫了起来，动作也跟着放缓，疯猫举起手，菜刀慢动作似得缓缓地抬起，闪烁着锋利阴冷的金属光，威压砍向安小暖脖颈。 动作越是慢，越让人紧张到窒息。 安小暖索性闭上眼，靠听力来分辨危险的距离，意识海也开始不断勾画出她躲开后，接下来的反击画面，先是迅速地抬腿，给疯猫一脚狠狠地撩阴腿，然后撒腿朝左手边那条小路逃，好几处熟悉的地方能藏匿起来…… 刀口的阴凉被风吹袭，接近到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安小暖紧绷的身体正要闪避，耳畔突然有一道发颤的声音惊恐地哭喊了起来： “哥哥！不准动手！” 安小暖睁开眼，被眼前一幕怔住，有人挡在她前边，大胆地推开了疯猫，并且上去两步，硬生生的从疯猫手中，抢过那把菜刀！ 更让她吃惊的……这个胆大包天的男生，居然是上回被绿衣服男生欺负的很惨的瘦男生！ “孝子，这不是你管的事。”疯猫转头，目光柔和的看着瘦男生，平常语气道。 瘦男生捏着菜刀，把刀柄递给了安小暖，“你拿着，我哥哥要是过来，你就跑，我替你拦住他，大不了跟他一起死算了！” 因为过分紧张，瘦男生发出的声音，是一种带着哭腔的无力，又夹带着少年负气倔强的愤怒。 他转交菜刀的时候，一边眼睛，一直留意着疯猫，甚至带着一种明目张胆的怒视警告。安小暖迟疑了几秒，伸过手去接菜刀，才发现她的手也在发颤，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算是掩饰住了。 241 转危为安 疯猫全程很安静，低垂着眼睑，漆黑的瞳仁，静静注视着瘦男生跟安小暖之间的互动，什么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安静的就像是一尊石雕。 菜刀交接完毕。 瘦男生松了口气，正过身，单手横空抬起，护在安小暖身前，愤懑道：“哥哥，你不是问我上回手臂在学校是怎么受伤的吗？” 疯猫挑挑眉峰，视线转向了孝子拼命护在身后的安小暖，简言意骇道：“你说，我听着。” 安小暖心里无数的疑问打转。 没听说疯猫有弟弟？ 而且，现在早过了放学时间，这个瘦男生上回自己说，家住在福县地处的有点儿偏的村子，跑着赶回去要一个半小时左右，才会每天早上都到她这里买一个馒头应付午餐。 听最爱八卦的刘莉子提过，这瘦男生买的馒头只吃一半，剩下的一半藏书包，饿的实在忍不住了，才会拿出来撕一些吃。 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穷酸气十足的瘦男生，居然会在她无人愿意伸手时，伸手拉她一把的人。安小暖心里有感激划过，却没有注意到，一直躲在暗处的人影在默默注视着她。 瘦男生道：“那天放学……”瘦男生把那天的事如实诉说，指出了安小暖那天出声帮助他，后来又让同学叫了老师来，绿衣服写了保证书，又出钱赔了一笔玻璃费用。 他家长好面子，当众又给了瘦男生一块钱赔偿。 一块钱，对瘦男生而言是一笔很大的钱，能吃好几天的馒头！而且每回安小暖都给他便宜两分钱，一个馒头只要一分钱，说是给同学的优惠价。 实际，那些同学买馒头，照样三分钱一个。他悄悄追过几个买馒头的同学打听过的。 安小暖没想到，瘦男生连卖馒头低价给他的事情都知道了，还当场流着大把眼泪鼻涕，哭诉给疯猫。一个大男生哭得梨花带雨，安小暖被哭得都快忘了真正危险的该是她。 从书包翻出一本作业簿，撕了一张没写字干净的纸张，递过去，硬是硬了点，好歹将就着也能擦擦鼻涕。 瘦男生接了过去，很不好意思的别开头，擦干了鼻涕，扯着短袖子抹掉了眼泪。 飙了一句他们俩的老家话，安小暖没听懂，只听到疯猫犹豫半晌，最终点点头，“好，听你的，不杀她，以后也不来欺负她。” 顿了顿。 疯猫的眼睛转向了安小暖，语气放缓道：“小暖同学，能把菜刀还给我了吗？家里就这一把用的比较顺手。” 瘦男生转过身，对安小暖慎重地点点头，“你放心，哥哥答应我的事，从来就没有反悔过。” 第291页 安小暖小心捏住菜刀，将刀柄递给瘦男生。 终于忍不住，很低的声音问了一句，“他怎么会是你哥哥？你家住那么远呢。” 问话间，安小暖瞥了眼疯猫，对方神色如常。 瘦男生也不避讳这个话题，一边接过菜刀，一边神色黯然答道： “我小时候体弱多病，我爸我妈太穷了，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也不能饿肚子，他们就想了办法，把我丢到一个国外留学回来的医生家门口。” 话语顿住，瘦男生嘆了一声气，幽幽道： “医生那段时间出差，哥哥就把饿的晕乎乎的我给拖回屋里，以后我就跟哥哥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爸妈后来见我好了，又把我给接回家。可是他们，都没有一个像哥哥对我那么好的！” 瘦男生眼里有幽怨悲伤转瞬即逝，不过他很快眼中又划过释怀，扯出一抹发自真心的灿烂笑容。瘦男生挥了挥手，跑过去握住疯猫的手，缓步离开，菜刀他藏到书包里。 等到他们身影消失在视野死角。 安小暖腿一软，跌坐在地上，身子手脚俱是一阵发抖轻颤，深唿吸了好几次，紊乱的心跳才逐渐平息下来，可她还是没有力量站起身。 “需要帮忙吗？” 角落走出一抹欣长身影，三步做两步，很快走到了她身边。安小暖转过头的时候，身影已经出现在她两步远外，待看清来的人面容，悬起的一颗心才松落了下来。 “等会，再让我歇一口气。”安小暖唿了一口气，轻声道。 唐修德抿唇笑意盈盈，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盘起腿，抬手敲锤放松紧绷肌肉的安小暖。 安小暖扭头看他，好奇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唐修德不知道考入哪所学校，很长时间都没见到了。 “听说你惹上麻烦……”唐修德正说着，突然察觉到安小暖心不在焉的注视一端，余下的话不觉间噎住了，抬眸顺着安小暖的目光望了过去，那边有一抹身影正快步朝着这边跑来。 唐修德原本噙着笑意的神情一滞，很快又恢復了温和的笑容，一如安小暖往日所见的邻家哥哥温柔笑颜。安小暖收敛眸光，转头困惑看向唐修德。 见唐修德神色如常。 安小暖压下因他那半句话泛起的一阵心悸，心想应该是恰好听说恰好路过，她一下放下，眉眼弯弯，笑眯眯道了一声： “那个人好像是我泽强哥，我要先回家了。”说着爬起身，挥挥手，疾步朝着郭泽强的方向小跑过去。 眉宇间尽是笑意的俏脸，深深印烙在唐修德的眸子中。唐修德皱了皱眉头，抬眸目光追随着安小暖的身影，一直追随到安小暖欢喜的扑入郭泽强的怀里。 那人会是怎样一副心态？ 唐修德不由地感到好奇，心里寻思着，若是他的话，面对活泼率性，有点儿俏皮的安小暖扑入怀里，应该很开心…… 唐修德神情随着念头的升起，而一点点变得暗淡下来，唇角边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转身，提步，脚步有点儿沉重的离开。 安小暖瞧见来的人真的是郭泽强，高高瘦瘦的，穿着迷彩服，皮肤黝黑，整个人却比从前看起来更显得精神抖擞。 “怎么会，真的是泽强哥啊？！” 安小暖扑进郭泽强怀里，眉开眼笑，抱着他直摇晃，就差没扛着他蹦跳起来。 242 踩入谷底（一） 郭泽强嗤笑一声，声线低沉沙哑，“今晚又干了什么坏事？” “吃坏肚子了。”安小暖抬起小脸，皱皱眉，一脸委屈的说道，“我是三好学生，哪儿会做什么坏事？泽强哥别冤枉好人。” 郭泽强抬抬眉峰，唇角痞气的翘起，一双犀利的眸光含笑注视安小暖苍白的脸庞，手捏着她下巴摩挲细腻的肌肤，直视她有些闪烁的眸光，懒懒哼了一声道： “既然不是你，那唐春生跟几个混混被送去派出所，怎么一个劲直唿你大名。” 安小暖瘪嘴。 才多长时间没见，这傢伙身上逼仄气势越发凌厉瘆人了，半点儿邻家哥哥温润如玉的形象都没有。安小暖被长有薄茧的拇指轻轻摩挲下巴，肌肤起了一层疙瘩，注意力稍不集中，所有的情绪都在眼中流露。 郭泽强低垂着眼睑，深邃睿智的眸光，直直盯着她，将她的神情变化，转瞬间眼中流露出的委屈、恐慌尽收眼里。 果然是出了大事！ 郭泽强一颗心揪了起来，收回了手替她整理有些凌乱的碎发，安小暖此时低着头，郭泽强低垂的眸光，只能注视到她光洁的额头，修长颤抖的双睫，郭泽强以手揉着她的脸颊，粗糙修长的手指力道有些没节制，把安小暖的半边脸揉红了。 原本感到委屈想哭的安小暖，被气得笑了起来，抬手一脸嫌弃地把他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捡开。 “你不是在帝都军校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安小暖诧异不已。 郭泽强言简意赅：“这是临时加派给军校学员的任务，我并不太清楚缘故。任务完成，给了我一点探亲的时间。” “哦。这就是要当天回去的意思咯？” “嗯。” 安小暖眨眨眼，心里溢出不舍。 一段时间没见而已，郭泽强已是精瘦了一大圈，刚刚抱他的腰身全是精瘦的身板，钢铁般结实，一块多余的赘肉都没有。 安小暖眷恋的抬眸注视着郭泽强。 第292页 他那张清癯的脸庞，如今更多时候是严肃专注的神情，一双狭长凤眼垂低，修长卷翘的睫毛底下，褐色瞳仁犀利漠然。两人不说话的时候，被他这般严肃的盯着，总让人觉得很不自在，像是灵魂被轻易看穿了。 前世，她不大喜欢这样浑身散发着阳刚之气，令人不易亲近的郭泽强。 安小暖直直注视着郭泽强，她很想跟他唠叨一点儿她卖早餐碰到的有趣事儿，还想跟他分享很多很多的看到听到的有趣事儿。 向他身后探去的视线余光，瞥见了一辆缓缓驶来的军用吉普车，安小暖直觉那车是来接郭泽强的，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踏前一步，探出两只小手扣着，埋头靠在他结实温暖的怀抱中。 “过几天军校放假，我回家陪你卖一整天豆浆馒头。”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沙哑低沉，没有半点开玩笑的语气，安小暖偏就忍不住靠在他怀里咧嘴笑了，悲伤的情绪一扫殆尽。 吉普车开走。 安小暖在原地待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朝回家的方向走去。 车内对郭泽强多有关照的胡孝明，闭着养神的眼睛缓缓睁开，神色淡漠的扫了一眼车窗后边很快被车速抛下消失的女学生。 “那丫头胆子很大，做事也很有分寸。”胡孝明不吝夸奖，他在唐家那会，就听唐家人提到‘安小暖’，就是那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先发现他被拐走囚禁的闺女。 胡孝明心头那根刺又往更深处扎了进去，疼得他连吸口气都感觉心累。几缕花白的头髮，被车窗外吹进的风吹动。 胡孝明摇上车窗，闭目养神之余，淡淡补了一句：“我託了从前的老战友私下帮忙照拂一二，那人在派出所工作，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人对小姑娘动手。” 回家路上的安小暖并不知道胡孝明背后帮了她的忙，关在派出所的几个混混，被狠狠教训了一顿，把从前犯过的一些抢劫打架偷窃的事，一五一十交代了，一查，确有其事，五个混混被关的时间延长，有的被判了几年。 疯猫被抓捕到，带去派出所，因为唐春生再三否认，此事变不了了之。疯猫依旧是自由之身，不过他没有告诉唐春生，他跟安小暖之间发生的事，并且刻意疏远唐春生。 唐春生恨得咬牙切齿，费劲脑汁谋划更狠的一波报復；不过这一回，新仇旧仇叠在一块，安小暖只想将唐春生彻底按下去！ 回到家后。 安小暖扯着李慧荣进到屋里，把学校发生的事情，掐头去尾告诉了李慧荣，当李慧荣听到唐春生可能跟人在外边乱搞男女关系，还跟混混联起手打算打小闺女泄气，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妈，唐春生是因为我们家的关系，才被送去那么好的人家家里寄养。要是以后出了点作风问题，那家人还不得恨透我们家？” 李慧荣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过去李家去说，毕竟两家人都是亲戚，桂花收养童养媳，是要找个好的，可不是这种人。” 说着，站起身。 安小暖赶紧伸出手去握住安妈的手腕，抬手指了指窗外漆黑的一片，“天都黑了，这个时候去，不大合适吧……” 李慧荣倔强摇头，双眼火星迸射，“今晚早点去说，我这心里也早点踏实下来，再说，晚上他们一家人都在家，正好合适！” 说完走了出去，招唿了安常福，把安小暖那番话简述了一遍，安常福原本还含笑的嘴角冷了下来，找了一只平常捨不得用的手电筒，骑着自行车，在这李慧荣驶向李家楼房。 当晚，李刻名夫妇大怒，刘桂花冲上去，气得手发抖，重重的甩了唐春生一巴掌，打得半边脸浮肿，本来打算当晚赶出去，因为李杰出的介入护短，唐春生留在李家。 第二天，越想越愤怒的刘桂花，找了几个邻居，帮忙强行拽着唐春生去找有经验的一个接生婆查看唐春生***还在不在。 连着三天，唐春生都没有来学校上课。 等到第四天唐春生一脸憔悴的来学校，学校几乎所有学生都知道关于那晚唐春生被拖进男厕所，安小暖救她反被骂，安小暖指认出来的兇手更是被唐春生袒护下来…… 各种版本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而最初最真实的版本是安小暖让刘亚鹤几个大嗓门在人多的地方闲聊，故意传播出去的。 学校内从前跟唐春生不熟，甚至都没见过的陌生同学，远远结伴站着，对着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的唐春生指指点点的。 243 踩入谷底（二） 唐春生抬眸望去，瞧见那些人脸上，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一些从前玩得好的朋友，更是大老远就避开，假装没有看到她。 唐春生心情低落，沮丧地走向初中部教学楼。 初一五班原本闲聊喧闹的氛围，在看到唐春生垂头丧气地走入教室的一瞬间，鸦雀无声，数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唐春生。 唐春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安静吓了一跳，抬起头，眸光落在班上往日朝夕相处的同学的脸庞上，她的心咯噔一声响，下意识倒退两步，踉跄着绊倒在地，手撑着才止住了卧倒地上的尴尬场面。 她的一双含怒带羞的眼睛，始终定格在班上同学脸上，一个个鄙夷嘲笑的神情，都跟底下遇见的那些陌生人一样。 一定发生了什么？在她没来上学的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哄堂大笑声响起。 隔壁班上的学生，好奇地探出头，目光窥视着这边班级，最近风头最盛的一个女生所在的班级。私下里，有人因为这事，嘲笑五班是垃圾班。 第293页 班内众人笑过之后，又恢復了那副对唐春生的鄙夷嘲讽。 唐春生听得面红耳赤，弓着身体很惭愧尴尬的呆坐了一会儿，这才低垂眼睑，仿佛费尽浑身的力量缓缓地爬着站了起来，抬起沉重的脚步，试图走回座位。 众人投来的目光，一束束聚光灯似得耀眼灼热，烫的唐春生很想要缩回脚步，退出压抑沉闷的教室，躲得远远的。 距离桌位，有两步之遥。 唐春生悬起的一颗心松了下来，‘刺啦’桌椅摩擦地面的刺耳锐利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唐春生吓得僵在原地，她的同桌扎着马尾，站起来，发尾甩了甩，白净的脸庞，一双眼幽幽的瞪着唐春生。 “你别过来，我嫌脏！” 女生冷冷道。一句话几乎要刺穿唐春生的心房，她有点儿支撑不下去，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唐春生红着眼抬起头，“是不是安小暖在背后说我什么？她的话都是胡扯的，不能信！” 啪—— 女生扬起巴掌，甩了唐春生一巴掌。 “因为你一个人，我们班上的所有同学，都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女生瞪着眼，“我真的真的，很不想跟你待在一间教室。你要是真有委屈，自己去找安小暖说，不关我的事！” 众人嘘了一声，有的更是吹起口哨。 唐春生气得发抖，转身跑出了教室。她知道安小暖的班级，当初来江阳中学，她就看到安小暖的名字，在黑板第一行，极为显眼的位置。 铃声噹噹当响了起来。 到了早自习时间。唐春生气喘吁吁的站在一班教室门前，愤怒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里边靠外墙第一桌低头看书的安小暖。 “安小暖，我要跟你拼命！”唐春生大吼一声，沖了进去。 安小暖愣了下，抬头看清是唐春生，她几乎没费力，就有人把唐春生拦住了，并且不客气的推了她一把，让脚步没站稳的唐春生，噗通跌坐在地上。 教室内静若寒蝉。 众人的目光，在安小暖跟唐春生之间流转，颇为好奇，她们两人以前是亲戚，怎么关系会闹得这么僵…… 坐外侧的唐宝福站起身把唐春生推到以后，很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这教室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李明燕插话道：“别跟她这么客气，直接打出去！要不是小暖运气好，这次还不知道被她整成什么样，还有脸来贼喊抓贼，不要脸！” 刘莉子几人跟安小暖交情好的，都指着唐春生臭骂‘不要脸’。 教室一下子闹哄哄的。 安小暖站起身，将唐宝福拉开，按着肩膀坐回座位，“行了，我跟她的事，你们也别起闹了，早自习好好念书，回头我请班上所有人吃糖。” 安小暖收敛了笑容，平常神情，冷淡的看着跌坐在地上，神情恍惚，一双眼怨毒盯着她的唐春生。 “你要是有话，跟我出来讲，这里是读书的地方，不是你胡闹的地方！”安小暖振振有词的呵斥道。 唐春生听得一愣愣的，反应过来，抬眸扫过教室一圈，所有学生都幸灾乐祸的眼神盯着她，没有一个人同情她。 “安小暖是大骗子，你们为什么要相信她的话？”唐春生尖声大喊，愤怒至极。 没有人搭理她。 安小暖先走出了教室，站在门外逆光处，抱胸注视着那边跌坐在地上，狼狈羞愧至极的唐春生。 “你打算一直在我们班上当小丑吗？”刘明欢单手托着下巴，笑眯眯问道。 唐春生认清了事实的嘴脸，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扶着讲台桌站起身，逃似得快步走出了教室，四周找了一圈，才在楼道口找到安小暖。 安小暖斜倚着扶手，笑眯眯的注视着唐春生。 “唐春生同学，找我什么事？”心平气和的语气问道，没有半分讥讽的意思。 唐春生哼了一声，对安小暖此时的嘴脸、声音恨之入骨。 “你毁了我……” 不等她说完，安小暖打断道：“我毁你什么了？” 被安小暖话中咄咄逼人之气压制，唐春生噎住，答不上来。 安小暖道：“唐春生，既然学校待不下去，就早点回去找个好人家嫁了，李杰出是个不错的人，跟着他还能吃香喝辣的，再换到别家，你就没这么大的福气了。” “安小暖，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用李杰出那个傻子来讽刺我……” 唐春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安小暖唇角扯起一抹嘲弄的笑容。 似乎在无声地讽刺着唐春生。 趴在教室门边偷窥的人并没有觉得安小暖嘲讽的笑容有什么不对，正对着安小暖的唐春生，心里本就有一根刺，被安小暖嘲弄的笑容刺激，心火腾腾往上升。 一下沖了过来。 安小暖原本倚在扶手，见状，身子一侧贴墙躲开，唐春生剎不住脚，脚下踩空，扑通扑通顺着石阶滚落下去，直到撞上拐角口的墙壁，才稳住了。 一米多长的阶梯，唐春生摔的骨架几乎要散架了，疼得眼泪打转，扭伤的手支撑不起身体爬起的重心。唐春生四处扫了一眼，因为早自习的铃声响起，学生多是在班上，楼梯附近静悄悄的。 福至心灵，唐春生忍住疼痛，抬起下颌，扯着嗓子大喊： “救命啊，安小暖打人了！” 只喊了一声，便沸腾了，所有临近楼梯附近的学生，趁着老师没来，纷纷跑了出来凑热闹。 第294页 244 踩入谷底，留一线生机（三） 走廊处眨眼间聚集了二十几个人。 还有更多的人，在后边拥挤着往前靠过来，一双双好奇的目光透过缝隙注视着事态发展。唐春生跟安小暖两人，这段时间在学校出了大名。 这回又闹上了，肯定会是他们闲暇时的一点谈资。 好事的，都等着她们闹得更大。 上回那个绿衣服的男生，今天还穿了一件绿衣服，头髮理短了，一双倒八字浓眉，嘴角牵着笑，绿衣底下是黑色喇叭裤。 笑得吊儿郎当的凑到唐春生身边，不嫌事大的问道：“同学，你刚刚喊什么？” 唐春生见有人帮衬，松了一口气，可没等她神情彻底放松下来，楼层上方，安小暖身边出现了让她心跳为止颤抖停止的中年女人。 唐春生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你、你设圈套陷害我！”唐春生指着安小暖的方向，尖声锐利的大喊大叫道，情绪几乎崩溃。 看热闹的人凑上前，特别是绿衣服男生凑得速度的最快，顺着唐春生的视线，第一个看到安小暖身边的女人。 一个满脸怒意，双眼喷火的女人。她臂弯拎着的黑色皮包哒地脱力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压抑的脆响，压垮了唐春生最后一根神经。 唐春生嘴唇哆嗦了好一会儿，怒瞪着安小暖的眼睛，转眼被泪水侵湿，唐春生低下头，埋头靠在膝盖弯，呜咽大哭。 哭了一会儿，低声地喃喃道：“我真的是无辜的，都是安小暖陷害我的，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 贴着墙壁站着的安小暖，心中不屑冷哼。 如果不是反击及时，谁陷害谁下万劫不復的境地，还未可知。 再三的纵容，只不过是安小暖想要重新开始一场华丽善意的人生，而不是任由着对方为所欲为，谋图她的小命。 安小暖缓缓地低垂眼睑，遮掩眸中的恨意。 她在教室的时候，听到走廊外边有班主任跟李杰出妈妈刘桂花的交谈声，当时唐春生在班上闹，刘桂花羞愧地想扯着班主任躲开。 安小暖敏锐的察觉到了。 “今天的事，我很抱歉！”安小暖对刘桂花鞠了一躬，很真诚地道歉。 末了，补了一句，“以后我碰上唐春生的事，再也不会出手帮忙了……” 安小暖提步，回了教室。 班主任唐梅花摇摇头，眼里有痛惜，有无奈。 “刘女士，这次的事情，我们小暖同学，也是真的尽力了，事与愿违，怪不得这孩子。小暖一向在班上跟同学互爱互助，还经常给几个差同学补习功课……” 刘桂花摆了摆手，扶着扶手，才勉强撑住了身体的重心。 眼前的一幕幕，让她感到一阵阵心寒。 当时，她瞧见唐春生在教室泼妇似得叫喊，心里揪了一把，羞的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吸引住她的，是安小暖那一声响亮的请众学生吃糖的话。 刘桂花很好奇，这样懂得收买人心的聪明人，在明知道唐春生来找茬，还故意单独见面，是几个意思？摊牌，道歉，或是撕破脸面，露出最丑陋的一面…… 于是，刘桂花扯着班主任躲了起来，悄悄跟上去偷听。 事情闹到如今的局面，唐春生虽然不堪，但是因为李杰出一意偏护，唐春生跪地再三保证，李家人最终心软一致决定原谅她过去所作所为。 甚至那天晚上唐春生哭诉安小暖小学的时候就很坏，当了老大，敲诈勒索无恶不作，这次出的事情都是安小暖搞的鬼，安小暖欺负她背后没有靠山。 刘桂花全听进心里了，因为李杰出喜欢唐春生，她当母亲的爱屋及乌，也有意想要护短。便想过来学校看看，打听打听，安小暖平常在学校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有机会，她愿意替唐春生修理安小暖！ “诶——我们家里，真是造了孽。” 刘桂花长长嘆了一声，缓缓走过去，捡起皮包，从楼道走了下去，从缩成一团的唐春生身旁，决绝的走了过去。 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更多的人跑出来围观，唐春生缩成一团，不知所措地勾着头。 安小暖出来的时候，还瞧见唐春生缩坐在那处角落。 她走了过去，把几个朝唐春生吐口水的人推开，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唐春生，就像某一天，她从监狱出来回到家里，唐春生那抹轻蔑不屑的眼神。 “唐春生，回去李家吧，你还有一个靠山，李杰出。只要他娶你，你就算不读书，后半辈子也衣食无忧了。”安小暖说道。 唐春生愣住。 迟疑了一会儿，她扶着墙站起身，低着头，从众人的视线注视中，缓缓地，一步一步，失魂落魄的下楼，下楼，消失在视线尽头。 安小暖一直目送着她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如今闹成这样，名声尽毁，有李杰出在一天，唐春生的日子确实可以过得衣食无忧了，但是李家长辈恐怕再也不会信任唐春生，至少钱财方面没那么大方了，再则，李杰出相当于定时炸弹，若是有三长两短，唐春生日子铁定不好过，外界压力很大。 唐春生若是离开李家，别的好人家，更不容易接受她的过去，对一个漂亮的女孩孤身四处流浪，现实一向是很残酷的，到最后的下场未可知。 安小暖为防止唐春生绝望到了极限，反而走极端，对谁都没有好处——这才在唐春生此时脑子浆煳似得一团乱糟糟的时候，给她提了醒，指了一条可以活下去的路。 第295页 放学回去，安小暖特意去了李家，躲在外边一处隐蔽处，偷听楼房里面的动静。 李家一家之主李刻名似乎也才刚回来没多久，跟刘桂花在大厅里，男的时不时呵斥两声，女的一个劲骂人，大概也在动手，唐春生哭得撕心裂肺，李杰出大嚷大叫。 吵闹声很大，惊动了附近的左邻右舍，安小暖见势很快就走开。 第三天吃晚饭的时候，安小萍特意告诉她，“唐春生死了。” 安小暖一愣，低下头吃饭，漫不经心问道： “自杀了吗？” 安爸安妈怒喝了一声安小萍。 安小暖才抬起眼睑，闷声道：“我没事的，让姐姐说下去，我很想知道唐春生怎么死的？” 安小萍冷笑了一声，白了安小暖一眼： “唐春生被刘桂花打，听说刘杰出护着唐春生的时候，两人一块跌下楼梯，一楼有酒瓶子碎渣，刘杰出当时死的。唐春生，被送到医院以后才死的。” 245 泻药水 几日后，知情人传出刘桂花请人偷偷给唐春生跟李杰出办了冥婚。 据说花大价钱请高人把唐春生的八字压住，让李杰出没投胎之前，唐春生的魂魄能一直给他作伴。 天空黑压压的。 傍晚，下了一场小雨，一扫沉闷的气氛。 淅淅沥沥的雨声，豆大的雨珠滴落，四溅，荡漾一圈圈的涟漪。 安小暖倚着门框边，静静地注视着，忍不住探出手，柔润的手掌接住了一点儿雨水，晶莹冰凉的雨水涔透指缝，一点儿一点儿往下滴落。 “下雨了，你待着，我回去拿伞……”前世的她甘冒大雨，踩着黏腻的泥土路，淋成落汤鸡，回出租房给唐元诚取伞。 那会儿，唐春生接了伞，回来的时候，唐元诚背着她，从一楼爬上了三楼。 唐元诚那么喜欢唐春生，唐春生也那么喜欢唐元诚，死后的亡魂，却要被人生生拆散…… 雨断断续续下了一夜，第二天，雨停了，安小暖早起便做好了豆浆馒头，骑着三轮车赶到目的地，七点十五分，高瘦混混走了过来。 是那个曾经叫嚣出来以后要跟安小暖买豆浆馒头的。 “喂，又上这里摆摊啊。” 高瘦混混走了过来，咧嘴沖她友好的笑了下，“我在这里等了很久，专等着跟你买豆浆馒头。” 安小暖笑了。 笑得眉眼弯弯的。 周五傍晚，李明燕给了一指盖大小的调制出来的粘稠泻药水，她煮黑暗料理的时候，发现并熬制出来的。 随身携带方便，所以安小暖带了。 “自己吃吗？” 安小暖问道。 趁着对方不注意，往馒头滴了一滴泻药水。她早看瘦高混混不顺眼了。 “喔，是啊。”瘦高混混面对她此刻表现出来的热情，有些诧异，摸了摸口袋，后知后觉发现忘了带钱，“能赊帐吗？” 安小暖点头，选中馒头、豆浆，大方的递了过去。 雨后的清晨，吹来的风卷带着泥土芬芳的香气，安小暖看谁都很顺眼，递过去的时候，手顿了顿，暂时停住了。 瘦高混混愕然，伸出的手也尴尬地僵在半空几秒，不知道安小暖几个意思，又不敢对她动手。 疯猫都没胆动的人，他更没闲情动手，当下眼波转了一圈，酝酿着如何打听那几桩事稳妥点，上面老大安排下来的任务。 “你今天来找我，主要是干嘛来的？”安小暖问道。 瘦高混混眼睛闪了闪，笑眯眯道：“找你聊天来着，小美女，不介意吧？”说罢，还眨了眨眼睛，抛出自我感觉良好的媚眼。 很不正经。 安小暖看在眼里，觉得他来的很没诚意，还有点儿不尊重人，手一伸，将馒头递过去，等他咬馒头的当口，安小暖将滴了泻药水的吸管，戳进塑料杯，递了过去。 “请你喝的，下次来记得带钱。我做小本买卖，不赊帐。”安小暖见他好像馒头吃出了怪味道，在那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盯着馒头，安小暖便插话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这馒头，是不是馊了？”高瘦混混吸了一大口豆浆，纳闷问道。 有三个熟客结伴走过来，正好听见这句话，安小暖拿起一只馒头，分成了三小份，一一递给了三个熟客，“你们试试，绝对好吃新鲜！” 三个熟客吃过了，各买了两个馒头，一杯豆浆，眨眼间六个馒头，三杯豆浆售出，安小暖收了钱，抬眸看一眼高瘦混混。 李明燕的泻药水药效似乎差了一大截…… 安小暖想问他还好吗，就见他化作一阵风，匆匆跑进江阳中学。周末学校有住校的老师学生进出，校门都是开着的。 高瘦混混来回跑了将近五次，这期间，安小暖一百个馒头卖了大半，各二十五杯的三种豆浆，三分钱淡豆浆售完，四分钱咸豆浆剩五杯，五分钱甜豆浆剩十七杯。 八点十分，见来往的人流量少了，安小暖踩着三轮车，去街上热闹的地方吆喝，折价卖豆浆馒头，折价，实际上各减一分钱，买的人很多。 三轮车在热闹的街上转了不到半个小时，馒头售完，甜豆浆剩下两杯。骑回去的路上，两杯豆浆送了米铺店老闆两个小孙子喝，顺路採购几斤面粉、白糖，拎起来比以往提过的同斤称的份量都要重了些。 安小暖笑眯眯的道了几句恭喜发财的吉祥话，退出了米铺。 刚踩着车子行了一段。高瘦混混不知道哪里打听的，居然追了过来，手粗鲁地扯住三路车后车载物部分一角，将三轮车生生地拽的停住了。 第296页 安小暖转过头，笑意盈盈的一张小脸，对上瘦高混混肚泄过度，显得苍白的脸颊，那双眼睛隐忍着愤怒，拽着三轮车使劲的手，用力过度，青筋突突冒出。 看瘦高混混的样子，恨不得当场掐死她，可又一直隐忍不发。 因为疯猫？ 安小暖念头刚升起，就被她否决掉。疯猫不会这么好心管这桩闲事，管了，瘦高混混更不可能出现。 有事相求？ 安小暖心里一团团的疑惑冒出，脸上友好的笑意逐渐收敛，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眸，一眨不眨凝视着隐忍不发的瘦高混混，二十七八岁，个头很高，挡住了大半边洒落的阳光。 “你说不找我麻烦，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安小暖问道。 瘦高混混犹豫了一会儿，目光闪烁： “前几天，我们五个兄弟被抓去派出所，就我运气好点儿，被放了出来。今天我来，也没其他的事，就想问问你，在派出所出现的几个穿军服的人，你是不是认识？” “哪几个？”郭泽强应该在其中吧。安小暖索性一个劲儿装煳涂。 瘦高混混原本就显得阴沉沉的眸光，此时愈发冷厉起来。若不是肚泄耗去他大部分精力，瘦高混混此时会毫不犹豫扇她几耳光。 他这人，最没耐心了。 “你真不认识？那人家怎么刻意来交代多关照你。”瘦高混混冷笑道。 “真不认识！” 瘦高混混还想要说什么，留意到街角有人跟他招了招手，瘦高混混不耐烦的冷哼一声，瞪了一眼不识抬举的安小暖，转身离开。 那边招手的人一身西装，很绅士范，在黑帽下的一张脸，有几道经年累月留下的皱纹，看上去大概六十多岁，即使很远的距离，还是能让人感受到那束犀利的目光横扫过来。 带着点儿警告的感觉。 瘦高混混过去，那西装老伯折身消失在拐角。 246 被盯上 安小暖把三轮车寄放在米铺，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跟了上去。 瘦高混混戒备心很强，在进入拐角口，还四周望了望。 险些让他看到的安小暖，背部紧贴着墙壁，想再跟上去，突然被一只手拽住。侧过头看去，是疯猫，他身边还跟着瘦男生孝子。 见扯住人，疯猫撒手，眸光转冷，盯着安小暖。 “你再跟上去，绝对没命回来。”疯猫简言意骇道。 安小暖听不懂疯猫的意思，折身朝着瘦高混混消失的方向看了眼，突然瞥见，那处拐角口有人手里有枪，似乎很早就注意她了。 疯猫哼了声，转身离开，清冷的一袭背影透露着他不愿意再多管闲事。 孝子停住脚步，皱皱眉头，目光从疯猫背影转到安小暖困惑不解的眼睛，她的眼睛很亮，孝子很喜欢注视着她眼睛。 “小暖，你今早怎么会跟那个男的，待在一块？”孝子单独面对安小暖，有点紧张，说话结结巴巴。 安小暖心中有事，又回头多看了那边拐角口几眼。 一切怪异的现象，又都消失在那边拐角口，仿佛刚刚那个持枪的大块头，只是她一闪念的幻觉，视野中，拐角外边的摊贩吆喝着，三三两两的人行道过，并没有特别异常的人。 安小暖收回目光，落在憋红脸的孝子面庞，与他目光对视，见他一个大男生，眼神畏畏缩缩的，跟疯猫气质天差地别。 “你怎么会跟疯猫待一块？”安小暖见他这样不自在，先开口打破沉默。 孝子嗫喏道：“跟哥哥约好的。” “对了，你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孝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茫然注视着她。安小暖提醒道，“跟我待在一块的那个混混，难道跟疯猫交情不好吗？” “那个人别人都叫他文哥。”孝子低垂视线，脚尖轻踹着小石块，“哥哥交代我提醒你，文哥这人虽然重义气，但是更看重钱财，谁有钱，他跟谁玩的好，甚至可以给人卖命。” 安小暖听他的话，似乎知道点儿内幕。 她盯着孝子，犹豫要不要让孝子带她去找疯猫，打听打听。 她总感觉，文哥背后的人，盯上她了，好像是因为，派出所出现的几个军人，所以盯上她。 “怎、怎么了？” 孝子说完话，抬起头，就撞见若有所思注视着他的安小暖，他清楚看到，那双漂亮的杏眼，长长的睫毛卷翘，瞳仁倒映着他的影子。 这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使得他再一次红了脸颊。不过由于他皮肤黑，安小暖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疯猫还跟你说了什么？”安小暖追问道。 孝子挠了挠耳朵，不自在地回应道：“哥哥说，别轻易招惹那些人，能躲远点最好。出了事他不会插手，因为上边的人，来自帝都，他惹不起。别的事，他一概不知道。” 一口气解答了安小暖几个小疑惑。 既然来自帝都，又是追着几个军人，主意打到她身上，十有八九就是几年前那桩事，有人设计拐卖了胡孝明的闺女，有可能以此要挟胡孝明做事，有临时出现了变故。 几年前，胡孝明追查这条线索，没能斩草除根，对方如今归来报復的？ 安小暖深吸了一口气，不由多朝着那边拐角口方向望去，如果是，那这些人她还真得有多远躲多远，军政背景的胡孝明都没办法连根拔除，可见背后组织的可怕。 “知道了，谢谢你！我请你吃糖炒板栗。” 第297页 “没、没事啊，你这样客气，我有点儿不习惯。” 安小暖掏了钱，买了两包糖炒板栗，递一包给了孝子，喃喃道： “别客气。要不是有你在，疯猫才不可能出面，像我今天这样冒冒失失跟上去，小命也保不住了。” 孝子这才接过馈赠之物。 他的目光一直盯着地面，绞尽脑汁想要找点好听的话，来感激安小暖平常馒头便宜给他的恩情。 可他这人面子薄，自尊心强，拉不下脸说花言巧语的话，只怕说了以后每天都不好意思再去买馒头，捡人便宜。 一路沉默。 安小暖吃着板栗，心里琢磨着，不断回忆这之前瘦高混混反常的举动——先前好几回他都欲言又止，直到街上拉住三轮车，撕开脸面，找她质问。 那之后，他们之间矛盾被激化，可能要吵起来，那边的人就招手示意他过去。 还故意让她看到。 安小暖想到那会被疯猫拽住手腕，耽误了一会，再看时才发现大块头持枪身影，安小暖事后越想越惊心，那些人倒像是想要引她入瓮。 “哥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耳边有孝子的温润如玉的声音响了起来，将她飘远的思绪拉回，安小暖侧过头，注视着孝子稚气未褪的脸颊，扯起一抹微笑，并不反驳。 心里却明白，疯猫只对类似孝子这样知根知底，有过一段交情的人，刀子嘴豆腐心。她一个外人，何德何能？ “要是真出了事，我一定求哥哥去救你。”孝子郑重其事承诺道。 安小暖点点头，走过去跟米铺老闆打了招唿，骑上三轮车。 转头时撞见孝子站在一旁，双手很珍惜地动作小心翼翼抓着糖炒板栗纸盒，站在那儿，抿唇，默默注视着她，性格实在过分的孤僻内向。 有点儿疯猫的影子。 安小暖因为郭泽强，早就习惯了跟人待在一块，当说话最多的一个人。 跟孝子说话，就如同姐姐跟弟弟说话，她刻意的放柔声音，就怕惊扰了孝子。 “坐到后座去，我载你一程。我记得疯猫跟我家的方向，有一段路是一样的。”安小暖吩咐道。 孝子看着她脸上挂着的明媚灿烂的笑容，心里跟着暖洋洋的，扭捏地坐到横板上。过路的行人投来注视的目光，都让他不自在的低了头。 “小暖，我猜你肯定还有很多事想问，一块去找哥哥吧？有我在，哥哥肯定会告诉你的。” 安小暖斟酌了片刻。 确实得过去问问。 “那就谢谢你了，上学以后，我请你吃一个月馒头。” “不用不用，我没这个意思……” 慌慌张张拒绝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安小暖只觉得这样的孝子添了点儿烟火气，便不搭理他的话，笑道： “少废话。疯猫家住哪？我没去过，赶紧指路。” 247 失踪（一） 疯猫家住在福县东边。 一处很旧的老祖屋，占地约有百来平方，周边原来的护墙被风雨吹垮，遗留下的砖土成堆无人修缮，边缘地带的空地长满杂草，随着天气日渐转凉，那些杂草看起来枯黄凋零。 三轮车被孝子骑进堂屋，敞开的大门背后好几只颜色各异的野猫吓得逃窜。 一束阳光从门缝透进。 三轮车停了，安小暖适应了一会儿，眼睛才看清堂屋及四周围的环境，堂屋摆了五张檀木太师椅，左右两边各有四间屋，窗户被木条钉死。 昏暗、阴冷是这处老屋给安小暖的第一印象。 漆黑的一角，疯猫弯着身体，正拿着一条白色小蛇，轻轻晃动，逗弄他不知哪只爱猫。 “这样黑的地方，眼睛不会弄坏吗？”安小暖转头，孝子还未能适应，正在小步的挪过去，找了一盏煤油灯拧亮。 听到问话，孝子抬起头。 “哥哥眼睛天生比别的人好，在晚上看东西很清楚。那个医生说，哥哥可能是当初发烧，导致了身体发生了未解的异变。” 大白天，用一盏煤油灯才能把漆黑的一角照亮，黑暗的每一处都有几束髮光的猫眼偷窥，安小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很想走到外边，有太阳的地方，驱散这处老屋子带来的阴冷感。 “你带她来干嘛？”疯猫把白蛇尸体用绳子挂着柱子，供几只爱猫随意玩耍，说话间，他转头轻蔑地眼神落在安小暖面庞，撇撇嘴角，不耐烦道： “该说的我已经让孝子转述了，要是你还听不明白提醒，跟我也不相干。” “哥哥！”孝子低喝一声。 大概敢这种语气跟疯猫说话的，也就只有孝子敢了。安小暖注意到，疯猫听到以后，神情柔和了下来，不过看她的眼神，一样的冷漠。 “还有什么想问的？我有空帮你去调查。”疯猫淡淡道。多的事，他确实不大清楚。 安小暖讨要了纸笔，把想要问的事情，列在纸上，省的某人贵人多忘事，疯猫接过，粗略地上下扫了两眼，就将纸用打火机烧了。 “记下了。” 疯猫道。一双眼睛盯着安小暖，里边透露，‘滚蛋，不送’的不耐情绪很明显。 安小暖骑着三轮车离开。 转天。 瘦高混混再次出现在她的摊位前。 安小暖正把两个馒头塞到孝子手中，孝子脸涨得红红的，眼神强烈拒绝，浑身不自在地倒退摆手，“真不用，要是请我一个月馒头……” 第298页 话还没有说完，他脚后跟踩着瘦高混混的新鞋，留下乌黑脚印。 孝子一啰嗦，侧身低头，涨红脸一个劲道歉。 “道歉管个鸟用，跪下把老子的鞋舔干净！”瘦高混混不耐烦的呵斥道。 安小暖伸手拉过孝子，护到身后，冷声插话道： “你是来找事的，还是过来还我豆浆馒头的钱，这么嚣张。” 瘦高混混哼了声，“昨天不是说免费的，怎么又要讨钱了？”说话间，瘦高混混才看清，躲在安小暖背后的瘦男生，指头抬了抬，问安小暖：“那个不是疯猫弟弟吗。你们很熟？” “他是我同学。”安小暖道。 瘦高混混不理，唇角勾起冷笑，“怪不得，我就说疯猫这段时间怎么怪怪的，原来你找上了他的软肋。” 安小暖下意识朝着瘦高混混过来的方向瞥了眼，果然对上一双暗中偷窥她的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坐在黑色车子里，后车窗摇下一半。 副驾驶处，车窗也摇下了一半，大块头坐在那。 安小暖只不经意的瞟了一眼，那辆车便扬尘开走。特别车内那位老伯唇角的诡笑，让她心里头有点儿不舒服。 安小暖收回视线，神色如常的照顾买豆浆馒头的顾客，仿佛刚刚那一眼什么也没有瞧见。 瘦高混混并未察觉安小暖的异样，他深深看了一眼孝子，唇角扯了扯，露出了一抹笑意。 “你不会还想让他给你舔鞋吧？做人可不能太无耻了。”安小暖看着他的笑容，心里不祥的感觉更浓了，当下插话冷笑道。 “哪敢啊。”瘦高混混道，“我跟疯猫好几年的兄弟了，他的弟弟，肯定就是我的弟弟，别说一双鞋，白送十双鞋给他，我也很乐意。” 瘦高混混笑着说完，藉口有事，很快离开了。 好像今早就是刻意过来看一眼安小暖似得，这种猜不透的诡异感觉，闹得安小暖没心情做生意。 七点十五分，她在食堂寄存好三轮车，送了食堂老闆几份豆浆馒头，又将车内剩的十五个馒头塞了五个进孝子书包，强塞了一杯豆浆，余下的馒头、豆浆带去送李世仁几个吃。 孝子被安小暖瞪了好一会儿，听她动之以理的一番劝说，最后扭扭捏捏收下了豆浆，手还有点不自在摸摸书包。 安小暖校园碰上班主任，追过去送了一份豆浆馒头，闲聊了几句，折身回来的时候，孝子一脸别扭的看着她，嘴唇蠕动半晌，惭愧道： “其实，哥哥告诉我，他当时……当时嫌杀人麻烦，花了钱僱佣文哥几个来抓你，约定随便他们把你卖到山沟沟的地方去。” 安小暖看孝子好像还有半句话没说完，便忍着不插话，静静地注视着他。 孝子道：“我就想告诉你，哥哥跟那个文哥，交情才没有那么好，不可能会白送我十双鞋。就算送了，我也不会要的。” 安小暖听得呆愣愣的。 一时没太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好半晌，见孝子脸又红了，安小暖这才反应过来似得，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跟我站在统一战线。” 回到教室，安小暖把大部分馒头都送给李世仁，豆浆由李世仁去帮她分送给几个家境不太好的学生。安小暖托腮坐着，一直发呆。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渡过了。 中午，李世仁跟她一道回家，路上，正跟李世仁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安小暖，眼角余光扫到垃圾堆旁边有一直很旧的，打了补丁的黑色书包。 李世仁停下脚步，困惑的注视着安小暖走过去，弯身捡起那只旧的早该扔掉的书包，他跟上去，看到安小暖拉开的锁链内侧有五个白花花的馒头。 安小暖的脸，霎时间也变得馒头般苍白铁青，下唇被牙齿无意识咬的破了血，渗出殷红血珠。 “需要帮忙吗？”李世仁轻声问道。 248 失踪（二） 安小暖抬起头，看了眼一脸担忧的李世仁，瘦削苍白的脸颊，老练沉稳，少了少年的稚气，只不过营养跟不上，身体孱弱疲惫，有点儿驼背。 “不用了。”安小暖摆摆手。 将家里屋子钥匙交给李世仁，嘱咐了几句，折身朝着唐家方向跑去。 “好像是失踪了。”安小暖跟唐前进说道。 一只烟很快燃烧尽。 她带来的棘手事情，使得下午就打算动身出发的唐前进有点头疼。 几年前的事，捲土重来…… 胡孝明都在这事上边吃亏，动用了大力，把本子上记得帝都一些大人物剷除，没想到漏网之鱼找上门，是调查当年的事，还是报復当年相关的人？ 唐前进捡了一根烟，叼嘴里，打火机‘啪啪’打着，这回打不着，一整根烟被他取下，别在耳后。 他进屋推了摩托车。 安小暖等在院外。 跟着唐前进出来的郭星星紧紧揪住唐前进手臂，深情的注视着他的眼睛，因为常年生死边缘徘徊，他的一双眼深邃而兇狠，不需刻意的针对谁。 对待郭星星有几分眼熟的面庞轮廓，唐前进突然想起很多年前，让他怦然心动的温柔女人，很快念头闪过，唐前进唇角勾了勾。 “行了，我很快就回来。出去的时间，需要耽误几日了。”唐前进拇指摸了摸她的眉眼，仿佛透过她看到某人。 “恩。”郭星星答应一声。 摩托车引起发动，安小暖坐上后座，扶着他的腰，唐前进将车速开到极限，耳边风声倒流，凛冽的风颳得脸颊生疼。 第299页 安小暖下意识避开，眼角余光瞥见倚着门边的郭星星眼角挂着一颗泪珠，伤感的注视着这头。车子驶出很远，转眼将她甩在了视线尽头。 唐亲近摒弃了脑海中浮现的那抹温柔女人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总是无端的想起那个很久很久以前的人，以前的事，久到他都有些庆幸年岁增长，能让人忘记当时纠结复杂愧疚的心情了。 车速很快。 这个时候路上的车不多。 按照安小暖的指路，第一站去了疯猫家，大门锁着，门旁小洞有猫咪进出。近处的老大爷收了钱，坐在凳上帮忙照看，不让人随意打猫。 “哦，那人啊，他当时过来找我照看猫，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他说这次去可能去的久点。” 上了年纪的老大爷咬字很重很慢，费了一点时间，根据安小暖的描述，确认了来找疯猫的人是文哥，那个高瘦混混。 通过唐前进认识的人，很快寻到文哥家所在，摩托车直奔而去。 高瘦混混几个亲人几天前移居外省。住的地方静悄悄的，几个小孩在院前跳绳，谁也不知道高瘦混混去了什么地方。 报了警，能找的人，能找的地方都搜了一遍，所找的三人杳无音信。 忙到傍晚，安小暖回到安家，面粉耗尽，她没有心情採购，吃过了晚饭，不搭理安小萍的冷嘲热讽，径直进屋回忆白天遗漏的细节。 一夜无眠，第二天早起在院外吹了会凉风，搁到了上学时间才出发上学。 特意绕到后门，并没有发现高瘦混混，以及那辆形迹可疑的车子。 下课铃声响起。 安小暖又去了一趟孝子所在的六班，找不到人，回来以后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心情很不好。窗外的天空也显得阴沉沉的，空气沉闷压抑，第二节课下课铃响起，下了一场大雨。 “小暖，你心情不好吗？” 背后被人用手指点了一下，刘明欢问她，安小暖没答话，旁边话少内向的唐夏悉插话道：“昨天放学，我看到上回被绿衣服打的那个瘦男生被人追着跑，很慌张地躲在垃圾堆旁边，被人拎出来丢到一辆车里，要不要报警？” 安小暖呆愣。 没料到这么严重的事情，被他们中最怕惹麻烦的唐夏悉撞见了，当时，唐夏悉肯定第一时间找地方藏起来了，更别提车子里有什么人了。 因为太了解唐夏悉性子，安小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怕会不慎把一肚子怒火牵引发泄在他身上。 “这么严重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唐宝福瞪眼呵斥道，“你不知道小暖跟我十三叔，昨天找了他一下午了？” 唐夏悉一脸惊惧，视线瞟向安小暖，“老大什么时候跟那个人玩得好了？我不知道啊。要知道的话，我当时就喊人了。” “车子往哪边方向开了？里面几个人？”唐宝福追问。 唐夏悉低垂眼睑，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道： “我、我……我当时闹肚子，急着找厕所，什么也没看到。” 唐宝福黑着脸，静默了几秒钟，刚想开腔骂几句脏话。 “宝福，这事不怨夏悉，他躲起来才是最明智的选择，那伙人手中，可能有枪。”安小暖伸手拦住唐宝福，压低了声音道。 坐的偏的几个人见这边聊天氛围不对劲，刘亚鹤先带头凑了过来，把唐夏悉往里面挤了一点，先过来霸占其同桌请假空位的刘明欢大叫。 “死胖子，你不知道自己有多胖，站着减肥不成吗？” 刘亚鹤不理。 手臂捅了捅唐夏悉，问他话，唐夏悉尴尬地把话又重复了一遍，刘亚鹤一愣，挠挠头髮，喃喃道：“你要是说那辆黑色的轿车，我还真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中午，安小暖请假，刘亚鹤几个死活要跟去，统一请了假。班主任只批了安小暖跟刘亚鹤的假，唐宝福再三赖皮纠缠，才被批准。 余下刘莉子几人，被赶回教室。 先去了唐家，安小暖跟唐前进简单的说明了情况，唐前进从灶房一处暗砖后边摸出一把枪。几人挤上摩托车，去了刘亚鹤所说的上孝村，他家隔壁废弃很久的瓦房最近住了人，刘亚鹤感到好奇翻墙过去，看到很少见的黑色轿车。 脱漆的木门紧闭。 透过门缝，能隐约看到地上遗留的轮胎开过的痕迹。院子静悄悄地，刘亚鹤跟唐前进的想法一致，打算翻墙悄无声息地潜进去。 刘亚鹤熟门熟路领着人找到翻墙最合适的位置，边上有一棵歪长的树，正好延伸进护墙内侧，护墙不高，只是底下有一大片仙人球。 安全起见，刘亚鹤跟唐前进翻墙进去，安小暖跟唐宝福负责留在外边见机行事。 249 失踪（三） 一声枪声砰的响起。 安小暖忙扯着唐宝福躲好。贴着墙，屏息静听。唐宝福身体紧绷，眼睛死死瞪着墙壁，试图透过护墙，看到内侧刚进去的两人情况。 隔了许久。 没再有声音透出。 安小暖以听力敏锐的捕捉到刘亚鹤跟唐前进压低的对话，从简洁的话中，分析出两人相安无事。抬手擦了下额头冷汗，“没事，不是他们。” 唐宝福知道她听力过人的秘密。 也相信安小暖为人。 他点了点头，极力压制住心里那份焦急不安，耐下性子陪着安小暖静静守着，除了等待，只剩下等待。 安小暖一直在听内侧的动静。 闭上眼睛，摒弃了一切杂念，她集中精力，将范围聚拢在那道枪声过后，隐隐传出的哭声方向，那地方的隔音效果显然不太理想，能听到里边有人大声呵斥，有人忍痛大口唿吸。 第300页 各种的声音汇集。 突然，身后有人悄无声息靠近。 安小暖仅剩的一点儿注意力，在危机传来的瞬间，几乎大脑没有形成指示命令，身体已经以最迅速地本能反应弹跳而起，抓起一块尖锐石头，与对方成刀噼状的手撞在一处。 对方手腕脆弱的骨节处，被安小暖以石头尖锐的一角全力砸中。这才注意到对方是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穿着高跟鞋，三十来岁，描绘粉色眼影的小眼凶光毕露。 旁边，唐宝福跟另一个大块头交手，唇角长了一颗黑痣，不是先前拿枪的那个大块头，对方赤手空拳，但是力量大，唐宝福应对的很吃力。 “小暖，你快跑！”唐宝福分心，大声提醒。 咚。 被大块头抬脚，顶着肚子，一手拽着甩向了有仙人球的地方，唐宝福手先着地，强忍着疼痛扶着墙，以最快的速度侧头避开大块头照着面颊砸来的拳头。 安小暖已无心唐宝福那边。 对付她的这个女人，从手提包摸出一把精巧锋利的匕首，速度很快地朝她划刺过来，安小暖背后是墙，侧边是那棵树，女人堵了她出路。 料她必死无疑，女人大红的唇勾起笑容，并不忌讳此时在杀人似得，刀刀扎在人最要紧的部位。安小暖身子一矮，用力撞开女人，闭着眼睛感受着风中锋刃落下的方位。 一次次被她险险避开，女人急了，一手乱扎，一手趁机探出，揪住了安小暖的头髮，拽起，打算举刀划破她的脖子。 危机关头，安小暖急中生智，张口朝着女人吐了一口口水。 噁心的感觉，使得女人吓得呆愣住，举着匕首刺去的动作微滞，也仅是几秒间，安小暖用力一挣，捏住对方细腕用力一折，迅速捞住下坠的匕首，朝着女人扎去。 血液四溅，女人捂着汩汩冒血的肚子，又惊又疼地倒退几步，过了几秒，扯着嗓子大叫：“杀人了！” 她这边唿喊，那边大块头已经掐住了唐宝福的脖子，悬空拎着，唐宝福面色泛青，双手使劲扣着大块头的手。 “臭女人，闭上嘴。”大块头呵斥道。 待转过头瞧见女人捂着肚子的手指缝尽是一团血液，他愣了下，还没有等他回过神，一把匕首从他身后偷袭，连着扎了他大腿好几下。 血液从他大腿伤口处汩汩涌出，大块头重心失控，腾出一手扶墙才勉强站住，安小暖已是拉住唐宝福往一边站。 左邻右舍的人没有赶来，反倒是院内负责看守的人被惊动了。 里边刚传出陌生的一道呵斥声‘是谁在那’，两声干脆利落的枪击声响起，紧接着两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传出。 受伤的大块头跟女人皆是吓住了，一种不安感在他们之间流窜。 原本紧闭的木门打开，唐前进持枪，枪口朝着大块头跟女人之间移动，“你们两个，都举起手，先进来！” 两人进到院内。又是砰砰两声枪击声响起。 隔了一会，唐前进面色如常走出。 视线在唐宝福手上转了两圈，对安小暖道：“你带着宝福先去附近找人家处理伤口。”说罢，有转头吩咐刘亚鹤，“这是你家附近，也跟去。这里我来善后。” 面对冷脸冷眼，跟以往不同的一个自信而又嗜血的唐前进，没人提出反对意见。 三人离开，唐前进关门，孤身折回。 唐宝福很相信他十三叔的能力，可心中仍是放心不下，扯着安小暖的手腕，“拜託，我们不走，留这边守着吧。我心里不踏实。” 以往知道唐前进在外行事手上不干净，可是面对他公然持枪杀人，别说唐宝福，就连安小暖也放心不下，唯恐生变。 “好。”安小暖这次扯着唐宝福选了一处后边靠墙的隐蔽角落躲着，“亚鹤，你去找镊子跟药油，我们在这里等你。拜託，这回行事一定要小心低调！” 刘亚鹤慎重点点头，环顾四周无人，大步跑走了。 里面静悄悄地，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安小暖屏息静气听了好长时间，觉得心里很不踏实，她睁开眼，对上唐宝福焦躁的双眼，“我得进去一趟，里边太安静了！” 唐宝福抿唇，眼里显出纠结之色。 “你在这里等着，切记小心谨慎！”安小暖持匕首站起身，按下要跟上的唐宝福，“亚鹤性子大咧咧的，要是没人待在这里，他十有八九会选择粗暴简单的方式，直接开腔喊人，我担心我们任何一个出事。” 安小暖爬树翻墙跳入。 院内横着三具僵硬的死尸，包括大块头，女人。铺在地上的青石砖缝隙间丛生了大片的杂草，有一道新鲜血液，滴答在地上，延伸出一条方向。 安小暖眼皮突突直跳。 刚刚在外边，她先听到一声枪声，紧跟着两声枪声，再接着大块头跟女人进入院内，也只有两声枪声。 一直听说唐前进的瞄头很准…… 此刻砰的一声枪击声，从远处角落传来。 安小暖赶到声源处，地上倒着唐前进的身体，血液从他身体压倒的那片地方晕染开一大片，这间空屋只摆了几张椅子，有一条解开的沾血的绳子遗落在凳子跟地面之间。 屋内再没有第三人。 安小暖小心翼翼地进入屋内，弯身捡起枪，正打算要扶起唐前进离开，屋樑上，一团黑影突然跳了下来，朝着她所在扑来。 250 失踪（四） 砰。 枪击声响起。 第301页 安小暖双手捏着枪柄，仓促之间，举枪对准中心点射击，枪口的硝烟味把她吓飞的灵魂重新拽了回来，那庞然黑影砸落的地方偏移，跟她几乎擦着边。 安小暖持匕首紧紧抵住对方脖子，已经划出一道血口子，那不老实的人才逐渐静了下来。 扎一束辫子皮肤白皙的二十出头的男子趴在地上不敢动，眼角余光往后瞥，愤怒地哼了一声，咬牙切齿道：“死丫头，我们老闆知道了，一定会宰了你的！一定会的！到时候把你剁成肉酱，寄给你爸妈吃……” “被你们抓来的男孩呢？”安小暖呵斥道。 男人轻蔑一笑。 “早死了。” 安小暖双眸凝结一层寒霜，举枪对着他臂膀开了一枪，“再不说实话，我枪头对准的，就是你这脑袋了！”为了证实她的说法，安小暖用枪口重重地捅了捅他脑门，“一枪子弹进去，保证你这个脑袋开花。没死的话，我就用刀子，一片肉一片肉的割下来，割到你疼死为止，回头收集了拿回家餵猪吃。” 辫子男子贴着冰凉的地面，被锋刃抵着脖子，听到安小暖声声认真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打了寒颤，又怕又气导致他面部挤出来的表情很怪异。 “被老闆带走了。”辫子男子唿了一口气，有气无力道。 “那你们留下来做什么？”安小暖不信对方会带走脾气温顺的不像话的孝子。 “协助疯猫，把你带走。”辫子男子开了口，再回答这个问题，语气显得轻松了点。 “他们什么时候离开？说去什么地方了？” 辫子男身体动了动，感觉抵在脖间的锋刃不客气地深入了几分，温热的血液让辫子男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点烦躁道：“算算时间，应该出了福县，可能连夜赶回帝都，也可能耽搁在其它地方。” 原先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唐前进缓缓地支撑起身体，肩胛骨濡湿一片，他疼得直抽气，唇角被安小暖接二连三的问话逗得勾了勾唇角，很不协调的笑了。 “做的不错。”唐前进不吝夸奖道。 他此时脸色已经很苍白了，身上中的两发子弹庆幸擦着要害部分边缘一点，若不是身上受伤限制了速度，唐前进刚刚也不会趴着装死，等待趁机反击。 这个辫子男，是他在院外开枪射中的男子。 当时朝他胸口射击，不知道什么原因，男子平安无事的活了下来，并潜伏在暗处给了他两枪，可能枪里仅剩下的两发子弹都用尽，听到动静，辫子男才会设法躲在樑上偷袭反扑。 “你还好吧？”安小暖有些担心。 她先前试过，一个人拉不动唐前进，辫子男又不好对付，杀了又可惜…… 念头刚起，被她腿压着的辫子男趁她讲话分心，不顾脖间那柄匕首，折身奋力反扑，似乎要以力量大小争夺输赢。 安小暖嘆了一声，举枪，砰砰两声朝对方开枪。 辫子男死透了，安小暖呆了好长时间，才站起了身，刘亚鹤跟唐宝福赶了进来，帮忙把唐前进扶了出去，安小暖照唐前进吩咐，把厨房一桶油拎了出来，四处泼洒，用打火机点了火。 瞬间，这处地方化成了一团火焰，熊熊燃烧。 枪击声闹得动静太大了，附近的人都在家里躲着，没人敢出来凑这份热闹。刘亚鹤带头，把三人带着避开众人，带回家。 找了几种草药捣烂，敷在枪口先止了血，唐前进不愿意带枪伤去医院处理，门锁紧，用匕首烧红了剜出子弹。 刘亚鹤力气大，学摩托车很快上手，载着唐宝福先回了唐家，告知郭星星唐前进要在朋友家住一段时间，唐宝福回屋偷偷拿了一些钱。 两人在医院跟医生描述了下受伤大致位置，只推说被人打伤了，开了外涂内服的药，两人骑着摩托车匆匆离开。 傍晚，唐前进精神恢復了一点，由刘亚鹤当车手，载着唐前进三人回去，人少的地方安小暖被放下，天色黑了，女孩子在外容易招流言蜚语，他们三人一致担心她招惹上是非。 安小暖苦等一夜消息。 好在次日先等来了刘亚鹤，据他所知，唐前进在派出所所长家里留宿，他以前见过那个所长，脾气不大好，见到受伤的唐前进，所长当时黑着脸破口大骂。 唐前进尴尬地坐在椅上低头不吭声，由着宗族长辈大伯骂人。 正低声说着，唐宝福一脸憔悴的走了进来，见两双眼注视着他，唐宝福点点头。 “我来的时候，人已经找到了。”唐宝福闷声道，脸色有点难看，“孝子断了一条手臂，那个老闆找了当地的大人物出面帮忙调解，他自己倒趁乱逃了。现在谁也不知道他的来歷背景。” 对这个结果，安小暖先前有过心理准备，可真正听到孝子断了手臂，大兇手逃了，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怎么可能找不到来歷背景？” 唐宝福掀起眼皮，郁闷道：“车子炸毁了，跟着他来的手下死的死，失踪的失踪，找不到。” “不是找了当地的大人物吗？不能通过他找到那个老闆吗？” “出面调解的那个人是看在很高的酬金份上。”唐宝福气得捏紧拳头，昨天扎进仙人球小刺的伤口被指甲扎住，疼得他直抽气，“那人一直都没让人看清他真正的样子。” 有人在一班教室门外喊道：“谁是安小暖？保安室外边有人找。” 第302页 闻言，安小暖答应了一声，匆匆跑下楼。 保安室外边，困在校门铁栏外的男子，是安小暖眼熟的疯猫，此时他脸色青白，双眼冷漠，透过空气，直勾勾的怒视着她。 “先别动手，孝子已经找到了。”安小暖说完，引着面色略有缓和的疯猫走至一旁树边，扭头问他，“文哥呢？那个大老闆趁乱逃了，现在谁也不知道他的来歷背景。” “死了。” 疯猫冷冷地回答道。全程目光阴鹜的凝视着安小暖，微微眯起了眼，眼底透露一丝杀意，“你究竟是怎么得罪那个人的？知不知道，这次完全是因为你，孝子才出的事！亏他那么信你！” 251 失踪（五） 面对疯猫的怒视指责，安小暖垂眸沉默。 氛围一度陷入尴尬。 下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铁门内的校园顿时沸腾热闹起来，各类声音汇在一处，传来。 安小暖抬起头，凝视着疯猫恨不得杀了她的眼神，润了润嗓子眼，启唇道： “疯猫，你的仇家很多吧？如果这次是因为我，所以你要杀了我；那下次，你是不是该亲手杀了自己？” 疯猫没开口。 安小暖逼近两步，声音冷了下来，一字一句缓缓开口道：“文哥之所以盯上孝子，是因为他认定，孝子是你的软肋！大部分责任在你，不在我。请你搞清楚这点。” 疯猫一堵墙似得伫立原地，闻言，倒抽了一口气，眼底的愤怒消失了大半。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青筋暴起。 “呵，花言巧语在我这里没用。”疯猫道。 安小暖的身高，只靠近两步，就跟疯猫保持了距离，高傲地昂起下巴，一双清冷闪烁精光的眸子，冷冷盯着疯猫，不服输。 两双眼在半空电光石火，谁也不肯先移开。 “我不杀你，但是你得跟我走一趟。”疯猫打破对峙间的沉默，“有些事，那个人想弄清楚，我也想弄清楚。” 安小暖淡淡道：“人跑了，没必要再提。除非你能杀了那个人，要不然免谈。” 该说的都说了。 安小暖转身往校内走，身后探来的的手，被她侧身避开，眼角余光却敏锐的察觉到，侧后方有一抹闪躲的身影。 即使一闪躲开，安小暖还是捕捉到对方熟悉的五官、身高。 她愣了下，折身怒视疯猫，咬牙切齿道： “文哥没死！你骗我。” 疯猫下意识眼角余光扫了眼文哥藏身的地方，见被揭穿，他索性点点头，耸肩，坦然道： “他没死，我还欠他一份人情。这事理应帮他。” “孝子断了一条手臂。”安小暖眼睛幽幽瞪视着因着身上疤痕显得凶神恶煞的疯猫，抬起手，指了文哥所藏匿的方向，“他就算不是罪魁祸首，也绝对逃不了关系！你确定要帮他？” “孝子，少了……一条手臂？”疯猫先是惊讶，然后一脸愤怒，折身以安小暖怔楞的速度，疯跑向文哥，‘咚咚’几声拽过，抵着墙壁狠揍了几拳。 拽着衣领子，手臂肌肉爆起，举着文哥瘦高的身板，上下举起重重砸在地面，文哥被打的七荤八素，眼睛直冒星星，因为太突然，只能用手护着脸，惊恐惨叫。 “疯猫，疯猫……你搞什么？快放手，兄弟我可没招惹你……” 文哥发颤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 疯猫的眼睛冒火。 半蹲下，拳头紧揪着文哥的衣领，揪了起来，凑在离他凶光毕露的脸庞不到两拳头的距离，他身上常年积累下来的杀气很重，逼仄的气压，震慑的文哥下意识地放弃了所有挣扎。 “孝子手臂断了，是你干的？”疯猫眼睛凸起，留有烫伤疤痕的脸庞，原本苍白无血色的脸，泛起一股诡异的青色。 浑身无一处肌肤不散发戾气，濒临癫狂边缘的暴戾。跟他过来的安小暖，下意识往后退缩了五步，又退缩了三步，直到边上有棵大树掩护着，算作比较安全了，安小暖才停下，鼻息静听。 文哥不止一次见过疯猫打人打到兴奋，直接把人虐杀了。 蔓延四肢百骸散架似得疼痛，让文哥有种绝望想逃的冲动，偏偏他被拽着衣领，稍稍扭动一下，身上就会挨一拳头暴击。 专挑软肋，打得文哥疼的有苦说不出。 “不、不关我的事。是一个拿枪的中年男人，看他哭闹不停，断了他的手臂……”文哥下意识地说到一半，突然意识这回答不对劲，一下咬到了舌头，口腔全是腥血。 “原来你也在场啊。”疯猫笑了，眼里凶光更浓郁，“你不是说，保证孝子平安无事的吗？等我把人、把事情都搞清楚，就把孝子送回来吗？” 越是质问，疯猫脸上的笑容越是浓郁，眼里的狠意越是暗涌翻滚。 文哥浑身抖如筛糠，心底一阵一阵透着凉气。 疯猫一边出手迅速地扭折文哥的手骨，一边冷笑道：“行，行，你不就是把家人都移到别的地方去吗？以为没事了？行，我答应帮你找到你家人，我答应会让你活很长的时间，教你什么叫生不如死的道理。” 文哥感觉疼得快要窒息了。 额头冷汗滑落的瞬间，他哭丧着脸，眼睛朝着安小暖所躲避的方向求助哀伤的扫了一眼。 “救我……”文哥带着哭腔，“安小暖，你救我！你救我！我什么都肯说，我什么都肯说，不要把我单独留给疯猫。” 第303页 一个大男人嘶哑的声音，配着另一个男人含着冷笑，暗涌着凶光的脸庞，安小暖不可抑制的心尖颤了颤，庆幸面对她时，疯猫还讲点怜香惜玉，没有直接上来就粗暴地动手打一顿。 “跟上！”疯猫冷瞥了她一眼，吩咐道。 安小暖有点不想跟上。 “等会，我过去交代几句！”安小暖说着，折身过去校门，找一直不放心的守着那边的唐宝福，跟他嘀咕了几声，问清了孝子被送回来的大致时间、地点，劳唐宝福帮忙请假，安小暖才快步跟上。 疯猫扛着下巴被他弄脱臼的文哥，步伐沉稳，速度放慢的跑着，众路人目光照射灯似得好奇的投放在他身上，以为是送去医院，也没有人疑心。 安小暖跟着一路快跑，跑的几乎要透不过气，才终于跟着疯猫从捷迳到了疯猫的家里。 疯猫吹了声口哨，一只猫叼着一串钥匙跑出。 大门的锁，应声落下，安小暖推着门，大大的敞开，阳光从外边照亮一大片，即使这样，堂屋还还是散发着一股透心的凉意。 “那个老闆是谁？”疯猫把文哥双手绑住，用绳子吊了起来，坐在椅上，笑着问道。 悬空的文哥，疼得直抽搐，眼泪汪汪的，有心想回答，话却说不上来。 倚在门边的安小暖，注视着那间被疯猫当成刑房的小黑屋，原先几面白墙壁，有好几处凝固着发黑的血帻，残留的时间看样子很长。 安小暖咽了咽唾沫，提醒道：“他下巴脱臼了。” 252 失踪（六） 闻言，疯猫似才刚刚想起来，踩着凳子，给文哥粗暴地扳正下巴，事后，斜睨一眼大门外边，阳光还能照到的地方，安小暖双腿生了根似得固定在那边，疯猫蹙了蹙眉头。 “进来，搁的太远听不清楚。”疯猫说道。 “我怕黑，在这里替你守着门，由你问就很合适了。”安小暖道。 进去还不知道疯猫会不会突然发狂，锁住门，一併把她吊打，力量悬殊，安小暖还是感到一阵后怕的，如果有选择，不会这么冒冒失失的跟过来。 据传，疯猫被医生收养，性子一直很暴躁，除了医生，他家人以及附近的人，只要疯猫看不顺眼，照打不误，没有男女老少之分。 “可以点灯，进来！”疯猫再一次催促。 安小暖盯着疯猫那张隐在黑暗中明暗闪烁的眼睛，果断摇了摇头，“不要，我对你不放心。如果你敢对我动手，我吩咐的那位朋友，保证会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孝子。” 疯猫扯唇怪笑了一声，道：“你不是想知道那个老闆的事，进来自己问，免得我问耽误时间。有孝子在你手上，我不会乱来的。” 疯猫抬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安小暖咽了咽唾沫。 疯猫先前揍人的暴力场景，回忆起来歷歷在目……而最初，他找到学校的最初目标，是她。即使在保证孝子找到，会送回来的情况下，疯猫都固执地打算帮文哥打听。 疯猫偏执、残暴，狠起来六亲不认。 诸多的缺点划过，即使有孝子这根救命稻草，安小暖还是不敢拿命去赌。 “有笔跟纸吗？”安小暖问道。 疯猫嗤笑，讥讽道：“小姑娘就是麻烦，扭扭捏捏。”边说，边出了小黑屋，去取了藏在别的屋子的笔跟纸，远远地丢给安小暖。 安小暖在纸上写完她所有的疑问，把纸撕下，揉成一团，丢进侧边的小黑屋。疯猫捡起纸，照着上边的问题，一条条问文哥，但凡文哥有犹豫，疯猫就会不客气地揍他一顿。 文哥被揍趴，鼻青脸肿，恹恹的垂着眼睑，哭丧的脸庞，有一抹惊惧到了极限的灰暗色调。 疯猫问过了一遍，又接着问了第二遍，在第三遍问过了，答案几乎一致后，疯猫打起火机，把一团纸烧了。 “老闆是帝都人，真名贾富，以前是福县上孝村的人，后来在外边发了一笔横财，把近亲都接去帝都生活，被烧毁的屋子是他祖屋。这位老闆现在就躲在出力帮忙协调的地头蛇陈人家里。” 疯猫以为门边走神的安小暖没听清，一字一句的将听到的消息，重述了一遍。 “知道这么多内幕还没死，文哥跟贾福是什么关系？”安小暖拧眉问道。 她担心贾富是福县人，说不准福县还会有更多跟前几年拐卖组织扯上关系的人，一旦没处理好，躲在暗处的眼线会把整件事来龙去脉传递给帝都某些人——她们安家，很有可能会成为某些人展开疯狂报復的头一个目标。 安家没有唐家复杂强悍的背景，没有疯猫兇恶摄人的名声，她又是当年找出本子的罪魁祸首，一旦有人沿着蛛丝马迹追查下来…… 这回贾富也只是因为几个军人的关系，就盯上她，很难想像他的其他同伴顺着更多的线索追查，会查到什么隐蔽事。 安小暖一阵后怕，后嵴背冒起阵阵寒气。 “隔了好几辈的远房亲戚关系，小时候也就见过三回，也就三回而已。”文哥虚弱无力地声音，飘荡在小黑屋内。 将安小暖飘远的思绪一点一点拉回现实。 这件事，现在想要摆脱嫌疑，已经来不及了。 “听到了？”疯猫转头问她。 安小暖点点头，将目光从文哥苍白的脸庞，转向了罩着阴暗氛围中嘴角带笑的疯猫，几息调节了紊乱的心跳，沉声道： 第304页 “文哥会死吗？” 疯猫不答，眼中暗涌的凶意暴露了他的杀机，“你想要干涉充当大好人？提醒你一句，他可不会感激你的。” 文哥一听，浑身发颤，磕磕巴巴道：“不……我、我一定给你当牛做马报答……” 安小暖抿了唇，盯着疯猫道，“我今天没来过这里，什么也不知道。至于那个老闆的事，我会找人帮忙处理，明天你中午你到学校门口，我告诉你孝子的下落。” 说完，安小暖背嵴挺直，折身一步步缓慢地离开，全程身体如一根弦紧张地绷着，能感受到一双嗜血冷酷的眸子紧咬着她不放。 安小暖听力集中，唯恐疯猫突然心情不好，追过来偷袭揍她几拳脚。 “嘭——” 大门被重重关上，耗费了过多的力量，厚重地木门颤抖了几下，几只逗留在院外的流浪猫吓得窜逃，安小暖停住了脚步，有极度痛苦的呻吟声，从背后那扇木门内泄出。 安小暖长舒一口气，一刻不敢逗留，快步跑了。 等在校门口，跟唐宝福碰头，一块去了唐前进寄宿的唐所长家。二楼某角落一间屋门虚掩，唐宝福推门先进去，安小暖紧随其后。 唐前进半坐在床头，垂眸，神情寂寥地随意翻看旧报纸，听到动静，他抬起头先是扫了一眼唐宝福涂了药水有点肿的手掌，然后才将视线转向安小暖。 唐前进注意到安小暖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声音不觉间温和了几分，玩笑道： “谁欺负小暖丫头了？等叔身体恢復了，带宝福去替你收拾坏蛋。” 唐宝福肯定地点了点头，侧目注视安小暖娇俏的小脸，她皮肤原本就生的比平常人白皙，又加上她曾说过经常失眠导致的憔悴，唐宝福并未察觉到异样。 他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头髮：“小暖，我刚刚也没发现你脸色不对劲，要是真有人欺负你，凭咱们多年的老哥们关系，我肯定为你去拼命！” 唐前进无奈地扯唇苦笑。 这臭小子说风便是雨，平常鬼机灵鬼机灵的，一碰到熟人的事情，脑子就不灵光了，也不知道他刚刚那句只是玩笑话，调节气氛而已。 如今敢欺负安小暖的疯猫，那是个亡命之徒，能立于福县这么多年，据他调查，背后也有些背景复杂的神秘人当他靠山，走政府关系极力维护疯猫。 所以当初金钱方面谈不拢，面对一个劣迹斑斑的亡命之徒，唐前进并不敢拿唐家人的安危来赌，果断放弃了帮安小暖。 安小暖笑了笑，不搭理唐宝福的承诺，对唐前进说道：“已经找到那个老闆的下落，就藏在这次出面调解的陈人家里。” 253 送回 唐前进闻言，原本含笑的眸子凝结了一层寒霜，唇角的弧度缓缓地松落下来，报纸被他加重的指骨捏的起了褶皱，哗哗的脆响。 啪。 唐前进把报纸甩在桌上，他这一辈子最痛恨欺骗。 他站起了身，找了件外套披上，忍痛推门而出，背对着两人道： “你们回去，这事我会让人找他好好清算。” 唐宝福不放心，紧跑着往前两步，搀扶着唐前进一块下楼，安小暖放慢了脚步，跟唐所长的家人打了招唿，离开此地。 连着好几日晚归。 回到安家，安小萍跟安妈鞋厂那批货提早结束，正在院子闲聊，听到声响，安小萍唇角含笑抬起头，看见是她进来，笑容顿时凉了几分。 “妈，我们家什么时候出了个大忙人了？才几天的早餐生意，比爸都要晚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接了什么副业，成天跟男的拉拉扯扯不清不楚的，也不知道郭泽强怎么放得下心。” 安妈笑容凝滞，呵斥道： “什么跟男的拉拉扯扯？别瞎说！” 安小萍拿眼斜睨了眼安小暖： “刚刚我去找叶萱萱，她姐弟俩还笑话我，安小暖跟我学坏了，跟好几个混混拉拉扯扯的，闹得整个学校都知道她的名字了！” 顿了顿，鄙夷冷哼了声道：“可我哪里敢跟她比。” 安妈撸着袖子站起身，黑着脸，没好气道： “我去找叶萱萱姐弟两个问问，哪里有她们这样胡说八道，往别人身上抹黑的，一点家教都没有。” “妈！” 安小萍呵斥一声。 安妈已经提步走开了，打算匆匆赶去叶家一趟，没走远被心情不太好的安小暖伸手拽住了，安小暖调整了失落的情绪，努力挤出一抹微笑： “妈，爱说闲话的人多得是。”安小暖刻意朝安小萍方向瞥了眼，晃了晃安妈的手臂，“难道还能一个个教训回来不成？” 安妈注意到安小暖视线瞥去的方向。 不知道何时起，两姐妹的关系，日益恶化。安妈收敛了怒容，反手握住了安小暖纤细的手腕，接触到冰凉的体温，安妈一下子担心起来，凑过额头跟安小暖额头抵在一处。 这段时间天冷，附近认识的好几个人家体质差的都感冒了。她家小闺女越养越瘦，看着叫人直心疼，她温暖的掌心紧紧攥着安小暖透着凉意的手。 “听妈的话，这段时间不去卖豆浆馒头了啊，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家里也不缺那点钱……” 安妈嘀嘀咕咕的嘱咐道。 安小暖漫不经心的点点头，心思全然不在这里，而是飘到更远的地方，在一遍一遍回忆着过去的所为，试图从中间找到突破口，把自身与那桩事、那些人撇清关系。 第305页 可她绞尽脑汁，一无所获，连个主动行动的方向都没有，福县上孝村哪些人参与了当时的事，甚至有没有别的村也参与了其中？哪些人跟贾富来往密切，背后还有哪些人……一概不知。 唯一让安小暖放心的一点，当年胡孝明的动作太大了，处理了一大批人物，至于一些藏得深的，应该不敢轻易露出马脚，最多只敢通风报信。 安小暖念头一转，又觉得奇怪起来。 既然藏得深，当年没有受到波及，怎么会突然选择崛起报復？有那实力跟胡孝明对抗吗？还是杀鸡儆猴…… 思绪乱作一团毛线。 “小暖？”安妈发现她一直心不在焉，晃了她的手，柔声问道，“是不是身上哪里不舒服？怎么今天脸色也这么苍白？” 安小萍闻言，抬眸，若有所思的朝着安小暖仔细地扫了两眼。 孝子被送回福县，是凌晨的事。 由唐家在外地的亲戚借了一辆轿车特意送回，送至一个很熟的赤脚大夫家里挂吊瓶，横遭祸事的孝子神色沮丧，一直不肯吃东西，身体虚弱无力地仰天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早已流干。 四处托人留意的疯猫，几乎是轿车前脚到，后脚就赶到了这处地方。 他没进去，站在门边，借着光亮看清孝子憔悴瘦削的面颊，一边左手齐肩被削掉了。疯猫转头，正好瞧见闻讯赶来的唐前进。 “跟陈人谈妥了吗？”疯猫面容引着阴影处，声音不带情绪起伏的问道。 唐前进站在原地，警惕地跟疯猫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特别是疯猫此时情绪过分冷静，让他记起了所有疯猫暴力倾向的传闻。 “打过一次电话，陈人否认。我打算明天一早，亲自过去会一会他。”唐前进如实道。 疯猫听了，眼波转向了停放的那辆银色轿车。 “那地方我认识几个陈人的死对头，嗯……好像以前还欠过我人情，你朋友那辆车借我，后天之前，我保证把那老闆带回来。” 唐前进进去拿了钥匙抛给疯猫。 “开车小心点。”唐前进忍不住提醒道。 “放心，坏了，我就让那个陈人赔你，一分不少的赔！”疯猫钻进车里，透过车窗，视线往外落在一脸冷峻的唐前进面上，“我离开这段期间，孝子要是出半点事，你就算有唐家庇护，我也会海角天涯的追杀到底。” 唐前进无声答应。 目光注视着疯猫驾驶着那辆轿车以极限速度，飞驰潜入一片黑暗中，直至消失。 次日十点，留在那地方关注的人打电话告知。 天没亮，陈人经营的几处产业，被几伙人砸的砸的，烧的烧的，有人瞧见，其中一个场子的三个男的被一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人砸晕，一个个丢进车里，后来不知去向。 中午，又来了一通电话，陈人家门口张挂了三颗人头，陈人一家老少吓得不敢出去，报了警，没料到等警察前脚离开，过了一会，门被人从外边用木条钉住，吓得陈人一家趴在窗边尖叫唿救。 下午，来了一通电话。 失踪藏起来的陈人被疯猫找到了，不过转眼被他当成人情送给陈人曾经得罪过的死敌，那个老闆被捆成粽子，塞在他车里，正往福县方向赶回来。 闻知消息的唐前进，站在电话旁边呆站了好一会儿，又惊又惧又喜，正在暗暗考虑，怎么样才能把疯猫收为己用。 放学的时候，安小暖听唐宝福说，唐前进有事要找她打听，一时分了心，没察觉到躲在暗处的安小萍，正在偷偷地跟踪着她们。 254 发烧 唐前进搬回了唐家住。进到堂屋，安小暖看到从楼上下来的郭星星不悦眼神，安小暖习惯性抿唇微笑，装作没察觉的打了招唿。 “事情闹这么大还不够吗？能不能别再三番两次登门拜访，我不记得我们夫妇欠过你什么债。” 郭星星抓着扶手，踩在高处的阶梯，居高临下望着人。 安小暖扫了眼她微微凸起的肚子。 “这次是前进叔叫我过来的。”安小暖道。 唐宝福跟隔壁小孩说了几句悄悄话，进来的一瞬，发现堂屋气氛有点儿不对劲。十三婶站在阶梯上，拧着眉头，眼神阴郁的盯着他。 唐宝福不喜欢这个十三婶，他将视线落在同样转头看他的安小暖面庞，她把那个身子笼罩在阴影中，神情看不真切。 “婶，十三叔没在上边吗？”唐宝福看不出俩人产生了什么矛盾，只好出声问道。 “前进找她做什么？”郭星星冷声道。这回唐前进受了枪伤，她紧张地心跳都快要停住，幸好没有出大事，幸好子弹射偏了…… 否则她跟未出世的孩子该怎么办！？ 郭星星厌恶地眼神斜睨了眼杵着不走的安小暖。 “十三叔说要找小暖问点事。” “他怎么没跟我说？”郭星星眯着眼睛，质疑的盯着唐宝福，启唇，鄙夷道，“该不是你这个臭小子，又打算帮着她求什么事吧？就算你十三叔对你好，也没欠你一条命，求什么事，最好自己先掂量掂量！” 唐宝福一脸尴尬。 又来了，以前在帝都，这个女人就嫉妒十三叔对他太好了，好几回背后跟他使坏警告，闹得他心里很不舒服，每回都跟活吞了苍蝇般噁心。 安小暖走过去，捏了捏唐宝福的手腕，对一脸郁闷的唐宝福微笑道： “前进叔问的肯定不是什么大事，要不然婶婶一定会提前知道的。”唐宝福张口要反驳，被安小暖打断，“我妈说今晚包酸菜猪肉饺子，你想吃吗？” 第306页 “饺子吗？好长一段时间没吃了，我想吃煎的饺子。”唐宝福咽咽唾沫，笑嘻嘻提出要求，一点儿没跟安小暖客气。 “行。但是你得问刚刚那个人，先把红楼梦借给我看。” 唐宝福哦了一声，快步跑了去，边抱怨道：“他还要当砖头垫着桌腿，我问他拿了送你，另外捡块砖给他去垫桌腿……” 安小暖跟郭星星道别，在她翻白眼的眸子中，一脸尴尬地跟着出去了。 “喏。他说送你了。”唐宝福把一本厚厚的书递过来，因为跑步而气喘吁吁。 安小暖接过，压低了声音，“你悄悄去问前进叔要打听什么？不方便告诉你的，就让他把事情写在信纸中。你十三婶现在怀孕，脾气不好，你惹不起就最好躲远点。” 刚刚唐宝福带笑闯入堂屋，安小暖就注意到郭星星掩饰不住的愤怒厌恶，比瞪她还要凶的眼神白了唐宝福两眼。 脾气一向温和的唐宝福当场撇了撇嘴，眼里显出不屑。 俩人的矛盾似乎已经积蓄到一定程度，最近麻烦事频发，任意的导火线都能让这一家人激活矛盾，弄不好反目成仇。 唐宝福很喜欢他的十三叔，安小暖不愿意看到那样的事发生，特意提了醒。她侧头的时候，郭星星正站在门边，冷眼注视着这一端。 “走了~”安小暖抱着书，悻悻离开。 躲在暗处的安小萍，直勾勾的盯着安小暖走远的背影，又多看了唐家方向几眼。 在安小暖离开后，唐家郭星星跟唐宝福又碰上面。 “婶，我上楼去了。”唐宝福笑着打招唿。安小暖说的没错，婶好像就是怀孕以后，对他的态度才翻天覆地的改变。 郭星星瞥了他一眼：“刚刚那个女的凑到你耳边，说什么了？” 去外边生活了几年，家乡的人，无一例外在她眼里都成了上不了台面的土包子，没资格让她记住名字。 唐宝福笑容凝滞在脸上，“婶，我上去找我十三叔了！” “吃里扒外的蠢东西！” 郭星星抱胸，垂眸瞥着唐宝福匆忙跑上楼的背影，红唇白齿的骂了句，鼻子哼了一声，眼角余光却瞥见院子外边闪过鬼鬼祟祟的身影。 凝神细看，郭星星大怒，“站住！你们姐妹接二连三来我们唐家，搞什么鬼呢？” 安小萍故作不解的注视着她。 “什么？小暖来过这里吗？我还道她这几天怎么总是晚归。” 郭星星眉头纠结成团，“她最近晚归？”这几天，唐前进因为枪伤，说怕她担心，避到外边去了。 在外地唐前进一直是出了名的风流，女人更是一抓一大把。她能爬上唐前进的床，完全是一场意外，酒醉生情的意外…… 后来，唐前进更出乎她的意外，很干脆的决定娶她，至今都没弄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很多时候，她觉得唐前进并不爱她！ 只是有时候会对着她的脸发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对着她的眉眼轮廓，拇指轻轻地摩挲，就好像透过她看到……熟悉而深爱的女人！ 所以，她一直很害怕，那个女人会回来，更害怕有比她更像的人，取代了这个位置。 爱的太深了，她捨不得，也放不下…… 郭星星垂眸靠着墙，抬手摸了摸肚子，“你为什么来告诉我这个？安得什么心思？”郭星星扯了扯唇角，眸光凉凉的瞪视着眼前这个似乎拿她当傻瓜耍的安小萍。 安小萍眼睛瞪得大大的，极力扮出一脸无辜的模样。 “我只不过放心不下妹妹，今晚才偷偷跟过来看看她去了哪里。你要是觉得我来告状，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安小萍苦笑道。 郭星星抱胸看她，淡淡道：“没有证据，别到我面前瞎嚷嚷。搞得跟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安小萍尴尬地呆站了一会，没料到这种结果，只得讪讪然地折身，无功而返回了安家。 “十三叔给你的信。” 上课铃声响起前，睡迟晚起的唐宝福踩着点沖入教室，第一件事就是把夹书本的信封递给同桌。 安小暖趴在桌上，懒洋洋的打着哈欠。 天冷，她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起了早折腾豆浆馒头，困得头重脚轻，唐宝福来之前，提前结束生意的安小暖趴在桌上小憩了半个小时。 “恩。我回家再看。明天给你回信。”安小暖两指一夹，丢进了书包，浑身滚烫晕乎乎的感觉，让她倍感难受，门缝刮进来的风，更是让她头晕目眩。 255 人穷志不穷 连上了两堂课，唐宝福才察觉到她不舒服，手探向额头，温度更是滚烫。 李明燕跟刘莉子凑上前，扶着她起身，安小暖被她们俩强行夹着肩膀送回，因为有安妈跟安小萍在家，两个人便回了学校。 安妈找了辆自行车，载着发烧的安小暖匆匆赶赴医院。 安小萍丢了手里鞋带，烦躁地站起身，瞥着今天难得没锁的屋门，她好奇心大盛，推着屋门进去，屋子角落都搜了一遍，除了落锁的抽屉，其他地方确定没有藏了钱一类的东西。 她盯了好久，跑出去找了把剪刀，费力撬开了锁头，取出了里面的白兔奶糖的盒子，没料到里边装了一捆一捆的钱，合计六百五十块钱，角落还放了一块从未见过的鱼形玉佩。 出门前，她习惯性翻了一遍书包，没料到里面竟有一封署名唐前进，密封完好的信。当然，书包里还塞了一只腰包，里面零零碎碎的散钱，她没敢动，只拿了一封信将门虚掩，携带巨款离家出去找叶萱萱玩。 第307页 午后。 李世仁因为安家人都不在，即使大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还能看到安小暖那边屋门虚掩着，他也没有贸然踏入一步。 喊了几遍，他就待在院子等。 等的无聊了，就拿了上午安小暖给他的馒头出来啃，安小暖还给他一份酸菜猪肉饺，天冷，东西都放凉了，没有经过主人同意，甚至几步之遥的灶房，李世仁也不愿意过去浪费了柴草生火。 他穷养惯了，嗅嗅别家的热饭热菜的香气，倚着墙角，一口馒头，一口白开水，饺子他只捨得吃两个，余下的几个打算带回家给爸妈弟妹几个品尝。 安小萍回到家，看到李世仁倚着墙角，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穷酸气，表现出来的憨厚傻样更是让她眼中划过一喜。 眼睛一转，看到那边门居然还是保持着原样！顿时怒了，伸手推了李世仁一把，把他推得猝不及防的往墙上撞去，手里半个馒头掉在土里。 安小萍大喝道： “你没进我家吗？” 李世仁咕噜强咽下馒头，有些无辜的眨眨眼，注视着面前出现后便一脸愤怒的安小萍，他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这瞬间会这么招对方讨厌。 寒风刺骨，李世仁曲着腰，打算先捡起馒头，免得糟蹋了食物。 一只脚快他的手半拍，踩着馒头，重重地辗轧着，一遍又一遍，李世仁脑海一片空白，缓缓抬起头，怔怔地注视着安小萍的脸，她唇角带着鄙夷的笑容。 “贱胚子，你是不是进我家偷东西了？我出门前明明是关好的，现在门都给人打开了！” 安小萍冷声呵斥道。 如雷击般，焦得李世仁一脸阴沉，他的眸子里熊熊燃烧着愤怒，原本就有点儿驼的背，此刻下意识地弯低了一点儿，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他一脸倔强道：“我没偷！你一回来就指责我偷东西，分明心里有鬼……” 啪。 厚实的掌心拍向他脸庞，李世仁没躲，半张脸留了五指印，红红的一片，可这样的安小萍，让他越发肯定心中所想。 他微眯起眼睛，盯着安小萍冷声道： “我们可以报警处理！” 穷小子过分冷静倔强的神情、态度，都出乎了安小萍的意料，她原以为这样一个没钱的臭小子，会见钱眼开趁着没人进屋里翻东西…… 没料到，被她又是骂又是打，穷小子也不还手。 她的所有计划，都跟打在棉花上边，一点力都使不上，以至于此时，安小萍脑袋有片刻的短路，瞪着眼直勾勾的与李世仁目光对峙。 除此之外，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紧张地心跳怦怦直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安家院外的小路，自行车按着铃铛，绕开了一个行人，安妈停住了车子，后座挂了点滴的安小暖显得精神一点儿，她抬眸一眼就注意到李世仁。 下意识就掏了随身旧手錶看了眼。 正好两点。 “世仁，你干嘛不去上学？”安小暖病了，脑子旋转的速度也慢，等她留意到地上的馒头，李世仁半边脸颊红肿，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李世仁道：“你姐冤枉我偷东西！” 比他慢一步开口的安小萍，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垂低眼眸，眼珠子直转圈，喃喃解释道：“我出门前，门是锁着的，一回来门就开了，你这个同学又在外边鬼鬼祟祟的，不是闹贼是什么？” 安小暖拧着眉头，提步推开大门，一眼就看到她那边屋虚掩着，转念想起走得匆忙没来及锁上，也是专门给李世仁进去取物方便，只是忘了交代安小萍了。 推开屋门。 安小暖的唿吸一滞，眼睛死死地瞪着抽屉，锁头被撬开，抽屉被随意丢在地上，里边装钱装玉佩的铁盒子不翼而飞。 “小暖，是少了什么东西了？我就说家里一定闹贼了，就是你这个穷同学干的！”安小萍凑上前，不等安小暖答覆，叽里咕噜的一阵啰嗦。 安小暖死死地盯着安小萍，逼着她问道： “你刚刚去哪里了？” “我去了叶萱萱家里，她这几天家里人给她张罗对象，老是喊我过去说话，你说我跟她这么多年的同学情谊，我能不过去吗？” 安妈一脸焦急：“小暖，你屋里丢了什么东西？要紧吗？” “六百五十块钱。”安小暖冷冷道，说完，她发现安小萍眼里划过一丝诧异，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忍着没有开口。 她知道，若是安小萍拿了，一定会顺带偷走那块玉佩…… 安小暖转过身，迅速地推开了安小萍的屋子，每一处角落翻找了一遍，搅得她屋里一团乱糟糟的，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安小萍像是早就预料到这种结果，噙着冷笑，讽刺道：“自家的姐姐都信不过，活该被外人偷了钱，当傻子耍！” 安妈闻言，更是皱着眉，怀疑的眼神转向了李世仁。 “我没偷！”李世仁再一次强调，“不信你们可以搜身！” 安小萍想要行动。 安小暖上前两步，挡在了安小萍跟李世仁的中间，背对着李世仁，冷冷地盯着安小萍：“李世仁他人穷志不穷，还穷不到偷我那点小钱，你知道他卖光饼夹赚了多少钱吗？” 李慧荣眼里的怀疑，因为安小暖的话，淡却了几分，李世仁死死地咬紧牙根，一双深邃的眼亮的吓人，直直的凝视着安小萍。 “赚再多钱有什么用？穷胚子就是穷胚子，难道因为多赚了钱，就改了穷德行？”安小萍指着地上馒头，怒极而笑道：“刚刚那个馒头都掉在地上了，他还打算捡起来吃呢，馒头能值几分钱？这种人，不值得信！” 第308页 李世仁气得发抖，因为安小暖挡在前边，所以始终隐忍不发。 256 赔钱 安小暖道：“节约粮食，小钱能变大钱，这是好事。” “你护定这个人了？”安小萍愤恨道。 “姐，如果你能说的清楚口袋装得是什么，我就不报警。” 打算劝架的安妈一愣。 循声看去，安小萍牛仔裤鼓鼓…… 几乎同一时间，安小萍以手捂住裤兜，黑着脸打算离开。 “站住！”安小暖勐地呵斥道。 李世仁过去，伸手拦住安小萍去路。 上一秒还咄咄逼人的安小萍，此时脸可疑的红扑扑的，一脸焦急要走。 安小暖什么都看出来了。 对上安妈询问的目光，安小暖开口道：“泽强哥送我一块鱼形玉佩，一块不见了！” 安妈顿时就明白了。 人就傻了。呆呆的看着大闺女，心里五味杂陈。 安小萍恼羞成怒。 见眼下已被揭穿，捂着的手改为探入，抓出玉佩‘啪’的往地上甩去，四分五裂。 “满意了？你休想再从我这里拿走其它的！”安小萍冷冷凝视着安小暖，眼窝暗沉，神情狰狞。 见过厚脸皮的，李世仁没有见过这般厚脸皮的，当场愣住，抬眸朝安小暖看去，有点儿替安小暖惋惜玉佩的损失。 “姐，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报警？” 安小暖抬起下巴，怒极而笑： “行，咱们试试。就算有爸妈在背后给你撑腰，这次就凭你前几年乱搞男女关系，偷窃钱财，我看你有没有命活着出来！” 果断折身离开。 “李世仁，跟上！我们去报警。”安小暖走出大老远，声音冷然的飘了过来。 李世仁急忙跟上。 安小萍打了哆嗦，面色青白交加。 不行，绝对不能报警！ 她刚刚找到合适的相亲对象，人在市政府工作，瞧得照片第一印象很好，都说后天要相亲…… 她求助打颤的眸子，含着水雾，凝视安妈。 安妈回过神，眼里抑制不住的对她的失望。 “小暖，别去了！赶紧回来……”安妈拽着安小暖，一个劲儿的劝。 家丑不能外扬。 安小暖如愿停住脚步，问道：“妈，你打算让姐当一辈子的小偷吗？” 安妈语噎，说不出话。 “今天她可以仗着你维护偷我的东西，明天她就可以仗着爸的维护，偷别人家的东西。”安小暖星眸一片薄凉，“妈，你这是害她，不是帮她！” 安妈依旧扯着，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 “我要报警。”安小暖最后说了一声，提步离开。 背影决绝。 安小萍望着望着，心砰砰急促乱跳。 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入她耳中，只听清最后一句‘报警’。 “安小暖！”安小萍终于抑制不住心跳过分慌乱地跳动，声线带点结巴，颤声大叫。 过往的行人早就发现这边氛围不对劲。 有些人停住脚步，远远地看热闹，跟身边人低声交耳几句。 安小萍发现喊不住安小暖，额头细密的汗水被吓得涔涔滚落。 她使出吃奶的劲，追了过去。 “安小暖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有！”安小萍尖声喊，安小暖理都不理，走的更快了，安小萍一狠心，“我赔你玉佩钱，拿的那部分钱，我也统统还给你！” 安小暖顿住脚步。 报警，能震慑安小萍，可能也可以解决掉安小萍。 但真的这么干了，反而跟安爸安妈心里产生芥蒂，他们怕家丑外扬，安小萍出了事，外人只会记得责任在她报警，几乎不会有人记得报警的原因。 “一块玉佩，赔我两百块。”安小暖不客气的要求道。 安小萍脸憋绿了。 安小暖不管她脸色难看，伸手道：“加上我的钱，统共八百五十块。现在就给我！” 安小萍有点犹豫。 “你不是说去叶萱萱家吗？那可能叶萱萱也是同谋了，我一会上她家去骂她。”安小暖道。 安小萍在村里的名声狼藉。 自然不会再让人抹黑她。 一听到安小暖的威胁，安小萍脸发热发烫，别说她跟叶萱萱没什么，就算有什么，也不会让安小暖去骂人。 丢的是她一个人的脸！ 村里那堆妇女，到时候不知道怎么骂她难听话。 安小萍咬咬牙：“好！我赔你！” 她磨蹭了二十多分钟，把八百五十块以极慢的速度，递给了安小暖。 安妈胸口绞痛，坐在条凳上歇息。 “乖孩子啊，这回让你受委屈了。”安妈看向瘦骨嶙峋撑不起衣服的李世仁，心疼愧疚道。 刚刚在安小萍跟李世仁之中。 她选择信任前者，无条件的信任。 事发后，那块玉佩摔得粉碎的一刻，她感觉，脸颊狠狠地挨了一巴掌，羞愧难当。 李世仁腰杆挺得直直的。 他看一眼出来的安小暖，她手里攥着一团钱，眸光极为复杂，神情恍惚，难掩一股失望。 李世仁收敛了视线，摇摇头，“我穷惯了，没事，不委屈。” 他看在安小暖份上，已经以最大的努力说出这番安慰人的话。 若再多一点退步，心绞痛的更狠了，几乎无法唿吸。 今天稍有差池，栽在这上面的就是他了，难保永世不得翻身！ 第309页 说完，李世仁提步走了。 安小萍躲在屋里，隔着一扇门，恨得直挠墙！ 安小暖得了钱，纠结起来，她屋子安全系数不够，得办张存摺。 念头一起，一部分悬着的心松落，另一部分突突地不安的跳。 她坐在床沿边。 盯着隔开两间屋的一堵墙。 安小萍于她是一颗不定时炸弹。前世，安小萍似乎在唐元诚兄妹霸占这处老屋子上面，出了大力，占了大便宜。 留这个人，迟早是祸害！ 安小暖扯过书包，打算趁着天色还早，去办张存摺，书包拉链打开，唐前进的信不翼而飞。 哗啦啦的全倒出来，找了三遍，也没找到。 安小暖过去，重重地踹门。 “把我的信还我！”安小暖对开启一道门缝的地方，没好气的说道。 浑身上下散发一股戾气。 从没见过气得脸色发白的安小暖，坐在条凳的安妈急忙赶上，扯着安小暖站身边。 “小萍，你这也真是的……” 嘭。 开启一道门缝的门，重重地合上，隔绝了几人的距离，也生生打断了安妈的话。 257 信中内容造假 “小暖，你在家吗？怎么能把我十三叔的信交给十三婶呢？现在家里都吵翻天了。” 唐宝福焦急地声音，从外边传来。 安妈恍惚间明白，原来说的信不是泽强的，而是…… 顿时被念头吓了一跳。 无缘无故怎么会写信给小暖？还让人夫妻吵架，内容？ 安妈担忧责怪的眸光，转向了安小暖。 原本紧闭的一扇门，‘吱呀’一声，再度打开，屋内的安小萍脸上噙着冷冷的笑，眸光轻蔑地瞥着安小暖。 “怪不得指责我乱搞男女关系，原来自己底子也不干净。”安小萍讽刺道。 安小暖理都不理她。 拍了拍安妈的手，示意她放心。 “最近唐家出了一点事，前进叔他老婆怀孕，心态也不稳定，那封信是前进叔有事问我，怕他老婆发脾气，才偷着写信问的。”安小暖解释道。 安妈紧张地神色才和缓下来。 安小萍见此，鼻子哼了声，抬手再度啪一声把门关上，门框震得发颤。 “你是不是蠢啊，怎么能把信交给那个女人！”当着安妈的面，唐宝福一点不避讳的破口大骂。 安妈看着安小暖。 “信是宝福交给我的。”安小暖解释道。 安妈更信了安小暖的话，对于安小萍挑拨的那句‘乱搞男女关系’的讽刺，便释怀了。 有点儿嗔怪的瞥了眼紧闭的屋门。 “抱歉。我身体不舒服吊瓶回来，才发现信被我姐偷了。也是现在才知道，被她交给你十三婶。” 安小暖诚恳地给唐宝福鞠了一躬赔罪。 是她粗心大意，造成了这场事故。 原本一脸愤怒的唐宝福，一下儿有些不知所措地退了两步，旋即后知后觉想起安小暖发烧。 顿时气便消了，秒速原谅安小暖。 “现在你得跟我过去，那个女人，点名要见你！” 唐宝福提起郭星星，满脸的愤懑。 安妈忙道：“我跟着一块去……” “别去了，我一个人能解决的。”安小暖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别磨磨唧唧了，赶紧走！” 唐宝福先跑了出去。 他骑了自行车过来，载了安小暖火速前往唐家。 “就你十三婶跟你十三叔吗？” 唐宝福一愣，他也是被火急火燎的事情吓傻了，十三婶摔了一跤，幸好肚子没事，不过他离开的时候，听到吩咐找附近一大堆唐家的亲戚。 应该不是针对安小暖的。 唐宝福冷静下来，心里顿时不踏实了，支支吾吾道：“好像还会有一大堆亲戚。” 自行车的速度越骑越慢。 最后在路边停住了。 “小暖，你还是回家吧，这趟浑水别跟着踩了。”唐宝福心怀愧疚。 安小暖还是一个发低烧的病人，自顾不暇，还被他扯着捲入进来。 下回得先动脑子了，不能老是被十三叔的事吓到。 唐宝福在心中给下了几道指示。 “去吧。”安小暖惫懒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就想早点回家睡觉呢。” 晚上六点二十分。 唐家堂屋站了好几个上了年纪，神色严肃的老伯、姥姥，年轻的大部分跟着唐家长辈在外打拼赚钱。 养病的唐前进坐在靠背椅。 也是第一个抬头朝门外安小暖看。 眼神中透着一股对安小暖的不满指责。这点小事都能 出差错。 第二个抬头是坐在椅上，被众人围绕关怀备至的郭星星。 昏黄的灯光，墨蓝的天空，暗沉的光线。 安小暖置身堂屋，感觉每个人都蒙了一层柔光，显得朦朦胧胧的，看得有点费神，有点困。 唐宝福站在她身边，安小暖有点头晕，很想要找处位置坐下歇会。 不过满屋子的老人眼神不善的投来，几把椅子更是被坐满了。 “能帮我倒杯水吗？”安小暖道。最小的要求了。 唐宝福应声，快步找了一番，结果几只茶缸都被占用了，他去厨房拿碗。 唐宝福不在。 郭星星站起身，平息的怒火再次点燃，抓过一旁拆开捏皱的信封，大怒道： “你害前进这回险些丧命，怎么，还想要他把整个人全部赔给你才甘心吗？” 第310页 安小暖愕然。 信中写了什么？她至今都没看过呢。 “这信我都没看过，为什么会在你手上？” 郭星星不搭腔。 刚想要转移话题，狠狠地咒骂她几句。安小暖看情况不对劲，追着问了一句，“能给我先看看吗？” 郭星星把信揉成一团，重重地抛了过去。 安小暖弯身捡起，抬眸迎上一众对她眼神不善的老人，这种隆重的场面，搞得她有点尴尬。 好像介入被人婚姻的第三者…… 安小暖低首垂眸，把揉成一团的信封展开。 “我今天发烧，请了假回家就被我妈送去挂瓶了。”安小暖一边拆信，一边控制音量大声说道，“一回家里，发现我辛辛苦苦赚的钱被我姐全偷了，一直闹到刚刚，我也才知道放书包的一封信被人偷了，不知道我姐为什么要干这种无聊的事。” 她的声音落下，每个人都听的仔细，眼中怪罪之意淡却了几分。 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爸安常福这几年带头做事，村里有几个项目都赚了钱。 众人感激他，多给了安小暖几分薄面。没有谁主动出声刁难。 安小暖苦涩地扯了扯唇，郁闷道：“要是这封信真的有什么，我早就看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好几个老人不识字。 过来瞧见郭星星因为一封信跟唐前进闹，都下意识以为安家小丫头使坏，对她甚是鄙夷。 如今一听，老人们狐疑起来，眼睛在安小暖跟郭星星、唐前进三人间转动。 可是。 当安小暖的眸子盯住信中的内容，头皮就炸了。 一份情意绵绵的信！ 俨然就是唐前进对她诉不完的思念，以文字的形式再度传递给她，信中还诽谤‘他们’曾经有过一夜情…… 郭星星的眼神，如阴冷的毒蛇，紧咬着安小暖不放。 “看完了？”郭星星弯唇笑，“要不要给众人好好诵读一遍？我记得你读书成绩很好。特意请了族中诸位叔叔婶婶过来听你诵读。” 安小暖捏着信，心尖颤抖，泛凉。 258 迟早得翻天 郭星星含怒夹恨的眼神，显然是不知情的。 否则也不会被信中内容激怒，一怒之下招来这么多的族中长辈，这么当众羞辱人！ 让她在村中待不下去。 这封肉麻的信…… 显然不是唐前进给她的原信，搞鬼的十有八九是安小萍。 为什么要咬着她报復，往死神怀里使劲推攘？安小暖有点儿茫然。 难道因为唐元诚的死？ 安小暖再无力去猜测。 捏着信纸的手紧紧地捏住，而后含着几分恨意，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一屋子的老人，好奇心更重了。 “婶，这封信是假的！”安小暖沉声道。 唐奶奶不在家，今天正好去了外地。安小暖扫了一圈老人，发现全部都不认识。 “前进叔，请你把你写信的内容，当众重复一遍。我记得宝福说过，你记性很好的！” 安小暖盯着唐前进，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唐前进一直都觉得不对劲。 但是对那封信，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拿过来看一眼，因为郭星星摔的那一跤，险些坏事。 又气得浑身发抖，又哭又骂。 所以，唐前进纵容郭星星让刚好在家的唐修德去请族中长辈。 用了两分钟左右，唐前进把信中不到一千字的内容，背了一遍。 郭星星怔怔地凝视着他，“……你胡说的吧？” 唐前进拧着眉头，侧目朝安小暖方向看了眼，招手，“把信给我看看。” 安小暖把信转交给唐宝福，“拿过去。”一手接过唐宝福递来的碗，咕咕的喝白开水。 唐前进接过手，一目十行，脸都黑了。 “这种东西你也信，脑子长哪里去了？！”唐前进一拍信，瞪着含怨带嗔的郭星星怒斥道。 郭星星被吓了一跳。 结婚这么久，从来没让唐前进这种语气训斥过。还是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很难堪的瑟缩了下脖子。 安小暖喝完水，冷眼旁观，提醒了一句： “前进叔，你最好还是把你以前写过的信翻出来，给婶仔细看两三遍。” 不知道安小萍怎么办到的，字迹模仿的惟妙惟肖。安小暖在唐宝福的本子上，曾看过唐前进的字迹。 郭星星羞愧的低下头。 唐前进扫兴的移开视线，臭着脸，跟众人说了几句客套话，把一堂屋的族中长辈全部请走了，一人赠了一包烟。 “宝福，上去我屋里，把我以前的信拿出来。” 唐前进吩咐道，声音不带感情。 唐宝福蹭蹭跑上楼。 安小暖找了近处的凳子坐了下来，揉揉太阳穴，浑身发烫闷热引起的头晕目眩感，好受了点。 唐修德送走族中那些老人，进来的时候瞧见安小暖很不舒服揉着太阳穴，走过去替她倒了一碗水。 温声问道： “要不要让我先送你回去？” 头顶传来的担忧声音，让安小暖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她睁开眼，摇头。 目光转向了闹僵的唐前进夫妇。 郭星星瞥她一眼，不再像先前那般恶意嫌弃，甚至有点讨好的放柔了神情，眸子里哀求，想让她帮着说好话。 这事闹的太尴尬了，完全超脱了她的掌控。 郭星星在事情被揭穿真相的那一瞬，身份的巨大转变，让她羞的只想找个地洞钻起来。 第311页 可安小暖对她已经感到厌恶了，更别提帮她说话。 她当做没看到，转开了视线。 唐宝福的速度很快。 唐前进以前写过的信，与唐前进拍在桌面的信，一併都交到了郭星星手中。 两两对照，很快就能比照出差别之处。 安小萍给的那封，字迹偏秀气；而以往的旧信，唐前进的字迹潦草粗狂。 郭星星看得手发抖，时不时地偷窥唐前进铁青的脸色，嘴唇蠕动，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安小暖站起身。 “疯猫三番两次对我手下留情，那是因为孝子的原因。你要是想收他当手下，自己想办法，歪门邪道在疯猫身上行不通，没准还会招来报復。” 说完，安小暖就往外边走。 唐宝福追着送出去。 唐修德想跟出去，被唐前进喊住，“修德，有打火机吗？丢一只过来。” 唐修德身上没带。 从抽屉取出，丢了过去。 跟出去看得时候，唐宝福已经载着安小暖消失在拐角口。 唐修德神情恬淡的退进屋，静静地看着唐前进打开打火机，一团火把那两封信烧毁。 一团灰烬坠在垃圾桶内。 唐前进掀起眼皮，突然察觉到唐修德神色间的失落，他心中有烦心事，并不在意地站起身。 “修德，一会你去打个电话，让你奶奶明天回来，别在亲戚家逗留太久了，家里还有个傻妞等着她照顾。” 郭星星脸色吓得苍白。 伸手抓住唐前进的手臂，被唐前进一点点轻轻地推了开。 “妈要是没空，到时候就雇个有经验的婆子，以后你就在老家待着养胎，对孩子也有好处。” 唐前进有点烦闷的面朝她说完，提步出了堂屋。 今天的事，脸丢的最大的是他。 让他更在意的是安小暖临走前那句话…… 就此放任着一个厉害的疯猫不收到身边用的话，唐前进心里又很不舒服，但疯猫就像是一匹野马，不容易驯服。 也极容易反噬。 他仰起头，漫天星辰被薄雾迷住，他的心里却如一面镜子蒙了雾般，镜中影朦朦胧胧的，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如果再没有人才收到身边压制另一股力量，失去力量平衡另一端的郭宝强迟早得翻天。 这段时间他不在，郭宝强在照管的那几处产业背后搞得小动作，唐前进却一清二楚。 野心勃勃、伺机而起的郭宝强。 郭星星跟着走了出来。 站在门边，静静地注视着唐前进清冷的面容，烟雾裊裊，让她越来越看不清他的眼睛。 “我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郭星星对旁边的唐修德轻声说道。 唐修德抿唇，习惯性地牵起一抹微笑。 “十三叔不是记仇的人，十三婶不要多想了。身体为重。” 郭星星苦笑一下。 唐修德走出去打电话。 回来的时候，唐前进依旧在院子抽菸，地上落了一地的菸蒂，郭星星依旧倚着门边，注视着唐前进。 “十三叔，婶站在那很久了，夜风凉，吹多了对孩子大人都不好。”唐修德道。 259 进来 唐前进抬眸，没有感情的朝着郭星星望去。 跟他记忆中的温柔女人，越来越背道而驰了。即使眉眼轮廓长得极像，也始终是两个不同的女人。 唐前进走了过去。 郭星星眼里的光芒亮了起来。 “早点睡，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唐前进绕开她，找了钥匙，打开一扇锁了很久的门。 抽屉角落角落，有一本旧相册，他翻到那张合家福，跟唐宝福轮廓几分相似的温柔女人，不起眼的站在角落。 她的丈夫…… 唐前进皱了皱眉头。 因为十二哥被查出不育，偷偷拜託他一件大事，当年年少无知的他，因为某种早已埋在心尖的情愫，荒唐的答应了。 温柔女人诞下孩子后，抑郁自杀。 等他掌权以后，头一桩事，便是暗杀了温柔女人的丈夫，他的十二哥，父亲的某个养子。 心里的愧疚种子，早已生根蔓延至每一处角落。 唐前进抬起拇指，轻轻地抚摸相册中女人苍白含笑的脸。 透过门缝，郭星星咬着唇，跟着进去了。 凑到他身旁，她看到相册中温柔女人的脸庞，看到唐前进脸上、眼中从未有过的温柔情愫。 一瞬间。 郭星星感觉世界观崩塌了。 那个温柔女人，唐奶奶曾经指给她看过，是第十二养子的老婆，唐宝福的生母。 当初就是因为怀孕身体没照顾好，唐宝福出生以后落了一身的病根。 至于女人的死因，郭星星小时候隐约听人说过，生孩子没多久病故了。 当时她就觉得温柔女人看起来面善，好像在哪儿见过。 如今才恍然大悟，温柔女人的眉眼轮廓跟她长得很像，占了九成的相似。 唐前进凉凉的眸子凝视着郭星星苍白的脸颊。 “出去！”唐前进怒喝道。 …… 吱呀—— 门被人从外边推开。 额头的湿毛巾被捡开，安小暖困得睁不开眼，只感觉额头的温度持续升温，窗外的寒风唿唿震动。 水哗哗响。 安静的有点怪异。 如果是安妈进来，会跟她主动说话的。冰凉的湿毛巾覆盖在额头上，安小暖好受了一点，困惑地睁开沉如千金的眼眸。 俊朗如玉的郭泽强。 安小暖一愣，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眼，高高的郭泽强还在屋里，因为他周身瀰漫的低压，这间平常安小暖觉得很宽敞的屋子，瞬间空间显得逼仄。 第312页 “泽强哥？”安小暖单手撑着，坐起了身。 “恩。喝水吧。” 递来一杯温热的水。 安小暖接了，眼里的困惑更浓，她怎么觉得郭泽强有点不痛快？ 发烧的灼热感，让她脑袋一团浆煳，运转不灵活。 低头，咕噜噜的喝水。 “什么时候回来的？”安小暖问道。 “今早。” 话少的可怜。神情漠然，一双狭长大大的凤眸隐含着一团暗涌时刻翻滚着，幽暗不见底，安小暖定定地注视着他。 想多问。 门再度被推开，安妈端着熬好的中药走了进来。 喝过了药，安小暖再度昏昏沉沉的睡。 等她再度清醒，天已经黑透了，郭泽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在她的屋子，门被人关着，有丝丝缕缕冷风涔透刮进。 安小暖扯了扯被子。 天亮。 她吃过了早饭，过去找人，才发现郭家大门一把锁头挂着，几人不知道去了哪。 “我把你干的那堆糟心事，全部告诉郭泽强了。”趁着安妈去熬中药，安小萍抬头幽幽凝视一脸失落的安小暖，勾唇说道。 “……” 安小暖眼里一片迷惑，病态苍白的脸没有表情。 她的脑子有点转不动。 “我有什么糟心事？”安小暖喃喃问道。 安小萍笑道：“唐宝福、李世仁、孝子。我听过见过的男孩就有这三个，更别提什么疯猫，什么写情书给你的唐前进了。” 安小暖眼底的暗涌翻滚，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小萍有点张狂的笑脸。 “泽强哥说了什么？”安小暖一字一句，咬字费劲的问道。 “我跟他说，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就去找叶萱萱几个问。他倒是全程不说话，跟块木头似得。” 安小萍回答的很干脆。 看到安小暖眼里的痛楚，安小萍有种打败她的痛快感。 “你这么挑拨离间，到最后会拆散我跟泽强哥，还要继续这么做吗？” 安小暖看着安小萍灿烂得意的笑容。 “那又怎样？当初你不是还害死我老公的吗？一报还一报而已。”安小萍道。 安小暖看陌生人的眼神看了安小萍一眼，咧嘴笑了下，“我知道了。” 安小萍平白打了寒颤，“你知道什么……” 安小暖在她问话中，抬步朝着屋内走去。 安妈端药走来的时候，察觉到大闺女脸色煞白，狐疑地神色一直追着小闺女的背影。 对大闺女，安妈没有话可说，追着安小暖脚步进去了。 安小暖坐在床沿上，簇拥着被子，神色有些恍惚，凝视着桌面的一支笔。 “小暖，喝药。” 安妈出声道。 安小暖弯唇浅笑，端过药碗，咕咕的灌入肚。 过了一会，又觉得困得睁不开眼，拥被而睡。原来附近那位医术很好的赤脚医生，看安小暖睡眠质量不行，多添加了安神助睡眠的药。 期间郭泽强过来看了她一眼。 因为福县到帝都的来回时间过长，只待了一天的郭泽强便出发了。他在帝都军事指挥学院，因为胡孝明跟干爹张丰收的人脉，还算机缘颇多。 这次请假回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将面对特殊的训练，等时间一到，将由熟人带去参加某支新创建的特种兵秘密招募。 这次回来，他本来想腾出时间陪安小暖去拿货，去卖豆浆馒头，小打小闹的陪她玩。 安小萍那番话，指安小暖跟着诸多男的乱搞男女关系，给了他回家的当头一棒。 长大以后的安小暖，确实越来越优秀，越来越漂亮。 郭泽强拎着行囊走的时候，纠结复杂的情愫，让他鬼使神差的转了脚步，去了安家安小暖卧室。 门虚掩着，透过门缝，看不清室内。 郭泽强缓过神，勾唇自嘲矫情，转身欲走。 听到外边脚步声。 安小暖睁开了眼。 后知后觉回味出那是谁的脚步声，等意识到脚步声渐远了，安小暖紧张地扯着嗓子大喊： “泽强哥——进来！” 260 走了走了 门开了。 高高的身影，挡住了半边亮光，一手一只行囊，步伐矫健，身姿笔挺如松。 安小暖坐起身。 被他这副要离开的模样气笑了，拿眼使劲瞪他，郭泽强神情恬淡，习惯性地挑着眉，大方的任由着她瞪视。 一点瞪人的痛快感都没有。 还意外的分了神，注意到他瘦削的俊脸，皮肤一如既往的黝黑。 人包青天铁面无私，也不会吝啬一句道别。他倒好，要回校也不说一声！ “这就要回校啦？为什么都不跟我打声招唿？”安小暖炸毛质问道。 “恩，接下来要很长一段时间没空回家。” “没听出来我很生气吗？” “气什么？现在不是正在跟你讲吗。”某人语气平和的说道。 安小暖语噎了好久。 凝神细看郭泽强清冷面庞，一点玩笑的神情都没有，他就是很认真在回答。 有问必答的那种。 安小暖盯着郭泽强看了好久。 原本还想着等他主动问那几个男生的事情。 等了半晌，谁也没开口，安小暖大感郁闷，再次识趣地明白，郭泽强信任她，所以十有八九选择淡化那些事的份量。 刺扎在胸口，迟早会酿成大祸。 安小暖抓住郭泽强有力的手腕，防止他随时提步走人。 第313页 “那几个男生在我眼里都只是朋友，不会有其他的发展空间。泽强哥，只有你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 郭泽强沉吟数秒，颔首道：“恩，知道了。” 安小暖石化了好几秒。 她发自肺腑的心里话连自己都听得感动了，没料到他只一句话，就跟冬天泼了一盆凉水似得，从头到尾浇凉了。 安小暖表示内心很抓狂！ “还有点发烧，多注意休息。”郭泽强手背抵在她额头，探了温度，提醒道。 若说解释之后，郭泽强的前后区别，好像就面部刚毅的轮廓线条似乎柔和了几分，仅此而已。 安小暖又盯了他两眼，神情刚毅，眸光坚定，神采奕奕，整个人始终给人很精神的感觉。 安小暖气闷，朝他哼了一声。 郭泽强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上扬弧度。 抬起手，看了眼手錶时间，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可以耽误。 他扯了一张凳子，坐在一旁。 “想跟我聊天吗？那你说，我听着。”他一向话少，也不知道如今的初中女生感兴趣什么话题，索性一句话推给安小暖。 “泽强哥，你这种性格出去，肯定要被一堆女生打的！” “是吗。” “吻我！”安小暖被气得索性改换策略。 “有点意外。”郭泽强坏坏地一勾薄唇，大大的凤眼中有狭促的笑意，老实拒绝道：“只不过你现在感冒了，我怕被传染。” 安小暖被惹毛了。 爬起身，从床铺半站起身，一跳，直接朝着郭泽强怀里扑了过去。 郭泽强本能地抬手揽住她的腰肢，防她跌坠在地。 脖颈有一双手探来，跪坐在他腿上的安小暖，抱着他的脖颈，埋头靠在他肩窝。 “泽强哥……”安小暖唤了一声，张口狠狠地隔着衣料咬了一口他的肩膀，“下次你要是敢有事情不问我，天涯海角，我都追着去咬你几口！” “好。” 郭泽强很爽快的答应了。 偏偏他只是答应，每回突然发生的事情，类似这次若不是安小萍想看她丢脸提了醒，还不知道疙瘩藏在心里多久。 安小暖一想，又火大了，张口再次狠狠地隔着衣服咬他肩膀。 肩头肌肉线条明朗坚硬，隔着不料咬，都感觉牙咯的酸了。 瞪他一眼。 从他腿上爬了下去，安小暖到底还是不敢去吻郭泽强，唯恐把感冒传染给郭泽强，这就糟心了。 脚板落了地，腰间突然伸来一只手，将她搂着往他腿上抱去，上身伏低，菱形殷红的薄唇，夹带着凛冽气息，朝着她的唇覆盖而来。 腰间的手紧紧扣住，安小暖身体重心不稳的后仰，一只大手从后托扶住她的后脑勺。 四唇吻合，由浅至深的交缠，气息紊乱。 郭泽强离开她的唇。 抱着她送到了床铺，替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时间差不多了。咬也咬了，吻也吻了，没准我还得被你传染上感冒。现在该出发了，准放行吗？” “准了。” 安小暖嘀咕道。 手扯过他的手，张口又在他手腕上留了一排整齐的牙印。 “泽强哥，你好像变得有点狡猾了！” 郭泽强扯唇宠溺一笑，不置可否。 “以后不准跟我耍坏心眼！”安小暖眯着眼，愤愤道，“要是再被我发现，还要咬你几口的！” “好。” 郭泽强应道，挑眉垂眸，眼神示意安小暖抓着他手腕的手。 “时间差不多了，我再不走，赶不上车子了。”郭泽强敛了笑容，神色变得有几分严肃。 安小暖瘪瘪嘴。 手一松。 “有机会还经常回来看我。上回答应陪我卖豆浆馒头，都没兑现呢。”安小暖抱怨道。 心里实在捨不得。 感觉能多说一句，也能多占一点便宜似得。 “豆浆馒头若是不好卖，就换点别的生意。当初我在帝都看中食堂的饭菜不合众学生的口味，跑了几处最受欢迎的铺子，把两边打通，赚了第一桶金。” 郭泽强见她眼睛陡然亮了起来，满是崇拜，郭泽强没再继续告诉她其它的事。 也没多余的时间。 “凡事都存在商机，丫头自己仔细琢磨琢磨去！” 郭泽强捡起行囊，趁着安小暖陷在他的话中，一时没顾得上离别的伤感，长腿迈出，几步就走出了屋子，“走了！” “恩。” 安小暖随口应道。 等他的身影真的消失在门口，心里又难受起来。 没料到，前一秒消失的人，后一秒又小跑着回来了，站门口，将一条坠着弹壳的银链子，丢给了安小暖。 “哪来的？” 安小暖稳稳接住了。 “上回跟着胡司令回来，路上遭遇袭击，瞧着这弹壳挺好的，坠起来送你当平安符。” 这枚子弹打歪，射在他侧身护住心脏的手臂。 死里逃生的寓意挺好的，索性他就趁空闲把弹壳用银链子坠起，拿回送给柔柔弱弱的安小暖镇邪保平安。 “走了走了，要赶不上了！” 郭泽强嘀咕两声，提着行囊，一熘烟跑了。 261 恐惧的种子 安小暖将坠着弹壳的银链子挂在脖间。 正儿八经的收到郭泽强的礼物，这是头一回。 虚掩的屋门。 晨光从外照亮堂屋，她一眼就扫到了偷窥的安小萍。 第314页 对于也有过美好记忆片段的亲姐，安小暖心软过数回。 现实里由不得她一步步退缩。 就算想当缩头乌龟，也总有人步步紧逼，直至深渊。 该主动反击了。 安小暖坐起了身，打开窗户，窗外的冷空气夹带着干燥泥土的清新扑面而来。 蓝天白云，蔷薇攀附在墙角，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 她仿佛中看到了前世陷入绝境，瑟瑟发抖，孤立无援的自己，被安小萍诬陷害死了郭宝强，孤立无援，找了狐朋狗友，一步步被引入了深渊。 是该让安小萍也好好品尝一番了。 夕阳西下，晚霞瀰漫在天际，她听到安小萍出去的脚步声，等了一会，眼角余光瞥见了安小萍快步从小路走过去，目的地应该是叶萱萱家。 安小暖锁了门。 跟安妈说了几声，背着书包快步离开。 傍晚的小路行人不多。 安小暖潜伏在一处老屋子角落，耐心等待着。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跟叶萱萱道别的安小萍哼着歌，快步走过。安小暖迅速将准备好的棍子取出，布袋朝毫无防备的安小萍罩去，提棍一顿勐打。 安小萍不断发出惨唿声。 隐约有远处的脚步声赶来。 安小暖将刻意制造的证据留了一样，一只唐元诚的旧鞋，刻意地沾满了泥土污垢，弄得面目全非，纵使唐春生活着，也未必能认出是唐元诚的旧鞋。 身子一闪，復又重新躲回早已物色的角落，顺着树三下两下翻出了矮墙，从另一条路迅速地绕回了安小萍所在的地方。 “嗷，谁啊，谁……谁打的我？” 安小萍揭开蒙住头的布袋，鼻青脸肿，浑身散架般的疼痛，她视线转了一圈，只瞧见一双大号的男子布鞋，沾满了泥土污垢，散发出恶臭。 唿吸顿时变得急促了，手脚发软地爬不起身。 “没事吧？” 有男性的声音，从边上传来，还带着几道因为奔跑而喘息的疲惫。 安小萍循声望去，愣住了。 看清刚刚传出惨唿的人居然是安小萍，郭顺轩也愣住了。 他高中毕业后就去参军，进了炊事班，前三天被父母打电话喊回来，要求其早点结婚，早点让他们抱孙子。 相亲对象，郭温饱夫妻物色了好几个，大概标准都是有钱有背景的姑娘，那些姑娘有些离过婚带着孩子，有些先天原因身体方面不尽人意…… 有钱有背景又漂亮健康无瑕疵的姑娘，他们的家境条件，对方也看不上。 于是造成了五天相亲三个，郭顺轩便绝望了。 熘出来随便瞎逛散心的他，其实还抱着缘分不期而遇的想法，所以听到女子惨唿声，他第一时间赶来！ 现实很骨感。 两个曾经的冤家，一个狼狈地跪坐在地上，边上放着大几号的男子脏鞋，另一个被军营生活训练的挺直立如松的郭顺轩，尴尬地、偷偷地一步步往后倒退。 “哎呀！” 一声吃惊至今的叫声从两人背后传来。 安小暖确实吃惊。 没料到来的人居然是郭顺轩！ “姐，你跟郭顺轩两个在这里做什么？”书包里的棍子，已经被她丢了。 “不关你的事！”安小萍愤愤道。 安小暖走过去。 做出要扶起安小萍的动作在看到那只脏鞋停住了。 “你认识？”安小萍忙问道。 棍子砸的晕头转向，要是知道是谁，非撕了他不可！ 安小暖一脸骇异地点点头。 指了指那只鞋。 犹豫了一下，声音难以掩饰的发颤，“我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那个老光棍刘老汉只穿一只鞋，跟这只鞋很像，一样的脏臭，大老远就跟我笑，一瘸一拐跑了。” 安小萍脸唰的一下白了。 她抬起头，死死地瞪着郭顺轩。她可不相信这么刚刚好，郭顺轩就出现了！ 听叶萱萱说，郭顺轩最近在相亲。 安小萍吼道：“郭顺轩，我警告你，就算你找不到相亲对象，我安小萍死也不会嫁给你的！别耍这些有的没有的把戏，我不吃这一套。” 安小萍一脸兇狠，恨不得扑上去吃了郭顺轩，声音却难以掩饰的发颤，身子也在微微的颤抖。 “最好这样了！” 郭顺轩黑着脸怼道，头也不回的提步离开。 “顺轩哥！”安小暖大声喊道。 郭顺轩停住脚步，皱着眉头，目光困惑的转向小脸素白的安小暖。 不知道她叫住自己几个意思。 “我们两个女的回家，路上万一再碰上那个老色狼，肯定应付不来。你能好人做到底，陪我们一块回家吗？” 安小暖道。 郭顺轩抿了抿唇，心里一百个不愿意，眉头紧紧蹙着。 可脚步又移不开。 军营的生活是美好的，教会了他很多。 丢了两个弱女子在这里，郭顺轩见识过刘老汉的死皮赖脸的缠人功夫，念头千迴百转，最终不耐烦的看一眼鼻青脸肿的安小萍，心软点头了。 “我发烧睡了好几天，没力气扶我姐，你能背她吗？”安小暖提出第二个要求。 安小萍当时被突然其来的攻击吓傻了，高跟鞋一拧，扭伤了脚。 郭顺轩闻言，双眼圆瞪，脸都绿了。 安小暖瞧在眼里，道： “如果不可以的话，那我就回去叫人来帮忙，但是要拜託顺轩哥陪我一块走，我怕路上再碰上老色狼。” 郭顺轩想都不想，“好，我陪你一块回去喊人！” 第315页 安小萍呆住。 跌坐在地上，一手揉着脚踝，瞪着眼注视着他们两个。 继而愤恨的尖声大骂：“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病啊，明明都能把我弄走，凭什么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地方？要是老光棍再回来找我，我怎么办？” 骂完，安小萍眼眶红了，试图从地上站起，可连着几下，都没能站起身，反而扭伤的那只脚更疼了！ 安小暖的第一条目的达到了。 已经在安小萍心里种植了恐惧的种子。 刘光棍前几天被放了出来，但是安小暖却知道，过不了多久，公安的人还会把他抓住，这回是枪毙。 这次唯一出现的变数，是郭顺轩。她没想到郭顺轩会赶着第一时间来救唿救的人。 262 冤家相聚 安小暖侧过头，眼里有笑意一闪而过。面色的苍白成了她最好的伪装。 安小暖很轻的提道：“顺轩哥，帮我姐一把吧？这小路偏僻，把她留在这里，老色狼还可能会过来抓她的。” 闻言，安小萍眼里惧意更深。 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眸光瀰漫着水雾。 “顺轩，过去都是我不好，你帮我一下吧。”安小萍哀求道。 郭顺轩走过去，弯身，长臂有力的将安小萍抱入怀里，黑着脸，双手始终将安小萍跟捧着东西似得，刻意地远离胸膛。 但是，这种腾空的感觉却让安小萍极度的不安。 她本能地探出手，死死地勾住了郭顺轩的脖颈。 安小暖道：“姐，要不要把鞋子一块带走？到时候报警也有物证。” 安小萍脑海中不由地分析当时的场景： 先是刘老汉一脸猥琐的笑容，从角落蹦出，布袋往她身上一罩，就想将她敲昏了，悄无声息地扛走。 可她一直尖叫，一直再试图拨开布袋。 刘老汉怕再一次进局子，听到有人过来，便跑的慌忙，把本就没穿好的鞋子给弄丢了一只…… 虽然其中好几样过程的细节存在问题，但是关于刘老汉，她记忆中最深恶痛绝的人，根本就不敢深入的去细想。 恐惧填塞了她每一寸肌肤，每一根神经，后嵴背冒着一股凉气，直往脑门飕飕地窜。她唯一能想到的是，像那样的穷臭色老头，肯定还会再回来捡他的破鞋。 决不能因为一只破鞋，让他找上门来讨要。 所以听到安小暖的建议，安小萍惊恐地大叫，“不、不……不能动那只鞋！你就把它放在那里，就那样放在那里就可以了！” “哦。”安小暖直起身。 “别动了！”郭顺轩恼怒低喝。 本来就厌恶，所以才不想把后背露给安小萍，原想苦一点捧着安小萍，至少能离她距离拉开一点，现在被安小萍双手扣住脖子，上身紧贴着，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身上的温度。 郭顺轩强忍着才没有把她丢开。 这下倒好了，贴着他脖间，朝着背后的安小暖大喊大叫，震得他耳膜嗡嗡嗡的直响，勾的心悸乱跳，这种感觉让郭顺轩很烦。 谁料他低喝了一声一声，怀里的人还是叫声的叫着，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声音。 男人的面子被她扫了一地，郭顺轩作势手一松，一手去掰开扣在他脖颈的两只手，“安小萍，我还是扶你吧，手松开！” 对这个扭捏地说话言而无信的男子，安小萍很厌恶，依言手一松，没料到，郭顺轩这回还是言而无信，眼睁睁地看着她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扶都不扶一把。 安小萍屁股摔的开花。 脚踝疼。 身上挨了棍子的肌肤疼，更疼的是被对方挥了几棍子的脸，一块青一块紫的，没照镜子都能看到有多狼狈。 这一摔，身上疼得散架。 安小萍眼里噙了泪。 “小暖，你还不死过来扶我一把？！”安小萍尖声吼道。 安小暖摇摇头，“我身上没力气。” “那你死出来做什么？”无处发泄怒气的安小萍，索性把火全集中在一处喷射。 “姐，你再这样乱咬人，我马上离开。” 安小萍气得要抓狂，强忍住才没有再发火。 安小暖道： “前几天答应明燕放学以后去钓鱼，这条路近，我就想过去看看，要是有钓到鱼，顺便跟她讨一两条回来油炸吃。” 说完，安小暖看向郭顺轩，“我最近喝药喝多了，突然就想吃鱼了。” 郭顺轩点头表示理解。 “顺轩哥，这里离我家还有一段路，你要不然在这里等一会吧，我回去让我妈过来。” 郭顺轩犹豫了下，摸了摸被勒得发红的脖子，让他再抱安小萍，是不可能了。 扶她，郭顺轩其实也不乐意。 “好，你快去快回，我在这里陪着你姐！”郭顺轩选了一块石台坐下，说道。 安小萍跌坐在地上，怒视着安小暖。 死丫头，存心的是不是？！哪里吃几服药就没力气扶人了，坑谁呢。 郭顺轩瞥了眼安小萍那副青白相交的怒容，不悦地皱了皱眉头，忍了又忍，别开头看向了别处。 回到家，安小暖当着安妈的面，昏了过去。 吓的李慧荣大叫，叫声唤来了左邻右舍，吓得六神无主的李慧荣在众邻居的指点下，又是涂清凉油，又是掐人中。 好一会儿，安小暖才甦醒过来。 “妈，我头好晕啊，送我上医院检查一下，好不好？”安小暖低声道。 安妈背起安小暖，把家里的门锁住了，託了邻居拿着钥匙到时候看到人，给安常福跟安小萍说一声，她载着安小暖迅速前往医院。 第316页 到医院仔细检查了一番，给安小暖安排了一张病床，挂了吊瓶，医生表示先住院观察两天再说。 安妈陪安小暖待到了天黑。 小路那一边。 随着天色一点点黑了下来。 两个人都恼火了。 安小萍先开口咒骂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怎么死丫头还没有回来？到底有没有把我的事跟家里说啊，该不是故意耍我的吧！？” 安小萍咬牙。 瞪着小路唯一的一条通往这边的路，迟迟都没有动静。 渐渐地她眼里染上怨恨。 “别让我逮着机会，要不然肯定把你生吞活剥了！”安小萍气唿唿道。 一直坐在石块强忍着不耐烦的郭顺轩，太阳穴青筋突突的。 虽然对安小暖迟来表示强烈的不满，但是更多的却是担忧。 听着安小萍嘀嘀咕咕的咒骂，没有一句是关心之言，郭顺轩听得不耐烦了，倏忽的站起身，极度不悦的开口道： “说不准小暖路上碰到那个老色狼了，我过去看看。” 说罢，提步就走。 没料到，裤腿一下子被人手指紧紧攥住。郭顺轩的脚步再一次被迫的停住了，他眉毛紧紧地皱着，眼里不耐烦之意愈深。 “我过去看看，马上就带人会来救你的。”郭顺轩道。 “我不信！”安小萍手上的力道一点不减，“你必须带上我一块去。” 263 害怕到骨子深处 郭顺轩长长吐了一口闷气。 天色浓墨成暗蓝，再耽搁下去，浓郁的黑暗将要瀰漫在这村子的每一处角落。 到时候他带着一个女的，被嘴杂的左邻右舍瞧见，可能更多的麻烦惹上身。 郭顺轩有了上一回抱人的不美好记忆。 蹲下身，将厚实的背部露给安小萍。 “上来，我背你。”郭顺轩沉声命令道。 安小萍探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整个身体挂在他身上。 并不算很重，却压得郭顺轩心累，烦闷的嘆了一口气。 他一撑墙壁，借力站起身。 偷瞥了眼肩侧俏丽姑娘青紫浮肿的脸庞，幽幽的眸光闪烁着阴鸷，扎成两条油亮辫子的髮际，被前边的风一吹，显得有点儿凌乱。 郭顺轩收回了偷窥的余光，悬着的一颗心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总算安小萍这个时候有点女孩的样，否则他可再受不起她各种折腾。 安小萍也在悄悄地打量着郭顺轩。 对这个高大的男子，她感到更多的是厌恶，是从浓浓的怨恨之中生根蔓延出来的厌恶。 勒在他脖间的手，暗暗地收了几分力，很想勒死他算了。 同一瞬间。 感到脖间难受的郭顺轩，脸顿时黑了下来，“能老实点吗？再搞小动作，我直接把你丢下去。” 安小萍怕了。 手老老实实的勾着他的脖子，安安静静地靠着他肩膀。 一路无话。 到了安家，两人才发现大门紧锁。此时的暗蓝色的夜空已经挂了一轮月牙，几点繁星。 郭顺轩背着安小萍。 听到边上有脚步声，他侧头望了过去，就看到了杜春华跟郭平安一前一后推着自行车匆匆出来，看样子要赶去什么地方。 郭平安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俩。 更意外郭顺轩背着安小萍。 一对往日的冤家，此时神情恬淡，仿佛之间的恩怨早已烟消云散。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 倒觉得男才女貌，挺般配的。 郭平安常年紧绷的脸，不自觉的勾起了温和慈祥的笑容。 杜春华顺着丈夫的视线，也才看到郭顺轩背着安小萍。一愣，她小跑了过去。 “小萍这是怎么了？”杜春华问道，很快便注意到安小萍脸上的青紫红肿。 愣住了。 “这是……什么人干的？”杜春华转头，愤怒担忧的问郭顺轩。 “应该是刘老汉。那里留了一只男款的鞋，小暖也曾经看到刘老汉穿着一只鞋离开。”郭顺轩道。 然后把背后的人，倚着门边放下了。 郭顺轩道:“小暖先回来喊人，现在还不知道去向，我很担心她。” 安小萍也抬起头。 “我跟你三叔就是打算去一趟医院，听说小暖晕倒了，也不知道要不要紧。慧荣送她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杜春华说着，转头对郭平安道：“要不然你待在家里，我送小萍一道去医院检查吧。” 郭平安答应了。 杜春华骑着自行车，安小萍则在众人帮忙下，坐在后座。 随之消失在拐角口。 郭顺轩长长吐了一口闷气。总算把这个女的脱手了。 另一端。 安小暖躺在病床上。 窗户紧闭着，唿啸的风颳过。 床侧，李慧荣坐在椅上，皱着眉头，担忧的看着她，不时站起身，探手摸她额头。 “头还晕吗？” “没那么晕了。” 门被人推开。 杜春华搀扶着包扎好伤口的安小萍，走进了病房。 “安小暖！你为什么没有告诉别人我出事了？”安小萍一出现，便愤怒地质问道。 安小暖半坐起身，低垂眼睑，让人分辨不清神色。 “我看到刘老汉躲在我们家附近，我怕的要死，不敢说。” 她的声音似乎带着颤音。 闻言，安小萍整个人都吓呆了，定定地注视着低首垂眉的安小暖。 “姐，我现在头还有点晕，想睡会。”安小暖抬起眸，淡淡的瞥了眼安小萍惊惧交杂的脸庞，不待回答，缩回被窝躺下睡着。 第317页 李慧荣跟杜春华面面相觑。 “刘老汉是什么人？”异口同声问道。 安小暖睫毛颤了颤。 安小萍咽了咽唾沫，脸色煞白。 她害怕那个老流氓，害怕到骨子深处。 安小暖那句话已经把她吓得六神无主，被两人同时一问，安小萍潜意识里最先担心的是，她当年那桩不堪的往事，会被人知道。 特别是这两个待她一向不错的女人。 “我、我也不知道。”安小萍手指发抖发凉，轻声道，“他应该是个疯子，过段时间就没事了。” 没头没脑的回答让李慧荣更纳闷了，她侧着头，困惑不解地注视着安小萍，又看看同样纳闷的杜春华。 “你们不要管了。”安小萍轻声喃喃道。 再没有先前那股张扬嚣张的气焰。 病房再次静了下来。 安小暖迷迷煳煳的便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天大亮了。 办了出院手续。 母女三人便回了家。 一回到安家，安小萍就把房门打开，细细地检查过一遍，发现无一缺失，心里才踏实下来。 安小暖站在桌旁喝水，眼角余光将安小萍的全过程都捕捉到。 冷风颳来。 安小暖恍惚间看到了前世那个女孩，被安小萍栽赃害死了郭宝强的罪名，嘴笨的她越解释越糟糕，只能无助地跪在地上哭。 当时年龄小，承受更多的是心理负担，压抑的她快要窒息了。 安小暖眼底没有任何情绪波澜，淡漠的注视着此时神色慌乱的安小萍。 念在血缘亲情，重生以来的她胆怯儒弱地步步退缩，有人却试图重演前世的悲剧，步步设计。 安小暖低垂眸子，倒满了一杯水，杯口雾气氤氲，她的眸子不觉间也染上了浓浓的杀意，抬眸注视着安小萍。 神经紧绷的安小萍，突然察觉到有一双透着戾气的眸子，在背后注视着她。 迅速地转身。 身后只有安小暖在静静地喝水，神色淡然。 李慧荣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正好要出去厨房给她们弄吃的。 安小萍眯起了眼，有种古怪的感觉。 蹑手蹑脚的，朝着堆放杂物的那间屋子走去，门砰的一声推开。 屋内一览无余。 她刚想要转身离开，眼角余光突然瞥见，角落一只沾满泥土污垢的鞋子，跟昨晚那只鞋，极其的相似。 安小萍勐地大喝：“谁？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一迭连的叫声，把厨房的李慧荣吓得急匆匆跑了过来，拉着安小萍到身边。 “什么人？”李慧荣问道。 安小萍浑身都在发抖，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只鞋子。 “姐，那只鞋，好像就是他穿的。”安小暖用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在她身边很轻的说道。 264 自食其果 猜测被人肯定！ 安小萍一颗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她张开口重重地深唿吸，一双眼紧张地瞪大左右扫视屋内每一处角落，一无所获。 然后，才将怨毒的一双眼，缓缓地转向了安小暖那张病态的苍白小脸。 安小萍如鲠在喉，好半晌才发出声音，问安小暖： “你觉得那个人来过这里？” 李慧荣没听明白。 顺着安小萍的视线，困惑不解地转向了安小暖。 此时两个闺女的神色异常凝重，她一颗心跟着浮起，怦怦直跳。 “不知道。”安小暖淡淡地回道。 不回答还好，一听到同样茫然的声音，安小萍思绪更乱了。 各种念头凭空涌现。 她昨晚没睡好，现在精神极度紧张，使得身体像是被谁一下子掏空了，她只想躲进屋好好睡一觉。 念头一起。 安小萍更是不吭声，拉开门，躲进了卧室里。 这里才是最安全的。 安小萍拥着被躺下，牙齿都再打颤。 李慧荣担忧道： “到底怎么了？谁来过我们家？我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安小暖抬起头，注视着李慧荣。 心底有内疚浮现，对生母的内疚。两个闺女对她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了谁，都会心疼。 已经行动了，就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妈，这件事我不太清楚。头还晕晕的，我先回屋睡了。” 安小暖道。 李慧荣眼里的担忧更浓了。 往前走了两步的安小暖停住了脚步，头也没有回的问道： “姐最近还在相亲吗？” “那些人没眼光，总是挑三拣四的，我们再慢慢给你姐找合适的。” 安小暖转过身，注视着李慧荣： “妈，我觉得，郭顺轩好像也不错。” 李慧荣一呆。 安小暖开门，进了屋，反手关上门。 她背靠着门板，思绪飘远。 最初，她打算将安小萍逼疯，只要稍稍有疯子的病症，她就怂恿家人把安小萍送去精神病院，送得远远的。 但是郭顺轩是个变数。 而这个变数，让安小暖产生了犹豫。 担心如果不按照前世的轨迹，贸然动了安小萍，是否会受到命运的反噬？ 对这份来之不易的重生，安小暖不敢贸然拿去赌。 而安小萍前世害的郭顺轩家破人亡，最后被逼绝望上吊。 这样的一双人，如果比前世更亲昵的关系，结婚绑定一生，会是怎么样的？ 再加上郭顺轩那对极品父母，那些极品亲戚。 安小萍能翻得了身吗？ 安小暖心里翻滚着思绪，宛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闪过一道流光。 第318页 隔日。 安小暖借着替李慧荣送东西，把前晚郭顺轩背安小萍回来的事，特意绕了一段路，闲聊中透露给村子远近闻名最嘴杂的老婆子。 这老婆子早年当过媒婆，老了啰嗦，被儿女嫌弃，因此常常跟外人打牌搓麻将聊闲天，把儿女孝敬的钱输的精光。 前几年，这老婆子还被郭温饱请来当媒婆，只是没说成安小萍跟郭顺轩的婚事罢了。 “小丫头，你跟我一个老婆子说这个干嘛？”老婆子一双眼睛眯着，上下探究的目光打量安小暖，笑意盈盈的问道。 安小暖知道久了，肯定瞒不过这个厉害的老婆子。 “我姐姐她喜欢顺轩哥，只是面子薄，不好意思开口。”安小暖任由着她打量，坦然自若道：“姐姐托我拜託婶婶，要是你能把这桩事说成了，到时候给你一百块。” 当时玉佩摔了，安小萍曾赔她两百块。 钱花在这种事上，也算安小萍自食其果了。 提到钱。 老婆子两眼放光，布满褶皱的脸庞，菊花般绽放，声音更是柔和。 “没问题，这事有什么难的。顺轩那小子去了军营几年，身板练得结实，看着也比前几年精神，哪个姑娘看了不喜欢？姑娘都爱俏的，小萍那心思，老婆子我都懂！” 老婆子笑呵呵道。 安小暖皱眉头，“婶婶，这事你不要对外说是我姐的意思，让人知道了要笑话她的。” 顿了顿。 安小暖抬起头，凝视着老婆子。 “我姐千叮咛万嘱咐，这事要是泄露出去，她会寻死来找婶婶晦气的……” “呸呸。”老婆子面色一面，“你这孩子，咋说这般不吉利的话呢？” 安小暖咬着唇，面容忧伤，“这事我姐的意思。我也不想这么说，就是怕不说清楚，到时候婶婶反而害了我姐性命。” 老婆子摇头。 寻思着唐元诚去世以后，安小萍没嫁人，性子变得刁钻古怪。 看到人也都从来不喊，有时候还很没礼貌的白别人两眼。 估摸着，那丫头没准还真会寻死觅活的，到时候找她晦气——打牌搓麻将还全是靠运气来玩钱的。 老婆子虽然嘴杂，但是从来不跟钱过不去。 “好好。婶婶都答应你！” 老婆子拍着安小暖的肩膀，“乖孩子，婶婶保证，跟哪边都不提。” “这事可一定要趁早办成。”安小暖提醒道，“我听说，顺轩哥这段时间在家里相亲，我姐姐担心的觉都睡不安稳。” 老婆子拍着胸脯答应了，笑眯眯的目送着安小暖离开。 这些年，安常福带头做了几个项目，有两三个项目赚了钱，好几个村子的村民都跟着腰包鼓了起来。 娘家有钱，闺女名声再不堪，事情也好办。 特别是对郭顺轩那一双父母而言。 前几个月，郭温饱夫妇借钱办了砖厂，结果刚开业就有工人出事死了，借的钱又赔了一大笔，撑了一段时间，砖厂生意差得离谱，最终，郭顺轩父母不得不转让了砖厂。 外债还欠了一大堆。 郭温饱夫妇急着让郭顺轩回来相亲，就是想找个有钱的媳妇，用人家嫁妆多少还一些外债，负担也能减轻一点。 老婆子在原地背着手，皱眉细细思索了一阵。 想通了，眉头舒展，眼睛全是那未到手的“一百块”飘来盪去。 她伛偻的身板仿佛间挺直了几分，踏着轻快的脚步，匆匆赶往郭家。 躲在暗处的安小暖这才回了安家。 饭桌摆在院子，就差她一个没入座。 “我刚刚路上遇见顺轩哥了，还问我姐姐的身体怎么样了。”安小暖笑着说完，入座低头吃饭夹菜，“顺轩哥这几年不见，就跟脱胎换骨似得，真让人意外。” 这话是特意对安爸安妈说的。 安小萍举着筷子的手僵住。 265 贪 “那你怎么说的？”安小萍神色不自在的问道。 安小暖飞梭了一眼安爸安妈若有所思的神色。 转头对安小萍道： “我告诉顺轩哥，姐身体恢復了很多。” 安小萍听了垂下眼睫，神色漠然。 举着筷子夹了一大筷子青菜。 配着白米饭吃，食之无味。 一顿饭，有了这番插曲，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深夜，安小暖口渴醒来，在堂屋倒水喝，听到亮着灯的主卧传来对话…… 安常福颇为唏嘘，在他看来，郭顺轩是个好的。 可惜就可惜在一双父母极品，把儿子也当成聚财的工具。 眼下村子里的人都知道，郭顺轩被招回来，主要目的是跟有钱人家的姑娘相亲。 背地里，郭顺轩一家都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笑话的对象。 安小暖站在桌旁静静地听着。 心里翻涌无数的思绪。 命运这东西，令人琢磨不透。如果她这番背后的小动作没达到效果，一个月内没促成安小萍跟郭顺轩的婚事。 那么把安小萍送去精神病医院的计划，仍旧照着原定计划实行。 只要送进那种地方，日夜有人看守，安小萍就算废了。运气好，过得也好；运气不好，在那种地方可能生不如死。 安小暖眼里的幽怨，在黑夜中熠熠生辉，脸庞笼罩上一层雾气般的黑暗。 她不是圣人。 因为上天宽容的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所以正在极力学着宽容待物。 第319页 可是有些事有些情绪，压制住便没什么。 倘若有一天释放出来，会发现，怨恨、负面情绪根本无增无减。 过往屈辱的每一瞬间，都歷歷在目。 好在天亮之后，那个老婆子陪着郭温饱夫妇登门，携带了一堆礼品。 安小暖听到动静，跟着出去。 隔着一段距离，那个老婆子若有深意的朝她点头笑了笑。 好在没有当面跟她说什么。 郭温饱一家人也只是规规矩矩的提到想给郭顺轩提亲。 一大早安常福便被拦住了，只好勉强坐着陪他们聊了一会。席间，提亲之事，安常福再三拒绝。 找了机会，安常福赶紧离开，到外边忙碌去了。 李慧荣更是推脱她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事，拒绝跟他们聊安小萍的婚事。 安小萍吓得锁在屋里，任他们再三敲门，好言哄着，都不肯开门。 这段期间，安常福夫妇已经不止一次下过逐客令。 郭温饱夫妇愣是厚脸皮，不肯走，装听不懂。 老婆子更是挂着招牌的媒婆笑脸，左一句好话，右一句好话的套近乎。 安常福拿这些人没办法，外边还有一堆的事等着他去跟进。 李慧荣心眼软，拿厚脸皮夫妇跟笑面人媒婆没法子。 只得装着忙其他的事，躲开他们几个。 “你姐这是？” 老婆子问安小暖。 安小暖淡淡地应付了一句，“姐脸皮薄。” 老婆子自行脑补了一番，笑容可掬地跟郭温饱夫妇低声咬耳说了几句。 无非是人家父母躲出去了，这样让姑娘出来答应，也不是事儿。 …… 商量妥了，三人决定先回去。 把拎来的各类喜庆颜色的礼盒堆放在桌面上，托安小暖转告安家人一声。 安小暖没答应。 因为她能听到，安小萍此时正趴在门框边偷听堂屋动静声。 纵是她没同意，郭温饱夫妇还是把礼盒留下了，一熘烟的三人匆匆离开。 安小暖目送着她们离开，隐约间还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声…… 明天还来。 不成就后天再来。 他们这回听了老婆子的劝，决定改用糖衣炮弹，三天两头送礼物上安家的门。 时间一长，安家吃了他们送的东西，就算不答应也得答应了，否则村子嘴杂的人该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了。 安常福好面子，这种事他头一个无法容忍。 等他们走远了，声音听得模煳不清了，安小暖才收回了目光。 回过头，安小萍已经打开门，目光不善，怨毒的瞪着她。 “你干嘛不躲起来？跟他们有什么好说的。”安小萍愤愤道。 安小暖习惯了这种口吻，当做没听到安小萍的埋怨。 而是抬手指了指桌上的一堆礼盒。 “那些怎么办？”安小暖问她道。 安小萍黑着脸。 可她的目光转到其中一个红色小木盒子时，愣了下，提步走了过去，好奇地打开了盒子。 里面装着一条精緻的金鍊子，很细。 安小暖也凑了过去，看到那条金灿灿的花纹单一的金鍊子，心里暗暗佩服郭温饱夫妇这次改性子，改的可真够大方的。 把这东西随便搁在桌上也不吭一声，万一丢了哪件东西，郭家存心想找茬，安家有嘴也说不清了。 安小暖抿了抿唇。 “姐，你要收下这条金鍊子吗？”看到安小萍拿着金鍊子，很长时间捨不得放下，安小暖问道。 同时心里也起了戒心。 安小萍皱了皱眉头，随后才将金鍊子放回盒中，木盒啪的合上，随手丢在桌上。 “谁要这破烂东西。”安小萍喃喃道。 安小暖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果然，她回屋睡了一会儿午觉，出来再看桌子的时候，盒子还在，里边的金鍊子不翼而飞。 安小萍那边屋门紧闭。 “妈。”安小暖朝外喊了一声。 李慧荣正在一脸苦恼的跟杜春华商量怎么把那一堆礼物送还，听到声音，匆匆回了屋。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李慧荣瞧见她站在礼盒边，脸色一片苍白，不由眯起眼睛，一脸困惑。 听到安小暖的声音，杜春华也跟了进来。 安小暖指着打开的木盒，里边空空如也。 “我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木盒子就被人打开，盖子跟盒底分开放，里面金鍊子不见了。”安小暖说道。 李慧荣一惊，跑过去一看，吓得魂都飞了。 郭温饱那一家人是什么德性，她们还能不知道？能搅得人天翻地覆，不得安宁。 安小暖瞅了眼。 桌上木盒是她拆散的，造成偷窃者慌乱逃走的现场。 虽然疑点重重，不经推敲，好在都是一家人，李慧荣跟杜春华并不怀疑安小暖搞鬼。 “我好像……”安小暖目光转向了那扇紧闭的屋门，“那个时候还听到姐那边门关住的声音。” 李慧荣跟杜春华不疑有他，目光转向了那扇紧闭的门。 神色凝重，陷入沉默。 姑娘如果真的喜欢这些礼物…… 郭顺轩确实也不错的人选。 李慧荣捏了捏木盒子，快步走了过去，没等她敲门，门提前打开了，一脸阴鹜的安小萍站在屋内，目光兇狠的瞪视安小暖。 266 偷窃被揭穿 “小萍，这……这是不是你拿的？”李慧荣问的很尴尬。 安小萍收回视线，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第320页 视线也在木盒子上扫了一圈。 “妈，安小暖说我偷的，你就信啊？到底你只有她一个女儿，还是两个女儿？” 吼罢，安小萍一把从李慧荣手里夺过了木盒，重重甩在地上。 死死瞪视着李慧荣的双眸：“你这心也偏得太厉害了！真恨有你这样的妈。” “小萍……”李慧荣张口欲辨又语噎，心里疼得跟钢针扎似得难受。 她倒是想相信大闺女安小萍。 可是玉佩跟那六百五十块的失窃事件，让李慧荣心有芥蒂，信任度也有点透支。 安小萍心里哼了一声。 也不在意李慧荣这番犹豫态度，她抬起头，将一双阴鹜的眸光转向了站在最后方的安小暖。 却不想，安小暖趁着她跟李慧荣吵架的时候，迅速地从她身侧挤进了屋。 安小萍伸手去捞。 却被她身子一闪，敏捷地躲开了。 这间屋没有窗户，从堂屋透进屋的光线更是被堵在门口的几道身影遮挡住大半，置身屋内的安小暖等适应了昏暗光线，目光锐利如鹰，扫视一圈。 很快，就将视线锁定了几处可疑位置。 她了解安小萍的性格，粗心而又自以为是，甚至还有点得理不饶人。 “安小暖，给我滚出去！”安小萍暴喝一声。 然后抓起了桌上鸡毛掸子，追了过来，作势要抽人。 李慧荣跟杜春华眉头微蹙，赶上来拽住了安小萍。 “姐，我只是想到你屋里转转，这么心虚吗？”安小暖迎着安小萍愤怒的双眸，平静问道。 安小萍奋力挣脱开两人的束缚。 随手丢了鸡毛掸子，抱臂，冷笑地抬着下巴，轻蔑的目光俯视着安小暖，“我心虚什么？又不是我拿的。” “哦。” 安小暖抬起手，不经意的指着抽屉。 安小萍面上不起波澜。 时刻留意她的眼神的安小暖，又将手移向了枕头方向，突然，她留意到安小萍眼中急速划过的一抹惊恐。 然后，安小萍的身体作势欲扑过来，跟安小暖鱼死网破。 安小暖没再动。 忽而开口问道：“姐，你是不是很喜欢郭顺轩？” 安小萍一呆，眼底浮现出从心底涌出的恨意，两团怒火熊熊燃烧。 “不喜欢……” 话音未落下。 安小暖凝目盯着安小萍，加重了音量，呵斥道： “不喜欢？那你为什么要偷走金鍊子？你难道不知道这些礼盒中的值钱物，只要少了一样，你跟郭顺轩的婚事就没完没了。为什么还要偷？” “我没偷……” “没偷？”安小暖将手一指，愤怒道，“姐，那你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 她指的那个方向，枕头稳稳压着，其实什么也没有瞧见。 安小萍顺着方向望去，被她强势凌厉的语气质问的心虚，以为真的被看到了没藏好的金鍊子，脸色不可避免的化作一片苍白。 李慧荣见情况不对，走了进来。 一手去拿起枕头，一边细细寻找，果然就在枕头底下找到金鍊子。 心也同时‘扑鼕’一声响。 她坐在床沿上，皱着眉头看着金鍊子，从头到脚就像被人泼了盆冷水，直直凉透了心尖。 安小萍渐渐地缓过神，低垂眉眼，冷笑道： “没准就是安小暖你栽赃给我的。要不然，怎么会刚刚好在那地方呢？” 安小暖摇头。 “我全程都站在这里，没有接近过枕头一步，怎么栽赃你？”安小暖反问道。 安小萍回想起先前。 唇角边挂着的笑，逐渐的冻结成霜。 她想起安小暖全程都距离枕头五步远。 没想到竟会被她三言两语给唬住了。 安小萍后悔不已，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金鍊子已经找到了。 但是屋内母女三人气氛已是闹僵了。 安小萍整张脸都变了色，更让人看着心惊。 杜春华在外边赶紧招了招手，让安小暖到她身边。 李慧荣也缓缓地站起身，最后一个从安小萍的屋里出去。 安小萍再一次将屋门重重地甩上。 门框阵阵发颤。 李慧荣将金鍊子装回木盒中，垂眸细思，自言自语道： “小萍年龄也不小了，哪家人都会有一本难念的经，也许跟郭顺轩，还真是有缘分也说不准。” 杜春华摇了摇头，劝道： “这事呀，慧荣你也别瞎琢磨了，等老安回来，你们一大家子坐下来好好聊聊，小萍是不是喜欢顺轩，是不是要嫁给顺轩，都得孩子开口答应才行。” 顿了顿。 “否则这要是日子过得不顺心，还不得怨恨娘家人了？跟我们那个年代还是不一样了。” 闻言，李慧荣嘆息不已。 傍晚冷风在外边唿啸，树干杂草大多凋零，一片肃穆的凉意瀰漫在视野中。 安小暖跟着李慧荣忙进忙出，端菜盘子，摆桌椅。 饭桌仍旧摆在院子。 安常福坐在凳上抽自己卷的菸叶，散装便宜的菸叶味道不太好，他抽了几口，呛得皱着眉头。 总也觉得今天的事儿老是不顺心。 私底下，李慧荣已经拉着他到边上，把大闺女拿了金鍊子的事，悄悄跟他讲过一遍。 饭桌上饭菜都摆好了。 安小萍屋里依旧没有动静。 安常福亲自过去敲门喊人，才把人从里边叫了出来。 第321页 “我不喜欢郭顺轩！”安小萍开口的第一句话。 安常福沉默了很长时间。 缓了一口气，才沉声道： “那就把婚事推了，再找别的人家。要是找不到郭顺轩那般好小子，你可怨不得我们这些当父母的人！” 安小萍嘟起了嘴，愤愤道：“他有什么好的？让你们都这么向着他。” “那你为什么要拿他家的金鍊子？” 安常福反问道。 他总觉得自家养的孩子，眼皮子不应该这么浅。 安小萍勾唇，抱臂，一脸的抗拒。 “就算我说了，你们也不会信我，不是吗？”安小萍语带嘲讽，“你们眼里，从来都只要安小暖那个女儿。我什么都不是。” 不听还好，一听安常福火气就攀升上来。 抬起的手，被李慧荣拽住，才没有一巴掌甩过去，给安小萍难堪。 这几年，因为安小萍的事，他不知背后受了多少善妒的人嘲讽，诸如，闺女都管不成，还想管项目？此类话，安常福听到头皮都发麻了。 厚着脸皮苦撑下来。 纵是如今，带的几个项目赚到钱，个别人还敢当着面嘲讽：闺女作风问题差，为人长辈的作风可能也有很大问题。说起来，老安，你没在外边偷养女人吧？哎，开玩笑的，老安，你这还当真了？度量可真小。 …… 安常福忆起那些不顺心的事，心里压着一块大石板似得，总也喘不过气。 李慧荣劝道：“饭菜都凉了，先吃饭。等晚点再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话。” 267 厚脸皮夫妇 安常福不吱声了。 黑着脸先过去饭桌入座。 李慧荣好言劝着安小萍一道入了饭桌。 一顿晚饭吃的半点滋味都没有。 晚饭过后。 堂屋亮着灯，屋外一片漆黑。 安常福夫妇坐在安小萍对面，桌面上还摆放着郭家送来的礼品。 “小萍，你不喜欢郭顺轩，我们也不逼你。” 安常福喝了一口茶。 沉吟片刻道： “村里的情况，慧荣也跟你讲过吧。好的人家呢，现在也看不上咱们。说难听点，以后要是有上门提亲的，也最多是那种缺手缺脚，要不就是年龄大你好几轮。心里也该有个数啊。” 李慧荣在旁一样样清点礼盒内的物品。 点完了，一样样小心翼翼地搬进了主卧。 安小暖病假时间耗尽了，明早还得上学，需要早早去睡觉。 躺在床上的她，听着外边的交谈声，不知不觉陷入了梦乡之中。 屋外的声音仍在继续。 安常福说完喝茶，半晌无言。 安小萍低声道： “那我也认了！反正全天下的人，我就看不上郭顺轩，让我噁心。” 安常福抬眸，凝目细看大闺女，发现她眼中燃烧的两团怨恨。 该说的也说了。 安常福也拿她没有办法，这么大的人了，打也不像样，骂也骂不听。 他只得闷着头，划亮火柴，深深地吸了一口捲菸。 烟雾裊裊，他眯起了眼。 心里有些惋惜，嘴上也不自觉的嘀咕了两声郭顺轩的好话，就是可惜被郭温饱那对极品夫妇累赘了，要不然那样的男孩，不知道得多少人争着抢着要嫁闺女。 安小萍一听安爸说郭顺轩的好话，站起身，气唿唿的回了屋。 木门再一次被她不客气地重重甩上！ 天刚亮。 李慧荣也才刚刚煮好了早饭。 院子就热闹了。 “慧荣啊，昨天有人送了几斤虾，我看着新鲜，也给你们送两斤过来。” 郭温饱站在院子，手里拎着一口袋子。 郭妈笑嘻嘻地拉着李慧荣说话道。 李慧荣听得有点懵。 怔怔地盯着笑容满面的郭妈，她嘴笨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郭妈拽着进了堂屋。 “小萍怎么还没有起床吶？”郭妈抬眸瞅了一眼紧闭的屋门，正要开门的安小萍吓得退缩靠着墙壁不动，“该不是爱睡懒觉吧？” 李慧荣笑得很尴尬。 “现在才六点半，谁家的孩子这么早起？是你们过来的太早了！”李慧荣说道。 郭妈也不在意。 到了安家，俨然跟到了自家一般，将李慧荣按在了椅上，起身招唿郭温饱把虾放在桌上，那些虾还活蹦乱跳的。 “老安上哪去了？怎么也没起吗？”郭妈笑问道。 安常福听到堂屋闹哄哄的，走了出来。 一瞅见郭温饱夫妇先是一愣，然后才上去打了招唿，顺带要李慧荣去主卧把礼品送还给郭家。 一併把虾也强塞回郭温饱手中。 最终郭家人还是把厚脸皮本领发挥淋漓尽致，对安常福的拒绝充耳不闻，把礼品跟虾全部留在了安家。 安常福怔怔地目送着他们夫妇风一般的离开，一时间对桌上那堆礼品盒跟一口袋子明虾，有些哭笑不得。 李慧荣也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们这也太厚脸皮了。”李慧荣喃喃道。 而安常福性子向来耿直，跟这类厚脸皮功力到了极点的人，还真没有法子应付，只得摇头不说话。 吃过了早饭，他抽空去找了一趟郭平安，委託他们帮忙把礼盒跟明虾送还。 没想到前脚刚送还，下午郭温饱夫妇又把礼盒跟明虾送了过来。 李慧荣一脸尴尬。 只得堵在门口不让他们进堂屋。 想以此强硬的态度，把对方给轰走，果然还是低估了郭温饱夫妇的厚脸皮程度。 第322页 之所以厚脸皮到这种程度，有一大部分是因为那个媒婆花言巧语的功力，暗地里把郭温饱夫妇说的心花怒放，非安小萍这个儿媳不可了！ 屋外闹哄哄的。 安小萍怒了，打开门，沖了出去。 “好啊！你们非得送我们家虾，那就留下吧，礼盒也非得送我们家，也一併留下啊！” 安小萍态度强硬，鄙视的眼神扫过郭温饱夫妇： “反正我就算收了礼，也不可能嫁给郭顺轩的，死了心吧！” 结果。 安小萍以为很拽的一番话，落到了郭温饱夫妇耳中，立刻变了调子。 郭妈没好气推开李慧荣的手，嗔怪道：“你瞧瞧，小萍都愿意嫁我们儿子，你们这当大人的，怎么尽干这点蠢事！” 李慧荣跟安小萍瞠目结舌。 “行吧，礼盒就放在这里了。”郭妈指挥着郭温饱把礼盒跟一口袋明虾放在桌上。 匆匆离开了。 当晚。 安常福脸色阴沉的回来。 “现在满村子都在传，小萍主动收了郭家的礼，这到底怎么回事？”安常福咆哮道。 他都快要气炸了。 本来有理的事，被外边的有心人传来传去，反倒成了他们家没理了。 流言四起，一时间百口莫辩。 安小萍趴在桌面红着眼，被安常福这么一番吼，心里更委屈了。 安小萍道:“我哪知道啊？她们简直是无赖。” 李慧荣嘆着气，把发生的事情，都跟安常福讲了一遍。 安小暖正好背着书包进来，听到了全过程。 “爸，顺轩哥也没什么不好的。” 堂屋众人视线落在她身上。 安小暖温声劝道：“爸、妈，你们也不能总是纵容姐的脾气了，再拖下去，以后谁还敢娶姐呢？你们难道想养她一辈子，让全村的人都笑话我们家一辈子吗？” 安常福拧着眉头，陷入沉思。 他一直不满的是郭温饱夫妇，郭顺轩这小子挑来拣去，确实也找不到哪点不好的地方。 安小暖走过去，放下书包，倒了杯水喝，润润嗓子眼。 朝气红眼的安小萍看去，对方也正在怒视她。 “姐，你要是真的不想嫁郭顺轩，为什么第一次要偷金鍊子，第二次要违背父母的意愿，擅自接受对方的礼盒跟一袋子明虾？” 安小萍张口欲辨。 安小暖没给她机会，突然加重语气，指责道：“你既然早就想嫁给郭顺轩，那就干脆大方点，这么扭扭捏捏，背后玩阴的，有意思吗？” 安小萍瞪大眼。 “你胡说！我才没有想嫁给郭顺轩！”安小萍慌张辨道。 安小暖勾唇，讥讽道： “姐，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收了对方的礼盒？还有为什么要偷拿对方的金鍊子？不想嫁郭顺轩，有你这套做事方法吗？真是闻所未闻！” 268 丢人 安小萍尖声大叫，“啊——你们就是想要逼疯我！” 倏忽站起身，把身后的椅凳都给绊倒了，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 “是不是逼疯了我才甘心啊！？”安小萍捏紧拳头，朝着安小暖吼道。 安小暖拎起书包，回了屋。 对安小萍的咆哮充耳未闻。 如果没有那么多的顾虑，还真的想要把安小萍逼疯，送去精神病院，省得时不时还得防家贼。 心累。 往屋里走了两步的安小暖，突然被脑海中划过多年以前偶然听到的只言片语吓愣了。 她停住脚步，回头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神色狰狞，状若勐兽的安小萍。 不知道多久以前的某个深夜，安小萍曾跟唐元诚哭诉，她再也怀不了孩子。 当时一墙之隔的安小暖睡得迷迷煳煳的，醒来以后，也只当是一场噩梦。 如今忽然想起来，联想这段时间，越相亲情绪也变得越消沉的安小萍…… 安小暖将门关上，一併将涌现的复杂情愫锁在心底深处。 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安小萍留在安家了。 于安家人而言，安小萍就是一颗定时炸弹，稍不留意，就能炸的骨肉分离，身首异处，谁也没有精力时刻注意她。 天大亮。 郭顺轩父母再次登门，还拎着两罐自家酿的酸菜，一口袋苹果。 依旧厚脸皮不理会安家人的拒绝，把礼放下就走。 安小暖开门出去的时候。 正好一眼瞧见闷头抽菸的安常福，他神色恬淡，凝目注视着桌上的酸菜、一口袋苹果。 听到动静。 安常福抬起头，朝着安小暖所在看了过来。 小闺女稚气未脱的脸庞病态的苍白，一双眼注视着桌上的礼，安常福却注意到她眼圈底下的乌青色，大概这孩子昨夜又没睡踏实。 “爸，喝杯水，润润嗓子。”安小暖端了一茶缸温水递过去。 站在近处，能嗅到安爸身上的烟臭味。 安常福掐灭了菸捲，端起茶缸喝了几口。 “爸，现在外边谣言传得凶，放任着不管也不行。如果姐真的不愿意嫁，那就让她把这些东西给送回郭家，找郭顺轩明明白白的说清楚吧。” 安小暖出主意道。 干脆利落点，她也能实施上个计划。 安常福听了点点头，挺贊成这个办法的。 现在外边不明真相的人都在指责他们当父母的，不遂闺女心意，老封建思想。 如果要断了郭温饱一家的念头，还真得要安小萍自己出面态度强硬的拒绝，方为上策。 第323页 这样不仅郭温饱一家没得话讲，就连他们当父母的，面对嘴杂、爱管闲事的外人刻意地嘲讽，也有话可辩解。 安小萍打开屋门。 突然喊了一声：“不要！” 堂屋内对话的父女俩一时间都没理解，抬眸朝着面色阴沉狰狞的安小萍望去。 安小萍死咬着下唇，愤愤道： “我不要去郭家，太丢人了！也没听过谁家的闺女，拿着东西找上门去吵架的。” 安常福气炸了，抬手将茶缸砸向安小萍脚边，里边的温水流淌了一地。 呵斥道：“安小萍！还有比你收了别人的聘礼更丢人的事么？” 安小萍垂眸，摆出一张哭丧脸。 她从骨子里怕安常福，打小就被他打怕了，这些年安常福没怎么发火，她的爆脾气才一点点爬上来。 如今被这一茶缸丢砸脚边，魂都要吓得飞走了。 她很想像跟李慧荣、安小暖那般吼几声发泄怒火。 可是面对安常福严肃脸，她不敢发脾气；此时又被安常福怼得找不到话来辩驳，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安常福站起身，“要是你不敢把礼送回去，我们家也只能答应这桩婚事了。像郭顺轩那小子，跟你这段时间相亲的几个对象比较，人家品性各方面也没什么可挑的。” 安小萍不敢吱声。 安常福跟李慧荣交代了几声，让李慧荣午后就带着安小萍去郭家还礼。 憋着一肚子火，空腹出了门。 安小暖用过了早饭，背着书包去了学校。 接受了来自学校班内众人的关心过后，安小暖才找到空隙，跟李世仁搭上话。 “这几天还有做夹饼生意吗？”自从被栽赃过后，有好几日都没见到李世仁上门借用厨房。 就连从前准备的一些材料，都还堆放在她屋里。 李世仁摇摇头。 “听说你家这几天麻烦事不断，我不想贸然上门给你添乱。”李世仁诚恳道。 他这几日买馒头当午餐，中午四处游荡，找地方想租一处廉价的屋子。 可平日没找的时候屋子好像很多，真正找起来，合适的很少，要么租金贵，要么地处偏僻。 “你想过开店铺吗？我可以跟你合伙开。” 安小暖道。 郭泽强上回临走前提点她的话，让安小暖心里蠢蠢欲动。 她现在还摸不着赚钱的门道，但是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尝试积累经验。 等将来机遇到了，有可能如雨后春笋般节节高升。 李世仁呆了又呆。 怔怔地注视着安小暖认真的模样。 他很不明白，为什么安小暖总会无条件的提供他帮助。 好半晌，他还是开口问了，眸光幽幽的，“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因为我看到一个很有潜力的少年，我知道他的未来一片坦途，一片光明。”安小暖很坦白道，“而且这个少年，似乎很重情义，所以我帮他是很正常的事！” 上天给她这份记住前世某某富豪的记忆，还让她提前碰见他贫困童年。 如果不帮，岂不是辜负了一份天赐的机遇？ 也是因为提前认识了李世仁，安小暖才慢慢地理解了‘莫欺少年穷’这句话。 闻言，李世仁哭笑不得，这话太忽悠人了。 安小暖弯唇一笑，打趣道： “诶诶，李世仁，你该不是嫌弃我这个当老大的蹭你风头吧？” 李世仁摇了摇头。 他总有一种莫名的预感，他会跟这个老大有一辈子的纯洁友情。 “真有那么一天，我肯定不会忘。”李世仁保证。 “行吧，那明天中午，我们去找店铺。”安小暖道，“后续的事，找到铺子再做打算吧。” 李明燕凑过来，挤着安小暖往墙角坐。 “你们两个聊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李世仁一看到李明燕，心脏便扑鼕扑鼕地乱跳。 269 逃离 察觉到李世仁脸上可疑的两坨绯红。 李明燕托着腮，笑弯了眉眼，注视着他，调侃道： “怎么每回看到我，脸都这么红呀？好逗哦。” 被霸占座位的唐宝福靠在桌边，听到抬起头，瞥了眼李世仁。 “那还用提，李世仁肯定喜欢你了。”说着，唐宝福嫌弃的瞥了李明燕一眼，“就你这样，也有人喜欢，真稀奇！” 李世仁心事被戳穿，尴尬了一秒，很快就收敛了心神。 李明燕一拍桌子，长身而起。 “唐宝福！你以为你长得娘，我就会让你啊！”李明燕怼道。 唐宝福垂眸，郁闷地瞥她一眼。 “我怼不过你，不吵了。”唐宝福认怂，然后抬手，将叫嚣的李明燕拽出位置。 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位上，“以后别过来挤位置。不欢迎！” 李明燕狠狠瞪了唐宝福一眼。 “小气。” 唐宝福哼哼两声，不搭理她。后边的刘亚鹤一直跟李明燕不对头，也加入了唐宝福的队伍，跟李明燕吵。 也幸亏上课的铃声响起。 耳边的吵闹声才逐渐弱了下去，各自回了位置。 放学后，安小暖第一时间赶回家。 一堆的郭顺轩家送的礼都放在桌上。李慧荣坐在条凳上，抬手抹眼泪。 安小萍躲在屋里，门板紧闭。 “妈，哭什么？姐跟你吵架吗？”安小暖温声问道， 李慧荣抹了眼泪。 第324页 抬头恹恹地扫了眼走来的安小暖，透过水雾，小闺女的面容朦朦胧胧的，看不清的冷淡。 “诶，造孽。” 安小暖听安妈声音有点沙哑，倒了一杯水递去。 李慧荣接过茶缸，只是抿唇润了润嗓子眼，眼睛依旧皱着，忧伤的瞥了眼那扇紧闭的门。 苦着一张脸，抱怨道： “你姐不愿意去郭顺轩家去还礼，这事她还怨我们当父母的不对，越来越不像话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妈也别再想那么多了。”安小暖安慰道。 李慧荣低眸垂首，悲伤不已。 院子上空的夜幕一点点黯淡下来。 避开堂屋悲伤气氛的安小暖，独自坐在矮墙上吹冷风，听到动静，她抬起头就瞅见羊肠小道上安常福骑自行车归来的身影。 安常福把车停好。 原本打算问话，等抬头一瞅见桌上的那堆礼，心里已经清楚了大半。 “去过了吗？”安常福板着脸，沉声问道。 李慧荣眼圈红红的，说不上话，只是摇头。 安常福过去敲门。 隔了很长时间，躲在里面的安小萍，才将屋门打开，一张脸隐在半明半暗的角落，头髮也没有梳，乱糟糟的。 安常福瞧见她这副邋遢样子，皱了皱眉，“我现在去一趟郭家。你跟我一块去！” 闻言。 一直心不在焉的安小萍，缓缓抬起头，眼里有怨恨闪烁。 “我不去。”安小萍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我才不要丢那个脸！我也不会嫁给郭顺轩的！” 安常福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所有的不耐。 听到深唿吸的声音，安小萍心尖颤抖，她将目光转向了跟李慧荣站在一块的安小暖，昏黄的瓦灯亮度把人照的朦胧。 她觉得，安小暖应该是在嘲笑她的。 所以看安小暖更加不顺眼。 一双犀利的眼狠狠地怒视着安小暖，仿佛要把满腔的怒火迁怒至安小暖，她心里才能舒坦，才能减轻压力。 察觉到愤怒的目光。 安小暖心平气和的迎上安小萍的双目。 “姐，你瞪我干嘛？”安小暖问道。 没料到安小暖会直接说出来，安小萍一愣，嘴唇蠕动，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哼了一声，转开了视线。 安常福折身去推自行车，吩咐李慧荣把那些礼放在箩筐，搬着绑在后座椅上。 骑着自行车去了郭顺轩家。 晚八点十分，安常福骑车回来，后座那箩筐郭家的礼不见了。 安小萍眼睛亮了起来，“他们同意不来纠缠了？” 安常福扫她一眼。 淡淡道：“我已经跟他们谈妥了，你嫁过去，他们家会好好对你的。我会多给你陪送点嫁妆。” “什么意思啊？”安小萍脸色惨白，尖声咆哮道，“我不喜欢郭顺轩，为什么要让我嫁到他们家去？” 安常福不再搭理安小萍。 他刚刚去郭顺轩家，被郭温饱夫妇以及那家人左邻右舍围着说了好长时间。 直到看到身板高大威勐，面容阳刚帅气的郭顺轩，安常福就心软了。 他自家大闺女性子他了解，太倔强，有点小心眼，性子还有点偏激，嫁到哪家去都不一定能幸福。 与其嫁到对安小萍过往不知根不知底的偏远村子，到时候任公婆妯娌欺负，娘家无法庇护，倒不如嫁给郭顺轩。 两家人知根知底，万一婆媳闹矛盾，也有郭平安夫妇能从中调节矛盾。 安常福忙碌了一天，身心疲惫，晚饭也不吃，径直回了屋。 李慧荣去端洗脚水，给他烫脚。 安小萍呆呆地站在门框边，整个人如遭雷击，面色一片惨白。 安小暖本打算走。 被她喊住，也就停下了脚步，侧过头看安小萍。 “郭顺轩，就有那么好吗？”安小萍显然是心里矛盾到了极点。 以往，她跟叶萱萱待一块，叶萱萱也说郭顺轩这个人好。 如今父亲也觉得郭顺轩这个人好。 可她只觉得，郭顺轩这个人，骯脏的不像话，从心里腐烂到行为。 她无法接受。 安小暖沉默，良久才道：“现在的郭顺轩，看起来挺好的。” 安小萍咧嘴，苦涩一笑，讥讽道： “哪好了？我拿他跟你换郭泽强，你愿意吗？” 安小暖挑了挑眼皮。 这两人根本没有可比性，而且也不会有这种可能性发生。 答案显而易见。 安小暖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看着安小萍。 “是吧。你都不愿意换，那就说明郭顺轩真的很糟糕，真的很让人噁心！” “泽强哥在我心里是不同的存在。跟任何人都没有可比性。但是，这不代表郭顺轩就很糟糕。姐，自己决定吧。” 安小暖不想再和安小萍磨嘴皮子，最后丢了一句，开门回屋。 在安小暖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安小萍面色顿时变得狰狞扭曲。 眼前浮现了她前十九年的人生。 因为这个安小暖，她不知不觉间一步步踏入深渊。 安小萍心里恨得紧，咬了咬牙，回到屋里。 不断地想：她要逃离福县，逃得远远的！ 270 把所有值钱东西都拿出来 屋门‘嘭’地一声关上。 安小暖躺在床上，睁开眼，若有所思的注视着隔着两个房间的一堵墙。 夜色寂静如水，月光柔和的透过厚重窗帘在地板拉出一束倒影。一点点的声音，在如此宁静的夜色，都能被无限放大。 第325页 安小暖于是听见了隔壁屋的碎碎念的声音…… “我要逃，一定要逃得远远的！等我有本事了，绝对不会放过那个贱人！” “呵呵，想让我嫁给郭顺轩？下辈子吧。” “该死的！走之前，也不能便宜那个贱人！还有那无情无义的爸妈了……最好把他们的钱全偷走才好，饿死他们！” …… 怨毒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让人不寒而慄。 安小暖坐起身。 心里冒出了一阵恶寒。 渐渐也觉察出，她跟安小萍之间的差别。安小萍决定的事，行动总是果决而狠辣。 而她，总是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缩头缩尾的，一事无成。 安小暖枯坐了一宿，第二天上学把所有的钱财都放在书包。 去了学校请过假。 安小暖就潜伏在暗处了。 午后，安小萍果然把李慧荣支走，然后把家里值钱的东西装了一袋子，提着就往外走。 做贼心虚的安小萍，一路都显得小心翼翼的，还专门挑了小路去车站。 这一带，安小暖也很熟。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前面有一条偏僻的小道，还有一处早已荒废的破屋子。 “姐。” 见四周围无人，安小暖走了出来，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一直神经紧绷的安小萍，听到动静，强压下拔腿逃的念头，回过头，就看到安小暖一个人背着书包，站在她身后。 四周围无人。 只有她们姐妹俩！ 意识到这一点，安小萍的一颗心‘扑鼕扑鼕’跳动，她的双目灼热起来，用一种充满恨意兴奋的目光，盯着安小暖。 这一刻，没有丝毫的掩饰。 她刚松了手里拎的行李，想冲过来，用藏在裤兜里的刀子把安小暖捅死。安小暖比她更快地速度接近她，按住双肩，抬腿弓起，朝着她肚子撞去。 “唔——” 安小萍手上的动作化解，一手捂着肚子，弯着身，疼得脸色苍白。 安小暖紧接着抓着她的手用力一扭，惨叫声中，安小萍的手以扭曲的形状无力下垂。 安小萍被剧痛吓住了。一双怨毒的眼，此时也化作了满满的惊惧，怔怔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冷漠脸。 从来没有想到，安小暖打起架会这么狠。 缓过神，安小萍大叫起来：“安小暖，你疯了啊？！我是你姐，你在做什么？” 安小暖撩眉垂眸，一脸漠然地从安小萍手里夺过那把蠢蠢欲动的水果刀。 耳力所及，四周围并未有人靠近。 安小暖抬脚狠踢。 膝盖窝受力，安小萍单腿跪在地上，浑身疼得她心脏紧揪。 “救命——” 安小萍才发了一个音，安小暖就把那把锋利的水果刀抵着她细嫩的脖颈。 “把所有值钱东西都拿出来！”安小暖冷声命令道。 安小萍瞳仁紧缩，细密的冷汗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她试图拖延时间，也试图透过眼角余光，察看安小暖的神情。 可抵在脖间的刀刃，以逼仄的威压，又贴近了细嫩肌肤一点，感觉有血液滑了下来。 终于明白这不是开玩笑了。搞不好有人真的要杀她灭口！ 安小萍吓得浑身发抖，一时间竟无法把眼前的人，跟她平日认识的那个瘦弱苍白的妹妹联繫一块。 “好，我、我找找，你先把刀子拿开点。”安小萍吓得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安小暖移开刀子。 这回安小萍也不敢再扭捏，用一边完好的手，把行李里的钱布袋取了出来，颤颤巍巍地递给安小暖。 安小暖接了，掂量了份量。 冷着脸道： “还有呢？” 安小萍犹豫了下，将兜里的钱，也掏了出来，递给了安小暖。 “这是我的钱，能不能留一点。”安小萍弱弱地求道。 安小暖也接了，没搭理。 气氛诡异的沉默了一会儿。 “钱都给你了……那可以放了我吧？”安小萍牙齿打颤道。 安小暖依旧不说话，而是捡起一块大石头，朝着安小萍脑袋某处穴位大力砸了过去。 头部受创的安小萍，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安小暖又检查了一遍。 行李、安小萍裤兜里，都仔细翻过了一遍，把所有值钱物都掏了出来，藏在书包。 安小暖简单收拾了一番现场，正准备把安小萍拖到破屋内。 远处有脚步声，朝着这头急沖沖赶来，应该是安小萍先前那道唿救声吸引来的，安小暖迅速找了一条小路撤离。 安家被安小萍翻得乱糟糟的。 特别是主卧跟她的屋子，都被安小萍用剪刀撬坏了锁头，衣柜、桌面乱糟糟的，衣裤物件被丢了一地。 安小暖把安爸安妈的钱，拿一半放了回去，造成安小萍良心发现留了一半的假象。 等大致安排好了现场，安小暖去找跟她一块逃学的李明燕。 傍晚，李明燕送安小暖回家，手里拎着两袋子从河里捞的鱼。 安家的气氛诡异的安静。 屋里还是安小暖离开前的乱糟糟的场面。只有安爸安妈待在里边，在亮度并不够的瓦灯下，两个人脸色显得一片铁青。 安小萍不知所踪。 “回来了，赶紧去屋里看看，钱有没有少了。”安常福冷声吩咐道。 安小暖应了一声，进屋去翻找。 李明燕拎着两袋子五条大鱼，呆呆地站在大门边，看着安家凌乱狼藉的两边屋子一角，她有种误知别人秘密的尴尬感。 第326页 思绪慌乱了片刻，李明燕突然想起异样之处，一双眼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安小暖方向。 安小暖十有八九参与了其中某部分的事，才会临时请病假。 但只要不是太坏的事，她都会帮安小暖的。 她这人性子怪，一向都是帮亲不帮理。 “爸，我的钱都还在。”安小暖走出屋，将她的钱露了出来，一小捆一小捆的。 安常福抬眸瞅了一眼，点点头。 李慧荣一脸愁容，一屁股坐在条凳上，抱怨道： “小萍现在真是越长大越不像话了！哪有这样做事的？拿了钱，她一个姑娘难道还能在外地过得比现在更好？” 271 要去安家告密 安常福不搭腔。 扫了安小暖跟李明燕一眼。 “小暖，你这个同学，今晚是要在我们家过夜吗？”安常福问道。 李明燕摇头，先开口道：“我大哥哥一会就开车过来接我了。” 话刚说完。 院子外头就传来摩托车引擎声。 李明燕留了一口袋子两尾鱼给安小暖，拎着另一口袋子往外跑，临别时，朝安小暖眨眨眼，压低了声音道： “有事尽管来找我帮忙。我都帮你！” 安小暖点点头。 她了解李明燕的性子，所以找了李明燕一块逃课，当人证。 李明轩坐着摩托车上，笑着探手摸了摸李明燕的脑袋。 “什么忙？” “不告诉你。”李明燕拍开他的大手，爬上车，“这可是我跟小暖的秘密哟。” 李明轩笑了笑，颇有深意的看了眼安小暖。 拧紧车把手，载着李明燕飞驰离开。 安小暖却从他那一眼，看到了警告。 夜幕遮蔽了所有的亮光，安家四周围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寒冷悽厉的北风唿啸刮过。 安爸安妈守了大门一夜，安小萍杳无音信。 后半夜，夫妇俩才把大门拴上。 早饭一家人索然无味的用过。 安小暖背着书包，提早出门，绕了远路，去了昨天打晕安小萍的地方。 这附近各处能藏人的地方，安小暖都找了一遍。 最近的那处破屋子也找过了。 可安小萍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安小暖拧着眉头，打算就此作罢，折身去上课。 却看到那边小路尽头往这边走来的郭顺轩。 安小暖愣了下。 本能地选择找了一处地方藏身。 郭顺轩手里拎着食盒，脚步沉闷，眉眼低垂，在眼圈处勾勒了一道阴沉沉的弧度，让侧面偷窥的安小暖，并未能全面看清他的神色。 从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能感觉到压抑沉闷纠结。 安小暖凝目，心中思绪杂乱纷飞。 来这里的郭顺轩难道是给他父母送食盒？ 念头一起，就被安小暖否决掉。 据说砖厂亏本后，郭温饱夫妇信心受挫，全部的精力都用在给儿子张罗婚事。 别的一概没闲情理会。 这附近小路偏僻，也没有什么赚钱的项目，除了再远点的那片车站偶有招几个职位，但也包吃。 安小暖正猜想着。 郭顺轩的声音突然间响了起来：“安小萍，你又躲到什么地方了？我给你送吃的。” 没有声音回答。 安小暖却愣住了。 难道昨天出现，要赶来救人的，又是郭顺轩？ “安小萍？” 郭顺轩愈发不耐烦了。 昨天救了安小萍，还帮她正回了骨折的手腕，没得到道谢，反而被回过精力的安小萍打骂了一顿。 后来要送她回家，安小萍又突然泪流满面，跪地上求他。 好像是第二次看到安小萍那么伤心绝望的哭泣，郭顺轩答应不泄密。 于心不忍的他一大早偷偷准备了食盒，想给她送来。 对安小萍，他内心始终藏有愧疚。 “安小萍，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去安家告密了！”郭顺轩忍了一会儿，见始终没有动静，没耐烦的出声恐吓道。 还是没有回应。 安小萍在这一带仿佛人间蒸发了。 躲在暗处的安小暖，掏出手錶看了眼，七点整。 福县最早的一班车，六点半发车。 对于从没有出过远门的安小萍，在她身上的钱所剩无几的情况下，很可能还没有冒险上车。 安小暖等郭顺轩不耐烦走开了，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 朝着车站那边方向匆匆赶去。 很巧。 在人群中，她一眼就看到了踌躇不前的安小萍。 此时的安小萍双手拎着行李袋，背靠着墙壁，刻意地低着头，避开所有人打量的视线。 有几个熟人跟她打招唿，安小萍也只是随口‘嗯嗯’的应付两声，熟人并不知道昨夜的事，一脸无趣的转开脸，挤上了车。 安常福本就因为大闺女，受到了不少人背后指指点点。 所以这次家里出了事，他吩咐李慧荣跟安小暖，对外先不要张扬。 因为他再丢不起这张老脸了！ 安小暖还没有接近，那边守着的安小萍突然一声惨叫，转头就跑。 所有人都被她的惨叫声吸引住视线。 有的人顺着安小萍的视线，一下子落在了安小暖所处的方向。 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安小暖愣怔住了。 她没想到安小萍是欺软怕硬的性子。 以前可能就是看她好欺负，所以一而再，再而三拿她撒气。 目送着安小萍张皇失措逃窜的背影，安小暖咧嘴苦笑，提步追了上去。 第327页 跑了几步，大口喘气的安小萍，倚靠在墙壁。 眼睛转了一圈，有点懊恼的想，刚刚不应该逃走，而是应该喊人帮忙，当场让安小暖难堪！ 现在逃了…… 安小萍抬起下巴盯着明媚的晨光，凛冽的风扑面吹来，心里思绪顿时活络起来—— 对，她现在应该趁这机会回家！ 把安小暖做的所有事，贪污的那些钱，全部借着爸妈的手，逼出来！ 安小萍摸了摸脖间的那道很浅的伤口，有点火辣辣的疼。 手腕处还似乎有点疼。 被大块石头砸过的头部，更疼！ 安小萍四下望了一眼，没有看见人，所以她伏低身子，伸手抓了把泥土，往脸上一抹，又松了行李，在地上滚了几圈。 把自己搞的狼狈至极，才匆匆拎着行李跑开。 躲在暗处的安小暖，瞅见她逃走的方向是安家，才没有继续追赶，而是抄了一条捷迳往学校去。 家里的事，先让安小萍回去闹一闹，回头再慢慢算帐。 安小暖想着，便老老实实的上了一上午的课。 另一端。 安小萍灰头土脸的进了安家。她没料到安家的大门锁住了。 心里一下子难受起来。 趴在行李上，心中酸楚的流泪，不知不觉间，竟也趴在行李袋上睡了过去。 李慧荣心里烦闷。 刚刚从附近一个玩得好的妯娌家谈完心事回来，一踏进安家院子，就看到了趴在行李袋上，半坐在地上，唿唿大睡的安小萍。 百感交集，李慧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注视着那个好像才一夜没见，就憔悴脏乱的让人心疼的大闺女。 安小萍从睡梦中惊醒，一睁眼就看到李慧荣，顿时大喜： “妈！” 安小萍喊了一声，眼泪又紧跟着扑簌簌往下掉，“我错了，再也不敢犯傻事了，饶了我这一回吧？” 272 撒谎 李慧荣走过去，伸手将安小萍扶起身。 一手拎着她的行李，另一手开了挂在大门的锁头，先一步进了堂屋。 瞧安小萍没跟上，李慧荣顿住脚步，淡漠地开口吩咐道： “小萍，你先去洗一洗，换身干净的衣服，别让你爸回来瞧见了又发火！” 中午安常福会回家吃饭，但是待得时间并不长。 李慧荣话中的疏离，让呆愣愣站着的安小萍下意识愤愤地咬了唇，眼底一片纠结之色。 她想现在就走，离这个家，离这样的父母远远地！ 可是身无分文。 李慧荣放下一袋行李，没好气训斥道：“还怎么了？站在院子外，是嫌这回脸丢的不够大吧？” 安小萍抬眸，直视着李慧荣那双嗔怪的双眸。 彼此间沉默了好长一会儿。 安小萍开口道：“我带走的那些钱，都被小妹路上抢走了，我还让她打了一顿。” 小妹？ 安小暖？ 很久没从大闺女安小萍口中听到这个略带些亲昵的称唿。 李慧荣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等理解了，眉头又紧蹙了起来，质疑地盯着安小萍憔悴的那张脸庞，含泪的眸光，此刻闪烁着委屈，哀伤的向她求助。 大闺女的模样让她心疼。 李慧荣强忍着没有开口。 但紧接着，安小萍一脸悲伤，无力地抬手指给她看几处新伤淤青。 使得让李慧荣胸口狠狠揪了一把，她心疼大闺女——但是，这件事若是跟最乖巧听话小闺女联繫起来，李慧荣却是不相信的。 因为安小萍曾经不止一次让她感到受骗、失望。 她们所处的堂屋，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 在李慧荣身后两步远外，整齐摆放的几张桌椅，随着上午的阳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而笼罩了一层难以驱散的阴霾。 李慧荣的神情也变得令人难以捉摸了。 安小萍指着伤口的手僵住。 含泪呆呆地注视着李慧荣，难以置信的开口问道： “妈，你难道……不相信我？” 李慧荣犹豫了几秒，抿了抿唇，最终避开了安小萍的视线，“等你爸回来再提，先去把衣服换了，让外人见了要笑话的！” 安小萍气闷。 颓然无力的一屁股坐在行李袋上，重量直将行李袋压到地上。 身上翻滚沾上的脏污泥垢，低着脏脏的脸蛋，再配上褪色的行李袋，整个穷酸流浪汉气质。 李慧荣看得直皱眉，气愤地走出屋去打了一盆清水，亲手替安小萍擦拭脸上的脏污。 安小萍闭着眼，两道眼泪滚滚直淌。 李慧荣看着不忍心，却再没有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 中午。 安小暖让想凑热闹的唐宝福、刘亚鹤陪李世仁一块去找铺子。 在她出现在安家堂屋外的一刻，安小暖注意到安小萍的身子居然下意识地往后退缩，然后身子重心没压稳，很狼狈的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李慧荣听到声响，从主卧赶了出来。 还没来得问话呢。 就被表现得一脸惊慌失措的安小萍双手抱住了腰，李慧荣一脸困惑茫然的低下头，甚至能感觉黏在她怀里的大闺女，浑身在发抖！ 李慧荣抬起头，温声问道：“小暖，你跟你姐说了什么？看把她吓成这样了。” 安小暖站在阳光洒落的一片院子处，和煦的阳光使她眼睛不适地微微眯起，此时听到李慧荣问话，又看到安小萍那一副怂样。 安小暖唇角上翘，眉眼弯弯的俏皮一笑。 第328页 “姐，你什么时候胆儿这么小啦？别跟我开玩笑了。对了，你昨晚没在家，在哪过夜呢？” 一下打断了安小萍正在酝酿筹划的苦肉计，直接勾起了李慧荣的好奇心。 李慧荣也跟着问了：“小萍，你昨晚上哪过夜了？”语气有点犀利。 “我……我在破屋子里，一个人过夜的。”本来就处于劣势的安小萍只能弱弱地开口道。 她没敢告诉俩人，昨晚那处破屋木门是坏的，半夜有五个醉酒的混混结伴踉踉跄跄走过去，把躲在暗处的她吓得半死。 幸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破屋子？”安小暖重复道，“咦，姐说那个地方啊！我今早去那找过你呢，结果碰到顺轩哥，他一个人拎着食盒，在那里喊你的名字呢。” 闻言，安小萍脸色异变，抬眸想瞪她，又临时失了平日那股勇气了。 李慧荣加重了音量，颇为不悦地插话问道：“郭顺轩也知道那地方？” 安小萍抬眸偷窥，心惊胆战地发现向来性子温和的安妈，此时眼中风暴暗涌。 她有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虽然很想冲过去捂住安小暖的嘴，行动却跟不上思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小暖唇瓣启合，说出了令她头皮发麻的一番话： “我听顺轩哥当时自言自语的声音，好像昨晚他就跟姐姐待在一块的。等爸回来，最好还是把顺轩哥请来问清楚吧？女孩子宿夜未归，要是让人知道了，面子上也不好看。” 言外之意安小萍最好是跟郭顺轩待在一处。 否则安小萍这一次的事传出去，有可能还会经过郭顺轩一家极品父母亲戚的嘴传出去，让本就恶名远扬的安小萍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李慧荣心累的不表态。 等中午安常福一回家，她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安常福。 傍晚，早归的安常福把郭顺轩给带到安家。让郭顺轩坐在椅上，心平气和的问道： “昨晚你们两个是不是待在一处？” 郭顺轩看了眼魂不守舍的安小萍，在她那张憔悴蜡黄的脸庞上留有一记红肿巴掌印，傍晚瓦灯光线不明下看过去，柔弱的安小萍格外显得楚楚可怜。 郭顺轩不经大脑审核的点了点头。 常年压在他心底的那份愧疚，让他此时更是鬼使神差的开口撒了几句谎： “昨晚我救了她，因为她身上钱财都被人抢走了，又不敢回家，所以我就半夜偷熘出家，在破屋里陪着她。” 一直心不在焉陪听的安小萍闻言愣了下，抬起头，定定地注视着郭顺轩笼罩着一层阴霾的俊脸瞧了好一会儿。 273 偏固执 郭顺轩察觉到，抬头朝她所在的方向看去。 四目在半空中不期而遇。 安小萍很快厌恶地撇开视线。 安常福对他们俩的小动作当做没看见。 过了一会才出声道：“好了，你也回去吧，这件事不要再跟外人透露。” 郭顺轩点头。 刚想要起身离开安家，就听到安常福接着说道，“你跟安小萍的婚事，我明天就去跟你爸妈好好谈谈，最好还是提前嫁去你们家，嫁妆什么的都好说！” 郭顺轩一脸麻木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怎么离开安家大门的。 于他而言，娶谁都一样。 因为家里只需要找一户有钱人家的闺女，无论名声好坏，姑娘家嫁妆还得起他们家背后那笔外债就行！ 郭顺轩这么想着，默默地抬眸望着前方月光惨澹的羊肠小道，心里格外的憋闷难受。 眼前没来由的浮现起很多年前，安小暖那抹不经意间流露的怜悯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时至今日，仍旧触动着他的心弦。 他若有所感地回过头。 突然就瞧见远处安家院外的一抹纤瘦身影，站在屋檐倒投下的一片阴影中，一直注视着他。 凭直觉，那个人是安小暖。 郭顺轩犹豫了下，快步朝着那抹纤瘦身影跑了过去。 安小暖听到远处跑回来的脚步声，也停住回院子的脚步，淡漠地注视着郭顺轩跑来的方向。 郭顺轩在她面前站定，喘了口气，犹豫着问道： “我有一件事想问你，可以吗？” “恩。你问吧。” 郭顺轩不自在地四下望了几眼，“几年前，我曾经看见过你眼里对我的怜悯，你还能记得当时为什么那样看我吗？” 寂静清冷的月光下，安小暖抬起脸庞，淡漠疏离的目光注视着郭顺轩早已长成刚毅正直的瘦削脸庞，不可否认，这个男人有几分外貌资本。 只是好像有点偏固执。 前世也只跟她说过几句话的人，这一生却因为一抹让他不舒服的眼神，执着的问她讨要答案。 甚至有点儿孩子气的幼稚。 换作以往，安小暖可能不会开口。 但是这时候，她确实也需要郭顺轩一家往后牵制住安小萍。 凝神细听周围没有第三人的唿吸后。 安小暖开口，将前世她所知道的安小萍跟郭顺轩之间的纠葛，以别人的故事的形式，告诉给郭顺轩。 安小暖轻声道：“他们俩个人相遇于一场可怕的噩梦开端……女人性子一点点走向极端，终于有接近男人的机会，后来逼得家破人亡的男人最后走投无路之下，上吊自杀。” 顿了顿，安小暖浅笑道：“这是我以前做过的一场奇怪的梦，那个男人有点顺轩哥，女人呢，则有点像我姐。” 第329页 郭顺轩听得很认真。 在他意识里觉得安小暖这个梦很有宣传封建迷信的成分，可心里却诡异的因为安小暖的话，产生了共鸣，一种很悲伤、很凄凉的感觉，在他胸腔满满的洋溢。 听完了‘别人’的故事，郭顺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愣愣地盯着安小暖两汪清泉似得明眸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逃也似的快步离开。 而心中想要娶安小萍的念头，却在这一刻，莫名其妙的更加根深蒂固。 他很想知道，安小暖所说的那个故事，会不会有朝一日应验在他跟安小萍身上。 如果会…… 最好还是不会吧。郭顺轩暗暗的祈祷着。 安小暖看着郭顺轩快步逃也似的背影离开。 直到消失在一棵老树后方不见了，才转身回了安家。 堂屋寂静。 瓦灯亮度黯淡，安爸抽了几根捲菸解闷，起身进屋去泡脚，隔了一会，安妈才端着一盆洗脚水出来泼掉。 安小萍屋门紧锁，没有任何动静。 “早点睡吧，明天还得上学呢。” 倒了洗脚水的李慧荣正在关门，一边吩咐道。 安小暖乖乖答应了，回了屋将屋门反锁。 次日，被隔壁屋的开门声惊醒，安小暖于是也开门走了出去。 安小萍低着头，在桌边倒水喝。 看到安小暖出来的那剎那，她握着茶缸的手抖了下，温水洒了大半。 “怎么也起得这么早？”安小萍胡乱地擦了水泽，没耐烦的语气问道。 说话间，她抬眸顺带着扫了一眼安小暖那张白皙的脸庞，对上那双黑曜石般闪烁笑意的眸子，安小萍心里不屑的哼了一声，先转开了对视的双眸。 安小暖笑了笑，敷衍道：“姐也起得很早嘛。” 说完，她走过去打算倒水喝。 没料到对她有心理阴影的安小萍，这一次被刺激的居然高举起装了半杯温水的茶缸，朝着她砸了过来！ 耳边茶缸、温水在风中划过的细微风声，安小暖很敏锐的捕捉到，她本能地移动身体倒退几步，侧身躲到一旁。 搪瓷杯落在地上弹跳了两下，发出脆响，里面的水泼了一地。 这下换成了安小萍一脸惊惧不已。 她满心的疑惑猜忌翻涌。 怎么可能这么快躲开？而且还一点水都没有泼到…… 原本只是本能地防御行为，此时却令安小萍吓得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 因为‘小猫神’，她很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 从前容易被她欺负的妹妹，此时却突然身手变得敏捷起来，在她眼中顿时成了异类。 只是不知道这异类究竟是什么？安小萍的眉头紧紧蹙成一团。 李慧荣披了件卡布其色外套匆匆赶了出来。 一出门瞧见安小暖侧身避退在一旁，脚边左右滚动着一只流淌着温水的茶缸，显然是倚靠在桌旁，面色有些呆愣的安小萍扔出的。 “干嘛呢？怎么又砸东西了？” 紧随其后跟出来的安常福，一脸阴沉的低喝道。 安小萍被吼得茫然地摇头，紧随着弯身捡起了茶缸，临回屋前，她深深地盯了安小暖一眼，眸底有探究，也有对安小暖的怨恨。 “我看姐她精神状况越来越差了，还是早点把姐嫁出去吧，重组一个家庭，兴许姐就能想开了，不犯傻了。”安小暖出声道。 安爸安妈对视一眼，安爸点了点头。 中午，安常福趁着空隙，让郭平安陪他去了一趟，把儿女间的婚事跟郭温饱夫妇好好地商议了一番。 郭温饱夫妇只在意嫁妆，一迭连的保证会对安小萍这个儿媳妇好的。 安常福听到郭顺轩也当面承诺了，才选择相信。 274 组织 两家选了好日子，放了鞭炮，欢欢喜喜的把安小萍嫁了出去。 两家人都想低调的办。安家是顾忌安小萍二婚，太隆重招人笑话；郭家则是因为省钱，能少花钱就少花点钱。 穿着新娘裙的安小萍，由胸带花的郭顺轩骑着自行车载着，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载着去了郭家。 结婚证在前一天已经领了。 …… 李世仁跟唐宝福几人托关系找了很久。 终于在大街上找到一处合适的铺子，这铺子地段有点偏，店面还很小，差不过只有十五平方。 房主急于出手，买下来需要六百八十元。 但是这段时间，李世仁做光饼夹生意赚到的钱，大部分偿还了家里欠下的外债，积蓄所剩无几。 最后李世仁找安小暖一商量，安小暖出五百当做入股的费用，一纸协议双方各签了名，内容显示十年内，每个月的利润分红，扣除店铺各项费用，安小暖占二分之一。 而买下的铺子彻底属于李世仁所有，并由他经营光饼夹生意，安排相应的人员工作。 私下出了五百入股的事，安小暖只敢写信告诉郭泽强，家中其他的人一概不知。 安小暖怕被其他人知道了，得抓去一顿胖揍！ 战战兢兢等了数日，寄给郭泽强的信却仿佛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终于在信寄去帝都高等军事指挥学院的第二十天傍晚，才从杜春华手里接过了郭泽强寄来的回信。 信中简言意骇： 过段时间我就回去，到时介绍我认识你几个男性朋友。入股夹饼铺子的事，暂不做评价。 …… 安小暖细细看了两遍。 确定没再看出花样，很郁闷的找了张纸写回信，唰唰笔尖滑动，一分钟内连着写了几行关心他的话。 第330页 诸如想问他最近如何之类的。 看了看内容又觉得生疏，担心寄信过去，郭泽强还得带着信回来，好像有点麻烦。 只得把写了几行的信纸揉成一团丢进抽屉，又细细地看了几遍郭泽强的信。 寒假到来的第三天，郭泽强总算拎着行李出现在小路。 清冷的眸光落在安小暖俏脸上，高挺鼻樑下的薄唇勾了勾，俊逸脸庞浮现一抹温和笑意。 牛仔外套搭在臂弯上。 大冷的天，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圆领长袖，身板看起来很瘦，袖口往上卷了几圈，露出两边青筋浮起的结实有力的手臂。 长腿包裹在剪裁合体的牛仔裤中，一步步的朝着这边走来。 很快就出现在安小暖所在的院子。 两人面对面站着，郭泽强一米八的个头，高了她半个身子。 不说话的时候，让人心理承受了一定的压力。 安小暖正打算找话题开口。 郭泽强却已经伸出他的大手，温柔地揉了揉安小暖洗过刚刚晾干的长髮。 “小暖，被人缠上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什么事？”安小暖一脸懵，都忘了把压在头顶的大手挪开。 郭泽强吐字道：“人贩子。” 相隔已经几个月了。 对方再没有找上门，安小暖险些都快要将这桩事彻底忘干净了。 “怎么突然提起这桩事？” “那个人被转送帝都，惹出了一些风波。后来我才得知，你被那些人盯上过。” 郭泽强眼神幽幽的，暗涌着风暴，垂眸温柔地整理安小暖被他揉乱的长髮。他习惯性挑了挑眉峰，咧嘴一笑，笑意未达至眼底。 “这个组织应该是剷除了，但是底下还有一些小人物，你能避则避。” 他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听起来还有点儿沉闷烦躁。 安小暖乖乖地点点头。 “法不责众，真让人头疼。”郭泽强喃喃道。长臂一揽，将安小暖搂入怀里，眼神暗沉。 跟着胡孝明，他也知道了一些内幕，这是一个很有组织的人贩子团伙，成员来自五湖四海，其中核心的几名领导被抓。 但是这组织始终还暗中存在，并且幕后最终的操纵者藏得更深了。 他们的任务提成很高，每个月固定完成一定的量，总部上层会有高额的奖金髮下；没有任务的时候，他们就自行有组织的拐卖妇女儿童，按在组织中的地位，获取相应的报酬比例。 当然，也可以单干，但是出了事，高层不会出力捞人，风险极高。 很快，这张密布全国的组织网的每一个成员，都被无形中培养成了忠诚度极高的地下组织，报復心也极强。 即使那桩事过了很多年，他们这个组织可能也已经暗中换了几任高层，但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仍旧对当年找出名单本子的人试图进行搜查、报復。 他们最先盯上的是胡孝明跟郭泽强。 而安小暖似乎在那一次，也被他们惦记上了。 “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没事的，会保护好自己的。”安小暖承诺道。 郭泽强只是将她抱的更紧。 杜春华走出院子的时候，就看到安家院子那边，郭泽强拥着安小暖的和谐画面，笑容从唇角间溢上眉宇间。 跟在她身边的李慧儿原先挂在脸上的笑容，在看到他们相拥的画面时，不由地僵了一僵。 “真够随便的。”李慧儿眯着眼抱怨道。 杜春华早知道大媳妇性格过于保守，最不喜欢男女在外搂搂抱抱的，也没有往深处多想，只是咧嘴笑了笑。 李慧儿想起一年多前，有人偷偷约会拥抱都被人举报了…… 她视线定格在那边两人身上，好一会儿才移开，折身回了堂屋。 看不顺眼的事，也只好眼不见为净了。 杜春华脾气好，跟哪个人感情都处的好。她见郭泽强松开了安小暖，才走了过去。 抬手拍了过去，被郭泽强本能地侧身躲开了，一手铁钳似得抓住了。 意识到来人，郭泽强松开手，神情温和含笑的注视着杜春华，她烫了捲髮，比原来年龄看起来还要成熟几岁。 杜春华随意地拨了下捲髮，眼珠子在郭泽强身上流转一圈，“你臭小子，这么冷的天穿一件。” 郭泽强二话不说，将外套穿上身。 杜春华语噎。 还想借着教训儿子，跟小儿子多亲近感情。 安小暖在旁偷笑。 郭泽强抬手，长臂搭在杜春华肩膀，半推着她回了郭家，还有事要私下打听几句。 站在原地的安小暖，隐约还能听到那边郭家院子传来的对话声。 “这段时间没什么陌生人上门惹事吧？” “……登门的陌生人倒没几个。只有前几个月，有人找了小暖的晦气，幸好后来你爸说那事情小暖找人解决了。” 杜春华说着，皱了皱眉，推郭泽强的手臂。 “你还是瞅个机会，让小暖别跟外边的混混玩，她一个女孩子家，太容易吃亏了。” “恩。” 郭泽强若有所感，答应的时候，抬眸朝着安小暖的方向瞥了眼。 他感觉这段距离小暖应该听得到。 安小暖确实听到了，对此不置可否。 察觉到郭泽强瞥来的那一眼，安小暖果断转身，朝着堂屋方向走去，暂时装作没听到。 郭泽强眼角余光瞥见那抹纤瘦的身影最终消失在视野死角，眸光跟着暗了暗，其中也有一抹说不出的失落。 第331页 关在屋内，枕着手，平躺在床上的安小暖，眼睛放空，呆呆地注视着天花板，吊顶的瓦灯被微微敞开的窗户，透进的凉风吹得一晃一晃。 她心尖的思绪也跟着一晃一晃。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想要做的商业帝国梦，也似乎越来越模煳起来。 总是没有合适的机缘，她总感觉在门外徘徊不前，让人有点烦闷！ 门敲响了两声。 安小暖没动，她听到沉稳的脚步声，知道外面的人是谁。 虚掩的木门被推开了。 一道高大的身躯站在门框边，安小暖坐起身，并没有看清郭泽强的神色，待他走近了，才伸手抱住郭泽强的手臂，将额头靠在他手臂上。 “泽强哥，你现在不会是过来打算训斥我一顿的吧？我能不能选择不听，心里很烦呢。” 安小暖喃喃低语。 “烦什么？” 郭泽强抬起另一边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顶。 起初是打算过来表态，听到安小暖的恳求，又莫名的心软了。 “总是在门外汉身份徘徊不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自己的商业帝国梦想更近一步。就这么放弃了，又很捨不得。” “……” 这种事，郭泽强习惯性地沉默了一会儿。 说实在的，他一向不喜欢不切实际的人，特别是做这种不大可能实现的商业帝国梦想。 光凭一己之力，实在太难了。 心里那般想着，嘴上却鬼使神差的纵容着她，温声道： “也不用什么成本，愿意坚持，那就继续坚持。” “哦。你当初在帝都除了赚饭堂的差价，还做其他生意吗？” 安小暖心里烦，只好不耻下问了。 郭泽强道：“有些地方风俗不同，可以趁着节日，卖橘树、卖塑料花、卖鞭炮之类的大赚一笔。” 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你将来可以到帝都转转，接触的面广了，或许能找到一条适合你的路。” 275 重拾小生意，小钱也能积大钱 安小暖闷声“恩”了一声。 她心里还是有点闷。 可已经暗暗打定主意，趁着寒假继续走街串巷卖早餐，小钱也能积大钱，至少是个好的开始。 安小暖道：“我明天开始卖豆浆馒头。” 突兀的话短暂的打破屋里凝滞的气氛。 郭泽强眼底闪烁了几下，单手插裤兜，淡淡开口道：“明天陪你去。” 次日。 安小暖早早地起来，折腾她许久未做的豆浆馒头，小小的厨房布满了豆浆馒头的香气。 原材料剩下不多，送了安家跟郭家，也只剩二十个馒头，淡豆浆二十杯，咸豆浆十杯，甜豆浆六杯。 装了豆浆馒头的泡沫箱摆在三轮车后座。 院外，晨起跑步回来的郭泽强小跑了过来。 “我来骑。” 郭泽强的声音响起，安小暖倒退两步，把骑手的位置让给郭泽强，自己乖乖地坐到后座。 三轮车本就稳，郭泽强又三番两次稳当地避开土路上坑坑洼洼，安小暖坐在后座，不由仰起头，眯着眼惬意的仰望着晨起的太阳，那丝丝缕缕阳光羞羞涩涩地透过树干枝丫洒落下来，时不时地被云层遮蔽住。 这些年福县的工厂多了，冬天也没变得比往年暖和起来。 平常怕冷的安小暖，穿的厚厚的棉衣，脖子围了软软暖暖的围巾，看起来很暖和，她悄悄地抬眸，侧目注视着前边骑车的郭泽强。 厚实的背影。 前边凛冽的寒风唿唿刮来，大半都被他给挡住了。 三轮车骑上了街道。 好几个熟人瞧见安小暖，远远地打了招唿，也有几个喊了一声，走过来买豆浆馒头。 安小暖收钱，郭泽强转身帮忙装馒头豆浆，配合的极为默契。 有两三个外向性子的客人就拿他们开玩笑，彼此说笑了几句，哈哈笑着离开。 “前段时间，我看到有人把馒头弄成一袋子装得小馒头。”安小暖盯着泡沫箱里白花花的大馒头，若有所思道，“那价格还比馒头贵几分，可能精在个头小而且数量偏多……” 顿了顿，安小暖心里默默换算了馒头的原材料成本，“可仔细算起来，成本并不多太多，利润却比馒头的高。” 郭泽强一直听着。 看她一脸市侩神色，掐指算的飞快，叨叨的自言自语，澄澈郁色的眸子也在下一瞬间亮了起来，白净面庞扬起的灿烂笑容，直视着他。 郭泽强压制住心里的一点不悦，瞧见她殷勤询问的眸光，淡淡开口道： “那可以试试。味道不要差人太多才行。” 安小暖笑道：“是啊。我回去路上多採购点面粉、白糖，花个一两天的功夫，应该能调制出来。” 看安小暖这么开心地做一件事，郭泽强嘴唇动了动，最终败在了她那抹灿烂的笑脸，定定地注视了安小暖一会儿。 她的眼里有一股子倔强劲。 倔强起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女孩。郭泽强心里想着，唇角勾了勾，似乎被她发自内心的笑感染，浅浅地笑了下。 六点出来，大街小巷骑着吆喝了接近三个小时，生意一般，泡沫箱子还剩有几样没卖出去。 安小暖俯身清点了一遍，“剩下三个馒头，五杯甜豆浆了。这么晚了，再卖也没意思，我们不如早点去光饼夹铺子吧？” 郭泽强对此没意见，“怎么走？” 安小暖视线转了一圈，确定了所在的方位，脑海里构思了一条最近的途径，这才出声指引： 第332页 “往左边小路开，看到龙眼树停下来，然后往一条挺偏僻的小路开进去，再左拐，看到垃圾堆，再往前开一段路，有一间看起来很旧的棺材铺，旁边的旁边一家挂着福县光饼夹的小店铺就是了。” 郭泽强听她噼里啪啦的指引，长腿踩着脚踏板，顺着一面下坡路开进去，果然接下来的环境都跟安小暖描述的大致相同。 他骑得很稳，不急不慢的，前边刮来的冷风也小了很多。 安小暖数着腰包里早上卖豆浆馒头收来一块多。 为了多省一两分钱，多数人都是选择淡豆浆或是咸豆浆，冬天大早上喝一杯暖胃。买馒头的也分好几种情况，有些是早上吃，也有一部分工人是为了省钱留着当午饭或是晚餐。 越想，安小暖越觉得整装小馒头的生意可以试试，或许口味调试好了，到时候还可以放在光饼夹铺子卖，这样来买的人也多一样选择。 安小暖若有所感的抬起了头，眼睛一亮，笑道：“喏，那就是光饼夹铺子了。” 棺材铺子旁边的旁边的角落，有一家小店铺，一端跟街道的某条小路相连接。 这条路所在的铺子生意大多冷冷清清的，但是光饼夹铺子里边的一双穿着打扮有点寒酸朴素的母子脸上的笑容却极为璀璨。 一瞬间像是点亮了整条冷清的街道。 光饼夹开张以后，虽然铺子处的位置有点偏，但是生意似乎并未受太多影响，一些往日跟李世仁买过光饼夹的老主顾，此刻还有几个大老远赶来。 其中一个到了退休年纪的老伯要了两个光饼夹，手边牵着的孩童调皮地蹦蹦跳跳的，老伯塞给他一个光饼夹中的五花肉，微辣的味道把孩童吓得哇哇直叫。 李世仁热情地递过一茶缸温水。 然后抬头，眼角余光就瞥见了一个俊朗漠然的男子骑着三轮车载着眉眼笑得弯弯的安小暖赶来，男子似乎也被女孩笑声感染，刚毅紧绷的脸庞也松散柔和了几分。 眨眼间，三轮车便在边上停住了。 李世仁跟身后忙碌了一上午的憨厚朴实老母亲，看到安小暖出现，都露出了笑容，热情地打着招唿。 安小暖跟他们介绍了郭泽强，她未婚夫。 彼此寒暄了一番，繫着旧围裙的李母主动提出上午的生意很好，六十个光饼不到三个小时便清空了，也可能是天冷又遇上孩子假期，辣的刺激味蕾的香喷喷光饼夹就成了他们最实惠的零食或是一顿饭。 李世仁笑道:“中午有一段时间没什么生意，到时候我打算挑着扁担出去外边走几圈卖光饼夹，也刚好活络活络生意。” 郭泽强很快发现，这个光饼夹铺子小，所以营收帐目收支情况登记的并不是很详细。 入股这种帐目做的可能不清不楚的小店铺，能不能分到钱，收回本钱，情况很难说。 郭泽强面上的神色淡了几分，有些烦恼安小暖没把钱当回事的玩玩心态。 安小暖道：“世仁，你要是挑扁担在外赚的利润，就不用算到分半的利润里了。” 郭泽强扯唇无奈一笑，他家的傻媳妇太容易轻信人了，让他一阵头疼！ 276 别人拐不走 李世仁从小穷着长大的。 心眼很细，感官异于寻常同龄人的敏感。 再加上他一直都在悄悄地留意着郭泽强，瞧见他一片平静深邃的眸光在某一瞬间泛起了一点涟漪，圈圈的散开，即使这一变化很快又恢復了平静。 反观他身侧的安小暖，脸上挂着灿烂笑容，似乎没有半点疑虑。 如果换他是‘未婚夫’，一样会很头疼的吧。 怎么能信任他一个陌生人到这种程度？ 李世仁生平少有的几次为此苦笑不已。 李母在边上看着，面上保持着欣慰的笑容，一边却不动声色地把几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她的眼睛有些浑浊，却不乏一丝半点的精明光采。 生活的重压担子在她肩上沉沉地压下来，李母记得，当初没有谁家有多余的善心敢伸出手，毫无顾忌的拉她们家一把。 她也并不奢望别人伸手，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难处。她一辈子的生活都不尽人意，刚嫁丈夫那会家里很穷，丈夫只好偷偷跟人出去，下煤矿，搬重物，什么能多赚点钱的活都干。 如今李父年龄大了，身体也累垮了，各种‘奢侈’病找上门，俨然成了一家人最大的累赘。 李家几个孩子生活跟着日渐贫穷窘迫。外债欠了一大堆，越还越多，连逢年过节都不敢吃点好的，就怕被债主砸门砸窗！ 如今留了年纪小点的儿女在家照顾着卧病榻的李父，他们母子暂时住在这间小夹饼铺，铺在被褥席地而睡，起早贪黑的做事。 从第一次，李母听到李世仁回来说有同学免费赠馒头给他吃，李母就对安小暖心存感激；后来，女孩更是让李世仁免费借用厨房，甚至李世仁被诬赖偷窃，女孩都义无反顾的相信李世仁…… 一辈子不跟人斤斤计较的李母对此心存感激。 听李世仁说了女孩的家境颇好，以及有未婚夫后，李母也不奢望，只是一直默默地把安小暖记在心头，早晚都要念叨几遍。 还要时不时训斥儿子不得忘恩负义，以后富裕了得报答人。 李世仁每每都闷声点头，并不多做承诺。 对于这位贵人，李母很珍惜！早年丈夫赚的钱，左手进右手出，李母从潜意识里理解到不是自家的钱也留不住。 所以钱财方面，李母心性颇为淡泊。她常常想只要还清了债务，一家人有饭吃，有钱看病，有余钱用，门前种点菜，地里种点稻谷花生地瓜，知足了！ 第333页 上午的阳光避开了云层，耀眼的从天际边，洒落在屋檐上，在狭窄冷清的小巷子拉长一道道阴影。 外边的大街道人来人往，有人为跟菜贩买菜比某天前贵了一分钱，吵闹计较的声音轰然响了起来，接近着菜贩响亮的对骂声也响了起来！ 李母心揪了揪，干瘦的手指擦了擦围裙，注视着笑容灿烂的安小暖，有点儿紧张地出声道： “小暖，婶婶不会写字，等过个一两天，婶婶就让世仁给画个本子，每天卖多少收多少，婶婶就用横线竖线画上，月底都给你看。” 光是听着都觉得操作麻烦……而且全是竖线横线也未必看得懂。 手工的行业，一斤面粉出多少光饼，修缮锅炉之类的零碎费用，种种琐碎的项目仔细算下来，有心造假，能悄无声息地贪掉不少。 安小暖走过去，温暖的手，下意识地伸出握住了李母的手，皮包骨的纤细但是温暖，手腕处还沾了面粉，安小暖替她拨开。 她时常在想，当年进了监狱，留在外边的母亲，是否也是这样鬓角头髮发白，皱纹横生，被生活各种压力压得喘不过气。 但是一双饱经沧桑的眼，却时常透露出善意的温柔。 安小暖笑着拒绝道：“婶婶，我相信你们！所以不用搞那么复杂。我相信有婶婶跟世仁经营，这家光饼夹铺子生意会更忙起来，更好起来。” 李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别开脸，偷偷地抹了抹眼泪。转过头，顺带瞪了李世仁一样，“听到没有？有这样的朋友得好好珍惜！” 李世仁闷声点头。 把剩下的馒头跟豆浆都留给李世仁母子。 三轮车骑着往回家的路缓缓驶去。 离开了那间铺子，郭泽强的眉头就紧蹙了起来，不满之意溢于言表。 安小暖坐在后座都能感觉到他身上透出的冷气。 威压的她心里憋闷。 一直等着郭泽强开口主动问，偏偏前边骑车的人闷声不语，骑着车子上坡路‘噌噌’踩着脚踏板，三轮车旧零件‘嘎吱嘎吱’的脆响。 安小暖忍不住了，抬手敲了敲他的后背。背对着也看不到他的脸庞，安小暖只觉得郭泽强此时应该全程黑着脸。 安小暖主动打破沉默，“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为什么那么信李世仁？” 安小暖眼珠子转圈，从小学一起相处到初中，李世仁所表现出来的细节她都看在眼里，再参照着前世李世仁后来所取得的傲人成绩，所以她赌性大发，豪赌了一场。 输的话，也不过赔些钱，当做‘智商费’也好。 但是从长期相处的情况，细节处是可以看透一个人的人品，除非那个人城府太深了，像李世仁十几岁出头，应该还不那么城府市侩。 安小暖不能回答借着前世的记忆作弊了一场。只能乖乖笑着答道： “他家里很穷，可我也没见他占别人小便宜。”就算馒头主动送给李世仁，李世仁也曾打算写借条给她，等到他有余钱一併偿还。 当时安小暖收了，至今还藏在家里的某本旧书扉页中夹着。 郭泽强抿了抿唇，眼眸郁郁，“看来你很喜欢他了。” “恩。” 安小暖不经大脑的应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勐地抬头，迅速爬起站在后座，整个人扑在郭泽强后背，双手搂着他的脖间。 心里不爽的张口，愤愤地咬了一口他的肩膀，“泽强哥，你这是在套话，很招人讨厌的！” 郭泽强轻笑一声，笑意未达至眸底，狭长的凤眼一片漠然，薄唇轻启，话语温和又带着一股陌生： “喜欢他也不行了。我们现在已经订婚，再过两年，就结婚。我家的媳妇，别人拐不走！” 安小暖呆了呆。 这样认真说话的郭泽强，其实她是很喜欢的。 可是就讨厌他那股木头劲，不问不说，有时候还耍花招。 安小暖想着，张开口，力度适中地咬了一口郭泽强的肩膀。 一时间也居然忘了应答郭泽强的话。 277 诱饵 一路上两个人没有再多交流。 大街上，安小暖也不好意思一直趴在郭泽强肩膀，路上来往的行人一双双眼睛都在探光灯似得往这边扫描，饶是多活了一世的安小暖也脸红了。 安小暖松开手，在车速缓慢的行驶中，站直身，坐在空位上缩成一小团，抱腿背靠着郭泽强的后背，懒懒地仰望着一片缩远的蓝天，底下行色匆匆行走的路人，提篮子採购的老奶奶…… 一幕幕冬天寒风唿啸下，灰白生动的场景，在眼前活灵活现。 安小暖看得痴了。 在阳光底下眯着眼惬意不语。 两个人生活中一直刻意培养自身充当外向话多的角色的安小暖不说话了，三轮车一路骑回安家的漫长路上，也一直瀰漫着一股冰冻住般的沉寂。 安小暖渐渐地察觉到了。 她皱了皱眉头，却没有再做声。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总是郭泽强的沉默让她产生了过多的猜忌与不安，在这份感情中，一直扮演着最卑微角色的安小暖，有些时候虽然明白郭泽强不是故意的，也还是会心累。 到底这份沉默的背后，是信任？亦或是定时炸弹？ 在安小暖胡思乱想，又不愿意再开口讨好逗笑郭泽强这段空隙，三轮车开回了安家。 郭泽强来不及跟安小暖找个空地坐下好好谈谈，关于投资‘福县夹饼铺’的事，关于不切实际的‘商业帝国梦’…… 第334页 一路的时间，让他理清了思绪，唯独快刀斩乱麻，将安小暖的梦想泡泡打破，她的一些行为才能归于现实。 而不是。 跟外界众多的异性有牵扯不断的关系，惹来外界异样的眼光，背后的指指点点。 三轮车被郭泽强推进了安家堂屋。 还来不及开口。 外边的李慧儿赶了过来，站在安家门外：“泽强，上午唐家人过来让你一回家，就去唐家一趟，说有人从帝都打电话过来。” 她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说话间，李慧儿不拿正眼看郭泽强身边杵着的安小暖。 安小暖察觉了，对此也只当做没看到。 郭泽强道：“我出去一趟，回来找你说话。” “恩。” 安小暖点点头。 郭泽强也不敢逗留，快步跑回了郭家，推了家里那辆自行车，踩着去了唐家。 郭泽强这一趟去，接下来的几天，安小暖都没有见他回来。 等到传来郭泽强消息的时候，他已经被送去了医院，昏迷不醒。 而唐家似乎也有大动静。 到了后来安小暖从唐宝福那边半是听半是猜，知道了郭泽强这回被人当‘诱饵’丢出去，勾出了潜伏在福县的那个组织中的其中一名大人物。 精心设了局，环环相扣，引君入瓮，险险的抓到了那个人！ 并且顺藤摸瓜，终于找到了那个组织隐藏在帝都的某个幕后操纵的大人物！那个大人物有一间密室，里面堆放了近大半组织成员的信息。 几个月内，帝都以及各省市相关人员开展了秘密行动，接连有一批组织成员落网被捕。而每个成员背后，都几乎能牵出几桩大案。 头部遭枪击，昏迷了两天的郭泽强，在阳光明媚的清晨甦醒了过来，面色苍白，一张严肃脸却因此轮廓线条柔和了几分。 他睡得浑身都麻了，支着手，半坐起身了。 杜春华往他身后垫两块枕头。她想不透，小儿子好好地出去，怎么送回来头部遭枪击，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 “怎么回事？”杜春华见他清醒，倒了一杯水递去，黑着脸问。 郭泽强低眸，喝了口温热的开水，顺着喉咙进到胃里，人也舒服了一些，不急不缓的开口道：“没事。” 答完。 他若有所感抬起头，朝着门边出现的安小暖看了眼，试图挤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俊逸紧绷惯了的神情，一向走高冷格调，突然这种刻意的讨好微笑，一点也不适合他。 安小暖心情不爽，瞪了他一眼。 杜春华趁着有人陪郭泽强，出去医院食堂买了一份稀粥吃。 “上回中枪，这回还中枪，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安小暖在杜春华走出病房后，冲着郭泽强低吼道。 郭泽强被训的哑口无言，低头默默地啜了一口热水，暖暖身心。 安小暖很想把上回郭泽强送的弹壳项鍊狠狠砸向郭泽强，再训斥他一顿，骂的他灰头土脸，让他长记性，别跟死亡挨得那么近…… 念头一转。 看到一脸沉默，由着她随便发火的郭泽强，她心底又一片柔软了。 当初胖黑猫可是给郭泽强託过梦，预示过前世那桩事的画面了，就算今生再发生前世那桩危险要人命的险事，郭泽强也可以躲过去的。 “这是一场意外，以后会小心的。”郭泽强放下茶缸，浅笑着说道。 安小暖鼻子酸涩，心尖颤颤地走上前几步，伏身扑在了郭泽强怀里。 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病房的每一处角落。 郭泽强身上的宽松病服也夹带了浅浅的消毒水味，幸好怀抱是温暖的。 郭泽强抬手拍了拍她的头髮，唇角上扬，语带调侃道：“越长大越矫情了。” 一听到轻描淡写的岔开注意力，原本还有一大堆埋怨的话要讲的安小暖就恼得牙痒痒。 这臭傢伙，每回都在别人情绪到达一定的水平处，适时地泼一盆凉水，把气氛搞得不伦不类的。 就在安小暖直起身，想要正儿八经的把话题拉回，询问郭泽强这次到底被什么人盯上，为什么对方会朝他开枪。 门外边传来了两声咳嗽声。 是李慧儿跟她妹妹李倩儿。两人一接近病房，就看到安小暖趴在郭泽强怀里撒娇的场景。尴尬的两人，异口同声地发出咳嗽。 李慧儿见安小暖也瞧了过来，便开口道： “这种公共场合搂搂抱抱的，样子很不好看。这儿可不比家里。” “那我也跟泽强哥订婚了，跟一般人没得比。”看到跟在后边的李倩儿，安小暖也不客气的怼道。 跟在后边的李倩儿神色间变得暗淡落寞。眼角余光瞥见异样的李慧儿皱了皱眉，开口道： “没大没小……” 郭泽强眸光冷淡，语气颇为不耐地开口打断道： “大嫂，这种公共场合，不是说三道四的地方。” 278 怀孕 李慧儿一愣。 没想到刚刚说安小暖的话，郭泽强拿来堵她。 李慧儿伸手揪住李倩儿的手臂，一股脑往外拽，力大的没有防备的李倩儿跟着往前踉跄了几步，“走吧。这里可不欢迎我们！” 李倩儿眼角余光，担忧的瞥了眼病房内，郭泽强与安小暖。 很快从走廊，被拉至了医院外边最后一层石阶。 李倩儿踩在一层石阶上。 目露不解，俯视着踩在平地的李慧儿。 不知道为什么，她亲姐很讨厌安小暖。还曾经暗暗放话，可以让她替代…… 第335页 李倩儿道：“姐，你怎么发那么大的脾气？” “你没看到郭泽强那样吗？一点也没有把我当成大嫂，当众那么羞辱我，真是没大没小！” “姐。”李倩儿眼底眸光闪了闪，柔声劝道，“这不怨泽强。他性格一向那样，有什么也说什么。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 李慧儿回过神。 气笑了，抬手点了点李倩儿的脑袋瓜子。 “你这人吶，怎么就偏偏喜欢那么个大男孩。姐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李倩儿扭捏道：“姐，别说的这么大声，让熟人听到了，面上不好看！” …… 医院走廊。 杜春华吃过粥，远远地看到李慧儿姐妹，愤怒地走远了。 她快步追了两步。 没赶上那对姐妹。在病房外，杜春华的眼角余光，瞥见病房内，安小暖跟郭泽强神色不对劲，比往日还要漠然。 “泽强，你大嫂过来说什么。怎么气唿唿的回去了？” 杜春华走进屋。 手里拎着食盒，里边是打来的小米粥。 郭泽强没说话，神色漠然，眼神疏离。 杜春华满心疑惑，将探究的目光落在了安小暖身上，“小暖？” 安小暖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杜春华一听，乐了，安慰道： “大儿媳妇性子就那样，别跟她计较，否则跟福强也不会关系闹得那么僵了。” 郭泽强在喝粥，听了插话道： “大哥的事怎么说？真的要退伍回来下海从商？” “福强说三天后回来。现在还不知道他怎么打算的。”杜春华答得有点头疼。 三天后。 郭福强如期拎着行李回家。 这次请的假期偏短，扣去来回时间，只有三天待在家里。 “你要跟我离婚？” 李慧儿听到这句话，脑中炸起一道惊雷，怔楞的注视着郭福强。 不等郭福强讲话，一直待在堂屋的杜春华大声训斥道：“福强，这事不是闹着玩的，现在离婚，你让大儿媳妇以后怎么做人？” 郭福强缓缓开口道： “离婚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我跟她性格合不来，就算退伍经商了，看样子也没办法长久经营这段婚姻。趁着没孩子……” 他话还没有讲话。一道尖锐的女音，压过了他的声音，也压过了所有的声音： “郭福强，我怀孕了，就怀的你的骨肉。想离婚，门都没有！” 郭家堂屋争吵的声音响彻。 安小暖正好在院子吹风，听得一清二楚。 临近傍晚。 郭家的矛盾勉强化解了，郭福强答应暂时不离婚，李慧儿也没有再找他争吵。 杜春华才又开始从堂屋出来，去附近找几个邻居闲聊。 晚饭的时候。 几道刺耳响亮的喇叭声在路口传来，伴随着李明燕的声音： “安小暖——” 吸引了过路的行人。 安小暖从饭桌站起，走了出去，捡了五颗小橘子砸李明燕怀里。 “什么事啊？” 李明燕抓起橘子往大衣兜里藏，眉眼开怀的大笑，“今天可真是有口福，去了李世仁那边，免费吃了好几个光饼夹，来你这里还有橘子吃……” 剥了橘子皮。 餵了两瓣给李明轩，然后才塞一半嘴里，“这橘子甜。” 安小暖挑挑眉头，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吧？赶紧说，说完我还得吃晚饭。” 李明燕这才正经道：“李世仁让你明天过去夹饼铺子。月底了，领分红呢。” 李明燕又吃了两颗橘子，嘴馋的看着安小暖。 “还有橘子吗？带我多吃几个吧。” 安小暖从另一个兜里抓了两颗橘子丢给她。 察觉到李明轩在注视她，安小暖抬起头，也顺手拿了仅剩的一颗橘子给他。 “吃吧。” 李明轩接了橘子，问道：“下次有生意单子，你要接吗？” “……要看能不能胜任了。可以胜任的情况，自然要接单的。”安小暖喃喃道。 李明轩咧嘴一笑，明眸皓齿，很好看。 “那就这么说定了。”李明轩说完，手一拧油门把手，将摩托车开走了。 一股劲风唿唿刮来。 安小暖还有点懵。 看李明轩那意思，好像要给她介绍生意？这么有闲情雅致？ 她转过头，就看到站在后边的郭泽强。 “刚刚那个是不是拍电影的演员李明轩？” “恩。” “小福写信回来，想让你去帝都玩，要不要一块去？” “呃……”这份邀请来的有点突然，安小暖点点头，“好啊。” 郭泽强垂眸勾唇，凝目注视着她的双眸，道：“什么时候出发？我们在那边可以多玩几天。” “明天我得去领钱。明天之后哪一天都行。” “后天吧。你记得提前跟安叔安婶打招唿。”郭泽强说完，迈着长腿离开。 安小暖木木地走回饭桌。 脑海电光石闪间划过了吃醋这个字眼…… 她一愣，抬起头，回眸朝着郭家那边望了一眼。 呃？ 因为李明轩的出现，郭泽强吃醋了？ 这是两辈子第一次出现的状况。 小半碗白米饭，安小暖筷子扒拉扒拉，硬是吃了半个小时。 第336页 安常福忍不住开口问道：“刚刚谁来了？” “李明燕。就上回那个跟我一块回来，还送我几条鱼的那个女生。” “怎么一碗饭吃这么久，想什么心事？”李慧荣直截了当的问道。 安小暖吃了最后一口饭。 “妈，小福哥邀请，泽强哥说带我后天去帝都玩，成吗？”安小暖一双眼都亮了，殷勤期待的注视着安常福夫妇。 “想去就去吧。”安常福说完，李慧荣紧接着开口道，“顺便带点土特产给小福吃。让他拍一张照片回来看看。” 279 见过那个人 隔日。 安小暖起了大早，蒸馒头煮豆浆，整了两泡沫箱子保温，骑上三轮车去了街上。 她不让郭泽强一块去。 生意出奇的好，售精光。 其中最好卖的便是她整袋子装得数十个小馒头，这种馒头味道偏甜，入口松软即化，中间夹有芝麻馅泥。 这是安小暖研究了整整一下午才出炉的，第一天试卖，价格也偏贵，七分钱。但是馒头量似乎更多，很受欢迎。 留了一袋给李世仁母子试吃。 三轮车骑到光饼夹铺子，李世仁正在忙碌出炉一串串新鲜的光饼，李母站在一旁擦汗喝水。 看到安小暖走来，李母热情地招待道： “来了啊？赶紧过来坐。” 铺子瀰漫一股光饼烧制新鲜出炉的香气，交汇着锅里加热的辣椒煮五花肉豆腐泡的香气。安小暖有点儿嘴馋。 没客气地吃了一个光饼夹。 一边把小塑胶袋十几个小馒头递给李母。在他们夸赞声中，安小暖客气了几句，然后把配方递给李世仁，提出上午小馒头的销售量，建议夹饼铺可以添一种类选择。 李世仁扫了一眼配方，上边的操纵步骤配方记载的很详细，他大致懂了。 李世仁道：“可以，晚点我试着调配，不懂再问你。” 李母这才将一直贴身藏着的一口手工粗糙的黑色布袋子，巴掌大，递给了安小暖。 “这个月生意极好，扣除了杂碎的钱，铺子还净挣了四百三十二块六分！这袋子里边装了两百一十六块三分，快数数看，要是少了，婶婶给你添上！” 这个月生意极好，李世仁在外边走街串巷也卖了不少钱。 第一次就收到两百多块，让安小暖有点意外。 因为里边多有零碎的小钱，一捆捆的皮筋扎着，数起来挺费劲的。安小暖只是随意地翻了几下，就收了起来。 回去路上，安小暖顺道办了一张存摺，把暂时不需要用到的两百存进去。 藏好存摺走出来的时候，安小暖不期瞥见了很久没见的唐修德。 他正在跟一个蓝衣服的中年男人说话。 站在远处一棵大树旁边的巷子一角。 安小暖这个方向看得很清楚，等看到那个背对她的男人转过身，眼角处一块刀疤，长得凶神恶煞的，安小暖忍不住停住脚步。 她以前见过那个人。 有一回陪郭宝强从外地回来，跟郭宝强的交情，似乎不错。 蓝衣服男人敏锐的察觉到被人盯上，不动声色的问唐修德： “那个女的，你认识？” 唐修德心不在焉地抬头瞥了眼，愣了几秒，随即别开视线，淡淡道：“无关紧要的丫头罢了。” 蓝衣服男人笑了笑。 摸出别在耳后边的一根烟，往嘴里叼，啪叽打亮了火机。 “该说的，我已经听上边的人吩咐告诉你了。怎么决定，就看你了。” 唐修德眉宇郁结成一团。 唐家在外地的生意被人盯上了，并且查出不正当交易的证据，唐家后边几个狡猾的老一辈，打算把唐前进推出去顶罪，卖一份大人情给某些人。 少了唐前进，明面上还是需要一位可靠又能压得住手下的唐爷。 唐修德是这一辈最佳人选。 唐父拒绝众叔伯的意思，但是那些狡猾善于筹划的老一辈，私下又派了蓝衣男人过来找唐修德提前打声招唿。 在他们看来，唐父迟早会答应的，毕竟都是唐家的产业，各个有份。 蓝衣男人朝着车站方向走去。 脸色阴沉的唐修德皱着眉头，郁闷了一阵，暗恨那些人出事不讲人情味的狠辣劲。他抬起头，朝着先前看到的方向望去，这一回那地方空空荡荡的。 安小暖早不知所踪。 骑着三路车的安小暖，听到后边不远处有一道皮鞋落地声，不远不近的跟着。 她剎住了车，假意下车检查车轮子。 那个蓝衣男人便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安小暖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那个蓝衣男人突然就转过头，笑着看她： “小丫头，我上回在哪里见过你？” 安小暖心中警铃大响，警惕着蓝衣男人的每一个小动作，茫然道： “有吗？是不是我在路上卖豆浆馒头的时候，你跟我买过啊？” 蓝衣男人看安小暖一会儿，见她神色从容淡定，眼底一片狐疑之色，像是真的对他没半点印象。 他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颗糖，递给安小暖，很友好的问道： “你认识唐修德吗？” “啊？” 安小暖一愣，总觉得蓝衣男人恶意满满的，像是对她极为仇视，可这个人，她除了在郭宝强身边那一回见过，再没有印象了。 “认识，我同学的哥哥。但是跟他不怎么熟。” “哦。”蓝衣男子笑了，歪了歪脑袋，俯视着安小暖的脸庞，“说起来，上回你烧了那处屋子，我在远处还看到了。” 第337页 安小暖见所在的这处地方是热闹的街巷。 “什么烧屋子？叔叔，我怎么听不懂。”安小暖倚靠着三轮车，后嵴背紧绷，每一处肌肉都在积蓄力量，防备突然一击。 果然。 蓝衣男人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迅速地抵着安小暖的腰部，一直留神静听的安小暖脚下一弹，电光石闪之际躲开了枪口。 双手控住那边手，然后抬头朝着蓝衣男人下体重重踹去，手上一捏，在蓝衣男人吃痛脱力的情况下，夺过了那把手枪。 然后。 安小暖骑上了三轮车，卯足全力，加速开走。 蓝衣男人原本想要替最疼他的小舅贾富报仇，因为当日发生的消息，皆来源于附近的一名胆小目击者，未必可靠。 所以蓝衣男人瞧见安小暖临时生起歹心，打算悄无声息带走弄死。 眼下见安小暖逃跑，忍着痛，快步追了上去。 三轮车毕竟骑得还是慢了。 蓝衣男人加快脚步，三两步就赶上了三轮车，把安小暖截在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子。 他得意地摸出一把鬍鬚刀，步步逼近。 却不料，这地方就是安小暖故意引他来的。 砰—— 安小暖扣动扳手，对准蓝衣男人的大腿开了第一枪。 枪击声中，安小暖捡起一块砖，冲上去朝着蓝衣男人太阳穴勐砸了几下。 蓝衣男人惊怒之中晕了过去。 280 带走 安小暖冷眼注视着倒在血泊之中昏迷的蓝衣男人。 打昏以后，她是打算先将蓝衣男人拖到附近的一处破草屋。 这条偏僻的巷子，就是安家通往车站最近的一条偏僻小路。 最早是乱葬坟，后来出了几桩人命案。 行兇者是精神病人！ 后来又有混混看这里偏僻，三天两头来闹，导致这地方日渐冷清！ 可是此时，安小暖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串急促地脚步声，像是往这边跑！ 等她回头看清来人，才松了一口气。 是郭泽强。 他被指派去街上买东西，远远地瞥见酷似安小暖的少女骑车拐进视线死角，后边紧随着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 他顺着车轮印，一路迅速找来。 郭泽强看一眼蓝衣男人腿部淌血处枪伤，皱了皱眉头，担忧的眸光上下打量安小暖。 “你一个对付的？” “恩。他有枪，被我捡了便宜。” “送派出所吗？”郭泽强徵求她的意见。只觉得安小暖把人引来这里另有打算。 “好像跟唐家人认识。送去他们家吧。好问他们讨个人情，让他们自行处理。”安小暖淡淡说道。 郭泽强上前两步，蹲下身，松了蓝衣男人皮带，三两下把人手脚用特殊的绑法捆住，扯着抗在肩上，丢在三轮车整出来的一团空位。 接下来，由郭泽强骑车，安小暖打掩护，时刻留意蓝衣男人的情况。 幸运的是一路蓝衣男人都没有清醒。 接待他们的是唐前进。 他这几日心烦，躲回老家暂时避避风头。外边唐家产业的事，被背后几个老傢伙接手，他隐隐感觉到一波风暴袭来。 “这个人，路上要杀我。”安小暖摸出了手枪，递给唐前进，“以前我见过他跟强哥一块回来过，所以我知道他是你们的人。” 唐前进大感吃惊。 蓝衣男人出现在福县？ 还暗暗持枪要杀了安小暖？ 更让他吃惊的是，安小暖说此话的淡然神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身边这些人，都开始变得格外陌生了！ “我会替你好好处理他的。”唐前进接过抢，声音沉沉地保证道。 阴郁的神色。 在屋外洒进的阳光折射中，泛出一圈圈彩光，唐前进将抢收了起来，抬眸瞅着地上腿部遭枪击，昏迷不醒的外号蚊子的人。 待安小暖跟郭泽强离开，门再一次被推开。 挺着肚子忧郁的站在外边的郭星星，以及门外站着的神色黯然的唐修德。 “十三叔。” 唐前进抽着烟，“进来说话。” 门被唐修德随手关上。 几天后。 唐前进在老家被数名警察拷走。 而唐修德则被外省回来的一个唐家爷爷辈的近亲老大伯与几个保镖装扮的男人趁夜带走。 彼时。 安小暖跟郭泽强已经乘坐着绿皮火车，前往帝都。 帝都的繁华热闹，都让安小暖眼前一亮。 “这所学校就是我以前赚第一桶金的地方。”郭泽强指着前边的高校，帝都高校。铁栏敞开着，校门往内不远，有一处木门紧闭的食堂。 安小暖笑了起来。 似乎因为‘李明轩’的刺激，郭泽强带她来帝都玩的这一路，都再主动找她闲聊说话。 郭泽强似乎没察觉到安小暖眼底的笑意，眼神有片刻的空洞，注视着食堂边的那块空地，喃喃道： “那段时间，我比别人的时间都要赶，接车，检查食盒数量，大致抽检里边的食物，然后付钱，藉由食堂再卖出去，每盒给食堂一定的抽成。” 郭泽强说着，目光与安小暖的目光对视，唇角弯了弯，浅笑道：“那时候起早贪黑的可真累。赚的也不是很多。” 安小暖脸上的笑容凝滞了几秒，“是吗？” 心里随之涌现了一股落寞。 她一直还以为郭泽强带她来帝都玩，是因为不希望她跟李明轩那个外表好看，名气大的人有过多的交流，而心生爱慕。 第338页 “泽强哥，你是想劝我，放弃做生意的念头？”安小暖苦笑着问道。 郭泽强看着她脸庞一会儿，随之点点头。 俩人之间突然陷入僵持，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从帝都高校回到郭泽强义父的房子很近，来之前，郭泽强已经徵得张丰收的同意，小住几日。房子在二楼，三房一厅一卫，带有小小的阳台。 安小暖洗了澡，在屋里躺了会。 郭泽强的意思她也明白了…… 她没太放在心上，扯了被子盖到身上，不知不觉间熟睡了过去。 晚饭食材是由郭泽强出去採购的。 煮了一荤两素一汤，一小锅白米饭。 安小暖是被饭菜香气吸引的睁开眼，主动蹭了出去，帮忙端了菜盘子，落座吃饭。 “刚才下去电话亭打过电话，唐家出了一点事，小福明天赶过来。” 郭泽强说道。 大厅亮着灯，菜香气四溢，安小暖举着筷子夹住一块红烧肉，眼睛瞥向郭泽强漠然的神色，愣了下，问道： “唐家出了什么事？” “有人实名举报，并提供了相关犯罪证据，唐前进被抓了。” “举报的人呢？” “没多久死了。据说喝醉酒，失足摔下楼。”郭泽强神色淡淡。 他已经收到胡孝明跟张丰收的提醒，唐家这段时间会出事，让他离远点。 一餐饭索然无味的结束。 唐小福出现是第二天中午，陪他来的是他们家的货车司机，放了假一下午都得空，就临时给唐小福当了司机。 郭泽强把这次捎带来的两大麻袋土特产给搬下楼，放进车后备箱。 唐小福眼睛亮闪闪的，含笑注视着安小暖，“爸妈还好吧？给我准备这么多，你们家里够吃吗？真是过意不去。” “他们挂念你，让你一回去拍张照片，带回去珍藏起来。” 唐小福笑着。 却眼尖的察觉到，郭泽强跟安小暖之间的微妙变化。 唐小福将安小暖扯到一边，轻声问：“你们两个吵架了？要不要哥替你揍他一顿？” “你揍不过他的。”安小暖嘟哝道。 郭泽强抿了唇，似乎耳尖地听到了两个人的交流声，抬头朝这边看了眼。 清冷漠然的眸子，跟安小暖抬起的眸光对上了。 郭泽强催促道：“什么时候动身？” 安小暖也意识到跟郭泽强明显又疏离的距离。她先走向了郭泽强身边。 唐小福道：“先去照相馆，然后去帝都一处古城附近转悠，今晚再带你们去迪斯科跳舞。” 他说出计划。 安小暖跟郭泽强都没有异议的点头答应。 照相馆很近，开车五分钟就到，拍了照，几人又去了古城，黄昏夕阳下，古城附近仍有不少游客、商贩行走。 接下来，去了饭馆，大厅一桌三个女孩，吸引住安小福的视线。 安小福压低了声音，厌恶道： “知道吗？那个红衣服女的，就是那个组织被抓走爆出很多成员资料的头目的独女顾敏敏，这几日又变的嚣张起来了。” 281 找上门（一） 顺着唐小福所指的方向。 安小暖察觉到红衣女孩朝这边看了一眼，浓妆艷抹的脸庞，神色间一股毫不掩饰的厌恶油然而生，她那双描画金色闪亮眼影的无神大眼，带着骨子里透出的妖媚气质，眸光扫过安小暖，落在郭泽强面上。 跟顾敏敏谈话的另外两个小太妹也停住了动作，顺势朝着这头看来。 无一例外的扫过了安小暖，带着一股恶意，落在郭泽强方向。 这一回，换成唐小福吃惊。 “难道认识？” 郭泽强点头，“以前跟我告白……”说着一顿，清冷的眸光转向了安小暖面上，一字一句道，“后来，各种找我晦气，有一回外边货车送来的一车饭盒，都让她叫的几个混混砸掉了。” 安小暖很认真的听着，没有开口说话。 郭泽强道：“碰上这一类人，生意很难做。偏偏生意场上，这类有背景、又有点小钱的人无处不在。” 安小暖低头默默吃面。 气氛又回归于一片死寂。 郭泽强眼底闪烁了两下，举起筷子，也开始吃面。 夹在两人之中的唐小福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吵什么，他错过了很多事，只得抿着唇，默默地吃面。 这一桌静了下来，那边桌三个姑娘走来的脚步声，更显响亮！ “郭泽强，我以为你回了老家，以后就得在老家村子里当土鳖了。”顾敏敏咧嘴笑，轻蔑地眼神盯着郭泽强，“没想到啊，又来了，还带了个小姑娘。” 顾敏敏笑着落座在空位上，转头问安小暖：“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初中生对顾敏敏这个早就在社会形形色色的人群中游走的人而言，确实小了些。 红唇齿白，饭馆的灯光将顾敏敏的脸，照的异常白皙精緻，修饰极好的柳眉挑了挑，嘴角的笑容，清冷漠然，含着一丝讽刺。 安小暖抬眸看顾敏敏一眼。 不知道这个女人，对于她父亲被抓背后的事情，了解有多少？ 是否也顺着线索，查到了郭泽强，查到了她安小暖。 一无所知。 “我是泽强哥的未婚妻，安小暖。”安小暖回以微笑，很不客气的宣誓主权。 顾敏敏脸上的笑意，一点点的凉透了。 她不痛快地哼了一声，忽然抓起了桌上搁着的陶瓷茶壶，朝着安小暖所在抡来。 第339页 举起的手被人啪的一下拍下。 茶壶在桌面滚动，跌落在地砖上碎裂成数瓣，茶水流淌至地砖缝隙，不断向外蔓延。 “你要做什么？” 清冷漠然的男音响起。 顾敏敏转过头，看向站起身，高她很多的庞大身躯，他俊朗的脸庞此刻阴沉沉的。这大概是她认识郭泽强以来，见过郭泽强最愤怒的一面！ 帝都高校的那几回，她找人修理郭泽强，都被郭泽强撂倒了。 报了警，也很快就有背景强大的人，把郭泽强毫髮无损的保出来。 后来听说郭泽强去了军校，顾敏敏才彻底不再跟郭泽强的人生有交集。 “我们走！”顾敏敏气狠狠地招了两个小太妹，快步离开。 郭泽强捡起陶瓷碎片包了一团，系好了，才丢进垃圾桶，然后又问店家要了拖把，将地上水泽拖干，免得人摔倒。 他做事干净并且很有效率。 有了这事发生，几人没多大兴致去跳舞。 送走了唐小福。 安小暖跟郭泽强回了各自的屋睡觉。 窗外远点的霓虹灯闪烁，安小暖靠着椅背，不知不觉睡着了。 虚掩的屋门被人推开，有人把她抱起，放到了床铺上躺好，掖了被子，又走了出去。 次日。 郭泽强被人叫了出去。 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边屋门就有人大力拍打。 待在沙发上喝水的安小暖没吭声，端着水杯，侧过头，静静地注视着那扇木板。 只觉得敲门声来的有点诡异。 那串急促的脚步声，根本不像郭泽强的。就算勉强算郭泽强的，他也从来不会跟个傻子似得，无缘无故踢踹拍打门。 看样子，听声音，外边还来了很多人！ “开门！快点开门！给你们家送煤气来的！”男子的声音，在外边急促的响了起来。 似乎很急着送完这家，再换到下一家似得。 安小暖眉头皱了皱。 外边的人，似乎很笃定她就待在屋内。 “快点开门！” 安小暖沉默之际，催促开门的声音又紧追着响了两声！ 过了一会儿，屋外沉默了。 紧随着，是一串钥匙钻入门洞，哗啦哗啦开门的声音。 安小暖闭上眼睛。 仔细地分辨着外边的声音，大概有三人的脚步声移动。 确定了半晌，笃定外边只有三人的安小暖站起身，先去厨房，拿了一瓶子辣椒粉，找了一处可以藏身的柜子躲了起来。 门框被外力推了好几下。看似颤动不止的破旧木门此刻竟然异常牢固，假钥匙一时半会开不了门锁，外边的人爆粗口骂了一声。 话刚刚止住，就听其中一人大喊“快跑，那个很能打的男的回来了！” 安小暖从衣柜迅速出来，跑到了门边，趴在门缝边，偷眼窥视着外边，只看得到一束亮光，反而耳边听到一串串凌乱急促的脚步声。 听起来前边的又像是有四个人在跑。 还有一串脚步声，朝着这边跑来。 同时间响起郭泽强紧张不安的声音，“安小暖？听到回一声？” 安小暖开起门，“我在呢。” 目光所及，走道附近再没有看到第三人。那伙人一熘烟都跑走了。 “应该又是顾敏敏那伙人干的蠢事。”郭泽强看了眼被捅坏卡在锁眼的半边钥匙，抿了抿唇，“我去找顾敏敏算帐。” 安小暖扯住郭泽强。 “泽强哥，你不是总担心我做生意，以后碰到难缠的人不知道应付吗？那要不然，这个顾敏敏，就交给我收拾吧。” 郭泽强一愣，挑眉，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安小暖认真的眼睛。 “你打算怎么做？” “主动出击。” 郭泽强眯了眯眼，眼底涌现的笑意，透着一股无奈，扯唇淡淡道： “那你试试看吧。别逞能。” 282 找上门（二） 安小暖“恩”了一声，往外走去。 郭泽强反手关上了门。 ‘彭’的一声响，安小暖停住脚步，一脸古怪的看着跟上来的郭泽强，指了指那道木门，“泽强哥，门锁坏了，现在你还锁住，等会怎么进去？” “爬窗。”郭泽强淡淡道。 “我屋里窗户关死了。”安小暖讪讪道。她其实挺不愿意郭泽强跟着一块去的。 有他在，安小暖有时候还是觉得很有压力的！ 郭泽强上前，伸臂搭在安小暖的肩膀，带着她往前走去，朝着走廊一直走到楼道口，顺着狭窄的楼道，走到了外边。 阳光底下，郭泽强抬手示意：“我屋里，窗户开着的。顺着一棵老树，然后用力跳过去，扣住墙壁那块凸起的砖，就可以从窗户打开，进到屋里去了。” 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干爽肥皂香气混合着他身上的荷尔蒙气息，瀰漫在安小暖鼻息间。 安小暖拧了眉头。 有些困惑起来。眼角余光瞥了眼搭在她肩头的手，又看了看郭泽强指的那些地方，树跟窗户还隔着距离，凸起的砖头也并不好抓。 实际上，郭泽强说的行径有点危险。 安小暖抬起下巴，眼睛盯着郭泽强稜角分明的脸庞，一双锐利眼睛此刻也正好瞧着她，安小暖眯起眼睛，笑得眉眼弯弯。 “泽强哥，不然你找个开门的师傅过来维修吧？安全第一。” 郭泽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淡淡开口道： “我知道顾敏敏现在在什么地方。” 第340页 安小暖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郭泽强没有拿爬窗户这等危险的事情，来老生常谈的教训她一顿…… 最怕就是郭泽强板着本来就有点严肃的俊脸，用一双犀利明亮的眸子，盯着她的眼睛，然后声音沉沉的训斥。 前世残留的心理阴影。 安小暖思绪纷飞，又很快被树影斑驳闪动的光影拉回了思绪，有点在意的瞥了眼郭泽强仍然搭在她肩膀的长臂。 就是这只有力的长手臂，把她困在他视线所及最安全的距离。 安小暖低垂眼帘，淡淡道：“走吧。我们先赶去你知道的那个地方。” 郭泽强揽着她的肩，往前走去。 他知道的那处地方，离这里不远，就在帝都高校附近一条巷子最偏僻的一处桌球店。顾敏敏名下的。从这里慢慢步行过去，不到半个小时。 安小暖的思绪随着地上斜长的两道身影，一步步往前晃动，而陷入了一片沉思。 郭泽强极少主动，除非是感到了不安，宣示着他的所有权。 什么让郭泽强不安？ 李世仁？亦或是李明轩？ 深入细想，安小暖突然意识到郭泽强真正担心的是什么。她所拥有的梦想，随着点面不断地变大，所接触的圈子也将变大，遇到的异性数量越来越多…… 郭泽强在害怕她变心。 安小暖抬起手臂，双手搂住了郭泽强的腰，埋头靠在他怀里好一会儿。 有很多的话想要说…… 什么也说不出来。 安小暖在郭泽强怀里赖了一会，才笑嘻嘻的抬起头，温柔的眸光凝视着郭泽强清俊的脸庞，幽暗狐疑地眸光。 福临巷子。 桌球店内，顾敏敏握着球桿，稍加瞄准，黑球被白球击中，骨碌碌地滚落进左侧球带。 几道脚步声，恰在此刻在店门外响了起来。 这段时间桌球店重新装修，并不接待客人。顾敏敏直起身，回眸朝着门外四人看去，看到他们眼底闪烁的情愫。 顾敏敏神色间有点萧索落寞。将球桿丢在了桌上，淡淡开口道： “事情闹得怎么样了？” “那男的很快就回来了，我们没敢动手。” 顾敏敏一怔，抬眸，眸光变得愤怒阴沉，低喝道： “废物！让你们办点事，怎么每一回办好过？” 四名混混便是刚刚去敲门准备闹事的人。 原本就是为非作歹的脾性，也极少听谁的管束，如今替一个失去家族势力庇护的女人办事，讨不到好还不说，居然还挨了骂。 其中一个脾气大的染黄头髮的混混，侧头呸了一声，道： “老子几个就算没办好，也照样得收费。臭婊子，拿一百过来，老子几个也不跟你计较了！” 另外三个一愣。 旋即后知后觉想起什么一般，脸上也露出了嘲笑之色。 可不是嘛。顾敏敏背后的老爸，都给抓了进去，现在多大背景的人都没办法把她罪恶滔天的老爸从里边捞出来。 少了一层保护膜，这样一个美艷的女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顾敏敏嗤笑了一声，讥讽道： “一百块？凭你们这几个的货色，也值那一百块啊？怎么不去偷不去抢？” “呵，顾敏敏，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大小姐啊？”黄头髮的笑了一声，两步上前，手臂伸出，整个把顾敏敏抱在怀里，“一百块不给，那你就陪我们几个好好玩玩呗。” 顾敏敏脸色一变。 想要抬手甩黄头髮的人，被他一手抓住，“行啊。兄弟几个，你们把这里砸了。甭跟这大小姐客气！” 三人笑呵呵地上去，拿过所有球桿，朝着桌球桌砰砰的一通乱砸。吊在桌球上方的电灯，也不能倖免的被一竿子砸碎。 刺耳的敲砸声中，顾敏敏被那个猥琐的黄头髮男的，拽进了一旁虚掩的小房间。那是她的临时厨房，以及临死卧室。 “不就是要钱嘛？放手！”顾敏敏大喊。 黄头髮的混混笑了笑，不以为然地回道： “你不是让我们几个去偷去抢吗？那现在我不光要钱，也需要劫色。” 说话间，黄头髮混混将顾敏敏半是抱半是拽的拖进去，他本就生的身板壮实，顾敏敏奋力挣扎着，力气根本比不上他。 一番挣扎间，竟然被他摔进了没有窗户只亮着一盏灯的屋子。 “我认识龙哥，现在也是龙哥的情人！你要是敢动我一下，龙哥一定找你算帐！”顾敏敏恶狠狠道。 黄头髮混混一愣。 “哪个龙哥？” 顾敏敏没有再回答他，黄头髮混混则是回过头，问了外边砸店的几个混混，“你们知道龙哥是……” 话还没有说完，头部挨了一下重击。黄头髮混混怔愣住，摸了摸肿起一块红包的头部，眼睛红的犀利发亮，转过身，扑过去跟顾敏敏直接扭打在了一块。 283 找上门（三） 负责砸店铺的三个混混正要进去帮忙，一声尖锐的叫声，穿破了他们的耳膜。 三个混混吓了一跳，前面一个急急地伸手将虚掩的屋门大开。 里面的顾敏敏背靠墙壁。 手发颤地紧抓着剪刀，剪刀尖锐端沾有血液。 黄头髮的混混面朝下趴在一片血泊之中，再大的动静，他也一动不动的！ 其中寸头的混混大着胆子过去，把他翻过身，探了探鼻息，吓得一脸煞白，回头对其余两人结巴道：“……死了……” 第341页 站在阴霾处的顾敏敏吓得丢了剪刀，推开挡路的人，疯狂地朝外边跑去。 三名混混被同伴死亡带来的冲击吓愣了一会儿。 等他们回过神，顾敏敏跑走的身影还能瞧见。留了一人看守尸体，两名混混卯足全力，一脸阴沉沉地快步去追顾敏敏。 距离桌球店所在的角落位置还有一段路。 安小暖听到远处传来声响。 先是一道女子的尖叫声，先前跟顾敏敏打过罩面，安小暖认得顾敏敏的声音。紧随着是一阵阵纷乱急促的脚步声，朝着反方向远去！ 安小暖面色一变，跟立时警惕起来的郭泽强互换了一抹眼神。 郭泽强先跑过去，安小暖卯足全力才勉强跟上。 很快，到达了出事的桌球店。 被砸的一团狼藉，标有数字的几颗彩色球在地上骨碌碌地转动，球桿砸断，灯泡碎渣溅了一地…… 店铺不大，一眼扫过去就看遍了。 其中靠近房间的一名瘦混混脸色苍白，正以背部抵着门框一角支撑身体重量，低着头，费力地捏着菸捲，手指仍在发颤。 瘦混混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抬眸就瞅见了郭泽强，吓得瞳仁一缩，身子一哆嗦本能地往后退。 这男的打起人来，是个狠角色！ 瘦混混以前被揍过，躺了半个月的医院，钱自然顾敏敏出的。 想到顾敏敏，瘦混混心里抽痛了一下，死的那个是带他几年的大哥，什么事都捨得教他，一点也不吝啬多年的社会经验。 “别、别过来，这里死了人……”瘦混混原本想求饶的声音，说到一半噎住了，眼泪盈满眼眶，被他又死死地压下了。 瘦混混抽了一口烟。 安小暖这才注意到，在瘦混混身侧那房间内侧有一双小腿露出大半，另外半边隐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 郭泽强冷着脸过去，扫了眼小房间内情况，问了瘦混混先前的事。 “派出所离这里不远，走近路大概要十分钟，我带他去……” 郭泽强看着气色苍白的安小暖，顿了顿，“你一个人能应付吗？” 安小暖点点头。 郭泽强拽着瘦混混往前走，停住脚步，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道：“要是不对劲就跑。我很快就回来！” “好。” 半个小时后。 附近的派出所收到报案，几名民警押着瘦混混跟着郭泽强火速赶往现场。 另外两名混混此时已经回来了，把挨了几巴掌，鼻青脸肿的顾敏敏绑在椅上。 郭泽强看到安小暖也在，还好好的坐在一旁的球桌上，悬空无聊的踢踏着两条腿，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朝着安小暖快步走去。 “泽强哥回来的挺快的。他们也才刚到没多久。”安小暖看到郭泽强的眼神，就对他主动说道。 “恩。” 郭泽强淡淡地应了一声。 直接无视那边被带走的顾敏敏朝他投来的目光，那抹目光中有爱有恨……安小暖从球桌上落到地，扯了扯郭泽强的胳膊。 “什么时候回福县啊？” “你想什么时候？” “明后天吧。” 之前李明轩说会给她生意项目做，安小暖实在很好奇。 这一趟来这里本想跟顾敏敏坐下来好好谈谈，谈不拢就单挑一场。 教训顾敏敏，安小暖自认自己的身手还是有几分高水准的。再说，把一个人打怕的方法也有的是，更有些方法也能顺便留一点把柄在手上，日后做要挟！ 郭泽强侧过头，深邃眸光暗了暗，眼底带点儿落寞情愫，凝目注视着安小暖那双划过精光的闪亮眸子。 眼前的娇俏姑娘，越来越令他感到陌生，感到难以掌控了。 她想要的似乎还很多。 郭泽强唇角牵了牵，苦笑了一下，心里暗暗萧索落寞起来：他似乎能给她的，实在少了些。 修长笔直的长腿往前迈去。 想着心事的安小暖也回过了神，抬眸看了一眼背影清冷漠然的郭泽强，她不明所以的提步追了上去，怎么泽强哥像是突然生气了？ 又发生了什么？ 安小暖有点想不透了，默默地跟着他身后。 顺路买了晚饭的食材。 郭泽强亲自下厨，熟练地切肉切菜，开水沸腾了，下了面条。 安小暖心满意足地绕着他身后，给他打打下手，开几句玩笑，说几句由衷的赞美。 “喜欢吃，以后经常给你下厨。”郭泽强捞出面条，加了调好味的骨头汤，热腾腾的碗里冒出热气，他一手一碗端着出去。 安小暖拿着两双筷子，一个陶瓷小勺子，跟着后边。 阳台门敞开着。 吃过了晚饭，两人搬了椅子坐在外边吹风，眺望漫天璀璨耀眼的繁星。 安小暖偷眼看身边静悄悄的郭泽强，他一脸冷清，瘦削的脸庞，在恬淡柔和的月光下，俊朗如玉，脸部的线条刚毅紧绷。 郭泽强侧过头。 犀利如鹰的眸子，注视着她含笑温和的眸子，一愣，眸底的光也变得柔和了几分。 眸光落在安小暖粉嫩的唇瓣，一时情动，俯身，抬手扣住了安小暖的后脑勺，吻她的唇瓣，由浅至深，感觉到怀里的人唿吸急促，他才松开了她。 安小暖有点惊讶。 前世包括以前的郭泽强，除了把她强带回家完婚主动，以后两人一直保持着疏远的距离，除了一张结婚证，他们就像两个陌生人。 不过还好，郭泽强已经会主动了。两人之间的感情可以互相给与，也不会只有一方不断地付出，耗空了所有的精力，导致一段关系失去了平衡。 第342页 这样主动的郭泽强，她从心底喜欢的。 只是这人的气场，后来渐渐地疏离淡漠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外表动作冷冰冰的，谁接触都会害怕的。 安小暖斜倚着靠在郭泽强结实有力的臂膀，柔声笑道：“今晚的夜空真美。以后泽强哥要时不时带我出去玩吧？” 284 排在跟死人一样的地位 郭泽强道：“恩。” 安小暖目光痴痴地看了郭泽强花痴了一会。 “皮肤要是再白点，肯定更好看。”安小暖嘀咕道。 郭泽强眉心蹙了蹙。 没来由想到了李明轩一身白皮肤儒雅的形象…… “不许喜欢白皮肤的！” “啊？” 安小暖只是随口咕哝一句，往常郭泽强都是笑笑不当回事的。没想到他这回居然应了，还应的让她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安小暖眨了眨眼，脸上困惑，问道： “为什么？白皮肤衬得人好看，而且很耐看呢。” 就比如李明轩跟唐宝福…… 五官好看，皮肤白皙，气质也与众不同，随便花点钱打扮，站在人堆里都格外扎眼好看。 “黑皮肤很丑么。”郭泽强怼道。 安小暖：…… 这话茬子她怎么听着有一丝怒意在其中流窜呢？ “不丑。怎么可能会丑呢？” 安小暖忙讪讪笑道，目光转了一圈，想找个黑皮肤又好看的人出来说是，最终目光定格在郭泽强稜角分明的俊脸。 话语中带了几分掐媚讨好： “就比如我家的泽强哥。啧。皮肤虽然黑了点，但是这古铜色皮肤更健康吶。比好些白皮肤的男的都长得好看嘞！” 郭泽强斜睨了安小暖发亮的脸庞一样，深邃若寒潭的眸子里渐渐凝聚了一丝温度，唇角上扬，启唇声线温和道： “恩，嘴巴挺甜的。”郭泽强站起身，抬手揉了揉安小暖的头髮，“早点回屋睡吧。” 安小暖按住被他蹂躏乱了的头髮，站起身，哭笑不得的面朝着阳台外吹来的寒风站了一会。她抬眸看了一会，今晚的一片夜幕璀璨的星辰闪烁不定。 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美的夜晚之一。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美景总会再添倍几分，让人流连忘返，捨不得。 又在帝都呆了一天。 次日才启程回福县。 唐家这段时间事多，背后的某些人，再次对他们展开了报復，就连跟唐家人关系日渐疏离的唐小福父亲唐良都不能例外。 唐良在帝都的几处产业，被几个恶棍上门闹事，损失了不少货物。 唐家人花了大力搜查，才查到了帝都的龙哥，这人曾经跟顾敏敏有交集，一些交情好的人知道顾敏敏曾跟离过三次婚的龙哥当情妇。 但是龙哥的势力网密布在帝都，根深蒂固，想要剷除他非一日的功夫。 而顾敏敏失手杀人属正当防卫，龙哥在背后主动替她赔了钱，死者家属出面求情，判了缓刑。 从帝都回到福县，安小暖的生活又回归于平静而规律的生活。 每天早上都去做早餐生意，偶尔路过送两份早餐给李世仁母子。 李明轩接了戏去s省拍戏，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露面。少了专属座驾司机，李明燕乖乖在家里研制着她各种有趣的黑暗食材。 眨眼过了年，天气也一天天的回暖。 江阳中学，几个学生午后懒洋洋的趴在桌面，犯困。 讲台上的老师讲的也觉得无趣，提早布置了下堂课要检查的作业，余下的时间交给众学生自习。 消失了很久的李明轩，在他们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刻，准时出现在校门外，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遮蔽了大半张脸庞。 “哇，我家大哥哥来了！”李明燕眼尖，一眼就发现了，扯着安小暖快步跑了过去。 安小暖也有些期待。 李明轩脸上挂着笑，神色间有一股倦容，扫了一眼李明燕，才对安小暖道：“好久不见。” “恩。”安小暖道。 李明轩似乎忘了当时说过的话，将鸭舌帽摘掉，戴了头盔，坐上了摩托车，招唿李明燕上车后，问道： “要不要我送你一块回去？” 安小暖：“……不用了。” 果然还是她太容易轻信别人的承诺了。 安小暖讪讪然地注视着摩托车载着笑意盈盈，有好多笑话跟李明轩分享的李明燕，远远地还能听见银铃般的笑声，安小暖扯了扯唇角，也笑了，替李明燕感到开心。 前世初中毕业后，李明燕消失了，后来安小暖才知道，她大哥哥李明轩在此之前抑郁自杀。 她往前走了两步。 脚步突然顿住了。 忍不住地回过头，朝着摩托车离开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 李明轩自杀？ 为什么会自杀？后来李明燕失踪会不会跟这桩事有关系？ 无数的疑问在安小暖脑海里打转。 郭泽强已经去了军校。 郭家这个时候只有杜春华跟时常把自己关在屋里的李慧儿，显得冷冷清清的。 安小暖每回回家，都会因为郭泽强的缘故，习惯性抬起头看一眼郭家，看一眼郭泽强从前待过的那扇紧闭的窗户。 今天窗户却是开启的。 安小暖的目光毫无徵兆的与窗户边的一双眼对上。那双眼的主人，身上的戾气有点儿重，嘴角挂着阴冷的笑容。 是郭宝强。 已经有大概小半年没见了。 第343页 郭宝强的面容长开了很多。不同于郭泽强的冷淡疏离，郭宝强身上的是邪气的温和含笑。 让人总觉得不踏实。 什么时候被算计上了都不知道。 安小暖很快收回视线，当做没看到，提步回了安家。 前脚刚刚放下书包，后脚外边就传来郭宝强的声音，回头，郭宝强就站在院子外边，抱胸看着安小暖，身上似乎又新添了几道疤，露在了衣服外边。 安小暖看到躲不了了，索性淡然的同他说话，“强哥怎么回来了。” “前进哥被判无期徒刑。我再不趁空闲回来老家透透气、散散心，哪天累死都不知道。” 安小暖哑然。 她实在不愿意听郭宝强的事。可这人总把她当成同类人，有什么事，到她这边总是毫不避讳的说出来。 那种感觉让安小暖总觉得不妙。 她可不想在郭宝强的心里，排在跟死人一样的地位上！ 安小暖委婉劝道：“累就退出来，早点娶了你心爱的姑娘唐文文，岂不是更好。” “听说疯猫跟你的关系也不错，跟我讲讲他的事。”郭宝强笑着道。 是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的。 安小暖心里咯噔一声响，她就知道这个人主动找上门，肯定没好事。 也不知道郭宝强这之前知道多少了？究竟知不知道孝子跟疯猫之间的关系…… 安小暖满心疑惑，迟迟不开口答覆。 285 电话 “说啊。难道胳膊肘更愿意往外拐？” 本来还满心的疑惑，此时一併豁然开朗。 安小暖抿了抿唇，启唇，嘴角牵了笑意，半眯着眼睛，注视着郭宝强的双眸，讥讽道： “该知道，你应该知道的比谁都详细。这趟来的目的，是让我给你当诱饵的？” 郭宝强耸了耸肩，收回了视线，目光转向了别处，天色黯淡，绿草葱郁，一派生机的风吹拂而来，额前的碎发飘飞。 原来好看的髮际线，留有一道斜长入头皮的啤酒碎片扎痕。 安小暖留意到了。 郭宝强抬手，摸了摸有点丑陋狰狞的疤痕，当时缝了二十多针。 疯猫可真是狠角色！ 郭宝强开口道：“既然你猜到了，也省的我费一番功夫了。提条件吧。什么都可以。”末了，加重语气补了一句道，“我只要孝子乖乖跟我走一趟！” “我不愿意。” 郭宝强并不意外被拒绝，咧嘴，痞气地笑了笑。 “事成后，送你一家市里的大饭店，额外再给你五万元。”郭宝强道。 这些都是泼天的富贵。 早听说安小暖这段时间总想要做什么生意。 这些条件，郭宝强笃定她会心动的。 安小暖心跳加速，被吓到了。 她没想到如今的郭宝强都已经这么大手笔了！ “我自己有点小钱，并不稀罕这些。”安小暖说完，就熘回了屋里。 隔着一扇紧闭的门。 能感觉到一双狠戾的眸光，让人毛骨悚然。 第二天，安小暖提早收了生意，带了一份早餐送到班上。 孝子转到她一个班。 正忧郁的歪着头，托腮望着窗外蔚蓝的天空，眼睛里有迷濛雾气，玻璃窗上倒映了安小暖进教室的身影，他侧过头，看到安小暖的一瞬，唇角勾起温和微笑。 “孝子，给。” “谢谢。” 安小暖看着孝子已经老习惯把馒头对半分，只吃了一半，留一半当晚饭，“孝子，你最近有跟疯猫联繫吗？” “恩。你要找哥哥吗？” “对。” 孝子不再多问，撕了张纸条，留了一串电话号码。 中午放学，安小暖找了家隐蔽的店铺，租用了电话打通那串电话。 先是一个陌生的女人接起来，得知要找疯猫，让十分钟后再打。 等了十分钟。 安小暖还打了那通电话。 “你是谁？”疯猫第一句话。 “安小暖。” 电话那端沉默了数秒，“有什么事让我做的？” “你跟郭宝强关系闹得很僵吗？”安小暖问道。 “恩。他回老家让你帮忙么？要是你敢动孝子一下，我保证让你安家活着的人，会生不如死。” “你误会了。”安小暖嘆了一声，幽幽开口道，“他把我当死人对待。迟早也会盯上我的……” 这一次疯猫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所以，麻烦你尽全力对付他吧。就当为了孝子。”安小暖说完，挂断了电话。 因为远处，郭宝强正从树底下穿过，朝着她的方向步步走来。 “中午没回家，在这里偷打电话？打给谁？”郭宝强的声音咄咄逼人，脸庞戾气外露，半边隐在阴影之间，就连中年男店主，都忍不住倒退拉开了一点距离。 安小暖自信刚刚打电话的时候，郭宝强是不在的。 她听到潜伏的脚步声朝这边走来，就挂断了电话。如果他听力也异于常人的敏锐，那这么晚出现，也不一定会听见多少有价值的内容。 安小暖分析了一番，颤抖的心安定下来，面不改色道：“泽强哥。” 说着，又照着纸张上那串号码拨通了电话。 “他应该没找多远，我打给泽强哥，让强哥跟泽强哥也聊几句。” 郭宝强扬扬眉峰，凝目盯着安小暖淡然自若的侧容。 看不出几分真几分假。郭宝强单手插兜，看着安小暖打电话。 第344页 站得距离近，他看到安小暖确实是按照那串号码拨通电话的。 过了一会，电话通了，是一个男的接起来的。 “哪位？” “你好，我泽强哥没走开吧？我是安小暖，帮我叫一下他。就告诉他，刚刚的话还漏讲了两句。” 下一秒。 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声音，“恩，你说。” 安小暖头皮一下子炸了，心跳加速，面上仍是从容淡定的表情，眼底的笑意传染至眉宇之间。她其实很想问，郭泽强怎么会在电话旁边。 “泽强哥，我刚刚跟你说完话，还忘了告诉你一桩事哦。强哥回家了！”安小暖笑眯眯道。 “恩。” “要跟强哥说几句话吗？” “行。” 安小暖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抬头笑对着半信半疑的郭宝强，将话筒递了过去： “强哥，接电话。” 郭宝强伸手接过，开玩笑道：“泽强，跟小暖说情话说了多长时间了？怎么也不再接着多聊几句。” 帝都军校。 郭泽强侧头看了眼窗外的天空，深邃睿智的凤眼黯淡，握着电话的手指捏紧了几分，声线淡漠，扯唇轻笑了声： “哥，我刚刚已经跟小暖讲过很长时间的情话了。再加下去，小暖吃不消。” “哦。”郭宝强眼里的质疑，淡却了大半。 在他眼底，郭泽强性子木讷寡言，很有一套自己生存的是非标准。 如果是谎话，郭泽强多数时候是不屑回答的。更别提帮人圆谎的罕见事件发生。 闲聊了几句。 电话在郭宝强手里挂断了。 中午的时间被耽误了。 安小暖深深地看了眼被挂断的电话，“行了，我去上学了。” 安小暖面色恢復一片淡漠。 朝着江阳中学方向走去。 郭宝强跟着身后，亲自送她到了江阳中学门口，才转身离去。 直到了教室，安小暖才将那张纸撕裂成碎片。 就是为了防止被跟踪，安小暖背下了疯猫那边的电话，然后在纸上写了一串郭泽强那边的电话，以防万一。没想到万一还是出现了。 “孝子，你找个地方给疯猫打通电话，问他你该怎么办。” 安小暖塞了打电话的钱给孝子。 “有人盯上你了。” 孝子拒绝的动作就僵住了，怔怔地注视着安小暖，“为什么盯上我？” “要拿你要挟疯猫。”安小暖对他没有隐瞒。 此刻，距离放学的铃声响过已经有十多分钟了。教室走廊上的学生离开了大半。 孝子经过上次的事，性格变得更加木讷寡言，有点儿自卑。他此时低下头，眸光忧伤地盯着少的那边手，淡淡道： “随便吧。我也躲不过那些人。” 286 投靠 刘明欢坐在桌面，抬手‘啪’地拍在孝子肩膀，喃喃道：“自暴自弃，最不受女生喜欢了。不过，我倒是有办法帮你躲过那些人！” 数双眼睛落在刘明欢面上。 刘明欢未语先笑，教室里全是她咯咯的笑声。 然后，她从桌上落在地上，从抽屉里拔出书包，里面有她带来的一件白色裙子，及膝长，横条花纹。 她捧在手里，整整齐齐的一叠。 “我刚买的。本来想呢，带来先给你们炫耀炫耀，还不捨得穿呢！”刘明欢眼睛瞥着吓得连连倒退，一脸抗拒的孝子，眯起眼，一脸坏笑的凑过去，“孝子长得秀气，穿出去一定好看。” “我是男生……”孝子一脸纠结抗拒道。 “那有什么关系啊？”刘明欢一向馊主意多，将一条花头巾变魔术似得从书包里摸出来，“这也是家人给我新买的，正好给你包头髮。” 十分钟后。 孝子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哄得晕头转向，把女装换上了，花头巾包的严严实实的，刘明欢还给他扎了漂亮的蝴蝶结。 “很漂亮，绝对认不出来。”安小暖评价道。 孝子一脸哭笑不得。 刘亚鹤几个爱起闹的，在孝子换衣服的这段时间，被安小暖警告了几句，只得捂着嘴坏笑，谁也不敢出声损人。 放学。 一行人在校门外分手。 安小暖孤身回安家。 晚饭的时间，郭宝强从外边回来，本来要进郭家院子了，却突然停住脚步，绕了过来安家。 这顿饭正好吃完了。 安小暖正在收拾饭桌。 郭宝强很耐心的等着她收拾。等安小暖收拾好了，郭宝强才出声道： “人被你藏起来了？” 安小暖装煳涂，用干毛巾将湿手擦拭干，抬眸注视着一脸阴沉的郭宝强，装煳涂道： “你是说孝子么？” 郭宝强腮帮子鼓了鼓，牙根咬紧，忍着才没有一巴掌把她扇倒。 “还在跟我装傻吗？”郭宝强冷冷笑了一声，“除了你，谁会那么煳涂，把一个无关紧要的仇人放跑了！” 安小暖还想装煳涂。 郭宝强挺直了腰板，直直地往着安小暖方向，又跨进一步，逼得安小暖倒退，拉长了一段安全距离，仍是一脸茫然地注视着郭宝强。 “我真的不知道！”安小暖道，“会不会是疯猫也偷偷回来了？” 郭宝强的动作一滞。 “我去查查。”郭宝强丢了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连着七天没看到孝子，而这七天，郭宝强也消失了。 第345页 在安小暖以为世上再也没有郭宝强这个人的时候，安小暖又看到郭宝强出现在郭家。 郭宝强看到安小暖的第一瞬间，笑着说道： “疯猫果然背地里在搞鬼。手段比谁都狠！那几个唐家老傢伙也愿意帮他。” 安小暖浑身肌肉紧绷，淡淡的开口道：“是吗？那你解决了吗？” 郭宝强坐在矮墙上，歪着脑袋，勾唇，目光幽幽的，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安小暖。 声音幽怨道： “还没解决呢……”顿了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安小暖，“你还是不想当诱饵，帮我赢一把？” 安小暖：…… “我死了，跟着死的下一个人，肯定是你！” 郭宝强双手交叠着枕着后脑勺，躺倒在矮墙上，仰望着傍晚的天空，浮云游走，他开口道： “自己决定吧。你是知道我的性子。” 安小暖嘆息，低眉垂眼，扫一眼安家那边炊烟裊裊上升。 搞不好惹急了，郭宝强也跟她来一招鱼死网破。 惹不起…… 安小暖撇撇嘴角，喃喃道： “说吧，让我怎么当你的诱饵？孝子好几天都没来学校了。我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跟我出去一趟，把孝子引出来。我知道他藏在哪里。” “哦。” 本想借着疯猫的手除了郭宝强。 反而没想到这疯猫似乎……还有别的想法。 比如，可能还想顺手处理掉安小暖。否则，凭安小暖对疯猫的认识，没几个人被疯猫抓住把柄，还能四处蹦跶。 某些方面，疯猫比郭宝强更精于算计…… 安小暖心底沉沉的。 成人的世界，真是复杂多变。 她很不喜欢。 “好。我请病假，跟你一块去。但是要几天？”安小暖出声道。 “五天。” “太久了。家里人不会同意的。” “不用请病假，对外就说被人绑架了，就可以了。”郭宝强淡淡开口道。 安小暖：…… 她真后悔认识这些性格暴戾可怕的人。 这其中最典型的无疑疯猫跟郭宝强了。 安小暖再不愿意，也得乖乖跟着郭宝强。她察觉到郭宝强这才回家，说的要跟她鱼死网破的话，是很认真的！ 第二天上午安小暖被郭宝强带走。 学校方面直到当晚，报了警，联繫了安家的人。消息在福县闹得沸沸扬扬的。 郭宝强的手下开着轿车。安小暖坐在后座，看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到了傍晚，到了某处县城，很陌生的地方。 但是街道房屋店铺的大致布局，跟福县有几分相似。 车在一桿路灯旁边停住。 车窗摇下，能看见孝子从一所学校走出来的身影。 在孝子身边，跟着一个男人，似乎是疯猫。 “看来今天不行。”郭宝强笑道。 轿车开到附近。 开了间房，两张床的，但是跟郭宝强单独待在一个屋过夜，是安小暖很排斥的一件事。 安小暖一宿都坐在大厅椅上苦熬着。 郭宝强则是陪着坐在一旁，监督着她。 第二天，郭宝强多开了一间屋，让安小暖单独睡。 连续等了四天，终于从疯猫换成了另一个年轻的男子过来接人，孝子默默地低着头跟着。 郭宝强吩咐：“快去。” “那男的身手应该不差。”安小暖道。 “恩。你只要负责把孝子带过来，到时候我们车子把人直接载走。”郭宝强吐一口烟，“也无所谓疯猫是不是埋伏在附近了。” 安小暖抿了抿唇，低着头，鸭嘴帽遮蔽了她半张小脸。她打开车门，快步走了出去。 同时，心里有一种预感。 疯猫就在这附近！ 依旧站队郭宝强，还是投靠疯猫，成了她眼下该抉择的头等大事了。 这两个狠戾的傢伙，她谁也招惹不起。 念头冒起的时候，安小暖还是追上前边的两人，轻声唤道：“孝子！” 287 沉入河底餵鱼 孝子停住了脚步。 穿黄衣服的年轻男子侧过一步，挡在了孝子身前，冷眼俯视着追来的安小暖。 孝子很快推开他，微笑着看向安小暖，问道： “你怎么来这里了？” 黄衣男子警惕地盯着安小暖。 安小暖耸了耸肩，小声地答道： “我被绑架了。孝子，你要跟我走一趟吗？” 孝子愣住了。 没料到安小暖的开场白是这么坦白。 但是他伸手拦住了黄衣男子，犹豫了片刻，点点头，朝着安小暖方向走过去。 “那我陪你。”孝子道。 黄衣男子一脸铁青。 伸手紧紧地扣住了孝子的肩膀，不容许孝子再往安小暖那边走两步。 同时，眼睛不经意地朝一处偏僻位置，扫了一眼。 安小暖一直都不动声色地留意着黄衣男子的神色。 她不敢轻举妄动。 唯一能赌的一桩事，是疯猫在不在附近，有没有周密的行动？ 如果在附近，有周密的行动计划，人手充沛。 那么她只需要拖延时间。 运气好点，疯猫跟郭宝强两头的刁难，都可以避开。 但如果疯猫还是没有一下击溃郭宝强，再让他逃走的话，以郭宝强的性格，他事后连贯起来，想通了整件事情，肯定是要找安小暖报復的！ 安小暖此时有点头疼。 第346页 虽然背对着轿车，但是她身上有一枚郭宝强从国外弄来的监听器，车内的郭宝强只要稍微听到点不对劲，立刻就能走人。 安小暖朝着孝子眨了眨眼睛，嘴角撇了撇，示意后边那辆轿车有人！ 她不知道孝子明白了几分意思。 孝子沉默了一会。 转身拍开了搭在肩膀上的那只手，冷声道： “放开！我愿意跟她走，跟你不相干！” 黄衣男子郁闷的要吐血。 谁会巴巴的把命送上去，给人要挟恐吓？事后疯猫知道了，还不得痛扁他。黄衣男子光是想到疯猫那张暴戾的嘴脸，心里就抽抽。 手指把挣扎的孝子肩膀扣得更紧了。 孝子吃痛，侧过头，张口就咬，一脸暴戾。 趁着黄衣男子松开手，孝子跑过来，抓着安小暖的手，朝着另一个方向强扯着跑去。而巧合的是，方向正好跟郭宝强所在的轿车，相反的方向！ 安小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可没等她缓过神，耳边就听到车轮子急速运转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回头扫了一眼，心惊胆寒，郭宝强坐在驾驶位上，踩油门，朝着他们方向追来。 速度更像是要一下撞到底，把他们俩撞飞。 孝子对这一带地形很熟。 扯着安小暖左拐右拐，进了一条小巷子，然后，安小暖看到等在拐角口的神色不善的疯猫，也看到铺满地的碎玻璃渣。 孝子扯了扯安小暖，示意她往一处移开大石块的狗洞钻。 安小暖俯下身，钻了进去。 里边是一处小院子，似乎还住着人，有两根竹竿子支撑着，晾晒着几件男款的衣裤。 孝子随后钻了进来，很快挪过旁边的一颗大石块，堵住了那处狗洞。 先是剎车，紧随着车子碰撞的巨响声，在巷子迴荡散开。 安小暖趴在石缝边，偷窥着外边的一幕。 原来刚刚郭宝强拐进来的时候，看到一路的碎玻璃渣，以及玻璃渣尽头的疯猫，便紧急剎了车，倒退的过程中，又被后边勐冲上来的货车撞得后车厢瘪了。 而货车的大小，又刚刚好挡住了巷子一大半的路。 困在车内的郭宝强跟那名小弟，很快就被疯猫的人抓住了，而这代价却是伤了疯猫这边的三个人，死了两个人。 …… 晚七点，处理完郭宝强跟那名手下的事，疯猫出现在院子。 这处院子很大的地方，确实是疯猫在这地方买的房子，里面很多的流浪猫，但这些猫大多都很懂事，会用猫砂。 大厅也显得很干净，摆了一套木质沙发，桌上一台电视。 有三间房间紧闭着门，看不见里边。 安小暖早已经摘掉了监听器，坐在沙发上捧着白开水，静静地喝着。疯猫抱臂，居高临下的冷眼盯着她，问道： “真打算拐跑孝子啊？” 孝子想要帮安小暖辩解，被疯猫一记冷眼扫来，第一次面对疯猫这么凶的表情，孝子闭了嘴，不敢再多话。 安小暖不喝水了。 抬眸迎上疯猫冷漠嗜血的眸子，心尖颤了颤，调节了唿吸的节奏，安小暖才开口道： “我不会拐跑孝子的。如果真要害孝子，当初强哥在家的第一天，我就帮他把孝子拐出来了！何必这么麻烦呢？” 疯猫嗤笑一声。 如果不是看在安小暖帮着孝子逃出来的份上，早就掐死她了。 疯猫的暴力倾向只是不对他认为的熟人，对外人，一视同仁的暴力。 所以当初被唐前进花重金请出来以后，很快就以暴躁狠辣的手段，震慑了其他人，稳坐唐前进最有力的左膀右臂。 而疯猫跟郭宝强的矛盾，也在唐前进的有心布置下，一点点的激烈化，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 疯猫笑着笑着，停了下来，冷笑道： “他已经死了。也没人给他收尸了，真是可怜。” 孝子死咬着下唇。 他觉得这个哥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越来越可怕了。 安小暖低垂眸光，没有接腔。 一天后。 疯猫给了安小暖足够的路费，安小暖孤身回福县，而孝子被迫留在了这个地方，读那所疯猫觉得学习氛围挺好的中学。 路上转了几班车。 中途还在小旅馆住了一夜，这才在两天后的傍晚回到了福县。 对外宣称被绑架逃了出来，歹徒都是蒙着黑面罩，看不见脸孔。安小暖是趁着他们喝醉酒，用碎片磨断绳子，一路上遇到好心人救济，逃回来的。 其他的事，安小暖一概推说不知道。 李慧荣又气又怒道： “怎么一个人跑回来？不知道去附近的派出所报案，求他们送你平安回来吗？” “忘了。” 同在安家院子的杜春华，拉着安小暖往一边走去，很小声地问道： “小暖，是不是……你强哥把你绑走了？” 否则怎么会同时间消失。 杜春华在安小暖回来的前夕，还做了一场噩梦，梦见郭宝强被人杀了，脚下绑着石头，沉入了河底餵鱼，闭着眼，脸色苍白的吓人。 “不是。”说完，看到杜春华满脸怀疑，安小暖解释道，“我虽然没看到他们的脸，但是声音不是强哥的。” 288 你骂谁呢 度过了一劫，再去学校，突然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 活着就是美好的。 安小暖想到了李明轩。 回头却正好看到校门那边，李明燕蝴蝶似得从摩托车后座蹁跹落地，满脸笑眯眯的笑容，然后她顺着李明轩的视线，看到了安然无恙的安小暖。 第347页 更加快乐了！ 李明燕扑在安小暖怀里，然后晃着安小暖的肩膀，又笑又怒道： “就听说你回来了，幸好没事。我替你开心！可是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谁把你绑走的？我知道非得宰了他！” “我也不知道，那些人蒙着脸呢。” 安小暖被摇晃的受不了，抬手把李明燕的手推开，看了眼李明轩，他的脸上虽然带笑，眼底依旧冷漠，没有半点笑意，甚至有点灰暗。 “那怎么逃回来的？”李明燕诧异不已。 “他们喝醉了，我虽然被蒙住眼睛，听力还行啊，就捡了玻璃渣子，磨断了绳子。然后偷了他们的钱，转了几班车，回来的。” 安小暖说道。 李明轩显得心不在焉。跟两人道别之后，开着摩托车回去了。 安小暖这才问李明燕道： “你大哥哥怎么好像很闲，天天待在家里送你上下学呢？” 李明燕侧眸看了眼李明轩背影。 瘪了瘪嘴，咕哝道： “大哥哥为情所伤，这段时间不接工作，都待在家里休养内伤呢。也不知道哪个姑娘，那么没眼光，我家大哥哥又帅又有钱的，居然还分手。真可恶！” “那你可得注意了，别让你大哥哥太早去接工作，免得他一个人待着，想不开走歪路了。”安小暖含蓄的劝道。 李明燕顿住脚步。 摇了摇头。 “大哥哥有抑郁症，吃药都没用。家里现在不同意他出去外地，免得加重病情。可大哥哥每天都觉得家里待着憋闷的慌，打算后天回去呢。” 顿了顿，李明燕嘀咕道： “看来不能让他这么早去外地了。” 说话间，两人结伴进了教室。 落座的时候，安小暖想起了李明轩前世自杀死亡的消息，是在她念初三下半年，后来李明燕也消失了，再有她的消息时，李明燕成了一个保镖。 放学以后，安小暖採购了一批早餐所需要的原材料，第二天又早早地睡醒，踩着三轮车出去卖豆浆馒头，生意倒不错，特别是袋装的十袋小馒头，最早卖光。 晚上骑车回家。郭家那边传出争吵声。 原来郭福强休假回来，通过杜春华的只言片语，觉得李慧儿怀孕怀的过于蹊跷平静，担心是不是肚子里孩子出了问题。 就想带她去医院检查。 杜春华并不知道李慧儿怀孕是真是假，也是担心小孩是否健康，也出言贊同郭福强。 郭平安去了外地替人看林场，工资开得很高，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 郭福强从小就是长子，就是大哥，性子强惯了。 一听李慧儿不同意，郭福强就发火了，低喝道： “有我陪着你，你怕啥？他们难道还能吃了你？” 李慧儿气得哭。 杜春华急的团团转：“慧儿，咱们怀孕的女人不能哭，以后会留下病根的。听大强子的话，咱们就去一趟医院。” “我不去医院！”李慧儿哭腔道。 杜春华沉默了一会，侧目看向郭福强，劝道： “大强子，要不以后再去吧。” 郭福强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心虚的李慧儿，微眯起了眼睛，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的几分欺诈的意思，他心里有点烦： “不行，这件事必须去一趟医院。” 李慧儿趴在杜春华怀里，呜呜咽咽的哭。哭得杜春华心里一团乱糟糟的。 大儿子也跟她说过，最不满意李慧儿藏着掖着的一点，一件事总得绕几个弯弯，把事情弄得复杂起来。性子还相当强势。 两个强势的男人一起都能天天争吵，更何况一对强势的夫妻，其中一方还喜欢弯弯绕绕的做事说话。勉强在一起，一方必定要承受天平失重的大半重量！ 郭福强不喜欢这种感觉。 所以当初感觉李慧儿率性耿直的一面很符合他心意，而且在杜春华的评价中，相当出色。 可深入接触，矛盾多多的。压得喜好自由的郭福强，憋闷的喘不过气。 堂屋内全是李慧儿的哭声。 杜春华再次被哭得心软，开口道： “大强子，你们夫妻有什么事关屋里慢慢谈，何必这么凶神恶煞的，再说你媳妇怀孕了，脾气自然也变差了，你怎么不知道让着她一点？” 李慧儿的哭声也跟着小了。 郭福强脸色阴沉沉的，深深地唿了一口气，才出声道： “那如果她没怀孕呢？” 话一出声，堂屋一瞬间气氛凝滞住了。 郭福强接着说道： “当初说怀孕的，可就她自己！那天我让她去检查一下身体，她不肯去。那么现在呢？又为什么不敢去医院检查身体？是因为心虚吗？” 杜春华哑然。 她怀过三个孩子，身边也不少怀孕的人。相比较，李慧儿怀孕的症状确实很不明显。 杜春华有点担心。因为郭福强这一辈子最痛恨谎言。如果这是谎话，这场婚姻可能会到头了。 李慧儿似乎察觉到杜春华所想。 她浑身发颤地站直身，回头瞪着郭福强，气唿唿道： “郭福强，你是多不待见我，才能说出这种狠话？” “去医院检查身体吧。”郭福强语气强硬道，“要是我猜错了，我给你赔罪。” 李慧儿沉默了很久。 折身上楼去收拾衣服，提着一包，不顾杜春华再三阻拦，骑了她陪嫁过来的自行车，朝着娘家所在的方向骑回去。 第348页 在郭家院子外边看到骑三轮车的安小暖。 李慧儿没好气地白了安小暖一眼，低声臭骂道： “一堆烂货色！我才不稀罕呢。” 声音虽轻，安小暖却听得一清二楚，没好气道： “郭家嫂嫂，你骂谁呢？” 李慧儿剎住车子，回头瞪视安小暖，迁怒道：“就骂你了。怎么着？” 安小暖笑了下，在李慧儿即将开车走的时候，出声道：“郭家嫂嫂，像你三天两头往娘家回去告状，就是好货色了？要是都你这样的好货色，村里的老人们还不得笑掉大牙了。” 李慧儿脸顿时黑了。 放稳车，就朝着安小暖这边冲过来，扬起一手打算扇她几个耳光。 安小暖侧身躲了过去。 李慧儿一回头，看到郭家院子两母子失望的望着这边的眼神，顿时羞愧到无地自容，急急地转身，骑了自行车，逃似得离开了。 289 偶遇 郭福强紧抿唇，折身回了屋。 杜春华走了过来，帮着安小暖将三轮车上面的保温泡沫箱子搬下。 安小暖过去打了一盆水，拿着抹布擦拭了一番三轮车。 “小暖，你那个嫂嫂就那个脾气，别跟一般计较。”杜春华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安小暖怼人，李慧儿冲过来要打人。 当时杜春华心里紧揪了一把，就担心安小暖伸手去推，把李慧儿给推得流产了。 幸好李慧儿及时收手。也是那个时候，杜春华才感觉到安小暖跟李慧儿似乎不对头！ 再过几年安小暖就要迎进门，杜春华不希望看到妯娌间争吵，闹分家，此时只得先调节着当和事佬。 “我知道的。” 安小暖点头，面上没有异样神色。 杜春华安了心，抬头看郭家院子，想到她那个倔脾气的老大，又是一阵烦心，跟安小暖说了几声，就朝着郭家院子走去。 安小暖把三轮车推进了堂屋。 擦干净的泡沫箱子搁院前椅上晾晒了一会，也叠在一块搬进了堂屋三轮车上。 安常福在外忙，还没有回来。 随着这几年同村人的钱袋子越来越鼓，安常福经常在外应酬吃饭。 李慧荣回娘家探亲，很晚才回来。 安小暖已经先吃过了晚饭，躺在床上想心事，早早地便睡了。 梦里她倒是梦见了郭泽强。 只不过现实中郭泽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给她音信了。 时间晃晃悠悠，眨眼就到了初三下半年。 而这段时间，安小暖见过郭泽强的次数跟两人之间的感情，都慢慢随着时间的拉长，次数的减少，变得陌生了。 好像有一道隔阂，无形中竖在两人之间。 关饼夹铺子的生意在这几年用心经营下，一年比一年好，再加上不用房租，不请工人，利润很是可观，安小暖按月领，旺季之时能分到接近两百，淡季时大概能领到八十左右，再加上她卖早餐赚的，存摺有两千整，手头上有些周转的余钱。 安小暖趁放学之时，找了李世仁。 当初投入几百块，是因为担心光饼夹铺子赚不到大钱，所以才提出十年。 眼下利润远远高过安小暖的估算。 安小暖也不是爱占便宜之人，跟李世仁的交情，她是想要处的久远一些。 “李世仁，我们之前那份十年协议该改改了吧。这些年我领的分红也多，但是店里都是婶婶跟你没日没夜的经营着，我再领分红就有点过意不去了。” 李世仁有点意外。 抬抬眉峰，朝着安小暖认真的神情看了一眼。 这些年随着生意一年好过一年，他母亲虽然初心未变，心甘情愿分一半利润给安小暖。但是李世仁却觉得，心里不舒服了。 李世仁也不知道怎么了，钱赚的越多，越感觉钱不够用。 李世仁抬手摸了摸下巴，深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说安小暖提的这桩事，他很贊同，心跳也跟着加速了。每月至少可以多出一半的利润。 他的脚步停了一下，很快将不该有的情绪收敛，嘴角抿了抿，挤出一副不悦的神色，道： “这件事，你真的这么决定了么？” “当然了。还巴着你以后有好赚钱的项目介绍给我，自然不能把现在的你全部榨干了。”安小暖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李世仁没觉得什么，反而觉得很感激。 因为他这些年经常会听到安小暖说他未来会很有钱途，不知道她哪来的信心，感激之余，李世仁也觉得自己以后会前途一片光明！ “那我们把你当年入股的几百块，退还给你，全是清算这一笔帐目，你觉得呢？”李世仁笑着问道。 这些年做了生意，李世仁成熟了很多，人也因为有钱，有了底气，显得格外自信。 双方在光饼夹铺子商议妥当，写了一份退股协议，双方签了名，李世仁把当年那笔巨款退还给了安小暖。 次日上学。 安小暖找到了跟唐宝福吵嘴的李明燕。 “明燕，你大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上辈子出事的时间将近，安小暖让李明燕把她大哥哥李明轩哄回家待着。 理由，她大哥哥年龄越来越大了，该是时候找一门好婚事了。 为此李明燕拿安小暖移情别恋私下开了玩笑。 李明燕懒洋洋的打了哈气，“大哥哥答应后天就回来啦。听说这段时间，他多年前的不知道第几任前女友又缠上他了。真是讨厌！” 刘莉子扑了过来，脸颊升起两坨绯红，趴在李明燕的肩头上，一脸花痴：“你那大哥哥真要回来了？什么时候，我可喜欢他演的电影了，要不介绍给我认识嘛？” 第349页 “才不呢。”李明燕坏笑道，“我就要介绍给小暖，拆了小暖跟她那个未婚夫的美好姻缘。” 刘莉子又跟李明燕斗上嘴了。 安小暖扶额无语。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中考了，到时候安小暖打算报考帝都高校，那边的分数线很高，安小暖捧着书，认真地看了起来，自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 放学的铃声响了起来。 安小暖如往常一般的回家，却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中偷窥着她，让她很不自在。 街上来往的行人蛮多的，安小暖站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 没料到看到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年轻男子，穿的挺时髦的，身子骨笔挺，头髮抹了髮油，光泽顺帖在头上。 皮肤白皙，特别是那一双会笑的眼睛。 在安小暖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仍是毫不避讳的回视着她。 安小暖确实一时间记不得对方了。 直到对方朝这边走了过来，隔着十几步远的时候，安小暖才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唐修德？”安小暖试探的喊了一声。 “是啊。”唐修德笑着应了，单手插在裤兜里，“怎么刚刚没认出来吗？” 安小暖讪讪的笑了下。 当年唐修德被人带走，唐家人对外的口风很严，只有唐宝福偷偷透露给她，唐修德被带去替代了唐前进的位置。 所以没想到唐修德还会回来，还会这么巧合的遇上他。 唐修德感觉到安小暖对他的疏离感，笑了下，他这些年话也越来越少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声线温和道： “有空来唐家做客。我这段时间都在家里。” 等送走了安小暖。 唐修德站在原地静了一会，才折身往唐家方向慢悠悠的走回去。 他很久没见安小暖，所以大老远回来一趟，守在校门外树下，等着安小暖的出现，来一场偶遇。 人是见了，可是心里却闷闷的。 290 炫耀 安小暖前脚回到安家。 按在堂屋的电话铃铃地响了起来。 上个月刚刚安装的。因为安常福的缘故，所以邮局给了内部价格。 安小暖放下书包，伸手接了话筒。 “餵？你好，这里是安家。”安小暖习惯性的开场白。 电话那端却传来陌生人的爽朗笑声。 安小暖隐隐约约听到那端似乎不止一个男的。再看显示的电话号码也是陌生的，安小暖刚以为被人恶作剧，想要挂断，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染着笑意的解释声音，沉沉地响了起来： “几个臭小子不信我有个未过门的媳妇，今天趁空打个电话，跟他们炫耀一下。” 安小暖耳朵被磁性的声音灼烧到，耳根子红了起来。 很久没有听到郭泽强的声音了，也很久没有听到郭泽强一本正经花言巧语的声音了。心里是甜的，眼底也浮现了笑意。 “泽强哥，要不你每个月都固定炫耀几回吧？我等着你电话。” 安小暖玩笑道。 那边一伙男的起闹的声音响了起来。 “哟，媳妇怪你打电话少了。” “泽强这种不近女色的都有媳妇了，让我们这些人情何以堪。” “说的我都想要给媳妇打个电话了，可惜没未来媳妇的号码啊。” …… 那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嘀咕着。 郭泽强在听到安小暖的要求后，笑了一声，不做表态的转移了话题，声音也淡了几分笑意，“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没空打电话，得出任务。” “哦。” 感觉被泼了一盆凉水，安小暖有些小郁闷。 电话那端一伙人的爽朗笑声渐渐远去。静了下来以后，郭泽强跟安小暖主动聊了几句家常话，聊了大概半个小时，郭泽强有事要忙，託了安小暖跟杜春华报声平安，就挂了。 安小暖挂了电话，回味了一番，才迈步未察觉的带着笑容，去了郭家。 杜春华不在家。 只有李慧儿坐在堂屋条凳上，借着一盏煤油灯的亮光，手里忙活着一副刺绣。感觉到大门有人，李慧儿暂停了手上的动作，抬起了头，望了过去。 看清是安小暖，脸上的神色变得冷了起来，眼底含着厌恶。 连招唿都不打一声，低下头，继续忙活着刺绣。 安小暖转身走开。 那年李慧儿回了娘家，没多久她娘家人就找上了郭家，杜春华好面子，当和事佬，郭福强虽然极度不满意，但是也明白了离婚成了是不可能的事。 李家人不要钱，也不希望她家闺女成为二手的，再找婆家不容易。 郭福强黑着脸不说话。 直到跟来的李慧儿急哭了跪在地上，跟他承认撒谎怀孕的事，并保证下不为例之类的话，两夫妻才和好如初。 后来郭家人也才知道，李慧儿小时候身体给冻坏了，那时候条件也跟不上，更没有抓药调理的那个闲钱，自此落了一点小病根，月经也一直不正常，有时候一年才来一回月经。 郭福强再次不乐意了。 幸亏杜春华认识一个中医老先生，医术高超，外面传闻好几个小媳妇怀不上孩子，找那白髮苍苍的老人开几服药，就调好身体，怀上白胖胖的孙子。 在两家长辈的极力撮合，以及李慧儿的后悔跪地哀求下，郭福强勉强同意维持着两人的婚姻，暂时不离婚。 李慧儿这两年都在喝药调理身体。 只不过李慧儿跟安小暖不对头的情绪，也抬到了表面上。只要郭家人不在，李慧儿不会给安小暖好脸色，有时候还得讽刺安小暖几句。 第350页 安小暖也懒得搭理李慧儿。 往外走的时候，撞见回来的杜春华，安小暖就把郭泽强来电话的事情，告诉给杜春华。 “幸好泽强还惦记着媳妇。不像大强子跟二强子，天天等不来他们的电话……”杜春华抱怨了两声，眉头又皱了皱，声音压低了，害怕道： “咋我那二强子连着两年多不往家里打个电话，是不是真的出事了？以前二强子想要的那个媳妇，刚刚我路上碰见了，还主动问我二强子的事，诶……” 安小暖不吭声了。 上辈子唐文文跟叶战国结婚了，后来叶战国又跟安小萍搞到一起，生了一男一女，可这几年时间，安小萍被郭顺轩家那对极品父母家务活虐待的没了脾气。 还会纠缠一块吗？ 安小暖分了心神。没留意到杜春华欲言又止的眼神，落在她脸上。 好一会儿，杜春华才压低了声音道： “小暖，你跟婶婶说实话吧，二强子……二强子是不是早就没了？” 安小暖一愣，茫然抬头看着杜春华，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我去求了一签，求到的是下下籤。”杜春华眼里有泪花，“卦师说，二强子那命格是早夭的命，得把他找回来，做场法事，才能化解凶煞之气。” 安小暖抿唇不语。 当年的事情，她绝对不能说出来。否则就算是郭宝强咎由自取，也会有人把罪名往她身上扯。 这推卸罪名之人或是亡命之徒疯猫，或是其他人。 安小暖已经不想再招惹那些是非之人，是非之事，更不想跟郭家父母的关系，像前世一样闹僵。 “当年那些绑架你的人，真的不是二强子？”杜春华疑心病的多问了一句。 安小暖摇头，“我当时没听到强哥的声音。” 当初那件事报了警，但是安小暖能提供的歹徒信息太少了，后来案子又被上面某些人秘密压了下来，案子救不了了之了。 杜春华却总觉得绑架安小暖的就是郭宝强。 再次得到安小暖的答覆，杜春华点点头，闲话感嘆了几句，才往郭家方向走去。 让安小暖没想到的是，第三日杜春华突然知道了郭宝强已经死亡的消息，并且还知道了幕后的兇手疯猫，还报了警。 当年疯猫用的都是心腹，谁也不敢多嘴一句，也因为没处找尸体，此事再次被压了下来。 “郭婶，你说强哥死了？”安小暖获知消息，寻了合适的机会，问杜春华。 杜春华眼红红的，哽咽道：“唐家媳妇亲口说的。” 291 起疑 唐家媳妇？ 安小暖有些意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郭星星！ 那年唐前进被抓走以后，郭星星受了刺激，总怀疑别人会害她孩子，偷偷带了钱财，逃亡其他地方。 后来唐家人查到郭星星去了唐前进在外边买的一处别墅，才放了心。 唐奶奶还亲自去了那地方陪着郭星星。 什么时候回来的？又怎么会知道那年的事？主动查的？还是无意中查的？ 无数的疑惑在脑海里打转。 安慰敷衍了杜春华几句，安小暖回了家，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次日。 安小暖找了空隙，把唐宝福从教室拉了出去，细细打听了几句。 “我那个十三婶前天从外地回来，跟我没好脸色，我可不知道她满脑子装的哪些东西。”唐宝福一脸厌恶的说道。 说完，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侧过头凝目看向了安小暖，“我突然想起来，很多以前，我曾经听那个十三婶说过，她父母一死一关监狱，跟你泽强哥那一家人有关系。我怀疑……” 唐宝福嘴唇蠕动，好半晌才吐字道： “她会不会借着这件事，趁机报復？” 因为跟安小暖很熟，所以唐宝福说话没有太多顾虑。 安小暖脸色一变。 唐宝福讪讪笑道：“我开玩笑的……” 安小暖摇头，插话道：“如果真有过节，我猜她回来真的有可能是藉机报復的。” 当时的事虽然人很多，但是疯猫这个人，谨慎心细，所以对上同样心狠手辣的时候，能更胜郭宝强一筹。而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留把柄给人追查？ 除非有人得知了风声，花了大力追查！ “我心里也觉得有点不安。你没说之前，我也是有那种猜想的，否则不会这么刚刚好。”安小暖坦白心声道。 她知道唐宝福的性格，跟他就得有什么说什么。唐宝福这人有点小洁癖，感情上也有点小洁癖，最好以真心结交，容不得半点沙子杂质。 唐宝福主动道：“我帮你去查查。最近正好我哥回家，他现在在唐家的势力，也能顶半边天了。” 下午最后一堂自习课，音乐老师代课，李明燕不客气地把唐宝福挤出她那边座位，趴在桌上，侧头对安小暖懒懒抱怨道： “我大哥哥不想回来。” “不是说就回来了么？”安小暖愕然，“怎么反悔了？” “可不是嘛。”李明燕脸庞蹭了蹭双臂，郁闷道，“他那个前几任女朋友，跟他死灰復燃了，打算这几天带我大哥哥去看她家人。大哥哥一高兴，就不回来了！” 安小暖：…… 沉默了片刻。 安小暖想起李明燕奶奶迷信，轻声说道：“不然，让你奶奶去求一卦吧？” 第351页 李明燕喃喃道：“你干嘛这么希望我大哥哥回来？你真打算不要那个郭泽强啦？” 安小暖很想直接告诉李明燕，再过不久李明轩会抑郁跳楼。 如果上辈子也有前任女朋友找回来死灰復燃，那可能中间发生了什么，让李明轩崩溃失控，导致惨剧发生。也许这中间的事情，有人出面，就会有转机！ 但不是安小暖说了，所有人就会信她。 再说安小暖也没有立场，逼迫李明燕一家人死看着李明轩不放，甚至不让李明轩谈对象。 种种问题缠着，安小暖也有些头疼。 “李明燕，听话！我总觉得这段时间会发生点什么事。”安小暖道，“你知道我听力很好，第六感也异于常人敏锐，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听我一声劝，你尽量让人多陪着你大哥哥吧？” 李明燕坐直身，半眯着眼睛，狐疑的注视着安小暖： “行吧。我听你一回。我也觉得那个女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前几年甩了我大哥哥，现在回来找他，还那么急着见家长，该不是怀了哪个野男人的种，急着栽赃诬陷我大哥哥的吧？” “怀孕了？” “没呢。我瞎猜的。”李明燕又懒懒地趴回桌上，眼底精光闪烁不定。 安小暖听了也不再多问。 回家以后，安小暖绕了远路，去了外边打了电话，可能都放学了，电话通了不多时就被那一端接了起来。 孝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安小暖把她从杜春华那边知道的事，告诉给孝子，让他转告疯猫。看看是谁泄露那件事。 挂断电话，安小暖从铺子离开，巷子口又遇见了唐修德。 “修德哥。”安小暖迎上那双含笑的眸子，主动打了招唿。 似乎时光依旧，安小暖从唐修德脸上看到了几年前所熟悉的温柔笑容，温和眼眸，之前对唐修德警惕感，不知不觉间拉近了距离。 “怎么一个人来这条偏僻小路？” 那铺子地处偏僻，看到的人少，话费也便宜。省心省钱。 但是这一带村子确实也因为相对偏僻，来往的行人少，偶尔会出现一两桩麻烦事。 安小暖道：“我随便转转。修德哥，你是要去找朋友打牌么？” 这附近也藏了不少这类玩意儿。 唐修德摸出兜里的烟盒，低头叼着一根烟，划亮了火柴，明灭的烟点遮掩了他眼底多余的情愫，再抬头的时候，唐修德一脸风轻云淡的微笑： “恩。你早点回去吧。” 安小暖不再多问，提步就走。 …… 小屋内。 孝子把电话挂断，回头就看到站在门边玩猫的疯猫，“哥哥，小暖刚刚来电话，说唐前进媳妇郭星星知道当年那桩事，通知你小心身边的眼线。” 疯猫听了，扯唇笑了笑，“啧啧，这通知正是时候。我这几天就觉得不对味，怎么一有事，那几个唐家老头都知道我的全盘行动。原来出了内鬼。” 疯猫抱着猫，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笑的阴森森的。 “现在方向更明确了，我只要找出跟唐前进媳妇有联繫的人，几个内鬼就能连根揪起来，这好办。”顿了顿，“只可惜呀，这样一来，手下就没几个可以用的了。” 说着，疯猫话一顿，转头看向孝子： “你希望我帮那个安小暖一把吗？” “啊？”孝子一时反应不过来，吃了一惊，而后重重的点点头，“我希望。” “行吧。那就搅的他们一团糟。就算帮安小暖教训郭星星一顿了。”疯猫笑着道，“以后有机会，咱们得问安小暖讨点利息。” 孝子缩了缩脖子，只觉得他这个哥哥很恐怖。 幸好对他还是保持着邻家温和哥哥的三好形象。 …… 唐修德前脚刚进唐家，就瞥见抱着小白胖男孩的郭星星，正黑着脸，怒瞪唐宝福。 唐奶奶夹在中间劝着。 唐宝福才勉强压下了一口气，走过去倒水勐地灌下肚，清火气。 “发生什么事了？”唐修德的声音响了起来。 郭星星怀里的小男孩才停住了哭声，抬着一双眼，无辜的眸子眨巴着，注视着进来的唐修德。 叔侄几个都有几分想像。 小婴孩经常看郭星星给他看的照片，觉得唐修德跟唐宝福面善，经常会盯着他们，伸手要他们抱。 这回郭星星跟唐宝福又一次发生争吵的缘故，就是因为小婴孩想要唐宝福抱，唐宝福看到小孩子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着实在可爱，心里一软，忍不住从唐奶奶怀里把他抱住。 这一幕就被楼上拿东西下来的郭星星看到。她嫌弃唐宝福笨手笨脚，抱孩子的姿势太随便了，直接把手里的奶瓶摔在地上，冲过来抢走孩子，跟唐宝福大吼，一堆的难听话噼里啪啦说了出来。 唐宝福就是因为第一次抱小孩，手上的动作放的很温柔，很小心，被郭星星当场咒骂也火了！想要怼回去，被唐奶奶拽住。 此时唐修德的问话出声以后，谁也没有回答。 郭星星愤然抱着孩子走开，走上楼梯，回头对唐奶奶警告道： “妈，下次别让一些手上没轻没重的人沾手你小孙子。磕着碰着了谁赔得起？前进可就这一个宝贝儿子了！” 唐奶奶一脸尴尬。 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家里哪个孩子她都喜欢，如果比起来，唐奶奶对养的久了，自小身体不好的唐宝福，感情更深一点！ 第352页 郭星星也不在乎，抱着孩子上了楼。 唐宝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铁青，好一会儿才调节过来，对唐修德提道： “哥，有一件事，需要你出面帮个忙。” 唐修德嘴角习惯性的挂着笑容，凝目注视着唐宝福，声线温和道： “说说看。” 唐宝福走过来，伸手扯着唐修德走出了堂屋，在院外把安小暖拜託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唐修德。 唐修德越听眉头越是紧蹙。 沉吟片刻，他问道：“疯猫杀了郭宝强？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时唐宝福根本就没有想这一层的关系。 被唐修德这么一提，唐宝福愣了片刻，心里也起了一层疑惑，为什么疯猫杀了郭宝强，安小暖会那么紧张？难道……她也参与了？ 不由的，唐宝福想起几年前，安小暖自称失踪的那几日。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这桩事有关系。 想心事的唐宝福没有及时回答唐修德。 唐修德眼底精光闪了闪，从唐宝福眼里的猜疑之色中，唐修德很快猜出了几分答案，他抿唇沉默了片刻，出声道： “我会帮着查查看，是谁在背后给你十三婶乱嚼舌根的。” 唐宝福心底有些乱。 他进了堂屋，推了一辆车出来，踩着往安家方向骑去。 …… “安小暖，我有事要问你。”李慧儿的声音在院子外边响起。 正在编红色爱心形挂件的安小暖停住了手指翻飞，站起身，朝着李慧儿方向走了过去。 “我问你一件事，你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李慧儿一脸严肃地接着问道，“二强子出事的事，你是不是前几年就知道了？” 安小暖早有心理准备。 一脸淡漠地摇了摇头，“跟我没关系。” 李慧儿冷笑道：“两年前你失踪了好几天，也是那之后，二强子不见了。就算妈相信你那堆话，我可不会相信你那堆鬼话，早点承认了，还能从轻发落！” 安小暖淡淡道：“不信的话，郭家嫂嫂可以报警查我。但我提醒郭家嫂嫂一句，你这样栽赃陷害我，我也可以报警抓你的。” 李慧儿愣了下。 她原本以为，过来恐吓几句，安小暖会因为心虚露馅求饶。 “小暖——” 唐宝福剎了车，急急地喊了一声。 安小暖对李慧儿道：“郭家嫂嫂愿意报警查我就去查吧，后果自负就行了。”说完，就朝着唐宝福走了过去。 李慧儿脸色清白交加。 远远地看到安小暖跟唐宝福聊上话了，眼里瞬间燃烧起两团小火苗，“真是贱胚子！比我妹妹差多了。”说着，朝着郭家走去。 进了堂屋。 李慧儿对红着眼圈，心不在焉的杜春华说道： “妈，我问了小暖当年失踪的事是不是跟二强子有关，你猜她怎么说的？居然让我去报警查她，还说让警察来抓我。有她这么说话的么？越来越不像样了。” 杜春华嘆了一声，无精打采劝和道：“小暖性子调皮，倒是没啥恶意。你也别跟她一般计较。” “妈！”李慧儿加重了声音，一脸阴沉沉的。 杜春华抬头看大儿媳妇。 她有心想要安静一会，但是李慧儿接下来的话无疑于晴天霹雳，让杜春华心头闷闷地难受： “妈，唐家媳妇私下告诉我，当初安小暖被绑架，就是二强子干的事！”见杜春华脸色煞白，李慧儿补道，“你想啊，小暖她一个人回来，二强子不知下落，能跟她没关系么？这事就得严查下去！” 李慧儿重重说道。 话音落下，杜春华哗啦的挤开了椅子，站起身，浑身颤抖了好一阵，才咬牙切齿道： “大媳妇儿，小暖是我看着长大的，不会是做坏事的料。你别听外边的人瞎起闹！二强子也不会做绑架人的事，我儿子也不是那样的人！” 李慧儿心头一颤。 不再说话了。 平日里，杜春华总说把她当闺女看待，也总是亲昵的喊她慧儿。 可一碰上跟安小暖沾边的事，立场马上偏向了安小暖！ 李慧儿听完心里酸酸的，更加厌恶安小暖。 “妈，你既然说安小暖不是干坏事的料，那我们就把这事交给警察处理！到时候要是查出来，你可别偏心护着坏人了。” 292 疯猫反击 郭家那边的婆媳对话声，站在小路偏郭家那端跟唐宝福说话的安小暖听的大概。 安小暖有点烦。 前世就是因为这样，一步步走错。 如今命运虽然转变了，郭宝强却依旧早夭，没有安小萍的刁难，却添了郭星星这一堵墙。 命运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得适时反抗。 “安小暖，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参与了那件事？”唐宝福直白的问道。 安小暖心不在焉，漏听了唐宝福的声音，抬眸对上唐宝福担忧愤怒的眸子，安小暖沉默了一会，后知后觉回忆起唐宝福上一秒说了什么。 安小暖犹豫了一会。 唐宝福讨厌谎言，所以宁可不说也最好不撒谎。 因为了解唐宝福，安小暖只是唇瓣紧抿，一脸困扰神色，眸光幽幽地直视着唐宝福的双眸。 “真的跟你有关系？”唐宝福关心道。在他心里，安小暖是他最好的小伙伴。 安小暖道：“牵扯的事情很多。我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没办法全部告诉你。” 第353页 唐宝福愣了下。 担忧的思绪才逐渐理清。 唐宝福站了一会，折身，手扶着自行车车把，沉声道： “安小暖，我当你是兄弟！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会尽力帮你的。要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找我商量，别胡乱行事！” 说完，踩着自行车开走。 开得很快。 唐宝福心里也很乱，很替安小暖担心，怕她招惹祸事。跟他十三叔一样进了监狱。 他十三叔究竟犯了什么事，唐宝福仍有些不清楚，据说私下帮人大量洗黑钱，帮某国毒贩在国内打开市场，经营的一处煤矿厂出了人命案，不光不解决，还僱佣打手把闹事的工人家属打得一死一伤…… 数十条很严重的罪名都压在唐前进这个主要负责人身上，后边唐家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一辈出面活动关系，唐前进被判了无期徒刑。 唐宝福隐约记得，其中好几条罪名，唐前进曾经醉酒失言提过，他只是走过场，并没有真正的沾手，但他担心这些隐患迟早会给他惹来祸事…… 车子没骑稳，险些把唐宝福从车座上跌向下水道，幸好下坡道不算太陡，唐宝福本能地伸腿一踩，才稳了下来。 安家这边。 安小暖听了唐宝福的保证，苦笑了一下。 让安小暖没想到的是，疯猫那边很快行动了。找了专业人士到法院告郭星星诽谤罪。 似乎疯猫还在背后找了唐家掌权人质问。 唐家几位爷爷叔伯辈的大佬自然护短唐家媳妇郭星星，试图劝和。 疯猫当场翻脸，谁来劝和，当场揍谁。 又加上这些年替唐家办事，疯猫手上藏有保命用的一些项目内幕证据。 唐家人有所忌惮。 法院如期而至的传条让郭星星一阵头疼，最后在几位唐家宗族长辈的命令下，郭星星亲自去给疯猫跪地赔礼道歉，回村后当众承认撒谎胡说八道。 事情一度闹得沸沸扬扬。 杜春华松了一口气，对人道：“那就好，二强子只是失踪了，以后还会回来，我这个当娘的，也还剩个盼头，能盼着他哪天就回来给我娶个儿媳妇，生几个小孙子。” 李慧儿脸上挂着冷笑，毫不避讳的瞪视安小暖。 这事一定没这么简单！ 午后，李慧儿找了时间，登门去找郭星星。 “二强子真的没被害死？” 李慧儿一见到神色憔悴的郭星星，就拉着她的手，询问道。 郭星星哼了一声。 嘴唇蠕动，脑海里不由地浮现起那个模样兇狠的疯猫，当时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郭星星跪在地上，当着唐家一名德高望重的长辈面前，当胸踹了她一脚。 紧接着，很残暴地用火点明灭的菸蒂烫她白皙细腻的手背。 “郭星星？我记下了。要是再敢背后阴我，我疯猫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到底！” 郭星星回忆起当时的画面，身子打了个寒颤。 她曾经跟在唐前进身边，跟疯猫一块吃过饭，当时疯猫尊重唐前进，还爱屋及乌的给她倒茶，主动笑着跟她闲聊过两三句。 没想到，翻脸翻得这般快！ 就连唐家那边带了两名保镖的六旬长辈，都镇压不住疯猫。 “那疯猫是道上有名的亡命徒，脑袋瓜子转的快，你惹不起他的，以后记得躲远点！” 那名长辈离开疯猫家，冷冷地警告了郭星星几句。 郭星星低下头，看着手背上从此留下的丑陋烟疤。 好一会儿，才不耐烦的吼道： “这事别再来问我了！” 李慧儿吓了一跳，面色苍白，怔怔地注视着郭星星阴沉沉的神色。 李慧儿觉得继续留下来，一会郭星星肯定会跟她说实话的。 没想到下一秒，郭星星就冲过来，将李慧儿使劲的推出了堂屋。脚下的板凳一绊，李慧儿倒仰着摔在地上，下意识地伸手去抓了郭星星的手臂。 两人一迭连狼狈摔在地上。 左邻右舍好事的人都悄悄地关注着这一端。 不明白这两个女人究竟在闹什么事，但是大多都知道郭星星诬陷别人杀了郭宝强被告了，后来去那个地方，给人跪地上了。 回来就去了郭家，当众向杜春华赔罪，承认她并不知道郭宝强死活，先前只是胡乱瞎说的。 围观中不明真相的其中一名邻居跟别的邻居开口道： “唐家媳妇跟郭家大媳妇怎么打起来了？” 接下来，围观的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猜测了起来。 郭星星一脸烦躁。 李慧儿只得灰熘熘的逃了。 原本只想悄悄打听内幕消息的李慧儿，在第三天后，懊恼的发现，当时那些围观的女人已经把她们所认为的打架事件，对外传的沸沸扬扬的。 连着几天都有人跟杜春华打听消息，也有多事的人，跟李慧儿娘家打听消息。 最后消息居然传的远在部队的郭福强都知道了。 特意打了电话回来询问，得知从郭星星诬赖疯猫杀了二强子，到后来李慧儿上门询问，跟郭星星闹了矛盾，被误传打架的全部经过。 “能少惹些事么？”郭福强隐忍着怒意，捏着话筒，沉声对电话另一端的人说道。 李慧儿气得挂断了电话，上楼去收拾行李袋，拎着推了自行车，就骑着回了娘家。 脸色憔悴苍白的杜春华劝不住李慧儿，这段时间郭宝强的事，让她感到心力憔悴。在李慧儿踩着自行车离开的下一秒，杜春华昏倒在了地上。 第354页 安置在墙上的电话，铃铃地响了起来。 293 调查 附近交情好的三个邻居听到动静跑了过来。 看到杜春华脸色难看的昏倒在地上。 堂屋的电话又一个劲儿的响。 几个邻居听杜春华提过，郭平安在外边帮人看林场，隔三差五会打电话回来报声平安。 没准是他打电话回来。 这家里也没个主事的人，其中一个戴着碎花袖套的瘦邻居跑了过去，急急地把电话接了起来。 得知是郭福强。 邻居急急地说道：“春华昏倒在地上，你们家里怎么就她一个人，你赶紧打电话联繫其他人，我们几个得先送她去趟医院了！” 啪的挂断了电话。 一人摸出兜里随身带的清凉油，点了几滴在杜春华鼻息、太阳穴处。 另一人去喊了隔壁一家有摩托车的男人出来帮忙。 郭福强把电话打到李慧儿附近有电话的人家。 正好那家人外出去忙，没有人在家。 郭福强垂在身侧的手咯咯作响。 好一会儿，才吐出压抑在胸口的闷气，思路也逐渐理清了。 当时第一通电话被李慧儿挂断后，他又连着打了几通电话，这中间的空隙，很可能就是李慧儿拎包离开的时间段。 杜春华可能也是被李慧儿气晕的！ 郭福强认定了这个猜测，心里一团无名火熊熊燃烧。 过了一会，他打了安家电话。 得知消息的李慧荣跟安小暖匆匆赶去了医院。安家电话也是无人接通的状态。 安小暖在医院陪着，窗外的天黑透的时候，杜春华从昏睡中清醒过来，眼里全是泪水，伸手抓着安小暖的手腕。 “我梦见二强子了。”杜春华忧伤地低着头，幽幽道，“都说母子连心，我这心啊，一想到二强子，总觉得空荡荡的。” 病房内就安小暖跟杜春华，其余人被杜春华支走。 杜春华顿了顿，嘆气道： “小暖，告诉我实话吧。老话不是常说，无风不起浪吗？唐家媳妇不会无缘无故造谣的。” 安小暖沉默了一会儿。 转身，给杜春华倒了一杯温白开水，注视着杜春华的眼睛，开口问道： “婶婶还记得郭星星的父母吗？” 杜春华一下没反应过来郭星星是谁。她称唿郭星星都是唐家媳妇。 “郭星星就是这次上门赔礼道歉的唐家媳妇。”安小暖提了醒。 杜春华点点头，回忆了一番，才说道： “唐家媳妇也是苦命的孩子。她小时候，亲妈被亲爸打死，送去了外婆家。听说为了嫁给唐前进，唐家媳妇还违抗外婆一家人，跟着唐前进跑了。” 杜春华说完嘆息着摇了摇头。 安小暖提了一句：“婶婶，我听宝福，也就是唐家媳妇的侄子说过，郭星星一直记恨当年的事。当初……” 安小暖顿了顿，杜春华神色愣怔住了，安小暖继续说道： “当初婶婶跟泽强哥跟人闲聊，把那家人媳妇偷人的事，跟外人讲了，后来才出了她们家的惨案。” 杜春华哑然，眼底涌现一股愧疚。 安小暖道： “婶婶，我不知道唐家媳妇会不会来报復咱们，但是唐家媳妇说的话，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全部相信的比较好！” 五天后。 郭福强请假匆匆赶了回来。 李慧儿早在事发后的第二天，被娘家人送回了郭家。 看到郭福强，李慧儿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还是杜春华走过去，伸手扯了扯郭福强的袖子，示意他眼神不能那么犀利。 “我没事，这段时间还亏的慧儿照顾我！”杜春华道。 郭福强不答话。 李慧儿害怕的站在杜春华身后。 彼时，安小暖正在学校。 “小暖，我听大伯说，大哥哥最近情绪不稳定。”李明燕霸占了唐宝福的位置，课间的时候，跟安小暖轻声说道。 唐宝福被挤去李明燕的位置，托着腮，注视着李明燕跟安小暖那边说话。 很快，唐宝福发现，李世仁眼睛次数频繁地看向李明燕，心里觉得异样，并不理会。 安小暖听到李明燕的话，改了坐姿，认真地看向李明燕。 “是不是跟女朋友分手了？”安小暖问道。 “我也问了。大伯说，那女的还跟我大哥哥来往呢。”李明燕如实说道。 “你大伯查了那女的家底了么？”安小暖不得不问一句。 她总觉得那个女的，可能就是李明轩自杀的导火线。 “不知道……” 安小暖接话道： “明燕，你要是信我，就赶紧委託人，去偷偷查一查那个女的家事，看看那个女的有没有什么复杂背景，或者有没有什么不堪往事。” 李明燕觉得奇怪，也不多问。以前问过，安小暖总是推说第六感异于常人的敏锐。 神神鬼鬼的事，李明燕一向不相信，但是对朋友，李明燕却是愿意去相信没有证据的话！ 晚上回家的时候，李明燕拨了电话，托外地的熟人去花钱请专门的人调查李明轩女朋友的家事背景。 消息很快传回来。 那熟人传回来的消息，让李家人都吃了一惊。 李明轩女朋友许露父母离异，她跟着母亲生活，后来母亲找了一个有钱男人，许露跟着母亲嫁了过去，没到两个月，母亲不慎坠楼而亡，调查结果是自杀身亡。 而此后，许露跟她的后爸在一起了。 第355页 当初李明轩跟许露分手，也有许露后爸干涉的缘故。如今许露回来找李明轩复合的另一大原因，她后爸生意破产，高利贷越滚越多，许露找李明轩骗钱补救后爸！ 并且为了容易控制住李明轩，许露带着李明轩一起吸毒，许露提供毒品，李明轩提供一沓沓现金。 知道这个来龙去脉之后，李明燕当场怒了，把消息传给了所有至亲之人。 中考临近的前两周，李明燕跟着一家爸妈以及两个哥哥、几个叔伯，一块去找李明轩。 事情在外边闹得很大。 李明轩从许露那边只知道一半，听了李明燕的调查，整张脸都黑了！ 隔了几分钟，李明轩突然大笑了起来，双眸暴戾呆滞，笑着跑出阳台，登上了扶手，就要往外跳下去。 幸好几个男人跟出去，死拽硬拽，把李明轩拽回来，控制在安全地方。 许露当时吓得惊慌而逃。 李明燕跟父母一同追了上去，都气红了眼，当街扯着许露，暴揍了一顿，扭送去了派出所，状告许露诈骗大量钱财跟贩卖毒品。 没多久，李明轩被关进了戒毒所。 许露的后爸见事情闹大了，脚下抹油逃得无影无踪。而许露因为承认杀母，并坦白杀母细节，民警还在许露家里查出大量造毒品的工具，还查出地窖内半屋子的成品。 许露一併全认了，还多次自称她自己是主谋，不肯再透露其他参与者的名单，最终被判了死刑。 294 牛脾气姑爷 李明燕回来福县，是赶在中考前一天。 才去了几天功夫，一脸憔悴，也瘦了一大圈。 安小暖把这段时间认真做的考前笔记，借给了李明燕。 安小暖大多数用思维导图画出来的，重点字眼标出，一眼看过去简单明了。这思维导图是前世在狱中，安小暖跟一狱友说话的时候，见狱友下意识用手指在地板画画。 后来每回安小暖看见这个狱友在跟人说话或是沉默想心事的时候，都会用手指在地板或是墙壁画画。 没有印迹留在上边，所以不知道究竟在干什么。 憋得无聊的安小暖，那时候实在耐不住好奇心，主动过去跟狱友交谈。 后来跟狱友学了一段时间思维导图，通过关键词、图画，把紊乱的思绪理清，也方便学习记忆。 那狱友小时候学习很差，常被人当众嘲笑笨蛋，当小丑耍，导致很长一段时间跟人说话的时候，精神极度紧绷慌乱，脑袋思路一片空白。 一回看家族旧相册入了神，灵机一动，觉得图像比文字好记忆，之后花了大量的精力，去收集所有跟思维导图理论类似的书籍。 安小暖想起了那个狱友，心尖闷闷的。 后来那个狱友受不了监狱漫长枯燥的煎熬时光，趁人不注意，自杀了。 李明燕伸手接过考前笔记，见安小暖眼底闪过一片痛意，纳闷道： “干嘛一脸悲伤啊？我大哥哥肯定会出来的，你放心吧。” “恩。”安小暖漫不经心的应道。 放学回家的路上，安小暖一直试图回忆起那个狱友的相关信息。 一是时间太长了，二是那个狱友话少自卑，疑心病重。 能回忆起的只有狱友教思维导图曾无意中提过，花样年纪的她被熟人带出去打工，没想到是被骗去陪各种男人睡觉。 赚了很多钱，养了一家极品老小，但是谁也不念她的情。 至于什么原因入狱判刑，狱友从来不说，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安小暖还记得当时狱友的眼神一片悲凉，脑海里隐隐还萦绕着她压抑的低语声，“安小暖，你知道吗？我是无辜的，可谁也不相信我……” 安小暖嘆了一声。 突然没徵兆地撞上一堵肉墙。 有些凛冽的竹叶香。 安小暖抬起头，眼睛瞬间瞪圆了，愣愣的看着面前一脸浅笑的郭泽强： “泽强哥？你怎么回来了？” 郭泽强顺手接了安小暖提着的书包，若有所感的侧过头，看向一边角落。 安小暖也顺着郭泽强看去的方向望去。 有些意外是路过的唐修德，似乎是早就等在这附近了，见安小暖看过去，唐修德的眸光移向她，温柔的笑着，让人心里倍感温暖。 “你们约好了？”安小暖低声问郭泽强。 “没有。” 那边唐修德跟唐宝福说话，挥了挥手，带着唐宝福走远了。 安小暖跟郭泽强相伴而行。 傍晚的风吹来，微凉舒适。 “生意做得怎么样了？”郭泽强主动找了话题。 “老样子，只能赚到餬口的小钱，每天还得累的够呛的。” 安小暖抱怨道。 郭泽强道：“女孩子确实也不适合那些太过操劳的事情。早些放弃也好。” 安小暖嘘了郭泽强一声，坦白道： “才不放弃呢。我打算到帝都以后，去物色一些低廉的小铺子，每月收点房租餬口。” 郭泽强嗤笑一声，没好气地抬手揉安小暖脑袋瓜子： “帝都的铺子比福县贵好几倍，你这些年赚的钱，买得起么？” 两人说话间，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两家相隔着的小路上。 不期然遇见了李慧儿娘家一行人。 自从郭福强再次提出离婚，李慧儿娘家人就三天两头往郭家跑。 郭福强油米不进。 李慧儿一哭二闹，执意不肯离婚。 杜春华一通头疼。李慧儿娘家缠着她当夫妻两的和事佬。 第356页 一天两天的没有作用，李慧儿娘家人就在郭家堂屋大吵大闹，李慧儿就大哭耍泼。 闹得郭家远房亲戚都知道了。 杜春华这两天刻意躲着李慧儿娘家。 留家里的郭福强只是当木头，对李慧儿娘家众人的咒骂责怪，左耳进右耳出，不大理会。 等李慧儿娘家亲戚把骂人的话都说完了，心头火都发泄的差不多了，郭福强才会开口，不带感情道： “我一老爷们耗得起，你们家姑娘要是也耗得起，那就继续维持着婚姻，等哪一天，她人老珠黄，膝下无子再离婚，罪过的可就是你们这群人了。” 李慧儿娘家人都怕了这么个牛脾气的姑爷。 眼下逮住郭泽强，李慧儿娘家七大姑八大姨立刻围了上来，嘀嘀咕咕劝说郭泽强出面说服他大哥。 安小暖嫌声音太杂了，她听力过人，受不了过分吵闹的环境，跟用大喇叭耳边近距离广播似得。 跟郭泽强低语了一声，接过书包，认怂的从包围圈内熘回安家。 郭泽强神情淡漠，对包围他的李慧儿娘家的几个妇人同时间的唠叨充耳不闻。 “你们让一条路！我大哥的事，你们找他商量。我不插手的。” 一句话落下。 几个熟知郭家兄弟情谊深厚的人，还想要逼郭泽强答应。 但见郭泽强神色漠然，不像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人，只好作罢，让出一条路。 李慧儿没有跟娘家一块回去，站在院子门口，看到郭泽强走进院子： “泽强，你帮嫂子劝劝你大哥吧。这回嫂子真的做的不好，以后不敢再犯了。” 郭泽强看到李慧儿流眼泪，不由皱了皱眉头。 刚回来那会他碰上往外躲的杜春华，所以就跟着往外躲，去接安小暖。 一回来就看到李慧儿娘家，被纠缠了一会，再看到李慧儿泪痕满面的憔悴脸。 郭泽强也跟着有些头疼。当初兄弟俩闲聊，郭福强还因为刚接触的相亲对象是个耿直性子的姑娘，跟郭泽强笑着夸了几句，还夸杜春华眼光好。 没料到娶进门，变成了一言不合就往娘家跑，找娘家帮忙出气。 家里也因此变得乱糟糟的。 郭泽强没有回答李慧儿，绕开她，迳自往楼上走去。 295 两桩事有些关联 郭泽强将屋门推开，看到背对着他的郭福强，“大哥，你想清楚了？” 郭福强知道提到是离婚的事情。 他心里也烦。 却固执地认为这时代不同于以往封建时代。 不同于那时候女人嫁给男人，唯一的盼头只剩下男人，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郭福强崇尚自由。 他很喜欢驾驶飞机在天空自由翱翔、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对事同样抱着这种想法。 认为不喜欢了就是不喜欢了，早点离婚，也能各自安好。 没必要固执地赖着一棵不能遮风避雨的歪脖子小树。 兴许往下走，树林子大片大片的，多得是选择。 半晌，郭福强回头直视郭泽强探究的目光，“你大嫂不合适我……” 话音还没有落下。 李慧儿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不合适——那你当年娶我做什么？郭福强，是不是你现在外边有女人了，就想移情别恋了？” 郭福强脸黑了下来。 李慧儿冲进屋，手揪着郭福强的衣服，“我告诉你别想离婚！要是让我知道你外面有女人，我就能把她腿给打折了！” 李慧儿一脸激动。 郭福强神色越来越难看，“李慧儿，泽强头一天回来，你就这么给我难堪，是吧？” 李慧儿一愣，被郭福强这么一声呵斥，她理智清醒过来，后悔委屈的目光直视着郭福强。 郭福强深深吐了一口气： “这就是我要离婚的原因。你听明白了吗？” 郭泽强已经走下楼梯。 后边的声音已经听不大清楚。 习惯性地迈长腿朝着安家院子走去。 安家院子倒是清净。 微风轻拂，母鸡领着几只小鸡在一旁菜地啄虫子吃。 靠近大门处，安小暖坐在矮凳上。 傍晚蔚蓝天空绚丽多姿的云霞衬托下，安小暖的皮肤牛奶般白皙细腻，长而卷翘的睫毛低垂一扇一扇的，脸颊隐隐泛着粉光，唇角微扬着一丝笑意。 只见安小暖纤细手指翻飞，手中几条彩色小绳子被她按某种编法弄成了一枚福字挂件雏形。 郭泽强停住脚步，站在了矮墙外围，静静地看着，不打算打扰这一刻的恬静画面场景。 安小暖编好了福字挂件最后一步，才抬起头，朝着异样的方向望去。 不期然的与郭泽强一双含笑的凤眸对视。 郭泽强走了进来，蹲在安小暖身侧，拿了她手上的福字挂件欣赏起来。 福字挂件有他半个巴掌大。 郭泽强凝目仔细翻看了挂件，清冷淡漠的脸庞，有了几分认真，“手艺不错。哪里学的？” 安小暖笑意一僵。 这手艺还是唐元诚上辈子教她的。时间一长，她都险些忘了唐元诚教她编绳子这回事了。 安小暖很快收敛了心神，迎上郭泽强探究的眸光，解释道： “忘了哪个人教我了。” 郭泽强不再多问，将挂件还给了安小暖。 半晌才出声道： “小暖，你那时候失踪，真的跟二哥没干系吗？” 安小暖一时语噎。 没想到郭泽强隔了两年，还来找她问那桩事。 第357页 郭宝强的死…… 成了安小暖心尖的一根刺。 安小暖沉默了好长时间，本能地不想跟郭泽强撒谎。 但是坦白的话，郭泽强会怎么想？ 后果她又能否承受得起？ 安小暖越想越觉得害怕。害怕像前世一样，不知不觉跟郭泽强的关系，越闹越僵，产生了无法逾越的隔阂。 “怎么了？” 郭泽强抬手拍了拍安小暖的肩膀，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温声问道。 安小暖抬起头，目光与郭泽强那双深邃不见底的凤眸对视。 那双锐利的目光，让安小暖有一瞬间透不过气。 安小暖低下眼睑，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淡淡道： “想起被绑架的那桩事，我还是有点害怕。当时蒙着眼，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跟强哥有没有关系……” 安小暖弯唇，勉强一笑，伸手将郭泽强的手握在手中。 “泽强哥，请你以后都别再问我这桩事了，好吗？” “恩。” 郭泽强答应的同时，也选择相信安小暖，即使当年那桩事有太多太多不对劲的小细节了。 “你觉得，我二哥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传言郭宝强被疯猫杀了，后来散播谣言的人，登门道歉赔罪——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郭泽强心里总觉得不踏实，盯着安小暖又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安小暖愣了下。 心底又好气又好笑。 前边才刚答应她呢，后边就绕了个弯子，变相再问她一遍。 难保哪一天再变相问她一遍。 安小暖犹豫了好长时间，郭泽强这人贼精明，骨子里又骄傲自负的。 郭泽强可以无条件的相信一个人。 可要是事后被他得知了事情来龙去脉，郭泽强可能不会採取什么报復手段，却会从内心直接疏远那个人，严重到无法再修復关系的地步。 斟酌再三，安小暖决定透露一小部分真相，隐藏一小部分，“泽强哥，我觉得强哥已经死了。” 郭泽强扬了扬眉峰，凝目盯着安小暖。 眸底光芒前所未有的狠戾。 犹如一道道利刃，扎的安小暖心窝疼痛不已。 安小暖硬着头皮，扛住郭泽强如有实质压力的眼眸，开口道： “否则唐宝福他十三婶，又怎么会说强哥被疯猫杀了呢？可能里边发生了什么，别人传错了话，传着传着就成了疯猫杀了强哥。” “你觉得是别人杀的二哥？” 安小暖心塞塞的，感觉犯人似得被审讯，她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摇了摇头： “那我就不知道了。泽强哥，你可以找个时间，却问一问唐家那些人。” 郭泽强察觉到自己身上气势太过严肃冷漠，缓和了几分神色，道： “唐家的人告诉我，二哥很可能被哪个仇家处理了，他们也花了大力气找人，但是始终找不到。据传，最后二哥失踪的地方，就是在老家，跟你同一天失踪，再后来音信全无。” 郭泽强的坦白，让安小暖心跳噗噗加速。 安小暖道：“所以泽强哥是不是在心底，也认为我跟强哥失踪的事情有关系？” 郭泽强抿了抿唇，锐利的眸光扫过安小暖看不出情绪的神色。 “恩。我总觉得这两桩事有些关联。” 296 和好 安小暖抿唇苦涩的笑了笑。 郭泽强胸口闷闷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人面对无言。 “泽强。” 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两人循声望去，是站在不远处的李倩儿，见两人同时间望过来，李倩儿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了目光: “能过来，我跟你说几句话吗？” 郭泽强看向安小暖，“我过去一下。” “恩。” 安小暖捏着福字挂件的手一紧，骨节泛白，面上仍僵硬的维持着平静的神色，淡淡地应了一声。 郭泽强深深看了安小暖一眼，迈步朝着李倩儿方向走去。 距离近了，李倩儿的脸颊浮现两坨绯红。 如今站在李倩儿面前的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身上血气方刚的气息，常年训练的强壮体魄，都让他如松柏的气势外放，给人实质的压力感。 李倩儿耳根子红了起来，心跳砰砰加速跳动。 安小暖抬目看了一眼李倩儿，神色间顿时冷了几分。 她很不喜欢这两人待在一块。 特别是看到李倩儿对郭泽强爱意满满的眼神，因为郭泽强背对着，安小暖看不到郭泽强此刻的眼神究竟是什么样的。 “什么事？” 郭泽强神情淡漠，薄唇轻启，疏离的语气淡淡的开了口。 李倩儿低了头，避开了郭泽强那双有些犀利的眸子，怕自己的小心思一览无余全被郭泽强看透，默然数秒，李倩儿嗫喏道： “泽强，看在我们认识一场的份上……”李倩儿鼓足了勇气，抬起头，一双充满希翼的目光，对上郭泽强的清冷眸光，“能不能帮我姐姐多说几句好话？” 郭泽强抿唇沉默。 单手插在兜里，歪了歪脖子，神色间冷了几分： “人情不是这么用的。” 顿了顿，郭泽强又道： “最后说一遍，这是我哥的事情，他想怎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别来找我说这些事。” 郭泽强的眸光注视着李倩儿，神色间越发冷漠。 第358页 “都是成年人了，我不管这些闲事。” 说罢，也不等李倩儿再说什么，郭泽强折身，朝着安小暖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李倩儿低了头，心里发酸。 路上碰到家人，李倩儿就让她家里人劝着来这个地方了。一方面也是好久没见郭泽强了，早些年她和郭泽强还有学习方面的话题，可以互相通信，可后来郭泽强订了亲，跟她主动保持了距离。 李倩儿想到她姐姐李慧儿曾说过，如果真的喜欢就去努力一把，安小暖比不上李倩儿半分的好。 李倩儿当时没有说话，却很心动。 另一方面，李倩儿也确实想要替她姐姐出一把力。 来这的时候，李倩儿想过很多种可能，最坏的一种就是郭泽强虽然不愿意，却也会委婉的拒绝。 没想到郭泽强去而当场说的这么决绝，眼神还那么冷漠！ 李倩儿心里有点疼，抬头朝着郭泽强走去的方向望去，郭泽强跟安小暖站在一块，却谁也不说话，可郭泽强跟安小暖站在一块的感觉，却那么和谐自在。 李倩儿咬了咬下唇，面颊通红，转身羞愧地跑开了。 听到凌乱的脚步声渐远，郭泽强撩起眼皮，淡漠的一双眸光，望了过去，神情依旧冷淡，薄唇抿了抿，眼角余光察觉到安小暖的好奇眼神，才开了口道： “李倩儿找我当和事佬。” 安小暖道：“那你怎么跟她生气？” “生气么？”郭泽强眨了眨眼，困惑的注视着安小暖，好半响，唇角才勾起一抹笑，“可能是脸绷着说话惯了，倒没有跟她生气的意思……” 郭泽强伸手，替安小暖将额前一缕挡住眼睛的碎发拨开到耳边： “小暖，你希望我去当大哥跟大嫂的和事佬么？” 安小暖默然。 她跟李慧儿脾性不相投，互看不顺眼。 虽然郭泽强跟他大哥无话不谈，感情很好，当说客的话，郭福强会听进去，但是婚姻这种事，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闹僵到这种地步。 李慧儿嫁了好人家，公婆一个寡言大方在外帮人看林场，另一个话痨护女不护男，对李慧儿好过大儿子郭福强。 所以这桩事出在了郭福强跟李慧儿身上，外人三言两语没办法解开当事人心结。 “我不希望泽强哥去当和事佬。”安小暖道。 “为什么？” 郭泽强唇角的笑意上扬。 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安小暖。 郭泽强倒觉得大哥跟大嫂的事，给了他一记警钟，他想起了多年以前，安小暖跟他说过的话，碰上什么心结，就要跟安小暖明明白白谈清楚，别藏着掖着。 那句话，当时听着不觉得什么。如今细细品味，倒别有一番滋味。 安小暖被郭泽强目不转睛注视她的含笑的炽热目光看得心跳莫名加速。 这眼神，不知怎得，安小暖看出了几分轻佻笑意跟深思意味。 “我觉得问题出在他们俩身上。要是肯坐下来，喝杯茶，好好谈谈，你大嫂不要一有麻烦，就立刻找外人来掺合解决，或许他们的事情就没有那么棘手了。” 安小暖实事求是的说道。 面颊有点儿烫。 她眯了眯眼睛，狐疑大胆地迎上郭泽强那双笑意越深，光芒愈亮的眸子： “泽强哥，你笑什么？一脸坏坏的感觉。” 郭泽强不知怎得，面对他的丫头白里透红的脸蛋，一双莹亮的狐疑地盯着他，那感觉让郭泽强没来由想到训练地那片林子一只小松鼠看到他丢花生米过去，也是这样看着他。 郭泽强伸着手，宠溺地摸了摸安小暖的头髮，声线温和道： “明天还做生意吗？我陪你一块去。” “恩。” 安小暖心里暖烘烘的。 到天黑透了，才见郭福强出现院子的身影，他找到郭泽强所在的地方，招了招手： “泽强，过来陪哥喝酒。” 郭泽强看了安小暖一眼，安小暖点了点头，郭泽强走了过去。 院子已经摆好了一方桌子。 桌上摆着别人送的家酿的米酒，一小碟花生米，两只小碗。 郭福强坐在凳子上，看到郭泽强走过来，招唿他坐下，顺手替郭泽强倒了一小碗米酒： “妈在楼上陪你大嫂。” 郭泽强眉峰扬了扬，听出了几分深意来。 先前郭福强都是说李慧儿，如今提大嫂，看来是和好了。 郭福强也看出了郭泽强的心思，苦涩一笑： “我跟你大嫂坐下谈了一会，她也不容易，这事便下不为例了。来，喝酒！” 碗碰了一下。 郭泽强举碗喝了。 郭福强喝完，脸色依旧不痛快，独自又斟了喝了一大碗。 297 另开小灶 次日。 四点不到，安小暖睡醒。 揉团发酵好的面团，被安小暖麻利地弄好，摆在蒸锅上。 磨好的豆浆也在那一边锅煮了起来。 坐在灶膛前控制火候的安小暖，嗅到小厨房内满是豆浆馒头的香气，素白的脸庞洋溢一抹灿烂的笑容。 安小暖起身，揭开锅盖，知道忙碌出的成果即将出炉，心里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 这种感觉，与钱多钱少无关，支撑安小暖把卖豆浆馒头的枯燥生意一下坚持了两年多。 小厨房外传来脚步声。 安小暖掏出旧手錶看了眼，五点半。 “几点起的床？” 郭泽强站在门外，小厨房内的馒头豆浆热气扑面而来，忙碌了一早上的安小暖显得精神奕奕的，额头上滚落汗水，她小脸上的笑容却明媚灿烂，让郭泽强说不出责怪的话。 第359页 郭泽强未察觉地控制着声音，声线温和的问道。 安小暖未语先笑，从灶膛起身，走过去揭开锅盖，将准备好的小盆子拿了过来，一边装着，一边说道： “我睡醒就起来了，应该有四点了。” 说完，装好了一小盆五个白花花的馒头，一小盆豆浆。 又给自家留了三份。 然后才把剩余的一一装好，整齐地摆入泡沫箱子。 郭泽强走过来，出力把三只装满的泡沫箱子搬去了三轮车上。 进来小厨房，跟安小暖一人一只小盆子，端着去了郭家。 郭泽强手上很稳，还不怕烫，端着豆浆的小铁盆，一点汁都没有洒出来。 安小暖端着装馒头的小铁盆，跟着他身后。脚下俏皮地踩着郭泽强走过留下的脚印子。 一个脚印压着一个脚印。 郭泽强停下脚步，安小暖猝不及防一头撞了上去。 郭泽强已经把手上端着的豆浆铁盆放在了桌上，后背被安小暖一头撞上，郭泽强有些失笑，他家丫头在背后做的俏皮事，郭泽强也有察觉。 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粗心，也没留意前边的动静。 “头没撞疼吧？” 郭泽强转过身，习惯性地抬起大手，厚实的掌心揉了揉安小暖的额头，含笑问道。 安小暖有点脸红，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解释就像掩饰，可安小暖又不愿意承认刚刚那么幼稚的人，真的是她。 “没事。” 安小暖避开郭泽强的大手，抬手示意手中的小铁盆。 郭泽强接了过去，放在了桌上。 早起的杜春华边从楼梯走下来，边捏着一把木梳子，边扶着扶手，歪着头梳着黑里夹白的一大把长发，走了下来。 瞧见一向漠然寡言的郭泽强居然含笑温柔地注视着安小暖，郭泽强个头高高的，把身边矮瘦个头的安小暖气势压得柔柔软软的。 隔得近了。 杜春华才看到安小暖脸颊白里透着粉，不知道刚刚两个闹了什么事，安小暖倒像是害羞了，眸光有些闪躲。 杜春华心里头这多日压抑的那股不痛快，顿时间烟消云散了。 “小暖这手艺越来越好了，馒头豆浆可真香。大老远就嗅到了。” 杜春华边梳着头髮，边发自内心笑眯眯地夸道。 “妈，又大早上洗头呢？” 郭泽强出声道。 杜春华点点头，笑眯眯的看着安小暖所在，跟安小暖的目光对视着，笑语道： “我这头髮忒麻烦了，几天不洗一洗，老觉得头皮不舒服。昨天不是留了一盆淘米水，洗头髮也舒服。” 说着就走了出去。 郭泽强跟了出去，想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安小暖紧随其后。 “大早上，又要出门去忙生意呢？” 李慧儿的声音，从楼梯口轻飘飘的传了下来，话语间透着几分讽刺，安小暖回头看去，就撞上了李慧儿那双轻蔑的眸子。 安小暖当做没听出意思，嗯了一声，就走了出去。 李慧儿哭得还没有消肿的眼睛闭了闭，干涩的感觉消退了几分，转眸看向了桌上小铁盆里的馒头跟豆浆，热气腾腾的，李慧儿伸手捏了一只馒头，心里跟着不舒服起来了，嘀咕道： “好好的姑娘，做什么生意。要早几年，就给人当成投机倒把罪枪毙了。成天外边抛头露面的，还真不知道害臊……” “又在瞎嘀咕什么。” 晚李慧儿几步下楼的郭福强耳尖，听得大概经过，此刻又莫名从李慧儿话中听出几分恶意，拿安小暖一向当亲妹妹看待的郭福强，心里头有些不舒服。 郭福强呵斥道。 李慧儿哼了一声，将手里的馒头重重地丢在了桌上。 刚和李慧儿说开了的郭福强眉头紧蹙起来，忍着脾气，沉声问道： “你一大早，发什么邪火？” 李慧儿不说话了，委屈地低垂下眼睑。 她不敢说因为想到安小暖赚钱的本金是郭泽强给的，看着安小暖一日比一日讨婆婆杜春华喜欢，看着安小暖一日比一日有钱，所以她生气了。 李慧儿心知，此时要是提到做生意，郭福强肯定又得多想，想到她曾让他退伍下海做生意的事，又得跟她闹起矛盾。 才刚刚和好，能心平气和的说几句话，李慧儿不想这么快把关系闹僵了。 李慧儿只得把一口恶气往肚里下咽，没好气怼道： “我能发什么火？郭福强，你说我敢发什么火？成天吃豆浆馒头，你不腻味啊？嘴巴都吃淡了。” 郭泽强走进来替杜春华拿干毛巾擦头髮，正好听到了。 郭泽强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李慧儿也才看到郭泽强，吓了一跳。 郭泽强不客气地提建议道： “大嫂，你要是吃不惯豆浆馒头，可以去厨房煮粥，家里正好还有一罐咸菜配着吃。” 李慧儿本来还没有那么尴尬，被郭泽强这一番话说的，脸咻的红了起来。 李慧儿在娘家不算懒，嫁到郭家以后，因为丈夫跟两个小叔子不在家，公公又在外地，婆婆是执行力很强的人，有什么事都自己去做，李慧儿的小日子也算过得有滋有味，每天睡到日上三更才起。 起来后有爽口的豆浆馒头吃。 馒头豆浆外边卖的也贵，还不如安小暖送的好吃，李慧儿心里自然是喜欢的。 只是这几天不痛快，看安小暖更不顺眼了，安小暖弄的东西在李慧儿眼里更是比垃圾不如了。 第360页 李慧儿拉不下面子，回头去看郭福强，希望郭福强能说句话，让她好下台。 总不可能以后都另开小灶，不吃豆浆馒头了吧？ 久了还不知道婆婆杜春华怎么想呢！ 298 劝和 “泽强，别跟你大嫂一般计较。她说话就这样，口无遮挡的。” 郭福强看出了李慧儿的心思，出声劝和道。 李慧儿暗暗松了一口气。 郭泽强也没再说话，朝屋里走去，拿了一条干毛巾，折身走了出来。 没再多看李慧儿一眼，直接走出院子。 安小暖正在帮杜春华舀水沖洗头髮，一边跟杜春华有说有笑的聊着天，郭泽强走出来，安小暖下意识抬头朝他看一眼。 刚刚堂屋的声音，安小暖听得大概。 平常她总觉得郭泽强不喜欢豆浆馒头的生意，倒是没想到，郭泽强还有这么护短的一面。 见郭泽强清冷眸光扫来，安小暖沖郭泽强笑了笑。 郭泽强绷着的一张俊脸，才放松了几分。 他走了过来，将干毛巾递到杜春华手中，杜春华接了先擦了擦眼睛周边，然后擦了擦头髮： “泽强啊，我刚刚好像听到你在堂屋跟你大嫂说什么话。是不是又生什么事端了？” “没什么。” 郭泽强看在大哥郭福强的面子，不想背后说大嫂的闲话。 按郭泽强的想法，某些人既然不乐意吃，那就另开小灶，没必要贬低别人免费提供的豆浆馒头。 一边吃一边贬低嫌弃像什么话？他家丫头也不是免费的劳动力。看得出来，他家丫头是因为喜欢才坚持下来的，所以郭泽强发火别人对安小暖劳动成果的轻贱态度。 刚开始的一段日子，杜春华都坚持给钱，后来被安小暖再三拒绝，杜春华才没再坚持给钱。 两年多，安小暖都在提供免费的早餐。 杜春华听了郭泽强冷漠的回答，隐约猜出来几分情况。 把湿头髮拧干了以后，杜春华才出声笑眯眯道： “去吧，你们俩大早上陪我洗头髮，生意都给耽搁了。泽强，赶紧陪小暖去忙活吧。” 安小暖跟郭泽强对视一眼。 见杜春华这边确实没有事情需要到他们，便双双提步，朝院外走去。 杜春华边擦着头髮，边笑看着那一双人儿，心里说不上来的欣慰，直到眼角余光瞥见了走出来的郭福强跟李慧儿，她脸上的笑容才淡了几分： “你俩的事说开了没有？” 李慧儿闷不做声地点点头。 郭福强站在她身后，抬眸扫了李慧儿一眼，出声道： “说开了。以后我俩好好的过日子。” 杜春华脸上的笑容才又重新找了回来。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好。 她现在就盼着早点儿抱孙子孙女。 李慧儿去了厨房找了几只碗，其中一只小碗装了一半的咸菜，两手端着碗勺进了堂屋，郭福强跟杜春华站在一块，冷眼看着李慧儿端着进堂屋。 杜春华瞧了心头不悦，用手肘捅了捅郭福强的手臂，压低声嗔怪道： “你这啥眼神？让你媳妇看到了，心里又得不舒服跟你吵了。” 郭福强抿了抿唇。 揽着杜春华的肩膀，笑着带她进了屋： “妈，你往常早上洗头不是老喊头晕么？怎么今儿个，又起早空腹洗头了？” 杜春华笑着不说话。 这些日子，杜春华瞅着郭福强跟李慧儿的关系闹僵，哪儿还有心情隔三差五的洗头。等今早想起来了，头髮油腻腻的，整个人都感觉不舒服了。 堂屋饭桌上，李慧儿已经帮两人盛好了豆浆，没等两人进来吃，李慧儿早就坐下来，撕开馒头夹了咸菜小口小口的嚼食着，面前的一碗甜豆浆还冒着热气。 郭福强皱了皱眉头。 这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怎么也不等他们进来吃，太没有规矩了！ 杜春华手扯着郭福强的手，轻轻摇了两下，示意他不要啰嗦。 郭福强沉默了，先扶着杜春华落座，才接着坐了下去。 “妈，别说啊，这馒头夹着咸菜，味道还真不错。” 李慧儿觉得饭桌上气氛有点怪，她咽下嘴里的食物，抬眸笑着对杜春华说道。 “是嘛？那我得尝尝了。” 杜春华也笑，伸出手，学着李慧儿把馒头撕开，舀了一勺子咸菜放入，吃了一口，眉开眼笑的点点头，“这味道真不错。福强，赶紧也试试看，你媳妇这脑袋瓜子也转得快，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媳妇。” 杜春华见机说好话道。 郭福强沉默了几息，抬手正要去拿馒头，李慧儿快他一步，“我帮你。” 说完，就把馒头撕了，塞了咸菜，递给了郭福强。 郭福强沉默地接了过来，默默地吃了起来，面对李慧儿的笑容，郭福强敷衍的点点头，端起碗低头喝了一口豆浆。 杜春华脸上挂着笑容。 李慧儿看着眼前这一幕，多日来的不安感觉，才逐渐安定了几分。 一顿早饭对李慧儿来说，吃的温馨而幸福。 郭泽强载着安小暖去了最热闹的菜市场，三轮车转了几圈，安小暖吆喝了几嗓子，往日跟安小暖买过早餐的熟客们，便主动过来买了所需的。 九点不到，三轮车上的早餐卖的精光。 回去的路上，安小暖去存了钱，存摺原有的两千加上上回李世仁退还的本金，加现存的这些日子赚的小钱，统共有两千七百整。 安小暖手上还留了一小部分周转的资金。 第361页 藏好了存摺出来，安小暖坐到了三轮车上，郭泽强等她坐稳了，才将车子开了起来。 安小暖忍不住道： “泽强哥，我估计这次考得成绩，十有八九能进帝都高校，所以，能不能帮我说一声，我想住到你干爹家里。” 张丰收常年不在家，经常在军区大院待着。 帝都高校距离张丰收家近，进出方便，没准晚上还能去热闹的街巷摆地摊赚点钱。 郭泽强看出安小暖的心思。 他很久以前就想掐断了安小暖做生意的心思，但没想到安小暖这些年在枯燥的创业生涯中越战越勇，也越来越努力为梦想去奋斗积累经验。 在郭泽强看来，安小暖离她的商业帝国梦，距离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天与地的距离。 可安小暖还在试图前进，为梦想而努力奋斗。 有点像郭泽强当年拼尽全力去考军校一样。 郭泽强对安小暖的请求，保持了很长时间的沉默，到了家里才出声道： “我会打电话徵求我干爹同意的。” 299 参与 得到了郭泽强的松口，安小暖悬在心头的一块巨石，才落了大半，人也觉得自在了一些。 安小暖把三轮车清洗了一遍。 用抹布把泡沫箱子擦拭干净，在院中晾了一会，拿进去搭在三轮车上边斜放着，留了丁点空隙，继续晾晒。 忙完了一切，安小暖倒了一杯白开水，坐在凳上发呆。 怎么解决郭宝强的事才行？ 否则这根隐患的毒刺，迟早会给她带来无穷的麻烦。 不可否认，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其中，但是她确实存了坏心眼，借疯猫的手，让他们两个冤家互相残杀。 安小暖如今最怕的一种结果，就是疯猫哪天用这桩事威胁她做不乐意做的事情。 虽然疯猫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跟她的距离也始终疏远着，没有联繫她，但是安小暖总觉得疯猫这人太阴险了，但凡能利用的，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设法除了疯猫？ 以安小暖的实力，根本做不到。没准还要被疯猫反噬一口。 摆在她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是等着某天事情从另一个人嘴里透露，然后她被人按上杀人犯同谋的罪名；另一条路，则是坦白。 早点坦白心里也早点自在，毕竟当时安小暖心里存了杀郭宝强的心思，却从没有动手杀过他，事情由她来说，或许比日后被别人恶意的曝光，情况要好得多。 一番比照。 安小暖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一口气喝完了茶缸内的白开水，安小暖心里空空的，站起身，朝着屋里走去，想回屋睡一觉。 等睡醒了，睁开眼的第一个念头无论是坦白还是隐瞒，她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安小暖关上了门，和衣躺在柔软的床上，闭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陷入睡眠。 等她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掏出旧錶看了一眼，不知不觉间已经下午四点半。 安小暖开了门，屋外李慧荣正在喝水吃胃药，看到安小暖出来，松了一口气： “怎么睡那么死？中午门都快让我拍坏了，也喊不起你？” 安小暖想起陷入的那场噩梦。 是前世郭宝强被海水捲走的一幕。 醒来那一刻，安小暖想，还是把事情坦白了吧。免得跟前世一样，被安小萍堵得她只能跪地流泪，那样太被动了。 晚饭吃过了，安小暖主动过去郭家找郭泽强。 郭泽强正在接电话，是张丰收回打过来的电话。 等了一会儿，郭泽强才挂断了电话，沖安小暖所在走了过来，先开口道： “干爹已经同意了。” “谢谢。” 安小暖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开口真心道谢。 气氛凝滞了数秒。 郭泽强有些不自在的转开视线，带头走了出去。 家里人也委託张丰收暗中调查郭宝强的事。 刚刚那通电话内，张丰收给了回復，事情已经查出眉目了，事发时，有人看见郭宝强带着安小暖离开福县，失踪的那几天，也同样有人看见安小暖跟郭宝强待在一块。 郭宝强当时住的小旅店，可以不用证件登记，多花些钱就可以了。 所以造成张丰收托熟人调查起来，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从掌握的所有信息获知，当年安小暖失踪的事情，跟郭宝强逃不开关系。 郭家如今就郭泽强一人知道张丰收提供的这些信息。 郭泽强带着安小暖走到院子偏僻一角。 他保持沉默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该以哪句话开头，打破两人之间的僵持住的气氛。 安小暖也因为过人的听力，使她听到电话那端张丰收的部分声音。 她也有点尴尬。 沉默了片刻，还是安小暖心一横，先打破了沉默，出声道： “泽强哥，你有什么事，直接开口问吧。我知道的，保证一五一十都告诉你。” 闻言。 郭泽强凝目看向了安小暖，沉声问道： “二哥失踪的事情，你到底参与了多少？” 安小暖抿了抿唇，喉咙有些干涩，好一会儿，才鼓足了勇气发出了声音： “当年我失踪的事情，就是强哥把我绑架走。因为我跟疯猫的弟弟孝子是好朋友，强哥想拿我当诱饵，把孝子骗出来……” 安小暖听到异样的声音，循声望去，就看到了偷听的杜春华，迎上杜春华那双黯淡的眸光，安小暖胸口如被尖锐的针扎了一下，疼得快要无法唿吸了。 第362页 安小暖的声音止住了。 郭泽强循声望去，也看到了杜春华。 杜春华刚刚看到郭泽强接完电话，一脸凝重的样子，因为从来没有看到这种表情的郭泽强，杜春华心里不踏实，偷偷跟了出来。 安小暖前半句话，杜春华凝神细听，也只是耳尖的听到一句‘强哥把我绑架走’，她的一颗心砰砰乱跳，不期然就跟安小暖回望的一双眼，撞在了一块。 杜春华丈夫郭平安曾私下跟她说过，唐家人在外边的生意很乱，有可能会牵扯到人命案，郭平安总希望郭宝强早点回头，还私下吩咐杜春华常常提着礼物去唐家，让唐家人帮忙照拂。 杜春华照做了，可是等到郭宝强失踪以后，唐家人就不再收她的礼。 杜春华心里很怕。 如今安小暖的话，却让她一颗心找到了归宿，杜春华提着步子，朝着安小暖跟郭泽强所在，走了过来，动作轻柔地揽住了脸色煞白的安小暖的肩膀： “小暖，咱别怕，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吧。” 前段时间，杜春华只是听郭星星说完，就立刻报警抓疯猫。 要是事情再从安小暖嘴里出来一遍。 也不知道杜春华会怎样的疯狂。 疯猫恼羞成怒之后，下一步会做什么？ 安小暖心里没底，低着头，陷入了沉默。 郭泽强看着安小暖为难的样子，走了过去，拍了拍杜春华的臂膀： “妈，你先回屋，我让小暖先告诉我。回头我再转述给你听。咱们两个人在这里，事情就容易复杂化了。” 杜春华点点头，勉强挤了笑容，温声劝道： “小暖别怕，跟你泽强哥一五一十说清楚啊。” 安小暖点头。 杜春华才放心的提步回了堂屋。 留下的郭泽强，由着安小暖沉默，并不勉强她出声。 300 半斤八两 “泽强哥……” 安小暖低声唤了一声，接着就从当初郭宝强因为梦见这一世会被海水沖走的悲惨命运，被解救改变命运后多次来找她恐吓开始，一五一十都说了。 其中也包括郭宝强杀了李世荣父子三人的事情。 把所有该说的话都清楚了。 安小暖一身轻松，感觉身上长久以来的枷锁卸了下来，她有些累，被抵着墙壁，将大半的重心负担在墙壁支撑点上。 “李世荣父子三人，真的都是二哥杀的？” 郭泽强不敢置信，拧着眉头，凝目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安小暖柔和自在下来的脸庞神情，心里憋了一口气，质问道： “当时为什么不说？” 如果当时郭宝强杀了第一个人的时候，安小暖把事情告诉他，情况一定不一样。 郭泽强潜意识里这么想到。 安小暖长长唿了一口气，迎上郭泽强的眸光，那眸底明灭的光点情愫让她心头突突地跳着。 还是因为这件事，怪上她了…… “泽强哥，你恨过一个人吗？”安小暖心平气和的问道。 郭宝强走的那条路，安小暖虽然无法苟同，但是那份浓浓的恨意，她却也能深有体会。 恨到骨子里了，寝食难安，怎么可能还会在意别人是否阻拦？ 郭宝强偏执，刚愎自用，所以他走上了那条路。 就算有人阻止，安小暖还是相信，很惨了李家人的郭宝强仍会义无反顾的走上那条路。 “恨？” 郭泽强低声重复了一遍，垂下眼睑，睫毛遮掩住了眼底的情愫，神情间有几分萧索。 一层阴霾笼罩在他俊逸的脸庞，让人逐渐看不清藏在背后的情绪。 安小暖抬起头看了眼，天已经黑透了，繁星点点布满夜幕，月光又圆又亮的挂在屋檐一角。 “没恨过。” 郭泽强如实答道。 安小暖有些意外郭泽强居然回答了，她还以为郭泽强在重复那个字后，至少会开口训斥她一顿，但是没想到郭泽强平常语气的回答了。 安小暖收回了视线，视野转向了郭泽强，沉默了好长时间，安小暖还是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无论郭泽强信不信： “我劝过强哥很多回，他不听。后来看到强哥做事手段越来越狠，我就跟他保持了距离。” “我知道了。” 郭泽强淡淡开口道。 安小暖看了郭泽强一眼，夜色太浓，她看不清郭泽强漆黑的瞳仁中涌现的深意，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她明白有些事不能强求。 如果两个人因为这件事，缘分只能到了这里——安小暖也认了。 “泽强哥，那你去跟婶她们说吧，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问。我有点累，先回家了。” 安小暖声音带点儿抑制不住的哽咽，她几乎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没等到郭泽强的回覆，心跳慌乱的快步回了家。 洗漱过后，安小暖抱着枕头盘腿靠在墙角，屋内被一片黑暗包裹，无止境地黑暗钻入了她心底深处，安小暖闭了闭眼睛，脸色愈显苍白。 心里更多的是一份无奈。 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却改变不了一个人的心性。 “明天他们就会给我答案了……”安小暖喃喃低语。 她等着明天的一个答覆。 在安小暖前脚跑开后，郭泽强陷入了沉思。 黑雾瀰漫在院子每一处角落，他置身于昏暗之中，一双犀利的眼睛亮的吓人。浑身散着一股戾气。 郭泽强从没有想到，在他身边，居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第363页 他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哄着夸着‘别人家的孩子’，郭泽强虽然不在乎，但是心底却渐渐地习惯了，觉得他自身很优秀。 可这一天，背后隐藏的真相面纱被揭露的那一瞬间，郭泽强有些许茫然不知所措，也在这一剎那间，他身边堆垒起来的荣耀城堡瞬间土崩瓦解，觉得他自己是这么没用。 当时明明察觉到二哥跟小暖之间不对的气氛，甚至还出了二哥当面告诉他，也喜欢小暖的事情…… 那时候郭泽强有些当真了。 后来郭泽强选择跟安小暖早早订婚，确认了名分，省的一些人觊觎。 郭泽强紧抿着唇瓣，唇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泽强。” 郭福强站在门边，对着失魂落魄的郭泽强叫了一声，郭泽强听到了，抬起眼睑，凉凉的看了眼郭福强。 郭福强一怔，正色道：“发生什么事了？妈刚刚回堂屋，眼眶红红的，现在还坐在里边等你呢。” 郭泽强很快收敛了多余的情绪，恢復一脸清冷淡漠的神色，提步走了进去。 走到门框边，郭泽强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侧头看了眼安家所在的院子，心里闷闷的。 “事情谈的怎么样了？”杜春华一看到郭泽强进来，倏忽从条凳上站起身，炽热含泪的眸光，直视着郭泽强面庞。 郭泽强道：“回屋里谈吧。” 杜春华点点头，手指抓了袖口，抹了抹眼角淌出的泪水，前边带路开了门，先回了屋，把漆黑清冷的屋子扯开了灯绳。 郭福强按住郭泽强的肩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慧儿呆呆地注视着他们两兄弟，觉得这两兄弟神情都严肃地吓人，屋里的气压嗖嗖嗖的往上飙升。 “没事。”杜春华出声道，“就我跟泽强谈会事，大强子你领着媳妇上楼去歇息吧。” 郭泽强不擅长对他敬重的大哥说谎，所以保持了沉默。 等到郭福强跟李慧儿都上楼了，杜春华出来将大门关上，两人才在屋里由郭泽强把安小暖先前说过的话转述了一遍。 杜春华没料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按捏着眩晕的头，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事已至此，又牵扯了李家父子那几桩人命案。 闹大了，他们也拿疯猫那类人没办法。 更何况唐家在村里都是人人敬重的，外边生意也做的很大，可对上疯猫，唐家不还得把小媳妇送上门跪求疯猫原谅…… “泽强啊，你让我先静一会。” 杜春华想到郭宝强杀了李家几口人，就觉得胸口憋闷的难以唿吸，至今李家三父子的死因还没有揪出真兇，要是她亲生儿子干的，那也太可怕了！ 若是说亡命之徒疯猫可恶可恨，最好抓去千刀万剐，那郭宝强——也是半斤八两。 杜春华打了一个冷战。 看着郭泽强走了出去，杜春华也站起身走出去倒了一杯热水喝。 301 没人怪你…… 安小暖一夜无眠。 她抱着枕头，温存着怀里仅有的安全感，盘腿靠在墙边。 一夜的漫长等待，甚至连位置都没有变化一下，身体有些微微发麻僵硬。 眼睛有些干涩。 窗外一束光亮透过窗帘缝隙透了进来，屋内的黑暗逐渐被驱散，安小暖低垂着的睫毛颤了颤，瞳仁转动，移向了窗户。 天又亮了。 郭家那边怎么决定的？ 安小暖动了下身子，发麻的脚让她难受，她又待在床上下意识地想起了前世的一幕，不知道是不是触景生情，这一刻安小暖脑海里关于前世的画面格外清晰。 喧闹声，尖叫声，冤枉的指责，失望的眼神…… 所有所有的感觉，海浪般席捲而来，将她淹没，使得安小暖整颗心都像是在海浪冲击中沉沉浮浮的，没有安全感。 恐惧忧虑的情绪达到了紧绷的极限，精神反而松弛下来，麻木的感觉不到外界的刺激。 一家三口用过了早饭。 安常福骑车匆匆忙碌去了。 李慧荣吃过早饭，也要赶去郭家看看安小萍。 李慧荣听外人闲话，郭顺轩父母对安小萍很不好，非打即骂。 家务活全都吩咐给安小萍干，也不知道咋想的，郭顺轩父母总是在鸡蛋里挑骨头，硬是挑拣出安小萍各种不好。 安小萍气哭了好几回。 邻居们看着也不是事，又没有立场上去说郭温饱夫妇，只好背地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说闲话，话传来传去，就传到了李慧荣耳中。 李慧荣气急了，本来想等着跟安常福一块去，找找郭温饱夫妇的晦气，安常福这段时间忙建厂子的事情，根本抽不开身。 吃过了饭，李慧荣找了杜春华几个感情好的，一块去了郭温饱夫妇那儿。 安小暖一个人守着家。 坐在堂屋头一次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怔怔地望着院子外边发呆。 天空是蔚蓝的，远处的街巷还能传来几声车轮子骨碌碌地滚落声音，风从外头吹了进来，一室清冷寂寞。 安小暖移开托腮的手，掏出手錶看了眼，不到九点。 往日这个时候，她应该在街上，笑容满面的吆喝着过往行人跟她卖豆浆馒头，每卖出一份，安小暖心里都是开心的。 因为前世得不到的认同感，这一世从生意上的客户那边获取了。 有一阵脚步声，从很远的地方，朝着这边院中走来。 安小暖竖着耳朵听，越来越近了，她的心跳声也越来越急促了。 第364页 紧张地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安小暖起身倒满一杯水，端着喝了一口温水润润嗓子眼，眼角余光同一时间瞥见门外走进来的庞大身躯，逆着光源，安小暖看得不真切。 “小暖。” 郭泽强唤了一声。 安小暖手一哆嗦，杯中的水洒了大半，又慌乱地低下头捡了桌上一块布擦了擦手背，抬头皱着眉头，望向郭泽强。 郭泽强始终站在那边，也不朝这边走过来。 安小暖摸不清郭泽强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的心，有点慌张。 不由地胡思乱想起来，郭泽强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跟她说——是不是退掉婚事，两家人老死不相往来，否则他跟杜春华心底都会有过不去的疙瘩？ 安小暖相信郭家人不会因为郭宝强的事而迁怒于她。 但是那份心结——毕竟牵扯了一条人命。安小暖懂他们的感受。 同谋者的她，在郭家人眼里，恐怕也是不可饶恕的。 有前世的阴影在，安小暖始终过不去心里的一道坎，她在郭泽强说了一句后，紧随着开了口：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要跟我退婚？” 安小暖头皮发麻，还是厚着脸皮，让自己抬起头，直视郭泽强漆黑的瞳仁。 郭泽强刚毅稜角分明的脸庞，是她深烙在记忆深处的最喜欢的一张脸……以前总也看不够，以后，怕是没有资格光明正大的看着。 安小暖心里酸酸的，越想越难过，在郭泽强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她心里酸的，眼泪直往眼眶涌，莹亮的泪水包住了眼睛。 安小暖反应过来脸颊滚落的冰凉泪珠，自己先吓了一跳，慌乱地低下头掩饰。 郭泽强眼睛暗了暗，心底像是被谁打了一拳，闷闷的。 看到安小暖流泪，郭泽强走了过去，长臂一揽，将安小暖揉入怀中：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安小暖靠在他怀里，干爽的肥皂香气夹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扑鼻而来，安小暖的心顿时踏实下来了，埋头静静靠在他怀里。 双手填充了郭泽强精瘦腰间的空隙。 郭泽强手轻轻拍着安小暖的背，又低声说了一句，“我不会因为这个退婚的。” 安小暖一怔。 眼泪汹涌的滚落，怎么也擦不干。 “你真的不怪我？”安小暖心里闷闷的，前世郭家人真的没有说过怪她的话，甚至让她受点惩罚的事情也没有做。 就好像郭宝强自己意外被海水沖走了，与谁都无关。 安小暖始终过不了那道心坎。 “没人怪你……” 郭泽强道。 与安小暖抬起的泪汪汪的眼睛对视，郭泽强胸口钝痛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安小暖的脸颊，替她拭去眼泪，温声道： “碰上二哥那样的人，小暖一定很害怕吧？” 安小暖深唿吸了一口气，止住了泪意，紧随着狠狠地咬着下唇，让痛意麻痹神经，悲伤的感觉就能少一些似得。 安小暖抬手，按在了郭泽强的心房，迎着郭泽强投来的眸光，又问了一遍： “你真不怪我？” “不怪。” 郭泽强在想通了二哥郭宝强把杀人的事都告诉安小暖的时候，就大概猜出了二哥绑架安小暖的打算。 郭宝强跟疯猫那时已经闹得很僵，俩人之间迟早有一杖要打，而当时的局势，郭宝强已经处于下风，随时都可能被疯猫整死。 被逼急眼的郭宝强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最后跟疯猫玩一局。 如果安小暖没提前逃跑，可能危机到来的上一秒，郭宝强会先杀了安小暖。 就像安小暖说的，郭宝强自从那场噩梦的命运被安小暖改变以后，郭宝强就盯上了安小暖，甚至抱着出了事同归于尽，再重生的想法。 那年从医院回家那段时间郭宝强就已经很不对劲了…… 是他不好，没有及时察觉到。 郭泽强自责的想道。 “妈也是理智的人，在你告诉我二哥杀了李家三父子的时候，我们就懂了。这事怪不了你。”郭泽强擦着安小暖眼眶滴落的泪水，沉声说道。 302 有恶果必有恶因 安小暖久久沉默。 郭泽强按着她肩膀坐下，知道安小暖有喝水缓解压力的习惯，倒了大半杯温水，递给她。 安小暖接过手，顺势看了一眼郭泽强，他眸中有温柔，也在关切的注视着她，安小暖心里一暖，千言万语说不出口，哽在吼间。 郭泽强道：“以后有什么事，不要自己扛着，女孩子就是用来让男人保护的。” “事情就这么算了吗？”安小暖鼓足勇气，询问道：“婶，她不打算报警，让我当人证吗？” 郭泽强默然。 安小暖盯着他。 “妈也被吓傻了。这事，到时候还得找爸回家商量。”郭泽强说道。 安小暖心头一颗大石又悬了起来。 事情过去太久，取证难，得罪了疯猫遭到报復的可能性也更大。 安小暖厌恶此刻自己的窝囊劲，可心跳紊乱的节奏，让她思绪变得越来越杂乱。直到头上有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摩挲，安小暖才缓过神。 “没事的。”郭泽强安慰道。 “恩。” 安小暖应道，有些心不在焉的注视着地面。 一阵哭声由远至近的飘来。 安小暖一愣，循声望去，果然见到很久没有见到的安小萍，她身上穿深蓝色旧衣服，皮肤蜡黄憔悴，眼泪直淌脸颊，在李慧荣的半拥抱中，走进了堂屋。 第365页 紧随其后的是杜春华等人。 杜春华朝安小暖跟郭泽强看了一眼，她留意到安小暖眼底发青，气色很难堪。杜春华对安小暖微微点了点头，神情柔和，眼底除了一抹难以掩饰的疲惫哀伤，再没有其它的情愫。 安小暖心里扎了一下。 堂屋里都是安小萍的哭声，李慧荣温声劝着。 安小暖抬头朝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瞧见安小萍抬头朝她望来的一抹狠戾眼神，似乎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刚好四目相对，安小萍一惊，低垂下眼睑掩饰所有的情愫，呜呜咽咽的哭着。 安小暖没有心情，拉着郭泽强走出院子透口气。 当晚，安小萍留在娘家。 原来，郭温饱夫妇把儿媳妇娶进门以后，几年都不见儿媳妇怀上孩子，他们等着抱孙子的人，对安小萍越来越看不上眼，又碍于安常福在村子里的名气越来越响，不敢将安小萍赶走。 他们儿子郭顺轩也不同意。 矛盾在家庭内部闹得越来越僵，最后安小萍在婆家做什么事都遭到嫌弃。这不行那不行的。就连安安静静站在那，公婆都会嫌弃她懒惰。 郭顺轩常年在部队，一年没能回来几回，更无法调节家庭内部矛盾。 其实郭顺轩是有些恨他一双父母的。把他的婚事，当成还债的筹码，一点也不重视他。 既然都要娶，当初郭顺轩就把他心中有愧的安小萍娶回家。可意气用事那股劲过后，郭顺轩渐渐发现他们双方没有爱情，有的只有他对安小萍的怜悯。 这场交易来的、有愧疚残缺的婚姻，郭顺轩潜意识里，习惯性地想要躲远远的。 安小萍在堂屋内哭得悲呛。 把这几年在郭家受的委屈，一桩桩，一件件的琐碎事，都跟李慧荣几个哭着说完。 在院外的安小暖也听见了，她歪着头靠在郭泽强的臂膀上，心底不起波澜的平静，抬头望着蓝天，一片浮云渐渐地远去。 往事也该渐渐地放下了。 就当过去的安小萍已经死了，她们姐妹过去的恩恩怨怨也一笔勾销了。 只不过，姐妹也只是陌生的姐妹，没有姐妹的情分在。 安小暖这般想着，便也释怀了，一颗沉甸甸的心，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 有时候记恨报復一个人，为难的是自己还是为难的别人，很难说的清。 安小暖不想跟谁过不去，但是谁要是敢欺负她，安小暖还是不会选择心慈手软退步的。 郭泽强默默地陪伴着安小暖。 傍晚晚霞下，郭泽强低垂着艷艷的眸光，细心地留意到安小暖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郁色，逐渐地转换成释怀坦然的轻松。他并不知道那一刻安小暖想通了什么，郭泽强嘴角牵起弧度，神情柔和的注视着她，只要安小暖开心就好。 晚饭把小方桌摆在院子，骑车回来的安常福看到红肿眼睛的安小萍愣了一下，视线转向了李慧荣，“怎么回事？” “小萍的公婆不会做人，当着我们几个人的面，还跟小萍吵架，我就把我们大闺女带回家了。又不是养不起！”李慧荣说道。 安常福沉默了好一会儿。 前几年安小萍性子作，把一桩桩的事，搅得一塌煳涂，名声都臭了。 直到现在那些让安常福抬不起头的风波丑闻都淡化了，没几人在敢当着他的面，冷嘲热讽说那些不好听的话，安常福才逐渐原谅了大闺女，可心里对安小萍的父女情谊很淡。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安常福沉默以后开口的第一句话。 安小萍心一凉，脸变色，抬头注视着她的父亲，直直地望着安常福，一时间忘了收敛眼底的恨意，直到安常福察觉到，朝她看了过来，安小萍才惊慌失措的低下了头，掩饰外泄的情绪。 李慧荣一向听丈夫的话，这些年随着丈夫在村里人眼中威望越盛，说话做事都透着一股独裁。 可这大闺女日子过得不好，李慧荣心里难受，她皱了皱眉头，劝道： “常福，就让小萍在家里待些时日，成吗？” “吃饭吧。” 安常福岔开话题，过去洗了手，落座后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醋熘大白菜，吃了两口饭，有了精力，才说道，“明天我瞅个时间，去找郭温饱夫妇谈谈。这女儿嫁出去就是他们的儿媳妇，留在娘家一天两天可以，一年两年就不行了，招人说闲话。” 李慧荣‘哎哎’应了两声。 低着头乖巧吃饭的安小萍眼底的恨意更浓，心里一通大骂她的父母。 想到回来见到安小暖跟郭泽强你情我浓的一幕，不由地抬头朝安小暖狠狠地瞪了一眼。 安小暖察觉到，抬头，直直地回视着安小萍眼底燃烧的两团愤怒，“姐，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们可不欠你什么。” 安小暖说的大实话，父母养育之恩，安小萍这些年没有丝毫报答，逢年过节都是李慧荣提着东西去看安小萍的。 安小萍嫁人，家里贴了不少钱出去，就为了安小萍在郭温饱家日子过的舒坦。 至于她们姐妹的恩怨，有恶果必有恶因，安小暖并不觉得亏欠安小萍什么事。 安小萍心里冷哼了一声，嘴上却勉强的挂着一抹微笑，柔声道：“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303 过日子 安常福只是看了眼对话的两姐妹。 吃过饭，各自回屋。 李慧荣抱了一床被褥，把那间没有窗户的屋子跟安小萍合力收拾了，把木架床铺了被褥，坐着床沿边，陪着安小萍说了一宿的话。 第366页 隔着一堵墙的另一间房，安小暖也听了一宿李慧荣跟安小萍之间的对话。 她倒是不想听，但是安小萍随了李慧荣的嗓音，说话的声音很大，两间屋的隔音效果很差，声音尽数飘了过来。 无非是关于郭温饱夫妇怎样看安小萍不顺眼，怎样鸡蛋里头挑骨头。李慧荣刚嫁安常福那会，也经常被婆婆各种鸡蛋里挑骨头，开头那几年没安生过，后来安常福父母跟了其它儿子儿媳生活，日子才算安宁舒坦。 安小萍说的那些事很能引起李慧荣共鸣，两母女哭了一宿。 第三天，李慧荣跟安小萍气色很不好，被哭声吵了一宿的安小暖神色也添了几分憔悴。 中午各自回屋补眠。 安小暖刚躺好闭眼半梦半醒的，就听到外边传来声音，像是郭温饱夫妇的声音： “安小萍，你给我出来！” “吵什么？这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么？”李慧荣护女心切，大声呵斥道。 “顺轩写信说后天就回来。”郭温饱当做没听到李慧荣不满的声音，对安小萍道，“你赶紧跟我们回家，省的顺轩回家，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一直不说话的安小萍也怒了，不顾李慧荣阻拦，大骂道： “这还没出什么大事？你们夫妻良心是不是让狗都啃了？” 被骂的郭温饱夫妇脸色阴测测的。 有谁当着娘家人的面，当众不给公婆下不来台面。 屋外面还有来看热闹的左邻右舍。 郭温饱想过去甩安小萍一巴掌，被他老婆拉住了，轻声细语道: “先劝回家，等顺轩回去了，咱们再跟她算帐。” 自以为很小声，安小萍却听得一清二楚，仗着此刻在娘家，安小萍掐着腰道：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郭顺轩回来最好，我要跟他提离婚！” 郭温饱夫妇一愣，随即心里一喜，对视一眼，都没有再开口。 他们倒是希望儿子郭顺轩跟安小萍离婚，等离婚以后，他们再给儿子郭顺轩物色一个屁股大点儿的闺女，家里穷点没事，只要能生娃。 安小萍说完，心里痛快了，一看郭温饱夫妇神色间露出的喜色，心头又添了一块大石头堵着，让她难受的心慌意乱。 安小萍心道：她这些年日子越过越差，都是郭顺轩害的，就是他当年落井下石，还顺势占了她的便宜！刘老汉当年因为流氓罪被枪毙了。郭顺轩，她也绝对不能放过郭顺轩！ 最好搅得他一家人不得安宁才好！ 安小萍越想越觉得痛快，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注视着眼底光芒愈盛，盼望着早日抱孙子的郭温饱夫妇。他们不是想抱孙子么？ 行——就让他们永远都抱不上孙子！ 郭温饱夫妇不知道安小萍所想的，以为安小萍真的打算跟他们家主动提离婚，两人乐滋滋地离开，路上还在商量着，等安小萍提离婚后，他们得让安家赔他们家一些钱！ “小萍啊，你要提离婚？你一个闺女家，主动跟人提离婚，让外边的人知道了要说闲话的！”李慧荣不贊同的说道。 安小萍收敛了唇角边的冷笑，恢復了一脸悲伤的神色，走了过来，伸手握住了李慧荣的手： “妈，你忍心我在郭家受委屈吗？” 李慧荣心里纠结，这事她做不了主，只能好言劝了安小萍几句，离婚的事让安小萍不要提。 中午安常福被人请在外边吃饭。 晚饭在家里吃，李慧荣被安小萍劝服，心里放心不下，当着安小萍的面，跟安常福说了午睡那会发生的事情，郭温饱夫妇说的话，李慧荣也是一五一十跟安常福说了。 安常福一阵沉默。 喝了一口鱼汤，安常福才出声说道： “离婚的事，提都不要提！” 霸道的语气吩咐了以后，安常福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安小萍黯淡下来的眸子，沉声道： “小萍，两口子过日子容易，身边公公婆婆妯娌难应付。你跟谁过日子都是这样。除非那种没爹没妈的，像那种人，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敢要他！” 安小萍没说话，想起了唐元诚…… 他们也曾柔情蜜语的待在一块，唐元诚也曾把她像公主一般的宠溺疼爱过。 特别在郭顺轩家里尝过了各种刁难，安小萍更加怀念曾经的美好日子。可这一切，都是让安小暖毁掉了！她的好妹妹！ 安小萍咬咬牙，眼角余光冷冷瞥了眼如今话少存在感也少的安小暖。 安小暖察觉到安小萍不善的眼神，不以为然的默默吃着饭。 安常福见安小萍许久不说话，才又于心不忍的补了一句： “等顺轩回家，我好好说说他！以后过日子也是你跟顺轩过，别一天到晚跟顺轩公公婆婆瞎囔囔，多哄哄顺轩才是正事！” 一家人都知道安常福男权主义观念很重，最好男主外女主内的。 安小萍听了，顺从地点点头，没有再开口说其他的。 夜里躺在床上，一个人睡得时候，拿着一把剪刀，使劲的扎着桌上剪得几个小纸人，小纸人写有安小暖、郭顺轩、郭顺轩父母以及安常福。 直到后半夜，五张小纸人被她戳的千疮百孔，安小萍阴测测的脸庞才露出笑脸，丢了剪刀纸屑在地上，躺在床上安心的睡了。 一天后。 郭顺轩提着行李回家，一到家迎接他的不是家人的笑脸，也不是妻子的温柔关怀声，而是一大堆唠叨的话语，话中还夹杂着几句粗俗的脏话。 第367页 郭顺轩得知安小萍回了娘家，得知安小萍后边说要跟他离婚，得知父母已经给他看中了某某村某某家某某人的闺女…… “够了！” 郭顺轩怒喝一声。 耳边的声音才短暂的停滞了几秒，郭顺轩皱着眉头道： “我不是回来听你们唠叨这些事的。要是再这样，以后我干脆死在外边得了。” 郭温饱夫妇没再开口。 等郭顺轩收拾一番，他们一家三口就朝着安家方向赶来，郭顺轩想找安小萍把话谈清楚。他如今已经打算好復员回家乡住，好好跟安小萍过日子。 304 想补偿 郭温饱一家託了过路的亲戚转告安家，郭家到达的时间。 得知郭顺轩要过来，安小萍眼皮突突地跳动，一直没停过，总有一种很不安的预感。 安小萍看向边上李慧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将到嘴边的话说出。 门外的天阴沉沉的，像是随时有一阵暴雨要降临。 郭顺轩一家达到安家大概是傍晚时分，下了一场雨，路面黏腻，郭温饱夫妇到达安家的时候，大半边身体都被淋湿了，没好气地站在堂屋大骂。 几把湿漉漉的大伞被他们随意斜挎在门边。 安家原本干燥的地面，也是左一块有一块的潮湿。人一多，堂屋就显得拥挤，郭温饱还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从抽屉卷了菸叶，站在那抽了起来，烟味在堂屋内混合着雨水的潮湿气味让人闻着很不舒服。 “小萍，我们能单独谈谈么？”郭顺轩看到安小萍憔悴瘦弱的脸庞，瘦长的身体没几两肉，撑不起身上宽松的衣服。 比刚嫁他那会，要瘦了两圈…… 虽然不爱安小萍，郭顺轩对她却有愧疚。年幼无知犯下的错误，总会在长大以后不经意间想起，以成年人的是非标准再次去衡量，特别是他这样在部队待过的人，正义与邪恶相冲，郭顺轩心底加倍的愧疚！ 下了雨，光线暗沉沉的。 哗啦啦的雨水声在耳畔敲击。 安小萍看不清郭顺轩面容，也听不清郭顺轩话中的愧疚，她冷冷哼了一声，不屑地抬起眼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私下说，我有什么说不对，还怕你打我呢！” 李慧荣变了脸色，抓着安小萍到身边：“怎么？女婿还打过你？” “没有。”安小萍在察觉到那边投来的目光冷了三分，才改口说道。 不过郭顺轩确实没有动手家暴她。 安小暖出声道：“妈，既然姐夫没有打过姐。那我也觉得有什么事，让姐跟姐夫单独在屋里好好谈谈，这样有什么矛盾最容易说开了。” 郭顺轩诧异，抬头朝着安小暖方向看了一眼。 安小萍黑了脸，转头白了安小暖一眼，没好气道：“这事要你掺合做什么？” 安小暖没有搭理。 本来因为安小萍吃了那么多的苦，性子会收敛，反思过去的不足让自己改变。 可是没想到，趁着安爸安妈不在家，安小暖去郭家找郭泽强的时候，安小萍偷了安爸安妈屋里的钱。 这事还是当晚李慧荣把安小萍带去屋里问话的时候，安小暖正好听到李慧荣质问，然后安小萍哭着回答，并且各种卖惨，最后把李慧荣哭得心软，给安小萍偷走的钱就不打算要回来了！ 有一回顺当的偷窃，就还会有下一回。 家里可养不起小偷。 安小暖心里有数。 要是郭顺轩跟安小萍不能在一块，那这个家也是没办法留着安小萍这颗不定时炸弹的。担心迟早有一天，家里的财产都会被安小萍各种手段煳弄走，就跟前世一样。 “呵。” 安小萍见安小暖许久不说话，以为安小暖认怂了，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抱臂冷笑着看着安小暖，过了一会，才转头对郭顺轩施捨似得说了一声： “行吧。不是要跟我单独谈话吗？那进我屋里谈吧。” 众人见安小萍松了口，都没有再出声掺合。安小萍先一步推开屋门，拉开屋里的灯绳，昏黄的灯光从屋内照到堂屋，外边的人脸色各异，蒙着一层朦胧光芒，再加上外边电闪雷鸣，更添了几分妖魅诡异相。 一群妖怪似得人。 安小萍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声。 郭顺轩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总觉得那边灯光下的姑娘，纤瘦憔悴，看起来还有几分狼狈，却竖着浑身的刺，想要扎所有试图靠近她的人。 似乎她的眼神，还在叫嚣着，不准靠近我！ 郭顺轩心疼。 别的战友疼媳妇，可他……确实对不起这个媳妇。 郭顺轩迈开步子，跟了进去。 将屋门关上后。郭顺轩动作很快，伸手将试图要离开他的安小萍拉住，抱在了怀里，一团冰凉柔软的身躯，就这么被他搂着抱在了宽厚的怀里。 “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过日子，小萍。” 郭顺轩动了情，声音喑哑悲伤地说道。将怀里挣扎的安小萍揉的更紧了。 安小萍厌恶他身上的气息。 谁也不知道，小时候那场被欺负的噩梦，她常常一闭眼就梦见。 安小萍恨不得杀了郭顺轩。 她在郭顺轩怀里，红了眼眶，眼底有狰狞恨意不断往外翻滚涌动。 终于意识到力气比不过郭顺轩，安小萍手指在郭顺轩身上胡乱地掐住肉，用力地拧，拧的郭顺轩疼得浑身都僵硬了，却一声不吭。 “想要跟我过日子？郭顺轩，你是不是在忽悠我呢？”安小萍掐的累了，声音里带了几分冷笑，不客气的说道。 第368页 “没有。我是认真的。我想补偿你。用我一辈子好好对你来补偿你。” 郭顺轩说这一句的时候语气很沉重，话顿了又顿，好不容易才一脸复杂的把话说完。 安小萍听不出，只觉得满心的噁心，可她累的不想再折腾了，温顺地靠在了郭顺轩怀里： “可以啊。” 郭顺轩一愣，意识到安小萍这是算原谅他了，要跟他好好过日子了，就低头深情的吻了安小萍的额头，把他打算復原回来福县做其他事的打算告诉安小萍。 以后日子都可以陪在安小萍身边，不会再让他父母欺负安小萍了。 安小萍听完，短暂的感动沉默过后，心底的那份温暖很快又凉了。 郭顺轩这样的人，永远都给不了她安全感。 跟郭顺轩这样的人以后要日日夜夜待在一块，安小萍无端的感到噁心。可面上还是维持着虚伪的微笑，扯唇笑道： “好啊。我要你把所有赚的钱，都归我管。” “恩。” “这么草率就答应了？”安小萍不信地抬头看郭顺轩，“你不跟你爸妈商量一下？” 语气里满满的讽刺意味，讽刺郭顺轩太过听郭温饱夫妇的话。 郭顺轩心被她的话扎了一下，倾身咬住了安小萍的唇，吻了起来，堵住了她有可能说出来的其它难听的话。 安小萍睁着眼冷冷地看着郭顺轩，任由着郭顺轩惩罚似得咬她吻她的唇，她无动于衷。 305 一巴掌 没有回应的吻，让郭顺轩总觉得自己吻着一个木偶人，搂着的一副身躯也是僵硬、无趣。 他燃起的情慾像被一盆凉水熄灭，只觉得狼狈尴尬，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 郭顺轩铁钳似得臂膀，缓缓地松开了力度，能感觉到被他囚禁在怀里的安小萍，下一秒宛如逃脱牢笼的鸟儿，倒退数步远。 郭顺轩有种挫败感，手缓缓地垂落在了身侧，撇开脸看向它处，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们出去吧。别让外面守着的人担心。” 说完也不等安小萍点头同意，郭顺轩折返过去，开了门，灰熘熘的走了出去。 安小萍站在原地，抱臂，总觉得一身的不舒服。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安小萍抬起眼，冷冷地注视着郭顺轩的背影，一股强烈的落寞感。而他身上的那股落寞感，无端的让安小萍心尖生出了一股快感。 安小萍突然间找到了跟郭顺轩在一起，她可以做的事情了，让郭顺轩陷入黑暗，陷入长长久久的不快乐中。而郭顺轩一家人的不快乐，相必将是她安小萍的快乐！ 安小萍紧绷的一根弦因为找到了可以做的事，松弛了下来。甚至觉得此刻为了达成她这个目标，可以替郭顺轩做任何事，让郭顺轩一家一步步陷入不快乐。 “呵呵~” 安小萍勾起唇角，笑了起来，脸上表情在这一瞬间显得狰狞而又疯狂。 等她缓过神，正好跟站在门外的安小暖的视线对视。 安小暖站在门外很长时间。 她目睹着安小萍一脸纠结不安，然后眉毛舒展，脸上缓缓露出了一抹愉悦的笑容，而后这笑容深化变成了狰狞而又疯狂的笑容。 安小暖觉得，里边站着的已经不是安小萍了，而是一个心理有病，装成正常人模样的疯子。 “看什么看！” 安小萍呵斥一声。 当她从安小暖身边经过的时候，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伸手恶意地去推了安小暖一把，被安小暖听到细微的风声，提前躲了过去。 安小萍的手推了空，恶狠狠地回头瞪了安小暖一眼。 这一幕都让不远处的郭顺轩看得一清二楚。 安小萍眼中的阴鸷，让郭顺轩无端打了一个冷战。 雨下了半个多小时才停。 院中地上落了一摊摊的积水，李慧荣留了郭顺轩一家人在安家吃饭，安小暖跟着李慧荣打下手。 安小萍坐在堂屋，听着郭温饱夫妇一顿训斥。 与以往不同的是，一直不耐烦听他们唠叨的安小萍，这一次很是耐心的听着他们说话，而且全程目光含笑的注视着他们，时不时点点头。 可这副温顺乖巧的模样，却让郭温饱夫妇不自在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吃饭的时候，安常福正好从外面提早回来。 安常福得知了安小萍跟郭顺轩和好，郭顺轩打算復原回家乡做事，很是贊同的点头，安常福一直很看好郭顺轩，饭桌上夸了郭顺轩好几句，话锋一转，半是嘱咐半是威胁，让郭顺轩好好对安小萍！ 又跟郭温饱夫妇闲谈了好一会。 一顿饭吃了两个钟头。 两家人隔得不算远，借了家里的手电筒，撑着伞回了郭家。 安小萍闹情绪，不大乐意立刻回郭家。 郭顺轩在郭温饱夫妇的点头吩咐下，可以第二天再回。郭温饱夫妇不习惯在别人家睡，结伴走了回去。郭顺轩不放心，送了他们一程，才又赶回安家。 安小萍屋门紧闭。 郭顺轩回来的时候，站在门外敲了好一会儿的门。 安小萍隔着门，让郭顺轩睡堂屋，拿两条条凳拼着勉强睡一晚。最后被安常福踢了两脚门，门框哗哗的响，安小萍开门出来被安常福大声训斥了一顿，安小萍才算老实下来，同意郭顺轩在她屋里过夜。 晚上两人同床，郭顺轩要闹安小萍一番，刚伸手搂着她的腰，倾身要吻安小萍的唇，就被扇了一巴掌，黑暗中安小萍睁着眼，冷冷地盯着他： 第369页 “还让不让人睡了？这么晚折腾什么啊，你有病吧！” 郭顺轩脸憋得通红。 尴尬又愤怒。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如今一番，最后无可奈何的嘆了口气，躺在床上，面朝着天花板，一脸阴沉沉的。 安小萍不理他，转了身，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一宿再没有动静。 即使熬了一夜，郭顺轩第二天精神依旧很足，只是脸色不太好看，也不怎么搭理安小萍。 吃早饭的时候，安常福随口关心了两三句，便踩着自行车急匆匆的出门忙碌了。 “你俩又怎么闹上了？”李慧荣见两口子不对劲，趁空拖了安小萍到一边，轻声细语问了一句。 安小萍翻了翻白眼：“跟他闹什么？我才没那种闲工夫。” 这边郭顺轩看向安小暖，正好跟收拾饭桌的安小暖视线对视。 郭顺轩苦涩的扯唇笑了下。 安小暖当做没看懂，依旧忙着收拾她的饭桌。 这几天因为安小萍回归，安小暖没有再出去卖早餐。收拾了饭桌，她就坐在院子吹了一会儿风，那边郭泽强则是差不多点就从郭家出来，过来找安小暖，跟她作伴聊闲天。 安小萍跟郭顺轩保持了距离。 郭顺轩站在唐屋内，目光一直随着安小萍而转，他有点头疼，要不要跟现在心情明显不大好的安小萍一块回家。 回家就怕安小萍又跟他爸妈闹上了。 安小萍留意到郭顺轩一脸纠结的模样，嗤的一声，愉悦的笑出了声音。 郭顺轩狐疑地看着安小萍那抹笑容，心里搅得五味杂陈。 “泽强，吃过没有？”安小萍看到郭泽强走向院子，沖他打招唿道。 郭泽强一脸淡漠：“恩。吃过了。”他的目光转向了坐在板凳上的安小暖，安小暖沖他柔柔的微笑着，郭泽强心底一角也跟着柔软起来，回以一抹笑意。 然后朝着异样处看去，正好跟郭顺轩看他的一抹眼神对上。 “泽强，早。”郭顺轩跟他打了招唿。 郭泽强点了点头，不答话。 306 少参和 郭顺轩收回了视线，自从当年他对安小萍犯下了错误被郭泽强无意中知道，两兄弟之间的关系就闹得越来越僵。 这次见面，还是几年间的第一次见面。 郭顺轩对郭泽强的感觉越来越陌生了。 “郭顺轩，你过来帮我拿一下。” 安小萍扫一眼郭顺轩脚下穿的安爸的一双泡沫拖鞋，手里端着的一盆清水突然就觉得很重，开口喊道。 安小萍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凝滞气氛。 郭顺轩没有多想，闻声就朝着那边小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从堂屋干燥的地面，走到积水处，突然重心不稳，啪的泡沫鞋子滑脚，郭顺轩踉跄了两步，跌坐在了地上。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安小萍不客气的说道。黑着脸端着一盆清水，绕开跌坐在地上一脸狼狈的郭顺轩，走进了堂屋，取了挂绳上边的一条干净毛巾侵湿，然后擦脸，再睁开眼，对着挂在墙上的那面镜子，眼底又有了笑意。 郭顺轩坐在地上有点蒙。 不只是摔倒而尴尬，刚因为安小萍的讽刺。 “起来。” 郭泽强伸出手，将回过神探出手的郭顺轩从地上拉了起来。 安小暖道：“要不要拿条我爸的裤子给你换上？” 郭顺轩没心情的摇了摇头。 最后还是郭泽强拿了他的裤子给郭顺轩换下。 郭顺轩回屋把拖鞋换成他自己的鞋。在出屋前，他的脸有些阴沉，直到见到坐在堂屋的安小萍，郭顺轩才将脸上的那份愠怒收了起来。 “什么时候跟我回家？”郭顺轩不想在外人面前跟安小萍吵，平和语气问她道。 “等明后天吧。”安小萍笑着抬眸瞥了郭顺轩一眼，开口道，“这下雨天，地上湿淋淋的，我还不想跟你一样摔倒。丢死人了。” 在场的安小暖跟郭泽强看到郭顺轩尴尬，自觉地退出了堂屋。 留他们夫妻两在堂屋说话。 安小萍冷嘲热讽，郭顺轩耐心劝说…… 直到中午安常福回来，骂了安小萍几句，安小萍才老实跟着郭顺轩回了郭家。 郭泽强看了安小萍一眼，抿了抿唇，将一番评价往心下吞咽，没跟安小暖说。 “李明轩出事了……”安小暖把李明燕哥哥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郭泽强。 郭泽强心里好受了一些。 不为别的，先前他担心李明轩长得好看，妹妹又跟安小暖经常来往，又多次无意中听到安小暖还有他身边的人夸李明轩好看，郭泽强吃醋安小暖日子久了会对李明轩产生好感。 对于李明轩跟他前女友复合惹出的一堆麻烦事，郭泽强左耳进右耳出，不大在意。 帝都的录取通知书在几日后，由唐宝福跟李明燕代领，送至安家。 安小暖早餐生意刚忙完，坐在三轮车，由郭泽强载着回来。 领到录取通知书，安小暖心里就冒出了一个主意。 “泽强哥，你陪我去一趟g城吧？”安小暖笑眯眯的说道。 郭泽强将三轮车停好，动手把泡沫箱子搬下。 听到安小暖的话，郭泽强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眼安小暖： “为什么去那？”他心底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安小暖也不瞒着，老实道：“听说那里有个很大的批发市场。服装什么的，都很便宜。” 第370页 李明燕跟唐宝福听到都不忙着去送录取通知书给李世仁，站着看着安小暖。 他们几个玩的好，都从安小暖那里听说，郭泽强不喜欢她接触生意之类的事。 “不行。” 果然，郭泽强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李明燕跟唐宝福有些幸灾乐祸的笑着看向赖在三轮车上没下来的安小暖。 安小暖气得瞪了这两个损友一眼。 郭泽强搬完泡沫箱子，拒绝了以后，不再多话地回家了。 安小暖：…… 李明燕哈哈笑出声。 唐宝福矜持地咳了两声，憋着笑道：“明燕，帮我一起笑了。” “损友！” 安小暖没好气哼了一声。 见他们两个都没有骑车，站起身坐到了骑车的位置，招唿两个上车： “我送你们去李世仁那吧。” 安小暖骑车技术没有郭泽强力气大骑得稳，一路到处是坑坑洼洼的，三轮车颠簸不止。 唐宝福受不了，把安小暖赶回后边坐着，去接手了安小暖的位置。 李世仁也接到了帝都的录取通知书。 他的神色恬淡，看了眼李明燕，“你没有拿到帝都录取通知书？” 李明燕挠挠头，讪讪然道：“本来是拿到了，不过家里人要我去国外留学，顺便以后照顾大哥哥，所以我就答应了。” 李世仁没有再说什么。 李母招唿几个人吃光饼夹。 待了一会，几个人各自散了。李明燕跟唐宝福一路，安小暖骑着三轮车回家，一到家就放好三轮车，带着两个光饼夹去郭家找人。 郭泽强不在家。 “泽强哥去哪了？”安小暖问郭福强。 李慧儿插话道：“还没正式嫁过来，成天缠着泽强，不觉得害臊吗？” 郭福强冷眼瞪了李慧儿一眼。 李慧儿抿了抿唇，不再多话。拉着她妹妹李倩儿上了楼。 安小暖到嘴边的回怼咽了下去。郭福强这回主动告诉她，刚刚李倩儿过来的时候，郭泽强从堂屋出去，没跟谁说去什么地方。 李倩儿站在楼梯口，听到姐夫话中提到她，眉头不由皱了下，不知道姐夫提到她，是几个意思？ 李慧儿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别理他。泽强爱出去就出去，跟你可没有多大关系。” 李倩儿苦涩一笑。 她刚刚主动找郭泽强说话，是不是当时看着郭泽强的眼神太炽热了，让郭泽强不舒服了？李倩儿心里想到，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待了一会，李倩儿便找了藉口离开。 等李倩儿骑车走了，李慧儿找来郭福强质问。郭福强只是淡淡道，“你少参和他们的事。”自己夫妻之间的事还管不好，就管娘家妹妹的事。 上回无意中听到李慧儿教唆李倩儿喜欢就去争取郭泽强，所以郭福强才故意那般说的。 家里的事，郭泽强并不知道，他此刻正绕着江阳中学的操场跑道慢跑。 307 与目标差距大 “泽强哥——” 有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慢跑的郭泽强停住脚步，远远地看到安小暖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他们说你一声不吭出去了，我一猜就知道你来这个地方跑步了。” 安小暖笑眯眯说道。 “恩。” 郭泽强继续跑步。 安小暖穿了防滑的雨鞋，跑着跟上郭泽强的步伐。 “泽强哥，就当去g城旅游，又不一定非得拿衣服做生意，对不对？” 安小暖委婉的劝道。 郭泽强绷着一张脸，没有答应。 安小暖撇了撇嘴，眼珠子一转，又有了主意：“泽强哥，既然你这么不贊同，那我不去g城了。到时候你提早送我去帝都转转怎么样？” 郭泽强愠色淡却几分，斜睨了安小暖一眼：“又打什么主意？” “其实也没有啦。”安小暖哪敢再跟他提起。 郭泽强收回视线，直视着前方的跑道，主动解释道： “g城那地方乱，我可以陪你去一次，那你下一趟拿货，怎么解决？” 安小暖鼓了鼓嘴腮子，敢情泽强还关心她呢。不过她倒是一心想着先转转，后续再拿货的事情，她没有多想，反正以后李世仁几个跟她一所学校，可以搭伴去g城拿货。 “好的，我知道了。”安小暖敷衍道。 “所以你想提前去帝都，准备做什么？”郭泽强把话题绕回了他关心的。 安小暖脚下一顿，犹豫了一下，才出声道： “我本来是想到g城看看批发市场，打算日后拿点东西在帝都卖，泽强哥不同意，所以我想做点凉菜，跟李世仁搭伙在帝都夜市卖。” 顿了顿，见郭泽强神色愈发冷漠，安小暖心塞，郁闷道： “泽强哥，你不会连这个都不同意吧？” “你打算也跟李世仁住在一处屋子吗？”郭泽强停下脚步，看着她反问一句道。 安小暖没反应过来，停住脚步，仰头懵懵的盯着郭泽强。 难道连李世仁的醋都吃？ 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了…… 郭泽强等不到答覆，转过身，继续去跑步。 安小暖站在原地，看着郭泽强绕了半个圈子，想了想索性等在原地，等着郭泽强再跑步绕回来。 郭泽强从她身边再度跑过，安小暖这回提步跟了上去，笑眯眯的看着郭泽强的侧颜： “怎么可能。孤男寡女住在一块，像什么话嘛。” 第371页 “是么？” 郭泽强淡淡应了一声，不大理会她。 “而且那又不是我家，要是真的让外人住，我肯定也得徵询你们的意见，对不对？”安小暖绞尽脑汁的想着，尽可能温声细语的哄道。 免得郭泽强心里不爽，把事情捅到了家里去。 现在两家长辈都不大喜欢安小暖一个女孩子做这些麻烦事，一天到晚忙碌又赚不到几个大钱，家里人也不缺养她那点钱。 安小暖却固执的喜欢做生意，喜欢有事思考忙碌的感觉。 并且也不希望因为做生意的梦想，而跟家人吵架。 在安小暖说完以后，郭泽强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开口说道： “我知道了。会提前几天带你去帝都的。” 郭泽强跑在前边，安小暖已经看不到郭泽强的侧颜，她停下脚步，走到了一边，靠在干净的单槓铁柱子旁边想心事。 回去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牵着手，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几天后，郭泽强带着安小暖去了帝都。 从郭泽强干爹家到夜市不算远，大概有半个小时的路。附近有几处铺子出租，问了价格，是福县的一倍多房租。 逛了两天，安小暖原本想在帝都买间铺子的主意不得不暂时放下，这附近中心地带都没有合适的铺子出售，稍远点的铺子不是太大买不起，就是别人只租不卖。 白天转帝都的时候，安小暖看到有商贩推着车子卖各种凉茶。 她买了一杯酸梅汁。 帝都街巷上的铺子也比前些年多了起来，琳琅满目的店铺内来来往往的行人。 安小暖不由地想起了地产生意。 她手上总共存款不到三千。 她问过的几处房子，房价大概在一千左右每平米，虽然便宜，但是算下来也要三四万才能买到一套大且地段好的房。 晚上洗漱过后，安小暖换了一身睡裙，躺在床上纳闷的睡不着。 三千块钱，真的太少了。 还不够做什么。而这却是她过去几年劳动以及投资所得的。 投入成本时间跟收益相差的有点大。 安小暖翻转身子，枕着手臂，面朝墙壁，纳闷的想：该如何才能钱生钱，而不是自得其乐的蛮干，却与目标越来越远…… 她占了重生的大便宜，知道未来几年，房价会往上飙，现在也没有限购，好的一套房子放置几年，到时候转手出去，很有可能从房价差中赚取几十万的利润。 安小暖越想越远，想到了开房地产公司…… 心脏不可抑制的砰砰加速跳动，幻想中大利润的冲击让她睡不着觉，可现实中只有三千不到的本钱，让安小暖一阵沮丧。 敲门声响了起来。 “睡了没有？” 郭泽强的声音在外边响了起来。 安小暖站起身，打开了门，鼻息间嗅到一股面条的清香。 郭泽强道：“吃夜宵吧。” 两个人刚刚晚饭没吃，在外边吃了点零食，郭泽强睡不着起来下了面条，煎了荷包蛋，放了青菜、肉丝，倒了花生油。 隔着大老远就能嗅到香气。 安小暖这才感觉到肚子咕噜噜的饿了，跟着郭泽强过去餐桌，郭泽强给她盛了一碗面，上边盖着荷包蛋，送至她面前。 “泽强哥，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以后在帝都买一处房子？”安小暖夹了一筷子吃了，心情大好，问郭泽强道。 郭泽强愣了下，抬头看她乐滋滋的吃着面条，沉吟了片刻，淡淡道：“没想过。你要干嘛？” “没。”安小暖不敢再跟他仔细提了，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买房子钱差的不止一点，跟郭泽强提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也不知道郭泽强能不能支持她，若是被拒绝很容易打击士气。 安小暖摇摇头，敷衍一声，“我随便说的。”低头津津有味的吃起了面条。 郭泽强也不再多问。 308 幕后黑手 次日，安小暖在郭泽强的陪同下又逛了几处热闹的街巷，有几处地段不错的空铺子，她看的很满意。 又倒了一班车，在帝都偏远的地段转了一圈，那儿最便宜的房子安小暖也差了一大半钱。 忙碌了一天，两人一回家洗漱了就各自睡了。 第三天，才从帝都返回福县。 倒最后一班公共汽车到达福县的时候，郭泽强问道：“你是不是想买房子？” 安小暖晕车，听得声音，睁开眼看了郭泽强一眼，也没有隐瞒的点点头。 “为什么想买房子？” 安小暖揉了揉太阳穴，脑子没那么晕，才道：“我感觉过几年房价应该能涨上去，房子买多了也可以隔成小间租给别人，赚一点生活费，挺好的。” “还差多少钱？” “我只有不到三千的钱。”安小暖有些惭愧。 总是做着商业帝国的梦想，可现实她才三千的钱…… 汽车到达终点站，停了下来，车上的人陆陆续续的下了车。坐在外边的郭泽强拎着几袋子起身，被护在里侧的安小暖拿了小袋的跟了上去，下了车，两人往回家的路走，郭泽强才又问她： “钱差太多了，要不要家里人帮你出点？” “……”安小暖皱了皱眉头，她心底是不大愿意家里人出手帮忙，觉得那样的创业似乎没有乐趣。 郭泽强回头看了她一眼，嘆了一声息，没再说话的迈步走了。 安小暖在后边默默地跟着。 第372页 他们离开的这几天，福县出了一桩事，是郭顺轩家里发生的。郭温饱夫妇跟人去投资项目，为了赚大头，郭温饱当了担保人，结果忽悠郭温饱夫妇借钱投了两万以及忽悠福县其他乡民合起来投了几万的外地沈老闆以建食品厂的名义捲款跑了，一众债主得知后堵上门，让郭温饱还钱。 郭温饱一家急的团团转。 郭顺轩拿成天又是哭又是骂的安小萍没有办法，送她回了娘家。 安小暖一进门，就看到安小萍坐在堂屋内，李慧荣温声细语的劝慰着她，像是安小萍受了多大的委屈似得。 前世郭顺轩一家日渐落魄是因为安小萍在背后捣鬼。 这一辈子，安小萍改变了命运的轨迹，嫁给了郭顺轩，可郭家还是引来了一场大麻烦…… 安小暖倒从来没有同情过郭顺轩一家，只是觉得安小萍整垮了郭家，那么接下来安家也会像前世一样被安小萍贪财联合外人整垮，唇亡齿寒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还有不到一礼拜的时间，她就得前往帝都，而家里留了安小萍，始终是祸患。 安小暖跟李慧荣打听清楚这段时间郭顺轩家里发生的事情，找了空隙出去了一趟，原本想去找郭顺轩，倒没想到路上碰到来郭顺轩。 两人在路上寒暄了几句。 郭顺轩是很长时间没看到安小萍，就想过来看看安小萍的情况，家里的麻烦事，他给堵上门的债主一一都承诺了，郭顺轩当兵的背景，让那些债主信了，一个个拿着借条离开，都等着郭顺轩五年内把债务还清。 “郭顺轩。” 安小暖看他急匆匆要走去安家找安小萍，心中一动，“我能跟你多谈一会吗？” 郭顺轩停住脚步，“可以。” “能不能请你去调查一下，我姐跟那个捲款跑走的沈老闆有没有直接接触过？”安小暖提到。 郭顺轩脸色铁青，拳头捏的咯吱响，他突然想起安小暖曾经告诉他的那个梦，“你觉得是安小萍干的？” “我没说。”安小暖淡淡道，“我只是怀疑。最好的结果，就是从她嘴里套出那个沈老闆的下落，也许还能追到那笔钱……” 安小暖见郭顺轩眼睛亮了亮，又提醒道：“当然，你不要让我姐知道了，最好还是从你爸妈那边下手。” 郭顺轩默然。 安小暖听到远处有一串脚步声传来。 她转过身，朝着声源处望去，果不其然，是安小萍，后边还有个最近跟安小萍玩得好的李慧儿。 “你们俩在这儿说什么话呢？”安小萍嗔怪道，眼睛往后边的脸色发青阴沉的郭顺轩看去，不由地眼皮突突跳动，又转向了神色恬淡的安小暖，“不会在说我什么坏话吧？” 安小暖淡淡扫了她一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姐担心什么？” 安小萍更加不安了。 她松开了牵着李慧儿的手腕，朝着一言不发的郭顺轩走了过去，前段时间郭顺轩回来就变得更听话了，待在她身边，脾气温顺有耐心。安小萍蛮喜欢那种郭顺轩，没有危险性，可以任她欺负。 走到高她半个头的郭顺轩身前，安小萍鼓足了胆量，手牵住了郭顺轩的手，没有被甩开，悬着的一颗心才松落了大半： “怎么不进去找我呢？”安小萍一改往日的冷嘲热讽，声音温柔道。 郭顺轩眼底精光闪了闪。 半晌才含笑着注视着安小萍：“不了，看到你安好无恙，我就放心了。家里一堆的糟心事还没有解决，等过段时间我再接你回去。” “不是已经把那些债主煳弄回去了么？”安小萍诧异道。她还以为郭顺轩这趟是来接她的呢？难道不是这样的…… 郭顺轩笑了笑。 消息还真是灵通。 安小萍见他只是笑不说话，心里咯噔一声没底：“顺轩，要不然，我还是搬回家里住吧？成天呆在娘家，也不是这么一回事。” 郭顺轩抬手，摸了摸安小萍的头髮： “乖，先在娘家待几日。家里还有一堆烂事没解决，等我解决完了，再来接你回去。” 不等安小萍作答，郭顺轩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爸妈，过来屋里，我找你们谈谈。” 郭顺轩一到家，就对堂屋两个愁眉苦脸的父母说道。 两人听话的进了屋。 郭顺轩让他们把跟沈老闆从认识到跑路的整个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一遍。 那个捲款跑路的沈老闆是安小萍最先提起的。一次饭桌上，安小萍突然跟他们讲起了某个外地的老闆来福县打算花巨资开厂，都已经买下一块地，准备建厂子，突然他名下的某处化工厂爆炸，赔了大一笔进去，这边的资金周转不灵，想要找福县的村民投资…… 郭温饱夫妇很心动，加上安小萍时不时哄一两句，郭温饱夫妇鬼使神差的就去找了那个沈老闆，然后鬼使神差的谈了三天，最后到村长那边签署协议，再由郭温饱当担保人承担一定的风险，去说服村里其他的人出资入股…… 事成之后，沈老闆带着钱连夜逃了。 第二天郭温饱有事去找，没找着，接着两天都没找着，郭温饱才敢相信他真的被人骗了。两夫妇吓的去报了警，惊动了那些债主，最后更让两夫妇吓得半死的是，那个沈老闆的证件全部是假的！可能连姓氏都是假的。人一逃，更没地方找去了。 郭顺轩越听心跳频率越紊乱。 第373页 “确定是安小萍第一个提起这件事的？不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的？”郭顺轩哑着声音问道。 郭温饱夫妇都快哭出来了，绞尽脑汁都只想到从安小萍那边听说的，其他人根本提都没提过。他们当时还都纳闷了，怎么儿媳妇天天待在家里干活，消息会这么灵通？ 安小萍当时说，是从一个同学那边知道的。 晚上七点多，郭顺轩拿着手电筒找上安家。 待在院子吹风看夜景的安小暖听到脚步声，感觉像是郭顺轩的脚步声，就站了起来，直到看清是郭顺轩就迎了过来。 郭顺轩把所有一切都告诉给安小暖。 “一个同学？”安小暖问道，心里已经浮现了一个人。 郭顺轩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如果有谁会帮她的话，那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有两个，一个是叶萱萱，另一个是叶战国。”安小暖道，“只不过，一个是我姐的同学，另一个跟我姐不是那么熟。” 安小暖说的这两个，郭顺轩都认识。叶战国的家，几年前他还跟郭泽强、安小暖几个一块去过，玩过游戏，一块看过露天电影。那时候的记忆挺美好的，只不过此刻回忆起来，仿若昨日一场梦。 隐在黑夜中的郭顺轩的脸庞展开了一抹苦涩的笑。 郭顺轩晃了晃手电筒，“你回去吧。我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的。” 郭顺轩抄小路离开。 “小暖？”安小萍的声音在背后响了起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个地方傻站着？” 在安小萍出现的那一瞬，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已经让安小暖捕捉到。 对于这道突然在身后三步外响起的声音，安小暖并没有感到心惊，只是扯唇嘲讽的笑了笑，“姐不是很早就睡了吗？怎么又跟着我出来了？” 安小萍四下扫了一眼，确定没什么人，正打算当做没听到安小暖的声音，直接回去，眼角余光却在不经意间扫到土路上遗留下的一串脚步。 尺寸是男人脚掌尺寸，有一个脚印跟安小暖此刻所站的位置，大致面对面相视。 “是不是什么人来过？”安小萍声音干涩的问道。 “恩。” 安小暖应了一声，“姐夫刚刚过来了一趟……” 安小暖盯着安小萍着恼的脸庞，“我跟姐夫说，姐已经睡了。姐夫就放心回家了。” “就只是这些？没问别的什么吗？”安小萍心虚道。 安小暖摇摇头。 不再搭理安小萍，迳自迈步进了院子，回了屋去睡。 她跟郭泽强从帝都回来福县两天的时候，帝都那边打电话过来，张丰收执行完任务人在帝都休假，让郭泽强去帝都，他打算抽空带郭泽强去拜访几个从前的老战友，张丰收没儿没女，有郭泽强在，他的意思也有个炫耀的资本。 安小暖自从去了帝都一趟，看库存的早餐材料以及塑料杯等物用的都差不多了，就把早餐生意给停了。 隔天，郭顺轩就去叶家找叶萱萱。 得知是郭顺轩找上门，正在找婆家成天待家里混日子的叶萱萱红着脸出现在郭顺轩面前。 几年不见，郭顺轩身上成熟男人的味道，让叶萱萱不敢跟他站的太近，心跳一个劲噗噗乱跳，像是怀揣着一只兔子。既紧张又害怕。 郭顺轩看不出叶萱萱的害怕羞涩，他满腹心事，眉头紧蹙：“你是不是跟安小萍说过一个叫沈老闆的人？” 叶萱萱想起了郭家前段时间刚平息下来的风波。 脸上的羞涩瞬间转为一片煞白，站在原地沉默了很长时间。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眸光低垂，魂不守舍的样子。 郭顺轩凝目盯着她： “说吧。我会耐心听你说完的。我也请你最好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叶萱萱小时候想过无数次长大以后的她跟郭顺轩面对面说话的场景…… 那时候她天真的梦想着，她跟郭顺轩两情相悦，面对面说话，阳光从树梢上洒落下来，鸟儿欢快地啾啾叫着，姑娘脸红深情的注视着英俊的男人，男人也深情的回望着姑娘。 可此刻的现实，男人已经娶了别的姑娘，这一回来找她兴师问罪了。 事情闹那么大，叶萱萱有点害怕。 等了很长时间都不见郭顺轩开口，叶萱萱才鼓足勇气，把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了。 那个沈老闆确实是她告诉给安小萍的。 只不过当时她告诉安小萍的是，那个沈老闆名声不好，出了名的老赖，就算他生意资金周转不灵，最好也不要理这种人，免得有钱他这个老赖全拿走，没钱就拿别人成了替罪羊。 叶萱萱当时也只是当八卦跟安小萍闲聊，没想到安小萍却把这事情告诉了郭温饱夫妇，还把他们说服了。 等到出了事，叶萱萱才半是猜测半是听说，知道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如果这次不是郭顺轩来，不是郭顺轩这么有耐心的等着，叶萱萱心底打算把这事件隐瞒下去。 “出了名的老赖？”郭顺轩嘴上喃喃道，眼底一片黯淡。 他没想到，安小萍卯足了心思，打算把他们一家往火坑推下去…… 309 家暴安小萍 “安小萍，你给我滚出来——” 院子响起一道中气十足的男音。 往来的行人一滞，纷纷望了过来。 安小萍刚拴上门的手还在微微地发抖。 背靠着门框，她的身子也跟着发颤起来—— 第374页 刚刚在院子看到气势汹汹跑来，眼睛冒火要杀人的郭顺轩，安小萍怕了，身体也比思想更快地做出了反应，躲进了屋里锁上了门。 “哐哐——” 门板被人在外侧重重地踹了两下。 紧靠着门板的安小萍，身体跟着门板，一抖一抖的。 “有话好好说，这是干嘛呢？” “可别打媳妇出气，媳妇娶回家是用来疼的，回娘家住几天不碍事~！” “哎哟，我看可不是因为回娘家，指定还有别的事，要不然能给人气成这样？”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道。 郭顺轩烦躁地皱了皱眉头，黑着脸折返过去，动作粗鲁地一手一边门，将大门关上了，隔绝了外边看热闹的一堆人。 外边大门关上的闷响声，刺的躲在屋内的安小萍心紧揪了一把—— 她带着哭腔，“顺轩，你到底怎么了？这一来就跟我发脾气，我可没有……得罪过你……” “呵。” 郭顺轩冷笑了一声，眼睛能冒出一团寒冰，“开不开门？” “我……我不敢开……”安小萍蹲在地上，哭泣道。 郭顺轩倒退过去，搬起了一张条凳，走了过去，‘哐’的一声重重砸在了门板上，紧接着又砸了数回，门锁上几枚铁钉被拍的脱落，钉钉几声落在地上。 安小萍吓的尖声哭了起来。 郭顺轩将门一推，拖着蹲在地上的安小萍起身，然后手一甩，将安小萍摔在地上。 “沈老闆去哪里了？”郭顺轩黑着脸问道。 安小萍摔在地上，被问得头皮发麻，茫然的仰着头注视着郭顺轩——她此刻很想扮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可瞳仁闪烁的恐惧出卖了她的内心。 郭顺轩盯着她的眼神愈发怨毒，上前一步，单膝跪在地上，扬起巴掌，用了三分力量‘啪’得甩了一耳光：“沈老闆到底在哪里？说，还是不说？” 安小萍‘啊’了一声，惊恐地盯着郭顺轩。 浑身的汗毛，一根根倒数起来。 “不说的话，我今天就在这里打死你！”郭顺轩阴测测的脸冒着幽光的双眼，堂屋的门紧闭，光线一下暗了很多。眼前这样狰狞兇恶的郭顺轩刺激着安小萍的每一根神经，她试图倒退远离郭顺轩，却被郭顺轩铁钳似得手掌紧紧捏住了手臂，动弹不了，“我……” 郭顺轩眯起了眼，唇角的冷笑猝了毒：“安小萍，你再不老老实实坦白，我郭顺轩不介意给你抵命！” 安小萍到嘴边的狡辩噎住了，倒抽了一口凉气，眼里的泪水脱了线，往下落，又怕郭顺轩再打她，安小萍死咬着唇瓣，委屈幽怨的望着郭顺轩…… 啪。 郭顺轩大手抬起，一巴掌又甩了过去，这次用了七分力，打的安小萍半边脸红肿了起来：“安小萍，我没在跟你开玩笑，告诉我，沈老闆究竟在什么地方？！” 安小萍咽了咽唾沫，嘴巴张了张，刚想要将答案脱口而出，后门突兀地被一帮人推了进来。 一抹身影一闪，跑到了安小萍身边，将安小萍拖着远离了郭顺轩几步远。 郭顺轩站直了身板，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冷冷地盯着拖走安小萍的李慧儿。 他认识李慧儿，郭福强的媳妇——一个拎不清的女人，成天有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往娘家去告状。 “你想干啥？”李慧儿护着安小萍，冷眼瞪着郭顺轩，怒喝道。 “我想干啥？”郭顺轩抬了抬下巴，示意躲起来的安小萍位置，对众人冷声道，“安小萍是我媳妇，我想关门干啥，跟你们有关系么？” 郭顺轩笑了起来：“是不是我把她衣服脱光了，当场睡了，你李慧儿也要插手？” 李慧儿瞪圆了眼，脸红了起来：“我怎么也算你嫂子！说话给我放尊重点！” 郭顺轩没理她，一手将躲起来的安小萍拽了出来，推着坐到了椅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安小萍，我郭顺轩这辈子也就是那天不懂事，瞎了眼睡了你！别的也不欠你什么。要是你执意要把我爸妈拖下水，好，只要你一天是我媳妇，我就让你一天生不如死！” 郭顺轩深吸了一口气，就要走人。 被追来一直堵在门外的叶萱萱拽住了手腕，叶萱萱鼓足了勇气，直勾勾地盯着郭顺轩：“顺轩，你等会走。我跟安小萍对质，这事闹到派出所去，我也不怕！” 郭顺轩心情不痛快，但是也不想牵连到待嫁的叶萱萱…… 犹豫不决之际，郭顺轩看到人堆里的安小暖，如果不是对方告诉他，这事他栽了大跟头一家人死了都不知道是谁干的！既然有人替他出面对质，那最好不过了！ 郭顺轩动作很快，一手粗鲁地反握住叶萱萱的手，带着她进了堂屋。 “安小暖，你进来把门关上！”郭顺轩硬邦邦的声音，难得稍微温和的吩咐一声。 “麻烦你们让开一点。”安小暖得了声音，知道郭顺轩是为了叶萱萱的名声考虑，对众人说完，她将后门给关上了。 封闭的空间，给安小萍带来很大的心灵冲击，她瞳仁紧缩，恐惧地盯着跟叶萱萱一起向她走过来的郭顺轩。 跟她噩梦里的魔鬼一样…… “小萍别怕！还有嫂子在这呢！”李慧儿搂着安小萍，轻轻地拍着安小萍的背，然后抬眸，将阴冷的目光转向了安小暖，臭骂了一句，“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不知道过来哄你姐姐么？傻站那边干啥！” 第375页 安小暖没有多说话，朝着安小萍跟李慧儿那边走去，这次的战场不是她，而是安小萍跟郭顺轩、叶萱萱三人之间的。 她不想掺合进去，把事情弄复杂了。 李慧儿没想到安小暖这么听话，顿时哑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朝谁发火，才能平息这场风波—— 李慧儿看了眼阴沉沉的郭顺轩，心里当真是怕他一个大老爷们再打女人，就凭刚刚郭顺轩那句没皮没脸的脏话，李慧儿也有些担心郭顺轩打她这个外人。 堂屋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310 对质 “别哭了！” 叶萱萱受不了这份安静，第一个站出来，感觉到腕间郭顺轩的手松开，叶萱萱心里有点莫名的失落感，迈步站到了安小萍面前。 安小萍眼里有泪花闪烁，脸上泪痕未干。 叶萱萱一点也不同情她，心里甚至恨安小萍，凭什么她这样的人，能嫁给郭顺轩？ 凭什么安小萍得到郭顺轩以后，还这般轻贱郭顺轩？ 而且还用了自己提供给她的消息，来设计郭顺轩一家人—— 往后置她叶萱萱于何地？用何面目在心里默默喜欢着郭顺轩？！ 各种情绪在心间翻滚。 叶萱萱紧紧捏着拳头，恨不得也给安小萍一巴掌，但是她不能，也没有替郭顺轩出气的资格，传出去会招人笑话的。 “叶萱萱，这事跟你没关系，请你别掺合了！”安小萍回过神，面对着眼前对她几乎算是知根知底的叶萱萱，安小萍再没有办法保持冷静。 安小萍说着，从李慧儿怀里挣脱出来，站起身去推叶萱萱，想要将她推出门外，颤声道：“出去，求你出去了……” 叶萱萱被她推着往大门方向踉跄了两步。 一手按着门，一双眼愤恨的怒视着安小萍：“你求我什么啊？你知不知道，你这回做的事丧尽天良，要遭老天爷天打五雷轰的！” 安小萍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呆呆地注视着叶萱萱，一半被她话里的诅咒吓到了。 李慧儿追了过来，才堪堪伸手扶住了安小萍发软的身子，半是疑惑半是愤怒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你们怎么能这样欺负她？！” “她做了什么……”叶萱萱一张清秀的脸，凝结成一团郁色，抬手指着安小萍，对李慧儿道：“整个人丧尽天良，我都已经告诉她沈老闆是老赖，绝对不能参与他的生意，可她安小萍呢？一回家就去怂恿她公婆跟老赖合伙，还当了什么担保人，现在欠了几万块，让谁去还啊？还有那么多人跟着借了钱投资进去……她这是要害死多少家庭啊！” 叶萱萱眼睛红了起来，一眨不眨的怒视着安小萍： “你现在要是良心发现，那就赶紧把沈老闆的地址交出来！别让我跟着你受良心谴责！要不然……我这一辈子都跟你死磕到底！” 前阵子郭温饱一家人被债主堵上门讨债，闹得村里沸沸扬扬的。 同是郭家人，李慧儿自然比旁人更清楚郭温饱那桩事的过程。 可没想到…… 李慧儿扶着安小萍的手有点僵，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护着安小萍。 继续护下去，要是就是安小萍联合外人设计公婆，那得多少人骂安小萍混帐？今天她帮安小萍的事一传出去，还不知道外边的人怎么想呢！ 一番纠结，李慧儿扶着安小萍坐到了椅上，然后不着痕迹的抽了身，退到了一旁。 眼角余光瞥了眼始终站在一旁静观事情发展的安小暖，李慧儿心底有点复杂，也有点尴尬——只但愿安小萍别跟那什么沈老闆有关系！省的以后让安小暖抓到这处痛脚宣传…… 安小萍从慌乱的心绪中终于意识到她被孤立了。 叶萱萱的话犹自在她耳边萦绕…… 因为心虚，因为周围站着的郭顺轩给她带来的压力，安小萍始终不敢抬头，正视眼下的难堪处境。 “我只要知道怎样找到沈老闆。要是能找到沈老闆，我就不跟你算帐了。”一直沉默的郭顺轩，开了口，打破此刻短暂的气氛凝滞。 安小萍低下了头…… 含着水雾的眸光，眼底精光闪了闪。 当初陪那个喝醉酒的沈老闆滚床单的时候，沈老闆曾告诉她一串老家地址，还有他家里的电话…… 安小萍长长地唿了一口气，即使此刻鼓足勇气站了起来，依旧不敢去看郭顺轩，而是声音发颤道：“我去拿纸笔，把地址电话写给你。” 安小萍头皮发麻地从郭顺轩身边走了过去，离他距离隔得远了，安小萍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屋里把记在脑海里的地址电话都写下了，出去将纸条递给了郭顺轩。 郭顺轩接过手，正低着头认真的看着。 安小萍深唿吸了几次，咬了咬唇，才抬头盯着郭顺轩阴沉沉的脸庞：“我们离婚吧。” “不可能。” 郭顺轩几乎都不考虑，直接拒绝掉了。当下把纸条放在兜里，冷笑的看了眼脸色煞白的安小萍，“因为我这人怕报復，只有把危险的人管在身边，才最安全妥当！” 安小萍背靠着墙壁，才勉强站稳了脚步，她真的是怕极了眼前这样的郭顺轩。 郭顺轩提步离开。 叶萱萱追了出去。 两人从后门走了出去，还有一些趴门边偷听的人，都尴尬地退散开。 通往派出所无人的小路上。 郭顺轩停住脚步，看着一路跟着他的叶萱萱：“这没你什么事了，赶紧回去吧，免得惹人闲话。” 第376页 说完，就打算走人。 他现在心情不舒服，也怕迁怒到叶萱萱身上。 “你跟安小萍既然不相爱，那干脆……离婚吧。”叶萱萱卯足勇气道。 郭顺轩脚下一顿，“不离婚。” “你是怕你这么优秀的人，会找不到好媳妇吗？”叶萱萱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勇气，说完了，她整个人都觉得没力气，呆呆地注视着郭顺轩的背影。 郭顺轩身子僵硬，听懂了叶萱萱话中的意思，沉默了很长时间，郭顺轩垂着眸光，声音沙哑愧疚：“我算是强奸犯，这辈子都亏欠安小萍，如果她要，我会赔她一条命。” 叶萱萱呆住了。 郭顺轩嘆息了一声，“从我当兵以后，我看着身边形形色色的战友，我愧疚，我不安，我有时候会被良心谴责的睡不着觉……你不会懂那种滋味的难熬……”郭顺轩苦笑了一声，快步走远了，再没有逗留一秒。 派出所所长得了地址往上通报，很快上面给了批覆，所长亲自带人前往抓拿沈老闆。果然在那串地址所在地把沈老闆抓了回来，幸运的事，那些钱沈老闆还没捨得花。 拿回那笔钱，郭顺轩一家人的外债不过几日便还清了。 311 发誓 距离那天已经过了三天。 郭顺轩那边也没有让人来过安家一趟…… 而安小暖去帝都上学的时间也越来越逼近了。 安小暖打算在明天之前见一面郭顺轩，或许要去他家走一趟…… 安小暖正想着，听到一串脚步声接近了。 她抬头朝声源处看去，她心里上一秒还在想的郭顺轩，此刻老了好几岁鬍子拉渣的站在院子外边，正望着她。 安小暖站起身，朝他走了过去。 “这几天都在外边忙，终于搁今天清闲下来了。”郭顺轩先打破了沉默。 他眼底有些红血丝，气色憔悴，看样子也是好几天没睡好觉，跟隔壁屋彻夜难眠、吃不下饭的安小萍一样憔悴。 安小暖只是无言的看着郭顺轩。 她没有跟郭顺轩拉近关系的念头，所以也不大愿意跟他闲话太多。只希望他直奔重点。 四目相对。 郭顺轩看懂了她的想法，勉强挂起的笑容一滞，“你姐最近过的怎么样？” 安小暖并不意外，照实话告诉了郭顺轩：“有好几天没睡好觉，饭也吃不好，精神恍惚，可能经不起过多的惊吓了。” 过多的惊吓…… 郭顺轩眼底添了几分萧索落寞，“我想补偿她，所以转业回老家……” 他有些说不下去，声音哽咽了一声，面上神色依旧紧绷着，让人看不出他心中的难过。 安小暖沉默了好一会儿:“那你这些天想通了，是要离婚，还是继续在一起？” 郭顺轩咬了咬腮帮子，定定的看着安小暖的眼睛，“我没告诉家里人实情……但既然我娶了安小萍，那就是想跟她走一辈子，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随便你吧，我只希望你如果没有非打不可的理由，就不要随便家暴女人。”安小暖到底还是心软，也看不惯一个男人打女人。 郭顺轩尴尬的舔了舔下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既然你想清楚过一辈子，那还有一件要注意的事就是，你要管好你媳妇，别再让她跟有权有势的人走的太近了。” 安小暖说道。 她爸妈这边的洗脑工作，她会在安小萍被接去郭顺轩家以后，再跟她爸妈把事情来龙去脉讲清楚。 两人的话谈好了。郭顺轩随着安小暖进到安家，李慧荣招待女婿吃了顿饭。 饭桌上指责了郭顺轩几句。 “妈，我害怕再被打，不跟郭顺轩回去……”安小萍对郭顺轩有心理阴影，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打颤。 李慧荣听的心疼，抬手摸了摸安小萍的后背安抚她。 “你是我媳妇，只要不做错事，我不会再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发誓！”郭顺轩放下筷子，一双眼盯着安小萍，很认真的说道。 郭顺轩并不知道，他此刻绷着一张脸，说这番话，样子很吓人。 安小萍害怕的咽了咽唾沫，感觉被闪过耳光的脸，有点火辣辣的疼。这一疼，勾起了安小萍那天的全部记忆。 安小萍觉得那天的郭顺轩会吃人。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对面位置的郭顺轩…… “那你要是再打我，你就不得好死，天打雷噼！”安小萍恶狠狠的开了口说道。 她想要报復郭顺轩一家的念头，从来就没有熄灭过，甚至再被打以后，越是回忆便越是恼火！ 郭顺轩定定地注视安小萍——他们俩都变了。变得陌生，变得身不由己。 “我答应。”郭顺轩嘆道。 吃过这顿饭，郭顺轩带着安小萍离开。 李慧荣心里不舍，陪着他们回郭家，顺便警告郭顺轩父母几句。 安小暖去了街上光饼夹铺子。 李母拿果脯、地瓜干给安小暖吃，又弄了个新鲜出炉的光饼夹，里面夹满煮辣的五花肉豆腐泡。 李母在边上一个劲催安小暖，正好生意清闲，李母边看着安小暖吃东西，边讲闲话。 每天李世仁都在外边挨家挨户吆喝贩卖光饼夹。 自从安小暖把三轮车转让给李世仁后，他回来的速度也比平常走的太远，或中午或晚上，快的一半。 “小暖，今天怎么有空来店里坐？” 第377页 李世仁拿毛巾在架子上的水盆内浸湿，擦了一把脸，一双清亮的眸子含笑盯着安小暖。 此时的安小暖被光饼夹辣的直喝水，根本没空搭理李世仁。 “小暖也太不能吃辣了。”李世仁吐槽道。 安小暖喝水把嘴里的辣劲沖了下去，抽空问道:“李世仁，能问你件事吗？” 李世仁挑挑眉头，狐疑的看着安小暖，“你说，什么事？” “你到时候在帝都，打算做什么生意？” “光饼夹生意。怎么了？” 李母看到前面有客人，就起身过去招唿，给人拿光饼夹。留了她俩个继续闲聊。 “我想在帝都买房子投资，打算前期隔成单间用来出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投资？” 李世仁愣了下，“你钱不够吗？” “……”安小暖点点头。虽然外面也有地方贷款，可她不怎么愿意贷款，利息和风险都太高了。 “那谁去管理？”李世仁问道。 “不用怎么花时间管理。帝都那边的治安，给我们福县好很多，我们按时收租金就可以。”安小暖倒是很看中帝都学校后边的一处出售的旧楼房，在二楼，地儿不大，价格一万多。 李世仁摇了摇头，“不能这么做生意，这样赚的太少了。” “……”安小暖。 她都怀疑谁是重生来的了…… 不过前世很多的事情，她跟着唐元诚兄妹，只看到表面，没有精力去深入了解，所以很多事情她只是半吊子，一知半解。 安小暖不耻下问道:“那怎么做才能多赚？” “嗯……”李世仁面颊可疑的两坨红晕，吶吶道:“我在外边跑生意的时候，听人提起需求……额，就是旅馆那边不是有睡几个小时就走的那种房么？” 安小暖木木的点了点头，有些话噎在吼间吐不出口…… 她有点担心，要是按照李世仁说的，到后期发展极有可能会因为赚钱的需求，而跟一些淫窝老闆打交道…… “我们可以把房子隔成小单间，做那种生意，利润应该不会差。也可以给人按天住，按长期住，都可以。”李世仁把自己的想法如实说了。 312 不敢承担责任 李母招唿完前边的生意。手搓着系在腰间的围裙，俩个孩子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 这铺子地方小，一转头就让她看到两个人复杂的神色。 李母笑了笑，“你们两个小小年纪，不光鬼点子多，胆子也贼肥的，这以后在帝都，你们是要上学，还是做生意呢？” 李世仁坏笑了下，抬手指安小暖，“小暖学习好，经得起折腾，我就给她打下手，当小弟的，混口饭吃罢了。” “……”安小暖古怪的瞥了李世仁一眼。 她可不敢戴李世仁给的高帽子。李世仁学习可不比她这个重生者差多少。 李世仁眉眼弯弯的笑了，似乎也明白安小暖眼里的深意。 其实随着做生意的深入，这些年接触到的形形色色的客人，李世仁也明白了他跟安小暖之间的奇怪关系，可以说，安小暖跟他是互利互赢的关系…… 但是安小暖似乎苦日子过得比较少，看事情的视角过于单方面，过于感情用事，性子又是瞻前顾后，关键时刻不够果决——严格说，不是做大生意的那块料。 如果要做大生意，必须得跟他合作。李世仁心里一直有这种自信，感觉以后会很有钱。 李世仁笑呵呵的。 李母看他两个关系好，心里也替他们高兴。 李世仁送安小暖出去的时候，跟安小暖道，“如果真要买房，我们要提早去帝都了，把事情准备清楚，该请人还是该自己抽空来，都得心里有数。” 两人约定后天出发，各自挥手告别。 让安小暖意外的事，安妈告诉她孝子打电话过来——她没在家，孝子就留了一串号码，让她有空回打过去。 她跟那被疯猫保护的很好的孝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繫了。不知道找她有什么事？ 安小暖手刚刚触到话筒，还没有拿起来，电话铃就响了起来，安小暖顺手接了电话。 “喂，孝子吗？”安小暖以为是孝子，就在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声音传来，开口问了一句。 “嘻嘻，这是郭泽强家里的电话吗？孝子是郭泽强的外号吗？” 一道清脆悦耳的女音从话筒那边飘了过来。 安小暖呆了呆，转念想到张丰收这段时间趁空闲带着郭泽强去拜访老战友，可能是在给郭泽强铺路，难免就会精心打扮一下，本来就好看的人一打扮，肯定会有胆大的姑娘心仪…… 只是没想到，郭泽强也才去了不到一个礼拜，人女孩子就弄到电话了。 真厉害。 “怎么不说话……难道我打错电话了吗？” 话筒那端女音嘀咕的响了起来。 安小暖道：“谁给你的号码？” “你是郭泽强的妹妹吗？我没有恶意，就觉得郭泽强的声音好听，人也好看，所以我就想提前认识他家里人……” “……”安小暖幽幽开口道:“我是郭泽强订过婚的媳妇。” 电话那端一下子静了。 然后就被挂断了。 “谁打电话过来？”李慧荣听到安小暖说了一句什么媳妇，纳闷的过来问道。 第378页 “打错电话的人，别理她。”安小暖随口敷衍，按着孝子留的号码拨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通，是疯猫的声音在那端响起:“什么人？” 安小暖才知道孝子留的是疯猫大哥大的号码。 “我是安小暖。” “嗯。知道了。我现在不在家，回头会告诉孝子你打过电话了。我这边有事，先挂了。” 到后半夜，安小暖才又接到电话。 铃声把她从难得一回美梦中吵醒的，安小暖一脸不悦，耐着性子问道: “什么事啊？” “吵到你睡觉了，对不起。”孝子的声音在电话一端弱弱的响起。 “没事……” “我哥哥回来的晚，所以打电话比较晚。”孝子解释了一声，见安小暖那端没有动静，才出声道，“我不想上学了。” “……”安小暖愣住了，“为什么？” “我读书不好，再读也浪费钱。”声音中掩饰不住的悲伤。 安小暖迟疑道:“那你有什么打算？”难道孝子要跟着疯猫四处打架——他好像也不是那块料吧？ “你在哪个地方上学？我能跟你一起去那个地方吗？”孝子弱弱地开口问道。 安小暖沉默良久。 孝子跟着她，那她就得承担孝子的责任了，万一孝子失踪或是出事，疯猫头一个不会饶了她的。 权衡利弊过后，安小暖开了口，“孝子，对不起，我是去帝都上学的，不能带你一起去。要没什么事，就挂了吧。” “……” 孝子那边沉默了半晌，一言不发的挂断了电话。 安小暖在原地呆呆站了一会，虽然怜悯孝子，但是她不想跟疯猫有过多的瓜葛，疯猫不是她能应付得了的流氓级别的亡命徒。 安爸安妈不放心安小暖单独前往帝都，两人一商量，安爸事多走不开，安妈陪着安小暖跟李世仁，另外再拎着大包小包给唐小福带的特产。 李慧荣晕车，整个人缩成一团窝在火车靠窗那边的硬座。 李世仁侧着头，注视着窗外闪过的风景，神色漠然。 安小暖眯着眼养神。 突然觉得耳边窸窣的声响，下意识朝着声源处望去，一个人正用刀片割李世仁的衣兜，李世仁望着窗外，浑然未觉。 “李世仁，你边上有小偷！”安小暖喊了一声。 那男的恶狠狠瞪了安小暖，然后快步跑了。 李世仁很快追了上去，从后边将那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扑倒地上，四周围乘客一片譁然—— “把我兜里十块钱还我！”李世仁呵斥道。 在家里没少干农活，李世仁虽然长得瘦，却一身的力气。 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索性不挣扎了，厉声呵斥道：“哪里来的土包子？还敢诬赖你爷爷偷钱，再不放手，信不信爷爷叫附近几个兄弟过来抽你耳刮子！” 李世仁黑着脸，“我那张钱上面写了我的名字，你不还，我就跟你闹到底！” 在附近巡逻的乘警闻声赶了过来：“这里什么情况？”乘警冷声问道。 李世仁把过程说了。 安小暖给他作证。 “把身上全部的钱拿出来。”乘警冷着脸命令道。 一众乘客也是最痛恨小偷的，声音跟着响起，附和着乘警的话，一个劲催促着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把钱拿出来。 313 火车站报復 中年男人眼中凶光毕露！ 被压制住的身体微微弓起，压着他的李世仁一时不备，被身下腾出来的一双手勐的推了一把。 李世仁踉跄撞向了乘警。 中年男人恶狠狠地瞪了安小暖一样，一熘烟跑了。显然是惯犯，只见他挤过没反应的人群，等乘警回过神望去时，那中年男人早不见了踪影。 安小暖只记得对方眼角有一颗黑痣，一副凶神恶煞的容貌。 车厢内各乘客兴致未减的咒骂着小偷狡猾。 面容年轻的乘警则有些懊恼先前的粗心大意。 李世仁眉头紧紧的皱着，待立注视着小偷消失的方向看了半晌，才调整心态，扭头对安小暖歉意道： “都怪我没留神，让那小偷跑了。”他刚刚也看到那个中年人三番两次瞪安小暖，看样子，对方是记恨安小暖了！ 安小暖摇摇头。 如果只是盯上她，但也没多大关系，她听力好，大不了跟对方鱼死网破拼一拼，总会有办法。 但要是…… 安小暖看了眼脸色青白的李慧荣，斟酌再三，决定到时候亲自护送李慧荣回福县，免得第一次出远门的李慧荣出什么事。 李慧荣人晕车晕的不舒服，也没有精力去多关注细节，所以并不清楚那个小偷曾恶狠狠地瞪了安小暖几次。 接下来的路程，那个小偷倒是没有再出现。 可安小暖总觉得有几双眼在暗处偷窥她，无端的让她感到一阵心悸后怕。 “唉，水喝多了，得上厕所。”李慧荣皱了皱眉头，嘀咕一声以后，问安小暖让开位置。 安小暖嘱咐李世仁帮忙看东西，陪着李慧荣去了一趟厕所。 回来的时候路过车厢两边的位置，其中有一个站在人堆里的瘦男人抬头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一边手里拿着大哥大，捂着嘴低声的说： “老胖看上的……哪能啊……行了……不错，真不错……好好，一定给你办好……” 第379页 陆陆续续的声音在身后飘来，带了一丝阴森森的笑意。 火车哐哐的声响，很快钻入了隧道，窗外的景色煳的一团漆黑。 再过一个小时左右，火车就进站了。帝都的火车站龙蛇混杂，安小暖再一次感觉到被偷窥的不适感，抬头看去是那个黑衣服的瘦男人。他在黑暗中移动了位置，往这节车厢过来了。 然后俯身不知道跟谁在窃窃私语。 “要到站了，跟上……那边给的价格挺高的……” 蚊子般嗡嗡的声音，被凝神细听的安小暖捕捉到。安小暖脸色难堪，总觉得对方似乎盯上她了！ 安小暖思绪翻滚，冒出了一条计策。 绿皮车穿过了隧道，光线亮了起来—— 安小暖跟李世仁轻声道： “我们好像被盯上了。一会你跟我妈妈走在前面，要是出了动静，就大喊人贩子抢人了！” 帝都火车站附近经常有巡警路过，人贩子最容易引起群众譁然，到时候指不准也有好心人跑去叫来民警——安小暖眼睛沉沉的，从书包里摸出一支钢笔，将帽盖取了，藏在兜里握着。 车到站。 安小暖似乎瞥见那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挤在人堆先下了。等人流松散一些，他们三人才移动。 李慧荣拎着大包小包走在最前端。 李世仁帮安小暖拿了一袋子，低声问道： “要不你走在我前面，最好还是别轻易冒险。” 安小暖摇摇头。 要是能不得罪最好了。可是刚刚那通电话，那轻声嘀咕……如果是猜错也好说，可要是对方有几个是人贩子。 被动的被人贩子盯上，甚至不知道藏在暗处的人贩子什么时候动手，那就更危险了。 倒不如引出来…… “走，你先上，我接应你。”安小暖走在后端，突然听到一句羽毛撩拨般的说话声。 整个人瞬间如临大敌，身子骨紧绷成一根弦，手中捏紧了钢笔，去了笔帽的钢笔尖，异常尖锐锋利。 身后突然有一手握着块布伸过来，对准口鼻位置。 视角的缘故，匆忙赶路的人流并未察觉到这一幕诡异之处…… 安小暖身子一矮，转身过去，手中高举钢笔朝着那只裸露的手臂连着扎了几下，血液飞溅。 安小暖正面对上眼前戴着帽子，凶光毕露的男人，他高她半个身子，很魁梧的汉子，他虽然吃了亏，却很快的忍痛朝着安小暖扑来，试图一拳头打晕安小暖…… “龇……” 男人一脸复杂痛苦的低了身子，面庞扭曲狰狞的瞪着安小暖踹他两腿之间的那只脚。 安小暖穿的新买的白球鞋，脚下灵敏，踹人用了十二分的力。 瘦男人跟胖男人一前一后的迅速聚拢过来…… “啊——救命啊，有人贩子要抢人了！”安小暖扯着嗓子大吼一声！ 李世仁也在同一时间丢了行李，冲过来保护安小暖，大喊道： “有万恶的人贩子要抢人了！打死他们！” 一胖一瘦男人都不由地顿住了脚步。 周围一双双愤怒的目光纷纷扬扬扫射而来。 “胡说……” 胖男人的话说到一半，就让口齿伶俐的李世仁更快的打断了，“你个小偷，车上偷钱还不行，还要抢走我妹妹，我要打死你这个蛀虫！” 说罢，撸起袖子沖了上去，红着眼，暴怒地揪着胖男人，李世仁是真的很火大，偷了钱，居然还敢来贼喊抓贼，报復她们！ 要是不暴揍胖男人，以后他都没脸见安小暖了。 李世仁疯了一般，对胖男人一通拳打脚踹，胖男人平常都是揍别人的，被李世仁惹火了，两人扭打在一团，谁也不让谁！ 经常打架的胖男人很快占了上风，把李世仁打的只有反手抵抗的力量。 “刚刚这个戴帽子的男人要用这块布捂住我口鼻，有没有医生护士过来看看，这布是不是泡了mi药！？” 安小暖指着帽子男遗落在地上的一块白色方块毛巾，对一众旁观的人群说道。 瘦男人黑了脸。 “臭婊子，老子撕裂你的嘴，让你他妈的胡说八道！”瘦男人阴沉沉的说道，朝着安小暖挥拳头对准太阳穴砸了过来。 314 抓走 风声在耳中产生微妙变化。 安小暖头也不抬，凭着感觉，将钢笔尖端对准拳风袭来之处。 硬碰硬的剧痛，使得唇角勾着冷笑的瘦男人，甚至来不及收敛笑意，脸庞痛的扭曲，哭笑不得惨白脸色，眼里的泪水哗哗滚落。 掌骨破损处，血液汩汩的往外冒，地上滴答了好几滴猩红的血液。 安小暖现在原地，心有余悸的怦怦乱跳。幸好扎中了，要不然……那石头般的一拳头砸下来，都不知道怎么死！ 有热心的群众聚拢了过来，将三个坏人团团围在中央，愤怒的眼神直视三人！ 除了跟李世仁扭打的胖男人，其余两人疼的脑门布满细密的汗珠，脸色煞白难看！ 小姑娘站在那地方，低着头，众人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感觉她身体紧绷，透着一股紧张。 其实安小暖在看着遗落在地上的可疑布块……她不敢冒冒失失去动，又担心布块没有药性，不能成为有力的证据送三个进监狱…… 李世仁被揍的鼻青脸肿，安小暖这时候也才想起李世仁，她沖了过去了，对着胖男人撅起的屁股一通勐扎。 第380页 钢笔尖早就弯曲了，如今被安小暖全力扎在胖男人肉肉的臀部，仍旧发挥着强有力的威势！ 胖男人疼的惨叫，李世仁很快反扑胖男人，把胖男人压在身下一通勐揍。 几名警察很快赶来。 拷了三名都受了伤的可疑男人，带了那块遗落地上的布块，安小暖跟李世仁拎起遗落在地上的行李，招唿吓得呆住的李慧荣，一块去派出所录口供。 李慧荣全程懵，晕车的各种不良反应，陌生的周遭环境都让李慧荣感到不舒服，所以看到突然暴起一点也不吃亏的小女儿，李慧荣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是下意识的选择看着行李。 从派出所出来，理清思绪的李慧荣一阵后怕，跟着安小暖跟李世仁身边一个劲儿的问。 最后在小诊所给李世仁包扎了伤口，涂抹了跌打药水。 晚上，几人在帝都学校附近找了短期住宿的小房子，条件不太好，但是比旅馆价格便宜一大半。 李世仁觉得前期该省则省，所以这地方还是他们找了好长时间，对比了一通价格，才定下来的两间小房间。 在走廊拐角公用的厕所打了清水，一番洗漱，三人在面馆吃了最便宜的清汤挂面，在附近租用了电话给唐小福说了地址。 天没亮，安小暖就被安妈的唿噜声吵醒。 安小暖不知道郭泽强还在不在帝都，心里有点牵挂他，但是遗憾的没有他的联繫方式——要是冒冒失失去了他干爹家，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郭泽强？ 上回打到福县的电话，也不知道那女孩怎么知道的——如果是郭泽强透露的……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俩的话题很多，臭味相投？ 天大亮起来。 李慧荣嘤咛一声，清醒了过来，一觉睡醒，气色红润了几分。 李世仁早在水龙头处装水刷牙，扯到脸上伤口，时不时的龇牙咧嘴一下。 安小暖没忍住，当场笑了。 李世仁给了她一记白眼，好像在吐槽:没良心的……我这脸上的伤，也有你不给力的一份。 在附近铺子用过早饭。因为距离张丰收家近，以后安小暖又要借用，所以拎了一袋子水果、福县特产，上门拜访。 张丰收不在家。 洗过头髮的郭泽强，边用毛巾擦着头髮，边让开了位置，让门外三人进来。 郭泽强一双清亮的狭长凤眼在最后边的李世仁脸上扫了一圈，转到了安小暖面上，跟李慧荣打了招唿，郭泽强便开口问安小暖。 安小暖把整个过程都跟郭泽强讲了。 李慧荣在一旁心有余悸的插话。当时没反应过来，事后李慧荣越想越害怕，幸好没事。 傍晚。 郭泽强亲自下厨，安小暖在旁边打下手，其实也就吃了两块糖醋排骨，一块煎的油油的荷包蛋，别的切菜啥的，郭泽强速度很快，根本不用她。 菜餚装盘，安小暖笑眯眯的端着出去。再进来时，郭泽强惬意地斜靠着厨柜，挑眉低眸注视着安小暖含笑的面庞。 “什么事乐成这样？”郭泽强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眼底有光芒闪烁不定。 安小暖知道郭泽强一会肯定要问她跟李世仁怎么提早来帝都，不等其他几个同是帝都学校的小伙伴。 那时候她嘴闲，把身边的情况都告诉郭泽强了。所以郭泽强对她的事，可以说是知根知底。 “跟泽强哥待在一块，我心情好啊。”安小暖笑眯眯的说着，眼波一转，咳了一声: “泽强哥，你有没有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啊？” 郭泽强笑了，揉着她的头髮，不习惯她这句转移话题的问题，风轻云淡地开口反问道： “你觉得呢？” “谁知道呢？前几天，就有个娇滴滴的姑娘打电话，问我是不是郭泽强的妹妹，还告诉我，她喜欢郭泽强的声音……” 安小暖眼风扫郭泽强清俊的面庞一眼，笑着说道，眼底翻滚的情愫有点冷。 “你怎么回答她？”郭泽强不以为然的扯唇痞笑，眸光含笑温和的注视安小暖。 “哦，我就说，我是郭泽强订过婚的媳妇。” 安小暖盯着郭泽强，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所以泽强哥以后得担起未过门丈夫的责任，别随随便便外面沾花惹草。” “所以我才给你家的电话。”郭泽强暖笑着说了一句，也不管一脸听不听得懂的安小暖，转回了原先的话题。 “你打算跟李世仁合伙买房？”郭泽强问道。 “……嗯。” “打算做什么生意？” “把房子隔成单间，做成小旅馆那种。”安小暖如实回答。 “应付不了的时候就退出，别一头扎在生意、钱堆里头出不来了。苦了你自己。” 说完，郭泽强俯身，亲了安小暖的脸蛋，“记着，你是我媳妇，别跟其他人跨越了不该有的界限。我不喜欢生活变得一团乱糟糟的感觉。” 晚饭吃过了，郭泽强送三人回小旅馆。 接着几天，由郭泽强介绍熟人出面，很快在帝都买到合适的房子。 其中，郭泽强也出了三分之一的钱。他不插手经营，利润也交给安小暖使用，但是这旅馆经营期间发生的事，必须时时跟他讲。 315 讨要人情 唐小福抽了空，匆匆赶来小旅馆，陪着李慧荣逛了帝都几处他觉得有趣好玩的地方。 两天后，挂念丈夫的李慧荣告辞回老家，郭泽强亲送的，安小暖就不跟着去了。 第381页 那处房子买好，就在他们上的学校附近，安小暖搬回张丰收家，李世仁住在那边新房，既是督促师傅装修新房，也能省点钱。 位处二层的房子被隔成了六间小单间，里面的摆了一张小床，一桌一椅，一暖水瓶跟两只茶缸。 只有两间有窗户，其他四间屋没窗，显得很闷。李世仁住带窗最大的一间，他屋里堆了一个弄光饼夹的炉，厨房也弄在屋里，还有一大堆做生意的箩筐袋子等杂物。 安小暖看了，搬了凳子坐在窄窄的走道旁，托着腮注视着瘦了一大圈的李世仁，他眼睛很亮，总给人一种精力满满的感觉。让人跟他一块做事很踏实。 “怎么安排？”安小暖问道。 如果按李世仁说的，那就得留一个人费心费力的看着这地方，收钱并打扫屋子。 他们抽不开身，僱佣来的人未必肯尽心替他们做事，更何况没有监控器等物，钱被贪了一半都不会知道。 李世仁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拿三间当长期租的，两间做日租的，不管什么时候入住，第二天十二点就得退房，要是超过半个小时，就得跟客人说清楚，要么收一点钱，要么就收一天的钱……” 李世仁把他这几天细细琢磨，以及去附近小旅馆转悠，所获来的灵感，跟安小暖细细说了。 时间定在十二点，他们来往也方便，只是麻烦的一点是不能安安心心吃午饭。 “这办法好。”安小暖自然是贊同的。 两人商量过后，定好了一人轮一天。 然后挂牌子招了一个阿姨，只需要中午在帮忙打扫就可以…… 三天后，才来了一个阿姨应聘，这阿姨五十八岁，早年偏心体弱多病的小儿子，小儿子跟老头相继过世，跟邻里闹矛盾吵架，被大儿子儿媳赶出门，现在没个落脚处。 她愿意一天到晚都待在小旅馆内，只收小时工的工钱，但要包吃包住。 两人一商量，留着阿姨待了两天，长租短租日租的价格牌子挂出去，第二天就有客人上门。 一个男人带了一个妖艷女人，只租了一天，那阿姨做事马马虎虎，但是闲话太多，还每每说的让人不痛快她却不自知。 客人退房，还差点跟人吵了起来…… 第三天安小暖多开了工资，把阿姨开除了。招来了阿姨一顿恶毒的咒骂，安小暖用报警威胁，才把老阿姨请走了。 已经开学了，两人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几乎是把空闲的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小旅馆。 长租的房都租了出去，两间日租的，几乎每天都有客上门…… 因为没有阿姨，隔日安小暖就要过去换床单被套，打扫屋子了。 今晚放学回家，没什么事干，安小暖走路就显得慢吞吞的，缓缓地走回去。 学校上学的时间紧张，李世仁把做光饼夹生意放在周六周末，因此不管轮到谁，周六周末都由安小暖去照看生意。 而李世仁也充当夜里的保安，他们小旅馆要是有点风吹草动，李世仁就会出去看看。 这交易两人看来都觉得很公平。 只是如何钱生钱，再买几处小房子，让安小暖有点烦恼，总不能指望着小旅馆的生意赚大钱吧…… “小暖。” 一道怯生生的男音，在对面响了起来。 天色已经黑透了。 路旁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 声源处站着两团笼罩在阴影底下的人，一高一矮。 安小暖的一颗心骤然间提了起来，有点不敢置信道： “疯猫……孝子？” 高的黑影从楼道口走了出来，月光洒在他身上，眼熟的凶神恶煞的一张脸。安小暖看他的时候，疯猫回以浅淡笑容： “好久不见了。” 永远不见都可以！ 安小暖在心里嘀咕了一声。 孝子从疯猫身边走了出来，瘦长的身躯，脸上尴尬的表情，眼睛闪烁，盯着安小暖的方向。 他接着疯猫的话，说道：“我想来帝都生活，今天来跟你打个招唿，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帮你的忙。” “……”安小暖语噎，孝子的话说的轻飘飘的，没什么底气的感觉，让安小暖觉得没什么可以让孝子做的。 安小暖很快回过神，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们俩个都要在帝都生活吗？”安小暖尽量控制话中对疯猫的偏见情愫。 疯猫冷冷的扫了安小暖一眼。 然后也是不待见的哼了一声。 “安小暖，当初你老家的那桩事，是我出面替你摆平郭星星的。要不是我，那女人早就祸水东引，引到你身上。我记得我一直没跟你讨要人情，是吧。” “……”说的好像跟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安小暖心里不待见的骂了一句。偏偏跟这种人没什么可以好好谈的筹码。 一言不合上来扇几巴掌都是轻的。 安小暖道：“说吧，你要让我做什么？” “让孝子跟你住一个屋。”疯猫不客气道，“饮食起居，你好好照顾他。” “那他不打工吗？”安小暖不答反问道。 “打什么工？”疯猫眼一瞪，护犊心切的说道，“他年龄还小，外面的苦日子，他适应不了的。生活费用我会每个月送给你的……” “不用不用，这屋子又不是我的，不能让陌生人住进去。抱歉了，孝子。”安小暖不等疯猫说完，就插话打断道。 第382页 真要是每个月跟疯猫见一次，安小暖会有心理阴影的，本来就想跟这一堆人，离得越远越好。 这样一来，孝子绝对不能跟她住一处！ 疯猫面上笼罩上一层寒霜，眸光冷冷地盯着安小暖。 气氛诡异的静谧起来。 就连一向维护安小暖偏多的孝子，也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安小暖的方向。 已经拒绝他两次了…… 是因为他是残疾人？ 孝子眼里有一股抑制不住地愤恨涌动…… 316 这世上有得罪不起的人 两兄弟看着安小暖的眼神，让安小暖无端从心里洋溢出一种毛骨悚然感觉。 晚上七点了。 不知不觉僵持了几个小时。 安小暖想了想，心里嘆了一声，对对面黑着脸不说话的二人道： “你们饭吃了吗？我请你们出去吃饭吧！” “不用。”孝子的声音从牙缝挤了出来，“小暖，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安小暖欲哭无泪。 他们俩真的也没熟到她跟唐宝福小时候一张床睡觉、跟李世仁合资做生意互相信任的地步呀…… 安小暖一肚子的话想解释，但又很识相的咽了下去。 “孝子，我干嘛要瞧不起你？是因为你不够自信，还是因为你现在不读书了？” 孝子不吱声。 安小暖道: “你可别冤枉我了！我一个订过婚的女孩子住的地方，怎么可能让一个男孩子住进去，那屋是我泽强哥干爹的屋，他们知道我跟一个男孩住，还不得打死我啊！” 孝子神色木木的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疯猫脸上始终挂着阴侧侧的笑容。 听到安小暖的拒绝。 疯猫淡淡的开口说道：“既然这样，我给你俩个在外面租一处屋子，搬出来生活吧。” 安小暖心脏咚咚跳动。 她到此时才终于明白了疯猫为什么会带着孝子来找她了…… 安小暖脸上神色有些难看，目光落在对面稚气未脱的一张清秀脸庞。 感觉到她的目光，孝子居然脸微微泛红，低下了头。 安小暖心里嘆了一声。 无关其他的，就算没有郭泽强这个人，她也绝对不可能对孝子产生出男女之情的。 “我明白了，既然孝子没地方住，我给他提供一个住的地方吧。按月交房租也行，按年交房租也行。”安小暖说道。 疯猫扬了扬眉峰。 要不是孝子不喜欢抢的，疯猫早就趁人不备，把安小暖绑架去，关在小屋子，给孝子当老婆。 他看孝子一颗心全系在安小暖身上，跟个小姑娘似得窝囊，疯猫看着就烦。 这次孝子也是疯猫拽着来帝都的。 按疯猫偏激的话说，喜欢就纠缠过去，不死不休，迟早就能弄到手的。 孝子外柔内刚，虽然明面上做不出来，心底却已经努力在照办了。 安小暖领着他们去了李世仁那里。 短租房已经住满了。 “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一个床先将就一晚吧。”李世仁见安小暖领着两个人过来，得知大概经过，脸上维持着一抹友善的笑容，温声说道。 砰。 一声重响声在日租房那头传来。门板被撞的一声重响，随后从屋里传来女子的哭声。 “婊子，一点事都不懂，给老子滚远点，晦气，呸。” 一个男子粗鲁的声音从紧闭的屋子里传了出来。 似乎还有一只暖水瓶砸落在地上的响声。 李世仁跟安小暖默契的对视一眼。 那边屋门随后被打开。 一个**着纹着刺青上身的二十出头的混混走了出来，臂弯搭了一件上衣。 一双猥琐的三角眼含着阴冷的笑。 “哪个是老闆？”年轻混混出声问道。 眼睛却在安小暖身上上下打量，十六七岁的女孩美好的像是能掐出水来，特别长得不差，穿着不差的，总能给魅力值添几分。 年轻混混看安小暖很顺眼，眼神透着一股子不正经。 “我是老闆。”李世仁站出来说道。 “哦，你是老闆啊？你们俩个是小夫妻么？”年轻混混撇着嘴角笑，吊儿郎当的说道。 “不是。我们是朋友。”李世仁板着脸回答，整个人气息变得很严肃。 安小暖就跟他妹妹一样。 他不希望他俩的关系微妙化复杂化。他心里也一直牵挂着李明燕。 年轻混混话锋一转，“小老闆，我老大就是管这一带地盘的，把钱退给我吧。我也不跟你计较房间差劲。” 李世仁黑了脸，耐着性子说道：“你已经进去大半天了，钱是没办法退给你的！” 年轻混混笑了，然后脸一沉，很兇地抬起手戳着李世仁的额头，“你他妈是给脸不要脸啊？信不信我抽你一顿。” 李世仁抬起手，啪的就将那只手挥开，不甘示弱地回瞪年轻混混： “你要是敢，我就报警抓你！” 年轻混混笑了，看着李世仁，又看看安小暖，唯一让他忌惮的是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疯猫。 直觉告诉年轻混混，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不好对付！ 年轻混混眼睛一转，冷冷的瞥了眼李世仁，“小子，今晚就会让你知道，这世上还有你得罪不起的人！” 李世仁脸沉沉的，抿着唇没吭声，眼睛不甘示弱的回瞪年轻混混。 年轻混混冷笑了下，转身离开，连剩余的押金都没有讨要。 第383页 过了不多时，屋里被揍得女人，踩着高跟鞋，红着眼低着头，尴尬狼狈地从几人身边走过去。 安小暖过去打扫。 李世仁调整平復了一番情绪，跟了上去。 孝子怯怯地跟了上去，站在门边，看着屋内两人默契的各自忙碌着，他感觉插不上手，有点失落的低着头。 疯猫抱着臂，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 “今晚我也就在这边住。”安小暖说道。 李世仁头都不抬一下：“不用，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留下来，也抵不了什么。我看那人心术不正，我一个人大不了让他揍一顿，我还不信帝都没人能管那混混了！” 安小暖没说话，却固执地留了下来。 夜里安小暖拿了一根上回特意买的铁棍子，搬了凳子坐在走廊，她有认床的毛病，在别的床上，她不放心睡。 总害怕一睡，又回到了家破人亡的前世……而眼下成了南柯一梦。 李世仁也睡不着。 他责任心很重，有雨点大的事情，他都得琢磨好几遍。像今晚的事，他越琢磨越担心。 他前面想的最坏结果是被揍一顿，可多想了几遍，他又担心那些人来砸他们的小旅馆。 这样一来，住户都会吓得纷纷搬走，让他们退钱，接下去，他们这屋子名气很可能也会跟着臭下去！ 这种结果，是李世仁最害怕的一种。 “多准备几样工具，最好连菜刀也拿出来，到时候他们乱来，咱们也装个样子吓他们好了。”安小暖看李世仁心神不宁，就跟他建议道。 317 暴打 后半夜一点半。 楼道口处传来一阵响动。即使安小暖不用凝神去听，都能清楚的听到一串脚步声跟几个男人的交谈声。 听到的动静的一瞬间，屋内睡觉的疯猫，勐的睁开了眼，等反应过来身处在何地，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角落一张靠背椅，孝子落寞的坐着，头低着，额前的刘海拉成一道阴影，遮盖住了一大半小脸。 疯猫坐起身，揉了揉额头，“行了，我们也出去看看，能帮则帮。” 孝子一愣。 疯猫已经套好衣服，下床，先一步走出了屋。孝子急忙站起身，也跟着出了屋。 听到开门声，安小暖下意识朝那端看去，只来得及看到一脸惺忪的疯猫，楼道的陌生声音已经出现了： “他们没睡，都等着那儿呢。” 安小暖站起身，攥住藏在兜里的一瓶超级辣椒水，朝着声源处看去，来的五人，有俩个是未成年的样子，说话的是个相貌矮小猥琐的二十出头男子。 先前来这惹事的男子也在其中，站在俩未成年身旁，嘴里吊着烟，斜着眼看安小暖这边，带着一股子傲气。 “管他们在不在，给我砸……” “等等！”安小暖插话道。 “要商量就把我的钱全退给我，再另外补五百保护费过来。要不然这事没法了！” 安小暖看了李世仁一眼。 李世仁点点头。 他们这套屋改成的小旅馆，主干通道是条一人多宽的小走廊，外面还有个稍大点的木门。 这一端，李世仁手中有一根线。 半天不见安小暖等人开腔，那讨钱的男子不耐烦起来，手一招，“砸！” 俩个未成年跑在最前边。 剩余三人不急不慢抡着铁棍紧随其后。 安小暖听声响差不多，对李世仁暗暗做了手势，一盆煮光饼夹馅料用的晒干的红辣椒煮出来的超级辣椒水，还带点余温，随着李世仁用力一扯，底部一块塑料板被扯了起来，所有辣椒水“哗啦”从漏空的底部洒出。 原本气势汹汹的五个流氓，顿时成了落汤鸡，最前边的两名未成年眼睛被辣到，疼的怪叫。 剩余三名成年人来不及躲避，有两人躲避不及，眼睛被溅到辣椒水，捂着眼喊疼。 要收保护费的混混脸色难堪，看着他一众兄弟的狼狈样，又看看安小暖等人那边。 视角一扫，竟让他看到一间屋门开着，一角放了一桶子清水。 他一下沖了过去。 堵在那间房门边的孝子，一下来不及反应，被狂冲过来的混混撞得踉跄跌在地上，一只撑在地上的手，被混混一脚故意碾压，然后恶狠狠瞪着十步外的安小暖等人，弯腰就要提起桶子离开。 孝子疼的龇牙咧嘴，含泪看着手背的脏脚印，可他也不只有一边手，就连抚摸缓解疼痛的能力都没有…… 疯猫的脸阴沉的可怕，眼底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脚步声响声。 疯猫顺手夺过被安小暖拎在手里的铁棍子，几大步过去，抡起铁棍子对着混混后背砸了一棍！ 用了十二分力气！ 混混被一棍子砸中，一下就瘫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手中那一桶清水全部倒在了地上。 “要收保护费，不要留下几条人命怎么行？看来你们不擅长这些，我可以教你们。” 疯猫冷笑着说道。 被辣椒辣住眼睛叫唤不止的叫声，很快被地上那个被疯猫暴砸的男子惨叫声吓呆住了！ 他们在这一带混，几乎没有碰过这么敢玩命的反抗…… 他们隐约还能听到铁棍子在空气间唿唿的风声，有两个眼睛还能勉强睁开半边，看到那边疯猫狰狞癫狂的砸人模样，吓得怪叫，拔腿就要跑。 剩下几人被叫的毛骨悚然，也不顾能不能看到，拔腿跟着跑。 咚的一声响。 第384页 最前边跑的停住了脚步，被砸中他后腿弯的铁棍子吓懵了。 “跑一个试试？让我跟上了，我连你们一家人都杀了！”疯猫阴侧侧的说着，脸上泛着嗜血的冷光，所有人吓得停住了。 就这么任由着，疯猫接近他们，感觉阴森森的气息鬼魅般从他们身边过去。 最先跑的混混差点吓尿了，衣领子被人拖住，一步一步地拖着进了走廊内侧。 “都跟上，少一个，我就找上门去。” 疯猫的声音硬邦邦的响起。 混混们你拥我挤，缓缓地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喂，你们不是很有本事么？来，把地上这人手脚都砍了。”疯猫说着，转身伸手问安小暖拿菜刀。 “……”安小暖有点怕这地方沾上人命债，刚想要说什么，疯猫跟她眨了眨眼睛。 安小暖竟奇异地从对方眼内读出他做事会有分寸的！ 安小暖一呆，然后将菜刀缓缓递给疯猫。 瘫在没昏死的混混，视角真的见到一把菜刀，人就吓懵了，忍着痛意的声音发颤的不住求饶。 “哦。你也怕死啊？” 疯猫冷嘲一声，抬起脚，狠狠地碾压着他的一只手掌，等到那人疼的浑身战慄，疯猫蹲下身凑到他耳边： “我在我那个老家，是出了名的杀手。买条人命，价格也不贵。只是这几个小娃娃出不起，我也就暂时留着你们几条命。但你们要是敢报警，你这个手指就是你们几个命根子的下场。” 疯猫话音落下，手起刀落，砍了对方右手大拇指。 几个混混被那趴在地上的兄弟的怪叫，吓得面无人色。 “去帮我拿纸笔，把这几个人的信息都登记下来，我明后天有空，去他们家附近转转。” 孝子进去拿笔纸，很快又折返出来。 疯猫站起身，拍了拍他们一个看起来年龄最大的人的肩膀，“你信么？我这个人最痛恨别人撒谎了。谁要是乱写地址，我就是砸千金万金，都会把他逮出来的。你们看着办吧。” “……”几个混混乖乖地写了地址。 疯猫接过来看了眼，又一把粗鲁地塞回对方怀里，阴侧侧笑道：“名字、年龄、家里父母兄弟多少人，通通都写上去。” “……”几个混混欲哭无泪。 等一切信息搞到手，疯猫将纸张摺叠放兜里，“把地上的兄弟抬起来，我送你们回去。”顺手拿了一旁的铁棍子。 他们也不敢提眼睛睁不开的事，乖乖上去抬起地上疼的昏死的兄弟，腿软的往楼下抬去。 318 僱佣打手的谣言 疯猫送几个混混离开后，这里静了一瞬。 也许是由于夜深，也许是怕招惹麻烦事，出了这么大动静，竟没有人出来凑这份热闹。 安小暖走过去，伸手扶起心不在焉的孝子，李世仁则进去拿了药给孝子抹。 等安顿了孝子，安小暖跟李世仁麻利地把外边打扫了一遍。 站在门边的孝子盯着安小暖，眼底像是装了千言万语的情愫涌动。 安小暖忙完，抬头看他一眼，“还有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孝子垂低眼睛，嗫嚅道，“我哥哥把你吓坏了吧？你会不会以后讨厌我了……” 安小暖一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孝子变得越来越敏感，做事也越来越小心翼翼了。 安小暖觉得有些话得说明白了，免得敏感的孝子，一碰上麻烦，就只会想到别人会不会隔离他，把自身的地位踩得很低。 “孝子，我们进屋里谈谈心里话吧？”安小暖握着孝子的手，放柔声音跟他说道。 孝子点点头。 “世仁，外面就麻烦你先打扫了。”有些话，她不想让李世仁听到，免得孝子面子下不来。 “你放心。” 李世仁说着就去找工具清理。 屋内。 安小暖将窗户打开，微凉的夜风从外面吹进来，一夜的经歷更像是一场噩梦那么不真实。 天色阴沉沉的，远处一条街传来惨叫声…… 渐渐的，黑夜又重归于死寂。 “孝子，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可以信赖的朋友……”安小暖悠悠地讲述起过往跟孝子认识时，对他起的所有真实感觉。 其中有同情，有心疼，有朋友之间的惺惺相惜，有当弟弟看待……唯独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 孝子眼睛都不会眨了，呆愣愣看着跟他坦白一切的安小暖。 “如果你没地方去，那就留在帝都吧，只是你要知道，我们不可能有超越友情、亲情的情意。” 看孝子一脸沮丧失落，安小暖就跟他说起了她跟李世仁、唐宝福，之间的相识相知，到最后成为了朋友。 “这个世界未必只有爱情最珍贵，而且你这个年龄的男孩，能明白什么是爱情么？会不会那是因为你缺少父母的关爱，错把其他的情感当成了爱情呢？” 安小暖拍了拍孝子，“你好好睡一觉，等醒来了，再问自己内心找答案。” 孝子抬起眼，忧郁的注视着安小暖。他其实很不舒服安小暖说同情他的那句话，有点生气。 但勉强听进心里，多想了几遍，又觉得说这话的安小暖没有恶意，是他小人了。 跟自己喜欢的人小人了—— 那是喜欢安小暖吗？ 孝子眼底有一片迷茫。 第385页 脱了鞋，躺平在床上，按照安小暖的话，强迫自己睡了。后半夜，又是经歷了一场麻烦事，孝子原以为会睡不着，结果心静了下来，人就陷入无忧虑的梦乡之中。 疯猫接近四点才回来。 一言不发的进了短租的那间小房间，脱了衣服，不客气的躺在床上，闭目睡了。 李世仁过去替他把屋门掩上。 快七点，安小暖把买来的两份早餐豆浆馒头给他们分别放在屋里，就跟李世仁一块上学。 一上午安小暖都在犯瞌睡。 幸好坐在角落，也没有谁注意到她。 放学的铃声响了起来。 安小暖趴在桌上睡着，被进到班内的李世仁推醒，两人回了小旅馆。 疯猫还在睡，但是那份早餐已经吃了。 孝子背靠着墙壁，人也比昨天精神了些，看到李世仁身后的安小暖，孝子眼睛亮着笑意： “重新开始当朋友吧，小暖。” 李世仁不解，回头看了眼安小暖。 安小暖笑着伸手跟孝子握手，“很高兴你能想通。”半开玩笑的补了一句，“头髮有时间剪一剪，人看起来也能精神点。” 当天下午，孝子就去剪了头髮。 回到张丰收家里，安小暖舒舒服服洗了澡，下楼找了地方拨通郭泽强给的电话。 经另一个人传唤，过了不多时，郭泽强才接了电话，声音透着一股子疲倦。 “昨天小旅馆打架了……” 安小暖把事情简单的告诉给郭泽强。 郭泽强沉默了许久，就在安小暖以为他不会开口回答的时候，郭泽强突然跟她道歉了： “抱歉，出了这么多的事，我没能陪在你身边，就连现在去看看你的时间也没有。” 安小暖鼻子突然发酸起来。 她只是好长时间没有跟郭泽强联繫了，那时候郭泽强给她这种机会可以经常去烦他，安小暖也是掐算着时间，等到她认为应该最合适的时间点才打扰郭泽强…… 只是想跟他多说说话而已。 电话两端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郭泽强则是很少说这种话，脱口而出后有些难为情。 安小暖扯唇笑了笑：“不怪泽强哥，这做生意的，碰上几个极品客人也是常有的事。时间不早了，挂了吧。” “嗯。”郭泽强应了一声，然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安小暖回家，检查了门窗，才放心的去睡觉了。 次日放学，她跟李世仁一块回去。 疯猫跟孝子正在屋里吃饭。 一张小桌子摆了四只装了白米饭的小碗，中间摆了几道菜，有鱼有肉，冒着热气。 疯猫抬头看她们一眼： “坐下吃吧。” 孝子递了干净的筷子给安小暖，安小暖坦然接受他的照顾。一顿饭吃的挺温馨的。 吃饭结束。 疯猫才不冷不热的开口道：“我已经去看过那几个人在帝都的老窝了。要是他们以后再来惹麻烦，只管告诉我一声。别担心，我有的是办法修理他们。” 疯猫看着安小暖说的。 安小暖心里打了个突突，暗自庆幸当年疯猫不稀罕对她下手，请了其他人来帮忙。 否则这条小命能不能保留至今，就很难说了。 李世仁则暗暗想到，以后绝不能跟这类人对着干，得用心打点周边有用的关系，多一层保障才行。 孝子什么也没想，只是默默地动手把别的饭店的碗筷装进篮子里，一会有人来收走，又取了块布认真地抹着桌面。 疯猫慵懒地伸了伸腰:“这帝都既然没我什么事了，我这就买票回家。” 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安小暖跟李世仁，“你们老家我都认识，有什么要托我带回去的么？” “……”两人语噎。 这赤裸裸的威胁口吻，让他们两人又默契的看向孝子，孝子尴尬地笑了下： “哥哥，你别吓他们，我在帝都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嗯。”疯猫站起身，挥挥手，很直接就离开了。 不知道他怎么弄到一张卧铺票，当天就坐火车离开了帝都。 很长一段时间，小旅馆僱佣专业打手的谣言满天飞，给小旅馆安全系数提高了保障，附近的学生之类的人流，贪图距离近，就更愿意来这里住宿。 李世仁把房价涨了一倍，由于日租、短租的偏多，钱竟比月租的收入高了几倍，利润很可观。 李世仁琢磨着跟安小暖再买房，不够就贷款，只要位置跟卫生环境不差，贷款的钱相信很快就能偿还。 李世仁放学的时候把这事跟安小暖慎重地说了。 319 躺着赚钱 安小暖沉默。 几间长租房居住的都是学生，按一学期交房租，另外两间一天有时候能开三四次，所以她们手上留了用于小旅馆周转的钱，一人分到一千多。 她手上加郭泽强的那份，就有两千多—— 可全部合起来用于买房又差的太多了，贷款买房，安小暖不太愿意。 “再想办法吧。”安小暖摇头道。 买了房，投入的精力就加倍，她们俩学习的时间会被占用掉大半，听说李世仁现在的成绩已经直线下滑了。 她记性好，也需要花时间精力去记忆知识点，才勉强把成绩保持在中上水平。 权衡利弊，买房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安小暖拒绝完，李世仁眉头当场皱了皱，觉得安小暖不够爽快，畏手畏脚的。 两人各怀心事的朝着校门口走去。 第386页 正在这时，安小暖听到侧边一棵树旁，俩个女生在低声说话： “他们俩个是不是男女朋友？怎么经常见他们黏煳一块？” “不知道。要是我，管他有没有女朋友，直接把情书送过去……” 这道有点耳熟的女音让安小暖僵住了，回过头，朝着声源处看去，勉强看到树旁俩个女生的侧颜。 “你认识的人？”李世仁问道。 “不认识，只是声音觉得耳熟。”何止耳熟，分明就是那次打电话到老家，问她是不是郭泽强妹妹的女生。 两人一路无话，回到小旅馆。 让他们意外的是，孝子把饭菜煮好了，正在等着他们呢。 安小暖本来是顺道来看看孝子，能蹭饭自然乐呵呵的享用了。福至心灵，安小暖盯着孝子看了好一会儿，看的孝子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脸红了。 “孝子，你有没有考虑过，入股我们？”安小暖问道，边上喝玉米骨头汤的李世仁手上一顿，眼睛亮了起来。 “……”孝子沉默。 看到别人赚钱不眼红，那就不正常了。 可是他也没有钱入股。 “可以找疯猫借。”安小暖见他一脸纠结，给他指了条路，“到时候赚到钱，你就把钱给疯猫，或者他不要，你自己存着，总有机会还疯猫人情的。” 孝子眨了眨眼，木木的点了点头：“我试试看。” 他现在吃穿用都是疯猫给他的钱。家里父母孩子多，顾不上他，亲人对他的感情也比弟弟淡了多半。 他相信安小暖。 反正他现在也没处去，对未来也一片迷茫，如果能这么挣到钱，何乐而不为。 饭后，几人把碗筷收拾了，安小暖跟孝子一块离开，去附近找地方打电话。 疯猫那边一打就接通电话。 得知孝子想要跟他借钱，用于跟安小暖等人买房，疯猫沉默了一会，突然就笑了两声，然后说了什么，孝子整个人都愣住了。 等挂断电话，孝子呆呆地看向买水回来的安小暖。 安小暖见他这样，一颗心噗通跳了一声，莫名地悬至嗓子眼，“疯猫骂我们了？” 孝子摇了摇头，咽了唾沫，说道： “哥哥说，他这几年攒了不少钱，可以全部用来买房，房子要挂在他的名下。我们要用，可以每个月给他固定的房租，至于房子怎样用途，怎么赚钱，赚多少钱，他都不干涉。” 安小暖听的目瞪口呆。 她都不敢想帝都过几年房价飙升，能给疯猫带来怎样一笔巨款！ 果然有钱人都是躺着赚钱的…… 孝子脸蛋红红的。 这是安小暖第一次主动让他去做一桩事，他居然做的这么糟糕…… 他以为安小暖生气，所以不说话。 安小暖却另有一番打算。 如果房子挂到疯猫名下，那么一旦有解决不了的麻烦事，找疯猫也方便许多。 而且这比借高利贷好一些，就不知道疯猫能买几处房子了。 安小暖回过神，朝着孝子一脸纠结的样子看去，才笑着出声： “这种选择也不错，我们回去找李世仁商量。” 折返回到小旅馆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黑透了。 满天星辰闪烁耀眼，很美。 李世仁听完安小暖的话，眼睛亮了起来，只要他们跟疯猫把房租压的越低，那么其中利润就越高，他，安小暖，孝子平分就越多了。 三人很快意见统一。 五天后，疯猫再次到帝都。 花了十几天的功夫，在帝都学校附近先买了十五套房子。房产证写了孝子的名字：刘向上。 孝子是疯猫给他的戏称。疯猫最看不惯孝子对那双抛弃过他的父母，表现出的孝心。 至于房子，疯猫警告了安小暖等人，不许告诉外人，这房子跟他有瓜葛。 酒楼房门被推开，服务员将一道道菜餚摆上桌，直到服务员退了出去，安小暖才厚脸皮问了一句： “要是小旅馆有人来找麻烦，能方便请您出面解决吗？” 疯猫咧嘴笑，“不行。” 见气氛一下怪异起来，疯猫不以为然地夹了一颗花生米，喝了一口酒： “但是我可以找人给你们出面解决。上次那几个傢伙看的上眼吗？给点钱，让他们关照关照你们生意，应该没多大问题。” “……”安小暖没想到疯猫居然也会有这种吊人胃口的性子，被他后半句惊得老半天没回过神。 上次跟那些人那么多的仇恨，那几个能答应？确定不会在背后使诈？ 安小暖表示很怀疑。 李世仁跟孝子也有同样的顾虑。 “他们几个这段时间没来找你们麻烦吧？”疯猫问。 孝子摇头。 他整天都在家里，有没有人来闹事，孝子最清楚了。 “那不就得了。难道你们还跟这些人记仇？能用就行了。”见众人不大乐意，疯猫笑着道： “别小看那几个不起眼的小子，在背后给他们撑腰的老大是这一片的头张瘸子。里面一个被你们差点辣瞎眼的未成年，他老爸官当的不小。” 实地走访过，疯猫对那几个人的信息了如指掌。 “我出面跟他们谈这件事，保证效果让你们满意。”疯猫说话间，陆陆续续喝完了两瓶酒。 喝完酒疯猫脸也不红，笑着让几人吃菜。 一顿饭吃的安小暖心底突突的跳。因为这是她认识疯猫的这么多年以来，见他笑的最多的一天，怎能不惊悚。 第387页 320 情书 酒楼用餐毕，几人各自散了。 安小暖给郭泽强打电话，没找到郭泽强，挂了电话，安小暖给老家打了电话，才返回小旅馆。 原本定在周六出去外面做生意的李世仁，这几天因为疯猫，把生意无限延迟了，也打算不做光饼夹的生意了。 安小暖进走廊的时候，就看到孝子跟李世仁坐在门边聊天，两人脸上红扑扑的，眼睛亮亮的。 “有什么喜事？”安小暖诧异问道。 “刚刚哥哥把那几个人带过来了，还跟我们赔罪，态度很好。”孝子乐呵呵道。 李世仁眼睛闪了闪，他开心的原因，是因为那几个混混没敢当着疯猫的面提钱，而疯猫给了他们一条发财路—— 几个混混介绍客人到名下的屋子住宿，李世仁几人按间给五个混混提成。 保护孝子几个的住宿地，就成了这几个混混的义务。 当然，疯猫当场也提了一句：每个月不定时过来帝都转一转，顺便去几个混混家里也转一转。 摊上疯猫这种连他们老大都要让几分的唐家手下的一个狡猾大人物，要钱要权都有，更何况他们几个也有其它丢人把柄在疯猫手上拿捏着，几个混混表示头很大。 对疯猫吩咐的事，只好照做不误了。 好在能安慰他们内心的是可以拿介绍客人的提成，他们倒是认识不少社会上经常住宿的人…… 孝子见李世仁眼睛又亮了几分，提醒道：“世仁，你跟小暖把你想怎么安排那几套房的事，说一说，让小暖也拿捏一下主意。” “我打算把那十五套房子十套当成长租房，五套挨在一处的用来当短租房……”李世仁把他的想法说了。 他们三个人轮流换着照看小旅馆，小旅馆内请几个附近人家的阿姨，两三个保安，也请一两个专门收钱的前台，他们只需要定时定点过去查帐，不包吃住，但工资比别的地方高…… 而其中需要做出牺牲的是安小暖要从张丰收房子，搬去那边其中一处用于短租的楼房照看，以免手下人捣鬼…… 安小暖沉默。 其实按她的想法，直接长租出去也不错，他们俩能腾出大量的时间精力学习。 看着照看小旅馆经常熬夜的李世仁，已经比从福县来的时候，瘦了一大圈了。 俊逸的脸庞瘦的脱了型，整个人又高又瘦的，感觉大点的风都能把他卷跑。 眼底的一圈青黑色，配合着苍白脸颊，安小暖心底不由地自问，用得着这么拼命赚钱吗？ “世仁……”安小暖到嘴边的劝说转了一圈，又噎回肚中，她已经渐渐看出两人间的差距，因为不怕麻烦，不怕累，以利至上，所以李世仁前世可以有那样的成就…… 凭她对李世仁的了解，李世仁外柔内刚，骨子极为傲气，认定了一桩事就是一桩事，没有完美的理由，根本无法改变李世仁的心意。 安小暖嘴唇蠕动，点头道：“好吧。听你的安排。只是短租房会不会留的太多了？” “不会。我还嫌少呢。”李世仁见安小暖同意，才露出了一抹笑脸。 晚上，孝子送安小暖回去。 安小暖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裙，躺在床上，第一次认真反思起她跟商业帝国的距离…… 跟李世仁比，她真的差了太多的内在实力。 而李世仁比她强的某些思维、行动，她在心底深处，其实是持反对意见的。 如果为了赚钱，作为代价需要付出大量的自由休闲的时光，那合算吗？ 现在仅仅只是小生意，就这么忙碌了，那商业帝国金字塔最顶端的人，又该忙成什么样？承担多大的压力？ 安小暖第一次心里生了畏惧之心，手枕着后脑勺，茫然地望着天花板：“还是赚了钱先买房划算，当个幸福的包租婆吧，或是买些增值的古董……” 安小暖心底噗噗跳动。 一夜都没睡好。 早上顶着黑眼圈，进到校门，俩个女生就凑了过来。 “麻烦你等一下。” 一道温柔的女音响了起来，安小暖无精打采的朝着那边看去，认出那两个就是前不久在树旁的女生。 说话的那个人跑了过来。 “请问，你跟李世仁同学，是什么关系？”女生扎着马尾，婴儿肥的脸蛋，一双眼睛大大的，说这话脸颊红扑扑的。 既漂亮又可爱的女生。 但是跟那边抱臂穿着校服的高挑女生比，又稍逊了几分颜色。 安小暖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看向眼前捏着情书的女生，沉默了几秒，才出声道： “我跟李世仁是好朋友。有事么？” “不是男女朋友？”女生瞪大眼睛。那么优秀的李世仁，她居然没有心动吗？ “嗯。” 女生笑了，回头看一眼怂恿她过来的何华娇，沖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才又跟安小暖道： “我跟李世仁是同班，叫何雅甜。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封信给李世仁？” “……”第一次收到情书，居然是给别人的。 安小暖满头黑线，因为视角余光就看到李世仁从校门外匆匆跑进来，然后瞥见她，朝她跑了过来。 何雅甜一张俏脸刷的红了。 “你还是直接给他吧。”安小暖说道。 李世仁正好过来了。他感觉有人一双眼情意绵绵的注视着他，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了。 第388页 李世仁只好将目光划向安小暖，缓解别扭的感觉。 “这是你同班同学，叫做何雅甜，说有一封信交给你，你们先聊，我走了。” 安小暖说完就熘。 “同学？” 李世仁皱皱眉头，他对班上有这号人物，真心没有印象。 “什么信？”李世仁凝目盯着何雅甜。 何雅甜一脸囧。 内心狂叫，救命啊，这事情太尴尬了。 什么信…… 何雅甜说不出手里捏着的是情书。因为说出来好尴尬。 李世仁皱了皱眉头，真心不知道她给他信做什么。 抬手看了腕錶上面的时间:“快来不及了，到班上再讲吧。行吗？” 何雅甜尴尬地点了点头。 悄悄地将信藏在背后。 只希望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信丢了。 李世仁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说完迈步就跑了。 “……”何雅甜。 321 教训 中午放学铃声打响一会，李世仁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外。 到食堂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两块年面包，两瓶橘子味汽水，匆匆赶往附近装修的其中一套房。 走了一大半路，安小暖扯着李世仁停住，后面偷偷跟踪的两个女生慢了几拍。 李世仁皱眉，压低声音，问道：“你觉得她们有问题？” “另外一个女生，以前给我老家打电话，看上了我泽强哥。”安小暖笑着，低声答道。 李世仁一愣。 “对了，那个女孩后来把信给你了么？”安小暖转移话题，那边两个险些被发现的女生，悄悄地转了方向熘走了。 “没有。”李世人见她们走开，才淡淡答了一句，折身继续赶路。 见此，安小暖也不再多话，快步跟了上去。 孝子见他们来，招唿两人上座，聊了几句装修进展情况，包工头承诺一个月搞定几套用于短租的楼房全部装修没有问题。用于长租的直接订几套床具，订金已经交了，不到一星期就能全部摆好出租。 时间差不多了，两个人才赶着回学校。 放学。 安小暖出了学校，吃惊地看到郭泽强现在校门外，笑眯眯的等着她。 来往的人不时打量他几眼，郭泽强仿若未闻。 安小暖匆匆跟李世仁道别，朝着郭泽强快步小跑了过去，手默契的牵在一块: “怎么有空来看我啊？” “特殊情况，请了假，过会就要回去。”郭泽强淡淡说道。 指尖摸到掌心一层粗茧，安小暖低头看去，他手指还起了几颗水泡。 “回去吧。换我煮东西你吃。”安小暖心疼的摸了摸他原来修长手指，此时变得粗糙干燥。 “义父也在家。食材够用么？” “一块去买……”安小暖说着，总感觉有一双眼在注视这一端，发现郭泽强视线越过一些人，望向校内。 安小暖顺着视线，再次看到那两个女生。 “上回就是她打电话吗？”安小暖问道。 郭泽强收回视线，淡淡嗯了一声，牵着安小暖一块去了趟市场，然后回家一块煮饭。 看到魂牵梦萦的一抹熟悉高大身形出现在校门外，何华娇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黄昏景美，站在校门外的男生在余晖下，俊逸的面庞挂着暖暖的笑容，随意的站姿都立如松柏，英姿飒爽。 何华娇的俏脸泛起红晕…… 就连她邻家妹妹何雅甜都替她开心，“该不是来找你的吧？快过去，别让人久等。” 何华娇松了何雅甜的手，刚刚往那边迈了一步就愣住了，有人欢快地跑向了郭泽强。 让她不能接受的是那个女生居然是成天跟李世仁待在一块的高一新生。 何华娇皱起了眉头，跟那边两人目光在半空中对视，错开。过了好一会儿，何华娇才出声问： “那女的叫什么？哪里人？你叫人去查查。” 何雅甜点头，很快离开。 何华娇在原地呆立了很长时间，才目露凶光地瞪着那边两人离开的方向。 回到张丰收家。 安小暖系了围裙去厨房忙碌，郭泽强进去厨房给她帮忙，张丰收正在隔壁老伯家，跟人在下棋。 饭煮好，郭泽强过去喊人。 三荤一素一汤，饭桌上闲谈了几句，气氛温馨幸福。 饭毕，张丰收带着郭泽强坐进一辆军用吉普车，消失在月色尽头处。 次日周六，安小暖送走郭泽强跟张丰收，就依着习惯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到了凌晨才回屋躺下睡了。 周六周末，安小暖给老家打了一通电话报平安，周六周日都跟孝子、李世仁待在一块。 周一上学，在保安室那边拿到一封国外寄回来的信。 安小暖拿过信。 看到上面的署名，心中一喜，转手递给累坏了提不上精神的李世仁。 李明燕。 李世仁呆了呆，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容。 信中提到李世仁，也提到唐宝福，以及其他的小伙伴。 “算她有良心的。”安小暖笑着。 这段时间太忙了，唐宝福寄校，空闲时间也是到书店、游戏城，或是跟一帮臭味相投的朋友去帝都各个角落玩，他们倒是跟唐宝福、刘亚鹤等人很长时间没见面了。 约了中午时间去找唐宝福几人，信由李世仁暂时保管。 安小暖回了教室。 班上同学看她的眼神透着古怪。 第389页 安小暖没大理会。 可是走到座位旁边就愣住了，两张座位相隔的空隙本来可以很大，结果今天，她的桌位只剩下很小的一处空间，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安小暖的同桌家中出事，已经有几天没来学校了。 安小暖看向把桌位挨得很窄的后桌两个男生，上课的铃声适时响起，女班长让安小暖入座。 所有人都等着看好戏。 来帝都忙生意上的事，安小暖跟班上的同学混的并不熟。 “能告诉我理由吗？”安小暖盯着后座两个洋洋得意的男生，看他们两个似乎都在用鼻孔轻蔑她。 话音落下，也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 语文老师抱着一本书进来，犀利的眼神打量着安小暖，似乎在问，上课了怎么没有入座？ 后座两个男生一点把桌子往后移的自觉都没有。 “老师，请问把位置挤成这样，算不算欺凌学生？能不能报警处理？”安小暖很严肃的说道。 那两个男生愣了楞。 没想到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报警…… 在老师的眼睛扫来的时候，自觉地扯着桌子往后退。 下课了，又把桌子往前推，一脸恶趣味的笑。 安小暖还坐在位置上，后背猝不及防被桌子边沿狠狠地撞了上来。 “安小暖，你长得瘦，这点位置就够了……” 其中一个话还没有说完，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把整个教室的喧譁声都压了下去。 挨了一巴掌的男生一脸暴戾，站起身就伸手来抓安小暖，被安小暖一闪身提前躲开了。 他们同桌对视一眼，一起朝着安小暖过来。 安小暖放慢速度，朝着教室外面跑，见两个男生没有跟出来，她又在教室门口等，果然就把两个男生引了出来。 安小暖顺着楼道跑。 两个男生气势汹汹地追着她来。 “唐宝福！”正好拐角口看到熟悉的一抹身影，安小暖平常声音叫了一声。 本来她是想把两个男生引到偏僻点的地方，用巧妙地法子把两个男生暴揍一顿，也不用摊上打人的坏印象。 但是唐宝福不一样。 他练了好几年，打人打在哪里最疼又不留痕迹，唐宝福应该最擅长了。 唐宝福停下脚步，回头望了过来。 更让安小暖意外的是刘亚鹤也在。 那边跟着安小暖跑下来的两个男生登时后悔了。 “帮我把那两个人打晕带走，他们好像听了谁的吩咐，故意刁难我，我想打听清楚。”安小暖跟唐宝福低声说道。 唐宝福咧嘴一笑。 “亚鹤，来了两个朋友，过来跟我搭把手。” 刘亚鹤一愣，不过速度快于反应，追了过去。 两个男生跑的很快，唐宝福也不介意四周看热闹的目光，快步追了过去，手搭在其中一个男生肩上： “知道我谁么？”唐宝福笑眯眯道。 被揽住肩膀的男生吓得浑身浑身发毛。 他当然知道了，前几天，他还被唐宝福揍过。 要是知道安小暖跟这两个这段时间在学校混的名头贼响的小魔王认识，说什么也不会欺负安小暖…… “走，下楼我请你喝水。”唐宝福也不介意男生说不说话，强硬地揽着男生下了楼。 刘亚鹤则是又推又拽另一个男生下楼。 安小暖默默地跟上。 混在人群中的何雅甜一脸苍白，看着那两个男生被带走，她急匆匆地从另一边楼道下去，去找何华娇。 唐宝福在角落暴虐了两个男生一顿，刘亚鹤跟安小暖打掩护，不多时，两个男生都交代了。 原来是两个女生拜託他们的。 一个是高三学姐何华娇。 另一个也是高一的，跟李世仁一个班，叫做何雅甜。 偏巧刘亚鹤认得那个女生，李世仁那个班的班花，刘亚鹤坏坏的笑了笑，他这个人护短： “宝福，我们俩不欺负女生。就让莉子跟明欢去欺负何雅甜，两个欺负一个，正好打成平手。” 唐宝福点头，又狠狠揍了一个壮实点的男生一拳： “安小暖，我们护定了！你告诉叫你做事的人，再敢惹小暖晦气，就算她是个女的，我们哥几个也照打不误。” 刘亚鹤冲过来，一人给狠狠补上一腿。 两个男生疼的直皱着眉头，一脸痛苦缩在墙边。 上课的铃声敲响。 安小暖先进了教室，在座位上坐的端端正正的。 后座两个男生一脸惨白的走进来，身上不见外伤，校服留有脚印灰尘。 班上的同学面面相觑。 微胖的女班长走了过来，低声关心两个男生的情况，安小暖回过头，朝着班长看了一眼。 目光森冷。 女班长莫名心里揪紧。 “班长，上课了，你还不回去坐好吗？” 安小暖笑着询问。 她就说先前班长怎么让她坐下，原来就是想仗权欺人！让她习惯了被欺负，渐渐的所有人都将爬到她头上。 想想还真够噁心人的！ 安小暖心里一阵反胃，盯着班长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冷。 两个男生抿唇不说话。 女班长狠狠瞪了安小暖一眼，回了座位。 一上午的课结束。 安小暖等来李世仁，跟他说了情况，李世仁朝着两个男生，那个女班长看了眼。 “我也记住他们了。要是再欺负你，等我们以后钱多了，就把他们埋了。”李世仁残暴的说了一声。 第390页 安小暖一愣，心里感动之余，不免泛起几分酸涩。随着腰包子越来越鼓，李世仁的变化也似乎越来越大了。 安小暖再次把跟李世人之间的界限划清，并时时刻刻提防着她不能踩过线，否则不经意间毁掉了友谊，只剩下冰冷的生意伙伴一层关系。 两人走到通往唐宝福几人班级的那条走廊。 远远的，正好瞧见那个跟李世仁告白过的女生，被刘莉子使坏绊住脚，狼狈地摔倒在地上。 刘莉子走了过去，不客气地踩在女生的手指上。何雅甜痛的眼泪飙了出来。 周围学生被唿痛声吓住了，都停住脚步，朝那边声源处看去。 没有人出面帮忙。 “哦，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刘莉子笑着重复一句何雅甜先前跟何华娇告状，回来后被她们抓住质问所说的话。 当时她们饶了何雅甜，一方面也是因为时间紧迫。 趴在地上的何雅甜眼角余光扫到远处的李世仁，脸色霎时间变得一片惨白。 “你看，不止你会道歉，我也会啊。以后我天天跟你道歉好了。”刘莉子眯着眼，语气里添了几分愤怒，尾音拉的极长。 何雅甜希望李世仁会过来救她。 李世仁走了过来，蹲在何雅甜身前，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才出声问道： “为什么要对付小暖？前几天又为什么要跟踪我们？”李世仁声音沉沉的。 扶她起来是因为，她趴着殷殷注视他的眼神，让李世仁觉得不习惯。 另一个原因，他不大喜欢居高临下跟一个陌生女生说话。 何雅甜眼里泪花闪烁，下意识伸手去扯住李世仁的手，被李世仁躲掉了。 “说不出来就算了。”李世仁淡淡的开口道。 何雅甜低下了头。 刘莉子跟刘明欢开心地朝着安小暖这边扑来，好长时间没瞧见安小暖了，她们可想了。 两个人埋头在安小暖肩膀撒娇：“成绩又跌下去了，唐宝福成天就知道带我们几个去玩，老大你要找个时间教训他。” 唐宝福抬起手，指了指刘亚鹤，“他带头的。不关我事。” 刘亚鹤一脸无辜。 平常都是他们三个叫嚣的最响，联繫同学也是他们出面联繫，刘亚鹤就是跟着出去玩玩。 “唐宝福，你现在班上排名第几名？”安小暖好奇道。 “二十名以下。”刘明欢不客气揭穿道。 刘明欢老爸希望刘明欢名列前茅，但是跟安小暖不在一个班，刘明欢的成绩直线下滑。 玩的开心之余，刘明欢心里捏了一把汗。 “你们不会都在二十名以下吧？”安小暖一脸嫌弃道。 众人点头。 “那你们玩心太重了。我跟李世仁基本都在前十名以上。”安小暖看着几人嫉妒羡慕恨的眼神，笑着补道： “所以我会固定找时间，给你们补课的。要是你们不嫌弃，到时候一块来打扫卫生吧？照样给你们工资。” 何雅甜悄悄地逃了。 李世仁倒是一直为招工的事烦恼，听到安小暖的话，也来了精神，笑眯眯看着众人。 322 利润对半分 放学回小旅馆的路上。 李世仁告知几人，孝子还有几套短租房房，现在缺晚上可信任的看守人员。 谁愿意就可以加入进来，按收益分利润给对方。 最主要地点离学校近。 唐宝福能打，刘亚鹤也愿意…… “小旅馆乱，晚上要是没休息好，第二天可怎么上课？”刘明欢不太乐意。 刘莉子沉默良久，才开口问道：“一个人守一处吗？” 刘莉子眸光闪烁精光，看向安小暖面庞，“老大也一个人吗？晚上安不安全？” “我现在晚上还没有正式过去守夜。只有一次过去，那里发生了一桩打架的事情。安不安全，这得看个人了。”安小暖说道。 安小暖心里只是希望唐宝福跟刘亚鹤去。 至于刘莉子——做朋友是很仗义气；当生意伙伴，感觉不合适。 安小暖记得，她们过去几年，都曾经因为不慎触及刘莉子利益，被刘莉子骂过。 虽然后来都是刘莉子先妥协，来找她们玩的。 至于刘明欢，安小暖愿意跟她合伙做生意，但是刘明欢不喜欢这些。 “老大，我们不如一起看守一家旅馆，到时候利润对半分？”刘莉子凑到安小暖身边，挽着安小暖的手臂，亲昵地蹭着说道。 安小暖心里不愿意。 先前李世仁跟她已经把这块大蛋糕利润切割好了，新进来的人，分到的利润必定会少他们一大半。 这种再正常不过的事，在刘莉子眼里，很可能掀起一场吵闹。 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刘莉子不会打架，涉世又未深，小旅馆来的人形形色色的，容易带坏刘莉子——刘莉子家父母在外国开服装店，未来也是打算刘莉子高考结束，就带去国外相亲结婚的。 安小暖几不可查地看了李世仁一眼。 李世仁道：“两个人看一处就没这个必要了。我看宝福跟亚鹤适合，莉子跟明欢还是在学校好好呆着，这份工作不适合你们。” 从前的李世仁寡言内向，很少跟他们发表意见，在他们这群小伙伴中最不起眼。 后来，李世仁跟安小暖交情一日好过一日，家境也一日好过一日。 慢慢的，人也变得越来越不听她的话了…… 刘莉子心里对此早就不爽了！ 第391页 她将靠在安小暖手臂的脑袋瓜子抬起来，目露凶光的瞪着李世仁。 李世仁察觉后，也停住了脚步，抿唇，冷着眼回视刘莉子：“怎么，你觉得我说错了？要过来跟我打架？” “老大呢？她不也是一个柔弱女生吗？跟我和明欢哪里不同了？” 刘莉子掐着腰，抬着下巴，目光幽幽地回视李世仁，气愤道： “她为什么就适合这份工作了？其实你有钱就是不愿意给我赚，故意的是吧？对我有意见，你就直接说出来，别藏着掖着了！” 一番话把矛头都直指李世仁，明里暗里说李世仁不想让她赚钱。 李世仁咧嘴一笑，心平气和的说道: “莉子，你都喊小暖老大，她有没有本事，你难道心里没数么？我李世仁一向与人为善，跟你能闹什么意见，干嘛不让你赚钱？” 刘莉子哼了一声。 转过身，跟安小暖撒娇道：“那我就想要这份工作。老大你总不能抛弃我吧？” 安小暖笑着拍了拍刘莉子，“你还是别加入熬夜的行当了，成绩下滑，你爸妈知道了还不得打死我？你就留在学校给明欢作伴。” 刘莉子一脸失望的注视着安小暖。 安小暖继续说道：“也不是不让你赚钱，你可以跟明欢周六周日过来小旅馆打扫卫生，我们按房间数支付你工资……” 刘莉子黑了脸。 心里天平一端早就倾斜了，分红跟按间打扫的工资，那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都当她傻子呢？ 刘莉子甩开安小暖的手，“既然这样，那你们去吃饭好了。”冷眼瞪着一旁，“刘亚鹤，我们回去！不要跟他们玩了，简直太欺负人了！” 刘亚鹤挠了挠头髮，一脸纠结道：“莉子……” “你敢拒绝一句，试试看！？”刘莉子恶狠狠道。 刘亚鹤嘆了一声，跟几人道了别，跟上刘莉子的脚步。 走了一段路，刘莉子又顿住脚步： “明欢，你还不跟上来？打算干嘛？人家都不欢迎我们，热脸贴冷屁股，你做的出来？不害臊吗？” 刘明欢：…… 一脸愧疚的看了眼安小暖，她跟刘莉子一个宿舍的，不一块也不行。 “回去吧。” 安小暖拍了拍刘明欢的肩膀。 刘明欢小声嘀咕了一句“她会回去劝刘莉子的”，折返脚步，快步跟上了刘莉子两人的脚步。 李世仁在前面带路，安小暖跟唐宝福并肩走着，几人脸上都带着不悦。 很快就走到了小旅馆。 招到的打扫卫生的阿姨下楼去饭店，给他们点了饭菜。过了不多时，饭店员工提着篮子给他们送来。 李世仁负责跟唐宝福说分红的那一块，唐宝福没有意见—— 他手上实际也有不少钱，都是唐前进背着郭星星私下给他的。 要是这生意好弄，唐宝福也打算在别的地方买几层连在一块的楼房，挂块大牌子，开间宾馆，僱佣几个唐前进从前的手下，帮忙照看生意。 李世仁见唐宝福一点意见也没有，心头那口郁气才消失了大半，热情地招唿着唐宝福吃饭。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外面的天彻底黑透了，唐宝福送安小暖回家，才又返回旅馆过夜。 一周一晃过去。 几套长租房那边中午要摆家具，孝子这几天在那几套房轮流查看。 安小暖见到孝子的时候，他瘦了一大圈，但人显得很有精神，脸庞上挂着笑容。 疯猫也在。 背着手，悠闲悠闲地查看房间，查看屋内的家具摆设。 李世仁跟疯猫闲聊了几句，安小暖跟唐宝福显得比较沉默。 “疯猫这么有空，那我堂哥应该也挺有空的，等装修好了小旅馆，我让我堂哥带几个来撑撑场子。”唐宝福出来的时候，笑眯眯地跟安小暖说着。 “你堂哥是什么人？”李世仁眼睛亮了几分，笑着接话。 从前隔着一个李明燕，他们俩个关系不大好。李世仁对唐宝福的事知之甚少。 “做小生意的老闆。人缘挺好的。”唐宝福笑嘻嘻的形容他堂哥唐修德。 李世仁不再问，心中则想着如何跟疯猫的关系升华至兄弟…… 323 警告 长租房摆好了家具，租房牌子往外挂，再加上那几个混混介绍远点的人，很快几套房子便住满了租户。 只不过需要时不时过去那几套房子巡一圈。而这任务则由李世仁跟孝子包了。 安小暖专门负责招人。 有很多上门应聘，不是住的太远，就是时间不合适，最后安小暖跟孝子、李世仁几个商量一下，专门腾出单间给招聘的员工煮饭住宿。 又委託唐小福帮忙招可靠点的员工。 不到两周，负责打扫卫生的几名阿姨备齐，只不过短租房还没有装修完善，暂时安排在长租房那边住，负责打扫楼道，也顺带着起到保安的作用。 周五放学。 李世仁准时出现在教室外边。 安小暖瞅了眼跟同桌小声说话的班长，停住了脚步，目光穿过其他人，跟班长的目光对视。 “对我意见这么大，干嘛不说的大声点？一点班长的样子都没有，我替你感到脸红。”安小暖声音不屑道。 李世仁若有所思地看向安小暖。 他知道安小暖听力好，只是有些意外安小暖居然会跟人计较，想来话是说的很难听了。 第392页 女班长愣了下，随后站起身，黑着脸跟安小暖目光直视，张口道： “安小暖，你就他妈的是个婊子，千人睡，万人睡，难道不敢承认吗？” 李世仁脸色阴沉的可怕，将安小暖扯回了身后，眯着眼怒视女班长，冷冷问道: “你刚刚说那句什么意思？” 女班长抱臂：“呵~你叫李世仁是不是？你成天带她去小旅馆，做的那点勾当，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吗？” “什么勾当？有话你就把它说清楚，别含含煳煳的误导人！”李世仁沉声道。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女班长哼了一声，就要从后门走人。 李世仁冲过去，一手拽住女班长的头髮。 “放手——”女班长疼的脸变形，尖声叫道！ “我告诉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安小暖是我李世仁的妹妹，旅馆是我跟她合伙买的。我们家里人都知道，包括小暖的未婚夫也是知道的！” 女班长一脸不信。 李世仁拽着女班长的头髮，朝安小暖所在走去，冷声道：“跟小暖道歉！” “什么道歉？就你们俩个，能买那么多房吗？有人可告诉我了，安小暖跟唐宝福，还有那个孝子的关系，一直都是不清不楚的！” 女班长一边挣扎，一边呸了安小暖一口： “正常女孩子晚上谁敢住在小旅馆看守？就只有那些不自爱的人……” 安小暖扬起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堵住了女班长的嘴。 “世仁，把她放开，反正我有钱赔，就让她看看我有没有本事，自我保护。” 安小暖心里堵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一团火无法熄灭，正好找人出出气。 李世仁松了手，安小暖闭上眼，听力全开，教室内的摆设她记忆犹新，闭眼跟睁眼是一个效果。 拽过女班长，安小暖屏蔽了外界的声音，对着女班长一顿拳打脚踢，然后一个过肩摔，将女班长砸向讲台桌。 许久，安小暖才睁开眼，转过头看着起不来身的女班长蜷缩着身体，痛苦呻吟： “谁在背后教你说这些话的？”安小暖黑着脸问。 女班长一身骨头散架似得疼。 “是不是那两个女的？”安小暖问道。 女班长眼神闪烁，又挨了一巴掌，才不敢耍花枪，点头道：“她们也是听一个叫刘莉子的人说的。” 有同学叫来了校长。 校长走进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安小暖坐在位置上，静静地喝水。 教室内外只剩下女班长痛苦的呻吟声。 两人被校长带去医务室。李世仁主动跟上。 在医务室把事情说开了。 校长建议两边私了，也不用通知家长，免得一来一回，耗钱又耗时间。 等误会解开了，晚点学校再广播解释一下。 最后女班长不情不愿的接了医药费三百，签了和解协议，跟安小暖道了歉，安小暖也当着校长的面跟女班长道歉。 事情暂时算了结了。 安小暖跟校长道别，让李世仁先回去，自己则匆匆去了女生宿舍那边。 问了几个人，才把刘莉子喊出来。 刘明欢跟在刘莉子身边。 “刘莉子，今天我跟人打架的事，你听说了吗？”安小暖冷声问道。 刘莉子缩了缩脖子，一脸愧疚不安，上前扯住安小暖的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什么？说都已经说了，现在谈故意还是无意，有什么意义吗？”安小暖甩开她的手，没好气地问道。 刘明欢愣愣地注视着她两： “莉子，你又干嘛老大了？让她发这么大火？”刘明欢轻声问道。 刘莉子回头看刘明欢，摇摇头，语气极为委屈的说道：“有人整我，故意破坏我跟老大的关系。可我……根本就是无辜的……” 刘明欢道：“老大，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可我相信莉子，她这人一直都是有口无心的，不可能会害老大的。” 刘莉子委屈的眼神注视着安小暖。 “我知道了。”安小暖心里已经将刘莉子移到了陌生人的位置，淡淡道： “刘莉子，你要是当我是你什么人，那就从今以后，别在背后抹黑我。否则，我跟你不客气！” “安小暖，你说到底就是不信任我，亏我喊了你这么多年的老大！”刘莉子痛心疾首的说道。 安小暖没理她，抬步离开。 刘明欢觉得不对劲。看看安小暖走远的方向，又看看泪流满面的刘莉子，最后抿了抿唇，什么也没有问。 安小暖出校门的时候，遇上去小卖部的何华娇跟何雅甜。 见到安小暖，俩个女生绕开道，仿若没看见的走开。 “你们调查的可真清楚。”安小暖道。 俩个女生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安小暖道：“这已经第二次了，再有下一次，我让泽强哥的义父带我去你们家，好好把事情跟你们长辈说道说道。” 何华娇冷笑道：“找家长？你以为我家里人会胳膊肘往外拐吗？” 安小暖道：“那你可以试试再惹我一次！到时候你家里人不管这事，那我还有一二三四五的备选方案，保证让你付出代价！” 何雅甜最先反应过来，扯了扯何华娇的手，“我们走吧，别跟她一般见识。” 何华娇心里有点慌乱，放不下脸面，装作不情不愿地被何雅甜拉着离开。 第393页 324 告状 周六一整天安小暖都在小旅馆中度过，当晚，几个人抓签决定谁负责哪套短租房。 周日下午，安小暖回张丰收的家里，手里提了一袋子市场採购的食材。 原以为还会是空荡荡的小屋，里边却传来一阵窸窣的说话声。安小暖本能地站住脚步，四处打量，想要找一样趁手的东西防身。 虚掩着的屋门被从内而外的推开。 “小暖，回来了，进来。”张丰收看到门外站着的安小暖，冷峻着脸，淡淡说了一声。 “叔叔，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家里来了老战友，我回来看看。”张丰收顺手关了门，“你们俩个小女娃应该认识吧？” 何华娇注视着安小暖，先开了口：“一个学校的，前不久我三个朋友还被她揍了一顿，对她，我印象很深。” “我们家小暖会打人？”张丰收笑了，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怎么，谁教你打架的？不是我干儿子泽强吧？” 安小暖点点头，“泽强哥教的。最主要还是这个学姐，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让人来找我麻烦。” “华娇，还不赔罪！像什么话。”边上坐着一直沉默的老伯，突然开口训斥道。 何华娇哼了一声，面色难看的站起身，“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安学妹，请你看在我爷爷的份上，下次别再告状了！” 告状？ 安小暖眼角余光瞥了眼张丰收，他站在那边，身姿笔挺如松，发间夹杂了几根白头髮。 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刻痕，看起来又添了几分长者的严肃。此刻他笑着接了话茬： “这事不是小暖告状，是你们校长跟我提的。我跟你爷爷也是过命的交情，可不想在你们孩子这辈断了情分。” 送走何华娇跟她爷爷，张丰收临时想起有事没解决，匆匆回了部队。 “昨天他们去你家了？”李世仁吃了一惊。 安小暖挑眉看他，“难道是你跟我叔叔说的？” “上次郭泽强留了电话给我。出了那么一桩事，我猜你不会告诉郭泽强，我就跟他说了，让他帮着你解决。” 铃声适时响起。 两人匆匆奔向各自的教室。 一周过得很快，短租房的装修已经全部弄好，周六当晚，几个人帮着安小暖搬运行李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处短租房。 因为自己住，里面有独立的厕所，也有带窗户小厨房，本来面积小的屋，隔开后空间更小了，东西摆满，二十平的小屋，只剩下转个身的空间。 这处短租房割了十间，还配有一个包吃住的阿姨，一个收钱的员工。 安小暖只负责中午回来巡一圈，晚上核对一遍帐目，以及晚上的安保问题。 其实也可以睡，大门关好，退房统一在第二天中午。 头一晚住在这地方，安小暖适应了一遍流程，一夜没怎么睡好，次日白天精神萎靡不振了，昏昏欲睡。 周日中午。 安小暖搬了凳子在走道阳光晒到的提前翻看课本，把下一周要学的知识看了一遍，又重温了一遍过去学过的知识。 书页翻动沙沙响。 负责收钱的女孩瞅着安小暖，好奇不已：“老闆，你看书这么快，能记得下来吗？” “嗯，有些学过了。”安小暖脑海中闪过收钱女孩的信息，农村来的，差点被同村姐妹骗去卖身，后来走投无路，从唐小福他们那边铺子知道这边包吃包住，就过来应聘了。 文化水平不高，只有小学程度，但是很好学，做事不怕苦。 安小暖对她的印象很好。 “么妹，白天没什么事，你可以在柜檯那边看书，我屋里有不少书本，可以借给你看。要不要？” 安小暖合上书本，笑眯眯的说道。 “我字认得都不全……”么妹一脸纠结，犹豫了下，“可能很多都看不懂，还是……不要了吧？” “我可以教你。”安小暖道。 么妹皱眉，心有不安：“会不会连累你学习变差了？” “不会。” 么妹咬了咬下唇，局促不安道：“那要是不愿意了，老闆你可一定得提前告诉我，我这人傻，不太会看人脸色……” 么妹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安小暖看着她笑，其实么妹也才刚刚满十六岁，却对人生充满了各种潜意识里的自卑。 一个人的格局限制了眼界。 安小暖挺希望么妹能通过学习改变自身的格局。 “知道了。我回屋去拿书给你。”安小暖回了屋，翻找了一遍，最后拿了一本新华字典。 交给么妹的时候，跟她讲了字母读音等。 “老闆，能不能借我一点钱，我好久没给家里打电话了。”么妹接过字典，期待而恐惧的看着安小暖。 安小暖跟负责打扫的阿姨说了一声，带么妹下去打电话，不是怕钱被么妹贪走，而是怕么妹迷路。 “小暖，去哪？”唐宝福从侧边一条捷径小道过来。 看到安小暖领着一人下楼，忙跟着她打招唿。 心情很好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堂哥真的带了人过来撑场子。上午有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男生来闹事，想不给钱，被人多的气势吓到，多给了一天的钱。 “带我家么妹去打电话。”安小暖揽住缩到后边的么妹肩膀，大方的将么妹介绍出去。 唐修德跟在后边，温和的一双眸光从见到安小暖的那一秒，就一直随着她移动。 第394页 么妹抬头，眼角余光就注意到那边帅气的二十出头的男子，一双充满感情的目光注视着安小暖。 似察觉到她的偷窥，那双眼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了一瞬。 么妹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我这有大哥大，拿去打吧。”唐修德拿出大块头，见么妹似乎怕的后退了一步，他转手将大哥大递给安小暖。 安小暖接了，照着么妹的记忆，替她拨了电话，给了么妹，就听么妹在那边用老家话让人帮她叫人。 隔了一会，又红着脸，让安小暖帮她重新拨打了电话。视角余光偷偷打量唐修德，发现他一直在含笑的看着安小暖跟唐宝福说话。 他看她们的眼神，跟刚刚与她对视的清冷眼神不同。 么妹在心里，悄悄地替安小暖开心。有那么好看的一个男子喜欢她家老闆呢。 325 恶意 “么妹，家里人说什么了，傻笑成这样？”安小暖看么妹打完电话，忍不住调侃她几句。 么妹答不上话，半天都是红着脸。 安小暖拿过大哥大，也给家里人拨了电话，约好了学期考结束回去，挂了电话，又给郭泽强那边拨了电话…… 没找到郭泽强来接电话。 安小暖将大哥大还给唐修德。 “小暖，这张纸上有几个号码，是我几个在帝都做生意的铁哥们，有事你就联繫他们。”唐修德从兜里拿出一张对摺的纸条，递给了安小暖。 唐宝福在边上羡慕嫉妒恨，被唐修德眼一瞪，想说的话又咽回肚子里。 安小暖低头摊开纸条看，倒是没留意到他们兄弟的小动作，只是被纸条上十二个号码吓了一跳。 没想到唐修德会一次性给她这么多的号码。 唐修德笑着拍了拍安小暖的小脑袋，“感谢的话也不用说了。请我吃饭吧。早饭午饭都没吃，饿的慌。” 唐宝福在背后翻白眼。 早饭让堂哥吃，当时说什么来着？说没胃口——敢情想来这边混饭吃。 安小暖领着几人上楼，屋里有小厨房，安小暖跟么妹一块煮饭炒菜。 午饭吃的热热闹闹的。 期间开了几间房，么妹收了，点了一遍，妥善地藏在了身上，等到夜里清算帐目的时候再统一交给安小暖。 唐宝福要回去守着短租房，在这边蹭了一顿午饭，就急匆匆地抄小路回去。 “修德哥，你有午睡的习惯么？”安小暖见他眼圈底下泛青，脸色憔悴，应该很多天没休息好，便问他道。 唐修德要了间房，关了门，进屋睡了。 安小暖也回屋去补觉。 唐修德在这边连着住了两天，才去了唐宝福那边，当天傍晚坐车回去。 校园的生活自从女班长的事过后，没有人来招惹安小暖，期间刘明欢过来找安小暖指点课本知识点，顺带着调解安小暖跟刘莉子之间的矛盾。 只是提到刘莉子，安小暖总会习惯性保持沉默。 时间久了，刘明欢也不再提。 一学期很快过去。 随着假期的到来，租房生意一日不如一日。 几人聚在一块商量，李世仁跟孝子这次不回老家过年，轮到下回。安小暖跟唐宝福订了回去的车票。 一通忙碌，总算盼到了回程的日子。 安小暖拿了办的存摺，上面这一学期忙下来，有一万三千多的存款，其中差不多有三千是郭泽强在最早的那家小旅馆分到的利润。 在百货商场买了带回去送父母郭叔郭婶等人的礼物，安小暖才跟唐宝福有说有笑的回了张丰收的家里。 张丰收不在家。 门紧锁着。 旁边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们，正在看窗外的风景，听到动静，郭泽强同样回过神，回头看了过来。 两人相对而笑。 唐宝福抿了抿唇，到嘴边的提醒，不由咽回肚子里，默默退后一步，看着他们抱在一块。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安小暖靠着郭泽强的怀里，眉眼笑的弯弯的。 郭泽强接过安小暖手里的重物，喃喃道：“下次给干爹这边安装上电话，否则我还不知道怎么联繫你。” “她现在很少回这边住，都在那边看店呢。”唐宝福插话道。 “看什么店？”郭泽强淡淡问道。 唐宝福也看向安小暖，合着这么多个月，安小暖居然没告诉郭泽强这事。 郭泽强视线从唐宝福身上，移到了安小暖脸上，安小暖心虚地低下头。 因为知道说了，郭泽强十有八九不同意，所以就没说，省了一部分麻烦。 郭泽强深深地看了眼安小暖。 半晌等不到回话。 郭泽强将视线收回，“先进屋，一会再谈。” 满身戾气的进了屋。 安小暖莫名觉得心里揪了一把。没好气地走过去，抬腿踢了唐宝福一脚。 唐宝福:…… 他很无辜的好不好？ 安小暖推开门，磨磨蹭蹭地进了客厅，郭泽强正在倒水喝，安小暖站在原地，求原谅的看着郭泽强。 郭泽强回头的时候，就看到安小暖一双眼眨巴眨巴的注视着他，衣摆也被扯住了，左右晃动。 “不是说过有什么事，都不许藏着掖着么？这回怎么没跟我商量？”郭泽强态度缓和了些，神色间没那么冷漠。 “那还不是怕说出来让你担心。”安小暖拿出她的那只茶缸，倒了一杯水，“所以才没说的。” 说完，咕噜噜地喝着水，缓解郭泽强目光注视带来的压力。 第395页 “那带我去你住的地方看一圈。”郭泽强没有商量的意思。 安小暖喝了水，再三查看郭泽强的神色，见他不像是发怒的徵兆，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带郭泽强去她负责的那处小旅馆走了一圈，一个熟客正在找么妹搭讪，打扫卫生的阿姨很护着么妹，坐在一旁时不时搅局，那熟客被调侃的尴尬而笑。 “小暖姐，你怎么回来了？”么妹看到安小暖，眼睛亮了起来。 叫老闆，总会有一些客人套近乎，要优惠价，安小暖就让她们改口喊人。 安小暖点点头，笑着跟她们介绍：“这我订过婚的未婚夫，带来给你们认识一下。” 熟客撑着下巴，听到这一幕，怪笑了一声，斜着眼瞥了安小暖一眼。 “小姑娘几岁？这么着急把自己嫁了？”熟客阴阳怪气的说道。 “十七岁。有问题么？”安小暖冷冷注视着那个熟客，四十多岁的大叔，眉角有一颗黑痣，小眼睛滴熘熘转动的时候，让人觉得很猥琐。 大叔被安小暖瞪得不自在，鼻子哼了一声，笑道：“这年龄还小的很。对了，我怎么前几回来，都没看到你呢，在这做什么的啊？是不是那种服务的？” 安小暖一张脸黑了下来。 前几天，她听唐宝福说，不知道李世仁怎么搭关系的，跟几个专门带姑娘卖身的混混搭上关系，放假期间给对方极大的优惠，那些人则帮李世仁吸引了外来的一大部分客源。 在他们几个经营的小旅馆，李世仁那边名下的生意无疑是最好的，但是却让同类的小旅馆名气变差了。 这段时间，很多客人上门都会问他们这边小旅馆有没有特殊服务。 平常也就算了，偏偏这个来过店里三四回的大叔，在郭泽强在的这个时候问这些。 安小暖看到那大叔眼里满满的恶趣味笑容，声音凉凉道：“我是这里的老闆。” 326 李世仁出事 熟客怪笑了一声：“那我可说错话了。不知道现在收回还来不来的及？” 安小暖冷冷看着他。看的熟客直发毛，撇了撇嘴，手插兜里离开了。 么妹跟蔡阿姨面面相觑，藉故打扫卫生，一个去厕所，双双走开。 “泽强哥？”安小暖屏息静气地注视着郭泽强。 从边上看，郭泽强只留给她一抹侧颜，唇紧抿，长长的睫毛低垂，瞳仁深邃漆黑。 冷漠的气息瀰漫在他周身。 安小暖凝神注视着郭泽强，嘴唇蠕动，半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前冷漠疏离气息的郭泽强让她感到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们只隔着一步之遥…… 安小暖下意识倒退了两步，还没等找到藉口暂时离开郭泽强身边，手臂就把长臂扯住，按在了墙壁上。 庞大身躯欺身而来，俯身惩罚似得重重咬了口安小暖的耳垂，沉沉的声音道：“安小暖，我真的生气了。” 安小暖僵住。 温热酥麻的气息电流般从耳垂划过，整个身体有些发软地瘫在他怀里，被他禁锢在腰间的手用力地搂在了怀里…… 安小暖耳垂红了起来，本能地避开脸，躲过了紧挨喷吐的温热气息。 这样的男人让她不大习惯…… 郭泽强眯了眯眼，面色不愉，腾出手捏住下巴，精准无误地对准红润欲滴的唇瓣吻了下去，唇齿交缠，唿吸缠绵…… “咚。” 东西落地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倒退的脚步声。 郭泽强松开了安小暖的唇，手依旧禁锢着她的腰肢，埋头靠在她的颈窝闭了一会眼睛，才让怀里的人离开他。 安小暖面色绯红，有些尴尬的看着同样尴尬不知所措的么妹…… “走吧，明天上午还要坐车回家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郭泽强揽着她的肩往怀里拉拢了一些，淡淡说道。 有了郭泽强的开头，安小暖也很快调整了情愫，咳了一声，“么妹，家里生意交给你们了，晚一点孝子会过来收款对帐的。” 么妹木木点头。 安小暖眼睛扫了眼地上遗落的一只流淌温水的茶缸，由着郭泽强揽着她的肩，离开小旅馆。 出了小旅馆，安小暖推开郭泽强的拥抱，有些尴尬的低着头，在前面走着。 郭泽强抿了抿唇，看着安小暖好一会，才提步跟了过去。 …… 孝子到达这边小旅馆收钱的时候，五点十分，天黑的早，走廊亮着灯，孝子远远的看到桌前一个姑娘撑着下巴，呆呆的看着空气愣神。 “今天生意怎么样？”孝子走到桌旁，还不见么妹回过神，便笑着出声问道。 “只开了三间，不太好。”么妹看到孝子，脸颊红了起来，有些尴尬的说道。 脑子里又再次回忆起下午那一幕，因为发生的太突然，她看到想躲的时候，脚下被凳子绊了下，人没摔倒，茶缸水撒了一地。 “现在淡季，生意差也是正常的。你不用担心。”孝子笑着安慰道。 么妹拿了钱跟帐目递给了孝子。 当场清算了一遍，没有大问题，孝子留了零钱，带着帐目跟钱匆匆离开，还得赶赴下一家。 么妹目送着孝子的背影，目光有些恍惚起来，替孝子感慨不已: 明明那么有钱，可以买那么多套房，怎么……偏偏手臂却少了一条…… …… 厨房飘出饭菜的香气。 主动要求煮饭炒菜的郭泽强在里面忙碌着，安小暖坐在沙发上，有些恍神地注视着窗外的晚霞。 第396页 先前郭泽强在她耳边呢喃的一番话，犹在她耳边萦绕…… 生气了？ 安小暖弯了弯唇，莫名的被这番话愉悦了。 突然身子一轻，落到了一抹结实的怀抱中，被温柔的公主抱着放到了椅上，温热的唿吸在她耳边胡来。 “还在胡思乱想什么？”郭泽强的声音暧昧的在她耳边响起，安小暖低着头，笑着举筷子夹了块土豆塞到郭泽强嘴里，顺势吻了他的脸颊。 “泽强哥第一次认错速度这么快。”安小暖吻完，笑眯眯的说道。 从前她小，闹矛盾郭泽强沉默离开，很少解释，反正那时候总能不知不觉和好，谁也不记仇。 而前世，成年人的她跟郭泽强，一旦闹矛盾，剩下的冷战便无休无止，谁也不解释，谁也不付出实际行动来默认自身犯了错事…… 这回，郭泽强回来居然跟她说，由他去煮饭炒菜，让她坐着看电视。 这是从前未有过的待遇。 “吃饭吧。”郭泽强咀嚼咽下土豆，指腹细细摩挲着安小暖的脸庞，浅笑着转了话题。 安小暖弯唇笑了笑，埋头吃饭。 吃过了饭，郭泽强将碗筷收去了厨房，在里面开着水洗碗。安小暖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厨房那抹厚实的背影。 …… 次日，唐宝福过来敲门。 楼下一辆租来的车子，郭泽强正拎着安小暖给家里人买的礼物，往后车厢塞。 安小暖懒懒的跟在唐宝福身边，闲聊着话。晨光洒在她脸上、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郭泽强回头就看到女孩白皙精緻的脸庞漾着柔和的笑意，眉目如画般柔和温顺，镀上蜜色的笑意。 四目不经意间在半空中对视。 安小暖笑着走向郭泽强，取了纸巾替他擦拭额头上边的汗珠。 唐宝福凑上前，开了副驾驶门，坐到车内，摇下车窗看着两人和谐的相处，眼底有些羡慕的笑意： “再不赶车，等会就要来不及了。” 郭泽强绅士的开了门，让安小暖先坐进去，才随后坐了进去。 火车站人潮涌动。 好半晌，三人才拎着行李跟着人堆挤进去，找到硬座票的位置。安小暖挨着郭泽强坐在里侧。 一路无话。 倒了几班车，才终于在几天后的傍晚到达福县。 安小暖一到家，把自己洗漱干净，蒙头就睡。睡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可算醒了，饭给你在灶上热着，赶紧洗漱了就去吃饭。”李慧荣收起扫帚，跟安小暖说道。 安小暖走出去，在菜地附近刷了牙，把毛巾在脸盆沾湿，洗了一把脸，人顿时精神了许多。 “姐现在过得怎么样？姐夫对她，还好吗？”安小暖眯着眼，对着屋外有些刺眼的阳光晃了神，喃喃问道。 “还不是老样子。” 提起安小萍，李慧荣眼底有心疼，也有无奈，“三五天就跟女婿吵一架，闹着要离婚。谁拿她都没办法。就女婿脾气好，受得住。诶~” 安小暖无语。 走去厨房拿了饭菜，摆在桌上，安安静静的吃了起来。 李慧荣一直在旁边唠叨着家常琐碎的事情，多半都是跟安小萍有关系，安小暖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表态。 电话铃响起，短暂打断了李慧荣的絮叨。李慧荣折过去，接起了按在墙上的电话。 “小暖，找你的。帝都那边的电话。”李慧荣道。 安小暖走过去接了，是孝子的声音，李世仁那边小旅馆被人举报卖淫，一帮人现在被带走了…… 孝子联繫不上疯猫，让安小暖帮着想办法。 挂了电话。 安小暖想给唐家打电话，才突然发现没有唐家的电话。只得推了自行车，抄小路前往唐家。 “唐宝福？他出去玩了，有事你改天再来吧。”郭星星逗着她的宝贝小儿子，语气淡漠的跟安小暖说道。 甚至除了最初一抬眼，全程都不怎么搭理安小暖。 “知道他去哪玩了么？我找他有很重要……”安小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郭星星一抹冷冷的眼神打断，不耐烦的道：“这过年期间，他爱上哪玩上哪玩，我还能问那么清楚不成？” 郭星星一脸厌烦之意在脸上一览无余。 安小暖语噎了半晌。 看了眼年少不知愁的小婴儿呀呀的看着她笑着，眨巴眨巴水灵灵的眼眸，安小暖心里才好受了一些，推着车走了出去。 刚走到芭蕉树旁，一道声音就从身后唤住了她，安小暖听着声音耳熟，回头看了过去，心中便是一喜。 也不知道她走了什么运，居然碰上了唐修德本人了！ “修德哥！” 唐修德眼角眉梢溢出笑意，“恩，是来找我，还是来找宝福？”看她又乐又愁的样子，唐修德主动开口问道。 安小暖有点不好意思道：“找你的。是因为李世仁在帝都出了点麻烦……”安小暖把李世仁的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诉给了唐修德。 唐修德听了直皱眉，“是不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一般人不会去举报，都怕惹麻烦上身。 “不知道。”安小暖摇头，“这事情，有没有办法解决？” 唐修德默然半晌，盯着安小暖俏丽白皙的面庞看了许久，有点儿出神，许久才点点头，眸底闪动着异样的情愫：“我试试看。明天给你答覆。” “恩。谢谢修德哥！等李世仁没事了，回头我们请你吃饭。”安小暖道。 第397页 这事唐修德应允了，十有八九就能成。 唐修德抿唇笑了笑，单独请他吃饭倒是更愿意。 安小暖跟唐修德道别之后，踩着自行车回了安家。 “帝都那边出事了？” 郭泽强清冷的声音在郭家那边院子响了起来。 安小暖剎住自行车，侧过头朝着郭泽强看去，没有多想地点了点头，“是啊，李世仁那边出事了。我刚刚去找唐宝福……”安小暖把去找唐宝福找不着，碰上唐修德，并且唐修德应允了的事情，跟郭泽强全说了。 “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安小暖一呆。 刚刚事发突然，她没有想到…… 可能也已经习惯了。 郭泽强看在眼底，对安小暖的情绪变化，也猜出了一二。 “也好。”郭泽强淡淡道。 安小暖干笑，真不知道郭泽强这几天到底在瞎吃什么醋。 停好了自行车，安小暖朝着郭泽强走过去，抱住他的手臂，脸庞贴着他厚厚的袖子，笑眯眯地仰着下巴，撒娇的眸光凝视着郭泽强：“我不是都跟你一五一十说了吗？” 郭泽强抬手揉了揉安小暖的头髮。 眸光低垂，神色间添了几分忧郁的俯视着安小暖白皙巴掌大的小脸，与她四目相对，拇指摩挲着她柔嫩的脸蛋，良久，薄唇轻启：“军校毕业后，我打算分配去边疆。” 难怪郭泽强这几日情绪透着古怪…… 安小暖眼底闪现瞭然，也很清楚郭泽强是认真的的想要去边疆磨鍊提升，他这样的人就喜欢认定了一个方向不撒手地直往…… 心蓦然涌现出一阵阵酸楚。 安小暖低垂眼睑，眸光落寞的看着地上，脚尖踢着一颗小石头：“行啊，我支持你。” …… 杜春华远远瞧见那边两个人神色怪异。 不由加快了脚步，朝着那头走了过去。李慧儿提着一包赤脚大夫抓的中药，紧随其后。 “小暖，进屋里吃甜橄榄，昨天你叔从外地托人寄回来的。”杜春华揽着安小暖的肩膀，笑着邀请道。 安小暖不忍拂了这份热情，跟着杜春华进了堂屋。 杜春华小声问道：“你跟泽强咋得了？一脸不痛快的模样。” 安小暖捡了杜春华掌心的甜橄榄，往嘴里塞了一颗，“没事。泽强哥一直都是那副模样，我跟他也吵不起来架。” 郭泽强慢了几步从屋外走了进来。 “吃橄榄。”杜春华招唿道。 郭泽强捡了一颗甜橄榄往嘴里塞，眸光扫了眼闷闷不乐的安小暖，又见自家老妈子看着他，郭泽强狐疑的回视着自家老妈子的眼神。 “有事吗？”郭泽强吐出了果核，看到自家老妈子还在打量他，忍不住问道。 杜春华等安小暖走开，才出声问道：“你是不是跟小暖吵架了？丫头昨天回家，我瞧她还乐呵呵的，今天怎么一脸不痛快？” “我想去边疆呆几年，这事我刚刚跟她说过了……” 郭泽强的话还没有说完，杜春华的脸就黑了，“你干爹不是说能给你想办法调到咱们福县附近的部队吗？” 郭泽强沉默了片刻，道，“妈，过几年再调回来也是可以的。我想去外边磨练几年。” 杜春华嘆了一声，没有开口。 站在门边的李慧儿皱了皱眉头，很快又松开了，唇角边翘起了一抹笑意。 若有所思的看着郭泽强冷峻的面庞。心底暗自窃喜，这么看来，她家妹妹倩儿也不是没有机会的……姐妹成为妯娌，才是李慧儿最希望的事，作为长姐也能一直照顾妹妹。 327 团聚 “小暖，宝福来找你。” 李慧荣的声音在屋外响了起来。 “哦，知道了。”安小暖声音带着睡醒的沙哑。在帝都小旅馆守夜养成了警觉地习惯，睡眠严重不足，中午总要眯一会。 午饭吃过，安小暖就回屋卷被子睡觉。 在枕头上挣扎了片刻，安小暖才拿过放在桌上錶带坏掉的旧錶，两点多。 窗外寒风凛冽。 透进屋的阳光也有些阴凉。 安小暖拿了棉袄紧裹自己，才下了床，懒洋洋地穿鞋，磨蹭了好一会儿，倦意才消失了大半。 拉开门—— 看到唐宝福身后的唐修德，安小暖一愣，“修德哥……是不是那桩事已经解决了？” 唐修德笑着点头，“放心吧，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安小暖皱了皱眉头，刚想要说什么，李慧荣从主卧端出一大碟子混合的果脯、瓜子、带壳黑皮花生，招唿唐修德兄弟坐下吃。 有李慧荣在，他们倒不好再继续先前的话题。 李慧荣问起唐家的家常琐事，主要问问唐小福在帝都跟他生父生母的近况。 唐修德一五一十说了。 “怎么过年也不回老家，一家子聚在一块也热热闹闹的。”李慧荣抚养了安小福那么久，感情深了，许久不见想极了孩子。 唐修德一脸浅淡的微笑，并不多说。 安小暖眼里闪烁异光，先前唐小福跟她说过，这辈子有可能都不会回福县生活了。 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他生母叶梅花没有放下心结，厌恶娘家，厌恶前夫陈虎东，厌恶唐家人…… 亲子失而復得，叶梅花害怕再失去，守着唐小福守得很严。 唐良错过了母子那么多年，心有愧疚，合理的要求基本都听叶梅花的，又加上有招财猫的帮助，生意忙的不可开交，难得的空闲更愿意陪着母子俩待着…… 第398页 如果没有意外情况，他们一家基本都不会回老家团聚。 安小暖送唐宝福兄弟出去的时候，唐宝福跟她道歉，他也是回家以后才知道婶子赶走安小暖的事情，相当烦那个女人。 “不碍事。只要李世仁他们那边不出事就可以了。”安小暖淡淡道。 她视角余光瞥见走过来的郭泽强，愣怔了一下，送走了两兄弟之后，安小暖就朝着郭泽强方向走去，没有发现唐修德拐角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解决了？” 郭泽强看到安小暖走过来，开口问道。 “恩。解决了。总算能安安心心过个好年了。”安小暖抿唇微笑。 大手摸了摸她的头髮。 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眸光深邃漆黑，看不出情愫，“别为了钱，难为自己。” “我知道。”安小暖神色淡淡的。 她也打算等回去帝都，几个人坐下来好好谈谈。 李世仁应该会听的…… 两人沉默的时候。 李慧儿姐妹走了出来，朝着这边方向瞥了一眼，有说有笑的去了厨房那边。 “泽强哥，好久没下棋了，陪我下棋吧？”安小暖意识跟郭泽强彼此间的沉默，走过来挽住郭泽强的手臂，说道。 郭泽强扬了扬眉峰，眸子里有了一丝笑意： “好。” 果不其然，一盘对峙的黑红象棋，身为红方的安小暖依旧惨败，棋技跟从前一样烂。 堂屋外的阳光洒进来。 郭泽强看着棋盘红方被杀的只剩下一兵一将，扔在苟延残喘不服输的残局，好笑的瞥了安小暖一眼，端起茶缸啜了口茶。 “再来一局么？”郭泽强温柔的问道。 “你都不让我一下，真是可恶。”安小暖看着棋局上，几乎都没损兵折将的黑方，有些急的懊恼的吐槽道。 郭泽强轻描淡写的看她一眼，“已经让了。”否则这局没有技术含量的棋局，早就结束了。 “我不介意再让你两个车。”郭泽强见她红了脸，轻笑着提了一句。 “行。那就让我两个车吧。”能赢郭泽强一局，也挺好的…… 一双漆黑的眸光含了笑，牢牢锁定着安小暖的脸庞，见她黑髮扎着利索的马尾，白皙的脸庞泛着红润，眼眸流转着一丝流光，整个人都添了几分俏皮。 郭泽强情不自禁地抬手摩挲安小暖白嫩的脸蛋，在她怔楞抬头之际，低头吻了吻她的眼睛，温热酥麻的唇瓣触感让安小暖愣了好一会儿，再抬头，郭泽强已经从她身边走开，在旁边倒着茶水。 安小暖浅笑着，低头捡棋子，把棋局摆好。 很不客气地将黑方两个车取走。 结果，再次惨败。 郭泽强一脸风轻云淡的笑，凝视着安小暖郁闷不已的脸，“该回去吃饭了。” 安小暖应了一声“哦”，侧过头看向院子外头，天色暗了不少。她习惯性地抓过郭泽强的手，看了眼他腕錶上的时间，四点十分。 不知不觉居然陪她下了两个多小时的棋…… 安小暖抬眸看了眼郭泽强，发现似乎几局棋下了，虽然都是她惨败，但是跟郭泽强之间那股疏离的感觉反而拉近了不少。 他漆黑漂亮的凤眼中有宠溺的笑意。 稜角分明的脸庞格外的柔软。 被郭泽强送回家，安小暖不经意的回头一眼，被暖色余晖笼罩住的郭泽强帅了一脸，心跳“噗通”漏跳了几拍，背着手笑眯眯的看着郭泽强： “泽强哥，你长得可真帅！百看不腻。” 夸完，安小暖还眨了眨眼睛。 郭泽强看着眼前灵动俏皮的安小暖，长臂一探揽住了安小暖的腰，低头温柔地啄了下她樱唇。 温热清冽的唿吸喷洒在她脸上，只听得耳边沉沉的声音，染了笑意道：“嘴巴真甜。让我怎么奖励你才好？” “明天下棋，多让我一点呗。”安小暖脸一红，眼中满是笑意，随口道，“或者哪里下的不好，提前纠正我，这样也能让我的棋艺见涨。” 郭泽强摸了摸她的头髮，柔软顺滑的头髮，让他手心痒痒的，看着安小暖俏丽的脸庞，眸子深了几分。 * 李倩儿靠着窗边，定定的看着楼下那一幕和谐的画面，心底泛着醋意。 “姐，算了吧……又不是只有泽强一个好人选……”李倩儿嘆了一声，别开脸，语气悲伤道。 李慧儿站起身，朝窗外瞥了一眼。 余晖下两个人拥抱的画面，让她心头莫名一痛。 想到丈夫郭福强，李慧儿脸色黑了下来，嘴上嘲讽道：“听妈说，泽强打算去边疆待几年。安小暖又是成天跟别的男人勾搭一块，搞不好什么时候变了心也说不准。这种姑娘最没定性了……” 李倩儿愣愣的看着长姐，心里听着这番话又觉得别样的别扭。 “姐，别这样说人，让你婆婆她们听到了，心里会不舒服的。”李倩儿拉住她的手，温声劝道。 李慧儿哼了一声，转开视线，冷冷地看了一眼楼下那两人，心里莫名有些烦。嫁给郭福强几年，郭福强对她的态度总是冷冷淡淡的…… 明明都是兄弟，可别人凭什么就能得个丈夫疼惜，公婆宠爱的好归宿。 真是令人厌恶的一桩事。 夜里。 姐妹同床，李慧儿梦见了所有人都跟着安小暖一块离开，她撕心裂肺的挽留着郭福强，却被推开了，推进了一处漆黑不见底的深渊。 第399页 一梦惊醒，李慧儿满头是汗。 李倩儿迷迷煳煳地睁开眼，又抵不住睡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 过年气氛随着日子的平移年味越来越浓。 初一，安小暖被早早的叫了起来，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安小暖洗漱完毕，整个人才彻底被院子唿啸的风吹醒，硝烟味随风而至，好几个隔壁的熊孩子捡地上的零碎的小鞭炮，捂着耳朵去点燃了吓旁的小孩。 安常福带着李慧荣、安小暖去几个叔伯家拜年。 几个堂兄妹互相不大熟悉，只是聊了几句平常的闲话，彼此间就失去了话题。 被留下吃午饭，所以几个人就待在屋里玩牌赌些小钱。 回到家，远远地就看到一抹修长厚实的背影靠着矮墙，边上郭平安正跟几个人谈着话，一脸憨厚的笑容，爽快的笑声在院子飘散。 扎着围裙的杜春华探头看了他一眼，嘴角裂起笑意。跟厨房帮忙的李慧儿笑着评论郭平安看着严肃，骨子里就是好热闹，人一多，笑声最大的就数他了。 李慧儿手上的动作一滞，看到婆婆脸上幸福的笑容后，才跟着笑了笑，却没有出声敷衍。 等她从厨房出来，一抬头就看到郭泽强跟矮他许多的娇小身影在说着话，平日她常见的清冷漠然的脸庞，此刻即使隔着二十几步远，都能感到他那双跟郭福强一模一样的狭长凤眼满载着温和宠溺的笑容，不知道他们在谈着什么，身前那抹娇小的身影咯咯的笑着。 团聚的日子，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 反观她自己…… 李慧儿的手捏紧了围裙，心里涌现出委屈愤怒无奈，眼圈红了起来，一滴泪顺着脸颊滚落出来。 “怎么了？”杜春华一出来就看到李慧儿掉眼泪，心头一紧，问话的时候也顺着李慧儿的视线，看到了甜甜蜜蜜的郭泽强跟安小暖，紧皱的眉头松了许多，“福强也是的，这过年过节的，也不知道请个假回来陪媳妇。” 杜春华走上前，伸手握住李慧儿冰凉的手，心疼道：“委屈你了！妈都知道，以后替你骂骂福强那臭小子。” 李慧儿抿唇笑了，“妈，说什么呢，福强没空回来，这也怨不得他。我刚刚是眼睛进了沙子。”说着，揉了揉眼睛。 “赶紧拿眼药水滴几滴，一会眼睛就舒服了。” 杜春华说完，快步进了屋去拿眼药水，很快折返出来，又将眼药水递给了李慧儿。 * 安小暖正跟郭泽强说着在大伯家拜年，打牌那会一个堂弟闹得笑话，说什么一定会赢，他把牌都算好了，结果唬的大家一愣一愣的，他却自己输了，把一张7错当成2看了，输的一塌煳涂。 安小暖说完，想起当时那个场景，又愉悦的大笑了起来。 郭泽强本来不觉得多好笑，看着她笑的一脸灿烂，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俊脸上染上了笑意。 安小暖又跟郭泽强说了碰上的其它好笑的事，就连跟人谈话的郭平安也被她们的笑声吸引了视线，笑着看他们两个一眼，跟旁的朋友打趣了安小暖跟郭泽强几句。 两方距离的较远。 安小暖就装作没有听到郭平安的夸赞，仍旧跟郭泽强讲着笑话，他自己可能不知道俊脸露出温柔宠溺的笑容，简直帅了她一脸，安小暖很喜欢看着眼前亲和力达标，颜值满分的郭泽强。 绞尽脑汁的把她记忆中搞笑的事情，都跟郭泽强分享了。 正说着，安小暖突然感觉一道充满恶意的眼神瞥了过来，她一愣，朝着源头看了过去，瞧见红了眼的李慧儿，然后厨房出来的杜春华跟她说了几句，就进堂屋去拿了眼药水给李慧儿。 最后被杜春华的身影挡住了，安小暖看不清李慧儿究竟什么表情…… “福强哥跟嫂子还没有和好吗？”安小暖对视郭泽强探究的眸光，难得的八卦道。 “大哥不像是那种小心眼的人，既然这回没有离婚，应该就是打算走一辈子的。” 身后传来声音。 安小暖回过头去看，看到了瘦了一大圈的郭顺轩，以及他身后跟着的神色冷漠的安小萍。 也许是很久没有笑的缘故，又或是绷着脸很久的缘故，安小萍给人一种灰暗的色调。 两人被李慧荣招唿进堂屋。 拐角的时候，安小萍瞧见了安小暖，顿住了脚步，冷冷地白了安小暖一眼，才进了堂屋。 郭顺轩露出一抹笑，对安小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唿，跟着进了堂屋。 郭泽强将那边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眉头皱了皱。 “泽强哥，我回去看看啊。” 郭泽强颌首，“回去吧。我也上楼看书了。” 安小暖走了回去。 还没走进，就听到堂屋内传出安小萍的咒骂声，入眼处被骂的郭顺轩神色漠然，眼睛平静地注视着安小萍，显然已经被骂习惯了。 328 只会说的好听 “行了，少说一句。”李慧荣抬手按了按安小萍的肩膀。 安小萍抿了唇，眼睛冷冷地扫了神情淡漠的郭顺轩，哼了一声，坐在了旁边的椅上，捡起桌面上果盘的果脯吃。 堂屋一片寂静。 郭顺轩将别在耳后的一根烟取下，刚刚叼在嘴上，耳边就响起一道不耐烦的女音“要抽出去抽，臭死了。” 郭顺轩二话没说，神情淡漠，抬步就朝着外边走出。 看到门外边的安小暖，郭顺轩神情柔和了几分，“有没有打火机？” 第400页 安小暖摇头。 郭顺轩趴在矮墙上，微微昂着头看着午后的阳光被云层挡住了光芒，脸庞被风颳得冰凉，他知道安小暖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不知道安小暖会不会愿意听，却还是把心里话压低声的跟安小暖说了…… 末了，嘆一声气，“可真累。不知道这样的枷锁，何年何月才能到头。” “当初你娶我姐，也是有感情在里面的吧？”安小暖听到大门边躲着人偷听，便问郭顺轩。 郭顺轩微怔。 那已经像是好久好久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难道没有感情的成分吗？郭顺轩在心里问着自己，他从来不是那种感性过了头的人，除了愧疚…… 郭顺轩想到什么，唇角抿了抿，眼底难得的添了一点笑意： “有。我记得回来那一年，我背着她……”郭顺轩陷入回忆，微微眯着眼，神情间有些恍惚，声音沉沉的，带着实质的银器震音，“那时候看她，好倔强，明明不堪一击的小姑娘，胆子怎么能大的无法无天。” 安小暖听到躲着的人倒退了一步…… 郭顺轩笑了笑，“也许就是那时候开始，我突然莫名地想要保护她。” 他摇了摇头，将烟又重新别回了耳后，“谁都会有犯错的时候，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两个犯过错的人在一起生活，会这么吃力。” 安小暖看了眼门那边。 郭顺轩察觉到异样，也回过了头，看向了门那边，然后震住了。 他跟安小萍的目光，毫无徵兆地在半空中对视。 安小萍一脸苍白，早已失去灵动的一双眸子，在阴影下，似乎闪动着什么情绪。 郭顺轩看不清楚，只好直直地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喜怒。 “只会说的好听。”半晌，安小萍不屑地开了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郭顺轩抿了抿唇，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默然半晌，眼睛在安小萍脸上扫了一圈，实在看不出情愫，这才将目光收了回去，看向了别处的风光，又更像是只是发呆。 院子静悄悄的。 难得的一次，安小萍的注意力仍在郭顺轩身上，没有仇视安小暖。 安小暖转身朝着郭家那边去了。 不想再搅这趟浑水了…… 合则合，不合则散，选什么样的人生都挺好的。 * 安小萍听到脚步声，才意识到刚刚院子里还有安小暖的存在。 如今看着安小暖背影离开，安小萍的眸光飘忽不定，良久，又转向了郭顺轩清冷孤寂的背影。 “郭顺轩。” 听到安小萍的声音，郭顺轩眉头扬了扬，转过头，朝着安小萍方向看了过去，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 “想问什么，你说吧。”郭顺轩看她欲言又止，出声说道。 “你说……”安小萍唇角咧着一抹嘲讽的笑，“你想要保护我？” 郭顺轩良久，才点头道：“恩。” “郭顺轩，那如果我说，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你！你可不可以替我解决了这个坏人，保护我余生的安宁。”安小萍眼底通红，充满恨意的眸光，直勾勾地盯着郭顺轩。 郭顺轩：…… 郭顺轩闭了闭眼睛，良久，才点点头：“可以。” 安小萍一愣，呆呆地瞪着郭顺轩方向，过了良久，才回过神，闷闷道：“你……你以为我就会相信你了么？”安小萍说完，转身就朝着堂屋走，走了两步，又临时想起什么，顿住脚步，回头看着郭顺轩：“郭顺轩，当年叶萱萱帮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已经知道叶萱萱很喜欢你的事情？” 郭顺轩点头。 安小萍咧嘴笑了起来，“可惜她现在已经嫁人了。你这一辈子都只会活在有我的痛苦之中……” “你就那么恨我么？” “恩。你就是我梦里的恶魔，就是你把我害的这么惨的！”安小萍攥紧了拳头，“害我一步步错，一步步错，最后变成现在这样，想要的什么也得不到！我恨透你了！” “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能放下心结？”郭顺轩话中有一股狠劲。也被安小萍的态度激怒了。 安小萍抿了抿唇，冷冷地看着郭顺轩。 * 安小暖推开虚掩的屋门，看到郭泽强坐在椅上，翻看着一本很厚的书。 走进才知道是郭泽强看了至少有十多遍的三国演义。 “这书有那么好看吗？”安小暖瞅了一眼，兴趣缺乏地坐在了旁边的床上。 “越看越有意思。” 郭泽强目光仍旧落在书页上，答话的时候，又翻看了一页。 安小暖：…… 翻看了大约十多页，突然意识到身边人的沉默。郭泽强才合上书页，侧过头，看向了双手托腮的安小暖，凝目看着她，“发生什么事了？” 安小暖摇头。 “既然没什么事，为什么一直绷着一张脸？”郭泽强探出手，揉了揉安小暖的头髮，弯唇笑着，颇有耐性的注视着她问道。 “看到姐夫跟我姐那个样子……”安小暖抬手握住大手，脸侧靠着那只温暖的掌心，“就觉得心里闷闷的，有点不是滋味。” 郭泽强不擅长这类问题，一时间抿着唇，沉默的看着安小暖。 安小暖脸侧枕着那只手，依恋地目光注视着郭泽强俊逸柔和的脸庞。 第401页 这张脸…… 她曾经好感过、害怕过、厌恶过、憎恨过、惭愧过……到如今的不知不觉根植在内心深处，深爱着。 安小暖站起身，顺着手走向了郭泽强，眷恋的俯身搂着郭泽强的脖子，埋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熟悉的香皂香气，让她心里那股不安，逐渐地平息了下来。 腰间一紧，被横抱着坐在了他腿上，一双手环住了她的细腰，安小暖只是眷恋的埋头靠在他的肩窝，在他怀抱中调整了舒适的坐姿。 329 我喜欢你 饭桌上正吃得热闹，突然就有人匆匆跑了过来。 “出事了！你们家大闺女跟大女婿出事了！”有相熟的大婶跑了过来，大声叫道。 安小暖一愣。 李慧荣脸色苍白，昨天就看他们两口子神色不对劲地离开娘家，当时她还问，两个人什么话也没有说。 安常福放下筷子，站起身拉住慌慌张张的李慧荣，声音沉沉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人把事情简单地说了。 李慧荣吓的腿软的瘫倒在安常福的怀抱里。 “顺轩跟着小萍从楼上窗户跳下？”安常福眉头皱到一处，怀里的妻子李慧荣更让他担心，视线转到了李慧荣身上，抬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替她顺了顺唿吸，一边安慰：“郭家那房子能有多高？肯定摔不死人的。我们过去医院看看就知道了。别瞎想吓唬自己。” 李慧荣脸色苍白，思绪有点乱，看着自己的丈夫板着脸说话，一时间觉得踏实了一些。 她点点头，手用力地揪着安常福的袖子口。 “没事的没事的，我去推车，我们这就过去医院看看。”安常福劝着李慧荣。 “我也去看看姐吧。”安小暖过去搀扶了李慧荣，出声说道。 安常福没多说话，算是默认了。 推了车出来，三人一辆自行车，安小暖坐在横槓上，载着去了医院。 * 两张病床紧挨着。 安小萍没什么大事，只是精神头不好的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眉头始终紧蹙着。 郭顺轩一手一腿摔骨折，躺在床上，一脸漠然的听着郭平安夫妇的数落。 三人进来的时候，郭平安夫妇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恶意。 “妈！”郭顺轩警告的喊了一声！ 郭妈哼了一声，黑着脸站住了脚步。 郭温饱同样黑着脸。 “到底怎么回事？”安常福一进来，就将那亲家公婆的异样看在眼里，语气同样不善的问道。 这大过年的，折腾这么一桩事出来，安常福觉得心里头很不舒服。 实在不成，他就把自家闺女领回家，也不是养不起，用得着这么让人折腾么？ 李慧荣轻轻抚摸着安小萍的脸庞。 “小萍，小萍？别吓妈，一定要好好的。”李慧荣的声音有点颤抖。 两行泪从安小萍眼角滚落。 李慧荣很快就替她擦拭去了，“有什么委屈跟妈说，妈一定护着你！” 郭顺轩侧过头，深深地看着安小萍那边方向。 郭平安回答了安常福的问题。 原来他们两口子数落了安小萍几句，安小萍突然发飙了，冲过来重重推开郭平安，然后又抬手甩了郭妈一巴掌，干完这些事，安小萍就跑回了楼上的屋里。 把门反锁住了。 门开了以后，安小萍尖叫着往窗户跳，谁也没有想到，郭顺轩当场也跟着从窗户跳了下去，把安小萍抱在怀里护住，砸在了院子地上两块乘凉的大石头上…… 郭平安愤愤地说完了经过，郭妈脸色阴测测的在旁边破口大骂安小萍。 “你们数落我闺女做什么？大过年的，你们当长辈的凭什么数落我闺女？我们家当初给那么多嫁妆，不就是为了让我闺女过好日子吗？”李慧荣从椅上站起身，黑着脸，瞪着郭家夫妇，大口呵斥道。 值班的护士跑过来，让几人小点声。 “这事是我不好。”郭顺轩出声打破了病房内诡异僵冷的氛围，“等出院以后，我会带着小萍搬出去外边住。” “你搬出去外面做什么？”郭平安头一个不同意。 郭妈紧随其后大声呵斥道：“我就你一个儿子，你搬出去外边住，那谁给我养老啊？谁给我们家打扫卫生啊？有没有良心啊你！” 一直闭着眼的安小萍睫毛颤动，睁开眼，眸光复杂的看着郭顺轩。 这之间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郭顺轩，我是过够了你家的生活了。我不是你家奴隶，不是嫁到你家来受气的。你不是说想保护我？好啊，你要是真想跟我过日子，那我们就搬出去，搬到没有认识我们的地方，我跟你重新开始。” “不同意？那行，你也别让我尽妻子义务。我跟你一张床睡，真的觉得噁心死了。” …… 安小萍闭了闭眼睛，转开目光，看着担忧她的安妈，看着窗外已近黄昏的傍晚，心底无限的惆怅流窜。 等病房探视的亲人都离开了。 一切喧嚣繁杂的白日声音都归于安静的黑夜一角，安小萍睁开眼，目光炯炯的看着郭顺轩那边。 巨大的阴霾笼罩住了郭顺轩，直到郭顺轩也侧头看了过来，安小萍才确信郭顺轩是清醒的。 两双目光不期然的对视在一处。 一直沉默的安小萍抿了抿起了一层干皮的嘴唇，声音有些喑哑： “郭顺轩，你觉得你跟我还会有未来吗？” 第402页 “我可以陪你去天涯海角。”郭顺轩声音沉沉道：“这条命，我也可以随时给你。” 安小萍笑了笑，笑声中少了往日的嘲弄，添了几分真诚，甚至有几分释怀的情绪在其中荡漾：“那……你父母怎么办？” 黑暗中，郭顺轩的眸光闪了闪，良久归于一片平静，“这么多年，娶你的那笔嫁妆也够偿还父母了……他们也不是少了我就不行，出事还会有近亲照顾着他们。你就剩下一个人了，我陪着你照顾你，后半生你的日子也会好过一点。” 安小萍咬着下唇，眼泪止不住地滚滚往下落，发出痛苦地呜呜哭声。 后半夜，哭声才渐渐止息了。 “可是我不能怀上孩子……”安小萍哽咽的声音响了起来。 病房内一片寂静。 就在安小萍心头失落沮丧恐惧之时，旁边那张病床再次传来声音，这一次声音不同以往的温和：“你要是想要孩子，以后我们去收养一两个小孩。你要是不愿意收养别人的小孩，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我陪你好好过一辈子，以后说不准还有医生能看好你身上的病，让我们有自己的小孩。” 安小萍睁大眼，怔怔地看着郭顺轩那边，她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神色，却在这一瞬间，心感到无比的安心。 “要是以后你在外边遇上合适的人选，我也会拱手把你让出去的。只是以后别再没有计划的时候，冒冒失失跟我提离婚。”郭顺轩嘆息，“不跟你离婚，有一半是因为我想保护你赎清曾经的罪业，还有一半是因为……我喜欢你，想让你日子过得快乐自在些。” 330 劝和不劝离的态度 安小萍提前出了医院，回了娘家，热闹喜庆的过年也在娘家冷冷清清的独处中度过。 敲门声咚咚响了起来。 紧闭的屋门内一如既往的没有动静，只响起一道沉闷的女音： “妈，让我静静，我想通了就会从房间出去的。” 李慧荣手按在门板上，心疼的瞅着门板，听了里边传出来的话，又没有注意地转头看向了边上睡午觉出来的安小暖：“你姐这几天关在屋里，饭也吃得少，我真担心她出事。” 安小暖扫了一眼，凝神静听了一会，里边似乎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均匀平稳的唿吸声：“妈，放心吧，姐也是大人了，会照顾自己的身体的。” 黑暗中，安小萍听到安小暖的声音，眼睛亮了起来，瞬间又暗了下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朋友越发的少了。 叶萱萱也因为那桩事，跟她当面说过，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良久，安小萍站起身，赤裸着脚板，踩在冰凉刺骨的地板上，将屋门打开了一道缝，外边的光瞬间透进，双目被刺的微微眯了起来。 等视线恢復正常，她看到两双透着关心的眸光。 李慧荣凑过来，挽着她的膀子，温声道：“饿坏了吧？早饭也没吃，赶紧来吃吧。” 安小萍扫了眼上一秒眼中划过担忧关心的安小暖，见她神情淡淡的，安小萍收敛了视线：“爸呢？” “去找人跟安常福夫妻对质去了。拿了咱们家那么多的钱，还敢欺负你！”李慧荣十分生气，“你爸那意思也是，让你们两口子离婚，以后我们娘家养着你！” “离婚？”安小萍眼底显出对未来的茫然，“养我？” 她喃喃完，苦涩地扯唇笑了笑，“你们以前不是都不愿意管我的事吗？不是都说郭顺轩是个好的么？干嘛这回让我跟郭顺轩离婚？” 李慧荣何尝听不出大闺女话中的埋怨。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福县没有谁家的姑娘一直赖在娘家的道理，当初她跟安常福都是这么想的。 这些年家境随着安常福的官职带来诸多的方便而日渐宽裕了，家里越来越冷清了，儿女都在外边飘荡，大闺女却在他们这双父母眼皮底下受苦，怎么能让她不心疼？ “那时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就怕你待在娘家，以后让左邻右舍指指点点，不像话。”李慧荣心疼地撩开安小萍额前一缕碎发，大闺女比前些年越发憔悴了，她心疼：“现在你在他们家受了委屈，我们当父母的人不管你，谁还来管你？谁还心疼你？” 安小暖在一旁看着她们，见两人说话她插不上话，也不想惹情绪稳定一些的安小萍再狂躁，折身去了厨房，舀了一盆清水，冰凉的触感按在脸蛋上，安小暖精神也恢復了许多。 “小暖。” 安小萍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听到是她的声音，安小暖有些惊讶地回头看去：“姐，有事么？” “陪我说说话吧。”安小萍的声音透着疲惫，眸光看着安小暖，又仿佛透过安小暖在看向别处。 安小暖看着近处那张相似的轮廓，身上的衣服暗蓝色调，中年妇女款式，头髮扎成一束低低的马尾，面色蜡黄憔悴，眸子紧蹙外泄着悲伤复杂。 跟记忆中那个心机重性子张扬的安小萍，气质上也产生了区别。 安小暖点点头，拧干了手中的毛巾，“在哪里说？” “堂屋吧。” 安小萍收敛了目光，朝着堂屋那边先一步走了。安小暖拿着毛巾，跟在后边，视角余光看到郭家那边，李慧儿正在跟郭泽强在说着什么，郭泽强神情淡淡的点了点头，杜春华在旁边笑着打趣。 第403页 跟郭泽强的目光不期而遇，随后又错开了。 安小暖进了堂屋，那边郭泽强则上楼看书。 慢一步进堂屋的安小暖就看到安小萍托腮坐在椅上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没有了那股灵气。 安小暖坐到了同一张桌上旁边的椅上，安小萍不说话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喝水，耐心地等着。 安小萍自己回过神，面露犹豫，好半晌才出声道： “如果……”安小萍顿了顿，“如果你那个朋友李世仁暴打了你一顿，把你的钱抢走了，以后良心突然发现，还想要跟你合伙做生意，你还会答应吗？” “……” 安小暖沉默了，看了安小萍憔悴的脸庞好一会儿，隐约能猜到安小萍话中那个人暗指的是郭顺轩。 如果是她…… 安小暖斟酌再三：“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那我应该不会再给李世仁机会了。” 安小萍皱了皱眉头：“那你会去报復他么？会把他之前把你骗走的钱再弄回来吗？” “他既然良心发现，回来找我做生意，最起码会把抢走的那份钱还回来吧？” “还不了，已经把钱全部用完了。你会怎么办？”安小萍追问道。 “这种情况……我没遇见过。”安小暖抿了抿唇，“如果真是这样的情况，实在弄不回来钱，我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以后跟那种人离得远点。” “要是他一直缠着你呢？” 越来越像在问郭顺轩了…… 安小暖沉默更久了，审视地看了看安小萍的神色，见她神色淡淡的，眸光却闪烁着精光，注视着她。 李世仁没有疯猫那股狠劲，如果是李世仁缠着她，安小暖倒是没那么担心，说清楚了就好了。 但如果是疯猫缠着她，她还真的会害怕，因为疯猫为了达到目的，同归于尽，杀鸡儆猴威胁人的各种手段，他绝对都干得出来…… “我也不知道。”安小暖老实说道。 安小萍抬头看了安小暖一眼，眼中难掩一抹失望。 沉默了一会，她突然想起郭家大嫂子李慧儿，站起身，跟安小暖打了招唿，就过去郭家了。 被安小萍支出去的李慧荣正在院子跟安小萍闲聊。 安小暖等外边的声音远了，也站起身，跟着过去郭家。 在二楼听到隔壁屋传来李慧儿跟安小萍的交谈声，安小萍的问题跟先前问她的差不多，李慧儿一听就提出郭顺轩，劝安小萍跟郭顺轩能过日子就好好的过，没得为了一些小事就闹离婚，会让外边的人笑话的。 刚开始劝的时候，安小萍还会说一两句，到后来，就任由着李慧儿劝她，一言不发。 安小暖没兴趣听下去，开了郭泽强的屋门，推门走了进去，郭泽强正仰躺在床上，手枕着后脑勺，目光放空的望着天花板吊着的灯泡。 听到动静，郭泽强抬眸，神情也添了几分柔和，“随意坐吧。” 安小暖走过去，拉开了椅子，支着下巴注视着郭泽强。 难得见他午睡发呆…… 她自己心中也有事，看着郭泽强，她走了神，想到处理安小萍的问题。 安小萍上辈子对家人而言，是一个毒瘤。 这辈子虽然有郭顺轩压制着，她心底是希望安小萍跟安小福一样，命运心态改变不再把恨意迁怒家人，搞得到处都是乌烟瘴气。 可这事还可能出现反覆…… 安小暖皱了皱眉头，突然她想到了唐文文跟叶战国，也不知道那两个人现在感情升温到什么程度了？ 一只手伸了过来。 安小暖一愣，本能地避开，但那只手还是抚上了她的脸，替她将能夹死蚊子的眉宇抚平。 不知道什么时候，郭泽强已经坐起身，凝眸注视着她。 安小暖抿唇露出笑脸：“泽强哥，你现在跟叶战国他们还有联繫么？” 郭泽强手往上滑，摸了摸她的头髮，“怎么突然问起叶战国？” “想起小时候在他家玩游戏呗。”安小暖眼底浮现了憧憬，过去一块玩的场景，虽然掺杂了许多的不美好，回忆起来仍然让她感到怀念，那时候的大家都快乐，玩个游戏闹哄哄的，特别是郭宝强逗比爽朗的性格…… 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安小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正好他明天中午让我去他家吃饭，一块去吧。” 安小暖点点头。 屋门敲响。 “门没关，进来吧。”郭泽强侧过头，看向门那边。 安小萍推开门，笑看着屋内举动亲昵甜蜜的两人，目光在郭泽强按着安小暖的头髮的那只大手定格了许久，才移开了，笑着道： “我在外边就听到屋里笑声，原来是小暖也在这边。” 郭泽强神情淡淡的，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安小萍。 安小萍顿觉索然无味，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我过来打声招唿罢了。先走了。” 郭泽强颌首。 李慧儿往屋里探了一眼，瞧见安小暖，眼中闪过不悦，跟着安小萍身后下了楼。 * 傍晚，安小萍像是临时起意，吃饭的时候，手肘点了点安小暖手臂：“明天上午一块去医院看你姐夫吧？” 安小暖一愣。 安常福夫妇更是面面相觑，有些琢磨不透大闺女的意思。 “我跟泽强哥约好了明天去玩的。”安小暖很快回过神，淡淡地拒绝道。 第404页 不等安小萍说话，李慧荣出声道：“咋回事啊？难道你还喜欢顺轩，不想跟他离婚吶？”李慧荣有点懵。当初叫嚣着，又哭又闹想要离婚的是安小萍。 他们两口子觉得郭顺轩确实不错，就想给他们多磨合一段时间的性格。 出了跳窗的事情以后，他们两口子是怕了，大闺女再不好也是她们的心头肉，就想着走动村里的熟人出面，让两口子好聚好散，把婚给离了。 这节骨眼上…… 安常福皱了皱眉头，严肃的眸子紧盯着安小萍：“以前不是讨厌郭顺轩吗？怎么改变主意了？” 安小萍被父母问的心头一紧，抬眸，大胆地回视着安常福的眸光。 她有点厌烦父母这样，需要的时候帮不上忙，不需要的时候一脸慈父慈母的模样，她这个时候还真不稀罕！ “……觉得顺轩人还可以，暂时不想跟他离婚了。”安小萍调整了情绪，出声说道。 安常福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悄悄地丢了一抹眼神给李慧荣。 李慧荣心里也乐了。 当父母的都希望子女过的幸福，这大闺女如今看来是想通了不离婚了，他们比安小萍都要高兴。 这辈子也没盼着什么，就希望儿女过的幸福快乐就成了。 李慧荣神情柔和，凝眸看着安小萍，温声数落了安小萍几句，安小萍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一脸温顺知错的模样。安常福在边上观察，心里也很是满意。 安常福插话道：“放心吧，你们小两口过好日子就行了，顺轩那意思也是跟你搬出去单过，这样倒省了婆媳矛盾，你也过的自在。回头爸找几个人去跟你公婆好好谈谈，谅他们也不敢阻拦。以后他们再敢欺负你，爸找一帮人去跟他们算帐。” 安小萍苦笑。 她实在不大喜欢家人这样劝和不劝离的态度…… 听到安常福的话，她很烦，面上却挂上了勉强的微笑，像是默认了安常福的做法。 一顿饭也因此气氛变好了。 * 次日午后。 安小暖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搂着郭泽强的腰，跟他把昨晚的事情说了。 “姐这种态度，到底是想要离婚，还是真的想要跟郭顺轩过一辈子？”安小暖喃喃问道。 郭泽强也知道点当年的内幕。 郭顺轩跟安小萍的婚姻能走到这一步，矛盾岂非一朝一夕能够化解的？ “也许到最后还是会离婚的。”郭泽强说出自己的猜测。 安小暖瞭然，抿唇沉默不语。 拐过了一棵树，他们就到了叶战国家。叶战国两兄弟站在大门边，互相勾肩搭背，哈哈的笑声飘了大老远的，也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 从他们身后走出一个高挑俏丽的身影，唐文文。 “又在谋划什么？不告诉我的话，我可是要告状的。”唐文文在他们背后笑着道。 叶战国回头瞥了唐文文一眼，俊逸的脸上浮现一抹嘚瑟的笑意：“这几天，我跟我弟研究打牌技术，等会可得狠敲泽强一笔。” 唐文文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脑海中浮现了郭宝强的面容，痞痞的，笑起来总是透着一股子邪劲，他曾经突然吻过她的唇，电流划过的触觉，烙印在了她心底。 好几年不见了呢…… 唐文文神情萧索，没发觉叶战国盯着她的眸光，也随之变得黯淡了几分。 331 “泽强他们来了。” 唐文文视角余光瞥见，出声说道，目光有一瞬对视到叶战国莫名黯淡的一双眼眸，觉得奇怪，并没有深想。 经她的提醒，叶战国两兄弟注意力都集中在郭泽强身上。 只有唐文文将目光落在安小暖身上，苦涩地抿唇笑了笑，不敢看她旁边那张酷似旧人的俊容。 “好久不见。”察觉到唐文文的打量，郭泽强对她点头笑了笑，然后就被叶战国两兄弟簇拥着进了堂屋。 卧室内早就准备了一副牌，就等着狠敲郭泽强一笔。 三人似乎也没有注意到两个女的没有跟上。 “留下陪陪我。” 手腕被冰凉的手握住，那只手虽瘦，却充满力量，让人挣脱不开。 安小暖顿住脚步，侧目看着一瞬变得神色惆怅的唐文文。 遂了唐文文的意思，坐到门外的长凳上。 天空蔚蓝，白云悠悠，天气晴朗的令人惬意。 俏丽的面上，透着一抹愁容，“我至今都没能相信他死了的事情。” 安小暖面上苦笑，没有说话。 “也许我这辈子……”唐文文眼底显出迷茫，喃喃低语道，“都不会像那样，再爱上别人了。” 犹记得他对她坏的每一个模样…… 唐文文唇角边勾起浅浅的笑意，很快消失，化为惆怅的苦涩滋味，站起身牵了安小暖的手，“以前总是听他提到你的名字，我才会跟你感慨，以后不会再跟谁说这桩事了。”唐文文眼底有无奈，“我们进去看他们打牌吧？” 安小暖被她牵着往屋内走。 光影闪烁，安小暖心底情愫微动，脚步停住了，拉得前边的人脚步也停住。 四目相对。 安小暖道：“其实这一趟，我是特意过来找你的，强哥生前让我转告你……”顿了顿，将唐文文亮了起来的眸光，安小暖补道：“近亲结婚不太好。” 唐文文眨巴眼睛，一脸困惑：“什么意思？”话脱口而出，思绪已转动了数圈，福至心灵突然莫名领悟了话中的意思，她脸颊泛起了红晕，眸光低垂，喃喃道：“你也知道了？那都是家里人的意思……可我不大愿意的。” 第405页 安小暖笑着回握了握唐文文的手，没有答话。 该传的话已经传到了，剩余的事都是命，逃不逃得了前世那场悲剧，唐文文只得听天由命了…… 还没走进，里面狂叫欢喜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安小暖就看到郭泽强手里拿着几张牌，眼底的笑意有些纵容地看着叶战国两兄弟。 叶战国两兄弟啪的拍了手，把赢得那份钱收到面前，又很快地洗起了牌。 “你泽强哥已经输了两局。”叶战国脸庞亮亮的，整个人因为笑意都在泛光。 唐文文靠着门框边，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叶战国。 小时候，她是喜欢过这个帅帅的表哥的，也以为可能会一辈子，后来遇上了郭宝强，很多的事情在不经意间变了…… 才隐隐发觉，对叶战国的感觉，可能仅仅是兄妹情谊跟崇拜之情。 叶战国面上的笑容一凝，顺着眼角余光，转头就看向了那个不知道在发什么呆，盯着他的唐文文。 总觉有什么在空气之中流窜，他胸口闷闷的，很难受。 “要试试打牌么？”郭泽强伸出手握住心不在焉的安小暖，牵着她躲开了脚边的一沓旧作业本，让她坐到了一张凳上，这才收回了视线。 没有多问其他的。 道别的时候，唐文文走过来主动搂抱了下安小暖，什么也没有说。 郭泽强踩着车子，等安小暖在后座坐稳了，才骑着车子。后面的人眷恋的搂着他的腰，头侧枕着背部，能感觉到背后一团温暖的小人儿，郭泽强眸光深了几分： “发生什么了？” 安小暖闭上眼，懒懒道：“唐文文很喜欢强哥。为他们感到惋惜。” 一缕风，将她的尾音吹远了。 唐文文远远地注视着那辆渐行渐远的自行车，那一双渐行渐远的人儿。 她皱了皱眉：“表哥，能不能跟你单独谈谈。” 叶战国愣了，“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了外边，离家有一段距离的一棵大树底下。 叶战国听着唐文文讲起了她跟郭宝强之间的事情，心里有点不舒服，目光幽幽的盯着唐文文，却没有打断她的话，一直听她说了下去…… “是吗？”等唐文文说完了，叶战国抿了抿唇，淡淡问了一句。 唐文文只是盯着他不说话。 “我知道了。”叶战国被盯得有些无奈，抬手捏了捏唐文文的鼻子，“我们兄弟之间，哪里会有什么男女之情？放心吧，我会跟家里人说一声，不会再提我们之间的婚事。” 唐文文松了一口气，背靠着树干，眸光转向了其它的方向，陷入了久远以前的记忆之中，那时候她跟郭宝强一切的一切回忆起来莫名的苦中带甜…… “文文，郭宝强已经是过去了，早点放下吧。”叶战国嘆道。 唐文文笑着走开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安小暖接了孝子跟李世仁打来的电话，闲聊了几句帝都小旅馆的生意，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客人了，李世仁似乎已经放下先前那桩事的影响，笑着跟安小暖说了在帝都这些时间发生的有趣事情。 挂了电话，吃过了晚饭，安小暖去了郭家，找郭泽强。 离开学的日子渐进了。 能陪着郭泽强的时间也变得更少了。 安小暖推开门的时候，郭泽强正在做伏地挺身，露出短袖外的臂膀肌肉结实，整个人起伏之间专注认真，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滚滚流淌。 明明外边的风还很凉。 可见郭泽强眼下已经快要完成他自身每天定下的体能训练的极限。 安小暖也不打扰他，坐在一旁的床沿上，拿了一本书随意的翻看了起来，是一本围棋棋谱，看到确实没有兴趣了，安小暖才把书合上。 郭泽强已经完成了数量，正在按摩放松紧绷的肌肉，半晌才站起身，将搭在肩上的毛巾拿起擦拭着脸庞。 视角瞥见安小暖面有不愉，狐疑的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安小暖抬起眸，跟他目光对视，见他幽深的眸光中闪烁着担忧，心中一暖：“如果李世仁打算单独要了最先我们合资买的那套房，说可以多给我们一些钱，卖给他么？” 安小暖总觉得这次李世仁跟她打电话的语气怪怪的。 潜意识的预感总是告诉她，这种感觉并不太好。 “可以。”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头上有温暖的一只手在摸着她的头髮。 “是不是李世仁他们那边想跟你分道扬镳？”郭泽强扯了一张靠背椅，坐在了对面，凝眸盯着她的一双眼眸。 “没有提。”安小暖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我自己胡思乱想而已。” 郭泽强眯起了眸子，眼底光芒闪烁，却没有再多问。 见他一副严肃的脸庞，幽幽的黑瞳像是装满了最耀眼璀璨的星辰，安小暖心底一阵温暖，不介意他身上的汗臭味，埋头靠在他肩窝处，声音也不经大脑审核传出： “其实，我捨不得泽强哥毕业去边疆……”安小暖眼里噙了泪水，一抬头，泪水就顺着脸颊滚落。 相比与跟李世仁他们分道扬镳，她更捨不得又要跟郭泽强分开几年。 日子久了，每回见面，彼此之间都陌生疏离了许多。 腰间的手紧了几分。 身体一轻，落在腿上，被宠溺的环腰锁住。 吻蜻蜓点水的落在了发间。 安小暖抬起头，吻了吻近在咫尺的脸颊。 第406页 低沉的声音在上方震震地响了起来，透着几分无奈的宠溺，被抱在怀里就像是个被人呵护的乖丫头： “傻丫头，还得一段时间才分配，你别让我不放心。去那地方等过个几年，我会主动调回来的，听话。” 安小暖眼里湿润，低了头，不再接这个话题。 只是缩在令她温暖的怀抱。 下巴被人抬了起来。 安小暖盯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心跳噗通乱了节拍，下意识地闭目感受到他的吻落在唇上。 突然身子一转，落在了床上，郭泽强欺身而来，整个庞大的身躯将她的娇小身躯束缚在怀抱与床铺间。 唇復又吻上了她的唇，彼此缠绵。 “年龄还太小了……”郭泽强贴着她的唇，声音嘶哑，沉沉地尾音萦绕在耳边，许久未散。 安小暖一愣，意识到郭泽强的意思，面颊通红了起来。 幽黑深邃的瞳仁闪烁着耀眼光泽，倒映着红透脸的娇俏姑娘，灵动的眸子让人心里软成了一汪水。 郭泽强唇角翘起笑意，吻了吻她漂亮的一双眼睛。 就算她同意了，他又怎么捨得让她独自去承受风险，虽然订过婚，万一怀孕也不好，会招来村里人的风言风语。 要也是等到他调回来以后的事。 郭泽强心中拿了主意，又吻了吻安小暖柔软的唇，笑着起身，一身的汗臭味让他有些不舒服。 在柜子里找了一套衣裤。 跟安小暖说去沖凉一下，就下楼去了。 安小暖等到目视着郭泽强身影在屋内消失，从床上坐起身，站到了窗边吹了一会儿夜间的凉风。 头一回，被冷风吹的心里温暖的不可思议。 一辈子能在人堆里寻个好的真难，幸好遇到的郭泽强真心待她好，老天爷也给她这辈子醒悟去珍惜的机会，真好，也真幸运！ 感觉到异样—— 安小暖循着异样的声源处看了过去，是李慧儿站在门外。 此时，屋外亮着的灯洒下来，笼罩着李慧儿，让人琢磨不透她心里的情绪。 安小暖看了眼，跟她主动打了招唿，“嫂子。” 李慧儿抱胸站在敞开的屋门边，微抬着下巴，正用一双古怪的眼上下打量着她。 安小暖无心去分析李慧儿的情愫，淡淡问道：“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李慧儿说着，又淡淡补了一句：“看在亲戚一场，我免费送你一句，就算订了婚，有些人也未必能守得住，所以劝你还是等结婚了更稳妥。” 安小暖一怔，面颊烧红了起来，有种被偷窥的尴尬感觉。 先前她就感觉屋外有人偷听，等到被郭泽强吸引了注意力，完全忘了外边的人。 如今被李慧儿以好心为名义点出来，安小暖有些恼怒，她心中很清楚的知道李慧儿话中那暗藏的意思。 “大嫂子，你原来有偷听墙角的习惯吗？”安小暖面上噙着笑，目光却含着嘲讽，回视着李慧儿。 李慧儿错愕，脸上尴尬难堪了起来。 对面那双嘲弄的目光，让她心里兀自烦躁。 最好面子，以长姐身份自尊惯了的李慧儿，哪里会容许别人说她偷听墙角，传出去让外人怎么看她？ 不提外人，就单单一个郭福强，她往后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如今已有些厌烦她的丈夫了，让他知道，一定会用嘲讽讥笑的衍射注视着她…… 那种被轻贱的感觉，李慧儿无法接受！ 她脸一沉，双眼瞪着安小暖： “平常闲话随你瞎说也就算了，听墙角这种话再让我听到，我跟你不客气！” 郭泽强上来的时候，就看到一脸愤怒的李慧儿走回屋，砰的将屋门重重关上。 郭泽强投来疑惑的眸子，安小暖耸了耸肩，出声解释:“大嫂子说话不好听，我怼了她一句。” “天晚了，送你回去吧。”郭泽强信任安小暖这种软绵绵的性子，别人不欺负她，几乎也不会见她去欺负别人。 大嫂子李慧儿也是有口无心的老实人，他们一家人都是知道李慧儿的性子，有时候也烦，更多的是家人间的宽容。 所以郭泽强没有再问李慧儿的话题。 郭泽强护着安小暖，外边的风都被他大个头挡住了大半。 安小暖眼底浮着笑意，明明两家之间很短的一段路，她却想矫情一回，环抱劲瘦的腰身，将大半的重量都挂在他身上，让他半扶半搂着回到了安家。 郭泽强眼里涌出宠溺无奈的笑意，俯视着俏皮眨眼含笑的安小暖，有一种蜜般的甜味在他们间流溢。 李慧荣跟安常福站在院外谈话，一抬头瞅见外边那两个青梅竹马，不由夫妻间默契的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在父母面前撒狗粮，安小暖脸红了起来，虽然父母一直把郭泽强当半个儿子看待，安小暖还是找了藉口，早早遁回屋里去了。 脚步走得快，安小暖没有察觉一双墨黑深邃的凤眼，含着宠溺无奈的光芒笑意，目送着她。 332 撮合 假期一晃而过。 安小暖跟唐宝福提前几天回了帝都。 郭泽强将她们送往帝都之后，便很快离开了。 看到两人来，孝子难得大方一回，拿出一小部分积蓄，请所有人到饭店吃饭。 安小暖看到坐在孝子右手边上的么妹总是偷偷地打量一眼孝子，孝子跟唐宝福说的起劲，没有注意到，但偶尔一侧头看过去招唿么妹吃菜，么妹俏脸越发的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 第407页 安小暖眼底涌出了笑意。 她挺喜欢么妹的，没什么坏心眼，为人实在，跟憨厚老实的孝子很般配。 但可怕的一层是，孝子背后的疯猫，真没有几个正常人喜欢跟疯猫多接触。 饭后，几人带着各自小旅馆的雇员回去，一大段路通走，在分叉口互相道别。 就连打扫卫生的阿姨都看到了刚刚饭桌上那一幕…… 挤兑逗着么妹，哄她把心里话说出来，么妹红着脸，羞涩求助的眸光转向了安小暖，结果看到就连安小暖眼底都涌着笑，心跳漏了几拍，又嗔又羞： “你们怎么就喜欢拿我取乐呢?再这样……我可不要理你们了。” 脚步匆匆的跑了。 阿姨跟安小暖笑着说起了这段时间安小暖不在的闲话，孝子待人好，么妹每回见他来清算当天的帐目，脸蛋儿总是红扑扑的，到最后阿姨夸着么妹，为人实在，也漂亮，又是从农村出来城里没个依靠的人，谁娶来当媳妇，都是对方的命好，白白捡了这么个乖姑娘。 “小暖，我看你哪天找个机会，帮着他们两个撮合撮合？”阿姨好意的提到。 次日上午，安小暖拿着帐去找孝子，等交接两人交接完毕工作上的事情，坐下来喝水的时候，安小暖试探性的跟孝子提了么妹孤身在外地，逢年过节也不敢回去，挺可怜的。 孝子点头，附和着安小暖的话，也觉得么妹可怜，胆子也大，很让人心疼。 安小暖注视着孝子，见孝子提起么妹并不是那么喜欢的感觉，就没有提其他的事，毕竟他们的年龄都还没有到能担负起家庭负担的程度，慢慢接触几年，顺其自然的发展恋情，倒也是好事。 “那你可得在我不在店里的时候，多照顾照顾么妹。”安小暖提了一句，孝子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了。 门外传来一串脚步声。 安小暖听着脚步声有些耳熟，站起身朝外边进来的两个人看去，是唐修德跟唐宝福。 “我哥过来看咱们几个了。”唐宝福笑着先开了口。 孝子面露感激地站起身，迎了过去，跟唐修德鞠躬道了谢！为放假那段时间李世仁被抓走的事情而道谢。 唐修德跟孝子客套了几句，温柔的眸光转向了视角余光，他一直留意那个方向，跟孝子的话结束，唐修德就正向了那个角落的安小暖。 安小暖脸上挂着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水灵的大眼睛荡漾着柔情，唐修德被盯着看，心里也融化成了一潭春水，泛起涟漪。 “长胖了啊。脸蛋肉乎乎的，挺好的。”唐修德弯唇笑，顺势抬起手，揉了揉安小暖的头髮。 安小暖被一向温柔的唐修德突然而至的话惊住了。 瞪着一双眼不敢置信这就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柔的邻家大哥哥。 还来不及吐糟她没有长胖，脑袋上一只手落了下来，安小暖一时避不开，等反应过来对方的手早已收走，安小暖只好瞪了他一眼： “又没有长很胖。我过来的时候称过，也才九十多斤！” 安小暖在一米六五的个头，这个重量不算太重。 姑娘柔柔软软的娇嗔声落在耳中，唐修德眼底的笑意更浓烈了几分，“九十多斤？确实不重。” 唐宝福在边上插话：“矫情。” “就是矫情，怎么了？”安小暖瞪他。谁说她胖，谁说她重，她跟谁急！ 唐修德在一旁失笑摇了摇头： “走吧，请你们几个去吃饭。来这里的路上，我看到一家拉面馆，里面人倒是挺多的，味道应该不错。”唐修德喜欢吃面食，来这里多是让他们带着去吃面食。 “那怎么好意思？还是让我来请你吃饭吧，这次的事，真的太麻烦你了！”孝子真心实意的说道。他不大习惯说这类话，脸蛋红扑扑的。 唐修德吃惯了别人请客，有些人请，他还不大乐意去呢。 笑眯眯的看着孝子羞涩的小男孩模样，就跟邻家弟弟似得，唐修德拍了拍孝子的肩，夸赞了孝子有这个心，他恭敬不如从命。 孝子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了一些。 因为疯猫的缘故，也因为孝子自身家境不好，人性格又自卑，以前在学校人缘就不大好，跟人接触的也比较少，说话多数时候未察觉的怯弱，底气不足。 吃过了饭，唐修德送安小暖回小旅馆，顺便在安小暖小旅馆开了一间不花钱的小房间睡觉。 生意冷清，安小暖洗过澡，早早地就睡了。外边的阿姨跟么妹等到时间一到，就会把大门给锁好，然后按时睡觉，很让人省心。 安小暖再醒的时候，是被一阵喧譁声吵醒。 有人语带醉意，在大门外边砰砰敲门，一个劲地叫喊‘开门！爷有钱，赶紧开门，也要开房间！’ 折腾了十几分钟，外边的叫声仍未停息。 安小暖头疼的爬起身。 亮起走廊的灯。 等嗅到外边熏天的酒气味。 啪的一声，安小暖又将走廊的灯给按灭，某些喝醉酒的人闹酒疯破坏力很强，她不打算理会地往屋内走去，关上门，继续倒头睡了。 可外边的声音却没完没了，非闹着她们让他入住。 还隐隐能到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咒骂着响起。 安小暖有点头疼，还以为外边识个好歹，不开门不搭理就能只动离开，谁能想这已经在外边咒骂了二十多分钟了。 掏出旧錶看了眼时间，三点十分。 安小暖不耐烦地按了按太阳穴，开了门走出去，刚想要出声说住满了，让他们赶紧离开。就这只是站在外边都能骂二十多分钟的人，还不知道进来要怎么给人惹祸。 第408页 “闭嘴，有完没完。”一道含怒的男音在夜色中响了起来。 安小暖循声看去，就看到一脸不耐烦的唐修德开了大门，居高临下的呵斥外边一对男女。 333 收拾 “哎，挺俊的一个小白脸……” 男子尾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胳膊被拧断了，垂在身侧不受身体的控制，疼的冷汗直冒的男子又瞪眼又骂人。 边上浓妆艷抹的女子在开始的惊吓过后，也加入了骂战。 似乎今晚敲开他们的店门，就是为了来闹事的。 安小暖皱了皱眉头，快步走了上去，等看清那个男子的脸，安小暖也怒了。 这个男子就是上次调戏么妹，又当着郭泽强的面，似笑非笑的挑拨矛盾的那个让人心烦的熟客。 一个大老爷们，骂起人叽叽歪歪的，就跟个长舌妇似得。 安小暖捡起一旁的扫帚，就要挥着扫帚赶人。被唐修德长臂一伸，扯回到了身后。 “我来解决，你站在身后看着就好了。” 紧随其后，那名熟客被人拎起领子，顺着阶梯一层层狼狈地被前边的人连拖带拽地带走了，女子叫嚣着追了上去，结果太急脚下一扭，细长的恨天高失了重心，女子噗通噗通滚了下去，包里的东西也滚落了出来。 唐修德皱着眉头看到地上一小堆吸毒器物，还有几小包毒品。 “吸毒的？还是贩毒的？”唐修德淡淡问道。眼底闪烁着一道狠戾。扫过女子，又扫过疼的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大概这人犯得最大错误，就是骂了一句挺俊的小白脸，这事就难了了。 空气一阵凝滞，谁也没有回答唐修德的问题，唐修德丝毫不介意，今天这帐无论算不算的清楚，都必须得算，没得让人白白赚了口头上的便宜：“小暖，去打电话报警，就说这边有人聚众吸毒贩毒，被我们抓到了。” 安小暖迅速报了警，又出来等着。 显然期间中年男子跟浓妆艷抹的女子试图逃跑，此刻身上的伤又比先前多添了几处。安小暖看向唐修德冷淡的面庞，不知怎的，对上她的眸子，唐修德的眸光就变得格外的温柔，安小暖心里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这种感觉说不上来的古怪。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了这些年唐修德对她的好，总是温柔含笑，跟个邻家和煦的大哥哥，不像十三叔唐前进那般毒舌，也不像唐宝福那般说风就是雨的急躁性子。 大概唐修德一直都是这样，对亲近的熟人都是这般好吧？ 安小暖给自己内心解释一通，那颗悬着的心顿时松了下来，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唐修德扬扬眉峰，抬眸盯着安小暖那个方向，见她眼底有轻松的笑意，不由莫名的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一般，心底闷闷的。 一男一女很快被带走。 唐修德也跟去录口供。 五点多回来的，手里拎着几份早餐，安小暖还赖在床上，被敲门声惊起，顶着鸡窝头，开了门，头上就有轻浅的笑声传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睡得着觉，真有你的。难道不担心我么？” 安小暖习惯了家里一觉睡天亮的感觉。 头一晚来帝都，又加上半夜被吵醒，安小暖的脾气显得有些燥，但是被悦耳的笑声一觉，顿觉得如林中一阵香风拂过，心神安宁舒畅： “不是不担心，是我太信任修德哥的实力了。”安小暖扬起笑，仰头盯着唐修德，“就那两个人，修德哥分分钟虐惨他们。” 唐修德失笑，抬手揉了揉安小暖的头髮。 安小暖闪躲不及，人都愣住了，怎么又来一记摸头杀？ 她习惯郭泽强的摸头杀，其他人的，总感觉有点别扭，虽然这个人是玩的算是不错的邻家哥哥。 “怎么？我住你这里一晚不收费，就想把我当成免费的劳役使唤了？”唐修德笑的露出一排牙齿，眸光闪动，“改天请我看电影，勉强算作补偿吧。” “好，没问题。”安小暖有点愣。这个唐修德还是原来那个笑意盈盈的唐修德，可给她的感觉，莫名其妙的有种强势压迫感，让她有点儿心慌，潜意识里总有什么在闪烁，又辨不清其中究竟哪里不对。 “别让那几个臭小子一块，省的他们知道了嘚瑟有靠山，天天变着法子闹事，让我给你们收拾麻烦，正经事都没空干了。”唐修德笑道。 安小暖刚想要道歉，就又被唐修德接下来的话堵住了：“下周末我过来帝都，你抽空请我看电影，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繫，别客气。” 说完就走，一点也不逗留。 安小暖送着唐修德的身影消失，才拎着唐修德买来的早餐，拿回去给另外两个人吃。 按在她屋里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安小暖接起来得知另一端是郭泽强，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的往外绽开。门边的么妹跟阿姨脸上露出古怪表情，挤眉弄眼的笑着离开，想着一会还得打趣安小暖几句。 安小暖全身心在电话里头，也只是含笑的淡淡扫过两人的背影，脑子动都不动，懒得分析那两人的小动作。 “没发生什么事？”郭泽强问道。 安小暖一听，叽里咕噜就把昨晚发生的事，唐修德如何厉害解决的过程，一五一十跟郭泽强说了。 “修德哥人是真的挺好的，幸亏他昨晚在，强势把人扣住了，否则我还真的花一番功夫才有可能解决那两个麻烦。”安小暖夸道。 第409页 电话这一端的郭泽强拧着眉头，心底不舒服唐修德提出让安小暖单独请他看电影的事，一时间保持了沉默。 安小暖并未察觉到，还以为郭泽强想到了其他，就跟郭泽强讲起了这帝都治安好，只有个别几个极品，也不是常常遇到的。开店总是会遇上几个极品，就当吃一蛰长一智。 郭泽强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安小暖因为郭泽强主动能来电话，心情很好，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声回应中的冷淡敷衍的语气，安小暖又笑着跟郭泽强说了几句，嘱咐郭泽强照顾身体之类的，才不舍地挂了电话。 下周。 郭泽强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嘟嘟嘟’声音，心里想着下周得挤出时间，去帝都一趟。 334 电话 周六晚。 电影院门外，安小暖如约请唐前进去看电影，其他人忙，只有他们两个去。 买了爆米花凉茶，安小暖过去买了电影票，领着人进去。 是一部古装电影，讲的江湖恩怨破案的故事。 去的本来就晚，等出来的时候，一片漆黑，路灯的橘黄光芒洒落在地上，将来往的行人镀上一层和煦的光芒。 安小暖正仰着头，笑眯眯的回答唐前进的话，是关于先前看的那部电影。 两人站在电影院门外，身边走过不少人。 安小暖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打算再主动请唐修德吃一顿，朝着四周查看摊贩卖夜宵时，眼睛一挑，吃惊欣喜地看到了风尘僕僕赶来的郭泽强。 他站在路灯下，修长的身板被光影拉得斜长，整个人蒙着一层朦胧感觉。 稜角分明的脸庞泛着柔和的光泽，漆黑的墨瞳，远远地注视着这一端。 目光在半空之中不期而遇。 安小暖瞧见了，跟唐修德说了一声，先朝着郭泽强方向跑了过去。· 等该说的话都差不多跟郭泽强说完了，唐修德插着兜，从那边缓步悠悠走来。两家人都彼此认识，唐修德也过来跟郭泽强打个招唿。 三人简单的一番寒暄，一块结伴吃过了夜宵，才回到小旅馆。 次日一大早，郭泽强往回赶。 两个地方来回隔着一段时间，郭泽强早早就往回赶。 得知消息的李世仁几人跟安小暖打趣，安小暖笑着看他们，有空之时照旧跟郭泽强煲电话闲聊。 生活又回归了从前来回学校、旅馆的枯燥乏味的重复生活。 学业上也变得繁忙起来，高二过后不久就要高三，压力倍增了起来，往年帝都高校的升学率很高，高二成绩下滑的学生时常遭到严格的班主任点名批评，更别提高三的氛围更是。 学期考的日子渐进，学校也组织了补习班，每个年级段都要参加，晚归的安小暖等人苦不堪言。 又加上经常紧绷着神经，留意着夜里的风吹草动，李世仁头一个病倒了。 安小暖索性也藉口身体不舒服，到那边小旅馆看望了李世仁，闲聊了些闲事，就在自己这边小旅馆宅着一天，买了一大堆的零食，跟么妹和阿姨在一边有说有笑的吃着，倒也惬意。 铃铃铃。 按在墙上的电话铃将安小暖跟么妹几个的闲话打断，安小暖快步走了过去，将电话接了起来。 是老家打来的电话。 李慧荣挂念安小暖，抽空打了电话，谈着不可避免的聊起了郭顺轩跟安小萍，事情发生的让安小暖有些诧异。听到杜春华把事情大致说了，安小暖才接话：“姐跟姐夫分家搬去了其他地方？那他爸妈不闹吗？” “他们敢？我们家就叫他们把钱吐出来！”李慧荣很生气的说道。 安小暖抿了抿嘴，眸子闪烁着困惑。 前世的轨迹到最后是郭顺轩被安小萍害的麻烦缠身，吊死。那么这一世两个搬出去生活呢？ 安小萍下手对付郭顺轩，不是更方便了么？ 安小暖想着心里闷闷的。 倒不是因为郭顺轩的死活，而是郭顺轩一旦死了，就代表着安小萍会攀上旁的高枝，她的羽翼丰满了，迟早会对家里人下手，以亲情捆绑着父母，很可能把父母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偏偏又没有郭顺轩那边的联繫方式，对郭顺轩他们两口子如今的动向，一无所知。 犹豫再三，安小暖给疯猫那边拨了电话，这人虽然可怕，却也可靠，果然不多时就告诉她郭顺轩那边的大概情况，并且派人去暗中找郭顺轩。 被安小暖担忧的郭顺轩跟安小萍此刻待在租来的一间单间，里面摆了一张床，一张两人座木质沙发，平常安小萍谁在床上，郭顺轩高大健壮的身躯，则需要委屈的蜷缩成一团，睡在沙发上。 夜深了。 屋内漆黑一片，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缕月光，安小萍打量着对面沙发上的男人，白天搬运重物的乏累，使得他此刻唿唿打鼾，睡得很沉，也不过几天，脸庞瘦的苍白无血色，稜角轮廓刚毅分明，皮肤显得粗糙，甚至冒出了一些白头髮。 可这人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安小萍眼底涌出笑意，许久才收回了投放在郭顺轩脸上的注意力，转身朝着墙壁，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大亮。 安小萍是被一阵窸窣的声响吵醒，睁开眼看到已经穿戴整齐，洗漱干净的郭顺轩，她才懒懒地出声： “今天我那厂里不上班，有姐妹邀我去她们那里玩麻将，小赌两把。” 安小萍的意思很明白了。 郭顺轩皱了皱眉头，从皮夹取出一大半的钱，递了过去，“少沾惹赌钱的事，还不知道有多少骗人的勾当。” 第410页 安小萍支起身接了钱，被一顿教训，面上不悦，瞪着郭顺轩：“你这个当丈夫的，真是好小气。幸好我自己还能找到活干，要不然还不是被你嫌弃死。” 说完，嘴角还带起一抹嘲弄的笑容，眼底更是轻蔑的情绪外涌，炯炯盯着居高临下的郭顺轩。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头。 骨节咯吱响。 好半晌，郭顺轩才自我调节了情绪，缓和了面上的暴戾颜色：“行了，也别跟我闹脾气，你要是愿意跟那群人混在一块，那便去混好了！” 郭顺轩话中的一群人是上回他随车送货，正好坐在副驾驶，透过窗户看到一群男女，拥簇着安小萍去了偏僻的小巷子，后来他去附近转了一圈，发现那里有一家麻将馆。 一打听，安小萍不光是那地方的熟客，而且还已经把厂里的工作都辞退了。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麻将馆一日度过一日，其实她的行踪，郭顺轩了如指掌，懒得再提而已。 将屋门关上，视角余光还能瞥见，安小萍挂在嘴角边的嘲弄笑意，只见她把钱压在桌上，又窝回柔软暖和的被窝里补觉。 郭顺轩一路心事重重，直到有人挡在了身前，郭顺轩才从飘远的烦躁思绪中回过神，狐疑的盯着眼前挡住去路，他并未见过的十七八岁的男生。 “这个是安小暖的电话，你找个机会跟她通个电话，好像有急事找你的样子。”男生将兜里的纸条给了郭顺轩，“对了，别让你老婆知道这件事。” 郭顺轩一愣，男生也懒得理郭顺轩，该带的话都带到了，男生就走开了。 335 太小气 郭顺轩接过了那张写了一串号码的字条，眉头皱了皱，安小暖三个字在他心底泛起了一阵涟漪，毕竟心里乱，早上又是跟安小萍发脾气出来，有个人解闷也是好事。 脚下一拐，难得不在意迟到扣钱地去了一家杂货店，租用了电话给安小暖拨通了电话。 七点。 安小暖被铃声吵醒，也要准备吃早餐的安小暖走过去接了。 听到电话那端郭顺轩的声音，安小暖变得极为耐心起来，静静地听着郭顺轩告诉她关于安小萍这一段时间的境况，让安小暖心惊的事，郭顺轩居然纵容安小萍赌钱。 前世郭顺轩名下的高利贷，有一大部分都是因为安小萍沾上了赌，又存心不让郭顺轩有好日子过，步步算计的郭顺轩绝望自杀。 电话一端突然的沉默，让郭顺轩紧蹙眉头，有些不安感觉涌出。 许久没有得到安小暖的答覆。郭顺轩出声道：“很严重？” “……”沾上赌，还是成心想要拖一个人入水，不是很严重，而是超级严重的程度了！ “你让她找工作，别让她赌了，不然就是十个你，迟早也不够她榨干。”安小暖口气说的有点重。 抬手看了手錶，四十分钟不觉间划了过去，安小暖就将能联繫到郭顺轩的电话留了一个，挂断电话，匆匆奔赴了学校，因为距离不远，倒也让紧赶慢赶的安小暖铃声响起来前一秒赶到了教室。 电话挂断了，嘟嘟嘟的声音从话筒一端传了过来，郭顺轩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得，心里闷闷地难受。 这通电话又像是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有人突然亮了一下火柴，让他暂时的有了个努力的方向，好巧不巧，视线尽头，一个事业有成的啤酒肚金表男子，怀里正拥着一抹熟悉的女子，朝着小巷子走去，一路有说有笑的。 而那个女的，正是他认识的安小萍。 让他如今处处置于被动的安小萍。 看到被别的人在大街上搂抱在怀里，娇嗔含羞地跟对方有说有笑，郭顺轩一颗心沉了沉，入坠深渊的重感让他莫名有些绝望。 他有一副好皮囊，一直以来追他的女人也并不少。 可是因为父母的贪婪，一步踩进了命运陷阱，更因为一辈子最难以弥补的错事，而处处置于被动—— 可现在算什么？ 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当了婊子又立牌坊？ 郭顺轩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念头，为这种女的，再辛苦奋斗又能怎样？就算搬运重物得到的工资比一般工作高，还不是付出了双倍的劳动力？为这样一个他摆在心尖的人奋斗…… 郭顺轩已经站在麻将馆外，甚至还能听到里边传来毫不掩饰的的笑声，然后他视线盯着的那一桌，一男三女，以及围聚在旁边的人，都在笑话着他，郭顺轩这一刻才知道，他竟然在安小萍圈子里如此的不堪。 “那种窝囊废老公早点丢了好！” “是呀，丢了芳姐给你再找一个，保证你吃香喝辣的，一辈子不愁。” “嘿，你们别瞎出馊主意，介绍什么男人给她。吊着老公去赚钱，再窝囊也多少能赚点钱，要男人，我给她当小白脸，便宜给她包养算了。都这么熟的熟人了。”先前搂着安小萍的那个男的出声调侃道。 …… 一阵阵笑骂声毫不避讳外人的传了出来。 郭顺轩脚下有点重，头晕眩了一阵，折身回了出租房。 早饭、中饭、晚饭，郭顺轩都忽略了，一直坐在床沿边，手撑着头，一脸的痛苦，黑夜将他包围，笼罩住一团漆黑的影子里。 外边的走廊，一串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钥匙开门的声音。 啪嗒。 屋内的灯泡亮了起来。 哼着轻快歌谣的安小萍瞳孔一缩，吓的连连倒退了好几步，发现坐在床沿边的是郭顺轩，她才缓了一口气，愤怒地瞪视一眼郭顺轩，声音难得温柔： 第411页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开灯吗？差点把我吓坏了。” 安小萍说着，突然发现郭顺轩不理她，就像是一尊塑像坐在那边，动都不动一下，像是不知道她回来了一般。 安小萍眉头紧蹙，走过去换了一双平底鞋，见郭顺轩仍旧沉默，白他一眼：“你不是中邪了吧？干嘛一句话不说，难道气我今天早上跟你发脾气？要真这样，那你就太小气了。” 郭顺轩缓缓抬起头，盯着安小萍脸上未褪去的笑容。 良久，声音平静的不起波澜：“你今天休息？那都去哪了？给你那两百块，够用么？” 安小萍嗤笑。 见他说话，以为没事了，淡淡道：“就那点钱哪够花啊？我姐妹让我请她吃了一顿西餐，就点了几道菜，那钱都没影了，还得那个姐妹倒贴钱进去，丢死人了。” 郭顺轩唇瓣紧紧地抿着。 在这之前，他想过跟安小萍搬出来，日子过得再不如意，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能有所调解缓和。 搬出来以后，安小萍变了，虽然对他摆出一张好脸色，但是说出来的话，经常戳着他的心窝。甚至郭顺轩都想过，一个人打两份工，多赚点钱给安小萍花，麻将馆那些飘出来的话，却让他凉了心。 “收拾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回老家。”郭顺轩不容置疑的声音，响了起来。 安小萍一愣。 缓过神，含怒的目光，直勾勾瞪着郭顺轩！ 这才出来多少天，就带着她回去！？她就知道这种男人靠不住，不光品性恶劣丑陋，还满嘴谎话。 安小萍冷冷一笑，质问道：“郭顺轩，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么？不是说等我找到合适的人，你就会把我拱手让出去，你现在这样说话不算数，不觉得很丢人害臊么？” 郭顺轩只是看着她，见她一张俏脸在灯光下，犹如毒蛇般泛着一股狠戾，他头一次心里觉得这么凉。 凉透了四肢百骸。 有些债犯下了，似乎再忏悔，再想补救，都是来不及的。 “回去吧。”郭顺轩嘆气，一脸认命的苦笑：“到时候我跟你离婚，我还你一条命，从此各不相欠了。省的看你在外边犯贱，我比你还要难受千百倍！” 请假条 临时有事，明天照常更新。 336 什么时候作践过自己了 安小萍愣怔了下，错愕的瞪着坐在光线昏暗处的男人，一时间有些眼花的看不清他的面容，眨了眨眼眸，好一会儿才消化了他的话…… 可是白天给钱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么？那时候还看不出一点徵兆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安小萍声音有些喑哑，“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郭顺轩原本以为该说的话说完了，安小萍就该懂了，被她这一问，心底腾腾燃烧起了一团怒火，磨出几道粗糙伤口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扬起了下巴，浓眉下一双漆黑的眼眸幽幽地注视着直直站着的俏丽姑娘，不得不承认，安小萍比从前美了几个等次。 也让他越来越陌生了…… 郭顺轩抿唇，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你没听明白么？我愿意跟你离婚，从今往后，我也不乐意伺候你了。离婚以后，你爱怎么疯，爱怎么跟其他男人勾肩搭背，我都不干涉。省的挂着你老公这个名头，让人在背后骂几句窝囊废……” 安小萍起初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勐然间听到窝囊废想起了白天麻将馆内发生的一幕幕，她的俏脸在灯光下瞬间苍白了下来。 屋内的气氛凝滞住了。两双眸光，一坐一站，互相冰冷淡漠的对视着，仿佛之间隔着一道永远也无法跨过的隔阂。 郭顺轩将夹在耳后的捲菸把玩在手指间，左右的转动着，眸光也若有所思的含着复杂情愫，低垂着注视着捲菸。 安小萍呵呵冷笑了两声，涂了口唇的唇瓣抿了抿，戏虐道：“你跟踪我呢？” 没有回答的声音。 两人之间也彼此紧绷着身体，保持着一段无法跨越的距离。 开门的声音，紧随其后，安小萍提着手包，踩着高跟鞋重新离开了出租房。掩上的屋门缝隙内，郭顺轩的面容笼罩住一片阴霾之间，看不出是什么心情，只不过任由着外边走廊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口，他也始终没有站起身去追出去…… 安小萍并未走远，只是靠在楼道拐角口，眼泪润湿了眼眶。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听到郭顺轩提离婚，她并未有解脱的快感，反而觉得恐惧起来。 深究源头，似乎是在恐惧，从今以后会永远失去郭顺轩。 安小萍为脑海中冒出来的这个念头感到恐慌。这段时间，郭顺轩的努力付出，她都一一看在眼里，因为白天劳动力大过承受力，郭顺轩一回来就犯瞌睡，人也比从前瘦了好几圈，皮肤又黑又粗糙，哪里有从前那个娇生惯养的独生子优越感…… 安小萍背靠着墙壁，闭了闭眼睛，抬手将眼睛边缘处的泪水擦拭掉。 可惜，她就是看不上眼。 对这个男人，她一辈子都看不上眼。 她的眸底染上阴狠，既然她的一生已经无药可救了，那么郭顺轩，也别想离婚再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她可不愿意看到郭顺轩过的幸福。 去而又返的脚步声，让屋内陷入沉默状态的郭顺轩抬起了头，眸光幽幽的看着推开门进来的纤瘦身影，安小萍的面容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有些不真实感，郭顺轩眸光有些恍惚。 第412页 “我不愿意离婚，你欠我的，一辈子都偿还不完。”安小萍开口道。 随后推开门，踩着高跟鞋进到屋内，坐到了床铺上，唇角扬起浅浅冷笑：“我也不愿意回老家，你说该怎么办？” 郭顺轩紧蹙眉头。 双目在半空中接触，谁也不愿意接受对方的心灵想法，互相强烈的排斥着对方。 “安小萍，我可以陪你耗一辈子，也可以不强求你跟我明天回老家。”郭顺轩咽了咽发干的嗓子，嘆了声，盯着她的眸子变得犀利起来，“但是你别再让作践自己了，可以么？” 作践？ 这个词从郭顺轩嘴里，用一种心疼的语气说出，安小萍唇角的笑意弧度更大了，定定地注视着郭顺轩，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质问道：“我什么时候作践过自己了？” 郭顺轩一噎，没有再开口。 短短的一段时间交流，郭顺轩已感到身心俱疲，起身取了一套干净的衣裤，去了公用的洗漱间沖凉，回来的时候，安小萍仍坐着想心事，郭顺轩没有多看她，迳自走向了沙发，蜷缩着身体闭上眼睛便睡了。 安小萍则是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一夜，心底情愫翻江倒海，一夜也没有想通她究竟想要什么…… 唯一的念头，便只知道，她不愿意放走郭顺轩，一辈子跟他不死不休死磕到底。 天微微亮起。 安小暖睁开眼，因为周末的缘故，仍旧懒懒地窝在床上。 半敞开的窗，有微凉的风透了进来。 在附近网吧通宵打游戏的唐宝福带着豆浆馒头来敲门叨扰。安小暖本不打算理会，门板敲得砰砰响，被吵得起床开门的安小暖一脸不痛快的瞪着唐宝福。 “吃早餐啊。”唐宝福提了提手中的袋子，里边的豆浆馒头还热腾腾的。 只有一人份的。 安小暖没好气地抬腿踢了他的小腿，“肉包都捨不得买一个，你当我吃素啊。” 唐宝福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懒得理会安小暖的吐槽，将手里的早餐袋子往安小暖怀里一塞，就伸手将安小暖推到一边，不客气地抬步进到屋里，躺在床上扯了被子就唿唿大睡。 安小暖气闷。 每回都拿着豆浆馒头来蹭免费的住所。要不是知道他继承了一笔名义上生父留下的遗产，还真当他是穷光蛋可怜了。 几步走过去，拎着被子，没好气地吼道：“今天是周末啊！我也要睡懒觉，你不看看现在才几点，你给我起——” 唐宝福郁闷的蹙了蹙眉头，眼睛没有睁开，嘴上咕哝道：“你不是说临近周末旅馆生意好，没有空余的房间吗？那我起来，去哪睡啊？别闹了，我真的很困啊。” “那是上个礼拜的事，这个礼拜还有一间房……” “不去。”唐宝福眉头皱的更紧，眼睛千斤重，迟迟睁不开，嘴里咕哝道：“我有洁癖啊，去那些屋子让我怎么睡得着，想要我半条命么……” 顿了顿，唐宝福卷着被子，调整了方向，背朝着安小暖，懒懒散散道：“要去你去吧。别闹我了，下午还要跟胖子去打游戏呢。” 安小暖气哼哼！ 美好的周末时光，就被这混小子搅扰的不得安宁，真够损友的！ 三两下把豆浆馒头解决了，安小暖难得一次在清晨外出晨练跑步，回来的时候，么妹睡醒坐在柜檯吃早餐，蔡阿姨在隔出来的厨房里吃着早餐，跟一个来找她的亲戚聊着闲天。 安小暖又过去蹭了半碗稀粥，配了咸菜。 直到下午一点，唐宝福才懒洋洋地从屋里走出来，顶着一头鸡窝，双目无神地扫来扫去，精緻的面庞没有多余的表情，瞅到安小暖，开口便问时间。 么妹跟孝子在旁边听了笑。 送走了唐宝福，安小暖回屋等着郭泽强的电话，跟郭泽强打了一会电话，安小暖才想起了郭顺轩跟安小萍那边的事情，正想着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什么程度了，就听到外边传来刘莉子跟刘明欢的声音，恰在此时，电话的铃声也响了起来，安小暖顺手接了起来。 听筒那端传来了郭顺轩沙哑的声音。 房门被推开，刘莉子露头看了进来，安小暖一时也不想打断郭顺轩的倾诉，省的郭顺轩没了兴致告诉她，他跟安小萍的具体情况。 只得看着刘莉子点了点头，示意她的到来，自己已经知道了。 无奈刘莉子似乎看不懂，还凑了过来，趁她一时不备听了一下话筒。 安小暖一愣。 对刘莉子的举动，心里有些不痛快，敢要开口责怪几句，刘莉子笑嘻嘻地转身走出去，好像才刚刚意识到她的行为不妥。 挂了电话，安小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被刘莉子带上的门板。 刘莉子跟刘明欢察看了一会儿小旅馆的格局，以及几间能看的空房间。 刘莉子一脸艷羡：“老大，像你这么简单的看店，我也会啊。怎么就不让我来上班呢？” 刘明欢尴尬地拉开跟刘莉子的距离。 因为这件事，她跟刘莉子私底下也闹了几回意见，可刘莉子都不听，总觉得安小暖几个人应该要分她一半的分红利润！没得给打工的工资，那样不仅少，也太不讲情面了！ 刘明欢说不通刘莉子，索性就碰上这类话题能躲则躲，省的两人一个宿舍，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有影响。 安小暖笑了笑：“你哪有这份闲工夫呢？等以后再说吧。” 第413页 “什么没有闲工夫？你不都有么？难道你是假读书的么？”刘莉子嗤笑道。 安小暖有点头疼。 从小到大，只要跟利益扯上关系，刘莉子总是散出一股极强的攻击力…… 安小暖心底确实不喜欢刘莉子加入，省的因为利益几个合伙人时不时吵上一架，闹到最后不欢而散的地步。 “都高三了，学业最重要，你还敢像我这样分心做事么？我自己都有些担心成绩跟不上。”安小暖神色恬淡的说道。 更何况，刘莉子远在国外的父母，可是盼着刘莉子高中毕业，出去国外帮忙经营服装生意，到时候再帮她找户门当户对的好男人。 小旅馆鱼龙混杂，分红利润好的不提，单是刘莉子要是被哪个心存恶意的人带坏了，以后刘莉子父母还不得怨恨她这个引路人。这种明显有亏无赚的事，安小暖也没胆去尝试。 刘莉子抿着唇，注视着安小暖的眸光底闪过一抹冷笑，“老大，我真不喜欢你现在这样子，总是一脸被我占便宜的样子。” 顿了顿，语气才多了娇嗔：“行啦，不来上班就不来吧。我也不稀罕这种地方呢，什么人都有，看起来也烦恼。” 安小暖笑了笑，给她们俩分明倒了杯水。 原以为这件事就算过了，没想到周二中午，学校一些消息灵通的学生之间流传着一些风言风语，李世仁几个人担心她，听到消息都来找安小暖询问。 337 一次给了一千块 “现在也不知道谁放出风声，说你破坏你姐姐的婚姻，喜欢你姐夫啥的。”唐宝福皱着眉，“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我帮你去教训。” 下课的走廊来来往往的同学，目光不时朝两人所在的一角投来。 安小暖眯了眯眼：“刘莉子知道这件事了么？” 唐宝福一愣，“你怀疑是她？” 安小暖摇了摇头，有些苦涩的笑了笑：“周末那天打电话，只有她靠近了话筒。” 唐宝福脸色难看下来。 隐约也能猜到安小暖跟刘莉子之间最大的矛盾——小旅馆的利益，刘莉子眼馋了。 唐宝福沉默半晌，瞅着安小暖淡漠的神色，担忧道：“你打算怎么办？” 安小暖摇头，没有多谈。 放学以后，安小暖过去找女生宿舍楼等刘莉子，一些认识她的人，时不时将目光投在她身上，眼底的情愫闪烁不定，安小暖看过去的时候，能撞见对方眼底的鄙夷之色。 “老大，你怎么在这？” 熟悉的女音在前方传来，安小暖朝着声源处看去，就看到说话的刘莉子跟后边阴着脸不快的刘明欢，安小暖启唇道：“莉子，我能单独跟你谈谈么？” 刘莉子眨了眨眼睛，笑眯眯道：“有什么在这里谈不也是一样的么？” 安小暖站定不动，看了刘莉子好一会儿，才突然笑着道：“好啊。你知道最近两天学校传着什么风声吗？” 刘明欢抬头瞅了眼刘莉子，眸光闪烁，随后又移向了安小暖。等安小暖看去的时候，刘明欢又心慌地低下了头，刘莉子眼角余光扫到两人的小动作，也没有迟疑，很快回答道： “流传什么风声？” “周末打电话，你凑过来的时候，是听到话筒里面有什么人了吧？”安小暖见她面色有片刻的僵楞，心底答案早已浮出水面，声音淡淡道：“看来我是没能力处理这桩事了，只能把这桩事跟校长、老师他们投诉。你不介意吧？” 刘莉子蹙眉，“多大点事，你怎么好意思去投诉？又不是小学生……” 声音有点慌。 安小暖装作听不出来：“我本来以为这事是你做的，既然你不知道这桩事，风言风语又在学校给我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我当然要採取必要的行动，以后找到证据，我也会报警处理。” 刘莉子咬着牙。 安小暖说完，提步就走。 这一趟来，她也没有打算刘莉子会自己承认，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只是过来给予警告，告诉对方她下一步要做什么，让背后这些散播谣言的人，也能心生惧意稍稍收敛几分。 直到安小暖消失在小道绿荫尽头，刘莉子才收回视线，回头就撞上刘明欢探究的眸光，“怎么啦？难道连你都开始不相信我了？” 两人刚刚在食堂，因为刘明欢借了刘莉子的钱忘了还，刘莉子指桑骂槐，两人当场吵了架，现在还了钱的刘明欢心里头还有些不痛快。 见刘莉子跟平常要好的时候似得，大咧咧的质疑她。 刘明欢收回视线，一声不吭，提步就离开了。 隐约还能听到背后传来一道不屑的嗤笑声，刘明欢的心底更凉了几分。 刘莉子专程去找了何华娇跟何雅甜，两人在校内的小卖铺买零食，一抬头就看到刘莉子走来，两姐妹的目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诧异。 “找我们的？”何华娇开口问。 学校传的关于安小暖的谣言，有她们在背后花钱推波助澜的一部分力量。甚至，何华娇花了大价钱，让人将消息传到安小萍跟安家人、郭家人耳中，为的是给安小暖添堵。 “她打算跟老师校长告状。”刘莉子恹恹道。 把事情闹得这么大，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局面。毕竟曾经玩的那么好过，谁都有真心付出的时候。看到安小暖不痛快，她心里也闷闷的难受。 第414页 闻言。 何华娇跟何雅甜都笑了起来。 何华娇话中掩饰不住的鄙夷语气：“她拿什么跟老师告状？我看老师要是知道了，也肯定要在心里笑话她一场了。你担心什么呢？” 刘莉子只是觉得心里不安。 但具体担心什么，她又回答不上来。苦恼的皱了皱眉头，在她们俩这里要不到答案，刘莉子便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天，从刘亚鹤跟其他人那边知道安小暖没有大动作，似乎那天也只不过是来吓唬她一下！刘莉子的心才放松下来。 以为这事总算风平浪静的第二天上午下课，班长传达班主任的意思，让她去校长室一趟。 刘莉子心慌意乱地在走廊上行走，到了校长室门外，看到里面的何华娇跟何雅甜，刘莉子心底的一根弦紧紧绷着，一旁还站在安小暖跟唐宝福，还有两个刘莉子不大认识的男生，但是先前散播谣言的时候，刘莉子有见过他们。 校长背手身后，面色不虞。 两名老师站在安小暖几人那边。 校长室内显得格外的安静。校长沉默了下，又招手让两名男学生再次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两个男生收了安小暖更多的钱，很不客气就把事情真相揭发了，何华娇跟何雅甜两个是如何教他们传播谣言内容的过程…… 何华娇跟何雅甜先前就听过一遍，面上神情已经近乎麻木了。 刘莉子第一次碰上这样的处境，但很快便镇定下来，“这件事跟我又没有关系，让我过来干什么？” 唐宝福冷笑：“那两个女的在你过来之前已经说了，背后是你跟她们瞎传那桩事的。” 刘莉子一听，立马火了，瞪圆眼睛道：“什么叫瞎传？你问问安小暖，她那天是不是跟郭顺轩打电话？我都听到了！哪里有男人跟别的女人说自己老婆的不好……” 唐宝福呵斥道：“住口！” 刘莉子不听，仍要开口接着说，唐宝福被安小暖扯住手臂，才没有上去揍刘莉子一顿，但面色依旧阴沉沉的，冷厉的眸光带着实质的压迫感盯着刘莉子。 刘莉子嘴唇微翕，安小暖声音更快地响了起来，透着怒气：“那请问你，他哪天都说了我姐什么不好的地方了？我怎么不知道他打电话是跟我抱怨姐姐的不好？反而你耳朵凑过来不到三秒，什么话都能听清楚了？” 本身这桩事闹得不够大，报警处理，没有证据，警察也多是没有办法处理。 安小暖苦恼之余，离校去租用了附近的电话，给郭泽强先打了一通电话，原本把更大的希望寄託给唐修德在帝都的人缘帮忙的，没想到郭泽强应了下来，很快就把消息传到了张丰收那边，巧的是校长正好是张丰收一个过命战友的亲弟弟，一来二往，校长也答应出面解决这桩事。 眼下见安小暖把刘莉子质问的不吭声，校长出声表明了他接下来的惩罚，这事情对学校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三人不止要在广播内当众向安小暖道歉，还要每人一份书面检讨张贴在校内大黑板上面一个礼拜。 次日。 何家老爷子来学校。 安小暖被叫去校长室，到的时候，何家老爷子边上已经杵着何华娇跟何雅甜两姐妹了。 “你就是安小暖？长得很有可爱啊。”何家老爷子面上挂着亲切和蔼的笑容，夸赞着走进来以后面上挂着警惕之色的安小暖。 校长也在，笑着帮腔夸了几句安小暖。毕竟跟何家老爷子私底下也是有来往的。 何家跟张家，他两边都不想得罪。 安小暖见他们说话都是笑眯眯的，虽然心里一时无法接受，面上还是挂着礼貌的微笑，跟他们虚伪的客套了两三句。 何家老爷子见安小暖面色缓和，才提起他这趟来的目的，“我何家两个小丫头不懂事，受了那个叫刘莉子的人的挑唆，才会做这种蠢事。我已经教训过她们两个了，这当众道歉，检讨书挂在校内大黑板的事情，依我看就算了吧。” 安小暖脸上的笑容尽数收敛，眸光透着寒意，盯着何家老爷子，“老爷子，这种决定我没办法接受。如果换成她们被人在学校泼脏水，你会跟泼脏水的人这么轻易算了么？” 何家老爷子抿唇笑了笑，迎上安小暖眸光，“听说小丫头很会做生意，商场上的人都讲究利益，我们何家也愿意赔你一笔钱，你看出多少钱你才肯接受这件事？” 一旁被叫来听了全程的刘莉子脸色黑了下来，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安小暖那边。 此刻她倒是有些嫉妒羡慕起安小暖了，惹上麻烦，到最后还能得了好处。哪像她，到最后居然要成了某些有权势人的替死鬼…… 刘莉子心底冷笑不已。 安小暖眉头紧锁，迟迟没有开口。 她心里没有轻易饶过何雅甜跟何华娇的念头，这两个人，只有校内的舆论才能更大程度的重创她们。如今何老爷子出面，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张丰收在这里也得卖何老爷子几分面子，更何况她这个没权没势的小丫头。 何老爷子笑了笑，手一抬，身后有人走了出来，将一叠厚厚的信封交到他手上，何老爷子从座椅上站起身，将信封塞到安小暖手上，拍了拍安小暖的肩膀，“我瞧着丫头乖巧伶俐，很是喜欢，这点钱你收着，拿去买点好吃的。父母也没跟在身边，一个小丫头在外边学校读书，也真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心疼。改天，我让丰收带你去我那边喝茶，让我家保姆给你做顿好吃的，补补身体。” 第415页 何老爷子说的情真意切，悄无声息地将话题转移了。又赔了钱又搬出张丰收，还提出请吃饭赔罪。俗话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安小暖只得让此事就此了结了。 离开的时候，何老爷子还跟她谈到，他跟张丰收之间的战友情深厚…… 安小暖走出校长室，只觉得走廊外边的阳光无比的明媚艷丽。中午回了一趟出租房，门关了，才敢看信封内的钱，没料到何老爷子也是出手大方的人，一次给了一千块！ 晚上放学，安小暖找了地方给郭泽强打了电话，把白天何老爷子的事情给钱的事情说了一遍。 郭泽强则是联繫张丰收那边。 电话挂了，安小暖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郭泽强打回来的电话，听筒那边郭泽强声音沉沉的，听不出喜怒，只让人觉得有些严肃：“既然何老爷子出面，这件事就只能这样了。他给的钱，你放心用。其他的事情，干爹会出面解决的。” 安小暖心里很不痛快。 虽然这次得了钱，但是被各种关系压迫的不得不低头妥协的感觉真是难受极了。 电话那端的郭泽强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安小暖的声音，知道她在生闷气，郭泽强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安慰到她，也跟着陪她一起沉默。 安小暖自己气了一会，气消了，才喃喃道：“我知道了。反正也没吃多大的亏。” 话中难以释怀的委屈、怨气，郭泽强只能在心里心疼安小暖。 何家的背景复杂，摆在帝都也没有几家愿意跟何家正面闹矛盾。何家愿意赔钱已经算是很给张丰收面子了，而且还是德高望重的何老爷子出面求情的。 挂了电话，安小暖背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儿，仰头望着夜幕一轮朦胧的月牙，心里思绪千迴百转。 回到小旅馆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孝子正在跟么妹聊天，抬头看到安小暖平安回来，眼底的担忧才消退了下去，学校发生的事情他听唐宝福说了，一直很担心安小暖： “小暖，要不要让我哥哥出面教训那两个女的？” “这事牵扯的人太麻烦了，暂时不要惹事了。”安小暖嘴上索然无味的说道，扬了扬手中的信封，“至少还赔了一千，我请你们吃饭吧，今晚吃大餐。” 孝子见她放下了，也点了点头，回去之后却还是替安小暖打抱不平，把事情打电话跟疯猫提了一下。 “你想让我帮她教训那两个女的？”疯猫的声音含着笑意。 孝子沉默片刻，喃喃开口道：“我替她感到委屈。” 疯猫笑了笑：“三天后，我正好要去帝都逛一逛，到时候带我去见见那两个女的吧。” 338 又没有咬她 安小暖并不知道孝子跟疯猫的那通电话，照常上学，偶尔在学校看到那两人走过去的身影，心底也没有先前那股烦闷了。 三天后。 放学在校门口看到孝子跟疯猫，安小暖还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李世仁叫了她一声，安小暖才从错愕中回过神。 她可不敢为这点小事惊动疯猫这名亡命徒。 目光跟孝子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了一眼，孝子微微点头，眼神示意她放下心，安小暖才松了一口气，迟了李世仁一步，朝那边方向走了过去。 “呵，还觉得委屈么？”疯猫主动开口问道。 从他们几人因为小旅馆的利益而挂钩之后，疯猫对他们的态度，确实比对一般人友善了一两分。 安小暖点点头：“已经释怀了。当时还赔了一千块，再找她们晦气，对那个何老爷子也说不过去。” 疯猫抿唇，眸子微微眯了起来，眼底翻涌着似笑非笑的情愫，狡黠神态如一只猫打算戏弄老鼠时无意中露出的精明算计。安小暖心底还是忌惮着疯猫，也不愿意因为这种小事欠下疯猫的人情。 眸光转动，安小暖看向了一旁的孝子。 孝子接触生意久了，又是穷苦人家出生能吃苦的，性子越发稳重寡言。 感觉到眼神，孝子抿了抿唇，扫了一眼校门内来来往往的学生，许久才将眸光收回落在疯猫脸庞上：“哥哥，我们去吃饭吧。” 疯猫扯唇笑，突然抬手拍了拍安小暖的头顶。 安小暖被拍的一脸懵。 “小丫头跟孝子玩得好，我庇护你没有多大的问题，没必要客气。”疯猫声音含笑，沉沉的说道。 似乎话中夹带着另一层意思，安小暖听得心头漏跳了一拍，抬头扫了一眼孝子，见孝子跟李世仁都没有异样神色，才稍稍放下心。 暗暗安慰自己，肯定是多想了，疯猫只是表面的意思，让她跟孝子好好保持着朋友的关系，他也会爱屋及乌庇护他们这些人的。 “附近哪里有鱼做的好吃的？”疯猫转移了话题，问道。 李世仁笑了，出声在前边给几人引路。 她们这一行人在这门口站着很是扎眼，此时又一块离开，许多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投到了她们身上。 躲在树后方的何华娇皱了皱眉头，她本能地感觉到，那一行人中有个成年男子周身的气场很是恐怖，让人望而生畏。离得上回毁谤的事那么近，何华娇不由地不多想了一番。犹豫了一下，何华娇找了地方，给家里的爷爷打了电话，把在校门口看到的那一幕，告诉了何老爷子。 何老爷子暗地里便派人去查疯猫的身份。 又是一周惬意休闲的时光，再三警告过唐宝福，安小暖懒在床上睡到了十点。一觉醒来，本想约李世仁去逛逛帝都热闹的街巷，看看商铺的种类中有没有适合他们投资赚钱的项目。 第416页 才刚开了门，按在屋内的电话就一阵脆响。 电话接起来，安小暖都还没有开口，就听到话筒里边传出来咒骂的声音。 安小暖仔细分辨，才听出是安小萍的声音，咒骂声一出，话筒内还同时传出了安妈跟郭妈两人劝阻安抚的声音，李慧儿冷嘲热讽的声音在安小萍被安抚住之后响了起来： “让她别以为比我们多读几年书，在帝都做点小买卖，就真的高高在上了，可以破坏姐姐的家庭，做些不入眼的下三滥的事儿……” 安小暖眉头紧蹙，即使李慧儿嘀咕的声音距离话筒还有一段距离，安小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面色也难看起来。 “什么意思？”安小暖沉声问道。 性子爽快的郭妈杜春华将电话从安小萍手中抢了过去，就把有人跟她们耳边说三道四的事跟安小暖简短的提了一遍。 末了，杜春华又道：“顺轩那小子怎么给你打电话了？家里这边也就你姐心里不舒服，你学校那边现在有没有谁因为这事欺负你？要不要我们过去给你撑腰，逮出后边嘴杂的人……” 站在堂屋被李慧荣搂住的安小萍面色刷的白了，她喊杜春华跟李慧儿过来，可不是为了打电话的时候让杜春华关心安小暖的，现在倒好了，她婚姻被安小暖搅的一团糟的事，杜春华不甚在意，根本只担心安小暖在学校那边有没有受人欺负！ 这心也偏得太离谱了。 安小萍不甘心的在心底抱怨。 同样不快的郭家大媳妇李慧儿柳眉紧蹙，察觉到安小萍面有郁色，便有一种同命相怜的感觉，抬手安抚式地轻轻拍了拍安小萍的肩膀，安小萍回以勉强的一抹微笑。 搂着安小萍的李慧荣注意力全在杜春华握着话筒的那边手，即使看到两个人之间的互动，也并未多想，杜春华更是牵挂安小暖那边。毕竟年纪大，经歷的事情多，杜春华总觉得这事情不大不小，却闹得这么大，居然还能从帝都传回福县，显然是有心人在背后动手脚的。 也不知道卧虎藏龙的帝都，她们家的小丫头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不好的人了，才招来这般报復。 杜春华并未将她心里的分析告诉旁人，李慧儿跟安小萍更是觉得杜春华偏心安小暖，心底泛着酸。 一通电话挂了，堂屋内的气氛更不如先前，安小萍一张阴沉沉的，李慧儿挨着安小萍站着。 杜春华则代替着安小暖，跟安小萍以及安妈解释着事情的经过，得知纯属误会，安妈悬着的一颗心才松落了大半，她一直都不相信她小闺女会干破坏长女婚姻的事。 这边挂断电话的安小暖，心情一直很烦闷。 一点小事，没想到已经被她们设法传播到了福县。 对何华娇跟何雅甜两姐妹，安小暖越发的厌恶了。念头静了下来，安小暖突然意识到刚刚那通电话里，安小萍身边有安妈跟郭妈，显然是已经回了老家，那郭顺轩呢？ 想法刚刚冒了出来，电话再次响了起来，这回居然是郭顺轩。电话那端，他的声音含了几分愧疚：“事情闹的这个地步，给你添麻烦了。” “没多大的事，都已经解决了。” 郭顺轩才将他那边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原来从帝都传回去的消息让安小萍知道后，原本不愿意回家的安小萍当天收拾了行李回了老家，把事情闹得更大了，才有了几人聚在一块给安小暖打电话兴师问罪的一幕。郭顺轩是得了空就给安小暖打电话提醒一声，没想到电话还是打晚了。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安小暖迟疑了一会，还是出声问道。 郭顺轩苦笑的声音从话筒那端传了过来：“你姐不想离婚，想一辈子赖着我，让我偿还过去造下的那份罪孽。以后大概……也就只能这样了，不咸不淡的过日子。” 安小暖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郭顺轩也不勉强安小暖听他的烦心事，扯了几句客套话，便挂了电话。 安小暖呆呆站了一会，听到门外有异样，她才回过神走了过去，没想到拉开门，居然是郭泽强站在外边。 安小暖愣了下，一扫先前的不悦，欢快地扑入了郭泽强的怀抱里：“泽强哥怎么过来也不说一声呢？站在这门外多久啦？” 看到怀里一双眸子亮闪闪的注视着自己，郭泽强唇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将她额前一缕碎发撩拨到一旁，笑道：“刚刚在屋里跟谁打电话呢？” 安小暖如实说了。 笑意盈盈的赖着郭泽强怀里，见那边么妹有些不好意思躲开了，安小暖才收敛了几分，站直了身板，手却已经牵着郭泽强的手，将他领进屋里。 “谁知道那么小的一桩事，也有人捨得下大功夫，搅的人不得安宁。”安小暖想着这件事给她带来的负面影响，就气不过的抱怨道。 郭泽强抬手，摸了摸安小暖的脑袋：“委屈你了。” 安小暖撇了撇嘴，“可不就是嘛。最讨厌这样的事了。” 想着，安小暖又抬头笑着瞅郭泽强，“泽强哥，你该不会是担心我憋着一肚子火，才不放心来看看我的吧？” 郭泽强扯唇笑了笑，眼底闪烁的担忧情愫，将他的心声表露无遗。 安小暖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吃过了一顿不早不晚的早饭，安小暖就带着郭泽强出去看电影，闲逛附近的购物街，买了一些漂亮的衣服裙子，郭泽强极为耐心的陪着。回来的时候，郭泽强提了好几袋子，安小暖则是手上拿着全是吃的零食，有些买回来给么妹跟蔡阿姨吃的。 第417页 郭泽强坐当天晚上的车赶回去。 李世仁过来找安小暖的时候，正好看到郭泽强走远的背影，没好气地瞪了眼安小暖，“不是前几天提了今天要去商业街看看适合的投资项目么？” 安小暖知道李世仁开玩笑逗她玩，也开玩笑的一脸委屈看他。 “重色轻友。”李世仁没好气咕哝道。 孝子从楼道口走进来就看到李世仁跟安小暖两个人嘻哈交谈的模样，也笑着走了过来：“聊什么呢。” 李世仁又把郭泽强来了，安小暖就把她抛之脑后的事，跟孝子抱怨了一遍。 正说笑间，李世仁脸上的笑容突然僵楞住了，眸光直直地注视着楼道口走进来的唐宝福，以及跟在唐宝福身后的短髮漂亮女孩，孝子跟安小暖察觉到异样，也转头顺着李世仁的视线望了过去，皆是愣在了当场。 “都忘了我是谁了啊？一个个死没良心的。”李明燕气哼哼的说道。 随后，朝着安小暖怀里扑来。 安小暖也反应过来，激动地抱着李明燕一块蹦跳。 李世仁呆愣愣的目光随着李明燕而移动，半晌才意识到先前唐宝福带李明燕进来，“唐宝福，你跟明燕怎么遇上了？” 唐宝福皱了皱眉，语气尽是无奈地抱怨道：“昨晚在网吧遇上的。好歹她也是出国回来的，居然身上一毛钱也没有，还蹭了我两桶泡面，感觉认识她真丢人。” 李明燕瞪了他一眼不解气，抬腿又去狠踹了他一脚：“跟你说了多少遍，不是没钱，是钱包忘在车里忘带了嘛！你怎么跟个婆娘似得，吃你两桶泡面会咋样啊？” “那你也没必要边吃边捡一只蟑螂吓唬旁的人，好好的泡面都打翻了，真够噁心的。”唐宝福想起当时李明燕吃一桶泡面，一只手不得闲地抓了一只蟑螂扔到他边上的女生肩上，尖叫声闹得整个网吧的人眼睛都扫了过来，更尴尬的是，那只蟑螂会飞，唐宝福手一挥，蟑螂落在了泡面桶里，被李明燕打翻在地上。 唐宝福看着脏不舒服，还特地用纸巾帮李明燕把沾了泡面的鞋子擦了一下，又把地板泡面拖干抹净，还得安抚边上受惊哭个不停的女生。 一晚上游戏都没得好好玩…… 李明燕一听，咯咯的笑个不停：“谁让你那个小女友胆小，不就是一只蟑螂吗？又没有咬她，怕啥呢？” 两个人三言两语又怼上了。 旁人插不上话，李世仁的眸光黯淡了几分，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他们两个，等他们沉默，才冷不防地问了一句：“怎么想到去网吧了？不是知道我们旅馆开在什么地方吗？” 李明燕眼神闪烁了一下，笑笑却没有回答。 李世仁见冷场了，提出请李明燕出去吃饭，唐宝福乐滋滋地自动跟上免费去蹭饭，一路上李明燕跟唐宝福又互怼起来，李世仁眸光柔和的注视着他们两个。孝子跟安小暖跟在后边，总觉得哪里都透着怪怪的。 吃过饭，夜里李明燕跟安小暖一张床睡觉，可能昨晚闹得太欢，沾床就闭上眼睛熟睡了。 唐宝福偷偷熘去了附近的网吧，千叮咛万嘱咐，让安小暖不要告诉李明燕他去哪一家网吧，嫌弃李明燕跟着只会给他添麻烦。 又是一夜通宵玩游戏。 李明燕则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李世仁很早就去附近买了热腾腾可口的早餐，给她们送了过来。 “这次打算在帝都呆多久？”李世仁坐在距离李明燕最近的一张椅上，温柔地笑着注视着她吃东西的模样，声音前所未有的柔和。 李明燕没有察觉，喃喃道：“一两天吧。也说不准呢，主要看我心情。”话音刚落下，瞅见神色憔悴的唐宝福从外边懒洋洋的走了进来，李明燕扯嗓子招唿唐宝福：“过来吃早餐啊。” “不要吵我。”唐宝福一脸倦容，“困死了，我要睡觉。” 一点也不客气，推开安小暖虚掩地屋门，进到屋里，就把自己扔在床铺上沾床就睡。 李明燕跟了过去，瞅见唐宝福真的睡着了，还觉得十分稀罕，使劲地掐了一把唐宝福的脸蛋儿。 “啧，细皮嫩肉的，难怪在网吧左右全部都是女生。”李明燕松了手，没好气地咕哝道。 339 你床铺要是让给我睡，我就回答你 安小暖本打算开李明燕几句玩笑。 眼角余光扫到身后的李世仁不悦的神色，到嘴边的话也咽回了肚子。 屋里只剩下唐宝福深浅的唿吸声。 李明燕又狠狠地掐了一把唐宝福，疼的唐宝福赶苍蝇似的拍开她的手，转了身，继续沉沉地入睡过去。 “让他睡吧，这人被吵醒脾气很不好。”李世仁走上前两步，将李明燕的手从唐宝福脸上扯了回来，温声劝说道。 李明燕古怪的看了眼李世仁：“我怎么觉得你变了呢？” 李世仁诧异，眨了眨眼睛：“什么地方变了？” “说不上来。” 李明燕敷衍了李世仁几句，将她仍被握着的手，收了回来。 等李世仁离开小旅馆，去忙他的事了，李明燕才跟安小暖嘀咕道：“我觉得李世仁真的变了，变得我看不懂，很深沉的那种感觉。” 话语顿了顿，李明燕轻声道：“你说，李世仁会不会是喜欢我啊？总觉得他怪怪的，每回我跟唐宝福玩，他眼神都很犀利，以前可不会这样呢，怎么现在会这么凶呢？” 第418页 安小暖默了默，“李世仁确实喜欢你。” 这事，当初李世仁也跟她说过，他喜欢李明燕，很喜欢很喜欢。 “啊？”李明燕愣了愣，才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头，“可是我……我不喜欢他呀。怎么办？” 安小暖笑了笑，不想李世仁跟李明燕以后见面尴尬，便扯了谎话笑话道：“我逗你玩呢！你当真以为李世仁喜欢你呀？他在学校可受女生欢迎了，上回还有个女生给他送情书，好像被他拒绝了，你就放心吧，他现在的全身心的精力都放在赚钱上边了呢。” 见李明燕果真紧张的神情放松下来了，安小暖心里又觉得不是滋味。 感情这事，只能顺其自然了，安小暖不打算干涉其中。 不过还是状似八卦的提了一句：“唐宝福交了不少女朋友了。也不知道是真花心，还是假花心。” “肯定是假花心了，就是没遇上对他眼缘的女生。”李明燕很快接了话，想到那晚唐宝福对他的小女朋友哄了又哄的模样，心里泛酸起来，“不过这人，眼光就是忒差了点。” 晚上天黑透了，唐宝福才睡醒过来，顶着一头鸡窝头，懒懒散散的从屋里飘出来，直朝着么妹跟孝子所在的那边方向而去。 “口渴，帮我倒杯水。”唐宝福不客气地要求道。 么妹取了一只唐宝福特意买的干净的茶缸，帮他倒了半杯水。 唐宝福喝完了，又跟一具行尸走肉一样，飘回了屋里。 不远处的李明燕看的又好气又好笑，“这人瞎啊，我站着这么近，连声招唿都不打，真是可恶！” 安小暖笑而不语。 李世仁则带着夜宵，从昏暗的楼道口走了过来，香气四溢，吸引了气闷的李明燕注意力，李明燕主动凑了过去，跟李世仁有说有笑的。 周三的时候，李明燕才不情不愿的被家人送出国，约好了放假回来继续找他们玩。 生活又回归到枯燥乏味的轨迹。李世仁对唐宝福的态度也越发的冷淡了，唐宝福依旧该干嘛便干嘛，随心所欲的玩儿，在学校的名气反而更响了，跟他告白的女生越来越多，唐宝福几乎换女朋友如换衣服，让人嘆息不已。 紧张备考氛围，等到高考一结束，当天安小暖就跟着唐宝福去网吧通宵。 打了一晚上的游戏，被唐宝福各种嫌弃嘀咕了一晚上。 “明燕有一点形容的没错。”安小暖被嘀咕的受不了，开口说道。 “什么？”唐宝福双手忙碌着，分心懒懒地出声问道：“哎呀，差点被搞死了。你要说什么，赶紧的，别总让我分心。” 安小暖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分明先前一直都是唐宝福找她说话，时不时地抱怨她，现在反倒好了，成了她的不是。 安小暖没客气道：“我要吃山楂，你买单啊。”说完，站起身招了扛着山楂串的商贩，麻熘的取了十串山楂串。唐宝福没空，眼角余光瞥了眼，“真能吃。钱包在我裤兜里，自己拿吧。” 安小暖凑过去，抽钱包的时候，感觉有异样的目光在暗处瞪了她眼。 循着源头看去，又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付了钱。某个嫌弃别人能吃的唐宝福，居然好意思厚脸皮让她举着山楂串，餵他吃。 “你没长手啊？”安小暖没好气瞪他，一个破游戏而已，玩的这么认真，反正她没觉得游戏哪里好玩了！ “这不是没空吗？”唐宝福手指不停地忙碌着，分心嘀咕了一声，眼睛顺便分心扫了眼山楂串，安小暖只好举着山楂餵他嘴边，随便他自己张口去叼着吃。 网吧门外的天色逐渐亮了起来。 安小暖困得站起身，“我得回家了。你自己慢慢玩吧。别来我这边吵我，可以去孝子那边。” 也不管唐宝福有没有答应，安小暖都不再理他，快步地离开了网吧。 走到一条巷子，身后一串脚步声很快地追了过来。 安小暖站定，回头看了过去，是三个女生，显然也熬夜了，脸色看起来有几分憔悴，但是看着安小暖的眼神却是犀利愤怒的：“是不是就是因为你，阿福才跟我提分手的？” “啥？”安小暖有些煳涂了，“你说的阿福，该不会是唐宝福吧？” 扎马尾辫的圆脸女生点点头。 依旧一脸愤怒。 漂亮的一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安小暖，似乎恨不能扑上来咬她几口。 又是掏唐宝福钱包，又是餵唐宝福吃山楂，她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呢！ “好了，有什么误会你去找唐宝福算帐，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们分手更是跟我没关系。”安小暖摊摊手，“我可是自小订过娃娃亲的人，跟我未婚夫关系好着呢。” “那唐宝福怎么跟我提分手？”女生不依不饶。 “不知道。”唐宝福的私人感情问题，安小暖从来没兴趣干涉了解。 “那你昨晚怎么餵他吃山楂？他长那么好看，你怎么可能会不心动？”女生追问道。 这说的什么话？ 安小暖一阵头大，“行了行了，我没空跟你扯淡，有问题找唐宝福，他随便你打骂，我都不关心。” 顿了顿，一夜没睡，可真的有些难受。她急着回去补眠，晚点还打算找李世仁出去逛街找合适的事情投资。该跟眼前三个女生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安小暖绕开他们就直接离开了。 第419页 没料到刚走了几步，那个女生居然跑过来，扯住了她的手臂，耍无赖似得撒娇道：“不行！你跟我回网吧一趟，我要当着唐宝福的面问清楚才可以！” 网吧离这条巷子才几分钟的路程。 安小暖想了想，就随着女生的心意，重新回了网吧。 唐宝福刚刚关了电脑，正打算起身，抬头看到去而復返的安小暖，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然后才发现安小暖身后三个有点眼熟的女生，“你怎么跟她们一块回来了？” 安小暖呵了一声，扯了一张椅子坐下，拿起桌面剩下的一串山楂吃了起来。 唐宝福古怪的瞥她一眼：“搞什么啊？” 那边女生接了话，愤怒地质问唐宝福前几天突然跟她提出分手的原因。 唐宝福迎上女生有些发红的眼眶，沉默了片刻，很认真地说道：“你太吵了，我本来就是个话多的人，身边再多个话多爱抱怨的人，总觉得耳朵嗡嗡的，很难受。早点分手对我们也挺好的。” 女生气闷，“是不是因为那晚上那个短头髮女生？因为我说她坏话了，所以你就不高兴了？” “跟她有什么关系？”唐宝福伸了伸懒腰，“纯属我们不合适而已。” 回到小旅馆的路上，安小暖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觉得明燕那个人怎么样？” “你床铺要是让给我睡，我就回答你。”唐宝福懒洋洋道。 安小暖本想嘲讽他几句，抬头看到小旅馆附近站着的郭泽强，面上的鄙夷神色瞬间化成一抹笑颜，“不行，我泽强哥过来了，你赶紧去孝子那边蹭住蹭吃吧。” 说完也不等唐宝福反应，脚下抹油似得欢快地跑向了郭泽强。 唐宝福撇了撇嘴，心里暗暗嘀咕：李世仁形容的没错，安小暖这个女人，典型的见色忘友！ 340 翻脸跟翻书一样快 唐宝福撇了撇嘴，抬步走开，却发现小巷子一抹孤寂背影对着他远去。 越瞧越眼熟…… 唐宝福眯起了浓浓黑眼圈的眼睛，浆煳似得一团突然一下清醒过来，他心里泛起了困惑，他堂哥怎么会这么早来这边小旅馆？ 他没带手錶也不知道如今几点，只是本能地迈着步子，快速地追了上去。 听到脚步声，唐修德皱了皱眉，顿住脚步，回头看到是唐宝福，眸光越发显得冷淡下去：“一脸憔悴，又上网吧通宵打游戏了？” 温和的声音说着这番话，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冷意。 唐宝福一向敬重唐修德，小时候这个堂哥待他也算是十三叔之后对他最好的一个。 他压下了心底泛起的那种古怪念头，很快也就忘了这桩事。 装傻的跟唐修德笑了笑，又扯了几句顽皮话，两兄弟之间的气氛才算有所和缓，一併抄小路去了孝子那边的小旅馆。 安小暖不知道刚刚她跑向郭泽强的时候，巷子那边有一双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像是出笼的小鸟找到了亲人亲热地拥抱着郭泽强，那个人才皱着眉头，心里不是滋味的转身离开。 这一天难得的好天气。 太阳暖洋洋的洒落下来。郭泽强看到安小暖眼圈底下一圈青紫，在知道她在网吧通宵熬夜，不悦的瞪了她一眼，二话不说让她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回屋睡觉。大概是因为郭泽强在身边陪伴，安小暖精神很愉悦，躺下才睡了一个小时就睁开眼睛醒来了。 “我们等会去看电影吧？好像又新出了一部好看的电影。”安小暖揉了揉惺忪睡眼，声音懒散的说道。 “下回看。” 安小暖皱眉：“可恶哦，我可是期待了很久呢……” 郭泽强轻笑，抬手揉了揉她披散的柔软长发，“期待啊？那就多期待一段时间，到时候电影看起来更有味道。”顿了顿，漆黑的瞳仁倒映着女孩憔悴苍白的脸庞，有些心疼怜惜地用长了粗茧的拇指细细摩挲着她的眼圈，大约皮肤白皙，熬夜后黑眼圈也比普通人更加明显。 “现在你该做的事，是好好睡觉。” 听他磁性的声音说完，安小暖有一瞬令人心悸的电流划过，片刻，又在心底咬牙切齿抱怨唐宝福拽她去什么网吧，错过了甜蜜的一次约会。 郭泽强收回了手，笑道：“睡觉。” 语气透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安小暖瘪了瘪嘴。 有谁像她天天盼着跟郭泽强见面以后去哪些地方玩。 结果千辛万苦盼来了，却只能在梦里跟周公相会…… 纵是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安小暖还是老老实实拥被躺下睡觉，她真的很困，困得上下眼皮沉入千金，刚刚因为有期待所以一直强撑着，此刻心神一松闭目就陷入沉沉的梦乡。因为有人在旁边守着，安小暖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也睡得格外的长，让她自己都惊讶不已。 因为睁开眼，窗外天空濛蒙亮起了。 而她入睡那会是上午…… 没有郭泽强的身影，只有一张被压着的纸条，约了三天后放假一块回去，他过来找她。 安小暖从么妹那边才知道，昨晚郭泽强叫她起来吃午饭，安小暖睡得很沉，傍晚五点多她还是没有睡醒，幸亏蔡阿姨跟老家赤脚医生学过点医术，说安小暖睡得太沉了，郭泽强又坐着陪了安小暖一会，期间安小暖醒来一次，迷迷煳煳地应了郭泽强几句…… 安小暖惊愕不已。 第420页 “我那会跟泽强哥说什么啦？”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么妹笑了起来，如实说了。那会安小暖迷煳醒来，只是答应了一句她还想要多睡会，不想吃饭，别叫她起来吃饭。 “我看他那时候站在旁边听了也在笑呢。”么妹说道。 安小暖脑海浮现了郭泽强笑意盈盈的模样，面颊不由得红了起来，“我睡相会不会很糟？” “可美了。”么妹戏虐的笑道。 “啧。”安小暖一脸笑意，“那我泽强哥笑起来的样子是不是特别温柔亲切帅气啊？” 身后传来两声干干的咳嗽声。 安小暖回过头，看到了过来的孝子跟唐修德、唐宝福三人。 么妹悄悄地瞄了一眼孝子，很是小心翼翼的藏着情绪，见他们似乎有事，么妹便去找了蔡阿姨待着。 “你们怎么一起来的？”安小暖心情很好，笑眯眯的问道。 唐修德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她。 他一向沉稳温和，看着人的眸光沉沉的，被他盯着安小暖倒也习惯了，只冲着唐修德扯唇友好的笑了笑。倒是唐宝福张口就抱怨，“见色忘友的臭丫头。我昨天去孝子那边睡，压根就没睡着过。下次可不准这样了啊！” 安小暖一听，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扯着我去网吧，我能错过昨天那场约会么？我可是安排了好几个礼拜呢！” 唐宝福皱眉：“错过？我看你昨天不是挺精神的抱住你泽强哥么？怎么，去干啥了？” 安小暖白他一眼，没回答。 “不会是被泽强喊去补觉了吧？那也太可惜了。”孝子笑着插话道。认识久了，他也知道郭泽强那个男的很心细，就是心性寡淡了一些，给人很深沉的感觉。 有点他哥哥疯猫的性格。 安小暖一听，瘪了瘪嘴巴，扮做委屈的表情点了点头：“还是孝子知道我泽强哥的性格。真是我知音啊。” 唐宝福听了不爽：“睡觉能花多久？怎么可能会耽误约会的时间。你不会睡死了刚刚才醒的吧？” 安小暖脸色严肃了下来，没好气地瞪着唐宝福！ 么妹正好听到了这句话，在那边跟蔡阿姨一起没忍住噗嗤的笑了出来。 唐宝福一下露出果然如此的鄙夷眼神，戏虐的盯着安小暖。 全程，唐修德都站在一旁，面上的微笑没有达到眼底，也没有插过一句话，比往日任何时候都显得安静，仿佛他只是这走廊的一处摆设。 孝子几次古怪的看了眼唐修德，他心里隐隐能察觉到唐修德的心思…… 放假等郭泽强的时间里，安小暖几乎都跟李世仁出去逛，寻找合适的项目投资。 大概是找的地点是商业街，看到的也多是餐饮店、服饰店…… 安小暖有些心动餐饮店：“不如我们开一家火锅店？” 只要原材料进价足够低廉，赚的利润就不会少。民以食为天，而且还铺子经营起来看着似乎不麻烦。 李世仁抿唇沉默，睿智的眸光环视着周围人来人往的商业街，左右的铺子有的热闹，有的冷清，有的财源广进，有的愁眉烦躁…… “火锅店？谁适合管理这个店面？”李世仁许久才开口问道。 学校附近接近商业街的那条巷子也有一家火锅店，每到吃饭的点，生意爆火，桌椅都要摆到门外边去。 李世仁也觉得这种生意可以尝试。 但问题是他们这些门外汉有多少时间慢慢摸索这个行业，最快速有效的是找到合适的人，去经营这样一处地方，让大家都能财源广进。 “要是明燕在的话，她倒是可以试试。”安小暖颇有些遗憾道。 从小就有黑暗食材兴趣的李明燕，在她出国以后，业余时间报了不少的兴趣班。烹饪这方面，李明燕敢说第二，她们几个小伙伴里就没有敢说第一的。 李世仁眸光闪了闪，嘴角牵起了一抹温和的笑容，提到李明燕，他的神情永远都比往常温柔。安小暖视线扫到，有些不忍心多看的移开了眸光，生怕嘴闲不小心把李明燕告诉她的心声说给李世仁。 “要不去城郊那一带的工厂区去看看？”安小暖转移话题，也有这方面的想法。 李世仁也想多看看，两人当即搭乘车子去了帝都附近的工厂，一处处的工厂巡逻过去，并未找到合眼缘的类型，因为大部分技术含量都太高了，眼下他们又最缺专业人士…… 几天的寻找，两人心里大概都有了个方向，专业的事他们身边缺人手，等上大学虽然时间充沛，但是工厂的事情不像小旅馆，得时刻有人付出大量的精力，否则既怕工人占厂里的小便宜又恐没有客源订单发不出工资，相对其他行业，算是比较麻烦的。 两人都想要往餐饮跟地产这两块行业发展。 李世仁打算趁着放假去帝都附近生意最火爆的火锅店上班，偷师学艺。 安小暖放假要回家跟家人团聚，只能负责回家乡去寻找生意火爆的餐饮铺子，去摸索对方的生意经跟食材之类的。 有了明确分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李世仁很快应聘进入了商业街附近一家中档的火锅店，而安小暖每天则待在小旅馆，等着郭泽强在约定一起回老家的日子过来找她。 天亮起没多久，门外就传来咚咚的敲门声。唐宝福熟悉的熬了夜的沙哑声音钻入睡意惺忪的安小暖耳中，安小暖着恼的爬了起来，啪的将门打开了，用眼神杀死死瞪着唐宝福。 第421页 要是眼神能杀人，唐宝福每天早上都能死上上百回了！ “你不是又交了一个女朋友么？”安小暖烦躁的揉了揉散乱的长髮，气唿唿道：“干嘛不去她那边睡觉啊？”偶然听说那个女生已经在社会上上班了，也有自己租的房子，好像还是某处挺高档的小区。 唐宝福将自己庞大的身躯扔在床铺上，呈大字型，一下就将床铺全部霸占。 暖烘烘的一束阳光破开云层，透过敞开的窗户洒在了唐宝福身上，唐宝福懒洋洋的闭着眼，精緻的脸庞洋溢在阳光滋润中，声音一如既往地懒散：“哪个地方有你这屋子风光好，每天这个时候阳光洒在身上，这地方睡觉可真是享受呢。” 安小暖气闷。 怪不得每天掐的点那么刚刚好。 阴天的时候，中午才会看到唐宝福出现。晴天的时候，唐宝福这臭傢伙就会在太阳洒进来的时候准时出现。 捡起多的一个枕头，没好气地拍打在唐宝福身上，“唐宝福，你这臭傢伙不是继承了一笔遗产么？怎么不知道买几处风水好的地方供着啊？每天想怎么晒太阳都不会有人拦着你的！偏偏来烦我，气死了！” 唐宝福打着哈气，眼底洋溢着笑意，“就你这挠痒痒的力气，拍在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行了，赶紧出去，我困着呢，要睡觉。” 安小暖简直要被他气炸了。 这到底是她的屋子，还是他的屋子？他一来，她就得被赶出去。 唐宝福突然睡不着，双手枕着后脑勺，眸光懒懒地注视着抱着枕头气炸毛的安小暖，不知道为什么，逗她生气看她发火的模样，他每回总有一种愉悦的成就感。 他其实从网吧出来，可以有很多去的地方，可每回脚步不由自主便转来了她这里，大概是她这张床铺专门定制的，价格高睡得也舒服的缘故吧？ 唐宝福不是很明白自己每天这般幼稚的行径，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却像上了瘾似得喜欢重复着，又生怕被外人发觉。 “诶，你前几天在忙什么呢？”唐宝福主动找话题缓和气氛。 安小暖抱着枕头，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抬眸瞥了他一眼，“跟世仁去找合适的项目投资。想来想去，就打算经营火锅店。” “哦……”唐宝福点了点头。他不大喜欢李世仁，一向对他的话题能避则避，今天不知道怎么得，随口多嘴的问了一句：“我记得你们不会做火锅的吧？” “所以学啊。” 唐宝福呵了一声笑，在安小暖瞪他做势要将他赶出去的母老虎架势表露出来的下一秒，唐宝福撇撇嘴，认怂的出了主意：“我十三叔有个朋友，是个很专业的厨师，介绍给你们认识吧。” “？”安小暖眨了眨眼睛。不敢置信喜从天降。 有个专业的厨师，后期肯定可以给她跟李世仁要经营的火锅店提出很好的建议。 “怎么，不感兴趣么？”唐宝福狐疑的瞅着她。 “等我们试营业的时候，你介绍给我跟李世仁认识吧。现在我还不具备这方面的知识，认识了也不知道跟对方聊些什么呢。”安小暖笑着说道，这回心情大好，也不介意唐宝福每天来吵她起床，“行了，我出去啊，你好好睡觉，只要你到时找得出这个专业人士给我跟李世仁认识，这屋子就大方的给你睡了。反正我放假也要回老家。” 唐宝福不屑地哼了一声。 翻脸跟翻书一样快。 死瞪着那扇紧闭的屋门，唐宝福心里更气闷，说得好像他放假不用回老家探亲似的。要不是等着安小暖一块，他老早就在家里逍遥自在，乐得当家里的小祖宗被众人嘘寒问暖的供着了。 躺下却突然睡不着了。 唐宝福爬起身，及拉着安小暖给他准备的男士拖鞋，开了门，朝外喊安小暖进屋。 走廊来往的住客，都好奇的将目光投了过来，他们有些住在这里久了，隐约知道那屋子可是这小旅馆名义上老闆的住所，可这接二连三的有这个男生上门，他们心里不由添了些八卦想法：拥有未婚夫的女老闆，水性杨花的招了其他男的，试图脚踏两只船。 消息很爆，也很有茶余饭后闲聊的兴致。很快消息便在一些人中散播开了。 当事人安小暖跟唐宝福并不知情，知道了也不会有太大反应。旁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两人身边的家人都知道他们打小一块长大的，铁哥们似得关系，还一起躲过狗，赶过狗，克服过怕狗的毛病，比旁人交情好一些，能有啥问题？ 不过某些有心人打听到男生的名字是唐宝福，脸都变黑了。 341 那就拖出去斩了 安小暖听话的进了屋。 见走廊上有人目光八卦的从门缝投了进来，唐宝福嫌弃被偷窥的感觉不大好，过去啪的就将屋门关上了。 “不好好睡觉，找我干嘛呢？”安小暖坐在沙发上，端着手里白开水，优哉游哉的边喝边问。 唐宝福坐在床沿边，哼了一声：“也不帮我倒杯水，可真够懒得。” “你话可真多，想喝水自己不会去倒水么？” 两人日常互怼了几句，唐宝福站起身，开门出去让么妹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端着水进屋坐在床沿边，又跟安小暖随意扯闲话聊了起来。 “你叫我进来，不会就是为了跟个婆娘似得，跟我啰嗦吧？”安小暖一杯水都喝完了，都没见唐宝福聊到重点，不由气闷道。 第422页 唐宝福一噎。 被安小暖这么一提，他仔细思索了一番，还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要叫安小暖进屋。 好像就是想跟她聊天，多气气她，看她憋闷的模样有趣，能消遣时光而已。 安小暖狐狸似的眯起了眼，警惕的盯着唐宝福：“你这个样子很罕见啊，该不会是在外边捅了大篓子，收拾不了，要让我帮你忙吧？” 唐宝福迎上她的眸光：“那要真是呢？” “想都不要想。你这臭小子这几年桃花运暴涨，要是出什么麻烦，肯定也是在女人这方面出麻烦，连你都解决不了的麻烦事，我就更没兴趣，没能力帮忙解决了。” 安小暖话说的不客气，不过还是有些担心唐宝福的，严肃了神情问道：“行了，话归正题，你今天很不对劲，平常不是沾床就能睡着么？今天你怎么睡不着，真惹上麻烦了么？” “没有。”唐宝福摇头，随意扯了谎，“我让人帮我在物色一处用来开宾馆的楼房，找了都快五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你要开宾馆？”安小暖很是吃惊，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个天天通宵打游戏的少年，居然已经吩咐人在找生意项目了，还以为他一直浑浑噩噩的度过白天，等待着黑夜通宵游戏来拯救他呢！？ 安小暖把自己对唐宝福的心态做了反思，才发现她居然在不知不觉间小瞧了唐宝福，还以为他这辈子只能成为不学无术的聪明人呢。 唐宝福一直看着安小暖，见她眸光闪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但以他对安小暖的了解，想来她此时脑子里也不会想太好的事，他还是不问为上策，省的给自己心里添堵。 “哦，是啊，开宾馆吗。”唐宝福伸了伸懒腰，“我看你们小旅馆赚的利润挺多的，那环境更安全又更卫生的宾馆，只要地段好，生意肯定不会差到哪去。” 更何况还有十三叔留给他的几个忠心耿耿的手下可以调用，根本也不需要他花大功夫，只要投入一点钱跟那些人合伙分红就行了。 “这么大的消息，你怎么现在才说？人手什么都找到了吧？得用点心在事情上，别让人忽悠的团团转。”安小暖忍不住各种担心唐宝福，惹来唐宝福一记白眼，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吐槽道：“还说我婆娘，你这样才是真正的婆娘。没有把握的事，我会那么莽撞去做么？又不是大风颳来的钱……” 话说到一半，换来安小暖的偷笑，唐宝福郁闷的撇了撇嘴角，不耐烦道：“就算是大风颳来的钱，我也会妥善安排的。你放一百个心。” 安小暖见他信心满满的，也相信他十三叔那个人会给他留有后手，再说唐前进虽然被抓，但唐家有那几个幕后的老傢伙，根基盘根错杂的稳固，唐宝福这样有钱有背景的人又怎么可能被外人轻易欺负过去。 她担忧的心放松下来，端着空杯子，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若有所思的唐宝福，“没其他的事跟我说了吧？” 唐宝福摇头，不耐烦道：“出去吧出去吧。我这回真要睡觉，困死我了。”也不看安小暖走了没走，踢了鞋，侧躺在床铺上闭目睡觉。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安小暖瞎聊了一会天，堵在胸口的那股闷气竟然消失了，倒在床上不到一秒钟又沉沉睡了过去。 郭泽强提着一包行李来的那天中午，李明燕也刚好从国外回来，到小旅馆来找安小暖，不期然碰上了坐在凳上吃着热腾腾肉丝面条的唐宝福。 “哎呦，我可记得你最不喜欢吃面条了。”李明燕凑到唐宝福身边，笑眯眯的说道。 “恩，是不喜欢吃。”唐宝福说完，又用筷子夹起一筷子面条，懒洋洋地抱怨道：“不过偶尔也破例一两回，谁让我碰上喜欢吃面条的主，外边吃东西又吃不起。”说完，又三两口咀嚼咽下很有嚼劲的面条，这些天跟着安小暖吃面条，吃着吃着倒也觉得面条还不错。 “外边东西吃不起？”李明燕挑眉，压根不信，“你那些钱都给小女朋友们骗走了吗？” “请你去掉们字。我什么时候同时交过女朋友了？”唐宝福觉得这是侮辱他的说法，所以放下了碗筷，很认真地说道：“我可是一直都是分手一个再交一个，从来就没有脚踏两只船的行为。” 眼角余光不自觉地飘向了一旁，明明距离不远，那边的安小暖就跟没听到似得，拉着郭泽强的手，笑容满面的说着什么。 从郭泽强出现到现在他一碗面都快吃完了，安小暖还一直跟郭泽强聊天，也不知道哪里那么多的话题可以聊，而且还多半都是安小暖说郭泽强听。 高大阳刚英气的男人逆着阳光，狭长漂亮的凤眼荡漾着无限的宠溺，明明一张紧绷惯了的严肃脸庞，此刻却一点也不突兀地展露出温柔的笑脸，唇角牵着浅浅笑意，面对活泼漂亮的小女生，一点不耐烦的意思都没有，甚至一边手中还一直提着行李袋，都来不及放下。 另一只手一直被笑意盈盈的女生握在手里，眷恋的拽着不撒手。 唐宝福摇了摇头，将筷子放下，扯了纸巾擦了擦嘴巴，“真是没救了，哪就有让她那么喜欢的地方呢？不就是脸长的好看了一点。我堂哥长的也不错，也没见她这个德行。” 李明燕在一旁将唐宝福自言自语的嘀咕声听得一清二楚。 起初还以为唐宝福是吃醋了，听到他提出唐修德，李明燕紧蹙的眉头舒展，噗嗤笑出声音，抬手没好气地戳着唐宝福的肩膀，“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没听说过吗？” 第423页 唐宝福呵了一声。 起身朝着屋里走去，挥了挥手：“困死了，我还要去补眠呢。” 才走了两步，就被身后的李明燕拽住了手臂，霸道的口吻在身后响了起来，“不行，你得陪我去逛街。有那么多的女朋友，肯定帮女孩子挑衣服，你是最擅长了的！” 唐宝福：“……”什么歪理？ “我没钱啊，大小姐。”唐宝福默了默，张口找了一个藉口，“你要是付我工钱，我就勉强不睡觉陪你去一趟。” “你把自己卖多少工钱？” “一次逛街一百块。”唐宝福懒懒道：“不讲价。” 李明燕气笑了，咬牙切齿的愤愤道：“那你陪睡一次多少钱？” 唐宝福愣了。 “不要钱吗？”李明燕黑了脸，也不等唐宝福应声，便大声质问道：“你陪睡都不要钱，干嘛陪我逛街还张口要钱？难道我们从小到大青梅竹马的情分，还抵不过你陪睡的情分么？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从此友尽，再也不找你玩了。你尽管去给人免费陪睡吧。” “……”要换成旁人信口胡说，唐宝福真的会当场翻脸。 当是一向跟他吵吵闹闹的李明燕，他是最了解她这性子的，生气起来，什么话都说，也不管是错是对。 惹急了还张口咬人几口。 粗鲁极了！有时候，他还真有点怕她。 “得了，去哪逛街？”唐宝福妥协问道。 李明燕乐了：“我也不知道，先出去逛呗，看中什么就买什么。” 唐宝福闭了嘴，在心里暗暗悔恨，怎么犯傻先开口妥协了呢？这姑奶奶逛街，可是他们这帮人中出了名的磨磨蹭蹭挑三拣四，就连安小暖都怕跟李明燕一块去逛街。 果然，从白天一直逛到夜市摆满地摊，逛到把大部分美食打包的打包，当场吃的当场吃，一直到接近凌晨才回到了小旅馆。 唐宝福一脸颓废。 李明燕依旧精神抖擞。 安小暖正跟郭泽强聊着天，看到他们带大包小包回来，还有美食的香气飘来，再看两人明显成对比的脸色很有喜感，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 郭泽强则帮安小暖剥小龙虾。 安小暖跟么妹、蔡阿姨不挑食，而且李明燕选的几乎都是她们爱吃的美食，一时间小旅馆内很是热闹。 次日，李世仁轮班休息，百忙中抽空过来小旅馆。 李明燕还在睡觉。 唐宝福跟郭泽强晨练回来，正站在柜檯边上说话。 安小暖受瞌睡虫李明燕的影响，这一天也睡得格外香甜，几次睁开眼看到李明燕睡得安稳，她也捨不得离开被窝，一闭眼就陷入梦乡。 临近中午，安小暖才睡饱起来，把昨天玩的太累的李明燕一併叫了起来。 原定今天傍晚回去福县，因为赖床贪睡，跟孝子还有李世仁的交接工作都在时间上赶不及，只得几人商量推迟了两天行程。 “怎么会去火锅店上班呢？”李明燕看到李世仁，听他跟郭泽强聊天内容，诧异不已的插话问道。 李世仁笑了笑，将他跟安小暖的打算，如实的告诉了李明燕，“你要是也在帝都就好了，火锅店完全可以交给你去打理。” “那倒也是。”李明燕一点也不谦虚地点头认同，惹得唐宝福瞟了一记鄙夷的目光过去，毕竟童年关于李明燕黑暗料理的记忆还犹如昨日发生的，就算众人都知道李明燕如今厨艺大有进展，能媲美高级饭店的顶级厨师，唐宝福还是很担心，哪天李明燕一根筋又搭错了，把大众火锅店折腾成了黑暗食材火锅店。 李明燕伸手愤愤掐了一把唐宝福：“就你这个人欠揍！” “我说什么了我？也太怨了吧。”唐宝福被掐的皱着眉头，苦着一张精緻白皙的脸庞无辜辩解道。 李明燕：“我看你一个小眼神，我都能知道你脑子里打的那些弯弯绕绕的坏想法。” 唐宝福委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那就拖出去斩了！”李明燕笑着说道。 眼角余光一飘，见李世仁沉默的样子，有些别扭，便逗李世仁道：“小世子，还不把这小福子拖下去。哀家瞧着他很是厌烦。” 李世仁扯唇笑了笑，笑意却未达到眼底。 李世仁没接话，唐宝福却接话了，安小暖也被她们逗得忍不住插上几句话，郭泽强只是守着安小暖身边，笑着注视安小暖俏皮的模样，众人就这么吵吵闹闹笑了好一会，李世仁才插话提出了正事，安小暖便和郭泽强跟着李世仁去找孝子。 李明燕闲着没事做，又想找唐宝福去逛街，把唐宝福吓的追着安小暖几个人方向赶来。 最后一行人又把热闹欢快的吵闹声带到了孝子负责的那边小旅馆。 孝子颇有些无奈：“怎么明燕跟宝福一对上就得吵几句嘴。” 李世仁皱了皱眉：“唐宝福跟谁都吵得起来，婆娘性格嘛，不是也常常跟你跟小暖吵嘴么？”众人诧异的看着李世仁，以为他这话里有很深的敌意。李世仁却很快掀起嘴角温和的笑了笑，玩笑式地说道：“不过这样倒也热闹，赶得上过年过节了。” 众人也笑了笑。 气氛算是缓和了一些，却也有些别扭压抑。除了唐宝福跟李明燕，其他的人都多想了李世仁这番话背后的小情绪，显然在吃醋。 唐宝福没多想是因为他身边不缺女朋友，都已经习惯旁的男生嫉妒艷羡的冷嘲热讽，长年累月的习惯又变成了麻木，这种事根本连动动脑子都失去了兴致。 第424页 而李明燕则是从安小暖上回的那番话，打从心底相信李世仁不可能喜欢她，所以不愿意自作多情的去想。 旁人又不好胡乱说话，几人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孝子提出他们三人去屋里商谈，把安小暖小旅馆那边的生意帐本资金之类的对接清楚。 没多一会儿，李明燕又找唐宝福吵了起来，郭泽强则坐在一旁，很安静的听着他们吵嘴，并不插嘴多言，只是很耐心的默默等着安小暖出来。 342 又没惹你，留着口水在我手上什么意思 李明燕吵着嘴，眼角余光一飘，看到了郭泽强又变回了那个浑身散发出清冷淡漠气息的陌生人，一股不怒而威的阳刚气场瀰漫在他周身，过路的租客被养眼的皮相与出众的清冷气质吸引，时不时投来一抹打量的目光。而郭泽强神情恬淡，仿若未闻。 他似乎只有在安小暖在的时候，才会温柔的笑着，仿佛六月的艷阳让人温暖，百花绽放。 李明燕眨了眨眼睛，盯着郭泽强那边方向，陷入了沉思。 跟她吵嘴的唐宝福很快便意识到李明燕的异常，循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便看到了清冷淡漠的郭泽强。 可能是同性排斥，异性相吸，他还真的不知道郭泽强哪儿吸引安小暖了。现在就连李明燕也对着他那皮相花痴，唐宝福撇了撇嘴，慵懒一笑，突然凑到李明燕身边： “诶，你说泽强好看，还是我堂哥好看？” 李明燕被吓了一跳，收回了注视的目光，瞟了眼唐宝福：“你最好看。”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唐宝福错愕了几秒，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一脸愉悦的笑着：“我当然知道我最好看了。你刚刚盯着泽强看什么呢？哪就那么吸引人了？” 李明燕一双柳眉紧蹙，深深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唐宝福那张笑意盈盈的脸庞，她可真是讨厌唐宝福这副臭美嘚瑟的样子，肯定旁的小女生一夸他，都是这么欠扁的笑，凑着身边跟人暧昧的说话。 越想越气，李明燕扯过了来不及躲闪的唐宝福手臂，张口对准他的手腕就咬了一口，留下一排整齐漂亮的牙印。 唐宝福一脸烦躁嫌弃：“又没惹你，留着口水在我手上什么意思？脏死了。” 柜檯负责收钱的漂亮女生抽了一张纸巾，主动递了过来。 唐宝福接了，很快地擦拭掉牙印上边的口水，李明燕这回咬的不算重，也可能是自小被她咬惯了，倒也没有那么生气。 “你活该。”李明燕气唿唿道。 唐宝福懒得理她，正要躲她远远地，就听李明燕补了一句，“你知道我刚刚为什么盯着他发呆吗？” 唐宝福停住脚步，抬眸盯着她，等待着李明燕的下文。 李明燕走向他两步，拽着他手臂，不允许他保持太长的距离：“拜託，我是女生，又不会吃了你，躲这么远做什么？” 唐宝福扯了扯嘴角，一脸不信任她不会再动手动脚，在他眼里，都不敢真正把她当成普通的女生。 李明燕开口前，下意识朝着郭泽强那边扫了一眼，正巧里面的三人把该交接的事情都交接完毕，打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而一直一脸漠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郭泽强，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未察觉的荡漾开一抹宠溺温柔的水波，而他的注意力只是定格在安小暖身上。 似乎全世界在他眼中，都只有安小暖是那个发光的点，能让他的世界瞬间明亮起来。 “行了，不说就松手，站在这里拉拉扯扯给别人看到像什么样？”唐宝福等了半天，见李明燕又盯着郭泽强那边发呆，他也看了过去，看到笑意盈盈的安小暖走到郭泽强身边，手攀着他的手臂，笑眯眯的说着什么，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他的话说完半晌，见李明燕仍旧扯着他的手臂，有些郁闷的低垂眸光瞥了眼李明燕，低声喃喃开玩笑道：“说起来，你会不会也喜欢我？” 李明燕被耳边突如其来的熟悉声音说出来的内容吓了一跳。 本能地看向了唐宝福，正要认真回答“是”，却望见他俊逸的脸庞上，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泛着戏虐的神采，顿时熄灭了承认的念头，嘴上没有滋味的说道：“谁喜欢你，谁就是笨蛋。” “哦哦，那我就放心了……” 唐宝福本能回答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又被李明燕狠狠地踩了一脚，连带着被一击眼神杀吓的闭了嘴。李明燕踩着带跟的鞋子，眯着眼睛，双臂抱胸，冷冷地盯着唐宝福： “既然你这么害怕我喜欢你，那我从今天开始，就非得喜欢你了！反正你跟我臭味相投，呆一块也肯定不会无聊的。” 唐宝福干干的笑了两声，“这玩笑开大了。” 两人之间头一次气氛变得凝滞接不上话了。有些话，有些低姿态，李明燕摆不出来，又无法让自己不喜欢唐宝福，气的只好甩手离他远远地，躲到了李世仁跟孝子那边。 唐宝福被远处听觉异于常人的安小暖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他有些懵，不知道究竟哪里得罪了两位大小姐了。 一众人吃饭的时候，李明燕已经不再搭理唐宝福，唐宝福则是用公筷夹着记忆中李明燕最喜欢吃的菜餚，讨好的放到李明燕碗里，也难得对李明燕说上几句夹带着歉意的话。虽然至始至终，唐宝福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是凭他这么多年交女朋友的经验来看，有一点毋庸置疑，女生生气一定是男的错，如果不提前想方设法解决矛盾，碰上像李明燕这样暴脾气的女生，麻烦事肯定会接二连三赶来。 第425页 从刚刚跟李明燕闹掰的那一刻，李世仁、孝子、安小暖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复杂了，似乎还有些敌意存在。 “这鱼汤很美味，我帮你盛一碗？”唐宝福对斜对面坐着的李明燕温声问道。 “好。”李明燕从小被唐宝福气大的，这还是嫌少的一次，唐宝福摆低姿态讨好人呢。 唐宝福将鱼汤打好，又问李明燕吃鱼头还是鱼肉，得知吃鱼尾部分，又细心地将鱼尾部分的鱼刺全都剔除放到另一个干净的盘子上，然后放在转盘，缓缓地转到李明燕面前。 李明燕吃完对方精心伺弄的鱼肉，气也消了大半，也给了唐宝福好脸色。 唐宝福笑眯眯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回程的时间眨眼到了，上午，几人就收拾了行囊坐上火车回福县，转了几班车才回了老家。 等收拾整齐了，安小暖就去郭家找了郭泽强，让他陪着去逛街，看看街上又有哪些新开的餐饮店，打算去对方店里偷师学艺。 343 白捡便宜的事情 有些意外的遇上了早一日回来的郭家大哥郭福强。 他正从堂屋里走出来，背后的角落一处，李慧儿抹着眼泪，杜春华在一旁搂着她安慰。 郭泽强则不见了踪迹，大概又是在二楼待着看那些过去都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旧书。 她一进来。 哭声止了，李慧儿转头上了楼。杜春华看向了安小暖，一时间也顾不上闹情绪的李慧儿，两口子闹矛盾光是她哄着也不是办法，也正好让他们两口子各自待在安静的空间反省。 杜春华心里是这么想着，背后上楼的李慧儿却是愤怒的眼神扫过她们这里，然后上楼的脚步声更沉更重，木板楼梯被踩得咯吱咯吱作响。 杜春华回头去看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李慧儿的身影了，只余下脚步声迴荡在楼梯口。 郭福强并未走远，站在院子外边吹了一会风。 头一次感到成家立业，跟老婆处好关系，竟然比上战场打战还要让他烦躁的。 夹在指缝的菸捲被风吹得光点明灭，他眼睛看着前方的空气，又好像是看的其它事物。突然感觉到异样，郭福强收回了飘远的思绪，抬起头循着异样的源头看了过去，看到了楼上窗台边，李慧儿往下望来的一抹幽怨目光，眼睛周边还红红的，娇俏憔悴的模样惹得他又是一阵心神不宁。 安小暖跟杜春华坐在堂屋边闲聊边吃零食的时候，郭泽强从楼上听到动静，走了下来，站在了安小暖边上，见安小暖回头看向他，郭泽强则伸出手，替她擦拭嘴角边沾到的饼干屑，惹得边上杜春华扯起唇角，替他们开心不已。 两人出门去街上逛餐饮店，回来的时候，郭福强仍然在院子外，院子摆了一张桌子，郭福强跟几个熟人坐在那边边饮酒边有说有笑的，似乎已经对他跟李慧儿的矛盾释怀了。 郭家院子吵吵闹闹又恢復了往日的热闹。 安小暖跟着郭泽强身边，跟那些人打过招唿以后，上了二楼郭泽强的屋里。 没料到斜对面的屋子里，传出了安小萍安慰李慧儿的声音。安小暖脚步顿了顿，才跟着郭泽强进了屋，两人坐在桌旁，将带去的小本子带了出来，将本上记录下来的餐饮店名地点之类的信息拿出来分析，土生土长的他们对福县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彼此商量了一番，在郭泽强的建议，选择了其中一家在福县回头客、好评度比较高的餐饮老店，但他们店火锅只是被归类于其中一种菜系。 託了安爸的人际关系，安小暖进了那家餐饮老店，可以在后厨当短期传菜员，随时走人领工资的那种。那老闆完全是看在安常福的面子上给的机会。 安小暖很快跟后厨厨师打成一片，常常凑过去看厨师做菜，有些不懂得当面提出来都能得到详细的答案。 安小暖跟李世仁也保持着电话的联繫，彼此间将收穫到的信息交换，在安小暖到那边餐饮老店上班的第十二天，李世仁觉得可以在帝都开火锅店了，让安小暖提前去帝都一起找合适的店面。 挂了电话，安小暖有些担忧的站在原地，刚刚那通电话，李世仁隐晦的表达出让她去找李明燕一块入股火锅店，甚至意思李明燕到时候不在国内都没有关系，以李明燕如今的厨艺，他们这处火锅店确实会需要到李明燕。 话说的诚恳，安小暖也并不是吝啬于利润被多分了出去，而是李明燕很明显是喜欢唐宝福的，而李世仁喜欢着李明燕，这样复杂的关系再合伙做生意，还是很明显的想馈赠利润给李明燕的行为，将来一旦闹出点什么矛盾，他们两个怎么自处？ 安小暖可不希望同时失去两个朋友。 她心中替这些未知的事情烦躁着，面上不显，依旧笑着把李世仁的意思传达给了李明燕，听得李明燕眼睛闪闪发亮，没客气的吐槽道：“李世仁是不是跟你呆久了，被你传染变傻了啊？我到时候在国外顶个毛线，你们火锅店也不缺资金，这种白捡便宜的事情，我可不愿意去干。” “你不打算以后回来国内发展了么？” “不知道。现在还没有这个想法呢。” 安小暖不再多劝。 离开李明燕家里，安小暖坐在郭泽强自行车后座，懒洋洋的闭着眼睛，漫不经心的想着身边这些复杂的关系，颇有些感慨的嘆息：“李世仁也是个不错的，要是明燕刚刚好喜欢李世仁，那该要多好。” 郭泽强不擅长，也并不清楚这其中具体是怎么回事，抿了抿唇，保持着他的沉默。 第426页 车子开的很稳。以至于坐在后车座的安小暖全程都可以安心地搂靠着郭泽强，胡思乱想着一堆的心事儿。想累了，还能闭上眼睛感受着气流吹拂肌肤的轻柔感觉。 李家到安家的路蛮长的。 一路上，安小暖平復了心情，跟郭泽强又谈起了过去身边有趣好玩的事儿。 郭泽强偶尔会插话一两句。 安小暖笑着应答。偶尔也会有对某件事意见不统一的时候，安小暖不客气地怼过去，郭泽强唇角扬着笑意，并不着急维持他的观点，而是沉默着听安小暖把话说完，末了点点头，虚伪的附和一句：恩，你这种想法也可以有，挺不错的。 被夸奖的安小暖脸红，笑着继续她的侃侃畅谈。 因为有人纵容她的各种话语，所以安小暖说的格外开心，提到了理想、提到了目标、提到了钱财的规划、提到了以后有小孩要如何要如何…… 郭泽强都在听。 原本很长的一段路，一眨眼间就到了停靠点，安家与郭家中间的小道上。 郭泽强将自行车推进堂屋。 安小暖则回安家去准备吃晚饭。 这个时候的天空碧蓝，一望无际，各家各户炊烟裊裊升腾，远远的院子里还会传来说笑谈话的声音，很是热闹。 只是安家却显得有些沉闷。 堂屋里，一直等着安小暖的安小萍站起身，“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交代了？” 安小暖眼底错愕，她不大明白安小萍什么意思。 要是兴师问罪她跟郭顺轩打电话，那早该兴师问罪过了，怎么直到这一刻才来兴师问罪？ “姐要什么交代？”安小暖问道。 344 现在能撒手，放我回家了么 “我问过顺轩了，他告诉我，是你主动给他联繫号码。” 安小萍声音冷冷的，眼神亦是冷冷的。 堂屋内的光线比先前黯淡了许多。厨房进来堂屋的安妈李慧荣就看到两姐妹闹僵站在堂屋中对峙。正好听到安小萍下一句话响起： “安小暖，爸妈偏宠你，我无话可说。但是这件事，你必须今天给我一个交代！” 咄咄逼人的话语在堂屋内响起，李慧荣脸色变了，插话道：“小萍，不是都说过了么？上回女婿跟小暖的事情，也只不过是一场误会，你怎么还耿耿于怀哪？” 安小萍哼了一声。 李慧荣道：“再说了，人家泽强那么好，小暖跟泽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着呢。何苦去搅和你跟女婿的婚事？你可别偏听偏信了，犯煳涂了。” “妈！”安小萍怒斥一声，耳边的声音才总算停了下来。安小萍凉凉道：“她是你女儿，难道我就不是了么？她的东西都算是好的，难道我的东西都是差的了？” 也不理会李慧荣的反应，安小萍突然冷笑着开口道：“妈，你是不知道，安小暖搁外边帝都，平常泽强不在的时候，总会有男生摸进她屋里睡觉，而且还是一大早上的，一睡就睡到午后。也不知道她在外边的私生活得有多混乱，多骯脏不堪呢。” 李慧荣眉头紧紧皱着，看着大闺女脸上冷冷的笑意，又看看小闺女淡漠的神态。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两个闺女和好如初。 “妈，那个男生是唐宝福。”安小暖有些意外安小萍的消息灵通，察觉到李慧荣惊恐不安的视线投了过来，安小暖坚定的眸光迎了上去，“他一到周末放假的时候就跑到网吧去通宵，大早上就回来，过来我这边借宿，每回他在屋里睡觉，我都会出去待着的。有么妹跟蔡阿姨可以给我作证。” 李慧荣知道么妹跟蔡阿姨。 有一回她不放心安小暖住在小旅馆，还特意让安常福陪着她去了一趟帝都，两口子都不放心一个小女娃娃在外边瞎搞什么生意。 安常福甚至还准备挑三拣四小旅馆种种不好，然后数落安小暖，让她安安心心去读书。 直到到了那边，见了么妹跟蔡阿姨都是正经人，小旅馆租客看起来也是正经的老实人，有些长途探亲或是出来出差，图个价格便宜，环境安全干净，才会在安小暖的小旅馆住下。 也有个别不大好的租客，知道张丰收等人在背后也帮着让人多照顾小旅馆，黑白两道也都有他们几家小旅馆能搭得上话，求得到的人可以帮忙各种事情，安常福跟李慧荣才放下心，任由着安小暖再帝都做她愿意做的事。 可小旅馆、宾馆之类的地方，毕竟名头在外边传的并不是很好。 李慧荣虽然听了安小暖的回答，还是很担心安小暖是不是真的在外边做了什么事？否则怎么接二连三的从帝都传出这些流言蜚语，先是跟姐夫打电话试图破坏姐夫婚姻的流言蜚语，现在又是每天早上有男生进屋里睡觉…… “妈，泽强哥也知道这事情的。”见李慧荣眼神闪烁，安小暖只好把郭泽强搬出来，“妈也知道泽强哥性子倔强，要是我真的在外边做了这种事情，泽强哥怎么会跟我有说有笑的一块回来？说起来，这消息是怎么从帝都传回来的，还得仔细查查呢，那个人可能要害我！” 安小暖把话说的很严重。 李慧荣听她意思说传播流言蜚语的人要害她，当场白了脸色，吓的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她一辈子都待在福县，也没见过外边的大风大浪，但还是常听人提起帝都贵人多不胜数，稍有不慎得罪了哪个有背景的大人物家族中的后辈子孙，也真是有得头疼一阵了。 第427页 安小暖见李慧荣变了脸色，才将注意力放到了对面阴着脸的安小萍身上：“姐，是谁把这件事传到你耳边的？” 安小萍气的转身就要走。要是真有人害安小暖，她还巴不得安小暖早点出意外，省的见一次烦一次的。 只是看到门口边不知道何时回来的安爸跟郭泽强，她的脸色瞬间更不好看了。 本来是要刁难，给安小暖增点晦气。谁料想，反倒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板了。 安小萍被安常福冷冷的眼神瞪着，李慧荣啰啰嗦嗦的道道催促声下，很不耐烦的把消息来源告诉了他们。郭家大媳妇李慧儿，也就是郭泽强的大嫂告诉她这桩事的。 “这事儿又是怎么传到郭家大媳妇耳中的？”安常福皱着眉头问道。 “大概是她妹妹李倩儿说的吧。”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一旦开了口，安小萍几乎是有问必答。 安常福看向安小暖：“你还记得在帝都得罪过哪些人么？要是知道，我们就得早点去找那个人警告，省的流言蜚语缠着你不放。好好的女孩子都要被流言蜚语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其实安常福还是有些生气的，早让安小暖不要去做什么小旅馆生意了，她偏偏要去做这些，现在有不知道哪路的阴险小人记恨上她了，流言蜚语不断地从帝都飘回福县。 外边甚至都有人传，他安常福不会做人，所以两个闺女都教坏了。 安小暖被训斥的沉默不吭声。她爸爸最好面子了，这时候插话，肯定还得迎来更愤怒的一番话。她下意识朝着边上的郭泽强扫了一眼。郭泽强朝着她走了过来，安抚似的抬手摸了摸安小暖的头髮，又将她额前的一缕碎发别到耳边。 然后接着安常福的话，温声地道：“没事的，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在帝都得罪过跟我们福县有些瓜葛的人？家里还有些小钱有些背景的那种。” 安小暖皱眉想了想，最先想到何老爷子家的那两个女的。 郭泽强看透了安小暖的想法，点了点头，“那看来这桩事，还是算我连累你的了。”说罢，转过身子，对着一脸疑惑的安常福开口解释了一番，当初张丰收带他去拜访何老爷子，他家里一个女孩胆子大，性格也外向活泼，不仅跟他表白了，还设法拿到了福县的电话，给福县打了一通电话，却没想到打到了安家了。 上一会流言蜚语也是她花钱故意散播到福县的。 安小萍在一旁听得牙痒痒。照郭泽强这么一番话下去，本来最应该受到责备的安小暖，如今反而成了最无辜的，就连要不要让安小暖继续经营小旅馆的话题，都被郭泽强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何老爷子上回去了学校道歉，这回又出了这么一件事，总没完没了该怎么解决这场矛盾？ 安常福想了想，打算抽空跟安小暖去一趟帝都，亲自去找何老爷子谈谈。 郭泽强提议到时候会请干爹张丰收也出面当中间人，让两边的人坐下来好好谈谈，要是彼此间只是误会也就罢了，若不是误会讲开了也没几个人好意思一直穷追不放的。 “泽强，刚刚说唐宝福每天早上去小暖屋里睡觉的事，你是真的也知道了？”安小萍见事情似乎就这样结束了，很是不甘心的插嘴问道。 郭泽强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是，小暖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察觉到安常福两夫妇也在关注着他的回答，郭泽强心平气和的又多补充了一些：“唐宝福小时候身体弱，被家里人惯出一些坏毛病，比如床铺不干净什么的，他就睡不着，学校那边他太早也回不去，所以就去小暖屋里那张床铺睡觉，小暖就会去跟那个模样乖巧听话的么妹一块睡。” 安家两口子对么妹的印象很好，听见郭泽强这般说了，神态也不见有丝毫不悦之处，才都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安小暖送郭泽强出去的。 临到院子边上，安小暖才顾不得有没有外人看到，伸出手搂抱住了郭泽强的腰，埋头靠在他怀中。 她记得当初郭泽强可是很不喜欢她去创业什么的。 可就在刚刚，明明可以藉由安爸安妈的态度，轻轻松松掐灭了她在外经营小旅馆的念头，甚至可以顺便煽风点火，把不喜欢她经商的态度摆出来，这样她将来就会成为他最希望的那种居家全职太太。 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关键时刻帮着她转移了麻烦，站在她身边陪着她，无形中让她有种全身心放松的感觉。 一只温柔干燥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头髮。 安小暖埋头闭着眼，闷声问道： “为什么不那么做？” 在别人耳中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郭泽强却深知她的意思，扯唇温柔的笑了笑：“既然鸟儿喜欢飞翔，也渴望在林子里飞翔，何必为了一己之私，折了它的翅膀囚禁在牢笼里呢。那样岂不是委屈了主人，委屈了牢笼，也委屈了鸟儿么？” “养鸟人哪里会委屈了？他不就是喜欢看鸟儿在他能看到的地方活奔乱跳的么？” 郭泽强并不辩解，只是扯唇笑了笑，语气有些玩味：“现在能撒手，放我回家了么？大伙都在看这边呢。” 安小暖一愣。 大伙？ 然后从郭泽强怀里抬起头，瞬间囧了，郭家那边院子好几个原本坐在那聊天看电视吃点小零食的叔伯婶，还有一些年龄小的晚辈，都好奇的举目望向相拥的安小暖跟郭泽强。 第428页 他们先前交谈的声音很小，那些人并未听到，都有些奇怪两个在说什么呢，瞧安小暖好像还很委屈的模样儿。 安小暖逃也似的熘回安家。 在熟悉的众长辈还有小辈面前撒狗粮，安小暖还是很害羞的，还不知道以后那些熟人会拿这件事怎么打趣她呢。 郭泽强只是笑着目送安小暖。等安小暖消失，他回去郭家那边，聚集在郭家看电视的熟人此起彼伏的开玩笑声音便响了起来，晒得皮肤黑的郭泽强耳朵红了红，倒也没有人看出来，只听他淡定的简短的敷衍着他们这些长辈，都夸赞郭泽强越大越沉稳。 跟大媳妇李慧儿挨着坐的杜春华听得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语，原本就挂着笑意的脸庞，浓浓的笑意更是在眼中绽放。 只是抬头一扫，看到从外边回来的大儿子郭福强，眼底的笑意又淡却了几分。 如今反倒是这个大儿子最让她不省心了！ 杜春华在心底埋怨了郭福强几句，用手肘示意了李慧儿，郭福强的那边方向。想让李慧儿过去跟郭福强说说话，正好堂屋人多气氛好，指不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玩笑，两口子之间的冷战反而缓解了呢。 李慧儿看到郭福强出现在门边，先是一怔，随后皱着眉移开了目光。 郭福强则跟上郭泽强的脚步，让他陪着去屋里下棋。 两人便在众人的目光中上楼，回了屋，拿出一盒子木质的象棋，两棋对弈起来，一直下到凌晨三点，郭福强都没有回屋里。而屋里的李慧儿碾转反侧，始终睡不着觉，眼睛直直地盯着没有锁的房门，可一直都没有盼到那串脚步声。 “大哥，回去睡吧。”郭泽强落棋。 两人下棋，全是郭泽强赢，郭福强全程下棋下的心不在焉的，每局都露出极大地破绽让郭泽强捡了便宜，破了他的棋局。 郭福强坐在椅上没动，双手枕着后脑勺，懒洋洋地靠向椅背。 良久，侧目看了眼曾经郭宝强睡过的床铺，眼底划过了一抹黯淡…… “今晚我在二强子床上睡吧。”郭福强开口道。 声音中掩藏不住的疲惫。 不容郭泽强拒绝，他脱了鞋，躺倒在没有床单的木板床上。郭泽强另外从柜子里拿了一只枕头、被子给了那张床，熄了灯，屋内只剩下浅浅的唿吸声。 似乎两兄弟很快都睡着了。 躲在门外边的李慧儿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才神色萧索的回了屋子，将屋门反锁了。 躺在床铺上，拥被而眠的时候，李慧儿甚至在想，要不要试着面对郭福强的时候，态度不要那么强硬，偶尔像是安小暖那样扑到男人怀里撒撒娇…… 光是想像她扑入郭福强怀里的画面，李慧儿就觉得一阵头疼，她不是外向洒脱的人，还真做不来那种厚脸皮投怀送抱的事。 更害怕被郭福强不给面子地伸手推开。 夜里她做了一场梦，梦见主动吻了郭福强的下巴，却被郭福强很给面子的重重推开了。 然后梦里的围观人群，都在哈哈的取笑着她自取其辱的行为。 345 这人性子很固执，有些事强求不了 安小暖在帝都住习惯了，回到老家反而什么都不习惯。 就连自己睡的床铺，昨晚都要重新铺一下，才觉得有睡起来舒服。这般把屋里零零碎碎的摆设都擦拭了一遍，安小暖将近凌晨才入睡。 次日被李慧荣喊起来吃早饭。 幸好在帝都也经常被蔡阿姨拍门叫起来吃早饭，倒也能爬的起来。 一开门，看到不知道何时到安家的郭顺轩跟安小萍站在门边说着话，安小暖很是吃惊，因为距离上一次见面，如今的郭顺轩居然有了些许白头髮，人也消瘦了，倒是年龄才二十左右的缘故，仍留有几分从前阳光帅气的影子，见安小暖投来目光，郭顺轩大方的目光回视，扯唇温柔的笑了笑。 “昨晚看到你在打扫屋里卫生，就没有进去跟你打招唿了。”郭顺轩笑着提了一句。 安小萍呵的冷笑了一声，冷言冷语的插了一句：“这还真是打过几次电话的人，彼此说起话来，语气都比跟旁的人说话要亲切许多。” 安小暖当做没听到，离开了屋子。 郭顺轩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本意不是想把安小暖扯进来，结果安小萍跟他一吵架，总是拿这桩事来怼他。 早餐煮的地瓜干稀粥，自家酿的酸菜。 李慧荣还特意去了附近的早餐店买了油条跟馒头，隐约记得安小暖从前惦记着想要吃这些。 安常福很早就出去忙碌了，安小暖吃过早餐，并愿意跟同桌吃早餐的安小萍大眼瞪小眼，跟安妈打了一声招唿，安小暖很快去了郭家找郭泽强。 没料到上了二楼，从虚掩的屋门看到里面发呆的郭家大哥郭福强。 安小暖愣了下，倒退了两步，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反倒是里面的郭福强发现了她，并出声喊住了她：“泽强被他大师兄一大早叫了出去。” “啊？” 安小暖将兜里的旧錶拿了出来，才不过上午七点二十分，这个点郭泽强都被大师兄喊出去了，那他大师兄从那边靠近海边的村子过来，得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那又得要多早起床？ 安小暖随后想起了郭泽强那个常常跟大师兄待在一块，相伴着来找郭泽强的那个小师妹陈笑笑。 嘴唇微翕，抬眸想要问问郭福强一同来的有没有一个很漂亮的女生，结果看到郭福强又是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到嘴边的话便自觉咽回了肚中。 第429页 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屋，斜对门那边，李慧儿站在门边，正冷冷地朝着她看了过来。 也不知道李慧儿跟郭福强又闹了什么矛盾。 安小暖也不想多事，从楼道那边走了下去，没有自讨没脸去跟李慧儿打招唿。她前脚刚走到楼梯中间位置，耳边便听到一串脚步声朝着屋里走去，楼上只有他们两口子。安小暖下意识顿住脚步，明锐的听觉，很清楚地听到了楼上传出来的动静。 “我不想要抱养别人家的小孩，难道也有错吗？至于你一个大老爷们发这么大的火气么？” 李慧儿委屈带着哽咽的声音，从楼上传了下来。在李慧儿身前几步外，是郭福强，他看到李慧儿进来，便皱了皱眉头，打算抬步离开屋子。 听到了质问的声音，郭福强皱了皱眉头，很认真地盯着李慧儿憔悴了许多的面庞瞧着：“你到现在还不觉得自己在犯傻么？” “我哪犯傻了？”李慧儿激动了起来，“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要是说不出来，你郭福强就是存心跟我胡搅蛮缠，就是存心要抛弃我，到时候别怪我无情，我会到部队去举报你的！” 郭福强眯起了眼睛，面庞阴沉沉的：“你举报我什么？” 李慧儿张口哑然。 除了跟她的关系处理不好以外，郭福强并没有其它的把柄落在她手中。 郭福强扯唇冷笑着摇了摇头，抬眸吝啬地看了她一眼：“我并不是一定要自己老婆生孩子，抱养一个健康的小孩也是一样的。”他的声音沉沉的，李慧儿全身心都凉了下来，瞳仁紧缩着，有些害怕的看着郭福强脸色阴沉的朝着她步步逼近，“可你呢？越来越没有我记忆中那个女孩的样子了！为了能怀上孩子，你已经到了病态的程度了，香灰符咒，高价针剂，你真的是什么都敢去尝试。” 还是不跟家里人商量，盲目去尝试。 不止被骗了钱，还不知道那些东西对身体有没有产生副作用。 而服用符咒香灰，偷偷去找小gg上边的名医打针，各种行为，她已经持续了一个月有余了。 郭福强得知的时候，又是震惊，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各种情绪掺杂在一块，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从郭妈那边了解过，郭妈介绍给李慧儿的那个医生医术高超，李慧儿的身体也正在逐日调理好，就是内心情绪太过紧张，短期内怀不上孩子，精神有点小崩溃…… 所以郭福强心一横，说服了郭妈郭爸，打算到外边领养一个健康的小男婴，也能缓和李慧儿的紧张情绪。 这事一提出来，李慧儿当天就把堂屋桌上的盘子什么都往地上砸去，弄得家里一片狼藉。 事情虽然已经过了好几日，可如今郭福强看到李慧儿在眼前晃动，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这几天，他又在考虑着是应该继续当着这份责任义务，还是早点跟李慧儿分道扬镳，寻找适合各自的姻缘，彼此耗着即使在喜欢对方，也迟早会把好感度刷成厌恶度。 突然，怀里扑入软软的身体。 郭福强一愣，低垂视线，看到了扑入怀里浑身吓的有些颤抖的李慧儿，坚固起来的一颗心不自觉又融化成了一滩水，手僵硬在半空，缓缓地按在了李慧儿纤瘦的背部，给予她无声地安抚。 “我……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不想要领养的孩子……那样会招人笑话的。”李慧儿哽咽道，“我不想要让别人有笑话我的机会，也不想要一辈子让人笑话我生不出孩子。” 说完便紧紧揪着郭福强的衣襟，哭得悲伤哀切。 郭福强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难得好言好语安抚道：“我真的不介意有没有孩子。你只要不再偏听偏信外边的邪门方子，我们可以再迟几年要孩子，现在我们都还年轻，等个五六年也可以去抱养个可爱的孩子，我身边认识的战友也有抱养小孩的，很多都很幸福美满，小孩也乖巧孝顺，没有那么多可怕的。” 李慧儿哭得与不成调：“那样会被笑话的。” 郭福强愣了下，随即无奈的俯身吻着她的髮际：“傻姑娘，外人笑话与我们家有什么干系？只要你觉得生活幸福美满，只要我待你好，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慧儿哭得一塌煳涂，没有回答郭福强的话。 站在楼道口的安小暖听了一会，见门口走进来郭泽强的身影，才迈开步子离开站了许久的楼道中间。 “大哥在楼上跟大嫂吵架么？”郭泽强见安小暖面有异色，便开口问道。 安小暖摇了摇头，轻声地将楼上发生的事情，跟郭泽强讲了一遍。有些感同身受的悲哀。女人总是各种麻烦事缠身，生不出孩子也烦恼，孩子病了摔了也烦恼，公婆太刁钻刻薄还是烦恼，丈夫万一碰到不好的又甩不掉就得一辈子倒霉下去…… 安小暖抱住了郭泽强，靠在他怀里。 觉得似乎只有抱着郭泽强的时候，一颗不安心的心脏才会放松踏实下来，才没有那么多的烦杂念头冒出来。 “听说你被大师兄一早叫出去了？”安小暖问道。 郭泽强嗯了一声，也不瞒她，“大师兄年龄不小了，打算娶小师妹。他们两家人都认识，正好合适。” “那为什么这么早过来找你？”安小暖抬起头，狐疑的眸光凝视着郭泽强的面庞。郭泽强只是抿了抿唇，有些无奈地垂了眼睑，落寞的看着安小暖白净娇俏的面庞，“元笑不想这么早嫁人，她想依靠师傅的人脉，混进娱乐圈去发展。想成为一个武打明星。” 第430页 顿了顿，郭泽强淡淡道：“大师兄问我，如果是我遇上元笑做这样的选择，我会怎么做？” “大师兄很喜欢小师妹吗？” 郭泽强，“应该是。只是一直拿活泼外向的元笑没辙。所以总是远远地看着元笑跟其他师兄弟胡闹。” 比较起来，郭泽强当年那几个师兄弟中，他跟大师兄的关系最好。感情碰上这样求而不得的局面，郭泽强也替大师兄陈百信感到烦恼感到失落。 “那你怎么做？”安小暖也有些好奇。 郭泽强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既然喜欢，就让她去尝试。元笑这人性子很固执，有些事强求不了。” 这就是劝陈百信放手了？ 安小暖皱了皱眉头。就这么轻易地放手了，真的就这么捨得了么？ 如果换成是她跟郭泽强，是不是从此以后，各走一方了？ 郭泽强似乎察觉到了安小暖的想法，拍了拍安小暖的脑袋：“大师兄性子温和，让他低声下气去求一个人留下，是为难他了。再说了，元笑不喜欢，就算大师兄跪在地上求了，她也不会留下来的。如此放手不是更合适么？或许过几年再遇上了，还会在一起也不一定。” 顿了顿，“如果是你跟我，我也许会强硬的把你困在我身边。” 安小暖愣了。 前世就是这样的…… 她要离开，他强硬态度的将她留下，留在了他的身边。 安小暖的声音突然有些喑哑无力，“为什么？难道不怕我记恨你一辈子么？” “自家看中的媳妇，凭什么要让给别人？”郭泽强清冷的声线中透着一丝戾气，“我可捨不得家里看护疼爱长大的内定小媳妇，落入了别人的狼爪！谁知道哪天，你这温软的性子，在别人家里要让人怎么欺负了去。想想都觉得心疼。这样比较起来，我宁可让你记恨一辈子也值得。” 安小暖心神荡漾，所有的思绪都跟一团浆煳似得，一团糟。 她忘了话语，只是埋头眷恋的靠在郭泽强怀抱之中。好半晌才喃喃低语：“那你岂不是委屈了自己。真够傻的！” 既然喜欢，何来的委屈。 如果把喜欢的事物让给别人欺负把玩，只能站在远远的角落关注着，那才是真正的委屈，有苦难言。 郭泽强不喜欢那种受制于人的感觉。 午饭、晚饭，安小萍跟郭顺轩仍旧在。 安小暖并不知道他们会在安家待多久，也没兴趣多问，吃过了饭要么回了屋，要么就去找郭泽强待着作伴聊闲天。 跟李世仁约定要去帝都的日子很快近了。 安小暖让唐宝福提前跟那边的要介绍给她跟李世仁的厨师打好招唿，到时候她去帝都方便联繫对方，倒没想到唐宝福也要求跟她一块早点去帝都，想要一块早点去帝都的还有李明燕。 放假的这些天，李明燕一得空就去找唐宝福消遣时光，两人钓鱼爬山爬树，哪儿好玩去哪儿，连日折腾比先前帝都回来黑了好几个等级。 唐宝福对李明燕的态度，似乎有了些许微妙的转变。说话没有先前那么恶劣了，先前两个人三两句就会怼上嘴不欢而散，如今反而更多的是唐宝福未察觉的让着李明燕各种欺凌他，态度也比先前耐心了许多。 郭泽强送安小暖一块去。 这一趟去帝都，安小暖就打算在帝都待着到开学的日子。 几人先去了安小暖负责的那处小旅馆，把自己洗漱干净，换上干爽的衣裤，才又将从福县带出来的土特产分了下去。午后李世仁过来的时候，看到李明燕身边待着的唐宝福，眼神骤然冷了三分，“怎么唐宝福也这么早过来？” “待家里没意思，倒不如过来开宾馆，早点赚钱养家餬口。” “开宾馆？”李世仁对唐宝福不了解，乍一听到唐宝福居然要看宾馆，也觉惊奇。 孝子笑道：“那这么说，你已经找到帮你照看宾馆生意的合伙人了？” “十三叔留了不少兄弟的联繫方式，这些人都很愿意帮我改善生活质量。”唐宝福一板一眼的说道。惹得边上的李明燕咯咯笑了起来，“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有多穷，成天就知道装穷卖傻。” 李世仁看两人又搭上话，心头不大舒服：“走吧，已经订好了一桌好菜，就等着你们了。” 李明燕眨了眨眼睛：“有我爱吃的么？” “恩，大部分都是你爱吃的。”李世仁笑着答道。 唐宝福哈了一声：“她爱吃的那些鱼肉，我这段时间吃腻了，还是想去网吧打游戏。你们去吧。回头帮我打一盒素一点的饭菜，我回来当晚饭吃。” 说完，唐宝福也不等谁搭理他，抬步一熘烟就熘了，唯恐李明燕跟着他，搅扰他打游戏的兴致。 346 总是有一种毛骨悚然，被偷窥的那种感觉 李明燕看着唐宝福风一般的跑走了。 气得咬牙切齿的跺了跺脚板，兀自抱怨了唐宝福几句。一旁的李世仁不着痕迹的挡住了李明燕追过去的路，凝视着李明燕生气的小模样，眼眸闪了闪。 “走吧，先吃饭。”李世仁抬手拍了下李明燕，开口说道。 一行人去了李世仁说的那家饭馆。 提早的回来小旅馆休息。 李明燕提着帮唐宝福打的那盒素一点的饭盒，没有看到唐宝福在，脸色拉了下来：“死小子，指不准又在网吧被哪个臭丫头看中了，不愁饭吃！”顿了顿，李明燕嘀咕道：“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第431页 李世仁挡在她面前：“外边天黑了，让我去送吧。” 李明燕犹豫了。 不待她回答，李世仁又道：“要不然，我陪你一块去？你对帝都这一带也不熟，省的路上你迷路了。” 李明燕瞅了眼安小暖方向，“我让小暖陪我一块去好了。”她跟李世仁待在一起，也只有朋友之间的感觉，实在不大愿意单独跟李世仁待在一处，总觉得气氛别扭怪异。 郭泽强揽住安小暖的肩膀，“我陪你们一块去。” 李明燕笑嘻嘻的开玩笑：“好啊好啊，正好看看我是不是那种卖你媳妇的人贩子。” 郭泽强笑了笑。 安小暖瞪了她一眼，“说话正经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着玩笑，倒也无形中把李世仁排在话题之外。过了一会，李明燕才停住了跟安小暖的交谈，把视线落在了仍旧挡在她身前的李世仁：“你回去吧，我有小暖跟她老公呢。没什么可担心呢！反倒是你身上重担多，管理的几家生意都得过去转转。” 李世仁淡淡的笑了：“好。” 然后跟安小暖说了一声先离开了，头也不回地抬步离开。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小旅馆，一直挂着勉强的笑容的李明燕才长长地很是夸张的松了一口气，安小暖朝她看了过去，李明燕挤了一抹怪笑，也不介意有郭泽强在场，开口就坦白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跟李世仁待在一块，总是有一种毛骨悚然，被偷窥的那种感觉。” 李明燕说完。 安小暖心里为李世仁默哀了几秒钟。 郭泽强仿若未闻，面上没有多余的神情。 几人提着食盒，朝着外边走去。按照安小暖对唐宝福的了解，很快就找到了附近一家条件环境不错的网吧，果然在里面的一角落，唐宝福打游戏打得极为认真，他所在的周围则是几个他认识的男生女生，正在因为游戏而互相对话着，其中不时爆出一两句脏话。 李明燕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他网瘾这么大。” “你给他送过去吧。”安小暖道。 手中牵着郭泽强的手，温柔地抬头看了眼郭泽强笑了笑，对李明燕说道：“我跟泽强哥出去外边逛逛，刚刚那条夜市街很热闹，我想去看看。” 李明燕手一挥，意思这两人随意。她抬步朝着唐宝福那边方向大步走去。 唐宝福刚好停下来，拧开水瓶子正在喝水，眼角余光一扫，瞥见了走过来的李明燕跟走远的安小暖两人，咽下一大口矿泉水： “你怎么过来了？小暖他们去干吗？” 李明燕抬起手中的食盒，“你不是让我帮忙打包饭盒么？再不给你送过来，饭菜都要馊了。” 唐宝福已经习惯了李明燕夸大其词的说法，笑了笑，伸手接过了李明燕的饭盒，当场拿了筷子勺子吃了起来。李明燕扯了一张空椅子，挨着唐宝福身边的位置坐了下去。跟唐宝福挨着的边上玩游戏的男生，只好把椅子往远点的位置挪了挪，省的位置太挤他手不好操控。 “哟，原来今天真没有人给你送饭吃？”李明燕看他吃的津津有味，仍不住酸一句。 唐宝福全身心注意力都放在吃饭跟电脑屏幕上，压根就没有在意李明燕，勐一听到她的声音，唐宝福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刚刚说了什么。 他侧过头，有些困惑的看着李明燕，无辜问道：“什么意思啊？” “我说你蠢呗。”李明燕随口道。 唐宝福继续玩他的游戏，不理会李明燕骂人的话，反正平常互怼的时候，已经骂惯了，也不差一两句。 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唐宝福全程的注意力都放在电脑上边，只有李明燕偶尔闲不住跟他说几句话，唐宝福才会搭理她一两句。剩余的时候，都是李明燕在一旁看着电脑屏幕，看着玩游戏玩的神采飞扬的唐宝福，保持了沉默。 安小暖跟郭泽强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难得安静的李明燕支着下巴，痴痴地看着唐宝福侧颜发呆。 郭泽强手里拿着安小暖挑选的一小座沙漏，两端透明的玻璃，其中的银色的粉末漏进另一端，就像是洁净的雪，让人心神都跟着宁静放松下来了。 李明燕一回头，就看到了沙漏，“你们去逛了这么久，只买了这个啊？” 唐宝福笑了一声，插话道：“他们主要是想要两个人独处，跟买多少东西也没什么大关系。” 李明燕瞪了他一眼：“刚刚跟你说话你还不情不愿的，现在小暖一回来，你就噼里啪啦说个没完！” 唐宝福不理会吃了火药似得李明燕，将电脑关了，跟几个认识的打了一声招唿，就朝着外边走去。 “明天不是要介绍厨师给小暖跟李世仁认识么？”唐宝福边说边解释，“到时候，我顺道去看看自家开的宾馆，总不能让自己看起来憔悴不堪的样子出现吧？肯定今晚要早早的回家睡觉了。” “那你今晚要睡哪里？”李明燕心里那股闷气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手拎着空食盒，脚步不停地跟上唐宝福。 安小暖看到一向霸道的李明燕被唐宝福这种外人看来的“花心大萝蔔”吃的死死的，感嘆这世上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她跟郭泽强的脚步刻意放慢，让给唐宝福跟李明燕更多独处的时间。 前面的唐宝福被李明燕一问，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落在后方的安小暖跟郭泽强。 第432页 347 要是哪天落到我手上，看我不宰了你 “小暖，你有你泽强哥陪着，不如今晚把你那张床让给我睡吧？” 唐宝福的话一出，安小暖的脸蛋一下子火烧了起来的通红，虽然她跟郭泽强摆过订婚宴，可也还没有打算在结婚之前过上洞房花烛夜。 郭泽强只是笑了笑，伸手将害羞的安小暖揽入怀里，对那边充满期待的唐宝福回了两个字：“休想。” 唐宝福：“那我今晚铁定睡不着觉了。” 李明燕插话道：“就你少爷脾气，明明这么有钱，怎么不知道买一张贵的床铺放在小旅馆天天摆着？还天天蹭到小暖床上，郭泽强是明白内幕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天天跟小暖瞎搞呢，对小暖在外边的名声多不好听？” “啰嗦。”唐宝福心里有些憋屈，不爱听李明燕这番话。 虽然他确实可以这么做，但就是从心底里感到不愿意，感到排斥。 至于什么原因，唐宝福自己都不甚了解自己的内心想法。 在小旅馆里，又分别开了两间房，给了郭泽强两人。唐宝福抱怨了好一通，李明燕则困得打哈欠的拽着安小暖回屋去睡觉。 次日。 唐宝福约得那个厨师出现，几人在饭馆包厢里，李世仁跟安小暖将他们这段时间积累的用于开火锅店的各种问题跟厨师讨论了起来。一上午的时间，两人对一些困惑已久的问题在心底都有些底了。 送走了厨师，接下来的时间里，李世仁跟安小暖都在寻找合适的店面。 实地探查了好几家店面。 有些店面租金便宜，地段却不好，人流量少得可怜。 有些店面租金又贵的离谱，地段也极好…… 几人寻找了一阵，头疼的厉害，花了十来天的时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地段，合理的租金…… 唐宝福这几天都在忙碌他经营的那家宾馆各项事情。也不知道他请的是何方的高手，各种巧妙地营销手段投入市场，居然在短短的十来天时间，把宾馆的生意做得很火爆，回头客也很多。安小暖跟郭泽强去过一次，那宾馆房间装修的很有特色，走进去就很舒服。 各种卫生也很究竟，东西摆的整整齐齐的。 基本的家舍屋内都有。 开始的一段时间，宾馆入住的价格还算低廉，随着生意日渐火爆，回头客增多的缘故，价格也随着水涨船升。 头一个月，进帐五万多。 第二个月，房价飙升没有影响生意，反而进帐了十二万多。 而这两个月多的时间，安小暖跟李世仁仍旧没有寻找到合适的店铺，仍旧把消息透出去，让所有认识的人都帮着留意店面。 安小暖几人报的大学仍旧是在帝都，跟高中时念得是同一所，也方便他们照看小旅馆的生意。 郭泽强那边则是在军校毕业后，被分配去了边疆。 安小暖有无奈有捨不得，却也只能任由着郭泽强去他想要去的地方。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又回归到了平凡不起波澜的时光，偶尔跟郭泽强会通几通电话，但彼此之间的联繫越发的少了，距离感也越发的深了。 适合开火锅店的店面也在某一天周末，唐修德帮忙找到的。 唐宝福把他堂哥唐修德带到小旅馆说这桩事的时候，李世仁也在小旅馆跟安小暖在对比这段时间寻找的几家铺子，其中一家勉强算是可以的。 午后，两人跟着唐修德坐进黑色轿车，去了唐修德某个兄弟名下的店面，才真正有种就是要在这里扎根发展的冲动！ 有唐修德在场，租金方面，那个房主给了相当合理的价格。合同签了十年。 请了房东跟唐修德吃了饭，安小暖跟李世仁早早地回去商量了各事项的花费之类的，唐宝福则带着他堂哥唐修德去了网吧通宵玩游戏。 学校那边，安小暖跟李世仁请了几天假，跑去几家给人装修的店面比对了价格，才选择一家款式质量不错，价格适中的铺子，由他们请装修工过来帮忙装修火锅店铺子。 “喂，明燕么？” 安小暖在李世仁的再次提醒建议下，打电话态度诚恳的询问李明燕要不要入股他们的火锅店。 听完安小暖打电话邀请入股火锅店的意思，李明燕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远在异国他乡，也不能出力，实在不用白占这份人情，替安小暖他们找到店铺表达了高兴之情后，李明燕没客气道：“小暖，我说你又不幼稚啊，这种事，干嘛非得便宜我呢？我可最后说一遍啊，我不要入股你们的火锅店，就算你们免费送我钱，我也不乐意要呢。我可不是唐宝福那个没骨气的穷傢伙，明明富的流油，还天天装穷卖傻的。” 三两句扯到了唐宝福，弄得安小暖都不忍心告诉李明燕，那臭小子这段时间又陆续谈了三个女朋友。 “对了，唐宝福有没有在你身边，让我跟他说两句吧？”李明燕的声音将安小暖飘远的思绪拉回了现实，安小暖讪讪的笑了笑，唐宝福不在，但是李世仁在她身边：“呃，唐宝福去网吧通宵游戏了，世仁在这边，你要不要跟他聊几句？” “呸。成天就知道通宵玩游戏！迟早会把他那双桃花眼玩瞎的！”李明燕气唿唿的骂道，“这么长时间都没联繫了，那唐宝福有没有念叨过我？” “……”没有。 安小暖的沉默，李明燕没心思去猜测，气唿唿了一会，又问道：“他是不是又交了女朋友了？” 第433页 “……恩。” 李明燕那边静了一会，才小声的问了句：“很漂亮么？” “交了三个女朋友，这第三个女朋友，听唐宝福的意思，打算找个时间分了，觉得那女孩不太懂事。”安小暖很是无奈的说道。 安小暖是真心不知道唐宝福谈女朋友，又分手的那么快，究竟是图了什么？不觉得很伤人心么。 李明燕冷哼了一声。 电话那一端，坐在沙发上的李明轩看到李明燕一双眼睛阴沉沉的，仿佛要将什么人生吞活剥了。 李明轩识相的站起身，远离了客厅。 才走到楼上，就听到底下啪的挂电话的声音，紧随着传来李明燕愤怒的吼声，“唐宝福，你这混蛋！你这个大笨蛋！要是哪天落到我手上，看我不宰了你！让你敢背着我交往那么多的女朋友！” 李明轩摇了摇头，推开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348 求你原谅我 远在网吧的唐宝福突然打起了喷嚏，也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从心底涌出。 同玩的人笑嘻嘻的打趣他。 唐宝福却已经没了玩游戏的心思，关了电脑，退了钱，就离开了网吧。 网吧离安小暖负责的小旅馆最近，唐宝福也几乎没有犹豫的朝着那边小旅馆方向走去。小旅馆内的安小暖看到大白天唐宝福居然晃悠回来了，很是罕见。她停住了跟李世仁的话题，将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了唐宝福脸上：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不是说要通宵到明天么？” 唐宝福耸了耸肩：“突然厌烦了。” “又分手了？”李世仁双手懒散的环胸，嘴角含着一丝冷笑，语气不善的插话道。 每回李世仁跟他说话，都带着一种火药味，唐宝福已经习惯了，边走向么妹抬手示意么妹帮他倒一杯水，边懒懒道：“是啊，分手了。女孩还哭得惨兮兮的。” “女孩？”李世仁嗤笑，“这么快就把女朋友的名字忘了？” “……”唐宝福喝了一口水，咽入肚中，抬目看向李世仁：“我当然记得了，只不过告诉你，对女孩有什么好处？让你知道谁谁是我过去的女朋友么？”顿了顿，“你不觉得，那样的做法，更是对女孩的不尊重么？” 李世仁鄙夷：“歪理。” 唐宝福耸了耸肩：“我就是这样，你认同就认同，不认同也无所谓。我也不会少一块肉。” 放下喝水的茶缸，朝安小暖打了一声招唿，唐宝福就朝着安小暖那边房间走去，霸占了安小暖的屋子。李世仁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扇门紧闭，良久才收回了目光。他很多时候不明白，那些女生，特别是李明燕，为什么会喜欢唐宝福这样吊儿郎当的人？ 不负责任，用情不专，装疯卖傻…… 大概唯一的特点，就是嘴甜，要对一个人好的时候，让人无法拒绝。 李世仁想着，心底就涌出了一股闷气。 安小暖一直在注意着李世仁，见他面色难掩愤怒，显然也没有心情再继续火锅店的话题，这连日的奔波李世仁脸色难掩憔悴疲惫之色：“世仁，我今天有点累，既然现在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不如等明天以后再接着做安排，行吗？” 李世仁没有异议，心里确实也因为李明燕先前那通电话受了影响，再接着谈生意赚钱的事情，也觉得索然无味。 安小暖想回屋睡觉，临时想起了屋内躺着的唐宝福，心里骂了几句，在小旅馆绕了一会，也不想在其他的房间睡觉。索性出门去附近的地带闲逛。 附近的一带，有不少曾经跟郭泽强一块逛过，留下的回忆。 边疆那边一带环境既偏僻又差劲，跟郭泽强之间也多是郭泽强那边联繫，而她联繫郭泽强那边就显得有点麻烦，还得找人传唤，有时候千里迢迢也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才好。 唯一让安小暖放心的，大概是那边偏僻，遇见桃花运的机率也少。不用怎么担心郭泽强被其他女孩子拐跑。 身后有脚步声一直紧随着她。 起初还以为只是巧合。可跟了起码有五分钟的路程了。安小暖飘远的思绪才拉回现实，停住了脚步，朝着身后那抹异样的方向望去。瞧见了三个染着五颜六色头髮的混混。 三个混混年龄大概在二十四五岁，大概是常年痞气惯了，脸上透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无赖煞气感觉。 所在的这条巷子不算偏僻，还时不时有人行道过，有踩单车的人过去。 其中一辆自行车开过去嫌弃有人挡路，还一直拨弄着车铃铛。那三个混混当场就飈了一句脏话。可就连骂人的时候，眼角注意力都集中在安小暖身上，就仿佛担心安小暖突然熘了。 安小暖不记得她何时又招惹过什么人了。 大概是这段时间过的太安稳了。如今乍一看到这三个兇狠的混混，安小暖一颗心也慌乱了节奏砰砰跳动，但也没有失去理智，面上保持着镇定，强撑着装成没事人似得淡淡地注视这他们三个。 她跑的话，可能也跑不过这三个男人，因为这段时间跟着李世仁到处比对价格，选择最适中的方式，小腿子都隐隐抽搐的疼痛着。 三个混混吹着口哨走了过来。 “喂，你就是那个小旅馆的老闆啊？是不是谁包养的情妇？这么有本事。”其中一个语气调侃，表情不屑的说道。 “……”安小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434页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年龄小的，一旦有些许成就，总会被外人各种八卦的想像，挂上各种负面的谣言名称。 听语气，这三人对她有些耳闻。 “不说话，哑巴啊？”站在最后边叼着烟的黄头髮男人，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有事？”安小暖出声道。 “我跟唐宝福有仇，只想问你，唐宝福是不是你养的小白脸？”黄头髮男人说着先笑了，“你要是老实回答，我们肯定不会太刁难你的。” “……”这都是什么人。 安小暖陷入无语状态。 对面三个混混笑着走向她：“每天唐宝福都去你那边小旅馆住宿，还是住在你屋里，到底是小白脸，还是你男朋友啊？” 安小暖听不出对方是认真想要得到答案的态度，反而有种逗她玩的感觉。 随着两方距离越发的拉近，安小暖看到了其中一个混混居然伸出手，想要伸手摸她的头髮。安小暖本能地弹跳拉开了距离，抬眸狠狠地瞪了那个不规矩的黄头髮男人，心里的恐慌也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了，神情变得严肃冷淡起来：“你们是什么人派来的？要打算干吗？绑架？殴打？还是勒索？” 三个混混闻言笑了，互相对视了一眼，“哟，还不是个笨的。挺聪明的啊。” 戏虐的语气。 安小暖听了心里就很不舒服。 此刻近距离的感觉，安小暖只觉得更加不舒服：“我跟帝都那个最出名的老大龙哥很熟，你们要是收了谁的钱，我可以给你们双倍。但要是打我什么主意，我劝你们最好先调查清楚了再下手。” 安小暖曾听疯猫教她这么说过。那次疯猫心情颇好，突然来了一句，以后要是碰上麻烦，就把龙哥搬出来当挡箭牌。 三个混混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凝滞住，随后又哈哈笑出声音：“龙哥？你会跟龙哥很熟？那怎么……” 一个混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黄头髮那个混混很快截住：“这女的瞎说的，你也信她！？” 安小暖眉头紧蹙。 他们怎么就认定她瞎说的？ 还有刚刚上一个混混未完的半句话，听意思，似乎这事还跟龙哥有点关系？ 安小暖有了预感，眉头紧紧皱着，刚想要说些什么，突然身后方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喇叭声音，后车窗下滑，露出了一张有些眼熟的俊颜，只是神情冷淡，一双眸子冷如寒潭： “需要帮忙吗？” 那男子的声音，是对着安小暖方向问的。安小暖回忆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男的，有些呆愣愣的注视着那个皮相不错的男子。 面前三个混混则是眉头紧蹙，然后目光复杂的看向了安小暖。 这个男子是杜家长子杜木，杜家因为家族传下来的手艺，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道上很多大人物跟杜家交好。 黄头髮混混犹不死心，目视着安小暖的神情，他只觉得杜木跟安小暖不会那么刚好认识，可能只是杜木今天突发善心，临时搭救一下安小暖罢了。 “需要帮忙，遇上了三个胡搅蛮缠的混混，所以想请你帮忙载一段路。”安小暖开口说道。 杜木点头，伸手将车门推开。 安小暖坐了进去。 轿车开走了，留下三个风中凌乱的混混。 “谢谢。” “不客气。” 安小暖狐疑地盯着杜木：“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总觉得你有些眼熟。” “恩。”杜木淡淡道：“当初我父亲赠给你一块玉佩。还曾戏言，让你将来给我当媳妇。” 安小暖一愣，随即有些窘迫。那块玉佩当初被安小萍砸碎了，如今碰上正主这般说，她有心想要换那块信物，也无处可寻了。 沉默了片刻，安小暖歉意的把玉佩被砸碎的事情，如实告诉给杜木。并愿意折成钱偿还给杜家。 杜木神情始终淡淡的。 杜家司机大叔从后视镜瞥了眼后边两人，显然司机大叔很是开朗，笑着插话道：“放心吧，少爷也不在乎玉佩那点小钱。” 安小暖看了眼杜木，见他没有表态，心里始终悬着，却还是对司机大叔报以感激的微笑点头。 杜木开口问：“刚刚那三个混混在刁难你，是什么原因。” “大概这段时间招惹了什么人，花钱找上门来寻我晦气的吧。”安小暖嘴上说着，心里却也不知道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她这一段时间可老实了，也没有遇上什么特别的事情。 本就距离不远，很快就到了小旅馆。 安小暖道了谢，下了车，目送着轿车远去，才回小旅馆给孝子先打了一通电话，意思她遇上了三个混混，想要找疯猫帮忙调查三个混混幕后的主使人。 孝子二话没说，挂了电话就给疯猫打了电话。 而安小暖则坐在床沿边，陷入沉思。沉默了良久，有种莫名的感觉，她站起身走过去将窗户打开，果然见到那三个混混站在底下一棵树旁边，但是并没有上来小旅馆的意思。 安小暖眉头皱了皱，正好与底下的那个黄头髮混混眸光对视。身后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安小暖回过神，走过去将电话拿了起来，孝子的声音飘了过来：“正好我哥哥到帝都了，我带他过去你那边，当面谈谈吧。” “恩。”安小暖打心眼里感激，“那就麻烦了。” “快到了。就先挂了吧。”孝子说道。 第435页 疯猫有大哥大，大概孝子是借用疯猫的大哥大打的这通电话。安小暖挂了电话，得知疯猫两人要过来了，心里踏实，念头千迴百转。 三个混混不敢上来小旅馆，反而是在楼下蹲点，等到她一个人的时候将她拦截？还提到了唐宝福…… 难道是唐宝福哪个女朋友心有不甘，找人来报復？ 那是不是那个背后主使人，还跟龙哥有些联繫呢…… 一条线索搭着一条线索，安小暖似乎有些明白了，只差了具体的调查。她走过去，站在窗户边上，正好看到底下的疯猫跟孝子，从那三个混混身边走了过去。 疯猫眼神透着兴致，含笑的扫了眼那三个混混，突然停住了脚步。 孝子心里忧心安小暖会害怕，脚步快了些，等到感觉到疯猫停住脚步，他都已经远了十来步，不过还是跟着返回到了疯猫身边。 “哥哥。” 疯猫噙着笑：“不是说丫头被三个混混拦住了么？”疯猫抬了抬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三个混混，“这不就刚好三个人了么。” 三个混混不知怎的，浑身冒出一阵寒气。 二楼看到这一幕的安小暖则快速地跑了下来。 她出来走到孝子身边的时候，正好听到疯猫在问：“你们是谁的人？” 黄头髮的混混仗着自己这边男人多，底气很足，声音也扯得很响：“谁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哦。”疯猫好脾气的点点头，掏出大哥大，“那我就给龙哥打个电话，他亲自问你们这句话，应该更有震慑力。” 三个混混有点蒙。 先前安小暖提龙哥，他们不大相信。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从眼前这个有些兇狠而又笑意盈盈的男人嘴里吐出这句话，他们就打从骨子里信了。 疯猫也不给他们时间，电话拨了出去：“龙哥，今天是不是你特意派三个手下来小旅馆找安小暖晦气的？” 电话那端的龙哥有些错愕。 “什么意思？先前你托我照顾那几家小旅馆，我都吩咐下去了。谁敢找小旅馆的晦气？”顿了顿，龙哥知道疯猫的性子，听到电话那端只是响起了浅浅的冷冷的笑声，龙哥又补了一句：“但是找没找安小暖的晦气，我也不知道咯。天地良心，我这之前可从来没听说安小暖这个名字从你嘴里蹦出来。” 疯猫嗯了一声，“那现在有三个混混到小旅馆闹事，你管不管？管的话就过来小旅馆一趟。” 龙哥：“……”这种事他都管，岂不是每天都要把自己忙死了。 他很不想开这个头。 疯猫也很有耐心的等着龙哥的回答。一边用犀利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三个混混。那三个混混被如有实质的目光盯得忘了思考，呆呆地站在原地，也忘了趁早熘走。 沉默的时间也不过十几秒。 龙哥开了口：“好，我派个小弟过去处理。” 疯猫冷笑了一声，“龙哥如今可真是好大的架子啊。当初咱们兄弟一块的时候，我什么事没替你跑过，连命都差点折在这兄弟情义上。现在……”疯猫顿了顿，很感慨，“算了，你只管派个小弟过来吧。” 一番话说得电话那端的龙哥为难起来。 疯猫这人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更何况是外人？ 在安小暖这桩事上，龙哥心里有鬼，可疯猫逮着他不放显然也是精明的猜到了一些什么，龙哥揉了揉鼻樑骨，抬手召回要离开办公室的那名手下，对电话一端的疯猫道：“好，我过去一趟。” 疯猫抿唇，挂了电话，面上的表情愈发的阴冷了几分。 他最不喜欢有人耍小聪明，逮着漏洞搞鬼。现在搞得对象可以是安小暖，那么将来就很有可能是他所珍视的孝子。这是绝对不能再容许发生的事了！ 三个混混互相看着，面色跟天空一般，越发显得阴沉下来。 龙哥来的很快。 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了路边，身材健壮修长的中年男人从车内下来，朝着疯猫所在的地方走来，眼睛顺便扫过疯猫身边的孝子跟唯一的丫头，想来就是那个安小暖了。念头转动，龙哥又转头看向了三个混混，果然是他的人。三个混混则在见到龙哥的一剎那，心跳慌乱了节拍。 “劳烦龙哥帮忙问一问，这三个人背后的主使人是谁。”疯猫似笑非笑的开口道。一点也没有跟龙哥客气的意思。 龙哥尴尬地摸鼻子笑了笑。 如果先前只是猜测疯猫把这事联想到他身上，那么此刻，龙哥已经相当确定，疯猫是把这桩事怪到他身上了！除了疯猫，还真没有谁，这么不给他面子的。 偏偏疯猫疯起来什么都敢干，还很有反侦察能力，跟各种犯罪手段，是个擅长钻漏洞的狡猾人物。龙哥不想惹这样早就手上沾过血，又没有什么牵挂的狠角色。 “疯猫，这三人交给我处理，我定会让背后的主使人上门给你们赔罪。” 疯猫眼睛犀利，散发着幽幽的亮光：“小旅馆的人，以后若是不小心折一个在你手下人手中，我也会登门把这吃的亏扯平的。人生嘛，活着也不知道能活到多久，兴许一睁眼一闭眼就再也睁不开了，这君子十年报仇，我是干不来的，就是怕留什么遗憾。” 龙哥脸色难堪。 跟着他的两名负责保护他的手下，脸色也很难看。 其中一个想要训斥一句疯猫，被龙哥伸手拦住了。疯猫这人过往有一段岁月，在国外跟着某位基地组织的狠角色做事，真才实学的各种实战技能的狠手段，绝对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多得多。 第436页 龙哥扫了眼得了疯猫另眼青睐的孝子跟安小暖，打从心眼里羡慕这两人的好运气。 不多时，龙哥便带着三个混混离开，跟疯猫彼此客气的一番寒暄，承诺一定会给个交代，然后上车关门唤司机开车。直到疯猫的身影被甩的远远的，龙哥才忍着愤怒的长长松了一口气，既是愤怒不甘心，又是无奈。也是生平第一次恨不得送一个人进监狱，判个无期徒刑，又或是死刑。 偏偏这人背后还有几个惹不得的大人物，势利很大，几次都让疯猫躲过牢狱之灾的人物。龙哥头一阵阵的疼。 天刚刚透亮。 安小暖就听到外边传来动静，还觉得奇怪，就听到一道声音喊道：“我是来赔罪的。安小暖，求你原谅我！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人找你麻烦。” 安小暖愣愣的。 小旅馆这层楼还住着别的户主。她这一楼更是有不少花钱住的租户，大早上的就来喊门赔罪，这到底是赔罪，还是耍心眼强迫她原谅的手段？ 安小暖也不能坐视不理，打开了屋门，又打开了大门，然后冷冷地看着门外的女生，以及那三个混混。 他们手上都提着东西。 安小暖掏出表：“现在不到五点，你们在走廊上大喊大叫的，这是算跟我赔罪么？” “就是赔罪啊。”长头髮圆眼睛的女生，也就是上回跟过安小暖，还强拽着她回去网吧找唐宝福质问为什么分手的女生，面上不甘愤怒道：“要不然我起这么早干嘛呢？” “你知道我开的是小旅馆么？”安小暖问道。 “谁不知道啊。”女生说的漫不经心。来道歉，她还是被她堂哥龙哥狠狠训斥了一顿，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过来的。所以故意选了这种方式。 这样谁都讨不得好处。 “原来是知道啊？那我就更不能接受你的赔罪了，实在太没有诚意了。”安小暖说完，就将门关上了，懒得理会外边拍门声，转头往卧室方向走去。才走了三步，门板又被重重拍响，伴随着女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安小暖不耐烦道：“你要是再接着大喊大叫，那我就立刻打电话报警称你扰民！” 三个混混耳尖，听到隔着门传出来的声音，离开上前阻拦刘曲的任性行为。 外边静了下来，安小暖进屋不受影响的躺在床上，继续补了一小时的觉，等到时间差不多才起床洗漱，那三男一女仍旧站在外边。安小暖一直无视他们，用过早餐，从他们面前过去的时候，连一个眼神都吝啬施捨给他们。 三男一女相当尴尬。 想要发火，又一时间之间没了胆量。 疯猫揉着头髮，从屋里走了出来。那三个男混混一瞅见疯猫，三魂七魄都吓得一颤，能让龙哥那种人放下面子，放下脾气，可见这疯猫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三个男混混提着礼品，近乎讨好的凑上前跟疯猫说着他们来这地方的目的。 刘曲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她这趟来，堂哥只是让她跟安小暖赔罪！其他的事，她才懒得管。 “一大早就鬼哭狼嚎的，是不是龙哥吩咐这么做的？”疯猫淡淡出声问道。 刘曲面色陡然变色。 “自己赏一巴掌吧。”疯猫眸光对上刘曲吓的惊悚的眸光，撇了撇嘴角，不悦地解释道：“赏一巴掌，只是让你认清，我疯猫罩着的地方，不是谁都可以撒野的。” 杀鸡儆猴，也能震慑其他一部分的人。免得某些混混见着这小旅馆的人年纪小好欺负，将来欺负上瘾了，便欺负到跟安小暖交好的孝子头上去了。 349 戒指已经备好了 疯猫在小旅馆闹得一出，孝子那边则听到消息匆匆赶来，那三男一女被疯猫吓的灰头土脸的离开小旅馆。而疯猫则临时有事要福县去忙碌。 小旅馆一下子空了下来。 么妹脸色有些苍白：“你哥哥脾气好吓人。” 晃神的孝子被声音拉回思绪，侧过头，对么妹投以一抹安抚的笑容：“你之前不是说要去报读夜校，怎么样，联繫到了么？” 么妹脸蛋有点红：“我一个人有点害怕，不敢去，没有自信。” 孝子：“我正好也有这个打算，不如我们一起去报读？” 么妹一愣，旋即呆愣愣的点点头。 学校的安小暖直到晚上回去的时候才知道她上学之后发生的事情。 小旅馆的生意附近一带的人倒是忌惮龙哥跟疯猫，没有什么人来闹事，安小暖跟李世仁的心思大部分都放在火锅店上边，经过一段时间的装修，火锅店基本设备都已经摆妥当了，员工也从小旅馆调了几个亲近可靠的人过去。唐宝福介绍的那个厨师则帮忙介绍了两三个厨艺不错的厨师。 周六那天正式开业，地段临近热闹的街巷，又是节假日，一开张实惠的价格就招引来不少的客源，一整天安小暖几个也在火锅店那边忙碌。 孝子对火锅店觉得没有精力参与，所以留在了小旅馆，巡查几家旅馆的生意。 忙碌了几天，火锅店的生意也日渐步入正轨。生活也日渐充实忙碌起来，想郭泽强的时间也随之少了下来，有时候一礼拜电话联繫一次，有时候则是一个月电话联繫一次。 郭泽强分配的那个地方比较偏僻，坐车到外边转一趟车都要六七个小时，才能坐直达帝都的火车。 直到安小暖大三那年，郭泽强因工作出色提干从边疆调回帝都附近的部队。两年多的边疆生活，郭泽强整个人都有种宝剑出鞘的锐利感觉，站在那里，高大健壮的身板穿着迷彩服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不笑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很刻板严肃。 第437页 安小暖看到郭泽强出现在小旅馆门外的时候，有种陌生的疏离感，呆站了大概有几秒钟，才扑入他怀里。 郭泽强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 两年多来，郭泽强逢年过节也没有回老家，这还是他们这么久的唯一一次见面。有些情，有些距离，在电话里总是无法诉清。如今人回到身边了，又觉得根本什么都不想要说了。 晚上，安小暖带郭泽强去了自家开的火锅店吃火锅，饭点时间生意火爆，客人进进出出的，不仅价格适中，味道还鲜美够味。 安小暖说着这两年多的大大小小的有趣事情，有些曾经在电话里说过，一时觉得有趣又说了一遍。郭泽强专注的听着，一边帮安小暖布菜。 等安小暖说完了话题，郭泽强才出声道：“我们结婚吧。” 安小暖一脸呆，怔怔地看着郭泽强那张俊脸，一双明亮漆黑的眸光比从前的眼眸更有光彩，身上透出的刚正气质，让人目光落下便有些痴神的移不开了。 “有问题吗？”郭泽强唇角弯着温和笑容，眸光柔和的凝视着着对面的安小暖。 “怎么突然提到结婚了？让我受宠若惊呢。”安小暖心跳砰砰乱跳，声音有些结巴的说道。 “我年龄不下了，再不结婚，怕以后讨不到老婆。” 郭泽强的声音沉沉的，明明有点开玩笑的话，被他说得很认真。让听得安小暖心房酥了半边。她扯唇忍不住的甜笑：“好啊，虽然泽强哥这求婚的场面太寒酸了，连戒指都没有，但是谁让我喜欢你，喜欢到什么都可以让着泽强哥了呢。” “戒指已经备好了。”郭泽强道。 安小暖瞪大眼睛，看着郭泽强掏出的戒指盒，一只款式新颖的金戒指套入安小暖修长的手指，安小暖的视野随着他的手落在了自己的手指头上，随后又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睛，朝着郭泽强看去，顾泽强依旧弯着唇笑，眸光带着宠溺的笑意凝视着安小暖。 “什么时候结婚？”安小暖很期待。 “之前我就把结婚报告申请下来了，随时都可以。”郭泽强笑道，“正好这段时间我可以休假，回去把婚办了，选个吉利的日子就把结婚证办了。” 安小暖想到订婚那时候的场面，心里就有些怂，三大姑七大婆话多，一蜂窝的将人包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说话，还挺吓人的。安小暖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摆在桌面的手，被郭泽强温暖的大手包裹住：“有我在身边，什么都不用担心。明早我就联繫妈挑个好日子，到时候我们一块回家。” 火锅店到了打烊的时间，两人回到小旅馆的时候，安小暖都还有种做梦的不真实感觉。回到屋内，她一个人坐在床沿边的时候，灯光将戒指折射出柔和的金光，她指尖轻轻抚摸着戒指，套在她手指上尺寸刚刚好，也不知道郭泽强是怎么知道的，还是一直都关注着这些细节…… 安小暖越想越觉得甜美，躺在床上睡着的时候，唇角都还勾勒着一抹甜美的笑颜。 次日。 用过早餐，安小暖去了学校，郭泽强则打电话给老家两边商量他跟安小暖办喜酒领结婚证的日子。 电话那一端的杜春华乐滋滋的，挂了电话，就立刻奔去安家去找了李慧荣，把先前郭泽强的电话里的一番话一五一十的都重复了一遍。 李慧儿有四个月的身孕，坐在一边，面色郁郁的看着杜春华匆匆跑去找李慧荣。 她妹妹李倩儿到现在都还没有结婚，听她的吩咐等着郭泽强跟安小暖的闹掰，倒没想到郭泽强一提干调回帝都来，头一桩要办的事情竟然是跟安小暖结婚。 思索了片刻，李慧儿走过去，拿了话筒，拨了一个电话出去，过了不多时那边有人接听，李慧儿报了李倩儿的名字，让对方帮忙叫人。 “姐，什么事？”李倩儿刚从班上出来，走过去办公室将电话接了起来，好奇的问道。 她姐从查出怀孕以后，性子就变得温柔了许多，也不像从前那般不自信，惶惶不可终日。所以她也放心了，跟李慧儿之间的联繫频率也逐渐变少了。 可今日李慧儿主动打电话过来，听说语气还不大好，李倩儿就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电话那端的李慧儿吐出口的话，让她一阵心悸颤抖：“姐……你说泽强肯定要跟安小暖结婚了？这消息是真的吗？” 李慧儿有些心疼。 她妹妹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就是喜欢郭泽强喜欢的太深了，刚毕业那会父母就给李倩儿张罗对象，李倩儿各种不满意，又有她在背后想要等时机撮合李倩儿跟郭泽强成一对，所以李倩儿年龄越拖越大，如今跟郭泽强差不多的二十五岁，却在村里成了被人暗中嘲笑嫌弃的对象。 李倩儿讪讪道：“姐，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先挂了吧。我这还有事忙呢。”不等李慧儿说话，李倩儿恹恹的将电话挂了，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而杜春华跟李慧荣带头张罗起来，两家的男人则在她们身后给她们提供协助。 该宴请的亲朋好友名单，杜春华跟李慧荣详细的罗列了三张有余…… 学校里很多人都看到安小暖手指上戴着的戒指，一时间各种版本的故事漫天飞，安小暖也不大在意，依旧跟李世仁忙碌着火锅店，忙碌着小旅馆，剩余时间大部分都是看着戒指发呆，孝子跟么妹这两年多一块去夜校上课，一块回来，之间的感情变得甜蜜和谐起来，隐约有好事将近的样子。 第438页 唯独李明燕，李世仁、唐宝福三人，关系仍旧谜一般。 唐宝福花心大萝蔔似乎情商低，也似乎故意装傻视而不见，对李明燕的亲近，潜意识里保持了一种微妙距离。李世仁则忙碌着他的事业，鲜少再去插手唐宝福跟李明燕之间的进展。似乎某一年，李世仁曾鼓足勇气跟李明燕告白，被拒绝了，不知道那通告白的电话里两人说了什么，从那以后李世仁的精力全都放在了事业上。 安小暖婚礼当天，李明燕也赶了回来，给她当了伴娘。 两家摆酒宴，院子里堂屋全部都是客人，来来往往，彼此间说说笑笑很热闹。 婚礼上有长辈指点，安小暖挽着郭泽强的臂膀，酒喝了几小杯脸便红了，余下的酒都被郭泽强挡下喝了。全程因为有郭泽强在身边，安小暖觉得心里格外踏实，给几十桌的客人都敬了酒，被众人拥着去了新房，众人又在新房了闹了一会，才各自下楼去吃酒宴。 安小暖留着李明燕几个闺蜜作伴。郭泽强则下楼去招待他一些兄弟朋友之类的。 鞭炮声中酒宴散了，安小暖才跟着下楼去帮忙收拾。 桌椅归类一堆，屋内屋外清扫干净了，安小暖两口子才一块回了屋。同房花烛夜又跟平日里待在一块的时候添多了一层深意，安小暖脸红了起来，郭泽强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熄灭了屋内的灯，一夜春宵，旖旎的温度在屋内不断升温。 次日，安小暖赖在床上有些起不来，面上羞涩尴尬。 郭泽强早已经穿戴整齐，慵懒的坐在椅上，正在翻看着一本书，听到动静，眸光落在安小暖的脸庞上，刚睡醒的模样甜美娇俏，他附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身子我已经帮你擦过了，要是累的话，多睡一会也没关系。” 安小暖脸蛋更红了，强撑着爬起身，穿戴了喜庆的新衣服，按照她们这边的风俗给公婆敬茶。一通忙碌过后，临近中午，吃过了饭，安小暖才又回到床上补觉。 “媳妇，我出去一趟。”郭泽强的声音在她身边传来。 安小暖睁开眼，郭泽强俯身细腻的吻了吻她柔软的唇瓣：“我先出去了。你睡会，今晚……”他的声音低低的，安小暖把余下的同床话语听进耳边，脸蛋又红了起来，侧过头羞涩地埋头在臂弯间，眸光却一眼就扫见了臂上、肩上、锁骨留下的印记…… 郭泽强低低笑了一声，大手揉着她的头髮，才站起身走了出去，将屋门从内反锁了，关上了门板。 等听到外边的脚步声远去，安小暖才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这一觉醒来的时候，外边已是黄昏了。安小暖拿过手錶看了眼，快要五点半了。 一番穿戴整齐，安小暖打开反锁的门，下楼的时候就看到郭泽强正在跟杜春华、郭平安、安常福几个说着说什么，彼此间神情柔和含笑，郭福强则站着怀孕的李慧儿身后，给她当人形靠垫，由着李慧儿将重量都倒在他怀里，两人待在一块的画面很是和谐。 最先发现安小暖的是郭泽强，他笑着朝着安小暖这边走来，伸手揽住了安小暖的肩膀，将她按在自己怀里，免去了安小暖一部分的羞涩。杜春华等人只是笑，开几句玩笑话，安小暖脸色羞红，郭泽强则笑着接了话，或是偶尔答不上来便岔开话题。 夜里，安小暖被郭泽强搂在怀里，折腾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安小暖困得只想打瞌睡，郭泽强习惯性地早起去江阳中学操场去晨跑锻鍊。没想到在操场，他倒是遇上了一个熟人。 陈笑笑。 “元笑。”郭泽强跟她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便走向她，主动打招唿：“这么早来操场跑步呢。” “我特意等你的。”陈笑笑弯唇笑，眼睛迷离的盯着郭泽强俊逸的脸孔，又转向了操场跑道方向，嘴上喃喃自语：“我记得我喜欢你，好像是因为在操场看到你跑步，样子特别的帅。转眼间你都结婚了呢！”陈笑笑将目光又重新落在郭泽强淡漠的面庞上：“我从今以后，真的要放弃你了。” “恩，我知道了。”郭泽强淡淡道。 陈笑笑弯唇自嘲一笑：“是因为大师兄，所以对我的态度变得这么陌生了吧？”顿了顿，陈笑笑看向其他的方向，漫不经心道：“既然我决定放弃你了，以后也没有执念，大师兄也等了我这么多年没娶，能嫁给爱我的人，也是一种幸福。” 郭泽强：“你自己斟酌清楚再做决定。”说完，很干脆离开。 隔日，陈笑笑跟家里人提出，要嫁给大师兄陈百信，两家人挑了好日子便将陈笑笑嫁了过去。 350 想要去帝都 回帝都后，郭泽强便回到部队，两人都打算等到安小暖大学毕业分配到他所在的地方。 回来以后，关系一般的同学们知道安小暖结婚的消息，纷纷送来祝福。 周末，安小暖再一次被某个厚脸皮的夜猫子吵醒，霸占了床铺，隔了一会儿，唐修德也来了小旅馆。 安小暖以为他是来找唐宝福，“他才刚刚睡着了。” 唐修德扫了一眼那间禁闭的屋门，眨了眨眼睛，唇角勾着温柔的笑意： “嗯。你吃早饭了吗？” 安小暖摇头。 早上没胃口，也就没心情去吃蔡阿姨熬的米粥。 “那正好，陪我一块去吃吧？你婚礼我正好忙，就当赔罪的。”唐修德说的诚恳。 安小暖只好陪他出去吃。 第439页 一路上倒是随意的闲聊了家常。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惬意，就跟邻家兄妹的感觉有些相似。 回到小旅馆的时候，安小暖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容，唐宝福这一天破天荒早醒，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的回来，诧异不已。 “堂哥，你怎么过来也不跟我打声招唿？”唐宝福揉着一头凌乱的鸡窝头，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慵懒，沙沙的抱怨道。 唐修德盯着他一会儿，“一大早过来占床铺，像什么话！” 唐宝福一脸傻笑。 “回去再说吧。”唐修德开口道。说完，转身带头走了出去。唐宝福默默跟上，依旧困得打哈欠。 …… 送走了唐家兄弟，安小暖却再也睡不着觉了，去了李世仁那边。 自从李世仁提升了火锅店一个可靠的男店员当了店长，时间便稍稍空闲了许多。安小暖去的时候，李世仁正坐在桌子旁，笔下在纸上滑动，写着什么。 等走近了，安小暖才发现那个是帐本，李世仁负责的所有铺子的帐本，他很认真在分析。 李世仁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是安小暖出现，他憔悴的脸庞上露出一抹笑容，同时合上了帐本，从椅上站了起来：“你过来的正好，我正想去找你谈谈。” “恩？”安小暖好奇地看着他。 前台的小妹认识安小暖，端了一杯温开水递来。 安小暖捧着温开水坐在椅上，李世仁则是沉默的看着她一会，才将事情委婉的表达了。由于接下来他们大三要毕业了，他是打算长期待在帝都发展，所以想让安小暖跟郭泽强投资第一家小旅馆的部分，全部卖给他，让他独家经营那家小旅馆。他是打算把小旅馆另作安排。 “……做什么安排？能透露一下吗？” 三年多前，安小暖就已经准备好了，要是李世仁提这桩事，她跟郭泽强都肯定没有异议。现在提，更是如此。只不过第一家小旅馆地方不是很大，就算租出去，也不一定能大赚。 李世仁也不瞒她，如实告知：“受了唐宝福那家主题宾馆的影响，我倒是打算把那地方重新规划装修一下，提高出租的价位，用来做长期的租房生意。” “好。那我答应了。”安小暖点点头，如今的房价上涨，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学区房，李世仁的主意确实也不错，装修好到时候价格提高，也少了一些小旅馆日常所不必要的麻烦琐碎事，“什么时候弄转让的协议合同之类的？” 安小暖也不想跟李世仁提如今的房价。她知道李世仁一定有所准备。至少已经在心里估了价，果然李世仁从上了锁的抽屉取出了几份早就准备好的合同，上面内容很详细，房价甚至比是市面的房价多了许多，按照三分之二换算成数字现金标在了上方。 安小暖把合同拿在手上，很详细的看了。 接下来则按照李世仁告知的步骤，一步步往下操作。 事情折腾到了中午，李世仁请了安小暖一块出去吃午饭，顺便把所需转还的现金转到了安小暖的帐户上。 走到了接近网吧的路上，李世仁突然便停住了脚步，安小暖纳闷地顺着李世仁的方向望去，结果看到了唐宝福，身边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女生——唐宝福那边也同时间瞅见了安小暖跟李世仁，他正愁着怎么甩掉前任女朋友刘曲，就看到了安小暖，提步赶快朝着安小暖方向走来。 直接忽略掉阴着一张脸，生人勿进的李世仁。 始终跟着唐宝福的刘曲看到安小暖的那一瞬间，脸色微变，脚步顿在了原地。 唐宝福心里松了一口气，面上不动声色道：“小暖，你怎么在这？特意过来找我去约会么？” 李世仁闻言，深深地看向唐宝福那张脸，那双眼眸光芒熠熠生辉，不得不承认，唐宝福皮相长得极为精緻，唯独得到的总是不珍惜。 让他又恨又怒又无可奈何。 “找你？想太多了吧。”安小暖不客气地揭他台，一点颜面也不给，“我只是跟李世仁出来吃饭。” 她最看不惯唐宝福这样。 既然招惹不起，当初还干嘛去招惹？ 唐宝福笑了笑：“行。那你们饭都吃了么？要是没吃，我跟你们一块去吃吧？这顿饭就当我请客，算作我赔罪的。” 安小暖眯着眼，定着唐宝福，突然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意，“好啊！” 李世仁看了看唐宝福，又看了看似乎有所忌惮的刘曲。最终嘴唇抿了抿，什么话也没有说。 唐宝福则是再得到安小暖的答应后，转头对刘曲，以一种不太耐烦的语气说道：“既然都已经分手了，我也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以后你也别来找我了。” 刘曲眼眶微红，转头，捂着脸快步地跑了。 从背影都看出了几分狼狈。 李世仁久久的目视着刘曲的背影，许久才转过视线，淡漠的盯着唐宝福，唐宝福亦是感受到敌意，抬起下巴，回视着李世仁，李世仁弯起唇角，冷冷道：“唐宝福，你这种玩弄爱情的人，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人玩弄的。你就不配让人喜欢！” 唐宝福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 安小暖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再任由着对话下去，迟早都要吵起来，插话转移了话题：“去吃饭了。我记得这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店，价格还特别的贵，今天就吃那家了。” 唐宝福一愣，脸色刷的变苍白了，瞪大眼睛看着安小暖，诉苦道：“小暖，你变了！” 第440页 李世仁语气不善道：“那就吃那家吧！” 安小暖笑了，伸手拽唐宝福，“走啦走啦。”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吃了唐宝福一千来块。 付钱的时候，唐宝福一阵肉疼，脸蛋都要变形了。 安小暖倒是没料到，会在门口碰上上回那个轮椅少年，他又像是透过安小暖，眸光深邃的在看着什么，停在了不远处。照顾他的人是上回那个司机大叔，正帮着他推轮椅。 “好久不见，上回的事谢谢你。”安小暖带着身边两个人走过去，对着他报以感激。 杜水阳神情淡淡的，虽然点点头，伸手将一张名片递给了安小暖。 安小暖一脸诧异，接了过来。 “有事可以来店里找我。”杜水阳道。 然后吩咐司机，推着他进那家消费高档的饭店。安小暖将名片收了起来，李世仁倒是保持沉默，唐宝福闲不住，好奇地八卦着。安小暖就把她跟杜水阳之间的事，大致的告诉了唐宝福，省去了那个杜大叔曾经想让她去找杜水阳给他当媳妇的环节，主要是那次被几个混混围住，杜水阳搭救的事情。 唐宝福愕然不已。 他倒是不太清楚刘曲让几个混混围堵过安小暖，最后居然连疯猫跟龙哥都出面了，怪不得刚刚刘曲脸色会那么难看，看到安小暖神情会显得那么僵硬，原来心里有鬼呢。 …… 福县。 安小萍趁着众人不在身边的时候，给远在帝都的唐小福拨了电话。 号码是从唐家媳妇郭星星那边讨来的。 电话拨了好几通，才终于在第三通的时候被一个中年女人接了，得知安小萍要找的对象，话筒传来中年女人的声音：“少爷，有人自称叫做安小萍，是福县打来的，要找你的。” 随后电话那边传来下楼梯的脚步声。 少爷？地位倒是翻天覆地了呢！ 安小萍的眼神郁郁，心中说不上来的沉闷。三个人之间，除了她，其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混得好，安小暖嫁给了郭泽强，听李倩儿跟她姐姐李慧儿透露的消息，安小暖还跟人合伙开了火锅店跟小旅馆，都是赚钱的生意，谈不上是个富婆，却在花钱方面没有那么多的约束。 唐小福，如今更是坐等着继承父辈的产业…… 而她自己，则是嫁了第二个男人，公婆极品小气，第二任老公是她从骨子里头恨透的人，钱财方面，众人更是对她吝啬。 “有什么事吗？”电话里传来唐小福的声音。轻松而透着浅浅笑意。 看得出来，他如今的生活极是春风得意。 安小萍心情更烦闷了，语气却一如既往，甚至更加温柔：“我想要去帝都。你能不能看在我们过去姐弟情分，帮我一把？” “……”电话那端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安小萍以为唐小福是要拒绝，没想到唐小福居然很轻易地答应了，“帝都有几处工厂也需要招人，你要是想来，我可以给你安排。不过你打算跟郭顺轩一块来，还是一个人过来？” 顿了顿，“你自己的事情最好处理清楚，我可不帮你处理这些麻烦事。” “我带郭顺轩一块去。”安小萍道。 “他会同意？”唐小福有些诧异。 得到了安小萍的肯定回復，唐小福一口应下，到时候会给他们安排一处工厂上班，这才将电话挂了。而挂断电话的这一端，安小萍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心里感到了雀跃，她早就在这小地方待烦了！要是能出去，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天黑透了。 屋内开着灯，朦胧的灯光下，安小萍将白天给唐小福打电话的结果告诉了郭顺轩。 郭顺轩坐在床沿边，脚下泡着热水，是安小萍端来给他泡脚的，他沉默了半晌，没有看安小萍，而是盯着泛着涟漪的水盆，“你很想去帝都？” “恩。” “如果我不去呢？” 安小萍皱了皱眉：“小福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清楚么？他那样的人给我们介绍工作，又是在帝都，以后发展的空间就更大了！你也不多想想嘛！难道就一辈子窝在这地方……” 看架势又是打算一通长篇大论，郭顺轩打断道：“让我再好好想想。明天给你答案。” 安小萍这才没有再说什么。 一夜，安小萍睡得香甜，铺在地上睡觉的郭顺轩彻夜失眠。 而同样失眠的还有唐文文。 因为她年龄到了该出嫁的时候，家里人的意思，是想要让她嫁给叶战国。 两人既是青梅竹马，两家关系有亲近。 家里人封建思想，也不相信基因什么的，更不搭理表兄妹结婚会对后代有影响，甚至唐文文一反驳，众人便会提出他们那个时代娶不起老婆，谁谁娶了那个表妹，谁谁娶了那个按辈分是他侄女的外村姑娘…… 叶战国那边没什么意见。 自从高中毕业，叶战国就跟着家族亲戚在外边打拼，事业做得还很不错。是个很优秀的相亲人选。所以两家人一致都希望撮合这两个金童玉女。 唐文文跟家里人抗争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迫于亲人的各种言语打击，松了口答应跟叶战国的婚事。 那边郭顺轩答应了安小萍，安小福则效率很高的帮他们找到了工厂，就等着他们到帝都直奔那个工厂去上班。坐上火车的时候，安小萍脸上挂着笑容，而郭顺轩总觉得心头闷闷的，老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索性望向了车窗外一逝而过的风光。 第441页 安小萍突然开口道：“叶萱萱生了一对双胞胎，都是男孩呢。” 郭顺轩一愣，淡淡道：“是么。” “我听说的。”安小萍笑着道：“当初你要是娶了她，你如今都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后悔娶我么？” 郭顺轩：“……”不知道从何时起，安小萍总喜欢用一些事、一些难听戳心窝的话来刺激他，许久，郭顺轩才淡淡道：“娶了就娶了。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 351 车祸遇熟人 安小萍夫妇到了帝都一周，几乎已经适应了帝都的环境，安小暖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帝都的事情。 而且这消息，还是从老家福县传回来的。 唐小福跟她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联繫过，最近的一次见面，也是一个多月前。 安小暖这边挂了拨回老家的电话，找出了唐小福那边的固定电话拨了过去。很快就接通了，电话那端传来唐小福的声音，“小暖有事？” 安小暖抿唇沉默了一会，“怎么你突然安排姐来帝都？” “她那天打电话……”唐小福把那天的情况，跟安小暖粗略说了一遍。 “安排到什么地方上班？” “一处造纸厂。” 唐小福显得很有耐心，安小暖有问，他都会回答，安小暖迟疑了片刻，才问出她最关注的的事：“那现在，姐跟姐夫还是一处上班生活么？” “恩。”唐小福道，“造纸厂待遇不错，有员工宿舍，他们安排在了一间。” 挂了电话，安小暖匆匆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出了门，前往了唐小福所说的那处工厂。 她从听到安小萍来到帝都之后，安小暖的心就莫名有些恐慌，很想去看看，又不知道该看些什么，有什么可看的。 最后就在造纸厂大门不远处，远远地看了一眼，安小暖便离开了。 匆匆的去，又匆匆的回来小旅馆，因为一无所获，又不知道内心究竟想要做什么，回来的时候么妹还看到她脸色格外苍白，不放心的过来追问了几句。安小暖关了门，懒懒地窝在了床铺上，动也懒得动一下。 按在屋内墙上的电话铃嗡嗡的响了起来。 安小暖看了眼窗外明媚的阳光，时间尚早，周末的空气也显得格外清新。她在枕头上磨蹭了一会，才从床铺上爬起来，过去接起了电话。 “我……我找安小暖。请问，她有在那边吗？”电话那一端传来忐忑的声音。 是女音。 听起来还有几分耳熟。 安小暖眯起了眼，心乱意乱的感觉更深了几分。她思绪转动，很快便从记忆里找到了声音的主人，唐文文。 “我就是。”安小暖在对方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候回过神，开口说道。 唐文文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想笑语气却又透着苦涩：“我家里人逼我嫁给叶战国。我同意了。” 仿佛一击晴天霹雳，在头顶上空炸响。 安小暖怔鄂了好长时间。 她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在得知安小萍带着郭顺轩来帝都的时候，她的心跳频率会那么快了，那是因为……前世安小萍也去了帝都，后来跟叶战国在一块了，把唐文文逼得自杀。算着时间，差不多还得七年左右，那时候唐文文会生一个不健康的宝宝，因为外表的缺憾，而憎恶性子温柔的唐文文。 以为能避免，已经避免的事情，却一件一件跟前世的轨迹重叠上了。 “你有在听吗？” 唐文文的声音再度从电话那端传来。 在片刻的功夫，又开口补道：“你要是在忙的话，那我就挂了吧。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了。” 安小暖缓过神，一开口就将心里的焦躁说出：“你不是喜欢郭宝强吗？怎么可以轻易改变心意接受别人呢？”话一说口，安小暖就后悔了，这话根本就没有经过大脑审核，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果然，电话那端静的让人恐慌。 安小暖以为唐文文会直接把电话挂断，却在下一秒听到唐文文撕心裂肺的哭声，呜呜咽咽从电话那端传了过来。 安小暖心软了下来。 这时，屋门处传来敲门声，安小暖暂时把传来哭声的话筒搁在一头，任由着唐文文在那一端哭得痛快，她则走过去将屋门打开，看到外边赶来的郭泽强，安小暖一头扎入郭泽强宽厚的胸膛中，眼泪不由地打湿了眼睫毛，后背上搭了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拍着她安抚着。 “等一会……”安小暖轻轻嘀咕了一声，从郭泽强怀里挣脱，伸手拉了郭泽强的手臂进屋，将屋门关上后，又走过去将电话拿了起来，那端唐文文仍旧在哭。 安小暖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挤出一句：“既然还喜欢郭宝强，那就不要勉强自己嫁给不喜欢的人。人这一辈子这么漫长，肯定还会遇上更合适的。” 唐文文声音哽咽：“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已经答应嫁给他了。”唐文文长长地唿了一口气，“算了，我不能嫁给郭宝强，那嫁给谁还不是一样的？” 不一样！ 安小暖在心里大声叫道。 唐文文没有给她多说的时间，直接将电话挂了。 安小暖呆呆地站住在原地几秒钟，有些反应不过来。 话筒那一端传来嘟嘟的声音。 直到坐在床沿上的郭泽强伸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安小暖才从晃神中清醒过来，急忙从郭泽强手中抽回手，重新拨打了那边的电话，却一直无人接通…… 第442页 “发生什么事了？”郭泽强从身后将安小暖抱住，声线温和道。 安小暖这才缓缓地将话筒放下，心里说不上来的一股沉闷感洋溢胸腔，即使给她重生一次的机会，有些事情，她还是无法更改…… 任由着命运发展下去。 安小暖忍不住哭出声音，赖在了郭泽强怀里，什么也不说，只是低低的哭着。 郭泽强好无奈地拍着安小暖，安抚着她有些莫名其妙的情愫。 哭得累了，安小暖竟然在郭泽强怀里睡着了过去。郭泽强将她抱起，放在了床上，替她脱掉了鞋子，仔细盖了被子，才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打了一盆清水，取了一条干净的毛巾。 问了么妹，么妹跟蔡阿姨都不是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告诉郭泽强，安小暖先前匆匆出去一趟，回来以后脸色就变得有些苍白了，问她也只是说没事。 孝子从那边走过来，正好听到了两个人提到了安小暖，便好奇的出声打听。 郭泽强示意么妹，然后端着盆子离开。 么妹则跟孝子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两人说了一会，又绕到了其他的话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共同语言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郭泽强关门的时候，还看到么妹爱慕专注的目光，以及孝子含笑的模样，远远的望向这一幕，总觉得格外的和谐！ 关门关后，屋内显得格外的安静，郭泽强专注柔和的眸光望着唿吸均匀，脸上犹挂着泪痕的安小暖。他抬起手，用湿毛巾轻轻地替安小暖将脸庞擦拭，才又将毛巾丢回了盆子，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安小暖睡觉。 阳光从窗户外边照了进来。 倒影着树梢的影子摇晃不止。 白净漂亮的女孩闭着眼睛，修长卷翘的睫毛合着下眼帘，唇抿着，巴掌大的鹅蛋脸胶原蛋白格外的饱满，让郭泽强总有一种想要一亲芳泽的感觉，他俯下身，亲上她的柔软唇瓣。睡梦中的安小暖感觉到异样，缓缓地睁开眼，看到了近在咫尺英俊的郭泽强。 一愣。 随即眼眸中闪烁笑意，与爱慕之情，手抬起，下意识地环住了郭泽强的脖子。 “我睡着了呢。”安小暖轻声喃喃道。 眼底又划过一丝落寞。 郭泽强将她眼中那一幕落寞尽收眼底，抬手用手指颳了安小暖的鼻子，“碰上什么事这么难过了？” 说话间，郭泽强已经调整了舒适的状态，将安小暖揉入了他怀里。安小暖赖在让她安心的怀里，抿了抿唇，半晌才柔声说道： “唐文文要跟叶战国结婚了。所以我……我替强哥难过。” 郭泽强拧起了眉头，微微颌首，表示他听到了，神情却有些凝重：“他们不是表兄妹么？怎么还会提倡这种事情？” 安小暖苦涩一笑：“家里人逼的吧。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几年，叶战国混得多好啊。” 听出丫头话里的难受，郭泽强好笑的勾了一下唇瓣，凑到安小暖的眼前：“他们结婚，就让他们结婚，以后不要为这些无畏的事情难过了。” 安小暖低垂眼睑，靠在了郭泽强怀里。 郭泽强不知道，她最害怕的是，如果大家重蹈前世的经歷，那前世郭泽强出任务出事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了…… 到时候怎么办？ 安小暖思绪一转，整颗心瞬间都揪了起来。 她想改变眼下的局面，可是如何改？几个当事人，似乎就是命运手中的棋子，落入了早已定格的位置上，顺着局势发生着各自命运的轨迹。 …… 在帝都逐渐适应了环境，得到休息的安小萍，第一时间出去找了地方打电话给唐小福。 巧合的是，唐小福刚刚挂断安小暖的电话，接到安小萍的电话的时候微微诧异了一下，才出声问道：“有事吗？” “好像很意外。”安小萍敏锐的察觉到，“怎么，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唐小福淡淡道：“没什么。” 听得出唐小福话中的疏离之意，安小萍心里冷笑了一声，嘴上温和的说道：“我想请你出来吃饭，这次过来託了你帮忙，还一直没有空报答。” “不算什么大事。”唐小福语气依旧淡淡的，“要是没什么事，我这边就挂了，一会还得出去约见客户，签一份大合同。” 话中满满的成就感。 安小萍心里虚荣心被勐地戳了一下，很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许久，安小萍才黑着脸，“是吗？那就不打扰了。改日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块找几个人去打牌或是打麻将，我请你。” 电话静了一瞬。 过了好一会儿，唐小福才出声：“行。”他正好有个客户很喜欢打麻将，改日倒是可以让安小萍出来跟他玩一两把。唐小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挂了电话，唐小福就出去忙碌了。而站在电话旁边的安小萍，一脸阴郁。她脑海里不断萦绕着唐小福那几句话“不算什么大事”“一会还得出去约见客户，签一份大合同”…… 心里压抑沉闷的。 安小萍往厂里走去的时候没有精力去看四周围，等到听到喇叭的声音时，身体被一股冲击力撞得狠狠地飞了出去，趴在地上好久才醒回神。强睁开的一道眼缝，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朝着她这边方向跑了过来。再也撑不住的安小萍眼睛一闭，沉沉地昏了过去。 第443页 等安小萍再醒来的时候，钻入鼻息的是一股医院的消毒水味道。 她视线转动，眼角余光看到手背上挂着的吊针，吊瓶还剩下一大半，身上有几处地方很痛，都上了药，安小萍很茫然，想要从床铺上爬起来，边上便传来了一道声音，“你醒了？” 安小萍循声望去，瞬间就怔住了。 是一个模样很俊朗的男子，面庞五官都让人很眼熟，甚至她还隐约感觉这个人就是她认识的人。 好半晌，安小萍才试探性地开口喊了一句：“叶战国？” 男子笑了笑：“恩，是我。” 安小萍整个人都瞬间放松了下来，靠在了垫在背后的枕头，恹恹地低垂眼眸，“原来是你啊。我被你这么一撞，还是很不舒服。而且我明天就要上班了，怎么办。”说着，安小萍困惑的一双眼抬起，求助的眸光朝着叶战国方向看了过去。叶战国则是愣了一下，没料到是熟人，安小萍要钱的方式还这么直接。 “我会支付给你的。”叶战国承诺道，“你现在在哪里上班？” 安小萍把造纸厂的名称报了。 叶战国：“那你好好在这里休养，我会跟你上班的造纸厂打一声招唿，保证不会让你被开除。”说完，叶战国就朝着外边走去。 安小萍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叶战国背影消失在门框边。 到了窗外的天黑透了，叶战国才从外边拎着饭盒走了进来，饭菜倒是有荤有素，营养均衡。安小萍确实饿了，也不跟叶战国客气，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抬眸的时候，察觉到叶战国眉宇间透着一抹喜色，好奇问道：“怎么，发生了什么大好事吗？” 叶战国点点头，弯唇笑了笑：“是。我快要结婚了。” 安小萍一愣，感觉浑身变得僵冷了起来。难得找到一个合适的目标，没想到居然要结婚了，让她很是诧异，脑中思绪千迴百转，好半晌才道： “是什么人？” “唐文文。” “……”安小萍没反应过来，她记忆里唐文文是叶战国的表妹，怎么会？ 叶战国皱着眉，盯着她露出诧异不可思议的表情，刚想要说什么，安小萍便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是文文啊？我记得她以前好像跟强哥走的很近，吓了一跳。”顿了顿，见叶战国神情有所缓和，安小萍道：“没想到，如今倒是你跟你文文凑到一块去了，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352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安小萍躺在病床上，心绪凌乱，深夜，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 “叶战国，唐文文。”安小萍低声喃喃，眼底透出一股嘲讽。 雷鸣阵阵。 哗啦啦的雨水声，将安小萍的思绪拉回，飘向了窗外。 她眼底闪烁着一抹狡猾。 刺目耀眼的光芒下，她看到镜中，她如花似玉的俏脸，苍白无血色。 “出事了？” 郭顺轩一脸诧异，瞪大眼看着对面的同事。 有人亲眼看到安小萍被送去了医院。 他慌忙间，竟忘了带伞，匆匆奔入雨水之中。 安小暖从郭泽强怀里睁开眼，睁着一双朦胧的睡眼，窗外的雨声将她的睡意驱散了几分。凉意透进窗缝，安小暖想起身，一只手摁在了她腰侧，她侧目望去，雷鸣声响中，郭泽强睡颜恬淡，睫毛沉沉地覆盖着下眼睑。 安小暖笑了笑，不再理会窗外唿唿的冷风，小猫儿似得蜷缩在温暖霸道的怀抱中，嗅着身旁人好闻的气息，沉沉入睡了。在她熟睡后，一双闭着的眼眸睁开，只见他反手抓了一只衣架，轻轻一拨，窗子关上了。 他俯首，微扬的唇，带着余温，吻着睡梦中人儿柔软的髮丝。 翌日中午，安小暖从安妈打来的电话中才获知安小萍夫妇的所在。原来安小福跟叶战国有生意往来，得知出了车祸，安小福第一时间给安妈打去电话。 病房门外传来脚步声。 虚掩的门被推开，安小萍以为是去而復返的叶战国，睁开眼，旋即又闭上眼，面上毫不掩饰一抹厌恶之色。 郭顺轩坐在靠窗的椅上，面上疲倦之色难掩，正在细心削着苹果皮。 “你来做什么？瞧我死了没吗？” 讽刺的声音响起。病房内其它几张病床，病人纷纷投来异样目光，焦点聚集的安小暖，一脸淡然，仿佛未听到安小萍的话，“妈听说你出事很担心，让我过来帮着姐夫照顾你。” 安小萍嗤笑。 撑着身子，坐起身，冰冷的目光，扫过安小暖，顺带扫过安小暖身后跟着的高大英俊的身影。 女的娇俏美艷，男的英俊阳刚。 安小萍只觉得满满的讽刺，“这帝都可真能养人。过个几年，还不一定谁求着谁。” 郭顺轩站起身，眉头始终紧拧，抿着唇也不吭声。 目光沉沉的。 安小暖不答话。 郭泽强将花果搁在桌上，插话道：“在帝都遇上什么麻烦，也不用提求不求，只要你肯开口，一家人都不会坐视不理。” 安小萍眼睛润了，低头，眼底浓浓的恨意流淌。 安小暖一直留意着安小萍，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心里有些堵塞。 医院走廊充满酒精气味。 下过一夜雨，天依旧阴沉沉的，安小暖倚着郭泽强，目光漫不经心的望着前方。 忽然瞧见一抹眼熟的身影，缓缓步入了视线之中。 郭泽强察觉到了，顺着目光望去，停住了脚步。低声交耳道： 第444页 “怎么？” “他是叶战国。”安小暖喃喃低语。 前世的轨迹，在她面前铺展开。 安小萍终究是跟叶战国再度相逢了，接下来，是如前世一般，安小萍借着叶战国，踩低自家父母兄妹，促成家破人亡的一个因素么？ 叶战国走了过来。 瞧见郭泽强静静注视着安小暖，之间瀰漫着一股温馨甜蜜，他驻足，眼底浮现艷羡： “去看过安小萍了么？” “刚看过。”安小暖开口，面色淡淡的，“听说你婚期将近，恭喜啦。” 叶战国未留意，一听，脸上掩不住的扬起笑意。 寒暄了几句，叶战国快步朝着安小萍病房走去。 他遗漏了钱包在病房。里面有他贵重的证件。 安小暖神色郁郁的。 肩膀一只有力的手，揽住她，入了怀里。 “我家的妻子，总是这样多愁善感，可怎么好。”郭泽强的声音透着揶揄，更多的是一种疑惑。 安小暖近段时间，愈发郁郁寡欢。 他很不解。 安小暖仰起头，面颊贴在郭泽强怀里。 她重生后，搅乱了许多人的人生轨迹，命运背后却有一只手，因她的浑水搅和，而改变行进的轨迹。 安小暖心里凉凉的。 她什么也不怕，最怕的却是，有一天会失去郭泽强的温暖结实的怀抱，失去郭泽强。 对上郭泽强关怀的目光，安小暖勉强笑了笑：“哪有多愁善感？天气的缘故吧，我总觉得困得厉害。” 郭泽强眼底浮现担忧：“去检查……” 安小暖吃吃的笑，拉着郭泽强的手，附耳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惹得郭泽强皱眉，沉声道：“看来得多训练训练了。” 安小暖白他一眼，心里那抹郁闷也被压了下去。 又是一夜大雨。 安小暖睁着眼，在黑夜里痴痴盯着睡颜中的郭泽强。 “怎么睡不着？”郭泽强闭着眼，声音透着几分慵懒。双手一紧，将安小暖揽入怀里。 “我不看好唐文文跟叶战国的婚事。”安小暖低低道。 郭泽强沉默。 一时间格外安静。只有雨声滴滴答答落下的清脆声。 安小暖以为他睡了，抿唇不吭声。郭泽强难得休息几日，她总拿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烦他。安小暖有些自责。作为重生来的，她总也学不会李世仁那种骨子里偷出来的独立，遇事迎刃有余的手段。 “说说看。”郭泽强笑语的声音响起，温和纵容：“什么让你对他们的婚事，这么上心。” 安小暖眨眨眼。 她不说原因，也不敢跟郭泽强细说原因。 郭泽强不大信神神鬼鬼那一套。 纵然曾经跟他提过，她是重生来的，可有些事讲的太多，反而让人觉得她疑心病重。 许久。 久的安小暖觉得自己可以闭眼好好窝在他怀里睡一觉，头顶上沉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发生什么都别一个人扛着。唐文文跟叶战国以后婚事好不好，那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明知道不会有好结局，也不插手吗？”安小暖有些茫然，下意识低低出声。 郭泽强隐约听到了。 他眉头皱了皱，声音依旧沉沉，有些严肃：“你能怎么插手？” 353 风波 叶战国取了钱包，匆匆离开。 安小萍唇角含笑，目送着叶战国身影消失在视线死角，懒洋洋的躺倒在病床上，将被子掖实。背向着她名义上的丈夫。 郭顺轩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不只是他，甚至同病床另外的病人似乎也看出端倪，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他。 郭顺轩对着那抹背影，很想开口指责几句，到唇边，话又咽回腹中。 他生闷气将手中的水果刀，重重丢在桌面。 黑着脸，走出了病房。 “神经。” 安小萍低声咒骂，在他身后传来。郭顺轩脑海里浮现安小萍对待叶战国温声细语的态度，叶战国笑容坦然大方，安小萍的态度在他看来暗藏鬼胎。 这段婚姻啊。 郭顺轩烦的从兜里掏出香菸，摸遍所有的兜，也没有找到打火机。 他嘴里叼着劣质的菸捲，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 视线里，他瞧见那辆轿车开走，里面坐着的正是那意气风发的成功人士叶战国。 “呵。”郭顺轩冷笑。 打了饭，送回了病房，此时其他病床的人都在休息，各自的家人也已经送过了饭，病房有些静。 安小萍听到脚步声，睁开眼就看到送饭来的郭顺轩，洗的褪色的旧衣服，许久未剪的头髮，让他看起来有些邋里邋遢，安小萍愈发对他看不上眼。 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是想饿死我啊？干脆别来送饭了！看到你就烦。” 郭顺轩沉默。 其他病床的病人睁开眼，有些厌烦地看向安小萍，其中一个脾气不好的呵斥一声，让她别打扰人休息！ “都是你给我惹麻烦！”安小萍低声嗔怪。 接了饭盒，扒拉起饭，看到只有些便宜的菜叶子、咸菜，心里又腾腾燃烧起一股无名火。 她仰起头，狠狠地将饭盒砸在郭顺轩身上。 砰。 饭盒落在地上，凹了一块。饭菜跌的满地都是。 病房内睡梦中的人都被惊醒。 其它病房也有来凑热闹的。 郭顺轩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安小萍冷冷地瞪着郭顺轩离开的背影。 第445页 同病房有人想劝，瞧见这一幕，都闭了嘴沉默。 病房安静。门外凑热闹的人，识趣的离去。 郭顺轩没出现，清闲下来的叶战国顺路来了一趟医院，探望安小萍。 安小暖带着安小福，一块来医院，远远瞧见叶战国进病房的身影。 安小暖瘪了瘪嘴，心里不舒坦。 安小福望着那边进门的背影，开了几句玩笑话。眼角余光瞥见神色憔悴萧索的郭顺轩： “姐夫，去给姐打饭呢。” 郭顺轩弯了弯唇角，垂了眸，淡淡扫了眼提在手中的饭盒。 含煳地应付了一句，领着安小福两人进去病房。 还没推门，隐约听到里边传出安小萍愉悦的笑声。 叶战国也在笑。 郭顺轩沉了脸。快步进了病房，能察觉到四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他心里很别扭，一张脸冷若冰霜。笑谈间的叶战国察觉到了，含笑的目光，与之对望。 他并不知道安小萍跟郭顺轩之间发生了什么。 小时候在一起玩过，如今提起来，叶战国颇有些感慨，便跟安小萍笑谈了几句。 郭顺轩的黑脸，叶战国瞧见了，后知后觉自己的不妥之处。他笑着跟郭顺轩解释了一句，又跟后边进来的安小福、安小暖打了招唿。 “怎么不饿死我算了？在家里是这样，在医院难道不知道让着我一些吗？” 安小萍柔柔的嗔怪声音响起。 几人诧异。 郭顺轩一张脸更是阴沉，他不擅长言语，以至于半晌目光都是愤怒地瞪着安小萍。安小萍一脸委屈，似被瞪怕了，低垂了脑袋。 叶战国凑上前，揽着郭顺轩肩膀，压低声音劝道：“兄弟，老婆讨回家用来宠的，难免会养出些小性子，咱们男人大度些，别跟女人家斤斤计较。” 郭顺轩睨了眼叶战国。 很想一拳头砸在他脸上。 安小福对自家事知道的多些。安小萍跟郭顺轩之间的事，就连家人都不敢多干涉，依着安小萍性子，谁管谁容易招惹是非上身。 安小福几句将叶战国支走。 安小暖识趣，找了理由，自个儿也离开。 安小萍脸上的委屈渐渐消失。 她瞪着眼，愤愤望着郭顺轩。郭顺轩沉不住气，几步走上前，将饭盒重重摔在桌上，更恨不得甩在安小萍身上： “你是好样的！”郭顺轩咬牙切齿。 安小萍听出了里边讽刺之意。 她眼角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神色。透过窗，她隐约能瞥见底下被安小福带走的叶战国背影。 许久。 安小萍伸手取过饭盒，第一次沉默对待郭顺轩的严厉责怪。 郭顺轩立在原地，瞧着她开盒，吃饭。心里的醋意渐渐淡却，正想说些缓和彼此关系的话，安小萍的一句话，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懵。 “可以离婚了。” 郭顺轩怔楞，一时反应不过来，迟疑问道：“你说什么？” 听到这番话的几个病友，目光望了过来。郭顺轩觉得自己像个小丑，面上烧的火辣辣的。 “离婚。”安小萍简言意骇道。 “叶战国是要结婚的人！你是不是脑子抽了？”郭顺轩恼羞成怒，厉声呵斥道。 安小萍躺倒床上，被子一扯，掩住了脑瓜子，不去理会郭顺轩风言风语，心中却是另一番打算。 坐在树下歇脚的安小暖，远远望见怒气沖沖的郭顺轩。 安小福跟叶战国另有去处，安小暖便不麻烦相送，自个人另外拦辆车，回去也很近。 “你姐要跟我离婚！” 郭顺轩站在她面前，狠狠地开口说道。 安小暖呆了呆。 郭顺轩烦的心塞，也不等安小暖同意，在她边上的石凳上坐下，抽出烟叼在嘴里，愁闷地大口大口抽菸，眼睛空洞的望着前方的大树。 他很想抱怨，臭骂一顿，可一时间又什么也说不出口。 安小暖想起郭泽强的话，让她不要去多管闲事，到唇边的疑惑，绕了一圈，咽回腹中。 只是静静陪着郭顺轩沉默。 “她想离婚。”郭顺轩忽然冷笑一声，自嘲道：“我同意了，岂不是村里的人都要笑话我没本事，老婆甘愿当情妇。” 安小暖听不顺耳，心里也有些恼郭顺轩这样的说法：“是不是没沟通清楚。” “跟叶战国眉来眼去，瞎子都能察觉出来，我会不知道她怎么个心思？”郭顺轩眼底的恨意更深，面庞愈发阴郁。 安小暖眉头紧拧，这样的郭顺轩让她也觉得害怕。安小暖忍不住劝道：“那就离婚吧，往后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理会那说三道四的闲人干嘛。” 354 半个字不提 唐宝福懒洋洋躺在靠椅上。 窗外的晚霞瀰漫，夕阳西下，走廊的光影也黯淡了许多。 左右等着，却迟迟未见安小暖回来。唐宝福有些郁闷，眼睛时不时往窗边杵着的一抹身影瞥去。 喜庆红色衬得对方肌肤雪白。 及肩长发束成一股。 余晖映照下，侧颜勾勒的小巧精緻，睫毛颤了颤。唐宝福霎时间汗毛竖立，心尖浮现的欣赏顿时烟消云散了。不知怎得，唐宝福怕极了这位小祖宗。 李明燕撇了撇嘴：“知道心虚啦？” 语气冷冷地。 一股冷风直面吹来。唐宝福讪讪笑了笑。 “小暖回来，你看我跟她说不说！”李明燕哼了一声。 安小暖跟唐修德熟，唐宝福也怕唐修德，唐修德再跟家里人交代一声，一家子人唾沫星子都能压得唐宝福脸红！李明燕心里想着，眼底的恼意却丝毫不褪。 第446页 “祖宗，算我理亏，我给你赔罪！” 唐宝福站起身，难得脸上有几分认真。 不就是被前任女友路上揪住，什么难听骂什么，他没法子跟女孩子较真，抓了路过的李明燕充当了一会挡箭牌，至于这般小心眼么？ 唐宝福眼睛滴熘熘转着，似有些懊恼，垂首盯着地面，眉宇间一股子郁气。 瞧见他这般神情，李明燕更加来气。 喜欢了这么多年，这花心萝蔔就是不拿她当回事！软的硬的，就是拿这人没法子。 都打算放弃了，这臭小子倒好，拽着她去充当女友！ 这疯子。 李明燕抬脚，不轻不重踹了他几脚。 “又打架了？”来找唐宝福去打网游的刘亚鹤恰巧瞧见，笑眯眯的抱胸打趣道：“这回又什么事哈？” 唐宝福抿唇，说不出来。 省的哪句字眼没斟酌清楚，让面前的祖宗痛骂一顿。 李明燕眉头一挑：“问你话呢？哑巴啊。” 唐宝福受气，“等小暖回来一块再说。省的说一遍又得再说一遍。我又不是复读机。” 李明燕被逗笑了，白了唐宝福一眼，算是暂时放唐宝福一马。 这些年李明燕跟唐宝福的关系有些微妙，中间又夹杂着李世仁。 都是一块长大的玩伴，刘亚鹤瞧得清楚，唐宝福不想表面那般不在意李明燕，背地里常把李明燕挂在嘴里念叨几句，又总是换着女友。谁也捏不准唐宝福的心思。 刘亚鹤找了藉口，匆匆走了。留下李明燕跟唐宝福在小旅馆大堂内，大眼瞪小眼，等着安小暖回来。 安小暖送走了有些木楞的郭顺轩，反正医院离她住的地方不远，她慢悠悠地走在小道间。 目之所及，有成双成对的夫妇，也有一家子…… 恍惚之间，忆起了重生后睁开眼，一切虚实叠合的场景。安小暖想前世若是成熟些，醒来以后，有很多事情，其实她可以避免的。 郭宝强或许也不会手染鲜血…… 安小暖蹙了蹙眉头，抬头瞧见了不远处含笑站着的疯猫。 疯猫朝她走了过来。 “路上经过这里，顺道瞧瞧你。” 安小暖颌首，知道不会这么简单。她跟疯猫刻意保持着距离，不至于彼此间交情有多好。 疯猫四顾无人，面上的笑意不减，凑了过来，低声道： “我让你去办一件事。” 安小暖挑了挑眉，斜睨他一眼，总觉得他今日脸上的笑容，透着几分古怪。 “让郭泽强告假几天，有一个国外大老闆，想私下里见见他。”疯猫眼神闪烁，将他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小道四周的风吹来，透着一股凉意。 疯猫这人路子不正。 国外的大老闆自然也不会是什么路子正的人。 这些年亏了疯猫插手，给他们生意当幕后靠山，才没有人来敲诈她跟李世仁，生意财富来的也顺顺噹噹的。无论承不承认，她确实也欠了一份人情在其中。 牵扯到郭泽强，安小暖是不大乐意的，又不敢把话说的太绝。 “什么国外的大老闆？”安小暖疑心，出声问道。 疯猫冷笑，“只管办成事情，别的跟你不相干。” 安小暖心里反感。 抿紧唇，半晌没有接话。 疯猫并未有任何意外的神情，四顾扫了眼，有人往这边来了，疯猫淡淡道： “你是知道我手段的。” 安小暖看了他一眼，只来得及看到他脸庞神情凶神恶煞，还不及思量，疯猫已经快步走远了，跟来的一人低声说了几句，那人侧目朝安小暖瞥了眼，微颔首，一併快步离开。 安小暖一脸狐疑，心里突突地乱了节奏。 前世可不认得疯猫，更别提有这么一出，有人想通过她，私底下接触郭泽强。 郭泽强在部队一些事儿，安小暖知道的并不是特别详细，只隐约听说，郭泽强在某位德高望重的首长手底下做事，平日里多是处理一些文件，替首长各处跑跑腿。 对方私底下接触郭泽强，图什么？ 安小暖一直带着疑惑，回了小旅馆。 还没稳定心神，就瞧见了两双朝着她望过来的眼睛。 “可算回来了！”李明燕咕哝。 唐宝福朝着李明燕挤眼。安小暖也不知道这古古怪怪的两人达成了什么交易，李明燕瞧见唐宝福那一脸憋屈的模样，竟然咯咯笑出声。 “得了，我约小暖出去玩呢。半个字不提你的。”李明燕转头对唐宝福承诺。 唐宝福想到刚刚勉强答应同李明燕交往一段时间，五味杂陈在胸腔瀰漫。 李明燕突然告白，窗外夕阳西下的景象美极了，当时他鬼使神差也觉得李明燕美极了，恍惚间竟点了头…… 眼见李明燕似乎真的没打算跟安小暖提他们两的事，唐宝福垂着头，闷闷不乐的走出小旅馆。 喜欢李明燕么？ 对她确实有那么一丁点的异样情丝。 跟李明燕交往？ 她那么暴力外向的性子——恐驾驭不住。也只李世仁好这一口！ 唐宝福跟心中的小人儿一问一答着。心中另一个小人儿被忽视过久，在脑子里大搞破坏，唐宝福脑袋涨大，也不知道怎么走到网吧门前的。 里边刘亚鹤面庞被萤屏闪烁的光，照亮，双眼眨都不眨，眉梢的笑意不住往外泄露。 嘀嘀咕咕的跟一旁的同伴讲着什么。 唐宝福交了钱，不声不响坐到另一端，刘亚鹤正专注的玩着游戏，眼角余光一扫，唬的手一抖，操作失误，险些输了一场。 第447页 唐宝福一个同情的眼神都没有，开机，自玩自的玩起了游戏。 刘亚鹤在一旁嘀咕抱怨，唐宝福半个字都没听进，心里想着总是李明燕，既然答应尝试，那该怎么相处？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355 找上门 李明燕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挽着安小暖的手臂，瞧着满街的铺子，总也觉得好。 即使往日看来俗不可耐的花料，她都点头贊好。 安小暖翘起唇角，睨她一眼： “唐宝福许什么好处给你？” “我是那么容易被收买的吗？”李明燕笑容止不住，四顾瞧着没有熟人，眨眼就忘了许诺唐宝福的事，压低声音咬耳道：“他答应跟我交往！” 安小暖也替她开心，笑弯了眉眼，打趣了几句。 看过了一场电影，夜里李明燕仍住在她房里。唐宝福自有去处，夜里很少来安小暖这边小旅馆蹭房间睡觉。安小暖听同枕头的李明燕仍在嘀嘀咕咕唐宝福的行踪，不由地弯唇笑，有些想打趣，又一时间没有闲心。 她脑海里刚刚浮出疯猫提的那桩事，约郭泽强出来自然不难，只疯猫身后那所谓的大老闆想做什么，让她心里慌得厉害。 李明燕笑容收敛，转身，面朝着安小暖，“你姐是不是又在医院发疯？” 安小暖愣怔。 “怎么会这么想？”安小暖奇道。 “除了你姐胡乱骂人，谁还会让你生闷气呢？”李明燕枕着单手，皱眉说道。 安小暖出现开始，眉头总是皱着，就算为她的事开心，脸上也总有一种忧愁神态。 安小暖避开不答，强笑着跟她谈起过几日安妈生日，礼物挑选什么最合适。 闲聊了一会，两人困意袭来，熄灯睡去了。 天亮刚吃过早饭，孝子就过来了。 远远地瞧着安小暖，似乎有话要说。李明燕找了事做，避开了。 “疯猫让你过来找我的？”安小暖先打破了彼此间的尴尬。开了口道。 孝子瞧了眼安小暖神态无异常，点了点头： “这事，应该没多大问题。我哥不会害自己人的。” 安小暖笑了笑，自己人？她可不敢在疯猫身上下那么大的赌注。 “那国外大老闆是做什么的？”安小暖笑道。 孝子摇头。 这些事，他哥很少会细讲，他那人最缺少的就是耐心了。 “不知道那人是做什么生意，跟泽强又打算谈什么买卖？到时候我怎么让泽强请假来见他？”安小暖道，“你只要帮我问清楚这些细节，我让泽强见见友人，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孝子并不清楚细节。 左右一个是他的朋友，一个是他的亲哥，他自认当这个中间人再合适不过，也没推脱点头同意了。 送走孝子，安小暖寻了李明燕购买回福县的车票。 学校那边也顺道找到教室宿舍，周末，几个老师聚在一处吃饭，心情颇好，安小暖简单的说了请假缘由，填好假条，车票是次日的，夜里安小暖仍回到落脚的旅馆。 让她松一口气的是没瞧见疯猫。 孝子正在同么妹说话。 瞧见安小暖，孝子不避讳么妹，出声道：“那大老闆是做衣服生意的，自己在华国有服装厂，也算是个正经人。” “那怎么会突然邀请泽强吃饭？” 孝子挠了挠短髮，疯猫当时骂了句安小暖头髮长见识短，就爷们间的事儿也能搞得这般麻烦复杂，孝子自然不方便复述，讪讪道： “可能我哥欣赏泽强的身手，那大老闆想提前认识认识泽强。” 这个理由勉勉强强。安小暖点点头，没有给孝子具体的答覆，只推说让泽强自己决定。 次日赶早离开帝都。 到福县之后，瞅着可能闲散的时间，给郭泽强拔去了电话。 电话里，安小暖简短地将疯猫替人邀请他的事情说了。 郭泽强很干脆同意了。 挂了电话，安小暖余下的忧虑，全让安妈关心的声音消散了去。 在家里闲散的过了几日，帮安妈过了生日，定了车票回帝都。 几日后，彼此约了时间，疯猫带了人驾车带走了郭泽强。 当晚，郭泽强没有回。 安小暖一整日焦躁不安。得了空便去寻孝子打听消息，孝子突然间也找不到疯猫的行踪。 好在隔日，郭泽强安然无恙的归来。 雨下的很大，他身上被雨水沾湿了几处，送回了郭泽强，疯猫跟同行的人驾车离开。 “放心，没多大的事情。”郭泽强接过干毛巾擦了擦几处沾湿的衣服，神情恬淡，原本清冷的一双眼，落在眸中满满关心与担忧的安小暖，变得柔和含笑。 安小暖不信，眉头紧蹙，唇瓣紧抿。 郭泽强笑了笑，心里软的一谈煳涂，伸臂将面前的人揉入怀里，手轻轻拍着她后背，却不愿跟她分享此行的兇险。他的眸子，在安小暖看不见的角落，变得狠厉起来。 一帮亡命之徒，线牵线，竟找上门了！ 有安小暖在其中的缘故，他一时间竟进退不得。郭泽强眸子暗沉，心思千迴百转，他们这次的目的是需要内鬼，帮他们获取军事秘密情报！ 都是一帮敢在法律边缘试探的人，没什么事干不出来的。 竟一时间，陷入僵局。 郭泽强心中嘆息，面上仍是含笑温和，让安小暖瞧不出半点异样。可他越是态度温柔，安小暖越觉得毛骨悚然，郭泽强这人性子寡淡，也不是显少态度温和，只不过这次格外温和！ 第448页 她想质问，话在唇边转了转，又咽回去了。 郭泽强不想说的，恐怕怎么问都不会透露一字半句。 送走了郭泽强，安小暖一夜无眠。 前世郭泽强是无儿无女去世的，让她想起来，一阵阵揪心肉疼。 勉强忍到次日午后，安小暖跑去找了孝子。 孝子所在的旅馆，并没有疯猫的行踪。 拔打了疯猫的大哥大，仍是没有回应。 由孝子送着回去，安小暖一路都是心不在焉的。 “到底出什么事了？”孝子忍不住奇怪道，“泽强不是已经回来了么？” 安小暖抬头定定瞅了孝子茫然的面庞，许久低头不语。 泽强是回来了，可他的态度古怪极了。 肯定是疯猫背后那人拿什么为难泽强了！ “咦，那不是唐宝福堂哥么？”孝子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跟安小暖之间的沉闷气氛，抬头瞥见唐修德，诧异出声道。 安小暖也抬头望了过去。 唐修德沖她几不可察的点点头，似乎有话同她讲。 356 离远点 孝子见状，识趣地离开。 安小暖还在收拾心情，犹豫着疯猫跟唐修德之间的微妙关系，兴许他会知道一些内幕…… 迎上那双含笑睿智的眸子，安小暖突然什么也问不出来。 唐修德一直注意着安小暖。将她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底。 “疯猫行踪不明，你见过他了么？” 唐修德主动开口，反倒让安小暖一脸困惑，愣愣的看着唐修德。 疯猫丢了行踪，找她来问，倒不如去找孝子询问更适合。 安小暖心中只是片刻地晃神，她回过神，摇了摇头：“前几日是在的，我也见过，现在不知道行踪了。”想问的，安小暖顿时也没了问的兴致。 唐修德既然不知道行踪，多半也是不知道疯猫跟什么人接触了。 唐修德神情淡淡的。 安小暖注视着他，只见他眼中的笑意也淡了许多。 “他让你做什么了？” 被唐修德突然的一问，安小暖有些理不清思绪，迟疑片刻，安小暖如实的将疯猫让她办的事情说了，唐修德听了眉头紧蹙，似乎知道些什么。 安小暖一双眼，眨也不眨，盯着唐修德。 唐修德唇微翕，犹豫了下，又咽回腹中，转头四顾附近的风景： “你这地方比往日我来，要热闹了些。” 安小暖唇瓣蠕动，“是啊，这些日子，附近做吃的生意的越做越好了，也越开越多了。” “吃过饭了么？一块去吃点什么。” 唐修德一身的疲惫，似连日来事情很多。 安小暖点点头。 选了一家卫生不错的，等上了两碗放了肉荷包蛋的米线，唐修德也没有提起先前那个话题，跟安小暖闲聊了其它有趣的话题。安小暖默默听着，时不时答应一声。 唐修德似乎饿了很久，顾不上热，吃了起来。 吃相却不见半点狼狈粗鲁，反倒有些不拘小节的洒脱，倒不会让人心生厌恶。 食不语。 出了饭馆，安小暖才追问了一句。 原本含笑的唐修德皱了皱眉，笑意在脸上褪了几分，睨了安小暖一眼，“你不介意我抽根烟？” 安小暖摇头。 唐修德叼着烟，点了火，吐了一口烟雾。 远方厚重的云层缓缓移来。 唐修德晃神了片刻，被边上过路人谈笑的声音拉回思绪，他淡淡道：“疯猫背后那个什么老闆，我没见过，不好讲。” 安小暖面露失望。 唐修德嘆道：“倒是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 安小暖定定注视着他。唐修德眼底闪烁怜惜，一闪而逝，声音染了一丝倦意： “有人犯了法，没被逮着，背后伺机报復。”唐修德神情严肃，“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本是不打算说的，对上小丫头希翼的目光，唐修德本能地脱口而出。 但面前脸色煞白的安小暖，让他突然有些后悔多嘴。 “你只管跟疯猫离远点。”唐修德注视着她，温声道：“也没多大的事。泽强不是小孩，可以自己搞定。” 一路走到小旅馆。 唐修德不打算留宿，他还得办其它要紧事。 目送走了唐修德，安小暖反而思绪空空的。 李明燕未归。 房里有些安静。 安小暖喝了些热水，发了一会儿呆，望着窗底下那条长长的路，忽然就想起了唐修德临走前那句“离疯猫远点”。 她收敛了思绪，心里堵塞的厉害。 似乎很难跟疯猫撇清距离——小旅馆生意靠疯猫背后当靠山，李世仁亲近疯猫，孝子依赖信任疯猫，多处产业是疯猫的。 甚至她在福县的大致情况，疯猫也是熟悉的。 疯猫倒是没让她等太久。 孝子找到疯猫，第一时间带着疯猫上门找安小暖。 疯猫懒散坐在沙发上，脸上平日里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安小暖次数见多了，以为瞧得习惯了，眼下被疯猫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她后嵴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原本满腹的疑惑，此刻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安小暖也看着疯猫。两人的目光对视，又格外的安静，一旁的孝子反倒生出几分别扭。 “哥，小暖担心泽强。要没多大点事，你给她说说吧。省的她整日里心不在焉。”孝子直截了当道。 疯猫翘着二郎腿，吐了一口烟雾，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第449页 “郭泽强回来没说清楚？”疯猫瞥了眼安小暖，“用得着我这个外人来掺合？岂不是没情趣呵。”话语里满满打趣的口吻。 孝子松了一口气，笑了笑。 疯猫退让一步，显然是没多大事。就安小暖瞎担心罢了。孝子心里想着，就朝着安小暖笑看了一眼。 安小暖盯着疯猫，脑海中有模煳的念头闪过。 快的她抓不住。 安小暖眼角余光瞥见唐宝福从走廊那一端走来，忽然间，脑海之中有什么蹦了出来。先前唐修德欲言又止的一番话，郭泽强回来后强做笑颜，疯猫跟他身后的神秘老闆，剎那间像是串联成线，一点点浮现在脑海中。 安小暖心底咯噔一声，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对面疯猫的笑意，在她眼中，添了意味不明的敌意。 李明燕松了挽着唐宝福臂弯的手，蝴蝶似得欢快的扑在安小暖边上沙发，脸上笑容绽开，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对面坐着的疯猫、孝子，她欲分享的喜悦短暂的压了下去。 疯猫不好热闹，瞥了眼心不在焉的安小暖，不知是不是见多了仇人，总觉得有一瞬间沉默的安小暖给他一种阴冷的戾气，再细看，她垂着眼眸，神色淡淡的，倒也看不出其它什么。 孝子跟着疯猫一道离开。 李明燕瞧见他们离开，指着对面忽然变得温驯安静的唐宝福，跟安小暖叽叽喳喳打趣着，说着在一块玩时，发生的有趣事儿。 唐宝福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能怎么办，他对女生一向纵容，更何况也打不过李明燕。 只能被她欺负的死死的。往东往西，还不是李明燕一句话。唐宝福想想觉得憋屈，听到李明燕跟安小暖在笑，他也忍不住扬扬唇角，目光落在李明燕发亮眼眸，忍不住也跟着弯唇涩涩笑了笑。 357 等待 深夜。 郭泽强被噩梦惊醒。 集体宿舍内，其他战友仍在熟睡。 郭泽强睁着眼，许久瞧得累了，他以手背抵在眼上，失了睡意。 梦很清晰，他心尖上的人儿被一帮亡命徒拽着绑在椅上，他跑过去，那张椅子摔下了楼，被捆住的人惊恐的瞪着眼，无声地望着他。 被堵住的嘴，似乎有无数的话，要跟他倾诉。 梦里，很清晰地听到，重物砸落地上的声音。 醒来，他心疼的厉害。 疯猫背后那个所谓的老闆，他不是头一回见。这之前执行秘密任务时，见过几回，也是那回任务中漏网的其中一条大鱼。上面的意思，不许打草惊蛇。 想引出幕后最大的那条鱼。 郭泽强胸口疼了起来，他没想到，那次任务被人拍了照片，而照片兜兜转转竟然让疯猫认出来了。 一帮亡命徒只找他报仇倒不怕，怕知根知底的疯猫能毁了他所有。 引出幕后大鱼，需要时间，需要等待。 无数的风险也在等待的时间中，一一冒出来，这场任务，诱饵被迫变成了他搁在心尖的爱人跟家人。 郭泽强凌厉的眸子，沉了下来。 垂在身侧的手，恨得紧紧捏成了拳。 请了假，这一整天天气显得有些阴沉。 郭泽强神情淡淡的。 远远地瞧见熟悉的身影，从对面巷子走了过来，郭泽强脸上浮现浅浅笑意，只很快笑意便在脸上有些凝固，他瞧见跟在安小暖身后的疯猫。 疯猫主动上前打招唿：“倒也准时。” 郭泽强睨了他笑容诡异的脸庞一眼，抿了抿唇，拳头都想往他身上揍。 对上安小暖担忧询问的目光，郭泽强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脑勺，解释道： “约了今天见面。” 安小暖伸手，握住了郭泽强的手腕，温热的体温却无法温暖她担忧的心情：“你早点回来吧。” 目送着疯猫跟郭泽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安小暖抿了抿唇，想要偷偷跟上去，却让楼上下来的孝子给喊住了，再看时，郭泽强已经钻进一辆车，没了踪影。 疯猫看着后视镜中被抛在远处的那抹身影，侧目，瞥了眼边上正襟危坐的郭泽强： “东西送来了，人保证一根指头不会动。” 郭泽强抿唇。 侧目，透过后视镜，已经看不到安小暖的身影。 后边的建筑物很快被远远甩开了。 车子前行驶去的路，越来越偏僻。 安小暖瞅着孝子看了一会儿，沉默了片刻，嘆息道：“是疯猫让你拦住我？” 孝子眼神闪烁，不答。 安小暖抿了抿唇，“一块去找世仁，我正好跟你们商量件事。” 孝子看不出她神色间的情愫，是失落，是烦恼，亦或是埋怨？他点了点头。 安小暖上楼去取了证件等物。 李明燕原本定了中午的飞机票，因着唐宝福的答应，两人一块去退票。小旅馆生意冷清，又少了李明燕，安小暖环顾四周熟悉的景象，心里满满的眷恋。 李世仁跟人约了饭局，两人扑了空。 孝子应了要去车站接回来的么妹，估摸着时间，孝子只得讪讪跟安小暖道别。 安小暖绕道去了医院。 站在病房门，犹豫着没有进门。 “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身后传来叶战国的声音。 安小暖没想到他还在这里，举目盯着他看了一会，透过他的肩缝，看到病床上笑意盈盈的安小萍，她脸上满足愉悦的笑意，是安小暖许久未见到过的。 安小暖抿了抿唇，眼底染了浅浅笑意，凝视笑容坦然大方的叶战国：“说了什么？我瞧着姐笑得合不拢嘴。” 第450页 叶战国笑了笑：“小时候那些趣事，总是让人念叨起来，格外怀念。” 安小暖点点头。 “两人杵在门边讲话也不怕挡了进来的路。”安小萍声音柔柔的响了起来，嗔怪地瞥了眼叶战国。 叶战国察觉到，笑了笑，退出了一条路。 安小暖有些意外安小萍性子转变。 脚下不停，走了进来。 窗子敞开，风拂面吹来。 安小暖一直憋闷的心，莫名的因为病床上躺着的安小萍，那浅浅暖暖的笑，而暖了起来。 “姐夫呢？”安小暖想了想，还是出声问道。 安小萍眼底的笑意褪了些许，盯着安小暖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他？他可不会在意我是死是活。”安小萍单手捂着脸，有些悲伤道。 安小暖心里瞭然。 郭顺轩跟安小萍的婚姻，到头了。 叶战国道：“晚些时候顺路再过来看你。” 安小萍点头，一双含了无限委屈悲伤的眼，睨了眼叶战国，而后垂首，似有若无的嘆了口气。 叶战国摇了摇头。 以后找到郭顺轩，得私底下好好跟郭顺轩谈谈，好歹把人娶进门，也没理冷暴力。 送走了叶战国，安小萍脸上仅存的笑意淡却消失，她转过头，望向窗外，声音冷冷道： “我知道你来这没按什么好心。以后也不需要来了。” 安小暖寻了张椅子坐下。 听了她的话，也不反驳。 直到安小萍收回视线，转向安小暖方向，眸子里渐渐有了她的影子，安小暖才开了口： “叶战国很喜欢唐文文。他们也快结婚了。” 安小萍嗤笑，眼底嘲讽之意更深，瞪着安小暖：“我不需要你教训！” 安小暖听了，脑海里不由想起了郭宝强。 若郭宝强还在，不知道许不许唐文文被抢走。 其他几张病床躺着的病友，见她们两姐妹聊得不甚愉快，好奇地举目望来。 安小萍瞧见了，眉头蹙了蹙，想说的许多讽刺难听的话，一时不愿说出来，省的这些人学嘴，给叶战国知道。 “我累了，你回去吧。”安小萍躺下，恹恹道。 安小暖起身，干脆地离开了病房。 走到门边，安小萍的声音飘了过来：“也不用告诉家里人我什么情况，省的他们大老远来看我，唠唠叨叨的。” 安小暖回首看去，安小萍背对着她躺着，瞧不清什么情绪。 病友听清了安小萍话中的不耐，有些诧异这对姐妹彼此的恶劣关系。 等安小暖脚步声消失了。 安小萍睁开眼，思绪随着目光落在斑驳的墙壁上，心里忽然只觉得空落落的。 358 配得上 依旧没有等到李世仁。 旅馆生意好赚钱，李世仁认识的人脉圈也越广。 饭局一场一场。 安小暖只得隔日去寻。 本不是要紧事，只不过是打算分道扬镳罢了。安小暖此时有些惆怅，支着腮，望着窗外夜幕发呆。 早些年就应该跟疯猫保持距离了。 敲门声。 安小暖听到李明燕的声音，唐宝福似乎也无奈地回答她，低低的，听不清。 她开门的时候，李明燕笑得花儿似得，明媚娇俏。 唐宝福眼底也染了笑，正注视着李明燕。 “晓得回来了？”安小暖打趣道。 李明燕凑上前，趴在安小暖肩上，在安小暖耳边轻声呢喃：“早知道他这样好拿下，我早就动手了。便宜了那些人了。”醋熘熘的语气里，喜胜过于恼。 安小暖眨了眨眼。 捉摸不透这两人之间闹了什么，又怎么突然“好拿下”了？ 唐宝福抿了抿唇，察觉到安小暖扫来的目光，别扭地抬手抓了抓耳垂，唇动了动，让眼观四路的李明燕一瞪，心虚的抿了起来。 李明燕仍是趴在安小暖肩上。 嘴里有几分酒气。 安小暖知道她素来酒量好，连唐宝福对她的酒量，都是甘拜下风的。 李明燕此时有些醉，心里醉，笑容灿然的也有些醉人。 “他要娶我。”李明燕笑着说道，眼睛溢出醉人的光彩，睨了眼唐宝福。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 先前那些嘀嘀咕咕的细碎声音，唐宝福是听不清的。 忽然的一句，唐宝福愣怔住，片刻的不知所措，却也没有反驳。 安小暖愕然。 对上李明燕灿然的笑容，她替她感到开心，多年的单恋也算有了好结果。 李世仁醉醺醺的踏入旅馆，听打扫阿姨提了安小暖来过，他灌了一碗醒酒汤，倚着沙发趴了一会，人舒坦了许多后，李世仁又唤了阿姨过来多问了几句。 听说阿姨看到安小暖跟孝子专程找他扑了空，李世仁念头里浮现疯猫，孝子疯猫兄弟感情好，他素来是不敢怠慢孝子的。李世仁起身，朝外头走去。 孝子他没找到。 顺路去了一趟附近，找安小暖。 他脚刚踏入，便听到里边传出的笑语声。 李明燕笑着说的那句“他要娶我”，清清楚楚的落在他耳中。李世仁呆了呆，面色铁青，目光中的狠意不受控制地外泄。察觉到的唐宝福回身望来。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互相敌视。 李世仁咬牙：“恭喜。” 唐宝福抿唇，目光注视着他，没有开口。 李明燕忽然听到李世仁的声音，唬了一跳，回头果然瞧见李世仁，面色阴沉沉的，她弯唇笑：“唐宝福要娶我了，你怎么知道的？” 第451页 声音里憨憨的，似乎真的让酒给灌醉了，性格都比平日里更显外向张扬。 她是知道李世仁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 李世仁盯着她。 她眼里满满愉悦笑意，眼角眉梢也全是。说出的话，倒也有些撒娇讨糖吃的软软口吻，李世仁心里那股闷气忽然融化了，他也不自觉地随着她的笑容，而绽开笑容： “你嗓子大，楼下都能听到了。怎么一回事？什么时候分喜糖？” 李世仁的口吻温柔极了。 唐宝福蹙眉，脸上有些僵硬。 本能地敌对李世仁。 可当真让他娶了李明燕，他并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想个人的自由这么快被束缚了。 李明燕可是粘人的，偏偏他还拿她没法子！ 李明燕笑得眉眼弯弯，倚着安小暖肩头，低低笑着道： “我现在不跟你说。等分喜糖，一定不会把你这个铁哥们忘了的。” 李明燕从来都不讨厌李世仁，只是一直把他当成哥们看待。 打小大伙一块长大的情分，李明燕是忘不了的。 李世仁颌首。 他很想说些话打趣李明燕，可以藉机多看看她笑容明媚的模样，好看极了。可他心中涩涩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本能地随着李明燕那抹笑，而笑。 李明燕欢喜就好。 李世仁抬手，指了指唐宝福： “出来，我跟你讲点事儿。” 李明燕挑眉，“可不准欺负他。”她这意思默认了。唐宝福只得听话的同李世仁一块走出去。 两个情敌待在一处，能有什么话讲？唐宝福郁闷，他素来厌恶这类麻烦事。 在路灯光亮斜投一处树旁空地。 李世仁停住了脚步。 唐宝福也跟着停住脚步，懒懒散散的手插兜里，摸出两根烟，一根别耳朵，一根叼嘴里。 谈不拢再分烟缓和缓和气氛。 李世仁深深唿吸。 他能看到两人影子拉长倒映在地上，自然看到影子散漫的掏出菸捲叼嘴里的动作。 唐宝福这人越长大越散漫，也没上进心。李明燕究竟看上他哪一点？ 李世仁胸口赌了闷气。 他不开口，唐宝福也是极有耐心的，慢悠悠吐着烟雾，等着他开口打破沉默。 “你不喜欢明燕，怎么突然变卦要娶她的？”李世仁缓和了胸口那股郁气，回头瞪着唐宝福，语气有些沖。 唐宝福从小被十三叔唐前进跟堂哥唐修德口头训斥，早习惯了这样的场面，笑容未减分毫，语气却有些揶揄： “你管不着，我也不喜欢分享。” “你这痞子样，配得上明燕？”李世仁恼羞成怒，问道。 唐宝福笑了： “还真配得上。”他眼睛转了转，满脸的笑意，看得李世仁脸色沉沉的，这番谈话，他原打算叮嘱唐宝福用心照顾疼爱李明燕，就直接走人。 全程面对唐宝福笑容，李世仁心塞的厉害。 唐宝福想继续逗李世仁，眼角余光敏锐的察觉到墙角边听风的李明燕，笑容顿时淡了下来，唐宝福脸上表情难得严肃起来： “我不吃窝边草……” 李明燕黑了脸，就差没把石头砸出。 李世仁瞪他。 唐宝福缓缓道：“既然这次吃了，我自然也是认真的。” 李世仁一呆。 李明燕笑容嘴角绽开。总算一句话还让她听得满意，回头也不揍唐宝福了。 “那我等着！”李世仁黑着脸，“若是让我瞧笑话，到时候别怪我心狠！” 唐宝福冷哼，幽幽的瞪着李世仁背影，这人管的真多！ 359 自力更生 李明燕乐的一夜未睡。 安小暖窝在床上，心里想着这些日子不能去找李世仁了。 电视播放着。 李明燕哼唱着。 声音混杂，满屋子的热闹气氛。 安小暖始终心不在焉，手里翻动着一本书，垂着的眸子掩盖了所有的思绪。 李明燕嘴角上扬，“我唬他的，可他也不否认，看来是真的对我上心了。” 安小暖没听清，焦距清晰了，因为李明燕说了这句话好几遍，她瞧见了嘴型，也猜出了几分来。 她勉强露出一抹笑容。郭泽强今夜没回来。 不知道是直接回部队，还是被强行留在对方那儿了，安小暖猜不透。 “他以后会不会拿这事怪我？”李明燕忽然情绪低落喃喃道。 安小暖一呆。 意识到他指的是唐宝福，她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你不是跟他说的很清楚了吗？” 李明燕双手托腮，支着腿上，目光沉沉的：“宿醉留在一间屋里。我还是有几分印象的，他没对我动手动脚，睡得很稳。但这个我没跟他细说。” 她没等安小暖出声，又接着道：“等天亮了，我就赖他哄我喝醉，一块睡一个屋子，我让他负责，他那个时候一直不说话的。” 安小暖素知唐宝福那性子。 看起来虽然散漫，这个人还是很有担当的。 “我红了眼圈，他才同意的。”李明燕想起当时的细节，心里更加没底了。 “都同意了，你还担心什么？我们都知道他家底，难道还让他插翅膀逃啦？”安小暖故意逗她，语气显得轻松。 李明燕闻言笑了。 细细想了下，她性子素来洒脱，很快就坦然了：“反正他也没有问我，以后怪罪起来，那也是他煳涂。要是敢逃，我一巴掌把他拍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第452页 两人吃吃的笑了起来。 又闲谈了许多跟唐宝福相关的话题，才熄了灯，李明燕闭上眼睡得很安稳，安小暖却睡不着，也不敢翻身，怕惊扰了进入梦乡的李明燕。 月光皎洁，洒了一地。窗外那片也静悄悄的。 被放出来的唐宝福，窝在网吧椅上，一脸愁闷。 婚事？ 以前还觉得很遥远，突然说来就来！ 面对那位暴脾气的小祖宗，唐宝福是不敢赖，也不敢逃。 刘亚鹤交的钱时间到了，电脑页面被自动关闭，他闲下来才发现边上坐着的唐宝福神情异样。 刘亚鹤怒了：“没带钱包？” 唐宝福挑眉，手一摸，当真没带钱包。 他手一转，将别在耳后的一根烟，递给刘亚鹤：“明天请。” 刘亚鹤接过菸捲。 上周玩游戏输了，答应请吃夜宵，钱不够。 说了请客上网，夜里请吃宵夜，结果愣是迟到，还忘了带钱包。 “饿啊。你请客吧。”唐宝福站起身，懒懒道。 刘亚鹤哼了声，面露不满，手上动作不慢，掏了兜里所有钱出来瞧了瞧，刚好够两人各吃碗面。 “走吧。”刘亚鹤瞥他，“明天请我吃顿好的。” 唐宝福点头答应。 一路无话，刘亚鹤才渐渐察觉出来，手肘撞了撞唐宝福臂膀：“有人欠钱不还？” 唐宝福随口扯道：“被坑了一笔，数额还不小。” 刘亚鹤站住脚步。 瞪大眼睛：“那你小子打算怎么办？别怪兄弟不提醒你，被坑了就别顾面子了，先带我过去砸场子。明天让你堂哥找人协调，再不成，就让疯猫唬唬对方。这亏咱们是不能白吃的！” 唐宝福听乐了。 “狼来了那小孩怎么死的，你知道不？”刘亚鹤气哼哼道。 唐宝福不答。 亏是不能白吃，但要看对方是什么来头，要来的是李明燕，就没辙了。 这段时间，他钱包鼓鼓的钱，可没少被李明燕坑走。 逛街、电影、吃饭…… 李明燕不缺钱，虽然嘴上不说，唐宝福也知道，她就是故意坑他的。 他脸上笑意未察觉的浮现，眼睛也满满的愉悦。 刘亚鹤只当是唐宝福骗到他才笑得，没好气地抬腿踹了脚，唐宝福知他没用劲，也懒得躲。 路过摊子，刘亚鹤还是很大方的拉着心不在焉的唐宝福吃了一顿。夜宵各自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吃的刘亚鹤半毛钱不剩。 李世仁坐在屋子里。 面前的空酒瓶子横七竖八的倒着，满屋子散不去的酒气。 李世仁越喝越清醒。 敞开了窗子。 他燃了烟圈，心里空落落的，眼前浮现李明燕灿然的笑容。 若不是那抹幸福甜美的笑，依他的心性，他是捨不得放手的。执着了这么多年，怎么捨得放手？ 她会睡得很甜。 这个时候梦见的，大概也只有唐宝福了。 李世仁苦笑。 窗外的夜幕沉沉，屋内按灭了灯，烟点闪烁，呛人的烟雾瀰漫，熏得他眼睛疼。 连着几天，李世仁都关在屋子里。 底下做事的人不敢来搅扰，只能被动的等着李世仁来查帐。 天亮了起来，安小暖用过早餐，眼睛不住地往外飘。 李明燕满心的欢喜，挽着安小暖的臂弯：“唐宝福可不是会起早的人。” 安小暖点头，没有解释。 她盼着郭泽强出现。 “也不知道他昨晚在哪睡？”李明燕咕哝。 安小暖心思飘远，是啊，泽强昨天是在哪里睡得？ 李明燕站起。 安小暖回过神，看着李明燕去倒水，在跟打扫房间卫生的阿姨笑弯了眼闲聊。 她的眼光转动，瞧见了么妹跟孝子结伴走来的身影。 两人关系明确后，么妹觉得年龄还小，担心旁的人说三道四，想等结婚后再跟孝子一块管理生意，这之前，她待在安小暖这边旅馆做事。 每月领着钱，自力更生。 “小暖，泽强昨天碰上我，让我跟你说一声。”彼此很熟悉，孝子看着么妹跟安小暖笑谈了一会儿，才出声道，“部队有急事，他先回去了。” “昨晚回的？”安小暖不信，定定地留意孝子神色。 孝子垂了眼帘，替么妹理额前的碎发，“是啊。” 安小暖看不清他的神情。 么妹脸颊绯红，羞涩的垂着头，任由着孝子帮她理刘海。 “么妹也见到了？”安小暖漫不经心问道。 360 恩怨 么妹下意识回头去看孝子。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不想去骗着安小暖。 孝子垂低眼睑，遮挡住闪烁的眸光，再抬起头，已经掩下所有慌乱的情愫，孝子抿唇，神情有些僵硬： “她没见到。” 安小暖是知道孝子这人性格的。 当下也不点破孝子在撒谎。 好在没过多久，郭泽强打了一通电话过来，说的倒跟孝子说的没差别，安小暖才安下心。 稍晚的时候，安小暖约了孝子，一块去找李世仁。 这几日，他关在屋里醺酒，整个人闷得不像话。叫身边的人很担心。 也因为他的事业心重，很快他就借着这几日的放纵，将心里的痛苦尽数压下。安小暖跟孝子来的时候，李世仁正在柜檯里，跟收银的姑娘对帐。 瞧见安小暖跟孝子一块到来，李世仁知道是有事说，带她们去了他的房间。他的房间稍大些，摆了一张床，边上隔着沙发茶具。 第453页 窗子敞开，屋内的酒意烟味未散除干净。 “喝茶。” 李世仁唇角勾着笑，眼圈底下眼圈泛青。比往日憔悴了许多。 他烧了一壶开水，有一句没一句跟两人闲聊有趣的事。 孝子跟他话题多，两人聊得比较多。 安小暖偶尔插一两句。 三人心中皆有各自的烦心事，都显得比往日热闹的聊天场面冷淡了多。 李世仁亲手泡茶。 茶香四溢，从茶盏里随烟雾散开。 安小暖抿了一口，“我想要撤出。” 李世仁愣了。 孝子一路也在猜测安小暖约他一块找李世仁的用意，对于安小暖的这句话，并没有过多的意外。孝子皱了皱眉，心知这事情跟他哥疯猫，有些关系。 李世仁笑了笑：“怎么突然要撤出？” 安小暖摇了摇头，难掩一丝疲惫之意：“到时候跟着泽强身边随军，生意上的事儿，恐怕没精力应付，倒不如早些退出，早些适应。” 李世仁神色凝重。 退出一个人，他能分到的利润自然添了一份，可人手不足让人很头疼。 他想挽留，想说些体面话，连日来宿醉伤身，让他头疼的厉害。 孝子一直不开口。 李世仁瞥了他一眼，见孝子心不在焉的样子。 李世仁不敢把话答应的太死，委婉的表达了目前人手不够的难处。安小暖只是沉默，大学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才会去郭泽强所在的部队随军，这之前撤出，不过是早晚问题。 李世仁送走了两人，暗暗给孝子使了眼色。孝子跟安小暖在路口分别之后，等安小暖走远了，才又回去找李世仁。 李世仁跟孝子这边商量着安小暖的异常。回到旅馆的安小暖却被眼前的几人惊到了。 郭温饱夫妇，安小萍的公婆，气势汹汹地站在小旅馆门边。 郭顺轩站在一旁抽菸。 安小暖叫眼前场面震到，一时间没能回过神，郭温饱两夫妇快步朝她走来，站在她面前： “你姐要离婚？门都没有！她人呢？” 郭妈嗓子粗大，一喊，唾沫星子乱飞，四周好热闹的人，驻足望了过来。 郭顺轩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扯住郭妈，劝了两三句，郭妈压根不理会，注意力全落在安小暖身上，气势汹汹的：“你要是不把你姐交出来……” 难听的下半句话，让郭顺轩打断了： “我是送你们来这边住宿的，不是让你们来逞能的！” 郭顺轩语气有些沖，郭妈闭了嘴。 郭温饱在一旁哼了声，眼神扫了眼跟他差不多高的儿子。 女人打电话到家里，跟他们电话里，干净利落的提出离婚！ 亏得自己儿子模样不差，脾气不差，却拿一个生不了娃的女人半点法子都没有。 按他们来说，离婚可以，赔钱！不赔偿一笔钱，离婚门都没有！ “我这地方住满了。”安小暖板着脸，冷冷道。 郭顺轩脸上神情僵硬。 “你们到别处去看看吧。”说完，安小暖头也不回，登上台阶就打算要回去小旅馆。 肩膀忽然被摁住。 郭妈的声音响起：“你嫁给泽强，怎么着也得喊我一声伯母。哪的你这般没规矩？” 安小暖被迫站住，听了，冷笑道： “安小萍也是我姐！凭什么离婚，我姐还得赔夫家一笔钱？你当我们安家好欺负吗？” 郭顺轩眼见一场争吵要起，忙伸手扯回郭妈，对安小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反驳。 安小暖抿了嘴。 郭妈不依不饶，张口大骂起来，骂安家没一个好东西。 郭顺轩还打算劝，郭温饱冷冷插话道：“这小妮子不懂事，替泽强爸妈骂几句也是有的。顺轩，你一个大老爷们，少参合着点。” 安小暖不理会，脚下步子更快，很快消失在楼道。 等到郭爸郭妈被郭顺轩拖走。 四周看热闹的人散了，安小暖才下楼，循着路去了一趟医院。安小萍已经出院了，却不在她原来的厂子上班。在她住院的几天，已经办了辞职手续。 连厂里上班的人，也不知道安小萍的去向。 郭爸郭妈张扬得福县的人都知道安小萍跑得没踪影，安小暖不肯接待他们住宿。 夜里，安妈知道了，拨打电话来，询问经过。 安小暖安抚了几句。 因着安小萍没了踪影，安小福那边的电话都快打爆了。直到第三天，叶战国那边才传来消息，安小萍回了福县。 郭爸郭妈一行人又气势汹汹地赶回福县。 左邻右舍都被郭平安夫妇骂人的声音震得走出了屋子，凑在边上张望。 安小萍神情恹恹的，郭妈上来推搡她，安妈立刻跑上前护住安小萍，跟郭妈推搡了起来。 安小萍只是透过人群，望向人外正赶来的郭顺轩。 “别吵了，我同意离婚。”郭顺轩看不下去了，黑着脸，不顾四周围凑热闹的，粗声喊道。 安小萍扯唇，得意的笑了，冷冷地注视着郭顺轩。 是了，当初郭顺轩答应她，只要她想离婚，他便同意。 他欠了她，还不起的。 安小萍让他当众宣布离婚，当众跟父母关系闹僵，她就愿意原谅他，从此恩怨一笔勾销。 361 不放弃 正吵闹的众人，忽然听到他的声音，一瞬间静了。 郭妈脸上憋红了，瞪着郭顺轩，眼泪差点没被气掉落。 郭温饱冲上去，抓了根木棍子，恶狠狠地砸了几下郭顺轩：“你还要不要脸？你个大爷们还要不要脸？你说我让你结婚这么多年图的不是多子多福？你瞧瞧，他们安家教出来的姑娘，有一点媳妇样子吗？” 第454页 一句句斥责声，雷鸣般，轰隆隆炸响。 郭顺轩任由郭父棍子狠狠砸在身上，半点不躲开。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对上安小萍的目光，他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报復之后的痛快…… 郭顺轩扯唇涩涩的笑了笑。 他对她的伤痕，无法弥补。 目前这样的境况，虽苦，虽然让他难看，心里反而没那么沉重了。 几次在病房，安小萍都用话讽刺他，想要离婚，那时的他气得恨不能撕裂安小萍！ 后来又去了一回医院。 透过门缝，里边交谈的笑语声传出，那是他未曾见过，或许是很久以前被他遗忘了的女孩，轻松愉悦的笑语声。他们两人的交谈，很轻松。 从门缝望进去，场面异样的和谐。 那时不知怎得，他竟有一种被触动心弦的感觉，久久的站在原地，呆愣愣的。 直到叶战国出来。 直到送走叶战国。 安小萍说，离婚手续差不多该办理了。 他当时很想开口说些什么，毕竟一块生活了这么久，总是会产生一些眷恋之情。 安小萍歪着头，望着窗外的星空： “前半生，我走错了，我也认了。我还是很怨恨你的，但我会试着去放下。” 她转过目光，阴沉沉地注视着面容悲伤愧疚不甘的郭顺轩：“如果你肯替我做些什么，那我心里的恨意，兴许会忘却，我们彼此的恩怨，也从此一笔勾销。” 郭顺轩仰着头，望着院子外边，那片远方的黄昏。 郭宅堂屋内，郭平安气得直喘气，郭妈亦是捂着脸直哭，骂郭顺轩蠢笨，骂安小萍不要脸…… 什么难听挑什么骂。 堂屋内来劝的族中亲戚，脸上神色也不好看。 当初郭温饱夫妇娶媳妇，究竟靠儿子娶媳妇图的什么，他们是最清楚不过了！ 哪有人家，拿儿子婚姻当还债的筹码？ 族中不少人来劝过，郭温饱夫妇不听，还骂了来劝的人一顿。后头谁也不敢吱声，郭顺轩娶了安小萍……谁料想如今会闹到这步田地？ 他郭温饱家的媳妇，当真是难当的。 郭顺轩不要安小萍赔一笔钱，那是人大男人有骨气。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族中亲戚面子上也不好看，才纷纷过来劝郭温饱夫妇。 郭顺轩听到了堂屋里传出来的动静。 他闭上眼，靠在躺椅上，整个人窝着，不再理会外界的吵闹。 陆陆续续的亲戚离开。 脚步声他听到了，但他没有睁开眼，只是闭着眼装睡。 有人给他拿了件外衣盖在身上。 郭顺轩睁开眼，瞧见了面前站着的叶萱萱。 两家人沾点儿亲戚关系。 叶萱萱跟着家里人一块来的。 “这下离婚了。”叶萱萱见他醒来，便对他说道。 似乎只是一句自言自语的话。 郭顺轩眯起了眼，也有些听不懂她这句话的意思。他撑着手坐直身子，脑海闪过一个模煳的念头，而那念头随着他看着叶萱萱的视线，而逐渐清晰起来。 很长时间，他都没有听说过跟叶萱萱有关的事。 那时候叶萱萱家里给她安排相亲，如今应该结婚了？ 他一时间猜不透叶萱萱是来嘲笑他的，还是想要他娶她的…… 叶萱萱站直了身子，她一直注意着郭顺轩面上的神色，将他的变化都看在眼里。 似在感嘆命运捉弄人，叶萱萱摇头苦笑，不卑不亢地迎上郭顺轩明亮的一双眸子： “可惜，我过几天就要结婚了。就算我如今捨得下脸皮反悔，你那样的爸妈，我家里人也不敢嫁闺女的。” 这番话落在耳边，有些扎心。 郭顺轩不以为然的弯唇笑了笑，喉间满是苦涩滋味： “我这一辈子，差不多这样了。翻不了天的。你好好嫁户好人家。你这样的好姑娘，我也从来没敢奢望过。”话到最后，郭顺轩觉得索然无趣，索性闭上眼装睡。 叶萱萱定定地盯着他的睡颜，瞧了好一会儿。 那年，她爱上他的阳光开朗。 那年，她爱上他当兵后的上进心。 那年，她爱上他犯错后勇于承担的勇气。 那年，她心疼他的婚姻不幸…… 始终未能把他放下的。 叶萱萱抬起头，朝堂屋内，那双仍旧在骂骂咧咧的郭温饱夫妇，她心里泛起一股股寒意。那样的公公婆婆，她却是害怕的，没有勇气，真的闯进郭顺轩的世界。 叶萱萱捨不得走。 院子里没什么人，也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 叶萱萱搬了椅子，坐在他躺椅边上不远空地上：“我陪你在这里待一会吧。” 她的声音柔柔的。 郭顺轩忍不住睁开了眼，他侧目看到她，从她脸上的神情似乎看懂了些情愫。郭顺轩知道，这是他跟这个好姑娘，如此平静相处的最后时光。 往后，这姑娘是别人宠着惯着的好媳妇。 郭顺轩脑海浮现起初中那段时光，那会，这姑娘就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他，满心满眼的欢喜…… “家里给挑的好人家？”郭顺轩开口，打破了沉默。 叶萱萱有些意外，坦然的点了点头：“老实人家，父母是教书的。对我一眼就瞧上了，说以后会好好待我的，会跟我好好过日子的。” 郭顺轩嗯了一声。 叶萱萱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的说了起来：“等结婚以后，我跟他要去他朋友学校那边去讨生活，也许很久很久都不会回福县。” 第455页 郭顺轩又嗯了一声，静静听她说着，忽然听到叶萱萱问了一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话中竟有浓浓担忧。 郭顺轩抿唇，不知道该怎么答。 他？ 他一个爷们，能怎么办？ 日子无非就这般浑浑噩噩度过罢了。 有人喊叶萱萱回家。 郭顺轩抬起头打算坦然大方地送一句祝福，而后跟叶萱萱告别，彼此留个好印象，却在抬起头，对上一双盈满晶莹泪水的眼眸之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一定不能放弃自己！就算你是十恶不赦的人，也不许你放弃自己！”叶萱萱哭着说了一句，匆匆的跑了。 郭顺轩回了屋里，照了镜子，才从镜中人脸上，看到了颓废、灰暗。 不放弃自己？ 郭顺轩对着镜中人，喃喃低语，若有所思。 362 带回老家瞧瞧 郭温饱夫妇连着几天，看到郭顺轩都是心烦的。 这几天倒是出了太阳，郭顺轩懒懒地躺在椅上，虚度时光。 他心中是有打算，是叶萱萱含泪离开的那一席话，触动了他的心弦。纵然犯过错，也总有活下去该做的事…… 亲生父母？ 堂屋里，他的亲生父母，对他的选择，仍是不满的。 这场婚姻，依他看来，安小萍是没有错的，真正错的人是他。恶因是他做的，结出的恶果，自然甘愿承受的。 郭顺轩嘆息。 有亲戚上门打听流言蜚语的走向，郭温饱夫妇怒从心中生，当着亲戚的面，半点面子没有给郭顺轩留。郭顺轩听得心间泛凉，渐渐地也没有多少对父母的眷恋。 等亲戚离开。 晚饭的时候，郭顺轩坦然倾诉道：“这场婚姻过去了就算了。我打算出去外边走走……” 话没有说完，郭妈眼睛一瞪，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郭顺轩。 郭爸更是甩了筷子： “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你上哪去走走？” 郭顺轩沉默。 许久许久，才沉声道：“出去学一门技术，总要活下去的。” 因这个要求，郭温饱父母连着数日骂郭顺轩，骂到最后气消了，让旁的亲戚等人，你一言我一语劝说了一番，得了郭顺轩的保证，才总算答应了。 郭顺轩等在家里数日，跟安小萍把离婚手续办好的那一天，天阴沉沉的，空气闷得让人压抑，像是要有一场风雨要来。可郭顺轩跟安小萍的心，都各自轻松了许多。 分道扬镳之际，郭顺轩还是忍不住回头喊了安小萍。 安小萍冷冷看着他。 “是我不好……”郭顺轩说了几个字，声音带了颤音，眼眸中似乎溢了一层泪水，他朝着安小萍，深深地弯下腰，抬起头时已然背转过，避开了安小萍的视野，“祝你往后日子越来越和美。” 话音落下，郭顺轩脚步飞快，几大步拐进了拐弯口，身影消失在了树后。 安小萍呆愣的望着。 她恨郭顺轩，恨童年那场噩梦，恨所有的不幸，恨得咬牙切齿。 想要将郭顺轩撕成碎片…… 可如今鼻子酸酸的。过往跟郭顺轩相处的一幕幕，涌上心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除去仇恨，郭顺轩这人还是有好的时候。 安小萍念头转动，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涩涩的，有些许无奈。 眸中的恨意，也未察觉地淡却了。 她杵在原地，任四周的风吹拂发梢，天下起了毛毛细雨，她面上茫然，双眼空洞无助地望着天空。 当晚，安小萍发热，躺在床上梦呓。 安妈连日里，又是送饭送菜又是送药的。 疏离的母女两，关系也变得比从前亲近了起来。 帝都也是连着几日的小雨。 天气压抑，住所潮湿，心情也格外烦闷。 安小暖跟郭泽强通过几次电话，话里话外，郭泽强都没有让她担心的，偶尔察觉到她心中的担忧，也总是挑些有趣的话题，逗她开心发笑。 李世仁当时口头答应了，之后，却始终没有来跟安小暖谈退股这件事，就此石沉大海没有动静。李世仁反而更忙了。李明燕住在她这里，李世仁是不大愿意主动上门的。 李明燕留在帝都，整日闲的待不住，唐宝福偶尔会带她去逛街散步，但大多时间是带着她在网吧待着的。一打起游戏，眼中就没有旁人。 李明燕是不大愿意那样跟唐宝福相处。 争过、吵过，最终达成了协议，他玩游戏，她找其它事儿消遣。 安小暖数不清面前敷面膜的李明燕是第几次嘆气了。 “我一提结婚，那傢伙就是装聋作哑，可恶！”李明燕恨声道。 安小暖沉默应对。 李明燕也不在意，她只是想要个听众，她颤着睫毛，眼底有坏坏的笑意： “直接跟他老家里的人通电话，看他敢不听家里人的话，哼。” 末了，摘了面上的面膜，笑容灿然： “有唐宝福家里的电话吗？我这就给打过去。” 安小暖去柜子里掏出了一本电话本，上面记了唐家老家电话。李明燕捧着电话本，欢喜的眯起了双眼，跑过去照着电话按了号码，脸上一片通红，眼睛亮闪闪的注视着安小暖： “我真打了啊？” 安小暖失笑。 “他家里人会怎么说？”李明燕皱眉，“会不会怪我太直接了？反而不喜欢？” 嘟哝了半天，李明燕最终还是没有拨通那个号码。 唐宝福一脸煞白地听到李明燕跟安小暖的对话，他心跳的极快，险些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好言好语夺下了话筒，迫于李明燕的强势，只能无奈地点头： 第456页 “这通电话我打，比较合适。”唐宝福讪讪的抬手摸了摸鼻头。嘴上这般说着，他并没有想这么早问这件事。 李明燕挑眉，眼神示意被唐宝福拿在手中的话筒，“打啊。” 唐宝福没动静，似乎要说些什么话来说服李明燕。李明燕没给他这个机会，夺过了话筒，照着电话本拨打了一串号码出去。 嘟嘟数声，在唐宝福的祈祷中，电话被接通了，是他的奶奶，慈祥的声音让他心里那份情绪淡了几分。他从李明燕手中接过话筒，说了几句后，把他这次打电话的原因表达了。 他想要结婚。 这句话吐出，老人呆住，唐宝福自个儿整个人松了一口气，还没等他缓过神，那端就传来老人跟几个近亲重述一遍的声音。 欢喜声，即使不用贴近话筒，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 唐宝福抿了抿唇。 李明燕比他更紧张，双手紧紧握着唐宝福的手腕。 “想跟谁结婚？”话筒那端，在一众亲戚你一言我一语的问话中，老人择选了其中一句最紧要的，笑呵呵的问道。 唐宝福如实的回答。 听到那端让他约个时间，带回老家瞧瞧，李明燕脸上的笑容绽开，抱着唐宝福直转圈圈，欢喜的情绪传染了整个屋子。连最初不大情愿的唐宝福，唇角眉梢也染了笑意，温和的目光，落在李明燕笑脸上便移不开。 363 抓小偷 疯猫坐在沙发上，询问了安小暖这段时间的动静，李世仁灌了一杯酒，简略地将他所知道的说了一遍。 疯猫笑着摇摇头：“她是想的太简单了。” 以为跟生意保持了距离，就能逃得过么？ 疯猫愉悦的起了瓶啤酒。 有安小暖在，郭泽强虽然骨头硬，但是听话的。 亏得有他内部通知，这次几个同伙在国内的一处窝点被查，没有人丧命。 疯猫咕噜咕噜吞了大半杯酒。 李世仁暗中留意着疯猫的神情，他有些困惑，不知道这段时间疯猫怎么特别关心安小暖的情况，他私下套过孝子的话，也听到疯猫向他打听安小暖。 疯猫喜欢安小暖？李世仁却不相信的。但什么缘故，他细思，竟有些觉得毛骨悚然。被这样行事起来总是做到一件事偏激的最极端的人在意着，不是寻常人能消受得起。 两人坐着，默默地喝酒，一片安静。 李世仁不时留意到，疯猫眼底嘴角勾起的笑意，是嘲讽、是不屑、是得意，他正偷眼留意着，疯猫朝他看了过来，笑了，声音是命令的口吻： “帮我盯紧了，别让她熘了。” 李世仁不掩饰眼底的疑惑，望着疯猫，期待一个解释。安小暖跟他一块长大的交情，也不是随便就能捨弃的。疯猫嗤笑了一声，错身而过的时候，拍了拍李世仁的肩膀： “不该你知道的。只管办好这件小事，以后我会还你大大的人情的。” 皮鞋撞击地面的声音。 渐行渐远。 包厢的门被风吹着，摇曳了几下，渐渐止了。李世仁注视着那处许久，而后收回目光，面上显出几分萧索疲惫，这些日子的生意应酬，各种关系的打理，让人身心疲惫。 桌上的菜系还有剩。 李世仁举起筷子，舀了一碗鱼汤，满满的喝着，享受着这片刻难得的安静时光。 窗外的阳光逐渐消散在视角一端，他眼前不由浮现那日，李明燕灿烂的笑容，眼底亮闪闪的，那应当是感到幸福而发自内心的光彩吧？ 李世仁觉得自己光是想着那抹笑意盈盈的模样，神识便又有几分醉意了。 他扯了扯领口，觉得包厢有些憋闷。刚推开窗子，底下相伴的两人让他僵楞住。他脑海里苦苦思念的人正亲昵的挽着她喜欢的人的手臂，朝着海鲜楼这边方向而来。 唐宝福的感觉敏锐，几乎是本能地抬起头，顺着感觉望了过来，不期然的与李世仁四目相对，李世仁收回视线，转身当做没看到，回到餐桌上。 “怎么呢？瞧那里做什么？难道又有你女朋友了？”李明燕不满道。 唐宝福尴尬的笑了笑。 他的眼光是好的，从前交往过的女朋友，无一例外都是漂亮的。 麻烦的也是从前的女友太漂亮了，很容易便脱单。帝都这地方，熟人似乎总能不期然便遇上几个。这回逛街，遇到了从前的女友挽着新交的男友手臂，走过来当面讽刺。 怪他花心的名声太响，对方劝李明燕早点离开，省的栽了跟头。 李明燕护短，怼回去了。 可离开了那地方，唐宝福腰间软肉都要被捏的掉下来。 真是气不得，骂不得，硬生生扛着。 “心虚了？”李明燕脸板了下来，瞪着唐宝福，突然又大怒了起来，扯着唐宝福进了海鲜楼，大步往那边窗户所在的大致楼层而去，“我们去瞅一瞅，我看看谁还敢再戏虐我一番。”李明燕磨着牙。 唐宝福被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吓得头皮发麻。 “李世仁。”唐宝福忙身后拥住李明燕，止住了她一味往前沖的脚步。 他是真怕了她这燥性子了。 李明燕挑眉：“谁？” “李世仁。” “哦。”李明燕点点头，“那就不去了。他总不会一个人在这地方的，应该是在谈生意吧。” 说完，扯着唐宝福走向一桌空位。 唐宝福心里再次嘆气。 幸好对他还有几分信任的。否则，当着情敌的面，这脸就丢大了。 第457页 李明燕低头认真的点菜，并未察觉到唐宝福的异样。 包厢内李世仁坐了一会儿，起身问了服务员，结帐之后，便从后门下楼离开。 疯猫那般在意安小暖，他打算去看看安小暖。 “小偷！快抓小偷！” 一声女音吼道。 声音似乎从背后传来的。跟着是一串匆忙的脚步声。李世仁没反应过来，一股冲力撞来，李世仁脚步往边上移了几步，然后又是一股冲力撞来，李世仁被撞的碰向墙壁。 他竖着眉，目光愤怒地瞪过去。看到一张红扑扑的脸蛋，目光闪烁着歉意，盯了他一眼，然后箭一般沖走，没有多做停留。 “小偷，我先抓了小偷！对不住了。” 女子的声音陆陆续续飘了过来。 李世仁不由想起头一次见到李明燕的场景，大热的天气，她脸蛋红扑扑的，让不知道哪惹来的几条恶狗，一路狂跑到村尾，哧熘爬上树，底下恶狗狂嗅，她朝着四周围大喊救命。 李世仁当时站在高处，看得都傻了。 她胆儿可真大。 李世仁鬼使神差的抬起脚，跟了过去。 一路狂追小偷的女孩听到脚步声，朝他笑着道了声谢，然后勐地朝前边的小偷背影喊道： “你再不把我包包扔下，我们两个抓到你，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到时候再沿街拖去派出所，一路告诉别人你是小偷！你是个坏心眼的小偷！” 前边跑的中年小偷没想到被偷的人这般执着，这般能跑。中年小偷已经跑不动了，听到了喊话，随手将包丢过去，脚下卯足力气，拐进了巷子藏了起来。 女孩累的直喘气，捡起包包，查看里边东西一样不缺，才靠着墙壁重重喘息。 李世仁脚下一转，去边上小卖铺买了两瓶水。 等他回来的时候，女孩已经好了很多，站直了身子，笑眯眯的看着他，一边用手抓着头髮随意地扎了利索的马尾，眉眼弯弯的接过了水： “谢谢。水多少钱？我给你钱。” 李世仁注视着她的眼，觉得她跟李明燕的轮廓，有那么一两处相似的感觉：“不用。东西都找到了？” “不然我能放走小偷？”女孩笑嘻嘻道。 李世仁笑了笑，看着她，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多聊一会了。 364 融洽相处 安小暖很少看到李世仁带人来找她，而且还是个长相甜美，说话直爽的女生。 看样子不大，扎着清爽的马尾，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这是？”安小暖笑问道。 李明燕不在，否则这场面怎么瞧着，都像是李世仁带人来跟她炫耀。不过她是知道李世仁，这种炫耀，他不一定做得出来。 李世仁唇抿了抿，喉头有些干涩，他想解释，脑海里浮现李明燕跟唐宝福挽着手的画面，心里渐渐也就泛凉了，年龄大了，娶不到李明燕，总是要娶其他人的。 “路上遇到的。这小姑娘胆子大，追着小偷满街跑。”想到当时的场面，李世仁面上又溢出暖暖的笑意，但女孩叫什么名字，他此刻才恍然想起来，竟煳涂的忘了问女孩叫什么名字了，他看了眼女孩。 女孩也想起来，彼此之间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她竟然傻乎乎地跟着他来了一处陌生的小旅馆，面颊不由腾起两团红晕，虽羞涩，却也口齿清晰的回答了： “我是江雅文，大二学生了。”说着俏皮一笑，亮晶晶的眸子注视着李世仁，“可不是什么小丫头，可能跟你岁数也差不多吧。” 李世仁愣了，讪讪的笑了笑：“是，我算是你学长了。”李世仁含煳地应了声。并不跟江雅文细谈，这个女孩开朗美艷，让他觉得跟李明燕各有各的特色，都好的让人不忍亵渎她是替代品。 李世仁念头转动，压下了脑海里隐隐约约察觉到的念头。他不会把她当成李明燕的替代了。李世仁对自己这般命令着，扭过头不再看那双似李明燕般明亮的眼睛，对安小暖道： “江雅文她想借地方换洗一下。” 安小暖才注意到江雅文裤腿鞋子脏了，她手里拎着一袋子，似是新买的裤子与鞋子。察觉到安小暖的眼神，江雅文抿唇尴尬的笑了笑，也不解释。 安小暖领着她去了洗手间。 关上门，躲在洗手间的江雅文，垂着眼，脑海浮现了之前的一幕。 她跟李世仁正说着话，没瞅着脚下，整个人突然便跌进去臭水沟。 低矮黏腻酸臭的臭水沟，让她虽然没有受伤，整个人都觉得发毛了。尴尬地对着自己一身狼藉不知所措，李世仁就开口了，说是这附近有他朋友开的旅馆，她随着他去买了一套换洗的，一双新鞋子，就来到这旅馆了。 没料到的是一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女生在这里开的旅馆。她很想问问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若是男女朋友，她总是找个机会解释清楚，别给人添麻烦才好。 这般想着，江雅文心头有些莫名的失落。 那个第一次见面的男生是不错的…… 她探手，盆内水花哗啦啦的直流，简单的沖刷了一遍，换上了干净的衣物，她走出卫生间，只瞧见安小暖坐在椅上，李世仁不见踪影。 “他有事先走了。”安小暖瞧见她面上露出的失落，出声解释道，“他年龄不大，但是事业心很重，这临时有事他才先回处理的。” 江雅文嗯了一声。 目光与安小暖在半空中对接：“能冒昧的问一句吗？你跟他是男女朋友吗？” 第458页 安小暖愣了下，随后笑着解释：“我已经结婚了。跟李世仁是同学，也是老乡，彼此认识了很多年，跟兄妹一般的关系。” 江雅文沉甸甸的烦闷感顿时消散。 她眼睛復又燃起笑意，抿唇浅笑：“没想到你竟然结婚了。那他……”话到嘴边一顿，江雅文笑着道：“既然李世仁先去忙了，那我也先走了。等下次有机会，我请你们吃饭。这次真的麻烦了！” 安小暖送她到门边。 江雅文步子轻快。 渐行渐远。 安小暖又回了旅馆，敲开了待客室的门，里边正坐着李世仁，他正抽着烟，不知道想些什么，眼神盯着前面的墙壁，显得空洞洞的。 “她回去了。”安小暖靠在门边，“下次她想请我们吃饭，去不去？” 李世仁挑眉，扫了眼安小暖，扫见架上相片，上边有安小暖跟李明燕，也有他跟唐宝福、刘亚鹤几个。满满的是回忆，李世仁解释道：“我对她并不是那种心思。” 安小暖沉默不答。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李世仁看江雅文的眼神，含笑而明亮。两人站在一处的画面，和谐温馨。 兴许是一时间放不下李明燕…… 安小暖默默退了出去。 掩上了屋门。 屋内的李世仁一根接着一根的抽菸，呛得直咳嗽。他蹙着眉，先前海鲜楼那底下的李明燕跟唐宝福幸福挽手的画面，在他眼前直晃。 这之前，若告诉他能遇上一个跟李明燕似得外向开朗的女孩，还在短短的一次接触机会中，便对那个女孩产生好感，李世仁不会信的。可此刻，他却又有些迷惑起来。 唐宝福送李明燕回到旅馆。 一整日小心赔着笑脸伺候，李明燕总算没有再跟他唠嗑前女友、前前女友字眼了。他刚想着离开后去网吧好好打一场游戏，犒劳犒劳自己。 “我饿了。” 李明燕的声音身后传来。 唐宝福呆站住。 他侧过头，看到李明燕正在注视着他。 要是换成以往，他总能找理由躲开。而这回，李明燕还在气头上，他神情讪讪的站住脚步，“你想吃什么？我买。” 李明燕笑着报了。 唐宝福哭丧着脸，下楼，来回花了一个小时，排队等候花了十几分钟，把李明燕要吃的饺子，拎了回来。 回来的时候，李世仁正巧从旅馆走出去，跟他错身而过，互相没有打招唿。李世仁脚步极快，唐宝福回头看的时候，李世仁声音已经走了大老远了。 正在跟安小暖聊天的李明燕，听到动静，瞅了眼进来的唐宝福。 “我刚瞧见李世仁了。”唐宝福道。眼睛一眨不眨留意着李明燕的表情。 李明燕接过夜宵，分了一份给安小暖，边舀了一颗饺子，边瞅了眼唐宝福：“你想说啥？干脆点。反正我可不像你，动不动就几个前女友冒出来。” 唐宝福：…… “我不过就跟他打了招唿，闲聊了几句。他今天还真在海鲜楼那边，不过事挺忙的。他还遇上了个抓小偷的女孩，我头一回听说他跟外边的女孩这般亲近的呢。”李明燕笑了，眉眼弯弯的。 唐宝福也释怀了，端过自己那份也吃了起来。 安小暖瞧着她们俩越来越融洽的相处模式，心里格外想念郭泽强。他这段时间似乎刻意在躲她呢。 365 嫌弃麻烦 郭顺轩坐在石阶上。 天还没有亮起，他已经生物钟自然醒来了。 搭建的简陋帐篷，随便在地上铺的床，几个工友捲成一团打着唿噜，每日的工作很苦，赚的也相对会多一些。 离开家后，他跟着工头，在外漂泊。 过了一会，里面的工友们陆续醒来。 忙碌了一整天，郭顺轩才找到工头，说了一声，孤身出去转悠。 听说，叶战国的厂子也建在这附近。 这一带厂很多。 有不少服装厂。 郭顺轩闲逛，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会遇见，就算遇上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想走走看看，图个内心好受些。他正走着，一辆车子从后边驶过来。 他本能地避开。 车子错身而过，疾驰而去。车内的画面，让他整个人都愣了。他猜想过无数次，安小萍会去找叶战国，真正看到的时候，那画面的刺激，让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车内，叶战国开着车。 安小萍面上挂着笑： “托你的福，我还能多学一门手艺。以后怕是不愁丢了饭碗。” 叶战国笑了，“跟我有啥客气的？一个地方出来的，在外互相照应也是应该的。今天在服装厂做的还习惯吗？” “恩。大家都很好，很耐心的教，我也很用心的学，虽然笨些，学的还不少。”安小萍笑。 叶战国眼角余光瞥见落在车位的那人，很快随着车子疾驰而过，那人的身影也远远丢在了视线死角： “郭顺轩会不会来接你？” 安小萍微勾着脸，托腮望着窗外。 眼神闪烁。 她没有告诉叶战国，她已经离婚了。 托叶战国的福，她在服装厂学车衣服后，总是隔三差五藉故乘坐叶战国的车，回一趟之前租的屋子，叶战国以为她是去找郭顺轩，她也从不否认。 意外叶战国突然又提起郭顺轩，安小萍抿唇，脸上表情淡淡的： “他接我干嘛？大老远的，又不是顺路，他嫌弃麻烦，我可拿他没辙。” 第459页 安小萍侧目，“怎么，你嫌弃老乡蹭车啦？前头还说的好好呢，老乡在外，得互相帮忙。”玩笑一般的语气说完，捂着嘴唇，自个儿咯咯的笑了起来。 叶战国不以为意。 将先前那抹酷似的身影，从脑海里排除了。 夜愈深了。 安小暖躺在床上，想着隔日一定要给郭泽强打个电话，约见见面，自从他那回跟着疯猫一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部队的，就再也没有见过郭泽强了。 什么事忙成那样？每回电话里一提，他总是不着痕迹的岔开。 晚八点整，电视正在播放着西游记。 李明燕不知道跟唐宝福又去哪儿玩了，迟迟未归。安小暖也睡不着，支着腮，趴在床上看电视，眼睛盯着电视，心思却飘得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按在房里的电话铃铃的响了。 这个年代的铃声特别大。安小暖被震得吓了一跳，缓缓爬起身，接了电话。 “你好，我找小暖。” 电话那端，声音柔柔的。 安小暖回过神，听到是唐文文的声音，“我是。有什么事吗？” “大后天我跟战国结婚。你回来参加吗？喜帖已经发了。”唐文文道。 兴许是，唯一一起分享过她的爱恋，知道她真正喜欢的人，唐文文才特别希望安小暖能来参加。 大后天？ 安小暖愣了愣，时间过得倒是真快，当时只觉得叶战国跟唐文文结婚，只能上演出一场悲剧，心疼惋惜，又有一种对命运的无能为力。 如今时间、事情真的迫近了，又或许是心态上对命运的麻木，她反而有一种顺其自然的平淡，一种对命运无能为力的妥协：“我看看吧。” 似乎在预料之内，唐文文沉默了。 唐文文知道跟安小暖并没有太深厚的友谊。她沉默了许久，见电话这边的安小暖仍在沉默，唐文文开口道： “我朋友并不多，真希望你会来。” 这回没有等安小暖开口。唐文文低低地倾诉起来： “我梦见唐宝强了。他还是从前的模样，跟我低低的说着话，又温柔又帅气，要是他还活着，该多好。” 安小暖默默地听着。 有些事从一开始就註定好了，即使有些时候逆行改变，也未必得好结果，反而被反噬的更狠。 顺流而视情况变化，或许会更好些吧？安小暖抿着唇。不由想起了她重生醒来后，仍然犯下的那些傻事。有些事情，缓着来，或许，大家都会愈来愈好。 险些，因为愚昧，把上天恩赐的第二次人生毁了。 安小暖思绪万千。 电话那端的唐文文感慨万千，翻来覆去，总是感嘆郭宝强的去世。安小暖找不到话来安慰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唐文文嘆了一声，低低道了句“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么久。挂了吧。盼你能来参加。” 尾音在安小暖耳边萦绕。 电话挂断了。 安小暖站在原地，发了好一阵子呆。 回去参加婚礼？ 明知道后来他们会因为孩子出生带有的疾病，而导致婚姻双方的关系闹僵，她怎么忍心回去，就算回去了，恐怕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吧？ 安小暖苦涩的笑了笑。 正要出去外头倒杯水喝。转过身，就瞧见不知何时回来的李明燕站在门外，抱臂，笑眯眯的看着她。 “一脸苦笑，你这是跟谁通电话呢？”李明燕笑道。一向大咧咧性子的她，眼底闪烁着担忧。 安小暖将唐文文打来电话邀她回去参加婚礼的事，粗略说了一遍。 李明燕笑了：“这么好的事，你怎么不去？真去参加，带我一块去吧。新娘子嫁人，我也要沾沾喜气。” 安小暖被她逗笑了，瞧见她身后站着的唐宝福一脸古怪的表情，安小暖打趣道：“长辈都还没瞧见，就这么急着嫁人？也不害臊呢。” 李明燕哼了声：“我有啥害臊的。”头微侧，瞪向唐宝福：“你那什么表情？说说，我有什么可害臊的？可不是我巴着要嫁你，对吧？” 唐宝福内心吶喊，这几天被李明燕挂在嘴边的“女友”字样嘲讽的满头冷汗，眼下难得有讨好机会。 唐宝福俊脸浮上讨好掐媚的笑容，点点头，“对对，你说的都对。是我恨不得早点把你娶进门！” 李明燕满意地赏了抹识趣的眼神给他。 “行吧，去你爱去的地儿玩吧。今天表现的不错。”李明燕心情好，大方地摆摆手，笑着道。 唐宝福一步三回头，逗得李明燕捂着肚儿咯咯直笑。 366 背叛 唐文文的婚期渐渐逼近。 李明燕因着是老家的，跟唐宝福家距离的又不算很远，便闹着想去。安小暖也有些犹豫，最后还是没有答应。 明知道前世的轨迹。 如果去了，她怕会难过的忍不住阻拦这场婚姻。 她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李明燕也渐渐察觉出来。几日特地陪着安小暖，带着她到附近的公园闲逛。 “不就是一场喜宴吗？不去就不去，怎么整个人都变了呢？”直爽的李明燕耐不住性子，把心里的困惑，都倒了出来。 正午的阳光暖意融融的。 安小暖正想开口说话，眼睛却穿过了一片绿荫，望见了一抹极为熟悉的身影。那个先前几回都告诉她没空的男人，正在跟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子闲聊，有说有笑的，画面格外的温馨。 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扯裂。 第460页 安小暖瞪着眼，死死地望着那端。 脸更加苍白，下唇咬破了，泌出血珠子，她都未能察觉。李明燕挽着她的手臂，察觉到她的颤抖僵硬，下意识便冲着她目光源头望去。 一望，李明燕还不敢相信眼睛所见到的。 揉了揉眼睛，又望了过去，那一男一女，笑着渐行渐远。 李明燕呆住了，侧头看向了安小暖，她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李明燕想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就听到安小暖怒极而笑，“他……没想到就连他也会背叛我。呵呵。” 安小暖笑着，眼泪一颗一颗滚落了下来。 前行的男人似乎感觉到了，脚步微滞，头侧了过来，眼神穿透了树林子，直直地望向了安小暖，那个脸上倔强的挂着笑容，眼泪却止也止不住滚落的女孩。 “谁啊？”边上的女子，笑着问道。 手仍然挽着他的手臂。 郭泽强沉默了，许久才又抬起头，“安小暖。” “啊？”女子愣了，错愕的回头，望了过去。 那边两个女子结伴，其中一人哭得惨兮兮，便是一人脸色铁青，撸着袖子要往这边沖，被那个哭的人伸手扯住了。女子拧着眉，侧目看向板着脸的郭泽强。 “走吧。”女子道。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郭泽强面无表情，下一瞬间，他收回飘远的视线，抬起手揽住了女子的细腰，女子大概三十左右，成熟性感，与安小暖的小家碧玉是两种不同的美。 “嘉利，看电影是吗？”郭泽强问道。 面上浮现玩味的笑容。 声音里透着笑意。 女子翘着唇角，小鸟依人的靠入郭泽强怀中，“你捨得就好。” 两人音量不大，却让人听起来像是打情骂俏。 边上错身而过的灰衣男子，听到了字眼片语，似乎有些意味，剎住了脚步，侧目望了过去。俩人没有察觉，笑着进了电影院。 灰衣男子眉头挑了挑，眼底透着一丝玩味。 包厢内闹哄哄的。 灰衣男子迳自进去，找到了坐在一角的疯猫： “我路上瞧着一个人，包你感兴趣。” 疯猫眯起眼，“想说就说。我姑且听着。” 灰衣男子呵呵笑了。 并不急着开口，而是将带来的一小包货，借着包厢内的闪烁光线，递给了疯猫。疯猫接过手，在掌心掂量了一番，估摸着差不多的重量，才给了灰衣男子一卷钱。 “瞧见什么人？”疯猫问道。 能让这消息灵通的狗子特地提出来的，自然不会是平常之事。灰衣男子呵了一声，将点过一遍的钱，放进兜里，站起身，随口一句：“郭泽强。” 说完，提步就要走。 疯猫笑了，站起身，跟着灰衣男子身后。又掏了几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 “说吧。” 灰衣男子道：“跟一个长得不错的妞，去电影院消遣。” “安小暖？”疯猫问。真要给他这个答案，疯猫随时都能给他一拳头，让他去见祖宗。 灰衣男子笑，“不是。那个妞，我没见过的。” 疯猫感兴趣了。 手摸着下巴，眼睛滴熘熘的直转。 灰衣男子笑了，“想知道？让我帮你打听不就可以了？” 疯猫没搭理。 扭头就往外走去。 傍晚。 安小暖坐在屋里，眼泪都快要流干了。她脑海里只剩下那俩人亲昵相拥的身影，心痛的她无法唿吸，无法去思考一切。 李明燕站在门外，手摸着门板，透过虚掩的门，瞧见背对她坐着的安小暖，肩膀一抽一抽的哭泣。 想安慰又觉得让她痛快哭一场更好。又怕哭过后，安小暖脑子一抽回过头来怨她没有姐妹情谊，关键时刻不来安慰。李明燕拧着眉头，一脸纠结。 一阵脚步声。 以为是唐宝福的李明燕脸上露出救兵来了的笑意，瞧见是凶神恶煞的疯猫，她的笑容就在眼中凝固住了。她很不喜欢这个脾气古怪的人。 疯猫道：“小暖呢？” “哭着呢。”李明燕板着脸，“你有什么事吗？” “哭？有什么死了谁，哭什么？”疯猫不屑道。 李明燕怒目瞪他：“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疯猫瞥了她一眼，又转眸光，盯着紧闭的木门那边。 还想来这里探探跟郭泽强相关的风声，没料到安小暖倒是哭上了。这就有趣了。疯猫唇角上扬，不把李明燕的怒容放在眼里，语气平常的问道： “是郭泽强跟她提离婚了？”还真是赶巧了。早不离晚不离，偏这时候离，谁信谁傻。 疯猫唇角溢出讽刺的笑意弧度。 李明燕怒极了。 “不是！是今天我们到外边散步，看到郭泽强带着个女人去看电影。”李明燕不耐烦的语气说道。就巴不得说完后，这讨人嫌的赶紧滚蛋。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疯猫脸上的笑意凝了一瞬，他习惯性眯起了眼眸：“外边偷欢？这么巧让你们撞上了？” 李明燕白他一眼。 “谁愿意撞上啊？我就说，这段时间郭泽强怎么都没有出现过，隔着这地方又不算很远，原来藏了一肚子坏水！”李明燕恶狠狠地说道。 疯猫站起身。 走过去勐地推开了门。 外头的声音陆陆续续传了进来，哭得正凶的安小暖脑海里划过了模煳的念头，闪的太快，她将要抓住的时候，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推开。 第461页 她红着眼眶含泪回望。 一脸玩味笑意的疯猫站在门边，打量的目光，上下审视着安小暖： “被抛弃了？我当初让你将近孝子，你就是看不上眼，活该让郭泽强瞧不上眼。” 安小暖被骂的怒火蹭蹭往上冒。 疯猫眼睛眨也不眨，死死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瞧。 367 没去电影院 安小暖捡起枕头，站起身，冲过去，拿着枕头砸疯猫： “你滚！我看到你就烦！我看到你就烦！一定是你害的，你还好意思出现在我面前！” 安小暖怒吼道。 鼻子红红的，眼圈红红的。 眼底满满的怨恨！ 枕头砸在身上并不痛，更何况安小暖也不是什么大力气的人，纵然她全力砸人，也跟挠痒痒似得。 疯猫见她所有的面部表情都看在眼底。 看到她的委屈、怨恨，疯猫眼底显出一抹诧异：难道真的是他猜错了？ “我害你什么了？”疯猫板着脸，冷声反问道。 他知道安小暖平日里是怕他的。 此刻他又是板着脸，一定能从安小暖脸上看出破绽。 安小暖眼泪哗哗流了出来： “你滚！” 安小暖歇斯底里的咆哮道。失了往日的分寸。 疯猫想开口说什么，被后来的唐宝福扯了出去。李明燕砰的就将门关上了，陪着安小暖躲在屋里。 安小暖埋在臂弯里，无声地低泣。 李明燕站在一边轻抚着她单薄的后背。 疯猫满腹困惑。 安小暖的态度，让他弄不清楚，这郭泽强究竟是真的变心，还是假的变心？ “放手。”疯猫冷声道。唐宝福已经把他扯出来了，也没有继续抓着他的必要，闻言便松了手。 疯猫跟唐宝福无话，快步走了出去，去找那个消息灵通的狗子打听消息。 车内。 郭泽强面无表情。 何嘉利托腮望着窗外，她家的司机，正在专注地开车。 两人无言。 不似电影院门前，那般亲昵暧昧。反而彼此间有一股疏离陌生。这也是何嘉利接到的任务，陪郭泽强移走某些人的注意力，这是郭泽强全力向组织争取求来的机会。 车子缓慢地开着。 透过后视镜，后边不远处，一辆车不疾不徐地一路跟踪着。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呢。” 何嘉利歪头，靠在郭泽强肩头，垂着眸子，心不在焉的拨弄着精心侍弄的豆蔻色指甲： “真的闹到离婚那一步，你真狠得下离婚？” 郭泽强不答。 疯猫跟他身后的一干人等一日不人赃俱获落网，安小暖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就一日有危险。 安小暖从小就喜欢做生意，疯猫是她的助力之一，只要一日不离婚，两人彼此牵绊着彼此，日子只会越来越苦。一旦离婚，可能永远也不能复合了。 郭泽强闭上眼，不敢去想以后，也不愿意去回答何嘉利。 车子一路开进别墅。 铁门关上。 暗中跟着的狗子，嘿笑了一声，扭头对半路上接上车的疯猫道： “这小子眼光不错，一挑就挑个有钱小姐，瞧那女人的身材，也是个尤物。” 疯猫沉默不答。 这桩事巧就巧在是跟郭泽强往日没有任何交集的狗子瞧见，而李明燕是个直性子的人，说了是跟安小暖一块出去散步，那可能真的只是偶遇上了？ 疯猫跟郭泽强不熟悉，但是对他亲手干掉的郭宝强是熟悉的。那个郭宝强，只要对他有利的事，什么都干得出来。同胞兄弟，可能都是半斤半两的性格吧。 疯猫按了按印堂穴。 如果真得背着安小暖在外面搞艷遇，他就怕对方同当初的郭宝强一样狡猾，借他的手，达到不用背薄情寡义的骂声，跟那女人双宿双飞，安小暖落得惨死的下场。 这样的情况一旦出现，郭泽强后续提供的信息会不会出错，就更悬了。 在这件事上，疯猫真不敢去赌。 狗子瞧见了疯猫的神情变化。 “是真是假，不是一试便知么？”狗子冷笑道，眼底闪烁狠意。 疯猫没有答话。 动安小暖，对他而言只是一件小事，唯一担心的只是无意间伤害了孝子对他的兄弟情义。 连着一周，安小暖都在等郭泽强主动给她打来电话。一直盼不到。周末，安小暖横下心拨出电话，没料到外边李明燕喊她出来，说郭泽强来了！ 郭泽强闻言，看向边上的李明燕，李明燕一脸厌恶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郭泽强盯着她，问道。 李明燕不甘示弱，恶狠狠地说道： “你干了什么亏心事，自己心里清楚明白着呢！” 郭泽强笑了，垂眸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心不在焉道：“最近抽不出空，小暖跟你说了什么？我又干了什么亏心事？” 李明燕黑了脸。 门打开了。安小暖走了出来。 他们两人的交谈，安小暖听得一清二楚。 她朝着轻描淡写语气的郭泽强看去。他亦是回视着她，面上含着笑意： “眼睛红肿，昨晚没睡好？不是让你什么事都不要担心吗。” 不要担心？安小暖扯唇冷笑，讽刺的神情浮上脸颊，她让郭泽强跟她去屋里，把门关上后，安小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缓解心情郁闷。 “你有那么忙？” 郭泽强盯着她落寞的身影，忍不住心疼，走过去将她拥入怀里： 第462页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一进来，李明燕就嘲笑我，现在又换做你来嘲笑了？” 安小暖窝在他怀里：“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去过帝都的电影院？” “没有。” 郭泽强毫不犹豫道。 安小暖眼底划过一丝悲凉：“可我看到了啊。我看到你带着一个女人去电影院了。” “怎么可能？你不是隔三差五给我打电话吗？”郭泽强道，“电影院，我没去过。可能你看岔眼了。” 安小暖从他怀里坐直身子，扬起下颌，盯着他的脸，他的眼，没有瞧出一丝撒谎的心虚。 怎么可能会看错？ 郭泽强这个人她看了两世，若是看错了，那还得了？安小暖扯唇，脸上的笑容有些支离破碎：“郭泽强，你别演戏了，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你不可能会背叛我的……” 郭泽强皱眉，一脸不解： “你以为我在骗你？” 两行眼泪从安小暖脸上滚落。她双手捂住脸，晶莹的泪珠从指缝间涔涔的滴落。 “我没有带人去电影院，你怎么就不相信。”郭泽强板着脸，恼道。 368 囚禁 “小暖，你心情不好？” 旁边桌的女同学江慧慧关心问道。 下课铃声响。 安小暖埋头靠在臂弯，脸上的笑容浮现了起来，对着女同学眨了眨眼睛： “慧慧，哪看出我心情不好了？” “总瞧你心不在焉的样子。” 安小暖眼神恍惚。 那天郭泽强矢口否认的模样，仍然在她脑海里浮现。 最初猜测郭泽强是为了某些危险的事情想要跟她撇清关系，郭泽强的态度反而让她更迷惑了。 郭泽强出轨？ 安小暖即使亲眼瞧见了，仍然觉得不真实，不真实的就像是醉酒的一场噩梦。 旅馆距离所在的大学并不远。安小暖习惯了回旅馆的生活，走到校门口，意外的遇上了江雅文。 “正打算请你跟李世仁吃饭呢。没想到居然同一所大学。”江雅文扎着马尾，一如既往的开朗乐观的性子。 “今晚吗？”安小暖并没有胃口，想要委婉的拒绝掉，没料到李世仁居然也走了过来。 李世仁瞧见江雅文，略有些吃惊，“你怎么跟小暖一块？” “同一所大学呢。”江雅文笑着道。她不敢告诉两人，就是因为无意中听同学提起李世仁的名字，所以她守着校门口，想要碰碰运气。 “哦。” 李世仁点点头。目光从江雅文身上转向了安小暖：“心情好多了么？我听么妹提起过一些。” 大概是李明燕没忍住跟么妹说了，么妹后来跟孝子一块说话的时候，李世仁也在吧？ 安小暖避开了李世仁探究同情的眼神。 这件事没什么可同情的。 前世不也是被她自己作死，闹得离婚的下场吗？ 如果郭泽强是真的出轨，那就……那就当成报应吧。安小暖抿着唇，眼底平静如水，她仍是不信的。 江雅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世仁的语气，让她听得出来，不会是什么好事。她沉默了，想问要不要改天再一起去吃饭。 安小暖道：“雅文，很不巧，有人提前约我吃饭了。你今天就先请世仁吧。” 江雅文脸颊红了。 她本来最想请的就是李世仁了。 但是安小暖这么一提，味道又全不一样了。小心思明明白白就是让安小暖看穿了嘛。 “那……”江雅文看向李世仁，“可以吗？我请你吃饭。” 李世仁语噎。 瞪着安小暖好一会儿，才闷声道： “恩。”总不能也学着安小暖的藉口，让江雅文下不来台吧？ 江雅文笑了。 李世仁抿唇沉默。 一副不知道跟江雅文怎么单独相处。江雅文见安小暖走远了，才主动跟李世仁闲聊。 李世仁是有问必答的，特别给面子，江雅文咯咯的笑了，不客气地嗔怪李世仁一板一眼就跟学校里老师跟学生讲话似得，一通玩笑话，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安小暖独自走在街上。 穿梭在人流之中。这又是高峰点，下班的人，各个地方冒出来的人，拥挤在街巷，喧嚣的声音，充斥着耳边。 “餵。” “喂！在叫你呢！” 声音从身后飘了过来。安小暖停住脚步，看了过去，就看到一个男的，十四五岁，个头跟她差不多高，穿着黑色短袖，脚下踩着一双拖鞋： “总算把你喊住了。” 安小暖道：“有什么事吗？” “你认识疯猫吗？”男生道：“疯猫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是能在那个地方，看到郭泽强。” 安小暖漠然盯着他。 她刚想要直接离开，不去管这件事，边上又冒出了五个男的，年纪偏大，堵住了三面的路，只剩下那个男生说的那条路。 “走吧。”男生道。 安小暖跟了上去。 五个男的慢悠悠地跟着。 安小暖想瞅个机会逃跑。但是四周围看出异状的路人，本能地都跟他们几人保持了几步的距离。 一路一直没有机会，没走十几步路，前边路边停着一辆车。 车窗敞开着，疯猫露出脸，朝着她招了招手。 六个人中，只有两个男的推着安小暖上了车。安小暖坐在车上，不由地想起了那年被郭宝强威胁的场景，那时候也似乎是这种心慌慌的、无所适从的感觉。 第463页 “郭泽强是不是出轨了，你不想知道吗？”疯猫见她眼睛滴熘熘转着，时刻想着逃跑，笑着说道。 安小暖道：“这么说，你还是很好心在帮我了？”说完，安小暖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容。 疯猫不在意她的冷嘲热讽：“一会你就知道了。” 他示意前面的司机开车。 车子疾驰在街上，将两边的路人，渐渐甩了很远。 安小暖靠着座垫，闭目睡着了。 车子晃悠悠的，她不知道疯猫会把她带去什么地方。直到有人伸手推她，安小暖才从浅睡中惊醒，睁开眼。窗外边的天色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两束车前灯亮着。 不远处有几栋小区楼。 “这几天，得委屈你住这里一段时间了。” 疯猫说的客气。跟车来的两个男子却半点不客气，推搡着安小暖往那边小区楼走去。 疯猫走在前边带路。 安小暖加快了步子跟着，后边的两个男子才没有使劲推她。安小暖道：“不是说要帮我看泽强有没有出轨吗？带我来这陌生的地方做什么？” 疯猫没有答话。 安小暖见疯猫推开一间房门，里面一床一桌一卫生间，一扇小小的窗户，“你就在这里这里住吧。” “……”安小暖微眯起眼，瞪着疯猫：“你这算是囚禁我？” 疯猫摇了摇头： “跟囚禁待遇还是不同的。毕竟我们认识一场，你住这里，只要听话，不会有人为难的。” 疯猫笑着道。 说完也不等安小暖回答，返身走了出去，将屋门关上。安小暖站起身再去掰，屋门被人从外锁上了。 疯猫跟那两个男的在客厅坐着闲聊。 闲聊了一会儿，疯猫站起身，走过来拍了拍门： “最迟三天。要是郭泽强真不在意你，我也会放你出去的，安心在屋里待着。” 安小暖冷笑。 以疯猫的性格，既然做了这一手笔事情，又怎么可能会安然无恙的轻易放她出去？ 再从这里出去的，十有八九是一具出意外的尸体。 369 下落 头一晚在陌生的地方待着，本以为睡不着的安小暖，在客厅留下盯着她的几人闲聊声中，熟睡了过去。 翌日。 安小暖凭着生物钟清醒过来，竖耳听了一番，客厅没有声音。 只隔得一床一桌的小房间，并没有尖锐锋利之物。 安小暖在卫生间，开了水龙头，鞠了一捧清水洗脸漱口。 没有可换洗的干净衣服。在陌生的地方，安小暖也不习惯沖凉，避免突发情况尴尬。 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安小暖抬手去拨了拨门把，稍稍移开只能强行开启一小道缝，透过缝隙，能看到在门外挂着的锁链哗啦哗啦的响。 空荡荡的客厅，视野的缘故，大半边的位置没有人。 “有人吗？”安小暖试探着喊了一声。 隔了半天，仍是没有人回答。 安小暖使劲扯了扯门板，仍是无法撼动半分锁链。 “什么事？”一道声音响了起来。是一声年轻的男生声音。 安小暖只是觉得耳熟。 待那人出现在眼前，才认出来竟是那天带着人去拦她路的男生，十四五岁男生。他还穿着昨天黑色短袖，脚下踩着同样一双拖鞋，修长的手指揉着头髮有些凌乱，细长的一双眼微微眯起，有些不耐烦： “说吧。” “几点？” 男生抬起头，回望了眼窗外天色，晨起的太阳光穿破云层露出一隅光线，“六七点吧。”他不是很确定，估摸着大概这个时间，“没别的事了？” “就你一个吗？”安小暖见他很好说话的懒散样子，平常语气问道。 男生也不在意，盘腿坐在地上，斜倚着墙壁，含煳嗯了一声。 一边困得眼睛闭上，安静的不像话。 见他不反感陪她说话，安小暖俯视着他盘膝坐着的那边方向，不知他是不是睡着了，犹豫了一会，仍是出声问道：“疯猫他打算怎么做？” 男生扬了扬眉峰，眼睛仍旧闭着。 “我不知道。还纳闷你怎么得罪疯猫了？他对你倒是挺客气的，只要你乖乖听话，就不会受什么苦头。”男生漫不经心的说道。 安小暖笑了笑，并不作答。 “你是帝都的人？” “不是，外地来的。” “怎么会跟着疯猫？”安小暖好奇道。 男生终于睁开眼，懒懒地睨她一眼，并不答话。 “看样子十四岁了？”安小暖道。 男生嗤笑了，爬起身，懒懒道：“你问我这些，想跟我套近乎是没用的。在这里，我说的不算。”说完，又走回安小暖瞧不见的一角，去打瞌睡了。 安小暖无法，对方说的这么直白，疯猫的决定也不是他能知道的，索性安小暖也不再细思，返身走到了窗户边上，眺望着小区底下的人。 这在五楼，对着下面喊，也不定有人理会。 爬窗出去，一整面墙壁都没有攀爬的管道器物。 唯一能做的，只能将求救的布条或是什么扔一块下去，听天由命。大概心底还觉得没到那一步强硬的跟疯猫撕破脸，安小暖什么事也没有做，只是坐在床沿边，斜靠着床头板，盯着墙壁，眼底一片恍惚。 昨晚么妹就察觉到安小暖没有回来，这是很少见到的事情。她特意去了一趟孝子那边，託了孝子去打听，等孝子再出现的时候，李世仁也跟着，两人脸上都有些难看。 第464页 孝子託了仍在帝都的疯猫帮忙打听，得到的是昨夜安小暖被人强行带上了一辆车，谁也不知道行踪。 小旅馆待客间内，唐宝福跟李明燕都在，他们打算过两日就会老家，见唐家长辈，到时候再让两家父母商议着办婚事。安小暖忽然失踪，两人脸色很不好看。 李世仁心中牵挂安小暖的失踪，但瞧见唐宝福跟李明燕携手的画面，心底又是一阵阵的刺痛。他找了藉口，匆匆的离开了，只让一有消息就通知他。 郭泽强在当天中午就得知了消息。 他心仪的人，他结婚本上的另一相伴之人。一整日，郭泽强都显得心不在焉。 索性一番打听，组织很快就确定了安小暖的所在。 照片中，透过窗户望向楼底下风光的女子，面色如常，眼底沉沉的，似在思索如何自救。郭泽强漆黑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照片上的安小暖，许久才恋恋不捨的收回了视线。 当天，他又去了一趟电影院，带着何嘉利，亲昵的从电影院挽臂出来，又到了附近餐馆吃了一顿。 一路都有人悄悄尾随。 傍晚。 郭泽强站在旅馆的门外，隔着不远，能听到里面李明燕跟唐宝福说话的声音里充满了忧虑。他走了进去，果然瞧见了平日跟安小暖交情好的几人面上满是焦虑。 “怎么样了？”郭泽强担忧问道。 李明燕瞪了他一眼：“现在才知道过来？人都快要失踪一夜一天了，你问我，我问鬼去啊？” 唐宝福扯住她。李明燕黑着脸，压下了满腹的怨愤。 这些日子安小暖有多颓废，李明燕看郭泽强就有多不爽。 一处麻将房大门外。 疯猫借着路灯洒下来的橘黄暖光，垂眸沉着脸，翻看着狗子给的一沓照片，上边的郭泽强拥着何嘉利，有说有笑的，有电影院的照片，也有餐馆照片……最后几张是小旅馆外郭泽强孤身时落寞的照片，与之前的照片对比，更像是刻意扮出的悲伤。 “现在人还在小旅馆？”疯猫心情不好，冷声问狗子。 他从来没这么希望哪一对夫妇感情好些，好到可以为对方捨弃一切荣耀。 偏偏他期望的一对夫妇，给他的，让他极度失望！ “差不多吧。”狗子含煳道。他来回需要时间，来这的时候，那人是在的，谁知道这大概半个小时过去了，人还在不在那里。 疯猫就要走人。 “钱没给呢。” 疯猫从兜里摸了一小卷早就准备的钱，随手丢了过去。 他到小旅馆的时候，郭泽强还没有走，站在门边，疯猫看到他面上的担忧之色，疯猫一想起照片上那一张张搂着女子腰肢的照片，心里就一阵阵来气。 “怎么样，查到下落了吗？”李明燕一看到消息素来灵通的疯猫，也顾不得平日里有多厌恶他，眼睛一亮，最先站起身开口问道。 370 照片 疯猫斜睨了眼郭泽强，面上少见的浮现几分厌恶： “报警吧。我也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 李明燕垂在身侧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报警？我早就报警了，还需要你提醒！平日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需要你帮忙，一点都帮不上忙？” 李明燕气得吼道。 唐宝福站起身，将她气得发抖的身体搂入怀里：“没事，没事，人一定会找到的。” 疯猫嗤笑，目光扫了眼唐宝福，而后定定地望着郭泽强，闲着的手懒懒插入口袋： “找到人，到时候是死是活就两说了。” 李明燕眼红了，一向倔强外向的她，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地下淌。已经一天一夜了，除了一辆车把人带走了，其它毫无线索。 唐宝福垂着眼，拍抚着怀中的李明燕，后槽牙却咬的紧紧的。 要不是有堂哥唐修德跟疯猫一层关系在其中，他早就想揍疯猫几拳。 “你说呢？”疯猫看向郭泽强，意有所指。 郭泽强习惯性微微眯起了眼，冷冷地直视着疯猫： “小暖被你抓走了？” 突然的一句质问声，让在场的人都僵楞住了。纷纷朝着疯猫望了过去。 疯猫面上挂着笑，温和的笑容，他凝视着郭泽强，凝视着他那双凝结了一层寒霜的眼。 “你在开什么玩笑？”疯猫笑道，“我还以为是你，你外边泡女人，对安小暖早就喜新厌旧，巴不得她死掉才好。” 郭泽强紧抿着唇，满面怒容。 众人一时间分辨不出来两人说的是真是假。 太多的信息萦绕在脑海之中。 孝子紧紧盯着疯猫，似乎从疯猫脸上分辨出一丝，安小暖被他偷偷抓走的痕迹。 李明燕则是一脸震惊。 瞅了瞅疯猫，又瞅了瞅郭泽强。 她不敢想像这两人之中真的会有一个抓走安小暖的，毕竟平常看不顺眼互相也有些交情在。 李明燕沉默了许久，一把推开了抱着她的唐宝福，站在一旁，瞪着郭泽强道： “你真在外面有人了？就是那个你打死也不愿意跟小暖承认带去看电影的那个？” 郭泽强垂眸遮掩某种的情愫。 他没有回答。 在李明燕眼中，这就是默认了。 李明燕扯唇笑了，嘲讽的笑着：“你要是想要名正言顺的把人娶回家，那就大大方方跟小暖说呗，她会拦着你吗？要是你这次不尽心尽力地把小暖找回来……” 李明燕话语一顿，面色阴沉了下来。 第465页 “你一定会后悔的！”李明燕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 郭泽强嘆气，却不回答李明燕的话。 李明燕死死地瞪着他，心里替安小暖感到满腹委屈。这种人，没想到这种人居然这么没担当！呸！这么多年的感情，全餵了白眼狼了。 疯猫一直在一旁盯着，将李明燕质问郭泽强时，他脸上的神情变化看在眼底。 郭泽强垂着眼睑，遮住了眸底的情愫。 无悲无喜，也不反驳李明燕的话，也不解释半句。 “喏，这张照片就送给你了。”疯猫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丢给了李明燕。 照片在空中打旋飘落。 几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上面是郭泽强搂着一个女人，走入餐馆的侧影。 郭泽强扫了眼地上的照片，抬起下颌，冷冷地盯着疯猫。疯猫回以一抹笑，大步流星的走人。 李明燕捡起了那张照片。 对着身后的唐宝福，以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指着照片上的女人，说道： “这个就是我跟小暖上会看到的人。” 唐宝福抿唇，整张脸黑了下来。 郭泽强不理会他们的眼神，迳自追着疯猫的脚步出去。 窗户的黄昏景象极美。 安小暖从来没有这么安静地待上一整天，把每一朵飘过去的云都看得仔细，从午后万里无云渐渐地瀰漫散开朵朵晚霞，铺成长长的，夕阳缓缓坠落，光芒也随着黯淡了下来。 客厅亦是静悄悄的。 若不是定时送早午晚饭，安小暖都要以为这里只有她一个，没有那个未成年男生了。 天色黯淡了下来。 安小暖站在窗边站得有些累了，坐到床上，又一时间看到大片的夜幕。 晚饭摆在桌上，只不过一份快餐，有鱼有肉，还算得上丰富。 安小暖初始没有胃口，等到整个房间都黑了下来，她不得不起来开灯，才忽然觉得肚子饿得早已咕咕直唤。她默默地吃着，透过门缝，客厅却没有开灯。 “在外面吗？”安小暖推开门板，门仍旧是推到能横着送一份快餐的缝隙便被锁链牵制住了。 她连着数声，都没有回答。 等她不开口了，那男生才懒洋洋的站起来： “有话直接说吧。” 安小暖道：“疯猫什么时候过来？” “谁知道啊。”男生见没什么大事，又重新坐回椅上，心不在焉地躺下，懒洋洋的望着天花板。 见男生仍旧刻意跟她保持着疏离的距离，问话都是一问三不知的架势，安小暖放弃了跟他闲聊，聊些大道理让他放人的冲动。 今夜过了，就第二晚过去了。 疯猫说三天会放她出去。 安小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疯猫会放她活着出去，又或是该不该跟他直接提前撕破脸皮来自救？ 坐在床沿上，安小暖托腮想了许久，也无法给自己最稳妥的办法。 突然，外面传来三长两短的敲门声。 客厅立刻有声音，那个男生站起身，走过去拉开了房门。几道脚步声走了进来。 安小暖立刻侧目望着紧锁的木门。 她听到疯猫跟男生交谈的声音。 疯猫有问那个男生都会一五一十的详细交代。安小暖听得都有些不自在了，因为那个男生把她这几日跟他闲聊的琐碎话题，都一句一句跟疯猫讲了。也不知道疯猫听了做何感想。 安小暖也无法细思，门锁发出细碎的声音，没多久，疯猫就站在了门边，那男生推着门，走进了屋里，笑看着安小暖： “你可以提前回家了。” 安小暖一愣，朝着疯猫脸上看去，只觉得疯猫很兇，跟往常脸上的笑容不同，今天他的笑容更像是怒极而笑出来的隐忍笑容。 “恩，今晚我就是来送你回去的。”疯猫道。 371 落水 安小暖几不可察的皱眉，掀起眼皮，定定地盯着对面的疯猫。 一向谨慎避着疯猫的安小暖，这些年下来，也能将疯猫脸上微妙情愫看出两三分。 疯猫一张国字脸黝黑，面上有几道陈年旧疤，唇角仰着笑意的弧度，眼底深处却没有半分笑，冷冷地模样，到让人瞧了一阵寒气直窜脑门！ “孝子有没有问过我的下落？”安小暖试探着问出声。 疯猫表情僵住，下一瞬间，眼睛迸射出一股狠戾，凝视着安小暖的面庞，唇角仰着的笑意弧度更深，却不回答安小暖的话： “走吧。” 安小暖心跳突突地加速，她缓闭上眼，压抑住那股慌乱感。她分明在那一剎那间，从疯猫眼中看出了杀意。 疯猫说三天，可现在还不到两天，难道出了什么变故了？ 安小暖移步，跟上了疯猫的脚步。 他个头高大壮实，站在前头挡住了大半的路，安小暖只能放慢了脚步，跟着他踩过的脚步，一步一步下了阶梯。 疯猫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安小暖不了解外边究竟什么情况，怕多说多错，默默地跟着。 下楼梯一路无言，楼道上只有两人脚步声荡漾。偶尔能撞上一两个上楼的住户，彼此间只是擦身而过。安小暖始终不敢求救。 到一层楼道口，外面一片漆黑。 远处一辆车开了过来。车前灯晃得安小暖有些睁不开眼，疯猫却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大步流星朝着那辆车走去，丢进了车内，啪的甩上了车门。 安小暖正困惑。 疯猫脸阴沉沉的：“开车！没看到那边上有人吗？蠢货。” 车内原有的两人被骂得不敢回嘴，一人迅速踩油门，疾驰而去。安小暖抬眸，果然瞧见后视镜倒映着的一辆车，紧追而来。 第466页 车内坐着几名便衣警察。 安小暖悬着的一颗心，松落了下来。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她窝在柔软的车座，闭着眼不去理会此刻的车速如飞。敞开的车窗，风嗖嗖地往车内刮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所在的这辆车被围堵了下来。 安小暖察觉到车停了下来，缓缓睁开眼，心里刚想着今夜险境已过，却没料到疯猫突然扑到驾驶座上，一踩油门，车嗖地开了出去。 驾驶座上的那人也是手脚极快的人，在让出了位置后，他迅速穿过车座间的缝隙，坐到了安小暖边上的座位。车子险险拐了一个弯，把一辆警察撞开，疾驰而去。 驾驶的是疯猫，他素来是不怕死的，车速飙到最快。 安小暖的脸颊被透进车缝的风颳得隐隐生疼，本能地侧过头，往着车外望去，眸子陡然一紧，她吓得捏紧了拳头，想要从座上站起。 砰—— 一声巨响。 车头撞烂了桥头，整辆轿车摔进了滚滚江水中。 噗通。 溅起巨大的水花。 显然疯猫带着的两人也没有料到疯猫做出这等找死的举动，一声惊唿下，水流溢入，整辆车沉沉地彻底没入水底。安小暖憋着气，使劲的掰动想要打开车门。 车门一下推开，水花咕隆隆冒着往上升去。安小暖心中一喜，扒拉着想要往上游去。突然，脚被一只手抓住了，安小暖回头，就看到疯猫挂在脸上的诡异笑容，在她目视下，安小暖的脚被他用力扯回，安小暖无力地挣扎着。 疯猫边上两道人影，一股脑往上游去，直到冒出水面唿的大口大口喘息着。 死里逃生的两人互视一眼，皆是忍不住对疯猫的疯狂感到阵阵透心凉！要不是两人都熟水……侥倖逃生的两人一边大口唿吸着新鲜空气，对疯猫的惧意也添了几分！ 水底的安小暖不断想要踹开疯猫，却被他一直扯着脚踝，而后有一条异物缠住了她的脚，安小暖瞪眼去看，疯猫居然找到了一条绳子，死死地箍住了她的脚。 而后，一蹬，疯猫从她身边而过，如游鱼一般，渐渐远去。 安小暖再也撑不住了。 窒息的感觉，吞没了她全部的意识，她想要去解开那条缠住她的绳子，可一动，水没入了口鼻，安小暖痛苦地双手揪着脖颈，身体沉了下去。 意识一片混沌。 恍惚之间，似乎有一只有力的手扯住了她的手，一用力，搂着她带着她破水而出。 安小暖昏沉的意识中，似乎听到外界警车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嘀嘀咕咕的说话，她试图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皮重如千金。 昏昏沉沉的，感觉到身体被送到平坦的硬板上…… 再度睁开眼时，一缕阳光正好透过窗户，直直透进她的眼睛，安小暖不习惯的抬手遮挡，微眯起眼四下打量，酒精的气味在她鼻息间漫开。 走廊外边有脚步声，一名护士匆匆走了过去。 安小暖坐起身，靠在病床上，微微侧目，一眼瞧见趴在床沿边熟睡的李明燕。 她头有些疼，想了很久，才隐约想起先前发生的一切。 特别是疯猫在水底下，用绳子缠住她脚踝的那一幕，印象深刻，久久难以忘怀。 被追逐，不惜撞毁车也要把她淹死，甚至不惜为此冒险，不顾两名同伴安危…… 这是她认识的疯猫一贯的作风，认准了一桩事，一定要做成，而且是往最狠的极端把事情完成！ 安小暖抿着唇，垂眸盯着洒落在被套上的阳光。 她当真是怕了。 亡命之徒…… 安小暖又有些悔恨当初不该跟疯猫因为生意而走的稍近，或许也不会落得被盯上的境地。她愤愤地攥紧拳头。边上守着她的李明燕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瞧见她没事，面上顿时浮现笑容，旋即笑容又黯了下去。 安小暖察觉到了，蹙眉朝她看去：“我昏迷的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什么事？” 李明燕是个藏不住秘密的。 被安小暖这么一问，李明燕一脸愤懑道： “不是你昏迷的事，而是，郭泽强真的在外面有女人了！”说着，李明燕抬起头，一脸怒意，替安小暖感到极度的愤怒： “你打算怎么办？” 安小暖愣了。 现在不是应该告诉她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吗？怎么突然冒出来郭泽强的事？安小暖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呆呆地盯着李明燕。 李明燕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照片，塞到了安小暖手里：“你自个儿看看！” 372 决定 安小暖扫了一眼，不再理会那张照片。 李明燕回过神，低垂眼睑收走了那张照片。 病房内静悄悄的。 李明燕站起身，藉口出去打水，拎起还有大约半壶的暖水瓶。她朝外走去，垂眸切齿暗恼自己一时失去分寸说出来的话，本应该等安小暖身体好些再说才是。 她手按在房门，开启，外边一抹挺拔身姿，刚毅面庞的男子，看得她一愣，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该不该那一幕他有没有瞧去了。 李明燕抬起下颌，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小暖，郭泽强过来了。” “恩。”病房内传出浅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李明燕回过头，安小暖正好朝这边看来，与她四目相对，润泽的眸底无悲无喜：“让他进来。” 李明燕拎着水壶走远。 郭泽强推大门缝，走了进来。 第467页 顺着他望出去，外边午后来往的人流并不多。 郭泽强手里拎着一袋水果。 放下后，站在窗边，背后的光洒了他军绿迷彩服上，挺拔梦幻，安小暖微微眯了眼，不再去看他。李明燕说的那件事，给的那张照片，她心里介意的。 “我沉入水底，是你把我拽出去的？”那晚隐约有种熟悉感觉，隐约听到熟悉声音，安小暖问道。 郭泽强眼神闪烁，“不是。是民警同志。” 原来不是。 安小暖抿唇，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恩，我知道了。” “身体好些了吗？”郭泽强道。 安小暖手掌一撑，仰头躺在床上，“就那样吧。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一句话两个意思。 郭泽强眉头皱了皱：“你看到那个照片了？” “恩。”安小暖心不在焉，“看了。” 她转过眸子，望向郭泽强方向，他眉心紧蹙，面上有为难，目光显得有些恍惚失神。 已经不做它想了。安小暖只以为郭泽强是以为她知道了，会找那女人闹得很难堪，烦恼愁闷两家长辈因此在村里丢人，互相关系闹僵，他成了罪人。 “我已经知道了。”安小暖道：“接下来，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摊牌离婚。”声音很冷，失望透顶的冷漠。 郭泽强僵了下。 低垂的眼睑颤抖，目光定格在她纤细的手，无名指上有他戴上的戒指，象徵着彼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垂在裤侧的手，紧攥成拳。 “放心，我不会去闹的。”安小暖收回目光，承诺道。 默了默，安小暖又道： “放心，我也不会寻死觅活的。如果你需要，我会配合你离婚，配合你好好跟家里人解释。”声音越来越低，“不喜欢了就不喜欢，也强迫不了，一辈子那么长，早点放手免得彼此痛苦……” 到后来，安小暖已是记不得自己说了什么，嘴里嘀咕着一大串，胸口酸疼感觉越来越清晰起来。 “抱歉。” 郭泽强一贯清冷低沉的声线，打断了她的话。 安小暖嗯了一声，蜷缩成一团，懒羊羊的打了哈气：“我困了呢。你怎么离，你看着来吧。决定好了，你到时候就来找我吧。” 郭泽强立在床沿边。 安小暖闭上眼，能感觉道一束强烈的目光直视着她，她懒得再睁开眼去瞧。 过了几息，打量她的目光消失。安小暖听到渐远的脚步声，沉闷的掩门声。 “照顾她。”郭泽强道。 拎着暖水壶回来的李明燕颌首，懒得同他多话。 只不过瞧他脸色难看，才忍不住问道：“以后还过来吗？” 郭泽强收敛目光，走远了，就在李明燕以为他不会回答，要往病房走去，背后传来迟迟的回覆声：“兴许不会。” 李明燕愣在原地。 忍不住回头望去。 郭泽强已消失在拐角口。 兴许不会是什么意思？离婚吗？难道他们俩商量好要离婚了？！ 李明燕瞪大了双眼。 她希望安小暖不是婚姻里弱势那一方，更多的就是希望在这场婚姻中，因她的强势，而来她处于被宠着、被护着的那个女人，而不是…… 李明燕急急推门而入。 病床躺着的人缩成一团。 背对着她。 和煦的光源从玻璃窗透进来，病房却那么冷清，桌上的水果袋安静的摆在那未拆封，只有浅浅的唿吸声，李明燕绕了过去： “安小暖？” 一把揭开了她蒙头的被子。 安小暖揉了揉眼，勉强挤出一抹苍白的笑：“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李明燕瞅见她眼圈泛红。 松了被子，她瘪了瘪嘴，扯了椅子坐下，拆了那袋水果，苹果皮被她削的一圈圈薄薄的脱落：“我刚刚瞧见郭泽强了，脸色很难看。” 她故意说得漫不经心，眼角余光却不时瞥一眼过来，透着无限担忧。 “难看吗？怎么会呢。”安小暖声音有些沙哑：“我瞧他在照片里，笑容都蛮甜的嘛。” 李明燕先是没听明白，等绕了几圈明白过来，她放下水果刀：“真打算离婚？他没求你吗？” 如果是唐宝福那个嘴甜的，在强势的李明燕面前，知道她吃软不吃硬，肯定是又求又哄。 但是郭泽强…… 安小暖扯唇，摇了摇头：“他不会。他就是个闷葫芦。想说才会告诉人，不想说就甘愿自己受气也不说。” 李明燕哑口。 跟唐宝福完全不一样的个性。她将苹果递了过去，“苹果看着挺甜的。润润嗓子。” 安小暖接了。 撑着手坐起身，啃了一口苹果。 接下来的几天，郭泽强如他所言，没有再来过病房。 反而是在安小暖出院第三天，郭泽强才出现了，跟她来商议离婚的事情。 安小暖捧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你决定就好。”安小暖道。 郭泽强指了指窗户外：“她也来了，坐在车上。” 安小暖抿唇。 既然郭泽强提了，她便站起来，朝窗底下扫了一眼，黑色轿车停在树边，似有专门的司机，女人大概坐在车内，安小暖瞧不见，也没兴致去瞧。 “我知道了。”安小暖捧着蜂蜜水，又重新坐回椅上，闷声道：“家里是你提，还是我提？” 第468页 “我提吧。” “恩。”安小暖站起身，“那我送你到门口，别让那个女人久等了。” 373 破碎 杜春华挂了电话。 浑身的气力都像是被抽空了，坐在椅上，手托着摁太阳穴，整个人还有些醒不过神。 她跟郭平安只有三个儿子。 大儿子郭福强性子执拗固执，婚姻路坎坷，到底结局还是好的。让她抱了乖孙孙。 二儿子不成器，劝不住。 原以为小儿子让她最省心，媳妇又是知根知底的，青梅竹马的感情，能让他们白首不分离。 电话里郭泽强冷酷至极的声音，犹在她耳边旋绕。 外边有女人，他跟安小暖商量好了，离婚…… 杜春华是真心疼安小暖。 有时候是会放不下安小暖间接害死郭宝强的事情，换位想想，又觉得安小暖是正当反击的，郭宝强是自找的，才会死在疯猫手里。 “诶——”杜春华终是忍不住嘆了一声气。 李慧儿正逗着怀里的二胎小宝宝，身后牵着个小萝蔔头，走进堂屋，突然听到哀嘆声，她朝着杜春华看去，眼底掠过诧异： “刚刚听到有人往家里打电话。” “恩。泽强打电话回来的。”杜春华答了一声。她是没什么心情的，但是看到孙儿孙女纯粹的笑脸，人才好受了一些：“泽强……”杜春华终是开不了口。 李慧儿挑眉，眼睛定定地盯着杜春华，婆婆向来直来直去，少见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到底出了什么事？” 杜春华眼睛闭上，闷声嘆道：“泽强跟小暖怕是要离婚了。” “啊……怎、怎么会？”李慧儿愣怔住。李倩儿已经相了个合适的对象，年底就要结婚了。李慧儿早就放下了跟胞妹一个公婆家的念头了。 此时听到杜春华这番话，李慧儿不由觉得可怕。两个感情那么要好的夫妻，居然都要离婚。李慧儿搂着孩子的手不由紧了两分，幸好肚子争气，挽回了郭福强的心。 杜春华垂泪不语。 李慧儿道：“就非闹得离婚不可？没得迴旋的余地了？” 杜春华摇头。 想到李慧儿也是自己的儿媳，这些时间朝夕相处的近亲，便如实说了。 听到是郭泽强在外边先有外遇被安小暖发现，两人和平离婚。李慧儿整个人都回不过神，呆愣愣的抱着孩子立在原地。她当初看好郭泽强，希望李倩儿嫁进来，最主要也是因为郭泽强看着挺老实的。 居然也闹出了这等事？ 李慧儿等杜春华回屋休息的时候，没忍住就跟左邻右舍闲聊之时说了。 等杜春华煮晚饭的时候，才发现附近的邻居竟然都知道了。就连安妈都跑过来找她问这件事。 老家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安小暖日子过得平平淡淡的，以前是打算大学毕业后就跟着郭泽强随军，可现在，大学毕业在即，她却不知所措，前途茫茫。 李明燕怕她憋出病，趁着放假，带她出去散步。 周末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安小暖指着远处：“吶，明燕，那个是不是泽强？” 李明燕有些近视。 瞧了一眼，隐约觉得几分眼熟。顿时怒了！ 因为郭泽强身边站着一抹眼熟的女子身影。两人正拥着朝竹林方向走去。 婆娑的光影洒在两人身上。 安小暖看得有些晃神。 李明燕郁闷不已。 早知道这公园也能碰上对方，就不带安小暖来了。 “我们过去，打个招唿。”安小暖说完，牵着没回过神的李明燕，一道往那边走去。 郭泽强眼角余光扫见，本能便停住了脚步，搂着怀中女子的腰，回望了过去。 何嘉利笑意盈盈，眸子斜睨了眼郭泽强严肃的脸庞，靠近了他怀里，轻声呢喃： “可别后悔哦。这般绝情。” 郭泽强垂眸，神情淡淡的扫了眼窝在怀里的何嘉利。 怀里的女人很性感，三十岁，把女人极有韵味的一种美，淋漓尽致展现，符合任何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审美。 郭泽强同样欣赏这种美。 他唇角勾勒着笑意，是未察觉那端走来的安小暖跟李明燕。对着何嘉利道： “饿了么？” 何嘉利咯咯的娇笑。 安小暖心彻底凉了，郎情妾意的画面打破她心底最后的一点残念： “泽强。” 清脆的声音，郭泽强身体僵住，何嘉利挑眉斜睨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这人怎么出尔反尔？ “哟，她是？”何嘉利出声，依旧靠在郭泽强怀里，“泽强，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俏女孩？” 安小暖眨了眨眼，苦涩地扯唇笑了。 她只是淡妆素裙，最寻常的学生装扮。 对边的，歪在郭泽强怀里的何嘉利妆容稍浓，服侍色泽鲜艷，衬得皮肤白里透粉，踩着细细的高跟，歪在郭泽强怀里，正好齐耳。 身高很搭。 安小暖只到郭泽强下颌。 郭泽强看向安小暖，看到她眼底似有什么在一点点破碎，每一寸黯淡的光芒，都深深扎在他胸口，痛的让人几近透不过气。 郭泽强嘆气，想要就此妥协，就此服输。 手刚刚松了几分，就瞥见藏在树荫处的监视者。他松开的手又攥紧了三分，“抱歉，小暖！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熟悉的声音。 熟悉的面容。 不属于她的人。 第469页 道歉成了最无用的一句话。 安小暖笑了笑：“没关系。我过来瞧瞧罢了。你们俩很搭。” 李明燕气得牙痒痒，牵着的手忍不住捏了捏安小暖的手掌，斜眼瞪安小暖：白痴！笨蛋！也不知道压压对方的气焰！让郭泽强跟小三不好过！ 安小暖视若无睹。 “走吧。”安小暖道。 “安小暖！”郭泽强咬着腮帮子，出声道。漆黑深邃的眸子流溢复杂的情愫，定定的盯着她那张素白无血色的俏脸，“你……” “我知道了。”安小暖打断了他的话，“我路上会小心点的。你们玩的愉快吧。” 强拽着李明燕一道离开。 郭泽强搂着何嘉利，望着安小暖走远的地方失了神。 何嘉利推了推：“走啦。还不陪我散步赏景？” 郭泽强瞥了眼后边跟踪的人仍在，暗嘆了一声，带着何嘉利朝着相反方向走去，走进了竹林深处，有一处山泉从山石壁潺潺流淌，融入到一滩水中引起圈圈粼粼波纹。 何嘉利伸手探入水中，含笑的眸光落在郭泽强面无表情的那张脸上： “人都走远了，摆着脸给谁看？” 郭泽强回头。 安小暖牵着李明燕不知下落。那暗暗跟踪的人，果然也走了。 顿觉晴朗的天气也变得晦暗无光起来了。 374 变化 回来后。 安小暖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天一夜。 这一天一夜，她取了一支原子笔，把前世今生所有的怨恨委屈偶有的幸运，一点一滴都记录在纸张上。 横格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字，全是她藏在心里的，往日未曾在意的。 写完了，她又一道一道把所有的事情，一件一件划去。 前世，唐元诚伤害她。 今生，唐元诚因为她的助力，被挖出了隐藏最深的谋杀父母罪孽。 前世，她任性不懂事伤害强逼着郭泽强离婚。 今生，她想要努力维持着这段婚姻，郭泽强却反过来，搂着别的女人，来逼着她离婚。 …… 一桩一桩的事，在原子笔笔端划痕间，一下一下的抵消了。 安小暖拉开门。 迎上的是一张张关心她的脸庞，含着担忧，言行举止处处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她了。 “我已经没事了。” 一天一夜了，让她足够彻悟明白了。与人为善，招来的果也是与人为善的果。 可惜从一开始踏错了。 重生后，还是没有领悟，执念着报仇寻恨，结果每一步都错了。 “真的没事了？”李明燕见她脸上挂着的苍白笑颜，很不放心。 “恩。”安小暖点点头，心中所悟，恍然想起了一句，不由喃喃：“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李明燕松了一口气，听到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愣怔了，而后笑容一点点淡却，僵硬住了：“你真的没事？” 安小暖抿唇道：“我现在失去婚姻，所以穷，既然穷那我就独善其身，把自己该尽的、该做的，以善念去尽善尽美的做成。” 李明燕眉头蹙的更紧了。 手紧揪着安小暖不放。就怕她突然蹦出一句更奇怪的话来。 蔡阿姨在旅馆待得久了。 平日里跟安小暖就跟家人一样相处。从么妹那儿听说了一两句，又加上安小暖关在屋里不吃不喝不理人，她是真的担心坏了。 人现在出来了。 蔡阿姨端着热好的粥，一碟老乡送的咸菜，“饿了一天，先吃点清淡的。” 安小暖嗯了一声，接过热粥，配着咸菜吃了起来。 午后，阳光暖意融融的，安小暖收拾了行李，该晾晒的晾晒，该洗的洗的干干净净的。 把屋里郭泽强相关的一堆照片、礼物、两枚奖章收在一个包包里。 李明燕一直不放心的陪着她。安小暖笑笑，随她陪着。 稍晚，安小暖给家里打了电话。 逃避了很久的电话，她还是拨了过去。没想到安妈一接起电话，知道是她打回去的，声音就带了哭腔，安爸让她不要打电话刺激安小暖，所以老家一直没打电话来询问安小暖。 “泽强他没错，遇上合适的人而已。” “我那时候还小，还以为泽强是最好的，既然他遇上合适的，那就离婚吧。” “我真的没事。” “恩。再过一周就暑假了，到时候我回去看你。” 安妈一串串的询问，安小暖一句一句心平气和的解释。 仿佛讨论的并不是她一般。 李明燕看得呆愣。 一夜之间成长了起来。变得更成熟理智。 安小暖察觉到目光，沖她温暖一笑：“我打算暑假回去。唐宝福答应带你回老家，也是暑假吗？” 李明燕俏脸红了。 对唐宝福可以胆大妄为，但是头一回面对长辈，李明燕还是挺怕的。 “是啊。”李明燕羞涩的笑了，眼睛亮闪闪的：“宝福说暑假带我回老家，反正老家离得也近，要是看中意了，我们就直接在暑假把结婚证领了，婚礼什么的，就让两家长辈去办吧。” 一提起唐宝福，一提起婚事，李明燕的话匣子就多了起来。 两人一商量，就去了百货商场闲逛。帝都的百货商场琳琅满目的新颖物品。两人各买了几套明亮艷丽的衣裤，安小暖另外买了些护肤产品，跟柜檯里的人学了彩妆，买了眉笔、睫毛膏等物。 第470页 在附近书店又买了几本化妆的书。 安小暖本就身材高挑曼妙，五官又得灵巧美艷，稍稍修饰一番，便有一种夺人心魄的清纯美艷。 学校一些不知道安小暖已结婚的人，大着胆子给安小暖递情书，都让安小暖客气的拒绝了。 闲时，安小暖便买几本时尚杂志来看。 再见到郭泽强那天，是他们提前便约好的放暑假那一天。郭泽强请了探亲假，有半个月的时间。 何嘉利来亲自送郭泽强。 两人从车上下来，瞧见似彻头彻尾换了个人的安小暖，都愣住了。 安小暖语气淡淡道：“你也跟着一块回老家吗？” 何嘉利听不出她声音中的喜怒。 顿时含戏虐的笑意，朝着郭泽强方向丢了一抹怜悯的余光，这妞可真要变心了！ 郭泽强插在兜里的手紧攥成拳。 刚毅黧黑的脸透着冷意，眸底也瀰漫上一层寒霜。 眨也不眨的盯着安小暖。 如有实质的目光压迫而来。 安小暖侧目，朝着郭泽强目光望去。她的眼底仍然一片平静。甚至她已经不愿意多花心力在两人之间猜忌。 “哟。” 一道声音传来。 是疯猫的声音。调戏的味道。 聚集在旅馆门外的几人侧目望去。疯猫跟在孝子身后，两人手上都拎了东西。 孝子这个暑假不回去，疯猫也不会帮他捎给亲生父母，他只得託了安小暖顺路带回去。 疯猫的目光仍然盯着何嘉利瞧，眼中迸射出炽热的温度，盯着何嘉利傲人的丰胸：“郭泽强，你身后这妞，身材不错……” 郭泽强几步踏前。 一拳勾起，十足的力道揍向疯猫脸颊。 疯猫眼底厉光乍现，话语被迫止住，身体的反应却是极快，微侧闪开，却不防郭泽强早有预料，一时不察，郭泽强横腰一腿踢来。 常年卖力训练的郭泽强，一腿蓄满力量。 疯猫脚下踉跄，摔在了地上。 郭泽强半点不客气，冲上去继续狠揍疯猫一顿。 疯猫处于劣势，反应没有郭泽强迅勐，只能用手强硬格挡着，脸上身上挨了几拳，疯猫脸上的笑意却更疯狂，他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低低道： “被我们盯上了，就逃不了的。除非，你乖乖合作！” 375 一点都不生气 架劝住了。 疯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恶意戏虐的目光，扫了眼旁观的何嘉利。 饶是有过硬近身格斗术的何嘉利都感到后背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何嘉利垂眸，避开了疯猫的直视，亦遮掩了眼中的戾气。 她可以配合郭泽强，大部分原因是她的亲哥死于疯猫背后藏着组织手中。 这些年却始终抓不住组织头目，直到疯猫浮出，何嘉利才看到了报仇的一丝曙光。 她获知内幕后，主动找上郭泽强。 希望把这些幕后黑手再度吸引到她身上，而暴露出头目行踪，从而一网打尽！ 疯猫并不知道何嘉利心思。 她垂眸低头避开了直视，疯猫只觉得这姑娘胆子不怎么样，没有外表身材火辣。略有丝遗憾掠过眼底。他在孝子的目光恳求下，识趣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少了疯猫，气氛恢復了往日的和谐。 唐宝福跟李明燕因为要精心挑选一些礼物，晚了安小暖跟郭泽强一天回老家。回程的火车，定的是卧铺。 上下铺。 “你想睡上铺还是下铺？”一路的沉默，郭泽强先打破了彼此间的安静。 安小暖淡淡道：“下铺吧。” 说罢，躺到了下铺，边上是透明的玻璃窗，车速急速，窗外的景色飞逝而过。安小暖从双肩包取了一本时尚杂志，津津有味的看着。 “饿么？” 一道醇厚的声线传来。 安小暖后知后觉想起来跟郭泽强同行，她从书里移开视线，淡淡扫了眼郭泽强刚毅严肃的脸庞，尽量避开与他的目光接触，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藏有秘密，让安小暖每每接触都忍不住想要去探究。 “不饿。” “喝水吗？”郭泽强又问道。 安小暖眼底划过一丝讶异。 既然都要打算离婚了，何必互相关心呢？多此一举。 她刚想要出声。边上一对相拥着坐在下铺的年轻夫妇中一名扎着麻花辫的女子笑了：“姑娘，你男朋友对你真是关心。” “还好吧。”安小暖报以笑意。也不去解释跟郭泽强的夫妻关系。 彼此离婚后，比男女朋友更陌生。 郭泽强将不锈钢保暖水壶递来。安小暖接过手，拧开盖子，才发现嘴唇干的蜕皮了，她喝了一口水，朝郭泽强递一抹感谢的笑意。 而后，将水壶还给他，不再理会他。 他也沉默了下来。 只有到饭点，会时不时询问一句，如果饿了，他就会从包包里取出携带的干粮给安小暖。 路上，安小暖跟那对年轻夫妇一言一语聊了起来。两人手指套着戒指，年轻丈夫齐耳短髮，书卷气，寡言羞涩，年轻妻子善谈，外向。 聊了几句，才意外地发现既然是同乡。 更巧合的居然是对方认识安小萍。 原来两夫妇在纸厂上班，瞅着孩子们放暑假，就想要回老家跟孩子生活一段时间，到时候再托关系把孩子转到帝都的学校上学。 “她现在辞职，听说跟了一个大老闆。”对方提起安小萍，语气便是一阵唏嘘感慨。她不知道安小暖认识那个大老闆，压低了声音道：“好像还是个有妇之夫呢。你们既然是姐妹，到时候劝劝，别等以后事情闹大了就难看了。” 第471页 边上的丈夫轻轻手肘撞了下直言直语的妻子，压低了声音道：“那都还是听说，你跟我谁见过呢？别瞎掺合。” 被低声训斥的妻子脸红扑扑的。 接下来跟安小暖说话，就没有再提起安小萍的话题。 几人下了车，换车的时候不同的方向，便互相道了别。 公车上人很挤。 郭泽强拎着行李袋，没有瞅见可做的位置，就将自己的位置尽量让出，给安小暖腾出了一小处能转身的空隙。 车子突然勐地剎车。 安小暖一直刻意跟郭泽强保持距离，突然的剎车，她站在车中，可以抓的地方又被前边的人斜靠着，一时间失了平衡朝着前边倒去。 一只手从后边握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平衡了。 “谁啊？挤什么挤？不懂得扶好吗？”前边被安小暖撞到的微胖妇人脸色阴沉，回过头怒视着安小暖，一通训斥。 瞅见安小暖身边站着的一脸严肃的魁梧体魄的男人，正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微胖妇人顿感气势弱了几分，冷哼一声，撂了一句“真把我推到了，我下车就告你讹诈！” 安小暖又好气又好笑。 这么挤的地方，谁存心去推她？还讹诈？ 安小暖无奈地摇了摇头，想要寻一处位置，稍稍跟那妇人拉开些距离，四面都是人，她想着只得伸手去抓栏杆，才刚要抓住，突然被按入一抹厚实的怀中。 安小暖愕然抬头。 郭泽强搂着她斜靠在身上，唇角紧抿成线，一脸严肃：“这太拥挤了，先就将着吧。” 沉沉的声线震动声。 安小暖嗯了一声，听话地靠在他怀里。 郭泽强站得笔直，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摁着两人大件行李，顺带着扶着安小暖。 他有些气。 安小暖是真的打算把他撇下了。居然放在他这么个人不扶，宁愿去高处的栏杆，这么多的人，她居然看都不看他的眼睛，只看别的地方有没有空位…… 疯猫！ 郭泽强对心底掠过的疯猫名字咬牙切齿。 安小暖不知道郭泽强心思。 她靠在他胸前，闭眼睡了一会。渐渐地四周围的人流量少了，露出一处空位，她才懒懒的坐了下去，斜倚着窗户闭眼睡觉。颤动的玻璃窗把她的脑袋磕得直晕。 这趟车目的地车站，才下车的。现在车站才三分之二。 “怎么学起化妆了？”郭泽强见她一直不理会自己，侧着目光望向窗户，一脸恍惚，忍不住出声道。 安小暖回过神，瞅了他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没有异样，便淡淡道：“女生化妆不是很正常吗？” 郭泽强觉得这好不容易找到的话题算是聊死了。 他咳嗽了一声，随口道：“心情已经平復了么？” 说完，郭泽强立刻就后悔了。 安小暖瞥了他一眼，这算是挑衅？她顿时没好气道：“你只管安心过你幸福小日子，我已经平復了，一点都不生气！还巴不得你们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郭泽强讪讪的摸了摸耳垂。 话题再度聊死。 一时间，郭泽强也不知道该怎么聊了。 一直沉默着等到了下车。 “行李我自己提。”安小暖道。 郭泽强板着脸道：“不用。你在前面走，我拎着就行了。” 两个人互视了好一会。 安小暖妥协，前边领路。 郭泽强暗暗松了一口气，刚刚她那眼神都快要绞杀他了。后背还冒着冷汗呢。 376 找个合适嫁了 到了安家院门外。 安小暖站住脚步，伸出手，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也不眨冷冷地注视着郭泽强：“把行李还我。” 郭泽强喉头堵塞的难受。 站直的身板随着声音微侧，漆黑深邃的目光落在安小暖苍白脸上那冷漠的表情上。注视了好一会儿，郭泽强终是妥协的嘆了一声气。 郭泽强抬手，将行李递给她。 安小暖接过手，清冷的一句“谢谢”，头也不回地进了安家。 郭泽强站在原地许久。 隐约听到安家传出的声音，安妈突然看到安小暖回来，又是心疼又是各种担忧，一连串都是关心话，十句里面八句安妈在讲两句安小暖含笑的回答声…… 郭泽强觉得索然无味，朝着对面的郭家走去。 杜春华正在逗着怀里小孙儿，抬头乍一瞧见郭泽强，愣了一下： “回来了？小暖也跟你一块回来了？” “恩。” “她没事吧？” “没事。” “慧儿，你把孩子抱去。泽强回了家，我跟他说几句。” 正在屋里给女儿换好衣服的李慧儿听到声音，忙让小女儿坐在屋里，她出来抱了小儿子，扫了眼郭泽强，他手上还拎着一袋行李，背后背着鼓鼓的双肩包，显然郭妈是气煳涂了，压根没理会他刚回来的疲惫。 “妈。”李慧儿轻唤一声，挑眉示意一眼。 杜春华察觉到，紧绷着的神情才柔和了起来，轻轻地将孙儿递给了李慧儿，目送着李慧儿带着娃儿进了屋里。 “你先把东西放回屋里。”杜春华道。 说着话，她倒了一杯山上採摘的凉草煮出的汤水，咕隆咕隆灌了大半杯，才熄了大半的火气。 郭泽强上楼，把东西整齐的摆放好，下楼，找到面色稍缓的杜春华，听训。 “那外边的女人真那么漂亮？迷得你神魂颠倒，顾不上这么多年的感情了？”杜春华嘆气道。 第472页 郭泽强垂眸，神情淡淡的，没有回答的意思。 杜春华瞧着他这副模样，压在胸口的那股怒气就腾腾的往上冒。 “我生了三个儿子，结果每一个让我省心的！”杜春华深深吸了一口气，瞪都懒得再瞪郭泽强。事已至此，骂多了也没意思，她站起身：“走，你跟我去一趟安家。” “好。”郭泽强答应道。 两人往安家这边走来。 安家两母女正待在屋里。 天气闷热，窗户敞开着，装了纱网，风从外边吹来。温热的空气让人只觉得疲惫倦怠，安小暖索性闭目养神，斜靠着床头，任由着窗外缕缕轻风吹拂在身上。 安妈见她也不诉苦，站起身去倒了一茶缸凉茶，递给安小暖：“我跟你几个婶子到田里采的凉草，晒干熬得，解毒消暑很好，味道也不错。” 安小暖睁开眼，接过茶缸，喝了几口。 味道带着淡淡的甜味。 安小暖有了些精神，喝完了又让安妈去帮着倒了一杯。 “我说你呀，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把自己憋出病来可怎么办？”安妈倒满了一杯递过去，眼底溢出担忧，没好气的说道。 安小暖接过手，浅浅笑了，“我能憋出什么病？哪有那么严重嘛。” “这都想好啦？真不跟泽强再继续过下去了？”安妈嘆息着，坐在床边，又追问了一遍。 安小暖一脸肯定的点了点头。 “真是郭泽强变心啦？” “恩。” 安妈拧着眉头，嘆息：“你跟泽强最让我放心了。没想到也出了这么一桩事情。你跟他离婚以后，打算怎么办啊？幸好还没有孩子，要不然一辈子可都毁在这里了。” 安小暖拧着眉头，默默地喝水，不答话。 安妈越说越气闷。 “没想到泽强是这么个负心汉！不然离婚以后，爸妈再给你仔细找几个好的？” 安妈说着，有些不放心，眼睛一直小心地看着安小暖。怕她一时接受不了会动怒。 在她们老一辈思维里，男人是女人的靠山，女人离了婚没关系，怕就怕年轻时候是香饽饽还能找个好的，偏偏固执不肯找。等到年龄大了，再找就找不到了。 “相亲吗？”安小暖突然听安妈话锋一转，有些回不过神，盯着安妈问道。 “是啊。”安妈仍是小心翼翼的回答。 安小暖心疼了一下，微笑着点点头道：“可以啊。再找个好男人……” “安小暖，你出来一下！”郭泽强站在屋外，脸阴沉沉的。 边上郭妈一脸诧异地看向郭泽强。 屋内安妈眉头紧蹙，担忧的握着安小暖的手，不放心她跟着郭泽强一块出去。 刚刚她劝安小暖趁着年轻，离婚再寻个好的结婚，是娘俩独处说的贴心话。 让郭泽强听见了，安妈不知为什么，心底心虚得厉害。 郭泽强沉着脸。 安小暖走出去后，郭泽强跟着离开。强大的存在感消失了，安妈暗暗松了一口气。 “什么事啊？” 院子里蚊虫多。吹来的风又是闷热的，比不上屋里电风扇凉快。 只想快点讲完，早早地回屋里去。 冷淡的声音犹在耳边萦绕。郭泽强几不可察的皱眉，眼睛盯着安小暖：“你跟我离婚后，打算立刻去相亲？然后找个合适的就把自己嫁了？” 声音透着满满的质疑。 安小暖静静地听着他说完。 屋里那会，她只是存了应付安妈的心思。被郭泽强当面这种语气质问，安小暖却觉得就该这样： “是啊。趁着年轻漂亮，找个优秀的二婚丈夫，我想不会是难事。” 郭泽强深深吐了一口气，还是抑制不住心底熊熊燃烧的怒火，咬牙切齿道：“安小暖！” 安小暖挑眉，含笑望着他。 “怎么？后悔出轨了吗？”安小暖耸了耸肩，一脸轻松淡然，“可惜我已经放下你了。后悔也没用……” 话突然止住。 一只有力的手搂住她的腰，炽热的唇相碰，安小暖挣扎，却被狠狠地啃了一口，她疼得眼泪下掉，唇齿相濡以沫的炽热野蛮的吻才停住了。 滚落的泪水被温柔地吻去：“安小暖……” 温柔低沉的声音，伴随着温热的气息，铺洒在她脸颊耳边，“求你，不要那么轻易把自己嫁了。” 安小暖愕然瞪大眼，近在咫尺的男人闭上眼，再度温柔地吻上她的唇。 377 不说那就散了 唿吸都被夺走了。 窒息感快要吞噬了安小暖，才让她意识逐渐清醒过来。她瘫软在郭泽强怀里，闭着眼，好一会儿都只是喘着气，不开口说话。 心里却已经把郭泽强臭骂了几百遍了！ 安妈等了一会不放心，偷偷在门边窥探院外的场景，结果一眼就瞅见了俩拥吻的人。 她一呆，险些惊唿出声音。 背后一只手伸了过来，及时捂住了她的嘴。跟她一样不放心出来的杜春华，眼睛冒着幽光，对安妈嘘了一声，两人悄无声息的退回了屋里。 安小暖耳力极好，那边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 本来想质问郭泽强，想着此刻是院子没有足够保密的条件，万一是筹谋已久的计划，不慎泄露就麻烦了。二来，此刻被郭泽强气势压下去，反倒也讨不了好。 郭泽强搂着她的腰，盯着她那双闪烁着躲避他直视的眼睛，嘴唇微翕，想要说几句场面话。 第473页 “放手！”安小暖冷声道。 郭泽强松开了手。 安小暖看都不再看他一眼，转身朝屋里走去。 怀里突然空了，郭泽强心里也不由腾升起一股落寞的感觉。 安小暖踏入堂屋的一瞬间，两束含笑的眼，朝着她望来。 杜春华一笑：“我们俩说了好一会，该说的多说的差不多，这就先回去。小暖，你一会过来吃晚饭啊。”说着，脚下步子匆忙，朝着外边走去。 想要追上她小儿子郭泽强，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离婚？ 可真捨得离婚么？ 杜春华心里乐呵呵的。 郭泽强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郭妈追了出来。刚刚她们在门边窥探的一幕，郭泽强是瞧见的。只不过，郭泽强此刻没有心情应付，也无法给出杜春华想要的回答。 他脚下步子更快，在杜春华即将赶上来的时候，他已经上了二楼。 门一关，声音就静下来了。 学校老师家中有事，提前跟李倩儿商量着换了课，这几日闲着，李倩儿顺路去了郭家。听说郭泽强这几天要回来了。结果走到一半，远远就瞧见了郭妈追着郭泽强的画面。 李倩儿不由笑了出来。 目光定定的注视着前面那抹很快消失的郭泽强身影。 都说是郭泽强外面带女人出轨，背叛了这段婚姻，李倩儿却有一种直觉，郭泽强不会是那种人的！ 要真是那种人，小时候性子也会暴露出来的。可是郭泽强这人从他们认识的那个时候起，就一直是个中规中矩的人。 “小暖。” 安妈突然唤道。 安小暖正坐在床边吹风扇。听到声音，朝着安妈看去。只见安妈端着一盘子瓜子、花生、糖果等的小塑料红盘，笑眯眯的跟她吩咐道：“泽强刚回来，你这个给他送去。两个人再好好谈谈。” 安小暖：…… 郭家也不会少了这些零嘴啊。 沉默了许久，安小暖还是站起身，走过去接了小盘子，刚刚不方便问郭泽强，借着送干果，寻个机会仔细问问郭泽强。 就当再给他一次机会。 安小暖心里想着，才把被强吻的郁闷感压制了下去，都要离婚了，还藕断丝连！？她认识的郭泽强，绝对不是这种人！ 找到了郭家。 杜春华一瞧见是安小暖就乐开怀：“找泽强吗？他在二楼，你们自己的房间。” 安小暖脸颊一红，也没注意到旁边的李倩儿，快步走上了二楼。 门反锁了。 敲了两下门。 郭泽强将门打开，瞧见门外的安小暖，眼底掠过一丝笑意。转到她手上的干果托盘，有些不解其意。抿唇不语，后退让开了一条路。 安小暖将托盘放在桌上，盯着他的眼神冷如冰霜，没有半点温度： “好了，我只想知道原因。” 这次机会，她是认真给了，如果郭泽强再不说原因，就算是无辜的，那也照样算了吧。 外面女人都找好了，能轻易原谅他就见鬼了。 安小暖自认没有那么大度。 郭泽强沉默。 一贯强势的他，这一瞬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安小暖全部。只是觉得似乎从一开始就做错了决定。 心跳如擂。特别在那双暗涌着怒火的双眸注视下，郭泽强心虚。 他咳嗽了一声，似乎把话题绕开，刚想要找一个安小暖感兴趣的话题，就被安小暖冷冷地剐了一眼，“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我这么年轻，又不是不能再找个好的男人。” 郭泽强脸黑了！ 曾有一位战友跟他说过一件往事，执行危险任务的一名战友对他妻子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幸牺牲了，你就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反正我都看不到了。” 然后，有一天那位战友真的就没有回家，惨死在边境一名毒贩手中。 妻子过了几年平復了心境，迫于家人的压力，就嫁了别的男人。 但是问题是，他还活的好好的！这结髮娇妻就酝酿着一离婚就找个好男人，太伤尊严了！ 郭泽强嗓子眼涩涩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瞪了面前娇俏的少女好一会，少女一脸无畏。他俯身想要去咬她嘴唇，被对方轻轻巧巧的闪避开，拉开了三步远。郭泽强眼眸黯了黯，犹如猎物被抢走的豹子，眨也不眨盯着安小暖。 “不说那就散了，我回自己家了。”安小暖转身就走。 “站住！” 安小暖停住了脚步。 郭泽强沉默了好一会，没见她回头，只能继续开口道：“我告诉你。你过来。” 安小暖转过身，朝着他走了过去。 腰间一紧，被一只手带入了怀中。他俯视着她，眼底闪烁着凛冽的冷光，安小暖只觉得不妙，一只手已经抚着她细腻的肌肤，带起一片酥麻感，安小暖气得瞪他：“骗子！” “身体力行，才能说明我有多爱你。”郭泽强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蹦了出来，他是真怒了。人还活着，这女人就能轻易放下他去相亲，只为了再找个好男人嫁了！ 肺都气炸了！ 郭泽强俯首咬了一口近在咫尺的脸蛋。 吃痛的感觉散开，安小暖气得挣扎，抬腿去踹他，没料到反被两条长腿勾住，搂着腰摔倒在床板上。炽热地吻铺天盖地索要她全部的唿吸，安小暖被死死压制在身下。 咚。 一声不锈钢茶缸掉地上的重声。 郭泽强头也没抬，仍旧吻着安小暖。安小暖气得瞪他，又被压制的死死的，只能透过余光扫见屋门虚掩，外边站着捂着唇瞪大眼，却迟迟不走的李倩儿。 第474页 “疯子。”安小暖见郭泽强不罢手，眼神怒瞪郭泽强，眼底迸射疯子二字。 挣扎的力道也弱了下来。她就不信郭泽强愿意当着别人的面，正法了她！ 果然。 郭泽强松开了她，长臂一揽像是搂着布偶般，轻松将她勾坐起身。 透过门缝，与呆站在那的李倩儿，以及闻声而至发现妹妹的李慧儿。两姐妹一前一后斜站在门缝外，与屋内郭泽强俩人对视，说不出的一股子尴尬瀰漫。 “倩儿手滑，不小心把东西弄掉了。”李慧儿尴尬的解释道。失神的李倩儿也回过神，含煳地嗯了一声，不等郭泽强俩人说话，默默地走开了。 378 翻脸 郭泽强上前将门给反锁了。 返过身，对视上安小暖探究的眸子，她的神情异常平静，抿着娇嫩的唇，静静地盯着他。郭泽强眸光黯了黯，站在原地没有往前走去。 他很高，站在那笼罩出一团黑影，罩在安小暖身上，越发显得娇小。 安小暖目光毫无畏惧，眼底明晃晃的两个字“解释”。 只要一个解释！ 郭泽强自然从她眼底看出来了。 他不再犹豫，低声的将可以说出来的事简短的说了：“疯猫拿你威胁我当内鬼。他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你离我远点，应该会安全些。” “……”就知道问题会出在疯猫身上，安小暖拳头紧攥。 “我需要你配合演戏，这之后，离我远远的。”郭泽强沉着神情，把要说的话，一字一字地说道。 “配合演戏？”安小暖眼睛寒光毕露，她很生气，站起身，恨不得过去捶打他一顿，强压制住了，声音缓慢道：“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不值得信任？” 郭泽强也没想到会亲口告诉安小暖这件事。 只是希望她不捲入这场是非。那些人已经盯上自己了。一旦激怒了，身边的人都会跟着出意外。 所以本能地想避开她远远的。 毕竟疯猫跟安小暖认识这么多年，也算有几分交情，没有他在其中，或许安小暖会更安全。 安小暖瞪着他，气得说不出话。 “抱歉。”郭泽强轻声道。 事已至此，除了抱歉，也只剩下抱歉。 “好，我以后配合你演戏，离你远远的。”安小暖气得心疼，她低垂眼帘遮挡眼底闪烁的怒意，恨声道：“离婚是真的离吧？什么时候？我要拿到离婚本。” 郭泽强一头黑线。 走过去，将安小暖轻轻揽在怀里。 “假的，不离，没有离婚证。”郭泽强难得轻声哄道。 安小暖温顺的由着他拥抱着，闭着眼，问出心里的忧虑：“什么时候，才能把疯猫背后的人一网打尽？” 郭泽强抿唇，眸光幽幽。 没有答案。安小暖靠在他怀里，心里也知道，这不会那么容易的。 天色渐暗。 突然，楼下的杜春华听到楼上传来砸东西的声音。她急急跑了上去，孙儿孙女都吓得哭了，李慧儿哄着孩子，目瞪口呆地看到安小暖拿塑料托盘砸了郭泽强一下，干果洒了一地，安小暖低着头跑开了。 “怎么好好的又吵架了？”杜春华愕然，想要拦下安小暖没拦住，抬头问郭泽强。 郭泽强脸色很冷，被激怒了一般，紧抿着唇不说，眼睛落在地上洒落的干果。 李慧儿也觉得奇怪。 刚刚两人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不由与杜春华目光对视，两人都是一头雾水。 郭泽强这边问不出什么。杜春华把孩子都交给李慧儿带，独自去安家询问。 安家堂屋灯亮着。 安爸跟安妈坐在饭桌边上闲话，一边等着安小暖回来。 乍一抬头，安小暖低着头走了进来。 “怎么？跟泽强又闹性子了？”安妈瞧着不对劲，笑着上来揽住安小暖的臂弯，温声劝着。 按照郭泽强说的，这件事要瞒过家里所有人，让疯猫那边的势力盯上何嘉利。何嘉利自身防身体术过硬，家族势力大，僱佣的起保护她的人。 一旦疯猫派人盯上她，何家人也能顺藤摸瓜，一节一节将背后牵扯的人查出来。这需要大笔的财力，安家出不起，何家却是心甘情愿出这些钱，为了报仇，报独子被杀的仇恨。 安小暖对欺骗父母有些内疚，她硬着心肠，点头道：“恩。”顿了顿，哑声道：“泽强答应外面的女人，一定会娶进门。他不会跟我过的，我也不稀罕和他过！” 安爸安妈变了脸色。 杜春华正好赶来，站在外面听到了这句话，哼声道：“小暖，别怕，婆婆给你撑腰！不会让那个女人进门！她想进这个门，让她做梦去吧。” “算了吧。” 三人一呆。 安小暖摇了摇头，“他要是喜欢，就让他娶进门吧。省的以后怨上我们。” 三人哑然。 安爸使了眼色，安妈缓过神，“我跟你爸都吃过了。你也先吃饭，旁的什么事都别想。” 杜春华撸着袖子，气沖沖地赶回了郭家。 固执！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固执！？ 杜春华气闷的想着。 几大步走回去，就想着找到郭泽强，好好数落他一顿！ 连着几日，安小暖都关在屋里不出门。也没有再跟郭泽强有接触。 两家长辈都放心不下。又拿这两个人没办法。都太执拗了。 安妈担心安小暖关屋里憋出病，几天来想方设法带安小暖出去玩，走亲戚，饭后散散步，庙里烧烧香，安小暖安安静静的跟着安妈。 第475页 刚烧完香，路边算命师傅给算了一卦有惊无险，两母女携手回了家。 远远瞅见一人在门边游荡。 “小暖？！”瞅见有人回来，那人转过身，是李明燕，一脸喜意，欢快的扑到安小暖怀里，“我有好事要跟你说……”开心的一连重复了两遍。 安小暖笑着任由她抱着直蹦直跳的。 安妈放了心，笑着招唿两人到堂屋里，取了盘瓜子，让俩个人聊，自己退到外边去摘新鲜菜叶子，又去附近买了肉，打算招待李明燕吃饭。 “他家里人很喜欢我。”李明燕说着，俏脸红润，眼睛亮闪闪的，也不等安小暖问，就开口道：“我们已经领证了。” “？” 安小暖一时还缓不过神。 先后脚回来，李明燕跟唐宝福回来可能还不超过五天，居然领证了？ 安小暖眨了眨眼睛，呆呆的模样愉悦了李明燕，“我告诉你哦，那臭小子还想躲呢，被我拽着去领了结婚证。反正两家人都满意对方嘛，不早点领结婚证，难道还等着那数不清的女朋友再把他抢走么？才不呢！” 一提到唐宝福的话题，李明燕话就会多了起来。 安小暖只需要当个听众。 “结婚可能就没这么早了，欸。”结婚要准备的太多了，李明燕撇了撇嘴，面上掠过小小的遗憾。“你跟郭泽强呢？他是不是还惦记着外边那个？家里有没有帮你揍他？没有的话我去揍他一顿！” 安小暖轻轻靠在李明燕肩上，“都要结婚的人了，还这么粗鲁呢。” 两人说说笑笑了一阵，安妈端着饭菜进来，三人围着吃了一顿提前的午饭。 气氛温馨融洽。一扫连日来的阴郁沉闷。 379 婚外恋 “安小暖？” 一道耳熟的女音在背后传来。 正在陪着安妈逛街买菜的安小暖侧目看去，竟是许久未见的唐文文。 一条纯白的的确良裙子，脚下一双凉鞋，藕白的手腕上玉镯子泛着水润光泽，模样秀气，有一种少妇的韵味。安小暖望着她的那一刻，一缕细碎的短髮垂落，唐文文抬手撩到耳后，面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完美的笑容，眼底却透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安小暖打听过唐文文，安妈消息广，跟邻居七大姑八大姨亲戚八卦各家有趣的事，总不乏提及唐文文。在她们过来人看来，能嫁给事业有成又年轻有为的叶战国，是唐文文的福气，天大的福气。 “我来街上买面霜，没想到竟遇到你了。”唐文文笑了笑，声音总是一贯的温柔，“愿意跟我一块吃饭吗？我请客。” 安妈认得唐文文。 推着心情不好，未能走出婚姻失败阴影的安小暖去吃饭。 两人找了一处卡座，靠玻璃窗，能看到外边街上的行人车辆来往。能听到喧嚣的声音。 安小暖点了一份炸鸡汉堡可乐。 唐文文笑意盈盈，知道安小暖没有跟她客气，她竟觉得有些许轻松惬意。这种感觉，自从嫁给叶战国后，成了全职太太，身边朋友少了，就突然消失了。 “我听说你的事了。”唐文文咬着吸管，眼底显出一片迷茫，望着窗外过路的行人车辆，轻声说道。 安小暖微愣，随后笑了笑，取了一部分酥香的炸鸡沾了胡椒粉吃了。 郭泽强跟她的婚姻失败，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总是这样，好事不见得传多远，坏事总能沸沸扬扬，出门接受旁人的指指点点。 “真的过不下去了吗？”唐文文轻声道。 安小暖总觉得眼前漂亮时髦的唐文文有了心事。她卷翘染色的短髮挡住了她半边脸颊，玻璃影子上倒映着她失落的神色。安小暖微翕嘴唇，许久才道： “你有心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唐文文转动目光，润泽的眼眸盯着安小暖的眼睛。 安小暖沉默。 唐文文不是一个固执的人，这次固执的让安小暖隐隐有些预感。她斟酌了一会：“泽强在外边有女人，想要跟她在一起，已经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选择了。” 唐文文咬了吸管吸了一口可乐，眼底溢出一抹讽刺的笑，低低地看着盘子上的炸鸡： “男人为什么这么靠不住？口口声声说爱一个人，会对一个人永远好下去，一辈子都还没有过一半，就变了心。”唐文文哽咽的声音响起，委屈极了。 “他出轨了？” 唐文文点点头：“出轨了。外边好多人都知道呢，就我蒙在鼓里。” 顿了顿，唐文文嘆息：“家里人劝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他努力生一个孩子，或许能挽回他的心。难道女人结了婚，就一定要成为男人的生子工具？一定要依附着男人生存吗？” 唐文文抬起头，大大的眼睛浮着一层泪雾，迷惘的望着安小暖。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唐文文脸颊滚落泪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所有人都告诉我应该这样办，所有人都告诉我不这样办我下场就会很凄凉，可我……难道一辈子都要这样吗？” 饱含痛楚质问的声音，一句一句响了起来。 满满都是颓废无奈。 成了家，迟迟未生孩子的无奈。 安小暖知道叶战国出轨的对象是谁，一时间哑了嗓子，说不出一句安慰唐文文的话。 静静地充当着听客，听着唐文文在家中倾诉就会被当成笑话的肺腑之言。 第476页 时代在变，年长一辈的封建思想仍旧根深蒂固。“男主外女主内”，“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条条框框规定了平凡女人的一生。 唐文文宣洩了心中的所有烦恼，一时间低着头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想这么快结束一个同龄友人的陪伴。 安小暖道：“你打电话问叶战国了吗？” 唐文文摇头。 在外边的人回家乡，闲言碎语，之后传入她耳中的。 或许，叶战国还以为无人知道。唐文文尝到了舌尖苦涩的滋味蔓延，他不愿意提，她怎么敢揭开这层遮羞布？ “我觉得你应该打电话跟叶战国问一问。有些事情，当面摊开讲，会比你一个人闷在心里要好。”安小暖道。 前世落得那般悽惨的结局。安小暖也希望唐文文能避开命运之手的摧残。 今生，安小萍落了那么多的难，已经无法再生育，或许不能像前世一样逼死唐文文，霸占了叶战国，成为人人口中的小三上位。 但三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已经在前世上演过一遍，凄凉的结局。这一生，安小暖希望她们都能落个好结局。来世不再重逢这纠葛的爱恋，跟各自的恋人白首到头。 唐文文沉默。 安小暖不敢劝她太多，有些结局可以预知，但未必扭转后的结局会更好。安小暖希望唐文文自己想明白，走出一条锦绣之路。 她喝了最后一口可乐：“我先走了，有事可以打老家电话找我。” “恩。” 唐文文抬起下颌，望着玻璃窗外渐行渐远的安小暖，许久又颓丧地低下头，打电话给叶战国？ 质问他在外边有没有情妇？ 质问他为什么变心？ 唐文文站起身，朝着外边走去。 “小姐，你的包包忘拿了。”一道沉沉的男音在身后传来。唐文文愣了下，觉得声音与记忆里那道声音有些相似，她回过头望去，在瞧见说话那人的一瞬间，她愣怔住了。 模样刚毅帅气，眼底流溢着一丝痞痞的笑容弧度，竟然与记忆中的郭宝强有三分相似的轮廓。 “不要了么？” 男人瞧见唐文文愣愣的模样，挑了挑眉，有些许无奈地笑着提醒。 “哦。”唐文文木木的走了过去，伸手接过了包包，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面前的男人，“你叫什么？” “陈寒棋。怎么了？” “没、没什么。”唐文文掩下心慌，转身慌忙的朝外走去，几次险些摔倒。 380 关系要好的女人 跟唐文文吃过饭回来后，安小暖躺在床上翻阅着半途书店买来的时装杂志。 跟郭泽强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心疼她的人，总是小心翼翼地护着她敏感脆弱的心灵。除了偶尔的散步，多出来的时间，安小暖都是待在家里闲着。 她看着杂志有些晃神，想起了唐文文的那番苦诉。 一种无能为力的挫折感油然而生，杂志上的内容，她一时间看不下去，想去找郭泽强聊天，又一下子想起两人此时离婚的对立位置。 走到堂屋，只得作罢，四顾冷清清的屋子。 电话铃此时响了起来。 安小暖走过去，意外地听到了唐文文的声音。 “是小暖吗？”唐文文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是在外边给你打电话的。你能不能过来找我？” “好。” 唐文文报了一串地名，原来请她吃饭的那个地方不远。安小暖踩着家里的单车过去。十来分钟就出现在面有异样的唐文文面前。 “小暖。”唐文文一瞧见她，哽咽着声音，扑到了她怀里。 险些没被她撞得连车带人摔在地上。 安小暖垫着脚，卯足了力气，才稳住了两人下跌的势头。唐文文缓过神，一脸惭愧的看着安小暖：“抱歉，我太害怕了。” “害怕什么？” “我看到一个人，一个人跟郭宝强长得很像！”唐文文说着，抬起的面庞骤然间有瞬间苍白了，指着那道走远的声音，“你瞧，你快瞧，他就在那儿！” 安小暖望了过去。 高高大大的身影。 余晖洒在他身上，有暖黄的光芒。 隐约间像是从记忆里那抹阴影中走出的一个人，相似又那么陌生。安小暖也愣在原地，直到手臂被唐文文指甲扣肉，才痛的缓过神。而唐文文捏着手指，指甲折裂了一小口竟恍然不觉疼痛。 “好像啊，长得真的好像，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相似的人？”唐文文不住地喃喃自语道。眼神随着那抹眼熟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口，心勐然滞住了：“我们、我们去追他，好不好？”唐文文看向安小暖。 安小暖咽了咽唾沫。 前世，郭宝强大难不死，却是饱受折磨。这一世，疯猫说他死了，那么偏激执拗的人，如果没死，又怎么可能不回来？又怎么可能任由着疯猫吞噬他的势力？ 安小暖沉默了很长时间。 “我们过去追他吧。”安小暖点头道。 唐文文迈开长腿就要追过去。 “坐我车。”安小暖拍了拍后座。唐文文坐到车上，一脸无措，低着眼，心神不宁。 剎车。 铃铛声响。 终于走在前面的男人停住了脚步，回过了头，一张神似郭宝强的脸，痞笑着看向二人这头。他长得吊儿郎当的气质，一笑，总是给人不正经的感觉。 第477页 虽然神似，还是有异于郭宝强之处，他的一双眼流溢着潋滟的温情，不似郭宝强，后来眼底流溢的总是一股子邪气的笑意。 “有事？”陈寒棋挑起浓眉，好笑又无奈的看着踩车追上他的两个人。 特别是后座那个女人，看他的眼神，复杂多情，似乎受了他抛弃。可天知道他才刚刚请了探亲假回来探望家人，哪有那闲功夫谈情说爱？ 更别提浪费时间把这么个漂亮女人抛弃，奔波于相亲之路。 唐文文抿着嘴唇，见他这么问，又哑了口，转头看向安小暖：“小暖你说，我们找他什么事。” 呃。 安小暖迟疑了两秒，念头一转，“你长得很像我们一个朋友。我们过来确认一番。” “朋友？” 确实有人说过他长得很像他一个兄弟。 陈寒棋想着，无奈地咧嘴一笑，“可能我这张脸比较帅，同款的就多了些。” 安小暖笑了笑。这人比郭宝强开朗。 唐文文眨了眨眼睛。 她有很多话想跟这个男人询问，可话到嘴边忽然想起来，这个人不是郭宝强。 她也是有夫之人。 “小暖，我们走吧。”唐文文突然下定了决心，扯了扯安小暖的手腕道。 安小暖点了点头。 唐文文转头对陈寒棋报以歉意的笑容，坦然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道：“抱歉，你太像我从前喜欢的人，我们先走了。” 憋在胸口那股闷气，随着那句喜欢的人，一下子散开了。 安小暖踩着自行车载着唐文文离开。 陈寒棋静静地目送着。 温婉美丽的女孩，心里到底藏着怎么样一个喜欢的人？那个人外表跟他很相似？陈寒棋扯唇笑了笑，不经意间竟然被这个女孩闯进心窝，烙印着她那抹温柔的润泽目光。 “我要跟叶战国打电话。” 鼓足了勇气的唐文文，对安小暖说道。 “恩。” “然后我……”唐文文咬了咬下唇，“我要跟他离婚。” “啊？” 安小暖震惊了一下，险些载着两人摔倒。 唐文文紧搂着安小暖的腰，轻轻低语：“我没遇到这个人之前，我以为，除了郭宝强，这个世界不会再有留给我的意外惊喜。跟叶战国的日子，怎么过家里人满意，那就怎么过吧。可现在……” 唐文文蹙眉：“可现在我才发现，也许没那么难。因为遇到这个人，我觉得心跳的很快，有一种人生在世能遇上真好的感觉。” 安小暖沉默着，静静听着唐文文的声音。 车子停住了。 不远处有一个电话亭。 唐文文拨出了一串号码，安小暖扶着单车站在一旁，她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尽最微薄的一份力，默默地陪伴着她。 电话很快就通了。 办公室沙发上，安小萍坐在那，削着苹果皮。叶战国接起电话，听到是唐文文，愣了一秒，下意识瞥了眼安小萍，安小萍温柔的沖他勾唇一笑。 不安的叶战国也放下了心，温声细语道：“怎么在外边打电话给我？一个人吗？” “恩。一个人呢。你呢？也是一个人吗？” 叶战国眼底的笑意一点一滴褪去：“你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就是听说，你在外面有了一个关系要好的女人。”唐文文垂下眼睑，嘆息了一声，“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真的有这件事？” 381商量 叶战国笑容完全僵在脸上。 “谁告诉你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微微眯起了眼，瞪向安小萍所在的位置，充满了警惕与冷意。 脸上挂着笑容的安小萍愣怔住，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误？直到看到话筒，才恍然想起，苦笑着拿了包包，起身直接离开。 “从那边回来的老乡口中传的。”唐文文异常平静。 叶战国捏了捏太阳穴，整个人透不过气，又低头扯了扯衣领：“文文……” 唐文文打断他的话：“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不要骗我，好吗？” “我没……” “真的？”唐文文眼底浮现一丝嘲弄，唇角扬起冷笑。 叶战国犹豫了起来。 迟疑的几秒，传来了唐文文的轻笑声。 “你知道吗？小暖跟郭泽强要离婚了。”唐文文眼里蓄了泪水，“所以你不要骗我，可以吗？” 叶战国沉吟不答，“你一个人在外面，家里人知道吗？别让人担心，快回去，等到跟家人商量，我们再谈这件事吧。”叶战国一串话落下后，解脱一般将电话挂掉。 他的目光微闪，落在了不远处的桌上，那里遗留着一颗削了一半的苹果。 水果刀泛着银光，很锋利。 他莫名想起了跟安小萍在一起的这些时间，都像是偷来的欢愉，那么不真实。 家庭？外面的女人？ 该怎么选？ 叶战国不断地抽着烟。 电话被挂断。唐文文有一瞬间的恍惚，转头看向一直等在身后不远处的安小暖，她笑了笑： “他不承认有婚外恋，可能……可能不会离婚了吧。”笑容里全是苦涩。 叶战国让她回家跟家人商量。家里人怎么想的，唐文文闭着眼睛都能猜测出一二。 安小暖送她到了搭三轮车的地方，才独自骑车回家。 第478页 远远的，有两人迎面走来。 高高的，身板结实。 恰好两人都是她认识的。一个是郭泽强，另一个是陈寒棋。 安小暖一脸意外，剎住了车。 “你住这附近？”陈寒棋笑着道。 郭泽强一脸漠然，声音突然横进来：“她叫安小暖，是我妻子，正在办离婚手续。” 醋意味在空气里瀰漫。陈寒棋哈哈一笑，故意抬起鼻子四处嗅着，“谁家倒了醋，这么酸呢？” 郭泽强瞪了他一眼。 陈寒棋可不信，既然都要离婚了，又这么急于介绍对方的身份做什么？陈寒棋忍不住多扫了安小暖几眼。边上的一抹凝视他的眼神愈来愈冷！ 陈寒棋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路上见过的，还追着我来着。” “追你？” “我长得帅，没办法。”两人很熟，陈寒棋玩笑道。 郭泽强不再理会，目光转向了安小暖，冷冷地目光仿佛在质问：你们怎么认识的？难道是你准备的备胎？ 安小暖都觉得空气里有一股酸味。 郭泽强俊脸冷若寒霜，挺直身板，下巴微扬，似乎想要听解释，又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安小暖嗤的笑了：“你不觉得他长得像一个人吗？”安小暖解释道。 “恩。”郭泽强声线淡淡的，“长得像熟人，也不用跟上去。” 陈寒棋挑着眉，笑看着两人。 安小暖哼了一声，没有理会郭泽强。当初想‘出轨’就出的那么干脆。现在反过来质问她的人品？！可恶。 “反正都要离婚了，看到喜欢的，跟上去瞧一眼难道还错啦？”安小暖存心噁心他的。 郭泽强面色沉下来。 阴郁的盯着安小暖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唇角微抿，扬着一抹冷冷的笑意。 很好。 他心里很不舒服！ 陈寒棋见势，解围道：“跟你在一起的另外一个女人呢？我对她的印象不错。” 安小暖愣了。 印象不错？是一见钟情吗？ “她回去了。”安小暖道。想着又道：“你留个联繫方式，以后我转交给她。” “好。” 借了笔纸，唰唰几笔留了联繫方式。 郭泽强送陈寒棋出去。 当初两人是同一个军校的战友。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觉得陈寒棋跟郭宝强长得很像，他们两的交情也日渐深厚。这些年虽然极少见面，联繫却也没有断过。 安小暖走入家里。 咚咚。 敲门声在她关上门好一会儿，又响了起来。 安小暖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安妈等人。走过去开了门，下一秒，面前一团黑影倾身而至，搂着她的腰往墙壁压去，一手砰的将屋门关上。 炽热的唇，凛冽的唿吸。 安小暖瞪大了眼，看清面前的是郭泽强，才放下了心。任由着他霸道的索吻。 “以后不许看见眼熟的男人，就跟踪上去。”唇瓣摩挲着脸颊，不悦道。 黑亮的眸子，冷若寒霜，两团怒火蹭蹭燃烧着。 不是陈寒棋，换成哪个心怀鬼胎的，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备胎。 这醋意可真大。 安小暖主动吻上他的唇，“拜託，有人陪着我。对了，你怎么认识他的？” 主动地献吻，郭泽强心里的气消了大半，搂着安小暖在怀里，埋头惫懒得靠在她肩窝，蹭了蹭她的温暖细腻肌肤，眸光骤然一黯：“战友。认识好多年了。” “哦。那他这次是？” “探亲假，回来相亲的。” “是吗？那相亲到合适的吗？” “不知道。” “你去问问。” “我没那么八卦。” 安小暖皱了皱眉头，想要表达一番不满，忽然惊觉上衣被撩了起来，薄茧的手细细地抚摸，一寸一寸酥麻起来，安小暖瘫软在他怀里。 被他一带，压在了床上。 细密的吻覆盖了下来。 “听到没有？！”安小暖推攘他一下，没好气道。 “知道了。”郭泽强无奈答应，惩罚般的啃咬了她的唇，“下次，不准在路上随便跟踪男人。听到没有？” 安小暖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堂屋外边传来声音。 似乎安妈回来了，正在跟人说着话。 安小暖推了推郭泽强：“正闹离婚呢，你想这个时候被发现？” “那也不能这个时候出去。”仍旧忙碌着。 安小暖脸红了起来。 屋外传来声音。 门被推动了一下，从内反锁推不开，安妈以为里面的人在睡觉，便转身出去找了左邻右舍闲聊去了，顺道想法子挽救女儿女婿的婚姻。 382 撞破 从三轮车下来，唐文文站在门口边，深吸了一口气，才走进了屋里。 家里如往常冷冷清清。 长辈们常常念叨着，该有个孩子了，家里就能热热闹闹的。 婆母出去外边，唐文文坐在客厅椅上，四顾许久，起身去了房间。将她的衣裤常用物打包好，没有给家里留音信，直接搭车前往帝都。 叶战国不愿意离婚，那就不离婚。今后陪在他身边照顾着他，生活圈里就不会再轻易出现撩拨她心弦的人了。 望着窗外急速掠过的景物，她将那个酷似郭宝强的人强行压下，强制自己盯着随身携带的一张跟叶战国的结婚照，小小的一张，两个新人笑容很甜，特别是叶战国眼里都冒着璀璨的光芒。 第479页 那是喜欢，喜欢她。 既然结婚了，爱情就该平等。她也该反过来那般爱叶战国了。 早点生下个孩子…… 唐文文眼底掠过了一丝希翼，轻轻地抚摸照片上的叶战国面颊，轻轻地呢喃：“过去的，都过去了。” 唐文文失踪了两日。 叶家人心慌了，报了案。 所有跟唐文文接触过的人，都被一个一个找到询问。 三女一男跟叶战国、唐文文模样上有几分神似的中年长辈找上门。唐文文父母、叶战国妈妈跟堂姐、簇拥着进了安家的门，架势唬了安妈一跳。 得知来因后。 安小暖摇头：“她坐着三轮车回去了。我不知道她去哪。”见众人面露愁思，念头在脑海一闪而逝，“你们打电话给叶战国了吗？” 哪敢啊。媳妇都给他看丢了，可没脸给他打电话。 三女一男各自目光闪避着安小暖的打量。 “会不会去找叶战国了？”安小暖不确定道。 叶妈沉默，良久抬起眼皮，正视着安小暖询问的眼睛，“好像……说起来文文把几件随身的衣物用品带走了，家里还少了好些钱……”叶妈说完，面颊红了起来，没有继续说。 众人有些明白她的意思。 大概是叶妈想到了唐文文失踪可能是离家出走或是跟人私奔，没有往叶战国那边去想。 借着安家的电话，叶妈打了一通电话，叶战国办公室的电话。 半晌没接。 在电话打来的前二十分钟。 风尘僕僕的唐文文领着蓝帆布袋子，里边只放了几件轻便的衣物、金钱、食物、水、一些常用清洁琐碎物。 “找谁？” 看门的大爷扇着蒲扇，懒懒地站起身问她。 “我找我老公叶战国，他是里面那个服装厂的厂长。” 老大爷半信半疑的打量了一阵，并没有为难唐文文，让她登记了信息就进去厂子里。 正午时分，服装厂有午休一个小时。 一栋楼静悄悄的，服装厂宿舍就在这附近。唐文文只是往楼梯走上去，办公室有一张简易摺叠床，叶战国几乎午休都是办公室。 三楼割分了几大部分，接近楼道口的一间很大的屋子，玻璃门内侧摆了数台针车，一堆一堆的衣料，有成品、有半成品，细碎的一些散落在地上。 规模中等，可供二三十人左右工作。 往内侧，又是一处类似的大屋子。 然后是一处公用卫生间。 拐角口那间光线昏暗没带窗户的，才是叶战国的办公室。闷热的天气，门虚掩着，老风扇吹动的声响干涩声音隐隐约约的，还伴着…… 唐文文脚步滞住，瞳孔骤然一缩，面色煞白。 浑身紧绷，只觉得一股恶寒从脚底板一路直窜，让她晕乎乎的，脑海一片空白。 女人急促的娇喘声。 桌子晃动咯吱声。 就在唐文文打算眼不见为净，劝服自己那不可能是他。里边极煞风景的传出了叶战国的声音，“离婚，我不会跟她离婚。你跟着我，我也不会亏待你，但是……你要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也要记清楚了，我肯定不会娶你，别越线了。” 唐文文脚下晃了晃，无力地靠在了墙壁上。 不离婚？ 外面的女人照样玩？ 唐文文转过身，默默地提着包包走人。脑袋一片空白。从小一切的决定都是长辈们替她选择的，眼下这种情况，唐文文还是不想闯进去撒泼，知道自己脾气温驯，撒气泼来反而别扭极了。 就算闹僵了，婚姻不是还得照旧过着吗？ 唐文文跌跌撞撞朝着外头走去。 脚下低跟被一团綑扎的塑料绳子绊住了，失了重心摔在了地上。摔倒在地的声音，惊得办公室一片死寂，唐文文心跳狂乱，爬起身就想跑。 叶战国繫着纽扣，走了出来。 抬起头，眼睛与跌在地上爬不起身的女人那双凝聚泪雾的眼睛，对视而上。女人温婉柔弱，五官生的很美，皮肤白皙细腻，眉宇间难掩风尘僕僕的疲惫，在看到他那一瞬间，她死死咬着下唇，泪珠抑制不住地嗖嗖滚落。 她像个无助的孩子，抬着手抹着眼泪，呜咽出声音，眼泪怎么都擦不干。 办公室的电话铃在此刻突兀地传来。 叶战国紧拧眉头，反手将办公室门关上，将里面未及出来的安小萍关在屋里，避免两人见面的尴尬。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那边，单膝跪在地上，将痛哭的唐文文搂入了怀里。 他的怀里还残留别的女人的香水味。 唐文文强忍着不哭，卯足了力气去推他，却奈何不了此时倔强力大的叶战国双手铁钳似得禁锢。他埋头靠在她头髮顶，心里空落落的。 一旦松开，他莫名的就是一阵害怕。唐文文从小到大都不发脾气。至少他从来就没有见过她真正发脾气的时候，温顺的如同羔羊。 “摔疼了吗？我带你回家，帮你用药酒揉揉脚踝。” 唐文文咬着下唇，被迫的靠在他怀里。 “我这几天事情都忙差不多了，就在家里陪着你。你想不想去哪里游玩？我带你去。想去哪里我都带你去。” 唐文文闭上眼，任由眼泪再次无声地滚落。 叶战国将她背在身后：“一个人来帝都，路上一定没休息好，你等会休息，我替你揉脚。” 唐文文紧闭着眼睛，沉默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383 混蛋 探亲假一过，郭泽强就先离开了。 第480页 对外，两人宣布离婚。至于离婚手续办成与否，没有人细究。 安小暖正愁着离了婚这么大的动静，传不到疯猫那边，让他高抬贵手一把，唐修德就来了。 “怎么会离婚？”温和笑着的唐修德，手插着裤兜。 安小暖抬起眼睛，撞见他眼底的担忧，她避开了对方的眼睛，怕被他彻底看透了，也不知道是来替疯猫跑一趟，还是真心实意担心她的。 “他变心了。” 唐修德手伸出，捏着一盒白色烟盒，睨了眼安小暖，她低垂着眼睛看不清情绪波动，唐修德很明显感觉到她的排斥，不悦地拧了拧眉，叼了根烟在嘴里： “打算以后怎么过？” 安小暖不答话，抿着唇。 沉默的时间里，唐修德已经抽了一根烟，弹落了菸蒂，他先打破了沉默：“总要找个男人再结婚吧？正好，我也到了结婚的年龄了。” 安小暖心彭通漏跳了一拍，愕然抬头，瞪向了唐修德。 唐修德：“意图很明显了，我想娶你。” 开玩笑吧？ 安小暖脑海中一片嗡嗡响。 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醒过神。唐修德仍旧在等着她一个答案。不知道是不是疯猫让他来试探的？也许是疯猫让他来试探吧。安小暖希望这样。 她一直当他是哥哥一样的人，温和体贴，谁嫁给他，一定很幸福。 但这人，不会是她。 安小暖别开脸，尽量忽略那抹直盯着她浑身都发毛的如有实质的目光。 “我还没有走出情伤。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再结婚了。”最后，安小暖硬着头皮，迎上唐修德的眼睛。 “那我一辈子不结婚，等着娶你，你会答应吗？” 开玩笑吧？？ 安小暖好一阵子无语。 如果是真的跟郭泽强离婚，兴许会考虑跟他接触一段时间，彼此尝试。 这辈子是有缘无分的。安小暖强压下心软，喉头涩涩的，道：“我、我一直把你当成哥哥。”瞧见唐修德眼底一瞬间的破碎，安小暖不敢再看，只重复着轻声道，“我一直把你当成哥哥，没有可能。” 唐修德一瞬间的恍惚，而后唇角绽开笑意。 “恩。我知道了。”唐修德放松身体靠在围栏土墙上，背对着安小暖，声线惫懒，“先前跟你开玩笑的。这段时间我相亲了一个乖乖女孩，打算挑在两个月后的好日子结婚。” 安小暖眨了眨眼，露出一抹微笑，“恭喜。” 除了一句恭喜，安小暖再也找不到别的话了。 两人一阵沉默后，唐修德站直身，深深看了眼安小暖，而后撇开了脸，面上的笑容褪了，从未有过的失落涌上心头，他该放手了。 那个女孩跟安小暖一样，是众多相亲者中，性子温顺乖巧的一个，模样也有几分相似。 是该放手了。 唐修德迈步离开。 安小暖送他离开后，站在原地好一会儿。 没几天，安妈就传了八卦，唐修德跟邻村的孙家么女商议结婚，两人相差了两岁，算命的说这两人很搭，女的旺夫相。唐家跟安家因为安小福走得颇近，安妈知道的是内幕消息。 …… 在老家待了快一个月，跟唐宝福新夫妇一块去帝都，一路都看着两人撒狗粮。 也幸好有他们俩斗斗嘴，一路的时间过得十分快。 又回到原来的节奏，不到三天就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人，过去辍学的同学、同校的同学，结婚的结婚，谈恋爱的谈恋爱，撒狗粮的撒狗粮，安小暖在朋友眼中成了离异者，很快就被原来的圈子淡出了边界，每个人都在忙碌，幸福的话题与她有些格格不入，各自都是小心翼翼地以自己方式护着安小暖。 安小暖利用闲暇时间，报了几个兴趣班。 学烹饪、学花卉、学外语，她忙的不亦乐乎。 而这段时间，为了避嫌，已经彻底跟郭泽强失去联繫。 一学期即将结束，李世仁约她在一家咖啡馆见面。安小暖腾出了时间前去赴约。 周末，又是热闹繁华的地点，咖啡馆人挺多的。 靠窗的一处，甚至还瞧见了一对熟人！ 安小暖的瞳仁一缩，在中间的卡座，李世仁对她招了招手。巧的是，从这边过去需要经过那对熟人旁边。安小暖黑着脸，头也不抬，直接从边上过去。 真的是演戏离婚？ 她来的时间点正好，踏进咖啡馆的那一剎那，她看到不苟言笑的郭泽强居然跟女方谈笑，彼此对面而坐，安小暖看到女方眼底溢出的笑容，在俏脸上绽放。 安小暖气不过，顺手一拍，搁在桌上的咖啡斜倾，饶是两人身手再灵活，一条裙子已经染了污啧。 “干什么呢？！”何嘉利气坏了，站起身怒斥道。 谈话的时候，何嘉利面朝着门那边，对郭泽强笑意盈盈的时候，眼角余光自然看到了进来的安小暖，没料到她居然发疯的推倒咖啡。 简直疯了！ 何嘉利怒目而视。 安小暖嗯了一声，回过头，一脸讶异：“呀，你们怎么会把咖啡放那么边上。”随手抽了一张纸巾，递了过去，对着黑脸的何嘉利道：“擦一下吧。” 何嘉利瞪着她，伸手要接，纸巾却从安小暖指尖提前飘落在地上。 安小暖扫了眼坐着的郭泽强。 走了过去，抬手把剩下的半杯咖啡，直接泼到了郭泽强脸上。 混蛋！可恶的大混蛋！ 安小暖哼了一声，直接走开。 第481页 留了郭泽强与何嘉利狼狈在那，受咖啡馆其他客人的注视。 李世仁将那边发生的事情瞧见了，脸上露出惭愧，真没想到会在这地方碰上郭泽强跟何嘉利。 “抱歉。我还想着请你吃一顿，顺便谈谈你上回让我帮的事情。没想到让你碰到这种事。”李世仁先开口。 安小暖想起了不久前让李世仁把她所占的股息折算一下，她不想再做生意了。要做就利用手头的资金做些幕后投资，炒炒房地产啥的，还轻松些。 但…… 真的这么巧合吗？安小暖没有那么相信李世仁的道歉，毕竟李世仁是认识郭泽强的，要是看到人，为什么不直接在门口等她，省的见面烦恼。 安小暖回头瞅了眼，郭泽强搂着何嘉利的腰，从门边走了出去。 演戏？ 安小暖咬了咬牙，恨不得把郭泽强撕成碎片。同是女人，何嘉利刚刚看郭泽强的眼神充满了爱意，还演戏呢？迟早是假戏真做了吧。 呵。 服务生送了咖啡上来。 没加糖，安小暖喝了一口，只觉得苦味在口腔里久久弥留。 384 做的有点过 从咖啡店出来后，安小暖径直去了一家侦探事务所。 找到了负责人，让他调查何嘉利跟郭泽强。 出的价钱也不低。 要是假戏真做…… 安小暖缓步走在路上，眼底闪烁着冷笑，要是真戏真做，就当自己瞎了眼，早点放手还洒脱些。 临近旅馆那处拐角口，路灯暖黄的光芒洒落，一抹欣长身形的男子，侧身站着，瞧不清面容。安小暖举目望去，觉得有几分眼熟，隔着十几步顿住了脚步。 察觉到外人，男子回过头，视线落在安小暖面上。 “小暖。” 安小暖抿了抿唇，冷眼注视着他，“有事直说。” 郭泽强神情讪讪，瞧见面前的安小暖对他的疏离排斥，他苦笑：“今天的事，你做的有点过了。” 安小暖眯起了眼。 以为听到了错觉。 抬起下颌，四面环视一圈，果然瞧见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车。大概那个女人也在车上吧。念头闪过，车窗竟也缓缓下落，露出里面何嘉利漂亮的脸蛋，妆容修饰，愈发动人妩媚。 “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的？”安小暖一点点收回了视线，目光转落在郭泽强面上。郭泽强此刻也从她望去的那边方向收回了视线，脸上显出了尴尬。 他担心安小暖，又不想过分引起疯猫那边人的主意，何嘉利给他这个提议，借着‘质问’来瞧一瞧安小暖。顺道安抚安抚。 就带着何嘉利一块来了。 没想到这番作为，无疑是狠狠甩了安小暖一耳光，安小暖怒极而笑，整个人都散发出摄人的气场，敢在惹她，安小暖也会化身母老虎咬他几口！ 两人目光半空中甫一接触，郭泽强瞧见了她眼底汹涌的愤怒，更加不自在起来。 “郭泽强，羞辱人不是这么羞辱的，别太过份了。” 郭泽强想解释，又一句话也解释不出来，呆呆地注视着她。没了往日的清冷儒雅，面上添了几分焦躁不安，最终千言万语只浓缩成一句： “小暖，请你相信我。” “滚。” 安小暖气得咬牙。 大庭广众的地方搂搂抱抱的，还不知道私底下都已经什么程度了！？信任，信任个毛线。 安小暖踩着低跟，直接绕开郭泽强，朝着旅馆那边走去。 错身而过那一瞬间。 郭泽强低低的声音传来，“我可能已经找到内鬼了。” 安小暖一顿，讶异的抬起头，朝着他眼睛看去，只是瞧见郭泽强眼睛此刻朝着下车过来的何嘉利方向，根本不理会她的目光注视。 这一愣神的功夫，何嘉利已经走了过来。 当着安小暖的面，走到了郭泽强旁边，伸手挽住了郭泽强的臂弯，亲昵地头微微靠了一下： “安小暖，你都已经是泽强的前妻，别再来胡搅蛮缠，丢人现眼。” 郭泽强不着声色的对着安小暖眨了下眼睛。 安小暖深深吸了一口气。 肺都要气炸了。 “得，我是前妻，你们可以滚蛋了。”安小暖黑着脸道。 再多的内幕，也抚慰不了，她现在极度愤怒的情绪。 郭泽强静静地看着安小暖。 何嘉利轻轻一笑，眼底划过一丝得意，浸染爱慕的目光看向郭泽强，“你前妻都不欢迎我们俩，还是不讨她厌恶了吧？我可不想继续被赶呢。” 郭泽强抿了抿唇，睨了眼何嘉利，而后手缩了回来，转身先走在了前面。 大步流星，没有等何嘉利的意思。 何嘉利踩着高跟追了两步，眼底一抹阴郁之色，追不上郭泽强，她停住脚步，回头冷眼看向安小暖，那张年轻胶原蛋白满满的脸庞，她比郭泽强都大了几岁，不由地艷羡那张青春稚嫩的脸： “安小暖，再有下次，别怪我揍你。” “说什么呢？”郭泽强不悦的声音传来，听力一向极好的他，正好听到了何嘉利的一番话，眉头不悦地皱了皱。何嘉利望过去的时候，撞上了郭泽强透着警告不悦的眼神。 何嘉利心底更不满了。 安小暖冷冷的盯着那俩人上了车，车开走消失的方向。全过程在她眼中播放着。安小暖不由又细细思量了郭泽强那句话，当时擦肩而过，郭泽强才说那句话，显然是不想让人瞧见了唇形，猜出了唇语。 第482页 这么警惕。 就连何嘉利都不放心？ 安小暖甩了甩脑袋，试图将这些麻烦事全部一股脑甩了出去。 那晚过后，安小暖很快调节了情绪，回到了每日的生活轨迹，学校、图书馆、食堂、宿舍、业余兴趣班，渐渐地倒也把对郭泽强跟何嘉利的事情放下了。 侦探事务所的负责人直接到学校来找她。 给了她一沓照片、一份关于何嘉利的资料。 银框眼镜底下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直盯着安小暖：“我个人善意的提醒，劝你跟这位女士保持些距离。” 安小暖点点头，道了一声谢，抱着资料在校园一处偏僻的角落看了起来。 一沓照片，几乎都是郭泽强跟何嘉利，并肩而行，电影院、咖啡馆、饭店…… 一张张的翻看了一遍，大概唯一没有的就是旅馆了吧。 安小暖把照片收了起来。又将那份关于何嘉利的资料，一页一页迅速地浏览了一遍。 何家长辈在帝都扎根很深，国外也有生意。 何嘉利有一个亲哥何嘉岁，资料上对于何嘉岁相关的信息很少，自幼在国外长大，后来何家对外宣布何嘉岁出了意外，骨灰带回国，安葬在老家。 安小暖这边才将资料获取到，浏览了一边，那边的何嘉利就已经通过圈里的人，获得了准确消息，对安小暖更记恨了几分。 傍晚，身边拥挤的人流。 何嘉利拧着眉头，追上前挽住了郭泽强的臂弯，被郭泽强轻轻地挪开了手，郭泽强抬起下颌，盯着她： “怎么了？” 何嘉利习以为常，扯唇一笑，眼角余光示意身后偷偷跟踪的一人。 压低了声音：“他们还在呢。我们……”何嘉利抬起手，指向了不远处的旅馆，“去那过一夜吧。我喝了酒，头有些晕。” 385 更像木头人 郭泽强道：“何嘉利。” 熙熙攘攘的人流穿过两人周边。 “恩？”何嘉利眨巴着眼睛，笑意盈盈，眼底的妩媚让她微扬起的脸庞，蒙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温柔，小鸟依人的温驯。 郭泽强淡淡的看着她：“闹够了？” 何嘉利一怔，而后吐了吐舌头，脸上的笑意瞬息成为她往日的高冷带些性感的笑意，她睨了眼一板正经的郭泽强，撇了撇嘴： “就你正经！” 眼睛瞥了眼那边的旅馆，快步走在了前头。 望着夹杂在人流中，一味往前走去的女子背影。郭泽强平视的视线淡漠的收了回来，喧闹的四周声音伴着，脑海却浮现了别的事情。 “我们怀疑何嘉岁没有死。”首长望着办公室窗外的松树，冷冷地说道。 眼底金光灼灼。 疯猫盯上安小暖，利用安小暖来威胁他。 想到离婚，也是身边战友无意提醒。 郭泽强彼时没有明白的事情，仿佛一条线串联，隐隐约约看到了某些事背后的真相。 或许幕后的黑手，疯猫最大的靠山，他们一直追查的秘密组织也跟何家脱不了干系。 何嘉利停住。 回头望过去，撞上了一双漆黑深邃的目光，探究的越过人流望着她。 没有爱慕，只是淡淡的。 何嘉利撇了撇嘴角，转身再也不乐意搭理郭泽强，快步走向那边停着的一辆车子。 认识的人之中，郭泽强算不上最好的，却有本事吸引住她的兴趣。 偏偏已经有了老婆。 晦气。 “开车。”何嘉利吩咐司机。 车子疾驰。 郭泽强的身影在人流中消失了。 …… 屋子很静。 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投射出一束，大半的范围笼罩一片阴霾之间。 钥匙拨弄，门推开，又重新锁上。 电灯也被打开。光投射进为门缝间，被窝拢起一人侧躺的大小。 从那天过后，唐文文更安静了，安静的待在家里，安静的躺着睡觉，安静的听他的话，安静的不对他做的任何事发表意见。 更像是个木头人吧。 这几日叶战国都是早早地回来，几乎把外边的一切交际都断了。温声细语放低姿态都无法挽回唐文文曾经注视他的温柔含笑的目光。 “我回来了。”倚在门边，叶战国对那侧躺着的人说道。 卧室里躺着的唐文文在听到推门声就已经睁开眼睛。 见到自家男人出轨，见到了全家人不分青皂白训斥她，所有人都替这个男人说话。她有什么可说的，有什么委屈的。唐文文嗯了一声。 单手撑着身体坐起身，抬起眼睛，恹恹的看着沐浴着灯光神情温和的叶战国。 家里人让她留在这里，尽心尽力伺候叶战国。 唐文文套上拖鞋，站起身，从门缝间走了过去，“我去煮饭。不知道你今天这么早，睡过头了。” 一天到晚都在睡觉？ 叶战国拧起了眉头，由着她从身边走了过去，“中午没吃饭？” “没胃口。” 叶战国道：“保姆你又不想请，难道要虐待自己身体？” 唐文文不冷不淡的回头瞥了他一眼。 叶战国抿着唇，板着脸，深嘆了一口气，走上前几步，从背后搂住了她的腰，下巴抵着她的肩：“我们生个宝宝，好好过日子。” 刀口切歪了。 血液汩汩地涌出。 唐文文轻轻道：“流血了。” 叶战国没听明白，垂下眼睛看了一眼，吓得跑去找了纸巾，抓过了唐文文的手，包扎了一圈。 第483页 “笨手笨脚的。”叶战国见手指头涔出的血止住了，没好气道。 “恩。我真笨。”唐文文淡淡的。 叶战国心里凉凉的，握着她的纤腕，力度不由自主地紧了，抬起眼睛，盯着唐文文素白憔悴的脸颊看了好久： “文文……” 唐文文抽回了手，别开了脸，“我有些累了，你自己做饭吧。”绕开她直接回了卧室。 留下叶战国懊恼的立在原地，无能为力的一阵挫败感。 天亮了起来。 安小暖被睡在身侧的李明燕烦了一通宵，常常见面的两人，也不知道李明燕哪蹦出那么多的话，一夜说个不停。安小暖脸上带着笑容，新娘子是紧张的。 为了纵着李明燕跟唐宝福，李家人跟唐家人近亲友人都到帝都，两人在帝都操办婚礼，在帝都奢华的酒店举办，有专业的婚礼团队策划。 下午，李明燕开始忙碌，老家不断有熟人来，入住到唐宝福名下的酒店，住的满满的，李父李母、唐家近亲，都需要李明燕跟唐宝福一块忙前忙后招待，两人脸上的笑容一整天都未减。 次日，两人的婚礼在众人的瞩目祝福下，浪漫的收尾。 李家跟唐家各自长辈又在老家办了几桌，请一些亲朋好友做客。 唐宝福跟李明燕住在了一处，日子幸福甜蜜。 安小暖依旧一个人，忙着各种的事情，学习、投资、业余兴趣，不断地充实着自己。但婚姻之路像是走到了尽头，让她有一种挫败感。 老家里安爸安妈近亲经常打电话安抚她，顺带着提一两句相亲。 “好的，我会考虑的。”不知道第几次安妈再提回老家相亲，安小暖给了态度，没有像从前跳过话题。 白云漂浮在蓝天。 底下穿行的路人惬意的感受着拂面而来的凉爽微风。安小暖挂了电话，伏在窗边，懒洋洋的望着，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了从前的事了。 前世没有读大学，为了唐元诚跟郭家闹得彼此见面都尴尬。 最后如愿了，伺候着唐元诚那对兄妹，傻乎乎的，好像也差不多在这几年入了狱。 郭泽强的噩耗也差不多在这几年了。 那些年过得恍恍惚惚的，一时间遗忘了许久的记忆，如何思索也想不起来了。 安小暖站直身，斜倚着窗口，窗帘被风吹动，和煦的阳光明灭，她微眯着眼睛，不断地去思索着郭泽强的死，当初不关心，又过了这么久，那些从前偶尔听到的字眼片语，就像是燃尽的灰烬，扑腾出火舌，将残存的内容吞噬殆尽，只记得有那么一件事了。 仔细去想，总是想不起来了。 安小暖走到电话旁，已经按下了那串熟悉的数字，接通后，她又啪的直接挂上。 电话铃在她挂下不到一分钟又响了起来。 安小暖接起电话，听到的是熟悉的郭泽强声音。 386 两家人的烦心 屋内静悄悄的。 夜幕瀰漫在房间每一角，今夜的月光被薄云遮挡住，灰暗压抑。 这处温馨的小屋，是安小暖在帝都另置的小房，从跟李世仁分道扬镳，安小暖就从小旅馆搬来这里。 被褥都带着白天晒过的阳光香气。 她埋头靠在柔软的枕芯。 午后跟郭泽强通的那通电话，她明明想告诉郭泽强多注意安全，话赶话就成了一番争吵，她单方面的愤怒发泄，郭泽强的沉默。 诡异的像极了前世。 诡异的一种不祥徵兆，充斥着她胸腔。偏偏当时怒意上涌，她只顾着让郭泽强离开何嘉利，得到了拒绝，她本能地抬手挂断了电话。 这一夜，安小暖彻夜难眠。 天没亮就醒了。 请了假，坐车去了郭泽强所在的部队，费了一番时间。结果没找到人。 …… 送走上门的媒婆，安妈面露烦闷，回头瞅了瞅坐在椅上抽旱菸的安爸，桌上的晚饭因为媒婆的登门，早就凉了，凉了更不好吃了。 “一个个介绍的都是什么烂条件的？”安爸吐了口烟，呛得咳嗽，好一会儿，才愤怒抱怨道。 安小暖成了二婚，上门做媒的介绍的男人，不是稣夫就是年龄太大的穷光棍，否则就是带孩子的。 安爸听都听冒火了。捧在掌上的姑娘，凭什么就得嫁这些人？明知道二婚姑娘不好嫁，安爸还是一阵窝火。 安妈嘆了一声，坐在椅上吃了起来，饭菜毫无滋味，家里还冷冷清清的。 孩子都不在身边，跟郭家闹得彼此尴尬，哪还有当初的半点与邻居家结亲，亲上加亲的那种期盼中的热闹。 “郭泽强还没有闹吗？”沉默了好一会儿，安爸低下头，将旱菸杆在地上轻敲了敲，又放在嘴边狠狠地抽了一口，问道。 吃饭的安妈沉默。 都已经没有来往，见面都尴尬，还问什么？ 先前郭妈态度是摆在那里了，至于以后怎么样，还能干涉不成？想想都觉得窝火。安妈一拍筷子，站起身愤然道：“爱闹不闹，跟咱们还有什么关系？” 安爸眯起了眼，见她端着碗走出去，又不愿意没了人作伴谈话，他站起身，跟了出去，见安妈把碗里的剩饭倒了餵鸡，抬头眼睛看到了对面抱着孙儿的杜春华。 一阵尴尬，安家两夫妇沉默着，转身进了堂屋。 没了以往热情地打招唿。 杜春华眼底掠过憋屈，抱着孩子给了李慧儿，进堂屋去给远在外地的丈夫郭平安打电话倾诉。好好的两家人，亲如兄弟，闹得这么僵。 第484页 绝对不能让外边那个女人进门！ 杜春华认准了这事，电话里跟郭平安说了好几遍。郭平安在外替人看林子，听到附近有电话的人家喊他去接电话，结果听了大半天都是小儿子郭泽强的话题。 “泽强会自己拿主意，咱们不干涉比较好。”郭平安在杜春华不知道第几遍又重复不让外边的女人进门后，终于忍不住开腔表态。 可能男人跟女人的思维不同，郭平安不觉得这是天塌下来的事。一辈子的事情，怎么决定都是小辈的事情。他都快过了半辈子，不愿意去计较这些。 “我跟人一块去打了一些野味，晒成肉干，过几天让人寄回去。”郭平安转移了话题。 杜春华才想起来丈夫在外边独自帮人看林子，心里不好过，压下了对郭泽强的抱怨，开始关心询问郭平安的近况。 安家的灯很早就灭了。 夫妇俩却失眠了，靠在床头，想起了一双女儿跟儿子的事情。 管教儿女，无疑他们的能力有限，穷怕了、饿怕了，有儿有女以后总希望让他们吃饱穿暖，时刻约束也是怕他们走了岔路子，条条框框都把他们约束在里面。 也不知道别人家是怎么管孩子的，自个家却把孩子养成这样，两姐妹双双婚姻受挫。 安爸揽着相伴了几十年的妻子肩膀：“小萍已经很长时间没跟咱们联繫了吧？给小暖找合适的，给小萍也问问，免得她心里恨咱们偏心。” “也不是没谈过。”安妈头疼的摇了摇头，“一提这事，小萍就生气，跟她提不了这事。” 夫妇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安爸嘆了一声气，抬手捏了捏安妈的肩膀，瘦骨嶙峋，当初嫁他是个标緻的姑娘，眨眼华芳流逝，陪了他这么多年，他心里一阵酸涩，轻轻地捏着安妈的肩膀。 两夫妇闲聊着孩子小时候乖巧的时候，一阵好笑又一阵失落。 窗外有树被微风吹得晃动。 屋内亮着灯，安小萍躺在租的这间小单间内，简陋破旧的小房间，一桌一床一柜，简陋至极，她环视一圈，眼底的怒意更盛。 那天被唐文文撞破，叶战国送唐文文离开，再见时没有特别排斥她，却也没有往日的温和亲近。 陌生人，陌生又熟悉的一个下属吧。 玻璃照着一层灯光，镜面倒映着她清秀的面庞，高挑的个头，说不上很美，在一起工作的女人堆里也算得上出色。安小萍转身，倚在墙壁上，瞳仁倒映着这间小小单间。 房租，叶战国替她交了一年。 最初也是冲着他的钱。后来相处渐渐变了味，不知不觉喜欢上了他这么一个成熟风趣的男人。 让人感到强烈的安全感。 这一生，她最渴望有人能给她安全感，不被人瞧不起，不被人冒犯欺负。叶战国显然是个有担当的。 次日一大早。 安小萍堵在车库附近，终于把这几日晚来早走的人给堵到了。 瞧见是安小萍，叶战国挑了挑眉，眼底掠过一抹不悦：“你等我干什么？我已经说过了，关系结束了！” “我知道。”安小萍将准备好的一份辞职信递了过去，“我打算辞职，离你远远的。” 叶战国愣了下，接过辞职信，又瞧见安小萍那张素白憔悴的脸庞，心底上涌怜惜不忍： “你打算以后做什么？” 安小萍茫然摇头，眼眶瞬间红了，别开脸抬手用手背擦拭泪珠。 叶战国更不忍心了，随手将信撕烂了。 “好好上班。我会额外再给你一笔钱补偿。”叶战国给了一句交代，绕开安小萍直接去了厂里。 387 再遇 安小暖耐不住安爸安妈的强制性语气与浓浓亲情，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学校那边请了几天长假回了一趟老家。 任务，相亲。 安爸的意思，姑娘再熬就要熬成老姑娘了。该翻篇的婚姻越早翻篇越好。反正心痛也不会一时半会就能消减。 安妈的意思，人回到老家，带着去亲戚家走走，说不准好姻缘就来了。 再过几年条件可就没这么好的。 坐在车上，安小暖放空了念想，脑海又掠过了前世被关押的岁月。 有人带来了郭泽强的噩耗。 麻木的心扎痛了一下又一下，没失去时候没发觉，等发觉的时候什么都太晚了。 不知道命运的轨迹，是不是又把郭泽强推到穷途末路，推到前世的遭遇，再也不回来了。 几天前去部队没找到郭泽强，后来也没有再联繫到郭泽强。不知道该怎么联繫，也不知道联繫了又能怎样。 安小暖想着，紊乱的心跳渐渐地平息下来。掠过的风景，将她的思绪飘远。过眼云烟的往事，一幕一幕在脑海中掠过，像是电影画面，就如窗外的景象，掠过了回头就不再是同样的了，被抛到极远的角落。 唐文文也在看着阳台外的风景。 难得的好天气，暖暖的阳光从碧蓝的天空洒落下来，仰起头，暖意便会落在脸颊上，光点随着晾晒着衣槓上的被套被风吹动而调皮的跳动着。 在老家，她这个时候会找几个有趣的人，去逛街去赏景，闲聊着，消遣着时光。 好几日都没有出门了。 叶战国想带她出去，唐文文都是拒绝的。 此刻，唐文文突然想踩着阳光，去热闹的人流中，悠闲散步，消遣着时光。等回来以后……唐文文嘆气，抬手撩开垂落的一缕捲髮夹在耳后，眼底有些释怀的柔光，落在被风吹得晃动的树梢，等回来以后也该原谅叶战国了。 第485页 这是她头一回跟人斗气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任性了。 特别是所有人都站在叶战国那边，这样的任性，就显得太孩子气了。 偏偏过错不在她，却要她低下头来。唐文文牵起唇角，笑得有些苦涩。 缓缓地进到了里屋，将身上的睡裙换成方便跑步游玩的休闲服，唐文文背了精巧的双肩包，带了几样随身物品，出了门。反锁门的一剎那，她才记起忘带钥匙了。 老家钥匙总是藏在门外窗台那一盆芦荟盆底。 一家子进进出出都很方便。 这里是不一样的吧。一点都没有家的热闹，也没有家给人的归宿温暖感。 穿过一处小院子，小路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唐文文也不知道目的地该往哪里，大概是闲逛了一圈，这地方只有叶战国是她感到熟悉的。 越来越陌生的地段。 人流从身边走过，都是陌生的人。有些人在树下结伴闲话，风吹在身上，惬意自在，笑语声声。也不知道在外边走了多久，傍晚人流高峰期，拥挤的人，喧闹的声音，唐文文缓过神才发现所在的地方，距离那处服装厂并不远。 岔路口。 过路的车辆。 穿到对面街的人群。 唐文文夹在其中，脚下转步，往服装厂那边所在的位置走去，走了一段路，她脸上的轻松剎那间消失，呆愣的站在了马路中央，脑袋一片空白。 拐角对面，叶战国搂着安小萍的腰肢，两人有说有笑的。 说好的再也不联繫。 那些承诺才不过几日又变成了谎话。 余生要跟这样的人相伴度过？ 唐文文脑海一片空白，品尝不出心底的那股滋味，究竟算是什么。 失望透顶的麻木，悲伤到心颤。 几辆车鸣笛。 对站在马路中央堵路的条纹衣裤的妙龄女子很愤怒，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做什么事呢，在这个时间点挡路，不知道都赶着回家吃饭么！？ 一辆车司机不耐烦，整日的各种不顺心此刻被女子的挡路行为，彻底激发了。脚下一踩油门，脱弦之箭急速而至，夹带起一股劲风。 唐文文被刺耳的鸣笛声拉回了思绪，正打算迈步快些朝街对面走去，一辆银色轿车突然沖至，她愣愣的忘了该怎么办，惊慌失措的抬手遮挡闭上眼睛。 咚。 耳边的声音像是碰到了铁桶，感觉到身子飞出去了，但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像是被搂在怀里，唐文文颤了颤睫毛，睁开了眼睛，下一秒，她看到了陈寒棋。 酷似郭宝强的轮廓。 酷似郭宝强的痞气笑意，但是他眼睛里透出来的是一种正直，一种清澈明亮，让人信服安下心的光芒，唐文文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以为是梦。 路边被撞倒的铁桶不断滚出，一名商贩模样的老大爷跑过去，捡了起来。他的家人儿子媳妇则过来搀扶唐文文跟陈寒棋。 那辆银色的车朝窗外的几人竖了竖鄙夷的中指，跑了几句粗话，一踩油门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尽头。一众人瞧了骂了几句，也各自散了。 人流从他们身边穿过。 路灯暖暖的灯光洒在杵在街内侧的两人身上。唐文文显得很拘谨，跟陈寒棋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陈寒棋笑了笑，见到唐文文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就像是被点亮了，自己却未察觉，眼睛胶在唐文文脸上。 总是看不够，很漂亮的姑娘。 陈寒棋心里想着，知道唐文文已经嫁人了，他也只是敢想想罢了。察觉到唐文文的不自在，陈寒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捏了捏发麻酸疼的手臂，一块石头当时尖锐面砸在小臂，惯性的那一甩，应该也留了一点淤青。 陈寒棋不敢去看，省的让唐文文挂念担心。 “你没事吧？”唐文文一直低着头走路，看到影子里他的手在动，不由地眼角余光瞟了过去，看到了陈寒棋在按捏着手，眼底掠过担心，又很快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怕会爱上他。 陈寒棋道：“没事。没事。”一迭连说了两声。因为她收回了目光，陈寒棋心里不是滋味，“你要是愿意陪我去医院检查一下，会更好。” 出医疗费吗？ 唐文文想了想，“好，我陪你去。”总算大胆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地低下头，因为他长得太像郭宝强的感觉了，把人当成备胎就太不尊重他了。 388 位置 陈寒棋：“你怕我？” 走在医院附近的林荫小道，心不在焉的唐文文忽然听到闷不做声的陈寒棋问她话。 唐文文迟疑道：“并没有。” 陈寒棋眨了眨眼睛，看了眼两人彼此相距的五步之遥。 这都不算排斥他、厌恶他，还有什么算是呢？ 陈寒棋抿唇沉默。 背嵴挺得笔直，未察觉的透出一股愠怒气息。唐文文敏感的侧目，就看到阴霾下陈寒棋让人望而却步的冷漠，“我……我是因为没有带家里的钥匙，所以烦恼。” 陈寒棋抬起下颌，沉沉地目光注视着唐文文素白的脸颊，黑亮的眸光，小巧红润的唇，温柔的气质，卷翘的短髮，一种古典女子温婉端庄的美态。 每一次注视，都让人心颤，移不开目光痴缠。 “只是因为钥匙？”陈寒棋下巴紧绷，“还是因为我长得像你认识的熟人？” 他知道了？ 唐文文定住了脚步，不可思议的盯着他。 被猜中了？ 陈寒棋勾唇一笑。 走上去两步，伸手搂住了腰，将她带着涌入了怀里，紧紧地抱着。 第486页 不介意她已经嫁人了，但这姑娘十之八九不会变心。 这一抱，也能消减他心头的愁思。陈寒棋放任着自己的脾气，紧紧将反应过来不断挣扎的唐文文禁锢在怀里：“我让人帮我去打探，所有关于你的消息呢。” 唐文文怔住。 “我很喜欢你，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 他话没有说完，手臂一痛，低下头，温柔的唐文文张口恶狠狠地咬他手臂，疼痛刺激令他瞬间醒过神，陈寒棋松开了手，唐文文挣脱了他的怀抱。 “我有老公。以后不许你跟我说这些！”唐文文板着脸。 陈寒棋哑然。 唐文文没有再看他一眼，也没敢再看他那双眼睛，落荒而逃。 要是有机会。 他愿意跟她好好开始。 即使是以备胎的身份，跟她重新开始，渐渐让她认清，自己是陈寒棋，不过郭宝福。 也是愿意的。 陈寒棋在内心里轻轻地表白着。 目光中，那抹娇弱的单薄的人影，已经彻底消失在尽头了。 拦了一辆车，报了地名，唐文文抱臂坐在车内，鼻息间似乎还能嗅到不同于叶战国的一种霸道的气息，她有些心慌，抬起头望着窗外晃神。 车开的很快。 住的地方越来越近了。这种心慌感也跟着强烈起来。 那片笼罩在黑夜里的小区楼，哪里有半点家的温暖，冷冷清清，同床异梦。 唐文文恍恍惚惚的踏上了熟悉的路，原以为等不到叶战国，要在门口守到不知道何时才能让那在外边偷腥的男人回家，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在开锁的叶战国。 门打开。 一束灯光透了出来，门砰的一声关上。 唐文文从始至终没有出声，看到光亮透出，又看到门被反手关上。她定在原地，隔了一会儿，才听到叶战国的喊声，有几分焦急： “文文，你在哪里？” “该死的，不会是又一个人回了老家？” 隐约的嘀咕声从打开的门透了出来，一脸烦躁的叶战国开了门，走了出来。正面对上了隐在黑暗一隅身形落寞的唐文文。 “你出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叶战国怒问道。 家里冷冷清清的，累了一天回来希望得到嘘寒问暖，结果还得担心她这么大的人去了哪里？叶战国很气。气得恨不能直接甩脸色不理唐文文。 这几天厚颜哄着唐文文，他已经受够了。 “我忘带钥匙了。”唐文文轻声道。 “是吗？”叶战国不信，退后了一步，把门拉得更大些，招唿她，“进来吧。一会只要煮些清淡的米粥，我在外边应酬吃大鱼大肉有些腻味了。” 唐文文嗯了一声，走了进去，错身而过的时候，轻轻道了一声：“我又看到你们在一起了。” 步子渐远，朝着厨房而去。 她找出了米，洗了一遍，加水、开灶起火，煮了起来。 人便斜倚着靠着橱柜。 叶战国呆了呆，脚步慢了几步进到厨房。 看到唐文文落寞的靠着那，思索着什么，眉头紧紧皱着。 “你上次怎么说来着？我有些忘了你说过的那句话呢。”唐文文看向跟来的叶战国，声音温柔，听不出喜怒的询问道。 叶战国哑然。 若是唐文文大嗓子眼质问他，此刻一定发飙，反过来责怪唐文文诸多冷淡。 偏偏她太温柔了。 声音温柔，眼神温柔，气质温柔。 让人发不出怒火。 叶战国有些害怕这样不怒不喜的妻子，她不发脾气，可发起脾气就是这个样子，冷冷淡淡的，态度天翻地覆，就像是陌生人，更像是……仇人。 “你也忘啦？”唐文文眼底有了笑意，不等叶战国说话，“你当时答应，不会再跟对方联繫，可是你没做到呢。我们离婚，好吗？” 离婚以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心里总有一种感觉，不能这样下去了。 以前的叶战国不会言而无信，现在会了。 以前的叶战国不会轻易撒谎，现在满口谎话了。 以前待在一起不会这么疲惫，现在总觉得是待在一处囚牢，等待她的是审判。 太可怕了。唐文文想要逃得远远的。 叶战国踏步上前，紧紧搂住了唐文文，“不行！” “外面都已经有女人了，还留着我做什么？”藕断丝连，迟早会惹来麻烦。唐文文自认不是对手，也不屑与之对上，“叶战国，放过我吧。”唐文文没有挣扎，靠在他怀里，轻轻地说道。 婚姻之路，双方都需要平等的付出，天平才能平等。 她偷偷爱着郭宝强，让天平倾斜了，有错在先，她认了。可如今叶战国在外面养了女人，藕断丝连，满口谎话，身心都出轨了，这天平眼看着是要折断了。 既然喜欢外边的女人，唐文文也愿意成全他，爱怎么玩随他吧。 唐文文靠在他怀里，突然觉得身体一轻，被他打横抱了起来，朝着卧室那边走了过去。 “我们早点生个孩子吧。”叶战国将她放在床上，随之躺下，靠在她肩头闷声说道，“生个孩子，家里热热闹闹的，你也不会想那么多的事情。我太太的位置，这辈子都只会是你唐文文，其他人休想！” 389 不相亲了 唐文文嗤笑了一声。 抬起手，轻轻推开了吻她脖颈的唇，对上他那双漆黑黯淡的眼睛，唐文文偏过头，避开了他的视线，那抹哀伤愤怒的目光。 第487页 “你去洗个澡吧，把那个女人的味道全部洗干净了。”唐文文恹恹道。 履行夫妻义务，唐文文无权拒绝，但是那搂过别的女人腰肢的手，那衣领一隅还沾着的口红印子，隐隐约约的女人香水味道。 让人厌恶。 她不温不火的声音，商量的口吻，平静的神情。 空洞茫然的一双眼。 叶战国愣住了，顿时没了兴致，从她身上移开了所有的重量，去了衣柜那端取了一套衣服，走进了浴室。 不一会儿，水哗哗的声音响起。唐文文站起身，将外边煮好的粥分别盛了两碗，又装了几碟咸菜、凉菜等爽口简单的菜系。 叶战国擦着湿头髮走了出来。 坐在粥碗摆放的位置，也是距离唐文文最远的对面，绕了一圈，隔了几张桌子，纵然抬起头能看到清冷淡漠的唐文文，眼神却是从来没有的冷淡。 最远的距离莫关于心与心的距离。叶战国有些怅然，夹了一筷子咸菜，想给到唐文文碗里，被她轻轻地避开了：“我自己夹就好了。” 一僵，叶战国收回了筷子。 两人没有再提先前那个话题，叶战国有意卖好，吃了饭就包揽洗碗的活，回到卧室时，唐文文已经熟睡了。他侧过身搂着她的腰，一道很浅的声音，轻轻地喃喃道： “我本来想忘了从前的事，好好跟你过日子。可是你为什么还要跟人继续来往？如果实在喜欢，你把她娶回家，没必要耽误着对方。” “你事业这么成功，想要做什么，家里人都会无条件支持你的吧。”唐文文道。 叶战国紧紧搂着她在怀里，满怀温香，心痛的厉害。 “她有丈夫，我跟她也只是玩玩而已。明天，我就把她打发走。”说话间，手探进衣服，轻轻抚摸着腰间细腻的肌肤，被一只纤细的手抓住了，唐文文恹恹道：“时间不早了，别闹了。” 叶战国抿唇沉默。 皎洁的月光洒进屋里，枕着手仰面睡觉的叶战国，一夜无眠。 唐文文唿吸均匀，沉沉入睡，梦里噩梦连连，几次不安地动了动。 叶战国探出手，轻轻地拍抚着她的背。感到安心，唐文文迷煳的钻入了他怀抱之中。 叶战国睁着眼睛，一夜思索到了天亮，像是宿醉思绪凝结成一团毛线，什么也想不通透。 安小暖回到老家。 只有三天在家里的时间。除了安妈时不时揪着去亲戚家串门闲聊，打着看望亲戚，实则让亲朋好友帮着找一门好的亲事，这有点儿烦恼。寻常时间，安妈好吃好喝供着，安爸时不时的关心，日子过得也算是舒心。 头日，毫无进展。 次日不少人给了安妈准信，交换了照片。也有照片上看起来不错的，只不过大多数看上安小暖的外貌，又看不上安小暖二婚，结了那么久的婚居然一个孩子都没有，又担心安小暖是个不能生孩子的。 仅仅是因为二婚，她遭到第一轮的各种嫌弃。 安妈当场气得黑脸。 安小暖一一委婉拒绝。既然都托人来质疑她结婚过没有生孩子，是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再见面处下去，心里都有了疙瘩，事情也不会有好结果。 索性都拒绝了见面。 只见了一个态度不错的。 三十出头的男人，离异，带了一子六岁。 “我条件不错啦，又有儿子，以后你要是生不了，也不怕没人给你养老。” “我不担心养老。”安小暖站起身就打算离开。 “哎哟，我说的是大实话，你不中听怎么得？都二十几岁了，你再不找个像我这样的好男人，你以后可怎么过？当个老姑娘可不划算啊，没人给你暖床，跟我凑合着过日子吧，不会亏待你的，我还不会变心勒。”最后一句，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 安小暖跟郭泽强的事情，他刚好听说过，知道是男人变了心在外边有女人。 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批评安小暖连自己的男人都管不住，他并不在意，只是觉得自己床铺太大，需要个暖床的女人罢了。 能不能生孩子，他也不在乎。反正家里的钱也没多少了，还指不准养不过头一个孩子。 安小暖站住脚步，牵了安妈的手，真心厌烦这样的男人，好像身为男人就了不起一样。 据说，这人为了一点小利益帮人担保签了巨额借条，不跟家里人商量，结果借钱的跑了，老婆气得闹离婚也跑了，债主堵上他们家门，家里没钱房子都准备卖出去替人抵债。 这种‘好’男人，安小暖一点也不稀罕。 只不过是为了应付满足家里人关心她的心意，参加这几次的相亲见面。 安小暖都懒得跟这人废话，牵了安妈的手：“妈，我们走吧。” 那男人仍旧在身后嘀嘀咕咕的。 夹杂几句脏话。 介绍他们认识的老太太尴尬的坐着，劝了那男人少说几句，追着安小暖母女方向去。 晚饭，安小暖下厨的。 热菜热饭，一家三口围坐在饭桌，气氛谈不上特别热闹，却让人温馨满足。 安小暖多吃了一碗粥，“不相亲了吧？”她眼睛落在安妈面上。安妈一听就皱起了眉头，想说什么，但这几天听到的那些声音都让安妈心里不好受。 安爸嘆气，看了眼难掩眼底疲惫之意的安小暖，私下这几天发生的，安妈都跟他说了：“不见了。我们安家又不是养不活自家女儿。” 安爸发了话，安妈松了一口气，又担忧的盯着安小暖，“我两个女儿命怎么都这么苦。”眼角垂了泪珠，安小暖笑着过去替她擦掉眼泪。 第488页 “说什么呢？有你们这么好的爸妈，哪里苦？”安小暖笑道。亲昵的抱着安妈的脖颈，撒娇的埋头蹭了蹭，惹得安妈破涕而笑。 “吃吧。”安爸道。 安妈给安小暖打了一碗鱼汤，特意给她买的，总不见她碰一下。晚饭是安小暖煮的，鱼汤却不是。一嗅到那鱼腥味，安小暖只觉得一阵阵反胃，扶着墙干呕了一阵。 “哪不舒服了？”安妈眉头紧拧。 “鱼腥味太重了，反胃。”安小暖喃喃道。安妈凑上前嗅了嗅，放了生姜，又是淡水鱼，哪来那么重的鱼腥味，一脸凝重注视着安小暖： “是不是这段时间都这样？” 安小暖以为是担心她吃坏东西，摆了摆手，“没事的，也只是偶尔会这样……”话音落下，安小暖神情一僵，笑容凝滞在脸上，这种情况也只是这几天才突然出现的。 月经也推迟没来好久了。 筷子啪的脱力掉到了地上，安小暖一脸苍白。跟郭泽强现在的关系，万一孩子出生了，郭泽强再有什么变故，怕从此只会苦了小孩吧。 390 异样 拿到怀孕确诊书，陪同的安妈脸都白了。 安小暖也有些恍惚。 “咱……咱还是不要、不要这个孩子了？”安妈更疼惜安小暖，说完鼻头酸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两人都离婚了，怀上这个孩子算怎么回事。 生下来要受人指指点点，大人苦，小孩更苦。 安小暖被安妈的哽咽声惊回了飘远的思绪。 “这孩子，我要生下来。”安小暖轻轻抚摸平坦的腹部，眼底流淌着温暖光芒，一个小生命在她体内孕育，还是她跟郭泽强的，很神奇的感觉。 唇角弯起了笑意。 安妈呆呆的看着她，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想到了那个无辜的小生命，眼泪在眼里打转，抬手擦拭了一下，才点点头，“你想生下来就生吧，我们安家会帮你养孩子，又不是养不起。” 说着，又像是自我安慰一般，嘀咕念叨着郭家那边有孩子的热闹。以后安家也会有孩子的热闹声。过些年安爸退休了，两口子照顾一个小外孙，其乐融融。 眼角的笑纹更深。 “就是苦了你了。”安妈目光落在脸色憔悴苍白的安小暖，心疼极了。 安小暖笑了笑，没有答话。 郭顺轩站在摊位前。 熙熙攘攘的人流从摊位前走过。偶有人会在他摆的地摊前停住，询问衣裤的价钱。 郭顺轩报了价格，一番闲聊，很快就让问价格的人心甘情愿买下了一条裙子，给自己媳妇的裙子。 “兄弟，你很会做生意啊。”那人拎着袋子，里面整齐的叠了一件裙子，是郭顺轩给他放的。 郭顺轩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 又有几个人见这边有了客人凑过来瞧了瞧，郭顺轩客套的招唿了几句，又有两三个瞧见价格比门店的便宜，掏了钱包付了钱，笑呵呵的走开。 将钱放在腰包里，拉链拉上。 继续站在路边守着摊位。工地的活很苦，时常有黑了心肠的工头贪走了工钱。郭顺轩被贪了一回，走投无路碰上了过去的老同学何正，学着做起了摆摊生意。 生意不好做。 两个多月来，磕磕碰碰的，吃了不少亏，不断地学习磨鍊自己的销售技巧。才渐渐地会看懂摆摊的好地段，砍价的技巧，让对方心甘情愿掏钱的技巧。 一整日的忙碌，天黯了下来，街上行走的人流缩减了大半，直到快晚上十点，郭顺轩才弯下身收起地摊，把一块布包起来，塞进了大口袋子，两手拎起来，朝着偏僻小巷子走去。 有了钱，他还是租在巷子里最最便宜的小民房，公用厕所，一间小小的单间只容得下一床，就是他的全部了，里面塞满了摆摊去卖的衣裤。 隔壁房有男人赤裸着上身走了出来。 “生意怎么样？”摆摊厉害的，一天也就摆几个小时，专门盯着人流量大的点，盯着那高峰期的几个小时。但是郭顺轩却是一整天都在外边摆摊的。 一大早出去，大晚上才回来。 偶尔会带上几本破旧封面的书。 郭顺轩点头：“一般般。过几天要去g市拿货，一块去吗？” 男人何正媳妇开了一家服装店，因为地段不错，拿回来的热销货也很快就销售。 男人则是负责拿热销货回来。当初去拿货的路上碰到了郭顺轩，介绍了他来尝试着摆地摊。过些时间，何正夫妇就要回老家一趟，建了房子，邀请附近的亲戚吃一顿开心。 “你帮我带一些热销款回来，跑路费我出。后天我要跟我媳妇回乡下一趟。” 郭顺轩应了。 两个男人话也不多，何正要下楼去排队洗澡，郭顺轩则是要回屋清点一些货，算一下今天的盈利，再认真回想一整日下来的优缺点，闲下来再翻看几页书，差不多凌晨，他才站起身下楼，这个时间点就不需要再排队了。 回屋喝了一杯水，啃了两个馒头，算是一顿饭。 郭顺轩躺下便睡着了。 次日没有出去摆摊，收拾了一些简便随身物，郭顺轩坐在车上迷迷煳煳的睡着。眼睛闭着的，脑海里不断萦绕着安小萍的面容。 这一趟该去帝都瞧一瞧，也不知道她现在日子过得怎么样了。 跟叶战国的关系闹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叶战国对她没有怨，只盼着她过得好些。让她一生至少后半生舒坦。人一辈子恍恍惚惚的，等醒过神，上辈子很多事换个角度便成了错事，愧疚一生。 第489页 突然，边上位置的男人站起身，喊他让一让位置，郭顺轩睁开眼，瞧了一眼，站起身的男人身子壮实，朴素老实的农民，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汗啧，还褪了色。 他走了出去。 郭顺轩本能地视线跟着移动，眼角余光瞥见了旁边位置一老妇，以及靠在内侧窗户位置的一团身影，不知道什么缘故，面上蒙着一件薄薄的蓝条纹外套，晨曦透过窗户薄薄的光辉，让他有些好奇。 一上午，郭顺轩留意到那内侧的蒙着外套的身影都没有动作。 期间，郭顺轩上了一趟厕所，吃了两个馒头。 他瞥了眼过去，那抹身影依旧没有动作。 什么人能睡的这么死？郭顺轩眉头紧蹙，那外侧的老妇察觉到了，侧过头来，眼底的戾气骤然闪出，在看到郭顺轩结实强壮的体魄，她抿了抿刻薄的嘴唇，将一句嚣张气焰的话吞了进去。 脸上露出一抹伤感，“那是我小女儿，脸上过敏不能看，就闹性子把衣服盖在脸上，诶。” 郭顺轩只觉得很奇怪，收回了目光。 火车疾驰。 边上座位的农夫瞧见郭顺轩一直很在意那边的情况，捏了捏垂在身侧的手，脸上露出一抹憨憨的笑容，“大兄弟，你这是一个人呢？” “恩。”郭顺轩收回了注意力，淡淡的回应。 这不是摆地摊招唿客人，郭顺轩的热情也骤减，这一段路阳光被起伏的山脉遮掩，窗外的景象很美，郭顺轩抬起眸光，望向那边窗户，静静地注视着。 老妇眉头皱了，这人怎么回事，一个劲往这边看。不由地对那边农夫使了眼色。 “大兄弟，你喜欢看风景嘛？我老家在深山里，风景可好了，我跟你说啊……”农夫伸出手拍了拍郭顺轩的肩膀，又跟他攀谈了起来。 340 多管闲事的人总是多 不对劲！ 郭顺轩浑身蓦然紧绷，却忍着没有转过身去。眼角余光，老妇人因为里侧盖着的衣服滑落，慌忙伸手去扯，郭顺轩眼尖的看到了一张白净的小脸。 哪有什么过敏的红包。 裸露出的半张小脸，白皙细腻，更像是娇生惯养的城里人，跟边上老太太那身上的乡下老太太气质，明显有很大的落差，老太太是古铜色皱皮肤的，常年在土里耕作，身上的衣服也是很普通。 要说农家出了一个城里的媳妇，出了一个城里长大的孙女、外孙女，倒也有可能。 郭顺轩眉头仍旧紧皱着，总觉得很不对劲。 老妇人说这是她闺女？ 他心里就特别的不安。 边上的农夫正在跟他嘀嘀咕咕的说着各种他老家有趣新鲜的事儿，郭顺轩旁的没听清，只听出了那地方很偏僻，风景好，偏偏就没什么人愿意去。 因为那地方进去一趟不容易，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郭顺轩终于转过目光，看了眼边上说话的农夫，他接着跟他说话的时候，打量起这个边上坐着的农夫，模样跟那边的老太太有几分像。 这半路，倒是没有瞧见两人有说过话，就像是不认识的一样。 郭顺轩站起身，对那一脸戒备的老太太道：“我看她不吃不喝的也不像话。我劝劝她吧。” 这事不能就这么不理会了。 各种细微的不对劲，让郭顺轩想要插手这件事。 最差也不过就是挨一顿骂，军营里出来的，难道还怕被人打一顿么，那就成笑话了，白锻鍊了。心里不踏实，郭顺轩希望能让自己的心踏实下来。 老太太骤然拉下脸：“做什么呢？这地方容的你胡闹？” 有不少人朝这边看了过来，喧闹声总是让人好奇发生了什么。老太太个头不高，站起身，见四周围的目光毫不畏惧，反而扯着嗓子，叉着腰，居高临下瞪着郭顺轩，一句一句数落着郭顺轩见她们孤儿寡母，一路各种调戏等等。 众人不知道起因经过，只听到老太太声嘶力竭的声音，最后呜呜哇哇的一通哭，对郭顺轩的眼神就变了，觉得这大男人的，没事为难老太太做什么。 人姑娘吃不吃饭，又关他什么事？ “多管闲事的人总是多！”有个抱着孙子的老太太，瞥了一眼，嘲讽道。 一个起了头，随后又是更多的声音。也有不少明事理的，想要张口替郭顺轩说一两句话，瞧见那孤零零站着的老太太，抹着眼泪委屈可怜的样子，又一直嘴里骂着郭顺轩，一下子也没了出头的勇气。 乘警被喧闹声引了过来。 他的身影并不是特别的远，隔着这边有数十步，郭顺轩眼角余光又瞥了眼老太太边上的盖着外套遮掩住身形外貌，总给他一种不对劲感觉的人。 犹豫再三。 郭顺轩想要放弃，突然脑海里掠过多年前，他还是不太懂事的少年，抱着篮球在回家路上，遇到了老光棍猥亵柔弱无助女孩的一幕。 时光境迁，午夜梦回郭顺轩常常心痛，这一生的悲剧源头，大概也有那件事一半的缘故，一点一点的演变成了如今落魄夫妻不和孤身游荡的一切吧。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并不是郭顺轩奉行的信条。那太佛系了，让成为恶人的人有一种永生永世无法翻身的绝望感。他更信保持正念的心，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至少恶人还有赎罪喘口气的机会。 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开。 在老太太的惊唿下，在农夫的扑来下，郭顺轩把那件外套揭开了，靠坐在座位上的女子，二十出头，头髮凌乱披落，模样清秀，眼睛紧闭，嘴上贴着黄色的胶布。 第490页 她似乎睡得很疲惫，柳眉紧紧地拧着。 各种惊唿喧闹扑打的声音中，她依旧沉睡着，没有任何醒来的准备。 乘警走了过来，老太太已经抓了那件外套重新掩住了女子的面容，抱着她呜呜的大哭，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女子是犯了重病要死去了，扑来的农夫力气很大，一拳就砸在了郭顺轩后背，只是还没有接触，就被郭顺轩一个利索的动作，横甩了出去，狼狈的跌在地上。 乘警一脸正气的国字脸阴沉沉，双目有两团火焰燃烧着，凝视着郭顺轩，“怎么回事？”他依旧愿意给他们当事人辩解的机会。 农夫被摔得浑身都痛。 老妇抱着内侧掩盖着外套的昏迷姑娘，呜呜咽咽的痛哭，在一剎那掠过戾气，只不过看到郭顺轩结实的肌肉，又那么利索的一下把人摔在地上，什么话都吞回肚中。 这煞星！挨千刀的煞星！ 老妇心里大骂，很快就听到了郭顺轩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了一遍。老妇吸着鼻子，呜咽道：“我姑娘脑袋摔坏了，老家借了一笔钱，带姑娘出来看病，又害怕姑娘在路上乱说话，让城里人笑话了，现在真就这样了，呜呜，早知道我就不带姑娘出来了，城里人怎么就这么坏啊，怎么就这么坏啊！” 乘警皱眉，过三分钟就会到一个小县城，可以到那地方的派出所理论。乘警把建议告诉郭顺轩。但这下车一来一回就为了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就有些麻烦了。 郭顺轩点头：“我陪他们下去一趟。要真是人贩子，也有个证据。” 其实他身上的钱不多，这一趟下车，如果赶不上下一趟发车，就得露宿街头，住旅馆啥的那是奢侈事，他还得留着钱去批发一批热销的服装，还得交房租。 如果再顺路去一趟帝都，悄悄看一眼安小萍，钱就跟不上了，得挨饿好几顿。他的饭一般都是馒头，有时候一个，有时候两个。 “你才人贩子呢！你全家人贩子！”老妇见四周围的眼神不一样了，立刻撒了抱住昏迷女子的手，站起身恶声恶气的回怼。 她一站起身，盖在女子头上没盖好的外套又滑了下去，露出女子白净的面容，疲惫的睡颜，唇上黏着胶带，可怜又无助。郭顺轩皱了皱眉头，对那女子的怜悯瞬间压过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挨饿。 “尽快安排吧。省的让这些疑似人贩子的给逃了！”郭顺轩对乘警商量道。 乘警看到那女子被封住了嘴，也皱了皱眉头，转身去安排了。 车厢里的众人此时有些懵，看看老妇人跟那龇牙咧嘴的农民，又看了看孤身站在那背嵴挺直的健壮男人，有些人想凑过去看看女子模样，很快又让老妇人伸手扯着外套盖住了。 341 得救 火车停下。 站台熙熙攘攘的人流。 乘警联繫了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郭顺轩等四人，被夹在人流中，随着工作人员往外走去。 老太太咬牙切齿，扯住了独子万三，压低了声音：“跑吧。” 万三眼底流窜着精光，摸了摸裤兜，那里藏着一把摺叠的水果小刀。 被工作人员跟郭顺轩搀扶的女人仍旧未甦醒。 封在嘴上的胶带，郭顺轩想扯开，被老太太阻拦下了。 事情到了派出所自有定论，是贼的就跑不了。郭顺轩笃信这一点，并不急于这一时半会把胶带撕开。 走到门外。 道上有不少的三轮车、摩托车，乞丐，川流不息的行人、摊贩。 “走过去用不到十五分钟。”工作人员道。派出所离这地方很近。 郭顺轩忽的感觉背后一道寒光。 几乎本能反应，他松开搀扶女人，侧身一躲，一把水果刀蹭过衣服险些戳在他腰间。郭顺轩冲上去夺下了那把水果刀，一下把对方踹开。 老太太忽然从旁边扑了过来。 倒在地上的万三叫了一声，再度凶神恶煞的扑了过来。 场面一度混乱，过路的人纷纷停下脚步，望了过来。 老太太大喊大叫，声声怒骂郭顺轩抢人闺女，多管闲事，还当众打人。 万三打红了眼，卯足了吃奶的劲，跟郭顺轩较上了。 就是个过路的多管闲事的人，就不信还真是个较真，送佛送到西的‘好人’。老太太跟万三只想要彻底激怒了郭顺轩，让他就此罢手了。 出一趟城，带个漂亮的姑娘回去，很不容易，还花了不少钱呢！ 围观的人更多了。 郭顺轩一方面是穷，一方面性子有股子执拗。 不管老太太怎么扯嗓子又哭又喊，路人怎么不明事理的责怪，郭顺轩都不在意。一边身手敏捷的躲着万三的攻击，一边挡在前边，阻止老太太过去抢人。 工作人员扶着昏迷软趴趴的女人，一脸严肃的站在一旁。 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男工作人员都不想随便表态帮他们哪一方。 “嗯？”一直昏睡的女子嘤咛一声，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四周围的人群，喧譁的声音，边上的人，她拧着眉头，缓缓地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事情，脸色霎时间苍白，张口欲叫，被胶布黏住了嘴唇。 还好双手双脚束缚消失了。 女子迅速伸手揭开了胶带，瞳仁紧缩，一脸惊恐，望向那边胡搅蛮缠的老太太跟万三： “救命啊！他们是人贩子……”女子昏迷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能感觉身在车上。此刻身处在人流中，有人护在不远处阻隔住了老太太跟万三，女子声音发颤沙哑的响了起来。 第491页 偌大的车站一瞬间的死寂。 而后一双双愤怒的目光，定格在了老太太跟万三的身上，这年头最恨的就是人贩子，挨千刀的人贩子，破坏了多少人的家庭。 立刻有人围了上来，帮忙将人贩子扭送去了派出所。 人多，力量大，老太太跟万三吓得一五一十交代，村里有人做这个很赚钱，他们这是第一次跟人出来做这个事的，还赔了一些车费吃穿住行什么的琐碎钱。 女子被送去医院，不过身无分文，检查身体各项费用都是郭顺轩出的。 郭顺轩身上只剩下了不到五百块。 站在医院门口，他有一瞬间是恍惚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院里的树显得凄冷，他不知道今夜该到哪里去落脚，茫然地走到了树下，盘膝随性的坐在树底下，靠着粗糙的树干。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脸色苍白的女子，在看到树底下坐着的年轻孤寂的身影，悬着嗓子眼的心安了下来，她走了过来，不介意的坐在他的身边。 “谢谢你。”女子特有的娇柔声音。 很有安抚人的力量。 郭顺轩回过神，嗯了一声，“能联繫到你家人吗？” 女子沉默。 郭顺轩不再询问。 这女子脾气很怪，让她去联繫家人，每次一提她就沉默。 郭顺轩没有更多的钱了，原本打算悄悄离开，也因为这女子的任性大胆又身无分文，担心的不敢轻易离开。 别人的家事，他也不想冒昧去多问。 “我叫于丽丽。你呢？”女子再次出声。 郭顺轩仰望夜空，眼底一片平静的深邃：“郭顺轩。” “我不想联繫家人，以后让我跟着你吧。”于丽丽轻声道。话语里有自己的不确定，与对未来的恐慌感。甚至有一丝未察觉的恨意。 郭顺轩皱起眉头，盯着她俏脸苍白的容颜，委屈黯淡的眸光，看了好久。 “不好。”郭顺轩道：“你来歷不明，我不敢收留。” 于丽丽嗤的笑出声。 “告诉你吧。我家在帝都那边，这次出事……”于丽丽垂下眼帘，悲痛在眼底一闪而逝，顿了顿，续道：“这次出事，是我父母的错。” 郭顺轩不做声。 就算是她父母的错，跟他也没关系。多一个人，经济负担就大了。这次救人，郭顺轩都有些茫然，该还是不该，如果没救人，他可以省下不少钱呢，多拿些货，回去运气好些，还能多翻本。 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于丽丽话匣子却因此打开了，她下巴抵着双膝，眼泪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从小到大，总是要求我做这个做那个，从来就没有问过我的意见。我是一个人啊，又不是他们的宠物，他们觉得这个人不好，那个人不好，约束着我不许深交，结果我身边一个好朋友都没有，他们觉得读书不好就早点嫁人，可我不想嫁啊，他们就直接帮我辍学了，还让我嫁一个他们觉得好的人，哪里好了？又丑又胖，除了有钱，别人传的孝顺，还有什么呀。” 郭顺轩嘆气，伸手摸了摸于丽丽的头髮，安抚道：“那也得跟他们联繫，生你养你这么大，不容易。人丢了，他们是会担心的。” 于丽丽咬着下唇，撇开了脸，“就让他们担心算了。要不是他们这样总是习惯擅自替我决定任何的事情，我也不会气得离家出走，如果不是他们从小到大什么都管着我，我也不会这么轻易被人贩子骗走。” 更多的眼泪哗哗的滚落，灼热了郭顺轩本能伸手替她拭眼泪的手。 342 夜宿 “我送你回帝都。” 也要去帝都一趟，郭顺轩犹豫了一下，对眼泪止不住的姑娘说道。 于丽丽用力吸了吸鼻子，埋头靠在郭顺轩肩头。 热泪很快润湿了他的衣服。 “我是不是很差劲，头一回跟爸爸妈妈抗议，离家出走，就出了这么糗的事情。”于丽丽哽咽道。 郭顺轩失笑。 原来是因为这个不想也不敢跟家人联繫呢。 他怜惜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髮。 “没事的，不会有人说你什么，我送你回去，要是有人说你，我就替你去争论一番。”郭顺轩安慰道。 于丽丽心中的不安消减。 “那我们今晚去哪里睡？”树底下好多蚊虫，就这一会功夫，她身上的细皮嫩肉就起了好几个红包。 耳边萦绕着讨人厌的蚊虫嗡嗡声响。 于丽丽轻轻地挥动手，驱赶着那些蚊虫。 郭顺轩苦笑。 站起身，跟她保持了一步的距离。 “走吧，去附近的小旅馆。” 郭顺轩说完，转头走在前边，怕让面前这个敏感的姑娘瞧出了他此刻经济上的窘迫。 “哦。”于丽丽跟上。 旅馆内。 前台美女登记了郭顺轩的，目光落在于丽丽面上，温和语气询问证件登记。 “要证件呢？”于丽丽瞪圆了眼，一脸愕然，又有些不知所措道：“可我没有呢。” “通融一下？”郭顺轩在旁道。 “旅馆业查的严，证件登记不齐全，我们就麻烦了，所以很抱歉，帮不上你们了。”前台美女委婉客气道。 于丽丽跟着郭顺轩流浪在街上。 这处小县城一到夜里，就显得格外安静。 显少有人路过。 偏僻的一处巷子还有一处烧烤摊，几个男人喝的醉醺醺，裸着上半身，在那里扯着嗓子叫嚣着，烧烤摊老闆持着一把菜刀，脸上也很难看的回怼着。 第492页 于丽丽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吓得缩在郭顺轩的身侧影子里，躲避着不敢看。 从小到大，她让父母保护的很好，早起早睡，按时到家，不去各种娱乐场所，也不许多看电视，除了看书、做作业，她的童年乏味极了。 胆子也比寻常人小。 于丽丽抬起下颌，眨巴着眼睛，盯着郭顺轩的侧颜，他脸上的神情很淡然，像是见惯了吵架的场面，眼观鼻鼻观心的往着前方的路走去。 郭顺轩此时满脑子都在计算着钱。 摆地摊之前的那些钱，大半都留给了老家父母，剩下的一半跟着工头在外接活领不到工钱，几乎都用光了。身上这些钱是摆地摊赚的辛苦钱。 接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要靠朋友接济度日了。 郭顺轩心里嘆气。 “你不怕吗？”于丽丽轻声问道。 郭顺轩回过神，一脸困惑，该害怕什么吗？都穷的只剩下一条命了，还有什么害怕的？郭顺轩心里郁闷的想着，面上神情淡淡的，不敢去吓这姑娘： “恩，不怕。”郭顺轩道。 “你可真勇敢。”声音里充满少女的崇拜。郭顺轩闻声侧过头，撞见了一双亮闪闪的目光，他嗤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这个姑娘。 果真是被父母养的好，还能保持天真烂漫的心性。懂得用善意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 这样的人总是能招来世界善意的眼光。 只是姑娘没看到闪光点。叛逆期，他也有过。突然间，郭顺轩对这个漂亮的女人，有了些亲近感，没有再伸手把她的手推开。 车站外边的石阶上，两人背靠着墙壁，于丽丽靠在郭顺轩的肩膀，将就着打了一会儿瞌睡。 蚊虫很多。 闷热的风吹的令人汗流浃背。 于丽丽拧着眉头，手烦躁地拍赶四周围的蚊子，一抬头，委屈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郭顺轩，一脸的娇气，郭顺轩又觉得一颗硬邦邦的心软了下来，捡了一张干净的报纸，甩去了上边的灰尘。 轻轻地替她扇着风。 于丽丽靠着他的肩膀熟睡了。 郭顺轩睡不着，也不敢随便移动，手轻轻地煽动着风，帮她驱赶周围的蚊虫。 灰濛濛的天空亮了起来。 人流量越来越多。 买了车票。 郭顺轩靠窝在椅上，闭上眼就沉沉的睡着了。 坐在里侧的于丽丽托腮，眨巴着眼睛，笑意盈盈的注视着他的睡颜，憔悴的面容，眉宇间的英气，尖削的下巴，她目光大胆的盯着他打量。 边上的人以为他们是夫妇，偶尔投来一抹善意的笑容。于丽丽也报以笑容，轻轻地斜倚着郭顺轩的肩膀，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了进来。 这是回家的车。 不知道他可不可以成为她的家人。于丽丽大胆的想着，眼里有了希翼的亮度。 帝都。 一户人家门口，俩夫妇面容哀愁，四周围近邻亲戚围着安慰。 “两天了，孩子都丢了两天了，都怨你，孩子不喜欢就不要嘛，你非逼着她嫁人，咱们嫁又不是养不起。”穿着旗袍的中年女子，风韵犹存的身材，令外人称羡的面容，一向骄傲的人此刻满面悲痛。 她的丈夫低着头，事业顺心，在外受人奉承习惯性抬高的下颌低着，笔直的背嵴骨伛偻，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几岁。一双充满自信光彩的眼睛满满的悲痛，太太的责怪，他不敢回嘴，眼底泛红，竟然也像是哭了一场。 “去哪找啊？我们就这一个女儿，去哪找啊？”妇人呜呜的哭了起来。 近邻亲戚都帮着找了，甚至报警，有人说亲眼瞧见了于丽丽被骗走，傻乎乎的跟着一对乡下来的母子去了车站，有人说瞧见了于丽丽去找同学借宿，站在门口，同学刚好不在家。 于金夫妇到处都走遍了。 所有的熟人能找的都找了一遍。 监控设备不够发达的时代，人就算是在车站丢了，也没地方寻了。可那么大的人，养了二十多年，命都愿意给自己的孩子，两口子丢了孩子，就跟丢了魂一般。 妇人数落了一顿，怨气消了，心里更难受了起来。 夫妇傻傻的站在亲戚近邻中，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都不想回家里，就怕一回家，就错过了角落里调皮藏着的女儿身影。一整天很快就消逝了，两夫妇并肩坐在了台阶上。 原来的亲戚近邻也各自都散了。 两夫妇无言，突然远处传来一串耳熟的脚步声，抬起头望去，是一抹眼熟的娇弱的身影，背后跟着高大的身影。一前一后朝着这端走来。 343 执念 脚步声停下。 于丽丽低着头，不敢去看对面的父母，才几天不见，皱纹白髮都出来了。 郭顺轩轻轻推她肩膀：“去吧。” 于丽丽往前走了一步，很快强忍着的情绪崩溃，扑入了两夫妇怀中，呜呜大哭。 郭顺轩转身离开。 等于丽丽回过神，拉着两夫妇跟郭顺轩道谢，已经找不到郭顺轩的影子了。 四周围恢復了一片寂静。 郭顺轩才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朝着依稀辨认出的一个方向走去。 他不敢随便花钱，一直走到大街上都没有行人，路灯将他的身影拉长。他静静地站在之前跟安小萍一起租过的房子，房子似乎空出了，窗帘被拆，一片寂静。 郭顺轩坐在附近的石阶上，歪头靠着墙壁。 忍受着一夜的蚊虫。 于丽丽回到家，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觉，侧身仰望着窗外外边的夜景。 第493页 次日，天色灰濛濛的，街上行路的人几乎都带着一把伞。穿行在人流中的安小暖，背着双肩包，走在有遮挡的阴影角落，避免突然大雨倾盆的狼狈。 面前堵了一面肉墙。 安小暖想也不想，绕开脚步，没料到擦肩而过的时候，手臂被扯住了。 安小暖抬起头，愕然地发现拉住她的居然是郭泽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车站附近的街边。她眨巴着眼睛，外边淅淅沥沥的下起了一场雨。 郭泽强俯身搂着她的腰，埋头靠在她肩窝。 安小暖被迫的窝在他怀中，一脸呆滞，好一会儿才从思绪中分析出来郭泽强的突然出现，他或许是打算回老家找她吧。看来郭妈已经知道了，从安妈那边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了。 消息也很快传到郭泽强耳边。 安小暖的笑容很淡，“下雨了，我没带伞，你呢？” “小暖。”郭泽强隐忍的声音，其中有怜惜、愤恨。 何家藏得太深，一张大网还远远没有到收起的时刻，他们之间在人前的关系是离婚夫妇，以离婚女的身份生下孩子，受到的流言蜚语诽谤会更多。 “雨下得更大了呢。”安小暖侧靠在他怀里，目光落在街上，雨珠噼啪砸落在雨水中，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有些被风颳着拍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冰凉的雨珠滚落在脸颊，安小暖腾出手，轻轻地拭去。 “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安小暖轻声道，“你能老实告诉我吗？” 郭泽强凝视着她面颊，苍白，瘦弱，黑眸漆黑不见底。 “问吧。”郭泽强道。 “你跟何嘉利已经到了开房上床的地步了吗？”问出声，安小暖勾唇笑了笑，笑得有些苦涩。 “没有。” “接吻过吗？” 郭泽强迟疑，垂眸看去，安小暖窝在他怀里埋下脸颊，看不清神情。是因为怀孕了，才会这么多思忧虑，还是不能让她产生足够的信任造成的？郭泽强抿了抿唇。 眼底幽光闪烁。 吻过吗？有一回他伸手推开了，躲过了，应该不算是吧。 “没有。”郭泽强道。 “没撒谎吗？犹豫这么久？”安小暖站直了身子，离开了他的怀抱，迟疑了这么长时间，心跳平稳有力，她不知道他心里究竟什么样的真话。 “没撒谎。” “我会照顾自己的。”安小暖嘆道，有些小小的无措。她转过身，又被扯入结实的怀抱中，郭泽强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了一抹眼熟的身影走过，他的手也缓缓的松开。 “照顾自己，等我。”郭泽强咬牙切齿道。 “恩。”安小暖接过了郭泽强给的伞，撑着伞，缓步走入了雨水中。她微侧头，看到了那边走来的一抹眼熟令人厌烦的身影，何嘉利。 “泽强。” 在路过安小暖身边，何嘉利扯嗓子对郭泽强亲昵的唤了一声。 郭泽强站在那，盯着她看。 何嘉利撑着伞，走向了他，全程没有跟安小暖打招唿，就像是没有存在安小暖这个人一般。站在高大的郭泽强面前，何嘉利暖暖一笑，妩媚，香风扑鼻。 路过的几人，纷纷注目看来。 何嘉利是个美人，容易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美人。 “你要回老家？” “你查我行踪？”郭泽强不悦。 所在的部队中有何家的几个兄弟，权力不小，获知郭泽强的行踪并不算困难。 何嘉利道：“他们害死了我哥哥，我们现在才会是同盟，为了对付疯猫背后藏着的势力，我肯定要了解你的行踪了，否则……我岂不是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别忘了，我可是女人，再厉害也需要保护，也需要哄骗的。” 郭泽强心中冷笑。 如果不是从一开始就把事情上报首长，暗中调查摸出那组织的线索，略知一二内情，他几乎都要让对面站着的柔弱无骨的女人给骗了。 郭泽强面上神情淡淡的，知道何嘉利消息灵通，也知道老家的消息迟早会传到何嘉利耳中：“安小暖怀孕了。这件事闹得太大，我需要回老家安抚父母。” 何嘉利抬手摸了摸耳垂，唇角撇了撇，低垂的眼睛底下闪烁着幽幽的光芒：“都离婚了，直接让她把孩子打掉不成吗？这事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结呢，难道她要带着你的孩子一辈子过下去？” 郭泽强脸色沉了下去，目光冷冷地瞪着何嘉利。 “这是我的事，轮不到你掺合！”郭泽强道。 何嘉利背过身，望向下着大雨的街道，在郭泽强看不到的视线，眼底的恼意更浓。生活于她太过一帆风顺，刺激的事情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少了。一而再再而三违拗她心性的郭泽强，总是对她有一种奇怪的吸引力。 得不到，就越想要让人得到手。 亦或是上辈子的孽缘。 “我刚刚看到疯猫的人了。一会你得好好宠我，可别让那些人看出了破绽，认出我是假的情人。”何嘉利轻声道，“那样，对安小暖的安危就不太好妙哦。” 郭泽强板着脸，眼神阴鸷，落在何嘉利的背上。 赤裸裸的威胁。 偏偏他心底里透出一股子无能为力的挫败感，眼睁睁地由着事态发展下去。 344 忍受 废弃的仓库。 男人穿着宽松的蓝白条纹工作服，年轻的面容，满满的怒意。 天空灰沉沉的，隐隐滚动的闪电炸裂一道道细缝，雨珠哗哗的滚落，砸在了淤泥地上。 第494页 远处隐约有山峦。 距离这里最近的一片村子，要半个小时的车程。 车库前的一片空地，杂草丛生的一隅，停着一辆越野车，车上司机位上悠哉姿态坐着一人。另外的三人踩着雨水，朝着仓库门前的年轻男人走来。 男人正在通电话。 脸上的怒容更盛。 三人挑了挑眉，嬉笑一声，纷纷从男人身边绕进了仓库里边，骂这场雨来的晦气。 挂了电话的男人立在门前，一脸的怒容未消。 何嘉岁脾气大，三个同伴都是知道的。 但是很少见到他挂了电话，一件事都应该放下过去了，还纠结着这种愤怒的感情不放。三人对视一眼，面上的笑意消失，变得凝重严肃。 “外边有人出事了？”其中一个年长的男人试探问道。 “我家里出了一个蠢货，引起那帮人注意了。”何嘉岁下颌紧绷，眼底浓浓怨毒翻滚，雷声轰隆，他声音愤愤道：“有人在暗中调查我。” “你都死了多少年了，还能查的到？”一个瘦长的男人，少了一边耳朵，质疑道。 当初意外死亡，外界都知道何嘉岁已经烧成骨灰了。 居然还有人查一个死人。 瘦长男人话音落下，自己都拧起了眉头，一脸烦闷。要是顺着何嘉岁查，查出了一二，这帮跟着何嘉岁的兄弟就得遭殃了。这些年做的事，从小做大的各条线，哪样不是铤而走险的坏事？ 仓库内一股化工药物的气息被潮湿的风卷着吹出来。 何嘉岁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眼底的郁色更盛：“那些人应该还没有查出什么。” “那现在怎么办？”另一个一直沉默的年龄最小的矮个头男人出声道，“是不是要杀了哪个人？把所有线索都断掉。”几人中，他最嗜杀。 何嘉岁扬起面，阴鸷地目光望着灰濛濛的天幕，雨珠被风打着，有些打在了他脸颊，融化开，冰凉刺骨。 为了钱，他可以忍受烦闷，在这偏僻的仓库日復一日的研制。 为了巨大的利润，他可以假死，换成另外的身份。 现在呢？ 家人居然出卖了他。 蠢货！ 何嘉利若是此时在他面前，一定会被他一枪毙了。 何嘉利再一次被郭泽强冷落在街头。 郭泽强藉故回部队，坐了一辆车，消失在街尽头。雨很大，撑着伞的何嘉利缓步走入雨水中，滴答滴答的雨声砸落在伞面，让人烦躁。 她取了一盒烟，叼了一根在红唇间，摩挲了半晌没有找到打火机。细长的手指捏着烟，无趣的把玩着，远处有几个男士留意到这一幕，拿着打火机走了过来，想要跟这个美人套近乎。 哧—— 一辆车疾驰而至，停在了面前，响起了一道刺耳的轮胎摩擦声音。 疯猫凶神恶煞的面庞，露出。 双目凛冽的寒光注视着何嘉利。 何嘉利撑着伞，眼波潋滟寒光，居高临下盯着后车厢内坐着的疯猫，目光短暂的对视，疯猫的声音响了起来，阴测测的：“上车吧。” 何嘉利拧起了柳眉，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四顾周围没有留意到这边的。 她打开车门，迅速地坐了进去。 车子疾驰而去，溅起积水，路上的行人避之不及，尖叫怒骂着，望着车子远去，一时又无能为力的离开。 一整天都在下雨。 关在卧室里，穿着一条性感睡裙的唐文文，斜倚着窗边，神情落寞，雨珠顺着玻璃起雾滚落一道划痕，她的瞳仁愈发黯淡，少了曾经的漆黑光彩。 不再起波澜的眼睛，在听到门边细碎声响起，回头淡淡的看了过去。 一身西装的叶战国。 大概是因为签下一份大单子，他脸上带着笑意，漆黑的眸光闪烁着，定定地注视着卧室内欣长的身影。这条v字粉色睡裙，是他亲自挑选的，穿在唐文文身上，正好合适，勾勒出风光，细腻白皙的肌肤。 只不过，女人的神情太冷漠，看着他的眼睛不起波澜，有些苍白的嘴唇抿着。 “又一整天都没有出去？”叶战国扯了衣领，走过去，搂住了她的细腰，唇瓣亲吻她的脖颈，很快被唐文文避开，只是忍着没有推开他罢了。 “没有，下雨了呢，街上都是拥抱着共撑一把伞的男女。”唐文文淡淡道，“也许不小心又碰上什么不好的画面，待在家里就好了。” 满满的指责。 叶战国嘆息。 就那么几回，偏偏每一回都让唐文文抓到。 “去洗洗吧。”唐文文推开他，淡淡道。他身上有浓浓的酒气，也许是她多疑，还嗅到了女人的香水气息。想到白天接到的老家电话，让她早点给叶战国生个孩子，唐文文心都凉了。 女人，只是生孩子的工具吗？ 婚姻，不论错的人是谁，委屈的都只能是女人承受吗？ 叶战国松开了满怀温香，去衣柜取了一套换洗的衣服。 看着他宽厚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门边，唐文文陷入了沉思，倚着墙壁，透过窗户，透过雨雾，能望到远远地地方，有一对男女相拥着，共撑着一把伞过去。 男人心疼女人，把大部分的伞都遮在女方身上，娇小的女方依偎在男人的怀里，应该是露出了幸福的笑脸吧。隔得距离太远了，唐文文瞧得不清楚。 脑海里在那一瞬间，莫名窜过了痞气的郭宝强，而后又有一张相似的脸庞分了出来，一点一滴清晰了起来，描绘出了陈寒棋的模样。 第495页 唐文文嘆了一声气，指尖轻轻点在玻璃上。 玻璃倒映着她憔悴的面容，倒映着背后开门走来的叶战国。 一双有力的手，搂住了她的细腰。唐文文回过头，埋头靠在了他怀里，双手轻轻地环住了健壮的腰身，“叶战国，我不想要怀上你的孩子。” 叶战国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褪去了。 “如果你要孩子，我不介意你让外边的女人给你生了，抱回来养，或者我们离婚，把叶太太的位置让开她。”唐文文道，“我都可以接受。” 345 强留 “你，疯了吗？”叶战国咬牙切齿道。 唐文文靠在他怀里，能听到他因为愤怒沉稳跳动的心脉。 身子一轻，被他抱了起来，砸落在床上，毫不怜惜地扯落她单薄的睡裙，粗鲁蛮横的将她压在身下，肆意索取…… 下了雨，路面湿滑，帝都好几条街巷积了水。 黏腻的路面湿滑。 郭顺轩趁着雨势变小，去了车站。好几处安小萍可能会在的地方，他趁着白天都走了一遍。 没有巧遇，大概也是缘尽了。 郭顺轩落寞地走在通往车站方向的路。 远远地，瞧见一抹熟悉单薄的身形，站在避雨处，眼眶红红的，边上围站着一对夫妇。 那是，于丽丽呢。 郭顺轩没料到要离开，还能在隔了一夜半天的时间，在茫茫人海川流不息的帝都，再遇上那个姑娘。 买了车票，最便宜的。 他坦然地走了过去，站到了红鼻子、红了眼眶，正在低头抹眼泪的姑娘面前，她长发披散垂落，一边掖到了耳后，神情凄楚，最简单朴素的黑蓝搭配的衣裤。 夫妇两人守在她边上，想劝，又劝不动的无奈模样。 “在等我吗？”郭顺轩歪了歪嘴角，勉强露出了一抹笑。站在了姑娘身前，衬得姑娘娇小玲珑。 他的声音沉沉的，带着没有睡好的沙哑。 于丽丽一激灵，抬起了头，洒泪如雨，扑入了郭顺轩怀里，泪水都往郭顺轩衣服上蹭。郭顺轩摊着手，不敢去拍姑娘的背安抚，她一双父母正在瞪着他。 于丽丽呜呜的哭声，引得四周围的行人纷纷瞩目望来。 安抚异性，是郭顺轩一直都不擅长的。 他抬手摸了摸耳垂，有些尴尬地倒退了两步，于丽丽就赖在了他怀里，他倒退两步，她依然死死抱着他，一块被他拖动着移了两步。 夫妇俩眼睛盯着他的眼神更犀利。 活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郭顺轩咳嗽了一声，红了脸颊，抬起手轻轻推了下怀里姑娘的肩膀： “好了。我该回家了。” “郭顺轩……”于丽丽咕哝的声音响了起来。 郭顺轩冷硬的一颗心，又柔软了下来，他收回了推她肩膀的力道，由着她环抱着赖在他怀里。温香在怀，让郭顺轩的心变得更软了。 特别是于丽丽喊了他的名字，好久好久都不再开口说话之后，郭顺轩都觉得自己欺负了人，良心都不自在了。 “诶。你说吧，能做到的事情，我都答应你。”郭顺轩嘆息，车票订的这辆发车的时间要到了，总不能因为被姑娘抱着，就误了时间吧。 “你是不是讨厌我？” “不讨厌。” “你昨晚为什么离开都不跟我说一声？” 呃…… 怕麻烦。 住到女方家里，也怕给人添麻烦。 送她来帝都，最主要是因为顺道，最主要是想要看看安小萍。自己亏欠了安小萍太多了，想要补偿。想要躲在背后，默默守护着她。 这些，郭顺轩只敢在心里想想。 他的沉默，让哭声变得大了起来，像个孩子一般无助的哭声，柔柔弱弱的，郭顺轩听得一阵阵头疼。只想问一句，姑娘你究竟想要怎么样，要打要骂任凭处置，只要别哭。 “我要跟你一块走。”于丽丽哽咽道。 郭顺轩头疼。 正色道：“不行。” 住的地方小。 身上也没钱。 养不活两个人了。 于夫妇互相对视一眼，郭顺轩毫不犹豫的拒绝态度，让他们俩脸色都白了。妇人上前一步，伸手扯了扯于丽丽的衣袖，中年男人出声道: “丽丽。” “不管，不管，我就非要跟着郭顺轩。” 于丽丽埋首靠在郭顺轩怀里，双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就怕手一松，郭顺轩就消失在茫茫人海。 因为害怕分别，身子都在发颤。 郭顺轩道：“别闹了。” “我就不。”于丽丽哽咽道。 郭顺轩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过了五分钟，车已经开车了。 “算了，我今天不走。”郭顺轩嘆道。 于夫妇一脸为难，瞧见了于丽丽一副非郭顺轩不可的模样，只得厚着颜面邀请去家里住一晚。 于丽丽卯足了力气，扯着都有些缓不过神的郭顺轩，朝着路边停泊的车子而去，两人先坐进车，于夫妇随后跟上车。有些拥挤，于丽丽挽着郭顺轩的臂弯，斜靠在他臂膀，于母好几次嘴唇微翕，都下意识制止住了。 “今晚你睡这间。”于丽丽扯着郭顺轩，走到了自己的卧室。 装潢布置精緻干净的卧室，明显偏女性的色调，有一扇绿色推开的窗子，空气流通。 站在卧室门口，有一阵阵香风扑鼻，窗边吊坠着一个干花香包。 于夫妇俩去了厨房，忙碌着。 第496页 听到声音，于母回头看了一眼，眼底有担忧，低低的跟于爸道：“咱们就这一个女儿，要是能做上门女婿，也不错。我看这人挺靠谱老实的，就是不知根不知底，不知道家里有没有儿女。” “岁数看起来大不了丽丽几岁，哪来的孩子？”一直沉默的于爸，轻声反驳道。 语气里更多的是对这件事的无能为力。 女儿都撂下话了，嫁不了郭顺轩，她就一辈子当老姑娘！ 于妈道：“听丽丽说，那人是农村出来的，那农村能跟咱们帝都比啊？十八九岁娶妻生子的一大把。” 两夫妇担心的情绪，并未能传递出去。此刻的于丽丽笑容灿烂，让郭顺轩都不忍心提一句拒绝的话，被她拉着进了卧室，见她从抽屉里抱出一本相册，一张张的翻着，指给他，告诉他照片上的人，以前什么时候拍的。 郭顺轩兴致乏乏，笑容勉强。 窗外又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雨声飘进半扇窗，窗外街道三三两两的行路人撑伞而过。 郭顺轩主动站起身，过去将窗户关上了。 “我明天走。”郭顺轩道。 “你回去干吗呢？”于丽丽比之前任何时候都冷静，声音轻柔地道：“我只听你说，你回去是要摆地摊，赚些餬口钱。既然这样，帝都赚钱的机会更多，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帝都？”郭顺轩喃喃低语。 “我知道，你心里肯定藏着什么人，留在帝都你可以一直住在我家里，还可以继续摆地摊，说不定……”于丽丽眨巴着眼睛，有些苦涩的笑，“说不定还能碰上那个人呢。” 346 主动 “你去哪？” 执意睡客厅的郭顺轩打算出门，背后传来于丽丽的声音。 沉默。 “我去找帝都的朋友。”郭顺轩道。 “还回来吗？” “会回来。” “恩。那你去吧，早点回来。” 郭顺轩抬步走了出去，反手关门，没有去看背后存在的那束炽热目光。 随着门关上，他站在门外静立了好一会儿，才走了出去。 于丽丽呆呆的站着。 于妈嘆息着上前，搂住了于丽丽：“他这个样子，留不了的。” “有办法留的。”于丽丽回过头，注视着于妈，轻轻道：“爸爸不是有朋友在医院吗，给点安眠药，好吗？”于丽丽纠结着，说话的时候，低下了头。 “就非他不可了吗？” “恩。” 于妈嘆气，走过去拔了电话，出去了一趟，回来把药交给于丽丽，“这事，我跟你爸都不敢再掺合了。今晚我们两都不回来住，家里就你们两个了。” “恩。” 嘭。 房门关上，于妈消失在门外。客厅里，只有于丽丽孤零零的坐着。 去了熟悉的旅馆。 郭顺轩顺着楼道走到上边。穿过大厅，有熟悉的面孔迎了过来，是么妹。 “是找小暖吗？”么妹笑容很浅，有些落寞道，“她在外边买房，搬出去住，应该不会回来了。” 郭顺轩点点头。 毕竟是姐妹，或许还知道安小萍的下落。 “世仁，一会去哪吃饭？”一声悦耳的女音响起。郭顺轩下意识侧目看了一眼。扎着马尾，模样清秀漂亮的姑娘靠在柜檯旁边，长腿包裹在牛仔裤，年轻靓丽的姑娘。 柜檯内，正在认真翻看帐目的李世仁收回部分注意力，抬起头，扫了眼江雅文，“你想去哪吃，就去哪吃。” 语气很淡。 江雅文瘪了瘪嘴，指头无意识的轻点着嘴唇。 良久。 还没有决定。 李世仁却忍不住抬头又看了她一眼，她模样俏皮，让他忍不住话匣子打开： “决定好了吗？” 江雅文笑着靠在他肩头，语气娇憨，两人目光对视时，江雅文眼底浓浓的笑意情丝，“我想吃你亲手煮的，比外边的大厨煮的都好，又健康又便宜，行吗？” 白手起家的李世仁，对待钱的方面，有吝啬的一面。 “可以。”李世仁答应了，准备认真把余下帐目都翻看，仔细清算清楚。脸颊忽然温凉柔软的触觉，李世仁一愣，江雅文啵了一口，俏皮地搂着他的脖颈，顺势坐在他怀里膝盖上，蜻蜓点水的吻了他的唇：“世仁，你可真好。我好喜欢你哦~” 李世仁脸颊难得浮起两坨绯红。 手抵着唇边，咳嗽了两声。 “行了，起来。”李世仁道，声音里充满了宠溺的味道。江雅文扬起下颌，再度吻了他的唇，温顺的从他怀里起了身。 对面的么妹跟郭顺轩仍在，似乎被一幕给震住，都有些呆呆的。 江雅文偷啵成功，一向正经严肃的李世仁都脸红了，此时心情颇好，对么妹郭顺轩方向坦然一笑，就不再理会他们了，安静的守着李世仁。 李世仁从来不主动，告白是她主动，牵手是她主动，拥抱是她主动，他从来都是处在被动的位置。 江雅文只好不在意谁主动谁被动，能在一起就好了，她就喜欢他一个。又帅又有本事，还挺心细的。 特别是此刻认真核算帐目的模样，微微低着下颌，眼神因为认真而习惯性地迸射出冷厉光芒，眉微蹙着，不知道是因为不满意营业额，还是不满意其中的细节，唇瓣抿成一根线，手指捏着笔无意识的敲了敲。 第497页 江雅文的目光便胶在他脸上，移不开了，脸上是花痴的笑容。 么妹送郭顺轩出来。 “李老闆跟他的女朋友，总是那么甜蜜。”么妹脸红红的，随口对也有些心不在焉的郭顺轩道。 郭顺轩嗯了一声。 么妹脸上又浮上一抹笑意，目光痴痴注视着远处。郭顺轩顺着她的视线望见了那边的孝子，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眼神中满满的甜蜜。 郭顺轩默默地快步走开。 么妹不知道安小暖住房的具体位置。 给了安小暖的联繫号码纸条，被郭顺轩揣在裤兜里。 天色阴沉沉的。 郭顺轩站在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在街上川流不息，有一瞬，他有一种天大地大无所依的恍惚茫然的感觉。 雨点被风吹落下来。 郭顺轩本能地朝着于家方向走去。 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是围着围裙的于丽丽，在看到他出现的一剎那，她的眼睛亮了，随后似乎有些局促不安的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找到你朋友了吗？” 郭顺轩沉默，厨房那边有一股饭菜飘香。他目光转了一圈，并未看到来于家做客的人。 “没有，她搬家了。”郭顺轩道，“你家里来客人了吗？需要我避一避吗？” 话音一落，手臂就被一双手搂住了，“你不要避开，我就是特意下厨煮给你吃的，你要是不嫌弃，跟我吃吧。爸妈今天都有事，晚饭不在家里吃。” 于丽丽话说的急促，脸红扑扑的。 郭顺轩嗯了一声，随着她走进客厅。 于丽丽把门锁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心底的慌乱压制了下去。跟着郭顺轩身后，“对了，我还有几道菜没煮好，你在外边等我一会。” “我也会，我帮你吧？”郭顺轩站起身，主动请缨。 桌上已经摆了几道菜。 于丽丽瞥了眼饭桌其中一道菜，郭顺轩肯定会吃的炒花菜，她嗯了一声，带着郭顺轩一起到厨房，郭顺轩主动接过铲子炒了最后一道宫保鸡丁。 一边跟于丽丽闲聊以前在部队的事情。 他这一手好厨艺都是在部队学出来的，那是最磨练人的好地方。郭顺轩一脸的怀念。于丽丽脸上挂着笑，痴痴地注视着他。 两人落座吃饭。 白粥香薷的热气飘散。 于丽丽低着头吃，心跳狂乱的砰砰乱跳。郭顺轩吃饭一般不讲话，筷子夹花菜的次数很多，还在于丽丽的提醒下，盛了一碗玉米骨头汤。 347 得不到手 “啪——” 郭顺轩勐地摇了摇头，手中的筷子脱力掉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强撑站起身，跌跌撞撞却摔倒在了沙发。郭顺轩强撑着千斤重的眼皮，视线寻到了最怪异的源头，跟客厅相连的餐桌旁站着神色慌乱苍白的于丽丽。 “对不起。”于丽丽捂着脸，泪雾模煳了眼眶。 郭顺轩随着沉重的眼皮沉沉地陷入了睡眠。 朦胧中，有人抱着他，跌跌撞撞的走向了一间封闭的室内。 意识渐渐地在浑身被撩拨起慾火的时刻，回拢了些许，他手臂一伸，将温软的身体抱入怀中，压在身下，一切随着本能进行着…… 是春梦吗。 郭顺轩睁开眼，四周仍旧笼罩梦幻的黑夜中，似乎如梦境里的那场荒谬的欢愉。怎么可能会是于丽丽？郭顺轩念头闪现，侧过身，想撑着身子坐起，讶异的碰触到细腻柔滑的肌肤，垂眸，柔顺安静的女孩蜷缩着倚靠着他臂膀边沿，落在被子外的肌肤裸露。 郭顺轩所有的思绪都断了线，眼底有茫然，有不知所措。 定定地俯视着睡梦中，眉眼紧蹙的女人。 该怎么办才好？ 站在洗浴喷头底下，郭顺轩赤裸着健硕修长的身体，任冰凉的水沖洗着，仰着下颌，冰凉的水哗哗的顺着面颊滚落，顺着喉结滚落。 浴室门外，传来了低低的女音： “郭顺轩，你可以不用对我负责，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 “让我静静吧。”郭顺轩嘆气道。 上一段婚姻，给了他极差的印象。承担一个女人的一生，真是有压力呢。更何况现在还这么穷。 水哗哗的流淌。 何嘉利翘着二郎腿，斜倚着靠在沙发，怒视着厨房洗碗碟洗了将近一个小时的男人。 “你到底要关我到什么时候？！”何嘉利难掩怒意，将桌上的几袋子食物都推到了地上。水果、零食，哗啦啦的滚了一地。 旁边站着三个男人，面色阴郁，冷冷地瞪视着何嘉利。 水龙头关了。 碗筷洗的很干净。 男人又用一条干净抹布，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 极有耐心。 阳光在窗外被槐树遮挡，只隐约有几点叶片反射的光点闪烁。 “啊。我都快疯了我。”何嘉利暴躁的站起身。 被关了十日。 整整十日啊！ 不能出去，整天还得吃煮的就跟白开水泡出来一样的食物，味觉都要消失了。 还只有身上这一套，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衣服都有酸臭味了！何嘉利真的是要忍不了，这简直是流浪汉的待遇，居然会被何嘉岁强加在她身上。 “疯了？这样就疯了，也太早了吧。”边上站着的一个少了一边耳朵的男人，冷冷地扯唇笑了笑，阴鸷的眼神盯着叨叨的何嘉利。 何嘉利站起身，怒目而视。 第498页 “何嘉利。” 一直沉默的男人，终于把碗筷碟都擦拭干净了。回过身，目光冷冷地盯着何嘉利，“十日而已啊，你就受不了，我何嘉岁为了赚钱，已经隐姓埋名装死躲了多少年了？你好好算一算。” “哥……” “别叫我哥，蠢货。”何嘉岁一脸癫狂的愤怒神情，眼睛燃烧着两团怒火。 “你不可能也这样关我几年吧？我会疯的呀，这样下去，我是真的会疯的。”何嘉利擦拭眼角泪水，跌坐在沙发上，声音颓废无助。 何嘉岁不理会哭的稀里哗啦的何嘉利。 扭头看向进来不久的胖高个子的男人：“怎么样，有找人么？” “他应该是还没发现人失踪。” 何嘉岁嗤了一声，斜睨了一眼仍旧在哭的何嘉利，冷冷道：“不喜欢的人，自然不上心了。居然为了这么一个男人，把自家人出卖，也只有这个蠢货干的出这种事。” 何嘉利眼泪凝滞在眼眶。 “郭泽强，还没有发现我失踪？”何嘉利语气有些悲凉，“那家里人呢？家里人是不是也不知道我失踪？哥，你快放我回去吧，让家里人着急找我，事情就会闹大的呀。” “闭嘴。”何嘉岁嫌弃的呵斥。 何嘉利抿唇不敢多嘴，低低地垂落视线，脸上浮现一抹悲伤之意。 有人查到死人身上，真的是以为她？何嘉利头有些疼，斜枕着沙发，心里一阵阵涌出酸楚。 这些年，何嘉岁虽然不在，钱却是一笔一笔的大手笔给家里人，为了不引起注意，房产、公司等等资产颇多。家里也一年比一年富裕。 她是一会无意中撞见了，才知道何嘉岁一直都活着。默默地守护着家里人，经营着来钱最快的各种事情，毒品、女人、假钱，他名下几乎都有人在做，何嘉岁则用毒品控制着这些手下。 暗暗潜伏的组织一年比一年庞大起来，沾了无数的人命案，相关部门的注意，仇人的怨恨追杀，何嘉岁不得不假死，避免被察觉，被揪出来，避免牵连何家。 他想活下去，所以不得不先死了一回。 偏偏有个蠢货，把他揪出来，就到了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呵呵，可真是……何嘉岁磨了磨后牙槽，抑制不住上涌的怒意，走过去，揪住了长发拖着人站起，扬手啪，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这十日时常被打的何嘉利已经习惯了，她垂落眼睫，咬着下唇，没有发出声音。 被疯猫半途截住，送到这个地方，她犹记得当时见到的何嘉岁脸阴沉沉的，浑身阴戾之气。 “蠢货，就因为你，三处窝点都被盯上销毁。你有几条命够赔那些吃亏的兄弟？啊？” 暴喝过后，扬手就是一巴掌。 此刻跌坐在地上的何嘉利，头如同那日一般，眼花缭乱，晕晕乎乎的斜靠在沙发一角。 那三处窝点，都是跟何家有来往的。 就这样吃了大亏的何嘉岁忍不下这股窝囊气，回来就想借着何嘉利，直接把郭泽强宰了，偏偏那人一直没有发现何嘉利失踪。 也没有联络疯猫质问。 为了吃不到嘴边的男人，出卖了他这个亲哥，何嘉岁简直都要因为这个真相，想要抽刀直接宰了何嘉利。 “哥。”何嘉利眼神黯淡，“我替你去杀了郭泽强出气吧。” 红肿的脸颊，凌乱的长髮，都让她精緻的面容憔悴狼狈。俯视着她的何嘉岁微微眯起了眼睛，缓缓俯下身，捏着她的下颌，直直盯着她的眼睛，查看她眼底的情愫。 就算骗人。 眼神也不是那么容易伪装的。 何嘉岁毒辣的视线，冷冷的注视着她：“你捨得杀他？” “他是真的不在意我的……”何嘉利没有避开何嘉岁的目光，落寞道：“留着他，有什么意思？我得不到手，那就毁了吧。” 何嘉岁嗤笑：“真够狠，有些我的性子。去杀吧，露出破绽，你就自己去抵命吧。” 何嘉利抿唇点点头。 何嘉岁吩咐了一声，有人出来把何嘉利送走。 只不过送到有些人的地方，就让她自己想办法逃回去，不引起注意更好。 村子往外走了很长一段路，人流才渐渐多了起来。 拦了一辆车，回了帝都的何家。 何嘉利失踪的消息，传到郭泽强耳中已经是第十一日，这些日子他们部队去野外拉练。 第一时间，郭泽强拨通了电话。 安小暖装在家里的家用电话铃铃地响了起来。她窝在沙发慵懒的不愿意动弹，阳光暖暖的透过窗户洒落在身上，她惬意的闭着眼睛，听说多晒晒太阳对孕妇有好处。 墙壁上张贴着数张漂亮可爱的娃娃相片。 听说多看看，可以让生出来的孩子天生丽质的有福气。 桌上还搁着一摞书籍。 都是孕妇相关的，饮食、作息、心态、胎教…… 电话恼人厌的一直响。 安小暖踩着拖鞋，慢慢地走了过去，拿起了电话，那端的郭泽强将要放下电话的那一瞬间，忽然听到了柔和懒散的声音，一瞬间悬在心口的不安烟消云散。 “你好。” 电话是郭泽强在外边电话亭用电话卡打的。 听到安小暖的声音，郭泽强唇角扬起愉悦舒畅的笑意：“是我。” “……郭泽强？”安小暖有些吃惊地扬起眉峰，好长时间没联繫了，忽然听到他的声音，让安小暖有几分陌生，迟疑了数秒才认出了他的声音。 第499页 “恩。” “有事？” “……没有。” “那就挂电话吧。” “……好。” 安小暖直接将电话挂断。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脾气连自己也无法琢磨，听到郭泽强的声音，突然也会觉得烦，觉得恼，觉得厌倦烦躁。 郭泽强听着话筒传来的嘟嘟嘟声音，心里一瞬间因为安小暖的声音宽慰的心瞬间被掏的空落落的。 隔了好一会儿，郭泽强才往何家打去电话。 没接通。 郭泽强请了假，去了一趟何家拜访。 何家长辈不在，被拦在门外。 对着门这边的一扇窗，窗帘被揭开一角，一抹身形斜倚着墙壁，透过窗帘，遥遥望着底下看不清神色的男人，转身离开，身形孤寂落寞。 是真的从来没有对她动心过吗？ 何嘉利皱了皱眉，低低的喃喃自语道。 底下的郭泽强若有所察的停住脚步，回头循着一双有形的目光望去，一眼瞧见了半隐匿在窗边的何嘉利，一时来不及躲闪的何嘉利呆呆地与他目光对视着，隔着遥遥的距离。 郭泽强缓缓地转过身，朝着原来的路，背对着窗台那边方向，渐走渐远。 何嘉利嘆气，蹲下身，疲惫地捂着头。 杀人，她从来就没有杀过，更何况对象还是郭泽强。何嘉利脑海挥之不去郭泽强回首望来的那一抹眼神，似失望、似瞭然、似复杂，又似一点也不在意。 无数的可能在脑海中窜过。 何嘉利站起身，急急地穿上了鞋子，朝着郭泽强离开的方向大步的跑了去。 一路沿着郭泽强可能走得方向追过去，始终瞧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就在她露出失望眼神的时候，瞥见了一角的郭泽强跟疯猫一块的身形。何嘉利蹑足跟了过去，附在墙壁旁，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两人并未察觉到跟踪的何嘉利。 倒是在何家碰到疯猫，郭泽强有些意外。 疯猫神情淡然，一副就是等他的架势。 “你绑架她的？”郭泽强真的有些恼怒，这群人实在太嚣张了！纵然知道他们是一伙的，这样被戏耍着玩，就跟个跳樑小丑。 疯猫笑了笑，不答郭泽强的质问。 “我听说，你跟安小暖还没有正式办离婚手续吧？”疯猫笑着摇了摇头，“真是狡猾。” 之前不过都是何嘉利让他掺合着闹闹，想要偷走这人的心。疯猫拍了拍郭泽强的肩膀：“我要是想报復你，好多种法子呢，不说安小暖一个，就连你老家的父母我都可以……” 郭泽强黑了脸，浑身肌肉紧绷。 疯猫欣赏的注视着郭泽强的面容，就像是抓到老鼠的猫儿，细细的享受对方的每一寸惊怒。 倚着墙边偷听的何嘉利，捂着口鼻，才让自己没有发出声音。 她缓步走回何家那边方向。 若不是疯猫那一句，她竟然也不知道郭泽强还没有跟安小暖办离婚手续。 郭泽强也从来没有对她说，跟安小暖离婚了。但是他们老家传来的消息，众人都在谈论着他们二人的离婚，谁都知道他们离婚的消息，偏这两个人根本就好好的！ 只她傻乎乎的飞蛾扑火。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叶战国，就连服装厂连着几天有急事都是负责人直接打电话给叶战国。 组长几次把车坏的衣服丢给安小萍。 “你搞什么？这条裤子线全部车歪了，是不打算继续上班了？长点脑子行不行。”女组长黑着一张脸，平常就是个火爆脾气的女人。 这几天安小萍连着返工，把她仅有的耐心都消磨殆尽了。 安小萍捡起砸在肩头的一条裤子，神情恹恹，拆线后，重新认真车了起来，隐约听到边上有人窃窃私语，谈论着她跟叶战国的关系，引得有些人低低的嘲笑，安小萍的脸色更显苍白。 叶战国要是在场，她们是不敢说的。 就因为都看出来，她遭到嫌弃了，所以她们才敢说的。 安小萍心里闷闷的想着，心情跌入低谷，精神更差了，只觉得眼前一黑，从椅上摔到地上昏迷过去了。 348 亲姐妹关系缓和 服装厂闹哄哄的，众人围聚，七手八脚将安小萍送去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院。 有人给叶战国打了电话，告知有这件事。 叶战国接电话的声音，传入了边上看书的唐文文耳中。神情冷淡的唐文文，将目光从书上短暂的移开，瞟了眼叶战国：“出事了，你就去吧。我这边不要紧的。” 叶战国不语。 缓缓地关了电话。 静立在原地数秒。才又拨通了一个号码，是安小福接的电话。 告知了安小萍的事情，叶战国松了一口气，挂断电话她松了一口气。 唐文文将他微妙的异样，都看在眼底。 嘲弄的扯唇一笑。 “你去看看她，我真的不要紧，信不信由你好了。”唐文文说着，又低头看书。 叶战国哑然站在原地。 安小福接了电话，手上还要忙碌着生意上的事情，一时间走不开，就把事情打电话转告给了同在帝都的安小暖。 午后。 安小暖到达了告知的那家医院。 病床上躺着的人静悄悄的，不言不语，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眼神落寞空洞。 听到脚步声，渐渐朝着她所在的地方，安小萍眼珠转动，朝着声源处望去，看到了安小暖。 “你跟郭泽强离婚，日子还好吧。”一片死寂中，安小萍嘴唇嗫喏，出声道。 第500页 安小暖俯视着她。 病床上消瘦憔悴的容颜，有几分强装出的坚强，明明精神不济，唇角还牵扯出一抹嘲弄的笑意，对她人婚姻不幸的嘲弄。安小暖有些无奈，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死要面子，互相比较这些。 “还好。”安小暖坐在相邻的一张病床上，淡淡的答应。 安小萍强撑起身体，靠坐在床头：“谁告诉你我的事情？” “叶战国打电话给哥，我正好最闲，所以就过来了。”安小暖道。 安小萍脸色苍白，目光落寞的注视着窗外。 安小暖站起身，朝着外边走去。 来这里心里牵挂安小萍安慰，没有去买水果等物，此刻见安小萍平安无事，她才有了闲情，走出去到医院附近小卖铺买了一些食物。 还没靠近病房，就听到里边呜呜咽咽的传出哭声。 站在病房门边，安小暖看到缩在被窝里，发出呜咽啜泣声的拢起被窝的一处。 脚步声已止。 哭声亦止。 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再听到异样声，安小萍才揭开被子一角，却看到了一边静静站着的安小暖，手上拎着袋子，惊得她缩了一下，险些摔下床铺。 “我买了一些水果，你想吃什么？”安小暖装作没发现她哭过，转移了话题。 “啊，随、随便吧。”安小萍有些结巴，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泪水都干涸在脸颊，她暗暗松了一口气。眼前一颗洗净的梨递至面前。 安小萍接了，默默地吃了，干涩的嗓子眼舒服了些许。 两姐妹对坐无言，安小暖留了句晚些时候送饭来，就走出了病房，去了附近找了一处环境各方面不错的屋子当场租下，又在市场买了些清淡的菜系，熬了一锅鸡肉粥，放在保温盒送去。 其他人都有家属陪着。 安小萍神色落寞，眼睫垂落，遮挡了脸上所有的失落。只有她没有家人陪伴，还走到现在，一无所有，对面病床上新住进了一名外地女人，操着一口韵味的方言，边上有调皮地孙儿孙女，儿媳守在一旁尽心尽力。 儿子坐在椅上，握着女人的手，一句一句的劝说着。 女人恐慌的心绪便渐渐安定下来了，勉强挂着一抹笑，允诺了家人要她答应动手术平平安安的想法。 安小萍艷羡的收回视线。 却被门外走进来的身影吸引住了眼球，她有些愕然地注视着安小暖的方向，安小暖拎着保温饭盒走了进来，察觉到安小萍的注视，她勾唇笑了笑。 “熬了鸡肉粥，还是我第一次做的，耗得多了一些时间。”安小暖一边解释迟来的原因，一边将保温饭盒盖子拧开，一股股喷香的鸡肉粥香气散出，还有一股蒜蓉菠菜的香气，油炒胡萝蔔丝。 让人食慾大开。 “你做的？”安小萍有些愕然。从前，安小暖的厨艺不如她。只觉得时光像是一眨眼就晃过了，不及察觉，让人恍惚后悔心疼。 安小暖笑着点头。 对边病床的一家子人多，性子也开朗，笑着夸赞了安小暖几句，安小萍油然生出几分与有荣焉的自豪感。取了安小暖准备的勺子，一勺一勺的吃着，唇角扬起一抹未察觉的笑意。 气氛融洽。 安小暖在边上闲来无事，又削了三颗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方便众人食用，邀请了对边病床的一家子吃。病房内洋溢着那一双孩童清脆天真烂漫的笑语声。 安小萍眼底笑意更浓：“小暖，你倒是也吃啊。” 安小暖取了一块苹果，嚼着无滋无味，一阵阵噁心。她站起身，急急走到外边垃圾桶干呕。 安小萍捏起那小块苹果，嗅了嗅，一脸诧异地盯着从外边重返进来的安小暖：“这苹果没坏啊，你是怎么了？”心中隐有猜测，眼底闪烁着一抹忧虑。 安小暖轻声道：“怀孕了。” “那你以后怎么办？”都离婚了，还怀了孩子，一个年轻的女人，后半生也就耽搁了。这一回，安小萍是真的有些担忧起来。 安小暖沉默。 手轻轻地抚上腹部，眼底有了怜爱。 就算是真的离婚了，小孩子总是无辜的，无论哪一种，她总想要把这个小生命生下来，让小生命看看这个世界的美好。她也盼着与这个小生命见面。 安小萍见她始终不开口。 眸光黯了黯。 “你怀孕了，自己照顾自己身体，别累着自己反而来照顾我了。”安小萍嗫喏着开口道。 “有什么？我就喜欢照顾人。”安小暖笑着道。 安小萍垂低眼睫，许久，才低声道： “要是……要是你害怕，也可以把孩子过继到我的名下，我可以替你好好照顾孩子的。” “不用了。”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安小萍犹豫了下，还是出声道。 安小暖笑道：“恩，我知道。但我很好，一点也不害怕。” 安小萍哑然，盯着她含笑的面容半晌，才垂落眸光，专注地喝着鸡肉粥。 安小暖收拾着保温食盒，站起身，朝外走去。 连着数日，安小暖都给安小萍准时送热饭热菜，这期间，叶战国都没有出现过。 安小萍身体是休息不够营养缺乏造成的昏厥。 只要调理几日便好了。 但是叶战国没有出现。 服装厂有人给安小萍送来了营养品，顺便把工资加上各种费用结算给了安小萍。 “什么意思？”安小萍拿着厚厚的，装满了钱的信封，眼神冷冷地注视着副厂长。 第501页 “厂里缺人，没办法等你一个，就重新招了人进来。” “以后你好好养着，再愿意上班，还是可以回来咱们厂里应聘。” 副厂长从始至终都挂着笑脸。 安小萍静静地听着，心一点点地凉透了。 应聘又不是上岗。 根本就是让她不要再回去了。所有人都不欢迎她，还是只有叶战国不欢迎她。安小萍得不到答案，只是觉得很是讽刺，却说不出哪儿讽刺。 副厂长离开后，安小萍做了一场梦，梦里，叶战国对她很好，她为他生了一双双胞胎，外边还养了一个情郎唐元诚，而唐文文因为生了一个天生残疾的孩子，跟叶战国的关系日渐恶化，最终被她跟唐文文的亲孩子联手逼得，跳水自杀。 黄粱一梦惊醒。 安小萍怔怔地瞪大了眼睛，梦中的真实感让她久久难以释怀，就好像真的曾经发生过。 边上位置有人落座。 安小萍已经睁开眼睛，看到了送饭来的安小暖，不知怎么的，鼻头酸涩，两行眼泪滚滚落下来，透过泪雾注视着一脸迷惘不知所措的安小暖。 安小暖放下食盒。 取了一张纸巾，递给她，见安小萍没接，便俯下身替她擦拭眼角脸颊的泪水。 “怎么了？” 安小萍闭上眼睛，右手捂着泪流不止的双眼，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止不住地悲伤想要落泪。特别是看到安小暖的那一剎那，那股悲伤的感觉更加强烈。 隐隐伴随着梦境带来真实感还有一种愧疚感。 “我被辞退了。”安小萍喃喃道。 “那算什么大事？要是一段时间都没工作没办法养活自己，那我就养你一段时间。” “为什么？” “我就那么点钱，养一辈子要一百多年呢，我可养不了那么久。” 安小萍嗤的笑出声：“我要是活那么老，不就成了老妖怪了？” “谁知道呢。” 安小暖拧开饭盒，盛了一碗苦瓜瘦肉粥，递给她。安小萍接过手，舀了舀勺子，唿凉了粥，低声喃喃道：“我做了一个梦。” 安小暖笑了笑，“原来姐是被做梦吓哭的啊？” 喊她姐姐，是这段时间，安小萍经常听到的。 此时忽然听她这种亲昵的语气说道，心里不免泛酸，小时候两姐妹的关系有好的时候，也有斗嘴的时候，什么时候一步步走成这步田地了。 安小萍放下了粥碗，轻轻地抱在安小暖，埋头靠在肩头，轻轻地蹭了蹭脸颊。 “别把鼻涕蹭到我衣服，到时候不敢洗。”安小暖有些不习惯安小萍的亲昵，强忍着没躲开，笑着打趣道。 安小萍笑骂了一句。 离开了安小暖的怀里，端着粥碗喝了起来，“帮我办出院手续吧。” “好。”主治医师确实也说安小萍没什么大碍，可以出院了。 安小暖起身。 安小萍低低的一句道歉，从身后飘来。安小暖嗯了一声，转头看向安小萍，在说出道歉的话语之后，安小萍低着头看着被子，没有再看安小暖。 “也有我的错。”安小暖走上前，轻轻搂住安小萍，“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出了院，顺道把医院附近的那间短租房退了后，安小暖带着安小萍搭车去了在帝都热闹点的房子。 房子不大，但该有的家电等物都有。 温馨干净。 墙上贴着可爱好看的婴儿墙纸，桌上搁着怀孕各类相关书籍。 在门关处换了一双拖鞋，安小萍就被室内的布局吓了一跳。 “你怀孕爸妈知道吗？”安小萍忍不住担心。 安小暖点头。 反手将门关上。 带着安小萍进了客厅，相连的有两间不大带窗的房间。 安小萍坐在铺了软垫的沙发，盯着对面开启的电视，一阵阵的晃神。那场梦让她很介怀。 “小暖，你说叶战国跟唐文文结婚，会不会生下残疾的孩子啊？”安小萍眉头紧蹙，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迷惑。 “或许吧。”安小暖捧着杯子，啜了一口温热的白开水，水汽氤氲散开，她眼底也有了几分迷惑，“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安小萍捏着指尖，垂低眼睫： “我梦到……梦到唐文文生了一个残疾的孩子，因为天生残疾所以记恨唐文文，叶战国也因为这个跟唐文文关系恶劣，最后……最后一个另娶，一个绝望自杀了。” 她身体有些颤抖。 如果梦里的那场面真实发生过，那唐文文……也算是她谋杀的吧。 还有那唐文文的孩子，也太可怕了，居然联合外人一块逼死生母。 安小萍咽了咽唾沫，心里的慌乱感更盛。 “梦都是跟现实相反的。”安小暖道：“他们会好好的，不会有事的。” “是吗？”醒过神的安小萍，勐地抬起下颌，直直地注视着安小暖。 安小暖点点头：“梦都是假的，跟现实都是相反的。” “假的吗？”不知道为什么，竟让她松了一口气，心底那股古怪的感觉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失望，她晃神了好长一会儿。 “我想去见见叶战国。”安小萍霍然站起身。 “找他做什么？”安小暖问道：“难道你是要问他孩子的事情？他们现在可没有孩子呢，而且谁家的大人不忌讳这个？” 安小萍顿住脚步。 第502页 好一会儿，又瘫软坐在沙发里，烦闷的抬手抓了抓头髮，喃喃自语道：“算了吧，都绝情到这个地步了，我再纠缠也没意思。” 349 出事 躺在床上，陌生的环境，安小萍辗转反侧睡不安稳。 时间晚上七点。 “小暖——”安小萍打开了门，扫了眼沙发窝着抱着胎教书的安小暖，她疲乏地闭着眼睛，唿吸均匀，似乎做了场美梦，唇角甜甜上扬。 我出去了。 安小萍在心底轻声说道。取了条薄薄的毯子盖在安小暖身上。反锁了门。 在她走出后，安小暖睁开惺忪睡眼，怔怔地看了一会儿，起身，跟了出来。 远远地，只来得及看到安小萍拦了辆车，坐进去，消失在视线尽头。 安小萍报了一串地名。 那是叶战国曾经无意告诉她的住所，可以找到叶战国的地方。 一栋高楼，门前一柱路灯。安小萍下车的时候，远远看到一对年轻男女，一前一后的走在树旁散步。 “叶战国！”安小萍跑了过去，大声喊道。 两人停住脚步。 叶战国眉头紧蹙。 移动了一步，将唐文文挡在身后，不愿意她看清安小萍的面容。唐文文扯了扯唇角，眼底透出嘲弄的笑意，这番动作倒让她有些当‘小三’的错觉了。 “那天跟你在办公室的人，就是她么？”唐文文声线冰冷，叶战国回头，撞进她那双含怒的眼睛，莫名一阵心神不宁，连敷衍的藉口都找不到。 唐文文惨然一笑，嘆气道：“你今天要我出来散步，可真是选得好日子。” 叶战国低声道：“你先回屋去，我跟她把话说清楚。” 唐文文摇头，固执地立在原地。 安小萍站在二人五步远，看到叶战国满眼都是边上的唐文文，唐文文的脸色憔悴，叶战国更是比从前瘦一大圈。路灯将三人的身影投影在地上争斗不休。 “你来做什么！？”叶战国拿唐文文没办法，转过身，冷着脸呵斥道。 眼底浓浓的嫌弃。 跟他相处了好长一段时间，对于他，任何的表情都会被安小萍再三揣摩，从来没有一刻，此时这样让人难堪。安小萍心里燃烧了一团熊熊怒火，醋意翻滚不休。 “我来讨要分手费！”安小萍道：“你以为我可以这么好打发的么？” 叶战国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压制心底的团团怒意。 目光阴戾的盯着安小萍： “可以。既然只是跟我要钱，我可以给你一笔分手费。但是你，从今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手一揽，将唐文文揽入怀中，唐文文苍白的脸颊神情淡漠，睫毛低垂，遮掩了眼底的浓浓嘲讽意味，原来这就是叶战国，有钱男人真是了不起，提钱似乎就解决问题了呢。 唐文文撇了撇嘴角，脸上的嫌弃之意更浓。 叶战国揽着她，没有发觉她的异样神情，只觉得她此刻温柔听话，泛凉的心也渐渐地暖和起来：“这是我太太唐文文。” “叶、战、国……！”安小萍惨笑着，一字一字地喊出他的名字，撕心裂肺，眼泪滚滚流淌。 他半点怜惜似乎都未曾给予。 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使没有夫妻之名，也没有必要这般当众羞辱她。 介绍太太。 安小萍咬了咬牙：“你太太可真美啊！” “过奖。”叶战国笑得温和，“我明天会让你把钱给你，绝对不会亏待你。你可以离开了。” 干脆利落的态度，这是安小萍头一回见到这样，能笑着说出狠话的男人。 叶战国在钱财方面并不是很吝惜，安小萍并不担心会不给，只是本能地不甘，不愿意就这么放手，转身离开。 夜风微凉。 唐文文觉得身上凉的刺骨。 名义上的丈夫，搂着她，跟情人说出一番绝情的话。 伤在对方身上，自己这个正妻，又何尝没有因为这个男人而伤痕累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可是却能给她最狠的婚姻背叛，这是一份难以启齿的耻辱。 “我自己先回屋，你把钱提前给她。”唐文文喃喃道。 叶战国松了手。 唐文文从他身边走开。 台阶窄而陡，光滑的石面积了淌积水，泡沫鞋踩在水面滑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仰倒着顺着阶梯滚落趴在了一块大石头边。 突然的声响，让叶战国跟安小萍都蒙了。 唐文文昏厥在地上。 安小萍捂住了唇，跌坐在了地上，怔怔地望着那女人身下一小滩的血水涔出。 怀孕了？这……这算是…… 想到那场匪夷所思的梦，梦里的唐文文好像也是怀孕生了天生带有残疾的孩子，被外人嘲笑欺辱，一日一日变坏，恨上唐文文的。 叶战国怒瞪了眼安小萍，跑过去将唐文文抱起，开了车，疾驰离开。 急诊室。 叶战国枯坐着，焦急地等候着。 许久，被推了出来，躺着人的脸色更显苍白，眼睛紧紧闭着，眉宇紧蹙，似乎极度的痛苦不安宁。 单独的病房。 叶战国一直守着昏睡的唐文文到天亮。 孩子没了…… 小小的生命突然就消失了，带走了他所有的期盼。叶战国心里空空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唐文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家里盼着早日抱孙儿孙女的人…… 双手互握，烦躁地按捏着额头，按得红红的印子，仍然感到一阵阵的烦闷。 第503页 察觉到一双目光。 沉寂如死水，暗沉沉的，注视着他，不知道是何时甦醒的，叶战国对上那双眼睛，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尽力的想要使声音温柔平常。 “你没事的，有没有想吃的？我让人给你去买？”叶战国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唐文文：“孩子呢？” 叶战国抿唇，陷入沉默。 唐文文侧身蜷缩在枕头，泪水顺着眼角浸透了枕头，呜呜咽咽低低地啜泣着。 叶战国站起身，受不了病房内的压抑氛围，打开了半边窗，又走出了病房独自抽菸。 敲门声咚咚响起。 “姐，吃早饭了。”从昨夜安小萍深一脚浅一脚的回来，就很不对劲，安小暖敲门唤道。 门打开。 安小萍无精打采的走出，眼圈又红又肿：“小暖……” “恩，先吃饭吧。”牵了她的手，走向餐桌，热菜热饭冒着裊裊热气，就连心神不宁的安小萍都因此添了精神，举筷子夹菜配着鸡肉粥闷闷地吃着。 350 犯蠢事的人 “是在叶战国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安小暖的声音，低柔温和，打破了餐桌上的沉默。 “你都知道了？”安小萍咬着筷子，垂眸眼底复杂情绪流窜，闷闷道。 安小暖没有回答，双目平静地注视着。 愿意说，她便陪着倾听，不愿意说，她也不再询问。 “唐文文，从台阶上摔下来。”安小萍喃喃道：“滚落在石头边上，身下流出了好多的血。” “那你打算怎么办？” 安小萍举目，愣愣的注视着安小暖：“我不知道。那不是我推得，她自己从台阶上摔下来。叶战国肯定会怪在我头上，真是无情呢，对我一丁点感情……似乎都没有。” 到最后，声音全是悲痛的哽咽哭腔。 安小暖站起身：“要不要回老家散散心？爸妈很想念你呢。” 好长时间都没有见面了。 背着安小萍，安小暖给安爸安妈打过电话。 老夫妇知道安小萍平安，嘴上不说开心，还愤愤地怪了几句不懂事。话语中却是透出能让人听出来明显轻松带笑的语调。 “回老家？”安小萍犹豫：“还是不要了吧。” “好。” “我来收拾碗筷，你去休息。” “好。” 水龙头哗啦啦的声音，厨房忙碌了一阵子走出来的安小萍，纠结的站在电话边上：“我给家里爸妈打个电话吧。” “恩，打吧。”安小暖惫懒得靠在沙发上，窗外的阳光正好洒落在她身上，暖意融融的，她答话间，唇角勾勒着浅浅的甜笑。 安小萍湿手擦拭在围裙上，犹豫了好一会儿。 她才记起，那串被她背的烂熟的家里号码。 电话拨通了。 好长时间没有接通。 失落涌上胸口，要打算挂断，那端传来安妈的声音：“喂，找谁啊？” “……妈，是我。”安小萍喃喃道。 安妈眼睛噌的发亮：“好久没往家里打电话了，你爸那个闷葫芦都天天念叨着你，有空回家看一眼我们，家里什么都安好，就是不放心你们几个……” 安妈话匣子打开，一大堆的话嘀嘀咕咕的响起。曾经所厌恶的唠叨，此刻让不太想说话的安小萍异常享受，她抿唇笑着，听着电话那一端嘀嘀咕咕的声音。 “小萍？是不是又挂电话不听了？怎么都不吭声？”安妈郁闷道。 “妈，我在听呢。你继续说，我都想听。”安小萍嘆气，带着哭腔笑着道。 “是出什么事了？外头谁欺负你啦？要不要我跟你爸去一趟帝都？”安妈皱着眉头，一如既往的强势气场。大有一答应，立刻杀来帝都。 “我跟小暖一块呢。”安小萍道：“明天就回家，很快就回家见你们，可能会一直赖着你们，不准嫌我烦、嫌我懒了。” “好好好，家里又不是养不起女儿，你回来，我跟你爸养着你，养着小暖。不会让你们饿着了。”安妈哭着说道。 挂断了电话，安小萍站在原地，恍惚了好一阵子，黯淡的眸光亮闪闪的，痴痴地望着窗外那一束透入客厅的阳光，走了几步，坐在单人沙发上，惬意的闭目感受着阳光的温暖。 安小暖睁开眼，懒懒道：“明天回去？” “是啊，我会不会做决定太快了？”安小萍单手托脸颊，一脸纠结，“你要是有事，我先回去跟爸妈说一声，下一回再带你回家好了。” “一块回去吧。”安小暖笑着道。 风扇唿唿地吹出凉风，垂落地的窗帘被风吹得晃动，客厅却忽然陷入死一般寂静。 何嘉利低着头，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气晕的何爸被何妈搂在怀中，掐人中才幽幽醒来。 来报信的疯猫冷眼旁观着这一幕。 何家陷入窘境。 从何嘉岁用假证件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被盯上。一张大网收拢，何嘉岁等人被捕，其中一人奋力反抗被枪毙。 何嘉岁一落网，更多的人被牵连出来。 何嘉岁遭殃，疯猫也自知死期将至，他第一时间给何家送消息，看到何嘉利的出现，还是让疯猫心里添堵，最开始他不知道何嘉利没有经过何嘉岁的允许就大胆地利用他的势力出面。 也怪他低估了何嘉利的胆量，没有第一时间求证何嘉岁。 第504页 “这种祸害，还是尽早处理。省的让我的人出手亲自教训。”疯猫狠狠说道。 现在还需要何家的势力，还不到翻脸的时候。 不能亲手教训这女人了。 疯猫眼底流露浓浓的怨毒。 “我不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何嘉利死咬着颤抖的嘴唇，结巴的解释道。 疯猫走上前，一手揪着女人的长髮，毫不怜惜地扯着，将跪坐在地上的女人拉了起来： “你不知道？这个世上犯蠢事的人，也都不知道啊。难道一句不知道，就可以原谅了？” 啪。 一耳光扇了过去。女人半边脸颊红肿，狼狈地低垂着视线，唇角溢出一丝血。疯猫下手狠，没有怜惜，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让人脑袋嗡嗡的直颤。 何妈不忍心，跑了过去，将疯猫拨开，死死地抱着何嘉利。 何爸站起身，闭着眼睛，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想法子救何嘉岁。 可有什么法子？人都被抓进去了，还牵连了更多的人进去，这个关头，谁敢帮忙？不拆台就算给面子了。何爸垂落双肩，一脸颓废绝望的端在地上。 天塌了。 他们家的天真的塌了。 男人再度倒在了地上，这一回，竟连唿吸都停滞了。 太突然的落地重响声，让几人都望了过去，何妈跑过去，抱起何爸的一瞬间，她整个人都吓傻了，手颤抖着探到了男人的鼻息。 “他、他……”无助的眼神，落向了何嘉利脸上，看到那红肿的半边脸，何妈才惊醒，呜呜地趴在男人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疯猫不知何时离开的。 何嘉利坐在地上，呆呆地听着哭声，迴荡在客厅里，一遍又一遍，扎心刺耳。 “怎么办呀，留下我们母女该怎么办呀……”女人沙哑的哭声，呜呜的响彻。 救护车很快赶到，但被抱在怀里的男人早已僵硬冰冷，女人哭得声音沙哑，无助而绝望。 351 不知去向 医院。 坐在走廊长椅的何嘉利伏着身体，一脸痛苦地埋首在交叠的双臂内。 咚。 重物坠地的声音，让她整颗心仍旧感到心悸。 男人受刺激太大被吓死，女人疯了跑上顶楼，尖叫着跳下。何嘉利只觉得眼睛干涩，已经没有眼泪可以流下了。因为她的幼稚天真，一场明知无结果的玩闹，赔上了何嘉岁，赔上了一双本该颐养天年的父母。 “呵呵……”何嘉利鼻子酸涩，靠在膝盖上，笑出了声音。 医院的停尸房，停了她的一双父母尸骸。造成这一切的……是郭泽强，也是她，何嘉利笑着抬起头，脸色苍白，眼底翻滚浓浓恨意： “郭泽强。郭泽强啊！我好恨啊，我真的好恨啊——” 尖锐的女音在走廊盪开。 众人纷纷避让。 军区办公室。 “何嘉岁已经落网了。至于何家其他人……”中年男人坐在靠背木椅上，脸颊有一道疤痕，犀利阴冷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年轻刚毅的男人面上，“何父突发疾病去世，何妈跳楼自杀。何嘉利不知去向。” 郭泽强沉默。 直到走到楼下训练场，他依旧一脸沉闷，眼底闪烁着复杂的情愫。 返程的车上。 安小暖疲乏地靠在安小萍肩上。 “叶战国肯定恨死我了。”安小萍喃喃低语。 被知道了藏得最深的秘密，安小萍反而越来越喜欢跟安小暖抱怨这些事。 不知不觉地跟安小暖亲近起来。 安小暖强撑着眼皮，懒羊羊的打了哈气：“这已经是你说的第一百零三遍了。姐，你究竟想抱怨多少遍呢？” 安小萍愤愤：“我就是不甘心。” 安小暖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并不表态。 安小萍打开了话匣子就停不住，哗啦啦就把她跟叶战国之间的事情一一说了。说到动情处面上泛光，说到凉薄处神情怨恨，说到分手时眼眶泛红。 安小暖时不时地恩一声，表示她在听着。 嗜睡越来越严重。 天气转凉，犯困睡着的时候会觉得冷，习惯性地靠近温暖的安小萍。耳边安小萍的说话声嗡嗡，像是催眠曲，安小暖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道何时，耳边少了安小萍的声音，身上添了一件外套盖着。 车厢内其它杂吵的声音传来。 安小暖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望着窗外夜景的安小萍，神情恍惚，倒映着玻璃窗上的脸颊，隐有暖暖的笑意。 “是不是长大了总是容易感动。”察觉到安小暖甦醒，安小萍动了动被枕的发麻的肩膀，轻轻地喃喃道。含笑的眸光落在安小暖面上。 “应该吧。”安小暖回以笑意。 活动了一番僵麻的脖颈。 “跟你相处，越来越觉得自在。”安小萍伸了懒腰，哂笑，“以前总觉得你很让人讨厌，就算不说话，我那时候都觉得你很碍眼……” 车鸣笛声掩盖了安小萍未完的话。 安小萍站起身：“天亮还得转车，我去给你打一壶热水过来，知道你就爱喝水。”嘀咕着，走远了。安小暖失笑地望着安小萍娇瘦背影走远的方向。 灯光一点点熄灭。 病床上的唐文文，纤细的手指抓住了被子，埋头枕在拢起的被面，低低的抽泣着。 盼着孩子出世。 盼着孩子出世可以跟叶战国好好过下去。 第505页 盼着有了孩子，可以有勇气，迈过叶战国带给她的婚姻背叛。 盼着孩子出世，家里的长辈，不用再埋汰她，带她各种调理身子，只为了怀孕生孩子，传宗接代。 可现在……没了，一切都没了。 唐文文咬着下唇，从床上爬起身，掀开被子往外走去。 没有人留意到她的失踪。 直到照例查房，才发现没有了唐文文的行踪，第一时间联繫了宿醉未醒的叶战国，接家里电话的是个少女，声音清脆悦耳。 午后阳光刺目，叶战国睁开了千斤重的眼皮，看到趴在他怀中的少女，陌生漂亮的年轻脸庞，他按着头爬起身，怔怔地环顾四周围熟悉的环境，这是他家。 赤裸的身体在阳光下泛着玻璃透着的光点。 少女亦是美好的胴体半裹在被底下。 “该死！”叶战国咬牙切齿道。 恨居然带了外边的女人回家。 少女吓得脸色苍白，怯怯地所在一端：“昨晚、昨晚是你硬拉着我来这地方的，不是……” “知道了，你可以滚了！”叶战国暴躁道。 少女蒙住，一时间没料到这男人翻脸这么快，这么绝情。 咔哒。 外边钥匙拨弄锁头的声音。 游荡了许久，无处可去的唐文文穿着一身宽大的病号服，缓步走进了客厅。 听到卧室那边隐约传来的对话声，顿住了脚步。 “对、对了，先前有人往家里打电话，说医院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失踪了……”少女怯生生的声音。被叶战国板着的冷脸吓得哆嗦，爬起身穿上了丢了一地的衣服裙子。 “什么？！” 叶战国醒过神。 虚掩的房门突然被推开，一身宽大病号服的唐文文，冷着脸，站在门缝阴影处，盯着屋内的两人，在床头墙上还挂着二人的婚纱照。 床上的男人赤裸，床边的少女慌乱穿衣，一脸惊慌失措。 “不用找我了，我就在这里。”唐文文淡淡的说道。哀莫过于心死。本就谈不上对叶战国有多痴情。唐文文嘲弄的笑了笑，她实在是无处可去了，转身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安静的等着。 少女穿戴整齐，被叶战国再三无视后尴尬的离开了。 叶战国套着一条黑色长裤，走了出来。 “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叶战国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面上的鄂烦躁已经消失，恢復了一脸淡然温和。 什么事也没发生。 可什么事都已经发生了吧。唐文文嘲弄的笑了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这样子，是因为我很好欺负，就算被欺负了，也拿你没办法，对吗？” 即使愤怒，唐文文的声音依旧温柔平和，没有歇斯底里怒骂。 叶战国抿唇沉默，眼底翻滚万千思绪。 不否认亦不安抚。 “孩子没了，你也不爱我，婚姻给我的算是什么？”唐文文轻声喃喃，眼底一片迷惘，似乎看着叶战国，又仿佛透过叶战国看向其它的地方。 352 挪出位置 “文文，那你想我怎么做？” 叶战国注视着茫然不知所措的唐文文。瘦了一大圈，让人瞧着都觉得怜惜的苍白憔悴的容颜，宽大的病服添了文弱。 叶战国嘆气，站起身，走过去将唐文文搂在怀里：“好了，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唐文文僵硬的靠在他怀里。 “我过不去。”唐文文轻轻地低语道。 一而再，再而三，怎么过得去。 唐文文嘆气，“叶战国，我不知道这段婚姻，我该怎么坚持下去了。真的不知道了。” 叶战国目光黯了黯，语气中带了恼意：“你又想提离婚？” “你爱别的女人，我想给她们挪出位置，省得我心里不舒服，外边的那些女人心里也不舒服。”唐文文自嘲一笑，“多累啊。” “呵。”叶战国嗤鼻一笑，眼底闪烁着被激怒的寒芒：“你可以现在就搬出去。” 他松开手，倒退两步，居高临下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娇弱的唐文文，她的脸色苍白文弱，一双眼底闪烁亮芒，怔怔地仰望着他，似有一种解脱的欢快。叶战国轻轻唿了一口浊气，眼底一片阴郁： “要是你有地方去的话，你现在就滚，你不稀罕这段婚姻，我可以跟你离婚。” 心跳狂乱。 唐文文捂着被撕裂成数瓣疼得抽搐的胸口，浑身一片凉意，一语不发的站起身，缓缓地走出了客厅，打开了大门，反手轻轻关上大门，顺着阶梯一步一步往下走。 脑海一片空白。 左右的分岔路口，她却身无分文。 无处可去。 唐文文仰望着天空，碧蓝如洗的苍穹，浮云朵朵，阳光明媚灿烂，大片阳光洒落，哪里都是温暖的，可她却无处可去，蝼蚁之身的她无处可滞留。 悲伤翻涌将她吞没，唐文文蹲坐在石阶上，埋头大哭了起来。 叶战国透过窗户，目光冷然的注视着那团娇瘦的身形。烟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直到他烦躁地踩灭菸蒂，在浴室里任由着冰凉的水沖刷着身体。 再出来时，蹲坐在地上无措大哭的娇弱女人，消失不见。 “唐文文吗？”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男音，在身边响起。 唐文文咬唇不语，埋头靠在臂弯里，头也不敢抬，怕让人看到哭红的双目，狼狈的面容。 “诶，穿着病号服，居然到处乱跑。”男音无奈地响了起来，带着一股子头疼与焦急的郁闷。 第506页 唐文文咬唇，悲伤翻滚袭来，干涸的眼眶再度湿润。 身体忽然一轻。 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抱起，搂抱在怀里，大步走下了石阶。唐文文枕到的胸膛能听到心跳沉稳有力，她悄悄地抬起一抹余光，瞥了一眼抱她的男人。 “陈寒棋？”唐文文鼻音浓重的唤了一声。 “嗯，是我。” “怎、怎么会在我家附近呢？”唐文文愣怔，垂低眼睫，低低道，“放我下来吧，我没事的。” 陈寒棋仍旧搂抱着她，走向外边热闹的街道。 “我听说你出事了，就去医院看望你，结果你闹失踪，真让人不省心。”陈寒棋板着脸。 也就是不放心过来瞧一眼，没想到居然瞧见蹲坐在地上狼狈痛哭的可怜女人，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抱起她，所以就抱了。抱着往另外一所他熟知的医院而去。 拦了一辆车。 直接将唐文文塞进后座。 跟司机报了一串地名，陈寒棋就将目光落在唐文文的眼睛，哭得红肿，“发生什么事了？”声音沉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强迫。 就连拒绝回答的勇气都被吓跑了，唐文文低低地说道：“我的孩子没了……” “那你男人呢？”陈寒棋寒着脸道。 司机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后车厢的两人，一时被陈寒棋的话吓呆住了。原来不是夫妻？司机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放缓了车速，想让这两人多待一会，自己也多听一会八卦。 陈寒棋抬眸，余光瞥了眼司机。 抿了抿唇，最终一语不发。 依旧目光落在唐文文脸上。 唐文文摇头，家里的私事，她不愿意跟外人说。 陈寒棋也不再多问，他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车子疾驰。 一村一村的风景掠过，长途大巴停在车站。 安小暖安小萍一身疲惫，重物都被安小萍主动揽去，沿着熟悉的路回到了家门口，安小萍脸上有些尴尬不自在，停在原地不愿意往前走。 安妈却是听到了声音，停住了跟几个邻居的闲聊，欢喜地跑向自己一双闺女，一手一个挽着两闺女的手臂，朝着家里走去。 桌上很快被安妈张罗出好饭好菜干果零食水果等，安小萍的不自在被安妈一番家长里短的叨叨声打破，脸上扬起甜甜的笑容。 稍晚，安爸回来，看到安小萍跟安小暖，一向严肃的脸庞洋溢出笑意：“你们肯回家就好。” 眼睛却是落在安小萍面上，安小萍心虚的低下头，避开了安爸的目光注视。 附近的邻居知道安小萍姐妹回家，拎了一些家里稀罕的食物送过来，说了好些话才离开。夜里，睡得迷迷煳煳的安小萍感觉有人在扯她被子，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安妈弓着身体，轻轻地给她将踢开的薄被盖到身上。 天气转凉，好几个邻居家里的孩子生病。安妈这才不放心潜入没上锁的屋内。 “妈？”安小萍轻声唤道。 安妈吓了一跳，“我吵着你了？” “没有。”安小萍挪了一部分的床位，伸手扯了扯安妈，让她一块躺下睡。依偎在熟悉温暖的亲人怀里，安小萍脸上的笑意洋溢：“对不起，我这些年犯了太多的蠢事了。”安小萍低低的喃喃道。 安妈抬手轻轻拍着安小萍，微笑着不语，眼底有欣慰的笑意。 申请的探亲假很快批了下来。 郭泽强回家前，去了一趟何家，豪宅少了人气，远观都觉得冷冷清清的。他站在一旁，有搬家工人进进出出，将贵重物一箱一箱的移出。 据说，这家的女主人把家具卖了，把房子也卖了。 353 完整的家 拎着行李包，随着人流下了车。 郭泽强站在地上，能感觉到一束阴戾的目光瞪向他。敏感的回望过去，只看到一抹娇瘦的身影，穿着朴素，头上戴着鸭舌帽遮掩了半边脸。 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拐入了偏僻巷子，消失不见。 郭泽强眉头皱了皱，收敛了远眺的深沉目光，无奈嘆息，转身沿着熟悉的路，往自家的方向走去。路上遇上熟悉的人，彼此简短寒暄了几句。 安家此时热闹。 安小萍逗着隔壁家几个可爱的小孩，安妈在边上笑谈着安小萍两姐妹以及安小福小时候那些有趣的事儿。几个可爱的小孩定不下心神，嘻嘻哈哈互相追逐着嬉闹起来。 邻居几个照顾小孩子的婶婶，坐在条椅上，时不时提醒几个跑慢点。 “我回屋睡了。”安小暖笑着站起身，跟安妈轻声说道。 安妈答应了一声，复杂的目光盯着安小暖将屋门关上，才收了回来。她实在捨不得闺女离婚了还得带个小累赘，目光落在眼前这些嘻嘻哈哈的孩子们面上，又一阵心如刀割，把郭泽强在心里痛骂了几百遍。 郭泽强只觉得耳朵滚烫，像是有人骂了他一顿，伸手捏了捏耳朵。走进了郭家，大儿媳带着一双儿女回娘家，郭妈坐在客厅里扎着刺绣。 一朵牡丹绣了大半。 门外一团黑影走了进来，郭妈本能抬头扫了一眼，看到是一脸风尘僕僕的郭泽强，她哼了一声，更不愿意搭理郭泽强，听到耳边脚步声更靠近了。 “还知道这是家啊。”郭妈嘲讽道。 手上的刺绣活动作也慢了下来，渐渐没了心情，直接将针线收了起来。 郭泽强将行李包放在靠椅上。 “要托妈去办一件事。”郭泽强说道。郭妈没好气道：“要是外头女人什么事，我可不办！你自个儿去想法子，也别把人带进家，烦都烦死我了。” 第507页 郭泽强一阵好笑的看着郭妈：“是关于小暖的。” “哪个小暖？”郭妈吝啬的丢了一抹眼神过去。 “安小暖。”郭泽强道，“隔壁家的那个安小暖，她怀孕了，我想跟她復婚。” 郭妈脸上展露笑容，“是吧？你以为就这么容易，她就答应你復婚？也不瞧你现在什么德性……”郭妈挑剔了几句，郭泽强不声不响的听着，郭妈眼波一转，眼底笑意更浓，砸吧着嘴，“那外头的女人怎么办？” 郭泽强脑海中掠过何嘉利的影子，头疼的抬头揉了揉穴位，淡淡道：“分手了。” “有好好跟人说？”郭妈不安道，“没让对方怀孕吧？” “没上床。”郭泽强更直接道。 郭妈悬着的心放下，让郭泽强自个儿找吃的，就去了安家找安妈商量。 睡得迷迷煳煳的安小暖，隐约听到门外边说笑的声音，口渴的坐起身开了门，意外的看到了郭妈跟安妈携着手站在那说笑，安小萍在旁边一脸笑盈盈。 安小暖一脸莫名其妙。 安小萍凑了过来，笑道：“郭泽强要跟你復婚了，以后孩子就有一个完整的家。”开心的伸手握住安小暖的手。安小暖嗯了一声，倒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口有点渴，我先喝一杯水。” 正在谈话的郭妈杜春华耳尖的听到安小暖不起波动的声音，愁眉望向安小暖方向，扯了扯安妈的手，眼神示意安妈说句话帮帮忙。 安小暖咕噜咕噜喝了半杯水，察觉到堂屋几人都用欲言又止的目光注视着她。安小暖有些好笑，明白她们的心意，主动道：“我去看看郭泽强。” “好好。”安妈一脸笑容。 杜春华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搀扶安小暖的手臂，“走，回我们自己家去。不留在娘家了！”惹得安妈一阵笑骂，眼底透出几分不安，注视着安小暖被半搂半扶出了安家。 “小暖态度很冷淡呢。”安小萍喃喃道。 安妈脸上的笑容淡了，往前走了几步，又因为莫名的复杂情愫，悄悄地窥探了一眼那边被郭妈搀扶走的安小暖。 安小萍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安妈。 从前几段失败的婚姻，她怨恨父母的不作为，可父母或许也是如此时，立场各种琐碎的问题，只能躲在角落偷偷地心疼着关心着。 门外路上静悄悄的。 唐文文站在医院门口，一脸恍惚，风卷着髮丝迷乱了她眼前的景象，路尽头在哪里呢？她好像已经无路可走了。唐文文心累的嘆气。 在取药的陈寒棋走了过来，正好听到唐文文的嘆气。 她一路到现在什么也不说，陈寒棋便什么也不打算询问。 “我在帝都有一处小房子，空了很长时间，你要是不介意，就搬进来住吧。”陈寒棋说道。 唐文文垂低眼睫，一脸落寞：“我还是回去吧。” 陈寒棋板着脸：“回哪里？” 唐文文轻咬下唇，一言不发的看向它处。长发被风吹动着，陈寒棋情不自禁伸手替她撩开那一缕碎发，掖到耳后，唐文文反应迟钝的躲了一下，陈寒棋收回手：“唐文文，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嗯？什么赌？” “我赌，叶战国不会在意你的去向，也不会去找你。”陈寒棋深沉的目光，眨也不眨的盯着唐文文，见她脸色一点一点苍白，眼圈一点点的泛红，泪雾在眼眶模煳又被隐忍下。 “我不赌。”唐文文强抑制住悲伤的声音，喃喃道。 “你赌输了，你就跟他离婚，打离婚官司的钱我替你出，必须得离；你赌赢了，你就回到他身边，跟他好好过日子。”陈寒棋一句一顿道。 “我不赌。”唐文文哽咽道。 “不行，必须得赌。”陈寒棋厉声道。 四周围的路人，闻声朝着这边望来，有些疑惑两人的争吵缘故。 “……不赌，我不要赌。”唐文文固执地摇头道。 “你怕什么？叶战国不要你，我就娶你进门，养你一辈子。”陈寒棋直接将自己心意表达。唐文文吓得退后，跟陈寒棋保持了一段距离，而后不敢再继续待着，慌乱地快步跑走。 跑的太急，跌跌撞撞的，好几回险些摔倒。 陈寒棋立在原地，暗恼自己的说话直白。唐文文性子太软弱了，根本经不起惊吓。陈寒棋嘆气，几步追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追到了唐文文的身边。 “唐文文。”陈寒棋拦在她面前，一脸正经的微笑，“你穿着病号服，到处乱跑，会被当成可疑人员抓走的。” 唐文文停住了脚步。 怔怔地看向陈寒棋，脑海有一张跟他酷似的面庞一掠而逝，唐文文吓得闭上眼睛。 陈寒棋嗤的笑出声：“傻姑娘，我刚刚逗你玩呢。怎么可能会娶你？” 唐文文睁开眼，抿唇，怔怔地看着面前刚毅柔和的那张面庞，心跳乱了节拍，她低下头，“谢谢你。我想要回……” “帝都的房子，一直都是空着的，我自己也才住了一个月。赏个面子吧？”陈寒棋软了声音，温声哄道。唐文文不敢看他，低着头不言不语。陈寒棋头一回这般放低姿态，连自己都觉得有些无奈，自嘲的勾唇笑了笑： “我平常都在部队，保证你住进去，我肯定不会出现在屋里！”陈寒棋郑重其事地竖起手指，笑着补了一句道，“当然，你要是愿意我搬进去，我就搬进去。” 第508页 唐文文仍旧犹豫。 回到那个家，一定会得到叶战国的冷嘲。 那张睡过别的女人的床，再睡也有心理疙瘩。 身上也没有钱…… 唐文文嘆气，抬起头，目光落在陈寒棋面上，见他脸上的笑容坦然自在，眼睛清亮，一股子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坦然，唐文文点点头： “那麻烦你了，就当我是租的，以后把房钱给你。” 话音落下，唐文文对着陈寒棋深深地鞠躬，一颗颗珍珠泪珠滚落，砸落在地上。 陈寒棋胸口像是被谁砸了一圈，疼得撕心裂肺。 往前迈出的步子顿住。 “我接受了，走吧，我带你去那个地方。”陈寒棋转过身，让唐文文有时间擦拭脸上的泪珠。估摸着差不多的时间，陈寒棋才迈开步子朝前走去。 唐文文迈步追了上去。 拦了一辆车。 过了一会儿，到达一处楼房前，唐文文随着陈寒棋走到了二楼，将紧闭落了蜘蛛网的铁门打开，扯唇对唐文文笑了笑，特意指了指蜘蛛网：“你看看，都结了几层蜘蛛网了，真是很久没住过了。” 唐文文随着陈寒棋走进客厅。 窗帘垂落，遮挡了窗外的阳光。陈寒棋走了过去，手一扯，将窗帘拉开，窗户打开，微凉的风吹着窗外树叶，吹着垂落的窗帘，满室的清凉。 客厅没有家具。 只有一间小屋，屋里一张小木床，一个长衣柜。再无它物。 厨房有一些青菜、挂面，窗子敞开的，刀具、木板整齐的码放在一旁。 陈寒棋把唯一的一把钥匙给了唐文文。 “这个家就交给你了，爱住多久住多久，但是有一件事你需要做到。”陈寒棋道。 “恩？”接过钥匙的唐文文，一脸认真地看着陈寒棋，等着他下半句。 “你要是搬走或是怎样，必须告诉我一声，别让我担心你。”陈寒棋很认真的说道。 只有藏在这里，他的地盘，才会让人稍微的放心。 唐文文有些意外，点点头：“我答应你。只是……你到时候回部队，我到哪里找你？” 陈寒棋默了默。 “要是到了非走不可的时候，就在家里留一张纸条，让我知道你去了什么地方就好。”陈寒棋淡淡道。 “谢谢！”鼻头酸涩，唐文文转过身，悄悄地抹掉了眼角的泪珠。 天黑了下来。 叶战国坐在客厅沙发上，灯光很亮，将整个家照的空荡荡的感觉。他烦躁地一根接着一根勐抽着烟，桌上菸灰缸挤了不少的菸蒂。 地上随意丢了两个空烟盒。 从莫名其妙失踪之后，到现在至少有一个下午了，虚掩的大门始终没有被人从外边推开。 家里电话响了起来。 叶战国接了起来，是老家打来的电话，询问他跟唐文文在帝都的情况。叶战国压下烦躁感，笑着一一敷衍了，老家的人很满意挂了电话。 叶战国走到窗边，闷闷地望着白天唐文文待着哭的那处地方，空落落的，黑漆漆的，让人觉得害怕。 天都黑透了。 安小暖被郭妈杜春华强留在郭泽强屋里吃晚饭，没等她拒绝，杜春华都已经将托盘上热腾腾的两碗面条摆上屋里的书桌，搁了两双筷子，一定要安小暖吃了再回去。 安小暖默默地坐下，取了筷子，慢慢地吹着热气，吃了起来。 郭泽强笑着瞥了一眼杵在一旁的郭妈杜春华。在安小暖看不到的角落，不断给他打眼神官司，让他趁着独处的机会，好好哄哄安小暖。 郭泽强点点头，郭妈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屋里那种热闹的氛围随着郭妈的走远而瞬间冷清下来，郭泽强靠在床柱，闭着眼睛，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鼻樑，眉宇间一股难以驱散的忧郁。 安小暖专注地吃着面条。 等一碗吃完了，她才将目光落向沉默想心事的郭泽强，“你不吃吗？味道不错。” 郭泽强闻言睁开眼，瞧到安小暖没吃饱的砸吧着嘴，有些意外她的大胃口，忽而笑了笑：“让给你吃，吃不完剩下的我吃。” 安小暖嗯了一声，端过那碗面，就着手里的筷子，专注地吃了起来。 郭泽强注视着安小暖的目光，渐渐融化出一团暖暖的笑意，眉宇间的忧郁淡化了几分，他站起身，将带回来的一盒酸梅给了安小暖： “吃酸吗？战友自家晒的，味道不错。” 安小暖嘴馋，捏了一颗塞到嘴里，酸的皱了皱眉头，“好酸，留下吧，也能解解馋。” 郭泽强笑了笑，见她把第二碗面吃了只剩下寡汤几条面条，“没吃饱我再给你盛一碗？” “算了吧。”安小暖端起面碗，享受的慢悠悠喝着面汤，郭妈的厨艺一向好，总是能让人食慾大开。安小暖把最后几根面条都吃了。 郭泽强不在屋里。 安小暖站起身要收拾碗筷，收拾一半被郭泽强制止住了。 郭泽强将端进屋的一盆热水，放在床沿边，长身轻轻地将安小暖按坐在床上，在安小暖尚未反应过来，帮她脱了鞋，粗糙的大手握着她的脚探入温热的水中泡着，轻轻地按捏着脚底板的穴位。 安小暖低眸看去，郭泽强刚毅的脸庞洋溢着笑容，侧颜温柔幸福，目光注视着热水盆，双手专注地帮她按捏着双足。 354 相逢 夜深人静。 浓浓黑雾瀰漫在屋前屋后的街道，独立的长杆路灯，散出朦胧柔和的光芒，静静地立于那一端，将窗边呆站着的一抹欣长男子身影隐在一片阴霾中。 第509页 “唐文文，你到底去哪了？”叶战国喃喃低语。 家门虚掩着，到最后被他烦躁地甩上。 头一次，叶战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报警，家丑外扬就太难看了。 问旁人，唐文文在帝都也不可能认识什么人。 叶战国烦闷的揉了揉头髮，走到浴室沖了澡，换了一身正装，在天没亮就去了一趟服装厂，查阅完这几日落下的帐目，趴在办公室的桌上沉沉睡到天亮。 一阵敲门声，惊扰了睡梦中的人。 安小暖睁开眼，意外身边的郭泽强搂着她，竟然还在闭目睡觉。 她将搭在腰间的手刚移开，郭泽强警醒地睁开眼，眼底惺忪迷惑，注视着她，而后看到窗外和煦的一束晨曦，扯唇懒散笑了，坐起身，随性的揉了揉头髮： “总算睡了个长觉。” 安小暖想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郭妈的声音在屋门外响起：“你们俩还在睡呢？今天是初一，一会让小暖跟我去庙里烧香祈福。” 郭泽强目光温和落在安小暖恬淡面容上，低垂眸光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那里藏着小生命，声音含笑：“妈这些年越来越迷信，你愿意去烧香，我就陪你们一块去。你要是太累，我跟妈去烧香替你跟孩子祈福。” 安小暖取了抽屉的木梳，桌上没有镜子，郭泽强走上前几步，从她手上拿过木梳，“我替你梳。”安小暖挑眉含笑回视着他，郭泽强一脸认真地垂眸，一下一下的顺着披散在肩头的长髮。 “吱，疼，轻点……”安小暖眼底含泪。 郭泽强将木梳停住，伸手凑近，耐心地将那团打结的长髮解开，“你多久没梳头髮了？” “你才没梳呢。”安小暖笑嗔道。 门外没得到回应的郭妈贴耳伏在门板听了一会，正好听到里面安小暖唿疼得声音，郭妈皱了皱眉，又听到后边的声音，悬着的心才松落下来。 李倩儿站在一旁，怀里抱了一个，手边一个抱着她的腿，“妈妈，奶奶在干嘛？”小萝蔔头眨巴着眼睛，奇怪问道。 偷听的郭妈只好站直身，笑着不去继续偷听。 小萝蔔头迈着短腿，扑到她身旁：“奶奶，你刚刚在干嘛？” 李倩儿一阵笑。 郭妈一下将小萝蔔头抱在怀里，“奶奶带你去吃糖糖。” “好啊~” 被李倩儿抱在怀里的小小萝蔔头咿呀出声：“我也要。” 一行人走下楼。 哒哒哒。 一阵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随着前面的医护人员，戴着鸭舌帽的娇瘦身影，随着走进了医院走廊一间独立的房间。 窗户敞开，清风徐徐，能眺望到极远的位置。 鸭舌帽被摘落，露出何嘉利憔悴消瘦的面容，她眼底一片死寂，将远眺的目光收回，转眸盯着端了一杯水送至她面前的女医师： “我想换一张脸。” “换一张脸？”女医师有些狐疑。 “对，换一张脸，变得更美的脸。”何嘉利冷冷的说道。 女医师迟疑着，对上这个模样美艷妩媚的女人冷冷地一句话，心里莫名涌出一种恐慌感。 “或者，也不一定要很美，这张照片上的脸我很满意，给我整成一模一样的，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何嘉利从包包里掏出几张明显偷拍的女子照片，有低头照片、有正面照片、有侧颜照片。 女医师脸上露出震惊，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好，我安排一下我医院专家给你制定一套整容方案。” “一定要……一模一样的！”何嘉利眼底闪烁着薄凉的嗜血之意。 女医师惊惧地点了点头，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滚落。 帝都。 于家。 于丽丽坐在餐桌上，听到郭顺轩的决定，愣愣的咬着筷子，眼睛闪烁着犹豫的光芒： “你真打算娶我？” “恩。”郭顺轩一脸认真，点了点头，眼底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可是我……”于丽丽心虚的低下头，“我用了坏心眼算计你，你不会后悔？以后不会恨我？” 又鼓起勇气，抬起头，盯着郭顺轩的面容，只要他有一丝异样的情绪，就马上放弃这唾手可得婚姻。 郭顺轩垂下眼睫，神情淡淡的，“若是换成别的男人，或许会恨你的算计。但我是不会的……”顿了顿，郭顺轩站起身，走到她旁边，将她搂入怀里，亲吻她的脸颊：“我会真心对你好的，珍惜这段婚姻。只要你不要变心，让这段婚姻变糟糕就好了。” 于丽丽紧紧地环着他的腰身。 郭顺轩爱怜地掌心抚了抚她的头髮，“不过跟我结婚，不能大办，我们就直接去民政局办结婚证，请几桌你们家的亲戚来，行么？” “那……公公婆婆呢？”于丽丽抬起头，眼底难掩一抹犹豫悲伤。 “他们，我不希望他们再干涉我这一段婚姻了。”郭顺轩淡淡道，“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们就不用结婚了。” “我、我得问过我爸妈的意见。”于丽丽嗫喏道。 傍晚，于丽丽把郭顺轩的意思告诉了晚归的于父于母。 三日后，郭顺轩跟于丽丽领了结婚证，请了于家的亲朋好友，郭家的亲朋好友没有出现。 五日后，耐不住于丽丽的要求，郭顺轩带她回了一趟福县，戴着帽子口罩的两人走在福县小街小巷，郭顺轩一一指给于丽丽，那些年他记忆里的地点、有趣事儿。 第510页 街上一对母女亲昵的挽着臂弯。 正在挑拣着街边摊位一名六旬老妇摆着的好看的几种围裙袖套的花样。 “这种颜色耐脏。”安小萍指着其中一双，安妈闻言瞅了一眼，撇了撇嘴，“我年龄也没那么老，才不要那种灰扑扑的袖套。”说话间，左右挑拣，选了粉色的点缀小花朵的袖套，同类款式的围裙，“这个显得喜庆。” 安小萍负责掏钱，钱包放在她包包里。 正在掏钱之际，察觉到异样的目光，安小萍抬起头，朝着两人戴着帽子口罩的男女望过去，仅仅是那男的一双眼睛，安小萍就一瞬间认出了对方。 郭顺轩。 他身边的女子，眼睛纯澈含笑，见到郭顺轩愣神，伸手轻轻晃了晃他的臂膀。郭顺轩回过神，深深看了一眼安小萍，随后低下头，附在于丽丽耳边低低说道： “她是我前妻，安小萍。以前我做过很多对不起她的事情……你放心吧，我娶你，就绝对不会三心两意的。我想过去，跟她说几句话？” 于丽丽愕然，抬头望向那个同样诧异望来的女子。 许久，她闷闷不乐的点点头。 眼睁睁地看着郭顺轩走向安小萍。 安妈察觉到安小萍异样，抬起头，顺着安小萍的视线望了过去，看到了两个陌生男女，一个男的正朝着这边走了过来，那双眼睛越瞧越熟悉。 郭顺轩的影子在她脑海中一掠而过，安妈本能地抢站在安小萍面前，将她护着。 “你，什么事？”安妈冷声道。 安小萍站在后边，看到单薄瘦弱的背影，一阵心酸又无奈地笑了笑。前尘往事早该放下了。安小萍又瞥了眼那边静静矗立的女子，看着很不错的样子。 那双望来的目光，全是复杂的情愫。 郭顺轩站在面前，被安妈的话一问，本就没什么话要说的他，瞬间哑然。 只是一双目光，透过安妈肩缝，看向安小萍。 安小萍走出，低语安抚了安妈几句。跟郭顺轩走到了一旁，安小萍唇角微扬笑着道： “恭喜，这么快就找到了下一个。” “我跟她结婚的事，不会再让家里人知道了。”郭顺轩淡淡道。 安小萍微怔，旋即点点头，郭温饱夫妇确实吓人，新媳妇应该没几个吃得消。 “你告诉我，就不怕我把这事给你捅到他们那去？”安小萍嘲笑道。 “你不会的，我相信你。” 安小萍抿唇笑了，目光不再与他那双漆黑的眼睛对视，转向了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车辆，喧譁交谈车鸣笛各种杂音让两人周边一片热闹。 至少不会那么孤独。 不远处的安妈，一直在静静地注视着这一端，一脸的担忧。安小萍看在眼底，从前麻木僵冷的心，一点点地融化成一滩沸腾的锅中水。谁说结了婚就该远离生身父母？多大的孩子都依旧是父母的掌中宝。安小萍抿唇浅浅的笑了，至少她从前混沌不知道存在的意义，此刻却觉得，父母是她存在的意义，守得一方安宁恬静的天堂便足以。 “好，谢谢你的信任。”安小萍释怀的笑容瀰漫在脸上，“你还有其他事吗？” “以后我都会在帝都，要是……” 郭顺轩的话没说完，就被安小萍直接打断道：“我不会跟叶战国有什么瓜葛了，帝都我也不想再去了。我会跟过去一切都保持距离，你不用管我。” 郭顺轩眸光柔和，“好，我不会再管你了。但是我这一辈子都欠着你的，只要是你让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安小萍不答。 郭顺轩将帝都的地址，递了给她。 这一趟回福县，就算没有遇上安小萍，他也会把地址交给安爸安妈，没料想到居然在茫茫人海中再度错身而过。郭顺轩见她气色比从前好了很多，精神似乎也好了很多，一直悬着的心便松落下来。 他头也不回地朝着于丽丽那边走去。 两人携手离开，于丽丽在拐角口仍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安小萍将郭顺轩给的那张纸条，几下扯烂撕碎，丢在地上。 阳光下，那对相伴挑选着袖套的母女，侧颜含笑温和。 于丽丽斜枕着靠在郭顺轩臂膀，喃喃道：“我们回帝都吧。”再也不要来福县了。 “恩。”郭顺轩没有异议，直接答应了。 买了当天的车票上了车，透过车窗，郭顺轩望见了郭温饱夫妇正在拐角口叉腰跟人吵架，四周围人多了起来，被郭温饱夫妇联起手怒骂的那名摊贩，只得把钱退给了郭温饱夫妇，自认倒霉的被对方吃了一把桂圆干。 车发动，郭顺轩收回了视线，对边上软软依偎在他臂膀的于丽丽，只字不提那边郭温饱夫妇的事情。 半途下车，把租的房子退了，取了小房间里面的一大包行李，跟附近的一些相熟的朋友邻居道了别，郭顺轩才带着于丽丽回了帝都。 没几日，郭顺轩的生活又恢復了最初的平淡有趣的摆地摊，夜里摆几个小时低廉女式服装饰品的地摊，白天到处跑塑胶花业务。 塑胶花价格低廉，四季适用，旅馆、餐厅等地大量需要，郭顺轩跑了半年的业务，积累了第一桶金，在帝都繁华的地段开了一家女式服装店，碰上旺季，不足一年，又陆续开了三家分店。 远在福县的郭父郭母并不知道郭顺轩在哪个地方，混的好坏，只是每月习惯性打个电话催促生活费，郭顺轩也会不固定时间往家里寄回一笔。 第511页 一封帝都的信邮寄到安家。 接收人是安小萍。安妈把信送给安小萍。 安小萍正在翻看着一本服装设计的书，听到便随手的将信接到手，拆开了信，里面放了一张纸，跟一张银行卡，银行卡是从前两人一块去银行办的，有些磨损，密码是安小萍的生日。 “这谁寄来的？”安妈诧异道。她不识字，也就认识上边的安小萍三个字大概的模样。 安小萍一手把玩着银行卡，一边看着手中的信纸，郭顺轩的笔记，有些潦草，上边写了每月会固定往卡里寄生活费，里面还存了一笔生活费，密码没变。 “郭顺轩给的。”安小萍淡淡道。 “他给这个干嘛？他不是已经结婚了么？”安妈有些担心，眼睛往信纸上看去，却看不懂上边的字表达了什么意思。 安小萍无奈地摇头笑道：“他还说了，他老婆知道给前妻抚养费这件事情，也贊同，还说了他们夫妇生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 “他什么意思啊？！”安妈一听到小孩，就来火气，这不存心写信气人么！ 安小萍把玩着手里的卡，笑而不语。 355 执着 消失了快一年的唐文文，委託律师，送来离婚协议。 叶战国看到上边娟秀字迹，有一时半会的恍惚，而后暴怒的试图将协议撕成碎片，被律师阻止。 “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叶战国深深吸了一口气，瞪着律师，一字一句地不容拒绝的语气道。 律师面色沉沉的：“委託在楼下。” 叶战国推开律师，冲下了楼。 她在那个午后失踪，狼狈憔悴，一套宽松的病服，叶战国笃定她无处可去，会找回来。 头一晚失踪，他隐忍着焦急，只想要等她回来求饶。 第二晚、第三晚直到第七晚，他日渐消瘦，犹豫着该不该报警，又怕这事报了警，不仅在帝都丢人现眼，就在老家也是丢人现眼的事情。 一直拖着，直到心底堆积的那团担忧变成了浓浓的憎恶，日渐颓废消瘦，他也懒得去报警了。 只当唐文文死了。 可这个他当成死人的女人，一如失踪那日，站在阶梯最底层，温柔大方的注视着他，面庞消瘦，人很有精神，穿着一套米黄色长裙，卷翘的长髮垂肩，静静地矗立在那，就像画中的佳人。 “好久不见了。”唐文文轻声喃喃道。 眼底无悲无喜，清丽的脸庞神情淡然。 消失的这段时间，叶战国的事情，她通过在电话亭跟家里人打电话，知道了一些，他的生意越做越大，钱越挣越多，没有跟家人提及一字半句她失踪的事情。 甚至，连报警都没有。 这一年时间，她不定期给家人打电话报平安，假造出跟叶战国在一起很幸福的样子，可笑的是，叶战国从来没有发现这些细节。 可笑吶。 原本的表兄妹，到最后竟然比陌生人都不如。 唐文文使劲捂着的心也凉透了：“我失踪这些时间，经常给家人打电话。你一点都发现吧。” 叶战国面上的愤怒一点点凝滞褪去，一些细节，一点点在脑海中清晰起来，他唇瓣微翕，盯着文秀的唐文文，看着她那双嘲笑的目光，想质问的话卡在吼间吞吐不得。 “我消失的一年，一直住在陌生人家里。”唐文文主动出声，解释着她消失的这些时间，眼神有无奈有感动，“这些时间里，我只见到他三次面，每回都是陪着我吃饭、静静坐着，没有再越距的其他事了。所以我不像是你，三番两次背叛婚姻。” 唐文文抬起眼，瞪视叶战国消瘦的面容，为她失去的那个孩子，为她死去的那段青春，为她温柔的过去，恨着叶战国的背叛，恨着他的绝情。 如果不是陈寒棋肯收留，她现在怎么办？恐怕早就找个地方自杀了…… 唐文文喟嘆，两行泪水滚滚流淌，仿佛在某一时，她真的也这么犯傻干过。被逼到走投无路，绝望的放弃了自己，放弃了希望。 “离婚吧。”唐文文拭去眼泪，恨声道。 叶战国嗫喏着唇，所有的好口才都荡然无存。 “我失踪那天，你亲口答应的。”唐文文走过去，从律师手中接过那张离婚协议，外带着一支笔，递给了叶战国，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叶战国：“你从来都是个说话算数的人，不会独独欺骗我一个吧，请你……别让我失望。” 叶战国闭了闭眼睛。 从她手中抢夺过，靠在墙壁，唰唰地几笔写了他的名字，潦草的字迹，笔尖划破了纸张。唐文文接过，递给了一旁的律师，目光不再看向叶战国，而是有些失神的望着那扇她曾经经常呆站的窗户： “我的东西，你没丢掉吧？” 叶战国抿唇沉默。 唐文文皱了皱眉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那些身份证件，你也丢了？” “没。”叶战国找回自己的声音。 唐文文咧嘴嘲讽一笑：“那能让我拿回曾经的东西吗？” “……恩。”叶战国让开一条路。唐文文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叶战国默默跟在身后。 屋门敞开。 衣柜内，她的衣物少了部分，值钱金鍊戒指都消失了。身份证跟户口本什么的，倒还在。唐文文唿了一口气，才压下胸口那团浊气。 嫌弃的目光，扫过床上，那张他们的新床，这年不知道又躺了多少新女人。 第512页 将仅剩的所有衣物都装进袋子，拎起行李袋，唐文文看都不看一眼叶战国，直接走出了屋子，“我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老家那边，随你怎么去污衊我。” 唐文文大步的离开。 叶战国一脸沉默。 眼角余光不自觉地落在那边唐文文刚刚翻找证件的衣柜处，那里面的金鍊戒指，几回深夜醉酒带回的女人，撒娇索要走了。 至于老家…… 叶战国眉头紧锁，一时间不知道跟老家那边要怎么交代。 一下午，叶战国都魂不守舍的坐在沙发上，目光沉沉地盯着不远处的电话，脑海中不断掠过这段时间浑浑噩噩的一幕幕，很多次打电话给家人报平安，他都听到了唐文文的名字，从未留心细思过。 饭菜的香气飘散。 唐文文脚步停滞在楼道，嗅着饭菜的香气，意外的发现饭菜香气来源，竟然是从锁了门的家里。之前跟陈寒棋相约，若是敲门不应，可以在门外边的花盆找一找，她会把钥匙压在盆子底下。 沉默了数秒。 唐文文迈步上楼，眼底掠过几分警惕，过去快一年的时间，除开带她来这里的一回，后来出现的两回，陈寒棋都是给她送钱的。 门虚掩着。 唐文文伸手推开门，怔楞的看到了繫着围裙的男人宽厚背部。听到声响，陈寒棋回头，眸光柔和含笑，注视着她，让唐文文冷却的心脏一点点回温。 陈寒棋道：“我没看到你，也没看到你留下的纸条，做了两个人的饭菜，快来吃吧。” 饭菜刚煮好，冒着热气。 唐文文乖巧的坐在椅上，不用她忙碌，陈寒棋已经盛了碗白米饭放在她面前，唐文文拿起桌上的筷子，眼底泪雾打转，她吞食着白米饭，显得有些急促，被米粒呛得直咳嗽，眼泪不住地滴落。 陈寒棋俯身，轻拍着她单薄的背，“我又不跟你抢，吃那么急做什么？” 唐文文抬起手，轻轻地环住他的腰身，靠在他怀中。 陈寒棋一脸呆，眼底流淌着诧异，不由再度瞟了一眼被唐文文放在桌旁的行李袋，之前以为是唐文文收拾了搬家，要不辞而别，此刻才觉得不对劲。 “你去找了叶战国？”陈寒棋轻声问道。 “恩，我跟他离婚了。”唐文文喃喃低语，“以后我想跟你一起过日子。” 这是她鼓足勇气，最勇敢的一回。回应她的，却是长久的一阵沉默。唐文文身体僵硬，缓缓地抬起头，对视上陈寒棋注视着她的眸光： “你……你是不是不愿意？” “不是。” “你要是不愿意，我不会缠着你的，绝对不会的。还会把这段时间的所有钱，都还给你……” 话音未落，被陈寒棋贴着吻上了额头，蜻蜓点水的一吻，将怀里颤抖不止的姑娘紧紧搂在怀里： “我不是轻易改变态度的人。你愿意嫁，我就敢娶。天王老子都不能阻挡。”狂妄的口气，让唐文文紧绷的心弦，松落了下来。 搁在头顶的下颌，声音震震，萦绕在耳边： “你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我跟那个人模样相似，才勉强嫁给我？” 声音带有疑虑。 唐文文咬唇，眼底犹豫思索，良久，踮起脚尖，攀着他的脖颈，主动吻他的唇，不娴熟的吻却轻易打碎了陈寒棋面上的所有僵冷，唐文文靠在他肩膀：“从前，我觉得你跟郭宝强一样的感觉，所以我一直逃避你，我要忠于婚姻，就算死，我也有忠于自己的婚姻，忠于生我养我的父母。后来，我落魄无助，被你捡回来，可你从来不对我提要求，从感动到喜欢，大概我不是因为郭宝强想嫁给你，而是我真的觉得你很好，很想嫁给你……” 唐文文顿了顿，“但是你这么好，我却这么糟糕，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喜欢我？如果你愿意，我会忠于这段婚姻，但是这条路，一定不好走，所有人都会因为我而嘲笑你的，你好好考虑，别做后悔的决定。” “我还是那句话，你敢嫁，我就敢娶，男人嘛，连一点压力都扛不住，还娶什么媳妇？”陈寒棋含笑的声音说道，搂着怀里的女人，按在了椅上，“一桌的好饭菜都快凉了，先吃。” 唐文文默默地吃了起来。 陈寒棋时不时给她盛汤夹菜。 午后，陈寒棋准时离开，照着之前的习惯，留了一笔生活费给唐文文，唐文文推託，这些日子她因为没有身份证只能打一些零工餬口，但储存起来的钱远远不够偿还陈寒棋给的生活费跟房租。 离开家的陈寒棋，直接给老家打了一通电话。 接电话的事陈母。 “妈，我已经找到合适的媳妇了。” 小卖铺的老闆，闻言诧异地看了一眼在他这边接电话打的年轻男人，陈寒棋眼底含笑看了他一眼，他也笑了笑，转头去看报纸，一边竖耳听。 陈寒棋显得很冷淡，陈母却激动地大笑了起来，她给安排了好几个条件不错的女孩，偏偏陈寒棋推说请不了假，女孩们看到陈寒棋的照片很满意，有些愿意等着陈寒棋，结果一等等了快一年，陈母急的三番两次打电话催促。 总算盼来了陈寒棋的电话，还提早盼到了媳妇。 “谁家的？”陈母笑着问道。 “她叫唐文文，叶战国前妻。我很喜欢她。”陈寒棋一字一句咬重音道，让陈母听得清清楚楚，电话那端如他所料的陷入沉默，笑容在沉默脸上一点点凝滞，“那么多女孩，怎么就非得捡别人不要的？你让外边的人怎么看你？！” 第513页 “我非她不娶。”陈寒棋异常固执。 陈母哑然好一会儿，才愤怒道：“你要是娶她，就不要认我做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啪的直接将电话挂断。 陈寒棋挂上电话，又重新拨通家里的电话，好一会儿，电话才被接通。 这一回是陈父的声音，“换个媳妇吧，家里好姑娘多得是，别盯着一个。”说话间，边上的嘤嘤的哭声，掺杂着陈母哭腔碎语声，陈父看了看陈母，在她威胁的眼神下妥协，“陈寒棋，你要是非娶那个女的，我跟你妈妈一样，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那只好跟她先登记结婚，等到你们愿意认我们两夫妇那一天，我带她回家看看。”陈寒棋依旧固执。 陈父眼神闪烁，犹豫地看向陈母。陈母耳朵贴着听筒，将陈寒棋的声音，听得清楚明白。从小陈寒棋就固执，什么事认准了就拽不回来。 陈母一把夺过电话：“哪天把人带回家看看，到时候再跟你们俩算帐。” “算帐的话的，我就不敢带媳妇回家了。”陈寒棋笑了笑，“行了，我抽空打电话的，这事情等我带媳妇回家之后再说，现在不要对外人提及。” 电话挂断，陈寒棋匆匆赶回部队。陈父看着陈母咬牙切齿的模样，又是好笑又是一阵无奈。 唐文文并不知道陈寒棋背着她做的事情，她收拾了一遍屋子，坐在窗边惬意的吹着风，大约跟叶战国，跟过去可以划清界限，压抑紧绷的心弦也松了下来。 蓝天白云，自由自在的。 次日，唐文文到附近给老家打了电话，家里的老父母还未曾从叶战国那边得知已经离婚的事情，一接电话就问两人在帝都的生活。 叨叨的关切声音，唐文文有好一会儿的恍惚。 “我跟叶战国已经在离婚了。”唐文文轻声道。 话筒那端有花瓶掉落地上碎裂的脆响声。 很长的时间，电话那端都只有愤怒地啜泣声，好一会儿，堂屋因花瓶破碎吸引来的众人声音吵杂，从电话那一端传入唐文文耳中。 唐文文清晰的听到老母亲恨铁不成钢的哭声。听话被唐母直接挂断。 唐文文静静矗立着，任由着四周围的风吹来，只觉得孤零零的可怕。 眼角余光瞥见那扇窗户，那处陈寒棋给她住的屋子，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356 邻居的养女 357 替代 安小暖出了堂屋，洗漱了一番，饭在小厨房吃的。 回到堂屋，阿利仍在，坐在安妈身边，不知道两人聊了些什么，安妈脸上掩不住的笑意，目光慈爱地注视着阿利。 “在厨房吃的吗？”察觉到安小暖，安妈目光落在安小暖身上，问道。 “恩。” “你这孩子真是的，这桌上这么多菜，也不知道进来吃。”安妈嘀咕道。 “没什么胃口。”安小暖淡淡道，目光扫过了那个阿利。她总是透出一股子阴测测的感觉，让她浑身上下总觉得特别不舒服。 待在一处空间都觉得压抑极了。 安妈一听，丢下了阿利，站起身走了过来。 “总是胃口不好也不行，要不要去医院检查检查？”安妈揉着安小暖的双手，担忧的目光，声音低柔。 安小暖摇头。 阿利看样子没有离开的意思，仍旧坐在那，不说话的时候，露在口罩外的那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安小暖。 让人浑身一阵阵不自在。 这种不自在的感觉，安小暖很熟悉……平常被偷窥，就是这种令人浑身血液不畅快的发悚感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家人对她的异常状态，都很关心。安小暖垂低眼睫，扯唇苦涩的笑了笑，这大概也是拜背后偷窥的人所赐的吧。 “我没事。”安小暖故作轻松，懒懒地靠在了安妈怀里，遮挡住了她面上的情绪，声音带着撒娇劲儿：“星儿不在身边，可总算一夜睡着了都不用被吵醒，这几日都是让星儿给吵闹的不行。” 安妈笑了，眼底的担忧消散，手指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以为养孩子容易？趁着星儿现在没闹着要找你，赶紧再去睡会。” “恩。”安小暖伏在安妈怀里，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果然瞅见了那边的阿利，仍然在盯着她，眼底添了探究与怨毒，安小暖皱了皱眉，越来越觉得对方的神态，她在哪里曾经看到过。 安小暖走回了卧室，抬手掩上门，再度与阿利望来的一双眼睛对视，只觉得一股冷气直飕飕地从脚底板上窜，门关上了，隔着门板，能听到外边的声音。 大概是看不到脸的缘故，声音异常清晰。 那种说话的语气、声音，都像极了另外一个她，正在跟安妈说话。安小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一幕幕都太过诡异，诡异的让她自己都有些迷煳起来。 究竟怎么回事？ 安小暖坐在床沿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听到外边的声音，脚步声走远，堂屋静了下来。安小暖心却在下一秒悬了起来，有一阵脚步声从外边走了进来，不像是安妈的脚步声。 咚咚。 一阵沉闷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安小暖扬起下颌，目光定格在门板上，脑海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定格浮现那怪异的黑衣打扮的阿利，口罩下究竟藏着怎么样的一张脸？ 她忍不住好奇起来。 “你能开一下门吗？” 第514页 外边的声音，响了起来，让人头皮发麻，因为那声音像极了安小暖的声音。安小暖咽了咽唾沫，压下心底的恐慌，站起身，打开了门。 与外边的黑衣服阿利隔着门槛，目光对视。 堂屋没有其他人。 安妈过去郭家，跟郭妈一块照看自己的小外孙星儿。藉口回家的阿利却去而復返。安小暖并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阿利目光含笑，透过安小暖，望进她肩缝后边的屋内景象。 细细地扫视了一番，阿利才收回了目光。 “你究竟是什么人？”安小暖问道。 大概家中太安静了，她的问话竟似乎有些回音，阿利默了一瞬，声音染了笑意，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我究竟是什么人？你真想知道？” 安小暖没答话。 心底的不安焦虑，却莫名的安定下来。 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黑衣黑裤的阿利。阿利缓缓抬起手，微微扯了下口罩，露出一张精緻美艷的脸庞，安小暖惊得啊了一声，捂住了嘴。 之前的所有恐惧感，又再度浮现。 怎么可能有一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安小暖不敢相信，阿利嗤了一声，手探出卡住了她的脖颈，窒息的感觉让安小暖逐渐冷静下来，求生意识让安小暖不断地费劲挣扎，可对方力道大得惊人。 一阵脚步声从外边传来。 阿利推着安小暖进屋，安小暖卯足了全力，手指抓住了门框，才没有被对方推进屋。 “你们在干嘛呢？”去而復返的安妈，诧异地看到阿利跟安小暖站在门边，姿势有些古怪，安妈起了疑心，快步走了过去。 阿利迅速收了手，将口罩遮掩住口鼻。 安小暖靠着门框，大口的喘息着新鲜空气。 “小暖想要看我的脸，我以为不会吓着她……”阿利语带歉意，“没想到我这张毁容的脸，还是把她吓坏。” 安妈将信将疑，没有出声。 安小暖仍旧大口的喘息着新鲜空气，就差那么一点，两只脚都踏入鬼门关了。 阿利说完话，站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安小暖，也是等待着安小暖的回覆。 眼神有几分戏嚯，扫过只顾着安小暖的安妈。 安小暖眼角余光将一切看在眼底。 家里只有她跟安妈两个女流之辈，虽然这个来歷不明的阿利也算是女流之辈，却透出一股武夫的矫健厉害，手上的力气也大的惊人，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安小暖道：“也不是被吓到，只是觉得……很心疼。这么花样的年纪，却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违心的一番话，已经用尽了她大半的力气。 阿利眼底掠过笑意。 安妈听了没有半分怀疑，“诶，先苦后甜，阿利以后生活肯定能甜美起来。” “谢谢伯母。”阿利笑了道。 阿利款款离开。安小暖的目光久久目送着阿利走远的方向。隔了没多久，她就感觉到屋里窗外，有一抹窥探的目光，再度落在她身上。 安妈竖起了眉，一脸严肃至极：“到底怎么回事？我……” “我没事。”安小暖打断道。 安妈眼底流溢着质疑。 刚刚走进来匆忙，隐约看到一只手卡在安小暖脖颈。但见安小暖此刻一脸正经的模样，安妈心里的怀疑更深了，“你是不是嘲笑阿利长得丑，激怒她了？” 脑海掠过了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庞，额头涔出了细密的汗珠，安小暖有些晃神，垂低了眼睫：怎么可能？世上怎么可能冒出一个模样相似，就连声音神态都那么相似的人！？ “诶——”安妈嘆气，“她没来，我就叮嘱你们几个，不要去嘲笑外表，怎么就你好奇心这么重，非得去嘲笑，她现在肯定是把你给恨上了！” 安小暖回过神，哑然的注视着安妈。 “以后有什么好东西，我多送一点给安婶子阿利她们，孤儿寡母不容易，说不准就气消了，不会怪你招惹她。”安妈嘀咕道。 安小暖愕然。 “妈。”安小暖下意识想要说什么，窗外边那束阴测测的偷窥感，让她觉得烦闷，她转身走了过去，迅速地将窗户打开，不及逃跑的阿利瞬间暴露在窗外。 她甚至只来得及本能地转身。 “你在干什么？”安小暖问道。 阿利眼底恐慌，透过安小暖，直勾勾的注视着后边的安妈。一脸呆愣的安妈，后知后觉的醒过神，走了过来，“小暖，算了。” 安小暖不语。 阿利瞥了一眼安小暖，然后转身缓步离开。 安妈望着阿利走远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丫头看来很在意别人的眼光，很敏感的一个人，你以后可不许再对她嘲笑，也不许为难她了。” “她……”安小暖本能想要把真相告诉安妈，话到嘴边，犹豫了一番，再度咽回肚中，轻轻道：“她其实没毁容，长得很漂亮。妈，你别让给她骗了。” 安妈呆愣住。 要不是知道安小暖不会轻易撒谎骗她，此刻安妈都要出声骂人了。 安妈怔怔地注视着安小暖。 安小暖露出脖颈被掐的指印，“这是她刚刚掐的。”见安妈脸色变得惨白，安小暖伸手握住安妈的手，一脸凝重：“妈，你以后躲她远一点，她很可怕！尽量不要跟她独处。” “她……她怎么能掐你？”安妈呆愣，眼睛直直地定格在安小暖脖颈，语气里满满的心疼，手指轻轻地抚摸安小暖脖颈的指印。 第515页 安小暖摇头不语。 晚饭的时候，阿利准时出现，看到阿妈对她态度没有上午那么热情，眼底添了笑意，凉凉的扫过安小暖一眼。安妈答应了安婶子，还是准备了阿利的晚饭。 阿利端起她的那一份，想要跟上午一样独自躲起来吃。 “就在这吃吧。”安妈淡淡道，“没有人会嘲笑你的。” 阿利目光含了惧意，怔怔地看向安妈，仿佛有泪珠随时从眼眶中滴落。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扯了口罩，露出了鼻唇下巴，上边一点点密密麻麻的黑痣，红点，俨然像是个身染怪病的，安妈倒抽了一口凉气，转过头，瞪了一眼安小暖。 安小暖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愣怔住。 安小萍猝不及防，吓得尖叫了一声。阿利双手捂着脸，悲伤的跑开了。 跑了好久，一家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安爸最先回过神，瞪了一眼安妈：“做什么呢？当长辈，像你这样当得？” 安妈被安爸训得不知所措。 安小暖皱眉，上午见到的那张脸，根本一点事都没有！这个叫阿利的人绝对在算计着她。故意让她看到脸，猜到她会跟家人说，所以留了后手算计她。 究竟是什么人呢？ 安小暖绞尽脑汁去思索。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死了，根本没有这么一幕。 安妈要起身去追。 “妈。”安小暖出声唤道。 安妈停住脚步，看向安小暖，目光下滑落在安小暖的脖颈，那里隐隐留有掐印，心里对阿利的怜悯便瞬间消减了几分，安妈脑海清晰掠过了安小暖不久前那番叮嘱。 “这个时候，不要一个人去找她。”安小暖伸手握住了安妈的手腕，说道。 安妈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听了安小暖的话，坐在了椅上。 安爸看了母女两，有些好奇，但他不大喜欢管家里的事情，便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吃饭。安小萍眼里流窜着疑惑，看了看安妈，又看了看面色不对劲的安小暖。 一顿饭吃的有些压抑。 跑远的阿利，躲在窗户后边，透过窗缝，冷眼地盯着安家一家子。 “究竟怎么了？我看你跟妈，都有些不太对劲？”安小萍在饭后跟着安小暖进了厨房，帮着洗碗，一边追问道，“是不是那个阿利有什么古怪？” 厨房就她们两姐妹。 安小暖道：“我上午看到她的脸了。” “嗯？”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张长满了黑痣红点的脸，安小萍头皮发麻，那张脸实在不知道是什么病，要是会传染就更糟糕了。她本能地搓了搓手心，想要除去那本就没有的异物。 “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安小暖犹豫了数息，轻声道。 安小萍一时没听明白。 愣愣的注视着安小暖：什么叫长得一模一样？ “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安小暖再度重复了一遍，眉皱了起来，“就连语气神态都那么像呢？她究竟想要干什么，要不是妈及时赶到，我现在应该是一具死尸了。” 安小萍一时间似乎觉得明白了，一时间又觉得更加煳涂了。 那个可怕的人，居然跟安小暖的脸，一模一样！？ 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安小萍抬手抚了抚臂上冒出的一层鸡皮疙瘩，怀疑道：“你是不是看岔眼了？”就刚刚那长了半张黑痣红点的脸，安小萍实在不敢想像，那张脸居然会跟安小暖长得一模一样。 开什么玩笑！？ 安小暖不在意安小萍的质疑。 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一幕太过匪夷所思：居然是她的模样，又还想要杀了她，难道是想要彻底替代她么？！ 安小暖瞪大了眼睛，被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到了。 358 发现 安小萍瞧见安小暖脸色一片苍白，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肩膀，“是不是你带孩子压力太大了。” 安小暖抿唇一笑，突然冒出来一个跟她相似的人，确实匪夷所思，还偏偏只有她一个人看到对方的真面目。 可真是居心叵测，让其他人看到的都只是她毁容的半边脸，安小暖逐渐的镇定下来，若是从前或许会吓的退缩，眼下倒是想要看看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让安小暖最介意的，还是那个人的矫健身手，力气也大的很。 细细地思索着那时候瞧见的那张脸，看样子似乎一模一样，若仔细深究，表情还是有些许的僵硬，眼角等处有明显整容迹象。 “好了啊，别多想，我过去你婆母那边抱星儿。”安小萍笑道。 “恩。”想到宝贝儿子，安小暖脸上浮现暖暖笑意。 安小萍走远后，安小暖坐在厨房小凳子，好像只有这间不带窗户简陋的小厨房，那种被偷窥的不适感才消失，安小暖有些烦恼的托腮发呆。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想不起究竟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个人。 不惜整容模仿她的神情声音，惟妙惟肖，身手也不错。 动机在哪？难不成就为了取代她？因为她是重生的么？安小暖想到这种可能性，有些无奈地勾唇笑了小，搓热的双手捧着脸颊，掌心暖意让安小暖精神一震。 起身走出了小厨房。 那种被窥探的感觉又出现了，安小暖顿住脚步，朝着那边安婶子家的那扇窗户望了过去，似乎能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一抹黑影。 郭家此时很热闹。 小孩子多了起来，调皮顽劣的笑容声音也多了起来。安妈郭妈安小萍李慧儿坐在那，吃着茶果点心，聊着有趣儿的琐碎事，时不时目光飘向郭福强一双能走路的儿女跟襁褓咯咯笑的小男婴。 第516页 安小暖在郭家院外听到了堂屋里边的笑语声，笑着走了进去。被安小萍抱着的星儿听到动静，一瞅见安小暖，眼睛就亮了，伸着手闹着要安小暖抱，安小萍一阵取笑凑趣，安小暖伸手将星儿搂在怀里。 郭妈安妈几人的闲聊一止，笑着将话题转到了安小暖，一阵关心。安小暖一一笑着答了，趁几人没有说话空隙，将话题转到了安婶子家的阿利。 “以前没听说过安婶子家有养女，突然冒出来，都看不出她现在有多大了？”安小暖道。 安妈闻言，看了眼安小暖，没有答话。 郭妈接了话匣子。 “可不就是，我一瞅见她穿着黑衣黑裤，我这心里就揪的厉害，怪吓人的。”郭妈性子耿直，毫不犹豫将第一次傍晚见到阿利的场面说了，黑衣黑裤的，走了过来问她安家在哪里？ 那是头一回见阿利出现在福县。 后来才知道，这个穿着黑衣黑裤，戴着鸭嘴帽口罩的怪人，居然是无儿无女的安婶子养女。安婶子在这一带人缘不错，都看在安婶子年轻守了这么多年的活寡，又佩服又心疼的，但凡安婶子需要帮忙的，大家也会照拂她一下。 几人谈了一会阿利的事情，安妈将话题转移了，安小暖托腮坐在那发呆，孩子让安小萍抱在怀里哄着睡觉：大约她们几人最早见到阿利的就是郭妈了，那时阿利还不知道安家在哪里？知道以后，没多久就成了安婶子的养女。 再之后，就在众人的视线里出没。 因为经常穿着黑衣黑裤，戴着鸭舌帽口罩，是一个很古怪的人，一些人避讳着跟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担心阿利可能存在心理问题。所以阿利在村里的人缘并不好。 关于阿利的很多细节，安婶子不愿意说，很多人也无从知晓。 木屋内。 安婶子开了门，站在门边，注视着那个黑衣黑裤的身影。 窗户关闭的缘故，光线很暗，她穿了全套黑，隐在暗处，头上的鸭嘴帽摘落，一头乌黑的长髮束在身后，脸上戴着口罩，爬跪在床边的小木床，透过一道圆圆的眼洞窥探着安家。 从阿利第一次出现，安婶子就知道她是有某种目的的。 可能是孤独太久了，忽然冒出一个在她摔倒之时，伸手搀扶她，还亲自送她回来，再听到阿利被人害的家破人亡之后，安婶子收留了她。 对外宣称，阿利是她安婶子的养女。 空荡荡的家里，总算添了一份人气，虽然这个人看起来打扮的怪里怪气的，安婶子依旧从心底开心，有这么一个愿意当她亲人的人。 “阿利，害你家破人亡的人，应该不会是安家的人吧？”安婶子走了进来，与阿利回望的一双目光对视，出声询问道。 从住进了这个家，安婶子就敏感的发现了，阿利对安家的人特别的关注。 “不是。”迟疑了几秒，阿利答道。 这个老人家对她很好，如同家人一样看待，阿利毫不怀疑，只要她说出是安家人干的，这个老太太都会帮她一块报復这些人。 不愿意扯入局外人。阿利看向老太太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站起身走了过去，亲昵的揽住了安婶子的肩膀，“你用担心我，我一切都好呢，不会有问题的。” 安婶子抬起眼眸睨着阿利，几番欲言又止。 “真的，我没事。”阿利再度出声。 安婶子收敛了目光中的担忧，微微嘆气，“我人也老了，看不得这些生生死死的，只希望呀，你不要做什么让自己后半生苦恼的事情。” “恩，我知道的。”阿利敷衍道。 搀扶着安婶子走出了昏暗的屋子，阿利望着堂屋外边的天空，浓浓的晚霞翻滚，整片天都染成旖旎绚丽的彩画，夕阳西下，风拂面吹来。 宁静美好的小镇。 若是没有发生那些事，阿利想，她应该会真的爱上这里，在这里安安分分的长久居住下去吧。 夜里，窗外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安小暖第一时间惊醒，半支起身，睡眼朦胧的望着窗外，隔三差五出现，都让安小暖怀疑这个阿利是不是真的鬼，不需要睡觉呢。 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整成精神失常。 安小暖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目光沉沉地注视着窗户那边。电光石火间，脑海中迅速掠过一抹身影，模煳的，渐渐地开始清晰起来。 何嘉利。 那个利用家族势力接近郭泽强，最终反而没落到好下场，父死母自杀，何嘉利也失踪了。 失踪了好几年了。 依稀记得，郭泽强曾说何嘉利的身手不错。 心跳陡然漏了好几拍，安小暖抬手掐了一下大腿，痛感刺激的她一激灵，神识激盪，瞬间清晰了起来：是了，除了何嘉利，谁又会整容成她的模样，连声音神态都模仿的那么像。 她是想要报復。 狠狠地报復郭泽强的吧？ 这念头使得安小暖一阵头痛。她缓缓地松弛紧绷的身体，后仰靠在床头板，目光怔怔地盯着窗外那道人为的‘鬼影’晃来晃去，发出指甲抓挠玻璃的声音。 夜深人静之时，指甲抠挠玻璃的声音，钻心刺耳。 安小暖眼底的恐惧渐渐地消退。 一夜枯坐到了天亮，外边的声音渐渐地消失了，天光在玻璃外透亮了起来。安小暖站起身走了过去，将窗户打开，看到玻璃上印着几个血印子，形似人的血掌印。 窗一开，清凉的风吹进屋内，散去一室的沉闷。 第517页 上午，安小暖出了一趟家门，远远地能看到偷偷跟踪她的阿利，阿利的藏身并不太高明，或者阿利根本无所忌惮所以才不介意让她看到。 安小暖很快就借着对这一带的熟悉，趁着阿利被人拉住说话空隙，迅速地找了隐秘地点藏匿了起来。听力过人的她，躲在暗处，能听到阿利找过来的脚步声，能听到阿利脚步声从身边错开，渐行渐远。 但是，那脚步声仅仅只是远了一点，安小暖听得清楚，阿利停在了某处地方。安小暖耐着性子，静静地等待着，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又听到脚步声从那边走过来，四下查看一番，而后往着回家的那边方向，这次已经走远了。 直到确认了那个人没有在附近了，安小暖才从藏身的大树后边走了出来，朝着最近的一处有电话亭的地方跑去，取了电话卡，迅速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 接通了，对方帮她找郭泽强。挂断电话等了一会儿，安小暖才又拨通了那串号码。 这次是郭泽强的声音，安小暖不等他问家里的琐碎事，先出声道：“隔壁安婶子家有个叫阿利的人，我怀疑她是何嘉利，要来报復你。” 郭泽强愣住，没有说话，捏着话筒的手紧紧地攥紧，手背青筋暴突。 “她对你下手了？”郭泽强担忧问道。 安小暖拧着眉头，迟疑道：“她有一张跟我一模一样的脸，就连身高都跟我相仿。” 郭泽强顿时头皮发麻，记忆里的何嘉利比安小暖高多了，居然一样高，一样的脸。 “你回来一趟吧。”安小暖道。 “好。”郭泽强答应道。 挂断了电话。 安小暖回过头，一惊，远远能看到望着这边，一双阴测测目光的阿利，黑衣黑裤鸭嘴帽口罩，娇弱的身体，在那一端，引得四周围的路人纷纷望去。 不知道已经站在那里有多长时间了。 安小暖长舒了一口气，镇定自若的走出了电话亭，隔着稀疏的人流，缓步朝着阿利方向走了过去，站在了她面前。 四目相视。 安小暖神情平静，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打了电话给谁？”阿利声音冷淡，后半句声音里染了浓浓恨意，尖锐刺耳：“郭泽强么？也好，让他知道也好，我可不怕！” 目光中添了几分怜悯，安小暖注视着阿利，想说些什么，最终咽回肚中什么也没有说。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没有迴转的余地了。 安小暖迈开步子，从边上绕了过去，想要离开这地方。 “站住。”身后的声音突兀地传了过来，安小暖站住了脚步，回头平静的看向阿利。 “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吧。” “那你是谁？” 阿利眯起眼，眼底精光闪烁，幽幽地盯着安小暖。 “何嘉利。”阿利丝毫不在意安小暖的装傻，很直白的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安小暖。见安小暖脸上没有丝毫的震惊，阿利笑了笑，“你果然猜出来了，看来夜里闹得那些事，你也已经知道了，怪不得没有被我吓死。” 安小暖警惕着阿利。 何嘉利一伸手，攥住了安小暖的臂膀，力道大的惊人，铁钳似得禁锢住了臂膀，安小暖挣扎了好几下才挣脱了阿利的手。 撕碎了伪装的面具，阿利在那一瞬间，就没打算要放走安小暖，被挣脱的同一瞬间，阿利再度扑了过去，环住了安小暖的脖颈，一手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唇，扯着安小暖往旁边偏僻一角拖去。 “放手！”安小暖卯足全力挣扎，心跳如擂，一时之间竟敌不过阿利的大力气。 “你死定了！”阿利低低的声音，在安小暖耳畔迴荡。 大力一拽，将安小暖拽进了旁边一条小巷子。几个先前被阿利古怪装束吸引住眼球的人，此刻也看到了这一幕，犹豫了一会儿，有人先跑了过去，随后跟着不少人。 被拖进巷子的安小暖，脖颈被摁住，窒息的感觉即将淹没了她的意识，忽然，脖颈上的手力道消失，出现了几个附近的大婶大叔。 把阿利扯开，有些过来将安小暖搀扶起来。 不远处的安婶子见状，拨开了人流，一下将阿利抱在她怀里，泪目哽咽道： “我养女长得丑，你这妮子再好看又咋得？凭什么侮辱人？” 众人一愣，看向安小暖的眼神变了。 看了看古怪装束包的严严实实的阿利，又看了看只顾得上大口喘息新鲜空气的安小暖，众人眼神中不由地安小暖有了几分责怪：安婶子是不会骗人的，看来真是安小暖嘲笑了安婶子家养女丑陋。 阿利低着头，瑟缩靠在安婶子边上，眼神透着浓浓的委屈害怕。 359 丢了 耗了很长时间，安小暖才调整了自身的唿吸节奏，安婶子已经搂着阿利离开。 四周围观的人也散了。 让安婶子那一通指责，众人对安小暖的芥蒂也不过一时，很快就随着安婶子阿利两人而变淡，阿利掐着安小暖脖颈那一幕，真让她们提心弔胆了一回，回去后一定让自家孩子离着安婶子家的古怪养女远些。 各自匆匆散去。 安小暖站起身，独自往回家的方向走去。阿利一点不避讳的揭穿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是说明阿利压根就不怕死，又或者她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找上门的。 横的怕不要命的，安小暖对阿利心存惧意，不想彻底激怒她，报警等法律手段也制服不了这个暂时没犯事的人。 第518页 这个人就藏在她最亲近的人身边，即使再怎么防备，武也不是这个从小就交学费学习防身各类体术的何嘉利对手，防不胜防。 郭泽强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安小暖直到走回家，都没有再碰到被安婶子带走的阿利。 郭家那边笑语声透了出来，三个小的，让一家子长辈笑得合不拢嘴，安小萍笑的声音最大，安小暖驻足望了过去，看到安妈半扶着安小萍的肩膀笑弯了腰。 这个是她温馨美好的家，妈妈跟婆母感情好的像姐妹，早年跟她关系恶劣的姐姐如今也跟她亲近了起来。安小暖不由地挺直了身子板，眼神坚毅，她想要保护这个家，让这份美好的生活一直维繫下去。 当务之急是如何赶跑阿利。 安小暖调转了步子，朝着显得有些的安家走去，安妈跟安小萍都在安家，安爸在外边跟老兄弟们打麻将，她站在院子，目光沉沉地望着安婶子家的那扇窗户。 此时那种被窥探的感觉消失，不知道安婶子带着阿利去了什么地方，看样子是还没有回来。 此刻，阿利被安婶子拉到了一处破庙旁边，神庙里供着一尊道教的神，很久没有信徒来烧香拜神，这庙显得破旧，有厚厚的蜘蛛网灰尘。 门不知道让什么人踹坏了，只剩下一半的门被底下的一块石头压制着，才没有被风吹动。 阿利抬头，目光扫过供在红色桌上的神牌，她素不信这些神神怪怪，若不是安婶子，她早就离开这里了，回去好好的想想怎么灭了安小暖，神不知鬼不觉的替代了她。 安婶子对着神庙神牌的方向拜了一拜。 转头看到那双在鸭嘴帽下显得几分不屑一顾的目光，安婶子抿了抿嘴，眼神幽幽，半晌才开口道： “你今天是不是煳涂了，怎么会在那种地方杀人？” 话语里若不是饱含着满满的关心，阿利此刻大概也是直接甩头离开，不愿意安婶子多管闲事。 “她激怒了我。”阿利沉默了数息，才出声道：“我吓吓她而已。” 安婶子点点头，浑浊的目光注视着阿利，浑身上下裹得严实，露出一双充满戾气的眼睛，让人瞧着都觉得不自在，可安婶子却是真心喜欢这个养女。 人老了，总爱有个伴，热闹些也总是好的。 “人死了就什么也不剩下了。”安婶子有些感慨，“阿利呀，我也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就希望你凡事多留几份余地。” 阿利不吭声。 寂静的气氛让安婶子明白了几分，她摇了摇头，嘆息着往回家的路走去：“天晚了，咱们先回家吃饭吧。” 蹒跚着往前走。 阿利走上前，伸手搀扶着安婶子。 安婶子此时已经红了眼眶，被她搀扶了手臂，眼泪便瞬间顺着脸颊滚滚流淌： “年轻的时候，我就失去了丈夫，又因为过度伤心失去了孩子。人老了，不想总是失去，孤独太让人害怕了。” 阿利沉默地注视着安婶子，想说几句绝情的话让安婶子闭嘴，心里却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到安婶子家附近，都未能把狠心的话说出口刺激她。 远远地，瞧见那边安家站着的安小暖的身影，安小暖发呆的注视着安婶子家这扇窗户，阿利站在窗户内的一片阴霾间，唇角勾勒了一抹冷意的笑容。 缓缓地将脸上的口罩摘落，露出一张跟安小暖一模一样的秀丽脸庞，大概是常年捂着不见光的缘故，显得苍白，泛着莹润的光泽。 屋里桌面上有一面镜子，阿利注视着镜中那熟悉而陌生的人，心里阵阵恍惚，很多的夜晚，她会问自己，她是什么人，究竟为什么会走到了这一步。 没有人能给她答案，因为她已经谁也不愿意相信了。 嘭。 镜子被她抛在地上，支离破碎散在地上。 倒映出无数个让她讨厌的容颜。 安婶子闻声而至，看到了一地的碎镜子，看到了蹲在地上显得呆呆的阿利，看到了那张也是她头一回见到的真面容，安婶子惊得瞪大了眼睛，抬手捂住了嘴，怔怔地注视着那张在她看来跟安小暖一模一样的面容。 阿利抬起头，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像吗？为了这张脸，为了练出她的声音，我花了很多的时间代价，呵，可我现在，最讨厌的也是这张脸了。” 安婶子走过去，轻轻地楼抱住了阿利。 阿利瘫软的靠在安婶子怀里，眼眶湿润，掉出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我本来是想要，让她活活吓死，然后替代她，可现在……我想杀了她，让郭泽强一辈子痛苦，我要在郭泽强眼皮底下杀了她。” 阿利咬牙切齿，状似癫狂的笑语道。 夜里。 安小暖靠坐在床头睡不着，发现这一夜何嘉利没有出现过。 接连几天，何嘉利都没有出现，让安小暖莫名有一种极为不祥的徵兆。 午歇的时候，安小暖做了一场噩梦，梦里宝贝儿子被一团黑影给抢走了，跳入了深渊。安小暖尖叫着，睁开眼，早已吓得浑身冒出一层冷汗。 安妈听到动静，在外边拍着门。 安小萍出去忙碌了，安家显得冷清。孩子由着郭妈杜春华跟安妈轮流抱着照看一段时间。听到门外边传来安妈的声音，安小暖心里明白此时星儿是在婆母那边。 “我没事。”安小暖抬手擦干额头上的冷汗，可心里的恐慌感，一阵一阵，让她心跳乱了节拍，梦里携带出的负面情绪困扰着她。 第519页 安小暖穿了鞋，将门打开，苍白着脸朝着郭家方向走去。 越走越快，最后小跑着朝着郭家方向赶去。 安妈一脸莫名，跟着安小暖身后一块去了郭家。 李慧儿带着两个小的，堂屋里没有杜春华的身影，安小暖一阵惆然若失，李慧儿瞧见安小暖，虽谈不上喜欢亲近，态度倒也不会过分冷淡。 “妈带着星儿出门去李姑子家做客，过一会就回来。”郭妈杜春华跟亲戚李姑子感情很好，来往也密切些，隔三差五互相都会去看望对方，一坐下聊个琐碎事能聊大半天。 李慧儿说完了，瞧见安小暖一脸苍白，后边安妈眼底流窜着担忧，不由好奇起来：“出什么事了？” “做了噩梦，心里很不踏实。”安小暖喃喃道，手紧紧地摁着胸口，心就像是被人掏了一块，空空的。她一阵心神不宁地转头往外走去，猝不及防的撞在了过来想扶她的安妈身上，两人踉跄着险些都摔倒。 李慧儿一阵好笑，想要劝说安小暖几句，婆母带孩子出去，肯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外边一串脚步声，几个人搀扶着郭妈走了进来，郭妈脸色惨白，呆若木鸡，被人按在椅上，也静静地坐在椅上，好一会儿，看到安小暖，才震得跳了起来。 “小暖，我、我好像见鬼了，她把孩子给抢走了！”郭妈一向强势的人，此刻一脸脆弱无助，站起身双手紧紧地揪着安小暖的手，一双眼睛闪烁着惊惧，声音仍然在发颤。 “她把孩子抢走了，我看着她把孩子狠狠摔在地上，我去抢，她把我打晕了，等我醒过来，孩子都没了……”郭妈哽咽着，自责恐慌道。 安小暖脚下瘫软，若不是边上的人搀扶一把，人就摔倒在地上了。 扶着郭妈回来的几人一脸唏嘘，这一路郭妈都是在重复着这几句话，对方可把她吓得不轻，这大白天的哪来的什么鬼？郭妈迷信这个，搀扶郭妈的左邻右舍几个也有些信有些不信，见郭妈正伤心，也不敢去劝。 福县不算小，一年中总会有几个不幸的家庭把孩子弄丢，孩子丢了，茫茫人海上哪里找去。左邻右舍见这家事麻烦，也不是劝慰几句就了事的，默默地各自离开。 安小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猜测道：“妈，你是不是看到了另外一个我？” 李慧儿一脸呆，想说什么，却看到了郭妈重重地点头，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世上有两个安小暖？怎么可能？ 李慧儿心跳乱了节拍，如果真有两个安小暖，那另外一个一定是鬼了！太可怕了。李慧儿一双眼睛透着恐惧，望向了安小暖，却发现她似乎不害怕，神情反而肃穆起来。 “那个人一定是安婶子的养女阿利。”安小暖悲伤道。 抢了孩子，正常都会逃跑。安小暖脚下生了根似得不敢移动，害怕真的找不到何嘉利，害怕…… 想到孩子这之前被何嘉利狠狠地摔在地上，胸口就跟利刃切割，一道一道口子，涔透出血液，疼得连唿吸都脆弱了下来。 郭妈扯着安小暖的手，跌跌撞撞的朝着安婶子家跑去。 安妈跟了上去。 李慧儿定定待在原地，两个小萝蔔头乖巧稚嫩的脸蛋，让她心松落了下来。脑海里掠过那仅有的几次，瞧见安婶子家那个浑身上下透着古怪的养女，心里暗暗庆幸，没有去得罪。居然跟安小暖一模一样？ 光是想到那个画面，李慧儿就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李慧儿是个好凑热闹的，这会却是没有心思，没有胆量。 安婶子家的门，被重重的拍响。 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应门。 郭妈等的焦急，狠狠地撞门，撞了几次，居然被她把屋门撞开了，里边抵着门的一条长凳跌在地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屋门打开，光亮透进了屋内，眼前的画面，让安小暖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安婶子死了。 悬樑自尽的。 身体在冷清的屋里，让人乍一瞧见，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安妈吓得捂住了胸口，大口喘息着，瘫软晕倒，被安小暖缓过神伸手扶住了。平日里，安妈跟安婶子交情不错，若不是阿利的出现，也许会一直不错下去。 郭妈呆呆地，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么晦气的画面。 有信仰的人都知道，悬樑自尽的人，灵魂是没办法投胎的，还得找个替死鬼才能投胎，可惨了。可……安婶子居然这么干了…… 郭妈咽了咽唾沫，“小暖，她……是不是那个女的，害死了安婶子？” 安小暖给不了郭妈答案，她心里一团乱糟糟的。 报了警，几名警察赶到。 左邻右舍一脸害怕的站在门外边。 随着安婶子的死亡，阿利彻底消失了，带着星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点线索都没有。 安小暖不避讳死了人的屋子，一遍又一遍的寻找着屋里何嘉利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可何嘉利什么也没有留下，该烧的全都烧了，灰烬洒落在房间一角，烧的一团黑灰没有特别显眼的。 孩子丢了，郭妈过于自责，大病了一场。 安家也冷清清的，安小暖找了很多的人帮忙搜找，印了很多孩子的传单，只要任何有点效果的法子，安小暖都去尝试了，最后甚至把赏金金额印在传单上，只要能找到孩子，十万的赏金。 每天传递来的消息很多，安小暖几人一处一处耐心的找寻，几乎半数以上的线索是假的。 第520页 人海茫茫，就连警方也一时间没办法找到何嘉利的下落。 安小暖每日外出，在走过不知道多少遍的大街小巷，一遍又一遍的贴着印有孩子照片的传单，以此慰藉恐慌的内心，祈祷着佛菩萨神明的垂怜。 360 线索 堂屋的电话铃声一阵闷响。 安小暖惊醒，第一时间打开门冲出，将电话接通。 “餵？我看到了你印刷的单子，赶紧来凤尾巷子21号民房，也许能找到那个小孩。” 对方的声音低低的。 安妈安爸开门出来。 安小萍亦是一脸憔悴的站在堂屋。 几双目光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看着接电话的安小暖，安小暖听到了话筒的声音，喃喃低语：“凤尾巷子21号……是福县的地方吗？”安小暖眼底含着一抹茫然，望向了边上注视着她的家人。 电话被挂断了，对方甚至也不提赏金，似乎并不在意。 这倒让一家子对这通消息格外上心。 这几日的找孩子，安小暖几人几乎都是和衣而眠，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装扮，每日耗最长的时间，贴传单，不断在茫茫人海中抱着希望寻人。 “凤尾巷？”安小萍喃喃低语，总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忽地她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些许，凤尾巷倒是在福县，只不过地处偏僻，从安家到那地方大概要一个小时，这还是坐三轮车的大概时间，步行更难说了。 大门外，天空雾蒙蒙的，还没有彻底亮起。 清凉的风将几人的瞌睡尽数吹散。最后还是安爸想起附近一个专门跑三轮车的人家，跟安妈一块踩着单车去了那户人家敲门。 安小萍焦躁的在堂屋里走来走去。 安小暖背靠着门边，望着雾蒙蒙的天空，心里揪心的阵阵疼痛，孩子丢到现在，有五个晚上了，据郭妈说，当时何嘉利还将孩子狠狠地往地上摔去，孩子吓得哇哇大哭，也不知道有没有内伤。 也不知道这几天饭有没有吃好，有没有好好睡觉，有没有活着…… 安小暖咬了咬下唇，抑制住鼻酸想哭的感觉。 “那个人这么早打电话过来，一定是真的吧。”安小萍停住了脚步，一脸焦急地再度询问，只有安小暖接了电话，只有安小暖可以从电话里再三辨别那个打电话的人是什么态度。 安小暖没有听到安小萍的问话，她心里乱糟糟的。安小萍自言自语道：“肯定不会是逗我们玩，大早上的，谁会有这样的精力逗人？那也太无聊了。” 从安小暖身边走了过去，合掌，面朝着天空，喃喃低语祈祷着诸神佛庇佑。 又虔诚的跪在地上，磕头拜了三拜。 安小暖瞧了，心里一番触动，安小萍是真的很喜欢星儿，才会这样发自内心祈祷着孩子的平安，隐约听到安小萍念叨着若是找回孩子她愿意折寿十年二十年，只希望孩子平平安安。 安小暖走了过去，跪在她身边，朝着天空学着安小萍之前的模样重重地磕了头，念叨着孩子若是找回来，她也愿意付出任何的代价。 只要孩子能平安！ 车鸣笛声音。 三轮车里面载着安爸安妈，车顶部绑着那辆单车，揉着眼睛的司机一脸倦怠地招唿着安小暖安小萍上车。将屋门锁上，两人挤入车厢。 两扇车门微闭，车疾驰，两边对窜的风流嗖嗖刮入，将车内的四人头髮吹得凌乱，几人脸色苍白憔悴，安爸安妈两人焦躁烦闷睡眠不足眉宇挤出了川字纹，皱纹更加明显，像是一夜间苍老了好几岁。 安小暖闭着眼睛，回忆着那通电话，忽然一个念头划过，使得她心瞬间悬起，心跳噗通噗通漏跳乱了节奏：那个打电话的人若是何嘉利故意安排下的人呢？ 不敢深入去猜想，甚至安小暖只希望自己猜的全部都错了，真的有这么一个热心肠的人提供线索，让她可以找到自己的孩子。 不知道熬了多久，车终于停住了。 司机之前有载客来过凤尾街，知道这个地方，走的是捷径，到达的时候天已经亮起了，一束晨曦洒在人家院子的琉璃瓦片上，泛着光泽，晃得人眼花缭乱。 这一带聚集了很多外地人，房价低廉，环境也算是不错。 这个时候还很早，只有几个早起的人，路边有贩卖早餐的摊子，一个老太太面容透着倦意，一有客人买早餐，她脸上便会扬起热情的笑容。 询问到了21号民房。 安小暖敲了半天门，没有来开门的，透过窗户玻璃，隐约能看到屋内空空荡荡的。报了警，在原地等了很长时间，几名民警赶到将屋门打开。 里边只有一张照片。 一张孩子的照片，小小的孩子睡着了，眼睫上似乎还沾着湿润泪珠，被随意的放在桌面上拍的照片，安小暖看了一眼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滚落。 照片被安小萍安妈安爸轮流拿在手上看，被安小暖低低啜泣声传染的，几人红了眼眶，安小萍眼泪掉的汹涌，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上的婴孩。 两姐妹约好了，等安小暖二胎，就会在徵得孩子同意，把星儿过继给安小萍，安小萍不打算结婚，也一直把可爱偶尔会顽劣调皮的星儿当做自己亲生的疼爱。 照片上的孩子明显害怕极了，连睡梦中，小小的眉都蹙起来，小拳头抵着唇边，吮吸着大拇指，也可能很长时间，都没有吃东西了，看着消瘦了一大圈。 “那是什么？” 安小暖突然出声道。 几人都呆愣住了，朝着她望来，瞧见安小暖的目光落在照片背面，只得将照片翻转一面，看到上边刺目的红笔字，几人都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你希望孩子活下去，那你安小暖，就应该死去。 第521页 底下写了一串福县水名，标註了时间，一天。 只给了一天的时间？投水自尽？安小暖头疼的按了按发胀的脑袋，要是能替孩子去死她是愿意的，可是这样按照上边去做，何嘉利就肯善罢甘休了？ 安小暖直觉不信何嘉利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几名民警站在旁边，目光落在那张照片，安小暖等人报案这地方发现人贩子的迹象，现在那张照片上的意思居然嚣张的让安小暖投水自杀，就连民警一时间都有心无力。 “怎么办？”安妈紧张地看着安小暖问道。 安小暖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我明天去那地方看看吧，或许可以找到阿利藏身的地方。实在不行，我就跳下去……”顿了顿，安小暖目光祈求的注视着几名民警，“一切就拜託你们了！” “那怎么行，你不会水，跳下去怎么办啊？”安妈吓得扑到安小暖边上，双手紧搂着安小暖，泪水横流，“妈年纪大了，妈捨不得你胡来。” “没事的，又不一定真跳。”安小暖拍着安妈单薄的后背，轻声哄道。 安爸站在一旁，眉头紧蹙，眼底浓浓的担忧流淌。 “再说了，到时候警察会保护我的。”安小暖瞧见一室的悲伤氛围，微笑着出声道，笑容显得几分无力苍白。 何嘉利是个狠角色，现在又是无牵无挂的人，安小暖不知道何嘉利如今已经走到了什么境地了，是抱着同归于尽要拖她跟郭泽强下去，还是拖安家跟郭家两个家族都要一直痛苦下去，永远得不到安宁，只要何嘉利活着。 之前的三轮车司机已经去载别的客赚钱了，安小暖几人神情恹恹的离开出租屋，在路上拦了一辆三轮车，坐在车里一路都不再说话，安爸安妈两人眉头紧蹙，藏不住的担忧，安小萍几次欲言又止，安小暖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寻觅的宝贝儿子还在福县，并未被何嘉利带去天南海北，看样子孩子虽然状态并不好，到底还算是活着的，总有一天可以找回来的，安小暖贝齿咬了咬下唇，坚硬的牙齿咬破了丰润的唇瓣，殷红的血珠子涔透。 再可怕也不过是一死。 安小暖抬手擦拭了唇上的血滴，目光恍惚的望向了车窗外，各色的人流穿行，每天都在重复忙碌着，忙碌着各自的生活运转，稍有差池，生活轨迹便停止了，个人的世界便崩塌了，到最后追求的不过就是平安相伴。 车子到达了安家门外，几人下了车。阳光洒落在几人身上，暖意融融的，几人脸上却始终不见轻松，郭妈过于自责病倒，郭家那边院子看起来冷清清的。 “我过去看看。”安小暖说道。 就算当时是她抱着孩子，碰上何嘉利，也只能处于弱势，安小暖并不怪郭妈什么，待星儿，待儿子儿媳，郭妈算的很称职的婆母。 在堂屋碰到照顾两个小萝蔔头的李慧儿，两人目光相视，李慧儿没敢劝慰安小暖，怕安小暖听了反而多虑，只是给安小暖说了郭妈身体病倒，食慾不济，这几天没怎么吃饭，希望安小暖帮着劝劝。 安小暖点点头，独自上楼去找郭妈。 屋门敞开的，隐隐约约听到屋内传出的低低啜泣声，安小暖走了进去，正巧看到郭妈转过头望来门这端，面上布满泪痕，眼睛红肿无神。 “妈，已经有线索了，很快就会把星儿找回来的。”安小暖走上前，轻轻地替郭妈拭去脸上的泪痕，心疼地说道。 “真的？”郭妈眼睛骤然亮起，双手如抓住救命稻草，紧紧地握住了安小暖的手，“什么线索？这线索不会是假的吧？那人还没有离开福县吗？” “应该是还没有。”安小暖道。 将桌上一碗粥端了起来，递给郭妈，桌上还搁着一小碟自家制作的咸菜，开胃再适合不过了。安小暖劝道：“妈，你吃点，星儿回来，还得你帮着照顾呢，可别把身体饿垮了。” 郭妈无力地点了点头。 目光落在了安小暖手中端着的那碗白粥，氤氲着温热的雾气，郭妈仍旧没有什么胃口，舀了几勺喝了，剩下大半碗实在吃不下便放到了桌上， 安小暖站起身，把沉闷的窗帘子打开，阳光透过玻璃倾泻进屋内，窗子微敞开，清新的风流动进屋内，让人精神一震，安小暖迴转身子，看到郭妈正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眸底闪烁着探究复杂。 “怎么了？”安小暖没有精力去猜测任何的事情，宝贝儿子还身陷危险之中，她已经精疲力竭了。 稍有差池，安小暖都能崩溃发狂。安小暖极力保持着脸上温和的微笑，不让郭妈看出她隐藏的焦虑感，郭妈嘴唇微翕，嘆息着低垂了目光。 好一会儿，才道：“你是在安慰我的吧？星儿……还是一点下落都没有？” “真的有线索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的。”安小暖语气坚定，心底却是一片无力。 郭妈不大相信。 安小暖将天没亮有人打电话过来的事情，告诉给了郭妈，只是省略了照片背后那一行字，郭妈听了面上露出笑意，黯淡的目光重燃亮了起来，“那就好，佛菩萨保佑，列祖列宗保佑，等孩子找回来，我给他花钱放生，给他积功德，一辈子都平平安安的！” 想到孩子找回来之后的事情，郭妈浑身又恢復了些许精力，端起剩余半碗粥，已经凉透了，郭妈却一脸满足的喝粥，迟迟进来的李慧儿看到眼前这一幕，悬着的心才稍稍松落下来。 第522页 “妈交给大嫂照顾了，我这几天实在累坏了。”安小暖笑着道，摆出了一副找到孩子是迟早的事情的自信表情，李慧儿点头答应，郭妈的精神越发放松下来。 回到了安家。 安小暖稍微吃了一块糕点，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头，藉口要好好睡一觉，把担忧她的安爸安妈安小萍都隔绝在了屋门外。蜷缩着躺在床上，安小暖很想强迫自己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觉。 实在熬不住强迫入睡的艰难，安小暖坐起身，枯坐在床沿边，没有开灯，她坐在黑暗里，不住地想念着从孩子出生到失踪前母子两在一起的所有的美好，笑容甜美，眼神纯澈，就像是盛满了漫天星辰，安小暖总喜欢轻吻他的眼睛，希望他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最美好的，可这场无妄之灾，却是他生父引来的。 在母子两最需要他的时候，总是缺席，明知道那些大道理，安小暖还是忍不住有些怨恨郭泽强的忙碌。窗外的天空一点点透亮了起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飘了进来，堂屋传来安妈安爸安小萍三人交谈的声音。 他们一夜也睡不踏实。 361 死里逃生 安小暖搓热了双手，捂在冰凉的脸颊上，麻木的表情才放松起来。 重新梳理了头髮，安小暖开门走了出去，看到堂屋内或站或坐的家人们，一双双担忧的目光都注视着她。 天色尚早。 那张照片上没有标註什么时间。 警方提前了一天去踩点。 安小暖提出独自前往那个地方。 安爸安妈都不贊同，唯安小萍犹豫着觉得安小暖这个决定保险些，就算没有家人跟着去，至少那附近有警方人员埋伏，只要何嘉利敢出现就一定不能轻易逃走。 安爸安妈勉强同意了。 拉着安小暖吃了早饭，又左瞧瞧右瞧瞧的，总担心安小暖东西准备不够，万一出了好歹，甚至还拿了一把可以摺叠的水果刀给安小暖揣兜里。 搭了车，报了那地方的名字，安小暖坐在车上闭目养神。 车外各种声音混杂，钻入了安小暖异于常人的敏锐听觉，仿佛中有一道熟悉的孩提哭声，安小暖一怔，忙凑到车窗边往窗外望去，只瞧见夹在人流中有个穿黑衣抱着小孩的侧影。 待她想看仔细，那道身影早已拐进角落，不知所踪。 车速很快将那边的喧闹声抛下。 安小暖望着那端，惆怅若失，自从孩子丢失以后，她也知道自己变得异常敏感，听到孩子哭声，总会错觉以为是自己家的孩子，待出去找了，又通通都是旁人的孩子。 车子拐了弯，到了目的地，停靠在了路边。 一眼望过去，边上有一条拱起的大桥，底下的粼粼水波荡漾，这一带车来车往，旁边有一片民宅，人流量算是中等，此刻上学上班时间段，来来往往的人行色匆匆。 安小暖扶着边上低矮的护栏，望着底下沉沉的冰凉的水域，一片落叶被风吹着掉落水中，沾了水便沉沉地没入了水底，荡漾了几点涟漪，再也找不到踪迹。 安小暖四周环视，能看到几个便衣民警熟悉的脸庞。 始终找不到何嘉利的身影。 一串脚步声跑了过来，停在了她身边。安小暖本能地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男生，背着书包，出声说道：“刚刚有个人让我告诉你……” 顿了顿，男生有些犹豫，声音压低了，“赶紧跳水，她在那边盯着呢。” 安小暖精神一震，极力压制着激动的情绪，平静道：“她在哪里？” “她不让说。” “她怀里有抱着小孩吗？” 安小暖见他要走，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焦急问道。 “没有。”男生道。 安小暖手松了开，男生小跑着离开，跑了几步又停住了脚步，重新走到安小暖面前，惊惧不安的喃喃道：“我还忘了一句，她说今天要是、要是没看到你的尸体，明天一个小孩的尸体就会从水底下浮起来，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男生再也不敢逗留，为了揣在兜里的一百块钱，他是豁出去了。 跑了一段路，他本能地朝着先前那个叫他去传话的女人方向看去，那棵槐树底下，原先站着的那个黑衣服的女人不见踪迹。 男生迈步跑开了，那个黑衣服女人可是说了，要是让她看到自己第二面，就会把钱给讨要回去。男生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百块，脚底抹油，看到有人朝着他这边过来，跑的更快了。 几个便衣民警只能默默看着那男生消失在视线尽头，再也找不到了。 那边的动静，安小暖看在眼底，眼见着让那个男生跑走了，安小暖才收回了飘远的思绪，四顾周围没有瞧见何嘉利的身影，是已经离开这个地方？ 还是仍旧藏在某个角落？ 安小暖无心去思索，目光沉沉地望着一汪平静的水域。 今天她不死，明天孩子就从水底浮现…… 心一阵阵抽搐疼痛，安小暖不敢拿孩子的命去赌，脑子里一片混沌，不断萦绕着那个男生转告的话。她爬上栏杆，神情一片麻木，闭着眼，倒入了水中。 扑鼕，水花声四溅。 冰凉的水吞没了她，安小暖一瞬间醒过神，勐地睁开眼：就这么死了，谁能保证何嘉利不杀了星儿…… 念头一闪，安小暖奋力挣扎，可越是挣扎，沉的越快，口鼻不断呛入水，窒息感快要将她的意识吞没了。恍惚之中，安小暖竟然听到有孩提的哭声，那么熟悉。 第523页 安小暖费力朝着声源处望去，眼尖的察觉到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站在对面河岸边…… 意识逐渐模煳，身体就像是被什么拽着，一直沉入到水底，忽然手腕被一股大力道扯着，哗啦的水声，被人拽着脱离了水面，跌坐在地上，安小暖大口的喘息着新鲜空气。 “她不会这么轻易放人的，你居然还这么傻乎乎听她的话。”郭泽强的声音沉沉的在脑顶上方传来。安小暖缓缓地抬起下颌，看到眼前的人是郭泽强，两行泪水便滚滚流淌下来。 濒临死亡的窒息感让安小暖几近崩溃，浑身都抑制不住地颤慄。 居高临下俯视她的郭泽强，单膝顿跪，将安小暖按入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一团湿哒哒的身体搂在怀里让他心里针扎难受怜惜，嘆道：“已经没事了，孩子我们一定可以找到的！” 孩子。 安小暖一怔，脑海里迅速掠过濒临死境看到的那一幕。 安小暖勐地推开郭泽强，循着水域附近搜索临死前看到的那一幕，她分明看到了何嘉利抱着星儿，可此刻居然什么也没有瞧见，安小暖攥紧了拳头，指甲扎入掌心的尖锐痛意让她醒过神，强迫着自己理智下来。 听力比其它感官更加敏锐。 安小暖闭上眼睛，全神贯注聆听四周围的风声。 郭泽强瞧见她从惊慌失措的神情开始逐渐冷静下来，知道安小暖有自己的打算，便在一旁选择了沉默，静静地注视着安小暖。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守在边上的那些要来救人的便衣警察也是一脸警惕，关注着安小暖那边的情况，也不忘留意四周围的情况，试图从众多凑热闹的行人中，找到这次目标人物何嘉利。 各种声音夹杂，钻入耳膜…… 隐约间听到了熟悉的孩子哭声，心头一刺，安小暖勐地睁开眼睛，朝着声源处望了过去，对边一棵繁茂的槐树底下站着一抹娇弱身影，怀里抱着孩子。 唿吸骤然一紧。 安小暖抬手勐地抓住了郭泽强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抓紧，而后又回过神，勐地去推他。 “郭泽强，快，你快点过去追……”安小暖声音颤抖，指着那边方向，大声吼道。 郭泽强一直留意着安小暖的神情。 此刻顺着安小暖发怔的目光望了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边的抱着孩子的身影。 很快反应过来，郭泽强起身，朝着对那边一条捷径的路发力狂奔，极快的速度追了过去，同一时间，那边抱着孩子的娇弱身影转身就跑，速度丝毫不比男子差多少。 借着地形熟悉的优势，娇瘦身影几下闪躲，就消失在巷子。 郭泽强身影随后也消失在那边巷子。 安小暖也从地上爬起身，追着那边方向快步追了过去，速度差距太大，很快就被甩下了。几名便衣警察察觉不对劲，距离太远，他们只能围到安小暖身边了解情况。 安小暖把看到何嘉利的一幕告诉几人。 留了一名陪着安小暖，其余几人发足奔跑，朝着之前何嘉利跟郭泽强一前一后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安小暖走到了那棵槐树旁边，站在树底下，这边地势有着几棵繁茂的大树遮蔽，能看到安小暖之前站着的地方，也能看到落水的那块地方，刚刚落水的挣扎惊唿声一定吓到了孩子，母子连心，孩子才会关键时刻大哭起来。 若不是那阵哭声，安小暖很难从她那边方向，透过树缝，发现这边居然还站着一个她要找的人。 心里一阵阵害怕。 此刻能做的只能全身心的信任郭泽强他们了。 时间一分一秒消逝。 像是熬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才看到郭泽强几人走了出来，脸色很难看，身边也没有孩子的身影，或是跟着什么人。 郭泽强走到安小暖面前，“对不起，让她逃了。” 已经截到了，何嘉利忽然单手掐住了婴儿的细嫩脖颈，一手托扶着小婴孩身体的重量。 “郭泽强，你要是想让他死，那就过来一步试试。”何嘉利冷冷的声音犹在耳边响起，“我来找你报仇，就没有想过要继续活下去了。” 一辆车。 何嘉利迅速地登上车，关上车门，抱着孩子扬长而去。 民警已经去调查那辆车子。 郭泽强满眼愧疚，注视着他的娇妻。安小暖一脸绝望，呆呆地注视着何嘉利逃走的那个方向，呆傻的喃喃低语道：“她、她会不会杀了我们的孩子，那是我十月怀胎的孩子，凭什么上一辈的恩怨要小小的孩子来背。” 郭泽强抿唇不语，守在她身旁。 车内。 何嘉利看着前边开车的男人，是她这段时间才认识的司机。也是为了这一趟的行动安然无恙做准备。 她并不想这么早死。 只有看着郭泽强一直痛苦下去，她心里翻滚的怨念才能得以消减。 司机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家里人叫他六子，眼睛滴熘熘的转着，是个不老实的。从前干惯了偷鸡摸狗的勾当，这些年才跟亲戚跑长途赚点生活费。透过后视镜，六子第一次看到后车座抱着婴孩的女人面容，居然跟那边闹着跳水的女人一模一样。 往日瞧见她，总是戴着口罩鸭嘴帽的。 “你跟那个人是孪生姐妹？”六子忍不住好奇道。 接应何嘉利的时候，他就在一旁旁观着热闹，安小暖那边的动静，他也瞧得清清楚楚。 “恩。” 第524页 何嘉利漫不经心应道，垂眸，视线落在犹带泪花的小婴儿，酷似生父的那双凤眼盯着她，瘪着小嘴，苹果机鼓鼓的，要多委屈又多委屈。 从刚刚的大哭，变成了此时的低低啜泣。 何嘉利眼底浮现一层柔和，抬起手指，轻轻撩去他脸颊泪水：“不怕，乖宝宝，我们很快要离开这个地方，让他们永远留在我们给他们的可怕记忆。乖乖的啊~” 六子一脸狐疑。 每个人都要不容触及的秘密，嘴唇微翕，六子最终只是把夹在耳根后的烟叼在嘴里，还没有腾出手摸出打火机来，就被身后何嘉利呵斥道： “有小孩在呢，不许抽菸。” 六子嗤的笑了声，瞥了眼后视镜倒映的那张凶神恶煞的面孔，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这个古怪的女人脾气很差劲，身手也很厉害，不是个善茬。 叼着烟，六子把控着方向盘，“这么粗鲁，不怕我直接把你卖了。” “试试看。”何嘉利冷冷道。 完全不把六子放在眼底。六子笑了笑，没有再多话。也猜不透何嘉利是有能力解决，还是其它的。至少何嘉利给了一笔不菲的费用，六子会达成先前答应的事情。 但是不保证，要是有人找上他，会不会为了自保，转头就把何嘉利卖了。 一直开到了一条狭窄的胡同，车子才停了下来。 何嘉利抱着孩子迅速下了车。 六子没有急着开车，而是静静地目视着何嘉利消失的方向。过了一会儿才把车开走。等车影子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躲在暗处的何嘉利才抱着孩子走了出来。 往热闹的地方找了一辆路边停着的三轮车，报了一串地名，安静的抱着孩子上了三轮车。 面上口罩鸭嘴帽，一身黑衣服，怀里抱着个啼哭的小孩。 怎么瞧着都觉得古怪。 开三轮车的女妇人不由多看了她两眼，一边发动车，一边问道：“怎么捂得这么严实，病啦？” “恩，得了皮肤病，婆家人嫌弃，我带着孩子打算回娘家一趟。”何嘉利低垂着眼睫，一副悲伤欲绝的模样，孩子啼哭，她轻轻地抱着孩子哄。 女妇人嘆息，她自己早年跟婆婆关系也很差，知道女人的难处。 不由地同情起这个抱着孩子的古怪女人。 一路主动跟何嘉利讲起了很多婆媳私事，何嘉利偶尔回应一两声，并不热情，但丝毫不影响女妇人讲话兴致。 362 一家人的噩梦 安小暖披着郭泽强的外套，浑身湿漉漉的，在郭泽强的陪伴下，进了安家。 一直等候消息的安家三人一眼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想拦着郭泽强多问几句，又怕刺激到了安小暖。 安妈跟安小萍推着安小暖进屋换身干衣服。 安爸愁的在一旁抽旱菸。 郭泽强主动安抚了安爸几声，才转身朝外走去。 何嘉利的目标是他，郭泽强，那就一定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郭泽强微微眯起了眼，眼底一片厉光闪烁，神情阴冷，仿佛透过了空气冷冷地瞪视着何嘉利。 他一定会把孩子找回来的！ 郭泽强心底恨声道。 想直接出去找人，一抬头看到院子中探头探脑的大嫂李慧儿，瞧见郭泽强，李慧儿眼儿亮了一下，走了过来：“怎么样？孩子找回来了吗？” 郭泽强不答，神情郁郁。 李慧儿看懂了，没有再问，嘆息道：“你快些去看看妈吧。这些日子，妈头髮都愁白了，天天自责悔恨，我是没办法了，眼看着妈一天天消瘦下去，今天又不吃饭了，就等着小暖回来给个准信呢。” 一脸的无奈。 既然安小暖都没有找回孩子，李慧儿也有些不敢去如实告诉那个盼了一天孙子的婆母，怕婆母如今瘦弱的身体经不起半点刺激，万一有个好歹…… 李慧儿不敢担上这样的罪名。 郭泽强听了，没有吭声，迈步朝着自家方向走去，推开门，看到此刻正在双手合十，虔诚祈祷的郭妈，鬓角添了几缕银髮，皱纹添了几痕。 听到动静，郭妈第一时间睁开眼睛，朝着声源处望来。 瞧见是许久未见的郭泽强，郭妈面庞一亮，浑身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了大力气，一把揭开被子坐起身，穿上了鞋子，朝着郭泽强这边小跑着过来。 双手紧紧揪着郭泽强的袖子。 “是不是孩子找到了？是不是在安家那边？有没有受什么伤？我过去看看吧？”郭妈一迭连的问道，不復从前的强势语气，此刻竟然添了卑微哀求。 目光灼灼的盯着郭泽强。 记忆里这张常伴着他们三兄弟的严母如今竟然瘦弱成这副模样，大点的风光都能将人吹跑。郭泽强瞧着心疼，冷硬的面庞动容，扯了一抹安抚的笑： “很快就能把孩子找回来。” 郭泽强握住郭妈的手，泛着凉意的手。在听到他回答声音后，身体明显僵硬住了，一脸煞白，脚下突然没了力气直接跌坐瘫软，幸亏被郭泽强搀扶住了，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像是被掏空了心神，郭妈一脸焦躁不安，低着脸颊，悲伤的凝视着地上。 “人还没有找到？怎么会还没有找到，是不是出大事了？”郭妈喃喃自语道。 竟然像是忘了身边有郭泽强的存在。 后边赶来的李慧儿，站在门口，看到母子俩个怪异的气氛，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自从孩子从郭妈手上丢了以后，郭妈就变得敏感脆弱，经不起任何的打击。 第525页 “相信我！”郭泽强搀扶着郭妈坐到床铺上，刚毅的脸庞，目光沉沉地注视着郭妈，语气坚定。 郭妈忽然听到郭泽强的声音，怔怔地抬起头，目光忧郁的盯着郭泽强。 “你不怪妈把你的孩子给弄丢？”郭妈声音悲伤，哽咽道。 郭泽强听得心头刺痛。 “就算是我带着孩子，也防不了何嘉利的毒手。这不怪妈！”郭泽强道。 郭妈嘆气。 郭泽强转过头，问李慧儿：“嫂子，麻烦你给端饭菜进来。” 李慧儿求之不得，正愁着郭妈总是没胃口吃饭，年纪大了，万一饿出什么病，郭福强就头一个不会原谅她了。李慧儿手脚快，下了楼，将桌上罩着的饭菜端了进去。 郭泽强接过手，亲手伺候着郭妈吃饭。 吃了好一会，郭妈才醒过神，怔怔地看着郭泽强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接过饭碗，“孩子肯定能找到？” “一定会找到！”郭泽强道。 孩子若是就此丢了，好好的一个温馨和美的家恐怕就此要散了。天涯海角，他都一定会找到何嘉利，一定会把孩子找回来。 郭妈点点头，勉强露出了一抹笑颜：“那就好。”喝了一口粥，顿了顿，“小暖现在怎么样了？” “她也没事。” 郭泽强答道。脑海掠过了安小暖的身影，瘦弱，精气神都像是一下被抽空了，跟她说话也不知道能不能听见，好像一下子紧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时不时孩子二字挂在嘴里。 再这样下去，精神很可能都会出大问题。 郭泽强拧着眉，眼底浓浓的担忧掠过。他不想在郭妈面前表现担忧。回过神的郭妈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再微妙的表情都能让她轻易猜透了郭泽强深藏的微妙情绪。 “你去忙吧。”郭妈道。 郭泽强看了一眼郭妈，见她认真的吃饭，精神也没有先前那般萎靡，暗松了一口气，吩咐了边上的大嫂照顾郭妈，便走出了郭家，去调查跟何嘉利所有有关系的线索。 次日。 郭家收到一封信。 里面赫然是一张照片，小小的一团孩子被捆成了粽子，嘴里塞着抹布，大大的无辜的眼睛蓄满泪水，画面定格的场景，竟然是一大块地面，越发衬得孩子的娇小无助。 郭妈看到照片后，捂着绞痛的胸口，大口喘息着，只觉得一阵阵眩晕。 郭泽强没有回来。 李慧儿不敢随意处置这些照片，只得跟郭妈商量要不要把照片交给安家人。 “不要给，先不要给。”郭妈摇头，一脸的苍白。 眼睛定定地胶在照片上的孩子。她苦命的孙子，都是给她害的，早知道那天就不带他出去了。 郭妈止不住悲伤，抬手不住地抹着眼泪。 李慧儿在旁看得直嘆息。 只得招唿了一双儿女过来陪着郭妈。 第二日。 第三日。 连着三天，一天一张照片寄来，都是孩子被虐待的照片，其中一张孩子被剥光仍在地上，吓得哇哇大哭…… 郭妈手上藏了这三日来的照片，每一张多看一眼都让她心痛难以抑制。 好不容易肯吃些，又变的不愿意吃饭了，似乎只有虐待自己身体，才能让心里好受一些。好在当晚，消失多日的郭泽强再度回来，在家里拿了一些钱，又要急匆匆的往外走。 李慧儿赶紧将郭泽强拦住了。 把这几日往家里寄的照片的事情，跟郭泽强详细说了。 “大嫂，妈就拜託你照顾了。”郭泽强担忧的目光透过李慧儿扫了一眼楼道那边，他想上去看看郭妈，但此刻时间很急，何嘉利的所在基本已经确认了。 他实在没有时间。 “跟妈说一声，孩子很快就会回来的。”郭泽强说完，快步狂奔了出去。 李慧儿一喜，快步的上楼告诉了郭妈这个好消息，还跟郭妈详细说了郭泽强回来拿钱，神情语气如何如何，听到郭妈面上挂上笑意：“泽强这个模样，看来我宝贝孙儿真的很快可以找回来了！观世音菩萨保佑！玉皇大帝保佑！关公爷保佑……” 郭妈一迭连念了好几尊神佛。李慧儿在一旁静听着，并未出声打扰。有个信仰至少这个时候是好事，这几日，心烦意乱的郭妈就一直合掌祈祷念着诸佛菩萨诸多灵验的神明。 李慧儿犹豫道：“要不要去跟小暖说一声？” 郭妈沉吟片刻。 事情还没有确定下来，听别的姐妹说起过，一个事情说的太多，容易招惹‘冤亲债主’阻拦，到时候可就求什么衰什么，不吉利。郭妈当即伸手去扯李慧儿： “先别告诉小暖，等孩子回来了，小暖知道才会开心。” 李慧儿连声应声，哄着郭妈吃饭。 安小暖不知道该去哪里可以找到星儿。 每日依旧出去贴寻人启事，每一张寻人启事上印着的孩子照片，贴一张，安小暖的胸口便传来尖锐的刺痛感，疼得她不能唿吸，可仿佛也只能这样，走遍大大小小可能有星儿出现的地方，一张张细细地贴在墙上…… 安妈放心不下她，每日守着她，一块在街上这样茫无目的的找寻着孩子。 几天下来，安小暖除了喝一些水吃一些饼干，几乎都没有吃其他的食物。日渐消瘦了下来，一样心里不好受的安妈，只能搂着安小暖低低的哭。 安小暖早已流不出眼泪，目光怔怔的注视着安妈。 第526页 好一会儿，她抬手轻轻抚摸安妈的头髮，哄道： “没事的。泽强说他一定能找到孩子的。我们应该相信他啊。”安小暖的声音沙哑无力。 安妈抬起头，看到了安小暖唇角边挂着的一抹无力地笑容。心疼地擦干了自己眼角的泪水，点点头，“妈听你的，女婿一定会把孩子找回来的。” “恩。”安小暖答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去，“我能做的，也只有不断地贴寻人传单了。” 喃喃的低语声，充斥了满满的无奈。 已经报警了。 丈夫也来寻了。 可对方是家破人亡的何嘉利，连对自己都可以那么狠！把父母赐予的一张脸彻底整容成别人的模样。就连曾经收留她的安婶子，都那么突然的死去。 安小暖不敢让自己有空闲下来的时间，一闲下来，她总是忍不住去回忆何嘉利的各种狠毒，无法想像孩子落到她手中，又会遭受怎么样的一番折磨。 只有不断地往前走，一路贴着寻人启事，才仿佛有一股坚持下去的力量。 安妈默默地跟着安小暖身后。 看到安小暖背影萧索落寞，安妈心疼了起来，加快了脚步，走到安小暖身边，伸手搂着她娇瘦的身板，护在自己怀里，才察觉到女儿此时微微颤抖的身体，明明还是温暖的季节，却有一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 一整天都在贴寻人启事，直到天黑透了，才在安妈再三的催促下，回了安家。 晚饭是安爸煮的，这几日他也没有打牌的心情，整日里待在家里，给所有能联繫到的那些从前认识的人，一一告知了他外孙子失踪的事情，央他们帮忙找人，还特意把孩子的照片给了几张他们。 安小萍则在外花大笔的钱与那些路子不正，但是传闻能极有效率找到孩子的组织搭上关系，钱花了一笔，但是消息全无，安小萍不断地联繫类似的组织，丝毫不在意钱财的大量消耗。 而何嘉利就仿佛在世上彻底消失了，始终找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郭泽强这几天也像是消失了。 郭妈每日合掌念着诸佛菩萨神明的名号。 李慧儿只得带着一双儿女，尽心尽力的伺候着郭妈的饮食起居。 安爸越发沉默了，一个不擅长厨艺的人，每天熬一锅粥，准备一些自家的咸菜配着。嘴巴都吃淡了，也没有人对食物提出要求，话题三两句总是这一日收到的关于孩子的消息。 就连做梦，一家人梦到的也是孩子惊慌无助的哭脸…… 一间破旧的小屋。 屋内只有一盏油灯，夜色瀰漫在每一处角落，小屋外边是一片林子，随风晃动，发出飒飒的声音，在静谧的夜色里添了几分阴森。忽然，一道婴儿的哭声响了起来。 拨弄着灯芯的何嘉利，闻声朝着小床那边方向望去。 懵懂的小婴儿，睁着一双黑葡萄般漂亮的漆黑眼睛，望着天花板，小嘴瘪着，眼泪止不住地滚滚流淌。 何嘉利快步走了过去。 “哭什么？妈妈不是在这里吗？乖宝宝。” 何嘉利将小孩儿从床上抱了起来，星儿睁着澄澈的眼睛，怔怔地盯着何嘉利那张脸，熟悉又陌生，星儿将小小的拇指含在嘴里，砸吧砸吧着小口，委屈的盯着何嘉利。 眼泪在脸上止住了。 “饿了啊？”何嘉利有些头疼。 这段时间被那些人发疯似的一阵搜捕，连外出买些小孩吃的都没办法取钱。 何嘉利到外边取了一碗凉透了的米汤，走了进来，单手搂着小婴儿，一点点将米汤灌进他小口中，小婴儿砸吧砸吧着小嘴，米汤更多的溢出唇角，滴在脖颈。 何嘉利有些不耐烦起来，耐着性子才没有将小婴儿丢在地上。 一点点替他擦干唇角、脖颈的米汤，才将仍旧饿的小脸委屈的小孩放在床上。 363 找回 何嘉利端着空碗走出了木屋。 原本打算把空碗浸泡在水盆，等到次日再洗。皎洁月光倒影，何嘉利敏锐的瞥见其中一道高大健硕的身形猎豹般扑至，本能地何嘉利一躲，闪开了一记拳风。 还不等何嘉利缓过神，那道身影已经闪进屋内。 将床上的婴儿抱在怀里。 小小的一团，他动作格外的小心翼翼，奇怪的，孩子被他抱在怀里，哭声竟也止住了，睁着大大的眼睛注视着熟悉感觉的男人，郭泽强对星儿失而復得，心情颇为复杂，被他那双澄澈的目光注视着，心底的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 何嘉利取了一把菜刀，沖了进来，对着郭泽强脖颈削去。 厉风至，郭泽强身体最快速度做出反应，躲开了菜刀的锋利，何嘉利用力过勐被惯性带着身体偏了一旁，嘭。何嘉利手腕被郭泽强抬腿踢开，菜刀脱力落在地上，在烛光下泛着幽幽的寒芒。 “你有本事今天就杀了我！”何嘉利冷笑道。 声音里满满的怨毒。 对郭泽强的恨意，从未随着时间的消耗而淡化，反而因此而加深。 曾经有多喜欢，如今就有多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郭泽强单手抱着孩子。 漆黑的目光，顺着斜长的影子，落在了气势汹汹的何嘉利面上，就算是整容成了安小暖的面容，她一贯的强势气场犹在，就算一模一样的脸，也能轻易辨别出区别。 “何嘉岁是咎由自取，就算没有你，没有我，他总有一天也会落网的。”郭泽强正视着她那双怨毒的目光，“至于何父何母的死，我郭泽强也问心无愧，若是要怪，只能怪他们没教好何嘉岁。” 第527页 原本抱着跟郭泽强同归于尽念头的何嘉利，此刻听得怒火直窜脑海，早已忘了上一秒同归于尽的念头。 “你胡说！如果不是你害的，我哥他不会轻易露出破绽，他一个死人，谁会查到他身上？都是你，我恨死你了，郭泽强！我恨不得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何嘉利尖声叫嚣道。 郭泽强没有答话，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何嘉利。 耐心的静听着她一番咆哮愤恨的诅咒哭骂。 怀中的星儿被尖锐的声音吓得，哇哇大哭了起来。何嘉利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星儿，本能地滞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对小孩太过仁慈，心里又暗恨自己的无奈。 气得咬了咬牙，眼底浓浓的恨意自责。 “何嘉利，你要是想报復，随时可以来报復我。” “我从来不觉得你们何家的事情是我害的，何嘉岁种了那个因，就算他假死，也迟早会被发现的。在你没有接近我之前，就已经在他身边安插了人。”郭泽强点到为止，顿了顿，郭泽强语气认真，神情凝重：“我还是那句话，要想报復，就针对我一人，不要针对我的家人。” “我就是要针对你的家人！我就是要你生不如死！”何嘉利倔强的反驳道。 郭泽强嘆息：“这次星儿失踪，给我跟小暖家人都造成了很严重的心灵伤害，若是你要我生不如死，这已经达到了。我们各不相欠了。” “别再有下次了。” 郭泽强喃喃了一句，抱着孩子，从木屋走了出去。 何嘉利忽而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又止不住地落下眼泪。 跌坐在地上。 浑身的力气都被一下子抽空了。 她想过把小婴儿转手卖给最偏僻贫穷的人家，让郭泽强跟安小暖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可是每次看到那张稚嫩纯真的脸，那双澄澈无辜的眼睛，她胸口便软的一塌煳涂。 就连寄给郭家的那几张‘虐待’照片，也是她狠下心才摆出来的，等孩子委屈的哭了起来，一双无辜的眼睛盯着她，满满的罪恶感便攀爬在心灵深处。 鬼使神差的就把这个总是用一双无辜的眼睛注视着她的小傢伙留在了身边。 本来想带着孩子远远地离开福县，从此隐姓埋名的过日子下去。 可是警方、安家各方认识的、郭家各方认识，就连黑道混的，都开始在寻找她，一张大网铺天而至，何嘉利只好带着孩子来到这处无意中发下的木屋住下。 木屋看样子荒废了很久，蜘蛛网灰尘，还有一股霉味儿，她打扫了半天才勉强有些样子。 “乖宝宝，我们有家了。”当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床上被她不理会多时的孩子说道。犹记得睡得迷迷煳煳的小婴儿一瞬间咧嘴笑了，睁开了眼，亮闪闪的目光注视着她，看得她心底软的一塌煳涂。 郭泽强带着孩子去医院检查了一遍，从医生口中再三确认没有大问题，他自个儿先松了一口气，抱着奶萌的儿子，快步朝着回家的路走去。 夜已经很深。 郭泽强最先把孩子抱给病榻上躺着的郭妈看，郭妈看到睡得恬静的孙子，悬着的心松落了大半，再得知医院医生检查说没事，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一个劲儿催着郭泽强把孩子抱去给安家看看。 安家的大门关着。 郭泽强拍了两下门。熟悉的氛围下，原本甜甜熟睡的婴儿眨巴着眼睛，瞅见来开门的安爸，咿咿呀呀欢喜的叫嚷道。安爸一惊，闻声怔怔地朝着郭泽强怀里的孩子看去，整个人都像是被人从水里捞起来，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还没有等他欢喜的回头唤家人。 几声开门声，紧随着脚步声，三人快步跑了出来。 安小暖轻轻地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宝贝儿子的脸蛋，对上他那双含笑的眼睛，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脸上一时间又是垂泪又是含笑的。 星儿瞅着围着他的几张熟悉脸孔，一张张的扫过，见他们脸上都是又哭又笑的模样，以为是扮鬼脸逗他玩儿，欢喜地咯咯笑了起来。 安小萍伸出手，星儿也欢喜的伸出手，让安小萍抱他。 安妈凑着边上，俯下脸，欢喜地啄了啄外孙儿如玉的嫩滑脸蛋。 一家子的欢喜，让安小暖醒过神，目光添了几分探究，注视着郭泽强： “你是从何嘉利手上把星儿救回来的？” 郭泽强点头，脸色凝重，一瞬间猜出了安小暖的话中意思，他心底有些不好受，却也没有辩解的意思。 “那何嘉利呢？” 果然如郭泽强预料的，安小暖无力地问了一句，眼底的质疑更添了几分。 “逃了。” “是你故意放走她的？” “是。” 安小暖勾唇，笑了笑，笑容里满满的苦涩嘲弄。 刺的郭泽强心口剧烈的疼了起来。 “不怕她再来害我们？你真是大善人呢！”安小暖愤愤道。这段时间积攒的所有委屈恐惧，一股脑的泄愤。 郭泽强半晌没有说话。 对于安家，郭泽强扪心自问并没有任何亏欠，但对于何嘉利，他心底隐隐有一种愧疚感，至少何嘉利最后变得偏激，也有他的一半缘故。 如果当初不为了任务，蓄意纵容何嘉利的靠近，与她扮演一场假恋人，或许何嘉利此时执念也不会这么深，或许也会找到更合适的另一半，可以在她最孤苦无依的时候，给她心灵慰藉，而不是花费了数年时间，把曾经的自己全部丢弃，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第528页 对于何嘉利，更多的是一种怜悯。 放走何嘉利，对于受到何嘉利伤害的家人，郭泽强不否认自己的做法有些过分大度了。 但，也自此一次。 察觉到两夫妇不和谐的气氛，安爸咳嗽了一声，瞥了眼安妈，示意她来说几句话暖暖场面。安妈看了一眼安爸，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忙出声圆场道：“最主要还是孩子能平安回来，这不是，咱们星儿福大命大，坏人都不敢欺负咱们星儿。” 笑着说道，欢喜的目光又重新落回了婴儿脸上，星儿被安妈轻轻拍手逗着，咯咯的笑着。 有了孩子的家，又恢復了往日的热闹。 夜里，安小暖两姐妹挤在一张床上，中间躺着失而復得的星儿，餵过了奶粉，星儿迷迷煳煳的睡了过去，小脸瘦了一大圈，安小暖安小萍两人仔细瞧着星儿，都是越瞧越心疼。 后半夜迷迷煳煳睡去，直到天朦朦胧亮起被孩子的哭声吵醒，安小暖才知道昨夜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而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安小暖欢喜地吻了近在咫尺柔嫩的稚脸，手一碰才察觉尿了，床单湿哒哒的。 安妈一大早就起来跟精神恢復的郭妈张罗着，又是准备火盆去晦气，又是准备洗澡水，一套喜庆的衣裤，星儿一脸呆萌的由着长辈抱来抱去，眨巴着仿佛盛满了星辰耀眼的眼眸，被众人的笑意感染，星儿也咯咯的笑了一阵，小手小脚欢喜的扑腾踢踏。 安小暖跟郭泽强两人保持了几步远的距离，显得生疏，郭泽强有心想要跟安小暖拉近距离，闲聊些家常碎语，每次一靠近，安小暖便会避开几步。 两家长辈看得也有些不自在，有心想要让俩人关系恢復往日，又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掺合俩人之中，才不引起他们的反感。 安妈给郭妈使了眼色，由安妈抱着孩子，走到了郭泽强边上：“女婿，你抱抱孩子，会不？” 郭泽强有些意外，察觉到安妈眼角余光瞥了眼安小暖，顿时了悟。 他有些生疏的伸手将孩子抱到怀里，搂着怀里柔柔软软的一团糯米糰，心柔软的一塌煳涂，眼底满满的宠溺笑意，星儿捏着小拳头，咿咿呀呀的叫着。 “小暖，你看看，咱们星儿都会跟他爸爸说话了呢。”安妈笑道。 安小暖虽然气郭泽强，听到了跟星儿有关的事情，还是忍不住地凑了过去，轻轻地捏了捏宝贝儿子的脸蛋，指头就被小拳头握在手里。 一双亮闪闪的澄澈眼睛盯着她，盛满了笑容。 幸好何嘉利把星儿抱走，没有在他心理上上添上什么负担。安小暖暗暗庆幸，又忍不住地生郭泽强的气，居然放了那个威胁他们安全的女人。 难道两家人的安危，还比不得那个女人来的份量重吗？ 郭泽强宠溺的目光撞上安小暖那双嗔怪的目光，不由地弯唇一笑，下意识地想要将面前可人的娇妻揽入怀里好好哄一哄，安小暖移开目光，不去理会他那抹眼神。 心里酸涩涩的，结婚这么多年，还生了一个孩子，居然还不如外面的那个女人来的重要。 宁愿放着两家人的安危随时受到威胁。 安小暖无法理解，也不愿意去理解。 两家长辈见氛围又冷清了下来，只得出声凑热闹，说说笑笑，两夫妇之间的冷战才暂时缓解。 星儿伸着手要安小萍抱。 郭泽强将怀里的星儿递给安小萍，目光落在安小暖身上：“要不要去谈心？” “谈什么？”安小暖没好气道。 郭泽强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安小暖的头髮：“原谅我这一回擅自做主，行吗？下次什么事情，我都跟你商量。” 郭泽强难得放下脸面，给了保证，目光柔柔的盯着安小暖。 安小暖自己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你喜欢何嘉利吗？” “啊？” 面对安小暖突然的质问语气，郭泽强微愣，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对何嘉利？ 郭泽强拧着眉头，一时间说不清道不明对何嘉利是什么感情。 或许是喜欢。 只不过没有像爱安小暖那么爱惜。 又或者，只是怜悯。 郭泽强自己也分不清楚究竟对何嘉利是什么情绪。只知道，当时在部队里听到安小暖说起，何嘉利改头换面出现在福县，还是一张跟安小暖一模一样的脸蛋时，郭泽强心底涩涩的滋味瀰漫。 接触的那段时间，郭泽强知道何嘉利的心眼不坏，一直也挺欣赏她的努力，也挺欣赏她直爽的个性。 一步一步走成如今这一步田地，他内心深处是替何嘉利感到惋惜的。其实她还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郭泽强陷入长久地锁眉思索，安小暖心里的酸涩感又一阵阵翻滚，不再理会郭泽强，走到了抱着孩子的安小萍，将宝贝儿子搂在怀里，心底空落落的滋味才消散了些许。 364 滋味 天色朦胧亮起。 何嘉利再度走在熟悉的一条路上。 偶尔遇到一两人早起忙碌的人。 对于她一个女子，那几人只觉得诧异，丢了一抹眸光，更加吃惊的发现居然是安家的那个安小暖。 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福县几乎都知道了小孩丢失了。 福县很多人都是沾点亲戚关系的。 不时有人询问孩子的事，也不时遇到有人送上善意的安慰。 何嘉利一一地敷衍了。 心里却一阵阵的恍惚落寞。 很久以前，她可是何家的娇娇女，那个时候，家里有钱势大，多少来巴结的人。那个时候，她似乎总有挥霍不完的时间，挥霍不完的财富，总是四周围目光的宠儿。 第529页 真的很美好。 直到碰上了郭泽强，一切的厄运才开始一桩一桩降临到身上。 何嘉利垂低眼睫，眼底浓浓的嘲讽，自嘲自己的幼稚，自嘲自己在那些年光芒呵护下居然忘了自己多大的能耐，自嘲自己为什么会去奢望一个得不到的人。 世上得不到的人，明明有成千上万，偏偏见鬼的着迷了郭泽强。 恍神间，何嘉利站在安婶子家门前。 才一段时间没见而已，蜘蛛网密布，就好像隔了好多年的时光。 闹过人命的屋子，总是被人忌讳的，安婶子膝下也无儿无女的，没有人给她祭祀，也没什么财产给人觊觎。 推开了门。 屋内熟悉的布局，熟悉的何嘉利闭上眼睛，仿佛都能感受到往日发生的一幕幕就在眼前重新浮现。 第一次，她提出要当安婶子的养女，那个老人家眼睛都亮了，也不在意她出于什么目的。老人家欢喜的就跟个孩子似的，嘀咕着总算有个陪着她的人了，不用担心往后尸体没有人收敛。 想到当时安婶子孩子气的话语声，何嘉利只觉得又好笑又心酸。 第一次，安婶子猜测出她的目的，是针对安家，居然愿意替她作掩护，但一方面老人家又不忍心伤害了多年的邻里，何嘉利知道，好多次安婶子都偷偷地跟着她。 那么笨拙的跟踪，都不怕她会恼羞成怒，暗下毒手呢。 那一次，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直接在路上想要把安小暖拖进边上掐死，也是安婶子，吓得惊慌失措追来，看到她成为众矢之的，又毫不犹豫的护着她。 明明，才认识了那么短的时间。 何嘉利苦涩地扯唇笑了笑，有些疲惫的坐到了地上，背靠着门边框，门外的天色一点点地亮透了起来，将室内的昏暗尽数驱散，却无法驱散她心间的阴霾。 得知安婶子，何嘉利比任何人都吃惊。 明明那么好的一个老太太，偏偏又那么倔强，年轻的时候倔强着给丈夫守寡，直到老来也并不后悔，只是遗憾没保住一儿半女，也因为这样跟娘家的人关系闹僵。 年老后，居然还是这么倔强。 那晚何嘉利离开这个家，感性的跟安婶子告别，“谢谢这些日子的招待，我可能很快会死了。你以后自己照顾好身体，我给你的那些钱也别捨不得花，花完了再用那存摺去银行取钱就是了，够你用一辈子都用不完。” 何嘉利想起那天跟安婶子最后的一段话，悔得心肝直到如今都在抽搐的疼痛。 如果她不跟老太太提一个死字，老太太或许就不会再次记忆对死亡的恐惧。何嘉利一直都知道，老太太害怕身边的人都先她一个个的去世…… 家人在身边一个个被死神拖拽走的无助感，何嘉利曾几何时也亲身体验过。 呜呜的低低呜咽声从喉头髮出。 何嘉利死咬着牙，紧紧地环抱住了自己的身子，眼睫湿润，双肩颤抖不止。 一串脚步声响起。 渐行渐近。 何嘉利有些意外，擦干眼泪，循声望了过去。 看到了最讨厌也最喜欢的郭泽强。 站在那边，挡住了阳光，让何嘉利莫名觉得这几日郭泽强也憔悴了许多。 喜欢真是古怪的很，瞧见郭泽强瘦了憔悴了，她心底居然有些怜悯起来。如今的她，拿什么资格去怜悯这个可恶的仇人！？何嘉利抓起了一块断砖。 起身。 抬起手将砖块砸在他肩头。 郭泽强没躲，痛的咬紧了牙关，沉沉地目光盯着何嘉利。 何嘉利咬着牙。 又再度将砖块砸下，仍旧砸在那一处肩膀，尖锐的一角砸在骨头里，疼得郭泽强眉头紧蹙，他的身体始终没有躲闪，这让他自己也有些意外。 何嘉利吸了吸鼻子，委屈地丢了砖块，背靠在墙壁上，抬手抹着眼角的泪花。 “你跟我卖可怜没用！”何嘉利撇嘴，眼泪从滚烫的眼眶中滚滚流淌，“我恨不得抽了你的筋，剥了你的皮，让你生生世世都痛苦！都尝尝我受的所有苦！” 郭泽强默然静听。 何嘉利一把鼻涕一把泪，随手用袖子拭去，狠狠地瞪着郭泽强：“这几年我失踪了，你就一点也不在意，对吧？还是好好的跟你的娇妻在一块，幸福的生儿育女，有你们温馨的家。可我呢，你知道我这几年在干什么吗？” 何嘉利歇斯底里的咆哮。 “我啊，我……”何嘉利哽咽了好一会，才续道：“我为了用最狠的手段报復你，让你家宅不宁，让你家破人亡，我整容成了我讨厌的安小暖的模样，我还请人叫我模仿声音，模仿安小暖的声音，一遍一遍的……” 何嘉利悲伤地大哭了起来，再也没有勇气精力，将过往所遭受的无异于地狱酷刑的痛苦，一一都倾诉出来。 像个孩子一般，蹲在地上，呜呜的大哭了起来。 郭泽强僵直着身体，站在门边，静静地听着她的哭声。 本能地想要上去将她搂在怀里安慰，却清楚的知道，她是何嘉利，不是安小暖。 没有立场拥抱他，也不应该拥抱她。 郭泽强克制力极强，肩膀的痛意一阵阵的袭来，他咬着牙强忍着，对面的哭声一阵阵的，他依旧咬着牙定在原地。既不靠近拥抱安慰她，也不会直接离开去给肩膀涂抹药酒。 “你怎么还不走？” 何嘉利止住了眼泪，不耐烦的抬起头，瞪了眼郭泽强道。 这个时候留在这里，是施捨过剩的怜悯之心么！？可惜，她何嘉利才不屑呢！ 第530页 “你不希望有人陪着你一会儿？”郭泽强道。 何嘉利嗤笑。 “我就算需要有人陪着，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你！”何嘉利磨了磨牙齿，眼睛凶光闪烁：“我这辈子，最讨厌，最最恨的人，就是你了！” 倏忽的从地上站起身。 冲上前，对着郭泽强一阵拳打脚踢。 郭泽强身子壮实，仍由着她踢打，虽然被打的疼，却没有肩膀那处砖块砸的淤青来的疼痛。 郭泽强索性一一抗了下来。 何嘉利只当他是木头桩，将幼小学习的体术，一一都施展在他身上，偶尔几乎关键部位，郭泽强还是本能地躲闪避开，无关紧要的部位，纵容着给何嘉利暴揍。 打了一上午，何嘉利已是精疲力竭，跌坐在地上。 所有的怨气，也像是被这一上午的暴揍，泄了精光。 看到仍旧站在那挺拔的郭泽强，脸上有她拳头砸出的红肿，身上也有几处暗伤，打到后来，何嘉利甚至连手指甲都用上了，在他脖颈处抠出了一道刺目的指印。 看着这个眼前任她欺负的郭泽强，许久未笑的何嘉利，脸上再度涌上笑意。 一抹郭泽强有些看不透的解脱的笑意。 “郭泽强，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再也不报復你的家人了。”何嘉利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唇角的笑意又几分从前的率性。 郭泽强：“什么事？” “要是我哪天死了，你就把我跟安婶子葬在一块吧……”瞧见郭泽强面上掠过诧异，何嘉利笑了笑，“然后记得每年在我祭日那天，来给我跟安婶子，烧香祭拜吧。” 郭泽强皱眉。 眼底掠过一道复杂情愫。 静静地盯着何嘉利那张明明是安小暖的脸庞，他却依旧能看到从前何嘉利耿直率性的笑脸。 好一会儿，郭泽强嗯了一声。 何嘉利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介意坐我身边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说话都有些困难呢。” 郭泽强走了一步，并没有挨着她，而是搁着她还有五六步距离，盘膝坐在地上。 何嘉利瞧在眼底，嗤的笑了一声：“忠于婚姻吗？你会一辈子忠于婚姻吗？” 目光盯着郭泽强，似在等待这一个答覆。 郭泽强坚定点头：“我会。” 何嘉利懒散地背靠在墙壁上，仰望着曾经悬樑的那处地方，漫不经心道： “你就一点点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郭泽强沉默了。 没料到除了安小暖，还会有人执着这个问题。 喜欢，不喜欢，就那么重要吗？ 郭泽强眼底掠过思索，如果喜欢真那么重要，那么他也曾喜欢过家人，喜欢过战友，喜欢过首长，喜欢过正能量的人……喜欢过耿直率性的何嘉利。 “你沉默了，那就是代表，喜欢过我了？”何嘉利愉悦的翘着唇角笑了。 声音又像是从前那般，极为随性的跟他闲聊。 郭泽强有些感伤。 他很快将感伤的情绪压制下，神情恢復了往日一贯的淡漠，沉沉地目光注视着何嘉利。 “这个答案对如今的你还重要吗？”郭泽强道。 “怎么就不重要了？”何嘉利有些恼了起来，白了他一眼，“我那么喜欢过你，难道连答案都讨不到吗？你再这样忤逆我，我可是会把你全家都灭口了！” 凶神恶煞的威胁。 郭泽强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这种威胁的玩笑话，钻入耳中，真让人消受不起。 甚至，都有些想要爆起打人。 郭泽强压制住了怒火。 沉默了许久。 “大概是喜欢过。”郭泽强干脆地给了答覆。 何嘉利微愣，旋即笑了出声，“什么叫大概？我那么喜欢你，原来只换来你大概喜欢我。真可悲吶！” “不过，跟我喜欢小暖的那种喜欢，应该不一样的。”郭泽强又补道。 何嘉利听得直蹙眉。 只恨这人的耿直，说一半就可以了，后一半压根就没必要告诉她。而且她还真有些不稀罕听呢！ “那你说说，你对我是什么喜欢！？”何嘉利磨牙，愤怒道。 郭泽强思索，出声道：“如果你是男人，我们应该会成为兄弟吧。” 何嘉利气笑了。 捡起了边上的小碎石，愤怒地砸向郭泽强。 “你真的是让我恨得咬牙切齿！”何嘉利道，“要是有来生，我绝对要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郭泽强并不接话。 目光平静的注视着何嘉利。 何嘉利嘆了一口气，摆摆手：“算了，若有来世再看看吧，要是你实在坏的厉害，我就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要是还有几分人性，那就留着吧，不用你尝。家破人亡的苦楚，滋味可不大好。” 郭泽强沉默。 幽幽的目光注视着她，好久，才接了她的话： “你总是提来世，是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念想了吗？” “怎么可能？我当然还要活下去了，我还有一大笔钱没花完呢。死了多可惜呀。”何嘉利没有半刻的犹豫，笑嘻嘻的说道。眼底却没有半点温度。 午后的白云遮蔽了炽热的阳光。 何嘉利嘆了一声，站起身拍掉了身上的粉尘：“你也回吧，只要你遵守承诺，我就不会去报復你的家人了。”说完话，往小屋走了进去，在安婶子藏钱的那块暗砖里边，果然一团皮筋扎着的零钱跟存摺等。 第531页 当天，何嘉利去了很多的地方，以安婶子的名义，捐了大部分的钱给养老院、孤儿院、医院等地方。 剩余的钱，偷偷请了有道行的道士给做法化解。 传说悬樑自尽的人总是要找到替死鬼才能转世轮迴。超度圆满后，自称开了阴阳眼的道士说，屋内亡灵已经投生轮迴了。何嘉利向来不信这些，并未反驳质疑。 一整宿，何嘉利都坐在屋里，黑漆漆的屋里。 仿佛还能感受到昔日安婶子温和慈爱目光在背后默默注视着她。 心里是温暖的。 精神恍惚间，何嘉利借着大门外一缕月光，端起了桌上一碗药水。 365 火焰 幼年及成年的一幕幕景象在脑海里飞掠而逝。 何嘉利将准备的柴油，一桶一桶的泼洒在屋内每一寸角落。 吞入肚腹腐蚀性极强的药水，传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痛楚。脚下发软，耗尽全力才将打火机打开，抛向了柴油处，伴随着‘噗呲’声音，大火汹汹燃烧。 呛鼻的浓烟滚滚。 火焰吞噬了房屋。 最近的一户人家睡梦中感觉到一股呛鼻的浓烟，下意识打开了窗户，结果看到了窗外熊熊燃烧的火焰，那边原来是……是出过人命的屋子…… 惺忪睡眼睁开，一声惊恐的尖叫声响起。 “起火啦——” 一声叫声，不断地扩散而出。 很快一帮左邻右舍聚集在火屋旁边，用各自家里的水桶，一桶桶的将火舌熄灭。 围聚的左邻右舍，被屋内躺着的一团娇影吓得倒退。 这屋里除了曾经住过安婶子，听说安婶子那个养女古古怪怪，还险些把安小暖掐死。 这、这难道是那个…… 众多的议论声窃窃。 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想在深夜给自己招惹晦气。 想各自散了，又一时犹豫不决。 人群中，一抹欣长的身形拨开众人，快步走到了屋内。众人才看清是强壮的郭泽强，不由松了一口气，男人阳气重又是当兵的，煞气也够重。 压制得住凶煞之气。 几个年长一辈拉着自家晚辈，待在门外旁观着。 郭泽强单膝跪在地上，扶起趴睡在地上的何嘉利，指尖触及，她的身体早已经僵硬透出刺骨的凉意。胸口尖锐的刺痛了一下，郭泽强闭上眼睛。 身后有人打着哈欠询问。 “已经死了。”郭泽强答道。 “那怎么办？” “哎哟，这屋子可真晦气，连着死了两个人！” …… 嘀嘀咕咕交汇在一处，嗡嗡的响。 郭泽强道：“这人我是认识的，我会给她料理后事。” 众人松了一口气，各自散了。 门外聚集的人一散，热闹的氛围瞬间冷清下来。白天的一幕幕在眼前掠过，郭泽强闭了眼睛，轻轻嘆息着将地上早已僵冷的尸体，抱入怀中。 从前，他第一次见到何嘉利，就觉得她这样直爽性子，又有些娇气的女子，一定是轰轰动动的那种人，没想到，竟然真的被他的直觉蒙对了她这后半生：爱的轰轰动动，报復的轰轰动动，就连死亦是要闹得轰轰动动。 “何嘉利。”郭泽强将她尸首抱起，放在了床上，退开了两步，俯视着她似乎睡着了的面容，令郭泽强揪心的，是一个女人死了，而且还是用他太太的模样去世的。 好一会儿，郭泽强才道：“我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办到的。每年今天，我都会给你祭拜的。” 沉沉地声音。 站在门外边一片阴霾之中的安小暖，清晰地听到了里边的声音。犹豫了几息，安小暖还是迈开步子，走进了屋子，听到动静声，郭泽强回头看到安小暖。 “回去睡吧，这地方有我守着。”郭泽强道。 “好。” 安小暖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既然不待见她在这里，也没什么非得留下来的理由。 安小暖走的步子很快。 知道她是生气了。 郭泽强犹豫着，还是出声道： “安小暖，我一直把何嘉利同志当成普通战友一类的人看待。如果非得将喜欢归类，只会归类于战友一类的。” “恩，我知道了。” 安小暖应了一声，快步离开了这片地方。 望着皎皎月光，安小暖默然良久，才收回目光，默默地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后门亮着灯，安妈坐在堂屋里，听到动静声，朝着安小暖看了过来。 “外边怎么会起火了？”安小暖是跟着郭泽强身后过去的，当时安妈就没有再跟上去。只是等在家里等着消息。 “是阿利。” 安小暖出声道。 “那？”安妈一脸纠结，“她怎么样了？” 安小暖摇摇头，“已经不行了，泽强在那边陪着。” 说着，疲惫地朝着屋里走去。 最近两姐妹睡在一个屋，一起照看着星儿。安小暖走进屋，安小萍搂着星儿正在熟睡。 安小暖有些睡不着，坐在床沿边，静静地发呆。 临走前，郭泽强那句话犹在她耳边浮现。 可是…… 欸。安小暖强迫自己不再细思，毕竟对方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有几分酸涩有几分无奈从心底深处涌现。安小暖望着窗户，好奇这一夜陪伴着尸体的郭泽强要如何熬过去。 次日。 报了警。 警方证明自杀的，按照手续办了一圈。 第532页 费了一番劲，才将安婶子跟阿利放在一块坟地。 郭泽强枯坐在坟前很长时间，人都散了，坟边的杂草都让徐徐清风压弯了，郭泽强有几分懒散地仰躺在草坪上，身下压着松软的土壤。 安家。 饭桌上的气氛有几分压抑。 阿利的事情，全权都是由郭泽强办理的，低调简洁。 明明稍微办一下就可以了。偏偏，郭泽强还留在坟地守着。 郭妈担心安小暖心有芥蒂，特意交代了安妈去劝劝。 这事发生在谁身上，都是一阵窝火。安妈瞅着也生气，又不好迁怒到郭妈身上，私下里跟安爸嘀咕了几句，饭桌上有心想劝劝开解几句安小暖，没必要跟个死人计较。 话在嘴边萦绕又觉得怪怪的。 一顿饭都结束了，安妈还是只字未提郭泽强的事情。 有心希望她们夫妇感情好起来，但这事怎么劝，安妈连自己心里那一关都迈不过去，只得饭后抱着孩子，拿孩子劝安小暖心宽，夫妇俩有了孩子，才是一个家，外人始终是外人。 “我知道的。”安小暖笑了。 饭桌上就见安妈几次欲言又止，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原来是这个。 不过，心底再生气，也不会为了这个跟郭泽强离婚。 两家关系太亲密，又有孩子牵绊，夫妇俩彼此还是有感情的。 “这样就对嘛。”安妈见安小暖脸上还挂着笑脸，松了一口气，一手将安小暖搂在怀里，笑着又念叨了起来，先前的不自在消失了，安妈聊起了夫妇关系经，聊起了孩子经…… 安小萍从外边走了回来。 听到安妈正在跟安小暖有说有笑，顺手就从安妈怀里，将星儿抱入怀中。 “星儿乖不乖啊？”安小萍轻轻地逗弄着星儿的小脸蛋。 小傢伙可爱的一阵笑。 安小萍愈发的喜欢，抱着孩子，坐在了安妈边上的空位。 笑眯眯的听着安妈跟安小暖念叨着。 夜里，郭泽强才从外边回来。 回了郭家，洗漱了一番，就回屋里睡觉了。 操办何嘉利的事情，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睡好觉了。 郭妈见他回屋就关门，心里一阵气闷，拉着李慧儿在一旁嗔怪郭泽强。 李慧儿只是听，并不说什么。 婆母什么都好，就是偏心安小暖多一些，要是说一句安小暖的不是，郭妈就会出声怒怼，反而护着郭家几兄弟，都没有护着安小暖那么多。 说实在的，同是儿媳妇身份，李慧儿也会嫉妒这份不公平。 丈夫不在家，她在家里带着孩子，尽心尽力伺候着婆婆，可以说比对待生她养她的父母都要尽心了，也不见安小暖做些什么，只不过生了儿子，还闹得那么大麻烦，差点没因为这事情要去郭妈的命。 想想都来气。 只不过是个添麻烦的…… 李慧儿心里腹议，各种的不平，面上却只能强挂着一抹平静神情，耐心地听着婆母的倾诉指责，一番话之中，能听出郭妈偏向安小暖更多一些，李慧儿越发的生气。 次日闲聊，李慧儿仍不住就把这事抱怨给安小萍听。 虽然安小萍跟安小暖是两姐妹，李慧儿却仍记得前些年，安小萍跟安小暖闹得不和睦，跟家里闹得不和睦，那个时候安小萍可是跟她偷偷说了，恨家人恨得牙痒痒。 “能成为一家人也是不容易的事情。小暖就是懒散了一些，心性倒是不坏。”安小萍劝道，“要是啥不懂的，你多跟她说说，小暖会改的。” 没料到安小萍反而也帮着安小暖说话了。李慧儿心里一阵窝火，原本是想借着跟安小萍闲聊婆母吵架都倾向着安小暖多一些，让安小萍帮着她骂几句安小暖解解气。 李慧儿只得将面上露出的愤怒情绪收敛平復。 “那还用说？我们两关系这么好，你的妹子就是我妹子，更何况小暖本来就是我弟媳妇，我肯定会跟她有什么说什么。”李慧儿笑道。 两人寒暄了几句。 安小萍牵挂着星儿，被李慧儿一阵笑话声中，回了安家。 直到安小萍消失在门那边，李慧儿脸上的笑意才尽数消失，低低嘲笑道：生不出孩子，还以为别人的孩子就能过继去了？不是自己生的，过继了也没用，一辈子都养不熟，傻瓜。 屋里。 安小暖抱着迷迷煳煳要睡的星儿轻轻地摇晃，直到孩子睡沉了，才轻轻把孩子放在床上，盖了薄薄的一层被子。 转过头，看到了安小萍，忙示意星儿睡着了，动作轻些。 没睡饱的时候，脾气特别大。 安小萍瞅了一眼床上睡颜甜美的婴儿，发自内心的笑了笑，跟安小暖两人走到了堂屋。 “刚刚你大嫂跟我说了，你婆母可是很疼你的，跟泽强闹什么，都护着你。”安小萍笑道。 安小暖嗯了一声，脸上也是挂着笑容，看着安小萍，总觉得她似乎还有深一层的意思。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安小暖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细究。 俗话总说难得煳涂。 家庭关系更是难得煳涂。 安小暖懒洋洋的趴在桌上，剥开几粒红皮花生，集了一小把，递给了安小萍。安小萍也不客气，笑嘻嘻的从安小暖手里将花生取了过去。 “跟你大嫂也得好好处，她人真的是不错。”安小萍笑着道。 “恩。” 安小暖应了一声，手上不停，仍旧剥着花生。 集了一小把，又都塞给了安小萍。 第533页 “星儿要不要再抱去医院检查？”安小萍锁眉，眼底流溢着担忧，道，“这几天胃口不好呢？” “妈一大早就出去，说是去打听附近一个专治孩子疑难杂症的退休老中医，有消息了再把孩子抱去看看，医院那边就先不去了。” 两姐妹闲聊了一会儿。 屋里传来一阵哭声，安小萍一惊，先跑了进去，安小暖将安小萍对星儿的关心一一看在眼底，心底泛起一片暖意。 约好了是在二胎生了儿子就把孩子过继给安小萍。 若是二胎是闺女…… 安小萍当时并不在意，对星儿一直打从心底的疼惜。 想到要跟郭泽强再生个儿子，安小暖又有些烦闷起来，自家的丈夫守着别人的坟，还跟那个曾经扮演过情侣的女人，留有几分情谊。 就算孩子被抱去，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他居然还愿意放走对方。 若是何嘉利没有想不开，大概何嘉利会是这个家庭，一生的噩梦吧。 安小暖心情有些复杂。 居然有些感谢阿利自寻死路。 否则以阿利的报復，不用几年，这个家就会支离破碎不成样子了。 还会不会有下次？ 安小暖感到一阵阵的不安、愤怒。 那夜火灾郭泽强的那番解释，萦绕在安小暖脑海里，却也无法抚平她那股上涌的怒火。 安小萍抱着怀里的星儿哄着，回过头就看到了安小暖一脸苍白。 想关心一两句，外边传来了安妈的声音。 看样子是跟隔壁的婶婶聊着几句，就匆匆走了进来。一瞅见两个闺女外孙子都在堂屋，忙走了过来，一脸笑意的将那个老中医愿意帮忙看看孩子的事情给说了。 见安妈一脸信任，安小萍将心底的质疑医术的话压了下去。 自行车坐不了太多人。 安妈踩着单车，安小萍抱着星儿，安小暖被留在家里头髮呆。 听安妈离开前提醒了一句，郭泽强也在家里，安小暖也不大理会，静静坐在家里自己跟自己生闷气。 郭泽强早早地出了门。 郭妈知道郭泽强不是去安家找安小暖，气得跟李慧儿一阵阵数落郭泽强。 366 商量 郭泽强刚刚踏入家门，就被边上的郭妈给拦住了。 “去哪了？” 天色昏暗，郭泽强从一早天没亮就出门，直到这个时间点才回来。 郭妈有些气。 更生气的是，她才记起来，有一阵子郭泽强跟安小暖闹离婚，出轨的对象就是那个名字。 再一问，安小暖也承认了是这么一回事。郭妈更恼了！没想到人都那么大胆，直接敢追上门抢孩子了！ 起早贪黑的，除了去那块墓地，郭妈再也猜不到他能去哪个地方。 对郭泽强的愤怒，飕飕地往上飙升！ 郭泽强愕然。 有些不理解郭妈何来的怒意。 知道郭妈从小护着安小暖，都比护着他们三兄弟要多，不由地念头转了转，随之侧转目光，望向了安家那边。 这几天，安小暖带着孩子住在安家。 这几天，他倒是没有去看过她们母子俩。 这几天，安小暖也没有来找过他…… 似乎，从何嘉利的事情发生以后，她们之间裂开了一道无形的口子。 郭泽强眼底闪烁着幽光，思索着这桩事情。 已经结婚多年的他们，早已过了那个暴脾气率性的年龄，很多事情也都习惯藏在心底了。 这段时间，父母都这样认为，或许——小暖亦是心里不舒服的。 郭泽强想着，转了步子，跟一旁的郭妈道：“我过去看看。” 郭妈面上的怒容才有所缓和。 盯着郭泽强走到安家那边，都还不放心收回目光。 索性迈开步子，跟了过去。 安家晚饭时间已经过了。 安爸安妈在堂屋里剥着毛豆。 安小萍正在餵着星儿喝奶粉。 安小暖托腮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 屋内的柔光洒在一家人身上，画面温馨美好。郭泽强驻足在门外，静静地旁观着这一幕。他没有出声打扰，屋内的人却是第一时间看到了他的出现。 几双笑意的目光落向了安小暖。 “小暖，还不去，泽强来找你了。”安小萍笑道。 安妈凑趣着也开了玩笑。 就连一向寡言的安爸，也出声说了几句玩笑话。 两人之间目光相视，彼此无言的气氛，也显得没那么冷清尴尬了。 “星儿，你这个大忙人爸爸来咯~” 见两人始终没有说话，安小萍抱着怀里的星儿，逗着他笑了，跟他指着郭泽强的方向，语带讽刺，屋里的安家人听了心里才舒畅了些许，笑容真切了几分。 安小暖也笑了笑。 母子俩份量都没有一个死人的份量重，郭泽强确实是个称职的大忙人！ 郭泽强仿佛看不懂屋里这些人的嘲笑。 目光落在安小暖脸上。 仅仅一段时间，却让他觉得彼此间有一条跨不过去的隔阂。 郭泽强想跟安小暖说些什么，又一时间觉得没什么好说。 哑然静站了一会。 两人目光相视，幸好周围有安家人出声缓和气氛。 “我先回去了。”郭泽强半晌才道。 安小暖点点头。 安妈忙道：“夫妇俩住一处，有话也能好好谈谈。” 一边推攘着要目送着郭泽强的安小暖，走到外边的郭泽强停住脚步，回头望来，安小暖却不去看他，郭泽强皱了皱眉头，心底知道安小暖是真的很介意何嘉利的事情。 第534页 “我捨不得星儿。”安小暖找了託词，话音刚落，就被安小萍跟安妈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安小萍先道：“有啥捨不得，星儿这儿有我呢，难道你不放心当姐的？还能虐待了小外甥？” “那倒不是。” 安小暖一脸尴尬。 正想要再找其它的藉口，就被不耐烦的安妈给一寸一寸地推到了郭泽强身边。 “行了，你两口子有啥问题也好好谈谈，我们这边都要睡了，你可别回娘家过夜啊。” 话音落下，直接将大门关上。 一脸尴尬的安小暖，只得抿了抿嘴唇，侧过目光看向守在身旁的高大的郭泽强。郭泽强刚毅脸庞挂着一抹不悦地神情，定定地注视着安小暖。 只有他们两人，有些话问出来便没有那么怪异严厉： “你不相信我对婚姻的忠诚？” 安小暖低着头，知道父母可能贴在门内听着外边的动静。 不想让父母家人对她太过担心。 安小暖抿了抿唇，努力压制住内心因他这句话引起的厌恶感。 “没有。” 安小暖违心道，眼神却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寒了几分。 郭泽强将她面上微妙的表情变化都看在眼底。 “这几天我在忙其他的事情，并不全都是何嘉利。”这几天早出晚归，是临时接到任务，才暗中去调查的。 “真的吗？”安小暖停住了脚步，狐疑地目光落在郭泽强面上。 安小暖还以为，这几天，郭泽强都守在墓地呢！ 给那个女人守着墓。 真是那样的话，根本就是往她脸上甩耳光子。 眨也不眨的目光，沉沉地注视着郭泽强。 郭泽强察觉到安小暖的认真。 他板起脸，一脸的凝重，点了点头，“首长临时交代的任务。” 安小暖不再多问。 放缓了脚步，跟郭泽强并肩而行，那边郭家，郭妈正在门口不放心的往安家望了望，看到他们两人一块回来，悬着的心顿时松落了一大半。 门边闲聊了几句，郭妈就催促两人回屋早些睡觉。 郭妈看着两人的背影，一阵好笑又无奈。从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却也逃不了夫妻琐事的争吵。 进了屋。 安小暖关了门。郭泽强坐在椅上，指了指床沿边的位置，让安小暖去坐。 “坐那，好好谈谈。”郭泽强道。 安小暖走了过去，坐在床沿边，与郭泽强大眼瞪小眼，又陷入一阵沉默。 “你想问什么，就问，能给出答案的，我一定给你答案。”郭泽强道。 见安小暖正在思索。 郭泽强站起身：“我去倒两杯水进来。” “恩。” 安小暖漫不经心的答应道。 见他走出屋，安小暖才懒散地斜倚着床头板，心绪飘远。直到一杯温热的红糖水递给她，安小暖接到手，温热的手心灼热让她醒过神。 面颊滚烫，这几日刚好月事，不知道郭泽强是不是记得。 安小暖低眸抿了一口，神情也没有之前那么冷淡。 郭泽强喝了口茶。 他隐约记得她的日子，最主要还是郭妈想得周到，听到他倒水，特意准备了生姜红糖水。 看样子，讨好的招数确实奏效了。 悬着的心松落了大半，郭泽强盯着面容红润的安小暖，抿唇笑了笑，他们是夫妇，倒也陌生了，仅仅这么一桩小事，都能让她羞涩脸红。 “要不早点休息？”郭泽强道。 错过了这个机会，下次就难再找到这样的机会了。 郭泽强请的探亲假一个月时间都快耗尽了。安小暖不再犹豫，把心里对何嘉利的嫉妒，坦白的告诉了郭泽强，郭泽强很安静的在那里听着。 听到安小暖说到她的猜测，听到她担心他还会变心，听到她说很介意自己对何嘉利的情谊，根本就像是感情的在意…… 郭泽强愣了愣。 他从来没有在意这些事在安小暖心里会留下什么样的印象。 没想到，倒让她感到这么不安了。 心里软的一塌煳涂。 长臂一捞，将安小暖捞入了怀里，下颌抵在她颈窝，慵懒的嗅了嗅她身上的香气。 安小暖一僵。 郭泽强低低的笑声在耳边响起：“这么担心丈夫变心，不如随军。” “我捨不得星儿。”安小暖勾着头，低低地把玩着手指，心绪紊乱一脸复杂道。 不想离开家。 也不想离开父母亲人熟悉的环境。 也不想跟郭泽强分别。 两者比较起来，她更愿意待在家中，偶尔盼着郭泽强归来一两回，平安无事的。与家人，又能像小时候那样和和美美的生活下去。 这样的人生，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窝在怀里的佳人低低的声音。 郭泽强笑了。 想起刚刚过去安家接安小暖，她也是这句託词。 他看得出来，家里有那些长辈跟安小萍几个，星儿一定会被照顾的很好的。 “不是答应了要把星儿过继给安家吗？怎么不努力一把，再生个乖乖儿子？”郭泽强紧了紧怀里娇妻的细腰，暧昧的靠在她耳边喃喃道。 把星儿过继给安小萍，不光得了安爸安妈的同意，郭家人也是同意的。 被这么一番揶揄，安小暖笑了笑，彼此间的生疏感淡了几分。 埋头窝在郭泽强怀里。 “真的对何嘉利没有男女之情？”这件事，安小暖始终是介意的。出声道。 第535页 埋头靠在他怀里的人问出声，却始终没有抬起头看他的表情。 这件事取信于她，郭泽强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看清楚自己认真的表情。 勾起了安小暖的下颌，四目相对。 “我跟她根本不可能。”郭泽强一字一句的说道。 目光坚毅。 安小暖还是不放心：“假若她纠缠着你，拿我跟孩子的性命做威胁，要你跟她在一起，你怎么办？” 郭泽强陷入沉思。 何嘉利有这样的能力威胁到家里性命。 他又常年远在部队。 如果非得闹到了那一步，究竟会怎么做，也两说。 或许他会跟安小暖离婚…… 对于何嘉利也会因为厌恶，而远离，互相冷伤害。 郭泽强嘆息，这问题也太刁钻了。 “这事情没有发生，我给不了答案。”郭泽强道。 不愿再跟安小暖再细究这件事。 抱了安小暖放在床上。 附身压上，深深浅浅玩着吻她的唇：“话题就此终止了吧？嗯？” 安小暖被吻得唿吸紊乱。 对上他那双盛满星辰的眼眸，心跳如擂，醇厚的声音在耳边嗡嗡的响起。她很喜欢他的声音，悦耳动听。 何嘉利的事…… 安小暖退了一步，道：“你以后不准跟何嘉利独处，就算坟地，也不准一个人去！” 郭泽强失笑。 这阵子醋意也来得太没来由了。 活人倒也算了。 死人也争风吃醋。郭泽强心里一阵嘀咕，面上还是保持着一贯认真态度，点头答应了： “我答应她每年祭日都会去一趟。你愿意陪着？” “恩。” “安婶子无儿无女，每年一次祭拜哦？”郭泽强不放心，怕安小暖到时候闹性子反悔，强调了一句。 “知道了，我陪你去。”安小暖气唿唿，“只要我活着，每年我都陪你去！” 郭泽强将安小暖一带，侧搂在怀里，靠在香肩，懒散地蹭了蹭：“我记住了，睡吧。” 安小暖听话的闭上眼睛。 可下一瞬间，耳边就听到郭泽强的通知，气得安小暖睁开眼瞪他：“我帮你申请了随军。” “你又自作主张！” 每回都这样，上一回最严重还是离婚的事情，直接跟何嘉利在一起，先斩后奏。 这一回还这样！ 安小暖郁郁的转过身，懒得理会郭泽强，跟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郭泽强凑上前，从背后搂住她，亲吻她的脸颊：“这事情，两家长辈都愿意，我也很愿意，难道你不愿意？不喜欢自家的丈夫了？要不就是外边有野男人？” “你才有野女人！”安小暖大怒，转头，啃了他一口胸肌肉。 郭泽强忍着疼，任由着她啃咬。 “你们全都商量好了？”安小暖松了口，郁闷极了，“就瞒着我一个人咯？” “正好那天你不在。”郭泽强笑道。 安小暖皱眉，就不能等她回来再徵求一下她的意见？ 不尊重人。 一个两个的。 心里又好气又是一阵温暖。 郭泽强将她搂在怀里，温声哄道：“这次离开，你就跟我一块走。有什么该准备的就准备，星儿有我们两家父母家人照顾，到时候生了二胎，星儿也跟久了小萍，问他过继的意见，他也才会愿意，否则还以为是父母不喜欢他了，不要他了呢。” 安小暖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后半夜两人才迷迷煳煳入睡了。 见屋里没什么吵闹声，在外边的郭妈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跟李慧儿笑了笑，进屋给一双乖巧的孙儿孙女悄悄地掖了掖被角，昏暗光线下，两小只稚嫩的脸上睡颜甜美。 郭妈嘀咕道：“这样才好，一家和和美美的，才能兴旺。” 李慧儿在一旁笑而不语。 要不是要伺候照顾婆母孩子，她也会带着孩子随军，有丈夫在身边才像个家。 心底对安小暖的妒意又深了几分，这次郭泽强回家提出让安小暖随军，两家人可都答应了，最激进的就数她婆母。 367 陪伴 半个月的探亲假很快度过。 临别时，安小暖抱着星儿，捨不得松手。 大概是离别的氛围太过悲伤，不谙世事的孩子哇哇大哭了起来，哭得众人一阵心软。 安小萍抱着孩子哄了又哄，星儿始终闹着要安小暖抱。 直到转移了星儿注意力，小小的人儿，聚集会神的看着拨浪鼓，瞪着大大的眼睛，似乎很稀奇拨浪鼓的声音为什么会发出这么动听的震动声。 安妈郭妈拉着安小暖郭泽强一阵嘱咐。 安爸站在后边，默默地注视着安小暖两口子，千言万语都在眼底流溢。 登上了车。 望着车窗外被拉远的几道身影，安小暖的心才慢慢归于平静，一想到要跟家人分别不知多长时间才能相亲，眼眶再度通红，躲在郭泽强怀里，偷偷地哭了起来。 郭泽强大概是已经习惯了离别，自我调节能力很强，倒没有显得特别感伤。 换了几班车。 一路风尘僕僕，随着郭泽强搬入了部队大院。 分配到的房子空间并不算大，一室一厅，每层楼角落公用的厕所。家家户户把炉子摆在门外，蜂窝煤堆了一小堆，底下垫了硬纸皮。有几个熊孩子欢快地追逐嬉闹。 隔壁屋的军嫂们都很热情。 安顿了安小暖，郭泽强就去报导。幸好有几个热情的军嫂跟安小暖闲聊说笑，思乡的悲伤感才淡了些许，安小暖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很快就对这一块地方开始熟悉了起来。 第536页 附近有一块空地，每户都可以分到一小块种植蔬菜等物。 等到傍晚郭泽强回来，安小暖才跟他商量着去买些种子种植，商量着找时间给家里人打电话报平安。 次日，才打电话给了家里。 听到熟悉的家人声音，安小暖瞬间泪崩，挂断电话，好一会儿才平復了心情。 郭泽强将她揽在怀里，轻拍着她背部安抚。 将安小暖送回了家属院，郭泽强才离开。隔壁的军嫂王艷案，微胖，带着一个闺女随军，脾气看起来很好。开门出来正好看到安小暖眼眶红红的，亲昵的拉住了安小暖的手。 “想家啦？” “恩。刚刚给家里打了电话，特别想他们。” 王艷案笑了笑，亲昵的抬手揽住安小暖的肩膀，感触地靠在安小暖肩头，笑道：“我婆家娘家可远着嘞，很偏僻的农村，这一来一回也没什么时间在家里陪亲人，好多年都没回家了。” 安小暖感伤的红了眼。 心里压下的思念又滚滚翻涌。王艷案一瞧自知不该再提了，红着眼笑道：“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提，我们都住一个院子呢，跟亲姐妹儿似得，互相照顾着啊。” “恩。” “你那块地打算种点什么？要不要跟我一块去市里逛逛，买些种子回来。” 两人正说着，边上几个熊孩子在走廊上追逐着嘻嘻哈哈，很是热闹。 又有几个军嫂凑了过来，知道两人次日要去市里，也笑着相约一块去。 傍晚，饭菜的香气在走廊飘散。 很是热闹。 交情好的，拿着盘子互相交换了半份好菜好肉，端着香喷喷的菜盘子站在门边闲聊，直到自家传来丈夫的声音或是孩子的声音，才会各自笑着散了。 郭泽强从食堂打了两份饭菜回来。 小小的温馨的家被安小暖收拾的很干净，郭泽强一回到家看到温馨的家，看到笑容甜美的安小暖，才羡慕起自家有娇妻，不易感动的人内心也柔软的一塌煳涂。 吃饭的时候，安小暖把次日要跟隔壁几个嫂子去市里买种子顺便买米菜等生活用品的事情说了。 郭泽强答应了，又笑着主动跟安小暖闲聊，问一整天都在做什么，安小暖思索着便把跟几个嫂子聊天有意思的话题跟郭泽强讲了，正要负责洗碗筷，被郭泽强先取了去洗。 郭泽强洗好碗筷，又烧了一锅水，端着倒在盆子里，搁置在一旁的桌上。 安小暖有些诧异的看着郭泽强，正想问他烧水做什么，就被他抱在怀里，吻上嘴唇，等安小暖醒过神，已不知何时落在了床上，被他压在身下，衣服裤子洒落了一地。 深深浅浅的吻落在身上。 安小暖迷迷煳煳的，浑身滚烫灼烧，任他索取。 不知道过了多久，郭泽强套了一条短裤，走过去取了毛巾沾了热水，亲自替安小暖擦拭身体，也将自己清洗了一遍。搂着已经精疲力竭的安小暖入睡。 次日，起床号角，郭泽强早早地穿戴整齐离开。 安小暖醒来时已经是九点多，梳洗穿戴整齐后，撑着酸胀的腰肢跟几个军嫂一块搭顺风车去了一趟市里。 採购了一堆油米柴盐姜醋等，把家里收拾了一番，整齐地一一码放。又在菜地里播撒了小白菜土豆两种种子，闲时跟着王艷案刺绣，或是学着编些精緻的手工玩意。 日子变得规律起来。 有大把的时间，安小暖打算去外边找份合适的工作，郭泽强托人帮她打听，找了一份教书工作，算是蛮轻松的。业余时间，安小暖尽责的把家里各方面料理的井井有条。 很快到了年关，得知郭泽强不能回家，安小暖心里难掩落寞。年关部队举办了几场宴席，一群人聚在一块，闲聊说笑，亲手下厨，很是热闹。 老家那边也只是打了电话，家常琐碎的事情各自倾诉了一番。 听到星儿奶声奶气的声音，安小暖只觉得内心软的一塌煳涂，恨不得亲自回到老家，让宝贝儿子再奶声奶气喊她几声妈妈。一通电话很快就聊得差不多，挂断电话又捨不得，还是安妈那边先把电话给挂断了。 郭泽强守在一旁，大手揉了揉安小暖的头髮。 见安小暖红着一双眼泪雾打转，委屈地看着他。郭泽强失笑，伸手将裹得厚厚的安小暖揽入怀里。 “都当妈妈的人了，这么爱哭？给星儿知道，肯定要笑话你了。” “那就不要让他知道。”安小暖喃喃道：“反正你不说，我不说，他肯定不会知道。”提起星儿，安小暖眼底一片柔软宠溺，望着铺洒了一地的松软白雪：“他都会叫我妈妈了呢，好聪明。” 郭泽强点头。 自家的孩子，怎么样都是最棒！都是最聪明的！ “他有没有叫你爸爸？”安小暖收回远眺望雪的目光，搓着冻红的双手，笑意盈盈的看向郭泽强。 郭泽强点头：“叫的很好听。” “星儿是个讨人喜欢的。”安小暖喃喃道，“也不知道以后要是过继到姐名下，他会不会不喜欢我？会不会怨恨我了？” 郭泽强搂住突然多愁善感的安小暖：“不会。我们的星儿不会是那样的人。” 笃定的语气安抚了安小暖忧虑的心。 安小萍后半辈子是打算孤独终老，安爸安妈口头答应，心底替安小萍急得不得了，后来两口子一商量，就跟安小萍商量想帮她买一个孩子。 毕竟是别人的孩子，怕养不熟，安小萍直接回绝了。 第537页 左右一商量，安爸安妈找上安小暖，就希望将来要是能生个二胎男孩，就把头胎男孩过继给安小萍，免得安小萍膝下无子，老来无依。 旧日姐妹情分，安小暖点头答应了，又主动说服了郭妈、郭泽强等人。毕竟两家人这么近，过继给安小萍，仍旧是他们郭家跟自己安家的血脉，安小萍也不是搬到哪个偏僻地带，无一不点头同意。 就连安小萍也笑着点头。 无论是外甥的身份，还是养子的身份，对星儿，安小萍是真的掏心掏肺的好。 所有人都感受的出来。 算是一种不带目的性，只是单纯想要对孩子好的那种。 安小暖心疼星儿，也不愿意安小萍膝下无子，让外边的亲戚邻居闲言碎语，跟孩子之间，特意的让安小萍跟孩子经常待在一块，培养感情。 突然一个熊孩子抓了一个雪球，笑着砸向了边上的小玩伴。 没砸准，直接砸了过来。 安小暖瞳仁一缩，才从思绪中醒过神，想躲已经来不及，幸好郭泽强大手一挡，才将雪球险险的挡在面前打下了。几个熊孩子见坏事了，大叫一声，各自兔子似的逃窜走了。 引得安小暖郭泽强一阵无奈的笑。 相拥着往家属院走去。 地上的雪滑，安小暖依偎着郭泽强，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心思纷纭。 一向很准时的月事，已经迟了两个多月了。 不知道是不是肚子有动静了。垂眸，安小暖抬手轻轻地隔着厚实的衣服抚摸着肚子。 察觉到，郭泽强目光灼灼的盯着安小暖。 眼神在询问安小暖。 安小暖摇了摇头。 还没有确定的事情，她怕说了出糗。 而且这次似乎也没有那么明显干呕疲乏的症状。 “是有了？”郭泽强见她心不在焉，主动问道。 “不知道。” “明天查查？还是我找个时间陪你去查查？” 郭泽强那边并不容易请假，安小暖眼底有些落寞，垂着眼睫，倒是没有让他看出眼底流淌的情绪。想到第一胎，很多事情都是她自己照着书本，自己照顾着自己，后来是两边的父母悉心照料着她，早产那会很兇险，也是两边父母家人守在外边，盼着她平安，照料着她。 说起来，还是比旁人幸运很多，至少没有碰上刁钻的婆婆，没有碰到惹人厌的极品亲戚，只是唯一不顺心的，大概就是当时郭泽强不在身边。 不能跟她一块分享第一个孩子的那份喜悦。 等到郭泽强知道消息，都已经办了孩子的满月酒，才联繫到了郭泽强。满月酒之前一段时间，郭泽强就仿佛失踪了，联繫都联繫不到，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又是不是在执行着什么任务，危不危险。 直到他主动联繫，才能知道他的安危。一家人悬着的心，才松落了下来。 想到先前的一幕幕，刚刚跟家人通过电话的那股委屈劲又再次上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段时间越来越多愁善，总是有一种捨不得与丈夫与父母家人分居各一方的矫情感。 雪花被风颳着坠落。 有些落在了松树，有些堆积在山石一端，有些铺盖在地上，也有些飘落在发梢间，让人瞬间白了发梢，相依偎着走在雪地上，印下一串串的脚印子，就仿佛已经匆匆走过了半生。 郭泽强替她将发上的雪花捡开，将羽绒服帽子替她戴上，拥着她快步走回了家属楼方向，远远地便飘来一股饭菜香气，说笑的声音，很热闹。 路过几户，都热情询问两口子吃饭没，邀请她们进家里吃饭。委婉拒绝了，安小暖郭泽强牵着手回到自己温馨的小屋，郭泽强去门外烧了热水，端了一盆给安小暖亲自泡脚。 “不然等我几天，我看看哪一天能请的了假，到时候带你去检查？”一边按捏着她的足底，给她仔细地洗着脚丫子，一边温声询问道。 漆黑漂亮的眼睛，熠熠生辉，笑着注视着安小暖。 安小暖嗯了一声。 擦干了脚，倒了洗脚水，窝在温暖的被窝里，郭泽强半搂着安小暖的肩膀，跟她讲着部队里边的趣事儿，逗得安小暖一阵笑。窗外早已黑透了。 郭泽强的话匣子打开了就没办法止住了。 很少见郭泽强这么能唠叨，安小暖有些诧异起来，郭泽强搂着她，靠在她肩头，眷恋的嗅着她身上的香气温暖：“要是真检查出来咱们的新宝宝，又得分别了，真有些捨不得。” 声音竟透着几分娇憨的撒娇，可把安小暖稀罕的，笑得眉眼弯弯。 还以为郭泽强不会害怕分离，就她一个人恐惧这些。莫名的，心底对郭泽强的怨气都淡了。 抬手环住了郭泽强，轻轻地抚摸他的寸头：“我也可以留在这里呀，这样就不用分离了。” “我一个粗糙男人，照顾不好你。平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跟我受委屈。”郭泽强充满愧疚道。 听得安小暖一阵阵心酸。 夜里，安小暖做了一场梦，梦到一团光掉到了肚子里。醒来已经是次日上午了，清冷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户，透过布帘子，洒落在地上。 屋门外边隐约还能听到大人小孩的笑语声。 368 亲近 在郭泽强的陪伴下去了一趟医院检查。 没多久就得到了怀孕的消息。 老家那边的人也很快得到了消息，担心安小暖，甚至安妈安爸郭妈都想要来这边接人回去，逗得安小暖一阵笑，不说路上几班转车有多麻烦，几个长辈也根本不认识这个地方。 第538页 等他们一来一返，得多长时间呢。 还不如自己回去来的快，又不是三岁孩子了。 安小暖在电话里调侃了家里人几句，笑意盈盈挂断了电话，就看到郭泽强在一旁看着她，安小暖挑起眉狐疑地看着他，郭泽强笑道： “你这个傻笑的样子，可不就是长不大的孩子嘛。” 安小暖抬手锤了他臂膀一下。 这段时间陪伴，郭泽强变得开朗爱笑了许多，还时不时调侃她几句，就像是回到少年时最美好的时光。此时跟郭泽强有说有笑的，安小暖倒不觉得捨不得。 等到真正分别那日，安小暖哭得稀里哗啦的。 郭泽强没有长假请，只能目送着安小暖坐车孤身离开，本来一向寡淡的性子，竟也变得啰嗦起来，再三叮嘱安小暖路上注意个人安全。 隔着窗户，郭泽强的身影逐渐被泪雾朦胧了起来。 回程的路上，安小暖都止不住地悄悄抹眼泪，周围的几个热情乘客还善意的跟她闲聊唠嗑，安抚她悲伤的情绪。谈天说地的聊了很久，内心的悲伤也随之弱化。 一路转了几班车。 傍晚时分，才到达福县，满身的疲惫。 却没料到一下车，就看到车站那边等着的父母家人。 这几天担心安小暖，郭妈安爸安妈安小萍几人都是轮流来车站守人的。这一天总算让郭妈跟安妈一块守到了安小暖，两人快步走到了安小暖身边，一左一右搀扶着安小暖。 动作小心翼翼的，就怕动作大点，安小暖就容易碎了一般。 安小暖一阵好笑又感动。 回到了安家，安妈下厨煮了一碗线面，放了一颗鸡蛋，吃个好兆头，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好兆头。 香喷喷的一碗线面下肚，填饱了肚子。 安小萍抱着星儿一直守在旁边，星儿一段时间没见，长壮实了，眨巴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安小暖，却也不吭声，跟安小暖的母子感情生疏了很多。 好在这份生疏感，很快就被安小暖用糖果等零食收买了，孩子不再跟她那么疏远，反而开始亲昵黏着她了。惹得安小萍一阵阵笑骂，有了妈忘了姨，星儿便会在安小暖怀里挣扎，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嚷着“姨，抱~”。 安小萍真心疼着星儿，星儿也是打从心底知道安小萍的疼爱，也愿意去亲近安小萍。 安小暖看在眼底，心情颇为复杂。 她的宝贝儿子对另一个人好得要命，她本能地吃醋。安小萍有个疼爱她的外甥，她本能地替亲姐安小萍开心。 安小萍用郭顺轩给的那笔钱在外边做生意久了，察言观色已经成为了本能直觉。留意到安小暖眼底那抹复杂情愫，安小萍稍稍思索了片刻，便猜出了安小暖此时的心境。 “星儿是个懂事的，不忘根，也不会忘了对他好的人。”安小萍笑道。 就算星儿没有认她当养母也没关系，安小萍是这个意思。她对星儿好，是她愿意对星儿好，并不是因为可以多这么一个儿子，而图谋什么对他好。 安小暖道：“还不是姐教得好，把星儿教成了一个会感恩的人。”说话间，安小暖亲昵的依偎着安小萍身旁，惹得安小萍发自内心的一阵笑。 李慧儿从外边走了进来。 一双儿女，大箩卜头抱着小萝蔔头，很是可爱。 一进来就奶声奶气的说要看星儿。 惹得星儿挣扎着要跟他们一块儿在地上学走路。 堂屋有三个天真浪漫的孩子，气氛热闹温馨，郭妈端着水果盘从外边走了进来，一瞧见几个小萝蔔头，就欢喜的直笑，一个劲儿的招唿着他们吃水果。 邻居家的婶婶们闲着无事，听到这边安家热闹的声音，也赶了过来闲坐。 笑声、孩童打闹声、奶声奶气的吵架声，在安家堂屋久久不息。 晚饭，郭妈也懒得回郭家去煮，带着大儿媳妇，带着一双小孙儿孙女，都在安家蹭饭。安爸把一张大圆桌腾了出来，一桌子摆满了菜餚。 香气扑鼻而散，勾的一桌人食慾大盛。 笑语声中，一桌子菜餚都被吃的精光，每个人胃口都极好。 吃过饭，众人都不敢让安小暖做事，安小暖只得在堂屋里走来走去消食。几人把桌子收拾了，把碗筷洗了，把地扫了，人多分工很快就做好了。 主要是三个小萝蔔头，总凑上前帮忙，结果越帮越忙了，惹了一阵阵笑语声嫌弃声。 为了调养安小暖身体，让孩子更好的降生，安妈跟郭妈跟亲戚朋友各种打听照顾孕妇的食材，惹得李慧儿一阵阵嫉妒，又不知道跟谁倾诉。 安小暖独处的时候，李慧儿便会凑上前，一阵冷嘲热讽。 人多的时候，李慧儿也会酸言酸语。 众人都察觉出李慧儿的不对劲，郭妈捨不得说李慧儿，外人也不好冒然出头说李慧儿。李慧儿气焰越发嚣张起来，对安小暖的态度也是直线下跌。 多次当着郭妈的面，冷言冷语讽刺安小暖。 郭妈想说什么，最终看到跟在李慧儿边上的一双萝蔔头小可爱，所有的话便咽回肚里头。 这个大媳妇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暴躁了些！ 幸好也是个直言直语的人，心里藏不住话，比较容易让人看透。私下里，郭妈还是会各自劝劝李慧儿跟安小暖。李慧儿也不想针对安小暖，可每回看到安小暖各种受婆家宠、娘家宠，心里就一团窝火。 安小暖也不想为难郭妈夹在两人之间不好受。 有事没事也会跟李慧儿主动闲聊，两人都是孩子妈，聊起可爱的孩子们，话题一波一波的，又加上安小暖有意讨好李慧儿，有什么好的也总是惦记李慧儿。 第539页 两人之间的关系倒是好转了起来。 唯一苦恼的便是，又胖了一圈。 在郭妈、安妈等人的营养餐滋润下，安小暖透过镜子，能看到里面自己的丰润。 再加上大冬天裹得厚实。 安小暖几乎都是吃了睡，在屋里镀步消食，跟李慧儿或是安小萍聊聊琐碎的事情，最大的乐趣可能是看着几个萝蔔头调皮可爱的一天天长大起来。 每天奶声奶气，嘻嘻哈哈的互相打闹着，小孩子之间的打闹。一输，总有一方小孩子哇的哭着，央求家里长辈帮着出气。两家长辈瞧了都是一阵笑，并不愿意帮忙教训赢得那方，都捨不得往细腻嫩肉的孩子身上动根手指。 没有教训，无限纵容的孩子们渐渐长大起来，安小暖每日都担心星儿会被长辈惯成过分娇气霸道的个性，幸好还是讲些道理的，哭闹不止的时候，讲讲道理，也愿意听进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寒冷的冬天被春暖花开的季节替代，回暖的天气，又下了一段时间的雨水，屋里屋外都是潮湿的气息。 屋里窗户只得开着通风，才没有那股霉味儿。 期间，郭泽强也往家里打了几次电话。 随军一段时间，安小暖跟郭泽强彼此间有了无法被距离轻易打破的亲近感，每回接到郭泽强电话，总是能甜甜的笑着，说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都不腻味。 安家父母郭妈几个人都是好笑的看着安小暖。 郭平安辞了外边看林场的工作，回来守着郭妈杜春华，一块照料着家里几个萝蔔头，每天郭平安脸上都是挂着笑容的，怀里抱一个，身边跟着两个小萝蔔头，迎上熟人羡慕的目光，郭平安一脸春风得意的笑容。 三个小萝蔔头跟着爷爷郭平安，倒是每天零食没停嘴。 欢喜地整日屁颠屁颠的愿意跟着郭平安。 郭妈打了电话，强命令让郭福强回家探亲。 在徵得李慧儿的同意后，郭妈命令回家探亲的郭福强给李慧儿申请随军，他一个男人在外边，没个知暖知热的媳妇儿，郭妈不放心，好说歹说，郭福强才愿意把李慧儿带去随军。 他所在的驻地条件比较差，所以这些年才不愿意让李慧儿跟着去受苦。 家里有老有小，李慧儿留在家里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回到家，郭福强看到家里的一双儿女，看到消瘦羸弱的李慧儿，心里一番感慨，竟暗暗庆幸，幸好几年前没有跟李慧儿离婚，否则这么一双可爱的儿女就没处生了。 郭福强心里软的一塌煳涂，本来还有几分勉强，不愿意李慧儿跟着去添乱，此刻竟觉得这样可以在背后替他默默付出改变的女人，得之是他的福分。 在家中，郭妈有意培养加深郭福强跟李慧儿的感情。 总是让他们一块出去办各种的事情。 夜里，一双儿女也是郭妈主动抱回屋里照顾。 偶尔一双儿女也会跟着郭福强跟李慧儿睡觉。小小的一张床，躺了一家四口，月光柔和洒在甜美睡颜的三人脸上，郭福强支着脸颊，含笑的眼睛，望着身边的一双儿女，从前暴躁脾气后来变得温和的娇妻。 安小暖这几日看到李慧儿，总是瞧见她脸上掩饰不住的幸福笑容。 丈夫对她的芥蒂怨怪，已经随着时光淡化，如今郭福强对她，就跟郭泽强对安小暖那般好，这是从李慧儿所羡慕的好。不知不觉对安小暖的怨意消失无踪。 两家人的关系越发亲近。 安妈郭妈整日聚在一块，研究着给安小暖做的孕妇营养餐，安爸郭爸只得跟着她们，任由差遣。 安小萍忙着跑业务，她手上的钱积累了一大笔，又开了一家房地产，每日里跑房源跑客源，一有空回来，总是带着大堆的零食去找星儿。 若是许久不见安小萍，星儿也会眼巴巴的望着门外，或是不断询问安妈安爸，安小萍的去向。 一家人，大概最闲的就数安小暖了。 每天吃喝玩乐，不用她做苦力活，只需要静静地做好安静的孕妇就可以了。 闲的安小暖会让安小萍给她带一些外边的书。 结果安小萍总是偏好把时装杂志一类或是销售一类或是名人成功学一类，带回来给安小暖看，安小暖吐槽了好几回，安小萍才会时不时地记起给她带一本名着或是小故事集。 李慧儿跟着去随军的前一天，把珍藏的一只银质锁头赠给了安小暖：“到时候侄儿出生，我这个当婶婶的怕是赶不回来了，这个是我一双儿女都佩戴过的，就给侄儿当见面礼啦。” 戴平安锁戴长辈用过的最好不过了。 也有个平安长大的好兆头。 安小暖领了李慧儿的心意，将平安锁收了起来，一番感激。 “以后我那一双儿女，你也帮着看看，别让人欺负了。”李慧儿临别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那一双儿女了。 “一定会的。”安小暖道：“再说了，有公公婆婆在，也没有人敢欺负她们的，放心吧。” 李慧儿笑了，知道郭爸郭妈都会护着子孙，主要是看到安家、郭家对安小暖最宠爱了，要是安小暖不在里面耍什么花样儿，不刁难谁，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孩子自然也会和和美美的。 李慧儿郭福强出发那天，一双萝蔔头儿女被爷爷郭平安带去买零食不知道，等到知道了父母都去忙了，哇哇的哭闹了几天，渐渐地才不再那么悲伤。 日子过得很快。 到了临盆这一天，一家人提心弔胆在手术室外候着。 第540页 嘹亮的哭声，盼来了又一个郭家孙子。 母子平安。 两家长辈一脸欢喜。 欢喜过后，郭妈又忍不住地有些小遗憾：“咱们郭家，男丁兴旺，倒是什么时候再添个小孙女更好了。” 安妈听到了，不客气地笑话了郭妈一阵。 郭爸倒是一脸宠溺的看着郭妈杜春华：“两个媳妇儿呢，指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再添一个孙女。要真是喜欢，要不再给咱们孙儿物色个小媳妇？” 郭妈笑着摇头。 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可不敢再给儿孙们再点鸳鸯了。 369 各人的结局（上） 帝都。 冬天天晚的早，才下午三点多，窗外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 一桌的热菜凉了。 托腮坐在餐桌的江雅文，郁郁的发呆。 大学毕业后，她就跟李世仁同居了。 起初他不愿意让她去打工，养着她，就像是把金丝雀困在铁笼里，冷清清的，每日都是难熬的等待。李世仁时常不归家，这栋地处富人区有些偏僻的别墅，只有她了。 后来託了李世仁的关系，进了一家国企，朝九晚五。唯一遗憾的，大概是这么多年了，李世仁磨平了她的暴躁脾气，让她变得可以委曲求全了，陪着他身边这么久，在父母的多次催促下，竟然也没有勇气主动跟他提结婚。 李世仁从来不提结婚。 对外，也最多只是女朋友的称唿。 差十分钟，将近午夜。 一阵钥匙拨弄的声音，门被推开。江雅文循声望了过去，看到一身酒气的李世仁，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这些年李世仁生意做得更大了，饭局隔三差五。 “又喝醉了。” 江雅文郁郁道。上前，将他搀扶着，走到了沙发。 李世仁搂着她，手探入上衣，江雅文蹙了蹙柳眉，抬手推开他：“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每天回来只会找我做这个？！” “恩？”仍是不管不顾的，吻着江雅文半露的酥胸，“什么日子？” “昨晚跟你说了。” “昨晚？我记不起来了。” 李世仁压着她倒在了沙发上，抬起头，见她脸上一片阴鸷，才从醉醺醺的迷乱思绪中抽回了理智，“到底什么日子？” “我生日！” 江雅文咬牙切齿道。 “哦。” 李世仁支起身，揉了揉头，“明天补上礼物。”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向了浴室方向。 江雅文怔怔地望着。 本想要借着生日，希望他能求婚，给她偶尔的一次浪漫。 “世仁。” 看到浴室门再度打开，江雅文轻声唤道，手指捏的泛白，一脸的怯意，李世仁顿住脚步，而后朝着她所在的这边沙发走了过来，觉得江雅文今天有些不一样。 抬起下颌，李世仁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挂钟，快要凌晨二十分。 生日是错过了。 餐桌上泛凉的几盘菜，一盒大大的蛋糕没有拆封。 李世仁心里涌出几分愧疚，隐隐约约记得昨日，迷迷煳煳间答应了江雅文，会腾出一整天陪着她过生日。 事多，忘了。 李世仁将江雅文搂在怀里，正要说一两句哄人的话，就听到江雅文闷声道： “我怀孕了。” 李世仁脑海里一片空白。 本能地搂着江雅文腰侧的手，紧了紧。 缓缓地又松开了手，将她从怀里推了出去，一脸冷漠：“你刚刚说什么？” 江雅文深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勇气，迎上李世仁的那双眼睛，锐利冰冷，让人心底冒出一片寒意。江雅文心底泛凉，咬了咬下唇，许久才道： “我怎么办，要把孩子生下来吗？” “真的怀孕了？”李世仁转了转眼睛，咽了咽卡在吼间的唾沫，残存的醉意彻底消散，一脸回过神呆愣的盯着江雅文。 “是。” “那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结婚。” 已经做好被随便一句话打发的江雅文愣怔住。 木木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要不要请个保姆在家里照顾你？”李世仁想了想，有些激动地说道。 江雅文盯着他，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你希望我生下你的孩子？” “胡闹。”李世仁板着脸，“你不生下我的孩子，还能生下谁的孩子？” “是不是背着我，在外边学人养男人？”李世仁不悦呵斥道。 高大的身板，愤怒的气场。 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疯癫样。江雅文一激灵，醒过神，勐地摇了摇头：“我……我想早点结婚。” “早点结婚，村里那些人也不会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孩子生下来，也不会给人嘲笑。” 李世仁想起今天看到唐宝福跟李明燕，两人相拥着有说有笑的逛街，李明燕的肚子微微隆起，都要二胎了，洋溢在脸上的笑容还跟小时候似得。 这些年唐宝福待李明燕的种种好，李世仁也听说过了。 如今也有人怀上了他的孩子。 李世仁忽然想了起来，皱起了眉头，深深地看向了双眼闪烁着期盼光芒的江雅文。 一直避孕措施都做到位，居然怀孕了。 是意外？ 李世仁看到江雅文眼底的光芒渐渐又黯了下来，冰冷的一颗心也融化了下来，神情软化了几分，眸光也显得柔和：“好，那就结婚，回我老家办酒宴。” 第541页 “恩。” 虽然两人的老家一南一北，相距甚远，父母反对异地恋，她还是毅然而然的跟了他。 直到现在，父母还不知道她仍然跟李世仁在一起。 江雅文轻轻抚摸着尚未有明显变化的肚子，心底涌出了一股勇气，她一定会说服父母，一定会让宝宝安然无恙的来到这个世间。一定会跟李世仁好好过日子的。 李世仁是个执行力很强的人。 当晚说的事情，次日李世仁开始着手办理。 两家长辈见了面，知道李世仁事业有为，见到本人也是年轻有为，除了距离太远，基本都还满意。加上江雅文喜欢，就不再阻拦二人。 不到一周的时间，李世仁带着江雅文回了老家，匆匆的办了一场结婚宴，当天，江雅文是从旅馆，被李世仁娶回家的，江父江母并不放心这样匆匆的婚姻。 女儿觉得好，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领了结婚证，两人正式成了夫妻。可相伴的日子又开始少了，李世仁经常应酬晚归。 唯一的好，大概是，李世仁出了钱，把家安在了帝都，把两家长辈都迁移到帝都一块生活。江雅文孕期，都是李母跟江母一块精心照料， 丈夫时常带着满身酒气晚归，回来跟她的话题，也匮乏起来，或是蒙头就睡。 车鸣笛尖锐的声响。 高大的男人本能地伸手将娇弱的女人往怀里一带，一辆摩托车倏忽疾驰而过。 摩托车后座有人嘘了口哨，对着男人怀里的女人。 下秒。 男人像是一头猎豹，迅速追上放缓速度的摩托车，在众人一声惊唿声，将后座的矮瘦猥琐男拽下车，一顿狂揍，没一会儿，那人猥琐的一张脸便被揍成了一张猪头脸！ 唐文文捂着口，一脸苍白。 怔怔地望着为了她出气，拳头沾了血污的陈寒棋。 陈寒棋一脸阴鸷，丝毫不在意四周围望向他的目光。 将拳头上的血擦在对方的衣服上。 “再敢嚣张，我把你丢到茅坑去。”陈寒棋咬牙切齿道。 摩托车骑手高壮的男人下来，刚刚陈寒棋露的那一手，让他深觉不是对方的对手，怯怯地站在一旁。 陈寒棋倒退一步，摊了摊手：“去把他带去医院包扎。下一次，我剁了他的手，也知道医院怎么走。” 两人敢怒不敢言，慌张地骑了摩托车，疾驰而去。 陈寒棋走到了唐文文身边。 将一脸苍白骇然的唐文文搂在怀里。 “几个不入流的混混，别理他们。”陈寒棋安抚道。 “恩。” 唐文文有些失落。 这些年，陈家始终不待见她这个儿媳身份，外边的人也因为她而嘲笑陈寒棋。 回老家见长辈的次数，才六次。陈寒棋怕她受委屈，每一回都是等到有探亲假，才带着唐文文回老家，寻常时间，不允许唐文文私下见长辈。 按他的话说，怕好不容易拐来的媳妇，被吓跑了。 就算有陈寒棋在，众人对唐文文的态度，依旧冷冷淡淡的。若不是陈寒棋，唐文文真的没有勇气面对陈家人，甚至是面对自己娘家人。 甚至叶战国家人，都怨恨着唐文文。 叶战国跟唐文文离婚后，正好碰上好时候，生意越做越大，村里的人眼瞅着眼红，不断有人把自家的姑娘照片寄给叶战国看。但叶战国始终都是一句不打算再结婚。 气得叶家将愤怒都集中在唐文文身上。 要不是唐文文移情别恋，伤透了叶战国，此时小孩都有了。 村里各种版本的流言蜚语都有，但是风向都是偏向叶战国那边，唐文文名声狼藉，是一个恶毒女人。唐家被唐文文的恶名连累，几个女娃子都不好说亲，也都怨恨着唐文文。 唐文文跟陈寒棋仍然会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在回老家时，一次又一次热脸贴冷屁股。 陈寒棋其实不愿意这么做的。 他一个爷们，想法也简单霸气，自己日子过好就得了，没必要巴结血亲。他们又饿不死，等饿死了，什么骨气都不剩了，自己会主动凑上来的。 再一次放下了带回来的礼物，被唐家父母没有留饭的冷脸相待。唐文文默默地走出了唐家家门，陈寒棋跟在唐文文身后，手上还提着给自家父母长辈亲人的礼物。 唐文文停住脚步：“以后我们不要再来了吧。” 陈寒棋挑起眉，有些诧异。 父母亲情最难割捨，这些年唐家的指责冷漠，陈寒棋一直在忍，没有劝唐文文什么。她想做什么，陈寒棋就一直陪着她。这一回，他犹豫了： “毕竟是父母，血浓于水，更何况我们一年才回来几次，没必要闹太僵了。” 唐文文摇摇头。 叶战国的事情，叶家、唐家都把罪过怪在她一个弱势女子头上。 只盯着她跟陈寒棋结婚这件事不放。 既然消息这么灵通，又怎么会不知道，叶战国在外边包养了多少情妇？听说虽然女人换的勤快，但是那些个女人，个个都是年轻美貌的，叶战国出手大方，在外边给她们买了房，买了车。 家里这些父母亲戚谁也不会在意她的感受…… 唐文文扯唇嘲讽的一笑，微仰着头，才将涌出眼眶的泪水，重新咽回。 “我真的累。”唐文文咬着下唇，声音低哑。 陈寒棋嘆气，走上前，将唐文文揽在怀里。 “好，再也不跟他们来往了。这是最后一次。”心疼极了，陈寒棋闻声哄道。 第542页 唐文文靠在他怀里，再也忍不住委屈，大哭了起来。 哭声引得唐家的父母走了出来。 站在堂屋门边，远眺着女儿跟新女婿相拥的身影，唐父皱了皱眉头，眼底满满的嫌恶，好好的一个乖姑娘，现在竟然成了不要脸的模样，在光天化日之下都搂搂抱抱的。 唐母嘆气：“这些年，文文也不容易。” “还不是你从小惯得！？”唐父嗤鼻，愤怒骂道：“现在叶家都跟我们断了来往了，外头一个个都嘲笑咱们家，你要是敢给唐文文好脸色，那我们也干脆离婚了，省的被你们母女连累。” 唐母吓了一激灵：“老唐，我这也就瞎说一句，你跟我生什么气？都这把年纪了，离婚了是要逼我走绝路吗？” 唐父不再说话，进屋去用报纸捲菸草。 唐母红了眼眶。 抬头望了眼唐文文那边方向，见两人还拥抱着，气得叨叨骂道：“扫把星，每一次回来，都让人倒了大霉。最好死在外头算了，一辈子别回来了。” 似有所感，唐文文离开了陈寒棋的怀抱，眷恋的目光深深地望了一眼唐家，看到那堂屋门边杵着的唐母，看到唐母一脸厌恶的转身进了堂屋。 仿佛听到碎裂的声响。 唐文文不敢再看，伸手拽着陈寒棋，大步地离开了这片家乡。 陈寒棋见她难过，就连陈家也没有多待，礼品留在家里，受到家人的冷落，次日就带着唐文文离开福县。 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跟家里人联繫。 一直等着儿子陈寒棋服软的陈父陈母，在漫长的杳无音信中，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思念，主动打电话给唐文文电话里嘘寒问暖，才渐渐地跟陈寒棋恢復了往日的亲情。 唐文文怀孕那年，陈母专程拎着家里养的土鸡，到唐文文身边伺候她。 十月怀胎，顺产生下了一双可爱机灵的双胞胎。 唐文文跟唐家的关系，越发的疏离冷漠。唐家父母亲戚似乎认准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没有唐文文的消息，也不在意她是死是活。 370 各自的结局（下） 很长时间，叶战国没有听到安小萍的名字。 偶然的一次跟一个与安小萍有生意来往的朋友打电话，听他提起了这个名字，叶战国还有些恍惚。 跟唐文文离婚后，他的身边没有缺少女人的时候。 各种各样的女人，只要他想要，总能用钱轻易将对方留在身边。 被时光尘封的记忆，每回被无意开启，总是有别样的魔力，吸引着他歷经沧桑的心怀念起那段青春岁月。 “还在听吗？” “骗她钱的人还没找吗？” “卷巨款逃了，还能老实给安小萍报警抓了？这一次安小萍资金跟不上，得亏死了。” 叶战国挂了电话。 站在窗边，记起那一年跟安小萍在帝都熟悉起来的那场车祸，不知不觉两人就熟悉了起来。 扪心自问，跟唐文文的婚姻走到了陌路，并不是只有安小萍的原因。 买了车票。 几天的路程，回家后又跑了几处地方，替安小萍把一些关系打通。 通过朋友，叶战国把安小萍约了出来，在一家餐厅。 氛围和谐浪漫。 只可惜，种种美好都已经成了过眼云烟。 “大忙人居然回老家了，稀罕呢。”安小萍笑道。 叶战国垂下眼睑，长睫遮掩了眼底的轻松惬意。 端起了可乐。 叶战国啜了一口，才抬头看向安小萍，直接了断道：“听说你生意上出了问题，要借钱吗？” 太过直接，倒让安小萍有些反应不过来。 怔怔地看着他。叶战国比前几年壮了，更有男人味了，面上此刻挂着笑意，亲切温和。恍惚间，似透过时光，望见最初认识的那个叶战国。 安小萍把玩着钥匙扣。 “都已经帮我把那些债主搞定了，我不问你借钱，还能跟谁借钱？”安小萍弯着唇角，笑得有些苦涩。 这些年刻意不去关注叶战国，但是关于他的一点一滴，安小萍都知道的。 他身边就没有缺过女人，一个又一个。 至于好不好看，都是外人说的，安小萍从来都没有看到那些人的模样。 钱，叶战国已经提前准备了。 让安小萍不解地是，叶战国居然陪着她，一家一家的还债。 那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倒更像是陪着她散步。 安小萍不再奢望，对于他的陪伴，也没有多猜测。 “我这段时间都在家里，你想要找我，可以打电话，我家的号码还记得吗？”街头分别，叶战国出声道。 眼神漆黑深邃。 面容慵懒含笑。 高大的身板穿什么衣服都觉得好看。 一直都喜欢他这样类型的男人，猝不及防的撞见他俊容含笑的模样，安小萍心跳乱了节拍。 “记得。”安小萍喃喃道。其实早就忘了，她也不希望再次联繫叶战国了。只要等资金回拢，到时候债务两清，各无相欠，各无牵挂了。 叶战国噙着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你要是愿意回来，我身边还是可以空出一个位置的。” 话语中满满的调戏，就像是说惯了这种话，脸不红气不喘，跟多年前的叶战国，判若两人。安小萍心底莫名涌现一股厌恶感，厌恶这样的叶战国，情场浪子。 没有回覆。 叶战国等了一会儿，见安小萍脸变了色，恼了，若有所思的微微眯了眯眼儿，转身上了一辆车。 第543页 就算回了家乡，他的日程表上依旧排的满满的饭局。 安小萍不愿意陪他玩，自有其他人愿意陪他消遣时光。 安小萍立在原地好一会儿。 望着那辆车消失在拐角口，才转身朝着回家的路走去。债务的焦虑感消失了，踏上回家路的心也踏实了，对家里人，安小萍没敢告诉她们，自己被一个信任的人以投资稳赚的名义，骗走了所有的积蓄。 如果不是叶战国出手帮忙，这一次……这一次安小萍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勇气继续活下去。爬高容易重新爬起来太难了。 叶战国为什么要借钱给她？ 安小萍百思不得其解。 甚至是那张借条，也是见到叶战国只是随意地揣进裤兜，并不是特别在意，也似乎并不在意她是否会偿还。 “姨~” 小小的人儿，撒着小短腿，扑入了她怀里。 声音清脆，安小萍满心的烦恼瞬间消失无踪。弯身，将星儿抱了起来，颳了刮他的小鼻子，与他那双漂亮的星眸对视：“今天乖不乖啊？” “好乖哦。”星儿捧着安小萍，主动吻了吻脸颊：“姨心情不好，星儿啵一个。” 安小萍微愣。 抱着星儿往安家走的脚步止住了。 “哪里不好了？”安小萍笑了笑，才发现脸上神情紧绷，笑容都有些僵硬，眉宇似乎也紧蹙着，往眉宇拢起了一处，安小萍透过正对着院子的一面玻璃窗扫了一眼，发现这样的自己凶神恶煞的，安小萍好笑的弯了弯唇角。 “星儿跟姨说一个秘密。”星儿亲昵的搂着安小萍的脖颈，笑眯眯道。 “什么？” “妈妈问我，要不要认姨当妈妈，星儿本来不愿意的，但是妈妈说，姨不要弟弟妹妹，就喜欢星儿一个。”安小萍低下眸光，对上星儿澄澈的目光，星儿笑嘻嘻的，“如果姨只喜欢星儿一个，不像爸爸妈妈有了弟弟，就不疼我了，那星儿就让姨当妈妈，一辈子孝顺姨。” 鼻头酸涩，又是喜又是感动，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这孩子没白疼。 安小萍心里夸道，轻轻地贴面亲了亲脸颊：“星儿真乖。” “外边是不是有人欺负姨了？”星儿眨巴着眼睛，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星儿可以给姨打跑坏人！” “恩。”安小萍哽咽道。 抱着星儿走进了堂屋，里边安小暖正在跟安妈谈话，郭妈抱着小孙儿冬儿，坐在一旁笑意盈盈的。听到动静声，几人都朝着安小萍方向看去。 认亲的仪式在几个族老的见证下办的，请了不少近亲来参加宴席。 热热闹闹的。 星儿也改了姓安，户口迁移到了安小萍名下。 吃穿，安小萍总是给星儿最好的。 也履行了对星儿的承诺，没有再多的弟弟妹妹，始终只有星儿一人。至于再婚，随着她年岁的增长，家里人反而不再催，顺其自然的。 叶战国却开始与她有了交集。 明明在帝都，是风流的富少，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有缺过，隔三差五的换，可总是会腾出时间，回到福县，邀请安小萍喝茶吃饭，就像是普通朋友一般相处。 又偏偏无话不谈。 安小萍理不清她跟叶战国之间的关系算是什么，索性两人都没有结婚的愿景，便也顺其自然，没有刻意疏离叶战国，也没有刻意远离叶战国。 偶尔，也会跟叶战国聊起他身边那些女人，各类的美，叶战国从不吝啬对她们的夸赞。 与叶战国在一起，偶尔也会有几回醉酒过后的鱼水之欢。 酒醒后，各自又会回归到各自的生活轨迹。 五年的时间，安小萍才将当初叶战国借的一笔巨款，还清了。 各不相欠。 却依旧像是男女朋友一般的处着，关系微妙，谁也理不清那究竟是身体欲望还是虚无缥缈的爱情。 郭泽强在一次任务中出了意外，腿留下了残疾，被调回了家乡从事轻松的文职工作。 每日工作之余，大部分的时间，郭泽强都是陪着安小暖的，大的孩子由安妈带着或是被安小萍带在身边，经常近距离接触安小萍做生意的场景。小的孩子由郭妈带着，或是安妈带着，或是安小暖夫妇带着，小小的一糰子很爱笑，郭妈戏称小糰子长大以后肯定是从事教师职业。 有了大部分闲暇时间，郭泽强常常带着安小暖在福县各处有趣的地方游玩，出名的地方吃饭，或是去更远的地方游玩，只有他们两口子的蜜月之旅。 又是一年的那一天。 坟前杂草丛生。 两抹身形，一前一后手牵着手，朝着坟墓所在的位置走去。 郭泽强手中拎着祭品香烛。 不信鬼神的他，也为了某个人，愿意尝试相信。 而那个人，早已躺在冰冷的木棺中。 安小暖始终觉得郭泽强是喜欢何嘉利的，喜欢的不得了，喜欢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自己有多喜欢何嘉利。 香烛燃烧，纸元宝被火舌窜起。 漆盘上是托郭妈置的祭品，肉鱼水果等几样。 这一处风景极好。 每回来祭拜的日子，都是晴空万里，远处的树被风吹得晃动，再远些的地方，大概走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海边，祭拜的空隙，郭泽强会带着安小暖去那边海边走走，一波一波的浪潮席捲而至，卷着沙石贝壳鱼虾，行走在沙滩上的人赤着脚，印下一串串脚印子。 “你说阿利是不是知道你其实喜欢她？” 第544页 由着郭泽强牵着走，安小暖撩开被海风吹乱的发梢，笑容甜甜的，调侃道。 “别胡闹，我并不是那种喜欢她。”郭泽强一如既往的否定道。 边上有泛着贝壳闪光的沙滩。 安小暖扯着郭泽强往那边走去。 懒散地仰躺在沙滩上，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 头枕着双手。 “要是你早点认识何嘉利，你会选择她，还是选择我呢？”安小暖喃喃问道。 郭泽强在她身边的沙滩躺下。 思绪不由随着安小暖的话语而飘到了极远的地方。这些年，安小暖不断重复着这个问题，似乎总担心有来生有来世再度相逢之时。 “媳妇儿就这么一个，还用得着再选吗？”郭泽强侧过身，手伸出，握住了安小暖的手，眼底溢满宠溺的笑容：“下辈子，我还是会选择你。” “那没有娃娃亲，你还选我？”安小暖不依不饶。纵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她还是最喜欢最喜欢郭泽强了。这些年，何嘉利就跟一根鱼刺扎着心口，从来没有因为郭泽强的回答而放下心结。 可每回得到了答案，安小暖又能从答案中得到心安，稍稍缓解胸口的憋闷。 “没有娃娃亲？”郭泽强眯起了眼，板起了脸庞，整个人显得更加严肃了起来，犹豫了片刻：“这就不好说了。” 安小暖嘆息。 “我还记得你，就一定会选择你。”郭泽强承诺道。 顿了顿，郭泽强摇头苦笑，无奈于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跟安小暖商量这么虚无缥缈的事，“不记得你了，我就很难说，难保不会从了谁。” 海浪退去。 在深处捡了一些漂亮的贝壳石头，用香芋叶子包裹了，两人牵着手回到墓地，将祭品收进了袋子里，顺着小路回了安家。远远地就能听到五六个顽劣的孩子嬉闹追逐。 郭妈坐在边上，笑意盈盈的看着院中热闹的孩子们，时不时地侧头跟安妈说上几句话。 原来乌黑的鬓角，不知何时，变白了。 面上的皱纹也深了几道。 目光愈发显得慈祥和蔼。 退休的安爸带着郭爸去了附近的公园，一群老爷子聚在一起，或是打麻将，或是打牌，或是下棋，消遣着时光。 听远在帝都的安小福说，当初被他生父收养的那只猫，某一天突然死了。 安小暖没有去多问。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岁月一如既往的无情，身边陆续有人先离开这个美好的世间。 郭泽强一有空闲，总是带着安小暖去游玩。退休以后也养成了习惯，孩子们各自大了，有长辈亲戚看顾着，也能自己更好的照顾自己了。 郭泽强迷恋上陌生地方旅游的新鲜感，考了驾照，开车带着安小暖去了很多地方。在地图上只是定了起点跟终点，路途中间的路途却是跟着并不详细的地图走的，绕绕转转，也常常在陌生的环境里迷路，或是出些小问题。 有一次，露宿在荒无人烟的林子，次日到处去寻找人家帮忙修车。 村子太小了，还是雇了一辆车拖到市里去修的。 每年一定会在老家的日子，总是祭日那几天。 每年安小暖总会问着郭泽强同样的问题。 每年郭泽强总会耐心地回答着同样的答案。 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可时间却总是一点点流失。 星儿有了喜欢的人，安小萍也很满意那个女孩，结婚、生子、继承家业。安小萍退居幕后，帮着星儿经商，给星儿出谋划策，妻子贤良顾家，一家子生活的和睦幸福。 冬儿娶了外地的女孩，在家乡学校当了数学老师。 郭泽强跟安小暖始终在旅游的路上，从最初的自驾游，到后来的跟着导游旅游。 安小暖是两人之中最早走不动的。 都说人死前，眼前会掠过一生的景象。即使重生的这一世，安小暖也觉得自己活得煳里煳涂的。 不知道会不会再有来生，能再次遇到一个叫郭泽强的男人。 年迈衰老的安小暖去世的同一天傍晚，伤心过度的丈夫郭泽强亦跟着昏厥去世。 福儿跟冬儿商量，将二人葬在一口棺木中，举办了热热闹闹的丧事。 而他们的人生仍在延续着，一代代的延续着各自的人生，延续着喜怒哀乐，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