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的皇帝陛下之于灯火阑珊处的你》 第1页 [bg同人] 《(哦我的皇帝陛下同人)哦我的皇帝陛下之于灯火阑珊处的你》作者:咿呀柚子茶【完结】 文案 谢嫣然为大义和亲,却没想到和亲之人已有心爱之人,谢嫣然因此陷入深宫阴谋中,不幸失去音信。 黄道国知晓后举国震怒,北堂墨染自请起兵讨伐,终于寻回谢嫣然,然而谢嫣然已经―― 内容标籤: 搜索关键字:主角:北堂墨染谢嫣然 ┃ 配角:黄道国众人 ┃ 其它: ================== ☆、一 前往大熊国的马车在路上走的摇摇晃晃,在马车上已经坐了一天的谢嫣然也是头脑昏昏沉沉。 谢嫣然扶着头上的凤冠,嘆了口气,轻轻掀开帘子询问小荷还有多久才能到。 “快了,小姐。我刚刚问了他们,也就不到一天的时间了。小姐,你再坚持坚持啊。” 谢嫣然疲惫的点了点头,放下帘子,又伸手调整了调整头上有些沉重的凤冠。 “没想到和亲的路上都要一直穿着喜服,这也太累了。”谢嫣然小声嘟囔着,又嘆了口气,向后靠去,稍微倚在了马车壁上。 马车外传来随行侍从小声交谈的声音,这些人里有黄道国的侍从,也有从大熊国赶来的护卫。谢嫣然此时却无心去关正在说话的是哪国人,思绪洋洋洒洒,回到了半月之前的那场屠杀上。 谢嫣然其实是一直觉得夏冰有些怪怪的,但她从未细想,只当她是水土不服。所以当她在宫里正陪着洛菲菲整理喜服却听到猎户国攻打过来的消息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她整个人都有些慌了。 “皇上、王爷都已经率兵去抵挡了。” 前来通告的侍卫这样说着,谢嫣然的慌乱平復了些。 有王爷在,还好有他在,谢嫣然这样想着。说来奇怪,这么多年来,她总觉得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有北堂墨染在,那就都不是什么大事。 但是,谢嫣然还是有些担心,英雄难为,纵使有一人抵挡千军之力,这世上还是有一种说法,叫防不胜防。 谢嫣然这样担心着,偷偷地熘了出去。后来的她无数次庆幸那时的自己决定熘出去,无数次庆幸那时的自己替北堂墨染挡下了那一箭。 那支箭只是堪堪划破了她的肩膀,不过她清楚若是她不去挡那支箭,那支箭怕是会要了北堂墨染的命。 猎户国的人都是有备而来,被下了药的众人渐渐力不从心,北堂墨染护着谢嫣然一步一步往后退,眼看着就要被打入宫门的时候,猎户国却不知为什么暂时停下了攻击。 众人总算得以歇口气的回到了宫里处理伤势,一脸挫败的北堂棠和北堂奕低声商量着什么,怀有身孕的楚胜男紧张地握着受伤的白无尘的手,而洛菲菲穿着大红的喜服一边给大家疗伤一边无声地掉着眼泪。 谢嫣然嘆了口气,低头出神,北堂墨染却走了过来,一言不发地替她处理伤势。 “王爷,”谢嫣然有些慌乱,“不必了。” 北堂墨染却只是摇了摇头,继续执拗地替她包扎。谢嫣然知道北堂墨染面上温和,其实内里最为固执,便也不再拒绝,由着他包扎。 此时谢相匆忙进宫,向北堂奕汇报了百姓的安置情况,末了,谢相提出了让在场人都为之惊讶的建议。 “猎户国来势汹汹,我们已是大受冲击,以一国之力恐是无法抵抗。纵观邻边国家,与黄道国最为相近的便是大熊国,我们可以向大熊国求援。两国结盟,许能解忧。” “但是,”北堂奕沉吟,“我们与大熊国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出兵援助,恐怕他们不会……” “皇上,由古至今,巩固两国关系最好的方法便是和亲。我们可以许诺与他们结亲,从此为盟。” 白无尘有些疑惑:“但是大熊国如今并没有适龄公主啊。” “虽然没有适龄的公主,但大熊国的太子尚未婚配。” 北堂棠皱起眉头:“但我们黄道国别说适龄了,连公主都没有。” 大家闻言都在心里嘆了口气,谢相却又一次出乎众人的意料,向北堂奕缓缓行礼。 “皇上,当年先帝尚在时,臣曾向先帝许诺,谢家祖祖辈辈都将效忠于黄道国,维护黄道国的千年祖业。臣从未食言。” “谢相不必多礼,朕都明白――” “如今,”谢相声音拔高,拦住了北堂奕的话,“国家危急存亡之时,谢家理应站出来,为皇上分忧。” 正看着肩上白色绷带出神的谢嫣然不可置信地看向谢相的背影,缓缓站了起来:“父亲……” “请皇上赐小女封号,允小女代表黄道国与大熊国和亲,以挽我黄道国上下生灵。” “不必。” 还来不及对谢相所说做出反应的众人都看向发声的北堂墨染,北堂墨染垂着眼,没有看向任何人,声音平淡冷静:“本王与武仙国三皇子、七皇子等人交好,可以向武仙国求援。” 谢相转向北堂墨染:“从武仙国到黄道国,最少也要用上三天有余的时间,而从大熊国到黄道国,若是加快速度,一日便可赶到。王爷,远水救不了近火!” 第2页 北堂墨染抬眼,亦是带上凌厉:“本王说不必就是不必!” 室内一片寂静,谢相不再理会北堂墨染,转头看向谢嫣然。 谢嫣然同样看着自己的父亲,她知道父亲在告诉她什么,她是谢家的女儿,谢家世代忠于黄道国,她也不例外,应当为黄道国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更何况,她是巨蟹星主,身为星主,本就该保护自己的族民。 谢嫣然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是刚刚大街上的景象,那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从前的繁华安逸已变成了人间炼狱。如果,只需要牺牲她一人就可以,那么,那么…… 谢嫣然睁开眼,平静的视线掠过父亲,看向北堂奕:“皇上,巨蟹座星主谢嫣然愿前往大熊国和亲。” “小姐,小姐,咱们到了。” 小荷的声音从车外传来,谢嫣然回过神来,看着小荷掀开帘子。谢嫣然匆忙带上面纱,搭着小荷的手走下车去,在她面前的是巍峨壮丽、高耸入云的宫殿。 谢嫣然抬头看向面前高塔式的建筑,嘴里喃喃出几个字。 “大熊国。” ☆、二 窗外天色阴暗,乌云密布,偶尔几只鸟雀蹭着地面飞过,发出尖利的鸣叫声,是要下暴雨的前兆。 谢嫣然独自坐在桌前,手里紧紧握着白玉的茶杯,太过使力,指尖都泛了白,然而杯里的茶水早已冷却,顺着白玉只给指尖带来冰凉的触感。 谢嫣然低头,缓缓唿出一口气,思绪还停留在刚刚她从黄道国带过来的最后一个侍女的暴毙上。 她是看着她被人抬出去的。 大熊国的人说侍女是水土不服,连医生都没有派过来,但是七窍流血的死法怎么可能是水土不服。 她来到大熊国已有一月有余,当初带来的人,触犯贵人被赶出去的、害了怪病不治身亡的、莫名其妙没了音讯就此失踪的……如此下来,她的身边如今竟是一个黄道国的人都没有了。 如果说一开始,谢嫣然还能安慰自己都是巧合,那时至今日,她再看不出来便是个傻子,她已经卷进了一个阴谋里,恐怕会很难逃脱。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门被人推开,发出轻轻的吱呀声。谢嫣然轻微转头,看到了站在门前温文儒雅的男子,大熊国的太子。 “太子殿下,”谢嫣然扯出一抹笑,“距大婚还有三日,您怎么今天来了?” 太子温和笑着走过来坐下:“星象司说今日有暴雨,我怕你害怕,来看看你。” 谢嫣然没有说话,想起了第一次看到这位太子殿下时的场景。 那天她初到大熊国,一边惊诧于大熊国的高塔宫殿,一边随着内侍一步一步往上走,当走到最高处时,她便看见了这位太子殿下。 他穿着一身蟒衣紫袍,乌髮由金冠束起,长身玉立,面容温和,身上自带一股皇家贵气。 纵使是和以美男子着称的北堂家叔侄一起长大的谢嫣然,也不得不默默感嘆一句,世上竟有如此人。 后来几次见面,太子都对她礼遇有加,多处照顾。然而,谢嫣然却始终觉得有些怪怪的,那太子眼眸太深,深的她不寒而慄。而太子身边侍从,甚至是宫中众人看她是的眼光总让她觉得不自在。 尤其是几天前,她和小荷走在宫殿里,却不知从哪里冲出了一个疯癫女子。那女子直直地冲着她扑过来,双眼泛红,面容枯藁,嘴里不停喊着:“他要害你!他们要害你!快跑!快跑啊!” 谢嫣然完全被吓懵了,直到宫内的侍卫把那女子拉开时,都没有回过神来。 谢嫣然回过神,再抬眼看那笑的让人如沐春风的太子殿下,心里不自觉带上几分警觉。 那太子却好像没有察觉到谢嫣然的冷淡似的,从侍女的手里接过一碗汤药,示意侍女退下后把药递到了谢嫣然面前:“听闻今日你的婢女出了事,你受了惊吓,特意吩咐太医院准备了压惊的药。” 谢嫣然微微一笑:“多谢太子关心,不过嫣然早已无事了,不必浪费汤药了。” “不喝药怎么能行呢。”太子莫名坚持着,“我听说你这几日都没有怎么用膳,还是吃点药补补身子。” “太子说的好奇怪,”谢嫣然不露痕迹地往后退了退,“这压惊的汤药哪来的补身子的功效呢。更何况,嫣然只是有些苦夏,不是什么大事,太子不必忧心。” 那太子却是丝毫不让,一手举着汤药,一手抓住了谢嫣然的胳膊,竟是有了要强灌的气势:“谢小姐有所不知,这药是我国秘药,对身子很好的。” 谢嫣然心下慌乱,挣扎的力气也越发的大:“我说我不喝!” 谢嫣然使劲一抬手,把那一碗漆黑汤药打翻在地,太子的衣袍上也粘上了不少药渍。谢嫣然仓皇躲到角落里,看着那个之前一直温润的男子露出了隐藏至深的阴险面容。 “谢小姐,”他拉长了尾音,冷冰冰的说话,“你怎么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谢嫣然握紧了手心,指甲陷入肉里带来的刺痛却也无法掩盖下她此时的惊慌:“殿下,想做什么?” 太子低头嘆了口气,又很是无奈地抬头看她:“听闻谢小姐是黄道国第一才女,应该不傻才对啊。” 第3页 谢嫣然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他。 太子见状笑出了声,自顾自地坐下倒了杯茶:“算了。既然都这样了,我就都告诉你吧。” “谢小姐,我已有心上人了。若是以前,我是不会娶你的。但是我那个好弟弟近来越发不安分,几次让我下不来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若是不娶你,只会让我父皇对我的意见越大。所以――” “所以你就要杀了我?” “不不不,不是杀了你。”太子放缓语气,“这药的确是我国秘药,但它不会要你的命,它只会损害你的心脉,让你的异能丧失,还会让你越来越听话。谢小姐,这一个多月来我一直在替你下药,但我不想杀你,我只是想让你听话而已。” “那日的那个女子……” “哦,她啊,她是我父皇的一个妃子。她之前老是给我找不痛快,我心下不耐,就收拾了收拾她,我倒是没想到她竟然有机会出现在你面前。不过你放心,她现在,已经再也没办法出现了。” 谢嫣然看着太子缓步走过来,只觉全身冰凉,什么温润如玉贵公子,原来根本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 眼看着太子到了跟前,谢嫣然却无处可逃,而她的异能,也因为之前一个月服下的□□早已失效。 太子很是玩味地看着她:“谢小姐,你看,这两国和亲是大事,我可不想让一个怨妇坏了我的事,所以只要你听话,我自然愿意留你一命。” 谢嫣然紧紧倚着墙,没有说话,太子戏嚯地看她,却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蹙起了眉头。 “你身边那个叫小荷的婢女呢?她中的毒,药效理应还没发。” 谢嫣然看着眼前困惑的太子,终于露出一抹笑容,朱唇轻启:“太子,你有一句话说对了,我不傻。” 谢嫣然自小接受星主的训练,当看到那疯癫女子扑过来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自卫,但是她却发现自己不仅浑身无力,连异能都已发挥不出来。 谢嫣然终于肯定她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便吩咐小荷通知随从的侍女侍卫都要多加小心,无论是饮食还是安全。只是没想到幕后之人如此狠毒,总有着各种方法下手害人。 于是谢嫣然下定决心,买通了一名急需用钱的内侍,在昨天晚上帮小荷偷偷逃出了宫,由小荷回到黄道国求援。但出乎谢嫣然意料的是,幕后黑手竟然真的是太子,而这太子竟然在今天就动了手。 反应过来的太子面容狠利,狠狠的挥手将谢嫣然打倒在地。谢嫣然倒在地上,白皙的面容上一片泛红,嘴角更是有血迹渗出。 太子转身拿起桌上的茶杯,从怀里掏出一精緻的小瓶子,一边往茶杯里倒着一边说话:“谢小姐停了几天的用量,这可不行,不如今天就一次性补上吧。” 谢嫣然看着太子举着杯子走过来,一边勉力的向后退一边大声唿救,然而没有用,这院里内外都是他的人,她根本就无处可逃。 “谢小姐,”太子已到面前,狠狠掐住了谢嫣然的下巴,“别躲了。” 黄道国的星主会议可以算得上是一片愁云惨澹,楚胜男和白无尘出去旅游不在会议之上,北堂棠因为夏冰的事情一直郁郁寡欢,梅大人不停地心疼因为大战受损的国库,而洛菲菲也因为一直没有收到谢嫣然的消息而闷闷不乐。 北堂奕看了一圈打不起精神的星主,目光最后落在了一直垂着眼沉默不语的北堂墨染身上。 “咳,皇叔――” “皇上!”德海匆忙走了进来,“皇上,宫门前躺了一个昏迷的女子,奴才看着像是谢星主身边的侍女。” 洛菲菲闻言勐地站了起来:“小荷?!” 北堂墨染眉头蹙起:“那女子现在在何处?” “命人抬到后殿了。” 洛菲菲推开椅子就沖了出去,剩下的众人对视一眼,也赶紧跟着出去。 后殿里,洛菲菲用异能逼出了小荷身里的毒素,小荷缓缓睁开眼,依旧是十分虚弱的样子。 “小荷,你怎么样了?发生什么事了?” 小荷费力抓住洛菲菲的衣袖,眼泪夺眶而出:“救小姐,救救小姐……” “救嫣然?嫣然怎么了?” “大熊国,大熊国要害小姐……都死了……他们都死了……” 小荷的声音断断续续,大家却是听出了个大概。众人回到星主殿,北堂棠怒骂道:“真是卑鄙!” 洛菲菲在北堂奕怀里早已是泣不成声:“怎、怎么办啊?嫣然……嫣然……” 房大人也愤愤不平:“我们想与他们交好,他们却如此对待谢星主,实在是欺人太甚。” 北堂奕安抚着洛菲菲,沉吟半响:“黄道国虽然现在国力不如以往,但是也绝不容人如此欺辱。此事若是就这么算了,日后黄道国无法立足。依朕看,可向武仙国、水国借兵,此事,决不能就此姑息。” “让我去。”北堂棠自告奋勇,“我去把谢嫣然救回来。” “我也去!”洛菲菲脸上泪痕未干,却也着急地抓住了北堂奕的衣袖,“我也去!让我也去!” 第4页 张天正却提出了异议:“皇后贵为一国之母,没有出兵打仗的道理。” “可是――” “让我去。” 北堂墨染一向沉稳的声音在殿中响起:“请皇上下旨,允宸王带兵攻打大熊国,讨一个公道。” 星耀三十四年,黄道国公告天下,黄道国巨蟹座星主谢嫣然在大熊国遭遇不测,大熊国背信弃义,难逃其咎,黄道国由宸王北堂墨染带兵,唐王北堂棠为副将,联合武仙国、水国两国,出兵攻打大熊国。 ☆、四 宸王府里,十二星主和巨蟹座的长老都聚在房间外面,等着谢相一家人从房间里出来。 巨蟹座长老长嘆一口气:“星主竟然发生这种事情,我们巨蟹座可怎么办……” 洛菲菲抬眼看向巨蟹座长老,安慰道:“林长老你别担心,这不有我们蛇夫座吗,我们一定会救醒嫣然的。” 正说着,泣不成声的谢夫人就由谢家公子扶着出来了,身后跟着的是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谢相。 “皇上。” 疲惫的谢相还是坚持着对北堂奕行礼,北堂奕连忙虚扶住谢相:“不必多礼。” 谢夫人却推开了一直扶着她的谢公子,朝着洛菲菲跌跌撞撞的沖了过来,眼看就要跪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求求您救救嫣然啊,您一定要救救嫣然啊――” 洛菲菲连忙扶住谢夫人:“谢夫人,谢夫人,您快起来,快起来!” “谢夫人!”洛菲菲用力扶起谢夫人,“您放心,嫣然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一定会倾尽全力救她的。” 谢公子赶忙过来拥住谢夫人:“皇后,家妹……” “放心吧。”洛菲菲安慰的点点头,转头和北堂奕对视一眼,提裙走进了房间。 谢嫣然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有些苍白,一向殷红的嘴唇也失了血色。 洛菲菲坐到床边,握住谢嫣然的手:“嫣然……” 然而只喊了这一声,眼泪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泪眼朦胧中谢嫣然的轮廓也开始模煳,恍惚中,洛菲菲好像又看到了离开前夜和她一起坐在屋外看星星的谢嫣然。 “嫣然,你真的要去和亲吗?” “嗯。” “可是我听说大熊国的饭不好吃的,要不你别去了。” “都答应人家的事了,还带反悔的呀?” “可是……” “好啦。放心,我会好好的。你和皇上也要好好的,咱们都好好的。” “嫣然,没事的,”洛菲菲擦掉眼泪,俯身抱住昏迷着的谢嫣然,“我保证你会好好的,你一定会好好的。” 虽然洛菲菲不说,但其实在刚开始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她总是很害怕。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危险的,唯一让她觉得熟悉的人是北堂奕,然而那时的他却让人捉摸不透。 然后她遇到了谢嫣然,洛菲菲本以为这些名门贵女都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循规蹈矩又暗藏心计。可是谢嫣然不一样啊,她又温柔又开朗,又聪明又仗义,她陪着洛菲菲哭,陪着洛菲菲笑,她和洛菲菲互相交换了好多好多小秘密。 洛菲菲有时候会想,嫣然真好啊,好到她忽然有了力气去奔跑去努力,好到她想和嫣然永远都在一起,一起找到自己的良人,一起开开心心的过一生,等到两个人都变成白髮苍苍的老太太了,还能聚在一起晒太阳,互相吐槽自己家的孙子孙女有多熊,分分钟钟想让人打死他们。 “嫣然,我跟你讲啊,我家今天那个最小的,把王大师的墨宝给放水里洗了!你说他跟谁学的,这么熊呢?” “菲菲啊,你还有脸问是跟谁学的啊?” “嫣然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那你家那小孙女跑人家男孩儿家里给人家送玫瑰花是跟谁学的?那么花痴呢。” “洛菲菲,你就非要抓着那事儿不放是吧?你看我不打你――” “你别打我,你别――” “别,嫣然,你别动我,你别捏我脸,你干嘛――” 洛菲菲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脸上方正捏的起劲的北堂奕。 “……菲菲,你醒了。” “我醒了,”洛菲菲一脸冷漠,“你干嘛呢?” 北堂奕讪讪地把手收了回去:“给你做脸部按摩呢。” “脸部按摩?!”洛菲菲听了就要起身揍他,却突感一阵眩晕,又向后倒去。 “菲菲!”北堂奕连忙扶住洛菲菲,轻轻扶她躺回去,“你别乱动。你刚刚为了救醒谢嫣然,消耗了太多,现在身体很虚弱,你要好好休息。” “嫣然,”洛菲菲回过神来,“嫣然怎么样了?” “你放心,嫣然已经醒了。” “我要去看她。”洛菲菲挣扎着要下床。 北堂奕一把按住了洛菲菲:“刚说了你要好好休息。” “而且,你现在最好还是别去宸王府。” “为什么呀?” “谢相和皇叔吵了一架。” “为什么吵架?” 第5页 “谢相要接嫣然回府,皇叔不让。” “不是,”洛菲菲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王爷为什么不让啊?不是已经好了,没事了吗?” 北堂奕眼神有些躲闪:“其实,也没完全好?” “什么意思?龙蛋你什么意思啊?你说清楚。” “菲菲,嫣然是已经醒了。但是,□□伤害了她的心脉,导致她现在前尘忘尽,异能消失,而且有时思维还有些混乱。” 洛菲菲听完,眼泪就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北堂奕连忙安慰她:“不过别担心,巨蟹座的林长老已经去找恢復的方法了,皇叔也已派人遍寻名医。总会好起来的。” 洛菲菲泪眼婆娑地抬眼看北堂奕:“龙蛋……” 北堂奕把洛菲菲拥进怀里:“放心,皇叔会照顾好嫣然的……” 宸王府里,苏寻仙自在地品茶逗鸟,而北堂墨染一言不发地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严肃。”苏寻仙轻笑一声,“之前就算为了洛菲菲,也没这么固执吧。” 北堂墨染声音淡淡:“什么意思?” “之前皇上和你要人,你纵然生气,不也点头同意了吗?” “……那是有很多原因的。” “那你今日如此坚决地不让谢嫣然回人家自己家,反而要把她留在宸王府,也是有很多原因的吧?” 北堂墨染沉默下来,苏寻仙喝完了杯里最后一口茶,摇着扇子施施然地离开了:“庸人多自扰,人啊,还是要保持清醒才好。” 北堂墨染始终没有说话,窗外明月皎洁,他想起那日谢嫣然的送别宴上,他和谢嫣然独处的时候,他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反倒是谢嫣然开了口。 “王爷今日怎么如此安静?” “无事,嫣然你……” “王爷,听闻大熊国的太子仪表非凡,是真的吗?” “……是,我多年前见过他一面,的确如此。” “那可真是太好了。” 谢嫣然轻轻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王爷,嫣然的奶娘信佛。” “哦?” “嗯。奶娘长跟嫣然说,这世上万物都离不开一个缘字,有良缘,有孽缘,皆是天意。” “王爷。昔日嫣然对王爷的情谊是缘,王爷和菲菲的纠结是缘。如今嫣然前往和亲,也是缘。”谢嫣然向着北堂墨染举杯,“王爷,嫣然或许已寻得良缘,也希望王爷能早日觅得良缘。” 那日谢嫣然一饮而尽,转身离开时笑的一如既往的温婉。北堂墨染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地酸涩。 如此算来,谢嫣然已祝福了他两次,那天她远行时祝福了他,如今她要离开和亲又祝福了他。 北堂墨染喝尽杯中酒,心下明白,谢嫣然只是不想他内疚,可是他如何能不内疚,她毕竟是那样好的一个女子。 以往十年里不曾注意到的维护和示好,在揭开面纱以后都是那样清晰,她喜欢他十年,祝福他两次,又救他一回,北堂墨染自嘲的笑了笑,这份情,欠了就是欠了,哪里还的清。 所以,提起和亲时他不同意,因为他不想谢嫣然成为政治的牺牲品;知晓她遇难时他主动要求出兵,因为他总要救她出囹圄的;她身患怪病时他要把她留在宸王府,因为他一定要治好她。 “虽然我不是你的良缘,”北堂墨染垂眸喃喃,“但我还是想你这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五 时间转眼过去一月有余,巨蟹座的长老仍在外寻求秘方,而北堂墨染花重金聘来的名医准备的各种药物也不断的在往谢嫣然的房里送。十二星主,除了继续旅游在外的白无尘和楚胜男,就连之前身子大虚的洛菲菲也去看望了谢嫣然几次,只有北堂墨染,始终没有去看过谢嫣然。 “我觉得你很奇怪。”苏寻仙躺在摇椅上懒洋洋的说话,“墨染,我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那可能是你傻了。”北堂墨染神情淡漠。 苏寻仙笑出了声:“是,是我傻了。所以才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原来你比皇上还要别扭。” 北堂墨染放下茶杯,冷冷的眼神扫了过去:“如果你实在无聊――” “――那我就去逗我的鸟。”苏寻仙利落的顺着说完,从摇椅上起身离开,“明白了,不打扰你了,别扭的宸王殿下。” 北堂墨染收回视线,然而却再也没有饮茶的心情。 “竟然拿我跟皇上比,”北堂墨染抓起了正在桌上缓慢爬行的乌龟,对着乌龟说起了话:“我跟皇上那种别扭的人怎么会一样。我是有原因的,我太忙了。” 其实北堂墨染也没说错,他是挺忙的,两场大战消耗了黄道国不少气力,他身为皇上的左膀右臂,自然也没法落得清闲。但是…… 北堂墨染嘆了口气,放下了不停蹬着腿的乌龟:“把她莫名其妙的留在自己府上,又不去看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她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可是她那么聪明,就算我不说她也会明白我的意思吧。”北堂墨染又一把抓起了正准备爬开的乌龟,“你说是不是?” 第6页 “不对。”北堂墨染突然想起,“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那她不记得,她可能就不明白,那她不明白,她可能就觉得我――” “咳咳。” 北堂墨染停住了自言自语,缓慢的转身看向了正倚在门边的苏寻仙。 苏寻仙明显正憋着笑,指了指刚刚躺过的摇椅,力证自己是无辜的:“把书给忘了。” 北堂墨染慢慢的扭回头,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乌龟,慢慢的拿起了摺扇,恨恨地朝外走去。 “诶墨染,”苏寻仙叫了一声,“我从洛菲菲那儿学了个新词。” 北堂墨染没有回身看他,却还是停住了脚步听他说话。 “闷骚是病,得治。” 北堂墨染一口气憋在了嗓子眼,最后还是强装镇定地离开房间,把苏寻仙的笑声给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此时已接近黄昏时分,太阳也开始渐渐地往下落。北堂墨染思绪复杂,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谢嫣然住的别院门口。 北堂墨染看着面前的拱门,心下有些犹豫,但还是不自觉的向前踏了一步。 只是北堂墨染没想到,此时的谢嫣然正坐在院里的台阶上看天发呆。 谢嫣然盯着天,没有注意到北堂墨染,她身边的小荷和其他几个下人倒是都注意到了他。眼看着小荷要提醒谢嫣然,北堂墨染连忙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小荷愣了愣,莫名地露出了个笑容,向着北堂墨染行了个礼,带着其他下人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而谢嫣然依旧盯着天空,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北堂墨染缓缓地踱了过去,站到了谢嫣然的旁边。 “你在看什么?” 谢嫣然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了也盯着天的北堂墨染,表情有些疑惑,没有说话。而北堂墨染摇着扇子,始终抬头望天。 谢嫣然盯着北堂墨染看了会儿,若有所思地继续望天:“在看天啊。” “看天上的什么?” “不看什么。” “不看什么?” “嗯,不看什么。” 北堂墨染停下了摇着扇子的动作,转头看向了谢嫣然:“嫣然,你的身体可好些了?” 谢嫣然依旧望天:“我的身体挺好的呀。” “我的意思是,”北堂墨染换了个说法,“你可有想起些什么?” 谢嫣然终于又看向了北堂墨染:“我以前认识你?” 北堂墨染挑拣着用词:“我……是皇上的小皇叔,宸王,北堂墨染。” “哦,皇叔。”谢嫣然心不在焉地又看回了天,“你保养的挺好。” 北堂墨染反应了反应才解释道:“我们年龄相仿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还记得吗,嫣然?” 谢嫣然嘆了口气,还是望着天:“怎么每一个人来了以后都要问我,你还记得吗,嫣然?如果我还记得的话,你觉得你们还有问这句话的机会吗?” 北堂墨染一时无言,仔细想想,谢嫣然说的倒是也有道理。 “那你这些日子可有按时用药?” “我当然有用药了,我不想用药,小荷都要逼着我用药呢。”谢嫣然无精打采,“诶,等一下,你说你是宸王?” “是,我是宸王。”北堂墨染有些激动,“嫣然,你还记得我?” 谢嫣然却没有回答北堂墨染:“这里是哪儿来着?” “这里……是宸王府……” “你的府?” “……是。” “那,”谢嫣然明显的雀跃了起来,“你能不能和你的下人说一声,放我出去玩啊?” 北堂墨染愣住了:“出去玩?” “对啊,出去玩。”谢嫣然开心的点点头,“我天天在这里,除了吃药就是躺着,无聊死了。我有好几次想出去,可是你府里的下人都拦着我,不让我出去。” 北堂墨染刚刚有些激动的心情全都消失不见,但还是温声和谢嫣然解释:“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出去。” 眼看着谢嫣然脸上的开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北堂墨染又赶紧补了一句:“但是,如果你有什么想吃想玩的,你可以跟他们说,让他们给你准备。” “哦。”谢嫣然继续望天,“谢谢你哦。” 北堂墨染看到谢嫣然这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有些内疚,便开始和谢嫣然讲起小时候的事情,然而谢嫣然却依旧看着天,偶尔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声。 到底讲了有多久,北堂墨染也不知道,只是当红光开始笼罩整个大地的时候,谢嫣然突然拍了一下大腿。 “我想起你来了!” “你想起我了?!”北堂墨染难以抑制自己的喜悦之情,“你真的想起我了?” “我想起你了。”谢嫣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以前在我家门前卖龙鬚酥对不对?” 北堂墨染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龙、龙鬚酥?” “嗯。” “我,不是啊……” “哦,不是啊。”谢嫣然移开视线,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那看来你说的事都没什么用啊。那你还是别说了,别把我的病加重了。” 第7页 北堂墨染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嫌他烦了吗。北堂墨染简直哭笑不得,之前莫名沉重的心情此刻倒是一扫而光。 北堂墨染在谢嫣然身边坐下,陪她一起看着天空中夕阳的最后几缕余晖。 “嫣然。” “又怎么啦?” “夕阳很漂亮。” 谢嫣然扭过头看北堂墨染,北堂墨染也转过头,对着谢嫣然微微的笑。 谢嫣然眨了眨眼,把头扭了回去。 “那你以后就多来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 谢嫣然:这个皇叔怎么回事,果然是年纪大了容易变话唠吗? 北堂墨染:我才不是老男人! ☆、六 尚羽是黄道国年龄最小的星主。他七岁时到北堂墨染的身边做了书童,十二岁异能觉醒,然而到现在也不过四年左右的时间而已。 年纪尚小,却要担负星主的各种职责,除了读书识字还要接受星主训练,因此尚羽对四书五经、琴棋书画的掌握要比同龄人慢些。也正因为这样,尚羽时常会遭到众星主对他的调侃,比如,尚羽你虽然跑得快,但你识字慢啊,你虽然吃得多,但你懂得少啊。 说不介意其实多少也有些介意,尚羽时常想像自己某一天早上醒过来突然就变成了满腹诗书的才子,出口成章,亮瞎他们的眼。可惜的是幻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 但是俗话说得好,有比较才有高低。当尚羽在练字时碰到了正在宸王府里瞎晃悠的谢嫣然的时候,尚羽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昔日的黄道国第一才女谢嫣然失忆了,连自己家里几个门都忘的一干二净,更不用说那些诗词歌赋、国画墨宝了。 尚羽一下就有了咸鱼翻身的感觉,终于,终于他不是星主里学歷最低的人了! 怀抱着这样想法的尚羽在面对一脸好奇朝他走过来的谢嫣然的时候,说话做事不自觉的就带上了一种文化人的底气。 “尚羽,你在干嘛呢?” “没干嘛,练字呢。” “练字啊。”谢嫣然探过头来看,“什么字?” 尚羽脸上的笑容简直要抑制不住,终于等到自己说这句话了,真是有朝一日! “别看了,你又看不懂。” 其实平心而论,虽然谢嫣然性格温和,但是身上也是有一股倔劲的,不然也不会坚持喜欢北堂墨染喜欢了十年都没放弃。 于是谢嫣然利落的拿起了桌上的字帖举到了眼前:“谁说我看不懂?” 尚羽鼓了鼓嘴巴,没说话,大眼睛倒是提熘提熘的转了两圈,看着谢嫣然捧着字帖看了半天。 “你看懂是什么字了吗?” “……” “你拿倒了。” 谢嫣然慢慢的放下了字帖,抬眼看了尚羽一眼,尚羽本来还笑嘻嘻的心里突涌了一阵罪恶感。 尚羽想起自己刚开发异能的时候去开星主会议,那会议又臭又长,他每每听到一半就饿的不行。十二个星主里有十个是男人,根本就注意不到他的窘境,而楚胜男过的比汉子还糙,觉得男人疼要挺着,饿要忍着。只有谢嫣然,看过一次他饿得脸都皱巴巴以后,就开始每次都带些点心来给大家吃,一直吃到了她离开以前。 尚羽收拾起桌上的东西,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谢嫣然,只觉得自己办了大坏事,声音小小的找了藉口火速离开了宸王府。只剩下谢嫣然一个人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北堂墨染自从那天陪谢嫣然看了夕阳以后,就开始日日黄昏都去看望谢嫣然。陪着她一起看看天,浇浇花,聊东聊西,胡侃八扯。 然而这一天北堂墨染忙完事情,匆匆忙忙赶回府后,却没在侧院里找到谢嫣然。偌大一个院子里,只有小荷一个人在忙来忙去。 北堂墨染四处转了一圈,转身问小荷:“小荷,你家小姐呢?” “小姐?”小荷放下花盆,拍了拍手心的土,“小姐在屋里啊。” “我刚从屋里出来,哪里有人?” “不会吧。”小荷慌慌张张地进了屋,又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怎么回事?刚刚小姐跟我说让我把这些花的位置挪一挪,然后我就过来挪花了,别的,别的我也不知道了……诶呀!王爷,你说小姐会不会是跑出去了?” 北堂墨染皱了皱眉头,转身便去找了前门的门童,然而门童说的清楚,他在那儿守了一下午,连谢嫣然的一根头髮都没见着。 北堂墨染又想起之前谢嫣然在王府后山失踪的事情,自从那件事发生以后,他就又在后山那里加派了看管的人手。于是北堂墨染又赶去了后山,然而后山的人也说的明明白白,没见到谢小姐。 北堂墨染安下心来,只要没出宸王府,那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宸王府这么大,兴许是她又到处瞎逛,却忘了告知小荷一声。 北堂墨染摇摇头,嘆了口气,没想到她原来这么闹腾,真不知道她以前天天呆在谢府里是怎么熬过来的。 “哦。”北堂墨染勐地想起来谢嫣然隐身跑来看他洗澡的事,“估计隐着身跑出去了不少回吧。” 北堂墨染便继续找了下去,就这么找了一路,直到找到了书房的附近,听到了里面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北堂墨染心下疑惑,上前推开了门,屋里的声音却在他推开门的一瞬间停了下来。 第8页 北堂墨染本以为是书房里闹了耗子,可是当他走近点书桌,看到书桌下露出的那一点蓝色裙角后,北堂墨染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一直在找的那只“小耗子”正趴在这儿呢。 北堂墨染无声的笑了起来,心里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手中摺扇一展,语气带上几分严肃:“这是什么声音啊?难不成这书房是闹耗子了?” 待他说完这句话后,书桌后边停了几秒,便传来了“吱吱吱”的声音。北堂墨染简直要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强忍着笑意把身后的黑猫招唿了过来。 “还真闹耗子了,那,你去抓吧。” 话音刚落,黑猫就蹿了出去,而那一角蓝色衣裙好像也反应了过来开始挪动。然而还是挪的太晚,那黑猫的爪子利落地踩了上去,北堂墨染只听到一声小小的惊唿,然后便是少女低声的商量声。 北堂墨染气定神闲的摇着扇子走了过去:“呦,好大一只耗子啊。” 谢嫣然正努力拽着衣服,想把衣角从黑猫爪下抢救下来的动作蓦地停住了,直到北堂墨染把那黑猫招唿走,也没抬起头。 “怎么了?”北堂墨染语气温柔,“小耗子不会说话了?刚刚不是还叫的挺好听吗?” 谢嫣然咬了咬嘴唇,这才缓缓的站了起来,讪讪地抬头看向北堂墨染:“王爷……” 北堂墨染却被抬起头的谢嫣然吓了一大跳:“你的脸怎么了?” 谢嫣然闻言摸了摸脸,结果摸到了一手的黑色,慌忙解释道:“这个是,是……呃……” 北堂墨染眼光一转,看到了桌上摊开的纸笔还有刚研出来的墨,心下瞭然:“你在写字?” 谢嫣然见隐瞒不住,干脆放弃,垂头丧气道:“不是写字,我哪儿会写字啊……” “那,你是想学字?” 谢嫣然捏着袖角,好半天才回答:“……我连我的名字都不会写。” 北堂墨染看着谢嫣然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也有些难过,便扯了个笑容出来,柔声安慰她:“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何必瞒着我。” 谢嫣然抬起头看北堂墨染:“王爷,我弄乱你的东西,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北堂墨染抬起手,用衣袖帮谢嫣然擦去脸上的墨水,“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啊。” “真的?” “嗯。” 谢嫣然开心起来,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你这么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北堂墨染正在替她擦脸的动作停住,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自己十六岁那年。那一年他爱上饮茶的苦涩,经常参加各类品茶会,也算得上是精通茶道。谢嫣然那时不过是个小丫头,缠在他身边看他喝那些苦涩的茶,满脸好奇。 “墨染哥哥,这茶那么苦,你也喝的下去啊?” “茶虽苦,但也有它的独特滋味。” “墨染哥哥,你真厉害,我也想学习茶道。但是,会不会很难?” “这有什么难的,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真的?可是,会不会麻烦到你啊?” “不麻烦。” 那天谢嫣然笑的特别开心,挽着他的手臂一口一个墨染哥哥叫的开心,连一向面瘫的北堂奕都趁谢嫣然看不见的时候对着北堂墨染做了一个受不了的表情。北堂墨染却只是笑,小姑娘天真可爱,讨人喜欢,他自然也开心。 那时的北堂墨染从没有想过那个一脸稚气的小姑娘有一天会长成亭亭玉立的温柔女子,更没有想过自己和她会莫名其妙的纠缠在一起。 至于后来,北堂墨染开始跟着先帝学习政事,那个约定留在那个了那个下午,从来没有实现。 “王爷?王爷?” 谢嫣然的声音把北堂墨染唤回现实,北堂墨染看着面前的女子,放下了一直抬着的手,笑了笑,摸了摸谢嫣然的头,正如同他们幼时那样。 “不麻烦的,嫣然,不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剧里有一个让我觉得特别好笑的剧情就是尚羽那么大一个人,要跟一群七八岁的小孩儿坐在一块儿听白无尘讲课,完了自己心里还要想些少年人的花花心思。 另外就是很喜欢古装剧里男主教女主写字,手把手哦~我没有写出来,但是大家可以自行想像哈哈哈。 ☆、七 转眼已近年关,谢嫣然的身子一日一日好起来,虽然还是没有回忆起些什么,但也不至于总是晕倒。于众人而言,都是件好事。 洛菲菲时常跑去看谢嫣然,谢嫣然觉得洛菲菲活泼有趣,所以对于洛菲菲总和她提起过往表现出了相对于其他人而言更大的宽容度。 但是洛菲菲每次去看谢嫣然,北堂奕总是要跟在旁边。人家女孩子聊天,他又插不进去,就一个人坐在院里泡茶喝茶,惹来一堆洛菲菲的白眼。但无论洛菲菲如何表示以后不需要他陪着,北堂奕还是始终坚持。 众人有时打趣北堂奕的占有欲,但只有北堂奕自己心里知道,他最担心的,是洛菲菲又会带着谢嫣然闯出什么麻烦来。 光说谢嫣然曾经还是大家闺秀的时候,脑子里一堆条条框框都能被洛菲菲带着喝酒打群架,那现在宛如一张白纸的谢嫣然就更不用提了,怕是洛菲菲几句话就能把她拐跑。 第9页 所以哪怕接到的是数不尽的白眼,北堂奕始终坚持呆在她们附近,正所谓任重而道远。然而,即使是北堂奕,也是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这天北堂奕忙着处理政事,而洛菲菲却收到了千里之外的楚胜男寄来的书信,信上说她和白无尘不日就要回黄道国,还给大家带了不少特产。洛菲菲简直开心的要原地一蹦三尺高,正巧夏冰进宫,洛菲菲便寻了个空子带着夏冰熘到了宸王府里。 宸王府里的谢嫣然依旧是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地望天发呆。北堂墨染早些时候派人给她传了话,今日要在皇宫议事,会很晚回来,就不检查她的功课了。 谢嫣然伸了个懒腰:“难得悠闲啊。” “嫣然!” 谢嫣然朝着声音来源望去,看到正兴高采烈朝她挥手的洛菲菲还有她身后笑靥如花的夏冰。 “菲菲,冰冰!”谢嫣然拍了拍裙子,站起来迎了过去,“你们怎么来了?” “快别提了,”洛菲菲一挥手,“我这好不容易背着龙蛋跑出来的。” 夏冰向前一步,挽住了谢嫣然的胳膊:“嫣然,你知道吗?胜男她们要回来了。” 洛菲菲紧跟着接上一句:“而且大力给咱们带了好多特产!估计会很贵哟~” 谢嫣然笑出声来:“菲菲,你脑子里怎么就是钱啊?” “瞅你这话说的,脑子不想钱还能想啥?”洛菲菲故作高深,“来来来,进屋说,进屋说。” “嫣然,”洛菲菲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话,“听说最近王爷一直在帮你补课啊?” “补课?” “就是教书。” “哦,”谢嫣然明白过来,“是啊,他每天会给我布置功课,然后晚上来检查。” “那可真是太好了,嫣然。”夏冰也抓了一把瓜子,“我听说宸王才高八斗,能有他做教书先生一定很棒吧?” 谢嫣然停住了磕瓜子的动作,缓缓抬头看向两人,沉重地摇了摇头:“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请他来教我。” 洛菲菲和夏冰对视一眼,一脸疑惑:“怎么了呢?” “他好恐怖。”谢嫣然一把扔开瓜子,“每天布置的任务满满当当。我每天,从早上睁开眼开始就要背古诗,一直背到中午,这还不算完,下午还要练字和练画。练字两个时辰,练画三个时辰。等到都练完了,他也回来了,用过晚膳,他就要开始检查我的功课。” 谢嫣然站起来,越发激动:“一个背错,他就――” “他就打你?”洛菲菲也一把扔开瓜子。 谢嫣然摇摇头,委屈的坐下:“他不打我。但是他会板起脸来,就这么看着你,眼神里酝酿着无数的愤怒、失望,特别吓人。” “我终于明白,”谢嫣然简直要哭出来,“尚羽为什么要去跟着白无尘学了……” “不会吧,”夏冰皱起了眉头,“我听堂棠说,宸王性格很温柔的。” “那都是假象!”谢嫣然一拍桌子,“他的内里就是一个又古板又严格又挑剔又兇残的魔鬼!” “啧啧啧,”洛菲菲一脸感嘆,“看把咱嫣然逼得,这都委屈成啥样了,太惨了。” 三人一时均是无话,屋内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洛菲菲才又看向夏冰:“诶,冰冰,你刚刚说大白牙和你说,你俩和好了?” 夏冰愣了愣,面对对面两人好奇的眼神,苦涩地笑了笑:“没有。那都是以前他说的。我最近虽然住在唐王府里,但是一般见不到他。我想,是他在故意避开我吧。” “可是,”谢嫣然又抓起一把瓜子,“你们的婚约不是又定下来了吗?你们还是要成亲的吧。” “婚约又有什么用,如果堂棠不愿意,我又能怎样呢。” 洛菲菲握住夏冰的手:“冰冰啊,我觉得你不要太悲观,依我看,大白牙对你绝对还是有感情的,不然他躲你干什么。” 夏冰对上洛菲菲安慰的眼神,也扯出一个笑容,示意她们不要担心。 “诶呀!”洛菲菲站起来,“你看你们俩,一个为爱情忧心,一个被学习折磨。一点儿都没有新时代女性的模样。好不容易没有龙蛋在旁边管着我,咱们得好好的乐呵乐呵一下啊。” 谢嫣然吐掉瓜子皮:“怎么乐呵啊?” 洛菲菲坏笑起来:“这你就不用管了。信菲姐,得永生。” 皇宫里政事刚刚结束,不少大臣已经离开,只剩下北堂家的三叔侄还有梅大人、张大人。 北堂棠向窗外一望:“天这么快就黑了。” 张大人笑了起来:“怎么,唐王着急回府?” 北堂棠也笑了笑:“我着什么急,还是皇叔更着急吧。” 众人都看向正收拾东西的北堂墨染,北堂墨染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接话。巧在德海此时沖了进来:“皇上,出、出事了……” 北堂奕皱起眉头:“出什么事了?” “皇后、皇后娘娘――” “菲菲?”北堂奕着急起来,“菲菲怎么了?” 第10页 德海终于顺过气来:“苏大人派了人递话,说是皇后娘娘、唐――不是,夏冰公主,还有谢星主,在红鸾院里和几个人打起来了!” 梅大人叫出声来:“打起来了?” “是,好像是有几个男子误会了,对着夏冰公主动手动脚,然后皇后娘娘一个没忍住,就动手了。” 北堂棠话没听完就沖了出去,德海连忙又对着紧随其后的众人说话:“不过三位都没事儿,没被伤着。在事态严重起来之前,苏大人就赶过去控制住了。反倒是那几个男的,好像被打的不轻。” 众人冷静下来,北堂奕嘆了口气:“果然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北堂墨染闻言回头看了北堂奕一眼。北堂奕耸了耸肩,面瘫地对着北堂墨染表示自己也没办法,北堂墨染摇了摇头,拂袖而去。 红鸾院里,苏寻仙轻摇着摺扇看热闹,北堂棠对着已经醉的抱着个酒罈子不撒手的夏冰一脸无语。谢嫣然站在一旁为正在训话的洛菲菲鼓掌,而醉醺醺的洛菲菲还在使劲儿训着那几个被打的一脸伤的男子,结果一个没站稳,眼看就要倒下去,好在北堂奕已经赶了过来,把她揽在了怀里。 “呦!龙蛋儿!” 北堂奕一脸无奈:“你就是安分不了是吧?” 洛菲菲嘿嘿一笑,抱住了北堂奕的腰,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站在旁边的北堂墨染看着这一幕,心下莫名有些庆幸,好在嫣然没洛菲菲这么能捣乱。转头看向蹲在地上的几个男子:“皇后还是一如既往的能够以一敌十啊。” 一旁的苏寻仙笑出声来:“你倒是会摘锅。夏冰是醉的没力气打人了没错,谢嫣然可没省着她的力气。我赶过来的时候,她正挠人挠的起劲儿呢。” “嫣然!最棒!”北堂奕怀里的洛菲菲附和到。 而自从北堂墨染出现以后,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的谢嫣然一直没有搭腔。 北堂墨染瞪了苏寻仙一眼,然后伸出手去拉谢嫣然,却没想到谢嫣然突然一个闪身熘到了北堂棠身后。 北堂墨染皱了皱眉头:“嫣然,你躲什么?” 谢嫣然从北堂棠身后探出头来:“王爷,你要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北堂墨染板起脸来,“过来,嫣然,我们回府。” “我不过去,”嫣然在北堂棠身后又缩了缩,“你生气了,我才不过去呢。” 一旁看热闹的苏寻仙笑着摇扇:“谢姑娘,还是赶快过去吧。墨染髮起火来,那可是要吓死人的。” “是啊,嫣然。”洛菲菲在北堂奕怀里打了个酒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北堂奕看了怀里醉醺醺的女子一眼:“你闭嘴。” 洛菲菲嘴巴一瘪,委屈的沉默了下来。 “谢嫣然,”北堂墨染的语气已经加重,“过来。” 谢嫣然却还是没有意识到北堂墨染身上散发出的怒气,躲在北堂棠的身后继续负隅顽抗。 “我才不过去呢,我过去了你又要骂我。”谢嫣然冲着北堂棠笑,“堂棠多好啊,长的又帅,脾气还好,每次看到我都笑嘻嘻的。不像你,每天都板着一张脸。” “我哪有天天板着一张脸。”北堂墨染紧了紧手里的扇子,“你过来,我不会骂你的。” “我不过去。”谢嫣然躲在北堂棠身后对着北堂墨染叫嚣,“我要去堂棠家里玩。” “不行!” 北堂墨染这下是真生气了,还去他家里玩,去了以后除了玩还打算做什么? 北堂墨染上前一步,一把把谢嫣然从北堂棠背后拽了出来,下一秒,扇子就毫不留情的打在了谢嫣然的头上。 “诶呦!” 谢嫣然捂着头,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北堂墨染,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北堂墨染的一句话唬在了原地。 “谢嫣然,你被禁足了!” ☆、八 谢嫣然已有三天没和北堂墨染说话了。 饭照吃,觉照睡,只是黄昏的时候再不肯露面,每日检查功课的时候也总让小荷来说一声身体不舒服,没法交功课了。 北堂墨染大概能想得到谢嫣然是为什么,但谢嫣然这种消极怠工的行为让他不禁怀疑谢嫣然究竟是在生他的气,还是只是找了个由头偷懒不做功课。 谢嫣然三天没有搭理北堂墨染,北堂墨染也疑惑了三天,中间无数次对着乌龟和黑猫自言自语发牢骚求解惑略过不计,最终他还是决定问问普通人类的看法。 “你说嫣然,是在生气吗?” 当北堂墨染略带犹豫的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一向自称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仙――苏寻仙,终于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 “墨染,我记得你以前追洛菲菲的时候没这么笨啊。你是最近太累了吗?” “说什么呢。”北堂墨染皱了皱眉,“嫣然和洛菲菲又不一样。” 苏寻仙挑了挑眉:“是,是不一样。” “那你说,她是在生气吗?” “她啊,百分百是在生气。” “生我的气吗?” 第11页 “不然是生我的气吗?” 北堂墨染沉默下来,半响才又开口问道:“那,怎么办呢?” 苏寻仙拍了拍手中扇,正准备开口,却眼波一转,带上了笑意:“想哄谢嫣然开心的话,可以去问唐王殿下啊。” “堂棠?”北堂墨染眉头皱的越发深,“问他做什么?” 苏寻仙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那不是谢嫣然自己说的吗,唐王殿下,长的帅,脾气好,喜欢的不得了。” “她可没说自己喜欢的不得了。” “是吗?”苏寻仙一脸无辜地扇起了扇子,“我不记得了。你还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啊?” 北堂墨染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苏寻仙,眼神中带上了几分警告。苏寻仙见状轻笑一声:“墨染,我是说真的。这哄女人开心,最重要的是投其所好。我看啊,你也不用发愁了,直接让唐王去帮你噹噹说客就好了。怎么说来着?美男计――” 北堂墨染把茶杯重重的一放,又瞪了苏寻仙一眼,转身离开。只余下苏寻仙一人在原地悠然自得地品茶:“果然,这男女之间的弯弯绕绕,最是有趣。” 这日下午的星主会议的气氛格外凝重,大家几乎都能看出来宸王的心情很差,至于为什么,众人却是不得而知。唯一或许知情的苏寻仙更是摆出了一身无可奉告的态度,还有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梅大人靠近张大人,小声地发着牢骚:“你说平时这皇上一个面瘫也就算了,这宸王殿下怎么也面瘫了。这冷冰冰的气氛,简直要冻死人了。” “你小声点,”张大人的声音接近耳语,“你是不是忘了宸王发火有多恐怖了。” “二位星主。” 北堂墨染不带情绪的声音在星主殿内响起,梅大人和张大人一个激灵赶紧坐好,讪讪地看向了满脸写着“我不开心”的北堂墨染。 “像星主会议这样严肃的场合,怕是不适合二位聊家常吧。若是二位星主有话没说完,可以说完了再进来。” “呵呵呵呵,”梅大人讪笑道,“宸王真是幽默,我们哪有什么话说,没话说没话说,呵呵呵呵呵呵。” 梅大人的笑声在北堂墨染的面无表情下渐渐低了下去,整个星主殿陷入一种难言的沉默中去。北堂棠受不了这种尴尬的,主动跳了出来想缓和一下气氛:“皇叔,其实今天只是例会,咱们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 “什么算是重要的事?” 北堂墨染板着脸看向北堂棠,北堂棠被问的一脸懵,而一旁的苏寻仙则愉快的靠到椅背上看起了戏。 “有关黄道国上下的事情,无论大小,都是重要的事。”北堂墨染面无表情,话却丝毫没有客气,“若是像唐王一样每日都嘻嘻哈哈的,怕是这整个黄道国都要没个正形了。” “我――”北堂棠被怼的瞪大了双眼。 北堂墨染却还在继续:“唐王年纪也不小了,却还总是胡闹,一点都没有皇室的样子,让人放心不下。” “依我看,”北堂墨染扭回头,“应该早日完成婚约。” “说得好!”本来听得一脸懵的洛菲菲在听到婚约两字的时候立刻精神了起来,“是该完成婚约了,完成婚约好啊。大白牙,好,好。” 北堂棠对着洛菲菲无语:“好什么呀――” “自然是好的。”北堂墨染又接上了话,“我看唐王是对自己认识不清。以唐王的条件,有人愿意要就不错了,竟然还挑三拣四。” “什么叫有人要不错了?”北堂棠气到站起来,“皇叔,我北堂棠也是黄道国黄金单身汉的前几位好吗?放眼黄道国,哪个姑娘不说我长的帅,武功高,家世好,性格棒。” “好了。”一直沉默的北堂奕嘆了口气,“皇叔说的也有道理,婚约是该提上日程了。今日也没什么别的事情了,散会吧。皇叔,不如留下小叙,如何?” 殿内,北堂奕提起茶壶替北堂墨染倒茶:“皇叔似有心事?” 北堂墨染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才开口回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哦?皇叔不如说来一听。或许朕能帮上些忙。” 北堂墨染抚了抚杯沿:“皇后如果生气,皇上会怎么办?” “生气?”北堂奕思索了思索,“很简单,给她准备一桌吃的。一顿饭下去,立刻好转。” 宸王府里,北堂墨染寻了黄道国最好的名厨来准备膳食,一旁的梅大人努力找话:“这个刘大厨啊,可是我府里最好的大厨了,那一道红烧排骨,做的是出神入化。” 北堂墨染微微一笑:“多谢梅大人了。” “不碍事,”梅大人一挥手,“就是做道菜而已嘛。” 正说着,下人就进来通报:“王爷,膳食都已送过去了。” “怎么样?” “这个……这菜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然后呢?她可开心?” “开不开心小的不知道,小荷姑娘就出来道了个谢。” 第12页 “就没了?” “没了。” 挥挥手让下人下去,北堂墨染又陷进了沉默里。一旁的梅大人明白过来,哈哈一笑。 “我说王爷啊,其实吧,想要哄女孩子开心,最管用的还是金银珠宝。哪个女孩子不爱首饰啊?” “梅大人说的,也有道理。” 尚羽和西风烈一脸疑惑地看着书房里一堆亮晶晶的珠钗手镯,相互对视一眼,还是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你这是……” 北堂墨染一举扇,示意他们先不要说话,吩咐下人道:“送过去吧。” 下人行了个礼,然后就在尚羽和西风烈惊诧的眼光里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走。 “王爷……” 北堂墨染又一举扇,尚羽和西风烈对视一眼,只好再次安静下来,陪着北堂墨染在书房里等着。 没过一会儿,那些下人就又都捧着首饰原封不动地回来了。 “怎么回事?” “王爷,小荷姑娘说多谢,但不必了。” 北堂墨染闭了闭眼,挥手让下人下去,整个人身上都开始散发出一种恐怖的气场。尚羽和西风烈又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默默地退了出去。 “王爷。” 北堂墨染从书卷上移开视线,看向了偷偷摸摸熘进来的尚羽:“尚羽?何事?” 尚羽掏出一本册子放到了桌上:“王爷,这个给你。” 北堂墨染对着册子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这个是……”尚羽犹豫了犹豫,“好东西。听说皇上就是靠着这个追到皇后的,还有白大人也是靠着这个和楚将军修成正果的。” 北堂墨染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册子:“寻、花、问、柳……” 北堂墨染抬起眼看向一脸求表扬求夸奖的尚羽:“这册子从哪儿弄的?” “啊?” “苏寻仙给你的?” “呃……” “你整日都在想些什么?小小年纪,看这种书做什么?” “我……” “回去把现在背的书抄十遍。” “十遍?!” “嗯?” “哦……” 尚羽嘆了口气,委屈的看了看北堂墨染,转身离开了。而北堂墨染看着那册子,只觉心烦,不耐之下也往屋外走去。 不知不觉又走到谢嫣然的侧院,北堂墨染看着侧门,心下烦躁还有些委屈,明明是为你好,不领情就算了,还要生气。 北堂墨染正想着,就看到谢嫣然一边吃着糕点一边踏出门来,两人的视线正正好相遇。谢嫣然愣了一下,紧接着就要转身跑。 北堂墨染一时着急也直接喊了出来:“嫣然!” 谢嫣然一个激灵,停住了脚,不情愿地转过身来看他。北堂墨染一时竟也不知说些什么,就这样沉默了一会儿。 “嫣然,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没有。”谢嫣然一口咬掉了一半糕点,“我哪敢生宸王的气,怕是要被扇子打晕过去呢。” 北堂墨染无奈:“嫣然……” 北堂墨染上前几步,到了谢嫣然面前:“那日打你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 谢嫣然抬眼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要我怎么做,你就不生气了呢?” “我说了有什么用,你又不答应。” “我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那,”谢嫣然眼睛亮起来,却还勉力维持着冷淡,“你不能再禁我的足了。” “好。不过你以后不能喝酒闹事。” “我哪有闹事,是他们欺负我们。那以后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有人欺负你,你就来找我。” 北堂墨染说的笃定,谢嫣然愣了愣,从北堂墨染身上移开了视线:“另外,你给我布置的功课都太多了,我要求减一半。” “减三分之一怎么样?” “你刚刚还说什么都――” “好好好,减一半,减一半。” “还有……” 天色渐近黄昏,谢嫣然说的起劲,整个人都有些眉飞色舞,北堂墨染笑着看她,只觉心里一块大石放下。 “嫣然。” “嗯?” “没事。” “什么呀?” “就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九 黄道国近来热闹,原因无他,那远游在外的白大人和楚将军终于回国,并且开始热热闹闹地准备起婚礼了。 黄道国上下一想到这白大人死皮赖脸地缠着楚将军这么多年,中间一度以为没戏了,却还是能有个大团圆结局,实在是让人敬佩。所以大家在这些日子里都是兴高采烈,谢嫣然也不例外。 虽然谢嫣然已经不记得过往,面对白无尘和楚胜男的絮絮叨叨也只能摆出礼貌的微笑,但面对人生中的“第一场”张灯结彩,谢嫣然平静的外表下还是隐藏着小小的欢欣雀跃。如果说谢嫣然的兴奋被很好地隐藏起来,只露出小小的不易为人发觉的一角,那与之相反的,大喇喇地全都显露出来的,就是洛菲菲了。 第13页 自从楚胜男和白无尘回到黄道国,并且宣布了决定补办婚礼的消息以后,洛菲菲就仿佛打上了十二管鸡血一般兴奋起来,并且自主任命自己为这场婚礼的总策划师,包揽了由小到大的一切事情。而在洛菲菲的影响下,谢嫣然也激动的跳了出来表示自己也要为婚礼尽一份力。但是洛菲菲对此有些犹豫,只是当着大家的面不好意思问出口,只能在私下询问谢嫣然。 “嫣然,你来婚礼帮忙,我是没问题,但是王爷那边知道吗?” “你说北堂墨染?他当然知道了。” 谢嫣然拉着洛菲菲坐下:“菲菲,你不用担心他,他不会有意见的。” “那就好。”洛菲菲安下心来,而后又发觉有些不对,“等等,嫣然,你刚刚管王爷叫什么?” “北堂墨染啊。” “你咋不叫他王爷了呢?” “哦,”谢嫣然拿起桌上的点心漫不经心的吃起来,“我们那天聊过了,觉得我叫他王爷老显得我低他一等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好。所以,我以后就叫他的名字,方便相处。” 洛菲菲笑起来,欣慰地拍了拍谢嫣然的肩:“可以啊,嫣然,农奴翻身把歌唱啊。照你这速度,成为王妃指日可待。” 谢嫣然停了吃,疑惑地看向洛菲菲:“你说什么?成为什么?” 洛菲菲愣了愣:“呃、没什么,没什么。” 谢嫣然皱起眉头还想接着问,洛菲菲赶忙转移了话题:“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咱们这个婚礼的总构思。别吃了,听我讲。” 谢嫣然被迫放下手里的点心,虽说还是有些疑惑,但还是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洛菲菲对婚礼的介绍上。 一定要做好,谢嫣然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交给她的任务都做好,让大家知道虽然谢嫣然失忆了,但是她还是非常有能力的。 然而事实总是不遂人愿。 谢嫣然不过帮了三天的忙,就已经成为了接近于婚礼布置鬼见愁的存在。去准备婚礼餐点,却在酒楼里一个不小心打翻了人家的酒柜,稀里哗啦碎了一地的不仅是酒,还有酒楼老闆的心;于是转换任务,去准备要用的鲜花,却不知怎么就把人家养的羊放了出来,好好的一片花田被啃的不成样子;于是再转换任务,去布置现场,结果勾住了红绸,把本来挂好的红绸全都扯了下来。 据在现场的人描述,当时所有的人都停住了手上的工作,大家一起呆呆的、愣愣的、懵逼的看着那些红绸从樑上掉了下来,散落一地的不仅仅是红绸,还有大家的崩溃。 “我说谢星主啊,”梅大人捂着心口快要哭了出来,“你到底是去帮忙还是去捣乱的呀,那酒、那花,你知道赔了多少钱了吗?国库空虚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呀?” “梅梅!”洛菲菲一巴掌甩在梅大人胳膊上,“什么意思啊你?嫣然又不是故意的。她这不是,业务不熟练嘛。” 梅大人一巴掌打回在洛菲菲的胳膊上:“等她熟练了,咱也破产了!” 洛菲菲瞪起眼来:“就你有嘴!一天儿叭叭的!” “菲菲。”谢嫣然打断两人,“其实梅大人说的有道理,我还是不要给大家添乱了。” “没有,嫣然,”洛菲菲心疼地挽住谢嫣然的胳膊,“你别听他瞎说――” “菲菲,我没事。”谢嫣然笑着拍了拍洛菲菲的手,“我在精神上支持你们,你们加油,我,就先回去了。” 这日北堂墨染忙完事情已是深夜,窗外月光正好,他一时兴起,便想要出去四处走走。走到花园的时候,却看到亭子里孤零零坐了一个正望着月亮发呆的谢嫣然。 北堂墨染停下了脚步,远远的看着呆呆地望着月亮的谢嫣然,她似有心事,不时嘆气。北堂墨染敲了敲手中摺扇,抬步走了过去。 “若不是你旁边放了盏提灯,我还要以为我这宸王府里,是闹鬼了。” 谢嫣然无精打采地转过头看北堂墨染:“你府里的鬼也像我一样没用吗?” 北堂墨染在她身旁坐下,脸上笑意不减:“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不过,他们肯定不像你一样,能把梅大人气的跳脚。” 谢嫣然收回视线:“你也笑话我。” 北堂墨染笑出声来:“我哪里是笑话你,我是钦佩你啊。你这三天的事迹,已经传遍城里了。哦,不止城里,连城外蛇夫村的人都知道了。” “诶呀!”谢嫣然直起身来瞪北堂墨染,“北堂墨染,你真烦人!” 北堂墨染笑而不语,只是摇着摺扇看谢嫣然。谢嫣然嘆了口气,又趴回到桌子上。 “墨染。” “嗯?” “我以前,也这么没用的吗?” 北堂墨染停住了摇扇的手,以前的谢嫣然吗,那个总是大方得体的谢嫣然,带着温婉笑意的谢嫣然,所有都考虑的事无巨细的谢嫣然,那个看似完美的谢嫣然……但是在很久以前,她明明不是那样的。那时候的她,绑着两个髻,来皇宫的时候会跟在他们的身后跑,被北堂棠捉弄了会闹别扭,看到点心会把眼睛弯成月牙,那个谢嫣然就和自己现在眼前的谢嫣然没有什么两样。总以为她变了,总以为是时光的错,可或许,她从没有变过,她只是披了一层外衣,是自己没有看清楚。 第14页 “以前的你,和现在并没有太大区别。” 谢嫣然抬眼看他:“是吗?” 北堂墨染温和地笑,伸出手轻轻帮谢嫣然把散落的髮丝捋到脑后:“是啊。只是比现在聪明一点,温柔一点,懂事一点,能干一点――” “好了好了好了,”谢嫣然捂住耳朵,“我就不该问你,更受打击了。” 北堂墨染笑着收回手,继续摇着摺扇:“嫣然,你现在也挺好的,不是吗?” 谢嫣然放下耳朵,闷闷道:“我没有觉得现在的我很糟糕,我只是觉得……有点难过。” “我好惨啊……把以前的事情都忘的一干二净也就算了,连以前能做到的事也做不到了。你们说我是巨蟹星主,可我连异能都用不了……真没用……” 北堂墨染思绪纷杂,忍不住想要开口问一直困扰着他的一个问题:“嫣然。” “嗯?”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谢嫣然白了北堂墨染一眼:“你是认真的吗?你明明知道我失忆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只是如果,你喜欢过一个人,喜欢了很久很久,但是他并不喜欢你,也不能说不喜欢,只是,他给不了你想要的回应,你……会恨他吗?” 谢嫣然皱了皱眉:“为什么要恨他?他又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那如果,他对别人的喜欢伤害到你了呢?” “那我也不会去恨他的。我喜欢谁是我的选择,他喜欢谁是他的选择,他不能因为我选择喜欢他而责怪我,我也不会因为他没有选择我而责怪他。感情本来就不是可以轻易控制的,不是吗?” “不过,”谢嫣然话锋一转,若有所思,“如果我因为他对别人的喜欢而感到难过,那我可能,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北堂墨染愣了愣:“假如他已经不喜欢那个人了呢?” “那他会喜欢上我吗?”谢嫣然看向北堂墨染。 “……不知道。” 谢嫣然笑了起来:“墨染,你今天好奇怪,问的问题怪怪的,脸上的表情也怪怪的。你怎么了?被附身了?” 北堂墨染低下头,扯出一抹苦笑。谢嫣然却没有注意到,伸了个懒腰:“不过跟你说了这么多,我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没有那么差了。我回去啦,你也早些休息。” 北堂墨染看着谢嫣然提起身旁的提灯,走出了亭子,而后又忽然转过身来。 “墨染,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我可以从旭日初升等到明月高悬,也可以从草长莺飞等到冬雪落尽。所以我想,如果我真的很喜欢那个人,那我愿意等他,等多久都没有关系,直到我不再喜欢他为止。” ☆、十 白无尘和楚胜男婚礼这日,谢嫣然起的格外早。以至于一向习惯早起的北堂墨染在看到谢嫣然以后都有些惊讶。 “今日起的这么早?” “我要去帮忙啊。” “还帮忙?” “……去看热闹行了吧?” 谢嫣然撇了一眼忍笑的北堂墨染:“菲菲说了,今日我和冰冰要负责守门,这可是大任务。” 北堂墨染点点头:“那看来嫣然今日是身负重任啊。” “那是。”谢嫣然凑过来,“墨染,你要和我一起去楚府等着吗?” “我就不去了。”北堂墨染展开摺扇,“今日还是有公务。待我忙完公务,再和皇上他们一起去。” “那好吧。”谢嫣然笑靥如花,“墨染,今日的餐点一定很棒,你可千万别错过,一定要按时来。” “我会的。” “那我等你。” 楚府里,楚胜男一袭红装坐在喜床上,洛菲菲在她身旁一边替她整理着发冠一边吐槽:“大力,虽然你平时总是打扮的像个男人,不过你今天这么一收拾,还是挺好看的。” 夏冰笑起来:“菲菲,你这到底是在夸胜男,还是在损胜男啊?” “当然是夸啦,”谢嫣然利落地接上,“咱们菲菲啊,有一套独特的‘夸人方法’。” “诶,谢嫣然,”洛菲菲停下手上的动作,“我发现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都是王爷给你惯的。” “不过菲菲,”夏冰有些疑惑,“你今日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做那个什么,伴娘啊?” “这是我们那儿的习俗,结了婚的人是不能再做伴娘的。” 夏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样啊。” “所以说,”洛菲菲又坏笑起来,“你跟嫣然要抓紧了,不然谁成了最后一个……” “那肯定是我最后一个了。”谢嫣然拿起一块点心,“冰冰和堂棠好事渐近,而我是连人影都没瞅着。” 洛菲菲转了转眼睛,坐到了谢嫣然身边:“嫣然,我觉得你不要把眼光放的太远,你可以看一看你的身边嘛。” “我的身边?”谢嫣然嘴里鼓鼓囊囊,考虑了一会儿,“梅大人?” 第15页 “呸!”洛菲菲的反应直接吓到了谢嫣然和夏冰,“你想哪儿去了!梅梅是咱们的好姐妹,你怎么能对他有这种想法呢!” 谢嫣然委屈:“我没对他有这种想法啊,那不是你说的让我看看身边吗?” “我是说,王爷。你觉得王爷怎么样?” “王爷?北堂墨染?” 洛菲菲充满期待地点了点头,谢嫣然却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顺带着喷了洛菲菲一脸的饼干渣。 “菲菲啊,你在想什么?我和墨染怎么可能呢?” 洛菲菲悲壮地抹掉脸上的饼干屑:“怎么不可能呢?” 谢嫣然也伸出手替洛菲菲擦脸:“我呢,听王府里的下人说了。黄道国从上到下,从男到女,从老到幼都知道,宸王,他是一个好儿郎。身高八尺,长身玉立,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不仅武功高强,还学识渊博。撇去和黄道国第一富商苏寻仙的奇怪传闻不谈,单看这些条件,宸王北堂墨染也一直都是怀春少女们的最佳幻想对象。” “你这都听得啥呀?这谁说的,也太不靠谱了吧?” “虽然可能用词是有点夸张,但是中心思想是没有变的。”谢嫣然耸耸肩,“总而言之一句话,黄道国有一半的女性都喜欢宸王,还有一半,都嫁人了。” “可是光她们喜欢王爷是没用的呀,”夏冰插讲话来,“这种事还是要看王爷自己的。” “没错,光她们喜欢没用。”洛菲菲抓住谢嫣然的手,“重点是你喜不喜欢?” “我――重点是北堂墨染喜不喜欢。”谢嫣然挣开洛菲菲的手,站了起来,“你问我做什么。” “你――我――”洛菲菲一时无言,只好摆摆手,“心累。” 夏冰笑了笑,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楚胜男:“胜男,你怎么了?这么安静。” “我……”楚胜男深吸了几口气,“有点……” “紧张?” 楚胜男点点头,洛菲菲摇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我说大力啊,你这孩子都生了还紧张什么呀?对了,你孩子呢?” “奶娘看着呢。”楚胜男想了想,突然站起来,“不行,我去看看。” 谢嫣然三人连忙拦住楚胜男:“你坐下!哪有新娘子在大婚之日到处跑的?” “可是――” “我去看!” 谢嫣然安慰道:“我去看看,好吧?” “那,也行,在东拐第三间厢房。” “东拐第三间。” “嗯。” “没问题,放心。” 谢嫣然合上房间的门,转身向厢房走去。走到厢房的时候,正巧婢女端着药站在奶娘身边。 “谢星主。” “不必多礼,这是什么?” “回谢星主,少爷近日有些咳嗽,这药是治咳嗽的。” “哦,”谢嫣然点点头,“那不必在意我,餵药要紧。” 奶娘行了个礼,转身去跟孩子餵药。只是孩子却好像受不了药的苦味,那药甫一靠近就被他在哭闹中打翻。 药碗跌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漆黑的药水顺着四分五裂的白瓷流淌,绘出可怖的图案。 北堂墨染和北堂家兄弟到达白府的时候,喜宴已经开始。他们刚刚坐下,就看到洛菲菲匆匆忙忙地找了过来。 “王爷,”洛菲菲把北堂墨染拉到角落里,“你看到嫣然了吗?” “嗯?” “是这样。在楚府的时候,嫣然去看了看大力的孩子,然后就再没回来。奶娘说她早就走了,可是我们一直等到白无尘来接亲也没找到她。” “这……”北堂墨染抬眼看了看四周的欢声笑语,“啊,嫣然她回府了。” “回府?” “对,她说自己身体临时不舒服,还托我和你们说一声。都怪我,来的太晚,给忘了。” “这样啊,”洛菲菲松了一口气,“嫣然没事儿我就放心了。行,王爷,那你坐,我去忙了。” 北堂墨染却没法安心坐好,和白无尘打了声招唿,就匆匆忙忙地赶向了楚府。 夜深露重,北堂墨染在楚府的后山树林里跌跌撞撞地走着,与上次不同,没有旁人在他身侧,他的心神也不在另一个人身上。这回只他一个人,怀着无尽的不安,在这片树林里寻找谢嫣然。他的心情一会儿烦躁,一会儿担忧,一会儿想着找到谢嫣然以后一定要骂她一顿,一会儿想着只要她没事就好。 然后他看见了月光下依靠着大树坐着的谢嫣然。 她身上是白天和他说再见时的那一袭粉衣,头上的珠翠却好像不见了几只,她靠着大树,环抱着双膝,双眼茫然的盯着地面,不时发出几声抽泣声。 北堂墨染在距离她几步之远的地方看着她,那些愤怒、焦躁、不安都奇异的消失,只有从心底缓缓升起的悲伤在胸腔里翻滚。 北堂墨染抬步走到谢嫣然跟前,语气嘶哑:“你在这儿做什么?” 谢嫣然缓缓抬起头看他,脸上的泪痕斑驳在月光照耀下清晰地好像刻在了北堂墨染的心上。 第16页 “墨染,我看见了好多事情。” “不对,”谢嫣然又低下头,泪珠又大颗大颗地落下来,“是,我想起了好多事情。” 北堂墨染垂下眼,撩起衣袍坐到了她的身边:“是什么?” “有一个人,很恐怖的一个人,”谢嫣然哭出声来,“雨声很大,有漆黑的汤药,碎裂的瓷片,还有鲜血,尸体,疯了的女人……我一直在喊,一直在喊,可是,可是没有人,没有人来救我,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嫣然。”北堂墨染打断了情绪临近崩溃的谢嫣然,语气温柔,“那都已经过去了。” 谢嫣然抽泣着:“过去了?” “是啊,”北堂墨染伸出手替谢嫣然擦去脸上的泪水,“都过去了。所以不要哭,不要怕,那些都结束了。。” 北堂墨染将双眼盈泪的谢嫣然揽入怀里:“我向你保证,那些汤药,鲜血,尸体,都不会再发生一次了” 谢嫣然倚靠在北堂墨染的怀里,闻得到他身上独有的檀香味道。那怀抱让她莫名觉得熟悉,连着那皎洁月光,那簌簌清风,都让她觉得熟悉,就好像很久以前的某一刻,她也曾这样冲进他的怀里,带着泪水的咸和晚风的凉,努力平復着自己狂蹦的心跳。 ☆、十一 谢嫣然连做了几日的噩梦,梦里是奇形幻影、光怪陆离,混杂着鲜血和哭泣声,扰的谢嫣然夜夜不得安宁。 但谢嫣然却是谁都没有告诉,每天依旧装着开开心心的样子,和洛菲菲插科打诨,笑的惊天动地,低头擦眼泪的时候还要跟上一句:你看你把我都笑出眼泪了。 但是,谢嫣然心里明白,自己根本笑不出来,那都是假的,是她装出来的。在她刚刚甦醒的时候,众人都或多或少的和她提过她失忆之前的事情。但那时谢嫣然对于他们所说的死伤和战乱只怀着一种惊讶和感嘆的心情,直到如今话语和场景终于在梦中一一对应,谢嫣然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每个人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脸上都是那样悲痛的表情。 除去这些,谢嫣然在面对北堂墨染时的心情也有些微妙。那日傍晚他拥她入怀的场景歷歷在目,那些温柔和善意让她忍不住胡思乱想,尤其是只有她和北堂墨染两人呆在书房里的时候,谢嫣然简直是如坐针毡。 于是在某一天,前一天夜里被噩梦和春梦互相交替折磨的痛不欲生的谢嫣然顶着一双熊猫眼强装镇定地找了个由头,正式把教书先生北堂墨染给开除了。 面对着谢嫣然那一大堆胡说八道假大空的理由,北堂墨染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却在谢嫣然转身要走的时候叫住了她。 “嫣然,你是不是想起了些什么?” 北堂墨染的语气平淡中带着困惑,明明是和之前无甚区别的问句,可谢嫣然的心却狠狠地揪了一下。 “没有啊,”谢嫣然笑的事不关己,“墨染你怎么这么问?” 北堂墨染盯着谢嫣然,半响才低下头去:“只是觉得,你……” “嗯?” “……没事了。” “那我走了。” 谢嫣然转身离开,只留北堂墨染一个人坐在屋里,脑海里还是刚刚没说出口的那半句话,刚刚的你,和以前的那个未来皇后谢嫣然,可真像啊。 北堂墨染觉得自己有点神经病,谢嫣然刚刚失忆的时候,说话颠三倒四,做事混乱至极,自己总不自觉地嫌弃她不着五六,现在她一句一句说的莫名其妙却又逻辑清晰,字字都是为国家、为百姓,任谁来看都要感嘆一声,好一个根正苗红的好女子,可自己的心却又开始七上八下,就好像一直呆在自己身边的那只黑猫下一秒就要为了什么老鼠抛弃自己一样。 北堂墨染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真是胡思乱想,自己这些日子又没有惹到谢嫣然,总不会她突然就不理自己了吧。 然后谢嫣然真的没有辜负北堂墨染的期望,她真的突然就开始不理北堂墨染了。说不理好像不大对,准确的来说,是躲着。 早晨北堂墨染早起用早膳的时候,谢嫣然还在屋里睡得正香;傍晚北堂墨染处理完政务回来的时候,谢嫣然已经用完了晚膳,进入了梦乡。而至于花园、书房、湖边,这些以往谢嫣然和北堂墨染见面机率最高的地方,却在这些日子里连谢嫣然的影都见不着。 北堂墨染敏锐地察觉到谢嫣然在躲着他,但是原因是什么,他却不知道。而且,怎么说呢,北堂墨染髮现自从楚胜男白无尘大婚的那个夜晚过后,可能是因为恢復了少许记忆,谢嫣然的智商开始直线上升,连躲着他这种事都做的滴水不漏,丝毫不让人起疑。 所以在北堂墨染和苏寻仙说了谢嫣然最近在躲着他这件事以后,也只换来了苏寻仙的撇撇嘴。 “谢嫣然躲着你?没有吧,我没发现啊。” 连人精苏寻仙都没有察觉出来,北堂墨染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端起茶杯抿一口茶,只觉得和在喝树叶子没什么区别。 苏寻仙却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墨染,你是不是一日不见谢嫣然,便如隔三秋?是不是想每时每刻都能看到谢嫣然?是不是觉得谢嫣然已经成为你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第17页 北堂墨染抬眼看一眼苏寻仙,知道他又开始不安好心,等着看戏,于是把自己心头涌起的那一股打死苏寻仙的想法强压了下去,依旧只是低头抿茶,呸,这树叶子真难喝。 苏寻仙倒也不恼,摇着扇子轻笑,说话倒是终于恢復正常:“你说你,人家以前天天眨着星星眼看你的时候,你爱搭不理,如今不过是因为巧合没见几次面,你倒是急得不行了。” 北堂墨染终于停住了抿茶的动作,只是却也没像往常一样瞪苏寻仙一眼或是直接甩袖离开,北堂墨染放下茶杯,面容沉静,思绪却是纷杂万千。 此时远处却传来熟悉的笑声打断了北堂墨染的思路,北堂墨染闻声望去,正好看到巧笑倩兮的谢嫣然和一个仪表非凡的白衣男子边走边笑。 北堂墨染本就混乱的脑海里顿时闪过几个大字:老鼠来了! 苏寻仙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继续在旁边煽风点火:“哟,谢姑娘这是会的哪家的情郎啊?” 北堂墨染没心思搭理他,谢嫣然却一扭头看到了这边的他们,愣了愣,行了个礼,带着那白衣男子走了过来。 “呦呦呦,”苏寻仙放轻了声音嘲笑他,“墨染,放松点儿,你看你一脸苦大仇深的。” 说话间,谢嫣然和白衣男子已到了二人跟前,谢嫣然还是笑的开心,丝毫看不出这些日子正在费尽心机地躲着北堂墨染。 “墨染,苏大人,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武仙国的梁公子,梁印。梁公子,这是我们黄道国的宸王,北堂墨染,还有这位,是苏寻仙,苏大人。” 梁印作了个揖:“二位,久仰大名啊。” “是吗?”北堂墨染不知怎么就开了口,“从哪儿听的?” 谢嫣然和梁印愣住了,苏寻仙在旁边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咳嗽。 梁印反应的倒是快,笑了笑:“黄道国的宸王殿下胆识过人,富有谋略,辅佐幼帝治国,众国家无不感嘆宸王殿下乃人中龙凤。而苏大人,不仅是黄道国第一富商,更是《寻花问柳》的作者――” “你还看这种书?”北堂墨染打断的干净利落,梁印和谢嫣然的笑又一次僵在脸上。 苏寻仙皱了皱眉,用扇柄一捅北堂墨染,小声问:“什么叫这种书,你骂谁呢?” 北堂墨染没有理苏寻仙,倒是谢嫣然出来打了个圆场:“梁公子真是见多识广。果然是看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谢姑娘谬赞了。” 苏寻仙摇着扇子:“二位是怎么认识的?” “之前谢姑娘一人力战三酒豪的时候,梁某心生佩意,特去结交。后来,梁某还和谢姑娘一起游歷了英仙国。” “虽然我完全不知道梁印在说什么,”谢嫣然对着苏寻仙笑,“不过听起来我和他的交情还是很深的。今早我本来是出门去找菲菲的,结果在客栈里遇到他。一开始还以为遇到疯子了,没想到原来是我误会了。” 梁印也笑:“谢姑娘和以前还是没有什么太大变化,能够再遇谢姑娘真是太好了。” “是啊是啊,真是太好了。” 谢嫣然笑的开心,北堂墨染的眉头却已经皱成一个川字。可谢嫣然却恍然不觉,拉着梁印又去了别处,只留下一个生闷气的北堂墨染和憋笑憋的辛苦的苏寻仙。 半响,北堂墨染才又开始说话:“我想,你或许是对的。” “什么?” “执念太过,伤人伤己。” “所以?” “是时候重新开始了。” 谢嫣然回到宸王府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她和梁印聊的开心,走路都哼着小曲,却没想到在侧院门口遇到了等着她的北堂墨染。 坏了,谢嫣然暗叫不好,忘了最近正在躲着他了。 “嗯……”谢嫣然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墨染?” 北堂墨染冷着一张脸:“你还知道回来?” 谢嫣然愣了愣,笑容不自觉带上几份讨好:“我当然要回来了,要不我睡哪儿啊?” “单身女子,和一个不知来歷的男子聊到这么晚――” “什么不知来歷,人家名叫梁印,家住武仙国,祖孙三代清清白白。” “他说清白就清白?按你目前的情况来说,你和他还算是第一次见面。” “哦,”谢嫣然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一见如故啊。” 北堂墨染被噎的一个顿句:“你――” “北堂墨染你好奇怪,”谢嫣然有些不耐烦,“你对阿印哪来的这么大敌意?今天上午就一直让人家下不来台。” “阿印?你们才聊了多久就变成阿印了?” “我叫他什么你都要管?” “那你怎么不叫我阿染呢?怎么不叫寻仙阿仙呢?怎么不――” “我看不应该叫你阿染,”谢嫣然打断北堂墨染,“应该叫你阿事!” “事儿真多。”谢嫣然推开北堂墨染,捂着耳朵进了院子。 北堂墨染站在原地,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我事儿多? ☆、十二 第18页 我大概是个很死心眼的人。认定了一件事,就一定要坚持做到底。 皇兄走时托我照顾好阿奕,我便狠了心地与他作对,逼他成长,我想他快一点长大,大到站在那高位上,也能心细如丝,沉静如海;那时我预见了洛菲菲的出现,我便像催眠一般的告诉自己,她很重要,从此以后,不论心伤几回,我都会选择伸出我的手,即使站在她身边的人,从不可能是我。 皇兄尚在时,感嘆我的倔强,他说执着有时帮了自己害了别人,而更多的时候,是伤人且伤己。 那时我不以为意,如今看来,却终于明白了皇兄的意思。我把自己害的心疮百孔,也害的别人遍体鳞伤。我打过很多仗,遇到过很多危险,却第一次发现了这样伤人的痛。 我想我是不甘心的,但寻仙说我的不甘心不是因为没有得到洛菲菲,而是因为没有得到我想要的温暖。 或许他是对的,我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皇和母妃,皇兄待我很好却也英年早逝,然后我就只能在这危机重重的朝堂上独自生长。我想有那么一个人,属于我的一个人,属于我的一个家,可以给我提供源源不断的温暖。 我曾经执着的认为那个人会是洛菲菲,很固执的,很认真的那样认为着。但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改变了主意呢? 是看到她和阿奕那样般配的站在一起的时候吗?还是你冲出来为我挡下那一箭的时候?是看着你以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却又和很久以前一样的模样强词夺理胡说八道的时候,还是我开始每天都期待着回府去见你的时候? 感情是件很复杂的事情,我不明白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动摇,就像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坚持爱我十年。 但是我想,嫣然,不如我们从头来过? ――北堂墨染 白府里,洛菲菲和楚胜男开心地逗着孩子,而夏冰和谢嫣然坐在一旁或是心不在焉或是愁容满面。 洛菲菲看了看她们,嘆了口气:“我说两位姑奶奶,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都没精打采的。嫣然,你怎么了?” 谢嫣然回过神:“我?我没怎么啊。” “还装呢,”洛菲菲坐到她身边,“是因为那个梁印吗?” “什么?” “是不是因为他走了,你不开心?” 谢嫣然反应过来,推了洛菲菲一把:“你想哪儿去了,我和阿印不是那种关系。” “那你是因为什么?” 谢嫣然嘆了口气:“是王爷,他最近怪怪的。本来我最近心情就不好,他表现的一奇怪,我这心里就更奇怪了。” 楚胜男随口问了句:“怎么奇怪了?” 谢嫣然无精打采:“我这心里啊,蹦蹦蹦地乱跳。” 三人闻言俱是一愣,有些惊讶地看向谢嫣然。谢嫣然抬头看到三人有些八卦的眼神,暗骂自己怎么又说漏嘴,连忙把话题转到了夏冰身上。 “冰冰,冰冰你怎么了?为什么一脸不开心啊?” 洛菲菲摇了摇头,接上话:“冰冰还能是因为什么,大白牙呗。” 夏冰闻言只是勉强笑了笑:“马上就要到成婚的日子了,可是堂棠他……” “你说这大白牙怎么回事,”洛菲菲一拍桌子,“这都多长时间了,这么能撑呢?” 楚胜男也嘆了口气:“像唐王这种喜欢上一个人就一腔热血的人,受了伤害是最难復原的。毕竟那是把自己的整颗心一次性地给了个干干净净啊。” “但是我觉得,”谢嫣然若有所思,“堂棠一定还是喜欢冰冰的。只是他现在还跨不过这个坎儿,我们要想办法,找一个契机,让他把这个坎儿跨过去。” “契机?”洛菲菲打了个响指,“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城外有个树林,那树林里啊,有个坑。” “坑?” “嗯,咱们啊,以郊游为名,把堂棠骗出去,然后把冰冰和堂棠关在那个坑里。在那种环境下,两个人一定能够互表心意。” “可以啊,”谢嫣然笑起来,“菲菲,这招儿你都想的出来。” 洛菲菲笑了笑:“其实这招不是我想的,是别人想的,我借用了一下。” 谢嫣然笑的没心没肺:“谁想的呀?这也太损了吧。” 洛菲菲带着有些古怪的笑看向谢嫣然:“损吗?” “损啊。” “是,我也觉得她特别损。” 北堂墨染今日难得在府中休息,悠悠然地走去了侧院,却被告知谢嫣然一早就出去了。 “出去?去哪儿了?” “好像是去找唐王殿下了。” “堂棠?!” 北堂墨染简直觉得脑子都要炸:“她去找堂棠做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小荷皱了皱眉,“小姐早晚就提了几句,好像是,要去城外的树林?” 北堂墨染敲了下扇子,转身就走,满脑子都是苏寻仙之前说过的美男计。虽然他觉得这事儿有点荒谬,但是此刻他也没心思去仔细分析。 城外树林里北堂棠已经开始走的有些不耐烦:“谢嫣然,你到底把我叫出来干什么呀?” 第19页 “啊?”正在四处张望的谢嫣然愣了愣,“呃,我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带你出来,换换心情嘛。” “换什么心情呀?我手上一大堆事情要做呢。” “什么事情能比讨老婆重要。”谢嫣然小声嘟囔。 “什么?” “没什么。诶,那边风景特别好诶,去那边看看,走走走。” “那边?可是那边――”北堂棠皱了皱眉头,没有动弹。 谢嫣然也不管那么多,拉着北堂棠就往大坑那里走。好不容易强拉着走到了大坑附近,谢嫣然连忙做惊讶状:“诶呀,那里有个坑啊。” 北堂棠嘆了口气:“是啊,那里是有个坑。那坑在那里都有十年了。” “堂棠,那坑里好像有东西啊。” “什么?” “过去看看,走啊,过去看看。” 谢嫣然推着北堂棠到了坑前,刚准备把他推下去,就听到了北堂墨染的声音。 “谢嫣然!” 被点名的谢嫣然懊恼地嘆了口气,收回了手,转身看向朝他们赶过来的北堂墨染:“墨染,你来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北堂墨染打量了打量他们,“你们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呀。” “没做什么?孤男寡女,在这了无人烟的树林里,你想做什么?” “我没想做什么啊。” 谢嫣然烦心地解释,北堂棠在一旁有些莫名其妙,北堂墨染一抬眼却看到远处树后的衣裙,一伸手把谢嫣然拉到了身后护住:“谁在那里?” 那衣裙在树后窸窸窣窣了半天,才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却是垂头丧气地洛菲菲和夏冰。 “咳,”洛菲菲强装笑脸,“王爷,大白牙,嫣然,好巧啊,又偶遇。” 北堂棠一脸困惑,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一转身抓住了从北堂墨染身后露出了半个身子的谢嫣然的胳膊:“好你个谢嫣然,你竟然拿这招坑我。” 北堂墨染看谢嫣然的脸皱成了个包子,知道是北堂棠用力失了数,一扇子打了上去:“堂棠,有话好好说,嫣然身子弱,别动手。” “是,”洛菲菲也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做的主,嫣然她现在哪想的出来,你别怪嫣然。” 北堂棠看着揉着胳膊的谢嫣然,也不好再说什么,憋着个嘴生闷气。 夏冰也开了口:“堂棠,是菲菲和嫣然想帮我,她们是好心,你要生气就生我的气吧。” 北堂棠没有说话,谢嫣然看着这种尴尬的场面,心里一时不忿,冲着北堂墨染髮了火:“都怪你。” 北堂墨染顿感无辜:“怪我?” “就怪你。”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你,我们的计划一定可以顺顺利利的。现在堂棠和冰冰说不定都和好了。” “那我,”北堂墨染觉得女人真是说不通,“我也是担心你,为你好啊。” “你别再说为我好了,你一说我就头疼。你一天天管这个管那个,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 北堂墨染觉得自己也是一股心头火起:“你现在的状况和三岁小孩儿有什么区别?看见个长的好看就巴巴地跟着人家走。” “我才没有,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你不是?那是你不知道你自己以前什么样!” 一旁围观的三个人对于突如其来的战火都有些懵逼。 夏冰先试探的开了口:“嫣然,王爷,你们别吵了……” “是,”北堂棠也有些胆战心惊,“没事儿了,你们别吵了。” 谢嫣然一挥手示意他们别掺和:“我以前?我以前怎么了?你说啊,你说啊。” 北堂墨染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冷笑,看的谢嫣然更是出离愤怒。 北堂棠一时慌乱,直接把夏冰拉了过来:“谢嫣然,你别跟皇叔吵了,我不生冰冰的气了,我们和好了!” 一直呆立在一旁的的洛菲菲一鼓掌:“诶呀!和好了和好了!嫣然,你看和好了。” 谢嫣然却根本没有理他们:“北堂墨染,我最讨厌你露出这么一副谁都看不上的样子,最讨厌了!” 北堂墨染扇子勐的一敲:“竟然讨厌,那就不要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把自己给骂了的嫣然和继续在追妻路上作大死的王爷,爱情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十三 谢嫣然和北堂墨染开始了冷战,时间之长,气氛之冷,直到了让众星主都咋舌的地步。大家也都不是没有想着要帮忙让两个人和好,但是努力的结果却始终不尽人意。 “他以为自己是谁,”谢嫣然屋子里生闷气,“还真觉得十三自己可以管天管地了。” 身心俱疲的洛菲菲点了点头:“对,你说的都对。嫣然啊,其实王爷也是――” 谢嫣然一个眼刀飞了过来,洛菲菲识趣地闭上了嘴。 “墨染,你还不打算去低个头?” “我为什么要低头?”北堂墨染声音冰冷地翻书,“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第20页 苏寻仙挑了挑眉:“其实准确来讲呢,谢嫣然也没说错――” 苏寻仙一转眼正好对上北堂墨染杀人般的视线,只能把没说出口的话都咽回肚子里:“咳,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就在两人这样的不配合态度下,纵然十一星主个个身怀绝技,却也是无计可施。 转眼又到了黄道国的金星吉日,广大的怀春少女与思春少男又开始蠢蠢欲动。而名列黄道国单身钻石王老五前列的北堂墨染依旧是偱照往年惯例,老老实实呆在了宸王府里,半步都不敢踏出去。 原因其实倒也简单,在金星吉日这一天,就算是以往最内敛含蓄的女子也是能做出强塞荷包的事情的。 在北堂墨染十五、六岁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些恨嫁女青年和那些自己的铁桿粉丝的厉害之处,所以对于苏寻仙意有所指的提醒,他很是不以为意。但是等到他施施然地走到了街上以后,他才发现,女人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那一天,北堂墨染被数十位女子追了两条街,最后的侥倖逃脱是因为她们一言不合起了内讧。而当北堂墨染一身狼狈地瘫坐在宸王府里以后,他默默下定了决心,再也不要在金星吉日出门了。 北堂墨染正站在窗前默默回忆那些年的血与泪,小荷却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王爷。” 北堂墨染转身看着愁容满面的小荷,一股不好的预感缓缓升起:“怎么了?” “小姐,”小荷简直要哭出来,“小姐不见了……” “又不见了?!” “是……” “可在府里找过了?” “找过了――” “让所有人都去找!” “都找过了!可是,没找到……” “王爷,”小荷鼓起勇气,“小姐可能是跑出去了,跟着皇后她们。” 北堂墨染转眼看了一眼小荷,手中摺扇一合,带着一股气地踏出了房门,朝着大门走去,却又在门口遇见了苏寻仙。 “哟,王爷。”苏寻仙很是新奇,“怎么了这是?破戒了?” 北堂墨染撇了他一眼:“嫣然又跑出去了。” “金星吉日跑出去?”苏寻仙笑起来,“怕不是跑出去给人送荷包去了吧?” “你胡说什么呢!”北堂墨染瞪了苏寻仙一眼,往外走去。 “唉,”苏寻仙在身后悠悠摇扇:“这别扭着不肯理人家的是你,腆着脸去管人家闲事的还是你。” 走在街上的北堂墨染理所当然的吸引了一大票热烈目光,在这样的目光下,北堂墨染不自觉的扯了扯衣服领子,下意识地想把自己捂的更严实一点。 远处的谢嫣然和洛菲菲正从绣楼里走出来,恰恰好看到了正在桥上四处张望的北堂墨染。 “啧啧啧,”洛菲菲感嘆,“王爷还是这么受欢迎。” “有么?” “那是,你看那些女的,简直和要把王爷吃了似的,啧,吓人。” 谢嫣然听完转头再去看北堂墨染,心里突然像被针扎似的疼:“……就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洛菲菲扭头看谢嫣然:“你说啥?” 谢嫣然有些怔愣地看着远处的北堂墨染:“……就好像……我一直都在看着他,但是他从来都没有看到我。” “嫣然,”洛菲菲激动起来,“你想起来了?” 谢嫣然愣愣的转头看洛菲菲,大脑缓慢地运转着,她怔怔地开口想问洛菲菲想起什么,却在下一秒合上了双眼,在无尽的黑暗里,她只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 他说:“嫣然。” 谢嫣然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洛菲菲伏在她的床边睡了过去,谢嫣然使劲摇了摇头,想要清醒一点。 “菲菲,”谢嫣然用手轻轻推了推洛菲菲,“菲菲。” 但洛菲菲睡得很熟,只是皱了皱眉,就又沉沉睡去。谢嫣然哑然失笑,决定不再打扰洛菲菲,蹑手蹑脚地从她身边熘下床去,走到了屋外。 小荷正在屋外忧心忡忡,看到谢嫣然立刻激动起来:“小姐,你醒了!你没事了吧?” 谢嫣然安抚的笑了笑:“我没事儿。” “小姐,你以后可别乱跑了,吓死我了。” “小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记得我明明是和菲菲呆在外面的呀,怎么会在宸王府里……” “小姐,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谢嫣然摇了摇头:“我只记得和菲菲从绣楼里出来,然后看到了墨染,再然后……不记得了。” “小姐,再然后你晕倒了。” “晕倒了?” “嗯。多亏了王爷在那儿,把你给抱了回来。小姐,你不知道,王爷抱你回来的时候可紧张了,一下找了十几个大夫到府里来呢。” “那大夫说什么了吗?” “不知道,他们只去见了王爷。” “哦,”谢嫣然点点头,若有所思,“这样啊。” 小荷上前扶着谢嫣然要往屋里走:“小姐,你快回去休息吧。” 第21页 “不了,”谢嫣然挣开小荷的手,“我已经休息的够多了。我想到处走走,透透风。” “可是……” “好啦,你快去休息吧。我没事的。” “那好吧……” 谢嫣然看着小荷一步三回头的回了房间,又回头看了一眼在房里睡得正香的洛菲菲,摇头笑了笑,提起提灯,往院外走去。 今夜的天空没有星星,孤零零一盏圆月挂在天上,月光清冷,看的谢嫣然心里发涩。 谢嫣然垂下头,慢吞吞地走着,心里不知怎么就是有些不舒服,走到花园里的小亭子前,一抬头,正好看到一个人坐在小亭子里的北堂墨染。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北堂墨染转过头来,眉头微皱:“你怎么不在屋里好好休息?” “我已经休息很久了。”谢嫣然走进亭子,自顾自的坐下,一眼扫到地上的酒瓶,“你喝酒了?” 北堂墨染没有回答,谢嫣然也不追问,安安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半响,北堂墨染才喃喃开口。 “大夫说,你突然晕倒是因为先前心脉受损的原因。” “我还以为我已经痊癒了。” 北堂墨染抬眼看她:“记忆都没恢復,怎么可能算痊癒。” 谢嫣然却不看北堂墨染,只盯着地面:“我以前,和你……发生过什么吗?” 北堂墨染心一揪:“怎么这么问?” “就,突然好奇。”谢嫣然抬头对着北堂墨染笑,“看来是没什么啊。” 北堂墨染看着谢嫣然,目光深邃复杂,谢嫣然对上他的眼神,脸上的笑渐渐隐去。两人对视许久,谢嫣然才起身拿起提灯:“有点冷,我回去了。” 北堂墨染垂下眼,轻声嘱咐:“早些休息。” “嗯。” “啊,”谢嫣然在走出亭子时停住了脚步,“菲菲约我到宫里暂住,我明日就去。” 北堂墨染惊讶地看向谢嫣然的背影:“住到宫里?” “是啊。” “多久?” “那谁知道。” 谢嫣然微侧过身子,朝着北堂墨染福了个礼:“早些休息,墨染。” 谢嫣然走在回屋的路上,夜色深沉,晚风也变得冷冽,她停住脚步,打了个冷颤,回想起她昏迷时那些在眼前一一闪过的画面。最后的画面是一轮孤零零的月亮,伴随着两句话。 “你还是喜欢菲菲,即使她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是。” 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谢嫣然提着提灯的手不住的发颤,曾经的事情她并没有全部想起来,但是她的心却在重新体会曾经的痛苦。那些破碎的画面、不连贯的语句并不能说明一切,但是现在的她好像可以猜测到记忆里的她为何那样痛苦,也可以猜测到她之前恢復记忆时,记忆中那些莫名的不甘来自于何处。 “原来,是我喜欢你吗?” 在这世上没有人是完全不自私的,也没有人会完全不懂得嫉妒是何物。 我曾以为我是不自私的,我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嫉妒。 但是,在大熊国的太子端着□□一步一步逼近我的时候,在我在一片绝望中挣扎和求救的时候,我突然体会到了嫉妒的感觉。 因为如果是她,那么此时,你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你总是能做到很及时,但却只会为了你爱的人。 所以我很痛苦,那种痛苦是比十年无望还要来的深的,稍有不慎就可以把人折磨疯的痛苦。 因为既然你可以爱一个人,既然你愿意爱一个人,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谢嫣然 ☆、十四 “嫣然,”洛菲菲趴在石桌上朝谢嫣然闪星星眼,“你为什么突然要来宫里住啊?” “因为我想陪陪你啊。你不想我陪你吗?” “想。但是,你为什么不肯见王爷啊?” “……我没有不肯见王爷。” “明明就有。王爷天天来宫里,可是一面都没见着你,要不是你不肯见他,至于一面都见不着吗。” 谢嫣然看着洛菲菲一脸老娘啥不知道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菲菲,你真是好聪明啊。” “那是,不看看菲姐是谁。”洛菲菲抓起一把瓜子开始嗑,“你俩还在因为小树林的事情生气吗?我还以为你俩和好了呢。你不知道,嫣然,那天你晕过去,王爷可紧张了――” “我知道。”谢嫣然垂下眼,面色平静。 “你知道?” “我知道,小荷告诉我了。” “那你为什么……” “就是不想见。” 洛菲菲彻底混乱了,大眼睛对着谢嫣然眨巴眨巴,满脸的求知慾。 谢嫣然嘆了口气:“菲菲,其实我想起些事情了。” 洛菲菲眼睛瞪的更大:“真的假的,你怎么才告诉我啊!” “因为我现在真的很复杂。”谢嫣然抬眼看向洛菲菲,“非常非常复杂。” 第22页 “那,你想起啥了?” “我想起北堂墨染喜欢你。” 客气一下子凝结住,洛菲菲眨了眨眼睛:“不是,嫣然,这事儿我得和你说清楚,我对王爷可是半点心思都没有,那叫一个清清白白――” “我知道。”谢嫣然被洛菲菲逗乐了,“你跟皇、上整天蜜里调油的,换谁也看出来你对墨染没想法。” “那你不早说,”洛菲菲松了口气,“吓我这一身冷汗。你还想起啥了?” “我,喜欢北堂墨染。很喜欢,是不是?” 洛菲菲有些不知该说什么:“这个……嫣然……” “看你的反应是没错了,我本来还担心是自己猜错了。”谢嫣然自嘲的笑了笑。 “怎么还猜呢?” “因为我不记得自己是否喜欢他。我做出这个推断的依据是在我想起他喜欢你这件事的时候,那个曾经的我的痛苦。” “不过菲菲,”谢嫣然向洛菲菲露出一个有些悲凉的笑,“你知道更可悲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已经失忆的我依旧是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他。” 有些人生来便是另一些人的毒,躲不开,解不掉,遇到了也只能受着,哪怕撕心裂肺,哪怕痛不欲生。 在谢嫣然六岁时第一次在皇宫花园里看到宛若仙人的北堂墨染时,北堂墨染就成了她的毒,也成了她的药。 在北堂墨染不曾注意到的时光里,谢嫣然会因为他的一个眼神彻夜难眠,却也会因为他的一个笑容欢欣雀跃。 有人说,爱如鸿毛,但对于谢嫣然来说,爱如泰山。 爱在那里,避不开,推不倒,如同山一般压在心上,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只能在有北堂墨染的地方苟延残喘。 如果一切能够重来一次,六岁的谢嫣然还会不会跑到那个繁花盛开的花园里? 如果早些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痛苦的事情,失忆的谢嫣然还会不会心甘情愿地任由北堂墨染出现在那一天的夕阳下? 谢嫣然突然很讨厌北堂墨染,因为喜欢他这件事让她一直期盼着的恢復记忆那一天变成了一个恐怖的符号。她怕看到北堂墨染对自己有着不耐的态度,怕看到北堂墨染的眼神从未属于过自己。 她真怕,怕曾经的自己太狼狈,太可悲。 但其实,谢嫣然更讨厌现在的自己。因为很显然,她是这样一个没出息的人。即使不记得了曾经的一切,却还是那样快的沦陷在了北堂墨染的眼睛里。 “菲菲,曾经的那个我为什么喜欢北堂墨染呢?” “你以前和我说,是因为宸王长的漂亮。” “所以他才说我是一个肤浅的人啊。可是你说,他明明知道我那么肤浅,为什么还总是那么漂亮的在我身边走来走去呢?” “我觉得,嫣然在躲着我。” 苏寻仙停下逗鸟的手,看向站在窗边情绪低沉的北堂墨染,嘆了口气:“是啊,她躲你躲得大家都看出来了。你又怎么惹她生气了?” “我觉得,”北堂墨染转过身来,“嫣然可能是想起什么了。” “哦?为什么?” “不知道,是直觉。”北堂墨染心下烦乱,“你也知道的,我直觉很准的。” “是吗?”苏寻仙想了想,“那把侄媳妇当成自己老婆呢?也是你很准的直觉?” “那是预知!”北堂墨染一记眼刀飞过来,“预知本来就是有可能出现错误的。而且你能不能别再提洛菲菲这件事了。” 苏寻仙嘆了口气:“王爷,你现在是关心则乱啊。” 北堂墨染看了苏寻仙一眼,沉默下来,半响,才喃喃开口。 “我想见她。” 苏寻仙一时怔愣住,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匆匆忙忙闯进来的尚羽打断。 “王爷!苏大人!” “怎么了?” “皇宫传来消息,巨蟹座长老找到了替谢星主恢復记忆的方法了!” ☆、十五 巨蟹座长老找到的方法对于黄道国来说并不难,只需要熬制特定的汤药再加上蛇夫座星主的异能就可以达到目的。但是北堂奕对于上一次洛菲菲消耗过多异能导致昏倒还是心有余悸,于是开始变着花样让御膳房替洛菲菲补充营养。 洛菲菲不胜其烦,对着谢嫣然抱怨,谢嫣然只是笑,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时北堂墨染为哄她开心送来的那一桌山珍海味。 手在桌下握紧,指甲陷进肉里,几日后的治疗对于谢嫣然来说,是救赎,亦是折磨。 “菲菲,”谢嫣然看着窗外,声音轻轻。 洛菲菲停下话,茫然的应她:“嗯?” “恢復记忆以后,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呢?” 洛菲菲愣了愣,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呃……” 谢嫣然转回头来,对着洛菲菲绽开一个笑脸:“真希望能开开心心的啊。” 北堂墨染,真希望和你再见的时候,我们都是开开心心的。 瓷碗里的汤药平平无奇,洛菲菲盯着看了好久,眉头皱的深深。 第23页 “这真的有用吗?” “当然有用,”巨蟹座长老把汤药端给谢嫣然,“星主,服下它,再加上蛇夫座的异能,等您醒来,一切就都恢復正常了。” 谢嫣然看着汤药,口中喃喃:“恢復……正常……” “是啊,恢復正常。您丢失的记忆、丧失的异能,都会回来了。” 谢嫣然伸出手接过瓷碗,抬头看向洛菲菲,笑了笑:“那么菲菲,就拜託你了。” 宸王府里,北堂墨染一人坐在琴前,香炉里的烟缥缥缈缈,而他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寻仙摇着扇,施施然走了过来:“今日,谢嫣然就要恢復记忆了,你不去宫里守着?” “宫里那么多人,我去守着也没用。” “那也好过你一个人在这里坐立不安吧?” 北堂墨染沉默下来,许久才开口:“她要恢復记忆了,她马上就要想起我曾经是怎么伤害她的。” 苏寻仙嘆了口气:“话也不能这么说,那时候你也不知道她喜欢你,怎么能算伤害呢。” “一切都会不一样,在她恢復记忆以后,一切都会不一样。”北堂墨染自嘲的笑了起来,“我此时竟然有些希望,她永远都不要想起来,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开心地活下去了。” 谢嫣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在那篇无尽的黑暗中,她仿佛失了力气,整个人都在下坠,下坠,永无止境地下坠。 在她的耳边一直有人在说话,那些声音有的熟悉有的陌生,谢嫣然明白,那些是她失去的记忆里的人说过的话。谢嫣然努力辨别着,然后她听到了熟悉的清冷声音。 他说,“等你回来,我们不醉不归。” 他说,“嫣然,你怎么这么傻?” 他说,“你何必为难自己?” 他说,“你是谢相家的女儿?你叫什么名字?” 景色不断变幻,那片黑暗里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阳光,谢嫣然在皇宫里奔跑,奶娘在她身后追着她。 奶娘一边追一边喊:“小姐,大家闺秀可不能这么跑,这不合礼数。” 谢嫣然勾起嘴角,在下一个拐弯躲了起来,看着奶娘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才开心地走向别处。 阳光,鲜花,凉亭,那一个七月的下午,带着太阳的味道和花朵的香气,六岁的谢嫣然在一片繁花锦簇里看到了一个一身墨蓝色长袍的少年。 那少年缓缓转身,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不速之客,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深邃,面如白玉雕刻一般精緻。 谢嫣然歪着头看他,突然疑惑自己闻到的香味究竟是花香还是他身上的香气呢? 那少年不说话,谢嫣然也就不说话,两个人都盯着对方,任由花香瀰漫,小鸟叽喳。 此时奶娘却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打破了这一切。奶娘看到少年勐地一惊,连忙拉着谢嫣然行礼:“宸王殿下。” “免礼。” 少年的声音清冷,听得谢嫣然心上一颤。 那少年向前走了几步,微蹲下身,看着谢嫣然笑:“你是谢相的女儿?你叫什么名字?” “嫣然。我叫谢嫣然。” 他曾经是会对我笑的那样好看的一个人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再看不到他眼底的笑了呢? 从黑暗中甦醒过来的谢嫣然缓缓睁开眼,床一旁的小荷扑了过来:“小姐,小姐你怎么样?” 谢嫣然怔愣地看着床顶,半响才喃喃开口:“小荷,我们回家吧?” “回,宸王府?” “不,回家。” 谢嫣然回到谢府后的第一件事,是去了谢相的书房。 谢嫣然婷婷裊裊地行礼:“父亲。” 仿佛老了许多的谢相看着谢嫣然,心下感慨万千:“嫣然,身子如何?” “已经没有大碍了。这些日子,嫣然不在,没有人替父亲整理书籍,怕是辛苦父亲自己了。” 谢相愣了愣:“嫣然你,真的都想起来了?” “是。” “那就好,那就好。” 谢相倍感欣慰,再看向谢嫣然时,不禁带上了些愧疚:“嫣然,你可怪为父?” “不怪。”谢嫣然轻轻摇头,“父亲是为了黄道国众生,如果再来一次,嫣然也会做出这个选择。” 谢相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嫣然,其实我和你母亲都知道,你对宸王……”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父亲和母亲都不必再在意。”谢嫣然说的平淡,“既然已经无事了,嫣然就先回房了。” 谢嫣然行了礼,转身踏出书房。屋外是艷阳高照,阳光太烈,刺的谢嫣然眼底发酸。 ☆、十六 北堂墨染在谢嫣然恢復记忆以后想过很多种再与谢嫣然见面的场景。 关于再见,他的第一句该是什么,她的表情会是怎样,那天的天气如何,他们都穿着什么花色的衣服……这些事情,他想了很多很多,然而却并没有派上用场。 星主会议,谢嫣然以身体不便为由推脱不来参加;拜访谢府的帖子递了几次,还是被原封不动地打了回来。 第24页 北堂墨染是个多么识趣的人,他知道谢嫣然这是不想见他,但北堂墨染又是个多么固执的人,他想见她,那他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她。 是夜,谢嫣然穿着里衣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却突然听到屋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谢嫣然支起身子,试探的朝外问:“小荷?” 然而却是一片寂静,谢嫣然心下奇怪,下床走到门前想要推门看看,却听到身后窗户传来的“啪嗒”声。 谢嫣然皱了皱眉头,缓步走过去把窗打开,却被窗外的北堂墨染吓了一跳。 谢嫣然目光里尽是惊诧:“你……” 北堂墨染看着眼前的人,恍然意识到自己已有数日未见过谢嫣然了,原本想好的话一时间都堵在了喉中,什么都说不出来。 许是沉默的时间太长,谢嫣然看着他的目光渐渐从一开始的惊诧变为无奈:“王爷,你来做什么?” 北堂墨染动了动嘴唇,终于能说出话来:“……你叫我什么?” 谢嫣然愣了愣,移开了目光,转到窗台上的盆栽叶子,她记得这是她十岁生辰时北堂墨染送她的礼物:“王爷,这于礼不合。” 北堂墨染却还是看着谢嫣然,固执道:“你叫我什么?” 谢嫣然轻嘆一声:“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嫣然你,”北堂墨染蓦地有些哽咽,“不愿再看我了吗?” 谢嫣然勾起一丝自嘲的笑:“我都已看了王爷十年了,王爷不是始终不曾在意过吗?前些日子打扰了王爷,如今,王爷可以放心了。” “嫣然――” “王爷,之前你问我的那个故事,曾让我觉得很奇怪,但是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会问那个故事了。王爷,你真是个好人,即使丝毫不在意我,也为拒绝我而愧疚。不过其实,你根本没有必要感到愧疚。” 北堂墨染看着低垂眼眸的谢嫣然,想起那个清风簌簌的夜晚,那个夜晚,他问谢嫣然,她是否会恨一个不爱她的人,那时她是怎么说的来着? “王爷,就像我那时回答你的,你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喜欢你,是我的选择,那不丢人。你不喜欢我,是你的选择,那也不丢人。我没有资格去责怪你,所以你真的不必感到愧疚。” “王爷,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来。其实你真的多想了,我这些日子并不是避着你,只是我还有些累,想要好好休息。所以你不必担忧,我不是因为你。” 北堂墨染看着一口气说完了这一大堆话的谢嫣然,沉默了一会儿,却莫名地扯出了一个笑:“你现在的样子和以前一模一样,越慌张,说的就越多。其实你失忆的时候也是一样,一慌张,就什么都往外搬,说的比谁都有道理――” “王爷,”谢嫣然闭了闭眼,打断了北堂墨染,“这些旧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为什么?” “因为没有必要。” 谢嫣然终于抬眼看向北堂墨染:“我希望我与王爷能回到最初的样子。” “最初的样子……”北堂墨染喃喃着,“若是我不愿意呢?” 谢嫣然紧握着的手又紧了紧:“王爷,何必为难彼此呢?” 北堂墨染看着谢嫣然没有说话,谢嫣然垂下眼眸:“嫣然要说的话已经都说完了,还望王爷以后能恪守礼道。王爷,更深露重,早些休息吧。” 谢嫣然说完就关上了窗,将沉默不语的北堂墨染隔绝在外,然而北堂墨染的声音却又在窗外响起。 “嫣然,你对我可还有半分情意?” 谢嫣然咬紧了下唇,没有吭声。 北堂墨染却是自顾自说着:“嫣然,就像你曾经说的,你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其实本王,也很有耐心。” “我一直觉得你与洛菲菲是不一样的,事实如此,你们是不一样的,一直都是不一样的。” 谢嫣然听着北堂墨染平静的声音,莫名感到有些不安,她转身打开窗户,却发现窗外早已是空无一人。 谢嫣然抬起头,高空之中明月皎洁,一滴泪水就那么毫无预警的落了下来。 几日后,谢嫣然正在屋里翻阅书籍,却听到屋外一阵嘈杂,似是谢相与谢公子吵架的声音。 谢嫣然放下书,推门走了出去,却没想到原本勐烈的争吵在谢相与谢公子一看到谢嫣然时便戛然而止。 谢嫣然有些疑惑,正想开口问,便看到谢公子低声咒骂了几句,拂袖而去。而谢相嘆了口气,转头看向谢嫣然,吩咐她这些日子好好呆在谢府,不要随便走动。 谢嫣然自然是答应了下来,然而心里的疑惑却一直没有消掉,她回房后便让小荷去和府里的人打听谢相和谢公子为何吵架。然而小荷却是什么消息都没带回来,只说府里的人对此都讳莫如深。 谢嫣然心里困惑更深,便吩咐小荷去府外打听,这回小荷倒是带回了让谢嫣然极为惊讶的消息。 “小姐,”小荷上气不接下气,“现在,现在街头巷尾都在传,说小姐住在宸王府里,早已和宸王有了,有了……” 谢嫣然握紧手中书卷:“有了什么?” 第25页 “……肌肤之亲……” 谢嫣然一阵恍惚,手中的书卷“啪”的一声掉落在地,小荷忙扶住谢嫣然:“小姐――” “父亲和哥哥也是为这事争吵?” “是,公子想去找宸王殿下,被老爷拦住了。小姐,其实找宸王也没什么用……” “怎么会没用,”谢嫣然嘲讽的笑了起来,“我在他的府上呆了也有几个月,那几个月的消息,自然是因为皇家的关系才被捂的严严实实。如今几天的功夫便被传遍大街小巷,你说,是谁的手笔?” “宸王……”小荷不敢相信,“可是宸王为什么要辱小姐的名节呢?” “名节……”谢嫣然推开扶着她的小荷,落寞地走到了窗前,“其实我的名节在昏迷着从大熊国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復存在了。他这做法,倒也没损害我什么,只是……” “如果真的是他做的,很快就会有人上书,弹劾宸王与我的事情了。” “然后呢?”小荷绕不过弯来,“宸王为什么要让别人弹劾自己啊?” 为什么,谢嫣然抬手遮在眼前,看着阳光从指缝里漏下,是啊,为什么呢,北堂墨染,难道你真的像我所想的那样,你,想娶我吗? 耳边迴响起那天他说的话。 “嫣然,你与洛菲菲是不一样的。” 所以,我和洛菲菲是不一样的。 所以,你可以放开洛菲菲,却不肯放开我,哪怕是以这种会让我恨你的方式。 所以,北堂墨染,你究竟为什么呢? ☆、十七 一切便如谢嫣然所说的那样,不过几日,北堂奕就被弹劾北堂墨染的摺子烦的头痛,这些上书的大臣一个个都言之凿凿,有理有据,但是总结下来都是一个意思,宸王辱了谢家千金的清白,有违礼教,理应好好的惩治,以正国威。 北堂奕看这些摺子看的是好气又好笑,他心里明白,北堂墨染一直闷不吭声就说明这些事跟他脱不了关系,所以他一方面气北堂墨染没事找事给他添了工作量,一方面又觉得北堂墨染无耻的追妻手段很搞笑,同时还带了点八卦之心地想谢嫣然不是一直很喜欢皇叔吗,怎么皇叔还要用上这种方法呢? 不过好奇归好奇,北堂墨染那里他是不敢问的,毕竟以北堂墨染的性格,要是真把他惹烦了,他怕是又要给自己找事干。 其实八卦之心人皆有之,除了北堂奕这个黄道国的皇帝八卦,黄道国的百姓也是八卦的不得了。可以说这事儿一出以后,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讨论,连跑去吃个爆炒小龙虾都能把这事儿当做下酒菜给说个没完没了。谢府和宸王府门前更是门庭若市,热闹的不得了,大家都想着抓住第一手情报,回去好好八卦。 短短几天功夫,故事已经由一开始的谢星主住在宸王府里,两人关系不一般变成了谢星主和宸王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但因为谢星主原本的婚约宸王只能苦苦守候,后来婚约解除本以为两人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却没想到一场战乱使两人迫不得已天各一方,但是宸王痴心不改,更是为了谢星主冲冠一怒为红颜,经歷九死一生,才把谢嫣然从虎爪之下解救出来。 这一长串跌宕起伏、波澜壮阔的爱情故事听得小荷简直是目瞪口呆,面对堪比说书人的油条摊老闆,连油条都忘了拿,大张着个嘴转身就回了谢府,路上还想着千万不能让小姐知道,不然小姐一定一口气晕过去。 眼看事情在百姓中越演越烈,朝堂上也免不了纷争,有不少之前看不惯北堂墨染的大臣开始借题发挥,和北堂墨染的人在朝上打嘴仗,吵得北堂奕头痛。北堂墨染倒是一直安静,一副全凭皇上做主的样子。 北堂奕看看好似面瘫了的北堂墨染,再看看铁青着脸的谢相,又看了看还在打嘴仗的两拨人,心里哀嘆一声,这得罪人的差事最后还是要朕来做。 “几位大臣说的很有道理,朕也明白了。”北堂奕揉着太阳穴,“既然如此,朕就赐婚于宸王,可好?” 争得面红耳赤的大臣们俱是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北堂墨染就上前一步谢了恩。北堂墨染的人自是随着北堂墨染赞嘆皇上圣明,另一拨本想借着这件事打压宸王的大臣也只能讪讪地闭了嘴。 北堂奕心里庆幸终于把这事儿给解决了,一转眼看见谢相黑的像锅底的脸,一个颤颤赶紧移走了眼神,皇上真不是人做的差事。 婚期定在半月以后,有人感嘆这未免也有些仓促了,不过更多的人却是在打趣怕是宸王和谢星主都等不了那么久了,这兜兜转转还是等到你的爱情故事已经快被神话成传说了,现在的谢嫣然和北堂墨染在众人眼里就是所谓的伉俪情深。 谢嫣然是在一片吵闹声中被惊醒的,屋外人声鼎沸,脚步杂乱,有母亲身边的妈妈喜气洋洋的声音还有小荷不安的劝阻声。 谢嫣然皱皱眉,披了外衣踏出屋去,屋外的阳光勐烈,刺的谢嫣然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是满眼的红木箱子。 刘妈妈对着有些惊讶的谢嫣然笑:“小姐。” 刘妈妈是个胖妇人,陪在母亲身边已有二十余载,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起来,看起来可爱极了。幼时的谢嫣然最喜欢看刘妈妈笑,每次看到她都会笑起来,然而现在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第26页 “这些都是什么?”谢嫣然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嗓音嘶哑的厉害,许是睡了太久的缘故。小荷连忙进屋倒了杯水给她,却只是被谢嫣然轻轻推开。 谢嫣然又问了一遍:“这都是什么?” 刘妈妈也发现谢嫣然的表现不大对,说话的声音由开始的喜气洋洋变得讪讪地:“这些……是宸王府送来的,聘礼。” 谢嫣然没有再说话,愣愣地看着那些箱子,过了会儿才又开口:“直接搬到库房就好的东西,为什么搬到我院子里来?” “这不是,想着让小姐您看看吗?” “不必了。” 谢嫣然垂下眸,转身进屋:“劳烦妈妈,搬出去吧。” 院里众人都被谢嫣然的态度给弄懵了,跟小荷玩的好的翠柳拉了拉小荷:“怎么回事儿?小姐怎么表现的好像要成亲的人不是她一样?” 小荷看看翠柳,又看看谢嫣然紧闭的屋子,嘆了口气,招唿着大家赶快把箱子再搬出去。 谢嫣然坐在屋子里听着外面人搬箱子时发出的嘈杂声音,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一般。嫁给北堂墨染,这是她多少年来的愿望,然而那时候的她却从没想过会是在这样的时候,以这样的方式,带着这样的心情。 谢嫣然闭上眼睛,又看到那一年的繁花锦簇中长身玉立的少年,那是她一生的魔障。 大婚之日,谢嫣然看着铜镜中一身红妆的自己,低声笑了笑,和站在一旁的洛菲菲吐槽:“你觉得是这件喜服好看,还是之前那件好看?” 洛菲菲替她仔仔细细地整理髮冠:“嫣然,过去的事就别再想了。” 洛菲菲停住手,对着谢嫣然笑起来:“过了今天,我就要管你叫皇婶了。可以啊,嫣然,长辈份了。” 谢嫣然还未说话,就听到屋的鞭炮声响起,喜娘冲进了屋:“吉时已到,新娘子,请吧。” 小荷手脚麻利地替谢嫣然盖上盖头,扶着谢嫣然趴上了喜娘的背。 在鞭炮声中,在唢吶声中,在四处的笑声、人声中,谢嫣然出嫁了。 谢嫣然坐在婚房里,还是觉得一切都不怎么真实。她嫁人了?嫁给北堂墨染了?这都是真的吗? 谢嫣然简直要怀疑这是一场梦,或许这就是一场梦,很快她就会醒来,回到现实中,在那里,北堂墨染依旧不在意她,不喜欢她,对他而言,她只是谢相的女儿,是巨蟹座的星主,是他幼时的玩伴,除此以外,再无任何其他的意义。 又或者,她已经死了,死在了大熊国太子的□□下,这些只是她临死前的幻想,很快她就会彻底的死去,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然后腐烂,发臭,只剩一堆白骨。 谢嫣然这样想着,身上就开始发冷,她一边想像着自己已经变成一堆骨头的样子,一边伸着颤抖的手想去掀开盖头。 可那冰凉的手才刚刚触到盖头就被一只温热的手握住。 男子清冷还带着些酒香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新娘子不能碰盖头,不吉利。” 话音刚落,盖头就被掀落在地,谢嫣然眨眨眼,适应了室中的烛火以后才抬起头看向男子。 他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是瘦了些,谢嫣然这样懵懵的想着,可说出的话却截然不同:“你喝酒了?” “喝了些,”北堂墨染浅笑着,坐在了谢嫣然的身边,“嫣然,你饿了吗?我让厨房送点甜汤来。” 谢嫣然却只想问比甜汤更重要的事情:“为什么?” 北堂墨染脸上的笑凝结住:“什么?” “为什么要娶我?” “嫣然,”北堂墨染挪开眼睛,想转开话题“今天是好日子,我们不说这些――” 谢嫣然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我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你为什么要娶我?因为愧疚?我那日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你不欠我什么。” “嫣然――” “还是你只是不想一个一直对你说着喜欢你的人放下你?你娶我,只是为了把我留在你身边,为了看我继续在你身边苦苦挣扎――” “嫣然!”北堂墨染的声音沉下来,不见刚刚那个随意的他,“你为什么就不能想想那个最普通、最平凡的原因呢?” 北堂墨染看着谢嫣然,眼底是柔情万种:“嫣然,我心悦你。” 谢嫣然看着烛火下认真的北堂墨染,那光温暖,映的他眉眼如画,却看的谢嫣然心里一片悲凉,再开口时,不自觉地就哽咽了起来:“你不喜欢我。就算喜欢,喜欢的也是那个失忆的谢嫣然。” “她就是你啊。” “她不是我。”谢嫣然的眼泪来的悄无声息,“王爷,不同的经歷会造就不同的个体。你觉得她是我,的确,我们有着相同的身份、相貌、声音,但是,我们是不同的个体。换句话说,在你面前的这个谢嫣然恢復记忆之时,那个你喜欢的谢嫣然就已经死了。” 北堂墨染看着谢嫣然,眼神深邃:“但你们有着相同的灵魂,灵魂的特质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我喜欢你拿着大道理胡说八道的样子,喜欢你为了朋友瞎出主意的样子,喜欢你的温柔和善良,也喜欢你的任性和偷懒。谢嫣然,之前是我忽略了太多,但我希望现在还不算晚。我喜欢和你呆在一起,我不想放开你,我想如果我不抓牢你,这世上所有的夕阳都会黯淡失色。” 第27页 “所以我用了这种方法,”北堂墨染低下头,也有眼泪溢出眼眶,“因为,嫣然你懂我,却不肯信我。” “不过没关系,”北堂墨染又抬起头,紧紧握住谢嫣然的双手,“现在我们有很多的时间了,总有一天,你会相信我的。我会让你看见,我对你的真心。” 我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爱你,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向你证明这一切我心甘情愿。 让你等了十年那么久可真是对不起,所以现在,我还你很多很多个十年,所以嫣然,请你留下来,陪着我。 我们一起走下去,走到沧海桑田,走到鬚髮皆白,我向你许诺,永远都不会再放开你。 因为,我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很多遍,又改了很多遍,觉得大团圆不错,又觉得相忘于天涯也不错,想着继续写下去吧,又想着也没什么可写的了。 其实王爷和嫣然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复杂的事情,唯一复杂的也是这世间最复杂的――人心。她爱他他不知道,他知道了又困惑自己爱不爱她,明明前路是一片光明,却往往会被人心搅的混乱。 如果是在现实生活里,如果我是嫣然,我一定不会回头,不过我也一定不会喜欢一个人十年是了。我喜欢这些为爱执着的女子,她们的倔强好像清晨花叶上的露珠,在别人眼里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可哪怕是一颗小小的露珠,也是能映射出彩虹的存在啊。所以我希望能给她们一个好结局,希望她们能得偿所愿,一生平安。 那么,《于灯火阑珊处的你》就此完结,撒花! ☆、番外 在我的年少时光里,我总是在做一个梦。 梦的一开始是艷阳高照,花香瀰漫,我无所顾忌的奔跑着,任头上珠翠摇乱,发出叮叮噹噹的响声,而在我奔跑的终点,是北堂墨染。 人们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每次从这个梦里醒来,我都觉得或许这就是我一生的缩影了。我会一直朝着他跑,直至沧海桑田,直至白骨成灰。 我曾经以为只要我不断的奔跑,不断的拼命的奔跑,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足够配得上他的人,那个站在他身边的人。但是我忘了,我在奔跑的时候,他也在奔跑,我们之前的距离从来不是一个定数,而我所有的努力或许全部都是徒劳无功。 这样看来,追逐北堂墨染是一件无望又绝望的事情,但愚蠢如我,我竟甘之如饴。 失忆时的我曾回答过他,我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我可以等一个人很久很久,直到我的耐心耗尽为止。 那时我不记得过往的一切,我以为自己就只是一个循规蹈矩却被他国谋害了的和亲公主,没有什么求而不得,没有什么撕心裂肺。可当我想起这一切以后,我突然发现,原来我是个很懦弱的人,我对他的渴望并没有他对我的视而不见带来的伤害强,原来我一直在默默祈求着自己的耐心快些耗完,原来我奔跑的终点不是他,而是我放弃他的那一天。 今日的宴会我一直在看你,但你没有看我一眼,耗尽一点…… 今日我和你搭了许多话,你却只回了我一句,耗尽一点…… 今日我带了新制的糕点,你却连尝都没有尝,耗尽一点…… 今日你为了一个神秘女子进宫和皇上大吵,耗尽一点…… 今日你向菲菲告白,在树林里想要吻菲菲,耗尽一点…… 今日你竟然不顾自己安危,想要帮菲菲试毒,耗尽一点…… 我快要放弃了,就快要放弃了,我屏着唿吸看着那一个终点一点点的到来,心中又是恐惧又是兴奋,我猜想那一天的我究竟会是什么样的,是心如死灰还是如释重负。 我想北堂墨染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那种等待是怎样的经歷,好像下一秒就要死掉的那样绝望,又好像马上就要重获新生的期待。 苏寻仙一向不喜欢我,或许是因为他把我心底里藏着的那些小心思都看的一清二楚,但是有一天他竟然温和地劝说我。 他说的不多,他只说你对王爷的心思便如同王爷对洛菲菲的心思,他只说太过执着最后伤的还是自己,他只说,谢嫣然,你何必呢? 我很想反驳他,但是我的性格却让我什么都说不出来,我忙着掩饰自己秘密被人发现的慌乱,我匆匆赶回府中,跑回房里才敢放声大哭。 我和北堂墨染是不一样的,他喜欢洛菲菲,喜欢到为了她愿意放弃爵位、放弃性命,我也可以。我也可以为了他不要性命,为了他不要那个皇后之位,为了他受千夫所指,甚至不需要他的任何言语,只要他的一个回头,一个眼神,我什么都可以做。而除此之外,我对北堂墨染比北堂墨染对洛菲菲多的,是我对他十年如一日的仰视和追逐。 我太喜欢北堂墨染了,所以我太累了。 所以,你看,北堂墨染,这么累的我好不容易,费尽力气才等到了放弃你的那一天,我很痛苦,却也终于迎来了我的解脱。我终于不再想着要成为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了,而你为什么又要那样强硬地把我拽到你身边呢? 我必须承认,成婚那晚北堂墨染和我说的话,我是不信的。如果要我来说,以我最阴暗的猜测,他娶我不过是破罐子破摔罢了。他得不到洛菲菲,就干脆谁都一样。 第28页 这话我没敢告诉北堂墨染,我还记得他给我当先生时严厉的样子和他那次敲在我头上的扇柄。我怕疼,更怕挨训。 所以我默默地闭了嘴,默默地看着他往我房里送衣服、首饰、古籍、话本还有各地的特色美食,默默地看着他笨拙地找话题和我聊天。 小荷和我说,王爷对小姐真好。王府里的人私下里说,王妃真有福气。黄道国的人都在说,宸王夫妇真是鹣鲽情深。 我看着这一切,其实是带了点冷眼旁观的意思的,或许还夹杂着一点点报復的快感。我看着北堂墨染小心翼翼的样子,就想起我以前也是这样提心弔胆地和他相处,心里莫名就有了菲菲说的农民翻身做主的感觉。 而除去这一点点报復的快感,我还有另一种阴暗的小心思,我在等,等他受不了的那一天。就像我说的,我不信他那晚说的话,所以我想看他能维护那个谎言维护多久,毕竟在我的印象里,北堂墨染其实是足够冷淡的一个人了。 然后苏寻仙就又来了。 说实在的,苏寻仙对北堂墨染的事情实在是有些过度的上心了。我知道他曾经也劝过菲菲放弃皇上选墨染,也曾经不断的打主意想给墨染介绍姻缘。面对他的劣迹斑斑,我简直要怀疑黄道国第一首富的爱好是不是帮人拉皮条。 其实这些话以我之前的性格我是说不出口的,但或许是呆在王府里这种全天下我最大的时间有些久了,那些怼天怼地的话不知怎么回事说的是如此顺熘。 我看着苏寻仙恨恨地摇着扇子,磨着牙齿又不敢对我动粗的样子,报復的快感突然就喧嚣直上,让你平时老拿一副老子啥都知道的样子来装逼,让你从小到大老挤兑我沖我翻白眼,我今天就怼你就怼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然而他所说的下一句话就让刚刚还暗自得意的我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现在墨染对你是诚惶诚恐,而你对墨染却是避之千里,你们无非是在互相折磨,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看着苏寻仙义正言辞的样子,心里突然就很委屈,为什么总是说的好像所有的错都在我身上似的,我跟着他时你们嫌我烦人,我避着他时你们又说我无情,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不想要我时我就要乖乖躲起来,他想要时就要我看到他勾起的手指就欢天喜地的朝他跑过去。 我想我大概是积怨已久,冲着苏寻仙说着说着就说出了满脸的泪。我看他一脸的不知所措,顿时觉得可笑起来,这有什么好说的,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局外人。 我忿忿地转身,却看到了默默站在不远处的北堂墨染。他今日穿了新衣,以往的墨蓝色换成了深紫色,更显得他贵气逼人。我看着他,突然想到如果是以前的我,恐怕现在已经开始两眼放光地控制不住自己了。 苏寻仙在我身后小声念叨着,坏了坏了,这下可惹事了。我却没心思转回头去嘲讽他,我看着沉默的北堂墨染,正如同他看着沉默的我。 他站在那里,身旁的芍药开的旺盛。我依稀记得原是我失忆的时候和他提了一句,说芍药清丽,然后王府里的花就换成了大片大片的芍药,间或夹杂着些五颜六色的小小野花。 大片的阳光撒落下来,他整个人好像都镀上了一层金边,恍若圣人。微风吹过,扬起他的发梢、衣角。我眨了眨眼,好像又看到那年初见时的他,他站在繁花锦簇里,声音清冷地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回答他,嫣然,我叫谢嫣然。 “嫣然……” 我昂着头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听到他唤我的名字,声音很轻,宛若嘆息。我脚步一顿,还是强装镇定地向前走去,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他。 我总想着要维持些自尊。就好像试药表白的时候我隔着布帘是不想他看到我的眼泪;拥抱告别的时候我慌忙隐身是不想他看到我的狼狈。我拥有的东西不多,也只剩这一些可怜的自尊了。 那天晚上我在房里坐了很久却没有点灯。一片漆黑里,我穿着寝衣抱着双膝在床上发呆。 小荷说北堂墨染和苏寻仙一起出去了,我猜也是,他俩现在说不定正凑一块儿说我的坏话,然后北堂墨染会发现他是做了一个多么错误的决定,然后,然后我就自由了。 我把头埋入双膝之间,眼泪莫名的汹涌而出,就在此时,门却突然被推开了,一道修长的身影伴着小荷惊慌的声音闪进屋里。 “王爷,王妃已经歇下了,王爷――” 那人把门重重的关上,连带着小荷的声音也隔绝在外。 我看着那身影晃晃悠悠地朝床边走过来,顿了一下,直挺挺地倒在了床上,半响,才翻了个身抬头看我。 他安静的看着我,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我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你哭什么呢?” 他看了我好久才开口说话,口齿是出乎意料的清晰。我没有理他,只是盯着自己的脚丫子发呆,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把苏寻仙狠狠的教训了一顿,他以后再不敢来欺负你了。” 原来你教训人的方法便是陪他出去喝酒吗? “我知晓你委屈,他们都说我随你如何如何好,可他们却也不知道我欠了你多少。” 我就知道你终究还是为了愧疚娶我,我才不稀罕。 第29页 “我这么说,你或许会以为我是因为愧疚娶你,但是不是的。这句话我不曾和你说过,以前是因为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后来,我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可是,嫣然,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我听着他难得的絮絮叨叨,眼泪不知不觉就又开始不受控制,我闭了闭眼,不想再听他说这些,哑着嗓子截住了他的话:“又不是你喜欢我了我就必须继续喜欢你,做人不能这么霸道。” 他轻声笑了,往我身边靠了过来:“所以我这些日子一直在追求你啊,我想着总有一天,你会再喜欢我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很难过:“王爷,何必呢?” 他听我说完这句话,眼里的光瞬时熄灭了,低下头去,话里尽是委屈:“你还是怨我,不肯原谅我。” “你我之间本不存在什么原谅不原谅,”我嘆了口气,“我说过很多遍了,王爷,你从不欠我什么,我只是累了。” 他勐地抓住我的手腕,语气急切起来:“我以后再不会让你累了,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站在那里就好,别的只管交给我。” “可即使是站在那里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也要耗尽不少的气力了。”我忍着手腕的疼痛,垂着头不看他,“王爷,让我走吧。” 他握着我手腕的力道松了下来,在黑暗里愣愣地看着我,许久才艰涩地开口问我:“如果我这次让你走了,你是不是就再也不回来了?” 我轻轻揉着手腕,依旧是垂着头一言不发,他沉默了很久,才起身朝门口走。 我听着那门开合的声音,又一个人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我走下床,到窗前推开窗,拖了个凳子过来坐在那里看月亮。 在我们少年时,黄道国曾经很流行一齣戏,名叫《镜中花,水中月》。讲的是一个年轻的书生在一个夜晚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极美丽的女子在对镜梳妆,那书生从未见过那样美丽的女子,所以不可避免的,他爱上了她。但那只是一个梦啊,那个女子究竟存不存在呢,即使存在,那书生又该去哪里找她呢?书生夜夜梦到她,日日为她心疼,日渐憔悴。最后,那书生对着水中的月亮喃喃自语,疯狂地想要把月亮捞上来,却溺死在了湖中。 我爹娘自小看管我很严,这齣戏我只偷偷地和採薇跑出去看了一次,就那一次,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觉得那书生真蠢,又真惨,我觉得我也好蠢,也好惨。可是,天上的月亮皎洁又神圣,散发着莹莹光辉,那么温柔,那么亲切,好像这世间没有罪人,都是她的孩子。这样美好的月亮,怎么可能会有人不爱它呢? 那个晚上,我对着月亮祈祷,天神啊,您可能听到我,您可愿怜悯我,如果可以,请您救赎我吧。正如同现在,我穿着薄薄的寝衣坐在窗前,对着月亮祈求着解脱,我太累了,太慌了,爱太深太重,压的我要唿吸不了了,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然后,我便大病了一场。 先是热,又是冷,整个人昏昏沉沉,迷迷煳煳中听到不同的人来来往往吵吵闹闹的声音,搞得人心烦。我很想开口叫他们都走开,都不要在这里吵了,可是我一点力气都没有,睁不开眼,张不了口,身体有千斤重,我很无奈,干脆就任他们吵。 那些杂乱的声音里,我的确听到几个熟悉的声音。小荷的声音又慌乱又急促,不停的催着人忙这个忙那个。我心里突然就很愧疚,跟着我这么一个不省心的主子,她也是很不容易。然后还有菲菲她们的声音,菲菲握着我的手,问我是不是北堂墨染欺负我,最后又带着哭腔让我快点好起来,许诺说等我好起来,她要做很多很多好吃的给我。我有些想笑,菲菲这是怎么回事,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胃口那么好。 等到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我只闻得到屋里一阵一阵的药香味,然后是我身边温热的身体。那人把我揽进怀里,我便闻到一股好闻的檀香味,我想起那个告别的夜晚,我扑入他的怀里,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悲伤;还有那个树林里的晚上,他拥我入怀,告诉我,一切痛苦都已经消失,再也不会发生。而此时,我在他的怀里,他附在我的耳边轻声嘆气,他说,嫣然,好起来吧,等你好起来,我放你走。 这场病,拖来拖去,竟也拖了有半个月之长。等到我彻底好起来的时候,听说郊外已经开好了大片的桃花。小荷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我走前要不要去看,我看着小荷却想到了别的事情。我问小荷要不要帮她找个合适的夫家,一向碎碎念的小荷却突然安静下来。我有些疑惑,探了身去看她,才发现她的脸竟然红彤彤的,我这才知道,小荷喜欢上了府里的侍卫统领。 我想走之前也应该帮小荷把终生大事解决了的,于是宸王府又办了场喜事。迎亲那一天我看着红艷艷的一片和盛装打扮的小荷,突然就很感慨的想起了自己婚礼的那一天,那一天的我是什么样的呢? 北堂墨染却静悄悄地靠近了我,同我说话:“你那天比她漂亮。” 我不禁笑出声来,北堂墨染却还要坚持着说:“你比她们都漂亮。” “王爷。”我看了他一眼,“安静观礼吧。” 他安静了一会儿,却又俯身过来:“我给你安排的人,你要都带着,路上千万小心。” 第30页 “王爷,”我嘆了口气,“我也不是第一次出门了。” 他看看我,抬手摸了下鼻子,倒是终于安静了下来。 其实我心里是有点打鼓的,我怕北堂墨染会突然出现在某个地方,还要勾着笑和我说好巧。我想如果真的发生了,我怕是会打爆他的头。不过还好,他很听话地呆在了黄道国里,只是书信却从未断过。 我一开始看了他的信也就只是看了,从未想过要给他回信。结果有一天,他在信里写,你不给我写信也没有关系,反正我当初安排的时候说了每天要有一封信,你不写,那就让那些人来写好了。 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个样子,我和被监视有什么区别。我只好迫于无奈地开始给他写回信,一开始是几句话,到后面就成了段,再到后面,我竟写了几大页都觉得意犹未尽。我看着信封,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入了套。 我在外呆了大半年,最后匆匆赶回黄道国是因为菲菲怀孕了。这是皇上皇后的第一个孩子,宫里从上到下都小心的不得了,菲菲一向活泼,看到了我就开始不停声的抱怨。等我终于从皇后寝宫里出来,就看到了北堂墨染在宫门处等着我。 我和他走了一路,看了一路的喜气洋洋。这时他却突然开口:“若不是皇后有喜,不知道你想要在外面待到什么时候。” 我看他板着个脸,便有心逗他:“我怕太早回来,王爷不好意思和别人生孩子了。” “你胡说什么,”他睁大了眼睛拉住我,“我怎么会是那种,那种……” 他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脸上罩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王爷这个样子,哪有女子会愿意呢。”我轻嘆了口气,装作一副无奈的样子:“看来,也只能牺牲下我了。” 他听了我的话一愣,竟有一副被雷噼了的样子。我看着不爽,转了头走:“王爷不愿意就算了。” 北堂墨染又匆忙走了几步抓住我的手腕:“那,便趁早吧。” 此时,身后传来了苏寻仙他们的声音,北堂墨染身躯一震,我本以为他会不好意思地放开我,却没想到他竟然拉着我在大街上跑了起来。 我跟着北堂墨染在大街上跑着,将那些或疑惑或惊讶的声音都甩在了身后,我头上的珠翠叮噹响,然而我无心去管。我握着他温热的手心,好像握住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