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生平》 第一章 扬州初遇 通往扬州的必经之路上,往往会有一些简单的茶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来往客商途经,饥渴交集,若恰逢一茶摊,茶水简单,却足以解渴,点心一般,但可以充饥,再加上摊主热情大方,诚实好客,生意便可越做越好。 今日与平日本也无甚不同,来来往往的客商,形形色色的客官,那摊主也见得多了,不放心上。先是来了一名骑马的蓝袍剑客,风尘仆仆却不掩一身正气,面色疲惫,却遮不住一双剑眉星目,丰神俊朗。这名剑客来了也不多话,坐下只是客客气气地要了一碗茶,两个馒头,自顾自吃着,偶尔抬头欣赏一下路边风景,倒也不急不慢。 不多时也来了两名佩剑男子,骑着一匹白马,一匹黑马,一人着青一人穿白,那着青衫男子眉眼清雅,斯文有礼,而那白衣男子看上去年纪觉青衫男子年纪小上一些,却更是眉清目秀,俊逸不凡,凤眼含英,剑眉带俏,鼻若悬胆,唇若红樱,一身白衣更衬得一身清雅傲气,引人注目。 那两人似乎与这蓝袍男子相识,蓝袍男子冲他二人微微点头,青衫男子点头应了,穿白衣的俊秀哥儿却不愿理睬,转头点了一壶好茶,要了一碟点心和一碟花生米,与他同伴自顾自吃着。 蓝袍男子也不着恼,微微一笑,低下头继续喝他的茶,吃他的馒头。 一阵得得马蹄清响由远及近,不多时一匹枣红马出现在道上,马背上乃是一名身穿紫衣的女子,同样腰配长剑,头戴斗笠,覆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倒也看不清面貌。到了茶摊,女子极利落地跳下马走来,将缰绳交予茶姑,便自行寻了一张桌子坐下,轻声要了一碗茶和一碟点心。然后便大大方方地将斗笠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清爽的美人面容。 三拨人,都身配长剑,互不干扰,各饮各茶。 不想此时,又来了一个公子哥儿。这公子哥儿原本倒也无他,偏生带着一拨子狗仗人势的奴才,而那公子哥儿又在那群下人的撺掇下,借故找了茶姑的毛病,不多时便开始呼呼喝喝动手动脚,那摊主不由暗暗叫苦。 他这茶摊经营也是不易,几年艰辛方有如今气象,今日遇上此事原本也不是头一回,但回想以往,摊主便不由心惊胆战,只望今日那茶姑千万忍气吞声,大不了教那公子哥摸几下小脸,灌几口茶水,纵然受此调戏,过后补偿她便是,千万莫要求救,引得那帮侠客动起手来,砸了他的生意不说,还闹得他将来没了生计。(.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那茶姑也是聪明姑娘,知道此时万万隐忍,待那公子哥失了兴致便算过去了,无非是让他戏耍一番找些乐子而已,咬咬牙,倒也不算什么,故而被调戏得两腮挂泪,却依旧隐忍无声。 那三拨侠客也各自喝茶,不声不响。眼看事情便要过去了,那白衣的俊俏公子却忽然冷冷开口:“也不知手中巨阙是用来作甚的。既然南侠不管,就让白五爷管管吧。”言罢手一抖,长剑一闪,向纨绔公子呼啸而去,唰唰几下便将那公子的衣服切成碎片,零乱耷拉,狼狈不堪。 那纨绔公子一呆之下,懵然大呼,一帮奴才立刻挥舞着砍刀冲了上来。 摊主欲哭无泪,只得抱头找了一处地方藏好,心中求神拜佛千万莫要砸光了他的摊子。 那群奴才一拥而上,也不管是不是白衣公子的同伴,对着其余两拨剑侠也是挥刀便砍。 几乎同时地,蓝袍男子与紫衣女子皆自叹息了一声。 蓝袍男子微微蹙眉,无奈举剑格挡,却不脱鞘,只求既不伤人亦不被伤。 那名女子亦未出剑,出手却比那蓝袍男子狠辣十分,几番拳脚下来,身边已经倒下一片。 这一群奴才,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全被放倒,逃的逃,倒的倒,只留那挂着布片的公子哥儿瘫坐一处。 白衣男子执剑冷眼相对,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搜寻,似在盘算自那里下手,将那纨绔子弟看的胆战心惊,但心底犹不示弱,大喊:“你好大胆!你可知我是何人?!你竟敢……” 白衣男子冷哼一声,刷地一剑便在纨绔公子胸前衣裳又划开一道口子,冷道:“还请教公子府上何处?” 纨绔子弟吓得不敢说话,胸口又一痛,立刻惨叫出来:“杀人啦杀人啦!” “啧,很吵。”紫衣女子冷然开口,声如冰晶相击,清越冰凉。眉目虽美,却冷淡无情。 白衣男子得意一笑,冷言对公子哥道:“你是哪家不成器的东西?竟敢在白五爷面前耍横?快说!” 公子哥儿一颤,便叫道:“我是扬州知州的公子。” 白衣公子撇了一旁沉默无言的蓝袍男子一眼,冷笑一声道:“原来又是个官宦子弟!!” 这个“官宦”二字咬得极重,倒似别有深意。 青衣男子道:“五弟,莫要再闹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白衣公子哼了一声,收剑回来,冷语威胁道:“若你下回还敢为非作歹教我白五爷瞧见了,仔细你的小命!”言罢拍拍衣衫,对着紫衣女子拱手道,“姑娘好身手。在下锦毛鼠白玉堂。这位是在下四哥,翻江鼠蒋平。” 紫衣女子并不还礼,却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冷然道:“白五爷这就行侠仗义结束了?” 此言一出,白玉堂与蒋平均是一愕,面面相觑。 紫衣女子淡淡道:“公子一番打砸抢,教训的还是扬州知州的儿子。痛快出气了,甩手就走,但这茶摊往后可如何生存?” 白玉堂登时怔住了。 紫衣女子又道:“那知州儿子在此地吃了大亏,未必敢找公子麻烦。但却大可以拿这茶摊老板与茶姑出气。这茶摊想来也开了几年,教公子这般一闹,他们又得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而原本这一切都可避免。只要那茶姑忍气吞声,挨过这一时,待那纨绔公子玩够了自然放开。” 白玉堂强忍着怒气道:“原来是白某多管闲事,救错了人。” 紫衣女子淡淡道:“本就是如此。何况你不仅救错了人,也打错了人。这公子哥儿年岁不过十几,满脸稚气,本是天良未泯,全是身边奴才撺掇才一时糊涂,你这般羞辱于他,让他今后如何见人?若将来因此偏激,误入歧途,公子又该担几分责任?” 蒋平不禁怒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江湖儿女本色,若照姑娘说法,这天底下的不平事可都不用管了!” 紫衣女子淡然道:“小民本就有小民的生存法则,你们自诩侠士,却拿你们的法则来衡量他们的生活,还视为理所当然,难道不是最大的不平?” 此言一出,白玉堂与蒋平登时都怔住了。 蓝袍男子不禁看了这紫衣女子一眼。 白玉堂冷哼一声,道:“那依姑娘之见,此事又当如何?” 紫衣女子一叹,转向蓝袍男子道:“而今有开封府的御猫展昭在此,又何须我多事?” 蓝袍男子被点破身份,却是一怔,拱手笑道:“在下展昭,字熊飞,常州人氏。却不知姑娘如何知道在下身份?” 紫衣女子笑道:“天底下能让锦毛鼠白玉堂这样横眉竖眼动辄言语带刺的,大概也就你御猫展昭了。今日之事我既勉强算是被卷了进来,那就稍稍插个手。其余的是还是展大人出面的好。”说罢上前提起纨绔子弟,又自马上取出一套衣服丢给他,道:“这是套男装,你自换上。如今这般像什么样子?” 纨绔子弟不敢违抗,又确实需要,拿了衣服便转去树后穿了。 展昭闻言微微一笑,却又一叹,对公子哥的方向道:“你自幼丧母,你父又忙于政务对你疏于管教,这才让你误交损友。知州大人虽知你不成器,却因你丧母一事心中有愧,加之你又是孟家唯一子嗣,多数时候对你也纵容忍让,这才让你越走越远。如今你若再不醒悟,只怕将来孟氏一脉就断在你手里了。” 孟公子于树后隐隐传出啜泣之声,竟不答话,未几转出,身上衣服已然勉强穿好,虽然可穿,却穿得乱七八糟,颇为滑稽。 紫衣女子摇头道:“我好好一套衣服,倒让你穿得这般滑稽模样,真真是丢了我的脸。” 孟公子跪地磕了三个头,啜泣道:“今番多谢诸位大侠教诲!” 展昭又道:“而今你心中可有计较?” 孟公子点点头,泣声道:“我即刻回去,叫人送些银两来赔偿摊主损失。从今后发愤读书,再不与那群狐朋狗友厮混。” 展昭颔首道:“如此倒好。去吧。” 不想那紫衣女子却微微摇头:“不好。” “怎地?姑娘心中可有主意?”展昭笑而问道。 紫衣女子微微一笑,道:“他便是回去,拿来的银两也是他父亲的官俸,明明是他自己糊涂做错,难道还指望他人为其付账?若真心悔过,便当是帮着茶摊老爹将这茶摊好生整理一番算出损失,然后依着每日十文的工钱在此帮忙做事,至抵足了老爹损失为止。” 如此安排真可谓别出心裁,一时间除了紫衣女子外,其他人都怔住了。 不久之后却是那蒋平忽然笑道:“姑娘这倒是条好计。既免得他好了伤疤忘了痛,又让他也尝尝苦日子,省得日后四处惹是生非。” 白玉堂却是哼了一声,不理不睬。 展昭细细一想,顿觉紫衣女子如此安排果然再好不过,遂使然笑道:“不错,这实在是个好点子。”言罢又转头问孟公子道:“你可愿意如此赔偿?” 孟公子思索一番,点点头:“全凭大侠安排。” 紫衣女子又忽然摇头道:“这并非是我安排,乃是建议。而你已然到了可以为自己做出选择的年纪。此事由你自行决定,与我无关。你若不接受这建议,也可考虑其他办法。我自无权干涉。” 孟公子又磕了头,道:“多谢姐姐提点!”说罢站起来,开始动手整理茶摊。 那摊主如何敢让知州儿子帮他整理,慌忙出来劝阻,奈何那公子却又执意要帮,登时相持不下。 展昭笑道:“摊主不必阻挠,自去做事便罢。那孟知州若得知此事,对摊主定然感激不尽。”说罢对紫衣女子拱手笑道,“姑娘见识不凡,展某佩服。” 紫衣女子笑道:“还不知展大人如何消除这摊主疑虑?” 展昭笑对摊主道:“摊主尽管将孟公子当作寻常帮工便是。今日之事,展某必定对孟大人据实以告。孟知州乃是开封府尹包大人的门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只是对自家爱子不忍苛责才致今日。孟公子在此帮工了解民生疾苦,于他将来亦有莫大裨益。知州大人对此定然感激在心。” 摊主闻听他竟是开封府展昭,心中登时安了下来,连声道谢,自去做事了。 三人回过头,却见那姑娘戴上斗笠,已然翻身上马,准备离去。 蒋平急忙上前问道:“还未请教姑娘高姓大名!” 高姓大名本是用于成年男子,对年轻女子应用“芳名”,而今蒋平一着急竟混淆了去。 紫衣女子不禁莞尔,回眸轻笑,道:“我叫琉璃。” “琉璃……”蒋平望着紫衣女子纵马而去的身影,喃喃自语,不禁有些微微出神。 “四哥!走了。”白玉堂拍拍他的肩膀,没好气道,“这等自以为是的女子,何必放在心上?” 蒋平不禁有些脸红,也不争辩,只微微一叹,回身却见到展昭亦上了马,拱手一礼,道:“二位,展某有事,先行一步,告辞。”说罢也不看白玉堂不善脸色,冲着蒋平微微一笑,策马绝尘而去。 白玉堂冷哼一声,觉得今日实在丢足了面子,便闷声不吭自行上马,蒋平知道五弟心中又生芥蒂,不禁微微一笑,也不再提,翻身上马,与他一同走了。 第二章 任家命案 扬州城内最大的客栈,名叫“仙客云来”,其内分快意轩、茗香阁和一笑堂三类客房。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快意轩内珠光宝气,富贵逼人,价钱自然也是上等,茗香阁内精致淡雅,赏心悦目,价格与快意轩持平,住客比快意轩却多了不少。而相比之下一笑堂就显得简单多了,但在价钱上低于快意轩和茗香阁许多,也总是客满。 白玉堂与蒋平便是在茗香阁住下。 一日二人在仙客云来的食府飘香斋二楼用饭,正聊说之时,蒋平忽然一怔,随即喜道:“那不是琉璃姑娘?” 白玉堂循着蒋平目光望去,果然看见琉璃正自楼下上来,目光似在搜寻合意的位子,竟未看到他们。 “琉璃姑娘――”蒋平连忙唤道。 琉璃忽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定睛一看,认出是翻江鼠蒋平,微微一笑,过来打了招呼道:“原来是蒋大侠。” 蒋平吩咐小二加个位子,琉璃也不推辞,谢过之后便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还未开口,就听见白玉堂冷道:“琉璃姑娘与我等江湖匪类一起,不觉得丢脸么?” “老五!”蒋平颇为尴尬地瞪他一眼,又回头对琉璃笑道,“琉璃姑娘莫要在意。我这五弟便是这样。心地却是极好的。” 琉璃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琉璃姑娘也住在仙客云来么?”蒋平岔开话题。 琉璃点头道:“琉璃来迟了一些,茗香阁已经住满,于是便住到了一笑堂。” “一笑堂?”蒋平诧异道,“一笑堂如此简陋,姑娘怎生住得?” “有何住不得?”白玉堂冷冷道,“客栈住不得人,难道用来养猪?” 琉璃不禁莞尔,对蒋平道:“多谢蒋大侠关心,一笑堂虽然简单,却也舒适,琉璃住得甚合心意。” 蒋平却道:“我们兄弟在茗香阁各有一间,不如我搬去和五弟同住,空出一间让姑娘住可好?” “吓!”白玉堂想不到四哥竟这等提议,不禁喝了一声,十分恼怒。 他性有洁癖,向来不与人同住,这点四个哥哥都是极清楚的,却想不到四哥此番竟不与他商议就自行这般决定。 琉璃见他这等焦急恼怒的模样不禁好笑,对蒋平道:“不劳蒋大侠。琉璃此番因事来到扬州。甚少待在客栈之中。一笑堂或茗香阁,对琉璃区别并不甚大。” 蒋平闻言一怔,下意识地与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姑娘也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琉璃一怔:“何事?” 蒋平踌躇了一阵,凑近琉璃低声道:“扬州兴元镖局的少总镖头一家三口,于三月前离奇暴毙。兴元镖局的总镖头任远行认定是仇家邱万和干的,召集了兴元所有镖师,准备过两日上邱家讨个公道。” “哦?”琉璃淡淡应了一声,“此事不曾听说。不过既然闹出人命,为何不报官,而要自行找对家报仇?” 白玉堂怪笑一声:“琉璃姑娘看来也是官宦家人。” 琉璃正在啜饮,闻言一顿,淡淡地扫了白玉堂一眼:“白五爷何出此言?” 白玉堂淡然道:“江湖儿女快意恩仇,谁家有了事会去报官?也不怕丢了脸面。” 琉璃一怔,倒似有些不能理解:“为何不能报官?难道江湖人不用交税?” 蒋平亦有些不解:“这与交税有何干系?” “为何无干?”琉璃反问道,“官府不就是你们用税款养着的么?平日里出的税款不比别家少,为何在用得着官府的时候,却又不用了?” 此言一出,连白玉堂都不知该做何回答。 蒋平无奈笑笑,道:“姑娘想法倒有些新奇,似乎从未有人想过。” 琉璃认真道:“这不是新奇,是你们角度有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百姓平日里这税那税地养着官府,自然就是为了该用的时候用的。这般出了人命还不用官府,那又要到何时?” 白玉堂哼了一声,不肯回答。 蒋平呆了一会,方又无奈地笑笑,道:“据说那任总镖头也曾请了官府的人来,奈何找不出证据。故而不能将邱万和拿了归案。” “既无证据,为何又认定是邱万和所为?”琉璃反问道。 蒋平道:“那任总镖头与邱家两家世仇,其间恩怨对错早就难以分清。但凡兴元镖局所接票号,邱家定然设计骚扰抢夺,但凡邱家所有产业,兴元镖局亦多般刁难劫持。(.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据说不久之前,邱家少爷便因与兴元镖局的少总镖头争夺惜春楼的花魁,打了起来,被任少镖头失手打下惜春楼,成了残废。” 琉璃闻言不禁微微皱眉:“真是无聊惨了。” 蒋平苦笑道:“我大哥与任老爷子曾在一处喝过酒,也算是有交情。闻知此事不妥,又不便出面,怕引起江湖人误会,故而叫我们兄弟上门拜祭,同时劝劝任老英雄莫要冲动。” 琉璃摇头道:“难为蒋大侠了。这样说来,蒋大侠已经见过任总镖头了?” 蒋平闻言,脸色不禁微微发红,又道:“见过了。但任总镖头一意为儿孙报仇,不肯多说。故而我们兄弟只去灵堂上了一炷香便走了。那任总镖头满腔仇恨,竟三月不肯让死者入土为安,至今还安放在灵堂,宾客每到灵堂上香,都能看见那一家三口的尸身躺着,教人颇为不堪。可怜那孩子,听闻被发现的时候,手中兀自抱着一个陀螺……”说到此他又有些不可思议道,“说来也怪。那一家三口也不知是中了什么毒,据说用了很多法子都验不出来。尸身至今不腐,面色如生,除了耳际一抹淡淡嫣红外,再无其它痕迹……” 猛然砰地一声,琉璃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失声叫道:“什么?!” 蒋平吓了一跳,正不知做何,却见琉璃紧盯着他,一连声急急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 兴元镖局乃是扬州最大的镖局,各地分局在中原不下二十家。但近来三个月,这二十家的镖局几乎都停了生意,各家最顶尖的高手都云集扬州,说是忙于少总镖头的丧事,其实谁都卯足了劲要准备与那邱家大干一场。 再过两日,便是总镖头定好的日子了。总镖头要亲自扶棺到邱家大门口讨个公道。 虽然兴元聚集了所有镖师来壮声势,但邱家那里也聚集了不少人,一场恶战看来在所难免,这几日镖师们练功练得更勤了,喊杀声震得四周一片死寂。直至深夜才慢慢散去,只留灵堂内守夜人的低语,和一点摇曳的烛光。 “小廖,你说这邱家人是如何下手?竟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谁知道呢。邱家武功以暗器玄影针见长,也许少总镖头一家就是中了玄影针的吧?” “那为何连个针眼也找不见?且至今三月有余,尸身不腐,面色如生,倒像是在睡着的一般。” “可不是……哎,你说,他们会不会用了什么妖法?” “妖法?” 此言一出,二人齐齐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四下里看了一看。 一阵阴风过去,带起树叶沙沙作响,呜呜连声,二人一惊,全身的汗毛登时竖了起来…… 蓦然地,一女声颤悠悠地自头顶飘来:“我――好――恨――” “啊啊啊啊啊!!!!”两人吓得同时大叫,望着空无一人的头顶抖成一团。 “这里――好――冷,冷――啊――” 两人再也受不住,惨叫一声拔腿就跑:“闹鬼啦!有鬼啊!!!!” 随着他们的身影消失,一个身形窈窕的黑衣蒙面女子自屋顶飘然而落,摇头叹道:“啧,还是这招管用。”说罢四下张望了一番,拿起个什么东西塞进怀中,又跳上灵台,伸手就去摸台上的三名死者。 忽然一个阔背黑衣蒙面人自内堂闪了出来,无声无息地靠上前,闪电般地出手抓向蒙面女子。 蒙面女子一惊,堪堪躲过一袭,转身一脚踢向蒙面男子。 两人顿时在灵堂之内缠斗了起来。一时间,灵堂之内乒乒乓乓打碎了许多物什,一片狼藉。 院外开始出现火光人影,呼喝之声不绝于耳。 “有刺客!!有刺客闯入灵堂!!” “抓刺客!抓刺客!!” “守住出口!” “速速准备暗器、箭矢!!” “大胆小贼!竟敢扰我任家,来人啊,将这里团团围住,不得放跑了刺客!!老夫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小贼找上门来!!” 正在缠斗的两人闻言一怔,互相看了一眼。 砰地一声,灵堂院门被一脚踹开,一位兀自穿着长衣,手执两方铸金板斧的黑面黑须,年约四十余岁的虬髯客出现在门口,哇呀暴叫:“小贼可恶!!竟敢扰我任家安灵!!看爷爷不挖出你们的心肝下酒!!”随即挥舞着两方板斧便冲了上来。 蒙面女子一让一推,毫不犹豫地将蒙面男子重重地一把推向虬髯客,随即跃上屋顶逃遁。 蒙面男子向虬髯客趔趄两步,即以脚尖挑起两片碎瓷抛向虬髯客面门。 虬髯客挥动板斧荡开碎瓷,正待怒骂,却发现那蒙面男子已不见了踪影。 “老爷!他们跳上屋顶逃了!!”一旁管家看得分明。 任远行暴怒,大吼一声:“追!!给我追!!” ………… 大约两柱香后,城西郊外的乱坟岗中隐约出现两抹急行的黑影。 前面那个正是蒙面女子,而身后也正是那个蒙面男子紧追不舍。 蒙面女子行至一处小树林外,忽然一怔。随即停下脚步不再前行,微微喘息不止,却紧盯住前方,戒备甚深。 蒙面男子见她停下,亦不再追,于她身后大约五十步停了下来,面纱之上露出黑眸,似笑非笑。 小树林中一声长笑,一抹白影翻飞,飘飘荡荡落在前方,月华之下,白衣长剑,相映成辉,定睛一看,却是白玉堂。 “逃啊,怎生不逃了?”白玉堂冷笑一声,盯着蒙面女子,“四哥,我就说这女人定然不简单,你偏不信,如今可还怀疑?” 蒋平执剑自另一条路现出身形,望着蒙面女子,轻轻一叹。 蒙面女子知晓无法逃脱,索性站定,傲然看着白玉堂,却不说话。 “猫儿,想不到你这般不济,连个女人都抓不住。”白玉堂也不理她,望着蒙面男子闲道,大有轻蔑之意。 蒙面男子微微一笑,摘下面纱,对着蒙面女子拱手一礼:“展昭得罪。琉璃姑娘轻功卓绝,展某佩服。” 蒙面女子也不惊讶,轻叹一声摘下面纱,果然是琉璃。 “琉璃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真与那任家命案有关?”蒋平再也忍不住,涩声问道。 琉璃此时已恢复了平静,淡淡道:“本来无关。” “哦?”白玉堂冷笑一声,“本来无关,为何又突然跑去给他们验尸?难道……”凤眼一眯,冷冷地盯住着琉璃,“难道他们的死因与你有关?” 琉璃望着白玉堂淡淡一笑:“白五爷说话可得仔细了。他们何曾死了?” ………… 第三章 祸起金陀螺 扬州驿馆,展昭房内灯影摇曳,寂寂无声,展昭、白玉堂、蒋平、琉璃四人围桌坐成一圈,一同凝望着桌面上一个静躺着的金色的陀螺状的物什。此物形似陀螺,却又并非陀螺,分为上下两部,上部形似一个盖子,雕花错金,好不精致迷人,下部又与寻常陀螺相似,却又不尽相同,底部圆润略有尖凸,但不论如何,此物怎样看来,就仅是一件富贵小孩家的玩物而已。 这便是琉璃在灵台内偷偷塞进怀中的物什。 “这玩意便是任家少总镖头一家命案的凶器?”白玉堂望着这形状可爱的古怪事物,不禁十分怀疑。 琉璃横了白玉堂一眼,脸色拉了下来,尚未开口,蒋平已然责怪道:“五弟何必如此?琉璃姑娘已经说了,任家三口并未死亡。” 白玉堂冷哼一声:“她说未死便未死么?那么多双眼见着,都瞎了么?若非此次任老爷子固执,不肯仵作开膛验尸,那三口如今已是真正的死人。” 琉璃知他所言不假,也不反驳,垂眸轻叹一声。 蒋平一时无言,只得沉默下来。 展昭岔开话题,道:“琉璃姑娘可否将事情细细说来?” 琉璃望了望在场三人,神色矛盾,很是迟疑了一番,几番思索之后才道:“其实白五爷说得没错。这东西真是个玩意。它就是为了一时好玩而做的。” “此物出自我一位师兄之手。他是个天分极高之人,但个性好强,心性高傲。一日与我的几位同门斗巧,相约各自做出一个能致人假死的物什,看谁做出的效果最好、最逼真。那几位同门都是心高气傲之人,平日里谁也不服谁,如今可借此一较高下,个个都铆足了劲儿,更是为此请来了掌门见证。” “掌门起初也是觉得好玩,也有心看看这些徒子徒孙们能够玩出什么花样来,便允了。” “待到比赛之日,师兄拿出此物,虽然看似玩物,却威力惊人,且受试的兔子实在找不出假死迹象,当时一度被认定为真死。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师兄慢条斯理地解除了假死现象。于是大家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被所有同门认定已死的兔子渐渐苏醒过来,又开始活蹦乱跳。” “当场高下立分。师兄得意洋洋,却不料掌门却因此物致人假死的情形过于逼真而决定销毁封存。这东西原本就是为了一时好玩做出的,换做寻常人,便是封存也不过是觉得有所惋惜而已,但师兄却觉得受到了侮辱,一怒之下,带着这个玩意出走,至今不归。” 白玉堂哼了一声:“你这师兄倒是合我脾气。” 琉璃轻叹一声,继续道来:“我奉命追查他的下落至此,一方面要防止他生事,一方面,也是奉命将他带回去。”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了一番,皆自沉默,最后展昭终于问:“还请问琉璃姑娘师从何处?此等事情,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琉璃咬着唇思索良久,这才为难道:“绝不向外透露师门情况,此乃门规。据闻我们这一门存在已逾百年,向来低调,几乎不对外活动,自成一套,自生自灭。便是将来离开师门,也绝不能透露自己来自于此,况且我们师门向来沉寂,恐怕便是说出师门之名,你们也未必知晓。” “还有这等地方?”展昭与白玉堂、蒋平三人面面相觑,最后一齐将目光又落回琉璃。 琉璃却故意扭头看向窗外,单手托腮,一脸无辜。 展昭无奈,只得换个话题,道:“琉璃姑娘如何肯定任家一家三口便是中了此暗器?” 琉璃道:“我听蒋大侠提到,说任家一家三口三月不腐,全身无伤无毒,唯耳际有一抹嫣红。此暗器致人也是如此,除了耳际一抹嫣红外再无其他痕迹。但到底心中无底,便想去瞧瞧。到了那里便看见了这个,也便知道,他们一家三口定然是遭此暗器无疑了。” “那一家三口尸身不腐也是因此?”白玉堂问。 琉璃不耐烦地横了白玉堂一眼:“人没死当然不会腐。”白玉堂一呆之下,这才想起,不由讪讪摸了摸鼻子。 展昭不禁莞尔,又问道:“琉璃姑娘可知唤醒任家一家三口的方法?” 琉璃点点头:“这个自然是知道的。否则我也不会来。” “那要如何唤醒?” 琉璃道:“也是要靠这东西才能。左旋一次催眠,右旋回复原来位置,便是唤醒。这东西只能用四次。制成之时实验过一回,比赛之时又已用过一回,任家人那里用过一回,如今……” 话说至此,琉璃、展昭、白玉堂忽然齐齐一怔,顷刻间三人身形一动,同时闪电般地出手去抢那桌上的陀螺。 终究是展昭快了一步,一把抢到手中,又连忙退了几步直到安全,暗叫一声“好险”,想及方才转瞬间的情势危急,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再不敢离琉璃太近,遂扬扬手中陀螺笑道:“此物还是暂且由展某保管,待到用时再劳驾琉璃姑娘罢。”言罢径自放入怀中藏好。 白玉堂哼了一声:“你这臭猫下手倒快!” 琉璃一击不中,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却也不着恼,自行坐下横了展昭一眼,淡然道:“如今展大人如何打算?” 展昭道:“既然那任少总镖头一家未亡,自然是要唤醒的。只不过展某希望挑个好日子。” 琉璃略一思索,便皱眉望向展昭:“任邱两家的恩怨与我何干?我只找回陀螺与师兄便好。你莫要将我牵扯进去。” 展昭摇头笑道:“姑娘此言差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救的是上百条人命。” 白玉堂冷哼一声:“你当救了任家三口便了结了么?那邱家平白受此大冤,且自家儿子还在床上瘫着,邱家老爷子又岂肯干休?” 展昭笑道:“不然。其实邱家少爷的身子并非完全无救。展某在来扬州之前便曾受人指点,若邱家少爷能服下千年雪参,再配以他自家玄影针之最高心法九命一线针便可恢复如初。但人参易得,雪参难求,千年雪参更是传说之物,故也无人提起。殊不知,任家有一传家秘宝,便是这千年雪参。” 蒋平奇道:“邱家玄影针独步天下,蒋某倒也如雷贯耳,但这九命一线针又是什么?为何从未听说?” 展昭笑道:“九命一线针乃是邱家玄影针中最高境界,练成之后,针随心动,中针之人生死全在下针之人一念之间。有人在中了一线针后未几毙命,有人在中针之后十几二十年受尽折磨方死,亦有人虽中针却一生平安无事,因各般命运维系其间,故称九命一线针。此针法极是难成,据闻邱家一脉一百多年来一直无人练成,直至两年前邱老爷子终得突破,练成了九命一线针。但这九命一线针极其耗损,练成之后,一生最多可用五次,五次过后,若不再用则罢了,若再强用,则会筋脉尽断,无救而死。故即便是练成了九命一线针,邱老爷子也至今不曾使用过。” “展大人是打算让邱老爷子以九命一线针唤醒邱家三口?”琉璃冷笑一声:“原来展大人在来之前便已算好了?” 展昭笑道:“若仅凭展昭之前所知,断断无法做到。但如今有姑娘帮忙自然马到成功。” 琉璃皱眉,一言不发。 展昭笑道:“展某并非不让姑娘唤醒任家三口,只是展某希望能在一个恰当之机。若能借此化解邱任两家恩怨,姑娘功德无量。”见琉璃沉默不语,展昭略一思索,又道,“琉璃姑娘独自一人寻找师兄想必一路艰辛,展昭不才,在江湖中还认识一些人脉,若姑娘帮了展某这个忙,展某定当报答。如何?” 琉璃眼睛一亮,又沉吟下来,良久,却最终冷哼一声:“此事与我无干。” 展昭微微扬眉,诧异道:“为何?” 琉璃冷言道:“大人有大人的角度,琉璃有琉璃的角度。琉璃只想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其余的一概不管。如今陀螺既然在大人手中,是否要唤醒任家三口全凭大人做主。大人若要这一家三口醒,即时便将陀螺还我,我自去唤醒他们。若不要他们醒,就请大人将这陀螺自行收着便是。” 如此一招破釜沉舟,倒真让展昭一时之间怔住了。 第四章 纠纷又起 小室之中一时陷入沉默。 良久,琉璃欠身起来,拍拍衣衫,淡然道:“既然无话可说,琉璃告辞。”言罢转身要走。 便在此时,那边白玉堂却冷然一声:“这便想走么?”言罢只听锵然一声,白玉堂长剑出鞘,拦在了琉璃前面。 琉璃冷眼看他:“白五爷待如何?” 白玉堂悠悠一笑:“也不待如何,但五爷却很忽然想知道,若将你现在这样五花大绑了送到任老爷子那里去,再一不小心告诉他,他一家三口是死于你师门独门暗器之下,不知任老爷子会如何?” 琉璃的脸色登时变了,但还勉强一笑:“你道你能拦得住我?” 白玉堂悠然道:“这里有三个人,我与四哥乃是手足兄弟,其中默契不言自明,那只臭猫虽不顶事,一身轻功还算可以。姑娘要试试么?” 琉璃冷下脸,不再说话。 蒋平唯恐事情不好收拾,轻轻地拍拍白玉堂肩膀,好言劝慰琉璃道:“姑娘何必如此坚持?展昭与我五弟也是一番好意。” 白玉堂呸了一声,道:“谁稀罕和那臭猫相比。”言罢又扬扬眉,冷言问道,“如何?姑娘可曾选好了?” 琉璃气结,冷着脸道:“琉璃可还有的选择?” 白玉堂得意一笑,收回长剑:“这才识相。” 琉璃胸口急速起伏两下,回头看看展昭,见他袖手一旁似笑非笑地看,不由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回桌前坐下,冷冷道:“琉璃一切听凭展大人安排便是。不过,琉璃有言在先,琉璃希望展大人言而有信!还有,此事从头至尾你们自行出面即可,琉璃就不露面了。” 展昭点点头,笑容可掬:“既然琉璃姑娘这么说,展某自当遵从。” 说罢又对白玉堂拱手一礼,道:“多谢白兄帮忙!” 白玉堂冷哼一声,道:“哪个稀罕帮你?五爷是最不耐看见有人这般迂。”言罢也不看谁,自转开了头去。 展昭不以为意地笑笑,转头对琉璃道:“不知琉璃姑娘心中如何打算?” 琉璃叹道:“听凭展大人吩咐便是。” 展昭点头笑道:“既然如此,两日后就有劳琉璃姑娘了。” ………………………… 两日后,扬州长兴街一改往日热闹繁华,一片肃杀之象,兴元镖局上下一百三十余人,披麻戴孝,浩浩荡荡、杀气腾腾地聚集在了长兴街邱府门口。 邱家一家老小近百人,亦早已一身劲装,严阵以待。 那任家一行人来到邱家门口,任老爷子两眼血红地一瞪为首的邱老爷子,声如洪钟,大声吼道:“春儿!你与你妻儿在天有灵,就看看爹是怎样为你报仇的吧!” 邱家人一阵骚动,其中一个年轻后生终于按捺不住,怒喝道:“你凭何说你儿子一家三口之死与我邱家有关?!无凭无据,邱家岂能容你这般污蔑?!” 随即一个任家的青年镖师亦怒道:“你们邱家的玄影针无声无息,无痕无迹,少总镖头一家尸身均无痕迹,若非你们下的手,那还能有谁?!” “天下之大,能无声无息致人于死又不是只有邱家的玄影针,凭何认定必是邱家所为?!” “整个扬州城内,能做到此事的除了你们邱家还能有谁?!你们邱家与我们任家素来不和,前些日子你们家少爷与我们家少总镖头争斗残废,你们怀恨在心,故而设计暗算我们少总镖头!” “你胡说!!” “你且问问各路英雄豪杰,我可曾胡说?!” “你……” “京生,”邱老爷子抬手,沉声止住自家后生,向任老爷子拱手一礼,道,“任老爷子,我们两家的恩怨还是不要牵扯到后生。虽犬子残废确与少总镖头有关,但邱家亦的确不曾对少总镖头一家下此毒手。” 任老爷子冷哼一声:“邱老爷子这般说,可曾有凭证?” “什么?”邱老爷子一怔。 “邱老爷子说犬子并非为邱家人所害,可有凭证?”任老爷子咄咄逼人。 邱老爷子沉默不语。 “既然邱家拿不出凭证,那定然是邱家人所为了!”任老爷子冷哼。 不远处混在人群中的展昭、白玉堂、蒋平与琉璃四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任老爷子忒也不讲道理。既然一口咬定邱家杀了他儿子一家,自然也要拿出证据教人心服才是,无凭无据指责人家杀人也便罢了,还要人家拿出没有杀人的证据来。”琉璃哼了一声,有些不满。 白玉堂亦哼了一声:“若非有你们那稀奇古怪的玩意,也不致今日这般。” 琉璃一怒,却反驳不来,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蒋平摇摇头,打岔道:“快看,要打起来了。” “任老爷子好生奇怪,”说话的却是邱老爷子身边站立的一名英气勃勃的红装妇人,“任老爷子一口咬定是我们邱家害了你们任家三口,却拿不出凭证,反倒要邱家拿出不曾害人的凭证,岂非荒谬?” 任老爷子冷冷一哼:“长辈说话,哪有女人家插嘴的份儿。你那相公如今瘫痪在床,不能行人事,倒教你寂寞了罢?” 话未说完,身后已然哄笑成一片,红装女子气得满脸通红,紧紧握住手中长鞭,恨不得一鞭抽过去。 “丽茗,退下。”邱老爷子冷哼一声,盯着任老爷子,“任老爷子今日之意,便是要邱家如何交代?” 任老爷子见邱家终于不再否认,登时仰天大笑:“春儿!你看看吧,他们终于承认啦!!哈哈哈哈哈……”蓦然止住笑声,两眼血红地瞪着邱老爷子,一字一顿地说:“一、命、换、一、命!” 邱家登时哗然。 任老爷子却继续冷冷道:“我任家死的少总镖头,和少总镖头的妻儿,我任远行的儿子、儿媳、孙子!你邱家,自然也要这样才是。你家明远如今已是废人,我任家不嫌弃陪葬不良,已经不错了。” “任远行!你休要欺人太甚!!”邱万和再也遏制不住,怒视任老爷子,“且不说你儿子之死与我邱家无关,便是有关,邱某人也不会容你这般肆意妄为。我劝你还是速速回转,让你儿一家早日入土为安才是!” “凶手不除,大仇未报,入土焉得安生?便是我儿在天之灵,也会怪罪我这个做爹爹的!”任远行寸步不让。 邱万和冷冷一哼:“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我邱家上下九十余口在此共同进退,你任远行有本事,便来拿吧!” 任远行举起板斧大喝:“既然如此,就休要怪我任某手下无情了!上啊!!” 展昭见时机已到,从怀中掏出陀螺往琉璃手中一塞,低声道:“琉璃姑娘,一切全靠你了。”言罢朗声叫道:“且慢!!”随即腾身一跃,轻飘飘落在任远行与邱万和之间。 第五章 生死符 邱任两家正待动手,猛然间却忽然听到有人高喊一声“且慢!”正错愕间,只见一抹蓝影轻飘飘地落在了中间。 一个俊雅英武,气宇轩昂的年轻后生施施然站在两派人之间,眉色坚而不锐,温而不懦,身穿蓝袍,手执长剑,剑穗飘飞,如乘风而来。 两边齐齐一怔,同声喝道:“尔乃何人?!” 展昭一笑,对邱万和与任远行一边一拱手,朗声道:“在下展昭,字熊飞,常州人氏。两位老英雄安好!” 任老爷子闻言大喜,拱手道:“原来是南侠展昭展大侠。你来得正好,开封府清正严明名扬天下,你且来为我们评评理。这邱万和杀我儿一家三口,难道不该偿命么?” 邱万和冷哼一声,道:“任老爷子好威风,请了开封府的展昭来壮声威。” 任远行怒道:“你杀我儿一家,手法卑劣狠毒,天下英雄当共讨之。” 邱万和怒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杀你儿一家,今日便当着开封府展昭的面,你且拿出证据来大家伙儿瞧瞧!” “我儿一家尸身上下干净无伤,一点痕迹也无,难道不是你邱家的玄影针之象?!” “放屁!你儿身上干净无伤你也怪罪老夫?!” “你才放屁!你杀我儿一家,倒还有理?!” “任老英雄莫要动怒……” “我何曾杀你儿一家?你休要血口喷人!你儿害我儿至今瘫痪在床,老夫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如今你儿一家如此,老天总算开眼,替我报仇啦!!” “邱老英雄有话好好说……” “你这老匹夫!” “你这老乌龟!” “两位前辈……” ……………… 展昭不由头疼地揉揉太阳**,一脸无奈。这俩老爷子在江湖中是久负盛名,平日里也是受人敬仰的英雄,奈何一提起对方就是针尖对麦芒,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吃了对方的模样。如今更是各自据理,当街大吵大闹了起来。 若非情势危急,随时可能动起手来,他倒还真想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看两位老爷子吵,直到他们吵不动骂不出了,再出来调解。 想到此他忍不住扭头望了白玉堂与琉璃的方向一眼,却看不见二人,不由轻叹一口气,但愿一切顺利吧…… 眼看两位老人愈发地脸红脖子粗,展昭不得已,运足功力大喊了一声:“少总镖头没死。” …………………… 天地之间忽然寂静了。 两位老爷子还保持着怒视对方的姿势,但神情已然僵硬。 “展……展大侠……”任远行慢慢地转过头来,结结巴巴道,“展大侠方才……说什么?” 展昭叹了一口气,拱手道:“少总镖头一家尚可还阳,还请任老爷子少安毋躁。” “展大侠莫要拿老夫说笑,我儿一家如今气息全无已然三月,除了……”说到此,任老爷子眼圈一红,禁不住老泪纵横,“可怜我那孙儿,才不过八岁……” 展昭轻舒一口气,肃然拱手道:“任老爷子,展某并非轻浮之人,何况此情此景,展某如何敢和老英雄开这等玩笑?展昭自开封千里迢迢来到扬州便是为了此事。少总镖头一家,乃是假死。”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任老英雄虽然不敢相信,但话是展昭说的,就着南侠和开封府的名号,已然不得不信上三成,固然此事未免有些过于匪夷所思。 展昭拱手道:“老英雄还请听展某将事由细细说来。” “三月前,展某在开封府当值之时,路人送来一位得病老道。开封府虽倾尽全力而无力回天。老道自称秋衡道长,临终前曾和展某提及一事,言道此事不妥,则死不瞑目。他说,早年在苗疆曾得一异毒,此毒无色无味,虽不能致人于死,却能致人于假死。中毒之人气息全无,血脉不行,全身亦看不出任何中毒之象,唯耳际有一抹淡淡嫣红。此毒珍稀异常,便是苗疆中人,也几乎无人知晓,他也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一丁点儿,故而一直小心存放。” “不料几个月前之时,道长忽然发现此毒竟不知在何时莫名丢失。心急如焚之下因而抑郁得病,思前想后觉得此毒在甚有可能在扬州丢失,奈何命不久矣,实在无力寻找。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故而托付展昭,定要想方设法将那毒物找到,以免天下大乱。” “展昭领命来到扬州,遍寻不获秋衡道人所言之物,不免怀疑,恰在那日上门拜会任老英雄,为任家三口上香之时,却忽然发现任家三口的耳际均有一抹淡淡嫣红,加上尸身三月不腐,面色如生,宛若沉睡,展昭这才确信,那秋衡道人所言竟是真的。” 这边展昭一脸诚恳地信口胡诌,那边琉璃与白玉堂已近乎傻眼。 “想不到这猫儿看来一本正经,扯起皮来竟毫不含糊,若非我等知道事情真相,还真教他给唬过去了。”白玉堂禁不住在心头嘀咕。 “人才啊人才!”琉璃也不敢露出一丝表情,却在心底赞叹,“单凭这一手,做个中央联合政府的首席新闻发言人绝对不成问题。” “那秋衡道长可曾告知展大侠,此毒如何解法?”任远行心中激动难言,不禁颤声道。 “这……”展昭故意沉吟了一番,眼角瞥见那邱老爷子也是一脸关切,这才一叹,“那道长倒是说了,只是……此毒易解,可也难解。” “不管多难,还请展大侠相告,兴元镖局上下永戴大德!”任远行急切便要下拜。 展昭连忙将任远行扶住,惶然道:“任老英雄莫要折杀了展某。展某既为此事而来,岂敢有所隐瞒?只是那秋衡道长所言极其荒谬,展某担心那只是道长临死之前的一时胡言乱语罢了。” 众人恼了,这展昭此时这般吞吞吐吐,忒也矫情了。再不说,生生急死人不成?! “还请展大侠指点迷津!!”任老英雄也不觉得其中有异,只一门心思想从展昭口中掏出解方来。 展昭扶着任老爷子站好,轻轻一叹,道:“也罢,展某便说了。那道长临死前说,此毒无药可解,却大约有方可医。他提到邱家的玄影针独步天下,其中邱老爷子练成的最高心法九命一线针,可针随心动,却是医好这无解之毒的良方。” 此言一出,邱家顿时哗然。 “爷爷休要理睬此人胡言乱语!”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自人群中冲出,怒视展昭道。 “启航,休得无礼,退下。”邱万和盯着展昭道。 孩子怒视了展昭一会,听话地退了下去。 “不知展大人所为何意?”邱万和冷声问。 展昭一怔,拱手一礼,恭敬道:“晚辈岂敢。晚辈只是道出所知。至于此事如何了解,晚辈实在也是一筹莫展。” 邱万和气结,你当众道出这些,还一脸委屈地说一筹莫展?如今天下人皆知此毒唯有九命一线针可解,天下人也皆知我邱万和已练成这九命一线针,我若再不出手救人,邱家男儿将来可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可若要我用去三次九命一线针,来救那老乌龟的儿孙…… 邱万和咬牙不语。 而那任远行也睁大眼,再顾不得什么深仇大恨,期盼地盯着邱万和。 展昭见状,又故意道:“这九命一线针行来颇为艰难,若是不成,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中此毒若百日未解,过了百日后也就由假成真了,届时还请任老英雄节哀顺变……” 此言一出,人群又是一阵哗然。 算来任家三口中毒至今亦将近百日了,若再不解,只怕就解不了了。 到那时…… 邱万和一时间如芒刺在背,左右为难。 “不知展大人所说的那位秋衡道长到底何许人也?为何我等竟从未听闻?”邱家儿媳忽然逼问道。 展昭坦然道:“说来也怪,展某也不曾听说过此人。若非见到任家三口模样,展某亦曾担心教那道人给耍弄了。” “那秋衡道长葬于何处?将来有空,贱妾定然前去拜见。” 展昭笑道:“少夫人有心了。那秋衡道人如今便葬在开封府城西十里外的梨花林坟场。少夫人如到开封,展某定然领少夫人前去拜见。” 少夫人哼了一声,正待再问,却忽然听到公公低喝了一声:“丽茗,退下。此事你们不必插手。” 少夫人一怔,不甘地瞪了展昭一眼,退了下去。 邱万和眯眼打量展昭一番后,冷言道:“倘若我用了九命一线针,可这任家三口依然未醒,展大侠又当如何?” 展昭淡淡一笑,朗声道:“在下也曾言道,在下心中对此亦多存犹疑。但邱老英雄义举,展某感佩在心。若邱老英雄用了九命一线针还是无法唤醒任家三口,展某愿以项上人头奉上,代邱家给任家三口陪葬,不知任老英雄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众人皆一阵沉默。 白玉堂与蒋平皆侧首看了琉璃一眼。 琉璃探手入怀摸了摸怀中藏着的陀螺,心中一阵郁闷:你这分明是拿了自己性命要挟我。既然答应了要帮忙,我自然会一帮到底,把话说得这般绝又是何必?这东西本就是那人一时好玩做出的,性能尚不稳定,万一有个好歹,那又如何收拾? 邱万和却道:“老朽岂敢。只是有展大侠这一番担保,老朽无话可说。既然如此,老朽行针便是!” “公公!!” “爷爷!!” “师父!!” “老爷!!” 邱家人齐声叫道。 邱万和摆摆手:“如今情势,若邱家不出手,今后又如何在江湖立足?老朽年岁也大了,那五次用针留着也是留着,若能救得三条人命也是功德一件。何乐不为?况且,要邱家去了杀人嫌疑,这亦是最好的法子。你们记住了,今日不论结果如何,南侠展昭,都是我邱家的大恩人。” 说罢扫了任远行一眼,冷哼一声:“拿针来!” 一名邱家仆应了一声,奉上一方玉盒,打开露出其中银光闪闪的五枚细针,冰冷通透,细细一看,竟是冰针。 众人一阵骚动。 这么多年来邱家玄影针独步天下,九命一线针作为其中最高心法,一直传言甚少,但教人无法想到的是,这九命一线针竟是冰针。 搞半天这叫来拗口的暗器竟然与传说中的生死符如此相像,琉璃不禁微微一笑,但一想及传说中的生死符那阴毒残忍,又有点笑不出了。 不会真的是生死符吧?那不是金庸随便扯的吗? 第六章 不过草根 任少总镖头一家三口躺在简易搭盖的木台之上,邱万和凝神察看,一边缓缓地踱着八卦步,众人皆知他此时已凝神静气,无人再敢出声,只一旁静静地看着。(.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却见那邱万和也未有何特异行动,只忽然暴喝一声,单手虚空一抓,玉盒中的冰针忽然飞起三根到他手中,再一喝,甩手向木台一挥,掌心三根冰针顿时化为三道银芒射向任氏一家三口飞去,眨眼间便消失于三人身侧,众人只觉一阵眼花,那三道银芒已然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暗藏人群之中的琉璃亦手执陀螺,在白玉堂与蒋平的掩护之下,对着那任氏一家,缓然无声地转动了盒盖。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这一炷香的功夫长如百年),忽然有眼尖之人开始惊叫:“动了!动了!!” 展昭精神一振,紧盯着任氏三口不敢离开。果然,先是任少夫人的指尖微微颤动,继而醒来,望见身边一堆的人群,不禁呀了一声坐起,随即任小少爷亦睁开了眼,一脸迷茫地四下张望,看见任老爷子,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爷爷!” 任老爷子顿时激动得胡须乱颤,一把搂住小孙儿心肝宝贝儿地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众人突然又听到一声怪叫,随即任少总镖头从木台上蹦了起来,四下里满身乱抓乱挠,口中嗬嗬怪叫:“疼!痒!!疼!!痒!!啊啊啊!!!!” 如此诡异情形,众人不由怔住了。 琉璃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脸色变得煞白,四下惶然张望了一番后,见无人注意她,连忙将陀螺悄悄地塞进怀中。 邱万和却仿佛一点也不惊讶,冷冷地盯着任少总镖头:“老夫代犬子谢过少总镖头教诲。” “邱万和!你……”任远行心知是邱万和趁机报复伤子之痛,又气又心疼,偏也不敢造次,只得咬牙忍了下来,心痛地看着儿子因怪异痛楚而发狂。 “邱老英雄……”展昭叹息一声,拱手一礼,“能否看展某的薄面,饶了少总镖头这一回?” 邱万和冷眼看那少总镖头因怪异痛楚而近乎崩溃,这才冷哼一声,道:“既然恩人开了金口,老朽自然要卖这个面子。”言罢信步上前,在少总镖头身上各处大**拍了几下,少总镖头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污,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是颤颤巍巍兀自抖个不停。 “少严!少严!!”任远行匆忙上前扶起儿子,老泪纵横。 “夫君!”任少夫人急匆匆地下了木台,拉着儿子直奔自己相公,一家人相拥而泣。 一旁众人看得胆战心惊,场中一时除了任家重聚喜极而泣的哭声之外再无动静。 “爷爷,就是他抢我陀螺!”乍起一个小孩声音让琉璃登时紧张,却见那小孩正是邱万和的孙儿邱启航,正拉着邱老爷子的衣角,指着任远行的孙儿怒道,“就是他抢我陀螺。三月前我捡到一个金陀螺,却被他抢去了!”说罢怒视向任远行的孙儿,“你快将陀螺还我!” 任远行的孙儿尚有些不明就里,怒道:“便是抢了你的又怎样?那破陀螺看着好看,实则半点也转不得。也就那顶上的盖子能旋着半圈罢了。谁稀罕那破烂玩意!” “原来如此……”展昭心中暗道,下意识地扭头,将视线落在琉璃的位置。 琉璃听闻两家小儿对骂已然猜出大概,忽见展昭又将目光投向自己,暗道一声不好,却又不敢动,便立刻将目光与他错开,一脸无辜之相。 展昭知她唯恐露了行迹,对她如此小心谨慎不觉有些好笑,微微摇头,却忽然发现邱老爷子看自己的目光竟带有几分寻思,顿时一惊,再不敢多事,连忙上前打个圆场,道:“如今一家人平安无事已是万幸,几位还是谢过邱老前辈,回去好生团圆吧。” 任远行抹了一把泪,点点头,扶起儿子返身和颜悦色对邱启航道:“小少爷所言金色陀螺老夫倒也见过,只是前几日家中来了两个小贼,竟将那陀螺偷去了。待老夫回去后命人打造十个金陀螺赔给小少爷可好?” 邱启航大约是早已习惯了与任家剑拔弩张,乍见任老爷如此客气,竟然有些反应不来,登时怔住,茫然点点头。 任远行也不再说,扶着儿子低头向邱万和拜了三拜,一声不响地转身就走。 “站住!”邱家少夫人丽茗娇叱一声,“任老爷子这便要走了?!” 任远行回过头,见那邱万和虽是扫了丽茗一眼,却并不吭声,有心放任,只得温言道:“不知少夫人有何指教?” 丽茗怒道:“你任家一行人拖家带口呼朋唤友浩浩荡荡杀气腾腾来我邱家闹事,无端污蔑我邱家杀人,污我邱家清白,辱我邱氏名声,如今真相大白,却想当作无事一般说走就走?!” “对!你们任家当我们邱家是什么地方?!” “就是!邱家受此奇耻大辱,焉能凭尔等来去自由?!” 邱家晚辈顿时也喧闹开来。如今邱家沉冤得雪,个个意气风发,理直气壮,大有誓不甘休之意。 任远行也自知理亏,终不敢再有所强硬,只得埋首吞声,不敢反诘。 一时间气氛嚣闹,尴尬无比。 展昭置身两家之间,见一边群情激奋,一边理亏默然,颇觉为难,过了一会之后,方向邱家拱手道:“诸位请稍安勿躁,请听展某一言。” 展昭方才在众人面前以项上人头担保邱家清白平安,于邱家乃是大恩。他的话,邱家自然是要听的,于是他此言一出,邱家那边立刻便安静了下来。 展昭轻舒一口气,拱手道:“其实展某来扬州之前亦就此事询问过开封府公孙先生,公孙先生言道,照此情形看,邱家少爷倒也并非无法可救。只是所求之药材极其珍稀难得,其中有一味必不可少的主药,寻常医师更是甚少听闻。故而多数大夫瞧过之后都觉无法可救。” 邱万和苦笑一声:“展大侠说的可是千年雪参?” 展昭点头道:“正是。原来邱老英雄知道。” 邱万和苦笑道:“当初为救小犬重伤,老夫亦是倾尽全力,大江南北有名望的医师都被老夫请了过来。每一个大夫来瞧了,都摇摇头,扭头便走,只有一位名不见经传,医术却极高明的走方郎中以针灸将犬子自昏迷中唤醒,其余却也无能为力,他临走前曾向老夫建议,说只要能寻得一棵千年雪参,再配以九命一线针,定能让犬子恢复如初。可这千年雪参从来只是传说之物,何处可得?此事……唉……”言罢深深叹了一口气。 “若是千年雪参,老夫那里倒有一棵。”沉默不语的任远行忽然开口,顿时语惊四座。 “你……”邱万和一震,一时之间也是说不出话来。 “爹!那千年雪参乃是我任家祖传家宝,如何能轻易与人?!”任少严急忙道。 任远行深深一叹,道:“爹经此一事,这才知天下之大,再没有比人命更重之事。你们一家三口假死之时,爹整日里茶饭不思,以泪洗面,那时便是一种心思,若能教你们一家三口回还,便是要爹奉上性命也在所不惜。如今天随人愿,我这个当爹的得以继续天伦,此生足矣。” “什么千年雪参,不过是把草根罢了。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它救人。邱家少爷也是少年英才,若非此事,此时也该意气风发,策马江湖,如今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岂非人间惨事?更何况,九命一线针一生行针只得五次,邱老英雄为救我们一家三口,一口气便用去三次,这份救命之恩如何报答?如今邱家有用,拿一棵草根去报答人家,爹爹还觉得咱们任家赚了。” 任少严一怔,默然沉寂下来。 任远行向邱万和拱手一礼,道:“邱英雄救命之恩,任家从此没齿不忘。千年雪参一事尽管放心。我这就回去,亲自取来奉上。” 言罢转身对邱氏丽茗拱手一礼,道:“少夫人,先前老朽出言不逊,折辱了少夫人,还请勿怪罪。老朽在此向少夫人赔罪了。” 邱氏丽茗登时一怔,不知所措。任远行以兴元镖局总镖头之尊,一族之长的身份向她低声下气地道歉,这是从未有过之事。其中诚恳,让她的满腔怒火亦在瞬间消失无踪。丽茗笑笑,还了一礼,道:“贱妾岂敢。江湖儿女,谁会在乎那些虚名?何况任老爷子肯不计前嫌,拿出传家宝来救我相公,丽茗已感激不尽!” 任远行朗声笑道:“不计前嫌的是邱家老爷子和你少夫人。少夫人果然巾帼不让须眉,老朽佩服。为大少爷早日康复,老朽这就快马赶回取来雪参。请!”言罢也不多言,翻身上门,丢下儿子一家,一路独行向镖局疾驰而去。 兴元镖局一行人随即扶着任少严一家慢慢回去了。 展昭忍不住向人群内张望,寻找蒋平、白玉堂与琉璃踪迹,却看到一个小孩跑来,在他身边低声道:“有人要我告诉大爷,说他们随任老爷一同去了。” 展昭闻言便明白三人是担心任老爷子取参途中遭歹人觊觎,暗中随行保护。心中登时一阵欣慰,不禁微微一笑。 邱万和心情大好,对他拱手一礼道:“大恩不言谢,邱某人实在无话可说。展大侠若不嫌弃寒舍简陋,可否移驾寒舍,容邱某人向展大侠敬一杯酒?” 展昭闻言忙道:“邱老英雄实在客气,既然如此,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请!” “请!” ………… ―――――――――――――――――――――求所有票票………… 第七章 揭破端倪 果然,大约一顿饭的功夫,任远行便风尘仆仆地赶来了,还随行带来了自己的小孙儿。身上的白衣匆匆除去,却还未及换上外衫,手中紧握一个长形寒玉匣,进得门来,打开,露出其中静躺着的一株根须皆备、近似透明的雪参,双手奉予邱万和。 邱万和禁不住一阵激动,竟一时无言。 任远行笑道:“邱老爷子还是快快拿去,治好少爷要紧。老夫举得手酸了。” 邱万和接下雪参,激动道:“任兄,待我儿好转后,定请任兄畅饮三百杯,一醉方休!” 任远行爽朗笑道:“好!一言为定!!” 邱万和接下雪参,不敢耽误,告罪后与儿媳丽茗径直去了内堂,留下两名弟子作陪。任远行顾及家中如今事务繁忙,无法脱身,又急忙忙策马回去了,却故意将自己的孙儿留下陪邱启航玩耍,众人皆知他主动以此举表明诚意,心头亦不由感动。 两个孩子原本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但一番你追我咬后,竟然真就玩在了一块儿,早已将那之前各种各样的仇丢到了九霄云外。 大约一个时辰后,邱老爷子又出现在花厅,神色轻松,满面笑容。 展昭心头一喜,知道那雪参果然有效,但仍关切问道:“邱大侠可有起色?” 邱万和点头笑道:“老夫行针之后,犬子虽尚不能动,但下身已微觉刺痛,想来不过三月便能下床行走了。” 众人闻言不免欣慰,展昭遂向邱万和请辞。 邱万和不悦道:“展大人于我邱家如此大恩,如今光临邱府,竟连一口酒都不肯喝么?” 展昭忙道:“老前辈切莫误会,展某此番来到扬州是奉了包大人之命另有要事,实在不敢耽搁。况且邱大侠亦因祸得福,皆因老前辈宅心仁厚不计前嫌,展某岂敢居功?那大恩二字,还请老前辈万万莫要再提。” 邱万和淡淡一笑,冲旁人挥挥手,待一干人等退下后,邱万和这才向展昭抱拳敬道:“今日之事,老朽实在感激不尽。(.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邱家得此大恩惠,实在不知何以报答。往后展大侠若有用得着邱家的地方尽管开口,邱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展昭忙道:“邱老前辈何出此言?此事全仗老英雄仗义出手救了任氏一家。展某敬佩!” 邱万和呵呵一笑:“展大侠如此谦逊却是为何?如今亦无外人,难道还有什么不能对老夫言明的么?” 此言一出,展昭心中咯噔了一下,不由想起白玉堂的警告眼神,遂勉强一笑:“老前辈所言晚辈不甚明了……” “如此说罢,”邱万和笑道,“外人看老夫用了三次九命一线针,而其实,老夫只用了一次。真正中了九命一线针的唯有任家少总镖头而已。” 展昭一惊,登时作声不得…… “展大侠说的那番故事固然无懈可击,但连老夫的儿媳丽茗都不愿相信,又如何能够取信老夫?老夫起初真是以为,展大侠乃是任老爷子请来对付邱某的。对此不得不存了一个心思,也有心试看那九命一线针是否真能有用。料想不到的是那一家三口居然齐齐醒了过来。” “外人不知其中内情,还道老夫果然行针救了三人,就连那任老爷子竟也看不出破绽来。但他们糊涂,难不成老夫还糊涂?想来那解药必然亦是无色无味,吸入则解。展大侠一番解释,趁老夫行针引众目睽睽之时,又让一道前来相助的陷空岛蒋四侠与白五侠于暗中解毒,将那一家三口唤醒。展大侠,老朽此番猜测对也不对?” 展昭一时无语,既惊其心机深沉又不免庆幸他并未怀疑到琉璃与那金陀螺,继而又想到那三人在事后不约而同地抛开他不告而别,心下又叹了一口气,苦笑一声,抱拳道,“老英雄果然神机妙算,展某佩服!” 邱万和叹道:“邱家与任家恩恩怨怨几十年,两家时常为一点小事大动干戈,实则过于小气了,倒教不少江湖后辈看了笑话。此次若非展大侠深明大义,恐怕邱任两家今日免不了血流成河。如今展大侠一番巧计义举,既救了任家一家三口,又救了我儿,还让邱任两家从此化干戈为玉帛,一举三得,可这好名声,都教我邱万和一人得了,如此胸怀怎不教邱某敬佩?如此大恩,展大侠又怎可连杯水酒都不曾喝便离开?邱某人今日断然不能如此!” 展昭苦笑一声,道:“老英雄过奖。既然老前辈盛情相邀,晚辈从命就是。” 邱万和一笑,又道:“南侠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江湖之中能有南侠,乃是一件幸事!” 展昭忙起身道:“老前辈言重了。展某愧不敢当。邱任两家能化解怨仇重归于好,实在是江湖之幸!” “如此,南侠请!” “前辈请!” …………………… 第八章 聚酒屋檐 入夜,早已回到扬州驿的展昭盘腿于床上运功调息,方才完毕,忽听得忽听得有人踏上屋顶,咵嚓嚓几声轻响便靠近窗来,他星目一沉,剑眉一拧,一闪身,已将宝剑执手,躲在帐内一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展昭凝神静气正待先发制人,却忽然听到来人轻敲窗格,出声问询:“展兄可是睡下了?”其声平和舒缓,颇为耳熟,却是蒋平。 展昭跳下床来打开窗格,果然见清风朗月之下,蒋平一身青衫儒雅,笑吟吟立于窗前。 展昭笑道:“蒋兄这是为何?有事只管来便是,为何要走屋顶?展某方才几乎错手唐突。” 蒋平笑道:“扬州城内夜景繁华,自高而低一路看来真真是别有一番风情。展兄若不嫌弃,可愿与在下一同观赏?” 展昭笑道:“蒋兄盛情展某岂能推辞?” 蒋平却摇首笑道:“非是我盛情相邀,相邀之人乃是琉璃姑娘。但此次,破费的恐怕还得是展兄了。” “琉璃姑娘?”展昭一怔。 蒋平笑道:“琉璃姑娘原话是这般说的:你且与那展昭说,今日之事我虽受制于白玉堂而应承下来,但毕竟战战兢兢不负所托。于情于理这顿酒都该你展大侠请客。你若来也便罢了,若是不来,明儿个我就叫易得楼的伙计上扬州驿收款子去。到了那时,该付多少钱可就由不得我了。” 明明是四人协同作战,后又将他扔下令他独自一人面对那老狐狸,末了还理直气壮地叫他请客,一番话说得展昭哭笑不得:“蒋兄还请进屋稍待,待展某稍作收拾便与蒋兄同去。” 蒋平笑道:“不必了。我便在此等你。一会展兄不妨与我一同行走高处,见识见识这般看来的扬州夜景。” 展昭笑道:“好。蒋兄少待。”说罢复又合上窗子,稍事整理一番后跃出窗子,与蒋平一道跳跃于屋檐顶瓦之上行进。 蒋平一面走一面笑道:“展兄看扬州城内夜景如何?” 展昭闻言放眼望去,虽有屋檐绵延阻隔,却挡不住扬州城内灯火通明,人声喧嚣,于高处看来,竟真有一番远望红尘的感触,心中不由升起一丝豪情,点头笑道:“甚好。” 蒋平笑道:“这还是琉璃告诉我的。我本也不信,心想一路行人屋檐瓦顶之上,可不是偷儿的活计么?哪知走了一道还真觉舒坦有趣得紧,一时间竟不舍得下去了。也不知她如何知晓此事。一会见到她挑选的饮酒之处,则更为有趣。” 展昭听他不知不觉间已将琉璃姑娘唤作琉璃,不免会心一笑,顺势问道:“不在易得楼?” 蒋平笑道:“易得楼虽好,在我看来,比起琉璃选的地方还是差上三分,展兄随我来便知。” 说话间二人腾宕跳跃,不多时便远远望见了仙客云来。 蒋平略略放慢,领着展昭穿行回转,不多时便转到茗香阁顶上,又一转一移,不待他指点,展昭便望见了远处明月之下,屋顶之上,俏丽生生潇潇洒洒地坐着两个人影,正是琉璃与白玉堂。 在屋顶上请人喝酒,此前还真是闻所未闻。展昭不由微微一笑,随蒋平跃了过去。 “好慢!”琉璃见到展昭与蒋平过来,也不起身,只略略举杯致意,便自行啜饮了一口。 一旁白玉堂哼了一声,连举杯都懒得,自顾自拈起一块糕点塞进口中,爱理不理。 蒋平笑道:“今次饮酒只为相聚,点心茶酒一应自取。既无虚礼相劝,亦无客套应对。坐下有酒喝酒,有茶饮茶,点心小菜自取自适,图的便是自在二字。展兄且来尝尝这个。” 展昭坐下,信手拈起一枚糕点塞入口中,只觉一阵鲜香入口,端的是松软可口,唇齿留香,不由赞道:“好。” 琉璃撇眼看展昭将点心咽下肚去,忽然坐起,玉掌摊开便伸到展昭面前:“拿来!” “何物?”展昭一怔。 琉璃哼了一声:“说好今次是你请客,可这些点心茶酒已付过了钱!自然是向你收账的。” 展昭失笑,自怀中掏出一枚银锭子放在琉璃手心,笑道:“这还够了?” 琉璃瞄瞄手心的银锭,冷哼一声道:“这可是易得楼的点心。你这点银子还不够买酒的。” 展昭笑笑,正待再取,却听到一旁蒋平笑道:“展兄休要被她戏耍了。这些小菜点心是蒋某采买的食材,琉璃姑娘亲自下厨做的。除去茶酒,通共不过两吊钱。你给她的十两银子便是再买上十份亦绰绰有余。” 琉璃飞快地将银子塞进怀中,冲蒋平恼道:“多嘴翻江!难道我这手艺比不上易得楼?!” 白玉堂哼一声道:“难吃得紧。”说罢又拈起一枚糕点塞进口中。 琉璃扭头怒道:“你最没资格说这种话!” 白玉堂却懒洋洋道:“为何?” “蒋四哥出了钱,我出了力,展昭好歹还给了我十两银子。你甚都不出也就罢了,不声不响地将东西吃了大半去,嘴都没擦干净还敢说我做的难吃?!” “谁说我甚都没出?你们用的可不是我白五爷房的屋顶?” 琉璃气结道:“凭这也算?这顶子是仙客云来的,与你何干?” “如何无干?五爷出了钱,这段日子便住这里。这些日子里,莫说里头的床归了我,连这块的屋顶梁瓦也一并是我的。” “你无赖!” “你扯皮!” “你才扯皮!” “你才无赖!” …………………… 展昭与蒋平二人一旁笑吟吟地袖手瞧着,自顾自一边喝酒吃点心,也不出言劝阻,权当看热闹。 今日里展昭在邱家吃酒,实在称不上痛快。邱老爷子一番猜测让他还真是体会到了姜是老的辣之深刻含义。那邱万和身处事中,无数焦点之下竟还能将真相硬是猜了个不离十,猜到便猜到了,当时却还不露声色,顺理成章地占尽了便宜,直到私下里聚首这才点破,其心机深沉让他不由暗自冷汗一把,幸亏那金陀螺过于匪夷所思,邱万和便是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它,不然还真是悬了。 由此一事,展昭在邱家客客气气谨小慎微,打死也不敢多饮了一杯,怕就怕一个不慎说漏了嘴,将金陀螺与琉璃“供”了出来。于是纵然邱家盛情难却,也不敢稍稍放松一回,偏又不能太过推辞引起邱老爷子的怀疑,故而这顿酒吃得实在是累人。好容易捱到天色渐黄昏,他终于借口再三请辞,这才脱身了出来。 而今如此这般地在此地方聚上一聚,没有劝酒,不必客套,有的是清风明月、自在逍遥。想喝酒自有美酒,想品茶也有香茶,口中无味了有小菜糕点,闲暇无聊了还有热闹可看,实在是惬意得紧了。 第九章 性起相拼 “我便知你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主儿!若非因为蒋四哥坚持,才不让你上来!”琉璃兀自气鼓鼓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蒋平笑道:“邱家除了九命一线针,还有个江湖盛名便是邱家祖传秘方酿制的玉壶春,五弟三年前尝过一回便一直念念不忘,展兄今日可品着了?” 展昭一怔,失笑道:“不瞒蒋兄,展某今日里在邱家食不甘味,便是有玉壶春只怕也尝不出味来。” 琉璃闻言一怔,诧异道:“这是为何?难不成你吃了他的哑巴亏?” 展昭苦笑一声,将白日里邱老爷子的猜测一一照实说了。 一时之间除了展昭平静叙述外再无动静,便似那夜过的清风也带上了一丝阴冷。 听罢,琉璃吐吐舌头,庆幸道:“我便猜到那邱老爷子不对劲了。亏我跑得快。” 白玉堂冷哼一声,道:“我早看出那老东西实在不是个东西。” 此言一出,蒋平瞪大了眼:“你何时发觉邱万和有异?” 白玉堂懒洋洋道:“三针同施,却两般模样,外人道九命一线针手法高明,我却道他在行针上做了手脚。何况任氏一家醒来之后,众人皆叹他针法传奇,独他面无表情,却盯着猫儿寻思个不住,难道还不够有异么?” 展昭叹道:“展某虽曾留心白兄警示,也曾想事情了结之后再寻思个托辞一走了之,哪想到……” “哪想到那老贼奸猾,占尽便宜不算,还敢在事后道出实情并以为要挟?”琉璃笑而接口。 展昭苦笑一声,默然无语。 白玉堂道:“我最不耐的便是你这般迂,那老贼于此事之中,名声也得了,雪参也得了,三方之中就他占尽了各样便宜,又怎敢对外道出实情?” 展昭淡淡一笑,摇首不语,夜风吹过,拂起一派云淡风清。 蒋平蓦然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那老贼直白点出陷空岛之名,只怕是为了要挟展兄。展兄这般委曲求全,是为了保全陷空岛?” 此言一出,白玉堂尚一怔,琉璃却立刻明白了:“你是说展昭担心那老贼终于说出实情,邱任两家再起波澜不算,还引得江湖人误以为那所谓致人假死的奇毒是出自陷空岛,从而觊觎围攻陷空岛?” 白玉堂一震,盯着展昭道:“可是如此?” 展昭见隐瞒不住,只得承认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岛主夫人精通医理,擅长使毒,江湖之中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展昭只是以防万一。” 一时间三人默然,夜风呜呜吹过,竟似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其间流动。 良久,琉璃终于开口,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这般委曲求全,倒让我无地自容。对不起,那时不该丢下你不管。”言罢自怀中掏出那十两银子给展昭,又道,“这钱还你。今次就当蒋大侠请客便是。” 展昭哈哈一笑:“琉璃姑娘太客气了。展昭生平第一次在此情此境,与一干相知好友这般畅快,这都要拜琉璃姑娘所赐,姑娘又何必这般与展某客气?倒是姑娘聪明机警卓尔不群,令展昭佩服不已。” 蒋平叹道:“展昭身在场中,难免当局者迷,而我们三人身处场外,场内情形尽在眼底,相比之下,蒋某却未发觉有异,倒让五弟与琉璃姑娘看出了不寻常。说起来倒是蒋某惭愧了。” 琉璃只得将银子又放回怀中,亦皱眉道:“也不能怪你。我实在事出有因。邱老爷子亮出冰针我便感到不安了。因这九命一线针在我们那里与一门传言之中的功夫颇为相像。那门功夫也是将冰块打入人体筋络血脉中随之运行,中者无不痛痒难当,生不如死,故称生死符。这功夫阴狠毒辣,得手又快,师门便将它列为禁术,严禁修练。故而我们只知有生死符,却无人知晓练功法门。” 展昭与蒋平极想自她口中多得知一些她师门之事,却又怕轻易开口惊动了她,只得由她继续说下去: “那少总镖头全身痛痒难当,很明显就是生死符。既然是生死符,自然是邱老爷子只给少总镖头下针了。他明明只下一针,却醒来三个,别人不懂难道他自己心里还没个数?他这般设计,我自不敢在他面前与你扯上关系。不然以那老爷子的老奸巨猾定然疑心上我。我又不似你们,在江湖中个顶个的名势登天,到那时被他拿些个乱七八糟的托词扣了下来,只怕想哭都没处哭去。” 琉璃说完,径自喝了一口茶,不再说下去。 蒋平与展昭相视一眼,正待再问,却见到白玉堂猛然站起,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五弟,你去哪里?”蒋平顿觉不妙。 白玉堂转过身,冷冷看了展昭一眼,道:“五爷最恨欠人情,尤其是欠这臭猫的情。待我将那邱万和宰了,还看他敢说些甚!”言罢白影翻飞,竟直向外跃去。 “五弟且慢!!”蒋平心急如焚,脱口阻止,却见夜幕之下一抹幽蓝身影一闪,轻飘飘地将白玉堂拦了下来,正是展昭。 展昭拱手道:“白兄少安毋躁,请听展某一言。” “不必!”白玉堂冷言道,“御猫大人的这份人情在下欠不起。这就还了,以免将来不好说。” “白兄!”展昭坚定拦住,道,“展某只因时制宜,从未想过甚地人情不人情。何况展某相信若是白兄遇此情形,便是为了开封府也是一般做法。又何必与展某计较?” 白玉堂冷笑一声:“欠了便是欠了,何必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的恐怕是你白五爷吧?”一旁清越冰凉之声冷然响起,却是一直冷眼旁观的琉璃。 白玉堂闻言大怒,转过身冷眼盯着琉璃:“你是何意思?!” 琉璃冷冷一笑:“大丈夫坦坦荡荡,施人恩惠固然应当豪爽,若是受了人的恩惠,也该大大方方认了,往后知恩图报才是。似你这般施得受不得,不是大丈夫所为。” “你……” “展昭一番好心好意,固然是为了保全陷空岛安宁,亦是为了江湖太平少起纷争。若依你这般胡来,无论你杀不杀得了邱万和,邱家都必不干休,如此一来,陷空岛岂能安生?” “我白玉堂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陷空岛。” “好个一人做事一人当!如今江湖之中,哪个不知你白玉堂是陷空岛的白五爷?何况陷空岛五义向来共同进退,一旦事发,你那四个哥哥又岂会撇开你不管?!你们五人共当责任,诺大陷空岛又该如何?先不谈陷空岛的家业,便是你们陷空岛上上下下指着陷空岛产业过日子的数百人等,又该如何?你一人闯祸,却害得诺大陷空岛今后再无安宁之日,白五爷这也能当得住?!” 一番话说得白玉堂哑口无言,登时怔在原地。 琉璃却不肯放过他,继续道:“再说展昭。他如此委曲求全为了陷空岛,你却出口伤他,还口口声声理直气壮说不欠他人情。依我看,实则是你心胸狭窄,欠不得展昭人情吧?你是真见不得展昭行事作风,还是见不得他处处强过你?” 此话虽有些说中,却也说得太重了。那白玉堂是最好面子之人,风华绝代,又狂傲不羁,何曾被人这般教训过?登时全身一冷,杀气腾腾地瞪着琉璃,掌心绷直,咯咯作响,随时可能一掌拍了下去。 蒋平与展昭不由一惊。 那琉璃却毫不畏惧,立起昂首与他直视,冷哼道:“白五爷若不爽快,与琉璃切磋一番如何?” “好!”白玉堂冷笑一声,再也顾不得男女之别,怒道,“五爷今日里便让你瞧瞧,甚个是不自量力!”言罢反手一掌便向带着凌厉的掌风琉璃面门拍去。 “老五住手!” “白兄且慢!” 蒋平与展昭惊呼一声,抢上前要救却已来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那琉璃即刻便要伤于白玉堂掌下。 一刹那间,琉璃身形微微一晃,躲开掌风,未待众人醒悟便已飘然落在另一处屋顶之上,清风朗月之中负手而立,朗声笑道:“五爷好功夫!” 这一闪身现出的轻功身法让展昭与蒋平心头一宽,禁不住喝了一声好。 白玉堂不由收敛心神,虽怒却也心下佩服,遂朗声一笑:“姑娘好身法。请了!”随即一闪身,轻飘飘地追了上去。 两人登时在屋顶之上缠斗了起来。 蒋平与展昭起初兀自担心,但看到后来却被渐渐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在月光之下缠斗身形。 白玉堂身法潇洒利落,功力浑厚,江湖同辈之中确属上上之辈、凤毛麟角。而琉璃虽在内力上略逊白玉堂,却胜在招式极其精妙,一招一式看似简单,却蕴含千变万化归于同一之道。一针见血偏又留有余地,柔和沉缓偏又毫无破绽,看似杀气腾腾偏又手下留情,看似云淡风清偏又切中要害,身法轻灵飘忽,却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半个时辰下来,白玉堂竟占不得她半点便宜。 一时之间,月光之下,屋檐之上,一白一紫两抹身影轻盈翻飞,往来交手,精彩绝伦。 “琉璃到底出自何门何派,展兄可曾见过这等精妙功夫?”蒋平实在舍不得将目光移开,茫茫然问一旁的展昭道。 展昭摇摇头,亦望着两人身影不放,叹道:“这等武功昭亦生平仅见,实在不敢妄自揣测。” 两人赞叹了一番,再也无心对话,只一心盯着场中缠斗的身影不放。 这边几番交手,白玉堂已知琉璃功力略逊于他,全是仗着招式精妙与身法轻灵才不致落败,但心下仍是赞叹不已,对琉璃已从起初的恼怒渐渐转为讶然,又捎上了一丝急躁。非是他自命骄傲,江湖之中武功能与他白玉堂相抗的本就不多,同辈之中更为少见。展昭虽属例外(好吧,也许展昭是略略胜他那么一些),但似这般半个时辰下来令他占不得半点便宜的,却也不甚容易。 当下好胜心起,白玉堂心下便道:我便不信你这样也能避了!想罢猛然间大喝一声,蓦地凝聚全身功力,向琉璃使出了一招雷霆万钧。 这边蒋平与展昭正自看着,忽然听到白玉堂大喝一声,随即便看见他身形一顿,凝聚全身力气向琉璃使出了一记狠招。蒋平立刻认出那是雷霆万钧,不由惊得心胆俱裂,大喝:“老五住手!!!” 琉璃正自全神贯注与白玉堂周旋,忽然见他身形一顿,随即便有凌厉掌风向自己排山倒海般压来。她立刻认出这招数乃是一种损人不利己、拼的就是命的狠招,顿时花容失色,气急大喊:“白玉堂你疯了!!”饶是如此,她却不曾躲闪,一来躲不开,二来也怕白玉堂一击不中,功力反噬震伤了自身,不得已只得运足全身功力,咬牙举掌硬顶。 啪地清脆一声,两人的双掌拼在了一处,却谁也不敢放开。 第十章 知州大人 蒋平见二人合掌相拼,登时吓得冷汗直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其实白玉堂一出手便已然后悔,今日与琉璃实在只是负气切磋,何至于到了这种你死我活的地步?奈何此招一出便是再无回还余地,如今与琉璃在一瞬间拼掌一处,更是万万不能轻易放开,否则莫说他会走火入魔,便是琉璃亦有可能被震得内腑重伤。一时间心中悔恨难当,却再无后悔药可吃。 眼见两人内力互拼近乎力竭,面色都越发惨白,白玉堂尚可勉强稳住身形,琉璃却几乎坚持不住,摇摇欲坠。 蒋平在一边看得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正混乱间,眼前忽然一闪,一抹蓝影轻飘飘落在二人之间,正是展昭。 展昭不敢大意,凝神聚集全身内力,出掌拍上琉璃肩头,将一身雄浑深厚的内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琉璃体内。 琉璃全身一松,便慢慢地撤下自己的内力,由着展昭通过自己与白玉堂相抗,抵消着白玉堂早已控制不住汹涌如潮的力量。而白玉堂则在展昭内力的引导下,亦开始努力地控制那股超出他能力范围的爆发。 大约半个时辰后,三人早已汗涔涔,琉璃虽只是借体,却也十分辛苦,但好在展昭内功浑厚,竟能与这股力量相抗,将局势渐渐地控制住,并最终将这股力量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待到最后终于收力回来,三人均禁不住坐将下来,面色苍白,喘个不休。 蒋平松了一口气,飞身上前查看三人状况,展昭还好,只是累些并无大碍,白玉堂与琉璃却有些许脱力。尤其是白玉堂,雷霆万钧乃是一种激发身体极限的招数,使用当时固然威力惊人,但使用之后其反噬亦是难以招架,亏得此次蒋平出门多个心眼,带上了一瓶上好的雪蟾回天丹,否则恐怕五弟要休养个大半年。 蒋平自怀中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三粒雪白药丸分别塞入三人口中,不多时,三人便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蒋平这才怒斥白玉堂道:“五弟!四哥真真是看错了你!琉璃与你无怨无仇,你竟要这般致她于死地么?何况她一番直言又说得哪句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行走天地坦坦荡荡是非分明,你竟因此向她下这种狠手?!如此小肚鸡肠,睚眦计较,怎能担当我陷空岛五义之名?!” 白玉堂自知理亏,垂下头不言不语地受那蒋平教训,竟不敢有半点顶嘴之意。 蒋平兀自怒气难消,继而骂道:“当初离岛之时三位哥哥是如何嘱你?你又可曾听入一字半句?大哥当初便是不放心你五弟在外头意气用事错手成恨,故而才要我同你一道。(.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谁知你这一路安份无事,到了此时风平浪静,却横生这等事端?!今日若非展大侠仗义出手,岂非……”言及至此,似是想及后果难料,不禁又是一阵后怕。 白玉堂想起出门之时,三位哥哥殷殷嘱托,暗道一声惭愧,再不敢托大,勉强起身对展昭拱手一礼,真心诚意道:“此次多亏展兄仗义出手,冒险相救。否则白某定然铸成大错,一生不得安宁。展兄大恩大德,白某铭记在心!” 展昭回礼笑道:“白兄何必在意。展昭幸与陷空岛情谊相知,何需这等客套虚礼。” 白玉堂点点头,又向琉璃拱手一礼,道:“琉璃姑娘方才所言甚是。一切都是白玉堂的不是。还请姑娘莫要怪罪。” 琉璃尚惨白着脸,面无表情地横了白玉堂一眼,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步履微跄地走回去,运足力气,猛然一踹,只听哗啦一声,竟将白玉堂屋顶踹出一个大洞。 三人吓了一跳,正不知作何反应,便眼睁睁地看着琉璃自破洞中跳进了屋子。 白玉堂终于叫道:“你要作甚?!” 琉璃清脆而惫懒的声音自破洞中透了出来:“今夜这屋便归我了!烦请白五爷自个儿滚到其他地方去!修顶子的钱,我会让伙计与你结算的。” “你……”白玉堂跳脚欲怒,却一时怔住,竟自骂不出声,那边展昭与蒋平却笑了。 蒋平上前拍拍白玉堂道:“五弟知足,这还便宜你了。” 白玉堂自知理亏,垂头丧气地应了,不敢言声。 展昭笑道:“夜色已深,昭亦当告辞了。他日再聚,定与诸位畅饮。” 蒋平拱手笑道:“好。届时蒋某定当与展兄痛饮尽欢!” 展昭拱手,又回头望望那被踹破了的洞子,朗声道:“琉璃姑娘,展昭告辞。” 破洞之中传来琉璃懒懒应答:“不送。” 展昭一笑,对着蒋平与白玉堂拱一拱手,撩袍拔身而起,便化为一道清影飘然离去。 蒋平回头搂住白玉堂肩膀,笑道:“走罢。” 白玉堂懒洋洋地哼了一声。 蒋平笑道:“你险些铸成大错,如今雨过天晴还为何着恼?便是琉璃姑娘有心惩戒于你,这番惩戒也显得过轻了。还不知足么?” 白玉堂回忆当时,皱眉道:“这妮子行事作风忒也怪异了,与寻常女子全然不同。烦人个紧!” 蒋平笑道:“琉璃姑娘本就不是寻常女子,你又如何以寻常女子与她相比?休要多言,还不快将屋顶上的东西收拾好?” 白玉堂叫道:“怎生让我收拾?!为何不叫店小二?” 蒋平笑道:“难不成要店小二似你我这般飞身上来?此处可是屋顶。” 白玉堂怒道:“还不是那妮子出的馊主意,说甚地在屋顶上喝酒,清风明月自在逍遥。她倒是逍遥了,踹破一个洞跳下去便自行休息,留下这烂摊子给我收拾么?” 蒋平笑道:“谁叫你差点捅破天?休得啰嗦,四哥先回房了。”说罢也不再等白玉堂,自行跃了下去。 白玉堂负气哼了一声,却乖乖上去将那吃剩下的杂物包好,一并跃下了楼。 屋顶上,除了那破洞之中透出的几许淡淡忽闪的烛光外再无动静,只留悠悠夜风吹过,带来阵阵清爽…… 不知是否蒋平的药起了效用,,待琉璃醒来之时,便看到夕阳余辉投进窗里,映出一屋灿然。清风徐徐,窗外人声车马,往来喧嚣,自有一派悠闲适意。 琉璃睡了整整一日,醒来之后尚觉得精力疲乏,昏沉沉甚不清爽,盘腿运功调息了一阵,方才勉强起来梳洗妥当,打开门,却被吓了一跳。 一个年约不惑的男子静立门外,看见琉璃开了门,欣然笑道:“姑娘醒了?” 琉璃打量眼前这位白净儒雅的中年男子,见他青衫儒袍,头戴方巾,青髥花发,神色谦恭,面目眉眼依稀眼熟,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不由皱眉道:“阁下是……” 男子笑道:“在下孟轲樟。” “孟轲樟?”琉璃闷头想了一阵,这才清醒了过来,“扬州知州孟轲樟?” 孟轲樟笑道:“正是在下。那日茶摊之事孟某已闻犬子叙说。姑娘对犬子再造之恩,孟某感激不尽,特在飘香斋的寻兰阁设宴以示感激。” 琉璃微微皱眉,漠然道:“甚地再造之恩?那是令公子自行决意选择,与我何干?不去。”言罢退一步便要关门。 孟轲樟一怔,忙道:“姑娘不必多心。孟某是真心感激姑娘指点。还请姑娘赏光。” 琉璃懒洋洋冷哼一声:“无功不受禄。无光可赏。” “这……”孟轲樟无奈,求援地看了看一旁,却有一人站在那里似笑非笑,一身素净蓝袍,面容英俊温雅,身形挺拔修长,手中宝剑蕴锋不露,却衬得那人沉稳如山,宽容似海,瞧那模样,不是展昭又是谁? 琉璃叹道:“你倒会请救兵。” 展昭笑道:“孟大人早已请了白兄与蒋兄,仍要亲自前来迎接姑娘,一早来了却又不愿扰了姑娘歇息,一直守到现在。昭见之不忍,还请琉璃姑娘看在孟大人一片赤城……” 琉璃闻言一怔,看了孟轲樟一眼,微微一叹:“大人折杀琉璃。若琉璃再三推辞,倒显得不痛快了。大人请!” 三人进了寻兰阁,才见蒋平与白玉堂俱已在内,蒋平换了一身玄青长衫,依然儒雅俊秀,斯文明智,而那白玉堂仍是一身干干净净的白衣,洒脱任意,慵懒自在。见到孟轲樟引着展昭与琉璃进来,白玉堂笑道:“四哥瞧我说得可是?我便猜只要那猫儿出笼,就定能牵这妮子过来。” 展昭一阵尴尬,忙道:“是琉璃姑娘宅心仁厚,非昭之故。”琉璃却斜了白玉堂一眼,也不争辩,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一旁随侍为琉璃满上一杯,孟轲樟起身相敬,笑道:“若非那日里琉璃姑娘一番教训,小犬如今依然在外惹是生非。姑娘大恩大德,孟某感激铭心。容孟某敬姑娘一杯。” 琉璃举杯相敬,却道:“此事谢不得我。乃是令公子天性未泯,何况蒋大侠与白大侠出手教训在前,展大侠安抚人心在后,琉璃不过动动嘴皮而已。” 蒋平笑道:“琉璃姑娘忒也谦虚了。那日里一番话,蒋某受益匪浅。” 琉璃嫌蒋平多事,不满地横他一眼,转而对孟知州道:“总之此事并非琉璃一人之功,知州谬赞,琉璃愧不敢当。” 孟轲樟起身向四人举杯道:“大恩不言谢,各位恩情,老夫记下了。”言罢一饮而尽。 四人举杯,一饮而尽。 孟知州放下酒杯叹道:“内子去世多年,孟某平日里公事繁忙,对犬子疏于管教,每每想及此事,亦是心有不安。对小犬于心有愧,这才将他宠溺成那般不成器的模样。如今回想来,那时自以为疼他,实实在在是害了他。” “大人知道便好。”琉璃倒一点情面不留,“若非他及时醒悟,只怕将来大人九泉之下难以面对夫人。” 孟轲樟默然点头,良久,忽然道:“孟某此次邀请琉璃姑娘前来,以示谢意之外尚有一不情之请请姑娘帮忙。” 琉璃一怔,微微皱起眉头:“抱歉。民女恐怕帮不上。” 孟轲樟一怔,道:“姑娘还未听过何事,如何便要拒绝?” “大人见谅。”琉璃淡然道,“琉璃此番来到扬州并非游山玩水,更无意在此久留。是以不论何事,琉璃恐怕都爱莫能助。” “这……原来如此。”孟轲樟苦笑道,“老夫本想请姑娘认小犬为义弟,今后凡事还请姑娘多加提点,而今看来是小犬福薄。未知姑娘来扬州有何要事?若有孟某能帮上的地方,还请直言。” 琉璃一怔,尚未回答,展昭道:“琉璃姑娘。你那日说来寻人,此事若能借孟大人之力,更是事半功倍。” 孟知州笑道:“别的不敢说,琉璃姑娘若要找人,扬州虽大,于在下也甚是方便。” “这倒是。”琉璃沉吟一番,自怀中掏出一方白色丝帕打开,又取了火锅备用的木炭在丝帕上画将起来。 不足一刻钟,一张脸渐渐在丝帕上现出模样。俊逸清冷,乍看之下与那白玉堂竟有几分相像之处,然则细细看来,却发现五官面目并不相同,全是因着眉目间那份同样的浪荡不羁,只是画上之人比之白玉堂,却又多了一份寂寞沉郁。 “他叫凌鹤川,是我师兄。身材高大修长,天资聪颖且天分极高,喜好骑马游玩,武功高强,擅使长枪,精于机关设计,但性情孤傲清冷,常叹知己难求。” “老五,看来此人性情与你颇为投缘。”蒋平笑道。 琉璃与白玉堂竟同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一个冷眼扫了那方丝帕,一个冷眼扫了那白玉堂。 “你这是何意思?难道五爷还比不得此人?!”白玉堂醒悟过来,恼怒道。 琉璃亦怒道:“你道你是何人?!” “你们别吵了!” “二位少安毋躁!” 琉璃与白玉堂齐齐冷哼一声,撇开头互不理睬。 蒋平无奈道:“你二人为何竟如水火一般,见了面一句好话也无?!” 展昭亦无奈笑笑,转头岔开话题,问知州:“孟大人方才要说甚么?” 孟知州立时会意,不经意道:“也非甚大事。只是觉得这画上之人颇有些面熟。” 话音刚落,琉璃便立刻冲上前来:“什么?!” 孟轲樟定定神,这才道:“琉璃姑娘少安毋躁。若无记错,孟某确实见过此人。” “何时?!何地?他可曾说了什么?!”琉璃急道。 孟轲樟回忆了一番道:“大约半年前,孟某与一干友人在扬州郊外游玩,无意中遇见此人问路。因他风度甚好,谈吐不凡,故而稍有留意。” “问路?!”琉璃激动道,“他问哪里?” “他问去开封城走哪条路。” “开封?” …………………… 第十一章 人体磁场 寂静山空,破庙篝火,展昭、琉璃、蒋平、白玉堂于破庙之中围坐篝火,简单地吃着干粮。 既然凌鹤川可能会去开封,自然免不了展昭帮忙,而蒋平与白玉堂一时无事,也好奇那凌鹤川究竟是何人物,亦一路相随而来。琉璃急于找到凌鹤川,一路催着三人紧赶慢赶,抄近路,走小道,这一路风餐露宿,竟连客栈行馆都难得住上几回。 展昭三人都是江湖出身,这等日子也并非过不得,无非吃得粗一些,睡得硬冷一些罢了,但见到琉璃对野外露宿竟比他们三人还要适应,却不免惊讶。 在他们心中,琉璃虽不是寻常女子,但终究仍是一介女流,这等日子有个受不住也是常有的。故而三人虽面上由着琉璃,但私下里都担心她受不住这等长途跋涉。却不想四人一路行来,琉璃竟未曾露出半点不适,相反诸如探路、铺床、生火、捡柴、寻水、采摘、捕猎、烤食以及守夜等事,桩桩件件信手拈来,有些地方甚至做得比他们还清楚。 对此,琉璃的解释是这于她师门之中乃是一项专门技能,被称为生存训练,每隔一段日子她都会被送到野外进行此项技能的专门练习,既有独自一人,亦有结伴而行。似这般深山老林之中,却依然有路可走、有火可生、有水可饮、有兽可猎、有果可摘已然十分优越。 三人在惊讶佩服之余,心中不免对琉璃来历更加好奇,但每每三人旁敲侧击或直截了当地询问,都被琉璃直白地挡了回去,连虚与委蛇一番都懒得。白玉堂曾试图趁琉璃睡着后诱以梦呓,但蒋平与展昭却以为此举卑劣,极不赞成,白玉堂只得悻悻然作罢。 于是一路这样行来,很快就进了开封下辖的陈留县,只需再行一日穿过朱仙镇便可进入开封城了。展昭熟悉此地,趁天黑之前在附近找到一处破庙,四人于是在破庙中生火歇息,准备明日进城。 因明日便可进开封,展昭、白玉堂与蒋平放松了许多,谈笑风生,独琉璃却显得心事重重,望着跳动篝火沉思不语。 “琉璃,就要进城,为何你还这般忧心忡忡?”蒋平问道。 他们四人一路行来,相处日深,彼此间都免去了许多虚礼客套,白玉堂与蒋平早已坦然地对琉璃直呼其名,唯展昭在称呼她时依然客气地缀上个“姑娘”二字,但不经意间亦会直呼其名;而琉璃则对三人一视同仁,称呼起来一概撇字不提,连名带姓一道出笼,但有时亦会自然地顺着白玉堂的话,管那蒋平叫一声四哥。 这般称呼可谓乱七八糟毫无章法,然则四人皆是坦荡豪爽之人,对此甚不在意,况且琉璃的声音清脆好听,自她口中干脆利落地蹦出各人名姓,听来倒也舒坦,至于叫了什么,又有甚要紧。 一路下来,四人配合默契,情分日深,白玉堂更曾提议抢先将琉璃收归陷空岛名下,认为六妹。然而四人一对生辰,却发现那琉璃好巧不巧地竟堪堪长了白玉堂一日,于是二人又为着谁该行五谁该行六的问题相持不下,闹了好大一个窝心,是以兄妹相认这般计较亦就此搁置了下来。 眼看就要进开封了,琉璃却渐渐失了一路上的轻松愉快,显得心事重重,闻听蒋平问及心事,却只叹了一口气,并不说话。(.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展昭笑道:“可是忧心进了开封亦寻不着你师兄下落?” 琉璃点点头,道:“我一路追寻,每次都是空手失落,此次亦担心如此。” “你放心,只要他在开封,我便定能帮你找到。”展昭安慰道。 “若他不在开封呢?” “只要他来过开封,便是只留蛛丝马迹,我亦能寻到。”展昭肯定道。 琉璃面目一喜,又随即黯然:“若他根本没来开封呢?” 展昭一时怔住:“这……” “罢了,”琉璃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我为何这般胡思乱想。进了开封便遇上他亦说不定。” 三人见她这等担忧模样,不禁替她难过。 “琉璃,你放心便是。我们在江湖之中也是有许多人脉的,若开封找不着,我们再上别处去寻,定然寻到为止。”白玉堂肯定道。 琉璃抬头见三人坚定眼神,唔了一声,却怔怔然望着三人落下泪来。 三人从未见过琉璃这等模样,不禁有些惊慌。 “你还有何心事?”展昭关切问道。 琉璃匆忙擦去泪水,摇首笑道:“不是。只是觉得你们对我真好……” 三人闻听此言不禁释然,展昭笑道:“到底是女儿家,这也值得落泪?” 白玉堂亦笑道:“我这一路都将你做男儿看待,你这一哭才觉得你是个女儿身。” 蒋平忍笑道:“我等四人之间,如此小事何必放在心上。快别哭了。” 琉璃点点头,不好意思地收住泪水,道:“我来之时,每每想及人海茫茫,却要独自一人大海捞针,心中甚为苦闷。此次若非有你们鼎力相助,只怕便是那金陀螺我都找不到。” 提及金陀螺,三人相视一番,蒋平问道:“而今那金陀螺可收拾妥当了?” 琉璃笑笑,自怀中掏出金陀螺,顺手便抛向白玉堂:“送你。” 白玉堂出手接了,即时拿住便转了半圈,却不防展昭与蒋平齐齐一惊:“住手!” 白玉堂慢条斯理地旋开金陀螺,露出其中空空如也,这才道:“里头的东西已被掏空,而今不过是个金盒子。” 此言一出,展昭与蒋平这才松一口气。 白玉堂爱不释手地把玩着金陀螺,道:“你不是说要将金陀螺带回去么?为何又大方送我?” 他原本形容俊美,一身白衣洒脱自在,傲然清高,月色篝火之下,手执那金灿灿的金陀螺,竟是相得益彰,衬得金陀螺愈发精美,人也愈发高贵俊俏。 琉璃不由略有怔忡,随即笑道:“这盒子是纯金的,不过工艺精致些,无甚稀奇。我奉命而来一是带师兄回去,二是将这金陀螺毁去以免流入江湖横生事端。如今内里机关被我掏空销毁,自然无妨了。” “这金陀螺着实诡异。”蒋平道,“琉璃,其中到底装得何物?缘何能教人假死这般逼真?难道真是毒?” 琉璃一怔,抬眼见三人齐齐望她,不由为难:“你们就当作是毒吧。” “何谓当作是毒?”白玉堂不满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何来当作不当作之说?” 琉璃无奈道:“非是我有意隐瞒,实是不知从何说起。况且我便是说了,你们亦必定不懂,又何必纠缠不休?” “你不说如何知道我等不懂?”展昭亦道。 琉璃笑道:“你们要是懂了,爱因斯坦就没必要出生了。” “爱……因斯坦”三人面面相觑,“这是何人如此这般怪异名姓?这又与他有何干系?” 琉璃叹,索性快言快语:“说穿了就是脑电波干预。你们知道什么叫脑电波吗?” “脑电波?”三人面面相觑,良久,蒋平试探问道:“可是一种药材?” “药材?!”琉璃无奈道,“我便说了你们不懂。可你们又非要我说。” “你说下去。说不定我们便懂了。”白玉堂催促道。 琉璃苦恼道:“这个问题很专业很高深啊!可我的专业是刑侦,不是鉴定科学,又怎么跟你们解释呢?好吧,我问些基本问题。何谓电波?” “………” “光速值是多少?” “………” “时间的相对论??” “………” “e=mc2?” “………” “何谓人体磁场?” “………” “那么何谓磁场?” “………” 琉璃一本正经,痛心疾首道:“看看。这些最基本的你们都不懂,我还怎么解释脑电波??所以说,你们就当作那是一种毒吧。快睡了,明日还要赶路。”言罢很不厚道地自行整理了铺盖躺下睡了。 三人表情呆滞地面面相觑,决意今后都不再问类似问题。 第十二章 拜见包公 第二日清晨四人便灭了篝火,草草吃了一些干粮之后便匆匆上路。 一路疾行,将近黄昏时分终于赶到了开封城。 当时的开封,乃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其城市规模与经济水平都是那个时代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街道之上行人如织,熙熙攘攘,叫卖吆喝,汇天南地北之声于一堂,聚东南西北之产于一处。 儒生武将固然意气风发,贩夫走卒亦是神采飞扬。行为举止谦和有礼,举手投足神清气爽,大有国都风范。 蒋平与白玉堂之前来过开封几次,倒也不觉有异,反倒是琉璃显得有些惊喜,一路上睁大双眼东张西望,几次差点走丢。 起初三人还以为她试图在路上寻找师兄,直到后来发现她在一处首饰小摊前流连不去,这才知道她是起了女儿心性,贪玩了。 三人不禁好笑,但因不甚着急,也就由着她。 故而进了开封城,四人反倒慢了下来。 好容易磨蹭到开封府,天色竟已晚了。 展昭领着三人进了开封府。 将要拜见包大人之前,展昭忽然将三人拦下,正色道:“琉璃,我思来想去,有件事非说不可。” 他在众人面前素来温然自若,然此时身形立正,神情肃然,令众人不免一怔。 琉璃道:“你说。” 展昭道:“此次扬州一行与你结识。金陀螺一事与琉璃一事,展昭可瞒天下人,却断断不会瞒着开封府。何况若要在开封城中寻访凌鹤川,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心思缜密,瞒也是瞒不住的,故而那一关是万万躲不开。依我看倒不如坦坦荡荡,开诚布公。你说呢?” 琉璃咬唇微微思量一番,慢慢道:“你若下定决心要说,我如何阻止于你?只望你既要说,便当着我的面对开封府众人道明真相,他们若有疑问可直接问我,而我也可自行决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般你说可好?” 如此当然最好不过!展昭不由大喜:“如此甚好!” 琉璃点点头,又道:“他们都是与你性命相交之人,你这般相信他们,自然有你的理由。但我在此却不得不问你一句:他们可会为我保密?为金陀螺保密?” 展昭道:“这个自然。” 琉璃却道:“你信他们。我却不敢冒这个险。你能否对金陀螺致人假死一事闭口不谈?” 展昭为难道:“这……” “若是不能我亦不为难,但你能否推说那金陀螺致人假死之由你完全不知?” 展昭一怔,点点头:“这倒不难,原本我就不知。” 琉璃点头道:“那便好了。若包大人不明白那金陀螺缘何致人假死,你一概推到我身上便是。我也不瞒你,大人声名在外,自然不是简单人物,琉璃并不打算欺瞒大人,但亦不打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展昭一怔,又想起一路来琉璃对他三人等亦是如此对待,这般应对倒也坦荡,于是点点头:“也好。” 于是四人进得府中拜见了包大人。 包大人果如传闻所言,稳如泰山,不怒自威,庄重威严无可比拟,一双虎目锐中含慈,却闪闪亮亮能直入心魄,令心虚者胆战心惊,不敢直视。 展昭如约将扬州一事尽数向大人以及开封府众人坦言相告。果不其然,闻听之后,开封府一干众人果然对那金陀螺大为惊讶。 “敢问琉璃姑娘,那金陀螺缘何致人假死?”公孙策问道。 琉璃略一沉吟,叹一口气,却依然容色平常望向包公,双眸清亮若水,了然无波:“回大人,琉璃有些话,不得不对大人明言。大人素来明察秋毫,琉璃不欲欺瞒大人。那金陀螺的确是师门所有,其中工艺复杂却非琉璃所能掌握。琉璃虽大致明了那金陀螺缘何致人假死,却碍于门规,不得对外透露一字半句,此其一。” “其二,师门百年来一直隐于江湖之外,从不涉足外界。此番若非担心师兄执金陀螺在外生事,琉璃亦不会离开师门。如今金陀螺已得,且琉璃已奉命将其销毁,琉璃请诸位大人从此对金陀螺一事揭过不提。如此,除开封府与我等诸人之外,江湖中人不知,邱家任家不知,朝廷亦不知,就此天下太平。” “其三,琉璃师门之中,门规森严,其中最大一条便是不得对外提及师门境况,诸如何人所创、居于何地、以何为长等等诸事一概禁止对外提及,琉璃决计不会坏了门规,故而还请大人莫要教琉璃为难。大人心中疑问,琉璃能答的,便绝无隐瞒,而若是琉璃不能答的,亦不会透露一字半句。” 她一番话说将下来,平平静静却滴水不漏,见包公一时沉吟,便不再吭声。 殊不知琉璃这番主动出击实乃迫不得已。包公为官多年,审罢无数冤假错案,第一眼便判知面前此人说话是否可信早已成了本能。她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此方面如何与他相较?故而索性放弃欺瞒之心,一上来便说尽实话,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明明白白告诉你不该说,然后决不再说。 包拯对此果然大出意料。他初见琉璃之时便已看出这女子绝非寻常江湖人物。 五官清爽,容颜姣好,却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温然婉约,举手投足干净利落,一颦一笑坦然无遮,不羞不怯,不卑不亢,洒脱却不致莽撞,内敛却不致沉闷,眉宇之间英气勃勃自信沉稳,隐隐地,偏又另含一份淡漠疏离。 似这等人若非世外高人便是身负绝密。然则一个年方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纵然神态平和气质脱俗,却英气尚有,又能经多少世事超脱世外?故而闪念之间,包拯已断定眼前这位女子大有来头,在听过展昭一番叙述之后,他原想借由琉璃托辞漏洞,旁敲侧击问出她来历,却不想她竟先一步干净利落地抛却了任何托辞,一番直言相告,倒教他一时无言。 好在这琉璃虽来历神秘,神色气质却清明坦荡,光明磊落,亦是可托可信之人。况且扬州至开封,四人一路行来,以展昭之谨慎、白玉堂之锐利、蒋平之精明,三人依然这般信任于她,此人若是再有差错,也可惊为天人了。 罢罢罢,江湖之中向来奇人异士甚多,有个这般故作神秘的门派倒也不甚稀奇,她既对本府如此坦荡,我若再三疑虑,倒显得多事了。再有不安,日后多作观望也便是。 包拯当下收敛心神,捋须笑道:“姑娘所言,本府晓得了。姑娘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不枉与展护卫等众侠士相知一场,本府甚慰。” 琉璃微微一笑,拱手笑道:“大人过奖,琉璃愧不敢当。琉璃此番随展昭来到开封,亦是对开封府有事相求。” “哦?可是要本府代为寻找令师兄下落?” “大人神机妙算,琉璃佩服。正是此事。” “大人,此事可否交由属下一应处理?” “本府正有此意。此事就劳展护卫多多费心,尽快找到琉璃姑娘的师兄下落。” “属下遵命!” ……………… 然则令人料想不到的,展昭在开封城中倾力寻访整整三月,竟是毫无线索,不仅如此,江湖之中陆陆续续传来消息,一一验证之后竟全数落空。那凌鹤川便仿佛消失了一般,自扬州后便再无声迹可寻。 琉璃从开始的满怀希望到渐渐失落,如今再听来报核查不是的消息,竟连眉毛都懒得再动一下,自行登了某处屋顶喝酒去了。 她这般逍遥自在,满不在乎,却让展昭十分心疼,心知她这般看似无谓,实则却是心中失落忧虑太过所致,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劝慰。而蒋平与白玉堂亦忧心忡忡,却也一时无法。 一日夜中,展昭正自外头返回,又看见琉璃独自一人于庭院中默然饮酒,四周寂静,唯有夏虫荧荧低语,月下单薄身影竟透出深深孤寂无助。展昭心头一酸,不由轻叹一声,走上前在她身边坐下。 琉璃微微偏头看他一眼,复仰望星空,淡然道:“还是没有消息?” 展昭无语,略略颔首。 琉璃淡淡一笑,又倒一杯酒饮下,漠然道:“我早猜到了。他这样人,若是不想让人找着,便是落入海中的一滴水,任你翻江倒海也未必能有所得……”言及至此,怔怔然望着明月,鼻子一酸,竟流下泪来。 展昭见她凄然模样,心头一紧,禁不住伸手按住她肩头好言劝慰道:“你也休要这般难过。相信黄天不负苦心人,如今我们手头还有些许线索可查,或许就在其中亦说不定。” 琉璃点点头,吸气收住泪水,回首望向展昭,微微一笑。 庭门之外忽然传来一阵稀疏动静,两人相视一眼,一个跃上墙头,一个抢出墙外,却只看到一个背影迅速消失,竟有些熟悉。 “蒋平?”两人面面相觑,均觉莫名其妙。 第十三章 意属琉璃 蒋平回到屋中,便看见白玉堂正无精打采趴在桌上,他也不言声,独自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水,默然啜饮。 如此平静,白玉堂倒有些意外。蒋平素来最见不得他这般坐没坐像的懒散模样,若是平日定然先上来给他个爆栗再行分说。今日这是怎地了?不言不语倒还罢了,竟比他还沮丧几分。 “四哥,你怎地了?”白玉堂斜眼看他。 蒋平唔了一声,放下杯子却不回答,怔怔然望着前方出神,良久又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展昭,倒也相配。” “展昭?”白玉堂一跃而起,“那猫儿怎地了?” 蒋平斜他一眼,没好气道:“没怎地。我今日累了,你快回房里吧。” 白玉堂不满道:“四哥,你今日忒不地道。有话没话地甚不俐落。” 蒋平恼道:“还不快走?!”言罢提起五弟一把推将出门,砰地将他关在了外头。 白玉堂在五义之中虽武功最高,年纪却是最小,一向极受四个哥哥疼爱,何曾被如此对待?正待恼怒,却猛然间灵光一闪,叫道:“四哥,我懂了,你这般懊恼可是为了琉璃?” 屋里一阵寂静,门又哗地一声拉开,蒋平瞬时出手又将白玉堂一把拽了回去。 白玉堂被蒋平扔进屋里,依旧笑嘻嘻道:“到底兄弟同心,还是五弟知晓四哥心事。” “你既知晓,还敢这般大呼小叫?!”蒋平面色微红,颇为羞恼。 白玉堂笑道:“这又不是甚地见不得人之事,为何叫不得?再说,那猫儿不也如此?” 提及展昭,蒋平禁不住一阵失落:“展昭也是如此?” 白玉堂道:“其实五弟心中难道不是?只不过面上不露罢了。” 此言一出,蒋平顿时瞪大了眼:“你也是?” “为何不是?”白玉堂莫名其妙看了蒋平一眼,又道,“琉璃只身寻访师兄,之前吃了多少苦尚且不提了,如今好容易得到消息,一路紧赶慢赶来到开封,却连那凌鹤川影子都摸不着,这也罢了,我等三人动用一切四处寻访,竟也毫无所得,这等事情,放谁身上不会难过?” “…………”蒋平一时无语,竟是又好气又好笑,“原来你说此事。” “不然又是何事?”白玉堂依旧不明所以。 这五弟平日里机灵鬼一个,偏生在此事上却迟钝得可以。蒋平叹一口气,当下便懒得再与他多言,道:“罢了。你回去吧。我是真要歇息了。” 那白玉堂既然再进来了,又如何肯轻易离开?便对着蒋平嬉笑道:“五弟愚钝,还请四哥指教。” 蒋平一时拿他无法,斥道:“休要多言!难道要等我动手?” 白玉堂却笑道:“四哥如何舍得?五弟……”说话一半却猛然顿住,怔了半晌,神色古怪地看了蒋平一眼,“四哥,莫非你看上琉璃那妮子了?” 蒋平不防之下被一语道破,腾地闹了个大红脸,遂不再言语。 白玉堂见蒋平默认,不由懊恼道:“我道当初为何我提议与琉璃结拜,你竟不语。原来是留着这般心思。四哥当真无趣!那妮子有甚好处?” 蒋平怒道:“你休要胡言乱语。琉璃有何不好?” 白玉堂见蒋平真个恼了,赶忙陪笑道:“四哥莫要生气,是五弟说错了话。既然四哥说好那便是好。四哥既然中意,五弟也不介意管琉璃叫一声四嫂。” 蒋平颓然叹道:“甚地中意不中意,我中意又如何?人家只怕已有了心上人。” 白玉堂一怔:“四哥如何知道琉璃有心上人?琉璃亲口所说?” 蒋平摇首苦笑道:“她倒不曾说。只是正巧被我撞见。” “是谁?” 蒋平沉默良久,叹道:“展昭。” “展昭?!”白玉堂倏然瞪大双眼,呆立良久之后,苦笑一声,“竟然是他?” 蒋平遂将自己所见所闻一一对白玉堂道来,末了叹道:“罢了。此事往后莫要再提,以免将来再见尴尬。” 白玉堂却道:“不成!此事我定要弄个清楚。依我看此事倒未必真如四哥所想。何况我们江湖中人快意情仇,总不能糊里糊涂地过日子。待我前去找琉璃问个明白,若她当真与那猫儿情意相知也还罢了,大不了将来再见,亦落落大方心无挂碍;然倘若只是误会一场,就此错过岂非可惜?” “这……”蒋平一时迟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玉堂不待蒋平回答,已然纵身跃出了房间,直向琉璃厢房奔去…… 琉璃正准备睡下,冷不防有人碰碰拍门连声唤道:“琉璃,琉璃……” 她听出是白玉堂,不愿开门,恼道:“三更半夜你消停些个可好?有事明日再说。” 白玉堂拍不开门,果然不再言声,就在琉璃诧异他何以这般痛快离去之时,却猛见一抹白影无声无息地自窗内跃了进来,轻飘飘落在地上。 那身法一看便知是白玉堂,琉璃冷笑一声,信手自枕边拔出长剑,寒光一闪便一剑向他刺来。 “琉璃!是我!”白玉堂不敢伤她,抵挡得手忙脚乱。 琉璃冷笑一声,故意道:“哪来的宵小,姑奶奶不认得。” “我是白玉堂!” “放肆!陷空岛白五爷何等样人?!怎会夜闯女子闺房?尔休要污蔑了人家名声!” “我真是白玉堂!” “再胡说?!” 白玉堂到底不是傻子,知道琉璃此时是存心与他为难,索性放下身形,站得笔直,道:“你再胡闹,我可恼了。” 琉璃果然住手,冷哼一声,道:“也不知是谁胡闹。”言罢找了件外衫披上,掏出火折子,点燃油灯,屋中登时亮了一些。 “说罢,到底何事?”琉璃坐下,眉头微皱,瞪了白玉堂一眼。 灯影昏黄,琉璃一身白色长衣,只随意披了件外衫,扶腮而坐,似笑非笑地望着白玉堂。她本就容颜甚美,只是平日里一派作风利落,常常令人忘记她是个女儿身,此时这般随意地秀发披散而下,眉眼尚留几丝睡意未去,却又显出一份与平日不同的娇慵来。白玉堂一阵发傻,方才想起自己这等时辰来找琉璃竟是非常不便。适才心系四哥心事,竟一时间又忘了将琉璃作女儿家看待。 而今这般情形当真是尴尬得紧。 白玉堂禁不住有些脸红,但看琉璃却是坦然自若,混不在意,这尴尬滋味倒也淡去许多。 “若你觉得在此处说不甚方便,我可在外等你梳妆齐备了上别处去谈可好?”白玉堂讪讪道。 琉璃恼道:“你明日再来岂非更好?!何必三更半夜闯我房间?如今闯都闯了,还客客气气说甚地方便不方便?!我睡下不久,才懒得再妆一次。有话就说,说完了就赶紧走!休要磨磨蹭蹭。” 话已至此,再磨蹭还真是不该了。白玉堂只得站远了一些,看看四周,又咳了一声,期期艾艾道:“那个……你……可是%¥#¥%&……” “大声点!你在说什么啊!”琉璃恼道。这白玉堂好生无聊,风风火火地闯进她房中说有要事,让他说了,却又蚊子似地哼哼,教人听不分明,真不知到底是何打算。 白玉堂这才发觉此话当真是难以出口,然则自己是自告奋勇为四哥问个明白的,事已至此又怎可这般落荒而逃?于是红着脸咳了一声,四处张望确认无人听他墙根后,这才大了些嗓子,道:“我是问你,你可有心上人了?” 琉璃万想不到白玉堂此时找她竟是询问此事,登时一呆,俏脸倏地红了,灯影之下自然而然透出一份天生的女儿羞怯情态,迟疑良久才道:“你……你问这个作甚!” “可有?!”白玉堂既已问出了口,倒不再尴尬,也敢追问了。 琉璃心中一痛,轻轻叹息,却依然是那句话:“你问这个作甚?难道……”她斜眼看向白玉堂,道,“不会是你……” 白玉堂吓了一跳,连连挥手:“你休要误会。我是替我四哥来问的。” “蒋平?”琉璃吓了一跳,“你是说,蒋平他……” 白玉堂挠挠头,为难道:“我四哥虽不是对你一见钟情,然则几月相处,似乎对你也颇为中意了……我就是来问你,你对我四哥又是怎样?” 琉璃呆住,望向白玉堂那认真眼神,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说呀,怎样?”白玉堂催促道。 琉璃苦笑一声,竟有些哭笑不得:“这教我如何回答?” “这有何不能答?”白玉堂坦然道,“你对我四哥若也有意自然最好,如若意属他人,我自然会劝四哥死了这条心,从此不再纠缠便是。” 琉璃一怔:“这样?” “不然如何?”白玉堂催促道,“快说,怎样?” 琉璃苦笑,禁不住咕哝了一声:“受不了!” “啊?怎地?” 琉璃微微皱眉,叹道:“如此你便当我有心上人了罢。” 白玉堂却微恼道:“我四哥有何不好,为何你……” 琉璃正色道:“并非四哥不好。琉璃心中亦认为四哥是个极好的男子。若将来哪家姑娘能嫁给四哥,便是她前世修福。” “既然如此,你还……” “白玉堂,四哥好,我便该嫁他么?这世间好人何其多?展昭也是好人,难道……”这话只说了一半,琉璃也不再说下去,自觉这话于此时说还真真是有些夸张了,而白玉堂已然一时呆住,竟说不出话来。 琉璃见他这般怔忡模样,暗自叹息,道:“罢了。我话已至此。你快回去吧。我要睡了。” 白玉堂默然起身,走至门边却又忽然回头:“这般说来,你那心上人果然是……” 琉璃不堪其扰,甚不耐烦地挥手道:“是了是了。快走!!” 白玉堂得她肯定,亦不再说,默然走出门去。 琉璃见他失落模样,心中颇为不忍却又无可奈何。总不至于为这一时心软就应了蒋平吧?若能就此断了蒋平心念,长痛不如短痛,倒也是好的。这几月来一心寻访凌鹤川,竟从未留意到蒋平对自己的心思,如今这般还真是大意了。只是不知为何,她心底总觉得不安,却想不出有何地方出了岔子。 罢了,睡去就是,谁管那么多。 第十四章 更添误会 白玉堂出得琉璃房门,默默向蒋平那屋走去,远远便瞧见屋中灯影摇摇,显是蒋平心神不宁地等待许久,尚未睡下。 白玉堂遥望蒋平于灯下坐立不安,微微叹了一口气,竟迈不动腿。 这可如何是好?他们兄弟相知甚久,却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似这般用情。可这琉璃忒也没眼光,放着四哥这么好的男子不要,为何偏偏瞧上了那猫儿?那猫儿除了爪子锐些,招子亮些,模样好些还有甚个好处?与四哥又如何能比?!白玉堂越想越气,抬头望望蒋平房中灯火摇曳,又望望展昭那房安详宁静,心中越发不忿起来。 你这猫儿!叫了猫儿也便罢了,竟跟我四哥抢起女人来?! 白玉堂闪念过罢,忽然身形一跃,直向展昭那房掠去。 展昭正在房中沉睡,蓦然感到一阵杀气,即刻清醒过来,长剑铮然出鞘,跃出窗外迎着白玉堂一剑刺去。 白玉堂正待进屋,眼角却猛然瞥见寒光一闪,立时顿住一闪,堪堪躲过展昭一剑,袖袍却嘶啦一声被长剑划破。 白玉堂惊出一身冷汗,满脑子热火冲天登时冷了下来。他知展昭一向生性沉稳机敏,律己甚苛,谁曾想他竟连睡觉都这般警觉,若非他反应迅速,只怕如今不死也丢半条命了。 展昭此时已然完全清醒,一见立于他跟前的竟是白玉堂,亦惊出一身冷汗,赶忙收剑回来,歉然道:“对不住,可伤着了?” 白玉堂暗自抹去一把冷汗,冷哼一声道:“你那三脚猫功夫如何能伤到我?” 展昭知他向来嘴硬,也不计较,淡淡一笑道:“未知白兄三更半夜杀气腾腾而来有何贵干?” 白玉堂教他提起心事,心头又不由一阵火起,看展昭一番闲适模样愈发地不顺眼了:“来找你自然是有事。我们屋里谈。”言罢也不客气,径直走进展昭房中。 展昭微微一笑,也不多说,随他一同走进房中。 进屋之后点亮油灯,白玉堂也不客气,自行坐下,却望着展昭半晌也不言声。 展昭教他看得糊涂,却又不好细问,一番静默之后,终于有些无奈:“白兄深夜找来究竟所为何事?” 岂料白玉堂并不似往日那般嚣张,却微微皱眉,上上下下将展昭打量审视许久,这才道:“你到底比我四哥好在哪里?” “啊?”展昭不明所以,一脸糊涂,“展昭不知白兄所言何事。” “休要装傻!”白玉堂恼道,“我就不信我四哥哪里比不上你,为何琉璃看上你竟看不上他!” 此言一出,展昭登时呆住,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 “快说!”白玉堂见他不作声,更加恼了。 展昭沉默良久,苦笑道:“这……事关琉璃清誉,白兄切勿胡言乱语。” “琉璃亲口承认,我何曾胡言乱语?” 展昭彻底无语,良久方才结结巴巴道:“这……这……展昭实在……实在……” 白玉堂斜他一眼道:“实在怎地?” 展昭吭哧良久,终于叹息道:“展昭实在无话可说……” 白玉堂冷哼道:“我虽嫌你迂腐,却也敬你是个英雄。谁知你这般不地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早知如此,一早便教我四哥先下手为强了!” 这都言语了些甚啊!展昭张口结舌,终于想过明白来,不由苦笑道:“白兄误会了!展昭与琉璃姑娘之间清清白白,并不曾有私情。” 白玉堂一怔:“当真?” 展昭正色道:“在下对琉璃姑娘心存敬佩不假,亦欣赏琉璃姑娘坦荡大方,超脱世俗,然则展昭对琉璃之心,实在不曾有半点私情在内。何况展某早已看出蒋兄对琉璃姑娘心意,断然不会做出横刀夺爱之事。此事还请白兄放心!” “那为何琉璃亲口承认心上人是你?” “这……展某实在不知……”展昭尴尬不已,一想到此后相见情形,心中更加为难。 白玉堂皱眉思索良久,道:“既然如此,那便罢了。但你既然亲口承认对琉璃并无私情,白玉堂在此开口求你,可否将琉璃让给我四哥?” 展昭一惊,正色道:“白兄见谅。琉璃姑娘是个人,岂能当作货品一般让来让去?此事白兄还是问问琉璃姑娘本人才是。展昭只能在此立诺,从此展昭置身事外,与琉璃姑娘客客气气,绝无牵扯。” “这……”白玉堂倒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四人之间本来简单融洽,舒坦快意,却莫名挨了这一遭,也不知将来会如何,想来他心中亦十分难过不舍。然则事关四哥终生幸福,又不敢多生是非,想来想去,向展昭拱手道,“白玉堂承了展兄这个情!他日必当好生答谢展兄成全美意。” 展昭想到只怕从此失去琉璃这样一个朋友,心中亦是难过,但或许世事当真如此,终究避不开一个男女之别,况且能有这番经历已属难得。想及至此,心中略为安慰,拱手道:“白兄不必客气。展昭……展昭……”言至此顿了顿,又道,“蒋兄若能与琉璃姑娘成其好事,展某亦欣甚同庆。” “如此白玉堂不打扰展兄歇息了。告辞!” “白兄请!” 眼见白玉堂心满意足地离去,展昭苦笑一声,回到床上,却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眠。 琉璃亲口承认心意属我?当真如此么…… 这般情势,今后见面可如何是好…… 第十五章 原来好心办坏事 接下来的日子,四人真真是过得辛苦不已。(.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一方面,琉璃一边尽量躲着蒋平与白玉堂,一边又心心念念记挂着展昭那里尚余线索的下落,而另一方面,展昭却想方设法一直躲着琉璃。于是乎这四人便仿佛捉迷藏一般,这边刚躲过一关,那边又落荒而逃。 这般你追我逃,你来我往的折腾了几天后,琉璃终于恼了。 这展昭忒也不是个东西!这般找尽托辞对我避而不见也不知究竟作何打算。先前还宽慰我说手头还有些许线索可查,如今却毫无下文,只一劲儿地躲着我,莫非是不想再帮我查下去了?若不想再帮我查,好歹也直言相告,再将那些线索给我,我尽可自己查去,又不是非靠着你开封府才能活?! 想至此琉璃更加恼怒,眼角瞥见一抹红影又飘进了包大人的书房,她便再也按捺不住,一跃身便直向包大人的书房奔去。 张龙赵虎正在书房门外守着,看见琉璃一气儿直奔过来,张龙立刻大声向琉璃招呼道:“琉璃姑娘有事找大人商议么?” 琉璃在门前停下脚步,冷哼一声:“我瞧见展昭进去了,我找他有事。” “展大人?”张龙打哈哈道,“琉璃姑娘定是瞧错了,展大人外出公差还未归,如何能进包大人书房?” 琉璃死死盯住张龙:“当真?” “自、自然当真……” “那我进去看看!” “姑娘!包大人正与公孙先生商议案情,姑娘切切不可打扰……” “我也甚久未向大人请安了,客居此地怎可这般失礼?张大人容我进去向大人告罪一番……” “包大人公务繁忙……”未等张龙把话说完,琉璃忽然冷哼一声,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随即书房窗台传来几声动静,张龙一惊,与赵虎二人探头张望,登时呆住。 展昭扶窗欲走,却恰恰被琉璃于窗外堵上,两两相望,实在尴尬得要死。 琉璃冷笑一声:“展大人一身好轻功原来都是这般练就成的,进出书房都从窗里走,怨不得张龙赵虎都不知您老人家回来了呢!” 展昭尴尬道:“展某近日公务繁忙……” 琉璃打断他:“展大人公务在身,民女自然不能叨扰。(.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只是当初主动应我的是大人,而今出尔反尔的也是大人,却不知大人将民女的事这般悬而未决地挂着,又究竟作何打算?” “琉璃姑娘误会了……” 琉璃听他竟这般客气,更加坐实了想法,登时怒极冷笑:“大人何等身份,高风亮节阳春白雪,民女下里巴人,怎敢误会大人?既然大人无意相帮,民女亦绝不勉强。告辞!”言罢不给展昭辩驳机会,转身拂袖而去。 展昭有口难言,闷然望着琉璃怒极转身离去,竟一时无声。 然而二人料想不到的,却是这一幕都被躲在一旁蒋平实实在在地看在了眼里…… 展昭默然转身寻了一张椅子颓然坐下,轻叹一声。 包拯将一切瞧在眼里,摇首道:“好端端地怎成了这番境况?你说那琉璃亲口向白玉堂承认心意于你,为何本府看来却全然不似如此?” 展昭一怔,苦笑道:“属下不知。只是如今属下岂敢轻举妄动?” “本府以为,若展护卫心中对琉璃姑娘并无私情,还是寻个时机对琉璃姑娘坦言相告的好。否则误会日深,将来只怕连解释都不甚容易。” 展昭觉得包大人所言极是,却又不知该对琉璃如何开口,正踌躇间,忽然听见赵虎急忙忙前来禀报:“大人,琉璃姑娘正在整理行装,似乎要走。” 展昭一惊,再也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抢出门去。 当展昭匆忙赶到之时,琉璃果然在房中整理行装,她原本行李就颇为简单,不多时竟已收拾得差不多了。 展昭哭笑不得:“琉璃姑娘,你这是……” 琉璃根本懒得理他,自顾自收拾妥当,寒着脸道:“琉璃怎敢继续叨扰大人?” “琉璃,你……” “大人还请自重。琉璃可担不住!” “…………” 砰地一声,一抹白影撞进门来,打断了两人争执,却是满脸怒容的白玉堂:“你们二人做得好事!!” 展昭与琉璃一怔,相视一眼,齐声问道:“我们怎了?” 白玉堂怒视展昭道:“你当日如何大义凛然允诺于我?亏我还真当你展昭是个英雄!为何却如此出尔反尔,转过身便又与琉璃纠缠不清?!” 不待展昭答话,琉璃已然怒极:“白玉堂,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谁跟展昭纠缠不清了?!” 展昭头次见着琉璃这般暴怒,不禁吃了一惊,白玉堂却毫不理会。他并不是个吃素的主儿,陷空岛岛主卢芳的夫人那也是江湖上有名的泼辣利落,几十年来将岛主整治得服服帖帖不算,还顺带将他们几个兄弟也收拾得利利落落。似琉璃这等彪悍模样对白玉堂而言亦不过是小菜一碟,当下毫不相让,怒道:“他答应我从此与你客客气气,绝不越雷池一步,如今却与你在此争执,岂非纠缠不清?” 琉璃呆了一下,狐疑望向展昭:“你为何要答应白玉堂此事?” 展昭一时有口难言,索性沉默下来,一言不发。 白玉堂怒道:“你明知我四哥倾心于你,又怎可当他面与那猫儿卿卿我我?!” 当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展昭不禁抗声道:“白兄岂可胡言乱语?展某与琉璃姑娘绝无行差踏错,何来卿卿我我?” 琉璃横了展昭一眼,讽刺道:“岂止不曾行差踏错。你展大人为了躲开我琉璃,连门都不舍得走了。” 展昭被提及糗事,登时一阵尴尬。 白玉堂却管不得那许多,怒道:“既然如此,为何我四哥又会留书出走?!” “蒋平走了?”展昭与琉璃一惊,齐声问道。 白玉堂将手中书信掷与展昭:“你们自己看!” ………… “五弟,我等离家甚久,如今扬州一事已了,详情自应早日报知三位哥哥知晓。恐送别伤怀,四哥不告而别先行回岛。琉璃孤身一人寻访凌鹤川,多有不便,虽有展昭倾心相助,仍望五弟为他二人多作分担。另,今日一事足见展昭与琉璃情投意合。展昭温雅君仪,可托终生,琉璃得他相伴,蒋平甚慰。五弟应倾力相助二人,谨言慎行,休要任性妄为多生事端。兄在陷空岛静候佳音。兄蒋平” 寥寥数语,笔锋却沉缓迟疑,显是心情沉重。展昭与琉璃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而今你们可还有何话说?”白玉堂冷然道。 展昭苦笑一声:“误会太深,展昭不知从何说起。” 琉璃叹了一口气:“我还是那句话,蒋平是个好人。却可惜有个莽撞五弟。” “你这话是何意思?!”白玉堂怒道。 琉璃道:“我思前想后,始终不明白何处出了问题,而今被你这一闹,心中却略有所得。我且问你,那日你离开我房中之后,又是如何对蒋平说的?” 白玉堂一怔,倒也坦然:“我先去找的展昭。” 琉璃扭头见展昭默认,奇道:“你找展昭作甚?” 白玉堂道:“你既承认心仪展昭,我自然要找他。” 琉璃苦笑一声:“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心仪展昭?” 白玉堂梗着脖颈争辩道:“难道不是,你当时不是说,四哥是好人,但天下好人何其多?展昭也是好人……”言至此却忽然怔住,呆呆道,“难道下文是……” “下文是:展昭也是好人,难道我也要嫁他?!”琉璃没好气道,“你当真是个榆木脑袋,这样的话都听不明白?!若我推算不差,你定然以为我心仪展昭,便先去找他算账,指不定还将我当货物一般要他相让,可是如此?” “………………” “而你展昭于男女私情一事上素来退缩,忽听白玉堂这般说,定然大吃一惊,依你性情,必定向他承诺从此与我疏离,置身事外。可是如此?” “………………” “岂料连日疏离,竟让我心生误解,以为展昭反悔不想再帮我寻找凌鹤川,故而恼怒拦截指责,却不料情急之下言辞模糊,又让蒋平误会了去。可是如此?” 蒋平不在,无处对证,然而事情真相已然大白。 “这么说……你并非心仪展昭?” 琉璃冷眼扫那二人一眼,道:“五爷盼我心仪展昭?” “可你说有心上人……” 琉璃怒道:“也是你与我说,若我有了心上人便会劝你四哥死心,我自然就认了。” “……………………”白玉堂呆立良久,忽然转身拔腿便向外奔去。 “站住!”琉璃叫住他,“你去哪?!” 白玉堂回首道:“自然是将四哥找回来向他道明真相。” “不准去!”琉璃喝道,“你要蒋平伤心几次?” “此话怎讲?”展昭亦迷惑不解。 琉璃肃然道:“白玉堂,今日我也明明白白告诉你,我琉璃奉师命而来,一旦完成使命便要立即回去,又如何会在此订下终生?蒋平如今这般误会,究其本质却并无差别,他既已就此死心,你又何必多此一举横生事端?若他得知内情又回转而来,而我又注定负他,岂非再伤他一回?” 白玉堂抗道:“我四哥有何不好……” “不是你四哥不好!”琉璃打断他,“只是情势不由人,即便情势由人,蒋平也不是琉璃心之所向,这其中又岂是好与不好那般简单?何况……”言及至此,不禁黯然神伤,“我终有一日是要走的……” 白玉堂一震,黯然沉默,只是遥望陷空岛方向,轻轻一叹,原本杨柳似挺拔修长的身形,竟颓丧了几分,教人颇为不忍。 “你若挂心你四哥,尽管找他去便是。”琉璃轻声道。 白玉堂沉默良久,摇首道:“四哥留书要我为你担待,这般抛下你回了陷空岛,他岂能饶我?你放心,我定助你找到凌鹤川!” 琉璃一颤,抬头望向白玉堂,神色惊喜:“当真?” 白玉堂笑道:“却不知这猫儿肯不肯留我。” 展昭静立一旁,闻听白玉堂点到他,微微一笑:“求之不得!” 三人误解冰释,一番计较就此化于无形,相视而笑,如春风拂过,温和柔熙…… 第十六章 王府失窃 此时之后,展昭、白玉堂与琉璃三人默契更甚以往,因有了展昭与白玉堂的倾力相助与好言劝慰,那凌鹤川虽经多方查证依旧毫无线索,琉璃却不复以往失落寂寥暗自神伤,神色渐渐轻松开朗。三人闲暇之时常携带酒食点心,于清朗夜间寻一处屋顶,登高饮酒,观月赏星,好不逍遥。 昨日一夜大雨,今夜却星光满天,清爽宜人,展昭被公务招去了,而琉璃则与白玉堂满城屋顶上散步赏夜景。两人大约将近子时方才回来,才进门便瞧见有一道红影急匆匆一路奔到二人跟前,却是展昭,身后还跟着张龙赵虎。 三人神情肃然,似有大事发生。 琉璃微微一怔,问道:“出了何事?” 展昭看了琉璃与白玉堂一眼,略一沉吟,走上前拱手道:“白兄,包大人等候多时了。” “包大人??”琉璃与白玉堂相视一眼,迷惑不解。 “这种时候大人找我作甚?”白玉堂问道。 展昭神色复杂,迟疑一阵,道,“白兄去了便知。” 这般神神秘秘,琉璃与白玉堂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心头掠过一丝不安。 展昭又道:“白兄且与展昭走一趟,见过大人再说。” 白玉堂淡淡一笑:“晓得了。走吧。” 琉璃微皱眉头,道:“我也去。” 张龙赵虎闻言一怔,不由瞧了展昭一眼。 展昭点点头道:“琉璃姑娘不是外人,随同前去亦是无妨。” 琉璃与白玉堂随展昭三人来到花厅,甫一踏入门内,便感到一阵莫名压力。琉璃抬起头,看见首位之上端坐一中年男子,年约不惑,天庭饱满,面容刚毅,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气质高贵非比寻常,身穿蓝地滚金蟒纹织锦袍,头戴嵌珠金丝梁冠,足蹬祥云纹锦靴,腰环玉带,系和田羊脂夔龙佩。 展昭微微皱眉,向着中年男子拱手拜道:“启禀王爷,白玉堂带到。” 一见白玉堂进来,中年男子微一眯眼,目光霎时冷峻威严,就已冷冷盯住了白玉堂。 白玉堂微微一怔,梗直了脖子,但依然跪下拜道:“草民白玉堂拜见八王爷。” 八王爷?琉璃却微微一怔,他就是名满天下的八贤王? 八王爷淡淡扫了琉璃一眼,沉吟不语。 琉璃眼角瞥见展昭暗中向她示意,随即反应过来,便即下跪:“民女琉璃拜见八王爷。” “免礼。”八王爷这才淡然应了。 二人站起身来,却见那八王爷死死盯住白玉堂,冷然道:“白玉堂,本王听闻这些日子蒋大侠亦在开封,却为何不见他?” 白玉堂略一沉吟,回道:“四哥已先行回了陷空岛。(.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哦?是回了陷空岛,还是‘回’了本王的府邸啊?”八王爷冷冷道。 此言非同小可,白玉堂与琉璃齐齐一惊,就听见八王爷继续道:“太后诞辰将至,本王特意为太后准备了一柄玉如意以作寿礼。承蒙蒋大侠错爱,昨夜入我王府之中将玉如意借走玩赏,还请陷空岛看在本王与开封府尚有些交情的情份上,早日将玉如意归还。” 此言一出,白玉堂与琉璃已是惊在当场,半晌作声不得。 蒋平偷走了王爷的玉如意?可能吗? “禀王爷,展昭以为此事另有内情,还望王爷详查。”一直沉默不语的展昭忽然言道。 “内情?”八王爷扫了展昭一眼,“内情难道不是蒋大侠情场失意,故而寻上了本王的晦气?” “这……”展昭一顿,眼角瞥见琉璃与白玉堂皆怒瞪了他一眼,不由额头冒汗,“王爷容禀,展某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事定非蒋平所为。” “那么玉如意如今安在?” “这……” 白玉堂忽然跨前一步,昂然道:“草民不知王爷因何认定玉如意乃我四哥所盗?还请王爷示下。” 八贤王冷哼一声,向一旁随侍使了个眼色,随侍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交给了白玉堂。 白玉堂与琉璃相视一眼,狐疑地接过书信拆开,细看之下禁不住直冒冷汗。 书信上只有寥寥数语:一别三年,转转反侧,寤寐思服,乞而求之。落款是陷空岛蒋平。 白玉堂与琉璃面面相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如今你等还有何话说?”八贤王冷然道,“三年前蒋平夜闯我八贤王府,众目睽睽之下留书并夺走玉如意,官家震怒,原想发兵陷空岛,是本王与包拯一再劝阻,这才免了生灵涂炭。后你陷空岛主动归还宝物,官家爱才不予计较,此事方才了结。蒋大侠莫非以为如此便是本王怕了陷空岛?” 八贤王平日虽平易近人,然威怒之时亦是气势熊雄,饶是傲然如白玉堂,此时也禁不住怵了几分,低首道:“王爷容禀,白玉堂相信此事定非我四哥所为。” “本王起初亦不愿相信,然找人核对了那蒋平的笔迹,却发现两项笔迹皆是出自一人之手。本王还怕出错,甚至找来展昭再三辨认,不料就连展护卫亦确信此书的确出于蒋平之手,本王这才夜上开封府来告状。却不知白大侠对此作何解释?”八贤王缓缓而道,随后紧盯了白玉堂。 白玉堂怒瞪了展昭一眼,傲然将书信抛下,冷声应道:“信上笔迹的确是我四哥,然此事亦决非我四哥所为。王爷要找玉如意,只怕来错了地方。” “放肆!”八贤王一拍桌子,怒喝一声,身边众人随即跪了下来,琉璃略一沉吟,亦跪了下来,唯有白玉堂依旧昂然立着,“这玉如意乃是本王准备送给太后寿诞的贺礼,岂容你等江湖匪类染指?!本王问你,那蒋平如今何在?!速速将他带前来见本王!!” 白玉堂冷笑一声,道:“莫说我不知四哥如今去向,便是知晓,也绝不会说。” “好!好一个白玉堂!”八贤王怒极反笑,“今日若不杀鸡儆猴,只怕将来随便来个宵小毛贼都敢来我王府任意妄为!来人啊!” “王爷息怒!”展昭急道,“此事定有内情,还望王爷将此事交予展昭详查!” “谁要你多事?!”白玉堂喝道,“若非你这猫儿,我四哥安会不告而别?!” “你……”展昭一时气结,却又听到白玉堂昂首对八贤王冷声道:“此事乃是我白玉堂一人所为,与我四哥无干!” 此言一出,屋中霎时寂静下来,众人一时间竟怀疑自己听错了。 琉璃终于回过神来,禁不住叫道:“白玉堂你疯了!!” 白玉堂哼了一声,昂然不语。 八贤王怒道:“好,好,本王今日便成全你!来人啊,将白玉堂拿下!!” 白玉堂傲然长笑:“就凭你们?”言罢挥袖一甩,只见白影一闪,人已跃了出去。 紧跟着一道红影也随之闪了出去,将白玉堂拦在了庭院之中,正是展昭。 “你……”白玉堂怒视展昭一眼,随即冷笑,“展大人到底是朝廷中人!” “白兄,展某得罪,还请白兄随展某回去将此事说清楚。”展昭咬牙握拳,艰难而坚决。 “五爷爱上哪上哪,你管得着?”白玉堂冷笑一声,刷地抽出长剑,“不服来比一场便是?” “白兄……”展昭神色一苦,正要劝慰,却忽见寒芒一闪,白玉堂刷地便一剑刺来。 展昭后退一步,不得已出手抵挡,他心知白玉堂意气用事,不愿伤他,只得尽量谨慎小心,殊不知这边他怕失了手,那边白玉堂却毫不客气招招狠辣,几回将展昭逼得手忙脚乱。 眼见展昭渐渐落于下风,众人一旁心急如焚,八贤王怒喝一声:“来人,给我调集重兵包围此地,捉拿白玉堂!” 琉璃一惊,再也顾不上许多,回身冲着八贤王拱手道:“王爷稍后,容琉璃前去相助!”言罢将手中佩剑丢给一旁张龙,腾身一跃,赤手空拳地加入战团。 有了琉璃相助,情势登时起了变化。白玉堂虽有利剑在手,却怕伤了琉璃反倒施展不开,不多时便被二人联手制住,宝剑也被琉璃劈手夺了下来。 白玉堂不甘,回首怒瞪琉璃:“连你也帮他?!” 琉璃押着白玉堂,闻听此言不由怒斥:“猪!我是在帮你!” 白玉堂怒哼一声,撇开头去不愿再理睬二人。 展昭轻轻一叹,对着包大人道:“启禀大人,白玉堂已拿下。” “白玉堂,而今你将玉如意藏于何处?!还不快速速招来?!”八王爷身边一名随侍喝道。 白玉堂冷哼一声,挣开琉璃与展昭制压,昂然道:“五爷早将那劳什子玉如意打碎扔了。” 众人脸色一变,玉如意既是太后寿礼,便已是贡品,毁坏贡品并弃之,乃是欺君死罪。 八贤王气得胡须发颤:“好!好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锦毛鼠!待我将此事禀明圣上,定治你陷空岛一干匪众死罪!!” “王爷!!”琉璃急忙道,“王爷息怒!请听琉璃一言。” 八贤王看了琉璃一眼,冷然道:“你说。” 琉璃无奈地看了兀自梗着脖子的白玉堂一眼,道:“白玉堂生性冲动任性,前头承认盗宝只怕也是一时胡言乱语。琉璃只怕如此定了白玉堂的罪,却让真凶逍遥法外,更无法找回玉如意。” 八贤王微微一怔,一捋长须,沉思一番道:“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琉璃叹道:“启禀王爷,琉璃以为此事定非白玉堂所为,亦非蒋平所为。请王爷给琉璃一点时间,查明事实真相,追回玉如意。” “哦?”八贤王眯眼凝视琉璃,沉思一番,道,“你如何肯定定非他二人所为?可有何证据?那封书信难道有假?” “回王爷,书信有无作假,琉璃暂且不知。琉璃只是凭着对他二人了解作此判断。并无证据。”琉璃苦笑一声。 “既然如此,本王又如何置信于你?”八贤王冷然道。 琉璃怔住,看看依旧冷面的白玉堂,沉默一番断然痛下决心,咬牙道:“琉璃……琉璃愿下军令状!!”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便是白玉堂亦瞪大了双眼。 “琉璃不可!”展昭一惊,急忙出言制止。 琉璃摆手止住展昭所言,索性直视着八贤王,语音定定:“琉璃答应王爷在十日之内找到真凶,追回玉如意。如若不能,愿与白玉堂同领死罪!” 八贤王定定望着琉璃良久,道:“难得你这般重情义。然五日之后便是太后诞辰,本王如何等得起十日?最多给你三日。” “三日?!”琉璃倒吸一口冷气,一时无言。 “如何?你敢领否?”八贤王逼问道。 琉璃咬咬牙,断然道:“琉璃领命!” “王爷,展昭愿与琉璃同领军令状!”展昭制止不住,跨前一步拱手决然道,“若追不回玉如意……” “展昭!”琉璃打断他,“此事我并无把握,这军令状我一人立足矣。你休要再将自己卷进来!” “不可,”展某断然道,“展某岂可坐视……” “展昭,我不让你卷进来,不是为你,”琉璃转头盯住展昭,一字一顿,“是为开、封、府!” 展昭一震,一时之间竟是无言。场中闻者肃然起敬,白玉堂亦收了脸色,望着琉璃沉默不语。 “好!好一个深明大义的奇女子!本王佩服!”八贤王禁不住赞道,“琉璃姑娘有何所需,尽管对本王开口。本王定当倾力协助。” “谢王爷。琉璃的确需要一些便宜,还请王爷给予方便。”琉璃拱手道,“琉璃需要丝质手套十副,小锦囊三十个,女子梳妆用的银质眉镊七把,鞋套十副,软尺三把,熟石膏粉十斤。请王爷在一个时辰之内备齐,琉璃感激不尽。” “这有何难?还有么?” “琉璃请王爷赐予可随时进出王府和在王府内通行的便宜。” 八贤王略一沉吟,解下随身玉佩交予琉璃道:“此佩乃我随身佩带,府中上下都认得。暂且交予你保管,期间你凭此佩可至王府中任何一处。任何人须得全力配合,不得阻拦。” “谢王爷!”琉璃上前一步双手接下玉佩。 “可还有其他?”八贤王问道。 琉璃摇首道:“暂且没有。还请王爷将琉璃所需之物尽快备齐。” “此事你放心便是。一个时辰之内本王必定将姑娘所需之物奉上。” “谢王爷!” 八贤王点点头,神色终有缓和,望向琉璃却又不免担忧:“姑娘据实告知本王,三日内破除此案可有把握?” 琉璃本想据实相告,见那八贤王神色忧郁,却是一怔,心中一软遂拱手笑道:“王爷放心,琉璃暂时还不想死。” 八贤王闻言心头一松,捋须笑开,周身威严杀气登时缓了下来。众人方才觉得心头一松,不由自主喘了一口气。 见事态趋于平和,包拯向八贤王躬身一礼道:“王爷,此案还请交由包拯审理。” 见八贤王略略点头,包拯回身喝道:“张龙赵虎张龙赵虎!” “在!” “将嫌犯白玉堂打入大牢,押后再审!” “是!” 第十七章 不敢怠慢 送走了八贤王之后,包拯将琉璃叫入书房,直截了当地问:“琉璃姑娘,你可有把握三日内追回玉如意?” 琉璃苦笑一声:“回大人,琉璃实则一点把握都没有……” 此言一出,开封府等人皆自傻了眼,展昭急道:“你既无把握,又为何向王爷领了军令状?” “不然如何?”琉璃道,“王爷盛怒,那白玉堂又不知趣得要死。若不这般将事应了下来,白玉堂恐怕活不过三日。” 包拯闻言与公孙策相视一眼,问道:“而今你可有何打算?” 琉璃叹道:“既然接了,自然用心查出真凶,追回玉如意。” “三日之内可能查出?” “大人,”琉璃苦笑,“琉璃不是神仙。何况此事琉璃目前依然一知半解,如何敢言三日?三日是王爷给的期限,若琉璃不允,白玉堂只怕还活不过三日。” 包拯苦笑道:“此事你亦莫要责怪王爷。依律贡品入宫之前需先向礼部报备,并提前两日送入宫中。太后寿诞在五日之后,八王爷在三日后便须将玉如意送走。若三日后他追不回玉如意,白玉堂一样难逃死罪,故而他只能给你三日。此事八王爷亦是心焦。” 琉璃点头道:“是。琉璃省得。此案琉璃既然接下,唯有竭尽全力。期间还请包大人容许琉璃调派开封府人手。” 包拯点头道:“这个自然。这三日展护卫随你一同办案,有何需要尽管说来便是。” “谢大人!”琉璃点头,又转而对展昭笑道,“这三日只怕你都没法睡了。” 展昭忧郁望向琉璃,一番沉默之后,点点头。 琉璃笑笑,又转了话题,“大人可否将王府留书给琉璃看看?” “王府留书在此,尽管拿去。” 琉璃接过之后打开,又将怀中掏出一封书信,笑道:“此乃蒋平早先留书,系方才打斗之时顺带自白玉堂怀中掏的,或许有用。”言罢也不再说,打开细细比对了起来。 一时书房之中寂寂无声。 约两柱香后,琉璃神色微微一凝,抬头道:“大人,只怕这留书当真是伪造的。” 言出众人皆自一喜,包拯与公孙策相视一眼,公孙策问道:“姑娘何以见得?” 琉璃微微一笑,将两封留书摊开摆在大人面前:“大人且看,这封是蒋平给白玉堂的亲笔留书,蒋平书写习惯,是逢勾末尾均略有回笔,而这封留书虽然简单,仿造的也极为相似,然每一钩却直接上挑勾起。因两者差别甚微,若不专注于此,细致比较,实在难以察觉。” “可会因时间仓促因而上挑?”公孙策狐疑道。 琉璃摇首:“这是书写习惯。时间越仓促,个人的习惯越明显。何况蒋平这封留书从误会到离开,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若说仓促,未必不及王府留书。” 众人细想果然如此,不由信服,眼见这便柳暗花明,众人不由略略松了一口气。 “琉璃姑娘心细如发,”包拯笑道,“连本府都不曾看出此等差别。” 琉璃笑道:“大人过谦了。只因早前曾有师父特意教过琉璃如何辨别笔迹真伪,故而琉璃会留心这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若非如此,今日只怕未必有此得。” “如此看来,琉璃姑娘敢应军令状,未必毫无把握。”包拯捋须笑道。 琉璃苦笑一声,转头对展昭又道,“你们之前查看现场,可有发现些许踪迹? 展昭摇头道:“甚微。” 琉璃微微沉吟,断然道:“既然如此,带上张龙,我们这就前往王府一看究竟。” 展昭一怔,道:“这就去?” 琉璃笑道:“我可还有时日等待?走罢。” …………………… 经过连夜大雨洗礼,八贤王府中甚是清爽干净,阵阵兰草花香若有若无,教人精神一振,舒爽畅快。 门仆将展昭与琉璃让进府中之后,便早派人飞奔去报了八王爷。八王爷方才回到府中尚未更衣,便闻听下人来报说琉璃与展昭前来拜见,十分诧异,召见了二人之后,对琉璃这般雷厉风行态度亦甚为欣赏。但未免二人分心,便只派了王府的一位三十余岁的忠仆余忠照应,余忠在王府中二十余年,忠心耿耿、耳聪目明,深得王爷信任,在王府之中亦颇受敬重,有他一旁照应,琉璃与展昭自能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在余忠带领下,展昭、琉璃带张龙赵虎径直前往案发现场――书逸斋。书逸斋是王爷的书房,却也不单纯是书房,其内除众多书籍之外,尚有许多王爷平日里珍爱的玩赏之物,那玉如意在失窃之前,便放置于书逸斋的宝架暗格之内。 四人来到书逸斋,王府应琉璃要求所备之物亦已在此提着灯笼候着,送货之人乃是一名眉清目秀、年方二十的青衫男子,见着琉璃与展昭过来,迎上前笑道:“在下亦抒见过展大人、琉璃姑娘!亦抒奉王爷之名将琉璃姑娘所需物件备齐,并在此听候姑娘差遣。已备好丝质手套一百副,丝质小锦囊一百个,女子梳妆用的银质眉镊五十把,鞋套一百副,软尺三十把。熟石膏粉三十斤”末了还问道:“姑娘,这些可够了?” 琉璃不由乍舌道:“王爷神速。一个时辰之内便将这等杂物备齐交给琉璃,数量上还翻了数番!” 亦抒笑道:“王爷吩咐,琉璃姑娘时间紧迫,责任重大,千万莫在这等小事上绊住手脚,姑娘还有何需要尽管吩咐下来便是,亦抒必全力以赴为姑娘办妥。” 琉璃笑道:“公子有心了,琉璃感激不尽。烦请公子取一套文房四宝与一小瓶浆糊,若是方便,再给琉璃几盏灯笼可好?” “岂敢。”亦抒笑道,“姑娘吩咐,亦抒自当竭尽全力。”说罢留下东西,自行退去了。 琉璃望着眼前一堆堆物品哭笑不得,她的确存了心思趁此机会敲王爷一笔,适才向王爷的要求有意提高不少,却料不到王爷到底是王爷,出手那叫做一个阔气大方,一个时辰之内,每样都翻了数番赏下来,一时间还真教人有些受不住。 琉璃正自好笑,一扭头却瞧见展昭带着张龙赵虎正准备进书逸斋,连忙上前拦住:“等等。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三人皆自一怔,相视一眼,狐疑道,“那是怎样?” 琉璃笑道:“既是我向王爷立下军令状,凡事还依我的法子来。你三人将这手套脚套皆戴上再进屋子。张龙,文房四宝与浆糊来了由你保管,一会有你笔录要做。赵虎,你负责保管我们收集而来的证据。” 张龙赵虎齐齐应了一声,琉璃又回头问那余忠:“余叔,玉如意发现失窃之后,可还有人进了这屋子?” 余忠摇首道:“王爷一发现玉如意失窃之后,立即着王府守卫将书逸斋严加守卫,严禁任何人再进入。唯有之前展大人带手下进去察看过。” “其后可还有人进去?包括打扫的下人。” “今晨洒扫之人恰是亦抒,但据他所言,他只是照常洒扫,并非发觉任何异常之处。” 琉璃点点头,正要再问,却见亦抒已带着她所要求的各项过来。琉璃命张龙接过纸笔,将方才与余忠一番对话记录下来,随后又让余忠在上头画押,这才让众人皆自戴上手套脚套随她与展昭进入书逸斋。 众人包括展昭对她的这番做法均感疑惑不解,然琉璃不语,他们也不好多问,只得依着她的要求一样样做了。 琉璃拣了几把眉镊和一叠小锦囊,倒出约一斤的熟石膏粉,又将眉镊上的铃坠儿拽了,随即连着锦囊一道分给展昭,其余人却并不给予,只道:“余叔在门口候着便是,其余人随我进屋,进屋之人须得仔细,便是微小痕迹亦须留心,如有发现定要叫我,千万莫要自行处理。余叔,这些余下的东西烦请差人代琉璃送往开封府。琉璃先行谢过。” “张龙赵虎你二人各有分工,赵虎在收集证物之后,须得装入锦囊并表于纸笺区分。张龙,你负责记录这室内的交谈内容。字字句句皆得记录再按,不得遗漏。如此安排你二人可听得明白?” 张龙赵虎闻听这等安排,皆自吃了一惊,但见琉璃神色坚决,不由点点头。 众人进得屋子,亦抒上前点上灯,屋中渐渐明亮起来,加上众人手中灯笼,虽不致光亮堂皇,室内各处亦清晰可见。 书逸斋之中依旧整洁如初,唯宝架上有一暗格开启未关,地上被风吹落了一张纸,上头还有一个脚印,是亦抒适才点灯之时不慎踩了上去,琉璃上前弯腰拾起随手塞给张龙。 亦抒笑道:“姑娘真是勤俭。” 琉璃笑而不语,回首望暗格沉吟一番,道:“最后一次见过玉如意的人是谁?” 亦抒应道:“是王爷。王爷对玉如意甚为珍爱,每每取出、养护至收藏,均是王爷屏退左右亲自行事,不曾有下人在一旁守护。据亦抒所知,昨夜王爷还亲自取出玉如意养护一番再行置回收藏。不想今夜便发觉不翼而飞。” “是谁最先发现玉如意失窃?” “也是王爷。王爷适才正欲将玉如意取出养护,以备三日后送入宫中,打开暗格却发现玉如意被盗,暗格内只留下蒋平的书信。” 琉璃点点头,指尖轻轻拂过架上唐三彩,不经意道:“王爷打开暗格之时,身边可曾有人?” 亦抒道:“不曾有人。这书逸斋除王爷与狄娘娘之外,唯余忠与亦抒、亦朗、亦聪、亦潇我等四名伴读获王爷允许方可进得,便是日常洒扫等杂事亦是由我等四人轮值,其余下人皆不予准接近。王爷取出玉如意之时从来屏退左右。故虽有传言玉如意藏于书逸斋,却从无人知藏于何处。” 琉璃沉吟望着暗格,又道:“王爷既谨慎至斯,书逸斋门窗应是常关着吧?” 亦抒道:“书逸斋无人之时便是房门紧锁,然窗下便有一片王爷心爱的素心兰,盛放之时满室清香,故而窗是常开着。唯有王爷在取放玉如意之时才会关上。” 展昭忙道:“太后寿诞降至,王爷近来事务繁忙颇为疲累。据他所言,昨夜疲累,似乎忘了关窗。” 琉璃仔细听了,思索半晌缓缓道:“屋中整齐未有凌乱翻动痕迹,足见此贼目标明确且熟知此地环境,甚至对暗格机关亦了然于胸。由此看来,似乎更较为可能是内贼。” 展昭摇头道:“你这般推想原也应当。我亦曾这般想过。但蒋平水性好,轻功亦是一流。玉如意在失窃之前,王爷于日常保养玉如意并在其后放回暗格等事皆亲历亲为,身侧并无他人,详细情形理便是余忠与亦抒四人亦不知晓。故而王爷认定是蒋平藏身于王府之中暗中窥伺得知玉如意隐藏之处,趁王爷不在偷盗得手。” 听闻展昭如此说,琉璃笑道:“王爷这般猜测并不悖常理。故而如今若要证明蒋平清白,情景再现这个法子,今日倒或许值得一试。” 展昭一怔,未及答话张龙已然问道:“何谓情景再现?” 琉璃似笑非笑地看了张龙一眼,道:“所谓情景再现就是重现案发之时的状况,以此来寻找嫌犯可能留下的痕迹线索。比如,蒋平轻功好,身形比展昭略瘦,但由展昭来模拟蒋平也并不影响。我们先假设蒋平是嫌犯,那么当夜他是怎样作案还须由展昭来演示才行。” 展昭一怔,已然明白琉璃用意,叹道:“为何我等竟从未想过如此绝妙手法。” 琉璃笑道:“休要多言了。张龙,开始记录。” “若是蒋平作案,则他最有可能的两处藏身,一是房梁之上,二是窗外偏院屋脊之上,这两处都可隐藏数日并窥视王爷动静,赵虎,你先上梁查探一番,若无痕迹,展昭再上那边屋脊之上查看是否有人隐藏窥伺的痕迹。” 赵虎点点头,提了灯笼跃上房梁,大致扫了一眼,又在几处摸了一番,道:“浮灰尚在,无人停留过的痕迹。” 琉璃笑道:“除非蒋平能凭空悬浮,否则断无可能停留在房梁之上却依然浮灰尚有。展昭,你且去外头瞧瞧。若无痕迹,则左右挥灯为号,若有痕迹,则上下挥灯。” 展昭点点头,脱去鞋套提着灯笼向窗外飞了出去,琉璃凝视那一点昏黄轻飘飘飞出窗外,落于屋脊之上,若有所思。 大约一炷香后,展昭那边遥遥冲琉璃左右挥挥手中灯笼,又蓦然拔身而起径直向书逸斋飞了过来,轻轻巧巧跃入窗中,无声地落在地上。 “别动!”琉璃忽然道,“站稳了,然后慢慢地向后退一步。” 展昭依言向后退了一步,先前站立的地方登时留下两个泥脚印子。 琉璃笑道:“亦抒,你清晨洒扫之时可曾见过有这样两个脚印?” 亦抒摇头道:“若是屋中会有这样两个脚印便属异常,亦抒会立即报知守卫。” 张龙赵虎尚有些懵懂,然展昭灵光一闪,已然喜形于色,见他这般欣喜模样,琉璃笑道:“看来你亦想到了。不妨说来听听?” 展昭笑道:“连日大雨,屋脊之上甚为泥泞,蒋平若于其中隐身,自当于泥泞之中留下痕迹,然屋脊之上未有丝毫痕迹。” 亦抒稍一思索,却道:“那几日大雨,是否会将蒋平留于其上的痕迹洗去?” 展昭笑道:“玉如意失窃当夜正值大雨倾盆。若蒋平于屋脊之上躲避,则那夜入室行窃,落脚之处应有泥水渍脚印才是。适才我拟蒋平行踪,落脚附近却并无相应痕迹,足见行窃之人并非自屋脊之上飞身而入。正如琉璃所言,除非他会凭空悬浮之术。” 他顿了顿,又转头对琉璃道:“但即便不是蒋平,这屋中竟无一个脚印亦未免怪异了。” 琉璃笑道:“你且瞧瞧除了你方才两个脚印之外,我们在此屋中可还留有脚印?” 展昭一怔,四下张望了一番果然无所得,不由一阵惊讶:“难道……” 琉璃笑道:“那窃贼也是心思细密之人。知道雨天容易留下脚印水渍,外头或许会被雨水洗去,然屋中却能保留痕迹,故而他进屋之前,定然亦给自己包上了一层脚套。” 张龙闻言不免泄气:“那可如何寻起?” 琉璃笑而不答,转头问展昭道:“展昭,若是你为盗贼,会藏身于何处?” 展昭沉吟了一番,道:“为保险起见,我会于窗外屋脊之上守候,伺机盗宝。” 琉璃又转头问张龙赵虎:“若是你们来盗宝,会藏匿于何处?” 张龙赵虎一怔,细细思索了一番,肯定道:“房梁之上。” “为何?” 张龙道:“其一我二人轻功均不如展大人,不能自那处屋脊之上飞入,其二,房梁之上虽易被发觉,却也是个窥伺王爷举动的好地方。” 琉璃淡淡一笑:“那为何这三处该有痕迹的地方却皆无痕迹?” “这……”展昭沉思甚久,猛地一惊,“难道说,那盗贼不会轻功?” 琉璃笑而点头赞道:“多半如此。且依我看,那夜他必定不是由门进来。王府守卫森严,侍卫轮值守夜,何况书逸斋无人则房门紧锁。这般情况下,三更半夜由门而入甚引人关注。” “此处入口唯有两处,不是房门,自然就是窗户了。他既不会轻功,必定翻窗而入;既想到室内不能留下脚印水渍,鞋套必定是在窗台之下方才换上,是以窗台之下,必有痕迹。” ---------------------------------------- 求票票,求评论,求收藏…… 第十八章 窗下取证 书逸斋窗台之下是一片花圃,种着一片白色素心兰,隐隐淡绿的花蕊中渗出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大雨过后,虽零落不少花瓣,却令那份淡香愈加清和。 琉璃让其他人在花圃之外等候,自行踏入花圃之中查看。连日大雨早已将痕迹洗去大半,尽管如此,经过细心查找她依然有了发现。 “展昭,你过来帮我打灯笼,张龙,注意记录。”琉璃一面自然地吩咐道,一面紧了紧手套,自怀中掏出了眉镊与锦囊。 张龙应了一声,展开纸笔备着。展昭连忙过来替琉璃打起了灯笼,琉璃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自一株兰草之下镊起一小片薄薄的物什,凑近灯光查看了许久,描述道:“证物一,淡紫色,不规则形状,长约三分,宽一分半,有淡淡香味,质性薄,新鲜,推测应为某种花的花瓣。” “花瓣?”张龙一怔,不由停下笔来,正要询问却见琉璃直起身淡然扫他一眼,只得埋首依言继续记录。 “取证地:书逸斋窗台兰花圃右起第三排,第六株兰草根部。数量:一片。” “证物二:泥块,形状不规则,杂有数片疑似同类于证物一的花瓣,推测为以鞋底磨蹭沟沿所留。最长处为一寸三分,最宽处为七分,最厚处五分,最薄处约一分,土质较粗。取证地:花圃旁靠近窗台一边,青石水沟沿。” “证物三:花泥一块,长宽约一寸,厚三分。土质较细。取证地:书逸斋窗台下兰花圃。” 琉璃一面叙述,一面小心翼翼地将这三件证物分别用三个锦囊装了起来交给赵虎,又淡然道:“余叔,司理此处花圃之人是谁?可在王府之中?” 余忠垂手恭敬道:“回姑娘,此处花圃乃是王爷心爱之处。由花匠老王专职司理。老王此人忠厚老实,王爷甚为信任。(.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可否请他前来,琉璃有要事请教。” “这……”余忠迟疑了一番,坦然道,“老王此人脾气甚怪,倔得紧。此时已过鸡鸣,未必叫得动他。姑娘请老王前来,可是怀疑老王盗宝?” 琉璃笑道:“岂敢?余叔莫要多心。老王既然专司王府花草,对土质定然熟识,琉璃只是想请他帮助辨认一番。” 余忠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老汉这便去请他。” “余叔请老王前来还且悄悄前去,莫要惊扰了他人歇息。琉璃感激不尽。” 余忠应了,转身离开,心头却道:“你这般三更半夜不得消停,还怕扰了人歇息么?真是个怪人。” 琉璃笑望余忠离去,又转头吩咐道:“张龙,一会老王来了,我与老王之间对话,你字字句句千万莫要漏记了。待我问完话后,要记得让老王画押。” 张龙应了一声,禁不住问道:“琉璃姑娘,你这般寻泥翻土地又是作甚?难道这便能找出窃贼么?” 琉璃笑而不答,眼角似乎又瞥见了什么,连忙让展昭将灯笼放低一些,又弯腰凑了上去。 那似乎也是一小片泥土,静静地躺伏于几株较为健壮的兰草之下,也是机缘凑巧,那一处兰叶密集,交错纵横,之前似乎被人踩过,折了不少花叶,而那泥块却落入密集兰叶之下,躲过大雨洗刷。 琉璃弯腰小心地将泥块拾起,凑近灯笼细细查看,泥土之中似乎杂有些许相同的淡紫色花瓣,翻过泥块背面还可见有一小段后跟鞋印,就连鞋底印花亦清晰可辨。 琉璃一阵激动,抬首对展昭道:“今日最大的收获便是此物了。” 展昭凑来仔细一瞧,见这不过是半块鞋泥,缘何令琉璃如此惊喜?正自疑惑,却见那余忠已领了一人匆匆过来,走得近前,才见得是个年约五十的老者,发须花白,鼻头粗而糟红,神态坦荡,两手粗砺,身体倒也健壮结实,只是略有驼背。(.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见着琉璃也无怯缩,不卑不亢地拱手一礼,道:“不知姑娘找花匠老王有何贵干?” 琉璃见他这般坦荡心下甚喜,小心翼翼地走出花圃,一面将手中鞋泥装入锦囊,交给张龙标注,一面对老王歉然道:“为查案一事,琉璃不得已踏入花圃,虽尽量小心,依旧不免将王叔的花踩着了一些。琉璃在此先向王叔赔罪。” 老王瞥眼,就着灯光可见那一片兰草已被踩得东倒西歪,心中一痛,怒道:“你自查你的案子,毁我兰草作甚?!” “老王!不可无礼!”亦抒忙出言喝止。 琉璃却微微一笑:“王叔对这片兰草倾尽心力,这片兰草于他便如孩儿一般,这般心痛也是应当的。琉璃为查案却踩坏了无辜兰草,心下也十分愧疚。还请王叔看在琉璃破案心切的份上,原谅琉璃这一回可好?” 老王虽心疼兰草,对琉璃这般好脾气却也无话,叹道:“姑娘好心肠。老王的确心痛。连日大雨将这些兰草打坏不少,那几日老王恰巧重病在床,无暇过来照应。今日一早赶来,却见好好的一片兰草被雨水打坏了不算,还被人踩得乱七八糟。我费尽心力总算一株株重新种好,却再也见不的它们受苦了。” 琉璃点头道:“待琉璃破案之后定来给王叔打下手,将这一片兰草好生还原,届时王叔可愿给琉璃一个赎罪机会?” 老王笑道:“岂敢言罪。姑娘也是为了王爷,老王又岂会不知?适才是老王造次了。姑娘不予计较,已是老王的福气。” 琉璃笑笑,自赵虎手中取出三个装有泥块的锦囊,各自从中取了一些,交给老王道:“王叔可否帮琉璃瞧瞧,这三块泥土可是出于一处?” 老王接过,细细地撮开瞧了瞧,又小心闻了一番,摇首道:“这三处泥土并非均出自于一处。其中一块是出于姑娘身边的这片兰圃,而另两块虽出于一处,却并非是王府的泥土。” “哦?”琉璃一怔,“王叔肯定?” 老王昂然道:“老汉与泥巴花草打了一辈子交道了,这点小事如何瞧不出?这块泥土尚且新鲜,来到王府不足两日。王府花土细腻肥沃,此土却甚为粗砺,是砂土,应出自于开封城外西山一带,且还杂有许多桔梗花瓣。” “桔梗?”琉璃略一沉吟,将锦囊放回张龙那里,又取出另一个锦囊,将那片薄薄的紫色花瓣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交给老王问道:“王叔再帮我瞧瞧,可是这种桔梗花?” 老王结果,凑近闻了闻点头道:“不错,便是这种桔梗花。此花尚且新鲜,落下亦不足两日。” “王府之中何处种植桔梗花?” “王府之中并无种植桔梗花。” 琉璃一怔,微微眯了眯眼,凝神沉吟了一阵,笑道:“多谢王叔释疑。今日之事还请王叔代为保密。待此案破后,琉璃请王叔喝酒。就喝醉仙楼的眉儿寿可好?” 王叔一怔,不禁捋须笑道:“小妮儿机灵个紧。怎知我爱喝眉儿寿?” 琉璃笑道:“佛曰:不可说。王叔还请在张龙那里画押过后再回去歇息。将来只怕还要麻烦王叔。灯光不足,张龙将笔录念了给王叔听,待王叔确认无误签字画押后我们便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余忠精神一振:“姑娘已找到线索了么?” 琉璃一面在那鞋泥有印面上涂抹墨汁一面笑道:“还不敢说一定。”言罢将鞋泥印花拓在纸上,拿给余忠看,又问道:“余叔,这鞋底印子你可认识?” 余忠看一眼,道:“瞧来似是王府的鞋底样子。” “你看仔细了,当真是王府的鞋底样子?” 余忠仔细认了一遍,肯定道:“是王府的鞋底样子。王府中下人的衣衫鞋帽均由王府定制,这鞋底样子是城南老李鞋铺专供王府用的,有专门的印花。王府中所有下人的鞋底俱是相同。”言罢脱下自己的鞋,将鞋底亮给琉璃瞧。 琉璃接过,同样涂上墨汁在鞋泥印花旁拓上一个,发现果然如此,遂点头笑道:“多谢余叔。余叔可否将王府中库存鞋样,有这般印子的每样鞋码各拿一双给琉璃?” 余忠道:“这有何难?姑娘且少待,老余即刻就来。”言罢穿上鞋子,转身急匆匆去了。 亦抒禁不住问道:“琉璃姑娘,你这般又采泥块又收鞋子的却是为何?难道这也是查案?” 琉璃笑道:“不然公子以为如何才是查案?” 亦抒不禁语塞,吭哧良久方嘀咕道:“那也似乎不该如此。” 琉璃与展昭相视一笑,道:“大凡世间查案,均自细微处着手寻找线索,再根据常理慢慢推算而出。如这些泥块鞋样等物什,看似微不足道,实则大有玄机。所谓查案,便是自这些微小的线索中提取信息串联起来,令其背后的真相一点一点浮出水面。案是查出来的,不是算出来的。” 亦抒闻言不由怔忡,低首细细思索琉璃所言。 待了不久,余忠便匆匆赶来,背着一个大包,放在琉璃面前道:“姑娘,这里是十双鞋码的鞋样。姑娘尽管拿去。” 琉璃笑道:“多谢余叔。张龙赵虎,带上东西,我们打道回府。” 第十九章 大胆推理小心求证 回府一路之上,琉璃一改去时匆匆忙忙心事重重,显得甚为轻松,还不时与旁人说笑一番,张龙赵虎见她如此放松,亦随之放开了一些,而相比之下,展昭却依旧忧心忡忡,一路上琉璃的轻快模样也未教他适意分毫。 “展大人,你一路上何必这般板着脸?倒似立这军令状之人是你一般。”琉璃斜了展昭一眼,略带不满道。 展昭依旧眉头微锁,苦笑一声问道:“琉璃,如今你可还有把握三日内追回玉如意?” 琉璃禁不住停下脚步,叹了一口气:“我好容易心情好些,你可还要找这些事来烦我?” “可有把握?”展昭却不愿放过,紧紧追问道。 琉璃回身静静凝视展昭甚久,淡然道:“没有。” 张龙赵虎闻言登时呆住,赵虎禁不住道:“琉璃姑娘,你既无把握三日内破案,为何适才还这般轻松?” 琉璃斜他二人一眼,道:“不然如何?我已在拼命尽力了,此案能否在三日内破除已非我所能控制。既然这三日很可能是我在这人世间最后三日,为何我还要愁眉苦脸?” “这……”张龙赵虎相视一眼,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琉璃笑道:“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人生在世一辈子,谁能保证一辈子都活到七老八十?哭也是过,笑也是过,为何不笑着过?” 展昭苦笑道:“属你歪理最多。” 琉璃斜他一眼道:“这如何是歪理?难道我说得不对?” 展昭一叹:“依我看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且问你,若立下这军令状之人是我,你可还会如此轻松适意?” 琉璃一呆,无奈苦笑一声:“还真叫你抓住了把柄。” 展昭停下脚步,凝望琉璃一番深思之后,忽然道:“你走吧。” 琉璃一怔,失笑道:“你说什么?” 夜幕之下,展昭星眸微凝,神色坚定:“你趁夜速速离去。玉如意之事给我处理便好。” “你如何处理?以死谢罪?”琉璃反问道。 展昭沉默一番,摇首道:“展昭自会竭尽全力于三日之内追回玉如意。” “若追不回呢?” “此事你毋须再管,趁夜离去吧。”展昭不肯再说,望向琉璃却分外坚决。 琉璃心头一阵感动,轻轻一叹:“展昭,若你是我,你可会走?” 展昭一怔,咬牙道:“但毕竟不同……” “无甚不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琉璃打断他,淡然道,“你情深意重,琉璃感动,但琉璃也不会丢下朋友临阵脱逃。若实在完成不了,算我倒霉就是。届时你只需继续代我寻找凌鹤川,告诉他一声,就说……就说……唉!罢了!若我当真如此倒霉,也由他去吧。” “琉璃……”展昭神色艰难,眼底竟隐隐泪光闪动。 琉璃却笑道:“男子汉何来这般婆婆妈妈。总之这三日你尽力帮我便是。其余的便只有听天由命。”言罢她又耸耸肩,无所谓道,“但出于女人直觉,我觉得我没那么快死。” “直觉是何物??”张龙禁不住问道。 “就是……老天爷这么告诉我的。” “琉璃姑娘果然能通神?”赵虎亦惊诧道。 琉璃神色古怪地瞧了二人一眼:“你二人在开封府也甚久了,难道还相信这些?” “这个……” “这什么这?!这种话以后绝对不能对旁人提起,开封府丢不起这个人!” “是……” “傻待着作甚?还不快走?!待我回府之后定然禀明包大人好生处罚你们!就罚你们这几日不准歇息不准睡觉,好好加班!而且白干活没有加班费!没有奖金!没有津贴!没有补助!!没有!!什么都没有!!” ……………… 一路闹腾终于回到开封府时,已过寅初。除轮值守夜的衙役之外其余人等皆已歇息了。琉璃知道卯时便是大人上早朝之时,三人均须随后护送大人上朝,奈何时间着实紧迫,只得要求三人略作歇息,由她下厨做了几碗面简单吃下便要继续工作。 四人在展昭房中点上几盏灯,将王府中收集到的证据一一展开,依旧是赵虎负责证据的保管处理,张龙负责笔录。琉璃与展昭分析案情。 琉璃翻出鞋样与鞋泥印花一一比对,终于找到一双大小合适的,凝望手中鞋样沉思半晌后,忽然问道:“展昭,我方才在王府之中就一直很想问,开封城外西山,何处种有大片桔梗?” “桔梗?”展昭略一沉吟,道,“城外西山要说有大片桔梗的,唯有梨花林坟场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梨花林坟场?”琉璃一怔,随即笑道,“我一直以为那里是个开满梨花的地方。” 展昭道:“据闻几百年前的确是一片梨树,后又毁于战乱,渐渐成了乱坟岗,不知何时已长满了桔梗,但梨花林这名字依旧留了下来。” “原来如此……”琉璃凝望桌上锦囊,沉思不语。 展昭略略扬眉,道:“怎地?你怀疑盗贼与梨花林坟场有关?” 琉璃点头道:“方才我在王府之中并不敢提此事,担心一个不慎将消息流了出去,惊了嫌犯。我敢肯定那嫌犯在入王府盗窃之前,曾经去过梨花林坟场。” 三人闻言一怔,张龙禁不住问道:“琉璃姑娘如何知晓此事?” 琉璃道:“其一,兰花下发现桔梗花瓣,而王府之中并无桔梗花。故而这花瓣定是来源于王府之外;其二,发现的两块鞋泥均非王府泥土,且亦沾有桔梗花瓣,其中一块鞋泥是肉眼便可见四到五片桔梗花瓣,这等程度不可谓不密集;其三,这三件证物在发现之时都尚且新鲜,不足两日,与作案时间基本符合。我由此推测,嫌犯在进入王府之前曾经去过城西一个开满桔梗花的地方。” “他去那里做甚?难道玉如意藏在那里?” 琉璃摇首道:“是与不是现下恐尚难以确定。但不管他去那里做甚,冒着大雨前往一个乱坟岗,就算那里开满了桔梗花,也无论如何不会是为了谈情说爱。” “或许他是为了祭奠亲人?”赵虎疑道。 展昭登时了然琉璃所指,遂淡然一笑道:“即便是为了祭奠亲人,祭奠之后便冒雨赶往王府,再夜上书逸斋窗台,连鞋底污泥都不及除去,也未免太仓促了一些。” “所以……”二人相视一笑,“不论如何,梨花林坟场定值一探。” 心结解开大半,展昭眉头舒展,却叹道:“只可惜现下城门未开,不然即刻便可出发了。” 琉璃亦笑道:“无妨,我们再将嫌犯线索整理一番。还有许多线索未曾提取。何况三更半夜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我可不去那种地方。” “你不是不信这等怪力乱神么?” “不信不代表不怕。” “既然不信又怎会惧怕?又是歪理。” “大宋哪条律法规定了我琉璃不可惧怕?” “呵呵……休要强词夺理。有力气这般狡辩,不若将余下线索再行整理一番。” “怎地,还有线索么?”张龙赵虎一怔。 展昭笑道:“如何没有?那嫌犯有何特征,你二人心中可有数?” “这……”张龙赵虎相视一眼,齐声道:“还请展大人与琉璃姑娘示下。” “啧啧!”琉璃叹道,“展大人还真会摆官架子。瞧把你这两个兄弟给唬得。” 展昭悠然道:“怨不得世人大都喜好做官。偶尔摆摆官架子,还真是舒坦得紧。” “你这才叫歪理!”琉璃笑而斥道,信手拎起茶壶向他扔了过去。 展昭反手将茶壶接了下来,滴水不漏,随手放在桌上笑道:“莫要再闹。张龙赵虎,你二人想想那封伪造的书信。” “书信?”张龙赵虎面面相觑,“书信怎地?” 琉璃笑道:“寻常百姓连字都未必认得全,又如何能仿造他人笔迹?蒋平的字那么漂亮,可不是谁都能仿造得来的。能将他的字仿到连展昭和白玉堂都看不出来,自身定要精于书法才行。” 展昭接口道:“蒋平写得一手好字,尤其是那一笔颜体风骨俱佳。王爷最好颜体,当初蒋平当面盗宝留书,王爷见那封书信文采书法俱是一流,心中甚为喜爱,此事完结之后还特地向包大人讨了来,收于书房之中,抽空便临摹一番。故而伪造之人不仅要精于书法,还得是王爷身边的人,可以经常随着王爷进入书房,并看见蒋平的字。” “啧,这等重要线索你现下才告诉我,实在亏心!”琉璃白展昭一眼,不满道。 展昭笑道:“我亦是适才想起,晚了么?” “虽不晚,但早告诉我自然更为笃定些。”琉璃道,“此人指不定还常陪着王爷一道临摹,故而很可能是王爷身边四大伴读之一。” 张龙赵虎闻言大吃一惊,相视一眼,不敢置信:“琉璃姑娘,你这般推论可真大胆……” 琉璃笑道:“大胆推测小心求证本就是这一行的规矩,难道你们不是?这般推论虽然大胆,然则你们想想,这其中可有不是之处?” 张龙赵虎将过程细细思索一番,竟未发觉破绽,不由惊讶。 “然则那余忠也可进书房,为何他无嫌疑?”赵虎问道。 此事张龙倒可回答:“那余忠大字不识几个,叫他画押,还得我将笔录一句句念与他听,以此之才如何能仿出那一手漂亮的颜体?” 赵虎却皱眉道:“若他是装的呢?” “那样的话,”琉璃禁不住与展昭相视一眼,苦笑道,“那样的话就是我该死了……” 眼见张龙赵虎复又黯然,琉璃不禁笑道:“休要难过,我乃是存心戏耍你们。既然会抛开余忠,自然是因着其他。你们看那鞋底印花大小可一致?” 闻听提示,二人细看那纸上两块印花,登时了然:“余忠的鞋比那嫌犯还大了两个尺码。” 琉璃笑道:“余忠自幼便在王府为奴,行走操劳多年,脚板较为粗大也是应当,而观此嫌犯的脚印,虽然只有小半个后跟,却依旧可看出他的脚比余忠小。而且我翻出鞋样比对,终于找到此人鞋码,倒与亦抒鞋码一致。” 展昭一怔:“亦抒是嫌犯?” 琉璃摇头道:“亦抒不是。且不论他今日跟随我们一干表现的确不似一个嫌犯,就凭他的足迹亦可断定夜闯书逸斋的定然不是他。”言罢拣出早先塞给张龙的那张印有亦抒脚印的纸,笑道:“我方才翻找鞋样之时又顺便将亦抒的脚印与鞋泥印花比对了一下,发现他的脚印与鞋泥印花大小相当,但亦抒的鞋印内侧印痕偏重而外侧边缘略轻,是平足,而嫌犯的鞋印虽未曾得到全部,但依残留的边缘来看,整体受力均衡,不仅不是平足,甚至走路姿势还很是标准好看。” “由此我推测,此人身高、年纪均与亦抒相差无几,但比亦抒健壮,擅长书法,尤其精于模仿他人笔迹,在王府中当差,并很可能就是王爷身边四大伴读之一。”说到此又转头问展昭,“你们与八王爷既然如此熟悉,他身边四大伴读你们应该很清楚吧?” 展昭摇首道:“开封府虽与王爷熟识,然王爷身边四大伴读却甚少交道。有事常着余忠传达,如何扯得上那四大伴读?故而我只知四人名姓,其余并不知晓。此次亦是头一回见到亦抒。” 正说着,忽听得外头传来动静,原是大人起来了。 ---------------------------------------- 求票票,求评论,求收藏………… 第二十章 脚印乾坤 琉璃下意识地抬手看看腕子,忽然失笑:“糊涂了,我还以为自己戴着手表呢。” “何谓手表?”赵虎好奇道。 琉璃笑道:“我不经意间总有这些稀奇古怪的词眼,你听过罢了便是,休要在意,更毋需多问。大人已经起了,想必准备上朝,你们三人快去准备,莫要耽误了事。” 展昭点头道:“既然如此,可待我护送大人回来之后一道去西山如何?” 琉璃皱眉道:“有你帮忙自然最好,然我时间紧迫如何等得?不碍的。你护送大人便是。我自有计较。” 展昭闻言亦皱眉道:“这如何使得?此事暂且揭过不提。大人起了,我等不若先行拜访大人,将一夜所得告与大人知晓,也好教他些许安心如何?况且大人与王爷私交甚笃,或许自他那里亦能得些收获。” 琉璃抿嘴略一沉吟,点点头:“也好,昨夜所记甚为详略,请大人过目给予指点亦是应当。” 展昭笑道:“我原道你最烦这些空辞虚礼,却不料你亦不能免俗。” 琉璃笑道:“我本俗人一个,何须免俗?走吧!” 四人将笔录证据整理一番找到大人,大人果然已经起了,正在书房之中翻阅案卷,见琉璃等人进来拜见十分惊诧:“据闻你等昨夜忙碌一宿,为何还不歇息?” 展昭拱手道:“大人,属下昨夜于王府之中收获甚多,特带来给大人过目。” “哦?”包拯与公孙策相视一眼,感兴趣道,“你四人在王府得了线索?” 展昭笑道:“是。请大人过目。”言罢赵虎上前将数件证物件件摆开放于包拯面前,张龙随即呈上笔录。 包拯与公孙先先后看了笔录,然后将证物件件对照,末了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笑,转头看向琉璃。 公孙拱手笑道:“琉璃姑娘天资聪颖,心细如发。如此细微证物都能瞧出端倪,学生实在佩服万分。” 琉璃笑道:“先生过誉了。这些亦是琉璃的师父传授,琉璃不过有样学样罢了。” 包拯捋须笑道:“老夫先前甚为担心姑娘,如今看来是老夫多虑了。” 公孙亦笑道:“姑娘之法虽甚是少见,却滴水不漏实用有效。学生今日长了见识。日后还望姑娘多多指教才是。只是姑娘这其中仅根据脚印便判断出此人个头男女,甚至看出亦抒是平足,学生却不知姑娘如何能瞧出这般多东西来?” 琉璃谦道:“先生折杀琉璃了。琉璃岂敢当‘指教’一词?师父早年教导琉璃辨别脚印之时曾经言道,脚底折射人体五脏六腑,奇经八脉,脚印亦与人体某些特征有所关联。精于此道之人甚至可由脚印看出其人暗疾,甚为精准。然则我等既非从医,只须根据脚印推出此人是男是女,大约年纪及高矮胖瘦即可。” 公孙闻言不禁奇道:“姑娘根据一人脚印还可判断出此人是男是女、高矮胖瘦?” 琉璃笑道:“这并非难事。脚印越完整,所做判断便越多。若琉璃命大活过三日,而先生又对此颇有兴趣,琉璃愿与先生共同探讨。” 包拯与公孙相视一眼,公孙问道:“不知姑娘下一步作何打算?” 琉璃苦笑道:“琉璃目前尚不能高枕无忧。手头线索依旧薄弱,何况这些证物仅可以让琉璃推测背后实情,若当真要送上公堂,只怕还无有资格。” 包拯略略点头道:“不错。你这笔录之中提到王爷身边四名伴读,本府倒也见过,然则王爷喜好书法,尤好颜体,故而那四名伴读虽各有千秋,但均写得一手好颜体。详细情形恐怕还得问过王爷才知。倘若姑娘信得过本府,可否待本府今日上朝问过王爷?” 琉璃微微皱眉,迟疑了一番道:“此事倒也不甚着急。倒并非琉璃不信大人,只是琉璃担心大人这一问却打草惊蛇。琉璃现下想追查的另一条线索,大人可否派一名熟知西山一带的衙役给琉璃?” 包拯笑道:“你可是想上梨花林坟场一探究竟?” 琉璃点头。 包拯捋须笑道:“何须派人,展护卫随你前去岂非更好?” “他不是要护送大人上朝么?” 包拯笑道:“本府有王朝马汉等人自可周全,姑娘毋需担心。大可依所需行事,不必在意本府这里。” 琉璃心中感激,拱手道:“谢大人。” 包拯捋须一笑,又道:“本府尚有一事想问姑娘,却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琉璃一怔,道:“大人请说。” “此事了结之后,姑娘可愿留在开封府,为朝廷效力?” 琉璃一呆,脱口而出道:“不是女子不可在官府当差么?” 包拯笑道:“如何不可?本朝虽无女子在朝为官,却不乏女捕头、女衙役。虽人数甚少,但个个亦是聪慧矫健,巾帼不让须眉。姑娘可愿留在开封府做一名女捕头?” 琉璃怔忡一阵,笑道:“此事甚为有趣,琉璃还当真不知。只是琉璃身负使命,实在不敢轻率大意。大人赏识乃琉璃之幸,琉璃郝颜。然此事恐有负大人所托。” 包拯不料琉璃婉拒,略微一怔,不免有些失望。 琉璃忙道:“琉璃奉命而来寻访师兄,其中多得开封府大力协助。琉璃身无长物,无以为报,若大人对琉璃破案之法有些兴趣,琉璃愿与开封府多番探讨,以资共进。” 这般便是表态愿将她破案的技巧法门倾囊相授,虽不能留她下来,能留了这般技法亦是好的。包拯虽有遗憾,确也甚为欣慰,当下便道:“如此甚好。张龙赵虎,你二人昨夜一宿未眠,今日随我进宫。王朝马汉,你二人今日便随琉璃姑娘与展护卫一道行事。” 张龙赵虎闻言一怔,互相瞧了一眼,又看了看琉璃,竟似有些依依不舍,反观王朝马汉却一脸跃跃欲试,就连公孙亦不免好奇。 琉璃心下亦觉得好笑,拱手道:“既然如此,琉璃便不打扰大人了。昨夜忙了一宿,琉璃亦需要歇息一番整理思路。” 包拯颔首道:“姑娘辛苦了,有何需要尽管说来便是。” 琉璃点点头,拱手一拜,离开了。 她离去之后却并非回房,而是去了厨房让厨子为她烧了一大锅热水沐浴。一夜繁忙,也确实需要好生沐浴一番,整理整理思绪了。 衙役将热水抬到她卧房之后自行离去了。琉璃关好门窗,轻轻宽衣解带,滑入浴桶。盆中之水温热恰好,够她好好放松身体,暂时将一切烦恼忘记。 若能就这样睡去,倒也不错。 只可惜现在还不是睡去的时候。 她闭眼放松了一阵,慢慢地睁眼瞧着热气氤氲蒸腾,将房中染上一片朦胧,抬起手,纤纤玉指在朦胧里**柔美的曲线,仿若晨雾中盛开的兰花。 其实自己是个挺美的女人吧…… “到底是个女儿家,这也值得落泪?” “……你这一哭我才觉得你是女儿家。” “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啊?!” “我到底是不是个女人?”琉璃自言自语,凝视着指尖闪着的温柔光芒,低低一笑,“这种问题连他们都知道,为什么你却不知道?”手猛地打在水面,啪地溅开一片水花,荡漾不止,“我也多愁善感,我也害怕受伤。但为什么你不知道……” “凌鹤川,这究竟是你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 ============================================ 求票票,求评论,求收藏…… 第二十一章 梨花林坟场 琉璃自房中出来之时,天已蒙蒙亮,展昭站在不远处等着,见她出得门来一派神清气爽,心下又安定几分,站在原地望着她面带微笑。淡淡晨雾之中,那一抹红影挺直修长,英俊面貌上浅然淡笑,眸清似水,温暖柔熙。 琉璃心中泛起一阵温柔,上前轻笑道:“等了许久?” 展昭摇首道:“才来。城门已开,马已备好,王朝马汉亦已准备停当,我们何时可出发?” 琉璃道:“既已备好,便立即出发罢。” 二人正自要走,忽见马汉带着一名狱卒匆匆赶来,对着二人拱手道:“展大人,琉璃姑娘,白玉堂在自昨夜起至现下一直不吃不喝,不语不睡。展大人与琉璃姑娘可否前去探望?” 展昭与琉璃一怔,相视一眼,展昭皱眉道:“他可说过什么?” 狱卒摇首道:“他自入大牢起一直沉默至今。属下担心他长此以往伤了身子,故特来请展大人与琉璃姑娘示下。” 展昭看了琉璃一眼,道:“不如我们先去探望他一番?” “不去!”琉璃干脆利落地拒绝,没好气道,“我这三日查案尤嫌不足还有空去看他?他耍脾气就让他去耍。你尽管回去当你的差。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说的,不必管他。饭菜按时按点照旧供着便是,时间一到该收照样收走。肯吃自然最好,不吃也不必劝他,也不必与他多话,晾着他便是了。” 展昭皱眉道:“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琉璃冷笑道,“他既已成年自然可为自己行为负责。不吃不睡不说话那都是他自己的事,何须我们干涉?再说饿个两三天他也死不了。至于三天后,还得看我是否有命活着。谁又有空理他?走!”言罢再无多言,长发一甩转身离去。 展昭望她背影坚定,无奈摇头苦笑,回首对狱卒道:“暂且先按琉璃姑娘说的办。若劝他能听,还望你等多多费心。一切待我等归来再论。” 狱卒拱手应下,急匆匆又去了。 四人翻身上马,向着城西一路而去。因城中不能放马急行,四人遂暂且松了缰绳由着马徐徐前行。一路上街边商摊小贩陆续摆开,挑夫走卒亦开始穿行,各样吆喝渐渐此起彼伏,淡淡晨雾之中,霞光初现,暖暖炊烟袅袅升起,叫卖铃铛清脆而过,一路行人匆忙喧嚣却自有一番太平人间的适意安详。(.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琉璃含笑望着街前人来人往,道:“真不知那些隐士高人为何要远离人间烟火。如此温暖的气息当真舍得远离么?” 展昭颔首笑道:“人各有志。展昭却是个俗人,离不了这些。每日清晨巡街之时见到他们安居乐业,便觉再苦再累亦是心甘情愿。” 琉璃亦笑道:“正是。每见此情形,又常想到能为他们守护一方安宁,心中便觉自豪满足,纵然辛劳委屈亦是甘之如饴。” 展昭笑而不语,望向街上人烟,眼底尽是浓浓珍爱,俊雅身形在雾霭晨光中分外高大稳健。 琉璃转头凝视展昭甚久,忽然问道:“展昭,在你心中我是什么样人?” 展昭一怔,扭头望向琉璃奇道:“为何如此之问?” “你先回答我。”琉璃固执道。 展昭不免失笑,然见琉璃神情肃然,遂收起心神认真思索了一番,答道:“奇女子。” 琉璃一怔,不免失笑道:“奇女子?太夸张了。我如何担得起。” “我能这般说,你便自然担得起。”展昭淡然道。 琉璃笑道:“我曾因小事掉过眼泪,亦曾数次戏耍过你们,还曾在你们面前撒泼耍赖。奇女子也会这样?” 展昭笑道:“奇女子说到底也是女子,世间哪个女子又不会这些?只不过你虽无寻常女子的温婉柔顺却有一份难得的坦然透彻。我赞你是奇女子便是因此。” 琉璃一时无语,怔忡望向前路,长叹一声。 “怎地?”展昭问道。 琉璃摇首笑道:“无事。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展昭笑道:“我一向以为你从不在意他人看法,今日看来倒并非全然如此。” 琉璃笑道:“是人就不能全不在意他人看法。以往我真是不在意你们怎样看我的。但如今却发现你们的看法对我很重要。” “是么?”展昭微微一笑。 琉璃点点头:“与你们相处令我自在轻松,自内心感觉快乐舒畅。焉知这般适意琉璃已甚久未有体会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展昭慰然笑道:“能令你如此开心,亦是展昭所幸。其实展昭与你及白兄相处又何尝不是如此?总觉时有一份默契在心,甚为踏实。” 这般说笑谈论,便已不觉走出了城门,郊外人烟渐渐稀少,道路亦渐渐开阔。 展昭笑道:“既已出城,我们催马快去吧。早去早回。” 琉璃点头,忽而咧嘴一笑,道:“咱们赛马如何?看谁先到。” 展昭淡然一笑不置可否,信手执缰忽然两腿一夹喝了一声!那马便箭似地冲了出去。 琉璃怔住,竟一时反应不来,待终于醒悟展昭已然远得只剩背影,登时叫道:“这不公平,我根本不认识路!!” “死展昭,给我站住!!太过分了!你这是作弊啊……” ……………… 四人一路纵马疾驰大约十余里,转过一处小山坳,便在入口瞧见一块歪斜的石碑,上头的字早已破烂,但尚可依稀看出“梨花林”三字。一阵风过,带来一股清淡的花香与燃香混合的香气,倒不难闻。只是在一处山谷的入口处,琉璃远远地便瞧见三五个寻常百姓模样的人却身配弯刀,各人手执一把锄头,守候在路边向他们这里张望而来。 她微微一怔,不由放慢了马速,正待偏头询问王朝,却瞧见展昭径直向那群人奔去,到了近前驻马下来,便闻为首一人向展昭拱手道:“展大人,属下已按展大人之名在此守候多时。期间并未有人进入此地。” 展昭略略颔首,道:“众位弟兄辛苦了。少时只怕还要辛劳众位。” 那五人拱手齐声道:“是。” 展昭点头,回首见琉璃一脸探询地看他,遂笑道:“进了这山谷便是梨花林坟场了。我先行派了一队弟兄来此守候。少时或需他们相助。” 琉璃笑道:“还是你考虑周到。我们进去吧。”言罢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守卫,与展昭并排走进了山谷。 进得山谷,琉璃先自怔住了。 山谷之中,坟包凌乱的坟场陷入一片美丽的花海,盛开的桔梗花繁星似地开满各处,花色只两种,淡紫或纯白,花瓣之上尚有昨夜露珠未干,晶莹剔透便仿佛美人泪一般惹人垂怜。清风吹过,带起无数花枝随风轻曳,花浪翻滚,自有无限醉人风姿。 琉璃登上一片高处遥望这片花海,禁不住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微笑赞道:“诚美如斯!能葬于此死而无憾!” 展昭横她一眼,微微皱了眉头道:“休要胡言乱语!下来做事!” 琉璃一笑,小心翼翼地避免踩坏了花,自高处下来,开始在这一片花海之中寻找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 “琉璃,依你之见,嫌犯可能来过坟场么?”展昭问道。 琉璃起身遥望四方后肯定道:“定然来过。我曾一路观察,发现除此处外再无其他地点有桔梗花,且以嫌犯所遗落鞋泥的花瓣密度来看,也唯有此处方能在一小块泥上混有如此之多的桔梗花瓣。” 展昭亦微微皱眉,细细思索一番道:“既然如此,唯有先行细细筛除。王朝,命众人分散开找寻任何可疑线索。” 王朝应了,转身向众人吩咐下去。 见众人四散开找寻线索,琉璃亦与展昭在众多坟包之中细细察看。 这坟场之中布满鲜花固然美丽,然则在此时却给众人添了莫大麻烦。且不论那娇艳的花色令人分神,便是拨开那满山遍野的掩盖亦令人费心费神。但即便如此亦无人建议将这满山的鲜花一烧了之,毕竟这般美好的景象若是就此毁去亦是一桩罪过。 但约一个时辰后却依然一无所获,众人不免有些沮丧。 琉璃沉思地望向远处,问展昭道:“若那嫌犯果然是有秘密在这坟场之中,以你所见,他会采用怎样的手法来隐藏他的秘密?” 展昭微微皱眉道:“你曾说过,最好的隐藏就是将自己变成大海中的一滴水,大漠中的一粒沙。既然此处是坟场,依我看,他多半将他的秘密藏于某座坟中。” 琉璃点点头:“而且应该是最不显眼,但最像坟墓的那种。” 二人一面说着,一面在坟场之中细细搜寻,最后同时将目光落在一座矮矮坟茔之上。 此坟甚为低矮,坟茔打得并不结实,一场大雨将泥土浇透,早已瞧不出新旧来,但二人绕到墓前看了,却发现那墓碑却似有些年头,墓志字迹已然剥落,亦极其简单:钟大宝之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王朝见展昭与琉璃同时盯着此墓一言不发,奇道:“这坟难道有古怪?” 展昭盯着墓碑缓缓道:“此坟若是新坟,为何墓碑如此陈旧?” 琉璃亦缓缓道:“若是旧坟,为何坟茔松软,上头亦寸草不生?” “这……”王朝马汉一怔,放眼望向其余坟墓,果然发觉怪异。此间坟墓凌乱,但若是新坟,则坟茔泥土松软繁乱,寸草不生,墓碑亦崭新清晰,而若是旧坟,则坟包平实,上头更是开满了桔梗花。相比之下,眼前这座坟墓果然有疑。 王朝马汉相视一眼,王朝拱手道:“展大人,琉璃姑娘,可要挖开坟墓一探究竟?” 展昭看了琉璃一眼,让她决定。 琉璃沉吟了一番,果断道:“挖!” 衙役立即开始动手,大约只挖了半个时辰不到,一个小小的棺材便显露了出来。 琉璃微微眯眼,沉吟一番道:“坟坑如此之浅,定有问题。打开!” 一名衙役依言俯下身子用力将棺盖推开,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一道珠光宝气便灿然照亮众人脸庞,果然那棺木之中并无人影,竟是堆满了各色的金银珠宝。 众人一阵兴奋,摩拳擦掌准备下去一探究竟,却被琉璃拦住了:“等等。” “姑娘有何吩咐?”马汉恭敬道。 琉璃并不回答,只是蹲下探头向内细细查看了一番,招呼道:“展昭,你来看。” 展昭依言凑了过来,顺琉璃指点便看见在那棺内底衬的白色粗麻之上,端端正正地应着一个清晰的泥鞋印。展昭登时兴奋不已,与琉璃相视一眼道:“可是他?” 琉璃细细端详一阵道:“极有可能。”言罢转头吩咐道,“马汉,其余东西暂且搁着,你先下去将那脚印裁来。千万完整,莫要破坏了。” 马汉应了一声,跳下棺内将那鞋印小心地裁了上来交予琉璃,琉璃自怀中掏出那枚鞋泥拓印,两相比对果然一致,丝毫不差。二人相视一眼,心下狂喜――此人定是那日夜入书逸斋之人无疑了。 ======================================== 您的鼓励是我继续努力的动力…… 第二十二章 亦聪公子 “姑娘,玉如意定在其中,容属下去找来。”马汉喜不自禁,拱手请命道。 琉璃心中轻松,微微一笑道:“辛苦了。各样赃物还请清点登记造册,以待大人详查。” “是!”马汉应了一声,与王朝一道自去忙碌。 琉璃轻轻舒了一口气,扭身回望满山轻笑桔梗,一时陷入迷茫。清风之中发丝飞扬,纤长细密的睫毛之下双眸如水,凝望深处却似有淡淡迷惘。手执长剑,亭亭而立,淡蓝纱衣随风轻盈飘飞,漫山鲜花之中却衬得那修长玲珑的身形有些单薄。 展昭心中隐隐一疼,上前关切道:“怎地?何事放心不下?” 琉璃一怔,微微皱着眉头迷惘道:“倒也不是放心不下,只是心中觉得不安,一直在想可有哪里疏漏了。” “你是指玉如意尚未找到?” 琉璃颔首叹道:“若玉如意便在此间便还罢了。若不在此间可就麻烦了。” “若不在此间,你心中可有对策?” “对策自然是有,只是实在不想走到这一步。何况我只想找回玉如意。若那玉如意在此内,我将它交予王爷,其余一概不管。若不在其间……”言及至此不禁皱了眉头道,“我亦是茫然无措……” 展昭安慰道:“你倒不必担心。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何况我们手头还有一些线索尚未理清。” “还有?”琉璃一怔。 展昭笑道:“昨夜王爷报案之后我曾带张龙赵虎前去,在询问王府中人时得到一些笔录,一会我们可回开封府将那些笔录好生整理一番,看看可能筛出哪些线索。” 琉璃横他一眼道:“这等重要的东西竟然现在想到才给我。你险些误了我的大事。难不成你以为我没有你们帮忙独立也能完成此案?” 展昭不由喊冤:“冤枉!我一早便想要给你,然你昨夜单那些线索便忙了一宿,便是给你亦无暇去看,何况太早给你反倒扰乱你心中思路,故而想等你手头线索理清之后再行提供。你自昨夜到现下一直忙碌,唯一的休息亦不过两个时辰,我如何敢给你?这份笔录如今还在我怀里揣着。” 琉璃气结道:“休要啰嗦!快给我!!”她正待再说,恰那边王朝马汉等人已将馆内珠宝清点完毕,王朝快步上前拱手道:“琉璃姑娘,宝物已清点完毕,共发现……” “不必一一详报,”琉璃打断他,直截了当问道,“可有玉如意?” 王朝迟疑了一下,轻轻摇头。 琉璃轻轻一叹,苦笑一声:“明白了。既然如此,也只好另计行事。” 王朝不知琉璃所指,诧异地瞧了展昭一眼,展昭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亦不知晓。 琉璃强打精神吩咐道:“将那些珠宝一件不少地放回去,封棺埋土,恢复原样。” “这……”王朝一怔,不明所以,“姑娘,你这是为何?” 琉璃道:“尽管照我说的去做便是。今日还要辛苦弟兄们一日,将假坟恢复原样之后于此山谷之中隐蔽埋伏下来。” 马汉精神一振,道:“姑娘可是要守株待兔么?” 琉璃微笑道:“正是。总之你等皆在此埋伏,若瞧见有人走近这假坟察看刨土,不论何人一律拿下送往八贤王府。但是拿下之后切勿羞辱于他,亦不得招摇过市。请一辆遮棚马车将此人客客气气送来,莫要让人瞧出狼狈,且不得怠慢于他,却须得防着他逃了” “是!” “马汉,此时包大人已然回府,你驱马回开封府见包大人,就说是琉璃说的,展大人于开封城西拿住一名小贼,搜出宝物若干,其中有一条金链子据那小贼供述乃是于西山梨花林坟场盗墓所得,却有人分辨道是八贤王府中四大伴读之一所失。还请包大人携带此金链前去王府寻找失主,以便进一步查实案情。另,你顺便请大人告诉王爷,说琉璃一个时辰后将登门拜见王爷。”言罢自坟冢宝物之中拉出一条金链,拽断了交给马汉,又道,“速去,切不可误了大事。” 马汉接了那金链过来,拱手一礼,也不多话,转自策马去了。 琉璃解下马身上的干粮与水交予衙役,亦与展昭一同上马走了。 二人一路纵马小跑,又在城门外的小茶摊上好好地吃了一顿早食,顺便将展昭提供的笔录细细看了一遍,这才慢进了城。 这一路上琉璃心不在焉,一言不发,显得心事重重。展昭知她在细细整理思路,亦不打扰,只是细心为她打点。二人一路缓行,到了王府之时,果然已过了近一个时辰。却见包大人的轿子早已停在外头,想必一早便来了。展昭与琉璃在下人通报后进了府中,果然看见王爷与包大人早已在花厅厅内等候,包大人身侧站着公孙策与马汉张龙赵虎,王爷身边亦立着三名丰神俊朗的儒雅书生,正是王爷身边四大伴读之三。 却不知为何四大伴读只来了三个。 二人对王爷拜下道:“卑职(民女)参见王爷,见过包大人。” “好说,二位请起。”王爷抬手虚扶,淡淡一笑,“距离三日之期而今将过一日,不知姑娘可有所得?” 琉璃拱手道:“王爷容禀,琉璃略有所得,然王爷若欲知详情,却是时机未到。” “时机未到?”王爷与包拯相视一眼,包拯佯怒道:“大胆琉璃,怎敢对王爷有所隐瞒?!” 琉璃跪下拜倒:“非是民女胆敢隐瞒,只是此事甚为匪夷所思,若民女贸然说出,只怕王爷一时无法接受,怪罪下来,王爷雷霆之怒琉璃担待不起。” 王爷微微皱眉捋须,望着琉璃淡然道:“本王虽不敢自承历经世事,然则亦是见过不少风雨之人,姑娘有话只管说来便是。便是有错本王亦绝不怪罪。” “如此,琉璃谢王爷恩典。”琉璃拱手一拜,立起身子,一双清澈黑眸若有所思地在王爷身后的三名伴读身上一扫,淡然道,“久闻王爷身侧四大伴读书生个个才高八斗、丰神俊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三人一怔,为首的亦抒拱手道:“琉璃姑娘过奖了。琉璃姑娘思维缜密,我等对姑娘大才钦佩不已。” 王爷回首向身后三人扫了一眼,虽有疑惑却亦不禁颇为自得地捋须一笑道:“别的倒或许过奖,琉璃姑娘的这八字赞誉你等四人却未必担待不起。只可惜亦聪不在,否则琉璃姑娘定然更为惊叹。” “王爷差亦聪先生外出公干了么?”琉璃不经意问道。 王爷一怔,疑惑回首道:“说起来,亦聪方才还在,为何此时却不见踪影?” 三人之中排在最末的亦潇拱手恭敬应道:“回王爷,亦聪家乡姑母前来探望,亦聪放心不下,前去照料,不久便可回转。” 王爷颔首道:“亦聪早年故乡遭难,一家亲人如今只剩他姑母一人,二人相依为命。老人家来一趟甚是不易,前去照料亦是应当的。说来这亦聪甚为难得,模样生得好,才学书法在四人之中亦是最高,如此才貌双全,为人却谦和恭敬,王府上下没有不乐见他的。本王有心在太后寿诞之后便向朝廷举荐他外出为官。” 琉璃淡淡一笑:“王爷对亦聪公子甚是关爱。” 王爷呵呵一笑,道:“姑娘如此关注亦聪,可是动了芳心?依本王看姑娘亦是才貌双全的奇女子,与亦聪倒也般配。若姑娘有意,本王可愿为媒。” 三名伴读相视一眼,亦抒拱手笑道:“王爷,此事恐怕琉璃姑娘晚了一步。亦聪已有心上人。” “哦?如此大事本王为何不知?是谁家闺秀?” 亦抒略略迟疑,拱手道:“回王爷,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乃是杏芳楼的花魁莫铃兰姑娘。” “花魁?”王爷一怔,脸上拂过一丝不悦,“那花魁纵使才貌惊人,亦不过是名青楼女子,如何配得上亦聪?!此等女子收做侍妾尚且有份,何况结为发妻?!” “王爷息怒!”亦朗忙拱手道,“那莫铃兰本也是良家女子,乃是亦聪指腹为婚的妻子。当初他二人家乡遭难,逃荒之中失散各方,直到三年前在城外踏青之时相遇方才认出彼此。是时莫铃兰已身陷青楼,但亦聪仍信守婚约不离不弃。三年来勤俭节约不断攒钱就为了能将莫铃兰赎出青楼,堂堂正正地娶回家为妻。” 如此信义之举,便是王爷亦一时无言。琉璃叹道:“这样的好男人的确不多了。谁家女儿能嫁给他亦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却不知二人分别多年,又是如何认出彼此?” 亦潇笑道:“说来亦是一段佳话。三年前我等一同去城外踏青,亦聪的马不慎惊了,撞了莫姑娘的轿子,两人因而相见。莫姑娘眉间有一点天生的朱砂胎记,殷红如血,故而亦聪一见便认了出来。” 王爷叹道:“也是二人有这份奇缘。只可惜琉璃姑娘。也无妨,本王座下亦抒亦朗亦潇均是好男儿……”话说至此,却猛然觉得似乎将自己座下四名伴读卖菜似地往外推,不由一阵好笑,回过头见那三人神色亦是尴尬不已。 琉璃不禁笑道:“王爷好意琉璃心领了。只是琉璃亦有心上人,王爷毋须为琉璃操心。”此言甚为直白,却无疑给那三人一剂定心丸,三人闻言神色略略一松,不禁瞧了琉璃一眼。 “哦?琉璃姑娘果然是江湖儿女,直言不讳甚为爽快。”王爷意味深长地扫了展昭一眼,捋须笑道,“怪不得与展护卫如此投缘。” 展昭心知王爷误会,而琉璃又笑而不答,他亦不便解释,唯笑以对。 花厅之中一时陷入沉默。 一番无语之后,包拯忽然笑道:“聊得兴起,竟将正事忘了。本府方才受展护卫之托将一件赃物带来给王爷身边的四位先生认看。四位先生亦是瞧了,果然是亦聪失落之物。” “亦聪?”琉璃微微眯眼。 王爷颔首道:“不错。这金链子乃是本王赐予亦聪的。去年八月中秋前夜赏月小酌,他作的诗博了头彩,这金链便是奖赏。故而本王认得。却不知那偷儿怎会骗说是自西山梨花林坟场之中盗墓所得?” 琉璃不禁与展昭相视一眼,道:“回王爷,这金链的确是取自西山梨花林坟场……” “王爷,”展昭拱手一礼道,“若卑职所料不差,亦聪先生不久便要归来了。” “这你如何得知?”王爷奇道,正待多问,却见余忠急匆匆上得前来,附他耳边一阵低语。 王爷侧耳听了,脸色一沉,挥手令余忠下去,冷眼盯住琉璃,冷笑一声道:“好个琉璃,竟算计到本王头上来?!” 琉璃盈盈拜倒道:“民女不敢。民女亦心存侥幸,然此事至此却是民女做主不得。” 王爷怒道:“将我座下伴读亦聪当作嫌犯一般押来,也是你做主不得?”此言一出,除开封府一干人外座下皆惊,那三大伴读更是面无人色。 琉璃心知是埋伏在梨花林坟场的王朝他们果然等到了人,并顺利擒住了押到王府。于是深吸一口气,定定道:“王爷容禀,并非琉璃将亦聪当作嫌犯,亦聪就是嫌犯!” “大胆!!”王爷猛一拍桌子怒道,“你道本王不能治你?!” 琉璃跪立垂首,咬唇一言不发。展昭跪下道:“王爷,此事还倾听琉璃述说详情!” “王爷息怒。”公孙策亦适时劝慰道,“琉璃姑娘断不是是非不分无理取闹之人。王爷不妨听听琉璃姑娘怎生解释。” 王爷重重哼了一声,强压怒气冷然道:“还请琉璃姑娘给本王一个解释。若有半点说不通的地方,就休要怪罪本王翻脸无情。” 琉璃抬首仰望王爷,平静道:“王爷若想听解释,为何不将亦聪叫上前来当面对质。这样解释起来岂非更为容易?” 八贤王冷哼一声,道:“也好!那就请包大人下令将亦聪带上来吧!”言罢怒气冲冲地瞪了琉璃一眼。 包拯甚为担忧地看了琉璃一眼,吩咐道:“张龙赵虎,将亦聪带上来。” ------------------------------------------------------------------------------------- 求票票,求收藏…… 第二十三章 李代桃僵对声东击西 张龙赵虎应了一声,下去了。不多时,果然押着一个年轻男子走上前来。尽管面色苍白,乌发凌乱,双眼惊恐,却依然可瞧出生得一副俊秀好模样。只是不知为何,双手双脚皆有污泥,一身青衫亦凌乱脏污。 见此情形,王爷亦不禁微微皱了眉头,口气中已带有些许责怪:“亦聪,你为何这般狼狈?”随即又一沉吟,沉下脸来,怒视开封府众人,“可是你等怠慢于他?!” 王朝躬身一礼道:“回王爷,小人不敢。琉璃姑娘曾特意交代不得令先生失了身份。故小人不敢怠慢,特雇了辆马车客客气气地将先生请了过来。” 闻言王爷脸色稍缓,冷冷地扫了琉璃一眼,又甚为担忧地看着亦聪,问道:“亦聪,你若有委屈尽管直言,有本王为你做主!任何人冤枉不得你!” 此言显是护短,便是包拯心中亦微有不满,却又不便直言,只是担心地望了琉璃一眼。 琉璃却目视前方,对旁的看也不看,平平静静道:“还先请先生说说,为何会被我开封府众人所捕。” 亦聪见有了王爷相帮,顿时扑通一声跪下泣道:“王爷,属下知错了,但属下着实冤枉,还请王爷做主!” “亦聪,你尽管说来便是。自有本王为你做主!”八贤王瞪了琉璃一眼,微怒道。 “启禀王爷,”亦聪咬咬牙,索性坦然道,“亦聪将几年积蓄与王爷赏赐埋藏于西山梨花林坟场,今日包大人送了一条金链子上来,亦聪却认出乃是去年赏月小酌之时王爷赏赐的宝物,属下亦藏于梨花林。正惊讶间却听闻包大人言道乃是自一名盗墓贼身上搜出,亦聪担心藏宝之处被人发掘,故而寻了借口匆匆忙忙赶往西山,却不料进入梨花林,正在查看之时却忽然被开封府人擒住,声称属下盗宝。王爷,属下将王爷所赐宝物私埋梨花林的确是属下不敬,但属下亦的确不曾盗取王府之宝!还望王爷明察。” 八贤王略略皱了眉头,道:“你这亦聪好生无聊。难道王府守卫疏松,比之那梨花林更能藏得牢?” 亦聪叩首道:“是属下不敬。王爷请恕罪!属下再也不敢了。” 八贤王略略收了脸色,望了琉璃一眼道:“看来今日之事乃是一件误会。依本王看,此事便算了吧。” 琉璃淡然道:“谢王爷,只是亦聪先生被抓却并非仅仅因那梨花林坟茔内的宝物。事关玉如意,琉璃不得不得罪。” “你这是何意思,难道你认准了亦聪盗取玉如意?!”王爷怒道。 琉璃一叹:“琉璃不敢。但这件事,着实是亦聪先生自己撞了上来。” “你……” “琉璃曾私下察看过那一封蒋平盗宝后的留书,却不知王爷是否将蒋平两次盗宝留书拿来细细对比过?” 王爷冷哼一声,道:“本王对蒋平字迹甚为熟悉,且那日亦曾取了蒋平字迹细细比对,确认无误。琉璃姑娘若有疑虑,蒋平初次盗宝留书之时的那封书信本王还命亦聪带着,想必现下依旧在他身上。姑娘取出自行比对便是。” 亦聪略略迟疑,依言自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交予琉璃。 琉璃接了,又自赵虎那里取出留书摊开给王爷看,道:“王爷看清楚这封可是暗格内的留书?” 王爷接过细细一看,道:“不错。” 琉璃将两封书信展开放在一处,细细比对了一番,又自怀中掏出蒋平当初给白玉堂的留书放在一道,拱手道:“王爷请看。这三封书信中,有一封是蒋平当面交给王爷的,有一封是蒋平给白玉堂的留书,这两封定然是蒋平亲笔无疑。而这封是据说蒋平再次盗取玉如意之时的留书,王爷比比,瞧瞧这三封书信有何不同。” 王爷狐疑地瞧了琉璃一眼,依言将那三封书信拿来仔细比对,不多时便咿了一声,颇为诧异地抬头看了琉璃。 琉璃微微一笑,道:“王爷想必已然瞧出端倪了。不错,蒋平初次盗宝留书与前段日子给白玉堂的留书,二者虽出自于同一人之手,亦是同一手颜体,笔迹却并不完全相同。王爷好书法,想必清楚一个人的笔迹不可能永远一成不变。一生之中,笔迹亦会随人的经历、心情等原因不同而略有变化。初次盗宝留书是蒋平三年前的笔迹,给白玉堂的这封留书却是一个月前不到。但再次盗宝留书,明明就发生在前夜,却为何还是用三年前的笔迹?” “这……”几人面面相觑,亦潇道,“抑或他就是故意为此,混淆我等判断?” 琉璃笑道:“一个人要模仿别人的笔迹甚为容易,要模仿自己三年前的笔迹难上加难,何况蒋平既已直接留名,又何必刻意模仿自己三年前的笔迹混淆判断?若有心混淆,又何必特意将脏水往自己身上引?” 几人一时无语。 “还有,”琉璃继续道,“王爷再请看这两封蒋平亲笔,虽笔迹略有变化,一些细微之处却甚为一致。蒋平的习惯是逢勾则略有回笔,而这封书信,虽整体字形像极了蒋平,逢勾却是直接向上挑起。” “这又如何?”亦朗问道。 琉璃笑笑,道:“诸位都是书法圣手,不必琉璃多说。每人都有自己的书写习惯,尤其是这些细微之处的书写习惯,即便在模仿他人笔迹之时亦无法完全更改。蒋平三年前的字迹与今日字迹已然不同,但逢勾回笔的习惯却依然不改毫无二致,却又为何在再次盗宝留书之时突然改了?” “你是说,这封暗格留书是伪造的?”王爷问道。 琉璃点点头:“不仅如此,要伪造成这等水平,寻常人物根本不可能做到。此等伪造之人,其一须得自身亦是一名书法高手,其二他必须精于模仿他人笔迹,其三他必须时常有机会接触到蒋平在三年前留下的笔迹,并有机会临摹仿写。” “这……”王府众人听到此处,竟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中在了亦聪身上。 亦聪俊目之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叩首道:“王爷,属下冤枉啊!” 众人收回眼神,王爷不由皱了眉头不悦道:“依照姑娘之说,岂非是本王身边之人皆有可能盗取玉如意?” 琉璃躬身礼敬:“回王爷。恐怕的确如此。” “大胆!!”亦潇怒道,“你休要血口喷人!!” “琉璃岂敢?”琉璃轻描淡写道,“今日情形,琉璃说错一句便即万劫不复,又岂敢血口喷人?” “你……”王府众人不禁气结。 王爷冷冷一笑:“本王限你三日之内追回玉如意的确严苛太过,故而给你不少方便。然则你可莫要占着本王方便就开始胡乱指人。” 琉璃垂首道:“琉璃不敢。”遂又抬首平静望向亦聪,道:“琉璃困于军令状,只须、亦只想找回玉如意,以解琉璃性命之忧。故而琉璃请问亦聪先生可曾在何处见过玉如意,或有玉如意线索?” 亦聪心头一跳,抬眼看琉璃双目清清澈澈,眼底却流露淡淡期待,一时迷惘。 展昭忍不住道:“亦聪先生请考虑清楚再回话,莫要错过了最后机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亦聪一怔,不仅抬首看看王爷,略作思索之后咬咬牙,断然道:“亦聪从未见过玉如意。亦不知玉如意在何处。” “当真?” “当真!”亦聪斩钉截铁。 琉璃苦笑一声:“先生还请再想清楚回话。先生要活命,琉璃却也不想死。” “你这是何意思?!”亦聪俊美容颜之上禁不住现出一阵慌乱。 琉璃问道:“先生藏宝于梨花林坟场除了先生之外可还有人知晓?” 亦聪冷然道:“既是藏宝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独我一人知道。” “先生的红颜知己莫铃兰姑娘可曾知晓?” 亦聪一阵慌乱,怒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你等休要惊扰了她!” 琉璃不理他,转头将王朝所记录的宝物清册呈上王爷,道:“王爷看看这些宝物,可都认得?” 八贤王略略看了一眼,道:“不错。这些宝物都是本王赠予亦聪的。怎地?这也是不成?” 琉璃摇首道:“琉璃怎敢?只是这其中有十万两纹银也是王爷赠予的?” “十万两?!”八贤王吓了一跳,看了看清册,果然有这一项,不禁看了亦聪一眼,问道,“亦聪,你何来这多银子?” “王爷容禀!”亦聪从容道,“小半乃是亦聪积蓄,大半为亦聪未过门的娘子私存,只待攒够了钱就赎她出来,结为夫妇。” “是么?”琉璃淡淡一笑,又自怀中掏出那印有脚印的粗麻布问道:“先生可认得这块麻布?” 亦聪一怔,昂然道:“一块破麻布我如何认识?” 琉璃道:“这块麻布便是裁自先生用以藏宝的那座坟茔中棺材之内垫底的麻布。琉璃命人开馆之时,却瞧见这块麻布上印有一个甚为清晰的泥脚印。先生方才既说藏宝之处唯有先生知晓,这脚印却是先生无疑了。” 亦聪看了看,冷哼一声道:“或许吧。” 琉璃淡淡一笑:“是与不是,比过便知。张龙,给亦聪先生拓上脚印。” 张龙应了一声,上前掏出一张白纸给亦聪拓印了一边脚印交给琉璃。 琉璃对照之后,将脚印交给张龙,道:“请王爷与大人过目。” 王爷与包拯验看之后点了点头:“不错。的确与亦聪脚印无有二致。但世间脚印相似者何其多,你有何凭证说明这脚印亦聪独有?” 琉璃拱手道:“王爷,脚印虽小,却折射人体万象。琉璃虽不敢说世间绝无脚印一样之人,但若要寻找脚印一致之人却也不易。就拿王爷身边四位先生来说。可否请亦抒、亦朗、亦潇三位先生各给琉璃一边脚印比对?” 三人面面相觑,但仍依言在白纸上踏了自己的脚印交给琉璃。 琉璃将三个脚印与亦聪的脚印放在一处,细细解道:“四位先生鞋码均是一般大小,亦颇为相似,但亦抒先生脚印外侧偏轻而内侧偏重,乃是平足;亦朗先生脚印前掌磨损较多,故鞋印前掌较平,后跟印花清晰;亦潇先生则是后跟磨损较重,且略有外八步。而亦聪先生脚印整体清晰,受力均衡,印花清楚,乃是四名先生之中步履风度最好之人,琉璃可有说错?” 王爷禁不住点了点头,又问:“那又如何?” 琉璃转身又问亦聪:“亦聪先生,玉如意失窃当夜,你身在何处?” 亦聪踌躇一阵,答道:“当夜亦聪在自己房中歇息。” 琉璃自怀中掏出一叠文书,道:“这些是王爷在发觉玉如意失窃之后报案,展昭带人在王府之中问话的详情资料。其中记载玉如意失窃当日亦聪先生在曾告假离府。先生去哪里?” 亦聪哼了一声道:“去了西山梨花林。” 琉璃点点头:“何时回来?” “傍晚时分。” “其后可曾再出去?” “不曾。其后因王爷无事安排,我一直在房中歇息。” “但据这些资料所载,玉如意失窃当夜雷雨交加,亦潇被雷雨吵得难以入睡,曾去你房中想要找你聊天,当时你却不在。他只得又转去找了亦抒。而亦抒又找来了亦朗,因此,他们三个可互相证明案发当时他们不在场,而你亦聪先生,当时却不见人影。” 亦聪一怔,只得承认道:“不错。当夜雷雨交加,亦聪亦无法入睡,索性起身到外头赏雨。难道这也不行?” “当夜大雨下了一夜,亦聪先生在何处赏雨?既然在外赏雨,为何要编排说在屋内歇息?” “四处走走停停,岂能说清何处?何况我后来便自去歇息了,又怎说是编排?” “先生可曾去过书逸斋附近?” “不记得了。” 琉璃顿了顿,道:“书逸斋窗台兰圃之下的西山梨花林才有的桔梗花瓣以及带有桔梗花瓣的鞋泥,难道不是先生留下的?” 亦聪一怔,略一思索,索性道:“我想起来了。当时看那片兰花被淋得甚为凄惨,素心兰素为王爷心爱,我还曾过去想要帮扶一把,却始终无法周全。那些鞋泥脚印,只怕便是在当时留下的。” “当时先生可曾看见了什么?” “不曾看见有何异常。” “先生还请想清楚了再说话。” “的确不曾。”亦聪斩钉截铁道。 琉璃轻轻一叹:“这样说来,先生不曾进过书逸斋。” “不曾进过。” 琉璃淡然扫了亦聪一眼:“那为何书逸斋中会留下先生的鞋泥?” “什么?!”众人皆惊,亦聪更是说不出话来。 琉璃自赵虎带来的证物之中挑出一个锦囊,倒在掌心,却是那半个混有桔梗花瓣的鞋泥模子。又取出那张半个鞋印的拓印置于亦聪跟前道:“这是在书逸斋内窗下发现的鞋泥模子,虽然只有半个,但与先生脚印比对却依然不差。可以肯定是先生的鞋上落下的。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书逸斋内。” 众人一呆,吃惊地瞪住了亦聪:“亦聪,你……” “不可能!!不可能!!!”亦聪震惊不已惶然呆住,口中喃喃自语,“这……这绝无可能!!绝无可能……我当时明明包了鞋套……”话说至此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停住,脸色煞时惨白。 花厅之中一时死寂,王府众人皆自呆住不能言语。 “亦聪,你……”亦抒惶然道,“这鞋泥模子……是琉璃姑娘在书逸斋兰圃窗外拾到的……” 亦聪一震,不敢相信地瞪着琉璃:“你诈我?!” 琉璃苦笑道:“琉璃说过,先生要活命,琉璃却也不想死。先生破釜沉舟,李代桃僵,琉璃却也知道打草惊蛇,声东击西。” 亦聪失魂落魄,惘然无语,英俊容貌此时亦蒙上一层死灰,修长身形颤抖不住,一缩再缩,状如干枯的枣核。 琉璃轻轻一叹:“若琉璃所料不差,先生可是在书逸斋洒扫之时无意中触动机关,发现玉如意藏身之处?” 亦聪见隐瞒不过,微微点了点头。 “因王爷不日便要将玉如意送入宫中,故而先生不得已铤而走险,夜盗玉如意,并伪造蒋平留书栽赃?” 亦聪惨白着脸,又点点头。 “亦聪……你……”王爷痛心地望着亦聪,“真是你……你……本王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 亦聪面色惨白,埋首不语,修长身形如同风中败柳,哀残颓丧。 “本王还想待太后寿诞之后举荐你出京为官,你为何……为何这般自毁前程?!你……你……”王爷长叹一声,禁不住流下眼泪。 展昭叹道:“琉璃姑娘一再给你机会。提醒你若能主动让玉如意现身令王爷失而复得,或提供一些线索让她找到玉如意,令她免于三日后的性命之忧,如今一切便可风平浪静了。然则你始终心存侥幸,咬紧牙关坚持不肯松口,却将自己一步步逼到了这等境地。” 亦聪惨然一笑,一双俊目惨淡凋零,埋首无声。 琉璃沉默了一会,道:“这背后的事琉璃不想知道,也不欲多问。琉璃现下只想找到玉如意,免我性命之忧。先生可否告知?” 亦聪寂然无语。王爷又等了一会,见他还是不语,伤痛恨恨,道:“自古红颜多祸水,你放着大好前程不要竟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背后定那杏芳楼的花魁魅惑!待本王将她擒来,看她有甚地好说!!” 亦聪猛然抬头咚咚叩首泣道:“王爷开恩!此事与铃兰无关!她毫不知情,全是亦聪的错!!还请王爷千万莫要怪罪到铃兰头上。” “直到此时你还为她说话?!”王爷忿然。 亦聪顿首泣道:“亦聪辜负了王爷厚望,万死不足以抵其罪!但铃兰是无辜的,还请王爷开恩!亦聪情愿领死,但请王爷千万饶了铃兰!!”头颅磕上石板,咚咚作响其声如鼓,不多时石板已然见了血色。 哀鸣声声,开封府众人亦甚为不忍,包拯劝道:“王爷,找到玉如意要紧。” 王爷咬牙切齿,慨然一叹,道:“罢了。就依包拯所言。亦聪,你速将玉如意呈上,本王保你不死便是。” 亦聪抬起头来,满面泪痕:“还请王爷先答应饶了铃兰。” “亦聪!你竟敢跟本王讨价还价?!”八贤王怒道。 三名伴读急忙劝道:“亦聪休要多言。快交出玉如意才是!” “亦聪不敢!”亦聪磕头道,“不瞒王爷,亦聪姑母半年前已然身故,铃兰是亦聪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若无铃兰,亦聪与死无异。” “不要多说!这玉如意你交是不交?!”王爷怒道。 “还请王爷先答应了亦聪……” “亦聪!你休要占着本王欣赏便可无法无天!!” “亦聪不敢……”亦聪双唇颤抖,却甚为决然道:“王爷若不答应亦聪,亦聪宁死不说出玉如意下落!” “你……”王爷气得浑身发抖,“来人啊!给我将那莫铃兰抓来!本王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何时!!” “王爷!!”亦聪抬头看了看王爷,又转头恨恨地瞪了琉璃一眼,斩钉截铁道,“此事乃亦聪一人之过,与他人无干。王爷待亦聪大恩大德亦聪今生无以为报,来世结草衔环再来报答。”言罢闭嘴狠狠一咬,一道鲜血登时自唇边流了出来。 王爷一惊,知道他咬舌自尽,连忙抢上前抱住他:“亦聪!亦聪!你怎生这般糊涂!!本王并不是要你死啊!!” 亦聪满口鲜血倒在王爷怀中,挣扎着想要再给王爷行礼,却行到一半最终支持不住,颓然跌入王爷怀中,气绝身亡…… 第二十四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花厅之中一时陷于哀泣,众人望着亦聪尸身,想及就在方才他言谈自若,此时却已是尸体一具,不免悲恸哀绝。[.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琉璃咬唇扭头望向窗外,一言不发。 “你就欢喜了!”亦潇年纪最小,性子亦最为冲动,睁着双眼怒视琉璃道,“亦聪被你逼死了。你就欢喜了?!” “你……”张龙赵虎不忿正要反驳,却被琉璃拦住,摇首道:“休要多言。” 王府众人又哭了一阵,到底是王爷先行控制,命人将亦聪尸身抬了下去,转瞬间已换了一个神情,望向琉璃冷然道:“本王府中出事,不便待客,各位请回吧。余忠,送客!” 余忠含泪应了,上前送客。 包拯携众拜倒:“王爷节哀。下官告退。”正待离去却又被亦朗含泪冷冷叫住:“却不知琉璃姑娘何时能为王爷找到玉如意?” 众人一怔,正不知如何应答,又听到亦朗冷言道:“琉璃姑娘那军令状,亦朗代为记着。但不知明日子时之前,若再找不到玉如意,白玉堂与琉璃姑娘又该如何?” 琉璃咬唇埋首拜倒,淡然道:“琉璃省得。谢诸位提醒。琉璃告退。” 众人离开王府,一时唏嘘。张龙愤然道:“这亦朗忒也不讲道理……” “不必怪他。”琉璃神色疲惫,轻声道,“他们四人相处多年便似亲兄弟一般。眼见兄弟惨死,一时激愤亦是自然的。王爷乃是贤明之人,过后自会明白琉璃苦楚。只是……”她苦笑一声,道,“事情落到这步,却是谁也不想。” “琉璃姑娘,接下来你如何打算?”公孙策问道。 琉璃轻轻一叹:“琉璃现下无心查找。一切且自待我睡起再说。” “但玉如意尚未找到……” “多谢先生提醒,琉璃省得了。告辞。”琉璃轻描淡,言罢翻身上马,也不管众人策马先自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展昭黯然道:“琉璃最重人命,亦聪之死实非所愿。若他不曾这般固执,只须稍稍透露些许线索,令琉璃找到玉如意以免了她与白玉堂蒋平的杀身之罪,便可皆大欢喜安然无恙。然则……”说到后来,长叹一声亦不愿再说。 公孙策叹道:“世间作奸犯科之人,无不死抱侥幸之心。殊不知次次抵赖狡辩却是令其自身步步陷入死套,直至再无逃脱可能,那时再想要回头,却已是不能。” 包拯亦叹道:“若是世人皆明此理,开封府的三把铡刀又何须沾染如此之多的鲜血?” 一时众人心下恻恻,惘然无语。 “罢了,打道回府吧。” “是。” ………… 琉璃回到府中,径直回了自己房间便一头栽在床上闭目睡了,连衣裳都不曾换下,头脑之中轰然一片,乱糟糟地不得安宁,一会是亦聪悲怆的叙说与哀求,一会是儿时与父母兄弟欢快地笑声,一会是泛着银色光华的冰面上一场绝美的舞蹈,一会是四人于屋顶之上畅快适意喝酒聊天,一会又是亦朗悲怒的质问……诸多纷乱情形交错浮现,最后渐渐汇成一双冰冷得深不见底的黑眸,悲伤而愤怒:“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是不是个女人?!” ……………… “啊――――”琉璃大叫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就禁不住泪流满面…… 明明不是我能控制,为什么偏要恨我?!为什么!!! 琉璃紧紧抱住双膝,埋首痛哭…… 也不知哭了有多久,终于听到有人在轻轻敲门:“琉璃、琉璃?”是展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琉璃一怔,这才意识到已是夜里,屋里一片黑暗。她胡乱地擦了一把泪,又将衣衫略略整整,这才涩声道:“进来吧。” 展昭轻轻推门进来,便瞧见琉璃孤零零地坐在床上,黑暗之中犹可见到面颊之上闪闪泪痕,素来挺拔俏丽的身形而今亦显得分外孤单萧瑟。他心中莫名一痛,禁不住走上前在她床边坐下,道:“可是梦魇了?” 琉璃摇摇头,又点点头,幽幽叹息,这才发觉身上衣衫未褪却好好地盖着被子,遂问道:“是你帮我盖的被子?” 展昭唔了一声,起身将屋内的几盏灯都点了,四周登时亮了不少,这才道:“我们回府之时恰遇有人拦轿喊冤,带回问案又花了些时候,待一切安排停当却是对你放心不下,过来才见你竟已这般含糊睡着了。知你心力交瘁也不忍心打扰,有心让你多歇息一时。厨房中有热水,你若愿意现下便可好好歇息一番。” 琉璃一怔,不由笑道:“你真真是细心得紧了。怎知我此时需要这个?” 展昭笑道:“是你自己曾说过沐浴是放松心情,稳定心思的好法子。”言罢便出去吩咐了。 不多时果然有人送来了浴桶与热水,装满之后便自关门离去。琉璃上前望着浴桶之中雾气氤氲,波光荡漾,一时失神,随即又笑开,轻轻脱了衣物浸入水中。 其实展昭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如果不是先遇见了凌鹤川,也许她真的会爱上他。 而如果……爱上的人是展昭,也许她现在也不会如此难过了…… 但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他们不也一直都很默契吗?那种感觉,那种与灵魂中的另一半相融的会意舒适的默契……一个淡淡的眼神,一个浅浅的微笑,便是一封情书、一朵玫瑰……这样契合的温暖…… 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动摇,可为什么,却被轻易撕碎且撕碎得如此彻底? 还是说,曾经的一切都只是我的自以为是而已? 仅此而已? 琉璃心中蓦然一紧,一把抓下发簪,哗一下将全身缩进了水里,直到肺里的空气被一点一点逼光,才让自己哗啦一声从水中出来,然后抬起头,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让紧绷的神经在瞬间豁然开朗。 终于感觉好了一些,琉璃抹了一把脸,将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束到耳后,再抬起眼,已恢复那种坚定果断的眼神。 亦聪,很可惜,因为你的死,不可能阻止我追查玉如意的下落! ……………… 八贤王府邸,书逸斋内,八贤王负手立于窗前,凝视窗台下的素心兰一言不发,身形肃杀威凝,三名侍读在一旁提心吊胆地束手静立,却无人敢发一言。 余忠匆匆忙忙来到书逸斋,瞧见屋内这等死寂情形不免一怔,亦生了些微怯意,向着三名侍读不住地使眼色,却立于门口迟疑着不敢言声。(.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三名侍读亦是一脸为难,不敢出声,就在余忠呆不住准备禀报之时,却忽然听到王爷淡然问道:“是余忠么?查得如何?” 余忠忙拱手一礼道:“回禀王爷,小的已命人将亦聪屋里屋外四处细细搜寻一番,就连他屋前的那棵杨柳都派人上去细细查过,却依然不见玉如意。” “…………”八贤王沉默负手立于案前,眉头紧锁,既悲伤且愤怒,“亦聪,你到底将玉如意藏于何处?!” 三名伴读相视一眼,亦朗进言道:“王爷,玉如意不是交由那琉璃查找下落了么?王爷又何必亲力亲为?” 八贤王斜了亦朗一样,冷哼一声:“你懂什么?!唉!罢了……” 三人正自疑惑,却忽然瞧见有家奴急匆匆前来跪倒:“启禀王爷,奴才在亦聪先生的鞋中发现一封书信,不敢擅自做主,还请王爷过目!” “拿来!”王爷喝道,也不管其他,接过便撕开封口看了起来。这不看还罢了,一看之下却惊得双手剧抖,呼吸霎时粗重数倍…… 一炷香之后,待王爷终于将目光自书信之上移开,却脸色惨白,虎目含泪,双唇轻颤,手中书信抖得近乎握之不住,良久,终于成言:“亦聪啊亦聪!!本王自问待你不薄,你何至于这般陷我于大不义啊!!你负我太过!负我赵氏……太过太过!!!” 三名侍读相视一眼,心惊胆战地跪了下来,齐声道:“王爷!!” 他们四人一向共同进退,亦聪盗宝虽与他们三人无关,但三人彼此心间却亦感奇耻大辱,因而心中恼恨亦聪之举,却也恼怒琉璃在众人跟前揭发此事。而今王爷的这一番话,虽只是对已死去的亦聪所说,却令其余三人同样承受不住。 王爷却似乎瞧不见他们三人一般,颓然坐下,原本挺拔如山的身形在刹那间亦老去十岁,颓如枯朽,两眼无神空泛,口中喃喃自语:“你便是这般报答于我?我视你等皆为子侄疼爱信任……你便这般报答于我?!这便是报答于我?!”最后一句厉声喝出,震得屋中回响,字字惊心! 三人吓得不住顿首泣道:“王爷明鉴,我等皆忠心事主,绝无二心!” “好个忠心事主,绝无二心!!”王爷悲怒咆哮,将手中书信挥舞的唰啦直响,“这就是你们的忠心事主,绝无二心?!陷我于不义,将我赵氏江山出卖给那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言至此却猛然顿住收声,颤抖着唇,将手中书信砰一声狠狠拍在桌上。 三人吓了一跳,却到底不知那书信上所写何事,竟让王爷暴怒至斯,故而一时之间亦不知当如何是好,只得不住咚咚顿首。 王爷一阵暴怒,终于渐渐冷静,闻见三人平白受此重话却依旧不住叩首竟不敢辩驳一句,完全失了平日里意气风发的风采,心中不禁一阵心酸,叹道:“罢了,是本王一时盛怒,错怪了你们。此事本王知晓与你等三人无干,皆是亦聪一人之过……只是……”他长叹一声,神色凸显苍老无力,“你等四人自小便在王府中长大,论及聪明伶俐文采风流,王府之中属你等四人最上。本王素来看重。王府之中,最信得过的便是狄娘娘、余忠与你等。可谁又能想到……那亦聪心中为一个青楼女子便可轻易将本王出卖……亦聪啊亦聪,你如此是非不辨,恩义不分,叫本王情何以堪?难道……到底是本王宠坏了你?” “王爷!!”三人顿首泣道:“学生该死……” 八贤王深吸一口气,叹道:“本王虽老了,却还分得清是非。你们四人共同进退固然是好,然此事你们却万万与亦聪撇清干系。今后此事再不准有人提起。传令下去,王府之中若再有人提及此事,一律杖杀。你等三人可听明白了?” 三人面面相觑,却不敢问为何,只得点头。 王爷轻叹一声:“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言罢缓缓伸手取下灯罩,将手中书信置于灯火之上。眼见那书信尽数烧成灰烬,八贤王抬眼看见三人依旧跪伏于地,略一思索,淡然道:“亦朗。” “学生在。”亦朗应了一声。 王爷轻叹一声:“白日里你对琉璃姑娘言语不敬,而今可知错了?” 亦朗一怔,伏身道:“学生知错了。” 王爷凝望他跪伏身影,叹道:“既然如此,本王要你登门向琉璃姑娘道歉。要打要骂任她尽兴,你皆不得有异。” 亦朗闻言轻轻一抖,恭敬道:“是。” 王爷淡然道,“若本王所记不差,库房之中有一把碎影剑,轻灵优雅,削铁如泥,也是一把好剑。本王要你现下将这把剑送往开封府,代本王赠予琉璃姑娘。” 亦朗埋首应道:“学生这就去办。” “顺便告诉她在亦聪的鞋里搜到一封信,但是本王看了之后虽悲怒难抑,却依旧将它烧了。要快!” “是。” ………… 一顿饭的功夫后,开封府中人见到了亦朗。他匆忙夜访已然令人惊讶,更遑论居然随身带了一把宝剑,真真是将王朝马汉等人吓了一跳。四人不约而同地误会他前来乃是责难琉璃,也不听他说明,齐刷刷摆出了拒不见客的架势,若非展昭及时出现并问明缘由,亦朗还真有可能被那四大护卫打出门去。 得知亦朗前来道歉,连展昭亦不觉啼笑皆非,但怜亦朗真诚可贵,遂依然带着他来到琉璃房外,轻叩房门:“琉璃,你可还在?” “何事?”屋内传来琉璃朗声应答。 展昭闻声便知琉璃已自行开解心结,心中登时一宽,笑道:“王爷派亦朗先生过来了。” 屋内沉默一阵,房门呼地一声被拉开,琉璃身着蓝衫,腰配长剑出现在门口,英气勃勃而不逼人,提拔如杨却不强势,眉宇间从容坚定,淡然清和,一把半干长发没有挽髻,在身后随意一束,又**几分女子特有的柔婉娇媚,一时之间亦朗只觉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琉璃却甚为淡然扫了亦朗一眼,道:“王爷有何指教?” 亦朗拱手道:“王爷特命学生转告琉璃姑娘一事:亦聪鞋底搜出一封书信,王爷看了,虽悲怒难抑,但又给烧了。” 琉璃闻言不语,眯眼思索了一阵后淡然道:“琉璃晓得了。多谢王爷。还有其他事么?” “还有一事,亦朗白日里出言无状,冒犯了姑娘,特为白日不敬之举向姑娘请罪。” 琉璃淡然道:“哦?知道了。”言罢一退就要关门。 亦朗一怔,忙上前一步挡住琉璃,苦笑道:“姑娘不肯原谅在下?” 琉璃微微皱眉:“先生何须在乎琉璃是否原谅?难道先生道歉了,琉璃便非得原谅不可?抑或先生在出言之前便已替琉璃决定好要原谅?” 亦朗几时受过这样的气,登时剑眉一拧,微有怒意:“在下当时眼见兄弟惨死,心中悲愤难抑得罪了姑娘,自知不当。却不知琉璃姑娘如何才肯原谅在下?” 琉璃闻言不由心头火起,俏眉一扬,真想一巴掌盖过去,心道:“八贤王声名在外,怎地养出的四个伴读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可惜白玉堂不在,否则以他性子定将此人骂个体无完肤,痛快淋漓。”这番寻思,眼前又似乎见到亦朗被白玉堂骂得狗血淋头的狼狈样,倒是稍稍解了一分气。 她心头转过这般多的心思,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正待出言反击,却听到展昭在那边淡然开口,语气仍是平平静静,但多了几分寒意:“却不知当时,琉璃姑娘又该如何才能称了诸位先生心意?” 亦朗顿时一呆,便又听见展昭淡然道:“琉璃数次明里暗里出言提醒亦聪,甚至言明只须找到玉如意即可,他可曾认真想过此事?他明知玉如意在何处,亦明知琉璃与白玉堂蒋平三条性命系于玉如意,只须随意编个理由透露线索,令琉璃自行找到玉如意以免去三人性命之忧便可,他又可曾松口?” 亦朗回想当时竟与展昭所言分毫不差,顿时讷讷不语,汗如雨下。他这般尴尬惭愧,展昭却仿佛不曾看见,不紧不慢继续道:“你等恼恨琉璃揭穿事实致亦聪自尽身亡,却为何不寻思一番究竟是谁令事情到了这步无可挽回的田地?说到底,究竟是谁要置谁于死地?” 亦朗愈发不知该如何回答。琉璃见他张口结舌形态尴尬,且这口气展昭亦为她出得差不多了,便不欲多言,只扭头对展昭道:“我们该走了。” “琉璃姑娘……”亦朗下意识拦住琉璃,苦笑无言。 琉璃却甚不耐烦,皱眉看看他,冷言道:“张龙赵虎,此人交与你们。展昭,我们走。” 张龙赵虎颇为解气地大声应了,上来就要拿人,亦朗想不到他们这么不给面子,但他理亏在前,王爷又曾千叮万嘱,故而愈发不敢造作,眼看就要被拿下,他急中生智将碎影解下双手奉上,道:“王爷命亦朗将此剑赠予琉璃姑娘!” 琉璃一怔:“什么?” 亦朗眼角瞥见张龙赵虎果然停了动作,略略一松,恭敬道:“此剑名为碎影,轻盈优雅,削铁如泥,王爷以为琉璃姑娘乃是女中豪杰,当以此剑……”他话还没说完,手中蓦地一空,碎影已被琉璃夺下。 亦朗心中一喜,正要说话,却见那琉璃将碎影执在手中看也不看,扭头对展昭道:“走!”二人腾身一跃便齐齐向外而去。 待亦朗回过神来,琉璃与展昭的身影早已消失于院墙之外。他正兀自发怔,猛然间又见琉璃俏影出现在墙头,眉头微锁看他:“你告诉王爷,凶嫌已找到,如今军令状上只差玉如意下落,琉璃定会尽心尽力。但其余事项一概不管。告辞!”言罢一闪又消失了。 亦朗怔怔望着琉璃消失方向,一时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 ========================================================================== 票票,评论,收藏…… 第二十五章 乱点鸳鸯谱 八贤王府,书逸斋中,亦朗将开封府中所发生经历一五一十地禀报了王爷。八贤王捻须沉思了一番,不禁笑道:“她就那样一言不发接下剑来,连瞧都不瞧一眼便走了?” “是。”亦朗老老实实道,“但她离去之后旋即回转,又要属下告知王爷,说她如今只管找回玉如意,其余一概不管。” 王爷闻言沉吟不语,一旁亦潇拱手道:“王爷,这琉璃忒也无礼了。若不对她略施惩戒以立威,只怕她往后更为无法无天。” 王爷淡然一笑并不表态,却向着亦抒亦朗道:“你二人与那琉璃姑娘已略有接触,你们且说说看,此事当如何看待?” 亦抒亦朗一番迟疑,不由相视一眼,亦抒拱手道:“回王爷,学生与琉璃姑娘相识亦不过两日,若细细回想这两日所见,依学生看来那琉璃绝非无理之人。不仅如此,她聪敏果敢,心思细腻,态度从容,稳重大方。亦抒以为诚如王爷所言,那琉璃真真是个奇女子。” 亦朗亦拱手道:“亦抒所见学生甚为赞同。琉璃姑娘是个胸怀坦荡,光明磊落之人,只是又或许偏于狭隘,且过于直来直去,不喜虚词客套,故而某些时候显得有些失礼。” 王爷转向亦潇,见他兀自一脸不服,笑道:“亦抒也便罢了,四人之中他性情最为稳重内敛,故而亦聪之死他虽悲戚,却从未有过半点责怪琉璃姑娘之意。你二人性情耿直,最重情意,但于此事上却有失公允。亦朗你更曾为此出言无状冲撞琉璃,故而本王才要你登门致歉。而今你虽对她赞誉有加,却仍不免送她个狭隘的冠子,可是依然恼她不曾松口原谅于你?” 亦朗躬身道:“学生不敢。” 王爷笑道:“所谓不敢,不过是有胆想无胆说。本王且问你,她若狭隘不给本王面子,却又为何接下本王赠剑?” “这……”亦朗语塞,亦潇接口道:“或许她是看那碎影是把好剑,动了心了。” “她连瞧都不瞧,又如何得知那是把好剑?” 亦潇想了想,道:“终究是王爷威仪,她不得不从。” “既然惧我威仪,又为何接剑之后半个谢字也无,更直言说除了找回玉如意,其余事项一概不理?” “这……”亦潇与亦朗不禁面面相觑。 王爷回首又见亦抒露出了然微笑,遂笑道:“亦抒说说罢,也为你两个兄弟解个心结。” 亦抒拱手恭敬道:“亦抒不敢。亦抒细想此事,窃以为琉璃姑娘心如明镜,自有分寸。她此举表明有二,初始痛快接剑却瞧也不瞧,可见她并不贪那宝剑光华,接剑只因心头并无怨恨,纯以此举宽王爷之心;其后墙头直言是向王爷表明心迹,便如她所言只欲寻回玉如意即是,其中内情她绝不追究,王爷若有心追查,恐怕还需另请高明。却不知亦抒这番猜测是也不是。” 王爷捋须笑道:“不错。本王看来亦是此意。本王的确有心让那琉璃顺势揪出指使亦聪盗取玉如意的幕后之人,但又不欲此事闹得天下人尽皆知,故而想出这个法子暗示于她。未曾想她虽明了本王之意,却干脆利落一口回绝。倒让本王一时无法。” 亦朗剑眉微拧,肃然拱手道:“既然如此,王爷何不下令彻查?” “此事万万不妥。”亦抒急急道,“琉璃姑娘一介女流,一无功名二无封号,且孤身一人,又不曾犯有何罪,王爷若以威王之尊迫其受命,传扬出去恐怕于王爷清誉有损。” 亦潇皱眉道:“明的不行,暗的也不行。硬的又怕伤了与开封府的和气,来软的么……她又是个女子,不能以功名诱之,性情又傲得很,金银珠宝名剑神兵俱不在意。便是来软的却也不知该往何处下手。” 王爷呵呵一笑,道:“无妨,那幕后主使之人本王也猜得到是哪个,只是苦无证据罢了,且此事并非当务之急,犹可从长计议。本王只是欣赏她才华过人罢了。可惜她是女儿身,若是男子,则我大宋又多一栋梁矣。” 亦朗忽然一笑,拱手道:“启禀王爷,既然如此,学生倒有一计或许可令其为朝廷所用。” “哦?说来听听?”王爷登时来了兴趣。 亦朗笑道:“她既不能入朝为官,就为她许个在朝为官的夫婿。妻以夫为纲,将来若朝廷有需,亦不怕用不上她。” 王爷一番沉吟,不由捋须一笑:“到底是亦朗,此计不失可行,甚妙,甚妙!” 亦抒皱眉道:“那琉璃性情决傲,冒然婚配恐她抗婚。” 亦潇不以为然道:“王爷为媒,还怕她抗婚么?” 亦抒摇首道:“依我看,此事若是不能称她心意,只怕抗旨她都敢。” 王爷沉吟道:“亦抒所言有理。此事若行之不当,即便她并未抗婚接受下来,只怕心中亦是记恨,那时再用她就更难了。故而所选之人除在朝为官外,还须人品相貌均是一流,最好身怀武功,心胸博大,且对朝廷忠心耿耿之人。” 亦朗笑道:“王爷此说,便有一人呼之欲出了。” 王爷一怔,问道:“何人?”却见亦朗笑而不答,即时醒悟笑道:“有理有理。那展昭无论人品武功俱是一流,且忠心耿耿一心为民,的确是上好人选。” 亦抒亦点头笑道:“展昭的确不差。且依学生看来,那琉璃与展昭亦甚为热络。彼此之间竟直呼其名,此二人或许早已情投意合。” 王爷道:“本王亦有此见。听闻早先蒋平便是因见那琉璃与展昭情投意合,故而黯然离去。看来那琉璃与展昭本就是一对佳偶。却不知她与那白玉堂又是何干系,她为白玉堂立下军令状,倒似与他亦颇为交好。” 亦潇对此甚不以为意,道:“江湖中人多为粗鄙。那白玉堂虽是个人才,却狂傲太过。想来她这般对白玉堂不过是念及江湖道义罢了。” 八贤王略一沉吟,悠然笑道:“此事本王记在心上了,暂拟于太后寿诞之后上书圣上请为他二人赐婚。如此则他二人得好归宿,大宋又得一对璧宝,真乃一举两得。” 王府众人自以为成全一对璧人,一个个面带微笑,心照不宣,心头皆自得意洋洋,浑不知险些乱点了鸳鸯谱。 话说那被人如此算计却毫不知情的一对“璧人”,现下正不急不缓地步行往那汴梁河边去,且行且谈。 “琉璃,你可觉得那莫铃兰只怕不止亦聪未婚妻这等简单?”展昭剑眉深锁,看向琉璃疑道,“那莫铃兰出现得好生诡异。指腹为婚,青梅竹马,失散了近二十年,男未婚女未嫁,郊外踏青却又偶遇,偏生女方又深陷青楼……虽说无巧不成书,这也未免太巧了。” 琉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还有呢?” 展昭剑眉微凝,沉吟了一番又道:“况且据我所知,女子深陷青楼都会因心生耻辱而用化名不用真名,以免被相熟之人闻名相认。而我亦留心到那亦聪称呼莫铃兰之时乃是直呼其名唤她作铃兰。若莫铃兰是化名,他二人关系如此密切,又为何称她化名?若是真名,为何她会顶着真名入青楼呢?” 琉璃微皱眉头,道:“我也甚为奇怪。你可还记得听他们言道亦聪积蓄乃是为了赎回莫铃兰,与她成亲。可那莫铃兰虽是杏芳楼的花魁,身价再高又能到何处?依我看,假墓之中所敛财宝已足够赎回十个莫铃兰了,他却还不走,还不赎人成亲,难道不觉怪异么?” “不错,”展昭点头道,“是以此间定有内情。你觉得亦聪为何要盗走玉如意?” 琉璃沉吟一番,缓然肯定道:“一定不是为钱。那么多钱足够他赎回莫铃兰并且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亦聪此人亦非贪财之辈。你说得不错,此间定有内情,而这个莫铃兰恐怕是其中关键人物。” “一会见到莫铃兰,你当如何?”展昭抬首望了远处,依稀已可瞧见杏芳楼的巨大楼船。 琉璃不由站住,遥望杏芳楼灯影琳琅,苦笑一声:“见机行事吧……” 碧空如洗,明月莹莹,照着汴梁河上灯影簇簇,莺莺燕燕,歌舞徘徊,纸醉金迷。河面灯影交错,画舫往来,嬉戏唱笑之声不绝于耳。妆扮妖娆的青楼女子站在船头岸边,挥舞着手中各色帕子,娇声腻气地招揽拉扯来往男客。亦有不少或醉意醺醺或故作风流的男子往来穿梭。 也有些个不长眼的带着**伸手就往琉璃腰上揽,却往往不待琉璃动手,就被展昭两星寒芒杀气腾腾地一瞪,便不由自主讪讪地住了手,然后既惋惜又莫名地走开。 琉璃见那些青楼女子招揽过往男客,却对展昭不甚在意,笑道:“这便奇了,论相貌形态你也是一流,却为何这般冷清无人问津?” 展昭笑道:“展昭来此数回,却回回是为了查案,无事的知道我这里捞不到油水,有事的避之唯恐不及,自然无人问津。” 琉璃闻言扑哧一笑,正待嘲笑两句,却忽地瞧见一个花枝招展的旗幡飞扬风中,带来阵阵暖香,上书三个大字――杏芳楼。 第二十六章 玲珑女铃兰 杏芳楼的老鸨和别处青楼的老鸨也无甚不同,同样涂脂抹粉,妆扮得花枝招展,还未走近便有阵阵浓烈的香粉气味扑鼻而来,琉璃禁不住打了个喷嚏――这味儿够呛! “哟――这不是开封府的展大人么?今儿怎有空来我们杏芳楼啊?大人喜欢什么样的姐儿尽管开口,妈妈替你好生张罗……”那老鸨话未说完,却瞧见展昭身后的琉璃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她。 “哟哟哟……好俊的闺女儿……”那老鸨乍见琉璃一副花容月貌,登时起了“爱才”之心。 展昭苦笑一声,来之前他亦曾劝琉璃暂作男装打扮,琉璃却不同意,说是这般女妆随他前去反倒方便。这一路上方便倒未曾见得,麻烦却生生添了不少。且不论打跑了多少垂涎她美色而上来动手动脚的登徒子,便是各样审视挑剔、评头论足的目光都不知遭遇多少,让他一路上如芒刺在背,比之头回来此地查案的尴尬更不知多少倍。 就这般“方便”实在是看不出甚地方便来。 展昭摇摇头,拱手客气道:“请问莫铃兰姑娘可在?” “哎哟哟,还真是不巧,铃兰姑娘身子不适,已经好几日闭门谢客了。”老鸨舞着手绢掩嘴笑道,“大人若是不嫌弃,咱这杏芳楼还有许多姐儿比铃兰也分毫不差……” 展昭怫然不悦正待厉声,身后的琉璃却一下闪到他前面,在那老鸨跟前摊开手掌,露出掌心一根金灿灿的缠丝绕花金簪子来。 那金簪子不算大,做工却极为精致考究,成色亦是上乘,那老鸨乍见之下两眼都直了,不由自主便伸出手想摸摸,琉璃却一下收回金簪,柔声笑道:“妈妈可否帮帮忙,我找铃兰姑娘有要事。” “帮帮帮!”老鸨忙不迭地点点头,笑道,“姑娘一瞧就是个好人家的女儿。我们家铃兰认识姑娘真是三生有幸。谁不见,就是姑娘也得见啊!” 琉璃含笑点头,大大方方地将金簪送给老鸨。 老鸨欢欢喜喜接了金簪,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一边儿便将琉璃与展昭引进杏芳楼船,乍一登船了就大叫:“小鸳儿!告诉铃兰有客到!” 登时满船的姑娘皆向这里望来。却见到一个是开封府的展昭,另一个乃是模样娇美的女子,二人装扮简朴,手执长剑,便知此二人来此定非为了逍遥快活,于她们亦是无甚好处,于是又转向其他去了。 琉璃这时才对展昭轻笑道:“我不肯扮男装便是因此。若是扮了男装,便是有你陪着,这些姐儿明知我是女扮男装亦会当作不知,一窝蜂上来先缠得人头昏脑胀再说。我身上带的都是些精致珠宝,没多少碎银子打赏。没的用光了身上的宝贝,却连正主的影子都摸不着。” 展昭这才明白琉璃用心所在,又想到事情的确如此,不禁失笑。 此时自三楼探头出来一个丫鬟模样的十三四岁小姑娘,扶着栏杆叫道:“姑娘身体不适,今日不见客!” “身体不适身体不适!”老鸨唯恐琉璃将她到了手的金簪又给讨回去,骂骂咧咧地登上楼梯道,“死赖着多少日子了?就是母猪也养成貂蝉了!告诉你,今儿来的可是贵客,铃兰就是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老鸨儿凶悍,那小丫鬟可也不买账,站在楼梯口叉着小蛮腰回骂道:“老不死的不知羞!铃兰姐姐身体好着的时候替你挣了多少银子?这会子有个头疼脑热的你就不耐烦了?!告诉你,你不稀罕姐姐,自有人稀罕姐姐!待明儿王府的亦聪先生来将姐姐接走,我看你还上哪哭去!” 琉璃与展昭闻言暗自交换了个眼神,却不说话。 那老鸨站在楼梯上叉腰骂道:“老娘养了你三年,你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告诉你……”话说一半,肩头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老鸨儿不得不住了口,回首便瞧见一串颗粒饱满、柔光晃眼的珍珠项链在她面前轻轻晃荡,项链之后的那名姑娘的笑容在她眼中显得越发娇俏可人,直比天仙了去,连声音也天仙似地清脆好听。 “多谢妈妈,其余的事有这位鸳儿姑娘就好。不劳妈妈了。”见那老鸨盯着珍珠项链几乎发痴流口水,琉璃轻轻一笑,将珍珠塞进老鸨手中,然后丢下她,与展昭一道向小鸳儿走去。 那小鸳儿兀自站在楼梯口,见到琉璃与展昭直向她走来,心中不禁一阵发虚,饶是如此仍自守住楼梯,大声道:“姑娘今日不见客。两位请回。” 琉璃微微一笑:“小鸳儿,我们二人来此寻找铃兰姑娘实有要事,还请行个方便。” “可……可是……” “小鸳儿,让他们进来吧。”一间屋内忽然飞出个温婉声音,淡然道,“一位同为女子,一位乃是开封府的展昭,这样二人怎会有害?” 小鸳儿迟疑了一番,回身将琉璃与展昭引向门前,推开了门。 琉璃与展昭跨进门中,借着柔和灯光便看见窗前一拢淡淡烟纱,袅袅燃香之中,一个秀美的身影正自轻轻柔柔地弹着琴。虽然一言不发,虽然只留背影,但眼前一切已美到令人心醉。 二人正自发怔,忽听得纱帐之内美人柔声道:“不知二位有何指教?” 琉璃淡淡一笑,自行找了个地方悠悠坐下,答非所问道:“不愧是杏芳楼的花魁,铃兰姑娘弹得一手好琴。” “不过是胡乱拨几根弦聊表心意罢了。姑娘折杀铃兰。姑娘喜欢,铃兰幸甚。”美人轻笑,悠然拨弄琴弦道:“二位既然来了,可想听什么曲子?” 展昭与琉璃相视一眼,似笑非笑道:“就弹你平日里给亦聪弹得那些曲子吧。” 乍闻亦聪名字,柔美琴声微微一颤,铃兰娇笑道:“那可多了,不知二位想听哪一首。” 琉璃盯住她平静背影,淡然道:“玉如意。” ======================================== 为自己求票票、收藏和评论,顺便为好友粉笔琴的新书《宫心为上》求pk票和收藏。这是一篇很好的文,狐狸很萌里面那个王太子,大家可以去看看,这也是一篇不会让人失望的好文。 第二十七章 闻名而惊 铮地一声,琴弦微颤,铃兰娇笑道:“这可奇了,这曲子铃兰可也头回听说。姑娘若是会弹,可否教教铃兰?” 展昭淡淡一笑,道:“听闻姑娘乃是亦聪先生指腹为婚的娘子?” 莫铃兰又铮然拨了根琴弦,笑道:“大人是想听场面上的话,还是场面下的话?” “何解?” 莫铃兰娇笑道:“场面上的话么,便是我与亦聪的确指腹为婚,自小失散。几年前方才偶遇,至于场面下的话么……这不过是铃兰拉恩客的众多法子之一。” “是么?”展昭淡然应了,“可惜姑娘今后怕是要将这法子换给旁人了。” “哦?大人此言铃兰不甚明了” 展昭有意沉吟良久,淡然道:“他死了。” 琴声铮然一响,莫铃兰一动不动,默然而坐,一炷香后方又娇笑道:“真可惜,他可是铃兰的大恩客呢。” 琉璃遥望她纤弱背影,深吸一口气,冷冷道:“我不欲多言,只问你一句话:你可知玉如意在哪里?” 莫铃兰淡然一笑:“铃兰这里玉器甚多,可巧就是无有玉如意。倒教姑娘失望了。” 琉璃哼了一声,冷然道:“你、以及你背后的组织还有玉如意背后的秘密我都不关心。(.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我只想找回玉如意。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可知玉如意在哪里?” 莫铃兰一颤,随即缓缓转过身,拉开纱帐,终于现出真容。 绿云堆鬓,肤若凝脂,桃萼淡妆红脸,樱珠轻点绛唇。绣鞋不动芳尘,琼裾风飘袅娜,最醒目是眉间一点朱砂,嫣红如血,更称得青眉如黛,碧眼盈波。端的是一个婀娜胜绿柳,娇媚比芙蓉的天仙儿的人物。 “真美!”琉璃赞叹道,“虽然我见过的美人也不少,但像你这样的美丽也是少有。怨不得亦聪为你死而无憾。” 莫铃兰微微一颤,定睛瞧了琉璃模样,猛然一惊。琉璃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俏眉一扬:“你认识我?!” 莫铃兰摇首道:“铃兰失礼。只因姑娘与铃兰一位故人生得极为相像,认错了人。” “哦,是吗?”琉璃不经意道。 铃兰点头淡然一笑,道:“她性子柔婉,眉眼间全无姑娘这般从容坚强。故而铃兰认得姑娘不是她。却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琉璃看了她一眼,淡然答道:“我叫琉璃。” 铃兰全身一震,随即转头定定望向展昭,良久,轻轻一叹,珠玉柔音已然生涩:“亦聪……真的死了?” 展昭轻轻一叹,点点头:“咬舌自尽……” 铃兰又一颤,却强撑着不让自己跌倒,面色苍白地望着展昭:“他死前……可说过什么?” 展昭一叹:“他只求我们千万休来搅扰。只是玉如意尚未追回,展某不可放弃。” 铃兰咬唇不语,一番沉默之后轻叹一声:“可惜大人的确来错了地方,亦聪并无将玉如意交予铃兰,铃兰亦真真不知那玉如意的下落。” 二人一怔,面面相觑,却又听铃兰道:“两位请回吧,铃兰身体不适,不招待二位了。”言罢起身撩帐入内,默然无声, 二人沉默了一会,琉璃起身叹道:“如此我等告辞。姑娘还请节哀。”言罢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锦囊轻置案上,与展昭一道走了出去。 门外守着的小鸳儿好奇地望着二人背影离去,心不在焉地转进门来,道:“此二人好生奇怪,姑娘,他们可有为难于你?” 铃兰遥望窗外灯火繁华,叹道:“不是他们为难我。却是我们大大地为难了他们……” 小鸳儿听不甚懂,迷茫地瞅了铃兰一眼,目光落在案上的锦囊,又好奇道:“他们还给姑娘留了东西下来呢。小鸳儿帮姑娘瞧瞧。”见铃兰默许,便将锦囊拿起打开轻轻一倒,一颗鸽卵大乌亮饱满的黑珍珠便滚在了她的手心。 “天哎,这么大的黑珍珠!!”小鸳儿禁不住惊呼道,“前几日韩家当铺的老板送给秋云姑娘一颗黑珍珠,还不到这颗珍珠的三分大却已是无价之宝,还郑重其事地拿个镶金嵌玉的宝盒盛着,小心翼翼送来。单这样就叫秋云那屋的小鹦儿唾沫飞溅地炫耀了好几日。若是教秋云姑娘瞧见姑娘得了这样大的一颗还不嫉妒死她?” 铃兰默然回首,见那黑珍珠在小鸳儿青葱指尖散发幽幽光华,叹道:“想必是那位琉璃姑娘所赠。却教铃兰如何担得起?” 小鸳儿不以为然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既然愿意送,姑娘又何必与她客气?” 铃兰见那小鸳儿喜得眉飞色舞,苦笑一声:“你若喜欢便拿去吧。这种东西于我无用。” 小鸳儿一怔,不敢相信道:“姑娘切莫说笑。” 铃兰淡然道:“你跟我这几年也甚为辛苦。我也没旁的送你,这颗黑珍珠就送你做个念想。只是听我一言,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若有机会还是速速远离这等地方,用这黑珍珠换些银钱,置些田地房产,与你那阿牛哥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也不枉我一片苦心。” 小鸳儿惊道:“姑娘何出此言?不论姑娘去哪里,小鸳儿都要跟在姑娘身边服侍姑娘!” 铃兰淡然一笑,柔声道:“不必。你自记得我的嘱托,便不枉你我相知一场。” 小鸳儿怔怔地望着铃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人一路漫步,渐渐离了那暖风香薰之地,却依然一言不发,二人皆自心事重重,茫然若失。便这般沉默不语地走了大约两刻,琉璃猛然顿住叫道:“不对!” 展昭吓了一跳,奇道:“琉璃,你说甚?” 琉璃扭头看着展昭:“你可记得她初见我时一副惊讶模样?” 展昭一怔,点头道:“不错,但她言道曾有一位故人与你极为相像之故。这难道不对?” “这没有不对,也很正常,但你可还记得当她听闻我叫琉璃之时的神情?”琉璃反问道。 展昭皱眉深思当时情境:“乍看之下她只是略略一顿便转向我。但细细想来,当时她似有一震。” “若我只是长得与故人相像,她惊讶也便罢了,为何我的名字亦能令她全身一震?!”琉璃越想越不对,蓦然抓住展昭的领口叫道,“她知道我!!她听过我的名字。一定是凌鹤川!她一定认识凌鹤川!!” 第二十八章 铃兰之死 二人飞速赶回杏芳楼,径直上楼推开莫铃兰的房间,随即一阵浓烈的血腥味便扑鼻而开,眼前一切令二人怔在当场…… 莫铃兰全身缟素,静静卧于榻上,面貌安详,唇带微笑,心口上端端正正地插着一把匕首,一手握着匕首,一手垂空,鲜红的血顺着苍白蜷曲的指间一滴滴自榻上滴落,在塌下渐成一汪血滩。 艳绝,凄绝…… 二人呆立了好生一阵,展昭方才醒悟,上前试了试鼻息,又探了探她颈窝,对琉璃轻轻摇首。琉璃咬牙恨恨不已,一拳砸在案上,将案上的物件砸得跳了起来。 “啊!!!!!!!!”跟随进来的丫鬟见此情形放声尖叫,随即跌跌撞撞地就往上冲,扑到铃兰身边哭喊,“姑娘,姑娘你这是为何啊!!你方才还好好地,又为何这般想不开啊!!你这样叫小鸳儿如何向亦聪先生交代呀姑娘!!!!” 哭喊声引来了周围好奇的人群,来者见此情形,有惋惜有伤怀也有幸灾乐祸,一时间众人指指点点,议论不绝。 老鸨终于发现情势不对赶了过来,见这般情形亦是吓了一跳,登时腿一软,坐在地上就呼天抢地:“我的――女儿哎!!你这可叫妈妈我怎么活啊――” 场面一度混乱。展昭不得已一面守护住现场一面交代旁人赶去开封府报案,后又心烦意乱地在四周走了一圈,终在塌下找着一封落下的书信,拆开看来却是莫铃兰之遗书:妾乃是不祥之人,亦聪先生本有大好前程,却受贱妾所累沦为罪人,妾死有余辜。先生既去,妾亦无颜苟活,唯随至阴间盼能侍奉先生以报深情。莫铃兰绝笔。 展昭看完,一言不发地走到琉璃身边坐下,将遗书交给她,沉默不语。 琉璃接过书信看了一遍,闭目深吸一口气,涩声道:“对不起……” 展昭张张嘴,终于勉强挤出几个字:“她是自尽……” 琉璃惨然一笑:“有什么区别?”后便再不管四周乱哄哄的人群,拔身而起,径直推开人群离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展昭立在原地,知她此时极需安慰,奈何衙役未至他分身不开,只得眼睁睁地看琉璃落寞背影消失于人海之中。 约摸二刻之后方有衙役赶到,他心系琉璃不愿多言,只将那遗书塞与仵作便径直离去,满世界地寻找琉璃。 这一找便找了大半夜,且找到她时,她并不在某处的屋顶发呆,而是正绕着相国寺前空旷旷的场上来来回回一圈一圈地跑。 也不知这般跑了有多少时候,展昭找见她时,她的一头长发早已松散,在身后有气无力地随之动荡,发绳早不知飞哪儿去了,蓝色外衫颓丧凌乱,白底衣衫亦染上一块一块尘土脏污,靠得近了,甚至可见她满头大汗将青丝乱糟糟地粘在额上颈上,满面尘灰。 相处数月,见过她哭、笑、怒、恼、悲……见过她娇俏、刚强、寂寞、开朗、伤怀……而今的她似乎亦是该哭该恼该急该怒的时候,她却这般平静地,逼着自己一圈圈地跑。 前方的路在她眼里不是路,边上站着的这个人在她眼里也不是什么人……天地间,除了脑中那最后一丝奔跑的本能,似乎什么都不存在…… 她这样跑了有多久?为何脚步已沉重得无法抬起,却依然一步一步前进不休…… 到底她这样还要跑多久?为何眼神已漠然到涣散,却依然死死望着圈复一圈没有焦点的前方…… 展昭的心忽然剧烈地疼起来,为她,也为自己…… 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她继续不知何时会停下的奔跑…… 直到东方终于泛起一丝鱼肚白,直到展昭终于已站得全身僵直而不自知,琉璃终于缓缓地停下脚步――在他面前。 二人这般默默无言相望许久,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疲惫:“我想回家。”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哀乐,只有无尽的无尽的疲惫。 展昭点点头,迈动僵直的腿,与她并肩而行…… 回到府中,他本想劝琉璃去休息,她已两日两夜未睡了。便是昨日的微笑至今亦已恍惚如梦,不过两日,却为何堪比两年? 但琉璃仍自不睡,又命人准备了热水沐浴。 展昭望着她落寞的身影走进屋中,张张嘴,却最终转身离去。 之后他亦未回房,却是带着酒菜去了大牢。 白玉堂依旧盘腿坐在床上,面壁无言,也不理不睬。 展昭默然将酒菜摆在他身边,然后坐下,给他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自顾自饮了。 白玉堂依旧不理不睬。 “这菜是厨子按着琉璃交代的法子特地做的,尝尝吧。”展昭道。 白玉堂动也不动,仿佛生了根。 展昭又倒了一杯一口饮了,轻轻一叹:“这酒真苦。” 白玉堂终于动了动,斜眼看了展昭一下,很想问他究竟苦的是酒,还是心。 展昭却不曾看他,仍自倒了一杯饮下,又道:“她那时与我说对不起,可我却不知该如何应她……甚至不知该如何见她……” “亦聪之死,我知她处处留有分寸,却是那亦聪心存侥幸终至绝境。故而亦聪之死,她苦,我也苦,但好歹问心无愧。到了铃兰之死……她也苦,我也苦,只这苦里,却多了别的滋味……” “她早已猜到莫铃兰可能亦不知玉如意下落,却依旧道出她身后有人的隐情;她明知道出这等隐情,那莫铃兰便唯有死路一条,却依旧言明。而她言明这些,却仅为逼迫那莫铃兰说实话……仅为求证那莫铃兰是否当真不知……” “仅为证明她真的不知,就逼死了她……” “而我明明什么都知晓,明明不愿她这样,却逼自己装傻,逼自己沉默,逼自己无为。到莫铃兰死了,她向我说对不起,我无言,当我看见她逼自己在相国寺前一圈一圈的疯跑,却也只能站在一边傻看,”他苦笑摇首,深吸一口气,“她之痛,痛彻心肺,却只能咬紧牙关强行咽下,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但是……” 展昭苦楚一笑,又饮下一杯:“若说心无芥蒂……恐怕……呵!我只觉至今如在梦中,似乎无法相信琉璃会这般行事……更无法接受自己会这般无为……” “你心中有恨。”白玉堂终于开口,看了展昭怔然望他,转过身将自己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这才缓缓道,“但你恨的是自己。” 但他似不愿多说,摇摇头,又道:“你苦,是苦于无为;琉璃苦,却是苦于不得不为。她之苦胜你岂止百倍?是以她之痛,痛彻心肺。但又如何?此事便是再来一回,琉璃还是同样行事。换我是她,我也这般行事,只不过我却不会自苦。反正那莫铃兰也是要死的,死在她主子手上倒不如死在此事之上。至少能令我多得一些消息。” 展昭一怔,不禁看他一眼。。 白玉堂淡然道:“你也休要这样看我。我虽身在牢中不能作为,脑子却还是可以用的。对这两日所发生之事却也并非毫不知情,一些内情,我亦能料想个七八分。” “玉如意想必与某件大秘关联,既然兹事体大,事后岂不杀人灭口?是以计划实施开始,莫铃兰与亦聪就已注定要死。就算琉璃没有查到他们身上,就算他们不自尽,铃兰身后之人亦不会放过二人。得手了要灭口,没得手更要灭口。不论如何,此二人已无生机。” “但……” 白玉堂不耐烦道:“此事我都能想到,你们如何想不到?只不过不能接受二人死于你们眼下罢了,但是……”白玉堂看他一眼,淡然道,“有何区别?” 展昭怔住。 “琉璃苦,苦于人命关天,苦于情势逼人,苦于她有负使命,苦于你心存芥蒂,还苦于她对此一切放之不开。而此事之中我最恨的却是你。我若是你当时便会陪她一同跑,而非站在一边傻待着看她自行承担。你当时若陪着她一路跑下,则情势有你分担,芥蒂由你开解,她还有何放之不开?!”白玉堂愈说愈怒,说到最后更几乎拍案而起。 展昭怔然许久,终于苦笑一声:“到底是你更明白她。” 白玉堂斜他一眼:“琉璃却比我明白你。” 展昭闻言一怔:“何解?” 白玉堂道:“每回我在她面前说你不是,她均与我争论不休。我说你迂,她说你职责在心,我说你蠢,她说你心怀大爱。她说你比我聪明多了,因为你一直都知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晓自己该做什么并一直在做。相比之下,我却终日浑浑噩噩,不知自己想要什么,亦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说到此他不禁皱眉哼了一声:“有些时候我还真被她给绕了进去,竟然也开始同意她的话。而今看来,哼……” 第二十九章 狱中分析 白玉堂皱眉哼了一声:“有些时候我还真被她给绕了进去,竟然也开始同意她的话。而今看来,哼……” 展昭苦笑地看着白玉堂,一时无奈。 白玉堂想了想,又正色道:“此事你休要再怪琉璃。” “我岂会……”展昭忙道。 白玉堂却不理他,自顾自说了下去:“三日之内要查到真凶,又要追回玉如意,她肩上担子也过重了些。亦聪已死,莫铃兰便是唯一的线索,时限将至,自然不惜一切也要自她口中问出消息,而如此行为之后的事,却已是琉璃无力再管。是以……” 他“是以”了一半却没在“是以”下去,而是张大了嘴愣愣地看着展昭身后。 展昭下意识地回首,便瞧见琉璃板着脸站在外头,冷冷地望着这里。 “琉璃路过打酱油,白五爷还请继续……”琉璃冷然道。 “我……我……”白玉堂不由口吃。 琉璃冷眼盯着锦毛鼠,看也不看旁的展昭,冷哼道:“白五爷身在大牢中心数日不吃不喝不睡不言,原是心系百姓冤情,运筹帷幄啊!” “琉璃……你听我解释……” 奈何琉璃根本不听他,一步跨进牢房揪起白玉堂的领子咬牙切齿道:“你当时是故意赌气认罪,好把我绕进去是吧?” “冤枉!!”白玉堂叫道,“是时我真乃一时冲动,待我想明白到底怎回事时已然身在大牢!” 琉璃闻言更是怒火冲天:“我知道你欠虐,但我不知道你这么欠虐!一时冲动就能把自己扔进大牢,你若一时激愤,那奥斯威辛集中营岂非就是为你特设?!” 白玉堂噎住,与展昭面面相觑。奥斯威辛集中营?想来不是甚地好东西,然则二人亦不敢就此事多问。上回琉璃说白玉堂荷尔蒙分泌旺盛,白玉堂认认真真地问她什么是荷尔蒙,琉璃便似笑非笑地自口中吐出一连串稀奇古怪谁也听不明白的胡言乱语,过后还很耐心很善意地问二人是否听明白了。见二人很诚实很勤学好问地摇首之后,琉璃两手一摊,无奈道:“我都解释得这么详细了你们还听不懂,又要我如何解释?”当时看她那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白玉堂实在很想把她按在地上狠揍一顿。 但现下白玉堂理亏在前,是万万不敢有这等想法,甚至于连问都不敢问一声,只得一声不吭老老实实地坐着任琉璃揪着衣领痛骂。 “你当你是奥特曼红灯亮了举个手哔哔两声怪兽就倒了?!你当你是蝙蝠侠开着个造型怪异的车子上天入地风骚拉风地四处乱窜?!你当你是新超人站在新双子大楼顶上一举手就满天飞?!你当你是超新侠会跑会跳会飞会变形还会放电?!你当你是大金刚可以握着个美女一边顶着轰炸机一边爬上帝国大厦顶部然后一呼撸就拍下一架飞机来?!你当你是007不管看起来多夸张多不可能的任务你都能一边搂着美女睡大觉一边砸车毁工具轻松完成?!你当你是……” 说到后头简直越来越夸张,白玉堂与展昭虽听不明白那一连串的人名地名,但其事却尚能大概听懂,说到那个甚地凌凌漆(听这怪异的名儿就不讨喜得紧)白玉堂禁不住抗声道:“我岂是那等无耻之徒?!” 琉璃一下怔住。(.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最后齐齐僵住。 展昭最先忍俊不禁,哧一声笑了出来,这笑似能传染似地,白玉堂也跟着笑了,琉璃瞪眼瞧二人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自己亦禁不住了笑意。 三人越笑越大,最后几乎笑成一团,白玉堂的笑声却最是响亮,震得牢房嗡嗡不止。 待三人笑得差不多了,琉璃坐起来整理了一番凌乱的衣服,斜眼白了白玉堂一眼:“两日不吃不喝不睡不言的人笑起来还这般中气十足?” 白玉堂嘿嘿一笑,也不解释,问道:“你来此是为了看我?” 琉璃哼了一声:“哪个有那闲心?我是来找展昭的。一会又要准备出门。” 展昭闻言精神一振:“可是又有了线索?” 琉璃沉吟了一番,四处环视一番后问道:“此处说话可方便?” 展昭点点头,道:“放心。” 琉璃亦颔首道:“是有些新得想找你商议。而今发觉白玉堂虽说动手比动嘴快,动嘴比动脑快,但若真愿坐下思考,倒也是值得相商之人……” “甚地话!”白玉堂叫道,“我如何不值相商?!” 琉璃狠狠地瞪他一眼,白玉堂登时理亏蔫了下去,就听得琉璃道:“我方才将整件事细细整理了一番,倒是瞧出一些脉络端倪。” 展昭与白玉堂闻言相视一眼,不由又靠近了一些聚精会神地听琉璃继续。 “从最早八贤王的玉如意说起。这玉如意八贤王视若性命,每夜必取出维护,每每取出又必屏退左右亲历亲为,由此可见这玉如意绝非寻常宝物。亦聪在王府近二十年,却为何要在这几日盗宝?” “因为他不能再等,八贤王过几日便要将这玉如意送入宫中作为太后寿礼,宫中禁卫森严,这玉如意又非常小可,届时又如何盗取?” “但他又为何要盗取玉如意?若是为财,他私藏于假墓之中的财宝已然够他一声挥霍,又何须冒着性命之危盗取玉如意?” “这……” “我以为,他是为情。” “为情?”展昭一怔,“你是说……莫铃兰?” 琉璃点点头,道:“莫铃兰遗书言道:亦聪本有大好前程,却受她所累犯下死罪。这等于是承认了我之前的话――她的身后有一个组织。就是这个组织,在三年前开始计划,先是找到莫铃兰,然后令莫铃兰接近王爷身边四大伴读之一的亦聪,并在恰当的时机提出要亦聪盗取玉如意以还铃兰自由之身。” “亦聪此人虽聪明却不智慧,且深陷情关,为了铃兰果然应下此事。但他也不笨,知道如此大罪即便能逃过官府追查,也未必逃得过这个组织的杀人灭口。故而他将财宝私藏墓中并时常前往,面上看是行拜祭,实则是观察是否有人发觉这些财宝。而这些财宝,是他准备在带走铃兰之时私奔隐居的资金。” “是以你放话出去说有人在梨花林挖到宝藏,他便急急忙忙前去查看。”白玉堂若有所思道。 琉璃点点头,又道:“王爷派人告诉我,说亦聪鞋中发现书信一封,王爷看了却又烧了。起初我只听出王爷想要我细查下去的话外之音,故而直接回绝。但细细一想,却又想到一件事――亦聪鞋内为何有信?” 展昭皱眉深思:“此信怕是备了要给铃兰,或是给铃兰身后的组织。” “何解?”白玉堂问道。 展昭沉吟道:“莫铃兰亦不知玉如意下落,说明亦聪虽然得手,却尚未交出。那封书信要么是给莫铃兰与她商议私逃计划,要么便是给莫铃兰身后的组织,要他们按照他的法子交易莫铃兰与玉如意。窃以为后者更为可能。” 余下二人皆自若有所思。 琉璃又道:“密信一般看完就毁,但那封书信却在亦聪鞋中发现,说明他很可能写好却未及交出便被我揭穿,还有,亦聪坚持要王爷不杀铃兰才肯透露玉如意下落,加上莫铃兰亦不知玉如意下落,此三件事交织一处便唯有一种可能,那就如展昭所言,玉如意尚未被交易,还藏在只有亦聪知道的地方。” “关键是,会在何处?”展昭皱眉疑道。 ===================================== 求票票、收藏、评论…… 第三十章 再查王府 展昭与琉璃出了大牢,急匆匆赶往王府。[.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想起适才白玉堂的模样二人不觉一阵好笑。推断玉如意可能还在王府之后,二人当即决定即刻赶往王府。有趣的是白玉堂亦一脸跃跃欲试地想要同去,却碍于嫌犯的身份不得不继续呆在大牢。这令他十分恼怒,但他是绝不肯承认如此这般全是因他一时冲动而起,却将全部错误归在了亦聪身上,继而又迁怒于王府。就在二人离开大牢之时,耳边尚回荡着他必要亦潇亦朗跪迎他离开大牢的气急败坏的怒吼。 大街之上已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二人想起昨日清晨马上交谈,不由相视一笑。展昭鼓起勇气道:“琉璃,昨夜之事……对不住。那时候……我应该陪着你。” 琉璃闻言站住,歪头看他,双眸清亮如日下清泉,咧嘴一笑,两排细致整齐的玉齿迎着朝阳闪闪发光:“谁说的?你不是一直陪着我么?” …………………… 二人来到王府,见到了余忠方才知晓王爷上朝未归,在说明来意后余忠显得甚是为难。书逸斋乃是王爷收藏之所,事实上,除了玉如意之外还有一些宝物在某处以暗格收纳,是以向来禁止外人靠近,之前允许琉璃进入乃是有着王爷的特许。而今王爷不在,尽管琉璃有玉佩为凭余忠亦不敢轻易将人领了进去。所幸王爷虽不在府中,狄娘娘却是在的。于是一番计较之后,余忠领着琉璃与展昭拜见了狄娘娘。 与八贤王的威仪严整不同,狄娘娘气度雍容,举止高雅,神色却甚为平和安详。听闻展昭与琉璃求见,不曾有丝毫犹豫便即召见了二人,并赐坐一旁。 待二人坐定,王妃含笑道:“这两日时常听王爷提起二位,尤其是对琉璃姑娘赞誉有加,称琉璃姑娘不仅容貌美丽,聪慧机敏,更难得深明大义,光明磊落,实乃一位奇女子。本宫先前还道王爷夸大,而今一见方才知晓,王爷描述竟未至本尊一半。” 琉璃略一躬身,道:“娘娘谬赞,琉璃愧不敢当。” 王妃笑道:“姑娘何必过谦。却不知姑娘是何方人氏,父母是谁?竟能教出姑娘这样的女儿,倒令本宫份外羡慕。” 琉璃微微一笑,躬身道:“回娘娘。琉璃乃是福州府人,家父只是一名寻常的乡下教书先生,母亲亦是寻常村妇。只是家父在遇见家母之前曾有幸随商船游历十年,认识了一些朋友而已。” 王妃颔首笑道:“原来如此。怨不得琉璃姑娘一身气度与众不同。”言罢她又轻轻一叹,道,“亦聪之事,本宫亦觉遗憾,但于此事曾责怪王爷偏私,对琉璃姑娘甚为不公。单自那日王爷转述之中本宫已觉察琉璃姑娘对亦聪一让再让,却是他不识时务,将自己步步逼入绝境,实在怨不得姑娘。亦潇亦朗对姑娘出言无状,王爷昨日已责过二人,还请姑娘大人大量,莫要与那二人计较。” 琉璃拱手道:“琉璃岂敢。昨日亦朗先生已登门道歉,是琉璃气性狭小,还故意为难了先生一番。” 王妃笑道:“此事本宫亦曾听王爷提及。倒觉姑娘回答甚为有趣。那亦朗虽才高八斗,奈何气量不足,傲气凌人,姑娘给他一番教训也是应当的。此事本宫以为姑娘顶得好。便是本宫听了亦觉解气。” 此言说得展昭与琉璃均不禁笑了出来。王妃亦笑道:“说来王爷虽有贤名在外,却十分护短。这四大伴读依我看来就是亦抒仁厚,其余三人都被王爷宠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而今亦聪便罢了,依本宫看,亦朗亦潇二人却少不得一番磨砺。经此一事王爷亦觉此二人情意有余,气量不足,寻思待太后寿诞之后上表圣上,将此二人外放为官,便从九品做起,也好将他们打磨打磨。” 琉璃笑道:“二位先生才情过人,得遇王爷着实可幸。” 王妃摇首笑道:“才情过人,亦须得品性过人方成大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才情过人易,品性过人却是难上加难。想那亦聪当初如何得王爷赏识?然其品性若能有展护卫一半,亦不致有盗宝之举,更遑论后来的亡身之祸。说到底,却是他害了自己,还连累了旁人。” 言及至此,三人不禁惋惜黯然。 王妃沉静了一会,又道:“姑娘还容本宫一问,那玉如意如今可有下落?” 琉璃站起拱手道:“回娘娘,琉璃此番来王府便是为了此事。”言罢将关于玉如意所藏之推断一五一十地对王妃说了。 王妃细细听来,沉吟一番道:“姑娘所言却也并非毫无道理。然本宫以为玉如意不会在书逸斋。” 琉璃一怔:“还请问娘娘此话何解?” 王妃道:“书逸斋说来虽是唯有王爷与本宫以及余忠、四大伴读可入,然则平日里日常洒扫虽未四人轮值,却有余忠从旁辅助。余忠此人忠于职守、细致入微、耳聪目明、忠心耿耿,深得王爷信任。本宫以为若亦聪得手之后仍将玉如意藏于书逸斋,未必不会被第二日前来洒扫的亦抒发觉,即便亦抒不察,亦未必有把握逃得过余忠的眼睛。” 琉璃沉吟一番,道:“王妃所言极是。只是琉璃听闻书逸斋除藏有玉如意外,另有暗格藏宝,亦聪当初洒扫之时不慎触动机关发觉玉如意,可会同样发觉其余暗格?” 王妃沉思半晌,道:“你是说亦聪得手之后可能将玉如意藏于其他暗格,有心待风声过后偷偷取出?” 琉璃颔首道:“此计风险极大,但操作容易,算得上是一步险棋。” “倒也有理。既然如此,本宫就随姑娘前往书逸斋查看一番。” “谢娘娘。” …………………… 三人很快来到书逸斋,余忠打开了书逸斋的门,琉璃却不肯进去,只让展昭随着狄娘娘与余忠进了书逸斋。狄娘娘知琉璃识得大体,赞许一笑,便命展昭与余忠随她进去,留侍女在外陪着琉璃。 大约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书逸斋的门便开了,三人随后出来,展昭看着琉璃轻轻摇首,叹了一口气。 琉璃苦笑一声,拱手道:“王妃神机妙算。” 狄娘娘摇首道:“本宫只是随意一猜而已。岂知找遍书逸斋当真无有收获。本宫亦甚为失望。却不知姑娘将作何打算?” 琉璃微锁眉头,沉吟道:“不瞒娘娘,书逸斋虽一无所获,琉璃仍然认定玉如意还在王府。只是还要四处找找。” 王妃亦锁眉道:“八贤王府虽不大,但要藏个玉如意却极为方便。姑娘若是寸土翻找,只怕找到明年都未必有用。” 琉璃拱手道:“琉璃省得。多谢娘娘提醒。” 王妃颔首,又道:“本宫将要入宫给太后请安。查案一事还劳琉璃姑娘多费心。愿本宫回府之时能听到姑娘的好消息。”言罢又转首吩咐道,“余忠,你留下照应琉璃姑娘与展护卫。他二人要去何地、察看何物均不得阻拦,须得一应周全。你可明白?” 余忠俯首道:“遵命。” 王妃点点头,回首便瞧见琉璃与展昭跪在她面前恭敬道:“多谢娘娘。” “不必。”狄娘娘微微一笑,于一干随侍簇拥中从容离去。 狄娘娘走后,琉璃立起身形遥望她背影,轻轻一叹:“狄娘娘才是个奇女子。身在高位,不过听王爷转述片面之言,却能将事情真相看得如此透彻,若是……”她本想说“若是在我们那里”,想了想,却终于没再说下去。 余忠道:“姑娘可否吩咐从何处找起?余忠好做安排。” 琉璃与展昭相视一眼,问道:“你心中可有计较?” 展昭沉吟一番,道:“既然书逸斋无有。或许可去他房中一搜?” 琉璃尚未表态,余忠已然插话道:“昨日王爷回府之后已命小的派人将亦聪屋内细细翻查了一回,却是一无所获。倒是收敛亦聪先生尸身的下人自他鞋中找到一封书信。” 琉璃与展昭又相视一眼,展昭颔首道:“此事王爷已派人知会。余叔可否再领我二人前去亦聪房中察看一番?” “二位这边请。” …………………… 展昭与琉璃在余忠带领下来到亦聪房中,一见之下不由相视苦笑。亦聪房中早已掘地三尺,被翻得乱七八糟,莫说那些坛坛罐罐皆被打碎,便是房中墙壁亦被挖得千疮百孔,整间屋子已是摇摇欲坠。这般情形又该如何找起? 琉璃长叹一声:“我要是真死了,就是被某些人给笨死的!” 展昭苦笑,回首问余忠:“你等搜查亦聪房间,为何不知会在下?亦聪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于短短两日内在自己房中开出洞来放置玉如意?而今整间房被抄得如此之乱,便是有何线索亦被毁坏了,又令我等如何找起?” 余忠面红耳赤,讷讷不语。 琉璃蹲下身随意翻了翻,捡起一块残瓷把玩了几下,叹了一口气又随手丢下,拍拍手站起来,一筹莫展地望着满地狼藉,苦恼地自言自语道:“这可怎么办呢?” 展昭皱眉略略沉思,转首问余忠:“亦聪除了此处之外,还有何处是他常去?” 余忠细细思索了一番答道:“回大人。亦聪除了此处之外,还有鱼乐亭是他四人常往读书作诗之处,还有王府后花园、静心斋,这些地方亦聪大人倒也常去。” “这些地方除他之外可还有人常去?”琉璃若有所思问道。 余忠答道:“回姑娘,以上地方并未设限,王府众人皆可前往,王爷亦常于鱼乐亭设宴款待来客。姑娘若要找唯有亦聪常去的地方,除他房中之外……似乎只有涤墨池了。” “涤墨池?”琉璃一怔。 余忠恭敬道:“正是。王爷笔墨纸砚均乃特制,若与其他墨汁混淆恐伤了四宝,故而涤墨池专为王爷清洗笔墨。而四人之中亦聪专司此事……” 他话未说完便瞧见琉璃猛地一下站起来,断然道:“去涤墨池!” 第三十一章 计逼亦潇 说来涤墨池离书逸斋并不甚远,是一个大约七尺见方的小池子,掩映于芳草翠林之间,甫一靠近便能闻到淡淡墨香飘来,池周布以大块卵石,一角立有太湖假山。池水深不过胸,却黑幽幽瞧不见底,这样一处地方,若非有人带领,寻常人过往是决计留心不到。 琉璃立于假山顶上,凝望深不见底的池水沉思,王朝马汉正光着膀子站在黑幽幽的池中摸索,另有三名衙役亦是浑身湿漉漉地立于一旁喝着姜汤。 这三名衙役均是王朝马汉找来忠诚可靠之人,不过巴掌大的地方,五名膀大腰圆的壮汉分做两批下去,都显得池子有些紧了。便是这样在这黑得瞧不见底的池子里细细摸索了两个时辰却毫无所得,玉如意没找到,破铜烂铁却摸到一堆,也不知这样一个地方哪来这些个乱七八糟的物件儿。 此时已近中秋,池水已有些凉意,而王朝马汉却依旧耐心地在池中仔细摸索,毫无放弃之意。便是琉璃立于假山之上,一动不动地盯着这池水也足足待了两个时辰。眼见情势再入僵局,展昭禁不住有些焦躁。 就在此时,一直立于假山之上的琉璃忽然开口道:“够了,展昭。叫他们上来吧。” 王朝马汉一怔相视一眼,对琉璃拱手道:“姑娘,我等还可再找一阵。” 琉璃摇首道:“入秋水凉,此处地阴,你等这样泡水,再下去定然落下病根。上来罢。喝点姜汤。” “姑娘……”另三名站在岸上的衙役亦上前劝道。 琉璃摆手道:“休要多言。这般找寻依旧无所得,再找下去也是一样。上来罢。” 王马二人迟疑相视一眼,见展昭对他二人亦是点了点头,遂不再坚持,于是上岸歇息。 琉璃却依旧待在假山顶上没有下来,而是蹲下身,凝视动荡水面一言不发。 展昭不由轻轻一叹。不是没有搜过假山或周边,却是细细搜过,亦是近乎掘地三尺,连池边的石块都一块块细细地摸了过去,却依然一丝线索也无。池底本就是他们最后一线希望,而今连这最后一线希望却也愈发渺茫。 究竟亦聪会将玉如意藏于何处?难道他们一开始的推断就错了,玉如意已被送出王府?!展昭不敢再想下去,眉头深深拧成了一个川字。 如果……如果……真的错了…… 展昭脸色苍白,身形笔直立于岸边,如琉璃那样死死盯住池水,满面肃杀,紧握剑身,指关节卡得生生发白。 似是受了二人情绪影响,众人皆自默然无声,池边一片寂然,便是一旁芳草翠丛亦是一派死寂。 琉璃这样盯着池水不知多久,忽然开口问道:“平日里亦聪来此涤墨都是站在什么位置?” 众人一怔,余忠忙回道:“此事小的不甚明了。亦聪平日来此涤墨大都独自一人,至多便是亦潇陪同前来。” “亦潇?”琉璃眯眼凝望水面,淡然道,“可否请他前来?琉璃有些事项请教。” 余忠一怔,不由几分为难。这亦潇与亦聪甚为交好,亦聪之死属他最为激愤,对琉璃记恨亦深。这般前去相邀,只怕他听闻是琉璃姑娘问话,多半是爱理不理,指不定还不肯来。若是如此又该如何是好? 正为难间,却见琉璃忽然立起,自怀中掏出一件玉佩向他扔来,余忠手忙脚乱地接到手中一瞧,竟是王爷的羊脂夔龙配,不禁一怔,便听琉璃淡然道:“王爷曾有命,执此佩于王府之中便宜行事,所有人等皆应全力配合,不得有误。余叔尽管带此佩前去请亦潇前来便是。” 余忠闻言心中略微安定,向着琉璃拱了拱手正待离开,展昭却忽然叫住,转头对王朝道:“王朝,你且随余叔一同前往,务必尽快将亦潇先生带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王朝会意地点点头,便随余忠一道去了。 ……………… 时值亦潇正与亦抒、亦朗在鱼乐亭饮茶,三人正自谈笑风生,忽见余忠领着王朝匆匆忙忙赶到近前,拱手道:“请三位先生安好。琉璃姑娘请亦潇先生前往涤墨池有事相商。” “琉璃?!”三人闻言面面相觑,亦潇冷笑一声:“她找我何事?莫非怀疑玉如意藏在我那?” 王朝恭敬道:“回先生。琉璃姑娘只是有些事项请教先生,还请先生赏脸。” 亦潇冷哼一声,懒洋洋道:“既然请教,自然要她亲自前来相邀才够诚意。派你前来又算什么?” “你!”王朝气得脸色铁青,但硬是将这口气生生忍了下来,冷然道,“王朝奉命请先生往涤墨池一行。还请先生务必赏脸。” 亦潇冷哼一声:“亦潇忙得很,不便奉陪。若是琉璃姑娘有事,不妨待亦潇明日忙完之后再行拜访。” 今夜子时便是期限,他却偏说明日才往,显是故意为难。王朝只觉一阵血直往头顶冲,咬牙硬压了下来,忍怒道:“今夜子时便是琉璃姑娘与王爷所约之期。却不知先生现下何事会比找到玉如意更为重要?” 亦潇冷笑道:“军令状是琉璃姑娘主动与王爷订下的,与我何干?” 亦抒与亦朗相视一眼劝道:“亦潇何必如此?便应邀前去一趟又如何?兄若不欲,我等二人陪同前往也未尝不好。” 亦潇冷哼道:“我何曾说过不去?只是那琉璃既说要请教于我,自然是要亲自前来才合礼数。为何她派了个不三不四的人随着余忠前来一趟,我便得巴巴地赶过去?” 王朝沉下脸,冷冷一哼,道:“王朝乃是开封府校尉,位低职卑,却也知道受人之托则忠人之事。今既已受琉璃姑娘之托前来请先生,王朝此行便定要请到先生为止。” 亦潇闻言冷笑:“我若不去,你又待如何?” 王朝剑眉一拧,刷地抽出随身佩刀指着亦潇,肃杀道:“王朝誓不辱命。先生若执意为难,休怪王朝刀下无情。” 三人见王朝竟敢拔刀,脸色齐齐变了,亦潇怒道:“王朝你敢?!” 王朝举刀上前一步直指亦潇,厉声喝道:“先生可要一试?!” 眼见事情将要不可收拾,余忠忙上前拱手道:“亦潇先生,王爷在日前赐琉璃姑娘夔龙玉佩时曾言道:执此佩者代王行事,一干人等皆应全力配合,不得有误。如今琉璃姑娘亮出此佩授命,余忠不得不从,还请亦潇先生宽仁为怀,莫教老余为难。” 有此台阶,亦抒亦朗亦趁机纷纷劝道:“果然不错。王爷的确有此授命。我等三人既为王爷身侧,自当谨遵王爷之意。兄又何必定要老余为难?” 亦潇冷哼一声,扫了王朝一眼,恨恨道:“学生谨遵王爷之命。只是王朝,今日之事你给我记住,亦潇日后必会讨还!” 王朝收刀入鞘,不卑不亢地拱手道:“先生教诲,王朝誓不敢忘。今日之事,就算将来先生忘了,王朝也会代先生记得。” 亦潇瞪了王朝一眼,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在王朝的紧盯之下慢吞吞向涤墨池走去。 走到涤墨池之时已是日之西矣,琉璃身披余晖依旧若有所思地立在太湖石上盯着池水,眼见亦潇走近前来,她腾身一跃,轻飘飘落于亦潇跟前,平平静静看他一眼,拱手道:“先生来得好快,听说黄花菜都凉了。” 亦潇听得明白她在说反话,不由瞪她一眼,冷哼道:“却不知姑娘命王大人押亦潇前来有何贵干?” 琉璃扬眉看了王朝一眼,玩味笑道:“看来是王大人打搅了亦潇先生的雅兴,琉璃代为赔罪了。琉璃请先生前来乃问一事,还请先生指点。请问先生,亦聪来此涤墨之时站得是哪个位置?” 闹了半天竟为此问,亦潇不禁一阵气恼,怒道:“我不知道!” 琉璃看他一眼,淡然道:“先生还请想清楚再回话。” “你待如何?难不成也编排我偷了甚个金如意铁如意地逼死我么?!”亦潇大声道。 “放肆!”王朝马汉等人齐声怒喝,倒令亦潇一怔。便是素来好脾性的展昭亦禁不住眉眼怒气,冷冷瞪住亦潇。 琉璃冷眼旁观一阵,淡淡一笑,道:“还请先生指点。” “我偏不说,你又待如何?!”亦潇怒道。 琉璃盯住亦潇,忽地冷冷一笑,蓦然寒光一闪,唰地一声一道三尺青锋便横在他颈前,而剑柄正握在琉璃手中。 亦潇大惊,却听得琉璃慢条斯理道:“子时将近,若琉璃依旧找不出玉如意也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带上先生同行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先生不若先走一步,到了下面见到亦聪先生与铃兰姑娘,还请代琉璃问个好。” “你……你……” “先生现在有三种选择:生、死或生不如死。琉璃数七下,还请先生于七下之内早做决定。七下之后先生若还未想好,琉璃只好代劳了。” “琉璃!你休想仗着王爷赐与玉佩霸道行事!!” “一,二。” “你敢放肆?!” “三,四……” “此处是王府,岂容你这般胡作非为?!” “五,六……” “你敢?!” “七。”琉璃嫣然一笑,“看来先生果然是要琉璃代劳了。”话音刚落,微一扬眉抬手一挥,亦潇一声惊叫后退几步,脸上已多了一道血痕。 第三十二章 墨池探宝 “你!你……”亦潇伸手在脸上一抹,满手鲜血,登时又惊又怒。余忠与亦抒亦朗等人已是傻了,便是展昭等人亦惊在当场。 琉璃若无其事地伸手在剑锋之上弹了一下,赞道:“啧啧,王爷所赠碎影剑果然好使。”言罢看向亦潇又是嫣然一笑,“先生放心,此剑轻薄,不会留下疤痕。先生即便入殓,亦只须轻轻一擦便瞧不出了。” “你……你大胆!!光天化日在王府之中便敢行凶?!还当着开封府之面?!”亦潇终于想起一旁站立之人并非不三不四。 然则令他绝望的是,一干人等除了亦抒亦朗忧心忡忡外,便是余忠都两眼望向别处,一副全然不知发生何事的无辜神情。更遑论那一群开封府人已自散开在附近作势翻找,无意关心。只有展昭貌似同情地瞧了他一眼,又自转去忙活。 琉璃神色自若,扬眉唰地又是一剑,亦潇脚下一软跌坐地上,方觉颈间微凉,伸手一摸带下几许血痕,抬眼就看见琉璃在他跟前笑得温柔纯真:“莫非……先生以为琉璃不会杀人?” 她笑容美艳娇柔,身上也无半点杀气,一双眼眸清亮无波,怎么看都不像要下手杀人的模样,但不知为何亦潇却绝对相信若他再这般死撑下去,恐怕她就算不杀自己也会让自己生不如死。 眼见琉璃那对俏眉再次轻扬,亦潇禁不住心惊胆战,脱口叫道:“住手。我告诉你便是!” 琉璃淡淡一笑:“已经晚了。” “你……你这是何意思?!”亦潇颤声道。 “基本上……”琉璃抚剑悠然道,“我现在可以确定玉如意就在这涤墨池中。这池子又不大,亦聪仓促之间不可能做太多机关设计。所以,就算你什么也不说,我只需命人拆了这池子细细查找,今夜子时之前也一定可以找到。所以先生美意,琉璃心领了……”她这般说着,笑容愈发娇媚清柔,但在这青锋寒光之后却显得分外碜人。(.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亦潇禁不住一阵寒战,但到底骨子里还有一分底气,怒道:“今日你若杀了我便罢了,你若不敢杀我,日后亦潇必报此仇!一个你琉璃、一个王朝,你们二人都给我记住了!” 琉璃本还一直笑吟吟地听着,直听到最后一句,身形一顿,笑容依旧娇柔,却忽然透出一份凌厉杀气,清亮眼眸也蓦地闪过一线杀机。寒光一闪,一剑向他喉头刺去…… 当地一声,一把长剑横插而过将碎影拦下,一拨一挑将它坚定地反压了下来。却是展昭的巨阙。 展昭压住琉璃的剑,瞪着她,毫不掩饰目光中的惊怒。那一剑不是玩笑,是琉璃当真动了杀机。琉璃真的想杀了亦潇! 在琉璃出剑的那一瞬间他根本不及思想,只是完全凭着本能长剑出鞘拦下了碎影。拦下之后才发觉自己已经挡在了亦潇跟前,亦才发觉琉璃的那一剑,果然迅猛无情,毫无回头之念。 这是真正的杀人一剑。目的简单得只有一个字――杀! “琉璃!”展昭死死压住琉璃的剑不敢松开,剑眉深锁,一双星眸目光凌厉,死死盯住她平静无波的双眼断喝。 从出剑的一瞬间到现在,琉璃一直带着娇柔的笑,眼神却是平静的,坚定的,冰冷的,仿佛结冰的湖。那一声断喝声音不高,却让冰面在一瞬间浮起一丝松动,然后,娇美的笑容渐渐褪去,换上了冰冷的表情,眼底的坚冰亦浮现出愤怒的神采。而那身凌冽的杀气终于开始淡去。 展昭浑身一松,却不敢耽搁,回首就向呆在一边的亦抒亦朗喝到:“还不快带他走?!” 亦抒亦朗方觉察适才亦潇竟已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连忙上前手忙脚乱地将亦潇扶起就要离开。 “站住!”展昭叫住三人,却仍自拦着琉璃不放,冷然道,“还请亦潇先生指出亦聪先生平日里涤墨之处。” 亦潇再不敢托大,迟疑了一番轻轻挣脱二人,铁青着脸独自走到涤墨池边,指了指位置最低的那块大卵石。然后神色复杂地看了依旧僵持的展昭与琉璃一眼,与亦抒亦朗一道离去了。 冷眼看着三人走远后,展昭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撤下巨阙,神色复杂地看了看琉璃,却什么也没说。 琉璃淡然看他一眼,收回碎影径直走到亦潇所指的位置,伸手在附近的卵石上一块块摸索。行此事时展昭并未多问,只是蹲在她一旁安静地看着。 琉璃很仔细地一块块摸索着,终于感到所处位置水面正下方一块卵石似乎略有松动。她顿了顿,伸手大致摸了一下这块石头形状,信手拿起剑鞘入水撬开,那块大石便脱落下来,露出一个不大的洞**。琉璃将剑鞘探入洞**之中轻轻探了探,感到碰上了什么物件,于是取出剑鞘,便瞧见上头缠绕着一小段黑色丝绦,另一端却还留在洞里。 琉璃解下丝绦小心翼翼地往外拉,不多时,一个大约一尺来长的油布包裹便自洞**之中被拉了出来。 众人围了上来,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屏住呼吸满怀期待地望着包裹。 会是它吗? 琉璃盘腿坐下,将包裹环进怀里,神色复杂地望着,指尖却微微颤抖,半晌不碰那包裹。众人等得心焦,又不敢打搅,一番面面相觑后齐齐将目光落在展昭身上,甚为期待。 展昭望着琉璃发呆的样子不免一阵心酸。他知琉璃这三日来百转千回都是为了眼前这一刻,然而及至此刻到来,却又不免心生了怯意。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万一这不是玉如意…… 他们是再也输不起了…… 展昭轻叹一声,上前轻拍琉璃肩膀,柔声道:“让我来拆可好?” 琉璃摇摇头,勉强一笑道:“有始有终。我自己来。”言罢深吸一口气,定定心神,轻轻地解开了系绳。 随着包裹着的油布被一层层揭开,内中物件亦渐渐地显出形来,及至最后一层油布未揭开,已然可瞧出内中的如意形状。 琉璃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蓦然埋首三下五除二剥下了最后一层油布,随之一柄润如春芽的玉如意静静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通体盈润绿秀,内中竟隐隐有一抹柔光游走,杖头镶嵌着一枚大如鸽卵的透彻宝石,在暮色之下灼灼生辉。 “金刚石?!”琉璃讶然惊呼,“这么大的金刚石,而且品质这么高……” 展昭亦有些发呆。说来惭愧,这玉如意他是见过一回的。三年前五鼠盗宝,后又主动归还,便是他与五鼠将这些宝物一路护送了回来,其中就有这玉如意。然而虽已见过一回,再见之时却又不免被这绚丽奇辉闪花了眼。 众人一时被这稀世奇珍迷晕,皆自傻愣愣地站着。到底却是展昭最先反应了过来,将玉如意自琉璃手中接过,又小心地包裹起来收好,转而问道:“余叔,王爷何时回府?” 余忠恭敬道:“回大人,王爷出门之时曾有吩咐,离宫之后不会回府,径去开封府等候消息。按照时候算来,如今在开封府怕已等候多时了。” 展昭点点头,道:“既然如此。王朝马汉,我等即刻回府复命。” “是。” 一行人草草收拾,匆匆忙忙地离了王府飞速赶回。因为找到了玉如意,众人皆显得轻松惬意,一路虽闷头赶路,却也步履轻松,笑得舒坦。唯有展昭却依然眉头微锁,满腹心事。及至到了开封府前,展昭却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将包裹递给王朝,淡然吩咐道:“你等带着此物速回开封府面见王爷复命。展昭与琉璃姑娘另有要事,待事毕之后会尽快回府复命。” 王朝马汉一怔,不由相视一眼。眼看就到开封府了,展大人却为何作此安排?玉如意不是已然找到么?但展昭不说,他们也不敢多问,于是接下了玉如意,匆匆忙忙进了府中。只留下琉璃站在原地,望着展昭默不作声。 展昭伫立原地,直至看着王朝马汉等人平平安安进了开封府后方才缓缓转身,平静而遥远地看着琉璃,轻声道:“我们换个清静地方说话。”言罢也不待她回应便自转身走了。 琉璃望着展昭本影,微微一笑,信步跟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言,终于转进一条废弃的巷子,走至尽头之后天色已黑,愈发的空寂无人。 二人不约而同地站定,默默无言。 这般沉默了大约一炷香的光景,展昭忽然唰地一声拔剑反身便向琉璃一剑刺来。琉璃似乎早就在等他这一下,毫不犹豫地拔剑迎了上去。两人便在这夜色之中,于这空寂无人的小巷内缠斗起来。 这是一场奇怪的比试,双方都竭尽全力使出了身上的招数,却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打败对方,而对于琉璃而言,这样的比试似乎更多地用以展示她各项武功能力。于是这样的一场缠斗,从华灯初上一直打到了月上中天,终于,两人一跃而起,各自落在两处墙头,仗剑相对,结束了这场比武。 琉璃微微一笑,收剑归鞘,一双盈眸若水,平静柔和地凝望着展昭。夜风吹过,拂起她衣袂飘飘,一身月白轻衫在月色之下淡雅如莲,更衬得俏影秀雅如竹,散下的发丝在夜风之中轻轻飞扬,便如月下仙子飘飘而立。 展昭一身红色官袍在夜风之中猎猎翻飞,官帽两侧垂下的丝绦随风飞扬,更显修长身形挺拔如松。双唇微抿,棱角分明,剑眉轻拧,凝望琉璃的星眸深沉似海,坚定而痛楚。手中长剑并未收起,剑锋在月色之下尽显寒芒,却是正对着琉璃。 第三十三章 可以相信 两人便是这般于夜风之中对峙良久,展昭终于缓缓开口:“你到底是谁?!” 琉璃轻柔一笑:“我是琉璃。” “琉璃又是谁?”展昭步步逼问,“你从何处而来,来此地又所为何事?你千方百计地接近我、接近开封府,又是为何?!” 琉璃笑了:“琉璃就是琉璃。你一开始见到的谁是琉璃,谁就是琉璃。这一点,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曾改变。和从前一样,我不能告诉你我从何而来。但我也从未隐瞒过你,我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凌鹤川。对我而言,接近你们、接近开封府,和你们接近我一样都是因缘际会,没有区别,更没有千方百计一说。” 展昭摇摇头:“你对亦潇的那一剑,是杀手才会用的一剑。你在那一刻所散发的杀气,也只有杀手在杀人的时候才会发出的杀气。” 琉璃摇摇头:“你错了。真正的杀手在杀人的时候不会有杀气。杀人对他而言只是一项工作。我的确受过杀手的训练,但我不是杀手。那只是我受训课程的一部分。” 展昭又摇摇头:“我不信。” “你没法不信。”琉璃微笑地看着他,柔声道,“因为我说的是事实。还因为,我从来不曾对你们撒谎。” “从一开始我都是这样。能告诉你们的我都不会隐瞒;不能告诉你们的,我也会明明白白地拒绝透露。所以,虽然你们知道我有秘密,却依然相信我。因为我除了自己的秘密以外,不曾对你们有过任何欺瞒。” “我来此的目的,我想要的东西、我的喜怒哀乐,我的贪念嗔痴都是真实的。甚至于我对谁有敌意对谁有杀机,都不愿做隐瞒。所以你们可以很清楚我的想法,很清楚我的为人。我一直都是真实的,从开始你对我的防备监视,到后来信任我接受我,并逐渐将我引为好友,及至现在对我的惊疑不定,我都一直不曾改变。一直都是琉璃。” 展昭微微一动:“你知道?” 琉璃轻轻点头,柔声笑道:“从扬州到开封,你们三人一路对我观察入微,并不曾发觉有何异常,反倒我率真坦荡,从不隐瞒心事,令你等三人渐渐对我开始信任。你将我带进开封府,一是要大人审视我,二是要借着蒋平与白玉堂之力来监视于我,因为以我能力寻常衙役根本无法监视我的行踪,而你又忙于公务,能对我进行监视的只有蒋平与白玉堂。但连你自己也想不到,日子这般一天天下来,包大人从未对我有过防备之心,蒋平白玉堂也与我相处甚好,连你自己也越发信任于我。但你即便如此,你也一直不曾真正放下对我的戒备。” “及至那一日,我误以为你不愿继续帮我找凌鹤川,将你堵在窗台一阵臭骂,虽令蒋平误会离去,却让你开始相信,我真的是在寻找一个叫凌鹤川的人。” “而令你对我完全放下戒备,却是因为我为白玉堂冒死向王爷独自立下军令状并拒绝开封府卷入其中。若我对开封府有加害之心,不可能在此情形下主动引火上身却还想着顾全开封府。所以这三日,我不眠不休一心破案,你也一直不眠不休陪我左右。我的才能毫不掩不饰,倾囊相授,有问必答;我的苦楚不对人言,不形于色,却绝不瞒你。” “到你终于确认我没有问题,正待欢喜之时,却突然发现我居然是会杀人的。不见血的杀,一招致命的杀,我都会而且都擅长。于是一时放下的心在瞬间又高高提起。我想你真的很害怕我心怀不轨,因为如果我也有问题,那只能说明你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信任的人,已经不多了……” “所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所以从离开王府起,我就一直在等你向我出剑那一刻。我也毫无隐瞒使出了自己全部剑法。而今你可从我的剑法之中看出了什么?” 展昭仍自举剑凝望琉璃,叹道:“你都知道了,却不怨我?” 琉璃摇摇头,月色之下笑得温柔如水:“不怨。你这么谨慎是对的。你要保护的人太多。换做我是你,我也会这么做。” 展昭闻言不由动容,耳畔顿时响起白玉堂那时的话:“她却比我明白你……” 他这么想着,却是轻轻一叹:“你的剑法轻灵多变,招招式式精妙绝伦,但剑意却光明磊落大气雍容。剑法可以仿,剑意却不能仿。非是光明磊落大气雍容之人,使不出这套剑法精华的十分之一。但是我……我忘不了你刺向亦潇的那一剑。那一剑,凌厉狠绝,我真的无法相信是你刺出的那一剑。此时我宁愿你告诉我,那一剑不是你刺的。” “那一剑是我刺的,而我那时候也真的对亦潇动了杀机。”琉璃淡淡地说,“这样的心情我无法向你解释。因为我解释不出。我只能说,那时候我真的很想杀了他。如果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会一样做。” 展昭无言,矛盾而痛楚地凝望琉璃,手中的剑却依旧指着她,微微颤抖,却不曾错开。琉璃就站在他的对面,面对着他的三尺青锋,坦然自若,毫不设防。 两人再度陷入沉默对峙,唯有夜风穿过二人挺立的身形之间,呜呜作响…… 终于,展昭垂下眼帘,撇开头,深吸一口气,轻声问:“我可以继续相信你么?” 这一次琉璃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深深地、坦然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轻轻地说:“可以。” 只是淡淡的两个字,却让展昭手中青锋慢慢地垂了下来,一双星眸褪去迷惘,清清亮亮、平平静静地望着琉璃,唇角微勾,笑得温和柔熙,淡然欣慰。 琉璃也微微地笑着,平静而坚定地看着他,不复多言,亦毋需多言。 天空忽然传来砰地一声炸响,抬头只见开封府方向上空炸开一朵烟花,显出一只耀眼的银鼠花色,随即又消失了。 琉璃好奇地望着那烟花:“今日没过什么节吧?这烟花倒是好看。” 展昭的脸色却变了:“不好!这是白玉堂的信号。开封府有难!快走!!”言罢便自墙头起一路踏着屋檐瓦顶向开封府掠去。琉璃闻听展昭所言脸色也变了,顾不上许多跟在了展昭后面直向开封府而去…… 第三十四章 旁观者清 二人飞速赶到开封府,自墙头一跃而入,便瞧见包大人与八王爷正被衙役侍卫们簇拥一处,安然无恙,庭院之中满地狼藉,横七竖八躺满了人,有衙役有侍卫也有蒙面黑衣人。白玉堂傲然立于其间,白衣飘飘溅满鲜红,手中长剑兀自滴着血,月色映照之下,更显得寒芒灼灼,人清胜雪。 展昭见大人与王爷无恙,神色稍安,紧步赶到二人面前跪下拱手道:“属下来迟,请王爷治罪!” 八贤王道:“展护卫不必多礼,请起。此番多亏白义士出手相救,击退刺客,本王与包大人幸而无恙。” 白玉堂见了二人却甚无好气,皱眉怒道:“你二人死哪去了?!为何这时方才出现?!” 展昭一时语塞,琉璃却皱着眉头打量了白玉堂一会,开口道:“你这么快就出来了?我以为你还在与王府僵持呢!” 说到此事白玉堂就气不打一处来:“僵持?!若非我及时出手,你们现在还能看见包大人才叫见鬼了!那些可是无情楼的人!” 原来八贤王终于等到了玉如意,十分高兴,但展昭和琉璃却有要事未归,于是决心留在开封府等待二人归来亲自道谢,再论功行赏。包大人便趁机提出既然玉如意已追回,白玉堂也该还以自由身了。玉如意失而复得,王爷正自兴高采烈的当口,想也不想便应了下来。于是包拯立刻派人去给白玉堂开了大牢。 谁知那白玉堂竟然死赖在大牢不肯出来,扬言非要王府的亦朗亦潇二人跪迎他才离开。这下可麻烦了。虽然白玉堂是蒙冤入狱,但此事与他一时冲动自行认罪也脱不了干系。有这一层在,王爷自然不肯委屈了身边的人,于是勃然大怒,索性派人给白玉堂传话说:“君心高洁,甘守清寒,不慕荣堂,搅扰清修,不胜惶恐。”换个意思就是说:你小子爱哪待待哪去,老子不管了。 双方正自吹胡子瞪眼僵持不下,突然有人行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本来白玉堂在大牢是不知道的,奈何外头动静实在太大,他被吵得无法“清修”,加上又从牢头口中得知展昭与琉璃都没回来,于是一怒之下一脚踹破牢门冲将出来。 一冲出来一交手,这才发觉这批刺客不简单,居然是无情楼的人。他担心自己解决不了,又不知道展昭与琉璃上哪去了,于是放出示警烟花,期望二人能够看见。但令他想不到的是,示警烟花一炸开,那批刺客立刻丢下一群尸体,呼啦啦全跑光了,完全没有身为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的觉悟。 于是当展昭与琉璃飞一样赶回开封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等情形。 “无情楼?”琉璃一怔,“什么无情楼?” 白玉堂的眼睛睁得老大:“你不是吧?连无情楼都不知道还来混江湖?!” 琉璃不客气地反驳道:“我何曾说过我是来混江湖的?无情楼很厉害么?我有义务要知道么?” 眼看二人又要吵起来,展昭连忙插口解释:“无情楼是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行动隐秘,极少失手。但相应酬金也是最高的。” 琉璃皱眉道:“这样说,有人盯上了开封府?还是……”言及至此,三人齐齐一怔,同时扭头看向八贤王。 八贤王被三人同时盯住,心底不由一阵发毛,正待询问,却见展昭拱手问道:“还请问王爷,玉如意如今安好?” 原来是问此事,八贤王松了一口气,颔首笑道:“展护卫费心了。玉如意本王已收好。琉璃姑娘不负所托,断案神速,果然于三日之内追回玉如意。本王甚慰。此事琉璃姑娘居功至伟,理当论功行赏。姑娘有何所愿尽管说来,只要是本王力所能及,定不推辞。” 琉璃呆了一下,苦笑道:“王爷多心了。琉璃追回玉如意,说到底只为追回自己的性命而已。王爷赏赐琉璃万万担待不起。[.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只是……”她顿了顿,忽然轻轻一叹,“王爷……把亦聪和莫铃兰合葬了吧。” 众人闻言一阵默然。王爷叹道:“琉璃姑娘宽仁体己,本王敬佩。此事便按姑娘说的办。除此之外姑娘可还要什么奖赏?” 琉璃摇摇头:“琉璃不要旁的奖赏。只是琉璃生性孤僻,不喜热闹。还请王爷将琉璃的事保密即可。”她顿了顿,见众人神情愕然,索性转移话题道,“王爷,刺客可是为玉如意而来?” 八贤王摇首道:“看来不是。” 展昭紧张道:“难道是冲着包大人?” 包拯摇首道:“展护卫不必担忧。刺客是为府中一名告状之人。此事容后详谈。此时夜深露重,王爷不妨移步花厅再谈如何?” 八贤王笑道:“叨扰甚久,本王也该回去了。琉璃姑娘功劳,本王记下了。这块夔龙佩赠予姑娘,姑娘将来有何所需,凭此佩便径可来见,毋须多待。” 琉璃微微沉吟一番,不卑不亢地上前接下玉佩,拱手一礼,道:“王爷容禀。琉璃既已完成使命,可否先行退下歇息?” 王爷一怔,捋须笑道:“本王倒忘了。听闻姑娘为查此案整整三日两夜不眠不休。若此时还为这等虚礼耗费精力,只怕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姑娘不必再理会我等,自去歇息吧。本王这就告辞了。” 琉璃点点头,一言不发地拱手转身便离去。白玉堂也懒得多话,略一拱手也扬长而去。 送走王爷之后,包拯回首对展昭道:“展护卫这几日也甚为辛苦,还是早些休息才是。” 展昭略略迟疑一番,拱手道:“若大人尚未歇息,属下有事想请大人与公孙先生解惑。” 包拯略略一怔,捋须笑道:“既然如此,便同去书房一叙如何?” ……………… 书房内,展昭将傍晚后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包大人与公孙先生。包大人一言不发地听他说完,捋须沉思半晌,含笑道:“展护卫而今又如何看待琉璃姑娘?” 展昭思忖了一下,道:“属下信她。” “既然信她,那又惑在何处?” 展昭苦笑一声:“属下始终无法放下一事,便是她那时对亦潇动了杀机。她无法解释,更坦言若是重来一次,她依旧会动手,绝不后悔。” “是以你惑在此?你信她,亦知她本性善良坚定,却不明白为何她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动了杀机并毫无悔意?”包拯笑问。 展昭点点头:“还请大人解惑。” 包拯含笑与公孙相视一眼,微微颔首,公孙策遂笑道:“真可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展护卫百思不得其解之事,于旁人看却是另一番天地。” 展昭闻言不由茫然,拱手道:“还请公孙先生指教。” 公孙策微微一笑,道:“此解便是设身处地。” 展昭一怔,公孙见他依旧惘然,便问道:“展护卫,若有人威胁你身家性命,你会如何?” 展昭笑道:“展某一介武夫,身无长物,唯此命耳。他若有本事便尽管来拿,若无本事谁又去管他?” “若有人以赵虎性命威胁于你,你又当如何?” 展昭一怔,不由脱口而出:“他找死!”言毕登时呆住了。 包拯捋须望他微笑:“展护卫而今可明白了?琉璃姑娘对亦潇动了杀机,实因那亦潇记恨王朝,有心不利。此乃她视开封府重于自身之故,因而当亦潇叫嚣威胁涉及王朝之时,因担心开封府受此牵连,一瞬之间,杀心遂起。其意与展护卫方才所言乃是同理。” 展昭闻听此言便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琉璃果然不负此心,忧的却是她这般行为得罪了亦潇,却不知那亦潇可会私下在王爷面前进谗,害了琉璃。他这般喜忧参半的形色教包拯与公孙瞧在眼里,颇为诧异。 “展护卫可还有心事?”包拯问。 展昭点点头,叹道:“属下感激琉璃之心。只是又不免替她担忧。却不知那亦潇可会在王爷面前颠倒是非,告琉璃一状?” 包拯沉吟半晌,道:“亦潇此人虽心胸狭隘,傲气凌人,但似这般添油加醋颠倒黑白之事倒也做不出来。况且此事他有错在先,真要计较起来,王爷必先找人问明当时情况,余忠乃是忠厚之人,亦抒也是宽仁公正之性,亦朗虽与他交好,此事却也未必愿意帮腔,故而真要向王爷告状,他恐怕占不了多少便宜。更何况他到底并非是非不分之人,只是个性过于固执骄傲,不必管他,待时日过去自会想通。” 他虽这样说,展昭却甚不放心,又问:“即便他不敢上告,可会私下记恨,并于不防之时对琉璃加以暗害?” “这个……”包拯与公孙相视一眼,道,“此事按常理来说几无可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往后稍稍留意,或许还是应当的。你亦不必考虑过多,王爷乃是贤明之人,岂会轻易受人左右?何况有开封府在,断然不会让琉璃姑娘受了委屈。” 有此一言,展昭心中总算安定,拱手道:“多谢大人与公孙先生释疑。” 公孙策叹道:“琉璃姑娘虽是女子,在开封府亦不过四五月,其心却忠心耿耿可昭日月。实在难能可贵!” 包拯亦叹道:“可惜她是女儿身,否则若能如展护卫一般收入开封府,便又是一段佳话。” 展昭淡淡一笑,拱手道:“属下告退。大人还请早些歇息!” …………………… 离了书房,展昭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在琉璃窗外伫立良久,却始终不发一言。直到四周的灯火尽数熄灭,他才缓步离去…… ========================================== 求票票、收藏和评论…… 第三十五章 再别康桥 第二日展昭护送大人上朝回府时,琉璃还未醒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但他巡街回来之后,才踏进后院便知道琉璃与白玉堂都已起来了。 证据就是一阵急促的洗刷声响与那白玉堂满腹牢骚的抱怨:“想我白玉堂是何等样人!居然沦落到为一个女子刷鞋?!” 白玉堂说这话的时候,展昭恰好走到后院门边,闻言不禁一阵好笑,便悄悄躲在一旁看着。朝阳下,琉璃高高地挽着袖子,长发用一根随意折下的青蔓盘扎一番,有意无意地垂下几缕发丝随风轻舞。几颗溅落在发髻上的水珠映着阳光折射出七彩光芒,偶然之间甚为耀眼。淡绿色的裙裾拢起别住腰间,挽起裤管,毫不在意地赤着足,露出纤秀修长的小腿,坐在井台边用力地搓洗着手上一件白色衣裳,并不时与白玉堂斗斗嘴。 “闭嘴啦!说得好像你多委屈一样!也不想想我为什么会堆积了整整三天的衣服没空洗?!叫你刷鞋还是便宜你了!” “我也坐了三天大牢啊!”白玉堂也如琉璃一般高高地挽起了袖子,清爽的白色长衫别在腰间,一样地卷起裤管、赤着足,露出小腿,手中张扬地挥舞着一把掉了不少毛的刷子一面费劲地刷洗着手中布靴一面大声抱怨。 “你那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自找的!而且你还有什么话说?!你那套穿了三天没换的脏衣服不也在这里给我洗着?说起来我就生气,白玉堂你以后不要再穿着这么白的衣服整天上窜下跳好不好?!你看看这么好的布料这一块怎么也洗不干净了!这以后还怎么穿?!” “早跟你说了,洗不掉了就扔了。我再换新的。” “有钱也不能这样!人家穿衣服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你倒好,一套衣服鲜有穿过三天的,平均过去一个月要扔掉十套衣服。[.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拜托,劳苦大众不分昼夜织出来的布不是给你扔着玩的!给我珍惜一点ok?” “非也非也!”白玉堂摇头晃脑道,“殊不知正是我这等人才是苍生之福。” 琉璃坐在木盆之前抬起头,斜他一眼道:“何解?” 白玉堂笑嘻嘻道:“都节俭,一套新衣服穿九年,那这九年里蚕农、织工的吃穿用度从何而来?正因为有我这样慷慨之人大方使钱,才令他们有钱可赚,可以换米买油,一年辛劳不致白干。所以似我这等换衣服比翻书还快、扔衣服比扔钱还勤的人才是农家之福。而且我扔下的衣服虽然脏了旧了,但是乞丐若是拾到了还能穿,等于平白捡到一件好衣服。于他们也是无上喜事。以一个乞儿拾到一套衣服来算,一个月可有三十个乞儿得到一套好衣服,这可是大功德一件啊。似我这般经年累月地扔衣服,那简直就是堪比造了七级浮屠啊!” “你……”琉璃一时之间竟无语反驳,忍不住扑哧笑了,一扬手冲着白玉堂甩出一串水珠笑骂道:“懒得听你胡扯!赶紧刷鞋是正紧!好好一把刷子也能教你刷成这样。” 白玉堂机灵地躲开水珠,哈哈大笑,琉璃双眸弯如新月,笑得灿烂明媚。阳光照耀二人,将眼前景致染上一层淡淡金黄,显得分外融洽温暖。展昭立于一边静静凝望着二人笑闹,恍觉眼前一切竟是这般舒心惬意,禁不住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温暖的微笑…… 眼见二人笑闹得差不多了,展昭这才咳嗽一声,迈步走上前去。 白玉堂扭头见他含笑近前,随口便问道:“昨日无情楼行刺一事可有眉目?” 展昭沉吟一番,皱眉道:“尚无。但此事却有一处甚为怪异。听公孙先生言道,那刺客似乎并非为刺杀大人或王爷而来,亦非为玉如意,却是为着前日拦轿喊冤的一名妇人。” 琉璃啧了一声,道:“麻烦咯。看来是杀人灭口。” 展昭颔首,道:“那妇人自称刘氏,青州府辖下贺县人氏,良人刘二牛因涉嫌杀人死罪被捕入狱,如今已被判秋后处斩,刘氏不服,遂上告至开封府。岂料才来两日便遇上了这等事。大人已决定三日后北上青州府详查此案。你们随我一同前去可好?” 琉璃撇撇嘴道:“我倒也并无不可。反正在此地也闲着无事。何况我答应了公孙先生要与他交流一些破案心得,同去也省事。对了,那刘氏路中可遭遇杀手?” 展昭道:“一路追杀。说来那刘氏也是命大。离开青州府后没多久便遇到追杀,眼看性命危急之时恰好路遇京城顺承镖局镖师押镖路过,打退杀手救了下来并顺道一路护送至京城,听闻这一路上还打退了不少意图行刺之人。但依刘氏所言,倒似乎此次刺客与以往几次全然不同。” 琉璃沉吟了一番,转头问白玉堂道:“依你对无情楼所知,此次派来开封府的刺客如何?” 白玉堂皱眉细思了一番,肯定道:“我一人对付不了。但若我与展昭联手当可退敌。依我看此次无情楼吃亏就吃亏在不料我在开封府。初展昭不在府中,他们还道拣了便宜,谁曾想我会现身,不仅如此还令我伺机放出讯号求援,他们担心讯号引来展昭难以招架,于是索性罢手离去。” 琉璃笑道:“倒是机灵。也难怪是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 白玉堂却冷哼一声道:“我道这无情楼多大本事,却也不过如此不济。有点事撒丫子跑得倒欢。” 琉璃笑笑,道:“你休要轻看无情楼这等行事。无情楼楼主是个真正的聪明人。杀手行事素来只管结局不管过程。培训一个杀手需要多大本钱?指望他们坚贞不屈至死方休,未待本钱收回便都死光了。若要长久,还须得这般行事才能在尽量减少损失的情况下完成任务。无情楼能成为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并非毫无道理。” 展昭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忽然笑道:“适才等候大人之时,亦抒前来要我代为向你问候。一为致歉亦潇当日行事无当,二为感谢你在王爷面前请求将亦聪铃兰合葬。” 琉璃皱眉道:“一码归一码,亦抒又何必道歉?何况那亦潇在我手下也吃了大亏,实在没有致歉的必要。不过亦抒可曾向你提过亦聪铃兰二人葬于何处?” 展昭颔首道:“说来此处你也是去过的,便是西山。” ……………… 西山梨花林坟场 一座新坟立于一处山坡之上,四周是一片花海。清风拂起鲜花翩翩起舞,带起阵阵清香。琉璃静立墓碑之前,喃喃念出墓志:“许门舒文、许氏莫铃兰之墓。” 展昭解释道:“许舒文乃是亦聪入王府之前所用名字。许氏一家如今散落四方,祖籍已不可考,故而王爷恢复他本原名姓,葬于此处。” 白玉堂凝望血红墓志,慨然一叹:“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向来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去。自应有酒当醉,有醉当歌才不枉人世一场。似亦聪这样还真真是白活了。” 琉璃凝望崭新墓碑,淡然一笑:“白活不白活的,我们如何知晓?真正知晓的人如今已经躺在了里面,又何必去追究?只要他们无怨无悔,旁人又有何可说?对于他们来说,来过,见过,珍惜过,纵然最后空手,至少争取过,或许也不枉此生了。”言罢默然,抬眼见面前蔓延无际的一片花海,忽而微微一笑,朗声念道: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 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展昭与白玉堂听得不免大奇。此言非诗非词,说是文却用句未免浅白,说是绯句也未免过长了。只觉满篇浅淡白话,却甚为优雅动听。白玉堂忍不住问道:“琉璃,你念得这是什么玩意?甚为有趣。” 琉璃白他一眼道:“玩意?!这可是我们那里有名的诗人徐志摩先生所写。虽然他写完这首诗没多久就因故身亡,但至今依然有不少人对他推崇备至。你说这是玩意?这话要是传出去,就算徐先生的英灵不来探望你,他的崇拜者也会杀了你。” 白玉堂闻言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四处张望了一番。 展昭却是一叹:“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此言实在太好。想来这人世间,何人不是悄悄而来又最终悄悄离去?名利最是浮云轻,谁在离去之时又能带走一分半毫?” 琉璃抿嘴微微一笑,转身离去,一路且行且歌:“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第三十六章 有何不可 二人凝望琉璃背影渐行渐远,相视一笑。展昭忽然想起什么,皱眉道:“糟糕。方才有人送来一卷消息却是关于那凌鹤川一事,我竟忘了告诉琉璃。” 白玉堂一怔,连日事忙,他竟几乎忘了凌鹤川此人,闻听此言不由关切:“可是查到了那凌鹤川下落?” 展昭颔首,道:“总算不负所托。据河北东路消息所言,镇守白沟三关之一的天雄军中有人名凌鹤川,不仅姓名相同,面貌也与琉璃所绘大体相当,唯性情却与琉璃所言区别甚大。但料想不差。” “此人现在白沟三关从军?”白玉堂皱眉问道,怪不得百般打探不得,原是投了军。 展昭道:“在瓦桥关,乃是白沟三关行营都部署冠军大将军艾剑飞麾下超光营部将壮武将军,与艾将军之子赤电营部将忠武将军艾敬威乃是至交好友,亦为艾大将军左膀右臂。” 白玉堂沉吟了一番,忽而问道:“那消息可还在你身上?” 展昭点点头,自怀中掏出一筒竹管交给白玉堂。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白玉堂接过竹筒,从中掏出一则小纸卷摊开细细看了一遍,忽然冷冷一笑,信手一揉,微一运劲,拳心顿时传来细微地刷啦一声。 “你……你这……”展昭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白玉堂手心中的小小纸卷化为碎末粉尘,随风散去。 白玉堂盯着虚空,冷冷一笑:“我倒要瞧瞧那凌鹤川到底是何许人,值得琉璃如此上天入地找寻。” 展昭皱眉道:“琉璃不是言道她乃奉命追查么?” 白玉堂冷哼一声:“也就你如此深信不疑。若仅是奉命追查,她又如何数次三番为那凌鹤川落泪黯然?” 展昭一怔,不由默然。琉璃与那凌鹤川究竟是何干系他并非全无感觉,只是心底却似总在回避这等问题,一旦想及此事便即转开不愿深思。却不料白玉堂这般直截了当地道了出来。 他沉默一番,叹道:“你又待如何?” 白玉堂冷笑道:“过几日同上青州,我自转去瓦桥关先行会会那凌鹤川。他若算是个人物,还配得上琉璃也便罢了。如若不过尔尔或是做了甚地对不起琉璃之事……”他微微眯了眼,秀美双眸中透出一股森寒杀气,却不再说。 展昭吓了一跳,心知他多半是对那凌鹤川动了杀机,皱了眉头微微一怒:“你休要混闹!且不说那凌鹤川如今已是朝廷命官,便是他身无功名毕竟也是琉璃奉命追查之人。他若有死伤,你教琉璃如何回去复命?” 白玉堂冷冷扫他一眼,哼了一声道:“难道你很想琉璃回去?” 展昭一怔。 白玉堂继续冷言道:“琉璃曾说过,找到了凌鹤川便要带他回去复命,之后便再也不会来了。换言之,找到凌鹤川之日,便是她与你我道别之时。你当真希望就此再也见不到琉璃?” 见展昭怔忡不语,白玉堂眯了眯眼,冷然道:“我就不信你心中对琉璃一点动心也无!” 展昭闻言骇然一退,慌乱地看了看白玉堂,却即刻便撇开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白玉堂冷笑道:“我不像你,心里想着却闷着无言。若那凌鹤川教我心服也便罢了,若是令我不服,我便要千方百计将琉璃抢了来。琉璃一日不找到凌鹤川便一日不可回去。日子一久,她自然会留下。只要能令她留下,行些手段又有何不可?” 展昭全身一震,默然良久,深吸一口气,抬眼正视那白玉堂双眼,坦然道:“你所言不差,我不如你这般敢爱敢恨。但琉璃素来极有主见,我以为或去或留应由她自行做主。毋须你我代为安排。而且,”他顿了顿,又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不论琉璃最终如何决定,我都会尊重她并予支持。” 二人目光定定,对视甚久,白玉堂终于哼了一声撇开头去,遥望无边花海一阵无言,良久,终于随手拂去袖口花瓣,若无其事道:“既然如此,可否暂时瞒着琉璃?” 展昭一怔,便瞧见那白玉堂转过头,平静地看着他,继续道:“而今你我是谁也说服不了谁,既然如此不妨待我见过凌鹤川此人后再做定论如何?若确认了他便是琉璃所寻之人再对琉璃言明不迟。若他不是,又何必令琉璃再伤心神?” 展昭一怔,想想倒也有理,于是轻叹一声,点点头。他不是不知白玉堂此举深意,只是虽有其另一层深意在,只是在告知琉璃之前先行求证此凌鹤川是否为彼凌鹤川亦未尝不可,何况……其实骨子里,他也不愿就此面临分别。 想及此事,展昭不禁回首遥望琉璃离去的方向,又禁不住深深一叹:琉璃……真的要走了么…… 第一章 石牛山剿匪记 青州乃是九州之一,自古便是山清水秀,人杰地灵。(.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开封府由大名府取道青州,一路上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因忙碌太后寿诞,开封府整整过了十日方才动身,虽无包大人朱笔勾名,那青州府的知州也料想不敢擅自将刘二牛处斩了,但谁也不敢说,雇佣了无情楼杀刘氏不成的那人,会不会又转头来杀刘二牛。 毕竟此时对付一个在开封府众人保护下的弱女子而言,那大牢之中有些憨傻的刘二牛只怕更好对付。于是众人商议之下决意兵分三路,展昭先行领命快马加鞭赶往青州,而白玉堂与琉璃则与公孙策、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等人一道随大人左右微服先行,至于开封府的那三把闪亮铡刀,则随着其余众衙役一道在后头慢悠悠地走,有了身孕的刘氏亦随之。 在将近青州城外,路边的一座茶摊中,有一群人便在树荫之下歇息。为首的是一名面色黝黑的青衫老者,年约六七十,眉间微隆似有一枚弯月,体态沉稳,气度威严,身旁一名年约三四十的儒衫书生,面色白净,儒雅斯文。四名武士装扮的年轻人身配弯刀,警觉地站在老者与书生附近,而相比于这四人的警备,老者另一旁的一对青年男女则显得轻松多了。 那女子一身淡蓝轻衫,腰配长剑,长发潇潇,貌美如玉,又因着眉宇间一丝淡然流露的英气而显得挺拔干净。那她身旁那青年男子则一身全白长衫,腰配长剑,面容白皙俊美,却是大大咧咧极无形象地将自己随意搭在茶摊桌椅之上,眉眼之间极是不羁。一双媚儿眼四处乱瞟,遇着稍有姿色的年轻女子路过,两眼便微微一勾,甚至连嘴角都不必翘一下,都能生生将人的魂儿勾去了一半。 这等情形见得多了,女子不由有些不耐烦,皱眉不满道:“白玉堂,你给我收敛一点行不行?又不是出来抛绣球的,你那一双媚眼能不能少放一些电?” 被责怪的白衣男子懒洋洋地哼了一声,稍稍坐正了一些,嬉皮笑脸道:“谁叫你爹不肯允了我跟你的亲事呢?伤心之下,我自然唯有将心思投向旁人。这也是你说的,那叫什么?转移目标?对吧,琉璃?” 被唤作琉璃的女子闻言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懒得再说话。 这一群人自然就是随包大人微服私访的开封府众人,而那一男一女便是琉璃与白玉堂无疑。话说一行人离了开封府后,为不引人注目,便将各自身份做了略略改换。表面上,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便唤包大人为老爷,依旧称公孙先生为先生,称白玉堂为公子,对琉璃则称姑娘。 按照琉璃本意,她装成个随行的丫鬟便是了。奈何她那一身气度却任是如何装扮也掩盖不住,于是包拯便索性要琉璃改称他为父亲,假扮他随行的女儿。 搞笑的是,白玉堂竟趁此机会要众人称他为姑爷,琉璃对此倒无所谓,但上至包拯下至赵虎的众人却是一致反对。众人的心思虽不曾明说,从公孙策的口气中却又能明显感觉到,琉璃已经被他们“内定”给展昭了。 白玉堂自然是百般不服的,琉璃却似乎对此颇为乐见,每到此时便袖手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大有幸灾乐祸之意。而如果他敢冒大不韪自行以姑爷身份自居,换来的却又往往是琉璃一顿劈头盖脸的暴打,而那时候,幸灾乐祸地就换成了王朝马汉等人,包大人与公孙策虽不露声色,但每逢那时却也悠然饮茶视而不见。 于是一行人便这般一路走、一路吵、一路打、一路笑,热闹非凡地渐渐靠近了青州。 越靠近青州,关于青州的消息就听得越多,但最为百姓津津乐道的,却是五年前的一桩旧事。 “话说那谢家一行携家带口返回安县,路过石牛山附近时,却忽听得哇呀呀呀一声暴喝,前方路上猛然跳出一群人来,且看为首那人,身材粗壮便似程咬金,面色粗黑犹如猛张飞。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猛一看便如那黑塔金刚临世,满面虬髯,目露凶光,手舞一双三百斤鎏金耀日锤,龇牙咧嘴,杀气腾腾:‘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速速将你等身上值钱物什一并交来,休要等大爷亲自动手!’” “谢家上下登时吓得抖做一团,谢家老大壮了胆子,大声道:‘光天化日拦路抢劫,哪里来的山贼竟这般目无王法?’” “为首那山贼仰天大笑,道:‘爷爷便是是这石牛山黑鹰寨寨主李大是也,兀那小子休要罗唣,再磨蹭莫怪大爷不客气!’言罢手一挥,一群山贼蜂拥而上,将谢家团团围住。” “话说这石牛山黑鹰寨盘踞石牛山一带已五年有余,杀人越货**掳掠无所不为,手段凶残,不留活口。朝廷也发兵征讨几回,却回回落空。经此之后,那李大气焰越发嚣张,手段也越发狠辣。 可怜那谢家不过返乡祭祖,如何带得许多银钱?这山贼抢劫一番,见所得甚少心生不满,便又将目光放在那谢家女儿身上。那谢娘子年方二八,正值青春豆蔻,端的是一副花容月貌,娇美玲珑。那李大一见之下顿生色心,一把将那谢娘子拉了过来便欲行不轨。” “谢娘子奋力挣扎,大声呼救,谢家却苦于被制营救不得。眼看一个好端端的女儿家就要清白不保,猛然间又传来一声大喝:‘呔!光天化日**掳掠,尔等目中还有王法么?’那李大闻言心头一震,不由放了手,抬首便瞧见路边一个青衫儒生,骑着一头瘦毛驴,横眉怒目怒视于他。李大见这书生生得文弱,不由心生轻视,大笑道:‘王法?此处爷爷的话就是王法!你待怎地?!’书生冷然道:‘不待怎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耳。’” “李大笑道:‘好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爷爷倒想见见你是如何相助!弟兄们,上,做了这小子。’言罢一声暴喝,抡起两把鎏金耀日捶哇呀呀先行冲了上前。一干山贼亦随后冲去。” “那书生不慌不忙,自怀中掏出一把青豆,口中念念有词,不待那李大近前,便挥手将手中青豆一撒,忽地平地一声雷,那青豆落于地上竟成了一个个手持兵刃的装甲武士。众山贼大惊之下,登时乱了阵脚,都教那青豆变得装甲武士一个一个杀了干净,最后只剩那李大被缴了双锤瑟瑟发抖。书生喝道:‘贼子作乱,扰我清平人间。本县奉天意前来了结尔等性命,尔等还有何话说?!’李大瑟瑟发抖,叩首道:‘神仙饶命,神仙饶命。’书生怒道:‘你杀人越货,**掳掠无所不及,犯下多少伤天害理之事,还敢求饶性命?来呀!将这贼子就地阵法!’左右应了一声,手起刀落,那李大登时身首异处,一命呜呼。” “待书生收了青豆回来,转头和颜悦色对谢家人言道:‘各位不必惊慌,在下石敏仁,乃是新任安县知县,奉旨前来上任。这李大一干匪众作恶多端,天理难容,故而借我上任前来诛杀。还请诸位宽心则个。’” 接下来便是谢家人如何感激致谢救命之恩,那谢家娘子如何芳心暗许,奈何书生忠于发妻,致使芳心失落等等故事。总之各样版本大同小异,一路上来听得众人耳朵生茧。然而在青州这故事却流传甚广,任你各式版本说唱自如,偏青州这一块地面上的人们,这么多年过去依然听得津津有味。 如今开封府一行人便在这茶摊上就又听了一回。这一次,白玉堂却再也没有耐心听下去,见众人依旧默默听书,便叹了一口气:“你们就听不厌烦么?” 公孙策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这是青州百姓感激石大人为他们肃清石牛山贼寇,其心可敬。白大侠若不爱听,不听便罢了。却休要在此地说三道四,以免惹了众怒。” 白玉堂翻翻白眼:“难不成那石大人还真能撒个豆子把我怎地了?” 啪,一个竹萝毫无征兆地扣在了白玉堂脸上,琉璃拍拍手,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恭敬地向包拯奉上一杯热茶:“父亲,请喝茶。” 包拯忍着笑,伸手将茶碗接了过来饮上一口,正待说话,却见那白玉堂已恼怒地将竹萝拿了下来,对着琉璃不满道:“你又打我?!” 琉璃用余光扫了白玉堂一眼,转而对包大人笑道:“父亲这一路行来可有何感受?” 包拯笑道:“石敏仁为官在朝中亦有清名。老夫虽不曾见过此人,但这一路行来,青州百姓流传的这多故事之中竟大半都是夸赞那石敏仁兢兢业业,廉政为民,明察秋毫,清正廉洁。民心最不能欺人,想来这石敏仁应是个难得的好官。” “既然如此,莫非是那刘氏说谎?”王朝疑道。 包拯摇首道:“此事不应妄加揣测。我等此来乃是查访真相。在真相未出之前,切勿简单判定人之是非与否。” “是!”王朝垂首恭敬应道。 包拯回过头,见琉璃静静地看着他,微微一笑,道问:“可是有话想说?” 琉璃摇首,轻轻一叹:“没什么,只是想起很久以前也曾经听过类似的话。” “哦?” 琉璃轻轻颔首,却是轻轻一叹:“是啊。是父亲。” 父亲…… ====================================================================================== 求票票、求收藏…… 这两者到现在为止都不多,但一直在慢慢地增长,还是让狐狸感到很开心的。我会继续努力,也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第二章 琉璃不适 一行人虽然瞧着悠闲自在,但到底心中挂念那刘二牛生死,也挂心展昭在青州城内的状况如何,于是路上歇息不久便又急匆匆地启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这般紧赶慢赶,天黑前也居然赶到了青州府。而得了消息的展昭早已守在城门,见了包大人一行人风尘仆仆,赶忙上前拜见。 众人分别些许日子,重逢一见之下也是欣喜。虽然展昭并不是头一回独自离开先行,也不是头一回离开这许多日子,但每到相逢依旧是欣喜如久别重逢。一行人边说边随展昭入城,往青州驿而去。 展昭见了包大人与众家兄弟,回过头与白玉堂、琉璃打招呼。白玉堂素来就视这些相逢寒暄为虚词客套,也懒得应承,取笑几句也便罢了,那展昭倒也不以为意,扭头与琉璃说话之时却发觉相比于众人,琉璃神色却显得有些疲惫。 展昭不由几分担心道:“琉璃,你脸色不大好,可是路上累坏了?”言罢又转头责怪白玉堂道:“当初我离去之时你拍了胸脯说路上定不会让琉璃受了委屈,谁知这才多少日子不见,琉璃就憔悴如斯,你倒照顾得好!” 他如此一说,白玉堂才似乎略有所觉,盯着琉璃皱眉道:“她昨日尚好好地,如何今日就这般憔悴?” 包拯见三人凑在一块便又免不得斗斗嘴,不由好笑道:“琉璃性子好强,这一路辛苦,又要向我等讲解,对于一个女儿家,到底也苛求过甚了一些。想来是琉璃姑娘平日强撑着不言语,到了青州才显出疲累来。” 这一番解释瞧来倒挺合琉璃的性子,白玉堂若有所思道:“怨不得这一路上你总是对我发脾气,不甚耐烦的模样。我还心虚不敢问呢。” 琉璃奇道:“你心虚个甚?” 展白两人暗自一惊,下意识地相视一眼又立刻撇开,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白玉堂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道:“奇了,当初你与我们自扬州往开封一路藏风露宿也未见你有何疲态,为何这回却显得如此憔悴?” 琉璃果然已似极为疲惫,竟懒得去追究二人,直截了当地问展昭道:“客栈在哪?” 展昭忙道:“前边不远便是。”说话间往前一指,众人果然可见前头不远处一个青色旗幡迎风招摇,上书三个大字――青州驿。 琉璃见却不急步赶上,反而停下脚步叹了一声,低声道:“古代真是太不方便了。”言罢也不管其他人,一踩镫便上了马,却不是跨坐而是侧坐,咯噔咯噔一路纵马小跑便向青州驿而去。 众人不禁讶然。包拯不由皱眉,忧心道:“可是这一路奔波太过,累坏了琉璃姑娘?公孙先生,还请稍后为琉璃姑娘诊脉,看看可需要如何补补身子。” 公孙策拱手礼道:“学生省得。待入了青州驿后学生便即为姑娘诊治。” 说话间琉璃已到了驿站门口,只见她略略迟疑了一下便跳下马来,却是双脚一软,打了个趔趄。而几乎同时地,包拯身边一蓝一白两道身影一闪,展昭与白玉堂便同时出现在琉璃身边,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她。 二人这才见到琉璃此时竟已是面色惨白,唇无血色,额上大颗大颗地尽是冷汗,不由大惊:“琉璃,你怎地了?” 琉璃捂着小腹,皱眉横了二人一眼,低声道:“休要呱噪,我没事,休息一会便好了。”此时公孙策已快步赶了过来,伸手便要为琉璃把脉,却被琉璃闪开,面色微微浮起一丝微红:“不劳先生,琉璃无事,歇息一番也便是了。” 公孙策如何肯让?劝道:“姑娘还是让学生瞧瞧,有何不适学生倒也还能帮忙调理。”言罢也不待琉璃说话,径自拿了琉璃的手腕为她把脉。 琉璃知晓再躲不过,也唯有沉默无语,只是垂眼瞧着青石地板,两颊却腾地飞起两片红云,一片娇羞。 公孙策略一把脉已知其因,不由好笑地看了琉璃一眼,见她更加羞涩也不好多说,踌躇一番道:“学生心中明了,还请姑娘先行歇息,待学生一会开个方子着人抓来熬给姑娘喝下,想来也能舒缓许多。”言罢刷刷地飞快开了一副方子唤小二速去抓药,又找来驿站女工将琉璃扶上楼去。 琉璃低声唔了一声,推开展昭与白玉堂随着女工一道离去,那边展昭与白玉堂却是一头雾水。眼看着琉璃的身影消失,二人又是一左一右地拉住公孙策问个不休。 公孙策一时难以启齿,只得低声道:“你二人休要再问,有事进了客栈再说,免得叫外人听去了笑话。” 展昭白玉堂面面相觑,虽不明白为何会叫外人听了笑话,却又无法,只得依着公孙策的意思,进了客栈再说。 待一行人安定下来后,包拯便即问起琉璃状况,那公孙策却又是一阵支吾,竟甚是为难地瞧了瞧在场众人,假意咳嗽了一阵,却见众人依旧紧盯着他,毫无回避之意,只得一叹,悄悄地附耳对包拯说了一些话。 包拯闻听之后顿时明了,眼见这些孩子依旧好奇且担心地看着自己,也不由一阵为难,本欲瞒着以免将来他们见了琉璃尴尬,却又扛不住这些孩子如此关切,一时也是踌躇不已。 “大人,琉璃究竟怎地了?”展昭终于忍不住问道。 包拯微微一叹,皱眉道:“琉璃姑娘没事。唔……看来是本府疏忽,还得为琉璃姑娘找个贴心的老妈子照料着才是。开封府里都是些男子,许多女儿家自家事务,却不是男子好插手的。”如此说来倒也是暗示明白,琉璃的问题,那是身为女儿家的问题,你们能不问就别多问了。 展昭与白玉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相顾却依旧一脸茫然。 包拯暗自好笑,却又不敢说明,只得咳嗽一声岔开话题:“展护卫,那刘二牛如何?” 展昭闻言忙拱手道:“回大人,刘二牛如今尚在青州府死牢之中。属下亦曾担心无情楼会转而对刘二牛不利,然则据展某细心观察几日,刘二牛在狱中衣食住行样样周到,并无异常之处。属下已安排人手暗中观察,若有动静,立刻放炮为号。” 白玉堂忽然咳嗽了一声,懒洋洋道:“你们忙,我出去转转。”言罢也不管众人,转身便飘然而去。 他向来我行我素惯了,众人也见怪不怪,目视他离去之后,包拯收回眼神,却见那展昭面露迟疑之色,便又问道:“还有何事?” 展昭又是一番迟疑,道:“回大人,据属下了解,那刘二牛已然认罪了。” “什么?”众人一惊,包拯皱眉道,“刘二牛认罪了?何时认罪?” 展昭道:“据闻在安县之时已然认罪,却是因那刘氏不服,上告至青州府,青州知州审核之后认为安县知县夏知非并无错处,故而驳回。刘氏仍是不服,这才上告至开封府。” 包拯微怒道:“既然如此,缘何那刘氏竟欺瞒本府道她夫君从未认罪?!” 公孙策略一沉吟,拱手道:“回大人,想来那刘氏担心大人因她夫君已认罪而不予受理,故而谎称她夫君从未认罪。” 包拯怒道:“岂有此理。她既信不过老夫,又何必前来告状!莫非是想借着开封府的名势压人?!” “想来她一个妇道人家也未必敢如此作为。此事或有内情。”公孙策沉吟了一番,又问道,“大人,而今该如何行事?” 包拯略一沉吟,道:“算日子,官府衙队亦已将至,那刘氏既随队而行,想来也快到了。且待本府先行问过了那刘二牛,再质刘氏。若那刘二牛当真有冤情还就罢了,倘若真是凶犯,本府定连刘氏一道治罪!”言罢拿了官牒命王朝送往青州府,其后便只等青州府来人接迎便罢。 展昭这里暂时无事,便告退了出来,随即便向小二问明了方向后便即往琉璃房间走去,还未走近,却忽然听到有人低声唤他,展昭扭头只见白玉堂斜靠门柱,双手环胸,正向他使着眼色。展昭走上前,奇道:“你这般鬼鬼祟祟地又是作甚?” 白玉堂嘘了一声,压低了音对展昭道:“你且待着,看琉璃房中动静便是。” 展昭听闻不由一惊:“琉璃到底怎了?” 白玉堂也是一惊,反问道:“怎地,你不是知道么?” “我如何知晓?你不是点了头,难道你不知晓?” “鬼扯!你不也点了头?!”白玉堂气结,“那公孙说得支支吾吾,包大人也是含含糊糊,我又如何知晓?若非以为你已领会,我又怎会这样就被打发了?” “你还敢说?!一路随同过来,怎会让琉璃出现这般状况?!” “我对天发誓,她昨日尚一切如常!还拿竹萝拍我的脸呢!” “自找!” “你!” 两人忽然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争吵,齐齐一叹。 原来二人俱是不知,却又都以为对方知道,故而你点头我也点头,心底存的偏又都存着另一番打算,于是便这样稀里糊涂地被打发了。 白玉堂摸着下巴寻思道:“我方才起就在此守候甚久,却只见那女工端着一盆热水,拿着棉布便进去了,到现在也未曾出来,也不见琉璃,到底是所为何事?” “棉布?热水?”展昭沉吟道,“莫非是沐浴?” “沐浴就用一脸盆热水?”白玉堂横他一眼,用琉璃经常骂他的一句话骂展昭道,“没常识!” 展昭也知自己这番推想实在有够拿不出手,不由讪讪笑了一下,忽见琉璃的房门又开,一名年约十五六的小丫鬟端着水盆走了出来,水盆之上却又严严实实地盖着一块粗麻布。 “唉!”白玉堂一叹,“看来要使绝招了。” 第三章 所谓绝招 小云端着水盆稳稳地向楼梯走去,脑子里却还不由自主地想着房内的那名琉璃姑娘。这个姑娘生得好,人又和气,还大方,也不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只是放着好好的千金不当,为何偏要学那些江湖上的男子整天提着一把剑走来走去?也不知她这样过了多少日子,以往那些时候可也是如这般处置的么?那可太不方便了。 正想着,忽然就被人拦住了去路,一抬眼就瞧见一个蓝袍玉带的谦谦君子,同样手执一柄长剑,但其风如玉,其人如诗,春山眉下一双明眸温润如新,棱角分明的双唇略略一抿,便绽开一个温柔儒雅的微笑:“请问这位姑娘……” 这声音,听得实在教人如沐春风……小云几乎飘然,然后便听这位官人继续说道:“请问这位姑娘,那位房中的姑娘目前情形如何?可还要紧?” “呃……不打紧,只是还有些疼,正拿热汤壶敷着。”小云忙道。 “汤壶?”蓝衫官人迟疑了一番,又问,“那位姑娘到底是怎地了?” “这……”小云迟疑了一番,红脸埋首道,“无事,无事……” 蓝衫官人怔了怔,正待再问,却忽然传来一个清朗不羁的声音:“你这猫儿真是无用。瞧我的!”言罢忽地一阵风过,一抹白影就落在了小云跟前。 小云吃了一惊,抬起头来便恰恰与一人打了个照面。只见这位白衣公子侧身坐在围栏之上,靠着柱子曲起一腿,一身纯白衣衫衬得人清胜雪,偏那双媚儿眼又眼波流转,望着小云笑得风流暧昧。 小云的脸腾地烧红,又赶忙低下头。 白玉堂向着展昭咧嘴得意笑开,又伸手扶着小云的下巴将她的头抬了起来,然后盯着她,嘴角斜斜一拉,桃花眼微微一勾,便眼瞧着小云傻在了那里。 白玉堂满意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小云,”白玉堂盯着小云不知所措的眼睛,柔声道,“你可愿告诉我,那位姑娘到底是怎地了?” 小云大脑几乎一片空白,满眼满心便都只是那白玉堂的一双媚眼如勾,却是讷讷不能言。 也难怪她,谁敢相信两个大男人会为了打听这种事而费尽心机?如果小云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估计会直接昏倒了事。 我想,读者们到现在可能已经猜出了琉璃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但在那种时代,这种事情恐怕男人不到结婚是不会明白的,当然,医生另当别论。 所以,也难怪展昭与白玉堂费尽心机却还始终不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于是在这般情形下,展昭忽然决定铤而走险,于是,便悄悄地给一旁放电放得不亦乐乎的白玉堂使了个眼色。 白玉堂会意,凝望着小云的双眼更加温柔:“小云,你芳龄几何?” “十六……” “二八年华,果然是清纯可人。” “公子说笑了……” “哪里。在下其实¥#¥#%¥#%……” 展昭冷眼看白玉堂轻而易举便将小云迷得不知东南西北,趁她不备悄悄掀起她手中麻布,迅速向内瞥了一眼,脸色却是一变,放下麻布转身就快步向琉璃房间走去。 白玉堂眼角扫见展昭动静,顿觉不妙,再也顾不上其他径直伸手掀开小云手上木盆的麻布。 “公子,你怎可……”小云慌乱制止,却又哪里拦得住?便看见白玉堂见了之后倒吸一口冷气,向后一退便丢下她,亦径直向琉璃姑娘的房间去了。 话说琉璃正在房内卧床歇息,忽然听到两个熟悉的脚步声一前一后快步向这里赶来,她心知是展昭与白玉堂担忧于她,也不愿让他们看出什么,便费劲地坐起来,整整头发。果然不多时便听见展昭轻轻敲门:“琉璃,你睡了么?” “还没有,进来吧。”琉璃答道。 话音刚落,房门便砰地一声被撞开,展昭垂手立在门前,却是白玉堂就这般迫不及待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琉璃皱了皱眉头,轻轻一叹:“你们就这么进淑女的房间?” 展昭与白玉堂见琉璃虽然脸色青白,神情倒也还自若,稍稍放心了一些,便踏进门来。 未及坐下,展昭便迫不及待问道:“琉璃,你如今感觉如何?” 琉璃微微一笑:“好多了。你们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凝重?” 二人相视一眼,又是一番迟疑,展昭终于鼓起勇气道:“琉璃,你……你……可是受伤了?” “受伤?”琉璃一怔,笑道,“没有的事。你们莫要担心,我只是有些疲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二人闻言相视一眼,白玉堂到底心急口快:“没事那为何流了那么多血?!” 琉璃一怔,脸唰地涨得通红,一阵羞恼,不由怒道:“你们、你们敢偷看?!你们太过分了!!!!” 白玉堂急道:“受伤了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瞒着我们作甚?!却也不知你自己这样强撑了又有多久,万一弄出事来,可……” “闭嘴!!”琉璃大怒,反手抽出枕头就向白玉堂砸了过去,“出去!!全部给我出去!!滚!!!” 砰地一声,展昭和白玉堂就这样被赶了出来,出得门来,却还听见琉璃兀自怒吼:“再敢有下次我宰了你们!!滚!!!!!” 二人莫名其妙,却更加认定了琉璃隐瞒,白玉堂摸脸叹道:“幸亏琉璃的枕头是塞棉花的布套而不是瓷枕木枕,否则我这张脸可就好看了。” 展昭微恼地瞪了白玉堂一眼,怒道:“你还敢说?!你一直在琉璃身边,她何时受了这等重伤你却也不知!” 白玉堂不敢反驳,只得愁眉苦脸地闷头苦想:“难道是骑马将腿磨破了?” “磨破了皮怎会有那么多血!”展昭没好气道,说话间神色更是担忧,却是皱了眉头叹气,再不吱声。 “展护卫,你们来了。”二人闻声扭头,便瞧见包大人等一干人站在一旁,含笑望着二人,神色慈祥。 展昭与白玉堂忙一拱手,道:“回大人,属下来看望琉璃。” “琉璃姑娘情形如何?”包拯问。 二人相视一眼,支吾了一阵,展昭鼓起勇气道:“大人,琉璃到底何时受伤?伤在何处?情形如何?” 包拯一怔,皱眉回望公孙策道:“怎地,琉璃姑娘还受伤了么?” 公孙策也是一怔:“学生倒不曾知。” “流了那么多血,不是受伤又是什么?”白玉堂抢着道。 “什么?!琉璃姑娘受伤流血?”马汉等人不免大惊,忍不住问。 包拯与公孙策相视一眼,明显嘴角一阵抽搐,包拯咳嗽了一声,道:“公孙先生精通医理,此事想来他更为清楚,呃……” “公孙先生……”眼看身边立刻被一群闪亮亮的期待眼神围绕,公孙策禁不住全身的冷汗唰地下来了,不由看了包拯一眼,正在头疼之时,猛听呼地一声,房门被拉开,琉璃站在门口怒气冲天:“你们有完没完?!再问下去当心我杀人灭口!” 公孙策如获大赦,急忙道:“既然琉璃姑娘不欲你等多问,你等日后便休要再提此事了,否则惹得琉璃姑娘不高兴可如何是好?” 看着那群白痴虽然心有担忧,却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琉璃到底略略消了一分气,却依旧羞恼,于是冷言道:“大人请,公孙先生请,其余一干白痴给我乖乖地在外面待着不准进来!”言罢便将大人与公孙先生让进屋中,随即便紧紧地关上房门。 展昭一干人至今不知到底是何事惹毛了琉璃,但瞧见她真个恼了,也不敢再生事,只得乖乖在外守着,而白玉堂尚愁眉不展,怎个也想不起琉璃在何时受的伤。 屋内,琉璃回到床上继续休息,包拯在床边坐下,问过了她一些状况后又让公孙策再次把脉,确信无妨后,微微一笑道:“开封府并无女眷,此事让琉璃姑娘为难了。只是他们也是担忧姑娘身子,故而姑娘虽是羞恼,却也莫要责怪他们。” 琉璃又羞又气,无奈道:“琉璃明白,只盼此事早点过去,别再纠缠不休。”其实她也很冤,来此之前身子调理得都很好,因此在这里即便每月里的那段不适日子,也顶多不过是有些麻烦,却并不会疼,唯有这次不知为何竟是疼得厉害,这才让他们瞧出了端倪。 公孙策道:“姑娘体质原本极好,只是近日却有些气血不畅才致如此。想来是一路奔波繁忙,心思劳顿之故,故而还需好生歇息。还有,酒虽驱寒,多饮却也伤身,夜上高处饮酒谈笑,意境虽好却是风凉露重,何况现已入秋,这等行为还是少些为宜。” 琉璃略一迟疑,颔首道:“知道了。多谢先生。” 包拯笑道:“看来还是要为姑娘寻个老妈子在身边照料才是。待此行回开封后,老夫便着人寻觅,却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琉璃本要推辞,但想想也是有理,颔首道:“如此,琉璃听从大人安排。多谢大人。” 便在此时,忽然门外王朝敲门禀道:“大人,青州知州石敏仁大人前来拜见。” “石敏仁?”三人面面相觑。 第四章 石敏仁其人 “想不到石敏仁这么快就到了,”包拯一阵沉吟,站起身对琉璃道,“姑娘好生歇息,本府闲暇再来探望。” 琉璃点点头,目送大人与公孙策离去。 包拯出得门来,却瞧见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与那展昭白玉堂一个不少地在外头待着,俱是睁着探询的眼睛凝望二人,不由一阵好笑,道:“本府知你等关心琉璃姑娘,只是琉璃姑娘的确无事,尔等休要再多心事,还不快随本府前去见过石大人?” “是。”众人应声随着大人而走,白玉堂却是不动。展昭知道白玉堂此人管之不住,索性也由着他。 白玉堂站在原地直到众人走远,这才上前正要敲门,便听到琉璃在里头没好气道:“别敲啦,进来吧。” 白玉堂讪讪一笑,推门进去,果然看见琉璃抱着热汤壶坐在床上,皱眉看他:“你来正好,一会小二送来红酒炒蛋,你帮我端来。” 白玉堂应了一声,笑而进屋在琉璃床边坐下,见她神色比起适才又好了一些,这才放心,问道:“就一碗红酒炒蛋够了?可要我叫他们挑一只肥鸡杀了给你汤?” 琉璃闻言点点头,笑嘻嘻道:“好啊。可记得知会厨子,要将那鸡剥皮了再下锅。” 白玉堂笑道:“你也够讲究了,人家当了多少年厨子,从未听说谁家千金喝个鸡汤还得剥皮去油才能下锅。这样炖出的鸡汤清如白水,真不知道还有何喝的。” “我减肥啊,要你管?!”琉璃哼了一声,转开话题问道,“为何你不随大人前去见那石敏仁?你们不是老乡么?” 白玉堂不以为然道:“我走南闯北多少年,哪里不是老乡?那石敏仁虽是松江人,却是松江三大布行之一松江石家的五公子,家底深厚,而今又是青州知州,如何看得上我这平头百姓、江湖草莽。” 琉璃摇首道:“那石敏仁官风极好,又怎会是这种势力小人?明明是你自己心有芥蒂,却没道理推说人家看不上。” 白玉堂哼了一声:“我心有芥蒂?那石敏仁在石家倒也不见有甚了不得。他本就是庶出,母亲曾是石家一名丫鬟,因姿色尚好被石家老爷收做侍妾。但那石家老爷何其风流之人,家中妻妾如云,没多久便将石母抛诸脑后,石母在他幼时便因病故世,他虽行五,却是上有长兄下有幼弟,再加上姐妹几人,说实在,好事轮不着他,坏事推来推去却总也能推到他身上。长久以来便养成了懦弱性子。又一心读书,无意家中生意,故而在家中也不甚有人关注。只是听闻他那大哥倒是对他尚有几分情谊。只是不料他竟中了进士,倒给他死去的娘亲长了一回脸。” 琉璃一叹,道:“此人虽生于大户之家,却是过得苦日子。你还说人家看不上,依我看倒是你瞧不上才是吧?” 白玉堂皱眉道:“松江之时曾经遇到过他一回,只觉得他此人迂腐且懦弱,是我最恨一类人。” 琉璃失笑道:“你这人素来傲气,高高在上,总是轻易瞧不起人,实则眼光却差劲得紧。那石敏仁既然迂腐懦弱,如何会在上任之初便以知县身份率人清剿石牛山匪徒?想来是他自幼便韬光养晦,一旦真正行事,便立刻脱颖而出。” 白玉堂闻言微微皱眉,沉吟道:“倒也有理。若是如此,这小子倒真是厉害,竟连我也看走了眼。” “既然如此可要挑个时候前去拜访?” “切,我白玉堂岂是这等趋炎附势之人?” “那倒是,你不去骚扰人家,人家已经要烧高香了。” “你也将我说得太过不堪吧?” “呵呵……” ………………………… 官驿乃是朝廷专为出行官员所设,其内花费用度一部分由朝廷专款开销,一部分由官员自行解决。为方便官员互相之间的拜访交谈,还在官驿内特设了几间会客花厅。那石敏仁便是在青州驿内的一间花厅拜见了包大人。 二人见面寒暄,那石敏仁瞧来虽不如传言所说那般厉害,却也是儒雅温和,彬彬有礼,行事言谈甚有分寸,对当地民风民情更是了如指掌,对答如流。除此之外,包拯最欣赏的乃是他诚实坦荡。大凡上级下访,下面官员皆是好话成堆,虚浮夸耀,坏的说成好的,好的说得更好,至于冤情贫困则竭力隐瞒,瞒不住的也轻描淡写,直将自己辖下说得世外桃源一般。 而这石敏仁却全然不是如此。他在青州为官多年,从青州府下辖安县知县做起,一步步升到知州,对当地实情了然于胸。包大人问起,他也毫不隐瞒。今年气候如何,收成如何,比起往年又如何,州中百姓民生如何,民情如何,哪里地方治安尚好,哪里仍有混乱,哪里百姓富裕,哪里百姓贫困,甚至包大人问起他对这些情况将如何处理时,他也据实以告,有的地方可以如何如何,有的地方却因何情形导致如何,目前尚无良策,甚至哪些地方需要他上书向朝廷请款,请款多少,如何用度他也详详细细,一应说来。 这么多的事情,这么复杂纷乱的情形,他却分析得清清楚楚,条理分明,再加上他声音清朗悦耳,言谈温和平静,竟能令包大人等静听足有两个时辰亦不觉疲累。待他细细与包大人讲述清楚后,众人竟不觉已是夜深了。 “石大人果然是青州百姓心中青天。”包拯笑道,“若非大人兢兢业业,断不能对民情如此清晰。包拯叹服。” 石敏仁忙起身礼道:“大人过誉,下官万不敢当。下官食朝廷俸禄,得青州百姓滋养,为朝廷、为百姓理当尽心尽力。只恨下官愚钝,能力有限,才致青州尚有如此之多的百姓还在受苦。” 包拯摇首道:“为官者为公为民自是应当,但所谓人人得其食,户户得其屋也不过是痴人说梦。大人亦不必过于自责。你这般尽心尽力,一心为民,本府看来已是为官表率。待本府回京之后自会向圣上请旨嘉奖大人。” 公孙策闻言笑道:“恭喜石大人了。我们大人素来极少说此话,能如此说,便是对大人极为赞赏了。” 石敏仁忙起身拱手道:“下官岂敢。大人切莫折杀下官。若大人回京,请旨嘉奖一事还请暂且搁下,可否代青州百姓请了那些款子下来,下官暂代青州百姓谢过大人恩德!” 包拯笑道:“此事本府记下了。待本府回京之后自会向皇上提及此事。” 石敏仁看看窗外,又道:“如今夜已深邃,下官叨扰多时,搅扰大人歇息乃下官之罪,待明日下官设宴向大人赔罪。” “这倒不必,不过石大人且不忙走,本府尚有一事。本府此行路过青州,却巧遇一名妇人拦轿喊冤,那妇人自称刘氏,乃是青州辖下安县人氏,其夫刘二牛被判杀人,可有此事?” “回大人,确有此事。”石敏仁恭敬道,“那刘氏早前亦曾向下官喊冤,下官调来刘二牛案卷查看,那刘二牛已自行认罪,其所言经过与那现场所得皆可一一对应,故而下官以为此案并无不当之处。想来是那刘氏不服,又恰巧遇上大人,这才拦轿喊冤。” “杀人一罪罪名甚大,岂可单凭他自行认罪,又以现场对应便可定案?那刘二牛品性如何?可像是穷凶极恶之徒?” “回大人,那刘二牛倒并不像个穷凶极恶之徒。他体格健壮高大,为人憨直略有痴傻,品性倒也纯良。说来单凭这些下官也不信刘二牛会杀人。刘二牛在五年前本是贫困潦倒之人,与家中孤母相依为命,终日就靠四处卖力气勉强度日,却不料五年前他母亲病重,无钱医治,眼看就要不行了,他却无意中捡到一个包裹,内中有一些衣衫钱财,加起来竟能值个一百多两银子,本地素有规矩,捡到东西三月之内无人认领,便是属于拾到之人所有。故而这一百多两银子除却衙门扣下的三十两外,其余都归了刘二牛。刘二牛得了钱财后,治好了母亲的病,又将屋子翻修一遍,过不久便娶了流浪过此地的孤女梅娘为妻。那梅娘便是刘氏。” “在那刘氏精心操持下,刘家境况日佳,一家人倒也和和美美。唯一缺憾便是二人成亲四五年却膝下无子。就在前不久,刘氏忽然发觉有了身孕,一家人欢欣鼓舞,刘二牛便决意在家中后院打一口井,以便将来刘氏坐月子用水方便,不想竟打出了个尸首。” “那其后刘二牛又如何认罪了?” “回大人,刘二牛起初也不认罪,但刘氏告至下官这里,下官调卷之时那刘二牛却又忽然认罪。说道五年前他母亲病重,需要钱财治病,他无意中见到一个路过借宿的商客意外露财,便一时起了贪念,用柴刀将他斩杀,后来果然从埋尸坑中找到一把带血的柴刀。下官也曾疑心,便去询问,不想那刘二牛的供词与现场所得线索竟可一一对照,思及他当初那笔莫名横财,下官便觉得此案无甚疑点。” “原来如此……”包拯微微沉吟了一番,又露出笑容,“本府明白了。石大人还请早些回府歇息,本府明日便上府衙调阅此案。” “是。下官告退。”石敏仁拜了拜,退下了。 第五章 府衙疑尸 石敏仁走后,包拯凝望窗外月色沉吟不语,直到公孙策送了石敏仁回来,仍是瞧他一言不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公孙策拱手道:“大人,夜深了,该歇息了。” 包拯微一沉吟,问道:“公孙先生,你适才听那石敏仁所言,觉得有几分真假?” 公孙策沉思一番答道:“回答人,学生听来倒不觉有假。” 包拯皱眉沉吟道:“展护卫呢?” 展昭想了想,拱手道:“属下看那石敏仁一派真诚,倒不似作奸虚伪之辈。他说的此番话应是不虚。” 包拯又看了那王马张赵四人一眼,问道:“你们如何看?” 四人一番相视,拱手齐声道:“还请大人示下。” 包拯摇首道:“本府并不以为这石敏仁所言有假。只是觉得他所述案情之中却有几处不合常理。琉璃姑娘歇息了么?” “回大人,琉璃姑娘已歇下了。”公孙策答道。 包拯颔首,又是一番沉吟,道:“罢了。夜已深了,都早些歇息去吧。有事明日再说。” “是。” 太后寿诞之后便即启程连日奔波,大家经过这样的连轴转都有些疲累,尤其是包拯,年纪毕竟大了,再加上外出京城不必日日上朝,故而这一觉便是睡到天大亮。他起床洗漱整装之后出来,与公孙策等人找了一处地方用餐,才坐下不久便瞧见琉璃展昭白玉堂三人正从楼下走了上来,展昭手中拎着一个不大的包裹与琉璃有说有笑,而一旁的白玉堂却是臭着一张脸,仿佛谁欠他似地。 三人走了上来,看见他连忙上前拜见。 包拯抬手免了,甚为欣慰地看见琉璃今日气色红润,细细一看竟是上了一抹淡淡的胭脂,便心知琉璃上街便是购买胭脂以掩饰苍白,遂关切问道:“琉璃姑娘今日且觉如何?” “回大人,”琉璃拱手道,“琉璃已然好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多谢大人。” 白玉堂在一旁冷哼一声道:“她定然是好了。一大早便将我与展昭拖了上街去买胭脂水粉,哪里看得出她昨日还卧病在床?” 琉璃笑嘻嘻道:“如何?陪我上街你很吃亏吗?哎呀,对了,我忘了,是很吃亏呢!亏大了都!” 白玉堂神色一怒:“住口!休要再提此事。” “怎地?”公孙策问道,“遇事了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展昭笑道,“只是遇到一个不长眼的花花公子。若非属下与琉璃拦着,只怕要被白兄生生打死了。” “哦?”包拯与公孙策相视一眼,问道,“生气的当是琉璃才是,为何却是白玉堂?” 琉璃忍着笑正要解释,白玉堂已然叫道:“住口!” 但是迟了,却是展昭说了出来:“被调戏的不是琉璃,是白兄。” 众人一滞,蓦然哄堂大笑,白玉堂顿时脸色通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待众人笑得差不多了,琉璃拍拍白玉堂的肩膀笑道:“其实你真的不必这么生气,反而我觉得,生气的那个人应该是我。” “为何?”白玉堂奇道。 琉璃笑道:“当时展昭在店里结帐,而我和你则站在外头,那花花公子径直去找你,却对我这个货真价实的女子视而不见,岂非很伤我的自尊心?” 白玉堂呆住,一时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然而周围的人已经又是一番大笑。 包拯笑得险些呛到,抖着胡子咳嗽了两声,这才摇首笑道:“不成了不成了,老夫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你们这样笑闹。时候不早了还站着作甚,落座吧。” 白玉堂无奈摇首,与展昭琉璃一道坐了下来。 开封府在外人眼中严苛厉害,但内部却很是融洽温和,并无外头那些繁琐的规矩,众人吃饭落座向来是哪里有位置便坐在哪里,没有尊卑上下之分。吃饭之时也谈笑风生,并不在乎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只是非常默契地,所有人在饭桌之上只字不提任何案情公务。 饭后,一行人在花厅言谈,公孙策便将昨夜石敏仁所说的案情完整陈述了一遍给琉璃听。 琉璃沉吟良久,忽然问道:“他说那刘二牛性情憨直且略有痴傻?” “正是,”包拯问道,“琉璃姑娘以为如何?” 琉璃沉吟了一阵,皱眉道:“我现在还没有一个完整的思路,但是从公孙先生转述的案情来看,似乎有些不合常理的地方。” 此言与包拯所言一致,公孙策与展昭不由相视一眼,展昭问道:“有何不合常理之处?” “以我理解,性情憨直且略有痴傻之人,拿我们那里的话说也叫脑子一根弦。大凡这类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认准的事不管天塌地陷都不会改变。刘二牛既然素来品性纯良,就很难想象他会做出临时起意,杀人掠财的勾当。” “当时刘母病重无钱医治,也难保他不会被逼动手。”包拯沉吟道。 “所以最好还是要见过他本人,再勘察过现场再做定论。”琉璃皱着眉头,“但是时隔五年,很多痕迹都已经消失了,他本人又已经认罪,恐怕……就算想要翻案都难。” 张龙禁不住问道:“姑娘何以认为这刘二牛果然含冤?” 琉璃莫名其妙道:“我何曾认为刘二牛果然含冤?” “那姑娘的意思是……” 琉璃笑道:“许是因了你我概念不同。琉璃遇到命案,首先都是假设嫌犯无辜,然后再千方百计寻找各样证据证明其乃无辜。如此查下去无非两种结果,其一是果然证明凶手另有其人,嫌犯的确无辜,其二便是进一步找出嫌犯抵死无法否认的证据,证明其乃真凶。而这两种结果都是查案者所必须。” 众人一阵沉吟,包拯皱眉道:“姑娘此言固然有理,然则却不怕因此而放跑了真凶?” 琉璃正色道:“如此行为固然可能放跑真凶,却也因此尽可能地不会制造冤狱。但此举开封府可为,却未必天下亦可为。开封府为天下百官表率,若对外推行此理,难保那些贪官污吏不借此贪污受贿,放走罪犯而羁押无辜。” 一番话说得众人皆自沉默,若有所悟。 琉璃见众人这般模样,笑道:“快休要多想,不成琉璃要被人骂妖言惑众的。与其在此地纸上谈兵,倒不如去府衙看看那尸骨状况,再见见那刘二牛。到那时恐怕自有另一番见解。” 众人一想也是,遂安排了一番前去青州府衙。 青州府衙说来离青州官驿并不远,二者都是取闹市之中的僻静位置。只是相比于官驿,青州府衙便多了一份威严。但这也只是限于前堂,走过前堂,便是官员居住的地方,是为中院,乃是官员及其家眷以及衙役班头所居之处,中院之后便是后院,乃为厨房以及府衙衙役小厮所居。而后院一边还有一条小路,顺着小路先到府衙大牢,大牢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地下的乃是死牢,未免那些穷凶极恶之徒铤而走险,越狱逃窜。离开再继续往前走停尸房,其内都是近几日发现的尸首,在此停放一段时日以备查案和家属认领,若超过七日无人认领,便会被送往义庄。 而开封府一行人现在正在那停尸房内仔细查看那具挖掘于刘二牛家后院的枯骨。 整个停尸房除了这具枯骨,还有两三具等待家属认领的尸首,停尸房一角燃香,散发出阵阵烟香气味驱散邪气,通风卫生都做得很好,但即便如此,整个房间依旧弥漫着一股淡而阴森的气味,教人很不舒服。 白玉堂缩缩脖子,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除了他以外的其他人都是神色自若。开封府人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地方,而琉璃也似乎并无不妥,反倒是他显得与这周围一切格格不入。 白玉堂皱起了眉头,开封府习以为常也便罢了,为何琉璃对此也十分习惯? 正想着,便听见那边包拯询问石敏仁道:“这把柴刀便是自尸坑之中挖出的凶器?” 石敏仁脸色似乎有些不好,闻言忙拱手道:“正是。刘二牛不识字,未免柴刀丢失,故而在柴刀之上刻有一对牛角。经他辨认,这柴刀果然是他之物。” 包拯将柴刀翻了过来,果然在刀柄之上找到一对刻画得歪歪斜斜的牛角。刀法粗陋,却深刻有力,显得极为用心。 包拯略为沉吟,随手将柴刀交给一旁的琉璃,琉璃接过,细细察看了一番,将柴刀一言不发地交给了公孙策,然后便随着大人又去查看枯骨。 白玉堂不知何时已站在枯骨边望着一旁放置的早已颜色难辨的一件内衫入神。石敏仁见了又道:“枯骨当时便是身穿此内衫出现于坑中。” 白玉堂提起内衫,展开看了看,皱眉道:“奇怪。”一旁的展昭看着那破破烂烂的内衫也是微微皱了眉头,道:“是奇怪。” “怎地?”公孙策问道。 白玉堂回首与展昭相视一眼,白玉堂道:“这布料埋于地下五六年,竟依然不腐不烂,不是很奇怪么?” 展昭沉吟道:“不仅如此。石大人,那刘二牛可曾说他执此柴刀于何处下手?” 石敏仁思索了一番答道:“据供状所称他乃是趁人不备从他后颈处下刀。” 展昭伸手摸了枯骨后颈骨,若有所思道:“此处是有端口,却不像刀伤,而像是被钝器击打折断。这内衫破破烂烂,却不似腐烂破损,这几处看来乃是被树枝等物勾拉刮破,但这几处却似是利器刺破。” “哦?什么样的利器?”包拯问道。 第六章 提审二牛 展昭望着破烂内衫沉吟半晌,点着几处分别道:“此处应是枪矛所破,此处像是箭伤,此处像是刀砍所致,还有此处,应是匕首短剑一类刺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这里伤处不少,却不曾有一处像是被柴刀所砍……” 众人一番相视,心中疑窦丛生。 “琉璃,你如何看?”展昭转向琉璃问道,却发现琉璃正若有所思地望着石敏仁出神。展昭问了好一会她才忽然惊觉:“你叫我?” 展昭奇怪地看看她,又看看石敏仁,问道:“适才我们所言之事你都听了?” “听了,”琉璃点点头,“你们说得很好了。我没什么可补充的。” 众人一阵沉默,恰在此时,赵虎自门外进来,拱手道:“大人,刘氏已随大部到达青州,同在府衙外候着。” 包拯闻言沉吟半晌,果断道:“二堂提审刘二牛。” ……………… 二堂提审并不似正堂提审那般严谨,并无六房三班吏役齐集排衙,更无惊堂木杀威棒,只有相关官吏衙役参与,参与的官员也不必穿上朝服,但却依然有刑名师爷书记提审过程,并其后交案犯画押。 待包拯在堂上坐定,那刘二牛亦早已被提来跪于堂下。包拯眯眼细细打量堂下所跪之人,却见他跪着,身形佝偻却依旧高大,头发蓬乱,衣衫破烂脏污,但自破洞之中犹可看出身躯上有许多伤痕,显是受过刑讯。一双手粗砺黝黑,规规矩矩平平静静地伏在腿上,手上亦能看出许多旧伤,显然也是个吃惯了苦的人。 包拯沉吟了一番,忽然道:“抬起头来。” 刘二牛默然无声,也不动弹,包拯与旁人相视一眼,不免有些疑惑,见刘二牛还是没有反应,便又提高了声音:“刘二牛,抬起头来。” 刘二牛这才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抬起头看着包拯,目光之中却有惶恐。 包拯接触到他的目光不禁一怔。这刘二牛面色本黑,又甚是脏污,双眼惶恐惊慌,却是简单心性,包拯为官多年审案无数,见罢了无数形态的人心各异,然则要说似刘二牛这样的人会临时见财起意,只怕也难以料想。 刘二牛抬起头,却瞧见一干众人见着他若有所思,便慌忙叩头道:“小民刘二牛拜见青天大老爷。大老爷千万不要再打小民了。小民怕疼……” 包拯被他这一拜倒回过神来,唔了一声,皱眉道:“刘二牛,何人将你打成这般模样?是知县,还是知府?” 刘二牛摇首道:“知县老爷和知府老爷都没有打。是……是官爷打的。” “是谁叫他们打你?” “…………”二牛为难地瞅了包拯一眼,委屈道,“我不能说……” 包拯深吸一口气,道:“你但说无妨。不会有人害你。” 二牛顿了顿,欢喜地看着包拯,道:“真的。你不骗我?” 包拯颔首。 二牛点点头,却不慎触动了后颈的伤口,哎哟了一声停下,随即又苦着脸道:“不成,县里的官爷送二牛进城前,二牛答应了官爷不能说的……” 包拯随即了然,微微眯眼强自压下心头一股怒气,又问道:“那你在此处可有再遭刑讯?” 二牛一呆,似乎听不明白,公孙策忙道:“大人是问你,你在青州府衙大牢,可还有人打你?” 二牛闻言摇首,欢喜道:“这里的官爷都是二牛的好兄弟,对二牛很好。从来不打二牛,还给二牛上药,跟二牛说话,还给二牛好吃的。莫三、何万、小四、全五、李秀,一起大的。” 包拯闻言又不免皱起了眉头。公孙策忙解释道:“回大人,据学生所知,青州府许多衙役都是随当初石大人离安县赴青州上任时一道过来。他们中有许多都是安县人,与二牛年纪相仿,想来应是一道长大的玩伴。” 包拯颔首,沉思了一番又问:“二牛,本府问你,你家后院挖出的那具枯骨你可认识?” “啊?”刘二牛傻傻地看了包拯一会,摇首道,“不认识。” “不认识又怎会出现在你家后院?” “不知道。” “………………”包拯与众人面面相觑,迟疑了一番,又问,“本府问你,后院中挖出的死者,可是你杀的?” 刘二牛先是摇摇头,又忽然一口气说了下来:“后院挖出的那个人是小民杀的五年前小民老母病重无钱医治正好有客商路过小民家小民便杀了他取他钱财还将他埋在后院之……之……中!” 莫说堂上众人听得傻眼,便是躲在后堂的琉璃与白玉堂也听得莫名其妙。 “这人真是怪了,前头问一句答一句,这会子却翻飞了似地往外吐字。连个停顿都不带。跟那些学堂里的书呆子背诵似地。”白玉堂摇摇头,从琉璃身边拣了颗红枣往嘴里一丢,便又赖回靠背木椅上,高高翘着二郎腿蹬着书桌让整个椅子晃晃悠悠甚是自在。 相比于他的浪荡模样,琉璃的坐姿显得正经多了,虽然也是二郎腿,却也还端正稳当,只是坐的位置却不是那么正经――她坐在桌子上。 公孙策说琉璃此次腹痛是因为气血不足又滞寒不畅,故要她多吃些红枣枸杞之类的补气血之物。时至秋爽,正是红枣丰收的季节,这一颗颗又红又大又脆又甜的枣儿就开始成了琉璃的零嘴点心,时时在身边带着。 听了白玉堂的话,琉璃却不出声,只默默然拣起一粒红枣叼在唇齿间,若有所思地一咬:“你说的对,就跟背书似地……” ―――――――――――――――――――――――――――――――――――――――――――― 事务非常忙,所以更新的字数比较少,请各位原谅! 另,乞收藏和票票!!!!!!!!!!!! 第七章 神仙所言 堂上包拯沉吟半晌,喝道:“带刘氏!” 不多时刘氏便带了上来,青衫襦裙,衣着宽松,已掩饰不住小腹微微隆起,眉眼秀美却透出一股子倔强与坚强。那刘二牛回首见到妻子上来十分高兴,目光中的惶恐霎时划去,蹦出一种亮晶晶的光彩,咧嘴一笑却露出那一口白牙闪闪发亮,一双乌黑的眼仁也是亮晶晶的,清澈见底。不敢起来却拉着刘氏的袖子笑道:“妹子,我都招了。我们回家去。” 刘氏闻听脸色顿时惨然,连忙就向大人跪下泣道:“大人,民妇郎君冤枉啊!” “大胆刘氏,还敢狡辩?那刘二牛已然供认不讳,你却数次上告不止,更欺瞒本府,你可知罪!!” “大人!”刘氏叩首泣道,“民妇不该欺瞒大人,民妇知罪。但是民妇郎君的确不曾杀人。还请大人明察!” “你夫君已然供认,罪证确凿,此案还有何可查?!” “大人!民妇的夫君虽是莽汉,却是心思纯良,从不作奸犯科。从小到大他与母亲相依为命,都是靠自己的力气挣钱勉强度日,纵有痴傻受人欺负,却也从来一笑而过。如此之人又怎会见财起意,杀人越货?!” 包拯深吸一口气,冷言道:“刘氏,念你有孕在身,又一心为夫,其情可悯,本府不予计较。(.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你且起来回话便是。” 刘氏一怔,伏身拜拜,听话地站了起来,却依旧站在夫君身边,紧紧地靠着他。那刘二牛兀自不知发生了何事,依旧拉着妻子衣袖不放,仰头看着妻子偷偷笑得开心。 包拯见此情形,若有所思地又是一皱眉头,问道:“刘氏,本府问你,你是何时嫁与刘二牛?” 刘氏一怔,埋首道:“回大人,大约五年前。” “你与刘二牛因何相识?” 刘氏一叹:“回大人,先父乃是隔壁平阳县秀山村一名教书先生,家境贫寒。民妇幼时也曾随先父念过几年书。不料六年前先父去世,民妇孤弱一人,被族叔霸占家财,还想逼民妇为妾。民妇抵死不从,遂被赶出家门,孤身一人流落至安县。饥寒交加昏倒在路边。若非二哥仗义相救,民妇早已命丧黄泉。二哥此人虽略有痴傻,却心思纯良,对民妇从无半点欺淫之心,反而勤勤恳恳,全然以诚相待。民妇一路流落,见过多少人情冷暖,却在二哥这里得了安心。故而不久,婆婆大人为媒下,我二人便成亲了。” “如此说来,那刘二牛捡到包裹之时与你并不曾相识?” “是。”刘氏应道。 包拯叹道:“既然那刘二牛所行所为你俱不知晓,又如何肯定他的确不曾见财起意?” “这……”刘氏略一迟疑,猛然抬首坚定道,“大人,二哥决计不是那种人。” “本府也不信刘二牛会是这等人,然则如今他已招供,又有凶器为证,单凭你这句‘他不是那种人’,本府如何为你翻案?” 刘氏一怔,跪下泣道:“大人,大人还请千万救救我夫君,二哥虽傻,却是婆婆一生所系,梅娘一世所依,更是梅娘腹中娇儿的父亲啊!!!” 众人见梅娘跪下哭得凄惨,一时唏嘘却不知该说些什么,那刘二牛见梅娘如此伤心,便扶起梅娘抱在怀中安慰道:“妹子不哭,谁欺负你了?你且放心,我已都说了。那神仙也说只要我说了就可以和妹子一起回家。” 梅娘哭泣声中,这句话被扰得忽高忽低,断断续续,然则展昭耳力何等敏锐,这句话是一字不漏地全进了他耳中,闻言便是全身一震,上前直逼着刘二牛双眸问道:“你适才说什么?!” 刘二牛抱着妻子猛然见展昭一步跨上前已是吓了一跳,又见展昭一手执剑,一双星眸凝威,肃然紧盯着他,便下意识地将妻子护在身后,握拳戒备道:“休得欺我妹子!” 展昭眉头一皱,神色略略放缓,蹲下身,平视刘二牛道:“二牛,我且问你,你适才所言神仙,对你说了些什么?” “这……”刘二牛为难道,“不可说不可说。神仙说了,要是对人说了就不灵了。” “没有的事,”展昭尽力让自己不那么急切,温和笑道,“你方才不是说了么?再说一遍又何妨?” “我方才说了么?”刘二牛愣愣想了许久,终于摇首道,“不行不行,神仙说不能说,就是不能说。” 其后任开封府众人如何连吓带哄,苦口婆心循循善诱,甚至连梅娘也从中发现一丝生机,全力参与劝说,但那刘二牛就是咬定了死不松口。众人一时无法,只得又将他送回大牢。 那刘二牛却是不肯,一口咬定自己已经招了,就该放他回去与娘亲妻子团聚才是,他本是心思纯良,温顺宽和之人,只因身受酷刑心中已经怕了,又极是渴望团聚,眼见又要回大牢,一瞬之间竟倔犟如牛,死死抱住梅娘任是如何劝说竟不松手。 直到公孙策警告他这番行为会伤及梅娘腹中胎儿,他这才下意识地松手被人拽开,其后虽不曾嚎啕大哭,却也泪流满面,委屈万分。一个满身伤痕的汉子与怀孕的娇妻相顾哭成这般委屈,在场众人看得不免心酸。 直待刘二牛被人带走后,梅娘才缓缓收住泪,回身对包拯盈盈一拜道:“还请大人一定替我夫君洗刷冤情……” 包拯轻轻一叹,道:“本案的确有些疑点,本府自当详查。若真凶的确不是你夫君,本府自当为他洗去冤屈,但倘若真凶果然是他,本府也定将他绳之以法。如此你可明白了?” 梅娘又是盈盈一拜:“多谢包大人!” 包拯颔首道:“如此你且退下歇息,容本府再行思量。赵虎,送刘夫人回房歇息。” 目送赵虎送梅娘离去,包拯回首对展昭道:“适才若非你及时听见那刘二牛无意之语,只怕世间又多一桩冤案。” 展昭拱手道:“属下惭愧。”拱手间却看见琉璃与白玉堂笑吟吟地自后堂进来,琉璃更是高高兴兴地冲着展昭抛个媚眼,还顺便给了个飞吻。 展昭一张俊脸唰地一下涨得通红,心道:琉璃真是混闹,一高兴就由着性子乱来一气,若教大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这么想着,一抬眼却看见大人公孙先生等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含笑打趣,显是适才一切均纳入眼底。 展昭一阵心虚,连耳根子都红透了去。 包拯咳了一声,忍笑岔开话题道:“琉璃姑娘与白义士在后堂想必听得真切,如今那刘二牛不肯透露所谓神仙所言,二位心中可有计策?” 第八章 装神弄鬼 “那神仙所言有何值得计较?”白玉堂皱眉道。此言他不是没有听见,听见了却也没有反应,倒是琉璃在听见之后全身一震,呼地一下从桌上跳了下来,几乎将他撞倒。可恼的是他被撞得晕头转向,却尚不知到底为何。 什么神仙说的,这番胡话也值得这样大惊小怪? 琉璃侧首俏皮地瞧了白玉堂一眼,见他依旧神情茫然,不由吃吃笑开,却也不管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首对大人笑道:“琉璃倒有一计。” “哦?姑娘请说。” “此计名为――解铃还须系铃人。” “哦?姑娘此计何解?” 琉璃笑道:“二牛一口咬定不能对人说,但若他见到的不是人,应是会说。” “何谓不是人?”包拯一时怔住了。 琉璃笑道:“不过是以其之道还施彼身。那人既然假扮神仙教二牛说这些,我们也只须找到一人假扮神仙哄他说出真相,只须将之前二牛所见那人比了下去,自然就成了一半。” “这倒是好计,只是该如何行事才好?” 琉璃双眼一转,诡笑道:“大人放心,此事交给我们便是了。” ……………… 刘二牛本是住在死牢,但今日却忽然有衙差来唤他换牢房,这原本也是常事,狱中重刑犯一段时日都要换一次牢房,一来以防同伙劫狱,二来避免囚犯越狱,三乃为让囚犯可走动走动略为活动一下身体。虽是衙役内部有日程安排,对囚犯却决不透露。故而对重刑犯而言,换牢房不定时不定人不定日。 如今日,刘二牛回到牢房不久便有牢头过来面无表情地唤他出来换牢房。刘二牛昨日刚刚换过牢房,今日本不会轮到他,何况这次还是从地下的死牢换做了地上的大牢,地方宽敞了,也亮堂了。换做常人定然奇怪,说不定还要问两句。偏刘二牛生性憨直又带些痴傻,叫他出来他就出来,叫他换房他就换房,一句不问,一言不发。到了地方钻进牢里便闷头大睡,牢饭送来了就起来吃得精光,然后继续睡。只是有时候不知是否因为梦到妻子娘亲,呵呵傻笑后又是默默流泪,瞧得让人颇为心酸。 牢头见他如此这般,叹一口气摇首离去。 夜渐渐深,秋虫低语,明月当空,当周围一切都开始进入静谧地沉睡后,屋顶上却传来细微的动静,不久便有一块月光渐渐地在牢中地板投影,投影越来越大,大约开了两尺来方,一阵晃动变化后,一抹白影悄悄地自屋顶上落下,却不落在地上,而是在半空中飘荡…… 随即,一个低沉阴暗的声音在牢房内回响:“刘……二……牛……” 才喊了一半,白影猛地一晃,旋即又蹭蹭蹭直直飞了回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屋顶上另有一抹蓝影和一抹紫影等待,七手八脚地将白影从屋顶上开的洞中拉了上来,随后便听见那紫影压低了声骂道:“死白玉堂!你是在扮神仙不是在扮鬼啊!!” 不消说,白影是白玉堂,那紫影与红影便是琉璃与展昭。 “不都是装神弄鬼的玩意,有何不同?!”白玉堂颇不服气地低声回道。 “差太多了好不好?!”琉璃恼道,“你见过哪家的神仙三更半夜吊着嗓子叫人?!” 白玉堂负气道:“我不干了!你们谁爱装谁装去!!展昭轻功不也很好么?为何一定要我去扮鬼?!” “是扮神仙!”琉璃纠正他,“早就说了么,人家见过展昭的,难保他不会一眼认出来。” “那你呢?你轻功也不赖啊!” “我是女的,女神说话哪有男神有分量?你当这里是希腊啊?!” “你可以扮观音么!” “观你个头啦!总之你一定要去!” “总之你就是耍赖是吧?我不去!” “喂,你们别吵,”一旁一直默默观察刘二牛动静的展昭低声喝道,“他好像有点动静!” 白玉堂微微一怔,琉璃趁机抬脚狠狠一踹,便听得哗啦啦一声,白玉堂便随着破瓦残砾一起掉进了刘二牛的牢房。 展昭张大了嘴吃惊地看着琉璃若无其事地收回脚,然后扫了他一眼,淡然道:“修顶子的钱我会让青州府衙和白玉堂结算的。” 白玉堂落地拼力稳住身形,总算没有摔倒坏了风度,回过神来便指着屋顶破洞破口大骂:“死女人你给我记住!我不会就此算了!!” 屋顶上自然不会有回音,白玉堂气得还要再骂,却猛然发觉那刘二牛已被惊醒,坐在地上睁大了双眼既惊讶又崇拜地盯住他。 “你……你想干什么?!”白玉堂见到这种眼神有些发怵。 他自然不会明白,就在他被琉璃一脚踹下来时,二牛已被惊醒了。一睁眼便瞧见牢房内出现了一道银色的月光,一个人于月光中从天而降,飘然而落,落地之后还敢指天大骂:“死女人你给我记住!我不会就此算了!!” 刘二牛好奇地抬头看了看,却只从屋顶的破洞里看见了一轮静静的满月。难道这个人就是指着月亮骂的?可是打小就听说,月亮上住的可是神仙啊!这个人连月亮上住的神仙都敢骂,那他岂非是神仙中的神仙?! 再看此人,白衣飘飘、人清胜雪、潇洒自若、俊美优雅,最关键的是,他是从天上飞下来的,越看越道骨仙风,越看越像一个很厉害的神仙!而且一看就知道比那时候的黑衣神仙强多了!! 刘二牛的眼中蹦出了崇拜的光彩。 “你……你想干什么?!”白玉堂被这种眼神盯到全身发麻,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刘二牛猛然惊醒似地一骨碌翻身就给白玉堂跪下,不住磕头:“神仙,你也是神仙吧?二牛什么都不要,二牛只想回家!!” 白玉堂见他这般模样反倒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抬起头却发觉屋顶破洞之上正挤着两张熟悉的面孔,关切地看着他。 琉璃拼命打着手势:快问他话! 白玉堂回过头,刘二牛还在那里磕头不止,只得出声叫住:“喂,你……别磕了。” ―――――――――――――――――――――――――――――――――――――――――――― 不好意思,第六章原来已经发过了,只是狐狸那时匆忙,没有意识到居然发到了第一卷,是以重复。现在已经改了过来,续接上第七章以及第八章。 对不起! 另,还是继续求票票 第九章 神仙救命 刘二牛乖乖地停下不磕,却抬起头渴望地盯着白玉堂。(.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白玉堂又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抬起头,却发觉破洞之上除了一轮明月再无其他,那两人竟都躲开了。这下可糟了,下来之前怎么商量的来着?该问他什么?? 白玉堂发觉自己全忘了。当然全忘了,因为当时他根本没听。 眼见那刘二牛依然盯着自己不放,白玉堂咳嗽了一声,只好没话找话:“吃了吗?” 这个问题很囧,囧得琉璃差点从房顶上滚下来。 刘二牛却认认真真地回答:“二牛已经吃了。不过二牛想吃枣。二牛家里那棵枣树的枣已经红了,不知道神仙能不能变出来?” 看来神仙果然不好当,尤其在傻子面前当神仙。三更半夜的让他上哪变枣子去?还得是刘二牛自个儿家的枣子? 白玉堂正自傻眼,忽然有什么东西嘣地一下砸在他头上,不待他反应过来,随即便是一片哗啦啦地冲着头顶倒了下来。他急忙跳开,就看见一片个大溜圆的红枣欢腾似地在地上蹦达。 二牛欢呼了一声扑上前捡起枣子就往嘴里塞,才咬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不是二牛家的枣子……” 白玉堂恼了:“休要贪心,有枣子就不错了。我又不是神……”一句“我又不是神仙”几乎脱口而出,幸亏及时住口,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顿了顿,又接下去道,“你家安县距离此处虽无千里,却也来回不易,你若想吃自家枣儿,还是早日离开此处,回家去吃的好。” 二牛捧着枣儿苦脸道:“二牛也想回家。可是他们说话不算,二牛都说了,他们还不放二牛回去。” 白玉堂心神一动:“他们是谁?” 二牛皱着眉头思索了良久,才道:“就是白日里问我话的那些人。二牛都按照神仙的吩咐说了,一个字都不差,可他们还不放二牛回家。” 原来“他们”是指开封府啊!白玉堂一阵泄气,他哪里知道在二牛心中,神仙是定然不会撒谎骗人的,既然自己都已按照“神仙”的吩咐做了,而官府还不肯放,那一定就是官府不守信,而非神仙说话不算。 碰上这样的二愣子,有时候真的很要命。 白玉堂揉了揉太阳**,又问:“是哪个神仙吩咐你说那些话的?” 二牛愣了一下:“神仙不知道么?” 白玉堂又是一怔,是了,他是神仙啊,怎么能不知道?不过……他心神一动,重重一哼冷冷道:“那个哪里是什么神仙,分明是个妖怪!” “啊?!妖怪?!”二牛登时傻在那里。 “我且问你,那个所谓神仙,是不是黑衣蒙面,说话的声音还颇为怪异?”白玉堂逼视刘二牛道。 刘二牛怔怔地看着白玉堂,点了点头。 白玉堂心中一片雪亮,又问:“他可是教你对官府说,当年你母亲病重无钱医治,是你见财起意用柴刀杀死了路过你家的路人抢他包裹,还将他埋在后院?” 刘二牛怔了怔,摇首道:“没有。” “没有?”白玉堂大感意外。 刘二牛点点头,说:“他教我念咒,说若官府问我人是谁杀的,我便只要念了这咒,官府就会放我回家。” “………………”白玉堂呆了好一会才问,“他教你怎么念的?” 刘二牛毫不犹豫地开口念了出来:“后院挖出的那个人是小民杀的五年前小民老母病重无钱医治正好有客商路过小民家小民便杀了他取他钱财还将他埋在后院之中!” 怪不得一连串下来不带停顿呢,原来是当作念咒了! 白玉堂苦笑着摇摇头,见二牛兀自期盼地盯着他,不由身形一挺,清清嗓子,装模作样地威仪道:“那你可曾真有杀人?你家后院挖出的那具尸骨可是你杀的?” 二牛摇摇头:“娘说不能杀人,杀人要偿命。二牛是好孩子,不能杀人。” “那被杀之人你可知道是谁?” 二牛摇摇头。 白玉堂一叹:“果然是那个妖怪!” “啊?妖怪?!” “不错,就是那个妖怪。”白玉堂故弄玄虚道,“江湖上给此妖一个外号叫噬心血煞。因害人无数已触天怒,本君奉命下凡捉拿于他。” 他此言说完才觉有些不妥,那刘二牛望着他的眼神又有些疑惑:“江湖?” “呃……”白玉堂抽了抽嘴角,只得硬生生认了下来,“不错,神仙也有江湖。” “…………”二牛呆住了。 白玉堂摇头晃脑,索性危言耸听:“你可知他教你念这咒,不是为救你,而是要害你!开封府尹包大人乃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日断阳夜审阴。你本就无罪,实话实说便可脱身,那妖怪却教你在他面前念咒,这才令官府羁押你甚久,这岂非就是要害你?!你想想,从那时至今,这咒你对官府念了多少回,他们可曾放你回去?这咒实则是要你性命,那妖怪好在你死后吃你心肝!” “啊!这……这……”二牛越想越有理,不由放声大哭,“怎么办才好?!二牛要妹子!要娘亲!!二牛不想死!!” 二牛体壮如牛,哭声也如牛,白玉堂直听得头大如斗,却偏偏唤也唤不住他。就在此时终于想起了下来之前琉璃对他说的话:“二牛此人心性纯直,所以只要让他相信了你是神仙,而且比他之前看到的那个神仙更加神仙,那么你无论怎么说,无论说什么他都会相信,也一定会去做。” 想到这里,白玉堂定定心神,运足功力喝了一声:“别哭了!” 二牛果然猛地收住哭声,委委屈屈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白玉堂定了定心沉声道:“我有法子救你。” 二牛闻言大喜,连连磕头:“神仙救命!” 白玉堂胸有成竹地淡淡一笑道:“你须得按照我的法子去做,一分一毫不得偏差,则时机一到,官府自然会放你回家。本君这就托梦给那开封府尹,让他明日升堂重审此案。你记住,升堂之时,包大人问你什么,你都须得如实回答。切记不可再念那咒语。本君说的这些,你可记住了?” 二牛傻傻地看着白玉堂,毫无反应。 白玉堂不耐烦了,大声喝道:“就是回头他们问你什么,你都要如实回答,不能撒谎,也不能念咒!听懂了吗?!” 二牛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嗯。既然如此本君去也!今夜遇到本君一事你切记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否则本君施法就无效了。你可明白?”白玉堂见二牛傻傻地点了点头,暗自庆幸总算要结束了,便再也不敢停留,凝气正待拔身而起,却忽然又被拉住,低下头便瞧见二牛睁着亮晶晶的双眼期待地望着他。 第十章 升堂问案 “你……你又想做什么?!”白玉堂最怵这种眼神。 二牛眨眨眼:“二牛知道自己傻,二牛想变聪明一点。这样娘亲和妹子不会被人欺负。” “………………”神仙果然是不好当的,白玉堂又傻了。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神仙给二牛一点灵药吧!”二牛死死抱住白玉堂的腿不放开。 白玉堂一叹,这小子的倔犟劲头他可是见过的,想这么就甩开他恐怕真的神仙才做得到。两眼四下一扫,信手一指道:“这些枣子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仙果,你都吃了吧。” 二牛闻言果然放开白玉堂,喜气洋洋地回身去捡枣子。白玉堂趁此机会猛一提气,腾身一跃又轻飘飘地穿洞而出。 于是,在二牛眼里,白玉堂便又这样身披月光,仙风道骨地踏云“飞升”了…… 白玉堂飞出牢房轻轻落上屋顶,琉璃与展昭正立在屋顶上等他,一见他上来便微微颔首,三人一道一言不发地向外飞去。 甫一落地琉璃便抑制不住内心激动,扑上来抱住白玉堂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白玉堂,干的漂亮!” 月影之下,白玉堂难得的脸色微微一红,有些不自然地摸摸鼻子,才道:“这算什么?”他知道琉璃此举纯粹乃是发自内心欢欣鼓舞,并无任何他意在其中,却依旧心神荡动了一番,回过神却发现琉璃早已放开了他。 “刚才看到你站在刘二牛面前发呆,我和展昭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想帮忙却又帮不上,看着干着急!”琉璃兀自兴高采烈,“我一直担心不小心露馅了怎么办?” 展昭笑道:“幸亏白兄机智过人,得以完成此事。对了,你如何知晓之前教二牛认罪之人乃是身穿黑衣蒙面变声?” “嘿嘿,”白玉堂得意道,“我瞎猜的。” “………………”展昭与琉璃面面相觑,良久,展昭苦笑道,“白兄猜得好!” 白玉堂回想当时也觉得甚是有趣,想起那一地的枣子也笑道:“也多亏了琉璃身边带着枣子,不然我可脱身不得。” 提起枣子琉璃却是一哼,不满地扫了展昭一眼道:“你可要赔我枣子。”原来那枣子不是琉璃扔下去的,却是展昭伸手抢了来直接倒下去。 展昭笑道:“这有何难,明儿我上街给你买一筐都有。” 琉璃啐他一声道:“说得轻巧。[.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我也不要你多,一斤就好。” “行!包管个个又大又甜。” 琉璃撇撇嘴道:“甜的果子我吃得还少么?我偏不要甜的。要半生不熟,甜中带酸的。” 展昭呆了一下,觉得琉璃提的这个要求还真是怪了,但转念一想,如今正值枣儿丰收,半生不熟的枣子虽然不多,但应不难找,故而又笑呵呵地应了下来,道:“成。明儿给你带一斤回来。” 白玉堂哼了一声,斜眼瞪了琉璃一下:“什么怪口味?” “要你管啊?!”琉璃得意洋洋道,“我就喜欢吃!” 眼看两人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斗嘴,展昭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问道:“对了,适才白兄可问了那刘二牛五年前拾到的包裹经过?” 白玉堂哼了一声,深沉地拂去衣袖上的灰尘,良久方才淡然道:“忘了。” “忘了?!”展昭与琉璃一呆。 “忘了。”白玉堂轻描淡写。 “你……”琉璃气恼,“这么重要的问题你也能忘了?!” 展昭却笑而安慰道:“无妨。最要紧的事白兄已经问了。大人与公孙先生在隔壁牢房应亦听得分明。这些事,想来明日升堂大人再问不迟。” 琉璃一想也即释然,道:“是了,反正明日要升堂,我们不如顺带引出那个‘黑神仙’可好?” “你有办法?”展昭与白玉堂齐声问道。 琉璃狡黠一笑:“是有个点子。” “威武――――――” 青州府衙公堂之上,六房三班吏役齐集排衙唱起堂威,堂威声中,包拯着乌罗青浪滚金莽袍,腰环镶玉罗料腰带,头戴嵌青玉长翅乌纱,脚蹬白绫袜乌皮履,一应朝服俱齐,矜持缓步登上堂来。黑面肃穆,虎目凝威,更显得满堂威仪,不容侵犯。两侧守护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公孙策堂侧书记,展昭则与那知州石敏仁皆着一身朱色朝服站立一侧,一旁还立着一名身着七品青色官服,年约三十余岁的官员,正是安县知县夏知非。 包拯上得堂来坐定,重重地一拍惊堂木,喝道:“将人犯刘二牛押上堂来!” 左右应了,不久刘二牛便身背手铐脚镣从堂下被押了上来,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包拯啪地一拍惊堂木怒喝:“堂下所跪何人?” 刘二牛一怔,抬起头莫名其妙地望着包拯,问道:“大老爷昨儿不是问了么?” 包拯重重一拍惊堂木,怒喝道:“大胆刁民,本府问你话,你只管如实招来便是,何来多言?!” 左右吏役立刻开始以杖齐点地板,“威武――”一片。 刘二牛吓得脖子一缩,甚是畏缩委屈地看了包拯一眼,不敢多言。 待吏役喊毕,包拯又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所跪何人?!” 刘二牛这才老老实实道:“草民刘二牛。” “刘二牛,你所犯何事被羁押至今?!” “草民……草民……”刘二牛吭哧半晌,终于憋了一句出来,“草民念咒了。” “噗――”后堂的白玉堂一时忍俊不禁喷出口中的茶水,随即捶桌闷笑不已。琉璃坐在桌子吃着枣子上也是险些被呛到,捂着嘴呛得俏脸通红。 公堂上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公孙策心中一动,搁笔走到包拯身边悄声道:“大人,此人心性耿直不知拐弯,大人不如直言问他,或许他倒能回答。” 包拯沉吟了一番,微微颔首。公孙策便即转身回到位置提笔待书。那包拯放下威仪,立于堂上凝望刘二牛,沉声道:“刘二牛,本府问你,你家后院中挖出的那具尸骨,你可认得是谁?” 第十一章 怪力乱神 刘二牛摇摇头:“草民不知道那是谁。” “此人可是你所杀?” 刘二牛又摇摇头:“二牛没有杀人。二牛虽然傻,但是二牛知道杀人要偿命。” “那你五年前又是如何拾到的包裹?” 二牛想了想,颇有些费力地回忆道:“二牛砍柴、回家,墙角有个包裹。娘说要还给人家,二牛等了三天,没有人来。娘亲叫二牛报官。后来……后来,娘亲病了,二牛砍柴、换药,不够。后来……后来,官爷来了,说包裹没有人要,给二牛了。官爷很好,帮二牛换钱给娘亲看病。然后……二牛就有钱修房子了,还娶了妹子。” 一番话虽然断断续续,但好歹还能教人听懂。包拯略一思索,问道:“当初为二牛处理此案的衙役是何人?” “回大人,”展昭忙道,“此人名唤莫三,如今是青州府皂隶班头。正在堂外候命。” “传莫三!” 不多时,莫三便上前拜见,却是个精瘦汉子,但是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上前叩首道:“小的莫三叩见青天包大人。” “莫三,堂下所跪之人你可认识?”包拯问道。 莫三回首看着刘二牛辨认了一番,叩首道:“回大人,小的认得。他是安县的刘二牛。” “你因何认得他?” “小的是安县人,与二牛从小一起长大。二牛是安县人,虽有痴傻,但为人憨直善良,帮着乡里乡邻出了不少力气却从不要报偿。那一带乡邻都很喜欢他。” “五年前刘二牛可曾来找过你?” “回大人,找过。那时候小的在安县县衙当班,二牛提着个包裹来官府找小的,说这包裹是他捡的,在原地等了三日不见有人认领,就来找小的。小的帮他登记在案,然后留下了包裹。安县素有民俗,捡拾之物须得报官上交,倘若上交后三月无人认领便属于捡拾之人所有。那包裹在官府停留三月无人认领,小的便按例将包裹交给二牛。恰好此时二牛娘亲病重,也是小的带二牛去当铺将包裹内之物当了,共值一百一十四两三钱,小的留下三十两是官府的力津,余下的八十四两三钱都归了二牛。此事有县衙档案为证。” 莫三言罢,便有衙役上前呈上一本档案记录,内中做了标记的部分正是记录了二牛何时捡到包裹,何时前来报官,何时又得到包裹并结案的记录。包拯命人将档案传给知州石敏仁与知县夏知非看了,石敏仁颔首表示无异议,那夏知非却哼了一声,道:“杀人之后自然不用担心有人前来认领。” 二牛闻言登时恼了,嚷道:“二牛没有杀人!” “二牛住口!”包拯一拍惊堂木,喝道,“本府自有公断。”言罢又转而对夏知非道,“夏知县以为二牛若是有如此心机之人,又为何几番堂审皆又直言认罪?” 夏知非回身拱手道:“回大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这刘二牛起初也嘴硬不认,乃是下官用尽解数,他方才认罪。” “用尽解数?!”包拯冷笑一声,“是用尽酷刑吧?他一个痴傻之人,性情憨直,素来有无分明从不作伪。却不知夏知县为何对他这样的人严刑逼供?” 夏知非语塞,一咬牙,昂然道:“大人教诲,下官知晓了。将来再有挖出尸骨,嫌犯说什么便是什么就是了。” “大胆!”包拯一拍惊堂木,怒道,“你这小小知县竟敢对本府如此说话?!来呀!” “大人!”石敏仁忙拱手道,“大人,夏知县自负莽撞,冲撞了大人,是下官约束不力,还请大人责罚。” 包拯深吸一口气,冷然道:“既有石大人为你求情,此事暂且搁下,倘若再有下次,休怪本府不留情面。” “啧,厉害啊!那就是安县知县夏知非?”白玉堂趴在屋顶向下张望,头也不回地对一旁的琉璃说着。 没听见琉璃的回答,白玉堂回过头,看见琉璃正坐在屋顶,摸着自己的下巴微皱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怎了?又想起什么了?”白玉堂好奇问道。 琉璃唔了一声,心不在焉道:“看不见脸……” “看不见脸?看不见谁的脸?夏知非的?”白玉堂奇道,“为何一定要看见他的脸?难道你认识此人?” 然后又听见琉璃叹息道:“也不知道帅不帅……” “………………”白玉堂气得翻了翻白眼,“色女!”顿了顿,又问,“你说的那个办法究竟行不行?” 琉璃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处,心不在焉道:“心里有鬼就一定行。” 白玉堂扬眉不语,转而又看向堂内,便又听见包拯问那刘二牛:“刘二牛,既然你说那人并非是你所杀,为何你当初又要向官府认下杀人罪行?” 二牛茫然道:“我没有啊!” 包拯皱了眉头,耐心道:“你之前在县衙、州府均已当堂认罪,亦已签字画押,所供罪状一字不差,如今又为何翻供?” 二牛坚持道:“二牛没有认罪。” 包拯又皱了皱眉头,下令道:“将那供词念给他听!” 张龙应了一声,取了供状走到二牛面前,大声念道:“后院挖出的那个人是小民杀的,五年前小民老母病重,无钱医治,正好有客商路过小民家,小民便杀了他、取他钱财,还将他埋在后院之中。” 二牛听后傻傻抬首仰望张龙,道:“你也会念这咒?”随即又紧张起来,“千万念不得了,那妖怪是要害人吃你心肝的!!” 张龙哭笑不得,也不管他,收了供状转身就回到位置站好,二牛却兀自执着地看着他一再叮嘱:“千万念不得了。那妖怪会吃人!” 包拯略一沉吟,问道:“刘二牛,适才张龙所念内容,你可曾认得?” 二牛一怔,点点头:“认得。那是一个妖怪教我念的。” “妖怪?!”包拯不露声色道,“什么妖怪?” 二牛苦恼道:“二牛也说不来。这妖怪说他是神仙,穿着黑衣服,脸也用黑衣服包着,声音也是怪的。但是二牛现在知道了,这妖怪不是神仙,是妖怪,要害二牛性命。” “你是说,你之前所作供状,也就是张龙在你面前诵读那些,都是一个黑衣蒙面人教你说的?” 二牛皱眉想了一会,纠正道:“是妖怪。” “是他教你如此说的?!”包拯有些不耐烦了。 二牛点点头。 “他因何教你这些?” “二牛想回家。可是官府不让。他说如果二牛念了这咒,官府就会立刻放二牛回家。” 包拯沉默半晌,在脑中将这些乱七八糟的语言理顺整理了一番,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你是说,你本来并不曾认罪,却是有人假扮神仙,教你说了那些话欺哄于你?” 二牛皱眉想了想,点点头:“他是欺哄二牛。他对二牛说,只要把刚才那位官爷对二牛念的那个咒对官府念出来了,官府就会放二牛回家。” “大胆!公堂之上竟敢胡言乱语怪力乱神之事?!”夏知非皱眉大喝,打断了二牛叙述。 ――――――――――――――――――――用我最深的诚意请求――砸票吧!! 第十二章 甜枣酸枣 刘二牛抗声道:“二牛没有撒谎!!” 包拯凝视堂下夏知非,冷然道:“此案如今是本府在审,夏知县有异议?” 夏知非拱手道:“回大人,下官以为此人疯疯癫癫满口胡言乱语实在不可取信。[.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刘二牛所言可信与否本府自有公断。只是夏知县若以为二牛乃是满口胡言乱语,却又为何取信他受刑之后的供状?”包拯冷笑道。 夏知非哼了一声,拱手道:“刁民胡搅蛮缠,下官不过是施刑以立威。”他还想再说,却被石敏仁瞪了一眼,怒道:“住口!”遂咬牙不语,却忽然自怀中掏出一个药瓶,从中倒出一粒药丸仰首吞下。 包拯眯眼打量了夏知非与石敏仁一阵,忽然一拍惊堂木:“嫌犯刘二牛暂且还押大牢,本案择日再审。退堂!” 退堂之后,包拯与夏知非在石敏仁带领下漫步前往花厅,路过庭院之时,众人忽然听到庭院之中传来一男一女细碎的对话。 那女子道:“是不是真的啊?那个不是傻子么?有那么厉害啊?” 那男子道:“我岂会哄你?我昨夜不过是一时好玩潜入他牢中与他说话,那时为免认出还特地黑衣蒙面,变化了声音与他言谈,还送了一包枣儿糊弄他是仙果,谁曾想方才不过在他面前一开口便教他认了出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你怎知他当时就认了出来?你不是说他过了好一阵才说的么?” “你岂知他此人看着傻,可有时也会开窍。适才我到大牢中找牢头讨酒喝,特地离他远远地,还是小声以常言与那牢头对话,这样竟也被他听了出来。他听出来了,也不支声,却在我经过他之时忽然又问我要枣吃,将我吓得够呛!幸亏我身边带着一包枣子,原是要给你的,又被他吃去了。” “他没怪你扮鬼糊弄他?” “他还以为我是神仙咧。” “这傻子!” “不过说来,他吃着枣子,却偷偷告我一事。” “何事?” “他说,那日教他念咒的那个妖怪今日也在堂上。那妖怪一开口就被他认出来了。但他没敢说,怕那妖怪当堂就把他吃了。” “什么?!不会吧?!他可曾说过是谁?” “我问他了,他却不说。只说那妖怪总盯着他,还一直骂他不听话。” “癔症!肯定是撒癔症了!大堂之上哪有人总盯着他,更遑论一直骂他不听话了?” “嗯,颇有可能。” 包拯皱眉咳嗽了一声,喝道:“何人在此胡言乱语?!” 庭院一棵树上一阵响动,一紫一白两道身影自树上跳了下来,却是琉璃与白玉堂。 二人看见包拯与石敏仁夏知非站在回廊皱眉望着自己,脸色掠过一丝慌乱便即镇定,琉璃拱手道:“回大人。是琉璃与白玉堂在此等候展昭,无事闲聊。展昭呢?” 包拯回身果然不见展昭,微微一怔,一旁公孙策笑道:“展护卫说答应了今日要赔姑娘一斤枣儿,退堂后便即上街去寻了。” 琉璃怔了一下,不由讪笑道:“琉璃只是随口胡言的,岂料他竟当真了。既然如此,琉璃去找他。告辞。”言罢一闪便跃出了墙头。白玉堂看了看众人,讪讪一笑道:“在下也去。”言罢一闪也不见了踪影。 包拯摇首笑道:“两位大人见笑了。这两位是展护卫的至交好友,心性简单爽直,却是终日贪玩无所事事,听闻展护卫要来青州,便一路跟随而来。” 石敏仁笑道:“大人言重了。下官倒羡慕展护卫能有这样的两位知己。大人这边请。” 一行人便进了花厅,寒暄与谈自不多述。 话说琉璃与白玉堂离开青州府后便四处寻找展昭,不想这一找却找了将近正午才在回青州一家名为知者来的小酒馆遇上。却也不算遇上,而是两人在酒馆歇息时正好看到展昭经过,叫住了他。 展昭过来,神情却似有些尴尬,走到琉璃面前一言不发地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推到琉璃面前。 “不会真是枣子吧?”琉璃好笑地打开,果然看到一包青红相融的枣子,想不到他竟真去为自己寻半生不熟的枣子去了。 展昭唔了一声,皱眉道:“你也怪了,为何放着甜枣不吃偏爱吃半生青酸的。” 琉璃挑了一个最青的塞进嘴里,含糊道:“没意思。”言罢便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展昭看得直摇头,白玉堂见琉璃吃得高兴,也好奇地拿了一个放进嘴里一咬,却是迫不及待地吐了出来:“呸呸呸!真难吃!!” 琉璃将枣核吐出来,笑嘻嘻地对展昭道:“展护卫辛苦了。以后的枣子就都拜托展护卫了。” “快别!”展昭差点叫出来,四下里看看见无人注意,这才放松一些,皱眉怨道,“以后你要么吃甜枣,要么就自己找酸枣吃。千万休要再让我去寻。” “为何?”琉璃奇道,但任她与白玉堂如何逼问,展昭却涨红了脸只是不说,直到最后实在架不住琉璃的胡搅蛮缠,白玉堂的煽风点火,终于吞吞吐吐地说了缘由。 这种时节,枣子大都熟透,街上卖的更是个个又大又甜的熟枣,展昭找了半天却不知何处去寻半生的枣子。要说琉璃的口味还真是怪了,哪个吃枣子不爱吃甜的,可偏生就她爱吃酸的,还得是半生不熟半红带青的。这时节枣子差不多都熟透了,又叫如何去找?奈何展昭问遍了满街枣贩,买不到不说,还莫名其妙地被不少人似笑非笑地“恭喜”了不少回,好容易遇到个热心肠的婆婆,自告奋勇领他到一棵枣树去摘,摘完了还不收钱,只在展昭道谢时说了一句:等生了以后记得给她个红鸡蛋也就知足了。 展昭唯唯诺诺,却是走了整整两条街才想明白其中深意,差点被此言呛死,这才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被人如此恭喜。一时间真是欲哭无泪,有口难言,只得拿了枣子步履蹒跚地离去。 -------------------------------------------------------------------------------------- 诚心诚意地恳求票票和收藏……方法很简单,您只需要登陆后在页面下方的“加入书架书签”和“投推荐票”两个地方各点一下就行了! 第十三章 逐个分析 听展昭将事情经过说完,琉璃与白玉堂已笑得前仰后合。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笑得最夸张的是白玉堂,喷了一地的酒不说,还将酒馆的桌子砰砰擂得山响。 展昭待二人笑得差不多了,无奈道:“我便知你二人定要笑我。琉璃你也是,这等有损名节之事,为何你听了一点不恼不说,反倒与白玉堂一起笑我?你就不怕遭人笑话?” 琉璃笑道:“为何我要怕人笑话?我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只要你们不这样看我就行了。至于其他人怎么想又与我何干?” 展昭一叹。琉璃虽然看起来比白玉堂要明事理,但行事却也甚是任性直接,往往只管问心无愧,其余人事则一概不管不顾。至于所谓旁人看法云云,在她眼里甚至不如一壶酒来得实在。 如此想着,不知为何又忆起当初琉璃那句“以往我真是不在意你们怎样看我的。但如今却发现你们的看法对我很重要。”想到此话,展昭心头一暖,望着琉璃的眼神便又带上了一份怜惜。 琉璃接触到展昭眼神,心头不由一跳,立刻若无其事地转开,挑了一枚枣子塞进嘴里,随口问道:“对了,今天的事你们怎么看?” 此言一出,展昭与白玉堂皆正了身形,白玉堂问道:“是了,琉璃,你如何想到那石敏仁与夏知非有异?” 琉璃皱眉道:“我倒也不是怎么想到的,只是目前他们有几点让我觉得不合常理。” “哦?说来听听?”白玉堂感兴趣道。 “不如这样,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琉璃摆上两个空碗,示意道,“这个代表石敏仁,这个代表夏知非。每说出一个疑点,就往代表他们的碗里放进一枚枣子,而剩下的两个人就来尽全力解释这些疑点,能解释得通,三个人都能通过,解释的那个人就从中取出一枚枣子吃掉,并把枣核放在自己面前。最后哪个碗里剩下的枣子多,就先去查此人。先从石敏仁开始,如何?” 展昭与白玉堂面面相觑,点头同意。白玉堂忽然道:“为何要把枣子吃掉?放在面前不就成了?” 琉璃笑眯眯道:“这样一来表示我们把问题解决了,二来则可以进行区分。” 白玉堂哦了一声,再无异议。 琉璃随手拿出一枚枣子放在代表石敏仁的碗里,道:“第一个疑点,石敏仁在青州有青天美誉,传言他也是明察秋毫之人。但我昨日查了刘二牛此案全部卷宗,却发现,此案石敏仁只升堂两次。第一次是夏知非给刘二牛定案后押送青州府,准备秋后处斩,石敏仁提审过刘二牛,此为过堂。(.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第二次是刘二牛妻子梅娘上告至青州府,石敏仁再次提审刘二牛,然后依然维持原判。相对于人命官司而言,石敏仁此举未免过于轻率了。” “但刘二牛两次皆是主动认罪,石敏仁若不觉有异也似乎并无翻案必要。”展昭皱眉道。 琉璃细细思索了一番道:“不错。可以解释得通。白玉堂你以为呢?” 白玉堂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展昭将碗中的枣子拿来吃了。 但琉璃又拿出一枚个枣子放进石敏仁的碗中,道:“第二个疑点,那日去查验尸骨时,我们那样粗略看来就看出很多疑点,而石敏仁却一点也没有发觉。我以为,相比于石敏仁的清官之名,他在此案上的含糊态度有些过于轻描淡写。似乎是在蒙混过关。” 白玉堂皱眉道:“也许是他当官当久了,所以有些怠慢?” 琉璃道:“这样的官员倒也并不少见。最初几年踌躇满志,为官清廉明正,但几年之后或意志消沉,或怠懒厮混,似这般情形也是有的。” 展昭皱眉道:“但若是如此,为何大人问他青州民情民风,甚至季节水土他都对答如流,丝丝入扣,且全然不见作伪虚假之事?倘若怠懒,只怕大人问的那些他应答不上来才是。” 白玉堂思索了一番,问道:“是否是他听闻大人要来,所以提前准备了?” 展昭摇首道:“大人所问之事事无巨细,若非官员兢兢业业,对当地民风民情了解透彻,断然不会如此清晰明了。况且他应对大人之时气度坦荡,语言简洁明了,毫无作伪姿态,如此繁复内容他侃侃而谈,对答如流,短短几天,单靠背是背不出的。” 这似乎很是矛盾。所以那枚枣子就继续留了下来。 琉璃又拿了一枚枣子放进碗里:“死者被发现时只剩枯骨,但那内衫在土下经历数年不腐不坏,应非寻常布料,为何石敏仁未曾试图由此找出死者线索?” “那布料看着就似寻常棉布,若非你提出布料不腐一事,我亦是不察。石敏仁或许也是如此?”展昭猜测道。 琉璃皱眉思索了一番,道:“这也能解释。白玉堂,你看呢?” 白玉堂没有动静,展昭伸手正要将那枣子拣来吃了,却忽然被白玉堂按住,道:“等等。”言罢从琉璃手中又拿了一枚枣子放进碗里,“我这里对石敏仁也有疑点。” “哦?”展昭缩回手,狐疑地与琉璃相视一眼,催促道,“快说。” 白玉堂道:“死者内衫的布料看似寻常棉布,实则是我们松江的特产云罗锦。” “云罗锦?”展昭与琉璃齐齐一怔。 白玉堂颔首道:“不错。云罗锦是松江特产。年年进贡贡品中都有一份。色泽淡雅俭朴,轻、爽、柔、和,日常看来就似普通棉布,但灯下、日光下却能反耀罗光,且还会闪烁出不同的祥云纹样。故称云罗锦。云罗锦价值不菲,在松江有一尺云罗一两金的说法。而这云罗锦也是松江石家的独家秘技,招牌布料。石敏仁就是石家的五公子,却不认识自家招牌布料,岂非怪异?” 展昭与琉璃都沉默了。 良久展昭道:“不错,那石敏仁既然是石家公子,又从小在石家长大,不论在家中是否受宠,家里的招牌布料也不会不识。” “那……”琉璃猜测道,“是否因为埋于土中变了颜色,故而不识?” 白玉堂摇首道:“云罗锦的衣服我只有一件,且甚少穿着。这样我都能一眼认出那内衫便是云罗锦,没道理石敏仁还认之不出。退一万步,就算他果然不曾认出,但以他家世出身,看到那内衫在土下历经数年却不腐,怎么也应感有异才是,为何却视而不见?” 三人细细思索良久,终于一道摇摇头,将这枚枣子又留了下来。 ―――――――――――――――――――――――――――――――――――――――――――― 求票票和收藏!!!!! 第十四章 谁人可疑? “继续,”琉璃又放了一枚枣子在碗里,“内衫留下的痕迹证明死者很可能遭受不止一种伤害,展昭你也看出来了,有箭伤,有枪矛戳刺,还有刀斧砍破的痕迹,却没有柴刀造成的破口。但本案的凶器却被认定为一把柴刀,石敏仁为何没有注意到这些?” 展昭与白玉堂相视了一番,白玉堂道:“这倒不难解释。石敏仁毕竟是文官,对这些痕迹分辨不出也是有的。而那仵作验尸尚可,对衣衫上所留痕迹乃是何种凶器所为也未必看得出。而我与展昭都是江湖出身,刀口舔血、枪林箭雨的日子也过了不知多少。对此自是一眼便得。” 琉璃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白玉堂遂将碗里的枣子拿了一枚喀嚓喀嚓吃了。 琉璃想了想,又放进一枚枣:“那把柴刀虽然锈迹很重,但并不像一把在地底埋藏了四五年的柴刀。从刀口的损坏程度和生锈情况来看,应是三年前还在使用。为何石敏仁会接受这把柴刀是凶器的说法?” 白玉堂道:“这也好说。石敏仁虽在石家不受待见,但仍是五公子身份。素来都是读书为上。柴刀这等粗重家什恐怕他从未碰过,又如何从锈迹上判断三年五年之分?而那仵作恐怕也不擅此道。” 琉璃想了想,点点头:“也能解释。”展昭亦颔首道:“不错。” 于是白玉堂又拿了一枚枣子吃了。 “我这里最后一个关于石敏仁的疑点,”琉璃又拿出一枚枣子放进碗里,缓缓道,“案发至今这么长时间,梅娘又曾上告至青州府,他就算是做戏也应该上现场转一圈吧?但从卷宗记录来看,案发至今,他从未去过现场,这符合一个拥有青天美誉的官员一贯作风吗?” “此事我倒知道一些,”展昭忙道,“石敏仁原来的确曾有计划到安县现场查看一番,顺便再前往县衙向知县了解案情,但还未待他动身,知县夏知非就到了青州向他陈述案情。[.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有了夏知非的陈述,再加上刘二牛本人认罪,是以石敏仁便取消了安县一行。” “也就是说,石敏仁没有去安县是因为夏知非来了青州?”琉璃问。 展昭点点头。 “原来如此。”琉璃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从碗中拿出一枚枣子放在展昭面前,淡然道,“我这里关于石敏仁的疑点没有了。你们还有吗?” 展昭望望白玉堂,见他沉默不语,摇摇头,便将枣子拿起来吃了。 一时间三人沉默,除了喀嚓喀嚓吃枣的动静外再无其他声音。 琉璃看了看石敏仁的碗中尚余三枚枣子,展昭与白玉堂面前各摆了两枚枣核,便道:“如此说来,石敏仁就有三个疑点我们目前无法解释。其一是他对待此案的不作为与他一贯严谨细致的工作态度不符,其二、三是他身为松江石家的五公子,不仅没有认出那内衫是石家特有的云罗锦,甚至连那块布不是普通棉布都没看出来,这与他的出身不符。二三可归为一点。”琉璃说着,从碗中拿出一枚枣子放了回去,又拿出另一个空碗,“接着,我们来说说知县夏知非。[.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夏知非的疑点也很多,我按照时间顺序一点一点说起。”琉璃拿出一枚枣子放进代表夏知非的碗里,“我看了二牛案件的卷宗,发现二牛在一开始是坚持不认罪的,夏知非为了逼他认罪,对他用了很多刑罚,但二牛此人脑筋很死,不管吃了多大的苦就是咬牙不认。但是在某一天早晨,二牛忽然认罪了。我找梅娘核实了一下,发现二牛认罪的前一天,梅娘曾看望过他,并曾向他透露有意动身前往青州府上告之事,而次日一早二牛就忽然认罪了。” “是否可能因为他受刑不过招供了?”白玉堂问道。 展昭摇摇头,道:“解释不通。梅娘有意为夫君出门奔走,二牛却在此时忽然认罪,这岂非自绝活路?何况他心心念念都是回家,断无可能就此认罪。其二,二牛自始自终均坚持回家。在他眼里,他所作供词并非认罪,而是念咒。也就是说,最有可能的是梅娘离开大牢后,有人得知了梅娘有意上告青州府之事,唯恐她此行导致上峰接手,故而设计欺骗二牛认罪,匆忙了结此案。” “所以关于这一点,暂时无法用正当的理由做出解释。这枚枣子不能动。”琉璃凝视着夏知非碗里的枣子,若有所思道。 “第二个疑点,”琉璃又拿出一枚枣子放进碗里,“石敏仁两次提审刘二牛,夏知非都在场。” 展昭皱眉道:“按照大宋律法,上峰重审下官案卷,下官未必都要在场。除非上峰要求下官陪审,或者下官可以不来。但是夏知非不仅来了,而且两次都来了。据我所知,两次过堂相距时间大有七八日,而夏知非中间并不待在青州,而是回了安县。” “也就是说,”白玉堂接口道,“夏知非随二牛来到青州参加了过堂,之后回了安县,但后来听说梅娘上青州上告,结果他又立刻赶到青州?” “嗯――”三人同时颔首,若有所思地盯着碗中那两枚枣。 “太积极了!这么积极,一定有问题……”琉璃缓缓道。 三人静默沉思良久,琉璃拿出一枚枣子放进碗里,缓缓道:“第三个疑点,是我们。” “我们?”展昭与白玉堂同时一怔。 琉璃眯眼盯住碗中大枣,若有所思:“我记得昨日包大人曾计划今日上安县勘验现场,但为何又忽然取消此行?” 展昭与白玉堂相视一眼,白玉堂若有所悟:“因为夏知非来了。” 展昭盯住碗中枣果:“大人两日前才至青州,梅娘亦是昨日才到。而夏知非今日一早便赶到了青州拜见大人。虽说大人巡查至此,下官前来拜会也是常理,但联系之前石敏仁审理此案时,夏知非的积极反应来看,只怕缘由同出一辙。” “也就是说,夏知非不愿意我们去安县。”琉璃眯眼道。 “但他为何不愿我们去安县?”白玉堂皱眉。 琉璃道:“多半两个原因,其一是他不愿我们找出真正的凶手;其二,是安县可能有什么东西是他不愿意我们看见的。” “会是什么?”展昭一怔。 琉璃摇首道:“这只是推测。而且以他对二牛的态度来看,我觉得第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如果是第一种情形,则夏知非很可能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并试图掩盖凶手,甚至有可能,他自己就是凶手。” “既然如此,为何不索性杀了二牛杀人灭口呢?”白玉堂问道。 展昭皱眉道:“此计不妥。二牛若忽然死去,不论何种情形,石敏仁甚至于大人都必将去至现场查案……不对,还是说不通……” 琉璃皱眉道:“如果他只是想要遮盖真正的凶手,只要设计杀死二牛,并且伪装一下现场,未必就真的不能蒙混过关。那样即使有人去现场查案,他也应当无所谓……” “难道是第二种情形?”白玉堂疑道。 “安县藏着什么东西让他害怕被我们看见么?”三人面面相觑。 ―――――――――――――――――――――――――――――――――――――――――― 这几天果然票票和收藏都有增加,很激动!!谢谢大家的支持!!还请大家继续支持!! 另,小猫说得没错,这一段时间更新有点那个了,狐狸也觉得很对不起大家,先是儿子生病住院就花掉了整整十天的时间,出来以后一方面又忙又累,一方面也确实有些惫懒了,所以更新变得不是那么及时,对不住大家了!! 狐狸已经努力调整好了状态!加油码字当中。谢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第十五章 请君入瓮 三人沉默了一会,琉璃又拿出一枚枣子,缓然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疑点,暂时不能放进谁的碗里。这个疑点就是――追杀。” 展昭一怔:“你认为是谁最有可能雇请无情楼追杀梅娘?夏知非?” 琉璃点点头:“目前来看,他的嫌疑最大。因为夏知非两次来青州,都成功地阻止了石敏仁前往案发现场调查。从这些情况我可以理解为,他千方百计地阻止石敏仁去安县。因此,我认为夏知非是最有可能对梅娘下手的人。” “还有梅娘从离开青州以后就不断受到追杀,但到了开封府以后,除了无情楼的那一场追杀以后就再也没有遇到任何袭击。很明显,背后人的意图就是要阻止梅娘将案情上告至开封府,让开封府介入此事。那么,他这么做的理由和教二牛念咒的理由应该是一致的。都是为了匆匆结案,以免上峰插手。” “但既然如此,他为何不在青州时就派人杀害梅娘?”白玉堂问道。 琉璃皱眉道:“其一,可能当时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也没有想到梅娘的决心如此之强;其二,开封府和青州府又有不同。包大人查案非常仔细,即使结果相同,他也力求将整个过程查个清清楚楚,水落石出。(.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而那人怕的应该就是这个。” “他到底在怕什么?”白玉堂问,“难道他知道真正的凶手,抑或他就是那真正的凶手?” 三人皱眉沉思良久,却终无所得,琉璃叹道:“别想了,再想下去我们三个都要疯了。也许事情的真相根本就不是我们猜测的任何一种。目前没有一点证据,所有的推测都是建立在常理上,但这世间也有很多真相根本不合常理,但它却是真相。所以……”她眯眼打量着面前两个碗,淡然道,“石敏仁有六个疑点,但是解释了四个,剩下两个,有三成可疑。夏知非只有三个疑点,但这三个疑点没有一个解释得通,十成可疑。再加上那个暂时无主的疑点……” “所以接下来,就看那边成不成了……” 入夜,青州大牢内犯人都已安睡,值夜的狱卒无聊地打着哈欠,有的似睡非睡,有的似醒非醒,还有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解困,间或起身点着油灯四下里查看一番有无异常,然后又回去聊天。明月静静地挂在天上,照着这一方安静的牢房。 “来来来,弟兄们,”忽然牢头欢天喜地自外头进来,手中提着一个食盒,“适才在外头遇见夏知县,可巧他与友人去醉意斋才回来,还给咱们带了些好东西。来来来,大家一起。对了,小六,这是夏大人给咱们的醒神香,你去点上,闻了以后精神百倍,不会犯困了!” 牢狱值夜很是无聊,若能有小酒小菜吃吃喝喝,只要不醉,倒也是个打发时间的好法子。何况醉意斋的酒菜即使在京城都是有名的,平日里也难得吃上一回。再说了,菜色清爽,酒也不多,就算给一个人全包了也未必能醉倒,这么多人一起吃又有何妨?于是大家精神一振,热热闹闹地凑了上来,你一筷子我一口,笑呵呵地吃了起来。 不多时这些酒菜便已被瓜分干净。众人如今虽然腹中不见饱,但却不乏了。 牢头命小厮将碗筷清理下去洗了,眯眼剔牙颇有几分惬意。狱卒们也各自散开,巡夜的巡夜,查房的查房,与适才那种昏昏欲睡的情形相比,果然精神了许多。 “夏大人真是记得咱们!”牢头一面剔牙一面道,“每回来都不忘给弟兄们带点好吃的。” “可不是,”一名狱卒笑道,“不过说来,夏大人为了二牛的案子没少跑青州。本以为要结了,谁曾想包大人竟来了。” “说来二牛也是有福,傻了一辈子,到头来却娶了个那么好的婆娘回来。长得好不说,对他也好,照顾得好,心更真。二牛遭难以后她四处奔走申告,连开封府都敢去!这要换了别的女人,指不定还巴望着二牛早死了她当寡妇好再嫁呢。可人家呢?啧啧啧啧……真教人羡慕啊!” “老五若是中意,可去问问二牛媳妇,看她家里还没有姐妹啊?” “算了吧,这话要让老五家那母老虎听去,还有他的命在?” “哈哈哈哈哈……” 几人说笑着,却渐渐地开始觉得有些疲累,仿佛精力在被什么一丝丝地抽光,随即一个接一个萎顿下来,牢头挣扎着想要吩咐一声什么,却迷迷糊糊地发觉身边的人都已倒下了,他来不及说出一个字便头一歪,也昏倒在桌上。 一边墙角的醒神香依然悄悄地散发青烟,不久便有一个黑影悄悄地潜入牢房,走过去轻轻地掐灭香头,然后又回身推推这个,动动那个,见毫无动静,冷笑一声,摘下牢房的钥匙,便开始回头一间牢房一间牢房地查看。 终于在二牛的牢房前站定,黑影眯眼打量牢中抱成一团睡得香甜的身影,冷冷一笑,轻轻地打开牢门,走了进去,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就要向着睡着的人下手。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清脆而娇慵的声音,让他的行动僵在了原地:“亲爱的,人家等你好久了……” 黑影大骇,回首便看见牢房外不知何时立了一张太师椅,一个身着紫衣的美貌女子娇滴滴地赖在太师椅上,搭着扶手高翘二郎腿,颇具挑逗性地冲他抛了个媚眼。 如果这是在青楼,这样情形倒也不算意外,可偏偏这里是大牢,而且面对的是一个非法潜入的黑衣蒙面人,这就很是诡异了。 “是你?!”黑衣人认出之后不由骇然。 紫衣女子娇声一笑:“爷真好,竟还记得琉璃!” 黑衣人一呆,不由脱口而出:“你……你如何会在这里?!” 琉璃笑吟吟道:“你没料到我在这里正如我没料到你居然会亲自动手。” 黑衣人呆立了半晌,忽然四下张望了一番,除了琉璃并未看见任何人,索性心一横,转身一把提起二牛将匕首横在他颈间:“休要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琉璃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懒洋洋地走近,淡然道:“动手吧。” ―――――――――――――――――――――――――――――――――――――――――――― 求票票和收藏!!很简单的,诸君只需登陆后在下方的“投推荐票”上点一点,就成了!狐狸拜谢! 第十六章 一语中的 “什么?!”黑衣人一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就是那样啊,动手吧,如果你嫌刀子太短或者不够锋利,我这把碎影流光可以借你。”琉璃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谋杀亲夫?”黑衣人身前的二牛忽然不满地开口,声音清越慵懒,完全不是二牛浑厚语音。 “你?!”黑衣人大骇,随即便看见“二牛”费劲地将满头乱糟糟的假发扯了下来,露出一张白皙俊美的面容,嘴角还带着邪笑,是锦毛鼠白玉堂。 琉璃抽了抽嘴角,冷冷地盯住黑衣人威胁道:“你动不动手?你不动手就换我来!” “真要谋杀亲夫!”白玉堂懒洋洋笑道,“青天大人可要为草民做主!!” 过道出现几个人影,为首一人黑袍黑肤,神态肃然,不怒自威,正是开封府尹包拯,身边一文一武便是公孙策与展昭,其后跟着王朝马汉张龙赵虎。 那包拯在牢房门前站定,看看黑衣人,又看看白玉堂,淡然道:“本府倒不曾见谁谋杀亲夫,却看到有人为嫌犯挟持还不忘调戏良家女子!” 琉璃笑道:“所以,这种人就算被人串了糖葫芦也是罪有应得。” 公孙策点点头:“而且姑娘此举也是为保清白,正当防卫。(.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琉璃闻言寻思地望着白玉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皱眉道:“既然公孙先生都这么说了,我要不正当防卫一下好像于我名誉有损哪!” 连白玉堂在内的一干众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现在仿佛只是正好聚在这个地方,很随意的谈笑风生,而那个黑衣人倒成了一个多余的存在。 展昭笑道:“行了,琉璃。休要再这般混闹。还有正事要做。” 琉璃伸了个懒腰道:“正事那也是你们开封府的正事,与我何干?我做得够多了。帮你们下套逮狼也就是了,诸如剥皮抽筋抽丝剥茧一类重活还得你们自己来。是吧,夏知县?”最后一句,却是对着黑衣人说的,似笑非笑。 黑衣人知道再也逃不过,扔下手中匕首,摘下面巾噗通一声跪地求饶道:“大人饶命!!” 正是夏知非。 琉璃望着夏知非叹了一口气:“其实你看见我的时候就立刻缴械投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你偏不。你也不想想,能在你身后摆张椅子坐上去摆姿势却一点也不被你发觉,事前要做多少准备工作啊?” “可不是,”白玉堂颇费了一些心思将身上层层叠叠破破烂烂的衣物除了下来,终于恢复了自己人清胜雪的灿然模样,望着夏知非笑道,“请夏知县安。[.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夏知非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不敢抬头。 此时早有王朝马汉将太师椅摆上,包拯于其端坐着,聚目凝望夏知非,冷然道:“夏知县就没有什么要对本府说的么?” “犯官……犯官……” “夏知县若不知从何说起,就让本府来问你吧,”包拯冷然打量了夏知非一阵后,蓦然暴喝,“大胆夏知非,杀人之后竟然嫁祸栽赃!还雇佣杀手一路追杀上告之人!你可知罪!!还不从实招来?!” “犯官知罪!不不不……”夏知非颤声道,“犯官的确雇佣杀手一路追杀刘氏,但犯官不曾杀人。二牛家后院挖出的尸骨不是犯官杀的!!” “还在狡辩?!” “犯官不敢!”夏知非颤声泣道,“犯官三年前方调任安县,之前从未来过安县,又如何杀人埋尸?此事安县衙役可作证,还请大人明察!” “既然人不是你杀的,你又为何要害那刘二牛,要他顶罪?!”包拯眯眼打量夏知非,冷言道,“难道你知道是谁杀的?” 夏知非急急辩解道:“犯官也不知道谁是真凶!” “大胆!还敢狡辩?!”包拯怒道,“你要本府这就请出虎头铡么?!” “犯官不敢!犯官不敢!”夏知非叩首泣道,“犯官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大人详查。” “既然人不是你杀的,你也不为袒护真凶,那又为何千方百计要刘二牛顶下此罪?!” “大人明鉴!”夏知非叩首道,“犯官起初接到此案时,是真以为刘二牛乃是真凶。直到……直到犯官在现场又搜到一些凶器,这才知道刘二牛乃是冤枉的。但此案已然报送至青州府,犯官……犯官怕此案生变引起知府大人注意,又听闻刘氏将要上告至青州府,犯官怕青州府下来查案,故而一咬牙,就想出了这等主意……” “你是说你未免青州府下来查案,这才哄骗刘二牛顶罪?”包拯问道。 “是!”夏知非颤声道。 “那你后来派人一路追杀刘氏直到开封府,也是为了这等缘由?” 夏知非点点头,又道:“知府大人定案后,下官……哦不不,犯官以为那刘氏定会死心,谁曾想她竟想上京告至开封府。犯官怕此案将开封府引了过来,故而下狠心雇人一路追杀刘氏。谁曾想刘氏竟能安然无恙地到了东京。犯官无奈,铤而走险,雇请了无情楼。本想让他们在刘氏遇见开封府之前杀了她,谁知无情楼接到消息派人赶到开封时,刘氏已然进了开封府,饶是如此他们依旧动手杀人,阴差阳错之下,反而引起了开封府的注意……” 包拯冷然道:“你此言不虚?” “字字句句皆是实言,还请大人详查。” 包拯沉吟了一番,突然暴喝:“你为何怕我等注意此案?!” 夏知非全身一抖。 “你是怕我等找到真凶,还是怕我等去安县查案?!”包拯继续怒喝道,“你可是在安县为官期间,做了甚见不得人之事,害怕上峰去安县查案揪出此事?!” 啧!厉害!果然是一语中的。琉璃心头赞叹了一声,不禁与展昭相视一眼。 -------------------------------------------------------------------------------------- 推荐和收藏又涨了几个……狐狸很高兴!高兴极了! 另,多谢三一月mm替我找出了那个错处。要不是你,恐怕我现在还蒙在鼓里。狐狸对自己一时疏忽犯下的错误感到很不好意思,因此,作为道歉和补偿,今天双更。 请大家继续支持狐狸! 第十七章 突如其来 夏知非全身抖如筛糠,却再不肯多言一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还不从实招来?!”王朝怒喝。 夏知非一言不发,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大胆!!”张龙大怒,“大人问话还不快从实招来?!竟敢对大人无礼?!” 但夏知非却开始接二连三地打哈欠,涕泪交流。 包拯盯住夏知非半晌,冷言道:“既然夏知县累了,就将你暂且押入大牢严加看管。不得探视。待本府……”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却见夏知非一震,猛地一下扑上来抱住牢柱哭求:“大人开恩,让犯官回去吧!!大人开恩啊!!” 包拯被他吓了一跳,皱眉怒道:“你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让本府如何饶你?!” “大人开恩,请大人开恩……”夏知非泣道,忽然想起什么,急急道,“不成将我关在安县大牢也行,再不成……再不成,允许探视也行啊!大人开恩啊!!”他一面说着,一面止不住不断地打着哈欠,抖抖索索地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瓶,拔出塞子就要往口中倒。 白玉堂上前一掌将夏知非手中药瓶打翻,冷笑一声:“你还想灭自己的口不成?!” 眼看那药瓶骨碌碌滚到一边,夏知非惨叫一声,疯了一般地扑上前就要捡拾,却被白玉堂揪住领子提起扔到一边。 琉璃一直盯着夏知非,见此情形,忽然上前一步跨进牢房,抢先上前将地上的药瓶拾了起来,凑上前一闻,脸色登时变了。不待众人明白,琉璃已怒视夏知非道:“罂粟?!你服鸦片?!你吸毒?!” “吸毒?!鸦片?!”众人一怔,禁不住疑惑地看向公孙策,显是对鸦片一词颇为陌生。岂料公孙策亦是茫然摇首,表示不知所谓鸦片为何物。 “你哪来的鸦片?!你哪来的这种东西?!快说!!”琉璃盯住夏知非大喝。 夏知非抖抖索索,涕泪横流,只用乞怜渴望的眼神望着琉璃,颤颤巍巍含含糊糊地哀求道:“求你……求你给……给我……求你……” “你先告诉我,你哪来的这东西?!”琉璃将药瓶送到夏知非面前,却不给他,厉声喝道。 夏知非涕泪交加,全身颤颤,口中嗬嗬,两眼血红,死死盯住药瓶,猛然双眼中射出一道疯狂的凶光,奋力一挣张口就向琉璃手中咬去。 琉璃骇然缩回手,险些被他咬中,不由倒退了两步,那夏知非见琉璃向后退去,疯狂一扑,白玉堂万想不到适才还瘫软无力的夏知非竟在一时间爆发出这般威力,一时控制不住,让他挣脱了出来。 便是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琉璃被状若疯狂的夏知非扑在墙上,狠狠地掐住了脖子猛力撞墙,口中嘶吼道:“给我!快给我!!!” 众人一时被这变化惊呆了。 展昭只觉一股血直往脑上冲,刷地拔剑一脚踹开牢门就冲了上前,毫不犹豫地一剑就向夏知非背心刺去,刷地一声,白玉堂的剑竟也同时奔到,两把剑同时刺进了夏知非的身体,谁知夏知非竟似毫无所觉,依旧如若疯了一般依然死死掐住琉璃的脖颈狠狠撞墙。 两人一呆,同时抽剑,两道血流也随之喷涌而出,但恐怖的是,夏知非竟毫无反应,仍然疯了似地掐着琉璃的脖子。 展昭丢下剑,冲上前死命地掰开夏知非的手,白玉堂也扑了上来,伸手卡住夏知非的脖颈就将他往后拉。 两人同时又拖又拽又拉又扯,终于让夏知非的手一点一点地离开了琉璃的脖子,但因其用力之凶猛,在手被拉离的一瞬间,刷地一下在琉璃的右脸颊抓下了三道深深的伤口。 “琉璃姑娘!”门外四个护卫齐声惊叫,也想抢进牢房,却被展昭厉声喝住:“不准进来!保护大人!!”随即将琉璃紧紧搂在怀中,以自己的身躯护住了她。四人一僵,下意识地抽出手中佩刀,环成一圈,将包拯与公孙策护在中间。 琉璃伏在展昭怀里拼命咳嗽着,伸出手冲着牢房外摇摇,表示自己无碍。随着停滞的呼吸重新恢复,涨红的脸也终于有所缓和,却因为喉头压抑而生硬的恶心感觉还未退去而显得十分痛苦。刚才那一瞬间实在过于突然了,包括琉璃自己都一时反应不过来。回忆刚才的一瞬间,除了窒息的痛苦外满眼都是夏知非疯狂而扭曲的脸。除此之外,只是一片空白。 终于有所缓和,琉璃喘息着从展昭的怀里抬起头,目光落在已被白玉堂尽力控制住但依然癫狂的夏知非身上。血从他身上流下,在脚下蜿蜒成两条血河。而这一切,夏知非却似乎毫无所觉,只是疯狂地一味地紧盯着琉璃。 “给我!给我!!!”他嘶吼道,青筋暴起,神情扭曲,可怕的神情让琉璃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惴惴地看着他。 “你疯了!真不要命了不成?!”白玉堂一身白衣有大半都浸染了夏知非的血,却仍是几乎控制不住他,不由骇然大吼。 琉璃一呆,似乎想起了什么,推开展昭扑上去,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药丸塞进了夏知非的嘴里。 夏知非迫不及待地咕噜一声将鸦片吞了进去,提气屏息一阵,豁然一松,终于安静了下来,全身一软,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喂!夏知非!!你振作一点!!”琉璃急急摇晃着夏知非,见他脸色越发苍白如纸,登时惶然,“公孙先生,快来看看!!他快不行了!!” 公孙策连忙赶了进来,略略给夏知非把脉了一番,又轻轻地放下,微微摇头:“不成了。两处剑伤皆是致命。他能撑到现在已然诡异了。” 展昭一怔,登时有些不知所措。那时眼见琉璃身入险境,他心中早是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化为剑意――杀了他,以救琉璃。如今这夏知非果真命丧自己剑下,心头却多少有些不安。这般想着,禁不住回头看了白玉堂一眼,却见他依旧一脸愤慨,显是在他心里,夏知非胆敢对琉璃如此早就该死, 但琉璃却顾不得这些,一连声唤着夏知非的名字,不住地摇晃他:“你不能死!你给我醒来!!告诉我你这是从哪来的?!告诉我是谁!!是谁?!快说!!快说!!!” 终于,夏知非微微地睁开眼,迷离地望着琉璃,双唇微动,似乎说了一些什么,公孙策急忙凑耳上前仔细倾听,却最终只听到了一个含含糊糊的“石”字,便最终落于无息…… ――――――――――――――――――――――――――――――――――――――――――――― 继续努力地求票票,求收藏!!很简单地,只需诸位将鼠标移到网页下方,点击一下“加入书签”和“投推荐票”即可!!狐狸在此感激不尽!!谢谢!!! 第十八章 柳笛幽幽 “石?”琉璃呆呆地坐在死去的夏知非身边,茫然望着公孙策。(.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石。”公孙策颔首道,“他只道此一石字便去了。” “石?”展昭与白玉堂面面相觑,白玉堂眉头一皱,问道,“难道是说石敏仁?!” “石敏仁?!”众人一怔。 白玉堂肯定道:“定然是石敏仁。那夏知非是他手下,二牛这案子疑窦丛生,连我都瞧着不对,为何石敏仁却由他定案?” “这……”众人面面相觑,包拯虎目微凝:“本府最好不是他……” 展昭看向琉璃,却发觉她神色恍惚,迷茫无措,心思似乎全然不在此处,一边脸颊被抓得鲜血淋漓,将一侧的衣领染得一片血红,触目惊心。 “琉璃,你受伤了!”展昭心头一阵疼痛。 琉璃一怔,这才惊觉脸颊竟是火辣辣的疼痛,下意识地伸手一摸,登时摸了满手的鲜血,她轻轻一叹,接过展昭递上前来的白巾随手擦了两下就还给他,起身淡然道:“你们忙。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 言罢也不管众人,径自去了。 回了房,在客栈女工小云的帮助下洗了身子,琉璃似是极为疲惫,也不肯为伤口上药,就让小云自去歇息,自己却留在房中躺在床上默默发呆。 鸦片……夏知非,你怎么可能会有鸦片…… 也不知这样呆了多久,忽然有人笃笃笃地轻轻敲门:“琉璃,你睡下了么?”却是展昭的声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琉璃轻叹一声,起身开门,见展昭站在门口,手中拿着一瓶金疮药:“小云姑娘说你洗了伤口,却不肯上药。我带来了金疮药。” 琉璃点点头,将展昭让进屋子,一言不发地坐在桌边望着窗外发呆。任由展昭细心地为她涂上伤药,一边淡然道:“这是公孙先生特配的金疮药,清凉止疼,而且不会留疤。”他这般轻声说着,仔细地为琉璃上药,手背却忽然落上了一滴泪。 展昭吃了一惊,抬眼看见琉璃依旧是怔怔地望着窗外,脸颊上兀自留着两道淡淡地泪痕,展昭心中隐隐一酸,正待安慰,却忽然听到琉璃问他:“展昭,你说……他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展昭一怔,就听见琉璃又继续说下去:“你说,凌鹤川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 “鹤川他……会不会与此事有关?”琉璃似在问他,又似在喃喃自语,泪水却滴滴流落…… 展昭凝望着琉璃流泪,一阵沉默,很想伸出手将她搂在怀中,却是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了下来,安慰道:“没影的事,你休要多想。待此事了结,我们再一道去寻你师兄,找到了他问个明白便是。何必在此胡思乱想?” 琉璃吸了吸鼻子,唔了一声,擦去泪痕,微微颔首,回过头静静地看着他良久,忽然道:“不要对我这么好。” “什么?”展昭一怔。 琉璃轻轻一叹:“不要对我这么好。我……我会渴望保护,会贪恋温柔。[.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但是我……但是我……”她没在说下去,却是黯然无言。 展昭黯然许久,终于深吸一口气,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默默地将药瓶放在桌上,起身道:“一日两次,七日之后伤口愈合就可以不用涂了。你若怕记不住,我会提醒你。夜深了,早点歇息吧。我去睡了。”言罢转身走了出去,轻轻地带上门。 琉璃一言不发地望着展昭关门离去,回过头望着窗外月光清冷盈盈,窗外风过柳梢,带起一片沙沙轻响。这让她蓦然感到一阵清冷,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却又轻轻一叹。回过头,一支柳笛静静地躺在桌上。那是初到青州时,展昭一时兴起随手做的,琉璃瞧着新奇有趣,便撒赖着讨了来,倒也在展昭的指导下学着吹了一阵,却因为白玉堂嘲笑她吹得难听而又作罢。 只是今日,她又忽然很想吹一次。 于是寂静的夜中,这寂静的青州驿,冷月之下,清风之中,琉璃身披月光坐在窗台上,低低地吹响了一曲柳笛。 平心而论,这曲子吹得并不是很好,有些地方甚至不够连贯,但即便如此,曲中那份哀愁却依然渗透了闻者的骨骼。那是一种怎样的哀愁,柔肠百结,忧郁如夜…… 白玉堂也坐在窗台,一杯一杯地喝着酒,一言不发。哀伤的柳笛仿佛一双手,一点一点地掩上了他心里的一扇门。 “箫声咽……”白玉堂饮了一杯酒,望着天上的冷月,轻轻一叹,“箫声咽,霜滑露重清辉夜,清辉夜,盈盈月色,愁肠空结。几番沉醉犹未觉,天光树影人微斜,人微斜,销忧才饮,又成凝噎……” 低低的柳笛声中,展昭同样沐浴清辉,坐在窗台上,一面听着低低的笛声一面默默拭剑,剑身在月光下辉映着清冷银亮的光泽。白玉堂的词他不是没有听见,听见了,却也无言。只是沉默良久之后,忽然一跃下楼,便在这秋虫低语秋风瑟瑟的寂寂庭院中,挥剑起舞。如水月华之下,盈盈剑光缭乱,猎猎衣袍纷飞。 三个人,三种心事,三般形态,却是一腔清泪,一样心伤…… 第二日,当琉璃终于起床,梳洗后打开房门,却发觉门口立着展昭的背影。他默默伫立在那里已不知有多久,一言不发地凝望着一楼人来人往的大堂。下面是一片喧嚣,琉璃却从那修长伟岸的背影分明感到了一种疏离的落寞。想起种种,她黯然垂下眼眸,轻轻一叹。 这一叹却惊动了展昭,他回过头,望着琉璃微微一笑,刹那间将那份落寞化于无形,取而代之的,又是那样一种平静淡然的优雅。 琉璃心口一疼,下意识地撇开头避开了他的眼神。展昭不以为意,平平静静地走上前道:“药可上了?” 琉璃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抬首望着展昭,微微一笑:“睡得可好?” “还好。”展昭顿了顿,又笑道,“泽琰却还在睡,想是昨夜饮了不少。” 泽琰是白玉堂的字,但周围的人很少这么称呼他。他的兄弟唤他五弟,琉璃叫他白玉堂或死白玉堂,展昭在大部分时候称他白兄,被他整得很无奈的时候也会恼怒地叫他白玉堂,但偶尔也会叫他泽琰。好笑的是,白玉堂听到泽琰两个字,却还要好一会才能反应过来是在叫他。是以几番之后,就连展昭也很少称他的字了。 琉璃笑道:“说起来很久没有和你们一起上屋顶饮酒了。” “等你身子好了以后吧。”展昭微微一笑,进入正题,“包大人找你。” “昨夜之事?” 展昭点点头。 “那走吧。”琉璃笑道,“白玉堂就让他多睡一会。这个人起床气太重了,就这样去扰他会被他打得半死扔出来的。” 展昭一想起以前叫他起床的经历也不由笑了。白玉堂的起床气的确很重,若是有人在他睡得正香时不慎扰了他的清梦,其结果就是会被他面无表情地打得鼻青脸肿然后扔出房门,那时候他的武功简直就是高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就连展昭与琉璃联手都制不住他。而让人非常郁闷的是,白玉堂清醒之后却又对自己犯下的“罪行”毫无记忆,一无所知,甚至可以睁着一双极其清澈的大眼睛,无辜而关切地问你这一脸的伤是被谁打的。 琉璃一直怀疑白玉堂在做戏,可惜的是苦无证据,也无法抓个现行。只得老老实实地学会了一个真理――绝对不要叫白玉堂起床。 ―――――――――――――――――――― 恳请收藏和票票,狐狸现在的收藏和票票都非常低………… 收藏和票票都很简单的,各位读者大大们 只需要登陆后,轻移鼠标在网页下方点击“加入书架”和“投推荐票”即可!狐狸先行拜谢! 第十九章 云罗锦绣 包大人的房外,张龙赵虎守在门口,见到二人拱手一礼,也不多话就推开了大人的房门,展昭与琉璃走进屋内,便看见王朝马汉随侍一旁,而公孙先生与包大人正对着桌上一小片黑乎乎的药材沉思,旁边是一粒色泽金黄的薏仁大软质药丸,听到二人进来,包拯招呼两人过来,指着桌上的药材问琉璃道:“琉璃姑娘,你昨日似乎说鸦片就是罂粟,却为何本府派人自药店买来的罂粟粟与夏知非所服用之鸦片,无论色泽形态瞧着都相去甚远?” 琉璃拿起桌上的罂粟粟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再拿起旁边那粒金黄色软质药丸细细闻了闻,颔首道:“不错。就是罂粟粟。” 见包拯与公孙策闻言不解,琉璃坐下耐心解释道:“所谓鸦片是西方对此种药材的简称。中原则称为罂粟粟。无论东方还是西方,对于罂粟的运用还是以医疗为主。但是,罂粟粟此种药材,若用于治病是极好的良药,但若大量使用,则会使人上瘾而无法自拔。夏知非就是中了罂粟粟的瘾。” 众人想起夏知非当时疯狂模样,不禁一阵悚然。 琉璃继续道:“鸦片有生熟之分。罂粟结果后,以小刀将蒴果划破,搜集其白色乳汁,待乳汁干燥凝结后成为褐色或黑色的膏状体,这就是生鸦片。生鸦片一般表面既燥且脆,内中则柔软粘连,闻来令人作呕,尝来也极其苦涩。我们一般用以入药的罂粟粟就是直接用晒干的罂粟蒴果,只含有少量的生鸦片,且用量甚微,可以治病而不会令人上瘾。” “而熟鸦片,”琉璃又捏起桌上的那粒金黄色药丸,道,“就是生鸦片经过烧煮和发酵后制成。其表面柔软油腻,棕色或金黄色。熟鸦片的吸食方法大约有两种,其一是加入烟草中一道吸食,其二是一下吃上一、二个小鸦片丸或将其溶于水中饮下。而这粒药丸显然是熟鸦片,且纯度极高,乃是经过反复烧煮与发酵后所得。休要小看了这小小一粒,就是整个青州府所有药房的生鸦片收集烧煮之后,只怕也炼不到一百粒。而这般看来,亦只需两粒,即可令人上瘾而无法自拔。” 琉璃说到此,不由一叹:“此物若只是个人所有也还罢了,倘若大面积推广,则不仅祸国殃民,甚至可以亡国。据我所知,在一个很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大国,国民曾因一度沉迷鸦片弄得国败凋零,处处受人欺压凌辱,更几乎因此而亡国。” 众人望着琉璃指尖不过薏仁大小的药丸,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包拯一言不发地自琉璃手中接过那粒鸦片,死死盯住,凝重的双眼泛出一股森然杀气:“本府定将此事连根拔起,一、个、不、饶!” 公孙策深吸一口气,道:“那夏知非临死前说道一个石字。琉璃姑娘如何看?那石敏仁当真有可能是夏知非的同伙么?” 琉璃呆了一下,皱眉道:“我不知道。我还没想过呢。” “这还有何疑问?”窗外忽然传来一个清越慵懒之声,随即一个白色的人影披着金色的阳光跃进屋中,轻飘飘落在地上,正是白玉堂。 展昭望着白玉堂也是一怔,笑道:“看来白兄昨夜好梦酣然,今日果然精神奕奕。” 白玉堂笑嘻嘻并不答话,却是冲着琉璃甚为挑逗风流的一笑。 琉璃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的确,不知为何今日的白玉堂看来别样精神帅气,果然是睡得太好的缘故么?一身白衫纯清如雪,身形挺拔,修长如竹,单手执扇排开,扇动之下拂起发丝乌黑,偏又映着阳光闪烁一抹耀眼的光泽,肤白如凝,唇红似血,就连那挺拔的鼻尖上微微泛起的一点反光也瞧着宛如精致的细瓷一般着实教人着迷,尤其那一双桃花眼春意融融,偏又带着三分邪气,七分勾引,令琉璃几乎把持不住,深陷其中。 要死了!琉璃心里哀叫一声,急急忙忙地撇开了头不敢再看。相处这么久,从未觉得白玉堂会帅到如此耀眼,竟令她不由自主地大动春心。 白玉堂见琉璃不敢看他,却是得意洋洋地一笑,故意凑到她面前,伸出扇子轻佻地挑起她下颌逗引道:“小娘子因何不敢抬头?” 琉璃被他捉弄却一时不知如何反击,禁不住又气又急,嗔怒地瞪他一眼,双颊羞得一片艳红,明眸含水,面带桃花,再加上那似羞似怒似嗔似怨地一瞪,白玉堂也禁不住一怔。 一旁公孙策咳了一声,令二人终于回过神来。琉璃蹭地一步退到包拯身后藏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平复了呼吸,小心地探出头,望着白玉堂又是一阵发呆。这一次却是盯着他的衣裳寻思个不住。 白玉堂懒洋洋笑道:“怎地?有何不妥?” 众人看看琉璃,又看看白玉堂,莫名其妙。展昭见琉璃的目光紧盯着白玉堂的衣衫,也沉吟上前,围着白玉堂踱了两圈,忽然灵机一动,将白玉堂拖到阳光底下。 一瞬间,白玉堂仿佛周身泛起一阵柔和光芒,细细看来,竟是那件纯白色的外衫在阳光之下反耀出一阵极淡且柔和的微光,再细细一看,便仿佛有行云流水一般的花纹在其间流动。但当白玉堂一步跨出阳光之外,又恢复成了那般简简单单清清爽爽的一袭白衫。 “云罗锦!”琉璃恍然大悟,自包拯的身后跳了起来,“这就是云罗锦?!” 白玉堂嘿嘿一笑,信步走到桌前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道:“不错。这就是松江石家的招牌布料――云罗锦。” 展昭皱眉望着白玉堂沉思了一番,似有所悟:“你准备穿这一身云罗锦去试探石敏仁?” 白玉堂点点头,笑道:“如何?他若能认出来倒还罢了,若是认之不出……” “认不出又如何?”包拯问道。 白玉堂一呆,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就听见包拯继续道:“白义士是想借此证明石敏仁何事?” “………………” “本府以为当务之急乃是确定石敏仁是否为夏知非同伙,甚至于确定石敏仁是否为掌握鸦片此物之人。但此事却又与云罗锦有何干系?”包拯有些不悦。他本就因鸦片一事心情沉重,下定了决心非要将此祸国殃民之物连根拔起,然而白玉堂一闹,却将他思路打断,让他颇为不快。 “………………”白玉堂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展昭见势不妙,急忙出来打圆场道:“白兄此举倒是提醒了属下,属下有个想法,不知大人可愿一听?” 包拯闻言神色稍有缓和:“展护卫请说。” 展昭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适才为打圆场,所谓有个想法也就是随口一说,如今又将花球揽在了自己身上,不由尴尬苦笑,只得一面胡扯一面想着对策。 ―――――――――――――――――――――― 狐狸感冒了,精神累,喉咙疼,晚上下颌、下班回家七点多一直睡到快十一点了才起来更新。给大家造成不便,对不起! 另,依然厚颜地求票票与收藏!谢谢大家! 第二十章 试探 “说来,石敏仁身为石家五公子,却似乎认不得云罗锦是有些怪异。(.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属下以为此点不妨作为疑点之一继续追查,说不定果然能打开本案一角,而除此之外,属下以为可以对石敏仁进行试探。” “哦?如何试探?”包拯感兴趣道。 展昭皱眉思索了一会,道:“那石敏仁若是夏知非一伙,定然认识鸦片。既然如此,我等不妨寻一时机,向石敏仁出示鸦片,再对他察言观色。若他不认得鸦片也就罢了,若他神色有异,认得鸦片,就定然有鬼。” 包拯神色一动:“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又如何确定那石敏仁不会作伪?” “这……”展昭愣住了。 琉璃灵机一动:“有个办法可以。而且基本上他的反应无法作伪。” “哦?是何办法?”包拯一喜。 琉璃道:“鸦片虽令人上瘾,但是第一次服食鸦片的人通常都会因为无法忍受那种怪异的气味而恶心呕吐。直到第二次服食才会令人上瘾。我们可从这鸦片中割下一点,骗其服下,若是他神色无常,则可以说明他定然有鬼。若他呕吐不止,神色难过,反倒说明他的确不曾沾染过鸦片。” 这倒是一个极好的主意。包拯等人闻言不由一喜:“既然如此,公孙先生还请安排一番,今晚便在这官驿设宴,宴请石大人,以谢他多日来殷勤款待。” “是,学生这就去办。” ………………………… 是夜,包拯果然在官驿内的听竹轩设宴款待石敏仁。石敏仁自然不敢推辞,带着主簿尤晓生前来赴宴。双方落座一阵寒暄,谈起夏知非又不由一阵唏嘘。夏知非死时石敏仁并不在场,是以当包拯对他说刘二牛乃是被夏知非冤枉,且将夏知非的死前前后后都告诉给了石敏仁,并巧妙地隐瞒了鸦片一事,只说夏知非突然暴起发狂,几乎将琉璃掐死,而展昭与白玉堂为救琉璃,不得已重伤夏知非,导致他伤重不治。 石敏仁提起此事亦觉匪夷所思,但琉璃脸颊上的三道血痕却也明明白白摆着,何况当时有开封府那么多人作证,他自然也不敢怀疑,只叹息说夏知非此人在安县三年,也算老实经营,虽无功亦无过,只是不料竟做出这等事来。说到此又免不了一番自责道自己对下官约束不力。 两边谈着谈着,一旁坐着一直不说话的白玉堂忽然对石敏仁举杯道:“石大人,听闻石大人也是松江人氏,与白某还是老乡,白某敬你一杯。” 石敏仁一怔,举杯笑道:“原来白义士与石某竟是同乡,幸甚幸甚。”言罢一饮而尽。 白玉堂放下杯子笑道:“说来也巧了。石大人家传秘技织出的云亮锦白某人在几年前曾见过一回,果然是纤柔素雅,教人钦佩得紧。” “是云罗锦。”石敏仁笑道,“说来石某离家甚久,也几年未曾见过云罗锦了。” “哦?石大人自己没有云罗锦么?”琉璃不经意问道。 石敏仁笑道:“石某在家行五,上有兄下有弟,素来一心读书,无心于家中生意。那云罗锦几年前石某倒曾见过几回,却从不放在心上。觉得此物看似俭朴实则奢华,是为不取。是以石某从不在意。说来惭愧,如今只怕便是将它摆在石某面前,石某也认之不得。” “哦……”琉璃了然,下意识地与展昭、白玉堂相视一眼。白玉堂却微微皱眉,沉吟不语。 包拯微微一笑,道:“石大人一心兢兢业业,为民为国,实在敬佩。如今大宋像石大人这样的官员是愈发少了,本府还望石大人尽心民事之时,亦须好生歇息,莫要累坏了身子。” 石敏仁起身拱手,谦逊道:“多谢大人关心,学生省得了。” 包拯微微颔首,一笑,向公孙策使了个眼色,公孙策会意,忙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小药瓶呈上,包拯笑而接了,放在石敏仁面前道:“此乃八贤王赠与本府的定安丸,乃是西域进贡的极品补药。本府如今赠与石大人。还望石大人笑纳。” 石敏仁急忙起身推辞道:“学生岂敢。大人这份心意学生已然感激不尽,又岂敢受此大礼?还请大人将它收回。” “石大人何必推辞?”公孙策插嘴道,“我们大人也是一番诚心诚意,石大人若感激大人,只管收下了这定安丸,日后依然如此兢兢业业为青州百姓谋福,也就不枉大人一番心意了。” “这……”石敏仁迟疑道。 包拯笑道:“石大人就不必推辞了。开封府身无长物,本府也唯有此项拿得出手。石大人若执意推辞,岂非白费了本府一番好心?” “这……这……”石敏仁怔忡一番,只得拱手道,“既然如此,学生多谢大人!”言罢躬身将药品接了下来,放进怀中。 “大人好偏心,”琉璃忽然笑吟吟道,“有这宝贝却从不说。我与白玉堂也为开封府做了不少事,为何都不见你拿出甚个什么什么丸慰劳一番。” 公孙策笑道:“休得胡言。此药虽好,性却重。不是谁都能吃的。你等皆为练武之人,体质本就不虚,乱服此药只怕反倒受其害。” 琉璃撅嘴道:“大人偏心直说便是,何必编排这些借口打发我等?石大人看着也不见得比我等虚弱,我就不信,我们吃不得,石大人就能吃得?” 包拯斥笑道:“丫头胡言。你若不信,待石大人吃过之后问他便知。” 琉璃道:“谁知道石大人何时吃呢,难不成待我等回了开封了他才吃,还得我巴巴地自开封赶了过来不成?” “琉璃!”展昭皱眉喝道,“休要胡闹。难不成你要石大人当场吃给你看?” 琉璃一怔,啪地一拍巴掌喜道:“展大人此言甚是。如何,石大人?” “这……”石敏仁一呆,包拯便已皱眉:“你若喜欢,待回去后本府将府中余下的给你便是,何必为难石大人?” 琉璃失望一叹,颇为委屈地望着石敏仁问道:“琉璃为难大人了么?” 石敏仁急忙摇首道:“何来为难之说?” “那石大人吃一个给琉璃瞧瞧?”琉璃喜道。 “琉璃!”展昭皱眉不悦道。 琉璃嘴一噘,眼眶竟自红了,也不言声,却坐在位子上掉眼泪。 石敏仁慌了,看看众人皆是一副一筹莫展的模样,只得哄道:“琉璃姑娘不必难过。姑娘喜欢,学生送给姑娘便是。”此言一出,又觉得在大人面前就将这定安丸送人了实为不妥,一时又怔住,甚为尴尬。 琉璃擦擦眼泪道:“大人见笑了。琉璃也不在乎甚地定安丸,只是一时玩笑罢了。这东西琉璃曾听人提过,琉璃的确是不能吃的。但是大人能不能吃却也未必。” “哦?此话何解?”石敏仁一怔。 琉璃道:“此丸性阳而重,若是体质合的人吃了它可以补气养身,延年益寿,若体质不合的人吃了它就会全身发热,甚至流鼻血,是以琉璃倒建议大人现在就吃一粒,若是合了,包大人自然欣喜,若是不合,也好有公孙先生在场,可为大人调适。” “这样?”包拯一怔,“八贤王倒不曾对本府提起此事。” “八王爷自然不用说,”琉璃道,“开封府的公孙先生医术高明,就是宫中太医都得向其请教,他又何必多此一举。若是说了,以大人性情定然趁机推脱,八王爷自然是不愿的。” 包拯呵呵一笑:“又在胡言。只是既然琉璃姑娘说到此事,石大人还不妨在此先试吃一粒,若是合自然最好,若是不合,本府收回这定安丸便是了。” 石敏仁一想也是,便自怀中又掏出药瓶,拱手笑道:“既然如此,学生就不客气了。”见包拯笑而颔首后,石敏仁自药瓶中倒出一粒服了下去。 众人眼巴巴地紧盯着石敏仁的反应,却见他呆立半晌,忽然刷地一下脸色通红,随即似是强忍一般地对大人说了一句:“得罪……”随即跌跌撞撞冲到一边,竟未走几步便哇地呕吐起来。 青州主簿尤晓生慌忙到石敏仁身边照料了一番,随即却是一惊:“大人,你身上怎地了?!” “怎地了?”石敏仁一怔,喘了几口总算抬起头,诧异地望着尤晓生,下意识地伸手在脖颈上挠了一下。 众人望见石敏仁的样子也是一惊,石敏仁满脸通红,身上竟似起了整片整片红疹子。一时间就见石敏仁越抓越痒越痒越抓,不多时整个人便似浮肿了起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 最近春天气候变化比较复杂,诸位一定要注意身体,俗话说“春捂秋冻”,别太早减衣服啊……不要像狐狸这样,现在是嘴巴起泡喉咙肿痛,吞口水都疼得不行…… 拖着病体求票票求收藏……………… 第二十一章 过敏 石敏仁难受已极,紧紧握着双手强行克制,对包拯道:“大人恕罪……下官……下官不适……”他话未说完便已被公孙策打断,上前拿起他的手腕略略一把脉,自身上取出针带,拈起银针刷刷几下便扎在他几处**位之上,石敏仁只觉全身一松,那种难以忍受的痛痒竟奇迹般地消去大半,人也舒坦多了。 他心生感激,正要说话,却被公孙策喝止道:“大人请勿说话。学生只是以银针暂时压制大人痛痒之感。若不及时服药,只怕大人还有性命之危。” 一句话又将众人惊在当场。琉璃早已傻在那里,喃喃自语:“见鬼,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对罂粟过敏?!” ………………………… 公孙先生在房内给石敏仁诊治,而包大人以及尤晓生守在房内,房门外便只剩下了开封府等人,琉璃坐在栏杆上晃荡着双腿,神情沮丧。 “琉璃姑娘,你不必难过,此事当真怨不得你的。”马汉劝道。 “是啊,谁也料想不到石大人服下此药后竟然全身浮肿。”张龙接口。 琉璃苦笑道:“要是知道,我还有必要哄他吃下此药么?” “那也不能怪你啊!”赵虎道。 “这不是怪谁不怪谁的问题……”她长叹一声,没再说下去。 王朝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心,公孙先生医术高明,石大人定然无碍的。” 琉璃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抬首却发觉白玉堂望着堂外一言不发,展昭也默默立在一边,遂跳下栏杆走上前,却不知该说什么。 三人沉默良久,白玉堂忽然道:“你们觉得这石敏仁如何?” 展昭与琉璃相视一眼,叹道:“看来不似作伪。” “你以为呢?”白玉堂又看向琉璃。 琉璃抿抿嘴,道:“我觉得那种症状是想装也装不出来的。” “不是这个,”白玉堂道,“是云罗锦一事。” 琉璃一怔:“石敏仁不是说了么?” “你觉得他说的是实话么?”白玉堂反问道。 琉璃摇摇头,却道:“我找不出疑点。你又为何怀疑他说谎?” 白玉堂皱眉道:“不为何。就是觉得他说谎。” 琉璃撇撇嘴:“邻人疑斧。” “什么?” “是一个成语故事啊,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琉璃解释道,“有人怀疑自己的邻居小孩偷了自家的斧头,于是整天看那小孩的一举一动都像一个偷斧头的贼。直到后来他找到了斧头,这下看那小孩的时候就一点也不觉得人家是贼了。” 白玉堂呆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恼怒道:“我才没有!” “那你说为何?” “我……”白玉堂皱眉,却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心中对石敏仁那份怀疑依然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开了,包大人与公孙先生走了出来。众人都围了上去,琉璃也丢下白玉堂急步上前。 公孙策擦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轻舒一口气,道:“还好。吃得不多且及时就医,石大人已然无碍了。只是需要歇息。你等不必担心。我已开了方子,赵虎,你去按这方子抓七日的药。” 赵虎应了,接下方子转身就一路小跑着离去。 众人也自轻轻舒了一口气。 “我……我能不能进去看看他?”琉璃问。 展昭忙道:“我也去。” 公孙策颔首:“可以。只是莫要说太多。” “是。” 琉璃顿了顿,回身看向白玉堂,问道:“白玉堂,你不去么?” 白玉堂懒懒一哼,依旧赖在栏杆上不动:“不去。省得又被人说疑神疑鬼。” 琉璃啐他一口:“小气!”言罢也不管他,径自与展昭入了房门。 二人轻轻推门进去,便瞧见尤晓生正在床头与石敏仁说话,见他二人进来,微微一笑,起身拱手道:“展大人,琉璃姑娘。” 二人拱手还礼,琉璃尴尬道:“那个……石大人而今可还难受否?” 石敏仁也要起身行礼,被展昭急急拦住,道:“石大人切勿多动,公孙先生交代过大人要好生歇息的。” 石敏仁只得又躺下,苦笑道:“学生失礼了。” 尤晓生笑道:“二位还请坐。” “主簿客气了。”琉璃搬了一张凳子在床头坐定,望着石敏仁的模样顿觉歉然。石敏仁仍是全身浮肿,不过几刻钟,人便已肿得眼睛都眯缝了起来,只幸亏潮红已退,也不再那般痛痒。 “此事乃是琉璃的不是……”琉璃歉然,“若非琉璃……” “哪里的话?”石敏仁忙道,“说来却是琉璃姑娘救了在下。幸亏石某听从姑娘建议,在公孙先生前服下此药以观其后,是以药性发作之时方可及时得了先生救治。否则石某回了府衙再服此药,只怕后果难料……” “这个……”琉璃尴尬地点点头,心道:若你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补药而是鸦片,恐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她心中这么想,但嘴上如何敢透露?只道:“只是料想不到这定安丸如此凶猛,竟让大人反应剧烈。说来琉璃也是头一回瞧见有人服下这定安丸会如此严重。” 石敏仁苦笑道:“学生若事先知道这定安丸中有一味罂粟粟,定然不敢服用。” “哦?定安丸中有罂粟粟?”琉璃明知故问道。 石敏仁笑道:“学生体质特殊,其他都好,却是天生对罂粟粟甚为排斥,一旦遇上,哪怕便是一丁点也会全身红疹,瘙痒不止。此前偶犯小疾,曾找郎中开药,药方中有一味罂粟粟,一时不察饮了下去,足足吃了三天的药方才消退。回想来当时情境倒与今日情形有些相似,只是不如今日这般严重便是了。想来这定安丸中罂粟粟剂量应是不低。” “只是说来也怪,”尤晓生插口道,“今年四月大人也曾犯过此病。但当时却并未服下任何罂粟粟,却不知为何也是全身麻痒、起红疹,还不住地打喷嚏。” “哦?”琉璃一怔,“大人每年四月都会如此么?” 石敏仁笑道:“倒是不曾。今年四月学生想起多年未曾回安县,便私下里与主簿一道前往安县石牛山一带游玩,不料忽然就起了病症。当时也是奇痒难当,全身起疹。只是离开后一两日也便自恢复了。” “石牛山?”琉璃一怔。 石敏仁笑道:“正是。说来也巧,那里似乎就是刘二牛家宅所在。学生回青州后不久,刘二牛一案便发了。”他轻轻一叹,“学生当时本应前往,只是对之前发病心有余悸……是以见夏知非前来,也便顺水推舟。说来,此事的确是学生之罪,险些因此葬送一条无辜性命……” 原来如此……琉璃与展昭相视一眼,展昭拱手道:“大人还请好生歇息养病。我等就不打扰了。告辞。” 二人告辞后退出门来,却发觉门前空空落落,连白玉堂也不知去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头痛啊,最近的脑子似乎有些不灵光了…… 求票票!求收藏!! 第二十二章 头像还原 “去找大人?”二人相视异口同声,说完之后不由一笑,也不多言便自并肩向大人房间走去。 张龙赵虎守在门口,看见二人拱手一礼便将二人让进房内。二人走进屋子,果然看见大人公孙先生以及王朝马汉都在,却单单不见白玉堂。 琉璃皱了皱眉头,正要问白玉堂,一想此人一向来去如风全凭乐意,只怕想去哪里也不会交代他人,是以也懒得再问,就听见包大人直截了当问道:“你等以为此事如何?” 琉璃与展昭下意识地相视一眼,展昭道:“属下以为石知州并无作伪。” 琉璃点点头,道:“这般情形在我们那里被称为过敏反应。许多人都有过敏体质,但对罂粟粟过敏的人极其罕见。但他的确是对罂粟粟过敏无疑了。这种程度的过敏反应根本无法作伪。” “如此说来,石敏仁与鸦片无关了?”包拯问道。 琉璃皱眉道:“基本上可以肯定无关。他的体质似乎对罂粟粟极其排斥,稍稍沾染一点就有很严重的反应。这种体质的人如果和夏知非一样接触鸦片,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包拯闻言神情略略一松,泰然道:“如此甚好。” 展昭道:“属下适才与石知州交谈时,听尤主簿曾提到石知州今年四月曾往石牛山一带私访游玩,却不料莫名起了全身红疹,后来离了那一带一两天后又自痊愈了。” 包拯神情一动:“你是说……” “属下猜想,那夏知非临死前说的那个石字,莫非是指石牛山?” 众人一阵沉默,公孙策与包拯相视一眼,自书案上翻出青州地图打开,很快就找到了石牛山的位置。 石牛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整片山脉。其内层峦叠嶂,郁郁葱葱,人迹罕至,地形复杂。也难怪当初土匪会将匪寨设在此处。 琉璃沉吟地望着地图上石牛山的位置,缓缓道:“刘二牛家也住在石牛山附近。四月份的时候,石敏仁来到石牛山附近游玩,却莫名其妙地全身过敏,回去以后不久,二牛家的院中被挖出尸骨。其后二牛被视为嫌犯收押,三个月前定下死罪送往青州。梅娘不服,上告至青州,石敏仁接手此案,但夏知非赶来提供了相关证据,石敏仁想起之前在石牛山附近莫名发病,心有余悸,又见夏知非送来的罪证确凿,刘二牛本人又已认罪,便顺水推舟不再详查。” “石敏仁对罂粟极其敏感,四月是罂粟开花的季节,让他莫名发病的,应该是罂粟的花粉。夏知非想方设法不让石敏仁去安县查案,应该是不愿石敏仁接近石牛山。他听说开封府到了青州便立即慌张赶来,应当也是出于同理。” “这样说来……”琉璃沉吟道,“石牛山一带很可能藏有一片罂粟花场。” 包拯一震:“你肯定?” 琉璃摇摇头:“不肯定,但十有。” 包拯微微沉吟,断然道:“既然如此,即刻启程前往石牛山。” “大人,属下以为不妥。”展昭拱手阻道,“若是石牛山一带有夏知非的同伙,难免对大人不利。况且大人行踪瞩目,若是此时前往,只怕打草惊蛇。” 包拯沉吟一番,亦觉有理,皱眉道:“既然如此,展护卫可有主意?” 展昭道:“属下以为,石牛山非去不可。一为前往命案现场勘查,二为寻找罂粟花场。但此两件事不妨先行交给属下与琉璃一道前往。待查出个所以然后再候大人前来不迟。何况刘二牛此案,至今真凶未现,甚至连尸骨的身份都尚无着落,石大人又卧床不起,属下以为大人此时离开青州只怕不妥。” “这……”包拯一叹,皱眉不语。 公孙策忙道:“前几日听闻白玉堂提到那内衫衣料不凡后,学生曾以此入手,派人私下暗访青州安县一带近几年来是否有富家子弟失踪,详查之下却并无相符之人。那尸骨只怕并非安县人氏。”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线索了么?”展昭问道。 包拯长叹一声:“眼下只怕唯有安县那里能够找出一丝端倪了。” 琉璃皱紧眉头,随手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曲腿抱住双膝,无意识地咬着指尖,沉吟不语。 开封府众人与她相处甚久,一见她这般模样就知道她又陷入沉思,且通常这般沉思之后总能有所得,是以都知趣地沉默着不多打扰。 果然一刻钟后,琉璃缓缓地开口道:“有一个点子或许值得一试。但是我对此并无把握。” “哦?琉璃姑娘但说无妨。”包拯一喜。 琉璃皱眉又是深思了一番,终于下定了决心道:“琉璃的师门中有一门技巧名为头像还原。” “头像还原?” “是。”琉璃点点头,道,“此术便是专门针对那些只剩下颅骨,无法辨认面目的尸骨。可以通过某些特定手法,显出颅骨生前面貌。”说到此,她又似乎有些烦躁,道,“只是此计虽好,却须得借助一个专门的机关来处理方可成型。而此等机关精巧复杂,琉璃却不会制作,也唯有琉璃师门中才有。此时此处是万万得之不到。” 众人闻言不免泄气,展昭叹道:“既然如此,又提它作甚呢?” 琉璃皱眉道:“这机关我虽然不会制作,但它用以复原头骨的某些原理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其实说来倒也不难,就是须得寻访一名陶土匠人,命他以颅骨为底模,照颅骨原有的样子,将尸骨的面貌以陶土塑造而成。” “这……”包拯也不免为难了,“此计虽好,却须技艺高超的陶土匠人方可行事,否则差之毫厘,恐怕谬以千里。” “不错,”琉璃点点头,“是以琉璃也一直不大敢提。但倘若实在没有办法,此计倒也值得一试。” 包拯皱眉深思许久,断然道:“此计可行。你们就安心前往安县便是。此间事自有本府承担。只望你等自安县回来之后,那尸骨恢复面貌一事能有进展。”他心中对此计是否可行也毫无把握,故而说话也甚无底气。只是此计行来,若不能成大不了重新开始,但若能成,此案便可得由此得到莫大转机,是以两相比较,还是值得赌一把的。 何况借石敏仁代为寻找青州技艺高超的陶土工匠,应可容易不少。 恰在此时,张龙进来禀道:“大人,尤主簿在外求见。” “快请。” 尤晓生进来,看见大人拱手一礼道:“启禀包大人,那嫌犯刘二牛在狱中大哭大闹要回家,是否放他回去,还请大人示下。” 众人一怔,包拯皱眉道:“真凶尚未找到,如何放他离去?” “这……”尤晓生微微迟疑,道,“大人,刘氏身怀六甲,而今行动已是不便,倘若……” 想及此事,包拯也不免一阵头疼。其实如今谁都知道二牛不是真凶,只是夏知非已死,又无留有口供为凭,就此放二牛回去于法不合,只怕将来行事留人话柄。但倘若继续这样拖着,对于二牛一家而言,未免过于不公了。 琉璃皱眉想了想,道:“大人,不若让我与展昭先行前往安县勘查现场。倘若找到线索可证明刘二牛是真凶,大人便继续羁押如何?”言下之意便是如果找不到证明刘二牛是凶手的线索,官府就得放人了。 包拯想了想,颔首道:“而今也只有如此了。你与展护卫准备一番,明日一早就出发,快去快回。” 二人点点头,拱手一礼便自出去了。 尤晓生见二人出去,回首又对包拯一礼,问道:“大人,那这刘二牛……” 包拯叹道:“本府料想那刘二牛不是真凶。只是碍于国法,不得轻易释放。一切结果还须待展护卫自安县回来再论。所幸安县离青州不远,想来不过几日即可有信。至于刘二牛那里……那刘氏而今行动可还方便?可否让他夫妻二人见上一面,让她劝劝刘二牛,或许可见成效。” 尤晓生苦笑道:“大人,那刘氏今日也对学生说,挂心婆婆一人在家无人照料,想要早点回去。” 包拯又是一叹。百姓自然不敢明着催官府早些结案,却也知道变着法子旁敲侧击,想来二牛身陷牢狱亦有几月,一家人自然是急不可耐早盼团圆,眼看如今案情有了变化,便再也坐不住了。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只是这样一来,平白又给他们添了许多烦心事。 他想了想,道:“此时放二牛出狱,虽情有可原,却于法不合。你且告诉刘氏,叫她安心等待几日,待展护卫那里消息传来,若并无找到对二牛不利的证据,便可放他夫妻二人回去。” 尤晓生想了想,应了一声,正要退下,却忽然被包拯出言唤住:“尤主簿且慢,本府有事请教。” 尤晓生忙道:“学生岂敢?大人有话尽管吩咐便是。” 包拯微微颔首,道:“也不是甚地大事,却较为烦琐。本府是想请教主簿,青州地界可有技艺高超的陶土匠人?” 尤晓生一怔,寻思道:“这等人应是有的。只是学生平日里亦未接触,不甚了了。此事若是询问石大人,或许他还知晓。” “哦?” “回大人,石大人素来俭朴,平生却有两大爱。一为酿酒,二为陶艺。只是大人他虽好此道,却不甚精于此道。素来只爱用自己烧制的酒坛酿酒,但酿制出来的酒却十有都难以入口。”尤晓生说到这里,见众人都有些忍俊不禁,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只是大人技艺虽不佳,却甚好与人探讨此道。青州何处有技艺高超的陶土匠人,或许我们大人是知晓的。” 包拯喜道:“如此再好不过。石大人而今可在歇息?本府此时前去可会打扰?” 尤晓生道:“大人不妨前去。我们大人如今正愁干躺着无事可做。” “如此甚好。本府这就前去叨扰。” “大人客气了。” ――――――――――――――――――― 同样的一句话不同的三个人来说会有什么效果呢? 展昭:眉如三月春山挺秀而不锐,眸如四月春水清亮而有神,修长身形挺拔如竹,却稳如泰山,凝神望来,便是温然一笑,向着来人拱手一礼:“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还请路过的朋友为本文投票收藏则个。展某在此先行拜谢!” 琉璃:窈窕身形斜倚长凳,单手支颐,秀眉舒展,美目流波,身旁宝剑出鞘,碎影流光寒芒闪烁,却是望着来人娇声腻道:“人家要收藏和票票。” 白玉堂对琉璃的表现相当不满:口口声声要我收敛,你自己不还到处放电? 琉璃怒:死白玉堂,做好你自己就行了,还管我这么多事?! 展昭劝:你们别吵了,教人看了笑话! 白玉堂哼了一声转过头来,颀长身形风姿挺拔,一身白衣一尘不染,清白如雪,映着日光却又反耀出点点淡淡柔光,更称得肤白如凝,人清如玉,偏又眉挑如柳,双眼细长如丹凤凝华,细瞧来又似桃花流水,波光流影,意味深长。不羁时带着几丝留恋,柔情处偏有几许狡黠,便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桃花瓣似地双唇似笑非笑,明眸微微一勾,柔情更甚,便带着几许邪气几许认真地笑道:“为本文收藏且投票一个,如何?” 第二十三章 陶艺达人 话说展昭与琉璃才刚出门,猛地便惊觉一物夹带劲风向面门急袭而至,展昭眼疾手快,抬手便啪地一下接住,摊开一看却是一枚鲜枣,不由微微一怔,抬起头来便看见白玉堂懒洋洋坐在对面的栏杆上,手中一枚鲜枣不住地抛起接住,却是正眼也不瞧二人。 展昭摇摇头,又好气又好笑:“白兄这是何意?” 白玉堂淡淡哼了一声,道:“恭喜你们又解了石敏仁的一个疑。” 原来二人适才在屋中与包大人的对话,白玉堂都已听见了。 琉璃看了看展昭手心的鲜枣,又盯着白玉堂看了半晌,道:“你的意思是,关于云罗锦一事,你还是不肯相信石敏仁的解释?” 白玉堂接住鲜枣,塞进怀中,淡然道:“你们等着瞧好了。此事我定要查个清楚明白。”言罢也不管二人,一翻身便飘然跃下楼去。 二人望着他的背影离去,心头一阵茫然。琉璃皱眉道:“明日白玉堂会随我们一起去么?” 展昭叹道:“这可难说,他既说要将云罗锦一事查个水落石出,想来这段日子会留在青州。泽琰素来这样脾性,由他去罢。” 琉璃皱眉道:“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很不妥的感觉。也不知是否有何处疏漏了。” “不必多想,”展昭安慰道,“你我二人明日还要上安县查案,还是早去歇息才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琉璃想了想,终究理不出头绪,皱眉点点头,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为明日出行做准备。他们二人各自回房不久,包大人等与尤主簿也自房中出来,来到了石敏仁的卧房。 石敏仁果然还未睡着,见大人此时犹来探望自是讶然,二人略作寒暄,包大人便直截了当地进入正题:“本府想请石大人帮个忙。” “大人请说。” “本府听闻石大人好陶艺,并常与同道中人一道谈论,本府想请问石大人,青州地界可有技艺高超的陶艺匠人?” “有。且不止一个,只是各人所长不同。却不知大人要什么样的陶艺匠人?” “如此甚好,”包拯沉吟了一番,问道,“本府想寻一名精于面貌塑像的陶艺匠人,可有这类手艺?” “面貌塑像?”石敏仁一怔,“不知大人找这等人作甚?难不成想为何人塑像?” “正是,”包拯道,“二牛一案如今想要查出真凶,只怕还得自死者身份下手。然则死者已剩枯骨,面目不辨,琉璃姑娘提议寻找一名陶土匠人,依据死者颅骨,尝试恢复死者面貌,本府以为此计虽险,却不失可行。只是需要一名手艺高超且精于此道的陶土匠人,或可成功。[.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听闻尤主簿言道,石大人好陶土,不知可知哪里寻得到这等匠人?” “这……”石敏仁皱眉沉吟,“容下官好生想想。” 那尤晓生见石敏仁想得辛苦,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人来:“大人,青州南郊外李家庄的李云不是精于面貌塑像么?” “李云?”包拯精神一振,“此人如何?” 石敏仁亦是一怔,迟疑道:“此人下官倒是认得,只是他性情怪异偏激,且已然罢手多年不做,只怕难以请动。” “无妨!”包拯笑道,“知道有此人便好办了。明日本府便亲自登门去请。夜深了,石大人脸色也不大好,想是过于辛苦。这几日石大人不妨便在官驿歇息,待肿胀消退后再回府衙不迟。” “是。多谢大人。” “不必。石大人还请安歇。” …………………… 尤晓生送包拯离去,回身却发现石敏仁依旧欠身半晌沉吟不语。 “大人还是早点歇息吧。”尤晓生微笑上前,在他一旁坐下。 石敏仁过了许久才猛地一惊,回过神来慌忙道:“你适才说什么?” 尤晓生奇道:“大人有心事?” “不曾不曾,”石敏仁不知为何神色竟有些慌乱,心不在焉道,“你回去歇息吧,我只是有些不适,一会就好。” “可要找公孙先生再行诊治一番?” “不必,”石敏仁皱着眉头,竟有些不耐烦道,“你走吧。我歇息一会就好。” 尤晓生跟随石敏仁多年,从未见他如此心烦意乱,更未被他如此对待,不由心中疑惑,但也并不生气。只是石敏仁不愿多说,只推说那李云性情怪异,忧心其给包大人难堪,故而烦躁。尤晓生虽然并不全信,也不好多问,只得安慰了两句便即回府歇息了。 待尤晓生离去,房内便只剩下了石敏仁一人,他躺在床上凝望纱帐顶静静出神,满脑子皆是包大人适才的一番话:“恢复死者面貌……李云……” “李云……” 也不知这般喃喃念了多久,竟自迷迷糊糊睡去了,然而睡梦之中却极不安稳,竟似有刀光剑影,血花飞溅,一会是兵马纵横,马嘶人呼,一会是许多人的哭喊哀嚎,交织着某人狂暴的怒吼,一会忽然又猛然间撞上一个人影,黑乎乎的瞧不见面貌,却身穿一件斑驳染血的白色内衫,猛地伸出血淋淋仅剩白骨的枯爪向他的面门抓来。 “啊!!!!!!”石敏仁惊叫一声,猛然坐了起来,慌乱地打开纱帐四下张望,却发觉他仍在青州驿客房内,周围寂寂一无人声。石敏仁恍然间才知道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全是一阵湿冷,才发觉浑身冷汗淋漓竟将衣被湿透。 “石大人,石大人?!”门外忽然有人敲门,却是驿站中值夜的小厮,“大人可好?” 石敏仁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嘶哑着声音答道:“安好,只是压了夜狐子,不必担忧。你且去吧。” 小厮应了一声退下了。石敏仁却觉喉头干渴似灼,喘息了一阵,掀被下床,趔趄着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仰头一饮而尽。 一股冰凉顺着喉头向腹内滑去,让他一个激灵,顿觉清爽了一些,便轻舒一口气,下意识地摸摸脸,才发觉适才一阵冷汗竟让浮肿消去许多,登时一阵欣慰。望向窗外,窗外一轮冷月静静挂在夜空,清辉遍地,幽冷逼人。一阵凉风吹过,他又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随手取过自己在床头的衣袍披上,静静地走到窗前。 “这世间,难道真的会有鬼?” …………………… ―――――――――――――――――――― “石大人,石大人?!”门外忽然有人敲门,却是驿站中值夜的小厮,“大人可好?” 石敏仁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嘶哑着声音答道:“安好,只是若能多几张票票与收藏便更好了!” 第二十四章 年度噩梦标准语录 次日一早,展昭与琉璃便早早备马出发。(.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二人本是认定了白玉堂不会一道前往,却不料二人牵马出来竟看见出口处待着一辆轻便马车,白玉堂赖在马车上斜眼望着二人,却是一言不发。 二人迎了上去,琉璃笑道:“我还道你会继续留下呢。” 白玉堂哼一声道:“我只是送你们一程罢了。琉璃你的伤好了么?这就可骑马了?” 琉璃一怔,她的身子过了这几日已然俐落许多,骑骑马倒也无甚大碍,但此事又叫她如何向这两名男子说明?遂一时羞赧不知如何回答。白玉堂却道她勉强,甚为不满道:“伤未好又何必逞强?又不是非得骑马才能去青州,上马车不成么?” 琉璃一笑,这白玉堂平日里大大咧咧,凡事都无所谓,却未曾想也有这般细心的时候,遂笑道:“还是你考虑周到。多谢!”言罢将手中缰绳丢给展昭,径自跳上了马车。 展昭将缰绳交给驿站小厮,也要登上马车,却被白玉堂拦住,将手中马鞭塞给他。 “怎地?”展昭挑眉,“我赶车?” 白玉堂不客气道:“难道是我?”言罢也不管他,径自蹬车钻进了车厢。展昭看看手中马鞭,摇头苦笑,却不再多言,跳上马车挥鞭赶马就向城外驶去。 琉璃斜倚一边,四下望去发现车厢内除了干粮与饮水之外竟还备有许多她爱吃的零嘴,心头不由一阵感动,白玉堂却不管她神情如何,随手拿过一包鲜枣打开,拣了一粒丢进嘴里,其余的都递给了琉璃。 琉璃接过放在面前,随手拿了一粒塞进嘴里嚼着,笑道:“还是甜枣好吃。” “废话,”白玉堂懒洋洋哼了一声,道:“也就你会突发奇想要什么酸枣。” 琉璃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笑,吐出枣核,又拣了一粒红枣塞进嘴里吃着,一边又挑了一个枣子掀开竹帘塞给展昭,一边若有所思地问:“昨天夜里你们可曾听见了什么?” 展昭一边赶车一边接过枣子塞进嘴里,含糊道:“你住得最远,也听见了?” 白玉堂眼神一亮:“我正是要说此事,展昭,你住得最近,听得最是分明。说说,昨夜到底是怎地回事?” 展昭含糊道:“也不算怎地回事,好像是石敏仁遇了梦魇。昨天公孙先生将自己的房间让给石敏仁歇息,他退而与我一屋。半夜里,我忽然被人呼喊惊醒,还道出了什么事,却不料是石敏仁做了噩梦。” “我听不分明,只听到有人惨叫一声。”琉璃道。 白玉堂颔首:“不错,我也只听到他惨叫一声而已。后来有驿站小厮前去询问,他却说无事。展昭,你可听到他昨夜说了些什么?” 展昭将枣核吐出放在一边继续赶车,道:“他惨叫之前亦有惊呼几声,只是声音不大,说得也不多,听来不甚分明,但似乎反反复复只是一句话: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白玉堂愣了半晌,“这算什么?” 琉璃叹道:“会做噩梦的人十有叫的都是这句话。这应该算是年度噩梦标准语录吧?” “什么年度噩梦标准语录?”白玉堂莫名其妙地想了一会才明白琉璃意思,皱眉恼道,“休要戏言。我可是认真的。” “你到底在认真什么?”琉璃皱眉道,“你一直说石敏仁可疑石敏仁可疑,他到底哪里可疑你倒是说清楚啊?” 白玉堂哼了一声:“好端端地做什么噩梦?他定然是心中有鬼。” 琉璃想了想:“若是他压了夜狐子呢?” “这……”白玉堂一时语塞。压夜狐子是京东东路一带的民间说法,夜狐子即是指夜晚前来纠缠的狐狸精,因为民间一度传言梦魇乃是狐狸精前来纠缠而生,因此夜狐子就成了当地梦魇的代称,而压夜狐子,简单说就是睡下的时候手压在了心口因而梦魇。[.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琉璃叹道:“白玉堂,你就算要怀疑,至少也得拿出怀疑的理由来。究竟为何一直揪着石敏仁不放?” 展昭一面赶车一面接口道:“对了,我心中亦有疑惑,听闻白兄与石知州五六年前曾经见过?却为何在那日酒宴之上你们二人竟似全不相识?” 白玉堂懒懒道:“这倒寻常。那时候是我见得着他,他却见不着我。” “哦?当时怎样情形?难道你躲在墙角偷看他?”琉璃感兴趣道。 白玉堂恼道:“谁有闲情去偷看他?!我当时也只是一时路过。那夜我与三哥拼酒输了,依约前去盗取遥秋楼的琥珀春。回来的时候懒得绕道,便径直由石家的屋顶过来。却在路过他们家后园之时看见了那石敏仁。” “当时石敏仁已中了进士,授命安县,不日就要启程。石家五公子中了进士,那是全松江的大事,谁不认得他?我当时见是他却也不放在心上,只待走自个儿的,却瞧见他在后园跟一个女子在那里卿卿我我……”他说到这里不由停下,看了琉璃一眼,果然发现她羞红了脸,于是一笑,继续道,“你也知道我从不爱走路,这等事也见得不少……” 琉璃听到此处禁不住斜了他一眼:“不爱走路?你的意思是你只喜欢翻墙走屋檐吧?这等事见得多了,你也不怕长针眼?!” 白玉堂嘻嘻一笑,不以为意继续道:“当下对此也不放在心上,就径直掠过。却在经过之时无意中听到他说了一句话。” “哦?他说了什么?”展昭也禁不住凝神过来。 白玉堂皱眉道:“过去那么久了,也记不甚清。只记得他说妹子的心意什么什么,敏仁定贴身穿着绝不褪下。当时听到这句只觉得好笑,贴身穿着绝不褪下,难不成是个肚兜?一想到他的官袍里穿着一件女人的肚兜,实在觉得好笑,是以也就记住了。” 展昭与琉璃不免失笑,琉璃佯怒道:“你这人真是八卦得紧。”说罢见展昭与白玉堂皆是一怔莫名,显然不知八卦为何意,却也懒得多说,只道,“那你因何一直怀疑石敏仁?” 白玉堂皱眉道:“我也说不上来。私下里也曾细细想过多回,却始终不得其解,只是一看到他,心底便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是解释不出。” 琉璃默然沉吟良久,摇首道:“此事还是暂且先放着吧。便是你的怀疑有理,而今也是毫无头绪,更无从查起。何必在此多耗心神?” “不错,”展昭接口道,“依我看,你还是暂且放下此事,我与琉璃离开安县期间,你便代展某保护大人可好?” 琉璃闻言皱了皱眉头,探头向外张望了一番问道:“话说……现在我们到哪了?” 展昭闻言这才惊觉似地,长吁一声停车下来,尴尬道:“适才光顾着说话,车走得快却却又忘了时候。此时怕是已近小半路程了。” “小半路程?”白玉堂惊讶道,“你赶车够快的啊!” 展昭不由苦笑:“难为白兄还要原路返回了。”话音落了,琉璃便笑嘻嘻地对着白玉堂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 “谁跟你绿水长流?”白玉堂不屑地打断她,道,“我不回去了。” “啊?”展昭与琉璃俱是傻眼。 白玉堂懒洋洋道:“五爷岂是回头之人?都走了小半了又岂能回头?休要多言,继续走便是了。” 展昭吃惊道:“这如何使得?” 白玉堂皱眉道:“如何使不得?” “初无情楼行刺之时,幸亏白兄在场大人方才逃过一劫,而今此案未破,我等三人俱不在他身边,万一又遇行刺可如何是好?”展昭担忧道。 “其一,无情楼当初的目标不是你们大人,是那刘氏,”白玉堂不客气道,“其二,你展昭也并非从来都在包大人身边,以往你外出公干之时开封府难不成就瘫了?那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武功虽然不济,但四人联手之下却也难有人能近包大人身边三尺两寸。却不知你以往跑得利索,为何今日却忽然这般优柔寡断?” 展昭一怔。 琉璃颔首道:“白玉堂此言有理。王朝马汉等人武功虽不及你,却也不差,联手也未必有人能伤到大人,且此行意义重大,若是三人联手岂不更好?你若担心,我们便尽快将事情完结后赶回青州如何?” “就是,”白玉堂接口道,“也不见得这几天里就真有人行刺大人了。”此言一出,展昭心头忽然一阵烦躁,禁不住瞪了白玉堂一眼。 他也不知自己这到底是怎地了,只是心头隐隐一阵不安,似乎真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一般。他知道自己不该作此想法。但不知为何想起此事忽然之间就是放心不下,总有一份不安缠绕心头,挥之不去。但他不是白玉堂或者琉璃,那二人都会将这种感觉说出来,他却是将这心思埋在心里。 于是当下也不多言,径直一挥马鞭,喊了一声驾,那马便拖着马车一溜儿向安县方向飞奔而去…… ―――――――――――――――――――――――――――――――――――――――――――― 琉璃斜倚一边,四下望去发现车厢内除了干粮与饮水之外竟还备有许多她爱吃的零嘴,心头不由一阵感动欣喜,却顾不上言语便在车厢内翻找了起来,细细找了小半个时辰后却是皱了眉头,噘着嘴坐下,伸手向白玉堂叫道:“我要收藏和票票!!” 第二十五章 稚子李秀 话说此时的包大人正带着开封府公孙策与王朝马汉等人欲往南郊寻访李云。准备停当却发觉石敏仁已换了常服恭恭敬敬地守在门外,脸色虽依旧青白,却是精神不少,手中还拎着一壶酒。包拯诧道:“石大人为何不在屋内歇息?” 石敏仁拱手道:“多谢大人,敏仁今日已然清爽许多。公孙先生医术高明,敏仁得遇实乃幸甚。只是想起大人提及今日要去南郊寻访李云,心头有所牵挂,故而在此等候。实不相瞒,李云此人性情怪异,即便是大人亲自前往他也未必肯给面子。但敏仁与他虽不算私交甚笃,好歹亦有几分交情。而今只盼这几分交情能有些用处。” 包拯喜道:“如此甚好。如此可会耽误了府衙公务?” “府衙公务自有尤主簿代下官行职,大人不必忧心。” 既然如此,包大人自是求之不得,二人遂携手上了马车,与公孙策王朝马汉等人便一道往南郊方向去了。 李云住在南郊李家庄内最偏僻的山谷之中。即使到了李家庄亦须再走两个时辰方可。本来石敏仁建议派人进去接他出来相见,大人只需在李家庄等候便是。奈何包拯坚持亲自拜访,无奈之下,李家族长只得派了与李云家相熟的李甘带路,众人一道进了山。 不料那山路委实难走,道路曲折,丛林密布。偏生今日又遇到了秋老虎,日头毒辣得教人睁不开眼,山中又甚是闷热,一番行走下来,众人皆是大汗淋漓,身上竟被烤出一层油一般粘腻不堪,眼瞅着日头升至了头顶,石敏仁停下脚步,担忧地看了看天,道:“大人可要坐下歇息一会?” 包拯抬头看看天,问李甘道:“还有多远?” 李甘看了看前头,拱手恭敬道:“回大人,转过那山脚便可见着,之后再走一炷香便可。” 包拯接过王朝递上来的水饮了一口,应道:“既然如此,就到了山脚再歇息吧。” 最是位高年长的包大人都如此说,其他人自是不敢再劝,于是继续坚持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前行。 果然转过了山脚,便可远远地看见远处密林溪边立着一座院舍,鸡鸣犬吠,院落之中错落有致地种着几棵果树。 包拯一喜:“这里便是李云家?” 李甘拱手道:“回大人,正是。李云与他孙儿名唤李秀者一道居于此地。” 包拯慰然颔首,望着院落却不急着上前,而是寻了一处地方坐下歇息,饮了一口水,若有所思地望着,问道:“李壮士,本府问你,那李云因何忽然罢手不再烧陶?” 李甘闻言一叹:“回大人,此事说来也令人扼腕。那李云原是青州地界有名的烧陶师,因手艺精巧,精益求精,平日又极少烧制,是以其出手的陶件样样价值不菲,不客气地说,他就是随手捏个碗亦有人打破了头争抢。尤其是他烧制的茶壶,就连京城的大官都以能收藏一件为荣。” “与别个烧陶师不同,李云的许多心思,却是用在了塑像之上。其手中所出陶件塑像,无论花鸟鱼虫、飞禽走兽、神仙人鬼皆是生动灵活,栩栩如生。其中李云尤爱塑人,人各样貌形态,一颦一笑皆是灵动如生。世间如这般手艺卓绝之人,向都忧愁一身手艺无人传授,但李云独子李科却亦是此道奇才,其父子二人相形相效,甚是为人称羡。” “然则那李科一身天赋得自其父,那乖戾激狂的性子却也如出一辙,他母亲早死,父亲又视其为至宝,从来娇纵宠爱,养成了傲气凌人的性子。但其妻玉娘难产,生下一个儿子后就撒手人寰,未料那孩子生下来便是双目失明。李科大受打击,从此更见乖张。” “八年前,李科在青州街头无意中听到青州王家秀才评价李云父子的塑陶,灵动有余却有失大气。便即大怒,当街与王秀才厮打起来,厮打之中失手将陶器打碎,碎片更是扎进了王秀才的脖颈,王秀才因此一命呜呼。王家不忿,告上官府,李科便被判了个斩监候。李云为救其子多方奔走,未料那李科却一时想不开,自己在牢中上吊自尽了。李云受此重创,一蹶不振,一夜之间砸碎了屋中所有陶器,带着眼盲的孙儿搬离老宅,来到了这偏僻之处与孙儿相依为命。” “这孙儿便是李秀了?”包拯问道。 李甘颔首,叹道:“说来这李秀真是个好孩子。和他爹爹、爷爷全然不同。脾性样貌倒极似他故去的母亲玉娘,细致温润,和气大度,只是这么好的孩子,却偏偏是个瞎子。老天真是造孽!” 包拯沉吟一阵,点点头,道:“本府明白了。看来本府今日若以官府之尊来劝解李老先生,只怕适得其反。” 李甘忙道:“大人所言极是。李云经此一事恨极世间官府,以往曾有京官来他院中求陶,也被他生生打了出来。” 包拯微微锁眉,疑惑看向石敏仁道:“石大人既为青州知州,那李云又恨极官府众人,缘何会与石大人相交?” 石敏仁苦笑道:“大人有所不知。下官早年一度醉心制陶,亦曾隐瞒身份前来拜访,不料那李云直言下官天赋不足,但又嘴馋下官送上的梅花酿,是以答应若将来下官有疑问可略略松口指教。” “如此说来,那李云至今不知你是青州知州?而你手中的这坛酒就是李云最爱喝的梅花酿?” “正是。” 包拯苦笑摇首道:“石大人真是委屈了。” 石敏仁讪讪一笑:“大人折杀下官。” 包拯轻轻一叹:“如此说来倒也不急着前往,如何拜见李老先生一事,依本府看,还是在此先行商议个妥当为好。” 众人这才明白大人说再此歇息竟是为商议此事,遂也个个放下身形,席地而坐。 “李壮士,寻常来讲,此时李老先生会在作甚?”包拯问道。 李甘寻思了一番,回道:“李云有午时小憩的习惯,此时应是在歇息。而其孙李秀此时应在溪边听水声。” “什么?”众人一怔。 李甘解释道:“李秀看不见,但听觉甚是灵敏。他每日里闲来无事便会寻一处地方听声,最爱的便是离他家不远的溪边。” “李云既不再烧陶,他祖孙又何以为生?”公孙策问道。 李甘道:“李云虽不再烧陶,但在李家庄犹有田产,仅凭收租也够他二人温饱了。只是李科死后,李云终日买醉,家中事务却都是孙儿李秀与哑奴李默打点。” “李秀不是瞎子么?” 李甘又是一叹:“李秀是瞎子不假,只是有时候在下觉着这李秀竟看得比明眼人还清明,有时甚至太过清明了。只是他不爱说话,也不大爱理人,许多人不知此事,还道他是个寻常的瞎子。” 公孙策笑道:“从李壮士的言谈可见,李壮士也是饱读诗书、文武双全。” 李甘笑道:“岂敢,只是家父曾送在下去念过几年私塾,之后因家道中落也就此停了,不了了之。在下如今行走山野,以打柴捕猎为生,加上家中几亩薄田,倒也过得安稳。” 包拯笑道:“听闻李壮士在李家庄辈分极高,那李云尚且要管李壮士唤一声叔叔。怨不得对李云家中之事如此明了。” 李甘笑而回道:“这不过是占了先人的便宜,实在无甚可说。在下也只因与李秀处的融洽,是以对他们家的事也知道一些。” “哪里的话,”包拯轻描淡写地将此事揭过,又问道,“依你之见,那李秀可劝得动他爷爷?” 李甘一怔道:“大人莫不是想从李秀着手,让李云看在李秀的份上出手相帮?” “怎地?行不通?” 李甘苦笑道:“在下以为此事行不通。李秀是个瞎子,其母玉娘为生他难产而死,其父亦是因他双目失明而失意纵酒,是以李云看见李秀,其实并无甚地好脸色。平日里不喝醉还对他好些,喝醉了却要动手打他,有时打得狠了,拦都拦不住。直将好好个孩子打得浑身淤青。” 包拯闻言吓了一跳,微有怒意道:“此人如何这般不可理喻?!哪有人这样对待自己的孙儿?!” 李甘一叹:“李云心里到底怨恨,认定了李秀是扫帚星,出生便克死母亲,八岁又克死父亲,是以对他总是不给好脸色。” “扫帚星?”包拯微凝半晌,问李甘道,“你又如何看待此事?” 李甘道:“李家庄中许多人都说李秀是扫帚星,只是在下多年都在这山中行走,这李秀是什么样的孩子,只怕除了他家中的哑奴李默外,最清楚的便是在下了。这李秀实在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众人闻言亦是一阵惋惜慨叹。包拯沉思半晌,道:“既然如此,就先去看看李秀这孩子吧。” 石敏仁一怔:“大人,不是说……” 包拯挥手道:“此事暂且搁置一边不提。李秀这孩子着实可怜,凭心而论,前去探望一番也是应当的。” 李甘颔首道:“大人如此安排甚是。事实上,最熟悉李云的除了哑奴李默外当属李秀。若要李云放下心结答应出手帮助,只怕还得找李秀出主意。” “哦?那李秀肯帮么?”包拯诧道。 李甘笑了:“在下不知。此事从来无人尝试,是否能成,着实得问李秀。” 包拯闻言,沉吟了半晌,笑道:“既然如此,就有劳李壮士了。” “岂敢。大人这边请。” ――――――――――――――――――――――――――――――――――――――――――――― 求收藏与票票! 第二十六章 稚子李秀(二) 一行人在李甘的带领下转过山坳,又踏入一条小径,沿着清清溪水溯流而上,大约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在溪边的一块大石上看见了一个端坐的灰色身影。 那是一个身形纤弱的少年,虽然只能看见背影,虽然那背影一直一动不动,却流露出一种淡漠与超脱的气质。这种气质有点像琉璃,但又和琉璃不同。琉璃的脱俗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而这少年的脱俗,却更像是因为看得太过透彻。 一个不过十几的少年,要经过怎样的经历才能流露出这种气质?包拯微微一叹。 不料那少年却在叹息之后忽然转过身来,面向众人微微一笑,朗声道:“可是叔祖的朋友来了?” 李甘迎上前笑道:“就知瞒不过你的耳朵。这几位打青州府来。一来想探望你,二来是有事想要寻你祖父帮忙。” 李秀笑道:“多谢各位大人挂怀,李秀很好。” 包拯见这少年面容白净俊秀,纤弱却洁质清高,只是那一双秀目空空洞洞全无神采,心中不免一阵惋惜。但闻李秀所言却又不免一怔,禁不住问道:“你如何得知我等乃是官府中人?” 李秀微微一笑,反问道:“李秀说得可有错?” “不错,”包拯颔首。 李秀又是微微一笑,道:“想来叔祖亦曾告知诸位,家祖不喜与官府中人打交道,” 李甘笑道:“岂敢隐瞒?只是他一行人若非事关重大亦不至来此自讨无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事关重大?”李秀微微一怔,复又笑道,“承蒙各位大人瞧得起,李秀实不敢当。祖父并不甚在意李秀,是以若诸位大人想要通过李秀说动祖父,只怕白来了一趟。”他说起此事语意平平,神色如常,更无半点自怜自哀之色,就如在不经意地提起一件寻常小事。 包拯一时无言,勉强笑道:“公子果然冰雪聪明。但此事乃是人命关天之事,是以老朽虽知不易,却也愿拼力一试。” “人命关天?”李秀好看地眉头微微皱上,沉思良久,忽然一言不发地起身,轻车熟路地自大石上下来,踩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向不远处一条小路走去,且行且淡然道,“既然如此,几位且随我来。” ……………… “家祖心灵手巧却最是心高气傲,尤傲自身那一手陶艺。最听不得有人说他陶艺有不足这样的话来。况且先父当年便是因此命丧黄泉,是以家祖最恨有人提及此事。激将法虽好用,用在家祖身上却是行不通。”李秀信步且道,神态安然自若,若非他双目空洞无神,这般看来与常人何异? “但家祖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心善且悯弱。大人既然言道此事人命关天,不如从此入手,对家祖好生劝慰,一来夸他陶艺世间仅有,此事非他不成,二来再行详述那苦主的悲惨,还须靠家祖方可逃出生天,再来便是八年前先父一案。(.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祖父会在大人面前怒骂当初判令先父斩监侯的青州知州,还请大人顺着说话,勿要坚持才是。” “这……”包拯禁不住止下脚步,皱眉道,“其一其二倒也不难,便是这其三,本府却难以做到。坦言之,你父李科一案本府也曾听闻,就听闻来讲,当时的青州知州并未有错,便是本府来审怕也是同判。” 李秀亦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包拯,静立良久,叹道:“大人敷衍一番也是不肯么?” 包拯正色道:“国法严明,怎可敷衍了事?” 李秀微微一笑,向着大人躬身一礼道:“阁下可是开封府的包大人?李秀失礼了。” 包拯奇道:“你如何知道是本府?” 李秀笑道:“李秀不才,见过一次的人并不曾忘记。石大人乃青州青天,又蒙他抬爱曾来向家祖讨教陶艺,李秀自然认得他的声音脚步。而今石大人跟在大人身后毕恭毕敬,大人又如此执法严明一丝不苟,再想及前些日子市井传言,自然便得数了。” 包拯叹道:“公子实乃聪敏灵秀之人。” 李秀笑道:“大人过奖。”又转头对石敏仁笑道,“大人无须担忧,李秀并不曾对家祖提及此事。” 石敏仁一怔,讪讪笑道:“多谢公子了。” 李秀一笑,不再多说,领着众人穿过一片丛林便现出一处简单的院落,院落之中却依稀可见有一黑一黄两只大狗趴在屋檐下阴凉处休憩。李秀于此停下脚步,转身又道:“寒舍便在前面不远,家祖此时正在午睡,大人此时前去未必能见着他。日头毒辣,就先请诸位随在下在寒舍小坐,待家祖醒来再谈可好?” 包拯摇首道:“令祖正在歇息,未蒙家主首肯,我等自不应进入打扰。公子还请自便,我等便在院落之外等候令祖醒来便是。” 李秀吃了一惊,道:“大人岂可如此?天气炎热,若是大人稍有差池岂非李秀之过?!还请大人三思。” 包拯笑而摇首道:“公子莫要担忧,本府主意已定。还请公子成全本府一片诚心。自回家中,毋须招待。” 李秀静立良久,叹道:“大人诚心可敬。既然大人如此坚持,李秀也不再勉强。诸位稍待,李秀前去安排一下。” 包拯颔首道:“多谢公子!” 李秀颔首,又道:“再往前两三步,家犬便会闻声而吠,只怕亦会惊扰。烦请大人在此等候。李秀会交代李默,倘若家祖醒来便即告知。”言罢拱手一礼,便独自向院落走去。进了院子,一个面貌粗黑的老仆自堂内出来,上前与李秀接触,李秀吩咐了什么,老仆抬眼望着包拯的方向看了看,便又进了屋子。李秀走到屋檐下的两只狗面前,蹲身下来各自摸了摸,揪起它们耳朵吩咐了两句,便又起身走出了院子。 来到众人跟前,李秀拱手道:“家祖素来厌恶李秀与旁人接触,若是醒来发觉李秀与诸位同处,定然大发雷霆。那时恐怕适得其反,是以李秀就此回避。诸位且当是叔祖领人过来,从未见过李秀,更休说认得在下。以免惹恼了家祖。” 包拯拱手道:“多谢公子。” 李秀笑道:“既是人命关天,力所能及自是应当。大人还请少待,李秀告辞了。”言罢便转身又向来路走去。 众人望着他瘦弱的身影平静离去,一时感慨难言。包拯叹道:“此子着实可贵。命运多舛却毫不怨天尤人。李家有此子实乃上天眷顾,可叹李云竟似不知。” 李甘长长一叹:“人各有命。” 众人一时无言,各有心思地沉默了。 ―――――――――――――――――――――――――――――――――――――――――――― 李秀盘腿静静坐于巨石之上,一身简单的灰布棉衫更显单薄身形,面色虽苍白却甚是俊美,神态安详,侧耳倾听溪水潺潺,仿佛在倾听世间最美好的乐章。良久,忽然转过身来,向着来人的方向微微一笑,声如甘泉般清洌明朗:“可是来为本文收藏且投票?” 这两天收藏掉了几个,教狐狸那个郁闷啊…… 第二十七章 力劝出山 日头毒辣辣地悬在头顶,虽然众人都戴着斗笠,仍是被热得大汗淋漓甚是辛苦,石敏仁禁不住一阵头昏眼花,却不敢稍露,见包大人依旧一动不动地在日头下挺立如柱,遂担忧地与公孙策低声道:“日头毒辣,倘若晒坏了大人可如何是好?不若先行在阴凉处歇息,待李云醒来再上前拜见不妨?” 公孙策叹道:“大人今日是铁定了主意非要请到李云出山不可,是以此时莫说歇息,就是教他移动分毫都难。他肯戴斗笠遮阳,学生已经庆幸了。” 石敏仁知道公孙策所言不差,叹了一声也不再多言。一行人便这般默默伫立于骄阳之下足有两个时辰。也不知今日为何这李云一个小憩便是整整歇息了一个下午,直到日头西照,众人这才听到屋内传出一声长长的哈欠,随即便有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高声叫道:“李默,李默!” 哑仆匆匆忙忙地穿过内堂进了屋子,许是对主人比划了些甚,就听屋内李云疑惑道:“包青天找我?你先去吧,我随后就来。”不多时,哑仆便匆匆忙忙地自屋内出来,咿咿呀呀地比划着要包大人一行人进屋。 包拯含笑道:“惭愧,搅扰了先生清修。” 哑仆摆摆手,引着包拯等人进了屋子,踏进庭院的一瞬,两只睡在屋檐下的狗忽然起身冲着包拯等人过来,围着几人汪汪狂吠了一阵,却不上前。被哑仆挥手一怒,又乖乖地回了屋檐下趴着,又埋头歇息。 包拯命四大护卫在门外守候,与公孙策、石敏仁随后进了屋,哑仆上茶时,内堂便走出了一个人来。 此人年约五十余岁,粗布棉衫,一条灰蓝色的腰带在腰间随意一扎,挂着一袋旱烟,手执一杆小烟枪,头发花白,面貌苍老,体貌健朗,精神倒也还爽利。上堂来向着包拯躬身一拜,道:“草民李云拜见青天大老爷。” “岂敢!”包拯连忙起身扶住,歉然道,“包拯搅扰先生清修,甚是惭愧,先生还请勿行此大礼。” 李云起身,与李甘相视拱手一礼,算是见过了。随后便邀请众人落座。 一番简单地寒暄之后,李云直截了当地问道:“不知包大人前来所为何事?可有李云效力之处?” 包拯颔首道:“先生果然是爽快之人,包拯景仰。而今包拯确有一事要先生帮忙。前日里包拯接到一桩案子,案情复杂,线索却几无可寻。而今唯有从死者的身份上入手。但那死者已死了五六年,早已化为枯骨,要查出他的身份,还须恢复他的面貌方可。”包拯说到此,有意顿了顿,见李云仍是望着他一言不发,只得又接下去。 “但若要恢复死者生前面貌,还须由一名技艺高超的陶匠,以颅骨为模,以陶泥为塑,拟出方可。本府遍访名家,却无人敢接此事,均言道此事非技艺神乎其技之人不可为。正当一筹莫展之际,有几位先生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先生,言道先生陶艺精良,尤其塑像神乎其神,栩栩如生,此事只怕唯有先生可成。只是先生退隐多年,包拯多方寻访才找到此处。” 李云闻言沉吟良久,淡然道:“承蒙各位同好关爱,只是李云此技荒废已久,早已不中用了。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不出所料!众人心头皆是一叹,包拯却不肯放弃,又道:“孤魂流落荒野数年方为人知已着实可怜,此案更致一名良善憨直的壮士因此蒙冤不得雪。况且那壮士家中老母年迈,妻子又身怀六甲,若不能为无辜之人洗刷冤情,只怕不久之后,这世间之上便又多了一个孤母,多了一个寡妇,多了一个孤儿。” “素闻李先生悲悯良善,岂忍眼见这平白无辜的家破人亡,骨肉分离,生离死别?” 李云似是想起往事,冷笑一声道:“他人骨肉分离生离死别,于老汉何干?当初老汉面临家破人亡,骨肉分离,生离死别之时,又有何人出手相帮?!”这般说着,语意冰冷,眼圈却是红了。 包拯叹了一声,劝道:“李先生之事本府也曾听说,对当年之事亦以为憾,只是往事已矣,还望李先生节哀。先生如此,只怕令郎黄泉之下也会挂念。” 李云哼了一声,却是唏嘘着说不出话来。 石敏仁插口道:“先生若肯出手相帮,也可算是为令郎积下的功德一件。亦可告慰令郎在天之灵。” 李云冷哼一声:“功德?!老汉家破人亡,唯一的孙儿还是个没用的瞎子,这功德又要来何用?!”他这般说着,冷冷地瞪了石敏仁一眼,忽地却是一怔,皱眉道,“这位先生老汉瞧着有些眼熟,却还未请教是……” 石敏仁忙献上手中酒坛,笑道:“先生可还记得这梅花酿?” 李云皱眉瞧着梅花酿良久,恍然大悟:“哦,你是当年提酒来的何先生?” 石敏仁笑道:“正是,是时晚生听闻先生不欲与官府中人来往,偏生晚生又身在公门,不得已只得隐瞒身份前来拜见。欺瞒先生,还请先生见谅。” 李云面无表情地看着石敏仁,冷哼一声道:“老汉何曾说过,老汉如今就愿与官府众人往来了?” 众人闻言俱是一怔,公孙策心头一凉,暗叫不妙,果然就听见李云怒气冲天道:“老汉生平最恨两种人,一是官府众人,而是欺人之人。不想今日这两种人都教老汉碰上了!对不住,各位大人!此处庙小,容不得各位,还请速速离去!”言罢起身就要往内堂走。 包拯急忙起身道:“先生请听包拯一言!” “不必多说!”李云怒道,“此处留不得你们这些公门大老爷!快走!” “先生!” “李默!送客!!” 眼看李云转身走进内堂,包拯等人无奈地被李默送出门来,转身望着紧闭的大门,包拯心头一阵苦楚,却仍旧不愿离去,立在大门之前含泪道:“先生,那刘二牛本就是寻常村夫,生性憨直略有痴傻,却是正直善良,为人恳切。几十年来与家中孤母相依为命,仅靠上山打柴卖力为生。数月前,其妻有了身孕,一家人欢欣鼓舞,却不料此时那刘二牛却因涉嫌此案而入狱数月,而今家中老母孤苦伶仃,牵挂难安,妻子为救丈夫不顾身怀六甲,四处奔波求告,更为此遭人追杀,数次险些命丧黄泉。而今若再无线索,只怕那刘二牛难逃一死。届时无辜者蒙冤,老母年事已高却失去儿子,妻子正当孱弱却失去丈夫,小儿未出世便失去了父亲,如此惨剧先生又何忍视其再现?” 门内寂寂无声,毫无反应。 众人又等了一会,却丝毫不减屋内动静,石敏仁上前劝道:“大人,还是先回去再思对策吧?” 包拯望着紧闭的房门,深吸一口气,朗声定定道:“先生还请三思。包拯在此静候先生。先生一日不答应,包拯就在此守候一日,先生十日不答应,包拯就在此守候十日,先生何时应了,包拯就守候到何时。” 此言一出,众人登时惊住,公孙策急急道:“大人,此事怕是不妥。” 石敏仁亦道:“大人尚有许多公务在身,万万耽搁不得。” 包拯盯着紧闭的房门肃然道:“本府明知有冤却无力为民伸张,早已对不住这顶上乌纱。此冤不申,本府何来面目面对天下百姓?!”言罢撩袍竟是盘腿坐下了。身后众人也一应盘腿而坐。 “这……”石敏仁为难地看看公孙策,却不料公孙策亦是撩袍在大人身边盘腿坐下,坚定道:“策誓与大人同行!” “我等誓与大人同行!”四大护卫齐声道。 “这……这……”石敏仁焦急万分,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才好。却在此时,紧闭的房门却忽然又开了,李云站在门口,老泪纵横:“当初若是玉娘尚在,又或我科儿得遇大人,又岂会这般想不开自寻短见!命啊!这都是命啊!”言罢捶胸顿足,泣不成声。 包拯起身上前扶住李云,长叹一声劝道:“先生还请勿再伤心,否则令郎泉下不安。” 李云扶着包拯又哭了一阵,这才收了音道:“大人不愧是青天,李云景仰。大人少待,待李云收拾一番这就随大人前去。大人放心,李云定会不差分毫地将那枯骨恢复他生前样貌!” 包拯大喜,退后两步向着李云躬身礼道:“如此包拯代刘二牛一家谢过李先生大恩大德!” …………………… ―――――――――――――――――――――――――――――――――― 求收藏与票票! 第二十八章 张氏夫妇 正当包拯一行人与李云一道离开李家庄时,展昭那边亦差不多到了安县,找到了县衙之后,亮出官牒,便在安县衙役的带领下,来到了刘二牛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第一看书} 那刘二牛家果然是在石牛山旁边。石牛山因山脚下有一巨石状似埋首耕田的黄牛因而得名。而刘二牛的家,就在这石牛左近。 只是当展昭等人来到刘二牛家时,那房门竟是铁将军把门,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应。想到二牛娇妻在外奔波,家中只留老母孤身一人,三人不免有些担心。正寻思之际,忽然远处的一个宅子里开了门,有人出得门来往这里看了看,稍稍迟疑了一下便即走了上来。却是一个袒胸壮汉,衣襟敞开,露出粗黑的胸毛,满脸横肉,熊腰虎步,眉眼粗黑,炯炯有神,浑身上下泛着一股子淡淡的杀气。 三人皱了皱眉头,琉璃禁不住有些戒备,展昭与白玉堂却只是淡然看了一眼,平平静静地待那人走上前来。 身畔的衙役刘四招呼那壮汉道:“张老哥,今日可又杀了头猪?” 壮汉笑道:“可不是。顺带给家中的老娘养养。没的待二牛兄弟两口子回来了,却发觉他老娘瘦了不少,少不得又要心疼埋怨。” 此言一出,三人齐齐一怔,展昭问道:“刘二牛的母亲在这位张老哥府上?” 张屠户略带戒备地瞧了三人一眼,道:“几位是……” 刘四忙道:“这位是开封府的展大人,这两位是展大人的朋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与展大人一道前来查案地。” 张屠户面色一喜,道:“可是来查二牛兄弟的案子?” 三人相视一眼,展昭颔首笑道:“正是。还请问二牛的娘亲可在张老哥府上?” “在在在!正在咱家。”张屠户喜笑颜开,对着刘四道,“刘四兄弟。待二牛兄弟回来后,一起来咱家喝酒。这几位大人尽管交给咱家。” “这……”刘四一阵迟疑。见展昭略略颔首允许之后,这才应道,“那就交给张老哥了!” 言罢又回首对展昭道,“张老哥是二牛家的邻居。平日里互相照应,好得紧。如今二牛不在,张老哥还将刘家婆母接到自家当娘亲奉着。二牛家的事,张老哥最是清楚不过了。” 展昭笑笑:“那就劳烦张老哥了。” “哪里的话!几位这边请。”张屠户略略弯腰有些谄媚地将三人往自己家中领,一面走一面高声叫道。“婆娘!有贵客到了,快来。” 屋内却是静了一阵才猛地飞出个嘹亮的娇叱:“你个死东西扯着喉咙喊什么喊?!”说话间自屋内出来一个粗布红衫的村妇,挽着衣袖,露出一双历经劳作的粗黑大手,梳着简单地妇人髻,头上插着一朵红艳艳的山茶,却是眉眼灵动,面如满月,只是因着多年的操劳有些粗壮。{第一看书}但单凭样貌来说,却仍是个美人。 只是这美妇却是叉着腰站在门口泼辣地骂道:“贵客?你能有甚地贵客?!婆母昨儿个想二牛想得心慌,天亮了才睡下,却被你这一扯嗓子惊了过来!你且等着!看我不……”说到这里却是猛地瞧见丈夫身后立着的三位气度仪态均是不凡,只是那姑娘的一侧脸颊却不知为何生生刮了三道血痕,触目惊心,不由噎住,讪讪不语。 张屠户微恼道:“婆娘休得无礼。这三位是打开封府来地。为的就是查二牛的案子,若是怠慢了可如何是好!” 张家娘子慌乱一番,赶忙上前赔笑道:“三位官爷……三位大人可千万莫要与我这没有见识的老婆子计较。都怪我家这贼老汉,平日里尽拿他的狐朋狗友扯是贵客,老婆子这才瞎了眼。怠慢了三位了,对不住对不住!” 琉璃笑着上前拉起张家娘子的手笑道:“姐姐这是说哪里的话。姐姐夫妻二人都是豪爽的善心人,琉璃仰慕。结交还来不及,怎敢说姐姐怠慢?” 张家娘子受宠若惊,慌乱道:“大人怎好这样说话!折杀我老婆子了。” 琉璃却是不放手,依旧笑道:“二牛夫妻在外奔波,却有姐姐一家仗义代为照料二牛年迈老母。琉璃适才听得,知道你们是将二牛的娘亲当作自己地娘亲一样侍奉周到。如此义举,怎不该受人仰慕?” 张家娘子红了脸。甚是不好意思地瞧了丈夫一眼。咧嘴笑道:“不瞒大人,若是换了旁的人家。我们万不会如此。十年前我们夫妻二人初到此地,也是多亏了二牛与他娘亲照料。二牛兄弟还是我家汉子的救命恩人。平日里我家汉子和二牛兄弟就是兄弟一般,他的娘亲,自然也就是我家汉子的娘亲了。一道侍奉着本就是应当的。” 琉璃笑道:“姐姐这份善心实在。” 张家娘子起初甚有不安,几番谈话下来却发觉这姑娘实在随和得紧,生得好看,又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说话虽谈不上谦恭,却也始终尊敬。不由大起好感,她本就是个直率痛快的人,便笑道:“妹子既然如此瞧得起,这声姐姐我就认了。快来。”言罢便拉着琉璃让进院中,进了门便唤道:“狗儿,妞 屋内应声蹦出一男一女两个娃儿,两个娃娃个头一般大小,都穿青衣小衫,面貌也甚是相像,男娃儿剃了头,光溜溜的头顶上顶着个冲天小辫,浓眉大眼中透出个清清亮亮地机灵劲儿,女娃儿的眉眼比男娃纤细一些,样貌也比男娃儿秀气,竖着两个小丫辫儿,望着生人,和男娃比却有些羞怯了。 张家娘子利落地吩咐道:“狗儿,去瞧瞧奶奶醒了没有,就说开封府的官爷来查你二牛叔的案子了。妞儿,厨子顶上的坛子里藏着一罐茶,拿下来煮给客人喝。今儿个来了贵客,一会和你哥哥去村头老许家的酒铺里抱两坛最好的酒来。你和老许说,就说是你娘吩咐地,只管拿最好的酒来,酒钱明儿个我去和他算!” 妞儿应了一声,正待离开,却被琉璃拉住,琉璃回首对张家娘子道:“姐姐切莫如此客气。我等来此时间紧迫,一会见过老人家便要去二牛家中再勘。诸如招待一事,日后琉璃不忙了再来叨扰姐姐不迟。” “这如何使得?”张屠户吃了一惊,“诸位大人远道而来,若是连杯水酒都喝不上,传扬出去我老张可要被人笑话的。” 展昭颔首道:“实在不是我等推辞,只是包大人尚在青州苦等我等消息,刘二牛尚在大牢羁押,刘家娘子身怀六甲苦苦守候,展昭每多耽搁一时,此案便多延误一时,便有许多人为此多忧心一时。是以实在耽误不得,失礼之处还请两位海涵。” 展昭说得在理,夫妻二人也只得如此,正要趁势为二牛说几句好话,就见狗儿扶着一位老人家自房中出来。 老人家出来向着展昭三人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颤巍巍泣声道:“大人!我儿冤枉啊!!” 展昭忙上前扶起老人一旁坐下,又将此案问了详细,却发觉刘家老母除了一连声指天发誓二牛决计不是凶手之外,其余所知实在有限,帮不了忙,只得安慰了几句,便即提出要去二牛家中的现场再行查验。 刘家老母身体不适,又不敢耽搁查案,便由张家娘子拿着刘家的钥匙领着展昭三人到刘家去了。 第二十九章 谁惯着谁 眼看快要日落,张家娘子执意要为展昭等人张罗一些酒菜招待,便先行离去。[.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第一看书}三人进了刘家后院,果然瞧见后院偏处有一处大坑敞着,三人走上前蹲在坑边观望,先前历经了几场大雨,又有这些日子的日头毒辣,坑内的积水已几乎被晒干,污泥腐烂,臭不可闻,甚至可见几条蚂蟥在坑底苟延残喘地蠕动。 “唉!真恶心!”琉璃皱眉,甚是嫌恶地叹了一声,从怀中掏出手套递给白玉堂,絮絮唠叨,“一会下去要注意别被蚂蟥叮了,里面脏得很,小心感染。靴子就别脱了,穿着下去虽然脏,却可以防蚂蟥。有什么发现说一声,我和展昭都在附近……手套一定要戴好,不然可能会被蚂蝗叮了。” 自从玉如意一案后,开封府人查探现场都学会了戴上手套取证。说来他们未必当真了解戴上手套有何意义,但是琉璃如此行事,他们便如此学会了,仅此而已。琉璃并不打算向他们推广指纹认定法。虽然这是一种非常好用的办法,许多人的指纹虽然不同,但许多细微之处的区别却还需要一些相对精密的仪器进行分析比对才能得出确切的结果,当然,更大的难题在于指纹的提取。 关于这一点,琉璃曾经与公孙策讨论过,公孙策对于此项也感到非常为难。在琉璃的时代,指纹的提取是先在嫌犯可能碰过的东西上面喷洒一种极精细的药粉,使得药粉和指纹上地汗液起反应显现出来,然后用照相机拍摄并用特制的药粉拓印下来。以公孙策的医术。能让指纹显形的药粉倒也不是配不出来,难却难在药粉的细微程度。[.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这种细微程度,以冷兵器时代的人力是很难达到的,即便勉强达到了,也会使得破案成本大大增加,并不可取。是以这一招在这个时代,并不好用。 “等一下!”白玉堂越听越不对,“你要我下去?” 琉璃白了白玉堂一眼:“难不成你还指望那些证据会自己飞上来?!” “我的意思是,你不下去?” 琉璃一脸震惊。{第一看书}捏着嗓子娇呼:“这样的粗活脏活累活重活,你好意思让我这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身负重伤千娇百媚地女生下去?”她这一路不断地被二人以“你有伤在身”为说辞说了个透,偏又不好点明,索性便认了下来,这里正好拿来用用。 “你千娇百媚?!”白玉堂看着琉璃甚为清纯无辜向他眨着大眼睛。不由气结,一时间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这个琉璃,除却模样身形哪有一点千娇百媚的样子?行事雷厉风行,干练利落,说话办事有时连他都不得不服,然则一旦遇到了某些状况,她又立即以“我是女生”(还得是“我是娇滴滴的女生”)自居,理所当然地全都推给他与展昭去做。 就像上次,不过买个胭脂水粉而已。全部加起来一斤不到的包袱,死活不肯自己拎着,一连声强调甚地“绅士风度”,要他们二人替她拎。一个大男人手中拎着一包胭脂水粉像什么样子?!他自然是坚持不允地,僵持到后来,到底是展昭脾气好接了下来,还替她结了帐。也就是这一会的功夫,站在外头等候的他就被某个不长眼的花花公子上来给搂住了…… 白玉堂想起那时候的情景。禁不住暗自发恼,下定了决心回到青州后定要找到那个纨绔大少再行狠揍一顿解气。 琉璃却不管那么多:“不要磨蹭啦!大男人如何能这般忸怩?!” “我哪里忸怩?!”白玉堂抗声,“为何要我下去?!为何不是展昭?!你自己也行的吧?!” “展昭赶了一路马车,脚酸得不行,如何再能下去?!” “赶了一路车又不是跑了一路,要也是手酸,哪有脚酸的道理?!” “手酸了也没会手感!总之就该你下去!” “你这分明是故意恶整我!”白玉堂一急之下。又蹦出个学自琉璃的新奇词汇。 琉璃毫不示弱,正待出言反击,却忽然听到坑内传来了展昭的声音:“你们休要再吵了。我耳朵都要聋了!” 二人一怔,这才发觉展昭早已趁着他俩斗嘴争吵地当儿下到了坑里,正戴着手套在坑里四下摸索。 “你怎么就下去了!”琉璃皱眉嗔怪道。 展昭直起身,无奈道:“你们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若是等你二人吵完了再下来,只怕得趁夜摸索了。再说了你有伤在身。泽琰又是一身白衣。弄脏了总是不好,何况就他那毛躁性子。只怕也找不出甚地名堂,没的还误了事可如何是好?不如还是我自己来的安心。” 他自认为这番话说得有理,二人当是无法反驳,却不料他们听完之后,先是瞪着对方很是不屑地一哼,随即便冲着自己异口同声嚷道:“你就惯着他(她)吧!迟早给你惯出事来!!” 这句话不知为何听来有些怪异。展昭呆立了许久,见二人嚷完了话也是这般呆呆发怔,不由得笑了出来,这声笑却惊醒了二人,均是皱起眉头,互相看了看,又同时恼怒地别过头去。 见二人这般小孩心性,展昭自然是好笑的,却也再管不得他们,埋下身子又仔细找了起来。 这弯腰拨开坑底烂泥,一阵阵腐臭冲着脸面直冲了过来,展昭被这种气味冲得险些晕了过去。真不知当时夏知非是如何清理的,数月之内竟让这坑内腐臭如斯。这般想来,倒是多亏了自己先行下来了,琉璃一个女儿家如何能教她吃得这般苦?而白玉堂……展昭禁不住笑着摇摇头,就他那性洁之人,莫说下来翻查线索,便是让他在这坑内待上一刻钟恐怕都能要了他的命去。 想及适才二人的异口同声,展昭又不免失笑。惯?他一直在惯着他们么?其实说来,是他们一直在惯着自己才是吧…… 琉璃明明身负己任,却能放下不管而为开封府奔波劳碌,将自己办案所长倾囊相授,更将开封府的事看作自家地事一般,不,是看得比自家的事还要重,这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答应了帮她寻找凌鹤川? 泽琰这样的闲云野鹤如今甘心收了翅羽老老实实地待在开封府,甚至费心费神一道帮忙查案,这难道仅仅是为了将琉璃留下? 而自己呢?自从认识了他俩之后,三人便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恣意洒脱,有时候就是一言不发,看他俩人斗嘴也是满心适意含笑,这种感觉,多久没有了? 与大人、公孙先生一处不是不好,大人一身正气心系黎民,行武者得以守在大人身旁,与公孙先生这样的名儒为天下百姓撑起一方青天,乃昭毕生所愿;同弟兄们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不快,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他们是弟兄,休戚与共,生死相依,但是,不管在大人面前还是在王朝他们面前,他必须永远是一个勇者与强者。 其实这很累。 展昭也是人,也会累,也会害怕,也会脆弱。但是在他们面前,展昭只能藏起这些,因为他的脆弱,只会让大人他们忧心,甚至让王朝他们没有了底气。 所以他的脆弱,从来只有自己独自咽下。 但与琉璃、泽琰地相处却全然不同。 和这两人在一道,是完全自在的。那种挥洒自如,宁静恬淡之意便仿佛与生俱来,天然而成。在他们面前,他可以完全放松,无论是劳累、脆弱还是尴尬害怕,任何情绪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他们面前展现出来。就像他们在自己面前也从不隐瞒任何情绪一样。 有些时候,他甚至来不及展现这些。 他们的恣意洒脱,常常让自己也快活得忘了那些不快。三个人在一处,有时明明一句交谈没有,各做各的事,但那份从容安详的自在,也能让他从心底里感到安逸与闲适。 琉璃是女子,他一直都知道,男女有别,他也一直都知道。但是每在二人面前,他总会自然而然地忘了此事,而到了该想起的时候,又会自然而然地想起。似乎和他们在一起,什么都是自然而然地。无须他去注意什么,也无须他去避免什么。仿佛他只要用心享受这份闲适就好,其余的,自有时候。 这难道不是上天赐予自己地至宝么? 第三十章 找到凶器 展昭的嘴角禁不住浮起一丝微笑。 他可不知道,上头的两人此时正蹲在坑边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动作,眼睛眨也不眨。 “展昭怎么都不吱声啊?不会是底下缺氧,头晕了吧?”琉璃担心地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翻了翻白眼:“缺羊?我还缺牛咧!这坑儿就是你跳下去还能露出半个头,如何能让这猫儿晕厥?” 展昭在坑底闻言哭笑不得地直起身,打发道:“你们两个都在附近找找可还有其他线索,休要在此呱噪!” 两人相视一眼,琉璃往一边挪挪步子,摇首道:“不成,我得在这里瞧着。白玉堂,你去!” “又是我?!”白玉堂叫道。 琉璃一言不发,单手支颐,专注而深情地望着白玉堂,目光盈盈如水。 白玉堂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只觉全身寒毛唰地一下立了个绷直,呼地一下直起身,昂然道:“附近定有蛛丝马迹,待我仔细找来!”言罢白影一闪,眨眼间落荒而逃,竟是用了轻功。 展昭在坑里瞧着,又好气又好笑,只得摇摇头,重又埋身下去,拨开蠕动的蚂蟥,探手深入烂泥中细细摸索。想来之前是下过几场大雨,这坑中烂泥竟可没了脚面,幸亏是穿靴下来,否则此时定然被蚂蟥叮出几个血窟窿了。 展昭一面庆幸一面继续细细摸索,便在此时,指尖忽然似乎触到某件利器。他心中一动。向下一探,再一拉,硬生生从烂泥中拔出了一件黑乎乎的物什。顺手在坑壁露出的石头上敲了敲,只听锵锵作响,竟是铁器。 琉璃精神一振,戴上手套接了过来,将上头地烂泥剥去,又找来一点水将泥迹洗净,这才让此物现了真容竟是一个锈迹斑斑的箭头。 二人又惊又喜。琉璃道:“快找找可还有其他的?” 展昭应声附身再查,而琉璃则拿着这箭头擦干了水迹,细细地就着夕阳余辉观察了起来。 应是经历些许年头,此箭头锈蚀得着实厉害,但尖锐处依旧锋利。琉璃见这箭头翻来覆去细细察看了许久,终于在上面找到一个模糊不清的标志形状。她沉吟了一番,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将这箭头上的标志轻轻擦拭了一番,让这标志又稍稍显眼了一些。 这标志果然有些奇怪,似乎竟是一个粗略的牛头。琉璃微微皱着眉,随手找了一根柴枝在地上大概地画出了标识。 就是这会子功夫,展昭又找出了两把木质的矛头,但也泡得化了。轻轻一动,便立刻散开,却是没有什么用处。接下来再细细搜需便再也没有了。 琉璃点点头,道:“夏知非早先曾说过,他在坑中发现凶器,于是匆匆收集丢弃,想来就是指这些。看来死者果然是死于多人之手。” 展昭一面自坑中上来一面问道:“以你所见会是如何情形?” 琉璃摇首叹道:“看来也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何能推得?不过这箭头上的标识或许能告诉我们一些什么事情。” 展昭坐在坑边。{第一看书}随着琉璃地目光一道落在她面前的那个牛头标志上,沉吟无语。 忽然砰地一声,一个包裹落在两人面前,激起的尘土立刻便将那标志掩盖了去。琉璃跳起来扔开包裹一看那标志已被模糊了登时恼了,抬头怒视着此事的始作俑者白玉堂。 白玉堂兀自不知自己闯了祸,还赖在刘家的院墙上头得意洋洋地瞧着二人,笑道:“可瞧瞧我找着了甚地好东西?” 二人闻言一怔。暂时放下了怒气,展昭探手拎来包裹,打开一瞧,包裹中竟是几片破铜烂铁,饶是他好脾气此时也有些恼了,抬首冷言道:“白玉堂,你收了这些这是打算送到打铁铺去么?” 展昭平时管白玉堂客气称白兄。有时候也称泽琰。但是一旦到了连名带姓一起出笼地时候,那多半是真个恼了。 白玉堂呆了呆。却还不知自己究竟什么地方惹恼了两人,委屈道:“我又怎了?你们为何不仔细瞧瞧那里头都是些甚?” “你……” “等等!”琉璃拉住展昭,探手从包裹中拣出一小片半月形的烂刀片,仔细看了看,略带兴奋道,“展昭,这是一片刀刃。” 展昭一怔,就见琉璃又拿起一块尖尖的利器激动道,“矛头!这是半把矛头!你看,上面也有牛头标识。” 白玉堂笑嘻嘻道:“可明白了?这里头都是一些残破的武器。有矛头、有刀刃,还有几片木枪尖。” 展昭一怔,猛然想起当时夏知非曾经说过,他在坑中找到了几件凶器,这才知道冤枉了二牛,如此说来…… “这就是夏知非找到的凶器?”展昭喜道。 琉璃兴奋地点点头:“非常有可能。夏知非的目的是要让这些凶器不被上官看见,所以,他没有必要花费精力特意去深藏这些东西,只要让它们不被上官得到即可。因此,他不会把这些东西随身带着,也不用费劲掩藏。若我所料不差,白玉堂你应是在附近的水沟等地找到的吧?” 白玉堂笑道:“不错。就在离这里不远处地一口枯井之内。本来我也未曾想到其中会有这个,只是刚好路过,不知怎地心头一动,就跳下去,果然捡到了这东西。” “厉害!”琉璃喜气洋洋地冲着白玉堂伸出大拇指。 白玉堂得意一笑,跳下墙来,走到两人身边,道:“如何,你们可找到了什么?” 琉璃便将那箭头给白玉堂看。 白玉堂凝望着锈迹斑斑的箭头,一时沉吟:“这箭头工艺倒好,却是不像兵家利器。成色也差些,但在民间已是不错了。” 展昭颔首道:“兵家用铁素来把关严格,要弄到却也不易。但是若是收集民间铁器予以熔合淬炼,倒也能做出差不多的来。” 琉璃将这箭头与包裹中的其他兵器两相比较之后,微微一笑:“你们有没有发觉,这刀刃矛头等兵器,虽然也是铁器打造,但与这箭头的成色却相去甚远?” 展昭与白玉堂相视一眼,齐声问道:“你是说……” 琉璃微微一笑:“所以这个箭头,要么就是这批凶手中的首领持有,要么就是他们中技艺最受重视的一批人人所使用。但不管哪一个,这个箭头一定是直接导致死者死亡的原因之一。再加上这个箭头上地奇异标识,我想我们可以根据这个箭头找出凶手。” “不过现在最要紧的,却是找到认识这标识之人……”展昭皱眉沉吟道。 “其实我推断,这个标识很可能属于曾经的石牛山土匪。”琉璃轻松道,“首先,死者的位置就在石牛山脚下,根据推断他的死亡时间是五六年前,那正好是石牛山的土匪被灭前后,但是之前还是之后,这个就很难界定了;还有,我们搜出的凶器参差不齐,有刀枪箭矛,很显然会用到这么多兵器就不可能是单人作案,而且当时死者所遭受地可以说是一群人一拥而上的杀戮。展昭也曾说,那件内衫留下的几处破口,似乎有枪矛和刀砍的痕迹,这也印证了我的判断。” “但如果杀人的是当地的百姓,他们似乎用锄头和柴刀就更为方便,再看这枪矛,成色和兵家用器相比却又显得粗制滥造,很明显不会是军营所用,而最明显地问题是……”她挥了挥手上地铁箭头,“这标识,可不是兵家所有……” “总结起来就是几点:第一,死者在石牛山附近;第二,凶手不是老百姓;第三,团伙作案,多对一且手段残忍熟练;第四,装备参差不齐,且有自己的旗帜和标识;,第五,死亡时间在石牛山土匪被消灭地时间前后。”琉璃轻松地坐在坑边,望着手中的铁箭头若有所思的一笑,“所以很明显,能够同时符合这么多特征的,只能有一个。” “这个人有九成九是被石牛山的土匪一窝蜂给杀了的。”琉璃肯定道。 第三十一章 玉米红薯 三人沉默了半晌,白玉堂问道:“此人可会是当年参与围剿土匪时的官军?” 展昭摇首,道:“当年参与围剿土匪的官军都有姓名记录在案,即便为国捐躯也断然不会被人如此草草掩埋了事。{第一看书}无棺无木无碑无词,甚至连个坟茔都无,更将他外衣除尽只留内衫。更何况,官军一年的俸禄,也未必买得起一件云罗锦,更遑论将它作为长衣内穿。” 白玉堂皱眉道:“但你们可曾听闻土匪杀了人之后,还将苦主深埋下葬的?” “这个……”展昭与琉璃禁不住面面相觑。琉璃捏着下颌若有所思道:“这点倒也是……看起来应该是土匪干的不会错。但是又是谁扒了此人的衣服还将他深埋此处呢?” “会不会是刘二牛?”白玉堂问,“当初他拾到的包裹里似乎也有一些衣物。” “但是那些衣物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除非此人是只穿内衫被人杀死的,否则他的外衣定然会有血迹。而莫三是见过那些衣服的。如果那些衣服有血迹,他又怎会会简单地当做失物了事?”展昭皱眉道。 琉璃也想得头疼:“让受害者穿着内衫长衣被一拥而上杀死?难道石牛山的土匪有这种嗜好?” 白玉堂抽了抽嘴角:“扯淡,土匪素来讲究来去迅速,谁还有心杀人之前先逼人脱去衣衫?更何况,真要人衣衫也索性叫人脱光了,却又为何容他留下长衣遮羞?” “到底是不是土匪?”展昭狐疑道。 琉璃却很是肯定:“是土匪所为九成九不会错。只是我想不通的是这些土匪为什么会在此人身穿内衫之时一拥而上杀了他。而且杀他之后,还将他带到此处挖坑深埋。还有,二牛母子在拾到包裹之前都是住在前头那所小屋,娶了梅娘后才在此处盖起房子,这后院更是三年前才扩的,也就是说,土匪埋人地时候,这里还不是二牛家,还只是一片空地……” “对了。你曾说过,那内衫上似乎有被树枝刮破的痕迹?”琉璃忽然转头问展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展昭一怔,点点头:“不错,而且不止一处。 琉璃沉吟了半晌,道:“会不会是这样一种情形。就是土匪让死者脱下外衣,只留内衫,却没有立即杀他,而是让他逃了。在追逃的过程中,此人被追来的土匪一拥而上乱刀砍死?” 展昭与白玉堂思索了一番,同时颔首,道:“倒有可能。” “但为何这些土匪杀了人之后,却还要将此人如此花费心思地掩埋?”白玉堂皱眉道。 展昭望着深坑沉吟半晌,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些土匪是在试图掩盖此人的痕迹。” “掩盖此人的痕迹?”琉璃一怔,“你是说,那些土匪是不想让人知道他们杀了此人?” 展昭点点头。 白玉堂却不以为然:“没听说土匪杀了人还怕人知道的。” “此事难说。”展昭道,“我曾经参与当年剿杀青云山土匪一战,之后查出一案,他们在不知情之下杀死了当时微服私访的一名朝廷命官,后为了防止朝廷查到此事,遂将此人毁尸灭迹。” “那就是了。为何又不将这个死者也毁尸灭迹呢?如果他们要掩盖死者身份的话……”琉璃皱眉。 展昭摇首道:“不论如何,此人身份定然不同寻常。更何况能身穿云罗锦为内衫,只怕非富即贵。泽琰,你速去青州向大人呈上证物并细细禀报此事,再请公孙先生一查近十年内在此一带失踪地富贵人家。还有,既是土匪所为,此案与刘二牛应无瓜葛。可以放他们夫妻团聚了。”言罢掏出身上官牒交给白玉堂。道:“你带此物去见大人。” 白玉堂却不接官牒,怒道:“难道仅凭我白玉堂去还不够么?” 展昭一呆,正不知如何解释,琉璃已然开口骂道:“猪!展昭这是在保护你。有了这官牒,你就是名正言顺地展昭授权,就算将来出了事也是找他,断然寻不到你的头上。但倘若没有这官牒。将来若有差池。不单展昭要受罚,你白玉堂也要受到牵连。” 白玉堂冷哼一声:“我白玉堂岂是害怕牵连之人?!” 展昭苦笑了一声。拱手道:“白兄,并非开封府不信任白兄。只是官场之上制衡甚多,展昭若不如此也恐落人话柄,将来令开封府难以向众人交代。此事还请白兄宽恕则个。” 白玉堂知道展昭所言不差,却是不满地咕哝了一声:“那又如何?”这般说着,又到底是接了官牒,飞身上墙,又回首不放心地嘱咐道:“我快去快回,你们再有其他安排,千万等我一道。” 墙下二人闻言,相视一笑,冲着他一道肯定地点点头。白玉堂这才放心地跃下墙头,急匆匆去了。 是夜,秋风瑟瑟,琉璃裹着一个毯子坐在屋顶,望着空中星月静静发呆。秋风中发丝轻扬,眼色迷离,紫色的衣袂飘飘,在夜色中**一分凄婉的迷蒙。 展昭捧着一包烤熟的板栗来到屋顶之时,看到地便是这样一幅情境。 夜光盈盈地勾画出她优美流畅的侧影,又因着眼底的迷离而显得尤其凄清,静静地坐在屋顶,任轻风吹拂,若有所思地望着沉沉睡去的石牛山,娇小圆润的两片唇微微半开,似有一声轻轻地叹息,若有若无,欲言又止。脸颊上三道血痕在夜色之下淡淡隐去,却仍旧彷徨在展昭的心头,似乎又将裂开,鲜血淋漓。 展昭心上一阵紧缩,禁不住一叹,却是惊动了琉璃转过头来,诧异的目光落在他手中地烤板栗上,如星的双眸立刻笑成了弯弯地两道月牙,喜气洋洋道:“烤板栗哎!我好久没吃了!” 展昭笑着递上前。嘱咐道:“小心烫。”然而不待他说完,琉璃已迫不及待地接过来,伸手便捏起一个,却一下被烫到,只得又丢下。急急忙忙捏着自己的耳垂,被烫得直抽冷气。 展昭又好气又好笑,坐在她旁边,挑了一个不那么烫的,小心地剥开,又吹了吹,这才交给她。琉璃笑嘻嘻地接过塞进嘴里,迫不及待地嚼了几下就咽下去,随即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好久没吃烤板栗了。如果有玉米和红薯就更完美了。” “玉米和红薯?”展昭一怔。“那是何物?” 琉璃笑道:“你猜猜?” 展昭想了想,道:“玉米好解,想来是颗颗晶莹如玉,一定很好吃。红薯么……”他皱眉想了想,“可是红色的?” 琉璃嘻嘻一笑:“嗯。里面是红色的,吃来有点像煮熟的山药,也有点像芋艿,但比山药甜糯。玉米么……和你所说的有些不同。不过地确很好吃。但我还是喜欢吃烤板栗和烤红薯。” “哦?是么?”展昭一面剥着板栗一面不经意地问,“你以前常吃?” 琉璃挑了一颗吹了吹,小心地剥开,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也不算经常,小时候父母经常带我和妹妹上山秋游,在空地上升一堆火。然后把这些东西烤着吃。” “你有妹妹?”展昭一怔,相处这么久甚少听到琉璃提起家人,更不曾说起她还有一个妹妹。 琉璃点点头,望着远山禁不住浮起一丝温柔地微笑:“我妹妹很漂亮很可爱。是我们全家的心肝宝贝。” “和你长得像么?”展昭笑着问道。 琉璃微微一怔,片刻之间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失落,却并不回答,而是继续说下去:“我还记得第一次随父母上山秋游的时候。不知道烤板栗是要先开一道口子。就一股脑都将整整一包的板栗倒进了火里,而父母当时也没注意我是否给它们开了口。直到发觉之时,板栗已经炸得满天飞了……” “当时全家人手忙脚乱,最终停止后,每个人都被砸得满头包。那时候妹妹还在襁褓之中,也被一个打在脸上,起了一块红红地印子,疼得她哇哇大哭。我那时很紧张也很害怕,以为这下完了,他们一定会非常生气,说不定立刻就会将我送走。可是没想到他们不仅没有骂我,父亲还很仔细地为我擦去满脸的板栗沫子,温和地告诉我,烤板栗是要开口子的,以后要注意……” 展昭笑道:“天下父母哪个会真地生孩子的气,你怎能怀疑你父母会不要你?” 琉璃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笑道:“不错。所以……呵呵……”她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将板栗塞进口中,一面嚼着,一面躺在屋顶上望着满天繁星茫然发呆。 “琉璃。” “嗯?” “想家了?”展昭看着她,淡淡地问道。 “嗯。”琉璃点点头。 展昭迟疑了一番,又问:“若是找不到凌鹤川,可还回去么?” 琉璃沉默了许久,道:“如果找不到凌鹤川就这样回去,我的任务就是失败,因为我与凌鹤川的特殊关系,我很有可能会被审查是否存在刻意放行的行为,甚至有可能为此锒铛入狱。”说道此处她又幽幽一叹,“但如果我太久没回去,那些人也会认为我私逃。这样的话,父亲就将承受着很大地压力。毕竟我奉命来到这里,是他亲自签发地命令,并且为我地行为作了担保……” “所以我必须找到凌鹤川,将他带回去。没有如果……” 展昭怔忡了一会,心中千头万绪,喉头却是生生发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其实……”他看着琉璃,想告诉她,其实他很可能已经找到凌鹤川的下落了,但话到嘴边又忽然觉得,他想说地似乎并不是这一句,偏偏满心烦乱,竟是想不起自己究竟想说些什么,于是便这样含着半句话,愣愣地怔在那里。 琉璃见他吐出了两个字后便这样杵在原地发呆,不由笑了,歪着头瞧他:“怎么?你想说什么?” 展昭苦笑着摇摇头,转过头对着远山默默无言。 山风轻轻吹拂,带来远处一丝淡淡的气味。这气味似曾相识,但并不好闻,展昭皱了皱眉头,正要劝琉璃下去歇息,却猛然见她呼地一下站起来,怀里的板栗也哗地一声蹦跳着滚落开来。 琉璃的这番举动让展昭吃了一惊,抬头便只见她失魂落魄地站在屋顶,遥望着远山地方向,呆呆地吐出两个字:“鸦片!” ……………… 第三十二章 摇篮梦曲 “说起这怪味,似乎也有三两年光景了。{第一看书}”张家娘子为琉璃夹了一块猪心,放下筷子徐徐道来,“大约是两三年前,啊,对了,就是知县老爷上任那一年的秋天开始有了这怪味。初来村民也闹不清楚,但因那怪味时有时无,又淡淡的,日子一久倒也没什么人去在意。后来村里有个年轻后生一时好奇,循着这味上了山,却再也不见下来。这下才惊了村人。村长报了官,知县老爷亲自带人上山搜寻,半日后回转了来,言道是石牛山的山神在莲花峰下放养坐骑,那后生不知死活竟想捕杀,被那坐骑一口吞了。还嘱我们上山砍柴,千万绕着路走,莫要去莲花峰一带,否则惊扰了山神大人的坐骑,恐怕性命难保。” “莲花峰?”琉璃一怔,“那是个怎样的地方?” 张家娘子一哂:“可不得说那山神会挑地方么?整片石牛山,莲花峰是最好的,当年石牛山的土匪窝就设在那里。莲花峰后面就是莲花谷,谷里水多,树多,药材也多,野鸡野兔,山猪野猴……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儿的畜生,就连许多南边才长的奇花异草,莲花谷里也能活。但是这么好的一个地方,却有莲花峰挡着,路难走,人难至,好出却不好入。那说书地怎么说来着?什么什么关,什么什么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正是正是!”张家娘子笑道,“我乡下老婆子不识字,听不懂这些。” 琉璃笑道:“姐姐切莫这样说话。折杀琉璃。” 张家娘子笑笑,又道:“妹子打听这些,可是与二牛兄弟的案子有关?” 琉璃笑着摇摇头,向展昭使了个眼色,展昭会意,拱手向张家夫妇一礼道:“适才倒忘了知会贤伉俪。我等已找到真凶的线索,接下来只要证明二牛兄弟不是当年石牛寨地土匪便可放他回去了。{第一看书}” “哦?”张家娘子与丈夫相视而喜,忙道,“大人。不是我们瞎说。二牛兄弟那是村里有名的憨厚实诚,那刘家娘子若不是瞧上他这一点也断然不会嫁他。他自小在这村里长大,全村五十多户人家,家家都可证明他不是甚地土匪。要说土匪,当年那些土匪可把咱们村害惨了。年年下来打家劫舍。还逼我们交纳甚地平安份子。说是谁家交了,谁家就平安,谁家要是不交,休说平安,就是一家人有命没命都不由了自己。” “当年我们夫妇刚来此处,不晓得这规矩,那土匪又见咱们家是干杀猪的营生,就要我们除了交平安份子钱外,还得另外每年再交一头猪上去。咱那时候才落脚。哪来这些钱啊?当时我男人就被土匪给抓了,在村里硬是整整绑了三天三夜,水米未进。老婆子我当时是求遍了全村却也凑不出他们要的钱来。到底是二牛兄弟帮忙,自己上山硬是打了一头野猪抗回来,他们这才放了我家男人。从那以后,我们两家才走得近了。” “哦,”琉璃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两家这么要好,原来是有这层故事。” 张屠户饮了一口酒,笑道:“可不是。所以我家婆娘才说,这二牛兄弟就是咱家的救命恩人。再说了,二牛兄弟一家人都本分实诚,二牛兄弟看着傻,其实要我说。他却有大智慧。他傻归傻,从来都是实心实意待人,全村上下没有不疼着他的。他成亲那会子,村里五十多户人家全都过来吃他喜酒,那场面热闹极了。咱们牛家村除了那时候石大人带人剿灭了土匪那阵子举村欢腾之外,就属二牛成亲这事最热闹。” “二牛被抓了那天,村长带着好几个村民上县衙说情。担保二牛一定不会杀人。但县太爷就是不允。说是甚地人证物证俱全,硬将村民们赶了出来。可怜刘家娘子那时候。拖着个身子,腿都快跑断了,实在没法子,才想到要上青州告状。{第一看书}” 琉璃嘬着筷子愣怔了许久,忽然颇为羡慕地吐出两个字:“真好。” “什么?”张家两口子却是一愣。 琉璃赶忙解释道:“不是,我是觉得你们刘家村上下一条心,简直比一家人还亲。甚为羡慕。” 张家两口子相视一笑,张家娘子道:“不瞒妹子,我们夫妻在外头也是吃过苦头见过世面的,就是觉得这里日子虽然清苦些,却是平平静静和和美美,这才在这里定了下来。妹子说这话,是个明白人。来,再吃点!”言罢又给琉璃夹了一块猪头肉。 琉璃笑了笑,接下来夹进嘴里细细嚼着,一旁展昭笑而颔首道:“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了。只需过几日村长随我等一道上青州,在堂上为二牛作保便可放他回家。” 张家两口子一怔,相视一眼,却是沉默了一番才道:“大人在此处多待些日子,是给我们刘家村、也是给我老张莫大的面子,我老张几世积德才能换来的福分。咱们也没别地心思,只盼此案早日结了,请大人在村里多住些日子,让老张好好招待。” 展昭与琉璃闻言相视一眼,琉璃笑道:“张大哥可是等不住了么?” “这个……”张屠户一时踌躇,却到底不敢再说。 张家娘子嗔怪地打了丈夫一下,解释道:“两位大人千万莫要误会。不是我们夫妇不愿招待两位,只是二牛家的妹子……如今有孕在身在一人在外奔波,婆母又实在惦念得紧……” 琉璃与展昭相视一眼,展昭踌躇道:“倒也不是展某非要拖延时日,只是展某在此还有事情未了。但两位所虑甚是……既然如此倒也不难,明日张家大哥不妨与村长多找几位村民,带上刘家村印信前往青州府衙面见大人,为二牛作保。此事便几可了了。” “哦?大人在此还有事?” 展昭与琉璃又相视一眼,道:“也不是甚地大事,展某与琉璃姑娘想上山去瞧瞧。” 那张家娘子是何等精明人?一听他此言便知二人对那怪味心生疑惑,赶忙劝道:“大人上山不是不好,却千万莫要去那莲花峰。不瞒大人,村里有不少人见过那山神坐骑,听闻竟是一头凶猛的黑狮!” “黑狮?!”琉璃惊诧道,“怎么可能?!” “怎敢欺瞒大人?”张屠户也劝道,“起初村里有不少年轻后生也怀疑着,上山近了莲花峰,回来便说见着一头黑色的大狮子,威风凛凛地瞪着他们。他们腿都吓软了,连滚带爬地跑回来,这才捡了一条命。” “黑狮……”琉璃嘬着筷子凝神沉思,喃喃自语,“莲花峰……” 接下来的事情琉璃基本上都处理得心不在焉,连何时吃完了饭回到二牛家歇息,她都不曾在意。等她回过神来地时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到了自己歇息的房间,身上披着一件披风,正望着窗外静静发呆。 而展昭就坐在她身边,斜倚着墙打盹。琉璃见了他这副模样不由失笑,想想这几日,她也好白玉堂也好,好歹都算歇息了一阵,唯有展昭一直不停地忙前跑后,便是个铁打的汉子,只怕也有些撑不住,想到这里,便禁不住有些内疚自责,轻轻地摘下披风,小心翼翼地为展昭盖上。 展昭下意识地睁开了眼,却仍旧睡眼惺忪,一脸茫然地看着琉璃。相处这么久,琉璃无论何时看见展昭都是一副神智清明的样子,却是头一回见到他这等迷迷糊糊大梦初醒,不由一阵好笑。但随即又明白是自己不慎惊醒了他,一时有些慌忙,不知怎地忆起小时候母亲哄自己睡觉的时候,于是努力地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学着母亲的样子,一下一下地轻柔地拍着他,柔声唱起舒缓的歌谣。 “我的小宝宝,夜里不哭闹,一觉醒来天亮了,我地好宝宝呀我的好宝宝 我的小宝宝,从不睡懒觉,清晨小鸟窗外叫,宝宝起床了呀宝宝起床了 我的好宝宝,太阳公公笑,早睡早起身体好,宝宝好宝宝呀宝宝好宝宝” 歌声中,展昭轻轻地哼了一声,复又合眼沉沉睡去,似乎做了一个遥远的梦,梦见自己小时候,娘亲抱着自己轻声地唱着曲子哄自己入睡,而自己总是那样执着地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认认真真地望着娘亲,眨也不眨,睡梦中娘亲的嘴角总是挂着恬静的微笑,温柔地望着自己,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哄着…… 娘亲地目光真温柔啊,好像日头下化开的一汪泉水。 展昭的嘴角禁不住勾起一丝安详的微笑,沉沉睡去…… 这首摇篮曲其实是狐狸哄狐狸崽子睡觉的时候自己唱出来的……每次看到这一段,感觉都有点怪怪的……(顶着锅盖非常不好意思地爬走) 展昭地嘴角禁不住勾起一丝安详的微笑,喃喃自语地沉沉睡去:“收藏……票……” 第三十三章 非去不可 琉璃静静地等到展昭似乎睡熟了,这才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轻舒一口气,转头望天。{第一看书}月儿依然静静地挂在夜空,星光闪耀。 现在的时间……她抬起头看了看月亮,应该是半夜一点左右,现在出发,认定方向施展轻功,顺利的话或许两三个小时就能到,清晨四点左右是万物睡眠最沉的时候,那个时候,也是最容易潜入莲花峰的时候…… 对不起,展昭,这次不能和你一起去。 我必须去,必须独自前往,去证实这件事,与凌鹤川无关…… 我不知道是谁提供了将罂粟炼制成鸦片并用它来控制他人的方法,我不相信凌鹤川会做这样的事,所以,我必须前往,亲眼证实这件事…… 琉璃简单地准备了一个包袱,又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装备,确认无误后扭头看了一眼展昭睡着的房间,咬了咬牙,决然转身离去。 然而却在踏出院门的一刹那,忽然黑影一闪,一个人影赫然挡住了她的去路:“你要去 琉璃大吃一惊,抬起头发现此人竟是展昭。 展昭立在琉璃面前,半眯着眼,发髻凌乱,依然是神色迷茫睡意朦胧,困顿得似乎睁不开眼,竟像是硬生生将自己从深深的睡眠中强行拔起,正在拼尽全力地与睡意抗争,却也像是介于半梦半醒之间的一场梦游。 梦游?琉璃吓了一跳,展昭会梦游?这种怀疑让她不敢轻易离开,便一面仔细地观察着他。一面小心翼翼地试探:“我没事,回去睡吧。” “哦。”展昭朦朦胧胧地唔了一声,却是过了一会,迷迷糊糊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又问,“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他能感受到周围的环境,应该不是梦游。{第一看书}琉璃稍稍地放心了一些,只得哄他道:“我觉得有些气闷,想要四处逛逛。你快回去睡吧。” “四处逛逛?”展昭重复了一遍。似是此话理解起来颇为费力,闷头想了一阵,一双睡意朦胧地眼睛到底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四处逛逛?” 琉璃轻轻叹了一口气,非常后悔刚才没有趁他迷糊的时候赶紧离开。 秋夜清冷的山风一吹。展昭到底是清醒了过来,瞧着琉璃的模样对适才的事已有了个十之的猜测,这猜测让他颇为不快,皱起了眉头:“你想夜上莲花峰?你疯了?!” 好险,他适才睡得香甜,连琉璃何时离开房间都不得而知。若非多年江湖生涯锤炼出的一丝本能让他感觉到琉璃的异动,从而硬生生自睡梦之中做出最直接的反应,恐怕此时已经让她独个儿进了山了。 这个琉璃!实在太任性了认,展昭心头不由一阵火起。恨不得上去给她一巴掌。 “你知道这山上有些什么?且不论那有地没的黑狮。豹子、老虎、山魈、野猪甚至熊瞎子总是有的吧?入秋熊瞎子和漫山遍野的蛇正愁没东西填饱肚子呢!你大发善心以身伺虎?!还是你道你武功天下第一,进去了就如履平地?这山里的路你熟悉么?!哪里有悬崖哪里有地洞你知道么?!哪条路往哪里走你晓得么?!哪里地草有毒哪里的石头不能踩哪里有沼泽这林子里什么时候有瘴气你懂么?!就算是我也不敢轻易在夜里上山,可你倒好,一声不吭地就想独自进去,你凭什么?!就凭你这单薄的身板,你走得到莲花峰么?!” 展昭越想越气,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实在太过分了!她竟敢丢开他自己一个人进山?!而且还是在晚上!! 琉璃垂着眼任他怒骂。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展昭骂了一阵,发了一阵火,总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看着琉璃垂眸在自己面前一言不发的样子,心头一阵酸楚,亦是沉默了许久才轻轻一叹:“你究竟想做什么?” 琉璃又是沉默了许久。这才轻声回答:“我必须要进去。” “你想去莲花峰,我并不反对。但为何你不与我商量清楚却要丢下我独自进山?莲花峰我们是一定会去的,但我不明白,为何你要丢下我?为何你要如此急切地要进山?我们先行商量准备清楚,至少天明再进山不成么?!”展昭的口气带上了一份酸楚。 琉璃咬牙沉默了许久,却是倔强地摇摇头:“我等不起。” “为何?”展昭奇怪道,此事说来并不是琉璃的事。无论是二牛的案子还是鸦片等事。说到底也是开封府职责的范畴,与琉璃并无瓜葛。他展昭自个儿都不急,怎地琉璃竟如此迫不及待?这般想着,他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几天前琉璃对自己说地那句话。 “展昭……你说此事,会不会与他有关……此事……会不会与凌鹤川有关……” 展昭一惊,这才彻底明白琉璃此言的含义,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你怀疑是凌鹤川在炼制鸦片?” 琉璃点点头。 “你为何如此怀疑?!你可有凭证?”展昭惊疑不定道。 琉璃轻轻一叹:“没有凭证。所以我必须亲眼证实此事。” “难道这鸦片炼制之法是从你们师门流传出来的?!”展昭震惊道。 琉璃轻叹一声:“其实这鸦片炼制道理极其简单,倒也并非一定是从我师门流传而出,但是,”她话锋一转,“关键是罂粟粟之前一直是作为药材使用,如果不将它提炼成鸦片,只是作为正常的药用的话是不会使人上瘾的。所以究竟是何人发现了从罂粟粟中提炼出的鸦片具有让人上瘾的作用,这个问题就变得很关键。” “我希望这个人不会是凌鹤川。我也从心底相信不是他。但是三年啊……他离开我已经有三年了,这三年中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我可以肯定三年前地凌鹤川不会这样做,却怎么敢肯定三年后的凌鹤川仍然不会这样做?毕竟他独自在此,到底经历了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 琉璃喘了一口气继续道:“而且,他跟我一样对鸦片这类毒品极其敏感,鸦片如何提炼如何使用我们同样非常清楚。从风中传来的气味来看,他们的鸦片提炼已经到了第三道工序,这种程度提炼出的鸦片已经足够使人上瘾。现在已经是凌晨,今天的太阳会很好。他们很有可能会将提炼出来的鸦片膏放在太阳底下再曝晒一日,然后正式装箱。也就是说,很可能明天天黑之前,就会有人来把炼制好地鸦片膏领走。” “所以今天夜里应该是他们最忙碌防守最薄弱的时候,而负责鸦片提炼和品质鉴定的人应该也会在场。我们缴获的鸦片品质如此之高,说明负责品质鉴定的人非常善于此道,短的时间内要培养出新的善于此道地人并不容易。因此,负责品质鉴定地那个人,十有就是提供了鸦片的炼制和使用方法地那个人。而我要做的,就是去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凌鹤川!” 展昭沉默了许久,颇为艰涩地开口道:“那个人……不可能是凌鹤川……” “你为何如此肯定?”琉璃奇怪地看着他,她与凌鹤川如此熟悉都不敢肯定此事,为何他却敢这样说? 展昭咬咬牙,下定决心地开口道:“其实,凌鹤川他……” “算了,你别说了。”琉璃却忽然摆手打断他,疲惫而伤感道,“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但我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个……我必须亲眼看到那个人不是凌鹤川才能安心。” 展昭沉默了。 二人一言不发地立在原地,任夜风呜呜吹过,拂起衣袂飘飘,却是相顾无言。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展昭忽然开口道:“如果这样,那我陪你。” 琉璃闻言一怔。 展昭略略低下头,盯着琉璃的眼睛,坚定道:“不论哪里,不论何时,我陪你一起去。” 琉璃怔住了,心底却流过一股异样的感受,温暖的,却有浓浓的酸楚。这让她鼻子一酸,禁不住掉下泪来。琉璃一哭,展昭不由得几分慌神,有些笨拙的伸出手想为她擦去泪水,却见琉璃忽地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他。 展昭全身一僵,不知所措地怔在原地,两手也凝固在空中,全然无措。 琉璃紧紧抱着展昭,任自己的泪水打湿他的衣服,一声声地抽泣着,说不清心头的感觉。 “谢谢你,展昭。谢谢你……我不知该说什么……谢谢你……” 展昭的心头泛起一丝苦涩,却是一言不发,双手也慢慢地放下了,最后顺势将琉璃搂在了怀里…… …………………… 第三十四章 烈焰黑狮 石牛山的夜是静谧幽深的,暗流、乱石、藤葛密布,杂乱无章,就是当地人也甚少有人敢在深夜进山,因为这山林的夜绝不像它表面上看来的这般宁静。 但今天的夜里,却有两个人影小心翼翼却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远处一双幽幽的金色眸子一闪而过,那很可能是已经看到并注意上这两人的豹或者虎;一直有一双碧色的眸子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那绝对是一只野狼,很可能只是独行,不死心地正在寻找伺机下手的机会;附近似乎有一阵沙沙的响动,大概是风吹过草丛的声音,但也可能是某条路过的毒蛇,正在悄悄地靠近;树梢上忽然飞起一个黑影,扑向他们不远处地身后乱石,随即便从乱石堆里抓出一条挣扎不已的长条黑影,无声无息地掠向远处…… 展昭与琉璃手中的长剑在林间斑驳的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寒光,便是这冷冷的一抹寒光,让一直在远处窥伺的猛兽心有忌惮,不敢靠前。 其实他们一进山就被一群野狼给盯住了,狼群凶猛且组织性极强,就是山中猛虎遇到它们也要落荒而逃,所以在被狼群盯上之初,两人很是紧张了一会。好在琉璃凭着经验找出头狼,当机立断地冲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头狼一剑斩杀,并将它的头颅甩在狼群之中。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山中野狼倒也不似大漠之狼那般狠绝,若是大漠之狼,琉璃这种行为只能激起狼群对鲜血和杀戮的渴望。{第一看书}但在石牛山里,琉璃这狠绝凌厉的一手明显镇住了它们,狼群退却了。而她在那一刻所展现出地果断和杀气,也让在一旁窥伺的虎豹心生忌惮,在之后他们一路行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它们都只敢远远地跟着,既不愿放弃,又不敢贸然上前。 “琉璃,这方向没错么?”展昭挥剑劈开面前的荆棘扭头问道。月影之下进山其实颇为不易。看不见路,更得留心四周彷徨的处处杀机。他不是没有与琉璃一道夜间赶路,那时候从扬州到开封,一路上星夜兼程,但那是纵马疾驰。而且路是现成的,却不像如今这样用两脚探路。 何况那时候唯一需要他们顾忌的是山贼,但真正说来又有哪个山贼敢如此不要命地同时招惹南侠与陷空岛的翻江鼠与锦毛鼠?更何况,还有一个虽然身为女子却明显看得出武功轻功均不在三人之下的琉璃。 琉璃抬头看了看天,稍稍估算了一下回答:“没错。应该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能到了。” 展昭点点头,四下里观察了一番,继续依照琉璃地话往前走。在当初与琉璃一道上开封的时候,展昭就已发现了琉璃在山林间出色的方向感,极其敏锐的感知力与敏捷的行动力。按照琉璃自己地说法。她是受过这一项专门的训练,曾经独自一人被送到深山之中,仅凭一把短刀硬是完成了各项任务,并在约定的七日内到达了指定的会合地点。{第一看书}为何琉璃会受到这样的训练他不得而知,只是如今展昭却庆幸多亏琉璃受过这种训练,否则两人就这样闯进来,且不说在黎明前赶到莲花峰,三日后能否走出这石牛山还是个大问题。 难怪当初那群土匪会选在石牛山作为老巢。也难怪朝廷先后派兵三次竟不能动摇这群土匪的根基。石牛山果然是地形复杂,凶险难测,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想到此,展昭也不由开始佩服石敏仁,朝廷三次派兵不能解决,他上任后一次率兵就将石牛山的土匪连根拔起,清剿得一干二净。真不知他是如何克服这神仙难走的复杂山貌。 展昭一面苦笑一面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却在走了一段之后忽然看到琉璃全身一震,两人几乎同时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停了下来。 展昭四下里稍稍查看了一番,低声道:“那只野狼和豹子都停下了。” “不错,”琉璃点点头,紧张地注视着周围。“只有一只老虎还在跟着。但是如果我们继续往前走,有可能连那只老虎都不敢再往前一步。” “可是到了那黑狮地地盘?” “很有可能。我有种感觉。这东西已经在某个位置盯着我们了。这里是它的地盘界限,它在等我们踏入它的领地……” 展昭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巨阙。 琉璃扭过头冲着他微微一笑,忽然伸手坚定地握住他,然后拉着他的手,一道小心地走了上去。 不过是几步的差别,展昭却似乎猛然间感到一阵战栗,仿佛有一个神秘的猛兽的目光,已经牢牢地锁住了两人地身影。 它在哪?!展昭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却看不到半点影子,但那种紧锁的眼神却似乎严密地罩着他,让他无所遁形。 “难道真是山神的黑狮?”从不信鬼神的展昭,心底却忽然冒出这种诡异的念头。 反观琉璃也似乎极为紧张,紧握住碎影流光的指关节在月光下映得一片惨白,娇俏的脸盘也因凝重而显得分外肃然。两人手牵着手,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展昭不由生出几分疑惑,甚至开始怀疑那种被猎手紧盯地感觉只是他的错觉。连续的紧张状态让他开始感到疲惫,于是他轻轻地站住,尽量不露痕迹地放松了一下一直绷紧的身躯。就在这一刹那,展昭蓦然感到一阵诡异的微风,他想也不想,一把将琉璃推开,随即便被一个沉重的身躯重重地压倒…… 琉璃惊叫一声趔趄几步,一转身立刻挥起碎影流光就向压倒展昭的黑影斩去,黑影似乎知道这把宝剑地厉害,一偏头敏捷地跳开,避开了碎影流光地光华,却是扭身张口向琉璃咬去。 咔嚓一声闷响,是咬空了的声音,饶是如此也让展昭几乎心胆欲裂,他翻身而起,反手一剑,迅疾如电地向那黑影刺去,那黑影竟也感到不妙,又是敏捷地向后一跃,躲开了他地剑,落在了一片月光之下。 二人此时方得见此兽真容。 竟果然是一只黑狮,威风凛凛地立在月光下,沉默而贪婪地望着两人,黑色的鬃毛在月光之下影影蓬蓬,身躯硕大而沉重却轻巧灵敏,一身纯黑得没有一丝杂色的皮毛在月光下油光发亮。而更为诡异到让二人骇然的是,那健硕的胸口和粗大的四足即使在银色的月光下依然映照出鲜艳的火红,踏在地上,仿佛无声燃烧的熊熊烈焰。 黑狮神态威严,伫足而立,冷傲地立于丛林之间,黑亮的眼眸凝望着面前两人,良久,忽然口吐人言:“我要收藏和票票……” 开个玩笑,努力地求收藏与票票…… (非常不好意思地狐狸再次顶着锅盖爬过……) 第三十五章 如果死去 展昭与琉璃一时惊呆了。{第一看书} 不知为何,两人都觉得这黑狮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嗜血,仿佛只要一张口,那锐利的牙刀就可以轻易切断他们的脖子,这种想法让展昭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蓦地想起那时候张家娘子说的话“那后生叫它一口吞了……” 其他的或许不是真事,但这句话,很可能是事实…… 这念头让他仿佛被当头淋了一盆冰水,不由得一个激灵,直觉得脊背上一阵阵地嗖嗖发冷。身边琉璃紧紧贴着自己,紧张而细微地喘息透过身躯的轻微颤动传到他的感知系统,展昭一颤,蓦然振作起来,挺直了腰,握紧了剑,凝神戒备,冷冷地盯住了黑狮。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为了什么,总之,你不能伤害我身边的这个女人! 黑狮冷冷地站在原地,微微偏着头,眯着眼,看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这两个人与它之前所见到的人不大相同。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同样有恐惧,却没有怯弱,他们害怕自己,但毫不退缩。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耐心而冷静地等待着对方先露出破绽,期间琉璃一直紧盯着这头黑狮,似乎试图从它身上看出一些什么来。 那黑狮对这种举动显然非常戒备,在凝神打量了面前这两人许久之后,突然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然后一跃便猛地向两人扑去。 二人吃了一惊,随即向就地向各自的方向一滚分开。岂料此举正中黑狮下怀,于半空中竟以一种不可能地角度灵活一扭身,双腿一蹬便又向展昭扑去。 没有料到这头黑狮是如此的智慧与凶猛,展昭此举犯了一个几乎致命的错误,因为担心琉璃,他本能地起身是面对着琉璃的方向,却因此将自己的侧后面完全地暴露在黑狮的进攻范围内,于是,闪电间。刚刚起身尚未站稳的他便又突然地被黑狮扑倒在地,而这一次,这头黑狮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机会,径直偏头一张口便向他的脖颈咬去…… “玛哈噶喇奔森保!”生死一线间,琉璃忽然一连声尖叫。{第一看书}“玛哈噶喇奔森保、玛哈噶喇奔森保……” 奇迹就在这时候忽然出现,那黑狮竟然忽地一下跳开,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偏过头,迷惑地看了琉璃一眼。 展昭从生死线上一转而过,立刻翻身跳了起来,正待举剑再上,却忽然被琉璃拉住,低声喝道:“走!”随即二人腾身一跃。便消失在密密地从林中…… 随后在附近的一棵梨树上,两人一边吃着梨歇息,琉璃一边将事情简单地告诉给了展昭。原来这所谓的黑狮并不是什么黑狮,而是生活在藏区,也就是吐蕃一带的猛犬,名叫藏獒。这种犬,形似雄狮而生性凶猛智慧,甚至敢在草原上独战狼群。是当地牧民最为看重的一类犬种。在很多牧民家中,藏獒是作为家庭成员地一种存在而不是一只简单的被豢养的狗。 “那句玛哈噶喇奔森保,”琉璃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也不是很了解这句话的含义,只听说是什么传说中的十万狮子之王驭獒大黑护法的称名咒。据说所有纯种血液的藏獒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会停止一切攻击。消除杀意。” “这么灵验?”展昭狐疑道。 琉璃皱眉道:“要说我也不信,但……你也看到了。我当时也是先喊出来,才想起有这样一个传说。”她这种情况应属于一种急智,在危机关头,多年生活所积累的智慧与经验在一瞬间被凝练成一个本能反应,通常是在做过了反应之后,才想起这么做地缘由。 “说实话。这件事说到底是你命不该绝。否则若这传说只是传说……” 想到此事,二人禁不住齐齐打了个冷战。展昭苦笑道:“若我当真死于那畜生之口。传扬出去开封府可颜面尽失了。” 琉璃白了他一眼:“死都死了,还担心开封府的颜面问题。真是无法理解。(.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展昭笑了笑,抬头见那一轮冷月盈盈冷光,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若我那时真个死了,你会如何?” 这句话说完他就后悔了,但是话已出口,一方面是真想知道她会如何回答,一方面又颇觉此言不妥,于是便那样怔住,倒有些不知所措。 琉璃闻言也是一怔,侧头见展昭一副想知道答案又后悔问出问题的神情,不由一阵好笑,可是想到他的问题,又有些笑不出了,细细想了一阵,抬起头认真道:“我会做很多很多事。” “哦?” “我会杀了那只狗,然后找出那个鸦片基地将它彻底毁灭,并将它背后的组织连根拔起。做完这件事后我会找到凌鹤川,带他回去。接下来,我就会回到开封府,去替你完成你曾经想要完成的梦想直到我无法再动的那一天。” “但无论如何,这一切的事情我都会尽全力去快乐地做,不管是真地快乐还是假装快乐。因为我相信,你愿意一直看到我的笑容。” 展昭愣愣地看了她许久,眼底渐渐露出了一丝笑意,却是故意叹道:“我还以为你会说要陪我一起死之类的。” 琉璃扑哧一笑,随即又故作认真道:“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这样说。只是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一定不会这样做。” 展昭也笑了,过了一会,又认真地看着琉璃,道:“如果真有这一天……我是说如果。我希望你一直快乐。但不愿你为了完成我的梦想,付出一生一世的代价。” “为何?”琉璃一偏头。 展昭笑道:“展昭这一生,有师如包青天,有友如泽琰与你,其实毕生已足。纵然若死轻于鸿毛,亦无憾无怨。既然无憾无怨,又有何未了心愿须得你用一生来替我完成?唯一地一件事,是望你记得常来看我,并为我带来一壶酒。和我说说话,纵使泉下也心满意足了。” 琉璃静静地看了他许久,月光透过斑驳地缝隙投射在他身上,落下一片碎影轻摇,月影之下。双眸含笑清澈,仿佛蕴集满天星光。微风拂过,树影沙沙作响,冲淡了曾有的紧张与杀气,却教二人心底蓦然生出一阵感慨。 琉璃忽然一笑,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展昭不由失笑道:“这话似乎当是由我来说。” “换成我说也没甚地不同。”琉璃笑道,旋即又看了看天。闷头想了一阵,叹道,“有这只藏獒在,恐怕我们很难接近问题的核心,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这只意料之外的藏獒的的确确给两人造成了相当大地困扰。这只藏獒地凶猛敏捷与智慧实在出乎二人意料,虽说以二人的武功真要杀它倒也不难,但二人其实皆是生犬之人,遇到这样一只聪慧而又勇猛地犬。说实在的都是心生爱惜,更何况做错事从来都是人,于犬何干?若是让这样一只良犬因此死于自己剑下,两人心中多少有些不忍。 但若要越过这只藏獒而进入莲花峰的核心,似乎也不大可能…… 怎么办呢? 展昭不由一叹:“若是赵虎在就好了。” “赵虎会训狗?”琉璃诧异道。 展昭笑道:“赵虎生性就爱犬。整个开封地狗,就是再凶猛如庞太师府上的猛犬见了他都俯首帖耳欢欣鼓舞。说实在,我们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反正每次巡街,一路上跟他打招呼的狗比跟我们打招呼的人都多。” 琉璃想起那样的情形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但这到底是随便一说,虽然赵虎曾经对展昭提起过,对狗和对人一样要恩威并济才能收服,但很显然他们现在并没有这个时间。是以两人讨论过了之后,考虑到藏獒来自草原,于密林之中未必施展得开。于是便想到以轻功从树梢上走。直接越过藏獒靠近核心。“但若它狂吠示警又该如何?”展昭皱眉道。 琉璃摇首道:“藏獒是不会狂吠示警的。它只会替主人在遇到问题之前将问题解决。但如果是它解决不了的问题……也很难说它会怎么办。最起码,它会拼死拦住我们。在那种时候就很可能会惊动了炼制鸦片的人。” 展昭皱了眉头思索了一番。道:“我问过刘老妇人,她说年轻时也曾来莲花峰采药,在峰顶发现了一条小路可通往谷中,但极其险恶,如今更是多年未有人行走,也不知是否还在。” 琉璃沉思了一番,点头道:“现在只有试试看了。走吧。” 看到这一章地筒子们可能会心有疑虑:难道展大侠后来会翘掉? 对此,狐狸的回答是:安啦,我也是猫迷,哪里下得去手哦!何况他还没结婚生孩子呢!对吧!这里只不过是将这话题拿上来讨论一番而已。但至于那句神奇的“玛哈噶喇奔森保”,是狐狸从杨志军老师的《藏獒》这本书上看来的。在这里狐狸提醒一下大家,这句话是否有用狐狸是不得而知,但是狐狸很清楚的是,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藏獒的牙刀都可以很致命……所以狐狸恳请大家千万千万不要对藏獒们试用这句话……其过程也许很惊险,其结果也许会致命…… 话说狐狸就是因为这本书而爱上了藏獒这种灵性而忠诚的猛兽。在狐狸家里收藏有《藏獒》这本书,是正版哦。狐狸在这里只是想说,其实支持正版就是读者对作者最大地支持!也是对作者辛苦付出的最大肯定。狐狸在这里恳求大家,一定要支持正版,反对盗版!鞠躬!! 附:展昭笑了笑,抬头见那一轮冷月盈盈冷光,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若我那时真个死了,你会如何?” 琉璃拍拍展昭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支持正版,反对盗版,任重而道远!同志仍需努力!再说了,我已经问过作者,她说正要依靠像展昭这样的大好青年努力争取收藏与票票,怎么可能让你就此歇菜?加油吧!同志哥!” 第三十六章 暧昧心知 两人小心翼翼,费尽心力终于登上了山顶,到了山顶之后已是黎明,群星逐渐暗淡了下去,天边开始透出隐隐的光。四下里搜寻了一番,终于找到了刘老夫人说的小路,只是所谓小路,其实不过是峰顶悬崖的岩壁凿出用以攀爬的、勉强可以称为石梯但其实就是几个差不多间距的小坑,下面就是万丈悬崖,即便是展昭与琉璃这样的身手,攀爬这样的石梯若是一个不慎也会丢了性命,况且悬崖高险,这样一步一步爬下去,到了下面太阳也升到头顶了。 琉璃一拍手:“对了,我怎么给忘了!我们飞下去!” “飞下去?!”展昭一骇,这万丈深渊可不比开封府的墙头,纵然轻功盖世那也不是你想飞就能飞的。 琉璃坐在地上开始在自己装备的包袱里翻来找去,一面道:“二牛家里有好几张晾晒过的牛皮,来的时候我挑了两张完整的带了过来,对了,你去砍几棵竹子过来,要快!” “你要怎么做?”展昭狐疑道。 琉璃笑嘻嘻道:“你见过飞鼠没?它们飞起来的时候张开手脚,之间的蹼就连成一片。我们也差不多那样,不过做了一些改进。这种改进,我们那里称为滑、翔、机!” “滑翔鸡?”展昭似乎仍有些不明所以,“是雉么?”#¥#%¥!”琉璃一阵无语,“我跟你解释不清楚!你赶紧去砍竹子,不然来不及了!” 于是两人按照安排各自忙碌。琉璃似乎对这“滑翔鸡”的制作甚有心得,借着微微的天光连火把也不用打,在山顶上忙碌了大约半个时辰不到便已做好了一架大大地形状怪异的东西,蒙上牛皮,绷紧拉直再紧紧系好之后,便成了一只展翅飞翔的巨鸟形状, 展昭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琉璃所言不虚,也因此对她与她身后的所谓师门更加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早十年遇见你,朝廷就不会三次出兵都剿灭不了石牛山的匪徒了。{第一看书}” “你就扯吧你!”琉璃笑道。“那时候我还在念书,哪会做这个!” 言语笑谈中东西算是彻底做好了,而此时,东方的最远的山头也开始出现一点金红。二人再三检查,然后便钻进此物翼下。抓好扶手,深吸一口气,琉璃睁着亮晶晶的双眼凝望展昭:“你信不信我?” 展昭微微一笑:“信。” “好,那我们现在倒退几步,我数一二三,然后一起向悬崖跑!一、二、三!” 黎明晨雾之中,一只巨大的怪鸟自悬崖之上滑翔而过,无声无息地向莲花峰下地莲花谷飞而去…… 展昭颇有些紧张地握着他唯一能够握住的把手,一开始下意识地闭上了眼都不敢看。清晨湿润的风呼呼地吹过他的耳际,让他分不清自己是在落,还是在飞。 耳畔传来琉璃银铃样的笑声:“你睁开眼睛看看呀,这可是难得一见地角度。” 展昭闻言睁开眼,望见身下是一片广阔的山谷,在清晨的薄雾之中似乎依然大梦未觉。{第一看书}高险嶙峋如今都在自己的身后脚下,山谷之中成片成片的奇花异草静静亭立,偶尔有晨起的鸟飞过。(.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翅尖仿佛带起晨雾流动,迎着朝阳振翅而飞…… 但是这样的奇异美景展昭并没有多少时间欣赏,还未待他多看几眼便听到琉璃尖叫一声,这时他才惊觉茂密丛林已到跟前。砰地一声闷响,“滑翔鸡”便撞上了一棵老树,随即两人便哗啦啦地随着折断的树枝掉了下来。 一大片鸟群被这样的动静惊飞,围绕着山谷盘旋不断。惊叫不已,嘈杂声中展昭下意识地紧紧将琉璃搂住,二人便这样相拥着从山坡上滚到了山谷中。直到过了许久才渐渐恢复了一些意识,慢慢地放开对方,彼此相望地眼里都有一些惊惶与怔忡。 展昭的脸上手上都有许多泥土,也平添了许多被划伤的血痕,一身宝蓝色的便服被刮破不少。全身都沾满了树枝泥土。发髻倒还在,却是歪歪斜斜。另有不少发丝凌乱地散落下来,颇可称为蓬头垢面。琉璃身上的衣服也被树枝刮破了不少地方,那张脸一直埋在他的怀里倒还算干净,可是发髻却散开了,沾满了断枝残叶,满身也是泥土树枝,狼狈不堪。展昭笑而伸手为她摘去头上的断枝残叶,摇首道:“真是狼狈!” 琉璃调笑般在他脸上的伤痕摸了一下,故作苦恼地叹道,“你这般破了相,回到开封那些姑娘嫂嫂们岂不要将我生生凌迟?” 她纤秀地指尖拂过展昭的面颊,带起一股**温暖的触感如涟漪一般轻轻泛开,展昭的脑子忽地一片空白,仿佛天地山谷之中一切都在瞬时远去,只剩下那双明媚的含着笑意的眼睛…… 微风轻拂,吹起山间一阵阵冷冷的草木清香,不远处地草丛中忽然惊起一只蛰伏的野鸟,惊叫着飞上了树梢。两人一震,这才猛然发觉自己的身子竟已不知不觉与对方贴到了一起,琉璃的手轻轻地扶着展昭的腰,而展昭的手则捧着琉璃的颐,只差一瞬便要吻到了一起…… 意识到这件事,两人几乎同时放开了手往后退,撇过头再不敢看对方,心口俱是扑腾扑腾地跳得剧烈,脑中一片空白…… “完了!完了!我怎么会?!”琉璃慌乱得喃喃自语,“错觉!一定是错觉!!一定是!!”这般想着,却再也没有勇气回头看他一眼,双眼毫无目标地在山谷中乱转,满心混乱。 两人一时尴尬混乱,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山风柔和地拂过两人涨红地脸颊,一阵阵若有若无地淡淡气息再次扰乱着两人的心意…… 然而很快地,琉璃忽然就明白了过来:“鸦片!” “什么?”展昭闻言一怔,却见琉璃回首低声道:“你没发觉么?我们落下来动静这么大,而且这么久了,竟没有一人过来看看是怎地回事?” 展昭一怔,这才想起此事果然不同寻常,“难道是找错了地方?”他禁不住皱眉道。 “不可能!”琉璃随手一指山谷中显然是人开辟出地一块田地里,密密麻麻种植着的一片展昭从未见过的植株,“这些很明显是人工种植的作物,而且……”她随手摘下身边的一株看了看,抬起头,满面凝重,“这就是罂粟。” “这山谷里一直有一股淡淡的熬制鸦片的气息,因为气味极淡且遍整个山谷,所以一开始我们都没有发觉。”琉璃说到这里禁不住脸一红,“这种气息本身就具有麻醉、迷幻和……和催情的效果……” “所以……”展昭想起适才也禁不住涨红了脸。 两人再也不敢提及此事,连忙转开心思,遂悄悄潜入到罂粟田中。琉璃信手摘下身边一颗青青的罂粟粟,用指甲划开,便有一抹白色的乳汁渗了出来,又尝了尝,道:“差不多可以收了。若是正常情形,这种时候应该有人在罂粟田里收割罂粟粟准备制成鸦片。但是现在一个人都没有,情况不对。” 展昭精神一振,暂时放下那些七七八八的心思,四下里认真观察了许久,确信一个人也没有,这才直起身向四处望去。 四周果然寂寂无人,只有一道瀑布自山崖跌落,在莲花谷中挂上一条碎花飞溅的白练。稍稍走近便可在这瀑布之下隐约看见有黑沉的铁器棱角若隐若现。琉璃皱眉沉吟了良久,忽然拔腿就向瀑布奔去。 关键时候被打断,琉璃很不高兴:“就差一点了,为什么不让我们继续?” 狐狸咳:“所谓暧昧嘛!你不知道那一瞬之间的朦胧与含糊是最美的么?” 琉璃:“你可以让我们朦胧与含糊地继续下去嘛!” 狐狸汗:“你有这闲情赶紧去帮我征集收藏与票票!!!” 第三十七章 洞里乾坤 二人奔近了瀑布才发觉,那瀑布之下竟是置了数个相互紧密咬合的齿轮,环环相扣,一条厚厚的帆布带自山崖岩壁上的一个小洞内而出,绕过齿轮又从没入了另一个可供出入的山洞之内。{第一看书}而阵阵淡淡的熬制鸦片的气息正是从洞内飘散而出。展昭弯腰从地上拾起一块小小的绣着某样花纹的残破布片,眯眼看了许久,又抬头打量着帆布带许久,蓦然一惊,随即便冷冷道:“怨不得夏知非一介书生竟能想到雇请无情喽。原来就是无情喽在此炼制鸦片!哼!居然能掏空了山腹炼制鸦片,果然是个厉害角色!” 他想到琉璃提起的鸦片之害,又想起夏知非毒瘾发作时的惨状,心中对这些炼制鸦片之人痛恨已极,恨不得将他们一个个抓来活剐了以解心头之恨。 然而身旁的琉璃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却是呆呆地望着那瀑布下的齿轮出神。 “琉璃,你怎了?”展昭见她这样心头不由一阵担忧。 琉璃一言不发地死死盯住那几个齿轮,颤抖着唇,忽然哇地一口鲜血便溅上了青青的罂粟。 展昭吃了一惊,上前抱住她慌道:“琉璃,你怎地了?” 琉璃一阵气闷,哇地又吐了一口血,这才缓了一口气,摇摇头,却是一言不发地推开展昭沿着帆布条走到山洞之中二人踏入洞口才发觉这山洞竟是别有洞天。此处的人似乎是匆忙离去,甚至连火把都来不及熄灭。也正是因此,两人这才得见这山洞之内中乾坤。洞中竟是广阔深远。可同时容纳两千余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洞府内有数个巨大的铁桶机械,亦由大小不同地齿轮控制,熬煮鸦片的热气似乎才散去不甚久,还尚留有些许余温。琉璃慢慢地踏着石梯走下洞去,伸指在其中一个熬煮的锅灶内摸了摸,又放到鼻尖闻了闻,淡然道:“我们在顺着莲花峰往上爬的时候,他们已经煮好了鸦片,装箱运走了。” 展昭一拳打在岩壁上。恨恨不已:“这帮混蛋!” 琉璃漠然转过脸,扫了一眼洞中的陈设,忽然冷冷一笑:“他们还会回来的。没有拆去机关,没有毁去罂粟就说明他们并不确切知道到底夏知非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只是出去暂避,还会回来的。” 展昭一怔:“你想守株待兔?” 琉璃冷冷一笑。眼底跳动着明亮的火焰:“守株待兔?那太便宜他们了!我要让他们疼!从骨子里疼出来!让他们想起我,想起我琉璃,就疼得直哆嗦!” 她一面说着,一面带着冷厉的笑容穿行于这些机关齿轮,随手捡来一颗颗石子扔进这些齿轮之中,并顺手带走了一大包被油浸透过地帆布,做得差不多了,她又来到洞外瀑布前,同样往那齿轮之中填了许多石子。然后回到洞口,找到了并不难找到的开关,狠狠一扳,随即巨大的齿轮便开始了转动。 展昭看到那帆布渐渐地升起,绷直,然后开始运转。琉璃凝望着那帆布,忽然转过头对着他明艳已极的嫣然一笑:“想知道这鸦片是怎么生产的吗?”言语间,指尖一弹。手中青青地罂粟粟便应声落在了帆布条上,然后便随着这帆布条进了洞中,随即落进一口一直缓慢旋转地大锅里。 “从田地收上来的罂粟粟就是被投入那里,然后被榨汁,滤净渣滓后就会被送到外面晒干,然后收集好放在那个锅炉里熬煮,煮得差不多了就换一口锅里发酵。然后再回到锅里熬煮,如此反复大约七次,就可以提纯到我们看到的那种纯度的鸦片……”琉璃冷冷地盯着山洞中自动运转的机关,“知道么?这样反复提纯发酵以后,外面那一整片罂粟粟也提炼不出五斤鸦片……但是,只要比指甲盖还小的一点点,就足够使人万劫不复!” 琉璃不带任何感情地描述着。面无表情地看着齿轮运转。展昭看着琉璃的神情。心头忽然一冷…… 嘎啦一声,帆布蓦地停了。齿轮也停止了转动,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卡住了。展昭吃了一惊,却见琉璃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些被卡住的齿轮,嘴角勾起一丝冷艳的微笑,他越来越看不懂琉璃地意思,正想问,忽然就感到一阵异样的颤动。这颤动不同于瀑布的轰鸣,虽然很微小,却似乎在挣扎着颤抖,随之,展昭猛地听到嘎啦一声嘶哑的巨响,有什么东西自齿轮之中飞溅了出来。 但很快地,机关又重新开始运转,只是从瀑布下受水力冲击的那个齿轮开始,所有的机关都运转得越来越快,不多时便忽然轰地一声,瀑布下的几个齿轮居然同时崩散开来,无数小石子和碎片一起飞溅四处。这仿佛成了一个信号,随之,洞中的各个齿轮也突然四散崩开,石子与零件碎片四处飞溅,一个个齿轮轰然散落。 展昭目瞪口呆地望着洞中情形,再看看琉璃,难以置信。 琉璃淡然地望着洞中一塌糊涂地混乱景象,嘴角再次浮现出那一抹冷艳的微笑:“这个机关很好用,但唯一的弱点就是石子。只要拿一些石子把这些齿轮卡住,再把开关打开,让它们在水力的冲击下强行运转,当它们实在转不动的时候,就是彻底毁灭的时候……” 看着琉璃那一抹冷艳的笑容,展昭地心一阵紧似一阵地难受。在他们面前琉璃的笑总是明朗的,如射入晨雾的阳光,但当她露出这种冰冷至冷艳的笑容时,展昭却分明听到她压抑在心底深处绝望的哭泣。 琉璃站在洞口,冷冷地看着那群齿轮毁得差不多了,转身又来到罂粟花田,将浸透了油的帆布撕成一条条缠绕在罂粟上,直到逐渐将整片罂粟田覆盖。又与展昭从洞里找来桐油一罐一罐地泼满课洞里和外面地罂粟田,然后,她回到洞口,用碎影流光在洞口深深地刻下了一行字:“琉璃到此一游”。 再然后,她与展昭离开了这片山谷,临走之前,在山洞里与罂粟田扔了几支燃烧着地火把。霎时间,罂粟田里熊熊的火焰冲天而起,遮住了头顶地太阳,噼啪作响中,一阵阵熟悉而又浓烈至异样的气味不断地扑鼻而来,让展昭几欲作呕。 而琉璃却始终冷漠,冷冷地盯着冲天的火光,光洁的容颜没有一丝表情。 “展昭,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怀疑此事与凌鹤川有关么?” 展昭一怔。 “这气味你还记得么?如果将它淡去几万倍,是否就是那时在汴河边,杏芳楼莫玲兰房里的燃香?那就是极少量的鸦片和罂粟花粉混合后燃烧的气味……” “这种气味迷幻而催情,出现在青楼一点也不奇怪。所以当时我没有任何怀疑。但是现在我才知道了,那不是偶然……莫玲兰,也中了鸦片的毒瘾。甚至有可能亦聪也是……” “莫玲兰见过凌鹤川,并且从他那里知道了我。” “这齿轮机关,虽然不是凌鹤川设计的,但一定受过他的指导。” 熊熊火光中,琉璃面无表情地盯着沸腾的火焰:“所以,如果凌鹤川真的和鸦片有关,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两人在山崖边待了许久,直到亲眼看着那熊熊烈火将所有的罂粟吞噬殆尽,只剩下一点余熄袅袅。从这点来说,也要感谢无情楼将罂粟作为作物打理,在农田四周以水沟环绕之,使得当这一片罂粟燃起熊熊大火的时候,不会祸及旁边的的树木。 脚下的石头一阵阵地发热,想来洞内也是燃烧得干净彻底,琉璃沉默地望着一片狼藉的莲花谷,忽然转过身,头也不回地下了山…… 两人离开石牛山回到刘家村的时候天色已渐黑了,然而令二人惊讶的是白玉堂居然还没回来,这让展昭十分不安,正准备去附近询问时,安县捕头刘平山却急匆匆赶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包大人遇刺! 求支持!! 第三十八章 大人遇刺 得到了消息的展昭与琉璃顾不上与张屠户一家告别,两人一道骑上刘平山的马就急匆匆地赶往青州,原本骑马一天的路程,一夜疾驰天刚亮就到了青州。心急火燎地闯进了青州驿却扑了空,这才得知包大人在青州府里,于是又急急忙忙地直奔青州府。 二人甚至等不及打招呼便直接翻墙进去,险些被衙役误会动起手来。幸好有人机灵,认出展昭与琉璃的背影,喝住了同伴没有出手,这才不曾耽误了事。但这一切展昭和琉璃都不知道,也顾不上知道。他们那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包大人,确认他的情况。 好在很快就找到了包大人,大人就在石敏仁的房外安然无恙,而遇刺受伤的却是如今躺在房内的石敏仁。石大人为保护包大人受了重伤,生死未卜,公孙先生正在全力救治,在房内已待了整整一天未曾出来。 展昭一看到包拯安然无恙,顿时松了一口气,眼眶一热,什么也顾不得说便抢上前拜见:“苍天保佑大人无恙。否则展昭万死难辞其咎。”言至此竟有些哽咽。 包拯扶起展昭叹道:“展护卫不必自责。此事并非展护卫失职,全怪老夫一时轻率了。” 展昭暗暗抹去眼泪,这才起身问道:“大人,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包拯又是一叹,苦笑摇首道:“两死一伤,却叫那伤者逃了。可恨那刺客卑劣。行刺老夫倒还罢了,却又毁了头骨,又杀了李云。如今头骨被毁,李云被杀,还连累石大人为保护老夫身受一剑,危在旦夕……” “什么?!李云被杀了?!”琉璃全身一震。 王朝涩声叹道:“那三个刺客武功不高却着实难缠,若非恰逢白大侠及时赶到,又得石大人舍身相救,恐怕大人此次结局难料……” 展昭闻言心头一阵苦涩一阵安慰。{第一看书}不由感激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但白玉堂自始自终铁青着脸不看任何人,面无表情,白皙修长的手紧紧握住画影,指关节卡得生生发白,原本俊美秀气的脸在朝阳晨光中映出杀气腾腾。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拔剑冲出去。 就在此时房门被推开了,却是公孙策满头大汗地自屋中出来,看见众人围在门前,便微微喘息了一阵,终于露出一抹释然笑意道:“禀大人,石大人已然无碍矣。” 众人闻言全身一松,顿觉浑身清爽,又听到公孙策继续道:“学生已安排人手在石大人身边照料,大人还请回去歇息吧。” 包拯点点头。叹道:“如此甚好。否则本府便成了青州地罪人了!想不到本府历尽心力劝说那李云出山相帮,到头来竟是害他丢了性命……”言罢面色不禁微露哀戚。 公孙策劝道:“大人切莫作此念头。李云之死实乃凶犯卑劣狡诈,非大人之过。” 包拯苦笑一声,却是岔开话题,明令几人自去歇息,有事自会差遣不得违拗。见包大人如此坚持,众人只好拱手一礼各自退去。展昭却是单独留下,将这几日与琉璃在石牛山一带的所作所为尽数告知给了包大人。只是隐去了两人在莲花谷中因中鸦片迷香而险些把持不住一事。 包拯无意识地盯着茶碗中上下沉浮的茶叶,良久问道:“依展护卫之见,竟是无情楼在暗中种植炼制鸦片?” 展昭皱眉深思一阵,道:“回大人,属下以为,无情楼背后应是有人支持。而且此人……” “此人有可能竟是琉璃一直在找寻的凌鹤川?”包拯接口道。 展昭迟疑良久,微微颔首。 “依你之见此事有几分可能?”包拯肃然道。 展昭又是迟疑了一番。{第一看书}摇首道:“属下不知。但属下来青州之前曾得到消息,瓦桥关天雄军超光营部将壮武将军凌鹤川,似乎就是琉璃一直在找的人。” “超光营部将?!”包拯骇然起身,紧紧盯住展昭,“你此言不虚?” 展昭叹道:“属下不知……”言罢便将琉璃对凌鹤川的怀疑一一道来。 包拯慢慢地坐回椅子,沉思良久不免担忧:“倘若这凌鹤川果然是背后支持鸦片种植与提炼之人,那我大宋边关岂非危矣?!” 展昭道:“依属下看也不尽然。琉璃正直率性。与那凌鹤川关系匪浅。以琉璃识人之明,属下以为凌鹤川并非此等奸佞小人。况且琉璃亦曾言道。对鸦片此物之戒备敏感,凌鹤川与她相同。因此若说是凌鹤川在背后支持鸦片种植与提炼,就是琉璃也不愿相信。只是……” “何事?” 展昭一叹,道:“琉璃亦曾说,凌鹤川逃亡已然三年有余,她虽知凌鹤川不是这等人,却不知这三年间是否会发生一些事让他有所改变……” “是以此事凌鹤川确有嫌疑?” 展昭无言良久,最终颔首。 包拯凝神沉思,最终只是一叹,甚为疲惫道:“本府明白了。展护卫暂且下去歇息。待本府有事再来不迟。” 展昭踌躇了一阵,点点头退了出来。 他退出来却不是去找琉璃与白玉堂,而是直奔石敏仁的房间。石大人已然沉沉地睡下了,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至少呼吸均匀平和,颈布包着棉纱,隐隐有血色渗透了出来。这一刀下去是极狠的,毫不留情,伤口离致命之处相差不足两分,此实因当时情势混乱才使得刺客下手略略失了准头,否则的话,恐怕就是大罗金仙下凡也回天无力了。 展昭立在床头看得心惊胆战。一方面感叹公孙先生妙手回春,一方面又甚是感激石敏仁地舍命相救。他乃一届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能在危急时分奋不顾身,其义其行无不让展昭敬佩感恩。 未免打扰了石大人歇息,展昭稍稍立了一会便自退了出来。公孙策亦将照料之事交与主簿,便与展昭一道退了出来。 在房门外面,展昭自公孙策口中大致了解了事情地过程。 原来包大人请回李云后,未免走漏风声便悄悄将李云安排于府衙别院,派了张龙赵虎护卫帮忙。说来那李云也着实厉害。不过一日一夜的功夫便将那颅骨的脸形大致复原了五六成,包大人见之欣喜,便时时前去查看。不料就在当夜,忽然有一名刺客夜袭别院,出手狠辣绝情。一上来就杀向包大人,四大护卫以为刺客来行刺大人,便集中对付此人。不想那刺客此举竟是为了拖住四大护卫,就在他们保护大人之时,忽然又来了两名刺客杀了李云,同时将头骨打碎。 “包大人上前保护,不料那刺客杀了李云毁去头骨后仍是一刀砍向大人,危急时刻石大人忽然冲上前挡在大人身前,那一刀便砍在了他的颈上。”公孙策叹道。“正在此时,白玉堂赶到,同王朝马汉等人当场格杀了两名刺客后又将剩余一名刺客重伤。原本想要留下活口,但却一时不察竟让那刺客带伤遁水逃走。是时石大人性命垂危,又不知是否再有刺客,是以众人也不敢再追,只得先救人再说。” 展昭听公孙策说完之后不由慨叹:“石大人真乃我开封府地救命恩人!此次若非石大人舍命相救,只怕展昭万死难辞其咎。” 公孙策忙道:“展护卫千万休要作此念头。刺客趁展护卫外出公干而偷袭行刺。实在卑劣。” 展昭苦笑道:“公孙先生有所不知。此次实在是展某思虑不周。幸亏有石大人舍命相救,否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他是个素爱揽事上身的主,但凡有事便是第一个将责任都归咎于自己。此次离开青州前往安县,并非不曾考虑大人安危,也并非不曾安排白玉堂代为保护。实在是白玉堂一时意气不愿回头,又加上琉璃也在一旁帮腔,是以他并未坚持。若真要追究责任。白玉堂与琉璃倒真有些不是,而他顶多是没有坚持自己的想法而已。 但展昭并不作此想。在他心中,三人之中只有他是朝廷命官,在开封府保护并辅助包大人。而白玉堂与琉璃既非朝廷命官亦非开封府人,不过是因着他展昭的面子留在开封府帮忙而已,换句话说,他们二人或许对开封府有义务。却没有责任。而他展昭既对包大人有责任。也对开封府有责任。如今包大人遇刺险些丧命,而他却不在身边。说来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原谅自己的。 公孙策见展昭面带愧色沉吟不语,岔开话题道:“展护卫还应去劝劝琉璃姑娘才是。适才我见她听闻大人遇刺,李云被杀,神情颇为震动,只怕此时正在房中自责。白玉堂虽陪她左右,却只怕是说不出甚地好坏来。” 展昭闻言,心头不免有几分担心。琉璃素来看重人命,李云无辜被杀,只怕她心头亦甚是自责。这般想着,急匆匆向公孙策拱手一礼便转而向琉璃地那屋走去。 展昭所料不差,此时的琉璃正因为李云的死十分自责。是她向大人建议找个技艺高超的陶艺匠人,而当初离开青州之时,展昭提出要白玉堂回去代为保护包大人,也是她支持白玉堂暂且与两人一道前往安县。而展昭会放弃自己地想法,其中一多半也是因为自己地态度……所以,李云的死,她实在难辞其咎。 而白玉堂心里也不好过,当初展昭要他代为保护包大人,他任性不肯回头,后来回青州虽然赶巧救下了人,却又让那重伤的刺客逃了……此事做得实在是……不地道! 而此时的三人尚且不知,或许是因为这件事,也或许是因为三人因此而产生的不同的想法与心境,他们即将面临着自相识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执…… 票票啊!!收藏啊!!!狐狸泣求…… 第三十九章 争执 展昭来到琉璃屋外,正待举手敲门,却忽然听到屋内传出白玉堂的声音:“要我说,此事定有内奸!不然那刺客如何得知包公带了李云回来,且欲靠他恢复死者原貌?” “那依你之见这内奸又最有可能是谁?”琉璃语意懒懒。{第一看书} 白玉堂沉默了一番,道:“此人连日来都与包公在一起,既知晓包公去找李云也知晓找来这李云又是为何。不是开封府人,那么定是青州府人无疑了。” 琉璃哼了一声:“说来说去你还是怀疑石敏仁?” 白玉堂噎了一会,反问道:“不然你以为是谁?” “你倒是说说,他为何要这样做?” “我至今觉得他不像是石家五公子。” 琉璃叹了一口气:“我现在都懒得再多说。他是不是石家五公子不是你白玉堂说了算的,是石家人说了算的。你说他不是,那你也查过了,三个月前石家大公子来看他,也是石敏仁亲自接待,却为何石家大公子没说不是,偏偏你却说不是?难不成你比那石家大公子还熟悉石敏仁本人?” “但他身为石家人却认不出云罗锦……” “你别再抱着这件事不放好吗?”琉璃极其无奈,“谁规定了石家人必须要认出云罗锦?更何况他已经给你解释了,我也不觉得他这解释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就算他无心家族生意,身为石家人又怎能认不出石家的云罗锦?那是石家祖传秘宝啊!” “他上有兄下有弟,又不需要自己继承祖业。为什么他就一定要认得云罗锦?” “我都能认得,他又怎能不认得?!” “你?!” 展昭闻言再也忍不住,推门进去劈头盖脸地问道:“白玉堂,为何你总是揪着石大人不放?倘若石大人是内奸又如何会为了保护大人而几乎丧命?大人寻访李云之事虽知者有限,但也绝不止石大人一人知晓。{第一看书}若是找你这般推演,你白玉堂也岂非大有嫌疑?!” “你?!”白玉堂被展昭一顿抢白,一惊之下又是一恼,怒道,“展昭。你倒是把话说明白!我这样推想难道有错?!” “你倒是说说你这样推想究竟如何?若依你说石大人有嫌疑,那他为何又要舍身相救大人?这世间有这样地嫌犯么?” “那……”白玉堂一时噎住,复又嘴硬道,“说不定是苦肉计!” “苦肉计?!”展昭冷笑道,“石大人颈上伤口再过两分即可致命。莫说那刺客,便是你我在这情势之下可能下手如此精准?!却不知何人使这苦肉计还能这般奋不顾身?他用这性命使苦肉计又是为何?” “他…………”白玉堂被展昭几句连声质问镇住,一时无言。 “够了!你们!”一直坐在桌前无语的琉璃忽然出声,神情甚是不耐,“就为了这点小事没完没了地争执,有意义么?”此言一出她又忽然呆住,茫然中似乎觉得哪里不妥。 果然展昭与白玉堂转过脸,皆是震惊诧异地望着琉璃。 “琉璃,在你心里……这……这仅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么?”展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事关大人性命。亦关系石大人一世清名,她竟如此轻描淡写?! “若这是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白玉堂也是一脸震惊。 琉璃望着二人神情,心中又是后悔又是委屈又是气苦,再加上连日来心中压抑,那情绪顿时便如决堤洪水似地再也控制不住,语无伦次地哭闹起来:“是小事怎么样?就是小事怎么样?!我管你们这些三七二十一的乱七八糟事?!反正全都是我害的!全都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这样说你们满意了吗?!” “你……”展昭与白玉堂皆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展昭卡了很久终于蹦出来一句。你无理取闹!” “我就是无理取闹!我还撒泼耍赖呢!你又要怎样?!”琉璃越说越激动,信手抓起身边所有够得着拿得动的东西不由分说一股脑儿地便向二人砸了过去,“你们这两个王八蛋都给我出去!滚出去!滚!!!” 砰地一声,展昭与白玉堂颇有些狼狈地自琉璃屋中被赶了出来,二人眉宇之间的怒意却尚未退去,互相看了一眼,冷冷一哼。撇开头去,谁也不愿理谁。 “想不到五爷难得有心做一回好人,却总被人当做驴肝肺!真真是狗咬吕洞宾!”白玉堂背对展昭,双手环胸,挑眉讽道。 展昭也背对白玉堂,同样环胸而立,却是重重地冷哼一声道:“白五爷有此闲情。倒不如先去洗洗眼。省得老眼昏花连最简单地东西都瞧不透!” “你!”白玉堂一阵气恼,哼了一声拂袖而走。便化为一抹白影翻飞而去。 展昭胸口重重起伏,强压着心头气恼,狠狠地扭头离去,再也不肯回头看上一眼…… 一贯形影不离的铁三角崩了,开封府上下无人知道原因。 白玉堂自那日之后就再也没了踪迹;琉璃也很少露面,就是露了面也是一脸淡漠,倒是极有相识之初的那种拒人千里的冰山美人风范,只是比起那时的淡漠,却又似乎多了一份杀气;展昭倒是照例很忙,但那张脸却也是终日里黑着,任谁也不敢招惹。 虽然表面上看一切都很平静,但其间暗流汹涌却连包大人也大为头痛。没有人敢问展昭,就算是大人问,展昭也是黑着脸一言不发。更没有人敢去问琉璃。因为每当有人旁敲侧击地问起此事,她嘴角浮起地那一抹温柔地微笑总是教人平白无故地胆颤心惊。 于是连续几日,青州府上下都弥漫着一种寒气,教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包大人首先受不了了,但他很聪明地没有去直接找展昭,而是再一次熟练地运用起他开封府尹包青天的权威把事情丢给了公孙策去处理:至今尚未露面地白玉堂可以不管,但最少要让展昭与琉璃和好如初,并且还得是限期完成任务。 公孙策郁闷得无以复加。前些日子他抢救石敏仁已用尽心力,如今不得休息还罢了,还得再花心思让这一对犟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的人回头…… 刺客啊!您老人家再来一回吧!让学生也奋不顾身一次…… 公孙策禁不住长叹一声,愁眉苦脸地在回廊上来回转悠,冥思苦想。 “公孙先生。您在这做什么呢?”忽然有人问道。 公孙策抬眼一看却是赵虎,身边还跟着一个单薄瘦弱但斯文秀气的少年,另有一个面貌粗黑的老仆。再定睛一看,那少年竟是李云的孙子李秀。 “李公子,你……” 李秀轻声一叹,涩声道:“李秀来领家祖回去……” 公孙策黯然无言,望着这少年愈加单薄的身子骨,一时间只觉得内疚惭愧,不知该说些什么。呆立良久,愧道:“开封府无颜面对公子……” 李秀摇首,叹道:“公孙先生休要如此。此事说来是家祖命中有此一劫……度不过,也是无可奈何。只是李秀……”他深吸一口气,苦笑道,“李秀终究还是家破人亡了……” 公孙策黯然无语,唏嘘间忽然瞥见琉璃正躲在回廊一处偏僻地方望着这里发呆,见他看来便又立刻匆忙转身。抹泪离去。 到底是开封府的智多星,便是这一瞬间,公孙策忽然就有了主意。 那个时期地宋人惯例都还是一日两餐,按照现在的时间来讲,差不多就是上午十点左右和下午三点左右各一餐,到了晚间若是饿了才再吃一些东西,那便是夜宵。但琉璃却习惯于一日三餐。来到开封府后,她也调整了自己地作息与众人一样,但夜间那一餐却必不可少,否则便会觉得少做了一样事情一般不自在。好在她手艺不错且花样繁多,一顿夜宵也难不倒她,更因此让三人很快就养成了夜间聚会吃夜宵的习惯。 而这几日,且不论那平日里少不了的夜宵没了。就是那一日两餐也是展昭独来独往。若是有谁不知趣地向他提起琉璃,换来的往往是展大人冷若冰霜的黑脸。以及整整一顿饭功夫地寒气逼人…… 这天下午也是一样,当众人一道开始吃饭地时候,琉璃仍然没有出现,仍然是由小云将饭菜给琉璃送进房里。这小云就是在青州驿的女工,因照料了琉璃一段日子,又甚为可心,是以包拯与青州驿丞和小云的父母商议过后,直接请了小云来开封府侍奉琉璃。 众人正在吃着,小云端着饭菜从门口经过,却忽然被公孙策叫住,瞅了瞅她手中的饭菜,问道:“小云,你这是给琉璃姑娘送饭么?” 小云摇首,随即泪珠子便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道:“先生不知。姑娘已经好几日粒米未进了,终日里只是坐在窗边抹泪。” 包拯一怔,皱眉微有怒意道:“你为何不早说?” 小云垂首道:“姑娘不让说。只是小云瞅着姑娘这几日一日比一日憔悴,心里着急……”她话音未落,众人只觉呼地一声一阵风过,展昭已经不见了。 包拯无语地看看空却的那个位子,一捋长须,皱了眉头回首对公孙策道:“拿这来诓人未免有些过了,下不为例。不过……琉璃姑娘当真几日粒米未进?” 公孙策微微一笑,向小云使了个眼色,小云吐了吐舌头,脸颊上兀自带着泪珠笑嘻嘻道:“的确粒米未进。姑娘终日外出,吃的都是聚春园地面……”粉红票!狐狸心里那个激动啊!眼泪哗哗地…… 多谢亲们的大力支持!!鞠躬!! 第四十章 谁更护短 当展昭闯进琉璃的房间时,她正坐在桌上,斜倚着窗台懒懒地望着外面发呆,几天没见,果然瘦了不少,人也黑了,更有几分憔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身边丢着一卷翻了几页的书,和一个稀稀拉拉咬过两口的苹果。 展昭闯进门的动静明显吓了她一跳,但见是他却又重新回过头望向窗外,懒洋洋道:“展大人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跟白玉堂一样进女人房间不敲门?” “你?!”展昭看她这样气得脸色发青,冲上前一把牢牢抓住她的手腕就将她往门外带:“走!去吃饭!” “你干什么啊?!”琉璃奋力挣扎,奈何展昭握得死紧,竟是掰扯不开。 “几天没吃东西了,你这是赌气给谁看啊?!给我吃饭去!”展昭怒吼。 “你胡扯什么呢你?!”琉璃恼道,“再说了,我吃不吃饭跟你有甚关系?!你管我那么多?!” “有没有关系另外再说,你现在先跟我吃饭去!”展昭坚持。 琉璃急了,心一横,嘴一张,狠狠地一口咬在了展昭的手上…… 这一口咬得极狠,展昭闷哼了一声,却仍是紧紧握住她一动不动,任她紧咬不放。 一股甜腥流进了口中,琉璃一怔,慌忙放开展昭,便瞧见他手背上已然印上了一排细密的牙印,淡淡的血迹正顺着伤口缓缓流出。 那伤口是如此清晰,琉璃怔怔地看着,心口猛地一抽。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 展昭见她哭了不由一阵慌乱,连忙收手回来轻轻地为她擦去泪水,低声哄道:“不妨事不妨事,一点小伤而已,别哭别哭。”但他越这样说,琉璃哭得越凶,从无声的流泪到细细的啜泣,再到后来索性趴在展昭怀里放声大哭。 女人地哭声本就尖利嘹亮,尤其是琉璃这种看来很强势的女人哭起来更教人关注。更何况她还趴在展昭的怀里痛哭,于是展昭很轻易地就看见开封府以及青州府的衙役个个如雨后春笋似地从各个可能的不可能的地方冒出头来,装作不经意但又非常好奇地往这里张望。 展昭不由苦笑,看情形不到明日这件事就会被添油加醋然后传到青州的街头巷尾,这样不用等他们回到开封。京城的大街小巷也一定会遍传此事,甚至有可能上达天听,说不定等他们回到京城,皇上的赐婚圣旨也到了当今圣上和太后,都很喜欢赐婚这种活动…… 展昭一面抱着琉璃一面胡思乱想,忽然发觉琉璃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哭泣,吸着鼻子委屈万分地看着他,两眼通红,泪水盈盈。 展昭又好笑又心疼。轻轻地拍拍她地肩:“不哭了?” 琉璃点点头,拉着他要进屋内包扎,展昭随她进去并随手关上门,但迟疑了一下,又给打开了。算了,都被他们看见了,倘若关了门更加招人非议,不若索性开着。有什么看个通透,也省得旁人胡乱猜想,污了开封府的清誉不说,也毁了琉璃的名声。 两人坐在桌前,静静地处理着伤口,一言不发。展昭见琉璃给他涂上伤药还拿出绷带要包扎,连忙缩回手道:“不必了。这么点小伤何必包扎?” 琉璃皱起眉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手却没有缩回去的意思,展昭见状只得又将手伸了出来,任琉璃将自己的手包上。 “这种药效果很好,但是使用期间不包扎好会留下伤疤。”琉璃细细地将展昭地手包好,“试试看有什么不舒服的没有?” 展昭握了握拳。摇头道:“没有。”顿了顿。又道:“走吧,一起吃饭去。” 琉璃皱眉道:“我现在还不饿……” “又胡说?几天没吃东西了怎会不饿?”展昭不悦道。“你以后再要赌气,骂人打人都成,怎能不吃东西?” “几天没吃东西?”琉璃越听越糊涂,“哪有的事?谁告诉你我几天没吃东西?” 展昭一怔:“难道不是?小云说你……”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一事,去厨房的路并不经过他们用膳的宴厅,小云怎会突然端着饭菜从那里经过呢? 两人都是聪明人,一说到这里都已明白到底是怎地一回事。展昭苦笑道:“上当了。” 琉璃咬牙切齿:“死妮子,回来再与她算账!” 展昭却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就凭你那护短性子,你会拿她怎样?” 琉璃讪讪一笑,却反驳道:“说到护短,难道你们比我差?尤其是白玉堂……”话说到这里却不禁怔住,随即黯然。[.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白玉堂几日不见了,也不知去了哪里。说起来二人都有些担心。展昭一叹,又随即安慰道:“不必多想,泽琰武功高强,行事虽然乖张倒也不会无事生非。我想他大概出去玩了,等消了气自然会回来。” 琉璃白他一眼:“你倒不怕他又惹一堆麻烦回来?” 展昭闻言呆了一下,想起过往,不由斜了琉璃一眼,皱眉道:“只要你别瞎搅浑水就成!” 展昭此话说来却是有来头的。要说这三人爱好、性情各不相同,但有一样脾性却是相当的一致,那就是护短。且不仅护短的程度相同,类型也是花样百出。展昭对他身边的人极是爱惜,有危险自己上这是不用说了,要碰上有谁(甚至包括琉璃与白玉堂)一时按捺不住闯了祸地,他也是想尽办法自己独个儿抗下罪责,还对闯了祸的那人温言劝慰,他的这种行为曾一度被琉璃戏称为老母鸡护崽。 而白玉堂地护短比起展昭就显得霸道多了。只要被他认定要护着的人。哪怕是这家伙捅破了天,他也敢对着前来兴师问罪的人翻翻白眼,道:“想算账?行啊!先打败了你五爷爷再说!”那时候的白玉堂简直就是完全没道理可讲。 而当时若是琉璃不在(这种情况非常少见)的时候也还罢了,若是琉璃在,便又是另一番情形。 若寻地是展昭的晦气,琉璃一般不出面,最多就是私下里帮忙出出主意;但来者若寻得是白玉堂的晦气,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也得分两种情形,来寻晦气的若是官府。只要不会攸关性命(这里特指白玉堂本人地性命)琉璃也不会管,那时候自然有开封府有展昭;但若来寻晦气的是江湖门派或者个人,其过程和结果都会因为琉璃的参与而变得相当“精彩有趣”。 很明显这种所谓地“精彩有趣”对展昭而言,绝不是那么一回事。 “琉璃姑娘乃是伶牙俐齿之人。”公孙先生如是道。但实际上,展昭和白玉堂一致认为用铁齿铜牙来形容她更为贴切。依照白玉堂的性子。小角色他是没兴趣欺负地,对方势力越大他挑衅的兴趣越浓。因此能气势汹汹找来算账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 每到那个时候首先被揪着不放的白玉堂定是一副拽地要死地模样爱理不理耍横拿大,成功地激起对方极大地愤慨,然后就是闻讯匆匆而来的展昭苦头婆心指天发誓一力承担好生劝慰,就在对方终于在一通好话之下渐渐平息了怒气准备好好解决问题地时候,琉璃适时地接过了话头。 然后就是一通海阔天空天南地北地猛聊,绕来绕去绕到最后,兴师问罪的那一方就会忽然发现原来白玉堂才是这件事里最大的苦主。而真正应该被兴师问罪的却成了自己…… 人在江湖漂哪个没挨刀?混江湖的哪里可能都那么好骗? 于是乎琉璃这种拿人当傻子忽悠的做法自然再次成功地激起了对方的熊熊怒火。到了那种程度的时候,基本上展昭之前地良苦用心辛苦努力就算是全部付与东流水,换来的是对方不由分说一刀砍将过来。 于是,一场比预想中更加混乱宏伟的闹剧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在那种情况下,展昭想要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何况就算他狠下心来想要袖手旁观,白玉堂和琉璃也会想办法拖他下水。所以最后事情的处理结果往往就是三个人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场架,以及周围满地躺倒的鼻青脸肿的人。 江湖中有些规矩是约定俗成地。不涉及人命生计的争端若有解决不下。就可用公平比武来解决,谁赢了就按谁说的办。输家可以有三次翻盘的机会,但三次过后如果还是输,就不得再以同样的事由继续纠缠,否则武林盟主就会出面干涉,而输家也会因为拿得起放不下遭人耻笑。 三人武功都不低,配合又默契。联起手来可说是所向披靡,加之都很好地把握了不伤人命的这条底线,所以这般被琉璃搅混水般地混闹个几回后,来找白玉堂算账的人倒是渐渐少了。 本来嘛,事情都是小事,只不过拉不下那张脸而已,那样劳民伤财地兴师问罪究根到底也只是为了面子问题。如今费心费力费钱费神地找到人。说也说不过人家,打也打不过人家。三十个人刀枪棍棒一起上被三个人赤手空拳打得满地找牙,最后还是人姑娘家“好心好意”叫了车雇了人浩浩荡荡锣鼓喧天地再把伤员给送回去…… 这种吃力不讨好做了比不做更丢脸而且丢脸到家地事,谁愿意再干? 但若这样就以为琉璃是护着白玉堂,那又错了。 展昭的性子宽和,凡事总是包容不爱计较,这一点即使是三人私下相处之时也是一样,因此以往和白玉堂在一处时总是处于被欺负取笑地一方。但自琉璃来了以后,这种情形就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琉璃自己也会欺负展昭,也会欺负白玉堂,但她却绝不允许白玉堂欺负展昭。每次白玉堂取笑展昭时琉璃就一定会站出来为他说话,然后两人斗嘴斗着斗着就又吵了起来,再然后还得是展昭自己费心费神地前去劝解。 这样复杂的情形,根本就没有人想到琉璃这是在护短,稍微看出点端倪的白玉堂也只是皱着眉头对展昭说:“将来琉璃若有了手下人,恐怕会被她宠到无法无天去。”但这句话很显然没有被展昭甚至包括白玉堂自己放在心上,直到来了青州,为琉璃雇请了原青州驿的女工小云,琉璃的护短性子才算是彻底原形毕露。 初见小云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凡事害羞忸怩的小姑娘,白玉堂冲她微微一笑就能将她电得七荤八素,也就是看她这般老实勤快,包拯和公孙策才想到雇请她来照顾琉璃。谁曾想也不知是琉璃的本事太厉害还是他们看走了眼,进开封府不过半个月的功夫,王马张赵便结结实实地吃了她好几个亏。 其中挨整最惨的就是赵虎,甚至于在连续几天里一听到小云的声音,他便如点着尾巴的猫似地跳起来。 但琉璃却偏偏非常疼爱小云,简直宠溺到了要什么给什么的地步,对于她的种种胡闹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甚至刻意帮忙。于是有了这座坚实的靠山,小云便更加肆无忌惮,很快便成了开封府众衙役的噩梦,那些熊腰虎背跨刀持棒的衙差们一看见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夺路而逃。 对此,白玉堂的评论只有一句:“护短无涯宠做舟!” 第四十一章 打探消息 青州人尚武,青州地界内的武林帮派也甚多,其中有一个比较特殊的帮派,名为青龙帮,名字很俗,成员很俗,做派更俗。{第一看书} 里面的成员绝大部分都是乞丐、流浪汉、脚夫、小偷、赌徒、打手等等,说穿了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帮规,那帮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无非就是有生意上门的时候,负责召集一下人,简单地安排一下任务以及协议一下参与各人的酬劳。而所谓的生意也可谓是五花八门。有做打手教训人的,有谁家办事要雇人的,也有帮着谁家的人找什么人消息的,甚至还有帮人去偷东西的……总之不分类不论事,只要肯出钱就行。 而他们负责接生意的地方,也就是他们说的总堂青龙堂,说穿了也就是城外不远一个废弃的土地庙而已。 如今琉璃正懒洋洋地倒在土地庙的神案上,枕着一个包袱,咬着指尖,眯着眼,极其妩媚地打量着面前这个衣衫破旧、点头哈腰、面貌粗黑、满脸胡子拉碴但一双小眼精光闪烁的矮小汉子。 而展昭便旗杆似地立在一旁,手中的巨阙自剑鞘内透出一股森然古朴的杀气。 “杨头,我交代的事办得怎样了?”琉璃漫不经心地剥着一颗烤熟的板栗,淡然问道。 被换做杨头的男子刚想要凑上前,但看了看一旁一脸冷漠的展昭,不由得又缩了回去。赔笑道:“琉璃姑娘交代的事,小地岂敢怠慢?这已经得了。” “哦?说来听听。”琉璃懒洋洋地将剥好的板栗塞进嘴里,含糊地嚼着, “这个……”杨头为难地看看展昭,又陪着笑道,“姑娘不知,小的派人办这事也是花了大力气了,却不知……” 琉璃微微起身,懒洋洋地拍了拍身下的包袱。笑道:“杨头放心,亏不了弟兄们。这里面共有五十贯钱。做得好,说好的三十贯钱一个子也少不了你,另外二十贯就当时姑娘请弟兄们喝酒。但要做得不好,这三十贯钱你一个子儿也休想得到!” “哪里哪里!”杨头小心翼翼地赔着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点头哈腰道,“姑娘要找的人小的找到了。要说前些日子他还来过这里歇息,后来又走了。” “那他现在去了哪里?”琉璃精神一振。{第一看书} “这个么……”杨头故意缓了缓,一双小眼迟疑而精明地打量着琉璃。 琉璃会意,微微一笑,顺手打开包袱啪地甩了一贯钱就到他怀里:“说吧!” “是是是!”杨头四下张望了一下,偷偷摸摸地将钱塞进怀里,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在琉璃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什么。琉璃眯着眼仔细地听了。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冷笑…… 离开青龙堂,两人信步走在街头,对于之前地事琉璃也简单地对展昭做了一个解释。展昭这才明白,原来琉璃竟早已私下里雇请青龙帮的人打探消息而且已经有所得了。 “你如何想到这法子的?”展昭又惊又喜。 琉璃微微一笑:“你千万莫要小看这些城中的乞丐流浪汉,他们处在社会的最底层,城市地任何一个角落都有他们的身影。只要肯出钱,你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收集到关于这座城市任何你想要的消息。” 展昭摇头苦笑。琉璃这次花钱不少,前后加起来怕是要去了一百贯。她平日行事低调。一旦到了该花钱的地方却也大手大脚毫不犹豫。三人之中,可能就属琉璃最有钱了。她随身带着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包袱,里面尽是一些极其精巧贵重的珠宝首饰。展昭曾经见过那些东西,里面随便拿出一样都是价值连城。如果身上的钱用完了,她就随便拿一件找到城里最大的珠宝行卖掉。 但那时候的琉璃却又非常精明,有些商家想要骗她地东西,耍出的各种花招都被她击破。还当场把他们的心底那点打算一点一点掰开揉碎了说了个透彻明白,直到那些商家汗流浃背,再也不敢在她面前耍诈。 但有时候她的一掷千金又让展昭乍舌。那次去杏芳楼,琉璃出手就是一个极尽精巧的金丝花簪,然后又是一串珠光圆润的珍珠项链,给莫玲兰的那颗黑珍珠之珍奇稀有就连展昭也是生平仅见。但这些东西琉璃拿出来却连眼都不眨一下,完全不当一回事。拿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这有什么?只要有条件。做出这些东西是很容易地。”一句话就让展昭和白玉堂再次想起了那金陀螺里莫名其妙的“人体磁场”。 只是她虽然非常有钱,平时花钱却很少。而是很坦然地享受着让展昭和白玉堂承担她的生活开销的日子,所以除了展昭和白玉堂,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居然这么有钱。{第一看书} 琉璃笑道:“说实在,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爱憎分明了一点。就像刚才你站在那破土地庙里,却板着脸杀气腾腾仿佛谁欠了你似地。你可从来没这样过。” 展昭想起那里,微微皱了眉头厌恶道:“你一个女儿家怎能轻易就往那里钻?你知道那里都是些什么人?” 琉璃一叹:“你不会指望我找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娇妻美眷或者千金那里去吧?” “那你也不必亲自前往,大可以叫我或者其他衙役前去。”琉璃又是一叹:“要也是叫白玉堂,不会叫你们的。你们开封府人最大的通病就是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一身正气凛然。升堂出巡当然是好地,但这种场合只会把这些人吓跑。那谁还给我打探消息?” “这……”展昭呆了一呆,想想也的确如此。不由一阵苦笑,然后不放心地嘱咐道,“再有下次,你也莫要再去。叫白玉堂替你。” “知道了!我英勇无畏又细心周到地展大人!”琉璃苦笑,随即又正色道,“但是接下来的事就不用我出面了,你去就行。你等一会就带几个弟兄前去。”言罢凑近展昭的耳际悄声地说了些什么,展昭的听着听着,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两人回到青州府。展昭即刻点了几个弟兄就急匆匆出门了,琉璃无所事事地在府中乱转,在偏院回廊的思鱼亭内看见了一个青衫少年。少年临水而立,发丝随意地在微微风中飘飞,纤弱地身形在略显宽大地衣衫中更显单薄。虽然只是一个背影。琉璃却分明从那一动不动的背影中感到一股浓浓地哀伤与落寞。 这个人是谁?琉璃疑惑了,在青州府地日子说来也不长,倒也从未见过或听说过府衙内还有这样的一个人。 没等她想出答案,那少年却忽然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清秀俊雅的面容,只是那模样秀气的脸上,却有一双空洞木然毫无神采的眼睛。 他看不见么……琉璃愣住了。 少年面对着琉璃地方向淡然一笑:“是琉璃姑娘么?” 琉璃一怔:“你认识我?” 少年笑道:“在下李秀。这府里只有两个姑娘,小云姑娘李秀已经见过了,眼前这位自然就是琉璃姑娘了。” “李秀?”琉璃这才想起。这几日似乎有听小云提过,李云的孙子一个名叫李秀的少年要来领尸,却想不到这么快就来了。 提起李云,琉璃心中不禁一阵酸涩,黯然低下头:“对不起……” 李秀沉默许久,叹道:“此事怨不得旁人……或许……李秀的确是灾星……” “你不要这样说!”琉璃心中一阵酸楚,眼泪又落了下来。 李秀却似乎不愿再说下去,微微一笑。道:“姑娘有心事?” 琉璃奇道:“你怎知道?” “姑娘的脚步沉缓迟疑,想必是有心事的。” 琉璃带着泪花笑了:“你的眼睛看不见,心眼却很明亮。” 李秀沉默了许久,忽然笑道:“你是第一个。” “什么?”琉璃一怔。 “你是第一个,真的不在意我是瞎子的人。”李秀淡然道,“以往见到地人,或者就是刻意避开我看不见的事实。或者就是语气轻蔑故作同情、明嘲暗讽。但是不管哪一种,他们都比我还在意我是个瞎子的事实。” 琉璃笑了:“生命从来都不是完整的。有人缺失光明,有人缺失自由,有人缺失感情,有人缺失目标,有人缺失钱财,有人缺失灵魂。有人缺失满足。有人缺失。” 李秀静静地想了一会,歪头一笑:“你说得对。姑娘可愿陪在下一块听风?” “听风?”琉璃摇首笑道。“不行,我听不见。” “很容易的。” “对你来说很容易,对我来说很难。”琉璃摇摇头。 “那么,陪我坐一会吧。” “好。” 两人在凉亭中静静坐了许久,一言不发。琉璃闭上眼,倾听风吹过耳际的声音,感受鼻尖捕捉到的任何一丝气息。这是一种长久未曾有的体验,仿佛身体和心灵都在渐渐地远离尘世喧嚣…… 琉璃就这样静默了许久,终于渐渐地醒转来,睁开眼才发觉天居然已经黑了。李秀在夜幕下转过头,面对着她微微笑着:“你看,我说很容易。” 琉璃一笑,叹道:“如果你到我们那里,或许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地催眠师。” “催眠师?” “或者音乐家、心理医生,随便什么。但总之……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李秀笑了:“你说的这些我听都没听过。” 琉璃也笑了:“没关系,你不需要懂。” 李秀转过头,面对着琉璃许久,忽然道:“你……成亲了么?” “什么?”琉璃诧异地望着他。 “我的意思是,”李秀轻轻地说,“若你尚未成亲,可愿嫁我?” 狐狸:请诸位大大收藏及投票票……粉红票和推荐票都要…… 李秀:叫琉璃嫁给我! 狐狸:请诸位大大收藏及投票票……粉红票和推荐票都要…… 李秀:叫琉璃嫁给我! 狐狸:请诸位大大…… 李秀:叫琉璃嫁给我! 狐狸(怒):你个十来岁的小p孩凑一块扯什么淡啊!给我讨收藏和票票去!! 李秀(很委屈地):请诸位大大收藏及投票票……粉红票和推荐票都要…… 第四十二章 瓦桥关见 “从来没有人能真正做到不在意我是瞎子,你是第一个;从来没有人可以像这样坐下来陪我听风,你是第一个;从来没有人在我身边时能让我感到如此恬静充实又如身边无人一般安然平静,你仍是第一个……”李秀淡淡道,“我不想让你离开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第一看书}” 琉璃看了他许久,垂眸笑道:“谢谢。” “这样说,我被拒绝了?” “我想是的。” “为何?你有心上人?” 琉璃叹了一声:“我想,是的。” “你的心上人折磨了你。”李秀淡然道。 琉璃沉默了许久,淡淡一笑:“是。” “既已成折磨,为何又不放手?” 这次琉璃又沉默了许久,淡然道:“以前不放手是因为舍不得。现在不放手,是因为不能放……” 这世间,并没有多少人可以清爽简单地活着,所以若能这样活着,请一定好好珍惜…… 瓦桥关,白沟三关之一,也是宋辽边界要塞。时至金秋,关内本是五谷丰登,稻麦满仓的时节,今年又恰是风调雨顺,故而本应当是喜气洋洋的时候,而偏秋季马瘦草黄,也是契丹人一年之中物质最为匮乏的一年。虽有大宋那毫无脊梁骨气可言且数目不菲的岁贡,辽兵依然在其政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暗中鼓励的情况下,三五不时地前来打打秋风,连番骚扰。使得边关始终处于一种紧张状态。如此煎熬之下,河北东路连番上书告急,将皇上催了个焦头烂额。 这种情形下,白玉堂以为会在瓦桥关附近看见一派兵荒马乱的惊慌境况,却不想此处却显得份外安宁祥和,一丝一毫也瞧不出受灾战祸地模样。(.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第一看书}这与白玉堂在五年前看到的情形实在大相径庭。五年前白玉堂来安县乃为追杀一名犯下累累罪行的**贼。是时那**贼为活命一头扎进当时的天雄军军营之中,白玉堂毫不犹豫,仗剑直闯并于众目睽睽之下将此贼诛杀后扬长而去,他犹记当时在场足有数千兵士。目睹他杀人离去竟无一人敢发一声。 此事之后白玉堂对宋军大为失望,对因忌讳武将造成宋军如此孱弱无能的朝廷更是恨之入骨。每每有人提及朝廷如何仁义施政,广纳人才等等诸如此类,他皆嗤之以鼻,即便在陷空岛五鼠与开封府交锋之后。他虽敬佩包大人为人刚直,心怀百姓,却对那高高在上的仁宗皇帝依然充满不屑。 此番来到此处,这里的一派宁静安然令他大为意外,心底也对这般变化充满好奇。这一切,都与那壮武将军有关吗? 白玉堂负手信步,懒洋洋地向一处军营踱去。 还未接近高耸的哨楼便忽闻一声暴喝:“站住!什么人?!”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兵士自哨楼后闪出,身上披枝挂叶。两肩各饰一枚指甲盖大小、闪亮亮圆铜片,左手臂膀绣有一块三寸方圆的臂章,举起手中弩箭对着白玉堂,横眉怒目。 白玉堂暗自赞赏,面上却依旧懒洋洋道:“不是什么人。在下迷了路,见此有人烟,便过来问问道。” “迷路?”兵士狐疑地上下打量了白玉堂一番,冷言道。“前方乃是兵营重地,闲杂人等一概不得靠近。公子还是请回吧。” 白玉堂一笑,伸手掸去衣袖上地灰尘,淡然道:“若我不回呢?” 兵士神色一凛,退了一步,打了个嘹亮的唿哨,随即不远处唰唰几声。{第一看书}自草丛之中站起几个人影,一般地披枝挂叶,皆是弯弓搭箭,呈半月形包围,死死地盯住白玉堂。 白玉堂不由一怔。 “我道是谁这般大胆,原来是陷空岛白五爷。”忽有一人朗朗一笑,自这群箭卒身后出现。扶刀信步。慢悠悠地踩着草向白玉堂踱了过来。年约二十六七,面貌英俊。身穿皮甲,双肩各饰有两枚指甲盖大小的光亮银月,左臂同样绣有一枚臂章,但花纹却并不相同。显是这群兵士的头。 白玉堂禁不住凝神戒备,冷然道:“阁下认识我?” 来人不卑不亢地淡然一笑:“在下萧生,五年前初入天雄军,恰遇白五爷仗剑义闯军营,于千人前斩杀花蝴蝶。白五爷当时风采萧生至今记忆深刻。”言罢回首对身后的兵士笑道,“放下罢。白五爷义薄云天,不会是细作。” “诺!”身后地兵士齐刷刷应喝一声,放下箭弩,却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纪律严明,整齐划 白玉堂不禁暗暗一惊,不过五年,前后竟有如此变化,真不知是什么人带给。 萧生又转头对白玉堂笑道:“却不知白五爷要去哪里?若不嫌弃,萧生可为白五爷安排一人带路。” 白玉堂懒洋洋道:“也并不去哪里。只是信步逛来此地,想要进去瞧瞧罢了。怎地?你道你们拦得住我?” “放肆!“萧生身后的兵士挺抢怒喝,那些箭卒也飞快地架弩警戒。 萧生笑笑,举手制止手下说话,望着白玉堂淡然道:“白五爷武功盖世,天下皆知。单凭我等定然是拦不住白五爷的。但前方乃是军营重地,将军有令,不奉圣旨不执令牌一概不得出入。萧生不才,幸蒙将军信任,受命在此保家卫国。军规铁律,若就此放了白五爷过去,萧生亦无颜面对将军。故而白五爷若硬是要闯,还请踏着萧生与一干弟兄的尸首过去便是。”说话间仍是淡然微笑,眉宇间却已肃然严厉。 白玉堂盯着他,双眼明亮,唇角微勾,笑得意味深长:“你这般寸步不退,就不怕我杀了你?” 萧生毫不避让地正视白玉堂:“萧生来此乃为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以己绵薄之力护我父母妻子安居乐业、护我身后大宋一分平安。是以萧生不能退、也不会退。若白五爷定要闯营,萧生也只好得罪。只是好男儿不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却死于同胞之手,未免有些遗憾。”他说着这些,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自然的事。 “好!好一个抛头颅、洒热血!”白玉堂却越听越发敬佩,禁不住收起架势肃然拱手敬道,“萧将军大义凛然,白某十二万分景仰!适才是白某不是,还望萧将军莫与白某计较。若我大宋军中俱是萧将军这般血性男儿,又何惧西夏契丹这等胡虏宵小?” 萧生拱手谦道:“白义士过奖。萧生只是区区陪戎,岂敢称将军?抛头颅、洒热血这些话,也是凌将军说的。萧生不过是记在心上。” “凌将军?”白玉堂一怔,笑道,“却不知这凌将军又是何等英雄?白某实在仰慕得紧。” 萧生微微一笑,道:“白五爷果然是英雄好汉,若五爷愿跟随我们将军一道征战沙场,也是我大宋之福。届时萧生便可将这些军情细细与白五爷道来。” 白玉堂笑道:“岂敢?白某一介莽夫,偏又自命风流,少不得美女相伴美酒长随。既是军情白某也不好多问。萧将军若不介意白某方才失礼,可否为白某指出安平镇的方向。” “在下不过一名陪戎校尉,手下不过区区几十人,蒙白五爷看得起,叫我萧生便是。”萧生谦道,为白玉堂指了一个方向,又问,“白五爷可还有其他?” “多谢。白某这就告辞了。他日有缘还望相聚共醉一场。”白玉堂点点头,拱手一礼,转身走了,然而才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回首,好奇地打量了萧生与他身后的那名兵士几眼,想了想,终于问道:“还请教,你们这里……”他指指肩头,“这些钉子是作甚的?” 萧生一怔,微微笑了一会,方才答道:“不是作甚。不过是皮子松了,钉上结实好看一些罢了。” “哦。”白玉堂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回首大踏步走了。 目睹他逐渐走远,萧生微微一笑,一挥手,诸位现身兵士又齐刷刷隐匿不见了,而他则转身向军营而去…… 是夜,月明星稀,夜深人静,安平镇上大将军府内一处僻静别院之内,一抹白影如鬼魅一般忽闪而过,轻飘飘地落在了一棵树上,轻搭树枝,露出一张俊美容颜,眉横春山,一双媚儿眼冷映月色,却是白玉堂。 说来虽是诺大将军府,护卫却不甚多,这别院之中更是除了两三个服侍下人之外,连个巡逻地护院都无。也不知是此处果然太平无事,还是将军府实在太有自信。 此时白玉堂显然心情很是不好,眯着双眼,略带杀气、脸色铁青地凝神望着书房内。 书房内有一男一女。男子练字,女子则伸出芊芊玉手为他细细研墨。那女子背对着窗外,却可见身姿绰约,风度迷人,虽瞧不见面貌,但单凭那露出的那双娇柔细嫩的手也能看得出是个细致婉约的美人儿,而那男子虽只能瞧见半张脸,却依旧可看出面貌俊逸,气度清雅,只是清雅之外又似乎带着些许慵懒随性。 求收藏和票票!! 第四十三章 幻境冰舞 男子并不似其他人一般将一头黑发总至发顶,而是随意散下,只在身后略略一束便罢,宽大的白色长袍随意在身上一披一扎了事,赤着足,就这般肆意地踩在青石地上,修长的手指握住笔管,很是费力地一笔一划描摹字帖。(.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第一看书} 那字帖上的字写得还算端正,却实在算不得好看,与他俊逸面貌十分不符。 “这一笔不是这样,应该这样。”女子柔声道,又伸出芊芊玉指耐心地演示了一番。 男子轻轻将笔管搁置一旁,叹道:“这毛笔字忒也难 女子笑道:“你天资聪颖,什么事都是一瞧就会,为何偏就这字学了快一年了却总也不见长进。” 男子苦笑道:“许是我于此事并无天分。” 女子却笑道:“依我看却不是你天分不够,是你心思不安。练书法最忌心浮气躁,你却偏静不下来。却不知你在阵前面对强敌为何又能沉静如水。” 男子淡淡一笑不再说话,俯身又拾起笔管,便在此时却忽然微微一顿,冷哼了一声,拣了案上的什么东西指尖一弹。白玉堂蓦然便感到一件暗器夹着一股子凌厉劲风破空而至,直向他面门袭来。 白玉堂大惊,举手格挡,却不料此暗器劲力强横,竟生生冲得他失了重心,身子一歪从树上跌了下来。饶是他轻功卓绝,这般歪歪扭扭地却尚可勉强控制身形,滚落于地便立即起来。这才发觉将他击落的竟只是一枚小小的鲜枣。 便是这刹那分神,书房之内已空无一人。 白玉堂赫然回身,便瞧见书房内地男子此时已出现在身后的庭院中央,身披冷月,负手而立,身量高大修长,依旧是散发赤足,却全然没了书房内的随意慵懒,尽显气宇轩昂。俊美容貌之上,一双闪亮黑眸紧紧盯住白玉堂,神色平静,双眼却深蕴杀气。 白玉堂无形之中感到一种强势压力,竟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狂傲不羁,生性无忌,便是面对千军万马也是面不改色,谈笑自如。但面前的这名男子,明明只有一个人,明明就只是这般负着手冷冷地盯着他而已,却已令他暗自心惊。 男子冷冷盯住白玉堂,缓缓开口,却只有一个字:“说。” 白玉堂深吸一口气。昂然正视于他,一言不发却是良久,终于冷冷开口,却是询问:“凌鹤川?” 男子眯眼上下打量了白玉堂半晌,忽然冷冷一笑:“白玉堂?” 白玉堂一怔:“你认得我?” 凌鹤川冷然道:“你今日试图硬闯军营,当夜又潜入大将军府,却不知所为何事?” 白玉堂登时了然,知道军营的消息早已到了将军府。于是冷冷一笑:“我所为便是来找你凌鹤川。” “哦?”凌鹤川淡然道,“凌某自问并未有犯国法,也自问未曾有不合江湖道义之举需要白五爷仗剑除害,却不知开封府这般上天入地找寻凌某所为何事?” “什么?”白玉堂一怔。 凌鹤川盯着他微微眯眼,冷然道:“自数月前便有人开始四处打探名为凌鹤川之人,却是开封府先找的人,然后陷空岛也加入其中。若非我于三年前投身军营。恐怕早已被你们查了出来。” “你三年前就已投身军营?”白玉堂大惊,随即大怒,“那琉璃独自一人浪迹江湖找你岂非已是两年有余?!” “琉璃?!”凌鹤川全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盯着白玉堂,“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是谁在找我?!” 白玉堂冷冷一哼,不复多言。那凌鹤川却再无耐心与他干耗,身形一闪。不待白玉堂反应过来便已欺身上前。一把捏住他肩膀厉声喝道:“我再问你一遍,是谁在找我?!” 不过刹那间。白玉堂竟被他如此欺身近前而毫无反抗之力,心下不由大骇。他身法素来迅速灵巧,在江湖之上已是上上,而凌鹤川此时所展现的身法之极速轻灵,以他所知,恐怕江湖之中竟找不出能与之匹敌之人,当下才终于明白,琉璃赞凌鹤川的那句“天分极高”并非虚言。 凌鹤川紧紧捏住白玉堂肩膀,见他剧痛之下竟还眼神闪烁,不由一阵急怒,微一眯眼,双眼杀机已现,厉声喝道:“说!” 白玉堂忍着剧痛,眯眼盯住凌鹤川,冷冷道:“你这般惶恐,究竟是想见琉璃,还是怕见琉璃?” 凌鹤川全身一震:“真地是她?” 白玉堂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她在哪?”凌鹤川急急问道,随即盯着白玉堂一番,忽然道,“她来青州了?!” “你怎知道?”白玉堂大吃一惊。 凌鹤川却不回答他,只是神色迷惘,喃喃自语:“真的是她……呵……她就在青州……呵呵……”他心神大乱,语无伦次,却渐渐地松了手而不察,白玉堂趁他不备,一咬牙,寒芒一闪,反手便一剑奋力向他咽喉刺去。 危急之中,凌鹤川竟一时不察,待反应过来时寒芒已到眼前,他侧首闪身堪堪躲过了这一剑,颈间却有一条银色的链子被利剑挑起,顺势缠住了剑身。 白玉堂奋力一挣,只听轻微地铮一声响,一个银亮的链坠被挣开,化为一道银光在月光之下划出一道抛物线,砰地一声砸在地上,蓦地打开,爆出一阵强烈的白光,同时淹没了二人。 白玉堂下意识地抬手挡住了双眼。 待一切平静下来。他慢慢地松开手,却忽然发觉已然身处异地,竟是一个他从未见过地地方。 这似乎在某个非常大地圆形殿堂,方圆竟有千尺,抬首仰望,竟有数百颗明亮耀眼的硕大明珠一圈一圈排列穹顶,发出明亮的银光,照得殿堂之中亮如白昼。四周一圈一圈密密麻麻竟坐满了上万人,个个奇装异服。安静地望着场中。 白玉堂这才发觉自己竟身处场中一个宽大的冰场之上,平整光亮的冰面莹如晶玉,而凌鹤川正站在不远处负手而立,冷冷地望着他。 “你!”白玉堂一跃而起奔向凌鹤川,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怒喝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想作甚?!” 凌鹤川任他揪着衣领。淡然扫他一眼,复将目光移开投向远处。白玉堂禁不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登时呆在当场。 在他后方站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银黑劲装,女子一身银白短裙,脚蹬一双奇鞋,每只鞋的鞋底竟都装着一把光亮地钢刀,二人便着这样一双奇鞋,以一个极其优美地姿态相视依偎。稳稳地立于冰面之上,傲然清丽,举世无双。那男子一头黑亮短发,利落风流,挽着女子纤腰,目光温柔深情地凝视着怀中佳人,面目竟似曾相识。白玉堂凝神辨认半晌终于认了出来,却是大惊:“凌鹤川?!” 那男子竟是凌鹤川?!那他身后的那人又是谁?!白玉堂禁不住回首看向身后那人。凌鹤川却依旧负手而立。静静凝视场中二人,一言不发。 白玉堂又回首看向那女子,这不看尚可,一看之下不由大骇。虽然那女子只能瞧见半张脸,他却仍是一眼便认了出来:“琉璃?!” 那果然是琉璃,尽管装束与白玉堂曾见全然不同,尽管瞧着比初见之时仿佛年轻一些。尽管望着那男子的目光中一份柔情如水白玉堂也从未见过,但那身姿面貌,甚至那一身气息他却绝不会认错。 一头柔亮黑发精致地盘起,饰以一串冰玉,一身银纱,清雅纯透如初冬梅雪,再缀以片片鲜红。就仿佛冰雕玉砌中一枝傲霜映雪的盛放红梅。 “琉璃!”白玉堂出声唤道。但琉璃竟似毫无知觉,仍是专心地望着凌鹤川。白玉堂一阵纳罕。禁不住一步跨上前去拉她的衣服,手却毫无阻碍地穿过二人地身体,抓了一个空。 幻象?!白玉堂正自惊疑,忽听一阵轻柔乐曲自天边传来,随着乐曲柔缓展开,场中停驻二人也开始了轻柔地舞动,随着乐曲在冰面上滑开,展开了一段极美的舞蹈。 那舞蹈是如此优美流畅,以致白玉堂竟忘了身边一切,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二人随着乐曲自然优美地舒展舞动。 这时地两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如此的柔美清雅,深情款款,每一次旋转,每一个抛接都那么流畅自然,便仿佛一切顺理成章,天地之间所有最纯净的情感汇聚其间,也仿佛天地之间除了他们,除了这场舞蹈,什么都是虚无。甚至连白玉堂都不知不觉屏住呼吸,忘了自己的存在,唯有一颗心随着舞蹈一同跳跃高低…… 这样的沉醉不知有了多久,终于随着乐曲最后一个音符的终结,二人也以深情的相视结束了这场舞蹈。全场一阵静谧,便仿佛所有人都还沉浸在这场极美地诠释,不知过了多久,二人轻轻起身,情不自禁地相拥亲吻。 满场观众在此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掌声与欢呼。二人便在这欢呼声中旁若无人地拥吻,片刻之后才放开,面向全场激动欢呼的观众,手拉着手,彬彬有礼地行礼致谢。 白光一闪,这冰场、这舞蹈、这观众、这二人就忽然消失了,待白玉堂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竟依旧站在将军府的别院之中,凌鹤川依旧立于他前面不远,那银坠依旧静静地躺在原地,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白玉堂恍若梦中,甚至以为现在依旧是在做梦。 凌鹤川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神色迷茫的白玉堂,黑幽幽的目光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看不出半点情绪。 白玉堂终于慢慢地恢复了呼吸,茫然抬首,看见凌鹤川,目光之中竟微微透出一丝恐惧:“这是什么?!你是谁?!你们到底是谁?!” 凌鹤川平静地盯着白玉堂,目光之中依旧不见分毫情绪,却是一步一步地走向他,淡淡道来:“这件事,你认为还有了解的必要吗?” “还是你认为,你还有了解地机会?” 凌鹤川动杀机了,白玉堂危矣! 请诸位快用收藏、推荐票和粉红票猛砸凌鹤川,挽救白玉堂吧!! 第四十四章 璎珞 “还是你认为,你还有了解的机会?” 凌鹤川神色平静,毫无波澜,目光之中也是深不见底,一丝一毫波动也无,就这样一步步地走了过来。{第一看书} 但他每走近一步,白玉堂就感到莫大压力一阵强势一阵,到最后竟令他动弹不得,不能呼吸,眼睁睁地看着凌鹤川一步步逼近,脑海之中却是一片空白,潜意识中只剩下了的一个字逃! 逃!白玉堂蓦然提起全身力气猛然一挣,迎面一剑向凌鹤川刺去,凌鹤川的眼底映着雪亮的剑光,冷冷一笑,一让一转,随即便一掌结结实实地印上了白玉堂的心口。 白玉堂只觉胸口一闷,人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似地飞了出去,撞上了假山又落在地上,饶是他想稳住身形竟是完全撑不起力气,喉头一甜,一口血当即喷了出来,洒在雪亮的剑身之上,溅起点点红光。 这一切都太快了,白玉堂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片高大的阴影罩住了他的身体,凌鹤川的声音就如发自地府幽冥一般森然:“下辈子做人的时候要记住,千万不能太多事……” 或许是危急中一闪而过的那一种本能,白玉堂忽然暴起一剑刺向凌鹤川,同时转身就逃。 但不论他怎么逃,始终有一股杀气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不管他如何躲闪逃避,那杀气始终紧紧贴着他的脊梁。 白玉堂一时间真觉得自己是落于猫爪的老鼠,任他如何挣扎逃窜。使尽手段,却终究逃不过凌鹤川地掌握。 可怕!世间怎会有如此可怕之人! 两人腾飞跳跃,终于在屋顶上,白玉堂绝望地停下脚步,一股寒气浸透全身,如临三九一般瑟瑟抖个不停。饶是如此,他却依旧挺直了身躯,缓缓转过身,双目凝聚。正视着身后的凌鹤川。 凌鹤川依旧负手而立,冷月之下仍是那般冰冷模样,但见白玉堂如此惊恐之下犹可转身直立正视于他,目光之中不由露出一丝诧异。 白玉堂梗直了脖颈,深吸一口气。冷然道:“士可杀不可辱,便是死,我白玉堂也得是站着死!” 凌鹤川冷冷地打量着白玉堂,冷哼一声:“不愧是白玉堂。(.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了你,也不枉你一世英名!”言罢身形一顿,眯眼盯着白玉堂,面无表情,周身却蓦然发出一阵凛冽杀气。单手撑爪,骨节咯咯作响。 白玉堂自知逃生无望,却索性放下身形架势,平静地看着对方。 凌鹤川却想不到他这般平淡,微一扬眉:“果然不怕死?” 白玉堂淡淡一笑:“江湖中人哪个不是刀头舔血,提着头颅过日子?琉璃曾说你天分极高,我还不信。如今见识了倒也佩服。能死在你这等高手掌下,倒也不屈了我白玉堂。” 凌鹤川一怔。身形未动,依旧冷眼盯着白玉堂,全身的杀气却渐渐化开,最后散于无形。 白玉堂敏锐地感到了其中的变化,不由一怔,却见那凌鹤川黯然收回了手,叹道:“你走吧。我不能杀你。琉璃会伤 白玉堂怔住了。 “我伤她够深了……”凌鹤川却扭头不再看白玉堂,喃喃自语道,“如果再杀了你,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快乐。” 白玉堂呆立半晌,终于明白到底是“琉璃”这个名字救了他一命,全身一松,这才惊觉满身冷汗淋漓。不由一阵脱力坐下。 凌鹤川冷冷扫他一眼:“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速速离开此地。”言罢腾身一跃。轻飘飘地落进院中,拂袖而走。 “等等!”白玉堂禁不住叫住他。“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么?” 凌鹤川沉默了一番,却并未言声。 白玉堂又道:“你就不想知道琉璃现在何处?不想知道她而今可还挂念着你?不想知道她孤身一人千里迢迢历尽艰辛找你是为了何事?不想知道她这些日子里又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不想知道……” “够了!白玉堂!”凌鹤川打断他,冷然道,“这是我与琉璃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白玉堂冷冷道:“但这些事我都知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第一看书}我知道琉璃心中始终放不下你,也知道她为寻你历尽艰辛,更知道她这些日子又受尽了委屈吃尽了苦头!而就在她时时刻刻心心念念于你之时,你却早已藏在某处另觅新欢,红袖添香!” 凌鹤川全身一寒,一言不发冷冷定住,却不回首,只是双拳紧握,咯咯作响。 白玉堂兀自不肯停下:“因为一点小事便抛下爱侣独自出走,令她一人独自面对承担一切苦痛,怎是大丈夫所为?!其后又令她为寻你千里迢迢吃尽苦头,又岂是男儿担当?!琉璃在那头为你历尽艰辛,相思清减,而她如此思念的爱郎却早已在这一头软玉温香抱满怀,将她忘了一干二净,真不知琉璃若是知晓此事,又该是如何心寒……” 轰隆一声,飞烟四起,凌鹤川手边的一座假山突然倒塌,化为一堆废墟。 白玉堂不由住了口,一阵悚然。 凌鹤川盯着前方,胸口起伏良久,终于冷冷开口:“我跟琉璃已经分手了,所以我身边有什么人与她无关。你也休要再拿她压我。滚!”言罢再不停留,拂袖而去。 “站住!凌鹤川!”白玉堂跃下别院叫道。 但凌鹤川毫不理会,径自大踏步远去了。 白玉堂心中一股怒气难消,却又不敢追上前。只得恨而无奈地望着凌鹤川远去。 “白大侠切勿误会了凌将军。”忽然一个温柔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顺着声音望去,一个温柔婉约的女子身影不知何时立于廊下,静静地看着他。看身形,无疑是那红袖添香。 白玉堂皱了皱眉头,冷然道:“此事与你无干。” 女子轻轻一笑,提着裙裾,娉娉婷婷地自台阶上下来。出现在月光之下,望着白玉堂微笑不言。 白玉堂这时方才见到这女子庐山真容,甫一见得却不免大吃一惊,脱口而出:“琉璃?!” 被白玉堂唤作琉璃地女子却是款款蹲身,向着白玉堂盈盈拜上:“奴家璎珞。见过白大侠。” “璎珞?”白玉堂又是一呆。 璎珞起身,望着白玉堂笑貌清柔:“正是奴家。大约一年前奴家遭难,正是凌将军路过救了奴家,又怜奴家孤身一人,遂带在身边照料。奴家侍奉将军半年有余,虽仰慕将军,却分明知晓将军心中始终记挂琉璃姑娘。” 白玉堂望着璎珞那张与琉璃几乎可说是一模一样的脸,一时复杂难言。这种感觉就好象是琉璃的身躯突然换了个人的魂魄出现在面前,用着她的眼望着你。用着她地唇微微地笑,你明明知道她绝不是琉璃,但一看到她,却总是想起琉璃的一颦一笑。 “你们太像了!”白玉堂禁不住叹道。 璎珞微微颔首,笑道:“凌将军也这样说。” “他常在你面前提起琉璃?”白玉堂讶然道。 璎珞微微一笑,道:“不算经常。将军从不在旁人面前提及琉璃姑娘,但私下曾对敬威将军与璎珞偶尔提过几次。每每听到凌将军提及琉璃姑娘,言语虽是平淡。但其中流露思念深情,情深似海。璎珞空有一副琉璃姑娘的好相貌,却不及琉璃姑娘本尊万一。” 白玉堂一呆,摇首道:“也未必如此。你温柔婉约,琉璃却潇洒干练,你二人皆是美人,只是心性不同罢了。” 璎珞微微一福。道:“多谢白大侠。只是璎珞有几斤几两,自己心中清楚得很。璎珞未曾见过琉璃姑娘,心下却甚为仰慕。从不敢奢望在将军心中能取代琉璃姑娘位置,只盼能借了这与琉璃姑娘有那几分相像的容貌略略慰藉凌将军相思之苦罢了。只是璎珞随将军身畔半年以来,将军始终对璎珞客客气气,以礼相待,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琉璃姑娘之事。还望白大侠莫要误会了凌将军。添了璎珞罪孽。” 白玉堂皱眉疑道:“怎地?难道你不是凌鹤川地红粉知己?” 璎珞微微苦笑:“红粉知己?璎珞如何敢想?莫说是红粉知己。便是将军能纳了璎珞为侍妾。能够让璎珞一生常伴将军左右,璎珞亦觉此生无憾了。只可惜便是这等福分璎珞都无。将军心中实在只有琉璃姑娘一人。终日对着璎珞也是生受煎熬。有时候,璎珞庆幸自己长了这样一张脸,可以让将军稍有慰藉,有时候,却又恨自己长着这样一张脸,让将军忘不了琉璃姑娘,时时思念不停。” “他既如此思念琉璃,却为何不去寻她?”白玉堂愤愤不平道。 璎珞轻轻一叹:“白大侠,琉璃姑娘与将军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我可曾知晓?” “这……”白玉堂一怔。他见琉璃想起凌鹤川之时那般凄苦模样便简单地认定了是凌鹤川对不住琉璃,害苦了琉璃,却从未想过此二人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如今回想起来却不免疑惑,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令如此相爱的二人就此分开? “璎珞虽未见过琉璃姑娘,却自将军口中所述亦能知道,琉璃姑娘是个善解人意又聪明干练的女子。将军是何等英雄人物,琉璃姑娘能令将军如此深爱,定非凡花俗粉。寻常小事如何能令二人至斯?”璎珞望着白玉堂,缓缓道来,“但将军与琉璃姑娘到底发生了何事,璎珞不得而知。只知不是小事,不是常事,故令二人如此纠结痛楚。是以,将军不问琉璃姑娘下落,也不愿去见她,定有将军自己的难处。有缘千里自相见,无缘擦肩不相识,白大侠又何必强求?” 白玉堂怔住了。 璎珞见白玉堂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也不多言,俯身盈盈一拜,转身自去了,留下白玉堂独自在这庭院月华之中,茫然无解…… 琉璃,你和凌鹤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相处数月,白玉堂第一次对琉璃产生了如此之深的困惑…… 胸口隐隐作痛,白玉堂一阵猛咳,一口鲜血喷洒在月光下地土地上,随即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琉璃:请诸位大侠多多收藏、推荐,投粉红票! 狐狸(汗):长得一样不代表说的话也要一样。 琉璃、璎珞很无辜地眨眨眼:那你说该怎么说? 应该这样。狐狸说。 请诸位大侠多多收藏、推荐,投粉红票! 第四十五章 李秀塑像 青州府衙,琉璃待在李云被杀的那个偏院里望着面前那堆颅骨的碎片发呆。这碎片是她拉上张龙赵虎在整个房间里采取地毯式搜索找出来的,所有的碎片都在里头了,其中很可能还包括了不少看起来像但其实不是的部分。残片都还在,或许是这整个事件里唯一勉强可以庆幸的事。 但是……碎得比拼图还小,这可怎么拼呢…… 琉璃皱着眉头,怎么也想象不出在那种情形下,那刺客是如何将那颅骨碎成这个样子。 叹了一口气,她一筹莫展地撇开头,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却无意中发现李秀正坐在庭院之中把玩着面前的一个泥胚,身旁的李默也在一边伺候着。 琉璃暂时放下颅骨碎片,好奇地走上去,还未走近就听见李秀笑道:“来了?” 自那日两人相谈之后,两人便很自然地直呼对方其名,且都未觉得这有何不妥。但张龙赵虎和小云却颇为不爽,私底下找琉璃说了好几次,都被琉璃笑着回了去。见正主都欣然接受,他们就算再不待见也只得认了下来。 李秀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琉璃却是个大他六七岁的成年女子,两人相处之时的言谈举止却平淡自然,毫无年龄以及性别上的顾忌,就仿佛是相知多年的好友。 琉璃走近笑道:“脑子都想晕了,出来转转。” “可有线索?” 琉璃摇摇头,叹道:“那颅骨碎得比拼图还小。连恢复起来都难。更不要说,”她说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口气,“更不要说恢复死者原貌了。” 李秀默默地听了一会,轻轻一叹:“可叹我帮不了你。” 琉璃摇摇头,无意中看见了他手中的泥胚,不由好奇问道:“你在做什么?” 李秀微微一笑,又是一黯:“在给我祖父塑像。” 琉璃楞了一下:“塑像?” 李秀点点头,笑道:“其实早年就很想为祖父塑一个。{第一看书}但祖父从不让我碰他,更不让我碰泥塑。是以……却终究只有等他去了。我才能好好地摸摸他,知道他的样子。” 琉璃黯然望着他把玩泥胚地手,良久,忽然道:“你能不能为我塑一个?” 李秀顿了一下,道:“当然。你愿意?” “当然。”琉璃笑道。 于是在明媚的午后。微醺的和风里,李秀静静地伸出瘦弱的手,轻轻地落在琉璃的脸上。琉璃就坐在他的面前,闭着眼,安静地让李秀纤细瘦弱但敏感的指尖,仔细地将她的脸一点一点细细地抚摸过。 她的头发是柔软光滑地,仿佛最细润的丝缎,瓜子脸,尖尖的下巴。额头圆润饱满,眉毛并不纤细但很英挺,眉间似乎有淡淡的竖纹,像是经常忧思,眼角柔软,笑起来应该会有些小小的鱼尾,眼睛似乎很美,睫毛弯弯翘翘。细密而修长,鼻子很挺拔很秀气,鼻头又是有些圆圆地很可爱,唇似乎有些干燥了,但依然柔软温暖。 “你真美!”李秀静静地说。 琉璃笑了:“是么。谢谢。” “我摸过的人很少,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样的人才是美人。但我相信你一定是。”李秀说着,摸索着开始为琉璃塑像。 琉璃就静静地坐在他面前看着他的手。看着他一点一点地将手里的泥胚慢慢捏出一个秀美的颅形,然后看着那颅形的面目在他的手里一点一点地清晰…… 干燥而温暖的午后,琉璃地心头一片宁静,眯着眼望着李秀那镀着一层淡淡的金色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当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而自己就躺在自己的床上,穿着中衣。身上还好好地盖着被子。望着窗外明亮的阳光。想起昨日下午,恍惚间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 小云推门进来。看见琉璃醒了,笑嘻嘻地走上前:“姑娘醒了。” 琉璃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扭扭脖子:“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个怎地睡着了?竟想不起来。 小云掩嘴笑道:“姑娘你可睡了一夜了呢!昨儿个叫李秀公子为您塑像,谁曾想坐在一边候着竟是这样睡着了。还是展大人回来路过瞧见了,过来把姑娘抱到房里歇息。” 坐在那里看人家塑像居然看睡着了?琉璃呆了呆,觉得自己还真是有够丢脸,不由笑了起来。翻身下床,用破开的杨柳枝刷了牙,又就着小云端来的热水洗了一把脸,顿时清爽了一些。 正穿衣呢,就听见小云在那里笑道:“那李秀公子虽然眼睛瞧不见,手可巧得紧。不过一夜地功夫,为姑娘塑的样子还真像呢!” “哦?是么?”琉璃含含糊糊道。 “可不是,单看那塑像谁敢信竟是个瞎子塑出来的?”小云想着,不由几分羡慕,“李秀公子把姑娘塑得真好看!就跟真人似地。” 此时琉璃已经穿好了衣服,闻言兴致勃勃道:“好啊。走,一起瞧瞧去!” 到了地方,琉璃看到那塑像之时也是略略一怔。在她面前静立着的那个塑像果然像极了她的模样,那头型轮廓、那眉眼鼻峰、那唇耳面颊,无一不是栩栩如生。恍惚间,琉璃仿佛觉得面前的塑像活了,望着她,双眸盈盈地淡然而笑,但是眉眼间却有一股自然流露的英气,嘴角微微勾起,仿佛带上一丝捉摸不定地俏皮,而这一切之下,又似有一层若有若无的忧伤。 这似乎就是她,但又似乎不是她。 “怎样?还满意么?”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琉璃回过身。李秀站在她地身后,微笑着面对她。 琉璃笑道:“是我,但又觉得不是我。” “为何?” 琉璃微微失神了一会,忽又摇首笑道:“你这个人,明明眼睛看不见,心眼却比谁都明亮。骨子里的东西都能让你看出来。” 李秀笑了,擦擦手摸索着走上前,抚摸着琉璃的塑像笑道:“看来我想象不差。”顿了顿,又道:“你有事找我?” 琉璃点点头:“我需要你帮个忙。” “何事?” 琉璃沉吟了一会。道:“我想让你接手你爷爷留下的工作,尝试恢复死者原貌。” 李秀闻言沉吟了一阵,道:“你觉得我行?” 琉璃坦然道:“我不知道。但你是我目前所见到地,最有可能完成这项任务地人。” 李秀沉默了一会,露出一丝淡淡地微笑:“既然如此。我做。” 但是若要恢复死者原貌,首先要恢复颅骨原样。这件事是琉璃和李秀共同完成的。李秀先是捏出一个大致地颅骨形状,再由琉璃将颅骨碎片一片片黏贴上去,从最大的那块找起,由边缘一点一点扩展开。琉璃负责找寻碎片,而借由李秀地手感来确定是否吻合。 这是一项看似简单但极其繁琐枯燥的工作,两人待在偏院的房里忙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在第二日的下午时分,算有了个大致。 琉璃摸了一把满脸的汗。很是高兴:“还是你有法子。” 李秀浅浅一笑:“凡事总是有法子地。” 身后忽然有人鼓掌笑道:“说得好。”二人回过头来,便瞧见展昭倚在门外,一看到琉璃满面泥迹便如花猫一般,不禁莞尔。琉璃下意识地在脸上摸了一把,却又多了几道泥泞,更是滑稽。展昭禁不住笑了,上前用袖子为她擦去脸上泥迹,一边道:“还好。放心。” 旁人闻言还道是展昭安慰她脸上不脏。但琉璃却很明白他意为何指,便回首望着恢复了大半的颅骨,笑道:“我这里还需要些时候。不过进度挺快了。原以为碎成这样的颅骨没有三四天恢复不成,还是李秀厉害,一天一夜就恢复了大半。” 李秀含笑道:“此等事情最难在开头,而后越发容易。是以咬着牙坚持过最难得一段,过后便好了。你自去忙你的事。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就成。” 展昭忙道:“我那里一切安好。无须你再分心。接下来的事只怕又要费心费神,听闻你二人一天一夜没有歇息,倒不如好好歇一会?” 李秀道:“我手头这件大概再过一两个时辰亦可完备了。倒不如做完再歇息。李秀所为有限,这往后的事还多劳大人与琉璃费神。既然如此倒不如你们先去歇息。我做完派人叫你们便是。” 这本是很好的安排,岂料琉璃迟疑了一番,却是摇了摇头:“不成,我得在这守着。” 李秀一怔。展昭却立刻明白琉璃是担心李秀安危。便道:“你且放心去歇息,我在这里守着便是。” “但是那里……” “那里有王朝马汉。自可放心。” “他说了么?” 展昭迟疑了一番,摇摇头,叹道:“牙关死紧,竟是怎样也撬不开。” 琉璃皱眉叹了一口气:“先放着吧。我去睡一会。”言罢起身揉着酸疼得脖颈离去了。 回到房里躺倒就睡,却是迷迷糊糊睡不安稳,还梦见了白玉堂。梦里重复着来青州后与白玉堂相处的种种事情,从她拿枕头砸他轰他们出去,到月夜装神弄鬼哄骗刘二牛,再到街边酒馆里拿着半生不熟地枣子一点一点地分析情况,然后是她被抓伤后三人各自在房中阴郁,最后却是那日屋中的争吵,白玉堂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琉璃上前拉住他,却被甩开,然后就见他回过头很是生气地问:“为何你们都不相信我?!” 此时的白玉堂,神情委屈而愤怒,望着琉璃,脸色苍白竟至透明,然后就有血自嘴边流出,红艳艳的触目惊心…… 求收藏、票票和粉红票!! 第四十六章 带血罗衣 “不!!!!!!!!!!!!!!!!!!!!!!”琉璃惊叫着猛地坐了起来。{第一看书} “姑娘!姑娘你怎地了?!”小云闻声闯了进来,见琉璃脸色青白,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也不由慌了神。 琉璃喘了几口气,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这才发觉全身早已被冷汗浸透,见小云一副担心的模样,挥挥手道:“不妨事……你替我倒杯水来。” 喝下了几口水,琉璃到底觉得好了一些,只是想起梦中白玉堂的模样,心又不禁提了起来。这个人,招呼都不打一声,自己一个人就不声不响地跑了,如今在哪里都不知道!性子又烈,心情又不好,指不定又要惹出什么事来,真叫人不放心! 这时候的琉璃还不知道白玉堂竟是去找了凌鹤川,她甚至还不知道凌鹤川的下落一直就被她身边最信任的两个人蒙在鼓里,当然,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但那是后话。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琉璃一边喝着水,一边随口问道。 “姑娘睡了整一天。现在都快亥时了。适才遇到赵虎,听闻展大人与李秀公子还待在偏院忙活呢!” 接近亥时,大约就是现代时间的晚上点的光景,琉璃皱皱眉头:“是么?我睡了这么久?”看来最近的确是累坏了,若不是那梦将她吓到,有种不敢再睡的感觉,琉璃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再睡一会。 睡得够久也不敢再睡。琉璃索性翻身下床,对小云吩咐道:“你知会厨房那里帮我烧些热水,我想洗个澡。先出去转转,好了上偏院找我。” 在去偏院的路上,琉璃经过了停放无名尸骨地地方。那里黑着灯,无人看守。但她经过那里之时忽然停下来,迟疑了一番,鬼使神差地摸进了停尸房。 点亮油灯,她找到了那具无名尸骨。此时那尸骨已被整理停当。四周静悄悄的。颅骨已被取走,就剩下一个光秃秃的骨骸,灯影映照之下看得甚是骇人,琉璃站在尸骨前看了好一会,忽然动手将那变了色的云罗锦脱下来。 不知道这么久的云罗锦在灯光下还会反耀柔光吗? 这样想着。{第一看书}她拿着这件云罗锦凑近了灯火。 灯火摇曳之中,沾染着大块大块早已变了色的血迹的内衫在灯影之下幻出一片模糊的诡异的色块,却隐隐有纹样花色,似是从那色块之中,摇晃着透了出来。 琉璃出神地盯着那花色,蓦然大吃一惊,脸色在灯光下唰地一片惨白…… 她顾不上多待,拿着那件云罗锦一转身灭了灯就急匆匆地赶往了偏院偏院之中那两人待地房内还隐隐跳跃着灯光,将两个一动不动的人影摇晃着映照在墙上。琉璃匆匆忙忙赶上前去。径直推开门叫道:“展昭!” 门开了,屋内的气氛却静谧得诡异,灯影摇晃之下,展昭怔怔地回过头望着琉璃,眉目之间的神情竟是因极度的震惊而显得茫然无助,李秀就面对着琉璃,神情平静,毫无波澜。身边地泥塑在忽明忽暗的灯影之下,隐约显出一张琉璃熟悉的面孔。 那是石敏仁的脸。 琉璃手中的云罗锦落在了地上…… 白玉堂自幽幽之中醒转而来,便隐约看见一张熟悉的俏脸在他眼前晃动。 “琉璃……”他呻吟了一声,慢慢地睁开眼,面前那张琉璃的脸却不是琉璃的眼,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白大侠醒了?” 白玉堂揉揉眼,确定了眼前的不是幻象。不由叹道:“原来是璎珞姑娘。” 璎珞微微一笑,道:“白大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醒来觉得可好?” “还好。”白玉堂吁了一口气,四处张望了一番,却发觉自己正躺在一间陌生地干净整洁的房间里,“这里是……” “这里是将军府的客房。璎珞望着白玉堂笑得温柔谦和,“白大侠在院里昏倒。凌将军着人将白大侠送进来疗伤。璎珞在此伺候着。” “他?”白玉堂一怔。有些不明白,“是他?” “白大侠不信?”璎珞微微一笑。 白玉堂苦笑道:“他几乎杀了在下。” “但凌将军并未真的下杀手。不是么?”璎珞笑道,“否则大侠岂能活到现在?” 这话若是换一个人说,或者说的是另一个人,白玉堂是无论如何也不服气的。但现在说这句话的是璎珞,而且说的人是凌鹤川,所以白玉堂无话可说。 凌鹤川地厉害,仅此一次他便算是领教了,而且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再也不想领教的念头。 这个人,简直是个妖怪! “将军天分极高,”璎珞似乎看出白玉堂的心事,抿嘴笑道。 “武功更是深不可测!”白玉堂苦笑道。 璎珞微微一笑,不再说下去,而是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交给白玉堂,笑道:“此为凌将军要璎珞代为转交给白大侠的露回春,乃是将军配置的疗伤药。将军交代,白大侠受伤不轻,但将军府无意留客,此药足够支撑白大侠到达青州找到开封府。听闻包大人身边主簿公孙先生医术妙手回春,有他在,想来这点伤是无碍的。还有……璎珞说到此处,略略一黯,复又道:“将军还特意交代白大侠,回青州若是见到了琉璃姑娘,还请勿提起将军行踪。就当从未见过他。” 白玉堂拿着药的手怔在那里。不解道:“为何?” 璎珞苦笑道:“璎珞不知。但将军此举,应是有他自己地道理……” 白玉堂怔然甚久,忽然冷笑一声:“只怕到底心虚。” 璎珞怔了一怔,不悦道:“大侠何出此言?” “不是么?他早知琉璃在青州,却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便如他才知琉璃一直在寻他一般。如今还要我在琉璃面前隐瞒他地行踪,还不是因为不敢见她?” 璎珞眉宇间掠过一丝怒色,忽地起身拂袖就走,却是在房中来回了两趟。胸口剧烈起伏,似有话梗在喉中欲吐未吐,这般闷了良久,这才强压下怒气,淡然道:“白大侠错了。将军的确是昨日见到了白大侠之后。方才明白原来琉璃姑娘在找他。璎珞在将军身侧随侍半年,甚少听到将军提及琉璃姑娘,但每每提及,将军对琉璃姑娘的思念便溢于言表,虽稍纵即逝,却让璎珞明白将军对琉璃姑娘用情至 说到此她顿了顿,目光之中流露出悲伤的神色:“璎珞原想凭着这张脸让将军稍有慰藉,但始终,她是她。我是我。璎珞不是琉璃,琉璃也不是璎珞……”她似不愿再说这些,吸了一口气,又道,“至于将军为何知道琉璃姑娘在青州,璎珞也曾问过将军,却原来是白大侠说的。” “我?”白玉堂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何时告诉过凌鹤川此事。 璎珞盈盈一笑,道:“将军说。白大侠与开封府的关系天下皆知,几个月前开封府突然开始寻找凌鹤川,随即陷空岛也开始加入寻找,自然是因为琉璃姑娘地关系。既然如此,琉璃姑娘定在开封府。如今开封府便在青州,琉璃姑娘又会去哪里呢?” 白玉堂怔住良久,忽然一叹:“那般短短一瞬。他竟能由此推出琉璃就在青州……他们果然是师兄妹。” “怎么说?”璎珞好奇问道。 白玉堂苦笑道:“琉璃也擅长由一些看似无关地小事推出事件的大致脉络。经她推算地事,有成都是准的。” “是么……”璎珞忽然幽幽一叹,茫然若失。 两人沉默了一会,白玉堂忽然问道:“璎珞姑娘,依你之见,凌鹤川会去找琉璃么?” 璎珞怔了怔,思索了一番。摇首道:“不知道。或许他会去。但去了也不会让琉璃姑娘看见他。” “为何?”白玉堂一怔。 璎珞黯然回首,凝望漆黑的窗外。幽幽一叹:“有时候我是觉得,将军似乎的确不大敢见琉璃姑娘……” 青州府偏院 包大人与公孙策凝望着灯影下的塑像,沉默不语。 过了良久,包拯缓缓开口道:“李秀,你对这塑像有几分把握?” 李秀地侧影在光影之下忽明忽暗,沉默良久,淡然道:“没有把握。” 众人一怔,便又听李秀道:“李秀做事从不谈把握。该是怎样便是怎样,这头骨李秀复原来,一丝一毫未有含糊,纵然将它再给李秀塑一次,还是一样的脸。” 如此说来便是再无二话了。 众人又沉默了。 琉璃沉默了很久,咬牙道:“李秀……你能不能……” “再塑一次?”李秀接口道,口气有些不悦,“为何?你不相信我?” 琉璃摇首:“不是。但人命关天且干系重大,我不能让这件事有一丝一毫的疏漏。” 李秀沉默了许久,淡然道:“既然你这样说。那再塑一次便是……” 于是众人默默地看着他小心地将颅骨上的陶泥剥去,一点一点剥离干净,然后重新拿起一块陶泥,慢慢地揉捏起来……琉璃沉默了很久,咬牙道:“李秀……你能不能……” “再塑一次?”李秀接口道,口气有些不悦,“为何?你不相信我?” 琉璃摇首:“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向大家多求一点收藏、推荐和粉红票??” 第四十七章 风雨大作 “你们对此事如何看待?”卧房内,包拯缓缓地开口问道。 他的面前只有三个人,公孙、展昭以及琉璃。 三人面面相觑,却是一同沉默。 “这个石敏仁……是假的……”包拯沉痛道,隐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三人还是无言。 “是假的……”包拯一拳击在书桌上,砰一声闷响,打得桌上的东西跳了起来。 “什么上任便荡平石牛山土匪!什么撒豆成兵!什么……”他说到这里便狠狠噎住,良久,竟有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流下,“假的……” “本府以为此次青州之行,终于遇到了一个好官!好官啊!清正廉明,体察入微!以民为天的好官哪!!” “却是假的……” “连这都可以是假的!这天底下到底还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真的?!”包拯怒喝。 底下三人依旧沉默。 过了许久,包拯总算略略平复了一些,复又缓缓开口问道:“依你们之见,此事会是怎样情形?” 又是沉默许久,公孙叹道:“他极可能是雇请杀手前来毁去头骨杀死李云之人。” 琉璃亦轻声道:“那个真正的石敏仁,很可能就是死于他之手。” 展昭沉默了一番,道:“他可能亦是当年石牛山匪类。” 包拯一震:“为何这样说?” 展昭道:“属下那时与琉璃前去石牛山莲花峰,那里奇峰险峻无路可入,却是与琉璃用计从悬崖上飞下方可进入。但出来之时却发现一条极其隐蔽的小路可供通行。” “属下当年听闻朝廷三次派兵不能剿灭石牛山匪类,但石敏仁……”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但他一上任便带兵剿杀成功。初时属下还道是他奇才堪用,而今看来。极有可能是他一早便知道该如何进入莲花峰谷。剿杀土匪。” 包拯的胸口一阵起伏,涩声道:“你是说……他曾是土匪?” 展昭迟疑了一阵,点点头:“属下与琉璃推想,或许这假石敏仁在石牛山遇到了真石敏仁,杀了之后发觉他是前来上任的知县。::首 发君*子*::杀害朝廷命官乃是谋反大罪,是以他们商议了一番,决定掩埋尸体,让假石敏仁以假充真。前去上任。这样一来可掩人耳目,二来也可在官府中为石牛寨埋下一个内应。可谓一举两得。” “不料假石敏仁上任后即刻率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扑,竟让那些土匪措手不及。以致数日之内竟被荡平。从那以后,假石敏仁便安安心心地以真石敏仁的身份活了下来。”琉璃接口道。包拯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却是捂住了心口,一阵踉跄,下意识地扶住了桌子。 “大人!”“大人!”三人慌忙上前扶住他。眼见包拯脸色在灯影下阵阵发青,三人都禁不住有些慌乱。 公孙连忙要为大人把脉,被包拯推开,摇首道:“不妨事。本府只是心痛。” “心痛?大人……”公孙担忧道。 包拯摇首,涩声道:“此心痛非彼心痛……” 一句话,说得三人都沉默了。 过了良久。包拯叹道:“你们有何计策?” 又是一阵沉默,公孙叹道:“大人,仅凭这一件血衣一个颅骨,只怕难以定案。” “有何办法?” 三人迟疑了一阵,琉璃道:“最好的办法是让石敏仁的亲人来指认他。比如织就这件血衣地人。” 包拯想了一阵:“此人找得到么?” 琉璃点点头,叹道:“找是能找到,但松江离青州千里之遥,来去一趟耗费时日……何况此时还须寻求松江当地颇有人缘之人鼎力相帮方可。” “此事不难。”展昭接口道。“陷空岛正在松江,你有何需要帮忙只管说来。我自飞鸽传书于陷空岛。五鼠定然鼎力相帮。(君子首发)” 琉璃点点头:“若是如此甚好。另外还有一事。也需他们鼎力相助。” 展昭点点头,于是四人于书房之中就此事细细商讨。 这一商讨就是到了深夜,待三人从大人卧房出来之时,已过三更了。繁星满天,秋风夜冷,潇潇风过带起一阵萧瑟,琉璃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展昭皱眉道:“这么冷地天为何还穿得这般单薄?” 琉璃一言不发,却是望着秋风中摇曳的树梢,忽然轻轻一叹:“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展昭黯然一阵,道:“我想不通,他既如此,又为何要拼死护住大人?那一下不是假的。稍稍失手就能丢了性命。” 琉璃叹道:“个中缘由或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对了,你准备何时去找陷空岛帮忙?” “宜早不宜迟,自然现在就去飞鸽传书。走吧。” 几天后,石敏仁终于醒了。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包大人如何了,然后问颅骨,问李 得知包大人安然无恙,他长舒了一口气,得知颅骨被毁,他反应平平,但得知李云被杀,他整个人傻在那里,久久无言。 得知他的反应后,包拯在窗前静默了许久。 又过了不到一个月,陷空岛五鼠除了白玉外的四个忽然出现在青州。 这时候的石敏仁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 次日,包拯升。 这一天,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盖上大片大片地乌云,阴暗的天宛若黑夜,爆裂的闪电撕破天空,随即瓢泼大雨。 对于石敏仁而言,这是一个有些奇怪甚至有些诡异的升。 上六房三班衙役齐集。上明灯数盏。威震耳欲聋,下却既无原告也无被告,就连这次升审的是什么案子也没有人告诉他。 石敏仁坐在上,心莫名狂跳起来。 阵阵威声中,包拯身着开封府尹官服,威严沉缓地踱步上来,在上坐定,一拍惊木:“下何人?!” 石敏仁四处张望了一下。发觉下除了衙役之外就是自己,并未看到何人,正自疑惑间,忽然又听到包拯重重一拍惊木,怒喝道:“下所坐何人?!” 石敏仁这才惊觉包拯叫得竟是自己,一惊之下无暇多想,慌忙起身拱手道:“下官石敏仁参见包大人!” “石敏仁?!”包拯缓缓重复了一遍,冷冷道。“你说你是石敏仁?可有凭证?” 石敏仁越听越是惊疑不定,拱手道:“回大人,下官不知大人此言何意。” 包拯深吸一口气,断然喝道:“送上来!” 便有一名衙役手捧那件带血罗衣上前。恭恭敬敬地立于一旁。 石敏仁莫名其妙地看了看那罗衣,又看了看包拯,拱手道:“下官愚昧。还请大人明示。” 包拯盯住石敏仁,却是对左右喝道:“让他看看!” 左右应了一声,张龙赵虎上前,一个将血衣展开,举在石敏仁面前,一个在旁边点亮了火把。 石敏仁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却看到火光摇曳中,竟有一些奇异地光泽花纹自结块变色地血渍之中隐隐透了出来。 敏仪。 石敏仁的脸色一变。 敏仪是石敏仁地表字。 “将证人带上来。”包拯望着石敏仁。淡然道。 一个身形削弱的布衣女子被领了上来。年约二十六七,衣着简陋。面目清秀,却有几分沧桑之态,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包袱,怯怯跪于上叩首道:“奴婢方慧,叩见青天包大人。” “方慧。本府问你,你是哪里人氏?以何为生?” “回大人,奴婢乃是松江人氏,乃是松江石家纺织云罗锦的家奴。” “面前的这件血衣,你可认得?” 方慧抬头看了看血衣,全身一震,随即眼泪便流了下来。“本府再问一遍,这件血衣你可认得?” “回大人,奴婢认得。”方慧叩首泣道,“这是奴婢地亡妹方仪亲手所织。” “究竟是怎样过程,你且慢慢道来。” “是……”方慧擦去泪水,缓缓道,“民妇亡妹名方仪,是奴婢的亲妹妹。奴婢姐妹二人打小便被卖入石家为奴,为石家织云罗锦。这云罗锦乃是石家地不传之秘,布料看似寻常,却柔软干爽,十数年不腐不坏,光照之下可反耀祥云柔光。” “云罗锦共需一十八道工序方可成就。石家为免云罗锦技艺外传,织布女工均是从小买入加以培养,统称为云罗女工。云罗女工分为九部,每一部都只掌握其中两道工序。但亡妹自小聪慧,一力钻研并于六年前在五公子地帮助下破解云罗锦一十八道程序。并最终织成。” “而这纹样为敏仪的云罗锦,就是亡妹与五公子定情之物。敏仪既是五公子的表字,亦是五公子与亡妹名中各取一字而成。是时五公子高中,不日将北上为官。亡妹遂将这云罗锦做成两件内衫,一人一件贴身穿着,以志不忘。”方慧言罢,从怀里的包袱之中掏出一件白色女子内衫,在灯下展开,果然灯影摇曳之中,渐渐幻出敏仪二字。方慧泣道:“五公子在临行前再三向亡妹保证,待他在安县安定之后便会立即修书家中,求娶亡妹为妻。” “五公子走后,亡妹便在石家痴心等待,却不料这一等就是数年。期间五公子音信全无,年前大公子前往安县探望,但听闻大公子身边的小厮所言,相处半月有余,五公子竟是半点未提及亡妹。小厮稍稍言语试探,五公子竟也毫无反应,端得是生生忘了亡妹。亡妹得知此事,伤心之下一病不起,不过两个月就……就去了……”方慧说到此事,不禁掩面大哭。 天空蓦地划过一道闪电,随即轰隆一声炸雷巨响,雨声更大了。 电光闪过,石敏仁僵直地坐在椅上,面无表情。 求收藏!!票票!!还有粉红票!!!! 第四十八章 究竟是谁 “石大人,你有何话说?”包拯凝神问道。 石敏仁早已冷静了下来,转身对包拯拱手道:“回大人。请大人休要听此女胡言乱语。” “你!”那方慧涨红了脸,怒道,“奴婢句句实言,此事大公子身边小厮亦可作证,还请大人明察!” “放肆!”包拯一拍惊木,“本府心中自有公断,休要插口。”言罢又转向石敏仁,问道:“石大人之意是说,这方慧在撒谎,这件血罗衣并非石家五公子所有,可是如此?” “正是!”石敏仁面不改色,拱手朗声道,“此女来历不明,所言如何可信?更何况,天下名为敏仪者何其多,如何能说这衣裳之中现出敏仪二字,便定是属于下官的。” 包拯看着石敏仁,面无表情道:“本府何时说过这血罗衣是属于你的?” “这……”石敏仁眉头一皱,“那下官便更加不明大人意思了。” 包拯冷哼一声,又道:“送上来!” 话音落了,便有一人手中捧着一样约有三尺来高的东西上来,蒙着白布,看不清底下。 石敏仁狐疑地看了包拯一眼。 “还请石大人代为翻开那白布。”包拯冷然道。 石敏仁迟疑了一下,上前翻开白布,便在此时猛然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借着电光之下,他猛地看见那白布之下一张属于自己的脸在光影闪动间冲着自己,嘴角竟似微微挑起,诡异而讽刺地一笑。 石敏仁啊地惊叫一声,握着白布连连后退,瘫坐在椅子上。 “石大人怎么了?”包拯立起身。紧紧盯着面色苍白的石敏仁。黝黑的面色竟带上一丝阴森。 “大人恕罪……”石敏仁揩了一把汗,捂着胸口却是喘了好一阵才道,“下官失礼。” 包拯在上看着石敏仁惶然苍白的脸色,想起他那时义无反顾地舍身相救,心中却是一软,口气也缓了下来:“你可有话对本府说?” 石敏仁坐在椅上喘着气,勉强一笑:“下官实在不知大人何意,还请大人指点迷津……” 包拯沉默地望着石敏仁。=君首发=心中想起一句话:大凡作恶犯罪之人,无不心存侥幸,百般抵赖,自以为能逃过天谴,殊不知如此只能让自己一步错,步步错,终致无可挽回,无路可退…… 他长叹一声。道:“石大人可认得这塑像之人?” “自然认得。”石敏仁笑道,“这是下官的塑像。不知大人寻得是哪位工匠,手艺如此精妙,端得是栩栩如生。过目难忘。” 包拯盯着石敏仁冷冷一笑:“此人手艺的确精妙,本府看了也大为惊叹。更可叹地是,此人天生就是个瞎子。” “什么?”石敏仁一怔。 包拯接口道:“不错。此人便是那死去地李云之嫡孙。李秀是也!” 石敏仁猛地一震,强自冷静下来,扯了扯嘴角,道:“不愧是李云嫡孙,真乃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还有更可叹的,”包拯冷冷道,“那李秀从未见过石大人,亦从未有人将石大人之面貌形态说与他知。但他却能独自将石大人面容塑得如此逼真。石大人可知,他凭的是什么?” “愿闻其详。” 包拯缓缓起身。盯住石敏仁的双眼,沉默良久,猛地断喝道:“凭的就是那曾被你派人毁去的尸骸颅骨!!!” 喀拉!!一道苍蓝的闪电瞬间撕裂了天空。 一阵彻骨的寒冷自石敏仁地脊梁渗透了进来,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却很快冷静了下来,咬咬牙,坚持道:“还请大人明示!” “你!好你个不知好歹之人!”包拯怒喝,“那李秀天生眼盲,为人塑像须得以手摸过那人面目方可。但他从未摸过你的脸,却为何自这颅骨之上恢复的面貌与你一般无二?!” 石敏仁深吸一口气,昂然道:“下官以为此事大人不该责问下官,当是责问那李秀技艺不精才是。” “技艺不精?!”包拯怒道,“本府也怕他技艺不精,是以命他重复三次,结果三次所塑相貌一模一样。这你又如何解释?!” “下官不知!”石敏仁一口咬定,“此事若大人真要个解释,也当责问李秀,竟来责问下官,岂非好笑?” 上一阵诡异的静默。 包拯盯着石敏仁,缓缓道:“到了此时,你还不说?” 石敏仁昂然道:“下官愚钝,不知大人要下官说什么?” 后,陷空岛五鼠中除了白玉以外的四个都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琉璃。 “这假石敏仁的嘴巴真可厉害!”束发短须的穿山鼠徐庆骂骂咧咧地一拍大腿,正要继续说话,却被一旁的彻地鼠韩彰瞪了一眼:“休得呱噪!”言罢暗暗向翻江鼠蒋平地方向使了个眼色。 他们自升起就一直在这里待着了,却是一时无事可做。徐庆直叹可惜白玉不在,否则此时他定会摸出一把筛子和哥哥们好好乐一把。自然他这番话并未引起素来稳重的大哥钻天鼠卢芳与彻地鼠韩彰的重视,但与此相比,教徐庆甚为郁闷的是一向好开玩笑打圆场地四弟翻江鼠蒋平,此时也无暇搭理他。 蒋平一直在注视着琉璃,对徐庆以及韩彰之间毫无所觉。 琉璃坐在后边的书桌上,支起一条腿单手撑住下颐,凝神望着大的方向,一言不发。还是那套紫纱轻衫,还是那样简单地发髻,还是会垂下那缕轻柔的发丝…… 只是数月不见,瘦了。也黑了。望着远处的神情也似乎更加凝重。但相比于初见之时的那种清冷与淡漠,她又显得更为亲切随性。这种变化,是展昭带给她地么? 只是那凝望远处地侧影仍旧那般流畅优美,仿佛怎样也看不够…… 徐庆望着蒋平这样呆呆地模样,禁不住顶了顶身旁的大哥钻天鼠卢芳,悄声道:“看老四的样子,都快把琉璃姑娘给吞下去了。” “休得胡言!”卢芳瞪了徐庆一眼,但回首看见蒋平那样瞧着琉璃发呆。亦觉不妥,遂故意咳了咳,悄悄地踢了蒋平一脚。 蒋平被一脚提醒,恼怒地回首瞪了一眼,见卢芳皱着眉头,这才发觉适才是自己唐突了,不由唰地一下,脸就红了。悄悄地瞥眼过去。却见琉璃竟似毫无所觉,仍旧凝神望着外头。 蒋平心中掠过一丝失落,垂眸轻轻一叹。 这一叹之后,却忽然发现琉璃竟已转过头来看着他。蒋平不由一怔,还未开口便听见琉璃道:“有酒吗?” “酒?有!”蒋平探手从身旁地徐庆怀中掏出一个酒壶就向琉璃扔了过去,琉璃伸手接住。打开喝了一口,皱眉道:“好酒。就是太烈了。” 徐庆防备不及被蒋平掏了酒去,本就恼怒,听到琉璃这样说心中更是不爽:“怕酒烈还喝什么酒?!” 琉璃不以为意地笑笑,又仰首喝了一口,复又凝神望着大怔怔地发了一会呆,忽然道:“其实你们可以去休息了,后面没我们什么事。” “哦?”蒋平一怔。“为何?” 琉璃叹道:“包大人手中地证据足够戳穿此人。他又不会武功,还怕拿不下他么?” “那你为何不去休息?” “我?”琉璃放下手中酒壶。怔忡了一会,淡然道,“我在等那个人出来。等他证明一件事。” “如此说来,你是决意到底了?”包拯眯着眼,冷冷地盯着石敏仁。 石敏仁深吸一口气,拱手道:“下官不知身犯何罪,还请大人示下。” 包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竟有冷怒渐渐转为悲哀,叹道:“是本府一再给你机会。但你坚持如此,本府也无可奈何。来呀,带牛四!” 喀拉一声,电闪雷鸣,狂风大作,风雨中一阵脚镣声响,一个衣衫褴褛的重刑犯在展昭地押送下,拖着手铐脚镣,如鬼魅一般缓缓出现在大门口。乱蓬蓬的长发垂下,遮住了脸庞,双手各只剩下三指,映着大内地灯火抖抖索索。 石敏仁奇怪地打量着这个重刑犯,但当目光落在他的三指之时,脸色却忽然一片煞白:“你……你怎么……” 那重刑犯死死盯住石敏仁,一言不发地拖着脚镣上来,却是冷冷一笑:“石大人,别来无恙?” “你……你是何人?!本官根本不认得你!!”石敏仁霍然起身,又慌又恼。 “石大人记性不好,让罪民提醒提醒大人。一个月前,大人深夜蒙面找到牛四,交给牛四二百两银子,要牛四做一件事。大人可还记得?” “你休要胡言!本官何时去找过你?!你既说蒙面,又如何肯定那就是本官?!” “如何肯定?!”牛四惊诧地望着石敏仁,忽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如何肯定?!哈哈哈哈哈!!”蓦然止住笑声,森然盯着石敏仁,恨意幽幽道,“石敏仁?石大人?莫说蒙面,就是烧成灰我都认得你!” “只是,你说我该如何称呼你?是叫你石大人呢,还是叫你……石牛寨的军师,何方先生?!” 喀拉!!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在青州府衙的上空猛然炸响。 闪电之下,是牛四充满恨意的阴鹜的眼,和石敏仁惨白惨白的脸色…… 啊啊,求收藏、票票和粉红票!!! 第四十九章 往事如梦 石敏仁呆若木鸡,指着牛四颤着唇,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众人听得此言也自是惊呆。 那牛四却阴阴冷笑了一阵,猛然间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何方,你知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哈哈哈哈……老天开眼!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啦!哈哈哈哈哈……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看看我到底是谁?!” 石敏仁闻言一震,死死盯住牛四的脸。乱发之下,牛四的脸刀痕密布,早已毁了,但那眉眼若是细细看了,却又似曾相识……蓦然间,记忆深处竟有一张脸与之徐徐重合,而那张脸……那个人……他是……他是…… “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吗?!”石敏仁失声叫来。 牛四哈哈大笑,笑声苍凉嘶哑,猛地戛然而止:“如果我不是让你以为我死了,我安能太平过了几年?告诉你,何方,我就一直在你身边,我一直跟着你呢!我就等着你今天!可叹你竟完全不知!我牛四……不!现在要用回我原来的名号了。” “我石牛寨的土匪头子李大,哪能那么容易就死了?!” 喀拉!一声炸雷,映出众人瞠目神色。李大?!石牛寨的土匪头子李大?!他不是死了吗?! 那牛四,不,现在应该叫李大,抱着手铐缓缓地在石敏仁的面前转了一圈,自得道:“你认不出了吧?想当年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我也认不出自己了。是我吗?是我李大吗?!我的脸毁了,我的手脚都断了,我满身的箭扎得像刺猬,我的身子被枪矛刺了个对穿!碰到这种事谁能活得下来?!可我李大活下来了!老天要我不死!要我等到今天……”他猛然伸出手直指石敏仁的鼻尖,厉声喝道。“要我等到今天看着你死!!” 石敏仁瘫软在椅子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君发^^面无人色。 而这一幕,早已将周围包括后地众人全都镇住了。 “他果然是石牛山地土匪,”琉璃茫然地喃喃自语,忽又苦笑,“只是想不到,牛四居然就是李大……” “四弟,这究竟是怎回事?”徐庆狐疑地看着蒋平。 蒋平摇首,亦是皱眉疑惑地望着大。 “你想不到有这一天吧?就如我也想不到。石牛寨的土匪军师何方,居然有一日会在成为了安县新任知县石敏仁之后,立刻掉头杀人灭口!” “想不到啊!当初我在石牛山遇到你之时,你形容落魄,满面尘灰,连双像样的鞋都没有,还带着一身的痨病!本想杀了你这霉书生,谁曾想你竟有胆子向我自荐为军师!我叹你胆色过人。见识不凡,于是收下你,抢来郎中给你瞧病,治好了你。” “你好了之后留在山寨。为我出谋划策,多亏了你才让我石牛寨在短短几年中声势壮大。朝廷三次派兵围剿,都是靠着你出的主意。把官兵给挡在了石牛山之外。那时候,我李大真是得意,直叹老天待我不薄!” “只是想不到啊!朝廷派兵来剿,一次比一次厉害,你说如此下去不是长久之计,须得想一个万全的法子。那日,弟兄们杀了个路过的书生,竟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却是翻了他的行李。找出一道圣旨,一套官服。这才知道这书生竟是新上任地安县知县。你说杀了朝廷命官便是造反之罪,要株连九族,大家伙都慌了神。” “我看那书生模样与你一样,便想了个主意,要你假扮那书生上安县赴任。起初你还不肯,说是怕露了馅,但经不住我劝说,到底应下了此事。==首发 ==”李大说着,盯着“石敏仁”,却是一叹,“那时想得简单,只觉得你若成了安县的知县,一来有个内应,二来也掩了此事平安。却怎么也想不到你这家伙竟敢反水?!” “石敏仁”面如死灰,人反倒镇静了下来,望着李大却是一哂:“那时候,我也没想到我会反水……” “他承认了?!”徐庆讶然望着蒋平,“他果然是石牛寨军师?” “闭嘴!听下去!”卢芳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爆栗。徐庆捂着头痛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只得安静下来听外继续审案。 石敏仁,或者说,此时应该称何方,缓缓地站起身,淡然望着李大,微微一笑:“那时我还与你一道将石敏仁的衣服剥了,将他埋在石牛山下卧牛石不远处。本想穿了他的衣服前去赴任。谁曾想他的行李竟落了水,捞了上来,却发觉泡了罂粟粟,好几套衣服都染上了,我一碰就全身起疹子,于是索性只留下圣旨与官服,其余的连带包裹一并抛却。却没想到那包裹最终被二牛捡了去,还借此发了一笔小财。” “离开的时候,我是真心想帮你的。”何方凝望着台阶,淡然道,“但是到了县衙就不同了。他们恭恭敬敬地管我叫大人,上任头一天就有百姓拖家带口地来求我主持公道。所有地一切都和在寨子里全然不同。” “在寨子里,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顶多出出主意,却什么用也不成。但在这里……”何方苦笑着仰头望了望府衙的屋顶,转了一圈,“对这里的百姓而言,我是他们地青天!我十年寒窗苦,真正所求的,不正是这个么?” “只是想不到啊……却要以这等方式、这等身份得来,回想往事,岂无感慨?” “当初我名落孙山,落魄来到石牛山,又带着一身病,要换成旁的书生,只怕真觉得不如死了好。但我就是不想死……”何方说着,口气略显激动起来,“我亦自认满腹治世之才!要我就这般去了,我不甘心!所以那时候向你自荐,一是不想死,二是堵着一口气,竟想要在你这里大展拳脚!我本想得简单,将来声势大了,朝廷势必要来围剿,打退了几次之后,再说服你向朝廷投诚,只要再与那些官员予些好处,不愁朝廷不会封你我个官职。那时候,我便可大展拳脚。” “但又如何?你们扛住了朝廷三次围剿。许多弟兄却也因此认定朝廷好欺负,而你甚至起了反意!我虽落身草莽,却从未想过要造反!我劝你多次,你却一意孤行,还让我继续帮你!我又能如何?!” “但我早已孤身一人,就是想走又能去哪里?!落身草莽,想要脱身又谈何容易?!”何方怆然一笑,“那时我才真真有了悔意,当初不该心存侥幸,竟想到投身草莽!但那时,我已不能回头了。” “就在这时候,你来找我,说杀了新任地安县知县。我那时全身都凉了,也是不知所措。杀害朝廷命官,便是坐实了谋逆之罪,那是板上钉钉的死罪!那时候我忽然怕了,什么投诚、什么封官、什么大展拳脚?!全都不可能了!能留得一条命下来只怕都难!一想到将来我成为钦命要犯,四处逃亡最终落魄而死,抑或被抓被杀,却是以造反谋逆之名留于后世,我忽然怕了……” “说实在,那时候我是真恨你!我劝了你多少回,劫财便罢,休要伤害人命,少造一些杀孽!但你从不放在心上,**杀掠你无所不为!报应啊,我知道你一定会有报应,但我当时真是没想到,这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我那时除了怕,就是不甘心!我在石牛寨那么多年从未杀过一个人,整个石牛寨只有我的手是干净的,但即便如此,却也终究和你一样就此成为一条道上的草寇。我恨啊!”何方双眼含泪,却是怔怔地望着屋顶,“但我没想到的是,那朝廷命官竟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且是独自前来赴任,并无随从。是以,你要我假冒他代为赴任,将此事暂时掩盖。” “想想那时,除了此计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但我却忽然感到这或许是可以彻底脱离你们地唯一机会。赴任之后一段日子,我也再三思量,犹疑不定,但不久之后你派人暗中来寻我,说朝廷可能要第四次派兵围剿,要我到时将行军布线图给你,还要我凑齐五万贯钱,五千石粮,说是要做弟兄们地军费军粮。那时候,我忽然发觉我已经不能再继续犹疑了。” “于是你修书一封,谎称钱粮已经凑齐,事关重大,要我亲自带人在石牛山下接应。可叹那时我不知是计,竟当真以为你凑齐了钱粮,”李大苦笑一声,“却想不到来的不是钱粮,是你何方带来地剿匪大军,是你何方亲手射来的当胸一箭……” “当我倒下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何方慨然一叹:“那一战是我生平第一战、亦是最后一战。真是杀红了眼啊!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和四周的人一道不停地举刀、砍落、砍落、举刀……一刀下去,就是一片血花。那些曾经熟识的脸,映在眼底也变得漠然。到最后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环视四周,却依旧恍然如梦。手中的刀,早已卷了刃。” 新的一个月又开始了!狐狸先祝大家劳动节轻松快乐!再祝大家在新的一个月里顺顺利利,开开心心! 另外请大家帮帮忙,多投一些票票,多添一些收藏收藏,多给一些粉红票! 第五十章 判决如下 “兵士来报,说石牛寨一千三百八十六名土匪尽数剿杀。我那时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从那时起,连何方也死了,活下来的,是石敏仁。”何方闭上眼,长叹一声,“六年了,一眨眼。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正好够令我淡忘此事。” “二牛的案子之前我曾去过石牛山,说是为踏青,实则是为了看看那尸首可被人发觉。到了大致的地方却发现埋尸之处已成了一户人家的后院。而究竟埋藏于何处,却连我自己都找不见。本想多留几日,不料全身又莫名起了疹子,于是匆匆回来,过了几日也便不再想它。岂料不久之后,安县就报来案子,说石牛山下一户人家中挖出一具骸骨。我那时心中一跳,不免担忧。” “却不想此事竟被当时的安县知县夏知非掩盖了下来,而你未免事情闹大,索性也含糊其辞,由他去了。可是如此?”包拯在上听到此处,忽然插 何方颔首,淡然一笑:“那时的确担心。尤其是梅娘竟上开封府告状,教我更为担心。但此事都是夏知非一人所为,我便顺水推舟,故意不插手。夏知非死后,本以为此事就此了结,却不料开封府对死者身份锲而不舍,甚至想出要寻一名陶工复原颅骨相貌。此时,我才真的怕了。” “你唯恐那颅骨相貌复原而被人识破。因此就暗中雇人毁去颅骨,杀了李云?”包拯盯着何方,眯眼问道。 何方却是一怔,摇摇头,苦笑道:“大人,下官……不,草民只是雇他毁去颅骨。但亦曾特意嘱咐。毁去颅骨即可,不得伤了人命。” 众人一怔,齐齐将眼神聚集在李大身上。 包拯眯了眯眼:“李大,你从实招来!杀李云,行刺本府,是何方的主意,还是你李大的主意?” 李大的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在刀痕密布的脸上显得阴森森尤为可怖。(.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这样一言不发地笑了许久,终于淡然道:“是我的主意。^^首发.君 ^^” “你为何要这样做?”何方忍不住问,“就算我和你有仇,李云又没得罪你。” “白痴!”琉璃小声地骂了一句,“李大是什么人?他在乎谁和他有仇没仇?彻底激怒开封府彻查此案才是他的真正目地。” “大哥,琉璃姑娘居然会骂人?!”徐庆讶然道。 啪!这回却是琉璃给了他一个爆栗:“我不仅会骂人,还会杀人呢!你要不要试试?” “…………”徐庆捂着头,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三弟。你再要多嘴就速速回陷空岛去,省得在此丢人!”卢芳不耐烦道,随即又将注意力放回大。 众人凝神倾听,果然便听到上李大冷冷笑道:“不这样开封府又怎会彻查此案?毁了颅骨。他们一样可以查出此人系石牛寨所杀,却未必会再查死者身份。而杀了李云,行刺包公就会彻底激怒开封府。如此一来。他们必定会竭尽全力彻查此案。那时死者地身份便一定会被他们想方设法查出,之后,你何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何方颓然坐下,面无表情地望着硬冷的青石板,苦涩一笑,却是黯然了许久,终于叹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何方本已罪孽深重。如今更添一层……也罢……”他缓缓起身。自行将乌纱摘下,慢慢脱下官服。仔细折叠齐整,恭恭敬敬地置于椅上,随后向着包拯跪下,叩首道:“罪民何方,叩见青天包大人。罪民自知罪大恶极,自请极刑,以正法典。”然后就那样跪伏于地,低着头,一动不动。 包拯坐于上,深深地看着何方跪伏的身影,屡次张口却是噎在喉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酸涩、苦楚、悲愤、无奈,甚至怨恨等等情绪交汇咬噬,让他举起惊木的手就那样停在空中,迟迟无法落下。*首发** 上下一片死寂。李大睁着血红的眼,死死盯住惊木,目光之中有期盼,也有威胁,有挑衅,也有惶恐。 公孙策与展昭,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担忧而伤感地望着大人,随即目光又因信任而坚定,仿佛在说:“不论大人如何决断,属下定会竭尽全力,唯以大人马首是瞻!” 而后诸人,此时却因各样心思显出不同神态。 卢芳若有所思,韩彰面无表情,徐庆疑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似乎不能理解为何众人到了此时反倒迟疑起来。案情不是很明朗了么?为何这般迟疑不判? 琉璃依旧曲腿坐在桌子上,下颌枕着膝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大,微皱的眉头凝结着淡淡地悲伤与无奈。而蒋平在一边看着她这般神情,心中猛地一缩,又是担忧又是难过,却只是深深一叹。 这般僵持了许久,何方依旧跪伏着一动不动,李大却终于按捺不住,叫道:“包黑子,你倒是判呀!这何方杀人欺君不是该当死罪么?!你倒是判呀!判他个铡刀之刑!铡死他呀!我李大今日得以亲眼看他死于铡刀之下,不枉这一世啦!哈哈哈哈!” 风雨如晦,喀喇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再次撕破天空。 包拯手中的惊木,啪地一声狠狠拍在案上,怒喝道:“下李大听判!”“李大纠集匪众,占山为王,在石牛山为匪期间,为非作歹、杀人越货、**掳掠,无所不为!是为集匪、杀人、劫掠、**之罪,朝廷屡次派兵肃正,你皆拒不伏法,是为抗旨之罪!私自屯粮屯兵,意图谋反,是为谋逆之罪!杀害朝廷命官,并找人假扮冒名顶替。是为杀人、谋逆、欺君之罪!桩桩件件皆是死罪!且罪大恶极!而今本府判你狗头铡之刑!你可伏罪?” 在整段话地过程中。李大一直满不在乎地狂笑,直到包拯最后一句话了,他还是笑着,用恶毒的仇恨的眼神看着一动不动地何方,又环视了一遍全场,哈哈大笑:“伏罪?老子这辈子欠下的人命多了去。而今又能亲眼看着何方死于你开封府的铡刀之下,还有什么不足的?老子赚够啦!哈哈哈哈哈……” 啪!包拯狠狠一拍惊木,几乎是怒吼道:“既然如此。上铡刀!” 李大地笑戛然而止,不信地睁大了眼:“何方呢?”见众人板着脸不回答,更加恼怒地嘶喊起来,“何方为什么不判?!他为什么不铡?!为什么?!!” “住口!”包拯一拍惊木,“何方之罪如何裁决岂是你能左右?!来呀!上铡!” “是!”左右吼应,随即就有衙役抬上狗头铡,摆在了李大面前。 包拯缓缓起身,死死盯住李大地双眼。冷然开口:“开铡” 王朝应声上前将铡刀打开,一阵寒芒映着上摇曳地灯光从李大脸上一闪而过。 在那一瞬间,李大微一愣神,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拼命挣扎起来:“不服!我不服!为何不杀何方?!为何不杀何方?!我不服!不服!!!!” “住口!”张龙赵虎齐声喝道,随即一道押住李大,将他架在了铡刀之上。李大心头掠过一阵寒意。猛地剧烈挣扎起来,兀自叫嚷着:“不服!不服!!!!包黑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包拯看着他,冷然道:“包拯肃然恭候。只是这狗头铡下污血何止千百,若有冤鬼,本府又岂能安坐至今?!铡!” 李大挣扎着,喊出了最后一句话:“何方!我等着你!!” 喀拉又一声巨响,电闪雷鸣中,王朝狠狠地一铡而下。一道污血溅上了大的台阶…… 整个过程里。何方都是跪伏着,一动不动。李大死前的嘶吼挣扎他都似乎不闻不见,仿佛一座凝固的石雕。 上地尸首很快就被抬下去了,包拯深深地望着何方,长长一叹,缓缓坐下,举起惊木轻轻一拍:“何方。” 何方却是沉默了许久,仍旧跪伏着,缓缓答道:“罪民何方,听判。” 包拯静默了一番,道:“你入石牛寨是为一时自保的权宜之计。虽不合道义,却合人之常情。但寨中数年,你虽无掌权却为石牛寨出谋划策,导致其在数年间声势壮大。那许多死于石牛寨手中的冤魂,仍有不少应算你头上。对此你可有话说?” 何方哽咽道:“罪民无话可说。” “石牛寨杀害石敏仁之后,你明知杀害朝廷命官乃为谋逆之罪,却协同一道处理尸首掩盖此案,并冒名顶替长达数年。对此欺君、谋逆大罪,你可有话说?” 何方地身躯抖了抖,却是沉默了良久,泣道:“罪民……罪民无话可说……” 包拯神色复杂地注视着何方良久,一拍惊木,道:“何方听判。” “罪民何方,身犯协匪、欺君、谋逆大罪,按律当斩。但此案案情复杂,应由圣断裁决。在圣意下达之前,罪民何方收押死牢,听候发落!退!” 随着惊木重重地落下,包拯的脸上忽然显出深深地疲惫。拍过了之后,也不看众人,径直起身离去。 “大哥,琉璃姑娘居然会骂人?!”徐庆讶然道。 啪!这回却是琉璃给了他一个爆栗:“我不仅会骂人,还会杀人呢!你要不要试试?” “…………”徐庆捂着头,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三弟休要多嘴,还不快去多讨一些推荐票、粉红票和收藏来?!”卢芳皱眉道。 第五十一章 大醉一场 雨停了,昏暗狂暴的雷雨仿佛就在适才宣泄了个透,然后戛然而止。 昏黑的天空已经转阴,天空中仍是阴气沉沉,却隐隐有日光从某个薄弱的云层中透出一抹稍带明亮的暖意。 秋季是难得见到这样的暴雨的,雨水将枝头缱绻不去的黄叶毫不犹豫地打了下来,在地上厚厚地堆积了湿漉漉的一层。庭院中的树干被雨水洗得透黑发亮,光秃秃的枝条上偶尔缀着几片仍旧死不放手的,绿中透黄的叶子。空气被雨水洗过,又混合着落叶的清香,极是清新,却又因为那阴沉沉的天,呼吸时便带上了一丝清冷与压抑。 当展昭随后来到后时,却发现陷空岛一二三鼠都在,琉璃和蒋平却不见了踪影。卢芳看到展昭诧异地神色,解释道:“四弟陪琉璃姑娘喝酒去了。” 展昭茫然地点点头,微微一笑,面容中却是掩饰不住的疲倦昏沉,道:“展昭今日有些不适,改日再陪哥哥们痛饮。” 卢芳点点头,叹道:“展大侠还请勿客气。此案错综复杂,极是耗费心神。适才我见琉璃姑娘也是一脸疲惫,想来你们都是累坏了。还是早先歇息才是。” 展昭点点头,忽又问道:“琉璃可曾说了什么?” 卢芳一怔,与韩彰相视一眼,韩彰点点头,道:“琉璃姑娘离去之前曾给展大侠留下一句话。” “哦?”展昭精神一振,“她说什么?” 韩彰皱起眉头,似乎有些奇怪琉璃这句话的含义,但他还是决定将原话如实说来:“半青枣。” “半青枣?”展昭一怔,忽地了然一笑,向着卢芳等人拱手道:“多谢!”言罢红影一闪便腾身跃了出去。 大雨过后,青州街头一片狼藉。不少人正湿漉漉地从避雨之处出来。浑身的泥水脏污。女人们挽着袖子。卷着裤腿、收着裙角站在积水中,一勺一勺地将屋中的雨水往外舀,男人们则爬上屋顶开始整理被雨水打坏的屋棚。 孩子们光着脚丫,兴高采烈地在积水中淌着来回跑来跑去,比比看谁溅起的水花最高最大,于是往往又引来边上受到殃及的人家,扯着嗓子怒骂。::首 发君*子*:: 不管怎么样,在秋老虎盘踞了这么久地日子后。下一场这样地大雨虽说是猝不及防,但到底是叫人清爽了。所以各家各户修理着屋顶,有不满却也庆幸。 “再热下去,非热出病来不可。”一个老妇如是说。 街边的酒肆茶馆中,避雨的人差不多都散去了,但还留下了一些坐着饮酒听书,靠窗边的位置本是最抢手的,但一场瓢泼大雨过后。那边的位置被雨水打湿了不少,也就无人问津。 展昭身穿那套蓝色便装,执剑踏进那家小酒馆时,目光望窗前的几个座位一扫。脸上不禁掠过一阵失望与诧异。 “难道是自己会错了意?”展昭皱着眉头,将琉璃留下的话又细细想了一遍,在脑海中思索着其他可能地地方。 “客官。您是吃酒,还是喝茶?”小二迎上前殷勤问道。 展昭摇摇头,正要转头离开,忽然有什么东西落到了肩上,蹦地一下跳开。展昭一怔,定睛一看,却是一枚熟透的枣子。于是抬头便看见高高的房梁之上,似乎正是那二人正歪坐上头。而琉璃更是自在地晃荡白锦靴子。低头望他。 虽然离得远,但展昭确信自己看得见那俏皮得意的神态。 “客官。您是吃酒,还是喝茶?”一旁的小二见展昭走又不走,点又不点,有些不耐却又不敢得罪,于是又问了一遍。 “您或许可尝尝小店新出的点心,碧玉糕。好吃的紧!小的给您来一份尝尝?” 展昭摇摇头,看着小二,忽地朗朗一笑,无所顾忌地豪爽,从怀中掏出一把钱看也不看就扔给小二:“给我拿一坛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要大的!快去!” “得咧!您少待!”小二略略瞄了一眼手中的钱,随即喜气洋洋地一挥毛巾,回身就向里头高声大喊,“三十年眉寿春一坛,要大地,快上” 提了酒,展昭单手拍开泥封,几个跳跃纵身上了大梁,那二人正靠在梁柱上等着他,琉璃的嘴里还叼着一个鲜枣,含笑地看着他,有滋有味地嚼着。^^君^^子^^^^首^^发^^展昭一言不发地找了个地方坐稳,然后仰首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一抹嘴,将手中的酒坛抛给琉璃。 琉璃吐出枣核,接来酒坛也是仰首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再扔给蒋平,蒋平一样接了仰首喝了几大口,又扔给展昭。 三人便这样坐在酒肆梁上,你一口我一口,轮番灌着那“三十年地眉寿春”,很快喝完了,却又还不尽兴,于是三人各又抱了几坛子,朗笑着在街头施展轻功互相追逐来到青州府衙,跃上大梁上,继续你一口我一口地痛饮。 谁也没提石敏仁。 后来的事展昭就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府衙大的青石板地面上一地的酒坛碎片,和飘散了一室的浓浓酒香。 虽然后来有人清洗了大,但在其后的几天里,大之中一直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挥之不去。 而展昭从宿醉中醒来,已是三日后的事了。 这一醉,醉得真是不得了,醒来之后竟不能动,轻轻一动,头便疼得仿佛裂开,疼得他禁不住抱住头呻吟了一声。 “展大人,你可醒了!”赵虎进门瞧见了,慌忙打来热水,拧干了热毛巾给他热敷,一边忍不住抱怨道,“这回你们三人可醉得狠了。整整躺了三天三夜。” 展昭一动,头又剧痛起来。不由哼了一声。任赵虎给他热敷了一会,到底舒服了一些,便含糊问道:“琉璃与泽长如何?” 赵虎道:“他们两个也不比您好到哪去!适才见着卢岛主,说是蒋四哥还在沉醉未醒。在公孙先生那里遇到小云,听她口气,琉璃姑娘也还醉着。” “嘿嘿,”展昭得意一笑,头又不慎动了一下。不由疼得抱住闷哼了一声。赵虎见状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乌油油地药丸交给展昭,道:“这是公孙先生配地醒酒药。公孙先生说,服下之后以内力催化会好得更快些。” 展昭小心翼翼地接过药丸服下,又慢慢地坐起来盘腿运功,调息了一阵,又去更了衣,果然清爽许多。于是换上衣服便离开了房间。 三日前的那场突如其来地大雷雨之后,似乎后来又淅淅沥沥地下过几场小雨。打扫干净的庭院之中泛着一股淡淡的雨水清香。湿润柔软地土壤上七零八落地丢着一地松果,有几只小松鼠不时忙碌地从庭院中地松树上跳下,挑挑拣拣一番便叼起一个蹭蹭蹭爬回树去。似乎已在为过冬储粮。即使展昭从它们身旁经过,也都各忙各的很少逃开。 公孙先生忙着处理青州府事务,包大人经几日忙碌似乎也累坏了。此时正在房中睡着。展昭没有进去打扰,转而去找琉璃。 路过蒋平的房间,徐庆粗着嗓子不满的呼喝自窗内飞了出来:“四弟太不中用了!亏你还是我们五鼠之中酒量最好之人,居然就这般被展昭与琉璃姑娘轮番给灌倒了?” 蒋平闷哼了一声,似乎也动了头引来宿醉头痛,过了好一阵方才懒洋洋答道:“三哥莫要呱噪,怎地叫做被他二人轮番灌倒?三人分明谁也不比谁少喝了一口。你适才不是说,展昭与琉璃都还醉着么?” “四弟。你这一说我倒要说你了。”卢芳道。“展昭与我等同为江湖中人,喝个酩酊大醉也罢了。那琉璃可是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虽说人性情豪爽教人钦佩,但也不能引人家与你这般喝法。” “不错。”韩彰道,“下不为例。” 蒋平又闷哼了一声,过了许久才懒懒应道:“知道了。” “唉!可惜老五不在,不然咱哥几个也这样大醉一场。”徐庆叹道。 韩彰笑道:“老五若在,躺在这里的就是老五。” 屋内众人都笑了。 展昭立在窗外,想想韩彰所言果然不差,也自摇首笑开,伸手正要敲窗,忽然顿了顿,又迈步悄然走开了。 来到琉璃的房外,展昭伸手正要敲门,却恰逢门自打开,小云端着一盆热水从中出来,两人打一照面自是一怔。 “小云,琉璃醒了么?”展昭含笑问道。 小云将手中脸盆砰地一声搁在栏杆上,嘟着嘴气鼓鼓道:“出去了!” “什么?”展昭一怔。 “就是那样啊!出去了!”小云兀自恼道,“醉得才醒来,头还疼着呢!吃了药喝了水,换过衣衫就出去了!” 展昭怔了怔,又问:“她没说去哪?” 小云摇摇头,皱眉道:“她只说一会就回来。”言罢又开始抱怨,“展大人!您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大豪杰,小云知道。我们姑娘虽说随性些,但到底是个未出阁地黄花闺女,平日里与你们这些男人一道喝喝小酒笑笑闹闹,小云管不了也就不管了。但您怎能和蒋大侠一道轮番把我们姑娘灌成那样呢?这事传出去,你们大男人是没什么,还平白博个性情豪爽的夸赞,但若是毁了我们姑娘的名声,可让她将来如何嫁人?” 展昭眨眨眼,似乎一时之间对小云的这番指责不知作何反应。 小云兀自在那里噘着嘴赌气:“姑娘也真是。放着好好的千金不当,偏要提着剑和你们这些大男人一样闯江湖。女儿家怎能做这些事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么?可是说她她又不听,只是笑眯眯的,也不答应一声,一回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她这样说着,一回头,发现展昭不知何时也不见了。 小二迎上前殷勤问道:“客官,您可已收藏、投推荐票或粉红票?” “您若要收藏可简单,在起点登陆后,在本文下方项目点击加入书架即可。您若有票票,可也简单,登陆后在书页下头点个投推荐票便是。而您若有粉红票要赠送!那可是大大的好事一件!!九尾青狐可会因此高兴好几天咧!投粉红票简单,您要是进地就是女频页面,就在本书封面的下面,有个女频粉红票,您登陆后点上一点便成啦!” “您要进的不是女频页面也简单,在本页的封面下面一排选择里有个向好友推荐那个选项地下面,有个粉红标签,您点上一点,便是本书的女频页面了,之后您就照样点那女频粉红票,就万事大吉啦!小的在此替九尾青狐谢谢诸位客官了!” 第五十二章 狱中谈 “呵”何方饮下一杯,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好酒!”言罢又倒了一杯,向着对面的人作势一举,笑道,“你真的不喝?” 琉璃摇摇头,随即抱着头呻吟了一声,叹道:“你喝吧。” 何方也不客气,又是一饮而尽,笑道:“宿醉未消还惦记着给我送来这样的好酒,大恩大德真是不知如何报答。” 琉璃揉着太阳**苦笑道:“提供几个消除宿醉的偏方,我就当你报答过了。” 何方一怔,忽然哈哈大笑。 待笑声渐渐过了,神情却又陷入黯然,随即轻轻一叹。 两人一时陷入无言。 过了许久,何方忽然道:“你们是怎么找到李大的?” 琉璃无意识地把玩着一个空酒壶,淡然道:“通过这里的乞丐、地痞,和流氓。” “也是。”何方释然笑道,“只要你肯出钱,这点事不在话下。” 琉璃点点头,道:“找到他的行踪,却也没有马上下手,而是让展昭带人在他附近埋伏了几日后才下令抓人。” “为何?” 琉璃笑了笑:“一来是要确定是否就是他,二来是确定他如今的武功是否会给弟兄们造成伤害,三来也是希望在抓他之前,他背后指使之人会主动出现。于是埋伏了几日,确定无误后展昭才下令抓人。” “那之后呢?” “那之后我们并没有将人送到府衙,而是另外找了一个地方关了起来。同时严加审讯,想要问出背后主使之人。但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他的嘴巴很紧,我们花了很大的力气都没能撬开。直到上之前他也是不肯开口。那时候带他上与你对质,实在是迫不得已。原本就只是指望你们相见之后。你会因为一时震动而失口。谁曾想竟引出了这背后的故事……”说到这里。琉璃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审过后,我忽然觉得非常疲惫,脑子里浆糊一样的,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也什么都不愿意知道了。\\\\\\展昭、包大人,还有其他人,跟我也是差不多。” 何方沉默许久,问道:“包大人而今如何?” 琉璃轻轻一叹:“几天之内。苍老了好几岁。不过渐渐好转了一些,对了,听说给皇上的奏折已经发出去了。” 何方又是一阵黯然,叹道:“何方罪孽深重。” 琉璃也是一阵沉默,却是深深一叹:“不全是你地错。听展昭说,大人在奏折之中陈明详情,并极力恳求皇上法外施恩。只是不知这奏折上去,皇上又会看进去多少。” 何方沉默了一会。忽然又笑道:“你说皇上会如何决断?” 琉璃嗤地一笑,甚是不屑道:“我怎会知道?我又不是皇帝。” 何方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琉璃,笑道:“服了你了。我从未见过有人、尤其是女人在提到皇上地时候竟是这般神情。” “宋朝的皇帝我没几个看顺眼的。”琉璃咕哝了一句,但没让何方听见。 何方不以为意地笑笑:“不然我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琉璃扬眉。 何方笑了笑:“中院右面女墙边有三株梅树。在中间那株靠墙那一边的树下里埋着一坛梅花酿。是我刚来青州时埋下的,算日子也有三四个年头了。一直舍不得挖出来,原本想着这些日子挖出来的。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他顿了顿,又笑道:“我们就等圣旨。若是皇上免了我的死罪,那就算你赢。这梅花酿便是你的了。反之就是我赢,如何?” 琉璃扬了扬眉,静静地望着何方许久,点点头。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何方忽然笑道:“知道么。我曾有一段日子还以为你对我一见钟情。*首发**” 见琉璃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何方笑道:“那时候在停尸房,验看石敏仁地尸首之时。你一直盯着我瞧。” “这样你就以为我对你一见钟情啦?” 何方笑道:“是呀。一般的女子哪敢这样盯着男人看?你何必这样神情?青州城中对我芳心暗慕、期盼以身相许的女子你可知有多少?你那样瞧着我。怎教我不胡思乱想?” 琉璃扑哧一笑,无奈地摇摇头。 何方皱眉道:“既然不是一见钟情。你当时却那样盯着我,难道那时就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琉璃摇首笑道:“你当我是那些半仙神棍?掐指一算就能知天下事?” 何方也笑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又是为何?” 琉璃轻轻一叹,却是岔开话题:“酒菜如何?” 何方愣了愣神,起身又为自己倒了一杯,笑道:“好酒好菜。都是我最爱吃的。你真的不喝?” 琉璃摇摇头:“酒是好东西,可我在一段时间内只怕对它没什么兴趣了。” 何方笑笑:“听闻这次你们把酒坛子砸了大一地?” 琉璃点点头:“我还听说这几天大一直弥漫着一股酒香。” 何方哈哈一笑:“这次你们可喝得狠了!不出几日,这段轶事就会遍传青州大街小巷。” 琉璃哼了一声:“你们青州的衙役一个个也长舌八卦得紧。上回我冲着展昭发脾气,没出两日这消息就被添油加醋传遍四野乡邻,搞得前几日居然有个新入府当值的皂隶称我为展夫人,差点没被我扔出去。” 何方笑道:“只是冲着展昭发脾气么?不是埋在他怀里痛哭么?听闻展昭还发誓永不负你,你这才止了哭声。随后便进了屋卿卿我我,连门都忘了关。” 望着琉璃瞠目结舌的模样,何方得意笑道:“你休要这样看我。就在昨日还有人在此议论此事。我只是凑巧听见而已。” “是谁?!”琉璃杀气腾腾道,“是哪个?站出来!我要宰了他!!” 何方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直抖得手铐脚镣一阵哗哗作响。 两人笑得差不多了。慢慢安静下来。随后又是一阵长久地沉默。 何方靠在墙上,凝望着牢房外跳动的火把,忽然道:“真羡慕你们。” “什么?”琉璃也靠在墙上,无意识地盯着远处,往嘴里放了个鲜枣,漫不经心地嚼着。 何方沉吟了一阵,笑道:“你们三人相处的时候我见得不多,但是每次看见你们。都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似乎你们三个本来就该是这样地。展昭就该是展昭这样,白玉就该是白玉那样,而你就该是你这个样子。” “你们三人在一起,自有自主,互相之间却又毫无顾忌,毫无保留。” “你、展昭、白玉。”何方掰着指头一个一个数,然后又是一叹,“快意江湖。洒脱一生。有时候我都有些嫉妒你们。” 他说着,往后靠在墙上,换了个比较舒服地姿势,手铐和脚镣哗啦啦一阵叮当做响。坦然道:“有时候看见你们三人相处,毫无嫌隙,恣意无忌的样子。我就甚为羡慕。你们在一起。无论是笑闹还是争执,都是纯粹出自于内心,毫不掩饰心中所想所感,甚至不必去顾虑对方地感受,这般完全发自内心的畅快,我似乎从未感受过。” “也不尽然,”琉璃嘴里又叼着个红枣,懒洋洋道。“之前我们就大吵了一架。直接导致了白玉离家出走至今未归。” 何方哧地一笑,晃动的身躯带起手铐又一阵叮当。 琉璃又是一叹:“说起来这家伙也不知死哪去了。他的四个哥哥不远千里而来。他却不见踪影。害我看见陷空岛那四鼠都一阵阵心虚,恨不得躲得远远地。” 何方哈哈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终于等到笑够了,这才擦擦眼角,笑道:“你实在有趣。可叹我现在才认识你。若是早个六七年……”他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不再说下去,眼角却似有泪映着跳跃的火光闪动。 琉璃却淡然道:“早个六七年又如何?那时候你满心功名利禄,又急功近利,为求这些居然想到走偏门,虽然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想象力和决断力,但若那时你我相遇,你会以我为奇么?会将我引为知己么?” 何方怔住了。 良久,他黯然开口:“你说得不错。那时候地我,若是看到你定会讥笑于你,更有甚者,还会觉得你连青楼女子都不如。” 琉璃笑了笑。 “这几年,我转变了许多。”何方黯然道,“以往看不起的人和事也都懂得看重。因为在入了石牛寨地那一天起,我就连自己都看不起了。” 琉璃垂眸,轻轻一叹。 “说到底,无论是今日这样结局,抑或是没能结交你这样地知己,都怨不得世情,却只能怪我自己。”何方一笑,淡然道,“你与展昭、白玉能结交,且互相引为知己,归根结底是因为你们三人心性广博,可以放下世俗成见,以一颗真心相待,执着坚定。是以……” 他深深一叹:“有往日因,才有今日果。” 琉璃点点头,没有说话。 何方却是一笑:“子曰,朝闻道,夕可死矣。能想通此事,我亦不枉此生了。只是但愿来生……上天能给我一个像你们这样的知己。” 琉璃沉吟了一番,忽然道:“今日地酒菜,你可知为何我都没有吃?” 琉璃沉吟了一番,忽然道:“今日的酒菜,你可知为何我都没有吃?” 何方沉吟了一番,肃然道:“你下了毒?” “不是,”琉璃摇首,道,“因为狐狸说了,今天轮到你来向大家讨推荐、收藏和美丽动人的粉红票。” 第五十三章 人做事,天在看 何方又是一怔,看了看酒菜,又看了看琉璃,有些不明所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琉璃微微一笑:“因为这酒菜是专为你准备的。” 见何方那异样的神情,琉璃又好气又好笑:“拜托,你不会以为我在里面下毒吧?” 何方不好意思地笑笑,又问:“为何?” 琉璃一叹,道:“我来的时候是空手,却是在外面遇见了尤主簿。” “晓生?”何方一怔。 琉璃点点头:“他提着个食盒,在外面一直转悠,似乎很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看到我,他就跑上来,问我是不是来看你的。我点头说是,他就央求我把这食盒带给你。” “他原话是这样说的:这里头都是我们大人爱吃的酒菜,菜和点心是弟兄们回家叫自己的婆娘用心做的,酒是上了聚春园买了最好的酒。大人素来清正廉明,严于律己,为国为民尽心尽力,这些事弟兄们都一直看在眼里。” “而今大人虽然做错了事,但在弟兄们心中,大人还是我们的好大人。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大人这么多年为青州百姓做的事,弟兄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管在任何时候,弟兄们都以曾追随大人左右为荣。这件事,青州百姓还不知道,弟兄们都还替大人瞒着。但弟兄们联名写的为大人请愿的折子已随着包大人的奏折送去了京城。此去若是皇上体恤,弟兄们定然继续追随大人左右,为百姓撑起一方青天。” “但若有不好……若有不好,弟兄们只盼来生还能继续追随大人左右,再为大人效力。” 何方怔怔地听着,不觉有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进了面前的酒盏。面前的酒菜。一个个都模糊了起来。 “许多人并不缺少拥有。只是缺少发现。”琉璃轻轻道。 “我怎么……我怎么对得起众家兄弟……我怎么对得起啊……”何方颤抖着,捂住自己的脸哭起来。 琉璃静静地看着他,轻声道:“人做事,天在看。做错了就要付出代价,做对了,也一定会有回报。::首 发君*子*::” 只是同样地,这需要发现。 当琉璃再次出现在何方面前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 那时候的何方正在牢房内摆上地书案上奋笔疾书。似乎是连续几天几夜睡得很少地缘故。他的头发胡子皆是乱蓬蓬的,零星沾着一些稻草碎屑,眼眶深陷,两眼充血,手铐和脚镣叮当作响,不停地干扰着他的举动,但他似乎无心在乎,只是不停地 琉璃一直一言不发地站在一边。直到他长吁一口气,终于停了下来,这才问道:“这是什么?” 何方简单地回答:“还没想好。” “什么?” 何方微微一笑:“我不知自己还有多少时间,思来想去。也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下,于是就将自己几年在青州的经历所得与所见所闻都写下来,也将自己犯下的罪行如实记录。希望对继任官员有所帮助与警醒。” 琉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找我有事?”何方活动着手腕笑道。 琉璃注视着他一会,点点头,轻声道:“圣旨下来了。” 何方一怔,回头便瞧见展昭静静地站在牢房外,手中捧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 见何方看向自己这里,展昭点点头,上前一步平声道:“圣旨到,何方接旨。” 何方下意识地正了正衣冠。然后走出书案。来到展昭面前,隔着牢门毕恭毕敬地跪下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 接下来的话说了不少,但总结起来就两部分,第一部分肯定了何方在青州为官多年地清正廉明,体察民情,团结上下云云。第二部分,就只有简简单单一句话:“特着免于铡刀之刑,并赐酒一杯。[.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随即钦此。 整个过程琉璃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即使圣旨展开的时候她也一动不动。^^君发^^圣旨宣毕了,随即就有王朝从展昭身后上来,送来一杯酒。 暗色的酒杯中,酒色乌黑,映衬着跳动的火光。 何方从从容容地接旨谢恩,起身淡然对展昭道:“容我在卷首加上书名。” 展昭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何方拿起毛笔,蘸饱了墨,然后端端正正地在卷首上写下三个字赎罪录。 做完了这些,他拿起书,轻轻地吹干墨迹,然后郑重地交给展昭,道:“这本书,请替我交给晓生,让他代为转交给继任官员。告诉弟兄们,大家的情意何方记住了。多谢!” 展昭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接下了书稿。 何方感激地笑笑,又转身对琉璃笑道:“你看。我赢了。但我是个很大方的人,那坛酒,我可以让你尝尝味道,但其余的都要留给我!” 见琉璃点点头,何方又伸手拿起酒杯,正要饮下,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停下对琉璃道:“替我向李秀公子说一声对不住。何方欠下的,来世再还……” 琉璃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终于只是点点头。 何方微微一笑,对着众人举杯道:“可叹此酒不能与诸君共饮。诸位,何方去了。言罢举杯一饮而尽。 琉璃闭上眼,一滴晶莹地泪水随着酒杯一道跌在地上,瞬间碎了,四散飞溅…… 青州附近的一座青山南坡,琉璃静静地站在一座新坟之前默然无声。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也因此在南坡显得分外寂静,除了飞鸟虫鸣,就只剩下了呜呜的风声…… 新坟很新。刚翻过土。碑文也是新描的落魄书生何方之墓。 这是何方自己这么要求地。他说,到底这才是他。是他的终究是他的,不是他地,也终究带不走。 山风吹过,拂起琉璃地发丝飘飘,衣袂翩翩,阳光为她的侧影勾勒出一道金色的温和曲线。她就这样在风中一动不动地站着,面无表情。手中提着一坛酒,一言不发,静静地注视着墓碑。 就这样静立良久,直到夕阳西下,琉璃忽然拎起酒坛,拍开泥封,仰首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然后一抹嘴。举起酒坛重重地摔向墓碑。 砰地一声,酒坛碎了,透明的金色酒液染湿了墓碑,流了一地。渐渐地渗进土里。 她却仍是一言不发,望着酒液一点一点渗透,直到全都渗进泥土。这才一转身,背对着金色的夕阳大步离去。 再也没有回头。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学长,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他为了保护我被毒贩打中,最后死在了我地怀里…… 而这一次,我又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何方下葬大约一个月后。白玉回来了。 他回来地时候正好是某一天午后。那一天,当展昭拖着疲惫的身躯推开房门时。就正好看见白玉坐在桌前大口大口地喝水。 展昭还以为自己劳累过度,眼花了,于是揉了揉眼睛。 没错,是白玉。虽然有些风尘仆仆,虽然面色有些苍白虚弱,但地确是他。 “泽琰?”展昭吃惊道,“你这些日子都上哪去了?” 白玉扫了他一眼,专心致志地喝水。 展昭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坐下,也为自己倒了一杯。 “府里怎么回事?”白玉放下杯子问,“披麻戴孝的,谁死了?” 展昭连着灌了三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低声道:“何方。” “何方是谁?”白玉莫名其妙,“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展昭轻轻一叹,将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给了白玉。白玉安静地听完,坐在桌前怔忡了一会,轻轻一叹:“想不到竟是这样的。” 展昭亦是一叹:“当初你一直怀疑他,我和琉璃却总不当一回事。还为此与你大吵,此事说来,还真是……” 白玉摆摆手:“一言不合难免有争,此事我早就忘了。” 展昭点点头,忽然又问:“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为何都不见踪影?” 白玉沉吟了一番,四下里看了看,却问道:“琉璃呢?” “琉璃?”展昭一怔,“此时她应在房内午睡,怎地?你要去找她。” 白玉摇摇头,忽然一股气血翻涌,一阵猛咳,呛出一口血来。 展昭大惊,抢上前扶住道:“泽琰,你怎地了?是谁伤了你?!” 白玉深吸一口气,示意展昭轻声,然后才低声道:“是凌鹤川。” “什么?”展昭吃了一惊,“你去找了凌鹤川?!他为何要伤你?他可是琉璃要找的人?!” “小声点!”白玉吓了一跳,又四下张望了一番,确信无人偷听后,这才回过头低声对展昭道,“是他。” “超光营部将壮武将军?”展昭吃惊道,“你如何确定是他?你找他对质了?” 白玉点点头。 “现今他人呢?” “还在瓦桥关。“为何不带他来见琉璃?这与他伤你可有干系?” 白玉沉默了许久,叹道:“她与凌鹤川之间必定出过一件大事。只是我们不得而知。”随后他便将在瓦桥关地种种经历包括遇见凌鹤川并与他打了一场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末了,白玉皱起眉头,望着展昭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与不安:“猫儿,你说琉璃到底从何而来?她来此目的真地没有其他么?” 白玉皱起眉头,望着展昭的眼神充满了疑惑与不安:“猫儿,你说琉璃到底从何而来?她来此目的真地没有其他么?” 展昭肃然道:“有的。我知道。” “还有什么?”白玉吃惊道。 “她还有一个很艰巨的任务,就是要向读者们讨推荐票、收藏和美丽动人的粉红票!” 第五十四章 承诺 琉璃到底从何而来?她来此目的真的没有其他么? 展昭沉吟良久,淡淡一笑:“泽琰,我且问你,若是抛开琉璃无意间提及的那些你听不明白也看不明白的东西,单说琉璃本人,她可值得你信任托付?” 白玉怔了怔,细细一想,皱眉道:“若论她本人而言自然是值得的。但是……” “有一件事你一直不知。”展昭打断他,淡然道,“这件事已过去许久,若你不提,我也几乎忘记。你先不急,听我慢慢说来。” “玉如意那案子,你还记得么?你知道亦朗亦潇曾为难过琉璃,并为此甚为恼怒。但你可知,琉璃在后来为了亦潇的一句气话,便立刻对他动了杀机。” “那时我就在琉璃身边,看得清清楚楚,琉璃当时是真的想杀了亦潇。而让她对亦潇起杀心的原因,却是因为亦潇盛怒之下,说出将来必找她与王朝报仇的话来。正因为牵涉到了王朝,琉璃杀机凸显,毫不犹豫地拔剑杀人。那一剑是杀人之剑,出剑无回。现在想想我依然后怕,若非当时我及时出手拦住,恐怕亦潇真的会死在琉璃手中。” “我无法接受琉璃竟会如此轻易地就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动了杀机,就此事私下质问于她,也逼问她究竟是谁,来自哪里。而琉璃却全然不为自己辩解,坦然承认她当时的确想杀了亦潇,更坦言若是重来一次,她还是一样做法。见我仍旧无法释然,她便主动向我承诺。第一。找到了凌鹤川之后,她便会将事情来历详尽告知;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必是我展昭此生可信可托之人。”展昭说完后面那句,嘴角浮现出一丝温暖的微笑。 “泽琰。琉璃此人你是明白的。她既敢于对我做出这样地承诺,我又何必再有顾虑?” 白玉怔怔地望着展昭许久,迟疑地神色渐渐缓和了下来。但却仍有些不放心地问道:“琉璃当真对你做过这样的承诺?你果然不曾记错?” 展昭笑道:“否则我岂敢将开封府如此放心地托付给她?” “那倒也是。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首 发君*子*::”白玉皱眉咕哝了一句,又有些疑惑,“亦潇一介娇弱书生,琉璃怎会因为一句话而对他动了杀机?” 展昭一叹:“此事虽说她有些过了,倒也……唉,怎地说呢。亦潇若只说对她报复,她也无所谓,偏偏那人却不知死活地带上了王朝。事后我将此事禀报了包大人,大人与公孙先生一听却明白了。” “琉璃不怕被人记恨。但她却自认无法保护开封府周全。亦潇出言威胁王朝。令她不安。此情便如有人拿王朝的性命要挟我一般。倘若有人拿了展昭的性命要挟,展昭自是不屑,有本事来就是了。但若他拿的是开封府其他人地性命要挟于我,我在那一瞬间恐怕亦会同样动了杀机,以除后患。只不过我会忍着,而琉璃则选择动手。更何况亦潇身在八贤王府,虽王爷英明,但难保亦潇这等小人不会因为怀恨在心而暗作手脚,到那时定然防不胜防了。” 说到此。展昭不免一叹:“展昭是人。总有疏忽的时候。若是有人当真趁虚而入伤了大人他们,展昭岂能心安?就如此次。我等三人均不在府里,便有人趁虚而入行刺大人,若非……”他说到这里却是一怔,黯然不再说下去。 白玉也是一阵沉默。 展昭叹道:“从那时起,我才真正将琉璃引为知己。她的一言一行俱是发自内心,毫无作伪。而在那短短一瞬间,便可看出她是真真将开封府地安危放在心上,此情此心,与展昭同。” 白玉听完,默默地怔了一会,忽然皱眉叹道:“我素来以为如你这般迂的猫,天底下就一个。谁曾想现在又多了一个……” 展昭呵呵一笑,正要说话,忽然听到有人在外头轻轻敲门:“展大人,你在歇息么?”正是赵虎的声音。 展昭连忙起身起身开门,问道:“怎地,有事么?” 赵虎神色迟疑,似有极为难之事,吭哧了半天,终于吞吞吐吐道:“那个……外面来了桩案子……但是……呃……琉璃姑娘……琉璃姑娘说她病了……公孙先生让我来找展大人。$君$子$$首$发$” “琉璃病了?”白玉吃了一惊,抢上前急急问道,“她情况如何?公孙先生怎么说?!” 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展昭不仅完全不急,还一副既无奈又好笑地神情劝他道:“泽琰,你莫要担心,没事的。其实……” 白玉打断他,怒道:“琉璃病了你居然一点不急。” 见白玉如此急怒,展昭摇摇头,无奈地将辩解的话咽了回去,叹道:“我也不多说了。你既担心,一道去瞧瞧便是。呃……”他想了想,又转而对赵虎道,“若是半个时辰后琉璃姑娘还没有出现,就只有去找大人了。” 赵虎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展昭回头却瞧见白玉皱着眉头,诧异地望着他:“到底怎回事?” “这个么……”展昭笑笑,也懒得解释,拍拍白玉的肩膀道,“随我去瞧瞧便知。走。” 二人很快来到琉璃门外,正要敲门,忽然听到一声娇叱:“站住!干什么?两人一呆,随即便瞧见小云不知从哪里猛地窜了过来,挡在门前,两手叉着小蛮腰,气势汹汹道:“我们姑娘病了!闲杂人等一律不准打扰!” 展昭笑道:“我就是来瞧瞧琉璃情况如何。” “女人生病男人有什么好瞧得?!不准瞧!”小云凶巴巴道,忽然又见到展昭身后的白玉,似是想起初见时候,一张俏脸突然涨得通红,口气却愈发硬了。“你们这次休想再施美男计。行不通的!” 展白二人闻言啼笑皆非,白玉好笑道:“若我们非要进去呢?” “姑娘教了,若是你们胆敢硬闯,就大喊非礼。”小云硬邦邦道,随即忽然又露出一抹诡笑。“姑娘还说了,喊非礼地同时,我还可以趁机非礼你们……” 这妮子进来才多少日子啊!就被带坏成这样?! 看着白玉蹲在一旁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拍着栏杆。笑得浑身发颤,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展昭忽然觉得开封府很对不起小云地爹娘…… 眼睛一扫,瞧见了小云手上提着地果篮里装着一篮子时鲜水果,于是展昭笑吟吟问道:“这果子给琉璃吃地?她不是病了么?胃口还这么好?” “呃……”小云有些慌乱地将水果藏在身后,梗着脖子道,“我吃的!都是我吃的!”“你一个人吃这么多?” “我……”小云呆了呆,嘴硬道,“我减肥!” 肯定又是从琉璃那里学来的。展昭摇摇头。忽然听到屋内有一些轻微的动静。与白玉相视一眼,二人略略颔首,随即达成默契,忽地一左一右各自向两旁跃去。 “哎!你们!!”小云一时间竟不知该往哪里追,左右看了看,只好迈开小碎步追着展昭过去了。 展昭就站在琉璃房间地窗外望着窗内,笑吟吟负手而立。 琉璃发髻整洁,衣衫清楚,眉目清朗。只是有一只脚已经伸出了窗外。就那样尴尬地扶着窗棂,望着展昭干笑。 “这次是什么病?”展昭好整以暇问道。 “呃……”琉璃抽抽嘴角。道,“啊,我想是梦游……是幻觉!”随即自动又爬下窗户往回走。 这一回头却看见白玉正坐在她桌前喝水,琉璃眨眨眼,呆了呆,随即回身对展昭皱眉道:“完了完了!这回真的有幻觉了。我居然看见白玉坐在我房间里喝水。” 见展昭依旧负手含笑,一言不发,琉璃全身一震,猛地一回头又仔细看了看,随即大叫一声,冲着白玉就扑过去抱住他,一把拉过他引以为豪地白色衣领,一边尖叫一边狠命蹂躏。“死白玉!你死哪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连个消息都没有,你太夸张了你!你这混 “轻点轻点!!”白玉心疼地大叫,随即费力地将衣领从琉璃手中拯救出来,抱怨道,“这可是新换地衣服!仔细揉坏了!!” 展昭跃进屋子,笑着走过来坐下:“泽琰刚到就来找你了。可够义气?” 琉璃哼了一声,一脚踏上凳子,气势汹汹地冲着白玉叫道:“说!这段日子你都上哪去了?” 上哪去岂能告诉你?白玉上下打量了琉璃一眼,扬扬眉,道:“看你精神不错!哪里生病了?” 琉璃呆了一下,立刻换了一副可怜相,拉着白玉的衣角,指着展昭诉苦道:“他们虐待我。” “虐待?”展昭吓了一跳,忙道,“琉璃,休要乱讲。” “我哪有。你们就是有虐待嘛!”琉璃委屈地爬回自己地床,用被子将自己包起来,就露出一张脸,可怜巴巴地吸着鼻子道,“我要上全国劳动者维权协会投诉你们的不法行为,我还要上国际劳工组织控告你们的非人行径。” 白玉迷惑地望着展昭:“她在说些甚?” 展昭摇摇头:“这几日她都这样念叨。没人听得懂。” “总之!”琉璃吸着鼻子,猛然间钻进被窝,闷闷地传出一句,“我不干了啦!我累死了!!我要睡觉!!” 展昭一叹,无奈地与白玉相视一眼。 “到底是怎么回事?”白玉皱眉道。 早已进门来,站在一边的小云见状,不满地插嘴道:“最近开封府事多,可都让我们姑娘上。就是铁打的也经不住啊!姑娘前些日子是真个病了些时候呢!” 白玉扬眉,询问地看着展昭,后者脸上掠过一阵尴尬,道:“何方死后,朝廷一时还未找到合适的官员继任,是以这段日子都是包大人代为坐镇青州。” 后面的事情就算展昭不说,白玉也大致猜出来了。 白玉扬眉,询问地看着展昭,后者脸上掠过一阵尴尬,道:“一时还未找到合适地人选,是以这段日子都是开封府代为坐镇。” 后面地事情就算展昭不说,白玉也大致猜出来了,不由皱眉道:“那狐狸是要你们代为争取收藏、推荐票与粉红票么?” 第五十五章 牵挂 石敏仁的案子朝廷并未公开,对外只是宣称青州知州石敏仁因积劳成疾,并急速恶化,虽经开封府公孙先生极力抢救依然无法回春,于是苦撑了不久便去世了。青州是京东东路的首府,是个好地方,又是要地,不知有多少人抢着来,朝廷一时间要选拔合适的官员也是不易,是以在这段日子里,先由开封府应包大人代为坐镇青州,同知开封事,只待三个月内朝廷派下新任官员再离去。 而这三个月,开封府就迎来了焦头烂额的时候。 在开封的时候大家就很忙,每日里接到的陈冤诉情就不知有多少,坐镇青州的这段日子里,不仅以往的事要继续管,京东东路以及周遭许多百姓都上青州来告状。这其中有大事也有小情,真有冤情的有,趁近前来看热闹的也有。 要说也是,哪里失窃哪里杀人这样的案子来找开封府自是无话可说,但谁家的毛驴丢了哪户的菜地教人踩了,这样的小事都来告状就未免有些过了。 这样的事要换做以往,包大人是非常恼怒的,定要将告状之人杖责二十而后打出门去。但奇就奇在这段日子里,开封府平易近人得有点可怕,不论大事小情一律接下,然后也是正经八百地出去勘察现场,记录案情云云,而且桩桩件件,必着琉璃亲自查办,其余人等一概听命。 包大人这样做的目的很明显也很简单,就是要琉璃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她的一身本领以实践倾囊相授,关于这一点,琉璃也很清楚,所以也一直是尽心尽力。直到连续大半个月地连轴转以后。琉璃真是累病了。 开封府知道亏欠了琉璃,心中也是不安,于是让她好好休息了几天都没有再去打扰她,只是没想到琉璃这一病也病出了甜头,病好了。却不愿起来,于是三天两头地装病,今天这样了。明天那样了,总之是想尽办法偷懒。 起初开封府也不好点破此事,只有由着她赖着,但到了后来,到底是有些待不住了。于是就出现了之前的那一幕。 白玉很快想出了个大概,再想想琉璃这些日子不见果然是黑瘦憔悴了不少,不由一阵心疼,对展昭及开封府心中便十分不满,遂怒而冷笑道:“开封府果然日理万机。勤政爱民!和开封府沾着边的女儿家都能被累成这样。想必这些日子,府里累死了不少人吧?” 展昭一阵尴尬,却沉默着并不辩解。 不想琉璃却从被窝中钻了出来,皱眉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玉打断她,道:“是与不是与我何干?”他心疼琉璃,到头来却反成了不是,心中有气,说话也冰冷了起来,“反正累死累活也是你愿意。生是开封府的人。死是开封府地鬼。我能说什么?” 琉璃张张口想要反驳,却又不愿才重聚又吵架。便又闷闷地钻回了被窝里。 白玉心中兀自气恼,转过头又骂展昭道:“你们开封府都开始吃干饭了?居然全靠一个女儿家代为打理?便是有心学她一身本事,也没有这般苛求的!你倒不担心她因此累出病来!” 展昭叹道:“想要琉璃彻底放松,眼下就须得如此。” “为何?”白玉一怔,琉璃闻言亦从被窝中钻了出来,一脸诧异。 展昭沉默了许久,却只是轻声叹道:“光阴不等人。” 白玉愣了愣,猛地一震,忽然明白了展昭此言的含义,顿时大惊,正待寻思如何开口问他,便听到有人在外头敲门:“琉璃姑娘可是睡下了?” 正是包大人地声音。 琉璃呼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三下五除二叠好被子,又稍稍整理了一番妆容,这才示意小云打开门。 果然是包大人,身后还跟着公孙先生。 二人见到白玉也在房中,公孙策诧异道:“白大侠何时回来的?” 白玉仍自坐着,回过身扫了公孙策一眼,淡然道:“才回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君首发=”言罢转过身自顾自喝水。 二人不以为意,笑吟吟进得门来落座,包拯看了看琉璃,笑道:“听闻琉璃姑娘近日身体有些不适?”他素来威仪,但在私下里相处却很温和,一双眼不大却很明亮,笑起来弯弯的,让人看了很是舒服。 于是白玉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琉璃态度一百八十度拐弯,气宇轩昂地应承了接下来的事。 一直到晚上三人聚在屋顶喝酒,这二人都想不明白为何琉璃就那样自主自动,而白玉提起此事尤为气恼,言语也显得分外刺人:“我倒从来不知,你守着我与猫儿这等人才都死活不动心,却原来是相中了旁人。” 琉璃拎起一壶酒扔过去:“你扯什么呢?!” 白玉冷哼一声:“不是?你在我二人面前何曾这般听话?” 琉璃气恼地瞪了他一眼,闷声不吭。 展昭皱了眉头,迟疑道:“琉璃,你不会真的是……” “闭嘴啦!”琉璃气得差点掀屋顶,随手抓起一块蒜蓉香酥就朝他扔了过去,“你们两个脑子都烧坏了?!这种事情都能想得出?” “那你说为何包公一开口,你想也不想就立刻允诺下来?!”白玉理直气壮道。 琉璃忽然安静下来,过了许久方才道:“他很像我父亲……” 两人一怔,不由相视一眼。 “你爹长得很像包公?”白玉问。 琉璃摇首道:“不是。是为人气度。父亲的工作和包大人性质很像,而他在我们那里也是出了名的公正廉明。而私下里相处他又和蔼可亲,眼睛不大却很明亮,笑起来弯弯的,让人看着很开心。而且有很多时候。包大人说出的一些话。我父亲也曾经说过,他说那些话地时候神情和包大人也是一样……” 说到这里,她轻轻一叹:“所以有时候我常常有一种错觉,就好像我帮助了包大人,就是在帮助我父亲。再加上跟你们在一起。不知为何总是让我忘了自己地任务,所以就……”她吐吐舌头,有些无奈又羞涩地笑了。 二人闻言脸色都缓和下来。白玉哼一声道:“到底说了句人话。” “我说得话有很多啊,你指哪句?”琉璃不以为然道。 展昭笑而接口道:“自然是那句跟我们在一处,总是让你忘了任务的话咯。” “你们还说!”琉璃恼道,“这很显然对我顺利完成任务造成了极大地干扰,作为你们应该感到羞愧!” “是你的任务又不是我们的任务,羞愧什么?”白玉坦然道, “一开始可是展昭答应过,帮你们解决了金陀螺的事就帮我找凌鹤川地。结果怎么样?都半年多了,有消息没有?”琉璃质问道。 “答应你的是猫儿。我只是来凑热闹的。” “不管啦!你们都是一路货。” “呸!谁跟那猫儿是一路货!” 挺久不见地两人刚见面又斗上了。展昭无奈地摇摇头,忽然闻到了什么,皱眉道:“奇怪,怎么有股糊味?” 琉璃呆了呆,忽然想起来,不由叫了一声:“啊!坏了!松芝糕糊了!”说完跳下屋顶,急匆匆地跑了。 二人看着她跑远,不由无奈地一笑,摇摇头。白玉想起了什么。忽然转头问展昭道:“你可是打算带琉璃去找凌鹤 展昭沉默了一阵。道:“是。” “为何?!”白玉皱眉道,“不是说好……” “琉璃必须回去……”展昭打断他。咬了咬牙,艰涩道,“她与你我不同。她在自己那里有牵挂。” “牵挂?!”白玉哼地冷笑,“什么牵挂?!她男人在这里,知己也在这里,还有什么牵挂?难道……她有孩子?” 展昭正在喝酒,闻言差点被呛死,却是咳了好一阵才缓下来,哭笑不得:“倒不曾听她提起。”白玉捏着下巴寻思良久:“看她那模样也不像生过孩子。既然如此,为何你还坚持要她回去?” 展昭一叹:“泽琰,你不懂。琉璃曾对我说过,此事若她在期限内完成不了,会受到惩罚,但她若干脆不回去,又会连累她地父亲。不论是任何一种结果都不是我们愿意看见地。所以,若是真的为了她好,就应当帮助她找到凌鹤川。” 白玉咬牙沉默良久,忽然蹦出两个字:“不成!” “什么?”展昭吃惊道。 “不成!”白玉斩钉截铁,“凌鹤川和琉璃都不能回去。” “你疯了?!”展昭大吃一惊。 白玉深吸一口气,道:“猫儿,你有所不知。那凌鹤川当真是个人才。武功绝顶倒还在其次,关键是,他在军中威望极高。数年前我曾去过瓦桥关,那时候天雄军纪律涣散,军心不稳,从上到下个个都是胆小如鼠懦弱无能,一听到辽兵来犯就吓得屁滚尿流。但是此次我前往瓦桥关,看到地却全然是另外一番情况。军纪严明,为兵者敢于以命执律,为将者敢于担当职责,从上到下,齐心同德,以天下为己任,以百姓为父母。据闻已击退了几次辽兵进犯。与数年前的那熊包模样相比,天差地别。说来或许你都不信,我在瓦桥关盘桓这么些日子,一直想要潜入军营却数次而不得,这在以往简直不可想象。这番转变的原因虽然不曾有人明说,但我能感觉到是因为凌鹤川。” 白玉想起了什么,忽然转头问展昭道:“你可是打算带琉璃去找凌鹤川?” 展昭沉默了一阵,道:“是。” “为何?!”白玉皱眉道,“不是说好……” “琉璃必须去……”展昭打断他,咬了咬牙,艰涩道,“狐狸要她去讨推荐、收藏和粉红票!” 求收藏票票和粉红票啊!! 第五十六章 皇帝的猜忌 展昭怔怔地听白玉将瓦桥关的所见所闻一一说来,末了又沉默许久,狐疑道:“数次击退契丹,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却为何从未听过边关报捷?” 白玉冷冷一笑:“报捷?只怕报捷不成反招祸。大宋朝的皇帝,哪个不是怕武将怕得要死?想我华夏几千年来,历朝历代边关军事哪有文官做正,武官为副的?哪有武将领兵三年,**还没坐热、底下兵士的脸还没认熟就被调来调去的?天天防着武将造反,防得比辽狗党项还森严。宁愿拿着百姓的血汗钱去向人家岁贡以求平安也不愿将强兵强国,如此大功传到上头去,岂不招惹你们家皇上猜忌?” 展昭张张嘴,似乎想要争辩些什么,却是最终沉默了下来。 白玉叹道:“虽然凌鹤川打伤了我,可说实在我是半点也不记恨。白玉就是这样的人,天不怕地不怕,心性高傲谁也不服,但若是服了谁,也是真心折服。” 说到这里,他又叹道:“我服凌鹤川,服其有三。其一,才华、人品举世无双。如此年轻便武功绝顶这自不必说,关键在不过短短数年,天雄军就让他不声不响地调教成这等威武之师,全军上下纪律严明,一力同心,拼死拒敌,单凭此事已足以让白玉代天下百姓谢之;其二,行事低调不求功名。三年间一文不名升为壮武将军,但是无论朝廷抑或江湖中却无人注意到此事,屡立奇功也不报捷,只是默默地整顿军纪,壮大军威。若非我多方打听。多有留意,根本就注意不到军中尚有凌鹤川此人。” “其三,重情重义。”白玉缓了缓,继续道,“天雄军中视他为父兄般敬爱。忠武将军与他是至交好友;身边一直带着一名女子,却始终对她客客气气,从不越雷池一步。在我与他短兵相接之中。提到琉璃的名字竟能大乱他的心神,后来更为让琉璃免于伤心而放我离去……” 他说到这里,饮了一杯叹道:“以百姓为父母,以天下为己任,不慕名、不求利,美色当前却依然念着旧爱,这是个真君子!” 展昭静静地听白玉说道,脸色渐渐凝重起来,直待他说完了。却是沉默了许久。终于轻轻一叹:“是不是真君子,恐怕难说……” 白玉皱眉怒道:“你不信我?” 展昭摇首道:“不是。::首 发君*子*::只是……”想了想,他便将在莲花谷中所见以及琉璃的推测都说了出来,末了叹道:“那罂粟粟的害处你是见到地。夏知非地死状至今还在我眼前。倘若凌鹤川当真是……”说到这里他就说不下去了,神情甚是担忧。白玉又惊又怒,却不知如何反应,呆在了当场,脸色一阵阵青白,手也禁不住抖了起来。过了许久。方才艰涩道:“此事……我不信会是他……” 展昭轻轻一叹:“我也但愿不是。” “若真的是他……”白玉沉吟一番,秀丽细长的双眼蓦然圆睁。迸发出一阵决绝的杀意,“若当真是他!我拼着与他同归于尽也要亲手杀了他!” 一时间二人陷入沉默,此时已接近深秋,秋风阵阵,带起一片呜呜地萧瑟之音,之前在暴雨中未被打落的叶子如今也坚持不住,在阴冷地秋风中哗啦啦落下。 许是想起太多事情,展昭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叹道:“天冷了。” 白玉也是一叹:“算来我们认识琉璃不过半年,却仿佛是相知多年的至交好友。琉璃的脱俗,就在于她能让人忘却一切世俗陈规,而学会珍惜当前。” 展昭沉吟着垂下眼帘,若有所思地望着虚无微笑良久,轻轻颔首:“得遇如此,生平可庆。” 一阵急匆匆地脚步由远而近,很快地,琉璃端着一碟松芝糕上来,望着两人眨眨眼。 那松芝糕虽然略有焦糊,但卖相极好,只是展白二人看到琉璃那期盼地眼神,居然齐齐一个激灵,同时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但琉璃比他们更快,身形一晃已经来到两人面前堵住去路,手中托盘一伸:“尝!” 于是两人同时一指对方:“他先来!” “猫儿比我大,长者为尊,应该他先来!”白玉难得这么谦虚。 “泽琰品味比我高,能者居上,应该他先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君^^子^^^^首^^发^^”展昭也很难得地这般推崇白玉。 “哪里哪里,展兄连日操劳,十分辛苦,应该他先来。” “岂敢岂敢,白兄远行方归,几多奔劳,应该他先来。” “你武功比我高,应该你先。” “你长得比我俊,应该你先。” “你个头比我高,应该你先。” “你衣服比我白,应该你先。” “你¥%!#¥%¥……%¥” “你%¥……¥%&¥&%” 琉璃怒了,大喝一声:“别争了,你们两个给我乖乖地吃下去!谁都别想跑!!” 那时候是谁说“得遇如此,生平可庆”的?分明是扯淡嘛! 次日夜中,书房内,展昭向包大人细细转述了白玉对他说的话。后者一言不发地细细听罢,起身踱到窗前望着天外,沉思良久,随后一捋长须,微微皱眉道:“怪不得近几年来瓦桥关虽无捷报,也从未告急。就连以往每年一次的钱粮请拨数额相较于数年前也少却了。” “依大人之见,这凌鹤川是否还要继续追查?”展昭问道。 包拯沉吟一番,在屋中踱个来回,缓缓道:“罂粟一事兹事体大,实在有不得半点疏忽。此案本府定要追查到底。” “而这凌鹤川……”他沉吟了一番。回到书案前抽出一张信函交给展昭。道,“你瞧瞧这个。” 展昭打开,见其中是一份简单的调令:“扬州知府孟柯樟晋四品正,即刻离任接掌青州府印。” “孟大人?”展昭吃了一惊。 “不错。”包拯颔首,随即一叹。道,“你等有所不知。青州素来纷争之地,朝中各派都想将青州掌握在己方手中。石……何方在青州为官三年。却周旋逶迤,硬是敢顶住朝中各派压力,保持中立维持本地一方清平,不能不说,是他的厉害之处。” “老夫此次来青州,除了详查二牛一案外,本来还想对其一番嘉奖,谁知……唉……”包拯悠悠一叹,沉默良久。哀道。“天意弄人。” “何方死后,青州知府一职空缺,朝中各派就开始蠢蠢欲动,都盯着这职位不放。只因有老夫在此坐镇,他们倒也还不敢轻举妄动,但这毕竟只是权宜之计。前些日子,皇上飞鸽传书传下旨意,要老夫推荐一名青州知府的人选,老夫思来想去。便只有本府地门生。扬州知州孟意均孟柯樟。” “意均此人本府还甚是信得过。他唯一地弱点就是他那顽劣地儿子,听闻半年前被你们三人狠狠教训了一番后。转变甚大,如今已是他父亲身边的得力助手,甚是难得。老夫思想过后,觉得此事于意均亦是良机,便向圣上推举了此人。果然不久之后,意均的任命就下来了。如今他已在路上,大约三日之后就到了。” “这么快?”展昭吃了一惊。 包拯颔首,道:“如此也好。事到如今,有一件事也可告知于你等了。本府此来青州之前,曾得皇上密旨。皇上言道,三年来瓦桥关一带从无告急,连每年向朝廷索要钱粮较之以往都少了许多。圣上担心有人瓦桥关里通外敌,对我大宋江山不利。是以要我等办妥青州之事后命大队人马先回,我等先不忙回开封,微服前往瓦桥关一探究竟再报。” 展昭一怔,耳畔忽地响起白玉的怨怨之声:“大宋朝地皇帝……天天防着武将造反,防得比辽狗党项还森严。宁愿拿着百姓的血汗钱去向人家岁贡以求平安也不愿将强兵强国,如此大功传到上头去,岂不招惹你们家皇上猜忌?”这般想着,忽然心头一酸,眼圈登时红了。他怕大人发觉,连忙低下头,假意思索着捏了捏鼻梁,不动声色地将眼角两滴泪水揩去,又沉静了一番心绪,终于抬起头,拱手道:“属下遵命。” 离开书房,展昭漫无目标地四处走着,也不知自己究竟走了有多远,也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哪条路,总之当他停下来时,发觉自己站在一座小桥之上。 夜风排开积云,露出那一轮幽幽冷月,在他身旁投下一片孤影。桥下潺潺溪水映着清冷的月色哗哗流淌,岸边杨柳枝在瑟瑟秋风中抖动,不时有柳条随着秋风从枝上落下,落在岸边,抑或落进水里随之漂流而去。 包大人地话与白玉的话轮番在他耳边回荡,绵延不绝:“圣上担心瓦桥关守军里通外敌,对我大宋江山不利。” “大宋朝地皇帝……天天防着武将造反,防得比辽狗党项还森严。宁愿拿着百姓地血汗钱去向人家岁贡以求平安也不愿将强兵强国,如此大功传到上头去,岂不招惹你们家皇上猜忌?” “担心守军里通外敌……” “招惹你们家皇上猜忌……” “守军里通外敌……”“皇上猜忌……” “里通外敌……” “猜忌!” 展昭心中愤懑悲哀无处排解,想要哭,哭不出,想要喊,也喊不出。猛然一掌拍在石桥栏杆,紧紧扣住,直在月色下映出双手一片惨白。心头一阵阵绞痛,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却分不清这迫人的心痛是为谁而痛。只知道一阵阵地疼着,疼得他禁不住弓下腰,蜷缩在栏杆边,紧紧抓住心口,一阵阵颤抖…… 蓦然有人急匆匆赶过来,随即身躯就被一个温暖地怀抱紧紧搂住,琉璃清柔而急切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展昭,你没事吧?” 两人同时一指对方:“他先来!” “猫儿比我大,长者为尊,应该他先来!”白玉难得这么谦虚。 “泽琰品味比我高,能者居上,应该他先来。”展昭也很难得地这般推崇白玉。 “哪里哪里,展兄连日操劳,十分辛苦,应该他先来。” “岂敢岂敢,白兄远行方归,几多奔劳,应该他先来。” “你武功比我高,应该你先。” “你长得比我俊,应该你先。” “你个头比我高,应该你先。”你衣服比我白,应该你先。” “你¥%!#¥%¥……%¥” “你%¥……¥%&¥&%” 狐狸怒了,大喝一声:“别争了,你们两个都给我乖乖地讨收藏、推荐和粉红票去!谁都别想跑!!” 第五十七章 敬祖宗 “展昭,你没事吧?” 这句很简单的话却仿佛在汹涌的心潮中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霎时间,所有郁积的情绪在一瞬间冲口而出,一瞬间淹没了他。他几乎是立刻紧紧搂住琉璃,趴在她的肩头,泪如泉涌。 琉璃怔了怔,却听到展昭哑着嗓子说道:“别动,就这样让我待一会……” 感觉到他沉默而汹涌的情绪,琉璃伸出手,顺势将他搂在了怀里。 清幽无人的夜中,月色之下,石桥之上,一个男人坐于青石板,靠着栏杆,紧紧地抱住一个女人,埋首在她怀中默默流着泪。 就这样过去了许久,展昭终于渐渐平静下来,放开她,无力地靠在栏杆上闭着眼,叹道:“我没事了。” 琉璃点点头。 两人沉默了一会,展昭忽然低声道:“有时候,我也不知自己是否做错了。” “他们说我为朝廷卖命,是朝廷的鹰犬。我自己知道不是,却也分明知道,我的确在为朝廷卖命。以前我想得简单,开始只是觉得包大人是个好官,保护他,就是为百姓保护了一方青天。” “后来事情渐渐多了就开始发现,没有这身官服,我守护的只能是一个或几个人,一时的道义,而这身官服却能让我守护着一方百姓,一世的道义。是以每次想到此事,我都庆幸当初选择入朝为官,做得太对了。” “但是身在朝中,有时候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官员整日里就为了一些小事明争暗斗。为什么那些饱读圣贤的人也会拉帮结派。彼此间恶语相向。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拿着百姓的税粮而皇之地招摇享受,甚至看不起那些终日劳作供他们吃穿的衣食父母。而更令我想不明白地是,身为皇上,肩上职责何其重要。他怎能放着家国天下地百姓民生,甚至不顾西夏辽国的虎视眈眈,却时时刻刻忧心提防着边关武将造反?” “不仅当今皇上是这样。首发)从太祖皇帝开始。大宋朝就成了这样。如此以往下去,大宋能走多远?真的可以像上朝的官员日日高呼的那样万岁吗?” 面对展昭地质疑,琉璃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所有的皇帝都是这样的,宋朝地皇帝和汉唐相比,并不少贤明却少了那份舍我其谁的自信和霸气。你现在不知道,但或许已经感觉到,身为皇帝的不自信,将最终成为这个大宋王朝悲剧收场的根源。 只是。这一切你都看不到而已…… 这是你的不幸。也是你的幸运。 琉璃轻轻一笑:“既然你现在心情好一些了,有没有兴趣听我说一件小故事?” 见展昭点点头,琉璃顺势在他身旁坐下,笑道:“在我们那里有一种人,专门以神侍的名义开导遇到困惑的世人。我们称这种人为牧师。就像你们这里的禅师一样。” “其中有一个非常智慧地牧师在一次聚会中说出一段话,被我们奉为经典并一直流传。他说,在我年轻地时候曾经雄心勃勃,相信自己可以改变这个世界。但是当我这样过了二十多年,发现我依然是我。世界依然是世界。我并没有能够改变任何事物。于是,我开始试着先从改变自己开始。然后发现我的改变影响了我周围的人,而他们又进一步影响了他们的周围,从而渐渐地,开始影响到整个世界。” 见展昭默默沉思,琉璃又微微一笑:“这个世界,我们能够控制的也许只有我们自己。我们无法要求旁人按照我们的期望去做,但至少,我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愿望去努力。人的一生那么短暂,不可能每个人都能达到自己既定的目标,但关键在于,我们活着,并一直为之努力。然后,世界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慢慢地改变着。=君首发=” “这个世界一定会变成我们想要地那样,虽然我们无法看到这一天,但我们以及所有和我们一样地人所作的努力却是这整个漫长地过程中不可缺失的一环。一直所谓的敬祖宗,敬的不就是这个么?” 然后两人就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坐在石桥上,抬头看天上那一轮明月。秋虫在附近细细低语,秋风吹过,一阵清冷的萧瑟之中却另有一份无言的柔情。 展昭一直默默坐着,望着沉睡在夜色中连绵起伏的远山,沉吟间眼神渐渐愈加清明,嘴角也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回过头,见琉璃缩在他身边看着他,抱着双臂,单薄的身躯在夜色中微微颤抖。展昭下意识地看看四周,却没发现可以当做披风的东西,于是索性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 琉璃顺从地靠上去,让那一股坚实的暖意包围着自己,渐渐地舒缓开来。 “琉璃。” “嗯?” “你一定要回去么?” 见琉璃沉默不语,展昭也沉默了一阵,却又禁不住追问:“你能不回去么?” 琉璃轻轻一叹:“展昭,你知道的。” 展昭默然许久,却又道:“如果不是因为凌鹤川,如果不是因为你父亲,你会留下吧?”说这些话,他认真地看着琉璃,眼神中竟有一种近乎乞求的渴望,仿佛在急于求证着什么。 琉璃迟疑着,终于道:“如果不是因为凌鹤川,不是因为我父亲。我们根本就不会相遇。” “但是……但是……”他扶住琉璃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急急道,“总会有其他人、其他人私逃到这里,然后我们相遇……总会有的。不是么?” 琉璃惊讶且悲伤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神情急切的男子,心中一酸。张了张嘴。终于道:“是。如果不是有我无法逃避的责任,我愿意为了你,留下来。” 展昭蓦然一暖,一阵冲动地抓住了琉璃地双臂。 月光在她地脸上映出一片柔和的光影,光影之中的肌肤莹润如白蜡一般流动着精致的光泽。一双眼秋波盈盈,更有几许悲伤几许柔情。花瓣一般地双唇微微颤开,在月色之下如珍珠一般鲜润精致。 “真美……”展昭捧着她的脸。不知不觉地靠上前,直到那么接近,他甚至可以从琉璃地喘息间嗅到她唇舌之间散发出的那股甜美诱人的芬芳。 那滋味将是如此地甘润鲜美,一定是世间最美地滋味…… 琉璃凝望着展昭,神情渐渐带上一丝朦胧恍惚,月影之下他的身形高大而稳健,温暖而坚实,而眼神之中的那份痴迷与温柔,更让她不可控制地陷入沉沦。 她轻轻地阖上眼。略带战栗地期待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只消进一步。只消再进一步就可以品尝到那甘美的滋味,世间最美的滋味…… 只消再进一步就好…… 但展昭却最终错过,双唇轻轻地划过她的脸颊,顺势抱住她,轻声道:“我送你回去吧。” 琉璃沉默了许久,睁开眼,点点头,一言不发。 于是二人起身,带着一身的秋露和萧瑟。慢慢地走了回去。 第二日晚上。展昭在聚春园设宴为陷空岛诸位送行。所谓设宴,其实就是叫上一桌酒菜。然后大家这些聊得来的江湖同道凑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 因为明日孟柯樟就要到了,开封府也准备动身,而陷空岛地人又不愿与官府纠缠太多,是以便想着早些离去。 席上谈笑生风,惜别之中倒也一片坦然平静,既无豪情万丈,亦无悲伤话别。 说话间,卢芳给白玉倒了一杯酒,道:“五弟,你大嫂地意思是,如今案子也结了,事也了了。你在外头晃荡了也大半年,该时候随我们一道回去了。” 白玉恼了:“大哥,怎地你也跟着大嫂一道闹我?你们明知此事均是我家中大哥私自为我安排,我从未应允。” 卢芳啧了一声,皱眉道:“大哥怎地是闹你?你大哥行此事说到底终究也是为你好。再者说了,虽说是你大哥一手为你安排,起因却终究是因你而起。如此行事也是为了让你给人姑娘家一个交代。” 白玉恼道:“甚地交代不交代?!她定亲的夫家在外淫人妻女,为害一方,怎地还成了我的不是?我不过是看不过去教训了他一番,谁曾想那人如此不中用,竟就这样成了不入宫的太监。这与我何干?凭甚地那人成了阉人,却要我娶了他的未婚妻才能?” “不然如何?”卢芳无奈道,“那家家长是宗族族长,家大势大,你若不娶了这女子,她便要受宗族之压嫁给一个阉人从此一世守活寡遭孽,如此惨事身为江湖义士,岂忍其发生?” “那就把我卖进去了?!”白玉放下酒杯嚷嚷道。 “怎地就成了卖你?”徐庆急了,“那姑娘好好个模样人品,配你也自不差。更何况你跟人家也拜了,虽不曾入洞房但终究已是夫妻,怎能就这样让人一个新妇至今独守空房?” 琉璃一口酒险些呛了出来,与展昭一道瞪大了眼吃惊地望着白玉:“你成亲了?!” “琉璃。” “嗯?” “你一定要回去么?” 见琉璃沉默不语,展昭也沉默了一阵,却又禁不住追问:“你能不回去么?” 琉璃轻轻一叹:“展昭,你知道的。那个作死的狐狸一定要我回去向读者们求票票、收藏和美丽动人但是一票难求的粉红票……” 第五十八章 捡来的娘子 “没有!”白玉嚷嚷道,气闷地坐下,连灌了三杯酒,这才恼道,“都是我那家中的大哥的主意!先前也是他诓我,说我只须做做样子,和那女子拜个便罢。(.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谁知……”他说到这里,脸却一红,没有再说下去。 “你家大哥?”琉璃诧异地看看卢芳。 展昭忙解释道:“是泽琰的长兄,名锦。白家就这两兄弟,泽琰父母早亡,家业全由长子白锦操持,实为白家家长,泽琰的一身武功也是他教的。” 琉璃乍舌道:“怨不得提到你大哥你就气短七分,长兄如父,再加上授艺这一条,你就是再嚣张也不敢违你大哥的意。” 蒋平笑道:“若非如此,以泽琰的性子,婚姻大事,天底下又有谁敢替他这样做主?” 琉璃笑吟吟地眼珠子一转,心中已经得了大概,笑道:“若我猜得不差,可是你乖乖地拜之后,你大哥又变卦了,要你跟她从假夫妻做成真夫妻?” 见白玉哼了一声,却也不得不点点头,琉璃又笑道:“结果你心中不忿,趁人不备溜了出来,直奔陷空岛,又担心你大哥追来,正好蒋平要下扬州,你便趁机一路同来,后来就在扬州与我们相遇了。可是如此?” 白玉点点头,琉璃又笑道:“恐怕你前脚刚走,你大哥后脚便派人将你那已过门的娘子送了来,直接把这烫手的山芋甩给了陷空岛。只怕如今她还在陷空岛候着你呢。卢岛主,琉璃可有猜错?” 卢芳与韩彰呆了呆,相视苦笑,还未开口说话。徐庆已乍舌道:“琉璃姑娘你当真是厉害。竟是说得一点不差。就如在旁亲见的一般。” 白玉一呆,跳起来叫道:“怨不得你们见着我就一个劲地劝我回去。原来那女子在陷空岛?!” 蒋平得意笑道:“你们瞧,我早就说了,琉璃就是这么聪明的姑娘。有她在,千万莫要对五弟使这等心眼。行不通地。” 琉璃笑嘻嘻道:“四哥过奖了。不过琉璃知道岛主夫人乃是女中豪杰,一直向往。只想待此行之后便前去拜访一番。却不知岛主夫人可会欢迎?”她这样说着,却是一直拿眼去扫白玉。似笑非笑地宛若一只俏狐狸。 “琉璃!你……”白玉叫道,又气又恼。 “怎地,我拜访卢夫人你也不愿?”琉璃笑吟吟道,“你若怕回去,到时候不与我们一道便是了,自去逍遥。(君&子&&首&发)怎个这样你也不允?” 白玉又气又无奈,且不论他们三人相处甚欢,彼此间早已习惯,就说自己地知己好友到自家老巢去拜访。哪有自己却特意躲开不在的道理?旁人或许做得出此事。他白玉还真是做不出来。 但是一回到陷空岛,以他大嫂的那手段,他想要顺利地逃过此劫,恐怕很难了…… 是以琉璃说是去陷空岛拜访,其实明摆着就是故意要将他往火坑里推。偏偏他明明知道,却还不能不跳!这真是…… 杀人不见血啊! 想通了这一层,卢芳顿时眉开眼笑,举杯就敬了琉璃道:“琉璃姑娘要去,卢某求之不得。却不知姑娘何时动身?不然明日就一道去如何?” 看看。这着急上火的!白玉再也坐不住了。叫道:“不成!我们下面还有事。” “还有什么事?”卢芳看了琉璃一眼,琉璃摇摇头。支着下颌笑吟吟地看白玉如何回答。 白玉吭哧了一会,忽见展昭正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喝酒吃菜,一副置身事外的淡漠样子,便顺手一指:“展昭知道。” 展昭顿时呛了一下,抬起头,见众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不由无奈道:“包大人确实说过尚有一些事待处理。” “哦?什么事?” “这个……”展昭顿了一顿,苦笑道,“恕展昭不便明说。” 徐庆不爽了:“莫非展大人还信不过咱们?” “这不是信得过信不过地问题。”琉璃俏手纤兰,捻起酒杯笑盈盈饮了一口道,“展昭身在公门身不由己,而朝廷中的事又很麻烦。所以江湖中人不知道最好。” 卢芳笑道:“不错。江湖中人自在逍遥,还是少与朝廷来往为妙。既然如此,展大侠自去忙朝廷公务便是,琉璃姑娘自可随我等前往陷空岛。” “那也不成,”琉璃放下酒杯,笑吟吟道,“我暂时并无打算离开开封府。” 卢芳吃了一惊:“你不是说江湖中人少与朝廷往来么?” “这句话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地,”琉璃看了他一眼,笑道,“更何况,我也不是江湖中人。||首 发.||” “什么?你不是江湖中人?”卢芳等人都吃了一惊。 琉璃笑道:“从始至终你们何曾听我说过我是江湖中人?” “那你也是朝廷中人?”卢芳奇道。 琉璃摇首笑道:“不是。但我也不是江湖中人。” “那你是……” 琉璃笑道:“我既不属于朝廷,也不属于江湖。我就是我自己。江湖和朝廷都不是我的归属,也都管不了我。” 众人一时沉默,不知如何回答,韩彰笑道:“原来如今在江湖中声名远播之人,却从不认为自己是江湖中人。”“声名远播?”琉璃、展昭与白玉齐声诧道。 “快说快说,说了我些什么?”琉璃睁大了眼睛,颇有些兴奋地好奇道。 “你们一直不知道?”徐庆吃惊道。 展昭笑道:“近日来我们为了案子,一门心思忙前跑后,哪里顾得上这些?江湖中可有给琉璃一个名号?” “有。”蒋平苦笑道。“你们一定想不到。叫千面狐狸。” “噗”白玉一口酒喷了出来。随即指着琉璃哈哈大笑,“千面狐狸!!哈哈哈哈……千面狐狸!!” 琉璃呆呆地眨眨眼,回头望着展昭委屈道:“千面?我的衣服一直就那么几套,连发型都很少换。也从没有易过容,更连女扮男装都不曾有过。为何他们会叫我千面狐狸?” 卢芳笑道:“叫你千面狐狸。不是说你善于易容,而是说你此人难以捉摸。” “哪有?!”琉璃叫道,“我自认为自己一直行为坦荡啊!” “这个么……”蒋平笑道。“江湖中关于你的传言很多,说你什么的都有。有好有坏,有趣的是还是成双成对地。” 言罢他掰着指头一个一个地点着:“说你好地大概有行为坦荡,光明磊落,随性而为,天真可爱,心地善良,心性坚定,勇敢果断、冰雪聪明。为人大方。视钱财如粪土等等;而说你不好的也大概有工于心计、阴险狠辣,冷血无情,狐媚惑人,为达目地不择手段,杀人如麻、吝啬贪婪……” 三人张口结舌地听蒋平一个个点完,彼此面面相觑了一番,琉璃郁闷道:“其他地我也认了,反正说的这些好坏我都干过。但是杀人如麻从何说来?到如今我还一个人没杀过呢!” “那么……”卢芳忽然吞吞吐吐道,“狐媚惑人也是真地了?” 琉璃冲着卢芳抛了个媚眼:“你指这个?” 卢芳当场呆住。随即脸色刷地一下涨得通红。 蒋平阻拦不及。摇首苦笑道:“幸亏大嫂不在,否则大哥回去可有苦头吃了。” “怎地。这样也要罚?”琉璃兴致勃勃问道。 蒋平不好让卢芳难看,遂凑上去悄声道:“大嫂是个醋坛子。” 琉璃闷笑一声,笑吟吟道:“岛主放心,去陷空岛的时候琉璃定会注意此事。” 卢芳微微松了一口气,叹了一声。不敢再说话。 韩彰笑了笑:“不过传言里最有趣的却是一件事,说你若是忽然之间笑得温柔娇媚,才是最危险地时候。” 展昭立刻颔首道:“这倒是大实话,半点也无夸大。” 白玉接口:“每次琉璃一笑成那样,我就禁不住两腿发软,拔腿就逃!” 琉璃瞪了这两个争前恐后出卖的所谓好友一眼,长叹一声:“我而今才知道,所谓江湖不过是一群身怀武功自命不凡的人凑在一起拉皮扯淡。” 徐庆一呛,随即哈哈大笑:“说得好!精辟!” 众人一阵欢笑。 笑罢了,琉璃问道:“对了,白玉的娘子是何许人?那被白玉教训地倒霉蛋又是谁?” “我没有娘子!”白玉叫道。 卢芳不理他,对着琉璃笑道:“那人姓程,名毓行,也是松江地大族。他祖父程祖松是为程氏一族的族长。此人仗着身为族长地祖父宠爱,横行四处。程氏一族地处偏僻,族权大于法。是以他横行四处这么多年,却也无人管得了。那日他拦了村中一对孤寡母女欲行不轨,恰好被五弟路过瞧见,一时不忿,扒光了他的衣服打了一顿扔进水池中。” “不想此人多年放纵,身子早已空了。被五弟这样一闹腾,回到家中不多久便不行了。 花了大钱总算捡回一条命,但从此却不能人事,成了个废人。程家不忿,告上官府,要拿五弟查办,奈何那程毓行作恶多年早已天怒人怨。告不成不说,还被松江知县趁机斥责了一顿打出来。程家咽不下这口恶气,又不敢来找陷空岛和白家地麻烦,就把气出在程毓行那未过门地妻子身上。” “那女子娘家姓元,名翠绡。若要追究起来,这元家还与一位皇亲国戚勉强沾亲带故,那元氏翠绡还算是他的侄女。但这亲故却也未曾给元家带来任何好处。元家家势薄弱,与程毓行结亲也算是高攀。程毓行废了之后,元家想要退亲,程家不允,更扬言要提早娶元氏过门,否则便要元家好看。眼见当时僵持不下,白家大哥不忍见两家械斗流血,便放出话去,说白家二公子白玉已向元家下聘,不日将迎娶元家姑娘。” “因有白家挡着,程家不敢怎样,却铆着劲看白家动作。白锦无奈之下,只得假戏真做,命五弟回来娶了元姑娘。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琉璃抿嘴笑道:“还真是曲折离奇。但很符合白玉的行事风格。对了,那元家和哪个皇亲国戚沾亲带故?八贤王?” 卢芳笑道:“非也,乃是当今皇上的叔,襄阳王。” “襄阳王?”琉璃全身一震,失声叫道,“襄阳王赵钰?!”想通了这一层,卢芳顿时眉开眼笑,举杯就敬了琉璃道:“琉璃姑娘要去,卢某求之不得。却不知姑娘何时动身?不然明日就一道去如何?” 看看,这着急上火的!白玉再也坐不住了,叫道:“不成!我们下面还有事。” “还有什么事?”卢芳看了琉璃一眼,琉璃摇摇头,支着下颌笑吟吟地看白玉如何回答。 白玉吭哧了一会,忽见展昭正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喝酒吃菜,一副置身事外的淡漠样子,便顺手一指:“展昭知道。” 展昭顿时呛了一下,抬起头,见众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不由无奈道:“狐狸要我们继续努力讨收藏、推荐和粉红票。” 呀啊啊啊!狐狸今天上来的时候发觉月票居然已经有八张了……昨天六张,今天就八张了…… 兴奋,激动啊!不知道是哪个读者投的,让狐狸很是惊喜。谢谢大家地支持! 第五十九章 “襄阳王赵钰?!”琉璃失声叫道,脸色刷地一片惨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反应将众人吓了一跳,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 琉璃立刻就发觉了自己的失态,稍稍缓了缓,勉强笑道:“没事。我只是有点太惊讶了。早先听你们说这王那王的,却不曾听说过襄阳王,我还一直以为他只是个传说中的人物呢。” 众人闻言松缓笑开,卢芳道:“姑娘不曾听说过襄阳王倒也不奇。襄阳王是个淡漠性子,极少与外界往来,更无参与朝政。” “淡漠性子?”琉璃沉吟一番,道,“却不知这襄阳王是个怎样的王爷?和八贤王一样么?” 蒋平解释道:“襄阳王是大宋至今唯一的外封王。其父赵光美乃是太祖太宗皇帝的兄弟,骁勇善战,太宗初年,宁夏作乱,其奉命出征,大破宁夏,得胜回朝后不久却染了重病,不久便去世了。太宗皇帝悲痛欲绝,故而将襄阳封予其子,并赐封爵位襄阳王,世袭罔替。” “赵钰王爷受封襄阳后便久居封地,极少外出,也从不参与朝政,就是襄阳当地的政务他也极少插手,都是委托朝廷选派官员管理。自己也从不当自己是王爷,终日里要么是带着一些好兄弟打马垂钓,要么就是带着一些同好上青楼狎妓取乐,吃喝玩乐倒也自在逍遥。” “这么个王爷?”琉璃吃惊道。 白玉笑道:“这襄阳王倒是和我性子。全然没有半点王爷架子,前些年我路过襄阳遇见他,还和他一道坐在城楼上喝了十多坛子酒。直到他属下找上来,我才知他就是襄阳王。” 琉璃若有所思地扬了扬眉,什么都没说。 展昭道:“襄阳王此人贪玩豪爽。不拘小节。但是文武双全,尽得老王爷骁勇善战之能。宁夏之乱时,王爷不过十余岁龄就已随父出征一道平叛,战中身先士卒,屡立奇功。被奉为一代奇才。老王爷去世后。王爷外封襄阳,从此远离朝廷政务,终日花天酒地。就如换了个人似地。” “那以后国家事务他就一概不管了么?”琉璃奇道。\\\\\\ 卢芳摇首道:“倒也不是,雍熙北伐时襄阳王亲率三千将士与朝廷派兵一同出战,却在定州遭遇埋伏,死伤惨重。王爷与身边将士坚守定州城外拼死血战,最后三千多人只剩下了不足三十人,王爷也身受重伤,被手下将士拼死送进城来,这才留住了性命。听闻当时境况极惨,王爷自伤重昏迷苏醒之后。第一件事便是要出城再杀敌。被属下冒死拦住。” “景德元年,辽国萧太后和圣宗亲率大军南下,深入宋境,围攻定州,来势汹汹,又是王爷亲率五千亲兵一路急行赶往定州,与定州守军一道拒敌于定州城外,战事僵持之中,真宗皇帝御驾亲征。定州士气大振。击退辽军。王爷随后自请率军追击,但真宗皇帝不允。并不顾王爷与宰辅寇准的极力反对,与辽国约定了澶渊之盟。其后王爷便回了襄阳,解散亲兵,然后便开始四处玩乐,再不管朝中事。是时王爷不过二十余岁。” 琉璃静静地听卢芳说完,禁不住一叹:“哀莫大于心死。” 众人闻言也是一阵叹息,蒋平苦笑道:“王爷战事才能卓绝,只可惜英雄无用武之地。” 琉璃嗤地一声冷笑,道:“当皇帝的不敢用武,自然无用武之地。”此话说完,她却不愿再继续下去,只是随意找了个话题岔开,众人便又忘了此事,谈笑风生。 宴席散去后,展昭、琉璃、白玉三人一道回去,一路上琉璃都是拧着眉头忧心忡忡,却不说话。默默地行了一段路后,白玉憋不住问道:“琉璃,你这是怎地了?为何这般心事重重的样子?” 琉璃神情恍惚地哼了一声,问道:“那个襄阳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白玉坦然道,“赵氏皇族一脉,就他和八贤王两人我算是看得顺眼。那时与他在城楼喝酒便可瞧出,此人是个英雄。” “是么?”琉璃又是一叹,皱眉道:“但愿是我杞人忧天。” “什么?” 琉璃停下脚步,正视着二人,直到将二人看得心惊肉跳,才忽然道:“离襄阳王远一点,离冲霄楼远一点。” “冲霄楼?”二人齐声问道。 琉璃苦笑道:“现在应该还没出现。我不能说得太明白。反正,你们记住我要求地这两件事。这两件事,无论如何你们都必须做到。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是为你们好!” 二人诧异地一番相视,展昭想了想,问道:“倘若公事在身不得不往又该如何?” 琉璃倒抽一口冷气:“倘若公事在身就更加不得前去!” “你?!”白玉不满道,“你作甚这般怪异,莫名其妙地要我们答应,却又不说为何。” 琉璃急了:“总之你们答应我就是了。”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番,展昭问道:“琉璃,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我……”琉璃欲言又止,却是迟疑了一番才苦笑道,“我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二人狐疑地相视一眼,白玉道:“你不会与那襄阳王有甚瓜葛吧?” “你才和他有瓜葛呢!你们全家都和他有瓜葛!”琉璃怒道,随即又是一笑,“是了,你还真是与那襄阳王有瓜葛,你是他侄女婿啊。” 又提这一茬,白玉鼻子差点都被气歪了,一怒之下连话也懒得多说,径直拉了展昭拂袖而去。 “这俩混球!正事还没允我呢!”琉璃跺跺脚。追了上去。 第二日一早。陷空岛四鼠便在青州城外与三人惜别。原本白玉有心要留蒋平下来,奈何陷空岛尚有不少事须得蒋平亲自处理,是以到底挽留不住。 四鼠前脚刚走,那孟柯樟一行后脚也到了地。走的是海路,的确快了不少。只是一路风大浪大,到了的时候个个脸色都有几分青白,想来在船上吐得不轻。孟柯樟被身边一个少年郎扶着。步履踉跄。 那少年正是孟柯樟地独子孟宁生。在扬州被三人狠狠教训了一顿并被迫打了好几个月工来抵债地知府儿子。 如今的孟宁生似乎比起初见那时略微高了一些,也黑了,身板比起那时却显得壮实,气度上也多了一份当时完全没有的沉稳谦和。 双方见面免不了一阵寒暄,孟宁生还对着展昭三人跪下磕头拜谢,以谢当初提点教诲之恩。其后因事务紧急便无多做俗务,一行人径直回到青州府,交接了工作。其后开封府大队人马开拔,转回开封。而包大人一行人连同琉璃、白玉则依旧按照来时地样子。微服私访。一路向瓦桥关而去。 这一路上众人各有心事,忧心忡忡,其实想得事情大半都是与一个名字有关,但谁也没说出来。 那个名字就是凌鹤川。 从玉如意到鸦片提炼,凌鹤川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琉璃紧皱着眉头,深深困惑了。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感觉,觉得凌鹤川就在离她不远地地方,只要一伸手就能找到。但她不知该如何去做。 其实她已经给无情楼留下了线索。在莲花谷中的行事如此决绝,她相信无情楼绝不会放过她如果凌鹤川的确不在其中地话。 凌鹤川的为人她是十分清楚的。以他的才华并不需要也不屑依靠替人炼制鸦片来维持生计。但毕竟他独自在这个世界已经三年,这三年中是否会发生一些什么特别地事情让他产生了一些变化,这是谁也不敢保证地事。 而这也才是她最害怕的。 但有一件事她很坚信,就是她留在莲花谷中的题字。 那是一个警告,也是一个试探。 如果凌鹤川的确与此事无关,那么炼制鸦片地组织就一定会对她进行报复。而如果这件事确实是凌鹤川搞出来地,当他看到她琉璃的题字,就算损失再大,他也绝不敢找她算账。 他只会心虚,心虚到想尽一切办法远离她。 他们这一群人,对于毒品的敏感、厌恶和仇视是通过历史教育、心理影响和科学手段等种种方法达成的。如果凌鹤川真地涉及此事,他根本没脸面对自己。 所以从心底来讲,琉璃一直期待着无情楼地报复行为,她甚至期待这种行为来得越猛烈越好。 但是这么久以来无情楼一直就没有任何动静,这反倒让她感到不安甚至害怕。 一方面无情楼没有动静,而另一方面,她又凭着一种本能和直觉感到凌鹤川就在她的不远处,这是一种非常矛盾地状态,让她无所适从。 也一直得不到她追究的答案。 无情楼是不想动手,还是不敢动手?凌鹤川是不敢见她,还是不愿见她? 还是说,一切都只是她自己地臆想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她非常头疼地问题。 襄阳王。 这个襄阳王真的会像那千百年流传下来地故事里说得那样,最终叛乱谋反么?白玉或者展昭的结局,也真的会像传说中的那样死于冲霄楼么?而传说本身又有很多很多种,多到已经无法确认,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或者说,究竟哪一个才最靠近事实的真相…… 这是她感到困惑与无法预料的。 绝大部分历史的真相都会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即使是一个来自未来的人类,在经历了真正的真相之前,也无法窥破其中的秘密。 但是有一点琉璃很清楚历史是无法改变的。 只是这一次,她咬着牙拼着命也要想办法保护展昭和白玉的生命。 无关历史的走向如何,这只是作为一个死党,绝对要做到的事! 第二卷终 请大家用推荐收藏和粉红票来继续鼓励我吧!!! 第三卷 第一章 遥望 在迅速地向孟柯樟交接了青州事务后,开封府的大队人马就开拔了,声势浩大地吸引了街头两边密密麻麻百姓的围观。与此同时,青州府的后门也悄悄打开,两乘遮盖得严严实实的马车,向着开封府大队相反的方向,悄无声息地离去。 这九人就是包括了琉璃与白玉在内的开封府一行众人。他们的目标很明确瓦桥关。 但目标是明确的,行动却是缓慢的。 其中一个原因是包大人年纪大了,怕是禁不住一路急行奔波,加之白玉去瓦桥关时并未在天雄军中发现任何与罂粟有关的迹象,到底让人放心了一些,也就不用那么着急。 恰逢这些日子琉璃的身体又开始有些不适,再加上白玉有意无意地一路拖延以及展昭有意无意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这支九人中有七个人身怀武功的队伍,最终到达雄县城外时已经过了大半个月。 此时的天气已是秋末冬初了,寒风阵阵,如刀割一般锐利,幸亏公孙的先见之明,在青州时就让众人置办了几身冬衣,又特意寻的是可以放置火盆取暖的宽敞厚实的马车,这才令众人在这般寒冷夜里,还有闲情逸致山上打猎采集,然后在空地上升起一堆篝火,甚是自在地聊天谈笑。 说起来还多亏了有这两部对于开封府而言算是奢华的装备,才能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走了这么远的路,一个个都还精神爽好。 “买下这两乘马车时真叫一个痛快!”白玉眉飞色舞道,“两乘要价伍佰贯,那老板和老板娘见猫儿和琉璃穿得朴实。又只有两百贯。于是鼻孔都快朝天了,哼哼哈哈爱理不理,死活不肯降价。琉璃出去了一会,后来又进来,从怀里掏出一根缠丝嵌玉的金步摇。手一扬,刷地一下擦过那老板地鼻子底下钉在他旁边地木柱上,说了句。加上这个可够了?那老板的脸色当即就一阵发白,老板娘一看那金步摇价值不菲,立刻就将那两乘卖了我们。\\\\\\” 赵虎乍舌道:“琉璃姑娘,你那金簪这么值钱,这样岂非还便宜了他们?” 琉璃笑嘻嘻道:“这步摇胜在工艺卓绝,那串金莲垂珠再加上头镶嵌的翡翠,也值八百贯。但是买这两乘我们却仍只是用了二百贯。” “嗯?为何?”众人大讶。 琉璃吃吃笑道:“说来话长。那之前几日,我路过一家首饰铺进去挑了两个斗篷扣,恰好看见这马车店的老板偷偷摸摸地进来买了根八百贯的金步摇。那步摇肯定是给女人用地。他又这般偷偷摸摸。定是瞒着自家娘子买来送给某个心仪已久的女子讨她欢喜。由此可见他家娘子也是个厉害角色。本来我是懒得多管闲事,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不想几日后买马车遇见了他,见他一副嚣张模样,这才让我恼了,决意好生给他个教训。” “也是他该死,我一回头竟看见寻芳楼里当前最红的头牌柳遇春正带着一个丫鬟趾高气扬地辱骂一个弄脏了她衣裳地卖花女,头上明晃晃地正插着那根金步摇,于是我就不露声色地上前跟她头上的金步摇打了个招呼。就是这样而已。” 众人恍然大悟,包拯苦笑道:“原来如此。只是如此一来。这店主可亏大了。” 展昭笑道:“从买卖来讲也不算亏。顶多只是没赚而已。那两乘马车从料子到做工。差不多就在三百贯多一点,若是为了赚钱。加个一百贯已是暴利,他们竟加了二百贯,还咬死不肯降价。想来这夫妻平日里也没少赚黑心钱。趁此机会好生给他们个教训也是应当。” 琉璃笑道:“我就是知道大人会在意此事,故而才放软了手。不然若是全然依我性子,连那二百贯都不会给他,直接拿那步摇抵了去。我看那店主婆子的神色是爱极了这步摇。拿到了定然不会撒手。那店主虽心里明白,却始终不敢出声,只是望着我眼泪汪汪的,几乎哭了出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首发**” 白玉抚掌大笑:“是极、是极,要这样了才痛快。让那店主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见这帮年轻人个个笑得畅快,包拯禁不住摇首苦笑,无奈叹道:“如此行事固然解恨,却未免有些损了。如今既然过去也便罢,只是莫要再有下次。” 琉璃吐吐舌头,与白玉互相挤挤眼,笑嘻嘻道:“知道了。” 展昭看她那眼神,便知她说知道,却也只是知道而已,时候到了该怎么做也还是依着自己性子来,不由无奈一笑,又自岔开话题。 此去瓦桥关,可以说在场地除了琉璃之外都知道是冲着谁去的,唯独就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每每想起此事,二人都禁不住心口一阵阵发虚。将来教她知晓了他们竟将此事瞒她,真不知依会如何反应。 而此时围坐篝火谈笑自如的人们,并没有能够发觉在离他们很远的一处山崖之上,有两人束缰立马,静静地遥望着他们。 马上的两个人都是大约二十六七的年纪,一个身穿月白,俊逸清冷,一个身着淡青,温润如玉。 青衫人一头青丝束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淡青长衫、乌锦靴穿戴整齐,称得人神清目朗,气宇轩昂,加上身配一柄长剑,更平添了一抹英勇之气。 而月白长衫那人相比之下却显得甚是随意,一头长发就在身后随意一束,任那发丝随风轻扬,没有携带任何武器,那身月白长衫也只是随随便便地披在身上,再随意一扎,宽大地长袍随风飞扬,仿佛随时都会散开。但这随意丝毫无减他俊朗神态。反倒为他添了一份神秘而强大地气质。 这月白长衫便是琉璃一直在寻找的凌鹤川。而那青衫人就是凌鹤川的知交好友,忠武将军艾敬威。 凌鹤川一直在静静地凝视着远处那团跳跃地篝火,而艾敬威也一直静静地陪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凌鹤川忽然若有所思地苦笑了一声。俊逸地脸上现出一分伤怀:“她果然来了。三年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谁知三年后竟还能再看见她。只是这一见,是福是祸却已不是我能左右……” 艾敬威静静地凝视着篝火许久。淡然道:“那也未必。依你所言,琉璃姑娘深晓大义,通情达理,未必不能体会你的苦楚。” 凌鹤川摇摇头:“只怕她不是不能体会,是体会了却无可奈何。她和我不同,我的牵挂只有她,而她的牵挂……太多了。” “我们家是一个军事世家。父亲和我的三个哥姐都在军队任职,只有我不顾父亲地反对,在考大学地时候坚持选择了警察学校。在大学里我同时修三门专业。电子仪器、刑侦推理、搏击技巧。同时还选修了历史军事。你知道,这些学业对我来说都不是难事,我用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完成他们要一个学期才能完成地内容。” “我和琉璃是在搏击课上认识的。但当时也仅仅是认识而已,对她并没有留下多少印象。真正让我对她刮目相看是一次与她的对仗中,我居然被她占到了便宜。这让我很惊诧。” “虽然最后我仍然打败了她,但那一战却是我这么久以来打得最费力的一战。她在搏击中所展露的才华和灵巧让我很是欣赏,后来我就开始留意她,发现她居然是我刑侦推理专业的学妹,而且表现一直很优异。为人却也一直很低调。” “在一个朝阳初升的清晨。我无意中在校园中的湖畔看见她。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书,阳光将她的侧影勾勒出一道淡淡地温柔地曲线。就是那一幕。仿佛突然心头被什么击中了似地,我就发现自己爱上了她。” “我不敢置信,但又抑制不住地想念。而她却似乎对此一无所觉。于是我鼓起了勇气开始对她展开追求。这在我们学校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人们都在议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灰姑娘,竟引起孤傲清冷如许的我愿意放下傲气主动追求。” “很快地她的资料就被人们翻找了出来。我也这才知道她并不是一个灰姑娘。她也出生于一个军事世家,她的父亲,是国家最高军事法庭的主席。于是学校里更加轰动,她一跃成为了全校最受关注的人物。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注意,有人在议论,无休无止。” “面对这一切,我保持着沉默,一直在等待她不胜其扰,来找我算账地那一天。但她没有,她一直是独自一人面对那些,没有来找我,而是淡然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向她直接挑衅地那些人,都被她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打败,而在她背后耍阴谋诡计地那些人下场更惨,她似乎总能一眼看穿她们的计谋,然后直接找到最核心的位置,用最迅速有效地方式将那些的所谓计划一举击破。警校是一个纪律的地方,但同样遵守强者的逻辑,于是,敢招惹她的人越来越少。而欣赏她甚至崇拜她的人也越来越多。” “默默地观察着这些,我惊诧于她的智慧和果断,也发现自己对她的思念越来越无法自拔。但是没有人想到的是,恰恰就是这门当户对,在我们之间却成为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凌鹤川忽然若有所思地苦笑了一声,俊逸的脸上现出一分伤怀:“她果然来了。三年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谁知三年后竟还能再看见她。只是这一见,是福是祸却已不是我能左右……” 艾敬威静静地凝视着篝火许久,淡然道:“那也未必。依你所言,琉璃姑娘深晓大义,通情达理,未必不能体会你的苦楚。” 凌鹤川摇摇头:“只怕她不是不能体会,是体会了却无可奈何。她和我不同,我的牵挂只有她,而她的牵挂,还有推荐票、收藏和那些粉红票。” 第三卷 第二章 三个人一坛酒 “那琉璃竟有如此人才值得凌大哥与你俱是这般推崇?”雄县大将军府邸中,一个身穿红衣,年轻俏丽的女子一面熟练地给一名面貌温润的男子换上一身淡青长衫,一面嘟着嘴,颇有些不服气道,“我偏不信。” 这温润男子便是忠武将军艾敬威。而那娇俏的红衣女子便是他的爱妻折红缨。小俩口成亲已是三年有余,膝下无子但伉俪情深至今宛若新婚。折红缨是折家的姑娘,从小随着父兄练武征战,练得一身好武艺,加之个性活泼坚韧,与温和儒雅文武双全的艾敬威恰成一对,这夫妻俩在战场上配合默契,私下里也是心有灵犀,是以虽三年无子,却是公认的天造地设的一双。 而折红缨作为折家娘子最受津津乐道的,却是她从折家嫁过来的时候带来的嫁妆。与当下女子的嫁妆不同,她的嫁妆极其简单却也极其威武,除了两身精钢盔甲和两把宝剑一对宝马之外,就是一支三十人的全副武装的娘子军。 顾名思义,这支娘子军个个女儿身,虽说战场上的英武勇猛略输男子,但那女子特有的灵敏锐利却又是那些大老爷们所不能及。一开始这样一支娘子军并不很受重视,她们所承担的责任也仅仅是在战场上保护好折红缨的安全而已。但自凌鹤川来了以后,就花了一些力气对这些娘子军做了一些训练,开始有意识地训练她们去承担潜伏、暗杀、侦查等这类任务。 可惜的是凌鹤川于此类虽有概念,却并无一个完整的流程。再加上他地主要精力都放在对天雄军的训练和军制的整顿上,是以这一支娘子军所经历的训练仍是稍嫌粗略,不够系统。但在当时,这样的一支军队亦已算是精英了。 艾敬威伸开手,让折红缨为他系好腰带,然后拿过她递来的佩剑仔细系在腰间,这才笑道:“你可休要轻举妄动。鹤川的性子你是晓得的,他很少会这样夸人。更何况是他看上地人?” 折红缨负气地哼一声道:“凌大哥也是。璎珞哪点不好?温柔可亲又多才多艺,何况对凌大哥也是痴心一片。$君$子$$首$发$凭甚地都一年多了。凌大哥却还不肯收了她?我倒要瞧瞧那琉璃究竟有多厉害。能让凌大哥这样痴心于她!” 艾敬威皱眉道:“休得轻举妄动。那是鹤川的私事,明日包大人他们来了府中你可千万莫要多嘴。免得让琉璃姑娘误会了,平白教鹤川为难。” 折红缨闷头想了想,忽又得意一笑:“凌大哥都说了谁好我自不知,我就知道连公公都不曾被他说过好。而敬郎却被凌大哥引为知己。” 艾敬威见娇妻那一副以他为豪地娇俏模样不由一阵陶醉,不知不觉便将心中的担忧抛到九霄云外,情不自禁地在她挺秀的小鼻子上轻轻一捏。笑道:“就属你会说话。据来报包大人他们今日已进了县城,在驿站入住。本该我们今日就前去拜会,但爹爹说要留一日给他们好生歇息。是以递了名帖,相约明日再去打扰。你有空将我会客的那套武官朝服找出来,想来明日要穿。” “我现下与鹤川去瓦桥关巡防,今日要迟些时候才能回来。你在家里准备些,明日爹爹要在府中宴请包大人,为他们接风洗尘。”艾敬威整整衣衫,又亲了亲爱妻的脸颊便自出去了,没有发觉身后地折红缨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一笑。 当夜。包大人等安然睡去。展昭、琉璃与白玉却并未歇息,而是躲在驿站的厨房里席地而坐。靠着温暖地炉火,抱着一坛酒,你一口我一口地轮流喝着。 三人相约喝酒,谁都以为对方带了钱,结果下来以后才发现居然谁都没带钱,偏偏谁也懒得回去拿。公私分明如展护卫坚决不肯将帐记在开封府头上,而白玉又很是霸道地否决了琉璃关于以石头剪子布来决定谁去拿钱的提案(因为每次输的都是他白玉),于是三人搜遍全身,还搭上了琉璃地一根银簪子,这才勉强买下了一坛还算可以的陈年老酒,之后便身无分文地抱着这一坛酒猫进了厨房里。=君首发= 夜深人静,驿站之中悄无声息,连店小二都去睡了。琉璃从橱柜里里翻出了大概是厨子私藏在那里的一块腊肉,抹上一层蜂蜜便扔进炉火里烤了,三人分着吃来下酒。外头秋冷风紧,身旁炉火摇摇,似这般窝在厨房中有酒有肉倒也甚是自在。 因为没有了簪子,琉璃的一头长发散了下来,很是随意地垂落在肩头,面颊在跳动着的炉火映照下金红金红的,透出一股精致的柔美。展昭看得不免有些痴了。 “喂!猫儿,想什么呢?”白玉将酒坛塞进他怀里。 展昭蓦地回过神来,不禁脸色发红,连忙喝下一口酒,随即掩饰道:“我在想,日子过得真快,再过两个月就过年了。”言罢随手将酒递给一旁的琉璃。 白玉叹道:“这地方真冷!这会子就冻成这样,到了过年终日里鹅毛大雪天寒地冻。我们不会在这里过年吧?” “不会吧?!没听出包大人有这个意思啊。”琉璃接过展昭递来的酒坛喝了一口,又随手递给白玉,咬着手中地腊肉若有所思道,“对了,展昭,听说开封地春节很热闹?” “春节么?”展昭撕咬下一口腊肉,一面嚼着一面笑道,“开封过节自然是热闹的。不过最热闹地当属上元节。” “上元节?” “上元节么,”展昭笑道,接过酒坛喝了一口又继续传下去。“自然是闹花灯了。连闹三日,通宵不绝。那时候的开封城夜如白昼,处处人潮喧嚣,满街都挂满了各色各样的花灯。大家伙游玩、赏灯、猜谜、放烟花,好不热闹。街坊酒肆通宵鼎沸,各地地杂耍艺人、舞娘歌女汇聚一,汴河还要举行一年一度的花魁评选。” “哇!那不是非常非常热闹?”琉璃禁不住心生向往。 “嗯,非常非常热闹。”展昭学着琉璃的口气肯定道。 “今年上元节我们陪你四处逛逛。咱们好好玩个痛快!”白玉拍着胸脯道。 “好啊好啊!”琉璃拍手一喜,随即又沮丧道。“上元节应是你们开封府最忙的时候吧?” “今年上元节么?”展昭心中一动,忽然抬头看了白玉一眼。两人视线接触,却是忽然一阵黯然神伤,又自低垂。 今年上元节……那时候,琉璃还会在他们身边么…… 似乎这才突然感觉到。也许琉璃很快就要离开他们了。那种不舍,好像灵魂将要被抽走一部分一般,空空落落地难过。撕裂地疼…… 会是什么时候?明天?后天?或者一个月?两个月? 展昭的鼻子一酸,连忙端起酒坛饮了一口掩饰,然后定了决心似地道:“今年上元节我向大人告假。我与泽琰陪你痛痛快快玩一场!”如果那时候你还能在我们身边的话…… “一言为定!”琉璃大喜。“真够朋友!” 是啊,真够朋友……展昭心里一阵酸涩。 这个有着凌鹤川的瓦桥关终于要到了,这以后他们还会有机会这样三个人抱着一坛酒,窝在厨房的灶膛边上一口一口地轮流喝么? “你们怎么了?”眼见气氛忽然变得伤感,琉璃兀自莫名其妙。 “没什么。”白玉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 琉璃看了看神伤地两人,忽然很不高兴地说:“你们两个有事瞒我。” “哪有?!”展昭与白玉齐声应道,随即相视一眼,一阵心虚。 琉璃狐疑地看了看两人。然后肯定道:“一定有!” “别胡猜。真的没事。”展昭顾左右而言他,“琉璃。我在外多年未曾回去了。算日子明年清明也该返乡祭祖,你……你可愿随我一同前去看看我地家乡?”“当然愿意。”琉璃兴致勃勃道,“我也很想看看展昭从小生活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 “我也去!”白玉奋力地吞下口中腊肉,道。 展昭精神一振,笑道:“一言为定。” “所以那块腊肉就提前拿来待客吧。” “嗯?!” “白玉你又欺负展昭!快把展昭那份腊肉交出来!!啊!你还敢塞进嘴里!!” “吾就斥勿嗷女爱如湖(我就是不交你待如何)?女滴呀呢奈(你的也拿来)!” “啊我的腊肉!!!你个混球这么大的腊肉也敢一口吞了!快还来还来还来!!!!” “唔得唔得唔得(不给不给不给)!哈哈,我都吞下去,你来抢啊!” “你个死白玉,这份血海深仇你给我记住!!!” 就着温暖地炉火,展昭抱着酒坛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眼底含着温暖地笑意看着两人打闹成一团,恍惚得忘记了过去将来…… 有这样的酒喝着,有这样的人陪着,有这样地日子过着…… 真好,真惬意…… “臭猫!你居然不声不响把酒都喝光了?!” “你们这两个坏蛋!把我的腊肉抢光了!酒也给喝光了!你们气死我啦!!!” 炉火摇摇,温暖的火光辉映着笑闹正酣地三人,谁也没发现几抹黑影悄声而迅速地潜入了驿站之中…… 狐狸看了看神伤的两人,忽然很不高兴地说:“你们两个有事瞒我。” “哪有?!”展昭与白玉齐声应道,随即相视一眼,一阵心虚。 狐狸狐疑地看了看两人,然后肯定道:“一定有!说!你们是不是又盘算着偷懒不去跟大家讨收藏、推荐票和那美丽动人的小小粉红票?!” 第三卷 第三章 情势逆转 当三人终于闹够了,一个个摇摇晃晃地回了房时已近下半夜了,琉璃就着冷水勉强洗了把脸,然后自己换上长衣。[.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小云不在,没人照料还真有些不习惯,不知道她现在在开封是否还待得习惯。 琉璃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想着。 紧闭的窗外,北风正紧,吹得窗外落尽叶子的树枝呜呜作响。 风开始大了,不过比起那时候的海风还是略逊一些。 想起以前经历的那段特殊的日子,琉璃的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但很快又消失了,随即轻轻一叹,闭上了眼睛。 窗棂传来轻轻地咯地一声,在窗外呼呼的风声之中几不可闻。 琉璃倏然睁开眼,一动不动,眼中掠过一丝精光…… 窗户被轻轻地推开,一支竹管悄悄地伸进来,淡淡的烟气自竹管内吹进了屋子,片刻之后,一个瘦小灵巧的蒙面人无声地自窗外翻身潜入,停在黑暗中略略观察了一番,随即悄悄向床边摸来。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地躺着,呼吸平稳均匀,显然睡得很熟,没有任何防备。蒙面人一双细长秀美的双眸中露出一丝得色,悄悄地摸出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猛然便向床上的人扑去。 单手按住床上人影的脖颈位置,她条件反射地便将匕首横上前,然后才猛然惊觉手下软软的感觉竟不是人体,而是绵厚的被褥。蒙面人大骇,还未待她转过身来,一个黑影无声而迅速地从帐子一侧压下来,同时控住她的双手在她颈上相交,膝盖在她后颈一顶一压。只一招就将她面朝被褥压在了床上,随即右手手腕被握住狠狠一扭,喀拉一声闷响。软软地垂下了,匕首也脱落在一边。 蒙面人忍着剧痛,扬腿就向压住她的人踢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后跟刷地弹出一把雪亮的匕首,闪着寒光袭向身上人地背心。压着她的人嗤地冷冷一笑,声如冰晶,微微侧身单手接住她的脚腕一扭,喀拉一声,骨折了。^^君发^^ 迅速而成功地制住了蒙面人之后,琉璃撕下她地面罩。在黑暗中依稀看见一张清秀的面容,但她没有心情怜香惜玉,凑上前在那人耳边低声冷冷问道:“谁派你们来的?一共来了多少人?来干什么?!说!” 蒙面人倔强地闭紧了嘴一言不发。 就在此时,隔壁地房间传来了一声闷哼,是赵虎的声音。 琉璃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全身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杀意。 美丽的容颜在一瞬间透出一股森寒的、来自阎罗殿的讯息。这成了那个蒙面人留在世间最后地记忆…… 大约一刻钟后,一个黑影迅速无声地自窗内翻了出来。在走廊打了个滚隐蔽到阴暗之中。略略地适应了周遭环境后,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抬起头,看见不远处另一个蒙面人向她招手。然后身形一动,无声地隐入黑暗之中。 远处似乎传来打斗之声与展昭白玉的呼喝。蒙面人迟疑了一下,迅速地随着之前的蒙面人隐入黑暗。 路过张龙赵虎的房间时她略略向内扫了一眼。房门开着,里面没有人。 王朝马汉的房间里也没有。 蒙面人眯了眯眼,无声无息地向前面的蒙面人靠了上去…… 包大人地房间里忽然亮起了灯,透着窗纱,可以看见房间内人影浮动,其中映着一个女子娇俏秀美的侧影。 展昭和白玉那里的动静似乎小了。 蒙面人回首望着包大人地房间沉吟了一阵,忽然直起身。径直走上前推开房门。然后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包大人果然在屋内,安然坐在首位。毫发无伤,公孙先生也立在一旁。\\\\\\张龙赵虎王朝马汉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个俏丽的女子全身黑色劲装,没有蒙面,笑吟吟地坐在下位,手臂、双肩、胸前各绣有一枚绣章,其上花纹奇特锐利,金色的一杆长剑上绣有三颗金星。而她身后的三名女子也是一般劲装,没有蒙面,但是绣章各有不同,都是一剑,依次绣上的是一枚银月,三枚铜日和两枚铜日。 蒙面人侧首看见自己的肩上绣的是两枚银月。忽然全身一震,紧紧握住拳,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看见蒙面人走进来,坐在座上的娇俏女子不以为意,好整以暇地拿起茶杯饮了一口,叹道:“不算好茶,但别有滋味。”言罢扭头对包拯笑道:“包大人不必担忧。这不过是小女子怕手下闲慌了,听闻开封府的护卫武功高强,特来请他们指教一二。说来,这四大护卫还真是厉害得紧,我们姐妹花了好大力气,还用上了药才制住了他们,大人放心,我们不会伤他们分毫,一时半会自会醒转。”言罢转过头对蒙面人笑道,“银儿,找到琉璃姑娘了么?” 被唤作银儿地蒙面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微微颔首。 “哦?她人呢?为何不带来见我?”娇俏女子感兴趣道,“咱们今日过来可全是为了她。” 包拯神情一肃,冷声道:“你究竟是谁?意欲何为?!” 娇俏女子得意一笑,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包大人拱手以礼,道:“大人恕罪。妾为折氏,乃是天雄军赤电营部将忠武将军之妻。此番行动纯粹只是为操练妾手中地一干女兵而为,惊扰了大人歇息,还望大人恕罪。” 包拯眯眼望着折红缨得意地脸色,冷冷一哼。 折红缨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回过头对蒙面人道:“银儿,将琉璃姑娘带上来罢。壮武将军想她想得紧了。” 见银儿一动不动,折红缨微微愕然。随即又笑道:“你放心,有我担着将军不会怪罪于你。你的心意我晓得,回头定然替你向将军提个媒。让他也收了你,和璎珞姑娘一道侍奉可好?” 话音刚落,猛地砰地一声响。房门被一脚踹开。 折红缨愕然回首,便瞧见展昭与白玉手握长剑,杀气腾腾地立于门口,剑尖上兀自滴着血。二人看见包大人神情无恙,神色略略一缓,看见站立着地银儿,微微一怔。随即便瞧见躺在地上的王朝马汉等人。 展昭抬起头冷冷地盯着折红缨道:“放了他们,束手就擒,尔等尚可留有性命。” 白玉瞧那架势却忽然有些明了,施施然走进屋子坐下,一条腿搭在扶手上,斜倚在椅上懒洋洋道:“夫人究竟是何意思?” “夫人?”展昭一怔。 白玉挖挖耳朵,懒懒笑道:“她们是天雄军的人。之前来瓦桥关时我早有耳闻,艾敬威的夫人折红缨乃是折家女,身边一队三十人地娘子军威名远播。却不知夫人不带兵去打辽国。来此何为?莫非夫人怀疑我们是细作?” 折红缨笑道:“岂敢,红缨听闻开封府护卫武艺高强,便有心前来一会。” 白玉冷冷一笑:“早先听闻军中言,武器是拿来对付敌人的。却不知夫人这般全副武装地率兵前来,只为相会么?” 折红缨笑道:“展护卫与白大侠武功高强,红缨不得不多做准备,以免大家伤了自己人……”她这句话还没说完,猛地一震,霍然立起失声叫道:“你们杀了她们?!” “难道还留她们来杀大人?!”展昭冷冷道。剑尖的血蜿蜒流淌。一滴滴落在地上,眉色之间地温润荡然无存。只留满面冰冷怒意。 白玉悠然笑道:“五爷我素来怜香惜玉,犯在我手上的算她们走运,不过被我废了手脚而已,倒还有口气在。” “你们!”一股寒气顺着折红缨的脊梁升上来,脑中腾地一阵血往上冲,便冲银儿令道:“去杀了琉璃!” 银儿没动,慢慢地转过身盯着她,美丽地眼中透出一股冷冷的笑意,随即一个优美的、冷如冰晶相击但非常陌生的声音在她们耳畔响起:“你们认人,都只看那些肩章绣标么?” “你……你不是银儿?!”折红缨大骇。然后她便眼睁睁地看着“银儿”慢条斯理地摘下面巾,露出一张她熟悉但也陌生的脸,用一种她完全陌生的眼神望着她,淡然笑道:“我和银儿无论气质身形相貌都不相同,但是我在你眼皮底下这么久了,你却完全没有感觉。所以这次的行动,注定要以你地惨败告终。” “你、你……”折红缨望着那张她熟悉又陌生的脸盘,终于反应了过来,“你是琉璃?!” 琉璃的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幸会。” 折红缨死死盯着她,猛然醒悟过来,尖叫道:“银儿呢?!” 琉璃看着她,淡然道:“死了。” 话音刚落,突然有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连滚带爬地到了折红缨近前,面巾丢了,露出泪流满面的惊骇神情:“夫人!夫人不好了!姐妹们……姐妹们死伤过半!” “什么?!”折红缨惊叫,身后的几个女子也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 “你、你……”折红缨望着那张她熟悉又陌生地脸盘,终于反应了过来,“你是琉璃?!” 琉璃的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幸会。” 折红缨死死盯着她,猛然醒悟过来,尖叫道:“狐狸呢?!” 琉璃看着她,淡然道:“去讨推荐票、收藏和粉红票了。” 第三卷 第四章 自作主张 夜中,空寂的庭院四处点着火把,劲冷的秋风此时却不知为何,忽然停息,只留下一轮秋月冷冷地悬在无云的天空。 庭院正中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张书桌,包拯坐在桌前,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下,叹道:“不算好茶,但别有滋味。”言罢正正身形,望着面无人色的折红缨微微一笑:“艾夫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折红缨神色恍惚,却闭口不言。 在她的身侧,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十八人,十死八伤。另有侥幸逃过此劫的一十二人如今也被缴了武器,老老实实地跪在一边。 展昭的成绩是七个,四个毙命,三个重伤,其中一个还是因为出言向他求饶这才免于一死。 白玉的成绩是五个,五个都是重伤,折断手脚,然后打昏,但是没有一个人有生命危险。 琉璃的成绩是六个,连同那个银儿在内的六个都是尸体。银儿右手手腕骨折,右脚脚腕骨折,颈骨骨折窒息而死,其余的五个都是一刀割断咽喉,瞬间毙命,甚至连求救的时间都没有。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已经醒了过来,如今正守护在四周,神色复杂地望着眼前这群女子。 “本府的话,艾夫人没有听见么?”包拯淡然问道,“大将军既已递过名帖,就是认同了本府代天巡视,为何却又派兵来袭?莫非瓦桥关果然有事见不得本府?” 折红缨全身一震,跪伏于地,颤声道:“包大人切勿误会。红缨真的只是一时意气,想要给琉璃姑娘一次下马威而已。” 包拯冷冷道:“你发动兵变,就只是为了给本府的座上客一次下马威?这样的辩解报上朝廷。可会有人相信?!” “兵变?!”折红缨全身一抖。大宋皇帝就是在陈桥兵变之中登上了皇位,是以兵变一罪在大宋罪名极大,等同谋反。哗变主使之人乃是株连九族的大死罪。而她这才突然发觉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不仅身边地这队损失过半的娘子军保不住,还将夫家与娘家同时推进了一场空前的危机之中。 庭院一片死寂。唯有呜呜地风声如泣如诉,空荡荡地庭院中泛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分外人。 墙外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琉璃猛然一震,死死地盯住幽暗地门口。不多时便有盔甲的嚓嚓作响之声临近,随即一个身着精钢盔甲的年轻的将军急匆匆赶了过来,望见庭院中满地的尸体和跪了一地的娘子军。绝望地闭上了眼,扶剑长叹一声:“终究迟了一步。” “来者何人?”包拯淡然问。 年轻的将军走上前来,带着溅满全身地斑斑血迹,直挺挺地在折红缨身边跪下,俯首道:“罪臣艾敬威,叩见代天巡使,包青天包大人。” “艾将军。今夜之事不知艾将军有何解释?” 艾敬威苦涩一笑:“罪臣不敢辩解。只是妻之过,夫理应同受。今日之事全因敬威管教无方,酿下大祸。与其余人等无关。还请包大人看在艾家折家为朝廷犬马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饶过折艾两家其余人。一干罪名全由我夫妻承担……” “敬郎!”折红缨哭叫道。 艾敬威叹了一口气:“红缨,莫要说了。你我夫妻一体同心,诸事自当一并承担。多余的话待到泉下再说吧。”言罢对着包拯又叩首恳求道,“大人明鉴,折艾两家忠心耿耿,绝无反意。此事全为我夫妻二人之罪,我夫妻愿以死谢罪。还请大人可怜我等。千万莫要株连其他。” 包拯默然,一时无语。 艾敬威立刻拉着妻子一道叩首:“多谢大人成全!” “敬郎!”折红缨拉着他哭道。“是我害了你!” 艾敬威一叹:“不要再说了。此事能这般了了,已然是苍天可怜。”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琉璃始终盯着门口,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对于眼皮底下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 展昭奇怪地看看琉璃,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掩在黑暗中的门,不知怎地,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他来了。 一声轻轻地叹息,修长地身影离开黑暗,出现在清冷的月光下,月光下的人银甲银枪,带着满身地斑斑血红,披散着一头长发,脸上也沾染着点点血迹,给那份俊逸清朗又平添了一份英武豪壮。 展昭呆呆地看着许久,看着他们无语相视,心口忽然撕裂般地疼痛起来,这疼痛是如此深刻,仿佛从骨髓的深处一阵阵涌动,痛及四肢百骸…… 他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也一直准备着有这么一天,但为什么会这么快?!为什么会这么快?他还没有准备好…… 展昭深吸一口气,狠狠咬住唇,扭头看向白玉,用眼神询问他。 白玉轻轻点头,用口型轻轻地吐出三个字:“凌、鹤、 而那两人静静相望,一言不发。 他们将会如何相遇?相遇的时候又该说些什么?这个问题被他与她不止一次地想过,但是谁也想不到最终竟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相见,谁也想不到真的相遇了,却发现一切无言。 爱与恨,恋与怨…… 一切无言…… “敬郎!”折红缨哭着,对着包拯不住叩首,“此事全是贱妾一人之罪,真的与其他人无关,求大人千万饶了贱妾夫君。贱妾愿以死谢罪!求包大人成全!”言罢刷地自腰间拔出短剑就向自己颈间抹去。 当啷一声脆响,折红缨只觉手心一震,手筋一软,短剑便落在了地上,随之一个茶碗盖子一道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开。折红缨愕然抬头,便看见琉璃站在原地淡淡地看着她:“我有话问你们。” 折红缨与艾敬威诧异地相视一眼,艾敬威道:“不知琉璃姑娘想问些什么?” 琉璃淡然道:“你们跟无情楼有什么关系?” “无情楼?”夫妻俩吃了一惊。相视一眼。 艾敬威道:“却不知姑娘何以认为在下夫妇会与无情楼有瓜葛?” 琉璃默然看着他们,一言不发。一直立在他们身后没有说话的凌鹤川却忽然开口道:“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有或没有不要欺瞒。如果有内情,可以拒绝回答。但不要欺瞒。” 两人闻言又是一怔。 而琉璃始终默然。 艾敬威与妻子相视了一会,昂首对琉璃道:“没有瓜葛。” 琉璃稍稍扬眉,淡然道:“你确定?” “是。无情楼乃是杀手组织,我们身在军营,怎会与他们有瓜葛?”艾敬威坦然道,“更何况若是真要杀人,以我手中能力足矣。又何必再去雇请无情楼?” 琉璃深深地看着他们,其后良久,终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那么,算她们倒霉。”言罢轻轻一叹,“你们走吧。” “什么?”众人一惊,连开封府诸人也大惊失色。 “走吧。”琉璃对这一切熟视无睹。淡然道,“都走。把这些尸体和伤者也带走。你们那边的事你自己解决。”说最后一句话她没有看任何人,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是对凌鹤川说地。 凌鹤川轻轻颔首,叹道:“我欠你个人情。” 琉璃无力地挥挥手,转过身连看都不愿看他:“跟你没关系。你也走。我给你一个月地时间收拾残局,一个月以后你自己到开封府来找我。” 凌鹤川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良久,忽然道:“半年。” 琉璃倏然回过头,似乎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半年!”凌鹤川坚持道,“我还需要半年。再给我半年,半年后。我跟你回去。” 琉璃定定地看着他许久。苦笑一声:“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凌鹤川却只是摇摇头,一言不发。 琉璃深吸一口气。沉默了良久,终于道:“好吧。半年。” 这句话说完,她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不愿再看任何人。 凌鹤川望着她地背影沉默良久,对艾敬威道:“叫剩下地人收拾好都带回去。别留下什么痕迹。” “什么?”艾敬威惊诧道,回头看了包拯一眼。 包拯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张张嘴,却终于沉默。 于是他们再不敢耽搁,立刻收拾了一番,带着那些尸体和伤者,匆匆忙忙又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回去地路上,大队人马悄悄先走,凌鹤川、艾敬威与折红缨三人随后同行。 小夫妇俩至今还有种恍若梦中的感觉。 “鹤川,此事就这样了了?”艾敬威忍不住问道。 凌鹤川苦笑一声:“说了也算了,说没了那也是没了。” “怎地说?” 凌鹤川叹了一声:“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要让今天夜里地事就此为止,让这件事的影响在它造成后果之前就彻底消失,绝对不准再多一个人知道。” “什么?!”艾敬威夫妇相视一眼,不可思议道,“这……这可能么?就算我们这里不再有人提起,包大人那里又怎会瞒着官家?” 凌鹤川摆摆手:“开封府那里琉璃会替你们担着。你们不用担心。她自己也说了,我们只要负责解决好我们这边就好。” “琉璃?!”折红缨不敢置信道,“如此大事,她怎么可能替我们担着?她又怎能担得住?” “就是因为这是大事,所以她才要咬牙担着。”凌鹤川轻轻一叹,“这件事的后果非常严重,如果不好好处理,会给大宋带来灭顶之灾。她不想让事态如此恶化,所以那时候她才会出手救你。她会救你,就说明了她要将这件事的伤害降低到最低限度。不用担心,她有能力、也有办法做到。” “但她为何要这样做?”折红缨不解道,“我……我曾经……” “因为你和无情楼没有瓜葛,也因为你是折家人。”凌鹤川淡然道,“你的曾祖父折御卿、曾姑婆折赛花都是她所崇拜的英雄。” 有气无力地求推荐、收藏和粉红票…… 这几章写得纠结得要死…… 第三卷 第五章 “因为你和无情楼没有瓜葛,也因为你是折家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你的曾祖父折御卿、曾姑婆折赛花都是她所崇拜的英雄。” 折红缨怔住良久,忽然流下泪来,满面羞愧。 凌鹤川看了她一眼,淡然道:“算你走运,遇到的人是她。记住这个教训吧。” 艾敬威看了妻子一眼,轻轻一叹,忽然问道:“她那时为何会问我们是否与无情楼有瓜葛?还说了那句算她们倒霉,似乎别有深意……” 凌鹤川怔怔地想了一会,皱眉道:“我想她大概是做了什么事,把无情楼给狠狠得罪了。现在骨子里似乎很怕无情楼来报复。” “啊?她会害怕?”折红缨吃惊道。 凌鹤川扫了她一眼,笑道:“是人都会害怕,为什么她不会。只是她的性子好强,就算害怕也从不表露。何况她怕的不是无情楼来找她,而是怕无情楼来报复的时候,找的不是她。” “你是说……” 凌鹤川点点头,道:“你们撞上了她的枪口。开封府是她拼死也要保护的人。我猜她一开始以为你们是无情楼派来的,而你们针对她的同时又将手伸向了其他人,因为非常害怕开封府受到伤害,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地下手杀人。” 说到这里,凌鹤川望着天轻轻一叹:“六个人,一招毙命,连求饶的机会都不给。真不愧是海上霸王花!看来女子海军陆战队果然没有白去。” “什么?”折红缨诧异道。 凌鹤川摇摇头,对折红缨吩咐道:“今日的事要所有参与其中之人全部烂在肚子里,一个字也不得向外透露。就算是折家艾家也是一样,若是谁向外吐露了一字半句。不论是谁,格杀勿论!” 折红缨一怔,见凌鹤川若有所思却一脸决绝。不由打了个寒战,点点头。 艾敬威却为难道:“但是好好的三十人的娘子军如今却莫名折损大半,又要如何向外解释?” 凌鹤川叹道:“这倒不难。今日出去的时候咱们遇见地那批契丹人也让我们折损了不少。有人问起,只说是她们与我们兵分两路截杀这批契丹人,却因为对情势估计不足而折损大半。这样的说法传出去也不枉了她们战士的荣誉。[.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件事到此为止,绝对不能再外传。要尽可能消除一切可能留下后患地因素,同时也要做好准备,避免外界出现对我们不利的传言。还有,预先准备多套传言在那里放着。一旦此事流传开,就立刻散发多种不同版本的传言,而且要越穿越玄乎,做到彻底混淆视听。”小夫妇两相视一眼,点点头。 凌鹤川想起什么,轻轻一叹:“但愿就此风平浪静。” 三人一阵沉默。艾敬威忍不住问道:“鹤川,半年后你真地要跟她一起走?” 凌鹤川苦笑:“我也想过劝她留下跟我一起。但是现在不可能了。欠了她这么大一个人情。还跟她讨价还价把一个月拖到半年。这对她其实已经非常过分了……” 驿站中,开封府诸人连同白玉琉璃都在房间里,关起门来说话。 起初屋里一直静悄悄的。很是沉闷压抑,大家都拧着眉头,神色之间隐含着一份深深的忧虑和茫然。 过了许久,公孙轻轻一叹:“琉璃姑娘,你为何这样放走她们?此事报上朝廷后,开封府当如何自处?” 琉璃沉默了许久,道:“不能报上朝廷。开封府只能装作没有发生过此事。” “兵变一事如此重大,怎可隐瞒不报?”包拯皱眉道。 琉璃摇摇头:“不是兵变,顶多只算是一场误会。” “何来误会?将军府的名帖若是未投。还可说是担心我等为辽国细作。但是名帖既已投上。就是认了开封府代天巡使微服私访,此时带兵袭扰。不是兵变又是什么?” 琉璃叹道:“兵变要有理由。他们的理由是什么?给我下马威?艾家并非出身世家,家势不大,在朝中影响也不大。但是折家呢?折家自折从阮开始便世代镇守陕北,到今日已经过百年了,若是想要造反岂用等到现在,由一个折家出嫁的女儿带着区区三十个女兵袭扰一番了事?以折家这么多年的积累,他们若是当真有心谋逆,又岂会如此浅白地用这种近乎白痴地方式暴露自己的意图?” “这是从事实的真相入手。而从利害关系而言,折家以府州为中心、世代镇守陕北、抵抗党项等异族袭扰已逾百年,他们的根基、牵挂和使命都在那里,是大宋在陕北一带最坚实的门户,如果此事上报朝廷,必定引发朝中巨大的震动,随之而来的是没完没了地讨论,和各种各样的上奏请求。(.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如果官家按律办事,没有什么势力的艾家,一道圣旨下来估计也就差不多了。但是折家呢?这种情形下指望他们坐以待毙,可能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是有着百年基业地折家?折老太君的娘家岂是那么好惹的?” “退一万步讲,如果折艾两家乖乖就范,那么情形就会变得更糟。那时候整个以府州为中心的陕北一带地区和瓦桥关一带的防务就会立刻陷入空虚。党项、契丹各族就会立刻趁虚而入,在他们的骑兵直达东京之前,大宋有没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组织起像折家那样强大而善战的军队、像瓦桥关天雄军这样一支新兴但是生命力、战斗力都不容小觑的一支队伍?” 包拯沉默了,良久,习惯性地一捋长须:“如这等事,官家亦能想到。是以此事应由官家决断才是。” “皇上是能想到。”琉璃耐心道,“但是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会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朝中两派必定会为了争夺军政大权而为此争执不休。这其后折艾两家很多很多微不足道地事情都会被冠以另一种色彩被无限地放大。到最后就算皇上力排众议不对折艾两家进行追究,也要顾虑到反对派地意见,对折艾两家进行一些限制和牺牲。而这无论是对折艾两家。还是对皇帝以及整个大宋的军防,都将是一场伤筋动骨地伤害。而整件事里,最高兴地恐怕就是党项和辽国了。” “他们必定会借此收买朝中官员。围绕此事争论不休,兴风作浪以乱天下。届时,就算最后定论,折艾两家也会因为此事引发的长时间的讨论和约束而被拖垮。那结果也是不可想象地。” “所以从任何一个角度来说,这件事最好的处理就是谁都当做没有发生过。”琉璃最后总结道。众人沉默了一番,公孙策叹道:“姑娘这番话固然在理,但如此大事隐瞒不报。将来被揭了出来,开封府就是欺君之罪,这又当如何?” 琉璃沉默了许久,轻轻一叹:“开封府有开封府的责任。但说句僭越地话,我一直以为你们的责任不是对皇帝负责,而是帮着皇帝,对天下负责。” “所以。为了天下,如果这是开封府非承担不可的风险,我以为。开封府没有选择……” 众人一惊,几乎是带着悚然的目光看着琉璃。 琉璃轻轻一叹:“我说这句话,你们可能觉得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但不是这样。如果可以,我愿意替你们承担任何风险,但有些东西不是我愿意承担就能承担的,我没这个资格。用这种方法化解危机,是我目前能够想到最好的方式。” “天雄军那边你们不用担心,凌鹤川会有办法将事情的影响力控制在最小地范围。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预先做好应对的规划。万一此事被揭发出来,我们该如何自保。”琉璃轻声道。 一时间开封府众人都沉默了。 琉璃这样做。无疑是自作主张地将开封府推入了这场危机之中。而这场危机的后果又是那样难以预料。虽然这的确是目前所能够想到的,最好也是最省力的办法…… 如果这件事真地能够到此为止,那么一切都好说。但这么多人的行动,又闹得这么厉害,真的可以隐瞒得住么? 更加有可能地是在他们回到开封之后,就发现原来此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一旦此事被揭发,再被有心之人恶意渲染,开封府想要置身事外就完全不可能了。到那时,开封府又该怎么办? 琉璃啊琉璃,你怎能将这样一件棘手的事就此揽下?甚至就此要求开封府来承担这样的后果? 展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了琉璃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琉璃苦笑。她知道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换成是她自己也会这样想。虽然她一直很在乎开封府,但她毕竟不是开封府的人,无论她和展昭的关系如何,却终究不会像他们那样把开封府当做自己的家,把开封府里的人当做自己的亲人。 有谁会愿意为了这样地事情,让自己地亲人、让自己的家卷入这样地一场危机之中? 更何况伴君如伴虎,那仁宗皇帝固然仁德,但在面对这类问题上,他有着所有皇帝一样的敏感和脆弱。 如果折红缨不知天高地厚,袭扰的是皇帝本人,或许还好说一些,这么点事,皇上为了要体现他的宽仁为怀,多半会选择饶恕他们,而因为做决定的是皇帝本人,所以下面的臣子只需要山呼万岁就行了。但现在的问题是她袭扰的是代天巡视的开封府,让这件事在一瞬间变得有太多的漏洞留给政敌去发挥。 而琉璃,又在不经过他们同意的情况下擅自替开封府选择了承担。 所以这件事,平心而论,琉璃做得确实…… 包拯一叹,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很清楚,其实如果让他来决定,他做的选择和琉璃代替他们做的差不多。只是不同的是,他会让艾敬威夫妇在他们面前自尽谢罪,同时娘子军余下十二人也会被尽数斩杀。这样以后官家问起,他也好交代一些。 但是琉璃却放走了他们,然后让开封府去面对后果。 包拯苦笑,他能说什么?他知道琉璃这样做,只是不希望再有人死去。但艾敬威夫妇不死,这余下的十二娘子军不死,一旦朝中质询,开封府又如何承担? 一直以来琉璃对开封府都是尽心尽力,曾几何时他和公孙也一直庆幸遇到了琉璃。但是如今他却忽然发现,他到底还是低估这个女子。 在她心里,孰轻孰重有着太清晰太敏锐的认定。以至于在她面临这一切的时候,竟可以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 一个女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见识呢? 她真的是一个女子吗?包拯禁不住这样想。 所有人都沉默着,神色复杂。 过了良久,展昭忽然轻轻一叹:“或许有个法子能让事情好一些。” 众人精神一振,抬起头,期待地看着展昭。 但展昭却只是看着琉璃,神色复杂,欲言又止。迟疑了很久之中,终于重重地闭上眼,又睁开,下定决心道:“密折。” “密折?”白玉一怔。 展昭一直望着琉璃,望了她许久,终于缓缓道:“密折之中,写明今日的全部详细。包括……” 他迟疑了一阵,狠狠心,道:“包括琉璃。” 狐狸今天看了一下粉红票,发现粉红票不知不觉竟已经有1张了…… 狐狸很惊喜也很感动。我原来都不敢想象自己居然可以会得到粉红票来着。 好幸福哦!! 继续求票票、收藏和粉红票! 第三卷 第六章 逝去的记忆 “包括琉璃今日所言,以及她是谁,从哪里来,来此作甚,为何会成为开封府的座上宾,诸如此类,林林总总一应写上。这样,一方面官家会更加详实地了解内情,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也令皇帝对琉璃以及琉璃的来历感兴趣而相应地忽略此事。你可是这意思?”白玉冷冷接口道,随即缓缓起身,死死盯着他,不敢置信,“你居然将琉璃出卖给朝廷!” “你竟然会做这种事?!”白玉睁大了眼,冲上前一把拎起展昭的衣领,怒火熊熊,“展昭,你在出卖她!” “白玉。”琉璃出声唤住他,“别这样。放下展昭。” “琉璃……” “展昭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展昭全身一震,望着琉璃:“你……你同意了?” 琉璃平静颔首:“短时间内,的确没有更好的法子。更何况如果真要说出卖,那也是我先出卖了开封府……” “那不一样!”白玉吼道。 “本质上没有区别。”琉璃轻声道,随即望着白玉极之温柔的微微一笑,“你别紧张,坐下听我慢慢说。其实,也许是我对大宋的皇上有偏见,仔细想想,仁宗皇帝也是上下五千年里难得的贤明皇帝。” 这句话本身似乎没有什么问题,但教人听来却有些莫名其妙,众人诧异地互相看看,有些听不明白。 琉璃微微一笑,道:“早先我也答应过展昭,找到了凌鹤川之后。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们,给你们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现在凌鹤川已经找到了,我也该说了。但是需要实现声明的是。对于我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你们可能会有些听不懂,但我希望你们能始终保持安静。不要打断。有疑问可以等我说完了以后再向我提,我会在我能力范围内尽最大努力地给你们解答。” “还有,我也在此保证,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实的,虽然在你们听来,这些内容会那样匪夷所思。” 见众人平静了下来,凝神望着她。琉璃微微一笑,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带着平静地笑容,缓缓道来:“其实,我是你们的后代。对于你们而言我来自未来。我所生活的时代,距离你们大约有一千三四百年……” “最终,我和琉璃正式开始交往。缘于一场冰上芭蕾。”凌鹤川躺在屋顶上,悠然望着一轮冷月娓娓道来,身边仅有艾敬威在一道躺着。嘴里叼着一根草茎。 “那时候学校里举行了一场冰上芭蕾双人滑地比赛,而我一直很很擅长这个项目,理所当然地报了名。我还记得我当时选的那首曲子,叫梁祝,是一首流传了几百年的曲子,有着醉人地优美流畅。在训练的过程中我的搭档受了伤,不能上场,于是她向我推荐了琉璃。她说琉璃的冰上芭蕾技术很高,只是因为她为人很低调。所以没有人知道。” “于是我鼓足了勇气去找她。没想到的是她略略迟疑了一下就同意了。一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她那时候的样子。低着头,红着脸。轻轻地嗯了一声,几不可闻,却娇艳得像清晨里盛开的桃花……” “那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也许她也是喜欢我地。只是从不表达。” “这种想法在一次次的训练中得到了肯定。我们的配合流畅自然,完美无缺,而在每一次的训练中,我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情愫在我们两人之间涌动。这让我非常陶醉。而这种陶醉,终于在表演的那一天达到了顶峰。” “那一天的表演非常成功,全场的观众都沉醉于我们地表演中,而醉得最深的却是我们自己。回想当时,印象最深就是在表演结束后,我们两人情不自禁地在场上,当着场内数万观众的面相拥接吻……” “从那以后我们就正式恋爱了。但那时候我也将要毕业。为了可以和她继续在一起,我选择继续深造。但是就在这时候,我父亲找到了我……” “他告诉我,他争取到一个项目,是关于时空穿梭机地研究,现在正在招聘合适的科研人员,问我有没有兴趣。时空穿梭机的研究一直是我非常感兴趣的课题,但是如果要参加这个项目,就要被隔离到一个很远很隐蔽的地方工作,整整五年不准跟外界通讯交流。我当时非常迟疑,我和琉璃毕竟相爱才不过几个月。但是这个项目又实在是太吸引我了。于是,我去找琉璃征求意见……” “凌鹤川来找我,很为难地对我说,他有机会参加时空穿梭机的研究项目。但是如果参加了,就必须完全隔离五年,不能与外界有任何交流。也就是说,如果他参加了这个项目,我就有整整五年的时间不能看见他,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那时候的我很天真,天真到以为爱情真地可以超越一切。于是我很大方地对他说:你去吧。安心去参加那个项目。我会等你回来。”琉璃坐在桌前,淡淡叙述着,仿佛在说着别人地故事。 “有了她的承诺,我开开心心地去了。在进去之前,为了缓解思念,还特地做了这个银链子,用激光全息摄影技术录制了我和琉璃那场冰上芭蕾地舞蹈,把它那样小心翼翼地贴在身上带进去。在那里,我一直安心工作,认真研究,实在想她的时候,就一个人躲起来看那场冰上舞蹈,然后回忆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她的动作,她的手势,她的眼神,她地微笑……甚至她飞扬的发丝。和发丝下精致的肌肤……” “就这样,我在研究所里过了三年。三年来除了父亲,没有人来看过我。但是按规定。他也不准和我有交流,于是我也无法向他打听琉璃地消息。” “鹤川这样一去就是三年,我很想他。也因此这三年变得很难捱,但好歹还是过来了。那年我毕业。父亲来找我,告诉我说有着海上霸王花之称的女子海军陆战队正在组织一次为期一年的远洋综合性演练。问我是否有兴趣参加。我一直就很喜欢女子海军陆战队,想想鹤川还有两年才回来,如果参加地话也不会造成影响。” “于是没有多想,我通过父亲的关系参加了这次演练。按照规定,演练期间所有通讯器材的使用都被禁止。就连指挥部也只是直接通过卫星来锁定我们的位置。” 昏黄如豆的灯光下,琉璃静静地坐在桌前,容颜宁静淡然,隐含一抹若有若无的悲伤。 凌鹤川叹了一口气,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一直静默不语地艾敬威,然后又回首望着幽暗的天空:“但谁也想不到,我们居然提前两年把时空穿梭机给研制出来。虽然精度和稳定性都还不够。但那已经是非常大的胜利!整个研究所都轰动了。很快地,负责这个项目的所有领导人都聚集到了研究所为我们庆功。那是我三年来第一次和外界真正接触……”凌鹤川淡淡道来,随即眼神忽然抹上一层悲伤。“让我震惊的是,我居然没有看见父亲。而在那责任人位置上坐着的居然是琉璃的父亲。” “取得了这么大地成功,没道理作为这个项目负责人的父亲居然会不出现。不仅如此,我的三个哥哥姐姐也一个都没有出现。我直觉感到不祥,于是径直冲回了家……” “回到家我就呆住了。大厅里端端正正地摆着父亲地遗像……父亲死了。死了三个月了,可我居然一点也不知情。我跪在父亲的遗像面前,不知所措。” “母亲哭着将事情的缘由都告诉给了我。原来半年前,父亲所属的鸽派突然爆出一个贪污丑闻,而一向严谨自爱的父亲居然也被卷入其中。无休止的开庭审理。质证取证。父亲受不了这种羞辱,在三个月前于庭上突发脑溢血。就这样去世了……” “而负责审理此案的人,就是琉璃的父亲。而我的父亲死后,他所负责地时空穿梭机项目也是被转到了琉璃地父亲手上……” 凌鹤川缓了缓气,淡然道:“我那时候非常茫然而且愤怒。为什么短短三年会发生这么多事?为什么又都是琉璃的父亲?琉璃呢?她在哪?我想去找她,但是我姐姐拦住了我,告诉我一个不啻晴天霹雳地消息。” “她说,琉璃参军了,加入了有着海上霸王花之称的海军女子陆战队。”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怎么可能?!一开始我们就说好了,为了不被卷入所谓鹰派鸽派这些无聊的斗争中,毕业以后我们都不去参军。而是另选职业,安安静静地过着属于我们自己的日子。” “可是她怎么会去参军了呢?我说什么也不肯相信,但是姐姐给我看了一份名单,名单里是这一次海上霸王花的远洋综合性军事演练,琉璃的名字赫然在列……” “展昭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办法。” 展昭全身一震,望着琉璃:“你……你同意了?” 琉璃平静颔首:“短时间内,的确没有更好的法子。更何况那作死的狐狸疯了似地逼我们去讨票票、收藏和粉红票,不给她一点苦头吃,她是不知收敛的。” 狐狸悲愤难言:“喂,给点面子吧?居然当着我的面说这个?!” 第三卷 第七章 一千年后的世界 “你或许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却很清楚。军方之中,鹰派和鸽派双方互相斗争由来已久。鸽派的重拳项目就是时空穿梭机,而鹰派的重拳,就是海军陆战队。琉璃的父亲一直在这两派之间保持着中立,也一直致力于维持着两派之间的平衡。可以说,他是其中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但是,琉璃加入海军陆战队,等于是正式宣告了她的父亲秦海山与鹰派的联手。” “我看到那份名单如五雷轰顶,心中的悲愤不知该如何宣泄。我发了疯一样地和她联系,但是发讯息她不回,呼叫她也没有回应。愤怒之下,我直接跑去质问琉璃的父亲,但是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离开的时候下着暴雨,我浑身湿透,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望着满地的落叶,心越来越冷……” “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者说,从一开始?难道这一切都是琉璃和她的父亲联合导演的一出戏码?就为了那一刻,顺理成章地将本属于父亲的功劳归到自己的手上?就为了这,她欺骗了所有人,包括我……什么等我五年?!原来是假话……五年?不过三年,她就参军去了!五年?!”凌鹤川苦涩一笑。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跟我在一起那么久了,我居然丝毫没有发现她只是在勾引我?我那时候越想越恨,既然你们这样对待我,那我也要报复。我要让你们后悔不迭!于是我这样想着,最后给她的通讯器发了一条短讯,然后回到研究所,启动了时空穿梭机。” “结束了演练,我回到驻地。拿回通讯器的时候突然发现里面满满地都是短讯和未接来电。我心头一跳,连忙打开,却发现全部都是鹤川发来的。” “一条一条地质问我,你在哪里?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为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你觉得,**我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每一条短讯都看得我心惊肉跳,尤其是最后一条:你究竟是不是个女人啊?!” “我莫名其妙又胆战心惊,慌慌张张地跑到鹤川家请求见他一面,但是他的姐姐冷冷地出来告诉我。说鹤川再也不会见我了。我还记得那时候下着大雨,我在他家的门口站了整整一夜,不停地哭着,叫着他地名字,求他好歹出来见我一面,至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但是没有。我的通讯器又收到了一条短讯:我要让你们后悔一辈子!然后,我就突然看见城市的东边,爆发出一阵强烈的白光……” 琉璃闭上眼,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沾湿了柔软的衣角。 “我感到一阵不祥。疯了一样地往那里跑。等我到了那里才发现一切都迟了。经过仔细检查,人们发现凌鹤川私自启动了时空穿梭机并且成功地穿越来了你们这个时空,而且很糟糕的是,他还顺手带走了一个用催眠宝改装地假死发生器也就是你们后来看到的那个金陀螺。那是纯金制造。是不属于你们这个时代的东西,如果从你们这个时代流传下来,其引发的后果可大可小,没有人敢估量。这是一个很严重的事件,父亲作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也因为凌鹤川的这一举动被联合政府裁定为严重渎职和泄露国家机密两项罪名。因此,他将面临着数十年的牢狱之灾。如果是这样,父亲的后半生将在监狱中度过。” “于是。为了父亲,也为了找到凌鹤川,我主动要求前去追捕凌鹤川的任务。条件是免于追究父亲地责任。时空穿梭机刚刚被研制出来,有很多地方还不稳定,贸然启动的人,只有两成可以成功地穿越时空。剩下的八成就是在一瞬间因为时空的扭曲而彻底消失在时间地漩涡里。可以说。我是在赌博。要么成功地带回凌鹤川,要么就此彻底消失……” “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做了充分地准备。然后非常幸运地成功了,并且准确地做到了与凌鹤川降落的时间同步我来到了这里。随之就是两年后,我在扬州遇见了你们……” 琉璃平静地说完,然后安静地望着他们。 众人过了许久,神色还维持着那样完全的茫然失措,包拯的手中一直拿着一个茶碗,水都已经凉透了,可还不知放下。 琉璃轻轻一叹:“我知道你们现在很乱,也很不知所措。但事情的真相就是这个样子。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又过了许久,白玉堂终于咕地一声咽下一口唾沫,艰涩道:“怪不得你总是蹦出一些我们怎么也听不懂的话。什么因斯坦,什么佛以德、什么荷尔蒙、还有什么光束、雌场、脑电波……亏我还一直在想,有雌场,怎么都不听你说雄场。” 琉璃扑哧一笑:“是磁场。磁石的磁。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很复杂,你们可以理解为气场这一类地。” “那……那什么因斯坦、佛以德呢?”白玉堂认真问道。 琉璃笑道:“是爱因斯坦,佛洛依德。这两个是不同领域的著名学者。爱因斯坦是被公认的千年以来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而佛洛依德是一个心理学家,开创了一个全新的心理学研究领域,也被认为是一个心理学方面的领军人物。” “心理学??” 琉璃笑道:“这是一个在我们那个时代非常盛行地一门学科。主要以人地心理活动为研究对象,分得很细。比如说与我们破案相关的,就有犯罪心理学。专门研究罪犯地心理。” “那些罪人研究了作甚?”白玉堂不以为然道。 琉璃笑道:“不是这么说。罪人也是人。没有人天生就是罪犯。有人在犯罪过程中因为某种原因。会存在某些规律。掌握了这一门就可以根据他当时地心理活动,找到他的作案痕迹。而有些人的犯罪是因为早年的一些特殊经历,引发了偏激的心理变化,从而走上犯罪道路,但是像这些人平时看完全是个正常人。但是一旦进入犯罪心理,就会变得极度危险。如果我们很好地研究了这一门,就会及时避免一些不该发生地悲剧,从而进一步地预防犯罪的发生。” 公孙策舒了一口气,叹道:“想不到后世的发展竟会细分至斯。有许多东西,从来都是我们想之未想。” 琉璃笑道:“历史本来就是这样发展的。我们的祖先最早茹毛饮血的时候也想不到后世的我们可以织出这么精美的绫罗绸缎,做出那么多精致地美食。就如我们,我们是你们的后世。但是我们同样无法预料我们的后世又将是什么样子。” “你们不是有那什么穿梭机么?既然可以回千年之前来,自然也可以回千年之后去。”王朝不以为然道。 琉璃笑着摇摇头:“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容易,要超越未来,却难上百倍不止。” “为何?” 琉璃笑道:“简单地比喻,时间的流动就像一条大河。我们的存在就是顺流而下的一滴水。如果这滴水想要提前到下游去是比较容易,只要离开它本身的环境,然后以一种更快的速度前进,就可以到达它想要的位置。但如果它是想要去上游看看……” “如此说来,过去的时光应当在下游才是。回到过去不应是逆流么?”公孙策忽然道。 琉璃笑而摇首:“你们想想就知道了,下游地水一定是最先从源头出发,汇入大海的。所以从位置来讲,我们是你们的后继。所以说。当我们的速度超过时间以后,就可以让时光倒流。但是反之就比较难。” 展昭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免有几分担忧:“如此说来,你回去却更为危险?” 琉璃摇首笑道:“这个事情我很难解释。你们可以理解为,我们找到了一扇门通往这个世界。就像在陌生地地方踩出的一条路,第一个来这里的人是最危险的,但开辟了这条路以后,再有人从这条路往返。自然就容易多了。” “哦”众人恍然大悟,望着琉璃的眼神也变得分外复杂。 琉璃苦笑了一声,叹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会这样。所以我一开始就尽量避免这种话题。但是我很清楚迟早要说。只是没想到会提前半年。本来我想在离开之时告诉你们。这样不致于双方尴尬。谁曾想凌鹤川竟然要求推迟半年……”说到此,琉璃禁不住一叹。 白玉堂苦笑道:“怨不得你说话让人耳目一新,但又反驳不得。而你和凌鹤川两人,言语气质也总给我别样感受。原来竟是千年之后的来人。对了。依你之前的口气来看,莫非后世就没有皇帝了么?” 琉璃点点头:“这都是一个时代一个时代的发展而来。就像在三皇五帝地时代之前。也只有首领没有王这一说是一样的。但是,一个庞大的社会组织无论如何也会有一个用于管理的权力机构。只是概念不同。” “在你们这个时代,你们的理解是,天下是皇帝的财产,也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你们是为皇帝服务地。说句不大好听地话,你们是帮助皇帝管理他的财产,作为皇帝,他有权以任何形式处置他地财产。皇帝是你们的老板,为你们提供相应的薪酬。而我们则反过来。” “因为是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社会,所以需要一个由民众授权的管理机构进行管理。而这个机构则根据民众的利益,制定相应地法律,全民执行。民众是这个机构的老板,他们的税款除了用于自身和社会的福利建设以外,还用于支付这个管理机构的运行和其中工作人员的薪酬。每四年举行一次选举。如果民众对这个管理机构的表现满意,那么就可以让它继续管理,反之则以投票的方式决定让它下台。说起来,倒和孟子的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有相似的地方。只是我们是民为贵、社稷为轻,君次之。” 一段话说得众人张大了口,半晌反应不来。 琉璃低头笑了笑,道:“这也是历史发展的趋势。你们听听就好。不用太在意。” 白玉堂长吁了一口气:“真想去你那里看看。” 琉璃笑道:“真要去了估计你们也受不了。经过了那么多年,人类社会的很多习惯改变很大。别的不提,单从穿衣服这件事而言,你们穿衣讲究得紧,不管天气再热,至少也要三四件。但在我们那里就没有这个限制,女孩子穿衣服,袒胸露背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一到夏天,满大街的**林立。那情形对你们而言就好像放眼望去,满街的女子都只穿着肚兜亵裤上街闲逛一般。” “啊?”众人再次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琉璃。 白玉堂满脸惊叹,上上下下地打量琉璃许久,脸色越红,眼神也越发迷离。 琉璃感觉到不对,随手抓起案上一本书就扔了过去:“想什么呢你?!” 砰地一声,正中白玉堂的脸,小白同志的鼻血也跟着一起下来了。 感冒了,人很难受,今天调皮不起来了。 求票票、收藏和粉红票! 第三卷 第八章 迟到的对质 白玉靠在太师椅上仰着头,满脸都是血,额上拍着冷水叹道:“这可不成。真要去了那里,我非失血而死不可。” “还敢说?”琉璃嗔怒道,“你这色情狂!” 白玉叹了一口气,却继续道:“光想想都让人受不住。” “闭嘴啦!你还说……” “啧啧,一想到琉璃在大热天里穿着肚兜亵出来逛街的样子……” “砰!” “啊!” 包拯无奈地摇摇头,这一对活宝。想到什么,他忽然抬首,怀着几分忐忑又有几分期待地问道:“琉璃姑娘,既然你自一千多年后来,你定然知晓大宋国运如何?” 琉璃怔了怔,看着包拯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分外复杂,沉默了许久之后,她终于道:“大人真的想知道么?反正诸位一定是看不到那天的。” 这是一个已经回答了的答案。尽管她什么都没说,但是包拯已经很清楚这其中的意思。 他苦笑一声,叹道:“也不过是朝代更替中的一朝么?” 琉璃沉默着,点点头。 众人也沉默了。 良久,包拯又问:“还有多久?” “全部加起来,大约三百多年。” “是谁?” “忽必烈。蒙古人。元朝。”白玉大吃一惊:“什么?你是说,将来大宋将被蒙古人所占领?!” 琉璃点点头。 “没有什么法子么?!” 琉璃轻轻一叹:“历史的走向是整个社会的互相作用而推动形成,不是一个人或者一群人能够控制。所以,历史无法改变。” “什么无法改变!”白玉霍然起身,怒道,“老子这就去蒙古。宰了那个叫什么胡必烈的祖宗不就成了?” 琉璃白了他一眼,懒得说话。 白玉颓然地坐下,深深一叹。 琉璃说得没错。历史是无法改变的。就算真的杀了忽必烈地祖宗又怎么样?就算杀光了整个蒙古族又怎么样?一样还会有其他的族群在那里繁衍生息,一步步发展,最后同样出来个胡必烈、马必烈、鸟必烈…… 这对于历史。不过是改个名字而已。 真正的关键是,要是大宋足够强大,又怎么轮得到蒙古异族过来抢了江山?说到底还是自己做得不好…… 白玉越想越憋气,终于开始对琉璃未来人地身份感到了不满。[.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你要不是未来人,哪知道这些?你不知道这些,又怎会让我知道这些? 我不知道这些,现在又怎会如此憋气?! 真气煞我也! 所以说。不知道未来的人其实是幸福的。 痛苦地是知道未来却对此无能为力。 一瞬间,包拯感到了一阵深深地疲倦。 他尽心尽力为国效力,却始终无法避免这样的结局,这教他如何不心灰意冷?一想到百多年后的百姓在异族铁骑下呻吟,而他却无能为力,心就一阵紧似一阵地酸涩…… 早知如此,倒不如早点归隐来得好…… 他苦涩地想着。 但琉璃却忽然说到了一件事:“在后世一千多年里。开封府被改成了包公祠,里面除了那三把铡刀外,还始终立着一块石碑。这石碑上刻着大宋历代开封府尹的名字。但奇怪的是。唯独本应刻着包拯这个名字的那一块地方却是平的,甚至光滑地凹陷了一块。” “什么?”众人一怔,张龙怒道:“岂有此理。为何独独大人这一块却是平地?” “这是因为,”琉璃淡然道,“在其后的一千多年里,不断有百姓来拜祭大人。每个去那里的人都会轻轻地抚摸刻在石碑上大人的名字。人们非常虔诚地相信,只要摸过了大人的名字,行事就会受到大人的保佑,不会遭受冤屈和不公。因此一千多年后。石碑上其他的名字依然殷红如新。唯独大人地那一块地方,硬是被前来拜祭的百姓给用一双双虔诚的手抚平。甚至凹陷了一块。” 听着琉璃地话,众人都怔住了。 琉璃顿了顿,轻声道:“大人一生为国为民,百姓都记在心上代代相传。大人、公孙先生、展昭以及王朝马汉张龙赵虎,人称开封七子,还有陷空岛五鼠诸人,事迹流传千年。千年以来,百姓对开封府的景仰之情有增无减。自大人以后,始称清官是为青天。” “还……还有我们?”白玉吃惊地张大了嘴,指着自己的鼻子。 琉璃微笑着点点头:“我原来一直以为你们只是传说,但是来了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你们。而且,竟比传说还精彩。” 众人俱是愣怔,说不出话来。 其实在他们心里,都只是觉得自己在尽力做了一些该做的事而已,却想不到就这样被百姓记住了一千多年…… 一千多年,历经了多少人事变更,朝代交替,又有多少人多少事就此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而他们却这样被记住、被朝拜,千年以来从未改变…… 这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 然而渐渐地,他们的神情变得明朗起来,眼底有感动和异样坚定的光芒闪烁,脊梁也挺得更直。 生命地过程不过如此,但能有这样地回报,纵然再艰险,又有何妨? 琉璃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一声鸡鸣的响起让众人都下意识地扭头向窗外张望,这才发觉一夜便已这样过去了。 这一夜发生了太多地事情,回想来,都有种恍然似梦的感受。 笃笃笃,忽然有人过来敲门。赵虎上前打开,却是凌鹤川立在门口。 众人都怔住了。 凌鹤川此时已经换下了盔甲,一身月白轻衫。淡然无尘,见众人望着他哑然的模样微微一笑,立在门口向着包大人拱手道:“末将凌鹤川拜见青天包大人。” 似乎想不到凌鹤川会来。包拯却是哑然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淡然道:“凌将军请进来说话。” 凌鹤川微微一笑,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在包拯面前站定,拱手一礼。 很奇怪,他就是那样随意地立在众人面前,那神情看上去甚至有些懒洋洋地。但那种自然流露的强大气质使得无人胆敢小觑。 “不知凌将军一早前来有何贵干?”包拯淡然道。 凌鹤川笑道:“末将来向大人请罪。” “岂敢。”包拯冷然道,“娘子军行动如风,本府佩服。” 凌鹤川淡然一笑,道:“昨日忠武将军得到密报,说有一批大约五十人队地契丹骑兵自瓦桥关西北向潜来,忠武将军与将军夫人商议过后,定下计策。由将军与末将率领一百步兵正面迎击,再由夫人率领擅长潜伏的娘子军断后堵截。岂料那契丹骑兵竟是有备而来,此一战中。一百步兵折损三十余人,而将军夫人的折家娘子军折损大半。” 他平平静静地说着,完全不顾众人越发惊异地目光:“待我等回到关内清点了一下,娘子军损失十人,八个重伤。一百步兵折损三十四人,杀敌二十七人,俘获战马36匹。未免辽兵再来偷袭,大将军有意整顿一番,是以着末将前来告罪。还望包大人大量。给予一日方便可否?” 意思就是说,昨天晚上打了个战。他们现在要清点整顿重新迎敌。 昨天晚上折腾了个一塌糊涂,大将军如此请求包大人是求之不得,只是凌鹤川那一番扯谎扯得面不改色心不跳,仿佛事实本来就是如此一般,倒让众人哭笑不得。 包拯一叹,决意不在此事上多做追究,淡然道:“也罢。本府一路远行,初来乍到亦有不适,多歇息一日也是好的。你且回大将军,就说边关军事要紧,切勿为本府而耽误正事。大宋门防就多劳诸位将军费心了。” “应当的。”凌鹤川拱手笑道,随即转过身对琉璃道,“有空么?我有事想和你说。” 琉璃点点头,起身拍拍衣衫,轻声对包大人道:“我走了。” 包拯颔首,叹道:“你们也去休息。本府也累了。” 众人随后各自歇去。 琉璃领着凌鹤川来到自己地房间里,给他倒了一杯冷茶,然后两人便这样坐着相顾无言。 过了许久,凌鹤川终于轻轻一叹:“为什么?” 琉璃却是哑然许久,苦笑一声:“你问我为什么?我还在等你的解释,你却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参军?”凌鹤川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将琉璃要说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参军?!”琉璃震惊,“我参军?!我什么时候参了 凌鹤川呆住了,然而琉璃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望着凌鹤川的双眼也因为震惊而充满了悲愤的情绪:“就这样你就以为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你就以为一开始就是我和父亲联合起来算计你这个几乎不管家事的凌家天才幺子凌鹤川?!” “你以为鸽派地贪污丑闻是我父亲一手策划的?!你以为我父亲这样做就是想要那个什么时空门计划?!你把我父亲当做什么人?!你又把我当做什么人?!” “你就因为怀疑我参军、就因为怀疑这一切都是……都是……别人在故意陷害你,所以你就做了这种事?!就做了这种让所有人在一瞬间几乎万劫不复的事?!”琉璃砰一声将茶杯砸在地上,颤抖地盯着凌鹤川。 “我……我……”凌鹤川无力地辩解着,“我那时候在军演名单上看到了你的名字……” “那就说明我参军了吗?!”琉璃翻起茶盘狠狠地扣在凌鹤川身上,眼泪也随之落了下来,“我只是参加了那次特训,这就说明我参军了吗?” “你为什么要参加那次特训?!”凌鹤川也激动道。 “我参加个特训关你鸟事?!”琉璃冲上去拎起他的领子,几乎用吼着的回答他,“对我而言你要消失整整五年,整整五年!我用一年的时间来参加个特训关你鸟事?!你不是还有两年才回来吗?!你干嘛不乖乖地再多等两年?!你干嘛要提前回来?!你干嘛看到眼前地一切就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就欺骗和陷害?!那天晚上我在你家的门口顶着大雨站了整整一夜,可却你连对质的机会都不给我。这就是我们地相爱这就是你的信任吗?!你说呀说呀说呀!!!” 说到最后一句,琉璃哭着,无力地放开他,从他的怀里滑落,坐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凌鹤川惨白着脸,无力地跪在她身边,将她深深地搂在怀里,泣声道:“对不起……对不起……” “你还说你爱我……这就是你的爱情,你的信任……” “对不起……” 房间里回荡着琉璃的哭声,透出门外,让一直待在附近的展昭和白玉两人听得痛彻心肺。 白玉吸了吸鼻子,叹道:“琉璃从未哭得如此伤心。” 展昭没有回答,只是遥遥地望着远处,握着栏杆,指关节紧紧卡得一片惨白…… 白玉靠在太师椅上仰着头,拍着额头叹道:“这可不成。真要是这样,我非死了不可。” “还敢说?”狐狸含羞嗔怒道,“你这色情狂!” 白玉叹了一口气,却继续道:“光想想都让人受不住。” “闭嘴啦!你还说……” “啧啧,一想到狐狸在大热天里穿着肚兜亵裤出来讨收藏、票票和粉红票的样子……话说狐狸,你真不觉得自己需要减肥吗?” “砰!” “啊!” 第三卷 第九章 针尖对麦芒 终于哭够了,琉璃推开凌鹤川,坐在桌前,冷然看着他:“说说吧,那个鸦片究竟怎么回事?” “鸦片?”凌鹤川一怔,蹙着眉头,神情随即凝重了起来,“你得罪了无情楼,就是因为鸦片?!” 琉璃紧紧地盯了他好一会,缓缓道:“你怎么知道我得罪了无情楼?又怎么知道我是因为鸦片得罪了它?” 凌鹤川苦笑:“我还不知道你?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开封府受到伤害,你怎么可能对娘子军的人一刀一个解决得干净利落不留机会?又问了敬威夫妇是否与无情楼有瓜葛,岂非就是担心他们是无情楼派来的?不然为何我叫他们宁愿不回答也不能说假话?” 琉璃垂下眼,轻轻一叹:“这样说,你跟无情楼果然有瓜葛?” 凌鹤川摇摇头,道:“没有瓜葛。[.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琉璃盯着他,眼神却满是不信。 这让凌鹤川非常受伤:“你为什么这样看我?你居然这样不相信我?以我的能力,需要加入一个杀手组织才能活下来吗?再说了,我又怎么可能和一个与鸦片有关的组织扯上关系?!你知道,对于毒品的憎恶和敏感,我们是一样的。” “那你怎么解释无情楼用来炼制鸦片的莲花谷里出现了你设计的水力运作系统?!”琉璃怒道。 “什么?!”凌鹤川骇然,神情霎时凝重起来,如此沉思了良久。他紧紧握住拳,却是胸口重重起伏良久才平静下来,肃然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这件事你别管,交给我来处理。” “交给你来处理?!”琉璃惊诧地望着他。“你知道是谁?!知道他在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凌鹤川却不愿多说,站起身来到她面前,倾下身子握住她的双臂,认真而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睛:“琉璃,相信我。一路看我会在把这件事情彻底解决,让我们回去也毫无牵挂。”随即他不给琉璃回答地机会,而是搂住她的脖颈,埋首向吻住了她的唇…… 凌鹤川大约在琉璃的房中待了半日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琉璃没有出来送他,但展昭与白玉堂都看见了他地眼圈是红色的,月白色的衣衫也染上了一块块水迹。 那是泪痕。 白玉堂叹了一口气,先行走进了琉璃的屋子,留凌鹤川与展昭二人冷然相望。 凌鹤川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在二人交错之间,展昭却忽然道:“平生一大恨,是带了琉璃来瓦桥关。” 凌鹤川顿了顿,扭首看他,淡然道:“平生一大恨。是给了你们相见的机会。” “此乃展昭大幸!”展昭微笑回应。 “是我的终究是我的,哪怕穿越一千年也还是我的。”凌鹤川亦淡然道。 “该相遇地终究还会相遇,哪怕相隔千年也注定相见。至于是谁的,”展昭笑容可掬。“恐怕此事却由不得壮武将 随即两人都哼了一声,傲然离去,谁也不肯回头。 展昭来到琉璃的房门口,这才发觉她站在门口,无奈地望着他,眼圈红肿,眼中尚有泪光盈盈,手里端着一个木盆。里面装着刚换下的衣服,似乎准备拿去洗。而白玉堂就站在她身后,惊诧地望着展昭。 琉璃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一口气,拿着木盆离开了。 展昭要跟上前,却被白玉堂拉住:“罢了。让她一个人静一会。” 于是两人待在原地。默然望着琉璃独自远去。 琉璃独自一人来到客栈的后院,打了一桶水将衣服泡在盆里浸了。一面洗着,一面想着适才屋里的情景,不觉得眼泪又滴了下来。 鹤川的吻还像以前那样温暖,但她的心,却似乎远了…… 为什么那个时候,竟会下意识地想要躲避? 为什么那个时候,眼前竟会浮现展昭的影子? 终究是伤害太大,还是说……还是说…… 琉璃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抚摸着自己的唇,心里酸酸涩涩地,有些混乱,有些不知所措。 胡思乱想什么呢?!她狠狠地摇摇头,想要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去,然后命令似地对自己说:“琉璃!不准胡思乱想!半年后你就要跟鹤川一起回去了!不准胡思乱想!”然后埋首下来,发了疯似地揉洗着手上的衣物。(.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啧,再这样下去她的手非揉去一层皮不可!”远处遥望着琉璃身影地两人,白玉堂摇首叹道。 展昭一言不发地望着琉璃的身影,忽然转过身,迎着萧瑟的秋风,默然离去。 白玉堂看看展昭离去的背影,又转头看看琉璃的身影,轻轻一叹,也自离去。琉璃来到房内,郑重地将一份形貌朴素的折子交给她。 琉璃一阵诧异,然后依言打开来看罢,却是讶然。 通篇密折洋洋洒洒数万言,详述此事并将其中曲折内情道个清楚明白,用的道理与琉璃说的一般无二,却只字未提琉璃二字。 只说那折红缨不知天高地厚,有心挑衅展昭白玉堂之为。其亲卫娘子军已被二人联合斩杀过半,且折红缨本人亦悔恨羞愧,跪求领死。 话说来却也不算扯谎,那折红缨一开始也是这般说道地。但是不提琉璃,就意味着开封府决定将此事后果一力承担下来。 望着琉璃惊诧的眼神,包拯淡然一笑:“你一名弱女子为国为民都如此勇于担当,我开封府岂有担不得?” 琉璃肃然望着包拯。忽然起身,啪地一声立正挺身,右掌伸直斜举,干净利落地指向太阳**。 包拯吓了一跳,随即见她一脸肃然敬意。忽地明白过来:“这是你们的礼节?” 琉璃放下手,点点头,笑道:“这是我们那里,作为一个军人致以地最高敬意。” 包拯颔首笑道:“原来如此。本府笑受了。” 琉璃亦笑道:“大人当得。” 随后又坐下谈了一些关于一千年后的些许世情,其后便谈到了凌鹤川。 包拯皱眉道:“依你之见,凌鹤川可会是无情楼背后之人?” 琉璃沉默了一阵,肯定道:“不是。” “何以见得?” 琉璃苦笑道:“要说何以见得,琉璃没有证据。我有的只是他地承诺。” “单凭他地承诺就可如此认定么?”包拯皱眉道。“此事兹事体大,琉璃姑娘切莫感情用事。” “琉璃明白。”琉璃点点头,道,“此事琉璃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我们在校之时都曾特别为此受过非常严格完善地训练,因而对于毒品此物地敏感厌恶,琉璃与凌鹤川俱是相当。这一点毋庸置疑。” “如此就可认定他与此事无关么?”包拯还是不敢掉以轻 “这……”琉璃顿了顿,苦笑道,“大人不能体会,琉璃也是明白。但琉璃也很清楚。凌鹤川此人性情高傲,向毒品低头于我们而言,乃是毕生的奇耻大辱,他是宁死也不会的。何况他又不是非要靠这个才能活下去。再说以他性情,若是当真与毒品有关,他也会直面回答,而并不会在我面前撒谎。三年多,虽然人事会变,但有些东西是变不了的。” 包拯认真地望着琉璃双眼,许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本府信你。” 琉璃释然一笑:“谢大人。” 包拯沉吟了一番,又问:“如今你既已找到凌鹤川,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琉璃轻轻一叹:“他要我再给他半年的时间,让他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我答应了。” “那半年之后,你当真要跟他一道回去?” 琉璃沉默了一番,点点头。 包拯不免一阵难过。张张嘴。又是一叹,道:“可否留下?” 琉璃沉默了一阵。终于道:“大人的心意琉璃明白,琉璃也甚是感激。只是……琉璃身负使命,不得不为……”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过了许久,包拯轻轻颔首,道:“如此,是本府唐突了。那这半年,你可有何打算?” 琉璃低下头,迟疑了一番这才轻轻一叹:“琉璃答应了凌鹤川,要帮他一个忙……” 大将军府, 折红缨与艾敬威、凌鹤川三人一道在书房谈话,对于凌鹤川提出地一事,两夫妻都吃了一惊,尤其是折红缨:“什么?让琉璃来训练娘子军?” 凌鹤川点点头:“我想来想去,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 “为何?按照你之前的训练不就很好了么?”折红缨不解。 凌鹤川摇首道:“我是男子,关于女子特种兵的训练,其实并不是很在行。很多时候都是按照男子的方法训练你们,但据我所知,女子特种兵的训练无论是强度和技巧上,都和男子的不甚相同。而具体的却只有琉璃知道。她曾经参加过有着海上霸王花美誉的女子海军陆战队的训练,而且据说成绩还相当不错。我想,关于这一块,她有着我没有地优势。何况你们都是女人,沟通起来也更容易一些。” “但是……” “我知道你们在心底里对她有疑虑,但是要知道,那时候娘子军的折损不关琉璃的事,完全是你咎由自取。琉璃作出的反应是一个正常地守护者应该作出的反应。再说,就是按照我们那里的规矩,你这样私自行动也是一样被划为兵变,撤职都是小事,最正常的反应是整支部队接受审查,而你则要被送上军事法庭。这一次的事情,你干的实在是太蠢了。” 见折红缨紧抿着嘴,低下头一言不发,凌鹤川摇首道:“但是也不能怪你。我这人素来随性惯了,主要的精力又都是放在男兵的训练上,平时对你们在纪律上地要求就不高。琉璃是个注重纪律性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她会给你们好好地上一课。明天晚上,大将军会在府邸设宴为开封府一行接风洗尘,那时候,我就正式把琉璃介绍给大将 琉璃:狐狸,一个人在那傻笑什么呢? 狐狸(继续傻笑):昨天白玉堂说的那些话啊……(故作娇羞状)真讨厌呢…… 琉璃:哪句啊? 狐狸:就是那句啊……他说……他说一想到我那样子……就忍不住…… 琉璃同情地看着狐狸:你没听完他后面的话吧?他的意思是想到就忍不住要吐…… 狐狸:%#¥ 我说这小子今天怎么这么积极,主动要求去讨推荐、收藏和粉红票呢!! 第三卷 第十章 艾大将军 次日,大将军府灯火通明,白沟三关行营都部署冠军大将军艾剑飞设宴为代天巡使开封府尹包拯接风洗尘。(.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艾剑飞虽常驻白沟三关,却也是朝中武将大员,个性豪爽却不鲁莽,为人耿直却不简单,与包拯虽不是私交甚笃,但彼此间也互为欣赏。他知道包拯此人公正无私,且最恨奢华无度之事,是以这番设宴倒也简单,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多是当地土产以及猎来的野味,席间用以助兴的舞蹈也是当地的民间舞蹈或者兵阵舞。 琉璃和白玉作为开封府的座上宾也一道入席,但和白玉的畅快随性不同,她显得极为淡漠。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对此开封府人也并不意外,琉璃处于陌生的环境时,往往都显得比较淡漠,熟悉了之后,那份俏皮和随性才显露了出来。 对于开封府前夜遇袭一事,艾剑飞似乎毫不知情,与众人谈笑之中也未露出丝毫痕迹,包拯略略问了一些关于军营状况,艾剑飞亦坦然笑道:“老夫年纪也大了,空霸着这白沟三关行营都部署冠军大将军的位置,其实三关事务都是我儿艾敬威在操持。老夫所为不过是抽空四处转转,看看儿郎们可还够健朗。” 艾敬威笑道:“父帅雄风不减,对麾下儿郎要求甚严,每每教他提点过的儿郎,回来没有不是满身带伤的。但也多亏父帅这般严格,白沟三关这几年才得以略有安生。” 艾剑飞哈哈大笑:“你可休要趁机拍我马屁。自上回被鹤川手下的几个小崽子教训了一顿后,我已好久未曾下军营了。” “哦?这是怎地回事?”包拯不免好奇。 艾敬威忍笑解释道:“也不是甚地大事。父帅那里路过天雄军瓦桥关军营。忽地起了玩心,纵马就要直闯军营。底下几个哨兵拦住,定要父帅按惯例报上当日口令,父帅却坚持不肯,还放言道谁敢拦就打八十军棍。哨兵们都是认得父帅的。这下大是为难。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最后还是一名兵卒名唤萧生者。咬咬牙,一面带头死死拦住父帅不放。一面叫人速去军营请末将。待末将赶来时,那萧生还紧紧拉住父帅坐骑,耐心劝阻,却死活不放。” “那时萧生还只是个兵卒,却敢拼死阻拦大将军。实在是难能可贵。末将赶来后,父帅哈哈大笑,翻身下马,亲自嘉奖了萧生。” 艾剑飞饮了一口酒,笑道:“你可未说我还是赏了他八十军棍。” “哦?”包拯诧异。 艾敬威笑道:“父帅言道,军令如山。为将者,出言便是军令,更无戏言。既放言说敢拦者杖责八十,这八十就是一杖也少不得。那萧生也自硬朗。硬挨了八十军棍。竟是一声不吭。过后父帅问他服也不服,萧生便道:大将军军令如山。为兵卒者自当奉命行事,无甚服也不服。但大将军下回经过萧生地地方,还是一样要报出口令才可通过。” “父帅闻言仰天大笑,言道诸将士若都如萧生者,岂惧他契丹西夏小儿?随后便亲自提拔了萧生为陪戎校尉。如今萧陪戎正在瓦桥关当值,把守瓦桥关。迄今为止已击退了四次辽国骑兵的袭扰。” 就连琉璃听到这里也禁不住露出一丝赞许的微笑。 包拯笑道:“我大宋边关有守军如此,方得国泰民安。” 艾敬威笑道:“大人过誉了。我等身受百姓供养,保家卫国乃是本份。” 正说着,歌舞完毕,退了下去,便有侍女上来将屋内外的灯都一一灭了。众人不免一阵不解,艾剑飞诧异地望着艾敬威:“敬儿,这是怎地回事?” 艾敬威也自糊涂,回首诧异地看了身旁的折红缨一眼,折红缨微微摇首,表示自己也毫不知情,而身边随侍地一名红装女子却笑吟吟道:“包大人造访,将军府无甚招待,恰好凌将军身边地一名侍妾擅长歌舞,是以请她献艺一曲,代为助兴。”侍妾二字咬得甚重,言罢还故意扫了琉璃一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果然此言一出,琉璃身边的展昭与白玉神色都变了。 一直没有说话地凌鹤川,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 艾敬威脸色一白,微有怒意地瞪了这名女子一眼,一言不发。 折红缨叹了一口气,甚是歉意地看了看琉璃。 唯独琉璃自己正专心致志地埋首给板栗剥壳,连头都没抬,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哦,这倒新奇,也罢,今日就让本将军也一道瞧瞧,究竟是何人得凌将军如此青烟有加。”艾剑飞兴趣道。 屋内的灯一盏盏灭了,整个将军府沉入一片黑暗,片刻之后,却在宴客厅外地一池秋水当中,蓦然亮起一盏硕大的莲花灯。 那粉红色的莲瓣片片展开,终于露出花蕊中一个身披霓裳的倩影。 那倩影婷婷立于花蕊中心的一面鼓上,手拟兰花,扭腰摆臀,作出一个娇柔娉婷地舞姿。 轻柔的丝竹之声漫漫晕开,如清风一般渗进屋里,随着乐曲的节奏,那倩影也开始了柔美的舞动。 修长而灵活的手臂,柔软而纤细的腰肢,踩着变化莫测又撩人动心的鼓点,那舞姿就仿若春风中轻柔摆动的杨柳,映衬着粉红色的花瓣,在这秋高气爽地明月之下,却透出一股春意融融。 屋里一片静寂,所有人都放下手中地事,静静地欣赏着。 花蕊中的倩影,时而柔弱娇媚,时而轻盈灵动。时而欢快雀跃,时而羞涩忧伤,虽然隔着老远,瞧不见那人一颦一笑,众人却从那一举一动中可以分明地感受到舞者那柔美地心事。 如此大约一顿饭地功夫。随着舞者的最后一个动作的凝滞。池心的莲花又一片片合拢,将那曼妙的身姿一步步隐去……而轻柔地乐曲亦随之渐渐逝去…… 过了许久。席上依旧寂寂无声,直到侍女将灯又重新掌起。众人才开始有了一些小小地骚动。 艾剑飞蓦然爆出一阵朗笑:“好!好!有赏!”随即带头鼓掌。 众人也跟着一道鼓掌叫好。 掌声中,舞者身着层叠纱衣,宛若仙子下凡,低头盈盈走来,伏身拜下:“璎珞拜见开封府尹包大人。冠军大将 艾剑飞笑道:“你叫璎珞?好名字。他们说你是凌将军地侍妾?怨不得凌将军对你如此爱慕,果然是个难得人才。可否抬头让本将军看看?” 璎珞盈盈拜下,柔声道:“是。”随即慢慢地抬起头。 艾剑飞和包拯的位置相邻,是以璎珞抬起头来,看得最清楚地却是他们。见了她庐山真面目后,两人同时吃了一惊,随即将目光移到一旁的琉璃身上。 而琉璃依然若无其事地吃着板栗,浑然未觉。 璎珞转过头,平静地注视着琉璃。 展昭这才看见她地面目。不由吃了一惊。下意识地看了琉璃一眼。 像!实在太像了! 这两张脸,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唯独不同的仅仅是眉目间的神情。璎珞是柔顺娇媚的,带着一丝淡淡的忧郁,叫人望之生怜,而琉璃却是从容淡定地,带着一份坦然的英气,令人望之敬佩。 璎珞望着琉璃好一会,盈盈拜倒:“璎珞拜见琉璃姑娘。久闻姑娘大名,今日得见,乃是璎珞三生有幸。” 琉璃面无表情地放下手中板栗,抬眼看了她许久,终于淡然道:“你好。”言罢却又继续低头摆弄板栗。 璎珞怔了怔,不知该说些什么,不由得几分尴尬。 折红缨身后的侍女一阵气恼,大声道:“凌夫人,还请到将军身旁落座伺候。” 此举可谓愚蠢至极,艾敬威和折红缨甚至连回头瞪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琉璃依旧面无表情,而身边的展昭和白玉却同时冷冷一哼。 凌鹤川被气急了,怒哼了一声:“你是什么东西?!本将军的事,用得着你在一旁指手划脚?!” 那侍女似乎从未见过凌鹤川发这样大的火,顿时被吓住,说不出话来。 而艾剑飞与包拯也是面面相觑,知道有什么不对,却不知该如何打这圆场。 就在场上一片尴尬之时,琉璃却向一旁挪了个位置,抬头望着璎珞,拍拍身边移出的空位,笑盈盈道:“来,坐这里。” 众人都怔住了。 璎珞呆在原地,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琉璃不以为意,仔细挑了一个果子放在旁边的位置上,然后抬起头冲着璎珞笑道:“这个果子挺好吃,给你。” 璎珞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回首张望了一番,见凌鹤川板着脸一言不发,于是低下头,走到琉璃身边坐下。 艾剑飞见璎珞在琉璃身边坐定,忽然哈哈大笑,向着琉璃举杯道:“琉璃姑娘果然是女中豪杰。本将军佩服。” 琉璃举杯微微一笑道:“不敢。”言罢一饮而尽。 一番尴尬就此化去。众人又开始有说有笑,唯独折红缨身后地那名侍女脸色铁青。 凌鹤川见气氛差不多了,便举杯起身道:“启禀大将军,末将有三件事须向大将军禀报。” “哦?讲来。”艾剑飞放下酒杯笑道。 “这第一件事么,”凌鹤川笑道,“娘子军昨日出城迎敌折损大半,我们拟再招一些娘子军来。” “哦?”艾剑飞笑道,“这娘子军虽然新奇,但打仗到底是老爷们地事,女人还应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好,新招还是免了。” 折红缨一听就急了,起身道:“公公、大将军,娘子军自来瓦桥关,屡立军功,就此废去未免可惜了。” 艾敬威看了看妻子,也起身道:“父帅,红缨所言不差。这些年来娘子军屡立奇功。瓦桥关得以安宁,娘子军功不可没。更何况如今若是因此废去,瓦桥关便少了许多暗防。实为不利。” “哦?如此么?”艾剑飞凝神沉思了一番,大手一挥,“你们自己决定便罢。第二件事是什么?” 凌鹤川见气氛差不多了,便举杯起身道:“启禀大将军,末将有三件事须向大将军禀报。” “哦?讲来。”艾剑飞放下酒杯笑道。 凌鹤川笑道:“狐狸安排我等今日须向诸位读者讨要收藏、推荐票与粉红票。” 第三卷 第十一章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第二件事,”凌鹤川笑道,“是这新招的娘子军,鹤川举荐一人担任娘子军教头。” “娘子军教头?”艾剑飞笑道,“这名儿有趣。你想举荐谁?可是我儿媳?” 凌鹤川笑而摇首道:“艾夫人勇谋过人,但若要说此事,去还有另一个人更为合适。”言罢微微笑着,向众人扫了一眼,走上前,微微躬身,颇为绅士地向她伸出手去,琉璃看了他一眼,微微一叹,伸出手放在他手心,随之立了起来,众人便只听得凌鹤川笑道,“末将举荐琉璃姑娘。” “哦?”除了知情的几人之外,满座皆惊。 艾剑飞皱眉道:“琉璃姑娘虽好,却到底不是军营中人,何况据本将军所知,娘子军的训练甚是复杂严格,她行吗?” 凌鹤川微微一笑道:“以末将对琉璃姑娘所知,此事再无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艾剑飞笑道:“怎地凌将军与琉璃姑娘熟识么?” “这就是末将要说的第三件事,”凌鹤川微微一下,环视全场,目光在展昭这里定了定,又转而看着艾剑飞与包拯,坚定道,“琉璃是末将的同门师妹,同时,她也是末将的未婚妻。” 包括琉璃,满座皆惊。 哗啦一声,两人身后传来瓷盏碎地的声音,却是璎珞因为一时失神错手打碎。 展昭面色铁青,一言不发,放在座下的双手霎时紧紧握拳。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琉璃几乎可说是震怒地盯着凌鹤川,却是一言不发。 凌鹤川目视前方,没有看任何人,缓缓道:“末将与琉璃师妹早已私定终身。末将此生立誓非她不娶。” 璎珞面色惨白,晶莹地泪在眼眶中打转。哆嗦着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琉璃望着满场惊讶的神色,却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倦。她没有解释也没有辩解,只是悲伤地望了展昭一眼。然后对凌鹤川淡然道:“我累了。先去休息。不要来打扰我。” 凌鹤川点点头,柔声道:“到我房中休息可好?” “我想回家。”琉璃冷漠地答了一句,然后也不管众人,转身离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驿站的,只记得满天的落寞地秋风。萧萧瑟瑟,吹得一脸生疼,凉凉地仿佛刀割一般。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便睡,睡梦中仿佛一直在流泪,脑中却是一片空白,不知道是否在流泪,也不知道这泪为何而流。 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在身边叹气。为自己盖上了一层被子。但还是冷,冷冷地空气渗进衣服。继续掠夺着她的温度。 琉璃睁开眼,泪眼朦胧地看到一个熟悉地红色身影坐在自己身边,静静地望着自己。 她吸了吸鼻子,从床上起来,然后爬进展昭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一言不发。 展昭一阵神伤,顿了顿,伸手搂住了她。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静静待着,听着对方的呼吸心跳。 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琉璃忽然道:“我想做几道菜给你吃。” 展昭沉默了一阵,低低地“嗯”了一声。 两人一道去了厨房,展昭坐在灶膛边生火,然后就靠着墙,静静地看着琉璃在灶台边神情专注地忙碌,跳动的火光将氤氲的蒸汽染上一片柔光,透过那层氤氲,隐约可以看见她额上流下地汗水。 那样温柔、宁静而且美丽。 恍惚间,展昭有了一种错觉,仿佛他只是个普通的农家汉子,从外面忙了一天回来,然后安静地坐在灶膛前看自己的妻子认真地为自己做饭。 那种简单而宁静的日子…… 厨房里剩下的东西并不多,琉璃忙了一阵,做出了四道菜,一小碗汤,然后端端正正地摆在展昭面前。 展昭拿起汤勺,先是喝了一口汤,然后端起饭碗,一口一口认真地吃着,每一道菜都认真地吃过,连一块小小的菜叶也那样认真地对待,仿佛每一件都是绝世的珍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这顿饭吃了很久,而整个过程里,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展昭专注地吃着饭菜,而琉璃则专注地看着他。 吃完了,又将碗筷收拾好,拿来放凉的开水给展昭漱口,再给他一块干净的棉巾擦拭,转身安静地洗碗。 直到她洗好了碗,安置清楚。 然后两人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展昭望着她地背影,而她望着墙。 窗外传来了第一声鸡鸣,琉璃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我能给你地只有这个了。” 展昭静静地望着她良久,轻声道:“你多保重。在我们还在雄县的这些日子里,还是可以多聚地。” 琉璃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回首便向门外走去,自始自终都没再看展昭一眼。 展昭默默地看着琉璃渐行渐远,心底仿佛有撕裂的疼痛绵延泛上,渐如刀绞,但他没有出声,而是狠狠咬住唇,猛然回身一拳打在坚硬的墙壁上,久久没有离开…… 天亮之后,展昭将琉璃的去向告诉给了开封府众人。 白玉惊诧不已:“怎地昨日才说,今日天不亮就去了?” 展昭叹道:“她自知这便要离开封府而去,心中难过,是以不愿与我们话别伤感。” 包拯一叹:“本府倒也数次挽留。只可惜她心中自有主意,却是动摇不得。” 赵虎颇有些懊恼道:“而今我等亦还在雄县,也并非就此远别。琉璃姑娘又何必如此?” “你懂什么?”包拯瞪了赵虎一眼,又看向展昭,却是一叹,“罢了。有缘无分。” 只此四字,又让展昭心头一阵阵酸疼。却是埋首下来。咬住唇不愿再说。 公孙策叹道:“也不知这凌鹤川究竟打得甚主意。娘子军前日还在琉璃姑娘手中生生折损了六人,余下之人想来对此亦是极为怨恨。而今她独自前往做她们的教头。岂有不被她们欺侮的道理?” 此言一出,众人不免都有些担心。虽说琉璃实力不弱。但那十二名娘子军也不是好惹地,一个两个打不过,一十二个一道上,明枪暗箭一起来,就算不死。伤到了也是不好的。 他们相处这半年来,众人早已将琉璃当做自己人看待,而今一想到她可能独自在外会受人欺负,尽管明知这可能性并不大,但也不免提心吊胆,放心不下。 “那她而今去了哪里?我待会去找她。”白玉道。展昭苦笑道:“她不曾说。但想来应是要去练兵场。” 练兵场在雄县城西的一座山上,四周都有明哨与暗哨把守,十分严格。展昭和白玉到了那里的时候,尽管展大人顶着御前侍卫的四品官职。亮着皇上钦赐地金令腰牌。守卫地哨兵就是死活要他们对出了口令方可放行,否则就要他们“踩着他的尸首过去”。 二人与那哨兵僵持不下。又似乎隐约听得山林内传出似乎是琉璃地训话之声,两人心急如焚,军营之中偏又不得高声喊叫,而包大人一行人又远远地落在后头迟迟不至,一时间真是心急火燎,百爪挠心。白玉一怒之下便要硬闯,谁知不过一抬脚,身边草丛中就冒出数个隐伏兵士,手举弩箭齐刷刷指着他们。若非展昭及时拉住白玉,这后果还真是难以预料。 就在此时,山内一名年约十岁的兵士一路小跑而来,附耳在哨兵边上说了几句,随即在二人面前啪地一声立正挺直,右手握拳横在左胸,随即放下,朗声道:“凌将军特派小地在此恭候展大人与白大侠。两位请进,琉璃大人在南坡练兵场。” 展昭与白玉闻言不禁相视一眼,展昭禁不住问道:“你适才这是甚地动作?是你们的军礼?” 小兵笑道:“正是。” 两人相视一眼,白玉又问道:“凌鹤川早知我们要来?” 兵士笑道:“凌将军早就安排下了。将军还说,估计包大人随后也会到。只是展大人与白大侠放心不下,故而会先行一步。” 这还真是!两人相视一眼,不再说话,而是跟着这名小兵进了山林。 进了山林,便发觉又是另一番天地。整片山林都按照地形做了相应地开发与规划,兵士宿舍掩映丛林之间,空地一排像是伙房与饭,再往后是三眼品字排列的水井,被一圈排水沟环绕,再过去是澡,然后是大礼以及小礼。 让他们很惊讶的是,军官的宿舍与兵士地宿舍完全相同,出了门上略有标志外,其余地方根本看不出任何区别来。而更为有趣的是,这军营之中居然还有菜地和花圃。 而今已是秋末,菜地与花圃上都铺着一层厚厚的麦秸,但是据那兵士所言,菜地是伙房在管,但这花圃却是谁都可以来种的,山林之中似这样的花圃还有几处,都是兵士们在闲暇之余自行栽种的,一到季节,便争奇斗艳,色彩缤纷,着实喜人。 “你们练兵还有心情种花?”白玉忍不住问。 兵士自豪道:“凌将军言道,士兵也是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平日里训练辛苦,自然应当种些花草调剂养性,何况常存爱美之心,才懂得怜爱身后的家国百姓,亦才能够真正明白身为军士保家卫国为哪般。” 一番话说得两人肃然起敬,心底对这凌鹤川不免又服了三分。 正说着,南坡的练兵场就带到了。 “你们练兵还有心情种花?”白玉忍不住问。 兵士自豪道:“凌将军言道,这样大家才会多投票票多收藏,还会多给粉红票!” 第三卷 第十二章 荣耀与职责 小个子女兵想了想,答道:“教头是想以此混淆视听,让众人猜不出背后真情。” 琉璃赞许笑笑:“虽然说不全面,但说对了很重要的一点。还有吗?” 小个子女兵细细想来,摇摇头:“猜不出其他了。” 琉璃让她坐下,随即又朗声问道:“还有其他看法么?” 最先发言的那名俏丽女兵起身道:“教头是想以乱止乱,以流言止流言。” “说来听听。”琉璃感兴趣道。 俏丽女兵道:“教头这样做,乍一看似乎只会令流言更加混乱,众说纷纭,但流言一旦多了,众人各说各话,很快就会发觉关于此事的流言甚多,却谁也分不清真假。流言一旦被人发觉是流言,也就流传不动了。混乱过后,自然而然也就平息,被人淡忘。” 琉璃赞许笑道:“说得很好,还有么?” “这……”俏丽女兵想了想,摇摇头。 “坐下吧。还有么?” “教头,”一名浓眉大眼的女兵举手,站了起来,道,“教头这样做,不怕名声被毁么?” 这问题似乎提醒了不少女兵,于是又有人开始地小声讨论起来。 琉璃微微一笑:“问得很好。那么现在,我先问你们,如果这个问题我需要向人解释,那么应该向哪些人解释?” 浓眉大眼的女兵想了想,道:“父母兄弟。还有自己真正的心上人。” “还有呢?” “还有……”她想了想,肯定道,“还有自己地上峰。” 琉璃笑道:“想得挺完整的。总得来说,就是对自己重要的人,对吧?” 众人点了点头。 “对我来说。重要的人就那么几个。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而对你们来说。其实也差不多。真正有必要去解释的就那么几个人。其余地都是没有必要去特别解释地。” “那些没有必要去解释的人,其实就是对你们而言并不重要地人。既然那些人对你根本就不重要,为什么你要去在乎他们怎么说?而反过来,那些你认为不重要的人同样也不看重你,那他们又怎么会在乎自己到底说过你什么?” 见众人都若有所思,琉璃笑笑。道:“流言就是一些很无聊地人用以消遣的无聊话。所以根本就不必去在意那些所谓流言。看重你的人,看重的自然是你本人,流言只能作为参考,起决定作用的,还是你本身地行为。而那些不看重你的人,才会去传播这些伤害。既然他们不看重你,为什么你又要在乎他们对你的看法?“但是……”其中一名女兵迟疑道,“名声弄坏了总是不好的。” 琉璃温和笑道:“你们要记住,你们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你们是一个女人。但更是一个军人。军人是什么?保家卫国。保护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不受外族伤害。这一项职责不是任何人都能承担的。要承担起这个责任,就要首先成为一个强者。” “不仅仅是敢于冲锋陷阵、浴血拼杀。还要是敢于面对一切流言蜚语,面对一切蜚短流长。你们要有这样的自信和勇气,不怕敌人的刀枪伤害,也不怕那些流言蜚语的伤害。这份自信和勇气,是身为一个军人地气质,也是身为一个军人地傲骨。” “你们的付出和收获,注定不能相等,整个从军生涯中,你们所能得到最大地收获,就是身为军人的荣耀。这荣耀不会带给你们实质性的收益,它只会充实你们生命的意义,让你们回顾一生时,想到这一段艰苦但充满意义的日子,永不后悔。” 众女寂寂无声,但望着琉璃的神色都带上了景仰和坚决。 琉璃淡然一笑:“现在,还有什么问题?” 众女面面相觑,然后纷纷摇首。 琉璃笑道:“那么现在,轮到我了。刚才回答问题的几个人都站起来。” 陆续有三名女兵站了起来。琉璃点点头,大声道:“大声报上你们的名字。” 三名女兵啪地一声立正挺直,大声答道:“回教头,奴婢红袖!” “奴婢小莲。” “奴婢英妹!” “很好,红袖、小莲、英妹。”琉璃答道,“三日之后,你们三个来找我,各有奖品。” “是!” 待三人坐下后,琉璃慢慢踱到众女兵前站定,环视了一番,突然大声命令道:“全体起立!” 众女怔了怔,立刻站了起来,虽不整齐,倒也迅速。 “立正!”琉璃命令道。 众女又立刻啪地一声绷得笔直。 琉璃顿了顿,这才淡然道:“今天,我要通过刚才的这些告诉你们一件事,我希望你们可以永远记住它,并将它铭刻进你们的骨头里!” “你们要记住,你们先是军人,然后才是女人!” “什么是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保护你们的家乡父老不受外族侵犯欺凌,保证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亲人可以在自己的国土上安居乐业,这就是军人!” “你们要永远记住,在战场上,你们每退后一步,就会多一个父老乡亲遭到劫掠。你们每失败一次,就会多一个姐妹同胞受人凌辱。” “你们的职责是危险的,你们的担子是沉重的。但你们的身份是荣耀的,这份荣耀,对得起你们这沉重而危险地负担!” “所以从这一刻开始。你们每个人的自称都不准再用奴婢,而是大大方方地用我!” “挺直你们的身板,昂起你们的头颅。要记住,军人的身份足以使你们自豪一辈子!足以让你们在将来十岁地时候,还可以自豪地对自己地儿孙辈们说。奶奶我曾经是个军人!曾经战场杀敌、浴血奋战。保家卫国!是你们这帮兔崽子打马都追不上的光宗耀祖!” “好!说得好!!!”忽然有人大声说道,琉璃回过头。便看见艾剑飞与包拯正向这里走来,展昭与白玉跟在身后。还有开封府一行众人,俱是望着场中笑容满面地鼓掌。 琉璃啪地一下立正,向两人行了一个军礼。 艾剑飞走上前笑道:“鹤川眼光极好!琉璃姑娘果然是女中豪杰!这番话说得鼓舞人心,莫说做这娘子军教头,就是我这天雄军教头也当得。” 琉璃淡然一笑:“将军过奖。” “好!宠辱不惊!”艾剑飞笑道。“真乃女英雄是也。” 琉璃笑道:“将军若是再夸下去,琉璃就受宠若惊了。艾剑飞哈哈大笑,转而对包拯道:“艾某何其有幸得遇此奇女子。包大人,为何你不再早些来到雄县?” 包拯笑道:“本府还嫌自己来得太早了。” 艾剑飞朗声笑道:“应当,应当!红缨!” “儿媳在!” “好生招待琉璃姑娘,有何所需尽管提来。天雄军在所不辞!记住,”艾剑飞挤挤眼,笑道,“若是将琉璃姑娘气走了。本将军唯你是问!” “是!”折红缨朗声应了。兴高采烈地退回去。 公孙策笑道:“琉璃姑娘这番话当真是鼓舞人心。就连学生听了也禁不住动了投笔从戎地心思。” “就是。”白玉笑道,“如今我都觉得若不披上一身战甲冲杀战场。实在毕生有亏。” 艾剑飞爽朗笑道:“你等若是也来从军,包大人只怕饶不得我。” 包拯笑道:“本府也来从戎便罢。只怕将军不肯要我这把老骨头。” “我自是求之不得。只怕皇上舍不得!” 众人闻言不免又是一阵大笑。 其后,凌鹤川艾敬威便与艾剑飞等人一道回返,留下琉璃以自己的方式训练包括折红缨在内地一干娘子军。 一行人在艾敬威的带领下将军营参观了一遍,随后在小礼吃了一顿便饭,饭后观看了兵士操练,到了县驿马车来接之时,天已经黑了。 一行人坐在马车里回去,犹在讨论军营之中所见种种,对于天雄军如今面貌俱是赞叹不已。 包拯叹道:“倘若我大宋守军俱能如这般勇猛严正,何愁契丹西夏?”这般说着,忽地想起琉璃曾经言道关于大宋将来的国运,心中不免一阵难过,却是一叹,又不再言语。 众人见包大人面色难过,也闷然不再议论。就这般沉默良久,白玉忽然闷声道:“真是无聊。好像少了些甚似地。” “少了甚?”展昭奇道。众人亦不由好奇看他,岂知白玉亦是摇首,不明所以。 包拯想了想已是了然,笑道:“还能是甚?往里日你们一道行来都有琉璃跟你斗嘴玩笑,一路上热闹非凡。而今她去了军营,无人陪你斗嘴,你自然就烦闷了。” 众人想来发觉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由一阵好笑,然而想起琉璃,却又是一阵黯然。 “琉璃姑娘这就离开了么?”张龙一叹,“我总觉得她还会回来似地。” “怎地回来?”白玉无精打采道,“她本就是为找凌鹤川而来,而今凌鹤川就在军营,她又会去哪里?” “那她离去之时,可还会来找我等告别?”赵虎问道。 众人一阵沉默。 良久,展昭叹道:“会来的。怎会不来,只是不知到时相见,又是怎样情形?” 说话间又是一阵沉默,诸人心中皆是阵阵酸涩难言。 白玉忽然道:“你若是想她,常去兵营瞧她不就得了?” 王朝却道:“我等在雄县之时尚可常去探望,离开雄县以后可又如何?” 包拯叹道:“罢了,人生无不散之筵席,既知早晚有此日也无甚好说。何况琉璃姑娘心中自有挂念,若是真心为她好,也当为她千里所寻终有所得而高兴,你等且振作精神,休要再这般无精打采,像甚个样子。” “是。”众人垂头应了,却又不言声。 如此这般过了一段路,白玉忽然哇呀大叫一声一跃而起,震得马车一阵摇晃,怒道:“无趣无趣!我去也!”言罢掀开门帘,呼地一声飞去了。 琉璃微微一笑:“问得很好。那么现在,我先问你们,如果这个问题我需要向人解释,那么应该向哪些人解释?” 浓眉大眼的女兵想了想,道:“父母兄弟,还有自己真正地心上人“还有呢?” “还有……”她想了想,肯定道,“还有要给我们收藏、投推荐票和投粉红票的读者!” 第三卷 第十三章 围炉夜话 夜深人静,琉璃静静地躺在军营分给她的宿舍里,望着屋顶怔怔发呆。 睡不着啊。怎会睡不着? 为了让自己累一些,还特地和她们一起参加了训练,强度大得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吃力,又痛快地洗了个澡,本以为回来就能倒头就睡,可到底还是睡不着。 琉璃叹了一口气,随即又微微一笑。 说来这帮女兵还真是好样的。那样的强度,连她都觉得有些吃力,而那些女兵却一个个都咬着牙完成了任务,尽管一个个累得没有了人形,却连个抱怨的哼哼都没有。 好样的! 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非常优秀的战士。 琉璃想着,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微笑。 只是……为什么总是睡不着呢? 琉璃有些烦躁。 明明已经很困了,但脑中似乎总有什么在执着地纠缠着她的神智,不让她睡下去。脑海里总是想起自己当初上大学时候的情形,不知不觉地,便有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窗外咯地一声轻响,在这满山的北风之中显得并不清晰,但还是被琉璃发现了。她警觉地侧过耳,同时绷紧了神经。 “别紧张,是我。”白玉的声音从窗外飞了进来。 琉璃一阵诧异,连忙起身披衣开了窗,果然看见白玉身披月色,手提酒坛。在北风之中白衣飘飞,却有些瑟瑟发抖。 琉璃连忙将他让进屋子,又探头向外张望了一番。 “别看了。猫儿没来。”白玉窝到火炉边烤着火,同时将酒坛放在火炉上温酒,道。 琉璃回身关好门。埋怨道:“这么晚了还来作甚?这里可是军营。难不成你真要坐实了心上人的说法?” 白玉笑嘻嘻道:“那样岂非更好?我求之不得!” “呸!”琉璃啐了他一口,“我对有妇之夫没兴趣。” 白玉一下就蔫了。良久才抬起头,苦着脸道:“可否休要再提此事?” 琉璃扑哧一笑。摆摆手,算是放过他。 白玉坐在火炉边搓着手烤火,叹道:“这山里夜中怎地这般寒冷,风吹得呼啦呼啦地,直将人脸皮刮去一层。” “你脸皮那么厚也怕刮?”琉璃反问道。 白玉噎住。随即骂道:“你脸皮才厚。”琉璃笑笑,不与他争辩,伸手摸了摸酒坛,转身拿了两个碗,一人一个。 白玉接了,给两人各倒了一碗酒,又将酒坛放回炉上叹道:“猫儿不知我来找你。” “哦?是么?”琉璃饮了一口酒,漫不经心道。 白玉颔首:“他若知道,岂会不跟来。” 琉璃摇首:“难说。” “也对。是难说。”白玉笑笑。“你知道么?我适才来的时候,猫儿还在院里练剑。他睡不着之时就练剑。我睡不着之时就饮酒,本以为来这里会听到你吹笛子来着,谁曾想竟只是躺着不说话。” 琉璃斜他一眼:“这里是军营,随便吹一些忧伤地曲子会勾起战士的思乡之情。” “这样说你果然也是睡不着咯?”白玉笑嘻嘻问。 琉璃这才发觉着了他的道,不由嗔怪地等了他一眼,随即望着跳动的炉火叹了一口气,算是默认。 白玉不言不语地饮了几口,忽然道:“你就这样待下去,直到走的那一天?” 琉璃沉默许久,低低地嗯了一声。 白玉一叹:“至少该做个告别地样子来。” 琉璃勉强一笑:“又不是都不再见面,那么着急告别作甚。” “在雄县还能见着,待开封府离了雄县呢?”白玉问道。 琉璃又不言声了。 白玉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琉璃沉默地盯着跳动地炉光,心底却有隐隐的痛泛上来,逐渐蔓延,及至指尖,全身地神经都随着心跳一阵一阵隐隐地抽痛,压迫着呼吸。[.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凝望着炉光的双眼逐渐模糊,她禁不住紧紧捂住疼痛地心口,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呼吸因此变得孱弱轻微,一颗心就如最脆弱的纸,在北风中瑟瑟颤抖,稍稍一碰,就会哗地碎成灰烬…… 白玉心疼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容泪水泛滥如决堤。 琉璃在白玉怀中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终于收住泪,推开他,拿起酒坛才发觉酒不知何时已经被白玉喝干了,不由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往炉火中扔了一块柴。 白玉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干笑了一声,一边肩头在炉光照耀下显出一大块湿痕,琉璃看得不由歉意,闷闷然道:“我哭得那么厉害,你也不劝劝我。现在衣服湿成这样,出去教人看见可怎么好?” 白玉满不在乎笑道:“这有何难,再提着一坛酒,满身酒气,谁不猜这是喝酒喝的?” “话虽如此,但你是提着一坛酒从我房里出来地,你就不怕被人说酒后乱性!”琉璃瞪眼道。 白玉嘻嘻一笑:“那不是正好?过几日我再把猫儿也叫来,那不就齐活了?” “再加上个凌鹤川,于是我水性杨花的名声也就彻底坐实了!”琉璃怒道。 “呃……”白玉搔搔头,认真道,“放心,我出去一定避人耳目,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琉璃郁闷地拍拍额头,搞不清这家伙的想法。 “对了。”她忽然想起一事,“你是怎么进来的?这里是军营啊!” 白玉得意道:“军营又怎能拦得住我?” “你少来!”琉璃皱眉道,“想从凌鹤川设计地哨点混进来你当那么容易?除非你是隐身人或者东瀛忍者。说,谁带你进来的?” 白玉一脸被揭穿的倒霉相,老老实实道:“是凌鹤 “是他?” “嗯。本来我自己在小酒馆喝酒。他找到我。说你今天晚上肯定会很难过,所以告诉我今日的口令。要我来看看你。我带了一坛酒,本想叫上猫儿。怎知他一个人闷在院子里练剑根本不理我,也不听我说话。我一怒之下就自己来了。” 琉璃怔忡许久,黯然道:“是这样么?” “你放心,”白玉安慰道,“明晚我就让猫儿来。” “别闹了!”琉璃叹道。“今时不比以往,要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的饮酒谈笑,只怕没那么容易。再说了,”她望着炉火怔忡了一阵,黯然道,“来了又怎样……算了!初时难过些日子,过几日也就慢慢好了。“我只是……”她一叹,“想不到是凌鹤川。” “哦?为何?”白玉漫不经心道。 琉璃苦笑:“他真地变了很多。以前他很傲气,根本不会考虑别人地想法。更不会去体会别人的感受。否则我们也不会走到今日。但是今天他居然会去主动找你,会想到我地难过。说来还真是让我有些意外。” “这样说你真的准备跟他回去?”白玉问道。 “那是自然。”琉璃理所当然道,“我来就是为了带他回去。只是……” “只是怎地?” 琉璃苦笑,却是沉默了许久才道:“你知道么?凌鹤川跟我这一回去,就是毫无疑问地面临着终生监禁这一项刑罚,但他明知如此却还是决定跟我走。所以面对他地这个决定,我……我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就当这半年是你对他将来终生监禁的补偿?”白玉问道。 琉璃苦笑颔首:“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白玉长叹一声,良久,道:“为何非要回去?这里不好么?虽然我知道这里未必及得上千年之后,但是……” “不是这样说!”琉璃打断他,激动道,“这里……这里很好……”她的语气忽然黯淡下去,“其实凌鹤川说得没错,我也已经爱上这里了。” “我喜欢这里。如果可以,或者说如果我是凌鹤川,我也不愿意回去……” “但是……”琉璃惨然一笑,“我父亲在他们手上。如果我不把凌鹤川带回去,那面临终生监禁地就是我父亲……我又怎么可能……” 白玉忧伤地望着琉璃,垂首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琉璃唔了一声,垂首不语。 白玉叹了一声,回首望向窗外,柔声道:“天快亮了,我也该回去了。万一教人看见了不好。” 琉璃点点头,起身送他到门 “对了,”他想起什么,回首对琉璃道,“凌鹤川要我转告你,言道你让他准备的三把短刀他已吩咐下去,两天后就能给你。” 琉璃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那时候我会去找他拿。” “这些日子我们都还在,但这里毕竟是军营,不便常来。只有你到了县城来找我们。”白玉道。 琉璃点点头。 “你到了县城定要记得来找我们!”白玉不放心地叮咛道,“来之前记得派人传话,免得到时候我跑了找不见影子。” “知道了!”琉璃又好气又好笑,“你怎地唠叨个没完?!快走啦!再嗦下去天就当真亮了!” 白玉搔搔头,呵呵一笑,提起酒坛纵身一跃而去,消失在黑暗里。 琉璃笑笑,伸手摸了摸酒坛,转身拿了两个碗,一人一个。 白玉接了,给两人各倒了一碗酒,又将酒坛放回炉上道:“狐狸不知我来找你。” “哦?是么?”琉璃饮了一口酒,漫不经心道。 白玉颔首:“她正忙着四处讨收藏、推荐和粉红票。” 第三卷 第十四章 秋后算账 两日后,入夜之后的大将军府 琉璃站在凌鹤川房外的回廊上欣赏着庭院中的景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庭院中错落有致地种着几株梅树,沐浴着月光的枝头上已经开始探出一点一点小小的花蕾,待到白雪漫天的时候,就可以开出骄傲的鲜花了吧? “那里看来似乎本有一座假山?”琉璃不觉自言自语道。 “那里原来是有一座假山,”身后忽然有朗悦声音飞来,琉璃回过头,见凌鹤川就在她不远处负手而立,蛋青色的长衫,长发随意一扎,望着她淡然微笑,清朗俊雅,“只是那次白玉来找我的时候,被我打碎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琉璃一笑,不经意问道。 凌鹤川想了想:“大概也就几个月前吧。记不太清了。” “几个月前?”琉璃怔了怔,随即笑了,“我要的东西帮我准备好了吗?” 凌鹤川点点头,从背后伸出手,手上正握着三把形制小巧、制作精良的短刀。琉璃笑着接过,随便拉开一把,只听锵地一声,寒光一闪,显出雪亮锋利的刀刃。 凌鹤川笑道:“知道你是打算拿来当奖品,所以故意在刀柄上做了一个荣耀符号。” “谢谢!”琉璃满意地笑笑,将三把短刀都塞回怀中,“没别的事,我走了。”凌鹤川点点头,却又在她离去的一刹那叫住她:“琉璃,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什么?”琉璃止住脚步。回首望他。 凌鹤川望着她许久,才缓缓道:“为何你当初会选择警察学校?” 琉璃怔住了:“什么意思?” 凌鹤川停了一会,才缓缓道:“这几日我都在观察,发现了一件事。琉璃你,其实骨子里就是一个军人。你天生就是一个军人。但我不明白。你一向很有主见也很有理智,对自己的认识也非常清晰。为什么当初在选择志愿地时候,却反而抛开军人的志愿。转而去考警察学校?我不相信你是现在才发觉这一点的。” 琉璃沉默良久,叹道:“考警察学校是我父亲的意思。他在军界这么多年,见多了鸽派鹰派的明争暗斗,怕了,也不愿意我们被卷入其中。” “就因为这个?”凌鹤川震惊地望着她。 琉璃平静地望着凌鹤川:“这个不够么?你一直以为我父亲是那种喜欢党派斗争地人?其实他从来都很讨厌。更讨厌被推上这样地位置。但就是因为他不愿意参与任何党派斗争,才因此一步步被推上了军事法庭的最高法官这个位置。” “但就因为如此,所以你就甘愿为了你父亲地这个想法而放弃自己一生的理想?”凌鹤川摇摇头,表示不敢相信,“在我印象里地琉璃,是那样理智而敏锐的人,很有主见。决定下来的事,是没有人可以动摇你的决心的。” “是这样,”琉璃淡然道。“但不包括我父亲。” 凌鹤川吃惊地望着她许久。终于道:“琉璃,我不知该如何形容我心中地感觉。但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你这样一个人会为了父亲的意志而轻易放弃自己毕生的理想。我真的不能明白。这样看来,你似乎对于你父亲,显得有些……有些……” “有些过于尊重和顺从了,是吗?”琉璃淡淡地望着他。 凌鹤川迟疑了许久,点点头:“能告诉我为什么吗?直觉告诉我,这其中一定有某些特别的原因。” 琉璃望着凌鹤川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垂下眼帘,轻声道:“你真的想知道?” 凌鹤川点点头:“这个疑问困扰我许久了。” 琉璃沉默许久,轻轻一叹:“告诉你也无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其实……其实……我是一个孤儿。” 凌鹤川呆住了,耳边传来的琉璃地话,仿佛细细地流水流过他的耳畔:“从我印象里我就是一个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但就在我以为自己不会有家庭和至亲地时候,父亲出现了。给了我家庭,给了我至亲。” “起初我还是很害怕,但渐渐地却发现,父亲对我的温柔和怜爱,不会少于他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就是我的小妹妹海蓝。有一次在车祸中,父亲完全是下意识地以他的身躯来保护我,让我躲过了那一次死劫。从那以后我就发誓,我要用一生来回报他。只要是他的期望,我都一定要去做到,绝不让他失望和为难。” 琉璃说完,静静地看着凌鹤川,淡然道:“现在,你明白了吗?” 凌鹤川怔怔地望着她,不知所措,良久垂下头,低声道:“对不起。是我害得你们变成这样……” 琉璃微笑摇首,随即淡然转身离去。 “琉璃!”远远地,凌鹤川突然叫住她,大声道,“你放心!半年,半年后我一定跟你一起走!不管有什么后果,我都会一力承担下来!我一定会的!!” “我一定可以正正地出来,我一定有办法!你要记得等我!你要等我!!!” 琉璃回过身,凝神望着凌鹤川站在回廊中,北风吹得他蛋青色的衣襟在夜幕下飘荡,月光下的俊秀容颜显出一种坚定的神情,心底蓦然一阵柔软,于是微微一笑,点点头,平静地离开了。凌鹤川站在原地,望着琉璃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微微一哂,转身进了房门。 谁也没有发现在回廊的另一头,一个颤抖的身影蜷缩在阴暗地角落里,拼命压抑着惊惧悲伤的啜泣…… “猫儿。你看,我搜遍了整个雄县才找到的这一坛子兰陵香,你闻闻!隔着泥封就能闻出香来!” 面对白玉那满是兴奋地脸色,展昭显得有些无奈:“要能闻出味来,怕是酒没封好吧?” 白玉甚是无趣地撇撇嘴。道:“你可否精神些个?这两天我日日见你这副模样都快发霉了。” 展昭叹道:“你有事自管去忙。休要这样在我面前上蹿下跳,晃得我眼花。” “我有甚个忙的?”白玉坦然道。“这地方也不是甚地大地方,那花魁也顶多算是清秀。和京城的比差远了!就这兰陵香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一坛,你若不喝我可独吞了!” “随你去吧,”展昭挥挥手,忽然想起什么,又一把拉住他。“这兰陵香是你买地?多少钱?” “二十六贯呢!真贵!”白玉抱怨道,“我说了半天价,那吝啬老板只肯降十五文!” “二十六贯?!”展昭倒抽了一口冷气,继续满怀希望地追问,“你地钱不是已经花光了么?哪来的钱付账?” “当然是记在你们开封府头上了。”白玉理所当然道,“琉璃不在,我身上又没钱,不记在开封府账上记哪里?” “你……”展昭呆了呆,不由又气又急。伸手便去抢他手中酒坛。 白玉抱着酒坛。身形一动便向后飘开,冲着展昭嬉皮笑脸道:“猫儿。要喝酒也得有个先后,开封府展护卫怎能这般用抢地?” “住口!你这浑球迄今为止在雄县里胡天胡地了多少花销,都算在开封府头上。这些事将来传扬出去,可教开封府如何做人?!”展昭恼道,“快把这酒给人退回去!” “呸!”白玉轻蔑地啐一口,道,“我白五爷岂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小人?买了就是买了。买了地东西又岂能退回去?!” “你白家资产丰裕,陷空岛也是家底雄厚,你若要言而有信自管拿你家的钱财挥霍便是,岂能顶着开封府的名号四处胡来?” “呸呸呸!我白玉何许人也,行事怎须顶你开封府的名号?” “你四处吃喝玩乐,算账都记在开封府的名上,这还不是顶着开封府地名号?” “你这猫儿忒也小气了,大不了算我跟你们借的便是,何必如此大惊小怪!” “不是这个!”展昭气得几乎吼出来,“你……”他猛然间发觉一时还真找不到话来驳,索性也懒得再说,径直一步跨上前,伸手就去抢白玉怀中的兰陵香。 白玉抱着酒嘻嘻哈哈地往后退开,一跃上了一处高台,冲着展昭甚为得意地笑道:“猫儿,有本事就来比比轻功,看看究竟是五爷快一步,还是你猫儿高一层!”言罢抱着兰陵香,一个漂亮的转身,腾身跃上了屋顶。 展昭又好气又好笑,正待追上前去,却猛然见得一抹白色身影从屋顶上跌了下来,甚是狼狈的模样,竟是刚刚跳上去的白玉。他吃了一惊,还未出声询问又被白玉一把拉住,毫不犹豫地将兰陵香往他怀里一塞便拔腿欲逃。 相处这么久,白玉会如此反常定然不是好事。展昭是想也不想就一把拉住他,问道:“怎回事?” 白玉被他拉住,一时脱身不得,甚是惶恐地扫了一眼上面,干笑道:“无事无事。我内急。” “是吗?白五爷是内急还是心虚?”一个两人都已非常熟悉的悦耳清亮的女声自屋顶上飞了下来,展昭心头一跳,便瞧见琉璃轻飘飘地从天而降,落在两人跟前望着二人,红色的斗篷在风中飞扬,扬眉眯眼望着他们,笑得意味深长。 不过两日没见,展昭却觉得过了许久,然而那熟悉地脸盘之上所透出地表情又让他禁不住一阵阵心虚。 琉璃很少对他们有这种表情,但是一旦有此神情,那就是说,他们中最少有一个瞒着她做了什么亏心事,又被她给发现了。 白玉是常有此事,但展昭似乎只有一回,那就是…… 展昭蓦地想起那时候在驿站里,琉璃问他们:“你们两个有什么把柄落在人家手里了吧?” 呃……不会这么巧吧?都过去挺久的了,还会有人记得这种事吗? 展昭呆了一阵,忽然与白玉同时伸手指向对方,异口同声:“是他地主意!” 展昭呆了一阵,忽然与白玉同时伸手指向对方,异口同声:“叫他去讨推荐、收藏、粉红票!” 第三卷 第十五章 酒醉三人行 “喏,事情就是这样。后来的事你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县驿的房梁之上,白玉老老实实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当然,在基于事实的基础上,隐晦地将责任多推了一点给展昭,而又稍稍地提了一提自己那纯真而充满热情的良善之心。 展昭尴尬得面红耳赤,不知该说些什么。 琉璃靠着梁柱,把玩着手中的酒坛,似笑非笑地扫了两人一眼,叹道:“行啊你们,口口声声说一派赤诚爽朗,到头来这么大的事居然也敢瞒着我?若非此次在瓦桥关与凌鹤川撞上,你们还打算瞒我多久?十年、二十年?” “不会不会!”白玉干笑道,“顶多五年!等你在这里成家有了娃娃……” 后面的话被琉璃面无表情扔过来的酒坛打断了。 白玉反手接下,干笑一声,不敢再说。 展昭忙道:“岂会如此?原本泽琰自瓦桥关回来之后我们便打算将此事告知于你,只是那时大人言道离开青州后便要向瓦桥关而来,是以我等就想,待到了瓦桥关再和你说也不迟,倒不曾存心隐瞒不告。” “少来!你们若不是存心隐瞒,为何当初竟会受折红缨要挟?不就是怕她说出凌鹤川在这里么?”琉璃皱了眉头怒道。 此言倒是让二人无话可说。说到底,两人真是存了这番心思的,只是谁也不敢承认。在二人心中。琉璃找到凌鹤川只意味着一件事离开。这是两人百般不愿的事,是以在面对此事时,都有意无意地忽略甚至逃避了它。 这番心思琉璃又何尝不知?回想来,其实一直以来她心底也有所感觉,能让二人如此千方百计瞒着她地。除了凌鹤川也别无他事了。只是潜意识里她自己却也从不愿追究。甚至连好好地盘问一番的念头都没有,否则以她聪明灵敏焉能想之不到? 到底是瞒的人不想说。而被瞒的人也不想问罢了。 直到事情的真相不可抗拒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望着二人这番老实沉默地窝在横梁上一副任她处置地模样,琉璃心底仅有地那点气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剩下的滋味是既感动又难过,既为难又心疼,还混着一丝暗暗地安慰欣喜。(.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真真是五味杂陈。 琉璃叹了一口气。垂首下来,却是沉默良久,忽然道:“这酒滋味如何?” 白玉呆了呆,赶忙信手拍开泥封,讨好地递上前来,笑嘻嘻道:“整个雄县就这一坛,你先尝尝?” 琉璃也不客气,接了过来仰首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叹道:“真真是好酒!”言罢将酒坛抛回给白玉。 白玉接过仰首喝了几口又扔给展昭。一抹嘴。面有得色道:“被我相中的酒岂有不好地?” 展昭接过,仰首灌了几口。只觉得此酒清香满溢,甘爽醉人,酒色金亮透彻,便如金色水晶一般着实晶莹喜人,不禁叹道:“此酒应用玉碗来盛。” “玉碗?”琉璃一笑,忽然朗声诵道,“兰陵美酒郁金香,” “玉碗盛来琥珀光。”展昭笑而接口。 “但闻主人能醉客,”白玉笑道。 “不知何处是、他、乡!”三人齐声道,随即相视一笑。 琉璃忽地起了兴致,笑道:“走!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舞剑去!” “好!”白玉击掌叫好,随即三人身形一晃,便自向外纵身飞去。 三人轻飘飘落于一处寂静无人的废弃院落,琉璃足尖轻轻一点,随即寒光一闪,已然抽出随身的碎影流光就在这空地中央舞了起来。 相与甚久,琉璃很少如此淋漓尽致地展露自己的剑法,第一次是和白玉交手,第二次是和展昭交手,而第三次,则是现在。 月光下琉璃将一柄剑舞地风生水起,剑身折射月影寒光,在她的周身跳跃着划出明艳如彗星的流光溢彩。碎影流光,这把宝剑到如今才真正让人明白了,为何它叫碎影流光。舞动起来,那种银亮的折射着华丽的七彩虹华毫无疑问地夺去了明月的光彩,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展昭与白玉二人斜靠回廊,轮流喝着兰陵香,眯着眼,带着三分醉意,七分着迷地盯着琉璃舞剑的身影。 “呃!”白玉打着酒嗝,“相当好看!” 琉璃朗声一笑,徐徐一个收剑式,身披清辉,施施然负手而立,向着白玉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白玉朗朗一笑,随手一抛将怀中酒坛丢给展昭,随即跃上前去,寒光一闪,拔出了随身画影名剑舞将起来,随舞高声吟唱:“天下英雄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鸿图霸业笑谈中,不胜人生一场醉。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一时间,月色之下白影翩飞,襟带飘洒,果有几分太白醉酒的豪壮。 “好!好一个不胜人生一场醉!”展昭抚掌朗笑。 “该你了!猫儿!”白玉收剑执手,身长玉立,望着他笑道。 展昭一笑,扬手将酒坛抛给琉璃,刷地抽出巨阙便一跃而上舞将起来,诵地也是李太白地诗,《侠客行》:“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下。白首太玄经。” 三人的剑法风格各不相同,白玉与琉璃同是剑走轻灵。相较于白玉地迅捷锐利,琉璃多了一份纾缓柔和。但比之展昭地稳重雍容却又显逊了一分。 “好!好!!”白玉朗声大笑,夺过琉璃手中的酒坛仰首就咕咚咕咚大大灌了几口,随即就眯了眼,抱着酒坛噗一声盘腿坐在地上,全然不顾一地沙土将一身白衣染得一片脏黄。仍是抱着酒坛痛饮。 琉璃上前夺过酒坛仰首痛饮了几口扔给展昭,随即也靠着白玉坐在地上,一下下拍着他的大腿纵声唱道:“我颠颠又倒倒好比浪涛,有万种的委屈我付之一笑。我一下低我一下高摇摇晃晃不肯倒,酒里乾坤我最知道。江湖中闯名号从来不用刀,千斤的重担我一肩挑,不喊冤也不求饶,对情谊我肯弯腰,醉中仙好汉一条。莫说狂狂人心存厚道。莫笑痴因痴心难找!莫怕醉醉过海阔天高。且狂且痴且醉趁年少!我颠颠又倒倒好比浪涛!有万种地委屈我付之一笑,我一下低我一下高。摇摇晃晃不肯倒,酒里乾坤我最知道……” 这首歌听来似有几分豪壮粗野,但被琉璃这般清亮嗓音唱来竟**十足江湖儿女地侠气来,展昭与白玉不由拍手称好。 “莫说狂狂人心存厚道,莫笑痴因痴心难找!莫怕醉醉过海阔天高,且狂且痴且醉趁年少!”白玉抚掌大笑,“说得好!说得好呀!” 展昭摇了摇酒坛,发现就剩下一点底了,不由一笑,喝了一口又扔给白玉,靠着二人坐了下来,笑道:“琉璃,这首曲子甚好,是你那里的曲子么?” 琉璃此时已有了三分醉意,笑嘻嘻道:“是。是一首老曲子,有三四百年了吧。那时候我闲着无聊,随便翻找到地,听来觉得豪气万丈,于是就学了。据说原唱是个男人,听闻也是个好汉。” “这首歌自然要男人来唱才得劲!”白玉抱着酒坛醉醺醺道,“而且还得是个好汉来唱才成。” “距你那里三四百年,距我们可就是千年之后了?”展昭问道。 琉璃点点头,忽地兴致大起,笑道:“这首歌之后我又顺势找了一阵,发现三四百年前还真是流行江湖这种题材哎!这样的歌一拨拨地,我学了比较经典的几首,唱给你们听可好?”言罢也不待二人回答,径自一跃而起,对着二人微微敛衽,声音清亮地说道:“各位观众,大家好。我是琉璃,欢迎大家来到我的第一场个人演唱会,现在,我就为大家奉上我新近学会的几首经典!” “第一首,《笑红尘》 “谢谢各位,现在,我来唱第二首《江湖笑》……” “谢谢、谢谢!接下来是《沧海一声笑》……” 一夜的折腾,终于过了鸡鸣,琉璃喘着气靠着二人坐下,抱怨道:“你们也真舍得哎,让我不停地唱,嗓子都唱哑了!” “那是!”白玉得意道,“我们睡不成,可也不许旁人睡得成!” “你这杀才!”琉璃跳起来挥拳欲打。 展昭忙了一阵才将打闹开地两人分开,索性坐在中间隔开两人,又随手将早已喝空的酒坛塞进白玉怀里,这才回首对琉璃道:“琉璃,你几时回军营?” 琉璃挥挥手,道:“昨儿个练得有些狠了,让她们今日多睡一些。我天亮前赶到就成。” 白玉将酒坛倒了个底朝天,张大了嘴接着,却是狠狠地拍了许久才接到一滴,这才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抱怨道:“你也没良心,照我们这等交情,你就是每日来与我等相聚都是应当的。” 琉璃哼了一声道:“娘子军训练紧张得很,哪里有空?就今夜我还是抽了空才得下来的。” “今夜怎得空下山来寻我们?”展昭问道。 琉璃懒洋洋道:“我答应了三个女兵要嘉奖她们。但我只是教头,不是军官,所以没有资格提升她们,只有找凌鹤川要了三把短刀送给她们做奖品。” “什么短刀?”白玉凑过来好奇问道。 琉璃自怀中掏出那三把短刀递给他们,二人一人一把接了,刷地拉开,月色之下寒光一闪,锋利的刀刃便露了出来。 展昭顺势将短刀拔了出来,伸手一弹,其声悠扬清远,不由赞道:“好刀。” 白玉翻来覆去看了看,忽然将这短刀塞进怀中,坏笑道:“琉璃,不如你再去找凌鹤川讨三把。把这刀给了我二人一人一把,再加上你自己的,互相之间留个念想可好?” “去你的!快拿来!”琉璃探手便向他怀中抓去。 白玉一闪,正待躲开,却被展昭拉住,怀里的短刀也随之被他夺去还给了琉璃。 眼睁睁地看着短刀重新又被琉璃收进怀里,白玉哼了一声不甘道:“留个念想也不成!小气!”琉璃笑道:“我就小气你又如何?这刀是鹤川与辽兵交战的战利品,被我讨来时就说好了要给娘子军当奖品地。他就这三把都给了我,又叫他如何再去寻?何况你也说了,以我们这等交情就算要留念想,也自然得有我地特色才成。” 白玉精神一振,琉璃如此说法,便是意味着,她的确有东西给二人。 白玉精神一振,琉璃如此说法,便是意味着,她地确有东西给二人。 望着二人期待地眼神,琉璃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自怀中掏出了三件宝物:收藏、推荐票与粉红票 第三卷 第十六章 其貌不扬的肚里乾坤 琉璃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两个铜锁一样的事物。铜锁的样式极其简单,比寻常铜锁圆一些,圆心稍稍鼓起,周边分为东南西北四向,分别饰以圆日、蛇、火焰和水滴四种图样。纹饰清晰但手法拙劣,做工极为粗糙,铜料也不纯,任谁一看就知道是属于那种不值钱不稀罕到扔在街上也没人捡的玩意。 白玉用食指绕着铜锁的链子旋了两圈,不满道:“这就是你的特色?” 琉璃笑嘻嘻道:“可不是,礼轻情意重嘛!” “呸呸呸!”白玉恼道,“既然如此,你就还是给我那把短刀吧!” 琉璃这回倒是非常痛快地将短刀又掏了出来,递到他鼻子底下:“那你可别后悔。” 此言一出倒是让白玉呆了呆,有些迟疑了。 展昭笑道:“你可别再逗他了,这东西可有玄机?” 琉璃笑嘻嘻地将短刀收了回去,复又拿出铜锁,得意道:“玄机可大了。铜锁不值钱,所以才没有人打它的主意。但是真正值钱的是里头。就这两个铜锁里的东西,单就制作的成本而言,如果折成你们这里的银子,足够将开封府最大的珠宝铺子连同脚店整个买下来。” 展昭与白玉不禁乍舌道:“这么厉害?” 琉璃笑嘻嘻地将铜锁交给他们,道:“说起来,这东西其实就是个急救包。里面装着一些药,但是药量不多。差不多只够用三次。这东西是用来在危急时刻救命用的,所以你们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用。” “瞧见没,这四个标志各有含义。圆日这一块里装得是消炎止血退烧地药,既能消炎止血也能退烧。不过如果只是单纯用以退烧的话。用一点就足够了。但是如果是重伤或者流血比较严重就只够用一次。” “蛇的这一块里装的是蛇药,这蛇药可以解我们那个时代已知的各种致命蛇毒和虫毒。也就是说,如果是寻常地毒物包括五步蛇眼镜蛇蝮蛇竹叶青金蛇金环蛇银环蛇还有毒蜘蛛等等。这个药就能解了。” “那要是不寻常地毒蛇呢?”白玉问道,“比如苗疆的某某地方养出地会喷毒雾的三眼金蛇等等也能解?” 琉璃翻翻白眼:“我们那时候没这种东西。” 也就是说,真要碰上了,而且那怪蛇地蛇毒还正好和其他普通毒蛇的毒不一样,那也只能算你倒霉了…… 白玉哼哼唧唧道:“真没用!” “不要就还给我!”琉璃伸手去抢。白玉连忙将它塞进怀里,又哼哼道:“给我的东西了岂能再收回!” 琉璃啐了他一口,继续拿着铜锁对二人解说道:“江湖中流传的毒各种各样,但大致分为寒毒与炎毒。这火焰和水滴里的药粉就是各自针对这两种毒地,火焰里的是针对炎毒,水滴里的则是针对寒毒。同样的,最多只够用三次。如果中毒比较深就只够用一次。不过有一点我需要说明,这两种药粉能解大部分比较典型的炎毒寒毒,但对那些比较特殊的就只能做到压制毒性。不让情势继续恶化下去。要真正解毒,还是需要专门的解药。” 她笑嘻嘻地这样说完。便将铜锁放到展昭手心里,笑道,“附带一句,用来克制炎毒的药还可以用来解迷药和春药,这样也可以防止你们一个不留神于他人。白玉就算了,反正你不认为自己是在吃亏,但要是展昭着了道,就未免可惜了!” 展昭不由涨红了脸,苦笑道:“休要取笑。” 白玉捏着下巴做**状,邪邪道:“如我这等人又何须用春药?” “去你的!”琉璃啐了他一口,“这里面地东西都是海军陆战队地急救包升华得来的。说它是价值连城都一点也不为过。知道么,我来地时候本来他们只肯给我一个,是我强硬要求,他们咬咬牙,这才多给了我一个。(.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展昭迟疑道:“给了我们,你又怎么办?” 琉璃怔了怔,黯然道:“后半年我就留在这里了,拿这东西又有什么用?回去以后这东西又要上交,倒不如送给你们。就当是被我消耗了,他们也无话可说。” 展昭不免吃了一惊:“这成么?” “有何不成?”琉璃冷笑道,“这群人让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吃了这么大的亏,让他们肉痛一把又有何妨?我还嫌他们给得少了。但这是实验室里出来的东西,还没法做到成批量生产,两个确实已经到了他们的极限,所以我也只好算了。” 话倒是不错,展昭闻言也不再迟疑,便将铜锁放进了怀里。 “是极是极!”白玉拍手笑道,“就该让那些人肉痛一把。” 他们二人心头对这一千年后的军方实在没有好感,盖因琉璃这番辛苦皆是受了他们的压力,何况敬祖宗敬祖宗,可没说敬后辈的,说来说去,哪怕你再先进厉害到底也是他们的后辈,这种事自是改变不了。是以即使是展昭,从心底对他们也没那么多道义上的顾忌。 三人一时无话,背靠着背沉默下来,不多时便传来白玉轻微的鼾声。这家伙喝多了酒,终究后劲上来,睡着了。 二人不免一阵好笑,其实两人此时也是困得眼皮打架,但心知从此以后得以如此相聚的机会已经实在不多,因此竟都不舍得睡去,兀自强撑着。 如此静默了一阵,琉璃忽然闷闷道:“什么时候走?” 展昭一阵沉默,心知总要问到这话题。不愿面对却也总要面对,于是一叹,道:“听大人的意思,若无特殊,大概也就在七日后。” “这么快?”琉璃吃了一惊。随即黯然。“包大人已经尽量拖延了,毕竟离开太久。再不回去只怕公务积压,也是百姓遭殃。” 展昭默默颔首。过了许久,忽然道:“那时候,你来送我们么?” 琉璃沉默了一阵,却道:“我不想来……” 展昭无语,心中不禁一阵失落难过。 琉璃继续道:“我从来不喜欢面对送别。望着你们的背影渐行渐远,而我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那种感觉太难过了……” 展昭低低唔了一声,点点头。 “不过,”琉璃偏过头,对他轻声道,“到了你们离去地前一天,我无论如何也会安排一天假出来。这一天我哪也不去,就陪着你们。这样可好?” 说这句话的时候。轻柔温暖的语气轻轻挠动着展昭的耳根发梢。就那一瞬让他不禁心头一荡,便似有一股**的感觉从心尖儿温柔泛开。渐至四肢百骸,一时间,他只觉口干舌燥,全身竟是一阵阵紧绷发热。 这一瞬间地僵硬让琉璃感觉了出来,她略略迟疑了一下,稍稍移动身子,离开了一些,然后睡着了地白玉便咚地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饶是如此,他竟还未清醒,而是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张望了一番,随即便一翻身抱住了琉璃的腰,将头枕在她地大腿上甚是香甜地继续睡来。 两人都呆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怎样才好。 “这混球!”琉璃又好气又好笑。 展昭摇首,将白玉挪开,让他靠着自己继续睡着,但白玉却推开他,咚地一声靠着墙继续睡着。 东方泛起一抹鱼肚白,隐约可闻附近百姓起居的声息,天快亮了。 “你该走了?”展昭低声问道。 琉璃点点头,却没动。 天色渐明,正是黎明地清冷时分,远处依稀有咯噔咯噔的马蹄清响向这里过来,似乎是两匹马。 两人轻轻一叹,却谁也没动,谁也没出声。 不多时,凌鹤川一身白衫骑着马的身影从这庭院破烂的女墙外露出半截,身后似乎还跟着一匹。 他从二人眼前经过,却依旧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平静淡然的神色让展昭几乎以为他并没有看见他们。但凌鹤川就在门外下了马,轻手推开院门,跨进院子,然后就在这微亮地晨光中站在院门,望着二人微微笑着,一言不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琉璃问。 凌鹤川笑道:“附近兵士来报,说这间老宅一夜闹鬼,我总得过来瞧瞧。” 琉璃一愣。 一直在睡着的白玉却在此时大笑出声,随即抱着肚子指着琉璃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闹鬼!哈哈闹鬼!!哈哈哈……” 琉璃知道果然被这人给耍了,新仇旧恨一道涌上心头,毫不客气地在他手臂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哎哟!”白玉抱住手臂跳开,抱怨道,“好个悍妇!” 展昭不禁莞尔,却不敢笑开,只是强压着略颤了颤肩头。 但这还是被琉璃发觉,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凌鹤川笑道:“天快亮了。” 琉璃点点头,转而轻声对展昭与白玉道:“我该走了。” 白玉忽地安静了下来,与展昭相视一眼,长长一叹,一道点点头,便目视着琉璃起身拍拍衣服,然后向凌鹤川走去。 一直到出了门口上了马,她都没有再回头。 凌鹤川一直站在门口,从琉璃经过他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与展昭静静相视两人俱是一言不发,相视的眼神也是平静无波,而除却平静之外,又似乎包含了一些更深的东西。 直到琉璃上马踏着清脆的马蹄声远去,凌鹤川才收回目光,向着展昭微微颔首,随即转身离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狐狸问。 凌鹤川笑道:“附近兵士来报,说这间老宅有只无聊的狐狸一夜催讨收藏、推荐与粉红票,是以我过来瞧瞧。” 狐狸:……………… 第三卷 第十七章 璎珞的心事 南山练兵场 凌鹤川与艾敬威身着武官常服,负手而立,遥望娘子军一行几十名女子跟着琉璃练习一套拳法。 艾敬威笑道:“这套拳法简洁直接,摒弃一切多余虚招,却又不失灵活技巧,与你传授的那套军体拳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凌鹤川亦笑道:“这套是女子军体拳是专为女子特种兵设计。与男子军体拳不同之处就在于少了一些力量上的强硬对抗,而是在灵活性和柔韧性上做文章,采用了技巧性对抗。确实更为适合女子练习。” 艾敬威笑道:“也不知这帮娘子军能练成何等程度,待将来可要找些时机领教一番。” 凌鹤川笑道:“放心,你定是第一个领教这套拳法厉害之人。” 艾敬威一怔:“何以见得?” 凌鹤川笑道:“你家娘子学了这套拳法,心中焉得不乐?料想不过几日便要和你试练几回,怕只怕到时你被她一脚踹下床来,却连还手都不得。” “胡言乱语!”艾敬威在他肩头给了一拳,笑道,“莫非你已被琉璃姑娘踹下过几回才有此体会?” 凌鹤川一笑:“我倒是盼着这一日早些来,只可惜她不给我这机会。” 二人说笑,复又将目光投向练兵场内。 过了一阵,艾敬威忽然问道:“鹤川,半年后你当真要随她一起回去?” 凌鹤川一阵沉默,微微颔首。 “为何一定要走?不能留下么?” 凌鹤川叹道:“我自己闯下的祸。总不能指望别人替我担着,尤其是琉璃。她父亲因我面临终生监禁,而她又为了她父亲独自前来寻我,历尽千辛万苦,我若还为自己快活而留下。岂非害了她一家?” 艾敬威轻轻一叹。 “更何况。我并无选择。”凌鹤川苦笑道,“若不随她回去。按照上面的意思,她便要将我就地阵法。虽说她武功不及我。却带来了千年之后地武器,我又如何反抗?既然无法选择,便唯有如此才算是对各方都伤害最低的做法。” 艾敬威一阵叹息,苦笑道:“如此一来,只怕伤得最重的却是璎珞姑娘了。” “璎珞?”凌鹤川怔了怔。垂眼不语。 艾敬威叹道:“昨夜我在庭院回廊遇见了她,却见她精神恍惚,形容憔悴,似是受了极大打击。想来除了你,应是再无其他了。你昨日对她说了什么?” “没有啊。”凌鹤川莫名其妙,“我昨日都没见到她。又能对她说些什么?昨日琉璃来找我,我们当时在回廊聊了几句……”他言及至此忽然一怔,“莫非那时的喊话被她听去了?” “喊话?什么喊话?”艾敬威奇道。 凌鹤川叹道:“也不是什么,就是对琉璃承诺。半年后定会随她一道回去。并且,要她记得等我出来……” 艾敬威叹道:“这就是了。怪不得她神色如此苍凉绝望。瞧着让人心酸。” 凌鹤川苦笑道:“若真是如此也无可奈何。早些让她知道也好,免得将来临走之前才告诉她,未免过于残忍。” 艾敬威劝道:“鹤川,依我看,你不妨也收了璎珞姑娘。她对你痴心一片,想来并不介意为妾,而琉璃姑娘看来也并非不讲道理之人,未必容不下璎珞姑娘。” 凌鹤川摇首:“此事可休要再提。我们那里的规矩你是清楚地,何况琉璃性子刚烈,若是我真地动了这心思,她定然立刻抽身离开,把我丢给璎珞。” “怎会如此?”艾敬威吃惊道。 凌鹤川笑道:“这也不是甚地稀奇事。在我们那里一夫一妻才是合法,夫妻之间不论哪一方若在外有了第三者,均视为过错方,闹到官府是要受罚的,而璎珞也会被判破坏婚姻罪受到制裁。” 艾敬威大吃一惊:“什么?竟是这样?不准男人三妻四妾?” 凌鹤川笑道:“男人女人都不准。” 艾敬威苦笑道:“我总算明了为何琉璃姑娘会如此特别。想来在你们那里,女子都如她这般厉害了?” 凌鹤川笑道:“若单论性情,在我们那里她不算最厉害,但也决不算差。” 艾敬威呆立良久,苦笑道:“若是如此,璎珞姑娘真是一点机会也无了。唉,着实可怜。” 凌鹤川苦笑道:“我对不住她。” “也非如此,”艾敬威摇首叹道,“到底是你救了她性命,又一直将她带在身边保护照料,说来你对她亦可谓恩重如山。(.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只是情爱之事终究勉强不得,也望她能看得开些。” 凌鹤川点点头,忽然道:“敬威,将来若我离开,还劳驾你们代我照料她。” “应当地。”艾敬威摆摆手,叹道,“只怕我们照料得人,却照料不得心。罢了,你今日若早些回去,还是去瞧瞧她吧。别出了事后悔末及。” 凌鹤川点点头,二人复又转身离去。了一夜,今晨起来之时枕边的泪痕兀自未干。服侍地丫鬟小柔进来,瞧见她的神色甚是吃惊道:“姑娘可有不适,怎地脸色这般不好?” “是么?”璎珞坐在梳妆台前照了镜子,只觉镜中人发丝凌乱,眼眶深陷,两眼无神,形容憔悴,伸手摸了摸脸,便觉往日抚来光滑柔嫩的肌肤今日竟有几分松弛,心中不由掠过一丝凄苦,再也懒得照镜。随手将铜镜扣下,恹恹道:“我昨日睡得不沉。” 小柔关切道:“姑娘可要再歇息一会,小柔去请大夫来为姑娘诊脉?” 璎珞摇首道:“不必。不是甚地大事,一会起来出去走走也便罢了。” 小柔一面仔细地为璎珞梳理散乱的发丝一面诚恳劝道:“姑娘若不想看大夫,好歹多歇一阵养足了精神。也好服侍凌将 “服侍凌将军?”璎珞怔了怔。心头掠过一丝苦涩,翻手又将铜镜架上。望着镜中那憔悴但依旧美丽地容颜,无言良久。忽然问道,“小柔,你说是琉璃姑娘生得好,还是我生得好?” 小柔怔了怔,笑道:“姑娘这是说地什么话?琉璃姑娘与姑娘的样貌如此相似。说谁生得好不是一样么?” “一样么?”璎珞自言自语道,忽地苦笑一声,“一样么?在你们眼里一样,却为何在他眼里竟能分得如此清晰?我是我,她是她,竟是从未有过丝毫混淆。” 小柔迟疑了一阵,柔声笑道:“姑娘实在不必在意此事。琉璃姑娘固然豪爽英气令人称奇,但身为女儿身而言却还是姑娘的贤淑温柔教人心疼。再者说,沙场征战这些都是男人家的事。到底不是女儿家当为所为。说到底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是么?”璎珞地嘴角浮起一丝微笑。 小柔笑道:“怎说不是?身为女儿家,自当温柔贤惠。在家中相夫教子才是本份,闲暇了才道琴棋书画修身养性,如何竟要在沙场上与男儿一争高低?这般厉害了,又有几个男人敢娶回来?” “再者说,琉璃姑娘人虽好,但一个女儿家在外抛头露面也便罢了,却总是和一堆男人纠缠不清,毫不在意女儿清誉,如此水性杨花,将军又怎会将她真个放在心里?” “你是说展昭与白玉?”璎珞苦笑,“此二人皆是天下公认地义士豪杰青年俊才,与开封府更有莫大干系,你说他们与琉璃姑娘纠缠不清,岂非打开封府的嘴巴?” “这……”小柔怔住了,良久嗫嚅道,“但我听闻她那日在军中当众承认,说将军与南侠展昭俱不是她心上人,白玉才是。后来再问,她却又说是蒋平,听闻后来她自己又说,倘若再问,便会道出艾将军地名字,全然不顾折家三娘子就在一旁。这不是水性杨花么?” 璎珞摇首笑道:“你岂知其中玄机?她这招名为李代桃僵。这般多出几个名字来,众人议论纷纷,却又分辨不出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到头来只会越说越乱,最终不了了之,而她却只须照旧逍遥便好。”言罢又是一叹,“此女当真是奇女子。如此行为虽说任性,却也是胆大包天敢作敢为,更难得是竟能凌驾世人非议,并将其**于股掌之间,这般潇洒无忌却是寻常女子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小柔笑道:“到底是我们姑娘好心,此时还在为这种人说话。” 璎珞叹道:“你休要小瞧于她,如今琉璃姑娘在江湖中有个名号,叫千面狐狸,江湖之中关于她之事流传甚多,说好说坏地都有,却无哪个说法令人全然信服。你且想想,能得开封府如此青睐,又被南侠展昭与锦毛鼠白玉这样人才引为知己,岂会如你说地那般简单?若她当真是你所说的那种女子,开封府等人又岂会将她放在眼里?” 言及至此,璎珞又是怔忡良久,幽幽一叹:“小柔,你不晓得。这样地女子不嫁则已,真要嫁了,也唯大英雄大豪杰才配得起。凌将军就是个英雄,是以……”她是以了半天,却是心头一酸,不由掉下泪来。 小柔忙取来丝帕擦去璎珞泪珠,柔声劝道:“姑娘此话固然是真,但未必就是我们姑娘配不上了将军。姑娘常伴将军这一年多来,闲时月下抚琴,花下对弈,忙时嘘寒问暖,加食添衣,林林总总,只怕这些事那琉璃姑娘却未必做得。将军是个聪明人,生得一双明眼,怎会不识好坏?依我看,将军还是中意我们姑娘的。” “你休要在这般安慰于我,”璎珞苦笑,“若他当真是这般心思,那日在酒宴之上岂会当众宣布他与琉璃姑娘有婚约?” 小柔小心地将璎珞地一绺黑发打个弯在发髻上垂下,这才细声细气地继续劝道,“将军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想来是他与琉璃姑娘自小便有婚约,不愿离弃,况且姑娘也说了,琉璃姑娘如此厉害之人,倘若将军对她有亏,她又岂肯干休?姑娘没见着她都追到将军府了么?是以将军如此之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如此一来,未免对姑娘有亏了。” 璎珞心中一动,忙问道:“小柔,你此话何意?” 小柔劝道:“姑娘既然问起,小柔也不妨直言。小柔劝姑娘暂且委屈一下给将军为妾,反正现在府中也多认为姑娘是将军的侍妾,如此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将来若有机会去见凌老大人与凌老夫人时,多多讨好,得老人家欢心,再赶在琉璃姑娘之前为将军生下一位公子便更是大好。这般日子久了,将军自会觉出姑娘的好来,却未必在心琉璃姑娘。到那时谁高谁低也是难说了。” 璎珞沉默良久,轻轻一叹:“我倒无意要与琉璃姑娘一争高低,只盼将军能容我一生服侍他左右,纵然随他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此生也心满意足了……” 小柔拿起一根珍珠簪子为璎珞绾上发髻,轻声道:“姑娘是个痴心人。” 艾敬威笑道:“也不知这帮娘子军能练成何等程度,待将来可要找些时机领教一番。” 凌鹤川笑道:“放心,会有此机会。” 艾敬威一怔:“何以见得?” 凌鹤川笑道:“狐狸说今日轮到你来向大家讨要收藏、推荐与粉红票,若有不从,便让你家娘子拿你试拳。” 第三卷 第十八章 不曾道别的道别 说是七日后动身,但是三日后,开封府就不得不启程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那些需要调查的事情都了解了清楚,何况离京日久,已有许多公务积压了下来,再不及时回去只怕积重难返,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天气。 公孙观测了天象后预言今年的冬天将是一次大雪冬,几日内就要开始入冬的第一场雪,瑞雪兆丰年,这是一个好兆头,但从开封府一行人而言,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要尽快上路,否则一待大雪封了路,再要前行就难了。 于是众人打点行装,包拯还特地给展昭放了半天假,让他去找琉璃告别。 当展昭与白玉来到南山练兵场找到琉璃之时,她正带领着那帮娘子军练正步走。齐刷刷三排女兵站着,抬起紧裹着绑腿的小腿绷得笔直悬在空中一动不动,而琉璃正拿着一把尺子仔细地丈量她们的脚尖离地的距离是否一致,丝毫不管这些女兵就这样半抬着一条腿有多难受。 两人生怕惊扰了她们,于是一直静立在一旁看着,而琉璃也似乎知道他们来了,却并不过来,只是抽了空往他们这个方向望上一眼,微微颔首,便又回头继续巡视。 展昭伫立远处,凝神遥望着场内琉璃的身影,无言良久却忽然回首对白玉道:“罢了,我们走吧。”“什么?”白玉一怔,“不与琉璃道别了么?” 展昭回望琉璃的背影良久,微微一笑。摇首道:“不了,这样也好。道别神伤又何必多此一举。反正……”他迟疑了一阵,忽地释然一笑,“她明白便好……” 言罢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一旁的小兵,客客气气道:“劳驾将这封信代为转交琉璃姑娘。展某拜谢!” 那小兵忙将信接了。拱手道:“大人客气了。小人理当为大人效劳。” 展昭笑而颔首。随即又忍不住回首望向琉璃地身影,如此良久。(.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终是垂下眼帘,苦涩却淡然地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喂!猫儿!”白玉正要叫住他,却忽然噎住,只觉得那一瞬间,展昭高大的身影在瑟瑟寒风中竟显出份外的落寞黯然。 白玉怔住了,立在风中望着展昭的身影渐渐远去。又回首看了琉璃一眼,轻轻一叹,拔腿追了上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琉璃结束了正步走的训练,随即命众人绕场跑三十圈,然后才向展昭白玉原先待地地方张望了过来,却没发觉两人身影,正诧异间,便瞧见一个小兵一路小跑而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呈上。毕恭毕敬道:“启禀教头,展大人拿了一封信托小地转交给教头“信?”琉璃心中蓦然一惊。狐疑地接了过来,挥退他,然后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独自将信拆开看来。 信上地笔迹是展昭那苍劲俊秀的字体,寥寥数语,却似有千言万语道不尽地情绪:“琉璃,我走了。公孙先生夜观天象,担心时日耽搁,一待大雪封了路就再难前行,故而思量再三,包大人还是决定提前回京。原本说七日后,却终究等不到七日。如此也好,你曾说不喜送别,恐送别伤心。我不愿见你伤心,也免得自己心中难过,是以,如此最好。” “边关天寒,你在这里自要留心,如此天气就莫要再上高处饮酒,免得醉倒了冻坏了身子。凌君真心待你,亦是可托之人,展昭见他如此,也自安心将你交付与他。此生不作他想,唯有一愿盼你能允,将来你们二人离去之时,千万记得来开封府找我再喝一杯酒,让我看到你很好,展昭便已心满意足。时光匆匆,相处不觉已过半年,只此半年却足令昭一生回味,得遇如你,展昭生平可庆。还望你在今后能一切顺心,平安长乐。展昭字。” 琉璃怔怔地看着信,双唇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却是狠狠咬住唇,将眼底涌上的泪滴又硬生生压了回去。 “我不能哭!我已经不能哭了!”挣扎之余,她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但心却因此更加疼痛,从骨髓深处绵延不绝泛滥而出的深寒痛楚,令她禁不住蹲下身,全身颤抖着,便仿佛灵魂从身体中被拉出,强行撕开两半,一半留在躯体里,一半却轻飘飘飞往不知所踪…… 痛!好痛!琉璃蹲下身紧紧抱住自己,单薄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脑海中一波一波涌来的痛楚令她窒息到一片空白,只觉得彻骨地寒冷、失落和孤单是那样严密地包围着自己,想尽一切办法渗透进她仅存的一半灵魂…… 她似乎才发觉,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就这样被带走了。 在她任性时可以给她近乎宠溺的宽容,在她危险时可以给她完整安全的保护,在她哭泣时可以给她坚实依靠的肩膀,在她寒冷时可以给她温柔温暖地胸膛……就这样被带走了…… 没有了…… 那个人,让她不由自主想要帮助,不由自主想要心疼,不由自主想要陪他闯过一切难关的人,走了…… 突然之间,琉璃很想哭,很想喊,很想像以前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那样哭出来喊出来。但是没有,她再次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唇,试图将心中波涛汹涌地情绪强行压回去,但那情绪却越发猛烈,与她地强硬压制暴怒对抗着,终于化为一股力量,猛地冲上心口。琉璃咳了一声,一口鲜红的血溅上了手中地书信,在上面落下一朵鲜艳刺目的血花。她这才发觉因为自己的痛苦与紧张,手中地书信早已被她紧紧地攥成一团。下意识地慌忙松开手,书信却因此挣扎似地抖了抖。随即被风吹开。 琉璃呆了一阵,猛地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追上前,终于将被风吹得满地飞的信抢了回来,然后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揉坏的信纸放在膝头。一点一点展开、压平,然后含着泪。仔细折叠起来,小心地放进怀里。贴身藏着,想想又觉得不安,担心汗湿了信,花了字迹,又掏了出来。隔着一层贴身的衣服重新放好。这才原样蹲着,握着自己的手茫然地望着远方。 却终于有清亮地泪滴一滴滴落了下来。 我不去送别,不是因为怕伤心,是怕我地伤心,被你看见…… 我更怕, 更怕那样望着你的背影远去,会控制不住追上前,要你带我走…… 我们,我们能有地。真的只有这些了…… 这一生之中。我地灵魂都将不再完整…… 萧瑟的寒风中,琉璃蹲在地上。紧紧地抱住双膝,深深地埋下头,低声抽泣着,任呜咽和泪水飘渺地散开,化于风中……当日午后,开封府一行人整理好行装便上路了。 雄县知县夏文渊、冠军大将军艾剑飞、艾敬威、折红缨和凌鹤川都来送行,娘子军也因此事放了半天假,但琉璃仍是没有来。 听到这话,展昭很是平静,只是咬着唇沉默了一阵,然后对着凌鹤川笑道:“莫要再让她受委屈。” 凌鹤川微微颔首:“放 展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返身登上了马车…… 南山练兵场 空荡荡的操场上,一个孤单的身影在绕场不停地跑着,一圈又一圈,凌乱的发丝粘连在汗湿地项上额头,发簪早已不知去向,松散开的发髻随着她跑步的动作颤动不已,秀丽的容颜沾满飞起的尘灰,显得灰头土脸。 就像那时候在大相国寺前…… 琉璃一步一步机械地跑着,大脑中一片空白,往事却一幕幕过电影似地在她眼前清晰重现。 即使那样茫然,却还记得那时候展昭站在一边,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 那眼神之中的复杂矛盾让她心痛,却也让她想念。 还有在月色之下,小巷之中的仗剑相对,即使完全不了解她是谁,完全不知道她从哪来,却还是可以因为她的一句肯定的承诺,从而放下手中地剑,从而选择了毫无保留地相信,选择了将自己和开封府的性命,交托给她, 为什么你会那样地信任我,即使是凌鹤川,也不曾那样地信任我…… 幸运地是,她也一直在努力不辜负这种信任。 然后一路走来,嬉笑怒骂皆自性情。 她快乐着。 搅混水,让展昭辛苦劝服的那些人重新燃起怒火,然后快乐地联合白玉将他拖下水,三个人一起痛痛快快一场一场地打架。再然后又雇了车,敲锣打鼓地送了回去。 喝酒,三个人坐在屋顶,各自抱着一坛酒或者轮流抱着一坛酒,随心随意地喝着,海阔天空地聊着。 撒泼,拿枕头狠狠地砸着白玉的脸,咆哮着将明明很关心她的他们赶出屋子,然后完全无视他们担忧却不解的眼神,又好气又好笑。 受伤,被展昭紧紧保护在怀中,那一瞬间她却忽然放松了下来,知道有他在,有他们在,她再也不会受到任何的委屈和伤害…… 她可以放开性子,由着自己爱笑笑,爱哭哭…… 可以像他们信任自己那样去信任他们,像他们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她那样地,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他们…… 半年…… 真的只有半年? 但这相处的熟悉恣意,却好像是相知了几十年…… 琉璃再也迈不动了步子,全身一软,倒在了地上。两身无神地望着阴郁的天空,天空里,郁积着厚厚的云层…… 风什么时候停了? 心中涌动着情绪,一次次冲击着眼眶,似乎迫切地想要决堤而出。 似乎是习惯了,琉璃渴望着一个温暖和坚实的怀抱,可以再让她毫无顾忌地痛哭一场。 可是,那个有着这样怀抱的人,那个完全地信任着她正如她也完全地信任着的人,已经走了…… 没有挥手告别…… 但终于迎来了分别…… 情绪纠结,老老实实地求票票、收藏和粉红票…… 第三卷 第十九章 重逢 终于下雪了。 就在包大人一行人离去不过数日,漫天的雪纷纷扬扬地下来了,覆盖了整个大地。没有风,雪静静地下着,轻轻柔柔,沙沙作响,天地之间一片银妆素裹。 像凌鹤川一样,大将军府同样给了琉璃一套别院,在她的房前屋后都种着几株梅树,冰雪覆压的枝头,几棵花骨朵儿倔强地从晶莹雪白之中探出头来,骄傲地裂开一道缝,绽出一丁点冷艳艳的鲜红。 这样的梅树,在南山军营之中也有不少,其中有几棵就种在琉璃的宿舍外面,站在窗前门口望出去就能看得很清楚。 只是现在是晚上,屋里又没有点灯,只能借着白雪的反光看见一些影影绰绰的影子。 “等到腊月至了,就会看到晶莹的白雪压在梅枝,而那些花朵就从积雪之下探出头来,骄傲地盛开。”凌鹤川站在窗前,回首望着琉璃笑道。 “到那时候,你可以看到那些花会开得如何美丽,红的像埋在雪中的胭脂,冷艳而醒目,黄的像雪中静立的少女,娇嫩而优雅。但我最喜欢的却是白梅,花萼处是鲜润的绿,花蕊中是点点娇嫩的黄,而瓣子却是月光做的,晶莹剔透,纯洁无暇,裹在冰雪里,就仿佛与冰雪融为一体,如果不是花蕊中沁出的清冽芬芳,看来就像一枝头压满的都是雪。”凌鹤川笑道。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那时候你就会发现,王安石的这首词写得实在是太好了。绝不亚于李白的《静夜思》。” 琉璃蜷缩在躺椅上,眯着眼盯着眼前跳动地炉火,一动不动,一言不发。摇曳的炉光映照着她的脸。显得肌肤是那样精致温柔。像最细润的白蜡那样闪着光。 凌鹤川凝视了她一阵,忽然走到她身边蹲下。伸手拂开她额角的发丝,柔声道:“这窗外最近地那一株就是白梅。(.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等到某日你醒来,闻到凛冽地清香,即使外面是漫天遍地的雪,你也会知道,是梅花开了。” 他这样说着。慢慢地靠近琉璃地面颊,呼吸也开始变得有些急促,喘息似地呢喃:“琉璃……琉璃……” 但琉璃却在此时忽然起身拿起斗篷,拉开门走了出去。 凌鹤川呆了一阵,冲着她的背影喊:“你要去哪?” 琉璃一面说一面披上那艳丽地大红色斗篷:“去看看姑娘们有没有踢被子。” “外面冷,别冻坏了!”凌鹤川喊。 琉璃头也不回地挥挥手,鲜红的背影在白皑皑的雪中渐行渐远,化为一点殷红,像雪枝上怒放的红梅…… 凌鹤川无言地望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攥紧了拳头。良久却又渐渐松开,苦涩一笑:“琉璃。你究竟我要怎么做才好……” 一转眼,十天过去了,这十天里陆陆续续又下了几场雪。 但天雄军地训练并没有因为下雪而停止,反而逐渐又加强了训练的强度和难度。 冬练三九,他们在为寒冬腊月最严苛的时节努力。 而谁也没想到,包括琉璃自己也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又看见了白玉。 在他们离开不过半个月的日子。 白玉出现在南山练兵场的时候,琉璃正带着这帮姑娘们在雪中练静坐。 谁都知道,在冰天雪地里保持不动一段时间以后,人就会冻僵。 但琉璃教给了她们一套简单的内功心法,这也是她从海上霸王花的特训中学来的。在琉璃的这个时代,中国祖传地内功心法在稍加整理和改进后被军队大胆地引入了日常地训练中。其中最普遍的一项用法,就是教他们在潜伏着一动不动地时候,一面学会观察敌情、等待命令,一面运行这套内功。(.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即使在雪地里,这样做也可以保证自己的内循环一直处于流畅的运动状态,保持体温,并且让身体一直处于一种警醒和亢奋之中,使得战士们可以经历整整三天三夜一动不动的潜伏之后,还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一跃而起,以最快地速度冲向目标。 战场上瞬息万变,有时候哪怕是一点点微小的时间差别,都是胜与败的关键,生与死的差别。 这一点,不论古今,都是一样的。 所以在这件事上,琉璃对她们的训练可以说是非常严格,尽管她已经很严格了。 但三十个人的训练毕竟不是一两个人的训练。 尤其是在被迫静坐了那么久,一个个肚子都已经开始饥肠辘辘的时候,忽然闻到了若有若无的烤肉香。 当即就有人坐不住了,抽了抽鼻子,或者稍稍动了一下身体。 这马上就被琉璃发觉。 她睁开眼,冷冷地扫了一眼骚动的来源,然后就怔在那里。 白玉正坐在大概离她二十丈远的位置,指挥着两个兵士快手快脚地燃起一个火堆,然后把两只烤了一半的鸭子架上去再烤,身边还有两坛子酒。 一边烤还一边抹上蜂蜜,还拿着一把扇子,时不时将烤鸭的香味往她这个方向扇过来。 这次换了身天青色的衣服,裹着厚厚的白色斗篷,一边忙着烤肉扇风,一边抬头冲着她咧嘴一笑。 这一笑明朗而耀眼,仿佛一缕阳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乌云,刹那间照亮了整个阴郁的天空。 琉璃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随即心底深处就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融化。一股淡淡的仿佛泛着清香地暖流从心尖泛开,温柔地蔓延至全身。 尽管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但她知道自己一定在笑,忍不住地微笑,有着最温暖地感动和舒畅。 倏然回首。果然那三十个姑娘都已经显出了心猿意马的茫然。琉璃微微一笑,随即又冷下脸。两腿一撑便立了起来,走到她们面前。冷冷地环视一圈后,大喝:“刘翠儿出列!” “王小妹出列!” “徐良娣出列!” 三个女兵大声应了,然后站了起来,向前一步跨出队列,立正挺直。 琉璃冷冷地走上前。厉声喝道:“重复一遍,练功的时候要求是什么?!” “眼观鼻、鼻观心!全神贯注、浑然忘我、天塌不惊、地陷不移!” “你们做到了没有?!” “报告!没有!” “很好,很诚实!”琉璃冷冷地看着她们,命令道,“现在你们就到山下的小溪边去捡一块石头上来,一次只能一块,大小以可以单手握住为准,放在每个姐妹面前,直到三十个人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石块为止!” “是!”三人齐声应了。然后一路小跑向山下而去。 山下到山上。最快也得半炷香地时间。 所以大约一个时辰后,三十个人面前才全部摆上了一块拳头大小地石头。那时候。白玉正慢条斯理地撤下烤熟的那只,在众人面前香香地啃着。 琉璃地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微笑,随即大喝一声:“立 三十个人齐刷刷站了起来。 有地还稍稍歪了一下才站稳。 琉璃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继续命令道:“现在进行今天的最后一项练习投掷!捡起你们面前的石块。” “目标:白玉,和他嘴里的烤鸭子!预备” 正在香甜地啃着烤鸭的白玉愣住了,然后就听见琉璃以一种清亮、绝对、不容置疑地声音命令:“投!” 霎时,一片石雨便挟带着复仇的快感呼啸着向白玉招呼了过来。 雪尘飞舞之中,白玉叼着嘴里的鸭子,拎着两坛酒落荒而逃…… “我而今才算确信了,真真是最毒妇人心!”结了冰凌的小河边,白玉抱着一坛酒喝着,一面向一旁的琉璃抱怨,“你真是狠了。这么些日子没见,竟叫她们拿石子扔我?琉璃手里也抱着一坛酒,正自喝得双颊微红,醉眼捎媚,笑吟吟望了白玉一眼,道:“淘气是要付出代价的。不过你这样做也是给这些女兵上了一课,有助于她们修炼定性。” 白玉没好气道:“那你还让她们砸我?” 琉璃笑吟吟瞧了他一阵,问道:“还是说说,为何你又转了回来罢。” 白玉呆了呆,却是想了一阵,才支支吾吾道:“自、自然是……为你咯!” “为我?”琉璃吃了一惊。 白玉顿了顿,忽地慷慨激昂道:“无情楼行事狠辣,你如此得罪了他们,他们岂肯罢休?我担心他们迟早对你不利,是以回返而来。” 琉璃眯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白玉,直看得他心惊肉跳,闷头喝酒,不敢与她对视。 这白玉有个性子,是好事往坏了说,坏事却往好了说。他若是真为此理回转而来,琉璃问他,就定然会随意找个调笑说辞混淆了去,但如今忽地找出这番义正言辞的理由,那就说明,他是自己遇上了什么大麻烦上她这避难来了。 而能让素来号称绝不走回头路的白五爷避之惟恐不及的,也绝不是普通地麻烦而已……琉璃笑吟吟瞧了他一阵,问道:“还是说说,为何你又转了回来罢。” 白玉呆了呆,却是想了一阵,才支支吾吾道:“自、自然是……为你咯!” “为我?”琉璃吃了一惊。 白玉顿了顿,忽地慷慨激昂道:“狐狸要我回来向大家讨要收藏、推荐和粉红票。” 第三卷 第二十章 何等麻烦 琉璃笑吟吟看了他一阵,也不戳穿,只随意又和他聊了几句,询问一下展昭以及开封府其他人如何。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然后冷不丁地,她神色如常地笑问道:“快到开封被截下的?” 白玉应道:“不是。”随即猛然一惊,睁大了眼瞪着琉璃,张口结舌。 琉璃笑吟吟地看着他,歪着头继续问道:“是卢大嫂还是白大哥?” “你……你……”白玉语无伦次了一阵,终于颓丧下来,甚不甘心,“你怎知道的?” “胡乱猜的。”琉璃倒是很坦然,“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吗?” 白玉一叹,只得将事情原原本本道来。 原来一行人离了雄县后就一路马不停蹄直奔开封,要说来,幸亏那时候在青州选的是最好的马车,架子牢靠稳当,赶马跑得飞快倒也不甚颠簸,但饶是如此,在历经十数日的奔波后,快到京城时众人已然精疲力竭。 但就在这时,马车却忽然被人拦了下来。 包大人这厢的人都没动,另一个厢里的张龙是最先恼了,冲出车厢怒道:“什么人如此大胆?!” 这话说完却是一愣,随即便住了声,跳下马车一路小跑来到包大人这厢,掀开帘子拱手道:“启禀大人,是陷空岛蒋四爷……” 他话还没说完,呼地一声,白影一闪。白玉已经冲了出去,后面的那句话却没能听见:“与陷空岛岛主夫人在外求见。” 于是白玉一出去,就发现他那容颜俏丽、个性泼辣、厉害十足的卢家大嫂正站在蒋平地一旁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白玉暗叫一声不好,转身拔腿就想溜,却忽地嗅到一阵清香。随即手脚一软便瘫在了地上。 这卢夫人倒也大方。走近车驾向着厢内拱手道:“贱妾卢唐氏,参见包大人。贱妾此来只为带我这不成器的五弟回去与他家娘子相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惊扰了大人座驾,罪该万死。” 车厢内沉默了一阵。门帘掀开,展昭从中出来向着卢夫人拱手道:“卢夫人不必多礼,既是陷空岛家务事,夫人还请自便。包大人旅途劳顿,而今已然睡着了。请恕不曾出车相迎。” “岂敢。”卢氏拱手笑道,“如此贱妾告退。”言罢便笑吟吟走上前,在白玉面前蹲下身道:“小叔叔何以见着嫂嫂就逃?若不是嫂嫂及时用了软香柔,只怕下回相见都不知猴年马月。” 这软香柔是卢夫人娘家祖传秘方,是一种极好的软筋散,中者虽神智清晰,却手脚无力,非有解药不能解。卢夫人出身的四川唐门,是江湖中有名的毒与暗器地世家。但相较于前两者而言。其实唐门中人更善于制作迷药与解毒,只是因为这两项听来没有使毒与暗器吓人。是以久而久之,江湖中人提及唐门,想到地便只有毒药与暗器了。 这也是为什么展昭会担心若是邱万和将金陀螺一事流传出去,将危害到陷空岛的缘故。 白玉手软脚软地坐在地上,望着卢夫人苦笑道:“嫂嫂别来无恙。” 卢夫人笑道:“嫂嫂好得很,只是年关将近,小叔叔你在外头如何疯而今也该回转瞧瞧你那新婚燕尔地娇妻才是。上回你那几个不经事的哥哥来寻你,竟是没将你带回去,甚是不该。而今嫂嫂亲自来请小叔叔回去,小叔叔可还有话说?” 白玉苦笑,大嫂平日里都叫他五弟,凡事也好商量,但一旦这般客客气气地叫他小叔叔,那反倒意味着,他已经没有选择了。但是下意识地,却还是将可怜巴巴地眼神落在了展昭的身上。 展昭心中一阵踌躇,有些左右为难,思论一番后拱手才说了一句:“夫人,请恕展某……” 他话还没说完卢夫人就已打断道:“强扭的瓜不甜,这我知道,但已然扭下了,难道就弃之一旁不理不睬?” 展昭登时怔住,又听卢夫人继续道:“非是我等好为此事。莫说那元氏人品样貌皆是上等,说来配我五弟是一点不差,就算她配不上我五弟,而今跟人也拜了,亲也成了,如何就能撇开不顾,任她一个弱女子从此独守空房?” 展昭无言以对。 卢夫人顿了顿,又笑道:“展大侠若是觉得如此一来委屈了五弟,贱妾倒是有个法子,素闻展大侠乃是仁侠君子,肩担道义,莫如展大侠随我一道回陷空岛,将那元氏娶了回去圆房可好?如此一来倒也都好说了。” “这如何使得?!”展昭吃了一惊。 卢夫人笑吟吟道:“如何使不得?展大侠若担心她与五弟的婚约倒也简单,就让五弟现在写下一封休书,展大侠携此休书随我前往陷空岛,将元氏娶了,岂不万全?” 展昭张大了嘴一时竟说不出话,回头望向白玉,见他竟是一副欣喜哀求之色,遂沉默良久,迈步上前,在白玉面前撩袍蹲下,拍拍他的肩膀,坚定道:“泽琰,你且放心吧。” 白玉闻言不由一阵狂喜,然后就听到展昭继续道:“年后展某定会前去陷空岛探望于你……”臭猫儿!真真是坏得紧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蒋平终于忍不住笑了。就连卢夫人也是忍俊不禁展昭直起身,拍拍手,神色如常,拱手道:“既如此,开封府先行回府。泽琰兄便交给卢大嫂与蒋四哥了。” “多谢展大侠。”卢夫人忍着笑。与开封府拱手道别。 “后来呢?”琉璃笑道。 “后来?”白玉得意道,“大嫂也担心我中毒太久留下不是,是以给了我解药。但我服了解药却还是装作不能动弹,趁他们手忙脚乱之际又偷偷溜了。” “然后发现一时没地方去,就来寻我了?”琉璃笑道。 白玉却是苦笑了一声。愁眉苦脸道:“琉璃。你得帮我,我真是有大麻烦了……” 话说开封府一行人进了京。包大人在歇息了一宿后便入宫面见皇上,将这数月来见闻向皇上尽数呈禀。只是将瓦桥关的军营变化多归功于艾剑飞与艾敬威,而在不得不提到琉璃与凌鹤川时,就轻描淡写地说二人来自江湖。 皇上在龙案上沉思良久,问道:“依卿所见,瓦桥关目前军心稳定。军情良好?” “是!”包拯躬身道,“艾敬威夫妇少年英才,忠心耿耿,一心为国为民,乃是可造之材。” 皇上沉吟良久,微微颔首,又问道:“那以卿看来,这无情楼炼制鸦片究竟是何意图?” 包拯拱手道:“官家,依臣所见。不论这无情楼炼制鸦片有何意图。单以鸦片此物之妖邪而言,为我大宋之长治久安。则务必将其彻底清除。” “鸦片……”皇上沉思良久,忽然自案上拿起一个锦盒,递给包拯,道,“卿家看看此物为何?” 包拯应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只见数颗色泽金亮的丹丸置于其内,隐隐散发出淡淡异香。 包拯诧异地抬头望向皇上,问道:“官家,这是……” 皇上皱眉沉吟良久,道:“这是庞太师为太后寿诞献上地贺礼。名为逍遥丹,据闻服之可长生养颜,精神爽利。庞太师在太后面前当场服下一枚,观其神色如常,且精神愈加爽利,但太后尝了一个,却甚是不爽,是以那之后便将其束之高阁。前些日子庞太师又献来一些,力劝太后再用,并言道此物头一服难过,但之后服用便甚觉逍遥。朕听来却和你在密折中提到鸦片甚是相近,故而向太后讨了来,待卿回来瞧瞧。” 包拯大吃一惊:“那此物官家可找太医瞧过?” 皇上颔首道:“瞧过。此药无毒,但其内果然含有罂粟粟。” “官家……”包拯忧道,“庞太师何来此物?皇上叹道:“朕不知。但经卿家所言,朕大概能猜出,这无情楼背后之人是谁。” “是谁?” 皇上冷冷一笑:“还能有谁?!当初千方百计盗取玉如意不成,而今又使出这一招。他倒是用心得紧。看来他是等不及了。” 听完白玉的叙述,琉璃抽了抽嘴角,目瞪口呆:“你不会吧……” “而今我该如何是好?”白玉可怜兮兮道。 琉璃叹道:“你们男人就是贱。巴巴地送上门,就是不肯要,千方百计地推脱逃避。等到人家铁了心冷了意。你却待不住了。” 白玉不敢反驳,只是咕哝了一句:“我真没想到她就是……” “你要想到了,会弄成现在这样么?”琉璃翻翻白眼,道,“当初你就该听你大哥的,好歹见见她。拜了却连面都不肯见就逃了,当然是你不对。” “你也不想想,你大哥是何等人才?你那陷空岛的四个哥哥又是何等人才?还有你那大嫂,又是何等厉害的主子,偏偏异口同声地都说她好,她岂会真地不好?你一心只认定他们诓你,却不想想,他们可会为了寻常人等诓你?” 白玉头越垂越低,都快触到地上去了。 琉璃又好气又好笑,摇首道:“她如今人在何处?” 白玉叹道:“在县驿,就在当初你住地那个房间。” “那你准备怎么和她说?” “我若知道,又怎会来找你?”白玉愁眉苦脸道。 “要我说,就和她实话实说了就是。” “不成不成!”白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她若知道了,定然跟我要休书。” “那也是你活该。”琉璃骂道。 “那你准备怎么和她说?” “我若知道,又怎会来找你?”白玉愁眉苦脸道。 “要我说,就和她实话实说了就是。” “不成不成!”白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狐狸若知道了,定然跟我要收藏、推荐与粉红票!” 第三卷 第二十一章 元氏翠绡 白玉苦笑道:“谁曾想会那般遇见?我才逃出不久就遇见了她,那时恰逢她正被几个歹徒纠缠,装扮得跟弱书生似地,身边只有一个小书童跟着,面对三个壮汉却毫无惧色,硬是靠着计谋挑拨这三人内斗,其后做到自保。(.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当时在一边偷瞧着,实在是对她的心计勇敢佩服得五体投地。” 琉璃笑道:“所以你就芳心暗许了?” “呸呸呸!什么芳心暗许?五爷可是男的!”白玉骂道,但是随即脸却红了,“那时候她看来也就是个弱书生而已……” 琉璃叹道:“这女子也够厉害。身无武功竟敢独自离家千里寻夫,而且她寻夫的缘由竟是向丈夫讨一张休书。” 白玉苦笑:“我起初还不知她是女的,还与她称兄道弟,聊得投机。只是察觉她对自己身份没说实话,故而我也欺瞒她说自己姓唐,单名一个玉字。不然更加麻烦。” “直到后来她说找白玉,我才发觉不对。偷听了她与小书童的对话都才知,她竟然就是元翠绡。而且,她千里迢迢寻访我,居然就是要我给她一张休书……” “那时候你才慌了神了?”琉璃笑道。 白玉苦笑:“若是见着头一日她便道明实情,问我要休书,我也就给了。反正是她自己张口要。只是现在……” “只是现在这休书你是越发不想给,人也是越发不想离开了。是吧?”琉璃笑吟吟道。 白玉叹了一口气:“我问她接下来有何打算,她说要去找白玉。我便只有哄她,道白玉如今不知去向,不如先去瓦桥关找他的一名好友名叫琉璃的女子,说不定会有所得。” 琉璃苦笑道:“算你狠,这种麻烦事也好往我这里引?” 白玉赔笑道:“你们都是女人。你又是我至交。若是她有不满,你也好劝劝她。(.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琉璃叹了一声。苦笑道:“你这人……”却不知该怎样说下去。 “行吧行吧?”白玉讨好道,“我已经答应今日来找你帮忙了。回去总得有个交待不是?” 琉璃苦笑一声,摇首叹道:“迟早被你累死。罢了,今日课目已完结,随你走一趟便是。只是,我见着她该说些甚呢?” 白玉赔着笑道:“你先替我稳住她就好。只是千万莫告诉她我就是白玉。将她惹恼了不得。” 琉璃斜他一眼:“你准备一辈子瞒着她?” “那……那自然也不是……”白玉苦笑道,“此事先休要提。先稳住了再作打算不迟……” 琉璃叹了一口气,两人遂起身上路。 到了县驿,二人下马才踏进门,便有一个黑影从天而降,砰地一声闷响落在二人跟前。两人俱是吃了一惊,看清楚却是把店内地凳子,正待问明详细,店内掌柜便急急忙忙地上前来将白玉拉到一旁。愁眉苦脸道:“白五爷。您老人家可算来了。小店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二人相视一眼,白玉一把揪起掌柜衣领怒道:“可是元姑娘出事了?!” 掌柜被掐得一阵噎住。断断续续道:“爷您掐死我了。”待白玉放下他,缓了缓才继续道:“爷临出门特地交代好生照料两位姑娘,小的岂敢怠慢?只是适才店中伙计送了热水上去,也是他该死,竟一时说漏了嘴,让两位姑娘知道了您的大名,这会子正在房里收拾好了行李要走!伙计不敢放她们离开,千劝万求,她们不仅不听,还开始砸东西……爷,您说我这……” 坏了!白玉心里猛地一凉,一脚踹开掌柜,撩袍纵身一跃便飞上了二楼。 琉璃甚是同情地摇摇头,叹道:“看来这层纸不用我去戳了。”言罢也自纵身跃上二楼。 来到元翠绡的房间,却见房门紧闭,白玉蹲在门口不敢进去,只听屋内传出一个尖利的怒骂:“黑店!黑店!!若是再扣着我们姑娘不放,留神我告上官府,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琉璃苦笑摇首,上前轻轻敲门,还未待她开口说话,门呼地一声被拉开,一个硕大地椅子就砸了过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琉璃侧身闪开,随即探手一扣一捉,一提一别再一收,已将一个年约十五六地丫鬟模样的小姑娘锁住咽喉困在怀中,同时紧紧扣住她另一只手,教她动弹不得,继而笑道:“好个凶悍地小丫头。” 房内正有一名女子坐在桌前,见丫鬟被制,倏然立起,紧张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平静,缓缓坐下,淡然道:“却不知这位姑娘有何贵干?” 这位想必就是元翠绡了。 琉璃细细打量这名女子,一身天青色斗篷披在身上,称得她莹肌雪肤,绿鬓如云,那一双明眸真真是盈盈若水,波光流动,身姿窈窕,绰约如柳,偏那一身气度又是淡然雅致,馨馥如兰。一把黑发挽成一个光亮地髻子,只插着两根简单的珍珠簪,却是荧光柔润,形容素朴,偏又仪态款款,瞧得让人眼前一亮,顿觉天地都清爽起来。 一个外柔内刚的美丽女子。琉璃如此评价。 琉璃放开丫鬟,笑吟吟踏进门来在桌前自行坐下,道:“在下偶然间路过此地,听到此处乒乒乓乓好不热闹。便有心进来瞧瞧,却不料竟遇到了姑娘。不知姑娘遇到了何事?竟愤怒至斯?” 元翠绡哼了一声,还未答话,门口一旁的小丫鬟已关上了门。上前怒道:“还说?!你们雄县的县驿也是黑店!竟有不让客人退房走人之理么?” “这倒是怪了。”琉璃一面自行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皱眉道,“这等天寒地冻地时候,如何伙计竟不知晓换上热水?没的让姑娘受了寒可如何是好?” 元翠绡淡然道:“姑娘若是挂心奴家。倒是让店家容我主婢二人离去便是。” 琉璃笑道:“你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离去么?” 元翠绡一震,盯住琉璃。 那丫鬟不忿开口道:“若你能找到那作死的白玉。叫他趁早……” “鸳鸯!”元翠绡断喝一声,止住她要说的话。却是又盯住琉璃,淡然道,“却不知姑娘是……” 琉璃微微一笑:“我就是你们要找的琉璃。” “啊?!”鸳鸯吃了一惊,那元翠绡神情却并无甚地变化,似乎早就猜到了一般。冷然道:“琉璃姑娘想必是见过白玉了?” 琉璃笑而颔首。 “既然如此,姑娘为何不将他带来?”元翠绡冷冷道,“如此趁早写下休书,也好大家省事。”琉璃苦笑道:“他若是愿意写下这休书,又何必千里迢迢将你们引到我这里?” 元翠绡冷笑道:“他若愿意与我为夫妻,又为何拜了却又拂袖而走?将我就此丢下不管不顾?” 琉璃笑道:“说来此事万万是白玉地不该。莫说你恼,也莫说陷空岛诸位英雄恼他,就是我也不帮他。见到你之前,我还打定主意若是你当真一心要走。我便要他写下休书。放你自由。只是……” 琉璃继续笑道:“而你若是真地想要离他而去,又怎会千里迢迢跟他一路奔波?” “啊?” 鸳鸯吃惊地看了看琉璃。又看了看元翠绡。 元翠绡脸色一红,皱了眉头道:“姑娘切莫胡说。” 琉璃胸有成竹道:“你一看到我,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猜到我是琉璃,又怎会与白玉相处半月却猜不出他就是白玉。何况此人无聊得紧,只是将自己的名倒过来叫法,明眼人一看便知,你又怎会不知?只不过你心底知道,却骗着自己装糊涂罢了。” “若非店中伙计无意中道破此事,让你不得不正对此事,这才如此恼火。否则你也自是由着他这样骗下去,自欺欺人。” “我……”元翠绡一时无话。 琉璃却不让她辩解,笑道:“此事说来真不知该如何收场。这等乱七八糟地闲事任是谁都不爱管,只是我瞧他此时当真是满心满眼都是你,想告知你实情,却又怕你跟他要休书,好好地一个人转得跟热锅上地蚂蚁似的,着实可怜。你是不知,适才你们砸东西,他却以为店家亏待了你们,险些将掌柜地台面砸烂,亏得我拉住他,提醒他先上来看看,否则你们就算真的能走只怕也走不了。楼梯都会给砸没了。” 听到此处,元翠绡禁不住噗嗤一笑,又赶忙板起脸来。 既然笑了,就一切都好办了。蹲在门外的白玉心头一宽,禁不住悄悄松了一口气。 便又听见屋内琉璃笑道:“要我说,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此事就好办。回头白玉来给你道个歉,哄你开心了,你就原谅了他如何?从今往后,你就做个实至名归地白夫人岂不两全其美?” 元翠绡淡然道:“白夫人这名号很稀罕么?” “不稀罕,”琉璃笑道,“至少我就不曾稀罕过。不过,要看这名号背后的内情。” 元翠绡看了她一眼,道:“姑娘还请说来。”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琉璃笑道,“你们夫妻的事我可管不着。只不过白玉如今对你用情已深,只怕此时你就是要他摘了天上的星星下来,他也会马上找梯子。” “当真如此?”元翠绡看着她道。 琉璃耸耸肩:“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好。”元翠绡冷然道,“既然如此,五日之内,让他摘了天上星星给我,不许有人帮忙,也不许用一盆水打发了我了事。若能做到,我便谅解了他。” “啊?”琉璃怔住了。 琉璃笑道:“你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离去么?” 元翠绡淡然道:“自然是为了收藏、推荐与粉红票。” 第三卷 第二十二章 思念是一种美丽 凌鹤川回到自己的别院,发现书房内亮着灯。窗内人影微摇,是一个他已经很熟悉了的身影。 璎珞。 那个温柔娴雅的女子在书案前神色平静地磨着墨,淡紫色襦裙,青丝低挽,只是斜插上一根梅枝木簪,低眉顺眼,仪态优雅,一旁整整齐齐平铺着一张雪白的宣纸,上面墨迹点点,依稀已经画上一枝白梅。 白梅是他最喜欢的花。 璎珞曾经温柔地对他说,只要是他喜欢的东西,就是她喜欢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温柔如水,而坚定不移。 作为一个男人,面对此情此景,他不可能没有动心过。 只是……太像琉璃了。这是幸运,也是不幸…… 书房内的那个女子,有着和琉璃一般无二的美丽容颜,却也有着和琉璃完全不同的气质和经历。 在她陪伴着自己的那段岁月里,不是没有感受到她的心意,也不是不感动于她的这份深情,只是有些事,就是这么无奈…… 凌鹤川太清楚地知道,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可能真正接受璎珞。虽然一开始,他冒险救下璎珞,就是因为她太像琉璃了。 只是她像琉璃,却又完全不是琉璃。 每次看见她,凌鹤川都会下意识地想到琉璃。这是一个双向的折磨。 他是在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琉璃,也以为自己已经开始淡忘琉璃的时候遇见了璎珞。那时候地她还不叫璎珞,但她原来叫什么。璎珞没有说过,他也不曾问过。他只记得,遇见她的时候,她全身都是血,抖抖索索地趴在地上。等待着行刑。 凌鹤川经过的时候。只看见几个黑衣蒙面人围着她,向她举起了手中的刀。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见义勇为的英雄。也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有什么兴趣,况且从他们地对话里。他早已听出了无论这个女人还是这伙黑衣人,都来自无情楼。只是这个女人从里面逃了出来,因而遭到了无情楼地追杀。 对于这种江湖门派的内部斗争,他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不是璎珞在那时候抬起头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让他看见了她地脸。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地怀里正抱着璎珞,而那几个黑衣人已经死了。 那一瞬间他却是一阵阵狂喜。 “琉璃!你来了!”他欣喜地说了这句话,“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但对方惊惧而陌生的眼神,却让他的心情一瞬间跌至谷底。 她不是琉璃,虽然那张脸一模一样,但是他却可以很清晰地分辨出,她不是琉璃。不仅仅是因为气质的不同,更重要的是,在琉璃身边。他总是会有一种很亲切很完整地感受。就仿佛自己原本一直少了一点什么,只有和琉璃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觉得这缺少的一部分,被完整地补上了。 那种感受说不清是否有关爱情,但已足够他用来确认眼前这女子不是琉璃。 他叹了一口气,想放下她,却忽然舍不得。 她长得真像琉璃……不如带在身边,也是不错的吧。 当时他的想法真的就是这么简单,没有进一步的规划或者别的什么。 “如果没有地方去,你愿意跟着我吗?” 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那么,从今天起,你叫璎珞。” 从那天起,他们不断地遭到了无情楼的骚扰,让他不厌其烦,最后他带着璎珞,直闯无情楼,然后在无情楼楼主面前扔下一卷纸:“拿走这个东西,然后给璎珞自由。” 无情楼最后接受了他提出地交易,没有多余地话。 虽然他一直知道,无情楼不会那么简单地就放过璎珞,也不会那么简单地就放过他。 但至少,这一年多来他们没有采取其他的行动。 做这些地时候,他没有考虑后果,他甚至也没有考虑到,将来琉璃来了该怎么办?他只是简单地坚持一件事,只要和琉璃有关的,哪怕就只是相似,他都要保护到底。 虽然琉璃伤害了他,但是他仍然愿意为她做这些。 “谁叫我爱你?”他曾经苦笑着说。 他真的以为自己再也看不见琉璃了。 他也的确打算,让璎珞取代琉璃。 只可惜,终究只是长得一样而已。虽然璎珞一直很努力,但凌鹤川在她这里,始终无法感受到那种和琉璃在一起时的完整与安详。 原来不同,真的就是不同。 只是,相处一年多,璎珞为他做了那么多,付出那么多,其实真的也很让他感动,只是在他准备做出但是还没有做出回应的时候,琉璃却突然出现了。 然后,他再度发现,他还是忘不了琉璃。 对不起。他很想这样对璎珞说。 璎珞的确是他最对不起的人。这样的结果,也许会让所有人都好,却只有对璎珞没有一点好…… 而她付出的却是最多。 凌鹤川望着璎珞的身影,想起艾敬威对他说的话,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一叹却让璎珞听到了,抬起头,看见他,温柔地微微一笑,转过身去开门。 凌鹤川想了想,迈步走到书房,就正好遇到璎珞迎了上前,伸手轻轻地为他拍去身上雪花,柔声道:“外面天冷,何不进来。我已磨好了墨。这些日子事务繁忙,你也疏懒了习字。” 凌鹤川站着迟疑了一阵,才踏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很自然地解下斗篷交给她,却在接触的一刹那忽然怔住。随即下意识地收回了手。自己随手找了个地方放了。 璎珞的神色略略一僵,随即勉强一笑。上前拿过斗篷拍拍,挂起来。温柔笑道:“将军可还记得早先练至哪里?” 凌鹤川瞧了瞧桌上地梅枝,却是想了一阵,道:“璎珞,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将军是早忘了?”璎珞笑道,“上回练到的却是王羲之的兰亭序。璎珞是早将集子备在一边,将军这可过来习字。” “璎珞,你听我说……” “将军,这墨是抒墨斋新进的水兰墨,将军可试试,写来可有幽幽兰香?” “璎珞!”凌鹤川握住她的双臂,看着她地眼睛,“璎珞!你听我说!我和琉璃之间,不仅仅是情感恩怨这么简单。半年后我就必须跟她一起离开这里。那时候。璎珞你……” “将军去哪里,璎珞就去哪里。”璎珞平静地看着凌鹤眼神是从未有过地坚定,“天涯海角、刀山火海,璎珞也誓与将军共同进退。” 凌鹤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璎珞,你不明白。我不能带上你。对不起,璎珞。” “为何?!”璎珞全身一震,咬着唇,美丽的双眼霎时盈满泪水,“是琉璃姑娘不肯?” “跟她没关系!” “璎珞可以去求琉璃姑娘!璎珞别无所求,只要能在将军身边服侍就好。名分什么地,璎珞真的别无所求……” “跟这个没关系,璎珞。你不明白!”凌鹤川非常无奈,却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 “将军!”璎珞却忽然跪下紧紧拉住他,“若是璎珞做得不好!将军尽可以说,璎珞一定会改!只求将军千万不要赶璎珞走!璎珞做什么都可以!真地!将军!” “璎珞!”凌鹤川扶起她,苦笑道,“你还不明白。问题不在这里,而在于如果带上你,不仅会对你不利,也会给我和琉璃带来极大的麻烦。你不要误会,我说的麻烦不是指你在我们之间。而是说,在我们那里有着非常严格的规定,如果把你私自带回去,琉璃很有可能会因此获罪。我已经把她一家害得很惨了,不能再给她添乱!” 璎珞怔怔地望着凌鹤川,动动唇,终于道:“到底……还是因为琉璃姑娘?” 凌鹤川叹了一口气,非常无奈:“你怎么还不能明白呢?” 他咬咬牙,想要再解释得透彻一点,但璎珞却已经失魂落魄地站起来,惨然一笑:“我明白了。还有什么不明白?我……我走了……”言罢流着泪,独自走了出去。 “璎珞!”临出门的时候,凌鹤川忽然叫住她,叹道,“我已经交代敬威了,在我们走后,他和红缨会好好照顾你地。” 璎珞顿了顿,又是惨然一笑,终于走了。 凌鹤川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又回首看着案上那画了一半的残梅,怅然一叹。 当琉璃从元翠绡这里离开的时候,白玉已经不见了。她估摸着他是真去想法子摘星星去了,却猜不出他会怎么做。 明知道这件事难度很大,但琉璃并没有多费心思去劝元翠绡收回成命。其一是元翠绡态度坚决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其二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白玉自己惹下的,也活该让他好好吃个苦头。 而且从心底来说,琉璃有些幸灾乐祸的同时也很好奇,白玉究竟会用什么办法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摘下满天星”。白玉和她在一起相处那么久,虽然她时常听到这个江湖有名的俊俏后生与风流浪荡子眉飞色舞地提到哪里哪里的女子绝色,哪个哪个女子又是才艺惊人等等,却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如对元翠绡这般上心紧张。 爱情地力量果然是强大地。 琉璃这么想着,不由一笑,牵着马慢慢地走在街上。 又是一个没有风的雪天,静静地雪从天上轻轻飘落,雪花落在地上,可以听到轻微的沙沙响声,轻柔美妙,仿佛少女最美的梦境。 街上静静的,没有一个人,琉璃站在街头,微微仰起头,望着那轻盈飘落的雪花,绽出一抹温柔的微笑。那里的天是否也在下雪?是否也会下这样温柔宁静的雪? 那个人,在这样的下雪天,是否也会像她这样,仰着头,望着轻盈飘落的雪花,然后露出一抹会意的温柔的笑容? 这千万千万的雪花里,会不会有其中一片,就是来自于他的家乡?或者,是他喝过的那口井的井水? 琉璃轻轻地接住一片雪花,放进嘴里,感受着冰雪在她口中瞬间融化的冰凉而甘甜的滋味,然后就怀着这样甘甜而温柔的心情,微微笑着,慢慢地走着。 她一直很喜欢雪,尤其是这样的宁静而温柔的雪夜是她的最爱。所以她索性不骑马,而是牵着它,嘎吱嘎吱地踩着洁白的雪,慢悠悠地向前走去。 鲜红的斗篷开始慢慢地积上一片雪白,她没有掸去它们,任由它们停留在自己的身上,随着她一步步,颤动着簌簌落下。 思念,也可以如此美丽。 狂掉了好多收藏………… 郁闷死了……含泪讨票票、收藏和粉红票 第三卷 第二十三章 原来如此 琉璃走回大将军府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将坐骑交给小厮,自己稍稍掸去身上的积雪,便信步走回了属于自己的别院。 别院里的梅树,有几株等不及已经半开,积雪的枝头里探出几点殷红或是嫩黄,最靠近门窗的几棵,远远地只能看见满枝的积雪,却有淡淡冷冽的清香若有若无地飘来,不细分辨,还以为是雪在飘香。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琉璃微微一笑,信步走进庭院中,然后一动不动,和这静静的雪,还有雪中的梅,化为一景,共同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而温柔的时光。 清柔的雪还在静静地下,缓缓积在她的身上,在她艳红的斗篷上重又缀上几处洁白。 但是没过多久,温柔的微笑忽然僵住了,身形未动,但她已微微皱着眉头,甚是厌烦地扫了自己房间一眼。 偷东西都偷到她这里来了,真不知道这小偷究竟是运气太差还是运气太好! 但是不管怎么样,居然胆敢破坏她如此美丽的心情,那就一定不能给他好果子吃! 琉璃提气闭息,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猫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自窗外探头向内看了一眼。 这一眼差点把她气死。 房间之间果然有个身影,只是这身影是她极其熟悉的。一抹白影在黑暗中上蹿下跳,地搜寻着什么。 这死白玉!居然把主意打到她头上了! 琉璃屏息静气,皱着眉头看他搞什么鬼。 不多时白玉似乎找到了他要的东西。便小小地欢呼了一声,然后稳住身形,开始摸索着打开。 琉璃再也忍不住,站在窗外怒道:“住手,不然我叫抓贼了!”随即纵身一跃。跳进窗子。 白影僵了一下。回过身赔笑道:“好琉璃,看在咱们这么好的兄弟份上。你就帮上一把么!” “呸!”琉璃啐了他一口,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油灯。果然看到白玉在灯影之下满脸堆笑,手里正拿着一个盒子,正是她用来装那些值钱首饰地宝盒。 琉璃看看他手里的东西,又看看他,警戒道:“你想干嘛?” “是这样……”白玉赔笑道。“翠绡不是说,要摘星星吗?” “你想用这里面的东西去换梯子?”琉璃嘲笑他,“你脑袋被门板夹到了?” 白玉满脸堆笑地讨好道:“怎么会怎么会!从古至今就没听说有谁能摘到星星的。” “那你准备怎么做?”琉璃皱着眉头,狐疑地看着他。 白玉迟疑了一阵,小心翼翼道:“是这样,她说要摘星星嘛……我摘不下。但是,可以在地上铺一些东西,看起来像星星的给她。” 琉璃闻言一怔,继而笑道:“你这家伙还真是够有点子。准备怎么做?” 白玉笑而扬扬手中地宝盒。然后说出来地话让琉璃傻在当场:“把你这里面的宝贝挑那些亮晶晶地出来,然后洒在雪地上……” “你去死!”琉璃冲上去抢回宝盒。一脚踹开他,“这么馊的主意也亏你想得出!拿我地珠宝来讨好你的女人?!你倒是浪费起来一点不带心疼地。” 白玉不满地揉着被踹到的地方,抱怨道:“还说是至交呢!这么点忙也不肯帮!” 琉璃指着白玉的鼻子怒道:“你个有异性没人性的东西!有你这么找人帮忙地吗?!三更半夜摸进我房间偷东西,要不是被我抓个正着,这会子还不知道你怎么疯呢!” 白玉见琉璃抱死了宝盒不肯撒手,也自恼了,一**坐在凳子上负气道:“我不管!反正梁子是你结下的。你得帮我!” “什么梁子是我结下的?!要不是你拜了又逃婚,哪来的这一出?!” “翠绡不就是听了你的话才要我摘星星的么?!” “我也就是那么一说,谁晓得她居然这般就坡下驴?!” “那也是你说错话!”“白玉你这杀才,给我滚!” “不要!你今日要么把宝盒给我,要么就是帮我想出点子来,不成我就不走了!” 望着白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琉璃气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很久,见她还是一副冷着脸的模样,白玉倒有些坐不住了,讨好道:“好琉璃,你就帮忙吧!” 琉璃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不想帮你,说实在我也不知从何帮起。我和元氏不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而且她也事先说了,不能找别人帮忙。我这样就把宝盒给你,就是违背了她的约定,更何况,你就那么轻易地搜寻一堆珠宝往雪地里一砸,以你对她地了解,你觉得她会喜欢这样吗?” 白玉怔了怔,黯然垂首,过了许久才抬起头,苦着脸道:“你们女人到底都中意些甚么?” 琉璃叹道:“依你地经历,也算是风流浪荡子了。难道你还无所得?” 白玉愁眉苦脸道:“不同。以前取悦那些女子,使劲砸钱就是了。买漂亮的珠宝布匹给她们,就能让她们笑得眉开眼笑。但翠绡和那些女子自然不同。我想把自己最珍贵地东西给她,但又不符合她说的星星模样……琉璃,以往凌鹤川与你相处时,他可如何讨你欢 琉璃呆了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过了许久才是一叹。懒懒道:“忘了。” “……”白玉呆了良久,哼一声,恼怒道,“小气得紧!你不说自然有人愿说。我去找他来问。”言罢一个纵身便跃出了窗子。 凌鹤川会给你答案么?琉璃扬扬眉,嘴角忽然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璎珞跌跌撞撞地走在回廊上。手里拎着一壶酒。 她的酒量并不好。一喝酒就全身起红疹子,又痒又疼。但是在当初。就因为凌鹤川无意中说了一句话:“黄酒清淡甘爽,琉璃一定很喜欢喝”。她就开始了练习喝酒。 硬生生地让自己地身体学会去适应酒。 这其间吃了多少苦,日子又是如何的难捱都不必去说。她也只是很简单地,希望自己可以和那个名叫琉璃的女子,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为此她想尽办法去了解琉璃这个名字背后的那个人。尽可能地收集一切能够收集到的讯息,她已经很努力了,但直到终于见到了本人,却近乎崩溃地发现,她永远成不了琉璃。 这并非是天与地地差别,而是蓝与红地不同。 不是谁比谁强的问题,而是谁也成不了谁地问题。 璎珞苦笑一声,脚下一滑,砰地一声摔倒在假山后面。溅起一片雪尘。酒壶也骨碌碌滚到了一边。 她没有起来,继续保持着摔下去的姿势。静静地埋首雪地中,任滚烫地泪水流进冰冷的积雪,化成小小的一汪,然后又渐渐凝结。 冰冷渗透进她的眉目,刺痛她的肌肤,让她冷得几乎窒息。但她并没有起来地意思,反而希望这样的冰冷可以麻木她心中的痛楚。 雪静静地下,将这个一动不动的娇弱身影渐渐掩埋…… 也不知这样过去了多久,隐约有一男一女细碎的交谈渗透进雪里,渗进她的耳膜。 “府里有传言,凌将军半年后就要和琉璃教头一道离开?” “这我也只是听闻,谁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说来,这两人瞧来还真是般配,骑着马往一处一站,真真是一对璧人。” “呸!你们男人都是负心汉!凌将军与琉璃姑娘是一对,璎珞姑娘却又算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常有?就让凌将军也收了璎珞姑娘不就成了。” 那女子却是沉默了一阵,叹道:“此事怕是不成了。那日我在少将军房里伺候,无意中听到少将军与少夫人谈话,听他们那口气,凌将军是只认定了琉璃教头,且他们还说琉璃教头心高气傲,若是凌将军敢露出一丝要收璎珞姑娘的念头,她就会立刻甩了凌将 “竟有此事?琉璃教头也太决绝了!”男声诧异道,“身为女子,纵然对男子三妻四妾有不悦,也不该如此刚烈。” “怎地,你不服?!”女子说话间便似乎动了手,将那男子拧得哎哟哎哟直叫。 “轻点手,亲亲!” “呸!”女子似乎松了手,啐他一口,道,“你将来若是敢负了我,瞧我不煽了你!” “不敢不敢!”男子赔笑道。 二人沉默了一阵,女子却又叹道:“只是此事真真是委屈了璎珞姑娘。你知道么,那天我还听到少将军与少夫人谈到一件事,说凌将军本来都要收了璎珞姑娘了,却偏偏琉璃教头在那时出现,便又打消了此事。” “嘘!”男子紧张地捂住女子,随即沉默了一阵,小声道,“此事你千万莫要再说。万一传到璎珞姑娘或者琉璃姑娘那里,只怕都难善了。” 女子也似乎被吓到,两人四下张望了一番,确信无人,便又亲热了一番匆匆离去。 但他们都没能注意到,假山之后的一个稍稍鼓起的雪堆,忽然开始了颤抖…… 凌鹤川在书房之中,提笔准备练字,却发现怎样也无法静下心来。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就在此时,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撞开了。 凌鹤川惊讶地抬起头,就看见璎珞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发髻散乱,衣衫不整,满脸泪痕,一身地酒气隔着那么远都能被凌鹤川闻见。 凌鹤川皱了皱眉头,身形一动已经到了璎珞面前,急切道:“发生了什么事?” 璎珞仰着头,怔怔地望着他,直望得凌鹤川心惊胆战,却忽然道:“你原本,是要收了我地。是么?” 凌鹤川怔住了。 “是么?”璎珞死死地盯住凌鹤川的眼睛。 凌鹤川叹道:“璎珞,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是不是?!”璎珞拉住他,死死地拉住他,急切地望着他地双眼,“告诉我是不是就好!是不是?!” 凌鹤川望着她,眼底忽然流露出一丝悲伤,沉默了良久,终于低低道:“是。” 璎珞僵在当场,不自觉地怔怔放开了他,一双眼的眼神,从震惊到不甘,再到绝望,最终化为一片惨然:“为何……为何要这样对我?!” “璎珞,你要知道……”凌鹤川急急地想要解释什么,却忽然住了口,不知该如何再说。 “为何要这样对我?!”璎珞却是愤然,尖利地叫道,“为何要这样对我?!!凌鹤川一时怔住,有些惶然地不知所措。 而璎珞也没有再给他继续解释的机会,却是那样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拖着沉重的步子,木然离去…… 凌鹤川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心口忽然一阵疼痛,不知从何处疯涌而出的悲伤在刹那间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白玉苦恼中:怎样才能得到翠绡的欢喜?? 狐狸建议:多多收集收藏、推荐票和亮晶晶的粉红票,然后把它们铺洒在雪地里…… 第三卷 第二十四章 好鸳鸯 第二天一早,正要出门的凌鹤川被白玉堵在房里。 “当初我怎么讨琉璃欢心??”凌鹤川诧异地看着白玉,皱眉道,“白玉,我之前倒不知你此人是如此八卦。” “八卦?”白玉依稀记得琉璃也这样骂过他,但也无心追究,又急急问道,“快说,你那时如何讨得琉璃欢心?” “我当时……”凌鹤川回忆了许久,道,“我当时根据她的状况,创了一套武功送给她。” 很明显这办法对元翠绡没啥用处。白玉不由得沮丧下来,却又不死心:“再没其他的?” 凌鹤川想了想,道:“跟她约会,送她喜欢的礼物。女人嘛,一般都会喜欢珠宝首饰的。琉璃那里不是有很多吗?跟她要一点不就是了。” 白玉苦笑道:“琉璃不肯给。” “为何?”凌鹤川好奇道,“琉璃不是个小气的人,何况此事对你如此重要,她不会不帮忙啊。” 白玉沮丧一叹,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背对着他望着窗外发了一阵呆。 凌鹤川的视线落在白玉的背上,却忽然发现了什么,露出一丝玩味的微笑,淡然道:“你别问我了,自己想法子吧。我帮不上忙。” 白玉皱眉道:“凌兄,你素来足智多谋,怎地也说这话。” 凌鹤川微微一笑:“不是我帮不上,更确切地说。是我不敢帮。” “这是怎地说法?”白玉一呆。 凌鹤川忍着笑,伸手指了指背上。白玉将信将疑地在背上一摸,果然摸下一张纸条,只见上头就四个娟秀挺拔而清晰的字:“帮忙者死!”正是琉璃的笔迹。 白玉气得当场将这纸条撕烂了。 凌鹤川却慢悠悠道:“琉璃不让我帮忙,我自然就不能帮。你去找别人吧。我今日还要巡关。就不招待你了。”言罢也不管他。径自拂袖出了房门。 白玉只好跟着出来,在园子里瞎逛地时候却碰上了艾敬威夫妇。 小夫妻俩有说有笑地过来。瞧见白玉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折红缨不禁打趣道:“可是甚地大事让白五爷愁成这般模样?” 白玉正在发呆。听见折红缨的声音略略一怔,便兔子似地跳起来,一下蹦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殷勤问候道:“艾夫人安好!” “安……安好……”折红缨被他这般模样吓了一跳。 艾敬威却有些不爽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白玉这种人会突然这般模样。定然没有好事,于是不露声色地拉开妻子,向她使了个眼色,拉着人就要走。 “哎哎!别走别走!”白玉拦住二人,满脸堆笑,“不瞒两位说。小弟今日遇上个麻烦事,特来向两位帮忙……” 艾敬威上下打量他几眼,冷笑道:“你白家的产业和陷空岛地产业俱是何等殷实,哪里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地地方?” “两位误会了!”白玉摆摆手。却是不敢生气。讨好道,“实不相瞒。小弟只是想请教一下二位,如何……如何讨得一位姑娘芳心??最好还得跟星星有关。” 敬威夫妇相视一眼,诧异道:“星星?” 白玉嗯了一声,连连点头。 原来是为了此事。折红缨扑哧一笑,道:“难得白五爷居然也有这一天。” 白玉笑嘻嘻地不以为意,只是一再催促道:“夫人可有法子指点一二?” 夫妻二人相视一眼,艾敬威笑道:“雪夜观星不错啊。风清夜朗,只是太冷了。” “不成不成,”白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她不是要观星,是要我摘星……” “摘星?”二人一怔,忽地相视一笑,神情间竟有几分暧昧甜蜜。 白玉精神一振,知道有戏,连忙问道:“二位可有法子?” 折红缨红了脸不说话,艾敬威却笑道:“倒是之前曾与红缨做过这等事。” “哦?两位是如何做的?” 艾敬威凝视着妻子,微微一笑:“也不是什么。不过当时收集了许多流萤,在红缨面前放给她看。” 折红缨唔了一声,脸颊羞红,神情却甚是甜蜜:“那夜里清风朗月,又有流萤在四间飞舞,便宛若四处星辰,真真是醉人。若说摘星,也算是摘得了吧?”她话才说完,却听到艾敬威摇首苦笑道:“真是个性急之人。这样就跑了。” 折红缨回过神,这才发觉白玉地身影早已消失在远处,不由怔怔回首望着夫君:“他不会去捉流萤了吧?如今可是冬季,上哪找流萤去?” 艾敬威无奈地望着白玉消失的方向,叹道:“但愿他能想起此事……” 但是很显然,白玉没有想到这个。所以他去找琉璃地时候又被她踹了一脚:“你昏头了?!大雪天流萤的卵都还在地底下埋着没孵出来呢!上哪找流萤?!” 正在跑步的娘子军团发出了吃吃的笑声。 琉璃瞪了姑娘们一眼,又回头对蹲在地上扮郁闷的白玉怒道:“少在这里扮可怜打扰我练兵,再没完没了地我就叫人赶你出去。” 白玉可怜兮兮道:“琉璃,我们好歹相知一场,你总不能看着我孤独终老吧!” “那也是你自找的。”琉璃没好气道,“我告诉你,这事想让我帮忙。门都没有!你自己去想法子!”言罢也不管他,抬头看看天,招手叫来折红缨,吩咐道:“你找几个人去北坡打扫一下雪地,下午准备练习登山。” “是!”折红缨啪地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开。 琉璃一转头。正要再对白玉说些什么,却发觉这家伙不知何时已经溜了。 “又去搞什么鬼?”琉璃皱着眉头咕哝了一句。随即将注意力又放回场上。 到了下午,琉璃带着一干女兵备齐滑雪的装备来到北坡。然后就目瞪口呆地惊在当场。 “折红缨!”琉璃皱起眉头。 “到!”后队地折红缨一路小跑上来,啪地立正敬礼。 琉璃冷冷地指着北坡:“你就是这样清理北坡的?” 折红缨诧异地扭头一看,登时傻了眼。诺大北坡此时已经被挖得坑坑洼洼,不知情的还道这里藏着某个王陵,招了一群的盗墓贼。 “我……我清理了!我离去之时明明不是这等模样……”折红缨大惊。 “教头。你看那是什么?”一个眼尖的女兵发现了什么,指向远方。琉璃眯着眼打量那里,隐约看见雪地里一抹白影正在晃动,不知在干什么。 “不会是他吧?”琉璃抽了抽嘴角,身形一动,纵身跃到那个白影身后,果然看到白玉正撅着**,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挖着坑,似乎在找什么。 一看周围四处也是一般模样地坑坑洼洼。显然都是这位白五爷地杰作。 琉璃面无表情地抬起腿。一脚将白玉踹进坑里。 “啊!谁这么大胆子!”白玉跳起来,发丝凌乱。满脸尘土,雪白雪白地衣衫也脏了好多地方,看到是琉璃,立刻心虚起来,满脸堆笑,“琉璃啊!” “白玉,白五爷,您老人家在是做什么呢?”琉璃冷若冰霜。 白玉缩了缩脑袋,脊梁骨不由阵阵发凉,干笑道:“没……没……” “哦?”琉璃撩袍蹲下,盯着他,皮笑肉不笑道,“这样说,白五爷是来刺探军情地?!” “哪、哪敢?!”白玉叫道,随即见琉璃仍然寒着脸,只得垂首老老实实道,“我来找卵子。” “什么?”琉璃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流萤地卵子……”白玉越说越小声,“你说过地,流萤的卵子现在还没孵出来……” “所以你打算把它们找出来自己孵?”琉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白玉红着脸不敢吭声,琉璃是彻底傻了,过了很久,她才涩声道:“你找到多少?” 白玉苦着脸道:“不知道流萤的卵子是甚模样……所以我见着虫卵就拿。不然你帮我瞧瞧?”言罢自身后伸出手,黑乎乎的手心里躺着一把大小不一、各式各样地虫卵。 琉璃再也忍不住,怒吼起来:“你给我滚!!!!” 白玉一脸晦气,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走在街上,俊秀的脸上沾满泥土,发丝散乱,衣衫不整,两只手也是脏兮兮的,素来白净的衣袍东一块西一块地染上了不少脏污,活脱脱成了一件大花袍。 他这般模样自然是极为醒目的,路人经过都禁不住侧目而视,却谁也不敢上前招惹他。 远远地,一个小丫鬟自街角便开始跟着他,暗中观察他的情形,见他来到县驿门前,却几度徘徊,似乎很想进去,却又不敢,迟疑了几个回合后,终于又掉头离去。 小丫鬟连忙缩回来,抿着嘴偷偷笑着,一路小跑至附近一个点心铺子,找到一个身边放着锦翠斗篷的一名鹅黄衫的女子身边,小声笑道:“姑娘,我瞅五爷那模样着实晦气得紧咧。” 鹅黄衫女子微微一笑,哼道:“活该。”不消说,这女子便是元翠绡,而小丫鬟自然便是她身边的婢女鸳鸯。 鸳鸯笑道:“姑娘出地题也着实难了些。只是想不到五爷竟然真去忙活。鸳鸯实在好奇,不知五爷到时候会弄出什么花样来讨我们姑娘欢心。” 元翠绡嘴角勾起一丝微笑,随即又冷下脸,哼一声道:“还得看他这花样是做得出做不出来。” 鸳鸯怔了怔,忽然问道:“姑娘,若五爷真是做不出,姑娘可怎么好?” 元翠绡一怔,迟疑了许久,终是哼了一声道:“那就叫他乖乖把休书交来!” “这……这可怎么成?”鸳鸯吃惊道。 “怎么不成?!”元翠绡寒声道,“凭甚地要聚要散都是他说了算?我元翠绡是该他地还是欠他的?总之,他若是办得好也便罢了,若是办不好,哼!”她没再说下去,但这话却将鸳鸯急得团团转。 她是素知自己姑娘性子地,万一白玉那时候真是拿不出花样来,只怕姑娘为着一时意气,还是要闹上一闹。万一真个让五爷寒了心,这好好一对璧人,不就坏了么? 鸳鸯思前想后,越想越不妥,忽然心生一计,便笑嘻嘻对元翠绡道:“姑娘。我适才在前头瞧见几个铺子卖的头花甚是好看。姑娘可愿去瞧瞧?”元翠绡看了她一眼,心下便已猜到这丫头的打算,却也不说破,只是淡淡笑道:“你素知我不爱戴这花那花的。你喜欢就自己瞧去吧。我瞅着这里的点心不错,窗外的景致也好,在这里再坐坐。你看完了就快些回来这里找我。” “是!”鸳鸯欢天喜地应了一声,喜孜孜地走了。 她出了店铺,却并未去买什么头花,而是四下张望了一番便径直向白玉的方向跑去。 鸳鸯怔了怔,忽然问道:“姑娘,若五爷真是做不出,姑娘可怎么好?” 元翠绡一怔,迟疑了许久,终是哼了一声道:“那就叫他乖乖地去讨收藏、推荐和粉红票!” 第三卷 第二十五章 明月千里 白玉正垂头丧气地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回首一瞧,却是元翠绡身边的婢女鸳鸯在向自己招手。 白玉连忙迎了上去,被鸳鸯拉进一个无人的小巷中。 “可是翠绡出事了?!”白玉急急问道。 鸳鸯摆手道:“姑爷莫要胡思乱想。姑娘好得很。只是鸳鸯瞅着姑爷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一心想着姑娘出的题,不忍让你如此为难罢了。再说了,我们姑娘也只是心头有气,却也并非有意要姑爷做不成事。” 听到鸳鸯改口叫自己姑爷,白玉大喜过望,对着鸳鸯便是一个长揖:“鸳鸯姐姐还请救命!” 瞧瞧,连称呼都改了。 鸳鸯吓得纤手急摆:“姑爷切莫折杀鸳鸯。鸳鸯当不得。” 白玉道:“当得当得!若是鸳鸯姐姐能帮我大忙,便是白玉的大恩人。这姐姐可千万当得。” 鸳鸯叹道:“我也是瞧着姑爷一片诚心,总不能真的瞧着姑爷与姑娘就这样不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是是是!”白玉连声应道。 鸳鸯一阵好笑,却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便道:“不瞒姑爷,我也是偷着跑出来的。总不能说得太久,把姑娘一个人丢在铺子里可不成。我就一句交代的,姑爷记着,我们姑娘爱花,尤爱红梅。” “红梅?”白玉怔了怔,正待再问,那鸳鸯却不愿多说,匆匆敛衽便自离去了。 红梅……白玉呆呆地望着鸳鸯的背影离去,若有所思。 众人没想到,那一日之后,白玉就失踪了,谁也没有再见他身影。包括琉璃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而同时,在将军府中,也有一个人失踪了。 入夜,南山练兵场,琉璃的宿舍 “你说璎珞不见了?”琉璃诧异地望着凌鹤川。 凌鹤川点点头,忧心忡忡。 “雄县就这么点大地方,她一个没有武功的女人会去哪?”琉璃皱眉道。 凌鹤川叹道:“我已经派人找了许多地方,自己也去找了,却始终不见她踪影。我怕她一时想不开。” 琉璃沉吟着望着窗外的寒梅,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对她说了些什么,或者做了些什么?” 凌鹤川一怔,又是一叹,将那日的事原原本本告诉给了琉璃。 琉璃闻言不语,沉默了许久,叹道:“再派人找找吧。”却只字不提其他。 凌鹤川凝视她一阵,道:“琉璃,关于璎珞的事,你就真没什么想问我的吗?”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底却似乎有小小的期盼,希望她提起这些,会流露出哪怕一点点不悦。 但琉璃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你都已经决定跟我回去了。这些小细节,我还追究什么呢?” 这些小细节……凌鹤川心头流过一丝酸涩。这些都已经算是小细节了……其实也对,她都已经答应等我了,那些细节,我又何必再去追究? 凌鹤川释然一笑,却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两人一阵沉默。 过了一阵,琉璃终于道:“璎珞对你是很用心的,只是有些事,决定权不在你我也不在她。这是一件很无奈的事。你再派人去找找,找到了,多劝劝她。毕竟还有一些时间。好好陪陪她也是不错的。” “那你呢?”凌鹤川不禁问道。 “我?”琉璃一阵茫然,最终却是苦涩一笑,淡然道,“我很好。你别担心。去吧。我累了,想多休息一会。” 凌鹤川点点头,离开了。 琉璃扭头望向窗外,这才发觉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云开雾散,清朗的月光洒上雪地,为一棵棵梅树投下淡淡的倒影。 很美的清辉。 她禁不住起身走出门,来到庭院之中,立于梅树下,透过斑驳的梅枝仰望空中一轮明月,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梅香,清冽干净,若有若无。 千里之外的开封府,一样有个挺拔的身影立在庭院之中,身披清辉,红色的官袍尚未来得及换下,在梅树之下负手而立,同是仰望着那一轮清朗明月。 月光中,相隔千里的两人,神情却是一样的平静柔和,微微的笑容里,都带着淡淡的忧伤与恬淡,然后都吟了一句诗。 展昭念的是:“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琉璃念的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不一样的诗句,却是一样的心情明月千里寄相思。 两人的嘴角都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一江水 第三卷 第二十六章 将军来接 一转眼,几天过去了。终于到了与元翠绡约定的日子,但整整一个白天里,白玉依然没有出现。元翠绡在坐立不安,几回派了鸳鸯去大将军府打探消息,却不料琉璃与凌鹤川竟也不在,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守卫的小厮只知晓今日恰好也是他们的休息日,琉璃与凌鹤川一早便出门了,却不知去了哪里,也没见到白玉来过。 整整一个白天,元翠绡尽管一直表现平静,但紧绞的帕子却泄露了她的心情。一整天下来,虽然不致茶不思饭不想,但食来也是味同嚼蜡,一听到外头稍有异样的动静,便迫不及待打发鸳鸯出去瞧瞧。 鸳鸯也是心急如焚,她知道白玉定然是有了主意,却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更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出现,她个性善良,又直爽简单,是以看来却似乎比她姑娘还着急,一得空闲就站在县驿门外翘首盼望着。 盼来盼去,这般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个白天,终于在太阳落山后,一辆装饰精美、门窗却封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一路小跑而来,停在了鸳鸯的面前,拉车的马是一匹乌云踏雪。毛色纯净,线条流畅,神骏无匹,赶车的男子一身天青色长衫,腰束玉带,披着油亮的黑貂大氅,一头黑发披肩散落,身形高大健美,神清俊朗,风流不羁,那笑容和蔼可亲,神情间却透着几许神秘。 男子在鸳鸯面前停下马车,对着她微微一笑。双眼湿润明亮,刹那间便仿若点亮了整个天空,鸳鸯怔怔地望着他,一时竟不知所措。 男子注视着鸳鸯,温然一笑。富有磁性的声音柔声问道:“请问可是鸳鸯姑娘?” 鸳鸯呆呆地望着他。过了良久才点点头。 男子笑道:“在下凌鹤川,受白玉白兄之托特来请元翠绡姑娘前去一聚。请问元翠绡姑娘可在?” 鸳鸯又是过了许久。才呆呆地点点头,然后如梦初醒:“公子是凌鹤川将军?” 凌鹤川微笑颔首。又问道:“请问元翠绡姑娘可在?白兄已等候多时了。” “在在在!”鸳鸯忙不迭地连连点头,欣喜道,“将军请稍待,鸳鸯这就去请姑娘下来。”她跑了几步,却又停下来。迟疑地望着凌鹤川,鼓起勇气又道,“将军恕罪,请问果真是白五爷托将军来的么?” 凌鹤川微微一笑,正要说话,车厢地窗帘却忽然被掀起,露出一个英气美丽的笑容,望着鸳鸯笑吟吟道:“果然是个聪明勇敢的好丫鬟。你可还认得我?” 鸳鸯望着那笑脸怔了怔,却认出正是琉璃。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敛衽笑道:“琉璃姑娘恕罪。鸳鸯这就去请了姑娘下来!” 琉璃点点头,含笑注视着鸳鸯急急忙忙地赶上了楼。 不多时。元翠绡便被鸳鸯扶着下了楼来。她今日里妆扮乍看来也是简单,细细看却是花了大心思。 黑亮的发丝盘起,拢成两个垂鬟髻,用一串柔白莹润的珍珠定好,再斜插一支点翠蝶攒花颤金枝与一支翠燕衔珠串。耳畔饰以金镶珠翠耳坠,妆容淡雅精致,眉黛如峰,眼波如水,柔美明媚,光艳照人,眉间又点上了一点血红朱砂,更称得肤如凝脂,柔白胜雪。 身穿细毛直领月白锦丝绒对襟长款背子,织绣银亮月白地仙女踏云祥瑞纹,翠色镶边,缀以柔光珍珠,绣银鲤戏水银锦丝绒抹胸,腰束金镶玉翠带,坠翠玉环绶,披翠色羽织纹锦斗篷,翠色细带系在领口,锁骨若隐若现,背子下露出月白色地碎花纹纱罗裙幅波动如云,足蹬一双翠锦绣花鞋如云中时隐时现。[.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鲜润的唇角若有若无地向上勾起,似笑非笑,一时间便如仙女下凡,自楼上款款而下。 县驿之中一片寂静,就连店家伙计瞧着都不觉停下手中,看得呆了。几名食客更是呆呆地望着她,有地甚至不觉口水都滴了下来。 凌鹤川也看得不觉有些呆住,随即低声笑道:“怪不得白玉肯为她花如此大心思。为了这样一个女子,就是再多用上十倍心思也是值得的。” 琉璃在车厢内掩嘴笑道:“如此说来,白玉这般辛苦倒是着实不冤。” “不冤不冤。”凌鹤川摇首笑道。 说话间却有个不聪明地食客站了起来,上前拦住元翠绡主婢,涎着脸贪婪笑道:“这位姑娘何以独自行走?不如让哥哥陪陪你可好?”说这话便伸手摸向元翠绡的小脸。 元翠绡神情一冷,往后退了一步,正待说话却似乎听得砰一声轻微动静,随即那动手动脚的食客便捂着手臂惨叫着跌在地上,一个雪团在身边散开。 凌鹤川冷若冰霜的声音在大内响起:“且让你的胳膊在膀子上多留些日子。再有下次让我知道,就替你摘了这不中用地东西。出了门往右三百步有一间药铺,里面的店伙计倒是擅长接骨,聪明点就快滚吧。” 伙计知道原委,忙将食客扶起来在角落坐下,小声劝道:“爷今日可是惹了大头了。爷可知这男子是谁?他就是这雄县里的壮武将军凌鹤川!” 外头人都知道瓦桥关是艾家父子当大,但这雄县中人却明白,凌鹤川才是瓦桥关的主心骨。天雄军中,凌鹤川的威信极高,甚至隐隐盖过了艾家父子。 那食客骇然道:“凌鹤川?他居然为这名女子赶车?!那她是……” “嘘!”伙计连忙制止,劝道,“能不知就不知是最好了。” 那食客登时吓出一身冷汗,侧首面墙,再不敢多看一眼。 其余众人也是慌忙低下头。 凌鹤川微微一笑,跳下车迎上前来,彬彬有礼地对元翠绡行了一个礼,笑道:“姑娘请上车。” 元翠绡微微一笑,不卑不亢地向着凌鹤川微微敛衽,柔声道:“多谢将军。”言罢便由鸳鸯扶着,娉娉婷婷地上了车,入得车厢,不觉眼前一亮,车厢内其内雕花坐凳、锦被棉绒俱是齐备,桌下摆着烤火的炉子,桌上摆着一盏灯笼,还放置着一些精美的点心小食,都是她爱吃的。一炉暖香在一角袅袅生烟,将这不大的车厢熏得暖洋洋,香融融。 车厢内已有一名紫衫女子在等待,望着她温和一笑:“让翠绡姑娘久等了。” 元翠绡定睛一看,才认出这女子竟是琉璃,不由一阵讶然欣喜,叹道:“初见琉璃姑娘,姑娘一身劲装,巾帼英武,未曾想姑娘打扮起来也是人间绝色。” 琉璃笑道:“与翠绡姑娘相比便实在不值一提。” 话虽如此,但琉璃今日打扮也是慎重。淡紫背子,镶珍珠饰边,月白间粉纱罗裙,俱是简单素朴,难得地是那系在腰间地腰带,绣花精致,也是缀上珍珠,颗颗莹润柔光,流光溢彩,与背子的饰边交相辉映,称地肌肤莹润如月,身形窈窕,再加上眉眼含笑,瞧来越发教人着迷。 一头柔光黑亮的秀发一分为二,上部盘桓扭结,插上一根金雀衔枝簪。下部黑发也只是略略一扎,束在身后。耳畔各缀着一颗珍珠坠子,映着身前灯影柔光,竟是显出一份别样精致来。 元翠绡瞧得不由几分羡慕:“琉璃姑娘一身挺拔英气,这样一穿着实窈窕好看。” 琉璃笑道:“这等衣衫我也着实穿不惯,还是红缨帮我才穿上了。两位还请坐下吃些小点心,还望能合了姑娘的口味。” 元翠绡依言在琉璃对面坐下了,鸳鸯便在一边小凳上一道落座。 两人吃了一些小点心,又聊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元翠绡着实好奇白玉究竟是耍了甚地把戏,便数次旁敲侧击地想从琉璃口中得些什么,偏琉璃却一聊到这些,便每每不着痕迹地将话题扯开,再不然便是含笑不语,而元翠绡或鸳鸯想要掀开窗帘偷偷向外张望一眼,也被琉璃及时制止。 每到此时,她只笑道:“姑娘只需耐心等待便是。相信白玉会给姑娘一个美丽的惊喜。” 马车在道上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只听得凌鹤川长吁一声,马车便慢慢地停了下来,随即就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不多时,马蹄声又起,车厢内众人微微一晃,便似转入了某个地方。琉璃便在此时从怀中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条黑色布带,对元翠绡笑道:“元姑娘恕罪,为保证效果,琉璃不得不将姑娘的双眼蒙上。” “这……”翠绡与鸳鸯相视一眼,鸳鸯问道:“奴婢也要蒙上么?” 琉璃笑道:“未免你家姑娘担心,你自然是可以不要蒙上的。一会还得劳驾你扶着你家姑娘走一段路。不过,你须得应我一事,便是不论你看见什么,都不能告诉给你家姑娘知道。” 鸳鸯听到自己可以不蒙眼,心下已是放松,琉璃这一说自是点头应允。 于是给元翠绡蒙上眼,又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候,便听到凌鹤川长吁一声,马车停了。 琉璃微微一笑,柔声道:“到了。两位请随我来。” 打雷啦!下雨啦!!都来收藏、推荐、投粉红票啊!! 第三卷 第二十七章 为你摘下满天星 元翠绡被蒙着眼,眼前一片漆黑,全靠鸳鸯扶着自己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才下马车,就嗅到一阵阵清冽芳香,她自幼便是爱花之人,这香味一嗅便知是梅花,便猜到已经来到了某处山庄的梅园之中,心头忽然一阵紧张,不由紧紧握住了鸳鸯的手。 鸳鸯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姑娘莫慌,鸳鸯在这儿。姑娘这嗅到这梅花芳香?可是好闻?” 元翠绡微微颔首,又随着鸳鸯的牵引,在琉璃的带领下向前走去。 似乎上了一处亭子便停下了,元翠绡在此时却忽然听到鸳鸯惊呼了一声,不由更加紧张,又紧紧地握住了鸳鸯的手,一连声急急问道:“怎地,你瞧见了什么?” 鸳鸯不答,不久竟似隐隐啜泣,随即便有一滴滚烫的泪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元翠绡眼前一片漆黑,心口却止不住砰砰地狂跳起来,紧紧握住鸳鸯的手,显得十分紧张。 一会,鸳鸯的手轻轻地拍拍她,然后元翠绡便听到鸳鸯压抑着激动,尽力平静,却又带着些许哽咽地对她道:“姑娘还请放心,待鸳鸯来为姑娘摘下眼布,姑娘自己瞧了便知。” 元翠绡听闻鸳鸯此话,点点头,轻轻地放开了手。 鸳鸯随即退开,四周登时安静了下来。 元翠绡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用耳朵听。用鼻子闻,但耳畔除了一片静谧之外什么也没有,周遭也除了阵阵清冽的梅花香气之外,也再嗅不到什么,这让她异常地紧张起来。心跳得越发快了。砰砰砰砰,仿佛有小鹿在不停乱撞。 到底是怎么回事? 鸳鸯。鸳鸯你怎么还不来解开我的眼布? 她等得有些焦急,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一动不动地立着等待,其实不过一眨眼地时间,她却好似过了一百年,直到终于有人过来,轻柔地为她摘下那层纱巾。 一时间。翠绡双眼尚有些朦胧,便只觉朦胧间,眼前似有一片晶莹璀璨,她闭上眼,适应了一阵再睁开,不由惊呼了一声,怔在当场。 她果然就处于一座高处的凉亭之内,凉亭下便是一大片盛开在白皑皑的雪地里的梅林,梅枝上挂着、雪地里铺着。到处都是一片晶莹璀璨。映着天上清朗的月光,折射出一片星辰地光华。 “天、天啊……鸳鸯、鸳鸯、快看!”元翠绡禁不住退了一步。却撞到身后一个温暖厚实地怀里,她禁不住回首,才发觉身后那人竟是白玉。 白玉依旧一身纯白如雪白,俊美绝伦,乌黑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拢成髻子,黑夜中一双黑亮地眼眸深邃明亮仿若盈满星光,深情地注视着元翠绡,柔声道:“吓着你了?” 元翠绡下意识地摇首,望着他的双眸不觉有些发呆。 白玉禁不住露出一抹笑容,顿了顿,又甚是期待地问:“这样安排你可中意?” 元翠绡怔了怔,又回首望向那片星光璀璨地梅林,双颊禁不住浮起一阵红晕,好在夜幕之下,倒也觉察不得。只是一时间觉得脸颊发烫,心底又是欢喜,又是羞涩,不禁低下头,微微颔首,控制不住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容。 白玉望着元翠绡娇羞的模样,心头一乐,大着胆子上前挽住她的纤腰,道:“还有戏,我带你下去看看。” 元翠绡又羞又臊地推开他,娇嗔道:“休要胡闹。有人。” “何人?”白玉诡笑一声,甚是得意。 元翠绡这才发觉凉亭之中不知何时竟只剩下了她与白玉二人,就连鸳鸯也不知了去向。 这让她不由几分紧张,但白玉却没有给她过多思量的机会,而是径直挽了她地纤腰,道了声:“起。”便带着她轻飘飘纵身飞向梅林。 元翠绡吓得闭上了双眼,只觉耳畔一阵风呼呼过,随即又稳稳地落在了地上,耳边就听到白玉笑道:“你且睁开眼瞧瞧,可会喜欢?”元翠绡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睁开了眼,登时怔住了。 她的身边,树枝上挂着、地上滚落着俱是亮晶晶、滴溜溜、晶莹剔透的冰团子。每一个冰团子的中央,都有一朵鲜艳的盛开的红梅。晶莹透亮的冰晶折射着明月的清辉,仿佛将天上的星光凝聚起来,洒在她地四周,而冰晶之中包裹着鲜艳地红梅,洒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又仿佛天上地星星落在雪里,化成一朵一朵鲜艳的红梅。 剔透中有娇媚的红艳,而娇媚的红艳让那份剔透更加流光溢彩。 这令人窒息的美…… 元翠绡仿佛置身于星海之间,四周都是流光溢彩的星华,她醉了…… 这样的景致,只会出现在梦里,可如今却真实地出现在她的身边,她的眼前。 而且,这梦幻一般的景致竟是为她而出现,也只是为她而出现…… 白玉满意地看着元翠绡望着四下,一副陶醉又不敢置信的神情,连日来的辛劳顿觉一扫而光。 元翠绡凝望着四周,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却是舍不得移开双眼,近乎痴迷地望着四周,叹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白玉见她终于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拉起她的手,神秘道:“随我来,还有东西。” “还有?”元翠绡一怔,终于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月色之下,白玉望着她笑得清朗俊美,一身白衣竟隐隐折射柔美光华,衬得他人丰神俊朗,人清如玉。 元翠绡禁不住脸上一阵阵发烧,羞涩垂首。 白玉望着她娇羞的模样,禁不住心神一荡,但一想到重头戏还未出,便强自捺下心情,拉起她柔若无骨的手,带着她步入梅林中央。 梅林正中央的一株梅树上,一树红梅正自怒放,树枝上同样挂着几颗透亮冰晶,中间也是各自裹着一朵盛开的红梅。但其中一颗冰晶之中并未包裹红梅,却似另有一物晶亮透彻,折射七彩光华。 白玉禁不住露出一抹笑容,顿了顿,又甚是期待地问:“这样安排你可中意?” 狐狸自我陶醉道:要是有更多的收藏、推荐和粉红票,我就更加中意了…… 第三卷 第二十八章 求婚 白玉拉着元翠绡缓步上前,摘下那颗冰晶,放在手心两手交握,郑重地对元翠绡道:“琉璃告诉我,她们那里有个风俗,当男子向女子求亲时,须得准备一枚镶有晶亮宝石的戒指。(.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他这样说着,只听喀拉一声轻微地闷响,随即慢慢地将手移开,露出手心里碎裂开的冰晶,和静静地躺在冰晶之中一枚戒指。戒面上镶嵌着一颗比冰晶还要晶亮剔透的宝石,隐隐透出粉红色,旁边围绕着五颗小小的、但同样晶亮透彻的宝石,攒成一朵小小的梅花形状。 “在求亲时,向女子单膝跪下,问道,”说话间,元翠绡惊讶地看见白玉在她面前,捧着这戒指,缓缓地单膝跪下,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轻声问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元翠绡的泪一下就落了下来。 白玉见到元翠绡流了泪却自慌了,连忙起身搂住她,为她擦拭怎么也擦不完的泪水,急急道:“我可是吓着你了?可是吓着你了?” 元翠绡捂着嘴,呜咽着摇摇头,却是拉起他的手,在上面看到了一道道的伤痕,不由一阵阵心疼:“这些东西都是你做的?” 白玉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藏在身后,满不在乎道:“没事。简单得很。” 其实怎会简单?且不说如何想到的这点子,就是将这梅花藏在冰晶之中,又要这冰晶显出珠圆玉润的模样来,就已是非常不易了。 白玉是跑了许多地方。挑了许多人家晒干的葫芦,择那些大小中意地,然后拦腰砍成两个半球,掏空了灌了水进去,埋进雪地中冻结。冻结到一半的时候。在挑选那些盛开的红梅放进去,然后继续冻结。直到整个冻得结实了,再剥去外层的葫芦壳。然后用掌力将这些形状尚有些不规则的冰晶化成光滑地冰球,有些在冻结地时候还得记得放上一根丝线,这样才好系上梅枝。 他是想了许久,试了许多法子才最终想到这个的,这么多冰球都是他一个人作出来。梅花也是他亲自挑选,琉璃和凌鹤川仅仅是帮他收集葫芦和后来去接元翠绡过来而已。 所以,尽管白玉看来心情很好,但气色到底有些不足,眼圈也是黑地,手掌也甚是粗粝,更被锋利的冰凌割破了许多地方。为了这件事,他已经几天几夜没睡好了。 元翠绡越看越心疼,一时间委屈、感动、欣喜、心痛等等复杂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咬着唇强制了一阵却终究控制不住。返身紧紧抱住他,却是泣声骂道:“你真是胡闹!早知如此。当初何必丢下我不管?!你可知你当初那般对我让我有多寒“是是是,都是我不好!” “我一名弱女子,命苦向来不由我。差点被逼嫁给不成器地男人,好容易脱离出来,嫁给你,你却拜了便将我扔下!” “是是是,都是我的不是!” “我一心要报答你们白家,一心要做你的好娘子,可你却这样对我?!” “是我不像话。是我不是!” 元翠绡却是越说越伤心,抱着他哭得越发大声起来:“你竟敢不要我?!竟敢不要我?!” “我怎会不要你?!我疼你都来不及!” “你就是想着不要我!!” “那是我瞎了眼!是我瞎了眼。”白玉搂着她不住地低声哄道,“从今往后,若是我再亏待了你,就教我……”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却是被元翠绡捂住了。 元翠绡捂着他的嘴,脸上兀自挂着泪珠,却是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休要胡言乱语!” 白玉笑着将她纤手拿下,握在手心揉捏着,然后拿出那枚戒指,小心地为她套上无名指,又得意笑道:“琉璃说,只要将这戒指套上你地左手无名指上,你这辈子都跑不了啦!” 元翠绡瞪了他一眼,却是抑制不住内心喜悦,低下头,羞涩地笑了。 白玉凝望着她肌肤胜雪,不胜娇羞的模样,心尖泛开一阵阵**,禁不住就醉了,涩声问道:“翠绡,我……可以吗?” 元翠绡顿了顿,头垂得更低,脸色更是娇羞,几乎不可察觉地微微颔了颔首。 白玉再也忍不住,伸手将她紧紧搂进怀里,抬起她的下颌便含住她鲜润如樱桃的双唇,贪婪地吻着她,品尝着她甘甜芳香的滋味…… 远远地一棵百年老松上,琉璃与凌鹤川两人一人择了一根树枝坐着,靠在树干上,静静地看着远处纠缠的两个人影,直到白玉将元翠绡横抱起来纵身向附近的厢房掠去,琉璃才悠悠一叹,道:“总算了结了。” 凌鹤川笑道:“放心了?” “算是吧。”琉璃懒洋洋应道。 “白玉求婚的戒指是你送给他的?” “嗯。算是里面比较拿得出手地东西,”琉璃淡然道,“中间地钻石是一颗粉钻,品质是顶级。不过这种东西在这里反而当不了多少钱。那些店家不识货,钻石见得少,粉钻更是见都没见过,没的当成粉晶我就亏大了。索性送给白玉做个人情。” 凌鹤川笑道:“都说女人爱珠宝,我看你对那些珠宝却一点也不在意。这样以后我该送你些什么好?” 琉璃却没有回答他,而是跃下树,信步向外走去。 “你去哪?”凌鹤川在身后叫道。 琉璃背对着他挥挥手,懒懒道:“回大将军府睡觉去。” “这里不是已经被你买下送给白玉了吗?为什么不在这里睡?” “过几天娘子军要出征实战,我只是教头不是军官,不能随军出征,所以有些细节明天还要跟红缨商量。你先休息吧。” 凌鹤川叹了一口气,望着琉璃那披着红色斗篷地身影在月色下越走越远。 蓦然地,他的心头掠过一丝不安,忽然莫名地开始后悔没有把琉璃留下。 在其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一直在后悔这天晚上没能把琉璃留下。 如果这天晚上琉璃留下了,也许她就不会出事,而后来的一切也都会不同…… 第三卷 第二十九章 璎珞回来了 琉璃骑着那匹乌云踏雪,一路纵马,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县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此时夜已经有些深了,大多数人家已经歇下,月光之下的街道显得非常静谧。路面上的雪被扫得干干净净,平整的青石板在清冷月光映照下散发着幽幽古朴的气息。 进了城也就不再赶时间了,琉璃松着缰,由着乌云踏雪在路面上咯噔咯噔地慢慢走,而她则抬着头,仰望着夜空中的彩云追 踩在青石板上的马蹄声脆,倒也煞是好听。但琉璃却分外怀念那一日里,天空下着静静的雪,她牵着马,踏着雪在无人的街上慢慢地走,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为她的思念伴奏。 究竟她是在怀念那个人,还是在怀念那个回忆?或者,怀念那份思念的心情? 琉璃低低一笑,自言自语:“白玉现在苦短,你呢?你又在做什么?抓贼?潜伏?睡觉?舞剑?饮酒赏月?还是……” 还是也在想我? 琉璃笑了笑,抬起头望着附近屋子,满是积雪的白皑皑的屋顶,不由失笑,自言自语道:“这种时候,还是在厨房里喝酒好一些。” 她猜得不错,千里之外的展昭,此时果然是坐在厨房里,就着温暖跳动的炉火,抱着一坛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一坛酒,一个人喝,没人争没人抢。没人谈笑没人抱怨,再好的酒喝起来,也比清水还不如…… 展昭叹了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抖开,就着炉光看了起来。 信是琉璃写给他的。在他们到了开封以后不久就到了。琉璃在信中地语气很平淡。说的事也很平常。 娘子军的姑娘们个个聪明得紧,嘴巴却也越发厉害了。七嘴八舌起来有时候连她都招架不住。火大了就索性搬出教头的威仪,命令她们跑步或者蛙跳等等。 雄县这段日子下的雪都很美。安安静静地,温柔地沙沙作响。她很喜欢在下雪地时候,一个人踩着雪地慢慢走,听着自己嘎吱嘎吱的脚步声。 那次喝地兰陵香,味道真是好。后来她又去找了几次。终于找到了那个老板。搞笑的是在她一掷千金后,那老板就很痛快地拿出来一坛,然后信誓旦旦地说,他这是仅有地一坛,整个雄县也就这一坛了。 其后她又陆陆续续喝了不少“雄县仅有的一坛兰陵香”。 不过那味道却是越喝越差,也不知究竟是酒的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院子里的梅花陆陆续续已经开了一些,积雪之下盛开地花朵,果然美得像诗。香味清冽。让人平白忧伤起来。 从收到信到现在,这封信一直被展昭贴身藏着。夜深无人的时候,就拿出来细细地看一遍,然后就可以怀着平静而温暖的心,安稳地睡去。 琉璃骑着马,任由它自己踱着小步信步悠游,冬季的月夜清冷也冷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但空气中那种若有若无的清冽芳香也让人舒坦。 不由得想起那时候,三个人抱着一坛酒,找一个地方窝着,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一边喝一边斗嘴谈笑,快乐逍遥、自由自在,好像做梦一样。 琉璃的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乌云踏雪在一扇大门面前停了下来,咴儿咴儿地打着喷鼻。琉璃这才发现它已将自己带到了大将军府门前,不由微微一笑,摸了摸它的颈子,道:“是是是,知道了。我这就回去休息。” 言罢翻身下马,叫开了门。将乌云踏雪交给守门的小厮,然后便径直向自己地别院走去。 别院中地积雪没有打扫,这里的仆从知道琉璃喜欢看庭院中白雪红梅地景致,所以总是留着一层皑皑白雪,让这一片梅花开得更加清冽。 琉璃信步走到庭院中,踩着积雪嘎吱嘎吱地走到梅树前,望着雪中探出的盛开的梅花,心头一时柔软起来。 “快过年了。不知道这里的上元节会不会热闹?”一时自言自语。 “雄县的上元节虽不比开封,倒也是热闹有趣的。”一旁忽然有人插嘴,琉璃回过身,就看见一个温柔素净的婢女向她走来,立在不远处望着她微微笑。 “你是……”琉璃一怔。 婢女微微蹲身敛衽,笑道:“奴婢小柔,是璎珞姑娘房里的丫鬟。” “璎珞?她回来了?”琉璃怔了怔,“这时候找我有事吗?” 小柔微微颔首,笑道:“我家姑娘有事请姑娘上她房中一叙,姑娘既未歇息可愿赏脸?” 琉璃迟疑了一阵,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姿势。 小柔蹲身敛衽,随即返身在前头带路。 来到璎珞的房门前,房内正传出阵阵安详柔和的琴声,小柔轻轻推开门,恭声道:“姑娘,琉璃姑娘到了。” “请她进来吧。”琴声未停。 琉璃甫一踏进门,便感到了一阵不甚舒服,昏黄的灯影下,那个和她有着一般容貌的女子褥裙轻纱,正在琴案前幽幽弹拨。琴案边的香炉里幽幽燃着不知名的异香,让人安静。 乐曲清幽安详,但琉璃总隐隐觉得,从中又似乎掩盖了许多别样的情绪。 终于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结束,璎珞款款起身,走到琉璃面前蹲身敛衽,笑道:“献丑了。” 琉璃淡然一笑:“璎珞姑娘找我来就是为了此事?” 璎珞微微一笑:“自然还有其他。琉璃姑娘何不坐下谈?” 但琉璃却没有兴趣,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头,神情中竟是掩饰不去的烦躁:“你有话就快点说吧,我想休息了。” 璎珞安静下来,静静地看了她一阵,轻声道:“璎珞求琉璃姑娘一事。” “请说。” 璎珞凝视着琉璃的眼睛,缓然但坚定道:“璎珞请琉璃姑娘,容璎珞长伴凌将军左右。” 琉璃吃惊地望着她,突然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可笑的笑话。 但璎珞没动,淡然道:“璎珞说的这个,很可笑么?” “很可笑。”琉璃看着她,皱眉道,“我不知该怎样形容我现在的心情。但我想说,你的执着不会给你带来好处。” “琉璃姑娘觉得好笑尽管笑便是,只是还请应了璎珞之求。” 琉璃冷冷地看着她:“应你之求?我如何应?据我所知,凌鹤川已经对你说得很清楚了。你不可能跟我们一起走。” 璎珞静静地看着她,忽然向她跪了下来,坚定地请求道:“还请琉璃姑娘成全!璎珞会感激姑娘一辈子!姑娘若是为此受到牵连,璎珞愿一力承担。璎珞不求名分,也不求其他,只求能在将军身边服侍就好……” “问题不在这里!”琉璃打断她的话,你一力承担?这句话说得太轻巧了。你承担得起么?你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可以承担?” “而且……”她缓了缓,咬着牙,眉宇间尽是一种悲伤与愤怒,“现在居然重又开始吸毒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再向我要求承担?” 展昭坐在温暖地炉边,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带着温暖地微笑,轻轻将信抖开,却在一看之下怔住,随即面上掠过一丝怒色,唰地将信揉成一团,丢进炉火。 火舌舔舐着信纸,渐渐展开,显露出其中七扭八歪、写得极烂的毛笔字:不要整天看信看信!快去讨收藏、推荐和美丽动人的粉红票票!!狐狸 第三卷 第三十章 过往缘由 璎珞的脸色霎时一片惨白,瞪着琉璃,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琉璃冷冷地盯着她,神情悲怒:“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明明已经戒掉了鸦片毒瘾,为什么又重新开始吸毒?就因为凌鹤川不能带你走?!就因为这样的理由?!不过短短几天,你的毒瘾就已经大到了这种地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你……你如何知道……”璎珞又惊又惧。 “我知道的东西比你、还有你们想象得要多得多。只是我不想说而已。”琉璃打断她,冷冷地盯着她一阵,然后说出一句话,将璎珞震在当场。 她看着璎珞,冷冷地说:“莫玲兰死了。” 璎珞全身一震,掩饰不住的惊慌失措。 琉璃冷冷地看着她,心头掠过一阵愤怒,索性将所有的话都挑明:“因为我的介入,莫玲兰死了,亦聪也死了。玉如意并没有能偷到手。我想这些事情你应该也都知道了。” “我……我……” “莫玲兰认得我的脸,却更知道我的名字。这向我透露了三个讯息,第一,她认识你,第二,她知道我,第三,她认识凌鹤川。所以那时候我怎么也无法安慰自己,说凌鹤川与此事无关。” “在莲花谷里,我在罂粟种植园发现了凌鹤川设计的齿轮机关,同时想起来,莫玲兰房中的燃香正是罂粟花粉和极少量鸦片混合后产生的迷幻型香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起初我以为这香味是青楼常用地燃香,也没在意。但把莫玲兰的身份和莲花谷中的罂粟花田关联起来,那时候我就几乎确定凌鹤川和无情楼有关,我甚至打定了主意,如果他真是背后种植罂粟炼制鸦片之人,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但是当我见到了鹤川之后。他却向我否认了自己与此事有关。我仔细想了很久。选择相信他,但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莲花谷里会有他设计的齿轮机关。于是他向我透露了一件事。当初为了救你,他拿出了半张机关设计图来换你的自由。很明显。莲花谷里用以炼制鸦片地机关,就是根据这半张机关图来设计地。” “于是一切都被串联了起来。从一开始无情楼就盯住了凌鹤川,但一直苦于没有拉他下水的方法,就大胆在他面前设下苦肉计,没想到地是这么巧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鹤川因此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你,还自愿拿出半张机关设计图来换取你的自由。” “你在他身边潜伏地日子里,还是和无情楼保持着一定的联系,同时从鹤川的口知道了我的存在。所以,同为无情楼中人并且认识你的莫玲兰看到我很惊讶,但是听到我地名字,反应则更加剧烈。因为她没想到,原来琉璃这个人是真的存在的。” “不是!不是这样!!”璎珞跪在地上悲泣道,“琉璃姑娘。你听我解释……当真不是你说的如此……” “不是苦肉计。是真的!无情楼当时真的要杀了我。璎珞原名方雪枝。是无情楼的杀手。只是中了阿芙蓉毒瘾,其后毒瘾越来越深。全身武功尽废,几乎不能行事。无情楼见璎珞已无用,便想要将我处决,不想将军路过救下我,还给我起了新名璎珞。” “将军救下璎珞,还保护我数次躲过无情楼的追杀,在这期间他发现我中阿芙蓉毒瘾甚深,便带着璎珞直闯无情楼总坛,以半张机关图换了璎珞自由。其后,便将璎珞关在一个偏僻宅院整整三个月,这三月中,将军精心照料于我,陪我说话,逗我开心,在我毒瘾发狂时及时制住我,每日夜中,还要防着我因为毒瘾发作而自残或逃走。就是这样硬是陪着璎珞将这不可能戒除的毒瘾强行戒除。” “璎珞在无情楼数年,从未听闻有人可以戒除阿芙蓉。却不曾想到,璎珞却成了第一个。而这全是拜将军所赐。对于璎珞而言,将军已不仅仅是救命恩人如此简单,他就是璎珞此生唯一地依靠。是以当璎珞终于摆脱了毒瘾之后,便下定决心,此生无论艰险苦难,都要陪在将军身边,终生服侍将军……” 琉璃静听璎珞细述,轻轻一叹,神情略有缓和,道:“不错。鹤川曾向我保证说你已经和无情楼脱离了干系,连毒瘾也成功戒除了。开始我还是不信,直到看到你,从你身上完全感觉不到一丝鸦片地痕迹,这才愿意开始相信你。鸦片的厉害你是领教过了。坦白说,我很佩服能够戒除毒瘾地人,因为这需要非人的毅力和忍耐力。而我也相信,能够成功戒除毒瘾的人,也可以成功摆脱无情楼的控制。但是我想不通,既然你已经摆脱了无情楼的控制,又为什么还与他们保持联系?否则的话,莫玲兰怎么会知道我的存在?” 璎珞沉默了一阵,低声道:“在玉如意以前,无情楼一直不知琉璃姑娘的存在。铃兰会知晓,是因为她是璎珞平生唯一的至交好友……” 琉璃怔住了。 璎珞深吸一口气,继续道:“璎珞戒除了毒瘾之后,曾随将军来到开封,趁人不注意偷偷去看了铃兰,两人暗中聊天时知晓了铃兰被派来勾引八贤王府中的伴读亦聪,让他伺机盗取玉如意。但主上为何要玉如意,铃兰却完全不知。与其他杀手一样,铃兰也中了阿芙蓉的毒瘾,我那时便力劝她戒除,并一再保证自己也已戒除了毒瘾。” “铃兰好奇我如何做到,我便将那时事情原本道来。故而铃兰才得知了凌鹤川将军。” “当时铃兰祝福我,说将军此人一生可依。璎珞心中也是仰慕将军,只是璎珞却深知将军心中另有他人。那时便忍不住向铃兰道来,说将军对我如此好,全是因为一位名叫琉璃、与我面貌相似的女子。只是听闻将军口气,那名叫琉璃的女子只怕此生再也无法相见了。” “其后我们不敢久聊,便匆匆道别。这一别就再也未曾见过,直到……直到姑娘适才告诉我,说铃兰已经死了……”璎珞说到这里,禁不住伏在身边的椅子上啜泣起来。 琉璃悲伤地望着璎珞,深深一叹。 璎珞哭了一阵,又道:“数月前,白五爷突然造访,璎珞这才得知琉璃姑娘竟是追来了。得知此事,璎珞心下惶恐,不知所措。却也除了静待姑娘来访别无可为。关于琉璃姑娘之事,将军极少对璎珞提起。是以璎珞实在无从得知更多,只是有一事璎珞却是明白。” “璎珞如今举目无亲,无依无靠,将军就是璎珞在这世间的唯一了。只要能陪在将军身边,璎珞无论怎样都可以!还请琉璃姑娘可怜可怜我,让我留在将军身边吧!!”璎珞哭着,跪下对着琉璃不住叩首。 琉璃悲伤地看着她,一时觉得全身无力,泪水禁不住落了下来。 第三卷 第三十一章 变故之生 终于等到璎珞哭声渐渐弱了下来,琉璃才缓缓道:“璎珞,你知道么。这件事的决定权,根本不在我。” 璎珞一震,抬起头道:“那应该在谁?!” 琉璃悲伤地看着她,叹道:“也不在鹤川。在一个遥远到你无法触及的地方。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能说。我来到这里,并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的问题。而是否能够带你离开,无论我和鹤川都无权决定。” “在这之前,如果你早一点找我说清楚。那么也许我会咬咬牙,冒着被追加罪责的危险,大着胆子向他们转达你的愿望。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就算我转达了,你的请求能获得许可的可能性也极其微小,小到几乎可以视为不可能。但至少,我们尽了全力,努力了。” “但以你现在的状态,坦白说,你的请求根本不可能获得准许。不要说他们不准许,就是我,现在也拒绝为你转达这个愿望。”琉璃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目光之中是悲悯,也有决绝。 “因为你重新又开始了吸毒。无论在哪里,这都是一种绝对不被原谅的行为。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的这种行为非常愚蠢,你断送了自己最后一个机会,尽管这机会本身就非常非常微弱。” 琉璃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非常累,累到不想再说话。她捂着酸胀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尽力说道:“你知道么?毒瘾第一次被戒除后。还有一个心理戒毒期。这个心里戒毒期是两年。也就是说,两年内你可以做到不再去吸毒,才是真正地戒了。” “而这不过一年的时间,你却重新又染上了毒瘾,而且你也应该发觉。这一次你染上地毒瘾。在最短的时间内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是你之前都不曾达到的……” “现在没有人可以救得了你了。璎珞。你现在这种程度再去戒毒,已经不可能了。” “我……我没有……”璎珞惊慌道。“我可以戒!我可以再戒!!” 琉璃漠然地看着她:“璎珞。你知道为什么我和鹤川对于毒品都如此了解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在我们那个世界,到处都是毒品,各种各样。鸦片已算是最原始、程度最轻的了。” “我、鹤川以及和我们一样地一批人都接受过专门地训练。这训练让我们对毒品的气味和口感保持着最敏锐地知觉和最强烈的排斥性。只要有一点点,哪怕是不会让人上瘾地一点点。都会被我们及时觉察并迅速做出反应。” “所以我今天一看到你,就很清晰地判断出,在这失踪的几天时间里,你又去吸毒了。而且你的毒瘾已经上了一个新的层次,戒毒一年重新又吸毒,并且毒瘾在短短几天内迅速达到一个新的层次。这等于宣告着,你地戒毒完全失败。” “毒品就是这么可怕的东西,一旦染上就几乎不可能戒除。如果你是一个非常有毅力而且非常有忍耐力的人,那么也许你可以成功一次。但是。这么久以来。我从未听说有谁在经历了一次戒毒失败后,第二次还可以成功。” “吸毒的机会有很多。但是戒毒的机会,却只有一次,必须成功的一次。否则就是堕入更加黑暗的深渊……这就是毒品的可怕之处。一旦染上,就是终生的噩梦。” 琉璃漠然望着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累:“继续吸下去,你会开始渐渐地失去对行动地控制力,身体会越来越虚弱。瘦弱得就像一张薄纸,轻轻一碰就会摔倒,而同时地,你会开始控制不住地流口水、打哈欠,没有精神,对别人说地话没有反应,对外界的一切刺激都变得漠然。哪怕那时候拿一把刀扎进你心口,你也不会觉得疼。不出意外,这样下去最后地结果就是,你会在某一日,面无表情、毫无知觉地死在某个地方,臭水沟,或者乞丐横行的街头巷尾…璎珞越听越害怕,紧紧揪住自己的衣袖,无助地望着琉璃。 琉璃苦笑了一声:“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是你自己把事情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不要跟我说你可以再戒这样的话,我与鹤川都没有时间去等待两年来确定你是否真的已经戒毒。但可以肯定的是,你的二次吸毒史已经足够让那边毫不犹豫拒绝你的申请。” “也就是说,你想要的东西,已经完全不可能了。”琉璃轻叹一声。 璎珞颓然坐在地上,望着琉璃,颤抖着唇,泪流满面,许久,望着琉璃的目光透出的绝望终于渐渐转为愤怒、仇恨与疯狂:“为何……为何你要出现?!若是你不出现,若是没有你出现,鹤川现在已经要了我了!我也不会再去吃阿芙蓉!!我们已经可以在一起了,永远在一起了!!”最后一句话,她声嘶力竭地吼着,泪水随着她的颤抖一滴滴落下,溅碎在地板。 “为何你要回来?!!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才弄成这样的!!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琉璃闭着眼,揉揉太阳**,脑海中感到一阵阵深重的倦意,这让她无力再去思考或者做出反应,只得勉强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是你自己的问题,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如果你没有重新开始吸毒,就算不可能跟我们一起走,至少这半年,你和鹤川还可以好好地相处。但现在你又重新吸毒,不要说我,就是鹤川对你也会失望透顶。璎珞,你好自为之吧。我累了,走了。”言罢叹了一口气,也不管她,起身向门外走去。 璎珞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望着琉璃将背影留给她,转身离去,心中悲苦懊悔与愤怒等等情绪霎时冲开理智,眼角瞄到一边立在地上的瓷瓶,便似鬼使神差地直起身,拎起那沉重的瓷瓶,狠狠地向琉璃脑后砸去…… “琉璃!!!”展昭惊叫一声蓦然坐起来,厨房中跳动的温暖的炉火映入了他的眼帘。灶台还是原来那个灶台,只是燃烧的木头发出啪地一声爆裂,将他吓醒了过来。 原来是个梦,他竟靠着炉火就这样睡着了…… 展昭喘着气,捂着疯狂跳动的心口,终于慢慢地平静下来。想起刚才的梦境着实有些吓人,梦中的琉璃远远走来,望着他笑得依旧那样俏皮又温柔,让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但就在一刹那,却分明看到鲜红的血从她的七窍流出,触目惊 好端端地怎会做这种梦?展昭皱起眉头,感到一阵不安,下意识看了看手中,不禁一个哆嗦。一直被自己攥在手里的琉璃的亲笔信不知何时被跳动的火星点着,已经几乎被燃烧殆尽,只剩下手里攥着的一角还燃着小小的火星…… 他慌忙将那点火星拍灭,惶然望着被烧得一字不留、只剩下一角白纸的书信,心脏突然狂跳不止…… 唔,预知下回如何,请多多收藏、推荐,以及投以美丽动人的粉红票) 第三卷 第三十二章 昏迷不醒 凌鹤川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回到大将军府,才下马,就正巧碰见璎珞房里的丫鬟小柔正送了一个背着药箱的郎中出来,看见他泪珠子就滚落了下来,双膝一弯,跪下就拉着他的衣袍哭道:“将军!小柔该死,没能好好照顾姑娘……” 凌鹤川心中一紧:“璎珞怎么了?!” “姑娘她……姑娘她……”小柔哭哭啼啼地,却是说不清楚,凌鹤川失了耐性,径直问一旁的郎中道,“璎珞姑娘怎么了?!” 郎中躬身一礼,道:“回将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璎珞姑娘脑后受了重击,淤血积于颅内以致昏迷不醒。” “脑后受了重击?!”凌鹤川一震,再不管小柔,径直拂袖进了将军府。 小柔连忙拉着郎中又跟了上去。 凌鹤川很快来到璎珞的房间,就看见折红缨与艾敬威正在她房内,忧心忡忡,而璎珞就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却是任他人如何唤都毫无反应。 “怎会如此?!怎会弄成这样?!”凌鹤川寒着脸道,“是谁干的?!” 小柔啜泣道:“回将军,奴婢不知。只是琉璃姑娘昨夜来找过我们姑娘……” “琉璃?!”凌鹤川心中一紧,寒声道,“你休要胡言乱语。琉璃与璎珞素无来往,怎会突然来找她?!” 小柔泣道:“回将军,昨日姑娘回来便交代小柔,言道若是琉璃姑娘回来了。就请她来房中有事商谈。后来奴婢果然等到了琉璃姑娘,就请了琉璃姑娘过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其后奴婢便退下了,留两位姑娘在房中相谈……” “后来呢?!”凌鹤川冷然问道。 “奴婢在外头,里间的谈话听不甚清,但是……但是……” “说!” “奴婢似乎听到琉璃姑娘在斥责我们姑娘。后来就是姑娘在苦苦哀求。但琉璃姑娘不允,随即两位姑娘就吵了起来。但究竟说了什么。奴婢不敢听,便又离去了。到了后半夜,忽然听到一声东西被打碎的脆响。奴婢上前出声询问,姑娘却回答说无事。让我先去歇息不必再伺候着。” “奴婢听闻姑娘说无事,便安下心来在一旁候着。不知不觉便睡着了。待醒来天已经大亮。奴婢回到姑娘房里,见姑娘还睡着。琉璃姑娘不知何时已经离去,瓷片也被收拾好堆在一角,便将瓷片清理干净。后见姑娘还是未醒,还道姑娘连日疲累,便不欲打扰,又自退下。直到方才姑娘还是一直沉睡不醒,奴婢这才觉得不当,前去唤姑娘,发现她无论如何也是不醒。这才慌了。将军不在。奴婢只得自行派人去请了郎中,又请来了艾将军与夫人拿主意。” 凌鹤川看向艾敬威与折红缨。见二人都肯定地点点头,表示小柔并未说谎,这才将目光移回床上静静躺着地璎珞,又回首问郎中:“璎珞情形究竟如何?” 郎中躬身道:“启禀将军,璎珞姑娘脑后受到重击,淤血积于颅内不散,故而昏迷不醒。” “她何时会醒来?!” “这……”郎中叹道,“回将军,恕在下无能为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什么?!”凌鹤川一惊。 郎中拱手道:“淤血太大,在下当真是无能为力……” “那就看着她这样慢慢死去?!”凌鹤川几乎吼了出来。 郎中吓得一哆嗦,跪在地上却是不敢再说。 折红缨与丈夫相视一眼,脸上掠过一丝忧色。 凌鹤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强压怒气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 郎中战战兢兢道:“回将军,在下医术浅薄,眼下唯有待姑娘自行醒来。三个月内,若她能醒,倒还有几分期望,但若三个月醒不过来,只怕……神仙难救……” 房间内霎时陷入一片沉默。良久,小柔悲呼一声,趴在床上大哭起来。 三个月?!凌鹤川心头一冷,望着沉睡的璎珞,一时竟不知所措。艾敬威看着他一副茫然的模样,微微一叹,冲着郎中摆摆手让他下去了。 过了许久,凌鹤川才涩声道:“小柔,昨夜除了琉璃就再没别人来过么?” 小柔正自啜泣,听到凌鹤川的问话,便含泪点点头。 “那琉璃离开地时候,你也不知道么?” 小柔又点点头。 凌鹤川咬住唇,握紧拳,沉默良久,忽然问道:“琉璃人呢?” 小柔怔了怔,却听到艾敬威在一旁诧异道:“怎地,你不是派她出去做事了么?” “我派她出去做事?!”凌鹤川吃惊道,“我何时派她出去?” “一早守夜小厮来报,说昨夜琉璃姑娘回来了大约两个时辰后又匆匆离去。今晨南城门守军来报,说琉璃姑娘奉你密令,半夜里叫开城门出城去了。不是奉了你地密令?” 凌鹤川皱眉道:“她是教头不是军人,我怎能随意给她下令?更何况你素知我行事规则,我何时背离你们父子二人私自命人行事?那守城兵士可见到我的亲笔谕令?” 艾敬威颔首道:“见到了,他们说除你亲笔盖章地谕令外,还有你的随身令牌。” “我地随身令牌?”凌鹤川吃惊道,“我昨日与琉璃外出办事,随身令牌并未戴在身上,而是放在房中,与将印放在一处。但是钥匙……”他摸了摸怀中,狐疑道,“钥匙还在我身上啊。” “只有这一把钥匙么?”艾敬威问道。 凌鹤川摇首道:“还有一把备用钥匙,素来都是璎珞替我保管。” 但是璎珞又怎会忽然将自己保管的钥匙交给琉璃呢? 众人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小柔看了看艾敬威折红缨,又看了看凌鹤川,鼓起勇气道:“将军,可是琉璃姑娘打昏了我们姑娘,抢走钥匙?” “休得胡言乱语!”折红缨斥责道,“琉璃姑娘行事素来光明磊落,岂会行这等卑劣之事?更何况她拿钥匙作甚?再者说,她武功高强,璎珞姑娘又全无武功,若当真要对你们姑娘不利,自然有得是手段,又何须如此费劲?!” “但是,”艾敬威皱眉道,“我倒不是信不过琉璃姑娘的人品,只是琉璃姑娘半夜以假手令骗开城门出城又是为何?难道她有难言之隐?” 凌鹤川沉思良久,忽然道:“她是独自一人离开的么?” 艾敬威点点头:“是。” 凌鹤川沉吟一阵,道:“若是其中当真有内情,琉璃定会留下讯息。走!去她房里看看!” 一行人来到琉璃房间,却毫无发觉异状,琉璃的行李衣服都好好地放在原处,连她地宝盒都原封未动凌鹤川叫来琉璃房里伺候的丫鬟,才知道琉璃昨夜根本就没有回房。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盖了将印的我的亲笔信、随身令牌…… 凌鹤川皱紧了眉头,心底却隐隐有一种不安在渐渐扩大。思前想后,他忽然一挥手:“回璎珞那里看看。” 回到璎珞那里,小柔正啜泣着给璎珞擦手,看见凌鹤川进来,含泪叩首道:“将军,将军还请一定给我们姑娘一个公道……” 凌鹤川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怒道:“我心中自有打算,你休要多言!”言罢走上前,皱紧了眉头,心烦意乱地走到璎珞身边坐下,凝望着她安静的睡颜,握着她的手,想起过往种种,禁不住心中一阵阵难受,红了眼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到底是怎么了? 对不起,璎珞,对不起……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凌鹤川吸着鼻子,握住璎珞的手,将她印在自己的唇边,心乱如麻。 白玉怒:太过分了!居然让琉璃昏迷不醒。 狐狸耐心道:这是剧情安排。 白玉更加愤怒:现在每个人都累得半死,就她天天躺着睡大觉,没睡觉的时候还可以拎着一袋零食在片场到处逛!这也是剧情安排? 狐狸怒:是太过分了!我这就安排她去催讨收藏、推荐和粉红票去!! 第三卷 第三十三章 变故再起 璎珞还在静静地睡着,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小柔的哭泣,凌鹤川的悲伤,她似乎都感觉不到,只是静静地躺着,好像睡着了一样。 凌鹤川静静地看着她,却不由自主地想,其实她这样睡着的样子,真是像极了琉璃…… 琉璃?为什么这时候还会想到琉璃? 凌鹤川苦笑了一声,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琉…… 想到这里,仿佛脑中有一道白光一划而过,他突然怔住,似乎感到了一丝异常。 不对,太不对了,有什么地方,不对…… 是什么问题?为什么这么不安?!到底是什么地方被我疏漏了? 凌鹤川紧紧地看着璎珞,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答案。 琉璃怎么会伪造自己的亲笔命令?自己到了这里才开始练习毛笔字,书法水平一般的她,又怎么能模仿得了自己的笔迹?她又怎么突然对钥匙感兴趣?她不是从不关心这些吗? 还有,那个宝盒是她在这里的盘缠,素来走到哪带到哪,怎么会这样突然出城,却将这宝盒就这样丢下不管? 忽然地,他莫名其妙地想起,璎珞总是在极力模仿琉璃,甚至曾向他打听琉璃的眉毛是如何画法,他当时一时有趣也告诉了她,但是在他记忆里,自从璎珞见过了琉璃本人之后,反倒不再学着琉璃的样子画眉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他记得璎珞还曾说。琉璃的眉毛契合她自己地性子,挺拔秀美,英气却不尖锐;而她性子柔弱,全无那份英气,就是画了那样的眉。也显不出那样的美来。反倒显得不伦不类。是以从那以后,璎珞的眉毛都是柔婉如柳。 可是为什么。眼前的璎珞又似乎画上了琉璃地眉呢? 蓦地,凌鹤川想到一件很可怕地猜测。这猜测让他禁不住浑身一颤,一股森寒从骨子里透了出来。他来不及多想,迅速把手伸向璎珞的衣领,用力一分,裸露出她地脖颈以下的肌肤。 雪白地左肩锁骨下。一颗鲜红如血的朱砂霎时映入了凌鹤川的眼中,刹那间,凌鹤川乌黑的瞳孔在瞬间收缩了…… “将军,你……”小柔阻止不及,看着凌鹤川的神情,却是骇然。 凌鹤川瞪着璎珞肩头地朱砂,颤抖着唇,喃喃地念着一个名字:“璎珞……璎珞……”越念越大声,那口气之中的森然恨意与震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却仿佛暴风雨前的酝酿。教人心生骇然。 “凌兄?”艾敬威与妻子相视一眼,试探地唤他。 凌鹤川死死盯住璎珞肩头的朱砂。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狂怒终于爆发了出来,声嘶力竭地吼道:“来人!!来人!!!给我找到璎珞!!给我找到那个该死的女人!!” 众人被他突然爆发的狂怒吓住,小柔战战兢兢道:“将军,璎珞姑娘不是在你面前么?” “不长眼的东西!”凌鹤川一脚踹开小柔,神情因为暴怒与恨意而可怕地扭曲,“她是琉璃!!她才是真正的琉璃!!!是璎珞!是璎珞伤害了琉璃!!!是璎珞伤害了她!!!!” 众人呆住了。 折红缨因为震惊而颤抖着唇,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又茫然地看了看凌鹤川,与丈夫面面相觑,终于反应过来,一下扑到床前,将琉璃抱了起来,大声哭着:“教头!!教头你醒来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是教头!!教头你快醒来!!” 小柔呆呆地看着眼前一幕,一时傻在当场。 因为极致地愤怒,凌鹤川地两眼充着血,面目扭曲,冷冷地瞪着小柔:“璎珞在哪?!” 小柔被吓住了,下意识地摇摇头。 “你真的不知?!”凌鹤川冷冷地看着她,神色阴狠,“再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柔吓得跪在地上不住咚咚叩首:“将军!奴婢真地不知姑娘在哪!奴婢真的不知。奴婢醒来之时,琉璃姑娘……不是,是姑娘已经走了。姑娘与琉璃姑娘面貌极为相似,琉璃姑娘躺在姑娘的床上,又穿着姑娘的衣物,是以奴婢才当她是姑娘……奴婢当真不知姑娘去了哪里……” “你会不知?!”凌鹤川冷笑道,“这整件事不就是你们主婢二人搞出来的鬼么?!把琉璃半夜叫到璎珞房里联手害她,然后再让琉璃冒充璎珞躺在床上,让我以为琉璃伤害了璎珞又畏罪潜逃?!” 小柔吓得全身乱颤,不住叩首,哭求道:“将军!冤枉啊!奴婢当真不知这些。奴婢只是奉了姑娘之命行事,当真不知其他。况且……况且……琉璃姑娘武艺高强,姑娘与奴婢都不会武功,又岂敢害她?此事内情奴婢当真不知,还请将军详查!” “鹤川!”艾敬威见凌鹤川眼中杀气越浓,连忙上前拦住他,低声喝道,“休要冲动。若是小柔有心代璎珞隐瞒此事,又怎会找来郎中瞧病?若非如此,我等又如何得知此事?” 凌鹤川死死盯住小柔,在艾敬威的劝解下,神情终于有所缓和。 艾敬威又道:“正如小柔所言,琉璃姑娘武功高强,璎珞姑娘与小柔二人俱无武功又是如何得手?恐怕当真另有内情。你切莫一时冲动后悔终生。” 听着劝,凌鹤川的眼神终于黯淡下来,颓然道:“把她关起来,这件事真相大白之前,不准放她出来!”言罢退开一步,转身走到琉璃面前,抚摸着她的脸,抖着唇,颤声道:“琉璃,琉璃,我还是害了你,还是害了你……”说话间便向她跪了下来,紧紧抱住她,埋首痛哭…… 折红缨抱着琉璃,望着痛哭不止的凌鹤川,又看看昏迷不醒的琉璃,眼泪又流了下来…… 门口两名兵士进来,依言将小柔带了出去。 艾敬威心中也是难过,双眼含泪,叹了一口气,回首看向门外,却发现白玉以及身后一名美丽的翠衫女子站在门口,望向这里,神色震惊。 “琉璃……怎么了?”白玉颤声问。 艾敬威叹了一口气,垂首不语。 白玉踉踉跄跄地闯进门来,一把推开艾敬威扑上前,拎起凌鹤川的领子大吼:“琉璃怎么了?!” 要收藏和票票) 第三卷 第三十四章 回开封 凌鹤川任由白玉那样揪着,却是垂着眼,神色痛悔,一言不发。他越是这样,白玉越是心惊,转头瞧向琉璃在折红缨怀中昏迷不醒的样子,登时手脚一阵阵发软,几乎是爬着到了琉璃面前,拍着她的脸,懵懵然道:“琉璃,你怎么了?你快醒来!醒来!你别吓我!!琉璃!!” “琉璃!!”最后一声,吼得凄厉绝望,闻者心惊。 然而琉璃却仍是一动不动,毫无知觉。 白玉的心冷了下去,颓然坐在地上,死死盯着昏迷不醒的琉璃,全身禁不住微微颤抖,泪如泉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元翠绡望着这番情景,又是心疼又是难过,却并不急于上前,而是含着泪,回首轻声向一旁的艾敬威询问。 艾敬威轻轻一叹,将事情的缘由小声地告诉给了元翠绡。 “被重物击打后脑而昏迷不醒?”元翠绡一怔。 艾敬威点点头,叹道:“淤血积于脑后,故而昏迷不醒。大夫言道,倘若三个月内还不醒来,只怕就……” 翠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可有请来其他大夫看过?” 艾敬威苦笑道:“适才请的大夫已是雄县中公认最好的大夫了。后来又陆续请了几个,俱是一筹莫展。” 元翠绡点点头,上前扶起丈夫,劝道:“泽琰,你且休要难过,依我看琉璃姑娘这番情形倒也不是全无希望。” 白玉一震,一把抓住元翠绡的手,含着泪花急急道:“你有法子救她?!” 此言一出,满场的人俱是将希冀的目光投向元翠绡。 元翠绡略略苦笑,随即道:“也不是法子。只是早年我家中曾有一名长辈,也是脑后遭重击,淤血不化昏迷不醒,情形虽与琉璃姑娘有所不同,但也大体相当。后来却是求了我家远亲襄阳王爷,请来一位宫中太医,以银针导血之法将淤血化去,不久之后也就醒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白玉跳了起来:“哪位太医?他而今人在何处?” 元翠绡道:“可巧我成亲之前,家中长辈还特地上京拜访于他,以谢他当年救命之恩。据我所知,他本姓李,名李书蘅,去年已向朝廷告老,而今在开封附近买了一座庄子颐养天年。听闻他与包大人私交甚笃,以琉璃姑娘与开封府的关系,此事包大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她这般娓娓道来,听得房中诸人皆是一喜,精神也自振奋了。白玉呼地起身,断然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带琉璃上开封!” “这么急?”艾敬威一怔,“不要准备一番么?” 凌鹤川也道:“时候不等人,我们早一些去,琉璃就多一分希望。我这就着人准备去。争取天黑前就能出发。敬威,这里的事……” 艾敬威忙道:“你且放心去便是。这里的事我会处理。再说有红缨助我,你也不必担 折红缨颔首道:“凌将军尽管去便是。我这就替你们安排妥当。天黑之前,定叫你们按时启程。” “有劳了。” 天黑之前,凌鹤川、白玉与元翠绡,以及随侍的丫鬟鸳鸯四人,带着琉璃上了马车便一路向开封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众人的心情都比较沉重,白玉一方面忧心琉璃伤势,一方面恼恨凌鹤川没有保护好琉璃,更恼恨琉璃受伤皆是因他之故,是以一路上都是板着脸,对他更是爱理不理。 而凌鹤川也是忧心琉璃伤势,更为此自责不已,这一路行来也是黑着一张脸,杀气腾腾。 是以这一路上颠簸压抑,竟真真将元翠绡与鸳鸯憋死。她们也知趣得不敢多话,没的惹怒了两个武艺高强又心情很差的大男人,自己吃亏,于是一路上只是专心地照顾琉璃,任这两个男人满脸杀气地一边郁闷去。 而此时,展昭这里也已经接到了白玉派人送来的消息。 那个时候开封正值大雪,展昭护送包大人还朝回来,与张龙赵虎正在巡街,却是快回府的时候被人截下,截下他的正是白家在京城的分号秋锦庄的伙计,那伙计拦下他也不多话,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他便径直离去。 展昭接过信,发现上头用的是火漆封口竟是秋锦庄专用的急件传信,心头不由一惊。白玉虽偶尔会给展昭来信,却走得都是寻常信差,从未见过他用急件,他素爱胡闹,但也不会当真不分青红皂白。莫非真的出事了? 展昭不由想起那时候做的噩梦,心头一寒,急急忙忙地除开火漆,打开内容。 身边张龙赵虎见展昭神情凝重,也自是惊疑,便自问道:“展大人,出了何事?” 然而并不闻展昭回答,却见他脸色在霎时铁青,手也禁不住抖了起来,随即将信往怀中一塞,便径直转身向开封府纵身掠去…… 第三卷 第三十五章 求医 “什么?!琉璃姑娘重伤昏迷?”开封府内,包拯听罢展昭所言后不禁骇然。 展昭颔首,急切道:“泽琰在信中说,琉璃被重物击中后脑,淤血昏迷,而今只有指望老太医李书蘅银针导血,或许可救。大人与李老太医私交甚笃,可否……” 包拯凝神沉思了一番,断然道:“王朝马汉张龙赵虎,速去准备一番,我等这就微服前去拜访李老太医。” “是!” 李老太医住在距开封城南十五里的云清山上,告老退隐后便在云清山内建了一座庄园,名为妙语山庄。却是取了他故去的女儿李妙语之名为念。老太医与李夫人夫妻恩爱,但膝下无子,直至四十余岁方得一女,李夫人更因此难产而死,只给李老太医留下了李妙语这一个女儿。夫人死后,老太医虽悲痛伤心,但仍振作精神抚养女儿,一直将她视为掌上明珠珍之爱之。 只是不料三年前,妙龄十六岁的李妙语在玩耍时不慎跌倒,撞到石角,虽老太医倾尽全力却仍无力回天。李书蘅经此一事后大受打击,便辞官归隐,躲在了云清山中再不出来。 “是以,只怕此次请他出山,还是得费些周折,”马车内包拯皱眉对展昭道,“但李书蘅此人品性纯良,与人为善,老夫费些口舌劝解,他或许还能卖个面子。” 展昭颔首,又不禁将目光投向窗外,忧心忡忡。 很快就到了妙语山庄。开封府一行人进了庄园之后,果然很是顺利地见到了李书蘅。李书蘅对包拯来访十分高兴,上来便笑道:“开封府尹日理万机,今日居然抽空来瞧我这糟老头子,幸甚幸甚。怨不得今日一大早喜鹊便在门口跳着了。” 包拯笑道:“知道逸维兄在山中清修。包拯便是有心常来。又岂敢轻易叨扰?倒显得老夫繁琐了。” 李书蘅笑道:“你这老包,若这样客客气气那定然有事烦我了。怎地我今日就忘了好生瞧瞧那门口跳着的究竟是喜鹊还是老鸹儿。” 包拯摇首苦笑:“你这老不修。这番话都说得出口!但有一事倒也猜得不差,我的确有事找你帮忙。” “哦?外头冷。里屋再谈。” 一行人进了屋,包拯也不绕弯子,径直将事由说了。 却不料李书蘅听了之后,怔了一怔,神情却是冷了下来。过了许久,才淡然道:“若是他事,看在你老包地面子上,老夫倒也不推脱。只是偏就此事,恕老夫技拙,无能为力。诸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此言一出,众人俱是吃了一惊,包拯道:“逸维兄何出此言,此乃人命关天之事。况且……” “老夫技艺生疏已久。早已不堪此用了,”李书蘅淡然道。却是转过头看向窗外,不看众人,过了良久,才涩声道,“此事无须多言,老夫身体不适,诸位请吧。李福,送客。” 言罢竟是径直起身,拂袖而去。 “李先生留步!”展昭惶然起身挽留,那李书蘅竟是理也不理,径直决绝离去,留众人在花厅中一时无措。 李福却是支开了其余伺候的下人,上得前来劝道:“诸位大人且请回去另想办法,此事老爷是断断不肯的。” “为何?”展昭问道。 李福叹了一声,四下里张望了一番,苦笑道:“诸位大人也不是外人。只是还请体谅我家老爷丧女之痛。诸位有所不知,我家妙语姑娘当初就是因为摔伤后脑,淤血积于颅内,老爷以银针导血之法行针,却是……却是……”说到此处,禁不住老泪纵横,哽咽道,“那妙语姑娘也是老奴看着长大,老奴尚且如此伤心,更遑论老爷……” “从那以后,老爷就再也不曾碰过银针,至今已然三年了。是以……诸位还是另请高明吧。”李福摇首叹叹,亲自将众人送出了妙语山庄。 见大门在身后关上,展昭却忽然停下脚步,返身对包拯道:“大人还请先行回府,展昭再行耽搁一阵。” 众人闻言吃了一惊,公孙策忙道:“展护卫可是还想再求李先生?” 展昭颔首,淡然却意志坚定:“是。” 包拯皱眉道:“老夫知你心急,但此事怕是急不得。再者说,老夫亦非就此放弃,只是想要暂缓几日,待逸维兄过了这一阵子再来求他。何况琉璃姑娘尚在路上,我等还有时间。” 展昭微微一笑,却仍是道:“大人还请回府便是。属下会尽快赶回开封府。” 包拯一叹:“琉璃姑娘是你至交,却也是开封府的故人,本府岂能看她就此遇难?你若如此坚定,本府一干人等也在此陪你等候便罢。” 展昭却摇首道:“大人不可。开封府公务繁忙,况且已近年关,事务积压,若是为了琉璃一人耽误公事,莫说属下心中不安,她若得知心中亦是不喜。此事属下在此便是,大人还请回府等属下消息便是。”言罢又转而对王朝马汉等四人道:“你等四人好生保护大人,不得分 展昭说得倒也是实情,众人闻言不免迟疑良久,面面相觑,最后看他神色坚定无可回转,便只得一叹,包拯道:“既然如此,你在此亦须小心,莫要伤了身子。展昭拱手道:“属下省得。多谢大人。” 目送大人等离去的马车消失在视野之后,展昭这才平静地转过身来,面对山庄地大门,撩起衣袍,就这样一言不发,在雪地上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雪花静静地开始了飘落,遥遥望去,山庄内外渐渐又覆上一层如梦如幻地洁净雪白,只是在那山庄的外面,却有一个小小地蓝色身影,沉默而又坚定地钉在那里,稳稳得像一座山…… 琉璃怒:你真舍得哎?!让展昭这样跪着??!!!你准备让他跪到什么时候? 狐狸笑:自然是要跪到那个时候。 琉璃更怒:你去死! 狐狸坚持:死也要收藏、推荐和粉红票票! 第三卷 第三十六章 父爱如山 雪终于停了。月亮从云层中钻了出来,在雪地上洒上一片清辉。 展昭依旧跪在庄外,神色平静地望着前方,眼底却有回忆的飘忽。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跪了多久,也不在乎。不知从何时开始,过往的一切就一幕幕从他眼前经过,喜怒哀乐,酸甜苦辣。 这让他有些恍惚,直到李书蘅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也依旧带着那样恍惚的神情,几乎反应不过来。 李书蘅望着跪在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轻轻一叹,却是在他面前席地坐下,也是那样面色平静地望着他。 展昭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跪着不动,却淡然道:“先生终于出来了。” 李书蘅一叹:“你为何执着?你可知,老夫不肯应你,并非无心救人,实在是已经无能为力了。” 但展昭没有回答,只是原样跪着,微笑地看着李书蘅。 李书蘅顿了顿,见展昭这样,只好道:“展大人既然如此执着,老夫也只好在此陪着大人。展大人跪到几时,老夫就在此坐到几时。展大人不吃不喝,老夫也不吃不喝。如此可好?” 展昭听到他这样说,居然笑了笑,道:“好。” 李书蘅怔住了:“你这般跪着,莫非就只是为了跪着好玩?” 展昭笑道:“先生以为?”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过了一阵,展昭忽然打破沉默,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展昭曾经办过一个案子。” “嗯?”李书蘅一怔。 但展昭并没有看他。而是继续自顾自道:“那是在未入开封府之前,一名男子抢夺一位夫人的金步摇,二人挣扎中失手将她推进了水中。展昭正巧经过,救下了夫人,顺带将此人拿住。” “但他却突然向我跪下。求我救救他的女儿。听他叙述。他家境贫寒,娘子去世后只给他留下了一个乖巧伶俐地女儿。谁曾想这女儿竟患了重症。治病吃药,得用去三十贯钱。但一贫如洗的他。就是借也借不到这笔钱了。” “看着女儿一天天虚弱下去,老实巴交的此人终于决意铤而走险,为女儿抢下这一条命来。得知了此事后,我立刻随他去往他家,并请来了大夫为他女儿医治。” 展昭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 “后来呢?”李书蘅忍不住问道。 展昭轻轻一叹:“可惜的是,当我们赶到之时已经回天乏力。(.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大夫倾尽全力,也只能为此女续命半个时辰,让她有话对父亲说完。” “我们以为她会有很多话对她父亲讲,也会以为她会有很多未了的心愿要交代。但是没有,这个年方二八、名唤玉儿地小姑娘,被她父亲抱在怀里,却只是笑着说了三句话。” “她说了什么?”李书蘅又问。 展昭道:“第一句是:这辈子有爹这样疼我,玉儿值了。第二句是:下辈子。玉儿还要做爹地女儿。第三句是:爹要好好活着。连玉儿的那一份也活下去。” 李书蘅怔住,似乎想起自己。禁不住撇开头,却有泪滴落了下来。 展昭静静地看了李书蘅一阵,又道:“她走地时候,嘴角还挂着笑。明明很是瘦弱的姑娘,那笑容却是如此明艳动人。很长一段时间里,展昭都记着这笑容。” “那时候,展昭很迷惑,为何那样一个女子,明明如此命苦,走地时候却会如此安详美丽。后来展昭与琉璃的一次聊天之时,就忍不住将此疑问对她道来。” “琉璃听后,只是笑了笑,道,你不是女子,所以只有等你将来你有了女儿,才会明白这一点。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也是最幸福的事。” “她说:父亲爱着女儿,女儿也会因为父亲的爱而感到幸福。这种幸福与锦衣玉食、长命百岁无关。它只关乎生命中地每一点时光,每一个回忆。” “即使生命短暂,甚至尚有许多憾事,但作为一个女儿可以拥有父亲如此的疼爱,这一生也值了。所以玉儿即使年方二八就离开人世,却仍然可以笑着对她父亲说,此生值了,下辈子还要做爹的女儿。因为在此等情分面前,莫说一贫如洗,就是日子长短都不值一提。” 李书蘅默然听着,却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展昭静静地望着他一阵,终于叹道:“是以,当展昭听闻李福管家言道妙语姑娘之事时,展昭想起的第一句话,就是琉璃说过的那句:父亲爱着女儿,女儿也会因为父亲的爱而感到幸福。这种幸福与锦衣玉食、长命百岁无关。它只关乎生命中的每一点时光,每一个回忆。” 李书蘅转过身,背对着展昭,老泪纵横。 展昭望着他的背影继续道:“妙语姑娘若是泉下有知,抑或当时可以开口说话,想来也会对先生说同样的话。” 李书蘅咬着唇,哑着嗓子,却是已然哭得出不得声了。 但展昭却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对着李书蘅地背影磕了三个头,道:“展昭在此就是等候先生前来,对先生说上这样一段话。而今话说完了,展昭也该走了。先生也请回吧。”言罢费劲地撑起身体,拄着剑蹒跚离去。 “你……你站住!”李书蘅叫住他,惊诧不已,“你在此跪了几个时辰,就为了对我说这些话?!你不是要劝我行针救人么?” 展昭站住,回首苦笑道:“先生也说了,先生不是不想救,是救不得。展昭又如何敢勉强先生行针?” “那你……那你……” 展昭淡然道:“此话本在花厅之中早说才是。只可惜展昭是在先生离去之后才听说妙语姑娘。是以展昭只得待此时才说。还望这番话能对解开先生心结有所帮助。如此展昭这几个时辰也算不白跪了。” “先生若是真能解开心结,还请驾临开封府,为琉璃行针救命。但若解不开……”展昭苦涩一笑,垂眸低声,似是自言自语道,“就让她在奈何桥上等我几年,也是无妨……”言罢却也不再看李书蘅,径直转身,蹒跚离去…… 哎亲节快乐!! 第三卷 第三十七章 生命的誓约 五日后,一辆马车冒着雪出现在开封府门口,最先跳下马车的是白玉,然后与一个小丫鬟扶着一名美丽女子下了马车。 展昭一直守在门口,白玉出现的时候他就迎了上前,两人相见,却只是互相点了点头,便一同将目光转向车厢,卷帘拉起,凌鹤川抱着琉璃也自下了马车。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琉璃的模样时,展昭还是心中一紧,全身都冷了下来。 不过多少日子没见,琉璃瘦了那么多,脸色苍白得全无血色,一双曾经润如桃花的双唇仅剩一片灰败之色,曾经乌黑柔亮的青丝如今枯黄蓬乱,看上去就像个乱糟糟的稻草堆。最让人心疼的,却是她一直紧闭着双眼,毫无知觉地任人摆布。 展昭咬着唇,几乎咬出血来。他跨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将琉璃接下来。 凌鹤川抱着琉璃,看到展昭上前,竟然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躲开了他伸出的手。展昭呆了呆,随即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却让凌鹤川镇住了。 如果火焰也可以结冰,或许就会如展昭现在的眼神。 双眼通红,布满血丝,但看着他的那一眼里,却仍可清晰地感受到那内心冰冷的愤怒,冷漠的,愤怒的,决绝而坚持,没有质责,但也不再有信任。甚至凌鹤川相信,如果琉璃的情形再坏一点,展昭可能就会直接一掌向他劈来。 展昭只看了他那一眼。然后寒着脸,从发呆的凌鹤川手中接下琉璃,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了府里。 两天前李书蘅就已经来到开封府等待了。当时见面,双方都没有多余地话,只是相视微微一笑。 当展昭抱着琉璃来到她原来的房间时。李书蘅已在内等待。一旁等待的还有管家李福,李书蘅的药童志修以及包大人与公孙先生。 李书蘅让展昭将琉璃小心放在床上。然后就细心地为她检查。 其余众人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 这番等待了小半个时辰后,李书蘅终于直起身。望着众人一眼,叹道:“真要救她?” 此话一出,众人心头俱是一紧。展昭与凌鹤川同时出声问道:“何出此言?”随即二人相视一眼,俱是转开不看对方。 李书蘅叹道:“她的身子实在太弱了,又耽搁了太久。以银针导血也只有五成地把握活下来,纵使活下来,只怕也有八成会变成一个傻子。” “傻子?”众人齐声惊道,随即望着床上昏迷不醒地琉璃,一时无言。 展昭与凌鹤川惶然望着琉璃,大脑之中竟是一片空白。 一想到原本活蹦乱跳、聪明美丽的琉璃日后却成为一个傻子地模样,众人均觉得难以承受。元翠绡颤了颤,若非鸳鸯扶着,只怕已然哭出声来。 “再者。就是醒来。她也可能因为留下脑疾时常头疼,若是当真成了傻子。这一痛起来就得发狂,暴起伤人也是极有可能。”李书蘅叹道,“甚至于一生都将处于这种不时发作的疼痛中。最后只怕也会死于此。” “若是就容她这样毫无知觉地静静离去,于她目前情形而言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李书蘅叹道。 房内沉寂了很久,众人望着昏迷不醒地琉璃,一时之间竟都不知所措。 终于,凌鹤川涩声道:“若是由此下去,她还能活多久?” 李书蘅叹道:“老夫尽力续命,也只能维持到年前。只是她这般毫无知觉,续命又有何意义?” 年前,也就是说,再这样下去,琉璃活不过一个月…… 展昭呆立着望了她许久,忽然回身,哑着嗓子对凌鹤川低声道:“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谈。” 二人出来,立于庭院之中,在距离其他人听不到的地方,展昭单刀直入地问道:“琉璃这等伤,若是在千年之后可能救治?” 凌鹤川怔了怔,苦笑道:“你说的法子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是琉璃现在身体极其虚弱,根本就不能承受时空扭曲所带来的压力。不瞒你说,就是我用尽一切办法保护她,到了地方,九成九她也是死了。” 展昭沉默了一阵,又问:“若是没有琉璃,你独自能回去么?” 凌鹤川怔了怔,颔首道:“能。我知道时空钥匙如何启动,也知道它在哪里。” 展昭点点头,断然道:“既然如此就让李先生行针救人。若是能成功,琉璃醒来且神智清楚,则你在她恢复之后便尽快安排两人一道回去。若是不能成,她成了傻子,那你就独自回去替琉璃的父亲解了围,也算了了她地心事。” 凌鹤川怔了怔:“那琉璃呢。” 展昭冷冷地看着凌鹤川,目光坚定明亮:“琉璃自然留下给我。” “开封府那么忙,你如何照料她?” “此事你不必担心,展昭可以卖掉在常州的祖业,举家迁来开封。展家祖业虽不丰厚,但也足以让她一生衣食无忧。” “你……”凌鹤川惊异地望着展昭,一时失语。 卖掉祖业,在他们这个时代无异于背祖弃宗,是个说出来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事情,但展昭却决定得毫不犹豫,理所当然。而他这样做,就是为了照顾成为了傻子的琉璃。 “换言之,经救治后琉璃若是好了,就让她跟你走。但若她有不好,就让她留下与我一起。”展昭淡然道,言罢转身向琉璃房间走去。 凌鹤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却忽然涩声道:“若她死了……” “若她死了,”展昭顿住身形,倏然回首直视着凌鹤川的双眼,一字一顿,“那你更休想要带她走!”言罢寂声,冷然望着凌鹤川一眼,又自转身离去。 凌鹤川呆呆地望着展昭的背影,突然觉得一阵心酸难过。 原来自己真的无法跟他相比。 当你一切都好,我就放手给你自由,当你有了不好,我就竭尽全力,守护在你身边…… 原来这世间,感情真的可以如此深沉而炽烈。 为什么?他们认识不过半年,却可以如此地默契,可以如此全心全意地信任着对方,甚至不带一丝犹疑地将自己交给对方,同时也承担起对方地一切,而自己……自己认识琉璃已经那么多年了啊,为什么却做不到这个? 凌鹤川突然明白,从一开始,从他启动了时空穿梭机地那一刹那,甚至在他没有给琉璃解释的机会那一刹那,他就已经注定了今天地失败…… 败得是如此彻底……写到“那你更休想要带她走”的时候,狐狸自己的鼻子酸酸,眼圈热热,一直有一种情绪想要冲出来。 小时候听到臧天朔的“朋友”,因为听不懂,所以一直不觉得好听,也不明白那首歌为什么会感动那么多人。但就在写这段的时候,狐狸却突然懂了那份感情。当你好的时候,我就放手给你自由,但若是你有不好,我就竭尽全力,帮助并守护着你…… 这份感情,不论是爱情还是友情,这样的一份坚定而执着,信任与托付,的确值得用生命去守护。 相信《朋友》这首歌,会继续感动着许多人。 第三卷 第三十八章 一碗清蛋汤 “你心意已决?真要救她?”李书蘅惊诧地望着展昭,“此事非同小可,你当真可以替她做此决定?这后果你们可又想得明白?” 展昭看看琉璃,又看了看李书蘅,点点头:“展昭可以。也想得明白。先生只管行针便是。” 包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凌鹤川,转头对李书蘅颔首道:“逸维兄,就听此安排行事吧。” 李书蘅点点头,肃然对众人道:“既然如此,你等都出去吧。我行针救人,不愿有人在一旁盯着。” 于是众人出去。公孙策考虑到时候已晚,包大人明日还要上朝,便劝了大人去休息,展昭也命一干弟兄自去歇息了,却是与白玉、凌鹤川三人泡了一壶热茶,在不远处的亭子里升起一炉火,一面烤火喝茶,一面等着消息。 “元姑娘去歇息了?”展昭一面给白玉倒了一杯茶一面笑问。 白玉斜了他一眼,哼道:“什么元姑娘?而今你该叫她白夫人。” “这倒无妨,只怕人家不稀罕。”展昭笑道,随即给凌鹤川也倒了一杯,淡笑道,“凌兄喝茶。”一改适才的犀利坚决,又恢复成原先那般温和淡然的儒雅气度。 凌鹤川微微一笑,以茶代酒,与展昭举杯互敬了对方。白玉哼了一声:“说来也得亏你当初没跟我大嫂回陷空岛,不然真是平白便宜你了。” 展昭却笑道:“你若这般说,倒不如多谢琉璃当初替你留住了人。否则你而今又上哪找白夫人?” 提到琉璃。三人俱是一阵沉默。 白玉往嘴里塞了一块小点心,却吃得甚是无趣,不由叹道:“真真是想念琉璃做的点心。你可记得当初在扬州,我们四人一道在仙客云来的屋顶饮酒?” “你们四人?”凌鹤川好奇道,“还有谁?” “还有蒋平蒋四侠。(.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展昭笑道。“却不知后来泽琰可赔了人家修顶子地钱?” 白玉哼了一声道:“不晓得。结账都是我四哥的事。只是依他性子。这钱多半少不了。当初是真不知琉璃这妮子身上有那么多钱。不然定然要她付账。怎地她踹破的屋顶,却让我来赔?” 展昭笑道:“谁让你当初那般胡闹?照我看。琉璃那样罚你都还算是轻的了。” “那在青州时缘何府衙大牢的破屋顶也要我来出钱修?”白玉不满道。 展昭却依旧笑得好脾气:“谁叫你当时磨磨蹭蹭不肯下去?” “你还拿枣子砸我!” “那二牛不是管你这个神仙要枣子吃么?我这般也是为了让你不教他失望。” 说到此事,白玉却是坏坏一笑:“那倒是。若非有此事。你也不必第二日里满大街地找酸枣来赔她,听闻还被人恭喜了好几回?” 展昭愣了一下,脸色不禁有些微微发红。 凌鹤川好奇问道:“这是怎地回事?为何去找酸枣?” 白玉笑道:“猫儿拿了琉璃地枣子来砸我,琉璃便要他去寻半青地酸枣赔她。那时节枣子都熟透了,要半青的还真不好找。于是猫儿找了大半日。终于有个好心地阿婆带他去摘了,末了还不收钱,只说等娃娃生了以后给她个红鸡蛋便成。”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凌鹤川正在喝茶,闻言便险些一口茶呛了出来,却是趴在桌上咳了许久才缓过气,随即大笑起来。 展昭苦笑道:“都这么久了,这等事你怎还跟献宝似地到处说个没完。” 白玉笑道:“怎样?在雄县时我还跟翠绡说这事呢,她笑得险些岔了气。(.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凌鹤川笑道:“后来呢?” “后来?”白玉想了想。道。“后来我们三人分析案情,就拿着酸枣为记。然后不知不觉也把这些枣子都吃光了。” 凌鹤川闻言却笑道:“那半青枣定然难吃得紧“就是!”白玉抱怨道,“我还吃了好几个呢。” 凌鹤川笑道:“你们都被她算计了。琉璃爱吃水果,有时性子也跟猴似地,在学校里那时候,一到那些果树开始结果,她地手也痒痒了。不少果子还未等到成熟便遭了她的毒手。没熟的果子怎能吃的?但是丢了又可惜,于是她便会想法子哄我替她吃下去。” 白玉闻言呆了呆:“我说那时她为何一定要我把那枣子吃下去呢。原来如此!害我如今一开始想事就忍不住吃枣。但那时她又缘何非要半青枣不成?熟的枣子还不够甜么?” 凌鹤川笑道:“我们那个时代天南地北地果子何其多?这其中比枣子甜上数十番的果子更不知有多少,她还稀罕枣子那点甜么?要半青枣怕是纯粹吃腻了,想换换口味。却不想这半青枣着实难吃,又不好意思扔掉,才想出这等主意哄你们跟她一道吃了。” 说到这里,他却忽然想起一事,在大学里琉璃最后一次摘的也是半青的枣子给他,哄他一道吃下,但他却没吃,而是生气地将她训了一顿。从那以后,两人虽然和好如初,但琉璃却再也没有动过学校里的果树。 但是在他们面前,琉璃却可以撒着娇,噘着嘴,跺着脚,任性地要展昭在枣子熟透的季节满大街地为她找半生不熟的枣子,然后在他们面前小小地使着坏,骗他们再把这枣子给吃下去…… 凌鹤川的心中陡然一阵酸涩。 三人又自沉默。 白玉忽然长叹一声,问展昭:“猫儿,你说琉璃能好么?” 展昭看了看他。复又回首望向琉璃的房间,眼神却在瞬间泛出一抹温暖,点了点头,淡然道:“能不能好,都好。” 白玉叹道:“我只盼她好了以后。能再与她一道上屋顶饮酒。钻厨房也好啊。再吃着她做地点心,真真是惬意得紧了。对了。凌兄,你们在一处时琉璃也经常给你做点心吃吧?” 凌鹤川颔首:“谈恋爱地时候倒是经常。她喜欢下厨,有的做得很好吃,有地也是一般,做得难吃的也有。但是来了天雄军以后就没再见她下厨了。” 说到这里,他又是一叹:“我倒是一直盼着她能给我做一碗清蛋汤。当初一直叫她做给我,她都不肯,现如今只怕更是想都不敢想了。” “什么清蛋汤?”白玉哼道,“那么点东西有何难?你若想喝我现在也可以做一碗去。” “呸呸呸!”凌鹤川连呸了三下,哼一声道,“你敢做我还不敢喝!在我们那里只有女子才会去做这样一碗汤,这样小小地一碗,蛋花、水、盐,就这三样。旁地什么都不加。连葱花都不能加。” 凌鹤川一面说道,一面比划着一个小碗口的形状:“只够一个人地分量。也只给一个人喝。许多女子一生只会做一次这样的蛋汤,有地女子终其一生都不会做这样一碗给人,当然,也有一些女子,跟献宝似地将这样一碗汤送给这个男人或者那个男人。” “这样的一碗清蛋汤,在我们那里有一个特别的含义。”凌鹤川笑道,“对于女子而言,那就是一个无声的誓言我的心只属于你。” 砰地一声,展昭手中地茶杯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余下的二人惊诧地望着他,却见展昭深吸一口气,强自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烫了。”顿了顿,又勉强一笑,“我有些乏了,四处走走。你们再聊。” 言罢也不再说,径直起身便离去。 这一转,转到二人看不见的地方,展昭这才停下,紧紧地扒住墙,咬着唇强行压住喉咙深处的呜咽,大颗大颗的泪滴却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那时候的情景一幕幕地在眼前重现。 琉璃轻声地说,我想为你做几道菜。 然后他们一道去了厨房,他就坐在灶前,看着琉璃在锅台前为自己忙碌。氤氲的水汽间,似乎可以看见透明的汗滴顺着她地额角滑下来。 做了几道菜,那一碗清清地蛋汤,就摆在正中间,只够一个人的分量,清得只有三样,蛋花、水、盐,连葱花都没有。 然后她就静静地坐在自己面前,看着自己慢慢地,一口一口将所有地东西包括那碗蛋汤都吃光了…… 那时她说,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个…… 他一直以为琉璃给的是那一晚的心情,和那一晚的回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其实琉璃给了他更多,给的是一颗心,一整颗心…… 如果那时候知道,那时候,自己会不会不顾一切地将她留下? 为何那个时候,居然会不知道? 展昭颤抖着,心如刀绞,痛得几乎窒息。 为何那个时候,我居然会不知道…… 清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给沉默的院墙投上一抹颤抖的影子…… 琉璃房间的方向有了开门的声音,随即有人从房内走了出来。 这么快?展昭吃了一惊,匆忙地擦干泪水,从角落里转了出来,果然看见李书蘅站在门外,摇摇头,对着迎上前的白玉与凌鹤川说了什么。 远远地,白玉又惊又怒的一声吼让他全身一震,呆立当场。 “中毒?!” 无言地伸出手讨收藏、推荐和粉红票…… 第三卷 第三十九章 雪雁沙 “此毒名为雪雁沙,来自天竺,世间罕有。燃香吸入则中。”李书蘅坐在椅上,疲惫地揉揉太阳**,叹道,“此毒奇异在于,除了无色无味之外,还只对身怀武功之人有效,功力越高,中毒就越快。若是寻常百姓就是吸上一夜也不要紧。但若是身怀武功之人,只须吸上一时三刻,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昏昏欲睡,疲惫不堪。” 凌鹤川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之前我一直想不通为何琉璃会中了璎珞的暗算。璎珞虽出自无情楼,但武功尽失,就算加上一个小柔,两个也都是身无武功之人。而琉璃除了那一身武艺之外,更是专门受过偷袭与反偷袭的特训,这等情形下怎会被璎珞得了手?!” “看来在璎珞动手前后,琉璃已经中了雪雁沙了。”展昭皱眉,忧心忡忡。 李书蘅叹道:“中毒之人起初几日只会觉得疲倦异常,除饮食增多却人形消瘦外,却并无其他异状,寻常人看了都道是疲累过度,让她多多休息,却不知是因那药毒在消耗体力。若是不管不顾下去,只须四五日之后便会陷入沉睡,再过三四日便会衰竭而死。” 三人一惊,不由面面相觑,白玉惊疑道:“先生莫不是搞错了?琉璃出事后我们就立刻启程前往开封,昼夜兼程也走了十来天,若是依先生这样说,琉璃莫非是在马车上中的毒?” 李书蘅摇首道:“真真是福祸相依。琉璃姑娘中毒之后又遭暗算击中后脑,这一击固然令她昏迷不醒,却也在无意中救了她性命。这一击令她颅内淤血。同时也令她全身血脉运行缓慢,延缓了雪雁沙的发作。是以过了十余日,琉璃姑娘还能活着。否则若无这一击,只怕在路上她就已然死了。” 若无这一击,只怕他们根本就想不到要来京城求医。甚至有可能等到琉璃马上就要死了。才感觉到不对。 三人面面相觑,心底不免一阵阵后怕。一股森然地寒意顺着脊梁蔓延到四肢百骸,一时间三人都软坐在凳上。只觉得手脚发冷,全身无力。 捡了一条命。真真是捡了一条命! 白玉喃喃自语:“一路上翠绡跟我提了几次,说觉得琉璃衰弱得似乎太快了一些。我还道是她伤情严重,却不想竟是因为这个。” 李书蘅苦笑道:“而今我不能下针恰恰也是因此。若是行针导去淤血,就会令她全身血脉运行恢复如常。以她目前情势来看,行针之后不出三日,就必死无疑。但若不行针,这般下去她也挨不过十日。” 三人一时怔忡,俱是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展昭终于涩声道:“先生可有良策?” 李书蘅叹道:“而今若要救她,必先解毒。据闻这雪雁沙乃是天竺之地生于阴湿腐化之地的一种毒花所制,其解药却是是与其相伴而生的一种藤萝。是以拥有这雪雁沙之人,手中应当也有解药。” 那也就是说。需要先找出下毒之人。才能救下琉璃。但是十日,去哪里找人?三人走出房间。默默坐于凉亭之中,一时心乱如麻。 白玉恨恨道:“下毒之人定是璎珞,解药也定然就在她手中。可恨她当时竟然化妆成琉璃逃走。而今也不知她逃去了哪里!” 凌鹤川沉默了一阵,却忽然道:“下毒之人不会是璎珞。” “都这等时候了,你还护着她?!”白玉跳起来,“那雪雁沙只对身怀武功者有效,她武功尽失,小柔也不会武功。用雪雁沙来害琉璃岂非再好不过?!” 凌鹤川摇首道:“我只是实事求是。璎珞虽然武功尽失,但是毕竟曾是无情楼的杀手。要杀人也知道一招致命绝不多事。倘若是她下的毒,眼看琉璃中毒就可不再管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再给她地脑后来上一下?再者说,将军府对她并无戒心,倘若她是当真有心要害死琉璃,手中又有雪雁沙,只须偷偷在琉璃房中地香炉内放下雪雁沙就已足够。又何必特地将她请进自己的房内?更遑论背后再给她一下了。” “她……她……”白玉呆住,求援似地看了看展昭。 展昭却颔首道:“凌兄所言有理。泽琰,此事切不可意气用事。当前最要紧并非是找到璎珞,却是找到这背后地下毒之人。依凌兄所见,这背后的下毒之人会是谁?” “还能是谁?”凌鹤川冷笑一声,“我就很奇怪。琉璃毁了整个莲花谷地罂粟花田,无情楼居然一点动作都没有。也未免太好说话了。” “你是说,无情楼下的毒?”展昭与白玉吃惊道。 凌鹤川冷笑道:“是无情楼,但也不是无情楼。确切地说,应该是无情楼背后的那个人。”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白玉吃惊道。 凌鹤川颔首:“我知道。琉璃也一直知道。” “琉璃也知道?!”展昭更吃惊了。 凌鹤川微微颔首:“是。她一开始就知道。” 展昭蓦然想起一事,在对莫玲兰时,琉璃说的那句话:“你们、以及你们背后的组织,还有玉如意以及玉如意背后地秘密我都不感兴趣……”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策划了要盗取玉如意。只是,她不肯说。 “她为何不肯说……”展昭神情恍惚,喃喃自语。 凌鹤川望着展昭,神色一阵复杂,最后轻轻一叹:“一开始她不确定我与这个人是否有瓜葛,所以不敢说。更何况她只是知道,无凭无据就是说出来你们也不敢相信。” “但是,但是她应该至少说出来!”展昭辩驳道,“如此包大人知道了,也会密报给皇上,虽无凭据,但好歹朝廷也会留意……” “皇上也知道。”凌鹤川轻轻一句话,将展昭与白玉惊在了当场。 “皇上也知道?!” 凌鹤川点点头,道:“皇上一直就知道,我若料想不差的话,八贤王也应该知道。” 展昭呆住,蓦然又想起玉如意那案子时,八王爷要亦朗给琉璃传的话:“王爷在亦聪的鞋里找到一封信,看了后又给烧了。” 他莫名其妙给琉璃传这句话,其实是在告诉她,他已经知道了背后是谁在策划,他要琉璃继续追查下去,找到那个人的确凿罪证,但是,不能打草惊蛇。 而琉璃的回答是:“琉璃只会追查玉如意下落,其余诸事,一概不管。” 那就是说,她拒绝了八贤王要她继续追查的要求。她知道那个人是谁,八王爷也知道,甚至于,朝廷也知道。只是朝廷一直苦于没有证据,或者说一直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八贤王曾暗示琉璃,要她找出证据,或者制造一个借口,但是被琉璃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展昭长叹一声,许多压在心里悬而未决的疑问,忽然都得到了解决。 现在,只剩下了一个最关键地问题。 “是谁?”展昭低声问。 凌鹤川神情微妙地看着展昭,过了许久,终于道:“我不能说。” “为什么?”展昭低声问。 凌鹤川神情微妙地看着展昭,过了许久,终于道:“狐狸说,为了收藏、推荐和粉红票……” 第三卷 第四十章 续命铜锁 凌鹤川神情微妙地看着展昭,过了许久,终于道:“我不能说。” 见展昭与白玉倏然一惊,他又补充道:“但是琉璃会告诉你们。” “你的意思是……”展昭忽然一阵不安。 凌鹤川微微颔首:“我要去找那个人拿解药。” “他怎会轻易把解药给你?”白玉不解。 凌鹤川微微一笑:“他会。因为他要的不是琉璃的性命,而是我手里的另外半张机关图。” “半张机关图?”二人一怔。 凌鹤川颔首:“当初我拿了半张机关图换取了璎珞的自由。原本对于无情楼而言,这半张机关图已经足够了。但是很显然,那个人想要得更多,而且,他等不及了。” “所以只要我去,他就一定会交出解药。”凌鹤川肯定道,但又随即一叹,“但是他离这里不近,最快的路程来回最少也要二十多天。而琉璃……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琉璃撑不到我拿回解药。” 展昭与白玉面面相觑,一时又是无措。 忽然展昭双眼一亮,从怀中掏出一个贴身藏着的物件交给凌鹤川,道:“你看看此物可能有用?” 凌鹤川接过,发觉就是个廉价又粗劣的铜锁,不由咿了一声,诧异地望着展昭。(.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展昭忙道:“这是琉璃给我们的,说这其中装了一些救命药。其中有一味专解热毒的奇药,若是遇到难解地奇毒。服下虽不能解毒,倒也能够缓缓。” “不错不错,”白玉忙将自己的也掏出来交给凌鹤川,道:“我这里也有一个。” 凌鹤川拿着两个铜锁看了看,啼笑皆非:“她把这东西送给你们了?” “是。”二人相视一眼。“不能用么?” “不是不能用。是太能用了。”凌鹤川笑道。“我只是想到,如果那些研究人员知道琉璃把这两件东西原封未动地送给了你们。估计当场就要气疯好几个。这里面装着的是千年来医药科技的精华,汇集了多少代人的智慧。她倒是大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给你们。” 二人相视一眼,却并不是很关心这个,白玉只问道:“果然能用?” 凌鹤川颔首:“专解热毒地那一块解药,除了解毒之外还有安定、缓和和清醒地作用。因此除了用于解毒,还可用于退烧和缓和。从理论上。用于琉璃这里可以延缓雪雁沙的继续作用,让她地情况稳定在现在这个阶段。” “但是……”他将标志火焰的这一块拉开,露出其中一片薄薄地冰晶,仔细看了看,却似发现了什么,微微一怔,轻轻地捏了捏正中略略鼓起的部分,脸上掠过一丝微妙的神情。 展昭看他莫名发呆,不由几分担忧:“怎地。不行么?” 凌鹤川随即回过神来。颔首道:“行。只是据我所知,这个东西的作用只能够延缓半个月。就算再加上白玉手上的,也只能拖延一个月。一个月后,药效消失,雪雁沙就有可能发生反噬。” “那就是说,琉璃最多只有一个月地时间?”二人相视,皱眉凝神,忧心忡忡。 “放心吧!”凌鹤川舒了一口气,神情坚决,望着展昭微笑道,“一个月内,我一定会把解药回来!就算我回不来,解药也一定会回来的!” “休要胡言乱语!”展昭阻拦道,“我随你同去。” 凌鹤川摇首:“你跟白玉还是留下比较合适。你们在这里,我也可以安心地去找解药。否则我怕我一路上还不得安宁。如果我能回来,这件事也就算了。但如果我回不来,琉璃醒来也知道该去哪里找我。” “凌兄……”展昭不免一阵担忧。 凌鹤川却笑道:“莫要这般婆妈,先去把药给琉璃服下。派人准备一匹快马一些干粮和盘缠,我稍后便出发。另外,既然下毒另有其人,此人只怕仍然隐藏于将军府中。稍待我写一封急信,你派人替我送往天雄军。必呈艾敬威本人亲自收取,不得转手他人。这很重要。” 见展昭点点头,凌鹤川不再说话,而是起身便拿着两个铜锁径直往琉璃的房中走去。 给李书蘅验看之后,在他面前将冰晶小心地给琉璃服下,三人又等了一阵,果然见效,照此下去再撑上一个月应是不难。至此,三人总算略略松了一口气。 远远地传来打更之声,竟已是五更天了。此番变故一而再,再而三,竟是折腾了一夜。 展昭按照凌鹤川的要求为他准备了一匹快马,一些干粮与盘缠,同时还给了他一块令牌,执此令牌可随时随地叫开关闭的城门,穿城而出。 到一切准备停当,天已经快亮了。 外面又下起了飘飘洒洒的雪花。 三人出了城外,凌鹤川停下脚步,回身道:“送到这里就够了。你们回吧。” 白玉急急道:“凌兄,猫儿在此守着琉璃便是。我随你同去吧。” “不成,”凌鹤川摇首,“你放心,那个人想要的是活的我,不是死的我。他对我不会怎样,但是如果你跟去了,就难保他不会拿了你来要挟我。那我还更麻烦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玉自然也不好再说,只得闷闷地沉默下来。 凌鹤川看了看展昭,点点头,道:“拜托地话我就不说了。耐心等解药便是。” 展昭看着他,点点头。 凌鹤川笑了笑,翻身上马,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二人立在雪中,望着凌鹤川地高大俊美的身影在雪中渐行渐远,却忽然间都生出了一份别离怅然。 “猫儿,那个人真地不会对凌鹤川怎么样么?”白玉问道。 展昭遥遥望着凌鹤川的身影渐渐消失,对着白玉提出的问题,却不敢回答。 是真的不会怎么样,还是不知道会怎么样? 凌鹤川,你可一定要回来…… 最终大boss很快就要出现了,大家多多收藏、推荐和砸粉红票吧! 第三卷 第四十一章 审小柔(6.17加更) 艾敬威在五天之后就收到了凌鹤川托展昭转寄的信,寄信的人是赵虎,快马加鞭水陆兼程日夜不停,待赶到雄县时,一个健壮的年轻后生已憔悴的几乎看不出原样来。 赵虎几乎是从马背上跌下来的,但他下来之后却拒绝任何人的靠近,跌跌撞撞地来到艾敬威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亲手呈交给他,然后就倒下了。 艾敬威吓了一跳,连忙命人将赵虎扶下去休息,然后屏退左右,拆开了信。信的内容看来不多,但他却看了很久,望着那封信若有所思,随即走到火盆边,将这封信丢进了火中,看着它被火苗全部燃成灰烬,这才迈步离开。 他才出来不久就迎面遇到了急匆匆赶来的妻子。 “听闻开封府来人了?琉璃教头情形如何?”折红缨单刀直 艾敬威迟疑了一阵,道:“还在昏迷。但情形还好。对了,鹤川来信说琉璃姑娘在伤好之前恐怕都不得回来。你抽空将琉璃姑娘留在府中尚未来得及带走的东西都整理一番,待赵虎回去时一并带走。” 折红缨点点头:“我这就去准备。” “唔,”艾敬威顿了顿,忽然问道,“小柔如今安在?” “小柔?”折红缨一怔,随即想了想,道,“小柔如今已被关进县衙大牢,据闻只有抓到了璎珞之后,讯问此案的确与她无关才能放她离开。怎地,你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艾敬威摇首道:“开封府如今要捉拿璎珞。小柔是最熟悉璎珞的人,从她那里或能问出一些什么。” “要将小柔押往京城?”折红缨问道。 “那倒不必,”艾敬威摇首,“开封府想来也是没法子了才想到她,倒也没存多少把握。我挑个时候去问问她。回头再让赵虎把话带回去也便罢了。” “如此也好。”折红缨点点头,又道。“既然如此,你不若早点去问了。以免迟则生变。” 艾敬威点点头:“我这就去。琉璃姑娘地东西就交给你来整理了。” “这个自然。” 艾敬威带人来到雄县府衙的地牢中,小柔正在牢里失魂落魄地坐着,满脸泪痕,衣衫又脏又破,乱发蓬如草堆。一看到艾敬威就扑上前来,抱着牢门哭喊道:“将军!将军!小柔冤枉啊!小柔当真没有害琉璃姑娘!!” “闭嘴!”艾敬威断喝一声,止住她的哭泣,随即冷冷地盯着她一阵,回身对左右道,“你们都退下。本将军有话问她。” “是。”左右及狱卒不敢有疑,迅速退了出去,反手关上地牢的大门。 地牢内此时已按照艾敬威的要求,将其余犯人都转移了出去。于是诺大地地牢之中。空空荡荡地只剩下了艾敬威与小柔两个人。 艾敬威走到小柔面前,撩起淡青色长袍。在她面前蹲下,冷然道:“小柔,我问你一事,你须得据实回答。否则别怪本将军不顾情面!你可明白?” 小柔吓得一抖,颤声道:“小柔知道。将军但问无妨。” “我问你,琉璃姑娘出事地那一晚,房里当真只有琉璃姑娘与璎珞姑娘二人?” “是。” “璎珞可有在房中燃香?” “有。姑娘……哦不不,璎珞喜欢弹琴,弹琴之时必要燃香。” “那香是她亲手点燃?” “香是奴婢点的。” 艾敬威顿了顿,严厉地望着她:“香是你点地?” 小柔一颤,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惴惴不安地看着艾敬威,小声道:“是。” “那燃香来自哪里?可是璎珞给你的?” 小柔怔了怔,摇首道:“璎珞姑娘好檀香,且最爱沐香斋里专卖地清兰香檀。但这些事都是奴婢在做,璎珞姑娘并不经手。” 艾敬威沉吟了一阵,道:“那日情形究竟如何,你细细道来。” “是。”小柔应了一声,细细回忆道,“璎珞姑娘好燃香,是以府里总是备着一些。前些日子,姑娘失踪了几日,房中也无燃香。但那日她却忽然回来了,还吩咐奴婢燃香,说要弹琴。” “奴婢一看房中备着的清兰檀香已经没有了,就先去库房领。后来就回到房中给姑娘燃上,奴婢还记得当时打开香炉,却发现香炉里不知为何竟多了一层白砂粉,那然香炉素来都是奴婢清理,从未见过此物,便有些疑惑,正准备拿去再洗。但璎珞姑娘却意兴懒懒,言道不是甚地大事,这一回便罢了,于是奴婢便只得作罢,将檀香置进炉里燃了。” “后来姑娘弹了一阵琴,便吩咐奴婢到琉璃姑娘那院子里等琉璃姑娘回来,说若是见着她,就请琉璃姑娘前来一叙,有事商谈。奴婢便依言去琉璃姑娘那院子里候着。后来琉璃姑娘果然回来了,奴婢见她在赏花,一时也不敢打扰,但又担心璎珞姑娘等得太久,便现身向琉璃姑娘说明来意。” “琉璃姑娘听后,便很痛快地应了邀请,随奴婢来到璎珞姑娘房里。其后,奴婢便退在外候着。不多时,奴婢便似乎听到两位姑娘在里间争执,琉璃姑娘似乎很是生气,怒斥璎珞姑娘,而璎珞姑娘又似乎在苦苦辩驳什么。但奴婢在外间听不真切,又自觉不该听,便又退至外头,只是细心留神里间动静。” “她们二人在里间争执何事,你可曾听见?”艾敬威打断道。 小柔一叹:“奴婢不曾听见,但想来也知道大概就是那些事。” “哪些事?” 小柔道:“璎珞姑娘对将军一片真心,人尽皆知。府中素有传言,此次若非琉璃姑娘忽然出现,将军只怕都已收了璎珞姑娘了。而今琉璃姑娘忽然出现,且为人着实厉害,听闻又是不允将军另收妾室,而将军又似乎颇为敬重琉璃姑娘,因此,奴婢猜想,璎珞姑娘是在求琉璃姑娘,容将军收她为妾,但琉璃姑娘不允。” 艾敬威顿了顿,又道:“说下去。” 小柔道:“奴婢心想,这等事情实在不是我等应当知晓之事,便悄悄退出外间。因时候太晚了,奴婢一人守在外头,不多久便迷糊了起来。也不知在何时,忽然听到一声脆响,奴婢惊醒过来,连忙出声询问。却是璎珞姑娘回答无事,叫奴婢自去歇息便是,不必在外守着。奴婢听闻是姑娘的声音,便自安心下来,加上实在太困了,便靠在外间,烤着火迷迷糊睡了。” “后来……” “后来的事就不必说了,”艾敬威打断她,却是凝神沉思了一会,又问道,“你说,燃香之前在香炉中看见一层细细的白砂?” 小柔点点头,道:“是。” “后来你可清理过那香炉?” “第二天一早奴婢便将香炉清理过了,奴婢当时还觉得奇怪,一夜过后,那层白砂竟是消失得干干净净,奴婢还道是自己之前眼花了。但这又不是甚地大事,是以也不放在心上。” 艾敬威沉吟了一阵,又问:“小柔,我问你,平日里除了你和璎珞外,可还有人有机会接近那燃香炉?” “这……”小柔为难道,“将军,此事可难说。要说这院里平日里也就是姑娘、小柔以及将军三人会来。若是寻常而言,会接近那香炉地也唯有姑娘与小柔。但这院中又从来不设防,若是有人暗中接近,奴婢却也不知。” 艾敬威又皱眉沉思了一阵,问道:“小柔,我再问你,你好生想想,在那日里除了璎珞、琉璃之外,可还院中见到过什么人?” 小柔细细想了想,摇首道:“没有了,不过……” “说!”艾敬威蓦然紧张起来。 小柔又是想了一阵,不确定道:“奴婢睡得昏沉之时,似乎隐约看见一个黑影从外间的门口掠过……” “你可认得那人影?!”艾敬威追问道。小柔细细想了想,神色却渐渐带上一丝恐慌,惴惴地看着艾敬威:“看着有点像……像……” “像谁?!”艾敬威急急问道。 “奴婢……奴婢不敢说……” “说!”艾敬威厉声大喝。 小柔带着恐惧的神情看着艾敬威,终于,细如蚊呐地说了一句话,却在一瞬间让艾敬威的瞳孔骤然紧缩…… 累死了,要收藏票票和推荐票!! 第三卷 第四十二章 瓷瓶 艾敬威失魂落魄地自地牢中出来,却是屏退众人,独自在野外呆了甚久,才终于回了将军府。那时,折红缨已亲自监督着着人将琉璃留在此处的东西一样不落地整理好,放在琉璃的别院中。艾敬威经过之时顺便进去看了看,一言不发地略略检查了一番,便自离去,自始自终却是木着脸,一言不发。 直至夜深之时,他却还在书房内独自练字,也不肯回房。 折红缨担忧丈夫,又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外头北风正紧,便披着斗篷,提着灯笼入了书房。 一进去便吓了一跳,只见满地的废纸随着入室的风尾飘洒,尽是一些不明意义的涂鸦。狂乱潦草,完全看不出写得什么字。 但其中流露出的矛盾而痛楚的情绪,却让折红缨触目惊心。 “敬郎,出了什么事?”折红缨忍不住问。 艾敬威是时正靠着椅背望窗外,在凛冽的北风中瑟瑟抖动的梅枝发呆,折红缨唤了他三遍才回过神来,回身见妻子担忧地望着自己,略略一怔,随即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淡淡道:“来了。” “敬郎,你这是怎地了?”折红缨将灯笼熄灭,放在一边,忧心忡忡地望着艾敬威,“心事重重地。” 艾敬威微微摇首,道:“无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只是有些累。” 折红缨望着丈夫,迟疑了一阵,终又叹道:“敬郎。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理当一并分担。你若有难处,千万莫要瞒着我。” “知道。”艾敬威点点头,回首望着妻子,露出一抹温暖的微笑。“红缨。你嫁给我多久了。可还记得?” 折红缨脸色微微一红,道:“三年零九个月。” 艾敬威微微颔首。起身走到妻子面前,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这三年多真是辛苦你了。” 折红缨一怔,心头蓦然一阵不安:“敬郎何出此言。这三年多,你一直对我好得很。红缨庆幸嫁了这样一个好夫君。为妻只是难过,三年多了却还未给你添个一子半女。” 艾敬威笑道:“这又如何?我们都正当壮年,有得是机会。不然今晚就试试?” 折红缨啐了他一口。脸色羞红起来。 灯影摇曳下,艾敬威看着怀中娇妻容颜娇羞,柔眸似水,禁不住一阵阵心旌摇荡,俯下身在她娇唇上轻轻一啄,随即喘息着,急急地将她拦腰抱起,径直踏出书房,将妻子抱进了卧房…… 北风正紧。终于将昏黄如豆的一点灯光摇灭…… 夜至四更。正是沉睡最足之时,搂着妻子躺在床上地艾敬威却忽然睁开了眼。轻轻地将妻子的手挪开,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又细细地观察了一番,确信没有惊动她,便悄悄起身,翻出一套夜行衣换上,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他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躲开巡哨,小心地潜入一间书房之中。书房里没有人,一应书籍归类齐整,文房四宝都在案上静静地躺着。 艾敬威不敢点灯,小心地四处观察了一番,确信没有人经过,便轻手轻脚地在书房内搜寻着什么。 找了许久,似乎一无所获,他竟似偷偷松了一口气,眼角瞥见书架一角镶嵌的一尊铜虎,忽地又警觉起来。想了想,终于走上前,轻轻地扣住铜虎,使劲向外拉了拉,铜虎纹丝不动,他又上下一使劲,竟将那铜虎拽得往下一沉,随即唰地一声轻响,铜虎背后竟露出一方小暗格。 暗格之中,静静地立着一个雪白的瓷瓶。在黑暗之中折射淡淡地幽光。 艾敬威心中一沉,小心翼翼地将瓷瓶拿了出来,打开,轻轻嗅了嗅,随即微微沉吟,便将瓷瓶塞进怀中,又把铜虎轻手轻脚地推回了远处。 然后,他四下里张望了一番,纵身一跃,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次日,折红缨醒来时,丈夫还在身边安静地沉睡着,眉头却似微微皱起,仿佛有莫大地心事。折红缨不禁一阵阵难过担忧,又不便多问,便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丈夫的眉头,试图将它抚平。 这一轻微地举动却惊醒了艾敬威,睁开眼,见妻子担忧地望着自己,便微微一笑,将她搂进怀中,问道:“怎地了?” 折红缨轻声叹道:“敬郎,你有事可千万莫要瞒着我,免得教我担心。” “瞧你说地,我有何事瞒着你?”艾敬威笑道,伸手轻轻地刮了她的鼻子,“昨夜睡得可好?” 折红缨轻轻点了点头,却是羞红了脸不吱声。 艾敬威见她这般无限娇羞地模样,不禁又是一阵激动,遂搂着她又是好一阵温存,良久才恋恋不舍地起来,由妻子伺候着穿了衣服。 “对了,红缨,半个月后就过年了,你也数年未曾回去看望岳母,今年索性回府州过年可好?”艾敬威忽然不经意道。 折红缨怔了怔:“这如何使得?我若回去,那你呢?” 艾敬威笑道:“我也去府州。父帅言道今年有几个老友要来寻他论旧,叫我们小辈及早躲开免得叨扰了。” 折红缨听闻丈夫这样说自是欢喜,想了想却又摇首道:“边关不得无人,父帅旧友来访,自当好生聚聚,我们怎可不在天雄军里守着?父帅不爱我们打扰,我们自去瓦桥关过年也是无妨。” 艾敬威微微颔首,又道:“只是这样委屈你了。回头岳父岳母大人知道了,只怕会怨我亏待了你。” 折红缨笑道:“夫妻琴瑟,何来亏待之说?” 艾敬威顿了顿,又道:“你也甚久没有回去瞧瞧了,我听闻前些日子岳母身子不太好,你也甚是担心,如今边关暂且无事,你不如就趁这些日子回去瞧瞧?” “这……”折红缨倒是迟疑了起来。 艾敬威笑道:“此处自然有我。你去看过岳母大人,过年前赶回来便罢。想来岳父岳母也会体谅女婿的苦心。” 折红缨想了想,便自颔首,道:“也好。我这就去准备一番,快去快回。” 折红缨离去不久,赵虎也来了,他到底心系开封府的情况,骑马磨破的腿伤还未好,便急匆匆前来辞行。艾敬威倒也不加挽留,将折红缨整理好的琉璃地东西交给他,又为他雇了一辆马车便送了他去。 艾敬威才回将军府,便有小厮匆忙上前禀报道:“启禀将军,大将军巡关回来了。” 艾敬威神色微微一动,淡然道:“知道了。下去吧。” 第三卷 第四十三章 笑面修罗 经历了数日的水陆兼程,昼夜疾驰后,凌鹤川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了他此行的目的地襄阳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来到襄阳城,自然就是为了找到那个人襄阳王赵钰。 襄阳王自然住在襄阳王府里,而襄阳王府也自然就在襄阳城里。基本上凌鹤川找到王府所在没有费什么心思,随便在街上找了个人一问,就知道了。 然后纵马直奔王府。 王府大门紧闭,门口两个硕大的石狮沉默而威严地凝望着前方。 凌鹤川负手在门前立了一阵,淡淡一笑,伸手拍门。 很快就有小厮来开门,探出一个脑袋警惕地看着来人:“来者何人?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此放肆么?!” 凌鹤川微微一笑,彬彬有礼道:“请问这里是襄阳王府么?” 小厮怔了怔,随即便鼻孔朝天,露出了大半个身子,冲着凌鹤川翻了个白眼,懒洋洋道:“正是。你是谁!” 凌鹤川淡然一笑:“我来砸场子的。” 他这句话说完,手已经闪电般地伸出,卡住小厮的脖子,将他拎到自己面前,依旧笑得彬彬有礼:“请问你家王爷可在?” “唔唔唔……”那小厮骇然得双脚直蹬,两手掰着凌鹤川的手,脸色涨得发紫。 凌鹤川笑得依旧平和如常,道:“看来是在的。如此在下就叨扰了。”言罢一脚踹开门,大大方方地拎着小厮的领子,信步走进了王府。 他这样自然惊动了王府的守卫,不多时便看见一对对全副武装的护卫军潮水一般地涌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为首那人将手中长枪指着凌鹤川,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王府?!尔想造反么?!” 凌鹤川的脸上始终带着适意淡然的笑容,随手将小厮丢在一边,拍拍手,笑眯眯道:“只怕想造反的不是我吧。” “你……”为首那军官气得脸色发红,怒道,“大胆!尔等竟敢出言不逊?!” 凌鹤川竟似未听见这句话一般,盯着眼前那杆长枪看了一阵,啧啧赞道:“这长枪真是不错。很适合我。” “你!”那军官怒极反笑,“你喜欢?有本事自来拿!”言罢一抖个枪花就向凌鹤川喉头刺去。 凌鹤川负手而立,望着那军官,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人就忽然不见了。 那军官微微一怔,随即喉咙一紧,听到喀拉一声,然后就发现自己的头居然转到了背后,看到在他身后笑得和蔼可亲的凌鹤 那是他最后的记忆。 随即,这具穿着盔甲的健壮的身躯就像山一样倒了下去。 轰然一声,全场登时静住了。 凌鹤川把玩着手中的长枪,望着在场一时呆立的兵士,忽然又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 那一仗确切地说并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屠杀。 一个人对五百个人的屠杀。 凌鹤川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漂亮地抖出一个又一个枪花,毫不犹豫地结果了一条又一个条性命。 那一仗几乎没有剩下什么人,活下来的都是品级最低的小兵,所有的军官甚至伍长,都被凌鹤川准确地认出来并一枪结果了性命。 对仗的兵士奋力地举刀杀向他,但都被他的长枪灵巧而无可抗拒地挑开,然后唰地一声,听到了自己的喉咙被长枪划开的声音。有的还可以看见自己的鲜血溅上天空…… 更可怕的是,在整个过程里,凌鹤川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神秘的微笑,和蔼可亲,却在那鲜血的映衬下显得无比诡异…… 最终,诺大的操场上躺满了尸体,凌鹤川单手持枪立在尸体中间,月白的长衫溅满了鲜血,这其中固然有他的血,但绝大部分都是别人的。 而他的嘴角,仍然挂着那一抹适意神秘的笑容。 那一仗以后,凌鹤川得到了一个绰号笑面修罗。小厮怔了怔,随即便鼻孔朝天,露出了大半个身子,冲着凌鹤川翻了个白眼,懒洋洋道:“正是。你是谁!” 凌鹤川淡然一笑:“我来讨收藏、推荐和粉红票。” 第三卷 第四十四章 解药 王府正厅,凌鹤川身背长枪,负手而立,闲适地立在正厅中央,似笑非笑地望着在他对面,被形形色色的人簇拥在中央的一名老者。 说是老者,发须皆白,但精神健朗,体态康健,那张脸与那副身板看上去也就四十余岁的模样。老者虽是被簇拥其间,身畔尽是神色紧张的护卫,但他自己却好整以暇,淡然地望着正厅之中看来闲适的白衣少年。 这老者便是襄阳王赵钰。 “来者何人?”赵钰淡然道。 凌鹤川凝视着襄阳王,神情微妙,却是淡笑了良久,才闲闲道:“天雄军壮武将军凌鹤 “大胆!尔持械强闯王府,莫非要造反么?!”襄阳王身畔的一名卫士壮着胆子怒道。 凌鹤川凝望着那卫士一阵,淡然笑道:“这问题我已经回答过了。这厅之中,只怕想造反的却不是在下吧。” “尔竟敢出言不逊?!”那卫士怒道。 凌鹤川淡淡一笑:“是出言不逊还是事实如此,你们王爷比我清楚。” “你……”那卫士还待怒骂,襄阳王却忽然伸出手制止了他,眼神犀利地盯着凌鹤川,一言不发。 凌鹤川负手而立,冷冷地与他对视,毫不退让。 “你究竟要什么?”襄阳王冷然道。 凌鹤川冷冷地盯着他:“既已自报家门,我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襄阳王寻思地盯着他。良久,微微眯了眯眼,忽然道:“退下。[.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凌鹤川笑了笑,没动,那卫士喝道:“王爷叫你退下!” “本王是让你们退下。”襄阳王淡然道。 “什么?!”身畔众护卫却是一惊。齐声道。“王爷……” “退下。”襄阳王淡然,但毫无犹疑道。“都退下。本王要与凌将军私下相谈。” 众人面面相觑,却始终没有人敢动。 “本王的话。没有人听了么?!”襄阳王提高了嗓音。 众人为难地互相看了看,身旁那名卫士鼓起勇气道:“王爷,此人极其危险,我等不在,只怕他对王爷不利。” 襄阳王淡淡一笑:“你们若能拦得住他。又岂会被他逼迫至斯?” “这……” “此人武艺卓绝,天下之大尚无敌手,输在他手上,你们倒也不冤。”襄阳王微微一笑,却是盯着凌鹤川,眼神微妙,“何况,他毕竟有求于本王。不会伤了本王性命。” 这就是说,他已承认了凌鹤川要的东西。果然在他这里。 凌鹤川身形一顿。冷冷地望着他。 众护卫面面相觑,终于渐渐退去。直到诺大厅之中,只剩下了凌鹤川与襄阳王两人。 襄阳王盯着凌鹤川看了许久,终于一笑,悠然道:“你如何知道是本王?” 凌鹤川淡然道:“阿芙蓉来自天竺,雪雁沙也是。(.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哦?”襄阳王好奇道,“这就能猜到?” “自然还有其他地原因,”凌鹤川望着他微微一笑:“但是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否则你会绝望。” 襄阳王含笑地望着他,沉吟良久,微微颔首:“好。” 凌鹤川冷冷地看着他,简单地吐出两个字:“解药。” 襄阳王靠在椅背上,闲适地望着他:“上一次,你拿半张机关图换取方雪枝的自由,这一次你拿什么来换取解药?” 凌鹤川冷哼一声,自怀中掏出一卷纸,展开撕了半张丢给他,冷冷道:“等我拿到了解药,确定是真的了,再把另半张给你。” 襄阳王接过半张图,展开细细地看了看,唇角露出一丝微笑,随即将图纸收起来,笑道:“你随我来。” “雪雁沙,确切而言,并非是毒药的名字,而是一种花,”襄阳王带着凌鹤川走在一条阴湿幽深地地道里,且行且缓缓道,“生于天竺不见阳光地阴湿之地,极其罕有。花色盈白,朵大如碗,却其臭无匹。雪雁沙便是取了这种花的汁液晒干凝结而成。而甚为有趣地是,此花生长之处必定伴生一支藤萝,形貌丑陋,花朵纤细,却是雪雁沙唯一的解药。” 说话间,凌鹤川便感觉到空气中地恶臭越发明显,即使隔着口罩,依然令人作呕。 襄阳王的双眼流露出一丝微微的笑意,终于在甬道的尽头停下脚步,回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或许该缓缓,一会开门之后的情景,只怕会令你不舒服。” 凌鹤川微微一顿,点点头,道:“开吧。” 襄阳王一笑,返身抬手,转动了壁上地油灯台,随即一阵嘎嘎的机杼转动之声,他们面前的石壁缓缓上升,露出了内中的情形…… 凌鹤川乍一看到登时惊呆,强忍了一阵终究忍不住,转身扶着墙壁呕吐起来。 石壁之后是一座深坑,坑内满满地堆积着尽是污血死尸与残肢腐肉,星星点点的蛆虫在其中不住地蠕动爬行,飞蝇四起,带起的嗡嗡嘤嘤竟让凌鹤川一时之间以为自己耳鸣。 而这堆令人见之呕吐的腐肉污血当中,却极其诡异地生长着一株开放洁如月光的白花。 花朵有如碗大,分为三支,两支盛开着,另一支已被折下。 襄阳王神色微悯地看着凌鹤川,叹道:“我说过,你须得缓缓。” 凌鹤川叹道:“为何要这样?” 襄阳王笑道:“因为最好的雪雁沙是用人养出来地。本王费尽心力才养出这样一株,为了对付那个名叫琉璃地女子才忍痛摘下其中一朵。是以就算琉璃最终死于雪雁沙,也是一点不委屈了她。” 凌鹤川深深地闭上眼,良久才睁开,直视着他的双眼,很真诚道:“你是个变态。真地。” 襄阳王怔了怔,笑道:“听不甚懂。但本王权当你在恭维。” 凌鹤川点点头:“有个好心态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虽然你并不会成功。” “你如何知道本王不会?”襄阳王笑道,“雪雁沙如此难得之物,本王都可以种出,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本王做不到?” 凌鹤川淡淡一笑:“当皇帝可比种花难多了。” 襄阳王淡然一笑:“光义家的小儿又能比我强到哪里?” 凌鹤川笑而不答,转头看向雪雁沙,眯着眼细细打量。 襄阳王淡淡开口道:“在那花朵的下面,有一株乌色藤蔓,开小朵的紫色小花,那就是雪雁沙的解药。现在,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了。” 他话音刚落,凌鹤川便忽然如鹏鸟一般飞跃而起,向池中掠去,经过雪雁沙时,单掌一拍一折,已将整株雪雁沙连根拔起,带起污血溅落。 凌鹤川在半空中微微扭身躲开污血,此时已在对面墙前翻过身,双脚在墙面一蹬又向门口掠来。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落在了襄阳王的面前,手中拿着一段小小的乌色藤萝,而那两朵洁白的雪雁沙连同藤萝的根系早已被他扔在血池当中,渐渐地在污血里陷落了下去。 “你究竟要什么?”襄阳王冷然道。 凌鹤川冷冷地盯着他:“既已自报家门,我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本王不清楚!”襄阳王冷冷道。 “那好,我就告诉你。”凌鹤川亦冷冷道,“狐狸叫我来讨收藏、推荐和粉红票!” 第三卷 第四十五章 传药 凌鹤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寒玉盒,将那一小段藤萝放了进去,装进一个小锦囊中塞进怀里,然后漫不经心地拍去手背上的花粉,对着襄阳王惊诧的眼神,淡淡一笑:“琉璃有些洁癖,如果让这解药染上污血,她会给吐出来的。” “那你也不必把整棵雪雁沙都给毁了。”襄阳王有些心疼无奈,“本王派人在天竺找了足足五年才找到这么一株。” 凌鹤川笑道:“让它留着继续给你害人?虽然是珍稀植物,绝种了就绝种了吧。不失为一件好事。” 襄阳王苦笑一声,摇摇头,语重心长教训道:“年轻人当知晓勤俭节约,惜花如金,方成大器。” 凌鹤川点点头:“下次我会给你留片叶子。”然后又恶作剧地补上一句,“烂掉的那片。” 襄阳王嗤笑一声,看了他一阵,淡然道:“而今你解药也得了,那半张机关图也该给我了吧?” “在这儿?”凌鹤川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笑道,“还是出去再说吧。” 二人默默出了甬道,甬道之外早有成百上千的护卫在外候着,看到凌鹤川与襄阳王从里面出来,俱是大为紧张地举着刀,一致对着凌鹤川。 “大胆凌鹤川,快放开我家王爷!”早有卫士怒喝道。 凌鹤川回过头,大致目测了一下自己与襄阳王的距离,问他:“我抓着你不放?为何他们都叫我放开你?” 襄阳王摇首苦笑:“我手下这一批人。若是有你三分光景,我又何愁大事不成?” 凌鹤川微微一笑:“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地队友。” “这话倒是有理。”襄阳王颔首笑道,“你打算何时将图纸给我?” “现在。”凌鹤川道,随即从怀中掏出半张图纸交给襄阳 襄阳王接过。展开看了看。慢条斯理地收回怀中:“你就这样给我?不怕本王不放你离开?” 凌鹤川轻描淡写道:“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你们拦不住我。” “这般自信?”襄阳王也轻描淡写。 凌鹤川一笑:“自信来源于强大的实力。” “但若强大的实力不在了。你还能这般自信么?”襄阳王也一笑。 凌鹤川怔了怔,暗自运功。脸色骤然一变,随即又冷静了下来:“你何时下的手?” 襄阳王淡淡一笑:“无须本王下手。本王说过,最好的雪雁沙是用人养出来地。而最好地雪雁沙,就连花粉也是最好的散功药……” 凌鹤川蓦然想起那时候在血池前,他漫不经心地拍去了手背上地花粉。 这么薄薄的一层花粉。这么短短地一段时间,就能让他功力尽失…… 凌鹤川不怒反是哼地一笑:“老狐狸!” 襄阳王笑道:“到底是年少,终究太过轻狂了。”他这般说着,却并没有打算立刻怎样的意思,而是对凌鹤川笑道:“本王不妨告诉你,你怀中的那藤萝也是你的解药,只可惜,它只够一个人用。而今本王倒是很想知道,你现在会如何选择。” “是服下它。解了你的困。安然离开这里,还是留下它来救你青梅竹马地师妹……”襄阳王笑道。 凌鹤川静静地看了他好一阵。忽然一笑,坦然道:“我若留着解药也是冲不出去。解药一样落在你们手里。倒让琉璃那里又多了一个受你挟制的理由。” “而我若是冲了出去,虽然解药没有了,但是好歹还有时间,我还可以想其他的法子来救她。”凌鹤川缓缓地将手伸进怀中,坦然笑道,“两害相较取其轻,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襄阳王扬扬眉:“拿得起放得下,果然是大丈夫。本王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却猛地见寒光一闪,随即身子一紧,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已经架上了他的脖颈。 唰啦!周围一片的侍卫都将刀指向了凌鹤川,却不敢上前。 凌鹤川带着笑意将襄阳王顺势拉过来,挡在自己身前,又顺手点了他双臂的**道,让他抬不起胳膊,笑眯眯道:“吃解药还得有一个见效的时间,所以我以为,这时候你比解药更好用。” “你以为这样就能离开?”襄阳王倒也不甚怕,冷笑道。 凌鹤川扬扬眉,笑道:“此事不劳王爷挂心。”随即紧了紧手中地匕首,对他道,“叫你地手下们都退开。” “你不是已经功力尽失了么?”襄阳王皱眉,“难道那花粉对你没用?” 凌鹤川笑道:“坦白说,的确功力尽失了,但手脚上地功夫倒也还在。对付你这个连胳膊都抬不起来的人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现在,王爷,麻烦您迈出您那高贵的步伐,随我走一趟吧。” “本王已经说过了,你以为这样就能离开襄阳城?” “我也已经说过了,此事不劳王爷挂心。王爷请吧。” 凌鹤川挟持着襄阳王,却并不是离开王府,而是登上王府中最高的哨塔,命令守哨的兵士留下弓箭,全部离开。然后拿起一支结实的箭,将锦囊捆在箭杆上,随即猛地一下将襄阳王推下狭长的楼梯,趁着他们忙着救他的时机,迅速弯弓搭箭,弓如满月,嗖地一声将捆着锦囊的箭遥遥地向东射了出去…… 笃地一声响,那箭居然飞出了五百米远,射中了那里的一棵松树树干,惊动了一匹栓在树下的枣红马。惊得枣红马长嘶一声,扬蹄奋起,随即树上一阵簌簌抖动,抖落一些积雪,一个白色的瘦小的身形从树上落下,正好落于惊恐不安的马背之上。那身形动作极快地随手将箭支折断,将锦囊随手塞进怀中,然后举刀刷地一下砍断缰绳,一下子得了自由的马顿时撒开四蹄,飞快地向东城门奔去。 “快快快!快关城门!!关城门!!”哨楼下有人大喊,但那枣红马速度极快,竟在城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硬生生自两扇城门之间冲了出去,随即在城楼哨兵如雨箭花中消失在远处…… 凌鹤川丢下手中的弓,站在哨楼上负手而立,满意地盯着枣红马消失的身影,喃喃自语道:“果然是一匹好马。” 身后传来了乱七八糟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凌鹤川微微一笑,悠然自得地转过身去面对着那帮铁青着脸、手执钢刀全副武装,鼻子都差点气歪的侍卫,淡然地举起手,道:“我投降。” 心底却在默念:“璎珞,接下来的一切都拜托你了……” 璎珞伏在马背上,紧紧地攥着怀中的锦囊,咬着唇,泪流满面:“将军放心!璎珞定然不负将军所托,将解药送到开封府手中!” …………………… 第三卷 第四十六章 之前相遇 凌鹤川是在襄阳城外大约三十里的地方遇见的璎珞。那时候她衣着褴褛,发丝蓬乱,浑身脏污地伏在积雪未消的路边,就如一个发了羊癫的乞丐。 这副样子路人看到她自然是绕道走的。凌鹤川一时也没认出她来,但璎珞却偏偏认出了凌鹤川。内心的不安让她下意识地向后畏缩了一下,埋下脸。却不料这样的举动反倒引起了凌鹤川的注意。 出于警觉,凌鹤川注视了路边这个貌似人形的破布堆许久,终于对这个身影感到了一丝熟悉。他下了马,大胆走上前将她强行翻了过来,看到了她的脸,不禁大吃一惊:“璎珞?!你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璎珞抖抖索索地撇开头,胡乱否认道:“不不、你认错了,我不是璎珞。我不是……” 凌鹤川毫不客气地将她的脸扳回来,怒斥道:“你不是璎珞难道是琉璃?!你道我的这双眼是瞎的么?!” 言罢不由她分辨便将她提起来,走入附近的山中,找到一眼活泉,径直将她丢进了水里,然后自己也这样跳进水中,毫不客气地拉过她,剥光了她的衣服给她洗澡。 璎珞尖叫一声,羞得无地自容,本能地缩紧身体,双手紧紧地抱住身躯。凌鹤川却火了:“不要这样扭扭捏捏的!你不是早就想给我看了么?!怎么现在又不肯了?!” 璎珞闻言一呆,便一头被凌鹤川按进了水里。她拼命挣扎,好容易才探出头。凌鹤川又拉过她在她头上狠狠一阵揉搓,将发丝间的污垢洗去。 如此这般地折腾了许久,凌鹤川终于停下来,将璎珞又拖上岸,从自己的衣物里抓了一套扔给她。然后去捡了干柴过来生火。 到他将柴火堆起来时。璎珞已经换好了衣服,头发湿漉漉地。依旧有些蓬乱,但相较适才已经清爽了许多。只是毕竟冬日。在水里泡得太久,似乎受了寒,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一阵阵寒战,还打喷嚏。 凌鹤川见自己的衣服对她而言显然太大了。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看来竟似有些滑稽,禁不住笑起来,随即又是一叹:“本来就不胖,现在更是瘦多了。” 这句话让璎珞差点哭了出来,却是打了个喷嚏,瑟瑟地不敢说话。 凌鹤川叹了一口气,拉她在火堆边坐下,运功为她驱寒。大约一炷香后。果然见她脸色好了大半,也不打寒战了。这才从包里掏出一瓶药交给她,道:“驱寒的。吃了吧。明天就好了。” 璎珞默默地将药接了过来,倒出一粒吃下,又还给凌鹤川。一时间二人望着跳动地篝火无话。 直到咕噜一声,凌鹤川捂着肚子,不好意思地笑道:“肚子饿了。”言罢自包袱中掏出两包干粮,一袋递给璎珞,一袋留给自己。 璎珞眼睛一亮,接过干粮,却又不敢拆开,迟疑地望着凌鹤 凌鹤川笑笑:“吃吧。不够还有。” 璎珞这才急切地撕开包装,拼了命地往嘴里塞。 凌鹤川望着她狼吞虎咽地样子,禁不住一阵阵心疼,见她很快吃完了,便又将自己这份递给她,柔声道:“吃吧,还有。” 璎珞怯怯地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阵,终于鼓起勇气伸手将干粮接了过来,却只是在凌鹤川咬过的地方轻轻地咬了一小口,然后便将这块干粮塞进了怀里。 凌鹤川还道她是为将来备着,便又笑道:“你放心吃便是。我这里还有。”言罢又掏出一个给她。 璎珞接了,撕开包装又是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但怀中地那半块干粮却仍是不肯拿出来。 凌鹤川看着她,忽然明白了她的心思,只因那板块干粮是被他咬过,上面有他地痕迹,是以仔细地保存,念及此不由心头一酸,差点流下泪来,顿了一顿,方才轻声叹道:“璎珞,你怎会弄成现在这样?” 璎珞呆了呆,喝了一口水,却是拿着手中吃了半块的干粮沉默了好一阵,终于开口问道:“琉璃姑娘……还好吗?” 凌鹤川看着她许久,摇摇头,苦笑道:“很不好。她中了毒。” “什么?”璎珞吃惊道,“琉璃姑娘中毒了?!” “是,”凌鹤川苦涩一笑,“不然以你那一下又怎会打中她?” “我……我……”璎珞手中的干粮落在地上,随即慌乱地,眼泪也掉了下来,“我……我没想……没想……我那时昏了头,但我真没想……”她越说越慌乱,眼泪滴滴嗒嗒地落了下来,最后抱住膝盖,埋首下来大哭,“我真没想要伤害她……我虽然恨她,但我真没想要伤害她……” “她要带你走,她不让我留在你身边……我恨她,但我真没想要伤害她……” “我真没想到那一击她居然躲不开,她的武功不是很高么……为何她居然会躲不开?”璎珞抽泣着,语无伦次,“我只是一时气愤,我已经什么都不求了,我只求在你身边就好了,她为何还是不允!为何还是不允!” “我是又染上了阿芙蓉,但是我可以再戒,我真的可以再戒!!只要能让我守在将军身边,不管多难我都可以做到!!”璎珞哭着,“为何一次机会都不给我……” 凌鹤川静静地看着她哭泣,直到她哭得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开始了小小地抽噎,这才温和道:“我相信,你并没有真心想要害她。” 璎珞的哭声蓦地止了,抬起头。泪眼朦胧,不敢相信地望着凌鹤川:“你相信?” 凌鹤川微笑着点点头,又道:“事后我想了很久,我相信你那只是一时的冲动,而且按常理。那样一下琉璃应该能躲得开。但是你没想到她居然没能躲开。是么?后来发生了什么?” 琉璃抽泣着点点头:“看到琉璃姑娘慢慢地倒下去了,我也傻了。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小柔在外间叫我,我心慌意乱地应她。又怕她进来看见,就让她先去睡。我在她身边坐了很久,越想越害怕。” “我盼着她醒来,也怕她醒来,她醒来我会怎样?可她若不醒来。我又会如何?!” “后来,天快亮了,眼看事情要瞒不住,我就决定逃跑。于是我偷偷地将我和她地衣服换了一身,然后将她拖到床上,装出睡觉的样子。而我则装成她的模样离开了。” “还伪造了我的文书?加盖了将印?”凌鹤川问。 璎珞羞愧地低下头,道:“我会模仿你的笔迹,也知道你地将印在哪里……我这里,甚至有一把钥匙……” “后来呢?”“后来我骑着马。一路也不知该往哪里走。就知道赶着马拼命地跑拼命地跑、等我终于清醒过来,想起发生了何事。已经过了三天了。而马也胡乱跑着,将我带到了这附近。” 璎珞这样在马背上待了三天,停下之时忽然发觉自己已经三日未曾碰过鸦片,心中顿时欣喜异常。谁知不过一转念地功夫,那毒瘾却又立刻发作了起来,让她几乎生不如死。 她身无分文,无法进城,无情楼在襄阳又不设分坛,是以她连找到鸦片地地方都没有。于是就这样在附近龟缩游荡。渴了喝泉水,饿了挖出一点草根吃下,实在饿了,就向路上地行人讨一点。但她常常在乞食时却因为毒瘾忽然发作,吓走了本欲施舍地善人。 毒品与贫困已几乎将她折磨得走投无路,璎珞越来越心灰意冷,也就越发不在乎了。有时候毒瘾发作了,就索性将自己埋在雪地里,指望将自己冻饿而死了事。 可她也没想到,这样她居然还能活下来,还能在这里看见凌鹤川…… 凌鹤川叹了一口气,望着璎珞骨瘦如柴地模样,想起她以往的娇艳动人,不由一阵阵揪心,但他没有让自己过于陷入这种情绪,至少目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璎珞,我问你,除了你和小柔之外,可还有人碰过你的燃香炉?”凌鹤川问道。 璎珞想了想,摇首道:“此事难说。” “为何?” 璎珞道:“我素喜燃香,平日无风时,香炉都是直接搁在窗台上,有风时才会将它移至琴台边。那日我回来,记得起初是无风的,后来起风了,我就将香炉拿下置在一边,再后来不久,琉璃姑娘就来了。这期间我又心神不宁,便是有人悄悄接近拿走香炉,只怕我也不知。怎地,你怀疑那香炉有鬼?” 凌鹤川颔首道:“若我所料不差,琉璃中地毒就是发自香炉。” “这如何可能?”璎珞道,“我当时与琉璃姑娘在一间,更有甚者,我吸得比她还多,怎地我无事,她却中毒了?” 凌鹤川苦笑道:“此毒名为雪雁沙,来自天竺。奇就奇在只对练功之人有效。是以你与她待了整夜,你平安无事,她却几乎丢了一条命。不过说来也亏你给了她那一下,否则而今她定是死了。” “啊?这是何故?”璎珞诧异道。 凌鹤川便苦笑着,将事由原原本本地说了。待她说完,璎珞怔忡良久,呵地苦笑了一声,叹道:“原来如此。” 凌鹤川点点头:“也算是歪打正着,因祸得福。只是而今,我要救琉璃性命,却须得找襄阳王要解药。” “解药如何在襄阳王那里?”璎珞吃了一惊。 凌鹤川却是冷冷一笑:“岂止解药在襄阳王那里,而今我也不瞒你,你们无情楼背后的主人,就是他。” “什么?!”璎珞骇然。 凌鹤川苦笑一声:“此事说来话长,我也不愿多说了。璎珞,我问你,你可进过襄阳城?王府在那里你可知道?附近有什么东西没有?” 璎珞点点头,随即拿起一根树枝在雪地上画给凌鹤川看,道:“王府在襄阳城东,靠近东城门,王府正门大约一里外有一棵百年老松,甚是显眼。” 凌鹤川沉吟地盯着那张图,沉思良久,忽然道:“璎珞,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琉璃的性命。而这整座襄阳城中,除了你,我不知道我还可以再相信谁。” 璎珞吃惊地望着凌鹤川,不敢置信:“将军……还愿相信璎珞?” 第三卷 第四十七章 父子对质 “璎珞,明日一早你在我之前先进城,然后在那棵松树附近埋伏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我到了之后会将马栓在那里。你就在那附近守着,拿到了药,我会立刻离开襄阳王府,到这棵松树下与你会合。那时候我们一起离开。” “但是,襄阳王这个人很难对付,我虽然有把握拿到解药,却没把握可以顺利离开。若我无法离开,就会想办法将解药送到松树下。所以若是时间到了而我没来,你就仍在这里等着,直到这个锦囊的出现。然后你什么也不要说,立刻拿上锦囊就骑马离开襄阳城,直奔开封府。” “将军……”璎珞伏在马背上纵马疾驰,回忆着凌鹤川的嘱咐,泪流满面,心底默默地念着,“将军放心,璎珞定不负将军所托……” 雄县大将军府 艾敬威屏退了附近的人,平静地走进了父亲的书房,艾剑飞正在埋首练书法,看见儿子进来,温和地笑了笑,继续埋首练习。 “听说红缨回娘家了?” “是,”艾敬威颔首道,“之前岳母大人病重,红缨都无暇回去探望,甚是担忧。而今我看边关安宁暂时无事,便让她先回去看看。” “应当的。”艾剑飞微笑道,“亲家母病重,我们却只是修书问候,却一直未曾去探望。说来心中亦是不安。红缨先回去瞧瞧也好,年后若能得出空来,我再上门探望。” 艾敬威笑道:“怎敢劳烦父帅前往?年后若是无事。儿子再与红缨一道前去问候便罢。”言罢顿了顿,不经意笑道,“父帅,前几日沐香斋新进来一种熏香,香气淡雅舒心。儿子也买了一些。父帅可愿燃上一些试试?” “哦?”艾剑飞感兴趣道,“好啊。” 艾敬威笑笑。在艾剑飞面前打开燃香炉,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拔开塞子就要往其中倒。 艾剑飞本在练字。只是随意向儿子扫了一眼,脸色登时变了,丢下手中毛笔一个箭步就跨上前抓住艾敬威的手,急急道:“住手!” 艾敬威扬着眉,诧异地望着父亲。问道:“父帅,怎地了?” 艾剑飞看看儿子手中的白瓷瓶,脸色苍白,呆立了许久才问道:“敬儿,你手中地是熏香么?” 艾敬威深深地注视着父亲,问道:“父帅以为?” “你……你何处得来的这东西?!”艾剑飞心底蓦然一阵诡异的惶然,竟是不敢看儿子。 艾敬威却仍自凝望着父亲,缓缓道:“父帅为何会认得此物?” “什么?!”艾剑飞竟然一阵惊恐。 但艾敬威却不愿再兜圈子,盯着父亲。双眼已盈满了泪水:“父帅。琉璃姑娘所中的雪雁沙,是你的下地?” “我……我……” “这东西。”艾敬威扬了扬手中瓷瓶,悲伤地望着父亲,“是儿子在父亲地书房中搜出来的,就在那铜虎头地后面暗格。” “儿子适才心中一直盼望,盼望父帅毫无所动,丝毫不认得此物。却不想父帅扫了一眼便认了出来。儿子现在很想知道,父帅如何解释此事?” 见父亲沉默不语,艾敬威更加悲伤,深吸一口气,泪水却流了下来:“爹,你为何要这样做?琉璃姑娘与我们无冤无仇,为何你要这样做?!这雪雁沙究竟是从何处得来?!解药在何处?!” 艾剑飞望着儿子悲愤的神情一时竟是无言,沉默良久,终于叹道:“敬威,你别问了。” “儿子可以不问,但父亲还请交出解药。” 艾剑飞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叹道:“我这里没有解药。” “什么?!”艾敬威吃了一惊,然后就听到父亲继续叹道:“真地没有。” “那解药在何处?!”艾敬威急急问道。 艾剑飞看了儿子许久,眼蓄悲伤:“敬威,莫要再问了。(.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父帅!你究竟意欲何为?!”艾敬威泣声道,“为何儿子一时之间,忽然觉得看不懂了自己的父亲?!当初我父子二人接圣旨接手天雄军时,军纪败坏军心涣散,鹤川兄提出诸等改制,父帅都一一开明接纳,这数年来,我们父子与鹤川兄亲如一家。儿子却不明白,为何父帅却突然要对琉璃姑娘下手?父帅,你究竟是什么人?!” 艾剑飞看着儿子,沉默不语。 “父帅!”艾敬威急了,“父帅不欲,儿子也不问了。但父帅还请交出解药,解了琉璃姑娘身上的毒。” “敬威,解药真的不在父帅手上,”艾剑飞苦笑道,“父帅只是奉命行事,如何会有解药?” “奉命?!奉谁的命?!”艾敬威盯着父亲,忽然道,“无情楼?或者……襄阳王?!” 艾剑飞全身一震,惶然盯着儿子,失声叫道:“你如何知道?!” “当真是襄阳王?!”艾敬威也是震惊不已,继而悲怒难抑,“父帅,你怎地这般糊涂?!襄阳王有反意。你这般莫非是要跟他造反么?!” 艾剑飞却忽地沉静了下来,冷静地看了儿子一阵,深吸一口气,坦然道:“依父亲看来,襄阳王早登大宝未必是大宋之祸。” “父帅,你……”艾敬威呆住了。 艾剑飞索性将话摊开了:“敬儿,既然你已得知,父亲也不再瞒你。不错,父亲就是襄阳王地人。是早年随王爷征战中余下的为数不多地亲兵之一。父帅能有今日,襄阳王暗中出力不少。” “襄阳王出力,是为了他日天雄军可为他起兵造反所用。是吧?!”艾敬威冷冷道。 “是。”艾剑飞毫不隐瞒。 “鹤川的改制一可壮大军威,二可严肃军纪,第三,只听军令不闻圣意。若是王爷有这样一支军队在手,又何愁赵祯小 “父帅!”艾敬威怒喝道。“从军者乃是为保家卫国。社稷安康。岂容它沦为造反祸乱之依凭?!” “自真宗皇帝起,大宋哪朝皇帝当真以军队为保家卫国、社稷安康之依凭?!”艾剑飞反问道。 这一句将艾敬威噎住了。 “为何鹤川改制军队。你我却须得千方百计为他瞒着?!你们在瓦桥关驻守三年,拒敌数万。为何明明件件大功,你我却不敢向上呈报?” “为何我大宋国力明明强盛于辽国西夏,却年年向他们交纳岁贡?!” “为何我大宋明明名将勇士辈出,却屡屡报国无门?!” “古往今来,你何时见过哪家的皇帝。让文官掌军,让武将为副的?!” “古往今来,华夏之地,你见过哪家的皇帝打了胜仗却不乘胜追击,还急急忙忙地割地赔款,年年岁贡?!末了还每每以此为殊荣,提及还敢引以为豪?!”艾剑飞步步紧逼,一连串将儿子噎得说不出话来。 见儿子不吭声,艾剑飞叹道:“为父只是不甘心被那契丹小儿就这般骑在头上作威作福!敬儿。定州一役。澶渊一役为父都亲身参与。你不知那时为父拼死活下来,心头却是如何寒冷!那真宗皇帝当真是什么好鸟?!多少兄弟地血啊。铺成一条路。打退了辽军,原本可以一雪前耻,结果如何?他一个当皇帝地,不过是御驾亲征,不过是坐在龙椅上露张脸而已,就被还未露面地辽兵吓得瘫软。是时若非有平仲公坚持,只怕王爷与为父一道都要战死城外!恨只恨带去地数千兄弟,最后只剩寥寥数人,到底打胜了,原以为当真可以扬眉吐气,结果又如何?!澶渊之盟,那当真是战胜之国与战败之国订立的么?!” 艾剑飞提及往事,老泪纵横:“为父不瞒你,为父正是因为担心我大宋国运,这才不得不反!敬儿,你可知若是照这般下去,不出百年,大宋国门必破。为父一想到此,心头便无法释然。若当真有此局面,并非是我大宋无人,实乃君不君,是以臣不臣!” 艾敬威怔住了。 艾剑飞缓了缓,继续道:“敬儿,父帅知道当今皇上是圣主,但有一点,他无胆量。为君者若无胆量,便不敢壮大国威,不敢壮大国威,又何谈圣主?!为父这样也是不得已,为父也须得为大宋百年基业着想。这国土,与其在百年后毁于北人铁蹄之下,倒不如趁如今形势大好,交由王爷手中,由王爷来壮大我大宋声威!” 艾敬威静静地看着父亲,许久,轻声道:“依父亲所言,若是襄阳王得登大宝,会比当今圣上要强?” “那是自然!”艾剑飞肯定道,“襄阳王有勇有谋有德有大才,这些你都是瞧在眼里地。大宋在他手中定会强于如今这般在辽人面前矮上一头。” “那样,”艾敬威静静地看着父亲,“他又为何使阿芙蓉、雪雁沙这等卑劣之物害人?” “这……”艾剑飞怔住了。 艾敬威继续道:“为君者,德居首,勇次之,谋才居三。襄阳王有勇有谋有大才,儿子都认,但他如今为笼络人心,为控制下属便使出阿芙蓉这等贻害千年的卑劣之物,以何德称之?” “为君有德而无勇谋,国运之苦也。然有勇谋而无德,却是天下百姓之苦。若是让儿子选,儿子只得两害相较取其轻,宁有国运之苦,不忍见百姓之苦。艾剑飞吃惊道:“国运之苦怎不是天下百姓之苦?” 艾敬威摇首道:“虽有一致之处,却并不相等。当今皇上有大德,虽不喜战事不动兵家,却能令天下百姓安康富足。为军者本就是为了天下百姓之安康富足而立,而今皇上虽抑兵事,却能平天下,虽有不宜,却也未尝不可。” “但襄阳王于此太平盛世谋乱,且这等卑劣伎俩都使得,若然让他登上大宝,这私下里的因言获罪、铜匦投书难道还会少吗?!” 第三卷 第四十八章 爹,儿子想吃肉 窗外北风瑟瑟,大雪飘飞,干枯的树枝在凛冽的寒风中瑟瑟颤抖。(.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书房之中,艾剑飞父子冷眼相对,谁也不肯退一步。 “如此说来,敬儿,你定要与为父做对了?”艾剑飞冷然道。 艾敬威深吸一口气:“爹,不是孩儿要与父亲作对,是孩儿不能从父亲所择。儿子也劝父亲悬崖勒马。您这一反,牵动得不仅仅是襄阳,也不仅仅是一家,还有整个天雄军,甚至府州折家都会被牵连在内。爹,你要三思啊!” 艾剑飞定定看着儿子,冷冷道:“这等干系,父亲岂能不知?老实告诉你,在你娶了折家三娘子那一日,这些都已被牵连起来。而今你们是反也得反,不反也得反!你以为你们不反,皇上就会放过你们吗?!” “你是我的儿子,折家是我的亲家,天雄军是在我艾剑飞手中改制而成,你以为,这几层关系,那位于龙椅上的九五之尊就会视而不见?!”艾剑飞冷笑道,“这株连九族的大罪,岂是你们想脱身就能脱身的?!” 艾敬威脸色霎时惨白,不敢置信地望着父亲,哆嗦着唇:“爹……你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这些?!” 艾剑飞望着儿子悲愤难抑的样子,一声长叹,也是泪湿了双眼:“敬儿,为父也是无可奈何。王爷要起兵,但凭他手中的五万精兵又如何成事?而今天雄军短短三年间兵强马壮,更有超光与赤电两营骑兵,战力不下契丹小儿,再加上府州的折家,王爷何愁大事不成?” “敬儿,一旦王爷成了大事,我们艾家就是首功!事成之后艾家定会就此飞黄腾达,就算……” “爹!你已是冠军大将军!朝中三品大员了!还要怎样飞黄腾达?!”艾敬威打断父亲,泣不成声,“爹!你醒醒!趁而今还来得及,就当是为了儿子,为了死去的娘亲,快快收手吧!!” “敬儿!你怎地不明白?!而今情势如此之好,王爷手中五万精兵再加上天雄军十五万禁军,还有超光、赤电两营骑兵!两营啊!!敬儿,这两营骑兵是大宋目前为止唯一的骑兵。就算府州的折家军不肯参与,只消他们按兵不动,观望亦可。这等情势再加上你我父子二人,王爷登基是指日可待……” “父亲!”艾敬威大喊一声,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你怎地不想想,事情岂会如此简单?就说折家,天雄军起兵谋反,折家军却按兵不动,按律一应以谋反论。而折家世代英豪,又岂肯为了红缨一人而起兵谋反?!” “再说而今虽朝中冗员、党争严苛、抑武扬文,但好歹天下太平,这等情势下谋反,民心向背一目了然。不得人心,便是不顺天意。不顺天意而行事,必败无疑!三思啊父亲!!”艾敬威越说越激动,索性跪下拉着艾剑飞的衣袍,泣不成声。 艾剑飞呆呆地望着儿子许久,终于闭上眼,长叹一声,弯腰将艾敬威扶了起来,叹道:“敬儿……你何苦……你自幼丧母,十二岁便随为父四处征战,在为父心里,一直以敬儿为傲。”他这般说着,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脸颊,细数道,“十二岁那年,你初次出战便杀了一个契丹人,为父还记得血溅在你的脸上,把你吓呆了。父亲当时一巴掌将你打醒,你哇地一声就哭了,可是一边哭,还是一边挥刀砍杀。那一战,你杀了三个辽兵,自己也受了重伤,几乎丧命。” “可是父亲当时守在儿子身边整整三天三夜,粒米未进,”艾敬威想起往事,心中也是阵阵温暖,含泪微笑道,“儿子还记得那时候从梦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父亲,父亲的双眼含泪,通红如血,肩头上的伤胡乱包扎,血渗透了半件衣衫……” 艾剑飞颔首,微微笑道:“那时候,你可还记得跟父亲说得第一句话?” 艾敬威怔了怔,摇首道:“不记得了。” “你跟我说,爹,儿子想吃肉。”艾剑飞神情温暖,仿佛陷入回忆。 艾剑飞想起当初,也禁不住露出一丝微笑,回忆间却猛然觉得喉头一紧,父亲的大手竟紧紧地卡住了自己的脖子。 “爹……爹……”艾敬威一阵窒息,禁不住抓住行凶的那双手,不敢置信地望着父亲。 艾剑飞的双眼蓄满泪水,望着儿子,颤声泣道:“敬儿,原谅爹爹,为了王爷的大计……爹……爹也是不得已……” “爹……爹……”艾敬威喉头越发难过,望着父亲,泪水滴上了父亲的手背,随即软软地垂下了头…… 第三卷 第四十九章 情何以堪 折红缨带着随从正骑马前往娘家的路上,不知为何心头忽然一跳,勒马停了下来。(.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姑娘,怎么了?”银儿忙凑上前问道。 折红缨回首望向雄县的方向,不知为何心口剧烈的跳动起来,蓦然想起丈夫这两日的行为举止,忽然觉得十分怪异,竟似有什么事将她特地支开了一般。 这般想着,她忽然十分不安,便道:“回府!”言罢一勒缰绳,调转马头便一路疾驰了回去。 随从几人怔了怔,连忙调转马头随后跟上。 大约两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赶到了大将军府,折红缨翻身下马,急匆匆地便赶了进去,却是上上下下都找不到艾敬威,心头便是一阵阵发堵,心慌意乱。正慌乱间正巧看见公公走来,便迎上前去一礼。 艾剑飞看见折红缨也是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不是回娘家了么?” 折红缨奇道:“公公如何知道红缨回了娘家?可是敬郎说的。” 艾剑飞缓了缓,笑道:“自然是他。怎地,你忘了东西?” “呃……”折红缨迟疑了一阵,勉强笑道,“是。媳妇忘了东西,这东西却只有敬郎晓得在哪。媳妇正寻他呢。” “那可不巧,”艾剑飞笑道,“敬儿出去了。只怕没那么快回来。” “哦?”折红缨闻言心头略略安了安,又问道,“敬郎去了哪里?” “那倒不知。”艾剑飞摇摇头。“他来书房与我聊了一阵后便说有事出去一些日子。可没说去哪。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也没说何时回来。” 折红缨吃了一惊:“敬郎要出去几日么?” “听来他是这般说的,”艾剑飞笑道,“莫非你担心他在外寻花问柳?放心,敬儿不是这等人。” 折红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眉头又皱了起来。 “东西忘了就忘了。你暂且先回去吧。待敬儿回来后。我自然叫他将东西找来送去府州也罢。”艾剑飞笑道,“是什么东西?” 折红缨支支吾吾。她本就是随口编出个理由而已,如今公公问是何物。一时之间却也回答不来,便笑道:“此物是敬郎为我母亲买的一块千年人参,却不知被他藏到哪去了。原就说好了此次过去要带上,若是迟些日子倒也无妨,就怕到了府州却拿不出人参。显得失约只怕不好。媳妇再回房找找看。” “千年人参?”艾剑飞沉吟了一阵,颔首道,“也好。你且去忙吧。” 折红缨行了个礼便自离去了。 然而她在府中等了整整三日,艾敬威却仍是一点消息没有。联想到丈夫之前地反常行为,折红缨越发担心起来。她暗中派人找了许多地方,也打听了许多消息,但得来的线索却越发让她心惊。 种种迹象表明,艾敬威在送她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眼前。 艾敬威就这样失踪了。 敬郎,你究竟在哪里?! 折红缨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年关将近。六猴儿这些日子手头却有些紧了。天雄军这些年越发厉害。有好也有坏。好的是城里安定了,有钱人也多了起来。坏的是他越来越难下手了。 在城里转了一圈后,他一无所获,不由得十分沮丧。一路无所事事地四处瞎逛,终于经过了一处废弃地园子。 那园子就位于大将军府后头,紧挨着大将军府地后院。原本也是大将军府的地方,但上一任守将在辽兵进城地时候丢下军队独个儿逃到这院子里,倒是躲过一劫,只可惜出来了以后又被皇帝老儿以渎职罪给咔嚓了。 听闻尸首就埋在这院子里。 当地人对这园子有许多传言。有人说这园子闹鬼,也有人说只是曾经闹鬼,如今的天雄军兵强马壮,早将里头地鬼给镇了。但不可轻易露,否则将其内的鬼给闹了出来。 说些说法纷纷芸芸,但六猴儿是不信的。 早年他跟着一个大哥在这城里“干活”的时候,时常将盗来的赃物藏在这里,他们都清楚,其实这园子就是大将军府废弃不要地一个旧园子而已,哪那么多神神道道? 六猴儿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大哥”在几年前因为在路上拐了个孩子卖了,被壮武将军凌鹤川拿住,毫不犹豫就给砍了头。从那以后六猴儿就独个儿行事,光景自然大不如前。 六猴儿回头看看那静静的园子,忽然生出一阵感慨,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就忽然想到,当初将那么多赃物藏在这里,是否会有一两个遗漏的,至今还在那里呢? 这是很有可能的。六猴儿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一阵激动,他四处张望了一番,发现四下无人,便翻墙入了园子。 此时夜已经深了,六猴儿不敢燃火,一来火折子很贵,二来他也怕招了人过来。幸好园中厚厚的积雪,一片白茫茫,倒也能看清一些。 只是,这样一来,地上就不好找了。 六猴儿十分沮丧。就在这时他看见了那口井。 以前他与大哥偷了东西藏在院子里,也常常把一些宝贝藏在井里。至今他仍然记得这口井并不是枯井,井水还很高,拿个桶一弯腰就能打上满满一桶水来。井台下有一个洞,很适合藏宝贝。 会不会留下什么东西在里面?六猴儿走上前,探头向内看了看。 井中幽深,但隐约似乎可见一个什么白茫茫的物件。 六猴儿的心中蓦然激动起来:果然还是有东西留下了!! 他高高兴兴地弯下腰,在那东西上摸了摸,发现是个包袱,顿时高兴起来。不知是谁偷了东西藏在这里,却让他得了便宜。只是不知东西泡坏了没有。 六猴儿哼着歌,费劲地将这个长长的包袱拖了上来。 但拖上来地感觉却让他觉得有些不对,里面装得不像是个东西,却像是个人。 这想法让他吓了一大跳,但还是把包袱扔在地上,然后壮着胆子,解开了绳子。 包袱打开,蓦然露出一张人脸,在月色下惨白惨白…… 六猴儿吓得坐在地上,控制不住地放声惨叫起来:“鬼呀!!!!!!!!!!!!! 喊叫声立刻惊动了将军府,不多时便有训练有素地兵士翻墙而过,在他们眼前的一切将他们惊呆了。 一个瘦小地汉子瘫软在地上,惊恐地盯着横在地上的一个白色影子,那影子虽然只露出半身,但看来竟是这样地像失踪了几天的忠武将军…… 很快地这废弃的旧园子便灯火通明,几乎所有的相关人等都赶到了这里。 折红缨是最先赶到的,一踏进旧园,她的视线便准确地落在了井边静静躺着的那个身影。 然后她就僵在原地,再也迈不动了步子。 身影身边的兵士都是满脸泪痕,红肿着眼,强自压抑着呜咽。 折红缨呆呆地望着,脑中一片空白:“这不可能……不可能……” “三姑娘……三姑娘……你要节哀……”银儿含着泪,哽咽地对折红缨道。 “这不可能!!!!”折红缨蓦然尖叫起来,连滚带爬地跑到井边,一遍遍摸着艾敬威紧闭的双眼,试图将他唤醒,“敬郎!敬郎!!敬郎你快醒来敬郎!!敬郎!!敬郎啊!!!” “艾敬威!!你给我醒来!!艾敬威!!!敬郎!!!!”折红缨见丈夫搂在怀里,放声大哭,“敬郎,你怎么会弄成这样?!敬郎你快醒来,你别吓我啊敬郎!!!!!” “敬郎!!!!!!!!!!!!! 撕心裂肺的哭喊惊心动魄,震得树枝上的雪簌簌落下…… 随后赶到的艾剑飞骤然见到这番情景,身形晃了晃,软在了地上。身后的兵士连忙扶住他,哑着嗓子劝慰道:“将军,少将军已经去了。还望将军节哀……” 艾剑飞恍若未闻,死死地盯着井台边静静躺着的儿子,泪如泉涌,大放悲声:“我的儿!!我的儿子啊!!!!!!!!!!!” 第三卷 第五十章 得药 白雪纷飞,北风瑟瑟。 在这年关将近的时候,大将军府却上下缟素。 折红缨静静地坐在灵前,目光呆滞地望着面前静静躺着的棺材。 不过几天,突然地,就天人永隔。 折红缨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是事实。 她一遍遍地对自己说,这只是一个梦,等到醒来了,丈夫还在身边,看着她温柔地笑。 但这梦为什么还不醒…… 折红缨揪着自己的头发,泪流满面,快点醒来,求求你,快点醒来…… “三姑娘,”银儿泪流满面地走过来,扶住她,哽咽劝慰,“三姑娘,你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还千万保重身体。否则将军泉下有知……” “银儿!”折红缨一把拉住银儿,流着泪,急切地望着她,“银儿你告诉我,这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银儿你快说啊……” 银儿被主子这样拉着,一时怔忡,望着折红缨哭红的双眼,禁不住伸手将折红缨紧紧搂在怀里,泣声道:“银儿也希望这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她这般说着,却发现折红缨已然软软地晕厥了过去,慌忙叫道:“来人哪!少夫人昏过去了!!快叫大夫!!” 众人一阵忙乱,很快大夫就被召来了,为折红缨把脉之后,又按了按她人中,果然见她悠悠醒转了过来。 大夫怜惜地望着折红缨,拱手道:“夫人这是……” “稍待!”银儿叫住他。随即屏退了众人,只留她与折红缨和大夫三人在房中,这才道,“先生请说。” 大夫点点头,道:“夫人还请保重身体。夫人这是有喜了。” 此话一说。二人登时怔了怔。折红缨一阵狂喜:“当真?!” “是,”大夫颔首道。“尚不足月。是以不查也是常事。夫人还请保重身体,千万莫要太过悲伤。好歹是艾将军的骨肉。” 折红缨怔怔地。禁不住眼泪又流了下来:“敬郎,我们终于有孩子了……敬郎……” 银儿轻轻地将大夫送到门口,往他手中塞了一点钱,这才悄声道:“多谢大夫。只是将军府大丧,此时不宜发布这等消息。以免冲了孩子。若然有人问起,还请大夫说是夫人悲伤过度就好。” 大夫颔首,却是推辞了银儿的钱,道:“在下晓得了。姑娘放心便是。”言罢又开了几贴安神养身地药,便自匆匆离去。 银儿回到折红缨身边,见她兀自流泪悲伤,禁不住心头也是真真酸涩,劝慰道:“姑娘而今是有身子的人了,千万为了将军的骨血保重身体。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为姑娘熬一些粥。姑娘少待还是多少吃一点。” 折红缨微微颔首。她经此转折,心头便生出一股执念。要将敬郎的孩子好生养大,要这孩子好好的。而同时,也不能让敬郎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银儿,我要带敬郎上京。” “什么?”银儿愕然。 折红缨坚定颔首:“我不能让敬郎死得这般不明不白。” 银儿惊讶地看着折红缨一阵,随即坚定地点点头。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准备。拖得越久,事情越难查清。” “但是……”银儿迟疑道,“大将军已借机收了少将军地兵权,整个雄县而今也已被封锁。娘子军三十余人如今都被困在大将军府中,无人能够出去。” 折红缨吃了一惊:“什么?!他为何要这样做?!” 银儿摇首道:“封城之事大将军未曾说明,只嘱咐我等说三姑娘悲痛过度,命娘子军在大将军府中随侍。还缴了我等地兵器。” 折红缨沉默了一阵,冷然道:“此事定然有鬼。公公一直坚持敬郎是自尽身亡,且还急于下葬。如今还将我等困在大将军府中,敬郎的死果然有疑!” “三姑娘,如今我们该如何?” 折红缨沉吟一番,断然道:“我们此时怕是行动都受监视。你想法召集姐妹们。我们兵分三路。我先去大将军那里掩护,你派一队姐妹盗出敬郎,另派人速速准备。一旦成事,便来发来暗号。届时我们再想法离开。” “是。” 如此做到地我们这里不再赘述,但是为了这件事,娘子军付出了折损过半的代价。其中包括银儿。 就在折红缨上路后地第五日,璎珞终于赶到了开封府。 当展昭等人看见是她时,俱是吃了一惊。 璎珞如今极其憔悴,人形枯瘦,脸色蜡黄,若是披散了头发,闭上眼,倒与现在的琉璃也是一般无二。 但白玉仍然恨她,看见她脸色当即就变了,抽出画影直逼她喉间,怒吼道:“璎珞!你还敢来?!” 璎珞淡淡地扫了白玉一眼,将目光落在展昭身上,道:“将军命我将琉璃姑娘的解药送来。”言罢从怀中掏出那个锦囊,小心地送到展昭面前。 展昭看了看璎珞,又看了看锦囊,反问道:“鹤川兄呢?” 璎珞顿了顿,脸上掠过一阵担忧伤怀:“将军没能来。” “他可好?” “璎珞不知。” 众人一阵沉默。璎珞仍自伸着手,将锦囊递在展昭面前:“展大人请接解药。” 展昭盯着她许久:“恕展昭无礼。璎珞姑娘既说是鹤川兄所托,可有凭证?” 璎珞淡然道:“将军说,锦囊就是凭证。” 展昭看着她。微微颔首,伸手将锦囊接了下来。 凌鹤川在临走前想得很周全,曾经向他们交待,倘若他本人不能回来,则必将解药盛与此锦囊之内。交由他所托付之人。 如果不是他亲自托付。断然不会有人知晓此事。 “鹤川兄而今在何处?”展昭问道。 璎珞呆了呆,目光一闪。又随即黯然道:“将军吩咐不能告诉你们。他说,若你们真想知道。待琉璃姑娘醒来后自然会告知。” 又是等琉璃醒来。 展昭与白玉相视一眼,对凌鹤川这般神神秘秘的做法感到十分怪异:“鹤川兄为何要这样?” 璎珞摇摇头:“他坚持如此。但将军这般做,定然有他深意。” 于是众人连同璎珞一道来到琉璃房间,李书蘅早已守在那里,展昭一看到他。便立刻将锦囊交出。李书蘅接过,小心翼翼地倒出寒玉盒打开,从中取出一小段紫乌色的藤萝,细细看了看,又闻了闻,欣喜道:“果然就是此物。” 言罢命药童将紫乌藤洗了捣碎,加入到他配好地药方之中,由展昭扶着,使女小云拿着一勺一勺地想法子喂入琉璃口中。 小小一碗药下来。居然喂了大半日。当琉璃终于吃完解药时。天已经快黑了。 展昭本欲留璎珞下来,但璎珞却急于离开。 “姑娘接下来还要去哪里?莫非是去找凌兄?”展昭问。 璎珞摇摇头。耳畔却响起凌鹤川的话:“璎珞,送到了解药之后。你就离开吧。去找一个不认识你你也不知道的地方,再也不要出来。就在那里好好生活。这样你就可以彻底远离鸦片了。” “可是……琉璃姑娘说,我不可能再戒掉了。” “琉璃说的未必都是对的。”凌鹤川当时望着璎珞地双眼,分外温和纯净,“相信我璎珞。你已经这么久没有接触鸦片了,虽然毒瘾仍然时时发作,却已经越来越轻。等这件事完了之后,你就找一个与世隔绝地小村庄,住在里面,再也不要出来。这样用不了几年,你的鸦片烟瘾就会彻底解除了。” “将军……” “听话,我希望你这么做。所以请不要让我失望。” 璎珞吸了吸鼻子,眼泪流了下来,却是镇静地对展昭道:“璎珞该走了。若琉璃姑娘醒来,请代为跟琉璃姑娘说一声,璎珞对不住她……” 随后她就静静地走了,再也没有回头。 展昭与白玉望着她离去,面面相觑,一时心头百感交集。 十天后,正值新年。 而那一天,也是折红缨终于历尽艰辛扶着丈夫地灵柩赶到开封府地日子 当全身缟素地折红缨跪在开封府的大上,泣不成声时,整个开封府都沉默了。 包拯脸色铁青,紧紧握着惊木,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四品正地武将死了,却要匆匆下葬,且至今瞒报朝廷。不仅如此,还如临大敌地封锁了整个雄县。 艾剑飞,你究竟想做什么?! 幸亏是冬日,一路上折红缨又保存得极为妥当,是以艾敬威的尸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无作细细验看了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让所有人都很震惊。 艾敬威是在还活着地时候被投进了井里淹死的。 “忠武将军肺腑尚有积水,显是在活着之时被投进井中淹死。面容平静,十指干净,全身除了肩部有擦痕外,其余皆干净无伤,显然被投入井中之时已然昏迷。“从他脖颈的痕迹来看,忠武将军应是被掐至昏迷之后,又被人装上包袱,投入井中淹死。” 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残忍?! 这句话没有人敢问。 因为从种种迹象看,忠武将军的父亲冠军大将军有重大嫌疑。 第三卷 第五十一章 等我回来 “敬郎失踪的那几天,红缨暗中一直调查,发现敬郎在失踪前曾去找过公公,后来就再也没人见到他。直至敬郎死去,府中上下悲痛欲绝,公公却要匆忙将敬郎下葬。不仅如此,还趁机收回了敬郎与凌将军手中兵权,封锁雄县,并将红缨与娘子军软禁于大将军府。”折红缨历历数来,神情越发愤恨悲伤。 众人聚集于书房之中讨论此事,均觉得难以置信。当时在雄县与艾剑飞接触,包拯素觉此人心胸博大,目光长远,更难得在于毫无架子,平易近人,又自有一份大将之风,而今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更何况,艾敬威还是他唯一的儿子。 但若不是他,在艾敬威死后雄县的一系列举动,又究竟是何意思? 包拯皱眉,深感其中案情复杂难测,联想起皇上之前的那段话,心头蓦然一惊。 皇上当时说:“他是终于等不及了……” 这样说……莫非…… 包拯越想越是心惊,瓦桥关乃是大宋对辽国的第一关,倘若有所闪失,岂非…… “事不宜迟!”包拯断然道,“本府即刻进宫面见皇上,禀明此事。” “大人,今日除夕,此时宫门早已关闭,只怕大人难以见到皇上。”公孙策为难道。 包拯肃然道:“事关国家生死,顾不得这些了。即刻准备,本府立刻进宫。” 开封府今年的除夕之夜。实在没有半点过年的气氛。 外头下着雪,百姓人家家家户户灯火通明,鞭炮声噼噼啪啪震耳欲聋,但开封府却一直静悄悄地。 厨子做好的团圆饭一直过了午夜都还安安静静地搁置在桌上无人动过。 包拯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了。 脸色凝重。眉头紧蹙。似有天大的难事。 “大人,”展昭主动道。“属下愿独自前往雄县一查究竟。” 包拯吃了一惊,迟疑了一阵。摇首道:“这怕是不妥。本府并非不曾考虑此事,只是一来琉璃姑娘依然昏迷未醒,二来如今雄县情势复杂,那艾剑飞又认识你,如此贸然前往实在太过危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展昭道:“大人。琉璃那里自有小云照料,泽长与泽琰如今也在开封府中。属下此时前往时机正好,再者说,雄县如今究竟是何情势,终究还得到了那里才能分明。大人也说事关国家生死存亡,万万耽搁不得。” 包拯沉吟了一阵,微微颔首,叹道:“如此,就照你所言。你准备一番。明日启程。” “是。”展昭拱手。他离开了书房。先去拜祭了艾敬威,又安慰了折红缨一阵。这才返身来到琉璃的房间。 轻轻地推开门,走进房间,可以看到琉璃依然静静地躺在床上。小云就靠在旁边,枕着胳膊睡着。蒋平与白玉正坐在桌前,白玉趴在桌上把玩着元翠绡地一块玉佩,蒋平则在平静地拭剑,看到展昭进来,两人并没有多地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比起初来之时,蒋平已经显得平静了许多。 他是随韩彰一道来地,韩彰是来接元翠绡与鸳鸯回去,而他则是接到消息赶来。当时赶到开封府,一看到琉璃那个样子,蒋平全身都僵直了,站了许久,才终于迈动了步子,一点点挪到她身边,然后眼泪就掉了下来。 那天蒋平在琉璃身边守了一夜,血红着双眼,拒绝任何人靠近,连展昭和白玉都不能。 而展昭更是被蒋平生生打了好几拳,下手极重,连嘴角都打出了血。 那个时候,展昭就一直沉默着,一动不动地任由蒋平揪着领子打,既不还手,也不还口。 直到白玉看不下去,上前硬是拉开了四哥。 “我当初离去之时怎样说的?!你为何会让琉璃成了这个样子。”蒋平被五弟拉住,却怒气不止,又抬脚踹向展昭。 展昭被他踹得跌在地上,却仍只是沉默着站起来,擦去嘴角地血迹,并没有回答。(.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四哥,此事当真不能怪猫儿!”白玉劝道,“琉璃是在雄县出事,那时展昭正在开封府。” “那你呢!”蒋平回首冲他吼,“你不是在雄县么?” 白玉不吭声了。 此时展昭却终于开了口:“泽长,此事乃是意外,怨不得泽琰。琉璃不是小孩子须得时时身边有人守着,”他这般说着,心中却是阵阵酸苦,“此事只能怨我……” 只能怨他当时没能鼓起勇气,对琉璃说出心意,若是让她跟自己走哪怕只有半年,也不致有今日之祸。 所以说到底,都怨自己…… 展昭的心中阵阵抽痛。 蒋平呆呆地看着他,许久,忽然闷头走到琉璃身边坐下,再也没说话。 第二日,大家就都平静了下来,在展昭忙于公务的日子里,倒尽是蒋平与白玉帮着小云,照料琉璃。 后来璎珞送来了解药,李书蘅将那解药做好了给琉璃服下,终于解了毒。 “李先生说,琉璃的毒都解了,明日可以施针。”房间内,正在拭剑的蒋平忽然低声道。 “明日?”展昭吃了一惊。“怎地?你明日有事?”蒋平很敏感。 展昭迟疑了一阵,点点头:“是。” “去哪?”白玉问。 展昭默然。 “何时回来?”白玉又问。 展昭摇首,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蒋平皱眉道:“琉璃明日要施针,这等关键时刻你怎能离开?” 展昭沉默了一阵。终于吐出四个字:“事关重大。” “再重大,难道还能大过琉璃明日施针?!”蒋平皱了眉头,微有怒意。 展昭苦笑,却不回答。 蒋平放下剑,胸口起伏了一阵。道:“不能多留一日?” 展昭摇首:“明日一早启程。” 这下连白玉都有些不满:“若是琉璃醒来却看不到你。又当如何?” 展昭黯然沉默。 蒋平却在此时叹道:“罢了,你走吧。开封府与琉璃这里有我们兄弟二人。你也不必担心。自去忙你地事。早些了了早些回来,省得琉璃这里养着伤还得挂心于你。” 展昭点点头。微微释然,随即道:“我想带琉璃出去一下。” 二人吃了一惊:“这大雪天的你带她去哪里?” 展昭微微一笑,道:“也不是哪里。只是想带她看开封地大年夜。”兄弟俩怔了怔,相视一眼,便沉默下来。 展昭走上前。拿下琉璃的斗篷将她仔细裹好,小心地横抱了起来便自出了门。 大年夜下着雪,四处都很安静。 大年夜,家家户户都在自家里过着团圆年,是以街上冷冷清清,但每家每户都点着灯,窗口透出欢乐的笑闹声,合着静静落下的雪,别有一种安详温暖的地意味。 展昭抱着琉璃独自走在这样地雪夜里。走过一户一户热闹地人家。 记得那时琉璃曾在晨光中微笑着对他说:“每见此情形。又常想到能为他们守护一方安宁,心中便觉自豪满足。纵然辛劳委屈亦是甘之如饴。” 展昭地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禁不住停下脚步,爱怜地望着她,随即抬头仰望身边的这座高楼。 此楼名为樊楼,乃是京城第一高楼。 除了皇宫之外,数它最高。 展昭小心翼翼地抱着琉璃,然后纵身一跃,几个起伏踏着屋檐一层层跃上,最后来到了樊楼地顶上。 顶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白晃晃地反着光。 展昭小心地将积雪扫去,然后抱着琉璃坐在屋顶上,遥望着城中万家灯火。 “琉璃,你可还记得大相国寺?别看现在冷清,到了上元节那天,最热闹的当属那里了。杂耍、小食、歌舞、秀场应有尽有。” 琉璃静静地偎依在展昭怀里,闭着双眼,神色宁静安详。 “那里灯火通明的地方,你可还记得?那就是汴河。今夜子时,那里就会燃放烟花,好看极了。我们就在这里守着可好?这里看得最是清楚。” 展昭细心地为琉璃掸去刘海上的雪碎,又将她搂紧在怀里,柔声道:“其实到了上元节,好看地东西更多了。满街的灯笼,还有猜灯谜、卷烟花……游人如织,接踵摩肩,每年上元节,开封府都是最忙,有许多人家都是在上元节被挤散了,报上官府,于是我们还得急急忙忙帮着找人。” “说到这些你定然要笑我。其实说来,开封府也难得能好好过个年。已经好几年了,印象中的上元节,倒仿佛是用来找人的日子。人家开开心心地提着花灯逛街玩乐,我们却总是忙得满头大汗。” “我曾答应你今年的上元节,向大人告假了来陪你。” “可是琉璃,我怕我要失约了。” “明日我就要上雄县去,那里情势复杂,我也不知自己何时能够回来。我会尽早,也会好生保护自己。你放心便是。”“倒是你,我却甚为担心。明日就要为你施针了,可是李先生说你身子太弱,他也怕你难以承受。但若再等,淤血积压太久又怕更难施针。” “李先生说,你的身子太弱了。他担心你撑不过行针结束。” “琉璃,你知道他说这些时我有多惶恐!我甚至不知该如何是好……” “琉璃,你不能死。你一定要坚持下来,一定要坚持下来,等我回来。” “要好好地,等我回来……” “你一定要活下来!”展昭搂紧她,泪水一滴滴落下,滴上琉璃平静的睡颜,落上鲜红的斗篷,漾开一朵朵嫣红,“为你,我定会让自己好好地,我定会回来,所以为了我,你也定要好好地,好好地等我回来!” “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一定要好好地。” “我一定会回来!所以我回来的时候,你就要醒来,还可以像从前那样,望着我笑,开开心心地唤着我地名字。” “琉璃……” 第三卷 第五十二章 进城 第二日清晨,展昭翻身上马,独自一人离开了开封,直奔雄县。[.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一路奔波受苦自然不必多言,有的地方恰逢大雪封山,展昭也是硬生生牵着马翻山而过,饿了啃干粮,渴了抓一把雪塞进嘴里,累极了也是在马背上小睡,这样行走,当十天后终于赶到雄县时,展昭已是憔悴不已,浑身带伤。 但他并没有马上进入雄县,而是在当地找了一间客栈落脚,好生歇息了一夜,吃饱睡足,备齐干粮,然后悄悄出发。 他先是在雄县外头的山上潜伏了一日,细细观察,果然发现雄县如今盘查甚严,竟是只见人进去,不见人出来。 展昭沉吟不语,细细思索着对策。 而今之计,要想弄清城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必先混进城去。艾剑飞敢对娘子军动手,说明已存了决绝之意,倘若他就这般大摇大摆地进去,打草惊蛇了不说,恐怕还会逼得他铤而走险,对自身、对整个时局都大大不利。 但盘查如此之严,又该如何混进城去呢? 展昭皱眉。 便在此时,远处躇躇行来两位老人,互相搀扶着向这里缓缓走来。看他们行的方向,就似乎是要进城。展昭灵机一动,随手将自己的发髻弄得凌乱一些,然后又往脸上抹了一把泥土,做出风尘仆仆的模样,将衣服扯破几处,又把随身的佩剑找棵树下草草埋了,狠狠心。点了自己腿上的**道,然后才从藏身处出来,一瘸一拐地向老夫妇走去。 他原想扮作走投无路地行人,向老人家讨一些吃食,再顺势扶他们进城。岂料才走近。那老夫妇中的妇人见他呆了呆,竟是突然扑上前来哭叫:“我的儿!我的儿!!你可回来了!!” 展昭被她骤然抱住。不免一骇,那老汉见状连忙赶上前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好声好气地将哭泣不止的妻子拉开,对着展昭歉然道:“对不住,对不住!我这老伴自几年前失了儿子后就成了这样,看见与我儿差不多身板地就以为是他。” 展昭略略安下神来,摇首道:“无事无事。老人家。令公子……” 老汉叹道:“几年前光景不好地时候,我儿为了给家里抢收点过冬的粮,被那些辽狗……”他说到这里禁不住老泪纵横,唏嘘不已,“从那以后,老伴每年此时都要出去寻他,走上三个月才回来。” 展昭也是一阵难过,黯然道:“在下如今也是孤身一人了。” “哦?”老汉还未说话,那老妇却又欣喜地迎上来。拉着展昭地手不放。“儿啊,你怎地出门了这么久。娘都以为见不着你了!”神色之间尽是欣喜慈爱。两眼放光。 天下的儿子未必相同,但天下地母亲都是一样的。 展昭蓦然想起自己去世多年的娘亲,禁不住鼻子一酸,眼圈也红了,顺势扶了老妇人,柔声道:“娘,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老妇人更加喜悦,紧紧拉住展昭的手不放,急急忙忙地从包裹里一阵乱翻,摸出一个发干的饼,塞到展昭手中,慈爱道,“饿了吧,娘给你留了吃地。快吃吧!” 展昭拿着这早已硬如石块的饼,诧异地看了老汉一眼,那老汉望着他,神色也甚是慈爱,柔声道:“吃吧。这是她特地给儿子留的。” “吃吧吃吧!”老妇人也是一连声催促,又欣喜地将包袱打开,献宝似地拿出满满一包袱参差不齐、早已干透,硬得可以砸人的面饼来,“娘特地给你留的,看看好吃不好吃?” 直到这时,展昭才确信这对老夫妇不是作伪。(.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什么都可以伪装,这样手法一致但用料与时候皆是参差不齐的面饼是无法伪装的。 展昭试着咬了咬,差点牙齿都被嘣了,见那老妇满眼希冀地望着自己,心头不由一软,点点头道:“好吃。” “好好!好吃!”老妇人欣喜地拉着展昭的手就向城里走去,“走走走!回家去!娘还给你留了!!” “哦……”展昭呆了呆,又看了老汉一眼,那老汉慈爱地望着他,颔首道,“你若是无处可去,便随我们一道可好?我们的宅子就在城内,虽然简陋些,却好歹遮风挡雨。” 展昭点点头,与老汉一左一右扶着老妇,缓缓地向城内走去。 到了城门口,那守城地士兵果然拦住三人,问道:“干什么地?!” 展昭不露痕迹地垂下头,尽量不让他们注意到自己。 那老汉对兵士的盘查却似乎吃了一惊,似乎想不到城门口竟有兵士盘查,连忙赔笑道:“我们是住在城里地人家,三个月前出了远门,回来了。” “哦?”那兵士上下打量了三人许久,冲着展昭与老妇努努嘴,“这二人与你有何干系?” “这位是小可的内子。”老汉赔着笑。 “那他呢?”兵士又示意道。 “呃……”老汉一阵迟疑,回首见展昭却是低垂着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是谁?”兵士催促道。 老汉怔了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那老妇却高高兴兴道:“他是我儿子。”言罢拉着展昭的手,笑眯眯道:“儿啊,回去娘再给你烙饼吃!” 展昭微微颔首,含糊道:“嗯。谢谢娘。”那兵士听了,对老汉道:“他是你儿子?” 老汉看了看展昭,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兵士遂挥着枪将三人赶开,迎向另一个方向走来的几人。口中骂骂咧咧道:“走走走,休要耽搁我做事。” 于是展昭就这样混进了城里。 进了城,他随着老夫妇住进一间地处偏僻的简陋地小院之中,倒是方便行事。只是他一片心急,恨不得立刻出去打探真相。但一来被那老妇缠住。非要给他烙饼吃,二来光天白日。他也不便行事,索性便安顿下来。卖力地为老汉家打扫庭院、担水劈柴。 这些事他以往拜师学武之时并没少做,是以做起来也是驾轻就熟,未曾有半点不是。 大约几天后的某一天夜里,展昭悄悄起身,解开腿上**道。又换上一身夜行服,悄无声息地摸出了门。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他来到大将军府。此时已是夜深人静,他运起轻功潜入其中,倒也未曾惊了守卫。 展昭来这里的目标很明确,他之前已经悄悄翻入那所发现艾敬威尸体的后院查找可疑痕迹,但并无所获,所以这一次他来,是为了去艾剑飞那里找找看是否有什么线索。 折红缨曾提过。艾敬威在接到凌鹤川地信后发了很久地呆。然后将信烧了,又去找小柔。 从小柔那里出来后。他就开始很反常,直至将妻子打发离去,然后就失踪了。 所以小柔和那封信都是关键。但信被艾敬威烧了,而小柔,他曾暗中潜入大牢找寻,却没有找到。 可以说这两条线索都断了。 展昭思虑良久,结合艾剑飞在儿子死了以后的反常行为,认定艾剑飞那里一定可以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于是他决定铤而走险,夜闯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实在太大了。展昭潜入不久竟迷了路。几次三番惊险万状地逃过几次巡逻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似乎有些熟悉地房间。 房间里似乎很久没有人住了,一张书桌摆在窗前,书桌上却没有文房四宝,只是简简单单地摆着几本书, 书桌前也没有椅子,就那样静静地立在窗前,显得似乎有些突兀。 一张圆桌摆在不远处,圆桌下倒是放着几张凳子。只是若将那凳子摆在书桌前,又显得太矮了。 展昭立在屋中,环视着屋子,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看来明明有些怪异的屋子却让他觉得分外熟悉安心。他放眼望向窗外,几株盛开地寒梅在冰雪下探出头竞相开放,梅香清冽,冷艳动人。展昭突然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是琉璃曾经的房间。 在那之前,琉璃就是一直住在这里。 那张书桌之所以没有椅子,因为那书桌本身就是她的椅子。 展昭想起来了,琉璃的房间里,书桌从来放在窗前,从来没有椅子,也不放文房四宝,往往只有几本书而已。 闲暇的时候,她就喜欢懒洋洋地坐在书桌上,靠着窗边,用柔软地枕头垫着,一手拿着书看,一手摸身边放着的零食吃。 有时候是水果,有时候是零嘴。 常常看几页,神思就飞去很远,然后就拿着书呆呆地望着窗外,手里的书许久也翻不了一页。 或者有时候,就索性这样睡着了,书丢在手边,还常常伴着几个吃了一半的果子。 展昭仿佛又看到琉璃那样百无聊赖地坐在书桌上,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吃了一半的果子,转过头,冲着他慵懒地娇笑着,那笑容却明亮温暖得仿佛午后阳光。 他的心中蓦然一阵神伤,不由微微失神。 回过头,床就在他后面,床上的被褥依旧原样摆放着。展昭禁不住走上前,躺在床上,将自己埋进被褥里。 琉璃曾经睡在这里,这些或许还残留着她的一丝气息。尽管已经微小得无法察觉。 但展昭却不愿起来。 他静静地伏在被褥上,仿佛这样,就是与琉璃静静地拥在一起。 第三卷 第五十三章 萧陪戎 门外轻轻地穿来一声不经意的沙响,展昭倏然抬首,随即一闪便隐藏于蚊帐内,屏息静气等待着。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挺拔的武将装扮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立在屋中环视了一番,轻声道:“出来吧,展昭。我知道你在这里。” 展昭怔了怔,却是更加屏住声息,一动不动。 那身影在房中又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道:“此处说话不方便,你轻功好。暗中跟着,随我来。”言罢便转身出去了,却是故意不关门。 展昭望着那背影一时并不觉得熟悉,倒有些踌躇。 不知可会是计。如今他巨阙不在身边,贸然行事只怕后果难料。但若不予理睬,又是否会错过了一些什么? 展昭略略沉吟了一阵,决意铤而走险。 既然独自前来查案,不冒险又如何得到线索? 这般想罢,便随着那身影前行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展昭一路暗中跟着那身影,发觉不多时已跟到了偏门,他潜伏暗处,发觉巡夜的兵士也已集中在了这里,早有一队等在那里,看来是准备换班了。 “可有异状?”等待接班的那队兵士队长询问道。 一路给展昭带路的那身影似乎也是一个队长,摇首道:“无异状。” 于是双方签罢文书,正式交接。 那身影又领着手下一干兵士离去。 展昭虽然心有纳罕,却也并不急于一时。一直暗中跟着那身影。 那身影领着手下来到似乎专为值夜兵士准备的营房之后也并未歇息,只随意交代了一声便独自离去。展昭一路跟随他,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一处偏僻无人的废弃院落,细看来,竟是当初他与琉璃白玉饮酒舞剑地那个院子。 那身影走到院落之中终于站定。随即回身淡然道:“出来吧。此处无人。” 展昭于暗处眯着眼打量了他许久,清冷的月光洒将下来。映在白皑皑的雪上,照得他的面目倒也清晰。这般细细辨认了许久。展昭却始终想不起何时见过此人,但见那人在月下负手而立,神清气朗,挺拔如松,眉宇间也是一派坦荡自若。 遂咬咬牙。终于从暗中现出身形,缓步走上前。 那人回首望向展昭,拱手一笑,道:“参见展大人。” 展昭微微侧首,打量了他许久,拱手回道:“不敢。敢问阁下是……” 那人微微一笑,道:“在下超光营陪戎校尉萧生。” “超光营?”展昭怔了怔,“这样说你是凌鹤川的手下?” “正是。”萧生颔首,道。“不知凌将军可好?” 展昭摇首:“我不知道。” 萧生扬扬眉。沉默了一阵,又道:“展大人来此可是为了彻查忠武将军之死?” “不错。”展昭颔首。“萧校尉可有话对展某说。” 萧生苦笑:“或许有。但卑职也不知从何说起。实不相瞒,展大人在雄县城外潜伏时,就已然被卑职地手下察觉。却是卑职下令不得为难,放了大人进来。” “私自?”展昭心头一紧,“那一对老夫妇……” 萧生摇首:“那一对老夫妇倒并非是我设计。着实是你运气好,这般碰上了。如此也好,倒省得我出面。” “雄县而今封城,许进不许出,究竟是何意思?”展昭直截了当问道,“还有,四品正地武将离奇死亡,却为何秘不发丧,更对朝廷隐瞒此事?艾大将军暗中收拢三关守军,让天雄军进驻雄县,究竟是何意思?” 岂料萧生对这一连串的问题仍是摇首,叹道:“卑职不知。卑职只是奉命行事。” “放我进来也是奉命行事?”展昭吃了一惊。 萧生摇首:“不是。那是卑职地意思。” “为何?” 萧生迟疑了一阵,终于道:“因为大人适才问的这些,卑职也很想知道。” “什么?” 萧生深吸一口气,道:“卑职也想知道,忠武将军究竟是如何死地,更想知道大将军究竟意欲何为。” 展昭盯着他沉吟半晌,冷然道:“你是否察觉了何事?” “是,”萧生直言不讳,“但萧生怎知展大人是可信之人?” 展昭吃了一惊,反问道:“你又要怎样才能信我?” 萧生定定看了展昭半晌,然后才道:“七日内,查出忠武将军之死真相,并公布于众。” “七日内?”展昭猛地一惊,“为何是七日?” 萧生坦然道:“据卑职所知,七日后天雄军将有大动作。卑职目前尚不得知大将军如此反常究竟意欲何为,但卑职略感不安。是以卑职需要靠忠武将军之死的真相来决定该当如何。” “我不明白。”展昭冷笑,“凌鹤川当初不是教导你们,军人当以服从军令为天职么?你等不是一切均以上峰命令为马首是瞻么?” 萧生颔首,坚定道:“不错,凌将军的确如此教导。但凌将军也说服从命令,不代表是非不分。身为军人,要有自己的军魂。我们是为保家卫国而存在的,决不能成为危害社稷安定地帮凶利器。展昭神情肃然:“你是说,大将军近来动向恐怕会对朝廷社稷不利?” 萧生深吸一口气,不确定道:“只是有所不安。” “天雄军中,似你这般对大将军行动有所不安的还有多少?”展昭追问。 萧生皱眉,摇首道:“不大清楚。但是军中队将以上将官,整个天雄军大约有三千五百人。这三千五百人里,大约可分为三派,一派誓死效忠大将军,这一批人如今是大将军的亲信,一派保持中立,一派则是像萧生这般对大将军之举心存疑虑,但未敢有所表露。” “而自壮武将军离去、忠武将军死后,赤电、超光两营骑兵也被大将军派心腹收入囊中。我等这些过去的赤电超光将官均被另派职位,收了兵权。” 这就是为什么作为超光营陪戎校尉的萧生会在大将军府巡夜的缘故。 但展昭还是想不通:“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让你们巡守大将军府?他就不怕你们反他么?” 第三卷 第五十四章 萧生笑笑:“展大人还是不了解我们。我们是军人,即使对上峰有疑虑,也不会轻易反对。更何况疑虑归疑虑,大将军府若是遭袭,我们也还是会拼死守护。” 对于他的这番话,展昭似乎有些难以理解,却又十分敬佩。只是想起萧生说的这些,又不免忧心忡忡。 “驻扎雄县的天雄军有多少人?”展昭问道。 萧生道:“整个天雄军约在十万人,而今驻扎雄县的大约三万,但这三万都是精英,尤其是赤电与超光两部,马上马下均可以一当十,锐不可当。” “赤电与超光一共多少人?”展昭追问。 “三千三百四十二人。一人一骑。”萧生肯定道。 展昭悚然。三千多的骑兵,加上抢自辽国的优等马,这样的兵力就是冲上开封只怕都够了。同样是这个数字,第一次来到雄县时,感到的是安慰与欣然,但再一次听到,却成了恐惧。 不过三年的光景,硬是靠抢从辽兵那里得到了三千多匹战马,这样的两队骑兵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 展昭一时间觉得脊梁冷飕飕的。 萧生看出他的担忧,忙道:“大人,如今赤电与超光虽在大将军手中,但这两营俱是凌将军与敬威将军一手**来的。对忠武将军与壮武将军忠心耿耿。虽然萧生如今手无兵权,但倘若大人拿得出忠武将军之死的真相,或许萧生就可凭借此事说服他们。” 展昭机敏地从中感觉到一丝异常。回首问他:“你认为是你们艾大将军杀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萧生怔了怔,黯然垂眸,良久叹道:“卑职不知。否则也不必请大人彻查此案。只是……”他鼓起勇气,又道,“卑职在壮武将军离去之后。便直接受命于忠武将军。那日忠武将军曾得到壮武将军地一封信。此信乃是壮武将军托开封府赵虎校尉送来。想来大人也是知晓。” “忠武将军看了信之后就前往雄县大牢中找到小柔询问。但询问内容卑职却一直不得而知。卑职只知晓其后将军离开牢房,神情却甚是沉重。” “第二日。少人便整理行装带着娘子军启程回府州。在少夫人离去之后,大将军便回来了。其后忠武将军便去找了大将军。父子二人在书房中谈话。忠武将军还特地屏退了众人,下令不得有人靠近。卑职便奉命率人在附近守着,不准有人接近。” “后来你可还见到忠武将军?”展昭问。 萧生摇首:“后来是大将军出来,言道忠武将军已先行离开,叫我等散去。当时卑职并未觉察有异。便奉命离去。其后少夫人却突然回转,说有一样物件被忠武将军藏起来了,命我等找来忠武将军。” “我等奉命寻找,却发现毫无踪迹可寻。当时大将军还很是不爽,言道这点小事何须这般劳师动众。但少夫人却坚持要找。” “当时我等足足找了三日都不曾见到忠武将军的踪迹。” “后来呢?” 萧生皱眉了一阵,道:“以往忠武将军与壮武将军也偶尔这般忽然失踪几日,却是约了上某处喝酒聊天。是以忠武将军此时失踪,我等倒也并未多上心,还劝少夫人莫要担心。却是少夫人坚持要找。” “这般过了三日。忽然有个贼儿在废弃的后院井中找到了忠武将军的尸首……”萧生说到此处。嗓音猛地一滞,却是过了许久才缓过来。哑着嗓子,继续道,“那时,我们才知道将军竟是去了……”言罢眼泪便落了下来。 展昭也是一阵唏嘘难过。 萧生哽咽了一阵,抬首道:“其后之事却让我等越想越怪。发现将军之后,少夫人傻了许久,不言不语不吃不喝,整个人就跟木头似地。大将军虽也是悲痛欲绝,却精神尚好。我等俱是要求彻查此案,不能让忠武将军死得这般不明不白。但大将军却说忠武将军是自尽。” “我等不信,要求彻查,大将军却以我等违抗军令为由将我赤电超光两营将官一律调换,换上了他的亲信部下。随即又借口少夫人新丧夫君,精神恍惚,要娘子军聚集将军府随侍少夫人。并以随侍不得身怀利器为由缴了她们地械,要求她们不得外出。” “岂料三日后,少夫人突然清醒,趁大将军一时不察,设计调换将军尸首并率部冲出了大将军府。大将军手下亲信率部堵截,却硬生生被娘子军冲破一个缺口。是时正是卑职看守城门,便借口没有大将军手令不得擅自封城,放了少夫人离去。因此待大将军下令封闭城门之时,少夫人已携带忠武将军尸首离开了雄县。大将军大怒,斥责我等玩忽职守,并再次撤换守军将官。” 展昭沉吟了一阵,问道:“那就是说,而今赤电超光两营以及城门守军俱是大将军地亲信?” 萧生颔首,又道:“但此事并非毫无转机。其他的卑职不敢说,但赤电营与超光营是忠武壮武两位将军一手创立,对二位将军忠心耿耿。而今虽然换了兵营将官,但兵士却还是那些兵士。” “凌将军曾教导我们,言道身为军人,虽以服从军令为天职,但有两条原则绝不能退让,一是不能滥杀无辜,二是不能是非不分。不论敌我双方,老弱妇孺与解除武装手无寸铁地俘虏不能杀;危害国家社稷安危之事,即使是军令,也决不能奉命行事。” “而今赤电超光虽被大将军收归帐下,但倘若杀害忠武将军之人果然就是大将军自己,且大将军意图不轨,则卑职也敢担保,赤电营与超光营都绝不会再听命于大将军调遣!” 展昭沉吟不语。赤电与超光两营在军中威信极高。倘若他们当场表态不服从,则定能影响一大半人。 但那必须是建立在,艾敬威的确死于他父亲之手地前提下。 “倘若忠武将军并非死于艾剑飞手中呢?”展昭看着萧生,这样问他。 第三卷 第五十五章 烫手的山芋 面对展昭的问题,萧生沉吟良久,叹道:“按律大将军调兵,须得持有圣上手中的另一半虎符方得调兵。但这其中,有个度,这个度就是一万人。一万人以下,大将军可凭借手中兵符直接调兵,但一万人以下,就须得持有圣上手中的另一半虎符方可。” “因大宋几无骑兵,是以此一万人,原本就是指步兵,却并无针对骑兵一说。大将军而今可以钻这空子,下令赤电超光两营先行开拔。赤电超光若论人数不过三千之众,大将军调动完全不必经过圣上。但这两营战力强盛,行兵迅速,倘若真是战来,不是萧生夸口,恐怕在府州以外均是如入无人之境。” “但超光与赤电有自己的意志。”萧生肃然道,“我们坚守一事,那就是于国家社稷有利者方听命之。换言之,倘若大将军之行为乃是危害国家社稷,赤电超光也敢拒不遵命。” “何谓危害国家社稷?”展昭盯着他,“你意是指他谋反还是说通敌卖国?” “通敌卖国居首,”萧生毫不犹豫道,“但倘若大将军是谋反,却又是为了国家社稷的长治久安,赤电与超光也不会反对。” “荒谬!谋反怎能说是为了国家社稷的长治久安?!”展昭厉声喝道。 萧生毫不畏惧:“大人以为而今大宋这般下去,还能走过百年?” 展昭怔住了,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尽管他们私底下也有偶尔提及。却从不敢深思。 但萧生的话却将他长久以来地忧虑说了出来:“大宋而今抑武扬文,使得国境之内民生富足却兵力孱弱。圣上不因言获罪,虽然宽仁厚道,却失于约束,使得小人谗言。进而无安危之虞。退而无得失之忧。而今朝中尚有八贤王、包大人等一干正直老臣力振朝纲,但萧生说句大不敬之言。若待将来八贤王退居朝后,包大人告老还乡。展大人以为朝中还可这般清明?” 展昭惊呆,登时作声不得。 “长此以往,一旦朝中为小人奸臣所把持,以大宋届时内腐外弱之状况,大人以为大宋以何可拒契丹、西夏铮铮铁骑?” 展昭胸口起伏了一阵。道:“那你的意思是?” “萧生的意思是,”萧生坦然道,“凡动兵灾,百姓均是受苦。但两害相较取其轻,萧生宁愿百姓因一时朝代更替而受苦,也强过将来在契丹、西夏乃至其他异族的铁蹄之下悲泣。” “尽管我等对大将军有些怀疑,但就人品胸怀而言,我等仍是敬重大将军。以大将军之为人,若是他当真决意谋反。且所效忠之人的确强过当今圣上。所奉行也地确是富国强兵之举,仅赤电超光两营而言。不会拒绝。”萧生望着展昭,斩钉截铁。 展昭一时间只觉得手脚发软,脊梁上冷飕飕地,一阵阵冒冷汗。 而今的关键已经不在艾敬威之死地真相,而在他展昭要独自一人,去和艾剑飞一干人等争夺赤电超光两营骑兵的支持。 这大宋目前唯一地两营骑兵。 也是大宋目前唯一能够把契丹骑兵打得落花流水的两营骑兵。 凌鹤川用短短三年的时间,打造出了两块强大的烫手山芋。(.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他们自信而强大,纪律严明却又有着自己的灵魂和意志。 他们属于大宋这片土地,却不属于赵氏皇族。 他们以守护者自居,却拒绝对执政者绝对忠诚。 一时间,展昭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一支拥有了自己意志地军队,对这支队伍而言,甚至于对一个国家而言,是悲剧,还是升华? 展昭开始有点明白,为何凌鹤川千方百计地要向上面隐瞒这两支骑兵。虽然他们很强大,但相比于整个国家的力量而言,他们的力量仍然非常弱小,仍然不足以抗衡整个国家。但是,他们的强大和自信却开始让他们过早地崭露锋芒。有这样的一支军队,对于任何当权者而言都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们要的不仅仅是强大,更是要求军队的绝对忠诚。如果不能做到绝对忠诚,那么他们宁愿不要那么强大,甚至于宁愿没有这支军队。 朝廷绝对不会允许出现一支这样的军队,更不会允许军队以这样审视的目光来衡量他们是否有资格继续坐拥江山。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样一支军队也许真地强大而自信,但绝不会是赵氏皇族想要地。 展昭望着萧生,一时间有些精神恍惚。 他们生错了时候,如果是在唐太宗李世民的手上,他们地威名将流芳百世。 也只有唐太宗李世民那样的皇帝,那样本身的文韬武略都千古一遇的帝王,那同样拥有着强大而自信气度的帝王,才能驾驭得了这支队伍,才能让这支队伍做到绝对忠诚。 赵家的皇帝,只怕做不到。 展昭苦笑。 凌鹤川一手**了这支队伍,也将自己强大而自信的气质传染给了他们。 但却和他一样,又过于自信了。 这或许也是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 当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无法更改而且他也不想更改。 所以他当时能做的,只是千方百计地向上面隐瞒这样两支骑兵队伍的存在。 但他还是太天真了,虽然他聪明而强大,却并不代表事情的发展会向他设想的那般顺利。 从这点来说,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军人,他只是一个有着军人气质的诗人。 展昭头疼不已。 他现在要做的,不仅仅是查出艾敬威死亡的真相,更要想办法向天雄军证明,造反绝对不会带来好结果,不管是对他们自己,或者是对天下百姓。 而他的时间,只有七天。 展昭深深一叹,淡然道:“知道了。七日内,我会查清此事,给你们一个交代。” 萧生点点头,转身离去。 展昭站在原地望着他走远,回首环视了这破落的旧院子,心中五味杂陈。 上一次在这里,是和琉璃泽琰饮酒谈天,舞剑放歌,那时候是何等的恣意畅快!那时候月是明的,天是清的,就连呜呜吹过的寒风也像是在唱歌。 而这一次在这里,一切却又显得何等的艰难混乱。 明明是同一个地方,只因为不同的人不同的事,就显得完全不同。 展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走到当初三人坐着唱歌的地方照样坐下,靠着墙,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混乱的大脑渐渐归于平静。 什么都不想,直到脑中沉淀得一片空白。 当你觉得混乱的时候,就先什么都不想,让大脑沉静到一片空白。然后再细细地把你面对的情况在心中好好列举一回,结合你所需要面对的问题,先确定你所面对的方向,然后在一步步确定实施的步骤。 再艰难的问题,再危险的情况,都可以用这种办法生出解决之道。 琉璃曾经这样对他说过。 再次想到琉璃,展昭心中禁不住一阵抽痛,睁开眼,才发觉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滴落下来,落在手背上,映着月光清清亮亮。 自己出来已经这么久了,琉璃已经施针过了么?醒来了么? 还是说…… 他不敢想下去,摇摇头,将这种可怕的想法从脑中赶开,然后重新将思路拉回来,思考着他目前面对的情势。 再次想到琉璃,展昭心中禁不住一阵抽痛,睁开眼,才发觉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滴落下来,落在手背上,映着月光清清亮亮。 自己出来已经这么久了,琉璃已经施针过了么?醒来了么? 还是说……还是说那作死的狐狸会为了多讨收藏、票票和粉红票,而会对她不利? 狐狸很晕:展昭,你不嫌自己想象力太丰富了? 展昭很无奈:我就是怕你想象力太丰富了。 狐狸汗…… 第三卷 第五十六章 隔墙有耳 三日后,展昭在特定地点给萧生留下暗号,约他见面详谈。 地方仍是那个僻静的院落。 到了夜里,萧生果然来了,还按照展昭的话带来了他埋在城外的巨阙剑。 展昭接过剑,道了谢后问道:“艾敬威在失踪之前曾去大牢找了小柔问话?” “是。”萧生颔首,“当初是我陪忠武将军一道前去。” “我找了机会混进大牢,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小柔,你可有办法让我见见她?”展昭问道。 岂料萧生摇首道:“来不及了。她已经死了。” “什么?!”展昭骇然。 萧生颔首道:“发现了忠武将军的尸体后,我立刻就去找了小柔。但她那时已经被人杀人灭口。” “尸体何在?”展昭进一步问道。 萧生道:“官府怕承担看守不利的罪责,不敢声张,我便暗中派人半是恐吓半是抚慰,将她尸首带走了。而今就埋在西山。” 展昭眯眼沉吟了半晌,断然道:“我要开棺验尸。” 萧生迟疑了一番,道:“好。” 两人趁夜直向西行,到了西山坟场时,天已经亮了。西山坟场是个乱葬岗,人迹罕至,二人在此开棺验尸,倒也未曾引来旁人关注。两人挖开小柔坟头,打开棺木,果然看见一具女尸静静躺于其中。因天寒地冻。倒也不曾让尸体变形。 展昭跳下去细细检查了一番,又跃上来,抓起一把雪搓着手道:“被人掐死的。” “忠武将军喉间可有此痕迹?”萧生满怀希望问道。 展昭点点头:“但忠武将军当时只是被掐昏迷,其后在昏迷之中被人丢进井中淹死。而小柔是被人生生掐死的。” “可是同一人所为?” “是。”展昭点头。 萧生脸色沉了下来,铁青了许久。终于道:“莫非真是大将军……” “单凭此事尚不足以定论。”展昭摇首。“我拟今夜进入大将军府中一探究竟。你可否与我说说大将军所居之处?” 萧生点点头。 深夜,展昭身着夜行衣。悄无声息地在萧生地帮助下潜入了大将军府。 他潜入之后却并不急于行动,而是小心地躲在暗处观察。 远处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却并未在附近有半点停留,而是径直跃向对面屋顶,消失在屋檐之后。 这么晚了,是盗贼? 展昭微一沉吟,提息静气。小心翼翼地追了上去。那黑影似乎并未发觉有人跟在后头,几个起伏跳跃,跃入了一个亮着灯的书房内。 展昭趴在屋顶小心地探头看了看,发现那书房内竟早已候着一个他熟悉的身影艾剑飞。 三更半夜地这般鬼鬼祟祟,自然绝不寻常。展昭四下里打量了一番,小心翼翼地潜入暗处,慢慢地接近了那间书房。 才安定下来不久,便听到艾剑飞在书房内悲怒斥道:“我让你将我儿带到无人的地方暂时软禁,你却为何杀了我孩儿?!” 展昭倏然一惊。立刻屏息凝神静听。果然听到书房内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冷漠道:“主上说过,凡有外人得知内情者。一律灭口。” “他不是外人!!他是我儿子!!!”艾剑飞几乎吼出来,却又似乎担心被人听到,顿了顿,才压低了声音,哽咽道,“他是我唯一地儿子……” 那人似乎并不为所动,安静了一会,才漠然道:“主上说过,凡不肯听命于他者,皆为外人。” “主上这句话也包括我艾剑飞?!”艾剑飞低声厉喝。 阿丘沉默了一阵,道:“主上说过,大将军对主上忠心耿耿,可昭日月。” “那你为何还杀了我孩 “对主上忠心耿耿地是大将军,不是艾敬威。更何况,大将军不也劝过忠武将军了么?忠武将军可曾听从?” 艾剑飞噎了一阵,怒道:“他纵然不肯随我起兵,但我已将他弄晕,叫你来,你找个安全地方将他软禁便罢。待我们起兵之后再放出来不迟。你却为何将他杀死?!” “阿丘不能为主上留下一丝隐患!”阿丘的声音冷漠得没有一点温度。 艾剑飞惨然一笑:“好好!而今你杀了我孩儿!就不怕我成为主上地隐患么?!你是知道,我可不像那些杀手,他们中了阿芙蓉的毒瘾,我可不曾!” 阿丘沉默了一阵,道:“主上为了今日准备了几十年。何况主上对大将军有救命之恩。大将军对主上亦是忠心耿耿,断然不会在此时成为主上地隐患。” 屋内猛然铮地一声,刀剑出鞘之音,随即便传来艾剑飞怒道:“我儿也是养了二十年!今日我就先杀了你,再向主上请罪!!”言罢刷地一声,便一刀砍下去。 展昭微微一动,仍自缩在原处不动,只听得轻微铮铮两声,那阿丘竟似呼地跃开,冷然道:“大将军可消气了?” “放屁!你还我儿命来!!”艾剑飞举刀正待再砍,却猛然噎住,一时间书房内静悄悄无声无息。 展昭正自凝神听着,突见安静,顿觉不对,下意识地一转身却猛然看见一个爪形黑影向自己面门袭来。他骇然举剑格挡,只听当地一声脆响,那铁爪竟自抓上他的巨阙,展昭猛地举剑一挣,铮地一声竟将那系着铁爪生生挣断。 那黑衣人咿了一声,一甩手又向他发了一个铁爪。 展昭侧身闪开,却不防那铁爪竟会半路突然拐弯,直向他胸口抓来。展昭骇然闪身,躲开要害,却不防刷地一下在左臂上拉开一道血口子。 那蒙面人收回铁爪正待再发,却猛然听到外头乱糟糟地大喊:“有刺客!有刺客!保护大将军!!” 趁着蒙面人迟疑的当口,展昭趁机甩剑向他扬出一片雪花,随即纵身一跃,迅速离开。 艾剑飞正待追上前,却被蒙面人拦住:“不必追。他跑不远,我这铁爪上喂了软筋散。你迅速派人以搜寻刺客为名全城搜捕,定能将他找出来。我们的谈话定然被他听去了,一定要杀人灭口。” 艾剑飞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匆匆离去。 第三卷 第五十七章 俯仰无愧于天 展昭捂着手臂,踉踉跄跄地跑在无人的街头。全身的力气仿佛都在无可控制地流失,看着眼前的街景也逐渐模糊。 那铁爪上多半喂了毒。大意了,真真是大意了。 四处渐渐开始出现摇动的火光和此起彼伏的呼喝,几乎让他无路可逃。展昭东躲西藏,渐渐地越发无力。 不能回那对老夫妇那里,会让他们受到牵连。 展昭前行的步伐一顿,四下里看了看,换了个方向继续逃。 两眼逐渐开始昏花,四肢也开始酸软无力。但他仍凭着本能,拼命地催动着自己迈动双腿,前方似乎隐隐出现摇晃的火光,展昭顿了顿,一回首发现两旁也似乎出现了晃动的人影。 没有路了! 他四下里看了看,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跳,撞开旁边的一扇窗,跃了进去。 谢天谢地,那是一个厨房,没有人。 展昭勉强将自己拖到灶膛前歇息,费力地拨开温热的炉火,让里面的火星露出光,微微照亮了这里。 他微微喘着气,就着微亮的火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却忽然发现这厨房竟有些熟悉。 这里竟然就是县驿的厨房。 当初他们三个,抱着一坛酒躲进这里,就着一块烤熟的腊肉谈笑、聊天、喝酒…… 展昭怔怔地望着,一时有些恍惚。 那时候的情景一幕幕又重现在他眼前,三个人轮流喝着一坛酒。感叹玩笑。琉璃披散着长长的头发,在炉光前精致而慵懒地笑容仿佛又浮现在眼前,比美酒更醉人…… 也是在这里,他曾坐在灶膛前,透过氤氲的热气望着琉璃在锅台前为他张罗一顿饭菜。 他仍记得她在忙碌时专注的神情。晶莹的汗水顺着额前发际淌下来。像一滴泪水的形状。 那一天琉璃为他做了几道菜都是普通地,最普通地就是那碗清蛋汤。清清的蛋花,撒上一点盐。连葱花都没有,只有一小碗,只够一个人。 凌鹤川说,那是个无声地誓言我的心永远属于你。 琉璃说,我能给你地只有这个了。 展昭凝望着柔和黯淡的炉光。心底的一丝不安也忽然散去,满满的装上了温柔与幸福。四肢越发无力,神智也越发模糊,但嘴角却浮现出一丝温暖的微笑,像身边地炉光那样温暖。 有你这句话,真的什么都够了…… 人声的嘈杂越来越紧,厨房的门被砰地一声撞开,影影绰绰里,似乎有许多人影闯了进来。晃动的火把将不大的厨房照得亮如白昼。展昭眯着迷离的眼。朦胧间看着那个模糊的人影慢慢向他走近,却忽然向来人露出一丝平静安详的微笑。慢慢地垂下了头…… 当他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阴森寒冷地地牢里。四周点着摇晃地火把,他躺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手上脚上都锁着沉重地镣铐。 展昭试着挣了挣,镣铐发出叮当的碰撞响声,但挣不开。药力似乎并未全数退去,手脚仍是酸软无力,但好歹神智清醒了过来。 于是索性不再挣,费力地撑着自己坐起来,靠在冰冷的石墙上,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虽然手脚都上着镣铐,但除了那处导致他中毒的血口外,其余地方并没有受伤,看来他所受到的待遇还不错。 只是……在他昏迷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里又是哪里? 展昭盘腿运功调息了一阵,开始思索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他抬起头,眼神之中掠过一丝诧异:“怎么是你?” 来人是萧生。 萧生手中端着一盘酒菜,看着他苦笑一声道:“若非是我,你早被当场格杀了。”言罢打开牢房,走进门,将酒菜放在他面前,在他对面盘腿坐下,揭开盖子,给他倒了一杯酒。“我如今不能为你开锁,还望你见谅。”萧生一面倒酒一面道,“但你饮酒吃饭还可自主。” 展昭笑了笑,接过他递来的酒举杯敬了敬,一饮而尽。 萧生看着他的眼神很是微妙:“你就不怕我在这酒菜里下毒?” 展昭摇首,淡然笑道:“倘若你们要杀我,当时就能动手,又何必抓了我之后再行下毒,做这等多此一举之事。” 萧生苦笑:“你不怕,我却怕得很。这酒菜是我在厨子身边亲自盯着,一路亲手端来给你,现在大将军想方设法要杀了你,明的不行,我就怕他来暗的,我防不胜防。” “哦?”展昭夹筷吃了一口菜,随口问道。 萧生颔首:“大将军说府中来了刺客,要我们全城搜捕,见之格杀勿论。我当时就猜那刺客定然是你,于是率部四处搜查,就怕你落在他们手上。倒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抢在他们动手之前一步赶到你身边。” “危急之际,我赶到你身边,坚持要先查验你的身份再行处置,并命手下在你身上翻找,果然找到一张官牒,于是索性点明你的身份,说你是朝廷四品武将,就是要杀也得先上报朝廷交由朝廷处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在明知你身份的情况下动手杀你,就是谋反,如此行为更是陷大将军于大危机之中。于是双方借此事与大将军的亲信僵持,并在大将军赶到之前,抢先将你投入地牢中严加看管。” 展昭平静一笑,接口道:“如此一来。表面上是防止我逃走,实际上却可防止他人对我不利。” “是。”萧生颔首,释然笑道,“我来之前还一直担心你是否会对我有所误会,却不想你竟能这般信任于我。南侠展昭之心胸智慧。萧生敬佩。” 展昭笑了笑。道:“也不必这般夸我。你如今日子想来也不好过。” 萧生苦笑:“萧生而今是彻底失去大将军信任。原本还负责大将军府防务,而今却只能在此担任监守。这样也好。如此我更好保护于你。只是……”他迟疑了一阵,苦笑道。“你可知你昏迷了多久?” “多久?” 萧生叹道:“三日。” 展昭一怔:“这么久?” “是。”萧生颔首道,“明日就是七日之期的最后一日了。而你又是如今这般样子,案子可还查得下去?” 展昭怔忡了一会,忽然苦笑道:“你可知大将军为何要杀我?” 萧生呆了一下,蓦然一惊:“你可是查到了什么?” 展昭颔首:“不错。只是苦无证据。“究竟是何情形?”萧生急急忙忙道。“忠武将军为何而死?” 展昭微微凝眉,叹道:“忠武将军并非死于其父之手。只是,内中缘由却又甚是复杂。”遂将他所听得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萧生。 萧生听罢却是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深深一叹。 展昭问他:“而今你既已知晓此事,又将如何抉择?” 萧生怔忡了许久,微微摇首,却反问道:“你为何对我说实话?” 展昭微微一怔,随即平静一笑,却并不回答。 萧生继续道:“我早已告知于你。若是大将军所支持之人的确强过当今圣上。赤电超光也不介意助行更替。是以而今情势最要紧之处就在于忠武将军是否死于大将军之手。” “你明知此事,却又为何告我实情?这等情形倘若你在我面前撒谎。一口咬定是大将军动手杀了忠武将军,我也会信你,并将此事知会赤电超光,届时赤电超光必定不再遵从将军号令。如此一来,你所面临地危机也会轻易解除。我不明白,为何你明知如此利害干系,却还是将实情告知?” 展昭微微一笑:“其一,就是我如此一口咬定,你能信服,赤电超光两营也能全然信服?大将军并非残虐之辈,莫说你,就是我也不相信他会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下此毒手。既然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我又怎能拿它说服你等?” “其二,此事关键既在于真相如何,却更在于你们自身究竟如何打算。我当初既答应找出真相,给你们一个交代,又怎会在找出真相之后刻意扭曲隐瞒?整件事里,展昭行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心更无愧于你。而至于这其后如何选择打算,却还须你们自行抉择。” “只是有一点,”展昭望着萧生,微微一笑,“不论你们如何抉择,展昭已然问心无愧。” 萧生凝神望着他许久,叹道:“好一个光明磊落。萧生着实佩服。你这等心胸就是我们凌将军却也是不曾有的。” 展昭微微一笑:“过奖。” 萧生却叹道:“若是艾将军还在,我们也不必如此迷茫。” “怎说?”展昭怔了怔。 萧生苦笑:“你不知。赤电超光是艾将军与凌将军一手创立,这两营虽说是两营,平日里也时常互相演练,但一旦遇事却是紧紧抱成一团,不分彼此。能做到如此,着实与两位将军的脾性有莫大干系。” “凌将军本事高强,眼光独到,但有时不免随意自我,甚至有些怪脾气,艾将军本事虽不如凌将军高强,却胜在温和宽容,心胸博大,目光长远。因此两位将军是至交好友,也是生死兄弟。两人相处之时,虽有争执,但从来诚心以待。在军法战事上,艾将军听任凌将军安排,但在大事方向上,凌将军却从来都能听从艾将军的意思。” “是以,若是这两位将军都还在,就算大将军背后地那所谓主上当真强过当今圣上,但只要艾将军不肯,凌将军也必定不会同意。” “所以此事中最关键之人乃是忠武将军,”展昭叹道,“可惜忠武将军已经死了。” 萧生若有所思地颔首,却微微一笑道:“忠武将军虽然去了,但他地话却留了下来。” “哦?”展昭一怔。 萧生微微颔首,道:“那阿丘所言,说忠武将军不肯随大将军一道起兵。也就是说,忠武将军不同意支持大将军背后的这位主上。” “而忠武将军地意思,就是壮武将军的意思。两位将军地意思,就是赤电超光两营的意思。” “那就是说……”展昭一怔,心头掠过一阵喜悦。 萧生颔首笑道:“展大人之光明磊落,心胸广博,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人,着实令萧生景仰。赤电超光虽弱,亦愿助大人一臂之力。” 展昭一阵激动,镣铐不禁一阵哗然作响。 萧生起身,笑道:“容在下离去一阵。大人少待。” 展昭颔首,目送萧生离去,随即闭上眼细细思索。 却不多时又听到有人开门,展昭睁开眼,却见是去而复返的萧生,神情间竟似十分惶急。 萧生赶上前从怀中掏出钥匙,准备为展昭开锁,道:“萧生已联系赤电超光两营,这就营救大人出去,一路护送大人上京。” “且慢!”展昭却止住他,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萧生怔了怔,迟疑道:“此事容后再谈,须知大人你而今情势已然十分危急。若是再不走只怕也来不及了。我听他们传话,看大将军的意思,似乎明日就要拿你祭旗。” 展昭眯了眯眼,道:“祭旗?” “是。”萧生颔首,神情间也自带上一抹惶急,“大人还是早日随我离开……” 展昭却不忙,又问道:“你上回说大将军七日后有大动静,究竟是何动静?” 萧生迟疑了一阵,皱眉道:“具体情形我也不甚清楚。但看大将军的意思,似乎是准备要赤电超光两营开拔前往某处。” “开拔……”展昭沉吟道,“看来那主上是等不及了。” 他细细想了一阵,却道:“我有一计,虽然冒险,却甚是值得一试。你可愿帮我?” 萧生急切道:“大人请说。” “你附耳过来。”展昭在他耳边轻轻吩咐了一些。 那萧生听完却是骇然:“大人不可,此事过于冒险,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 展昭却镇定道:“万一我若有了闪失,你就须得站出来,替我将接下来地事完成便可。” “大人!” “你不必多言。我思来想去,这样却是最好的法子,你若不想整个天雄军从此背上叛军之名,就须得照我所言去做。” 萧生望着展昭坚定的神情,一时无语。最终咬咬牙,冲着他跪下,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随即转身离去。 展昭望着萧生离去的背影,却是长舒一口气,释然的平静一笑。 第三卷 第五十八章 襄阳的夜,静谧清冷。月光映照着一座静静的高塔,透过顶端的高窗在地面上投下一块清霜似的月华。 凌鹤川静静地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石墙,眼神望向窗外,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的手脚都上着沉重的镣铐,被牢牢地锁在身后的石墙。长发披散下来,因为长时间没有梳理而显得有些凌乱。月白色的长袍脏了许多地方,印着一块块灰黑的痕迹。 相比于初来时的霸道自信,而今的他显得沉静了许多,也更加瘦削。身上倒没有什么伤痕,但脸色青白,嘴唇也几乎没有血色。布满血丝的双眼黯淡虚弱,却又有着一种淡然自若。 附近隐隐传来脚步声,一直走到关着的铁门边。随后传来一阵钥匙与铁门碰撞的声音,然后就是嘎吱一声长长的闷响,几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凌鹤川保持了原来的姿势,懒洋洋地望着窗外,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不曾转一下。 不用想,他都知道来人是谁。 为首的那人就是襄阳王。 这是一个已经年逾五十的老者,花白的发须,但如刀锋刻划的锐利的脸盘,健朗的体魄看来却似只有四十余岁。 而他的实际年龄已经年近七十。 襄阳王微微一笑,缓缓地走近,在距离他一定的位置站定,气定神闲地看着他:“这些日子过得还好?” 凌鹤川懒洋洋地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眼神却还是望着窗外。 襄阳王却笑了:“几日几夜不吃东西了,也是还好?” “当做辟谷咯。”凌鹤川淡然道。 襄阳王嗤地一笑:“辟谷?你倒说得简单。看你这脸色,再辟谷下去,只怕命都没了。” “啊,无所谓。”凌鹤川依旧那般懒洋洋。“多活一天混一天。” 襄阳王皱眉望着他。咝地吸了一口气,在他面前撩袍蹲下。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本王真是想不明白,为何你就死活不肯答应助本王登上大宝?本王也是赵家皇族。就算你帮本王得了天下,那也不算是悖逆。” 凌鹤川嗤地笑了一声,总算转过眼,嘲笑地望了襄阳王一眼:“我该说你掩耳盗铃,还是该说你自欺欺人?” 无所谓。反正意思都差不多。 襄阳王显然对这两个词眼都非常不悦,倏然立起,甚是有些激动地在凌鹤川面前走了几个来回,微有怒意道:“这些日子本王好话都说尽了,你却就是不允!本王真想打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装得是什么。” “欢迎光临。”凌鹤川懒洋洋道,“但我敢保证,你看了还不如不看。” “你……”襄阳王强自捺下心头怒气,冷冷道,“你倒是对赵光义家的小儿忠心耿耿得紧。我却不知。你既对他如此忠心。却又为何要千方百计向朝廷隐瞒赤电超光两营?” 凌鹤川瞟了襄阳王一眼,懒洋洋道:“我乐意。” 襄阳王嗤地一笑:“你当本王是傻子?本王早已暗中派人查知。你凌鹤川平日里提及大宋皇族,素来都无好口气。这天底下说谁忠君本王都信,就不信你凌鹤川居然也会忠君!” 凌鹤川偏过头,用眼角瞄了襄阳王一眼,淡然笑道:“你倒很了解我。没错,我是对你们大宋王朝地皇帝都没好感。尤其是赵恒以后的皇帝,啧啧,实在不能拿得出手。” “你们大宋王朝?”襄阳王盯着他,微微眯起了眼,“你不是宋人?你是何许人也?契丹?西夏?或者西域?” 凌鹤川嗤地一笑,懒洋洋道:“我是汉人。” “西夏的汉人还是辽国的汉人?” “都不是。”凌鹤川眯眼望着襄阳王,笑得很诡秘,“土生土长的汉人。” 襄阳王死死盯着他,冷然道:“自你出现在艾敬威身边起,本王就一直在注意你。(.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但是三年多来,本王派人几乎挖地三尺,却始终无法找出你地来历。在你出现在艾敬威身侧之前,没有人见过你。你究竟来自哪里?!在何处长大**?父母是谁?!师承何处?!” 凌鹤川笑道:“劳烦王爷用心了。一无所获地滋味不好受吧?” “少罗嗦!快说!还有你那个同门师妹琉璃又究竟是何许人也?”襄阳王步步紧逼。 凌鹤川斜着眼望着他笑道:“王爷,为了你在彻底失败之前的日子里能够睡好,我真心建议你不要问那么多。” 襄阳王慢慢直起身,望着凌鹤川地眼神中满是冰冷:“你道本王不会杀你?” 凌鹤川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你还没见到本王,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本王在背后主使,对此本王着实敬佩。但本王想不通,似你这般人才,投笔从戎,又同本王一样对大宋而今奉行的抑武扬文极度不满,更对大宋而今以钱粮避战之举非议甚多。为何你就不肯助本王一臂之力,为这大宋江山,换一个模样?” 凌鹤川笑了笑,反问道:“换一个模样?你敢,我不敢。” “怎么说?” 凌鹤川冷冷一笑:“若你当真是那个可取代之人,我不介意帮助你。但很可惜你不是。而今地皇帝,在我眼里虽然不算好,但至少也不算差。他只是奉行了你们赵氏皇族老祖宗的政策罢了,尤其是他那个没本事没胆量又自以为是的爹。” “可以说,将来大宋败就败在对文臣的不因言获罪,和对辽国西夏等过地一味退让上。” “但换成你。你却又是什么好鸟?”凌鹤川冷冷道,“想当皇帝,背地里使阴招也很正常,但你为了当皇帝,为了控制属下地忠诚。居然不惜引入了阿芙蓉这种东西来祸国殃民。这样阴狠不计后果的招数都使得出。你这样的人,又比起赵氏之前的几个皇帝强到哪里?!” “你看着好像比他们都强。其实你自己都很清楚,你根本就是一个空有和能力。却极度没有自信没有风度地可怜老头而已,你连赵恒都不如,又怎么跟赵祯比?” “更何况,”凌鹤川冷冷道,“对于一件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地事。我没兴趣参与。” 襄阳王望着凌鹤川,眼神变得更加阴狠,“为何从一开始,你就一口咬定了本王必败?难道在你眼中,本王就这般不济么?” 凌鹤川微微摇首,笑道:“你失败不是因为你不济,而是因为你注定要失败。” 襄阳王冷笑:“注定?莫非你能未卜先知?” 凌鹤川忽然一笑:“你若是这样想,也可以说对。” 襄阳王冷冷一笑:“原来本王这里还锁着一位先知。” 凌鹤川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既然你是先知。可否为自己卜上一卦。看看你接下来,是凶是吉?”襄阳王冷然道。 凌鹤川扫了他一眼。淡然道:“凶多吉少。” “难得难得。既然知道还这般镇定,本王真是越发欣赏你了。” 见凌鹤川依然只是淡笑,襄阳王爷冷冷一笑:“既然如此,本王且让你看看,今日本王给凌将军准备了什么。来呀,给凌将军上菜。” 属下应声端上一个盘子,就着房间里的火光,凌鹤川看到托盘上摆着一杯水和一个小碟,碟子里是两粒不足黄豆大小地药丸,棕黑色,泛着柔软油腻的黄色光芒。 “鸦片?!”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忍不住向后一缩,怒道,“你想干什么?!” 襄阳王望着凌鹤川冷冷一笑:“看来本王果然是猜对了。” “你和那个琉璃对阿芙蓉如此警觉排斥,不仅是因为你们熟悉此物,更是因为阿芙蓉这等药物,根本就是你们地致命弱点!” “因为骨子里对它地恐惧和厌恶,才使得你们对此物如此排斥警觉。”襄阳王冷冷地望着凌鹤川,“你之前帮助方雪枝戒除了阿芙蓉,本王甚觉好奇。本王现在很想知道,如你这等人,又要多少阿芙蓉才能上瘾,上瘾了之后,又是否能够戒除呢?” “你……”凌鹤川脸色变了,“你别过来!” “饿了几天,铁打的汉子也软了。本王就不信,你现在还能是笑面修罗?!来呀,给我把阿芙蓉给他喂下去!” 一群人蜂拥而上,将饿了几天地凌鹤川生生按住,强行掰开嘴,襄阳王亲自上前将鸦片塞进凌鹤川口中,又给他硬灌了水,强迫他吞下了鸦片,然后才放开他,施施然走到一边。 众人放开凌鹤川,立刻退到一边,带着冷漠的神情看着他趴在地上,很努力地挖着舌根,想要将鸦片呕吐出来。 但饿了几天地他,已经没有能力吐出鸦片了。 最终,凌鹤川终于放弃了努力,靠在墙上,仇恨地盯着襄阳王,狠狠一挣,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他撕碎。 襄阳王就冷漠地站在他刚好够不着的位置,冰冷地望着他,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微笑,轻声道:“本王很期待看到你毒瘾发作的样子。不知道和那些人是否也是一样呢?” 凌鹤川狠狠地瞪着他,突然狂笑起来:“赵钰,你输定了,赵钰。你注定走不出襄阳城!我告诉你,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你注定要谋反,也注定要失败。赵钰!” “一千年后的人世间,提到襄阳王,想到的只是一个谋反不成的败类和蠢驴。赵钰,这就是你的下场,你未来地样子!!” “给我关着他!一天三次阿芙蓉,就这样强喂下去直到他吃下去为止!本王倒要看看,究竟你凌鹤川上了瘾之后地样子,比起那些人会更像一个人,还是更像一条狗!!” 第三卷 第五十九章 当这一天北风还在肆虐的时候,展昭被蒙上双眼,堵住嘴,反绑着押上了一处高台。 这是一个风雪交加的白天,北风刀割似地刮过脸庞,被推上高台跪在那里时,虽然看不见,却依然能感受到下面整整齐齐地站着一大批人马。 一股凛冽而强横的肃杀之气在他周围翻腾,却又有着强大的自制。 展昭微微侧过头,努力捕获多一些的动静。 过了一会,一阵盔甲摩擦的声响传来,一个身着盔甲之人缓步走来,在他不远处站定开口说话,声音洪亮雄浑,赫然是艾剑 “将士们,告诉我,你们肩负的职责是什么?!” “守疆戊边,保家卫国!”台下齐齐吼道。 “好!说得好!”艾剑飞大喝,“我们抛妻别子来此守关,甘冒性命之危,宁死不退一步,就是为了家乡的父老乡亲,为了家中的娘子娃娃!为了他们可以一辈子平平安安,富足长乐!” “但是,北面的契丹,西面的西夏都觊觎我们的物产,觊觎我们的女人。他们时时刻刻都准备着攻杀进来**掳掠,抢走我们的粮食棉衣,让我们的孩子在冬天被活活冻饿而死,抢走我们的女人,**侮辱!你们说,这契丹西夏,该不该杀!!” “该杀!该杀!”众人大吼。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该杀!”艾剑飞也大吼,“但是迄今为止,我们杀了多少契丹西夏人?!而他们又杀了多少我们的兄弟父老?!” “他们安安稳稳地穿着我们的女人织绣地衣裳。他们快快活活地喝着用我们辛苦种出的粮食酿出的美酒,他们甚至现在还在**从我们这里抢走的女人!而我们却要年复一年永无休止地为他们送上粮食、布匹和银两!供着菩萨一样地养着这样一群没心没肺,贪婪成性的野狼!你们说,这公平吗?!” “不公平!!” “再这样下去,不出百年。我们辛苦建立地家园就会被这些蛮族一把火烧成灰烬。我们地儿孙就会在这些蛮族的铁骑下受尽凌辱!你们说,你们要不要这样?!” “不要!不要!”台下吼声震天。 “可是朝廷却认为公平得很!认为这好得很!”艾剑飞冷冷地说。 人群一阵静谧。似乎开始浮动一层隐隐地骚动,但大部分人还是保持着静立。 “每年十万两白银。二十万布匹,对于朝廷来说不算什么。可那是多少百姓的血汗?!朝廷拿着百姓地血汗去养狼,养这群狼让他们壮大了再来啃我们的骨头!朝廷现在抑武扬文,朝中文官当道,奸臣肆虐。可我们这些拿着命来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又是怎么样?!” “武将每走一步,朝廷都严防死守,就怕我们造了反。他们怕我们造反,却不怕契丹西夏的铁骑攻入我们的国土,抢走我们地粮食和女人,残杀我们的父老兄弟和孩子!你们说,这样的朝廷,我们要不要?!” “不要!”这声息虽然洪亮坚决,但比之适才却小了许多。 展昭敏锐地听出大约有一半的人保持了沉默。 艾剑飞扫了那些没有吭声的人一眼。继续说:“定州一战。襄阳王率众浴血奋战,身边五千精兵。打到最后余下不到五十人。澶渊一战,王爷率三千精兵再次出战。这一战杀得流血漂橹,血流成河。但总算不负众望,打败了契丹。原指望可以扬眉吐气,乘胜追击,谁料到那贪生怕死的赵恒,居然与契丹人定下了澶渊之盟!” “打了胜战,却给人家赔钱赔地赔粮草,这难道不是大宋建国以来最大的耻辱?!可是真宗赵恒却对此沾沾自喜。如此自以为是又胆小怕事的皇帝,怎能坐拥我大宋的大好河山?!” “当初赵光义出尔反尔,不肯将帝位传给兄弟赵光美王爷,还设计逼死了老王爷。这才将皇位传给了赵恒小儿!也才有了大宋千古一耻地澶渊之盟!若论天下礼义伦常,这皇位当属襄阳王!赵恒赵祯才是窃国者!” “襄阳王英明神武,果敢勇猛,若登大宝就是不输唐太宗地千古一帝!” 襄阳王!展昭全身一震,终于明白了艾剑飞身后之人是谁。 “如今本将军在此宣告,为我大宋之长治久安,为我家国天下之百姓安乐!本将军拥立襄阳王为我大宋之主!将窃居皇位的赵祯小儿赶下龙椅,还我大宋清明安乐!!” “还我安乐!还我安乐!”台下一批对艾剑飞忠心耿耿地部下振臂高呼。 而另一批人却仍自缄默着,用各种复杂的眼神望着他。 艾剑飞看了他们一眼,猛然拔出腰间宝刀:“我等今日便向襄阳城开拔勤王。此人是朝廷派来防着我们的狗官奸细!今日我们便取了他首级,为今日之行祭旗,更为王爷之千古大计祭旗!” 随即台下那批忠心耿耿的兵士振臂高呼道:“杀上朝廷!拥立襄阳王!” 高呼声中,艾剑飞冷冷一笑,猛地一刀向展昭脖颈砍将下来。 危急时刻,展昭突然顺势一沉一缩,已从身后两名押解的手下绕了出来,就地一滚躲开艾剑飞的刀,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凭着风声判断来路,一脚踢开艾剑飞追砍来的刀,随即腾身一跃,跳上祭台,单足点立在飘飞着旗帜的旗杆顶露出的这一手功夫显然镇住了众人,场上登时一阵静谧。 众人抬首望向旗杆,只见凛冽北风之中,风雪飘摇,那人黑发凛凛,一身黑色夜行衣猎猎作响,修长的身子如旗杆一般挺直如箭。虽是蒙着眼,堵着嘴,帮着双臂,却仍自透出一身正气凛然的清朗气度。 “此人是谁?!端得是如此厉害?!朝廷之中哪个官员竟有此本事?”有些惊疑不定的低职将官悄然私语。 展昭微微一笑,用力一挣,松开绳索将自己的双手解放出来,再施施然拿下口中的布团,摘下蒙眼黑布,又眯了眯眼,适应了视线之后才对着台下黑压压的众人朗声一笑,彬彬有礼地拱手道:“在下开封府展昭。” 狐狸:“帅哥美女们,告诉我,你们肩负的职责是什么?!” “收藏、推荐和粉红票!!”台下齐齐吼道。 干笑,偷一个段落不伦不类地改改。狐狸前一段时间特别忙,公事公事忙,私事私事忙,所以大概有一两个星期都是一天一更了吧。说起来特别不好意思 对不住大家。 最近点击少了,票票少了,收藏也少了。这些都是狐狸的错。狐狸会继续努力的,欢迎大家积极评论,提出宝贵意见。 第三卷 第六十章 两厢对质 “在下开封府展昭。(.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此言一出,台下登时一片哗然。 “大将军,你此举何意?”一个军官大着胆子质问道,“为何展昭竟会在这里?开封府名满天下,倘若适才当真杀了展昭,岂非陷天雄军于不义?!” “大胆,大将军之举自然有其深意。”另有人起来反诘。 “那就请大将军及早说明是何深意,也好教我等明白。”那军官坚持道。 “就是,为何竟会是展昭?!大将军究竟是何意思?!”台下登时乱糟糟吵成一团。 展昭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似笑非笑地扫了艾剑飞一眼,足尖一点,轻飘飘乘风落下,立于台上,在距离艾剑飞一定的位置站好,朗声道:“诸位安静,请听我一言。” 待场上稍稍安静了一些,展昭回首望着艾剑飞,冷然道:“大将军口口声声说襄阳王英明神武,千古一人。展昭倒想请教,古往今来,究竟何人可称圣主明君?” 艾剑飞盯着展昭,冷哼一声道:“尧舜禹汤自不必说,自秦以后至今,秦皇嬴政、汉武刘彻、唐太宗李世民,以及太祖皇帝都可算是圣主明君。” “说得好。”展昭微微一笑,“嬴政暴虐贪婪,刚烈无情,却被奉为圣主明君,乃是因其统一六国,止兵戈、罢战事,使得百姓得以休养,恢复生息。” “汉武刘彻虽非开国皇帝,却北定匈奴。南收夜郎、南越,通西域、置朝鲜,更是奉儒术,施仁政,轻徭役。养生息。使得各国之间互通有无。百姓邻里安居乐业。” “及至唐太宗李世民,开疆定邦。广施仁政,贞观之治不过短短数十年。却让当时风雨飘摇的中原大地一跃成为巍然强国。” “再到太祖皇帝,一统中原之后同样广施仁政,仁和宽容为本,轻徭役,减赋税。才使得历尽战乱困苦的黎民百姓重回家园,安定生产。这才有了今日之富庶安详地大宋天下。” “这四名千古圣君做的事各不相同,但有一点却是一致,就是他们行的俱是罢战事,养生息之道。因为战事频起,苦的就是黎民百姓。唯有天下太平,百姓才能真正安居乐业。”展昭一面娓娓道来,一面心底却在小小地打鼓,他说的这些都是没错。但这四个皇帝也都有着同一个很重要地特点不怕打仗。 这一点是决不能提到地。否则极有可能弄巧成拙,而现在要做的是迅速转移话题。让这些将士们都想不到这一点上。 于是他温和一笑,话锋一转,又道:“而反观襄阳王,为登大宝,为篡帝位,居然不惜以高价自天竺引进一种名为阿芙蓉地可令人上瘾的奇毒。中了阿芙蓉毒瘾之人,一日不食用阿芙蓉则全身无力,无精打采,哈欠连天,脑中僵化,更有甚者,一旦毒瘾发作不能及时服用,便会全身难受抽搐,暴起发狂。襄阳王以此来控制手下忠诚,对其效忠者方给予阿芙蓉,不肯效忠者便断了他阿芙蓉地共给,令其生不如死。” 台下众人听得不由悚然,诧异责问的眼神齐齐射向艾剑飞。 艾剑飞一惊,上前一步怒道:“你休要胡言!老夫从未听过甚地阿芙蓉。” 展昭淡然扫了他一眼:“这阿芙蓉也叫罂粟粟,药店之中倒是有卖。用量极少,也不致人上瘾。但据展昭所查,襄阳王就在青州莲花峰的莲花谷之下种植了大片罂粟粟以提炼阿芙蓉害人。大将军不曾中过毒瘾,怕是因为大将军与襄阳王私交甚笃,过从甚密,无须用阿芙蓉之故。” “当初定州一战,襄阳王携五千精兵前往救援,最后五千精兵战至幸存不足五十人。而当时活下来的不足五十人的精兵,这批人之中,澶渊一战又战死三十余名,数十年来,因故离世地又有五名。如今这五十人精兵,只剩下区区五人,但这五人俱是王爷手中最得利忠诚的部下,大将军就是这五人之一。不知展昭所言可有差错?” “你……”艾剑飞瞪了他许久,冷然道,“不错,那又如何。这与阿芙蓉何干?” 展昭也冷冷道:“这与令郎的死因有关。”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了下来。一边骑兵打扮的军官登时激动起来,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忍不住叫道:“展大人,我们忠武将军究竟是怎么死的?” 展昭倏然转头,冷冷地盯着艾剑飞,一字一句:“他是被人致昏之后,活生生丢进井里淹死的!” 全场一滞,登时大哗。那几个骑兵军官眼睛霎时一片赤红。 艾剑飞全身一震,连连退了几步,竟是撇开头不敢看展昭。 “展大人!这是谁干的?!我们要杀了他!!”骑兵营叫道。 展昭冷冷盯着艾剑飞,一步步逼近他:“可怜忠武将军这等人才,这等心胸气度,这等忠心耿耿,孝感动天之人,却换来这样的结局。” “不要再说了!住口!”艾剑飞老泪纵横,瞪着展昭几乎双眼突出,嘶吼道,“住口!休要再提!!” 展昭却仍自步步逼近,继续说道:“他便是死也不敢相信,他居然会被自己的亲人……” “住口!”艾剑飞终于忍不住,突然出手掐住了展昭地脖颈,情绪激动得喊道,“我叫你不要再说了!!” 展昭毫不招架,任他掐着自己地脖子,呼吸艰难,但望着艾剑飞的眼神却是另一番意味。 “住手!!”台下忽然冲上一人,拔刀就向艾剑飞手臂砍去。 艾剑飞不得已松开手,蹬蹬向后退了两步,瞪着来人怒道:“萧生,你造反么?!” “造反地不是我!”萧生扶住展昭,怒视艾剑飞,“你可莫要忘了你适才还在众人面前大喊要拥立他人!” “当今天子算哪个明君?襄阳王登基才能让大宋免于失陷蛮族之手!”艾剑飞厉声喝道。 萧生冷笑道:“襄阳王又算哪个好鸟?!你对他一片忠心耿耿结果又如何?!忠武将军是你唯一的儿子,不也死于他之手?!” 台下一片哗然,又冲上几个骑兵军官站在萧生一边,怒道:“萧生,你适才说什么?!” 萧生扶着展昭,昂然道:“忠武将军就是被大将军掐至昏迷之后,又被襄阳王派人扔进了井中淹死的!” 全场炸开了。 “你等莫要诬陷大将军!大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们可休要做得太过了!”艾剑飞的忠心部下也上来几个,扶着艾剑飞叫道。 展昭好容易喘过气来,扶着萧生直起腰,冷冷地盯着艾剑飞,口中却问萧生道:“萧生,你可带来了?” “回大人,带来了!来呀!抬上来!”萧生叫道。 两个小兵抬着一个担架上来,担架上依稀是个女人的尸体,蒙着白布,看不见样子。 展昭深吸一口气,冷然道:“艾剑飞,你可知罪!” “老夫何罪之有?!”艾剑飞冷冷道。 展昭冷哼道:“翻开白布,让他看看。” 小兵依言翻开白布,露出躺在担架上的小柔的尸首。 展昭冷冷道:“小柔乃是被人掐住脖颈,扭断颈骨而死。是以她的脖颈之处留下了一个青紫色的掌印。适才众人都瞧见了你亲手掐我脖颈,而今我脖颈上也有一个掌印,大将军不妨叫人来看看,这两个掌印是否为同一个人。” “你……”艾剑飞退了一步,似乎想不到展昭居然会用这一招。 粉红票又涨了。狐狸好开心!在这里谢谢给了粉红票的亲们谢你们亲 请大家继续支持!! 第三卷 第六十一章 我会等你 萧生应了,随即招上军医前来验看。(.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军医上前验过之后对展昭拱手道:“启禀大人,这位女子脖颈上的伤痕与大人脖颈的伤痕一致,应是同一人所为。” 展昭颔首,又问道:“听闻发现忠武将军之时阁下也曾在场,忠武将军脖颈上的伤痕先生可曾见过?” “见过,”军医躬身道,“与大人脖颈上的伤痕也是一致,应是同一人所为无疑。” 场上一滞,登时炸开。 “尔休要信口雌黄,污蔑大将军!”将军的忠心部下怒斥道。 那军医冷冷道:“在下不知此事与大将军何干。在下只是道出在下所见所得。这位将军若是不信,大可再找一些人来验看,何必说我信口雌黄?” “你……” 展昭打断那人,回首望向艾剑飞,朗声道:“大将军对此有何解释?” “我……我没杀敬儿!敬儿不是我的杀的!”艾剑飞吼道,“敬儿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会杀他……我怎么可能……” “那少将军脖颈的伤痕作何解释?!” “可我没杀他!我只是让他昏过去而已……我没想到阿丘他……”说到这里,艾剑飞猛地一顿,脸色霎时一片惨白。 全场都呆住了,众人傻傻地望着艾剑飞,一时竟相顾惶然。“大将军,少将军果然是被襄阳王所杀?!”萧生含泪质问。 艾剑飞呆立良久,当啷一声手中宝刀落地。人也委顿于地,泪流满面,许久,蓦然仰天悲吼:“敬儿我的儿子啊 哭喊声撕心裂肺,闻者惊 全场一阵静谧。 “为忠武将军报仇!!!”萧生蓦然振臂高呼。这呼声立刻引起了其余骑兵营将官的共鸣。随即又浪潮似地涌向整个广场。震耳欲聋。 “为忠武将军报仇!!” 展昭松了一口气,回首望向艾剑飞。却见他仍是那样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场中那响彻天地地呼声于他,都似听不见了一般。 展昭深深一叹,悲悯地看着他。 此时的冠军大将军,怕是连死亡都无法让他解脱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挥挥手。让小兵将艾剑飞与军医都带了下去,对萧生拱手道:“此番多谢萧陪戎鼎力相助,否则展昭性命危矣。只是不知接下来诸位如何打算?” “展大人不必如此,此次若非展大人,天雄军难逃灭顶之灾。”萧生拱手道,“萧生只是区区一陪戎校尉,天雄军中,大将军品级最高,其次乃是忠武将军。再下来是壮武将军。而今三位将军都不在。按天雄军军规,理当由军阶最高者担当。而今军阶最高者乃弩兵射日营部将李福成。”言罢就要将李福成引上前来与展昭拜见。 展昭摆手道:“此时安定军心最是要紧。天雄军之事我不好插手。就交由你们天雄军自行解决。展昭依律带走大将军便是。如今天雄军中既有主事之人。我也可放心离开了。” 到底是心系琉璃,是以他并未多做停留,只是命人准备了一辆马车,又将形容呆滞的艾剑飞送上马车安顿好,便赶马回京。 才走了一日又突然返还。 原因是沿途发现许多从雄县外逃的百姓都在传言一事,辽国飞虎大将军耶律和彻率骑兵五千,分三路向白沟三关来袭。 而镇守三关的天雄军,绝大部分将官都聚集在雄县。 展昭霎时感到十分紧张,二话不说就调转马头回了雄县。 雄县果然气氛紧张,百姓拖家带口,能逃地都在路上了,有些跑不动地,都紧紧关着门。 大将军府中所有男丁都被征调守城,只留余下的十余名娘子军镇守。展昭将艾剑飞托付给她们,便纵马直奔瓦桥关。[.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一到瓦桥关,亮出令牌,很顺利地就见到了萧生,他也不多寒暄,径直问道:“情势如何?!” 萧生皱眉道:“瓦桥关留赤电超光两部骑兵营率先出城迎击,拖住这三千骑兵,趁着时间,各部军官迅速回营镇守三关。” “三千?不是五千么?” 萧生怔了怔,苦笑道:“以讹传讹。耶律和彻倒并非是要攻城。只是这几年他镇守边关,在凌将军手上接连吃了三年地大亏,愤怒已极,是以此次纠集兵力是过来报仇了。” “为何来得如此凑巧?可是事先走漏了消息?”展昭径直问道。 萧生摇首道:“往年来这时节本就是互相偷袭之时,只是此次兵力过大,竟有三千骑兵,还给赤电超光两营下了生死战书。” “而今你等有何打算?”展昭问。 萧生苦笑道:“这三千骑兵不是闹着玩的。若是让他们入关,只怕立时便横扫大宋。是以我等誓必拦截其于城外。赤电超光已接下了生死战书,决意孤注一掷与其一战。” “这如何使得?”展昭吃惊道。 萧生冷笑:“不接他们还道我们怕了他们。他们有三千骑兵,我们也有三千骑兵。正好决一死战,看看究竟是他辽国地骑兵厉害,还是我大宋的骑兵更胜一筹。” 这本就是明摆的事,还要为之一争么?展昭心急如焚,契丹乃是游牧民族,骑兵本就是他们的强势,此事怎好一比? 他本想阻止,却奈何赤电超光心意已决,执意出城与对方决一死战。一时之间竟也不知所措。 倒是萧生安慰他道:“大人不必忧心,而今倒让让那些人瞧瞧,就是将军不在,我们也不是吃素的。”他这般说着,一面将手中一封写好自己名字地书信随手交给前来地书记官。 展昭注意到那书记官手中尚有许多同样的信封。上面各写着不同的名字。便问道:“这是何物?” “没什么。”萧生笑道,“大人还是早些回京复命才好。” 展昭瞪了他一眼。伸手从书记官中拿来一封打开,发现竟是一封遗书。登时呆住。又接连从书记官这里拿来几封打开来看,才发觉这全部都是遗书。 赤电与超光的将士们留下的遗书。 内容杂七杂八,但都流淌着同样地一种思念与豪情。 展昭被深深震撼了。 萧生将这些遗书整理好,轻松地笑道:“每次出战都要写这个,卑职这里已经累积了好几封了。”他这般轻松地说着。却不敢看展昭。 展昭深深地盯着他良久,深吸一口气,忽然道:“既然如此,我也写一封。” “大人!”萧生吃了一惊。 展昭斩钉截铁道:“这等时机却丢下你们独自回京,不能与诸君浴血奋战,同生共死,又岂是大丈夫所为?你休要再说,快拿纸笔来。” “展大人!” “拿来!!” 萧生无奈,拿来了纸笔交给展昭。然后就看着他在案上摊开纸。蘸饱了墨,却是望着雪白地纸张怔怔发呆。 真要面临了这个时刻。反而不知从何说起。 展昭茫然着,眼前闪过一个个人影,每个都那么鲜活,令他无法落笔。 无法落笔,因为舍不得离开,更因为无法面对离开。 该怎么说? 展昭忽然之间心乱如麻。 “展大人,”萧生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慰道,“大人实在不必勉强。此事乃是赤电超光之事。大人并非军人,实在不必参与其中。” 他这样一说,展昭却冷静了下来,回首平静而坚定地望着萧生,淡然道:“我虽非军人,却也是宋人。” 言罢深吸一口气,终于落笔。 写下的却不是一封信,而是一首歌词。 这首歌他曾经听她唱过。 那时候她喝醉了,将一首悲壮哀婉地歌曲唱得不伦不类,还被他与泽琰好好地嘲笑了一顿。 只是不知为何,在此时却忽然想起那首歌来。 许是因为当真应景,或者说,这首歌里,有他地心声。 这首歌地名字叫《诀别诗》 出鞘剑杀气荡 风起无月地战场 千军万马独身闯 一身是胆好儿郎 儿女情 前世帐 你的笑,活着怎么忘 美人泪断人肠 这能取人性命是胭脂烫 绝别诗 两三行 写在三月春雨的路上 若还能打着伞走在你的身旁 绝别诗 两三行 谁来为我黄泉路上唱 若我能死在你身旁 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 他平平静静地将这首看来不伦不类地词写好,仔细折叠,装进信封,端端正正地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交给书记官,道:“将来若是琉璃姑娘来找我,便将这封信给她。” “但她若是没有来……”展昭神色之间掠过一丝黯然,随即又淡淡一笑,“那就烧了。” “大人……”萧生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神色难过。 展昭却释然一笑,拍拍他肩膀:“你不必在意。琉璃若是活着定然会来寻我。若她没有来,则我二人必定已是相逢,你又何必多费感伤?” “不管怎么样,”他垂下眸,似是自言自语,“能有那碗汤,此生足矣。你们若是看到她,叫她好好活着,记着她对我说过的话,也记着告诉她,展昭会等,叫她不必心急。” “无论是否有来世,展昭都会等。”他这般说着,淡淡一笑,便将这封信交给书记官,随即转身走开。 萧生怔怔地望着展昭离去的背影,突然一阵心酸,却是狠狠地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冲着书记官豪气冲天的一笑,昂首挺胸离去。 收藏掉了,郁闷中…… 第三卷 第六十一章 血战之夜 “出鞘剑杀气荡,风起无月地战场。”展昭喃喃地念着这两句,望着眼前一片肃杀之象,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果然应景。 眼前一大片黑压压的契丹骑士,这边也是一大片静谧无声的大宋骑兵。 双方紧握雪亮的兵器,在北风吹过的夜里无声而坚定地对峙着。 展昭的神思却在此时飞往天外。 “萧生,我不同意赤电超光这般出去迎战。你们是凌将军与艾将军的心血。这等情形下若是贸然出战,只怕赤电超光会全军覆没!那样,你们将军的一番心血就彻底丧失了。更何况,你们是大宋目前唯一的两支骑兵,若要与契丹西夏抗衡,你们必不可少。” “这一番血战,于契丹不过是损失三千骑兵,但于大宋而言,你们却是手上仅有的两支骑兵。我们赔不起。(.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多谢大人关心。//.shd.e首发书.道//只是萧生也坦言,天雄军出了这等事,赤电超光又是这般心态。皇上可会安心让赤电超光继续存在?” “皇上要的不仅是两支骑兵,更要的是对他死忠的将士。” “萧生,此事定有转机。” “但目前情势却无转机。能拦得住耶律和彻的唯有赤电超光,若我等不应战,一来瓦桥关危急,二来不拖住他,益津关、淤口关怕也难保。如今唯有孤注一掷。大人放心,此战必胜,萧生必让耶律和彻与他那三千骑兵将性命留在此地,定能给契丹一个好好的震动,让他们最少十年不敢再派兵前来!” “萧生!” “展大人。这是赤电超光共同地意愿。也是一个战士地荣誉。还望大人成全……” 展昭沉默着。回首看了身边地萧生一眼书道首发萧生地旁边。是赤电营地陪戎校尉李士桢。两人勒马束缰。都冷冷地望着远方。 整支军队都这样静静地。沉默地立在他们身后。望着同一个方向。手中地钢刀闪着冷冷地光。双方都沉默着望着对方。只有战马喷鼻地气息偶尔传来。 展昭穿着艾敬威地盔甲。手执长剑。骑着乌云踏雪。立在队伍地最前方。 天地间有浓郁地杀气在黑暗地战场中渐渐弥漫开。 蓦然间,双方的将领都举起手中的武器,向天大吼:“杀!!” “杀!!!!”震天的喊杀声中,两边人马如潮水一般涌向前去,交汇一处,远远地,金戈铁马,铮铮嘶鸣。 冲入地方阵营的一刹那,展昭已经忘了一切了。他只知道自己在不断地挥动手中的武器,斩下一个又一个头颅,溅起一片又一片血花。 鲜血溅落在他的盔甲上,脸颊上,映着冷冷的光,金属撞击的声音,剑锋刺入敌人胸膛的声音,血花溅落的声音,充斥着他的耳朵,冲击着他的耳膜。 他不停地举剑落剑,刺、砍、削、斩、切、抹……大脑之中一片空白,包括武功、内力等等仿佛都不存在了,只是凭着本能在人群中冲杀。 波,一杆枪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左肩,鲜血涌了出来,展昭却只是觉得肩部一凉,顺着枪杆望去,黑暗中依稀看见的是一张年轻的脸。望着他的眼神中还有一份青涩的惴惴不安和恐惧。 这个契丹孩子大概也就十岁吧。 展昭下意识地想着,木然举剑,落下。那张年轻的脸就在他的视野里消失了。 他转动视线,本能地寻找着下一个目标,却突然发现诺大战场空空荡荡,除了他之外,竟再也没有了一个站着的人。 满地的尸体,有人的,也有战马的。 黑暗中挤挤挨挨地混杂在一起,分不出了敌我。 失去了主人的战马早已跑散,在战场外三三两两地出现,有的还在低头吃着雪底下的草,对眼前这一切似乎早已习惯。 他木然地环视战场,心底却渐渐开始感受到了窒息的痛楚,这痛楚越来越大,大得让他无法忍受,蓦然仰天长啸:“呵啊 惊飞了附近的乌鸦,惊跑了吃草的战马。 然后他摊开手,巨阙无声地落下,插在被鲜血浸染着的土地,而他自己就像个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仰天倒下,砰地一声,重重地倒在血泊之中。 溅起了一大片鲜红的血花…… 第三卷 第六十二章 父亲 展昭信步走在军营里。 营地里来来往往都是忙碌的人马,按照在军帐内制定的作战计划紧张地实施着。一部分人被派去紧急征召民工参与加固城墙的工作,一部分骑兵则被外派出去清野,还有一部分,正在全城动员百姓疏散,并负责收集黑豆。 所有的工作都在紧张而有序的进行。 但相比于四处奔忙的各人,展昭此时却反倒清闲了。 军营中的事自有自的运行章法,他根本无从插手,也无法插手。所以这几天他做的,只是提着一柄剑在军营里走来走去,有些能帮到的地方伸手帮一把。 这天他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在那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帐篷。和周围相比,这个帐篷很简陋,也很安静。 展昭吃了一惊。 他在营地中走了几日,虽不敢说对其中布局烂熟于胸,但各个部门所驻扎的位置还是很熟悉的。而这一块是马圈,据他所知,看马人并不住在这里,这帐篷也显然不属于任何一个骑兵。 这里住的究竟是谁? 展昭迟疑了一下,走上前,却正好迎面碰见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兵端着一个木盆从里头出来,看见展昭,不由吓了一跳:“展大人。” 展昭认得他是骑兵营里小夏的爹,父子两个一道在赤电营,小夏是骑兵,夏老爹则负责帮忙马夫照料马圈里的马。 展昭微微一笑。颔首道:“夏老爹。你住在这里?” “这……”夏老爹迟疑地看了看帐篷内。摇首道。“回大人。里头住地不是小老儿。是……是大将军……”说到后面越说越小声。仿佛做错了什么。 展昭一怔。 夏老爹舔了舔嘴唇。有些忐忑不安地补充了一句:“大将军……疯了。” 展昭怔住了:“什么时候地事?” “那日起就疯了。”夏老爹小心地打量着展昭地神色。见他没有异常地表情。稍稍放心了一些。又道。“从那时起到现在。面无表情。也一个字都不说。吃喝屎尿全都不会。大家伙都恨他害死了将军。谁都不愿搭理他。才几日地功夫。人就乱七八糟。老小儿看着着实不忍。是以……” 展昭叹了一口气,温言道:“夏老爹,你做的是。此事是展某的疏忽。//.shd.e首发书.道//大将军也是一代英豪,有此结局已令人扼腕,他虽有错在前,但事到如今……”他轻轻一叹,“都过去了。” “哎!哎!还是展大人心善。”夏老爹松了一口气。欣喜地搓着手,随即又是一叹,“大将军也是可怜人……” 展昭点点头。却随即想起琉璃中毒等等事由皆是由他而起,心头又是一阵痛楚,却不愿多说,掀开帐帘便走了进去。 帐篷很小,也很是简陋,四处透风透光,艾剑飞就于帐内正襟危坐,板着脸,一本正经地望着前方。 展昭进来的时候。他地眼珠都没动一下,仿佛根本就没看见这个人。 夏老爹叹了一口气:“几日了他都是这样。跟他说话他也不理,打他骂他也都不应。任人如何摆布都是这样神情。” 展昭想起那时初见,在酒宴上艾剑飞的谈笑风生意气风发,不想才几个月的功夫便成了现在这样,这其中固然是他咎由自取,但独子惨死,又是因他的这等缘由,就他自身而言。的确情何以堪。 展昭叹了一口气,但始终放不下他暗害琉璃一事,撇过头不愿再看他,从怀中掏出几贯钱交到夏老爹手中,吩咐道:“夏老爹,这几日军营之中人手紧,您老就辛苦一些,照顾照顾他。待此次耶律和彻退兵之后,展昭自会带大将军上京。” “哎。哎!”夏老爹收下钱。点头哈腰道,“还是大人心善。” 展昭微微摇首。转身就要走出帐篷,就在此时却忽然听到艾剑飞低沉的声音:“耶律和彻又来了?” 二人吃了一惊,转身不敢置信地盯着艾剑飞。艾剑飞神情专注地盯着展昭,目光之中有肃然、威仪与慈爱。 “这、这……”夏老爹搓着手,又惊又喜,“这多少天了,可头一回开口啊。” 展昭吃惊地盯着艾剑飞许久,见他却是始终平静地望着自己,眼底似有浓浓地慈爱。 艾剑飞顿了顿,见展昭仍不回答,又平和笑道:“耶律和彻又来了?” 展昭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艾剑飞颔首,问道:“而今可是何等情形?” 展昭迟疑了一阵,将所面对的情形如实道来。首发 艾剑飞沉吟一阵,道:“你们可有应敌良策?” 展昭下意识地摇首沉默。(.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艾剑飞微微颔首,笑道:“怎地此次凌鹤川也没点子么?” 凌鹤川?展昭怔了怔,随即又听艾剑飞笑道:“难得你们两人也有卡壳的时候。为父这里倒有一个退敌良策,你可有兴趣听听?” 为父?!展昭这才明白,那艾剑飞竟是将自己当成了艾敬威。他始终无法面对爱子惨死的事实,更无法面对爱子是因自己而身亡的这份自责。于是将年龄与身板相仿的展昭当成了艾敬威,自动忘记了儿子已经死去的事实,甚至忘记了那一整段的过去,记忆停留在艾敬威还活着、而凌鹤川还留在瓦桥关的这一刻。 夏老爹知趣地退了出去,展昭深深地望着艾剑飞,叹了一口气,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请说。” 艾剑飞露出一丝欣慰地笑容,道:“坚壁清野,退兵突袭。” 这竟和萧生他们说得一样,展昭怔了怔。 艾剑飞并不等展昭问下去,而是自顾自道:“耶律和彻是部落大首领,所以他才能率领三千骑兵孤军深入。而他此次行动必定未曾得到辽国皇帝地同意,乃是自作主张之举。是以,无论辎重、粮草都无法跟进。” “此时深冬严寒,一路白雪深厚,辎重粮草又不足,行军艰难,是以他到了城外之后。必定已是人困马乏,军心不稳。此事无须出战,只须加固城门,坚守城池,让他攻城不得而又抢不到粮草,不出十日他定然退兵。” “但耶律和彻此人性情狂傲又鲁莽固执,此次带兵三千又志在必得。是以并不会马上退兵,而是等到非退不可的时候才肯离去。但那时全军上下早已军心不稳,饥肠辘辘。骑兵来去神速,但耐力不足,他们顶多坚持十日。你们到第八日起,一面派兵与之小战已吸引其注意力,一面派人悄悄埋伏在盘龙岭。待耶律和彻精疲力竭,匆忙退兵之时,就可在盘龙岭伏击,打他一个漂亮战!” 他真的疯了吗?展昭望着艾剑飞,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却又听到艾剑飞继续道:“你让凌鹤川速去收集黑豆等马最爱吃地味香之物,煮熟了之后洒在盘龙岭,那些饥肠辘辘的战马闻到黑豆的香味定然会去吃。也就自然而然地带着那些战士往盘龙岭里去,这一计,就算是耶律和彻、莫成达他们看出来,也是无济于事。除非他们弃马不用,但这是不可能的。” “一旦他们进入了伏击处,你们就可狠狠地打上一场了。”艾剑飞望着展昭笑道,眼中是说不尽的慈爱欣慰,“爹提议,出城诱敌一事可由你与红缨一道执行。你是赤电营部将。由你们夫妻亲自出城迎战,耶律和彻定然不会起疑心,再加上他求胜心切,定会中计。凌鹤川就可趁机将伏兵派往盘龙岭。” 展昭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过了良久,咽了口唾沫,终于点点头。 艾剑飞也自颔首,沉默了一阵,却又道:“但有一事。为父要好好劝你。那些黑豆。最好用砒霜来煮。” “什么?!”展昭骇然一跳。 艾剑飞微微颔首,叹道:“爹知道你想要这三千匹战马。赤电超光中。来自草原的战马还不足八百匹,其余地都是本地马。体力、勇猛都不足。若是能有了这三千匹战马,就算不能全拿,能保一半,对赤电超光的战力都是极大提升。” “但是,”他慈爱地望着展昭,道,“这三千匹战马,你们想要,而辽国也同样损失不起。若是这三千匹战马都还活着,他们定然会设法向朝廷施压,将这三千匹战马讨回来。” “这一战,是耶律和彻公然违反澶渊之盟,辽国本国内虽不支持,却也处于观望试探。若是教他们胜了自不必说,大宋从此永无宁日。但倘若这一战他们败了,马死人亡,辽国那里虽然心恨,却也无可奈何,死了就死了,毕竟是他们毁约在先。不仅如此,他们更会再向朝廷请罪示好,如此边境至少还能再保十年安稳。” “而另一层,这三千匹战马若是引入大宋,足以使大宋境内的马种变化,变得更加适合骑兵使用。从此大宋就有可能拥有大批骑兵以对抗辽国。大宋武器原本就比辽国精良,缺就缺在骑兵这一块,若是补上这一环,辽国根本占不了大宋地便宜。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的。是以若是不杀那三千匹战马。辽国必定一方面派人向朝廷示好,一方面陈兵在关外,誓必讨回。” “朝廷于战事的态度素来懦弱,一旦受到辽国地压力,必定下旨奉还战马,不仅如此,还很可能将赤电超光原本掠夺来的百匹战马一应归还。如此不仅辽国重得大批战马,赤电超光还很可能因此被迫解散。” “所以,这三千匹战马,非杀不可。”艾剑飞总结道,随后肃然望着展昭。 展昭呆呆地望着他,不知所措。 艾剑飞慈爱地望着他,道:“敬儿,爹知道要你下手做此事很难,平心而论,爹也舍不得这样做。但不如此,天雄军的损失只会更大。杀马,是无奈之下的无奈之举。你将此情对凌鹤川细细说来,他会明白的。凌鹤川此人虽然桀骜不驯,但对你的规劝却还是会听。此事你务必要劝服于他。” 展昭看着艾剑飞,点点头,轻声道:“知道了。告辞。”言罢拱了拱手,转身就要离去。 在离开之时却又忽然被艾剑飞叫住:“敬儿,回来。” 展昭怔了怔,转过身面对他。 艾剑飞慈祥地望着展昭,笑道:“多年未曾留心,我儿都已经长成这样顶天立地地汉子了。你可还记得小时候在爹怀里烤火?” 展昭迟疑着,微微点头。 “过来吧,陪爹再烤烤火。” 展昭沉默了许久,缓步走上前,在艾剑飞身边坐下,艾剑飞极自然地靠上前,将展昭搂在怀里:“好孩子。能有你这样的儿子,爹很欣慰。很欣慰。” 展昭全身一僵,又随即缓和了下来,任艾剑飞将自己搂在怀里。夏老爹照顾得极是用心仔细,艾剑飞身上的气味淡淡地,倒也能够忍受。但这并非是展昭愿意留下的理由,关键是,他搂着自己的那种感觉,是真心地。 温暖而真心的怀抱。 展昭一瞬间居然想起了自己早已去世的父亲,不由鼻子一酸,眼泪滴了下来。 艾剑飞发觉了,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怎地也这般哭哭啼啼。爹知道你忙,快去吧。”言罢放开他,拭去他脸上地泪滴,温和笑道:“去吧,有你们在,爹很放心。很放 展昭哽咽着点点头,起身望着艾剑飞许久,终于转身离去…… 最近几天更新非常慢,一方面狐狸是希望写文可以更加谨慎仔细,另一方面,狐狸最近地身体出了一些状况,非常疲劳,所以就慢了下来。还请大家谅解。 谢谢大家的继续支持!熊抱诸位) 第三卷 第六十三章 重逢 军帐中,展昭向李福成与萧生等人转述了艾剑飞的建议。不出所料,遭到了萧生与李士桢激烈的反对。 “艾剑飞如今就是一个疯子,一个疯子的疯言疯语怎能当真?”李士桢言语激烈道。 萧生也道:“更何况三千匹战马,就算是不能全拿到,到手一半都让能赤电超光的战力再提升大半。这等送上门的好事我们怎能轻易错过?” 李福成皱眉思索了半天,却道:“但艾剑飞所言也甚是在理。” “什么甚是在理?!”李士桢怒道,“他现在就是一个疯子,那等疯言疯语怎能作数?!” 展昭皱眉沉思良久,终于道:“虽说是疯言疯语,但并非无理之言。此事说来是天雄军内务事,展某不好插手。只是希望诸位将军对此提议三思。” 李士桢深吸一口气,与萧生相视一眼,对着展昭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点点头,道:“我等定会慎思,还请展大人放心。” 展昭微微颔首,岔开话题:“耶律和彻大约还有多少日子到关外?” “依照他目前的行军速度,只怕明日晌午就能到了。”李福成答道。 展昭点点头,掐算日子倒也差不多了,便又道:“在潜入盘龙岭之前,你们可有打算派出一支军队与他交战,吸引他注意?” 萧生与李士桢相视一眼,颔首道:“这个自然。届时我们打算由李将军与我前往盘龙岭带兵埋伏,而李陪戎率兵出城迎敌。只是……” “什么?” 萧生顿了顿,坦然道:“我等猜测耶律和彻并不知……不知忠武将军与壮武将军均不在瓦桥关……”说到这里他神色一痛,又迅速恢复如常,继续道,“我只担心,怕那耶律和彻不见两位将军,会怀疑两位将军在背后另行安置。不肯上当。” 李士桢叹道:“若是二位将军在该多好……” 众人闻言不免黯然。 “忠武将军不在了,可壮武将军还在。”李福成拍拍李士桢的肩膀。宽厚笑道,“我们更要将这一战打个漂亮,待壮武将军回来时才好叫他请我们喝酒!” “对!”李士桢豪爽一笑,“两位将军不在,我们更要将此战打好。否则壮武将军回来了。定然会恼我们不中用。” 众人复又振作,神情间都露出跃跃欲试的雀跃神情。萧生转而问展昭道:“展大人,壮武将军而今人在何处?” 展昭怔了怔,一时之间觉得难以回答,迟疑了一阵才终于道:“他……他应是在襄阳。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襄阳?!”众人一怔,“壮武将军为何会在襄阳?”萧生恍然大悟:“壮武将军可是先行潜入襄阳城安置,以便内外呼应,击破襄阳王?” 众人纷纷将询问期盼的目光转向展昭。展昭迟疑着,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众人露出一阵了然的轻松笑意,李士桢笑道:“幸亏当初没有响应了艾剑飞的提议,否则若是在襄阳撞见了将军,真真会被他骂死。” 展昭勉强一笑。岔开话题道:“萧生,射日营与超光营设伏,赤电营出城迎战,但倘若主将不在,难保那耶律和彻怀疑背后有鬼。何况主将出城,也更能激起他求胜心切,更易上当。” 萧生一叹:“此事我们都晓得。只是两位将军不在……” “我的意思是说。”展昭接口道,“那一日能否让我穿上忠武将军的盔甲,打着忠武将军的旗号,冒充他出城?” 众人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展昭许久,李士桢颔首道:“此计可行,展大人身形气度与忠武将军颇似。年纪也差不多。那耶律和彻几次来都是远远看见。想必也认不出来。” “但是有忠武将军,却不见壮武将军。耶律和彻会上当么?”李福成皱眉道。 “这倒无妨,”萧生信心满满道,“以往两位将军也曾有不一道出战之时。但若能再能找到一名女子来冒充将军夫人此计成算更大,将军夫人也是声名远播地巾帼英雄,夫妇二人一道迎战,那耶律和彻定然不会起疑 “但是……”李福成皱眉道,“这等时候上哪去找这样的女子冒充夫人?将军夫人那样地奇女子,岂是说能有就能有的?” 李士桢毫不犹豫道:“娘子军中尚有一些女子在大将军府邸镇守,可从她们中挑出一人。虽然气度上不及夫人英武风流,但一刹间也未必看得出来。” 就在这时,帐外却忽然飞进来一个略带疲惫与暗哑的声音:“不必了。我去。” 展昭当时正背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在听到那声音的一刹那,身形突然僵住了。 那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一定是在做梦…… 他先是茫然地看着众人,看到他们望着门口,一副又惊又喜地模样,然后才慢慢地转过身,跟着他们的视线,呆呆地望着门 琉璃站在那里,身后站着白玉堂和蒋平。 但展昭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她瘦了,那么憔悴,眼睛足足大了一圈,布满血丝。这一路风尘仆仆马不停蹄赶来的吧?向来整洁黑亮的发髻如今显得黯淡而凌乱,那身鲜红的斗篷披在她身上曾经是那样的精神好看,而今却映衬得她分外虚弱,肩头上还有积雪来不及抖落,脸色是近乎透明的苍白甚至发青,脸颊不知被多少东西划出了一道两道的淡红印记,有地还渗着隐隐的血痕,发髻上甚至还胡乱勾着一些折断而来不及摘去的枯枝…… 展昭似乎茫然地知道他现在这样做很不合适,也知道他不该这样做,但手和脚都已经仿佛不再属于他自己。 他只能隐约感觉到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她,走到她面前,然后伸出手,将她按进怀里…… 大脑一片空白。 这样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渐渐清醒,才终于确定这一切不是做梦,琉璃真的在他面前,在他怀里。 的确是她,虽然那身子比以前更加单薄,虽然带着一丝不曾有过地淡淡的药香。 但的确是她,依然是那样的温暖而温柔的拥抱,淡淡的芳香撩动着心扉,仿佛怎样也闻不够…… 一辈子也不够…… 第一章 吃醋 他不知过了多久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为她轻轻掸去肩头的雪尘,然后却只是那样痴痴地望着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琉璃抿嘴笑起来,嗔怪了一句:“傻瓜。” 展昭愣了愣神,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发觉军帐内竟只剩下了他们两个,连白玉堂与蒋平都出去了。 意识到了这些,展昭不免生出几分尴尬,虽然四下无人,但毕竟在这军帐之中这般卿卿我我,实在是有些那个了。但若就这样放开她,又着实舍不得,于是红着脸,拉着琉璃的手匆匆忙忙出了军帐,找了一处无人的山坡之后,这才拉着她席地坐下。 甫一坐下,便又将她搂进怀里。 搂着她的感觉很舒适,很充实,仿佛一个半圆找到了另一个半圆,组成一个完整。 这个拥抱似乎等待了许久,但又似乎已经这样相拥了许久。 过了小半个时辰,展昭才轻轻开口:“伤都好了么?” 琉璃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算是回答。 展昭低头看她,却微微一笑:“撒谎?” 琉璃只好说了实话:“李先生要我卧床休息一个月。可我哪待得住?于是趁他不备偷偷溜了出来。” “你这样胡闹。万一留下什么可怎么好?”展昭微皱了眉头。责备道。“既然李先生要你卧床休息。你自歇着便是。为何这般鲁莽?” “鲁莽?”琉璃苦笑了一声。深吸一口气。涩声道。“当我醒来之时。还昏昏沉沉不知所谓。还是白玉堂告诉了我。我才知道这短短两个月竟发生了这么多事。那时候。我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你在瓦桥关。而凌鹤川在襄阳。你们两个人竟不约而同地让自己都陷入这种无法预料地险境中!” “我当时、我当时……”琉璃地眼中蓄满晶莹地泪水。颤巍巍地将落未落。“我当时真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该先去哪里?!我该先去找谁?!我真恨不得自己一劈两半……” 她狠狠地捶着展昭地胸膛。[.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呜咽着终于哭了出来:“你们知不知道。这种情况下你们两个不管哪一个出了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你们……你们这两个混蛋怎么能让我做这种选择题呢?!你们怎么能干这种事呢?!混蛋啊。你们混蛋!!呜――” 展昭紧紧地抱住琉璃。想起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地种种经历。眼底也是一阵阵酸热。泪水就这样流下来。濡湿着琉璃地黑发。 琉璃抱着展昭哭了一阵。终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后来呢?”展昭柔声问道。琉璃顿了顿,道:“后来我衡量再三,觉得鹤川那里情势更为危急,是以就先去了襄阳。” “哦。”展昭淡淡地应了一声。心底却掠过一丝不甚舒服的感受,随即又淡去,尴尬地笑了笑。“凌兄可好?” 琉璃看了他一眼,叹道:“不知道。我们根本没能进入襄阳城。” “什么?”展昭吃了一惊。 琉璃的眼圈又红了:“襄阳王彻底撕破脸,封城了。我们快马赶到那里,在城外整整转了三天,却始终无法混进去。我这边徒劳无功,那边又担心你的安危。一时间真是心乱如麻。想走又不敢走,想留又不敢留。脑子里完全没了主意。” “就在我两难地时候,蒋平却带着几位大侠赶到,他们劝我先去瓦桥关找你。而他们留下来想办法混进城里救人。我思量再三,狠狠心,与白玉堂蒋平又立刻调转马头跑来找你。这一路上脚不沾地,马不停蹄,都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说到这里,琉璃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下来,不由狠狠瞪了展昭一眼,“结果到了这里。别的还没见到,天雄军的书记官就先给了我这个!” 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狠狠地拍在展昭身上,怒道:“我警告你,下次再敢跟我玩这个,仔细我揭了你的皮!” 展昭拾起书信一看,竟是他那日留下给琉璃的诀别诗,心头不由一阵尴尬,连忙将信收了起来,笑着哄道:“再不会了再不会了!” 琉璃见他把信收进怀里。更加怒道:“怎地。还收着准备下次再用?!” 展昭闻言连忙将信又掏出来当着她的面撕碎,琉璃才转过眼。含着泪花瞪他一眼。展昭干笑一声,连忙岔开话题:“蒋平带了哪些大侠过来?” 琉璃顿了顿,道:“陷空岛地卢芳、韩彰、徐庆自不必说了,还有白玉堂的大哥白锦堂。” “白锦堂?”展昭颔首,道,“你面子还真是不小,白锦堂虽然武功卓绝,江湖事却几乎从不插手,此次为了你的事竟肯出山?” 琉璃摇首:“不是给我面子。是白玉堂写信给他说明了凌鹤川的情况。白锦堂原本从白玉堂那里听说了凌鹤川就对他一直景仰,此次听闻他受难,毫不犹豫地丢下家中生意就赶来了。” “除此之外,”琉璃顿了顿,又道,“还有北侠欧阳春。” “北侠欧阳春?他也到了?”展昭吃惊道。 琉璃颔首:“听说是同白锦堂一道赶来的。你见过他?” “我在南他在北,说来互相闻名已久,但很长时间来都不曾见过。”展昭笑道,“我在开封府任职后,有一年欧阳春来与我论了一番拳脚,二人由此相交。此人心怀坦荡、豪爽大方,真真是个英雄好汉。我对他甚是佩服。” “他对你也是赞不绝口。”琉璃笑道,“在襄阳的时候,就是他力劝我来找你,把凌鹤川留给他们来处理。” “你是因为他力劝你,所以才来的?”展昭忍不住问道。 琉璃瞪了他一眼:“你还在追究这个问题?你在这里毫无音讯固然让我担心,但凌鹤川那里却是铁板钉钉地落入了襄阳王手里。你叫我怎么办?!”说道这里似乎又想起自己两头为难的处境,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下来,于是拽住展昭的领子狠狠捶他肩头,哭道。“你们两个混蛋两个混蛋!!怎么能做这种事啊混蛋混蛋!!” 看得出琉璃是真恼了,展昭被她捶得肩头一阵阵生疼却不敢还手,只得任她宣泄罢了情绪,再哄得她渐渐安静下来。 “还有其他人么?”展昭待她终于安静了,又问道。 琉璃原本恼怒地神情却忽然有些沉闷,过了一阵。才道:“还有丁兆兰与丁兆蕙。” “丁氏双侠。”展昭点点头,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卢芳、韩彰、徐庆,再加上白锦堂、欧阳春与丁氏双侠。襄阳王想要拦住他们只怕不易。” 琉璃叹了一口气:“但愿吧。”随即看了他一眼,闷闷道,“还有一个人。” “谁?”展昭怔了怔。 琉璃神色古怪地看了他许久,终于道:“她是一个女侠。” “卢夫人?”展昭吃惊道,“听闻她已有了身孕了,也赶来了?” “不是。” “那是谁?” 琉璃瞄了他一眼。不吭声,但怪异的神情却让展昭愈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吧,江湖中的女侠倒也不少。但是能和北侠欧阳春他们一道地,除了卢夫人,他还真想不出有谁。 “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展昭苦笑道。 “你真的想不到?”琉璃用眼角瞄着他。 展昭更加糊涂了,点点头,道:“真地不知。” 琉璃叹了一口气:“好吧。她叫丁月华。” 眼见展昭仍是一脸茫然的模样,琉璃忍不住了:“你别告诉我你不认识她。” 展昭很委屈:“我的确不认识她。” “你怎么可能不认识她呢?!”琉璃恼了。 “我……我真不认识她!”展昭也急了,“这名字我连听都没听过!” “我一说丁兆蕙丁兆兰你就反应过来了,怎么丁月华你就不认识呢?!” 这样说?展昭怔了怔,试探道:“她是丁氏双侠的妹妹??” 不料这样一猜。琉璃却更加恼了:“你还说你不认识她?!你连她是丁氏双侠的妹妹都知道!” 展昭哭笑不得:“你说她是女侠,又说她姓丁,再扯上丁氏双侠,猜出来不是顺理成章么?” 说得倒也有理,琉璃又安静了下来,闷闷地看了展昭一眼:“真的是因为这个?” “那你以为?”展昭苦笑摇首,“要不是你提起,我连听都不曾听过这名字,又何曾……”他忽然停下。望着琉璃地眼神映上一份隐匿地喜悦与好笑,“你在吃醋?” “没有!”琉璃立刻大声反驳,又随即沉默下来,过了许久,才闷闷地拨着身边的雪,郁郁道,“她可能是你将来的妻子……” “别胡扯!”展昭皱眉道,随即一怔,明白了过来。“你是说……” 琉璃点点头。没有再说下去。 展昭望着她,心头忽然一酸。伸手将她搂进怀里:“你别胡思乱想。你也说了,你听到的是传说,传说未必做得数。” 琉璃偎依在展昭怀里,鼻子酸酸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可她真是个很好的女子。武艺高强,英武美丽,真的配得上你……“别说了……” “但是我……”琉璃咬着唇,眼泪止不住往下掉,“我将来回去了,总要走得安心……” “别说了!” “其他人我不放心……” “别说了!”展昭蓦然扶住她双肩大吼。 琉璃骤然被吓住,含着泪怔怔地望着他。楚楚可怜的模样看得展昭一阵心疼,又将她搂进怀里,近乎哀求地口气道:“别说了,好么?” 琉璃点点头,呜咽着将自己埋进了展昭怀里…… 第四卷开卷地第一章就是吃醋,还真是……哎哎呀! “还有其他人么?”展昭又问道。 琉璃原本恼怒地神情却忽然有些沉闷,过了一阵,才道:“还有那坚持要跟来讨收藏、票票和粉红票的狐狸。” 第四卷 第二章 圣谕 二人又这般相拥了许久,展昭才细细将这些日子的事情向琉璃道来。 琉璃一言不发地听罢后,叹道:“我在开封的时候听红缨说到此事,也觉得艾剑飞的态度着实奇怪。倒也想不到竟还有这一层。只是如今他既已疯了,有些事也不必再提。对了,明日耶律和彻就会到了,我适才在帐外听不分明。你们似乎有意先派一支军队出去诱敌掩护?那另一支军队做什么?” 展昭颔首,道:“我们打算另派人埋伏在盘龙岭。那里是必经之路,附近坚壁清野,耶律和彻孤军深入,攻城不得而又找不到给养,不出十日定然退兵。大家就想趁他退兵之时在盘龙岭伏击。但是若是太早埋伏,一来怕被他察觉,二来也怕埋伏的兵士受不了。所以就想在数日之后我们先出城与他打一场,以掩护潜伏的兵将。” “对了,他们还打算收集了黑豆煮熟,待耶律和彻退兵时洒在盘龙岭,那些马饥饿难忍,闻到黑豆的香味定然控制不住,这样就可顺理成章地将这支军队诱入埋伏圈。此计你觉得如何?” 琉璃沉吟了一阵,颔首道:“此计绝妙。只是有一点,能不能把那些黑豆用砒霜来煮?” “为何?”展昭吃了一惊。 琉璃叹道:“这支队伍孤军深入,虽然没有得到辽国的肯定。但至少那边政权也是处于观望态度。这一仗,若是输了当然不用说,若是赢,也最好是能让这三千人马有来无回。这样地结果一定会震惊辽国上下,也让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敢对宋有觊觎之心,那样。宋还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上最少十年时光。” “但是如果胜了他们。却留下了一定数量的活马,情况就又会变化了。这些战马实在太惹眼。我们想要,但辽国也不愿就此损失。如果这些马都死了,他们也无可奈何,死了就死了。还得另外向我们请罪讨好。但如果这些马还活着,他们就会想办法把这些马讨回来。” “一方面他们不愿意让宋拥有大幅度改良本土马匹血统的机会。另一方面,他们也可以借此来试探宋朝皇帝的态度。所以那时候。为了争回这些马,他们会一方面派人向朝廷索要,一方面在边界陈兵,向朝廷施压。” “朝廷对于战争的态度你是很清楚的。皇帝一定会接受他们地要求,下令返还缴获地战马,甚至还有可能要求赤电超光将他们早先缴获的战马一应归还。那样的话不仅这批马大家保不住。连赤电超光都面临解散的危机。而这样一来,不仅解除了辽国的一块大心病,同时也等于在告诉辽国。宋国朝廷仍然像以前那样懦弱,强大的只是他们属下地某一支军队而已。这样他们就只需要单独对付天雄军就够了。这实在划不来。” 展昭不作声。过了许久,才道:“你说的竟和艾剑飞一样。” “什么?”琉璃一怔。展昭便将那日和艾剑飞相见地情形说了。 琉璃皱眉道:“他能分析得这么清楚?真的疯了吗?” 展昭摇首,道:“我也不知。但是他又一直将我当做艾敬威。” 琉璃想了想,摇首道:“暂时别想这个了。等此事了解后再说。” 正说着,忽然有人匆匆赶来,竟是赤电营的小夏,来到展昭面前,拱手一礼,喘着粗气道:“展大人。朝廷派了密使前来!” 二人怔了怔,相视一眼,展昭颔首道:“我即刻就来。” 展昭稍事整理便急匆匆随着小夏来到军帐内,让他想不到的是,帐内出现的人竟是孟柯樟。除此之外还有俯身拜着萧生、李士桢、李福成三人。 “孟大人?”展昭怔了怔,俯身下拜,“参见密使大人。” 孟柯樟忙道:“展大人不必多礼。孟某也只是临时受了圣上诏命行事。不是圣旨,是口谕。“圣上有何圣谕示下?”展昭问道。 孟柯樟端正颜色,在案前肃然道:“圣上口谕:不要杀马。” 展昭呆了呆,禁不住和身边诸位相视一眼,李福成壮着胆子问道:“敢问密使大人,圣上可提过此举何意?” 孟柯樟摇首道:“圣谕岂是尔等轻易揣摩?” 李士桢面带笑容,快快活活地大声应了一声:“遵旨!” 其余诸人却互相看了看,垂首道:“遵旨。” 待安顿好了孟柯樟后,李士桢对众人疑惑不安的神情很是不解:“圣上也说不要杀马,这说明我们之前地决定是对的。为何你等还这般神情?” 萧生看了展昭一眼,问道:“展大人可知圣上为何不杀马?” “这还用问?”李士桢笑道,“圣上也想要一支厉害的骑兵以对抗辽国。” “真是如此?”李福成禁不住问道,随即蓦然一惊,四下里看了看,也不多言,急匆匆拱手便自转身离去。 萧生沉吟着看他地背影远去,又回首看了展昭一眼,垂下眼眸,皱眉不语。 展昭回到山坡,琉璃果然还在原地等他。二人相见之后,展昭便将孟柯樟带来的密旨对琉璃说了,末了问道:“依你所见,圣上究竟是何意思?” 琉璃皱眉沉吟了许久,苦笑道:“我不知道。此事或许你更明白才是。” “为何?” 琉璃正色道:“我所了解地仁宗,乃是存在于历史中的仁宗。而你所了解的乃是存在于现实里的仁宗。二者定有差异。而这差异,往往就在此时体现出来。所以,他究竟是何意思,你不能问我,倒要好好问你自己。” 展昭叹道:“我亦不知。一方面,我宁愿相信李士桢所言,圣上也想要一支强大的骑兵来对抗辽国。但另一方面,我却有更深的担忧。” “说说?”琉璃道。 展昭皱眉道:“圣上并非胸无大志之人。我以为,他也的确是想要一支强大的骑兵。但我担忧的却是这支骑兵能否如愿建立。正如你们所言,三千匹战马,我们眼馋,辽国也损失不起。倘若这战马活着,辽国必定陈兵边境来讨要。” “据我所知,西夏而今也在蠢蠢欲动,辽国此举,无疑令大宋面临腹背受敌之境。届时朝中必定大乱,主战主和争论不休。圣上虽有雄心大志,但耳根子软,且又孝顺。太后虽从不干政,但却是明显的主和,再加上庞太师、王丞相等等主和派的影响,就算主战这一派里有大人与八王爷鼎力支持,圣山只怕也扛不住。”“若是再搬出真宗帝的澶渊之盟,圣上必定得让步。到那时,这三千匹战马一样要归还。” 琉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此一来,不仅让辽国重又得回三千战马,更重要的是,让他们看出了宋国朝廷的致命弱点。” 展昭皱眉沉思良久,担忧道:“果真如此,这马岂非非杀不可?” “本来就是非杀不可。”琉璃皱眉道,“只是现在皇帝搞了这一出,就让事态变得复杂起来。倘若不杀,后患无穷。杀了,这抗旨之罪又如何承担?还有,他不杀马,真的是因为想要一支自己的骑兵吗?” 展昭一怔:“你是说……” 琉璃揉着太阳**,头疼不已:“我是担心,对于赤电超光的存在,他知道得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如果真是这样,我担心他会利用这个机会趁机除去赤电超光。” “他派人连夜发来这道口谕就很清楚地表明,他不仅知道赤电超光的存在,更知道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采取的措施以及造成的后果。这就让事情变得存在有几种可能,其中最大的两种可能,一是如你所说,他的确想要趁机建立一支强大的骑兵来对抗辽国,但另一种可能,是他可能想要留下这三千匹战马,作为与辽国谈判的筹码。” “如果是后者,圣上可能是担心杀了这三千人马会彻底激怒辽国。届时大宋又将面临战乱。”展昭沉思道,“所以他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但倘若如此,应该是留下耶律和彻的性命更好吧。他毕竟是个大部族首领。就算辽国内部对这些大部族首领也有控制兵权之念,那也该是关起门来的自家事。留下耶律和彻,不是比三千匹战马更有价值吗?” “圣上有何圣谕示下?”展昭问道。 孟柯樟端正颜色,在案前肃然道: “圣上口谕:那作死的狐狸说今次轮到朕来讨收藏、推荐与粉红票。” 第四卷 第三章 你活着,我就活着 琉璃微微颔首:“你说得也有道理但不论如何,这三千匹马不杀,弊大于利且后患无穷。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若在明知圣谕已到的情况下还不顾君命,坚持杀马,就算你理由充足,只怕那抗旨之罪还是难免。” “但就如你所言,不杀马则后患无穷,”展昭坚定道,“既已预见于此,便决不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琉璃吃惊地瞪着他:“你是说,你要坚持杀马?!” “是。”展昭点点头,道,“琉璃,我知道……” “闭嘴!”琉璃怒道,“接下去的话我不想听。我只想警告你:展昭,你活腻了我不管。但你记住一句话,只要我还在这片土地上,你活着,我就活着。” 展昭怔住了,望着琉璃坚定的眼神,一时间涩了喉头,心中一热,伸手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琉璃偎依在他怀里,感受着那份坚实与温暖,听着他胸腔内的心跳,那么坚定有力,紧紧地搂着她,似乎想要将她按进身体里,将两人融为一体。 这种感受让她的全身忽然泛起一阵臊热,羞红了脸,腰身柔软得仿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展昭扶着她,轻轻地将她放躺在洁白的雪坡上,温柔地拨开她额前的刘海,抚摸着她的脸颊,近乎痴迷地望着她。 她的脸颊微微羞红,湿润的双眼闪烁低垂,半是羞怯半是期待,挺秀的鼻峰下柔软润泽的红唇像花瓣一样微微颤开,隐约露出一角如玉的贝齿,泛着盈白柔润的光泽,温柔如兰的气息一阵阵撩拨着他的心意,散发出暧昧迷离的芳香,让人意乱情迷,心甘情愿地为之沉沦…… 琉璃喘息着。伸手搂住他地脖子,闭上眼,微微仰起头,将自己的双唇送上前,这让展昭再也控制不住,迎上前低头含住那双唇。尽情地享受期待已久的鲜润甘美的滋味…… 吻的滋味如此美妙,仿若醇香的美酒,丝丝润润地甘甜在舌尖游荡,引诱着他往更深的地方索取,温暖香柔的气息让他抛开了一切,仿佛置身于美妙得流光溢彩的梦境。 “琉璃……琉璃……”展昭含含糊糊地呢喃着她地名字。舔吻她地双唇。吮吸她地舌尖。慢慢地在她白皙地脖颈上留下一片片花瓣一样地吻痕。指尖摩着她地肌肤传来柔腻地触感。让他舍不得离开。一点点摸索游移。 展昭地手微凉且并不细腻。略带颤抖地抚摸带起她触电般颤栗。引得琉璃嘤咛了一声。禁不住挺起腰。被抚摸过地地方微微泛起一片柔嫩地粉红。愈发诱人。 两人只觉得此时脑海中一片空白。身躯一阵阵绷紧发热。却又情不自禁地贴着对方地身躯。一切地一切仿佛都只剩下了生命地本能。 “展大人。你在吗?”远处蓦然飞来一个粗声粗气地声音。让两人全身一震。下意识地分开。相望去。匆忙间**却仍是汹涌。展昭剧烈地喘息着。望着琉璃那尚未褪去红潮地双颊。和她眼眸中如雾一般迷离地诱惑。禁不住又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狠狠地吻了一阵。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喘息着道:“我去看看。” 琉璃微微颔首。收拾好衣领坐在原地。望着展昭起身向着声音来地方向大踏步而去。 展昭走过一处小矮坡。便看见超光营地传令兵站在坡下东张西望。见到他立刻欣喜地迎上前来。拱手道:“展大人。孟大人有请。” “孟大人?”展昭一怔,“有何事?” 传令兵四下看了看,凑近他低声道:“探马来报。耶律和彻明天夜里就到。孟大人在军帐中与诸位将军商讨对策。特派小的来请展大人。” 展昭若有所思地颔首,道:“知道了。我这就前去。”言罢回身往琉璃的方向看了看。转身离去。 在他离去后许久,琉璃才起身披着那一身鲜红的斗篷慢慢地走了。 展昭来到军帐中,果然看见孟柯樟等人都已经在等他, 展昭与诸人相互拱手致意,落座之后还未等他开口说话,孟柯樟已单刀直入地切入正题:“展大人,你我虽不是军营中人,但此非常时刻却顾不得这等细节。而今瓦桥关中你我官职最高,有些事还须我等为天雄军担待起来。不知展大人意下如何?” 展昭忙道:“大人只管吩咐,展昭自当责无旁贷。” 孟柯樟颔首道:“既然如此,应敌之策或需修改。此间事还请萧陪戎在沙盘前为诸位细细道来。” “是。”萧生起立应了,便与众人来到沙盘前,以竹枝指引,解说道,“我等细细思量了整个计划,耶律和彻率军孤军深入,行军迅速,辎重粮草定然滞后。辽军惯常不带军粮,所有物资都靠沿途抢掠补充。是以到达此地之后,辽军定然急于抢夺补充物资。此时他们士气最高,也最是凶猛。” “骑兵贵在迅疾凶猛,却差在耐力不足。是以在他们到达城外的三日内,我军只坚守不出击,消耗他们的士气,待三日后开始派小股骑兵不间断以袭扰,却不正面对抗,力求让他们疲于奔命。连续三日后,料想耶律和彻已是疲惫不堪。届时再由展大人与琉璃姑娘在四更天时冒充忠武将军与将军夫人率八百骑兵出城。这一仗不好打,许败不许胜,令耶律和彻大意轻敌,趁势将他引诱至城南战场。” “城南战场我们已经备好洒下黑豆。耶律和彻人马到此后,马匹饥饿难忍,闻到黑豆的香味定然会停下,届时伏兵就会放炮为号,在射日营地配合下向辽兵发起攻击。” “不知展大人以为此计如何?”孟柯樟问道。 展昭细细思索了一阵,颔首道:“好计。但若率八百骑兵,只怕不妥。” 萧生怔了怔,道:“这八百骑兵乃是赤电与超光的精英,若要再多,只怕反倒行动不便。” 展昭颔首,道:“不错。是以八十人更好。” “什么?!八十?!”萧生一怔,与李士桢相视一眼,齐声道,“这不妥。” “人太少了,倘若有个差池可如何是好?”孟柯樟摇首,道。 展昭摇首:“夜行军人马太多容易打草惊蛇,更何况八百人声势浩大,未必能让耶律和彻大意轻敌。我冒充艾敬威,打着忠武将军的旗号,身边又只有区区八十人,装作夜袭却被撞破的样子,耶律和彻求胜心切,定会上当。” “只是如此一来,展大人与琉璃姑娘处境就危险了。”李福成沉声道。 展昭微微一笑:“无妨。只要你们的伏击时间恰当便不会有事。” 众人面面相觑,萧生咬咬牙:“就这么办!” “只是如此一来,展大人与琉璃姑娘处境就危险了。”李福成沉声道。 狐狸微微一笑:“无妨。只要讨够了收藏、推荐与粉红票便不会有事。” 腹黑的狐狸! 第四章 伏击 如他们所料,第二天夜里耶律和彻就率领着大批人马到了关外。守关的兵士严格遵守萧生的命令,坚守不肯出战。耶律和彻率兵千里赶到这里,补给跟不上,攻城不得,附近又无处抢掠,便开始在阵前暴跳如雷。 他骂得都是契丹话,叽里呱啦的大家也都听不懂,全当听歌,李士桢还大大方方地站在城楼上以契丹语夸他音色嘹亮,中气十足,可以去教坊唱歌。气得耶律和彻当场射了他一箭,也是他膂力惊人,那么远的距离也能深深地钉上门柱,幸亏李士桢机灵躲得快,否则只怕还未开战,赤电营便要丢了一个陪戎。 这样双方僵持了三日后,天雄军的夜袭就开始了。 萧生是个心狠手辣角色,派出的夜袭挑了夜最深风最盛人最困马最乏之时,而且是两三拨的人轮番上阵。桐油一泼,火烧连营地折腾了这三千兵马整整一夜,砍了他们大概两三百个辽兵。自己人有伤但无亡。 到了第二天,阵前一个辽兵都没出现,据探马来报,这些辽兵正忙于重建帐篷,而大首领耶律和彻怒吼了一夜,今儿一早嗓子就哑了,而今正在军帐里补眠。 到了第二天夜里,萧生依样画葫芦地又派了几拨人去骚扰。但这次去吃了一点亏,砍了对方大概百多个,自己也损失了大约三十个人。 第三天,萧生没有派人出袭,但听说辽兵那里灯火通明,一夜没睡,全都严阵以待地等了一夜。 到了第四天,终于轮到展昭与琉璃上场了。 和原计划不同的是,他们带了大约三百人。这是琉璃坚持的结果。展昭坚持只带八十人,他要大部分人马都用于伏击,而琉璃则坚持要带三百人,因为对数千个辽国骑兵而言,八十人实在是不够看。 两人为了究竟是八十人还是三百人在孟柯樟面前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争执到最后,琉璃连“女士优先”这样的理由都搬了出来,竟也将展昭噎得说不出话。于是孟柯樟便趁机拍板,将人数定在了三百。 就这样,三更天后,展昭心不甘情不愿地与琉璃领着三百个骑兵,打着艾敬威的旗号,趁夜悄悄出发了。 一路上出奇地安静。只有夜行地马踩着雪地地声音。没有人说话。四周静悄悄地。 艾敬威与凌鹤川**来地兵纪律极好。经历了两次地效果不错地袭扰。虽然神情间都有雀跃与兴奋地神色。但整个行军过程中没有一点声音。毫不犹豫地完全按照展昭与琉璃地指令执行。 这种场合是无论如何也少不了白玉堂地。他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地主。这种事更加不能错过。是以一出城旁人都安安静静地埋首前行。却唯有他队前伍后地上蹿下跳。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若非有蒋平一路管着。恐怕辽兵都会被他惊动。 “这回我定要大展拳脚。狠狠杀他百八十个契丹狗!”白玉堂硬挤到展昭与琉璃中间。笑嘻嘻道。 琉璃啐了他一口:“你道那些辽兵都是站着给你砍怎么地?百八十个。” “怎么不行?!”白玉堂得意洋洋地举起手中长刀。笑嘻嘻道。“有这宝刀在。一刀下去掉几个脑袋还不是转瞬间地事?” 这把刀是他死缠烂打着向李士桢借来的,这是一把战利品,听说也是缴获自一个辽兵的小头目。李士桢当时身先士卒冲进军营,为后续的部队开了一条血路。战斗结束后,他自己的马刀已经卷了刃,都不能用了。于是艾敬威便将缴获的这支长马刀奖励给了他。 那日白玉堂无意中看见,一眼就认出是一把精钢打造削铁如泥的宝贝,于是死缠烂打着缠了李士桢足足两天,这才让他答应将这把刀借给自己。这让白玉堂欣喜若狂,似那般跑前跑后也有一大半是为了炫耀这个。 “琉璃,你可别说……”白玉堂还要再炫,却忽然被琉璃神情肃然地制止:“嘘。别出声!”随即单手平伸,前进的队伍顿时停了下来。 展昭低声问道:“有异状?” 琉璃摇首:“说不准。我只是感到踏雪似乎有些不安。”踏雪就是琉璃**的那匹名为乌云踏雪的骏马,本是凌鹤川的坐骑,琉璃来了之后,凌鹤川便将它送给了琉璃。 琉璃微微伏下身,摸着马颈安抚着似乎有些焦躁不安的踏雪,一面小心打量四处地地形,随即忽然招手,随即前头便有一名兵士跑来,低声道:“教头有何吩咐?” 琉璃问道:“探马可有消息?” 兵士答道:“一炷香前刚刚派出的两位探马尚未回来,之前的回报是一切如常。” 琉璃沉吟着是抬首四处打量此处地形,快要到目的地了,但她却反而突然感到一丝异样。耶律和彻会这么听话,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让他们偷袭吗? 她皱着眉头回首看向其他人,却发觉展昭与蒋平都是神色肃然地四下张望,连白玉堂也收起了笑容,浑身上下腾出一股杀气,琉璃心里一沉,这几个都是老江湖,连他们都是这样,那自己的感觉肯定不会错。 果然,展昭策马靠近了两步,低声道:“我们中埋伏了。” 第四卷 第五章 伏击与反伏击 琉璃倒抽一口冷气,迅速冷静下来,与展昭、白玉堂、蒋平四人迅速围成一圈,四下里观察了一番,又凑到一处。 展昭:“大约再往前三百步就是他们的包围圈中心。” 蒋平:“埋伏兵力最大的部分也是集中于那处。” 白玉堂:“我们现在已有一半走进了包围圈。” 琉璃:“东南方是包围圈最薄弱的位置。西南次之。” “怎么办?” “集中兵力,冲击最薄弱的东南方。”蒋平斩钉截铁道。 展昭摇首:“若是往东南方走没有接应,我们就三百人,一样会被他们追上吃掉。” 白玉堂道:“擒贼先擒王,我们找出耶律和彻的位置,直接干掉他!” “这时候激耶律和彻现身,太过冒险。何况我们要的不仅是耶律和彻的性命。”琉璃皱眉,沉吟了一阵,“我提议我们集中所有力量,突发制人,尽全力攻击西南方。” “西南?”白玉堂与蒋平怔了怔。 展昭立刻明白了琉璃地意思。颔首道:“不错。全力进攻西南方。一方面。耶律和彻一定想不到我们会放弃最薄弱地东南而进攻西南。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第二。东南方守卫如此薄弱。那里很可能设有陷阱。为地是故意引诱我们前去攻击;第三。西南方有我们地人负责接应。都已准备好。李福成与萧生就埋伏在那个方向。攻往西南方。正好让耶律和彻率军追击。将他引入我们地包围圈。” 琉璃望着蒋平与白玉堂点点头。表示正是这个意思:“一旦发现我们开始收缩后撤。耶律和彻一定沉不住气。等他一现身。我们就向他射箭激怒他。让他对我们穷追不舍。” 那二人略略沉吟了一下。便即颔首道:“就这么办。” “时间不多。大家记得尽力往西南方去。千万不要走散了。”展昭嘱咐了一句。随即命传令兵传令下去。 前头带队地骑兵队伍停了下来。转了方向。以前锋为后卫。后卫为前锋。开始了收缩。 果然还未到队伍收缩一半。东面山坡突然传来一个嘹亮地狂笑。随即四周地山坡上亮起了一片火把。绵延望去。仿佛有数千个辽兵站在山坡山。望着他们吼吼作势。 远处的山坳也缓缓走出一大批黑压压的骑兵,为首的是一个契丹人打扮的大汉。戴着高高地翎羽金盔,冲着他们甚是张狂地大声说着什么。他每说一句,旁边一个身形瘦弱的汉人辽兵就冲着展昭他们这里用汉话喊上一句。 “我们首领说了。你们汉人怕死又没本事,打仗居然还带娘儿们!” “我们首领说了,速速把你们的马奉上,还有那个漂亮的娘儿们留下来给大首领享用享用!大首领一高兴,说不定还会放你们一条活路。” 琉璃眯着眼打量那个喊话的汉人辽兵,弯弓搭箭,遥遥地指向他,那辽兵却兀自喊道:“我们首领说了,这么远的距离箭是射不到地。你还是早点到首领这里来。他会好好疼你的!!” 琉璃冷冷地盯着他,暗中运功,灌注于弓箭,只待他话音刚落,便猛地一放,只听啾地一声,那箭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流星一般直奔那汉人辽兵的口中。 只听啊地一声惨叫,那汉人辽兵捂着嘴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洁白的雪地上渐渐漾开一片血花。 这么远的距离还能一箭毙命,那群辽兵吓了一跳,还未等他们回过神来,啾的一声,展昭的箭也到了,这次的目标却是耶律和彻本人头上的翎羽金盔,羽箭不偏不倚地射掉了耶律和彻心爱地翎羽,然后射穿了位于他身后的一个倒霉的高个子骑兵地咽喉。 天雄军霎时爆发出一阵狂笑。 耶律和彻先是受了一惊,随即又受了这明显带有侮辱性质的一箭。登时暴怒了。哇啦哇啦地骂了一阵,刷地抽出手中雪亮的长马刀。 “走!”展昭吼了一句。整支军队立刻训练有素地缩成一团,全力以赴地向西南方冲去。 这就是跟时间赛跑的一瞬。 两侧山崖的伏兵潮水一般奔涌而下,投下的火箭像雨点一样射落在他们脚边,后面是穷凶极恶的追兵,而前面即使是稍稍薄弱的西南方,一眼望去也有三五百人马。 展昭运足气力,蓦然大吼一声,挥舞着长刀率先冲进了敌群…… 运筹帷幄和置身于真正的战争之中,毕竟是两回事。 尤其是这样地情形。 展昭的脑海中已是一片空白,他所有的行动能力都化为两个本能,一个是冲,一个是杀。 血花飞溅,一张又一张脸在他眼前消失,耳朵里乱哄哄的是各种各样的嘈杂,神智却仿佛已经遥远得恍若天边。 杀光了眼前的敌人,他怔了怔,下意识回首,便看见琉璃他们也正从敌群中拼杀了出来,冲向他这里。 展昭扭头策马又继续向西南方赶去。 直到这时候,他才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传来耶律和彻的怒吼。 追来了!好!!怕的就是你不追! 展昭冷笑一声,回首冲着身后追赶来的琉璃他们一挥手,一头向西南方冲去。 西南方有一处小山谷,那就是他们约好地地方。 那么小的地方,耶律和彻的大批人马冲进来,再把门一堵,整个就是瓮中捉鳖。 这个主意是孟柯樟出的,他在实地观察了这里的地形后,向他们提出了这个建议,当即就得到了赞同,于是一整个环环相扣的计划便渐渐浮出水面。 先是让探马外出探路时故意被辽兵发觉,然后装作不经酷刑,向他们透露了当夜艾敬威将携妻前来夜袭的消息。并将路线画出来给他们,同时说既定好的后撤路线是东南方。 所以耶律和彻在东南方故意露出一个缺口,却在路上设了陷阱与埋伏。原指望他们不顾一切地冲击东南向,落入他们的陷阱中。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冲向地是西南方。 辛苦布置地陷阱敌人却不走,而是没头苍蝇似地蹿向西南。有那么一瞬间,骄傲狂纵地耶律和彻相信他们是害怕得没了方向,那时候真想冲他们骂着说你们走错了,东南在那边。 他率领三千骑兵孤军深入,其实也是抱着一雪前耻地态度。自凌鹤川来了以后,每次打秋风他都没占便宜,不仅如此,还被凌鹤川与艾敬威联手,陆陆续续地吃掉了数千人。缴获了将近一千匹战马。不仅自己受了损失,还白白让人家从此建立了两个骑兵营,为此他受了辽国皇帝好一顿训斥。 他是部族大首领。虽然皇帝也不能将他怎样,但丢得这么大的面子要是不找回来,他耶律和彻以及整个部族从此如何在辽国草原上立足?! 所以他是抱着必胜的心态来的。 为了能够打这一仗,他甚至连莫成达都没有带在身边。因为从始至终,莫成达都强烈反对他的这种做法。 所以如果这一仗还失败了,那这三千兵马包括自己,都没脸再回到故乡。 而他地整个部族,也会从此没落下去。 知耻者近乎勇,所以他的儿郎们义无反顾地跟着他来到这里时。都下定决心了一定要赢,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不仅要赢,还要将这个忠武将军和他那漂亮的老婆活捉,然后当着他的面羞辱他老婆,要他恨自己恨得咬牙切齿,活活气死! 还有那个凌鹤川,也要抓住!要活捉!要活剥了他的皮! 来到这里,攻城攻不上,抢掠也没地方抢。儿郎们已经饿了好久了!今天就要将之前所受的一切羞辱全部全部地讨回来!加倍地讨回来!! 耶律和彻咬牙切齿地想。似乎已经预见到了那时痛快淋漓的情景,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微笑。 他却没发觉,他追着那群宋兵地身影,已经渐渐脱离了身后的骑兵,而他们呼喊自己的声音,他也没有听见。 眼前那个山坳让追来地辽兵有一丝丝犹疑,见宋兵们头也不回地扎了进去,而自己的主帅也跟着进去了,他们也不敢停留。 三年多来。虽然打了不少交道。但正面交锋却很少。 多少回在凌鹤川艾敬威手中吃的亏,也是被偷袭或者被埋伏。 所以他们提起宋兵的时候。说的都是他们诡计多端,却仍然从心底里蔑视他们,认为他们仍是当初那些胆小怕事又懦弱无能的宋人。 所以带队的骑兵稍稍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首领冲进了小山坳。 黑夜中,山坳里的雪白茫茫一片,耶律和彻眼睁睁地看着逃跑的宋兵拐了弯就不见了,正要策马上前,却猛地啾地一声,一支箭擦过他地耳际,将他身边的一名亲卫射下了马。 耶律和彻猛地一回头,突然发觉周围山梁上站满了高举火把的宋军,手中的短弩,身边的床弩,一架架都在火光下闪着寒光,沉默地对着他们。 耶律和彻终于醒悟过来,回身大吼:“快回去!!” 但是来不及了,入口处响起了兵戈交战的呼喊,借着旗号,耶律和彻认出那是超光营的骑兵。回头,赤电营的骑兵也堵住了另一个出口。 远处,那个艾敬威就带着妻子站在山坡上,冷冷地望着他。 耶律和彻暴怒了。 展昭:“大约再往前三百步就是他们的包围圈中心。” 蒋平:“埋伏兵力最大地部分也是集中于那处。” 白玉堂:“我们现在已有一半走进了包围圈。” 琉璃:“东南方是包围圈最薄弱的位置。西南次之。” “怎么办?” “集中兵力,全力以赴争取收藏、推荐与粉红票。”狐狸斩钉截铁道。 第四卷 第六章 玉如意 “耶律和彻!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李福成端着一架弩机指着耶律和彻怒吼,“发!” 千万箭雨呼啸着从两侧山坡向山坳内的契丹骑士们射去,而同时间,两侧山坡还放下了许多扎着铁棱刺的滚木,燃烧着熊熊火焰向山坳中间滚落下来,一时间马嘶人喊,各种各样的惨叫声充斥耳内。 小小的山坳转瞬间成了人间炼狱。 展昭几人站在山岗,遥望着山坳内的情形。 一时间四人心头都有些感慨。 “这些辽兵也是死有余辜,”白玉堂叹了一口气,“但为何我看了竟会心有不忍?” 蒋平微微一笑,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这是你宅心仁厚。” “呸!”白玉堂不屑道,“休将我看作是猫儿这样的迂人。” 余下三人闻言一怔,相视而笑,复又将视线投向战场。 “耶律和彻怎么不见了?”琉璃诧异道。 “谁知道,许是死了吧。”白玉堂耸耸肩,“这一仗下来,只怕没几个能回去。何况就算死里逃生的,冰天雪地又没有东西吃,他们能够走出多远?” 琉璃望着山坳内地战场。轻轻一叹:“这就是战争。” “不论如何。”白玉堂快活道。“这一仗下来。估计辽国有十年不敢再动手。这于百姓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琉璃微微一笑。眼角却在不远处地某个暗处瞥见了一个人影。弯弓搭箭。双眼闪动着仇恨地光芒。正遥遥对着穿着艾敬威战甲地展昭。 而展昭地注意力仍在战场内。竟是毫无所觉。 耶律和彻! 琉璃只觉得一股血往脑上冲。来不及示警便一下撞开展昭。与此同时那锐利地箭支也带着仇恨地死亡气息闪电般地射入了她地胸膛。 展昭被她这狠狠地一下撞出老远,当他抬起头,就只来得及看见琉璃捂着胸口的箭伤。咳地一口血吐在箭支上,软软地倒下了。 一瞬间的变故让三个男人都呆了一下。 展昭地大脑刷地一下一片空白…… “琉璃!”蒋平惊叫着伸手去扶她,没等他够着她,刷地又一箭飞来挡住了蒋平的去路,白玉堂一闪而过,反手抄起马刀向耶律和彻冲了过去。 展昭翻身一跃而起向琉璃跑去。却在那一瞬间,脑后咚地一下被什么东西重重地一击,他茫然地回过头,只看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手持木棍,冷冷地看着他,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展昭是在晃动中醒来的,那时后脑仍是一阵阵晕疼,睁开眼,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已被紧紧捆住,动弹不得。 他慢慢地扭动着唯一可以活动的脖子,仔细观察身处地环境。他似乎身处在一个奔驰着的车厢中,靠着厢壁坐着,四周一片漆黑,却可听到外头呼呼的风声间或噼啪的鞭响,对面角落的阴暗处隐约坐着一个人影,却是沉默着一动不动。 展昭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试探着低声问:“你是谁?” 对面的人毫无反应,依旧沉默。 然而马车外却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吆喝,随即慢慢地停了下来。 展昭连忙闭上眼。装作仍是未醒。 厚厚的卷帘被掀开,北风呼地一声灌进车里,夹杂着几片雪花飞舞而至,落在展昭的脸颊脖颈,瞬间化开,丝丝凉凉地渗进衣领。 展昭感觉到有人走到他面前蹲下,盯着他看了许久,然后呵地一笑,缓缓道:“展大人。该醒醒了吧?” 展昭全身一震,睁开眼便看见那个蒙面地黑衣人闪着一双冰冷的黑眸盯着他。 “阿丘?”展昭皱眉。 蒙面人笑了笑,在展昭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颔首道:“大人好记性。” “为何抓我?”展昭懒得跟他废话。 阿丘又笑了笑,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道:“我们主上有些话让我问问大人。” 展昭扬眉冷冷一笑:“展某身无长物,实在不知有哪些值得王爷惦念。” 阿丘笑道:“有或没有不是阿丘说了算。” “你打算带我去见襄阳王?”展昭一怔。 阿丘摇首:“不必。主上说,问过大人地意思便好。” 展昭糊涂了:“他到底想问什么?” 阿丘坐正了身姿,平静地望着展昭。微微一笑。道:“主上想问大人,玉如意如今何在?” “玉如意?!”展昭吃了一惊。随即冷静下来,“玉如意不是在宫里么?” 阿丘微微一笑:“展大人何须如此?主上早已派人查过,宫中的那个玉如意是假的。主上问的是,真正的玉如意。” “假的?!”展昭怔了怔,“你是说亦聪当初盗走的玉如意是假的?” 阿丘悠悠笑道:“亦聪盗走的玉如意是真地,只是展大人搜到玉如意后,将它带回了开封府。但其后八贤王从开封府中带回去并送呈皇上的那柄玉如意,却是假的。” 展昭冷笑道:“你是说开封府私藏了玉如意?!” 阿丘笑道:“岂敢?开封府清正廉明天下皆知,皇上对开封府也是分外的放心。所以,主上想问的是,皇上将玉如意藏在开封府何处?”展昭嗤地冷笑了一声:“我倒要问问,为何襄阳王总是追着玉如意不放?一尊小小的玉如意,纵使价值连城,也值得他这般苦求么?” 阿丘扬眉诧异地看了展昭一眼:“展大人不知?看来皇上对展大人的信任却也不过尔尔。但也难怪,如此重大机密,非是至信之人只怕也不敢透露。” 展昭一愣,猛然间想起以前听琉璃提过的那句话:“玉如意背后的秘密……”牵涉到襄阳王地身份和计划,再结合凌鹤川曾经提起的话,展昭的心中忽然对这玉如意有了另一种看法。 很显然,这绝不可能仅仅是一尊玉如意而已。 阿丘见展昭双眼一亮,随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迫不及待追问道:“如何?你想起来了。” 展昭慢条斯理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想起来又如何?想不起来又如何?” 阿丘的双眼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我奉劝你最好想起来。” 展昭淡淡扫他一眼,却忽然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琉璃如何了?” 阿丘盯着他看了一眼,淡然道:“死了。” 展昭全身一震,仿佛被当头浇了冰水,彻骨的寒意一下浸透了全身。谢谢猫的票票亲 “你打算带我去见襄阳王?”展昭一怔。 阿丘摇首:“不必。主上说,问过大人的意思便好。” 展昭糊涂了:“他到底想问什么?” 阿丘坐正了身姿,平静地望着展昭,微微一笑,道:“狐狸说:想要收藏、推荐与粉红票。” 第四卷 第七章 死了。 这句话平平淡淡,却像最锋利的刀一样刺进了展昭的心。 一瞬之间,心脏像是忽然停止了跳动,随即血从伤口迸射出来,迅速带走他身体的温度。 展昭呆立许久,才涩声道:“你胡说……” “耶律和彻膂力惊人,那种距离下又在胸膛受了一箭,天王老子都难活下来。何况一个黄毛丫头?”阿丘轻描淡写道,“更何况,我如此骗你,你就会说出玉如意的所在?” 展昭不说话了,只觉得心在一点点凉透,凉到几乎失去跳动。 阿丘看着他面如死灰的样子很是不屑:“男子汉大丈夫,自当成就一番事业,一个女人的生死值得你如此丧魂落魄?” 展昭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冷淡道:“你不会懂。” “我不需要懂,”阿丘淡淡道,“我只知道,身为男人牵挂千万不能太多。否则你和那边那个就是榜样。” “那边那个?”展昭诧异地转过头,借着光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不由吃了一惊:“艾剑 “主上念旧,要我带他回去。”阿丘说得很平淡。 展昭冷笑:“你们是怕他疯言疯语说得太多了吧?” 阿丘也很坦然:“有五成。另五成。也地确是因为主上不忍。否则直接将他灭口了岂不简单?” “他疯癫皆因独子死于你与襄阳王之手。若是将他灭了口。难道襄阳王就不怕其他部下寒心?”展昭冷笑了一声。 阿丘淡然道:“这条路。走上了就再不能回头。” 展昭沉默了。 阿丘看了他一眼。又问道:“看来你是不肯告诉我。玉如意究竟在何处了?” 展昭淡然道:“别说我当真不知。就是知道了也绝不可能告诉你。” “不然这样吧,我们做一笔交易。你给我玉如意的下落,我还你以玉如意的秘密和……”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底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你的性命。如何?” 展昭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未表诚意,”阿丘笑道,“我可以先告诉你玉如意的秘密。”言罢他也不等展昭的回答,便在他面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自顾自说道。(.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玉如意本身就是个至宝。但那一大块玉石和杖头的那块金刚石本身的价值还不值得主上如此费尽心机。主上要地。是里面的一幅地图。” “地图?!”展昭吃了一惊。 阿丘笑道:“你想不到吧?放置金刚石的玉璧内以奇特刀法细微地刻着一幅地图,但只有月圆之夜透过金刚石在地上投射的月影才能显现。那副地图,记载的是一个秘密。” 见展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阿丘悠悠一笑:“太祖皇帝当初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你道那么简单的事么?什么出世时赤光绕室,异香经宿不散,体有金色,三月不变,那都是后来瞎编地。在当上皇帝之时。他和汉高祖刘邦一样,什么都不是。直到后周显德六年,周世宗去世。柴宗训继位,太祖皇帝被提升为殿前都点检的前一天,他遇到了一个云游道人。” “那道人无名无姓无号,只说自己是个云方道士。一看到太祖皇帝,就先是恭喜他,后又大哭不止。太祖皇帝很是奇怪,就问他为何如此。那道士便道,恭喜他,是因为太祖皇帝即将升官了。但大哭不止,却是因为他升官不久只怕便会有血光之灾。” “太祖皇帝当时觉得这道士不过是为了骗钱而危言耸听,便将他训斥了一顿赶走。但那道士却不怕,只道他还会再来。果然到了第二日,便传来了周世宗去世的消息,且他在去世前将太祖皇帝升任为殿前都点检。” “圣旨到了之后,第一个前来贺喜的却是那个云方道士。但太祖皇帝还是不愿信他,便送了他一点银子将他打发走。但那道士却分文不取,只道他过年时还会再来。” “到了大年三十那一日。道士还没来,宫中却有人偷偷地给太祖皇帝送来消息,说柴宗训忌惮他在朝中军中势力雄厚,想要在正月十五那日以邀他赏灯为由对他下手并诛灭九族。太祖皇帝大吃一惊,但因为消息来源可靠而不得不信。就在他一筹莫展时,那云方道士却又来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一次太祖皇帝再无怀疑,恭恭敬敬地将那道士请了进来。那道士说,太祖皇帝若想要免除此次血光之灾,便唯有一个法子。就是将柴宗训赶下台。自己当皇帝。然后他便给太祖皇帝出了两个主意,其中之一便是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其中之二,就是这玉如意。” “他交给太祖皇帝一柄玉如意,并告知这玉如意中的地图所指向的地点便是龙脉之首,但只可埋珠宝却不可葬祖宗。只要太祖皇帝将所有家藏珠宝尽数埋于此地,则正月初四的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定可成功。他将成为一个王朝的开国皇帝。” “那道士说完便不见了。见此太祖皇帝更无怀疑,立即着手开始准备。到了正月初四那一日,便发起了兵变,黄袍加身,从此后更是节节胜利,逐渐取了整个天下。” “但那道士临走前曾嘱咐道,他这皇位代代都先传兄弟再传儿子,否则大宋必将毁于北方异族铁蹄。太祖皇帝是牢记此训,但到了太宗皇帝这里……”阿丘哼了一声,“太宗皇帝本就只有一个老王爷一个兄弟了。照理这皇位本该是传给老王爷,然后再由主上继承皇位。但赵光义无耻小儿,竟然设计逼死老王爷,将皇位传给了赵恒!若是当初御驾亲征的是老王爷,那辽国安能如今这般在我大宋面前作威作福?!”阿丘恨恨道。 “是以,”他总结了一句,望着展昭地双眼露出一丝热切的光芒,“这皇位本就该是我们主上的。主上要找玉如意,也只是要将本就属于他地东西找回来。而主上这等做法,也可以避免大宋将来陷落与铁蹄之下。不是么?!” 展昭静静地看了他许久,忽然冷笑了一声:“一派胡言。” “你不相信?!”阿丘的双眼流露出愤怒的情绪,“倘若这不是真的。那为何赵德芳与赵祯竟会如此紧张那玉如意?!” 展昭冷笑道:“展昭是愚人,不知何为命数。但展昭以为民意就是天意,民心就是国运。襄阳王为谋逆造反,竟不惜引进鸦片这等害国害民之物来控制人心。这样的人就是让他当了皇帝,又能是什么好鸟?”他愤怒之下也学起了白玉堂骂了句脏话,一时间觉得痛快无比。 阿丘蒙着面,看不见脸色,但在幽暗中展昭却可以清晰地看见他地额头暴起一条条的青筋,一双铁拳也是握得死紧,他自知自己今日只怕在劫难逃,索性斜着眼,冷冷地、轻蔑地望着他。 阿丘紧紧握着拳。花了一点时间强自捺下心头怒气,冷冷道:“这般说来,你是死也不肯说出玉如意下落了?” 展昭哈哈大笑:“展昭一生光明磊落。酣畅淋漓,便是即死也再无遗憾。阁下要动手就请快些吧,休要罗嗦。” 阿丘冷笑道:“既然如此,你到了下面可别告状说我心狠手辣。” 展昭淡淡一笑:“天自有眼。” 阿丘死盯着展昭,微微一眯眼,忽然上前啪啪几下封住了展昭周身几处**位,随即将他扛出了车厢。 到了外面,展昭才发觉天早已大亮了,自己现在正在一个不知名的山谷前。一侧就是三四丈深的山崖,底下可见一湾冰封了地水潭。 阿丘将他丢在山崖边,并不是很费力地搬来一块足有百来斤的大石头,将展昭脚上地绳子牢牢地捆在这块石头上,然后冲着他一笑,道:“开封府名满天下,若是让人看出展大人乃是被人谋害而死,今后主上只怕甚是麻烦。是以主上要我做得隐秘些。我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法子了。” “你手脚上的绳子是特制的。坚韧耐磨,但在水下三个月后便会腐化,那时候你的尸体才会浮上水面。而三个月之后,主上只怕已经得了天下。没有证据天下人也只能当做你是失足落水而亡,又能如何呢?南侠展昭不会水,这在江湖中并不是什么大秘密。” 展昭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他忙碌,脑子里却是在急速地转动着,想着对策。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琉璃并没有死。不仅没有死,她现在很可能正在到处找自己。甚至于她很可能正往这里飞奔而来。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拖延时间,拖到她赶来这里。 他一面盯着阿丘的动作一面故作轻松地调侃道:“绑结实一些,否则被我挣脱你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阿丘笑道:“不劳大人挂心。绑紧个绳子阿丘还是很有把握地。”他这么回答着,手上却一点也不慢,很快便将绳子扎好了,“现在,展大人,请容阿丘送大人一程吧。” 展昭下意识地回首看了一眼,却猛然发觉阿丘的背后,艾剑飞不知何时已经钻出了车厢,正趴在车厢边愣愣地看着他,神情间是一片茫然混乱。此时阿丘已经将那块石头都推至了悬崖边,眼看就要对他动手了,展昭灵机一动,冲着艾剑飞喊了一句:“爹!救我!!” 这句话仿佛一棒子将艾剑飞打醒了一般,艾剑飞一个激灵猛地就向阿丘地身影扑去,闪电般地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怒吼道:“不要害我儿子!!!” 阿丘猝不及防,被艾剑飞紧紧掐住了脖子,用尽了气力竟也掰不开,又喊不出声来,索性心一横,单手一沉,拔出一把匕首便反手反手一剑刺进了艾剑飞的腹部。 艾剑飞全身一颤,哇地一口血吐了出来,却仍是睁着仇恨地眼,咬牙死死掐住阿丘的脖子不肯放开,反而拼了全身的狠劲推着他往悬崖冲去,口中愤怒地不断重复着同样一句话:“不要害我儿子!!不要害我儿子!!!” 阿丘想不到他竟是疯狂至斯,双手一时间竟找不到可以借力的东西,就这样在艾剑飞地死命纠缠下与他一道跌下山谷,慌乱间仅来得及地抓住了一根绳子。 那根绳子却恰好拴着展昭与那块大石,于是哗啦一声,展昭被两个人以及一块大石地重量生生拉下了山崖。 在落进被砸开了冰封的水潭之前,倒霉地御猫大人脑子里只来得及闪过三个字:“不会吧!”那啥,展昭是够倒霉的…… “不然这样吧,我们做一笔交易。我让你不死而且让你拥有一个完满结局……”说到这里,狐狸顿了顿,眼底露出一抹高深莫测地微笑,“而你就帮我跟大家讨收藏、推荐与粉红票。如何?” 展昭看了她一眼:“你很无耻。” “哪有?我刚补的烤瓷牙!”狐狸斩钉截铁地否定道。 第四卷 第八章 取暖 砰地一声,潭水并不坚硬的冰封被砸破,三个人连同一块大石头一道落入了水中,展昭在那之前唯一能做的仅仅是深吸一口气。 一刹那间,冰冷的潭水仿佛千万把钢刀生生扎进,甚至连心脏都在那一瞬间被冻住,即使在水底下,依然能感觉到全身的骨头因为寒冷而发出咯咯的声音,冰冷与窒息这两种痛楚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压迫着展昭,让他几乎无法承受。 “不行!我不能死在这里!”展昭尽全力睁开眼睛,在水下寻找着解决的办法。 他并不会水,窒息与寒冷已经让他非常痛苦,水下视物又模糊不清,展昭接了试了几次都无法挣脱手脚捆着的绳索,他也试图沉下去解开绑在巨石上的死结,结果失败了。而同时地,他在落水前吸入的那一口气也已经所剩无几…… 展昭无力地放弃了挣扎,闭上眼,全心全意地运功抵抗寒冷与窒息。 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拼尽全力活下去,在这冰冷的水下坚持,能多一分是一分。 他知道现在一定有人在拼命地寻找自己,所以他每多坚持一分,就多一点活下来的希望。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里。 只是,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坚持到到被人发现而获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神智开始恍惚,眼前也似乎开始出现了幻觉。 过去的回忆一幕幕地出现在眼前。 小时候第一次淘气被娘亲追着打。被师父们按在院子里老老实实地练功。第一次行侠仗义。第一次听说自己在江湖中获得了一个南侠地称号。第一次遇见包大人。穿上了官服。第一次以官员地身份出现在了朝廷上。去忍受那些非议和异样地目光。 然后。遇到了白玉堂。追三宝。还和陷空岛五鼠成了莫逆之交。再然后。那次去扬州遇见了那个态度清冷淡漠。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眼睛却很明亮地紫衣女子。 她看着白玉堂和蒋平冷冷地说:“你们拿自己地标准去衡量他们地生活。岂非最大地不公?” 就是这一针见血地一句话。让自己对她刮目相看。那句话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在心底盘桓不去地疑问。也让他忽然感到。也许他并不是孤独地。 那时候她骑在马上。\\\\在灿烂地金色阳光之中回首望向他们。微笑着说:“我叫琉璃。” 说这句话地时候。她不知道。她地笑容就像阳光为她勾勒出地金色地美丽身形那样。温暖得让人陶醉。 展昭闭着眼。恍恍惚惚地露出一丝微笑,没发觉嘴角冒出的气泡咕噜噜地向上浮。 恍惚间,似乎有什么在温柔地抚摸他的脸颊。然后他的唇被覆上了一层柔软温暖的触感,随即口中被渡了一口气过来。 展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了琉璃。 那看起来就像是在做梦。 灿烂的阳光透过破碎的冰层,将水中照得明亮通透,为琉璃的身形投上一道银亮的圣洁光芒,碧莹莹地波光里,她柔美的长发像水草一样温柔荡漾,明亮的双眼望着他,带着温暖而善良地笑容。 真美…… 展昭迷迷糊糊地一笑。嘴角的气泡又咕噜咕噜冒上来。 琉璃连忙凑上去又给他渡了一口气,随即潜下水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将他脚上的绳索割断。 展昭脚一松,下意识地蹬了一下,琉璃连忙游过来,单手从他肋下穿过,架着他向上游去。 哗啦一声,二人终于露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两人浑身湿透都冷得发抖,牙齿格格作响。但还是 展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欣慰地望着琉璃,微笑着的神情又开始有些恍惚:“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话没说完,便带着微笑软倒在琉璃的怀里。 琉璃紧紧抱住展昭,大滴大滴的热泪滚落下来,一遍遍吻着他的脸哭道:“我知道你一定在等我们,我知道你一定会坚持住!你做到了!我们都做到了!” “猫儿没事吧?”白玉堂守在岸上向水中喊。 “唔,”展昭低低地应了一声,靠在琉璃肩头梦呓似地呢喃。“琉璃。我很冷……” “马上就好了,我马上带你上岸。再坚持一下!”琉璃一面扶着展昭一面向岸上游去,一面喊道:“水太冷了,他要坚持不住了。快生火,准备一瓶酒。” 话音刚落,哗啦一声附近又冒出一个人,狠狠地抹了一把脸,却是蒋平。 蒋平一面向琉璃这里游来一面喊道:“下面有两个人纠缠在一起,都死了。其中一个就是带走展昭的那个人。快上岸去,这水太冷了。” 三人一道上了岸,白玉堂那里早已准备好两小壶酒递给冷得不住发抖的琉璃与蒋平,琉璃接过先给展昭灌了几口,然后自己才喝上一些。 蒋平拿着酒看着琉璃喝了几口之后自己才仰首咕咚咕咚灌下半壶,这才缓了一口气,但还是冷得直打颤。见琉璃也是全身发抖,不禁有些心疼,忙拾起岸边地斗篷披在她身上。 这时候白玉堂已经运功给展昭略略驱了寒,收起内息皱眉道:“他身上有几处**位被封住了,一时冲不开,运功成效不大。我先把他背上去烤火。琉璃此时已经冷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哆嗦着点点头,随即像蒋平一样坐下调息。 白玉堂弯腰将展昭背上,抓紧山崖垂下的绳索使劲拽了拽,一运气便借着绳索背着展昭攀爬了上去。 二人不敢花太多时间,匆匆运功驱寒之后便急忙赶了上来,是时白玉堂已将马车装备好,还将展昭原先坐的那部马车拆了,能搬过来的都搬了过来,马牵来赶车,车厢拆了生火。连里面的垫子都被抽出来铺上了。 琉璃微微哆嗦着钻进车厢,问道:“他怎样?” “还好,我挑了四哥的一套衣服给他换上了。”白玉堂道,“猫儿身上被人以奇特手法封住了**道,但那人并未用上内力,是以过两个时辰也能自行解开了。你倒不必担心。只是这样一来。运功调息就成效不大,只能用最笨的法子了。”他这样说完,却看琉璃仍是一副湿漉漉的模样,嘴唇也冻得发紫,不由担心道,“你快些换了这湿衣服,别等到展昭醒来,你却病倒了。你伤还没好,身子还虚着。怎能这般冒失?” 琉璃扯出一个虚弱的笑意,点点头。 白玉堂从包裹里找出蒋平地一套衣服,又道:“我去找四哥。猫儿就交给你了。”言罢便钻出了车厢找蒋平去了。琉璃将帘子封好,看了看昏迷不醒地展昭一眼,从包袱里找出自己的一套衣服换了,然后才坐在他身边。 展昭神情欣慰安详,脸色却很苍白,双眼也是紧闭,这让琉璃十分担心。她摸了摸展昭的手脚,皆是冰凉的,只有手心有些微的暖意。 她四下看了看。将马车里取暖的炉子搬过来靠在展昭附近,又将展昭抱起来,用自己地体温暖着他,但这似乎都没什么用。 他的手脚还是冰冷地,尤其是双足,冰凉凉似乎灌了冰一样。 足底汇百**,脚冷,人就暖和不起来。 琉璃试着将展昭地双足靠近炉子一些,但炉口的位置太高了。太近了又怕烫伤,裹了一层层却也不见成效。 琉璃一筹莫展地四下里看了看,咬咬牙,挪开取暖炉,解开自己地衣领,脱去展昭的鞋袜,然后将那双冰凉的足搂进自己的怀里。 接触到胸膛地一刹那,琉璃嘶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刺骨的冰凉迅速透过单衣从肌肤渗进心肺,让她一时间呼吸都有些艰难。但还好坚持了一阵。总算慢慢地平缓了下来。 琉璃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正被这一双冰凉迅速攫取。牙齿禁不住冻得格格作响,但同时她也能感觉到随着时间地过去。展昭冰凉的双足渐渐开始回暖柔软。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更紧地搂住展昭的脚,然后用斗篷包着自己,稍稍放松了一下腰部,让自己抖得不要那么厉害。 这样又捂了一阵,终于可以感到展昭的足不那么凉了,琉璃舒了一口气,轻轻地将身上的斗篷摘下叠好,将展昭的足垫高,然后又搬来取暖炉放到他脚边,又把被褥给展昭盖好,这才开始给自己扣上衣领。 恰在这时候,厢门开了,蒋平出现在车厢外,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开水。 看到琉璃坐在展昭身边扣着衣领,蒋平愣了愣,随即垂下眼帘,一言不发地将手中的开水放在车厢内,关好门便转身离去。 琉璃看了看热气腾腾的开水,又看了看紧闭地厢门,张张嘴,只是轻轻地一叹,随即上前端过水,稍稍吹凉了一些,试了试温度便小心地扶起展昭,慢慢地将水给他喂了下去。 白玉堂就着外头的火堆烤着火,看到蒋平垂首一言不发地走来,心知他必是看到了什么,却也无可奈何地一叹,随即拎起一坛酒喝了一口,丢给四哥,道:“来,一醉解千愁!” 蒋平接过酒,看了白玉堂一眼,就着火堆席地而坐,仰首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这才一抹嘴,言不由衷道:“好!”他这个“好”也不知是说什么好,但白玉堂也懒得计较,只是看了他一眼,懒洋洋道:“那些骑兵何时能到?” 狐狸的qq被盗了,还听说盗了我qq的人态度极其恶劣。不知道他是不是说了什么话。那个混蛋!! 第四卷 第九章 时间漩涡 大雪纷飞的夜里,雄县往襄阳的路上只有一辆疾驰的马车。赶车的人是蒋平,身披藏青色斗篷,清秀的容颜却是紧绷着,神情木然地专注赶车。 就在之前白玉堂刚向他问到骑兵何时赶到一事之后不久,超光营的人就赶到了,后又在蒋平的指点下捞出了水潭里的两具尸体,直到这时蒋平他们才知道,两名死者中的一个竟然就是艾剑 两人被打捞出水潭时依然紧紧纠缠在一起。艾剑飞是被对方一剑刺穿致死,但即使死后他也依然紧紧地掐着对方的脖子,而对方就是被他生生扭断了颈骨而死。 蒋平认出此人就是趁他们不备掳走展昭的黑衣蒙面人。因此推算下,众人估计大将军是为了救展昭而死的。一番感叹后,琉璃嘱咐他们将大将军带回军营厚葬,至于死者身前之事就莫要再提,还艾家一个安宁。 车厢里,白玉堂百无聊赖地赖在一角,手中把玩着一个喝干的青瓷酒杯,在他的对面,琉璃仍然搂着昏迷不醒的展昭坐在炉边。展昭靠着琉璃的肩头,闭着眼昏睡着,虽是昏睡,一只手却还握着琉璃的手,神情安详,嘴角还微微勾起,仿佛睡着的一样。 “这哪里像个受伤昏迷之人?他这样分明就是在睡觉做梦,且做得还是美梦!”白玉堂分外不满地评价道,“把猫儿摇醒,让他赶车去,换我四哥进来。” 琉璃瞪他一眼:“下次换你这样,我让翠绡来陪你。” 白玉堂不吭声了,良久又道:“琉璃,此去襄阳,你想好如何混进去没有?” 琉璃摇摇头,双眼流露出一阵忧郁茫然的情绪,看得白玉堂一阵心酸,赶忙道:“没想好也不打紧。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几个哥哥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些日子没消息,指不定已经混进城去了。或许此时正在营救凌鹤川。” 琉璃怔了怔,苦笑道:“我希望他们能帮我混进城去,但营救凌鹤川一事却一定要等我自己来才行。” “为何这样说?”白玉堂不满道,“你觉得我那些哥哥不行么?!” “我是这种人么?”琉璃生气了。随即沉默了一番。叹道。“我估计襄阳王就是将他囚禁在冲霄楼里。凌鹤川在我地首饰盒地夹层里留下了整张机关图。我仔细看过那张机关图。设计真是非常复杂精巧。若我所料不差。凌鹤川一开始给他地半张机关图是整个机关地基础建设和动力运作系统。这部分是建设最耗时、看来效用最少但却最重要地部分。另外半张是机关中地防御攻击部分。属于杀伤力最强。安装最简单地一块。”所以襄阳王过了一年才动手要另半张机关图。因为他首先需要把他手中地半张图化为现实。只有这半张图先建设好。另外半张图才有意义。” 白玉堂沉吟了一番。问道:“防御攻击部分地安装需要多久?” 琉璃苦笑道:“那要看建造者地实力。人力物力地资源数量以及工匠地素质、各部门地协同配合程度都决定了建造地效率和效果。我没有见过冲霄楼地样子。但是以凌鹤川留下地机关图复杂程度而言。短短一年地时间就能完成基础建设与动力运作系统。襄阳王在这一块地实力绝对可以称为当世一流。” 她顿了顿。又道:“而且从莲花谷中留下地水力运作系统来看。至少关于凌鹤川设计地动力运作系统这部分。他们把握得相当到位。” 白玉堂黯然了一阵。道:“若是撇开鸦片与雪雁沙不提。襄阳王在我眼中便是一位当世大英雄。” 琉璃沉默了一阵。问道:“若不是有这两件事。他造反你会支持他么?” 白玉堂怔忡了许久,黯然道:“我不知道。”他过了许久又反问:“你呢?你会支持他么?” 琉璃摇首道:“这件事我没有资格参与讨论。” 白玉堂怔了怔,苦笑道:“是了,我怎地忘了。你来自千年之后。这千年间的国运你自然清楚得很。” 琉璃沉默不语。 白玉堂看着她,忽然道:“你可曾试过改变一下大宋的国运?” “什么?!”琉璃吓了一跳。 白玉堂望着琉璃,眼中射出一种狂热:“琉璃,你可曾想过,你来自千年之后,大宋地国运你了若指掌。或许你只需做一点小小的事,就能彻底挽救大宋,避免……” “白玉堂,”琉璃打断他,平静地望着他的眼睛,“我只问你一句话,若是当初荆轲刺秦成功了,而今你在哪里?” 白玉堂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荆轲刺秦与我何干……”话没说完他忽然怔住,随即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却再也开不了口。 琉璃叹道:“来自未来地人。其实并不愿意做预言这种事。很简单,因为什么都无法改变。也因为什么都不能改变。” “我们坚信历史是无法改变的,但也同时没有勇气去改变历史。若是你回到战国,帮助荆轲刺秦成功,则就再没有了你白玉堂这个人,甚至于你身处的这个环境以及一切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同样的,若是我真能做到彻底挽救大宋,避免大宋将来遭遇亡国的命运,我也不会去这样做。因为我若是做了,成功了,则千年之后再不会有琉璃这个人,更严重的是,琉璃身处的整个世界都可能会受到影响。甚至于发生时间漩涡,你可能不明白什么叫时间漩涡,但我不介意告诉你。那是一个无底洞,一切都会被卷入其中,化为乌有。” 第四卷 第十章 那人是谁 白玉堂怔怔地望着琉璃,眼神越发的复杂难言,过了良久,他终于垂下眼帘,吸了吸鼻子,涩声道:“为何你是来自千年之后?又为何你要来?” 琉璃黯然垂下眼帘,低声道:“对不起。[.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说这些又有何意?”白玉堂涩声道,“你不该来,来了就不该告诉我们你从哪来,更不该说出将来发生的事。” 琉璃轻轻一叹:“其实我也很后悔。” “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却也什么都不能做。你要我如何?”白玉堂叹道,“一想到将来我的子孙或就死于异族铁蹄之下,我却什么也不能做,你又叫我情何以堪?!” 琉璃沉默了许久,轻声道:“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或许是从我那个时代的几百年以前,整个人类社会就不断地接到以各式各样的模式发来的外星文明的预言与劝告。这些外星文明的预言方式和劝告虽然表现手法不同,但内容却非常一致:停止目前所有将最新科技用于武器的研究,停止各国之间无休止地战争与毫无意义的竞争,停止对自然资源疯狂地掠夺破坏,控制人口的增长,全人类必须联合起来共同发展,否则继续往下最多一千年,地球必定灭亡。” “而我那个时代,距离这些预言所描述的灭亡时间也不过只有几百年的光景了。可是各国之间仍然存在着激烈的竞争,战争的规模不断升级,饥荒、传染病不断出现。所有人都知道这样下去一定会完蛋,但没有哪个国家愿意放弃自己手上可用于竞争的任何筹码。” “荒谬么?在这种情况下人类社会还是不肯联合起来?在许多人自己看来,相比于科技的飞速发展,人类社会的道德水平简直低下得可笑。但就是这么荒谬。” “其实一直以来,我们的处境和你们是一样的。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但所有人都无力阻止。强大的国家或许愿意分一杯羹给弱小穷困的国家,却不能放弃与其他大国之间地竞争,即使联合。也要不断地争夺主控权。” “时光穿梭机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在各国之间展开了角逐式的研究制造。因为对于我们而言,谁先制造出了时光机,或许就可以通过时间与空间的重叠技术,率先跳跃到宇宙中的另一个角落,寻找可生存的星球。然后先其他国家一步在某一处扎下根来。” “据我所知,我们国家很可能是最先制造出时光穿梭机的国家,虽然性能不稳定,但却是最早成功地那一个,所以参与研究的每个研究人员的大脑都非常重要,他们都掌握着时空穿梭机的某个关键点。而这也是我必须来将凌鹤川带回去的原因。知道么?我不曾告诉你们的是,在我来之前接到的任务就是,如果他不肯跟我回去,那么就将他、将他……” 她说了一半忽然顿住。双唇颤抖了一阵。才继续道:“而且……必须是彻底毁灭。不能让他大脑中地资料有任何可能被其他国家得到。哪怕是微弱到几乎可以认定为不存在地机会。也不允许存在。” 白玉堂被她地一番话惊呆了。一时间只觉得脊梁骨阵阵发寒。过了良久。他才颤声道:“如此说来。你来此最主要地任务其实是杀手?是为了杀掉凌鹤川?!你不是来带他回去地。你是来杀他地?!” 琉璃垂下眼帘。良久。低声承认:“是。” “而凌鹤川就为了救你这个要杀他地人。又将自己送进了襄阳王地手里如今生死未卜?!”白玉堂几乎是用吼地。 “所以我才坚持要来!”琉璃随即尖叫。然后怔怔地望着白玉堂。忽然捂住脸。泪珠一滴滴从指缝间落了下来。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么?!你以为这是我愿意地么?!”琉璃哭道。“我必须来。因为只有我才会努力劝他跟我一起回去。只有我才会尽一切可能地选择不杀。也只有我来才能为父亲换取一个被赦免地资格。如果换一个人。他们未必会提出赦免父亲地要求。凌鹤川也会在遇到其他杀手地第一时间里被毁灭。而且。如果凌鹤川真地非死不可……我也……我也希望他是死在我手里。所以来地那个人必须是我!”琉璃捂着嘴。哽咽道。 白玉堂怔怔地望着她垂首哭泣,一时间只觉得喉咙被什么堵住了,竟连呼吸都不畅,过了许久,他才涩声道:“我出去透透气。”言罢丢下琉璃,径直出了车厢。 琉璃望着他关上了厢门,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将展昭紧紧地搂在怀里,抽噎着。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脸上…… 白玉堂到了外面。闷声不吭地坐在专心赶车的蒋平身边,望着远处发呆。北风呜呜地吹过他的脸颊,带过的雪花飘落在他身上,然而白玉堂却似乎毫无所觉,依旧怔怔地望着远方。 蒋平赶着车,回首看了五弟一眼,轻轻一叹:“别怨琉璃。” “你都听见了?”白玉堂一怔。 蒋平苦笑道:“你喊得那么大声,谁听不见?” 白玉堂沉默良久,闷闷道:“我没怨她。” 蒋平淡淡一笑:“你我兄弟多年,四哥还不知你性子?你生性耿直简单,爱憎分明,有时思虑却难免周详,也不爱替人多想。你想想,琉璃难道就愿意这样么?只是她不来,自然有人会来。若来的人不是她,事情更加无可挽回。是以琉璃别无选择。” 白玉堂垂头不语。 蒋平一扬手,马鞭在空气中啪地清脆一响,随即又看了五弟一眼,道:“你可记得我们与琉璃第一次去开封时的情形?” 白玉堂怔了怔,颔首道:“记得。” 蒋平叹道:“原来我只觉不可思议,天底下怎会有琉璃这般有趣的奇女子。但那时候在陈留县,我们说到定然帮助她找寻师兄时,你可还记得琉璃地反应?” “记得,她哭鼻子了。”白玉堂想起那时,不由露出一丝苦笑。“我那时还嘲笑她。” “那时我也觉得好笑,心道原来奇女子也会为了这等小事掉眼泪。但过后细细一想,却越想越是心疼。谁都不是天生坚强,琉璃原本就是个多愁善感的普通女子,和你我曾经见过的那些温婉柔弱的女子在骨子里也无甚不同,但她究竟是经历了什么。又承担了什么,才让她从那样一个多愁善感的姑娘,变成了今日这番坚强利落?” “想到了那一层,我才突然发觉,我心疼她,很心疼。心疼得很想从此就守在她身边,哪怕做一棵树,为她遮风挡雨。”蒋平淡淡道来,平静地望着前方。“如果可以,我真想带她远走高飞,远离一切是非纷扰。就带着她云游四海,做一对无忧无虑的神仙夫妻,或者找一处山野田间隐居,从此酒月生平……” 白玉堂惊诧地望着蒋平,一时无语。 蒋平轻轻一叹,不再说下去。但白玉堂却忽然道:“四哥,你带琉璃走吧。” 蒋平一歪,差点跌下马车去,回首惊诧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你带她走吧!”白玉堂定定道。“这样的日子定然也是琉璃想要地。可这种神仙日子只有四哥你给得起。猫儿却给不起……他这一辈子只怕都栓在朝廷。” 蒋平苦笑道:“五弟,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样的日子或许也是琉璃想要地,却不是想要与我……” “四哥并不比猫儿差。”白玉堂坚定道,“甚至于四哥能给琉璃地比猫儿更多。” “与此无关,”蒋平打断白玉堂的话,望着他一叹,回首遥望前方,淡然道,“我看得出来。琉璃并不在乎自己将来过地是否是神仙日子。她在乎地,只是那人是不是熊飞。” 白玉堂怔住了,良久不发一言。 蒋平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何必自寻烦恼?何况琉璃终究是要回去的。我又何必在他二人之间横插一脚?” 见五弟还是沮丧着一言不发,蒋平笑着将马鞭塞进他手中,伸个懒腰笑道:“赶了这久的车我也乏了。你来赶一阵,我进去歇歇!”言罢便径直回身钻进了车厢。 车厢里,琉璃搂着展昭依旧静静地靠在角落,望着某一处怔怔发呆。腮边还残留了泪痕未干。见到蒋平进来便匆忙地擦干了腮上痕迹。勉强扯出一个笑:“休息一会吧。” 蒋平点点头,在琉璃对面坐下。靠着厢壁凝望着展昭昏睡的模样,含笑道:“熊飞倒是睡得自在。” 琉璃低头看了看展昭,苦笑道:“就当让他好好歇歇也罢。” “其实你不必这样一直抱着他。放他下来你也好好歇息才是。”蒋平道。 琉璃摇首:“我是想,但不知为何一旦我试图离开,他的神情就变得很是紧张,我怕刺激他,只有这样抱着他。” “这样?”蒋平一阵诧异,随即笑道,“你们两个还真是像。” “什么?”琉璃怔了怔。 蒋平笑道:“你在开封昏迷不醒时也差不多如此。只是你比熊飞更加严重。那时候你脸色苍白,气息虚弱,可不知为何只要是熊飞来握住你的手,你的情形总能缓上许多。我与五弟也曾尝试代替熊飞,却不想你明明在昏迷之中仍能分辨,还非得熊飞不可。那时候熊飞也是辛苦,处理罢开封府的事务便匆忙来照顾你。那时候,你虽昏迷,但外界情形却仍是清楚明白么?” 琉璃怔了怔,望着车厢顶部茫然地回忆了一阵,摇首道:“我不知道。我只记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一片黑暗,我又冷又孤单,又害怕又茫然。但是有时候,会有一个很温柔地声音对我说话,一直对我说:琉璃,你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每次我顺着声音的方向靠上前,都觉得温暖而坚实,仿佛什么也不害怕了。所以在梦里,似乎我什么也没做,就是拼命在寻找这个声音。” 蒋平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狐狸叹: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展昭叹:我不是沟渠 白玉堂怒:死狐狸,这不都是你整出来的?! 狐狸很郁闷地对手指:人家还不是为了收藏、推荐与粉红票票么…… 第四卷 第十一章 珍惜相守 蒋平怔怔地望着琉璃,良久垂下眼帘,黯然道:“原来如此……” “你昏迷不醒时,熊飞一得空便来守着你,拉着你的手在你身边淡淡说话,每次的内容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诸如谁家的狗生了小崽子,谁家的猫偷了邻居的鱼,哪条街新开了一家酒肆,或者看到哪里的梅树承了雪开得好看,外面的雪夜安静醉人等等,我们都不信他说得这些你能听见,连李先生也说他这是白费功夫,但熊飞却依然如故。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现在看来,你当时虽然听不见,却似是能感受得到。” “或许吧。”琉璃淡淡一下,又低下头望着展昭。 蒋平看了她一阵,忽然道:“琉璃,有一件事我总想问你。你……你到时候当真要走么?” 琉璃怔了怔,微微颔首,轻轻叹道:“我别无选择。” “为何?”蒋平皱起眉头,似有不甘,“天高皇帝远,就算你坚持留在这里,他们又能将你如何?” “你觉得他们会如何?”琉璃望着蒋平,无奈苦笑,“我不是为此而来的么?” 蒋平怔住了。 琉璃淡淡一笑:“他们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凌鹤川。他脑子里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他们宁愿自己得不到,也不会留下任何机会让其他人得到。所以如果我不回去,他们会派其他人过来,到那时,来人的任务就不仅仅是凌鹤川了。” “而且,我若不回去,我父亲怎么办?”琉璃黯然道。 蒋平无言以对,良久长长一叹:“你既早打定了要回去,又怎能让自己面对如此处境?你们二人相爱如此之深,却注定将来天各一方,这往后又教人情何以堪?琉璃,你素来冷静理智,怎会……”他说了一半便不再说下去,只又是一叹。 琉璃凝望着怀中地展昭。[.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却是微微一笑。接口道:“怎会让自己陷入这样地纠葛之中。你想说地可是如此?” 见蒋平略略颔首。琉璃微笑道:“我原来真是很理智地。我相信展昭也是这样。我们都在一直告诫自己。琉璃总是要走地。不能让自己在这里陷入感情。但这世间很多事。不是理智可以控制。” “一开始当我发现自己爱上展昭地时候。自己所能采取地唯一做法就是拼命压制自己地感情。冷处理。冷处理。可是越处理就越痛苦。当他离开雄县地时候。我甚至觉得心都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就随着他一道走了。” “就是那样空空落落。仿佛一切都不再完整。” “这种缺失地痛苦情绪一直存在了很久。直到我被逼着慢慢地开始学会坦然地想念他。在静静地雪夜。嘎吱嘎吱地踩着雪。回忆着与他在一起地日子。甚至于用各种各样地方式去体会他地气息。” “那时候地感觉痛苦而宁静。还有一种淡淡地安详。我本以为我们之间就是这样了。这样结束或者这样持续下去。直到经历了那一场逼近生死地变故。” “当我醒来的时候,知道了一切,也知道了展昭处境,忽然之间却似乎想通了。生命只有一次,我遇到了,爱上了,为什么要逃避?我想展昭也是一样,现在的我们都不去想将来会怎样,都只想现在,都只想着在我离开这里之前,在我于此时此地所能拥有的时间里,一道走过我们能走过的所有路程。” “这样算作回忆也好,算作经历也好,我们只是努力珍惜现在还能在一起的时光。”琉璃的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的笑,再没话说,低下头望着怀中的展昭,眼神溢出浓郁的温柔爱意,小小的车厢因为这样的笑容便满是融融暖意,让人的心从深处柔软起来。 蒋平静静地望着眼前一切,会心地露出一丝微笑。心底有一些酸涩,但还有一种欣慰与安详,这些复杂却并不矛盾的感受交织在一起,化为一种温暖与宁静的情绪,淡淡地在小小的车厢中流动…… “你歇一阵吧,”蒋平笑道,“泽琰甚少赶车,我怕他走错了方向。熊飞许是快要醒来了。” 琉璃微微颔首,目送着蒋平出了车厢,关上厢门,这才低下头,凝望着展昭沉静的面容。 他偎依在自己怀里,仿佛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浓黑的双眉舒展,挑起的刚直眉峰也带上一丝安逸的柔情,细密浓黑的睫毛安安静静地阖在一处,挺拔的鼻梁往下就是俊秀刚毅的唇峰,就是这双唇,在山坡那边瞬间点燃了她的爱情。 琉璃忽然觉得全身一阵阵燥热,禁不住红了脸,却忍不住扶着他的脸,低下头温柔地吻了吻他的唇。 然后她就看见展昭的睫毛动了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第四卷 第十二章 左手和右手 时间在这一刻凝滞。 两人静静地凝视着对方,仿佛要通过眼底的映像将对方铭刻进灵魂的记忆里。 “我死了?”展昭禁不住问道。 琉璃扑哧一笑:“傻 展昭轻舒一口气,翻身起来靠在车厢,然后伸手将琉璃搂进怀里,用下巴轻轻磨着她的发丝,嗅着若有若无的芳香:“适才真是以为自己死了。” 琉璃偎依在他怀中轻声道:“你是说,感觉看到的一切美得不像真实?” 展昭点点头,又将她搂紧了一些,叹道:“像做梦。” “做梦就好了,”琉璃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偎依在那温暖的怀中,叹道,“如果是在做梦,我宁愿永远都不要醒来。” 展昭摇摇头,只是更紧地将她搂在怀里。搂着她的感觉很好,很完整、很滋润,丝丝契合,似乎曾有的空缺都被补足,流动着温暖而芳香的气息。 或许就是因为美得像梦,所以更值得珍惜。 “我们现在去哪?” 琉璃顿了顿。低声道:“襄阳。” 展昭愣了一下。微微颔首:“你想到法子混进城了么?” 琉璃苦笑道:“没有。但是我听说朝廷那里派了十万禁军将襄阳城围得水泄不通。但襄阳城池坚固。听说攻城攻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外面地人进不去。(.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里面地人也出不来。” “准备困死他们么?”展昭怔了怔。 琉璃摇首道:“那不可能。\\\\襄阳王很聪明。很早就防着这一手了。根据侦查地情况。除却他多年来储备地粮食以外。他还暗中扩大了城池。将附近地几座山都容纳进了襄阳城里。所以襄阳城中有山有水有田有池。就算抛开那些储备不谈。单凭自给自足。襄阳城也至少可以坚持二十年。” “但皇上与他都不会等二十年。”展昭皱眉道。 “是。”琉璃承认,“所以现在双方都在寻找一个突袭的时机。皇上指望有人可以潜进城中里应外合速战速决,而襄阳王则指望辽国或西夏向大宋发兵。奇怪的是这段时间除了辽国之外,西夏也蠢蠢欲动,所以西北折家严正以待。” “这么巧?”展昭皱眉道。 琉璃点点头:“你怀疑襄阳王勾结他们?” “依你看来呢?”展昭问道。 琉璃摇首:“我不知道。一方面,襄阳王的个性很强。虽然造反但并不能说他不爱国,所以我很难想像他会为了争夺王位而做出通敌卖国的事。但事有两面,他现在仍然实力不足,依照他现有地情况造反很难成,但如果能获得辽国和西夏的支持,那又另当别论了。” “可是……”她顿了顿,又道,“你想想,对于辽国和西夏而言。谁当皇帝更称他们的心呢?” “什么意思?”展昭一震。 琉璃轻轻一叹:“我听包大人说,襄阳王的威名即使在辽国也是如雷贯耳。当初定州一役,襄阳王率兵闯入敌阵。一人力斩五十七名辽国骑兵,你想想那是什么概念?辽国人对他又是什么印象?对于辽国人而言,他当了皇帝难道会比当今仁宗皇帝更好?” 展昭迟疑地望着她,良久终于开口道:“你是说……” 琉璃轻轻一叹,咬咬牙,索性道:“襄阳王若是当了皇帝,必定会对西夏辽国出兵。因为他要的不是现在这样富庶却不锐兵戈的大宋,他要地是像过去的盛唐那样疆土辽阔,万民朝拜的大宋。所以。如果他当了皇帝,以大宋目前的人口和经济,整顿出一支强大的军队南征北战完全没有问题。” “就算为结盟将西北河北一带割让给辽国西夏,以他的能力也可在十年间把这些地方再收回来。我想他甚至有自信在十年内灭掉辽国和西夏,一统天下。” “所以,就算他向西夏辽国请求结盟,这两个国家至少辽国也会仔细考虑。他们如果足够聪明的话,选择的应该是维持现状并伺机占一点大宋的便宜,而未必愿意大宋就此换一个皇帝。或者说。换襄阳王当这个皇帝。” 展昭怔怔地望着琉璃,一时竟无语,良久终于叹道:“只可惜,他虽有此雄心壮志,却不可能成为一个好皇帝。若他是唐太宗李世民那样地人才,我定然追随。” 琉璃微微一笑:“不要说你,就是凌鹤川也一定选择效忠。若是我还会去考虑一下改变历史的后果,他却一定不会在乎这些。他本就是个做事不顾后果的人。” 说到凌鹤川,琉璃禁不住眼神一黯。道:“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怎样了。依他地性子。把解药传了出来,他就不会在乎自己将如何……不知道襄阳王会不会对他做什么……” “如果他有个什么。我……我……”琉璃捂着嘴,泪珠一滴滴落了下来。 展昭一阵心疼,将她搂紧在怀里,低声安慰道:“你且宽心。鹤川兄定会好好保全自己,等待我们前来。” “算了吧,”琉璃哽咽道,“他不是你。” “他不是你”。一句话,四个字,简简单单,却让展昭全身一震。 凌鹤川不是展昭。展昭在这种情况下会尽全力保全自己,等待着救援。而凌鹤川只会在完成了想要完成的事情后,直挺挺傲然地站在那里,等待任何一种结局。 展昭会坚持活着,就像那时候,即使在水底也拼尽全力不放弃,因为他相信琉璃一定会拼命赶来救援。 而琉璃所有的坚持努力,也是因为相信展昭一定在坚持并等待着她。 他与她之间,毫无保留地相互信任并相互依靠,就像左手与右手。 凌鹤川可以为了琉璃去死,而展昭却会为了琉璃而活着。 凌鹤川失去了琉璃,或许是失去此生挚爱。 但若他失去了琉璃,或许就会像失去了一只手一样,一生一世都感到残缺。 可偏偏,琉璃就是要走的…… 一种恐惧从展昭的心底油然而生,他忍不住紧紧抱住琉璃,紧得似乎想要将她烙进自己的身体,让她再也无法离开:“琉璃,琉璃,你……你……” 琉璃明显地感觉到展昭的情绪异样,不由一阵诧异,抬起头讶然望着他:“你怎么了?” 展昭垂首凝视她的双眼,过了许久终于摇摇头,将她搂紧,轻轻地颤声道:“没什么。没事……” 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开口求她留下,她是否会答应。但他却很清楚,如果琉璃真的为了他而留下,她地父亲就会永远成为她的一道伤,那份背叛的愧疚将永远伴随着她的生命,直到她最终死去…… 他不能让琉璃过这样的日子。 所以,如果离去是你的选择,我会全力给你自由,即使生命因此而残缺…… 第四卷 第十三章 襄阳城外 夕阳西照,余辉尽处就是静静的襄阳城。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白雪皑皑,在夕阳的映照下反耀淡淡的金色柔光。 静谧如斯,安详如斯。 但这背后却是十里肃杀的严酷森寒。 城外三里,密密麻麻地驻扎着禁军,将诺大襄阳城围得水泄不通。连绵起伏的山丘上,包拯与此次任命的平叛大军神勇军殿前司副都指挥节度使、忠武将军杨若飞,以及天武军神臂营部将柳毅,除此之外还有公孙策等人一干随侍在旁。 包拯负手而立,遥望静静的襄阳城,喟然一叹,问道:“迄今为止襄阳城内情形如何?” 杨若飞与柳毅相视一眼,柳毅拱手道:“回包大人,据昨日的探马来报,言道襄阳城内而今戒严苛刻,城内百姓实行五家连坐。一旦发现一人有与城外互通消息者,五家皆视为奸细,格杀勿论。至今因此而死的百姓已过百人。” “封城不过月余,襄阳城中已造百余杀孽。”包拯沉痛地望着襄阳城,涩声道,“再加上他起兵当日将襄阳府内连同襄阳知府一道,上下五十余人尽数斩杀祭旗,单此一件,襄阳王已死有余辜!这等暴虐无仁之辈,倘若让他得了天下,百姓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大人说的是。”杨若飞拱手道,“襄阳王残暴无仁,不得民心。此一战他必败无疑。” 正说着,赵虎忽然面带笑容地跑上前来,在包大人面前一拱手,喜孜孜道:“启禀大人。展大人他们到了。” “哦?”包拯精神一振,与公孙策等人相视一笑,道,“人呢?” “属下接了消息便立刻赶来。展大人等随后便到。”话音刚落便有几抹身影疾速向这里跃来。其中一抹蓝色身影赶在最前。几下到了包大人面前便跪下拱手。欣悦恭敬道:“属下拜见大人!” “快起来快起来!你我何须走这俗套。”包拯连忙将展昭扶起。看他人虽瘦削。却精神奕奕。甚是欣慰笑道。“看到展护卫情形尚好。本府倒也安心了。” 公孙策一旁笑道:“自从展护卫前往雄县后。大人一直忧心展护卫安危。为此数度茶不思饭不想。而今见展大人甚好。今夜想来倒可睡个好觉了。” 展昭忙对包拯拱手道:“让大人担忧。(.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属下罪该万死。” “切莫这样说话。”包拯笑道。见琉璃白玉堂蒋平也到了。便笑道。“来。本府且引你等见过几位大人。这位是神勇军殿前司副都指挥节度使、忠武将军杨大人。这位是神臂营部将柳大人。” 展昭等人与二人也一一拱手互敬。其后便因挂心城内凌鹤川地情形。不再多寒暄。径直切入正题:“大人。城内情形如何?” 包拯摇首道:“这城池坚固就如铁桶一般。大军在此驻守月余,竟是半点便宜也占不到。想不到襄阳王手中的厢军竟能厉害至斯。着实教人意外。” 几人面面相觑,杨若飞道:“不瞒大人,襄阳王手中的军队厉害,末将倒是知晓地。襄阳王早年就南征北战,积累经验无数,手下一干人等亦是骁勇善战,能攻能守之辈。但末将倒是不料他们竟能如此利害,末将派出的探马,十个能有八个回来已属难得。” “依你看来,襄阳王手中军队缘何能如此利害?比之我军战力却又如何?”包拯问道。 杨若飞迟疑了一下,下意识地与柳毅相视一眼,却是垂下眼不吭声。 包拯怔了怔,又道:“你等有话但说无妨。本府绝无恶意。” 杨若飞与柳毅面面相觑,又是迟疑了一阵,杨若飞才鼓起勇气道:“回大人,末将不知城内而今究竟有多少守军,但依末将连日来所见所闻,只怕襄阳王手中厢军对阵我神勇军十万之众,仍可以一当十……” “什么?!”包拯骇然道,“杨将军何出此言?!” 杨若飞叹道:“大人有所不知,襄阳王手中虽是厢军,却是他一手创立招募,个个威武健壮,骁勇善战,且对襄阳王忠心耿耿,以死效忠。” “难道我大宋禁军不是如此么?!”包拯皱眉道,“对皇上不能以死效忠?” 杨若飞忙道:“神勇军上下对皇上皆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大人切莫误会。末将要说的是,襄阳王手中厢兵人数虽少,却难得在上下一心,令出即行。是故虽人数少,却能灵活机动。” 他越这样说,包拯却越是听得糊涂,杨若飞也急得满头大汗,却又不敢将话说得太白,怕包大人误会更深,一时也张口结舌,不知从何说起。 琉璃甚是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岔开话题道:“其实我觉得,就算是我们战斗力不如襄阳王手中的军队,也不至于派出十个探马损失八个。” 柳毅闻言一怔:“不知琉璃姑娘意为何指?” 琉璃微微皱眉,扭首问展昭道:“展昭,你可记得那个阿丘?” 展昭怔了怔,微微颔首。 “你见过他地脸么?” 展昭摇首。 琉璃颔首道:“他的尸首被捞上来的时候,你还在昏迷中。所以没有见到。但我、白玉堂和蒋平都看到了。奇的是,我们三个都觉得这个阿丘似乎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件事我一直觉得很奇怪。如果就是我们中的一个会觉得眼熟,那也就罢了。没道理我们三个都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个问题,究竟这个人是谁?为什么会让我们三个都觉得眼熟却任谁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呢?于是我仔细回忆我们三个从相遇到现在所发生地事。一件件梳理过去,到最后终于让我想起一个人来。”言罢她转而问白玉堂与蒋平,“你们不觉得,那个阿丘的脸很像一个人么?” “谁?”白玉堂与蒋平齐声问道。 琉璃转而看向展昭。道:“其实展昭当时没看见,若是他看见了,或许他能认出来。我觉得那张脸有几分像扬州城里地邱万和。” “邱万和?”蒋平与白玉堂面面相觑,白玉堂一拍大腿,“不错!就是像他!” 蒋平转头问展昭道:“当时我们三人先离开。是以没有见过邱家大少爷地面目,熊飞可是见过?” 展昭苦笑道:“当时我也一心离开。倒也不曾多看他一眼,不过被你们这么一说,回想来从他露出的眉眼来看,确实甚为相似。” “这可是巧合?”白玉堂问道。 琉璃皱眉道:“有可能是巧合。但再联系上这里十个探马只回来两个。我觉得,不是巧合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 “姑娘地意思是……”公孙策吃了一惊。 琉璃点点头:“我猜襄阳城内并不仅仅有襄阳王地厢兵,很可能还藏匿有为数不少的、宣誓效忠襄阳王的武林高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阿丘以及探马的问题就能够得到解答。” “你们想想,襄阳王没有这个能力么?他是无情楼的楼主,本来就有相当地江湖基础,再加上一直以来在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民间。他骁勇善战有情有义地形象。一直就广受称颂。你白玉堂之前还不是一直很欣赏他么?” “休要再提此事!”白玉堂怒道,“我只恨自己看走了眼!”他一提起襄阳王便想起琉璃之前险些命丧雪雁沙。对他自是再无好声气,如今琉璃又提起此事。自然怒上心头。 琉璃笑笑,不以为意地转头又道:“所以我觉得,十个探马损失八个,未必都是我们地问题。很可能明处是襄阳王的厢兵在守,暗处却有很多武林高中在盯着。如果真是这样,只怕为数不少地探马都是折损在这上头。” 她这样一解释,杨若飞与柳毅均是舒了一口气,心里也觉得舒坦多了。 “若是如此,可有什么法子么?”包拯皱眉道。 琉璃想了想,叹道:“现在我也还真是说不出什么法子来。毕竟手头可掌握的线索太少。我地意见是派一个人潜入襄阳城中,调查城中守军大致人数、武器类型以及兵种类型,还有就是城中街道地形以及他们明哨暗哨的位置和换班的时间等等这些最基本的信息。” “姑娘说得简单,”柳毅叹道,“此前我们折损八人,可不就是为了这些么?至今一无所获。姑娘说的这些,倒不如不说。” 琉璃微微一笑:“一样的话,时机不同自然意义就不同。我会这样说,自然是因为对人选已经心有把握。” 她话音刚落,展昭、白玉堂、蒋平便即齐声道:“我去!” 琉璃看了看他们,摇首道:“你们都是好人选,却不是最好的人选。我以为,最好地那个人选是我。” 三人大吃一惊,齐声叱道:“不成!” 琉璃很无奈:“你们三个很齐心啊!” 蒋平微有怒意:“你脑伤尚未痊愈,怎可行这等冒险之事,又是独自一人!” 白玉堂也道:“十万余人地大男人,怎能让你一个女人家去做这等艰险之事?!” 展昭却只是淡淡道:“总之,不准去。” 琉璃叹道:“你们都知道我的性子,这等事要是有别人能行,我才懒得出头。会这样提议,是因为想来想去确实只有我最合适。” “你们想想,其一,虽然我们四个武功差不多,但只有我受过专门地潜伏侦查训练,也接受过专门的反侦察训练,所以在这方面,我自认为比你们有经验,也比你们更擅长,更知道如何在这种情形下保全自己。” “其二,我这里……呃……带着一些我从师门中带来地……东西,可以说这些东西现在除了我,没有人会摆弄。那么,那个人若不是我,则该是谁?” 这番说辞将三个男人说得哑口无言。他们很清楚琉璃的来历,也因此听得懂琉璃所说的“从师门带来的东西”意味着什么。所以琉璃这样说,的确让他们无可反驳。 杨若飞与柳毅相视一眼,好奇道:“未知琉璃姑娘师承何处?有何特异机关么?” 琉璃微微一笑:“是有一些,但不便透露。”见二人状似懵懂的微微颔首,琉璃便转向包大人拱手道:“未知包大人意下如何?” 包拯叹道:“姑娘此说,本府还有何言反驳?只盼姑娘行事之时万事小心,千万保重是第 琉璃微微颔首,道:“琉璃省得,谢大人。” 言罢转过头问道:“只是不知而今还可从哪里混进城去?” 杨若飞忙道:“襄阳城已全城戒严,探马找出的几处通道已全被堵死,如今就只剩下了一条通道尚未使用。” “哦?是什么?” 杨若飞踌躇了一阵,迟疑地望了公孙策一眼,公孙策忙道:“这通道说来,乃是陷空岛彻地鼠韩彰韩二侠挖出的一条地道。半月前韩二侠在附近发现一眼泉水,据闻与城中一眼泉水同升同落,故而推断两处泉眼为子母泉。便顺着泉眼水道挖出了一条地道通往城内。只是这条地道尚未完工,且泉水有升有降,须得待水位降至地道以下方可开工,又须得在水位没过地道之前返回,是以进展不快。但听闻韩二侠的意思,再有三日也就可以打通了。” 琉璃微微皱眉,颔首道:“三日也好。我也好好整理一番,以做准备。” “未知琉璃姑娘可有何吩咐?”公孙策问道。 “有。”琉璃直截了当,“把你们手头上所有关于襄阳的地理资料都给我,同时提供一处清幽僻静的住处。” “好,学生即刻去办。” “未知狐狸姑娘可有何吩咐?”公孙策问道。 “有。”狐狸直截了当,“把你们手头上所有的收藏、推荐和粉红票等等等等,全都砸给我吧!” 第四卷 第十四章 一定回来 公孙策为琉璃选择的住处是在一处山坡上的农家小院,宅子里原本的住户是襄阳人,举家回城过年,然后就被困在了戒严的城中,这宅子就空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因位置偏僻,起初只是被平叛的大军当做库房,公孙策看这里地处僻静,宅院干净,更难得的是后院居然有一眼温泉,便整理了出来给琉璃使用。为免她受到打扰,还特地派了张龙赵虎来守卫,不许任何人靠近,就连展昭也被排除在外。 而琉璃就抱着一堆收集来的资料和自己的行李,窝进了小院之中。 这一窝就是整整两天没动静,连送进去的饭菜都几乎原封不动地给退了出来。 琉璃在屋里猫了多久,展昭在屋外也晃了多久。从她第一餐饭原封不动地退回来起,他就已经坐不住了,一有空便在小院外晃悠,心神不宁坐立不安的样子看得着实教人不忍,张龙赵虎也瞧得难过,偏偏琉璃又特地嘱咐过他们俩,这段日子不要放任何人进来,是以即使面对的那个人是展昭,张赵二人也不敢放行。 就这样,两天过去了。 终于在第三天下午,房间里传出琉璃一声悠长的哈欠,随即紧闭了两天的门终于打开,琉璃揉着脖子,伸着懒腰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展昭,明显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展昭没好气道:“我在外头守了足足两日才得以见你芳容!” “芳容?”琉璃低头看看自己。一身中衣,蓬头垢面,脚上随意套着一双棉鞋,踩得歪歪扭扭成了拖鞋,极是没有形象。现在没有镜子,她看不见自己地模样。但想来也能知道经过两天没日没夜的忙。现在肯定是形销骨立,两眼似熊猫。 但她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她不仅形销骨立,双眼熊猫,脸上还东一条西一块地抹着脏黑的黑迹。也不知道她这两天究竟是怎么过的,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弄成这样了?! 展昭皱着眉头。(.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又疑惑又好笑。 看到展昭这样望着自己,琉璃抓抓乱糟糟地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偏又在此时饿了两天地肚子也毫不争气地咕噜一叫,大声抗议起来。 众人不禁莞尔。 张龙机灵道:“我们去为琉璃姑娘准备些吃的,顺便吩咐烧一些热水以备琉璃姑娘沐浴。还请展大人在这里代为守卫。” 展昭点点头,目送二人快步离去,这才踏进院里来到琉璃面前。 琉璃揉着肚子。笑嘻嘻道:“还真是饿了。” 展昭板着脸看她,本想好好发一顿脾气,却终究恼不起来只得无奈一叹:“两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说话间往房中扫了一眼,却是吓了一跳。 满房间乱七八糟。揉成一团团的废纸丢得满地都是,桌子摆在窗前,上面除了公孙策收集来的关于襄阳城内的地形资料外,还留着几张画满了乱七八糟线条的废纸和三五个揉成一团地纸张。 除此之外就是满地的黑碳粉与东一根西一根地烧成黑黑的木炭条。 看来她脸上的东西就是这个了。 展昭见她脸上一道道的甚是滑稽,自己也笑了起来,摇首道:“我去给你打点水洗脸。” “嗯?”琉璃下意识地在脸上抹了一把,却弄得更脏了。展昭不由笑开,伸手为她轻轻拂去脏迹,眼底泛起一股柔情。 琉璃一动不动地任他轻抚着自己的脸颊,痴痴地望着他,忽然垂首将自己埋进展昭怀里。 两人互相紧紧搂住,过了许久,展昭才柔声道:“先吃点东西吧?” 琉璃点点头,二人松开彼此,回身便瞧见赵虎带着两个伙头兵急匆匆赶来,进了院来向琉璃拱手道:“姑娘,公孙先生说姑娘两日未进食,不宜油腻,是以命我等先送了些清粥小菜来给姑娘。还有,先生交待过了,姑娘若要沐浴,不宜空腹也不宜吃得过饱。”琉璃点点头道:“知道了。拿进来吧,我饿坏了。” 赵虎应了一声,带着兵士走进房门却是一怔,踌躇不前。 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满地废纸,一时竟连落脚地地方都没有。 琉璃回首看看,自己也笑起来,道:“算了,你将桌子摆到回廊去,我在那吃也一样。” 赵虎点点头,两个伙头兵便进去将那桌子搬了出来,布上菜,三人又奉命离去,留下展昭陪着她。 琉璃先用盐漱了口,又洗了一把脸,这才跟展昭一道坐下吃饭。送来的果然都是一些清淡爽口的小菜,看得倒也胃口大开,于是两人盛了饭便埋首吃了起来。 展昭看琉璃吃得一副狼吞虎咽地样子不免好笑,叹道:“你这吃饭的样子若是教人看见,只怕千面狐狸又得多上一面了。” 琉璃嘴里满满地塞着东西,嘴角还有一根青菜随着她地咀嚼一动一动,看来真是毫无形象可言,听到展昭这样说,自己也眯眼笑了笑,好容易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舒了一口气,笑道:“你可不知道,以前我在海上霸王花特训的时候,跟那些老兵比赛吃饭,我一顿饭吃下去了八个馒头!” “八个馒头?!”展昭傻了,“我可不曾见过你这么能吃!” 琉璃不好意思地笑笑,将嘴角的菜叶抹去,继续道:“不过接下来的整整两天,我一看到馒头就忍不住想吐。导致后来地潜伏训练准备时也只吃了很少的一点。结果真是被饿惨了,眼冒金星,不管看到什么第一反应就是冲上去咬下一口来,说起来那时还真是挺可怜的。” 展昭忍不住笑道:“后来呢?” 琉璃怔了怔,淡淡道:“后来,特训就结束了。然后我就接到了鹤川的短讯……” 两人又一时沉默下来。 琉璃低头又吃了一会。放下碗筷,对展昭道:“后院有温泉,我先去洗澡,有什么回来再说。” 展昭点点头,无声地望着琉璃稍稍收拾了一下走向后院。而他则在静默了一阵后,将那些吃剩的碗筷收拾好。放回食盒,搁置在院门边。又返身走进了屋子,皱着眉头颇有些无奈地打量着乱七八糟的房间。 唉,怎么能弄成这么乱呢? 展昭苦笑着随手捡起一个揉成一团地废纸打开,看到里面都是一些用黑炭写写画画地条条框框,还似乎有一些箭头与圈圈点点,这些标记他翻来覆去看了很久。却也瞧不明白那究竟是何意思。 靠墙处的那张床,棉被叠得整整齐齐,床铺也是平平整整。一看就知道根本没用过,展昭轻轻一叹。她果然是不眠不休地忙了两天,恐怕就是困极了,也是趴在桌上略略小憩。 想到琉璃脑伤尚未痊愈却又如此操劳,展昭心中不免一阵心疼不满,想了想,便动手将那些揉成一团团的废纸收到角落去,又将桌子清理干净,然后拍拍手,满意地打量着四处。 这样一收拾,果然是清爽了不少。 忙完了,他回过头才发觉不知何时琉璃已经站在了门边望着他浅笑。洗净了的身子裹着一件乳白色的锦衫,披着鲜红的斗篷,乌黑地长发洗得干干净净,带着滋润的湿气松松地披散在身后,黑亮润泽,白净地脸颊因为蒸汽滋润显得尤为娇嫩水灵,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睛,也似乎带着分外的湿润温柔。 展昭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洗好了。” 琉璃嗯了一声,款款上前,拉着他的手道:“来,我来给你看一些东西。”言罢拉着他轻轻来到床边让他坐下,摸出一个形状怪异的带子戴在他头上。翻下上面透明的小圆片,遮住了他地一只眼睛。 展昭只觉眼前忽然闪现出一副画满格子的图,耳边还似乎有嘀嘀的声音作响。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摸一下那图,却抓了一个空,诧异间,琉璃轻轻握住他地手指,柔声道:“别摸了,现在除了你,没人可以看见这幅地图。” “地图?”展昭吃了一惊。 琉璃点点头,微笑道:“你现在眼中所看到的,就是襄阳城地城内布局地图。” “这么详尽的地图你是如何得到的?”展昭吃惊道。 琉璃道:“其实对我而言不难。我只是将公孙先生给我的资料输入,这个微电脑系统自然会去整理,你现在所看到的就是系统将这些资料分析整理后的结果。而那些空白的部分正是所收集的资料里所缺少的部分,也就是我今晚需要执行的任务。” “这两天,你就是做这个么?” 琉璃摇摇头,道:“其实复制那些材料很简单,一刻钟就完成了。这两天的时间主要被我用于将那些材料记到脑子里。这样才能在遇到变故的时候及时反应。” “那么多东西你都记下了?”展昭大吃一惊。 琉璃笑道:“也不是单纯记下而已,算是尽量熟悉。仅凭这地图是无法做到条件反射的。”她一面说,一面轻轻地将这条带子摘下来,放在一边,然后搂着展昭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温柔地望着他。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些武器和装备都来自千年之后。给你看这些只是为了告诉你,对于将要执行的这个任务,我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且相比于你们,我也的确更有条件圆满地完成任务并安全撤离。” 琉璃凝望着展昭的双眼,微微笑着,柔声道:“我只是想让你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展昭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她的这番话里融化了,化为一汪春水温柔荡漾。他伸出手穿过她尚带着湿气的黑发,揉搓着,一手扶着她柔软的腰肢,将她轻放在床上,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柔声道:“记住,我会在这里等你,不管多久。你一定要回来。” 琉璃轻轻点头,伸手扯下帘帐,随即搂住了他…… 几重蚀骨的温柔,几番欲仙欲死的沉沦, 天上人间仿佛不再,只留极致缠绵的温柔…… ………………啊啊少儿不宜儿不宜 第四卷 第十五章 出发 子夜,月光静静地洒在白茫茫的雪地,夜深人静,除了偶尔的犬吠鸟鸣外再无动静,但在襄阳城外三里远林家村的一处水井旁却影影绰绰地立着几个人影。 一共四个半,展昭、琉璃、白玉堂、蒋平,和正在从井中向外爬的韩彰。 琉璃身着鲜红色的斗篷,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了一张脸,沉默地望着井台。 井台上,韩彰在展昭与蒋平的帮助下爬出井口,坐在井沿向着琉璃微微颔首,简简单单道:“通了。” “子时水位降至地道以下,过了寅时,水位又会上升淹没地道,是以不论查知情况如何,你都须得在寅时之前返回,城中似有江湖人物,高手如云,再加上襄阳王明察暗哨众多,若不及时回返,恐危及性命。”韩彰道,“琉璃姑娘,你一个人行事,当真可以?” 众人于是回首,神色复杂地望着她。 “琉璃,”蒋平迟疑道,“依我看,还是我们陪你一道前去为好,至少彼此有个照应。” “就是,”白玉堂急急道,“而今襄阳城内情况不明,你一人前去实在过于凶险了。不然我随你一道去,出了麻烦我也好帮你解决。” “快别!”琉璃斜了他一眼,道,“你不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替我解决麻烦?别到时候我还得分心照顾你。” 白玉堂讪讪笑道:“胡说,我岂是那等惹是生非之辈?!”这般说着,求援似地看着蒋平与展昭,却发觉那二人均以一副“你不是谁是”的神情看着他,登时沮丧下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几人之中他心性最没耐性,要他悄悄潜伏入城观察一晚上,定然管不住自己要生一点事来。当初盗三宝也是这样,白玉堂本来想盗的并不是三宝。而是展昭的佩剑,岂知到了地方后展昭不在,他又懒得在附近守他回来,于是便四处转了转,见那尚方宝剑在案上摆得端端正正装模作样一副威严凛然的派头,一时觉着不顺眼便摸走了。走了没多远,心想反正这尚方宝剑盗也盗了,索性再多盗一点,麻烦做大一些让那猫儿头疼去,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说来要没这一出。陷空岛与展昭倒也不会有这过命地交情。 琉璃见白玉堂垂头丧气也是一阵好笑。便道:“你也休要多心。我早说过此去是要用上一些东西地。那些东西都只够我一人使用。带上你如何是好?” 她这样说着便引起了白玉堂地好奇。问道:“你究竟带了何物。此地无人。快快拿了出来给我们见识见识。也好教我等安 琉璃抿着嘴微微一笑。伸手拉开颈间斗篷地系带。随着鲜红地斗篷垂落于地。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全身夜行衣地劲装女子。 展昭几人一时看呆了。 琉璃收紧一头黑亮地长发。在脑后结结实实地盘牢。不知是何质地地黑色夜行服从脖颈开始紧紧裹着她地身躯。足蹬一双翻口长靴。胯系宽腰带。挂着两个他们从未见过地东西。手腕似乎绕着一圈圈细线。戴一双黑色手套。纤纤指尖拎着一个形状怪异地带子。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 好一个英姿飒爽,干练利落的俏佳人! 白玉堂禁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琉璃。这是你带来的?” 琉璃点点头,笑道:“这套衣服本就是为潜伏而特制的。除了灵活简单外,还可防利器刺伤,同时还配着一些简单实用地装备。”她微微一笑,先将手中奇怪的带子戴在头上,拉下透明的小圆片遮住一只眼,随即从后颈拉出一个面罩套在头上,然后忽然一下地,就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众人都呆住了,齐齐咿了一声,四下里找了许久都不见她,蒋平不免有些急了:“琉璃,你在何处?” 空气中传来咯咯一声轻笑:“我一直都在原地不曾动过。”说话间,她的面容慢慢在半空中显现,随即面罩除下,身形又很快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果然在原地不曾动过。 众人大奇,唯独展昭一直皱着眉头看她,道:“好是好,但小心影子。” 琉璃点点头,道:“这套衣服是模仿章鱼的变色能力仿制的高敏感度隐身衣,可以根据环境的变化自动调整颜色,以达到隐身地效果,但它最大地弱点就是影子,这是没法子的事。毕竟只是变色,而不是透射。不过是否需要变色可由我自己控制,并不是随时随地都自动隐身。嗯,除此之外呢,我还有一些武器和勾绳、鸟爪等物,可以在任何地点随意攀爬。” 她这样说着,望着展昭淡淡一笑:“如此,你可放心了一些?” 展昭轻轻一叹,道:“你有这等东西进城,行事自然比我们方便许多,若我再贸然要求前去,只怕帮不得忙还成了你的累赘。但有一点切记,你进去之后只是探查敌情,万毋轻举妄动,一切待你回来之后从长计议。” “还有一句话,”他走上前,俯身凑在琉璃耳边,轻声却坚定道,“记住,我会在这里等你。” 琉璃蓦地一颤,倏然握紧了拳,却是过了一阵才悄悄放松,低低唔了一声,转身走到井台边,一跃而下,临下去时,匆匆抬头看了展昭一眼。 就是那匆匆一瞥让展昭猛然间心头一跳,一个箭步跨上去就似乎要拉住她,然而那时琉璃已经跃下井口,消失在深处…… 展昭空空地伸着手,愣怔地望着黑幽幽的深井,心头狂跳起来。 是我疏漏了什么地方?还是哪里出了错??为何竟会如此不安?! 展昭只觉得心头跳得厉害,脑中却又一片空白,空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白玉堂走上前,见展昭呆呆地望着井口,担心道:“猫儿,怎么了?可是落下了什么?!” 展昭摇摇头,强压下心头的恐慌不安,勉强扯出一个笑,道:“无事。只是不甚放 蒋平上前劝道:“琉璃是个知进退的人,武功高强又善于潜伏,熊飞不必如此担忧。” 展昭按了按狂跳不止的心口,点点头,道:“你们回去歇息吧,我在这里等她回来。” 他这样说着,却没有一个人动,白玉堂哼了一声,斜他一眼道:“真真是扯淡了。你等得,如何我就等不得?谁爱回就回去,反正我也不走。” 展昭一怔随即又一笑,正要说话,眼角却瞥见有人急匆匆向这里赶来,竟是赵虎。 赵虎跑得满头大汗,来到近前拱手道:“展大人,适才大人遇刺。” “什么?!”展昭悚然一惊,急急问道,“大人如何?” “大人安然无恙。刺客已被北侠欧阳春与白锦堂白大侠联手拿下,而今正在大人帐中受审,大人命属下前来请展大人过去一道审问。” 展昭松了一口气,回头看看静静地井口,咬咬牙正待说话,那边蒋平已接口道:“熊飞,你们自且去,这里有我守着,不妨事。” 展昭怔了怔,望着蒋平重重地一点头,随即转身便随着赵虎匆匆离去。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那个啥,收藏推荐粉红票票,请狠狠地砸向狐狸解恨吧 第四卷 第十六章 天理昭彰 展昭、白玉堂与韩彰急匆匆赶到军帐,果然看到军营中灯火通明,营帐中人影晃动。[.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三人才走到营帐外,就猛听得营帐中飞出一声女子的尖叫:“我不是刺客!” 这声音听来似曾相识,展昭禁不住停下脚步,与白玉堂相视一眼,二人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一样的疑惑。 展昭皱了皱眉头,径直掀开帐帘走了进去,便看到一个身着夜行衣的窈窕妇人反绑着双手跪在堂下,听到有人进来,下意识地扭头一看,恰与展昭打了个照面。 “邱少夫人?”展昭吃了一惊。 堂上的包拯皱了皱眉头,问展昭道:“展护卫认得此人?” 展昭拱手道:“回大人,这位夫人正是扬州玄影针邱家的长媳江氏丽茗。” “邱家的长媳?”包拯眯眼细细打量着江丽茗,冷然道,“邱万和是你什么人?” 江丽茗沉默了一阵,道:“正是家翁。” “你来此行刺是受他指使?” 江丽茗颤了颤,抗声道:“我不是刺客!” “那你前来所为何事?!”包拯厉声喝道。 江丽茗又一颤。咬着唇过了许久才道:“我……我来找人……” “找谁?!”包拯步步紧逼。 然而江丽茗又不吭声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展昭望着江丽茗。忽然想起琉璃曾提及地事。心下登时了然:“你可是来找阿丘?” 江丽茗一颤。禁不住抬首急切地望着展昭:“你见过他了?!他现在何处??” 果然是来找阿丘的。 展昭又问道:“阿丘便是你的相公,邱家长子邱仁春?” 江丽茗垂首不语,算是默认了。 展昭心下已了然,想来按计划邱仁春这些日子便要赶回襄阳,然而日子到了还是不见踪影。而同在瓦桥关的展昭一行人却已赶到了襄阳城外,江丽茗担心丈夫,故而铤而走险。私自来此探查丈夫的消息,却不想失手被擒了。如此说来,她多半还不知自己的丈夫已经死了。 想及此,展昭不由一叹。 “我夫君如今安在??”江丽茗急急追问道。 展昭看了她许久,又抬头询问地望了包大人一眼,见包大人向他微微颔首。这才垂下眸子看她,缓缓道:“尊夫已经死了。” 江丽茗全身一冷。呆呆地望了展昭许久,颤声道:“你……你胡说……” 展昭摇首道:“我何须欺瞒?若那阿丘便是尊夫,则他的确已经死了。我身后这位是陷空岛地锦毛鼠白玉堂,当初就是他四哥翻江鼠蒋平蒋四侠将尊夫的尸首从水里捞上来的。你若不信大可问他。” “你胡说!!”江丽茗却忽然跳起来,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夫君水性极好怎会淹死?!” 展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这等天寒地冻地时候被人死死抱住从山崖上跌落水中,纵然是水中蛟龙怕也活不成了。遑论尊夫。” “被人死死抱住?”江丽茗脸色一片惨白,嘶声叫道,“你们杀了他!!!” 展昭与白玉堂相视一眼,又一齐看向江丽茗。神色甚是冷淡。他二人心中对艾敬威极是敬仰。对以如此卑鄙手法杀了艾敬威的阿丘自然恨之入骨,恨屋及乌。对眼前这新寡的娘子也就怜悯不起来。 白玉堂冷冷道:“我倒真愿那阿丘是死于我手中。可惜杀他的人是艾剑飞。” “胡说!艾剑飞已经疯了,不言不语不动不行就如同一个活死人。怎可能下手杀我夫君?!” 展昭冷然道:“不错,他疯了之后的确如同一个活死人。但你夫君想不到的是,他动手杀我地情景却刺激艾剑飞想起爱子被杀一事,一时激怒抱着他滚下的山崖,至死不肯放开。” 江丽茗呆住,再无怀疑,登时委顿于地,目光呆滞地泪流满面,口中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白玉堂恨恨道:“那阿丘简直死有余辜,老天让他留个全尸已是厚待。依我看来便是将他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展昭也冷然道:“当初那阿丘若是心怀一丝善念,没有杀害忠武将军,艾剑飞也不会因此发疯,他不发疯,也不会将我当做他地儿子,自然更加不会于阿丘对我下手之时突然发作,抱着他滚下了山崖,同归于尽。说来当初你夫君若不杀忠武将军,后来死的便是展昭。”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包拯重重一哼,然而想到大宋因此失去这样一位忠勇仁厚的良将俊才,又想起琉璃对大宋将来的预言,心头又是一阵心酸痛楚,看着江丽茗地脸色也越发黑了。 江丽茗面如死灰颓坐地上,忽然捂着脸失声痛哭:“邱郎,邱郎……你错了,真是错了啊!” “当初我就劝你,艾敬威不能杀。但你却偏要听阿翁的。你总说阿翁不会害我们,可你知晓么,如今在阿翁的眼里名利才是他的儿子啊。” “为何你竟看不明白……阿翁是嫉妒艾大将军功劳比他高,比他更受襄阳王的器重,才找了借口要你杀了艾敬威……” “是邱万和命人杀了艾敬威?”展昭大吃一惊。 江丽茗抽泣着微微颔首,流泪不语。 “邱万和为何要杀艾敬威?你且将当时情势细细道来。”包拯皱眉道。 江丽茗坐在地上,迟疑了一阵,终于淡淡道:“当时家翁、夫君与我三人俱隐藏于雄县,某一日,夫君忽然背着昏迷不醒的艾敬威进来,说艾敬威发现了主上的计划。艾大将军力劝艾敬威投靠主上,但艾敬威不仅不肯,反劝其父收手,于是不得已之下,艾大将军掐昏了儿子,要夫君将他带到密室之中囚禁起来。言道只待成事之后再放他出来。” “夫君本想将艾敬威囚禁于我们藏身之处,但家翁却说,事关重大不得有半点闪失,艾敬威已知晓内情,既不肯投靠主上,留着只怕后患无穷,便要夫君在附近找个隐秘的地方将他处决了。” “第二日,艾大将军忽然来找我们,说艾敬威地夫人回来,到处在找夫君,要我们将人藏好,并提出看一看儿子。家翁唯恐事迹败露,就找了个托词说已将艾敬威转移到别处,此时过去怕是不方便。要大将军待风声过了再来。” “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展昭、琉璃、白玉堂立于一处,冷冷地望着狐狸。 狐狸抱爪,只觉一阵寒气从下到上飕飕直窜,战战兢兢道:“怎……怎么……啦……” “天天把我们抓着虐来虐去!” “天天让我们不是受伤就是中毒!” “更可恨地是,天天逼着我们讨收藏、推荐和粉红票!!” “是可忍孰不可忍!”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废话什么啊!直接揍她!” “不要啊!!!” 第四卷 第十七章 原来如此 “打发走了艾剑飞,夫君担心一旦事发,大将军可能对我们不利,便要我与家翁先行离开,他也转移别处待事务了结后便来寻我们。于是我们便找了个时机乔装离去,径直来了襄阳。” “不久前,妾忽然接到夫君消息,说忠武将军的尸体被人发现,开封府的展昭也赶到了瓦桥关,艾大将军的起兵大计失败,成了一个不言不语不动不行的疯子。主上去信要他回来,并将艾大将军一并带回,他大约一个月后就能返回襄阳与我团聚。” “贱妾接到信后安心等待,至今却未见夫君。听闻展昭已到了襄阳城外,但夫君却仍无消息,贱妾担心夫君被展昭所擒,故私自夜探军营。谁知……谁知……”她谁知了一番却说不下去,泪水又流了下来。 营帐中众人沉默了一阵,展昭问道:“你们当时藏身何处?” “大将军府邸之下。”江丽茗低声道。 “怨不得当初怎么都找不到。”展昭叹道。 江丽茗一声不吭。 包拯看着她,问道:“襄阳王谋逆一事,你邱家在其中究竟担任何等角色?” 江丽茗泣声道:“据犯妇所知,邱家负责为王爷招揽江湖同盟。” 包拯微微颔首:“艾剑飞负责为襄阳王起兵策反军队,邱家负责在江湖中为襄阳王招揽人才。而朝中势力,则由襄阳王亲自暗中打理。三管齐下,倒是心思缜密。” 江丽茗垂首不语。 “朝中也有襄阳王地同党?”展昭吃了一惊。 包拯叹道:“不错。且已有部分官员已经中了阿芙蓉地毒瘾不能自拔了。转载*就如当初地夏知非一样。” 展昭不由一阵胆寒。 包拯看了他一眼。苦笑道:“你定然想不到究竟是何人在暗中替襄阳王打理这些。” “庞太师?”展昭猜测道。 包拯摇首:“他也中了阿芙蓉地毒瘾。所幸毒瘾不深。现下正被囚禁于宫中戒毒。但庞太师不过是襄阳王地一枚棋子。还不是很中用地一枚。那暗中替襄阳王打理朝中势力地。却是八王爷身边地伴读亦潇。” “什么?!”展昭骇然,不由与白玉堂相视一眼。 包拯点点头:“你在瓦桥关的这些日子,本府也着手彻查阿芙蓉。不想层层挖掘。竟查到了八王爷身边地亦潇身上。本府暗中命人监视于他,又彻查了他的身世,这才将他揪了出来。” 公孙策接口道:“那亦潇的真实身份乃是襄阳王的儿子赵恬。幼年时期即被襄阳王设计送至八王爷身边埋伏下来。一方面借用八王爷的身份与贤名掩护为襄阳王办事,一方面也在暗中监视八王爷。” “玉如意一案中也是他暗中牵线搭桥,推波助澜。让亦聪与莫玲兰相识,过后又一直悄悄监视两人,亦聪盗窃玉如意时,也是他设计引开旁人,为亦聪作案争取时间。” 白玉堂冷哼一声:“怨不得当初琉璃揪出亦聪。找回玉如意,亦潇会如此不痛快,还处处针对于她,原来还有这层干系。那亦抒亦朗呢?” 包拯叹道:“亦抒亦朗倒是无辜,但八王爷经此一事心灰意冷。再不敢留伴读在身边,便找了个借口将他二人打发至外县为官。如今王爷终日躲在王府中甚少外出,不愿会客。连本府几次拜会他都推辞不见。” 众人不由一阵唏嘘,想起八贤王为人贤明却遭遇此事,想必心头之苦甚于千刀万剐。念及此,心下也不免恻然。 包拯顿了顿,忽然问江丽茗道:“亦潇乃是襄阳王亲子,艾剑飞乃是襄阳王故旧亲随,而你家翁邱万和又是何人?为何会替襄阳王卖命?” 江丽茗沉默了一阵,轻声道:“夫君曾经向犯妇提过,说家翁早年也是王爷身边地一名亲随,定州一役后家翁便离开王爷身边。回到邱家继承家业。”“换言之。那时候起襄阳王已开始策划谋反一事了。可是如此?”包拯问道。 江丽茗沉默了一阵,道:“犯妇不知。” 接下来的几个问题。江丽茗都是一问三不知,想来对于更深层次的秘密。她并没有机会接触,于是包拯挥挥手,便要人将她带下去。 就在这时展昭忽然问道:“城南山脚有什么?” 江丽茗怔了怔:“城南山脚?若要说有什么,当属冲霄楼了。” “冲霄楼?!”展昭大吃一惊,脑中那两幅曾经看不懂的图瞬间重合,再加上琉璃亲笔画上的圈圈点点,一幅潜行路线图登时在他脑海中显现了出来。 展昭倒抽一口冷气,想起琉璃在下井之前地匆匆一瞥,心口骤然间狂跳起来,他不顾一切地提起江丽茗的衣领质问道:“冲霄楼内机关布置如何??” 江丽茗呆呆地看着他,只说了一句话:“杀机四伏,有去无回。” 展昭的瞳孔在瞬间缩紧,一时间只觉遍体阵阵生寒,毫不犹豫地丢下江丽茗,转身就冲了出去。 “猫儿!猫儿!!等等我!”白玉堂来不及多想,也拔腿追了上去。 帐内众人俱是被他二人这样行为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唯有包拯与公孙相视眼,忧心忡忡。 江丽茗呆了一阵,忽然问包拯道:“大人,犯妇一家犯下大罪,可会牵连我那孩儿启航与我娘家上下五十余口人?” 包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现如今才问此事,你不觉得太迟了么?” 江丽茗一呆,猛然扑上前泣声哀求:“包大人,犯妇自知罪该万死,但我那孩儿启航与我娘家却对此一无所知。犯妇求大人网开一面,千万饶他们一命吧……” 包拯漠然看着她,反问道:“怎么饶?造反谋逆的大罪,从古至今都是株连九族,当初你们走上这条路时没想过他们,而今眼看落败了,才终于想起为他们打算了么?” “大人,”江丽茗哀泣道,“我那孩儿才七岁,他真是什么都不知道!他真是无辜的啊!!求大人千万网开一面,可怜可怜我那孩子!” “襄阳城中那一百三十余口被连坐地百姓何辜?听闻里面还有两个不到七个月大的婴儿,四个不足三岁的小儿,他们又知道什么?”包拯望着江丽茗,眼神中流露淡淡的哀伤,疲惫道,“你们在下手杀他们的时候,可曾想过那些百姓也是无辜?又可曾可怜过他们?”言罢再不愿多说,挥挥手,让手下将她拖了下去。 “大人!大人!求求你,救救我那孩子吧……”被拖出营帐许久,江丽茗撕心裂肺地哀求哭喊兀自远远传来,令闻者阵阵心酸。 包拯遥望帐外,双眼含泪,涩声自语道:“救?莫说你那邱姓孩儿,就是你江家上下几十余口,老夫也救不得了……” !本章节由读者吧转载发布!   第四卷 第十八章 两个混蛋 “猫儿!猫儿!!你等等!”月光盈盈的路上,两个人影你追我赶,一蓝一白衣袂翩 白玉堂花了很多力气总算追上了展昭,不免有些气喘,却仍是快步跟着急急问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展昭看了他一眼,脚下不停,却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你可记得琉璃第一次提到冲霄楼是在何时?” “自然记得,”白玉堂皱眉道,“那时不是说凌鹤川便是囚禁于此么?” 展昭摇首:“更早以前,在青州 “青州?”白玉堂怔了怔,“似乎记不明白。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展昭赶路赶得有些气喘,稍稍放慢了脚步,继续道:“那时候刚结了何方的案子,我们三人与你四个哥哥一道吃酒,席上谈到了襄阳王。” 白玉堂点点头,也感到了一丝诧异:“当时琉璃听到襄阳王的名字,脸色霎时惨白。随即却解释她从未听过有此人。那时候大伙高兴也就没多想。现在看来,她那时怕已知道襄阳王将会谋反。” “她会知晓此事一点都不奇怪。毕竟她是千年之后的人。”展昭道,“但以她性情,就算知晓此事也不致如此惊讶。你可还记得吃酒之后,我们三人回去的路上,她又对我们说了什么?” 见白玉堂皱着眉头似乎想不起来,展昭便直接答道:“她说,叫我们今后不论何等原因,都要离襄阳王远一点。离冲霄楼远一点。” 他这一说,白玉堂立刻想起来了。不错,琉璃那时候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说这话时。她神色郑重,虽极力掩饰。却仍可看出内心地惶恐忧愁。 她为何要说这种话?又为何是这等神态? 白玉堂蓦然停下脚步。首发|吃惊地望着展昭:“难道说……” 展昭也停了下来。看着他:“泽琰。你看琉璃那意思。可是说冲霄楼正是你我二人葬身之处?” 白玉堂只觉轰地一下。脑中一片空白。一时间竟是愣怔不能言。 展昭想到了这一层也是心乱如麻。事实上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心里都不会好受。但一想到琉璃独自背负这个秘密一直到现在。更为他们不惜只身犯险。展昭更是心如刀割。 白玉堂呆了许久。涩声道:“如此说来。琉璃此入襄阳……” 展昭微微颔首,黯然道:“若我所料不差,琉璃是想独闯冲霄楼。” 白玉堂大吃一惊:“就她一个人?!凌鹤川武功如此之高却仍是被困冲霄楼至今生死未卜。襄阳王之手段、冲霄楼之凶险由此可窥一斑。她自己也说了,依她的武功就算加上她所带来的那些东西怕也救不出人来。这样独自前往又有何意?!不是白白送死么?!” “我猜想她此去目的是要毁了那里,为了……为了我们。”展昭涩声道,“但冲霄楼又岂能如此轻易撼动?是故我担心,万一她是决意玉石俱焚……” 说到这里。两人齐齐打了个冷战。白玉堂喃喃道:“她是不想我们死。所以决定自己赴死?她从来说什么历史不能改变,可这一回却要不顾一切了?”这样说着。心头愈发酸涩,不禁红了眼圈。“这女人怎么这么傻?!我们是兄弟,是生死之交,有什么不能共同进退?!” 展昭狠狠咬住唇,将眼中地泪滴强自按捺了回去,深吸一口气道:“泽琰,我这就去襄阳城内接应琉璃,你速去找大人说明详情。看看……”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白玉堂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一起去。” 展昭吃了一惊,摇首道:“不成,此事须得有人告知大人。” “四哥还在井台边守着!”白玉堂坚持。 展昭看着他,终于说出实话:“但你已有妻儿。总不能让孩子还未出世就……” 白玉堂傲然望着展昭,道:“死有何惧?我妻儿将来若知道了白玉堂是这样贪生怕死之辈也会瞧不起我。再者说了,我们三人素来配合默契,联起手来天底下谁能拦住?一起去胜算岂非更大?猫儿,难道你怕了?” 展昭怔了怔,定定地看着白玉堂坚定的眼神,良久,嘴角扬起一抹明朗地微笑:“谁怕了!走!” 二人提气飞跃,掠往井台边,果然见蒋平还在原地守着,见二人过来很是诧异,心底隐隐掠过一丝不祥:“这么快就审完了?” 白玉堂点点头:“我们要去接应琉璃。” “接应琉璃?”蒋平大为紧张,“琉璃遇险?!” 白玉堂摇首道:“现下不知。但据我们推测,琉璃怕是要独闯冲霄楼。” “独闯冲霄楼?!”蒋平大吃一惊,“她疯了?!冲霄楼何等地方,她一人岂能独闯?!” 二人点点头,展昭道:“是以我们要去接应她。” “我与你们同去。”蒋平不假思索道。 二人闻言一怔,相视一眼,然后齐齐看着蒋平,眼神都似乎微妙起来。 蒋平心头一跳,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戒备地盯着二人:“你们要做什么?” 他话音未落便觉两眼一花,那二人已欺身上前,闪电般地一同出手啪啪几下便封住了蒋平周身几处位。 蒋平身手本就不及此二人,又逢他俩联手偷袭,如何能够躲得过?刹那间便手脚酸软地倒在地上,又惊又怒地瞪着他们:“你们……” 展昭撩袍蹲下身,对蒋平歉意道:“泽长,非是展昭有意为难。只是此去冲霄楼实在凶险难测,展昭还指望开封府日后能多得诸位大侠帮忙,故而不得已出此下策。” 白玉堂满不在乎地一笑,月色之下露出闪亮亮一口白牙:“四哥,若我回不来,翠绡母子就烦请诸位哥哥帮忙照料了。” 言罢二人相视一笑,白玉堂又道:“每月初一十五,记得来找兄弟喝杯酒。” 这……这分明就是在交代遗言! 蒋平一时间胆颤心惊,愈加鼓足了力气挣扎怒吼道:“你们两个混球快放开我!是兄弟要死要活都在一起,休得说这等鬼话!” 展昭微微一笑,再不说话,起身便向井台那里走去。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背影,在蒋平面前蹲下身,笑嘻嘻地拍拍他肩膀,哄小孩似地安慰道:“我们会回来的,我们会回来的。”言罢起身就追向展昭,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井。 临下井前白玉堂还回首冲着蒋平笑嘻嘻道:“四哥记得,五弟最喜欢喝玉壶春。”言罢又是一笑,白影一闪便轻轻松松一跃而下。 蒋平无力地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接连消失的井口,自己却动弹不得,气得几乎心胆俱裂,几番挣扎之后蓦地爆发出一声雷霆怒吼,回荡在幽幽夜空之中。 “展昭白玉堂,你们这两个混 狐狸无力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几番挣扎之后蓦地爆发出一声雷霆怒吼,回荡在幽幽夜空之中:“收藏、票票和粉红票啊!!!!!!!!!”!   第四卷 第十九章 男儿有泪 刚刚挖就的地道极其难走,虽然韩彰已在其中铺上了一层青石地砖,但依然狭窄湿滑、深邃幽黑。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尽管走在前头的展昭已经先行点亮了火折子照路,然这狭窄的甬道内被他高大的身形一堵,落给身后白玉堂的光线便几乎没有了。 于是一路上两人不断交谈,一来借着声音确定彼此状况,二来也可借此缓解甬道内压抑窒息的感受。 “猫儿,你如何猜到琉璃此去便是决意独闯冲霄楼?”白玉堂喘着气问道,“即便是冲霄楼有那层缘由在,琉璃也未必就要在此行独闯啊。” 展昭一阵踌躇,一时还真不知当如何作答。事实上,从那时起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但那**一度的滋味实在太醉人,让他痴迷到忘了一切,直至方才才想起琉璃那时候表现有点不太寻常。 她似乎过于投入尽情,仿佛在贪婪地享受着和他相处的每一点时光,甚至有些不顾一切。 而真正引起他警觉的,却是她下井前的匆匆一瞥。 虽然只有一瞬间,也只有那一眼,他却分明感到了一丝让他心惊肉跳的依恋与诀别。 刹那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步跨上前伸出了手,却没能将她留下…… 展昭的心猛地抽痛起来。(.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猫儿!猫儿??回魂来,想什么呢?”白玉堂一连唤了好几声。 展昭倏然回过神,低低地唔了一声,叹道:“我在想那时候琉璃对我说的话。” “她说什么?”白玉堂一怔。 展昭叹道:“她要我放心。她一定会回来地。说这些话地时候。她认真地看着我地眼睛。信誓旦旦。” “我尤记得她当初地眼神。清明坚定到令我对此言坚信不疑。我是真相信她一定会回来……却是万万想不到……”展昭慢慢说道。言语间却不知不觉带上一份怨气。“想不到她在我面前做戏做得十足。暗地里却早已做好了这样地打算……”他这样说着。禁不住死死攥住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白玉堂沉默了一阵。小心翼翼道:“猫儿。你别怪琉璃。她只是……” “我知道。”展昭打断白玉堂地话。顿了顿。涩声道。“我不是气她。我只是想不通……” “究竟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为何上苍要如此对待我们?” 这样一句话,简简单单,平平淡淡,却宛如刀子一样直插人 白玉堂愣住了,忽然觉得心口一阵酸涩涌动至双眼,几乎夺眶而出,他慌忙揉揉眼。将那阵泪意强压了下去,然后勉强一笑:“老天算个鸟!待我们一会见到琉璃,定要好好找她算帐。这般自作主张着实不像话了!” 展昭嗯了一声,没说话,眼前又回忆起那时地点点滴滴,心如刀割。 她一个人躲在那屋子里,两天两夜不眠不休,是花了多少心力最终定下了这样地计划?又是花了多少心力才让她自己终于可以做到在他面前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一般的谈笑自如? 还有那双眼睛,说那些话时温柔清亮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神…… 从他认识她到现在。没有见过比那更加坦然坚定的眼神。可那样的眼神背后,却是她以生命为代价编制的谎言。 只是为了让他们免于受到伤害。而为此不惜自己独自送死。 这就是你地决定吗?! 这决定,又是从什么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从来强调历史无法改变的你。终于不顾一切了吗? 展昭只觉得心痛至手脚发冷。 为了这一切,你甚至不惜是先骗自己信了这谎言,然后才拿了这谎言来骗我,不是吗? 于是直到临下井前,才终于意识到这是诀别,才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 只一眼,却又怕泄露了心事,于是看都不敢多看,只能是匆匆一瞥…… 那样的匆匆一瞥…… 展昭一时间觉得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头,干干涩涩地发不出声来,两眼却是越发酸涩,心血翻涌咆哮,最终按捺不住,蓦地哇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摇曳的火光在接触到湿冷的洞壁一刹那熄灭了,狭长的甬道瞬间陷入彻底的黑暗中。 “猫儿!”白玉堂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扶住展昭,却突然感觉到手背上滴上了一滴热热的液体。 他起初以为是血,但身经百战的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液体不是血,是水。 或者说,是泪,热泪。 展昭哭了。 白玉堂怔在当场,有些不知所措。 展昭从来都比他坚强,也比他更能忍耐,这是包括他自己在内都公认的。 认识他这么久,白玉堂第一次看见展昭落泪。 虽然这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地看见,眼前漆黑一片,他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但他却分明能感觉到展昭躲在幽深的黑暗中,狠狠地咬着唇,无声地泪如泉涌。 白玉堂沉默了,过了一阵,他沉默着越过展昭的身体,来到前方,然后掏出怀中的火折子点亮,一言不发地走到前头带路。 摇曳的火光映照着他俊美的面容,白玉堂昂首直视前方,大踏步向前走,他知道展昭就跟在自己身后,但他没有回头看一眼,他知道展昭需要这样一个没有人可以看见的地方,好好地哭一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动情处。 既然动情了,该哭的时候就好好哭吧,没有人会打扰你。 白玉堂举着火折子,借着微光,脚下不停,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是,他俊美地脸颊上也淌着两行清泪,在摇曳地火光映照下,映出点点晶莹的泪光…… 当两人终于来到出口地时候,开始上涨的井水已经逼近了井口。两人匆匆地抹了一把脸,收拾心神,拽着井口垂下地井绳小心翼翼地往上爬,尽量不弄出声响。 此时似乎子时将过了,井台外头静悄悄的,连声狗叫都没有,展昭与白玉堂相视一眼,点点头,咬牙一使劲,一跃出了井。 井台边果然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和城外的那眼井不同的是,这口井的位置似乎倒在城门附近,两人趁夜在四处探查了一番,都没有发觉琉璃的踪影,两人正自担忧之时,忽然看见远处似乎有个熟悉的人影正向他们招手。 二人一怔,相视一眼决意赌一把,便即小心翼翼地潜行过去与那人会合。 甫一见面,二人就认出了那人,不禁吃了一惊。貌似一连好几天没更新……汗颜一个, 今天不好意思讨票票了。 这段时间感冒、咽喉炎、支气管炎、台风莫拉克、电脑病毒轮番上阵玩车轮战。所以狐狸这些日子生活很充实,内容很精彩…… 第四卷 第二十章 潜入城池 “尤主簿为何会在此?”展昭吃惊道。(.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网提供小说在线阅读> 不错,那人便是青州府的主簿尤晓生。但他不是应该在青州吗,怎会突然出现在襄阳? 尤晓生将展白二人拉至隐蔽处,四下张望了一番后才拱手道:“下官乃是襄阳人氏,两个月前回乡探望父母,不想便就此被关在城内。大人,这些日子百姓可被襄阳王害苦了,大家都盼着朝廷早些打进来,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展昭叹道:“惭愧。” 尤晓生摆摆手,又问道:“展大人别来无恙?” “多谢。不知尤主簿可见过琉璃姑娘?”展昭径直问道。 尤晓生点点头,道:“见到了,琉璃姑娘往冲霄楼去了,她临走前还吩咐在下伺机下井,从暗道出城,向包大人禀报城防状况。在下正准备去,大人就来了。” “主簿了解城内防卫?”展昭又惊又喜。 尤晓生微微颔,眉宇间升起隐隐的自豪:“学生被困襄阳期间曾暗中观察,而今襄阳城池四开城门的防守,学生已尽记于胸了。除此之外还有城中百姓暗中为在下收集而来的守军分布,如今也在学生脑子里记得清楚明白。” “如此甚好,”展昭道,“事不宜迟,主簿还请速速下井。泽琰,你送主簿……”“不去!”白玉堂干脆利落地拒绝道,“早说了,要去一起去。” “泽琰!”展昭皱起眉头。 尤晓生见状忙道:“学生这里大人不必担忧。在下虽不会武功。水性却还可以。况且如今水道尚未淹上。独自出城并无危险。反倒是冲霄楼凶险万状。琉璃姑娘只身前往恐难全身而退。大人还是及早赶到冲霄楼为好。” 这倒是真地。两人相视一眼。点点头。 护送了尤晓生下井之后。确定了他已安全进入地道中。二人这才离开井台。小心翼翼地向冲霄楼地方向而去。 一路上。月光盈盈。将道路照得清楚。也将二人地身影照得明白。 未免被人现。两人既不敢出声也不敢走屋顶。只能是借着屋檐映下地阴影。施展轻功。猫着腰小心潜行。也是他们轻功卓绝。如此在城中穿行了大半个时辰。居然连狗都没惊动一条。 遥远处传来了打更声。除此之外襄阳城是那样静无声息。整座城池像是都睡着了一样安详宁静。只有一队队夜巡而过地守军脸上凝重地神情与手中寒光闪闪地枪头在无声地提醒着两人这里是被围困地襄阳城。 两人怀着复杂的情绪慢慢地靠近了城南山脚。 和整座襄阳地别处不同。城南是一片巍峨的群山,山势高耸嶙峋,一条溪自山中蜿蜒而出。流向城外,溪面并不宽,水面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在这天寒地冻时候水势居然仍旧湍急汹涌。 到了这里,就再没有人家了,二人留意了四处也不曾看见守军暗哨,不由暗自纳罕。但既然附近无人,也就没有在藏身的必要,二人便索性直起身。大大方方地沿着溪水溯流而上。 白玉堂皱眉道:“襄阳王倒是会挑地方,那前头的山中有一处溶洞,洞口不大,内中却广阔深远别有洞天。洞中崎岖陡峭,无路可走,连当地人都不敢随意进入,说是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还给它起名为阎罗宫。早年我进去游玩时也差点迷了路。” “当地人都不敢去,你去作甚?”展昭看了他一眼。 白玉堂笑嘻嘻道:“那山洞进去不远便有个暗流形成的瀑布,水势汹涌。挑个好天站在洞口,就可看见洞中碎花飞溅,晶莹剔透,着实是鬼斧神工地一处所在。我那时看得兴起,便好奇地逆流而上,想要进去探查一番,岂料内中迷宫百结,转来转去就迷了路。还好最终循着水声找到了暗流,顺水而下才出来了。” “瀑布?”展昭心头一动。顿时想起当时莲花谷中。炼制鸦片的机关似乎也主要是靠瀑布的水流冲刷运行,琉璃曾说过。那些机关设计很有凌鹤川的风格,如此说来,同样是凌鹤川设计的冲霄楼也极有可能是水力运行。 若是如此…… 展昭一拍白玉堂的肩膀,有些兴奋道:“我们去找那瀑布,若是冲霄楼的机关便是靠那瀑布运行,我们只消毁了那里的机关,整个冲霄楼便瘫痪了。” “这么简单?”白玉堂狐疑地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点点头,也不多言,率先便向前走去。 顺着溪水转过了山坳,两人看到眼前的情形却是大吃一惊,立刻找地方藏起了身形。 眼前早已没了溶洞,取而代之地是依山而建的一座黑沉沉的高楼,三面相连,每一面都有十丈宽,约二十丈高,将曾经地溶洞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溪水便从这高楼底层的管道口流出。 白玉堂泄气地坐在地上,叹道:“你想得到,人家也想得到。” 展昭也自懊恼,却仍不甘心地躲在暗处细细观察,随口问道:“那溶洞可有另一个入 白玉堂扫了他一眼:“有是有,却要翻过这座山再走上三十里山路才能到。而且那入口处水流湍急,再加上洞中嶙峋复杂,想从那入口走到这头,最少也得备上十日的干粮。” 那就是说,如果用这法子,等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时,基本上也什么都不用做了。 展昭席地而坐,皱紧了眉头,捏着下颌紧张地思量对策。 白玉堂却似乎现了什么,拍拍他的肩膀:“喂,猫儿!猫 “什么?”展昭有些不耐烦。 “那个,”白玉堂指指前方,“你看那个人,是不是琉璃?” 展昭连忙回过头,果然看见盈盈月光下,一个身姿挺拔的窈窕身影正昂挺胸,大大方方地向沉默的高楼慢慢走去。 那可不就是琉璃?! 展昭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下,一片空白。 然后白玉堂就看见他猛地直起身,招呼都不打一个便径直冲了出去…… 展昭叹:究竟我做错了什么?为何要受如此对待? 白玉堂叹:那得问那个作死的狐狸。 琉璃也叹:她还不是为了收藏、推荐和粉红票…… 狐狸很委屈:我容易嘛我?! 旁白呼吁:大家加群加群加群啊!!生平可庆 第四卷 第二十一章 德智体美劳 琉璃正独自往冲霄楼走,猛听到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来不及多想,左掌一捏,指间已扣住了几片薄薄的刀刃,迅速转过身来。<网提供小说在线阅读> 然后她就傻了。 站在她面前的那个人,是展昭,离她不过五步远,专注地盯着她,一言不。髻扎得很紧,月色下还带着几分湿漉漉的水气,长袖被裁了一半,长袍也被撕成了短袍,虽然在月色下,却依然可以看到身上半湿,但鞋却是干的。 琉璃显然很是震惊:“你……你……” “我来这里就为问你一句话,”展昭打断她,望着她的双眼,“你曾说,只要你在这里,我活着,你就活着。你也曾说,你一定会回来。现在我就问你,你说的这两句话,究竟哪一句才能作数?” 琉璃怔住,但还没等她出声,展昭却忽然跨上一步,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两人的肩头俱是一热,很快就濡湿了。 “你怎能如此待我……”展昭涩声道,“我所求都那么少了,你偏还如此待我……” “不行,你们不能来这里。赶紧回去!”琉璃泣声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让你们过来!” “这事情由不得你说了算。”展昭推开她,望着她的双眼,定了定情绪,淡然道,“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琉璃愣住了。 “自己躲在安乐窝里悠闲自在,却让自己的女人去送死,我若这样做可还是个男人?”展昭望着琉璃,双眼清明坚定,没有一丝游移。 “不行!”琉璃无力道。“总之你们现在就回去!” “为何?” “你不用管为何!总之……” “你可是担心我与泽琰会死在冲霄楼?按照你那个时代所知?”展昭轻轻一句话。将琉璃要说地内容堵在了喉间。 “琉璃。你着实不够意思。就为了这有地没地一回事便抛下我们不管?”白玉堂从后面赶上来。甚是不满地咋咋呼呼。 “你们怎会知道?”琉璃很震惊。 展昭笑道:“结合以往你地话,再细细一想也差不多了。可是这个意思?” 琉璃沉默了一阵。终于微微颔。 “那又如何?”展昭轻描淡写道,“谁没个一死?就算这样死了也无怨无悔,总好过将来后悔一辈子。” 琉璃张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眼泪却又下来了。 “喂喂喂。这等地方休要再磨磨唧唧了。”白玉堂最看不得她这样,连忙岔开话题,“我们何时闯进去?” 琉璃闻言果然收了泪,白了他一眼,过了一阵才道:“随时都可以“啊?” 琉璃叹道:“方圆百米以内,地面平整光洁,除了那座山以外连根草都没有,之所以整出这样的地形就是为了使得偷袭无法隐藏身形。所以从我大大方方地现身时。冲霄楼里的机关应该就已经启动了。” “那接下来你准备如何闯?”展昭皱眉道,“你曾说你有冲霄楼的机关图,可有所帮助?” “有所帮助那是肯定的,只是帮助有限。”琉璃道。“一开始凌鹤川设计的初衷就不是为了进攻或防守。所以襄阳王一定会对图纸内容进行一些改动。” “那这机关设计初衷究竟是为何?”白玉堂好奇道。 琉璃皱眉思量了一阵,叹道:“看起来,那设计图地初衷根本就只是为了他自己挑选人才,组建特种部队用的。” “特种部队?”二人齐声道,甚是诧异。 “我原来参加的女子海军陆战队就是特种兵的一种类型。”琉璃皱着眉头,表情很是无奈,“他在图纸里设置的机关,分明就是考验被选拔素质能力而已。本意应该只是为了从天雄军中挑选一部分人出来组建特种部队。估计后来为了救璎珞,才把这张图纸拿了一半出去给无情楼。” 展昭与白玉堂面面相觑,一时无语这样地机关设计图对于无情楼这样的杀手组织而言的确很有用。但对于一个要造反的藩王而言。就似乎不值得花这么大力气去争取了。 问题是,襄阳王看来并不似这样的愚笨之人啊。 琉璃叹道:“旁的事我们如今也管不着了。趁着现在还在他们的射程之外。我先把冲霄楼的结构跟你们说说。”言罢拉下扣在头上地透明小圆片,在太阳**位置的带上轻轻一按。只听轻微微唰地一声,三人面前的地面上立刻出现了一幅三尺见方的图纸,在月色下流光溢彩。 展昭与白玉堂齐齐吃了一惊,不禁后退了一步。 琉璃微微一笑,道:“激光效果图,你们过来听。”言罢蹲下身,拾起一块小石头在图上比划起来。展白二人又连忙靠了上去,蹲在一边聚精会神地听着。 “冲霄楼分为五层,按照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但却是按照另一种顺序安排,”琉璃说到这里顿了顿,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莫名地微笑,“这种顺序就是德、智、美、体、劳。” “这是什么顺序?”展昭与白玉堂面面相觑。 琉璃抿着嘴笑道:“这是我那个时代小学生的展口号,说起来真是虚伪得不行。鹤川肯定很烦这个,所以故意将这口号倒着来。” “从一层到五层,对应上各自的属性。分别是:一层土,劳字诀。机关是圆形滚石,要通过第一层就必须踏上滚石,并且在不断滚动的原石上维持平衡直到跳上第二个,如此反复直到最后通过。不过这种没什么杀伤力的做法,估计襄阳王是不愿意看到的,我猜他会加一点东西上去。具体是什么不得而知。” “二层木,体字诀。从图纸上看,似乎有很多人,但好像都是木头人。难道是要我们跟木头人打架?”琉璃皱着眉头。 “三层火,美字诀,”她继续说着,神情却越糊涂了,“说实话我看了很多次了,还是不能明白三层的含义。我只看到一些奇特的通风孔,还有就是有些奇怪的格局,好像被分割成了几个不同的区域,但又彼此连接。更搞笑地是,有地区域似乎还有床一样的设计。” “床?!”二人齐声诧道。 啊啊啊,狐狸你想干什么啊?? 狐狸笑得很无辜:我很纯洁地,不要带坏我哦。 收藏、票票、粉红票 另:大家加群啊平可庆712) 第四卷 第二十二章 滚石 “床?!”二人齐声诧道。(提供最新章节阅读> “床……”琉璃皱着眉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看那个样子,应该是床吧……唉,凌鹤川给我的图纸只是平面草图,并不是详细图纸,所以我也看不懂啊。” “床……”白玉堂捏着下巴,神色淫邪做想入非非状,“火属性,美字诀,莫非那床上还有美人等着咱们??” “难不成是只要跟那些美女**一度就可以通过了?凌兄真乃白某人知己啊!”那模样看着越不像话,似乎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迷迷道,“如此甚好甚好!来不拒,来不拒。” “你也太会做梦了吧?”琉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展昭,却现展昭也在那里呆。 琉璃火了,狠狠地在他手臂上拧了一下,怒道:“你干什么?!不准胡思乱想!!” 展昭吓了一跳,捂着被拧疼的地方,委屈道:“我没有。”嘴上说着没有,脸却腾地红了。 琉璃更火了。 白玉堂看看火冒三丈的琉璃,又转头看看百口莫辩的展昭,忍不住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二人见他笑得嚣张,齐刷刷地狠瞪他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笑声不大,却将四周沉闷的空气洗刷得一片清爽………… 白玉堂待自己笑够了,呼地起身拍拍衣衫,运足了气力,豪气冲天地向着黑沉沉的冲霄楼大喊:“叫襄阳王洗净脖子,我白爷爷来取他级啦!!”言罢也不管二人,拔足就向冲霄楼大门奔去。 “喂!接下来地你不听啦?”琉璃大叫。 白玉堂闻言站住。回望着她咧嘴一笑。白生生地牙齿在月色下盈盈闪光。身长玉立。虽然长袍撕短。白衣有污。脸上也沾着些许泥痕。却丝毫不减他地俊美清朗。反倒平添了一份阳刚野性。再加上唇角挂着那一抹淘气兼着邪气地笑容。着实招人。 琉璃不由一呆。便听到白玉堂笑嘻嘻道:“待我会过了那些美人再说不迟。”言罢便又转身拔足就要走。却只听啾地一声。一支箭从冲霄楼内飞了出来。钉在了白玉堂脚下。 三人吓了一跳。白玉堂低头看看那支兀自颤动地箭尾。嘴角浮起一丝微笑。随即又向前奔去。口中还大喊大叫:“美人!五爷来啦!!” “白玉堂!”琉璃在后面气得大叫。“你要是死了就是自己贱死地!” 展昭忍着笑。拍拍琉璃地肩膀。笑道:“走吧。” 三人施展轻功掠至门口,白玉堂直接一脚踹开门,站在门口大叫:“五爷来啦!快出来招待贵客!!” 但内里黑幽幽、静悄悄。毫无声息。 白玉堂叹了一口气:“这就是襄阳王的待客之道?”一面说着,一面就踏进了楼里。展昭与琉璃相视一眼也跟了上前,随后,大门又轰隆隆地在他们身后关上了。 楼里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琉璃皱了皱眉头,正要说话,却听到两旁呼地一声,二人多高的位置上呼啦啦亮起两排火线,将内中情形照得宛如白日。 楼内情势这才在三人眼前清楚地显现了出来。 很奇怪,一楼看起来只是一个长长地倾斜甬道,通向曲折悠远的深处。除了两壁跳动的火光外就再无其他。 这改动不止一点点。几乎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了。 琉璃叹了一口气:“凌鹤川那图纸看来可以用来引火了。” “也好!”白玉堂兴致勃勃,摩拳擦掌。两眼放光,“我正好会会。走!” 三人小心翼翼地踏上了甬道并向前走去。一路上仔细观察,小心防备,可是走了足足一刻钟也不见有什么动静,这让他们很是诧异。 “莫非是襄阳王怕了我,关了机关?”白玉堂笑嘻嘻道。 “你就做梦吧!”琉璃啐了他一口。 “嘘,别吵。”展昭忽然制止二人,随即手按在墙壁,靠上前凝神静听。琉璃与白玉堂相视一眼,好奇地看看展昭,也学着他的样子靠在墙上倾听。墙中隐隐轰隆作响,并似乎越来越大。 三人面面相觑,心头忽然掠过一阵不祥。 “快跑!”展昭大喊,随即三人一道转身拔腿就逃。就在他们身后,一个足有三人高、与甬道大小几乎相当的大石球轰隆隆沿着甬道追着他们滚压了过来…… 轰地一声巨响,石球重重地撞上了大门,出一声闷响,随即静止不动。 尘烟散去,三人以各自不同地姿势缩在甬道火线之上的壁角,面面相觑。 “都没事吗?”展昭问道。 另二人摇摇头,三人溜下地拍拍衣裳,回望着那巨大的石球一时无语。 “还会有吗?”白玉堂问。 琉璃摇摇头:“不知道。” “走吧。”展昭道,“若第一关便是如此,倒也无甚可怕。” “就是!”白玉堂得意洋洋道,“这么简单的玩意,再来几个也无妨!” 他话音刚落,远处又传来了轰隆作响。 三人都呆住了。 “你个乌鸦嘴!”琉璃骂道。 “我如何知道真有?!”白玉堂也急了。 “别吵了!快找地方躲起来。”展昭叫道,随即又一个大石球轰隆隆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砰地一声,烟尘四起,整个房间都似乎震动了。待一切安定,展昭与琉璃呛咳着落在地上,却现找不到了白玉堂,这下都慌了。 “泽琰!” “白玉堂!!” “我在这里。”白玉堂的声音蓦地从二人上方传来。 两人回看去,白玉堂正悠闲自在地盘腿坐在第一颗滚下的巨石上,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两个迂人!这里多好啊,又稳当又舒服,比巴壁角自在多了。” 看着那两人露出无奈又好笑的神情,白玉堂内心非常之得意,但很快地,他就现他们的表情又在瞬间转为了惊恐。 他正要问话,却忽然感到背后一阵飕飕凉风,下意识地扭头就看到身后地石壁不知何时已经打开,露出里面黑幽幽的世界,然后,他所乘坐的那个石球就以无可抗拒的趋势开始慢慢地向那个深不可测地世界滚去…… 白玉堂待自己笑够了,呼地起身拍拍衣衫,运足了气力,豪气冲天地仰天大喊:“收藏、票票、粉红票!我来啦!!!!” 第四卷 第二十三章 惊险一刻 “啊!!!!!!!!!”白玉堂大叫一声,跳起来不断地踩着那石球才保持着自己的平衡不致于摔下去,但同时也身不由己地跟着向前冲。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提供最新章节阅读> “白玉堂!” “泽琰!”展昭与琉璃大叫,但同时又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轰隆声,两人惶然回,就看见又一个大石球咆哮着逼近到了眼前。 “快上去!”展昭大吼一声,托起琉璃向上一丢,琉璃仓促间一跃而上了第二颗石球,一面身不由己地用白玉堂同样的姿势踩着滚动的石球随之向那个幽深的前方而去,一面惊慌地扭头叫道:“展昭!展昭!!” “我在这里!”展昭叫道。他在推琉璃上去以后自己也纵身一跃,跳上了随之而来的第三个石球,然后三人便各自踩着脚下的石球随之滚向前方。 就在第三个石球也滚进来之后,刷地一声,石门关上了,世界又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中,除了石球滚动的声音外,三人都感到四周还有一些机杼转动的声音,吱吱嘎嘎。 “这里是什么地方?”白玉堂大叫。 “听起来好像有机关。”这是琉璃的声音。 “你们都没事吧?”展昭问道。 “没事!”两人齐声答道。 “就是踩球踩得慌!”白玉堂一面紧张地踩着球一面补充道。 “你还说!都是你害地!”琉璃骂道。 “谁想到还有这一出啊?”白玉堂不满道。“凌鹤川也忒无聊了。” “这才不是他地设计呢!”琉璃反驳道。随即摸索了一阵。只听哔一声。三人眼前便顿时亮堂了起来。 琉璃地手中握着一个明珠。正是它出万丈光芒。照亮了他们身边地世界。 白玉堂回头一看。又惊又喜:“琉璃。你宝贝还真多。这夜明珠真亮!” 琉璃没好气道:“这是太阳能灯泡啦!本来我自己有夜视仪地。怕你们看不见才拿出来。” “夜视仪是什么东西?!”白玉堂还在孜孜不倦。 展昭忍不住了:“泽琰,留神你前头!” 白玉堂一回头,突然现自己已经逼近了轨道的终点,而下面就是密布运转的齿轮,这要掉下去可即刻会绞成肉末。 他吓得立刻趴下紧紧抱住石球,才堪堪抱紧就只听咚地一声,石球猛地一顿停下了。出于惯性又猛地向前一冲,差点将白玉堂甩了出去,待这个倒霉蛋手忙脚乱地爬了上来,还没坐稳,琉璃的石球又咚地一下狠狠地撞了过来,又将他撞得差点飞出去。 饶是白玉堂反应快,借着石球粗糙地表面一扭身翻身上了石球,刚刚落上去。又是咚地一下,展昭那颗也撞来了。 白玉堂接连被撞两次,两次都几乎被甩出去,顿时恼了:“有完没完?!”话音刚落,甬道内又传来了隆隆之声,很快咚地一声闷响,重重地砸在石壁上。 三人齐齐一个激灵。就怕那石门又被打开,再滚进一个大石球来。 还好,暂时没有什么动静。 “接下来怎么办?”白玉堂皱眉道。 琉璃也皱着眉头,借着手中的灯光四处看了看,叹道:“原来这里是机关运行室。你们看看下面。” 二人低头,看见底下密布着大大小小的齿轮。一个带动一个转动着,所有的机关运行就是靠了这样的齿轮带动。 “凌鹤川真乃奇才!”白玉堂禁不住赞叹道。 琉璃轻轻一叹,沉默不语。 展昭看了看琉璃,正想该如何安慰她,却忽然听到吱吱嘎嘎的声响,前后似乎有铁链正慢慢地升起,三人都不知生了何事,正面面相觑间,猛然全身一震,脚下的石球竟开始晃动了。 经历了刚才那些。三人都有些经验。立刻趴下紧紧抱住石球,随即便听到一阵粗哑的机杼转动声音。承载着石球地轨道就被那铁链吊着慢慢地升高。 “它要往何处?”白玉堂有些惊慌。 还没等到回答,忽然砰地一声闷响。被吊起的轨道又停住了,同时一边微微开始倾斜,咚地一声固定住了。 三人俱是一震,随即就感觉到身下的石球又开始了缓缓地滚动。只是这一次换了一个方向,成了展昭打头阵。 展昭一翻身站在石球上顺着球滚动的速度踩着步伐,还不忘扭头沉声吩咐二人:“你们稳住……”他话没说完就听见一阵轰隆的声音,一回就看见前方的石门打开了,显出外面幽深的空间。 琉璃惊恐地捂着嘴,连叫都不敢叫,眼睁睁地看着那颗石球承载着展昭骨碌碌向前滚去,没等她有更多的动作,自己身下地那颗石球也开始了滚动,而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像展昭那样站起来,顺着球滚动的速度踩着步伐,完全身不由己地随着那球滚向未知的外面…… 轰隆轰隆,脚下的球滚得越来越快,琉璃已经看不见了展昭的位置,却又清楚地知道白玉堂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但此时她脑子根本无法思考,球转动的速度太快了,如果她地步子跟不上就会马上被甩出去,而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被甩出去,其结果只可能是一个死! 琉璃觉得自己已经几乎可以飞起来了。 如果是平地害怕的时候还可以闭上眼睛,但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她却不能,因为现在她还要靠这双眼睛来寻找展昭的位置。其实这时候,不论是谁都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展昭、白玉堂、她,都一样,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跟上球滚动的速度,以保证自己不被甩出去。 琉璃觉得自己快疯了。手脚仿佛都已经不属于自己,只是本能地跟着石球拼命地跑跑跑跑跑…… “琉璃、泽琰!小心前面!!”一个声音穿过了石球地轰鸣,直达他们的耳膜。 是展昭。 前面?琉璃诧异地定神一看,突然现前头的地下竟然透出一块光线,看起来像是轨道的尽头居然是一个地洞,而光就从洞里透了出来。 下面有东西! 琉璃精神一振,大喊道:“白玉堂留神,球要掉下去了!” “什么?!”白玉堂大叫一声,随即就听到轰隆一声,琉璃连同脚下的石球就一块在他面前消失了。 白玉堂大骇,但没等他作出反应,眨眼间也到了地洞近前,然后咚地一声连人带球一起掉进了洞里。 我命休矣!白玉堂心中大叫,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却在下落时突然被人抓住,用力一拽,身躯一跃而起,砰地一声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滚石轰隆隆地向着远处去了。 适才一切都似乎惊险到梦幻,过了许久,白玉堂依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直到紧绷的身躯慢慢开始放松,五感终于渐渐开始恢复,他才睁开眼。 映入眼前的是摇晃着照明火线的壁角,还有就是身旁躺着的两个不住喘息地展昭与琉璃。 不不不,你们想歪了,他们真地只是累坏了。 经历了这么紧张的一切之后如果还能马上振作精神**绽放,那才真是超人降临。 事实上他们三个现在已经连抬抬手指头地力气都没有。 “真恐怖!我的骨头都快散架了!”琉璃一面喘气一面抱怨道,“心跳得也很快,都快蹦出来了!” “会抱怨可见离散架还远着。”白玉堂无力地扯出一个笑容,道,“我倒觉得刚才这一关有趣得紧,好生刺激。不然我们再玩一次?” “要去你自己去,”琉璃哼一声道,“典型地好了伤疤忘了痛!” 一直喘着气没说话的展昭此时却忽然说话了:“泽琰,你要刺激眼前就有一个。” “眼前?”白玉堂抬眼就看见一个巨大的铁锤呼啸着向三人的脑门招呼了过来。 “闪!”展昭大喝一声,三人同时朝不同的方向闪开,咚地一声闷响,铁锤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烟尘。 三人一骨碌翻身起来,眼前情形让他们不禁一呆,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想知道后来的故事吗?请登陆网收藏、推荐、给粉红吧 没有的给个评也好啊,实在没有,加个群总可以吧?生平可庆 第四卷 第二十四章 杀人木偶 什么叫人海战术? 说好听了就是以集中大量兵力进攻一个点以取得胜利的战术,说难听了就是十几二十个甚至成百上千个打你一个,打死为止。<网提供小说在线阅读> 其实这也还算好的了。 如果对手是人,那至少还会知道疼、知道害怕,知道闪躲。 但如果对手是完全不知道退缩的木偶,而且还武装到牙齿,能动能杀人,那就不单用恐怖可以形容了。 望着眼前带着嘎吱嘎吱的声响步步逼近,黑压压一大片全副武装的木头人,三人的头皮都是一阵阵麻。 “这怎么打啊!”白玉堂哀叫,“琉璃,你有什么法宝没有?” 琉璃一叹:“我的法宝要么没有杀伤力,要么就是用来对付单个人的,这么一大群木偶我哪有办法?” “你从千年后来这里干嘛?!”白玉堂怒道,“有用的东西一个也不带!” 琉璃没好气道:“没错,我是来篡位的,特地带了个皇帝来炸氢弹!” “为何要炸青蛋?”白玉堂好奇道,“白壳蛋不成么?” 展昭哭笑不得:“留神。它们过来了!”话音刚落。呼地一把钢刀就向他们砍过来。 三人一闪躲开。随即与那些宛如潮水一般涌上前来地偶人们交上了手。 这些偶人地动作既不复杂也不灵活。就是简单僵硬地砍、砸、收三项。但运行起来地速度和力度都不差。更要命地是。它们不知害怕退缩。 三人之前并不是没有过以寡敌众地经历。那时候三人联手将百多个精壮汉子打得满地找牙却也没有现在这么累过。 因为那些人会受伤。会害怕。也会退缩。而这些偶人显然不会。 即使你一脚踹飞了它地头颅。它也仍然挥舞着手中地武器狠狠地砍砸下来。就算你一剑砍掉了它地手臂。它也仍然迈着僵硬地步伐向你一步步逼近。 唯一止住他们地步伐的方法只有将它们打得散了架。 面对这样的敌人。一个两个或许好说,十几二十个也还能坚持,但如果是上千个那又该是怎么样? 三人奋力地挥动手中的武器,以任何方式全力摧毁着前仆后继向自己涌来的木偶,耳畔充斥着机杼转动地嘎吱声和木偶被毁灭的砰砰作响。眼前晃动着一个又一个一模一样的身影,到了后来,所谓武功招式都已被彻底忘记,他们只是凭着本能奋力前进,脑中一片空白地剿灭着那些不断涌过来的木偶。 这时候一切的计谋都已无效,只有体力和手中的剑才是活下去的根本。 就这样,他们在自己都无法察觉地情况下通过了二层。(.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终于登上了通往三层的阶梯。 但事实上,那不是登上,几乎可以说是爬上的。 三个人的体力都已透支,他们是互相搀扶拉扯着,甚至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阶梯。 那些偶人到了阶梯却迈不上来。有的好容易上来两步又一不小心又滚了回去,于是暂时地,三个人得以在阶梯上歇息。 “凌鹤川这是什么意思!”白玉堂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做了这么多偶人就是来给我们砍的?” 琉璃也累得面无表情,有气无力地扫了他一眼,道:“我想是的。他就是个这样一点也不珍惜自己的智慧结晶。知道么?他曾经设计制造了一个微型机器人,目的仅仅是为了每天叫他起床!” “佩服襄阳王,”展昭喘着粗气。道,“花心思造了这么多偶人就为了让人砍,财大气粗!” “不说了!”琉璃喘道,“它们追来了。我们快上三楼!” 言罢三人连滚带爬地上了阶梯,合力推开了三楼的门。 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三楼布置得极其美丽。 顶上吊着温柔的烛火,柔光照耀室内,隐隐流动着一种温暖地气息。 地上铺着的是柔软青翠的草坪,散着淡淡的青草香,一根根柱子被装饰成树的模样。在这室内营造出一个清爽宜人的小树林来。 虽然没有鸟语虫鸣。但那份清新自然却让三人齐齐一松,忍不住地扑倒在草坪上彻底放松一下。 “总算有一间像样的地方了!”琉璃叹道。 展昭微微皱着眉头。喘着气却有些担忧:“不会其间有何异样吧?” “管他呢!”白玉堂懒洋洋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招尽管使出来便是。” “这里就是三楼啦,白玉堂你不是忙着找美女吗?”琉璃笑道。 白玉堂哼了一声:“五爷我何时去找过美人?从来都是美人来找我!”他这样说着,却一翻身起来,揉揉脖子懒洋洋道:“我四处看看。” 下二人齐声应道,依旧躺着不动,闭目养神。 白玉堂起身离开,大约四处转了一刻钟,确定并无埋伏这才就近找了一棵树靠着闭眼休息。 刚才的那种感觉来得太突然,让他感觉很不好。 那一瞬间怎么会突然对琉璃动了情呢? 虽然早先时候自己也是喜欢过她的,但是很早很早以前开始,就已经只是将琉璃当作是自己的好兄弟了啊! 再说自己已经有翠绡了,不是吗? 而且琉璃是猫儿地,自己怎么能对她动心呢?又怎么会对她动心呢? 白玉堂特别不喜欢那种感觉,这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 他坐在树下,抱着头,苦恼地埋下来。 一阵微风拂过,似乎带来了远处一声床第之欢地**。白玉堂倏然抬,敏锐地捕捉着声音的方向,细细辨认了一阵后猛地一怔,露出哭笑不得地神情:“不是吧?就这么情不自禁?在这种地方?猫儿、琉璃,你们也会有这样糊涂荒唐的时候?” 似乎是回应他地话,风中又传来了一声轻吟,春意撩人。 白玉堂又好气又好笑,又被这声音扰得心烦意乱,索性摘下几片树叶塞住了自己的耳朵。 但那一声又一声撩人的呻吟依然不依不饶地钻进他的耳道,勾引他的鼓膜。 白玉堂恼怒地接连翻了几个声都无法避开这声音,终于忍不住了,坐下树下扯着嗓子大吼:“喂!你们二位情不自禁也得看看地方吧?实在忍不住也等出了这里再说不是?!” 一声**未了,琉璃的声音却从某处传了过来,无比恼怒:“白玉堂!你说什么啊!” 白玉堂呆了呆,就听到展昭焦急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也传了过来:“泽琰、琉璃,你们在何处?” 怎么?不是他们?白玉堂糊涂了,那么,那个呻吟的女声又是属于谁呢? 收藏掉了……郁闷! 第四卷 第二十五章 迷宫 一阵的动静过后,三人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向钻了出来,在一棵粗大的树干下会合。(.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提供最新章节阅读> 经过了第一关和第二关,三个人都显得分外狼狈,脸上、手上都有不少被划破的小口子,一道道透着细细的血痕。展昭与白玉堂的衣服更是破了不少地方,有的甚至隐隐露出被划伤的肌肤。 说起来……啧,真是春色无边…… 相比之下,琉璃的衣服倒是没有一点破损。黑色劲装紧紧包裹着她的身躯,将她的玲珑曲线毫无遗漏地勾勒了出来,挺秀的双肩绣上肩章,标注着奇怪的标志,双手的手腕缠绕着几圈丝线,纤腰环着一条腰带,腰侧挂着几个黑色的小包,平坦的小腹位置扣着一块闪亮的腰带扣。修长的小腿被一双黑色长靴裹住,后跟还垫上了高约寸许的鞋跟。 如果是按照现代人的眼光来看,琉璃的这一身穿着打扮绝对可以用英气逼人、潇洒利落来形容,但对于展昭白玉堂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这有穿没穿根本就是一个样了。 意识到了这些,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移开了眼神,脸色微微红。 琉璃却根本没想到这方面的事:“你们两个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什么?”展昭与白玉堂面面相觑。 “听!”琉璃提示他们。 二人凝神静听。不多时便又听到了一个女子地呻吟。声音婉转柔媚,听得教人心魂一荡。难以把持。 白玉堂也禁不住羞红了脸,甚至连看一眼琉璃的勇气都没有。 琉璃可不管那么多。毫不客气地给了白玉堂一下:“笨啦!再听!” “你究竟想说什么?!”白玉堂忍不住了。 琉璃一叹:“你们没有现吗?这声音忽近忽远。来自很多方向。有时候甚至于是两三个声音一起出来。” “这又如何?”白玉堂愣愣地。 展昭同情地看他一眼。叹道:“这说明是有人故意放了这声音来迷惑我们。” 琉璃挑着眉。似笑非笑地望着白玉堂补充道:“如果我们真地顺着声音地方向去找。不仅找不到人。而且还一定会被分散。导致迷路。” “迷路?”二人齐声诧道。 琉璃点点头,伸手在带上按了一下。一道光激射在地上。瞬间照出一幅地图,琉璃蹲下身。在地图上比划了几下,展昭与白玉堂就看到某一个区域正被放大。很快又定住了。 展昭反抱双臂,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地图。皱眉道:“看起来像是个迷宫。” 琉璃点点头:“你说对了。第三关就是一个迷宫,而且这迷宫还迷得有些不一般。” “如何说来?” 琉璃道:“这迷宫不仅迷心,也**。” “啊?”白玉堂吃了一惊。 琉璃道:“你们看,先这迷宫四面封闭,采光全都是靠天花板上的烛光,而这些烛光地分布乍一看是直的,但从地图上可以看出来,每两点照明之间都有一点肉眼无法察觉的偏差,如果是不知情的人闯进来,下意识地都会顺着照明点指示的方向一直走,走到后面就会越走越乱,最后迷路。” 二人听得不由冒出一阵冷汗,他们一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里面地照明火烛,当时还理所当然地以为只要按照火烛的方向走下去就能走到另一头。若非琉璃身携地图可以看出这一点,只怕三人迷路了都还不察。说起来,这一计真真是毒辣得够可以,诱人于无形。 “第二点,这迷宫里虽然没有窗户,却有很多地通气孔,这些通气孔看似普通,排列上也显得凌乱无序,但我总觉得这些排列别有深意。因为按照常理,规律一点地排布对于设计和施工而言都是更为省力的做法。如果鹤川只是为了偷懒,那他根本不必将这些通气孔画得这么乱。” “第三点,”琉璃皱眉弯腰从地上随手拔了一根草,在他们面前晃了晃,“你们认识这种草吗?” 展白面面相觑了一阵,展昭伸手将草接了过来细细查看,然后摇摇头,又交给白玉堂,后接过细细看了,讶然道:“这不是苗疆地见月草么?” “见月草?”展昭一怔。 白玉堂点点头,道:“早年大嫂去苗疆采药,我与大哥随同前去。在苗疆时见到一种草,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大嫂说这草名月见草,是苗人在相月节时必备之物。” “相月节?”展昭与琉璃一怔。 白玉堂点点头:“在相月节这一天清晨,苗疆的青年男子就会上山采集见月草,然后编织成花环送给心仪地女子,并约个地方相见。若那女子有意,当天月亮出来以后,就会戴上这花环到约见的地点与他幽会,两人便相处几日后自行回家准备成亲。” 琉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很有趣地婚俗。” “有趣?”展昭一怔,皱眉道,“多少鄙陋了。” 琉璃不以为意地笑笑,接过白玉堂手中的见月草道:“其实这草是有秘密的,和这风俗倒也不是扯不上关系。” “什么意思?”展昭问道。 琉璃微微一笑,扬扬手中的青草:“这草对于我们那个时代的女生而言并不陌生,它的学名我是不知道,但我们都给了它一个昵称,叫爱神之箭。在我们那个时代这种草是用以制造女性香水的一个重要原料。” 见展白诧异地看着她,琉璃笑而解释道:“这种草会散出一种人类的嗅觉难以察觉的气味,而这种气味的成分和女性荷尔蒙的成分一模一样。所以喷洒这种草制作的香水,只需一点点,就会对异性产生一种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而根据我的观察,这里的草全部都是这种见月草,也就是说,这么大数量的见月草所散出的气味,对于我这个女性是不会有什么影响,但对于你们这两个健康的男性而言,其效用基本上等同于慢性春药。” 展昭与白玉堂登时傻了眼。 第四卷 第二十六章 迷宫(二) 琉璃忍着笑,看这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屏息静气。<网提供小说在线阅读> 老神在在地看着两人因此涨得满脸通红、青筋暴起,她还很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这样打算憋多久?据我所知这一项的世界纪录是19分32秒,在2432年由非洲乌干达的一个渔民创造,当时的情况是……” 她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白玉堂最先受不了了,啊地一声放开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然后瞪着她抱怨道:“我们都快憋死了你还这般闲适?你就不怕?” 琉璃笑吟吟道:“又不是没有解药,为什么要怕?” “有解药?”展昭也放开手,皱眉埋怨道,“那你为何不早拿出来!” 琉璃眨眨眼,一脸无辜:“好久没看到你们这么狼狈的样子了,很好玩。”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心中同时升起一种掐死她的冲动。 “休要胡闹!”展昭苦笑道,“快将解药拿出来。” 琉璃笑道:“解药不在我这,在你们身上。当初给你们的铜锁都还在吧?” 白玉堂脑子转的最快,已经明白了过来:“你是说解炎毒的那一格?” 琉璃笑吟吟地点点头。 展昭皱眉道:“但这药似乎都已经用光了。” “这点程度地迷药。你们只需要打开盖子嗅一下就足够了。” “这么简单?”白玉堂狐疑道。 琉璃斜了他一眼:“你这不是在怀疑我。(.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而是在怀疑一千多年后地医学科技。” 二人遂各自从怀中掏出那铜锁。打开炎毒地那一格轻轻一嗅。一阵清凉地薄荷香味立刻直冲大脑。令二人齐齐一激灵。精神一振。大大地清爽了起来。 “果然有效!”白玉堂松了一口气。适才他觉自己对琉璃动情。一直对此耿耿于怀。觉得这样既对不起翠绡也对不起猫儿。经这一回。他才知道自己只是不慎着了春药地道儿。并不是真地对不起了翠绡。心底一块大石头才算彻底放下。正庆幸间。眼角瞄到琉璃已经转过身率先往前走。便与展昭跟了上去。 一路上。琉璃那玲珑毕现的身材总在二人眼前晃来晃去,白玉堂终于忍不住道:“琉璃,你地衣服不是能隐身么?” “我关了。”琉璃回眸一笑,“如果打开隐身功能,以我现在的状态你们就只能看到我的头颅在你们身边飘荡。你们确信要我隐身吗?” 一想到那样诡异的情景,两人几乎同时一个激灵,摇摇头齐声道:“还是算了吧。” 那情景光想想都吓人,莫说见到了。 琉璃抿嘴一笑,转身继续走。 展昭皱眉道:“连草都有这么多讲究,只怕这林子也不太平。” 琉璃点点头:没错。这就是我要说的第四点。这些树干的排列乍一看也是普通的小树林,但其实这里面蕴含了几组不同的阵法,有的甚至是两种不同地阵法揉和在一起的结果。如果我们贸然闯进去。就一定会被这些不同的阵法分散。” “阵法?”展昭惊叹道。“凌兄真是鬼才。他竟连阵法都如此精通?” 琉璃苦笑道:“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家伙就是这样的人。在大学时候他就曾经对阵法进行过一段时间的专门研究,其成就在圈内也很引人注目。甚至受邀参与了秦始皇陵的挖掘。事实上我怀疑时空门的设计制造就融入了相当部分的阵法运作。” “秦始皇陵?”展白大吃一惊。展昭忍不住问道:“你看到了?” 琉璃沉默了一阵,点点头:“看到了。但不是亲眼看到,我可没这资格。我只能说。全世界都公认那是一座世界上最伟大的坟墓。秦始皇用一种极端暴力和残忍的手段,为我们保留下他那个时代地疆域里所有的精华。” 展昭与白玉堂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这事不提了。”琉璃淡淡道,“还是先回到眼下吧。在我们那个时代,对于阵法一类的知识流传下来地很少,而我更是一无所知。” “那你还带着我们往里闯?”白玉堂大吃一惊,“万一触动了那些阵法可如何是好?” 琉璃笑道:“算我们走运!凌鹤川在给我地地图里标注了如何绕过那些阵法,我们现在走的就是他为我们指出地路线。” 她一面说着一面在前头交错复杂的林间带路,这样复杂地路情若非有地图,单凭硬闯的确很难走出去。 “若是触动了阵法又会如何?”白玉堂好奇问道。 琉璃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皱眉道:“我不知道。我记得以前鹤川跟我说过,阵法地确很神奇,但绝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玄。它会因为某些特定的位置摆放而引起磁场的变化,从而达到一定目的比如让人产生错觉或幻觉。不过他也说了,他实验的都是小范围的阵法,如果将某些阵法扩大到一定程度,那理论上的确可以产生电闪雷鸣或其他的效果,比如……”说到这里她忽然站住,黯然道,“比如穿越时空……” 二人一怔,下意识相视一眼又齐齐看向琉璃。后却微微一笑,坦然道:“不说了。我们快走出这片林子了。” 这句话果然将二人注意力转移开来,只见琉璃在前头带着路,穿过一片草又转过一棵树,在一个他们谁也没注意到的一棵树前停了下来,然后一绕就不见了踪影。 两人吃了一惊,连忙追上去,同样一绕,眼前豁然一亮,就到了另一个地方。 和他们身后的树林相比,这里又布置得极为舒适,几个不同的房间被木板隔开,有的淡雅温馨,有的奢华舒适,每一个房间都放置着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也都有一个冒着热气的温泉。 三人适才又是滚石又是偶人,还在“丛林”中穿梭了一路,一看到眼前这番情形,身上不由都腻了起来,恨不得上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 “这是何意?”白玉堂皱眉道,“难道还指望我们在这里休息一夜养精蓄锐?” 琉璃叹道:“这里也是一个迷宫。从图纸上看,走过了这个迷宫才到第三层的出口。” “这迷宫为何要做成这样?”展昭诧异道。 琉璃又一叹:“这是一整个系统下来的。从一层二层上来,我们无论精神和身体都已经非常疲劳,一进入三层,映入眼前的先是厚实绵软的草坪和清新宜人的小树林,即使再防备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也会不由自主地开始放松。如果没有图纸,就这样贸然走进树林就非常容易被表现迷惑,导致迷路。” “然后,就算有人走出树林来到这个地方,那时候的精神和身体也都已经达到了极度的疲累状态,迫切需要休息。一般人看到眼前这幅景象,第一个反应就是什么也不管,先好好洗个澡睡觉,休息一下再说。但如果这样做,很可能就会因此中了暗算。”琉璃皱眉道,“真是烦啊,很想洗澡,我觉得身上很腻!” “闯过了再说吧。”展昭笑笑。 琉璃点点头,负气一叹,昂从那些精致的房间面前走了过去。 就这样,他们还算顺利地穿过了三层,走出第三层的时候,展昭趁着白玉堂跑到前头背对着他们,突然拉过琉璃的小手重重地揉捏了几下。 琉璃先是一愕,随即便醒悟了过来,心神一荡,脸立刻就红了。 第四卷 第二十七章 抉择 三人顺着阶梯登上了四层,四层没有落门,里面只有一个空空落落的小房间,全封闭,除了顶上的通气孔以外什么都没有,连窗都没有。(.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提供最新章节阅读>三人仔细观察了一阵,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凝神戒备,却什么也没有现。 “奇怪,诺大四楼,怎么会只有这个小房间?”展昭皱紧眉头,若有所思。 “我也不知道,”琉璃同样皱眉道,“这里似乎也做了一些改动。” 白玉堂回道:“琉璃,原本这一关是什么?” “水,智字诀。” 她话音刚落,突然砰地一声,大门落下,瞬间地动山摇,屋内陷入了黑暗。 三人一阵慌乱,琉璃随即叫道:“待在原地别动,我这里有灯!”此言果然让展昭与白玉堂安静了下来。 很快屋内就亮堂了起来,光源就在琉璃手中,正是那个被白玉堂称为夜明珠的太阳能照明器。 眼前渐渐清晰,三人四下里探查了一番,觉如今已经被死死地困在了这个小房间里。展昭与白玉堂走上前,试图将那门打开,却用尽了办法也无法撬动分毫。 这门实在太重了,单靠人力根本无法打开。 屋内依然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无。 这样地情形比之他们所经历地三层更加让人不安。三人靠背围成一圈。警惕地防备着。 过了不久。他们隐隐听到附近有咝咝声。面面相觑之后猛然一惊。齐齐抬头一看。只见顶上地通气孔中正冒出丝丝白烟。 “毒气?!”琉璃地脸色立刻变了。三人赶忙捂住口鼻。尽量远离毒气。但是房间这么小。显然支持不了多久。 琉璃飞快地自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地东西拿在手上。却忽然怔住。迟疑地看看展昭。又看看白玉堂。似乎难以决定。 白玉堂急急问道:“这是什么?!” 琉璃道:“这是救生泡沫。可以在瞬间把人包容进一个相对安全地空间里。里面包容地空气和能量大约可以维持三天地时间。但我只有一个。也就是说……我们三个里。可能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展昭与白玉堂一怔,相视一眼,齐声道:“救你!” “不行!”琉璃似乎早就想到他们会这么说,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废话!”白玉堂怒道,“这种时候怎能让你一个女人家赴死?!就这么定了,救你!!” “不要!”琉璃怒道,“现在不是讲道义的时候。白玉堂,面对这种情况选择的依据应该是谁最应该活下去!” “哪个不应该活下去?!”白玉堂怒吼,“但我们是男人!何况你还要回去救你父亲!” “我本来就没多少几率能活着回去!”琉璃喊道,“如果我没回去,父亲至少还可以活着。而如果你死了,这世上就会多一个寡妇多一个孤儿!!” “闭嘴!”白玉堂吼道,“不论你说什么,今次都不可能让你去……”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啪啪几声,登时一阵酸软便瘫坐在地上。白玉堂又惊又怒地扭头过,却看见展昭在他面前,面色平静地看着他:“泽琰,琉璃说得没错,你与我们不同。你有妻有子。” “展昭!!”白玉堂用尽全力怒吼。 展昭笑笑:“你头一次这样称呼我。”他顿了顿,又轻声对白玉堂道:“开封府就拜托诸位了。”言罢转过头,平静而坚定地望着琉璃,微笑颔。 琉璃歉疚地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白玉堂,将手中的东西向他扔了过去。 噗地一声轻响,白玉堂只觉得全身一震,就现自己被包裹在了一个透明的大泡沫中,但这泡沫不知是何材质,即使用他那把画影剑都无法破坏,他用尽力气都无法挣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展昭与琉璃相拥着蜷缩进角落里。 屋内的白烟越来越浓。 白玉堂一时间只觉得手脚愈冰凉,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瞬间攫住他的心,他用尽了力气扑在泡沫上,挣扎大吼:“猫儿!琉璃!你们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啊!!!!” 撕心裂肺地哭喊回荡在透明的泡沫里,却只是激起一点小小的震颤…… 泡沫外的两人完全听不见白玉堂的声音,也顾不上听,展昭只顾紧紧地将琉璃搂在怀里,低下头深情地凝视着她,再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琉璃搂着他的脖子,躺在他温暖而宽厚的怀中,歉疚地望着他,眼底有些微忐忑:“对不起,你……怨我吗?” 展昭摇摇头,柔声道:“我反倒很是欢喜。” “嗯?” 展昭凝视着眼中的妙人儿,只觉得呼吸越艰难,却仍是微微一笑:“因为今次,你总算没有再抛下我。” 琉璃凝视着展昭,眼底闪动清澈如水的光芒,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搂住他,然后主动吻上他的唇…… 泡沫里,一筹莫展的白玉堂绝望地瘫坐着,眼睁睁地看着渐浓的白烟逐步将紧紧相拥的二人吞没…… “猫儿!!琉璃!!!!!!!!!” 第四卷 第二十八章 南斗北斗 丝丝白雾渐浓,相拥着的两人呼吸愈艰难了。**千载提供阅读琉璃伏在展昭的怀里喘着气,忽然道:“展昭,铜锁!” “什么?”展昭一怔。 琉璃费劲地在他怀里摸索着,一边喘着气道:“这毒气是燃烟形成,虽然炎毒的解药用完了,但是消炎疗伤的药却可以抵挡一阵子。” 展昭闻言连忙将铜锁掏了出来,喘着气问道:“可以抵挡多久?” 琉璃苦笑:“最多一刻钟。” “你可是想到了什么法子?”展昭咳嗽了一声,虚弱地问。 琉璃也甚为虚弱地颔,道:“或许。”说话间已将消炎疗伤的药自铜锁里倒了在掌心,捧到展昭面前:“吸一 展昭喘着气,只觉两眼越昏花,无力地靠上前,凑近琉璃掌心依言用力吸了一口。鼻腔内一阵麻痒,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立刻就感到一阵冰凉舒适,双眼也不那么昏花了。 琉璃依样画葫芦地吸了一口,同样打了个喷嚏,随即精神也好了一些。 两人都没有时间多说什么,立刻捂住口鼻。琉璃在展昭面前打开地图,指着上面一些小亮点,道:“这是这个房间顶上的通气孔排布,我看了看,这些排布是按照星辰排列的,几个重要的星座都在里面。” “星座?” “简单说。”琉璃又开始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但仍坚持着说下去。“你看。这是小熊星座。也就是北斗星。而这是射手座。与北斗星相对应地南斗星就在其中。我记得鹤川留给我地图纸里还简单地标注了南斗两个字。但是当时我没想到星座这一块去。” “北斗注死。南斗注生。”展昭立刻反映了过来。“你是说南斗是关键?” 琉璃喘着气点点头:“或许是。” “横竖都是死。试一试又何妨?”展昭呛了一下。觉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该如何做?” “南斗星在射手座中。我刚才留意到这边地几排通气孔都没有排出毒气。看来只要在这其中找到南斗星座。就能找到关键。” “你认得南斗星么?”展昭咳嗽着问。 琉璃也剧烈咳嗽着。点点头:“但是距离太远了,又烟雾缭绕,我看不太清。” 展昭打量了一下屋顶。费劲起身,扶着墙蹲下身道:“登上去试试?” 琉璃点点头,踩着展昭的肩膀,慢慢地升到高处。屋顶上烟雾缭绕,点点通气孔若隐若现,看来十分费力,她拉下夜视仪,费劲地睁大眼睛瞄准了很久,终于咬着牙举起手腕…… 连续几声轻响,随即两人听到嗵、嗵地闷响过后。猛然地几束强劲的气流从被打穿的通气孔中蹿了出来。直冲向两人。 琉璃当其冲,当即晃了晃身子。一头栽了下来。展昭是时已是头昏眼花,朦胧中感觉到双肩蓦地一空。想也不想便立刻伸手去接,人也随之向前扑倒。 两人抱在一处骨碌碌滚到一边。正好撞在白玉堂的那个泡沫上,又随即被软软地弹开,二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被困在泡沫里的白玉堂睁大了眼瞪着他们,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在说什么。 琉璃揉揉眼,看了他一阵又与展昭一道转头去看那被打穿地几个通气孔。明显有几道强劲的气流从那里冲入,将附近地白烟吹散。(.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展昭费劲地站起身,强行拉着琉璃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南斗的位置走,果然越靠近那里烟味也越淡了。一阵阵风扫过两人耳鼻,带来阵阵清爽。 “得救了!”琉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靠在墙边与展昭一道坐下,虚弱地相视一眼。两人此时已经灰头土脸,满身是汗,模样着实狼狈,但望着对方的眼睛却都带着温暖而欣喜的笑意。琉璃伸出手,捧住展昭的脸颊,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和适才纵情恣意地吻不同,这一次他们吻得浅显而简单,轻轻地吮吸着对方的唇齿,一下一下,只为享受这一时的甘甜与轻松。 他们并不是第一次经历生死,但此刻地释放却分外舒心温暖。 终于,展昭长舒一口气,将琉璃搂进怀里,重重地在她额上亲了一下,随即抬起头,尽情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抬起眼,却好笑地现白玉堂正盘腿坐在泡沫里,气急败坏地冲着他们嚷嚷着什么。 可惜两人完全听不见。 展昭不仅微微一笑。琉璃抬起头,看见白玉堂负气地坐在晶莹的泡沫里,怒容满面地咒骂着什么,也不由好笑,抬眼看看房间里的白烟已被吹散得差不多了,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向他遥遥投了过去,噗地一声,白玉堂立刻被解放了。 得了自由的白玉堂立刻跟个耗子似地蹿过来,指着二人怒道:“你们居然这般待我?!” 展昭苦笑一声:“泽琰莫怪,这也是无奈之举。” 白玉堂吼得更大声了:“无奈之举?!无奈之举就是丢下我?!” “是啊!”琉璃赖在展昭怀中还舍不得起来,顺势接口道,“我们想要卿卿我我,但嫌你碍事!不困着你怎么办?!” 白玉堂闻言一呆,皱了眉头反抱双臂,负气一哼:“那下回还真是要回避了!” 展昭苦笑道:“琉璃,休要胡闹。” 琉璃懒洋洋地赖在展昭怀里还舍不得起来,笑道:“我偏要胡闹。白五爷,烦请你看看附近还有什么线索可以让我们出去的吗?不然的话,我们就算不熏死也被饿死了。” 白玉堂心中犹有怒意,转头瞪了她一眼,不愿理睬。 便在此时,三人忽然隐隐听到有隆隆之声逐渐靠近,同时吹过脸颊的风也愈加急冽。一时间三人都觉得有些胸闷气喘,不由诧异地面面相觑。 琉璃突然想到什么,不由叫了一声不好,伸手便直接将白玉堂拽了过来。几乎与此同时,啪啪几声,南斗星这边的几排通气孔突然全数被冲开,数十道激流直射了进来,狠狠地打在地面上,溅起的水花打在脸上,竟然隐隐生疼。 很快其余地通气孔也被陆续冲开,小小地房间内霎时水声隆隆,不多时便淹没了三人的脚背。 “这是何意?!”白玉堂抹了一把脸喊道,“难道他们想淹死我们!” “如果他们真这么打算地话,”琉璃也大喊,“那我们就死定了!” “快找找出去的法子!”展昭喊道。 三人立刻行动,在这房间里努力地寻找起来。 水势越来越猛,不多时便已淹没了他们地小腿,三人此时已经淋得满身精湿,却仍是只顾埋头寻找。 太阳能照明器浸在水中折射出的光芒渐渐弱了一些,琉璃觉此事不禁大吃一惊:“不好!这东西浸透了水,快没电了!” “什么?!”白玉堂大叫。 此时水位已经升到了他们地腰部,琉璃无暇回答,冲着他耳边大喊:“快找!光线快没啦!” 她话音刚落,忽然听到那边展昭在叫:“这里有块砖是空的!”她与白玉堂闻言扭头,便看见展昭立在一面墙前敲着其中某一块砖。 二人正想过去看看,却猛地看到那面墙突然翻转,直接将展昭扣进了墙内,只在墙外留下两个激荡的漩涡。 琉璃与白玉堂当即傻了。 水哗啦啦地浇着傻愣愣的两人,那一瞬间的变故太快,快到白玉堂甚至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但是琉璃却已经往下一沉,迅速地游到那面墙前,焦急地拍着墙壁大声呼唤着展昭。 水声隆隆,除此之外他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白玉堂心中一沉,直觉一阵不祥。而琉璃还在那里拍着墙壁,大声地呼喊着,满脸惊惶。 白玉堂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他看见琉璃后退了两步,从腰间掏出一个奇怪的东西指着墙壁。就在这时,白玉堂却突然感到脚底一阵颤动,这一次他想也没想就一跃而起扑向琉璃,将她护在自己的身下。 砰地一声,两人一道跌进了水里。在水里,白玉堂惊恐地觉他们脚下的地板也已打开,并正以一种强大且无法逃离的速度翻转过来,轰隆一声,连同半个房间的水一道,将他们翻到了下面…… 第四卷 第二十九章 失忆 滴答、滴答…… 幽暗湿冷的房间内,只有从天花板滴下的一滴滴水声缓慢而执地维持着这唯一的动静。~~~~$$一地的水迹,湿漉漉的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两个人影。 一个是白玉堂,一个是琉璃。 两人都已浑身湿透,乌黑湿透了的头紧贴着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肌肤,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琉璃终于从昏迷中慢慢醒来,天花板上滴下的水就正好落在她的面前,滴答一声,细小的水花溅上了她的睫毛,挂上了几颗极小的水珠。 琉璃下意识地眨眨眼,柔了一下眼睛,先是大约地了解了附近的情况,然后慢慢地支撑着自己坐起身来,迷茫地看了看四处。 四处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到底生了什么事? 琉璃抱着头,只觉大脑昏昏沉沉一派混沌,懒于思考甚至无力回忆。脑子里一阵阵的胀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将要冲出来一般。 她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现在是在参加海上霸王花的特训,似乎是……她的这个小组负责从侧翼冲击一个贩毒集团的老巢,那个集团叫什么?艾和塔……啊,对,就是那个以一艘万吨巨轮为老巢、终日游荡于公海之上进行生产和交易、以此躲避各国的追击,麻烦不断的艾和塔。 但然后呢?好像她们降落在那艘巨轮上以后就遭遇了强力地火力还击,然后她们一边打一边隐蔽。她和两个队友还遭遇了一颗手雷。 然后她们就被炸进了这里。 是地吧? 琉璃揉着太阳**。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地地方。 疏漏了什么呢?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地身体。没错。就是这身战斗服。嗯。军刀还在。照明器不见了。激光枪……激光枪也不见了!! 琉璃惊出一身冷汗。首发激光枪怎么不见了? 不顾头脑中地阵阵晕沉。她慌乱地四下摸索。睁大眼睛努力地搜寻着可以看到地任何影子。却一不小心摸到了一个浑身湿透了地躯体。 琉璃骇然一退。低声喝道:“谁?!” 等了一阵,对方似乎没有动静,也没有回答,琉璃怔了怔,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谁?谁在那?伊琳?卓玛?” 对方终于哼了一声。动了一下:“啊,疼死了。” 这是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虽然不长,但在琉璃听来却似乎非常之熟悉,而且让她从心底就生出一股安全温暖。 琉璃不假思索地摸索过去,将那个人抱在怀里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吧?没事吗?” “疼……”那人浑身湿漉漉,有气无力。“琉璃、琉璃……我,我快不行了!” “别胡说!”琉璃猛地一惊。心底一阵阵恐惧袭来,紧紧地抱住那人。急切道,“你别胡说!你不会有事地!!再坚持一下……” “琉璃……我。我想求你一事……” “别说这些、别说这些!!”琉璃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只顾紧紧地抱住那人。眼泪止不住地开始掉下来,声音是控制不住的慌乱,“别说这个!求求你!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求求你别离开!我求求你……”说到后来,声音早已化为了断断续续的呜咽。 “琉璃,我求你……” “不要!不要胡说,再坚持一下!我们会得救地!”琉璃顾不得去想那人是谁,只知道紧紧地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脸上,泣不成声,“我求求你再坚持一下。求求你!我在这里很害怕!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琉璃,我……”那人气若游丝,“想吃蛋炒饭……” “………………”琉璃一下子呆住了,然后就听到那人浑不知觉地继续点菜。 “香酥排骨、糖醋湖鱼、酒糟田螺、八宝芋泥、笋尖鸭汤、荷香叫花鸡、清炖鲜鱼、白灼河虾、家常豆腐、香宝茄子、小辣鸡翅……”说到后面越说越快,哪里像个伤重快死的病号? “你去死吧!”琉璃冷冷地松开手。 白玉堂啊地一声掉在地上,随即一骨碌翻身起来,中气十足地抱怨道:“真是心狠手辣!刚才还求我别死呢!” “我现在求你快死!你死不死啊?!”琉璃气恼道,“这种时候你居然还开这种玩笑?!你知不知道我刚才都快急疯了?!” “那那时候你和猫儿又可曾想过我的感受?”白玉堂立刻反问道,“你们把我一个人关在那个大泡沫里,你们两个却挺身赴死!把我一人丢下,你又可曾想过我当时的感受?” 琉璃呆了呆,现自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和猫儿?哪个猫儿?还赴死?” 白玉堂也是一呆,惊诧道:“琉璃,你怎么了?猫儿不就是展昭吗?” “展昭?”琉璃吃了一惊,随即哼了一声,不耐烦道,“这时候了还在开玩笑?!还展昭?!你当你是白玉堂啊!” 这下轮到白玉堂吃惊了:“琉璃,我就是白玉堂啊!你究竟是怎么了?!你是琉璃吗?” “什么怎么了?我当然是琉璃了?!我警告你别胡开玩笑!你到底是谁?!”琉璃微怒道,“还白玉堂?!你当我是伊琳啊?我告诉你,我不是伊琳,我对那猫鼠配对一点也不感兴趣!” “等等!”白玉堂警觉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猫鼠配对?!” 琉璃莫名其妙地往白玉堂方向看了一眼:“不是吗?你不知道?他们两个不是几百年前很流行地配对之一?” “单美?”白玉堂听得糊里糊涂,“单……怎么美?” “说起来我也不知道呢,”琉璃叹了一口气,“反正听说那一对北宋时期的帅哥组合在当时迷死万千少女,听伊琳说他们在冲霄楼一战后就私奔了。” “私奔?!”白玉堂大叫,空荡荡的房间里立刻荡起一阵回响,“我跟猫儿私奔?!!!” 琉璃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好像伊琳是这么说的。她也是现代为数不多的残余,能执迷不悟到这份上也还真是难得。据说这是她们家族的光荣传统,传女不传男。她还说她的祖先在订下这条家规时已经是界经典级地人物,其标志就是不论看到什么眼里都只有攻受两个类别……不过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又不关你的事。你又不是真地白玉堂!” “我就是白玉堂!!!”白玉堂气得两眼昏,“我何时要与猫儿……那……那个了!!!” 琉璃叹了一口气:“cosy呢,不是不好玩,但是玩过头了就害人害己!拜托你现实一点吧!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情况比这重要得多了。不过说来很奇怪,我倒是头一次现有男生对这一对感兴趣地。难道你是现实版……” “闭嘴!我告诉你了我就是白玉堂!!”白玉堂气得大吼,“我就觉得不同寻常。怎地你这女人当初跟我们三个武艺高强的大男人一路同行竟一点也不担心。还说很有安全感,搞半天竟是这么个安全感?!你竟然……竟然……” 白玉堂越说越气:“告诉我那个叫伊琳地女人在哪?!我要掐死她!!不!我要掐死她的老祖宗!!!” “那你得先打得过她。”琉璃一面在四处墙根摸索一面漫不经心地答道,“伊琳可是空手擒拿比赛地世界冠军。” “你……”白玉堂气得说不出话来,但是猛然间他意识到了一个很可怕的问题,这让他暂时忘了这类屈辱的是非,转而又将注意力转向琉璃,“琉璃,你……不认识我了?” “认识,你不就是白玉堂吗?”琉璃摸着墙根漫不经心地答道。 白玉堂闻言一松,又听到琉璃继续道:“好了,我已经承认你是白玉堂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了吧?” “………………”白玉堂欲哭无泪。 家里电脑坏了,我整整几天没法用电脑码字…… 第四卷 第三十章 回忆 他突然想起就在琉璃刚刚醒来时也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只是当时她身体虚弱,连话都说不连贯,睁开眼看到他们问的第一句话就三个字,还断断续续:“你……是……谁?” 之后再问到其他的人她也一概不记得,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对曾经发生过的事更是全无记忆。那种情况真是把在场的人吓得不轻,蒋平当时脸都白了。匆匆而来的李书蘅诊断过后说琉璃体力受损且脑部受击之故,但问题不严重,休息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他们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果然过了几天后,琉璃便慢慢地将发生过的事都想了起来,找他们一问,又顺便得知了艾敬威的死讯和展昭只身赶往雄县查案的事,之后便不顾李书蘅的警告,径直上马跑了。 白玉堂想起那时候的事,李书蘅的警告开始在耳边回荡:“她脑伤未痊愈,这般不顾性命四处奔波,迟早还得再出事!” 不会就在这节骨眼上,事就来了吧? 想到这里,白玉堂是一阵阵地直冒冷汗,他向着琉璃的方向试探地问了一句:“琉璃,那你可记得凌鹤川?” “鹤川?!”琉璃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他的?!你认识他?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我叫白玉堂!” 这一次琉璃只是怔了怔。没有反驳他。 白玉堂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还记得凌鹤川,或许事情还不那么糟。想到这里,他又继续问道:“琉璃,你可记得凌鹤川现在何处?” 琉璃顿了顿,冷冷答道:“你想干什么?” 白玉堂灵机一动。(.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大声道:“凌鹤川在外面认识了另一个女人。叫璎珞,他叫我来跟你说,他不要你了!” 琉璃那边沉默了许久,终于蹦出冷冷地两个字:“胡说!” 话音刚落,白玉堂耳朵蓦地捕捉到一阵极细微地破空之声,饶是他反应敏捷。潜意识下一骨碌翻身躲开,还未起身便感觉到脖颈间横上了一把冰冷的刀锋。 琉璃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充满杀意:“谁派你来的?你们想从我这里打听什么?” 白玉堂只觉得刷地一下,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琉璃在他面前嬉笑怒骂向来随意,像如今这般杀气森森却是头一次碰见,而且还是对他。 “琉璃……你……” 琉璃手中的匕首又紧了一分,冷冷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戒心。说,你接近我地目地究竟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谁派你来的?!” 白玉堂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琉璃……你……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不是明摆着么?”琉璃冷冷道。“回答我的问题,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白玉堂恼了,索性闭上嘴一声不吭。 琉璃等了一会。见白玉堂毫无动静也索性放弃了这个话题:“ok,既然你说你是白玉堂。那么我暂时叫你白玉堂。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坦白说这些问题我现在也没兴趣知道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现在我要的就是离开这里。马上!” “你疯了!”白玉堂大叫。 但琉璃根本不管他:“白玉堂,我警告你马上送我离开这里!否则后果你应该很清楚!” “我同你一道被困的,我也想出去!” 琉璃一言不发,手中的匕首又紧了一分。 白玉堂万万想不到在这种时候居然出现这样地状况。 “琉璃,别干傻事!你真的想不起来我是谁了?!”白玉堂涩声道,“你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出去再想!”琉璃毫不迟疑。 “那你总该记得你来这里是为了谁吧?!”白玉堂叫道。 “我来这里?!我还不是被你们抓来地!”琉璃怒道,“说!你们盯鹤川盯了多久了?!” 白玉堂又气又恼:“你真的忘了?!你不就是为了来救凌鹤川的吗?!” “你说什么?!”琉璃心一紧,“你说鹤川在这里?!他怎么会在这里?!” “琉璃!你好好想想!这里就是冲霄楼,凌鹤川被襄阳王关在冲霄楼里,你就是为了救他才闯进来的!” “冲霄楼?襄阳王?”琉璃喃喃自语,随意手又一紧,“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什么冲霄楼襄阳王?!” 白玉堂急了:“你好好想想!当初你被璎珞一花瓶砸中后脑,人又中了毒,凌鹤川为了救你,去襄阳找襄阳王要解药,结果解药送到了,人却没回来!于是你就去襄阳救他!” “这……这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凌鹤川研究出那什么时空穿梭机,结果却遇到了变故,他一怒之下私自来到这里。于是你们军方就派了你来追捕他。你忘了吗?” “你到了这里以后就遇到了我、四哥和猫儿,我们答应帮你找凌鹤川。然后你就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直到后来在雄县遇到了凌鹤川,你答应留下帮他训练兵士直到你们一起离开。然后猫儿就回了开封,后来你中了毒,又遭璎珞偷袭以致昏迷不醒,我和凌鹤川一道护送你到了开封与猫儿会合,凌鹤川就去襄阳为你讨解药,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白玉堂的话语无伦次,却似乎唤醒了她脑中的某些片段,琉璃一时只觉得大脑乱糟糟地,仿佛有千万只飞鸟在扇动翅膀。她满心混乱,当啷一声丢下匕首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抱着头慢慢地蹲了下来…… 白玉堂一见事有转机,赶忙趁热打铁:“想想,我们三人经常一道上屋顶喝酒,或者去厨房,三个人抱着一坛酒轮流喝,你想想。” 琉璃抱着自己的头努力地想着,记忆中开始有一些片段浮出水面,三个人,抱着一坛酒慢慢地喝,开心地聊,其中一个有着一张俊美得不像男人的脸庞,总是一身清清爽爽地白衣,却一点也不怕弄脏的样子,懒洋洋地在她面前赖着屋顶、蹭着锅底灰,毫不在意地在她面前咧开嘴,展露那宛如穿透云层地阳光一样的笑容。 而另一个……另一个…… 另一个人的身形修长而健美,或者红袍或者蓝袍,在她面前或坐或躺都是那样慵懒随意地喝着酒,温和地微笑,间或看向她的眼神明亮而包容,温暖得仿佛将她融化…… 那个人是谁?!看不清他的脸,可那眼神却穿透重重迷雾直达她的心底深处。 “那是谁?!那是谁?!”琉璃紧紧地抱着头软在地上,泪水止不住地滴落下来,“他是谁?!他是谁?!他不是白玉堂,也不是凌鹤川。他是谁!他是谁!!”她满心混乱,不知不觉地叫出了白玉堂的名字,自己却全然不知为什么那人的气息会让自己那么渴望、那么向往? 为什么那人的眼神竟可以照亮自己心底那么深的角落?! 他是谁?!他是谁?! “琉璃,你真的不记得了?他是展昭啊!”白玉堂摸索着抓住琉璃的双臂,“你忘了吗?他是展昭啊!你忘了吗?!” “展昭?”琉璃的心口蓦然一阵抽痛。 “对对!展昭!”白玉堂紧接着道,“开封府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包青天身边的一把名剑。还有……”白玉堂越说,琉璃心底的抽痛越厉害,痛得她蹲下身,紧紧握住胸口,几乎窒息,泪水也在此间不知不觉滴落下来。 “琉璃……”白玉堂忽然停了下来,担忧地握紧了她的手臂。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但他却可以分明地感觉到琉璃正因为痛苦而颤抖。 “白玉堂!!!”琉璃突然扑进他怀里大哭,“展昭被关进机关里去了!你快去救救他吧……” 第四卷 第三十一章 潜伏 展昭自昏迷中慢慢醒来,觉自己正倒在一滩水迹中,四周黑幽幽地静谧无声,墙上却有几点火光微微摇曳 他艰难地睁开眼,细细打量了一番四周,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密道,他所在的这一头是尽头,另一头却不知通往何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展昭吃力地翻身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墙边,仔细寻找开门的痕迹,将他关进来的那扇石门上兀自渗漏着水,但除此之外也什么都没有。他将耳朵贴在石壁上,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关于墙外的声息。 但是什么都没有,一切都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琉璃跟泽琰会遇到什么?他们还活着吗?展昭的心揪了起来。 他伸出手正要敲打石壁,猛然间听到似乎有人正往这里走来,顾不上多想,展昭毫不犹豫地将巨阙反手插在后腰,随即纵身一跃,上了高处。 一个身着夜行服的蒙面人举着一盏灯向这里走了过来,啪地一声踩上了地上的水迹,不由吓了一跳,低头一看,现竟是满地的水,不由松了一口气,不满地抱怨道:“果然又漏水了!那作死的阿才,连道门缝都修补不好!” “秋生,里头情况如何?”外头忽然有人问道。 被唤作秋生的蒙面人没好气地应道:“没有人!是门缝又漏水了!”言罢骂骂咧咧地抱怨道,“娘的!春生这怕死的混球,自己不敢过来,叫老子过来试探!哼!” 他一面说。一面在附近转了一圈,正要离去,忽然咿了一声,低下头死死地盯着水面地倒影,倒影里,隐约有个人影正撑在天花板上,冷冷地盯着他。 秋生骇然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看到一道寒光一闪而过。将他的声音永远地断在了喉咙里…… 砰地一声,油灯跌落水滩,瞬间熄灭了光芒。 远处正待走开地蒙面人一警立刻向内叫道:“秋生。出了何事?!” 过了一阵。秋生地声音传来:“没事。滑了一跤罢了。这一地地水!快叫阿才来修修门缝。这般下去还了得?” 守在外头地蒙面人心一宽。靠着墙面对另一个方向懒洋洋道:“那阿才懒得很。不过仗着自己是砌墙师父地亲戚。终日里吃饱了睡睡醒了吃。跟猪似地。单这门缝他都修了三回了。主上吩咐了。事不过三。要这回还漏水就要他脑袋。谁曾想他还是这般不争气。那也怨不得旁人。” 他话才说完。猛然觉得身后有人地气息。下意识地一扭头却被那人顺势捂住口鼻。随即头颅被一双有力地手抱住。狠狠一扭。喀拉一声便再没了声息。 早已换上了重生衣服地展昭冷漠地盯着倒在地上地蒙面人。哼一声道:“若非那阿才修了三回地门缝。我又怎能这般轻易就混了进来?” 他四下里看了看。确认没有其他动静。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便将这个蒙面人拖了过来与那剥了衣服地重生丢在一处。然后在那春生地衣服里搜了搜。摸出几瓶药。其中有一瓶上面纹着一只巨型蜈蚣吃人尸地图样。展昭一见之下不由大吃一惊:“化尸粉?!” 难道苗疆的五毒教也卷入其中?这襄阳王,手还真够长的啊! 展昭皱着眉头,将瓶塞打开,小心翼翼地将化尸粉尽数倒在两具尸体身上,然后塞上瓶子远远地躲开。 一刻钟之后两具尸体传来嗤嗤声响,一阵浓烟散去,地上早没了任何东西,连衣角都不剩下一片。展昭嫌恶地看了那一滩水迹一眼,摇摇头,将瓶子塞进怀里,转身向另一头大步走去。 大约走了一刻钟地路,转过一个弯,他只觉忽然眼前一亮,面前豁然开朗。在他前方是一个甚是开阔的空间,里头有许多与他一样装束的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胸口的纹饰都不相同,想来便是根据这来辨别身份。 展昭站在原地正自呆,忽然听到有人唤道:“秋生!过来!” 他呆了呆才想起自己现在就是秋生,连忙转过头来循着声音望去,一个胸前绣着一条眼镜蛇的人正看着他。 展昭顿了顿,走上前向他拱手一礼,却不说话。 那人皱眉道:“秋生,你嗓子还不行么?” 展昭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还咳嗽了两下以示证实。 那人哼了一声,道:“春生呢?” 展昭模仿着秋生的声音答道:“他说肚子不舒服,上茅房了。” 那人冷笑一声:“他倒会偷懒!也罢,既然他不在,那你替他去送饭吧。”言罢一挥手,便有人送了一个托盘上来,上面只有一个碗,碗中滴溜溜地只放着三颗色泽金黄的鸦片丸。 展昭不禁大吃一惊,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又随即慌乱地低下头。 那人看到他这般惊诧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嗤笑一声,揶揄道:“秋生,你怕了?” 展昭强压住心头震惊,咬着牙摇摇头。 那人笑道:“不怕最好。他现在就是剪了爪子地病猫,再威风不起来了。你有什么好怕的?” 展昭垂下来,一言不地点点头。 那人满意地笑了笑,拍拍展昭地肩膀,道:“秋生,辛苦你了。记住,这回一定要按住他,逼他吃下去,否则再向上回那样在你手上咬上一口就不好了。” 展昭全身一僵,过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又涩声道:“单我一人怕是不行。” 那人若有所思地微微颔,四下里环视了一番,向另一个个头瘦小的蒙面人招手道:“末儿,过来。” 被唤作末儿地蒙面人立刻走了过来,向那人拱手一礼:“杨司长。” 杨司长点点头,道:“春生偷懒去了,秋生又是新来的,这回他送饭去,你带他一带。” 末儿点点头,看了展昭一眼,那神情竟似极不情愿但又无可奈何,伸手从展昭捧着地碗里拿起鸦片丸子塞进怀里,然后对他低声道:“走吧。” 展昭点点头,将托盘放在一边随即跟了上去。 两人走进一条密道,曲里拐弯地绕了几个圈后,忽然看见对面一路小跑过几个蒙面人,末儿站住拉住其中一位笑道:“二宝,做什么呢慌慌张张的模样?莫非他们杀进来了!” 被拦住名唤二宝地蒙面人笑道:“早着呢!此次只怕他们没那么好运了!知道么,听说他们掉进了铜网阵。” “铜网阵?!”末儿讶然,“那可是天罗地网!他们这一进去可还有命活着?” “可不是。”二宝惋惜叹道,“可惜了那小妞。哎,末儿兄弟,你瞧见没?那小妞穿的衣服跟咱们这还真是不一样。那衣服穿着就跟没穿似地。简直是玲珑浮凸,秀色可餐啊!”他说得两眼放光,口水都似乎要滴了下来。 末儿啧啧叹道:“可不是!兄弟见得女人也不少了,这样辣的妞可还头一回见着。可惜啊,这要死在铜网阵里,就算是嫦娥也好不到哪去了!” 二宝一叹:“真是可惜了!不然咱们跟李司长说说,让他杀了那两个男的就行,那女的就留下先给弟兄们乐和乐和?就这么死了多可惜啊!” 展昭突然听明白了他们说的是谁,心头登时又惊又怒。 琉璃与泽琰落入了铜网阵? 第四卷 第三十二章 传说 “琉璃,你可看得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暗室之内,白玉堂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问道。 琉璃早已收了泪水,正在黑暗中摸索着什么,闻言直起腰,转过身来叹道:“我也不知道,我找了很久了,但可惜这里似乎并没有像四楼那样的机关,我现在只能看到墙很高,凭我们的轻功肯定跃不上去,墙壁周围还有很多的孔洞,但看起来不像是通气孔。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挺不安的。”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担忧。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为何你能看得那么清楚?”白玉堂问道。 “我有夜视仪啊。太阳能照明器被水袍坏了!真是伪劣产品!还跟我说这东西能水下照明呢!我呸!”琉璃愤愤不平。 “你看了那么久了,给我看看可好?”白玉堂实在无聊极了。因为看不见,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坐着,而琉璃却戴着那劳什子夜视仪在屋内转来转去,忙得四脚朝天。 琉璃想了想,颔首道:“也好。我也休息休息。你待在原地别动,我过来了。”言罢走到一脸兴奋跃跃欲试的白玉堂面前,将夜视仪戴在他头上,并替他拉下眼罩。 白玉堂只觉得眼前仍是黑暗,却开始有一层淡淡的红色影子渐渐浮现,最先看见的是琉璃,正冲着他招手:“能看见么?” 白玉堂点点头,有些兴奋:“果然都能看清。只是怎地还那么黑?” 琉璃笑道:“解释太多你也不懂,我跟你说红外线热感应这些你能明白吗?反正你看见就好了。” “地上那些一点点在爬的是什么玩意?”白玉堂很好奇。 “蚂蚁。”琉璃已经盘腿坐下。开始运功调息。 “嘿嘿。真好玩!”白玉堂一时兴起。蹲在地上看得高兴。 琉璃叹了一口气。睁开眼。向着记忆里白玉堂地方向道:“白玉堂。出去以后有地是时间看蚂蚁搬家。你要嫌不过瘾。我还可以替你搬几窝蚂蚁上你家去。但现在干活!!!” 白玉堂撇撇嘴。直起腰四下里打量了一阵。惊叹道:“太高了。四周又无可借力之物。想要这般跃上去只怕不能。” “我刚才仔细看了很久。”琉璃叹道。“这墙壁四周以及天花板都密布着这些孔洞。这让我感觉很不好。你仔细看看。这些孔洞地方向不是正前方。而是斜向下。” “那是何意?”白玉堂皱眉道。[.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琉璃一叹:“我一看到这样地孔洞头就大。你想想。这么大地房间。如果里面出来地是水或者毒气那也就罢了。在死之前我们还有一点时间想办法。但如果里面出来地是箭……” 白玉堂愣住了,回身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如此安排,整个房间任何角落都会布满飞箭,真要如此只怕躲都没处躲。” 琉璃苦笑着点点头:“我们两个会变成刺猬的。” 白玉堂皱了皱眉头,一面抬头四处寻找转机。一面问道:“你手上不是有图么?难道凌鹤川没有留下解法?” 琉璃叹道:“这图是他的设计图,但襄阳王在实际建造过程了做了许多改动。这间房子就是他改动地成果之一。而且看起来,似乎是最要命的那个。” “这一关上来哪个不要命?”白玉堂哼一声道。“第一关滚石,若非我们跟着那石头闯入机关之后。连着几个大石下来谁能活到第二关?再说后来的偶人阵,那简直就是拼命三郎才能过得。闯过去之后我都几乎脱了力,但最可恶的却是那关迷宫。” “迷宫怎么了?”琉璃不满道,“你又没着道?” “那是有图纸才没着道。这要换个没图纸地人上来,就算是拼死闯过了滚石关偶人阵,进了这迷宫也怕是出不来的。且不论其中的机关,就是那一个套一个的阵法,环环相扣的迷宫,若无图纸,现在只怕还在里头转悠。”,白玉堂说到这里,不由语气恨恨,“凌鹤川真真是毒辣了,这迷宫迷心又**,若没有图纸,除了他自己谁还能走出去?” “说得是,”琉璃也承认道,“若不是有图纸,只怕我们现在还在里面转悠。知道么,那里面肯定装了不少磁石,连指南针都失效了。但越是这样,就越说明现在我们待地这个房间一定不是凌鹤川的设计。” “为何?”白玉堂反问道。 琉璃叹道:“从图纸里我看得出来,凌鹤川设计的初衷只是为了选拔优秀的战士,所以他设计的内容虽然很难通过,但都并不致命,如果完全按照图纸去建造,那么失败者也仅仅是失败而已,绝不会丢掉性命。但很显然,襄阳王要的不仅仅是这个。所以他拿到了之后,对图纸做了一些改动。这个房间里所有的设计都是为了让闯入者无路可退,很明显不符合鹤川地初衷。” 白玉堂沉默了一阵,忽然问道:“后世究竟是如何记载我们的?” 琉璃摇首道:“事实上,我在来之前根本就没有关注过关于你们地事情。来这里遇到你们、并且参与了这么多事情完全属于计划之外。所以你问我的问题,我很难回答。我只知道关于你们地事情,历史上并没有记载,只有传说。这一切里,只有宋仁宗和包大人是明确的,其余地人,关于你和展昭,甚至八贤王、襄阳王都只是一个传说。别的不说,单单八贤王地传说就有非常多的版本,有地人甚至认为,八贤王的原型其实就是襄阳王的父亲。” “老王爷?!”白玉堂大吃一惊。 琉璃点点头:“我没有去特别了解。有些东西都只是平时无意中看到而已。就拿你和展昭而言。关于你们事迹的版本就不胜枚举,什么类型都有,到了我那个时代早就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 白玉堂想起琉璃之前提到的单美,不禁怒容满面地一哼:“那什么单美双美也是一种?!” 琉璃想起那时候的事也很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笑道:“那个……那个……那个应该也许是不算的……” “应该也许?!”白玉堂一听更火了,“你那时候孤身一人随我们三人北上开封,也是因此才如此放心?!” 琉璃委屈道:“我当时根本没想过这种事。你想啊,我那时候关心的就只有找到凌鹤川而已。你跟展昭什么关系与我何干?” “那就是说你其实还是相信这类胡说八道?!”白玉堂火冒三丈。 “没有啦!”琉璃慌忙摇手,苦笑道,“白玉堂,你饶了我吧。我跟你保证我那时真没往那块去想。” “可你那时心底却相信这类鬼扯!”白玉堂怒道。 琉璃极其郁闷:“我根本就不关心。又怎么可能去相信?如果那时候我知道会跟你们有这么大地交集,一定会将伊琳狠狠驳斥一顿。” 她这样说,白玉堂听得好歹顺耳了一些,便稍稍安定下来,过了一阵又忽然问道:“那传说里。我跟猫儿都会死在这里?” 这一次琉璃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我不记得了。关于你们的传说太多,我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有的说死于冲霄楼的是你,有地说是展昭,也有的说你们都死在了其中……我真的分辨不出。” “所以那时候,你索性直接抛开我们二人,下定决心独闯冲霄楼?” 琉璃沉默了一阵。点点头。 “凭你一人之力根本就无法救出凌鹤川。猫儿说,你是下定决心要与他们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琉璃咬着牙不吭声。 白玉堂一时间只觉心痛难言:“你自己也一再强调。历史不可改变。却又为何要这样做?” 琉璃沉默了许久,终于道:“说是这样。但要我眼睁睁看你们去送死。我做不到。” “但你却要我们眼睁睁看你去送死?” “白玉堂!我求你了!”琉璃抱住头呻吟了一声,泣声道。“别再逼我、也别再追究这个问题好吗?你们现在已经是在冲霄楼里了,而且我们面临绝境。展昭也生死未卜……我求你别再问了……” “你要我怎么做?!我发过誓要保护你们,可到头来不要说保护,还让你们跟我一起进入了冲霄楼。一次次地遇险,你们一次次地让我面临艰难的选择,是留你还是留展昭……你觉得这样我很快乐吗?!而你还不停地逼问我,让我连逃避都不能!”琉璃咬着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落下来。 “我知道我这样做伤害了你们,可如果换成你是我,你会怎么做?!”琉璃哭道,“你告诉我你怎么做?!” 白玉堂听着她哭得肝肠寸断,心头也是一阵阵酸痛,禁不住伸出手将她搂进怀里:“琉璃,我们只是想要你放下那些担子,别再自己背着。你才一个人,怎能担得住这么多东西?” “我怎么知道自己这么倒霉啊!”琉璃边哭边骂,“从鹤川加入穿梭机研究开始就没一件事情顺心地!这一年多把我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 “怎么会都没一件顺心呢?若非如此,我们三人又如何相遇?”白玉堂安慰道。 “相遇又怎样?一个展昭、一个你,你们两个让我放心过吗?!”琉璃越说越气,哭得也越发大声了,“展昭凡事动不动就往自己身上揽,你更狠,冲起来完全不要命的主!你们两个让我放心过吗?!” 白玉堂哭笑不得,只得任琉璃趴在自己身上索性哭个痛快。这样过了许久,琉璃终于渐渐地低了哭声,便小心地转开了话题:“那襄阳王呢?也是传说?” 琉璃抽噎着点点头,道:“跟你们一样,他一直就是传说,直到在我那个时代的十年前,考古队在如今的西夏境内挖掘出了他的坟墓才确信历史上真有其人存在。经过检验,襄阳王是被人一剑重伤后死于非命的。奇怪地是,他墓室不大,陪葬也极其寒酸,而且还是匆匆下葬,连普通的财主墓葬都不如。如果不是他地坟墓里挖出一块墓志铭和象征身份的玉佩,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北宋时期真有一个襄阳王地存在。但是这个襄阳王是否就是传说中谋反失败的那个襄阳王,却没有人知道。” “一定是!”白玉堂斩钉截铁,随即又细细思索,“不过怎会在西夏境内?重伤而亡又匆匆下葬,且陪葬简陋,莫非他是谋反失败后流亡,最后死于西夏境内??” 琉璃怔了怔:“这我倒不知道。我所知地也只是襄阳王谋反肯定失败了而已。不过……”她突然跳起来,“如果我没记错,当时那个墓葬虽然寒酸,但却出了一把价值连城的吴越古剑,据那些考古学家地推断,那把剑很可能就是巨阙。” 言罢二人怔怔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难道襄阳王是死在展昭手上??”白玉堂讶然道。 琉璃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根本就没关心过这类消息。因为鹤川提起过,我才知道一些……”说到后来也是越发懊恼,“早知道多读一点这方面的书了。” 白玉堂叹道:“你真是太差劲了。既然当初要从千年之后来大宋,怎么也得多读一些关于大宋的事吧?” “我对大宋如何灭亡的过程很清楚,你有没有兴趣知道?”琉璃立刻回答。 “好好好,我什么都不问了。”白玉堂也立刻求饶。 两人苦笑了一阵,正要说话,忽听得上方传来一阵声响,随即一道明晃晃的光线便透了下来,罩在二人身上,照亮了整个房间。 二人下意识地挡住了眼睛,直到适应了光线之后才慢慢放开手,看向光线来源的方向。 约三丈高的墙壁上开了一扇一丈来高的大门,一个瘦高的人影负手立在门中,冷冷地盯着他们。 琉璃眯眼打量了那剪影许久,终因看不清面貌而作罢,喝道:“谁?!” 但身边的白玉堂却很快地、冷冷地给出了答案:“襄阳王赵钰。” 第四卷 第三十三章 莫尔斯密电码 “末儿兄弟,不如我们一道去看看如何?”黑衣蒙面人兴致勃勃地怂恿道。 李末儿貌似心动,迟疑地看了展昭一眼,见他仍旧静静地一言不发,不由几分着恼,道:“我可去不成!还得先去送了饭再说。” “今日怎地又轮到你去?”蒙面人讶然道。 李末儿哼一声道:“本是轮到春生与秋生。春生偷懒去了。杨司长便叫上了我。” “那个人如今连动弹一下都难,还能多凶?你速速去给他喂了再来看,或许还赶得着。”蒙面人道。 李末儿闻言觉得有理,便道:“兄弟先去,我忙罢了手上的事便立刻就来。”言罢便率先向前跑去。 展昭却忧心琉璃那里的状况,站在原地盯着远去的蒙面人身影迟疑不决。这般在李末儿的眼里却误以为他也是动了色心,便不耐烦地催促道:“快去喂了药再看。不成杨司长罚将起来,谁也吃不住!” 展昭咬咬牙,终于一扭头随着李末儿一道向前跑去。 两人转过一弯来到一面墙壁前,李末儿伸手在墙上三轻三重地敲了三下,只听轰隆隆一阵声响,石壁升起一道石门,凌鹤川便在这石门之后现出来。 展昭乍一看,眼眶不由一阵阵酸涩。 那哪里还是数月前意气风发的壮武将军?以前地凌鹤川。何其俊美伟岸,何其潇洒自若,仅仅数月间,为何就被折磨成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眼眶深陷、枯发蓬乱、萎靡不振、衣衫褴褛,早已辨别不出原来的颜色,与数月之前相比。人瘦了整整一大圈。眼神之中也再没有了过去那清朗的神采,但即便如此,那份满含着轻蔑与鄙视的犀利而高傲的眼神却仍然透过蓬乱地长发,冷冷地看过来。 展昭心中一痛,只觉得一股闷气在胸口横冲直撞,恨不得将身边地李末儿当场撕成碎片。 对于展昭强自按捺的怒气。李末儿毫无所觉,从怀中掏出那三颗鸦片丸塞进展昭怀中。又将他一下推进牢中,命令道:“去给他服下。” 展昭趔趄了两步,站住身正要回答,却又听见李末儿急忙忙道:“秋生兄弟,喂饭的事交给你了。我去罢就来给你开门。”言罢在边上拍了一下石壁,石门轰隆一声落了下来。将展昭与凌鹤川关在了一起。 展昭顿时怔住了。 身后的凌鹤川突然发出一阵嘶哑难听的笑声:“怎么,上次被我差点咬断了动脉管,你还没怕么?” 展昭赫然回身望着凌鹤川。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面罩。 凌鹤川隐藏于乱发之后地双眼骤然间睁大了:“展昭?!” “凌兄!”展昭扑上前抱住他,急切道。“你情况可好?放心!我立刻放你出来!”言罢反手掏出隐藏于衣袍内的巨阙剑,刷地一声长剑出鞘,便一剑向凌鹤川手脚上地镣铐砍去。 叮当一声火星四溅,巨阙生生崩飞了一块,那镣铐却毫发未损,展昭不由得呆住了。 凌鹤川苦笑道:“别费力气了。这镣铐是襄阳王专门为我打造的,纯玄铁。钥匙在他自己身上。” 展昭不由心急如焚,却安慰凌鹤川道:“凌兄莫急,展昭定有办法救你出去。” 凌鹤川楞了一下,一阵感动又一阵好笑:“算了,再说我如今也武功尽失,根本没办法的。除非……”他怔了怔,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琉璃来了?” 展昭肯定地点点头:“不错。琉璃带着千年之后的东西来,定能救你出去。” “那她现在何处?她可好?”凌鹤川急急问道。 展昭怔了怔,道:“多亏凌兄送来的解药,她的毒已经解了,脑中淤血也已化去。她醒来之后听闻凌兄受困便立刻向襄阳这里赶来,却是被困在城外许久才终于得以混进来。”他知道凌鹤川心性高傲,又深爱琉璃,便没有提到琉璃后来又丢下他赶到雄县一事。 看到凌鹤川听闻此事后高兴得两眼放光,展昭心底忽然掠过一丝歉意与酸涩。 “那琉璃现在何处?”凌鹤川又追问道。 想到此事,展昭心头又是一紧:“我听说她与白玉堂落入了一个叫铜网阵地地方,如今也是……” “铜网阵?!”凌鹤川失声叫道,随即扑上去揪住展昭的领子怒吼,“你怎能让她和白玉堂去闯那个地方?!白玉堂就是死在铜网阵里!琉璃为了保护他,一定会不顾自己的性命!!” 展昭只觉得仿佛一盆凉水泼下来,一瞬间从头凉到脚。 “襄阳王赵钰!” 二人立刻起身,握紧手中兵器肃然盯住襄阳王,凝神戒备。 那襄阳王却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两人,直到两人都快有些受不了了,这才缓缓开口,却是直对着琉璃:“你适才说,你来自千年之后?” 琉璃愣了一下,冷哼一声:“关你鸟事!” “这样说来,凌鹤川也同样来自千年之后了?”襄阳王却继续问道。 琉璃扫了他一眼,冷冷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襄阳王哼地一笑:“本王就一直很奇怪,究竟是本王哪里做得漏了,竟会让凌鹤川与你二人如此轻易就猜到幕后一切都是本王。千算万算却算不到不到竟是因此。对此本王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琉璃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襄阳王定定地看了琉璃许久,重重地一哼,突然道:“说!金层德字诀究竟是何含义?” “什么?”琉璃一怔。 襄阳王冷冷道:“你手中既有凌鹤川给你留下地图纸,必定标有最后一层的布置。交出来!” 琉璃嗤地一声冷笑:“多笑话!我这里地还只是草图而已。你手上的图比我手上的要详尽十倍,你还跟我要图?” “本王手中的图纸虽比你详尽,却没有最后一层地布置。凌鹤川也不肯透露。本王参了很久。始终不能参透其中秘密。现在。你若想活命就趁早告诉本王。” 琉璃冷然道:“告诉你你就会不杀我们?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若是不说,”襄阳王淡然道,“你们就死定了。” 琉璃冷哼一声:“我倒不介意隐瞒,只怕就是我说了,你也不信。” “你不说如何知道本王不信?”襄阳王步步紧逼。 琉璃冷冷一笑:“我如果告诉你,最后一层其实就只是一排桌椅。其余地什么都没有,你信么?” 襄阳王也冷冷一笑:“你还真当本王是三岁小孩?” “我懒得做这种事。但既然你非要知道,我不介意打击打击你,”琉璃冷冷道,“这楼凌鹤川设计的初衷就是为了选拔优秀的战士,如果说前面的机关分别考验他们的智慧、体力和耐力等一系列素质,而所谓的最后一关。其实就只是一个面试。” “面试?”襄阳王微微皱眉。 琉璃淡然道:“最后一关是主审官亲自对测试者进行考察,提问一些问题来测定他是否有他们所需要地资格而已。所以那一排桌椅就只是用来面试的,凌鹤川多半觉得最高一层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看起来没意思。才无聊地加了一套桌椅上去,可你却当做最高机密研究了这么久。真是可笑。” “胡说!你竟敢欺骗本王?!”襄阳王怒道。 琉璃冷冷一笑:“信不信由你。” 白玉堂冷哼一声,问道:“壮武将军在哪里?” “壮武将军?”襄阳王冷冷一笑,“如今只怕他再也壮武不起来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你?!”二人相视一眼,又惊又怒:“你对他做了什么?!” 襄阳王冷冷地扫了二人一眼,又转向琉璃定定地看了她许久,忽然道:“为何你们也不帮我?” “什么?”琉璃吃了一惊。 襄阳王恨恨道:“其他人也便罢了,你与凌鹤川既来自后世,也明知大宋如此下去必取灭亡,却为何你们都只宁愿看着而不肯助我?!我若为王,则必取辽国西夏,一统华夏,壮我国威,创立一个如大唐一般光耀千古的盛世!为何你们却不肯帮我?!” 琉璃静静地看了他许久,淡然道:“我是肯定不会帮你的,不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凌鹤川不肯帮你,却是由于你自身的原因。” “什么?!”襄阳王恨声道。 琉璃淡然道:“为了控制人心、要求忠诚,你竟不惜使用鸦片这种祸国殃民的东西来残害自己地同胞,你又有什么资格自比唐太宗李世民?准备还不充分地时候就沉不住气起兵谋反,但之后却又龟缩在一座自以为坚固无虞的大楼里,坦白说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没有自信的谋反者。你自己都不相信你能谋反成功,又怎么可能真地成功?就算让你成功了,你又怎么可能会成为一个好皇帝?别说唐太宗,就是和宋仁宗比,你都显然差了太多。” 襄阳王眯眼盯着琉璃看了许久,冷然道:“即便如此,横竖已到了今日这一步,本王也就拼上一回。至于你们二人……”他冷冷地扫了一眼,“就当是先到黄泉路上为本王开路吧!”言罢一转身便决然离去,身后的石门开始缓缓地闭合。 琉璃在他转身地一刹那忽然举起右手,轻轻一按,只听到细微地唰一声响。有什么东西从她地手腕飞出,直直扑向门外。在石门闭上的一刹那,堪堪钻了出去,然后忽然打开,绽出一朵铁爪,又随即叮地一声轻响。紧紧地卡在了闭合的门缝上。 “白玉堂。快抓紧我!没时间了!”琉璃顾不上多说,一把抱住白玉堂的腰,随即手一抖,二人腾身一跃,白玉堂便觉得自己随着琉璃一道向门那里飞去。 砰地一声两人撞上了墙,琉璃借着那反向之力轻轻一荡。一手拉着绳索一手拉着白玉堂,二人踩着门缝险险地挂在门上。 两人才刚固定住了身形。白玉堂便猛听到身旁啾地一声一道风声过去,随即整个房间内开始啾啾连响,他还戴着夜视仪,仔细一看不由吓出一身冷汗。整个房间除了他们所在的这个石门的位置外,其余所有地孔洞中都连珠似地射出飞箭,目地直向这室内地上的任何角落。 若是适才他们还站在原地。此时真是成了刺猬了。 白玉堂转头看了看自己所在的这个石门位置,门上也有相同的孔洞,却没有箭支射出。大大松了一口气,问道:“琉璃。你如何猜到这个位置没有箭?” 琉璃耸耸肩,道:“既然这里是活动门,再装箭支就比较难。所以我大胆地猜这上面的孔洞都只是为了伪装。” “猜?!”白玉堂吃了一惊。 “不然怎么办?”琉璃看了他一眼。 白玉堂摇摇头,苦笑着看向满地狼藉的屋内。 琉璃却没有心情再看,而是在怀中摸索了一阵,掏出一把小小地银块,调整了一下位置塞进门缝里,卡在正中。 “你在干嘛?”白玉堂好奇问道。 琉璃一叹:“你不会指望我们就这样一直挂着吧?这道门现在留了一道门缝,但我们又不知道外面开门的机关在哪里,所以只能用这个试试看。” “这是什么?” “微型千斤顶。但愿用得上。”琉璃一面说一面从银块中拉出一根银丝塞到白玉堂手中,道,“像这样,不断地转圈。试试看门缝能不能撑大一些。” 白玉堂狐疑地看了琉璃一眼,按照她地要求转动手中的银丝,一开始还好,到后来越来越不易,但相应的,门缝中的方块也越来越长,那道门缝也越撑越大。 白玉堂惊讶得合不拢嘴:“琉璃,你这可是宝贝啊!” 琉璃白了他一眼:“抓紧了,小心掉下去。”牢房内,展昭将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凌鹤川,凌鹤川听罢沉默了许久,终于涩声道:“这样说,敬威死了?” 展昭沉默着点点头。 “好歹红缨怀了他的孩子。”凌鹤川苦笑一声,泪却从干涩地眼眶中滴落了下来,“敬威死了,敬威死了啊!我们所要做的事才刚刚有起色,他就死了……” 展昭望着凌鹤川悲戚的神情,心中也是难受:“凌兄,你要节哀。” 凌鹤川嗤笑一声,漠然道:“是老天不帮你们大宋,我有什么好节哀地?” 展昭一时噎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凌鹤川无声地流了一阵泪,又冷笑道:“如此看来,赤电超光也要保不住了。罢了,我现在自身难保,还管什么赤电超光?还管什么大宋将来?偏安就偏安吧,灭亡就灭亡吧!关我鸟事!” “凌兄……”展昭担忧地看着凌鹤川。 凌鹤川却在那瞬间突然爆发了:“你别叫我!!你叫我干什么?!我一个千年之后的人还管你们千年之前地死活?!想我管?!好啊!你让艾敬威活过来!你让他活过来啊!!” 展昭默然不语,任凌鹤川宣泄怒骂。 凌鹤川骂了一阵终于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无语地望着高高窗外,神色悲凉。展昭垂首不语,心中纠结。 二人沉默着,小小的牢房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过了许久,凌鹤川终于开口道:“有件事。琉璃地伤究竟好了没有?” 展昭一怔,摇首道:“说不清。倒不曾看到异样,只是她昏迷那么久,醒来之后就四处奔波,也不曾遵医嘱好生歇息,要说究竟好了没有。我也无法回答。” “你要留心。”凌鹤川声音低沉,“如果琉璃出现某种异样,尤其是脑部……出现……出现……”他说到这里突然断断续续,喘息也开始急促,随即人就委顿于地,蜷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身躯。两眼翻白,口中发出嗬嗬之声。 这情形与当初夏知非一模一样。甚至更为严重。展昭不由大吃一惊,扑上去抱起凌鹤川:“凌兄!凌兄!!” 凌鹤川紧紧抓住展昭,努力伸直手在他怀里摸索着什么,展昭一怔,顿时明白过来,从怀中掏出鸦片丸子。凌鹤川一把夺过将三颗丸子都塞进了口中吞下,随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瘫软在地上不动了。 展昭呆呆地看着凌鹤川。心头涌起一阵酸涩:“凌兄,你也……” 凌鹤川过了许久才懒懒一动。随即冷笑一声:“那老狐狸看透了我和琉璃的弱点。我们如此拒绝毒品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毒品同时也是我们的致命弱点。知道么?我们如果染上了毒瘾,要戒毒可比你们难多了。” 展昭沉默良久,终于从口中狠狠地蹦出三个字:“襄、阳、王!”从未有过的森寒杀气霎时遍布了整个牢房。 凌鹤川似乎十分意外,看了他一眼,叹道:“我都已经不生气了,你至于这么生气么?” 展昭默然许久,道:“我以为一直是他们逼迫你,你才会吃。” 凌鹤川淡淡一笑:“我是装的。我装得越硬气,他们就给得越勤。如果我在他们面前表露出已经上瘾地状态,他们就会开始借用这个折磨我。我凌鹤川岂能受得了这种屈辱?” 展昭看着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凌鹤川却不愿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岔开道:“你记住,如果发现琉璃表现出一丁点异常,尤其是大脑地异常,你就决不能让她回去。” “什么?!”展昭大吃一惊。 凌鹤川微微喘息了一阵才道:“被关在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这件事,所以一直不敢死。展昭,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如果琉璃表现出一点脑部的异常,你都决不能让她穿越时空回去。” “为何?” 凌鹤川叹道:“琉璃的脑子受过伤,又没有好好地休息,肯定没有完全恢复。如果是这样,她穿越时空的时候,脑部受过伤地血管就会因为承受不了时空扭曲的强大压力而发生爆裂,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琉璃回到了千年之后,就算不死也会成为一个植物人。而且是永远也不能恢复地那种。” “知道什么是植物人吗?就是像植物那样,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听、不能看,没有意识甚至没有知觉。活着的唯一的证明,就是还能呼吸。仅此而已。” 展昭愣愣地看着凌鹤川,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又突然跳起来在牢房里四下摸索,找寻着什么。 “你在干什么?”凌鹤川讶然道。 展昭顾不得回头:“我得想办法尽快告诉琉璃,我们都还活着。” “什么?”凌鹤川吃惊道,“琉璃现在生死未卜,可你却忙着告诉她我们都还活着?” “这样她就一定会活着!”展昭打断他,回首定定地看着凌鹤川,“她来是为了救你出去,她也发过誓,只要我活着,她就活着。所以只要我们都还在,她也一定不会死。” “你……”凌鹤川惊讶地看着展昭近乎疯狂地在牢房里摸索着出去的办法,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展昭在牢房内找了一通却一无所获,不由得心急如焚,抬首便望着那窗子迟疑不决。凌鹤川一看便知道他的打算,摇首道:“这样不行。你这样扯着嗓子一吼,琉璃未必能知道,襄阳王却一定会知道。到时候他手上除了我以外又多了你一张牌,那还不把他高兴死?” 展昭咬唇垂首下来,一筹莫展。 凌鹤川看着他焦急的模样,忽然道:“我倒有个法子或许可行。” “什么?”展昭一怔,却见凌鹤川随手在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向他丢来,展昭啪地接在手上,诧异地望着他。 “像我这样在墙上敲。一点都不能错。”凌鹤川边说边在地上笃笃笃地敲起来,时轻时重,时急时缓。 展昭虽然不明白,却仍旧认真地学了,然后问道:“这是何意?” “莫尔斯密电码。”凌鹤川淡淡道,“密码破译地基本课程。我和琉璃都对它烂熟于胸。你敲打的这一组讯息翻译过来就是琉璃,我是展昭。我还活着。我想这也是你现在最想跟她说的话。” 展昭又惊又喜,竟顾不上道谢便转过身,卖力地在墙上敲打起来。 凌鹤川悠悠看着,道:“你这样有何用?如果琉璃不把耳朵贴着墙壁是听不见地,再说若是距离太远也未必有效果。所以即使你这样做,琉璃能够得到这条讯息的机会也很少。” 展昭一言不发,手上却仍旧不停地敲打着石壁,过了许久才终于答道:“尽人事,听天命。我做了这些琉璃未必能听到,但若是不做,她却更加不得而知。” 凌鹤川静静地看着展昭许久,终于淡淡地哼了一声,翻身转过去睡了,空荡荡地囚室里只剩下展昭执着的敲击声。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祝大家东方情人节快乐!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四卷 第三十四章 你我不同 知这样过了多久,也许是凌鹤川始终睡不着的缘故,t的想要知道,总之他忽然翻身回来,向展昭问了一个问题:“展昭,如果我们都能活着出去,你会怎么样?” 展昭不假思索地答道:“送你回去,把琉璃留下。” 凌鹤川又问:“那如果我死了呢?” 展昭一愣,手上也略略顿了一下,又开始敲击,却是过很久才回答:“还是那句话,若她无恙,我便会放手。但若她不能回去,我就会让她留下来。” “你怎么留下她?”凌鹤川嗤地一笑,“别忘了,她在那边还有一个身为人质的父亲。” “有些事在不能两全,便唯有相害相较取其轻。”展昭淡然道。 鹤川感兴.趣道,“怎么说?” 展昭顿了顿,苦笑一声:何其聪明,有什么事能瞒得住她?我自然会告诉她实情并求她留下。而她到了那时也便知道了该如何选择。” “你是说,.若是琉璃知晓实情便会选择留下?”凌鹤川不相信,“我印象里的琉璃绝不是如此怕死之人。她为了她爹可以不要性命的。” 展昭沉默了许她若回去因此丧命或成为植物人,就算她爹因此获释,老人家也会为此终生痛苦;相较之下,她不回去,她爹即便是终生监禁,也总好过后半辈子活于丧女之痛中。”他顿了顿信琉璃,她会权衡一切后做出一个合适的选择。(.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凌鹤川沉默了一阵璃不会留下,哪怕回去是死她也不会留下。因为若她不回去,不仅她父亲是个问题,很可能连你也成了新的问题。” 昭吃了.一惊。手上也不禁停了下来。 “你别忘了。琉璃来这里地任务就是带走我。如今她也不回去。那边就不会再派人过来?若是到了那一步。不仅琉璃很危险。连你都会很危险。再次派来地那个人是绝不可能像琉璃这样心慈手软地。因此。琉璃为了你。也为了她父亲。一定会选择铤而走险。” 展昭呆在原地。仿佛刹那落入了冰窟。全身冰寒。面如死灰。 凌鹤川说得没错。如果扯上这一层关系。琉璃一定会选择离开。哪怕离开地后果是如此可怕。 但是不行……他怎能让事情到那一步?!他怎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琉璃去死?! 凌鹤川看着展昭呆若木鸡地模样。心中一阵酸涩。叹道:“你也不必这样。我这里有个法子或许可行。只是希望很是渺茫。也非常危险。” “是什么?!”展昭精神一振。 凌鹤川道:“琉璃给你们的铜锁都还在你们身上吧?” “你是说这个?”展昭将铜锁了拿了出来。 凌鹤川微微颔首璃不知道的是,这里面除了紧急救生药以外,还装着一个微型信号发射器。(.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别看它小,发射的信号却可以直接通过时空隧道到达千年之后的世界。他们也就是根据这个来查知我们具体位置。因为是一种监控设备,所以他们隐瞒着不敢让琉璃知道。” “本来这两个铜锁是我与琉璃一人一个。在带着铜锁的情况下,只要我们都还活着,军方即使在千年之后也可以根据上面发射出的信号找到我们的位置。但他们想不到,琉璃拿到了铜锁却根本没用,还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它们转送给了你们。于是你们两个就无意中成为了我们的替身,代替我们向千年之后发送了讯息。” “现在,他们的系统一定是将你与白玉堂二人自动识别为我与琉璃两人。所以,如果你们 着时间不肯进一步行动,军方一定会感到异常成本非常高,比跳跃宇宙空间的成本还要高二十倍,同时穿越的那个人所承担的危险也要高二十倍,所以在得出明确的结论之前,他们不会轻易采取行动,从另一面讲,他们也希望我能继续为时空门服务。所以,按照我的推断,就算他们决定要采取进一步行动,会尽量先把事情弄清楚。” “我的意思是,他们会在一段时间后通过铜锁与你们两个取得联系,确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到那时候,你就可以告诉他们琉璃身上发生的事,并请求让她留下。” “他们会答应么?”展昭很不确定。 凌鹤川耸耸肩:“那就要看你的运气了。但有一点很肯定,这些都要有个前提――要么我死了,要么我回去。” “所以……”展昭仿佛看见一线希望,“若是凌兄你能及时回去,琉璃也可以留下?” “那又如何?.”凌鹤川冷冷道,“我不回去。宁死也不回去!” 展昭大吃一惊:你当初不是也答应……”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凌鹤川不耐烦地打断他,冷冷道,“我凌鹤川是怎么人?!让我为了琉璃去死你要我为此去面对那帮畜生的嘴脸,我没兴趣!” “这怎能相.提并论?!”展昭不能理解。 “我就是要相.提并论!”凌鹤川怒道,“你让我回去做什么?一辈子面对那个冰冷单一的牢房?算我重新加入时空门计划并以此换得赦免,那又怎样?!我现在这个样子回去以后他们会怎么看我?!看哪,凌家那个跷家的高傲公子又回来了!武功尽失又染上毒瘾,难怪他女朋友甩了他跟别人跑了!啧啧,居然连个千年之前的人都斗不过!” 昭怔住就看见凌鹤川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没错!我介意意!我干嘛不介意?!论才华论相貌甚至论武功,我凌鹤川哪点不你强?!不是只有你愿意为她付出!我也可以为她去死!!但凭什么我只能收获她的宽容而你却可以收获她无怨无悔的爱情?!”凌鹤川揪着展昭的领子怒吼。 展昭怔怔地看了他许久,眼神逐渐沉静下来,而后又渐渐带上了一丝轻蔑:“原来如此。” 他冷冷地解开凌鹤川的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举起手中的石块,复又一下一下坚定地码着墙:“我从未想过要跟你争夺琉璃,凌鹤川,是你把一切都想得太复杂。从一开始到现在,我想的都只有一件事:就是让琉璃好好活着,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千年之后。” 凌鹤川一愣,沉默了下来。 展昭说的没错,一直以来,正是因为他的计较太多、信任太少,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如果当初他多给琉璃一点信任,至少给她一个当面说明的机会,事情都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又如果后来两人重又相遇时,他可以像展昭那样为琉璃着想而不是只考虑自己的感受需要,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他可以为琉璃去死,一方面是情势所逼,而另一方面,是他知道了自己已经留不住她的心,于是想要通过这样决绝的方式,在她的心里深深地划下一道伤痕。 想要让她记住自己,而且还要她想起自己的时候,不是微笑,而是痛苦。 凌鹤川被自己的思想刺痛了。 第四卷 第三十五章 密道 其实琉璃也很简单。虽然很多人看来她很厉害,是子。”展昭一下一下地码着墙,继续淡然道,“但在我眼里,她也只是一个很容易受伤的普通女子。她想要的其实也很简单。她也只是希望她看重的人都可以活得好好的。仅此而已。” “她厉害,只是不想成为我们的负担,并且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助甚至保护我们。在她心里可以将自己和旁人摆在同一个位置上考虑,并不因看重别人就看轻了自己,也不因看重自己而忽视旁人。所以不管发生任何事,她都可以做出最合适的选择。这件事从我认识琉璃不久就明白了,也正是因此,我也才开始全心全意地信任于她,甚至敢于将开封府的安危托付于她。” 两个男人都对琉璃有过不信任的时候,但他们选择了不同的解决方式,从而造成了不同的后果。面对怀疑,凌鹤川认定了背叛并选择鱼死网破的逃离,而展昭则选择给琉璃一个当面解释的机会。 所以,展昭可以与琉璃心心相印,而凌鹤川却只能与她越走越远。 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的比较。 凌鹤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但似乎已经太晚了。 “琉璃不能回去…….”他哑着嗓子道,“我们那个世界,人心比这里还要复杂十倍,琉璃在那里得不到像你这样的信任,也无法像在你们面前一样彻底的放开自己。 展昭黯然垂眸。 …….……….… 微型千斤顶终.于将沉重的石门硬给撑开了一段尺余宽的距离,琉璃先是踩着白玉堂的肩膀爬上去,然后返身又拖又拉又拽,才将已经吊得几乎脱力的白五侠给扯了上来。 两人气喘吁吁。靠在石门.边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琉璃。你好像重了.。”白玉堂一面喘着气一面道。“我从前是说过你瘦了也成不了赵飞燕。但你要知道你就是胖了也当不了杨贵妃。” “闭嘴!”琉璃瞪了他一眼。喘了一阵咽下一口唾沫才道。“人家说男人结婚到了中年才开始发福。哪想到你成亲不过一年就胖成这样?!你这样子人家都当你这大半年老享福了。说出去谁相信你这些日子跟我一道东奔西跑呢?!累死我了!” “我那怎叫胖呢?”白玉堂很不服气。“明明是结实了。” “你就吹吧!按你目前这速度。再吹下去不到中年就你该成白员外了。圆滚滚地圆!”琉璃哼了一声。“你该是庆幸遇到地人是我。如果让后世那些迷恋你美貌地小姑娘们看到你中年发福地样子。我估计她们都宁愿你在冲霄楼里翘掉算了。” 白玉堂叹了一口气:“我就说了你一句。结果你回了我十句都不止。你这妮子嘴巴怎么就那么坏呢?”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琉璃很不以为然,“当初在扬州我也没少跟你斗嘴,怎么那时候你就不说呢?” 时候我怎么就不说呢?”白玉堂皱起眉头。 琉璃却发现了什么似地,忽然摆手让白玉堂安静下来,随即紧紧地将耳朵贴在墙上,似乎在听着什么。 白玉堂好奇地学着琉璃的样子将耳朵贴在墙上,却似乎只听到一些呜呜的风声和隐隐约约一阵咚咚咚击响。 他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便抬起头甚不耐烦地问道:“琉璃,你究竟听到了什么?” 璃摆手制止他,继续紧紧地趴在墙上听着,口中喃喃自语,着……” “什么?” 我…昭…活…璃倏然抬起头,眼中泛着泪花,激动道,“白玉堂,展昭还活着!我就知道他一定还活着!他现在一定和凌鹤川在一起。” 白玉堂呆呆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摩尔斯密电码!”琉璃激动道,“这是摩尔斯密电码。这是一千年后的东西,在这里只有我和凌鹤川知道。我没有教过你们,可是展昭却可以敲出来,就一定是凌鹤川教给他的。这说明他们两个现在一定在一起。” 白玉堂闻言也激动起来:“那你可能听出他们在哪?” 琉璃一笑:“.声音效果可以,距离应该不会很远,只要我们顺着声音走就应该可以找到。”言罢她又趴着仔细听了听,抬起头,双眼发亮地指着前方,坚定道:“这个方向。” 但那个方向却只是一.堵沉重的墙,白玉堂疑惑地看了琉璃一眼:“你不会告诉我,他们就在那堵墙后面吧。” 琉璃也斜了他一眼:“我的意.思是,那堵墙的后面应该还有类似暗道之类的东西。”想到这里她一阵懊恼,“可恶!我的激光枪不见了!不然一定可以打穿它!” “激光枪?.”白玉堂依稀记起那时候琉璃曾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对着将展昭关进去的石门,但随即他们就被大水冲到了下面,“会不会在底下?” 琉璃皱眉摇首.:“一开始我带着夜视仪的时候都找过了。底下没有。”想到这里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不会是被襄阳王拿走了吧?!真要被他拿走就糟了。” 玉堂也是一.阵语塞,随即道,“等抓到他就知道了。现在还是想法子救猫儿要紧。不过这石墙究竟应该如何打开?像当初猫儿那样在墙上敲敲打打?”白玉堂说着走上前便在那石墙敲打起来。不料才敲了几块砖,两人都觉全身一震,整栋大楼竟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干了什么.?”琉璃脸色发白,颤声问。 白玉堂也吓傻了:“苍天作证,我真的只是敲了几块砖而已,还都是实心的!” 天花板开始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一些碎石子。 “难不成这楼快塌了?!”琉璃傻了眼,“敲几块砖而已,这怎么可能呢?!” 与此同时,被困在牢房内的凌鹤川与展昭也感到了一阵摇晃。 “怎么回事?!难道是地动了?!”展昭赶忙跃上窗台向外张望了一番,又一跃而下,急切道,“看来不像是。但外面大军云集,似乎看到了杨将军的旗帜。” “宋军攻城了?” “多半是。” “这时候宋军攻城并不奇怪,”凌鹤川急速地转动着大脑,“但问题是,为什么这时候冲霄楼会突然摇晃?难道……”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煞白:“糟了!襄阳王一定是开了密道!” “什么?!”展昭一怔,“密道?” “据我所知襄阳王对冲霄楼做了一些改动,其中一个改动就是增加了一条用以逃跑的密道。但这条密道隐藏于那些机动齿轮之后,所以一旦动用,就会使整座大楼的机关崩溃,甚至崩塌……” “也就是说……”展昭想到后果也不禁脸色发白。 “也就是说,”凌鹤川看了他一眼,“如果时机不恰好,那我们就都得死在这里。” ……………… 第四卷 第三十六章 相逢 楼摇晃得越发厉害起来,时候不等人,琉璃拉着白玉)t了几步,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银球,咬开引信就扔了出去,然后拉着白玉堂就地卧倒,小银球在地上滴溜溜地转了几圈,猛地砰一声炸开了,声响不大,引发的强大冲击波却在一瞬间让白玉堂觉得自己几乎都要飘了起来,若非被琉璃死死压着,他怕是已经贴在墙上了。(.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说) 沉重的石墙在强大的冲击下轰然倒塌,露出后面幽深的甬道。 冲击过后好一阵白玉堂还觉得头昏眼花,脑中嗡嗡作响,一片茫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琉璃搀扶着站起来的。 过了许久,白玉堂的知觉也才开始慢慢恢复,周身都似乎有千万根银针在连续不断地扎着,胸闷得难受,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一口血,这才终于缓过气来。 “这是什么玩意?”白玉堂有气无力地问道。 琉璃看起来似.乎有些尴尬:“是个手雷……” “的确跟打雷似地。”.白玉堂一叹,“你身上究竟还有多少宝贝,都使出来吧。” “都没有.了,这真的是最后一个。”琉璃吐了吐舌头,随即又皱眉,“除了那把激光枪。算了,不提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两人跳进去,顺着甬道向前奔去.,到了豁然开朗处,却发觉眼前一片混乱,不少黑衣蒙面人匆匆忙忙打他们面前经过,却连看他们两人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大.楼的摇晃愈发厉害了,二人相视一眼,白玉堂随手拉住一个蒙面人,三下五除二将他抵住,恶狠狠问道:“说!这里出了何事?!” 那人被压在墙上动弹不得.,战战兢兢道:“大爷饶命,小的不知……只听说襄阳王逃了,这楼要塌了!” 二人一惊。琉璃质问:“那.凌鹤川在何处?!” “这个小地也不知……” “急着逃命?”白玉堂狞笑了一声。“爷今日就教你明白明白事理。你要带我们找着了人。爷还饶你。你要找不着人。立刻就死在爷这里!说!带还是不带?!” “爷饶命……”那人吓得腿都软了。颤巍巍道。“小地真是不知。再说小地身上也没钥匙。着实帮不上!” “那就死吧!”白玉堂举掌冷道。 “爷爷爷爷……”那人慌忙拉住他。指着一个匆匆过来地人小声道。“爷。那人是杨司长。钥匙一直都是他在管着地。他一定知道!” “哦?”二人相视一眼,琉璃拔出剑迎上前,那蒙面人忽见琉璃拔剑向他奔来,骇然一退,似乎无心恋战,转过身便换了个方向匆匆想逃。 琉璃几个腾跃起落立在他身前,毫不犹豫地一剑便向他面门刺去。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杨司长侧身躲开,稍稍抵挡了两招便又转身想逃,琉璃哪里肯放过他。刷地抖出一个银亮的剑花又向他削了过去。 那杨司长急急跃开,回首向着白玉堂那个方向怒道:“李末儿你个卑鄙无耻的王八崽子!适才不是你带着秋生刚去给凌鹤川送的饭?!” “嗯?!”白玉堂闻言立刻死死卡住李末儿的脖颈,大喝,“说!” 李末儿吓得两腿发抖,叫道:“钥匙可是在司长那里!” 杨司长闻言立即从怀中掏出一串钥匙扔过来,叫道:“钥匙拿去,莫要再拦我!” 琉璃一跃而起接过钥匙,也顾不上那杨司长,直接与白玉堂扣着李末儿,逼他带路。 ……………… 摇摇欲坠的牢房 鹤川盘腿于地,饶有兴致地看着展昭在那里坚持不懈)u“这时候了你还顾着此事?不想想办法逃命?” 展昭看了他一眼,心情好像还很不错:“凌兄有法子?” 凌鹤川怔了怔,下意识地抬头看看高墙上那扇比巴掌还小的天窗,挠挠头苦笑道:“也是。这里的墙厚得打个洞都能直接做飘窗,除了开门,还真是没别的法子。”说到这里,他似乎想起什么,又兴致勃勃地问道:“你说我们会不会都死在这里?” 展昭想了想,点点头:“极有可能。”言罢又回首码墙。 凌鹤川一怔:“你看得这么开?” “不然如何?.”展昭一面码墙,一面平平静静答道。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会.为了琉璃努力活下去吗?” “那是两.码事,”展昭苦笑,“努力活下去,并不代表展昭就不会死。”说到这里他怔了怔,轻轻一叹,又笑道,“展昭会努力坚持,但若实在是老天不帮忙,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难道能强求?” “如果你死了,琉璃会很伤心的.。”凌鹤川叹道。 “.我们二人中任何一人死了,琉璃都会很伤心。”展昭淡然道, 凌鹤川看了他很久,忽然.道:“其实有件事,说起来我应当跟你道歉。” “哦?何事?” “.当初,”凌鹤川叹道,“当初在雄县,我那样做其实是故意要拆散你们的。 “那时候在县驿第一次看见你们,我就感觉到你们之间有情。知道么,琉璃在我面前一直都是很坚强,很能干,好像永远也不会受伤,也好像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周到。可是那天,我却发现她在你面前竟可以那样自然地展露自己的脆弱,竟可以那样理所当然地依靠你,寻求你的保护。而你也那样自然地将她护在怀里,坦然到好像这些事天生就该是你来做的一样。” “在那时,我才突然发觉我和琉璃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远很远了。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感到嫉妒,于是不顾一切地想要拉住她,想让她回到我身边,于是……” “于是你要琉璃留在雄县,并当众宣布她是你的未婚妻。”展昭淡然接口。 凌鹤川苦笑着点点头:“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事情后来会变成那样。” 展昭叹道:“此事说来又怎能全怪你?若是你我换个位置,展昭未必能做得比凌兄更好。” 凌鹤川摇摇头:“如果你我换个位置,从一开始你就不会像我这样任性妄为。” “那又如何?当初在雄县时,我眼睁睁看着她离去,未曾出言一字挽留。若你是我,你会这样沉默?”展昭叹道,“而今想想,当初我若是有你一半果断,定会挽留于她,哪怕只有半年。那事情也不会变成而今这个样子。” 凌鹤川呆了呆,苦笑道:“怎么说?好汉不提当年勇?” “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展昭纠正道,随即两个男人相视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门的位置突然传来吱吱嘎嘎的机杼转动声。二人神经一紧,相视一眼。展昭重又戴上面罩,一跃而上,紧紧地撑在壁角。 先是一个窈窕的身影跃进来,随即一个白色的身影也一跃而入,那门却不见落下。 然后展昭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尖叫:“鹤川!!” 第四卷 第三十八章 生死相依 门被打开,琉璃第一个冲了进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t[衫褴褛、骨瘦如柴、乱发如草的男子,脸色青白体态虚弱。定睛一看,那不是凌鹤川又是谁?! “鹤川!”她尖叫一声就扑了上去,抱住他,只觉心底一阵阵抽痛,“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襄阳王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她的鼻尖忽然嗅到一阵熟悉的气味,那是她极其熟悉也极其排斥、恐惧的气味。 “鹤川……”琉璃怔怔地望着他,忽然捂住嘴,眼泪就那样滴了下来。 “没事,”凌鹤川轻松道,“不严重,你看我不还好好地吗?” 琉璃呜咽着摇摇头,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凌鹤川为难地.抓抓头:“你别哭了啊。你以前从不在我面前这样哭的,现在却这样,叫我怎么办啊?” 但琉璃的泪却越发厉害.了。 凌鹤川只.好苦笑地指指她身后,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你看那是谁?” 琉璃与白玉堂闻言下意识地回身.去看,只见他们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 白.玉堂二话不说,一剑就刺了过去。琉璃却是一呆,叫了一声“不要”就冲了上前,伸出手就去抓那利剑。 黑衣人侧闪一步,抢先将.琉璃搂在怀里,单手举剑一挡,手腕甚是灵活地一翻一转,将白玉堂的剑压下来,随即温言道:“泽>我。”说话间脸上的面罩落了下来,露出那俊雅温和的面容。 白玉堂呆呆地看了他一阵。.猛地一拳打在展昭肩头。喝道:“臭猫儿。你可吓死琉璃了!”说这话。眼圈却有些微微发红。 展昭被打得趔趄了两步。在琉璃地搀扶下稳住身形。苦笑道:“你们没事就好。此处不是说话地地方。速速脱身要紧。” 琉璃点点头。又跑回凌鹤川地身边伸手搀他。却突然看到他手上脚上地镣铐。咿地一声。回身诧异地看了展昭一眼:“巨阙也断不开么?” 凌鹤川苦笑:“能断开我们不早就跑了么?这是玄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砍不断地。钥匙在襄阳王那里。现在要打开。只有用你地激光枪。有带来吧?” 琉璃僵住。脸色刷地一片惨白。 白玉堂也傻了:“莫非就是你弄丢了地那一把?” “弄丢了?!”凌鹤川与展昭齐声惊道。 白玉堂忙道:“那时候你被机关关到墙后,琉璃不顾一切地掏出激光枪想要击穿墙壁救你出来,就在此时,地板却突然打开,我们二人随之落入下一层,就此昏迷了过去,待琉璃醒来之后再找那激光枪,却再没了踪影。可能是落入了襄阳王的手中。” 二人闻言面面相觑,展昭忍不住问道:“你可还有么?或者其他也行?” “其他……”琉璃神色慌乱,却还是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脑中急速地想着对策,蓦地灵光一闪,“有了!微型千斤顶!” “什么?!”凌鹤川一怔,便看见琉璃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银盒。 “这微型千斤顶曾经强行撑开上吨重的大石门,如果嵌入锁链的铁环扣里,应该可以撑开它们。镣铐我们可以等出去了再想办法,眼下先解了你的困再说!”琉璃一边说一边迅速拿起凌鹤川手边的铁链环,将微型千斤顶嵌入其中,从中拉出一条细铁丝。 但此时凌鹤川却拦住了她:“琉璃,这办法很好,但眼下行不通。困着我的铁链有五条,而千斤顶只有一个。一条一条地挣开最少要用一个小时。但这座楼又怎能撑上一个钟头 琉璃怔住了。 不错,如果有充分的时间,这个法子是非常可行的。微型千斤顶可以强行撑开千斤之重的石门,挣开玄铁锁链应当不是问题。但问题是,挣开一条铁链大约需要十五分钟,五条铁链,最快的速度也要一个小时,而那个时候,大楼早就已经崩塌了。 他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时间。 大楼摇晃得越发厉害,地上开始出现明显的裂痕,天花板上的碎石子噼里啪啦地落下,砸在众人身侧。 谁都没有说话,每个人都沉默地望着黑色的铁链。 琉璃忽然涩声道:“鹤川,活下去好不好?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什么?”凌鹤川一怔。 琉璃咬着牙一面将微型千斤顶嵌入连着他腰部的那根铁链,泪珠扑簌簌掉下来,但手上依然不停,颤声道:“鹤川,我们都要活下去!我求求你!就算没有手脚也没有关系,回到家里以后,装上假肢你依然可以像从前那样生活,相信我!我会一辈子照顾你的!” 凌鹤川怔怔地看着她,感到不可思议:“你想挣断我腰部的铁链后再砍断我的手脚?!” “鹤川!”琉璃不敢看他的眼睛,哀求道,“求求你,活下去好不好,就当是为了我。上了毒瘾也没关系,我们可以戒毒,没有手脚也没关系,回到家里装上假肢我们一样可以好好生活!我求求你鹤川!活下去好不好?我会陪着你,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我不要!!”凌鹤川抓住她的手大吼。 但琉璃却不管他,扭头就冲着展 玉堂尖叫:“你们快走!马上走!!” “琉璃!!”展昭与白玉堂齐声叫道。 “走啊!我们四个不能都死在这里!你们两个快走!!”琉璃咬着唇,泪如雨下,哀求地望着展昭,“快走!求你了!我……我……我要跟鹤川在一起!!不论死活我都要跟他在一起!!” 展昭闻言如五雷轰顶,顿时呆在原地,心头的绞痛却猛然间似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我不走!”他吼道,“要死一起死,我不走!” 琉璃颤抖着唇.,刷地拔出剑横在自己颈间,绝然地望着他:“走啊!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快走啊!!!” “琉璃!”展昭禁不住.跨上一步。 “快走!.不然我现在就死在你们面前!”琉璃的手一紧,一道鲜红的血迹顿时从她雪白的颈间流到雪亮的剑锋上,触目惊心。 “琉璃!!” “走.!”.琉璃怒吼,“白玉堂,快带着展昭走!” 没有人动。白玉堂流着泪.,咬着牙却是一言不发地盯着琉璃,也一动不动。 展昭身躯僵如死木,死死咬.住唇,胸口剧烈起伏,豆大的泪珠却一颗颗从眼底落了下来,就这样却依然眨也不眨地盯住她,不敢也不舍将目光移开。 琉璃咬唇狠狠地撇过头,泪花飞溅,却是不敢看他的眼睛:“你们到底走不走?!” “不走!”白玉堂大吼。 “你……”琉璃心一横,牙一咬,手中正要再加一点劲,后颈却猛然受了一击,随即两眼一黑便昏了过去,手中的长剑也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展昭与白玉堂齐齐吃了一惊,却见凌鹤川扶起琉璃,甚是不舍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亲,抬头看着展昭道:“快带她走!” “凌兄,”展昭恳求道,“你就听琉璃的安排吧!” “不可能!”凌鹤川抬头看看天花板,淡然道,“快走,否则就谁也出不去了。记住,出去以后左拐一直往前有一堵墙很薄,你们用力就可以踹开,里面是一条紧急逃生通道,跳进去就可以直接滑到一楼。 快走吧!” “凌兄!” 凌鹤川淡淡一笑:“我凌鹤川是什么人?手脚都被砍断仅靠假肢生活,回去以后还要再面临漫长而又生不如死的戒毒日子?然后再是不知尽头的终生监禁?算了吧。我宁死也不要那样活着。你们还是快走吧。再不然就真的走不了了。” 还是没有人动,但开始有大块的石头从上面砸落。 凌鹤川火了:“都想死是吧?行!那我现在就杀了琉璃,大家都死了干净!”言罢突然拾起地上的碎影流光就向琉璃喉间拂去。 展昭慌忙抢上前阻拦,凌鹤川顺势一推一让便将琉璃送到了他怀里,又趁着展昭错愕间运足全身力气狠狠一掌推去,展昭不料凌鹤川武功尽失竟还可以有这么大的力气,愕然间胸口已经中了一掌,不由自主地抱着琉璃向外飞去,砰地一声跌落在牢房之外。 白玉堂大吃一惊,连忙奔上前察看情况。便在此时,牢房边上的柱子终于开始松动,轰隆一声砸将下来,横在了牢房门口。 两人大惊,齐声叫道:“凌兄。” “快走!”凌鹤川在牢房内高声叫道,“就当是成全了我凌鹤川。今生无缘,咱们下辈子再做好兄弟!你们快走!好好照顾琉璃!!走!!!!” 展昭双手抱着琉璃,下意识地盯着牢房看了许久,颤抖着唇,泪流满面,却突然跪下来向着牢房重重一叩首,终于决然起身,抱着琉璃转身向外跑去。 白玉堂也自泪如雨下,跪下向凌鹤川的方向拜了拜,含泪转身走了。 冲霄楼内隆声阵阵,摇摇欲坠。 晃动的牢房内,凌鹤川端坐在原地,神情淡淡,另有一份安详从容,望着那不住晃动的窗户,悠悠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没能看到太阳。” 轰隆碎石声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忽然穿透了层层嘈杂直达他的耳膜:“将军!!” “璎珞?!”凌鹤川吃惊地抬起头,果然看见满脸尘灰、满身是伤的璎珞正冒着石雨艰难地爬过横倒的石柱,跌跌撞撞扑到他身前,满眼都是欣喜:“将军!璎珞终于找到将军了!” “璎珞?!你怎么还在这里?!”凌鹤川急急道,“快走!这楼要塌了!” 璎珞却紧紧地抱住他,含泪道:“璎珞不走!璎珞曾发誓不论生死都要陪在将军身边。求将军成全!” “璎珞,你……”凌鹤川还要再说,却猛听得重重地砰地一声,那石门终于落下,将二人死死地关在了牢内。 凌鹤川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望着璎珞无奈苦笑,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你呀,真是个傻丫头……” 轰隆一声巨响,天花板终于承受不住压力断裂塌陷,将那一对紧紧相拥的身形掩埋…… ―――――――――――――――――――――――――――――――――――― 呃,看起来下一章就是大结局了。 第四卷 第三十九章 逃生 昭抱着昏迷不醒的琉璃,与白玉堂奔跑在乱石砸落的t| 大楼塌陷得越厉害,奔跑中的两人已经明显感觉到连平衡控制都开始变得有些吃力。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看来不到一刻钟这楼就要完全塌了。 二人心急如焚地按照凌鹤川的指点在左拐的甬道中拼命奔跑。很快到了尽头,但那里却仍然只是一堵简单的墙。 白玉堂抹了一把脸叫道:“凌鹤川是否会记错了?还是说襄阳王并无建造那个逃生通道?” 展昭对此也甚无把握,但事已至此,除了一试也再无其他选择,于是毫不犹豫地抬脚便向那堵墙狠狠踹去。 轰地一声,烟尘中,那墙竟就此被踹出一个大洞来,二人相视一眼,探头向下看去,却只能依稀看到似乎是螺旋向下延伸的狭窄通道。 就是这里吗?二人相视一眼。白玉堂推开展昭,道:“不知可会有机关,我先走,你带着琉璃跟在后头,别太远。”言罢也不等展昭同意,便径直钻了进去,只听唰地一声便顺着甬道往下滑。 展昭只得抱着琉璃紧随其后。 这甬道内壁极其光滑,又是螺旋向下,展昭抱着琉璃只觉得唰唰唰飞也似地往下滑,耳边风声呼呼作响,阴凉的空气堵着耳鼻,着实教人头昏眼花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这样滑了多久,前方轰地传出一声响动,随即一阵光亮透了进来,展昭还未及反应便唰地一下随之从光亮处冲了出去,眼看抱着琉璃就要摔上尖利的断石,展昭匆忙间足尖在断石上一点,腰身一扭,竟抱着琉璃在空中强行换了一个方向,然后跌在了地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随即右脚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白玉堂回过身扶住他。大叫:“如何?” 展昭咬着牙摇。这才觉他们竟是已经到了第一层地滚石道中。而抬起头。却正好看到那巨大地石门正缓缓地向他们这里压来。 “小心!!”展昭骇然伸手重重一推。硬是将白玉堂一掌远远地拍了出去。而接下来他所能做地。仅仅是回身抱住琉璃。将她护在自己身下…… 那一掌展昭是在危急之中爆地全力。竟径直将白玉堂一掌推出了冲霄楼。白玉堂粹不及防之下飞出老远。跌在地上哇地吐了一口血。一骨碌便翻身起来。就眼睁睁地看着一整座冲霄楼在他面前轰然倒塌…… 白玉堂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当蒋平等人匆匆忙忙赶来地时候。看到地就是这样地情景。 初升的阳光将漫天的尘埃染成一片金黄,朦胧中一个白色的身影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面前的那片废墟。 “五弟?!你怎会在这里?!”蒋平冲上前抓着白玉堂的手臂,“琉璃呢?展昭呢?” 见白玉堂呆呆地看着面前那片废墟却一言不,蒋平心中一凉,狠狠地抓着五弟的肩膀嘶吼:“琉璃呢?!展昭呢?!他们在哪?!五弟你快说啊!!!” 卢芳、韩彰、徐庆、白锦堂等人也随后赶到,看到眼前这情形亦是一惊,卢芳与韩彰二人连忙上前,又哄又拽地拉开呆若木鸡的白玉堂与状似疯狂的蒋平。(.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四弟!四弟!!冷静点!!先听五弟怎么说?” “白玉堂!!你快说啊!!琉璃呢?!展昭呢?!他们在哪?!你快说啊!!!” “五弟!你快说啊,展昭和琉璃姑娘呢?” “五弟、五弟!!!” 一连声的呼唤中,白玉堂终于开始有了反应,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几位哥哥,然后又看看面前烟尘未散的废墟,突然出一声绝望至极的嘶吼:“啊” 众人听得心胆欲裂,一时间只觉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白玉堂跌跌撞撞地往废墟扑去,一边哭喊着一边试图徒手去搬动那些沉重的石块:“猫儿!!琉璃:| 你们说话啊!!应一声也好啊!!!” “猫儿!!琉璃” 但是废墟沉寂无言,只有远处瀑布的轰鸣还在隆隆作响。 蒋平呆若木鸡,手脚冰冷,只觉得连站都站不住。眼看着五弟状似疯狂地搬动着沉重的石块,他却恨不得自己立刻死了好,不知不觉间,泪水已是落下,一滴滴溅落在脚下的尘土。 “他们怎么会在下面?!他们怎么会在下面啊!!!!”蒋平被徐庆拉住,冲着白玉堂的背影嘶吼。 白玉堂的身影一颤,怔怔地回过身,满脸泪痕:“为了救我……他们是为了救我……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是我该死,是我该死啊!!!” “哥、哥!!大哥!!二哥!!二哥!!”白玉堂慌乱地轮番抓着白锦堂、卢芳与韩彰的手臂,最后紧紧握住韩彰的手哭喊哀求道,“猫儿和琉璃都在下面,都在下面啊!!你们快帮我救他们快啊!!” 三人也是满脸泪痕,韩彰见白玉堂已近乎疯狂,不得不死命拉着他对卢芳道:“大哥,救人的事交给我。你快拦住他,五弟这样下去不行!!真要疯了。” 白锦堂死命拉住白玉堂,含泪不断慰藉弟弟:“玉堂、玉堂!你千万莫要心急,且在一边等候,韩二侠有彻地之能,定能救了南侠与琉璃姑娘出来!!玉堂,你千万要冷静!!” “哥!!!猫儿和琉璃都还在里面啊!!都还在里面!!!” “哥知道,哥知道,我们而今也唯有在此等着,你且宽心,随我到一边等候韩二侠消息可好?” “我不走!!我死也不走!!我要在这里看他们出来!!!” “五弟,救人的事交给大哥二哥,你在此只会妨碍大哥二哥救人,还是快随你家哥哥在一边歇息等候。” “我不走!!我要在这里!!” “玉堂,我们都不走,你随我到一边免得打扰了几位哥哥救人可好?”白锦堂好言劝道,“南侠与琉璃姑娘定然都还活着,正等着我们去救他们。你在此打扰,若是耽误了救人可如何是好?” 白玉堂的精神在当时已经近乎崩溃的边缘,被白锦堂这般哄小孩似地哄了几句,竟乖乖地住了手,由着哥哥将自己拉到一边,呆呆地看着他们救人。 蒋平当时已经冷静了下来,正含泪与徐庆卢芳等人努力搬动石块,而韩彰也已经全力施展他的彻地之能,迅速挖出一条地道通往里面。 但是很快韩彰就又灰头土脸地从地道内钻了出来,急急道:“不成不成,底下被大理石封死,我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徐庆闻言急了:“可否用我开山之法炸开?” “不成,”卢芳立刻反对,“这招固然可以炸开坚石,但万一引起塌方,恐怕会波及展昭与琉璃姑娘。” 卢芳说得没错,这样做很容易引起新一轮塌方,那样的话展昭和琉璃就算现在不死,那时候也得死了。 “那该怎么办?!”蒋平望着眼前一片废墟,心头一阵阵凉。 ―――――――――――――――――――――――――――――――――――――― 呃……因为之前在公告里说下一章节(也就是这章)是最终章。结果狐狸真是估算错误。原本以为三千多字就可以搞定的内容,如今写啊写啊已经写到一万多字了……狐狸自己也汗一个!所以这几天狐狸没稿,就是希望一口气全部写完全部,虽然会分个几章,大家至少也可以一口气看完。 因为基本上已经写到结尾了,所以应群里姐妹的要求,先一部分上来。狐狸现在还在疯狂赶稿,顺利的话,今天晚上应该可以把结尾赶出来。不过可能要到很迟了…… 真对不住! 第四卷 第四十章 又失忆了 昭慢慢醒转而来,觉眼前一片黑暗寂静,脑中尚有)7身上倒似没有什么疼痛不适,出于本能他动了动,觉怀中还抱着一个温暖的躯体。(专业提供电子书下载 “琉璃,琉璃?”见琉璃毫无动静,展昭不由几分担心。因为看不见,他甚至不确定琉璃是否受了伤。于是在黑暗中伸出手,小心而仔细地抚遍她的全身,从丝到脚踝。 他心无旁骛,只为确定琉璃是否有受伤,是以即使做着这样的举动也是心如止水,丝毫不曾想到其他。这般仔细地将她摸了个遍后,确实找不出外伤,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心又提了起来:万一受的是内伤呢? 从过程来看,至少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琉璃受内伤的可能性不高,但是否会在逃出铜网阵的过程中呢?他听闻铜网阵凶险异常,但琉璃与泽是如何从中逃出的他却根本来不及问,是以这过程中二人是否有受伤也不得而知。如今看琉璃这样昏迷不醒,又想起凌鹤川之前的嘱咐,展昭的心又不免提了起来。但虽是担心,却又似乎隐含着一丝微小的期待,一时间心情竟是矛盾非常,复杂难言。 他当然希望琉璃一切安好,但同时也希望琉璃可以留在他身边。展昭如今是觉得,他非常需要一个事实作为借口,可以心安理得地让自己要求琉璃留下。 想什么呢?!竟好像盼着琉璃出事才好一样!展昭狠狠地甩甩头,试图将这些“不好的”念头从脑中甩掉。摸了摸怀中琉璃依旧昏迷不醒的脸盘,轻声唤道:“琉璃、琉璃?醒醒?” 过了一阵,展昭听见怀中的人儿隐隐哼了一声,动了动,过了许久才昏昏沉沉道:“水……” 展昭一怔,四下里摸了摸,却觉周围似乎只有尖锐的石块棱角,便又抱住她柔声安慰道:“你再坚持一阵,泽>=们。” 璃低低应了一声,过了许久却又问了一个让展昭大吃一惊的问题。 “泽>[展昭呆了很久,以为琉璃只是一时忘记了,便又笑答道:“还能是谁?自然是白玉堂了。” 但琉璃接下来的反应更让展昭震惊了:“白玉堂又是谁?” “琉璃昭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琉璃?是在叫我么?”琉璃地声音显得十分不确定。“我地名字是……琉璃?” 怎么了?”展昭吓坏了。 “我不知道……”琉璃地口气听来十分迟疑。“我想不起来了。我是谁?这里是哪里?究竟生了什么事?” “琉璃。我是谁?”展昭紧紧地握住她。“你也想不起来了?” 啊。你是谁?”琉璃地语气听来十分迟疑。“你是谁?” 展昭心头一冷,只觉得全身都僵硬了。过了许久,他按捺住心头酸涩,试探地问了一句:“琉璃,我是展昭。你想想,再想想,是否能想起什么来?” “展昭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头好痛……”琉璃抱着头埋在展昭怀中,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衫,显然十分痛苦,“我到底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这里是哪里?!” “琉璃、琉璃,别哭!”展昭抱紧她柔声安慰,“想不起来不要紧,先不想了。过些日子慢慢地就想起来了。” “是么?” 昭肯定道,“听蒋平说,你最初醒来时也是这样,浑浑噩噩什么都想不起来。但过了几日也就自己都想起来了。”他说到这里却突然想起凌鹤川的嘱咐:若是琉璃的大脑出现任何异常,都不能让她再回去了。 难道说,这就是异常么? 这若不算异常,那又怎样才算异常? 展昭叹了一口气,心中说不清难过担心却又似乎有一丝安慰,便又暂时抛开这种情绪,温然宽慰她道:“不要想太多。你看不见是因为我们被压在废墟之下,一丝光线也无的缘故。 倒不是你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不必担忧。” “那会有人来救我们么?”琉璃惴惴问道。 展昭笑道:“自然会有。泽此时就定在外头想尽法子救人。是故我们一定要坚持下去。否则的话,岂非对不起我们三个如此一番的出生入死?” “我们三个?” “想不起来不要紧,我慢慢地都告诉你,你听着听着,自然就能想起了。我们三人,最早相识于扬州的一个茶摊里……” 黑暗里,展昭抱着琉璃,从他们相识之初起,将这么久的日子一一娓娓道来。只是小心地略去了凌鹤川的痕迹和她来自未来的身份,同时又将他们相处时开心快乐的时光都细细描述。 琉璃既然已经忘了,就索性让她忘了吧,徒增忧伤又是何必?将来等她自己慢慢好了,再跟她说起凌鹤川不迟。至少现在,她感到的应该是开心温暖和期待。 “我们三个在一起,原来是这么好玩啊?”琉璃笑道。 昭亦笑道,“每每你和泽><:看着也觉得好笑。” “那我和泽>[: 不清,你们各有输赢。不过泽>:就是喊两声而已,你若是输了,就会气鼓鼓地叫他死白玉堂。听来着实教人忍俊不禁。” “那我们现在为何会在这里?而泽> 昭顿了顿,笑道,“我们遇到了地动。” “地动?你是说地震吧?” 不多吧。不过泽在外面应当无恙。他定然在想法子救我们。” “真期待啊……”琉璃依偎在展昭怀里,轻声道。 期待。”展昭搂紧了她。 “那我们呢?我们是什么关系?” 展昭一下怔住,不知如何回答,反问道:“你以为呢?” “我以为……”琉璃偏偏头,想了一阵情侣?对吧?” 展昭一笑:“为何?” “在你这里,我可以清晰地感觉你的温暖,而我……”她顿了顿,轻声道,“我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你,有一种情绪,就是我爱你。” 展昭的心融化了,在这小小的黑暗的环境里,却仿佛有最温柔温暖的感觉从心底满溢出来,充盈四周。 黑暗中,他伸手抚摸着琉璃的脸盘,找到她的唇,然后吻了上去…… 她柔软的唇和灵活的舌尖泛着一种诱人的芳香,让他欲罢不能。这种美妙的滋味魅惑着纠缠他的理智,让他心甘情愿为之沉沦…… 第四卷 第四十一章 父亲 此时在外面的白玉堂等人,却遇到了一种诡异的状况 白玉堂惶然推着白锦堂,“为何大哥他们忽然停下了!是不是他们现了什么? 他一连唤了几声白锦堂都没有答应,回过头却觉大哥不知何时竟睡着了,任他如何摇晃都不醒。(.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专业提供电子书下载 这种时候怎么能睡觉呢?!白玉堂火了,狠狠地摇着白锦堂,大叫:“哥!!” 但白锦堂没反应。白玉堂恼火地回过头,却觉卢芳他们竟也以各种姿势趴在石头上睡着了,连蒋平也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白玉堂惶然回环视四周,却突然觉整个场中如今是空空荡荡,安安静静,除了他之外似乎所有人都睡着了。 这是一种怎样的诡异状况?!白玉堂只觉全身冷汗直流,全身紧绷,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重重地压在心头,让他不由自主绷紧了神经,凝神戒备。 但四周静悄悄的,什么都没生。 白玉堂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自己幼时最初的记忆,不过两三岁的年纪,被拿着竹鞭的大哥,严厉地要求在庭院中扎马步…… 这时候怎会想起这些东西?白玉堂摇摇头,试图集中注意力,但脑中的回忆却似乎失了控制一般开始连番在眼前流过,他越想摆脱,回忆就越是强硬地冒了出来。到最后,白玉堂甚至已经无法控制回忆的速度,让它疯了似地在自己脑中急速流过…… 玉堂被逼得喘不过气,禁不住抱住头,痛苦地呻吟起来。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 废墟之下。在一场温柔长远地深吻之后。两人终于慢慢停下。却仍是不舍地耳鬓厮磨。 “展昭。” “嗯?” “那我从哪来?我地父母呢?我有父母吗?”琉璃忽然问。“我又是为什么。会和你们在扬州相遇呢?” 展昭沉默了许久些事说来话长。虽然我都知道。但关系复杂。事由多变。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自己想起来为好。” “可是你明明知道,却为什么不说,而要我自己去想?”琉璃苦恼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慢慢会想起来的。 ”展昭搂紧她,安慰道,“不愿说是因为你如今身体还虚弱,想得太多对你身子不好。你适才不是还头疼了么?” 璃乖巧地不再追问,安静了下来。 展昭搂着她,嗅着她间的芳香,虽然身在黑暗,却觉得无限满足,心底竟有些盼望白玉堂不要过来得太早。 但这时琉璃却忽然打了个哈欠昭,我想睡觉。” “睡觉?”展昭吃了一惊,“适才刚醒,又怎地就想睡觉了?” “我就是想睡觉!我困了!”琉璃任性得像一只小猫一般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钻进他怀中,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说网] 展昭哭笑不得,但想起这样的地方一旦睡下就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慌忙轻怕她的脸颊不住地唤道:“琉璃,别睡。不能睡。起来说话。琉璃?” 但琉璃没有回答,竟然这么快就真的陷入了沉眠。展昭又好气又好笑又担心,正要想办法将她唤醒,却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自己幼时最初的记忆。 那是深埋在他心底深处,几十年不曾碰触的记忆。 他亲眼看着自己温和慈爱的父亲倒在血泊中,无论他如何努力呼唤,都不再醒来。 展昭摇摇头,努力想要将这份记忆重新掩埋,但更多的记忆却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接二连三地自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他想起了娘亲悲伤的面容,想起了兄弟痛苦的神 后就是许许多多的江湖大侠来教授他们兄弟武功等…… 许许多多过去的记忆,无论他愿意不愿意想起都纷纷从脑海深处轮番冒了出来。他越想试图压下去,这些回忆就越强硬的出现。直到后来完全失去了控制,一个个记忆的片段飞一般地在他脑中流过,逼得他喘不过气来。 展昭痛苦地抱着头,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生了什么事?!这是怎么了?! 大脑中的回忆仍在疯了一般地过境,最后在他抱着琉璃被黑暗轰然吞没的一瞬间嘎然而止。 展昭全身一震,仿佛窒息了许久又突然获得大量新鲜的空气,不由大口大口喘息起来,心口剧烈跳动不止,一种从未有过的惶恐迅速占领心房,让他不由自主地抱紧了琉璃。 ……………… 然后他就突然现自己似乎能看见了,黑暗中有幽幽的光亮,微微照亮了他的四周。展昭四下找了找,惊讶地现那光源竟来自自己的胸口。 他探手从自己的怀中摸索了一阵,掏出光源,这才觉那平日里毫不起眼的铜锁此时正在他的手心里出幽幽荧光。 不仅如此,光线还在慢慢增强,到后来竟照亮了整个空间。 直到此时,展昭才真正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 那扇倒下的门压在他身边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上,为他与琉璃撑住了一个不算大但相对安全的空间,保护了他们不被掉落的石头砸伤。 随着光线的继续增强,展昭忽然觉身边不远处,竟不知何时立着一个微笑着的老人。 这现令他毛骨悚然。 醒来之时他就已经用心感知过四处,以他的功力与经验而言,是绝不可能有人在他身边这么近他竟毫无感觉的。此人究竟是何来历?!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进来的?此人武功如此之高深不可测,自己适才那番诡异经历可是与他有关系?! 展昭下意识地将琉璃护在怀里,戒备地盯着他。 和其他人不同,老人的装扮模样在展昭看来是一种全然未曾见过的状态。头剪得很短,根本就扎不成髻子,看不出料子的玄青色衣裳笔挺威严,装饰着金色的织绳和麦穗,两边肩头各有一道肩章,上面镶着四颗耀眼的金星。 不知为何,展昭觉得这肩章的样子似乎有些眼熟,又似乎的确不认识。 老人的上衣很短,还不到膝盖,而没有下裳,却只是穿着一条同样料子的玄青裤子,裤管还特意笔直地熨出一条中线。 这服装完全超出展昭的认知范围,也不同于他见过的任何种族服装。 而更重要的是那老人的气度,既有军人的威武又有长辈的和蔼可亲,那份雍容大度与正气威仪浑然天成,眉宇间平静淡然却又不容侵犯。 在此之前,展昭见过的人里只有包大人才有这般风范。但此人比之包大人,却又似乎多了一份严整的纪律性,他究竟是谁?展昭心中疑惑不安。 老人打量了一下展昭护着琉璃的动作,笑容愈微妙起来,深深地看了他许久,终于温和开口道:“抱歉,年轻人――单从年龄而言,我想我依然可以如此称呼你――但愿我的出现没有让你感到过分困扰。” 此人说话的语气为何如此怪异?展昭不由看了琉璃一眼,复又抬头盯着他,终于问道,“斗胆请问,阁下是……” 老人露出一抹微笑:“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秦,叫海山,是琉璃的父亲。” 第四卷 第四十二章 解疑 瞬间,展昭心中的许多疑问就突然这样解开了。[.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是了,为何他肩头的标志自己会觉得熟悉但又确实不认识。琉璃的父亲是军人,而琉璃身上穿的这一套衣服,也是军装中的一种。 琉璃曾说过,她的父亲与包大人十分相像。并不是长得像,而是那份沉稳威仪与和蔼可亲,以及眉宇间的正气凛然不容侵犯,是那么那么地像。 所以有时候,琉璃会不自觉地将包大人当成自己的父亲一样敬爱,甚至言听计从。 就像他现在一样,忍不住就将眼前这个老人当做包大人那样去信任亲近。 “秦……”他皱了皱眉,一时还不知该如何称呼琉璃的父亲,想了想,道,“秦将军。” 秦海山微笑颔首,道:“是的。” “秦将军……”展昭一时不知如何说起,低头看了看琉璃,说不出话。 秦海山微微一笑:“你是想问我,是不是来带走琉璃的?” 展昭顿了顿,点点头。 秦海山看着展昭,眼神愈发微妙:“你愿意让我带走她么?” 展昭张张嘴。看看秦海山。又看看怀中地琉璃。深吸一口气。用力摇首。 “为何?” 展昭一时不知如何说起。他想了想。吞吞吐吐道:“凌兄……凌兄说……” “你是说。琉璃中毒受伤。可能留下后遗症地事?”秦海山淡然道。[.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说] 展昭一怔:“你知道了?” 海山淡淡应了一声。随即又歉然望着展昭。“很抱歉刚才那样强行读取你地记忆。希望没有让你太过难受。 “强行读取我的记忆?”展昭吃了一惊,随即想起实在脑中那样无法自控的情形,顿时了然,“适才也是你们?” 秦海山微笑颔首,歉然道:“很抱歉。正如凌鹤川对你说的那样,他们没想到琉璃会将这两个紧急救生包送给你和另一个年轻人――叫白玉堂?” 见展昭点点头,秦海山继续道:“所以紧急救生包就自动将你和白玉堂识别为琉璃与凌鹤川,并定期向我们发送信号。直到我们决定通过信号与他们建立联系时,才发现出了这一差错。为了尽快确认你们的身份并且了解事情的经过,在未经你们二人同意的情形下,我们通过信号连接,不甚人道地强行读取了你们的记忆,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因此给你们造成的伤害,我代表军方表示深深地歉意,希望你能接受。” 虽然有些词眼听不懂,但大致的意思展昭却明白了,只是出于对自己目前经历的震惊,他只是茫然地点了点头。 秦海山笑了笑,继续道:“那么现在,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展昭迟疑了很久,终于道:“那琉璃还是要回去么?” 秦海山看着他,微笑道:“年轻人,我希望你从自己的角度告诉我,你想要的答案。(.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我……”展昭低下头,“我不知道。” 秦海山扬扬眉,诧异地看着他。 展昭叹道:“琉璃回去固然非我所愿,但若她不回去,则将军你就面临着终生监禁,琉璃也会因此一世伤心自责。这也非展昭所愿。” “如果你所担心的这些问题都能够得到解决呢?”秦海山继续问。 展昭一怔:“能够解决么?” 秦海山淡淡一笑,向展昭伸出手:“年轻人,你是否愿意跟我握握手?以我们那里的礼节。” 展昭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伸出了手。但令他震惊的是,他的手直接穿过了秦海山的手,抓了个空。 直到这时,展昭才发现秦海山的身体竟然是虚的。 “你……你……”一瞬间,展昭的大脑一片空白,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秦海山笑了:“并非你所想的那样,年轻人。 说,我现在本人仍然还在千年之后,现在站在你面前一个幻影。” “这是为何?!”展昭直觉有异。 秦海山微微一笑:“这个消息对于军方来说是个坏消息,但对于你们来说却是个好消息。简单地说,就是时空门计划失败了。” “什么?!”展昭吃了一惊。 “是这样的,毕竟只是实验的产物,所以还有很多性能并不稳定。在成功了进行了两次时空穿越之后,时空穿梭机的运行就处于停顿状态。现在展现在你面前的投影穿越已经是我们目前能够做到最大的程度了。” “也就是说,就算琉璃现在没有受伤并且她本人也很想回来,那也回不来了。”秦海山淡淡道。 展昭一时呆住。秦海山继续道:“所以,他们本来是要通过信号发生器联络凌鹤川和琉璃,看看凌鹤川那里是否有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而如果凌鹤川拒绝配合,他们就会命令琉璃动手杀了他。” “但琉璃不是军人,他们担心她会拒绝执行命令,如果那样的话,隔着这么遥远的时空距离,军方根本无法控制他们两人的行动,因此只好请我出来。希望可以借我这个父亲的力量,来影响我女儿的决定。” “但是,凌兄已经……”展昭黯然。 秦海山微微一叹:“是,他已经死了。我刚才去看过他了,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女孩,长得和琉璃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事先读取了你的记忆,我几乎要认错了人。” “是璎珞?”展昭吃了一惊,“她居然在?” 秦海山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对于她曾经给琉璃造成的伤害,我表示遗憾。但她已经为她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又是真心爱着凌鹤川,所以我希望你能让他们安息。” 展昭感激地看着秦海山,点头答应。 “那么现在,你还有问题么?”秦海山问。 展昭想了想,道:“琉璃失忆了,连她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我该如何做?” “琉璃失忆了?”秦海山吃了一惊,随即了然,“看来果然还是留下了后遗症。 展昭点点头。 “失忆了也好,”秦海山淡淡道,“我不希望她承受太多。失忆了,正好让她好好休息一下。等她慢慢恢复了,自然也就能想起来。” “但若她想起将军所面临的终生监禁,只怕会伤心难过。”展昭叹道。 秦海山笑了,笑容中隐隐带着一丝自得:“这个问题,等她想起来的时候你不妨告诉她,叫她不必再为我担心。” “哦?” 秦海山淡淡一笑:“我秦海山若是那么容易就被扳倒,又岂能坐上最高军事法庭负责人兼首席法官的角色?你放心,如今我手上握着的两个弊案已经足够牵制双方,让他们焦头烂额了。更何况凌鹤川已经死了,琉璃的任务也已算是完成,时空穿梭机又出了问题。他们就更没有理由再关着我。” “那……若是那机器修好了,他们会要求琉璃回去么?”展昭小心问道。 秦海山微微一笑:“琉璃不是军人,按照我们的法律,在委托她的任务结束之后,军方就无权再命令她了。所以就算要求了,只要她不答应,军方也没办法。从另一方面,琉璃对于军方而言并没有很大的价值,所以他们也没这个兴趣花那么大的成本再督促她回去。” 展昭过了好一阵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心头满盈着不敢置信的喜悦:“那就是说,琉璃可以留下不走了??可以了?” 秦海山看着他,微微一笑,颔首。 展昭不免一阵狂喜。 第四卷 第四十三章 脱困 海山看着他眼中射出那亮晶晶的喜悦光芒,心中一阵t(“我的女儿选中你,不是没有原因的。你的确是一个非常值得珍惜的男人。” 展昭被这句话说得居然有些害羞。 秦海山看了他一阵,忽然正色道:“展昭,我问你,你是否愿意娶我的女儿为妻,这一生之中所爱唯她,无论逆境还是顺境,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苦还是富裕,无论痛苦还是欢乐,都与她携手相伴直到终老?” 展昭怔了怔,用力点点头。 “正面回答我,展昭。”秦海山神态肃然。 展昭不由挺了挺腰,大声道:“我愿意。” 秦海山颔首笑道:“那么,我将我的女儿托付给你。希望你好好珍惜她,爱她。” 展昭点点头,然后又补充了一个回答:“是。” “这话本来应该对琉璃也问一遍。可惜她现在睡着。等她醒来以后,你可以这样问她。这在我们那里,是两人在一起很重要的一个仪式。”秦海山微微一笑,“这下我回去,可以跟我的妻子有个交待了。她会为琉璃感到欣慰的。” “现在,我似乎该想点办法让你们可以安全地离开这里了。”秦海山微微一笑,“把你手里的铜锁放到我指定的那个位置去,然后带着琉璃隐蔽在那里。” 展昭怔了怔,还没问秦海山就已笑道:“你们随身的这两个铜锁虽然是紧急救生包,但也装了两个威力不小的遥控炸弹。而控制钮就在军方那里。(.mianhuatang.info无弹窗广告)” “炸弹?”展昭全身一震。“那岂非……” “不错。”秦海山淡然道。“这是他们最后地筹码。按照他们地计划。如果琉璃与凌鹤川不肯配合。他们就会在千年之后启动炸弹来达成他们地目地。那个炸弹装得极其隐蔽。连琉璃与凌鹤川都无法察觉到。” “卑鄙!”展昭怒道。 秦海山淡淡一笑:“所谓斗争。历来如此。在你看来这是卑鄙。在他们看来。这叫周到。” 展昭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替我地女儿好好出这口气地。”秦海山又是淡淡一笑。眼底精光一闪。 “现在,按照我说的去做,这两个炸弹可以为你们炸开一个洞,你们可以从那里出去。我将立即与白玉堂那里取得联系,让他配合你的行动。” 展昭依照秦海山的指点,将铜锁中的药物格尽数拆下,然后将铜锁放在他指定的地方,再抱着琉璃躲藏好。 “很好,”秦海山望着展昭,和蔼可亲地笑着,“我亲爱的女婿,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爆炸之后,琉璃与她原本的世界所存在的最后一丝联系也将立刻中断。所以在那之前,你还有什么愿望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展昭怔了怔,又想了一会,道:“将军……”见秦海山扬起眉又连忙改口道,“岳父大人,琉璃何时会醒来?” 秦海山微笑道:“我们以信号发生器为中转向这周围,除了你和白玉堂以外的人之外发送了干扰波,所以基本上这附近除了你们两个,其余的人都是睡着的。爆炸之后,干扰波中断,他们也将立刻醒来。不过为了让琉璃可以更好地恢复,她将比别人多睡一至两天。 你不必在意,等她醒来就是了。” “还有一件事,却是我需要你帮忙的,从你的记忆中我得知,琉璃的激光枪可能丢失了,是吗?”秦海山问道。 展昭点点头。 秦海山肃然沉思了一阵,道:“这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助。不能让这把激光枪留下来,虽然那把枪只认琉璃的掌纹,除了她没有人可以使用。但为了避免流传下来给后世造成不必要的困扰,请你务必将那激光枪找到并销毁。” “那我该如何去做?”展昭想到也有些头疼。 秦海山道 到它并保存起来,最多等个三五年,琉璃就能恢复记t5再交给她就行了。她知道该如何处理。” “过个三五年,琉璃就真可以恢复记忆了么?”展昭迟疑道。 秦海山微微一笑:“她不是失去记忆,只是暂时想不起来。所以最多三五年。” 见展昭不再说话,秦海山又笑道:“那么,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我……”展昭迟疑了一阵,鼓起勇气道,“我想看看琉璃从前的样子……” 秦海山看着他,眼底带着慈祥温暖的笑意:“如你所愿……” 随着话音落去,秦海山的身影也在他面前逐渐消失,而四周的一切也逐渐隐入黑暗,但奇异的是,展昭却可以将怀中沉睡的琉璃看得很清楚。 远处地传来整齐的唰唰响,似乎还有尖利高昂的号令。展昭回过头,看到一个方阵踏着一致的正步向他走来,组成方阵的都是年约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身着藏蓝色制服,肩头的麦穗金编随着她们整齐划一的动作晃动着耀眼的光芒,笔挺的线条干净利落,腰间束着黑色的皮带,光亮的黑色长筒靴将裤子紧紧包住,显得窈窕而英气勃勃。 展昭只一眼就认出琉璃的位置。她就走在这方阵的前头,右手横在胸前,高举一把雪亮的宝剑,和另一个同样窈窕美丽、英气勃勃的女子一道带领着身后整齐得跟豆腐块似地的女子方阵,喊着高昂的口号,迈着整齐的步伐向他这里走来,然后又直接穿过他,走向遥远的前方…… 展昭怅然若失地望着方阵逐渐消失的背影,忽然又听到身后传来叮叮当当的铃声,以及一连串比铃声还要美妙的娇笑,他回过头,又看见琉璃和一群美丽的女子一道,骑着闪亮亮的轻巧的两个轮子的车儿,一路欢笑着经过他的身边,黑色的长发和清爽的绿色裙裾在灿烂的阳光下快乐飞扬,那双美丽的眼睛笑得弯弯的,明媚得就像头顶的阳光。 再然后,他又看到了琉璃在训练时的模样,有失败有成功,有狼狈有风光,有难过有喜悦,有痛苦有快乐…… 俏皮时闪着狡黠光泽的眼眸,欢乐时弯如新月的眼眸,受伤时紧抿着嘴角,却强撑着不让泪水滴下来的倔强的眼眸…… 展昭一边看着,一边搂紧怀中的琉璃,轻轻蹭着她的脸颊。 到后来,这一切的一切忽然都消失了,然后在他不远处,开始有星光一点一点闪现。再然后,一个身穿银纱短裙的女子以一个极其优美的舞蹈背影,出现在他不远处。 虽然只是背影,但展昭仍然一眼就认出那是琉璃。 随着音乐的缓缓开始,琉璃在他面前逐渐地舒展身体,在音乐的伴奏下为他呈现出一场极其优美流畅的冰上独舞。 星光下,每一个衣袂的飘飞都划出柔美灿烂的曲线,每一个动作都舒展着仿佛开花一样的优美娇柔,她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明亮的双眼闪动着醉人的光芒,展昭痴痴地看着,仿佛陷入最美的梦境…… 这场美的盛宴究竟何时结束,展昭并不得而知,他所能回忆起来就仿佛是听到重重地砰地一声,一股强劲的气流向他席卷而来。出于本能地他弯下腰将琉璃紧紧护在怀里,耳边充斥着呼啸和石子劈里啪啦落在身边的动静。 过了一阵动静渐消,他似乎听到了白玉堂高声的欣喜的呼唤:“猫儿、琉璃!!!” “我们在这里!!”展昭连忙答道,然后探出头,几乎被射入的灿烂阳光耀花了眼,炸出的洞口中,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守在那里,红红的双眼闪着激动的泪花…… 展昭望着耀眼的洞口,露出温暖平和的微笑。 第四卷 第四十四章 归来 墟之外搭建的一个简易凉棚里,琉璃静静地躺在一边^身上盖着厚厚的斗篷。展昭正坐着喝一碗姜汤,将他在废墟下的经历尽数说给了蒋平与白玉堂听。 二人听罢之后相视一眼,蒋平叹道:“真是匪夷所思。” 白玉堂却道:“我还道他是个鬼呢!” “怎能这般说话!”蒋平瞪了他一眼,“他可是琉璃的爹。” 白玉堂辩白道:“如果不能那样说?那时候你们都莫名沉睡,唯独我醒着,醒着脑子却又不停地转,根本不听自己的。待我好容易喘过气来,又见他站在我面前,要我将那铜锁放在他指定的位置。” 白玉堂当时遇到的情况简直是莫名其妙,当然不肯听从。那老者脾气却很好,道:“我若要害展昭与琉璃,不救他们便是了。为何还要做这些?” 白玉堂一想有理,但又到底放心不下,便问那老者究竟是谁。老者却只道:“时间不多,等展昭出来之后你再问他不迟。” 白玉堂咬咬牙,依言将那铜锁中的药格收好,将剩余的放下,却又走到老者面前拔出剑恶狠狠地对他道:“你若是敢害他们,五爷定不饶你。”说话间还将画影挥了一下,以作威胁。 岂料那剑就径直从老者的身体划了过去,空空如也。 白玉堂当场就傻了。那老者却只是笑了笑,温和道:“不必担心,我怎么会去害自己的女儿女婿?”说完这句话,他就凭空消失了。 然后白玉堂只听到嘭地一声闷响,随即哗啦啦一片,原本铜锁的位置就被炸出了一个大洞。 接下来地事。也就无需赘述。只是白玉堂地想象力丰富。居然想象出琉璃地爹担忧女儿而身死。鬼魂牵挂。飘飘荡荡来此寻女云云。还很是为此伤心难过了一把。等到展昭从底下上来以后一说。才知道是那层缘由。不免又是一番抱怨。 但好歹地。一直以来不断纠缠众人地问题终于得到了圆满解决。三人心头还是很开心地。说来说去。此番经历着实波折多变。倒也算是因祸得福。蒋平虽遗憾不能得佳人芳心。却也庆幸琉璃与展昭有情人终成眷属。 三人又是一番说笑后。展昭忽然道:“泽>:案。为免他在附近潜伏伺机不利。烦请你们帮我代为照料琉璃。。我答应了岳父要将凌兄与璎珞姑娘好生安葬。此事还是我亲自来办为好。也算是给岳父与琉璃一个交代。” “也好。你自管放心去便是。”蒋平笑道。“琉璃这里有我们二人。定然出不了岔子。” 展昭点点头。又回首看了看睡得安详地琉璃。微微一笑。提剑走了。 离去之时。灿烂地阳光披洒在他身后。自在而温暖。 蒋平眯着眼望着展昭的背影渐渐远去,莫名生出一丝伤怀。 但那时他们谁都不知道,在这之后的足足五年里,他们都在后悔当时没能拉住展昭,将他留下…… 展昭那一去,就是整整五年,五年里音讯全无,仿佛毫无预兆地凭空消失了一般找不到任何踪迹,这在江湖中引起一片哗然。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但最被人们相信的说法是,展昭当时就已死在了冲宵楼内。 江湖就是江湖,有些人或许会成为永远的传奇而被记忆,却不可能被江湖永远在意。在展昭失踪两年后,世间关于他的议论就逐渐被后起的新秀们代替。开封府在悲痛之余,启用了陷空岛的蒋平与白玉堂代替了他的位置,而人们也渐渐开始淡忘这位温和却不失原则的南侠。 就这样地,江湖又波澜不惊地过了三年。 在冲宵楼被毁五年后,宋兵在与西夏接壤的边关抓住了一名潜逃回境的钦犯,他就是襄阳王身边最信任的亲随,玄影针前任掌门人邱万和。 可笑的是,邱万和当时竟试图从西夏境内潜逃回大宋。被抓住的邱万和向大宋朝廷透露了两个消息。 第一个消息是襄阳王死了,在西夏境内遇刺受了重伤,最终不治并被草草埋葬。 第二个消息是南侠展昭可能还活着,因为刺杀襄阳王的那把剑就是失踪了五年的巨阙。 第一个消息言之凿凿,基本上不必怀疑。但第二个消息却很不确定,因为没有人见到刺客的样子,那刺客在刺伤了襄阳王后留下了巨阙和一滩血迹就匆忙离去。 这消息又在江湖中引起了震动。但绝大部分的人都相信行刺的人不是展昭。 剑是江湖侠客的半身,剑在人在,剑失人亡。作为侠客,宁愿丢掉性命也不会丢下宝剑。更何况,巨阙跟随展昭多年,视若生命,他又怎会丢下剑逃走? 所以,绝大部分人反而因此更加确定真正的南侠已经死了。 由此又引发了新一轮的扼腕叹息。 而展昭就是在这样的扼腕叹息中,缓缓踏入了开封城。 那是一个阳春三月的好天气。 一别五年 封又有了变化,有些地方都变得让他几乎认不出来。t客人吵架的小酒馆似乎换了个老板,生意火爆了不少。这个小姑娘,那时候还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如今却已成了抱着孩子的少妇,嗯,那个卖风车小玩意的摊子还在,只是摊主换成了老摊主的儿子,老摊主却不见了…… 展昭一路走,一路看,神情平静自然,嘴角挂着温暖的微笑。 他也不认方向,任由自己随意地走,经过了汴河的杏芳楼,经过了大相国寺,经过了曾经比剑的废巷,经过了当年常去的小酒馆……最后停留的地方,是开封府。 开封府的正门依旧像当年那样大开着,百姓可以出入其中,让自己的声音直达开封府。门口的那面鼓依旧矗立在原地,沉默地等待着下一轮的申诉。 门口的两个衙役已经换了两个不认识的少年,执刀挺立在门口,神情青涩却很坚定,展昭站在门口看了看,微微一笑,却没有进去。 一转身,看见开封府旁边的一处府院,两个看来四五岁的孩子正蹲在门口专心致志地看蚂蚁搬家。展昭注视着那两个孩子,觉得很温暖。 两个专心玩耍的孩子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同时转过头来看着他。 其中一个穿着宝蓝色丝绸娃娃衫的孩子站起身来,拍拍手,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笑道:“叔叔,你找谁?” 另一个穿着米色丝绸娃娃衫的孩子看了展昭一眼,扯了一下宝蓝色衣衫,不满道:“别管他,我们继续玩。” 展昭只觉得有趣,走上前在孩子面前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柔声问:“你多大了?” 宝蓝衫孩子看了看他,迟疑了一阵,道:“四岁。” “你叫什么名字?” 宝蓝衫孩子又顿了顿,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我娘说了,不能把名字告诉陌生人。” “哦?”展昭怔了怔,笑道,“那你娘呢?” “我娘和我爹都在屋里,叔叔要见他们吗?”宝蓝衫孩子露出一抹天真明朗的笑容。 他这笑容真像琉璃,展昭忍不住想,每次琉璃露出这样的笑容时,都在准备说谎。 尽管他很清楚这一点,但每次领悟却又都慢了半拍。 这次也一样。 还没等他直起身,身后就传来了白玉堂那熟悉而冰冷的声音:“未知阁下这般缠着个小孩问东问西,可是在估价么?” 展昭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站起来!转过身来!”白玉堂怒喝。 展昭依言直起身,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白玉堂,微微一笑。 五年过去,泽>;眉宇间的杀气也淡了,但那骨子里的慵懒自得却依然未变,还有那一身白衣,依旧飘飘欲仙,绝代风华。身后藏着那米色绸衫的孩子,用戒备的目光看着自己。 展昭一笑:“泽>= 然后就看着白玉堂的眼神由冷傲到愕然,由愕然到震惊,由震惊到呆滞,最后大叫一声扑上来就给了他一拳:“猫儿!!你居然还活着!!!” 展昭被打了个趔趄,白玉堂这一拳触动了他的伤口,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白玉堂察觉了,连忙扶住他:“你受伤了?” 展昭忍着痛扯出一个微笑,道:“不妨事。” “怎么受的伤?” 展昭淡淡一笑:“在西夏。” 白玉堂呆了呆,惊诧道:“襄阳王真是你杀的?!” 展昭点点头。 白玉堂呆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怒还是该笑,衡量了许久,终于选择该怒,于是怒道:“你怎能那样一走了之,连个话都不曾留下?一走五年,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展昭苦笑:“当年我曾答应岳父,要替琉璃找回被盗走的东西。不想在那日找寻凌兄与璎珞姑娘时,无意中发现了襄阳王的踪迹,于是来不及告诉你们便追了过去。只是想不到这一追便是五年。” 五年来,不是不想念,也不是没有试图留下痕迹来告诉琉璃,他还活着。但时间紧迫,且又为了自身的安危和任务的成功性,他所能留下的痕迹实在有限。再加上后来追踪着襄阳王越走越远,他所留下的,也越来越不可能被琉璃得到。 “那东西你拿到了?”白玉堂问。 展昭点点头,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闪着银光的小玩意,不过掌心大小,单从外形看,除了特别之外,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杀伤力。 “这就是那什么激光枪?” 展昭点点头,将东西收进怀中笑道:“但我不会用。据岳父的说法,也只有琉璃能用。” “哼!你还敢提起琉璃?!”白玉堂怒道,“你一去五年全无音讯,可把琉璃害苦了!!” 第四卷 第四十五章 终章 五叔叔,你们认识啊?”宝蓝衫孩子好奇地看着白玉 白玉堂一叹:“骥儿乖,这就是你那不成器的爹。(专业提供电子书下载 儿傻了,瞪着展昭一时说不出话来。 展昭苦笑,弯腰将孩子抱在怀里,柔声道:可曾吓到了你?” 展骥看着父亲那一身的风尘仆仆,凌乱的髻,和颈间那斜斜一道可怖的伤痕,有些不自在地挣了挣,但看到展昭那温暖而明亮的眼睛,却又安静了下来:“你真是我爹?” 展昭笑了,禁不住亲了亲孩子,肯定地点点头。 “是又怎样?!”白玉堂翻翻白眼,“他是你旧爹!可有可无!知道么?”他转向展昭,恨恨道,“琉璃再嫁了,嫁给我四哥了。” 见展昭微微诧异,白玉堂冷冷道:“不信?小云、小云!把小琉璃抱出来!” 爷。何事?”穿着围裙,一身妇人打扮的小云匆忙从里间出来,抱怨道,“小琉璃才刚睡着!” “抱出来!”白玉堂冷冷地坚持道。 小云没法子,只好走进去抱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娃娃出来,大约一岁多,大概被打扰了睡眠很不满,在小云的怀里很是不耐烦地哭闹。 白玉堂伸手接过小琉璃在怀中哄着。狠狠地瞪着展昭:“看看。这孩子就是琉璃跟我四哥生地。生得好吧?!你看看。多像我四哥啊!” 展昭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生地地确好。像泽长。也有几分像丁氏兄弟。” 白玉堂呆了呆。一下子泄气下来。只地将小琉璃交回小云怀中。哼了一声。却又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地?” “确实像。”展昭实话实说。 “爹爹莫要听五叔叔瞎扯。”骥儿笑嘻嘻道。“小琉璃是四叔叔和月华婶婶地姑娘。她出世地时候。四叔叔要娘亲帮忙想个名字。娘就直接把自己地名字给了他。还起了个乳名叫心儿。四叔叔欢喜得不行。立刻就用了。” 小云这才注意到展昭。定睛之下认出他来不由大惊:“展大人?!你不是展大人么?!” “小云,好久不见。”展昭冲着她微微一笑。 小云却激动得哭了:“展大人!真是太好了!原来大人真的没死!真是太好了!!大人,我们姑娘一直都在等你,等了你足足五年啊大人!!大人是不知道,所有人都以为大人死了,可姑娘却说大人一定活着。” “姑娘说没消息才是好消息。没消息,就说明大人一定还活着。姑娘在这里等着大人,一直都在等着大人……可算把大人给盼来了。” 展昭沉默着听小云把话说完,轻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们了。”也正是因为知道,琉璃一定在坚定地等着自己,所以这么多年,无论多么艰险的状况,他都坚持着活下来。为了活下来,他甚至在最后关头抛弃了跟随自己多年的巨阙。 想起来,不是不心痛难过,但展昭已不是过去的展昭,如今在他心里,有比巨阙更重要的东西,也有比夺回巨阙更重要的事…… 小云哭哭啼啼道:“小云不曾辛苦。姑娘待小云素来就跟姐妹一般。却是姑娘这些年真是受尽了委屈,还差点丢了孩子……” 展昭一怔:“生了何事?” 白玉堂一叹:“你知道么?就在你走后两个月,琉璃就觉自己有了身孕。当时她记忆尚未完全恢复,却坚持要生下骥儿。 不曾想你失踪不到一年,遇杰村的展氏宗亲就开始盘算你展家的产业和百花岭的祖产!他们一口咬定说你已经死了,打算瓜分百花岭,展忠冒死乔装打扮,从武进县赶来求我们想法子。虽然我们都知道琉璃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但你们尚未成亲,展氏宗族却不肯承认琉璃是你的娘子,更不承认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骨肉。” “眼看当时情势危急,琉璃索性执着八贤王的玉佩求见,并由八贤王带入宫中面见了 太后。一番详谈之后,皇帝赐封琉璃为五品诰命夫璃就带着圣旨,挺着大肚子同我与四哥一路赶往遇杰村。” “到了村里,那些人还拦着马车不让琉璃进村,甚至连刀枪都亮出来了。四哥于是当场亮出圣旨,威胁那些人说再敢阻拦就是谋反,他们才不敢妄动。到了宗祠之后,四哥命族长召集展氏族人,然后当众宣读圣旨。琉璃的展夫人身份,至此才正式确定了下来。” “那些人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竟然伺机在琉璃的饮食里偷偷下了打胎药。琉璃觉之后毫不犹豫地彻查到底,将一干人等全部抓获,然后全部以谋害朝廷诰命罪论处。当时一共抓了七个人,为的三个全部处斩,其余四个也被配充军,就连族长亲自出面求情也无法保全。” “从那时候起,你们族人虽然恨透了琉璃,却再也不敢动她了。”白玉堂淡淡道。 展昭淡淡一笑,似乎并不以为意:“那些人觊觎我展家百花岭不是一日两日了。当初我爹死的时候,他们就欺负我家孤儿寡母,想要来瓜分祖产,却是我那些师父们坐镇,又教了我们三兄弟武功,才让那些人绝了念想。” “后来我大哥二哥相继去世,我虽孤身一人,却在京为官,他们倒也不敢造次。而后我失踪,自然就按捺不住了。” 小云恨恨道:“大人莫怪,依小云看,姑娘还是太手软。这样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居然还做出下打胎药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若是照我意思,七个都要杀了才好!” 展昭闻言却只是淡然一笑:“该杀的杀了便是,谁教他们敢动我妻儿?若我当时在,恐怕当真七个都杀了。”淡淡微笑间,却有一丝隐隐的杀气在眼底一闪而过。 白玉堂哼了一声,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得意的微笑。展昭一看便心知只怕那被配充军的四个人也是凶多吉少了,也不愿再提,只是微微一笑,岔开话题:“琉璃呢?” “在开封府。”白玉堂懒洋洋道,“你走之后,护卫职责素来都是我四哥来承担,两年前四哥与丁家的月华妹子成了亲,琉璃也开始在开封府定期当班。而今她与四哥合作屡破奇案,还收了月华妹子在身边做徒弟。三个人忙起来就是团团转,比你那时候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了,”白玉堂看了小云一眼,笑道,“小云与赵虎成亲了。” “赵虎?”展昭讶然,随即又笑道,“恭喜!” 小云羞红了脸:“大人折杀奴家了。” 三人正笑说着,骥儿却忽然道:这次回来,就再不走了吧?” 展昭抬头看着儿子那亮晶晶期待的黑眼仁儿,心头满满地都是甜蜜幸福,不由露出一抹微笑,颔道:“不走了。”说话间却忽然微微一怔,目光便固定在了前方。 远处街头,人来人往,展昭却可以看见琉璃与蒋平、丁月华三人一路有说有笑地往这里走来。琉璃一手提着剑,一手却提着一个菜篮子,脸上的微笑温暖平和,迎着阳春的明媚阳光慢慢走来。 一瞬间,两人的目光穿过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相遇了。 琉璃手中的菜篮子落在了地上。 金色的阳光下,隔着老远老远,隔着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展昭却分明看到琉璃望着他的双眼在微笑,微笑着流下晶莹的泪,眼底是浓浓的爱与欣慰,还有一份光明的坦然。 即使在一千个一万个人影里,我也能一眼就认出你来。即使在十万个百万个人里,也只有你才是我的唯一…… ―――――――――――――――――――――――――――――――――――――― 敬请关注番外一篇:婚后三两事 困死了,不行了。狐狸要睡觉去了…… 番外 婚后三两事 、煮菜 展昭重回开封府以后,琉璃便回了家,做了个家庭主妇,偶有实在解决不了的大案子时才参与一下,平日里就是带孩子和负责展昭的饮食起居。--凤舞文学网--展昭也很热衷于在结束了一日的公务之后,去菜场转一圈,为家里带一点菜回去。对他而言,这也未尝不是一种精神上的放松。 只是带着带着,便渐渐地了其他的意义来。 若是他今日工作还顺心,便是买了鲜鱼或其他,然后回到家里交给琉璃,任由她处置去。 但若是他受了谁的气偏又不能作,这里头学问就大了。 说起来这习惯也是琉璃开的头。 有一日庞太师鸡蛋里挑骨头,狠狠地给了展昭一个大委屈。若是以往,展昭素来都是索性不往心里去,能忘就忘了,实在忘不了,拉着琉璃爬上屋顶喝一夜的酒,醉过就算,但至少在包大人面前无论如何也要装做浑不在意,淡然无事。 但这一次琉璃不干了,秋风夜凉,第二天还要继续早起上班,哪能动不动就在屋顶上酗酒啊?于是她眼珠子一转,想了个主意出来。 那时刚过中秋,正是蟹肥膏满的时候,她上市场挑了几只又肥又大的螃蟹回来,煮熟了再斩成块放进油锅里煎酥,美其名曰“先烹后煎酥炸老螃中意义不言自明。 果然那天晚上展昭吃得极其痛快,三只螃蟹他一个人全包了,剖腹挖心愣是一点肉丝也没给孩子留下,吃完了还特地将螃蟹壳拿去砸碎了埋在庭院的树下,然后才抹抹嘴,心满意足地睡觉去了。而骥儿心生不满地嘟嘟呶呶他也只当作没听见。 接下去一连几天心情都是大好,尤其是看见庞太师的时候,那一脸的温暖笑意和眼底的明亮光芒看得老太师直起鸡皮疙瘩。 从那以后。展昭就学乖了。一旦在外面受了委屈又不能当场作。回来地时候就会带一点菜回去。指明要琉璃怎么处理。那时候带回来地菜就不是时鲜与否了。而是与得罪了他地那个人某样特点有关。或姓名或长相等等等等。--凤-舞-文-学-网-- 比如说如果带回来地是条鲤鱼。则那人必定姓李或姓于。又或得罪他地人长着两撇小胡子。那么今日晚饭地菜单里就一定有胡子鱼。而如何做法完全看那人所作所为到了哪种程度。生炒。然后是蒸煮、煎炒、油炸。最严重地是先烹后煎下油锅。 也因此琉璃不得不努力地回忆日本菜里生鱼片地做法。在没有芥末地情况下根据实际条件寻思改进良策。力争做到既要好吃吃了又不伤身体。着实不大容易。 有一次不知哪个姓蔡犯了事却一时拿不着把柄。展大人闷头回家。一个人跑到菜市挑挑拣拣拿了一把蔫了吧唧地老菜青回来。要求琉璃把那老菜青给油炸了。琉璃看着那老菜青无精打采地模样。着实有些不忍。便自作主张将它生炒。 结果晚饭时端上来一看。展昭甩了筷子大雷霆:“这厮罪大恶极。如何能够这般轻饶了事?!你可休要徇私舞弊!!”琉璃只好又将那盘青菜撤下去裹上蛋清油炸了端上来。这才让他肯拿起筷子吃饭。 又有一年盛夏。辖区内犯了一个大案子。开封府追查了许久。明明已经可以肯定行凶之人乃是一个叫做某某虎地家伙。就是因为缺乏证据而无法将他捉拿归案。展昭心头郁闷。居然跑到山中猎户那里淘了一张虎皮回来。扬言不得食其肉最少也要寝其皮。 大夏天睡虎皮,窝了一肚子火不说还捂出了一身痱子,琉璃不干了。为这事跟他大吵一架,到最后还是展昭妥协,眼睁睁地看着琉璃将那虎皮拖走一剪为二,给两个孩子各做了一套虎皮小祅留着冬天穿。剪刀喀嚓喀嚓地剪过那张虎皮的时候,展昭还安慰自己说:这声儿听着可也解气。 日子就在这样笑笑闹闹中平静地流过。 而展昭也学会了适当宣泄,再不将伤痛与委屈藏在心底一个人消化。 在某一日,琉璃在庭院里懒懒地晒着太阳,忽然想起展昭最近带菜回来出气的情形似乎少了一些,看来工作生活是越来越顺心, 也心情大好,正寻思着晚上给他做点什么好吃的里还拎着一只死命挣扎的白耗子,看到琉璃目瞪口呆的样子也不说什么,径直将那白耗子往前一递,恶狠狠道:“拿去大卸八块了!喂猪!!!” 琉璃:“………………” ———————————————————————————————————————— 二 展昭忙了一天,感觉特别累,拖着身子回到家,往厅堂的椅子上一靠,就觉得浑身的骨头都似乎散了架,再也懒得拼起来。 若这不是椅子,而是那张又大又舒服的床该多好?自己就那样往床上一倒,砰地一下啊,然后就舒舒服服地睡着了……啧! 可是浑身上下粘腻腻的都是汗味,若是当真那样不洗澡就往床上躺,琉璃会生气的。 展昭在洗与不洗之间彷徨挣扎。 洗,还是不洗?挣扎不下,他抬起头,看到身边的供桌上端端正正地供着一柄鎏金如意,那是破了一个大案之后皇上钦赐的。展昭睁眼盯着那鎏金如意看了一阵,忽然将它拿下来放在案几上,心中默念:大头睡觉,小头洗澡。 然后轻轻一转,如意在案上晃晃悠悠地转了几个圈,慢慢地将小的这一头对准了他。 这次不算,重来。 重来之后的结果依然如此。 展昭决定从三局两胜改为五局三胜。 然后捏住如意重重地转了一下。 鎏金如意在案上优哉游哉地转着圈,毫不在乎展昭全神贯注地“瞻仰”。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门外探进两个小脑袋瓜,一岁多的小灵儿睁着亮晶晶的眼眸望着他,声音脆生生水灵灵:“爹爹,爹爹!” 昭被女儿这娇滴滴地一叫,心都快化了。 骥儿笑嘻嘻道:“娘说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也备好了。叫爹过去洗澡。” “都备好了?”展昭揉揉鼻子,有些惋惜地看了看还在转动的如意,只得起身走向孩子们,到了门口又忍不住回头,看见那如意已经晃晃悠悠地慢下来。 展昭又有些迟疑。 骥儿就在这时候笑眯眯补充了一句:“娘说,不要让她等太久。” 琉璃也在里面?展昭心中一动,想起那浴室中蒸腾氤氲间的旖旎风情,不由心猿意马起来。 一抬眼,却正好看见那如意在桌上渐渐停下,终于颤巍巍地将大头指向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呸!什么破玩意!一点也不如意! 展昭轻蔑地扫了那钦赐的鎏金如意一眼,斩钉截铁地想:从外面回来还是要洗个澡比较好!干净卫生而且还舒服! 然后他就怀着这样的心态,迫不及待地洗澡去了。 —————————————————————————————————————— 三 初秋的午后,阳光淡淡的,并不甚强烈,却慵慵懒懒照得人昏昏欲睡。今日无事,展昭早早地就回了家。 家里静悄悄的,孩子们似乎都睡了。琉璃懒洋洋地赖在房门外的回廊下专心致志地剥着板栗吃。 似乎是刚洗过澡,湿湿的长披散在肩头,末梢还挂着一两滴水珠,在淡淡的阳光照耀下,折射晶莹的光华。 宽松的家常服松松地系着带子,隐隐露出锁骨上鲜红的朱砂。淡金色的阳光勾勒出她精致而柔美的曲线,醉人的慵懒,又因那份全神贯注的认真而显得娇憨迷人。 展昭倚在门边看了一阵,轻轻走上回廊,来到她身边,抚着她的肩膀,含笑地望着她。 琉璃抬起头望着丈夫微微一笑,将手中剥好的板栗轻轻塞进他的口中,展昭张口微笑着吃下,抚摸着妻子的脸庞,弯下腰,吻住她的唇。 一阵温柔醉人的长吻后,他弯腰抱起妻子,走进屋,轻轻地掩上了门…… 初秋的阳光淡淡的照耀着寂静的庭院,温暖而醉人,醉人地……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节更多,支持作,支持正版阅读! ------------------------------------------凤舞文学网-------------------------------------------- 凤舞文学网为众多读者免费提供各类,作品涵盖了玄幻、武侠、科幻、军事、恐怖、言情爱情等,并提供可电脑和手机阅读的txt、chm、umd、jar格式的电子书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