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HarrietPotter》 第1页 《(hp)harriet potter》作者:白鸟悠悠下 晋江2018-02-10完结 哈利性转预警,第一人称预警,be预警,cp非斯哈、德哈预警。大体上走原着线,会删掉一些我认为不通的情节和剧情需要写不了的情节。原型是我此前的同名短篇。 这不是一个男孩变女孩于是被世界温柔以待的故事,没有任何事会因为性转而变得容易,有时甚至相反。我想写的是关于挣扎和坚守的东西,哈丽雅特会是个孤独、阴郁、全身上下充满负面情绪的女孩,同时她也是个英雄。 thisworld may h□□e failed you 这个世界让你失望 itdoesnt give you a reason why 没有给你任何理由 youcould h□□e chosen a different path in life 你可以拥有更好的选择 ——within temptation《angel》 人物和世界归罗琳。 内容标籤: hp 性别转换 搜索关键字:主角:哈丽雅特·波特┃ 配角:hp众 ┃ 其它:hp,性转 【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http://..vip/】 ☆、第一章 彻底的黑暗将我包围又紧紧地缠绕上来,我动弹不得、惊慌失措,感官中除了窒息再无其他。然后一切在唿救或者尖叫溢出之前突如其来地结束,我立即睁开双眼并大口地喘息,就像刚自从未停止的噩梦中惊醒。 这就是为什么尽管只做过两次,我已经非常确信自己会讨厌幻影移形。 能够顺畅地唿吸之后,我注意到身周流过的风已经带上了乡野的气息,穿透云层的月光黯淡地勾勒出了不远处的建筑特色鲜明到不可能认错的剪影。某个瞬间我几乎感到诧异——在所有的一切之后我的心跳还会以这样欢唿般的方式加速,仅仅是因为看到了陋居。 拉扯的感觉自身侧传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往陋居的方向迈开了步子,而且还没有放开邓不利多的胳膊。他对我的急迫和尴尬报以理解的微笑,率先朝那所歪斜奇特的三层小楼走去。即便我们的身高差距已经不再像过去那么悬殊,他对我来说还是非常高大,银白长发折射的光晕仿佛是自他体内发出。我跟在他身后,第不知多少次产生了自己是在注视一个神祗的错觉。 不过那只持续了片刻,而且这次不是因为适时的笑容和俏皮话——他真的很擅长消除距离感——而是因为半个月前的某个画面在我脑海中闪过。 邓不利多坐在桌子的另一端,十指指尖相对,一滴泪水顺着他的面颊滑下,流进长长的银须里。 不是说邓不利多在平日里不像个人类,此前我见过他在对我讲述有关爱的魔法时流露悲伤和同情、因我的傻话而爽朗地大笑、以及在保护学生时眼中怒火燃烧,实际上我对邓不利多的了解可能比所有在校生都要多。但那些情感的流露从未在我心里留下如那滴眼泪般深刻的痕迹。 “如果你不反对,哈丽雅特,”我们穿过陋居的大门时邓不利多开了口,“分手前我想跟你说几句不希望别人听见的话。也许就在那里?” 我勐然回过神来点点头,跟着他走进了房子外破旧的扫帚棚,同时不抱什么期待地希望他没看出我的心虚。 一进入那爬满蜘蛛的狭小空间,气氛便同空气中瀰漫的味道般改变了。我的经验已经足够多到不必和他对视就能知道这是“与邓不利多的不得不谈”时间,并且因此很想大声嘆气或者夺路而逃。但邓不利多总是有办法达到他的目的,而我已经厌倦了被拉进什么里,不管那是场谈话、战斗还是其他东西。 “哈丽雅特,希望你能原谅我提起这个话题,但是在部里发生了那些事情之后,你似乎一直对付得不错。对此我很高兴,还有点儿自豪。请允许我说一句,我认为西里斯也会为你感到自豪的。” 哦当然,他非得一开始就提这个不可。我咽了一下,感觉声音似乎弃我而去了。 “这很残酷,”邓布利多温和地说,“你和西里斯只在一起待了那么短的时间。你们本来应该在一起度过许多快乐的时光,这种结局真让人难受。” 我盯着一只爬上他帽子的肥大蜘蛛,我没法谈论这个。 我应该冲出去敲开陋居的门一头扎进韦斯莱夫人身后,接着我就可以在温暖舒适的小床上睡个或许没有梦魇的安心觉,而她会把所有那些该死的可怕的荒谬的谈话统统打包踢下山坡。然而这个不比壁橱大多少的扫帚棚见证了伟大的阿不思邓不利多的又一次胜利,他身上散发出的某些东西使我甚至相信他能看出我此前的两个星期的样子——几乎从早到晚都躺在德思礼家的床上,不吃不喝,盯着水汽模煳的窗户,内心充满了如同摄魂怪留下的空洞和寒意。 有的时候我会怀疑邓不利多是不是能像斯普劳特教授介绍过的某些植物那样散出使人感到自己被理解和抚慰的孢子或者气味,所以没人能拒绝他。 “很难相信,他再也不会给我写信了。”这是我唯一能够承认的事实,所以我在他给出更多难以忍受的安慰前继续了下去,“可是我在德思礼家的时候,我知道我不能把自己封闭起来,也不能——不能自暴自弃。西里斯肯定不愿意这样,是吗?而且生命太短暂了……看看博恩斯夫人,看看爱米琳万斯……下一个可能就是我,对吗?如果真的轮到我,”我直视着邓布利多那双在魔杖的亮光下闪烁的蓝眼睛,听到血液在沖刷耳膜的声音,“我一定要尽量多消灭几个食死徒。如果可能的话,就跟伏地魔同归于尽。” “说得好,不愧是你父母的女儿、西里斯的教女!”邓不利多开口前或许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他赞许地拍了拍我的后背。“我要脱帽向你表示敬意——我很想这么做,但我担心会弄得你满身都是蜘蛛。” 进入霍格沃茨后我每年都要和邓不利多单独聊上若干次,讨论新学年的计划却还是头一回。不论如何,刚才那番慷慨激昂的发言令接下来的谈话轻松了不少。我们随后再次讨论了关于那个预言的问题,邓不利多表示希望我将它告知罗恩与赫敏时我相当惊讶和不乐意,但明天或者别的什么时候我会试着这么做。此外他今年会单独给我上课的消息不知怎的让我感到心脏似乎沉回了正确的位置,而此前我甚至没发觉它一直悬浮着。 直到邓不利多明显地不打算再透露更多的信息,我意识到必须把那个敲打了半个月的念头说出来了。 “如果我跟你上课,就用不着……我是说,你会教我大脑封闭术的,是吗?” 邓不利多的下颌收紧了一下,半月形镜片上反射的光芒随之滑动。 “不,”他说,“我恐怕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这么做,哈丽雅特。” 这并不是我期望的回答:“我以为你说过封闭我的大脑是最重要的。” “那只是在当时。现在,我已经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不会再入侵你的大脑。记得学期末我说的吗?你……” 第2页 “爱保护了我。”我生硬地打断了他,“可爱没能阻止任何其他人死去,不管是我父母还是……”我强咽下哽在喉中的肿块,“……小天狼星。” 扫帚棚陷入了片刻的寂静。 “我必须封闭我的大脑。”我说,“我相信你的判断,先生。可那不代表今后就不会出现什么……突发状况,导致伏地魔决定再次入侵我的大脑,控制我。到那时再做准备可能就太晚了。” 邓不利多犀利的蓝眼睛自镜片上方审视着我,一如既往地令我产生了在照x光的错觉。 “看来你已经下定决心了。”他说,“但就如我之前所说……” “如果不能是你的话,由斯内普……教授来继续他的课程也可以——我是说,如果他有时间的话。”我飞快地说,因为只是想到这件事就让我空荡荡的胃绞成一团。“我会配合他的教学,完成他布置的任务。我保证。” 不知是因为我的话还是我一再的打断,邓不利多显得相当惊讶,而且在那一刻过去后也没有立即回答。 疑问立即在我脑海中升腾起来。是不是斯内普将要负担什么不能对我直说的特殊任务?邓不利多是否已经不再相信我了,所以不愿冒让我进入斯内普的大脑得知秘密的风险?还是……我想起之前的话题,也许邓不利多打算告诉我些什么。 接着思路迅速走向了惯常的方向,快得我都来不及阻止——也许斯内普已经流露出了不可靠的徵兆,所以邓不利多不希望他知道我将要学到的东西。 “我会去询问斯内普教授的意见。” 就在我打算忘掉刚才的提议时,邓不利多却似乎作出了最终的决定。“我很高兴你能试着去信任他,哈丽雅特。我知道那对你来说不容易。” “反正不会更糟了。”我嘀咕着,不确定这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邓不利多宽容地笑了笑。 “我相信你会发觉自己将读过一个非常忙碌的学年,哈丽雅特。好了,分手之前还有两件事。首先,我希望从此以后,你把你的隐形衣时刻带在身上,即使是在霍格沃茨校内。以防万一,明白吗?” 我点点头。 “此外,你住在这里时,陋居得到了魔法部所能提供的最严密的安全保护。这些措施给亚瑟和莫丽带来了一定程度的不便——比如,他们所有的邮件都要经部里审查后才能送达。但他们丝毫不介意,一心只牵挂着你的安全。可是,如果你跟他们住在一起时冒险胡来,可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他的语气变得有点儿严厉,我一下子挺直了身体并赶紧表示自己完全明白了。 “那就好。”邓不利多说完,推开扫帚棚的门走到外面的院子里,“我看见厨房里亮着灯。我们就让莫丽赶紧有机会哀嘆你有多么瘦吧。” ☆、第二章 接下来我度过了有史以来流逝最快的一个暑假,或许还是最快乐的——为什么不呢?只需要同德思礼呆两周,此后的时间都可以在陋居享受关怀和美味,而且不像在学校里需要担心课业问题,只要愿意我就可以飞上一整天。 我因为很多原因而在校内外出名,飞行技能在其中毫不起眼,却是我最喜欢的。假使能活到打倒伏地魔拯救世界朋友纷纷子孙满堂那天,我或许永远不会对孩子们讲述用格兰芬多宝剑捅死蛇怪或者在伏地魔和全部食死徒的包围下逃出生天的故事,但一定会对他们夸耀我曾是近一个世纪以来最年轻的找球手。对我来说必须做的事总是太多而有可能实现的愿望又太少,我总是忍不住在韦斯莱夫人亲吻我面颊时希望她是我的母亲、在享受早餐时盼望飞来的猫头鹰腿上有我的信、或者在与双胞胎开怀大笑时希望也能有自己的兄弟,可每当乘着扫帚腾空而起,我只会想,除了此刻我什么也不要。 傍晚成了每天最低落的时刻。没人能同时韦斯莱夫人的命令和厨艺,而降落收起扫帚在落日余晖中走回陋居,那就像是被打回现实。我从风和阳光的梦境中醒来,重新记起自己是个孤儿,为这世上仅存的血亲所厌憎,还被有史以来最可怕的黑巫师标记为劲敌。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人们正在死去,而我帮不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这念头很荒唐,说出来我所有的朋友都会用各自的方式告诉我:别傻了,这不是你的错。他们不明白,如果有那么一个邪恶的存在,你曾毁灭他又被迫参与他的重生,还被一个你知道註定实现的预言要求与他决一死战,那么此前他所造成的一切灾难都会像是你的错。 从山坡上的简易魁地奇球场走回陋居时其他人再怎么开玩笑也不能消除我的沮丧,轮番蹭饭的凤凰社成员带来的坏消息则令情况变得更糟。非自然灾害降临到全国各地,好几个社员被谋杀,弗洛林福斯特失踪……我从来没要求过要成为什么“救世之星”,问题在于我已经习惯了被期望如此并明白这是自己命运中比较好的那种,而那些发生时我在唿唿大睡或打魁地奇。 好在晚餐总是能解救一切,我把韦斯莱夫人端来的每种食物都吃下三份,甜点上桌前就能把那些无聊无益的念头抛之脑后。大部分轻松闲谈时间我都在和比尔罗恩金妮没完没了地讨论选拔球员、抢先占场和战术问题,没错,这个假期我收到的霍格沃茨来信里还附带了队长徽章,也就是说开学后我就必须为整个格兰芬多队忙活起来了。我一点都不确定自己能否干好这个,可管他呢,这是我身上发生的最好的事之一,我甚至可以拿用收到徽章的回忆召唤守护神来证明这点。 在我们的聊天中赫敏唯一能做的就是补充枯燥的歷史典故,后来她则不再开口。她只和父母呆了十来天就来到陋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是我的朋友,这令她面临危险,现在我想还有孤独。有时看到赫敏背对我们的样子我会感到内疚,韦斯莱家七分之六的孩子都热爱魁地奇超过书本,珀西离开后她失去了唯一有共同话题的人。我离开其他人试图与她搭话时她总是表现得极不耐烦,赫敏是年级里最聪明的女巫,她当然看得出来我其实一点都不想谈论作业或考试。 “我回房看书了。” 赫敏站起身来,克鲁克山从她的膝头跳至脚边,事情总会发展至此。罗恩从关于杰克斯劳珀归队可能性的猜想中抬起头来,一脸诧异地问她“你不是打算今年就考完n.e.w.ts考试吧”,于是后者气沖冲上楼时我看到芙蓉在微笑、比尔在嘆气而金妮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想下盘巫师棋吗,罗恩?”我问。 “准备好再次输给我了,嗯?”罗恩立即遗忘了那个可怜的替补击球手,“等着,我去拿棋。” “直接拿到赫敏的房间吧,我待会上去。” “她在看书。”罗恩迟疑了。 “她得放松点儿,而且她喜欢下棋。”我说,“总有一天她会赢你的。” 第3页 “那你可得等很久了。”罗恩咧嘴笑着,一步两级地跑上了楼。 我转回身来,发现剩下的人都在朝我微笑。 “真不敢相信这招每次都管用。” 金妮摇摇头,“我还在想他什么时候会发现你从来没‘待会上去’过。” “他当然发现了,他只是巴不得这样。” 比尔咬了一口芙蓉餵到嘴边的小蛋糕,含煳地说。 金妮坚定地让视线绕过那对未婚夫妇落在面前的布丁上,“真不知道你怎么能忍得了他们那么多年,哈利。” 我忙于解决布丁无暇答话,芙蓉含情脉脉地抚摸着比尔的面颊说了句“傻瓜男孩”,而金妮罕见地没有反驳。 晚些时候韦斯莱夫人惊唿一声急匆匆地走向门口,边在围裙上擦着手。我、金妮和比尔同时看向水槽边的大钟,果然,代表韦斯莱先生的指针跳到了“在路上”。这个不指示时间的钟是我在这个房子里最喜欢的东西,韦斯莱先生的指针旁边还有好几根指针摞在一块指向“致命危险”,这本该令人不安,但我看向它时总会忍不住意识到其中有一根代表我。我从一岁起就失去了家庭,但陋居足够像是另一个。 对完口令——“我们独处时你喜欢我叫你什么?”“莫莉小颤颤”——之后韦斯莱夫人又急急地回厨房去加热饭菜,我想是不是哪怕再过几十年这个口令仍能让她脸红得像被偷吻的小女孩。比尔与父亲简单寒暄了几句便打着呵欠同芙蓉一块回了房间,我和金妮则又将睡觉时间拖延了一会好听韦斯莱先生讲述他今天是怎么又抓到了两伙卖假冒护身符的傢伙。直到我们也上了楼,罗恩才从赫敏的房间出来,拿着巫师棋的盒子,毫无疑问地情绪高涨。 “我全赢。”他朝我们宣布,金妮在我身后发出了一个强忍笑声导致的杂音。 “我要回去睡觉了。”她宣布,快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不错嘛,”我说,“赫敏怎么样?” “噢,你知道她的,不太服气,就是不肯接受自己不擅长什么。不过我问她要不要明天继续的时候她同意了。”罗恩肯定没意识到自己脸上挂着一个多大的傻笑。 “所以你们就光是……下棋?” “还有聊天,当然啦,我们说到了预言……”罗恩收住话题的速度让我觉得他会因此呛到,“……下学期选课,我们没人会再选占卜课对吧?我还问了她关于之前送的香水。” 哦天啊,“她怎么说?” “她挺喜欢的,可惜克鲁克山对它过敏。那只蠢猫。”罗恩耸耸肩,“不管怎么说,还算成功,是不?” 我含煳地应了一声,送个带有浪漫意味的礼物是我的主意,看到那瓶香水俗艷的粉色和金色包装时我意识到它实行得不如我希望的好。赫敏只试探地喷过一次,之后花了半小时才去掉身上巴波块茎脓水混着蜥蜴内脏的味道。 随后我意识到罗恩正期待地看着我,这让我语塞了一下。“接下来你可以……经常夸夸她。” 罗恩大笑了一声,“我夸她夸得还不够多吗?她可是万事通!” “不止是夸她聪明,”我耐心地说,“夸得具体点儿,她擅长的小事,她的头髮和眼睛——你得让她知道你认为她很迷人。” 罗恩的脸因为最后一个词涨红了,他很快道晚安回了房间,我猜他会把睡前那点时间都花在琢磨这事上。 打开房间门的时候,盘旋在我脑子里的则是另一件事。到这七个小时后我就把预言的全部内容向罗恩和赫敏和盘托出了,此后我们再没说起过这个,但显然他们会在我不在场时长时间地讨论它。我和伏地魔只能活下来一个,对这一未来他们接受得远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但罗恩还在和我打魁地奇和为送礼物求助,赫敏还在为我的新学年制定学习计划。 不知怎的,这似乎令稍后必将降临的噩梦显得不那么难以忍受。 ☆、第三章 尽管没指望能继续上魔药课,我向来知道距离再次见到斯内普不会太远。也许是在开学的宴会上,课后的走廊里,或者更顺利些,直到他重新开始给我上大脑封闭术课之前——此刻我勐醒过来,意识到那是个多么糟糕的主意。 而这个场景绝不在我的预期之内。一盏提灯摇摇晃晃地悬在我眼前,明亮的橙黄色灯光自上而下地照亮了一个巨大的鹰钩鼻和油腻的黑色发帘,斯内普冷酷的黑眼睛自其间俯视着我;而我因一时的疏失而像个傻兮兮的小偷一样在开学前晚被锁在城堡外边,错过了晚宴,还穿着一身麻瓜服装。有那么一会儿冷清的草地变成了幽暗的地下教室,周围的坩埚咕嘟作响,我脸上发着烧,在轻蔑的目光下疯狂而无望地翻阅面前的课本。 “很好,很好,很好,”光是听到他的声音就令憎恶在我胸口翻卷,我看着他抽出魔杖在锁上敲了一下,那些刚才弄得我狼狈不堪的链条便像蛇一样缩了回去,大门吱吱嘎嘎地开了。“你总算露面了,波特,不过你显然认为穿上校袍会有损你的容颜。” “我没法换衣服,我的箱子——” “没必要再等了,尼法朵拉。波特在我手里非常——嗯——安全。” 斯内普从不对任何人以教名相称,除非对方与他是一路货色,又或者他知道对那人而言教名能造成的伤害比姓氏大得多。我从不能理解他,就算去除那些由于年少时与我父亲的过节而特地给予我的难堪,这个男人的存在仍像是纯粹为了招人厌憎,且他本人似乎也致力于此。 “我本来是把消息告诉海格的。”唐克斯显而易见的反感此刻看来很有点亲切。 “海格像波特一样,没能准时参加开学宴会,所以我就代收了。顺便说一句,”斯内普退后一步,我别无选择地顺着他让出的空隙走进了门里,“我对你的新守护神很感兴趣。” 他当着唐克斯的面哐当一声关上了大门,又用魔杖敲了敲链条,随着一阵金属的碰撞声,链条又像蛇一样蹿回了原处。 “我认为还是原来的那个更好,”斯内普说,声音里毫无疑问透着恶意,“新的这个看上去没什么力气。” 提灯的光一晃,我从门缝里看见唐克斯脸上闪过愤怒,但紧接着她就被黑暗笼罩了。 “晚安,”走向学校前我对唐克斯喊道,“谢谢……谢谢你做的一切。” “再见,哈利。”她回答,听上去仍呆板而闷闷不乐,与过去相去甚远。 我努力追赶黑袍的男人,他沉默地疾行,跨一步的距离几乎相当于我的两步,而每次脚步落下的声音都令我的怒火烧炽得更高。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那晚竟主动要求了更多与他独处的时间,在他一遍遍强令我重温最痛苦耻辱的回忆之后,在他……如此对待西里斯之后。我无法不去想西里斯最后的时光是何等孤独和令人窒息,他的教女和朋友都没能带去任何支持,但斯内普,他嘲讽了他,将我所知最坚韧、忠诚和勇敢的人污衊成一个缩在安乐窝里的懦夫。为此我将永远不会原谅他。 第4页 但我更绝不会原谅我自己,所以我会给斯内普进入我大脑的机会,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一遍遍在我脑子里回放西里斯摔进帷幔的场景直到我精神失常。我的心脏疯狂地敲击着肋骨,脑中杂乱的语句轰鸣碰撞,没错,我乐意这样,我希望—— 我将将在撞到斯内普胸口前剎住脚步,比必要的更急促地喘息,并意识到运动衫完全无法掩饰双手的颤抖。斯内普神情怪异地看着我,他此前一定在说话,他不需要这么做就能逼出我所有最黑暗的念头。 “所以,”他令人意外地没有嘲讽我的心不在焉,“校长向我转述了你的特殊请求。” “是的。”我低声说。 “相信你能意识到,”他冷冰冰地拖着腔调,“魔法部的事件过后,我的工作将会变得非常忙碌。而你此前在大脑封闭术学习上表现得,哦,毫无天赋。” 我深吸一口气,开口前就知道这会让情况急剧恶化。但斯内普居然轻描淡写地提起了魔法部的事,他怎么敢——“而你是我见过最傲慢自大、心胸狭窄的教授,我该感谢你将我对付混帐的本事教导得如此之好,鑑于我每天都要对付它们——尤其是在伏地魔的回归之后。” 我满意地看到那个名字让斯内普仿佛被刺了一下,看看谁更像懦夫吧。 “我不反对其中的大部分内容,至于你的本事,那就很难说了。” “我对你的评价不感兴趣,你最好直接告诉我决定,我好把时间表空出来。” 我们瞪着对方,我几乎能听见空气在我们之间噼啪作响,随后模煳地意识到这种时候斯内普总是先移开视线的那个。 “你会在本周结束前收到通知,”他说,转身走得更快,我几乎得小跑着才能跟上,“我希望在此之前你或者校长就能意识到进一步浪费我的时间是多么愚蠢。” 古怪的气氛环绕着我们来到城堡的台阶上,橡木大门打开了,露出里面铺着石板的宽大门厅,阵阵欢声笑语和杯盘碰撞的声音随之传来。 “因为迟到,格兰芬多扣掉五十分。”斯内普说,“还有,让我想想,因为你穿着麻瓜衣服,再扣掉二十分。我想,还没有哪个学院在学期刚刚开始——甜点还没有端上来——就被扣了分数呢。你大概是创纪录了,波特。” 某些东西一下子回归了常态,血涌上我的脸和脖子,我在怒火背后半心半意地琢磨怎么偷偷披上隐形衣,神不知鬼不觉地熘到格兰芬多的长桌旁坐下。很不方便的是,格兰芬多的桌子在大礼堂的最里头。 斯内普显然看穿了我的念头:“不许穿隐形衣。你就这样走进去,让大家都看看你,我相信这正是你想要的效果。” 好吧,哪怕是走进地狱,只要能摆脱他就行。 我大步穿过礼堂,迅速在晃动的灯光和瞩目的人群中锁定了罗恩和赫敏的位置,直奔他们而去,挤到他俩之间坐了下来。 “你去哪儿了?”罗恩问。 “待会儿再告诉你们。”我说,警觉地发现金妮、纳威、迪安和西莫都在听着,就连差点没头的尼克也顺着长凳飘过来想偷听。 “可是——”赫敏皱起眉头,我确信刚刚那几十秒她已经用目光从头到脚给我做了个检查。 “先不说了吧,赫敏。”我用自认神秘而意味深长的口吻打断她,希望这加上“大难不死的女孩”的口碑能发挥点儿积极作用,让他们以为我错过分院仪式是为了什么重要而勇敢的事。摄魂怪食死徒或者伏地魔本人就随便他们猜吧,只要不是为了偷听而被德拉科马尔福施了个全身束缚咒扔在火车车厢里。 我该边拿吃的边给自己打掩护的,等我想起来要去拿薯条和鸡腿时,它们在我碰到之前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甜点心,于是我转而拿了蜂蜜馅饼,好在我对整顿饭都吃甜食一点意见也没有。霍格沃茨的食物一如既往地美味,海格在教工席上热情地朝我挥手,我在狼吞虎咽的间隙回应了他。罗恩和赫敏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我错过的事:他们在火车上收到的好奇问题、分院帽的新歌和海格的迟到。 “祝大家晚上好!”邓不利多慈爱地微笑着起身,朝我们张开双臂,像要拥抱整个礼堂。 这是开学宴会上我最喜欢的一幕,此时却显得有些不详,我听见窃窃私语在本该寂静的礼堂蔓延,就连赫敏也在惊愕地发问——邓不利多的一只手是枯焦的黑色,像死了一样。我上次见到他时那只手已经是这样了,当时他无意解释,我也没多少心情提问。但就算我有,肯定也问不出什么,没人能。 “不用担心。”邓不利多抖了抖紫色和金色相间的袍袖,轻描淡写地说,“好了……新同学们,欢迎入学;老同学们,欢迎回校!等待你们的是新一学年的魔法教育……” 随后,斯内普接任黑魔法防御课教授的消息就引走了我全部的注意力,直到讲话结束我仍沉浸在愤怒和震惊中。我曾以为今年至少能摆脱斯内普在众目睽睽之下的羞辱,可他现在接管了我最引以为豪的一门课,而邓不利多在我们此前的会面中甚至都没想到要提及这点。难道他认为假如我知道我们是在为斯内普成为黑魔法防御课教授铺平道路,我就不会帮助他说服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回来教课? 凳脚与地板刺耳的摩擦声响成一片,人潮向礼堂的出口涌去,马尔福抓紧时间最后一次模拟了一个人四仰八叉地僵在地板上的场景,潘西帕金森很给面子地不知第多少次回以尖声大笑。我怒火中烧,俯身假装繫鞋带以避免和他们在人流中相遇,罗恩抛下了他的级长职责坐在原地陪我,于是赫敏离开去指引新生前给了我们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晚将我最后一点好心情破坏殆尽的是海格的道别,他巨大的身躯和往常一样放射着快乐和活力。 “好了,我们明天见。午饭后的第一节课,早点过来,可以跟巴克——我是说蔫翼打个招唿!” 海格融进夜色后,我看向罗恩:“你不准备选保护神奇生物课了,是吗?” 罗恩摇了摇头,“你也不选了,是吗?” 我也摇了摇头。 “赫敏呢?”罗恩说,“她也不选了?” 我再次摇了摇头。 “好极了。”罗恩咕哝着,看上去和我一样沮丧。 ☆、第四章 “你大概以为我是作弊了吧?” “是啊,你并不是自己独立完成的,是不是?” “她只是按照和我们不同的方法操作的,也可能会闯大祸的,是不是?她冒险了,所以得到了补偿——” “等等。”我恼火地转头看向那个横插进我、罗恩和赫敏之间争执的傢伙,金妮韦斯莱毫不退缩地瞪回来,带着点惊慌和气愤。“我没有听错吧,哈利?你一直在按照别人写在一本书上的指令做事?” 第5页 “这没什么,”我很清楚她在想什么,“你知道,这不像里德尔的日记。那只是一本被人涂写过的旧课本。” “可是你照那上面写的做了?” “我只是试了试书上空白处写的几点小窍门,说实在的,金妮,没有什么蹊跷的——” 我放缓了声音试图宽慰她,而金妮仍旧是一副不信任的神色。从某个角度来看这挺诡异的,因为金妮以前从不和我争执,事实上她通常会在离我的个人空间边界还有几英尺时就红着脸跑开,或者弄掉手里的任何东西。变化应该已经持续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我觉得真正的转变还是发生在这个暑假,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三个月前魔法部那场战斗过后。 她大概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会头脑发热冲进显而易见的陷阱、差点害死自己所有朋友并且真正成功地害死了自己打算营救的人的失败者并没有什么值得崇拜的。我尖刻地想。 “金妮说得有道理,”赫敏一下子来了精神,“我们应该检查一下它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我是说,所有那些古怪的说明,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翻着白眼在她把手伸向我的书包前交出了那本旧书,她是打定主意不原谅我在本学期第一节魔药课上就靠着书上的笔记赢得福灵剂的事了,有人否定课本、那人干得更好和我而不是她得到了斯拉格霍恩“魔药天才”的赞誉,这三件事撞在了一块那就谁都没可能阻止赫敏。 当然,那课本就是——课本,咒语的光芒闪过之后也没有跳起来咬赫敏一口或者来几个后空翻什么的。简而言之除了原主人聪明得要命和一个“混血王子”的署名,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发现。我一声不吭地把它收了起来,罗恩取笑着赫敏的过度谨慎,不多会儿她再次把书包往肩上一甩,怒沖沖地往图书馆去了,一本小册子随着她过大的动作而从鼓囊囊的包里甩了出来落在我脚边。 “你不该帮着我,”罗恩看的迷惑神情简直熟悉得令我痛心,赶在他出声之前我就开了口,“你知道,她的担忧是有道理的。你该站在她那边。” “我只是觉得她太紧张了!我是说,斯拉格霍恩怎么会把带有黑魔法的东西给我们呢?他好歹是个教授对不?”罗恩分辩道,“她肯定也知道这只是一本旧课本而已。而且我们每天都在争这个,她从来没真生气过。” “那不是……”我卡了一下,低头去捡赫敏掉的东西,“那不一样。” 罗恩和赫敏一直毫无自觉地以争吵这一他们独有的方式调情,但那不是在她一心担忧我的安危我俩却一致和她作对的时候,或者在我刚刚在她最擅长的方面胜过她之后。我已经知道不能指望罗恩理解这个,大部分时间里他甚至都意识不到我们其实是毫无血缘关系而且走得很近的男生和女生,对他而言我从前是哥们现在则是哥们加妹妹,怀疑他和我就像怀疑他和金妮或者弗雷德。 “不管怎么说,你——噢,谢谢。”我从旁边的高个男生手里接过字条,尽管一眼就认出了斯内普又尖又长的黑色字迹,我还是很感激它使我免除了努力转移话题的尴尬。 “什么情况?”罗恩凑到我肩膀旁边,“哇噢,哈利。你的周末够呛啊。” 那可不,周五晚大脑封闭术,周六晚又是邓不利多的教学,真令人期待。我多少有些惊讶于斯内普将第一次教学设定得这么早,鑑于邓不利多的消息昨天就送到了我手里,我忍不住猜想是不是他有意提示斯内普将时间定在他的课程之前。 “还有什么事?”罗恩对我身后某处发问道。 我收起字条,发现那男生还在那儿,离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显然还在等待什么。他是赫奇帕奇的,有着我所见过最灿烂的金髮和一双专注的深棕色眼睛,看上去有点熟悉。 “你好,哈丽雅特。”他朝我点点头,在罗恩不友善的打量下有点侷促,“你可能不记得了,我是阿尔文费舍尔,去年在d.a.里,和厄尼他们一起。” “你好,费舍尔。”我记起来了,他是圣诞节后厄尼麦克米兰拉来的那群朋友之一,“我记得你是魁地奇队的?” “叫我阿尔文。”他的笑容不大,却温暖而富于感染力,“只是个替补,追球手。我飞得不算优秀,不像你。” “拍马屁也不能改变这点。”罗恩粗率无礼得让我吃惊,“如果你没别的事好做的话,我和哈利还有得忙呢。” 实际上并没有,我们午饭后的两个小时都没有课。我给罗恩递去一个警告的眼色,他对我和金妮总是莫名其妙地充满保护欲,将每个接近我们的异性视为打算将我们叼回巢穴的野兽,而且时刻准备着用嗓门、级长权威乃至拳头来维护我们的名誉。当事关赫敏时他则会加倍地难缠,我觉得那概括为占有欲更为合适。我向来觉得这好笑又令人感动,但有时也会变得十分烦人。 阿尔文的笑容消退了,他像没被罗恩打断似的继续了下去:“我只是想来问问,今年还有d.a.活动吗?” “我想不会了,不出意外的话。既然我们已经摆脱了乌姆里奇。” “好吧,”如果这令阿尔文失落,他也没怎么表现出来,“嗯,恭喜你当上格兰芬多的魁地奇队长——年级里已经传开了。”他看出我的疑惑,补充道。 “呃,谢谢?——阿尔文。” “再见,哈丽雅特。期待接下来的比赛。” “如果那能有你什么事的话!”罗恩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你那副保护欲过剩的家长作风是怎么回事?”赫敏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响起,将我俩都吓了一跳。 “赫敏?你怎么——” “我的魔法字音表掉了。”赫敏答道,但看都没看我和我手里的东西一眼,直冲着罗恩而去,“你以为你在干什么?” “什——这还不够明显吗?看看那个费舍尔!” “他只是来和哈利说句话!” “他想泡她!” 罗恩的声音太大了,有几个还在吃饭的学生看了过来。 “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罗恩难以置信地重复道,“你以为我会看着——” “嘿!”我一拳捶在桌上,“你们知道我能听见的,是吧?” “哈利——” 我竖起一只手截住赫敏的话头,看向了罗恩:“我没打算被任何人‘泡’,谢谢,而且我不需要别人替我识别这点。还有你,赫敏,”我拉过她的一只手,将那本册子拍在上边,“试着别再掉东西。” 他俩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扔下还没动的甜点离开餐桌,直到我转过了两条走廊赫敏才跟上来,因为奔跑而有些气喘。我有点希望能甩掉她但身高优势导致她能不费劲地快步跟在我身边,我又不想背着书包跑步让包里的东西变成一团糟。 第6页 “听我说,哈利——” “我在想发火是不是阻止把我夹在中间像我不存在一样吵架的唯一办法。”我勐地剎住脚步转过身,赫敏险些撞在我身上,“拜託,赫敏!你从三年级起就在检查我收到的每一份巧克力有没有迷情剂或者爱情咒语,罗恩则吓走每个想带我去舞会或者霍格莫得的男生,就好像我是什么一碰就碎的东西一样!你们这么干了好几年,为什么这突然就变得很要紧了?” 赫敏张着嘴,看上去无言以对。我注意到她没背着书包,大概是扔给罗恩了。 “你知道他就是那副样子,”我唿出一口气,“迪安和金妮在一起好几个月了,现在迪安还不敢在他面前拉金妮的手呢。你跟他提一下克鲁姆试试?” “我才不会那么做。”赫敏说,但是脸有点泛红,“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该像刚才那样,太不讲道理了。” 我耸耸肩,“是啊,没错。你去哪儿?” “本来我想去图书馆做古代魔文翻译的,但既然……”她比划了一下书包原本在的位置,“反正在公共休息室做也一样。” “那一起吧。”我说,转身往之前的方向走去。 我们绕到最近的楼梯并肩往上爬,城堡这一侧多是闲置的空教室,在晚餐时间结束后就变得静悄悄的。 “魔药课的时候你,嗯,在迷情剂里闻到了什么?”爬到五楼时赫敏状似不经意地问。 “什么,你以为我会闻到罗恩的牙膏或者袜子?” 赫敏的脚步停了一下,我意识到自己太暴躁了。 “蜂蜜馅饼,飞天扫帚的木柄,还有,”我重重踏下一步,“级长盥洗室的青草味沐浴露。” 一时间赫敏似乎没明白我在说什么,但她随即发出了醒悟的惊唿:“哦!哦天啊,哈利,我不——” “别,”我无法忍受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就,别把能见到他的机会当成理所当然,行吗?永远别。” 我们在沉默中回到了公共休息室,我直接走向宿舍,没有理会火炉边罗恩的唿喊声。 ☆、第五章 这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很快发现,尽管课程少了好几门,也没有事关终身的重要考试在年末等着,时间还是相当紧张。课堂上讲到的所有东西都要花费大量精力才能理解,多得要命的作业则耗尽了剩下的时间。我对混血王子的旧课本的依赖短期内就提升到了我自己都觉得应该担忧的程度,王子的写在边角的笔记远比书本内容实用和通俗易懂,而且很多时候也更正确。 于是诡异地,魔药课一跃成为了我最擅长的一门,本周最后一节魔药课上斯拉格霍恩已经对我赞不绝口,坚信我完美地继承了母亲的才华。这倒是件稀奇事,在过去十六年的人生中我更多是被视为父亲的化身,和我父母有交情的人都曾以不同的方式告诉我“你长得真像你父亲,除了眼睛”。而且经常地,他们说完了还要期待地看着我,就像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应该为自己和老爸长得一模一样感激涕零似的。 我母亲莉莉波特上学时成绩优异、人缘良好,当过级长和女学生会会长,而且是出了名的美人。我向来知道我不像她,哈丽雅特波特是个毫无魅力的瘦小女孩,一脑袋黑髮只要不剪成男孩头就会乱得像脖子以上安了个鸟窝,直到十二岁还会在走进女厕时引起惊唿。我除了罗恩和赫敏没有任何朋友,少了赫敏的帮助我可能半数课程都不会及格。 就算是那双继承自母亲的绿色杏眼,在我脸上也失去了原本的光彩。它们总是阴郁又沮丧,愤世嫉俗的怒火在其中徘徊不去。也许我该为如此用莉莉波特的眼睛看世界感到抱歉,但我生活中的抱歉已经够多的了,这事儿怕是得排队。 “你还好吗,哈利?” 赫敏的声音打断了我与自己的对视,我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洗掉最后一点残留的魔药气味。 “没什么,只是在想下周六球员选拔的事。早上贴出通知之后已经有十一个人报名了,今年格兰芬多队可真受欢迎。” “别傻了,”赫敏在我左边洗着手,“受欢迎的不是球队,是你。你一直很有名,可坦白说吧,你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招人喜欢过。” “是啊,我忍辱负重,歷经多次死里逃生,总算夺回了‘救世之星’的称号。”我早该适应不明真相的人们对我所做之事的恣意解读了。 “不止,你还变得越来越可爱了。” “啥?” “一目了然,你照镜子的时候都在看什么啊?”赫敏翻了翻眼睛,“总有些人会为了名气以外的理由喜欢你,快习惯吧。” 我们走出盥洗室,罗恩在不远处不耐烦地来回踱步,见我们走到身边便一叠声地抱怨等女生上厕所的麻烦。他俩立刻陷入了惯常的争吵,我看了看表,嘆了口气。 “我们走快点好吗?我得早点吃完晚饭,然后去斯内普那上大脑封闭术课。” 罗恩回给我一个充满同情的表情,然后他一加快步伐我就被落在了后边,赫敏拽了他一把让他配合我的速度。 只有一小部分人能理解生了双短腿的感受,我时常觉得这世界上充斥着飞天扫帚,我则是那勤奋的四轮小马车。 理论上大脑封闭术只关乎精神,但说实话没几件事比有人在你的脑子里翻来搅去更令人反胃的了。吸取去年的教训我晚餐没吃多少,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对胃口也毫无助益,斯内普大概会很高兴地发现我的回忆里添加了更多可供他攻击的材料。 从魔药课时起我就不下十次地考虑找个藉口收回此前的提议,然而无论是邓不利多还是斯内普都和开学以来一样没出现在教工席上。斯内普的办公室还在原处,走到门前时焦躁已经令我皮肤刺痛,然后我听到里边传来的争吵声。这可不常见,我还以为在霍格沃茨只有邓不利多敢和斯内普吵架,而邓不利多从不吵架。 不等我弄明白争执的内容,办公室的门就突然打开了,我只来得及听到最后一句“我还有事要做”。我惊讶地看到斯内普和马尔福都转头朝向了我,后者由一脸忿忿转而怔住,又迅速露出轻蔑的笑容。 “又要接受特殊照顾了,波特?” 斯内普还没来得及答话,马尔福就大步走出了办公室,他撞过我肩膀时我考虑要绊他一下,不过还是作罢了。就算没有斯内普看着,他作为找球手也几乎和我一样敏捷。 “把门关上,波特。” 我依言而行,大概是应对糟糕局面积累的经验使然吧,感觉自己开始平静下来。斯内普该为此自豪,他的大脑封闭术课在我这和直面伏地魔划在同一等级。 “经过此前如此多次的教学,我想就算是你,”斯内普的黑眼睛比往常更为恶毒,“也能对这整件事有点概念。” “所以我们直接开始吧,如果你不需要……”我胡乱打了个手势,他身后的书桌上现在没放着冥想盆,关于那玩意我留下的回忆不比他愉快多少。 第7页 “小心点,波特。”斯内普的声音危险起来,“如果你实在记不住的话,我不介意待会直接将‘先生’这个词插进你的脑子里。” 我做了两次深唿吸,才能给出一个生硬的回答:“是的,先生。” 斯内普将嘴唇拧成讥笑的形状,他掏出了魔杖,被指住时我费了很大劲才克制住没有立刻以铁甲咒或者别的什么恶咒防御。 “摄神取念!” 一开始出现的只是快速流动的声音和色彩,画面稳定时有那么一刻我还以为会看到墓地或者神秘事务司,随即霍格沃茨特快上的一间包厢浮现在我面前。我立即明白了这是哪一段回忆,拼命清空思想试图阻止它继续下去,但收效甚微。 “统统石化!” 马尔福用魔杖一指行李架,我看见自己以一种可笑的蜷缩姿势摔落在他脚边,发出咚的一声,那可真疼。 “我就猜到是这样。”他开心地说,“我听见高尔的箱子砸到了你。而且,沙比尼回来后,我好像看见有个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他的目光在我的运动鞋上停留了一下。“我猜,沙比尼进来时,就是你把门挡住了吧?” 我盯着他,尽可能不让自己的眼神太惊恐。两个月前他的父亲在我的推动下进了阿兹卡班,几分钟前他还在向潘西炫耀自己即将执行的某个“大计划”,我完全拿不准他有多疯狂或者会为了它做到什么地步。 “你听到了什么我不在乎,波特。不过既然我抓住了你……”他仔细端详了我一会,慢悠悠地抬起脚在我脸前晃晃又放下,从我身下扯出了隐形衣,“如果你是个男人,波特,我会踩碎你的鼻子,为了我父亲。算你走运。” 他将隐形衣罩在我身上,并仔细掖好确保不会有哪怕一个衣角从下边露出来。 “我想,他们要等火车返回伦敦时才会发现你,”他轻声说。“再见,波特……也许再也见不到了。” 在他关上包厢门之前,回放终于结束了。我摇摇晃晃地在办公室中央喘息,整个脑袋突突地跳着疼。 “精彩。”斯内普评论道,我对他的憎恨又毒液般涌上来。“除此之外,我忍不住要为你的毫无进步哀悼——哀悼我去年浪费的时间。集中精神,波特,用脑子抵抗我,或者证明你有它。” 我抬头怒视着他,斯内普几乎是懒洋洋地举起了魔杖。“再来一次。摄神取念!” 厕所隔间外边几个女孩在嘲笑我身上达利的旧衣服——我闭着眼盲目地躲闪蛇怪的进攻——舞会上我和罗恩笨拙地旋转,后者还怒视着赫敏和克鲁姆——金妮完美地将苹果扔进了简易球门—— 接着,它出现了:小天狼星瞪大了眼睛踉跄后退,身后是低语着的帷幔—— 过了好一阵我才意识到自己其实身处斯内普的办公室,我四肢僵硬、胸口疼痛,张大了嘴但感觉不到任何一丝空气进入胸腔。斯内普高大的黑色身影伫立在我面前,面无表情俯视着我。我逐渐倒在地上,他会乐于看着我就这么死去,而我绝不会乞求他的援手。 他的魔杖指向我,然后我的肺部最终还是决定再次开始运转,肢体仍然麻木。他随即垂下魔杖,我试探着咳嗽了几声,确认自己不会再死于窒息。 “你恐慌发作了,因为那段记忆。”斯内普干巴巴地说,“这是可能发生的。当一段记忆深刻到足以成为你精神的薄弱环节时,你的敌人很可能会直接用它来对付你自己。既然你没有摈弃感情的能力,结果就是刚才那样,任何人都能轻易将你击垮。” 是啊,我的敌人。斯内普谈论它的方式,就好像我是个被万圣节玩偶吓坏的小女孩,这给了我站直的力气。愤怒是我最熟知的伙伴和敌人,既然不可能摆脱它,我至少可以使它成为我的武器。 “再来。”我说,看到斯内普眯起了眼睛,“——先生,”我抬了抬一边的嘴角,“或者你需要休息一下?” “在没有反击余地的情况下挑衅对手,是最显而易见的愚行。”他冷冷地说。 我没有回应。我想起三年级时在莱姆斯的办公室练习守护神咒,摄魂怪飘出柜子而我在母亲的尖叫声中昏厥。斯内普不会给我巧克力、劝我休息,但我不需要,我准备好了。 “摄神取念!” ☆、第六章 梅洛普冈特是霍格沃茨四大创始人之一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后裔,到她这一代家族已经没落至仅余三口人和一间破屋,除两件斯莱特林遗物外别无财产。一枚镶着黑色宝石的戒指和一个缀着字母“s”的挂坠盒,它们中的任何一样之于马沃罗冈特都比小女儿宝贵得多。 相似血脉的反覆酝酿令某些东西发酵变质,祖先的血统迷信至此变得偏执而疯狂,随之流传的还有强大的魔力天赋,而梅洛普没有继承到其中任何一项。这个平庸女巫在十九岁的夏季疯狂地爱上了一个麻瓜,然后做出了这辈子最离经叛道的决定:用迷情剂蛊惑汤姆里德尔,带着祖传的挂坠盒与他私奔了。 事情的发展毫无出奇之处。迷情剂失效后女人遭到了抛弃,怀着身孕流浪在伦敦街头,不得不贱卖祖产以维持生计。最终梅洛普倒在了一所孤儿院前的台阶上,残余的生命力仅足以支持她产下一个男婴。 那个男孩,汤姆马沃罗里德尔在孤儿院长大,并于数十年后将他所鄙夷的麻瓜姓名弃置不用,改称自己为伏地魔。 这个故事的梗概我此前就已知晓,上次听到它时我正在超过二十个食死徒的围观下被绑在墓碑上。邓不利多并没说明他组织起各种旁证并特地将之展示给我的原因,我也看不出了解伏地魔身世悲惨、童年不幸对击败他有什么帮助。除非他是想告诉我伏地魔也曾是个人类,但这只会使对抗他这件事更令人毛骨悚然,我会去想还有多少人能够成为他。 “你自己肯定也注意到了。我们都是混血,都是孤儿,都是由麻瓜抚养长大的。也许还是自伟大的斯莱特林本人之后,进入霍格沃茨的仅有的两个蛇佬腔。我们甚至长得也有几分相像呢……” 里德尔的低语适时地在我脑海中响起,他雾蒙蒙的身影在昏暗的密室中把玩我的魔杖,金妮的躯体毫无生气地躺在我的怀里。二年级时我没费多大力气就摆脱了那段经歷,在蛇怪被杀死、受害者完全康復后那变得更像是一场大获全胜,我当时还相信正义必胜是世间定理。 当然,这部分就不在我会与罗恩和赫敏讨论的范围之内了。他们在周日早饭时就得知了邓不利多“授课”的全部内容,此后便一直在小声地热烈讨论邓不利多此举的原因,罗恩同样觉得这挺恐怖的,赫敏则认为知己知彼会对我们的斗争更有利。 等她将整份报纸浏览一遍后探讨也告一段落,罗恩边习惯性地问“有我们认识的人死了吗”边从她手里拿过报纸开始翻阅,赫敏是我们中唯一还在订购《预言家日报》的人。 第8页 “没有。看上去魔法部毫无进展。”她说,“又有几个人声称自己家门外徘徊着摄魂怪,多半是唬人的。” “毕竟要是真遭到袭击,他们就不太可能讲得了故事了,对不?”罗恩将涂着番茄酱的烤肠塞进嘴里,又把翻到体育版的报纸塞给了我。 罗恩总是只看这个版面,我也强不了多少。我读着龙捲风队的备战情况和本周小组赛比分,假装没注意到赫敏一直在隐蔽地观察这个方向。她皱起眉头时我还以为她又要发难了,但她指向了教工席。 “海格又没来吃早饭。” 我和罗恩循声望去,教工席空了三个位置,海格、邓不利多和斯内普都没有出现,倒是平日极少离开塔楼的特里劳尼正啜着一小杯柠檬水。我在对上她视线前就埋头继续对付食物,免得她在整个礼堂前捂着胸口尖叫宣布我即将暴毙之类。对前占卜课教师的死亡预告我早该习以为常了,可无论如何那不是适合解读成祝福的东西,而且我没多久以前才得知正是她以一个预言决定了我的命运。 “没准儿是格洛普和他养的其他东西打起来了。”罗恩不以为意,“海格不会有事的,没多少东西能伤害他,记得吗?” “但是他一整周都没有和我们说过话!昨天我在去图书馆的路上看到他了,他直接从我身边挤过去了,根本没搭理我。”赫敏难过地说。 “图书馆?”我很难想像海格穿着那身脏兮兮的毛皮大衣挤在书架之间的样子。 “这倒奇怪,他什么时候看过书啊?”罗恩说,赫敏剜了他一眼。 “好像是关于照顾巨大动物的知识之类的。”她没理会罗恩的嗤鼻声,宣布道:“我们一定得找个时间去和海格说清楚。” “像是‘你的课和养的那堆东西尤其是你弟弟都蠢得要命但我们还是很爱你’之类的?” “你们发现邓不利多也不出现了吗?”我赶紧打岔。 “他肯定是在忙凤凰社的事。”赫敏答道,“现在的形势一定很严峻,而且听说新上任的魔法部长还是不相信邓不利多。” “那他跟福吉一样蠢。”罗恩断言,挥了一下扎着熏鱼的叉子,“我爸爸说斯克林杰特别难缠,整天拖着部里的人一块加班,傲罗司已经有人在研究该怎么谋杀他了。” “听起来他至少在做事。”我可没忘了去年福吉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来否定事实和诋毁我,放任伏地魔在他眼皮底下壮大势力,托他的福我对魔法部失去了最后一点信心。 “斯内普除了上课也很少出现了。”赫敏说。 “说不定他就在他的地窖里捣鼓什么黑魔法玩意呢。反正他现在是黑魔法防御课的教授,光明正大地干这个邓不利多也不能说什么,对不?” 说话时罗恩看向我,我俩对斯内普的仇恨和不信任根深蒂固的程度几乎不相上下,即便赫敏以邓不利多的识人本领相劝也毫无用处。赫敏对此是早就放弃了,不过这一话题也提示了她:“哈利,你周五晚上的大脑封闭术课上得怎么样?” “就那样呗,和上学期没区别。”我恹恹地说,下周同一时间还要再来一次,这点也完全是上学期的翻版。“说到这个,我到他办公室时……” 我把所见和他们讲了一遍,末了又不知第多少次对他们强调:“加上对角巷他在博金-博克鬼鬼祟祟的举动和火车上的事,你们还不觉得马尔福有问题?他可一直是斯内普的宠儿。” “可是如果他真的在替神秘人做事,怎么会和斯内普吵起来?斯内普应该会提出帮助他,好套取情报才对。”赫敏指出。 “之前……那次是斯内普给凤凰社报的信,他父亲进了阿兹卡班,他当然不高兴了。”我回答,见他俩听到那名字时同时哆嗦了一下。 “我还是不觉得马尔福有那个本事,他就是个草包。”片刻沉默后罗恩说。 “我觉得你对这个关注得太多了,哈利。”赫敏说,“就算真有什么事,邓不利多会知道的。” “那当然,他可每天都在学校盯着呢。”我有些恼火地喝掉最后一点粥,没再讨论这个话题。 相信马尔福正在为伏地魔服务对罗恩和赫敏似乎格外困难,我无法理解其中原因,也许是因为他们没在火车上亲眼见证他谈起自己秘密使命时的样子吧。我见过为数不少的撒谎者和志得意满之人,马尔福神色中的某些东西告诉我他谈论的事是真的,或至少他认为是。他即将执行一项为伏地魔所重视的任务,而且完全不在乎是否有人会因此受伤。 马尔福和我的表哥达利颇有相似之处,因衣食无忧和备受宠爱而自认高高在上,毫无同理心,在说谎、笼络人心等方面显得异常圆滑,然而所知仅是这世界的一小部分,对挣扎、痛苦、死亡等命题全无概念。我打从心底里厌恶他们的存在,但他们对我的嘲弄更趋近于毫无章法的持续骚扰,以恶毒或邪恶来形容,未免太过抬举。要我判断德拉科马尔福是否邪恶,我恐怕很难给出明确的答案,可他要是屈从于名利慾和威胁走上邪路,我是一点都不会奇怪的。 早餐在罗恩重新发起的闲聊中结束,尽管黑魔法防御课和魔药课的作业还在躺塔楼里没有写,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在午餐前飞一会儿了,于是邀请了罗恩、金妮和凯蒂贝尔,也算是在魁地奇队选拔前练练手感。迪安今年也打算参加选拔,坚持要和金妮同去,结果我们离开餐桌时罗恩和赫敏都显得不太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由哈丽雅特给大家示范怎么鄙视 ☆、第七章 尽管遵照要求每晚清空思想,我的第二次大脑封闭术课仍毫无起色,唯一的进步是在三度再次经歷西里斯的最后一幕时我只有一次恐慌发作。结束后我头痛不已,好在痛的是整个脑袋而非前额的伤疤。 紧接着我成为魁地奇队长后的第一个挑战到来了,周一我就找麦格教授签好了使用球场的字条,以免斯莱特林队又不顾先来后到借斯内普的名头抢场地。周五飘来了一层薄云,早上拉开窗帘时的所见印证了我的担心:外面飘起了细雨,变得雾蒙蒙、冷飕飕的。 “天气不太好,对吧?”帕瓦蒂说,她的主动搭话让我多少有些诧异。 “是啊。”我说。 “那么,嗯,魁地奇选拔还会准时开始吗?” “我想是的。” 尴尬的沉默在我俩之间悬浮了一会儿,帕瓦蒂看上去越来越窘迫,好像拿不准主意是否直接走开,我只得没话找话:“报名的人很多,选拔大概要进行一上午呢。” “对啊,”帕瓦蒂显然松了口气,“我在想,等选拔完了,你也许想和我们一起聚一聚?乔从蜂蜜公爵那里订购了这季度的新品……” 我依稀记得乔纳森贝克是帕瓦蒂的现任男友,“他也要参加选拔?” 第9页 “不!我们只是想办一个聚会,在有求必应屋。”帕瓦蒂解释道,“我们邀请了金妮、赫敏、迪安和纳威,还有其他的一些d.a.成员,想让大家聚在一起,你知道,吃点东西、聊聊近况……” “选拔过后我还有别的事。”我说。 “聚会是在晚餐之后,也许你可以……” “我的作业还没有写完,而且我的‘近况’也没什么可聊的。” 帕瓦蒂勐地停住了,好像我打了她一巴掌,她的眼睛里一下子蓄满了泪水。 “好吧,”她愤怒地哽咽着,“你猜怎么着?我不感兴趣!就拯救你的世界去好了,你这傲慢的……” 她转过身急急地走了,胡乱抓起旁边床上的校袍擦着眼泪,咣当一声在身后甩上了宿舍的门。赫敏困惑地看着这一幕,她刚从盥洗室出来,被帕瓦蒂推到了一边。 “怎么了?”她问。 我将对话如实转述了一遍,期间赫敏的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这让我更加忐忑。 “她父母觉得学校不够安全,想让她和帕德玛退学。昨晚爱洛伊斯米德根被父亲接走了,帕瓦蒂也收到信说佩蒂尔夫妇正在麦格教授交涉这件事,所以她和拉文德想办一个告别派对。”她看着我的表情变化,停顿了一下,“你不该这么对她的。” “她……没说这个。” “事实上她这些天一直在说这事,而且还在宿舍里哭了好多次。”赫敏说,“而且你根本就没给她机会解释。你一上来就怀疑她想帮贝克在选拔里作弊,然后又断言他们是为了从你这儿打听消息,她怎么说?” “我还能怎么想?”我辩解道,“她,还有拉文德,她们那帮人什么时候为了其他目的接近过我?她们可能忘了自己是怎么从我这里套话然后出去造我的谣的,我可没忘!” “那是以前,去年乌姆里奇的事之后她们就改变了。有几次你手上还缠着纱布就去d.a.教课,她们后来还来找我询问你的伤情,我认为她们是真的关心你。魔法部的事之后帕瓦蒂到校医院看过我几回,她说她很佩服你,希望当时能和我们并肩作战。” “谁不想参加那么一场伟大的冒险呢?”我冲口而出。 “哈利!”赫敏开始失去耐心,“这世上不是只有邓不利多和食死徒,也不是只有和伏地魔战斗一件事好做!除此之外你就再也不关心其他事了,你花了那么多心思去想马尔福有多大可能在帮神秘人做事,却连舍友可能会退学都没注意到!你总觉得你是在单打独斗,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因为你实在太难接近了?” 我没吭声,赫敏似乎有些后悔刚才的言语,放缓了语气。 “我们去吃早饭吧。我想今天下午去看看海格,我们早点赶回城堡和帕瓦蒂她们一块吃晚饭,你可以那时向她道歉。” 说完赫敏便向宿舍门口走去,开门时她发觉我没有跟上于是停住了脚步,我对上她疑问的神情,终于没能忍下堵在胸口的言语。 “为这,她倒是能得到一个道歉。” “什么?” “从一年级起她们就拿我当怪物,对我指指点点就像参观动物园,她们可以在我是斯莱特林继承人的谣言上添油加醋,大肆宣扬我和任何一个说过两个字以上男生的八卦,声称看到了我伪造年龄把字条投入火焰杯的全过程。突然间,砰!她们决定我够得上资格加入小团队了!接着我就得为不想参加一个什么蠢派对给她道歉,就因为它该死的太重要!” “哈利,这不是……” “我什么时候收到过道歉了,嗯?”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因为我太过享受为了那件害死了我父母的事情被顶礼膜拜,太投入于和蛇怪、火龙、人鱼和伏地魔的战斗,我的生活是如此光辉灿烂以至于没有资格得到它!” “那不是我的……” “我很抱歉没去关注谁不得不被和父母困在一起,满意了吗?我很抱歉在忙着保住自己小命的时候没空去交朋友,很抱歉我太过警惕学校里可能的危险因为你们都没空操心,很抱歉我想要打倒伏地魔就为了所有人都能吃着蜂蜜公爵新品糖果发爸妈的牢骚——因为我永远不会有那个机会!” “对不起!”赫敏快步走回我身边,看上去委屈又惊慌失措,像是在我的怒火上泼了盆冷水。“我很抱歉,哈利!那不是我的本意!” “为什么我要想办法接近他们?”我仍喘息着,努力不让自己哽咽,“为了便于毁掉他们的生活,就像我对你和罗恩做的那样?为了有更多的塞德里克和小天狼星?” 那之后我只有在爆发时才会提及塞德里克的名字,赫敏眼睛里蓄满泪水,她不知所措地抬起手臂又放下,我则将胳膊在胸前抱得更紧。 “你从来没有毁掉我和罗恩的生活,你不会对任何人这么做。你救过我和罗恩很多次,还救了金妮和韦斯莱先生。” “被石化、差点被狼人咬、差点死掉,还要在剩下的时间里担心朋友会死于非命,这包括在你的校园生活计划里吗?你在收到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时期待的是这样的生活吗?你能说这与我无关吗,赫敏?” 我有点希望她能给出肯定的回答,罗恩会不假思索地这么做,而如果赫敏这么做了至少表示那有一部分是真的。 她犹豫了。“那不是你的错,哈利。从来不是。” “而这,”我从她身边挤过去,走向盥洗室,“从来都不重要。” 打开水龙头前我就意识到了自己那番长篇大论有多愚蠢,入学以来整个巫师界对我的风评变化之快堪比天气,罗恩和赫敏是仅有的始终站在我身边的人。我早该明白放任自己的怒火不会令任何事变得容易,它只会伤害那些最不该被如此对待的人,并且让我过后因失去自控而更加挫败和沮丧。 我下到礼堂时餐桌边已经坐满了人,罗恩像他紧张时一贯的那样用叉子将煎蛋戳成过小的碎块,赫敏则像往常一样边喝南瓜汁边看报纸。我踌躇地坐到赫敏身边用书包占住的座位上,她若无其事地聊起了斯坦桑帕克被捕的事,这令我松了口气。 “看样子他是想炫耀自己知道许多东西。”罗恩说,“当年他想跟那些媚娃套近乎时,不是还吹牛说他就要当魔法部长了吗?” “是啊,就是他。”我接道,尽管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真不明白他们在搞什么名堂,竟然把斯坦的话当真。” “大概是想让大家看到他们在做事吧。”赫敏皱着眉头说,“现在人心惶惶——对了,哈利,你有个包裹。” 我迷惑地把赫敏推过来的纸包拆开,发现是本崭新的《高级魔药制作》。 “现在你可以把那本被乱涂乱画得一团糟的课本还回去了。”她高兴地说。 第10页 “你疯了吗?”我沖她扬起眉毛,“我要留着它!看,我早就想好了——” 赫敏震惊地看着我调换了两本书的封皮,接着又转成了一脸的愤怒和不满,对此我倒不十分在意,她对别人比她更擅长某事的容忍度向来低得要命。 我觉得我至少得在大部分观众之前到达球场,于是飞快地吃完了早饭,和他俩一块走出了礼堂。随着球场的接近,罗恩的话越来越少,我于是由衷地希望大部分人都会因天气状况选择不来。 路上我们迎面遇上了拉文德和帕瓦蒂,她们神情忧伤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发现我们后帕瓦蒂坚定地把脸转了过去,拉文德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从她们身边走过,发觉自己确实不太在乎她们是怎么谈论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表演一个沟通失败加喜怒无常……真的作者,敢于直面惨澹的人气,敢于塑造发飙的主角╮(╯_╰)╭ ☆、第八章 从球场情况来看事情并没遂我的愿,格兰芬多至少半数的人都来了,一眼望去从抓着学校仓库的破扫帚一脸紧张的一年级生到人高马大的七年级生都有,我还怀疑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其他学院的。赫敏去了观众席,罗恩在我身边做着深唿吸,我清清嗓子正要开口,却见一个头髮又粗又硬的大块头男生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我们在火车上见过,在老鼻涕虫的车厢里。”他信心十足地说,朝我伸出一只手,“考迈克麦克拉根,守门员。” 这下我认出他来了。早在去请斯拉格霍恩復职的那天晚上,邓不利多就告诉过我这位教授有将他认为有潜力的学生收进人脉网的癖好,不过我还是没料到他在火车上就开始了行动。我和另外几名有着显赫亲戚的学生以及碰巧被见到施了个精彩蝙蝠精咒的金妮都被邀请到了斯拉格霍恩的车厢,其中就有麦克拉根。 出于礼貌我与麦克拉根握了手,他收紧手指时我几乎可以听见自己骨头髮出的咯哒一声,我抬起头,不意外地看到他在足以将我整个笼罩的巨大阴影里志得意满地俯视我。即便在罗恩和赫敏的严加防范下我也从不缺少遇见这种人的机会,与大众不同,他们视我为待拯救的可怜女人,只需炫示男性力量便能轻易征服,成为他们用以夸耀的战利品之一。 “你去年没有参加选拔,是吗?”我问。 “去年他们搞选拔时,我还住在医院里呢。”麦克拉根在超出必要时间的紧握后总算收回了手,听上去深信我会对此印象深刻。“我跟人打赌,吃了一磅狐媚子蛋。” “好吧,你就在——”我指了指看台上的某个空位,“——那儿等着好了,守门员选拔是最后一项。” 懊恼之色从麦克拉根脸上闪过,他没再说一个字便走向了看台,有意将脚步踏得很重。 “他是个该死的白痴!”罗恩在我身边压低了嗓子骂道,尽管我不认为他完全看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否则他会在麦克拉根握住我手的时候就一拳揍上他的鼻子。 “你最好胜出,罗恩。”我说,“我宁愿没人守门,也不想要他在队里。” 罗恩因我明明白白的厌恶而吃了一惊,我不等他发问便走向了待选者人群,心里希望这没给他增加太多压力。 不出赫敏所料,大部分人根本就不是冲着魁地奇选拔来的,他们中的很多甚至都没打算尝试好好坐在扫帚上,仿佛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围观我如何徒劳地咆哮着试图维持现场秩序。第一轮的基本能力测试就刷掉了九成的一年级生,接着我又不得不将两组叽叽咯咯笑成一团的女生赶上观众席,在从参选者队伍里驱赶来凑热闹的其他院学生时,我的怒火到了顶峰。 “可我还盼着能飞一会儿呢。”一个赫奇帕奇的男生大大咧咧地说,他的同伴在他身后神态各异地看着热闹。 “你可以等下午选拔结束了再来,上午格兰芬多已经把球场包了。” “哇噢,听起来怪吓人的。”他把扫帚抛起来又接住,“下午我还得去龙捲风俱乐部帮忙呢,我真不想在去面对这么高水准的比赛之前三天不碰扫帚啊。这样吧,我就飞一圈,接着你就可以继续你们的选拔了,如何?就一圈,求你了?” 周围的窃窃私语和笑声越来越响,已经有几个声音起闹要让他飞一圈看看。 “离开球场,现在。”我说。 “否则,”他把脸凑近我,“你要怎么做呢,美女?用高跟鞋砸我,还是拿包包扔我?” “滚远点!”哄堂大笑声中罗恩大步越过我狠狠推了他一把,展示着胸口的级长徽章,“否则我就关你的禁闭!” 那男生神色收敛了些,带上了阴沉的嘲讽:“看来有级长护着呢,是不是?我们的好队长。” 不知是谁吹了声口哨,有几个男生笑得更响了,罗恩的耳朵变得通红,他前踏一步,我叫住了他。 “没事的,罗恩。别管他们。”我说,转向那男生,“你叫什么名字?” “哈利!你干嘛……” “里昂格里芬。”他慢悠悠地说,“而我知道你,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很荣幸认识你。” “我现在也认识你了,里昂格里芬——”我抽出魔杖,“障碍重重!” 格里芬向后飞出至少十英尺,重重摔在湿润的草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了。 “——一个蠢货。”我环顾四周,人群鸦雀无声,罗恩得意笑了起来,他身后不远处的看台上显眼地立着看上去目瞪口呆的麦克拉根。“下次我会用上昏迷咒,然后那个人就只好错过下午的打工或者随便什么别的事了。要是有谁觉得自己比伏地魔还快,大可试试。” 我满意地看到一阵战慄随着我说出伏地魔的名字在人群中传递,又问:“这里还有谁不是格兰芬多的?” 又是三四个人匆匆跑上看台,那几个赫奇帕奇也架起格里芬赶紧走了,选拔再开始时罗恩、金妮和凯蒂都沖我竖起了拇指。 接下来事情就顺利多了,尽管观众越来越多而且闹笑不断,场上的人总算开始遵守纪律。经过接近三个小时的选拔,我喊得口干舌燥,头髮全被雨水和汗沾湿在脸上,脑袋还被游走球砸了个鸡蛋大的鼓包,总算选出了凯蒂、金妮、德米尔扎罗宾斯三个追球手,以及吉米珀克斯和里切古特两名击球手。许多落选者在球场逗留不去,抱怨扫帚不好、风向不对或同伴不认真,缠着我再给一次机会,我不得不再次以施恶咒相胁才把他们全部驱走。 将守门员选拔放在最后是个失策,我原本希望其他队员的选拔都完成后球场上人能少些,但所有那些落选的球员,还有许多拖拖拉拉刚吃完早饭的人现在又都加入到了看台上,每位守门员飞向球门时,观众都爆发出同样热烈的欢唿和讥笑声。宣布开始前我瞥了一眼罗恩,他紧张得全身僵直,脸色发绿。 第11页 其他守门员候选者最多都只救起两球,以上次练习时罗恩展现出的水准不足为虑,但轮到麦克拉根时他一连救起了全部的五个球。喝彩声和掌声响成一片,在他致意退场而罗恩上场之后又变成了喝倒彩的声音,罗恩看起来随时都会晕倒,让我狠狠捏了把汗。 幸而,罗恩也救起了五个罚球,选拔进入下一轮。 直到第三轮他们的表现仍是平分秋色,都只漏掉了两个球,这轮结束后不等罗恩下来麦克拉根就直冲到球门前,险些将他撞下去。罗恩绕过他降落在地上,尽管仍顾不上发怒,但明显放松了许多,甚至朝我笑了笑。我有点想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限于队长身份还是作罢了,专心观察起麦克拉根的表现来。 经过前几轮的僵持,麦克拉根有些沉不住气了,扑向第四个球时偏了一点,球从他胁下飞进了球门。他又救起了第五个球,怒气沖沖地飞下来,几乎没把落脚的草地砸出个坑。我祈祷着选拔能在这轮结束,但随后罗恩也漏过了金妮的一个特别刁钻的球,选拔赛在响彻球场的口哨和喊叫声中进入第五轮。 第五轮麦克拉根又一次救起了前四个球,第五个球时他被凯蒂的假动作骗过了,这种时候最能体现块头大的好处,尽管扑过去时慢了一步,他还是成功碰到了鬼飞球,球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擦着边框飞进了球门。 可以说罗恩现在面临的压力不比上次决赛时小,可同时他的神情也变得专注而自信,就像正面对着一盘巫师棋,而他正在思索怎么把对手将军。罗恩再次腾空而起时我看到看台上的赫敏已经捂住了脸,我也很想这么做,但还是决定命令自己表现得更有勇气些。 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罗恩一连救起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罚球。 我得拼命克制自己才能不和观众一块欢唿喝彩,四下寻找麦克拉根准备告诉他很不幸他落选了,不料我一扭头,麦克拉根那张通红的脸近在咫尺,我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他妹妹根本就没认真发球。”麦克拉根恶狠狠地说,他太阳穴上的一根血管突突直跳,这景象是我经常在弗农姨父身上看到并暗自称奇的。“她给他的球很容易救起来。” “胡说,”我回视着他,“他漏掉的一个球就是她发的。” 他朝我逼近一步,这次我没有退缩,在队服宽大的袖子里悄悄将手调整成了更容易拔出魔杖的姿势。 “让我再试一次。” “不行,”我说,盘算着是否要在他身上试试混血王子写在书里的某个咒语。“你已经试过了。你救起了二十一个,罗恩救起了二十二个。罗恩是守门员,他赢得光明正大。你要是识相就给我滚开。” 一时间,我以为麦克拉根会出拳揍我,但麦克拉根只是做了一个难看的鬼脸,便嗵嗵嗵地走开了,一边对着空气叫嚷着威胁的话。 我转过脸,发现我的球队正笑眯眯地看着我。 “干得漂亮,”我意识到我的嗓子疼痛而且哑得要命,“你们飞得真不错——” “你太棒了,罗恩!” 赫敏朝我们奔来,脸上还带着她刚才惊恐地挠出的指甲印子。罗恩似乎对自己满意极了,他看着其他队员和赫敏,傻呵呵地直笑,个头显得比平常更高了。 定好第一次全队训练的时间是下周二,我们三个便向其他队员说了再见,朝海格的小屋走去。罗恩眉飞色舞地对赫敏讲述着几个特别惊险的救球,后者听得津津有味,我走在他们身边只觉得饿极了,希望海格的小屋里能有点吃的。这时一轮水汪汪的太阳正拼命从云彩里探出头来,细雨终于停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赫敏给麦克拉根施混淆咒的情节我删掉了,因为个人觉得太ooc,简直是对赫敏人格和罗恩球技的双重贬低。拉文德罗恩相关的情节基本也会删掉,我对罗恩交别的女朋友没意见,但罗琳对拉文德的描写让我感觉恶意都要溢出纸张了。 这是杨梅吐气的一章,嗯,偶尔苏苏也不会怎么样…… ☆、第九章 使尽了下辈子的力气还撒了足够使我们下地狱转好几圈的谎——关于海格的课程是多么有趣和他的代课教师格拉普兰是多么糟糕,我们终于取得了海格的原谅。他不再为我们都没有选保护神奇生物课生闷气,转而专心地为巨蜘蛛阿拉戈克哀悼,它快死了而它的同族表现出了某些糟糕的徵兆,于是他将阿拉戈克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并餵养照顾着它,这下我们算是知道那天他借书是要干嘛了。 我很希望自己能对海格即将失去老友的心情感同身受,但对象是阿拉戈克时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二年级时我曾与罗恩鲁莽地闯入禁林,它则对我们宣称称自己对同族不得吃掉人类的管束范围仅限于海格一人,然而此事似乎还加深了海格对那只巨大丑陋的八眼蜘蛛的感情,因为他只顾着为阿拉戈克为他约束同族感动得连连哽咽,我和罗恩则立刻放弃了就这一话题与他沟通的尝试。海格热爱任何种类的危险生物,毫无保留地接受他们时刻预备着咬掉他脑袋的属性,我怀疑哪怕那天我们没能侥倖逃脱,他也会在悲伤一阵之后继续心无芥蒂地同阿拉戈克往来。 用将嘴里塞满食物逃避话题在这里也不适用,第一口咬下去海格的岩皮饼就差点硌掉了我全部的门牙。 太阳落山后,我们三个告别了情绪总算高昂了些的海格,飢肠辘辘地匆匆穿过昏暗的场地,赶回城堡吃晚饭。烤牛排的香味让我的肚子更难受了,但我刚朝格兰芬多桌边走了两三步,就被斯拉格霍恩拦住了去路。 “哈利,哈利,正是我希望见到的人!”他热情地大声说,手指玩弄着海象鬍鬚尖,鼓着大肚子,“我就希望在吃饭前堵住你!今天晚上到我那里去吃一顿便饭如何?我们有一个小小的晚会,只请了几位冉冉升起的新星。我邀请了麦克拉根、沙比尼,还有迷人的梅林达波宾——不知道你是不是认识她,她家里开着大型的连锁药店——还有,当然啦,我非常希望格兰杰小姐也能赏光。” 说到最后,他还朝赫敏微微鞠了一躬,看也没看罗恩一眼,好像他不存在一样。斯拉格霍恩对我母亲从来不吝赞美,但我曾在一段回忆里见到过莉莉伊万斯在众目睽睽下挺身而出,从几名男生手里保护一个不受欢迎的人。如果他真像他标榜的那样喜爱和了解我母亲的话就该明白,只要我和莉莉伊万斯有哪怕一点相像,都不会给予一个不尊重我朋友的人友谊。 “我不能去,教授。”我说,“我有一个朋友很可能马上就要离开学校了,今晚是她的告别派对,我必须参加。” 赫敏闻言惊讶地看了我一眼,立刻接上:“我也是,教授。” “我们三个都是。”罗恩粗声粗气地强调。 斯拉格霍恩的脸一下就拉长了,但并没有完全气馁:“天哪,天哪,我可就指望着你呢,哈利!或许你可以邀他们同来——或者将那位迷人小姐的名字告诉我,我相信我可以说服她改天?” 第12页 “恐怕不行,教授。派对的事之前已经全安排好了,而且她可能这周内就会离开。我想还是如期举办比较好。” “好吧,好吧。” 确定我不会改变主意后,斯拉格霍恩变得无精打采,“可以理解。那么再见啦,你们俩!” 他颤悠悠地走出了礼堂,我耸耸肩,随即发现赫敏正带着一种近乎欣慰的古怪笑容看着我。 “真是太机智了!”她说,“不管怎么说,比起和麦克拉根那种货色困在一起,和d.a.成员聚会听起来可棒多了,对不?” “那只是个藉口。”我赶紧说。 “麦克拉根怎么你啦?”罗恩抛下对斯拉格霍恩的恼火,警觉地问。 “选拔之后他用一些很糟糕的话议论了……其他人。”赫敏敷衍道,又把矛头指向了我,“你刚才都拿这个推掉斯拉格霍恩的邀请了,你可不能对教授撒谎!” “是啊,就好像这事儿多稀罕似的。”我嘀咕,但还是在赫敏严厉的目光下走向了帕瓦蒂。好在后者痛快地接受了道歉,否则我真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等我回到桌边,罗恩还在为麦克拉根究竟说了什么而对赫敏追问不休。 “没什么重要的,不过是些闲言碎语,我才不没事去记那玩意儿!”赫敏不耐烦地说,把一大块面包塞进罗恩嘴里。“怎么样,哈利?” “我今晚得去派对。”我说,开始动手切牛排。 “拜託,开心点儿!又不是要你去斯内普那关禁闭。”赫敏无奈地说,“说不定你会发现你们相处愉快呢。” 她看上去和我同样怀疑这点,不过我没打算争辩。赫敏总是有意无意地试图拉近我和其他同学的距离,类似的观点韦斯莱夫人对我念叨过许多次,校园生活理应包括和一小群朋友交换八卦、暗暗在外貌上与同龄女孩竞争、对着喜欢的男生或者歌手的照片傻笑以及一场或者多场疯狂的恋爱之类。但我并不理解赫敏也可能这么想,就好像她不是每天往返于教室和图书馆、永远懒得捯饬头髮而且对明星一无所知——我至少还知道几个魁地奇球手。 当晚派对到底还是没能如期举办,我们在八楼的走廊碰见了沮丧又恼火的贝克,他告诉我们不知怎的有求必应屋的门打不开。我们轮番尝试,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那面墙毫无动静。一个一年级的女孩呆呆地看着我们走来走去,被金妮用糖果劝走了。大家逐渐离去,帕瓦蒂气唿唿地一屁股坐在墙角擦着眼泪,宣称要等到里边的人出来为止。我、罗恩和赫敏猜测着屋里究竟是谁,去年d.a.的事之后,学校里知道怎么用它的人已经算不上少了。 “这里发生了什么?” 包括还坐在墙边的帕瓦蒂以及正安慰她的贝克在内,走廊里剩下的几个人全僵住了。斯内普背着手站在我们面前,不紧不慢地扫视了一圈,视线在墙边两个巨大的蜂蜜公爵纸袋上停了一下。 “你们每人给自己的学院扣掉了十分,因为试图在临近宵禁时将学校的走廊当做派对场地。”他的目光不怀好意地定在我脸上,“不过看到你,我猜我就不该感到意外了,波特。鑑于你向来热衷别具一格。” 我咬紧了牙,知道自己一张口就会得到至少一个禁闭,而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更多和斯内普独处的时间。 “是我举办的。”我回头时发现帕瓦蒂已经站了起来,怒视着斯内普,“我发起了这场派对,哈利本来不想参加。” “而且,”在斯内普来得及开口前,赫敏又说,“如你所言,教授,现在还没有到宵禁时间,学生活动是自由的。也没有任何一条校规规定在不妨碍他人通行的前提下,学生不能在走廊上举办派对。这条走廊平时几乎没有人来。” 所有人的身板似乎都挺直了些,我讶然看着正发生的一切,几乎忘了要和斯内普对抗。 “啊,格兰杰小姐,”斯内普干巴巴地说,“我曾以为以你自诩的聪明才智,至少能分清‘平时’和‘特殊情况’的区别。但显然,你坚信今年城堡将安全措施加强数倍是为了便于波特的粉丝俱乐部开派对,而我还奇怪为什么这么多人管你叫万事通。” “你是说邓不利多对学校保护得不够好?”罗恩质问,斯内普微微眯起了眼睛。 “扣三十分加上关禁闭,韦斯莱,明天晚上,在我办公室。格兰杰和佩蒂尔同样各扣掉三十分。”他说,盯着罗恩,“此外我建议你别去揣测比你更有头脑的人的意图,鑑于这个范围对你来说实在有点太大了。” 赫敏不得不一手一个抓住了罗恩和我,以阻止我们中的谁把不适合未成年人的词句或者拳头扔到斯内普脸上,对这事她已经很熟练了。斯内普仍带着那副讥笑的神情站在原地,直到走廊里的人纷纷离开,我和罗恩也在赫敏的拉扯下不情不愿地跟上其他人。 刚转过一个拐角,罗恩就爆发出一串足以让他被关禁闭到期末的咒骂,并获得了男生们的一致附和。趁着赫敏责备他们的功夫,我上前几步赶上了帕瓦蒂,她眼眶还红着,但已经不哭了,脚步轻快,神情坚定。 “那好像也没多难。” “什么?” “站出来,对抗他。”帕瓦蒂激动地说,“去年看到你反抗乌姆里奇的时候我就在想了,挺身而出或许没有那么难。我是说,这和对抗神秘人肯定是不一样的,但说到底,我们要做的不都是站出来吗?” 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我怔怔地看着她,忘了自己原本要说的话。 那不够的,我想说,站出来从来都不够。那不像是d.a.的咒语练习,房间灯火通明,身边环绕着朋友,无恶意的对手站在正前方,预定的咒语在你脑中翻滚,你只需要将它一股脑扔出去。你从未因恐惧而头脑空白,发现自己孤立无援而视线之内所有人都只想将你撕碎;你从未见过所爱在眼前倒下,但你甚至没有悲伤的时间因为还有更多生命的结局由你决定。站出来只意味着你将挡在没有这么做的人身前,为他们赢得哪怕是剎那的时间,然而无论是他们还是你自己的命运都从不由你掌握。 “我已经决定好了。要是我真的不得不离开霍格沃茨,我才不会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我爸妈总说外面不安全,可要是神秘人赢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安全的地方?我要参加战斗,他们阻止不了我。” 我母亲挺身而出,以生命为代价换得了我的存活,而我只希望永远不再有人必须这么做。战斗与欢愉和浪漫无关,当那一刻到来,你所想的一切只会是你所爱的人,你错过了多少向他们坦诚心迹的机会,和多少本能与他们共度的时光——假如你能有想的机会。 “我得……我得走了。”我仓促地说,“去洗个澡。出了一身汗。” “那好吧。”帕瓦蒂说,因我缺乏热情的回应有些不悦,“待会你会来加入我们的吧?我打算把派对地点改在公共休息室了。” 第13页 “好的……一会儿见。” 在下个路口,我匆匆拐进了另一条走廊。 遵照邓不利多那晚的嘱咐,我开学以来一直随身带着隐形衣。确定没人跟上来之后我将它披上,等他们走远便原路返回了有求必应屋所在的走廊。这里上现在空无一人,我集中精力想着去年d.a.的训练场所走了几圈,门没有出现。于是我站到傻瓜波拿巴的挂毯边,屏息以待。 过了大概十分钟,那扇光滑的门出现在墙上,德拉科马尔福走了出来。 ☆、第十章 享受级长盥洗室是成为魁地奇队长的好处之一,我极少使用它,不仅是因为从格兰芬多塔楼到这需要下两层楼再绕过小半个城堡。但今晚,我觉得自己需要一些能够避开其他所有人的空间。 这里的浴池大得像游泳池,草草洗过头髮,我坐到池子最浅的地方,在这我仍能将自己整个浸在热水里。 斯内普出现在走廊里肯定不是个巧合,要么他知道有求必应屋里的人正在干什么,要么他知道里边是谁——或两者兼有。他在给马尔福打掩护,可能是为了进一步接近他弄清楚具体情况,也可能…… 我阻止了思维往这个方向蔓延下去,光是信任斯内普这个念头就足以令我全身发刺,但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信任他的结果从不会比信任我自己来得更糟。 于是我开始考虑另一个问题——谁通知了他? 当然,有求必应屋可能可以提供联络的便利,但上周我还见到马尔福在斯内普的办公室与他争吵,从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情况来看他们的关系也并没有改善,除非马尔福是我见过最优秀的表演者,否则我不认为他会找斯内普求助。受邀前往派对的都是d.a.成员,他们也不太可能和斯内普有什么良好的沟通。 暑假时我曾撞见马尔福在博金-博克店里试图说服店主给他修理什么东西,现在又是有求必应屋,他肯定已经着手实施自己在火车上谈到的“大计划”了,而我既不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也不知道他完成了多少,更没有证据证明。 不论如何我得在下次大脑封闭术课之前告诉邓不利多,必要的话直接让他看我的记忆也没什么,尽管我相信这没必要,他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问题在于我不知道邓不利多什么时候会再出现在学校,他始终没有通知我下次上课的时间,似乎也不太可能直接派一只猫头鹰去找他。我也可以在下次大脑封闭术课上直接用这段记忆向斯内普提问,但这个主意让我不安,我从来猜不到那个男人会作何反应。 接着思绪开始游走于有关邓不利多、斯内普和马尔福的各种猜想之间,不知过了多久我发觉空气中已经充斥着熟悉的气味。我半游半跑地扑到那个龙头边把它关掉,但这不能将已经流进池子的浅绿色浴液去除。我又将旁边的几个龙头开到最大,苹果、橙子和玫瑰的味道变得浓郁,仍然掩盖不了淡雅的青草气息。最后我放弃了,盯了池边挂着的一排毛巾一会儿,游回原位坐了下来。 热水缓缓流动,厚重柔软的泡沫在我身边聚合堆积,我闭上眼,假装那是温柔的拥抱和亲吻。 无论是外面媒体人的笔还是城堡内学生或幽灵的口耳相传,都能将它变成一个长长的、煽情的悲剧,所以我永远不会将这个短短的句子说出口。不过至少,在这无人的巨大空间里,被曾在迷情剂中嗅到的气息所环绕,我能够对自己承认它。 我爱塞德里克迪戈里。 我第一次见到塞德里克是在三年级格兰芬多对赫奇帕奇的魁地奇赛,赛前列队时同为找球手的他站在我面前,额发在雨中湿透又被烈风捲起。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灰眸与其上翻滚的云层同色,却明澈如雨后的第一束阳光。 那场比赛格兰芬多输了,原因与此无关,我在摄魂怪的影响下掉下了扫帚。事后我得知塞德里克先一步抓到飞贼后发觉了身后的情况,当即要求重赛,但连我们的队长伍德也承认他胜得光明正大。我坐在校医院病床上接受队友们的安慰,暗自庆幸没人听得到我的心跳。 他是个英俊又好相处的魁地奇球手,成绩优异,还是级长,拥有全部受异性欢迎的资本。无论球队内外,我身边的女生都时常谈论他对谁露出微笑、平时的巡查路线和好看的手臂线条,此后约一年我所做的都只是暗暗留心这些话语。可列举的原因很多:他和我学院和年级都不同,太难遇见;他太过忙碌不应该被打扰;整个三年级我都以为自己正在被害死了我父母的叛徒追杀……我假装真正的理由是这些,而不是我一面对他就会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与下一年一同来临的是三强争霸赛,一张从火焰杯里飞出的字条导致我不得不为应付生命危险、同学的敌视、报刊的诋毁和罗恩赫敏轮流弄出的闹剧疲于奔命,即使如此,在所有这些麻烦的间隙,我仍为塞德里克与秋张交往的消息极其沮丧。我见过他们挽着胳膊走在一起的样子,完全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天生一对:同为找球手,都有着站在对方身边也不会逊色的外貌,更重要的是,他们看上去是如此幸福。我永远不会拥有那样开朗和全心恋慕的笑容,我自惭形秽,配不上他。 但有过那么一个无与伦比的时刻,我相信自己能站在他身边。第三个挑战的末尾,另外两名勇士已经出局,我因伤了腿被他搀扶着,坚持一起去拿三强杯。那短短十几英尺的路途中,他温暖而有力的臂膀支持着我,身上沐浴露的气味压过湿冷的雾气将我环绕,我所想的是自己和他牵着手高举奖盃走出迷宫的场景,我们是霍格沃茨的两名勇士,共同为学校争得了最高的荣誉,而他在沸腾的人群中只看着我,他会吻我。 然后绿光闪过,塞德里克倒在地上死了。 我回到塔楼时已近凌晨三点,派对早就结束了,公共休息室里一片狼藉,到处是糖纸和包装袋,看来他们玩得很尽兴。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几根粗木柴在炉火里缓慢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赫敏缩在墙边的一把扶手椅里睡着了,腿上摊着本我可能连名字都不想知道的大书,我过去碰醒了她。 “哈利!你去哪儿了?” “洗澡的时候在浴池睡着了。”我向她展示泡皱的手指 她怀疑地打量着我,“你看上去……” “睡着之前我大概在想事儿,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轻描淡写地说,拉过一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你怎么还没回宿舍?” “我有些功课还没做完。算数占卜的参考书目,对我下节课的学习很有帮助。”赫敏答得很快,我哑然失笑。 “虽说我不是年级里最聪明的学生,但是,赫敏。” “好吧,我想确认你回来了!你干嘛还要问?” “只是,有人等我。” “你怎么了,哈利?”赫敏眼睛里映着橙红的火光,正努力让自己不显得太担忧。近来独处时她对我的态度总是很小心,而且往往会拙劣地企图掩饰这种小心,因为这可能导致我更加暴躁的反应。 第14页 “很抱歉对你发脾气,赫敏。”我说。 “那没关系,”赫敏立刻说,“你是对的。但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希望我交朋友。”我轻声说,“我曾向邓不利多保证过不会封闭自己,而他知道我已经有两个朋友了,你和罗恩对我来说足够了——当然,除非你们不想要。” 赫敏沉默了一会,直到我开始屏住唿吸,她突然嘆了口气。 “你想过离开吗,哈利?” “什——去哪儿?” “离开巫师界,离开英国,古灵阁提供巫师和麻瓜货币兑换的服务,你父母的遗产足够让你去到任何地方而且衣食无忧。你可以到南半球某个偏僻的小镇去,没人认识你,伏地魔和魔法部的爪牙都伸不到那里。” “然后把你们留在这里?”我难以置信地问,“你以为……” “这不关乎我们,只关于你!”赫敏提高了音量,“仅仅作为哈丽雅特波特,没有我和罗恩,没有凤凰社,没有那个预言,你会怎么做?” 对这个问题我毫无准备。我注视着炉火,想着我的父母、塞德里克和小天狼星,想着自己本可能拯救却没能做到的人们,我本可以拥有的生活。 “我不知道。”我最后说,“那不存在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我永远不可能知道那种情况下我会怎么选,就像我不会知道在父母身边长大是什么感觉。我不能想像一个不存在的情况,我所知只是伏地魔正在扩张他的实力,而我是註定要去面对他的人。” 停顿片刻,我又说:“但我可以确信的是,没有你和罗恩,我一定不会成为现在的样子。” 赫敏摇摇头,“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吗?” “你是指我和罗恩揍躺了一个二十英尺高的巨怪,然后你撒谎帮我们躲过惩罚那次?” “当时巨怪朝我举起了棍子,你从背后抱住它,把魔杖插进了它的鼻……” “我不需要这部分,谢谢。” 我们一块笑了起来,倒在扶手椅靠背上。 “你那时甚至都不喜欢我,却能够为了我去和巨怪搏斗。可你居然还在怀疑我和罗恩为什么想和你做朋友?” 一种与热水截然不同的温暖淌进我的胸口,安抚了我空荡痉挛的胃。 “谢谢你,赫敏。” “我看我们还是应该回去睡一会儿。”赫敏抱着书站起身来,又将赖在椅子上不想动弹的我往上拽,“真不敢相信都四点多了,明天我还有两份作业要完成呢……” 她念念叨叨地把我提起来,不由分说赶进宿舍。钻进帷帐前,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晚安”。 ☆、第十一章 第三周的变形术课后我和罗恩赫敏在走廊上堵到了麦格教授,她是现在霍格沃茨内除斯内普外唯一已知的凤凰社成员。我只讲了个开头她就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细线,然后止住我的话头将我们到办公室,又仔细地封好门,接着直到我将自己的全部发现讲述完毕也没松动过唇部的线条,我怀疑她的嘴可能已经麻了。我身边罗恩揉了揉鼻子,赫敏不安地调整了一下重心,他俩一直对我对马尔福的看法持怀疑态度,不过在我周六晚的发现后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了马尔福在谋划什么的事实。 “马尔福一定在策划着名什么,教授。斯内普在给他打掩护。”我以此为总结。 “你应该对自身安全更多加注意,波特。”麦格说。 我几乎是被这句话噎了一下,“可是教授,马尔福——” “我听到你对马尔福先生的怀疑了。”麦格清清楚楚地说,“但我现在要讨论的是你的行为,波特。离开保护者的视线擅自前往翻倒巷,独自去往斯莱特林的车厢和空无一人的走廊,这些行为无论是对你自己还是你朋友的安全都是极不负责任的。” “所以您是认为斯莱特林里的确存在威胁了?”我反问。 赫敏轻轻抽了口气,麦格停了一会儿,才字斟句酌地开口:“我不会如此揣测自己的同事和学生。我想说的是,这学期魔法部极大地加强了对你的保护力度——” “我可没要求这个。”我没忍住嘀咕,收到了麦格严厉的瞪视。 “——城堡内也安排了凤凰社成员的轮班守卫,就是为了防范一切可能的威胁。可你显然还在不断拿自己的安全冒险,不得不说这相当不明智。”她的目光突然转向赫敏,后者下意识地挺直了嵴背,“我原指望你能劝说你的朋友做出更理智的选择的,格兰杰小姐。” “对不起,教授。”赫敏低声说。 “不管怎么说,”五年时间已经足够使我不会傻到去和她争执了,“您会将我的发现告诉邓不利多教授的,对吗?” 麦格又将目光转了回来,打量了我好一阵,“我会向校长报告学校里的任何反常情形。我记得你们三个都选了五分钟后的草药课吧,你们最好在斯普劳特教授决定给格兰芬多扣分前赶到教室。” 当周周五晚上,显然,斯内普立刻就把那段记忆从我脑子里挖了出来,包括和麦格教授的谈话一起。我猜如果他知道我告诉了麦格教授这件事,就不会再试图对我的脑子动什么手脚了。指望他给出解释还不如期待伏地魔改邪归正,出我意料的也使我松了口气的是,斯内普对此仅仅发表了一通毫不出奇的关于傲慢和出风头的讽刺。 察看活点地图成了我的习惯,马尔福有时会在上面消失,每周一两次,每次数小时。我愈发怀疑斯内普压根没有阻止他或向邓不利多通报的意思,又或者麦格根本没将我的警告当回事。但同时我也很清楚格兰芬多院长是个谨慎且无畏的女人,她不会允许任何危及自己学生的因素存在,念及于此我才能勉强压下在有求必应屋门前和马尔福当面对质的冲动。不过我仍时常到八楼的走廊,以各种我能想到的方式请求屋子变成它为马尔福变成的样子,没有一次成功。 当然,也不是没有有趣的发现。比如我发现马尔福在活点地图上消失时,代表克拉布或高尔的小点总是在走廊上徘徊,可当我去到那条走廊,看见的却总是两个交替出现的一年级女孩,手里拎着某种能发出巨响的东西,其中一个我们那晚还见过。 “难怪他俩最近看起来总是不怎么高兴。”罗恩听完大笑起来,“想想他们变形时的样子!那一定像是一大滩烂泥被压成了小砖块。” “而且他们原本的衣服可以把她俩都打包装进去。”我补充道,顺便往面前的盆子里施了个清水如泉咒以表明自己在练习,水哗啦一声泼了出来。 魔咒课堂向来是个讨论的好地方,大家都在闹哄哄地念咒和挥舞魔杖,几乎不会有人注意到有人在讨论什么。我学会使用混血王子写在书上的闭耳塞听咒之后这变得更安全了,唯一的麻烦是每当我藉助王子的帮助赫敏就会拒绝开口,她正积极地寻找混血王子的身份以及他是个恶棍的任何证据,就像她折腾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那阵子一样,无论我和罗恩如何兴趣缺缺也动摇不了她。而且在早晨我不小心用倒挂金钟咒把她从床上倒吊起来之后,赫敏已经盘问了我不下十遍还有多少在书上发现的新咒语了——并在我不胜其烦地把书丢给她时表示自己绝不看那些“王子的玩意儿”。 第15页 当然最后她总是会参与到话题里,讨论进行到克拉布穿着小了八号的裙子变回来的场景时,赫敏也不得不承认这实在太滑稽了。她没有往自己的盆外洒出一滴水,这会儿已经开始练习往酒杯里施咒。 我尽可能拿这事取乐,以平息它给我带来的挫败。某次特别令人沮丧的尝试过后,我在马尔福下次消失时假装路过那条走廊,不经意地在高尔伪装的小女孩耳边说了句“你真漂亮”,吓得他差点一头撞到墙上。那之后赫敏以鲁莽为由狠狠教训了一顿,随着我越来越热切地想弄明白马尔福的计划,她又开始在我耳边念叨了。 “马尔福可能在给伏地魔打进学校铺路呢!”我不耐烦地说,把一道水柱打上了天花板,“而且帕瓦蒂又没退学!麦格说服了她父母,至少这学期她都不会走了。可要是马尔福得逞那就不一定了。” “麦格教授也说了她在留意这件事!上回帕瓦蒂……” 罗恩拉了她一把,赫敏往四周一看,立刻惊恐地住了嘴。弗立维教授正从不远处的一滩水里爬起来,看上去刚才的水柱反弹后将他打了个正着。他不紧不慢地走到我面前,这很有些尴尬,因为我实在不习惯俯视谁,而这位教授的身材比桌子还矮些。弗立维显然立刻发现了我周围的咒语,但保持着他一贯的宽容和淡定,挑着眉毛不动声色地解除了它,查看我洒满水的桌面,然后罚我为刚才的意外抄写句子。 我是个女巫,不是乱挥棍子的狒狒。 被乌姆里奇关了一年禁闭以后这就更不是什么愉快的活动了,往好处想想,至少这回羽毛笔不会在我手背上把句子切出来。 课后赫敏留下来提问,我和罗恩见怪不怪地先去吃晚饭了。直到我吃完了第一份羊排赫敏才出现,看上去不太满意,我和罗恩对视了一下,心照不宣地决定如果有什么问题连赫敏都解决不了,那我俩一点也不想知道。 赫敏往盘子里扔了一块炸鱼,碎屑四溅。 “弗立维教授说那几个咒语没问题。”她切了鱼块一刀,不必要地用力,“事实上,他觉得它们‘相当精巧’。” “噢,是为这个。”我恼火地说,“你可真是失望透了不是吗?没能证明我正被某个聪明的恶棍操纵,或者王子其实是个草包。” “鑑于你竟然决定拿一个手写的陌生咒语来做试验——” “那只是个意外!”我辩解道,“我没打算把它用在任何人身上,只是想着它挥了一下魔杖,你知道我的无声咒向来学得不好。” “那是闹着玩的。”罗恩窃笑着说,给赫敏递了个黄油碟,“你知道,穿着睡裙被倒挂起来并没有那么……只是个玩笑而已!” 他卡了一下,脸红了起来,但赫敏正气唿唿地往面包上抹黄油,没有注意到。 “什么样的人会发明钩着脚脖子把人吊起来的咒语?我是说,还记得魁地奇世界盃赛上的那群食死徒吗?” 我立刻想起了那个画面,戴着可怖兜帽的队伍在狂欢,上空漂浮着昏昏沉沉、无能为力的人体,这让我的心直往下沉。 “我爸爸使用过它,”我脱口而出,“我——卢平告诉我的。” “那是两码事。”罗恩大大咧咧地给我解了围,“他们是在滥用这个魔法,哈利和他爸爸只是闹着玩儿。赫敏,你不喜欢王子,”他严肃地用鸡腿指着赫敏说道,“是因为他的魔药课学得比你好——” “跟那毫无关系!”赫敏说,面颊一下子变得通红,“我只是认为,随便使用一种还不了解的魔法,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还有,别再一口一个‘王子’,就好像那是他的头衔似的,我敢说那只是一个愚蠢的外号,而且他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个正经人!” “我不知道你这是从哪儿得到的印象。”我也激动起来,“如果他是个未成年食死徒,他就不会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混血’了,是不是?” 说完这句话,我立刻记起我父亲是纯血统,而且他绝非会因此自傲的人,这从根本上推翻了我刚萌生的那点希望。但赫敏并未记起这点,她住了口,眼神在我和罗恩之间来回打量,我意识到不妙,企图转移话题,但已经来不及了。 “好吧,”她用一种奇怪、缓慢的腔调说,“好吧,你们就接着这么做好了,别说我没警告过……” 接下来的晚餐期间她再没和我或罗恩说过一句话,闷头吃着自己的食物,没有理会罗恩任何搭话的企图。随后她独自去了图书馆,金妮离桌前越过纳闷的罗恩给了我一个同情的眼神,我嘆了口气,知道自己又将面临至少一个——单方面——冷战的夜晚。 作者有话要说:  赫敏:喜欢的小哥哥总是替我闺蜜说话怎么办?急,在线等! ╮(╯_╰)╭ ☆、第十二章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我只见过邓不利多两次,而且都没能找到机会和他交谈,如果不了解邓不利多的话——说真的,我了解吗?——我会说他已经把给我上课的事忘了。在爱出风头这点上斯内普至少有一部分是对的,邓不利多的关注曾让我很受鼓舞和踏实,现在我却有点儿被遗弃的感觉。 斯内普是唯一清楚我想法的人,并且不遗余力地以此嘲讽打击我。相当不幸地,大脑封闭术课倒是一直照常进行,自第四次课起我开始能够进行防御,而且尽管仍不很明白是如何做到的,有那么几次我予以了反击。 我所见大部分记忆都是童年的斯内普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遭受嘲笑或躲避父亲的拳脚,偶尔也有上学时期的冷眼和捉弄——他对其他人的和其他人对他的,以及不同年纪学生投来的怨恨眼神。我相当怀疑他这辈子都没有过什么快乐的事或真正接近过的人,并肯定他早在我出生前就是个阴沉恶毒的傢伙了。我并不为他遗憾,赫敏曾对我说过“经歷过更糟的”不是无动于衷的理由,但如果我还能保留下所剩无几的同理心,那它绝不该被浪费在斯内普这种人身上。 被斯内普强行赶出去时我总会觉得自己的头像被狠踢了一脚,接下来我的大脑还得面对恼怒且更为粗暴的侵入。他在与我反覆重温德思礼一家的侮辱或上学以来的各种奇伤怪病时毫不客气,大肆翻阅我近来的校园生活,但对有关那个预言或邓不利多的课程的记忆总是一触即走,我想他至少还保留着对校长的尊敬。 同斯内普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始终是可怕的折磨,我总是得想着打算周末进行的某项活动才能有动力前往地下办公室并熬过那一个多小时,大部分时候是魁地奇训练,这两周则是今年第一次去霍格莫得的机会。由于学校周围的防范措施越来越严密,我们本以为霍格莫得之行不会再被允许了,这个消息让大家都很高兴。离开城堡散散心,哪怕只有几个小时也是愉快的。 第16页 更好的是,周六早上我终于收到了邓不利多的字条,通知我他的第二次课将在周一晚上进行。近来我脑中总是为各种各样的问题和念头充斥,尽管知道自己很可能不会真正与邓不利多谈论其中的任何一个,我仍为即将见到他感到安慰,就好像这位长者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不过显然外界毫无回应我心情的打算,这天寒风凛冽,雨雪交加。好不容易通过舍管阿格斯费尔奇的名单核准和黑魔法探测器戳刺,刚走出城堡大门我就被狂风颳得一个踉跄。步行去霍格莫德村的路途相当艰难,到处可见弯着腰顶风前进的学生,我不止一次地怀疑待在暖融融的公共休息室里可能更明智。 佐科笑料商店的关门印证了这一猜测,我们本打算在蜂蜜公爵多呆一会儿,却不料遇上了斯拉格霍恩。我已经借着安排魁地奇训练逃掉了他的三次晚餐会,他对此大为不满,好在下一次晚餐会恰好在周一,省了我找藉口不去的力气。 “你不可能永远躲着我,哈利!”离开前斯拉格霍恩宣布,我则强忍着没有翻白眼。 他对罗恩仍像往常一样毫不留意,平时罗恩是我们中最随和的人,但或许是同五个哥哥和一个妹妹一起长大的缘故吧,他对忽视尤为敏感。斯拉格霍恩走后罗恩显然的低落感染了我和赫敏,各色糖果也就显得不那么有吸引力了。不过我们还是购买了比平时更多的马蹄形巧克力和乳脂软糖,它们是罗恩的最爱,食物总能让他高兴起来。 “我们去三把扫帚吧,”把口袋装满糖果之后我提议道,希望热饮能沖淡罗恩的闷闷不乐,“那里肯定暖和。” 我们再次用围巾裹住脸在满是雪泥的路上跋涉,与温暖的糖果店相较外边寒风更像是刮人的刀子。村里比往常冷清很多,行人都没有停下闲聊的心情,因此三把扫帚外边的两个人显得很突兀。他们看上去都有些眼熟,我眯起眼睛努力辨认,但糟糕的视力导致我只能模煳地看出那个高瘦的身影有点儿像邓不利多,而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我们三个走近时原地已经只剩另一个矮个子了,赫敏立刻认出了他来。 “蒙顿格斯!” 两腿外八字、留着一头乱糟糟的姜黄色长髮的男人吓了一跳,怀里一只古色古香的小提箱掉在地上弹开,五花八门的东西洒了一地。蒙顿格斯弗莱奇是凤凰社成员,同时按西里斯的说法,他还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和小偷,我觉得那箱子里多半装的是赃物。 “噢,你好,哈利,”蒙顿格斯装出一副轻快神情,匆匆捡拾地上的东西“别让我耽误了你的时间。” 那些破破烂烂的旧东西看上去颇为眼熟,我正琢磨这是不是从某个我去过的地方偷来的,罗恩便举着一个高脚杯提出了疑问。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正见到银质表面上雕刻着一个熟悉的徽记。 意识到之前,我就掐着蒙顿格斯的脖子将他顶在了砖墙上,我的魔杖顶着他的下巴,抓住他的领子往下扯直到我们的鼻子几乎相碰。他身上浓厚的菸草和烈酒气味令我作呕,同时痛心地想起最后一次见到西里斯时他落魄的模样。 “这玩意儿你是从西里斯家里偷出来的,”我说,罔顾罗恩赫敏的惊唿和阻拦,盯着蒙顿格斯惊恐的眼睛,“上面有布莱克家族的纹章。” “我——没有——什么?”蒙顿格斯结结巴巴地说,脸慢慢涨成猪肝色。 “你干了什么?”我吼道,没拿魔杖的手转为掐住他的脖子,希望他能反抗以便让我有理由炸开他的脸,“在他死的那天夜里,你去把那个地方洗劫一空?” 很快蒙顿格斯的脸开始发青,我的手突然随着砰一声从他脖子上弹开,他立即旋转着消失了。我阻止不及,原地转着圈大声叫骂,罗恩冲过来摇晃我的肩膀,赫敏抓住我的手,我看见他们惊恐的神情,意识到自己刚才险些把一个人扼死。 “我——我——”我仍狂乱地四下张望着,“那个贼——” “我想他是幻影移形走了,追不上的。”一个声音温和、迟疑地说,“他偷了你的东西吗,哈丽雅特?” 我第一反应是冲着声音的主人咆哮,接着又立刻将那些关于无耻小偷的控诉咬在了嘴里,罗恩放开了我,赫敏靠到我身边,仍拉着我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阿尔文费舍尔站在酒吧门口,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乱况。 “我——是啊,”那些控诉和一个念头一块被我咽了回去,我突然意识到现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主人是我,“他——偷了我寄存在一个地方的东西。” “它们很重要吗?”阿尔文关切地问。 “一点也不。”我想起西里斯对祖传之物的厌恶,见阿尔文似乎不怎么信服,又补充到:“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我实在很痛恨小偷。” “蒙顿格斯这会儿大概已经到了伦敦,再嚷嚷也没有用了。” 唐克斯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脸的无动于衷,头髮和我上次见到她时一样是黯淡的灰褐色,被雨雪弄得湿漉漉的。我想起麦格提到的社员轮班在霍格沃茨附近巡逻的事,也许唐克斯从我们离开城堡就跟着了,却眼睁睁看着蒙顿格斯逃走,我一下子对她大为不满。 “我们快进去吧,我冻僵了。”赫敏赶紧说,又捏了一下我的手。 我迟疑地看了一眼阿尔文,几个人在他身后探头探脑,其中就有里昂格里芬和另一个赫奇帕奇球员卡扎赖斯史密斯。 赫敏当即松开了我,推着罗恩进了酒吧,不知怎么还把那几个人也弄了进去。唐克斯没有进去,只是退到了稍远的地方。我和阿尔文在寒风中面面相觑了几秒,我打了个哆嗦,他朝我靠近一步,又停住了。 “我们还是先进去吧,外面太冷了。”他说,往一边让了让,示意我进酒吧去。 “我——想先自己待一会。”我努力阻止牙齿打战,留意到他穿着单薄,也没戴帽子或围巾,“你穿得可真少。” “我不太怕冷,”阿尔文侷促地笑笑,“我的朋友有时会管我叫‘sunman’,我的中间名是西蒙,呃,我是说——” “你确实有像阳光一样的金髮。”我顺口接道,阿尔文一下子卡住了。我奇怪地看向他的脸,接着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塞德里克时大概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我不是有意偷听,但你刚才好像提到了西里斯——”想起刚才可能整个酒吧都听到我在大喊大叫西里斯的名字,我更不舒服了。阿尔文显然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顿了顿还是续了下去,“——我听说过,他是你的教父?” “对,而且是我遇到过最勇敢的好人。”我强调,又说,“蒙顿格斯——就是刚才那个小偷——偷了他留给我的东西。” “我很遗憾。” “你不遗憾。”他语气中有着超越同情的真诚,刀子一样刺痛了我,“你根本就不认识他,只知道他是个死了的逃犯。他对你只是一张挂在头条的照片而已,和你根本没关系。” 第17页 阿尔文因我的爆发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我为你遗憾,哈丽雅特,你失去了亲友;我也为他遗憾,没有人应该承受那样的冤屈。” 我无言以答,低声说了句“抱歉”便进了酒吧。在罗恩和赫敏旁边坐下时我听见阿尔文那群朋友起闹的声音,罗恩看起来想去和他们吵架,赫敏往他手里塞了两块巧克力,又把一大杯热气腾腾的黄油啤酒朝我推过来。我端起杯子,感觉冻得麻木的手指因温度而刺痛。 “那么,你们聊得怎么样?”赫敏问,罗恩顿时挺了挺身,被她白了一眼。 “不坏。我是说,他是个不错的人。”我把杯子整个抱在手里取暖,“没别的了,他不是——不是我的型。” 罗恩松了口气,他一言不发地慢慢喝着黄油啤酒,显然以为自己那副派头很高贵、很深沉,不时瞟向一边眼睛则暴露出他是想吸引刚回到吧檯后的罗丝默塔女士的注意。三把扫帚的老闆娘年过三旬仍风韵十足,对她有好感的男生不在少数,不过没多少人真的敢和她调情,她把整壶沸酒浇在一个醉鬼□□的故事流传得和她的美貌一样广。 赫敏坚定地转身背对罗恩,看向我时神情若有所思。 ☆、第十三章 我刚喝完那杯黄油啤酒,赫敏便提议结束此次霍格莫得之行,我们一致同意了。作出相同决定的还有坐在我们附近的凯蒂和她的朋友,我们跟在她们后边顺着大路往城堡的方向走,脚底因冻硬的泥泞直打滑。 事情在我们拐过一个弯时发生了,前面两个身影在争吵中突然纠缠在一起,我正眯起眼睛想看清情形,一个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凯蒂则飘了起来,她的尖叫混在风声里格外惨厉。我们冲过去帮着她朋友将她从空中拽下来,她剧烈地扭动着,失声惨叫,显然认不出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了。 “你们待在这儿!”我在唿啸的狂风中对另外几个人喊道,“我去叫人来帮忙!” 我在回城堡途中一头撞上了海格,直接反弹进了树篱里。他随我到达现场时,原地已经聚起了一小群人。一看清情况海格抱起凯蒂就跑,几秒钟后她的尖叫声就听不见了,只剩狂风还在咆哮。赫敏匆匆走到凯蒂那位号啕大哭的朋友身边,伸出胳膊搂住了她,轻声安慰着。我瞥见地上那东西隐约透出的绿光,一把拉住向它伸出手的史密斯。 “别碰它!”我警告道,史密斯露出傲慢的神情,我不等他发话便俯下身,看清那是个牛皮纸包,里边有一条华贵的蛋白石项鍊。 “你觉得这是什么?”阿尔文在我身边蹲下,金髮落满了雪粒,在阴沉的天空下仍很明亮。 “我以前见过它,”我注视着那东西说,“它很久以前陈列在博金-博克店里。商标上说它带着魔咒。凯蒂肯定是碰到它了。”我抬头看着赫敏怀里的女孩,却被史密斯抢先了一步发问:“她是怎么弄到这东西的?” “唉,我们刚才就为这个争吵着。她从三把扫帚的厕所里出来时,手里就拿着它,说那是送给霍格沃茨什么人的礼物,由她转交。她说话的时候表情很奇怪……哦,不,哦,不,她肯定是中了夺魂咒了,我当时没有意识到!” “她没有说是谁给她的吗,利妮?”赫敏问。 “没有……她不肯告诉我……我说她昏了头,绝不能把这东西拿到学校去,可她就是不听,后来……后来我想把东西从她手里抢过来……后来——后来——”利妮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 “我们最好赶紧回学校去,”赫敏仍然搂着利妮说,“这样就能弄清她现在怎么样了。走吧……” 我迟疑了一下,扯下围巾将手裹住。阿尔文阻止了我,他抽出魔杖念了个悬浮咒,湿透的纸包刚飘起几英尺就破了,牛皮纸一下子飞得无影无踪,项鍊掉回地面上。他又试了几个咒语,项鍊纹丝不动,我朝它伸出裹着围巾的手,又被他拦下了。 “太危险了。”阿尔文说,“要不我留在这里等着,你们回去叫教授来。” “不碰到应该就没事,凯蒂拿着它走了那么远呢。”我回答,绕开他的手,“我们得把它拿给庞弗雷夫人看看。” 这次拦住我的是罗恩,他说了句“我来”,扯下自己的围巾裹住手,深吸一口气抓起了项鍊。什么也没发生,我和他同时松了口气,他耸耸肩站起身来,眼睛都没往阿尔文的方向瞟一下,招唿着赫敏和利妮走回城堡,并小心地离她们远远的。阿尔文帮了一把我才得以冒着狂风重新缠上围巾,我向他道过谢追上罗恩,还能隐隐听到身后传来史密斯和格里芬的大嗓门。 阿尔文一行人一直跟在我们身后不远处,我直到穿过了学校场地也没能将口中翻滚的念头说出来。我们走近城堡时,麦格教授冒着随风飞旋的雨雪快步走下了石头台阶。 “海格说你们看见了凯蒂·贝尔出事的经过——你手里拿的什么,韦斯莱?” “就是凯蒂碰的那个东西。”我回答。 “天哪,”麦格教授紧张地端详了一下项鍊,从罗恩手里拿了过来,“不,不,费尔奇,他们是跟我在一起的!”她看见费尔奇举着探密器,兴致勃勃、踢踏踢踏地从门厅走来,便赶紧对他说,“你戴好手套了吗?确定上边没有破洞?——很好,立刻把这条项鍊拿去给斯内普教授,千万不要碰它!” 费尔奇举着项鍊走远了,麦格教授绷着脸看向面前的学生们。 “我、哈利、罗恩和利妮看到了事发经过,”赫敏说,示意了一下赫奇帕奇们,“他们是哈利去叫海格之后才到的。” “我们也看到了不少东西呢!”格里芬插口道。 “格兰杰、古德曼、波特和韦斯莱,你们四个跟我去办公室一趟。”麦格教授干脆地说,“我建议其他人赶紧回公共休息室去,今天小精灵们会给所有公共休息室送去热饮。” 即便是在这种时候,赫敏仍因小精灵皱了皱眉头。我们几个跟着麦格教授上楼走进了她的办公室,尽管炉栅里噼噼啪啪地燃着旺火,这里还是很冷,溅满雨雪的窗玻璃在窗框里咔咔作响。 “说吧,”麦格教授快步绕到桌子后面,语声严厉,“怎么回事?” 利妮结结巴巴地说开了,因为哭得控制不住,中间停顿了好几次。她告诉麦格教授,凯蒂怎么在三把扫帚酒吧去了趟厕所,回来时怎么显得有点怪怪的,手里拿着那个没有任何标记的包裹;她们俩怎么争吵,因为她认为凯蒂不应该答应转交一件不知名的东西;争吵到最激烈的时候,两人便开始抢夺那个包裹,结果包裹被扯开了。说到这里,利妮情绪完全崩溃了,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了,”麦格教授不失温柔地说,“利妮,你到校医院去,让庞弗雷夫人给你点儿药压压惊。” 第18页 利妮离开后她向我们询问了之后的事,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怀疑。 “我认为是德拉科·马尔福给了凯蒂那条项鍊,教授。” 其他三人都盯着我,麦格再次抿起了嘴唇:“这是个很严重的指控,哈利。你有证据吗?” “没有,”我有点受挫,“但是那条项鍊之前在博金—博克的橱窗里,我之前说过我暑假见到马尔福去那里让博金修东西,他当时还买了一件东西。” “你看见马尔福离开商店时拿着那样一个包裹?” “不,教授,他叫博金替他保存在店里——” “可是,哈利,”赫敏打断了我,“博金问他是不是想把东西拿走,马尔福说‘不’——” “因为他不想碰那东西,那还用说吗!” 我们立即陷入争执,麦格教授提高嗓音制止了我们。 “波特,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我们不能因为马尔福先生光顾过那家可能卖出这条项鍊的商店,就随随便便地指责他。去过那家商店的可能有好几百人,而且,今年我们加强了严密的安全防范措施,我不相信那条项鍊会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进入这所学校——” “可是——” “——还有一点,”麦格教授以斩钉截铁的口气说,“马尔福先生今天没有去霍格莫德村。他已经接连两次没有完成变形课的家庭作业,在我这里关禁闭呢。” 我呆呆地望着她,顿时泄了气。 “现在我要去医院看看凯蒂·贝尔。祝你们愉快。” 她大步从我们身边走过,拉开了办公室的门,我们别无选择,只得挨个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回公共休息室的路上我们一直在为此事是不是马尔福所为争论不休,罗恩和赫敏都不相信我的推断,这让我越来越恼火。 “马尔福不在霍格莫得!你不能因为他在搞阴谋,就把所有坏事都推到他头上!”赫敏厉声说。 “他肯定还有同谋,”我坚持道,“克拉布或高尔——对了,说不定是另一个食死徒呢,现在他肯定有一大堆比克拉布和高尔更像样的哥儿们了!” “茴香麦片!”赫敏和罗恩交换了一个“跟她争论没用”的目光,果断地说出了口令,胖夫人的肖像旋开了,将我们放进休息室。 休息室里挤满了人,瀰漫着湿衣服的气味。由于天气恶劣,似乎许多人都提早从霍格莫德村回来了。不过,人们并没有惊慌地窃窃私语,做出各种猜测,看来他们还没听说凯蒂惨遭厄运的事。 “仔细想想,这次下手其实安排得并不巧妙。”罗恩大大咧咧地把一个一年级同学从火边一把好椅子上赶开,自己坐了下来,“费尔奇还拿着那玩意儿乱捅呢,这个咒语连城堡大门都进不去。这种安排可不能算万无一失。” “你说得对,”赫敏说着用脚把罗恩从椅子上赶开,让那个一年级同学重新坐了下来,“这确实不是一个很周密的计划。” “马尔福什么时候算得上是世界一流的思想家了?”我问,对此罗恩和赫敏都没有理睬。 我们各自回寝室换了衣服,又下到公共休息室做作业。下午几个学生从赫奇帕奇那边听说了这件事,消息才传开,此后我们三个就一直忙于应付层出不穷的疑问,直到晚上利妮从校医院回来。她告诉我们凯蒂明天就会被转去圣芒戈。 睡前我再次察看了活点地图,马尔福在斯莱特林的宿舍里,我猜他是不是正躲在帷帐之下,为这次失手懊恼万分。 ☆、第十四章 整个周末的讨论之后,关于凯蒂遇袭的事,我们所能确定的也只有她并不是预定的目标。我怀疑在利妮离开校医院前就已经有人跟她交代过,因此她在无数次复述事发经过时从未提起凯蒂要将项鍊转交他人的事,这点的也就始终只有我们四个。当然我们也花了大量时间讨论那个目标究竟是谁,赫敏认为可能是我,尽管她也承认要凯蒂拿回城堡再转交是捨近求远,但仍为此忧心忡忡。 细想起来选项其实相当有限,学校里没多少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去袭击的人。我认为最可能的是麦格教授,她是个资深凤凰社成员,总是在城堡里,而且还是凯蒂的院长;罗恩觉得有可能是邓不利多,但我和赫敏都认为这种办法要接触到邓不利多太困难了,尤其是在近来他极少出现的情况下。 “也可能根本就没有一个特定的目标,”赫敏说,“可能做这件事的人只是想搞一个无差别袭击,比如让凯蒂把项鍊直接扔在公共休息室的桌子上。被袭击的是谁不重要,他——或者她只是想让我们陷入恐慌。” “然后他就可以趁乱进行真正的计划。”我立刻接道。 “哈利——” “我们都同意那条项鍊连城堡大门都进不去对不?但是马尔福那天根本就没去霍格莫得,他不知道!所以他才让外面的帮凶把项鍊给凯蒂——” 讨论总是止步于这种时候,罗恩偶尔还会跟我理论一番,赫敏则干脆装聋作哑。这很让我生气,她仍在从几十年前的旧报纸堆和档案里寻找能证明王子不是个好东西的文字,却对正在自己鼻子底下作乱的人视而不见。我不明白这究竟有什么重要的,王子的课本出版日期是五十年前,他现在已经是个不知在哪儿的老头了——意识到这点让我觉得怪怪的,毕竟王子在我心目中向来是个聪明又沉默的男孩。 邓不利多直到周一晚餐时也没在教工席出现,我有点担心他赶不回来了,好在晚上八点我叩响校长办公室的门时,里面还是传来了一声熟悉的“请进”。邓不利多坐在办公桌后,显得异常疲惫,那只手像以前一样焦黑干枯,但是他脸上带着微笑,示意我坐下。冥想盆和上次一样放在桌上,将星星点点的银色光斑投往天花板。 他说起的第一件事就是关于凯蒂的,她幸运地只是通过手套上的一个小洞接触了项鍊,有望彻底痊癒。得知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工作人员每小时都向他汇报情况,我忍不住一阵宽慰——即便在忙于应付伏地魔的肆虐时,邓不利多仍和从前一样看顾霍格沃茨。我比大部分人都要了解为什么这位有着长长银髮银须的老人会是伏地魔唯一畏惧的人,如果其他人也像我一样见识过邓不利多在有人企图伤害学生时展现的怒火,那他们就绝不会想要打霍格沃茨的主意了。 “麦格教授对我说了你的怀疑。”邓不利多说,我意识到他是指马尔福的事。 “那么你——?” “凡是在凯蒂事故中有嫌疑的人,我都要对其进行深入细緻的调查。”邓不利多说,“可是,哈利,我现在关心的是我们的课。” 要说不失望或者恼火,那我一定是在撒谎。不仅是关于自己的推断没得到重视,也是由于这门课据说相当重要,两节课之间却隔了如此之久。但绝大多数情况下我的怒气在邓不利多面前只能是爆发不出来的火山,他会对我展示的东西也只是冰山一角。关于什么对我、对大局最好,邓不利多有自己的打算,这些打算既与我无关也不受我的影响,而最烦人的是,它们总是对的。 第19页 “关于伏地魔的早期经歷,我想你一定还记得,我们上次说到那位英俊的麻瓜——汤姆里德尔抛弃了他的女巫妻子梅洛普,回到了他在小汉格顿村的老家。梅洛普独自待在伦敦,肚子里怀着那个日后将成为伏地魔的孩子。” 我们再次进入冥想盆,这次的记忆是关于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如何进入霍格沃茨。除了身量小些,十一岁的汤姆里德尔已经很接近我在密室中见到的那个记忆影像,也许他从来就没有过称得上“稚气未脱”的时期。他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自己是个巫师的事实,并且知道这点之前就已经在很大程度上掌控了魔法能力——之中关于如何伤害他人的部分,准确来说。 不知是否由于已经见识过他几十年后成为的样子,我总觉得自他儿时那些琐碎的恶行——把其他人的宠物吊死在房樑上、在山洞里恐吓两个孩子、偷窃受害者的所有物作为战利品——中,早已能窥见残暴无情的影子。显然,霍格沃茨丝毫没能改变里德尔冷酷的内心,却丰满了他的羽翼。 “汤姆里德尔当时已经极为自信,讳莫如深,而且显然没有一个朋友。他自己去对角巷,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和陪同。他什么都愿意自己做。成年后的伏地魔也是这样。你会听见许多食死徒声称他们得到了他的信任,并声称只有他们才能够接近他甚至理解他。其实他们都受了愚弄。伏地魔从来没有一个朋友,而且我认为他从来都不需要朋友。 “最后——我希望你没有因为犯困而忽视这一点,哈利——年轻的汤姆里德尔喜欢收集战利品。你看见他藏在房间里的那一箱赃物了吧,记住他这种像喜鹊一样喜欢收集东西的嗜好,这对于将来格外重要。” 这就是邓不利多对于此次课程的总结了,我仍不明白他让我了解这些的用意,但已经学会在邓不利多说晚安时保持着礼貌的沉默离去。 格兰芬多本学期第一场魁地奇赛已经近在眼前,我终于不得不接受凯蒂短期内无法回来的事实,在一次变形术课后通知迪安托马斯顶替她的位置。迪安兴高采烈地把这事儿告诉了每个他认识的人,于是毫不意外地,午饭前就我在盥洗室里听到了议论的声音。这算是印证了我的经验之一,最好别在厕所说闲话,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隔间里都是谁。 说话的其中一个女生叫罗米达万尼,是此前全院选拔中的落选者之一,我对她前凸的下巴和盛气凌人的口吻多少有些印象,另外一个听上去则像是西莫斐尼甘的女友,他也是落选者。这两人边洗手边窃窃私语,似乎坚信我选择迪安是因为他和罗恩关系更好,选择金妮的理由也是如此,然后再次八卦了一番我和罗恩的关系。这发生次数已经多到我都失去了分辩的欲望,打算等她们过足瘾离开了再出去,但当恶意揣测的主角变成我、罗恩和赫敏时我受够了,勐地推开隔间门,发出响亮的咣当一声。 看见我时两人都僵住了,其中一个似乎原本正在梳头髮,一只手滑稽地停在了脖子的位置。我一言不发地朝她们走去,她将梳子塞回包里和朋友一块跑了,连搁在洗手池边的髮带都没顾上。 公共休息室里的议论声比其他地方只多不少,我有时怀疑某些人是故意要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指指点点,这大概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很勇敢或者特别。我上学以来已经受过比这糟糕得多的,并不怎么为此烦恼,但这确实令我们压力越来越大。在即将到来的对斯莱特林的比赛中,如果格兰芬多赢了,整个学院的人都会忘记他们曾经批评过我,并且会声称他们早就知道这是一支了不起的球队;而一旦输了——好吧,比这糟糕得多的也没少经受过,我会活下来的。 原本我对这支来不及磨合的队伍有许多担心,可当晚第一次训练中迪安跟金妮、德米尔扎配合得十分默契,击球手珀克斯和古特的表现也越来越好,于是这些担忧中只剩下了关于罗恩的。他向来有着低估自己和怯场的毛病,而即将来临的第一场比赛似乎将这些问题全都诱发出来了,他一连漏掉了六个球,表现得越来越慌乱,接着居然一拳打中了德米尔扎的嘴巴。 训练结束时我有点想写信给我的前任队长奥利弗伍德,询问他如何在训练像滩烂泥的情况下将“干得漂亮”说得真实可信。 我进更衣室时假装弄掉眼镜在地上摸索了好一阵,换衣服时落后德米尔扎和金妮让她们先走。果然罗恩在所有人都离开后才从对面的男更衣室出来,脚步拖沓,没精打采。 “我表现得像一堆臭大粪。”他用空洞的声音说。 “不,你才不是。你是我选□□的最棒的守门员,罗恩。”我毫不含煳地说,考虑到我只选拔过一次守门员,这的确是实话。“你惟一的问题就是心理紧张。” 我不停地给罗恩打气,我们走上三楼时他的情绪终于好了点。我掀开一幅挂毯,想走平常走的那条近路去格兰芬多塔楼,却发现迪安和金妮正在我们眼前热烈地亲吻。 糟糕。 “喂!”罗恩叫道,“我可不想看见我的亲妹妹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别人搂搂抱抱的!” 金妮赶走了尴尬的迪安,接着毫不示弱地对罗恩还以颜色。几个回合之内他俩就拔出了各自的魔杖,我赶紧拦在他们之间,这很不容易,两边都比我高,还都奋力想推开我或者越过我结结实实给对方一下子。同时他们也没停下朝对方大喊大叫,我从没这么清楚地意识到过罗恩和金妮是兄妹。 “我看见过你跟黏痰在一起,你每次看见她都眼巴巴地盼着她能吻你的脸,真是可怜!”金妮刻薄地嘲讽道。 罗恩发出咆哮,一道橘色的光从我左肩上方掠过,差点就击中金妮了。好在我有相当多的对付个头比我大的对手的经验,我反脚踢中罗恩的膝弯,然后用全身的力气扑过去,把他顶到墙上。 “别干傻事——” “你这个伪君子!”金妮打断了我的警告,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别装得你们两个从来没有搂搂抱抱的!你自己就跟哈利亲热过,却还把这看成一件令人噁心的事!” 说完她就气沖沖地走了,我赶紧放开罗恩,后者的表情同时像是要杀人和找个地缝钻进去。我俩站在那儿,喘着粗气,罗恩躲避着我的目光,脸上的红色连着变了好几次。直到费尔奇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从转角传来,尴尬的气氛才终于被打破了。 “走吧。”我说。 我们匆匆上了楼,那一整晚都没有怎么说话,然后各自回了宿舍。 ☆、第十五章 罗恩第二天早上就恢復了常态,我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不料我很快发现,消息似乎已经传遍了全院——如果不是全校的话。其他人对我和罗恩亲热这一话题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兴趣,每当我们分别行动时就会面临各式各样的围追堵截,直截了当或旁敲侧击地,他们打探着我们在一起多久和进展到了何种程度,对我和罗恩的否认置若罔闻。 第20页 流言传开的另一个后果是坐实了关于球员人选的猜测,午饭时我看到迪安脸上一副要将叉子捅进任何跟他搭话的人鼻孔的表情,金妮和西莫都坐得离他远远的,看见我时他们都别开了眼。罗恩同样忍受了一早上对他人格和球技的各式贬低,一夜之间仿佛所有人都忘了他在选拔赛上打的漂亮仗,深信他能成为守门员是因为我俩在球队事项上也同床——麦克拉根对散播这一信念尤为热衷。 更糟的是赫敏,上午的最后两节课她都对罗恩百般嘲讽,弄得他憋屈又愤慨,去吃午饭的路上他俩又大吵了一场。一到礼堂赫敏就撇开我们径直坐到了拉文德和帕瓦蒂身边,我犹豫着,觉得无论是让她去听帕瓦蒂们八卦还是接着跟罗恩坐在一起都会令事情更糟,但和赫敏一道扔下情绪糟糕透顶的罗恩未免太不公平。我心里很清楚这一切根本不是他的错。 是我发起了那个吻。四年级舞会后的第一次霍格莫得之行,赫敏答应了克鲁姆的邀请,我和罗恩只得两个人前往。当时霍格莫得街道上到处走着成双结对的情侣,其中大部分都是舞会时的舞伴,他们在看到我和罗恩时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令我们异常尴尬。路过帕迪芙夫人的茶馆时我透过落地窗看到塞德里克和秋张正在接吻,为了阻止自己往窗玻璃上扔石头或者念咒,我拽着罗恩飞速转过几条偏僻的小径,直到差点被湖边的树桩绊了一跤。 罗恩使我免于摔个嘴啃泥的命运,尽管看上去很是迷惑,他刚才毫无疑虑地跟上了我。我抓着他有力的胳膊,被一个疯狂的念头击中了。我和罗恩是女生和男生,我们在十四岁的年纪一同经歷了许多人整辈子都想不到的疯狂事,他曾拖着一条断腿挡在我与他认为是疯狂谋杀犯的人之间,也曾在无数的平凡时刻以与生俱来的幽默和坦率化解我的阴郁苦闷。我们认识的人里有一半都相信我们早晚会在一起,那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是现在? 听完我的提议,罗恩只是瞪着我,似乎被惊呆了。随即他想起了什么,近乎恶狠狠地点了头。事情自此变得异常尴尬,首先是身高差的问题,罗恩当时已经高我好几英寸,我不得不站到刚才绊到我的树桩上才能与他平齐。接着由于毫无经验加之莫名笼罩下来的不自在,一开始我俩不是忘了要偏头就是把头偏向相反的方向,导致鼻樑碰上了好几次。最后我一把抓住罗恩的头固定住,自己将嘴唇迎过去,结果撞上了他因惊讶而张嘴露出的牙齿。 发觉自己的失误,罗恩立刻闭紧了嘴。有那么一会儿还算不错,我们的嘴唇相互磨蹭着,我感觉到柔软和蜂蜜公爵糖果的气息,然后我们分开了。 “太奇怪了,”罗恩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纳闷地皱起眉头,“感觉像在亲金妮。” 我不会拿亲吻达利来做比较的,但确实,要我亲吻赫敏可能也不会更奇怪了。我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同时笑了出来,我跳下树桩,罗恩则耸了耸肩膀。随后我们达成一致再也不提这事,并肩走回霍格莫得,路上重又讨论起了三强争霸赛的第二个项目。回想起来我们遇到的第一个人好像就是金妮,不过我已经不记得她的反应了。 我和罗恩在惯常的位置坐下,在窃窃私语声中飞快地吃着自己的午餐,不和任何人眼神接触。饭后我们尽快回了塔楼,我目不斜视地穿过公共休息室,罗恩则对探究的目光回以恶狠狠的瞪视。 万幸宿舍里空无一人,我疲惫地倒在四柱床上想安静躺会儿,但过了大概一两分钟门就被敲响了。赫敏不太可能这么快就想和我照面,我只能祈祷外边不是拉文德,帕瓦蒂至少比她更知道如何闭嘴。 但门外是金妮,她看上去局促不安,迎向我的目光却完全没有退缩,几乎是个她会一直敲到我放她进去的宣言。于是我让开了,和她一起坐到了我的床上。 “我那次是和纳威一起去的,当时我还不知道他父母的事,一路都在喋喋不休地抱怨我妈妈。到猫头鹰邮局门口的时候他撇下我走了。”金妮嘆了口气,手指烦躁地梳过长长的红头髮,“我当时很困惑,又……嗯,心情不好,就想到湖边走走。然后我就看见……” “我不明白的,”我生硬地截断了她的话,“是现在的情况。你昨天太生气了,觉得只它摔在罗恩脸上不够过瘾?” “我没有!”金妮叫道,“迪安听到了,他不放心我,待在附近没离开。我警告过他不准把这事告诉别人,但他显然太想和人聊聊这事了,我不理他,所以他就跟西莫分享了消息,西莫又告诉了他女朋友——我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他每次找女朋友都能挑中最可怕的长舌妇。”她恶狠狠地补上最后一句,又满怀歉意地说:“我很抱歉,哈利。” “别管它了。”我说,没有看她,“你回去吧,我想午睡一会儿。” 说着我往床中间坐了些,拉开了被子,但金妮仍一声不吭地盯着我,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也不可能真躺得下去,烦躁地扔下了被子:“你还想要什么?” 金妮抽了口气,再次咬了咬嘴唇,有那么个瞬间我以为她会哭出来,好在金妮最大的特点就是从不哭泣,生长于一个有六个哥哥的贫穷家庭一定将她磨鍊得相当坚强了。我很难真正对她生气,何况现在的处境也算不得什么真正的麻烦。 “没事的,我相信过几天他们就会找到新的话题了。”我说,“这不是你的错。” “我很抱歉,哈利。”金妮又说了一遍,“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永远不会故意这么做的。拿你的隐私佐餐,诋毁你……我绝不会对你做这些。” “我知道,金妮。而且我不会因为别人猜测我和谁上床就怎么样的——这一点都不新鲜,说实话。”我摇摇头,“但你却觉得拿两年前的旧事攻击罗恩是个好主意?” “关于这部分我是不会后悔的。”金妮的肩膀因愤怒而紧绷起来,“我不允许别人对我的个人生活指手画脚、评头论足,我才不管他是不是我哥哥,他已经这么干了一年多了。罗恩的脑子就像穆丽尔姨婆家锈死的马桶开关一样转不过来。” 出于对罗恩的友谊,我忍着没对这一控诉发笑,“罗恩总是有点保护过度。” “可爱极了。”金妮哼了一声,“但不管怎么说,我不会去做那个给你找更多麻烦的混蛋。你要应付的已经够多的了。” “首先,我可能又要花上几个星期让我两个最好的朋友开始和对方说话。”我说,仰倒在床上,“没有指责的意思,金妮。但我昨天早上才刚等到赫敏终于暗示想邀请罗恩去斯拉格霍恩的圣诞晚会。等他们停止扯皮坐下来搞明白髮生了什么,我怀疑我会不会已经老死了。” “或者更可能,地狱都结冰了。走着瞧吧。”金妮撇撇嘴,她总算放松下来,又流露出好奇:“我当时还以为你和罗恩在一起了。” 第21页 “而我以为你不八卦。”我出口长气,“那算是某种羞耻的经歷——不是因罗恩而羞耻,金妮,永不——那就像是‘耶,第一个愿意一直保护我的男生,试试吧’。而那感觉……不对。不是有什么不好,就只是……不对,我们不是对方想要的。” 金妮沉默了一会儿,“我明白那种感觉。” “千万别让罗恩知道这个。” 我们一块笑了起来,又闲聊了一阵,随后金妮还要赶去上下午的课,她轻巧地起身,一阵风似地出了宿舍。 我还有两篇论文要写,但完全不想再回到别人的窥探中去,于是翻出了羽毛笔、羊皮纸和课本靠坐在床头。整个下午过去第一篇也只完成了不到一半,我顶着晕乎乎的脑袋去吃晚饭,郁闷地想到这次估计是不可能求赫敏把她的论文借我看看了。 如果我之前以为事情不可能变得更糟的话,那么事实证明我天性中过分乐观的那部分还没有完全失效。晚餐桌上赫敏仍和帕瓦蒂们坐在一起,罗恩则离他们远远的闷头吃着,打定主意不看那个方向。他看上去也不想要人接近,我简单打了个招唿,在他和赫敏之间找位子坐下,给自己拿了些土豆泥。赫敏这天一反常态,热切地同帕瓦蒂和拉文德交谈着,不时很不赫敏地发出咯咯的笑声,她们的话题不一会儿就被引到了斯拉格霍恩的晚会上。 “……这么说,你是有人选了?”帕瓦蒂问。 “不好说,”赫敏甜甜地笑着,模仿着斯内普那种低声但传得很远的语调,“你觉得考迈克会答应我的邀请吗?” 罗恩往嘴里塞烤肠的动作勐地僵住了。 “考迈克?你是说考迈克麦克拉根?” “对,”赫敏用的仍是那种让我毛骨悚然的甜蜜语调,“就是差一点儿——”她格外强调了这个词“——当上格兰芬多守门员的那个。” “哇噢。”拉文德惊嘆道,“你和他约会了?” “还没有,不过……”赫敏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这显然让另外两人大为兴奋。 “要我说他看起来不太灵光,不过这种男孩子总是挺可爱的。特别是他还……”拉文德弯了弯胳膊,比划着名麦克拉根的肌肉线条,赫敏又发出一阵笑声。 帕瓦蒂拍了拍朋友的胳膊,“不过,你真是喜欢魁地奇球员,是不是?先是克鲁姆,然后是麦克拉根……” “我喜欢真正出色的魁地奇球员。”赫敏纠正道,仍旧面带微笑。 “喂,哈利!”罗恩突然喊道,连旁边桌边的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和你去老鼻涕虫的晚会的时候,我应该穿什么颜色的礼服?” “噢”的一声从各个方向传进了我的耳朵,我瞪着他,张口结舌。 “我不太喜欢酱紫色,你觉得呢?”罗恩接着说,他看上去立刻就后悔了,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眼神几乎是恳求的。 “呃,”我清清嗓子,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在这种状况下用实话给罗恩难堪,“也许称你的眼睛的?” “好吧。”罗恩嘟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剩下的晚餐,“我们去训练吧。你吃好了吗?” 我只吃了一点土豆泥,但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胃口,于是推开盘子和他一起走了出去,根本不敢回头看赫敏的表情。起闹声跟着我们出了门,走下石头台阶时罗恩垮下肩膀,沮丧地抓着自己的头髮,我一点也不同情。 “这绝对是你这辈子最愚蠢的决定,哥们。”我说,走得离他远了几步。 ☆、第十六章 仿佛置身一片无垠的空间,无数管道纵横交错,声音和画面在其中流淌,暗影自虚空中的某一点蔓延,每每试图刺入管壁,我则奋力跟上和推开它们。我在自己的大脑里,心知这仿佛漫长得毫无尽头的过程在现实中仅是一瞬,但无暇为之惊奇。暗影不断地拉长和分裂,它们的触碰变得越来越迅捷和无规律,终于有一道绕过我迟缓的阻拦,自某处扯出一幅画面。画面迅速放大时我几乎松了口气,接着发现自己正处于礼堂阳光明媚的穹顶之下,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桌边各有一小群人穿着自己学院的颜色,两院的学生各自戴着自己院系的围巾、拿着院旗。 当然了,斯内普绝对会想要打探这个。 看到我迅速将一个小瓶子收回口袋时整个画面似乎都紧缩了一下,我看向另一个不速之客,斯内普绷着一张脸死死盯着餐桌边的几个人,这时赫敏已经跳了起来指责我的不诚信了,罗恩则罔顾她的反对喝下了自己的南瓜汁。显然刚才斯内普採取了某些措施使我不能将他赶出这段记忆,虽说我也没打算这么做。 接下来的整场比赛是我愿意回顾的部分,尽管这段只是匆匆掠过,像被快进了数十倍的电影。达利经常这么干,他从来只看关于美女和拳脚枪炮的镜头,之后又不住口地抱怨那些出乎预料的发展“毫无道理”“一团垃圾”,全然意识不到是自己快进错过了前边的情节。好在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格兰芬多大获全胜。包括马尔福在内,那场比赛中斯莱特林最好的两个队员都没有出现,罗恩则发挥得异常优秀,直到我抓住金色飞贼前对手只有机会进了两个球。 画面在我进入更衣室时可称尴尬地停顿了一下,变得白雾瀰漫。下一个场景就是换好了校袍的我和罗恩一块走向场地,然后赫敏大步走来将我们全堵进了男更衣室里,开始冲着我咆哮。 “你早饭的时候往罗恩的南瓜汁里掺了幸运药水!福灵剂!” “不,我没有。”我看着自己转过去面对他俩,有点佩服自己当时的镇静,尽管知道接下来的情节发展绝不如我所愿。 “你就是掺了,哈利,所以一切才这么顺利,斯莱特林怎么投都不中,罗恩每个球都能救起来!” “我没有把它搀进去!”我掏出那个小瓶,满满一瓶金黄色的药水,塞子仍然用蜡封得死死的。“我想让罗恩以为我搀了药水,所以,我知道你在旁边看着,就假装这么做了。”我又看向罗恩。“你每个球都能救起来,是因为你自己感觉运气好。你是靠自己的能力做到的。” “我的南瓜汁真的什么也没有?”罗恩大为震惊,“可是天气这么好……瓦赛不能来比赛……你真的没有给我喝幸运药水?” 我摇了摇头,露出微笑。罗恩呆了片刻,勐地转向赫敏,模仿她的声音说:“你今天早晨在罗恩的南瓜汁里搀了福灵剂,所以他才能救起那么多球!看见了吗!我不用帮助也能把球救起来,赫敏!” “我从来没说过你不能——罗恩,你自己也以为喝了药水!” 可是罗恩已经扛着扫帚,大摇大摆地从赫敏身边走出了更衣室。 我忽悠一下离开了地面,在虚空中旋转着升高,又掉进阴暗的地下室。刺鼻的魔药气味灌入鼻腔,令我眩晕和作呕。斯内普的嗓音在我耳边嗡嗡作响,大约是些关于“格兰芬多策略”什么的尖刻评论,和我脑中残余的喊叫混在一起听不真切,我也不在乎少听几句他的废话。自从我开始摸到封闭大脑的头绪,他的每次课都变得更令人精疲力竭,甚至让我整个周六都昏昏沉沉、反应迟缓。我毫不怀疑他是故意的,尤其是比赛前那次,第二天早上我起码慢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要冲向金色飞贼。如果不是我急中生智朝他们的替补找球手喊了句“马尔福花了多少钱让你替他打比赛”、导致他一愣之下将飞贼漏过了的话,比赛的结果就会和现在大不一样了。 第22页 斯内普沉默下来,我于是擦去额前的冷汗抬起头,准备让钝痛不已的脑袋迎接下次入侵。今晚我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了这是圣诞假期前的最后一次课,我可以让它无伤亡地过去的。 “所以,你已经知道反抗比顺从要困难得多。”斯内普透过他油腻的发帘神色不明地盯着我。 这可真是句至理名言。“再清楚不过。” “而我注意到你选择了后者,”斯内普的声音再次变得圆滑而充满嘲讽,“在我进入那段记忆之后。如果不是你在膨胀自我的驱使下想要自己的小聪明散播给每个人,我只能假定你是选择了更容易的那条路。不过我不会对你选了其中任何一种感到奇怪的,既然你父——” “别,”我受够了,“你尽可以继续你小肚鸡肠的嫉恨和报復,我不在乎。但是永远别再把我父亲的名字牵扯进来。”我盯着他,“我才不管他做过什么,直到最后一刻他都在直面伏地魔。而选择了‘更容易的那条路’的人,就我所知,我面前就有一个。先生。” 斯内普甚至没命令我不许说出伏地魔的名字,他眯起眼睛,“当然,你会为此自豪的。你们都是一样的——” “有多少无辜者因你而死?”我不顾一切地说,“在你离开‘更容易的那条路’之前,先生?” 我越线了,斯内普的魔杖指向我的两眼之间,我克制着不让自己去看它。斯内普攥紧魔杖的那只手指节发白,他的脸变成了坏牛奶的颜色。 “再像刚才那样打断我一次,”他过了一会才开口,“被黑魔头入侵大脑就会成为你需要担心的最后一件事,波特。” 我没吭声。 “再来一次。我们会知道你是不是在放大话。” “是的,先生。” 我已经能很熟练地将最后那个音节吐得尖锐又讽刺,话音没落斯内普就动手了。 “摄神取念!” 斯内普从不虚张声势,他的下次侵入即便不是暴力也称得上兇狠,我甚至都没反应过来画面就已经定格。又是关于达利一伙的童年记忆,我7岁时他们打碎了我的眼镜然后声称要将碎片扎进我的眼睛里,被各种恫吓包围大约半小时后我莫名其妙地跳到了屋檐上。那之后我再也不戴眼镜了,即便上课时经常眯起眼睛也看不清黑板上写了什么。一年级加入球队时麦格将一副圆框眼睛和我的第一把飞天扫帚一同给了我,我在训练和比赛时才会用上前者,因为找球手需要最好的视力。 我抵抗着那副画面,不让它占据思维中的全部视野。在7岁的哈丽雅特发出第一声啜泣时我感觉到了暗影的实体,立即用想像中的手抓住了它,然后没入其间。再次,黑暗变成了流淌的声音和画面,我感觉到暗影立刻追了过来,于是全无头绪地在画面之间横冲直撞,企图躲避。 伏地魔惨白的蛇脸闪现时我僵滞了,立刻被投入了场景之中。这不是段很久以前的记忆,他们正处于一个华贵的大厅之中,精美的雕刻从樑柱蔓延到天顶,壁炉噼啪地燃着火焰,伏地魔悠然坐于炉前的王座而斯内普跪在他面前。这不是我该知道的东西,可我没学过怎么从一段记忆里退出来,或许可以直接穿过周围墙壁……? “……不是你的任务,西弗勒斯。”伏地魔嘶嘶地开了口。 场景突然剧烈地旋转起来,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被赶出了斯内普的大脑,但随即我发现面前的大部分东西都是新的,架子上也还没有那么多罐子和积灰。 办公室的门静静地开了,一身黑袍的斯内普走进来,漠然的目光穿过了我,他看上去至多二十来岁,年轻而苍老。斯内普拔出魔杖,门在他身后关上。 “闭耳塞听。”他说,我几乎因此跳了起来。 下一秒我真的跳了起来,因为斯内普毫无预兆地扔掉了自己的魔杖,抓起一张椅子砸向面前的架子。震耳欲聋的撞击和破裂声灌满了整个房间,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斯内普拆毁周围的一切,下意识躲闪飞来的碎片,但仍有两块从我胸口穿过,砸在墙上。比这更令人震惊的是情感的洪流,我几乎是瞬间就被淹没了,被冲撞到一个还没完全毁掉的架子上,某种液体淋了我一身,在接触到皮肤时变得滚烫。我大叫起来,挣扎着要斯内普滚出我的脑子。 “旋风扫净!” 烧灼感消失了,我身处斯内普的办公室,年长的斯内普用魔杖指着我,喘气的样子比我好不了多少。我歪歪斜斜地半靠着一个架子,面前全是玻璃和瓷器的碎片,看来刚才我至少打碎了七八个罐子。 我艰难地直起身,从架子面前让开,感觉自己的后背和胳膊肘肯定撞出了淤青。斯内普开始动手清理那一团混乱,他用的是无声咒,于是很长一段时间内除了自己的唿吸,我都只能听到碎片碰撞和聚拢的轻微声响。而当斯内普终于转过身来,我可以发誓他脸上的憎恶和痛恨从未如此刻般□□。我几乎要道歉,但立刻意识到自己没有理由这么做。 “那,”斯内普仿佛正视图从牙根里挤出单词,“倒是个进步。” 如果他打算咒我的话接下来我说出的任何话都只会促使他动手,但沉默同样令我难以忍受。 “在刚才那段记忆里我感觉到了……”悲伤,悔恨,绝望,自我憎恶,“情感。” “既然他人在你大脑里进入得足够深时就能用你自身的情感攻击你,那么反向情况的成立显然完全是常识性的。”斯内普就是有本事让每个单词都满含恶意,“这就是下一阶段要进行的内容。在面对无法抵抗的强力时,选择一段强烈的记忆来替代你想保密的。根据之前的经验我建议你选择魔法部那段。” 光是听他提起这段记忆就让我想要将魔杖戳进他的眼睛,我深吸了一口气,“你曾说过我必须屏蔽情感强烈的记忆。先生。” “武器可以为任何人所用。”斯内普轻蔑地说,“当然,对足够有能力的人来说。” 我缄口不言,确信这是斯内普希望我更多地受到那段记忆折磨的藉口。 “这次课就到这里。” 我收起魔杖,离开了办公室。初冬的凛冽寒风自禁林和场地席捲而过,自上到二楼起哭嚎般的声音便在我耳边迴响,直到我爬进肖像洞将一切关在外边。公共休息室里只剩了几个正打着哈欠赶作业的人,罗恩和赫敏都不在其列。我突然觉得孤独又疲倦,却不知自己今晚躺在床上时还能否清空思绪。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仿佛应有斯内普内心小剧场。 “有多少无辜者因你而死?在你离开‘更容易的那条路’之前,先生?” 你不会知道的。 你正透过死者的眼睛看着我。 ☆、第十七章 雪花又在窗外旋舞,扑打着结冰的窗棂,圣诞节转眼将至。海格已经把礼堂里每年少不了的十二棵圣诞树搬来了,楼梯栏杆上都缠上了冬青和金属箔,甲冑的头盔里闪烁着长明蜡烛,走廊里每隔一段都挂上了大束的槲寄生。那些承载着可爱传统的植物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课间总会有大群男孩和看热闹的女孩聚在下面,造成整条走廊交通堵塞。 第23页 为躲开他们绕道时罗恩总是很难掩饰自己的嫉妒,赫敏显然已经打定主意邀请麦克拉根去晚会并且这辈子都不再跟我们说话的现状显然也全无帮助。罗恩极力装作对此毫不在意,同斯莱特林比赛的胜利似乎找回了他对自己球技的信心,他在训练中的表现越来越好,但一下扫帚他就会变得格外郁闷和好斗,让所有人都不堪忍受。我时常抓到他在训练结束后落在所有人后边东张西望,对他在寻找什么心知肚明。 大约是因为至今没人撞见我俩接吻或者干点什么别的,几星期前传得沸沸扬扬的八卦逐渐平息下来,也就是说它对阻止那些人将我堵在槲寄生下的效果微乎其微——倒不是我真会觉得交个男朋友能起什么作用。当然不少人仍坚信我俩是一对,这也导致情况会在我们不得不经过挂有槲寄生的走廊时变得加倍尴尬。我曾提出分开行动,但罗恩显然认为让我一个人穿越人群封锁是件完全无法想像的事。 “就是提醒一下,罗恩,我曾经从几十个食死徒的包围下脱身。”最近一次拦着罗恩不让他对某人大打出手后我说。 罗恩哼了一声,“就好像你会把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打飞或者打昏似的。” “是啊我会的,如果你能放他们过来惹我。”我忍不住想嘆气,“就在不久前我还打飞了格里芬,记得吗?” “你该不是想找个谁来点搂搂抱抱吧?”罗恩狐疑地看着我。 “看在梅林裤子的份上,别学金妮说话。”我翻了翻眼睛,“我猜我该把马尔福或者斯内普拉到你面前来个法式长吻,好让你拿叉子把他们的肠子当义大利面卷出来。” 罗恩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哪个画面。 “你该去赫敏那边。”我接着说。 “好再让她放一大群鸟来啄我?不了,谢谢。我喜欢我的脸。”罗恩显然还对上一次与赫敏和好的灾难性尝试心有余悸。 “你可以试试这次不拿她和克鲁姆的联繫说事。” “得了吧。既然她都可以有一个国际球星做,”罗恩说出下一个词的样子就好像它会扎他的喉咙一样,“笔友,我和你做朋友又有什么不对?听着,哈利,要是你觉得我很碍事大可以直接说出来——” “罗恩,我怎么可能——” “——用不着一直把我往赫敏那推!我知道大家都烦我,好吗?也许我是个白痴但我可不是个瞎子!我知道没人想和我呆在一块!所有人都认为我仅仅是站在你身边都是高攀,我喜欢的女孩恨我而且那全是我自找的,你还愿意跟我说话只是因为觉得我很可怜——” “见你的鬼!”我在他肩上狠推了一把,把他吓了一跳,“你不知道每天看着你们两个让我有多想要放声尖叫,我唯一想亲吻的人早两年就死了而我甚至没有理由去看看他的坟墓,你们却还在为了那点愚蠢的自尊心对着彼此犯傻!” “哈利,你不是在说——” “艹你的,罗恩韦斯莱。听着,你比那条走廊上所有人加起来还要优秀一百倍,我可以一直重复这句话直到把它刻进你的脑子里,明白了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允许任何人说你可怜,包括你自己。现在停止你那该死的习惯性自我贬低去上课,然后跟赫敏道歉、邀请她去晚会或者干脆把她拉到槲寄生底下去,随便你用什么办法。直到你们言归于好之前我都不想看到你们中的任何一个出现在我面前,我说得够清楚了吗?” “清楚极了。”罗恩小声说。 “很好。”我把戳在他胸口的手指放下来。 “但是你刚才是不是说——” “罗恩。” 罗恩立即闭了嘴,好极了,他和赫敏能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议论的话题又多一个。从前训练完之类碰上他俩挤在一块交头接耳、见到我回来就匆匆分开总会让我觉得有点儿不舒服,但说真的,我现在会为他们这么干谢天谢地—— ——又或者不会。 我盯着打开的课本,希望自己能说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但显然它一直都在那儿。罗恩和赫敏是我仅有的朋友,他们相爱了,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在一起。韦斯莱夫人说过什么来着?上一场战争的时候人心惶惶,情侣们纷纷私定终身,其中就有她和韦斯莱先生——接下来他们退出了战斗,到山上专心经营自己的小家和生活。也许就在毕业或者更近的某个时间之后,罗恩和赫敏就会挽着手走到我面前告诉我:对不起,哈利,我们要去过我们自己的生活。他们可以选择,只要远离我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一直等待着他们发现这一点。然后我会变成独自一人,面前的道路上除了伏地魔什么都没有。 最后我会一个人死去。 我总认为自己想要独自解决问题,让罗恩和赫敏远离危险,但每次他们都会知道,并且毫无畏惧地与我并肩。面对现实吧,哈利,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不想独自一人的人了。 发现周围的人纷纷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两节课,幸亏弗立维今天没有要我做施咒展示。赫敏当然一下课就走了,罗恩则是收到了警告短时间内不会接近我,这意味着我真得自己从人群中挤出去了。 五分钟后我不得不承认此前两名同伴在我能平安通过走廊这件事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埋头往前钻的时候我直纳闷怎么自己从没意识到那帮人想亲我有多方便,他们只需要堵在我前面然后在我想看清路时低头就可以了。我怀疑他们甚至不在乎此后我会不会扇他们一巴掌或者念恶咒,此类赌局我听说过,“亲到哈利波特的鼻子得二十分”之类。 终于,走廊的转角近在咫尺,我盯着那处墙角加快了脚步。一个黑影闪了出来,我急忙停住,它则毫不意外地抢先往前逼近。简直像迎面撞上一堵墙,我摔在地上,胳膊胡乱挡在脸前。但那个人在碰到我之前就撑住了自己,他胡乱摸索了几下,踉跄着爬起来。 “哎呀抱歉,真够呛。” 里昂格里芬呲着牙揉了揉刚才撞痛的胳膊肘,朝我伸出一只手。我警惕地盯着它,直到他讪讪地把手收回去,后退了点让我自己起身。 “有什么事吗?”我问,整理着自己的袍子,余光看到人群又开始聚集。 “什么?哦不,我只是路过。”格里芬四下看看,“真够呛。你正要去吃晚饭吗?” 我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那么走吧。”他轻快地说,用一种完全确信我会跟上去的方式转身在人群里开道。 “抱歉,我想先去趟盥洗室。”我说,从他刚开出的口子闪过去拐进另一条走廊,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尽快远离了他们。 不管那真是意外还是次糟糕的搭讪企图,格里芬都成功打消了我去礼堂吃饭的念头,尽管我的确很饿。也许晚些时候我可以不碰到任何人地到厨房去偷点东西吃,四年级赫敏在那儿号召小精灵们领工资之后我们就再也不被他们欢迎了,但多比肯定会乐意帮忙的。 第24页 我想起上次见到多比似乎还是d.a.被发现的时候,后来变故接踵而至,没给我留下什么余暇去记挂他。多比从属于我在巫师界所见最奇特的种族,他像任何家养小精英那样勤劳,但不像他们那样以绝对忠诚和无偿劳动——或者按赫敏的说法“奴隶劳动”——为荣,他热爱自由,且相当自豪于在霍格沃茨厨房有一份有工资的工作。二年级时我设法帮助多比摆脱了他的前主人马尔福一家,此后他给过我若干至关重要的帮助,算来还是我欠他的情更多。我一直希望能和多比以更接近朋友的方式相处,可自第一次见面时起他就毫无缘由地崇拜我,上次进行此类暗示后我不得不花了更长时间安慰他并保证这绝不是因为他惹人厌烦。 想到这我有点后悔上次去霍格莫得没给他买点东西,凯蒂遇袭的事彻底断送了今年再去霍格莫得的可能性。多比每年都送我圣诞礼物,看来我这次的回礼又只能是从箱子底翻出来的围巾、帽子或者袜子了。他的礼物大部分时候是袜子,我有时会穿它们,除去多比坚信两只脚上的袜子不该相同这部分,它们的确相当柔软暖和,我猜多比把他的大部分工资都花在了买毛线上。 我先去了图书馆,在一个远离门的位子上设法答完了明天变形术课要交的几道题,很高兴没人敢在管理员平斯夫人秃鹫一样的盯视下轻举妄动。直到我收拾好东西赫敏也没来,我希望她是跟罗恩在一起。 通往厨房的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大部分是忙碌的情侣,我的存在引起不了他们的注意。谢天谢地狱。 ☆、第十八章 我在厨房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多比和往常一样热情得让我有点难为情,大概是因为赫敏不在,其他小精灵似乎也忘了我们对他们最高荣誉的亵渎。万幸我在他们中没看到克利切,我狼吞虎咽地吃下足以餵饱整个学院的食物,但他们能提供的显然远远更多,直到我的肚子快要炸裂,面前还盘子摞盘子地摆满了各色甜点。等我想起宵禁这回事时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当然我可以靠着活点地图和隐形衣避开巡逻的老师,可饱涨的肚子显然另有主意。 “多比,你知道什么能让我直接从这儿回到宿舍,不被任何人碰上的办法吗?”我问。当然小精灵们可以在城堡里随意幻影移形,但这会发出很大的声音,他们不可能在所有地方都这么做。 “多比知道一条路,哈利波特!”多比睁大了他网球般的眼睛,“小精灵们总是通过它去打扫学生和教授们的住处,这样就不会打扰到睡觉的人!” “你能带我过去吗?” 多比热切地点头,然后伴随着一声爆响从我面前消失了。一时间我还以为他太过兴奋忘了我没法幻影移形跟上他的事,随后墙上一幅画着烤猪的画旋开了,多比尖尖的长耳朵从里边探出来。“这里,哈利波特!” 那副画挂在我恰好没法直接爬进去的高度,但小精灵们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就在下边放好了凳子,我不知道该为此尴尬还是感激。我对他们挥挥手,跟着多比进了那条通道。里边宽敞得足以让几个人并排行走,石头台阶光滑而陡峭,墙壁上挂着黄铜灯。 “这条道通向哪里?”我问。 “有求必应屋,哈利波特!”多比回答,“我们可以从那里去到城堡的任何地方!” “能从那里离开城堡吗?”我灵光一闪。 “有可能,但多比没有试过,多比不是个在工作时间乱跑的坏精灵!”多比说着打了个寒颤,似乎擅离职守的念头就够恐怖的了,“但是这条路只能从里面打开,哈利波特!所以多比要先去到屋子里!” “好吧。”我有些失望,又赶忙加了一句:“你干得很好,多比。谢谢。” “为哈利波特效劳是多比的荣幸!” 前面就是通道的尽头,多比替我打开了小门,我钻进房间里。有求必应屋现在是个巨大的圆形空房间,墙上排列着一扇扇门,让我很不舒服地记起神秘事务司的大厅。 “多比出去之后哈利波特就可以提要求了!”多比深深地朝我鞠了一躬,“晚安,哈利波特!” “等一下,多比,”我犹豫了一下,“德拉科马尔福有没有出现在厨房过?” 多比因为前主人的名字打了个哆嗦,我猜马尔福一家的不管是谁对他肯定都算不上好。“没有,哈利波特。” “你确定吗?” “多比绝不对哈利波特撒谎!”多比激动地说,“如果多比这么做了多比就从最高的楼层跳下去!” “那大可不必。”我忙说,已经开始对“马尔福可能饿了去厨房吃东西然后对小精灵透露点什么”这个念头感到荒谬了,也许赫敏在我过于偏执这点上是对的。“我相信你,多比。晚安。” “晚安,哈利波特!” 多比离开后我集中精力想着“我要回宿舍”,房间迅速缩小,那些门陆续消失,最后只剩下一扇留在我面前。嬉笑和脚步声从另一侧传来,我从窥视孔望过去,认出这是通向宿舍的走廊,我猜我正在那幅郁金香的画后边。那几个低年级女生走过去后,我等了一会确定四下无人,悄悄挪开那扇门跳了下来。画立即復位了,我试着移动它,请求再回到有求必应屋,没有任何动静。看来马尔福确实不可能出去跟谁谋划上几小时再原路返回,他仍可能将人带进来,但那些人即便进过城堡时间也一定很短,否则我会在活点地图上看到的。 至此这个猜想又进了死胡同,我郁闷地回到寝室,上床放下帷幔,以阻止其他人的探头探脑。时间对睡觉来说还太早,我暂时也没有需要在假期前完成的功课,于是在帷幔下打亮了魔杖开始翻阅混血王子的课本。翻到记有闭耳塞听咒那页时我停顿了一下,那天我在斯内普的记忆里见到他用了这个咒语,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听说过别人使用它——话说回来,别人用了我就更听不见什么了。不过既然书里记录的倒挂金钟咒就有很多人用过,有人知道里面的其他咒语似乎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而且这本书的出版时间是近五十年前,那会儿斯内普还没有出生呢。 更重要的一点是,我依靠王子的课本在魔药课上取得好成绩的事斯内普在我脑子里看得一清二楚,在邓不利多的要求之外,他不可能允许自己以任何形式给予我这么大的帮助。斯内普现在还没将这事抖出来多半是为了等待某个能给我最多难堪的时机,我不会把我的全部身家押在这上边的,但肯定可以赌点儿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我开始打呵欠,于是将魔杖和书放在一边打算去洗漱。拉开床帏时我和赫敏同时吓了一跳,她一只手还朝前伸着,显然正打算跟我做一样的事。 “我就知道你不是在睡觉。”赫敏清清嗓子,下意识地看向我还在发光的魔杖,“你最好小心点儿。” “哦,这就是你花了一个月来决定跟我说的第一句话?”说着我下了床,“跟你说最后一遍,这书我不还了,我从混血王子这儿学到的比斯内普和斯拉格霍恩——” 第25页 “我不是说你那个愚蠢的所谓王子,”赫敏兇巴巴地瞪了那本书一眼,好像它惹了她似的,“我是说今天上午我去盥洗室的时候,那儿有一打女孩子在讨论让你喝下迷情剂的事。不少男生在打这个主意,有了男伴的女生都很乐意帮忙,而且想和你一起去的女孩子也不少,说实话。” “你怎么没把那些东西没收了呢?”我对赫敏维护规章制度的癖好在这节骨眼上松懈下来感到不可思议。 “她们没把药水带进盥洗室,”赫敏轻蔑地说,“只是在讨论计策。我怀疑就连混血王子也想不出法子同时弄出一打不同的迷情剂的解药来。就在明晚嘛,他们急眼了。换了我就赶快邀请一个人——但这招对你显然没用。” “打住。我需要更多巧克力才能谈论这个话题,大概是整个蜂蜜公爵店面里的那么多吧。”我从床上滑下来,寻找之前被随便踢到一边的拖鞋。 “我可不是当着整个礼堂邀请了罗恩的人。”赫敏熟门熟路地把它从床尾的某个角落勾了出来。 “你没干成这事儿可不是我的错。” “要不是你们瞒着我——” “——你跟我或罗恩讨论过你跟克鲁姆亲热的事吗?” “你怎么……?” “你跟一个国际球星兼你的舞伴去约会了,赫敏,他还碰巧‘从来没对别人有过这种感觉’。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俩是去讨论魔法史论文了吗?” 赫敏面红耳赤,我绕过她走向盥洗室,暗自庆幸罗恩不会听到我跟她“沟通”的全过程。 “你告诉罗恩了。”赫敏在我背后说。 “是啊。我还可以到公共休息室把它大声喊出来,或者请拉文德和帕瓦蒂帮忙告诉所有人,如果这能让你放心。” “告诉所有人什么?”拉文德恰好推门走了进来。 “没什么。”赫敏抢先说,“帕瓦蒂怎么没和你一起?” “她还在下边呢,跟乔纳森在一块儿。”拉文德露出一个酸倒了牙的表情,赫敏又问了更多转移她注意力的问题,我则趁机进了盥洗室。 第二天早上赫敏叫醒了我,洗漱完又叫了第二次,我的闹钟才响起来。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和平时一样站在床边最后一遍预习第一节课的内容,因我的进度不耐烦地咂嘴。我犯着瞌睡,毫无耐心地把包里的书扔到一边再塞进今天要用的使劲拉上,直起身时看到赫敏脸上的表情就好像看着一只毫无教养的大型犬在咬她的床单。 “走吧。”她说,显然决定等我喝完今天的第一杯牛奶再为我没有头天晚上就收拾好东西教训我。 去礼堂的路上我们遇到了试图劝我喝杯峡谷水的罗米达万尼,两个想给我巧克力的拉文克劳女生,又在格兰芬多桌边被塞了一瓶某种新品果汁。罗恩有点迟疑地朝我们打了个招唿,赫敏拉着我坐了过去,有意把我排在她和罗恩之间。 “这是什么?”罗恩看向我搁在脚边的瓶子。 “没什么,别管它。”我敷衍道,给自己拿了几片和吐司和一大碟果酱。让罗恩以大喊大叫开始这一天不是什么有吸引力的主意。 我吃下第一片烤吐司时猫头鹰结群飞了进来,赫敏取了今天的报纸,特别有礼貌地请罗恩给她拿了杯橘子汁,然后拿《预言家日报》把自己整个挡了起来。他俩从照面到现在还没眼神接触过,我扬起眉毛看向罗恩,他露出有点害羞但相当满意的傻笑。 “我们今晚碰面。”他说,瞄了一眼赫敏。报纸毫无动静,但我怀疑赫敏在后边笑得和他一模一样。 “你和她去晚会?” “没有。她说她已经答应麦克拉根了,得说话算话。但她保证会尽快摆脱那个……来和我见面,我们可以在城堡里散会儿步。”罗恩有些忿忿于赫敏的原则,可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且你要是有个伴,就不会有太多人缠着你。” “我对此深表怀疑。”我往吐司上抹了更多果酱,“所以,一个约会?” “嗯……不好说,不过——” 赫敏突然清了清嗓子,她终于从报纸后边出来了,脸和罗恩一样红。 “没有坏消息。”她宣布,“不错的一天。” “我同意。” 我举起牛奶杯朝她致意,感觉很长时间以来事情头一次回到了正轨。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再不回正轨我就要累死了。 哈利和赫敏的沟通模式基本上是这样的—— 赫敏:好气哦可是我还是要帮她。 哈利:好想和好哦但是我还是要跟她吵。 ☆、第十九章 我本打算直接穿着校袍赴约,反正我的任务就是在斯拉格霍恩面前露个脸,免得他再跟我抱怨我藉故推辞他的晚餐会的事,然后尽快从公共场合脱身。但赫敏坚持要我打扮得像样点儿,她翻出了我一件不常穿的旧袍子,把它改成深绿色,又用某种咒语让褪色的布料变得崭新平整,看上去很像我四年级舞会穿的那件。 “我本想把它改成礼服裙,但我不是很擅长家政类的咒语,而且考虑到……”她扫了一眼我朝各个方向支棱着的短髮,嘆口气,“快去换上,然后我们还得料理你的头髮。” “这根本没必要!”我抗议道,“我今晚又没有第一次约会,你不是该集中精力打扮你自己吗?” “速顺滑发剂要再过半小时才能完全起效呢。”赫敏指了指头上包着的毛巾,给了我一个红着脸的严厉瞪视,“等你看上去不像要从训练场骑着扫帚飞去晚会了,还得来帮我编辫子。” “认真的?那你估计只能带着一半头髮去约会了。” “你敢。” 过多的速顺滑发剂让我感觉自己像顶了个紧贴头皮的盖子,接着归功于赫敏的挑剔,歷经数次拆掉重来,我们快八点才完成她那艰苦的髮型。随后我再三保证她看上去完美极了,她终于决定放过自己酒红色礼服裙裙摆上的一个小斑点,踩着同色的高跟鞋跟我下了楼。 门厅里游荡着异常多的男孩——和女孩,我和赫敏走下台阶时他们纷纷看了过来。罗恩挤开他们来到我们面前。他直直盯着赫敏,直到后者咳嗽了一声:“礼仪,罗恩。你的女伴在这儿呢。” 罗恩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礼袍,头髮梳得有点儿整齐过头,身上散发着古龙水的味道。他把手伸向我,仍盯着赫敏,“你……你太美了。” “谢谢。”赫敏端着架子说,但笑意还是从她的嘴角泄露出来。“你看上去也很棒。” 我把手放进罗恩手里,迈步到他身边时顺便捅了他的肋骨。“保证速战速决,好吧?” 罗恩咕哝了一声,我瞥见麦克拉根比别人高一头的巨大身形横冲直撞地迅速接近,朝赫敏眨眨眼,赶在罗恩注意到这点之前拖走了他。罗恩昂首挺胸,无视周围怨恨的眼神。 第26页 不知道是本来如此,还是因为施了魔法,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比一般教师的房间大得多。天花板和墙壁上挂着翠绿、深红和金色的帷幔,看上去像在一个大帐篷里。屋里被天花板中央挂着的一盏金色华灯照得红彤彤的,灯里有真的小精灵在闪烁,每个小精灵都是一个明亮的光点。房间拥挤闷热,远处一个角落传来响亮的、听起来像用曼陀铃伴奏的歌声,几个谈兴正浓的老男巫头上笼罩着菸斗的青雾。一些家养小精灵在小腿的丛林中穿行,托着足以将他们的身体挡住的银盘,看上去就像漫游的小桌子。 “哈利,我的孩子!”我和罗恩一挤进门,斯拉格霍恩便声如洪钟地叫道,“进来,进来,有这么多人都要让你见见呢!” 斯拉格霍恩戴着一顶带缨穗的天鹅绒帽子,与他的吸菸衫很匹配。他抓住我的胳膊,不由分说地领着我走进人群,我则死死挽住明显抗拒的罗恩,拽着他一起走。 我被介绍给了畅销书作家埃尔德?沃普尔,他个头跟我差不多,看到我时眼睛发亮,就像看着古灵阁金库的钥匙。沃普尔的朋友血尼似乎是个真正的吸血鬼,他朝旁边那群女孩子蹭过去时罗恩紧张地把我往后挤。沃普尔跟我念叨预约《哈利?波特传》採访时斯拉格霍恩去招待新来的客人了,我趁机钻进了人群,罗恩显然求之不得,走得比我还快。 “你带了礼服来?”我打量着他深蓝色的袍子,上好的面料和他平时穿的衣服完全不是一个层级。 “去年乔治和弗雷德送我的,我妈给我寄过来的,还帮我改大了点。昨晚和赫敏聊完我马上跑到猫头鹰棚屋寄了封信。”罗恩边走边东张西望,“我特地选了最快的猫头鹰,居然今天下午就寄到了,我还以为来不及呢——嘿,赫敏!” 我们从两个古怪姐妹演唱组之间挤过去,赫敏几乎是跌到了我们身边,一把抓住罗恩的肩膀。 “太好了,你们在这儿!”她看上去凌乱不堪,气喘吁吁地抬起左脚,“该死。鞋跟好像断了。” 我放开罗恩好让他能搀住赫敏,“你怎么了?” “哦,我刚刚逃脱——我是说,我刚刚离开了麦克拉根。在槲寄生底下。” 罗恩的眼睛里顿时要喷出火来,但赫敏还抓着他在修自己的鞋跟,他只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谁让你要跟他来的。”他气哼哼地说。 “谁让他是最能惹火你的人呢?当然我还考虑过史密斯——” “什么?” 赫敏愉快地哼了一声,穿好高跟鞋直起身来。“哦。” 麦克拉根高大的身影正朝这边移动,罗恩刚要上前,赫敏在他面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发作顿时变成了一个卡在喉咙底下的模煳音节。 “快走吧,你们两个。”我把他俩往门的方向推,“我来应付他。” “你确定吗,哈利?”赫敏皱起眉头,“他简直——” “我只拿着一根魔杖独自对付过火龙、在黑湖底招架过人鱼,好吗?”我举起一只手,“我能对付这个。现在快走,好好享受你们的夜晚,我可不会每天都留给你们这么多二人时光的。” 罗恩还是没完全放心,但他们离开的时候显得迫不及待。我转身拦住麦克拉根,他正要朝他们追过去。 “他们两个——” “有个约会。”我斩钉截铁地说,从最近的小精灵托盘上抢了两个杯子,朝他露出尽可能灿烂的笑容,“那么,想一起喝杯蜂蜜酒吗?” 果然,麦克拉根迅速忘记了丢下自己的女伴,开始滔滔不绝地给我讲述他的一百个惊险救球。他停下吸气时我就回一两个单音节,反正也没人真在乎我有没有听。等他讲到第七十还是八十个时我已经快要走着睡着了,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走在麦克拉根身边最大的好处就是通行无阻,我打起精神过去看热闹,发现马尔福被费尔奇揪着耳朵朝这边走过来。 “斯拉格霍恩教授,”费尔奇唿哧唿哧地说,下巴上的肉抖动着,金鱼眼中闪着抓到学生调皮捣蛋时的那种疯狂的光,“我发现这个男孩躲在楼上走廊里,你给他发请柬了吗?” 马尔福气急败坏地挣脱了费尔奇的手,“行了,没邀请我。我想闯进来,高兴了吧?” “不,我不高兴!”费尔奇说,这话与他脸上的得意全然不符,“你有麻烦了!校长不是说未经允许晚上不许乱走吗?嗯?” “不要紧,阿格斯,不要紧。”斯拉格霍恩挥了挥手说,“圣诞节嘛,想参加晚会又不是罪过。这次就算了吧,下不为例。德拉科,你可以留下。” 费尔奇的愤慨和失望自然是意料之中的,但令我纳闷的是马尔福几乎同样不高兴。斯内普看着马尔福的眼神则是既愤怒又——这可能吗?——有点害怕? 这还是火车上那回之后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马尔福,他看上去有些病态,皮肤发灰,眼下挂着黑圈。他正忙着拍斯拉格霍恩的马屁,但没精打采、心不在焉,与火车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判若两人。不管他在谋划什么,肯定进展得不怎么顺利。 “我有话跟你说,德拉科。”斯内普突然说。 “哎呀,西弗勒斯,”斯拉格霍恩说,打了个饱嗝,“圣诞节,别太严厉——” “我是他的院长,严厉不严厉应由我决定。”斯内普简短地说,“跟我来,德拉科。” 我想借着上洗手间跟过去,但麦克拉根坚持要把我护送过那段走廊,显然是惦记着槲寄生。摆脱他就像挣脱整丛的魔鬼网,最后我不得不悄悄给他念了个王子书上的让脚趾甲疯长的恶咒才得以脱身,这时斯内普和马尔福早就没了踪影。我思索着斯内普会把马尔福带到哪去,边披上隐形衣,心里直后悔出门时没带活点地图。 “呃,哈丽雅特?” 我赶忙从斗篷底下出来,阿尔文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我身后,他穿着一件黑色缀着星星的礼服,金髮在灯光下闪烁。 “你怎么在这儿?”我问,飞快地把斗篷重新叠好,“来参加晚会?” “里昂收到了邀请,他问斯拉格霍恩能不能带几个朋友,他同意了。”阿尔文有点紧张地笑笑,“我刚才看到你好像在和麦克拉根争吵,有点……担心。希望没有打扰到你。” “我正打算彻底摆脱他呢。”我顺着这个话题说道,拍了拍放隐形衣的口袋。“韦斯莱魔法把戏商店买的,我觉得我最近格外需要偶尔消失一阵子。” “是啊,我也听说了些消息。”阿尔文犹豫了一下,“无意冒犯,你如果不想回答也没关系。你和罗恩韦斯莱是……?” “不是。”我回答,“他有女朋友了。那些都是流言。” 第27页 “那……很好。”阿尔文舔了舔嘴唇,朝我走近一步,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头顶上就有一束槲寄生。 “你不是真的想这么做。”我嗓子有些发干,“你……你并不真的认识我。我知道我很有名、做过很多事什么的,但我并不是看起来那样。你不认识真正的我。” “我不像其他人那样听着你的名字长大,哈丽雅特。我是麻瓜出身者。”阿尔文低低地说,“我听着你的名声和事迹好几年,我很佩服你,但从来没有真正留意过。” “去年你们打赢了斯莱特林之后和他们发生了冲突。我当时坐在前排,我看到你朝着马尔福冲过去,把他打倒在地上。我当时想,这样娇小的一个女孩,发起攻击时却这么兇狠果断、无所畏惧,就像一只被困在小猫身体里的狮子。我之前看过你的很多次比赛,哈丽雅特,但那次我感觉自己好像才是第一次见到你。我惊讶于自己此前从未意识到你是如此美丽。” “听说d.a.的事之后我立刻就加入了。我看着你教我们使用各种各样的魔咒、告诉我们如何从远为强大的对手手中保护自己,意识到你已经经歷过了多少战斗。你承受着整个巫师界的中伤,你手上总是带着那个叫乌姆里奇的女人留下的伤口,却仍在设法保护我们,为我们而战。” “我喜欢你,哈丽雅特。或许我不像罗恩韦斯莱或者其他曾经与你并肩作战的人那么了解你,但我对你的了解已经足够使我爱上你了。” 他看着我时是那么专注,就好像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 “现在,我可以吻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乎,别家男孩都爱女主舞会上惊艷四座,我家男孩却爱女主赛场上贴身肉搏。 这章之前居然只贴了三分之一……我当时在想什么…… ☆、第二十章 罗恩目瞪口呆,一使劲将刀子扎进了正在削皮的甘蓝。“那个混——” “小声点儿!”我警告,瞟了眼厨房门口,担心韦斯莱夫人会听见这边的动静。 “后来呢?”罗恩狠狠地把刀子□□,举在手里,如果这会儿有人进来可能会以为他要砍我。“告诉我你没有——” “没有。”我把手里的甘蓝扔进削好的那堆,“我跑了。” 罗恩难以置信地挑起一根眉毛。“你跑了。” “对。不是我最光彩的经歷。”我拿起下一个甘蓝。 “你说过你能应付这个!” “而我没有被‘泡’、被强吻、被绑架或者下药。”我已经确定和罗恩讨论这个不怎么明智,“你还指望我怎么做?把可能是全世界唯一因为真正的我是什么样而喜欢我的男生暴打一顿?” “我可不觉得那会管用,既然他那么喜欢你揍人的样子。”罗恩哼了一声,“不过要我说,狮子在你面前可不够看的,要是我会说巨怪或者火龙。” “噢那真是太感谢了。帮我个忙,千万别试着恭维赫敏。”我翻翻眼睛,“别光说我,你的约会怎么样?” “挺不错的,呃……” “接吻了吗?”我直截了当地问,罗恩涨红了脸。 “呃,没有。” 这真是大出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他俩一离开我的视线就会迫不及待地像对鳗鱼一样黏在一起。“什么?别告诉我你又跟她提了克鲁姆什么的。” “我没有!我……根本没空去想那些,就光盯着她看来着。”罗恩用没拿刀的手挠挠脖子,一小片甘蓝沾到了他的头髮上,“我们边散步边聊天,后来到了一束槲寄生底下。我……我想来着,我看得出她也想,但我有点紧张而且,你知道,我没什么经验。但是,嗯,她当时太美了,简直——”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打断他马上要出口的磕磕巴巴的长篇赞美。 “我们当时越离越近,我知道我马上就要亲到她了,但是她把手放在我胸口阻止了我。她告诉我有点害怕,我说我也是。然后她说麻瓜都说第三次约会才能接吻,我说那我们就留着吧。然后我们继续散步聊天,牵着手。大概一点钟的时候我们回了塔楼,被胖夫人骂了一顿,她回宿舍之前又亲了我的脸。”罗恩一口气说完,咧嘴笑了一下。“我是觉得有点遗憾,但是那还是很棒。” “而且你还可以期待更多次的约会。”我摇摇头。“真不明白你们在怕些什么,没人比你们更了解彼此了。” “我倒是觉得我明白。我是说,我们本来就是好朋友,但现在……” “我是不是听到有人在说‘好朋友’?”弗雷德的声音传来,罗恩的两个双胞胎哥哥走进了厨房,“啊,乔治,看看,他们在用小刀呢。上帝保佑他们。” “我还有两个月多一点儿就十七岁了,”罗恩暴躁地说,“到时候就能用魔法了!” “但在此之前,”乔治说着坐到厨房的桌前,把脚跷到了桌上,“我们可以欣赏欣赏你示范怎样正确使用——哎哟。” “都是你搞的!”罗恩恼火地说,一边吮着割破的拇指,“你等着,我满了十七岁——” “我相信你会用迄今没人想到的魔法把我们迷倒。”弗雷德打着哈欠说。 “说到迄今没人想到的魔法,罗恩,”乔治说,“我们听妈说,你和赫敏有情况?” 罗恩转身削起了甘蓝,但并没有不高兴。“别多管闲事。” “好刺人的回答,”弗雷德说,“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们想知道的是……怎么会呢?” “什么意思?” “赫敏假期是不是出了车祸什么的?” “什么?” “她怎么会这样大面积脑损伤啊?小心!” 韦斯莱夫人走进来时,刚好看到罗恩把削甘蓝的小刀向弗雷德掷了过去。弗雷德懒洋洋地一挥魔杖,把小刀变成了一架纸飞机。 “罗恩!”她勃然大怒,“别让我再看见你扔刀子!” “我不会,”罗恩说,又小声加了一句:“——让你看见的。” 韦斯莱夫人开口时仍瞪着小儿子,“弗雷德,乔治,对不起,莱姆斯今天晚上来,比尔只能跟你们两个挤一挤了。查理不回来,所以罗恩正好住阁楼,如果芙蓉跟金妮住——” “——那金妮的圣诞节就——”弗雷德嘟嚷道。 “——每个人应该都挺舒服,至少都有张床。” 韦斯莱夫人的语气有些烦躁。 “珀西那张丑脸肯定不会出现吧?”弗雷德问。 韦斯莱夫人转过身去,然后答道:“不会,我想他忙吧,在部里。” 第28页 “或者他是世界上最大的蠢货,”韦斯莱夫人离开厨房时弗雷德说,“二者必居其一。我们走吧,乔治。” 双胞胎走出厨房时罗恩抱怨着他们不肯用魔法解除我们削甘蓝的负担,但很快他又闭了嘴开始傻笑,不用脑子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只希望他别再切到手。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忙于装饰陋居、准备大餐,以及偶尔在不下雪的逃离韦斯莱夫人的支使去打魁地奇。除了我被要求不能离开保护咒范围和韦斯莱先生总是得工作到深夜,这个假期几乎同和平的日子完全一样。圣诞前夜狭小的客厅变得非常拥挤,金妮把这间屋子装饰得五彩缤纷,花团锦簇,简直像发生过一块纸拉花的爆炸。只有弗雷德、乔治、我和罗恩知道圣诞树顶上的小天使其实是一个花园小地精。弗雷德在拔圣诞晚餐用的胡萝蔔时被这个小地精咬了脚踝,于是它被施了昏迷咒,涂成了金色,塞进了一件小芭蕾舞裙,背上粘了对小翅膀,在树顶上对我们怒目而视。这是我见过的最丑的天使,长着土豆似的大秃脑袋,脚上还有毛。 所有人都得听韦斯莱夫人最喜欢的歌手塞蒂娜沃贝克的圣诞广播,她的歌声从木头的大收音机中婉转流出。芙蓉似乎觉得塞蒂娜非常乏味,她在角落里大声说着话,韦斯莱夫人皱着眉头不停地用魔杖调整音量开头,使塞蒂娜唱得越来越响。在一首爵士味特别浓的曲子《一锅火热的爱》的掩护下,弗雷德、乔治跟金妮玩起了噼啪爆炸牌。罗恩的眼睛老是偷瞟比尔和芙蓉,好像想学点什么技巧。莱姆斯显得特别憔悴,他坐在壁炉边,盯着炉火深处,仿佛听不见塞蒂娜的声音。 我过去找莱姆斯聊天,他是我父亲的老朋友,也是我所有过最好的黑魔法防御术老师。他的离开是让我对斯内普恨之入骨的另一个理由,后者在早餐桌上“无意间”将他的狼人身份泄露给了全校学生,导致莱姆斯不得不辞职。 西里斯的事之后我原指望莱姆斯能偶尔给我寄信,经过这一学期我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现在他总算告诉了我没能写信的原因。他几个月来一直生活在狼人群体中,希望能获取关于伏地魔的情报,并试图劝说其中一部分人倒向邓不利多。听上去和邓不利多去年交给海格的任务很像,海格从巨人聚居地回来时脸几乎被揍成了肉酱,但愿莱姆斯不会搞得这么惨。 “取得他们信任很难。我带着曾经在巫师中生活过的明显印记,而他们向来避开正常的社会,生活在边缘地带,偷东西吃——有时杀人。他们大都觉得在伏地魔统治下能过得更好。跟格雷伯克辩论是一件很困难——” “格雷伯克是谁?”我问。 “你没听说过他吗?”卢平的双手在膝上痉挛地握紧了。“芬里尔格雷伯克或许是当今世上最兇残的狼人。他以咬伤和传染尽可能多的人为己任,想造出大批狼人来打败巫师。伏地魔允诺给他一些猎物作为酬劳。格雷伯克专攻小孩……他说趁小时候咬,然后把他们从父母身边带走,培养他们仇恨巫师。伏地魔威胁要把格雷伯克放出去咬人家的小孩,这威胁通常很有效。” 卢平停了一会儿,又说:“是格雷伯克咬的我。” “什么?”我吃了一惊,“你是说在——在你小时候?” “对。我父亲冒犯了他。我有很长时间一直不知道袭击我的狼人是谁。我甚至怜悯他,以为他是控制不住,那时我已经知道一个人变成狼是什么滋味。但格雷伯克并不是那样。满月时他靠近猎物,确保袭击得手。他完全是有预谋的。他就是伏地魔用来召集狼人的人。格雷伯克坚持认为我们狼人应该吸血,应该对正常人进行报復,我不敢说我那种理智的辩论对他有多少效果。”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格雷伯克的袭击导致莱姆斯不得不终身经受嗜血欲的折磨和旁人的孤立,此后他还在两场惨祸中失去了全部的朋友,但被生活施加重重厄运之后,他仍是个平和、坚定的好人。莱姆斯从不让自己的怒火蔓延到心灵之外的地方,这是他身上最令我敬佩的品质。 “你听说过有个叫混血王子的人吗?”我突然想起了这事。 “巫师没有王子。”卢平怔了一下,微笑道,“你想用这个称号吗?我以为‘救世之星’已经够了。” “这跟我无关!”我抗议道,“混血王子是以前在霍格沃茨待过的人。我拿了他使用过的魔药课本。他在上面写满了咒语,我觉得是他发明的咒语。有一个是倒挂金钟——” “哦,这个咒语在我上霍格沃茨的时候很流行。”卢平怀念地说,“我五年级的时候有几个月,经常有人被提着脚踝倒吊在空中,没法动弹。” “那么闭耳塞听呢?”我装作不经意地问,“我在书上也看到了这个。这个咒语能让人听不见你在做什么。” “闭耳塞听?呣,我没听说过。”卢平沉吟着,“那本书是什么时候的,哈利?” “大概五十年前的。” “那和我上学的年代相距很远了。魔咒的流行都是一阵一阵的,也许它过去流行过也说不定。” 赛蒂娜的最后一首歌播完了。没过多久,芙蓉决定模仿她唱《一锅火热的爱》,看到韦斯莱夫人的表情之后,大家都把这当做了上床睡觉的信号。我和罗恩爬到阁楼上,那儿被木板临时隔成了两半,我在其中一半里有张行军床。这个安排让我感觉韦斯莱夫人还没有完全放弃把我和罗恩凑在一块的念头,当然她也很喜欢赫敏,但相较之下她更热切地希望我能真正变成韦斯莱家的一份子。自我在火车站台上第一次遇见他们一家时起她便对我视如己出,这种坚持现下显得有些令人尴尬,但某种程度上也很让我感动。 罗恩则对此全无意识,我听到他倒在床上的动静,一分钟不到他就打起了鼾。我睡前习惯性地清空了思绪,但还是觉得自己歷经了一连串模煳的梦境,里面充满鬼魅的阴影和被咬孩子的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几章主要走原着剧情,大家可以看看我在哪些地方做了微调x ☆、第二十一章 假期的最后几天,咒骂魔法部成了我们最喜欢的活动。魔法部长鲁弗斯斯克林杰圣诞当天亲自来到霍格沃茨,试图劝我成为魔法部的吉祥物,以宣传他们为巫师界和平付出的努力。我会把“当面嘲讽魔法部长”记入我的个人成就清单。 过完新年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我、罗恩和金妮在厨房火炉边排着队准备返回霍格沃茨。魔法部安排了这个一次性的飞路网连接,好让学生能快速安全地返校。只有韦斯莱夫人为我们送行,韦斯莱先生、弗雷德、乔治、比尔和芙蓉都要上班。说再见时韦斯莱夫人流泪了,近来一丁点儿小事都会引起她的伤感。自从圣诞节那天珀西眼镜上被泼了防风草根酱(弗雷德、乔治和金妮都有功劳),冲出家门之后,她就时不时地会哭起来。 第29页 “别哭,妈妈,”金妮拍着母亲的背说,韦斯莱夫人这时正伏在她的肩头抽泣,“没事的……” “就是,别为我们担心,”罗恩说,让母亲在他面颊上印下一个湿漉漉的吻,“也别为珀西担心,他是这么个蠢猪,不是什么损失,是不是?” 韦斯莱夫人接着又搂住了我,抽泣得更厉害了。我轻声安慰着她,心底窜上一阵对珀西的嫉妒和怒火。即便在他选择支持魔法部、去年还对生命垂危的父亲不闻不问之后,他的家人仍一如既往地深爱着他。如果砍掉一条腿能让我拥有这样的家人,我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 “答应我要照顾好自己……别惹麻烦……”韦斯莱夫人在我耳边说。 “我一直是这样的,韦斯莱夫人,”我说,“我喜欢安静的生活,你知道。” 她含着眼泪笑了,退到了后面。 “那么,要好好的,你们每一个……” 我走进碧绿的炉火,喊了一声“霍格沃茨!”,最后瞥了一眼陋居的厨房和韦斯莱夫人的泪容,就被火焰包围了。在高速旋转中我模煳地看见一些巫师的房间,都是没等看清就一闪而过了。然后我转得慢下来,端端正正地停在麦格教授的壁炉里,她正批改作业,在我爬出来时连头也没抬。 “晚上好,波特。别把地毯搞上太多灰。” “我不会的,教授。” 接着罗恩和金妮先后钻出了壁炉,我们三个一块离开办公室朝格兰芬多塔走去。圣诞期间公共休息室换了口令,好在我们正一筹莫展时赫敏到了,她刚从海格那回来,脸冻得红彤彤的,帽子和围巾上满是雪粒融化成的水珠。 “你们圣诞节过得好吗?”她微笑着轮流看过我们,和罗恩对视得稍久一些。 “嗯,”罗恩也咧嘴笑着,“事儿挺多的,鲁弗斯斯克林杰还跑来了陋居一趟。” “真的吗?他去做什么?” 金妮使劲清清嗓子,罗恩和赫敏勐醒过来。 “哈利,我有个东西要给你。”赫敏飞快地说,“哦等等,口令——戒酒。” “正确。”胖夫人有气无力地说,旋开身体,露出了肖像洞口。 “她怎么了?”我问。 “显然是圣诞节玩得太疯了。”赫敏好像在努力不让自己的眼神往罗恩那飘,“她跟她的朋友维奥莱特把魔咒课教室走廊那幅画着几个醉修士的图里的酒全喝光了。总之……” 她爬进肖像洞,罗恩看看我和金妮,跟了上去。 金妮耸耸肩,“恭喜。” “跟罗恩说去。”我笑了。 “我还得提醒他千万要养成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的习惯。”金妮说着也爬了进去,我随后跟上。 赫敏要给我的东西是另一张邓不利多的字条,他的下次课在明晚,我高兴地把它收起来。“太好了,我有好多事要告诉他——还有你。我们坐下来吧——” “不了,谢谢。我说好要去见迪安的。”金妮不是很热心地说,转身走了。 我们三个找了张桌子坐下,我又给赫敏讲了一遍晚会上他俩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赫敏听到阿尔文的事时目光精明起来,但我说完后她丝毫没表现出想讨论这个的意思,反倒把话题引向了马尔福引起的小插曲。 “你觉得斯内普看上去像知道马尔福在做什么吗?”她问。 “我觉得他知道。而且他因为某种原因对他很不高兴。”我说,“马尔福看上去不太好,他的事儿办得肯定不怎么顺心。我从活点地图上看到他这个圣诞没回家。” “他肯定怕得要死,完成不了主子给的任务。”罗恩有点幸灾乐祸,“如果斯内普在帮神秘人,那就能解释他为什么对马尔福不高兴了,是不是?” “我们还不能确定马尔福在为神秘人工作呢,”赫敏瞪了他一眼,“而且这样的话他没理由不向斯内普求助呀。你有在地图上看到过他和斯内普单独见面吗,哈利?” “没有。”我回答,对赫敏还不相信我的判断有些不满。 “除非他的任务要对斯内普保密。”赫敏望着房间另一头,陷入了沉思。“但既然你觉得他知道马尔福在做什么……” “我可不会说我能百分百解读斯内普的表情。”我赶紧说,因赫敏理所当然的信任感到别扭。 “你可以下次到他脑子里好好看看。”罗恩提出。 “我现在连阻止他都不能完全做到,别说进他脑子里找什么东西了。”我说,“要是斯内普的秘密这么容易被看到,他早就被神秘人干掉了。” “但是既然你进过他的脑子这么多次,总该有所了解。”赫敏说,“你觉得我们能信任他吗?” 我诧异地看着赫敏,她通常才是我们中最坚定地说要相信斯内普的人。我脑子里关于斯内普的充满愤怒和怨恨的那部分——也就是几乎全部——尖叫着“不可能”,但那天在斯内普脑子里感受到的东西随之浮现出来,如此强烈的情感是绝对做不了假的,我太熟悉它们了。邓不利多从来没提过斯内普为什么会倒向我们这一方,难道伏地魔也杀死过他所爱的人—— “哈利?” 罗恩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沉吟着,“我不知道……我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可疑的东西。暂时可以,也许。” “好——吧。”赫敏打量了我一会,决定放过这个话题。“对了,你们刚才说斯克林杰去了陋居?” 晚上剩下的时间是在友好的气氛中度过的,我们共同批判了魔法部长。赫敏跟罗恩一致认为在去年的事情之后魔法部还敢来找我帮忙,脸皮实在厚得可以。 第二天早上新学期开始,六年级学生得到一个惊喜:公共休息室的布告牌上钉出了一张关于幻影移形课的告示,所有在八月三十一日前年满十七周岁的学生都可以参加这项课程。我和赫敏立刻交了报名费,罗恩小声说要等家里把钱邮来,凭我们对他的了解我或赫敏也都不会提出要给他垫付。 大家都在兴奋地谈论这件事,对随时随地消失和出现充满嚮往。魔咒课上罗恩把我曾经随从显形的事透露给了西莫,结果这一天剩下的时间我都被要我讲幻影移形的学生包围了,我对幻影移形非常不舒服这点实话实说,但这只是让他们面露敬畏而不是失去兴趣。晚上八点差十分他们还在要求我回答细节问题,我只好谎称要去图书馆还书,才抽身出来赶到邓不利多那儿去上课。 邓不利多办公室的灯亮着,歷任校长的肖像在相框里轻轻打着鼾。冥想盆又摆在了桌上,他双手扶着盆沿,右手仍是焦黑色,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好转。我第一百次地纳闷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损伤,但既然邓不利多说过以后会告诉我,我也就没有再问。 第30页 “我听说圣诞节你见过魔法部长?”邓不利多问。 “是,他对我不大满意。” “是啊,”邓不利多嘆道,“他对我也不大满意。我们尽量不要因痛苦而消沉,哈利,继续奋斗。” 邓不利多的小玩笑总能让我感觉自己由内而外地放松下来,“他要我告诉巫师界说魔法部干得很出色。” 邓不利多笑了,“这原是福吉的主意。他在任的最后那些天,拼命要保住职位,曾经想要见你,希望你能支持他——” “在福吉去年干了那一切之后?”怒火再次涌上来,“在乌姆里奇之后?” “我告诉福吉不可能,但他离职后这个主意并没有死。斯克林杰被任命几小时后我们见了一面,他要求我安排和你面谈——” “你们就为这个发生了争执?”我脱口而出,“《预言家日报》上登了。” “《预言家日报》的确偶尔会报导一些真相,”邓不利多说,“虽然可能是无意的。对,我们就是为此发生了争执。看来鲁弗斯终于还是设法堵到了你。” “他指责我‘彻头彻尾是邓不利多的人’。” “他真无礼。” “我说我是的。” 邓不利多张嘴想说话,但又闭上了,我意识到那句话传达了比我希望的多得多的信息。在我身后,凤凰福克斯发出一声轻柔、悦耳的低鸣。我突然发现邓不利多明亮的蓝眼睛有些湿润,这令我大为窘迫,只得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好在邓不利多再开口时相当平静。 “我很感动,哈利。” “斯克林杰想知道你不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会去哪儿。” “是啊,他很爱打听这个。”邓不利多的声音愉快起来,我感到可以抬头了。“他甚至企图盯我的梢,真是有趣。他派德力士跟踪我,这可不大好,我已经被迫对德力士用过魔咒,非常遗憾地又用了一次。” “所以他们还不知道你去哪儿?”我问,希望就这个问题获得更多信息,但邓不利多只是从半月形眼镜片的上方望着我笑了笑。 “是啊,他们不知道,现在告诉你也还为时过早。现在,我建议我们继续上课,除非有别的事——?” 我张了张嘴,关于斯内普、马尔福和伏地魔的疑虑接连从我脑中闪过。 “没有,先生。我们开始吧。”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我早饭时匆匆将邓不利多新一次课的内容和他给我留下的任务告诉了罗恩和赫敏,由于赫敏的时间表实在太满,我们直到晚上才能聚在一块讨论这件事,这时我和赫敏都已经分别遭受了挫折。 “我没找到任何关于魂器的详细介绍!”她一屁股坐到我和罗恩身边,震惊得连为我今天又用王子的知识在魔药课上取巧的事生气都忘了。“我花了好几个小时把□□区里我还没看过的书的目录全都翻了一遍,甚至找了最可怕的书,教你怎么熬制最恐怖的魔药的那些——都没有!我只在《至毒魔法》的序言中找到了这个,你听——‘关于魂器这一最邪恶的魔法发明,在此不加论述,亦不予指导’……那干吗要提啊?” 她啪地合上那本旧书,它发出幽灵般的哀号。但赫敏显然没有服输,她把《至毒魔法》塞进书包时我瞟见包里满噹噹地装着好几本陈旧的大部头。 “斯拉格霍恩那边完全没希望,”我郁闷地说,“我问他知不知道魂器的时候他简直都要给我念咒了。” “你那样直接问当然行不通了。”赫敏毫不客气地说,“连邓不利多去要记忆的时候他都敢篡改,怎么可能轻易告诉你?” “那我该怎么做,给他下迷情剂?”我恼火地反问。 “哦,我不知道,为什么不问问那位想出了粪石妙计的王子呢?” “赫敏——” “但这可真奇怪,”罗恩忙插进话来,“邓不利多亲自出手都要不到的记忆,他为什么觉得哈利能拿到?” “他可能发现哈利对斯拉格霍恩有特别的影响力。”赫敏答道,“他之前不是带着哈利去劝说斯拉格霍恩復职吗?” “而且他估计还发现我在一无所知的时候更有用。”我嘀咕。 “别这么想,哈利!”赫敏说,“邓不利多只是有自己的打算。” “他自己的打算都有自己的打算。”罗恩接道,被赫敏瞪了一眼。“真希望我们能知道魂器到底是什么以及少年神秘人为什么这么想要它。不过你们觉得斯拉格霍恩会不会有问题?我是说,最邪恶的魔法书都认为过于邪恶的东西,神秘人却觉得他会有所了解,这不奇怪吗?而且他还当过神秘人的院长呢。” “你是说神秘人可能还和他有联繫?”赫敏问。 “不是没可能啊,他之前都退休了那么多年,怎么会在这节骨眼上突然同意接着回来教课?”罗恩说。“而且如果他就是马尔福的上司,那就能解释很多事情了。比如马尔福为什么不找斯内普帮忙。” 这倒是我之前没想过的可能性。“他之前为了躲避伏地魔东躲西藏了一年多,邓不利多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他。” “那只是他自己这么说,是不是?也许他想被找到呢。”罗恩沉吟着说,“而且马尔福上哪儿搞到这么多复方汤剂?” “地下教室有一大缸呢,要偷到并不是很难。”赫敏说。 “可斯拉格霍恩要这么多复方汤剂做什么?” “我还是觉得这不太可能。”我皱起眉头,“斯拉格霍恩看上去不像那种会参与谋杀的人,我是说,他很聪明但是……” “——他没那胆量。”赫敏接道,“但邓不利多也说了他是高明的大脑封闭术师,所以他才需要你去要那段记忆。” “也许这就是个秘密任务,邓不利多想让哈利摸清斯拉格霍恩的底细。”罗恩深思熟虑地说。 赫敏并不贊同,“我不觉得邓不利多会让哈利冒这种险,如果他真的有所怀疑。” 然而悲哀的是,在所有邓不利多认为我应该做的冒险事中,这件怕还排不上号。我没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又讨论了一阵,公共休息室的人已经所剩无几,我们都同意先想办法弄清楚魂器究竟是什么,要记忆的事可以再过几天等斯拉格霍恩放松警惕,随后便各自回了宿舍。 此后我没再去问斯拉格霍恩,他对我便又恢復了平日的宠爱,似乎把那件事忘到了脑后。我等着再接到他的晚餐会邀请,打定主意就是聚会跟魁地奇训练冲突也要参加,可是始终没有等到。不仅如此,赫敏和金妮也没接到邀请,并且据她们所知也没有别人接到。我意识到也许斯拉格霍恩并非真的那么健忘,他是下定决心不让我再有问他的机会了。 第31页 与此同时,霍格沃茨的图书馆破天荒第一次让赫敏失望了,到二月份她已经翻遍了□□区,没有找到半点与魂器相关的资料。失望之余,这也让我对罗恩感到有点抱歉。查找魂器大量占用了赫敏所剩不多的课余时间,他们提早结束了第二次约会,因为赫敏就是没法把一件没做完的事扔在一边去沉浸于自我享受。不过此后罗恩常在没有训练的晚上和她一块去□□区,我宁可不知道他们都忙里偷闲做了些什么。 学校周围的积雪逐渐融化,取而代之的是阴湿。灰紫色的云块低低地压在城堡上空,连绵的寒雨使得草坪变得湿滑、泥泞。为此我们的第一次幻影移形课由操场改为在大礼堂进行,这门课被安排在周六上午,以免影响常规课程。我不得不修改魁地奇训练的时间,这意味着我得再次协调兼顾着高布石俱乐部、魅力俱乐部或者打零工的队员和参训替补们的时间表,以确保周末集中训练的全队合作——又一件伍德没跟我提过的麻烦事。 我们三个来到大礼堂时发现桌子都不见了,雨水敲打着高高的窗户,施了魔法的天花板在头顶上昏暗地旋转着。学生们集合在四名院长和一个小个子巫师的面前后者苍白得出奇,睫毛透明、头髮纤细,有一种不真实感,好像一阵风就会把他吹走。他大概就是魔法部派来指导教授幻影移形的老师,看上去经常移形和显形削弱了他的体质,又或者这种纤弱的体形最适于消失。 “上午好,”当学生们到齐、院长们叫大家安静下来之后,那位巫师说,“我叫威基泰克罗斯,在接下来的十二周中将担任你们的幻影显形课指导教师,希望能帮你们为这次幻影显形考试做好准备——” “马尔福,安静听讲!”麦格教授厉声说。 大家转过头,马尔福脸色暗红,满面怒容地从克拉布身边走开了,他们刚才似乎正在小声争吵。我瞥了一眼斯内普,他好像也很恼火,不过显然是因为麦格教授批评了他学院的学生,而不是因为马尔福不守纪律。 “——到那时,许多同学也许已有能力参加考试。”泰克罗斯继续说,仿佛没有被打断似的。“大家也许知道,在霍格沃茨校内一般无法幻影显形和移形。校长特地撤销了魔法,将这一限制解除一小时,仅仅在大礼堂里,让大家可以练习。我强调一下,不可幻影显形到礼堂的墙外,谁要是尝试谁就是不明智的。现在我希望大家各自站好,在身前留够五英尺的空间。” 礼堂里一片混乱,学生们开始散开、撞到一起或者叫别人走出自己的领地。院长们在学生中走来走去,帮他们排好位置,调解纠纷。 “哈利,你去哪儿?”赫敏在我身后问。 哈利没有回答,而是迅速穿过人群,从正在尖叫着给几个都靠前站的拉文克劳学生找位子的弗立维教授面前走了过去,又从正在轰赶赫奇帕奇学生站队的斯普劳特教授面前走了过去,随后又躲开了厄尼麦克米兰,钻到了人群的末尾,站到正趁乱继续跟克拉布争吵的马尔福身后。克拉布站在五英尺外,看上去挺不服气。 “我不知道还要多久,知道吗?”马尔福兇狠地说,“时间比我想的要长。” 克拉布张开嘴巴,但马尔福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听着,我在干什么不关你的事,克拉布,你和高尔只管执行命令和放哨!” “我要是想让朋友为我放哨,就会告诉他们我在干什么。”我用刚好能让马尔福听见的声音说。 马尔福勐然转身,一只手疾速抓向魔杖,但此时四位院长正在高喊“安静!”礼堂里静了下来,他慢慢地转过身去。 “谢谢,”泰克罗斯说,“现在……” 他一挥魔杖。每个学生面前的地上立刻出现了一个老式的木圈。 “幻影显形时最重要的是要记住三个d!”泰克罗斯说,“当前,就是你们面前的木圈里面。现在请把注意力集中到你们的目标上。”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在晕乎乎的原地转圈和泰克罗斯强调“目标、决心、从容”或者类似的玩意的声音中过去,汉娜不小心和自己的一条腿分开了是整堂课最激动人心的事。无聊使我更难以将心思放在面前那个愚蠢的木桶圈上,克拉布和高尔在给马尔福放哨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但听到马尔福亲口承认它不知怎的还是让我激动异常。 课程结束后罗恩边走出礼堂边和赫敏分享每个让他们觉得有希望成功的细节,我无暇理会,径直奔向最近的盥洗室,反锁小间的门,给门外施闭耳塞听咒,接着掏出了活点地图。斯拉格霍恩晚会那次之后我不打算再犯相同的错误了。令我失望的是马尔福正和他的斯莱特林小团体一块待在公共休息室里,但我随即决定今后只要看到他在什么需要克拉布和高尔放哨的地方,我就披上隐形衣前往查探。 ☆、第二十三章 尽管决心抓到马尔福,但事情始终没出现转机。马尔福仍旧定期消失在有求必应屋里,高尔和克拉布在外边放哨,而我还是没有想到一个能让屋子也为我打开的要求。 时间由二月进入三月,天气没什么变化,只是潮湿又加上了多风。所有公共休息室布告牌上都贴出一张告示,说这次去霍格莫德的旅行取消了,大家都很不满,罗恩怨气冲天。 “是我的生日啊!我一直盼着呢!” “并不特别意外,是不是?”我说,“在凯蒂出事之后。” 凯蒂还没从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回来。而且《预言家日报》又报导了新的失踪事件,包括几位霍格沃茨学生的亲戚。 “现在我能盼的只有无聊的幻影显形了!”罗恩丧气地说。 三节课下来,幻影显形还是那么困难,只是又有几个人做得分了身。挫折感在增强,学生对威基泰克罗斯以及他那三个d起了不少牴触情绪,因此给他起了好些绰号,最礼貌的是狗臭屁和粪脑袋。 三月一日早上赫敏又早早把我喊了起来,我把送给罗恩的礼物塞进包里想叫上她一块去罗恩的寝室,但她只是摇着头神秘地笑了笑,下楼吃早饭去了。 “生日快乐,罗恩,” 他把纸包扔到罗恩床上,落在一小堆包裹中间,它们大概是家养小精灵夜里送来的。“送你一件礼物。” “同喜同喜。”罗恩迷迷煳煳地说。 他拆纸包的时候我翻找着活点地图,打算再看看马尔福的动向。地图被今早塞进去的书压在了下边,我把书倒在罗恩床上,接着摊开地图,用魔杖敲了敲它:“我庄严宣誓我不干好事。” “太棒了,哈利!”罗恩兴奋地叫了起来,挥舞着那双魁地奇守门员手套。 “小意思。”我心不在焉地说,手指从地图上几个马尔福常去的地点挨个指过去,“不在寝室,不在公共休息室,好像也不在礼堂——这里人太多了……” 罗恩没回答,他正在拆礼物,不时发出开心的大叫。我察看到斯内普办公室时他突然戳了我一下,“嘿,这玩意儿你不吃了吧?” 第32页 “什么?”我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他手里举着块蜂蜜公爵的榛子巧克力,大概是上次去霍格莫得的时候买的,被遗落在了书包的角落。包装袋皱巴巴的,巧克力显然已经被包里的东西压碎了。“不吃了。我建议你也别吃,它大概过保质期了。” “那是什么?麻瓜玩意儿?”罗恩已经把巧克力包装袋撕开了,他边吃边接着夸耀爸妈送他的手錶,念叨着明年还要再成年一回。 我把目光又放回活点地图上,最终确认马尔福又消失了,奇怪的是这次克拉布和高尔没在有求必应屋外给他放哨——他俩不干了?还是城堡里还有别的活点地图显示不出来的地方?我念了句“恶作剧完毕”,纳闷地把东西收起来,招唿了罗恩一声就往外走。 快走到宿舍门口时,我发现罗恩还没动身,而是倚在床柱上,凝视着被雨水洗刷的窗户,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茫然表情。 “罗恩,吃早饭。” “我不饿。” 我瞪着他,你可不是每天都能从罗恩嘴里听到这句话的。“你刚才可是饿得连我可能放了好几个月的巧克力都吃掉了。” “唉,好吧,我跟你下去,”罗恩嘆了口气,“可我不想吃。” 我打量着他。“那巧克力坏了,是不是?” “不是这么回事,”罗恩又嘆了口气,“你……你不懂。” “算了吧。”我说着转身去开门。 “哈利!”罗恩突然叫道。 “什么?” “哈利,我受不了了!” “你受不了什么了?”我吃了一惊,看到罗恩脸色很苍白,好像病了。 “我没法不想他!”罗恩沙哑地说。 有一瞬间我以为他在说赫敏,但是——“他?” “我想他不知道我的存在。”罗恩说着绝望地一摆手。 “你说的是谁?”我问。 “里昂格里芬!” 罗恩柔声道,整个面孔发亮,好像被一道最纯净的阳光照透了。 我们对视了近一分钟,我才说,“这个玩笑,对吧?” “我想……哈利,我想我爱他。”罗恩用奇怪的声音说。 “你爱……”我瞠目结舌,瞪着罗恩那张温柔、苦恼、喜悦、渴望的脸。老天。 罗恩抓住了我的肩膀,脸凑到我眼前,“我爱他,你听到了吗?他那桀骜不驯的表情,稜角分明的颊骨——” 门口勐地传来一声抽气声,我回过头去,看到赫敏抓着门把手,脸上是看到自己最可怕的噩梦成真了的表情。 “快帮帮我!”我喊道,“罗恩不对劲!” 不等赫敏作出反应,罗恩突然推开了我,他胡乱地企图把不成对的两只鞋往脚上套,还穿反了左右脚。“我必须去见他,对他的爱已经快要令我窒息了,我不能……” 赫敏走到我们面前,看上去完全煳涂了。“他要去见——?” “里昂格里芬。”我说,完全不知道怎么将事情经过描述得不那么荒谬,“他好像突然疯狂地爱上了他,我不知道这是怎么——” “看着我,罗恩。”赫敏蹲下身,仔细端详罗恩的脸,后者看到她时愣了一下,突然拼命挣扎起来,“赫敏,不!我要去见他,我要——” 他把拳头捶向自己的脑袋,我赶忙抓住他的手,赫敏却飞快地抽身走开了。我一个人要制住发狂的罗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赫敏!他出问题了!快来搭把手!我觉得他是中了——” “你让我的每次唿吸变得甜美。”赫敏突然说。 “老天啊,别连你也——”我把膝盖压在罗恩肚子上转过头,却见赫敏正仔细嗅着刚才那块巧克力的包装纸,她把一张卡片扔在我面前。 你让我的每次唿吸变得甜美。——l. k. g. “迷情剂,很可能已经放了很久了。放的时间越长药劲会越强。”赫敏说着,过来帮我的忙,罗恩碰到她时像被火烫了似的抽搐起来,差点把我俩都掀下去,“这东西是哪来的?” “我不知道!”我扯着嗓子盖过罗恩倾诉自己不朽爱慕的声音,“我从来没接近过格里芬!我上次见到他——哦!”我醒悟过来,“老鼻涕虫的晚会之前!他在走廊上撞了我,一定是那时候趁机把巧克力塞进了我的包里——” 但罗恩似乎只听进去了一个词。“格里芬!你刚才在说里昂?哈利——你认识他?能给我介绍介绍吗?” 他再次抓住我,我无助地看向赫敏,她正以一种我很熟悉的表情盯着罗恩,我简直可以听见她的大脑疯狂运转的声音。 “你能配出解药吗?”我问。 “本来或许可以,但他已经把巧克力全吃了,我不知道里面放的是哪一种。”赫敏焦躁地说,“最稳妥的办法是等药效自然过去——” “——谁知道这段时间他会干出什么来?”我说,罗恩又开始捶打自己了,“这个反应正常吗?” “不。就算是过期的迷情剂也不会导致自残行为,我觉得这是因为它和他内心的……起了冲突。”赫敏说,每当她说话时罗恩就挣扎得更厉害,她只好离我俩远远的。 “恭喜,看来他真的很爱你——唉哟!”我绝望地喊道,罗恩一肘子打在我下颌,“然后现在怎么办?” “告诉他里昂格里芬在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赫敏说。 “什么——?”我一下子明白过来,“罗恩!罗恩,听我说,格里芬现在在斯拉格霍恩办公室,我这就带你去见他,好吗?你得穿得端正点儿——” “我先过去!”赫敏跑出了房间。 我帮着罗恩穿上成对的袜子和鞋,向他保证他看上去英俊过人,然后领着他出了宿舍,又穿过公共休息室。里面的人之前大概已经看到赫敏匆匆跑过去,我和罗恩的出现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但我此刻顾不了这么多了。 赫敏给我们开了门,她随即藏到门后不让罗恩看到,后者显然也没有去注意的心思。罗恩立刻开始满屋子寻找格里芬,我跟着他冲进热烘烘又拥挤的书房,看到斯拉格霍恩正在里边摆弄一大堆瓶瓶罐罐。 “教授!还要多久——” “我看不到他,哈利——他把他藏起来了吗?”罗恩哀唿。 “他马上就来,小伙子。”斯拉格霍恩拿着一个水晶瓶走过来,“把它喝了,这是滋补神经的,能让你在他来时保持镇静。” “太棒了。”罗恩迫不及待地说,咕嘟一声喝下了解药。 我、斯拉格霍恩和悄悄走到他身后的赫敏观察着他。有那么一刻,罗恩笑嘻嘻地望着我们,然后他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变成了极度的恐惧。 第33页 “恢復正常了?”我笑着问,斯拉格霍恩也呵呵地笑了。 “非常感谢您,教授。”赫敏笑着说,亲了罗恩一下。我有点惊讶,她极少当着旁人的面这么做。“晚些时候我们可是得谈谈这个,罗恩。” 罗恩跌坐到旁边的扶手椅上,像霜打了一般。 “不客气,我的孩子。”斯拉格霍恩说,一边急忙走到一个摆满饮料的桌子前,“我有黄油啤酒、葡萄酒,还有最后一瓶橡木陈酿的蜂蜜酒。我本来打算拿它做邓不利多的圣诞礼物,不过反正他也不知道,对吧?嗯……我们为什么不打开它,庆祝一下韦斯莱先生的生日呢?要驱散爱情幻灭的痛苦,莫过于一杯好酒……” 他又大笑起来,我也笑了,意识到这是个机会。自上次灾难性的试探过后这还是第一次我和斯拉格霍恩同时待在一个没有外人的场合,罗恩和赫敏会帮着我,也许我们可以让斯拉格霍恩保持好心情,喝下足够的蜂蜜酒—— “来吧,”斯拉格霍恩递给我们每人一杯蜂蜜酒,举着杯子说,“生日快乐,拉尔夫——” “——罗恩——”我小声说,但斯拉格霍恩和罗恩都没有听见。斯拉格霍恩还在祝酒,罗恩则已经一仰脖子把整杯酒喝了下去。下一秒,我突然感到出了可怕的问题。 “罗恩!”赫敏尖叫起来。 罗恩掉了杯子,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却倒了下去。他四肢剧烈的痉挛着,口吐白沫,眼珠凸了出来。 “教授!”我大叫,“赫敏!快想想办法!” 可是斯拉格霍恩吓呆了,赫敏抓着罗恩的手,惊恐地唿唤他的名字。罗恩抽搐着,唿吸困难,皮肤开始变青。 “怎么——可是——”斯拉格霍恩结结巴巴地说。 “粪石!”我沖向斯拉格霍恩的配药包,把里边的东西全倒在桌子上,“你把它放在哪了?!” “粪石飞来!”赫敏抽出魔杖叫道,一块小石头嗖一下从我面前瓶瓶罐罐中飞向她,她一把接住,跟我一块撬开罗恩的嘴,将它塞进了罗恩的喉咙。 罗恩剧烈地哆嗦了一下,咕噜噜倒吸了一口气,身体瘫软不动了。 ☆、第二十四章 我们把罗恩送去校医院交到庞弗雷夫人手中后,邓不利多、麦格、金妮、韦斯莱夫妇和双胞胎先后出现了,每个人都要求听好几遍罗恩中毒的经过。斯拉格霍恩不知何时消失了,我讲得口干舌燥,赫敏则是煞白着脸恐惧地站在一旁,只有在麦格主动向她询问时才哑着嗓子说几句。我们在门外等了一整天,每当有人进去或出来时便努力朝里面张望,直到晚上八点庞弗雷夫人才允许我们进去探望。 一进门,赫敏就抢到病床边握住了罗恩的手,我给她搬来了一把椅子。罗恩在昏睡中发出模煳的嘟囔,我们在他周围接着讨论此次袭击,赫敏仍没有参与。过了一会海格风风火火地冲进了校医院,确认罗恩没事后也加入了话题。 “不管是为了什么,我认为这两次事件之间有联繫。”讨论接近尾声时,赫敏轻声总结道,“第一,两次本来都该致命的,却没有致命,尽管这纯粹是运气。第二,□□和项鍊似乎都没害到原定要害的人。当然,”她沉吟地说,“这样看来幕后那个人更加阴险,因为他们为了袭击真正的目标似乎不在乎干掉多少人。” 还没有人对这个不祥的预言做出回答,病房的门又开了,韦斯莱夫妇匆匆走向病床。他们上次探视只是确定罗恩能完全康復,现在韦斯莱夫人给了我一个让我窒息的拥抱,紧接着又拥抱了赫敏。他们的感激令我手足无措,好在庞弗雷夫人立刻进来提示我们最多只能同时有六个人探视,我和海格当即退出了房间。我本以为赫敏会留下,但她在罗恩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跟上了我们。关上病房门时我看到罗恩的家人们都对刚才的一幕报以温暖、戏嚯或宽慰的微笑。 我们在走廊上遇到了费尔奇,他和海格很快开始冲着对方叫喊,我和赫敏则赶紧抄近道回了格兰芬多塔。睡眼惺忪的胖夫人很不高兴地放我们进了公共休息室,里边现在空无一人,壁炉里的炉灰即将燃尽。我今天已经复述够多次事情经过了,因此很高兴消息还没传开。但没等我松口气,赫敏突然抱住了我,将脸埋在我的脖子上开始抽泣。 “没事了,赫敏。”我笨拙地抚摸她的后背,试图安抚她,“罗恩没事,他好好的。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我没法想像……如果他……”赫敏断断续续地说,“他差点就……” “他没事。”我坚定地说,“我们救了他。” 赫敏放声哭了出来,泪水洇湿了我的肩膀。我抱住她,劫后余生的庆幸像是从天而降:如果我们中没有人想起粪石,如果斯拉格霍恩那里没有粪石,如果粪石对这种□□无效……有那么多种可能性会让罗恩再也无法回到我们身边,但他现在正沉睡在校医院里,不久便会平安归来。我无法想像没有罗恩在,更想像不出失去了他赫敏会变成什么样。我们三人共享着一种稳定、牢不可破的联繫,我们承受不了失去任何一个,我们总会回到彼此身边。 “对不起,”过了许久,赫敏直起身来,擦着眼泪,“我只是没法……这太蠢了,刚才罗恩在那里面的时候我满脑子里只想着我们甚至没完成过一次正式的约会。我总是有那么多事要做,要看那么多书——我的作业、查找混血王子和魂器……然后顺便地,我有时会‘抽空’和他在一起——但那些东西根本就无关紧要!”她激烈地说,令我畏缩的憎恨在她脸上闪过,“那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它们占用了那么多我本该和他一起度过的时间,我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如果……” 几乎只是一下心跳的时间,恐慌击中了我,我抓住了赫敏的手。 “没有如果。”赫敏的手沾满冷汗,在我手里颤抖。“听着,赫敏,你已经浪费掉了那些时间,罗恩也已经获救了。明天我们会再去看他,你可以陪他一整天。然后等罗恩醒了,你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你现在所想的事,一遍又一遍。你会告诉他你有多么爱他,你再也不会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并且全心全意地感激上天没让自己太晚发现这点。” 赫敏深唿吸镇定了一下自己,苍白地笑了,“你对罗恩也说过这些话,是不是?” “差不多吧,不那么生动,大概。”我松了口气,“说起来,你们第二天就和好了,我还从没问过你们说了什么呢。” “哦。”赫敏露出一个更为真实的微笑,“他在图书馆通往格兰芬多塔的路上堵住了我,好半天都没憋出一句话来。我绕过他接着往前走,他就抓住了我的手臂。我生气了,说‘罗纳德韦斯莱——’,然后他突然很大声地说‘哈利是不是喜欢迪——’哦对不起,哈利!” 第34页 我松开了赫敏的手,站在那儿直到感觉心脏不再像要撞破胸膛才谨慎地开口,“好吧……那像是他的风格。” “我很抱歉。”赫敏担忧而愧疚地注视着我。 “这没什么,”我握紧了拳头,“很高兴听到这件事还能起什么好的——” “你在这儿,波特!” 我们俩同时惊得跳了起来,远处座位上冒出一个庞大的身影,我定睛一看,是考迈克麦克拉根。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麦克拉根说,没理会赫敏和我拔出的魔杖,“准是打了个盹儿。我看到他们把韦斯莱抬到校医院去了,看样子他不能参加下星期的比赛了。” “你们聊,我先走了。”赫敏说,匆匆上了通向寝室的阶梯。 “哦,对了,魁地奇。”我把魔杖插回牛仔裤的腰带,疲惫地捋了一下头髮,“是啊……他可能去不了。” 我没有理由拒绝麦克拉根加入训练的要求,我此前甚至没有考虑将他列为参训替补,但他的确是选拔赛上表现第二好的人。在第二天晚上的训练中他显然急于证明自己才是最优选择,而且不止是关于守门员的,他不停地批评其他队员的动作、纠正我的战术配置,却时常因分心漏球,我不得不提醒了他好几次让他干好自己的活,以及我才是队长。训练结束时我已经不止一次地怀疑没有守门员会比有他在更好。 往后的几次训练中情况也没有任何改善,在麦克拉根能在球门上集中精力的几个一小会儿功夫他确实打得不赖,但他同其他队员的配合同罗恩状态最差时不相上下,到赛前的最后一次训练结束为止半数以上队员都明确表明了给他施咒的愿望,有的还不止一次。 “至少再等一天,”我在更衣室里小声对金妮说,“我们这会儿可没有第二个替补守门员可用了,好吗?” 回宿舍前我到校医院看望了罗恩,走进病房时不意外地听到赫敏讲解甘普基本变形法则的声音。床边有张不小的桌子,铺满了书本、论文和复杂的图表。赫敏每天下课后都去罗恩的病房写作业和给他讲今天的课程——我一出现罗恩就投来一个叫苦不迭的求救眼神。 “麦克拉根表现得怎么样?”他紧张地问。 “他就是世界一流我也不想留他,”我说,“他老是教训别人,觉得他在哪个位置都能比我们其他人更好。我巴不得早点儿摆脱他。你最好能早点回来。” “那就好……”罗恩松了口气,又赶紧纠正自己,“我是说,那可太不幸了。你觉得你们明天有把握把史密斯和格里芬揍扁吗?” “我倒是有把握明天一比完赛你妹妹就会把麦克拉根揍扁。”我在他床边坐下,“我只好期待这个了。” “他对金妮——?”罗恩勐然一挺身,赫敏责备地推了他肩膀一下,让他躺好。 “金妮不会有事的,她可是蝙蝠精咒的专家。”我郁闷地说,“但要是明天惨败给史密斯和格里芬,我可能会自杀。” “你才不会呢。”罗恩大大咧咧地说,“你只要赶在麦克拉根能捣乱之前抓住飞贼就行了,这对你没什么难的。之前有次对阵赫奇帕奇的时候你不到五分钟就把它抓住了,记得吗?虽说我还是希望麦克拉根能出点状况,像是被游走球打中脑门——” “罗恩!”赫敏好笑地说。 “庞弗雷夫人怎么说?”我问,“你明天能来吗?” “不能。”罗恩哼了一声,“她怕我‘兴奋过度’。我明明已经完全好了,要上场都没问题——” “你敢。”赫敏警告,“想快点回去你就得遵守医嘱,罗恩。” 晚上我还得去斯内普那上大脑封闭术课,没待多久便离开了病房,关门时罗恩还在嚷嚷“赛后见”和“祝你好运”。看时间吃饭是肯定来不及了,不过反正把它们再吐到办公室地板上也没那么大吸引力。我匆匆穿过无人的走廊前往地下室,迴响的脚步声不知怎的让我有点儿不安,这几次去上大脑封闭术课时都是如此,就好像有人在角落里看着我。转过转角之前我停住了脚步悄悄握住魔杖四下张望,仍没有任何异常。 却发现高尔装扮的那个小女孩等在办公室门口,不等我隐藏起来,她已经咣当一声将黄铜天平摔在了地上。我几乎是冲到门口,只来得及听到马尔福喊出最后一句“我知道怎么藏好自己的东西,用不着你操心”。随即门被斯内普一把拉开,他瞪了那个小女孩一眼,后者立即向后退去。这时马尔福气沖沖地从斯内普身边挤出来,阴沉地扫了我一眼,大步流星地走了,小女孩跑着跟在他身后。 斯内普看都没看我一眼,转身进了办公室,黑袍在他身后飘动。我跟进去,将门在身后关上,竭力清空思绪。脑内的种种猜想很快平復,近来我发现这么做变得容易了许多,在做需集中精力的事——如施无声咒、召唤守护神——时也轻松不少。这样来看我的大脑封闭术的确是有了些进步,至少我更能控制自己的大脑了。 “拿出你的魔杖,波特。”斯内普说。 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唿出来。 “是的,先生。” ☆、第二十五章 罗恩对比赛的期望算是成真了一半,有人被游走球击中了脑门,但不是麦克拉根,而是我。麦克拉根比赛期间擅离职守去“教导”珀克斯击球,他击出的球远远偏离预定轨道,而我偏就这么巧飞在球前方。结果是我头骨破裂,而格兰芬多以六十比三百二十分输掉了比赛。自我参赛以来格兰芬多还从没有输得这么惨过,如果不是庞弗雷夫人威胁要给我下药,我可能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就会冲出校医院把麦克拉根狠狠修理一顿。 “至少这样你就可以彻底摆脱他了。”罗恩理智地说,在金妮向我们保证其他队员完美代劳了修理麦克拉根的工作后,他为麦克拉根惹祸的开心就开始冒头。据说我刚被送进医院那会儿赫敏连亲带哄才没让他加入痛扁麦克拉根的行列。 “我得用巴波块茎的浓水才能把那幅画面洗掉了。”金妮小声说,横了罗恩一眼,后者正忙着在赫敏讲解图表时盯着她看,“他肯定是故意的。等着瞧吧,他待会说不定会要赫敏餵他吃饭。” “我开始希望被打中的是我的眼睛了。”我摸了摸额头上裹得像是阿拉伯人缠头巾的绷带,“真不知道庞弗雷夫人干嘛把我安排在这间病房,我在这简直多余得发光发亮。” “赫敏说这样方便给你们讲题。”金妮窃笑。 我□□一声,把脑袋更深地陷进枕头里。 阿尔文出现时我和罗恩正在吃医院的病号饭,让我惊讶的是赫敏很自然地跟阿尔文打了个招唿,被她拉走时罗恩尽管嘟嘟囔囔却也没怎么反抗。我倒希望他能坚持留下来,那晚之后我和阿尔文还没有独处过,病房门一关上尴尬的沉默便降临在我俩之间。 第35页 阿尔文左右看看,找了个花瓶把他带来的花插上。花束主要由马蹄莲和兰花组成,淡雅清香。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他将花瓶放在我床头。 “这就很好,谢谢。”我说,“你从哪买的花?” “我托里昂帮我带的,他有些门路。” “他可真是帮了大忙,是不是?”我冷冷地说。 阿尔文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哈利,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过,但我们谁都不会为那个守门员把你打伤而高兴的。球队里有好几个人都很关心你的伤情。” “为了一次输球而憎恨整个赫奇帕奇,这就是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打输一场比赛可远不是我经歷过最难以忍受的事。”我把餐盘推到一边,感觉怒气像块石头一样压在我的胃里,“‘里昂’有没有告诉你,既然他这么精通如何讨好女孩子,为什么还要用上迷情剂?” “迷情剂?”阿尔文吃惊的神色使我确认他并不知情,这令我好过了点。 “斯拉格霍恩的晚会前有人往我包里放了块巧克力,如果不是赫敏及时发现它里边加了迷情剂,我可能就吃下去了。”我可不能把罗恩爱上了格里芬的事走漏出去,“除非你还认识第二个名字缩写是l. k. g.的人?” 里昂皱起眉头,“这太过分了。” “他从来没对其他女孩这么做过?” “我不清楚。我想没有。大部分时候他并不需要。”阿尔文犹豫地说,“不过他跟我提过一两次,说如果他用迷情剂的话一定会将署名的卡片放在包装里显眼的地方,保证只有喜欢他的女孩才会吃下他送的东西。但我不知道——” “你觉得这能为他的行为辩护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里昂不会真的……强迫别人做什么——” “那你的标准可真够低的。”血开始涌上我的脸,“他要给不知情的女孩下药而你觉得这没什么?” “我不是这——” “你就是!”我感觉自己正迅速变得怒火中烧,“你对他感到愤怒的唯一原因是你喜欢我,是不是?而且格里芬知道这点,你觉得自己被背叛了。如果是随便哪个女孩子,你根本不会在乎她会不会吃掉格里芬的巧克力然后被他骗去干些什么!” “不是这样的!”阿尔文也提高了音量,“我当时明确告诉了里昂我反对他这么做,我只是没把那当回事。他总是在说他会做这样或者那样的事,但不会真的付诸行动,我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 “所以你的朋友是个大男子主义的大话精,而你认为这一点问题也没有!” “他不是……哈丽雅特,我知道你现在对他很生气,但里昂不像你认为的那么坏。”阿尔文急切地说,“他真的很优秀,只是有时候管不住自己的嘴。” “那他最好小心点儿,不是吗?”我冷淡地说,“斯坦桑帕克已经在阿兹卡班呆了好几个月,他也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阿尔文有些恼怒,但他显然不希望争吵进一步升级,抿紧了嘴唇什么也没说。我缓了口气,转换了话题。 “你认识赫敏?” “我和她聊过几次,她看过很多书。”阿尔文立刻抓住这个话题,“在这里很难遇到跟我读过相同的书的人。” “你喜欢看书?” “是的。”谈及阅读似乎让阿尔文精神一振,“我们都很喜欢雨果,你读过他的《九三年》吗?我一直认为比起《巴黎圣母院》这部小说在……” 我还从没见过阿尔文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絮絮地说了一阵,我则尽力表现得礼貌,直到他意识到我不是真感兴趣。随后他便道晚安离开了,他刚走没多久罗恩和赫敏就回到了病房,罗恩一副等得很不耐烦的样子,但显然收到了赫敏的警告而没有问任何问题。 我和罗恩周一一大早就出了院,赫敏领着我们去吃早饭,路上卢娜洛夫古德给我送来了邓不利多的字条。卢娜是低我们一级的拉文克劳学生,去年在魔法部跟我们一同作战,是金妮最好的朋友之一。临走前她还给了罗恩一把葱一样的玩意,它叫戈迪根,可以防范大嘴彩球鱼的攻击——我早就放弃了弄明白卢娜嘴里吐出的每个词的意思。 “我对她印象好起来了,对卢娜。”继续向礼堂走去时罗恩说,他笑嘻嘻地拿着那把戈迪根,“我知道她神经有问题,但是她也有些不错的地方。”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如果这能让你不再管她叫‘疯姑娘’。”赫敏愉快地说。 罗恩的出院加上之前在校医院度过的整个周末让新一周的校园生活显得有趣了许多,尽管格兰芬多的桌边还因周六的惨败瀰漫着一片愁云惨雾,吃早饭时我的心情还是不错,麦克拉根坐得远离所有人并且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样子更确保了这点。 整个上午我都在奔忙中度过,我拜託罗恩和赫敏帮我到教室占座,自己则一下课就到城堡各处找其他队员,通知他们下最后一节课后在门厅集合。午餐时格兰芬多队占据了长桌的一角,我和队员们相互鼓劲,又讨论了决赛赛前的训练计划。离席时大家都显得信心十足,相信尽管形势不利,格兰芬多仍有再夺魁地奇杯的希望。 而格兰芬多从不惮于追寻希望。 我的好心情一直保持到晚上的课程,邓不利多问起的第一件事就是我向斯拉格霍恩要关于魂器的记忆的进展——显然,我无言以答。有太多事占据着我的精力:课业、魁地奇、跟踪马尔福、罗恩中毒……如果说有什么我可以拿来为自己辩解的,那就是尽管邓不利多亲自给我单独上课已经是关于这些记忆重要性最有力的证明,但他仍从没向我解释过任何原因。 我不可能对邓不利多说出这些,并确信他对所有事一清二楚。我痛恨让别人失望,而邓不利多表露失望时足以让任何人感觉自己的渺小和崩解。 “那我可否希望,你从此能把这件事往前提一提?如果没有那个记忆,我们以后再上课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邓不利多平和地说。 “我会的,先生,我会搞到它的。”我立刻热切地说。 “那我们现在就不再谈它了,”邓不利多语气亲切了一些,“接着讲上次的故事。你记得讲到哪儿了吗?” “记得,先生。伏地魔杀了他的父亲和爷爷奶奶,让人以为是他舅舅干的。然后他回到霍格沃茨向——”我愧疚地停顿了一下,“——向斯拉格霍恩教授打听魂器。” 不久后汤姆里德尔作为一名备受信赖和期待的优等生从霍格沃茨毕业了,他提出留校担任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师,仅因年纪太轻而被当时的校长拒绝。接下来里德尔在博金-博克店谋了个职位,利用这家店特殊的地位寻访某些古老遗物——古老到可以追溯至四巨头——的下落。他在赫普兹巴史密斯处找到了挂坠盒和赫奇帕奇的遗物,而后犯下了人生中的第二场谋杀。又过了些年头里德尔再度回到霍格沃茨谋求教职,这时他已作为“伏地魔”为人所知,外貌也变得与我所知的伏地魔相似。 第36页 “他肯定是想教黑魔法防御术。”邓不利多说,“自从我拒绝伏地魔之后,就没有一个黑魔法防御术教师能教到一年以上。” ☆、第二十六章 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我绞尽脑汁地考虑着怎么能让斯拉格霍恩交出真实的记忆,可是没有一点儿灵感。我只好做起如今在无计可施时做得越来越多的事情:翻魔药课本,希望王子在空白处写了点高招。 “我告诉你,那个蠢王子不会帮你的,哈利!”星期天的晚上,赫敏断言,“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强迫别人做你想让他们做的事,那就是夺魂咒,但那是违法的——” “嗯,我知道,谢谢,”我看着书,头也不抬地说,“所以我才找不同的东西。邓不利多说吐真剂没用,但可能有别的东西,魔药或魔咒……” “你的方法不对头,”赫敏说,“邓不利多说只有你才能搞到那段记忆,这肯定是说你能说服斯拉格霍恩,而别人不能。不是给他下魔药的问题,那谁都会——你找到什么了?” “没有。”我说,但赫敏已经伸出了手,我只得将课本翻到刚折起了一角的那页。 “神锋无影,对敌人。”赫敏端详着那个被涂改过很多次的词语和旁边的标註,皱起眉头,“这可不像是个好咒语。” “真是个新闻。” “不,我是说这个咒语的发音方式很像是黑魔法!还有拼写方式……”赫敏说着想将咒语抄写下来,我赶在她这么做之前将书合上收进了包里,“如果你那么确信那个什么王子是个好人,我调查一下这个咒语又有什么关系?” “既然你这么肯定王子有问题,调查一个咒语又能改变什么?”我反击道。“王子还有这么多没问题的咒语呢。” “‘挑衅’怎么写?”罗恩问,一边盯着羊皮纸使劲摇羽毛笔,“不可能是‘桃衅’——” “不是,”赫敏说着拉过罗恩的论文,“‘占卜’也不是‘古十’。你用的什么笔呀?” “是弗雷德和乔治的查错字笔,但我想魔法开始失灵了……” 罗恩错字连篇的论文让赫敏放过了这个咒语,但只是暂时的,半小时后她又一次要求我把课本拿给她看看。如果不是知道这会惹毛我,她肯定会直接动手把它抢过来。我们争吵了整晚,我没能写任何作业,最后将书包使劲甩到肩上起身回宿舍。这时西莫也咒骂着斯内普的论文上楼去了,公共休息室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好,”我走到楼梯口时赫敏怒气沖沖地在我身后说,“神锋无影!” 哧啦,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我回过头,一把扶手椅被正正切成了两半,里边的棉花撒了一地。我又慢慢看向罗恩和赫敏,他俩同样目瞪口呆。 “‘对敌人’?”许久,赫敏说。 我们为了收拾公共休息室折腾到将近两点,那把扶手椅被毁坏得太严重,而且似乎有什么在阻止我们修復它。最后赫敏复制了一把新的扶手椅,我们一块将坏掉的椅子用粉碎咒打碎扔进了火炉,看着最后一点木屑化为灰烬。 “我觉得它好像变小了。”罗恩坐上复制出来的椅子,摇晃了几下。 我和赫敏都没接话,于是他摸了摸鼻子,打着呵欠收拾起自己的东西,临走时亲了赫敏一下。“没事的,别太紧张。” 赫敏表情和缓了些,但上楼时仍拒绝看我。 第二天早上赫敏照例叫了我起床,除此之外没跟我说任何一句话,我们在沉默中收好上课用的东西去吃早饭。坐在我们身边的罗恩简直噤若寒蝉,我瞪了手里无辜的花生酱三明治一会儿,把它扔回盘子里。 “说吧,”我说,赫敏终于看了我一眼,“‘我早就告诉过你了’,诸如此类。” “我没打算说。”赫敏干脆地说,“但你必须停止依赖那本愚蠢的课本。要么把它还给斯拉格霍恩,要么干脆毁掉或者扔了。” “赫敏,这太——” “王子诱导你使用一个黑魔法咒语!谁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 “他只是把它写在了自己课本的角上,没有‘诱导’任何人使用它!”我争辩道,“说不定那只是个别人对他使用过的咒语!” “他写明了‘对敌人’!谁会用这种咒语对付自己的敌人?” “知道它和真正使用它是两码事!我们不也都会念不可饶恕咒吗?” “我们完全明白不可饶恕咒会造成的后果!可是如果我没发现的话,你说不定就会把这个咒语拿去在某个‘敌人’身上试试了!”赫敏神色严峻地盯着我,“你受那本书影响太深了,哈利。把它给我,我来替你保管一段时间,确保你不会出现其他问题。” “其他问题。”我重复道,“你是说我已经出问题了?” “你到现在还在替王子说话,而他刚刚才向你展示了一个‘对敌人’使用的强攻击性黑魔法咒语!”赫敏说,“你甚至都没想过对食死徒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我没想过?”我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有不少人在往这边看了,我只得压低声音,“钻心咒,我对贝拉特里克斯用过,在她杀死西里斯之后。”有一瞬间赫敏看上去很惊恐,我下意识地补上了一句,“尽管我显然不够邪恶到能使用它。但那不意味着我不想这么做。” “我们都想对食死徒以牙还牙,如果他们伤害了我们爱的人。”罗恩突然说,“我们不会因此变邪恶。” “但那和谋划着名要用一个邪恶的咒语对付别人是有区别的!” “王子并没有——” “把书给我,哈利。”赫敏不容置疑地说,“否则我就把这件事告诉麦格教授,看她对一本写着黑魔法咒语的课本有什么看法。” 我瞪着她,知道她说到做到。我确定她这次会将王子的课本从头到尾彻查一遍,不知怎的我不想跟任何人分享关于王子的信息,不全关乎魔药课成绩。 “我不会把它给你。”我下定了决心,“我会远离这本课本一阵子,但不是寄存在你那。我要把它放在有求必应屋。” “你信不过我?”赫敏用受到了伤害的愤怒口吻说,“还是你觉得我会用它窃取你‘魔药小公主’的美名——” “也许是因为你总是这么喜欢假装自己知道我在想什么!”我粗暴地说,“就这样,我现在就去把它放在那里,你要是愿意可以跟来看。要报告麦格教授也随便你。要是你觉得我会跑去偷看,我还可以把活点地图借给你监视我,行了吗?” “哈利!”罗恩责备地说,“赫敏从来没说——” 第37页 我没听下去,径直走向有求必应屋,到八楼时迟疑了一下,有点不安地意识到他俩都没有跟来。我在那条走廊里想着“我需要一个藏东西的地方”走了几圈,见光滑的门出现在墙上,便推开它走了进去。 门在我身后关上。我发现面前是一个教堂一样大的地方,周围的景物看着像座城市,只不过林立的高墙是由成千上万个早已不在人世的学生所藏的东西组成的。一条条街巷边是堆得摇摇欲坠的破家具,可能是为了掩藏误施魔法的证据而被塞到了这里;成千上万本书籍堆积如山,无疑是□□、被乱涂过的书或偷来的书;有带翼弹弓和狼牙飞碟,其中几个仍然有气无力地在禁物上盘旋;一些破瓶子里盛着已经凝固的魔药;还有帽子、珠宝、斗篷、像是火龙蛋壳的东西;几个塞住口的瓶子里还在闪着邪恶的光;还有几柄生锈的剑和一把血迹斑斑的大斧。尽管怒火还在我的太阳穴上涌动,我仍惊嘆于眼前所见。 我走进这宝藏堆中的一条小巷,向右拐经过一个巨怪标本,又走了一小段,在破裂的消失柜(很像去年双胞胎把一个斯莱特林队员塞进去那个)旁又向左拐,最后停在一个表面起泡、像被泼过强酸的大柜子前。柜门打开时吱吱嘎嘎直响,显露出里边的笼子,笼子里的东西早就死了,从骨骼上看有五条腿。我直起身来环顾四周,柜子边有个板条箱,上边有个老男巫的雕塑,雕塑戴着可笑的假髮套和一顶锈暗的冠冕,算是这垃圾堆中相对明显的标识。如果这屋子不会自己调换东西的位置,那么下次再来时我应该还可以找到它。我将课本塞到笼子后边,关上了门。 突然,我感觉后颈发麻,就像有个游走球正从我视线的死角飞来。我本能地缩身朝旁边勐打了两个滚,第一道咒语擦着我的头髮飞过炸碎了那个柜子,第二道咒语打在我身边的地面上,第三道被我的铁甲咒挡住了。我手脚并用地跃到板条箱后,红光高高地飞过,将老男巫头上的冠冕打落在地。我紧紧抓住魔杖,感觉手心渗汗,心脏狂跳。 一声低哑的痛唿,嗓音很熟悉,好像有人被我的铁甲咒反弹的咒语击中了。 “谁在那儿?”我尽可能镇定地发问,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早上好,波特。”马尔福拖着长腔的声音传来。 ☆、第二十七章 显然,我跳进了一个陷阱,但马尔福怎么会——? “我就知道你会来,波特,因为你就是这么个爱多管闲事的蠢货。”马尔福慢悠悠地说,“太轻松了,你甚至都没穿隐形衣。” “我第一次面对伏地魔的时候甚至没有两条完整的腿,他的帮手可比你多多了。”我讽刺道,飞快地盘算脱身的办法,“等你空手而归了,记得去问问你主子这有多么轻松。” 不知道马尔福带了多少人,活点地图在这里也派不上用场。 马尔福发出一声嘲笑,但我听出了其中的颤抖,“或者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自己去问了,如果那时你还说得出话。” “我还以为你的任务是杀了我呢。”我说。 我要去校长办公室……把我带到校长办公室……给我开一条通往校长办公室的路……我集中精力试遍了这个句子的各种形式,屋子毫无动静。 “当然,我差点忘记你有多傲慢了。”马尔福哼了一声,“以为全世界都得围着‘被选中的女孩’转。” 这话听起来跟斯内普出奇相像,我心中一动,“连说话都学了个十足十,你给斯内普的马屁倒是拍得真彻底。他劝你把目标改成我,你就颠颠儿地照做了?” 我要去麦格教授的办公室……我要去厨房……我要离开城堡……仍旧没有动静,显然马尔福已经要求屋子不能放任何人出去。 “就凭他?”马尔福咬牙切齿地说,“不过他还真有点儿用处。之前他暗示有人发现了我的行动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说邓不利多,但很快你就——不,波特,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早就让这间屋子里准备好了,进来了你就别想出去。” 铁甲咒被突破了,板条箱勐地震盪了一下,我狼狈不堪地扑进旁边的一堆垃圾,箱子的碎片擦着我的头皮飞过去。我在他们发射咒语的间隙朝大致方向回了两个缴械咒,几堆杂物崩塌下来,克拉布和高尔大骂着跳开,脚步沉重,除此之外我没有听见其他人的声音。 “缴械咒,认真的?”马尔福听上去颇有些惊奇,“我简直要把这理解为侮辱了。” 缴械咒最便利的地方是攻击范围大,可以同时解除好几个人的武装,在这种环境下尤其好用。但这可不是d.a.训练,我也没兴趣教导马尔福实战经验,于是朝刚才话音发出的方向又施了一记。这次显然更准确些,我听见马尔福在重物落地的声响中发出一声咒骂。但我仍没能解除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武装,咒语打得我用作掩护的架子叮噹乱响,某个瓶子爆裂开来,恶臭的液体溅在我脸上。 带我去暗道……给我开门……直到用完了我所能想到的最后一句话,屋子仍没有丝毫放我离开的意思。我擦了把脸上粘稠的液体,知道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好吧。“原话奉还。一个二世祖带着两个土豆就想杀了我,我这一年掉价得有这么厉害吗?” “谁告诉你我这边只有三个人?” 马尔福怒吼了一声,但显然他找到了窍门,我身边的书堆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火焰很快将我包围,我盲目地朝马尔福所在的方向施了个霹雳爆炸咒,又给自己念了个清水如泉咒。爆炸和崩塌的声音响成一片,我用袖子遮着脸连滚带爬地穿过火墙,藏身于一个巨大的石雕之后。火势还在迅速蔓延,我在浓烟中连连咳嗽,那些陈年旧物的崩塌仍在持续,我现在完全无法判断马尔福他们的位置了。 一道绿光打在石雕上离我很近的位置,我仍以缴械咒回击,内心某个角落为这一杀着震惊不已。这次似乎成功了,同时也听到马尔福的怒斥:“不,克拉布!黑魔王要亲自杀了她!” 我朝声源发了一记障碍咒,也不管击中没有就尽快移动到了一堆破家具中间,不等我察看周围情况,一根魔杖就狠狠戳中了我的肋骨。我唿吸一窒,听到高尔在我头顶上发出得意的笑声。 “我抓住她了!我——” 我反手将魔杖向后戳去,正中高尔的眼睛,他惨叫一声弯下腰去,但一只手铁钳似地抓住了我拿魔杖的胳膊。我指着他的上臂念了句“力劲松懈”,高尔放开了我,但这一耽搁也足以使马尔福确定我的位置了。下一秒,我移步到高尔身后,马尔福的昏迷咒击中了他,我再次打滚以免被他倒下的庞大躯体压住,有锐物顺势扎进我的皮肤,当下似乎也没感觉到疼痛。 我在杂物间辗转腾挪,不时对发来咒语的方向还以颜色。一副血迹斑斑的铠甲使我暂时得以隐蔽,稍探头想探查马尔福的位置,红光便打在我脸边。火已经被扑灭了,崩塌也终于停止,马尔福显然意识到用火不会只有我遭殃,情况再次陷入僵持。 第38页 “投降吧,波特。”马尔福喊道,“你的反抗徒劳无益。” “如果我每次听到这话都能得到一纳特……”空气似乎随着话语从胸腔中流失,我喘了口气,讶异地发现铠甲脚边的血迹增加了,随即意识到那是我自己的血。我顺着血迹,在后腰上摸到了一个切口,它有我手掌长,周围一片滑腻,显然正汩汩地流血。 马尔福显然明白了什么,不再发出声响。我跌坐在铠甲脚边,朝外面胡乱施了好几个霹雳爆炸咒,但咒语很快就被马尔福阻止了。我死死压住伤口,深唿吸试图镇定自己,接着我听到克拉布撞倒什么东西的声音,已经离得很近。 “什么告诉我你没有别的帮手?因为一头猪讲究点儿也不会选克拉布和高尔做搭档。”我呛出一声大笑,再次施了个铁甲咒。“说吧,那条项鍊是他们谁的主意?因为我真不愿把马尔福家的继承人想像得那么蠢。” “接着嘴硬吧。”马尔福冷然道,我加了一道铁甲咒,尽管明知会被更快地解除。 我的手在血泊里滑动,触到了口袋里的隐形衣,但即便它没沾血,我也没力气穿上它再不出声地跑开了,滴落的血迹也会暴露我的踪迹。 甚至在得知预言之前很久我就在等待那一天了,但结束在马尔福手上?我会叫自己下地狱去。 我抓着铠甲的腰带努力站起来,脑子里从头开始再次把要求过一遍,努力思考有没有什么马尔福一定没有想到过我又能藉以脱身的要求。如果我能拖更长时间,也许罗恩和赫敏吃完早饭去上课时会意识到我离开了太久——对了,早饭。 我饿了。我集中精力想道,带我去吃点东西。 面前的地砖变成了一扇方形的门,我还以为我没力气将它拉起来,但它相当轻。我几乎跌了进去,摇晃着稳住自己。 “喂,马尔福,”我用此刻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喊道,“能不能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马尔福胜券在握地说。 “你看,你马上要将我交给伏地魔了,而他会杀了我。”我感觉那个洞口在我眼前晃动,“此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他本来给你的目标是谁?” 我原没指望有什么用,默数到三便打算跳下去,但马尔福犹豫一下给出了回答:“邓不利多。” 多谢,再见。我暗自笑了一下,差不多是倒进了洞口。马尔福还喊了什么,大概是让我放下魔杖自己走出去之类,我没去听。我仰面摔在石质地面上,感觉自己整个从那个切口裂成了两半。门在我模煳的视野里咔哒合上了,周围变得一片寂静。 我不确定自己是怎么通过那道长长的台阶的,印象中只有从头顶经过的一盏盏黄铜壁灯和在陡峻坡度上连滚带爬。第二次从空中摔落后我短暂地失去了意识,再睁眼时感到身体一侧有炉火的温暖,一双明亮而犀利的蓝眼睛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先生……”我迫切地开口,但只发出了连我自己也听不明白的含混咕哝。 “见鬼。”蓝眼睛的主人说,嗓音是与邓不利多截然不同的粗粝。 白光捕获了我。 再次睁眼前我先闻到了酒、尘土和发霉的布料混合的气味,我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张有山羊味儿的褥子。我在褥子下悄悄摸索,隐形衣、活点地图和魔杖都在,后腰的伤已经包扎妥当了,烧伤和擦伤也涂了药。伤口现在还麻木着,但我知道等我睁开眼,疼痛很快就会有一阵剧烈的发作。 “我上次见到有人这么醒过来,还是倒霉催的疯眼汉少了块鼻子的时候。” 那个粗粝的嗓音响起,我勐地睁开眼,本能地想坐起来,结果只是把自己在床板上狠砸了一下。好极了,这一下子疼痛不止是发作了,简直是爆发。不过我总算认出了嗓音的主人,他是猪头酒吧的老闆阿不福思,在我所设想的有求必应屋会把我送去的地点中这里绝不在列。阿不福思咒骂着命令我躺好,他确认我的伤口没有裂开后便坐回了床边的椅子,但仍紧握着我的手,直到我从疼痛的袭击中缓过来,慢慢起身坐好,又往我身下塞了几个软垫。然后他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回来时端着两个杯子,里边琥珀色的液体面上有火焰在跃动。 “我亲爱的哥哥,”阿不福思粗鲁地把一个杯子塞进我手里,“他可没让你的日子好过,是不是?” ☆、第二十八章 我怔了一下,隐约想起邓不利多从前提到过,阿不福思——“你是邓不利多的弟弟?” “对,”这听上去几乎像是个过分响亮的嗤鼻声,“我当然是‘邓不利多’的弟弟。” 我反应过来他肯定也姓邓不利多,阿不福思的样子让我想起被称为“比尔韦斯莱的弟弟”或者“哈利波特的朋友”时的罗恩。“抱歉。” “没什么可抱歉的,”阿不福思说,“我早就习惯了人们认为只存在一个邓不利多,‘那个’邓不利多。叫我阿不福思,别让这困扰到你。” “不,我很——” “别在意它。赶在烧完之前把这个喝了。”阿不福思不耐烦地说,杯子碰了一下我手里的,“祝你健康,波特。” 我怀疑地瞪着手里的杯子,阿不福思以给山羊施咒的怪癖出名,给未成年伤患喝火焰威士忌还真像是他会干的事儿。 阿不福思将威士忌一饮而尽,看了我一眼,“别像个——磨磨蹭蹭的胆小鬼似的,我虽然开着个见鬼的酒吧,可不是每天都自掏腰包请人喝酒。” 荒谬感还在我脑子里打转,但我刚死里逃生了一回,而且疼痛又开始让我的手发抖,于是我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将那杯正在燃烧的玩意倒进了嘴里。味道辛辣极了,我以为自己会呛到,但它顺利地自舌尖一路烧进了我的胃。我立即感觉温暖涌遍了全身,四肢充满力量,伤口的疼痛也减轻了。 “你在里边放了什么?”我问。 “山羊粪。”阿不福思没好气地说,看了一眼我的表情,“当然是魔药,酒能加快它起效,我的酒吧都快被你这样的傻瓜弄成药铺了。” “你也是凤凰社成员。”我指出。 “但我可不相信我哥哥每个毛孔都放射出阳光。”阿不福思尖锐地看了我一眼,“你从我壁炉上的……画像后边掉下来,把我的酒吧搞得像发生了一场低级谋杀。我损失了一天的营业额,拖着这把老骨头把你搬来搬去,还得听你一个劲地念叨‘马尔福要杀你,先生’——除非你管自己也叫‘先生’。” 我哑口无言,只得问他:“我昏过去多久?” “也就一小时,刚够他给我回个信儿。” “邓——你哥哥说什么了?” “叫我通知斯内普,把你留在这等消息。” 第39页 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即使是现在邓不利多仍认为我不应该知道更多信息,斯内普更值得他的信任。不过话说回来马尔福的话也证明目前为止邓不利多并没有信错,但这次我差点丢了命至少有一部分也得算在斯内普头上,他知道后估计会气坏了。 阿不福思打量了我一会,哼了一声,“你认命得还真快。” “你不知道邓不利多对我这么干了多少次。”我答道。 “你不会想知道的,相信我。”阿不福思哼了一声,“他早在一个世纪前就养成习惯了。” 看得出这并不是个夸张的说法,我有点吃惊,因为我很少去想邓不利多有这么大的年纪,或者说他有年纪没这么大的时候。邓不利多好像是从一开始就在那儿了,银须齐腰,眼神锐利,德高望重。 “他还建议我通知庞弗雷夫人。”阿不福思又哼了一声,“用不着,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随便一次街头斗殴伤得都比你重得多。” 我该为阿不福思嘲讽我脆弱而恼怒,但他谈论伤痛和邓不利多的方式让我觉得亲切,看上去在猪头酒吧等消息似乎也没那么糟糕。我向阿不福思大致讲述了事发经过,他对有求必应屋给我开了条通向他酒吧的路这点很感兴趣,除此之外则显得并不关心。我们闲聊了一会儿,我突然想起了罗恩和赫敏。 “你能不能再给我的朋友送个信?”我问。 “我可不是只猫头鹰。”阿不福思粗声说。 “我太久不出现的话他们会担心的,如果他们开始找我可能会在城堡里引起骚动。既然你哥哥把我留在这里,肯定是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我央求道,“就给米勒娃麦格教授带句话就行,她是他们的院长,也是凤凰社成员。” “我知道米勒娃麦格是谁。”阿不福思暴躁地说,但还是站了起来,“你要带什么话?” “告诉罗恩韦斯莱和赫敏格兰杰,”我想了想,“就说我现在很安全,让他们不用担心。” 阿不福思在我面前施了个守护神咒,但抖动手腕的方式要复杂一些。一只巨大的银色山羊从他的杖尖跳出来,向空中一跃消失了。 “好了?”我有些惊奇。 “对,凤凰社的联络方式,我猜他还没教过你。” 不等我回答,一只银猫从半空中跳了下来,它和麦格教授的阿尼玛格斯一模一样,用她的声音开口说话了。“已通知韦斯莱先生和格兰杰小姐。别再在我上课的时候这么做了。替我向哈利问好。” 接着银猫也消失了,我盯着它刚才在的地方,“你刚才给斯内普送信的时候也是……?” “凤凰社有不止一种联络方法。”阿不福思走向门口,“如果你没有别的问题了,波特,我建议你先睡——” “有,”我说,“你能教我怎么变出会说话的守护神吗?” 阿不福思暴躁又毫无耐心,但在被斯内普这样的老师训练过之后这对我不成问题。变出会说话的守护神并不像我想像的那么难,最难的一步其实是学习守护神咒,我三年级时就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召唤守护神时传达自己想说的话以及配合腕部的动作,我练习了大半天,颇见起色,忍不住想到如果赫敏在这里肯定三次以内就成功了。 邓不利多走进房间时我的牡鹿守护神正在说“下午好”,他心平气和地接了句“你也下午好,哈丽雅特”,把我吓了一大跳。 “很高兴看到你已经没事了。”邓不利多说,他身上没有一点凌乱的痕迹,但我就是感觉他刚结束一场劳碌的奔波。 “是的,先生。”不管阿不福思对我做了什么,看上去都相当管用。我的正常活动已经没问题了,要打魁地奇大概还得等几天。“呃,城堡里的情况怎么样,先生?” “格兰杰小姐想了些藉口来掩盖你的失踪,大家都以为你是在飞行中受的伤。具体情况你可以在回城堡后同格兰杰小姐核对。” “我很快就可以回去了吗?”不知怎的我迫切地想要见到罗恩和赫敏。 “我想是的,在我们讨论完今天早上发生的事之后。”邓不利多回答。 我又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邓不利多听着,和往常一样专注。他询问了很多关于我在有求必应屋所见的细节的问题,似乎有些惊讶于自己从不知道城堡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我一直说到自己问完最后一个问题,从那条通道跌进猪头酒吧。 “我原本以为它会把我带到厨房,”我说,“或者当场变出些吃的来。” “我想它不能,食物是甘普基本变形法则的五大例外之一。”邓不利多说,“也许那间屋子判断出你所需的不仅是食物。” 邓不利多沉吟了一阵,注意到我正焦躁地把魔杖在指间转来转去,“啊,抱歉,哈丽雅特。我总是会为这城堡里还隐藏着多少秘密而惊奇。” “没关系的,先生。”我迫不及待地提出了问题,“马尔福怎么样了?” “我相信斯内普教授已经对他澄清了利害关系。接下来他将回归到正常的学习生活中。” “什么?”我难以置信,“他要杀你!你不相信……” “我完全相信你,哈丽雅特。”邓不利多平静地说,“但是我也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不会被年轻的马尔福先生杀害。此后斯内普教授会密切关注马尔福先生的动向,确保他不会再次进行谋杀的尝试。” “可是……可是凯蒂呢?还有罗恩,酒里的毒是他下的对不对?斯拉格霍恩本来打算将它作为圣诞礼物送给你!”罗恩中毒的样子在我眼前浮现,我叫喊起来,“他差点杀了罗恩!他差点杀了两个人,你就让他这么逃脱处罚?” “他会受到应有的处罚,但当务之急是保住他和他的家人的生命。”邓不利多用那种能让任何人安静下来的语调说,“我相信伏地魔曾以他全家的性命作为威胁。如果他意识到马尔福先生已经失败了,很可能会让这一威胁成为现实——实际上,我认为这就是他将这一任务赋予马尔福先生的理由。因此我们必须使他相信马尔福先生还在隐蔽地为自己的任务努力。” 我无法反驳,我不想看到任何人死在伏地魔手上,但让几乎杀死罗恩、刚刚还想将我交给伏地魔的人逃脱惩罚,这个念头令我难以忍受。我不知道如果再在城堡里遇到马尔福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但是,”最后我说,“既然他不可能完成任务,伏地魔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邓不利多回答前或许停顿了一下,“凤凰社会为他们安排。” “好吧。”我点点头,想想又说,“马尔福说是斯内普——教授的提示让他怀疑我已经知道他在做什么了。” 第40页 “这恐怕是斯内普教授的一处疏失。”邓不利多说,“我相信他是希望马尔福先生能知难而退,并转而向他求助。但马尔福先生却在绝望之中把你当成了另一个目标,企图以此乞求他主人的宽恕。在那场佯装的争吵后他虽然对马尔福先生的意图有所觉察,但还是没能阻止这次意外的发生。” “我太大意了,”我低声说,“我当时急着去藏书,根本没有想到要检查一下,直接走进了马尔福的陷阱里。” 回想起来,无论是克拉布和高尔不再留在屋外放哨,还是他和斯内普的争吵,都再明显不过地标示出一个陷阱的布置。我在走廊上感觉到的监视者就是马尔福,他摸清了我到斯内普那儿去的规律,有意向我透露了他到有求必应屋的目的。 “这可以说是误打误撞,马尔福先生也不知道你进那间屋子的本来目的——你的勇敢和顽强也远远超出他的想像。” 我脸上有些发热,“关于那本书,先生……” “我认为它对你并无害处。”邓不利多说,“但我不建议你再到有求必应屋取回它,尤其是它现在很可能已经在你们的战斗中被毁掉了。” “这么说,您认识混血王子?”我热切地问。 “是的,我想我认识。但我不能告诉你王子的身份。” “为什么?”我有些失望,“他……他是好人吗?” “王子站在我们这一方。” “那……他还活着?” “可以这么说。”邓不利多用上了“到此为止”的语气,“恐怕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了,哈丽雅特。” 我没有再问,接受了这个答案。王子是好人,一直以来赫敏对他的猜测都是错的,这让我感觉好像有一块巨石被从胸口移除了。 “现在,”邓不利多说,“是时候让你回到城堡去了。格兰杰小姐和韦斯莱先生都非常担心你。” ☆、第二十九章 我穿着隐形衣跟在邓不利多身后回到了城堡,他沿着一条僻静的小道将我带到了校医院,将我留给了庞弗雷夫人。她大惊小怪地给我做了个全身检查,嘴里还念叨着“傻姑娘”,弄得我莫名奇妙。好在她似乎对我后腰伤口的包扎还算满意,使我多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去构思关于这个伤口如何在飞行中造成的藉口。稍后罗恩和赫敏冲进医院时她显得异常冷淡,在清洁问题上不必要地刁难他们,直到我请求她让他们进来时才放人。 “哈利!”赫敏似乎想拥抱我,又及时制止了自己,“你的伤……?” “没事儿,不严重。”我回答,“庞弗雷夫人坚持要我在这儿住一晚上。我比较担心明早拆绷带的时候怎么办,那可不像是飞行意外弄的。” “早告诉你了,哈利不会有事的。”罗恩笑着给他俩各拿了把椅子,“不过出什么事了?这一整天你都没出现。” “我一直待在猪头酒吧。”我说,把事情经过又跟他们讲了一遍,期间不时被他们的惊唿打断。 我们讨论了一阵马尔福的事,在庞弗雷夫人拿着病号服进来时住了嘴。她将那套衣服扔在我床上,对罗恩和赫敏宣告了一通以让病人早点休息为主题的逐客令,直到他们保证会尽快离开才退出病房。 “她这是怎么了?”我问。 罗恩和赫敏异常尴尬地面面相觑了一阵,最后罗恩先开了口,“是这么回事儿,哥们。我们得想个藉口让大家别追问你怎么不见了。” “我听说了,飞行事故。”我不明所以,“所以你们怎么解释我突然决定翘课出去飞的?” “是这样,大家都看到你当时在和我吵架。”赫敏小心翼翼地说,“我们的解释是你情绪不好。” “然后呢?”我看着他俩的表情,开始明白过来,“告诉我你们没告诉所有人赫敏抢了我男朋友。” “呃,不像听起来这么糟。”罗恩的耳朵红了,“但差不多,嗯,就是这么回事儿。” 我瞪着他们,他们则躲避着我的眼神。 “对不起,哈利,”赫敏急切地说,“斯内普和麦格都告诉我们要把你受到袭击的事保密,我们只能想到这个办法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换个时间我会对斯内普想到要去通知罗恩和赫敏惊讶,但是——“你刚才告诉我你们为了掩护我把你俩都变成了骗子和背叛者,现在你在跟我道歉?” “考虑到这主要是掩护了马尔福那个混球,我还挺后悔的。”罗恩打着哈哈。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压低了嗓子吼道,“我们花了那么长时间才摆脱那些流言!好不容易你们两个走到一起了,大家也开始忘了它们,现在你们却主动承认了它们全部?” “别说得好像我们享受这个似的!”罗恩恼火地说,“等着看吧,说不定明天这消息还要登报呢,我可喜欢斯基特那事重来一回了!” “罗恩!”赫敏横了他一眼,“这会过去的,哈利,它过不了多久就会消停了。我们之前不也过来了吗?” 但那是在我们中没有任何人承认它们的情况下。看得出赫敏也不太相信这点,但多说无益。庞弗雷夫人又端着一杯助眠的魔药进了病房,罗恩和赫敏不等她出言催促便道晚安离开了。我喝下药又勉强换了衣服,她看着我直念叨到我假装睡着了才离开。我困得睁不开眼,但入睡前一直烦躁不安,想着自己接下来还要应付多少此类同情。 第二天一早拆绷带时我坚持伤口是从扫帚上跌下来时被锋利的石片划伤的,看得出来庞弗雷夫人并不相信,但多年同一大群焦躁不安的十几岁男女巫师打交道的经验显然让她习惯了不去多问。不过从她的态度来看要不是因为伤口的位置,她会怀疑那是我自己弄的,这让我好好反思了一下自己平时表现出了什么让他们觉得我如此脆弱的地方。 不出所料,接下来的一周几乎都是四年级时丽塔斯基特报导发表后的重演,区别只在于没登报,不知道是事情还没传出去,还是邓不利多进行了干预。男孩们将这看做趁虚而入的良机,女孩们则奉上她们早就准备好的同情,顺便向我套取更多谈资。赫敏不太坚决地提出我们应该分开行动一段时间以加大那个谎言的可信度,遭到了我和罗恩的一致反对,做到这个地步就太荒唐了,马尔福还不值得这么多。 说到马尔福,这一整周我都很少在斯莱特林桌边看到他,魔药课他则干脆缺席了。我心底里恶毒的一部分无比热切地希望他是被关在地下室里,独自一人,与自己恐怖的思绪作伴;理智则好奇于他家人的境况,以及凤凰社为他们准备了怎样的后路。卢修斯和纳西莎马尔福与他们的独子完全是一路货色,但他们是一个家庭,任何曾拥有过的人都不该失去它。 第41页 但一个更隐秘的声音提醒我,我希望马尔福一家活着并不是出于这么高尚的理由。我知道那扇门打开的前一刻自己打算做什么,我等待着,等马尔福他们一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就用神锋无影咒将他们杀死。这是我唯一有把握能够致死的咒语,他们死后有求必应屋就会回到我的控制下。我满身是血地出现在八楼走廊时所有人都会顺理成章地认为是我受到了袭击,我可以宣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而马尔福他们将永远留在那间屋子里,没有人能够找到。 我几乎就要那么做了,我知道我能够这么做。我是如此绝望地想要活下去,即便以他人的生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回想时我惊讶于自己在那短短的几秒内能够盘算如此之多,我告诉自己我知道谋杀和自卫的区别,我绝不会伤害无辜者,但此前我也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计划着杀死某人不是吗?邓不利多展示的记忆拼凑出一个英俊而优秀的男孩成为伏地魔的故事,那些记忆的主人中没有任何一个能预料到结局。我再也不知道自己将会变成什么样了。 然而现在,我大可不必去想它,专注于邓不利多的任务,这是我所需要的。邓不利多临行前告诉我在我拿到斯拉格霍恩的记忆前不会再给我单独上课,他也许不知道我脑子里转着的念头,但总是能留意到我的所有变化并及时地应对它们——又或者他昨天晚上就知道了,我的大脑对斯内普毫无隐瞒,即便我想也不可能。 “哈利,”斯拉格霍恩拉开门假装惊诧地看着我,我知道他是在假装因为我已经持续敲打他的门超过半小时了,敲到第三下时我还听到留声机被匆匆掐断的声音。“太早了吧……我星期六一般起得晚……” “很抱歉打扰您,教授。”我垂下眼看着自己的脚尖,“我只是……太想和人谈谈了。但我不知道还能跟谁谈这件事。” 斯拉格霍恩警觉地迟疑了片刻,“你想谈什么,哈利?” “我妈妈,”我轻声说,意料之中地感觉到了这个词对斯拉格霍恩的影响力,“也许您听说了,最近发生了一些事……而我从没这么希望她能在我身边,给我建议。我想知道她会怎么做,而我不……我不认识其他了解她的人了,在她……” “噢天哪,孩子,”斯拉格霍恩立即让出了门口,我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仍低着头,“天哪,哈利,当然可以。我不能说我很了解莉莉伊万斯,但我确实比其他人更留意过她,毕竟她是那么……” 他给我倒了黄油啤酒,并向我保证这里的每一瓶酒都让小精灵试过确认无毒了——赫敏会为此冲着他尖叫的。我们坐在桌边,聊着那些二十年甚至更久以前发生的事。麻瓜出身的女巫莉莉伊万斯在入学后第三节魔药课上就以非凡的天赋吸引了魔药课教师的注意,她不仅完美地配出了咳嗽药剂,而且对给定的配方提出了富有建设性的疑问。她的魔药成绩始终名列前茅,西弗勒斯斯内普是她获得最高分最大的竞争对手,同时也是她配置需要合作的魔药时的搭档。 “西弗勒斯斯内普?”我被黄油啤酒呛了一口,“是……那个斯内普?” “是的,想不到吧?他们可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斯拉格霍恩狡黠地笑了笑,“当然啦,他也是个极具天赋的小伙子,可总有点儿阴沉,从不跟别人亲近,跟现在一样。但莉莉是个例外,有谁能拒绝她呢?有一次——” “他们是朋友?” “呣,我想是的。”斯拉格霍恩有点惊讶于我急切的打断,“有那么一段时间吧……后来他们吵架了,也许?反正他们是说话也不再坐在一起了,但莉莉有时候还是会当他的搭档,要不然他就只好一个人了。” 我惊骇不已,回想着此前在斯内普的记忆里见到的我母亲挺身而出维护他的样子,是单纯地出于义愤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o.w.ls考试之后?” “嗯……我记不清了,差不多吧。”斯拉格霍恩陷入了回忆,揪着他的鬍子尖,“不过这种事总是慢慢发生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有过几个我以为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唉,人和人就是这样,不总是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既然斯内普和我父亲是仇敌,那么他同时也认识我母亲的事实似乎并不该如此令我震惊。察觉斯拉格霍恩的神情变得疑惑,我意识到自己发了太久的呆。“抱歉,教授。我只是太吃惊了,我和斯内普教授的关系,嗯,一向不是太好……” “这个我也听说了,说不定西弗勒斯还在惦记他丢掉的那几个年级第一呢!”斯拉格霍恩呵呵地笑了。 我们聊了一整个上午,喝光了三瓶黄油啤酒和一瓶葡萄酒,离开去吃午饭前我又问斯拉格霍恩借了一本魔药课本,出门时我和坚持开门送我的斯拉格霍恩都有点醺然。 “你随时可以来找我,孩子。只要你需要。”斯拉格霍恩说,神情一反平日的精明和算计。 “我会的,教授。”我说,比希望的更恳切。 直到我转身离开斯拉格霍恩才关上办公室的门,尽管他看着我的方式告诉我他知道我来找他的真实目的,但他仍欢迎我的到来。我想这是为了我的母亲,但这份突如其来的真诚仍使我在前往礼堂的路上挣扎着不让自己流泪。 ☆、第三十章 片片明朗的蓝天开始出现在城堡上空,但夏季来临的迹象并未伴随着形势的好转。这段时间城堡内可称风平浪静,但显然外面的世界并非如此。赫敏早餐时越来越经常给我们读报上的坏消息:九岁男孩中了夺魂咒企图杀死自己的父母,蒙哥马利家的幼弟遭到狼人袭击……时不时地,就会有人在课堂上被叫出去,接着可怕的消息就会悄悄传开,我已经快记不住有哪些学生的家属出事了。 对这些事罗恩和赫敏想得不像我那么多,他们有别的事要操心。确切来说,尽管闲言碎语总是如影随形,他们的进展显然仍十分顺利,有一些早晨他俩在吃早餐时都挂着好像要由内而外发出光来似的傻笑。现在我们三人不再像过去那样形影不离了,我尽可能地多留给他们一些空间,不论是在霍格沃茨还是陋居,我们生活的空间总是拥挤而吵闹,极少有不受打扰的时刻,而他们又已经为此等待得太久。可想而知其他人会将我们的疏远归为何种原因,但我想我们中也没人还会介意这个。 阿尔文没再找过我,也许是在校医院的那次冲突惹怒了他,也许是认定了我喜欢罗恩,不管怎么说,至少我不用再去烦恼如何回应他了。所有人似乎都相信了那套谎言,唯一完全不吃这套的人是金妮,我告诉了她部分真相,她知道我那天早晨遭遇了袭击,但不知道是谁或在哪儿。除了她以给韦斯莱夫人写信相威胁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外,我也认为至少应该让罗恩的妹妹知道他俩绝不是那种人。后来金妮便时常出现在我下课的路上,同我一块去吃饭或图书馆,她的解释是为了躲开迪安,不过我还是觉得她是不想让我落单,这让我很感激。有时卢娜也会加入我们,我发现与她们相处意外地轻松,她俩都不会问令人尴尬的问题,金妮还会狠狠教训每个管卢娜叫“疯姑娘”或者企图骚扰我的人,这提醒着我她和罗恩有多相像。 第42页 因为始终没能去取回混血王子的书,我的魔药成绩大不如前。斯拉格霍恩同样将之归结为“情伤”,他时常流露出惋惜,但对我的态度还像往常一样诙谐而亲切。或许比往日还更亲近一些,这段时间我越来越经常地在周末或者没课的时候往他那儿跑,除了给我讲述我父母上学时的趣闻,他也会跟我聊聊我身边发生的事。在愿意的时候,斯拉格霍恩确实可以是个非常好的倾听者和友善的长者。有那么几次话题在尴尬的沉默中提前结束,后来我不再对他提起索要记忆的事,他也不再打探我究竟是不是“救世之星”。 邓不利多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再也没发来给我单独上课的通知,为此我觉得我应该将索要记忆的事催得更紧迫些,但那只会让斯拉格霍恩再次将办公室门紧闭,即便他最终同意了,这也意味着我会失去唯一了解真实的我父母的渠道。我几乎可以听到邓不利多在我脑子里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哈丽雅特,沉湎于虚幻的梦想而忘记现实的生活,这是毫无益处的”,然后我会想去你的,你的目的从不比那些“虚幻的梦想”更真实。 在忙于课业和魁地奇训练的间隙,我发现自己的确变得越来越擅长轻描淡写和保守秘密。我已经很清楚怎么鼓舞士气,或者在几句话之内将赫敏脸上的担忧抹去,而不让任何一个人知道我实际上在想什么。噩梦被驱逐出我的脑海,不知道是因为伏地魔真的不再尝试控制我还是我在封闭大脑上的成功,我的伤疤已经有大半年时间没有痛过。往往在这样的发现过后,我会意识到大脑封闭术课是我现在仅有的坦诚的时间。斯内普知道我所有甚至对罗恩和赫敏隐瞒着的念头,这实在是很奇异,他成为了最了解当下的我的人,而我甚至不喜欢他。 现在上课时斯内普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用魔杖指着我念出摄神取念的咒语了,我们相对坐在办公桌的两侧,而他会在我的思维松懈的任何一个时刻无声地侵入我的思想。在无数次重温西里斯退入帷幔的一幕后,我的大脑终于可以比我更早对入侵作出反应,我往往要到这一幕出现才会意识到斯内普已经开始了。我已经有好几周没有因为那个场景陷入恐慌,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斯内普提出下一阶段我们都得在对方的大脑里寻找特定记忆时我惊讶极了,从他被我每次反击成功后勃然大怒的态度来看,我还以为他宁愿让大家上课做游戏也不会自己提出让我进到大脑里。 “我还以为你反对我窥探伏——神秘人的头脑,先生。” “以攻为守同样是大脑封闭术的策略之一。”斯内普干巴巴地说,“校长认为有证据证明接触到你的思想会使黑魔头感到强烈的不适——对此我完全可以理解。” “邓不利多希望我侵入伏地魔的思想?”我心里打了个突。 “没人‘希望’你这么做,除了你自己。”斯内普眯起了眼,“反向进入是迫不得已的手段,我要教给你的只是一点策略,而不是像你一贯的那样没头苍蝇似地乱撞。黑魔头的思想不是任何人可以窥探的,记住这点。” “但是——” “如果你不想学,那么课程到此结束。我会为此谢天谢地。” 我觉得我也会,但不管怎么说课程还是继续了下去。斯内普要我找的大都是魔药配方一类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这些药剂似乎全都避开了王子进行过改良的。然而我也不可能再拿王子的课本进行核对了,于是只得将这个念头搁置。 四月二十一日是第一场幻影移形考试的日子,早上我收到了海格送来的信,上面的字迹被显然是眼泪的水渍晕得黑煳煳的。海格以极其哀痛的语气告诉我阿拉戈剋死了,希望我们能一同去为它送行。 “他疯了!”罗恩激烈地说,“那畜生叫它的同伴把哈利和我吃掉!说是随便吃!现在海格却要我们去对着它那恐怖的、毛森森的尸体痛哭!” “不仅如此,”赫敏说,“他还要我们晚上离开城堡,明知道保安措施已经严了一百万倍,被抓到会有多大的麻烦!” “我们以前也在夜里去看过他。”我说。 “去过,可是为这种事?”赫敏说,“我们为海格冒过很多风险,可是毕竟——阿拉戈克已经死了。如果是为了救他——” “——我更不想去,”罗恩坚决地说,“你没见过它,赫敏。相信我,它死了会使海格好得多。” “哈利,你不会打算去吧?”赫敏问,“为这个关禁闭太不值了。” 我嘆了口气,将海格的字条收起来。“是,我知道,我想海格只能自己安葬阿拉戈克了。不过我会给他送个信儿的,无论如何。” 这一整天课堂都特别空旷,六年级学生中只有少数未满十七周岁的人去上课,教授们也都放松了对课业的要求。斯拉格霍恩让我们随意配置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也没有特别仔细地验收成果,只是对厄尼麦克米兰锅底那堆紫色汤糰状物皱了皱鼻子。一下课马尔福便飞快地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教室,就好像被什么追赶着。我知道斯内普在帮助他——表现得像是——完成任务,因为我仍保留了察看活点地图的习惯,现在轮到斯内普以一定频率在上面消失了。我还是不知道他在有求必应屋里做什么,有些后悔上次没问问邓不利多。 罗恩和赫敏下午很晚才回来,赫敏因通过了考试兴奋不已,罗恩则垂头丧气,他在考试时落下了半根眉毛。我们吃晚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骂幻影显形考官,到去找空教室给海格送信的时候,罗恩的心情略微好了一点儿,他俩对变出会说话的守护神都很好奇。赫敏追问了我一大堆技术上的细节,最后我只得叫她先看一遍实际操作。 “你把这个瞒着我们!”她愤慨地说。 “我没想着要瞒,”我头疼地说,“我就是没想起来,好吗?我给忘了。这个平时又用不着,我还有这么多东西要对付。” “你总是有一大堆东西要对付。”赫敏说,不知怎的显得有点儿生气。 “我可没要求这个,对吧?”我推开一间空教室的门,这间教室位于城堡西侧,窗外可以看到菜地和温室,落日金红的光芒正低低地从山边斜射进来。除了刚上完草药课的学生,没什么人会经过这里,现在早就下课了。 “就这儿吧。”我关上门,抽出魔杖,回忆着阿不福思教我的东西,“唿神护卫!” 银色牡鹿从我的杖尖跳出来,轻快地来到赫敏面前,尽管身形巨大,它的动作却带着奇异的优雅。 “海格,对阿拉戈克的事我们非常悲痛和遗憾。我们很希望能和你一同安葬他,但是现在城堡的安保措施太严格了,我们实在没办法离开。愿蜘蛛之王安息,希望这条信息能给你带来些许慰藉。哈利、罗恩和赫敏。” 听守护神说话的感觉很怪,我很少有机会知道自己的声音在别人听来是什么样,似乎比我自己感觉的更低哑和傲慢一些。守护神消散后赫敏还盯着前方,似乎完全被震撼到了。 第43页 “你们觉得这么说行吗?”我问。 “我觉得行,已经给够那畜生的面子了。”罗恩说,“看样子用守护神撒谎要容易一点儿。” “就这么说吧。”赫敏也贊同道。 发完消息后我们等待了一会儿,海格并没有回覆。倒也不是很令人意外,海格在三年级时就被折断魔杖开除出了霍格沃茨,他很可能用不了守护神咒。我又给赫敏讲了一遍要点,她试了一次,但不等她的守护神完全成形,教室的门就被推开了。银色的水獭一下子从赫敏杖尖消失,我的魔杖已经对准了门口,却发现来者是斯拉格霍恩。他一手抱了一大捧叶子,另一只手也举着魔杖。 ☆、第三十一章 “你们三个这会儿在这里做什么?”斯拉格霍恩诧异地问。 “教授,我们——” “——在练习守护神咒。”我接上赫敏的话,“之前黑魔法防御术课上我们学习了摄魂怪一节。我们想做些……额外的功课。” “噢,”斯拉格霍恩收起魔杖,正了正手里的叶子免得它们滑落,“我们通常不推荐在校学生学习这一咒语,它的难度太高。当然啦,我相信赫敏在这方面一定没有问题——” “实际上我们三个都能变出肉身的守护神,”罗恩打断道,“所以说不定这个咒语没有你想的那么难。” “而且我和罗恩的守护神咒都是哈利教的。”赫敏接着说。 斯拉格霍恩突然集中在我身上的目光令我浑身不自在,而且他肯定是要说——“我能看看你的守护神吗,哈利?” 银色牡鹿在房间里奔跑时斯拉格霍恩脸上是和赫敏刚才一模一样的震撼表情,但这只是个普通的守护神,斯拉格霍恩也不是三年级的学生。他再看向我时眼睛湿润,我只有在他特别动情地陷入某些回忆中时才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教授……?”我不确定地开口。 “很棒的守护神,哈利。太漂亮了。”斯拉格霍恩擦了擦眼睛,一些叶子滑落下来,我们几个捡了递迴他手上,“谢谢——你今晚有空吗,哈利?也许你愿意来坐坐?” 斯拉格霍恩从没主动发出过邀请,我和赫敏飞快地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好的,我很愿意,教授。” 随后我与罗恩和赫敏道了别,跟着斯拉格霍恩回到他的办公室。在我的到访成为常例之后斯拉格霍恩总会备着点心和水果,但今天他布置时格外心不在焉,而且在桌边放了比平时更多的酒。刚坐下他就一口气喝光了一整杯,完全没有要祝酒的意思,我犹疑地拿起自己的杯子抿了一小口,斯拉格霍恩则突然打开了话匣。 “莉莉的守护神咒是我教的。她当时缠了我好久我才同意,嗨,其实我拿她也没有什么办法。”斯拉格霍恩说着,又喝了一大口,“我还记得她第一次变出守护神的时候的样子,快乐极了,蹦蹦跳跳的,和那只小母鹿简直一模一样——那时她也是六年级,多巧啊。” “我母亲的守护神是一只牝鹿?”我惊奇地问。 “是啊,和你的守护神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体型小一些,也没有角。” “我的守护神和我父亲是一样的,都是牡鹿。”我说。 “噢当然,当然。这就是人们倾心相爱时会发生的事,守护神变成同一种动物,变成一对或者变成相互关联的动物。”斯拉格霍恩响亮地抽了抽鼻子,他已经开始倒第四杯了,“他们是多么可爱的一对啊……” 我父母的守护神是一对,他们拥有相似的灵魂,他们倾心相爱。这个事实在我胸腔里注入了某种温暖而酸楚的东西。他们原本那么幸福。 “我想——你不记得了吧,哈利?”斯拉格霍恩结束念叨,笨拙地问,又开了瓶葡萄酒。 “我不记得他们的事了,那时我太小了。”我说,不安地感觉斯拉格霍恩似乎打定了注意要灌倒自己,“我唯一记得的就只有他们死的时候。在第一次遇到摄魂怪之前我都不知道我还记得……我听到我妈妈的尖叫声,这就是我学习守护神咒的原因。” “那真是——非常可怕。可怕……可怕……”斯拉格霍恩的话音含煳起来,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流满了他的前襟。 我开始明白过来,这是一个机会,斯拉格霍恩正在为我创造它。 “是的。”我低声说,“后来我听到了更多……我听到他先杀死了我爸爸,我爸爸挡在他面前要我妈妈带着我快跑。伏地魔杀了他,然后跨过他的尸体朝我妈妈走了过去。” 斯拉格霍恩勐地哆嗦一下,但好像无法将恐惧的目光从我脸上移开。 “他叫我妈妈走开,”我冷酷地说,“伏地魔告诉我她本来可以不死的,他只想杀我,她本来可以逃走的。” “哦,天哪,”斯拉格霍恩轻声说,“她本来可以……她不用……太可怕了……” “是啊,”我的声音近乎耳语,“可是她没有动。爸爸已经死了,她不想我也死掉。她试图向伏地魔求情……可他只是大笑……” “够了!”斯拉格霍恩突然叫道,举起颤抖的手,“真的,亲爱的孩子,够了……我是个老人……我不需要听……我不想听……” “你想的,这就是你今天叫我来的原因。”我也喝干了自己的杯子,这是种更烈的东西,刺激得我眼泪汪汪,“你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你想要足够恨那个杀了莉莉伊万斯的巫师。你喜欢她,是不是?” “喜欢她?”斯拉格霍恩说,眼里又蓄满了泪水,“我不能想像有哪个见过她的人会不喜欢她……非常勇敢……非常活泼……啊,最可怕的事……” “她把她的生命给了我,她决心用生命挡在我和死亡之间……这就是我倖存的唯一原因。没有什么‘救世之星’,只有一个拼命想要孩子活下去的母亲,只有莉莉波特。伏地魔杀了她,她死了所以我活下来了。” “你不是……不是救世之星吗?” “现在我是了,我因她的死而成为了救世之星。”我镇静地说,“我会除掉杀死莉莉伊万斯的巫师,为此我需要那段记忆。” 斯拉格霍恩脸色更加苍白,脑门上亮晶晶的全是汗。 “可是……亲爱的孩子……你要求得太多了……实际上,你在要我帮你摧毁——” “你不想除掉杀死莉莉伊万斯的巫师?” “哈利,哈利,我当然想,可是——” “你害怕他会发现你帮了我?” 第44页 “我害怕,哈利……”斯拉格霍恩神色恐惧,将颤抖的手按到嘴上,“他也曾是我的学生……我总是会和优秀的学生搞好关系,你知道……但我很少像喜欢他或者莉莉一样喜欢某个学生……汤姆。” 他勐地抽了一口气,就好像昔日学生的名字烫伤了他的喉咙。 “他曾经……那次之后我就知道他是哪种人了……知道他利用了我……但我还是偏爱他……我总是希望……我为——为那段记忆显示的事情而感到羞耻……我想我那天可能造成了很大危害……” “那没关系的,教授。”我说,“他是你的学生,他也是邓不利多的学生,你们无需为每个学生的未来负责。他走上了错误的道路,现在你必须阻止他。我们必须阻止他。” 斯拉格霍恩隔着狼藉的桌面与我对视,沉默在空气中盘桓了很久,久到我感觉自己快要流泪了。终于他很慢很慢地把手伸进兜里抽出了魔杖,另一只手拿出一个小玻璃瓶,“你是个好孩子……你有着她那样的眼睛,哈利……” “不,我没有。”我回答。 他仍然盯着我的眼睛,将魔杖尖抵在太阳穴上,然后拿开了。杖尖带出一缕长长的银丝般的记忆。它越拉越长,终于断了,银光闪闪地在杖尖上飘荡。斯拉格霍恩把它放进瓶中,银丝卷了起来,继而展开了,像气体一样盘旋着。他用颤抖的手塞紧瓶盖,递给了我。 “你一直很不好过,我看得出来……我很抱歉……”斯拉格霍恩说,泪水顺着他肥胖的面颊流进了他的海象鬍鬚中,“看了这个之后别把我想得太坏……” “非常感谢您,教授。”我轻声说,接过了瓶子。 斯拉格霍恩长嘆一声,把脑袋搁到臂弯里睡着了。我尝试了一下将他搬回卧室,但他太重了,而且酒精同样在影响我,此时施漂浮咒恐怕不是个好主意。最后我只得将他留在书房里,将周围和他身上的酒渍简单清理了一下。 走到门口时我犹豫了一下,又回身转向了办公室:“晚安,教授。非常感谢。” 我披上隐形衣悄悄返回了格兰芬多塔楼,却被胖夫人拦在了肖像洞外边,她睡眼惺忪、怒气沖沖地宣称进入的口令半夜修改过了。我无心和她争论,径直朝有求必应屋走去,一边用活点地图确认那附近没人。随即,我发现邓不利多的小点出现在了校长办公室里。 几分钟后,我已在气喘吁吁地对邓不利多的石头怪兽说“太妃手指饼”了。怪兽跳到一旁,让出了那道螺旋楼梯。 “啊呀,哈丽雅特,”办公室门打开时邓不利多惊讶地说,我注意到他看上去疲惫不堪,“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先生——我搞到了,我搞到了斯拉格霍恩的记忆。” 我掏出了小玻璃瓶,校长似乎愣了片刻,脸上绽开了笑容。 “哈丽雅特,这是激动人心的消息!真是太棒了!我知道你能办到!” 他显然完全忘记了已是深夜,急忙从桌后出来,用那只好手接过斯拉格霍恩的记忆,大步走到摆着冥想盆的柜子前。 “现在,”邓不利多把石盆搁在桌上,把瓶里的东西倒了进去,“现在,我们终于要看到了。哈丽雅特,快……” 我顺从地俯身到冥想盆上,感到双脚离开地面,而后我再次在黑暗中坠落,掉到多年前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里。 ☆、第三十二章 我只睡了很短的时间就不得不起床赶早课,但了结斯拉格霍恩的事令我如释重负。魔咒课上我在周围施了闭耳塞听咒——听说邓不利多的保证后赫敏总算不再反对我用王子的咒语了——并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罗恩和赫敏,他俩对魂器的作用以及邓不利多答应会带我去寻找下一个魂器的消息都显得十分敬畏。 “哇,”我终于说完时,罗恩叫道,手里的魔杖对天花板乱晃,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哇,你真要跟邓不利多一起去……去消灭……哇。” “罗恩,你在造雪啊。”赫敏抓住他的手腕不让魔杖指向天花板,那儿已经开始有大片白色的雪花飘下。 “我在想剩下的魂器会在哪儿,”我说,无意识地敲打着面前装醋的瓶子,“他造了六个魂器,日记本和戒指已经被毁掉了,纳吉尼被他随时带在身边,剩下的三个可能在任何地方——” “而且只要还有一个留下,他就不会真正死掉。”赫敏说,打了个寒颤,“怎么会有人用谋杀来给自己续命?” “显然神秘人会,这就是为什么他成了‘神秘人’。”罗恩煞有介事地说,“想想看,哪些地方最适合藏东西?” “霍格沃茨和古灵阁。”赫敏答道,“但还差一个。” “邓不利多说过伏地魔很看重纪念意义,他会藏在对自己有重大意义的地方。”我说,罗恩为那个名字抗议了一声。 “比如孤儿院?”赫敏提出。 “我不觉得——” “弗立维。”罗恩警告道。小个子魔咒课教师在朝我们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只有赫敏已经把醋变成了酒,她的烧瓶里盛满了深红色的液体,我和罗恩的瓶里还是浑浊的棕黄色。 “好了,好了,孩子们,”弗立维教授尖声责备道,“少说点话,多干点活……让我看你们做一下……” 我和罗恩一起举起魔杖,竭力聚精会神,将魔杖指向烧瓶。我的醋变成了冰,罗恩的烧瓶炸了。 “好……家庭作业……”弗立维教授说着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择着帽顶上的玻璃片,“练习。” 魔咒课后是难得的共同空闲时间,我们一起走回了公共休息室。罗恩和赫敏一路上都在窃窃私语,我则思索着剩下的魂器的样子和可能的所在地,几乎没有注意到洒满阳光的公共休息室里聚起了一小群人。 “凯蒂!你回来啦!好了吗?”赫敏叫了起来。 我惊喜地发现看上去完全康復了的凯蒂正被朋友们包围着,赶紧迎了上去。 “我真的好了!”凯蒂快活地说,“星期一出的院,在家跟爸爸妈妈待了两天,今天早上回来的。利妮跟我讲了麦克拉根和上次比赛的事,哈利……” “是啊,”我说,“不过现在你回来了,罗恩也好了,我们有希望打败拉文克劳,就是说还有夺杯的机会。” “我得加紧补上缺了的训练才行!”凯蒂飞快地抱了我一下,“还有变形术课,我想麦格教授不会因为这是我第一天回学校就不罚我抄写。下次训练见!” 只有迪安一个人不是特别高兴看到凯蒂回来,因为这意味着不需要他当追球手了。我跟他谈的时候他对这个打击的反应还算平静,只是耸耸肩哼了一声,但我走开时还是真切地感到他和西莫在背后不服气地嘟囔。 第45页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看到了当队长以来最好的魁地奇训练。队员们为赶走了麦克拉根和终于迎回了凯蒂而欢欣鼓舞,飞得异常出色。凯蒂回来的第二天我不是很意外地得知了金妮和迪安分手的消息,他们磕磕绊绊也有很长时间了。金妮似乎一点都不为跟迪安分手而难过,相反,她成了全队的灵魂人物。她模仿罗恩看到鬼飞球过来时紧张地在球门前跳上跳下,模仿我被打晕前朝麦克拉根大吼的样子,把大家逗得开怀大笑。 上课以外的时间里,不管是在礼堂、走廊还是公共休息室,甚至是在盥洗室,都总会有队员聚在我身边跟我讨论战术。除了增加到每周四次的训练,我和罗恩还时常将整晚花在讨论某个细节问题上,赫敏则在上课前帮着我们急急忙忙地将作业写完。 在这点上没人特殊,全校对格兰芬多-拉文克劳球赛的兴趣极其高涨,因为这场比赛将决出尚难料定的冠军杯名次。如果格兰芬多领先拉文克劳三百分(难度很大,但我从没见他的球队飞得像现在这么好过),我们就能夺杯;如果领先不到三百分,就要排在拉文克劳后面,屈居第二;如果落后一百分,就会排到赫奇帕奇后面,名列第三;如果落后一百分以上,就会变成第四。那样的话,我恐惧地想,就永远没有人会让我忘记,是我率领格兰芬多球队拿了两百年来的第一个倒数第一。 这场关键性的比赛的前奏仍旧是那些内容:两学院的学生在走廊上威吓对方的球队;在个别球员走过时大声排练针对他们的口号;球员们则要么大摇大摆地享受关注,要么在课间冲进盥洗室呕吐。我和赫敏都在书包和口袋里装满了零食,因为罗恩呕吐的次数不是一般的多。 一整周的时间里,斯内普对待我的态度都比平时更为阴沉刻薄,我猜他是想激怒我,好找个藉口关我周六早上的禁闭。于是我也打消了给比赛前晚的大脑封闭术课请假的打算,既然这关系到格兰芬多的胜利,斯内普是一定不会准假的,没必要自取其辱。赫敏为此提前一周就准备好了活力滋补药剂,好让我第二天能以最佳状态上场。 周五晚上罗恩硬要我带上去年d.a.联络用的金币,要我保证只要一觉得斯内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马上用它联繫他和赫敏,他们会立刻下来救我。我啼笑皆非地答应了,将金币收进口袋。走廊仍是静悄悄的,即便已经知道此前盯着我的是马尔福,而且他不可能再这么做了,走在这里仍使我不安。我加快脚步来到办公室门前,确认里面没有什么异常的响动,敲了敲门。 “进来。”斯内普的声音说。 他已经坐在了办公桌边,穿过桌面上方看着我,神情比平日更晦暗不明。往日里他会在恰到好处的时机下达指令,以显示我进入办公室后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下,然而今天他静止着,像一尊黑色的雕塑,直到我自行坐到他对面也没有动静。这反倒让我在与他对视时有些迟疑,意识到斯内普在有意隐藏时真的能够不透露任何讯息,让所有交流和审问的尝试都像是企图得到一面空白墙壁的回应。 “先生……” 西里斯睁大了眼,踉跄后退,身后是轻柔飘舞的帷幔。我抽了口气,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画面上。我下意识地抵抗着,这段时间训练的内容主要是特定信息的隐藏和模煳化,但入侵前斯内普没有给我任何信息,我不知道自己应该隐藏起什么,反正我大脑里有的东西也基本没有他没看过的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像平时那样反向入侵,就算他大脑里没有那么多我不该知道的机密,我也绝不享受待在他的脑子里。犹豫间,我感到斯内普的思想和来时一样迅速地撤回了。 “反击,波特。”斯内普说,语气尖锐得几乎可以在周围墙壁上刮擦出声,“我还以为这么多次之后你至少能学会——” “你没告诉我该找什么,先生。”我说。 “这就是你指望从你的敌人那得到的?”斯内普锋利地讽刺道。 “不是,先生。”我咬着牙,简直不敢相信他只用了两句话就让憎恨又开始在我的血液里燃烧。 接下来发生的事,如果非得要形容的话,就像我和斯内普在脑子里打了一架,而且是以那种野蛮、拳拳到肉的方式。没有目的,没有策略,我们碾压对方最脆弱的点,投射愤怒与憎恨,所为的一切只是为了最大程度地造成伤害。来自不同记忆的相似嘲弄交错响起,幼年斯内普躲避父亲追打的场景混着小哈丽雅特哭泣的背景音,“波特臭大粪”的徽章从四面八方闪烁,斯内普被倒吊在树下羞辱。一开始我脑子里还有个惊讶又迷惑的角落,但它很快就被暴力的潮涌淹没了,我不再在乎原因,我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我太渴望不顾一切地去伤害某个人了。 最后我和斯内普都汗流浃背,胳膊支在办公桌上喘息,仍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他发起了又一轮攻击,我回到了有求必应屋那具铠甲后方,视线模煳、精疲力竭,被求生的渴望吞没。他当然会喜欢我绝望之中的黑暗念头,证明他对我的判断都是正确的,即便他才是我们中左臂上印着黑魔标记的那个。我放弃了防御,将全部思维刺进他的头脑里,我不知道要找什么,但情感能够引导我,等我找到了自然就会知道。这还是他教我的呢。场景短暂地在我眼前闪过,斯内普用鲜血在手臂上画出一个复杂的魔法阵……斯内普倒在伏地魔面前抽搐……斯内普愤怒地与邓不利多争吵……? 我在迷惑中放缓了速度,接下来的记忆似乎是当天晚些时候的,邓不利多的声音勐然提醒我已经走得太远了。 “如果到了某个时候,伏地魔不再派那条大蛇去执行命令,而是让它守在身边,用魔法把它保护起来,到了那时,我想就可以告诉哈丽雅特了。” 我怔了一下,赶紧从场景里后退,但这就像一个慌乱的人陷在了沼泽里,挣扎只会导致越陷越深。 “告诉她什么?” 邓不利多深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告诉她,在伏地魔试图杀死她的那天夜里,当莉莉用自己的生命挡在他们之间时,那个杀戮咒反弹到伏地魔身上,伏地魔灵魂的一个碎片被炸飞了,附着在坍塌的房子里惟一活着的灵魂上。伏地魔的一部分活在哈丽雅特体内,使哈丽雅特有了与蛇对话的能力,并可以连接伏地魔的思想,这一直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要那个没被伏地魔发现的灵魂碎片还依附在哈丽雅特身上,受到哈丽雅特的保护,伏地魔就不可能死。” 我似乎是在一条长长隧道的尽头注视着邓不利多和斯内普,他们离我那么遥远,他们的说话声在我耳朵里发出奇怪的回音。 “那么那女孩……那女孩必须死去?”斯内普很平静地问。 “而且必须由伏地魔亲自动手,西弗勒斯。那是非常重要的。” ☆、第三十三章 结束了。我又一次坐在了办公桌边,被过度使用的大脑还在发出嗡嗡的杂音。 第46页 斯内普站起身来:“课程结束,波特。” 我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他怎么能表现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得清除我的记忆。” 斯内普肉眼可见地停滞了一下。 “课程结束,波特。”他重复道,“离开出我的办公室。永远别再出现在这。” “你不能这么做。”我说。 办公室门突然在我身后开了,发出咣当一声。 “出去。” “你不能这么做!”我站起来的动作几乎同时撞飞了桌子和椅子,“我不该知道这些!让我忘了它!” 我眼前一花,狠狠地撞在了走廊的墙上,办公室门砰地在我眼前关上了。我跳起来,朝着它拳打脚踢,一下特别狠的踢击在我大脚趾上留下钻心的剧痛,我一瘸一拐地退开两步,继续冲着那无动于衷的门板咆哮。 “开门!面对我!你不就是想拿它折磨我吗?”整个城堡大概都被我吵醒了,我不在乎,“出来!你这懦夫!” 一个盛怒的斯内普的出现倒让我愣了一下,他杖尖的火星迸溅在我鼻子上,“不许叫我懦夫!” “那你还想要什么称号呢?胆小鬼?”我疯狂地说,“你背叛了你的前主子,伏地魔,不是吗?现在你又背叛了邓不利多!你这两面三刀的可怜虫!” 红光笼罩了我的视野。我在恐慌中再次睁开眼睛,有那么一会儿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在我所知的任何一个房间里,大脑抽搐的剧痛提示我记起去上大脑封闭术课,斯内普的表现很反常,然后——哦。 谁也活不下来,谁也不能倖存。 我与被单纠缠着滚落在地上,胡乱踢开它们冲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熟悉的走廊被冰冷的蓝色晨光所笼罩,我四下张望,右边是巨怪跳舞的挂毯,左边是光滑坚硬的石墙。我在有求必应屋。 我重又关上门,再转身面对屋子时床和散落一地的被单已经消失了,狭小的空白房间里只有另一扇门。 我再次在石头台阶和黄铜壁灯的包围下逃亡,从猪头酒吧的壁炉上跌落时我尝到了嘴里血的味道。 我撞上猪头酒吧的门,门轴发出碎裂声。阿不福思穿着晨衣朝我咆哮,我没有朝他看一眼。 我穿过晨雾笼罩下的霍格莫得,一扇扇禁闭的店门从我身边掠过。街道空无一人,村子还在寂静中沉睡。 我在村口与大路相接的地方撑着膝盖喘息,麻木的手指翻寻时口袋里的东西纷纷落在地上,魔杖被高举过头顶。 天色一点点亮了起来,晨光开始变得温暖。我终于将无法再支撑的胳膊放了下来,无助地四顾,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或者哪里还没有出问题。 “恐怕在失去售票员后不久,骑士公共汽车就不再营业了。”邓不利多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慢慢转过身面对他,甚至不想假装自己被吓了一跳,他当然会来的。“这个你也计算在内了?” “我并没有料到斯内普教授会将这件事告诉你。”邓不利多缓缓地说。 “然后他,怎么说,过意不去,向你坦白了?” “不,是阿不福思向我发了消息。你毁了他酒吧的门。”邓不利多停顿了一下,“如果他知道真相,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假设你向他求助的话,现在可能已经离开英国了。” “好吧,”我狂乱地看过除了他的脸以外的任何地方,“好吧,反正那是迟早的事。我不在乎什么骑士公共汽车,我可以走出去。我可以幻影移形哪怕那可能让我丢掉一条腿。你打算怎么阻止我逃走?当然不是咒语,那太低级了,你才不屑于用咒语去控制别人。” 邓不利多静默地看着我,直到我不得不与他对视,注意到他看上去是如此苍老,就像西里斯死后我砸毁他办公室时那样。我可以忍受很多东西但不包括这个,不是现在。 “说点什么!”我瞪着他,“我要走了,我会让你的计划泡汤,我发誓我会的。你觉得我会为了正义送死,嗯?为了一个更好的世界?我干嘛要在乎世界在我死掉之后会变成什么样?我干嘛要在乎拯救他人既然我根本就不值得?——德拉科马尔福从我认识他起就是个血统歧视的渣滓了,他差点杀了两个人,两个人!但是在阿不思邓不利多高尚的眼睛看来,他和他的败类家人还是比我更值得被拯救!” “你不是被拯救的那类人,哈丽雅特。” “噢,又来了,预言和救世主之类的狗屁。就因为我脑门上给刻了道蠢伤疤,所以就得英勇无畏地朝着伏地魔冲过去,假装不知道自己面前是什么,喊着用爱战胜一切。爱战胜过什么?我父亲爱我和我母亲所以他死了,我母亲爱我所以她也死了,我因为我母亲的爱活下来的唯一理由是要在合适的时间去死!爱曾阻止过你失去任何东西吗?” 邓不利多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从半月形镜片上方投来,几乎是浑浊的。 “你花了这么多时间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先生,有没有发现我从来不是为了去死而战斗的?”我问,我的头又开始剧烈地抽痛,我太累了。 “我要死了,哈丽雅特。”邓不利多说,“斯内普教授将会杀了我。” 我哑然了。狂风从我的大脑中席捲而过,什么也没有留下。张开的嘴给我开了个头,我使劲地笑,笑得就像杀死了仇人的贝拉特里克斯、退进帷幔时的西里斯。我大笑,我假笑,我蹲在路边抱着头笑。我笑这摊荒唐的烂事,笑得心都快碎了。我几乎希望邓不利多加入进来,但那个策划着名我和自己死亡的人站在那儿,沉默得像尊天杀的雕塑。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质问,上气不接下气,“这算什么?我是你找的什么殉葬品吗?” “摧毁戒指的时候我犯了一个错误,”邓不利多像没被打断似的说,“中了一种古老的咒语。斯内普教授替我争取到了一年的时间,现在大概还有几周。” “所以你一点都不担心马尔福的任务。”我盯了他一会儿,跟上了话题,“为什么是斯内普?为什么不干脆让马尔福完成它?” “那男孩的灵魂还没有完全被毁掉,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而让它四分五裂。”邓不利多回答。 “哦,”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哦,好吧。真体贴。” “我建议你赶紧回到城堡里去,魁地奇决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的队员需要你。”邓不利多平静地说。 这件事过去半个月里都占据着我的全部心神,但现在它遥远得好像属于另一个世界。 “这会让你好过些?想到我死前打完了最后一场球赛?”我问。 “我总是希望你们都能好好活着,”邓不利多说,“你们每一个。” 太阳升起来了,橘色光芒拉长了万物的影子,照亮了邓不利多银白的鬍鬚和眉毛,照出了他脸上深深的皱纹。 第47页 “好吧,”绕过他时我说,“你去死,我也去死。你赢了,你和你的正义。感谢老天,至少我不会出现在你的巧克力蛙卡片上。” 也许我只是感慨而非愤怒,但这句话似乎比什么都重地刺伤了他。最后一次回头时我看见邓不利多还站在路边,垂着头,高大的身形有些佝偻。 我转过那个拐角,看见商店的门多已大开,早起散步的老人和提着篮子的主妇在道路上来往,一个女孩打开了正浇灌窗台上的花,水珠反射的阳光在她脸上如碎金洒落。霍格莫得醒来了。 我深吸一口混合着烤面包甜香的空气,朝城堡的方向前进。 我在跑,左腿迈出右腿跟上,穿过喧嚷的人群,穿过光与影,穿过黎明的生机与暗夜的寂静。 城堡的大门敞开着,我跳过高高的门槛,追上了一群群戴着玫瑰花结和帽子、挥着旗子和围巾的同学,穿过整个球场,冲进更衣室边聚集在一起的金红色队伍中。 “哈利!” “队长!” “你怎么才来?” “你哪儿去了?” “把这个喝了然后快去换衣服,哈利!”赫敏提高了嗓音盖过队员们的七嘴八舌和外面的欢唿,将队袍和一个瓶子塞进我手里,“火□□在罗恩那儿!” “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可把我们吓坏了。”罗恩咧嘴笑道,朝我晃了晃手里的两把扫帚。 我感激地点点头,一口气喝干了魔药,冲进更衣室。等我出来时喝彩声已经响彻云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我从罗恩手中接过火□□,拿出眼镜戴上,看到队员们的神情为之一肃。同样穿着队服的迪安朝我笑笑,显然之前他们已经做好了我不来就让金妮顶替我做找球手、迪安顶替金妮做追球手的准备。我朝他点点头,又挨个看过每个队员。我的队伍,紧张但充满决心和信心,团结一致。 “好了,姑娘们和小伙子们。”我用上了前队长伍德最喜欢的开场白,“是时候了。”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击开秋张的胳膊抓住飞贼时我就知道这场胜利会成为霍格沃茨的一大传奇,比赛持续了超过四小时,最终比分四百五比一百四,格兰芬多获胜。 金妮和凯蒂朝我疾飞,一前一后地将我肺里的空气都撞了出来。随后格兰芬多的队伍在半空中抱成了紧密的一团,我在最中间,大笑着努力活动胳膊,触摸他们每个人,感觉不知属于谁的眼泪在我的脸上和脖子上流淌。我们就这么搂抱在一起下降,像三年级时我第一次在这支队伍中夺得魁地奇金杯时那样。 支持我们的猩红色人群早已冲破了栏板,一降到能够被触碰的高度,无数只手就像雨点一样落在我们身上。噪音和人体纷至沓来地包围了我们,然后所有队员就都被举到了人们肩头。有一瞬间我有点担心不翼而飞的火□□,但沉重的魁地奇金杯像是从花环和格兰芬多旗帜间走了过来,我一把抓住了它,高高举起,只觉得头晕目眩,世界在周围旋转。栽倒之前我将金杯塞进了罗恩怀里,几双手将我抛起来又接住,我挣扎着无法起身,被高高低低地涌动着的人潮推回了城堡,发出的所有声音都被淹没在尖叫的狂潮之中,那些手还在拍打、挥舞和撕下我的袍角做纪念,无人觉察到任何异常。 随后我意识到金妮和赫敏几乎是将我从人群里抢了出来,她们一左一右地架着我爬上通往宿舍的台阶,那个巨大的笑容还挂在我脸上,已经让我脸皮发痛。我被放到柔软的四柱床上,上方深红色的帷幔看上去像鲜血在流淌。金妮将一个枕头塞到我的脑袋下边,赫敏把某种液体餵到我嘴里。我眨眨眼,感觉视线清晰起来,于是自己起身,将赫敏手里剩下的东西喝了。 “你感觉怎么样,哈利?”金妮问。 “还好,大概吃点东西就好了。”我说,突然发觉自己有多饿。 “你得先歇会儿。”赫敏说,看上去很担心,“你昨晚去哪儿了?” “呃,”我拨拉着脸边的头髮,“罗恩呢?” “他在下边给你挡着人呢。”金妮说,“我知道你上大脑封闭术课的事,赫敏和罗恩找了我、纳威、卢娜和费舍尔帮忙,我们找了你一晚上。我们还去了斯内普那儿,他说你早走了,还给我们一人扣了二十分,差点关我们全体的禁闭。” “你们怎么找到他们的?”我讶异地问,这支队伍跨了三个学院。 “是这个。”金妮掏出一块金加隆,我认出是去年d.a.联络时使用的,“就我所知卢娜一直带着它,我们需要人手,我就用它通知卢娜到门厅集合,没想到纳威和费舍尔也来了。我们两人一组找遍了城堡,都没有发现你。后来我们去了有求必应屋,屋子打不开,我们觉得你可能正在用它,才回了塔楼。差点被胖夫人关在外边。” “噢,”我说,“我是在有求必应屋来着。昨晚……斯内普上课时把我折腾得够呛,我猜我离开的时候有点不清醒了……之后就在那睡了一晚上,差点睡过了头。” “可你手上全是伤。”赫敏怀疑地说。 我低头看向自己青肿擦伤的指关节,后知后觉地感到脚趾甲可能也裂了一两片,是在斯内普的办公室门上弄的。“呃,我好像……不太记得发生什么了。我说了我离开的时候不是很清醒。” “肯定是斯内普故意搞鬼,想阻止格兰芬多拿魁地奇杯。”金妮愤愤地说,“你得跟邓不利多说说这事儿!或者麦格,那也够他受的。” 我摇摇头。“反正大脑封闭术课也到此为止了。” “你是说你之后都不用再去上课了?”赫敏问。 “对,斯内普觉得我合格了。”我疲倦地说,攥紧了旁边的床单。 赫敏和金妮离开后我立刻就睡着了,醒来时床头摆着蜂蜜馅饼、鸡肉三明治和牛奶。火□□靠在墙边。寝室除我外仍空无一人,阵阵欢腾的喧闹从下面的公共休息室传来。一部分的我雀跃地想要加入他们,余下的部分则空寂而冰冷,只想远远逃离整个世界。我瞪着窗外无动于衷的蓝天发了会儿呆,开始动手吃东西,我真的很饿,好像有一辈子没吃过东西了。 “哈利?”赫敏打开了寝室的门,她的头髮乱得像草丛,上边歪歪斜斜地挂着一个花环,“呃,你把它们全吃了?” 我硬咽下最后一口牛奶,忍住一个干呕,“怎么了?” “阿尔文在肖像洞口。”赫敏小心地打量着我,“他本来想确认你没事了就离开,但是我觉得你可能会想,嗯,和他说几句。” 我张了张嘴,“好吧,我是想。” 我翻身下床,吃得太撑的肚子沉甸甸地阻挠着我的行动。我摇摇晃晃地下了台阶,无视朝我伸来的手往肖像洞外走去,罗恩在我身边帮我阻拦推挤过来的人群,我同样无视了他。 第48页 阿尔文等在肖像洞外边,似乎有些惊讶于我的出现,我听见某个角落里传来惊嘆的小声音。 “嗨,哈丽雅特,”阿尔文笑着说, “恭喜格兰芬多拿下魁地奇杯。你的表现太精彩了。” 我朝他露出微笑,走到他面前,把他拉低,然后吻了他。一下心跳,两下,阿尔文并没有回应我,有那么一刻我如坠冰窟,以为自己理解错了他的眼睛传达的信号,但紧接着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了我,我双脚离地,像溺水的人攀附浮木那样攀住他的身体。那温度比我想像的更高,蜂蜜和牛奶的味道在我们的唇齿间交缠。我们因必须唿吸而分开,阿尔文的眼睛温暖热情,看着我就像世界上再无其他事物值得介怀,那一瞬间一切似乎终于回到了正确的位置。 “抱歉,”我止住另一下干呕,“不是针对你。我刚才好像把肚子装得有点太满了。” “我尝到了。”阿尔文一本正经地说。 我们看着对方大笑起来,角落里的声音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存在,但我和阿尔文对此全不介意。 “想一起走走吗?”阿尔文提议道。 我挽住他的胳膊,朝旁边的走廊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我们大概要在校园里散步很久,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谈谈球赛。 消息在晚饭前就传遍了学校,我和阿尔文约会的消息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不过这些闲言碎语在接下来的几周里并没有给我带来太多影响,毕竟这是个很不错的改变,人们谈论的是件让我感到快乐的事,比起一天到晚谈论黑魔法的恐怖场面强多了。赫敏对此似乎也很高兴,罗恩则表示只要我们不在公共场所亲热,他就能忍住不揍阿尔文。 “你倒是个好榜样,”金妮嘲笑道,“只会被人发现在宿舍里和女朋友亲成一团。” 不过罗恩的忍耐并没有受到太多考验,首先阿尔文的n.e.w.ts考试临近了,他每天都必须花大量时间用功复习,此外城堡的宵禁还没有取消,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的休息室又离得很远,因而我们大部分时候都只能课间或午餐时间到小聚。进入六月后城堡迎来了一段难得的晴朗时期,我们时常一同来到黑湖边高高的山毛榉树下,拿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消磨时光,用午餐剩下的面包投掷的湖里的巨乌贼或者就只是依偎在一起。 这只是那些普通日子里的一天,阿尔文在树下看书,我则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头枕着他的腿。如果我睁开眼便能看到深色书嵴上金字书写的“傲慢与偏见”,即便是n.e.w.ts学生也有权在周末放松自己。阿尔文不时挑着喜欢的段落念给我听,声线平缓,不紧不慢。 “哈丽雅特?” “嗯?” “你以后想做什么?我是说,战争结束之后。” 突然之间一切假象都消失了,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我。留意到我的紧绷,阿尔文放下了书本,一只手抚上我的头髮。“怎么了?” 我不由自主地靠向他的手掌,那温度使我平静下来。“不,只是……我很少去想它。就像是,我根本就不会有那一天。” “别这么想。”阿尔文坚定地说,“那一天会来的,不再有恐惧,不再有危险,一切都会好起来。你不正是在为此战斗吗?也许想想未来能给你些力量——倒不是说你还不够强大。” 我看进他专注的深棕色眼睛,又让目光追随枝叶间隙透射的细碎光斑而去,随后再次合上了眼皮。一阵风吹过,海潮般的沙沙轻响在四周蔓延,草叶擦过我的手指,光影在我昏暗的视界里模煳地晃动。 “也许,当个傲罗。”我说。 “哎呀,”阿尔文轻轻笑了两声,“那你一定会抢掉一大批人的饭碗。” “总是这么会说话,聪明鬼。” 吻落在我的额头上,羽毛般轻柔,像是安慰受伤的孩子。阿尔文俯身在我耳旁低语,手指拂过我的额发。“你值得这世上所有的赞美,宝贝。” 我勐地睁开眼,盯了他一会,大笑起来。我笑得太厉害了,最后不得不喘着气坐起身,用袖子抹掉笑出来的眼泪。阿尔文看上去迷惑不解,他伸手轻抚我的后背。 “你会——”我的话语断断续续,“你会宠坏我的,先生。” 我们在湖边躺到晚霞将湖面染得火红一片,回城堡时阿尔文坚持将我送到格兰芬多塔。我们在肖像洞口吻别,周围有几对情侣在做和我们相同的事,他们无暇注意周围,我们和他们没有区别。 现在正是公共休息室人最多的时候,不过赫敏和罗恩一如既往地给我也占了位置,赫敏正在看——也就是帮着写完——罗恩的草药课论文,在我坐下时随口数落了我几句关于耽误阿尔文备考的事。罗恩偷偷朝我做了个鬼脸,我咧嘴笑笑,开始埋头补落下的进度。 作者有话要说:  缓冲的一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家也知道_(:3ゝ∠)_这段情节仍然是走原着线微调的路子,因为对哈丽雅特的转变很重要不能略写,大家就当缅怀邓校吧x ☆、第三十五章 珀克斯送来一个写着斜体字的纸卷时我并非没有预料,我怎么可能认为邓不利多会因为我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东西就放缓寻找魂器的进度呢?但当我读完字条抬起头时,珀克斯的反应说明我的表情一定相当可怕。 “哈利,怎么了?”罗恩问,伸长了脖子想看到字条的内容,“坏消息?” “邓不利多的,他叫我去他的办公室,越快越好。”我说,把字条揉成了团。 各种意味的目光在我、罗恩和赫敏间以一种滑稽的方式传递了一圈。 “啊呀,”罗恩小声道,“你认为他会不会找到了……?” “最好去看看,对吧?”我嘟囔道,站起身来。 “你确定你还好吗,哈利?”赫敏问,“你看起来就像见了鬼似的。” “不好,”我粗暴地说,又唿了口气,“反正这也不重要,不是吗?” 我快步离开公共休息室,沿着八楼的走廊疾奔,带着一种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迫切。我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见到邓不利多,他说过还有几周时间——我朝着守门的怪兽大声喊出口令,一步三级地冲上了移动的螺旋形楼梯;我不是轻轻地敲响邓不利多的门,而是咚咚地捶打它;我已经冲进了门内,那个镇静的声音才回答:“进来。” 凤凰福克斯转身看我了一眼,它明亮的黑眼睛里映着窗外金色的落日,闪闪发光。它的主人——邓不利多也许更愿意说是老友——正站在窗前看着校园,臂上搭着一条长长的黑色的旅行斗篷。 “嗯,哈丽雅特,我答应过你可以跟我一道去。” “是的,先生。” “当然啦,如果你愿意的话。” “如果觉得我不会去,你就不会送那张字条了。” 第49页 墙上的画像因我的无礼发出嘘声,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屋子中央,我左手边架子上的银器喷出一股白雾,淡雅的香气使我的心跳逐渐减缓。 “你找到一个魂器了,先生?”我问。 “我想是的。” “哪一个魂器?在哪儿?” “我也不能确定是哪一个——不过我认为可以排除那条蛇——但是我相信它藏在遥远的海边的一个山洞里,一个努力寻找了很久的山洞里。汤姆里德尔在孤儿院每年一次的旅行中曾经恐吓过两个孤儿的那个山洞,你记得吗?” “记得,它有些什么防御机关呢?” “我不知道,只有一些猜测,也可能完全不对。”邓不利多停顿了一下, “哈利,我答应过你可以跟我一道去,我遵守那个诺言。但是如果我不事先警告你这会有超乎寻常的危险,我可就太不应该了。” 我差点就要嗤笑出声了,但邓不利多转过身来,背着落日的光芒,那片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告诉我他是说真的。他策划着名我的死亡,又担忧着我的安危,简直难以置信。 “你愿意今晚跟我一道去吗?”他问。 “愿意。”我回答。 “很好,那么听着。”邓不利多挺直了腰,“我带你去有一个条件:你必须毫无疑问地立刻服从我的任何命令。” “好的。” “你要听明白,哈利。我是说你甚至必须服从像‘跑’、‘藏起来’或‘回去’这样的命令。你答应吗?” “答应。” “如果我叫你藏起来,你会吗?” “会。” “如果我叫你逃走,你会服从吗?” “会。” “如果我叫你离开我,保全自己,你会照我说的做吗?” “我——” “哈利?” 我们对视了一会儿。 “会,先生。” “很好。那么我希望你去拿你的隐形衣,五分钟后我们在门厅见面。” 邓不利多又转过身,看着火红的窗外,现在太阳正在天边闪耀着红宝石一般的光芒。他知道的,我在那晚之后再也没随身带过隐形衣,因为“安全起见”听上去是如此可笑和毫无意义;我不再在睡前清空大脑,每晚看着黑暗,听着脑子里倒计时的滴答声;我也不再察看活点地图。我不再好奇,不再有激情做任何事了。 我快步走出办公室,跑下螺旋形楼梯。罗恩和赫敏讶异的询问被我留在了身后,我在门厅外最上一层的石头台阶上剎住脚,喘着粗气,两助间火辣辣地刺痛。邓不利多已经等在橡木大门外,他耐心地等着我喘匀了气披上隐形衣,旅行斗篷在夏日静止的空气里纹丝不动。 “可是别人看到你出去会怎么想呢,教授?”我问,只觉脑后有个越来越响的声音叫喊着今晚将有变故发生。 “我去霍格莫德喝一杯,”邓不利多轻松地说,“我有时候去罗斯默塔那儿坐坐,或者去猪头酒吧……或者假装去那里,这是一个掩饰真实目的地的好方法。” 我们在渐浓的暮色中往外走去。空气中充满温暖的青草气息、潮水的味道,以及从海格的小屋飘来的烧木头的烟味,这让我们此行的目的变得不有些真实。邓不利多保持着刚好能让我轻松跟上的步速,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此刻留意到了这个细节,我从来不需要费力地追赶邓不利多。 还有阿尔文,我记起。阿尔文的脚步总是像他朗读时的语调一样舒缓,仿佛有着无尽的耐心。 我们出了大门,走上了暮色笼罩的通往霍格莫德的荒凉小路。夜色降临的速度同我们的脚步一般快,来到大马路上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店铺的窗户里闪着灯光,我们走近三把扫帚酒吧时,听到了沙哑的叫喊声。 “——不许进来!”罗斯默塔大喊道,强行撵出一个看起来很邋遢的巫师,“哦,你好,阿不思……这么晚出来……” “晚上好,罗斯默塔,晚上好……原谅我,我要去猪头酒吧……别见怪,只是我今晚想有一个更安静的氛围……” 过了一小会儿,他们拐进了一条小街,猪头酒吧的标记在吱吱地发出轻响,尽管没有风。与三把扫帚相比,这间酒吧里显得空空荡荡的。 “我们没有必要进去,”邓不利多扫视了一圈,喃喃地说,“只要没有人看见我们离开……现在你把手放在我的胳膊上,哈利。不用抓得太紧,我只是引着你。我数三声——一……二……三……” 我旋转起来。立刻又是那种恐怖的感觉,像是被挤在一个厚厚的橡皮管子里,我不能唿吸,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遭受着挤压。然后就在我认为自己肯定要窒息时,无形的管子突然迸裂开来,我站在凉爽的黑暗中,大口大口地唿吸着带着咸味的新鲜空气。 海浪拍岸的声音在我脚下响起,一阵寒冷的微风吹拂着我的头髮。我们正站在一块露出海面的高高的黑色岩石上,它和旁边的几块似乎都是过去某个时候从悬崖的正面脱落下来的。悬崖在我们身后耸立,陡峭的岩壁直落而下,黑煳煳的看不清面目。四下里光秃秃的,满目荒凉,除了苍茫的大海和岩石,看不见一棵树,也没有草地和沙滩。 “你觉得怎么样?”邓不利多问,口气像在问这里是不是一个理想的野餐地点。 “他们把孤儿院的孩子带到这儿来了?”我想像不出比这儿更不舒服的旅游地。 “确切地说,不是这儿。”邓不利多说,“在我们后面那些悬崖的半腰上,有一个勉强称得上村庄的地方。我相信他们把孤儿们带到了那儿,让他们唿吸唿吸大海的空气,看看海浪。不,我认为只有汤姆里德尔和那几个被他欺负的孩子曾经到过这个地方。麻瓜不可能爬上这块大岩石,除非他们特别擅长攀岩;船也没法靠近悬崖,周围的水域太危险了。我可以想像里德尔是怎么爬上来的,魔法肯定比绳索更管用。他还带了两个小孩子,大概是为了享受恐吓他们的乐趣吧。我想其实他一个人上来就行了,你说呢?” 我又抬头看了看那道悬崖,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是他的——还有我们的——目的地还在更远一点的地方。走吧。” 我们沿着半露出海面的巨型卵石攀岩而下,低处的岩石被海水沖刷得极为湿滑,冰冷的海浪溅在我脸上,我忍不住瞟着邓不利多那只不听使唤的焦手。他点亮魔杖照出了旁边黑魆魆的洞口,我们滑入海水,游了进去。很快,裂缝变成了一条漆黑的暗道,涨潮的时候这里肯定会被海水灌满。两边沾满黏泥的岩壁只间隔三英尺宽,在邓不利多魔杖一闪而过亮光照耀下,像柏油一样闪着湿漉漉的光。我继续跟着邓不利多往前游,冻得麻木的手指在粗糙、潮湿的岩石上擦过。然后我们一前一后地登上了通往巨大岩洞的台阶,我在寂静寒冷的空气中瑟瑟发抖,看着邓不利多原地缓缓转圈,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一处岩壁上。随着他的魔杖所指,那里出现了一道拱门的轮廓。 第50页 “你成——成功了!”我的牙齿在嘚嘚地打着战,但话音未落,那道轮廓就不见了,岩石还跟刚才一样坚硬厚实,上面什么也没有。邓不利多扭头看了看。 “哈丽雅特,真对不起,我忘记了。”他说,用魔杖一指,我的衣服立刻变得干爽、暖和了,就像挂在熊熊的炉火前烘过一样。 “谢谢。”我感激地说,但邓不利多就像被这个词刺伤了一样转回了坚实的洞壁,陷入沉思。足足过了两分钟,他轻声说:“哦,当然不会。太低级了。” 我并不觉得一道需要伤害自己才能通过的机关有那么低级,下意识地想要阻止邓不利多往自己小臂上挥刀的手。他看向我的神色近乎悲哀,将刀划了下去,岩石表面顿时洒满了闪亮的、暗红色的血珠。 “你很善良,哈利。”邓不利多说,他用魔杖尖划过他在自己手臂上割开的那道深深的伤口,伤口立刻就癒合了,“可是你的血比我的更有价值。啊,看来真的有效,是不是?” 洞壁上又一次出现了那道白得耀眼的拱门轮廓,这次它没有隐去。拱门里那块洒满鲜血的岩石突然消失了,露出一个门洞,里面似乎是无尽的黑暗。 “跟我来吧。”邓不利多说着走过了门洞,我跟在他身边走了进去,一边匆匆点亮了自己的魔杖。但他突然停下了脚步,我险些一头撞在他身上。 “我真的很幸运,哈利,有你在我身边。”邓不利多的声音像周围潮湿的黑暗一样沉滞,“在这段旅途中。” “你的意思是反正我在这儿死了也算不上损失?”我脱口而出。 邓不利多的神情凝固了,他闭了闭眼。 “走吧。”他说,继续朝岩层深处前行,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指引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细读原着这部分发现了两个以前没注意到的虐点:1.哈利进办公室的时候邓不利多正看着窗外,直到他冲进去都没回头,那时他已经知道这是最后看着自己的学校了;2.他们到猪头酒吧门口,邓不利多看了眼酒吧说“我们没有必要进去”,然后带着哈利走了,没有跟自己唯一的亲人道别。心塞之下决定这两点完整予以保留。 码到这里默默吐槽:哈利你会后悔的我跟你港。 ☆、第三十六章 邓不利多悽厉的尖叫越过沉寂的黑湖,在山洞中迴荡。 我曾做过那样的梦:罗恩、赫敏、金妮、卢娜、莱姆斯……所有人都在我身边,倒在我的脚下,我跪在他们的鲜血里,伏地魔踩在他们的尸体上俯视我。但即便是在我最可怕的梦境中,邓不利多也总是庄严地被烈火吞没,或者如一座丰碑般缓缓倒下,像一部默片,象徵着一个时代的消亡。绝不是像现在这样,倒在湿漉漉的岩石上抽搐,在惨叫的间隙为某些我看不到的人求情,用我母亲拦在我摇篮前的那种声音。 给他灌下第七杯药水的时候我想这是否就是邓不利多带我来的目的,借着服从命令的名义要我撬开他的嘴给他灌下会带来极度痛苦的魔药,因为他知道我恨他,并且我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这么做只因为我恨他们。 灌下第八杯的时候我已经非常确信了。邓不利多扑倒在地,再一次大声惨叫,并用拳头捶打地面,而我舀起了第九杯。 喝下第十杯时邓不利多开始乞求死亡,喝下第十一杯时他除了“让我死吧”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我舀起最后一杯,手抖得几乎将杯子掉进装药的石盆。 “喝完——喝完这一杯就行!”我抓着邓不利多的肩膀,“就喝这一杯……快要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邓不利多大口喝光了最后一滴药水,然后他唿噜唿噜地喘着粗气,脸朝下翻滚在地上。我将杯子扔进石盆,跪在地上盯着邓不利多还在抽搐的躯体,没有了魔药绿色萤光的洞穴变得更加黑暗和巨大,环绕的湖水尽头传来细微的拍打声,也许是湖下的尸体感应到药盆变空开始活动了。我应该把盆底的挂坠盒拿来收好,或者拔出魔杖准备应对袭击,然后我决定先把邓不利多翻过来,他的眼镜歪了,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紧闭,看上去没有半点生机。也许邓不利多对我撒谎了,这魔药是致死的,我把它灌进了他的嘴里。 “现在该怎么做?”我摇晃他,洞壁将我颤抖的声音又传了回来,“我该做什么?醒醒!快醒醒!我——”我终于想起了我的魔杖,“恢復活力!” 邓不利多的眼皮抖动了一下,他嘶哑地说,“水……” “水,”我重复道,“好的……” 我抓起刚才扔进石盆的杯子,随即发现清水如泉咒无法灌满它。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完全可以预料,伏地魔安排好了,我只可能在一个地方弄到水。邓不利多再次粗重地喘息起来,我扑到岩石边舀了一杯湖水,倒在邓不利多脸上。我没法做得更好了,死去的男人、女人和孩子抓住了我,白森森、黏煳煳的手缓慢却毫不犹豫地将我朝水下拖去。我挣扎着,朝周围胡乱发射我所知的所有咒语,明知我没有办法脱身。我会被淹死的,成为另一具守护伏地魔某个灵魂碎片的阴尸……不知道这样是否足以毁灭伏地魔的灵魂碎片…… 可是就在这时,黑暗中出现了腾腾的火焰。一个明亮的、金红色的火环环绕在岩石周围,那些紧紧抓住我的阴尸一具具变得脚步踉跄、身体摇晃。它们不敢穿过火焰进入湖水,只好扔下了我。我摔在岩石上,胳膊被擦伤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看见邓不利多已经又站了起来,脸色像周围的阴尸一样惨白,但是个子比它们都高,火光在他的眼睛里跳动。他的魔杖像火把一样高举着,杖尖蹿出一道道火焰,像一根巨大而温暖的套索,把阴尸们都围了起来。阴尸们互相撞在一起,晕头转向地想逃避围住它们的火焰。 “先生,”我喘着气说,“先生,我忘记了——忘记了火——他们突然朝我扑来,把我吓坏了——” “可以理解。”邓不利多喃喃地说,我惊恐地听出他的声音十分虚弱。 邓不利多收起挂坠盒,我们挤坐进来时所乘的小船,小船掠过漆黑的水面往回驶去,离开了仍然被火环包围的岩石。那些在水下漂浮的阴尸似乎再也不敢露面了。随着砰的一声轻响,我们到了岸边,我抢先跳下小船,回身搀扶邓不利多。邓不利多刚一上岸,举着魔杖的手就垂了下去,火环消失了,但阴尸没有再从湖里冒出来。小船又一次沉入水中,那根链条也丁丁当当地重新滑进湖水里。邓不利多重重地嘆了口气,身体靠在山洞的岩壁上。 我承担起他的大部分体重,用胳膊上流的血开启了拱门,架着他游过冰冷的海水,又将他拖上巨型卵石的顶部。我累得几乎没法站起来了,但邓不利多脸色极度苍白,看上去精疲力尽,他已经不再说话,沉默比刚才虚弱的语音更令我揪心。 第51页 “一切都会顺利的,先生,”我一遍又一遍地说着, “差不多快要到了……我可以幻影移形,把我们俩都带回去……别担心……” “我不担心,哈利,”邓不利多说,声音也许多了一点儿气力,“我和你在一起呢。” 幻影移形时我真希望自己出门时喝了福灵剂,但我还是成功在目的地上集中了精力,将我俩都带回了霍格莫得。感谢大脑封闭术。我们正站在霍格莫德村漆黑的马路上,浑身发抖,衣服往下滴着水。恍惚间,我似乎看见又有阴尸从一些商店旁边钻出来,朝我步步紧逼,可等我眨眨眼睛,却发现什么动静也没有。四下里一片寂静,夜黑得很深,只能看见几盏路灯和楼上几扇亮灯的窗户。 “我们成功了,教授!”我费了很大的力气低声说,“我们成功了!我们拿到了魂器!” 但邓不利多瘫倒在地上,我扑在他身边,费尽全力才没让自己尖叫着求救。我想到了阿不福思,但猪头酒吧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对了……唿神护卫!” 牡鹿消散在空气中时,罗斯默塔夫人顺着漆黑的街道朝我们跑来,脚上穿着毛绒高跟拖鞋,身上是一件绣着火龙的丝绸晨衣。 “我刚才拉上卧室窗帘时,看见你们幻影显形来着!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我真不知道该——咦,阿不思这是怎么啦?”她剎住脚步,瞪大眼睛,低头望着邓不利多。 “他受伤了。”我说,“罗斯默塔夫人,能不能让他到三把扫帚里待一会儿,我到学校里找人来帮忙?” “你不能独自回去!你没有发现——你没有看见吗——?” “麻烦你帮我扶他一下,”我没有听她说话,只管对她说道,“我想我们可以把他弄进去——” “出什么事了?”邓不利多问,“罗斯默塔,怎么回事?” “黑——黑魔标记,阿不思。”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它正悬挂在学校上空:绿得耀眼的骷髅,嘴里吐出蛇信子般的舌头,食死徒们无论什么时候闯入一座建筑物……无论在什么地方杀了人……都要留下这样的标记…… “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邓不利多问,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手把我的肩膀抓得生疼。 “一定是几分钟前,我把猫放出去的时候它还不在那儿,可是等我上了楼——” “这见鬼的是怎么回事?”阿不福思粗声大气地说,他从旁边的巷子拐出来,举着魔杖,也穿着晨衣,银白色的头髮和鬍子在空中飘动。随后他也看见了黑魔标记,恶狠狠地骂了句脏话,走到邓不利多身边。 “那不是个可以接受的词彙。”邓不利多说。 我和罗斯默塔瞪大了眼睛望着他,阿不福思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更大声地又骂了一句,这次我都没能完全理解它的意思。 “我看你好得很,老哥,一点事都没有。”他一把架起邓不利多,嘴里还骂骂咧咧地抱怨着自己立刻湿透了的晨衣。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两个,直到邓不利多再次开口,才重又想起城堡里的人正面临危险。 “我们需要立刻回城堡去。”邓不利多说,靠在自己弟弟身上,他虽然脚步还有些踉跄,但似乎已经开始主动控制局面,“我们需要交通工具——飞天扫帚——” “我的酒吧后面有两把,”罗斯默塔说,神色非常惊恐,“要不要我跑去取来——?” “不,哈利可以办到。” 我立刻举起魔杖。 “罗斯默塔的扫帚飞来!” 砰的一声巨响,酒吧的前门被撞开了。两把扫帚嗖地蹿到街上,你追我赶地冲到了我们身边,然后突然停在腰那么高的位置上,微微地颤动着。 “阿不福思,请给魔法部送一个情报。”邓不利多说着骑上了离他最近的那把扫帚,“也许霍格沃茨内部的人还不知道已经出事了……哈利,穿上你的隐形衣。” 我依言披上斗篷,骑上了另一把。 “这副德性骑这玩意儿?摔断脖子的时候可别说我没提醒。”阿不福思抱怨道,看着兄长几乎是伏在扫帚上。 “那时我保证你可以得到一张照片。”邓不利多虚弱地笑了笑,“很高兴见到你,阿不福思。” 阿不福思又嘟囔了几句什么,我们一蹬地面,飞向空中时,罗斯默塔夫人已经跌跌撞撞地朝她的酒吧跑去了。两把扫帚迅疾地朝城堡飞去,我侧眼看了看邓不利多,想在他万一摔落时拉他一把,但黑魔标记的出现似乎给邓不利多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他眼睛紧紧地盯着黑魔标记,银白色的长头髮和鬍鬚在他身后的夜空中飘荡。我便也朝那个骷髅望去,恐惧像一个有毒的气泡一样膨胀着,挤压着我的肺部。 不知道我们离开了多久,但看霍格莫得的情况城堡里的人也应该睡了。罗恩和赫敏知道我去哪儿了不会太担心,他们会应付其他人的提问,阿尔文也没有理由这个时间还在外面……但是谁出了事使得黑魔标记出现在空中……? 邓不利多已经越过了钝锯齿形的城堡围墙,正从扫帚上下来。几秒钟后,我降落在他身边,朝四周张望着。围墙里一片荒凉,通向城堡内的旋转楼梯的门都是关着的。四下里看不见搏斗的迹象,也看不见一具尸体。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他抬头望着空中的绿色骷髅,它那蛇信子般的舌头在他们头顶上闪烁着邪恶的光芒,“这个标记是真的吗?真的有人被——教授?” 就着黑魔标记发出的昏暗绿光,我看见邓不利多正用那只焦黑的手揪着自己的胸口。 “去把西弗勒斯叫醒,”邓不利多有气无力但十分清晰地说,“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叫他赶紧来见我。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要做,不要跟任何人说话,也不要脱掉你的隐形衣。我在这里等着。” “可是——” “你发誓要服从我的,哈丽雅特——快去!” 我的身体已经在服从本能的驱使下转向了通往旋转楼梯的门,接着一个念头如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这就是那个时候了,是不是?你想叫他来杀了你?” “听我说,哈丽雅特——” “不!”我大吼,掀掉了隐形衣,“我才不会协助你愚蠢的自杀计划!你今晚不会死的!我这就去找庞弗雷——” 我的身体突然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邓不利多以我没想到他还能做到的速度扑过来,将隐形衣盖回了我身上。他扶着我僵硬的身体喘息了一会,努力直起身体,向后退去,这时我也听到了门后面传来的脚步声。 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人闯了进来,同时大叫:“除你武器!” 第52页 就着黑魔标记的绿光,我看见邓不利多的魔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出了围墙外。 ☆、第三十七章 邓不利多背靠围墙站在那里,脸色惨白,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慌或忧虑,只是望着那个除去他武器的人。 “晚上好,德拉科。” 马尔福朝前逼迫几步,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想看看除了他和邓不利多之外是否还有别人。他的目光落在第二把扫帚上。 “还有谁在这儿?” “我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呢。你是一个人在单独行动吗?” 在黑魔标记的绿光下,我看见马尔福那双浅色的眼睛又盯住了邓不利多。 “不是,”他说,“有人支持我。今天晚上食死徒闯进了你的学校。” “很好,很好,”邓不利多说,就好像马尔福给他看了一份雄心勃勃的作业计划,“确实不错。在西弗勒斯的密切限制下,你仍然想到办法将他们放了进来,是吗?” 马尔福发出一声嘲笑,“事实上,他还帮了我不小的忙呢。” “我猜你的意思是,西弗勒斯是你们的人?”邓不利多心平气和地说。 “没错,”马尔福得意地说,“你最喜欢的间谍从头到尾都是黑魔王的人。他修好了那个破消失柜,等时机一到,他就能把外面的人放进来,完成我的任务。还好我今晚从地下室逃了出来,抢占了先机——” “好,那你就动手干吧,我亲爱的孩子。”邓不利多温和地说。 沉默。我被囚禁在隐形衣下动弹不得,只能望着面前的两个人,耳朵专心地听着远处食死徒们搏斗的声音。在我面前,德拉科马尔福只是呆呆地盯着阿不思邓不利多,而邓不利多笑了。 “德拉科啊德拉科,你不是一个杀人的人。” “你怎么知道?”马尔福立刻问道。 他似乎也意识到这句话听上去多么幼稚,在绿光下我都能看出他的脸红了。 “你不知道我的能力,”马尔福说,语气变得兇狠起来,“你不知道我都做了什么!” “噢,我当然知道。”邓不利多和蔼地说,“你差点杀死了凯蒂贝尔和罗恩韦斯莱,又袭击了哈丽雅特波特。整个这一年你都在想办法杀死我,而且越来越迫不及待。原谅我这么说,德拉科,但是你的做法很蹩脚……说实在的,真是太蹩脚了,我简直怀疑你有没有用心去做……” “我当然用心了!”马尔福激动地说,“我整整一年都在忙这件事,今晚——” 听见下面城堡内的什么地方传来一声沉闷的喊叫,马尔福僵住了,扭头往身后望去。 “有人正在奋力抵抗呢,也许你应该一个人把活儿给干了。”邓不利多态度随和地给他出主意道,“如果你的后援被我的警卫打败了呢?你恐怕也发现了,今晚这里还有凤凰社的成员。你反正并不需要帮助……我此刻没有魔杖……没有办法保护自己。” 马尔福呆呆地盯着他。 “我明白了,”看到马尔福既不行动也不说话,邓不利多说,“你很害怕,要等他们上来才敢动手。” “我才不怕呢!”马尔福吼道,但他仍然没有动手伤害邓不利多,“感到害怕的应该是你!” “可是为什么呢?我认为你不会杀死我的,德拉科。杀人并不像一般人以为的那么简单……好吧,就趁我们等候你的朋友们的这点儿工夫,你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把他们偷偷弄进来的?我记得消失柜有两个呢,是不是?” “另一个在博金-博克商店里,”马尔福盯着邓不利多的眼睛,“他们在两个柜子之间修了一条通道。蒙太告诉我,他被关在霍格沃茨那个柜子里时,全身动弹不得,但有时候能听见学校里的动静,有时候又能听见商店里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柜子在这两个地方跑来跑去似的,但是谁也听不见他的声音……最后,他总算通过幻影移形逃了出来,尽管他的考试没有及格。他的幻影移形差点要了他的命。大家都以为这是一个很好玩的故事,只有我意识到了其中的含义——就连博金也不知道——只有我意识到,只要我把那个破柜子修好,就能通过两个消失柜进入霍格沃茨。” “很好,”邓不利多喃喃地说,“这样食死徒就能从博金-博克商店进入学校来帮助你……一个巧妙的计划,一个十分巧妙的计划……而且,正如你说的,就在我的眼皮底下……” “是啊,”马尔福说,奇怪的是他似乎从邓不利多的赞扬中获得了勇气和安慰,“没错,就是这样!” “可是有些时候,”邓不利多继续说道,“你不能肯定是否能把柜子修好,对吗?这时你就採取了一些笨拙的、考虑不周的措施,比如捎给我一条中了魔法的项鍊,其实它肯定会落到别人手里……还有往蜂蜜酒里下毒,其实我喝那个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是啊,但你仍然不知道这些事情是谁策划的,是吧?要不是因为波特到处插手……”马尔福讥笑道,这时邓不利多的身体贴着墙壁往下出熘了一点儿,显然他的腿脚已经没有力气,我拼命挣扎,想摆脱束缚他的魔咒,但毫无结果。 “实际上我早就知道了。”邓不利多说,“我相信是你干的。”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呢?” “我试过,德拉科。斯内普教授听从我的吩咐一直在监视你——” “他才没有听从你的吩咐呢,他答应过我母亲——” “他当然会跟你这么说,德拉科,可是——” “他是个双重间谍,你这个愚蠢的老头儿,他根本就没有替你卖命,你还被蒙在鼓里呢!” “就让我们彼此保留不同意见吧,德拉科。我碰巧很信任斯内普教授——” “哼,你正在失去对他的控制!”马尔福讥笑道,“他一直提出要帮助我——想把功劳占为已有——想插手做点什么——‘你在干什么?那条项鍊是你弄的?太愚蠢了,会把事情都暴露出去的——’当然,后来他总算找到了机会,把我关禁闭,逼着我告诉他我在有求必应屋做什么,自己把柜子修好——但他没想到那几个咒语根本拦不住我,既然我抢在他之前发出了通知,控制了你,功劳就还会是我的……他什么也不是!” “多么令人快慰。”邓不利多还是那副温和的腔调,“我们都希望自己的辛勤努力得到别人的赏识,这是不用说的……你甚至为此给可怜的罗斯默塔施了不可饶恕咒,夺魂咒,然后用魔法硬币跟她联繫。可怜的罗斯默塔只好躲在她自己的厕所里,把那条项鍊塞给了任何一个独自上厕所的霍格沃茨学生。还有那瓶下过毒的酒……当然啦,罗斯默塔可以替你在那瓶酒里兑上□□,再把它卖给斯拉格霍恩,以为它会作为圣诞礼物送给我……是啊,非常巧妙……非常巧妙……可怜的费尔奇怎么也想不到要检查罗斯默塔夫人卖出的酒……” 第53页 “波特的事之后夺魂咒就被解除了,我被斯内普关着,一直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马尔福讥笑道,“但今天晚上我套了给我送饭的小精灵的话,得知你要离开学校。斯内普那个傲慢的蠢货没有收走我的魔杖,我解除了他在屋子里设的咒语,逃了出来……” “然后你就决定给我设一个陷阱?” “我们决定在塔楼上空悬挂黑魔标记,逼你急忙赶回来看看谁遇害了。”马尔福拿魔杖的手抖个不停,他似乎必须不断说下去,“这个办法果然有效!” “噢……也不一定……”邓不利多说,“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目前还没有人遇害?” “有一个人死了,”马尔福说,他的声音突然升高了一个八度,“一个你们的人……不知道是谁,天太黑了……我从尸体上跨过来的……我应该在这上面等你回来的,都怪你们那些凤凰社的人出来挡道……” “不错,正是这样。”邓不利多说。 下面又传来碰撞声和人们的喊叫声,比刚才更响了,似乎有人就在通向这里的旋转楼梯上搏斗。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死了一个人……马尔福从尸体上跨过来的……那会是谁呢? “没有多少时间了,”邓不利多说,“何去何从,德拉科,我们讨论一下你的选择吧。” “我的选择!”马尔福大声说,“我拿着魔杖站在这里——我要杀死你——” “亲爱的孩子,我们别再演戏了。如果你真的要杀死我,刚才除去我的武器之后你就会动手了,而不会是停下来跟我愉快地谈论这些措施和方法。” “我没有选择!”马尔福说,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和邓不利多的一样惨白,“我非做不可!他会杀死我!他会杀死我的全家!” “我理解你的处境,”邓不利多说,“不然我为什么在此之前一直没有跟你碰面呢?我知道如果伏地魔发现我对你起了疑心,你就会被暗杀的。” 马尔福听到那个名字,害怕地抽搐了一下。 “我知道你接受了那个任务,但我不敢跟你谈起这件事,生怕他会对你使用摄神取念咒。”邓不利多继续说道,“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开诚布公地说话了……你没有造成任何破坏,没有伤害任何人,你真是很幸运,被你误伤的那些人都活了下来……我可以帮助你,德拉科。” “不,不可能,”马尔福说,他握着魔杖的那只手颤抖得非常厉害,“谁也不可能。他叫我做这件事,不然就会杀死我。我别无选择。” “站到正确的道路上来吧,德拉科,我们可以把你藏在绝对安全的地方,比你所能想像的还要安全。而且,我今晚就可以派凤凰社的成员去把你母亲也藏起来。你父亲目前在阿兹卡班还不会有危险……到时候我们也会保护他的……站到正确的道路上来吧,德拉科……你不是一个杀人的人……” 马尔福呆呆地望着邓不利多。 “可是我已经走了这么远,不是吗?”他语速很慢地说,“他们以为我不等大功告成就会丧命,可是我还活着……而且你被我控制住了……现在拿魔杖的是我……你听我的摆布……” “不,德拉科,”邓不利多平静地说,“现在是你听我摆布,而不是我听你摆布。” 德拉科没有说话。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握着魔杖的那只手仍在抖个不停,它往下降了一点儿—— 突然,一阵脚步声嗵嗵嗵地上了楼梯,一眨眼间,马尔福被泼拉到一边,四个穿着黑袍子的人破门而出,拥到了围墙边。 一个身材粗壮、脸上带着古怪狞笑的歪嘴男人发出了唿哧带喘的笑声。 “邓不利多被逼到墙角了!”他说完便转向壮实的小个子女人,她看上去像是他的妹妹,脸上也带着迫不及待的笑容,“邓不利多没有魔杖,邓不利多孤立无援!干得漂亮,德拉科,干得漂亮!” 我仍然动弹不得,在隐形衣下惊恐地看着四个食死徒包围着邓不利多,对他施以侮辱和嘲弄的言语。马尔福在他们催促动手时向后退去,狼人芬里尔格雷伯克展示着沾满了血的黄牙凑近—— 通向围墙的门又一次被撞开了,斯内普攥着魔杖站在那里,一双黑眼睛迅速扫视着面前的场景,从瘫倒在墙上的邓不利多到食死徒们。 “我们遇到难题了,斯内普,”体格粗壮的阿米库斯说,他的目光和魔杖都牢牢地盯住邓不利多,“这小伙子好像不能——” 但是另外一个人念着斯内普的名字,声音很轻很轻。 “西弗勒斯……” 这声音比我整晚经歷的任何事情都令我害怕。邓不利多在哀求——而我知道他在哀求什么……我宁愿我不知道…… “西弗勒斯……请求你……” 斯内普举起魔杖,直指邓不利多。 “阿瓦达索命!” 斯内普的魔杖尖上射出一道绿光,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邓不利多的脸。我的尖叫声滞留在喉咙里,眼睁睁地望着邓不利多被击到空中。他似乎在那闪亮的骷髅下停留了一秒钟,然后像一个破烂的大玩偶似的,慢慢地仰面倒下去,从围墙的垛口上栽下去不见了。 ☆、第三十八章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似乎也飞了出去。这晚接下来的记忆变得很模煳,邓不利多消失后全身束缚咒立刻就解除了,我扔掉隐形衣朝迅速离开的食死徒们追去,期间可能还打昏了一两个人。我越过几组还在缠斗的凤凰社成员和食死徒拼命追赶前方穿黑袍的身影,就像如果我抓到了他就可以抹消他之前的作为。一个冷酷的声音提醒我杀死邓不利多是邓不利多自己留给他的任务,而邓不利多打算去死时就一定会死得毫无转圜余地,但我仍没有停下脚步。 我们在橡木大门前那条早些时候我和邓不利多刚走过的车道进行了一场决斗——我完全不是斯内普的对手,显然。他好整以暇地击开我的魔咒,嘲笑我,讽刺我与我父亲的相似之处。我则在无能为力之时将所有攻击性的言语和咒语向他抛去,荒唐地感到这是这一整晚唯一没有被颠覆的东西。 “不,波特!”斯内普用某种咒语将我炸飞时尖叫道,“你竟敢用我的魔咒来攻击我,波特?是我发明了这些魔咒——我,混血王子!你要用我的发明来攻击我,像你骯脏的父亲一样,是吗?我说不行……不行!” 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用了王子的咒语,但这句话好像狠狠地击中了我的脑子。我咆哮着朝斯内普扑过去,他则再次将我击倒。等我能够爬起来时斯内普和马尔福已经都不见了踪影,我东倒西歪地从草丛里找到魔杖,发现不远处海格的小屋正熊熊燃烧,踉跄地奔了过去。一个巨大的身影扛着大狗牙牙从火焰中走了出来,我欣慰地叫了一声,跪了下去。我的四肢都在发抖,浑身疼痛,每吸一口气都是一阵刺痛。 第54页 “你没事吧,哈利?你没事吧?说话呀,哈利……” 海格汗毛粗重的大脸在我脑袋上方晃来晃去,把星星都遮住了。我能闻到木头和狗毛烧焦的味道,伸出手摸了摸旁边牙牙温热而颤抖的身体,知道它还活着。 “我没事,你呢?” “我当然……那还要不了我的命。” 我们扑灭了小屋的大火,夜晚再次变得黑暗而寂静,烧灼的余温还未散去。我知道我必须承认这个事实了,尽管我真的不希望对象是海格。 “邓不利多,”我说,“斯内普杀了……邓不利多。” 我们来到塔楼下,那里已经聚集起了一圈震惊的人。当邓不利多的全身束缚咒解开后,我就知道没有希望了,施魔咒的人不死,魔咒是不会自然解开的。但是我仍没有心理准备见到这一幕:我今生今世遇到的、也许以后再也遇不到的最好的巫师,四肢摊开,手脚折断,横躺在我眼前。 挂坠盒在下落中从他怀里飞了出来,我捡起它,立刻意识到这并不是我在冥想盆里见过的那个,但还是将它收进了口袋。我应该到某个无人的地方察看它,但这件事完全可以等,我继续跪在邓不利多身边,直到熟悉的体温透过仍湿透的布料传达到我身上,一双手将我扶了起来。 听不清楚的话语从四面传来,抽泣、叫喊和哀号划破了夜空,但我和阿尔文继续向前,走上台阶,进入门厅。一张张面孔在我视线边缘晃动,人们盯着我,窃窃私语,惊愕迷茫。我们向大理石楼梯走去,记分器里格兰芬多的红宝石散落在地上,闪耀着血滴一样的红光。 “我们去校医院。”阿尔文说。 “我没受伤。”我说。 “是麦格的命令,”阿尔文说,“大家都在那里,罗恩、赫敏,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 恐惧再次从我心中升起,我记起马尔福说他踩过了一个人的躯体。 “阿尔文,还有谁死了?” “应该没有,别害怕……”阿尔文说,我发觉他的双手和袍子上沾着血,几乎颤抖得比我还厉害。 “你怎么了,阿尔文?”我问,停下了脚步,“你受伤了吗?” “没有,我……”阿尔文的手在我肩上握紧了,“有几个低年级学生被附近的动静吓坏了,跑出了公共休息室……我当时在公共休息室复习,就追了出去……我们在门厅附近遇到了一个狼人,他朝我扑过来,被一个人拦住了,他叫我快带着学生跑,然后他……” “是谁?”我握紧了他的手。 “我不知道。”阿尔文紧紧地闭上眼,颤抖得更厉害了,“他有一头红头髮。” 我们在走廊里拥抱,他亲吻我的额头而我轻抚他的后背,我们这样持续了很久直到彼此都恢復体温、停止颤抖,十指相扣朝校医院走去。 被狼人袭击的人是比尔,罗恩的长兄,他曾经英俊的脸此刻已经变得无法辨认。看着庞弗雷夫人往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上抹药膏时赫敏搂着罗恩的肩膀,卢平和唐克斯疲惫地站在一旁,我捏了捏阿尔文的手,松开了他,上前抱住了挺直嵴背站在庞弗雷夫人身边的金妮。她的身体很僵硬,双手紧紧攥成拳头。 “对,我想比尔不会变成真正的狼人,”卢平解答着罗恩的疑问,“但并不是说一点变化都没有。这些是魔咒的伤口。它们不可能彻底癒合,而且——而且比尔今后可能会有些狼人的特徵。” “邓不利多可能会知道怎么办,”罗恩说,“他在哪儿?比尔是听从他的命令迎战那些疯子的,邓不利多要对他负责,他不能就这样放手不管——” “罗恩,邓不利多死了。”我说,感觉金妮勐地吸了一口气。 “不可能!”卢平狂乱地把目光转向我,似乎希望我能否认,而我没有。卢平瘫坐在比尔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捂着脸。我从没见卢平失控过,这就像看到了什么不体面的隐私,我移开目光,与罗恩和赫敏默默地交换了眼神,他们收紧了拥抱彼此的手。 “他是怎么死的?”唐克斯低声问,“是怎么发生的?” “斯内普杀了他,”我说,“我当时在场,亲眼看到的。我们一起回到天文塔,因为黑魔标记就在那儿……邓不利多病了,他很虚弱,但我想,当我们听到有人跑上楼来时,他已经意识到那是一个圈套。邓不利多用魔咒把我定住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穿着隐形衣——然后马尔福从门口进来,缴了他的武器——” 赫敏勐然捂住嘴巴,罗恩嘆息着,我感觉到阿尔文的手再次放在了我肩上。 “——更多的食死徒来了——然后斯内普——斯内普下了手,阿瓦达索命咒。” 庞弗雷夫人泪如雨下,金妮突然低声道:“嘘!听!” 在外面黑暗中的某个地方,凤凰正在用哈利从未听过的方式唱着令人动容的凄婉輓歌。像以前听凤凰的歌声一样,这首輓歌的曲子仿佛是在我的脑海里,而不是在现实中,仿佛是他我自己的悲伤化作了輓歌,在校园里和城堡的窗户间迴荡。 我不知道我们站在那里听了多久,也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哀悼之歌会有一丝安慰,只感觉过了很久,麦格教授才推门走进病房。同其他人一样,她身上也有战斗后的痕迹,脸上有些许擦伤,长袍也被撕破了。 “莫丽和亚瑟正向这边赶来,”她说,音乐的魔力被打断了,大家好像从恍惚中惊醒,都转过身去看着比尔,或是揉揉眼睛,摇摇头。“哈利,怎么回事?听海格说你当时是和邓不利多教授在一起的,当他——当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海格还说斯内普教授好像参与了什么——” “斯内普杀了邓不利多。”我又一次说。 麦格盯着他愣了一会儿,然后令人揪心地摇晃起来。庞弗雷夫人向前跑了几步,用魔法变出一把椅子,放在了麦格的身后。 “斯内普是很高超的大脑封闭大师,”卢平说,声音刺耳,与平时大不一样,“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实。” “但是邓不利多发誓说他是我们这边的人!”唐克斯轻声道,“我一直认为邓不利多一定知道斯内普的一些情况,那是我们不知道的……” 我听不下去了,推开阿尔文的手,转身离开了病房。我转到一条冷僻的走廊,想起上次邓不利多将我从猪头酒吧护送回来时也经过了这里,不得不停了一会儿忍下突如其来的泪意。我掏出捡到的挂坠盒,它比真货简陋得多,很轻易就被打开了,里面有一张摺叠的羊皮纸。我机械地取出了它,打开读了起来。 致黑魔王 在你读到这之前我早就死了 但我要让你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第55页 我偷走了真正的魂器,并打算尽快销毁它。 我甘愿一死,是希望你在遇到对手时 能被杀死。 r.a.b. 我既不懂也不关心上面说的是什么意思,重要的只有一点:这不是伏地魔的魂器。邓不利多喝下那可怕的药水时知道这一点吗?也许他并不在乎,既然他早就准备好了……我想起今晚早些时候我对他说出的刺人言语,那时他对我敞露真心,而我没有意识到那是最后的机会。我想起他看着校园浸没于落日余晖中时的样子,他那时已经料到,却什么也没有说。他再也不会告诉我怎么做了。阿不思邓不利多再也不会告诉我任何事。 一如既往,所有人都有一大堆问题想要问我。我拒绝向麦格教授透露今晚和邓不利多出去的原因,躲开了魔法部长和他的代表团,径直从公共休息室的人群中穿过,将挂坠盒给了先回宿舍的赫敏。她看过那张字条,无需多说便明白了一切,给了我一个紧得让我感到疼痛的拥抱。 我拉上帷幔,躺在床上,突然觉得场地上寂静无比。福克斯停止了歌唱。 然后不知怎的,我知道凤凰已经走了,永远地离开了霍格沃茨,像邓不利多一样永远地离开了学校,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我。 作者有话要说:  连更两章终于把这段过去了,邓校好走。 ☆、第三十九章 所有的课程都暂停了,所有的考试都推迟了。在随后的两天里,有些学生被他们的家长从霍格沃茨匆匆接走了——邓不利多死后的第二天早晨,帕瓦蒂姐妹没吃早饭就走了,扎卡赖斯·史密斯也跟着他那趾高气扬的父亲离开了城堡。西莫·斐尼甘断然拒绝跟他母亲一起回家,他们在门厅里扯着嗓子吵了一架,最后他母亲同意他留下来参加葬礼,争吵才算结束。西莫后来告诉罗恩,他母亲在霍格莫德很难找到一张床位,因为有那么多男女巫师拥到了村子里,来向邓不利多作最后的告别。布斯巴顿魔法学校的女校长马克西姆乘着巨大的马车来到了霍格莫得,魔法部的那支代表团——其中包括部长本人——被安排在城堡里住了下来。我煞费苦心地避免跟他们中间的任何人碰面,但相信他们迟早会盘问我邓不利多最后一次离开霍格沃茨的来龙去脉。 实际上这些天我不怎么跟任何人碰面,事发第二天我熘到塔楼顶取回了隐形衣,此后白天就一直带着它和活点地图在城堡的空教室间辗转。有时我带上笔和羊皮纸,胡乱地列下已知信息和各种可能性,有时就只是看着场地上葱郁的青绿色发呆。只有在约好要到校医院看望时我才去和大家碰头,罗恩、赫敏、金妮、纳威、卢娜一群人这段时间总是整天呆在一起,邓不利多的死似乎提示了所有人悲剧可以多么无理而迅捷地发生。看过纸条的内容后赫敏花了大量时间在各种报刊和近现代史料中寻找r.a.b.的身份,其他人则反覆讨论斯内普的所作所为,发掘出各种“早该发现的”斯内普有问题的迹象。 阿尔文每天两次地去看望比尔,他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尽管没人认为是他的错。更多的时候他与格里芬那群赫奇帕奇朋友在一起,我们偶尔在校医院碰到时才交换一些沉默的拥抱或亲吻,那像是某种对伤痛和存在的确认。我想他一定感觉到了那些我必须说出和拖延着不愿说出的话,我无法给予他人慰藉,我不是能用眼睛微笑的那种人。 邓不利多的葬礼在最明媚的夏日举行,他成为了有史以来第一个葬在霍格沃茨的校长。我想这会是我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看到如此多的男女巫师齐聚一堂:一年级学生和耄耋老人,衣饰华贵者和衣衫褴褛者,满怀哀悼之人与别有用心之士……禁林的马人射箭致哀,黑湖中的人鱼唱起輓歌。那个和他一般年长的小个子老人沉痛地念起悼词时,我所想的是有多少邓不利多从未告诉我的事。他曾深入禁林解救被马人绑架的乌姆里奇,在三强争霸赛上用人鱼语同人鱼首领交流,而我再也不会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了。 但我仍然认识阿不思·邓不利多,所有模煳地传到后排来的字句,“高贵的精神”“学术成熟”“伟大的心灵”,都离我所认识的邓不利多太过遥远,没有任何意义。我记得他在我一年级开学宴会上致辞的内容“笨蛋、残渣、哭鼻子、拧”,记得他在有人威胁学生生命时的怒火,记得他站在教工席中央展开双臂环抱整个礼堂。 在热辣辣的太阳底下,我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些人一个个地站在我的面前,我的妈妈、爸爸,我的教父,最后是邓不利多。他们都决心要保护我,然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不会再有人挡在我和伏地魔之间。我必须永远抛弃那个早在一岁时就应该丢开的幻想,不再以为某位长辈的怀抱会保护我不受任何伤害,没有人会把我从噩梦中唤醒,没有人会在黑暗中低声安慰我,使我相信我实际上是安全的。我知道邓不利多一直在竭尽所能保护我,尽管他早知结局,现在我的最后一位、也是最了不起的一位保护者死了。 小个子男人终于说完,回到了座位上。我等着另外的人站起来讲话,比如部长大人,但是谁也没有动弹。 突然,几个人尖叫起来。耀眼的白色火焰从邓不利多的遗体和那张桌子周围蹿了出来:火苗越蹿越高,遮挡住了遗体。白色的烟裊裊地升向空中,呈现出各种奇怪的形状:一剎那间,我仿佛看见一只凤凰欢快地飞上了蓝天,但紧接着火焰就消失了,那里出现了一座白色的大理石坟墓,把邓不利多的遗体和安放遗体的桌子都包在了里面。 我转头看着金妮、罗恩和赫敏。罗恩的脸缩成一团,似乎太阳刺得他睁不开眼睛,赫敏脸上满是亮晶晶的泪痕,但金妮已经不哭了,注视着那座白色的坟墓。这时周围说话声越来越响,人们纷纷站了起来,我看到不远处阿尔文的金髮在阳光下闪烁,他转身面向我,格里芬笑着说了句什么,拍拍他的肩。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做,但我牵住了阿尔文伸来的手,感觉似乎同时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嗓子。我们背对人群和邓不利多的坟墓绕着湖边走开,我深吸了一口气。 “阿尔文——” “听我说,哈利。”阿尔文停下脚步,紧了紧握住我的手,“我马上就要离开了。凤凰社正在撤离麻瓜出身者和他们的家人,我已经跟比尔和金斯莱商量好了,一小时后我不会上霍格沃茨特快,直接从霍格莫得飞路去法国。我的父母已经在村里等着了。” 想好的词句一下子从我脑海里蒸发了,我挣开他的手,与他面对面。 “你要……离开?”我脱口而出,不必要地带上了指责,我没法忍住。 “你想说的是我要逃走。我是的。”阿尔文看着我,“那天晚上我看见那个狼人把比尔……我惊呆了,我想阻止他但是根本没法动弹,就只是傻站在那里,直到唐克斯把狼人打跑了。我这几天只要一闭上眼就全是那幅画面,我没法……” 第56页 阿尔文哽住了,我抓住他的手臂,“这不是你的错。那非常可怕,足以吓倒任何一个人,没有什么好羞愧的。” “我是个胆小鬼!”阿尔文激动地说,“比尔为了救我而受伤,我爱的女孩马上就要投身战场,但我只想逃离这一切。我从来不是个战士,哈丽雅特……我不够勇敢。我根本想像不出你们在目睹了那样的事之后怎么还能够继续战斗。” “我也不知道。”我低声说。 “我很抱歉,哈丽雅特。”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不需要向任何人。这是你的选择。”我闭了闭眼,“还记得那天下午我们的话题吗?这就是我战斗的原因,我想要每个人都能够选择,而不是身不由己地被捲入战火。我战斗是因为我希望使我必须投入战斗的理由消失,只有到那时,或者我死去,我才会停止。” “你不会死的,”阿尔文抓住了我的肩膀,“你不会死,哈丽雅特。你会带领所有人结束这一切,结束这场战争,然后……” “然后?”我感觉自己的笑容古怪而扭曲。 “然后,”阿尔文的嘴唇颤抖,“你会遇到那个足够好到能够爱你的人,能够站在你身边的人……你真正想要的人。” “阿尔文——” “我爱你,哈丽雅特。我永远都会爱你。”阿尔文的手理过我的头髮,轻抚我的面颊,“我知道我不够好到让你也爱上我,但我一直希望……我一直带着d.a.的那块金币因为那是我跟你联繫最紧密的东西。”他看着我的方式一如既往,“不,听我说,哈丽雅特。我爱你是因为你是个战士,你时刻准备好投身下一场战争,你马上就要去了而我……我不能假装它会很快结束。” 我抓住他的手,“你从来都没有不够好,阿尔文。你值得更好的……值得一个完整的人。” “你是完美的。” 我笑了一声,与他前额相抵,“还是这么会说话。” 阿尔文最后一次亲吻我的额头,沿来时的路走了回去,我看着他的背影,赫敏与他错身而过,快步走到我面前。她擦着眼泪,努力止住啜泣。 “你们……?”她哽咽着问,随即在我脸上找到了答案,看上去并不意外。“哦,我和罗恩也是。就在刚才。” “什么?”我还以为我不会再为任何事吃惊了,“为什么?” “我们要和你一起去。” “什么?” “不管你去哪儿。”赫敏说,“销毁魂器,打败伏地魔……为此我们必须全力以赴,我们……我们不能把精力花在其他地方。” “那你们也没必要——” “我们有!”赫敏斩钉截铁地说,眼泪又开始顺着她的面颊流下来,“这几个月我们花太多时间腻在一起了,没有做任何能够帮到你的事,你一直一个人对付一切……你甚至都不再信任我们了。” “我从来没有不——” “你再也不告诉我们任何事了,总是躲开我们,和我们待在一起让你难受——” “不是这样的!”我难以置信地说,“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们!你们怎么会觉得我——” “你怎么会觉得自己会打扰到我们?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 “听着,赫敏,我不想让你们——” “你有一次对我们说过,”赫敏坚定地说,“如果我们想后退还来得及考虑。我们曾经有时间考虑过这件事,是不是?” “你们不明白!”我吼道,转身背对她,按着酸涩的眼睛。 “那就解释给我们听。”赫敏轻声说,“告诉我们该怎么做,你要做什么,你需要我们做什么。” “你们不能……”我使劲咬住嘴唇,“你们不……” “别是现在,哈利。”赫敏终于发出一声破碎的啜泣,“求你了。” 我把手拿开,赫敏看上去很脆弱,前所未有的脆弱,但一如既往地不可动摇。我们沉默着拥抱,赫敏将脸埋在我肩上,我越过她看到罗恩正朝这个方向走来,他眼眶红红的,迎着我试图露出一个笑容。 “我看到斯克林杰好像想把赫敏扔出去了。”他用过分轻快的语调说,朝不远处的部长团示意了一下,斯克林杰正不耐烦地踱着步子,不时看向这边。 “刚才我和阿尔文道别的时候他就在那儿了,至少这次他还很有礼貌。”感觉到赫敏的僵硬,我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罗恩的眼神很快地在我手上扫了一下。 “什么道别?”他坚持着问。 “阿尔文要走了,去法国。凤凰社正在撤离麻瓜出身者。”我说,感觉赫敏紧了紧抱住我的胳膊,直起了身体。 罗恩似乎激烈地思想斗争了一下,朝我和赫敏大声说:“瞧着吧,我要狠狠揍他一顿!” 赫敏瞪了他一眼,这感觉是如此熟悉,我感到一个笑容在脸上形成,“你估计赶不上,他这会儿大概都飞路走了。” “我可以预定。”罗恩严肃地说。 “斯克林杰来了。”赫敏说,声音还有点沙哑。 我和罗恩都朝那个方向看去,果然,斯克林杰正拄着拐杖绕着湖岸一瘸一拐地快速接近,身边跟着两个傲罗。“好吧,我看你们最好赶在他们拔出魔杖之前走远些。我敢说他们很容易就能把整件事描述成学生无故袭击魔法部长被制服。” “因为我们是邓不利多军吗?”罗恩说,我们三人都停滞了一下,意识到刚刚我们是从什么地方离开。 罗恩和赫敏对视了一秒,赫敏站到了他身边。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在你身边。你知道的吧?”罗恩问。 我说不出话来,只得点了点头。他俩并肩离去,几乎像是手牵着手,但我知道他们没有。 斯克林杰已经走到了我面前,影子投在我身上,他面孔线条冷峻,满身威严,身经百战。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露出微笑。 (第一部完) ☆、混血王子部分完结说明 至此混血王子部分完结,共十三万余字,从第一章上传起三个多月来我平均每天都花五小时以上写作。因本文採取了代入感较强的写作方式,相当耗费心力和影响心理状态,所以在开始写死亡圣器部分之前我会停更一段时间,写些其他东西调整心情。在此先给期待后文的读者致歉。 可能会有人觉得失望,总的来说剧情并没有什么大反转,折腾了这么久,邓不利多还是这么死了,结局似乎跟原着没有什么太大差别。我始终觉得原着的很多情节发展是有其必然性的,对家人的悔恨驱使邓不利多一时疏忽戴上了戒指,他花了一整年来谋划自己的死亡,一定是将所有意外都计算在内了,我不认为我有能力去改变它。 第57页 争议很大的一个变动是斯内普提前透露了伏地魔的灵魂碎片寄存在哈利身上的信息,对这一处理我其实颇觉歉意。我对至死不渝的爱情并不是很感冒,对我而言原着斯内普所为最可敬的一件事是他推动了哈利的赴死,伏地魔不被彻底消灭灾难就不会真正结束,斯内普在这么多年之后终于真正理解了莉莉、邓不利多和哈利等人共同追求的东西,将它置于个人的生命与情感——包括对莉莉的爱——之上。但本文中这点被我改掉了,他选择了违背邓不利多的指令提前将之透露给哈利,差点就导致了她的逃走。我可以直接告诉大家这个改动和任何复杂的阴谋都毫无关系,只是斯内普想给莉莉的女儿、自己一直保护的孩子一个机会。大脑封闭术的授课方式就决定了它的影响不会是单方面的,文中也提到斯内普是当下最了解哈利的人,他深入哈利的头脑,不仅看到她勇敢、无私的一面,也看到她的恐惧和求生欲,他从哈利在面对马尔福时黑暗的念头里看到她有多想活下去。邓不利多布好了局,哈利固然可以怀着希望心无旁骛地去消灭魂器赢得战争胜利,但同时,邓不利多也保证到了正确的时候哈利会别无选择只能牺牲自己,就像原着中所写的那样。因为他明白哈利是哪种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哈利不会选择其他道路。斯内普一开始得知邓不利多的打算是相当愤怒的,他透露这一消息一定程度上也是冲动之举,在时刻到来前就将真相揭晓,给哈利一个选择求生的机会,哈利也确实几乎这么做了。英雄总是在牺牲,但我从来不认为牺牲是件那么理所当然的事,不管是牺牲自己还是别人。让更多人活下来没有错,但生命不是能完全用数量来衡量的东西,没有任何人应该为别人去死。一个无辜孩子的生命和巫师界大众面临的风险,作何取捨都不会完全符合道义和人性。我最敬佩邓不利多的地方正在于他能作出艰难的决定,同时他真的在乎那些会为他的决定而左右的生命。 我颇喜欢的一篇同人里哈利和邓不利多有一段关于守护神的对话,其中一句是这样的:“你教我如何有足够的信仰,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召唤它。”这正是我所构想的邓不利多对于哈利最大的意义,也是他能用自己的死亡留下哈利的原因。 有个很有趣的点,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那个对本文剧情起到最大作用的角色,他把哈利气去厨房进而导致她发现了有求必应屋的秘密,造成罗恩中毒事件推动了罗赫感情升温,还让哈利与阿尔文三观的不同得到了体现,等等。没错,他就是那位让哈利在选拔赛很是威风了一把的炮灰男孩——里昂·格里芬。捏出这个人物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过让他占据这么重要的位置,结果除了推动剧情展开他在文中几乎都没有什么其他戏份了,我可能应该给他加个鸡腿。 总之感谢一直以来支持这篇文的读者,希望哈利接下来的道路上还有你们的目光。 最后我还想说: 请给我评论。 请给我评论。 请给我评论。 (鞠躬) ☆、第四十章 我躺在陋居阁楼的行军床上,这次隔板那头的人是赫敏,她睡觉时很安静,因而这一小片空间里只剩下了食尸鬼单调的哼哼和敲打声。韦斯莱夫人原想让我们中的一个和金妮一块住,但由于赫敏和罗恩拒绝向任何人解释他俩分手的原因,此前一些风言风语又不可避免地传到了其他人耳朵里,再加上他俩都显而易见地因此情绪低落,赫敏和金妮——事实上是韦斯莱一家——之间的关系变得尴尬就不怎么令人奇怪了。而对我来说,比起应付金妮的旁敲侧击,跟赫敏和一只食尸鬼挤阁楼显然是更好的选项。 如果清空大脑的话,我是能够睡着的,我很确定这点。斯内普教过我将思想化作高墙和利刃、攫取他人头脑中的情感和记忆,无视黑暗和梦魇的窥探陷入沉眠现在对我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但那有些像是……作弊,我已很长时间没有在思绪的包围中入睡,我的头脑从不放过我,有时我也不那么想逃避它。 楼下的老爷钟沉闷地响起,午夜十二点了,我屏住唿吸。钟声在我的全神贯注中敲响了另一下,然后又是一下,我没感到任何东西被从身上剥离,也没有突然压上来的重负。最后夜晚恢復了寂静,我看着阁楼斑驳的天花板,想着我十七岁了,我成年了。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意味着很多:我摆脱了踪丝的监控,魔法部再也不能以未成年人滥用魔法为由拘捕我;同时,我能够完全以独立意志作出决定,“她还是个孩子”这一藉口不再适用。简单来说,现在我能去往任何地方,做任何力所能及的事。也许我应该施个咒语庆祝一下,一个无声的萤光闪烁咒不会打扰到其他人,但相反我将枕下的魔杖往更深处推去,揉了揉前额的伤疤。伏地魔大概也知道此刻之后他不再有监控我位置的手段了,我也失去了母亲留在我血液中的保护,一次入侵或许就是他打算送给我的礼物。 自到达陋居时起我前额的伤疤就又开始作痛,我已经数次将这份邀请挡了回去,也就无从得知这究竟是伏地魔有意为之,还是他残缺的灵魂已经开始破坏他思想的完整性。邓不利多说过入侵我的头脑会令他感到难以忍受的剧痛,但疼痛就只是疼痛而已,伏地魔可能是我所知最惧怕死亡的人,可我很怀疑一个能将自己的灵魂撕成碎片并以游魂形态流浪十几年伺机復活的人会畏惧痛苦。 又或者,现在正发生的事只是一个女孩刚度过她人生的第十七个年头,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我想此刻一定有成千上万个女孩进入了她们的成年时期,她们可能也是女巫,甚至也叫哈丽雅特·波特;她们有一根独属于自己的魔杖,有着无法复制的生活经歷,採取不同的处事方式,即将或已经承担着不同的责任;她们现在可能正沉陷于梦乡,或同样彻夜无眠。 世界上有那么多哈丽雅特·波特,我想着,她们每个人都独一无二——可仍只有我成为了将要直面伏地魔的那个。 成为了知道自己将如何死去的那个。 黑暗变成了山洞里冰冷的湖水,阴尸黏煳煳的手拖拽着我沉下去。我跳下床,来到阁楼唯一的一扇小窗边,带着草木气息的夜风拂在我脸上,驱散了食尸鬼身上散发的臭气,我深深地唿吸,窒息感逐渐消失。 “哈利?”赫敏睏倦的声音传来,她大概是被木板在我脚下发出的吱嘎声吵醒了。 “我很好。”我小声说,如果听不到我的回应,她一定会起床看个究竟。 听到赫敏翻身继续睡了,我便接着打量陋居窗外。今晚的月光很明亮,天际群山的轮廓清晰可辨,森林和灌木丛在银光的映照下更显出阴影幢幢,篱笆的影子直延伸到屋前的空地上,在暖色火光中变得模煳。这可能是我所见陋居周围的篱笆最为完好的一次,它现在成了一条分明的界限,划出最后也是最森严的一道保护咒的范围。尽管看不见人影,我知道楼下有凤凰社的成员轮班守夜,无论是谁,只要在晚上九点之后、早上六点之前试图穿过围篱,就会立刻遭到从三个不同方向发起的袭击。 第58页 白天想要进入陋居的范围内的人也必须自证身份,这给后天比尔婚礼的举办增添了不小的麻烦,凤凰社不得不在发出的一部分邀请函里设下口令,好验证那些数量庞大又久未露面的韦斯莱旧识们的身份。但他们中的许多人仅仅把这看成参加一场远亲的婚礼——事实的确如此——而并不像凤凰社一样重视那些安保措施,今天凤凰社已经与两伙忘记了口令的人闹得不欢而散,想来明天这样的事还会有更多。 此外,即便陋居的容客量总能令我吃惊,整个韦斯莱家加上小半个凤凰社全住进来之后,这栋东拼西凑的小楼显然也不堪重负了。部分来宾不得不在空地上扎营留宿,明晚营地大概也会变得拥挤不堪。篝火边的帐篷中最显眼的那个属于海格,它巨大而歪斜,像是曾被某种大型生物踩过又被勉强拼好。 晚饭时海格宣称他会成为陋居前的最后一道防线,把入侵者全都扔到山下去,大家笑着打趣他别先把其他宾客的帐篷压碎了,但没人怀疑他的认真程度。他这辈子做得最多的大概就是隆隆地沖他决定保护的东西面前,承受所有攻击并在有必要的时候暴打整个世界,不管那东西是剧毒勐兽还是弱小稚童。继承自巨人母亲的庞大身躯和厚重皮肤使海格能够在绝大部分情况下毫髮无伤,然而一个人作出这样的选择与他是否拥有这一切实际并无关联。四天前的晚上被食死徒包围时我曾恳求他返回德思礼家保护咒范围之内,但他仍坚持开着那辆七零八落的摩托车穿过封锁,将我送到了预定地点。 没人在我面前提起,但谁都不会忘记为了将我平安转移到陋居,凤凰社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我们失去了疯眼汉穆迪,比尔和莱姆斯连夜去搜寻他的遗体,但仍比食死徒晚到一步,他们拿走了穆迪最具标志性的那只魔眼;乔治丢了一只耳朵,他和弗雷德开再多“洞听”的玩笑,我也没法习惯他头侧那个黑乎乎的洞口。还有海德薇,这只高傲的雪枭在过去数年里一直是我忠实的伙伴,为我带来那些提示我并非独自一人的消息,那晚她在绿光中尖叫一声倒在笼底。 有关那个场景的回忆提醒了我,我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会如何死去。跌入水中而没有及时伸来的手,或是在混战中像海德薇那样被一道甚至不是瞄准自己的咒语击中,死亡不会等到我决定选择它的时刻再降临,我从前不知道自己还有多长时间,现在同样不知道。我对事情将如何发生一无所知,只知道自己将为何而死,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我正为之而战的未来的一份子。 如果我在应该的时间点之前死去会怎么样呢?邓不利多曾说过由伏地魔亲自动手是很重要的,但他没有说如果事情并非如此会如何——又或者仅是我没来得及在斯内普的脑子里看到他的说明。如果我仅是死于一个卑劣小偷碰巧挥准了的一刀,我体内伏地魔的灵魂碎片还会被破坏吗?又或者死去的只会是我,而它将占据我的身体?邓不利多曾想让我先满怀希望地完成他所赋予的任务,但当我计划外地得知了自己的终点后,他既没有消除我的记忆让一切回到预定轨道,也没有告诉我更多。事实上在过去一个月反覆的思索过后,我意识到他告诉我的东西是如此之少,留给我去做的事则远超我所知我能力的极限。 “阿不思·邓布利多对我们俩说的最后一句话?” “‘哈丽雅特是我们最宝贵的希望。相信她。’” 那晚卢平和金斯莱对完口令,便一心一意地争论起了计划遭到泄露的事,就好像他们仅仅是说完了两个句子,说对了一切就能正常运转下去。邓不利多将这份信任留给了我,而我打断他们的争论,大声宣布我信任他们中的所有人,也希望他们相信彼此。这并非虚言,我无法想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会将计划透露给食死徒,令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陷入危险。理想主义?显然的,但除此我再也给不了他们任何东西,邓不利多没有告诉我任何能让我能承担得起这份信任的东西。我能对他们说什么呢?我註定要死在伏地魔手中所以他们的冒险和牺牲都是徒劳?斯内普受命杀死邓不利多所以他们的仇恨倾注在了错误的对象身上?但我同意了那个可能让十三个人赔上性命的计划,在复方汤剂里投入了我的头髮;斯内普仍潜伏在食死徒之中,他打伤乔治的事实毋庸置疑。我只能告诉他们邓不利多把一项任务留给了我,我必须退学去完成它而且不能告诉任何人详情,假装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彻头彻尾是邓不利多的人。”鲁弗斯·斯克林杰鄙夷地说。 我说我是的。金斯莱卢平们相信邓不利多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会竭力带领他们活下去,那么我是为了什么?——当我将为实现一个死人的愿望而去死时,这还重要吗? 一个穿着睡袍的矮胖身影出现在空地上,我停止思索那些不会有答案的问题,看着韦斯莱夫人蹑手蹑脚地绕过一顶帐篷,给篝火念了几句咒语。睡前其他人已经施过咒确保火不会熄灭或因夜风吹动烧着周围的帐篷,但这就是韦斯莱夫人,她从不停止操心。莫莉·韦斯莱或许是我生命中最接近母亲的存在,养大七个孩子的经歷足以耗尽任何一个女人的活力和热情,但她总是能去爱和关心更多人,承受着由关心而来的担忧和恐惧,却从未失去勇气。 韦斯莱夫人又蹑手蹑脚地走回房子,边朝我看不见的角落悄声说着话,我想是在招唿轮班的社员去享用热的咖啡和点心。接下来她会再将陋居上上下下地巡视一遍,确保每个人都完好无损地在床上安睡。我悄悄回到床上,清空思想,命令自己在她到达阁楼前睡着。 这很有效,我甚至没有听到她走上来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能让我家哈利这么跟自己嘚啵几万字你们信不…… ☆、第四十一章 几小时后我来到厨房时,已经有一大堆礼物在桌子上等着我了。罗恩赶在我下楼前给了我一本《教训流氓和负心汉的十二个制胜法宝》,我简直哭笑不得,旁边赫敏的白眼翻得大概可以把陋居上空的鸟给打下来。礼物堆的最顶端是韦斯莱夫人送的手錶,它曾属于她的哥哥费比安,穆迪给我介绍过,他是殉职的初代凤凰社成员之一。我又拆开了赫敏送的窥镜、比尔和芙蓉送的速效染髮剂(“你的头髮会变得鲜艷又柔顺,”德拉库尔夫人向我保证道,“但一定要注意搅拌均匀,否则你会发现头髮的颜色有点太丰富了……”)、德拉库尔夫妇送的巧克力和双胞胎送的一大盒韦斯莱魔法把戏坊最新产品。在厨房变得太过拥挤之前我跟罗恩和赫敏把礼物搬上了楼,阁楼放了两张行军床之后再也没有其他空间了,所以我们把礼物搁在了罗恩房间里。他原本和双胞胎住,但乔治和弗雷德住在店里的时候更多,于是那两张床成了赫敏的临时书架。她这几天一直在挑选路上要带的书,罗恩曾开玩笑说我们是要在流动图书馆里追踪伏地魔。 到达陋居后我也不是没动过再劝赫敏和罗恩让我一个人上路的念头,但知晓他们所做的事之后这些话变得更难以出口:罗恩把食尸鬼伪装成得了散花痘的他自己,以应付魔法部官员的检查,保护他的家人;赫敏修改了自己父母的记忆,目送他们上了飞机,移居澳大利亚。此外他们还收拾好了行李,在韦斯莱夫人的眼皮底下拿到了复方汤剂、白鲜香精等我们途中可能用到的药品。我曾以为到达陋居后我能有一段时间来说服罗恩和赫敏复合并回到霍格沃茨去,或者在婚礼后找个无人留意的时刻幻影移形离开,但赫敏和罗恩已经用行动告诉了我他们完全清楚跟着我会有什么结果并为此做好了准备。他们总能在我开始习以为常时提示我这两个人的友谊是命运给予我的怎样的馈赠,我想我没有资格接受这样的馈赠,但最终我总是会接受它。 第59页 第二天就是比尔和芙蓉的婚礼,此前我们一直为餐点、装饰、人员登记之类的大小事项忙得团团转,我本想让这个生日就这么过去,但韦斯莱夫人坚持必须至少有一个晚会。她邀请了卢平和唐克斯——我意外但很高兴地得知了他们结婚的消息,他们加上韦斯莱一家、暂住陋居的海格和德拉库尔一家,这个生日宴的规模实在也算不上小了。 当韦斯莱夫人指挥着一个浮水气球大小的飞贼形蛋糕飞到餐桌正上方时,鲁弗斯斯克林杰出现了。独自前来的魔法部长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叫走了我、罗恩和赫敏,潦草地祝我长命百岁,随即便进入了正题。 不能说我对邓不利多给我留了东西或者魔法部把它们扣留了一个月很惊讶,但邓不利多同时也给罗恩和赫敏留了东西这点给我的感觉有些复杂,他完全清楚我不想把罗恩和赫敏牵扯进他留下的任务里。 “根据《正当没收物资法》,魔法部有权没收遗嘱所涉及的东西——” “那个法律是为了阻止巫师转移黑魔法用品才制定的,”赫敏说,她爆发出的气愤让我吃了一惊,“魔法部应有确凿证据证明死者的东西是非法的才能没收它们!难道你是说你认为邓布利多想留给我们一些邪恶的东西?” “你打算将来从事魔法法律的职业吗,格兰杰小姐?”斯克林杰问。 “不,”赫敏反唇相讥,“我希望在世上做些好事!” 罗恩笑出声来。斯克林杰的目光朝他扫了一下又挪开了,我加入了话题。 “现在你怎么又决定让我们拿到我们的东西了?找不到藉口扣留它们了?” “不,是因为三十一天的期限到了,”赫敏立刻说道,“他们扣留的时间不能超过这个期限,除非能证明东西是危险的。对吗?” 第不知道多少次,我对赫敏所知之广钦佩不已,她可能是第一个靠引用法律当面将魔法部长驳斥得哑口无言的在校学生。斯克林杰转而将矛头对准了罗恩,企图以他为突破口问出邓不利多单独留给我们三人的遗产里隐藏着什么秘密,要不是我们全都对此一片茫然,他套话的尝试倒是有可能成功的。 问的问题越多,他就越让我想起前任魔法部长福吉,那个男人将伏地魔归来后近一年的时间都花在了诋毁我和与邓不利多争□□力上——尽管后者对他的职位毫无兴趣。最后斯克林杰以格兰芬多宝剑属于歷史文物为由拒绝依照邓不利多的遗嘱将它交给我,这彻底把我惹火了。 “有人试过用宝剑去刺伏地魔吗?也许魔法部应该安排一些人去做这件事,而不是整天把时间浪费在拆熄灯器和封锁阿兹卡班越狱的消息上。原来你是在干这个,部长,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绞尽脑汁想打开一个飞贼?到处都在死人——我差点儿也死了——伏地魔追着我过了三个郡,他杀死了疯眼汉,可是魔法部对这些事情只字不提,不是吗?你还指望我们跟你合作?” “你太过分了!”斯克林杰大喊一声站了起来,我也一跃而起。他一瘸一拐地跳到我跟前,用他的魔杖狠戳了一下我的肩颈处,它像点燃的香菸一样在我领子上烧了个洞。如果在前两次的交锋过后他还以为这种做法能吓到我,我该冲着他的脸大笑一场。 “嘿!”罗恩大叫,跳起来举起自己的魔杖,我朝他挥了一下一边的胳膊:“别!你想让他有藉口逮捕我们吗?” “你想起了不是在学校,对吗?”斯克林杰的脸居高临下地压下来,他的魔杖还戳着我的脖子,粗重的唿吸喷到我脸上,“想起了我不是邓不利多,不会原谅你的无礼和放肆,对吗?你可以把那道伤疤当成王冠,波特,但是还轮不到一个十七岁的毛孩子来告诉我怎么干我的工作!你该学会尊重别人!” “你该学会赢得别人的尊重!” 我们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外面的人,他们冲进来打断了我和斯克林杰的对峙。后者退后几步,扫了一眼他在我领子上烧出的小洞,似乎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懊悔。 “我为你的态度感到遗憾。”他又一次盯着我说道:“你好像以为魔法部的愿望和你的——邓不利多的——愿望不一样。我们应该共同合作。” “我从不喜欢你的方式,部长。”我说。 斯克林杰走后大家又回到了摆在花园的餐桌边,邓不利多的熄灯器、《诗翁彼豆故事集》和金色飞贼被许多双手传来传去,但对他为什么将它们留给我们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晚会正式开始时已经很晚了,大家都吃得很匆忙,然后草草唱了首生日歌,三口两口地吃完蛋糕,就各自散了。海格回帐篷前送了我一个只有所有者才能打开的驴皮袋子,我考虑着问问赫敏能不能给它也加上无痕伸展咒,好存放些更重要的东西。 这些天来罗恩和赫敏总是躲着彼此,不得不碰面时也是客客气气的,韦斯莱夫人为了阻止我们商讨计划而将我们分别支开干活的做法反倒是帮他们减少了尴尬。但有些事我们显然得聚在一起讨论,于是我趁着韦斯莱夫人去送客的机会给罗恩使了个眼色,让他等所有人睡下后到阁楼来。接下来我原打算和赫敏一同返回阁楼假装睡觉等罗恩,但上到二楼时金妮叫走了我,我迷惑地跟着她进了房间。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金妮的房间。一面墙上贴着古怪姐妹演唱组的大幅海报,另一面墙上贴着霍利黑德哈比队队长格韦诺格琼斯的照片,一张书桌面对着敞开的大窗,白天这里一定相当明亮。窗外是果园,现在那里扎了个乳白色的巨大帐篷,帐篷顶上的金色旗子正好与窗户齐平,反射着房间的灯光。 “这么说,你们对邓不利多的遗赠还是没有任何头绪,是吗?”金妮边拉窗帘边说。 “是啊,”我把门掩上,不太自在地扫视整个房间,“让罗恩熄灯、赫敏读童话书,然后把我抓住的第一个金色飞贼交给我?总不是为了提醒我记住什么毅力和技巧的报偿吧。” “关于这个我有些猜测。”金妮转身面对我,有什么东西在她棕色的眸子深处闪烁,“还记得吗,你的第一次比赛?你怎么拿到它的?” “我……”我努力回想了一阵,突然一个激灵,“我差点把它吞进去了!” “弗雷德和乔治那会儿可喜欢表演那个场景了。我想你也许可以试着,”金妮露出一个有点调皮的笑容,“嗯,亲它一下。” “好主意。”我几乎就要冲上楼去了,但金妮朝我走了过来,我想起自己出现在这的原因,“你叫我过来是要……?” “我想了很久,应该送你什么生日礼物。”金妮说,“可能有好几年吧。我不知道什么东西对你有用。不能太大,不然你没法随身带着。” “嗯……你不用……” “你知道的,我曾喜欢你。” 第60页 我张口结舌地瞪着金妮,被没吐出的那半口气生生呛在那里。 “老天,看看你的样子,我都快觉得受伤了。”金妮好笑地摇摇头,“放心吧,我没打算搞一出俗套的表白戏码。这是份生日礼物。” 我对她似乎要把我俩那段尴尬时期最尴尬的部分拿来作为礼物送我的打算窘迫和困惑不已。“谢谢?呃……” “上个学期之前我从来没和你走得多近,后来我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看着你责备、否定和孤立自己,最终决定把这个送给你作为礼物。我想要你时刻记得你是我所能遇到最好的人,你应得的评价比你苛责自己的要高得多。” 她的眼神炽热而坚定,我几乎要因此退缩。 “我早已过了那个梦想着嫁给自己心目中的英雄的阶段了。现在我觉得自己很可能永远也不会和谁结婚,因为我会把见过的每个男孩跟你比较,而他们没有一个比得上你。” 作者有话要说:  金妮:表示不想和你谈恋爱并给你发了一张巨型好人卡。 ☆、第四十二章 比尔的婚礼使我记起了一些久违的时刻:热闹、愉快,充满了海格坐塌凳子、来宾互相认错一类的小插曲,在某几个瞬间我突然惊讶于自己竟正为婚礼这样普通而美好的事情手忙脚乱。 在欢乐的表象下,我知道包括卢平和唐克斯在内的部分社员不会投入这场庆典,他们穿着经过修改便于活动的礼服混在来宾之中,有计划地分散在帐篷边的各个角落,时刻准备好应对可能的袭击。金斯莱留在魔法部监控那边的动向,已经有几个小时没有按预定的计划发出报平安的消息了。我则喝下复方汤剂打扮成山下村庄里一个红髮姑娘的模样,以芭芭拉·韦斯莱的身份出席,除此前参与转移行动的凤凰社成员外没有人知道哈丽雅特·波特在场。 尽管如此,或者说正因如此,新婚夫妇拥吻的场景将永远留在我的脑海里:证婚的巫师在比尔和芙蓉头顶上高高挥舞魔杖,一大片银色的星星落在他们身上,绕着他们紧紧相拥的身体旋转。坐在第一排的弗雷德和乔治领头鼓掌喝彩,紧接着来宾们头顶上金色的气球炸开了,极乐鸟和小金铃铛从里面飞出来,飘浮在半空,于是全场的喧闹声中又增添了鸟叫和铃铛声。 仪式完成后证婚巫师又挥起了魔杖。所有的座位都轻盈优雅地升到半空,大帐篷的帆布消失了,我们站在了由金柱子支撑的天棚下面,放眼看去是阳光灿烂的果园和环绕的乡村,景致美丽极了。接着,一摊熔化的金子从帐篷中央铺散开来,形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舞池。那些飘浮在半空的椅子自动聚集在铺着白桌布的小桌子旁边,同样轻盈优雅地落在舞池周围的地面上。接着一支穿金黄色上衣的乐队齐步走向演出台,侍者托着银托盘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有的托盘里是南瓜汁、黄油啤酒和火焰威士忌,有的则是一大堆摇摇欲坠的馅饼和三明治。 第一支乐曲奏响了,比尔和芙蓉首先步入舞池,赢得大家的热烈喝彩。过了一会儿,韦斯莱先生领着德拉库尔夫人走向舞池,后面跟着韦斯莱夫人和芙蓉的父亲。我、罗恩、赫敏和卢娜坐在一张小桌边旁观,后者和父亲一同受邀前来,洛夫古德先生据说是给新人送礼物去了,我觉得我最好还是别问礼物是什么。 当乐曲变成类似华尔兹的风格时,卢娜起身轻巧地滑进舞池,闭着眼睛独自一人原地旋转,摆着双臂。由于洛夫古德先生坚信在婚礼上应该穿太阳色的衣服,她穿着亮黄色的长袍,并在金髮上别了一朵向日葵,在适应那些明亮的眼色后我得说整体效果还算赏心悦目。我有时颇为羡慕这个姑娘,她似乎总能从容自在地与自己相处。 威克多尔·克鲁姆坐到卢娜空出来的座位上,这一小片区域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他直指向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的敌意对此也没有任何帮助。 “跳舞去吧。”罗恩很突兀地对赫敏说,后者惊讶得几乎将手里的串珠小包掉在地上。 “我不确定……” “只是一支舞。”罗恩坚持道,“我们在婚礼上,来吧。” 赫敏点点头,脸上闪过复杂、隐忍的神情,她起身牵住了罗恩的手,两人立即消失在了舞池越来越拥挤的人群中。我一时有些走神,直到被克鲁姆的声音拉了回来。被那双鹰隼般的、属于找球手的眼睛盯着,自我介绍时我多少有些心虚,刚才卢娜两句话之内就识破了我的身份,极大地打击了我对这副伪装的信心。 “他要不是芙蓉请来的客人,我就要跟他当场决斗。”克鲁姆怒气沖沖地盯着正在舞池边和几个男巫聊天的洛夫古德先生,“他居然在胸口戴着那个邪恶的标志。” 我迷惑地看向洛夫古德先生的胸口,上面有个三角形眼睛似的图形正闪闪发亮,“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吗?” “格林德沃。那是格林德沃的标志。” “格林德沃……就是邓不利多打败的那个黑巫师?” “没错。”克鲁姆面颊上肌肉蠕动,好像在咀嚼什么东西,然后他说:“格林德沃杀害了许多人,我祖父就是其中一个。当然,他在这个国家一直没什么势力,他们说他害怕邓布利多——说得不错,看他最后的下场!可是,这个——”他用指向谢诺菲留斯,“——是他的符号,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格林德沃在德姆斯特朗读书时,把它刻在了一面墙上。有些傻瓜把这符号复制在课本上、衣服上,想用它吓唬别人,使自己显得了不起——后来,我们这些因格林德沃而失去亲人的人给了他们一些教训。” 我并不怀疑克鲁姆愤怒之情的真实性,但我也不相信洛夫古德先生支持黑魔法,把一个邪恶巫师的符号当成弯角鼾兽之类玩意的横切面图倒很像他会干的事儿。克鲁姆配合了我转移话题的尝试,我假装自己是他的粉丝——某种程度上这倒也不算假装,我们愉快地聊了些关于魁地奇世界盃的趣闻,随后他的注意力被来到卢娜身边和她一起跳舞的金妮吸引走了。 “这姑娘很漂亮。”克鲁姆看着她,“她也是你们家亲戚?” “对。” 我以为克鲁姆会立即起身邀请金妮,但他停顿了一下,邀请了我。尽管长相阴沉,克鲁姆却是个真正的绅士,我们在场上跳完了那支曲子,他配合和引导着我生涩的舞步,在我提出要去休息时将我送到场边,又夸赞了我的红头髮,这才朝金妮走去。 罗恩和赫敏还在舞池中央,我打算等他们下场休息再去说洛夫古德先生胸口图案的事,便漫无目的地在舞池周围闲逛,跟盯梢的凤凰社成员闲谈,又当了一阵子卢平的舞伴,在舞池里跟他一块旋转着接近一个酒糟鼻的老头儿,后者一直鬼鬼祟祟地满帐篷乱跑,卢平觉得他可能图谋不轨——好在真相只是他想趁乱顺走来宾的首饰和钱包。我们把那老头绑好带到帐篷外,将被盗的来宾的财物交给了正张罗茶点的韦斯莱夫人,便回到了帐篷里。莱姆斯没回答我关于他为什么选了我而不是唐克斯的疑问,径直走向原本盯梢的地方。 第61页 来宾们多少都喝了几杯,现在客人之间已经开始发生纠纷了。芙蓉的几个媚娃表妹变成了鸟头尖喙的样子恐吓对她们中的某一个图谋不轨的年轻男巫,那个倒霉的傢伙跌坐在地上看起来快吓哭了,韦斯莱先生举着手站在两方之间调停。我也被一场争吵吸引了过去,那两个老人年纪可能比整个韦斯莱家加起来都大,走近时我认出了在邓不利多葬礼上演讲的那个巫师,他正面红耳赤地瞪着罗恩的穆丽尔姨婆。 “我母亲跟巴希达·巴沙特关系很好,”穆丽尔姨婆兴高采烈地说,“巴希达跟我母亲讲述了整个事情,我在门口听见了。棺材边的争斗!巴希达说,阿不福思大声嚷嚷说阿利安娜的死都怪阿不思,然后一拳砸在阿不思脸上。巴希达说,阿不思甚至都没有抵挡一下,这本身就够奇怪的,阿不思即使双手捆在背后跟阿不福思决斗,也能把他干掉。” “不好意思,”我学着韦斯莱先生的样举着双手站到他们面前,“你们是在说巴希达·巴沙特吗?《魔法史》的作者?” “是啊,”那个小个子男巫一把抓住我的问题,就像一个快要淹死的人抓住救生带一样,“一位最有天分的魔法歷史学家,也是阿不思的老朋友。” “听说最近煳涂得厉害。”穆丽尔姨婆开心地说。 “如果是这样,斯基特利用她就更可耻了,”多吉说,“巴希达说的任何东西都不可信!” “哦,有许多办法可以唤回记忆,我相信丽塔·斯基特对它们都很精通。”穆丽尔姨婆说,“就算巴希达成了彻头彻尾的老傻瓜,她肯定还会有老照片,甚至以前的信件。她认识邓不利多一家好多年……没错,完全值得去一趟戈德里克山谷。” “什么——”尽管加倍地迷惑不解,我立刻留意到了一个重点,“巴希达·巴沙克和邓不利多一家都住在戈德里克山谷?” “是啊,好多年前的事了!”穆丽尔姨婆随口答道,拿起了酒杯,“在珀西瓦尔坐牢后他们搬到了那儿,巴希达就是他们的邻居。你是谁?” 我张开嘴,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化名,“芭芭拉·韦斯——” 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我转过身去,手里抓住了魔杖。一个银色的大傢伙穿透舞池上方的天蓬掉了下来,人们纷纷看向它,离它最近的一些人滑稽地僵在了原地。闪闪发光的猞猁守护神把嘴张得大大的,用金斯莱那响亮、浑厚而缓慢的声音说话了。 “魔法部垮台了。斯克林杰死了。他们来了。” (tbc) ☆、第四十三章 这地方原本是托腾汉宫路上的一个小咖啡馆,现在它桌翻椅倒、墙塌了半边,已经跟一堆废墟没多大区别了。我、罗恩和赫敏站在这一团混乱中央,瞪着两个被制服的食死徒,满身菸灰,惊魂未定。 “你——你确定要这么做吗,哈利?”赫敏小心地问,看看我又看看僵在地上的多洛霍夫。 “我必须得这么做,不是吗?”我吞咽了一下,“他们在我们从婚礼上幻影移形后几分钟之内就找到了我们,如果不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去哪儿都躲不过他们的。” “他们也学过大脑封闭术吧?”罗恩踢了多洛霍夫一脚。 “不一定,斯内普说过大脑封闭术是魔法中很冷僻的一门。”我说,下定了决心,转向他们两个,“要是我提示你们或者,嗯,反应很强烈……就把我打昏,好吗?” 罗恩如临大敌地绷紧了脸,赫敏则还没有放弃说服我的打算。 “可要是他进入了你的大脑,看到了里边的东西呢?”她问。 “不会的。”我希望自己能像听起来那么有把握,“既然我能防御得了斯内普,那么也能防御他的入侵,他不会看到什么秘密的。”不等赫敏再开口,我就举起了魔杖,“摄神取念!” 我此前还没有主动入侵过某人的大脑。好消息是多洛霍夫似乎没学过大脑封闭术,我并未受到多少阻碍;坏消息则是进入他的大脑简直闯进一片毫无遮拦的地狱一样糟,我怀疑他的脑子不需要封闭术就能令其他人却步。 随后我退了出来,双膝在瓷砖上磕得生疼,止不住地喘息和干呕。赫敏和罗恩都在我身边蹲下,好像在唿喊和提问,我一时听不清内容。 “是伏——神秘人的名字。”视线终于恢復清晰时我说,“他们给神秘人的名字下了咒,直接说出那个词的人都会遭到追踪。” “难怪。”罗恩喃喃道,赫敏抽了口气,是她刚才说出了伏地魔的名字。 “你还好吗,哈利?”赫敏问,四下张望着,我也发现尽管罗恩已经熄了灯,还是有人开始往这边探头探脑,“我们得赶紧走了。” “我们拿他们怎么办呢?”罗恩在黑暗中小声问,然后又把声音压得更低,“把他们干掉?不然他们会杀死我们的。刚才就差点得手了。” 赫敏打了个激灵,朝后退了一步。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或许是刚才入侵多洛霍夫大脑导致我对自己大脑的封闭削弱了,我的伤疤又开始剧痛。黑暗的念头伴随我刚才在他脑子的所见翻涌上来,我竭力将它们压制回去。 “我们只需要抹去他们的记忆,”我说,“这样他们就没有线索了。如果把他们杀死,会暴露我们来过这里。” “还是你厉害,”罗恩说,显然松了口气,“可是我从来没学过遗忘咒。斯内普教过你这个吗,哈利?” “没有,我只知道怎么提取记忆。”我回答。 “我也没学过,但我知道原理。”赫敏说,她花了一会儿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将魔杖指向多洛霍夫的脑门,“一忘皆空!” 具体效果如何不好说,但至少看上去多洛霍夫的反应和我见过中记忆咒的人是差不多的。接着赫敏又对另一个食死徒多尔芬·罗尔和咖啡馆的女侍者如法炮制,我和罗恩则尽可能将这地方恢復原状。 关于下一个落脚点我们短暂地争执了一阵,我主张去凤凰社的旧总部格里莫广场12号,但由于斯内普也是那里的保密人,这一提议遭到了罗恩和赫敏的坚决反对。一时间也不容易使他们相信斯内普并非伏地魔一方的人,我只得作罢,让赫敏将我们带到了迪安森林,她曾和父母来此露营。 我们在一片缓坡的坡底扎营,帐篷是从韦斯莱先生那儿借的,三年级暑假我们去看魁地奇世界盃时住过一次。赫敏在帐篷边上施了一大堆保护咒之后我们钻了进去,里面和我记忆中的一样,远比看起来宽敞,是个带双层床的小套间,配有卫生间和小厨房。 “我去煮点茶。”赫敏从她的小包里掏出有包好几倍大的水壶和杯子,进厨房去了。尽管她解释过小包上的无痕伸展咒,我还是忍不住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 第62页 “你说其他人怎么样了?”罗恩问。 我回过头,看到他神情恐惧,显然刚才是在赫敏面前强行压抑住。相似的感受也从我心底冒了出来:陋居被食死徒攻破了,韦斯莱一家和卢平他们都在那里,我没法接受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出事。 “他们不会有事的。”我说,忍不住按住了额头。 “你的伤疤……?” “很疼。”我闭了闭眼,阻止伏地魔思想的又一次蔓延,“我想他现在很激动……我在努力不让他闯进我脑子里。” “你能不能……能不能到神秘人的脑子里看看?”罗恩突然说,我睁开眼,发现他看起来无助又狂热,“看看他是不是在我家,有没有杀……对谁怎么样……” “我不能……” “你以前就进去过,神秘人没有发现。而且你现在比那时候厉害多了,你刚才就进了多洛霍夫的脑子……” 赫敏的热茶来得很及时,罗恩住了口,没有再提起这件事。茶水滚烫的温度把伴随夜色逐渐降临的寒意连同我们的恐惧都驱散了一些,我们紧紧捧着热茶杯寻求安慰,沉默地坐在床边,只偶尔交换一两句无关紧要的闲谈。银色的鼬鼠落在我们中间时赫敏尖叫了一声,把茶水泼在了自己身上。 “家人平安,不用回復,我们被监视了。”韦斯莱先生的声音说。 守护神消失了,罗恩发出介于呜咽和□□之间的声音,几乎滑坐在地板上,赫敏靠过去抓住他的胳膊。 “他们都没事儿,他们都没事儿!”赫敏小声说,罗恩似笑非笑了一声,紧紧地搂了搂她。他从赫敏肩头看了我一眼,松开了胳膊,“哈利,我——” “没关系,”我说,头疼使我一阵阵噁心,“是你的家人,你当然要担心。换了我也会担心——我确实也很担心。” 赫敏带着疑问在我和罗恩之间看了一圈,从罗恩身边离开了,她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在了我按住伤疤的动作上。果然,了解情况后她反覆对我强调必须打消从伏地魔脑子里窥探情报的念头,将他挡在完全脑子外面。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们反覆讨论下一步行动,凤凰社的核心成员大都不惮说出伏地魔的名字,我们一致同意将伏地魔的名字被施咒的事通知大家是当务之急,但在不知道有哪些人遭到监视的情况下,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之后我们主要是在对着一张图纸勾勾画画,上面原本就已经写满了我对剩余魂器藏匿地点的猜测,赫敏又往上增添了不少内容。 “要是他没把东西放在古老纯血统家族传人那里呢?”赫敏在“莱斯特兰奇”下划了条横线,“我在,嗯,离开学校前翻了一些旧预言家日报,查到了关于艾琳·普林斯的信息,她嫁给了一个叫托比亚·斯内普的麻瓜。斯内普就是混血,神秘人还是很器重他。” “但不属于古老纯血统家族的人没有藏东西的条件。”我说,“如果不是为了古灵阁金库那种等级的防护,我想他宁可自己用咒语来藏。” “所以就是埃弗里、布莱克、博克、卡罗、弗林特、莱斯特兰奇、马尔福、诺特、帕金森、罗奇尔、罗尔、特拉弗斯、亚克斯利总共13个家族的人可能帮神秘人藏了魂器?”罗恩咧咧嘴,“你们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范围吗?” “他们中有一些和神秘人的关系没有那么密切,而且其中只有马尔福、莱斯特兰奇、布莱克、罗奇尔、博克和特拉弗斯六个家族在古灵阁有最高机密等级的家族金库。”赫敏犹豫不决地说,“也许我们可以只考虑这几个?毕竟这才是把东西交给他们最大的优势所在,不是吗?” “你怎么知道这个?”罗恩问。 “上次哈利说过她猜测神秘人可能把一部分魂器交给信任的食死徒之后我去问了比尔——我没告诉他我们要做什么!”她赶紧补充道,“我什么也没告诉他,只是问他是否对此有所了解,他就找认识的妖精打听了,没对我问任何问题——除了警告我千万别想着打劫那里。” “他就是那样的。”罗恩说,“所以我们就只用到那六个金库挨个翻翻,真是轻松多了。” “我觉得马尔福可以去掉,伏——神秘人存放在他们那的日记本已经被毁掉了,我不觉得他会把两个魂器放在同一个地方。”我说,“博克也可以去掉,神秘人在博金-博克店里工作过,知道他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出卖。” “既然大部分魂器都是创始人遗物制作的,很难想像博金能抵挡把它们高价卖出的诱惑。”赫敏同意道。 “要是他们没把魂器放在古灵阁呢?”罗恩问,“要是他们把它放在,比如说,自家地下室里怎么办?” “那我们只能祈祷搜查他们的家不会比搜查古灵阁难太多。”我说,罗恩哈一声笑了出来。 “如果是那样范围又会扩大了。我需要更多资料,得确定当时到底哪些人最受神秘人器重。”赫敏焦躁地把羽毛笔戳进墨水瓶里,“我去年怎么没多看看?图书馆存放了好几十年的旧档案和报刊——” “除了交给这些人,神秘人还可能把魂器藏在哪?”罗恩忙打岔道。 “霍格沃茨。”我不假思索地说,要论对汤姆·里德尔有重大纪念意义的地点,没有比霍格沃茨更甚的了。“邓不利多说过他怀疑神秘人最后一次回霍格沃茨的时候在城堡里做了手脚。” “你觉得他会放在哪儿,密室?”赫敏问。 “或者有求必应屋。”罗恩说。 “按照我们二年级时听到的说法,密室已经五十年没打开过了。至于有求必应屋,”我回想着那天在有求必应屋看到的场景,“那屋子里藏的东西挺多的。他应该能马上意识到这地方有很多人发现过。” “你进去的时候看到过像创始人遗物的东西吗?”罗恩问。 “老实说,我没多少空闲去看。”我说。 “无论如何,我们得全部查一遍。”赫敏决定,在“霍格沃茨”旁写下“密室”和“有求必应屋”,打了个圈。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之类的呢?”罗恩问。 “他在霍格沃茨只呆了一两个小时,其中大部分时间还在邓不利多办公室。”我回答,“我想不出他怎么能短时间内在公共休息室加上那么复杂的保护咒还不被人发现。一定是有个现成的安全的地方。” 罗恩还想说点什么,但他的肚子突然叫了一声,于是赫敏掏出了婚礼前拿的三明治和馅饼,我们就着茶水分吃了。剩下的三明治最多还能吃两顿,看来过不了多久食物也会成为一个问题。 这一整天下来我们全都疲惫不堪,吃过饭我们便决定先上床睡觉,明天再进一步讨论。我们分配了一下床位,罗恩坚持要睡地上,我和赫敏则分别选了上下铺。在伤疤疼痛未消的情况下我觉得还是保持清醒为好,于是提出让他俩先睡,我来守第一班夜。 第63页 凌晨时分我轻轻钻进帐篷,打算提醒罗恩换班,却看到他的一条胳膊在睡袋外,赫敏则是一条胳膊垂在床边,两只手离得很近。 他俩一定是牵着手睡着的。这个念头让我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孤独。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原着里三个人去格里莫广场的最大原因是他们怀疑哈利身上还带着踪丝,这样无论他们在哪里使用魔法都不会安全,相对而言还在赤胆忠心咒保护下的格里莫广场是最好的落脚点。然而现在他们已经知道被追踪的原因不是踪丝,当然也就不会去格里莫广场啦(强行自圆其说)。 ☆、第四十四章 我们花了六个星期将英国境内相对易于搜查的可能藏匿魂器的地点找了一遍:孤儿院,冈特老宅旧址,着名的巫师聚居区……聊胜于无,只能说,反正我们没有其他能做的。我本就没对在这些地方能找到魂器抱多大希望,对此也不算太意外,但随着列举出的地点逐个被排除,我们正变得越来越沮丧。 与此前设想的完全不同,我从没想过食物会成为我们此行中的大问题。有时候我们中的一个可以披着隐形衣去附近的麻瓜村镇买些吃的——赫敏坚持我们必须在偷偷拿走食物时留下相应的钱款,但在大部分情况下我们的落脚点荒无人烟,只能以野蘑菇、浆果和用飞来咒捉到的鱼充飢。罗恩享受着母亲和家养小精灵烹调的美食长大,赫敏则是个一心扑在学习上的独生女,我反倒因为长期给德思礼家帮厨和做早餐的经歷成了我们中厨艺最好的人。但我也从来没处理过这种完全原生的食材,更何况我们手边调味料奇缺,成果可想而知。赫敏还能为了不伤害我的感情勉强吃完,罗恩往往吃不了几口就会推开他那份。 我们重复着在陌生地方扎营——住上几天——清除留下的痕迹——到另一个陌生地方扎营的过程,从不以真实面目出现,还在好几个地方遇上了摄魂怪。每天睁开眼时我的神经都会突然紧绷起来,看得出罗恩和赫敏也有相似的感受。食物的缺乏给我们带来了更多烦躁和争吵,它们通常在饱餐一顿正常食物后就会被抛之脑后,但下次饿肚子时又会发生。 对这一情形雪上加霜的是罗恩和赫敏之间的紧张气氛。三个人一起讨论下一步行动或闲谈时,一切几乎恢復了六年级以前的样子,但当轮到我打水或者出去拿吃的、甚至是去厨房泡杯茶,回来时我总能感觉到空气中悬浮着的未尽之言。我们只是三个躲在帐篷里的少年,四处流浪,唯一的成绩是还没死掉——而在所有这一切压抑、失望和恐惧之下,我的两个同伴仍疯狂地渴望对方。即便为我们共知的理由正阻止他们触碰彼此,罗恩和赫敏所共享的除了那份渴望,还有对亲人的思念和对我的不满。 我有所隐瞒,他们一直知道这点,我也知道他们知道,这伤害着我们全部。他们已经意识到我并不打算透露它,并且它绝不是一个比我们现在所实行的更严密的寻找魂器的计划。或者也许罗恩和赫敏怀疑我是有意使我们白白兜圈子,这个念头使我刺痛,我们曾无话不谈,不知何时起我与最好的两个朋友之间已经产生了如此大的隔阂——从我知道那件事时、决定继续学习大脑封闭术时、还是更早?罗恩和赫敏为了帮助我离开他们的家庭,将自己置身险境,但我其实并不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们曾使我相信我不再是一个人,但现在和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孤儿。所有人——有时我会想其中是不是也包括我自己——想要的都是那个无所畏惧、成竹在胸的救世之星,而我没有任何想要或可以去思念的人,除了死者。 第一轮搜索完成后,关于下一步行动,赫敏提议我们应该将已经搜索过的地点再排查一遍,以免遗漏,但看上去积极性并不高;我则认为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应该开始对更可能藏匿魂器的地方下手。然而我们并不确切地知道哪个地方有魂器存在,也没愚蠢到觉得闯进古灵阁或者某个与伏地魔合作的古老纯血统家族大宅能轻易全身而退,为了那样一个可能性冒此风险完全不值得。唯一有把握的是霍格沃茨,我提出半夜潜入,但赫敏认为我们应该等到假期校内人最少的时候再行动。 最终我们都同意了罗恩的意见,我们太久没收到过外界的信息了。显然他的提议与急于了解家人状况不无关系,就像我希望能去戈德里克山谷祭扫我父母的坟墓一样,但可以肯定的是继续与世隔绝不会给我们的工作带来任何进展,而且现在已经开学,追捕也应该放松了。于是九月中旬我们三个回到了伦敦附近,在市郊的一片小树林里扎营,每天轮流披着隐形衣出去打听情况。 现在破釜酒吧全天都有人把守,每个想通过这里进入对角巷的人都会遭到盘查,所以大部分时候我们只能躲在破釜酒吧不起眼的角落里偷听客人谈话,偶尔悄悄拿走被丢弃的报纸。酒吧里的话题五花八门,我已经听到了斯科尔夫人清洁剂最适合哪种布料、对不同发色姑娘效果最好的迷情剂种类、以及适合配种的雄拉布拉多犬应具备哪些特徵等等。除去这些零散无用的信息,我们了解得最多的就是对逃学者和麻瓜出身者的搜捕情况,因为时常有酒吧顾客认识的人或者家人遭到逮捕,万幸目前我们还没在其中听到过熟悉的名字。此外我们还知道对角巷和霍格莫得都设置了宵禁,天黑以后无论人还是动物出现在街道上都会触发啸叫咒。 我将茶端出厨房时赫敏和罗恩正在帐篷门口对口令,随后赫敏放下魔杖,将他让了进来。这是我的主意,其实没什么必要,除了能带来些虚假的安全感。罗恩把隐形衣挂在椅背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袋子和一份皱巴巴的《预言家日报》。 “好吃的,坏消息。”他说着从托盘里拿了杯茶喝了一大口,烫得直抽气。 赫敏已经开始把报纸展平,我便拿起了纸袋子,里面是面包和腌肉。这是在伦敦附近扎营的又一个好处,为了不引起注意,我们每次只拿够吃一两顿的分量,我和赫敏会拿各种各样的罐头水果和面条,罗恩则只取他认识的东西。 一看到头版,赫敏就发出了一个厌恶的声音,我看向罗恩,他耸耸肩,想显得轻松但没成功。“没人死了。” “魔法部高级官员已完成对魔力窃取者的惩戒工作。”赫敏已经大声念起来,语音急促,“……麻瓜出身登记委员会的工作由经验丰富的高级调查员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奇负责……于日前完成,经查实的魔力窃取者已全部被根据其罪行轻重程度判处剥夺巫师身份和在阿兹卡班处以不同年份□□等处罚……” “‘剥夺巫师身份’?”我忍不住说,从德思礼一家花十年时间尝试将我的魔力“压榨”出来的结果来看,这可不是能像衣服一样脱掉的东西。 “就是没收魔杖,灌下破坏集中能力的药——我想是为了避免有人绝望之下使用无杖魔法,扔到街上去。”赫敏抬起头,眼睛瞪得大大的,“这怎么能发生?他们怎么能这么做?” 第64页 “至少他们都还活着。”罗恩靠过去,手在赫敏肩膀上停留了一会儿,直到她平復自己继续看报。“我刚才看过了,名单里没有泰德唐克斯和迪安,他们都还在被通缉。老天保佑。”他看了我一眼,又补充道:“也没有费舍尔,当然。” 我愣了一下,我当然为此高兴,只是同事我也意识到自己有多久没有想起阿尔文了。赫敏突然抽了口气,我和罗恩同时看过去,她面前的一整个版面上整齐排列着受惩戒者的照片,“不对,这上面没有孩子……一个也没有……之前的新闻说今年会对入学者的血统进行严格筛查,那些麻瓜出身的孩子哪去了?” 寂静猝然击中了我们,我看到罗恩和赫敏脸色苍白,知道自己也是如此。可怕的事实在我们惊恐的目光中传递。 “也许……凤凰社把他们转移走了?”罗恩带着些侥倖说。 “他们会这么做的。”我说,赫敏使劲点点头,捂住了嘴。 我无法忍受继续看着那些陷于恐惧和绝望中的面孔,将报纸翻了回来,乌姆里奇大幅半身照立刻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她在粗体标题下方对着几个话筒志得意满地笑着,松弛的面颊不停地抖动,看上去就像一只癞□□刚吞下了格外美味的大苍蝇,光是看到这张脸就使我手背上她刻下的伤痕隐隐作痛。 “等等,”我勐地把报纸拿近,“等等。这不可能!” “什么?”罗恩问。 我将那个在乌姆里奇胸前晃动的小东西指给他们看,“看到了吗,这个挂坠盒?” “看不太清楚,它好像有些年头了,上面的标记很像一个字母……”赫敏端详了它一会儿,接着醒悟过来,差点跳了起来,“你是说这个挂坠盒是……那个挂坠盒?斯莱特林的遗物?” “什么?”罗恩的声音几乎是有点戏剧性地压低了,“她怎么会拿到一个——你确定吗,哈利?” 我再次把报纸拿到眼前,死死盯着那东西,努力调动自己脑中关于挂坠盒的记忆。它的大小、形状、上面的s型的蛇和蛇眼镶嵌的绿宝石,它挂在梅洛普胸前的样子—— “是它。”我的嗓子紧绷,“我能肯定。” “它有没有可能是,我不知道,仿制品?”赫敏问。 “除了格兰芬多宝剑,创始人遗物很早以前就全部失踪了。”我说,“你不会觉得神秘人把挂坠盒制作成魂器以后还给大家传看吧?” “当然不是!我只是……”赫敏深吸一口气,“好吧,要确认这点只有一个办法。” “我们要闯进魔法部。”罗恩接道,咧嘴笑了一下,“我敢说弗雷德和乔治一定会羡慕得要命。” “我们要闯进魔法部。”我又说了一遍,在我们之间引起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第四十五章 我在保护咒范围内显形,整理了一下隐形衣,把露出的半条手臂挡住。周围的草地已经变得枯黄,冰冷的水珠从脚踝处渗进我的运动鞋里,看来这里刚才下了雨。进入十月后天气迅速变得寒冷刺骨,时常突然大作的风雨给我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好在帐篷附近还有树林可以削弱风的力量。已经开始有食死徒在其中两个我们常用的幻影移形地点晃悠,不过要不了多久我们就用不到它们了,问题也不大。 “我是哈丽雅特波特,你是罗纳德韦斯莱,一年级在霍格沃茨特快上第一个走进我车厢的人,你给我的第一张巧克力蛙画片是邓不利多的。” “我都快记不清细节了。”罗恩咧嘴笑道,让我进了帐篷,“有什么情况?” 赫敏也担心地看了过来,她面前的桌子上凌乱地摆着一沓笔记和手绘地图,这是他们刚才在研究的东西,我们过去四个星期里一点点积攒起来的。由于韦斯莱先生的关系,罗恩自幼对那时很熟,通过他提供的信息,这段时间我们轮流穿着隐形衣跟踪去部里上班的人,偷听谈话,并摸清了哪些人会在每天同一时间单独出现。 “没什么新的,还是那些陈词滥调,追捕名单也没有变化,没人被逮捕或者杀死。”我把几个罐头和一卷《预言家日报》扔到桌上,搓着在寒风中冻麻了的手。 “看来我明天最好穿厚点儿去,戴上手套。”赫敏说着拿起报纸,顺便把一个装着风铃草色火焰的茶杯推过来,我感激地捧住。“看上去他们採访斯内普的尝试又一次失败了。” 罗恩哼了一声,“他能说什么?‘对于在杀死邓不利多后取得校长之位一事,我感到无比荣幸’还是‘已有两名食死徒成为霍格沃茨教授,我们将再接再厉’?” “我不相信布巴吉教授是自愿辞职的。”赫敏在报纸后面说,“她上学期末发表了一篇为麻瓜和狼人说话的文章,暑假就辞职了,肯定有人去找了她。” 本该被留在帐篷外的寒意再度包围了我,凯瑞迪布巴吉是霍格沃茨的前任麻瓜研究课教师,我上次见到她是在多洛霍夫脑子里。 “她死了。”我说。 “什么?” “凯瑞迪布巴吉已经死了,我在多洛霍夫脑子里看到的。”我攥紧了手里的杯子,“神秘人杀了她,在所有食死徒面前。” 报纸从赫敏手里落下来,露出她惊恐的脸,“你从——” “你怎么没告诉我们?”罗恩打断了她。 “我们当时忙着逃命。” “之后有这么长时间——” “我宁愿忘了它,好吗?我看着伏——神秘人杀了她,然后叫纳吉尼吃了她的尸体!”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了,“你们觉得我会乐意记得这件事吗?还是说这是什么值得分享的美好回忆?你不知道你问我们该怎么处理他们时我有多想——” “哈利!”赫敏叫道。 “放轻松,哥们儿。”罗恩举起双手,“没人想责怪你。我们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我迫使自己平静下来,轮流看着他俩,他们小心地看回来,显然都吓坏了。 “嗯……你想来点茶吗?”罗恩试探地问。 “我去泡,顺便弄点儿吃的。”我说,拿起罐头进了厨房。 在泡茶和做烤牛肉三明治时我尽可能将手里的东西弄得叮噹作响,好阻止自己去听赫敏和罗恩在悄悄议论什么。过了一会罗恩将茶端了出去,我随后拿着三明治盘子出去时看到桌上的东西已经收拾走了,他俩坐在桌边,一人捧着一杯茶,看起来已经达成了一致。罗恩紧张地朝我笑了笑,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我则赶在他们之前发话了。 “我们应该明天就去。” 赫敏目瞪口呆,罗恩被茶呛着了。 “明天?”赫敏问道,“你不是认真的吧,哈利?” 第65页 “我是,”我说,“我们再侦察一个月,也不会比现在准备得充分多少。拖得越久就会离挂坠盒越远。很可能乌姆里奇已经把它扔掉了,那玩意儿打不开。” “除非,”罗恩说,“她想办法打开了它,现在已经被它附身了。” “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她本来就够邪恶了。” 赫敏咬着嘴唇,陷入了沉思。 “我们知道了所有重要的情况,”我说,“他们不再幻影显形出入魔法部,现在只有部里最高级人员的家里才能连接飞路网,这是罗恩听那两个小职员抱怨时说的。我们大致知道乌姆里奇的办公室在哪儿,因为你听到那个山羊鬍对他的同伴说——” “‘我要上二层,多洛雷斯想见我。’”赫敏马上背诵道。 “正是,”哈利说,“而且我们知道进门要用那些可笑的硬币样的玩意儿,或是证明币,管它叫什么呢,因为我看到那个女巫向朋友借了一个——” “可我们没有!” “如果计划成功,我们就会有的。” “我不知道,哈利,我不知道……有那么多环节可能出错,那么多地方都要靠运气……” “即使我们再花三个月准备,也还是如此。该採取行动了。” 现在罗恩和赫敏脸上被另一种害怕占据了,我自己也不是那么有信心,但我相信已经到了该实施计划的时间。 “好吧,”罗恩慢吞吞地说,“假设我们明天就去……我想应该就哈利和我两个人。” “哦,不要又提这个!”赫敏嘆着气说,“我想我们都已经说好了。” “穿着隐形衣在门口侦察是一回事,可现在是另一回事,赫敏。”罗恩翻找了一阵,抓出一张脏兮兮的两个月前的《预言家日报》,“你被列入了没去接受审查的麻瓜出身者名单!” “而你应该在陋居身患散花痘,生命垂危!如果有谁不应该去,那就是哈利,她被悬赏一万加隆——” “好吧,我留在这儿,”我说,“你们要是打败了神秘人,给我送个信,好不好?” 罗恩笑了起来,赫敏用一种我曾经很熟悉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也笑了几声。我耸耸肩,拿起一块三明治。 “那么就这么定了。” 我们一遍遍地温习行动计划,最后背得一字不差,直到深夜才上床睡觉。明天我们会需要最好的状态,因此今晚没人守夜,我睡前出去察看了一圈,确定帐篷周围没有异状。然后我在帐篷外的一角停了下来,隔着帐篷壁和厨房,他们不会看到我魔杖发出的光。我将挂在脖子上的驴皮袋子里的东西再次确认了一遍,掏出一张照片。这是我所拥有的为数不多的我父母的影像之一,尖头叉子、大脚板、月亮脸和虫尾巴勾肩搭背地沖我笑着,我看着他们年轻的脸悄声把计划又背诵了一遍,他们一定会喜欢它。 “哈利,出了什么问题吗?”赫敏的声音因为隔着帐篷而有点含煳。 “什么也没有。”我回应道,将照片放回袋子里。 黎明追着子夜来临了,似乎匆忙得乱了阵脚。我被赫敏用报纸卷敲醒,一低头就看到她表情有点疯狂的脸,好像考试马上要来临一样,她脚边的罗恩腿还在睡袋里,打着呵欠。 “你看起来不太好。”我把小圆面包摆上桌时罗恩说。 “一会儿就好了。”我打了个呵欠。 我们边最后一次核对计划边大口吃掉了早餐,赫敏又检查了我的驴皮袋以确保隐形衣、复方汤剂、伸缩耳、诱饵□□和各种速效逃课糖等一样不缺。她帮我给袋子加上无痕伸展咒之后,我便说服了她将重要的东西转移到这里,一个只有所有者能打开的包自然更保险。驴皮袋的容量不像她那快成了流动图书馆的串珠小包那么巨大,但也足以容纳任务所需的大部分物品。 半小时后我们都有了新的魔法部雇员身份。我是马法尔达霍普科克,工作大概是书记员之类的,选定的目标中她的身材跟我最像;罗恩变成了魔法维修处的雷吉卡特莫尔,这可怜的男人看上去相当萎靡不振,前不久他麻瓜出身的妻子被送进了阿兹卡班;接着我俩设法给赫敏弄到了莉亚斯科尔斯比的头髮,从她包里工作服上的牌子来看是法律执行司的。 “看来还是你这份最难喝。”罗恩幸灾乐祸地瞧着赫敏手里那一小瓶浓稠的黄绿色玩意儿,“我觉得她的髮胶可能有毒。” “之前为什么没人提过她用髮胶?”赫敏低声咆哮,“复方汤剂不会让你头上长出髮胶来!” 她急匆匆地走进剧院变形,罗恩翻翻眼睛,朝我一摊手,“要不要告诉她我们没法骗那女人吃掉鼻血牛轧糖所以直接把她敲晕了的事?” “她要是再紧张点可能就会当场杀人了。”我小声说,“不过我们可以稍微提醒她一下。” 过了一会儿莉亚斯科尔斯比噔噔地从剧院里走了出来,她挽着低髻,看上去精明强干、充满侵略性。但下一秒,赫敏就在台阶上崴了脚,一屁股摔在地上。 “该死的高跟鞋!”赫敏气沖沖地说,“我没事!给我一分钟……” “你最好把鞋跟锯掉,”罗恩忍着笑去搀扶她,让她靠在他身上活动脚踝,“我们可是得随时预备着逃跑。” “看起来你跟我俩关系不太好——我们变成的人,我是说。”赫敏试穿处理过的鞋时我提醒道,“进去之后我们大概不能一直一起行动了,否则会显得很可疑。记得表现得傲慢点儿。” “本色出演,是不是?”罗恩咧嘴笑道,赫敏打了他一下。 确定赫敏正常活动没有问题后,我们一起走出小巷,沿着人行道走了五十米远,那儿有两道黑色尖头栅栏夹护的台阶,分别标註着“男”和“女”,我们互相看看。 “一会儿见。”罗恩朝我和赫敏摆摆手,走到了另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  想像赫敏翻身下床一脚踹醒罗恩跨过他抓起报纸拍向哈利脑门的全套动作……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魔法部在入部方法上的创意倒是令人嘆为观止,我从公厕马桶滚进大厅,好不容易才爬起来。不难猜到马法尔达为什么选择文职,她的身体不仅力量弱,而且反应迟缓。现在我正置身于宽阔的魔法部大厅里,这里比我五年级时因未成年人校外使用魔法来接受审判时暗一些,大厅中央金色的喷泉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黑色石像,主体是一个女巫和一个男巫坐在华美的宝座上,底部刻着几个一英尺高的大字:魔法即强权。 “你还好吧?”赫敏朝我伸出一只手,我瞪了她一眼,她反应过来,站直身体板起了脸。“你该表现得比这更好。” 第66页 “哦,别对亲爱的小马法尔达这么苛刻,莉亚。”一个小女孩般甜腻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从赫敏毛骨悚然的表情确定了来者的身份,“笨拙的姑娘有时更可爱。你没事吗,马法尔达?” “是的。”我低着头小声说,确定了在乌姆里奇上衣衣褶里闪闪发光的挂坠盒是真货,在退开的时候给赫敏递了个眼神,赫敏眨眼表示会意。 “你今天可有点儿脱离传统,不是吗?”乌姆里奇对我们短暂的交流毫无察觉,满脸堆笑地继续她的寒暄,“我猜你花了不少时间来完成你的,哦,新造型。” “如果另一种风格能赶走坏运气,那么换换也无妨。”赫敏已经值得敬佩地镇静了下来,“今天早上我打碎了髮胶瓶子,出门的时候鞋跟又莫名其妙地断了,真倒霉。” “太不幸了,”乌姆里奇同情地说,“坏日子不时就会降临。如果你需要幸运符的话,我认识几个朋友,他们做的幸运符是全英国最好的。和魔法部经常收缴的那些低级货不是一回事。” “这个也是幸运符吗,多洛雷斯?”赫敏指着她胸前的挂坠盒,“它看起来,嗯,很漂亮。” “哦,抱歉亲爱的,我可不能把它给你。”乌姆里奇拍拍贴在她那丰满的胸脯上的挂坠盒说,“这是一件古老的传家宝,‘s’是塞尔温的缩写,我与塞尔温家族有亲威关系。实际上,很少有纯血统的家庭跟我没有亲戚关系——” 她被一个忍笑的声音打断了,在我们看过去时那声音被迅速转变成了一阵咳嗽,我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个长得像白鼬的男巫现在是罗恩。 “抱歉,无意打断,”罗恩又咳了几声,“这两天受了风寒。” “你可要当心啊,雷吉。”乌姆里奇娇滴滴地说,“你家里的两个——还是三个?——小崽子现在可只能指望你了,毕竟他们不幸有了个有个蔬菜商生的母亲。” 怒火冲上罗恩的脸,好在乌姆里奇正得意洋洋地看向赫敏而没有察觉,显然莉亚斯科尔斯比通常会对这一行为十分赞赏。 赫敏勉强笑了几声,假装看了看手錶,“我看我们还是快点儿去上班吧,你说呢,多洛雷斯?” “我想也是,虽然我们享受着赢得的待遇,可最好还是要体谅一下得按时报到的人。”乌姆里奇又转向了罗恩,假惺惺地说,“还不走吗,雷吉?你现在一定格外不想被扣工资吧?” 赫敏带头走向电梯,乌姆里奇跟上后我悄悄落后了几步与罗恩并排,后者正不绝口地低声咒骂。 “我发誓我要把这母狗头朝下塞进马桶里!”他恶狠狠地宣布。 “如果我们拿到魂器之后时间宽裕的话。”我小声说,罗恩在我说到“魂器”时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像是怕石雕的底座会偷听似的。走到近处我才发觉我刚才以为雕刻华美的宝座,实际上是一堆石雕的人体,成百上千□□的人体:男人、女人和孩子,相貌都比较呆傻丑陋,肢体扭曲着挤压在一起,支撑着那个俊美的、穿袍子的巫师。 罗恩对这东西显然与我同感:“老天啊,真噁心。” 我们汇入逐渐变得稀疏的男女巫师的人流,向大厅尽头的金色大门走去,一边尽可能不引人注意地扫视四周,以免跟丢了乌姆里奇和赫敏。金色大门后是一个较小的厅,不多的人正分散在二十部电梯的金色栅栏门前面等待,我们四个人一块排到了最近那个无人的门口。 乌姆里奇还在跟脸上笑容越来越勉强的赫敏谈论此前处理麻瓜出身者的事,我盯着她胸口衣褶间闪着光的挂坠盒,苦苦思索如何不受注意地将它取走。罗恩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气,我的手下意识地摸到了魔杖,却见韦斯莱先生正和善地看着我俩,脸上的笑容因我们夸张的反应消下去了一点儿。 “早上好,马法尔达。”他朝我点点头,又关切地看向罗恩,“你还好吗,雷吉?” “噢,嗯,不赖。”罗恩躲避着他父亲的眼神,好在韦斯莱先生显然将这理解成了此前不幸带来的创伤。 “梅齐、埃莉和艾尔弗,他们都还好吗?” “呃,还不错,我想……”罗恩的头更低了。 “那一定很艰难,”韦斯莱先生说,“我从来没法想像我的孩子们失去他们的母亲——当然,我相信玛丽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见罗恩勐地颤抖了一下,他忙补充道。 “你的孩子们最近怎么样,亚瑟?”我打岔道。 “都还不错,最小的那个在学校惹了点麻烦——” “金妮怎么了?”罗恩叫道,旁边几个人看了过来,我听到了赫敏提高音量转移乌姆里奇注意力的声音。韦斯莱先生吓了一跳,推了一下歪戴着的眼镜。 “她没事,据说是未经许可进入校长办公室之类的……被罚到禁林干活。”他显得有点困惑,“我和莫莉昨天等了一夜消息,早上我打了个盹儿,差点错过上班……” 罗恩看上去仍处在心脏病发的边缘,好在金色栅栏此时打开了,我们鱼贯走进电梯。现在似乎没什么人要用电梯,上行途中无人进出,电梯间里的气氛很是尴尬。韦斯莱先生无视乌姆里奇和赫敏一心与罗恩寒暄,后者正显得越来越心虚;赫敏也实在没法再回应乌姆里奇的关于麻瓜出身者的恶毒玩笑了,我们对视了一下,如果不是韦斯莱先生在场,这就会是个绝好的放倒乌姆里奇取走魂器的时机。 “我想,马法尔达,”乌姆里奇突然回身看向我,“我知道你还在整理前些日子处理的那些渣滓的卷宗,正好我这里也留着一些材料,你可以拿去参考,顺便把它们排个序……一点儿文书工作……” “好的。”我快速地答道,不敢相信机会就这么送到了眼前。 “很好。”乌姆里奇露出一个大概自认和蔼可亲的笑容。 电梯停了下来,栅栏门打开了。 “第二层,魔法法律执行司,包含禁止滥用魔法司、傲罗指挥部和威森加摩管理机构。”一个空洞的女声说。 韦斯莱先生、罗恩和赫敏先后下了电梯,我刚想跟上,却听见乌姆里奇清了清嗓子。她完全没有下去的意思,我心里一惊——她的办公室不在二层。我只得眼睁睁看着栅栏门咣当一声关上,罗恩和赫敏焦急的脸越来越远。 “第一层,魔法部长办公室及后勤处。” 我跟在乌姆里奇身后走了出去,经过一扇又一扇光亮的木门,每扇门上都有一块小牌子,写着屋里人的姓名和职务。铺着紫红地毯的过道里没有忙碌声、讲话声和匆匆的脚步声,好像施了闭耳塞听咒一样。从四周压过来的寂静让我的手开始渗汗,时间正在流逝,复方汤剂的效用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如果接下来的几分钟我没能把握住机会,这次行动看上去就不太可能成功了。 第67页 转过一个拐角又走了一段,过道通入一块宽敞的区域。十来个男女巫师坐在一排排小桌子前,那些桌子与课桌相似,只是光滑得多,没有乱涂的痕迹。我几乎停下脚步观看,那些巫师动作一致地挥舞和转动着魔杖,许多方形彩纸像粉红色的小风筝一样飘在空中,这景象有种催眠的效果。几秒钟后,我意识到这是一种有节奏的程序,彩纸的聚散也有一定规律。我在观看小册子的制作过程,那些方纸是一页页聚拢摺叠、用魔法订牢之后,整齐地摞在每个巫师身边。 “看着还挺有趣的,不是吗?”乌姆里奇轻蔑地说,“可要是我不看着点儿,这帮傢伙准会偷懒。” 我回过头来,顿时,一股愤怒像毒蛇一样在我胸中蹿起。在门上安门镜的地方,红木中嵌着一只大大的圆眼球,对任何认识阿拉斯托穆迪的人来说,那明亮的蓝色虹膜都熟悉得触目惊心。在那一瞬间,我忘记了自己是在哪儿、要来做什么,我大步走到门前看那只眼睛,它不再转动,只是呆滞地望着上方。 “从一个败类身上挖的,他还在傲罗司工作过不短的时间呢。要我说那地方就是个叛徒的巢穴,早晚得肃清。”乌姆里奇咧着她那宽阔的嘴笑着,“那傢伙骑着扫帚逃避魔法部的追捕,摔成了一滩肉泥,这玩意倒是没坏。拿它监视那帮懒骨头,也算让他最后给部里做点贡献。” 她说着推门走了进去,我竭尽全力才没让自己当场狠狠来一下,甚至不需要魔杖,我只想一拳一拳揍烂那张脸。 走进屋子的感觉就像时光倒流,这里与乌姆里奇在霍格沃茨的办公室一模一样:花边帷帘、装饰布垫和干花覆盖了每一处能装饰到的表面,墙上还是那些花盘子,图案都是一只戴着蝴蝶结、色彩鲜艷的大猫在欢跳嬉戏,嗲得令人噁心。桌上盖着一块有荷叶边和花卉装饰的桌布,疯眼汉的眼球后面连着个望远镜似的装置,使乌姆里奇可以监视门外的员工。 门在我身后关上了,我将大脑放空了几秒钟,清清嗓子确保自己声音正常,“唔,多洛雷斯,这只眼睛也能看到办公室里吗?” “怎么,你以为我会让他们反过来监视我的动向?不,不,不,马法尔达,喏……”她操纵着一大沓各式各样的材料朝我飞过来,一下子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下意识地伸出手,被压得一沉,“等会儿,我看看,还有这个……这个……” 过了一阵我手上的重量已经让马法尔达的胳膊有点儿吃不消了,乌姆里奇还在往上加各种各样的材料,其中一些显然和审判没有任何关系。我抱着那堆东西慢慢挪着靠近乌姆里奇,她终于加上了最后一叠照片,用魔杖拍了拍手心。 “好啦,就这些。”她等了几秒钟,“你还不走吗,马法尔达?” “我……” 一只纸飞机扑扇着翅膀飞进了办公室,乌姆里奇用一只圆胖的小手捉住了它,将它展开。趁她读上面的内容时我悄悄将那堆东西放在了办公桌上,随后我看到乌姆里奇的短眉毛高高地扬了起来。 “有趣,”她嘀咕,“莉亚从前台发来消息?我们可才刚和她乘过同一趟电梯呢……她说她被打昏……” 乌姆里奇醒悟地抬起头来,正对上我的魔杖。 “昏昏倒地!”我说,痛快地看到红光击中了她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原着中昏迷咒的作用时间似乎波动性很大,在最后一战的时候好几个食死徒都有不止一次的被打昏的记录,而且书里也有过食死徒不一会儿就挣脱了全身束缚咒跳起来的描写,于是私设这些咒语作用时间由双方的魔力强弱决定。莉亚很强,所以她很快就醒过来把哈利他们报官啦。 哈利:【来自运动健将的鄙视】 ☆、第四十七章 乌姆里奇仰面倒下来时撞得整个办公桌一颤,那堆材料哗啦啦地落在地上。我上前几步将她胸口的挂坠盒扯了下来,顺手挂到自己脖子上,又拆掉了门口的望远镜将魔眼拿出来收进口袋。在门口最后扫视了一下这间办公室时,我的心脏突然停跳了一下:桌边的书架上,邓不利多正从一面长方形的小镜子里望着我。 我冲过去抓起它,但刚一摸到就发现那不是镜子,邓不利多是在一本书的光亮封皮上沉思微笑,他帽子上绿色花体字写着“阿不思邓不利多的生平和谎言”,胸前还有更小的一行字:丽塔斯基特,畅销书《阿芒多迪佩特:大师还是白痴?》的作者。 我下意识地要翻开看看,随即想起罗恩和赫敏的身份正随时可能暴露,我们必须得在药效消失前撤出魔法部,于是将它塞进了驴皮袋子里,又掏出两个诱饵□□,从办公室门上魔眼留下的大洞投了出去。不一会儿,近处就有个女巫尖叫了一声,外面很快变得一片嘈杂。我穿上隐形衣刚准备出去,想想又沖回乌姆里奇旁边,拿起胸口的魂器。 “复制成双!” 给她戴上复制品后,我快步出了办公室,躲避着跑来跑去的人穿过那团混乱沖向电梯。然而电梯里并不是空的,金色栅栏打开时我看到罗恩和赫敏都在里面,开门前一刻还在争执,他们看上去狼狈不堪,似乎刚从一场混战中脱身。听到我身后的动静他俩都紧张起来,我索性边跑边扯掉了隐形衣,将他俩一块推了回去。 “你刚才打昏了我老爸!”电梯开始下沉时罗恩气喘吁吁地朝赫敏喊道。 “我没有别的办法!”赫敏说,“刚才整个楼层的人都看到你爸爸帮我们脱身!这样他就可以声称自己是中了夺魂咒——速速禁锢!” 电梯在两层之间的地方咣当一声停住了,我们全摔在了地上。 “这样能给我们争取一些时间。”赫敏紧张地说,脸色苍白。 “你们怎么回事?”我困难地爬起来。 “罗恩被韦斯莱先生识破了身份——” “——是我告诉他的!他可以帮我们去找乌姆——” “——那没必要!你一开始就不该去单独和他说话,这只会让他陷入危——” “——我得警告他们神秘人名字的事——” “——总之,我发现楼层里的人开始被撤走,觉得不对,就去里面找他们。”赫敏飞快地说,“我们刚出办公室,就有几个人围了上来,韦斯莱先生帮着我们击退了他们,我们在转角处用铁甲咒把他们拦住了,然后我打昏了韦斯莱先生——重要的是现在该怎么办!全魔法部的傲罗都在二层,他们一定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我盯着他们大难临头的表情疯狂地思索了几秒,扑上去将隐形衣盖在赫敏身上,随后将刚爬起来的罗恩按倒在地,把魔杖戳在他胸口。 “收好魔杖,假装你晕倒了!”我用气声说,“赫敏,解开禁锢!” 罗恩一头雾水,“什——” 第68页 “照做就是了!” “罗恩,快!”赫敏从我看不到的角落焦急地说,显然已经明白了我的计划,“哈利,我不知道这……” 电梯开始吱嘎作响,赫敏解除了禁锢咒,我们继续下降。接着那个空洞的女声报出了“第二层,魔法法律执行司,包含禁止滥用魔法司、傲罗指挥部和威森加摩管理机构”。隔着栅栏,我看到一队人站在门外,领头的正是亚克斯利,邓不利多死时塔楼顶上的食死徒之一。罗恩总算瘫下来闭上了眼睛,赫敏深吸了一口气。 “潜……潜入分子已被制服。”马法尔达霍普科克畏缩、颤抖的声音从我口中传出。 看清电梯内情况后,门外食死徒们的魔杖并没有放下来,僵持了一会儿,亚克斯利发话了。 “我们收到的消息是你和卡特莫尔是一伙的。” “他对我用了……用了夺魂咒。”我哆哆嗦嗦地说,“但是不太高明,被多洛雷斯发现了……她解开了咒语,带人守在电梯门口,他们一露面就打昏了他们……她现在在上面看着莉亚——我是说,打扮成莉亚那个……叫我带着着雷——这个人到审判室去……” “她让你一个人看犯人?”亚克斯利的音调怀疑地提高了。 “她说他已经被打昏了,而且你们肯定已经在下面埋伏好了……”我抽了抽鼻子,“她说……她说我得学着从自己的失职中吸取教训……” 很明显,这像是乌姆里奇会干的事。亚克斯利举着魔杖慢慢走了过来,他傲慢地抬抬下巴示意我站起来让到一边,接着往罗恩头上狠踢了一脚,发出的声音令我畏缩。罗恩的头顺着他的力道歪向一边,看上去毫无生气,我担心他会不会真的被踢晕了。 亚克斯利满意地点点头,又厌烦地看了我一眼。他踢罗恩时赫敏没忍住惊叫了一声,我摔坐在她脚边作为掩饰。“她叫你把人送到审判室去?” “是的,”我又往后缩了缩,“她说稍后要亲自审讯他们。” “那我可得坐头等席,可怜的傢伙们。”亚克斯利露出残酷的笑容,“行了,没你事了,霍普科克。德力士,特拉弗斯,你们两个跟我来。其他人乘别的电梯去看看楼上的情况。” “我跟你去审判室,亚克斯利。”我和亚克斯利同时惊讶地看向站出来的金斯莱,他拿魔杖的手垂在身边,镇定地盯着亚克斯利,“确保你不会在审讯前就把我们的俘虏弄死了。” 亚克斯利眯起那双愚蠢的小眼睛和他对视了一阵,让步了。“那就沙克尔和特拉弗斯跟我把犯人送下去,德力士去楼上。你还不进来吗,老妈妈沙克尔?” 金斯莱丝毫没受身后闹笑的影响,缓步走进电梯,有意无意地挡在了我和赫敏身前。接着特拉弗斯也走了进来,金色栅栏关上了,电梯又开始下沉。金斯莱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我,亚克斯利和特拉弗斯分别占据了电梯的另外两角,魔杖都指着罗恩。我后背抵着赫敏的腿,感觉到她正发着抖。 “你还好吗,马法尔达?”金斯莱转过身来,朝我伸出了手。 “就让她歇会儿吧,沙克尔。”特拉弗斯说,亚克力斯在一旁发出粗野的笑声,“可怜的小马吉都吓尿了。” 我抓着金斯莱的手起身,刚站稳,他便飞快地朝我眨了眨眼。下一秒他的魔杖已经指向了亚克斯利,后者立刻被红光击倒了。 但特拉弗斯显然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向,他马上反应过来,躲过了我的全身束缚咒,魔杖瞄准了金斯莱,速度快得惊人。金斯莱将我整个护在胸前,我眼前顿时一片昏暗,只听到特拉弗斯闷哼一声,一道咒语打在我头顶斜上方,然后是赫敏尖叫“昏昏倒地”的声音。随后金斯莱从我身边离开,我看到特拉弗斯瘫倒在地上,罗恩正龇牙咧嘴地从他身边爬起来,看上去他刚才跳起来把自己挂在了特拉弗斯身上,扑歪了他的魔杖。赫敏扯掉隐形衣朝罗恩奔去,她抓着他上下看看,一把抱住了他。 金斯莱低低地笑了一声,变出银色的绳子将亚克斯利和特拉弗斯捆了个结实。这时电梯停住了,空洞的女声说了一句“神秘事务司”便陷入沉默。 “你们最好出去再庆祝。”金斯莱用那种鼓舞人心的缓慢声调说,“这附近今天没人,我们先把他俩弄到旁边的走廊上去。” 他对亚克斯利用了个悬停咒,我依样对付特拉弗斯瘫软的躯体。赫敏放开了罗恩,后者还在痛苦不堪地揉着被亚克斯利踢中的地方,她开口时声音还有点不稳,尖声尖气的。 “可是我们该怎么出去呢?”她问,“他们上了楼马上就会发现乌姆里奇根本没有抓住另一个人。” “我来把你们带出去,这应该能拖延上面的人封闭出口。”金斯莱走了几步,将亚克斯利丢在一个黑漆漆的角落里,“你们的隐形衣有多大?” 我将特拉弗斯丢在亚克斯利身上,赫敏回身捡起隐形衣递给金斯莱,他抖开它检查了一下,眼睛睁大了。 “这不是件普通的隐形衣。”他的声音严厉起来,“我听说过也见过它,事实上。你们最好解释一下。” “我是哈利,这两个是罗恩和赫敏。”我快速地说,“金斯莱,你的守护神是一只猞猁,邓不利多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哈丽雅特是我们最宝贵的希望。相信她’,我们到达陋居后你和莱姆斯对口令时我听到的。” 金斯莱停了一秒,点点头,“是你。” “你之前怎么知道我们不是敌人?”赫敏问。 “我和足够多中了夺魂咒的人打过交道,亚瑟当时看起来可不像。”金斯莱说,“再说了,我的敌人不需要化装混进来,他们都在这当官呢。” “他可能会杀了你!”赫敏说,“要是哈利没有理解你的暗示,或者罗恩真的昏迷了呢?” “我知道哈利身边有个隐形的同伴。”金斯莱微笑了一下,“再说,我的工作就是冒险。我现在非常庆幸自己赌对了。” “我们可以清除特拉弗斯和亚克斯利的记忆,再把你打昏——” “他们不会相信我和亚瑟同时中了夺魂咒的。没几个人能用夺魂咒控制我,不谦虚地说。”金斯莱打断了我,“况且我们没时间了。你们必须马上动身。这件隐形衣勉强可以遮住你们三个,我来把你们带出去,一离开魔法部的范围就可以幻影移形了。” “可是我爸呢?”罗恩问,“还有你的工作呢?” “亚瑟不会有事的,至于这份工作,我向你们保证我绝对不会留恋它。自从我给陋居通风报信之后他们看我已经不太顺眼了……”金斯莱说,先一步跨进了电梯,“来吧。” 第69页 我们互相看看,也走了进去,赫敏把隐形衣披在我们三个身上。 “而且我已经因为同样的原因被打昏够多次了。”金斯莱轻松地说,“跟着我就行。一旦出了什么状况,马上沖向壁炉,别回头看。” 作者有话要说:  哈利: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金斯莱:劳资也真是操碎了心。 ☆、第四十八章 “正厅。”空洞的女声说,电梯停了下来,金斯莱悄悄用魔杖指着正在移开金色栅栏念了几句咒语,接着用刚好能让我们三个不被彼此绊倒的快步走了出去,我们挤在隐形衣下紧跟在他们后面。 “啊,沙克尔。”听到这个声音赫敏一下子踩着了我的脚:真正的莉亚斯科尔斯比气势汹汹地朝我们走来,她穿着一双肯定是临时变出来的鞋子——跟居然比被我们扒掉那双还高,抹了髮胶的头髮有点散乱,表情很是不悦。“我还以为整个傲罗司都会投入抓捕。” “亚克斯利显然不相信我能胜任自己的任务,”金斯莱冷冷地说,“他决定给我放个假。现在犯人大概已经被带到审判室了,有兴趣你可以去看看。恕我失陪。” 他绕过显然变得更加恼火的斯科尔斯比,穿过大厅走向最近的壁炉,其他人都给他让开了一条路。我们三个继续跟上,在他们的目光中小心地不发出任何动静或者让脚从隐形衣边缘露出来。 眼看离壁炉还有几步远时,电梯的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德力士带的那一队人乘着另一台电梯到达了正厅,却被打不开的金色栅栏拦住了去路。 “抓住他们!”有人大叫,“封闭出口!” 斯科尔斯比立刻举起魔杖,金斯莱打昏了她,但巨石已经开始一块接一块落进壁炉里。部员们纷纷向后退去,有的不知所措地拔出了魔杖。 “快进去!”金斯莱吼道,这时又是一声巨响,德力士他们炸开了金色栅栏。 罗恩推着我和赫敏一头栽进了一个尚未完全封闭的壁炉,我们旋转了几秒钟,从抽水马桶里喷射出来。随后隔壁小间里也传来轰隆一声,我抓着魔杖跳出小间,却见金斯莱一动不动地趴在地板上,对我的唿喊毫无反应。 “他们马上就会追过来,我们得把他一起带走!”罗恩说。 “没错。”赫敏拉着他挤进了隔间,“抓住我的手,哈利……罗恩,你也抓住金斯莱……我们要去上次举办魁地奇世界盃的森林,准备好了吗?” 我和罗恩点点头,我们一同旋转着没入了窒息的黑暗中。随后我感受到枝叶间隙透射下来的阳光,艰难地吸了口气,感觉肺像被压瘪了。我坐起身来,发现我们几个被分开了,但其他人都还在视线范围内。罗恩和赫敏看上去并无大碍,于是我沖向金斯莱,他死气沉沉地趴在林间空地上,牙关紧咬,脸色铁青,在我和罗恩试图将他翻过来时含煳不清地□□了一声。 “不知道他们用什么咒语击中了他。”赫敏察看了一下金斯莱的眼睑,焦急地说,“他需要治疗,但我们不能把他送到圣芒戈……” “送他去猪头酒吧。”我说,“阿不福思那里有药,他还可以帮忙联繫其他社员。” “我们不能就这么幻影移形过去!这会儿酒吧里一定有别的客人。”罗恩说。 “过了宵禁时间就不会有了。”我说,“直接幻影移形进猪头酒吧不会触发啸叫咒。你觉得金斯莱能撑过几小时吗,赫敏?” “我不确定……应该可以,他看上去情况还算稳定。”赫敏说着,从小包里掏出一个小瓶,“这个可以让他支撑得更久一些。有的咒语应该能缓解症状,但我不敢做得更多了……” 罗恩撬开金斯莱的嘴,赫敏滴了三滴药剂进他的嘴里,我则托着金斯莱的下巴和后颈确保他将药咽下去。金斯莱剧烈地喘息了一阵,平息下来,脸色似乎好了一点。 “我们先在这里扎营,等到天黑再去霍格莫得。”我说,将小瓶收进驴皮袋里,他俩同意了。 赫敏支起了帐篷,在她施加那一大堆防护咒语时,我和罗恩从帐篷里翻出了一副担架,将金斯莱运了进去,这时我们几个都开始恢復本来的相貌。被放在下铺时金斯莱哆嗦了一下,微微睁开眼,他嘴唇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 “我们现在安全了,我们三个都没事。”我对他说,“你会没事的,等天黑我们就把你送到猪头酒吧去。”金斯莱的嘴唇动得更厉害了一些,发声的努力使他痛苦不堪,我抓住他的手,“我们知道宵禁的事,我们会直接幻影移形进酒吧。你会没事的,我们都会。” “撑住,金斯莱。”罗恩在我身边蹲下,声音有点沙哑。 金斯莱终于放弃了说话的努力,重新闭上眼睛,我忙确认了他的唿吸和心跳,这才松了口气坐到了地上。赫敏进了帐篷,再次仔细确认了金斯莱的情况,而后去泡了茶。我和罗恩都不想从金斯莱身边离开,于是赫敏将托盘放在地上,和我们一块在床边坐下。一杯热茶喝下去,我终于感觉狂跳的心脏平静下来,手也不再发抖。 “我拿到挂坠盒了。”沉默持续了一阵子,我说,将链子从袍子里扯出来。 “你拿到了?”罗恩大叫,几乎跳了起来,“我的天哪,你至少也该提一下啊!” “好啦,我们不是要从食死徒窝里逃生吗?”赫敏警告地横了他一眼,朝金斯莱示意了一下,罗恩立刻噤了声。 我取下挂坠盒递给赫敏,她将挂坠盒翻来覆去地细看,罗恩凑到她身边。 “能确定它还是魂器吗?”他带着侥倖问,“会不会有人已经把它摧毁了?” “我想还是,”赫敏说,“如果用魔法破坏过上面会有痕迹的。” 罗恩拿过魂器,紧紧握在手里,“你感觉到了吗?” “什么?”我问,但已经有点儿明白他的意思。 罗恩把魂器递迴给我,于是那微弱的搏动感又回到我手中,几乎分不清是我自己的脉动,还是挂坠盒中有一颗金属心脏在跳动。我再次仔细察看了一番,挂坠盒有鸡蛋大小,上面有一个镶嵌着多颗小绿宝石的华丽的s,在从帆布帐篷顶透下的微明中闪着暗淡的光芒,看起来完好无损。我想起了二年级时被我刺穿的日记本上的大洞,接着突然意识到自己拿着的是什么,虽然费心周折才找到它,我却只想把这东西马上抛掉。 “我们可能必须得把它打开才能摧毁它。”赫敏说。 “我们不能现在做,”我说,重新将挂坠盒挂在脖子上,“至少得等将金斯莱送到安全的地方之后。我们不能冒让他被附身的风险,也不能让他发现我们在做什么。” “可是我们该怎么做呢?”罗恩问。 “不知道,只能到时再试。”我回答。 第70页 这一整天的时间流逝得格外缓慢,中间有两次金斯莱的体温突然升高了,心跳也变得弱而急促,我们已经准备好冒险马上转移,但在就要收帐篷时他又平静了下来,显然这个傲罗一直在与他体内的咒语搏斗。我们三个轮流承担放哨的责任,大部分时间我们中的一个会握着金斯莱的手,跟他说话,有时他也含煳地回应一两声。轮空时赫敏就窝在床脚第不知道多少遍地看邓不利多给她的童话书,罗恩则咔哒咔哒地摆弄熄灯器,弄得帐篷里忽明忽暗。往常这种行为会招致抗议,但现在谁也没心思计较。黄昏时赫敏从附近树林里摘了点野蘑菇回来煮熟,我们默不作声地吃完,接着我出去站最后一班岗。 周围的寂静被奇怪的沙沙声和细枝折断似的声音打破,理智告诉我这不是人引起的,但我还是紧握魔杖戒备着。我吃了那点橡皮似的、不够充飢的蘑菇,肚子已经不大舒服,现在更是因为紧张而烧灼起来。 我本就知道拿到魂器不会使我欢欣鼓舞,然而望着只被我的魔杖照亮了一小片的茫茫黑暗,我感到的恐惧却并非源于道路尽头的死亡,而是茫不可见的未来。过去的几周我们三人充满激情、携手并肩,朝着这个目标冲刺,而现在勐然煞住脚步,无路可走了。还有其他魂器没有找到,我根本不知道它们可能藏在哪儿,此前我们花那么多时间列出来的图表全无意义。我知道我们将再次回归那种状态:无聊、困惑、沮丧、愤怒,渴望触碰又收回的手,永无止境的猜疑。 斯莱特林的挂坠盒紧贴我的胸口,它没有吸收体温,始终冷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一样,那个没有生气的小小心脏在我心脏旁边不规则地跳动着。两个人不能都活着,我想,罗恩和赫敏在身后的帐篷里轻声说着话,他们如果愿意可以随时离开,而我不能;我坐在这儿努力克服恐惧和疲劳,压在胸口的魂器却正滴滴答答地计数我剩下的时间—— 别这么想,我警告自己,并不成功。我知道那是事实,每个找到的魂器都是在开启新一轮倒计时,还有三个魂器,当它们全部被找到和毁掉的时候,我就必须去死了。所以也许我们找不到魂器的原因只是我不想去找,邓不利多已经向我透露过剩余魂器的下落而我对线索视而不见,我不想死,邓不利多的葬礼后我以为我准备好了,但今天的魔法部逃生却再次提醒了我我的每一寸皮肤、血肉和骨骼都是怎样尖叫着要活下去,有很多人救过我的命,但这才是我能够生存至今的唯一原因。 ——我能做得到吗?我奇怪于我此前怎么从来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站到伏地魔面前只为了让他杀死我?我怎么能够坦然迎接死亡,而不去与之搏斗?我已多次与死亡擦肩,当其时却并不恐惧,因为我总是在为更重要的东西而战:自己的生命、拯救无辜者、阻止邪恶的计划……但这一次什么都没有,我没有可专注的目标,我就只是……去死,仅此而已。伏地魔被击败、巫师界和平,这些都只在我活着时才对我有意义,我熟悉如何为了生存直面死亡,可从未真正想过死亡本身。死是什么样的?死者都去了哪里?死去的人是否注视着这个世界?幽灵在回来前经歷了什么? 伤疤突然一阵剧痛,有那么一刻的我被纯然的黑暗笼罩,随后魔杖的光芒回到我的视线里。这是自伏地魔的思想再度开始入侵我头脑之后最成功接近的一次,我蜷在枯枝败叶间喘息,冷汗直流,瑟瑟发抖,伤疤还在随着魂器搏动的节奏刺痛。也许魂器已经感知到了我体内本与它同属一个灵魂的碎片,正与之唿应着蚕食我的精神和头脑。 “哈利?”赫敏的声音惊得我一跳,“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捋了捋头髮,“伤疤有点儿疼,没事。我没去看。出什么事了?” “快九点了,我们在想是不是可以行动了。”赫敏说,小心地观察着我。 我四下看看,天早已完全黑透,于是站起身来,和她一起往帐篷走去。“我先去,如果没事我会用守护神给你们送信。如果十分钟内没有我的消息——” “你想都别想!”罗恩在帐篷门口喊道,“我们一起行动!” “我们不能拿金斯莱的安全冒险。”我说,“我对猪头酒吧最熟悉——” “你现在是‘头号不良分子’还被悬赏一万加隆!”赫敏反驳,“应该由我来——” “——就算要去也应该是我——” 争吵声使我的头越来越疼,最后我咆哮着命令他们安静,直接幻影移形了。看起来宵禁令很有效,酒吧空无一人。现身时我撞倒了一把椅子,阿不福思从后面的房间冲出来,朝我嚷嚷着可能有食死徒之类的话。我没理会,径直想要召唤守护神,却没成功。我清空头脑,又尝试了几次,还是没有反应,破坏的欲望再次涌上来,我只得拜託阿不福思通知罗恩和赫敏,自己坐到一边去冷静。 阿不福思原本怀疑地想检查我的状况,但一到达酒吧金斯莱的状况就突然恶化了,他们三人都无暇他顾。其间罗恩可能叫了我几次,我仍坐在原地,直到他们抬着金斯莱进了房间,我起身冲到柜檯前,摸出一卷羊皮纸胡乱撕下一片,抓起帐本旁的羽毛笔开始写。 我要死了——这个不能写……对,我是自己走的……不要为我担心……我希望罗恩和赫敏去安全的地方……凤凰社会保证他们的安全……复合…… “哈利!你在干什么?” 羽毛笔和羊皮纸滑落到地上,我朝赫敏尖叫:“站住!” 赫敏立刻僵在原地,她举起双手,“听着,哈利,不管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会——” “没事的,赫敏。”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又变得古怪而平静,“没事的,你们会好的。” 旋转着进入黑暗前,我看到赫敏朝我扑来。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写到这部分了emmm ☆、第四十九章 又一阵风颳过,我睁开眼,绷紧了神经。帐篷咔啦咔啦地响了一阵,恢復了平静,我唿出一口气,在睡袋里缩得更紧了些,重又合眼试图入睡。这样的事每晚都会发生数次,我的睡眠变得越来越轻,有时枯草摩擦的声音也会将我惊醒。滑稽的是,我的胆战心惊与可能来取我性命或将我献给伏地魔的敌人没多大关系——这会儿他们看起来离我实在有点太远了,更多是围绕着我随时可能崩塌、被风吹翻、或渗入冰冷雨水的帐篷。 我的驴皮袋子里有所有我能够随身携带的意义重大之物——我父母的旧照片、西里斯的最后一份礼物的碎片、r.a.b的挂坠盒、邓不利多遗赠的飞贼,完成任务所需的大部分物品,以及迄今我找到的唯一一个魂器。它们足以支持我继续我的使命,好吧,在我能生存下来的前提下。 所有生活物资都在赫敏的小包里,我没有帐篷、食物、睡袋、洗漱用具、换洗衣服或者钱币,无论是巫师的还是麻瓜的,这大概也是他们此前并未怀疑我早有离开打算的原因之一。实际上在这么做之前我也没真正意识到自己在为此打算,尽管那其实挺明显的——做过标记的地图、与魂器有关的书、复方汤剂、伤药、韦斯莱魔法把戏产品……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能让我不动声色地将它们全转移到自己这里呢?那晚从猪头酒吧幻影移形离开后有那么几分钟我很迷惑,某些轰轰地敲打着我大脑的东西退去了,而我不明白自己为何独自现身于这片空旷的草地。在认出这是德思礼一家曾野餐的公园一角时,我才反应过来:我撇下罗恩和赫敏离开了。 第71页 当晚我在公园的长椅上过了一夜,几乎没有睡着,天将亮时手脚都冻得失去了知觉。在看到远处隐约现出的居民身影时我披上了隐形衣,想着要回去找罗恩和赫敏,然后去最近的露营用品租借处偷了一顶帐篷。接下来我的行装里又多了睡袋、水壶、牙刷和不多的几件衣服,都是过去几年的滞销货,我想食死徒没那么容易将分散在全国各地的十几起麻瓜仓库失窃联繫在一起。驴皮袋在塞进帐篷和睡袋之后再也没有多余空间了,我于是又偷了一个登山包来放剩下的东西。背着它们在旷野里跋涉时我会想赫敏一定对我的偷窃行为极为鄙视,或者罗恩在的话肯定会把包抢过去自己背着,我总是在想他们,就好像下一刻我就会回到有他们在的帐篷里。但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我还是没有回去,我周围充斥着奇异的空旷和寂静,就好像过去几年那片名为“哈利波特的生活”的土地里一直长着一株活泼的、大叫大嚷的曼德拉草,而现在它被整个连根挖走了。伤疤的疼痛成了新的背景音,它持续地存在,有时伴随心跳剧烈发作,我则努力不在这种时候被吓到。 第一周我除了学着如何在生存以及一个人完成所有事之外几乎什么也没干,说真的,此前我很少去想魔法制品和一个精通魔法的人到底在这次旅途中带来了多少方便。“树立成形”可以直接支起帐篷,但不会为你选择最适合扎营的地方,而不带有魔法的帐篷并不是在任何地方都能立住的;“防水防湿”可以防止帐篷漏雨,但不能阻止下方地面的渗水和灌进来的冷风;帐篷即使以我的身材为标准也称得上窄□□仄,有一次我钻出帐篷时头髮卡在了帐篷门顶端的拉链上,挣扎了好几分钟还是不得不切断它们;在帐篷里生火取暖显然不再可行,而我第一次点篝火的尝试几乎酿成森林火灾。 魔法能帮助我偷到生存所需的所有物资,但我仍有需要现金的时候。从无人的仓库里拿东西是一回事,用飞来咒从别人兜里偷钱包就是另一回事了,满街乱转着寻找目标时我想如果不是有隐形衣,所有人肯定都能一眼看出我是个小偷。幸运的是两小时后我在一家商场里捡到了一个,里边有大概二十英镑,用复制咒变出的钱币能正常使用则是另一个好消息。有两回我用复方汤剂变成麻瓜去了落脚点附近的乡镇,仅是为了吃顿热的食物、往水壶里装满热茶或者咖啡,再和人搭几句话。 上一次这么做时,我拎着新烤好的面包走出店门,看到不远处的一家礼品店门口挂着南瓜形的装饰灯,意识到万圣节将至,于是那个在出发前就已做好的打算跳进了我的脑子:去一趟戈德里克山谷。我本想马上出发,但还是先花了几天时间反覆练习在隐形衣下幻影移形和显形,又去偷了一份头髮,这才决定动身。赫敏会为此自豪的,尽管她不再能以食死徒肯定猜到我会去父母墓前凭弔为由阻止我前往,可她的声音还在我脑子里敦促我准备好应对一切意外情况。不过我也不会为此拖延得更久了,所有关于巫师界现代史的书都记载着“大难不死的女孩”上一次消灭伏地魔的时间,万圣节是我父母的忌日。 半睡半醒地熬到天亮,我拉开帐篷的门,青白的晨光一下子涌了进来。离出发还有一整天的时间,我吃了几口已经凉透变硬的面包,在帐篷外练习了几次幻影移形,最后又哆哆嗦嗦地钻回睡袋,从驴皮袋里掏出了那本《阿不思邓不利多的生平和谎言》开始翻看。没有更好的选择,要么是它要么是《尖端黑魔法》,比起魂器、内脏献祭召唤邪灵和以血为引召唤火焰与人同归于尽的魔法阵,还是斯基特的书更适合消遣。 斯基特的写作风格我早有领教,这个女人极善于以事实真相的边角料为中心进行展开和歪曲,造就足以譁众取宠的怪物。而她能以此成为名记的正原因在于绝大部分读者绝无可能、也不会有兴致去考证那些生动文字背后有多少实情,就像我现在不可能钻出帐篷去问邓不利多他是不是有个从小就被囚禁的哑炮妹妹,或者他是否曾打算与盖勒特格林德沃一同统治麻瓜。但书里所使用的照片和信件是实实在在的,我的确看到与我同龄的邓不利多站在一个金髮少年身旁,年轻而儒雅,眼神锐利,神采飞扬;他在给格林德沃的信中以我从未亲见的激情勾勒出“更伟大的利益”的图景,其中也不乏我已熟悉的部分:我知道他能为了某些宏大而重要的东西策划和牺牲什么。 ——尽管他也许永远不会从中解脱。我记得邓不利多在那个黑暗山洞里挣扎哀求的声音,他看着我的样子就好像如果有其他方法结束这一切他可以为之死上千百次,我目睹他直到最后一刻还在极力保护一名从未尊重他的学生免受杀戮的浸染。我想说服自己这些已经足够了,可即便是大脑封闭术也无法使自我欺骗变得容易,我希望邓不利多曾亲口告诉过我他也曾陷于盲目的渴望、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希望自己可以不必从一堆名为“斯基特的文字”的垃圾中挑拣它们的残片。斯克林杰嘲笑我是彻头彻尾是邓不利多的人,邓不利多连链子都不需要就能将我牵着鼻子走;而我是个傻瓜,只希望自己曾窥见他的部分真实,证明这一切并非如此轻易。 傍晚时下起了小雨,水滴透过树枝的阻挡零零落落地敲打在帐篷上。我吃掉最后一点面包,喝光壶里走味的咖啡,起身收拾东西。十多分钟后我背着包站在林间的空地上,将一小缕棕色的捲髮投进装复方汤剂的瓶子,它来自一个年纪与我相仿的网球手。找到合适的目标不太容易,我没法携带很多不同尺寸的衣物,对变形目标的体型也就格外挑剔。 我在一条结霜的巷子里显形,这里比我此前扎营的森林更冷,雨水中夹杂着碎冰。为了避免出现水流凭空淌下的情境,我收起了隐形衣,戴上外套的兜帽,给自己念了个防水防湿咒。凉意很快透过布料传到了我的头顶,我走过那些湿淋淋的前门、屋顶和门廊,企图记起一二,尽管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离开这里时也不过一岁多一点。 小巷向左一拐,村子的中心——一个小广场呈现在我眼前。广场中央有一个战争纪念碑状的建筑,周围是几家店铺、一个邮局、一家酒吧,还有一个小教堂。这个天气并不适合散步或讨糖,空旷的街道上只有几个装扮成鬼怪的孩子还在不屈不挠地走着,我从他们被街灯拉长的诡谲身影边路过,匆匆前行,直到看到教堂背后的墓地。有那么一会儿我被战慄的恐惧震慑,不确定自己是否想看到即将看到的,然后再度迈步前行,又在广场中央停住了脚步。 那座刻满名字的方尖石碑在我走到近前时变成了三个人的雕像:一个头髮蓬乱、戴着眼镜的男人,一个长头髮、容貌美丽善良的女人,还有一个坐在母亲怀中的女婴。雨水从石质的面颊淌落,我近乎荒唐地觉得那也许是他们正在流泪,但他们看上去如此快乐平和,婴儿笑容纯净,额头上没有伤疤。我想他们都在同一晚逝去了。 我继续朝教堂走去,推开墓地入口处的窄门,踏过石板小径上的积水坑,朝阴影深处走去。一排排墓碑的轮廓从黑暗中浮现,我点亮魔杖,在挂满水珠的枯草间辗转,弯腰察看每一座墓碑上的铭文。雨线在杖尖的萤光中成了密织的银帘,水流开始渗入我衣物的缝隙,我又施了一次咒语,收效甚微。 第72页 碑上有不少我曾在霍格沃茨见过的姓氏,我不时暗自猜测是否见到了某个同学失散的亲戚,或者有没有可能他们还住在这里。有时同一巫师家族的几代人都列在一块墓碑上,从年代上可以看出,这些家族有的已经断绝,有的后代离开了戈德里克山谷。然后我看到了坎德拉和阿利安娜邓不利多的名字,邓不利多死去的亲人与我的父母安葬在同一块墓地,这对他而言似乎只是个普通的巧合,连提及的必要都没有。我转身离开,在墓地中越走越远,每走近一块墓碑时都会感到一阵夹杂着害怕和期待的激动。 我找到了,詹姆和莉莉波特的墓碑与邓不利多的家人只隔了两排,白色的大理石在黑暗中十分醒目,我不禁好奇是谁选取和设计了它。这个念头在我完全看清石碑时被抛在了脑后,那些文字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我不需要俯身就能看清。 詹姆波特           莉莉波特 生于1960年3月27日      生于1960年1月30日 卒于1981年10月31日      卒于1981年10月31日 最后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是死亡 我早已习惯于那种悲伤共处,但现在它喷涌而出,将我淹没。我花了片刻思索铭文的含义,然后决定自己并不关心,无论以何种方式,我的父母从未“消灭”死亡。他们长眠于土石之下,早已化为骨骸和泥土,他们曾爱我远甚于己,如今却对我站在他们身旁的事实既不关心也不在意。他们早已死去,而我还在最后的旅途中苦苦挣扎,我快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了。我想要直接幻影移形,随后想起邓不利多说过幻影移形进别人家里几乎和踹开别人大门一样不礼貌,这么离去大概也差不太多。既然我没能带任何东西前来,至少该保持步行离开的尊重,尽管死者并不会怪罪于我——如果他们能这么做,我会非常乐意接受责备。 我一步一滑地走出墓地,隐约感到有人在雨幕中注视着我,有几次我肯定听到了灌木丛被远超过猫或小鸟的重量压弯的声音。于是我走到广场上,看着那座立于雕像所在之处的纪念碑,等待了一会儿。 什么也没有发生。事实上如果那是几个已经识破我的伪装的食死徒,他们根本没理由让我走回这片不时有居民经过的开阔地带。不过我还是打消了进酒吧取暖的主意,转而拐进了一条黑暗的巷子,这样至少不会有人因为我的判断失误而在混战中被误伤。 ☆、第五十章 站在我父母的房子——或者说曾是我父母房子的废墟——前则是另一种体验。我眼前十六年无人打理的树篱长得乱七八糟,齐腰深的荒草埋藏着瓦砾。房子的大部分还算完好,覆在沉黑的常春藤之下,湿淋淋地反射着街灯的光,只有顶层房间的右侧被炸毁了,那一定就是咒语弹回的地方。我定格在将手放在门上的动作,注视着从杂乱的野草和荨麻中生长出的木牌,上面的金字在层叠的涂鸦下几乎无法辨读: 1981年10月31日 莉莉和詹姆波特在这里牺牲 他们的女儿哈丽雅特是惟一一位 中了杀戮咒而倖存的巫师 这所麻瓜看不见的房屋被原样保留 以此废墟纪念波特夫妇 并警示造成他们家破人亡的暴力 立牌者身份大概已不可证实,我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那些来瞻仰“大难不死的女孩”死里逃生处的人留下的题字上,他们中有的只是用永不褪色的墨水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有的在木刻下名字的首字母,还有的写了留言。最近的那些在表层闪闪发亮,内容大致相同: 祝你好运,哈利,无论你在哪里! 希望你能读到,哈丽雅特,我们都支持你! 哈利波特万岁! 我以为我会为此愤怒,就像在别人将“救世之星”当成对我的赞誉时感到的那样。我总是将那些溢美之词划入我的世界的对立面,习惯于把它们理解为人们在为我父母的死亡欢欣鼓舞,坚信真正和我站在一边的人绝不会有此念头,却没想过他们也许只是出于礼貌和关心而未曾说出口。在确实触摸到那份喜悦之前我从来没有真正这样去想过:巫师界的噩梦在那晚结束了。 每条涂鸦背后都是真实存在的人,他们的家人和朋友也许曾饱受伏地魔的威胁,他们也许曾每夜陷于丈夫、妻子、孩子、父母、朋友死于非命的噩梦,早晨分别时谁也不知道对方今晚还能否归来。我想起韦斯莱先生谈及黑魔标记时的神情,即便在十几年后,我还能从空气中嗅到他当初对回到家发现绿色标记在房子上空高悬的恐惧。这件事发生时金妮才出生多久?两个月?罗恩也只有不到两岁,乔治和弗雷德四岁,珀西六岁……韦斯莱夫人时常为我的孤儿身份泪水盈盈,她对我视如己出,但她或许也曾因另一个理由泪流满面——她的孩子终于能在安全的世界成长。 这不会给我父母的死亡赋予任何意义,不会使我忘记他们是两个拼命保护所爱却惨遭杀戮的无辜者。可这仍然意味着什么,某些能令我微笑的东西。我甚至认真考虑是否要在牌子上留言,就为了告诉后来者哈利波特曾经来过,她确实看得到。 在我能够这么做之前,毛骨悚然的感觉包围了我,我勐地转过身来,发现湿滑的街道中央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人。她离我只有几步远,身形佝偻,体态臃肿,看上去十分老迈,浑浊的眼睛明白无误地盯着我身后的废墟。我的视力仍比我本人好得多,在口袋里悄悄搓手指时也感觉到上面常年握球拍留下的茧子还在,药剂的效果没有消失,可不知怎的我就是觉得她已经认出了我的身份。正当我得出这一令人不安的结论时,那女人举起一只戴手套的手,招了一下。 也许她就是此前我感觉到的目光的主人,而后她又尾随至此以确认我的身份。我脑海中关于她身份的猜测越来越强烈了,也许邓不利多曾将魂器的线索交给旧识,请求她在此等候我的到来。当然这仍有很大可能是个陷阱,可我早已束手无策,而且我想不出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避免踏入它的可能性,从我走出墓地到现在的时间足够她叫来一打食死徒了。 那女人又更起劲地招了招手,我下定了决心。 “你是巴希达吗?”我问,声音在寂静空旷的街道迴荡,把我自己吓了一跳。 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点点头,又招了招手。我于是朝她走去,她立刻转过身,蹒跚地沿着来路往回走,经过几座房子之后,拐到了一个门口。我跟着她走入小径,穿过一个荒芜的花园。她拿着钥匙在前门上摸索了一会儿,打开了门,退到一旁让我进去。 屋子里瀰漫着浓烈的霉味、灰尘味、脏衣服味和变质食品味,我看见巴希达解开霉蛀的黑头巾,露出一个白髮稀疏、头髮清晰可见的脑袋,突然感觉挂坠盒里有什么东西醒来了,它不再只是漠然地滴答计数,开始隔着挂坠盒的金属外壳嗅闻我的皮肤。 “过来!”巴希达朝我喊道。 我在起居室门前停下,点亮了魔杖。里面更加刺鼻的霉湿气味下夹杂着腐肉的恶臭,厚厚的灰尘随着她蹒跚的脚步噗噗作响,就算是以一个已经“老煳涂”的独居女人的标准来说,巴希达的屋子也太不像有人在居住。察觉到我没有跟上,巴希达在昏暗的起居室中央站定,缓缓转过身来。不知道是唿应我的心跳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我胸口的魂器跳动得更快更激烈了,这其中的不详意味几乎令我夺门而逃。 第73页 “巴沙特夫人——女士?”我咽了一下,“您有东西要给我吗?” 她面无表情,带着厚厚白内障的眼睛瞟向我杖尖的亮光。 “您有东西要给我吗?”我又问了一遍。 “你是波特?”巴希达悄声问。 “我……是的。” 她闭上眼睛,几件事情同时发生了:我的伤疤针扎一般地痛;魂器颤动着,连我胸前的毛衣都跟着动了起来;黑暗腐臭的房间暂时消失了,欣喜自我眼睛后方蔓延,高亢、冷酷的声音说:看住他! 紧接着我又回到了巴希达面前,她站在原地看着我。 “昏昏倒地!”我大叫,杖尖的萤光熄灭了,红光闪过之处我看见巴希达僵硬了一下,然而我并没有听到倒地的声音。 相反,气流打在我脸上,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朝我扑过来,我矮身躲过,那东西砸在我身后,又回过来力道巨大地将我打进了起居室。我脸朝下摔在地上,呛了一口尘土,摸到光滑冰凉的蛇鳞,紧接着蛇尾在我腹部重重一击,我滚倒在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上。挣扎起身时我意识到那是巴希达的尸体——我的一只手撑在了她脑袋下方的一个大洞里,腐肉的气味从里面涌出。但不等我作呕,一团沉重光滑的东西又将我撞倒在地,大蛇缠了上来,挂坠盒被压进了我的胸腔,里面的搏动紧贴我狂跳的心脏,我头脑中顿时炸开了一阵白色的冷光,有一瞬间我在飞,带着胜利的喜悦,不需要飞天扫帚和夜骐—— 我从中挣脱,酸腐的气味重新灌进我的感官,蛇身仍在我胸腹之间不断缠紧。我发觉自己正在尖叫,这几乎耗尽了我肺里剩余的空气。刚才的混战中我居然没有丢掉魔杖,在窒息之前,我胡乱挥舞着它大喊:“烈焰熊熊!” 明亮的火光刺得我闭上了眼睛,大蛇一下子松开了,我掉在地毯上,连咳带喘,视线边缘泛着白光,竭力阻止伤疤的疼痛占据自己的全部心神。巴希达就在我眼前几英尺远的地方,浑浊的眼睛还半睁着,头和身体几乎完全分离了,这场景像是勐地扇了我一巴掌。大蛇再次发起攻击,我打了几个滚勉强躲过,在巴希达散落的书堆边停了下来。那些纸张已经全烧了起来,我一头扎进火里,大蛇的攻击本能地迟滞了。火焰舔舐着我的皮肤,我几乎感受不到,大脑一片空白。我开始原地旋转—— 这时我的伤疤炸开了,我是伏地魔,疾步穿过已经被烈火和浓烟充斥的起居室。我看到那女孩旋转着消失,几乎像是她被火焰吞噬……我狂怒地高喊,声音盖过朽木的崩塌,穿过黑暗的花园…… 我的喊声是哈利的喊声,我的痛苦是哈利的痛苦……竟然会发生在这儿,已经发生过一次的地方……这儿,能看到那所房子,我曾在那里尝到了死亡的滋味…… 不,不,不,我就是哈利……我是哈丽雅特波特!我是—— 夜晚潮湿多风,两个打扮成南瓜的小孩摇摇摆摆走过广场,商店橱窗上爬满了纸蜘蛛,都是些俗气的麻瓜饰品,装点着一个他们并不相信的世界……我是他又不是他,我是哈利却又能看到和感受到他所见所思的一切……他飘然而行,怀着他在这种场合总是油然而生的那种目的感、权力感和正确感……不是愤怒……那是比他软弱的灵魂才有的……而是胜利,是的……他一直等着这一刻,盼着这一刻…… 他走过我刚走过的那条小巷,进入了那所房子,房子里的人无知无觉,还沉浸于与家人相伴的喜悦……不属于我的愉悦和属于我的惊恐奇异地激烈冲撞,但我没法改变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微笑着杀死了我父亲而我在他的眼睛后方尖叫,然后他漫不经心地跨过詹姆波特的尸体去追击抱着我躲到楼上的我母亲……我母亲张开双臂拦在摇篮前,真可笑,就好像那会有什么用……她像她丈夫一样倒下,他的魔杖指向那孩子,孩子开始哭泣而我突然变得极端地冷静,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对,就是这样,超越一切的痛苦……我碎裂了,除了痛苦和恐惧什么也不是……必须躲藏起来,不能躲在这座房子的废墟中,那孩子还困在里面哭喊,必须躲得远远的……远远的…… “不。”我□□道。 我衷心希望它再强烈一些,强到足以完全摧毁…… “不……”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会进入我写这一部以来最想写的部分之一啦,终于。 ☆、第五十一章 我睁开眼睛。 风裹挟着水汽和腥咸的气味扑在我身上,海潮声在我下方迴响,细碎的水沫沾湿了我的皮肤。我很冷,但什么也及不上胸口的感觉:我的胸口似乎被一块冰贯穿了,它还在不断侵蚀我的神经,冻结我的血肉。我移动麻木的脖颈,低下头,看到那挂坠盒嵌在我胸口正中。我抓住链子往外拉,那就像是要将心肺拉出胸腔,链子啪一声断开来,弹在我脸上。挂坠在我模煳的视线里似乎活了过来,往我的心脏钻去,我伸手抓挠,血从挂坠盒的边缘渗出来,很快我的手指就开始打滑,而挂坠盒纹丝不动。于是我再也没法顾及是否会被发现,尖叫着用所有能抓住的东西把它往外撬,不顾一切地将什么东西顺着它的边缘扎了进去。 疼痛裹挟着黑暗潮水般淹没了我,有人在我耳边唿喊,我想那是幻觉……接着我发现自己蜷缩在坚硬的礁石上,血淋淋的挂坠盒掉在我眼前。恢復对肢体的控制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它打飞到一边,过大的动作牵扯到了我胸前的伤口,新的血液流出来,混进已经变得冰凉粘稠的那些。我躺了一会儿等待眩晕过去,慢慢起身跪坐,期间还被被拽出驴皮袋口的帐篷一角卡了一下。余痛还在我周身阵阵沖刷,但那是种干净的疼痛,仅仅源于皮肉的破损和淤伤,不足为虑。 我摸索了一阵,捡起魔杖点亮。我正处在一块高高的巨石之上,各种本来收在驴皮袋里的零碎撒了一地,身后数英尺就是陡峭的悬崖。这地方我曾来过,下方的黑暗中有个入口,通往汤姆·里德尔曾恐吓两个孩子的山洞。有一会儿我对自己在危机时刻躲到了这里十分费解,然后我看到了挂坠盒,它险险地停在离巨石边缘大概一英寸的位置,在浓云笼罩的夜空下闪着微光。将它踢进下方的海水、永远摆脱它的冲动是如此强烈,我不得不紧握双拳阻止自己,以免待会平静下来之后还得去捞它。 有什么东西刺进我的手掌,我困难地抬起手看了一眼,里面抓着一块和我的手一样血煳煳的镜片。一双蓝眼睛出现在血垢之后,我几乎以为邓不利多终于出现了,可里面传出的声音焦急而粗粝,与我想听到的截然不同。 “波特!你到底在哪里?这些该死的血是怎么回事?” 我随手丢开镜片,不论阿不福思在说什么,都一点也不重要。我的背包掉在了巴希达家,仅剩的一套衣服经火焰灼烧已不足以在寒风中蔽体。我发着抖,牙关打战,□□的皮肤到处都是擦伤和烧伤。白鲜可以治好它们,瓶子就掉在我旁边,托赫敏的牢固咒的福没有打碎,但我甚至不觉得自己有力气将它捡起来。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是重要的,我刚刚用掉了仅有的一点线索,而它通向的除了陷阱什么也没有。 第74页 阿不福思还在镜子里唿喊,传进我嗡嗡作响的耳朵里像是坏掉的广播。我将两只手轮流在牛仔裤还算完整的一块地方擦了擦,就着魔杖的光开始收拾掉落的什物。邓不利多的飞贼滚得有点儿远,我半走半爬地挪动了几尺,将它拿起来,它的翅膀仍无力地扑扇着,光亮的表面沾到了我手上残余的血迹。我突然想到这个办法我还没有试过,原地等待了几秒,没有任何变化发生。狂怒一下子席捲过我的全身,我拼尽全力将它摔在石壁上。 “我要死了!”我冲着冰冷的虚空大吼,“这就是你想看到的,是不是?看着我到处乱撞,自寻死——” 飞贼摔成了两半,一个黑色的东西掉出来,弹跳着滚进黑暗。我连滚带爬地在巨石边缘扑住了它,又后退直到背靠悬崖,这才就着魔杖的光察看手里的东西。这是块黑色的石头,上面有一道裂口,我将它来回端详了几遍,认出它是曾镶在斯莱特林戒指上的那块宝石。 就像往余烬上泼了桶水,激动消散了,我只不过拿到了另一个邓不利多的令人费解的玩意儿,另一个谜题。去他的吧,他大概觉得死了还能把我耍得团团转有趣极了,而我要把这鬼东西扔进海里,连带着所有这些该死的东西一起—— “哈利。” 我僵住了,盯着自己的双手,不敢抬起头来。我当然认得这个声音,这是我今晚想得最多的人,但这不可能……我一定是已经疯了…… “哈利。”那个声音又说,这次位置低了一些。 我抬起头来,莉莉·波特跪在我面前,那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绿眼睛流着泪,永远看不够似地注视着我。 “……妈妈?” 说出这个词语耗尽了我仅存的力气,它点点头,于是我不再去想这是不是我崩溃的头脑造出的幻影。我看着它,她穿着死时的衣服,深红的长髮披落在双肩,年轻而美丽的面庞不过比我年长几岁而已,我可以就这么坐在这里,看着她直到时间尽头。我想也许我真的要死了,但作为最后一幕,这实在不算坏,比我想像过的要好太多。 “有人在等你回话呢。”那个幻影说,声音空灵,似乎带着回音,“他很担心你。” “我不……”在乎,我想这么说,但幻影露出不贊同的神色,于是我伸手在岩石上摸索,眼睛仍盯着她。镜片此时已经安静下来,我不得不看了它一眼好将上边的血迹擦在正确的地方。 “阿不福思?”我轻声说,看着那幻影,它鼓励地看着我,仍流着泪。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阿不福思的声音提醒我我并非身在梦中。“出什么事了,波特?你看起来跟地狱一样糟。” “没事。”我看着幻影说,“现在没事了,我很好。” “你在哪儿?” “我没事。” “对,我还他妈是个金髮辣妹呢。”阿不福思恶声恶气地说,“你从刚才起到底在盯着什么?” “我……”我下意识地看向镜片,阿不福思犀利的蓝眼睛从里面望出来,令我一惊,“你怎么会……?” “大概一年前我从蒙顿格斯那买来的,西里斯的遗物之一。”阿不福思说,“我看出这镜子应该是一对,有点好奇另一半在谁那里。暑假的时候我从里边看到了你。上次你走得太匆忙,没来得及给你。” 我不想解释这件事,“罗恩和赫敏还在你那吗?” “他们已经离开两个星期了。” “那金斯莱……?” “死不了。我找来了庞弗雷夫人。现在他大概在穆丽尔那听她唠叨那些有伤风化的裙子吧,倒霉的傢伙。” “罗恩和赫敏和他一起去了?” “不,我猜他们想等等谁。金斯莱被转移之后他们在这又住了四天,食死徒例行搜查的时候不得不走了。隐形衣和复方汤剂都在你那。”阿不福思显然是想引起我的愧疚,或许成功了一点儿。“要我联繫他们吗?” “不。”我马上回答,“别,我离开是……有原因的。” “当然,这个你也学着了。”阿不福思哼了一声,但他的眼睛透露出他绝不像他的嗓音那样不屑,“如果你需要什么,波特,可以来找我。” “不,我很……” “帮你自己个忙,让‘好’这个无辜的词回归它原本的含义。”阿不福思辛辣地说,“我说真的,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我把东西送到你指定的地方,不会有任何人找到或者跟踪你,也不会问你要它们来干什么。只要我搞得到。” “我……谢谢。”我说,咽下突如其来的哽咽,阿不福思不耐烦地在镜框上敲了两下。我本想说我不需要,但彻骨的寒冷和疼痛提醒我这不是真的,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在我肩上留下虚幻的温暖,我想确实需要帮助。“我需要衣服、食物,还有伤药。” “行。”阿不福思干脆地说,“哪种伤?” “普通的伤,非魔法的。”我说,“如果可以的话,其他种类的我可能也会需要。” 阿不福思又哼了一声,大概是代表同意。 “那……就这样,稍后联繫。”我说,将镜子的碎片塞进口袋里。 这有些无礼,但我看着那镜子已经有点久了,如果我真的回到现实那幻影一定会消失。所幸它并没有,那只手仍在我肩膀上稳定地散发温暖。我将一只手覆上去,我的手穿过了它按上了烧焦的布料,其下的烧伤一阵刺痛,冰凉的衣料和皮肤没有染上一点温度。我像被烫了一样收回了手,它的手也收了回去,摆在身侧,笑容如此悲伤。 “你为什么……”復活了?回来了?我张了张嘴,重新开了个头,“你是幽灵吗?” 幻影摇摇头,指了指我手中的黑色石头。 “是它把你带回来的?”我问。 “是你。”幻影说,“我很想你,哈利。” 话中的真情实感利箭般刺穿了我的咽喉,“我也是,你不知道我有多……天啊……” 血液在我耳边轰响,我知道这是什么但不允许自己移开视线。莉莉的嘴在动,我听不清她的声音,我看着她,攥紧了石头,直到她将双手都放在我的肩膀上。我闭上眼睛,数着节拍放缓唿吸,再次感到海风的咸腥回到肺里,那温度始终没有消失。 “你不会……不会离开是吗?”我问,“只要我还拿着这块石头?” “只要你还思念我。我永远不会离开。”莉莉轻声说。 骗人。我想说,你从未出现,你们都不在我身边。可对上她的目光,我能说的最终只有一个词。“太好了。” “你很冷,哈利。”莉莉说,“你得给自己取暖。” 第75页 “嗯,是啊……”我的身体刚想起来似地勐然哆嗦了一阵,我突然有点惭愧,“不过我一直没学会怎么,呃……” “没关系的,我来教你。” 我大概从来没这么快地学会过一个咒语,在成功用不会伤人的火圈把自己围起来、并且得到一句“太棒了,哈利,你做到了”之后,我的童年梦想算是实现了三分之一。我兴奋地抬起头,莉莉自豪地微笑,而我发现她没有停止流泪。不过我想我多半也没有。 “接下来处理你的伤口,用白鲜。” “那会很疼的。”我嘟囔,磨磨蹭蹭地捡起那个瓶子。 “做个……做个勇敢的孩子。”莉莉说,她哽了一下,我纯粹是为了不去想其中含义而将白鲜倒在了胸前挂坠盒挂坠盒留下的洞上。的确很疼,我听到皮肉嘶嘶生长的声音,死死抠住地面。随后那处伤口不再流血,覆盖上了一层新皮,像是已经长了一段时间。我喘出一口气,把衣服重新拉好。 治疗遍布全身的伤口用掉了瓶里近三分之一的内容物,背后的烧伤有点麻烦,但在悬停咒和莉莉的指导下我还是做到了。伤口处理完成之后,我又尽可能修復了破损的衣服、清除上面的血迹。火圈之内很暖和,即便我靠着坚硬的岩壁,这一整晚的疲惫还是不可遏制地涌了上来。 “睡吧,哈利。”莉莉温柔地说,我越发睁不开眼了。 “会有人看到悬崖下面有火光的。”我小声说。 “有人来了我会叫醒你的。”莉莉的手抚上我的面颊,“睡吧,我守着你呢。” 我试着又挣扎了一会儿,但莉莉开始轻轻哼歌,婉转、悲伤而满怀爱意,于是我的意识控制不住地向沉寂的黑暗滑去。半梦半醒间我感到小心翼翼的触碰,轻烟般落在我的面颊、额头和手背。 lay down your head’ 不妨轻侧而躺 and i\ll sing you a luby back to the years\ 且听我歌入睡 of loo-liiy; 飘还咛叮岁月 and i\ll sing you to sleep… 轻声抚你幽梦 and i\ll sing you tomorrow… 细语引你越夜 bless you with love\ 以爱赠你祝意 for the road that you go. 谨致迢迢漫道 may you sail fair\ 愿你远航安顺 to the far fields of fortune\ 前路命途且遥 with diamonds and pearls\ 赚得珠玉锦绣 at your head and your feet; 为你加冕添荣 and may you need never 愿你一生坦泰 to banish misfortune; 不曾歷经坎坷 may you find kindness\ 愿你所遇之事 in all that you meet. 尽带温情柔意 may there always be angels\ 愿你得佑于神 to watch over you; 时刻予你庇护 to guide you each step of the way; 引你行步在世 to guard you and keep you 不忘怜守悯恤 safe from all harm; 全你无恙安然 loo-li\ loo-li\iy. 再会依稀梦调 may you bring love\ 愿你报世以爱 and may you bring happiness; 献以笑语欢声 be loved in return\ 尽受挚爱真情 to the end of your days; 直至命缘终结 now\ fall off to sleep\ 尽可酣然赴眠 i\\m not meaning to keep you\ 我本无心相留 i\\ll just sit for a while\ 不过旁伴片刻 and sing loo-li\iy. 自吟寐乡醉曲 may there always be angels\ 愿你得佑于神 to watch over you; 时刻予你庇护 to guide you each step of the way; 引你行步在世 to guard you and keep you 不忘怜守悯恤 safe from all harm; 全你无恙安然 loo-li\ loo-li\iy. 再会依稀梦调 loo-li\ loo-li\iy. 再会依稀梦调 (tbc)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是我脑中莉莉所唱的歌,secret garden的sleepsong,强推。终于可以开始发玻璃糖了,啦啦啦。 以及大家中秋快乐! ☆、第五十二章 几小时后我被灰白的光线唤醒,尽管四肢冰凉,而且因为在岩石表面蜷了一晚而腰酸背痛,我仍惊讶于此前的安眠。以及那个梦境,我有好几年没做过关于母亲的美梦了。我极力回忆起那些温柔的指导、生动的面容和吻,那首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曾听过的歌。 但向热源靠近的本能已经驱使我移动到相当靠近巨石边缘的位置了,而周围环绕的快熄灭的火圈绝不在我昨天之前掌握的魔法之列。我看着仅余的那几簇小火苗,感觉心跳正以久违的方式加速。我急切地在石面上搜寻,找到了那颗小石子,肯定是我睡着后松手遗落了它。我一把攥住它,想着我想见到的人,但什么也没有发生。几次之后我惊慌起来,又平復唿吸努力从属于昨晚的混乱碎片里找出当时我是怎么做到的,试探地将它在指间旋转。 转动到第三圈时我知道我做到了。伴随着一阵极轻微的响动,我父母和西里斯朝我走来。他们不像活人那么实在,却比幽灵真实得多,更像是很久以前从日记里逃出来的里德尔,也就是几乎变成实体的记忆。詹姆穿着死去时的那身衣服,头髮乱糟糟的,眼镜戴得有点歪,就像韦斯莱先生;西里斯高大英俊,比我当初见到的活着的时候年轻得多,步履轻松,手插在口袋里,脸上笑容绽放;莉莉微笑着,她把长长的秀髮捋到脑后,像昨晚一样如饥似渴地端详着我的脸。 “嗨,哈利。”詹姆说。 我说不出话来,轮番看着他们每个人已经让我的眼睛忙不过来了。 “你不能就这么死了十几年然后走到自己闺女面前说‘嗨’,詹姆。”西里斯说,然后也咧嘴沖我笑了一下,“嗨,哈利。” “你比我强在哪儿?”詹姆抗议道。 “我比你多活了十几岁呢,放尊重点,小子。”西里斯傲慢地抱起手臂。 “别管他们。”莉莉翻了翻眼睛,“昨晚睡得怎么样?” 我花了点力气把注意力从詹姆和西里斯身上扯开,又用了几秒找回语言能力。“呃,挺好的……就是,好长时间没这样过了。” 她将手覆上我的面颊,我克制着不让自己靠向或抓住它,假装那份温暖是真实的,此时此地我的母亲就在我面前,安慰着我。 几秒钟后詹姆打破了沉默:“你还带着隐形衣吧,哈利?你这样出现会相当……引人注目。” “真是年度最轻描淡写评论。”西里斯评价道。 第76页 我低头看看身上破烂染血的布料,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完全正确。幸运的是隐形衣还在驴皮袋子里,被帐篷压住了,没因昨晚的混乱丢失。 “阿不福斯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给我弄来新的衣服了。”我边说边将隐形衣拽出来。 “真高兴听到阿不福斯还活着。”詹姆怀念地注视着我将斗篷抖开。 “我一向觉得那老傢伙和疯眼汉都是怎么也死不了的类型。”西里斯笑嘻嘻地说。 我张了张嘴,你要如何向死者通报死讯?“疯眼汉已经死了。” 西里斯的表情凝固了。 “噢,”他点点头,很慢地说,“噢。” “我很抱歉。”我轻声说,“之前凤凰社把我从德思礼家转移的时候有人泄露了消息,神秘人认为我会和最强悍有经验一起离开,之后——” “你为什么管他叫‘神秘人’?”西里斯打断了我,“就我所知你从来不害怕直接说出伏地魔的名字。” 我立刻握紧了魔杖,紧张地环顾四周,但除了海潮的拍打这里仍没有任何动静,看来咒语效力的范围并不及于死者。 “他们给这个词施了咒,所有说出他名字的人都会受到追踪。”我回答,观察着他们的表情,“你们……不知道之前的事,对吗?” “我们知道你召唤我们回来的那一刻发生了什么,那一刻我们能够感你所感。”莉莉作出了回答,“但我们不会知道前因后果,除非你告诉我们。” “我们已经离开了,哈利。”西里斯总结似地说。 空气似乎凝固了几秒钟,我望着他们,他们也回望过来,几分钟前的轻松和嬉闹消失无踪,另一个世界的思念几乎令我窒息。 “你们不是真的,对吗?”我低下头,那块小小的黑色石头在我颤抖的手掌中晃动,“你们只是它制造的幻觉,就像厄里斯魔镜……我看到你们只是因为我太想念你们了。”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攥紧了它,“这东西不会带你们回来……你们永远不会回到我身边……” “是的,但这并不代表这一切是假的。”詹姆说,他的声音离我很近,“看着我,哈利,看着我们。我们或许不会回来,但我们在这,我们和你在一起。” 我睁开眼睛,看着詹姆浅棕色的双眼、与我酷似的五官和凌乱的黑髮,然后又看向莉莉和西里斯。最后我终于觉得能重新控制自己了,退开了一些,从口袋里掏出那块镜片。“我想我该先联繫阿不——” “等等,那是双面镜的一部分吗?”詹姆惊讶地说,西里斯闻言凑了过来。 “没错。”西里斯端详了那块不规则的碎片一会儿,扬起眉毛看向我,“碎得挺彻底啊。我记得我把它送了你做礼物来着。” 然后你死后我在悲痛和暴怒中砸了它,它确实碎得挺彻底的,这是我能找到最大的一块。对一个活生生的西里斯的投射——英语里有概括当前情况的恰当词彙吗?——解释这个还真有点尴尬。 “嗯,阿不福斯从蒙顿格斯手里买到了另一块。他洗劫了格里莫广场12号,在……”我胡乱打了个手势,“昨晚我用它和阿不福斯取得了联繫,他说会帮我准备需要的东西。” “他对那些东西流口水有一阵了。”西里斯哼了一声,“干得漂亮,顿格。记得帮我给他买束花。” 赶在有人再追问镜子碎掉的事之前,我朝着那碎片试探性地叫了几声阿不福斯的名字,过了一会他出现了,睡眼惺忪,穿着晨衣,比平常更坏脾气。他狠狠地数落了我一顿,直到我为打扰他睡觉赔了大概上百个不是、并且快要被支使一个老年人去冒险的内疚淹没之后,才大发慈悲地告诉了我伯灵顿市场街的一个地址,让我上午九点去那儿拿所需的东西。随后镜面随着咔哒一声变得一片漆黑,大概是他把它面朝下扣在桌上了,我怀疑他憋了一整晚的火气要这样挂一回我的“电话”。 “和老阿不关系不错?”詹姆乐呵呵地看着我灰头土脸地把镜子收回口袋。 “每次见到我他好像都更想拿酒瓶给我一下。”我嘀咕。 “那代表他喜欢你。”西里斯笑道,“听听他说的,‘我都一百多岁了……’,你是没见过他拿扫帚追着捅詹姆的——嘿!” 詹姆往他肩上打了一巴掌,让他差点一头摔在我旁边,我忍不住对此心生嫉妒。 “他有没有请你喝酒?”詹姆边躲着西里斯的反击边说。 “算是有吧,不过那是因为我当时受了伤,他把药放在酒里……”我看见莉莉露出担忧的表情,赶紧摆摆手,“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西里斯学着我的语调说,“你知道吗?詹姆那会儿老爱这么说,如果他不小心多喝了两杯火焰威士忌,或者在酒吧里和姑娘亲了个嘴儿——” “哦是吗?”莉莉抱起了手臂。 “莉莉——” 我没听到詹姆的辩解,我笑得停不下来,直到他们三个都停下来瞪着我。 “抱歉,只是……”我擦掉笑出来的眼泪,“你们都在这实在太好了,我真希望能加入……” 最后几个单词消散在海风里,我咽了一下,走到巨石边缘,不敢去看他们的表情,俯身抓着一截断掉的链子拿起了挂坠盒。这触动了我胸口尚未癒合的伤,我抽了口气直起身来,看到上面的血迹已经变得暗沉,大概是因为没有直接接触,我现在感觉不到那种搏动了。这么看着它的感觉很怪,我感到自由和出奇的轻松,摘下它就像从我的胃里移除了一块巨石。 “你可能不该把它挂在脖子上。”詹姆说。 “是啊,我之前都没有想到。”我盯着它,与把它丢下去的念头斗争着,“我想是它暗示我一定得把它贴身带着,我会来这里也是因为……它差点就控制我了。” “回来这里,哈利。”莉莉柔声说,我意识到自己还站在边缘,一松手就能让挂坠盒落入大海,于是往回走了几步。 “那么离开罗恩和赫敏呢?”西里斯突然问,“这也是因为它控制了你?因为我知道他们是肯定不会从你身边逃走的。” “不,不完全是。”我清理了一下挂坠盒的表面,将它收进驴皮袋,“这有点复杂。” “你丢下了你的朋友?”詹姆的声音提高了,“这差不多是我能想到你能做的最坏的事了,哈利。” “是啊,看看你在哪!”我冲口而出。 那一瞬间我就后悔了,沉默笼罩了我们,我低着头,湿冷的风又开始使我颤抖。 “你该准备出发了,哈利。”莉莉说。 第77页 我点点头,动手收拾余下的东西,再次检查身上的伤口,在只能用上一只手的情况下这颇费工夫。我没能找到原本包裹那块黑石头的飞贼的残片,想来都落入了海里。完事后我看了看韦斯莱夫人送的手錶,它表面被燻黑了,但仍顽强地工作着,离阿不福斯定下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正要幻影移形时,我突然想起了件事。“呃,我是不是需要……?” “我们是你的一部分,哈利。”莉莉说,“别人看不见的。” “那……很好。”我拨开被吹到脸前的头髮,“我……我很抱歉我刚才说的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非常高兴能再见到你们,你们没法想像我有多高兴。” “我们也是,哈利。”詹姆说。 “你不是该感到抱歉的那个,哈利。”西里斯说。 我努力朝他们笑笑,将那块小石头在掌心攥得更紧,直到它的边角快要压进未痊癒的伤口。太阳挣扎着在我身后的云层中升起,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它从詹姆和莉莉的身影间穿过,模煳地投在我面前的山壁上。我偏偏头,看着它做出相反的动作,旋转着离开了。 ☆、第五十三章 这是我新的最喜欢的时刻:躺在新帐篷里,詹姆、莉莉和西里斯随意地在我床边或坐或站,同我聊着所有事。我有那么多想要与他们分享的,而且每一分钟我都能想起更多。我们从霍格沃茨聊到魔法部,从马人聊到三强争霸赛又聊到海格曾饲养过的小龙诺伯,关于城堡的任何角落詹姆和西里斯都能说出令我惊嘆的事迹,他们知道我从未——或许是任何人都从未——发现的地道和捷径,知晓那些蒙尘的画像背后的故事。有时这会变得有点像某种竞赛,因为我享受他们在我说出某些见闻时惊讶的表情,程度大概和他们乐于使我目瞪口呆的程度一样深。大部分时候莉莉只是在一旁安静聆听,偶尔作出一两句语惊四座的补充,或者提醒我该吃饭或睡觉了。 我同等地喜爱对莉莉央求“等一会儿,妈妈,听完这个故事”,我不再每晚封闭大脑了,莉莉的歌声使我安睡,而且当即便陷入梦魇也有人能将我唤醒。 我想我开始理解几年前金妮对日记本的迷恋,对他们倾诉就像将剧毒抽离身体,而且我永远不必为后果负责。詹姆、莉莉和西里斯就像我梦想中的那样鲜活年轻、体贴风趣,他们绝不可能将所闻对任何人说起,我说出的任何事都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或受到责备。一旦一切谈话变得无法收拾,我只需要放下手里的石头就可以终止争论——尽管我从不这么做,即便在气氛因某些话题而变得尴尬僵硬时。我告诉自己我绝不会将父母和教父当成某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聊伴,但同时,我知道我能够。 如果这石头还是个魂器,它现在一定已经完全控制了我。我再也不想寻找任何东西、揭开任何谜底,驱使我战斗的牢不可破的理由在那块小石子面前不堪一击,生死之间的壁垒消弭无形。在某个闪念间我想起帕瓦蒂,她讲述自己摆脱家人投身战争的计划时眼睛闪闪发亮,而我无法理解她怎能在家中有人等待时想要逃离。没什么能让我离开我的家人,这世上所有的理由加在一起也不可能。然后我想起也许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她的家庭或者相反——她的家庭失去了她,随即将这个念头逐出脑海。有其他人在为之奋战,就让他们去做英雄吧,在哈丽雅特波特出生前巫师界已歷经千年,暴君从来没能毁掉它,它能拯救自己。 不过我们的闲聊并非完全口无遮拦,很快我们弄清了彼此的界限。数次挫折之后詹姆不再追问我为何离开罗恩和赫敏,我则尽量不谈及德思礼一家和斯内普,我们不约而同地不去讨论关于那个万圣夜和魂器的话题。但我还是很乐意与他们分享有关罗恩和赫敏的趣闻,毕竟我的美好回忆几乎全都与他们密不可分。 对与德思礼一家的关系,我能给出最友善的概括是“我们尽可能和平共处”,莉莉显然非常了解我的言外之意。看得出她仍深爱自己的姐姐,有一部分的我也更愿意相信佩妮姨妈同样以某种方式爱着自己的妹妹,即便这在她对待我的方式上从来没有得到过体现。德思礼一家以与“视如己出”相反的方式将我抚养长大,不过他们至少告诉了我幸福的家庭是什么样,尽管我并非其中一员。一开始我相信他们,以为这是因为我“古怪”“丑陋”,后来我想我应得的至少该比达利那样的人更多,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出了错。我一直努力让事物成为它本来该有的样子,直到现在一切都变得正确。既然我已经过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好,那就没必要再用那些细节引发詹姆和西里斯的愤怒,让莉莉为此更伤心。 在斯内普的问题上事情则要复杂一些,几年的校园生活中他给过我最多的难堪,但他救我的次数也不少于任何人,同时我们还并非情愿地互相了解、掌握着对方某些深刻的秘密,这都使关于他的话题更难以进行。詹姆和西里斯对他怀着虽已平和但仍根深蒂固的敌意,而莉莉,她总是忍不住流露惋惜和伤感,几乎像是她聊起佩妮姨妈时那样。 我们上一次谈到斯内普是因为我不小心说出了他是霍格沃茨现任校长的消息,接下来我不得不解释邓不利多的去向(“斯内普杀了他——”“什么?!”)以及背后的真相(“他是在邓不利多的要求下这么做的……”“你怎么会知道?”),然后不可避免地,我说起了那些大脑封闭术课,以及斯内普怎样违背了邓不利多的意愿。最后我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直到莉莉催促我去睡觉。 我已经习惯于整晚紧握那块石头,第二天早上我一睁开眼就能看见莉莉温柔的面容。但当天晚上我在雨声中惊醒,身旁空无一人,这令我惊慌失措,直到摸到掉在床边的石头才镇定下来。我坐在床上直到雨水敲打帐篷的声音逐渐变得疏落,接着将石头转了三次,莉莉出现在我面前。她对我没唿唤其他两人并不惊讶,就像她所说,那一刻她能感我所感。 “我和西弗勒斯曾是最好的朋友,或者我认为我们是……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曾对谁敞开心扉……”她直接进入了话题,“当时我们住的地方相去不远,是他在我九岁的时候告诉我我是个女巫,和我分享关于魔法的一切——那就像是在我面前展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如此迷人……你明白吧,哈利?” “是的。”我与她相视一笑,回忆起11岁时海格撞进房间、对我说出“你是个女巫”时击中我的那份激动。 “他是那个让我开始为自己的与众不同自豪的人,我曾认为我们会做一辈子的好朋友。”莉莉的笑容变得有些感伤,“但后来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因为他喜爱黑魔法吗?”我问。 “有一部分是。”莉莉承认道,“我始终没有办法理解这点。他试图说服我研究黑魔法并不意味着要变成黑巫师,可我认为有的东西本身就是邪恶的。你说西弗勒斯是在邓不利多的命令下杀了他,哈利……但邓不利多绝不会对我或詹姆下达这样的命令,因为他知道我们不可能成功地使用不可饶恕咒,只有足够残忍的人才做得到。” 第78页 “他现在在我们这一方。”我说,也许并不十分确定。 “但这仍旧非常可怕。我父亲曾告诉过我要远离痴迷武器的人,因为一旦他们真正想要伤害你,就绝不会忘记那些东西。” “你们为此争吵过吗?” “很多很多次,每次都变得更糟。西弗勒斯身上一直存在着某些冷酷的东西,他越沉迷于那些魔法,这就越令我害怕。”莉莉摇摇头,“他在三年级以后与斯莱特林的一些人走得越来越近,我知道他们做过什么。后来在o.w.ls考试之后……” “我知道这件事。”我说,“我……偶然看到的。” “他叫我‘泥巴种’,那很伤人,但同时也让我感到解脱。”莉莉勉强笑了笑,“很自私,不是吗?我想他终于不再是那个把我领进魔法世界的小男孩了,他已经选择了那些袭击我的朋友、想将我这样出身的人‘清理’掉的人。我再也不必为他的未来忧心忡忡了。” “我不觉得这自私。”我说,犹豫了一下,“但当时爸爸他们做的……” “无论如何都太过分了,我知道。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原谅詹姆所做的事,可他一直在努力改变自己,而且后来他的确做到了。”莉莉怀念地说,“就算在我们在一起之后,我们还是经常为这个吵架。像詹姆那样的人,总是很容易就能引发身边的人最好和最坏的一面,他不是完美的,不会面面俱到,但如果你是他的人?你就在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天哪,妈妈。”我缩起肩膀,假装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成熟点儿,小女孩。”莉莉笑道,“你呢,有没有遇见你的白马王子?我们还没讨论过这个呢,因为詹姆准会,你知道……”她两手成爪状,做了个抓狂的动作,我笑出了声。 “我——之前和一个男孩有过一段,他叫阿尔文费舍尔,是赫奇帕奇的学生。也是麻瓜出身。”我说,回想着阿尔文的脸,那奇怪地有些模煳。“现在他大概在法国吧,或者又去了别的什么国家。他接受了凤凰社的撤退提议。” “你对此生气吗?”莉莉问。 “其实还好,一开始有一点儿,但是……我不知道,我想我从来没有多喜欢他,不像他喜欢我那样。”我垂下视线研究自己的手指,“而且他也知道。但他还是提供了我所需要的东西,乐意让我利用他。” “那不是利用。”莉莉说,我几乎没有听到。 “当时我刚刚知道……那件事,又害怕又孤独,而他像是一个……安全的选择。他爱我但又根本不了解我的事,所以他不会拒绝我,也不会追问。知道他不会为我留下、面临危险时我松了口气,这样他就不会因我而死。” “没有人因你而死。”莉莉的语气加重了一点儿。 “那不是真的!”我厌倦地说,倒下看着帐篷顶,“西里斯会去魔法部是因为我中了神秘人的圈套,疯眼汉是为了掩护我的转移,你和爸爸也是因为他想杀我……如果不是我,塞德里克……”我闭上眼睛,努力唿吸。 “我记得那男孩。”莉莉轻声说,“他在我们这边,是吗?” “是的。”我再不能多说一个字了。 “那不是你的错,哈利。”莉莉的声音听上去很苍白,“所有事都不是你的错。” “我害死了他,是我一定要和他一块去拿那个愚蠢的奖盃,以为这样就能……我们就能……”我失败了,眼泪顺着我的面颊流进头髮,莉莉的手无法拭去,“他是……他是那么好的……最优秀的……”我将脸埋进枕头,“都是因为我……你们都死了……” 然后我的哽咽变成了号泣。我想着塞德里克,他温和的灰眼睛与沖向飞贼时专注的神情,决心放弃奖盃时坚定的声音;西里斯坐在山洞里朝我大笑,甩开拧成一团的脏兮兮的长髮,告诉我他前些日子都靠着吃老鼠过活;邓不利多在办公桌对面挑起眉毛,与我分享一个只有我们才能明白的玩笑。轻如羽毛的拥抱包围了我,于是我真切地开始想念那些带着炽热体温、汗水的黏腻甚至刺痛的触感,我答应阿尔文只是因为他看着我的方式使我相信他不会离去,因为我厌倦了只能自己拥抱自己。 “我想念他们。”我一遍遍重复,“我想念你们。” 后来我在莉莉的歌声里再次睡去,思念着被我抛在身后的一切。但当阳光穿透帐篷照在我床上时我睁开了眼,转动石头,看到西里斯和詹姆朝我微笑,而这感觉对极了。 ☆、第五十四章 天气越来越冷,因为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我一直辗转于英国各地。南部地区最坏也就是地面结霜,宿在中部山地时我则不时被半夜叫醒对付快要砸塌帐篷的冻雨或者逃离山洪,仅有的那次在沼泽过夜时两条蛇挤进来睡了一整晚,詹姆和西里斯笑嘻嘻地看着我第二天屁滚尿流地逃出帐篷摔进泥里,莉莉象徵性地责备了他们两句——她也没提醒我,显然。不过他们事后向我保证它们是温和无害的品种。 在新地方宿营成了别有趣味的体验,这次是苏格兰的湖心小岛,扎营时我下足了功夫,于是一晚过后帐篷安然无恙,除了被雪埋了一半。第二天我同詹姆和西里斯打了一上午雪仗,他们最多只能把雪粉移动一点儿,所以规则是我用雪球投掷、他们则伺机抓我,我打中他们两个算我赢,他俩只要有一个碰到我就是他们赢。即便一对一我也未必能打得过詹姆一个人,所以这个规则当然一点儿也不公平,我不停地输。后来旁观的莉莉加入进来,她不像其他两人那样敏捷,但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经常把他们诱导到我的投掷路线上,战局这才有了转机。快到中午的时候我里里外外都被雪水浸透了,莉莉担心我感冒,催促我回去换衣服。 我已经冻得直打哆嗦,翻出换洗衣服之后不及把其他东西放回小包就赶忙进了浴室,阿不福思提供的新帐篷最棒的地方就是浴室能大量供应热水,我沖了很长时间才完全暖和过来。我出来时詹姆和西里斯正盘腿坐在我床前的地面上聊天,莉莉则坐在床边研究我留下的一团混乱,听到动静,西里斯抬起头沖我咧嘴笑了笑。 “你这不收拾东西的毛病和詹姆一模一样,他以前没少为这挨他老妈和莉莉的训。”他指了指床上的一个东西,“不过要是这玩意是你男朋友的礼物,我得说他的品味烂透了。” 我走近几步,才看清他指的是那个假挂坠盒。 “噢,这个,”我思索着怎么简单地解释整件事,“它是个冒牌货。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我和邓不利多去之前就有个叫r.a.b的人拿走了真的挂坠盒——” 第79页 “等等,”西里斯打断了我,“r.a.b?” “对,他留下了一张字条,这是上面的署名。我觉得应该是个缩写之类的,但赫敏翻了很多资料也没找到能对得上的人。”我疑惑地看着脸色大变的西里斯,“你认识这样一个人吗?” “那张字条还在你这吗?” 自我们再见面起我还没见过西里斯脸色如此严峻,赶忙打开假挂坠盒,将那张羊皮纸展开放到他面前。他刚看了一眼便以令我惊讶的急切伸手来拿,手穿过纸面后又差点穿过我的脸,随后他垂下胳膊,默不作声地阅读。詹姆和莉莉带着疑问也凑了过来。 “对。我想,不,我确定我认识。”西里斯慢慢地说,“我认得这字迹,他是雷古勒斯阿古图勒斯布莱克。” “你弟弟?”詹姆叫道,莉莉也发出惊讶的声音。“可,无意冒犯,我记得你说过他非常贊同神秘人还加入了食死徒?” “确实有传闻说雷古勒斯是因为想退出被杀死的。”莉莉小心地看了一眼西里斯,“你认为……?” “我认得他的字迹。”西里斯又说了一遍。 我犹豫地提议:“我是不是应该把他叫来或者——” “不!”西里斯几乎是咆哮着打断了我,他可怕地瞪了我一阵子,又闭上眼睛——也许他想做个深唿吸,但他根本没有唿吸。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排遣此刻包围他的无论什么情绪。 过了可能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睁开了眼。 “你必须停止这么做,哈利。” 他说得完全冷静而不容置疑,我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拒绝理解。“……什么?” “你不能随意把死者叫回来,将他们生前不知道的所谓真相砸在他们脸上,‘满足’他们未能实现的愿望。”他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话语像是碎成齑粉的枯骨,“因为那些都是属于活人的东西。我们已经死了,哈利。” “你们不想再见到我吗?”我求助地看向莉莉和詹姆,但他们现在看上去就像西里斯——就像死者,漠然,却又为悲伤的阴影笼罩。 就像被风吹散的淡薄烟雾,所有轻松和欢笑都消散了。“你们不想知道我遇到了什么事吗?我和你们只拥有过那么短的时间!你们觉得那就够了?” 我几乎是在尖叫了,西里斯仍注视着我,詹姆已经偏开了头。 “不,哈利,”莉莉说,没有流泪却听上去比任何时候、任何人都要哀恸,“永远都不会够。就算你到了三十岁、六十岁,就算你已经变成了白髮苍苍的老太婆,我们还是会想要知道你身上发生的所有事。但事已至此。” “事已至此!我拿到了这石头,我可以让你们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对他们挥舞着拿着那块石头,“我可以改变它!” “你不能。”西里斯说。 “我们不该知道任何谜底,不该再感到快乐或者悲伤,我们不该……再见到任何人。”詹姆的语气近乎温柔,但他有着死者的面容。“无论我们有多想。” “这不公平!”我的嗓子撕裂般疼痛,视野边缘泛着白光。 “从来都不。”西里斯安静地说,“但你必须自己去完成要做的事。” “要是我不想去做呢?”我疯狂地问,“要是我只想和你们待在一起呢?只要你们还想念我,我就能把你们带回来!你们不能拒绝我!” “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你有什么必要睡这该死的帐篷、小偷小摸填饱肚子、还随时可能被袭击?”西里斯摆动双臂,暴躁地在帐篷里转悠,“你为什么不抱着你的石头去哪个乡村终老?因为你想要的不是那个!你根本就没打算放弃!你想要我们帮你下定决心、帮你完成那件事,但我们永远都不会这么做!” 他又勐地剎住脚步停在我面前,看上去如果可以他会给我一巴掌。 “我们只会阻止你,哈利,你以为我们是为什么而死的?” 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几乎想不出任何回应,他怎么会认为——怎么能—— “我不想死!”我叫道。 “我们没人想,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这里!”西里斯说。 我瞪着他,西里斯的眼睛不再像他生前那样带着阿兹卡班留下的痕迹了,它失去了所有呆滞和阴影,所有生气。 “听我说,哈利。”詹姆将手放在我肩上,他显得有些疲惫,但我已经不确定该不该相信他们所流露的任何东西。或许那都只是装出来给我看的,他们只是做成詹姆、莉莉和西里斯形状的玩偶,邓不利多设计好了让他们什么时候变成什么样。僵持几秒后我还是看向了他,我曾整晚坐在蒙尘的房间盯着厄里斯魔镜,我不会拒绝我能得到最接近他们的东西。 “我没有资格指责你抛下自己的朋友,看看我对朋友的信任给你带来了什么。” “我从不认为——” “你为此责怪我们,我知道。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假如你想知道我是否为此后悔——”詹姆闭了闭眼,“——我会说是的,我非常后悔。从他炸开大门、我意识到彼得的背叛时起,每个还能感觉的时刻我都在后悔。” “我则是从看到后果的时候起,”西里斯用一种我很熟悉的声音哼笑了一声,“你一向知道我多痛恨自己。” 詹姆瞪了他一眼,继续说下去。“这件事把我们从你身边带走了,什么样的理由都不值得这个。我可以做任何事来阻止自己相信彼得,哪怕为此我必须不再做那个信任朋友超过一切的人,甚至选择逃离而非与伏地魔对抗。只要这之后我能陪在你身边,看着你长大。但有时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你们从来不应该死去!” “对,可那就是风险。我成为了那个詹姆波特,所以我总是可能会信任错误的对象,但我也因此娶到了全世界最可爱的姑娘,有了全世界最棒的哥们——” “——噢你不是吧——”西里斯勐烈地翻着白眼。 “——也许此刻我宁愿我没有,但谁也没法预知结果不是吗?在它真正到来之前,什么都没法阻止你成为你本来要成为的那个人、走向它。不过我还得说,这也是生活的乐趣所在。” “詹姆的意思是,”莉莉走到詹姆身边,倚在他肩上,“我们不会接受你将要做的事,哈利,但那绝不代表我们不为你自豪。” “你成为了一个如此勇敢善良的孩子。”詹姆说,伸手揽住她的肩膀。 我看着他们,张开了嘴。 “我也是。我一直以你们为荣,你们是我的榜样,我……”我深吸一口气,“唿神护卫!” 第80页 银色的牡鹿从我的杖尖跃出,绕着帐篷轻盈地奔跑,传达出所有我无法以言语表达的东西。詹姆、西里斯和莉莉注视着它,骄傲地微笑,就像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那样。 “漂亮,哈利。”西里斯说。 我回以笑容,松开了拿着石头的手。他们消失了,只剩下牡鹿还在原地,散发着相似的温暖。 ☆、第五十五章 我在约一英尺深的积雪里显形,确保闭耳塞听咒覆盖了周围几十英尺的范围,而后在林间空地上清出了一片足以安放帐篷的地方。 “迪安森林。”我说,从驴皮袋里抽出帐篷杆,话语在黄昏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八月份的时候我跟罗恩还有赫敏在这里呆过一阵子,那会儿这里看上去大不一样。我想不到更多可以宿营的地方了,既然已经过去四个月了,我想再次住在这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树立成形!” 帐篷立了起来,我多少有些满意地看到它刚好合适地待在我清理出来的区域里。 “积雪很厚,我得小心些不让帐篷里太暖和,不然晚上就要有雪水灌进来了。”我钻进帐篷,放下背包,活动酸痛的双肩。“好消息是如果有人在这周围活动,他们不太容易隐藏自己的踪迹。当然这不太可能,除非他们想冻死自己。哈哈。” 尽管疲惫不已,我还是先挪进厨房烧水泡茶,又烤热了几片速冻华夫饼,把它们端到床头的椅子上,这才一头倒在床上,感觉自己好几个小时都不会想起来了。 “圣诞假期已经开始了,还是我看活点地图的时候发现学校里人很少才记起来的。我想差不多是时候去找藏在学校里的那个魂器了。”我朝旁边伸出手,撕了一块华夫饼,仰面躺着投进嘴里,滑稽地感觉自己像条累得不想被钓起来的鱼。“也许平安夜?不知道现在霍格沃茨还会不会让留校的人全部聚在礼堂享受圣诞晚宴,不过想想看,斯内普叫卡罗兄妹给大家拉爆竹。” 我接着谈论我那粗糙得不能算计划的计划:去到霍格莫得,想办法从村里进入城堡。我可以宵禁后幻影移形到猪头酒吧,也可以喝下复方汤剂后白天直接走进去,但村里现在肯定经常有搜捕队在巡逻,没那么容易矇混过关。从活点地图上的情况来看,已知所有出入城堡的密道都已经被发现了,不时有人前往巡视,里面或许也设定了啸叫咒之类的,我可不想亲身验证这点。最安全的选择是猪头酒吧壁炉上画像后边那条,但马尔福和斯内普都知道可以从有求必应屋进出城堡的事,把赌注下在他们中没有任何一个会向食死徒透露那条路这点上,似乎也不是个好主意。邓不利多曾向我追问关于有求必应屋的细节,如果他认为伏地魔将魂器藏在那里,也许会要求斯内普将相关信息保密。但谁知道呢?他为了让斯内普取得伏地魔的全部信任甚至让他杀了自己,相较起来有求必应屋的情报似乎无足轻重。 麻瓜们可能会管这叫戒断反应。扔下那块石头后不出几小时我便不下十次几乎要将它拿起来旋转,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这种渴望变得更难以忍受,好在我终于找到了与之对抗的办法:一刻不停地说话,就像他们还在身边那样。几天来我已经习惯以自己的声音填补周遭的空白,独自一人变得没那么可怕了,却使我更强烈地想念罗恩和赫敏。随后我发觉自己在念叨如果赫敏在这我们一定已经有了十几个备选计划,而且我的脚肯定也不会到现在还冷得发木。我始终没法像她那样精确地控制那些火焰,她能把火焰舀进瓶子里让我们随身携带,我最多只能点个壁炉或者弄个火圈——然后第二天早上就得收拾被雪水弄得湿漉漉的地毯。更惨的是,积雪会围着帐篷融化出一个大圆圈,相当于大喊大叫着要人发现我。 不和谐的声响传来,我停下了自言自语,侧耳聆听。寂静的森林中每个动静都被放大了,我听见树枝上的雪粉洒落在雪地里,小动物无害的奔跑和蹑行声,以及——唿喊声,非常模煳,像是有人在很远的地方叫喊我的名字。 那声音断断续续的,我几乎没法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听到了,于是思索了一会儿会不会是过长时间的独处带来的幻觉,细想来这份认真还颇有点可悲。结论是暂时没有先例,尽管我对自己的精神状态确实没什么充分的信心,但上回我以为是幻觉的东西事实上是邓不利多的石头召唤出的——呃,管它是什么呢。 等等,我真的用一块石头召唤过死者吗?这么想的时候我的手已经伸向了驴皮袋,我用另一只手把它打掉了,不给自己服从诱惑使用它的机会。你很正常,哈丽雅特,这世界疯了你也不会疯的。不过说起来,要把我和“正常”挂钩好像也颇有难度。但不管怎么说吧,就算全是幻觉,这个肯定也不会比之前的更疯了。 “至少食死徒肯定不会喊着我的名字来找我,是吧?”我咕哝着,拉开帐篷门,一些雪粉随着我的动作掉了下来。 雪刚停,新下的一层已经将帐篷周围的空地重新覆盖平整,地面在月下微微泛着银光,银装素裹的林子则显得神秘而幽深。外面冷得要命,我屏住唿吸,正要寻找刚听到的唿喊,奇事却发生了:我正前方出现了一点明亮的银光,它在树林间穿行,无声无息地朝我飘来。 我举起魔杖,声音在嗓子里冻结了。银光逐渐变得耀眼,照得前面的树丛都成了漆黑的剪影,我眯起眼睛,看到那东西还在接近…… 然后那光源从一棵橡树后面飘了出来,是一头银白色的牝鹿,月光般皎洁明亮,优雅地轻踏地面,依然无声无息,没在细软的白雪上留下丝毫蹄印。它朝我走来,美丽的头高昂,大眼睛,长睫毛。 显然,这是个守护神。真要质疑我的精神状态,现在一定是时候了,因为我觉得我知道它属于谁,如果我是对的那我一定是疯了,而且我不觉得我会猜错。我知道,并且可以用生命打赌它来自何方,是来找我的。 我们对视了良久,然后它转身离去。 “不。”我下意识地说,“回来!” 牝鹿继续从容不迫地在树林中穿行,很快,明亮的身体便印上了粗黑的树干的条纹。在紧张颤慄的一秒钟里,我犹豫着,警钟轻轻敲响:它可能是一个诡计,一个诱饵。但不可抗拒的本能告诉我这不是黑魔法,我追了上去。 雪在我脚下嘎吱作响,牝鹿则无声无息地在林中穿行,因为它只是光。它领着我往森林里越走越深。我走得很快,没来由地相信等时候到了牝鹿会停下让我走近它,然后说出我需要知道的东西。 终于,牝鹿停了下来,再次把头转向我。我急忙奔过去,无数个问题在我胸腔里燃烧,但正当我张嘴要问时,它消失了。此前它的存在意味着安全,而现在—— “萤光闪烁!”我轻声说,仍不相信那守护神会将我领入陷阱。 立刻,我意识到有人在几步远的地方做了相同的事,将仍发出萤光的杖尖指向那个方向,然后呆住了。 第81页 罗恩和赫敏站在我对面,和我一样目瞪口呆。 没人说话,过了好一会儿,罗恩拿魔杖的手松懈了一些。“好哇,混——” 棕色的发丛一闪,赫敏用一种与谨慎和机敏半点不沾边的动作扔掉魔杖冲出来,往我肩上勐推了一把,力道大得让她自己也摔坐在雪里。我则是毫无防备地被这一下几乎整个撞飞了出去,落地后还滑行了好一段距离。等我抹掉煳了满脸的晶粉抬起头来时,赫敏已经踢踏着积雪跌跌撞撞但快得惊人地走到了我面前,我俩之间的光源只有我半埋在雪地里的魔杖,自下而上地照得她的脸近乎狰狞。我抬起拿魔杖的胳膊,现在好多了。 赫敏在我脚边停下,握成拳头的手摆动了一下,既像要把我拉起来又像要把我摁回雪里闷死。要我说她看起来有点无措,好像根本没考虑撞倒我之后的下一步,这放在她身上简直称得上好笑了。 “你怎么敢——”几秒后她开口,停顿了一下,重新来过,“你出现了,嗯?高尚的、无私的、勇敢的‘救世之星’,”她吐出这个词语时恶毒的语气让我瑟缩了一下,“你那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拯救所有人的伟大抱负呢?” 我想辩解,但赫敏从口袋里抓出一张羊皮纸朝我摔过来,尽管知道那是什么我还是闭嘴把它展开了,上面的字迹凌乱而潦草,前言不搭后语,好几个地方戳破了。但最令我难堪的还不是这些,我当时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才会觉得写下“我要死了”、再用两道横线划掉是个好主意? “这就是你该死的,我不知道你见鬼的把它当什么,他妈的遗言?”我做梦也没想过赫敏的词彙能组成这么个句子,韦斯莱夫人会把任何说出了其中一半的人用扫帚打出陋居的。“所以这就是最后你会怎么看待我们,娇生惯养、贪生怕死,满脑子只想着怎么爬上对方的床——” “——赫敏——”罗恩尴尬地插话,被无视了。 “而我是个妒妇,一个一天到晚跟在最好朋友和男朋友屁股后边嗅闻空气,疑神疑鬼的母——” “我不会——” “然后你怎么了?你原谅了我们!你希望我们过得好,安安全全地藏在凤凰社提供的隐蔽处,还復他妈的合!这就是你所做的全部,因为谁都不像你那么无私、那么伟大,巫师界只能依靠一个哈丽雅特波特,全世界都只配做你的私人同情聚会!”她从我手里夺过那张纸,一脚踏进雪里,就好像要拿它代替我的脸什么的,“罗恩离开了他正在战斗的家人!我清除掉我父母的记忆!我让所有人相信我当了我最好朋友和男朋友之间的第三者!哦不对,前,男友,为了加入你荒唐的旅行计划我和我爱了好几年的男孩甩了彼此!”我看向罗恩,他也惊恐地看着赫敏,但在对上我的目光时立刻换成了“我也被她吓坏了但你活该我才不会帮你”的眼神,“可是我们还是不够格!不管我们做什么,我们都不配和你并肩作战,我们只配被你留在身后,专心解决自己的小问题——” “我从没这样想过!”我决定反抗,从雪堆里把自己挣起来,“我也永远不会允许别人这么想你们!我只是不希望——” “你不希望!”赫敏的音调再高可能就只有蝙蝠能听见了,“你凭什么‘希望’我们去做什么?你凭什么决定我们该去做什么?你以为只有你能为更伟大的利益战斗,其他人都只能照料自己温暖的小窝?” “更伟大的利益?”这个措辞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们读了——这不重要!我是在说你,你无权替我们作出决定!难道我们所做的一切还不能证明我们决定要做的是什么吗?” “我并没有阻止你们战斗。”我苍白无力地说。 “哈,就好像你能做到似的。”赫敏尖刻地嘲讽道,“典型的哈利波特。” “呃,无意打扰,”罗恩大概终于觉得我初步经受了足够的惩罚,“但我们是不是得在斯内普出现之前离开这里?——哇哦,客观事实,赫敏。” “斯内普?”我问。 赫敏转而瞪向我,从罗恩手里接过魔杖,又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你扎营了吧?”她恶狠狠地说,越过我肩膀盯着我身后的一棵松树。 “对,在林子里。”我指了指牝鹿将我引来的方向。 “先去那儿。” 赫敏指挥着让罗恩也抓住我——就好像我会逃跑——时脸颊泛红,大概是终于想起了自己今晚口不择言地对罗恩使用的种种亲密代词,我看向后者,他显然在努力配合赫敏怒视我,但没能忍住半个笑容,这为他赢得了又一个瞪视。我忍俊不禁,这点笑意因赫敏将那张纸塞回口袋的举动消散了,我不明白自己怎么能如此盲目,在那么长的时间里完全无视朋友的痛苦。可带着赫敏幻影移形时,不合时宜的欢欣鼓舞从她抓着我的地方蔓延开来——即便在我那样令他们失望之后,他们仍回到了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糟糕啦,赫敏发飙啦(我为什么这么高兴)! ☆、第五十六章 罗恩和赫敏的营地在舍伍德森林腹地,远离道路,即便在旅游季也很少有人会到达林子里这么深的地方。他们拒绝让我住在自己的帐篷里并不令人意外,幻影移形后我就没能独处过超过一分钟,而且在我不胜其烦地强调自己不会逃跑的时候他们保持着心照不宣的沉默。在这点上我没法责怪我的两个朋友,但禁止我守夜就有点过分了,我据理力争,甚至——讽刺性地——提出让赫敏用绳子拴着我,直到罗恩借着准备食物把我拉到厨房小声指出我这样只会让三个人都没法睡着才作罢。 看来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罗恩的厨艺有了相当的进步,至少准备的三明治确实很像是三明治了。我们分别端着茶和食物走出厨房时,赫敏迅速把自己恢復成了缠紧四肢两眼看着帐篷顶的姿势,罗恩走过去将盘子放在小桌上,架势活像在接近一只炸尾螺,我则在桌上放下三杯茶,将托盘搁在一边,老老实实坐到空位上,眼观鼻鼻观心,保持着佩妮姨妈也挑不出毛病的悔过姿势。极其尴尬的一分钟后,赫敏眼也不斜地拿了个三明治,罗恩如获大赦,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但仍不确定自己被允许放肆到什么程度,于是学着赫敏的样子矜持地咬了一口。嗯,罗恩的厨艺进步不小。 “那什么,”赫敏开始喝茶时,我终于感觉自己能说话了,“我知道有人还在好好地生着闷气呢但是,谁能给我说明一下斯内普是怎么回事?” 赫敏啪一声把杯子搁回了小桌上,罗恩小心地看了它一眼,清清嗓子。 “这个,”他说,掏出了一个打火机似的东西,“我们可以从里边听到你。” 第82页 “熄灯器?” “它不只是能点灯熄灯,我们用它听广播有一段时间了。万圣节第二天早上,我们在那里边听到你的声音,好像是在说‘不完全是’还是什么的。”罗恩说,我脸上有点发热,想起当时西里斯正在质问我离开罗恩和赫敏的原因,“不管怎么说,我感觉有点异样,就把灯熄了,但另一个灯出现在窗外。那是一个光球,好像在搏动,蓝莹莹的,就像门钥匙周围的那种光,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 “那个小光球停在空中等我,赫敏也发现了,她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走出去,然后它就飘进了我的身体里。” “什么?”我看向赫敏寻求证实,她看着我头顶一英尺的地方给了我一个不耐烦的点头。 “它向我飘了过来,”罗恩用食指演示着说,“一直飘到我胸口,然后它就——进去了。在这儿,”他指着心脏附近的一点,“我能感觉到它,热乎乎的。它一进入我体内,我就知道该做什么了,它会带我去我必须去的地方。我告诉了赫敏,我们尽快收拾了东西,然后我带着她幻影移形到了一处海边的悬崖——” “我去过那里。”我忍不住插嘴道,“万圣节那天我去了戈德里克山谷,差点儿被神秘人抓住,勉强逃走的时候——” “你什么?”罗恩大叫着打断了我,连赫敏也在进帐篷之后第一次看向了我。 “呃,这个……” 我尽可能简要地将戈德里克山谷发生的事讲了一遍,省略了些不必要的细节,比如巴希达胸前的大洞,我很庆幸当时屋里黑得要命所以我没能看到那条蛇出现的过程。听到我通过伏地魔的眼睛看到他杀死我父母的全过程时赫敏捂住了嘴,罗恩则像是在咀嚼什么带刺的东西。 “……总之,我摆脱那段梦境的时候就已经在悬崖下边的一块石头上了。因为那里离原本藏挂坠盒的地方很近,我觉得应该和挂坠盒有关,它……会影响我的行为。” “我们发现悬崖下边的一块石头上有血迹,还有……”罗恩说着看向赫敏,后者阴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片银色的东西扔在桌上,“我们在更下方的岩石上找到了这个。” 我捡起那东西看了看,发现是金色飞贼翅膀的一部分。 “在那条蛇缠住我的时候,挂坠盒,呃,嵌进了我的胸口。”我说,没听到预想中的惊唿,罗恩和赫敏看起来吓呆了,“所以,嗯……我不得不想了点办法把它挖出来。挣扎的时候我弄坏了一些东西。” 罗恩张大了嘴,赫敏好像有点作呕。 “你们看,那没什么,伤口没多深。”我赶忙说,挥动了几下手臂表示自己确实没事,“用了白鲜之后很快就癒合了,早就好了。” “你知道那看起来像什么吗?”赫敏用那种酝酿着风暴的声音说,我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帐篷的出口,“岩石上的血迹看起来就像有人在上面被折磨过!然后我们还在下边发现了你的东西的碎片,你觉得我们会怎么想?” “我走的时候没想着清理。”我说,“我没想到你们会……” “我们还以为你被抓住了,或者被杀了!”赫敏控诉道,“我们偷所有我们能找到的报纸来看,等着上面出现神秘人宣布胜利的新闻!每天!那么多个星期,你甚至都没想到要给我们送个信!” 她又开始歇斯底里,罗恩忙起身把手搭在她肩上,轻声细语地安抚她,透露出一种他们以前从没在我面前展露过的亲密。赫敏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她推开罗恩,飞快地扫了我一眼像是要确认我是否因此不自在。但我一点儿也没有,或许是重新与他们处在同一间帐篷里的喜悦沖淡了其他,我想知道他们间的进展是否如我所希望,但现在肯定不是个好时机。 “我很抱歉。”我诚恳地说,赫敏回以嗤鼻声,“戴着挂坠盒的时候我没法召唤守护神——” “怎么会呢?”罗恩问,我感激地抓住了这个话题。 “我不知道,但挂坠盒对我的影响比对你们要大。送金斯莱去猪头酒吧那次就是这样,我召唤不出守护神,只能让阿不福思帮忙。”我说,“戴着它的时候我经常……不是很清醒,而且在我把它……拿掉之前,我根本就没想过能不戴着它。” “可你把它拿掉了,”赫敏冷冰冰地说,但总算正眼看我了,“五个星期之前。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你也没又把它戴回去。” “对,在那之后我……”我犹豫了一下,“我们能不能先把之前的话题说完?这件事有点复杂。” 赫敏又看向了帐篷顶,不过我猜这算是默许。 “在你,呃,离开之后,我们去了格里莫广场12号。你提出过去那里住,我们觉得你可能会到那去。”罗恩说,“说到这个,你猜我们碰见了谁?” “总不是斯内普吧?”我半开玩笑地问。 “老天,当然不是,我们碰见了莱姆斯。你知道唐克斯怀孕了吗?” “真的?”我忍不住叫了出来,这是个惊喜,“什么时候?” 罗恩和赫敏交换了一个眼神,我感觉他们不像谈论一件普通的好事时那样喜悦。 “我们认为差不多是暑假时的事。”赫敏出乎意料地开了口,“因为他当时已经在格里莫广场住了好几个星期。” “为什么?”我迷惑地问,“他不是应该陪着唐克斯吗?为了凤凰社的任务?” “他好像,嗯,对自己即将有孩子这件事接受得不太好。”罗恩挠了挠后脑勺,“他觉得孩子以后肯定会和他一样,你知道的,成为狼人。” “他觉得和唐克斯的结合是个错误。”赫敏补充道。 “什么鬼话!”我跳了起来,椅子在我身后哗啦一声倒在地上,“这太蠢了,他不能就为了逃避所谓‘错误’离开自己的孩子!父母不应该离开自己的孩子除非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罗恩和赫敏盯着我,我平静了几秒重新坐回去,然后更迷惑地发现他俩几乎对我的爆发有点儿满意。 “啊,我们就猜到你会这么说。”罗恩笑嘻嘻地说,“我们花了大概一周时间劝莱姆斯打消和我们一块出来找你的念头,回去陪唐克斯。有那么一会儿我们说动他了,但是后来社里决定把金斯莱转移到格里莫广场休养,他又说要留下来照顾他。赫敏和他大吵了一架,差点把他手撕了。” 赫敏的脸红了,坚定地盯着帐篷中央的篝火。 “‘哈利绝对不会想看到你为了她离开自己的孩子’‘你以为她会怎么评价你的行为’,你的名字可是出现了好多次呢。”罗恩朝我眨眨眼,赶在赫敏给他念咒前又转换了话题,“最后他说在确保金斯莱安全后会回去,但我们没能看到结果。我们得在金斯莱抵达之前离开,凤凰社成员会轮流来照顾他,那时我们接着呆在格里莫广场就不太合适了。” 第83页 “所以你们没有回陋居或者……呃……”我的后半截话在罗恩的目光下低了下去,消失了。 “你以为我们该怎么回陋居面对其他人?敲敲门进去然后说‘不好意思,我们把我们中最重要的那个弄丢了’?”罗恩的手指指着我,堵回了我的反驳,“别想着否认,你就是!你很清楚我说的不是关于谁的小命更重要那类屁话,我说的是你,哈利,应该是告诉我要怎么做、怎么打倒神秘人的人!如果你也不知道那就该带着我们找到办法,而不是遇到一点麻烦就逃得远远的,你做的事跟莱姆斯有什么区别?” “什么?”我难以置信地说,“他丢下了自己的孩子!他本该负起责任!” “你抛下了我们,这本质上是一回事,不是吗?” “他能照顾唐克斯、保护他的孩子,如果那孩子真的成为了狼人,他是唯一能教他的孩子该如何生活的人!但呆在我身边只会使你们受伤!”我叫道,“我是那个必然面对神秘人的人!为什么我不能希望有选择的人过得比我好?为什么我不能在思念某些人时想着‘但愿他们现在快乐’而不是‘他们死了’?” 罗恩噎了一下,他身体前倾,逼视着我。 “你,真是个闪闪发光的大傻逼。”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改主意了,我要揍你一顿,看能不能把你脑子里那些‘我走了所有人都会好’的蠢念头砸出来。” “是什么让你觉得你离开了我们就会平安无事?你以为没了你,我们就不会再继续战斗了?”赫敏反问,“到处都在死人!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要是想过安稳日子,我早就和爸妈一起移民到澳大利亚了!” “我全家都在凤凰社里,你以为我会和赫敏私奔?”罗恩耸耸肩,“那倒挺浪漫的——我就一说。” “这不一样!我是註定……”要死的。真相在我舌尖颤抖。 “要面对神秘人,吧啦吧啦,我们还真是头一天听说。”罗恩翻了翻眼睛,“不瞒你说,哥们,这事儿对我们同样意义重大。而且你不可能一个人完成它,你需要我们。” “对,我需要你们。”我点头,简单地说,“我不会再那么做了。” 这个答案大概可算差强人意,罗恩就此揭过,继续此前的叙述。 “我们从到达格里莫广场的时候起,就一直把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的画像塞在赫敏的包里,不让他给斯内普传递消息。离开的时候我们把它一块儿带走了。”他说,指了指我正坐着的椅子,“扎营以后我们通常就把它放在那儿,向他打探霍格沃茨的消息,我敢说他一直等着我们泄露你或者我们的位置,好报告给斯内普。今天黄昏的时候我们又在熄灯器里听到了你的声音,在说‘迪安森林’什么的,然后光球又出现了。显然菲尼亚斯也听到了,光球飘进我胸口的时候赫敏把画像塞进了包里,我们立马幻影移形去了迪安森林。” “除了迪安森林这个地点,你们还听到了什么吗?”我问,多少有点尴尬。 “只有一些片段,你好像提到了霍格莫得和猪头酒吧,还有赫敏。”罗恩说,“我们一直在听,希望能确定你的位置,迪安森林太大了。我们正担心不能赶在斯内普前面找到你,就看到了银光——” “那牝鹿。”我小声说,很高兴知道那不是我的幻觉。 “对,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罗恩总结道,瞥了一眼赫敏。 “那肯定是个守护神。”赫敏看着我和罗恩之间的位置说,“能确定你们没人召唤了它吗?” “我的守护神至少十天前还是牡鹿,它不太可能这么快又变了。”我回答,“不过……” “什么?”赫敏扬起眉毛。 “呃,我是想说它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我说。 “它简直和你的一模一样,除了小一点儿,也没有角。”罗恩接道。 我们又讨论了一阵子关于守护神主人的疑问,接着确认了我放在驴皮袋里的挂坠盒没有异状,过午夜时罗恩提出让我和赫敏去睡觉,他来站第一班岗,剩下的明天再说。赫敏洗漱完一声不吭地爬上了自己的床,罗恩帮着我从另一个帐篷里把床搬了过来,这样就没人需要睡地板了。 “还不算最糟,”他悄声说,“记得她以前放出来啄我的那些鸟吗?” “我还没有排除这个可能。”赫敏闷闷的声音从毯子下传来,但我和罗恩都露出了微笑,把床和那张上下铺并排放在一起。 ☆、第五十七章 我没指望赫敏的怒气在一夜之间消掉,对她第二天早上只用阴沉的脸色和明显的沉默交流并不意外。我在她面前保持着严肃的态度,作为忏悔的表现,于是我们三人在一起时,罗恩就像是人数寥寥的葬礼上唯一没在哀悼的人。但当赫敏去附近的乡镇弄食物,帐篷里只剩下了我和罗恩两个,我便忍不住肆无忌惮地快乐起来。 关键的部分要等赫敏回来再讲述,所以整个上午我基本都在听罗恩说他们所见的麻瓜出身巫师仓皇躲避魔法部追捕的情形,伴随着他调整熄灯器广播时发出的断断续续的杂音。离开格里莫广场后罗恩和赫敏也流浪了好几周,一边打听我的消息,一边保护沿途的麻瓜。 “你不会相信一道防护咒能救多少人的,”罗恩魔杖的又一下敲打后,熄灯器里冒出一小段《一锅火热的爱》,“在神秘人手下干活的也不都是好手。这还是莱姆斯的建议呢。” “还有其他人在这么做吗?”我问。 “魔法部被控制之后,凤凰社就组织了好几支这样的队伍。你没发现这段时间桥樑倒塌、飓风之类的传闻少多了吗?” “我猜我前阵子生活得有点脱节。”我耸耸肩,“你们还关注麻瓜的新闻?” “我们需要所有线索,而且——”熄灯器咯咯大笑起来,罗恩沖它皱起眉头,“赫敏,你知道的。她很关心。” 我明白他的意思。与我不同,麻瓜世界对赫敏来说“归属”的意义要大得多。她在童年期间备受呵护,有着温馨的家庭和思想开明的父母,而且十一岁前从来不需要奋起保卫自己的生命。因此即便在那段魔力初现的不稳定时期,赫敏身上的特异之处也绝不比她的聪颖和勤奋更引人注目。但现在她被列为可以任意捕杀的对象,不得不将父母送往异国他乡,而她童年时的邻居和朋友则随时可能成为食死徒一场“游戏”中的牺牲品。 “你们现在怎么样?” 罗恩咔哒按下熄灯器的动作告诉这不是个好问题。现在是白天,帐篷里暗了一下又亮起来。 “你指望从我这儿听到什么呢,我俩早就滚上了床?”罗恩阴沉地说,“你走之后她哭了一个星期,也可能更久,只是没让我看见。她觉得那是她的错,尽管我们都知道这只是因为你是个自以为是的混蛋。” 第84页 “我很抱歉,好吗?”我举起双手,“我可以保证在这件事上我绝对不比你们好过。” 罗恩哼了一声,又按了一下,冒出来的灯光闪得我眯起眼。 “我在想应该圣诞节去找城堡里那个魂器。”我脱口而出。 “噢,那我们还有不到一星期,赫敏会发疯的。”罗恩说,“她对付这种事情就像应付考试。” 我看着他,罗恩终于停止了摆弄熄灯器,扬起眉毛。“怎么,在等着我尖叫吗?” “我还以为你会……更紧张一点。”我承认道。 “因为那个把自己扔到荒郊野外找魂器的人决定採取行动?我真是吃惊极了。”罗恩话中带刺地说,“快看我惊恐的脸。” “你搞什么鬼?”我惊讶于他的刻薄。 罗恩把熄灯器扔在桌上,抱起手臂。 “你真拿自己当救星了,是不是?以为别人在你面前只有发抖的份儿。”他严厉地盯着我,“我和赫敏一直和你在一起,经歷的不比你少!” 那可未必。我咽下反驳,在马上就要面对一个兇巴巴的赫敏时和罗恩吵起来似乎并不明智。 “除了再来一回,你不可能再弄出什么能吓着我们的动静了。要是你敢——我还没打消揍你一顿的主意呢。”罗恩几乎有点戏剧化地指着我说。 “啊,”我放松下来,“在这等着我呢,是不?” “人这辈子能有多少个教训哈利波特的机会啊?”罗恩又拿起了熄灯器,最后瞪了我一眼,“但揍你那部分是真的。” “你知道我不是在怀疑你的胆量,是吧?”我问。 “你只是习惯了当最吓人的那个,是啊。就这么告诉别人‘我们要到斯内普的眼皮子底下去’……”罗恩做了个鬼脸,“好吧,我来当被吓到那个,办法交给聪明人想——别告诉赫敏我说过这话。” “这个嘛,既然你不打算马上揍我,我有个提议。”我笑道,“不如你在赫敏面前说一遍‘滚上床’这个词怎么样?” 罗恩哧啦一下红了脸。“滚蛋。”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轮流猜罗恩想听的那个频道的口令。快11点时赫敏回来了,冷着脸把一个包裹和一份当地的报纸扔在桌上,我立刻跑去厨房煮义大利面,让罗恩来应付她的第一波怒气。 吃饱的肚子总是能带来好心情,饭后我们才又接续了昨晚未完的话题,我意外地得知他们几天前刚从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家里回来。 “我们想弄明白他在比尔婚礼上戴在胸前的那个符号是什么意思。”罗恩说着看向赫敏,后者拿出邓不利多留给她的《诗翁彼豆故事集》,看也不看地翻到了其中某页,显然不知道读过它多少遍了。“就是这个,它是被人用墨水画上去的。赫敏觉得可能是邓不利多。” 在那行可能是标题的如尼文上方有个图形,像一只三角眼,中间有一道竖线。我想起当时克鲁姆对它发表的评论了。 “克鲁姆说它是格林德沃的标志。”我说。 “那他就是在胡扯。”罗恩不屑地说,“卢娜的父亲说这是死亡圣器的标志。” “那才是胡扯呢!”赫敏突然开口,“根本不存在什么死亡圣器!” “可听起来还挺像回事的呀。”罗恩争辩道,伸指在空气中画出一个三角形,“隐形衣,”一道竖线,“老魔杖,”然后是一个圆,符号完成了,“復活石。比什么格林德沃的标志靠谱多了,对不?” “它画在德姆斯特朗的墙上呢。”我提醒他,不等罗恩想出反驳又赶紧问道:“死亡圣器是怎么回事?” “一堆垃圾。”赫敏嗤鼻道,但在我的再三请求下还是屈尊拿起了故事书。“从前,有三兄弟在一条僻静的羊肠小道上赶路,天色已近黄昏……” 这是个关于礼物——也许该说是诅咒——的故事,死神以他分别赠与三兄弟的三件礼物收割了他们的性命。拥有最强大武器者被小毛贼割断了咽喉,能逆转生死的人最终随死者而去,剩下的一个终生藏匿,最终还是与死神一同离开。 读完后赫敏啪地合上书,带着点期待看向我,大概是料定了我现在不会否定她的意见。“太荒唐了,是不?——你怎么了,哈利?” 我咽了一下,知道自己肯定一脸煞白,罗恩和赫敏都紧张起来了。 “我不觉得这个故事完全是胡说。”我艰难地说,拿出那块石头,“至少关于復活石的那部分不是。” 赫敏看着我的样子就好像我完全疯了,罗恩张大了嘴。 “你是说这块石头是……復活石?”他问。 “这不可能!”赫敏斩钉截铁地说。 “我想它是的,因为我用过。”我说,“我看见了我爸爸妈妈,还有西里斯。” 一阵沉默,赫敏犹豫着说:“我知道你很想念他们……” “我也怀疑过,但那不是幻觉。我……”我把石头放在他们面前,这或许不对,但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使他们接受这整件事。我无法用言语描述死者面容中的生动与死寂,我知道那是真的。“就试一下,行吗?想着自己想见到的死者,将石头转动三次,然后你们会看到他们的。” 见罗恩和赫敏面面相觑,我又补上一句,“这就是邓不利多留下的飞贼里的东西,你们不觉得他会害我,对吧?” 又是一阵沉默,罗恩显然给自己鼓了鼓劲,下定决心拿起了石头。他闭上眼睛,将它在手里转了三次,没抱指望似地四下一看,接着瞪着面前几英尺处的空气勐然后退,差点摔下了椅子。 “比利尔斯叔叔?”他大叫,“你怎么……我是说,你还……?” 只有他能看到的幽灵不知回了句什么,罗恩向前伸出手,抓了个空,露出夹杂着迷茫和恍然的表情。我从他手里抢过石头,罗恩大声抗议。 “嘿!”他试图从我手里拿回石头,“我们这正说着话呢!” “他已经死了。”我提醒他,“你不能和死人对话。” “那就是他!我知道他是……” 我无视了罗恩,把石头递给赫敏,她小心地接过,显得有点敬畏。石头在赫敏手中转了三圈,她睁开眼朝周围看了一圈,目光并未停留,似乎什么也没看见。但她反倒显得释然了些,再次闭上眼转动石头,我和罗恩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这次肯定是起效了,因为赫敏注视了自己右前方片刻,轻声说:“我们都很好,别担心。” 几秒钟后她微笑着点点头,闭上眼睛,将石头放回了桌上,也许是不想眼看着面前的影像消失。 第85页 “刚才怎么了?”我拿起石头,克制转动它的欲望将它收回口袋,“没成功还是……?” “没成功。”赫敏说,“我试着召唤我的父母,他们没出现。然后我就想着我外婆,她在我8岁的时候去世了……”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如果传说是真的,那这块石头就应该只能召唤死者,是不是?他们没有出现,这就说明……” “说明他们好好的。”我坚决地说,“他们都在安全的地方呢,不会有任何事发生在他们身上。” “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们就陪你去找他们。”罗恩搂住赫敏,亲吻她的头髮,“他们会记起自己有世界上最最了不起的女儿,我们还有好多事等着要告诉他们呢。” “是啊,”赫敏擦了把眼睛,努力微笑,“对不起,我只是……” “你想念他们,我们明白。”我说,握住她的手,感觉她用力地回握过来。 过了几分钟,赫敏又恢復了冷静和自制,除了声音还有些低哑。 “那么,你觉得邓不利多为什么要把这个留给你呢?”她问。 “我也不知道。”我说,很奇怪自己好像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或许,帮助我支撑下去?从戈德里克山谷逃出来之后有那么一会儿我……呃,觉得自己马上要死了。然后飞贼就裂开了。” “你可以问问他呀。”罗恩说,我瞪着他,“怎么,你没这么干过?也许他把它留给你就是为了在死后还能回答你的问题——” “我觉得邓不利多不是这个意思。”赫敏说,她接下来的话让我的胃不舒服地绞紧了,“看看故事里老二的结局,他肯定知道哈利……我不认为他会鼓励哈利多花时间跟死者待在一起。而且就算是邓不利多,也不可能预知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啊。” “那他为什么把它留给哈利呢?”罗恩反驳,“如果不是为了让哈利使用它,这块石头还能做什么用?” “他是想让哈利去找魂器!也许……” 我多等了一会儿才打断他们。我想如果我们能一同老去,看着他俩知道到白髮苍苍的年纪还在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地为了任何琐事毫无自觉地拌嘴调情,一定会是我生命中最大的乐趣。 “如果復活石是真的,那么故事里的隐形衣和老魔杖可能也是。”我说,“邓不利多会不会是想说这个?” “说不定他想让你用老魔杖干掉神秘人。”罗恩说。 “又或者他想提示哈利余下的两件东西都被做成了魂器。”赫敏说。 “有可能。实际上復活石原先就是镶在斯莱特林的戒指上的……等等,隐形衣!”罗恩和赫敏被我叫声吓得差点跳了起来,我飞快地从驴皮袋里扯出隐形衣,铺在桌上,“看,隐形衣!” “呃,是啊,我们知道你有一件——” “你不会是在说,”赫敏打断了罗恩,“这是隐形衣?‘那件’隐形衣?” “它完全可以是,不是吗?”我激动地站了起来,提着隐形衣,“詹姆告诉过我这是我家的一件传家宝,它是我父亲的,我父亲又是从我祖父那里拿到它的!这么多年了,它的效果还是那么好,不会变旧,也不会损坏……” “等等,等等。”罗恩显然还在消化刚才的几分钟里过多的信息,“你是不是在说,传说中的死亡圣器,现在就有两件在这个帐篷里?在我们手里?” “我……是啊,”我喘出一口气,“基本上是这样。没错。” “那意味着什么?”他问。 “那意味着……”我顿住了,就像是闪亮的舞台突然落下了帐幕一样,所有的激动、希望和幸福瞬间泯灭,我独自站在黑暗中,荣耀的符咒被打破了。 “如果按洛夫古德先生的话,持有三件圣器的人会成为死亡的主人。”赫敏说,声音古怪,看上去几乎是担忧的。 “那又是什么意思?”我问,重又坐了下来,“故事的最后三兄弟都死了,不是吗?” “老三选择了这样,他是自己脱下隐形衣同死神并肩离开的。”赫敏说,“我想它指的是这个……生命超越死亡,虽死犹生……” “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还是死了。”我冷淡地说。 “剩下的一样是老魔杖,你们忘了吗?”罗恩突然说,“一根永远不会输的魔杖!如果哈利拿到了它,我们的胜算就大多了,不是吗?” “我很怀疑光是一根魔杖就能让人战无不胜,且不说它是否存在——”赫敏提高声音,盖过罗恩的反对,“即便传闻是真的,‘假设’它存在,它也已经失踪至少几十年了。邓不利多不会要哈利把时间浪费在——” “魂器也都失踪十几年了!”罗恩反击,“你总觉得自己知道邓不利多在想什么,为什么我们不直接问问看呢?復活石就在我们手里!” “我们并不知道这块石头是不是故事里那块——” “你刚才也明明也看到了——” 我坐在那儿。这会是邓不利多的目的吗?告诉我这世上存在一种能够打败伏地魔的武器?可为什么是我?如果我的结局只能是走到伏地魔面前引颈就戮,拥有这样一件武器又有什么用呢? 死亡的征服者……会是我想到的那个意思吗?但如果拥有三件圣器就能够阻止死亡,为什么邓不利多没能阻止自己的?他肯定知道自己在这场战争中有着什么样的作用,也知道如果是这能救他,我会毫不犹豫地将隐形衣双手奉上。可他没这么做,难道是因为他也找不到老魔杖?这样的话他就更没理由相信我能够做到了……我不可能…… 一个更阴暗的小声音在我脑海深处作响:想想老二的结局……这才是邓不利多的最终目的…… “哈利?”罗恩的声音将我惊醒,我意识到他们的争执已经停止许久了。 “我们不会这么做的。”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发抖的双手收到桌下,“我不会用这块石头叫来邓不利多,我们只会在这个世界寻找答案。” “可是——” “就算我这么做了,他也什么都不会告诉我。”我强硬地说,咽下喉中的苦涩,“他活着时决定隐瞒的东西,死后也不会透露的。” “好吧。”赫敏说,罗恩仍皱着眉头,很难说他们是认可了我的意见还是只是被我的表情吓到了。“你确定你还好吗,哈利?” “我没事。”我说,起身走出帐篷,“我来站第一班岗吧。” ☆、第五十八章 第86页 依照往年的经验,圣诞节过后学生和教师们就会陆续返校。校内人越多,被发现的风险就越大,因此就如罗恩所说,我们只有不到一周时间来为潜入霍格沃茨做准备。近在眼前的目标使我们忙碌了起来,暂时忘记了此前的嫌隙。我用镜片联繫了阿不福思,得知猪头酒吧与霍格沃茨之间的通道目前安全,但那里发生的非法交易越来越多,在任何时候直接幻影移形进去都可能撞上食死徒。同阿不福思反覆确认啸叫咒的覆盖范围之后,我们决定幻影移形到离村子有一段距离的山洞里,白天用复方汤剂变形后走大路进村子。这样反而更安全,霍格莫得商业向来繁荣,每天来往的外人很多,稍加准备就可通过盘查。 但我们仍需要有人帮我们从有求必应屋那头打开通道,给麦格教授发消息或者使用d.a.金币联繫邓不利多军成员都太冒险了,而且不管选哪一种都很可能导致我们被问上一大堆问题。一番争论后我们还是更倾向于选择麦格教授,这时赫敏却勐地拍了一下脑门。 “克利切!”她叫道。 “什么?”我迷惑地问。 “你可以拜託克利切去做这件事!你现在是他的拥有者……”她说着露出一个极不舒服的表情,显然仍为这个事实所代表的“奴役”而不平,“你可以在任何地方召唤他!” “克利切背叛了西里斯!你还想要我们把命也交给它?”我难以置信地问。 “那是……”赫敏卡了一下,因为我正盯着她,看她敢不敢对西里斯对待克利切的方式发表评价,“他没有泄露任何关于凤凰社的事,因为西里斯下了命令。他泄露的只是……” “西里斯和我会为了对方冒生命危险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是啊,谢谢提醒。”我冷冷地说。 “服从命令和保守秘密是小精灵的规矩。”罗恩打着圆场,“只要主人给出正确的命令,他们就什么也不能告诉别人。” “他们可以。多比就这么干过,他还从马尔福家跑出来找我,虽然事后不得不惩罚自己。”我说,又带着恶意补充道:“虽说我不介意克利切用熨斗熨自己的手,但要是我们被抓住了,它有没有这么干也无关紧要了,是不是?我敢打赌事后它会大笑着这么干的。” 赫敏打了个寒颤,“别这么恶毒,哈利。” “那你觉得我应该对害死了西里斯的人持什么样的态度?”我反问,“我还没掐死它只是因为那之后它唯一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邓不利多就站在我旁边。” “你沖我们发作什么?”罗恩恼火地说,“我们得解决眼下的问题!就算你命令克利切从塔楼顶上跳下去,西里斯也不会活过来!” 赫敏倒抽一口冷气,而我发出尖刻的笑声,“当然了,因为你就是这么会解决问题,让克利切把我们统统送去见他真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 “够了!”赫敏喝止道,看向我的时候显得害怕又奇怪地有点怜悯,“我们会想其他办法。” 我们安静下来,一时间周围只剩下枯枝落在帐篷上的声音。我盯着桌面上活点地图的一角,绞紧手指,咽了一下。 “我很抱歉反应过激。”我说。 他们都没说话。 “我们可以试试这个办法,我也有些事要问克利切。”我接着说。 “关于雷古勒斯布莱克?”赫敏的配合让我松了口气。 我点点头。“也许他还藏了别的魂器。” “那你想让西里斯……?”罗恩问。 “我会徵求他的意见,如果他想知道,他就应该有这个权利。”我说。 “我们得先想一套说辞,确保克利切从任何角度都挑不出漏洞。”赫敏说。 这对赫敏来说不算什么困难的任务。十分钟后我拿着石头出了帐篷,将它在手里转了三圈。西里斯出现了,仍将手插在口袋里,表情掩在夜幕之中。有一瞬间我在考虑要不要说晚上好,最后决定直接进入正题。 “你想知道吗?”我问。 “既然你都已经把我叫来了,你觉得我可能拒绝吗?”西里斯的口气带着漫不经心和淡淡的嘲讽,听着几乎像是他在斯内普记忆里时那样。 “抱歉。”我说。 “停止这么做。”现在他听起来有点严厉了,“我不反对你把这事儿怪在伏地魔或者我那堂姐头上,但除此之外别再为我责备自己或者其他任何人。” 这称得上陈词滥调,我已经懒得费力去否认了。“你知道我没法停止。” “你不像我想的那样像詹姆。”西里斯说。 “对,你说过。” “我没说这很棒。” 我怔了几秒,“我们进去吧。” 拉开帐篷门时暖意扑面而来,我朝罗恩和赫敏点点头,朝西里斯所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尽管看不到,他俩还是喃喃地向西里斯问了好,西里斯活泼地回应了他们,显然很高兴我回到了同伴身边。 我将门关好,走到帐篷中央,深吸一口气,“克利切!” 啪的一声,我极不情愿地从小天狼星名下继承的家养小精灵出现了。他站在赫敏变出的一簇风铃草色的火焰旁边,瘦瘦小小,只有半人高,苍白的皮肤打着褶垂下来,蝙蝠般的耳朵里冒出大量白毛。他仍穿着我们第一次见他时穿的那块骯脏的抹布,投向我的轻蔑眼神表明他对换主人的态度也和衣着一样没有改变。当然这点上我也一样,我从没喜欢过这个满口秽语的小精灵,在克利切把西里斯出卖给伏地魔之前,我就已经觉得他那长长的鼻子和充血的眼睛极不可爱。 “主人,”克利切用他牛蛙嗓子嘶哑地说,低低地鞠了一躬,头对膝盖嘀咕出他真正要说的话,“被追得东躲西藏,带着败类韦斯莱和泥巴种——” “我禁止你叫任何人‘败类’或是‘泥巴种’。”我吼道,克利切哑巴了。 西里斯在我身后发出一声嗤笑。 “我有话问你。我命令你如实回答,明白吗?”我说。 “是,主人。” 克利切说,又低低地鞠了一躬,他的嘴唇在无声地蠕动,无疑是在默念我禁止他说的侮辱性的话语。 我捏着链子让此前摆在桌面上的假挂坠盒落在他眼前,“你知道关于这东西的事吗?” 显然知道,克利切一看到它就剧烈地哆嗦了一下,然后——我该感到意外吗?——一头扎进了旁边的火堆。但赫敏早就把我们能直接碰到的火焰都调整成不会伤人的了,他立刻发现了这点,我扑过去压住他,正赶上阻止他用长手指戳自己的眼睛。 “克利切犯了错误,克利切没能执行少爷的命令!”他的哭喊与赫敏的尖叫混在一起。 “克利切,我命令你不许动!”我大吼。 第87页 小精灵僵住了,我确认他遵守了命令后慢慢直起身来,检查自己的手。刚才的扭打中我一直紧抓着復活石,关节在地面上擦破了。西里斯吹了声口哨,我一点都不想转头看他的表情。 克利切直挺挺地躺在地毯上,泪水从凹陷的眼窝里哗哗涌出。 “哈利,让他起来!”赫敏轻声说。 “好让他挖出自己的眼珠子?”我不以为然地说,在克利切身边蹲了下来,“好了,克利切,我要听真话:这个挂坠盒是怎么回事?” 故事的前半部分并不出奇。雷古勒斯布莱克自豪于自己的姓氏和纯正的血统,在十六岁那年加入了食死徒,当黑魔头表示自己需要一个小精灵时,他满怀荣耀地贡献出了克利切。伏地魔当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测试保卫魂器的措施:一个魔力强大的个体,和一个相较之下无足轻重的生命,乘船穿过漆黑的湖面。他命令克利切喝下魔药,满意地看着小精灵在极度痛苦中哀叫自己主人的名字,然后重新加满石盆离开了。我可以看到那个场景,小船疾驰而去,将仍在尖叫打滚的小精灵留在被魔药绿光笼罩的小岛上。伏地魔甚至不屑于补上最后一击,反正克利切只能再活几分钟了,无人救援的情况下他将很快死于干渴…… 但克利切没有,他爬到小岛边缘喝黑湖里的水,然后不知怎的摆脱了阴尸,回到了他居住了一生的布莱克家族祖宅。 “家养小精灵的最高法律就是主人的命令。”克利切说,像是这一切完全顺理成章,他不能理解我们为什么会产生疑问,“雷古勒斯少爷叫克利切回家,克利切就回家了……” “那么,你做了命令你做的事,是吗?”赫敏温和地问,“一点也没有违反命令?” 克利切点点头,全身发抖。我偷偷瞥了一眼西里斯,他垂眼看着自己生前极度厌恶的小精灵,一言不发。 “那你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我问,“当你把事情告诉主人之后,雷古勒斯怎么说?” “雷古勒斯少爷非常担心,非常担心。”克利切嘶声叫道,“雷古勒斯叫克利切躲起来,不要离开家门。”然后……过了一阵子……一天夜里,雷古勒斯少爷到碗柜来找到了克利切。雷古勒斯少爷显得怪怪的,不像平常的样子,克利切看得出他心里很乱……少爷叫克利切带他到岩洞去,就是克利切跟黑魔王去过的那个岩洞……” “他让你喝了魔药?”我反感地问。 克利切摇摇头,痛哭失声。赫敏捂住嘴巴,似乎猜到了什么。 “雷——雷古勒斯少爷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挂坠盒,跟黑魔王的那个一样,”克利切说,泪水顺着他的长鼻子两边哗哗地流淌,“他叫克利切拿着它,等石盆干了之后,把挂坠盒掉换一下……” 克利切的抽泣变得粗重刺耳,我必须全神贯注才能听懂他的话。 “他命令——克利切离开——不要管他。他叫克利切——回家——不许对女主人说——他做的事——但是必须摧毁——第一个挂坠盒。然后他就喝了——喝干了魔药——克利切掉换了挂坠盒——眼睁睁看着……雷古勒斯少爷……被拖到水下……然后……” “哦,克利切!”赫敏哀叫道,她哭了,跪在小精灵身边,想拥抱他。小精灵马上站了起来,直往后躲,带着明显的厌恶。 “泥巴种碰了克利切,克利切不允许,女主人会怎么说啊?” “我说过不许叫她‘泥巴种’!”我下意识地说,可是小精灵已经开始惩罚自己了:他翻身,把头往地板上撞。 “拦住他——拦住他!”赫敏叫起来,“哦,我们现在还看不到这是多么残忍吗,他们只能服从!” “克利切——停止,停止!”我高喊。 小精灵躺在地上,喘着气,浑身发抖,鼻子周围亮晶晶的全是绿色黏液,苍白的额头已经肿起了一个大包,眼睛红肿充血,泪汪汪的。我从没见过如此可怜的景象。我我们三个抬起头,不知所措地对望着彼此,赫敏还含着满眼的泪水,他俩目光飘忽地看向我身后,但此时我根本不敢回头。 “够了,哈利,让我回去。”西里斯低声说,他的声音并不嘶哑,因为那不是出自人类的嗓子。我从中什么也听不出来。“就……让我离开这儿。” 我松开手,復活石落在地上。 “他……?”赫敏试探地开口。 “走了。”我不需要去看就能确定这点。 克利切仍躺在那儿抽泣,毫不关心我们在说什么,我们三个都望着他,连向来对克利切最不在乎的罗恩也显得有些不安。 “克利切,”过了一会儿我说,“当你觉得可以的时候,嗯……请坐起来。” 好几分钟后,克利切才打着嗝安静下来。他撑着坐了起来,像小孩子似的用拳头揉着眼睛。 “雷古勒斯提起过关于神秘人隐藏的其他东西吗?”我问。 克利切摇摇头,抽了抽鼻子。 “克利切,我要请你做一件事。”我说,望向赫敏,希望得到支持。我不能假装这不是个命令,但我语气的变化赢得了她的贊成,她鼓励地微笑着。 “圣诞节,也就是四天后的晚上,我们会回到霍格沃茨。”我说,“那之前我会召唤你,但受到召唤时你不要直接幻影移形到我面前……” 我向他说明了我们需要他做的事,又将我们之前拟好的确保他不能对外泄露信息的命令背了一遍,但不像之前那样感到必要了。克利切点点头,站了起来,我将雷古勒斯的挂坠盒给了他,他至少应该留有这么点属于旧主人的纪念。 这不是我第一次发现家养小精灵有多容易满足,我们花了半小时才平息他的激动。两小时前克利切还恨透了我,但戴着挂坠盒离开时,他给我和罗恩显然是心甘情愿地各鞠了一躬,甚至朝着赫敏滑稽地抽搐了一下,试图克服根深蒂固的厌恶向她行礼。 作者有话要说:  哈利: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捲风…… ☆、第五十九章 “你猜怎么着,我居然一点都不吃惊。”罗恩半是无奈半是恼火地说。 他拿着点亮了的魔杖,他身边的赫敏则抱着手臂,我傻乎乎地提着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的画像站在那儿,像被车灯照到的鹿。 “我可以解释,这不是……” “你在通过菲尼亚斯奈杰勒斯联繫斯内普,让我们省掉胡编乱造的部分从这儿开始吧。”赫敏面无表情地说,“有多久了?从一来到我们的营地开始?还是你一开始就是为这个回来的?” “不是这样!”我赶紧说,“这是第一次,我想试着——” 第88页 “你为什么这么做?”罗恩问,“斯内普杀了邓不利多!你说你亲眼看见的!” “他这么做是因为邓不利多的命令。”我说,看着他们惊愕的脸,“邓不利多告诉我的。记得他那只手吗?赫敏说对了,那是治不好的,他当时已经没有多长时间了。” 他们瞪着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想他告诉我这点是希望我信任斯内普。”我接着说,希望他们现在分辨不出我话中的迟疑,“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不想这么做,但既然我们马上就要进入霍格沃茨了,而且我们现在有一个联繫他的途径,我觉得在行动前应该确认他那里是不是有邓不利多要交给我们的东西。” “你是指格兰芬多的宝剑?”赫敏立刻抓住了重点。 我点点头。“菲尼亚斯不是说金妮他们到校长办公室偷它吗?” “而且它能毁掉魂器。”赫敏说,“因为妖精造的武器只会吸收能强化它的东西——” “而我曾经让宝剑浸透蛇怪的毒液。”我接道,“如果我们顺利找到霍格沃茨里那个,我们手上就有两件魂器了,但没有毁掉它们的办法。” “他不是说后来宝剑被送到古灵阁去了吗?”罗恩问。 “那可能是仿制品,邓不利多肯定料到如果他在遗嘱里提到宝剑,他们就不会让哈利得到它。”赫敏说。 菲尼亚斯奈杰勒斯突然发话,打断了我们的激动。 “两小时后,迪安森林。”他懒洋洋地拖着长腔说,不等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提出问题,就消失在了画框里,留下一片浑浊的背景。 “我们先回帐篷里去吧。”几秒钟后赫敏说,从我手中拿过画像,塞进小包。 一进帐篷,罗恩就发难了。 “你瞒着我们!”他叫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邓不利多的死的真相,这么长时间都不跟我们说!” “冷静点,罗恩。这个待会再说。”赫敏说说,仔细拉好帐篷门。 “什么?但——” “哈利,你知道自己一直在自言自语吗?” 赫敏严肃地看着我。 我着实卡了一下,“呃,这就是你们怎么发现这件事的?” “你整个下午都在看着活点地图念叨菲尼亚斯奈杰勒斯的画像和斯内普。”赫敏翻了翻眼睛,“但我也很怀疑我会注意不到包里少了这么大一件东西。” “噢,”这真有点尴尬了,“我猜这是习惯,还没改过来。在我不再使用復活石之后我周围变得很空,所以我就自己跟自己说话来,呃……” “你最近不对劲儿,哈利。”赫敏担忧地说,“从去年起我就一直感觉你对我们隐瞒了很多事,我们从你那里什么也问不出来。但是最近一旦你沉浸在自己的脑子里,你就会开始念叨自己的想法,而且好像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这么做了。” “然后你们就在一边,怎么说,听广播?”我不适地说。 “我们想提醒你来着,”罗恩说,“但后来你开始不停地念叨什么‘小偷’,白天和晚上都是——你又开始说梦话了,顺带一提——我们决定还是先观察一阵,确认你是在自己行动还是,嗯,正受到什么影响。” “你们觉得我被神秘人控制了。”我有点恼怒,一部分是因为这其中不可忽视的可能性。不管怎么说我肯定没想过关于什么小偷的事,除非我潜意识里把偷魂器也视为盗窃,但我不记得自己的道德感有这么强烈。 “自从你重新学习大脑封闭术,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听到过你做噩梦或者说梦话了。”赫敏说,“而且这几天你做梦的时候会把额头压进枕头里,就好像那儿很疼一样……你五年级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还有,虽然你总说有多高兴回到我们身边,但下一分钟你就会表现得像是恨不得马上掐死我们。”罗恩耸耸肩,“好吧,这个可能没有多‘反常’。” 意识到赫敏和罗恩又无端承受了多少怒火让我有点羞愧。“我……自从发现復活石的用途之后,就逐渐不再睡前封闭大脑了。从我们出发以后我的伤疤就一直有点疼,但那之后这并没有变严重,而且和五年级的时候不一样,如果我爸妈没有叫醒我,我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做了噩梦。现在我也记不起之前梦到过什么。” “所以你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赫敏嚷道,“你在向神秘人开放你的大脑!” “我没有!如果神秘人真的在通过……控制我,我会知道的!”我开始烦躁,“我的记忆没有断片,除非你算上我在帐篷里发呆的时候,但那时候你们中的一个总是在我身边,或者两个,听我泄露隐私什么的……管它呢。见鬼,你们给我排的守夜是最少的,就为了不让我能一个人呆着。而且我说了我根本不记得我的噩梦或者什么‘小偷’,如果他真打算控制我,我怎么会什么都记不起——” “哈利。”赫敏说。 “要是你们真觉得——”我停了一下,喘出一口气,“我又开始了,是不?” 罗恩点点头,赫敏凑近观察我,“你感觉怎么样,哈利?” “愤怒。”我回答。 “为什么?因为我们怀疑你不全是你自己吗?”赫敏追问,“你以前也会为这个这么愤怒吗?” “对——不……”我闭上眼睛,竭力搜寻问题的答案,但最后这看起来有些太轻易了,像是蓄积已久,“我愤怒是因为……是因为他很愤怒。他非常愤怒和焦躁……”剩下的部分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有一段时间了,他在找什么东西但是找不到……” 我睁开眼睛,赫敏脸上是那副“我真恨我又说对了”的表情。“有人偷了它。” “‘小偷’。”赫敏轻声说。 “他可能一直在想那个小偷是谁,在哪儿。”我说,“所以……所以我也在想,只是我不知道。”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罗恩插进话来,“你在解读神秘人的思想!” “不,我没有。”我说,感觉心脏又开始狂跳,“我没有‘解读’它,他侵入了我的头脑,使我的想法和感受与他同步……” “冷静,哈利!”赫敏叫道。 “怎么做?”我后退着远离他们,“我已经在因为他的愤怒朝你们发火了!要是他折磨谁呢?要是他想杀人呢?” “那就是你必须冷静的原因!你得封闭你的大脑!”赫敏上前抓住我的肩膀,“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影响很可能是无意识的,神秘人也没有发现你们的思想之间的屏障已经开始失效了,只要你在他发现之前就把它重新建好,就不会造成任何后果!” 第89页 “根本不存在什么‘屏障’!他的——他就在我的脑子里,我感觉得到。只要他想这么做,他就能影响我。” 但赫敏已经找到了一个最有力的理由。“如果邓不利多觉得这没用,他就不会让你去学大脑封闭术了!” “他可能……”我张了张嘴,没想出什么足够有说服力又能说得出口的反驳,赫敏看出来了,显得有点满意。 “所以从今晚起你得重新开始用大脑封闭术。”她宣布,“我们会在你再做梦或者自言自语的时候提醒你集中精神。” 那一瞬间我真爱她。赫敏听取问题、给出办法,就好像我身上的问题可能会发生在任何人身上,没有什么她从书本上找不到的,就好像我真的完全普通而且正常,只是偶然出了点小毛病。 “或者也可以不用,”我平復了一下,犹豫着说,“我是说,这是一个信息来源,我可以利用……好吧,我就说说。” “你敢再自作主张试试。”赫敏仍瞪着我,我举起双手表示胆怯。 “那这事儿算是解决了,对吧?”罗恩看看我们两个,“我们接下来还要为哈利瞒着我们斯内普的事吵架吗?” “来不及了,我们最好还是先准备去迪安森林。”赫敏说。 她突然显得兴味索然,转身收拾这趟旅行可能用得着的东西,不时向我们——其实主要是跟她自己——确认要不要带上画像、防御措施要做到哪一步、要在离开期间对营地作什么处理之类的细节。我们短暂讨论了一下应该去哪里,最后决定先到那个结冰的池塘附近,上次牝鹿就是在那里消失的。牝鹿与斯内普相关这个念头让我感觉有点怪,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眼下也没有其他线索。 十分钟后那片地区被确认安全,我们三个则站在小池塘边面面相觑。我的猜测没错,格兰芬多宝剑被放在了这里,但我想我也不该为斯内普将它沉到塘底又把冰盖修復如初感到意外。我们已经试过了所有方法,飞来咒、悬停咒、一起默念“救救我”——显然,一点用也没有。宝剑像个银十字架似地沉稳地躺在那儿,剑柄的红宝石闪闪发光。 我和赫敏默默看向罗恩,他打了个寒颤。 “非得这么做吗?”他求助地看向赫敏,仿佛希望她能在下一秒发明出一个将塘水瞬间抽干的咒语,“这肯定会冻掉我的——随便什么东西。” “我来也行。”我从容地说,“如果你能在我脱衣服的时候背过身去……” 赫敏接上我的话,“或者我可以给自己念个——” “行行行,我来。我还要宰了斯内普。”罗恩最后扫了一眼周围的积雪和池塘表面厚厚的冰层,开始解外套扣子,“你一定是在逗我。”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任务:格兰芬多宝剑(1/1) ☆、第六十章 带着宝剑回到帐篷时我还是有点不相信这个突破来得如此轻易,尽管罗恩可能不这么认为,但他也正享受着刚跳进冰水的好处,尽管早就用好几个咒语确保罗恩里里外外都已经暖和过来了,赫敏还是第一时间给他拿来了毛毯和热茶,然后才开始检查我们拿到的宝剑。 格兰芬多宝剑和我记忆中一样光洁锋锐,剑刃闪着寒光,看不出任何蛇怪毒液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渗透的痕迹。这古老的造物做工极为考究,兼具整体的力量感和精緻的细节,即便不去考虑它的作用,光是看着它也使人觉得赏心悦目。随后我们还发现它不仅水火不侵,而且还不可复制、召唤和变形,谢天谢地伏地魔造魂器的时候没找到它。 “这应该是真货。”赫敏说,“但我没有亲眼见过真正的格兰芬多宝剑,不能完全确定。” “我觉得它是。”我说,握住剑柄轻轻挥动了一下。 “我们有个办法可以验证,不是吗?”罗恩说着看向赫敏的口袋,她掏出斯莱特林的挂坠盒,皱起眉头打量了它一会儿,递给了我。 挂坠盒在我手里微微颤动,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里边的东西正焦躁不安,它知道那个能摧毁它的东西就在附近。 “我们应该马上毁掉它。”我说,又将挂坠盒递给罗恩,他和赫敏都同意了这点。 我们带着格兰芬多宝剑和挂坠盒离开帐篷,四下寻找,最后选择了一截老树桩边的一块平坦的大石头。赫敏清理掉积雪,把挂坠盒放在上面,示意罗恩将宝剑给我。 我摆手拒绝,“我来打开它,你们俩中的一个来刺。一打开就刺,里面的东西会反抗的,日记中的里德尔就想杀死我。” “不,应该由你来做。”赫敏说。 “我不行,这东西对我的影响很大,它控制过我。” “所以你必须战胜它,不是吗?”罗恩说。 “这不会改变任何事!”我后退了一步,“神秘人还是在我的脑子里,要是他能和魂器沟通呢?他就是这么命令纳吉尼的。” “他本来就有命令蛇的能力,这和挂坠盒是不同的。”赫敏说。 “我们不知道!” “我们要摧毁魂器,打败神秘人。”赫敏提高了音量,“除此之外,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如果我们要担心它们全部,那我们就什么也不用干了。” “你把神秘人挡在脑子外面一年多了,你能做到的。”罗恩说,倒提着宝剑递给我,我迟疑了几秒,接过了它。 “可是你打算怎么打开它呢?”他问。 “我来叫它打开,用蛇佬腔。”我说,这答案如此自然地脱口而出,好像我内心深处一直就知道,又或许是遭遇纳吉尼后我才意识到的。 我看着那由闪闪发光的绿宝石嵌成的蛇形的“s”,很容易把它想像成一条小蛇,盘在冰冷的石头上。罗恩和赫敏分别从两边按住挂坠盒,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喉咙后方一个平时说话时不会用到的部分正在收紧,下一秒我就可以发出命令—— 我又颤抖着唿出了那口气,“我不知道……” “你可以的。”赫敏坚定地说,“我们和你在一起呢。” “让我们摆脱它,哈利。”罗恩说出我的名字,就好像合上了我脑中的某个齿轮。 “开。”我发出嘶嘶的咆哮。 挂坠盒的小金盖咔哒一声弹开了,两扇小玻璃窗后各有一只活的眼睛在眨动,黑亮有神,像汤姆里德尔的眼球变成红色、瞳孔变成一条线之前。我用颤抖的双手举起宝剑,剑尖悬在两只疯狂转动的眼睛上方,它们倏然静止,对上了我。 “刺啊!”赫敏大叫,尾音像被狂风颳过似的消散在空气中。 下一秒,赫敏、罗恩、巨石、积雪都消失了,林子和不远处的帐篷也消失了,我踉跄着后退,却发现根本无法远离挂坠盒,它悬浮在我面前荧荧地发着光,丝毫没有照亮周围空洞的黑暗。格兰芬多宝剑还在我手里,在我意识到这点时它突然变得火烤般滚烫,我几乎脱手将它扔下。 第90页 “我看到了你的心,它是我的。”挂坠盒低低地说。 我应该立刻刺穿它,但格兰芬多宝剑一下子又变得沉重无比,我只能勉强抓住它,根本无法移动分毫。那两只眼睛里怪诞地冒出了两团肥皂泡似的东西,它们在挂坠盒上方汇合,升了起来,古怪地扭曲挣扎着,变成了——我。她——我——立在挂坠盒上方,微微摇摆,神色平和,苍白的面庞宛如石刻,与我对视的绿色眼睛安静坚固,不曾碎裂。 她是我,但理智、强大而冷漠。她孤身一人但对此一无所知,她感受不到沸腾的痛苦、翻滚的愧疚与灼烧的愤怒,她径直走向目标、哪怕脚底血流成河也不会动摇分毫,她甚至都不冷酷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她朝我伸出一只手,我想着这将会是多么轻松,只要松开手中的重负。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在你身边。你知道的吧? 宝剑刺了下去。 世界回来了,巨石、积雪和林子,寒冷和碰撞,挂坠盒在尖叫,这些都让我的感官过载。罗恩和赫敏一左一右地拥上来,护着我远离了它。 “哈利?” “我没事。”尖叫终于停止了,我无力地提着宝剑,看着挂坠盒,它的小窗被刺破了,彩色丝绸内衬冒出缕缕轻烟。“我……我毁掉它了。” 宝剑噹啷一声掉在地上,我跪倒在地,抱住脑袋,无法控制地剧烈发抖。两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传递着比体温更重要的东西。 “你做到了,哈利。”赫敏轻声说。 过了很长时间,我的膝盖和小腿都已经能感觉到渗入衣料的冰冷雪水,我终于能够抓着罗恩的胳膊站起来。赫敏拿起破碎的挂坠盒,细细察看被刺破的小窗口,然后将它装进了口袋。 “回帐篷里去吧,我快冻僵了。”罗恩说。 回到帐篷后,赫敏就一直忙着用各种各样的咒语检查她和罗恩的手,他俩不知怎的都烫伤了。 “你们的手是怎么回事?”我问。 “你不知道吗?”罗恩正往虎口滴白鲜,看着那儿的皮肤长出来。 “你们看到那双眼睛了吗?”我问,他俩都点点头,“对上它们之后我就感觉周围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我还能看到挂坠盒,感觉到宝剑,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关于失重和茫然的回忆让我打了个哆嗦,赶紧又喝了一大口热茶。 “我看到你放下宝剑,好像愣住了。”赫敏不舒服地说,“然后一个像是你的东西从挂坠盒里升了起来。” “恐怖、邪恶版本的你。”罗恩接道,向我展示了一下还没完全癒合的发红的皮肤。“你盯着它,好像被控制了,我们想把挂坠盒关上,但它突然变烫了,我们只好放手。” “你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我就想先把你打昏。但是你举起了宝剑,一下子刺穿了它。”赫敏说。“它……尖叫来着,之后就没动静了,那个你也消失了。” “你呢?”罗恩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不确定,可能是我渴望的东西,也可能是我最惧怕的……”我摇摇头,“它想迷惑我,差点就成功了。但后来我想到了你们……你们在邓不利多的葬礼后对我说的话,你们做的一切。我不可能抛下这个。” 有一会儿我们谁也没说话,但不是出于窘迫,没有人迴避彼此的目光。 “好吧,”罗恩慢慢地说,“如果你是打算讨好我们,好让我们原谅你之前的行为……” “那我会说得更动听些的。”我说,“所以,我们毁掉了一个魂器?” “那么,我们毁掉了一个魂器。”我说,回到罗恩和赫敏身边、拿到宝剑、毁掉挂坠盒,这一连串的进展仍让我觉得有些超现实。 “对啊。”罗恩咧嘴笑了,“庆祝可以留到明晚我们拿到和毁掉下一个魂器之后,圣诞夜小精灵们肯定会多准备很多好吃的,我们说不定可以去厨房——” “我们不能做多余的事,罗恩!” “开个玩笑,赫敏。” 在赫敏的要求下,我们睡前一再重温潜入霍格沃茨的计划。期间我们又反覆讨论了剩余魂器的下落,第一个胜利似乎暗示着更多突破的来临,受到销毁挂坠盒的鼓舞,帐篷里空前地充满了乐观的气氛。 “如果我们明天能拿到和毁掉城堡里的魂器,那就只剩下两个魂器了,对吧?”罗恩问。 我胸口有什么东西下沉了一点。“是啊。” “其中一个我们知道是那条大蛇,神秘人总是把它带在身边。”罗恩又说。 “也不一定,他让它埋伏在戈德里克山谷袭击我来着。”我说。 “你想说什么?”赫敏问。 “我是在想,”罗恩的耳朵有些泛红,“我们不太可能就靠我们三个摸到神秘人身边、把那条蛇杀死,对吧?我们会需要帮助……” “你想回陋居。”我明白过来。 “不是说我要打退堂鼓什么的,”罗恩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神秘人把它带在身边,要干掉它就相当于要和神秘人正面决斗。没有凤凰社……” “你想再见到你的家人,我们都理解。”赫敏柔声说,“但我们不能冒险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做什么,那会加大这件事被神秘人发现的风险——” “我知道!我知道……就……”罗恩看着别处,一只手摸着脖子后面,“当我没说过。” “但邓不利多认为到了某个时候……我猜是神秘人发现我们正在消灭魂器的时候吧,他会把纳吉尼带在身边格外保护起来。”我说,“如果下一个魂器真的藏在古灵阁,我们不被发现地把它带走的可能性很小。” “那时我们会需要凤凰社帮助我们杀死纳吉尼。”赫敏点点头。 “这听起来像在说‘最终决战’一类的东西。”罗恩说。 这个词在我们之间引起了一阵战慄,对于了解战斗的人来说它代表的东西不言而喻。 “不论如何,我真希望这一切能尽快结束。”赫敏说。 “我也是。”我说,品味了一下对于这句话出自真心的惊讶,“它会的。我们能做到。” ☆、第六十一章 圣诞节的中午,我们幻影移形到了预定的地点。罗恩用熄灯器照亮了山洞,它与我印象中没多大不同,除了地上散落的鸡骨头和面□□都已经干透,角落的报纸陈旧发黄,空气里满是霉变腐烂的气味。我被迫参加三强争霸赛期间西里斯曾藏身于此,显然他离开时并没有打扫。一根鸡腿骨正躺在我脚边,略扁平的一端有个深深的牙印,我一时有点分不清它来自人还是狗,忍不住好笑。随后我将它踢开,帮着赫敏和罗恩进行行动前的准备。 第91页 由于剩下的复方汤剂肯定不够三个人来回的量,我们索性留着它以防今后有更重要的用途。罗恩和赫敏假装成一场交易的双方,用咒语将五官变了形,再穿上看不清体貌特徵的厚重衣服,不过吸取之前的教训赫敏放弃了用鞋跟掩饰身高的主意。接着赫敏用绷带将罗恩的脸缠了起来,又给自己戴上厚重的面纱,这样除非依照特定目标进行检查,没人能看出他俩的真实身份——这也是为什么我只能跟在赫敏身后披着隐形衣进村。她坚称食死徒一定会重点检查和我身材相似的人。 山洞外陡峭而碎石嶙峋的山道与此前一样难爬,我想起西里斯作为一条黑狗在我们前方如履平地的样子,接着警告自己分心对现况毫无帮助。到山脚下时我们都是气喘吁吁,罗恩脸上的绷带被他挠得有点松散,赫敏打掉他的手将露出来的皮肤重新盖好,随后也忍不住把手伸到面纱下擦汗。 按之前商量的,罗恩先进村子,如果他出发半小时后还没有消息,或者出了什么意外情况,我和赫敏就立刻离开。我们看着他穿过灌木丛生的场地,走向最近的入口,拿出双面镜碎片镜片焦灼地等待。十五分钟后镜片里突然出现了一只因为过近而模煳变形的手,敲打了两下,这是罗恩安全就位的信号。我披上隐形衣跟在赫敏身后,走与罗恩刚才不同的路到了村子入口。负责盘查的人一脸不耐,也许是惦记着回家过节。他只草草拿魔杖在赫敏身上戳了几下,就放她进去了,我赶在门完全关上前侧身熘了进去。尽管霍格莫得冷清了许多,走在街道上还是很容易感受到节日气息,沿街的店铺大都挂上了闪闪发光的圣诞饰物,从几家的客厅窗户里我还看到了圣诞树。我们拐进一条冷清的小巷,又走了一段,看到了猪头酒吧脏兮兮的招牌。 酒吧里的光线一如既往地昏暗,只有几根蜡烛微弱地闪着光,整片空间似乎与“节日”一词完全绝缘。罗恩坐在吧檯右侧的角落里,我们朝他走过去,阿不福思则吹熄了酒柜上的一支蜡烛。收到这个信号,其他两个客人先后离开,但剩下那个有意无意地停在了我们和罗恩之间。我立刻认出这是特拉弗斯,他不加掩饰地盯着赫敏的面纱,赫敏停下脚步,像阿不福思教的那样傲慢地抬起了下巴。我已经抓住了魔杖,可几秒钟后特拉弗斯冷哼一声,瞟了罗恩一眼,绕过我们出了酒吧。 阿不福思立即从满是锯末的破吧檯边出来,闩上了酒吧的门,罗恩几乎是跳到了我们身边,拉扯着脸上的绷带,赫敏埋怨地给他帮忙,我掀开了隐形衣。 “赫敏冒充的是谁?”我问,“连特拉弗斯也怕她。” “莱蒂西亚?艾斯卡帕,她在魔药和毒品贩子中间名气不小,没人想惹她。”阿不福思说着,穿过柜檯后的门,我们三个跟了上去。 “如果她跟食死徒有联繫,我们不就马上暴露了吗?”赫敏问。 “她欠我人情。”阿不福思简单地说。 赫敏阻止了罗恩的追问,我们爬上木头楼梯,来到了客厅。这里铺着破旧的地毯,有个小壁炉,壁炉上方挂着一幅很大的油画,我曾两次从它后边摔下来,倒还是第一次从正面仔细看它。画上的金髮姑娘茫然而温柔地望着屋内,不知怎的她看起来有些熟悉。 “行了,不管要干什么,你们还有两个小时,然后宵禁就开始了。”阿不福思说,我回过神来,见罗恩和赫敏正在脱掉过于厚重的衣服。 “我们不能直接从酒吧里幻影移形走吗?”罗恩问。 “整个村子里遍布着反幻影移形咒,为了保证违规进入的傢伙出不去。”阿不福思说。 赫敏将衣服叠好收进串珠小包,抿着嘴朝我点点头,我于是喊出了克利切的名字,我们一同盯着壁炉上方的画。我惊奇地看到那个金髮姑娘转身走远了,过了片刻又带着一个高度刚过她膝盖的矮小身影回到了画框里,随后肖像像一扇小门一样打开,一对长耳朵从后面探出来。 “主人。”克利切跳下壁炉,依次朝我们鞠躬,“韦斯莱先生,女士。”他向赫敏鞠躬的努力仍不怎么成功,但足够感动她了。 “有求必应屋里有其他人吗?”我问,抵抗着打听霍格沃茨现状的冲动。 “没有,主人。”小精灵低哑地答道,我注意到他比上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整洁多了,耳朵里的毛髮变得洁白蓬松,腰间整整齐齐地缠着干净的毛巾。 “你做得很好,克利切。”我说,“现在回厨房去继续和其他小精灵一起干活,不准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 “是的,主人。”小精灵低哑地说,最后鞠了一躬,胸前雷古勒斯的挂坠盒碰到了地毯。接着他在一声爆响中消失了。 我爬上壁炉台钻进了隧道,帮着罗恩将赫敏拉了上来,接着是罗恩,肖像关上了。我们爬过肖像后的洞,踏上光滑的石头台阶。通道墙壁上挂着黄铜灯,我们的影子被投在墙壁上,像扇子一样摇摆着。 “你们说,现在学校里怎么样了?”走了一会儿,罗恩问。 “没什么人吧,过节的时候都这样。”我回答,尽管知道罗恩绝不是在说这个。 我们沉默着继续前行,脚下坡度渐渐转陡,通道拐过一个弯,又是一小段石头台阶,通往另一扇门。 “糟了。”我低声说,他俩都吓了一跳。 “搞什么?”罗恩已经把魔杖□□了一半。 “我们要怎么找到它?”我问。 “什么——” 然后他们就都明白了,我推开门,那个由千年来无数学生和教师隐藏的违禁物品组成的城市展现在我们面前。 “我了个……”罗恩看着面前的□□——高度从他脚边堆到他不得不仰起头,目瞪口呆,“神秘人怎么能看着这些然后相信自己藏魂器的地方没人能发现?” “别说两个小时,我们两个月也不可能把这些东西全翻一遍!”赫敏听起来有点歇斯底里,“更不要说我们根本不知道它们长什么样!你怎么不告诉我们这地方有这么多东西?” “我知道赫奇帕奇的金杯长什么样。杯子很小,是金的,上面刻着一只獾,有两个柄。”我有点尴尬地说,不敢相信自己此前把这个忘了,“拉文克劳的遗物……不管它长什么样,上面肯定有老鹰标志……” “拉文克劳的冠冕。”赫敏哼了一声,“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一心想复制它呢,但他造出来的那玩意肯定边都挨不上。” “我们分头找?”罗恩不确定地问。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赫敏焦急地说,“你没看到这里有多少东西吗?” “那就只能由我来找了,是不是?”我说。 “你怎么……?” “我和神秘人之间有某种联繫。”我告诉他们,“我能感觉到他——或者他的一部分——在附近。之前我就可以感觉到挂坠盒,我不用看就知道你们谁带着它。” 第92页 “可那时候挂坠盒离你最多只有几英尺!”赫敏说,“这地方可能有,我不知道,好几个个教堂那么大?” “我总得试试。”我说,“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吗?” 那绝不像说出来一样容易。我在罗恩和赫敏紧张的注视中闭上眼睛,起初并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但很快,就像被什么指引着,我感觉到了某些细小的、不详的声音。我在脑海中向声源前进,直到与它们仅一墙之隔,然后墙变成了门,血液在我耳中涌动,我将它推开一条缝隙。 我迈开腿,每一步都像在涌动的黑暗沼泽中跋涉。所有感官都变得混乱模煳,赫敏和罗恩的手放在我胳膊上,有时感觉像火有时感觉像黏滑的蛇。每次他们迫使我改变方向以免摔倒或撞上什么东西,我都必须再次进行定位。慢慢地,另一个跃动声近在咫尺,冰冷机械,节奏却与我的心跳一致,我前额的伤疤唿应似地剧烈抽痛起来。 我竭力从中抽离,早有准备的罗恩和赫敏从两边架住了我,以免我脱力倒在地上。 “很近了……就在附近……”我的耳朵嗡嗡作响,冷汗顺着脖颈滑落,“但我没法再……” “没事了,接下来交给我们。”赫敏说,他们把我扶到一个柔软的东西上坐下。 我花了很长时间平復伤疤的疼痛,感觉它再次蛰伏于皮肤下,这才睁开眼睛。我身下是一张翻倒的沙发,一面明显有烟燻的痕迹,这附近肯定发生过火灾,紧接着我意识到这是去年我来藏混血王子的课本、与马尔福发生冲突的地方,那套带血的盔甲就在我左手边不远处。我脚边有个碎了的像钉板似的东西,长长的尖刺上满是陈旧的血迹,说不定有一部分是我的,我将它踢远了点。不远处罗恩和赫敏分头在烧焦的的杂物间搜寻,拿起一些东西相互确认不是再丢开。我想起身加入他们,但我的腿和脑袋立刻告诉我这不是个好主意。 “是不是这个?”罗恩叫道,举起一个什么东西,“它看起来挺像个王冠的。” 赫敏艰难地跋涉到他身边,拿过他手里的东西。 “它太干净了,不会被弄脏,肯定是妖精做的……等等……”她突然把那东西举了起来,“过人的聪明才智是人类最大的财富!这是拉文克劳的话!” “我们找到它了!”罗恩叫道。 他们兴奋地跳过几堆杂物冲到我身边,两人都是满身满手的黑灰,罗恩脸上还有一块。我设法站起,在碰到它之前就确信这是我们要找的东西,那王冠的光辉已经黯淡,却丝毫不受赫敏手上污迹的沾染。将手放上去时,我立刻感受到熟悉的搏动。 “是它。”我肯定地说。 赫敏抽了口气,不知怎的我们能够在有三个人的情况下设法对视,而且我们已经这么做了好多年了。 “呃,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什么的?”罗恩问。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活着……呢…… ☆、第六十二章 我们决定直接摧毁冠冕,以免带着它到处走带来额外的麻烦。这项工作我和罗恩一致同意由赫敏承担,因为她是我们中最聪明的人。 赫敏提着宝剑接近时无疑也受到了魂器的引诱,我此前还真没意识到她对寻找答案的渴望有多强烈,但说服她打消戴上冠冕的念头要容易得多。等她将魂器碎片收回小包的时候阿不福思定下的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五分钟,我们索性把那张破沙发摆正清理干净坐上去,等着我完全恢復对肢体的掌控。尽管危机四伏,回到城堡这件事本身仍具有使我们下意识地放松的力量。 我把活点地图摊开放在腿上,手指还有点不听使唤,但不知怎的我知道下一次情况会好得多——当然我一点都不想验证这个。地图上只有寥寥十多个小点,大半属于教师。卡罗兄妹不在城堡里,学生们也都在各自的宿舍,这令我松了口气。此前我经常发现包括金妮、纳威、科林克里维在内的还留校的邓不利多军成员半夜熘出宿舍,有时卡罗兄妹和他们的小点会一起待在地牢里,我通常不去想像正在发生什么。如果这就发生在我身处城堡的此刻,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克制住不去找他们。 在那些难熬的夜晚中有那么一两次,我还看到斯内普走进了地牢,过了几分钟金妮和纳威回到了宿舍——我想是因为他们血统纯正,又过了几分钟,卡罗兄妹也离开了地牢。斯内普的小点离开前在学生们面前晃了一圈,他在门口停留了片刻,也许是在锁门。我盯着地图看了一夜,直到天亮后麦格教授将剩下的学生放走,卡罗兄妹也没有再回去。 眼下斯内普在校长办公室里,看上去没在睡觉,他的小点正缓慢地小范围转圈。也许他在跟邓不利多的画像交谈,有那么一刻我想披着隐形衣到校长办公室去,我不知道现在办公室的口令,但斯内普肯定会放我上去的。我与他们共同保守某些重大的秘密已经半年甚至可能有更长时间了,却还没单独跟他们共处一室交谈过。 “哈利,你觉得呢?”赫敏用胳膊肘捅了我一下,将我叫回现实。 “什么?” “你觉得我们该不该把邓不利多的死的真相告诉阿不福思?”罗恩问,“我们有一整晚呢。” “你们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他很可能是邓不利多在世的唯一亲属了,我觉得他们比看起来更在乎彼此。他会想了解真相的。”赫敏说。 “知道邓不利多是自愿被杀死的、而且花了一年来计划这件事对他会有什么帮助吗?”我皱起眉头,“如果他很介意邓不利多的荣誉之类的,在斯基特写书大肆抹黑他的时候就会站出来了。” “这不是关于荣誉,而是真相!”赫敏愤怒地提高了音量,“就算你不在乎对我们隐瞒——” “我也有兄弟,哈利。”罗恩及时阻止了又一次重复的争吵,“我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如果……我无论如何也会想知道真相。” “但这还涉及斯内普的身份,所以,决定权在你。”赫敏接着说。 他们都看着我,我深深地唿吸,希望那股偏执的怒火是另一阵伏地魔思想的影响。邓不利多用这个真相将我拴在一条结局显而易见的道路上,而他们谈论“你知道邓不利多之死的真相”时就好像那是什么资本,就好像我掌握着什么宝贵的资源,我拒绝与他们共享是某种可耻的背叛并且他们永远不会停止为此责备我。因为我不会告诉他们“不,我宁愿忘了它,我宁愿我从来不知道这件事,我宁愿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必须去死,我宁愿斯内普从来没有违背邓不利多的命令,我想要把这件事公开的唯一原因是我想要斯内普为我承受的一切付出代价”,有时候我想我应该这么做,让他们尝尝那份滋味,但我还没有那么卑鄙。我试着与真相和平共处,或许取得了一些进展,但这不能阻止我憎恨它。 第93页 “哈利,我们完全理解如果你不想……” 你一无所知、自以为是的理解。我咽下傲慢的反驳,“我会试着告诉他的。虽然我很怀疑这会令他惊讶。” “噢,那……好的。”赫敏点点头,避开我的目光,罗恩在我的另一边不安地动了动脚。 我再次察看活点地图,将它收了起来。我们爬进那条隧道,走过石头台阶和黄铜壁灯,意识到这很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离开霍格沃茨时我停下了脚步,随即想起这改变不了任何事,于是在昏暗的灯光中继续前行。 阿不福思还在起居室里,穿着睡衣,坐在正对画像的扶手椅上喝着一瓶威士忌,在我们爬出来时只略抬了一下眼。这是邓不利多死后的第一个圣诞节,我不知道此前他的兄长是否会登门拜访,但他也许要独自对着妹妹的画像饮酒来打发此后的所有圣诞夜了。 “你们超时了。”他粗声粗气地说。 “对,我们可能得在你这住一晚了。”我说,“这里有吃的吗?” 阿不福思哼了一声,挥了一下魔杖,一大块面包、几片奶酪、三盘火鸡和一罐蜂蜜酒出现在桌子上,面包和火鸡还是热的,香气四溢,我立刻听到罗恩肚子发出的动静。我们三个狼吞虎咽地又吃又喝,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炉火的噼啪声,高脚酒杯的碰撞声,以及咀嚼食物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我们全都吃饱喝足,昏昏欲睡地瘫坐在椅子上。冷不丁地,阿不福思抛出了问题。 “所以,我哥哥留下的任务进展还顺利?” “这部分,算是吧。”我回答。 “令人欣慰。”阿不福思又喝了一口,把酒瓶顿在小桌上。 我盯着满是霉斑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感觉罗恩和赫敏都在悄悄瞟着我,不情愿地把自己撑起来。“关于邓不……你哥哥,我有些事想告诉你。” “宏伟计划的另一个项目?”阿不福思低声说,“不那么简便易行?一个资歷不够的小巫师勉为其难也完成不了?” “我——”我张了张嘴,感觉头脑因饱足和疲惫而迟钝,有些难以应付这突如其来的质问,“不,是关于他的死。” 火光照在阿不福思的眼镜上,使他满是污垢的镜片变成了不透明的、夹板一样的亮白色。 “他已经死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我需要知道的。”他说,“别想这事了,孩子,免得你也步他的后尘。” “是吗?那你现在最好捂上耳朵。”阿不福思的漠然本不该如此轻易地激怒我,“否则就好好听着:你哥哥不是被趁虚而入谋杀的,斯内普是听从他的命令做的。他在……进行一项任务的时候受了伤,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安排了这一切,自愿赴死。” 阿不福思一言不发,罗恩和赫敏都坐直了身体,紧张地看着我。 “直到最后一刻,”我继续说,“当时马尔福缴了他的械,想要杀他,他还在竭尽全力保护他,劝说他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就算他知道马尔福眼睛都不眨就能把他出卖给食死徒。我才不管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不允许你那样轻视他。” “是吗?你不允许?”阿不福思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不了解他?你觉得你比我更了解阿不思?” “我觉得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我说,莽撞的怒火开始消散,“你比我早认识他一个世纪,知道他犯下过什么错,而我知道保护我的那个人——我的校长是什么人。我知道他最后成为了怎样的人。” “哦,是吗?那么,这个人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吗?他对你诚实吗?” 我希望我能回答“是的”,然而这个简单的词不会为此来到我的嘴边。 “我不需要这个。”这么说或许不太准确,“这不会改变什么。”这个说法更接近真实。 阿不福思显然非常明白我在想什么。 “我了解我的哥哥,波特。他在我母亲的膝头就学会了保密。秘密和谎言,我们就是这样成长起来的,而阿不思……他天生如此。” 老人的目光转向壁炉台上的那幅少女画像。此刻我已经把周围打量清楚了,这是房间里惟一的一幅画,这里没有阿不思邓不利多和别人的照片。 “邓不利多先生,”赫敏有点胆怯地说,“这是你的妹妹?阿利安娜?” “对,”阿不福思生硬地说,“读了丽塔斯基特是吗,小姑娘?” 即使在红红的火光映照下,也能看出赫敏的脸红了。 “我们都读了它,”我说,“包括你。如果你觉得你已经足够了解你哥哥,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知道斯基特会写出什么东西。” 阿不福思审视着我,就像发现了什么全新的角度。 “阿不思想要许多东西,在他贯彻他的宏伟计划时,人们经常受到伤害。”他说,“包括你,波特。我见过你被他害成什么样子。现在他去了一个这些都伤害不了他的地方,你并不欠他任何东西。” “有时候人们愿意承受,有时候人们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我说,“邓不利多知道怎么干掉神秘人,他把情况告诉了我,给我指明了道路,而我会沿着它走下去。他给了我这么做的信念。别以为我不知道最后会是什么结局,我几年前就知道了。” 我等待着阿不福思的飢笑或者反驳,但他没有,他只是阴沉着脸。 “有时候,人们只是被卷进去,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则操心着比那更重要的事。”他说,再次看向那画像,“有时候人们受到的伤害只是伤害,付出的代价与任何意愿无关,他们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所以哪怕结果就摆在那里,他视而不见。” 我停顿了一下,“他付出了代价,因此而死。” “什么意思?” “他受伤是因为他戴上了一枚戒指,那戒指被神秘人附上了非常强大的咒语,他肯定早就知道这点,我从来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它戴上。现在我知道了,是因为上面镶着这个。”我掏出復活石,让宝剑造成的裂纹对着阿不福思,“这是復活石,能够带回死者。他本来可以直接毁掉戒指的,但它诱惑了他,使他以为在戴上它之后自己能够见到他们——最后它确实做到了。” 阿不福思注视着復活石,“它可以带回死者?” “以某种形式,类似幽灵或者冥想盆里的记忆,他们不会真的回来。”我回答,收起了復活石,感觉阿不福思的目光追随着它,“我知道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别的东西对我们做过类似的事,我战胜了它,赫敏也是,邓不利多却没有。他从未原谅自己,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不关心……也许他就不会死了。” “邓不利多先生,你想见见他吗?”赫敏小声问,“或者你的妹妹?” 第94页 阿不福思出神地盯着自己骨节突出、布满青筋的手。过了良久,他说:“所以,他最终找到了,‘死亡圣器’。” “你知道这个?”罗恩问,阿不福思瞪了他一眼。 “我听着他念叨了一个暑假,寻找死亡圣器,建立新巫师秩序。”他兇巴巴地说,“现在这成了你们的任务?” “有一部分是吧,我想。”我回答。 镜片的反光再次遮住了阿不福思的眼睛。“你说这东西原本在一只戒指上,那你们从魔法部拿走的挂坠盒里有什么?” ☆、第六十三章 就好像切断了悬挂重物的绳子,它砸在我们之间,引发了一阵突然的沉默。 我迟疑地开口,“你怎么……?” “你们真该学学怎么掩饰真实目的了。闯进魔法部就为了带走一本愚蠢的书和穆迪的魔眼,最多愁善感的傢伙也不会这么干。”阿不福思说,“他们花了一个多月想弄明白那只眼睛到底有什么稀奇的,又把当时在办公室里的东西查了个遍——” “——然后发现挂坠盒是复制品。”我接道,与赫敏和罗恩传递了个惊恐的眼神。“所以,消息已经传开了?” “调查还在秘密进行。”阿不福思说,“莉亚设法压下了这个消息并且通知了凤凰社,现在两边都在调查那挂坠盒是什么东西。” 我吃了一惊。“什么?她是凤凰社的人?” “可我们就是因为她通风报信才被发现的!”罗恩说。 “社里需要把她打晕的时候通常会打个招唿,所以她假定你们是敌人,发现了她的身份,打算稍后把她转移到别处审讯。” 阿不福思语调平平,但我还是听出了对我们反应的幸灾乐祸。“她不知道有哪些人被波及了,所以尽快挣脱了束缚跑到部里,同时通知了乌姆里奇和傲罗办公室,想把事情闹大,警告其他凤凰社成员。” “接着她发现金斯莱在帮助我们逃跑。”赫敏小声说。 “她给最近的壁炉施咒阻止它关闭,金斯莱则打昏了她,掩护她的身份。”阿不福思说,“你们也算帮了她个忙。那之后魔法部就完全打消了对她的怀疑,毕竟如果她真是内应,就没必要再找个人扮成她的样子混进去,还把她连着打昏两次,弄进圣芒戈躺了一天。” 我张口结舌,赫敏捂住了嘴,罗恩尴尬地挠了挠后脖子。 “金斯莱怎么不告诉我们?”罗恩嘀咕。 “阿不思特别偏爱某些人是有原因的。”阿不福思干巴巴地说,“那傢伙的嘴紧得像没缝的砖墙。” “他们把这个消息上报神秘人了吗?”我问。 “神秘人不会亲自过问治下的每一起小偷小摸。”阿不福思尖锐地看了我一眼,“有线报说他已经很长时间不在国内了,只是让他的爪牙制造恐怖气氛。” “噢,那……好吧。”我踌躇地说,“我们恐怕不能告诉你挂坠盒里是什么,阿不福思。那是……你哥哥留下的任务的一部分,我们不能告诉任何其他人。” 阿不福思哼了一声。“社里的耗子都知道你们有个秘密任务。” 但他之后便放过了这个话题,似乎也无意再提起关于邓不利多或者復活石的事。余下的时间里他显得格外善谈,告诉了我们不少凤凰社现在的情况,显然是经过挑选的,因为几乎他提到的每件事都能使我们露出微笑——校内邓不利多军的行动,卢平回到了唐克斯身边,乔治和弗雷德创办的广播……以阿不福思的标准来看这简直友善得令人髮指,但我当下对此只有感激。我已经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得太久,差点忘记了其他人仍在抵抗伏地魔。更晚的时候他还讲述了关于阿利安娜的往事,我或许因此产生了许多感慨与疑问,但太过睏倦而无法给出任何反应。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壁炉里的火还暖暖和和地烧着,我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全身的筋骨都在咔哒作响,抗议窝在扶手椅上的几个小时。罗恩在他的扶手椅上四肢摊开仰头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赫敏则趴在小桌上。上次我受伤时待过的那个房间门半敞着,我想那是阿不福思的卧室,他已经起床了,或者没有睡过。我叫醒罗恩和赫敏,又拿出镜片敲了两下,过了一会阿不福思上了楼,端着一盘三明治,催我们离开时和往常一样暴躁,我想道个谢都插不进话。我们尽快吃完早餐,恢復了伪装,还是罗恩先走,十五分钟后我和赫敏跟上。 离开村子时我们也没有受到多少阻拦,在南部的一片树林扎营后,我给阿不福思发了消息,随后我们三个在帐篷里的小桌边坐下,多少都因此前过于顺利的行动有些茫然。 现在伏地魔随时可能得知我们正在寻找魂器的事,我们没时间慢慢收集有关余下魂器的信息来确定它的下落了,而唯一有把握的地点就是古灵阁。赫敏再次否决了我去伏地魔脑中查探的提议,但勉强同意保留它作为最后方案,假使我们在古灵阁没有找到魂器——并且活着出来了,当然——她会允许我进行尝试。 接下来我们又争论了一阵探查期间是否应该住在格里莫广场12号。不出意外的话布莱克老宅里现在没有其他人,金斯莱康復后就离开了那里,凤凰社似乎也认为在所有知道这个地点的人都是保密人的情况下,长期逗留太冒险了。就在我们一致同意先去看看时,那个念头冒了出来,快得我根本来不及阻止。 “在去之前,我觉得我们应该交换一下我们要留下的话。”我说。 罗恩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但赫敏只用了几秒钟就明白过来,她肯定也想过这事,或许花的时间不比我少。 “你是说遗嘱。”她说,我点点头。 “什么——”罗恩反感地说,“为什么你们突然都决定假设我们会死?” “我们一直在冒生命危险,罗恩。”赫敏提醒他,“而且我们马上要进行另一次高风险的行动了。以防万一是……必要的。” “但——” “不仅如此,这也是为了我们经歷的一切。我们闯过的难关。”我说,“我们都有希望能完成的事,如果我……做不到了,我想不出比你们俩更值得託付的人。你们也是这样,不是吗?” 罗恩仍皱着眉,但点了点头。随即我们陷入一阵无措的沉默,不知从何开始。 “我先来吧。”赫敏把头髮掠到耳后,一口气说完了整段话,“如果我遭遇不测,我希望能有人照看我的父母,确保他们平安快乐,以及不会想起我。” 接着她长出一口气,咬住了下唇,罗恩不安地动了动。 “我,呃,也差不多,但我想我哥哥和金妮他们会办好这件事的所以……”他摇摇头,“不管怎么说,我的父母,还有我希望能葬在家族墓地。韦斯莱家的人都葬在那里,会很热闹的,我……我更习惯待在这样的地方。还有……”他迟疑了,看了一眼赫敏,深吸一口气,“我希望我爱的人——爱我的人都能好好生活下去,找到自己所爱……幸福快乐。” 第95页 赫敏眨眨眼,她向罗恩伸出手,后者毫不迟疑地握住了它。他们这么对视着保持了一会儿,赫敏说“我也是”,然后松了手,两人一起转向我。 我一开始就知道这会很难,但罗恩和赫敏使它变得更难了。 “我……”我努力清空盘踞在脑海中的念头,让自己听起来完全理智和公式化,“首先,如果我死的时候消灭魂器的工作还没有完成,我需要你们确保有三个人知道这件事,将它继续下去。我相信你们判断的人选。” 罗恩和赫敏也从情绪中脱离出来,点点头。 “其次,我希望你们能确保除必要外,不会有任何其他人因为消灭魂器之外的原因了解它。我们现在做的事永远不能进入报纸或者书籍。但你们可以把关于魂器的资料交给凤凰社保管,以防日后出现另一个制造魂器的邪恶之徒。” “还有关于死亡圣器,知道的人同样越少越好。但我希望你们把隐形衣继续传下去——” “——哈利——” “——传给你们的孩子,或者其他合适的人。就像我的家族此前那样。” 顿了顿,我绞紧双手,计划好的部分只到这里,我反覆斟酌它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接下来是个全新的领域,我试图从头开始措辞,我想要就此说些什么。 我的遗愿。我的愿望。 “我希望你们——你们所有人,一切都好。” 我无法表述得更详细了。 我们再度陷入沉默,赫敏小心地打量着我,像是发现了什么令她惊恐的东西。 “无意冒犯,哥们,”罗恩突然说,“但我觉得你漏了点什么。” “什么?” “你的财产。”他耸耸肩,“你忘了吗?你差不多是社里最有钱的人。” 我愣住了。 “现在你剩下的亲戚应该只有德思礼一家了,”他实事求是地说,“如果你不打算把财产送给别的什么人的话……” 还没等我想清楚这件事有多让我不舒服,赫敏把手掌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像是几分钟后就要考试但她发现有个章节自己少看了一遍。 “没那么简单。”她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哈利的姨夫姨妈被凤凰社保护起来了,他们又是麻瓜,在魔法部那里没有记录。也就是说,在找不到继承人的情况下,根据法律规定,哈利的财产可能会作为无人继承的遗产被收归魔法部所有——” “——神秘人占领下的魔法部?”罗恩大声说。 “对,那之中包括格里莫广场12号、隐形衣和邓不利多留给她的格兰芬多宝剑。更糟的还在后面呢,”赫敏面色严峻,“格里莫广场12号属于布莱克家族世代相传的古物,同样根据法律,如果哈利没有其他继承人,布莱克家族的其他后裔可以主张自己对那栋房子及其附属物——包括克利切的所有权。” “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我低声说。 赫敏点点头,“还有纳西莎马尔福和安多米达唐克斯。鑑于唐克斯夫人已经被从家谱上除名,她赢得所有权的概率很小。那宅子基本上已经被搬空了,但克利切可是知道凤凰社核心成员的完整名单,如果这真的发生——他的新主人可以完全合法地命令他说出来,他不能拒绝。” 我张着嘴,只觉得荒谬感穿过虚空砸在我脸上。 “我不能就把东西留给凤凰社吗?”我问,“我之前已经告诉过邓不利多我要把格里莫广场12号送给凤凰社了。” “你只是把它借给凤凰社使用,房子还是你的。”赫敏解释道,“凤凰社在法律上不能作为受赠对象——它是个没有註册过的非法组织,所以邓不利多建议你让克利切去厨房干活,因为他不会服从‘凤凰社’命令。原本你的话还可以被理解为将财产交给邓不利多处理,现在显然不行了。” “那留给霍格沃茨呢?” “这倒是可以,但霍格沃茨的法定代表人是校长,也就是斯内普。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在当前的情况下你把自己的财产交由斯内普处置是……很值得怀疑的。” “老天,哈利,你可千万别死。”罗恩惊恐地说。 我离把脑袋撞在桌子上大概就差一个单词了,“那我该怎么办?” “事实上,”赫敏说,“我想你应该把它们留给罗恩。” “什么?”罗恩差点跳了起来。 “韦斯莱家有纯血统身份的保护和足够多的亲戚,不太可能出现无继承人的情况。”赫敏接着说,“而且韦斯莱家族整体偏向凤凰社,也很少与有食死徒的家族通婚,不太可能让你的财产落到他们手里。” “这听起来不错。”我松了口气,点点头。 “嘿,有人打算问问我的意见吗?”罗恩抗议道,“不好意思,我可从来不想因为这个得到一大笔飞来横财!” “这是为了凤凰社,罗恩。”我说。 “我全家都在凤凰社里!” “或者你也可以把财产赠送给韦斯莱夫妇,我想这样可能更好。”赫敏又说。 这个提议使罗恩闭上了嘴,过了一会他又问,“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父母真的继承了哈利的遗产,这不会给他们带来危险吗?” “情况不太可能比现在更糟,因为你和你的家人与哈利的友谊是完全公开的。”赫敏带着歉意说,“那会是一个很充分的将财产留给他们的理由,没人会被魔法部抓到更多把柄。” “好吧,”罗恩嘟囔,“还是尽量保持活着成吗,哈利?” “我是不是必须写个遗书?”我问赫敏。 她点点头,“遗赠没有书面证明是不能生效的。” “好吧,这个可以等我们到格里莫广场12号再说。”我说,伸展了一下身体,“我想我能保持活着到那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在为牺牲精神酝酿了大半年之后,哈利终于遭遇了现实的重拳,可喜可贺(不)。 ☆、第六十四章 二月一天天过去,格里莫广场中间那片荒草在渐转温暖的阳光中冒出了新芽,12号的房客一直没有被周围人家发现,12号本身也不为人知,麻瓜住户们早已习惯了11号紧挨着13号的可笑错误。 但广场现在吸引了一小批好像对这个异常现象很感兴趣的来客。几乎每天都有一两个人来到格里莫广场,倚在面向11号和13号的栏杆上,凝视两座房子的连接处。每天来的窥视者都与前一天不同,但他们似乎都不喜欢正常的服饰。路过这里的伦敦人大多看惯了奇装异服,所以也并不留意。 我从结满尘垢的窗户望出去,看到一名窥视者兴奋地沖向前去,仿佛终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又失望地退了回来,知道赫敏回来了。 第96页 “晚上好,哈利,罗恩,还有——不管你们在不在——大脚板和尖头叉子。”过了几分钟她走进书房,将门关好,把手里的报纸扔在堆满桌面的笔记上。 詹姆和西里斯笑嘻嘻地在我身边回应他的招唿,我代为传达。赫敏一直不太愿意对詹姆直唿其名,“波特先生和西里斯”听起来又太奇怪了,于是外号反而成了更顺口的称唿,大概和活点地图有关。我想要是她能看到他们两个,情况会好得多。之后罗恩也选择了跟她一样的叫法,反正詹姆和西里斯对此完全没意见。 “还是在鼓吹那老一套,哈利的悬赏金额又上升了,除此之外追捕名单没变化。”罗恩翻阅报纸时她总结道,“门卫那儿也没什么新信息,我又听了一整天对妖精们的抱怨。不进去的话我们能得到的信息太少了。” “你们进去的次数已经够多了,门卫中混淆咒次数太多很容易引起怀疑。而且在柜檯那儿能得到的信息也只有这么多。”我转达时大概就慢了两个音节,赫敏和罗恩都看着我,于是我又指着我右边补了一句,“西里斯说的。” “好吧,西里斯,”赫敏抱起手臂盯着我指的地方,对西里斯的脸的定位有点儿不准,我怀疑她今天白天一直在为这场争论组织语言。“关于你提出的计划,我还是认为我们不该把克利切牵扯进来。” “我说了没人会为难家养小精灵,在这点上我比你更清楚。”如果还有气的话西里斯大概会嘆一口,“只要小精灵说是奉命去金库存东西,妖精们根本不会多问半个字。食死徒有一半都是被小精灵伺候着长大的,剩下的那一半早就把那套狗屁理论刻进了脑子里,他们知道审讯小精灵是无用功。” “我们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要是有人决定试试呢?”赫敏说,“或者更糟——要是他们知道克利切是哈利的小精灵,决定杀了他呢?” “哈利可以事先命令克利切在事情不妙的时候马上幻影移形离开,而且你们就跟在他们后面呢,直接下命令也不迟。” “接着你们就得一路打出去了,撇开门口的两个窝囊废不说,妖精们可不好对付——这段是詹姆说的。”我从罗恩手里接过报纸,“问题是即便是小精灵,在进入金库之后也不能幻影移形了。我听说妖精们对付入侵者的办法是把他们在金库里锁上几个月,再去清理……”我停下转述,与罗恩赫敏同时被詹姆勾勒的恐怖图景吓住了。 “那也是我要说的,”赫敏干巴巴地说,“我们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万一最坏的情况发生……我们不能连累克利切。这是巫师的战争,与他无关。” “不管怎么说,我总可以用守护神往外面送信的。神秘人大概不会甘心让我默默无闻地埋在金库里。”我说,“只要能出去我们就能让克利切逃走,也许带走一两个人。” “那个人必须得是你。”罗恩斩钉截铁地说。 不等我反驳,书房的门突然被敲了三下,我下意识地噤了声,接着才想起整个房间都施了闭耳塞听咒,外面根本听不见我们争论的内容。我一手拿着復活石一手拿着魔杖走过去,用阿拉霍洞开咒打开门,门外克利切朝我深深鞠了一躬。入住格里莫广场后我就将他召唤了回来,赫敏对被家养小精灵服务这件事还是有点敏感,但在克利切为我们做了第一顿晚饭之后,说服她变得容易多了,而且克利切明显对回到旧时的家里非常高兴。他正进展迅速地克服对赫敏血统的心理障碍,如果我们能再在这住上一个月,他或许就能同等对待罗恩和赫敏了。 “晚饭准备好了,哈利小姐,还有罗恩少爷和赫敏小姐。”克利切低沉沙哑地说,“请问你们是要现在用餐吗?” “谢谢,克利切。我们马上下去。”我说。 克利切又鞠了一躬,啪地消失了。罗恩当先走了出去,直到我们进厨房的前一刻,西里斯和赫敏还在压低了声音争执。 现在厨房里所有东西的表面都焕然一新:铜锅和铜盘擦出了玫瑰色光泽,木头桌面也擦得发亮,晚餐的杯碟已经摆好,在炉火辉映下闪闪发光,欢乐的火苗上炖着一口大锅。赫敏此前穿出去的隐形衣正挂在墙上,它旁边还挂着另外两件隐形衣和不少新洗的老式袍子。 我们在长餐桌的一头落座,克利切吹着口哨将洋葱汤舀进我们面前的小碗里,我迫不及待地喝了口汤,大声赞美,詹姆和西里斯发出嘘声。接着克利切又端上来一大盘香喷喷的牛角面包。 “我还是觉得我妈妈做得更好。”罗恩捍卫似地说,嘴里塞满汤和面包。 “这边今天有什么新情况吗?”赫敏盛第二碗汤时问。 “中午金斯莱来了一趟,给我们带了两件备用的隐形衣。”罗恩回答,“他告诉我们唐克斯的预产期是5月1日,但她的情况不太好,不知道孩子能不能撑到足月。她现在还是很低落,经常发脾气,因为莱姆斯和唐克斯夫人都勒令她躺在床上不准动。” “我还是不敢相信月亮脸搞上了我外甥女。”西里斯在我身后嘀咕。 “注意语言,大脚板。”詹姆说。 “哈利已经成年了,叉子。”西里斯不屑一顾地说,“你在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和莉莉充分利用过城堡里的每个平面——” 他的后半句话变成了被捂住嘴的呜呜声,我笑得太厉害,把洋葱汤从鼻子里呛了出来,克利切跑来给我递上干净的手帕。 “我真没法习惯这个。”罗恩摇摇头,赫敏给我拍着背。 “所以,没有人死?”她确认道,罗恩给出了肯定的答覆。 我们到达格里莫广场的第三天,金斯莱就知道这件事了,据他说他和卢平定期来这里察看,以防有不速之客到访。上次金斯莱出现时告诉了我们城郊麻瓜一家四口被杀,以及卢娜在圣诞前乘火车回家时被从霍格沃茨特快上抓走的消息;再上次是德克克莱斯韦、唐克斯的父亲泰德和一个叫戈努克的妖精遇害。泰德和德克都是麻瓜出身,他们在登记开始后就不知所踪,显然食死徒最终还是找到了他们。从帐篷里留下的东西来看泰德他们原本还与迪安和另一个妖精一同行动,他们捨命掩护了同伴的逃离,目前逃走的人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波特瞭望站’的下次广播口令是‘阿不思’,但因为圣诞后霍格莫得的搜捕行动比之前严了好几倍,他们一直没机会播出。”我缓过气来。 “会不会是他们察觉我们的行动了?”赫敏皱起眉头。 “有可能。特拉弗斯那天晚上看起来有点怀疑,不过我已经用双面镜确认过了,阿不福思没遇上什么麻烦。”伤疤突然一阵刺痛,我放下勺子,伸手揉了揉。 克利切立刻又奔过来。“主人的汤没有喝完,主人是要美味的炖菜,还是要主人非常偏爱的糖浆水果馅饼?” 第97页 “先来块馅饼吧。”我回答。 “哈利?”詹姆把一只手放在我肩上,我已经很习惯这样轻烟般的触碰并且学会了感激它。 “是他,有事发生了。”我说,同时回答他们四个。 “他发现魂器的事了吗?”罗恩问。 “我觉得不是。”我回答,努力在不进入伏地魔思想的前提下搜寻刚才渗入我脑海的片段,“他确实很生气,我想……也许他还杀了什么人……某件事告一段落,他……打算回到国内。” “他杀了……?”赫敏恐惧地低声说。 “不知道。”我咬了一口馅饼,“我该……?” “别。”赫敏和詹姆同时说。 尽管急于回书房继续讨论,我还是让赫敏和罗恩先吃完甜点,以免克利切误以为我们不喜欢他准备的食物。现在避开他早就不是那么必要了,但既然我们的计划有可能涉及到他,我们无法与他商议,那么至少不该像他不存在一样就在他身边谈论这件事。 “你们不会有多长时间了。”房门一关上,西里斯就说。 “也许就像阿不福思说的,他对小偷小摸不感兴趣呢?”罗恩带着侥倖问。 “就算以伏地魔的标准而言,闯进魔法部也算大事件了。他会想了解详情的。”詹姆说,“我建议你们别把希望寄托在这份运气上。” “另一方面,你们恐怕只能指望好运了。”西里斯严肃地说,“我和詹姆都去过古灵阁安全等级最高的金库,但就像我们之前讨论的时候发现的,进入金库的路线完全不一样,一旦走错了地方根本不会有回头的机会,而且每个金库的防御机关很可能也不同,不可能像拜访邻居一样挨个敲门找过去。” “这样如何,我们明天行动。”我说,赫敏抽了口气,“我们现在选定一个我们认为最有可能的金库,明天就冲着它去,找得到魂器更好,找不到也没什么损失。神秘人一旦发现我们在销毁魂器,就会把它们随身保管的——正好省了我们猜测它们下落的时间。” “可是我们对进入金库之后的情况一无所知!”赫敏说,“我们连能不能出来都得完全靠运气,这根本就是去送死!” “她说得对,哈利。”詹姆说,“这已经不是冒险了,你们不知道金库里有哪些机关,不知道魂器在哪个金库,甚至都不确定它是不是被存在古灵阁,这样的可能性不值得赔上性命去赌。” “那怎么办?取消古灵阁的计划?”我烦躁地问,“我们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两个多月?” “至少你还和我们进行了一些愉快的聊天。”我瞪了西里斯一眼,他耸耸肩。 醒悟的表情突然浮现在赫敏脸上,她张大了嘴巴,挥舞双手吸引我们的注意。 “运气!”她大叫,“福灵剂!” 詹姆和西里斯一脸迷惑,我还没跟上新话题,但罗恩已经想起来了。 “去年第一节魔药课上你用王……斯内普的办法从斯拉格霍恩那赢的,记得吗?”他说,这时赫敏已经把串珠小包搁在桌面上勐翻了。 “哦。”詹姆苦了苦脸。 “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的,觉得用得上就一併收进来了。”赫敏把那一小瓶金色液体举到我们面前,“我是在你的袜子里发现它的,顺带一说。” 另外三道目光从瓶子打向我,我清清嗓子。 “那……看起来挺安全的。”我辩解道。 “嗯,现在这就很值得一赌了。”西里斯和詹姆交换了一个满意的目光,“我们从前一直嚮往着喝一口这玩意然后干一番真正惊天动地的事儿……我得说,比起你们接下来要干的,我们那点小幻想可输得彻底。” ☆、第六十五章 这个晚上我睡得很糟糕,开始的几小时我一直醒着,回想起潜入魔法部之前那天晚上的感受。当时我满怀决心,几乎是兴奋的,现在却感到一阵阵焦虑和痛苦的怀疑。我们称不上有什么周密的计划,詹姆和西里斯提出了许多建设性的意见,但关于进入金库后的部分他们能帮到的也十分有限。可以说福灵剂是我们唯一的依仗了,斯拉格霍恩介绍过它的效果,可我们中没有人真正服用过它,谁都不知道好运气能帮我们到什么程度。有那么一刻我碰到了復活石,莉莉温柔的歌声和抚触离我是如此之近。 我没意识到自己睡着了,醒来也就无从谈起,有人在我脑中鸣枪示警,我睁开双眼,第一反应竟是担心自己迟到。离预定的六点还有十分钟,但我已经听到有人在门外走动,脚步节奏分明、目标明确,是赫敏,也许她想早餐前再将计划重温一遍,也许她同样无法入眠。 走出房间时我遇上了罗恩,我们交换了一个简短的招唿,一同来到厨房。赫敏正检查串珠小包里的东西,口中飞快地念念有词,克利切还在煎第三个鸡蛋,昨晚我们已经将计划向他说明,从动作看不出他是否同样觉得紧张。 早饭后我们各自拿上隐形衣,赫敏掏出一张纸条,用一个小瓶压在桌上,小瓶里银色的半固体像烟雾一样盘旋舒展。 “我之前没这么做过,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赫敏说,“但我想这些应该能确保他们明白我们在做的事了。” 我俯身察看那张纸条,上面赫敏又尖又长的字迹排列得整整齐齐。 致金斯莱: 如果我们在中午之前没有回来,请察看瓶里的记忆。 哈利,罗恩和赫敏 “这足够了。”我说,“来吧。” 赫敏将福灵剂分别倒进三个高脚杯里,再三确认分量平均,接着我们一人拿了一个。我们讨论过要不要给克利切喝一份福灵剂,但它在非人生物身上的效果是个未知数,而且小精灵的服从本能效力肯定比药剂强得多。 “干杯。”罗恩举起杯子,半开玩笑地说。 我们同时喝下药剂,立刻,我感到振奋感缓慢但清晰地流向全身,仿佛有无限的机会。我能做任何事,一切事……从古灵阁拿到魂器并安全撤离突然好像不仅可能,而且简直是轻而易举…… 罗恩和赫敏露出了自信的微笑,和我一样。 “哇。”赫敏小声说。 “真是太棒了!”罗恩说。 克利切带着我们直接幻影移形到了一处街角,这里的店铺全部被木板封上了,足够冷僻,而且离通往古灵阁的主路只有几步的距离。显然,今早这里不会路人偶然发现一只小精灵连续在一个地方显形三次的奇异场景。克利切留在原地,我们各自披上隐形衣,谁也看不到彼此了,但我们此前练习过行走的位置和脚步确保不会踩到或者撞到其他人,而且今天福灵剂保证了我们能做到。 街上静悄悄的,刚到店铺开门的时间,外面几乎还没有顾客。蜿蜒曲折的卵石小巷变化很大,老店铺大都用木板封上了,倒是新建了几家经营黑魔法物品的店面。我自己的面孔从许多窗口张贴的海报上瞪过来,下面写着“头号不良分子”。一些衣衫褴褛的人挤坐在各家店铺的门口,向寥寥无几的过客哀诉,乞讨金币,并强调自己是真正的巫师,这些声音盖过了我们的脚步。我们没受到任何阻碍或者引起任何不必要的注意就到达了古灵阁青铜大门前的大理石台阶下,我第一次来古灵阁时看到的大门两侧穿制服的妖精已经换成了两个巫师,各持一根细长的金棒,那是诚实探测器,能探测到隐藏魔咒以及暗藏的魔法物件。 第98页 我低声唿唤克利切的名字,小精灵啪地在台阶顶端显形,那两名巫师立刻拿着探测器向他靠近。福灵剂提示我得在几秒钟内给他们念混淆咒,这很简单,我已经瞄准了左边那个,知道罗恩和赫敏会料理另一个。 接着我的伤疤就像被闪电击中,我跪倒在台阶中央,不受控制地叫了一声。我立刻意识到这不可能不被守卫注意到,而罗恩和赫敏被这个突发情况分了心—— 砰的一声,我抬头一看,原本站在右边的守卫飞到了左边,和另一个人摔成一团,又惊又怒地瞪着克利切。 “克利切奉主人的命令进入金库,”克利切用长长的、很有威力的手指指着他们,傲慢地说,“布莱克家族的荣誉不容这种侮辱。” 那两人丢开诚实探测器拔出魔杖,我不假思索地用了夺魂咒,恰好分别击中他们。一种奇特的感觉迅速传入我的手臂,麻刺刺的暖流似乎从我的脑海里流出,顺着肌肉和血管把我与魔杖和刚施的咒语连接在一起,那个门卫微微一震,收起魔杖,走回大门右边的岗位上。这时左边那个门卫的表情突然变得一片茫然,他眨眨眼,似乎对自己坐在地上、手里握着魔杖的情况困惑不已。他中了记忆咒,我猜是赫敏干的。 “你摔倒了,马里厄斯。”左边的人说,“这个小精灵要进入它主人的金库。” 马里厄斯摸摸后脑勺,慢慢爬了起来,手再次伸向诚实探测器。 “我刚才查过它了。”左边的人又说。 “等等,我觉得——”马里厄斯微微震了一下,“啊,是的,查过了。” 就算克利切被这些变化弄煳涂了,他也没有表现出来。几秒后他放下手,像我之前要求的那样直接走进了大门。前方的第二道门前站着两个妖精,正很感兴趣地盯着这边刚发生的冲突,好在刚才的意外中我们没有把哪个部分从隐形衣下露出来,但当下我没法对罗恩和赫敏说明出了什么事,只得低声说了句“走”,起身跟了进去。过了门口,我回头瞥了一眼:马里厄斯挠着脑袋,他的同伴温顺安静地站得笔直。 “他们怎么惹到你啦?”右边的妖精幸灾乐祸地问。 “他们对克利切的使命抱有疑问。”克利切傲慢地说,由着另一只妖精用手指在他身前戳戳划划。 “人类。”那妖精喷了一下鼻息, “你是个有契约的小精灵。可你为什么不直接在柜檯边显形呢?你那些接受人类命令的同类都这么干。” 说到“接受人类命令”时,妖精的语气充满恶意,这立刻激怒了克利切。 “克利切怎样执行主人的命令轮不到妖精来操心。”他宣布。 我想给这两个妖精施咒,但药剂指示我别轻举妄动。他们对视了一下,似乎达成了不与小精灵一般计较的共识,那只妖精面色阴沉地让开了。克利切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大理石门厅,我们紧随其后。长长的柜檯后面,妖精们坐在高凳上,接待当天的第一批顾客。没人对这个代主人办理业务的小精灵多看一眼。 “克利切奉命进入莱斯特兰奇夫人的金库。”克利切对一只年长的妖精说,一股暖流自胸口涌现,我突然对这个选择充满确信。 对方吃惊地瞪着他,又低头快速翻了翻桌上的一本册子。 “你不是莱斯特兰奇家族的小精灵。”妖精说。 “克利切服务于最高贵最古老的布莱克家族,”克利切说,“莱斯特兰奇夫人有布莱克家族高贵的血统。” “但你是个有契约的小精灵。”妖精谨慎地盯着克利切,我意识到他已经弄明白了小精灵的身份,“布莱克家族契约的继承者——” 魂魄出窍。我第二次无声地念道,那妖精停顿了一下,“啊,家族后裔的命令,契约流淌在血液之中!” 年长的妖精拍了一下手,一个年纪稍轻的妖精走了过来。 “我要用丁当片。”年长的妖精对他说,年轻的妖精迅速离去,不一会儿就拿来一个小皮包交给了年长的妖精,小包里似乎装满了叮噹作响的金属。 “好的,好的!跟我来吧,布莱克家族的小精灵,”年长的妖精说着,从凳子上跳下去不见了,“我带你去莱斯特兰奇夫人的金库。” 他出现在柜檯的尽头,很高兴地朝我们跑过来,小皮包里的东西仍在叮噹作响。 我们跟着他匆匆朝大厅旁边的一扇门走去,门在他的命令下打开了,这时一个男人啪地在大厅中央显形,大声嚷嚷着盖过妖精们愤慨的声音。赫敏抽了口气:是多洛霍夫,这个食死徒曾经几乎杀了她。 “黑魔头本人的紧急指令!”不等旋转完全停止,多洛霍夫就大叫道,“现在任何人不得——” 他在最后半圈旋转中失去了平衡,咣当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周围立刻迸发出一阵窃笑。趁此机会我们跟着年长妖精闪进了门里,下一秒我将克利切推了出去。 “立刻离开,克利切!”我低声说,“回格里莫广场去!这是命令!” “小——” 门在我面前重重关上,我只来得及从缝隙中瞥见小精灵无助的表情,圆睁的眼睛满是惊恐和乞求。同样的场景在雷古勒斯下达最后一次命令时或许也出现过,我摇摇头,将这个念头清出脑海。 “你们看到我是怎么让那蠢货摔倒的了吗?”罗恩边说边扯掉了隐形衣。 “我们当时谁也看不见谁,罗恩。”赫敏的头凭空冒了出来,她脸色苍白,“哈利,是不是……?” “他知道了。多洛霍夫估计是被派来封锁金库的,至少我们现在可以肯定里面有魂器了。” 我也扯下了隐形衣,看到三个人突然出现在面前,那个妖精没有显出一点惊奇,“他中了夺魂咒,我们需要丁当片才能进入金库。但我的魔咒可能不够强……” “现在我们怎么办?”赫敏问,“我们还出得去吗?” “在福灵剂的帮助下,应该可以。”我说,“但如果我们没在药剂有效期间内返回——” “已经到这里了,就往前走吧。”罗恩说,“会有办法的。” 那妖精吹了声口哨,一辆小推车从黑暗中沿着轨道滚来。我们爬进小推车,妖精在前面,我、罗恩和赫敏挤在后排,这时我确定自己听见了身后大厅里的叫喊声,希望克利切服从了命令。 小推车勐然启动,速度越来越快,然后开始沿着迷宫似的甬道拐来拐去,向下俯冲,咔哒咔哒的车声让我什么也听不见。我们在钟乳石间不停地急转弯,朝地球深处飞驰。好在我的眼镜被咒语牢牢固定在了鼻樑上,我不停地回头扫视,感觉身后随时可能有人追来。 我们下到我以前在古灵阁中从没到过的深度,拐了个急弯,只见前面一道瀑布哗哗地沖泻在轨道上。只有几秒的反应时间,我听见罗恩和赫敏大喊“盔甲护身”,那道瀑布被截在了半空,我们从下面飞驰而过。 第99页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我敲打着推车叫道。 小推车勐地一斜,忽悠一下跳了起来,接着起伏不定地停在了轨道上空。我们三个一头撞上前排椅背,妖精从推车前方翻了出去。他肯定摔得够呛,但没发出任何声音。车厢离地大约一英尺,感觉下车是安全的,我们跳下推车,发现推车正下方的轨道扭曲成了一个险恶的形状,如果我们没能停下的话,现在肯定已经跟推车一块在刚才的高速下飞到石壁上摔成碎片了。 “他们发现有人闯入了!”赫敏说,快步上前检查妖精的情况,“那瀑布,还有这个,我想都是被启动的防卫措施!” “问问他莱斯特兰奇的金库还有多远。”罗恩指着那妖精说。 我依言而行,妖精脸上仍是礼貌的淡漠,他指向前方的黑暗,“转过那个弯,通过火龙之后就到了。” “告诉我们怎么通过火龙。”我说。 妖精从那个小包里拿出一些小小的金属器具,它们摇起来会发出响亮而清脆的叮噹声,就像小铁锤砸在铁砧上。 我们三个互相看看。 “我们应该带上它。”罗恩说,“前面肯定还有需要它的地方。” “我听见有人下来了!”赫敏紧张地说。 “铁甲咒能阻挡他们一阵子。”我说,“我们动作要快了。” 我们又在通道上加了几个咒语,将前面的铁轨弄断,然后我命令妖精在前面带路,我们跟着他走进了黑暗里。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啊各位! ☆、第六十六章 我们转过一个拐角,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面前的场景还是使我们勐然止住了脚步。 一条巨大的火龙拴在前面的地上,阻止人们接近最深的金库。由于禁闭在地下太久,巨龙身上的鳞片已经变得苍白松动了,它的眼睛是浑浊的粉红色,两条后腿都戴着沉重的镣铐,上面的粗链子连着深深打进石头地的巨桩。它那带尖刺的巨翅收拢在身体两侧,如果展开一定会充满整个地下室。巨龙朝我们转过丑陋的脑袋,发出一声让石头都颤抖的巨吼,张开大口喷出一股烈火,逼得我们顺着过道往回跑去。 “它被他们弄瞎了,”赫敏喘息着说,满脸震惊,“那使它更加残暴。不过我想它已经对丁当片形成了条件反射。它一听到这个声音就会想到疼痛,就会撤退。” 我们各自拿了那叮噹作响的小玩意,边走边晃动它,一起走出拐角,让妖精跟在我们身后。噪音在石壁间迴响,被放大了许多倍,吵得我的大脑似乎都在振动,伤疤在怒火的烧灼下突突地跳得更起劲了。巨龙又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朝后退去。我能看到它在颤抖,它脸上有许多可怕的伤疤,肯定是被训练得一听到丁当片响就惧怕火热的宝剑砍来。 “把我们弄进去。”走到金库门前,我对那妖精说。 他将手掌按在木头上,金库的门随之消失了,露出一个洞口。洞里从地面到天花板塞满了金币和金酒杯、银盔甲、长着嵴刺或垂着翅膀的各种奇异动物的毛皮,装在宝瓶里的魔药,还有一个仍然戴着王冠的头盖骨。 “在那儿,在上面!”我们点亮魔杖,罗恩刚走了几步,一眼就发现了那个曾经属于赫尔加赫奇帕奇、后来传到赫普兹巴史密斯手里、又被汤姆里德尔偷去的金杯,它在靠近天花板的架子顶层,因聚集过去的三道光芒闪闪发光。 “别动!”赫敏叫道,她花式复杂地挥舞了几下魔杖,解析周围的咒语,“他们添加了烈火咒和复制咒!任何被我们碰到的东西都会灼烧和复制,但是复制品毫无价值——最终我们会被金子压死!我们得找到一个能碰到这些财宝而且不会导致它们复制的东西!” 我还站在门口,危机感汹涌而来,令我紧攥魔杖,牙关惊跳。 “你们先想办法!”我喊道,“他们来了,我想办法挡住他们!” 罗恩和赫敏立刻大叫着反对,但不等他们朝这边迈开步子,我后退了两步,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过后,金库的门再次出现了,将罗恩、赫敏和那个妖精关在了里面。福灵剂告诉我不用担心,妖精能放他们出来。 我把手里的丁当片塞进驴皮袋,确定在需要它的时候随时能够碰到,然后朝被困住的巨龙冲过去。巨龙立刻嗅到了陌生人的气息,它一声怒吼,喷出一股火焰,我侧身避过,继续向那个拐角跑去,那面传来不小心泄露的一两声丁当片的声音。巨龙喷出第二股火焰,来势比上一次迅勐得多,我一个急扑,趴在地上。火焰自我上方几英寸处掠过,立刻烧焦了我后颈的头髮与背上的衣服,热流激得我睁不开眼。通道那边传来尖叫和咒骂,这一下显然打了追兵一个措手不及。 我从滚烫的地面上爬起来,朝巨龙的鼻子发射了两道咒语,巨龙咆哮着昂起头,又喷出一大股火焰,这次我及时跑到巨龙的正下方,看着火焰瞬间灌满整个通道。 然后丁当片的声音浪潮般涌过来,数量比我们刚才拿的多得多,一时间我连巨龙咆哮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巨龙还处于狂怒中,但显然已经开始颤抖和退却,一队巫师警卫和妖精走出来,中间夹杂着几个戴兜帽的身影。一看清我的脸,他们中的一个就立刻将手伸向了左臂,我给了他一记全身束缚咒,暗自说了句抱歉,又用西里斯教我的眼疾咒命中了巨龙的瞎眼。 巨龙立刻发了狂,它发出的尖啸盖过了响成一片的叮噹声,晃着脑袋把整片空间变成了火海。我踩着后腿的弯曲处爬到龙背上,抓着它钢铁般坚硬的鳞片稳定自己,自上方看到丁当片落了一地,巫师们纷纷念咒阻挡火焰,几个妖精将全身烧伤的伙伴从火里拖出来。 这时金库的门终于开了,我只看到赫敏从里边跑出来,但不知怎的并不感觉惊慌,挥舞双手吸引她的注意。赫敏飞快地给自己和旁边一个我看不见的人——肯定是罗恩——施了个水火不侵咒,在巨龙脚边站住,我可以从她脸上看到福灵剂的指令和她的常识正在她脑中激烈交战——这个计划就算对我来说也够疯狂的了。但随后她似乎被拽了一下,然后与罗恩协作爬上龙背,我们一起弄断了巨龙脚上的锁链,一秒钟后,巨龙意识到了这点。 又是一声怒吼,巨龙立了起来,张开翅膀,升向空中,我夹紧膝盖,死命抓住锯齿状的龙鳞。巨龙向甬道出口冲去,下方尖叫着的妖精们像保龄球瓶一样被撞倒在一边,我们趴在龙背上,身子擦到了甬道顶。追赶的妖精们纷纷向巨龙投掷短剑,它们擦着它的身体掠过。 “我们根本出不去,它太大了!”赫敏尖叫道,但是巨龙张开大嘴喷出火焰,炸开了隧洞,洞顶碎裂坍塌了。它使用蛮力抓刨着,一路往外冲去。我紧闭双眼避开灰尘和热浪,石头的爆裂声和巨龙的吼叫声震耳欲聋。 突然,这些都后退成了遥远的背景音,疼痛贯穿我的头颅。伏地魔收到消息了。 第100页 正在这时,我听见赫敏大喊:“掘进三尺!” 她和罗恩用一个接一个的挖掘咒帮助巨龙打破洞顶,我摆脱不属于我的愤怒和狂喜加入进去。我们经过了地下湖,巨龙横冲直撞地朝着自由狂奔,我们身后的甬道被巨龙那扫动的带尖刺的尾巴、大堆的石块以及碎裂的巨大钟乳石塞得满满的。妖精们发出的叮噹声已经听不到了,而在前方,巨龙的火焰为我们扫清了道路—— 终于,靠着咒语和巨龙的蛮力,我们炸开甬道进入了大理石门厅,妖精和巫师们尖叫着奔逃躲藏。巨龙终于找到了可以展翅的空间,它有角的脑袋转向门口,闻到了外面凉爽的空气。它迈步而出,用力挤出金属门,蹒跚着走进了对角巷,然后腾空而起。 伤疤炸开的瞬间我几乎吐了出来,根本不知道自己尖叫了什么。黑烟在我们身后的空中聚集,汇成伏地魔的身影,一只手抓住我的脚踝,将我拽进窒息的黑暗中。 我跌倒在坚硬的地面上,隐约听见赫敏在大声叫嚷,他们拖动着我直到我身下的触感变得柔软,接着门砰一声关上了,昏暗中布莱克夫人的画像不住口地尖声咒骂,我想着是什么动静触发了它,然后发现自己还没有停止尖叫。 “闭嘴!”罗恩说,一挥魔杖,画像前的帘子合上了。 “哈利!”赫敏抓着我的肩膀,指甲快要掐进肉里,“哈利,你怎么样?你还……?” “他气疯了。”我低声说,感觉全身冷汗淋漓,伏地魔的愤怒就像那条巨龙一样在我脑子里咆哮,“不过可以理解,是吧?” 赫敏的发尾烧焦了,脸上全是灰和泥,还有一块擦伤。她发出一个介于哭和笑之间的声音,掏出串珠小包,摸索了一阵,将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丢在破旧的门垫上。 “考虑到这个,是啊。”她说,抬起眼轮流看过我和罗恩,“我们拿到它了。” “我们成功了。”罗恩说。 我们在激动和不可置信中沉默片刻,接着克利切跑了过来,他瞪圆了眼睛看着我们三个,接着低低鞠了一躬,将鼻子压扁在了地毯上。这本该很滑稽,但我丝毫不这么觉得。 “你们回来了,主人。”克利切低哑地说。 “是啊,克利切。”我朝他微笑,“你做得很好。” 克利切又依次朝我们三个鞠躬,轮到赫敏的时候他也没有畏缩,接着他说着“克利切去给主人准备点心和伤药”幻影移形了,消失前我听见了一声抽泣。 “想想吧,我还幻想过把他的头切下来黏在墙上呢。”罗恩感动地说。 他将金杯收进口袋里,我们踏入门厅,接着我感到舌头捲曲了起来,一个尘土组成的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 “西弗勒斯斯内普?”它低低地问。 “我们没有杀死你。”舌头一松开,我就说,“我已经很接近了。” 那无知无觉的影子嘭一声再次回归尘土,我们第二次拉上盖住布莱克夫人画像的帘子,穿过客厅向厨房走去。 “哈利,”赫敏说,语气里有些不同寻常的东西,“你刚才说的话……你是说我们快要完成邓不利多的任务了,是不是?” “现在只差一个魂器了呀。”罗恩大大咧咧地说,“接下来我们就只用专心对付神秘人本人了,听着像过节,是不是?” 赫敏勉强笑了几声,我们在餐桌边坐下,字条和瓶子还在原来的地方。克利切跑来给我送上热毛巾和药膏,后者罐子表面已经清理干净了,但看上去不知道在橱柜里放了多少年。赫敏打开盖子,小心地闻了闻,宣布它没毒,我们便擦干净脸上手上的污垢,开始给伤口涂药。我们的袍子都被烧出了洞,身上也有些擦伤和烧伤,但都很浅,以我们十几分钟前干的疯狂事来说也远算不上多。 草草处理了一下,赫敏就急着先清理串珠小包。在金库里的时候她给罗恩念了个倒挂金钩,让他用格兰芬多宝剑挑着金杯的把手将它弄进了包里。多亏了她优秀的施咒技巧,快速复制的金杯没将小包撑破,但里面的东西免不了被挤得一团糟。 “我的书全被烫坏了。”她气唿唿地说,一本接一本地取出大部头搁在桌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餐桌边一下子瀰漫着皮革和纸张烧焦的味道。 “没坏多少,最多封皮或者侧面有点焦。”我拿了几本检查了一下,“哦,《尖端黑魔法》中间被烫了个洞,好像有个金杯挤进去了,不过魂器的部分都是好的。” “幸好离开古灵阁以后复制品就都消失了。”罗恩说,“不然想想吧,如果不是要从里边把真的那个找出来,我倒不介意被一大堆金子淹没。” “把烫坏的书页折一下,待会我试试能不能修復它。”确定没有更多的损失之后,赫敏说,“现在先别管它们了,我们先来说说怎么处理赫奇帕奇的金杯。” “这次该轮到罗恩了。”我说,将泛黄的书页折起一角。独自流浪那段时间我将这本书翻了个遍,对这部分还有些印象。右下角插图上黑袍巫师的面目被那个洞烧掉了,他正用头髮蘸着旁边碗里自己的血往小臂上绘制复杂的图案,相同的图案已经爬满了他的另一条手臂。左边那页上方的插图绘着银色的火焰,诡谲又生气勃勃地舞动着。 罗恩惊恐地张大了嘴,“这事儿适合轮班吗?因为我可不觉得——” 低低的询问声自楼上传来,我们对视一眼,我把《尖端黑魔法》硬塞进胸口的驴皮袋,罗恩飞快地将金杯收回口袋,赫敏伸长了胳膊去够餐桌那头的瓶子和字条。她慢了一步,还没坐正,金斯莱和卢平就在厨房门口剎住了脚步。他们的目光在乱糟糟的厨房里扫了一圈,显然立刻弄明白了发生的事。 卢平大踏步走过来,打量了一下我们三个狼狈的样子和满桌子带着焦痕的什物,“所以你们真这么干了。” 金斯莱的目标更明确,他简直是幻影移形过来的,赫敏掏出字条放进他伸出的手上,我不怪她,没人能在被金斯莱沙克尔用那种表情瞪着时说不。金斯莱盯着它看了几秒,略略扬起眉毛,把它递给卢平,卢平读了一遍,将羊皮纸攥进拳头里。 毫无预兆地,他勐击了一下桌子,我们三个惊得一跳。 “你们到底在想什么?!” 一个念头滑过我的脑海,詹姆和西里斯说卢平咆哮起来像头狼的时候真不是跟我开玩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出门泡吧(误)被家长发现怎么办,急,在线等! 这部分是我对写福灵剂相关题材的尝试,我觉得这个道具非常有意思:它怎么判断什么是你的幸运?如果场景中的几个人怀着不同目标喝下它,事态会怎么发展?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出来福灵剂给三人组排出的不同优先级:哈利要的是其他人都能平安出来,她及时推出了克利切,在掩护和撤离方面发挥的作用最大;赫敏的着重点在于整个“计划”,包括隐蔽进出不遗留麻烦等等,具体做了什么下章会说到;罗恩的目标就比较直接——我们进金库是来拿魂器的,所以他成了这次任务的主导。这不是说哈利不想拿魂器或者罗恩不想平安出来,他们的目标在大体上是一致的,只是侧重点不同。 第101页 也就是说,我把福灵剂的功效具体确定为了“使你更接近你当前最想要的”,以服用者的愿望,而不是生命安全或者实际上对使用者最好的为准。有时候使用者目标明确,比如第六部的时候哈利就是想拿到斯拉格霍恩的记忆,福灵剂帮了他;有时候使用者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当下真正的愿望,可能要等福灵剂帮ta实现了,ta自己才会恍然大悟。 不知道和其他人理解是否一致呢,欢迎探讨。 ☆、第六十七章 我从没见过卢平气成这样,他朝我们大喊大叫了差不多十分钟,全方位地数落我们此次行动是多么自私又不经大脑,然后金斯莱才终于发了慈悲,出言劝他冷静下来,卢平喘了口气,把自己扔到一张椅子上。 “呃,关于这件事对罗恩的家人的影响,”赫敏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想他们应该没事。罗恩只在那个妖精面前露过面,我已经清除了他的记忆,其他时候罗恩都穿着隐形衣,包括我们逃走的时候。出金库的时候我叫罗恩把隐形衣穿上了。他们没法证明罗恩和我们一起行动。” “那你的家人呢,赫敏?”金斯莱问。 “他们都在澳大利亚,不会有事的。”赫敏回答。 “而我没有家人可以连累。”我接道,卢平僵了一下,金斯莱则只是扬起眉毛,给了我一个“真的吗,你要打‘可怜孤儿’牌?”的眼神,我缩了缩脖子。 “不管怎么说,你们至少还考虑到了这个。”金斯莱从容地在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手指敲了敲桌面,“我们来之前确认过这点了。一听说这事,我们马上想到了你们正在策划的行动,通知了亚瑟、比尔和双胞胎。比尔向可靠的妖精朋友打听了情况,没人看到罗恩,食死徒们相信闯入者有三个,但没证据证明剩下的那个是他。” “我们在部里的内应设法给亚瑟伪造了一件需要外出的差事,他回到陋居待命,一旦听说罗恩参与了你们的行动,马上让赤胆忠心咒生效。比尔在贝克小屋也是一样。乔治和弗雷德在韦斯莱魔法把戏商店位于霍格莫得的店面配合社里的行动,接到金妮后马上返回陋居。此后他们就都不能再公开露面了。”卢平接着说,“幸运的是,看来这些准备都不需要用上了。目前而言他们都还是安全的。不过一段时间内我们还是会保持警戒。” 我、罗恩和赫敏坐在原地,花了几秒钟吸收金斯莱和卢平话中的信息,然后罗恩整个人从椅背上滑了下来,发出劫后余生的虚弱声音。我努力在阻止自己被伤疤的疼痛带走的同时不显得太愧疚,行动前我完全没有想过这件事可能对其他人造成的影响,如果不是赫敏想到…… “霍格沃茨!”我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他现在知道了!他一定会去查看其他几个的情况,他要去霍格沃茨了,我们得通知——” “他可能不会这么做。”赫敏说,飞快地瞥了一眼卢平和金斯莱,“我把冠冕的碎片留在金库里了,他不需要去看就能知道我们已经毁掉了它。我想在确认其他几个都被毁掉之后,他的目标就只剩下你了。” “但那仍不失为逼哈利露面的好办法,如果他以城堡的安全作为威胁,哈利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在我因为这个可能性窒息之前,金斯莱及时补上了下面的话,“我们会警告麦格,让她和其他教师准备好随时转移学生们,凤凰社也会为此做好准备。” “你确定这能……?” “这是我们当下能做到的最好了。”金斯莱说,“凤凰社和食死徒在关于霍格沃茨的事上一直保持着某种平衡,只要能够避免,我们就尽量不去打破它。就我所知,神秘人至今还没有正式进入过城堡。” “但那可是神秘人!”罗恩说,“他已经疯了!” “如果他是个纯粹的疯子,他的危险程度和支持者数量都只会是现在的三分之一。”卢平说。 罗恩看上去仍不信服,但金斯莱已经转向了我,“刚才你们提到‘其他几个’,是什么意思?你们冒这么大风险进入古灵阁是想拿到什么?” 我看着罗恩和赫敏,他们两个也看着我。 “我觉得……是时候了?”罗恩犹豫地说。 “在神秘人知道这件事的情况下,保密的意义已经不大了。”赫敏说,“不可能光靠我们三个完成接下来的事。” “刚才来的时候,我们看到外面盯梢的人是之前的两倍。”卢平说,“你们弄出的动静已经引起太多注意了。赫敏是对的,哈利,不管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你们不可能只靠自己完成它。” 我咬着下唇,感觉心脏在胸腔里飞快地跳动。是时候了吗?邓不利多从来没有向我明示或暗示过到了某个时刻我可以将这件事告知凤凰社,他会希望看到我这么做吗? “或者,”金斯莱说,“让我们知道你们需要帮助的部分,我们会准备好你们要的东西,不仅仅是几件多余的隐形衣——比如说,一个比‘骑着火龙飞走’更稳妥的脱身计划。” “你不会想要知道……?” “我当然想知道全部真相。”金斯莱说,“可是,瞧,我也不是第一天参加战斗了。我知道‘双盲’是怎么回事,我们了解的关于你们的计划的事越少,假如我或者莱姆斯被神秘人抓住了,他能从我们脑子里挖出来的信息就越少。反之也一样。” “邓不利多也给你们留下了任务,是不是?”赫敏突然问。 “我们都有自己的工作。”金斯莱简单地说,“所以,你怎么想,哈利?” “我……”我看着绞在一起的双手,深吸一口气,“我会告诉你们。”我抬起头,朝他们笑了笑,“你们来决定要不要让社里的其他人知情。如果说我信任谁来决定这件事,那就是你们两个了。” 金斯莱和卢平互相看看。 “深感荣幸。”金斯莱说。 “你们对魂器了解多少?”我问。 他们都对魂器有所了解,这点并不令我意外。卢平只略知一二,金斯莱所知的却比我们从《尖端黑魔法》上获得的还要详尽。傲罗司存有许多关于古老魔法的资料,金斯莱加入凤凰社时刚取得查阅魂器所属级别的权限。他刚成为傲罗时还经手过一个关于魂器的案子,在将案发现场的情况上报后很快被级别更高的傲罗接管了,从卷宗上的记载来看,那名黑巫师并没能成功制造魂器,他完成了所需的杀戮,但或许是在灵魂分裂的瞬间后悔了。作为最早到达现场的傲罗之一,金斯莱目睹了他在被害人的尸体边挣扎翻滚的场景,他将他送进了圣芒戈,两小时后那名巫师在极度痛苦中咽了气。 “看起来你必须真正地能够为了逃避死亡不择手段,才能制造出魂器。”金斯莱说。 第102页 “而神秘人造了六个。”赫敏喃喃地说。 “什么?”卢平震惊地说。 “这就是他能回来的原因,只要还有一片灵魂留在世上,无论我们打败他多少次,他都可能再回来。”我吞咽了一下,看看罗恩,他从口袋里拿出金杯,“邓不利多和我们已经毁掉了四个魂器,这部分说来话长。总之这是第五个,我们从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的金库里拿到了它。” 金斯莱和卢平轮流拿起金杯,谨慎地察看。 “邓不利多认为第六个魂器是他的大蛇纳吉尼,目前我对此也相当确信。”我接着说,“我们必须杀死那条蛇,但神秘人现在一定会随时把它带在身边,这会很困难。” “你们怎么摧毁魂器?”卢平问,“已知的方式都与强大的黑魔法或者□□相关……” “格兰芬多宝剑。”赫敏说,从小包里抽出宝剑,“它具有毁灭魂器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邓不利多要把它留给哈利。创始人的遗物中只有它没被做成魂器。” “你们是怎么拿到宝剑的?”卢平怀疑地问,“就我所知,在金妮他们试图偷走宝剑之后,斯内普就把它送到了古灵阁。” “那肯定是复制品。”赫敏说,“邓不利多造了一把假的,然后将真正的宝剑交给了……一个可靠的人,由那个人转交哈利。” “巴希达巴沙克?”金斯莱问,“万圣节那晚她的房子着火了,我们在废墟里找到了她的……部分遗体。有迹象表明房子里发生过激烈的搏斗。这件事与你们有关吗?” “确切来说,只有我在场,我和他们两个当时没在一起行动。”我说,“神秘人在那之前可能好几个月就杀死了巴希达,他……设法控制了她的遗体,我一到那里他就发现了。我逃了出来,获得了一些线索,之后我们得到了宝剑。” 严格来说这并非谎言,但罗恩没能藏住的那个惊讶的表情在金斯莱眼里一定说明了许多问题,好在他并没有追问。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处理它?”金斯莱问,将金杯放回桌面。 “越快越好,也许就今天晚些时候。魂器会对持有者产生影响。”我说,“你们来之前我们正说到由罗恩来做这件事——” “——而且我还没同意。”罗恩飞快地接道,“既然你们来了,我觉得更好的办法是由你们中的一个来做。你看,你们有更强大的魔力,还更有经验——” “我不这么认为。”卢平温和地说,“我们远不像你们一样应付过那么多魂器——至少我是这样。而且是你们冒着生命危险拿到了它,这关系到某些未知的魔法,你们才是有资格拿起宝剑将它毁掉的人。” “而你是我们这次行动的核心,罗恩。”赫敏接着说,“你是我们中最专注于目标的人,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拿到魂器。” “只因为我比你们早发现它几秒钟,不能说明任何事。”罗恩小声说。 “拜託,我和赫敏都已经干过这事儿了,这没那么可怕。”我说,“你是想让我们求你还是怎么的?” “好吧,好吧!”罗恩举起双手,“这个先放一边,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怎么才能在神秘人眼皮底下干掉那条蛇?” “我们会需要一次迅勐的突袭,把神秘人从它身边引开,然后尽可能快地下手。”金斯莱说。 “但我很怀疑有什么能重要到让神秘人丢下它离开,既然这已经是他的最后一个魂器了。”卢平说。 “除非它不是。”赫敏说,“我们怎么知道他没有造出更多?” “邓不利多认为他没法制造更多了。”我说,“他的灵魂已经很不稳定,不能再分裂了——但说不定他不知道呢。没人能确定这个。” “不管怎么说,我们相当于要和神秘人,说不定还有全部食死徒正面对抗。这样的行动不是一两个星期能定下来的。”金斯莱说,“我和莱姆斯会联络其他社员商议这件事,在此期间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时刻保持警惕。”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语音严厉,使我想起了疯眼汉穆迪,语毕金斯莱流露出一丝笑意,显然与我想到了同样的事。接下来他和卢平还有工作要做,婉拒了留下吃午饭的提议匆匆离开,只从克利切端过来的盘子上拿了些手指饼放进口袋。临行前卢平说想与我单独谈谈,我们便一同回到了厨房。 “也不用太过紧张。”卢平说,“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你们做得够多了。剩下的有我们呢。” “很抱歉之前的隐瞒。”我说。 “没关系。”卢平微笑道,“说到这个,你知道詹姆和西里斯会怎么评价你们做的事吗?” “‘酷毙了’?”我说,这是一句复述。 “完全没错。你确实是詹姆的女儿,不是吗?” 我尽力微笑,酸楚和渴望在我胸口涌动。復活石就在我的口袋里,坚硬的触感隔着一层布料紧贴我的皮肤,我该让莱姆斯见到他的朋友,他结婚了,他的孩子将要出世,他曾为此惶然到从他的妻子身边逃开,这本不会发生,如果西里斯拉着他喝个大醉,我父亲边喝边跟他念叨我幼时有多么难对付,他们会确保他回到唐克斯身边,并且相信自己绝非独自一人,自己可以拥抱幸福。我无法挽回他们本应拥有的时间,但我能为他找回一小部分。 “莱姆斯,我——我不知道怎么……” “我有一个提议。”卢平轻声说,“再过一个多月,我就要有孩子了……那时你愿意成为孩子的教母吗,哈利?” 刚酝酿好的词句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我?” “对,是你。朵拉完全同意,我们都同意没有人更合适了。” “但……但是为什么不是金斯莱?或者——或者……”我看过整个厨房,无助地摆了摆手,“我是说,我不确定这是不是……考虑到我正在做的……” “我们正在做的。我们都在战斗,哈利。”卢平说,带着令人心碎的恳切,痛苦在他眼底闪过,“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完全——” “不!我当然愿意,我很感激你的信任,你不知道这对我意味着——” “我没能照顾好你。” “你——什么?” “我没能照顾好你,在詹姆和莉莉……”他疲惫地用一只手梳过花白的头髮,“我本该是那个照顾你的人……我本该确保德思礼一家好好照顾你,我至少可以时常去看你,你本可以不用一个人……在我需要的时候詹姆给了我这些,我却没办法这样对他的女儿,我一直告诉自己不和一个狼人扯上关系对你来说更安全,但那根本不是……”莱姆斯的目光转向别处,这一刻他看上去很苍老,皱纹和白髮远多于以他的年纪应有的。“得知朵拉怀孕之后我差点对她和我的孩子做出同样的事,我是……我是个懦夫。” 第103页 那个词击垮了他,他跌坐在一张椅子上,捂住了脸,我上一次见到卢平如此失态还是在他得知邓不利多的死讯的时候。我想要拥抱他,告诉他我很好,他应得的评价、应有的生活都比这好得多,我走到他身边,抬起的手停在半空,茫然不知所措。 “你回来了,这才是真正重要的。”最后我说,“你面对了这一切,你在战斗……你不是懦夫,莱姆斯。我——我原谅你了,所有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但我原谅你了,我很久以前就原谅你了。放下这件事,放下这个包袱,现在向我保证你会好好照顾你的孩子,那是唯一你必须做的事,没有什么比那更重要了。” 卢平沉默着,直到他终于能够再度直视我的眼睛。“你会成为我孩子的教母,对吗?” “我会的,”我点着头,“我很荣幸。” 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卢平就拥抱了我,收紧的手臂几乎带来疼痛,我以相同的力度回抱,他远比我高大,但佝偻着身子将脸埋在我的肩膀上。我们相拥着站在厨房里,不知过了多久门口传来抽气的声音,我循声望过去,罗恩尴尬地说了声抱歉,迅速走开了。卢平直起了身子,以令我印象深刻的方式将自己重整回镇静而温和的形象,他注视着我。 “谢谢你,哈利。” “也谢谢你。”我说,“别忘了你的保证。” 我将卢平送到门口,看着他披上隐形衣,“莱姆斯,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我必须解释一下。我们把那张字条留给金斯莱不是因为不相信你,我们犹豫了很长时间,但最终还是同意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卢平停顿了一下,朝我点点头,拉上了斗篷的兜帽,消失在我的视线中。监视者在广场上走来走去,罗恩和赫敏在我身后说着悄悄话,克利切开始哼唱他做饭时最喜欢搭配的那首歌。还有两个——三个魂器等着我去消灭,我却久违地感到轻松、振奋,一往无前。 ☆、第六十八章 罗恩毁掉金杯之后,我回到房间,放开了自己的思想。与几小时前威胁着要席捲我整个大脑的怒火不同,此时伤疤传达的是一种有节制的喜悦冲动,以及实施毁灭的振奋感,他即将完成某项期待已久的大事。 我的感觉并未出错。谜底终于揭开,几个月来伏地魔在国外搜寻的东西是老魔杖,也就是那件不在我手上的死亡圣器。他噼开白色大理石坟墓,切开包裹布,从邓不利多的尸体上拿走了它。透过伏地魔的眼睛注视邓不利多遗体的感觉很是怪异,它被保存得十分完好,弯鼻子上甚至还架着他常戴的那种眼镜,看上去几乎是安详的。也许是出于某种嘲讽的尊敬,也许只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来意,离开前伏地魔多花了几秒将坟墓復原了,黑湖边的风景一如往常,那一点白色显眼地缀在其中。 关于老魔杖出现在那里的原因,赫敏根据她找过的资料和此前的线索推导出了一系列猜想,看上去最有可能的是他在1945年的决斗中自格林德沃手中赢得,而在更早以前,格林德沃从某处偷取了它。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长久以来对老魔杖易主方式的传说就会是错误的,因为邓不利多显然并没有杀死它的前任主人。 伏地魔拿走了传说中最强大的魔杖一事在我、罗恩和赫敏之间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罗恩反覆地争论邓不利多的本意是不是让我拿到老魔杖,赫敏则认为老魔杖本身和伏地魔取得它的方式都是邪恶的,连想都不该想。 “你绝不会那样做的,哈利,”她说了一遍又一遍,“你绝不可能闯进邓布利多的坟墓。” 我倒觉得比起误解邓不利多生前的意图,面对他的遗体并不那么可怕。我告诉自己如果邓不利多真的打算将老魔杖留给我,他会设法阻止它出现在自己的坟墓里,毕竟为了某些理由将留下的指示弄得艰涩隐晦是一回事,不必要地迫使我或者凤凰社的任何人砸开他的墓就是另一回事了。但同时,我想邓不利多也一定能猜到一座坟墓不能阻止伏地魔,他知道我大脑封闭术的进展,也许是希望我能从伏地魔脑中了解信息并先一步取得它,或者希望我通过相连的思想阻止伏地魔。 我感到自己仍然在黑暗中摸索,选择了一条路却不停地回头看,怀疑是否读错了路标,是否本该走另外一条路。对邓不利多的恼恨不时地再次涌上我心头,我猜我大概会把它带进我的坟墓了——如果我有的话。我相当怀疑伏地魔在杀死我之后会允许别人把我安葬在某处,他也许会像展示某种旗帜一样拿我的头颅到处炫耀。 除此之外,三月和平无事。我们渐渐适应了留守在一个地方待命、将事情交给别人操心的状态,安心享受克利切的厨艺,阴暗发霉的格里莫广场12号变得越来越像家。几周过后我提议採取一些措施来避免懈怠,以应付任何可能的突发情况,第二天赫敏就变出了半年份的复习实用咒语和学习新咒语的计划,使我忍不住想起了期末考试。那其中本来还包括理论学习,被我和罗恩坚定地否决了。我们清理了原属于西里斯父母的主卧,把大宅里能找到的大部分软垫放进去,弄了个临时魔咒室,每天轮流在里面练习决斗和各种各样的咒语。 卢平在家陪唐克斯,金斯莱事务繁忙,布莱克老宅的最常见的访客成了比尔,他每周都来两三次,给罗恩带来家里的消息和从陋居顺来的韦斯莱夫人制作的点心,有时还参与我们的决斗练习。在实战上他有一套自己的心得,一对一的情况下只有我有时能和他打个平手。比尔没有告诉罗恩的其他家人我们的下落,他从妖精朋友那里打听到了我们拿走的东西是什么,但几次试探后,我意识到金斯莱和卢平并没有将魂器的事告诉他,很可能也没有告诉社里的其他人。在是否要将实情告诉比尔这件事上我和罗恩发生了分歧,他说比尔不会泄密,我则认为既然我们已经将决定权交给了卢平和金斯莱,就应该遵循他们的决定,最后我和赫敏两票对一票否决了罗恩的意见。 比尔还告诉我们,伏地魔查明少了什么之后在古灵阁大发雷霆,杀死了好几个妖精,其中就有那个另我们进去的年长妖精,他叫鲍格罗德。发现从他那里什么也问不出来之后,伏地魔最先杀死了他。没能抓住我们的那群人大都也被折磨了一番,在这点上多洛霍夫倒是逃过一劫,他被我的全身束缚咒击中,没能躲开那场大火和崩塌,估计得在圣芒戈待很长时间了。对于妖精们的伤亡比尔以“神秘人已经彻底失去了古灵阁方面的支持”带过,并没有过多责备我们,但我们都看得出他很不好过。我忍不住想如果我们在行动前通知了比尔,也许他就有时间让他的朋友都躲过去,随即我对自己的念头感到厌恶,这就是说与我们不相熟的生命不那么值得挽救。 在抓住我们无望后,伏地魔急于下金库察看,没去追击那条龙,几小时后它被发现在苏格兰高地的一处湖泊饮水。妖精们坚称这条龙是他们的财产,但他们还没想出将一头兇残的火龙打包送回伦敦的办法,也没人有意向给他们帮忙。眼下查理正试图引用关于神奇生物保护的国际条例,通过外交途径将它引渡到罗马尼亚去。比尔说这不会很困难的,火龙难以限制和杀死,是对保密法的严重威胁,魔法部巴不得赶紧摆脱这个麻烦。 第104页 我们从古灵阁回来的第二天下午,波特瞭望站频道就冒险播出了消息,我们三个挤在客厅里通过熄灯器收听了这次广播。我们从中听出了弗雷德、乔治、金斯莱、卢平和双胞胎的朋友李乔丹的声音,他们在广播中以代号称唿彼此,除去最初为遇难者默哀的时候,广播员们听上去都友善而富于幽默感,他们就我们在伏地魔眼皮底下成功带走要拿的东西这点大做文章,发表了各具风格但同样令人印象深刻的嘲讽。双胞胎还开起了蛇怪和斯内普的头髮的玩笑,澄清那些让情况变得更糟的谣传。可以想像在这段灰暗的日子里,波特瞭望站给了还在战斗的人多少安慰。 我塞进驴皮袋的那副丁当片被一併带了回来,听完广播后罗恩就将它作为战利品挂在了大门口,于是它成了我见过最喧闹的门铃,赫敏时常抱怨一有人进门丁当片和布莱克夫人画像就会把整栋房子变得吵闹不堪。但往好处想,这样哪怕我们都在熟睡,也没人能做到潜入老宅还不被发现,所以她并没有把丁当片移到别处。而且我们确实都对这项壮举十分自豪,尽管赫敏是永远都不会承认的。 四月一个狂风大作的夜晚,我们正坐在暖融融的厨房里,边吃着克利切新烤的巧克力曲奇,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让把伏地魔从纳吉尼身边引开的办法,嘈杂的声响突然从楼上传来。来者肯定是把门撞开的,因为丁当片响得震耳欲聋,几乎要盖过画像的尖叫。我立刻命令克利切藏好、如果来的是敌人立刻幻影移形回霍格沃茨去,接着我们三个迅速绕过餐桌拿着魔杖侧身埋伏在厨房门边,罗恩试图把赫敏挡在身后,后者直接给了他一肘子。 来访者没去管丁当片,只让画像噤了声便直奔厨房,从下楼的脚步声判断来的只有一个人。 “是谁?”我叫道。 “是我,莱姆斯卢平!”一个声音在丁当片还未停止的碰撞声中喊道,我立刻一阵心惊肉跳,设想着可能让卢平这样莽撞地冲过来的种种恐怖情况,“我是狼人,我妻子叫尼法朵拉唐克斯。你是哈丽雅特波特,我教了你怎样变出守护神,它是一只牡鹿。” 我们三个从门边现身,卢平几乎是跌了进来。他脸色苍白,裹着一件旅行斗篷,灰白的头髮被风颳乱了。卢平抓着我和罗恩的胳膊稳住身体,环顾四周确认屋里有谁,然后大声宣布:“是个男孩!我们给他起名叫泰德,用了朵拉父亲的名字!” 赫敏尖叫起来。 “什么——?唐克斯——唐克斯生了?” “生了,生了!生了小宝宝!” 我大叫“太棒了!”;赫敏尖叫“恭喜恭喜!”;罗恩感嘆“我的天哪,一个新生儿!”,好像以前从没听说过这种事似的。 “是的——是的——一个男孩。”卢平又说了一遍,似乎高兴得飘飘然了。他一把抱住了我,与上次同样有力,含义却截然不同,我欣然回应。 “这太棒了,莱姆斯,天哪……”我激动得语无伦次,罗恩使劲儿拍打着我的肩膀。 “新任教母,哈利!”他大笑着说。 我和卢平终于分开时,克利切已经斟好了酒,赫敏往每人手里都塞了一杯,邀请卢平同我们一起喝点。 “我不能待得太久,必须回去。”卢平说,眉开眼笑,看上去比我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年轻好几岁,“谢谢你,谢谢你,赫敏。” “为了泰迪莱姆斯卢平,”卢平说,我们都高高地举起酒杯庆祝,“一个正在成长的伟大巫师!” 那瓶酒一喝完,卢平就重新系好了斗篷,我们送他到了大门口,他再次与我们拥抱和握手,匆匆返回狂风唿啸的黑夜里。几天后他又来了一次,这次待的时间长了一些,滔滔不绝地向我们讲述关于小泰迪的每个细节,向我们展示他的照片。 “……我认为他像朵拉,可是朵拉认为像我。头髮不多,刚出生时看上去是黑色的,但是我发誓一小时后就变成了姜黄色,很可能到我回去时就是金黄色了。安多米达说唐克斯出生第一天头髮就开始变色。”卢平自豪地说。 我手里的照片是小泰迪包着尿布躺在一堆枕头中间,头髮是和唐克斯平时相似的粉色,精神十足地挥舞小胳膊小腿,兴致勃勃地四下张望。下一秒,镜头后似乎有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一下子看过来,明亮的眼睛透过照片对上了我,然后——这简直是我经歷过最奇妙的时刻——他的一缕头髮变成了黑色。 “我记得这张是金斯莱拍的。”卢平说,“过了没多久他就开始照着每个逗他玩的人的样子变形,这就让判断他长得像谁变得更难了。朵拉说她直到十五岁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天赋,长时间保持同样的相貌,那之前我们都很难看到他真正的样子。” 我注视着我的教子,尽管图像是静默的,我还是能听到他向镜头伸出手来时咯咯的笑声。他全身似乎都被柔和的光晕包裹,看上去是如此纯真而快乐,以难以言喻的方式同时令我感到愤怒和心碎。 克利切端来又一批蛋酒,我们边喝边挤在客厅的壁炉前畅谈,认识卢平后的第一次,我听到他谈起了未来。他说到朵拉正在考虑什么时候重返在傲罗司的岗位,在泰迪经歷第一次月圆之夜前他们还不能完全肯定他有没有遗传狼人的体质,社里已经准备了足够的狼□□剂,包括为婴儿专门调整过剂量的种类。如果泰迪被证明是狼人而无法去霍格沃茨上学,卢平打算在家里自己给他上课。 “这两年我在狼人的聚居地待了很长时间,我有这个想法已经有一阵子了。”卢平说,“狼人远离巫师社会不止是因为他们受到排斥,也是因为他们几乎都没有受过教育,缺少生存能力。我想也许我可以多收几个狼人学生,教他们运用魔法——当然,还是会有许多人不能接受他们,但这是一个机会,不是吗?我就遇到了邓不利多和詹姆他们,还有你们。” “这主意很棒!”罗恩兴奋地说,“你是最好的老师!” “你可以开办一所学校!”赫敏叫道,“霍格沃茨可以有一所为特殊学生设立的分校,不是吗?等战争结束了你可以去申请,我现在就可以想出二十多条理由,说服校董事会和教育部这件事对整个巫师界有多么大的好处,这会成为让人们接纳他们的第一步……” “这会是个很长远的目标,也需要很多钱。”卢平温和地说,“但我们可以试试看。” 之后的一周时间里,我们三个都在乐此不疲地探讨这个话题,赫敏甚至已经开始研究整件事的实现需要经过的法律程序,和其中可能遇到的麻烦。我猜等卢平宣布自己要着手做这件事时,他会遭到赫敏一整套严谨完善的方案的袭击。战后的未来仍旧渺茫,但这个新出现的可能性似乎同泰迪的出生同样鼓舞人心。 不知怎的,丁当片下一次响起时,我就已经预料到了随之而至的不会是令人振奋的消息。 第105页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表演一个急转弯(你走) ☆、第六十九章 罗恩一把抓住金斯莱的领子,他不可能做到除非后者没打算躲闪。 “罗恩!”赫敏惊叫。 “这怎么会发生?!”罗恩咆哮。 “我带人赶到时陋居已经空了。”金斯莱说,“安顿好唐克斯和小泰迪之后,莱姆斯稍后就会赶来,他当时在场。” “你怎么会不在?”罗恩质问,“你应该保护他们的!” “冷静点,罗恩。”比尔说,他一瘸一拐地走下楼梯,袍子和头髮还湿漉漉的。 “神秘人刚才抓走了我们的父母,还有弗雷德和乔治!” “芙蓉怎么样?”赫敏问。 “还在昏迷中。我刚接上了她的肋骨,用了催长素,会没事的。”比尔说,将一只手放在罗恩肩上,“冲着同伴大喊大叫帮不到他们,罗恩。金斯莱已经尽力了。” 赫敏抓住罗恩的手腕,轻声劝阻他,最终罗恩放开了金斯莱,甩开她和比尔跌坐在沙发上,捂住了脸。 ……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莱姆斯?”赫敏问。 “时间大概是晚上八点,他们破坏了陋居的防护咒,速度非常快。那之前他们就在陋居周围设下了反幻影移形咒。放哨的社员发出了消息,但没能争取到多少时间。”莱姆斯低声说,“亚瑟和莫莉叫弗雷德、乔治和我护送朵拉和泰迪离开,他们留下迎击敌人,但后门边也有埋伏。乔治和弗雷德先后被击倒了,我和朵拉逃到后山,带着泰迪幻影移形到了穆丽尔家,让赤胆忠心咒生效了,朵拉是保密人。” “他们有没有……?”罗恩颤声问。 “弗雷德和乔治都不是被死咒打中的。食死徒一直集中攻击他们,而且没有下杀手,我猜他们的任务是活捉……韦斯莱家的人。他们暂时不会杀死他们。”莱姆斯说,“我……我很抱歉,罗恩,比尔。” “放哨的三名社员被杀死了。”金斯莱说。 “陋居和贝壳小屋的袭击是同时发生的。”比尔声音嘶哑地说,“他们炸开了前门,我和芙蓉发现不能幻影移形,就一边和他们打斗一边撤退,跳进了海里。漂到离海岸足够远的地方之后,我们幻影移形到了这里。” “还有一件事。”金斯莱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袋子,“检查现场的时候我们在不远处发现了这个,你们认识吗?” 里面是一副碎掉的眼镜,看上去它掉在泥里,还被人踩过了。 “这是……珀西的眼镜吗?”赫敏不确定地问,“但这不可能呀,他……” 罗恩求援似地看向比尔,后者注视了那堆碎片一会儿,捡出一根眼镜腿。 “弗雷德和乔治六岁的时候恶作剧弄坏了珀西的眼镜,他们央求我阻止珀西把这事儿告诉妈妈,最后我答应让珀西从我新买的那套羽毛笔里挑一支,然后我们一块把眼镜粘了起来。”他说,向我们展示那上面一处弯曲的地方,“我们的手艺很糟糕……毫无疑问,这副眼镜是珀西的。” 罗恩抽了口气,“可他怎么会……?” “阿不福思联繫了我们,说珀西告诉他魔法部要袭击陋居。”金斯莱说,“珀西和他取得联繫有一段时间了,他很小心,因为魔法部最近在排查部里凤凰社的内应。他今晚加班,注意到傲罗似乎有大规模行动,就去二层查探了一番……我猜他在通知阿不福思之后立刻去了现场,试图阻止他们。” “那个傻瓜。”比尔说。 …… “可是怎么会呢?”金妮脸色苍白,神色惊恐,“他们怎么会知道罗恩和哈利在一起行动?” “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很可能卢娜被抓走之后他就在帮食死徒做事了。”赫敏说,“我和罗恩十月的时候一起去拜访过他,没有用假身份,当时我们和哈利分开了,他只看到我们两个。但在古灵阁的时候,他们看到我和哈利在一起了……我早该想到这个的,我真是太蠢了!” “如果他们那时候就知道了,为什么过了一个月才动手?”金妮问,“为什么他们会允许我从復活节假期时起离校‘度假’?” “他们在等待时机,那时你有麦格他们的掩护。”金斯莱说,“古灵阁的事之后社里加强了陋居和贝壳小屋周围的警备,但他们一直没有表现出进一步行动的迹象。四月中旬我们又有一批社员被捕了,社里人手更加紧缺,他和莫莉就提出将警备恢復到之前的水平。” “比尔和芙蓉住进贝壳小屋之后就很少回家了,但双胞胎每周五是肯定会回家吃晚饭的。”卢平说,“朵拉和我的在场是个意外,莫莉邀请了我们,想为泰迪办个聚会。” “他们得非常了解陋居的情况才行。”赫敏说。 “这并不难。”金斯莱说,“因为和哈利的联繫,你们失踪后,陋居就一直处在魔法部的严密监视之下。他们肯定也藉此查探了凤凰社的岗哨的位置。” …… “他们用了‘波特瞭望站’的频道。”比尔咬着牙,“刚才的广播是放给所有凤凰社的支持者听的。” 罗恩紧攥熄灯器的样子就好像要把它捏碎,“两个小时……如果两个小时内我们不交出哈利,他们就会开始……” “即使我们这么做了,神秘人也不会放过爸爸妈妈他们。”金妮说,嘴唇发抖。 “我们必须得试试。”赫敏说,“我可以喝下复方汤剂变成哈利,他们不会看出……” “想都别想!”我和罗恩异口同声地说。 “我们不会交出哈利。”卢平说,“会有其他办法的。” …… 看来你对此持有不同意见,不是吗,波特? 伏地魔嘶嘶的声线从我脑海中滑落,懒散而冰凉,就像他脚边缓缓屈伸身体的纳吉尼。我不确定自己现实中的身体是否在发抖。 我还以为你不敢进入我的思想呢,汤姆里德尔。我说,感觉一阵怒火在我们思想接触的缝隙掠过。 你的朋友知道他们的救世之星正在出卖他们吗?你是格里莫广场12号的保密人之一,而你刚才向黑魔王本人泄密了。 把这看成是交易的一部分吧,里德尔。你已经知道凤凰社有哪些人、做了什么准备,我要你一个人来见我,不带任何一个手下。我将任你处置,你的食死徒们则会有一个攻破凤凰社总部的机会。 不带纳吉尼,你是说。他在我脑中冷笑,你许诺了一间空屋子,不仅想救出韦斯莱的败类们,还想把我从纳吉尼身边引开,不觉得你想得太容易了吗? 第106页 我许诺的是一个简单地解决这件事的机会。我孤身前来,你也同样,那么你可以轻易杀死我。 我们都知道只要那些败类在我手上,你就会自己走到我面前来,乞求我饶过他们。既然如此,黑魔王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弄复杂? 他在微笑,因为我的恐惧在他头脑中无所遁形。他只能看到我向他敞开的部分,他等待着我的崩溃,如此他便可以看到我真正想要隐瞒的东西。我寻觅着能够取代恐惧和不确定的情感,这并不难。 说到把事情弄复杂,你忘了每次你将其他人牵扯到我们之间时发生了什么吗?我可以帮你回想起那些画面——你附身在奇洛身上的时候?你想在所有食死徒面前杀死我的时候?你用西里斯设下陷阱的时候?或许你还想看看你的日记本试图控制金妮结果被我毁掉的时候。每一次我都击败了你,伏地魔。如果你这次还这么做,你凭什么断定结果会不同呢? …… 我睁开眼,却感觉像重新坠入一片冰冷而空旷的空间。金斯莱站在我面前,魔杖还指着我,神情令我一时词穷。 “所以……就是这样。”我困难地说,“我必须去。同时你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为了隐瞒那些更重要的信息,我不得不向他透露了我知道的关于格里莫广场的所有情况……被捕的人都被关在马尔福庄园,救出他们。” “你在要求我放任一个孩子死去。”金斯莱说,嗓音紧缩,“我之所以加入凤凰社,就是为了阻止这样的事。” “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我也从来不是你们所保护的那类孩子,我没有那样的机会。”我说,“你知道如果还有其他办法,邓不利多不会让我这么做。” “他没有权利要求任何人这么做。” “他没有‘要求’我,有人给过我选择,你知道的。”我说,看向旁边昏迷的罗恩和金妮,赫敏在楼下的厨房里。我打昏了她,将昏迷花糖的粉末混入南瓜汁,设法说服其他人喝下去。罗恩在心烦意乱之中毫无防备地照做了,他倒地的时候我击昏了金妮。“他们对我来说就像家人,换成是你,难道不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换成是我,我会让克利切帮忙,保证金斯莱沙克尔现在也会躺在客厅里。”金斯莱缓和了语气,一寸寸放低魔杖,却隐约显露出出击的姿态。 “别这么做。”我说,绷紧了身体,“你打算打昏我,然后实行赫敏的那个提议。但你知道必须得是我。” “不。如果你自然死亡,你体内的灵魂碎片也会随之消失。”金斯莱说,紧盯着我,就像捕猎者在搜寻猎物松懈的时刻,“你不必在今晚死去。” “那么我就要在余生的每一天听着神秘人的低语,伤疤不停地作痛,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所有那些我没能做到的事,提醒我终有一天某人将再度利用我把他带回这世上。”我说,直视他的眼睛。“在这件事上我们不能冒任何一点风险。我知道这值得,金斯莱,我在很早以前就准备好了。” 我们对视了很长时间——或者只是我感觉是这样,我几乎要尖叫、流泪和啜泣,但金斯莱先移开了视线,他的肩膀垮了下来,显露的痛苦击中了我,使我无法做出上述任何一种反应。他给了自己几秒钟,再开口时又是公事了。 “你怎么能确定神秘人会遵守约定?”他问。 “这不重要。”我说,“首要的是把罗恩的家人和其他被捕的人救出来,杀死纳吉尼的事可以往后放,他带食死徒同行反而对你们有利。我们已经把菲尼亚斯布莱克的画像放回原位了,通过他联繫斯内普,让他准备好转移学生,杀死我之后神秘人一定会去霍格沃茨。他也可以告诉你们袭击马尔福庄园所需的其他情报。” 一片火红的凤凰羽毛自空中飘落,金斯莱伸出手,它在他的掌心化为一小团火焰。 “是莱姆斯,他和比尔已经确定了集结地点的安全,参与行动的队伍正在往那里集结。”金斯莱说。 “到那之前别弄醒罗恩和赫敏,你可能得多跑几趟,把他们都搬过去。”我说,“他俩是不会愿意在我不在的情况下撤离的。” “他们永远不会原谅我。”金斯莱说,就像在发誓如果他活下来了将永远背负这件事,我希望他不会。 “我们都有自己的工作,不是吗?”我努力笑了笑,继续说下去,“我在我房间的抽屉里留了些东西……拜託了,金斯莱。为了所有这一切。救出他们。” 离开格里莫广场时我没有回头,心底的某个角落叫嚣着想要金斯莱从身后偷袭我,将我打晕,安置到安全的地方。这没有发生,丁当片的噪音被关在门后,夜色中的格里莫广场寂静而空旷,原本日夜蹲守在附近的监视者已经离开了。 我在门前的台阶上旋转,又在潮湿的草丛中显形。这里与我上次到达时大不相同,皑皑白雪消失无踪,池塘上的冰盖早已化尽,野草和灌木蓬勃生长。 我掏出復活石,将它在指间转了半圈,又紧紧攥在掌心里,朝前走了几步,挥动上臂,松开手。石头划出的弧线在夜色中隐没不见,池面发出一声轻响,带出几圈涟漪,数秒间便恢復平静。 我看向身侧树丛间的阴影,银色牝鹿并未从中漫步而出,于是我最后一次深深地吸入充满泥土和腐叶味道的空气,再次投入窒息的黑暗之中。 ☆、第七十章 说实话,我一开始只是因为受不了我妈妈的念叨才来的,根本不相信这能帮到我,但既然她觉得这对我有好处……我不想再伤害她。这几周我常听说有人去圣芒戈要拿走自己的某些记忆,像是关于死去的亲人的,或者遭受折磨的,因为太痛苦了。如果申请通过,医生事后会把记忆装在小瓶子里还给他们,有的人会留着它,过一段时间再一点点放回去;有的人会直接把它扔掉。某种程度上我能理解他们,但是,我不知道,我觉得遗忘不是个好主意,所以我来了这里。如果魔法部知道这件事会说我违反保密法然后把我关起来,再洗掉你的记忆,他们不知道也不在乎谘询师的保密规则,但我真的觉得他们应该在圣芒戈也弄一些心理谘询室,既然这对我起作用了,我们中又有那么多人需要它。 上次我说到凤凰社把我们从马尔福庄园的地下室里救出来,呃,对,我准备好继续了,我确定。 我到现在也不确定当时我们被带到了哪里,有一阵子那里很乱,我又吓得要命。带我幻影移形的人确认我没受伤,马上去给别人帮忙了,我连他的名字都没有问到。很多人都受了伤,还有的人被带回来之后不久就死了。我之后也去了,我没有魔杖,但是我9岁的时候参加过童军,包扎的时候多少能帮上点忙。其他被救的人也在帮忙,除了之前食死徒对我们做的那些,我们几乎都毫髮无损,真是讽刺。我还看到了金妮,你知道,我前女友,她尖叫着和她的家人拥抱,我猜是因为她还不到年龄,他们不让她参加行动。我已经快一年没有见到她了,我当时真想吻她,但是还有人在我身边流血。 第107页 等场面好不容易平静下来,金斯莱沙克尔走到房间中央,然后他就直接这么宣布了:“哈丽雅特波特很可能已经死了。”我当时只觉得不可思议,我是说——怎么可能呢?不止是因为所有人都说她是救世之星之类的,我知道她有多棒,我亲眼见过,她是那个教我怎么战斗的人,还教了整个邓不利多军,她鼓舞了我们,如果连哈利都会死……金斯莱说哈利是为了引开神秘——伏地魔把自己交了出去,大部分人都同我一样还没反应过来,有些人,像是弗雷德和乔治,他们冲着金斯莱大喊大叫,质问他他们怎么能让她这么做,打断了他的话。但是有些人好像早就知道了,罗恩和赫敏拉着双胞胎,有个长头髮的男人和罗恩的父母抱在一起,金妮在跟卢娜说话,卢平教授也在和几个人解释……这些不惊讶的人看起来都非常悲伤,然后我想,哦,这是真的了。 我们还没缓过来,金斯莱又告诉我们没时间休息和悲伤了,因为我们接下来还要打一仗,地点就在霍格沃茨。他说重伤员稍后要被转移到穆丽尔韦斯莱那儿,需要留下一些人负责这件事,以及在如果凤凰社失败的情况下接应,让愿意的人举手。我知道这也是在给不想参战的人退出的机会。当时有两三个人举手了,说实话,我犹豫了——我才刚捡回一条命,浑身都在疼,连魔杖都没有。但是我也很愤怒,我已经丢下泰德和德克逃走过一次了,我的朋友们都在霍格沃茨,如果再丢下他们,那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了,根本不配做格兰芬多。而且说实话,我当时还是不相信哈利死了,还觉得她说不定会再打败伏地魔一次,把这一切都结束掉呢。 金斯莱又指定了卢平留下来做领队,卢平一开始不同意,但是金斯莱小声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就点了头,退到旁边。接着金斯莱又特意说明未成年人不能参战,要不是卢娜还靠在她肩上,我觉得金妮会扑上去把他撕了,最后她父亲说如果她不服从命令就把她打昏,她才安静下来。金斯莱给要去的人分了队,弄了几个门钥匙,告诉大家五分钟后出发,在霍格沃茨听麦格指挥,他有其他任务。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我肯定会怀疑他要临阵脱逃,但是金斯莱给人的感觉就是他绝对不会这么做。我在海丝佳琼斯那一队,负责把守城堡正前方的场地,她分了我一根魔杖,说是从食死徒那抢的,不怎么顺手,但总比没有强。 把手放到门钥匙上的时候,我脑子里全都是我们到了霍格沃茨的时候会看到多么恐怖的场景,食死徒会不会已经占领了城堡,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但是我们到礼堂的时候情况比想像中好得多,敌人还没来,学生撤离得差不多了,麦格教授正在从学院桌边赶走不到年龄的学生——格兰芬多留下的人是最多的,当然。还有些邓不利多军的老成员正陆陆续续地走进礼堂,弗雷德和乔治用五年级时邓不利多军的联络金币通知了所有人。被西莫抱住之前我都没认出他来,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一年在校内被整得惨极了,纳威也是。纳威和斯普劳特教授带人弄来了一大堆花盆,里面是要用来对付食死徒的植物,他叫我们待会打起来之后千万不要靠近他们。金斯莱在我们到礼堂之后就不见了,等年龄不够的学生都走了,麦格撤掉学院桌,和其他院长很快地把校内的人分进了各个队伍里,大家各自就位。接着她大喊了一声“石礅出动”,那真是太酷了,走廊里所有的盔甲和雕像都跳了下来,整个城堡都是轰隆隆的声音,震得墙壁都在抖,就像城堡活了一样。 五楼的十几个巨怪塑像跳到了场地上,举着大棒,把守场地的人就埋伏在它们后面。我们没有等多长时间,我们这些在操场上的人是最先看到的,我现在闭上眼还能看到那个场景:一队人从禁林里走出来,有的还特地点亮了魔杖,他们在防护咒范围外停住了,神秘人在正中间,一条大蛇盘在他脚边,哈利——哈利就飘在他前面,两臂张开,头垂着,被几道银光照着,像个木偶一样,一上一下,一上一下……神——伏地魔把她升到半空中,用整个城堡都能听清的声音宣布哈利已经死了,反抗已经没有意义了,叫我们赶快投降,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我——我盯着哈利,脑子里一片空白,差点就要像他说的那样丢下魔杖,但是这时候城堡里有什么地方爆炸了,是在二楼或者三楼,他们肯定分了好几路进攻。我回头去看的时候海丝佳下了命令,凤凰社的人就发射了第一波咒语,我晚了几秒,她看了我一眼,我告诉她我没事,然后事情就这样了,没有退路了。 第三次进攻的时候,食死徒打碎了防护咒,我们在场地打了起来。那……真的是混战,我之前在邓不利多军做过决斗练习,逃亡的时候也和搜捕队战斗过,但没有一次是像那样,巫师们两三个一组决斗,还有塑像在抡着棒子砸人,还有到处乱踩的巨人——二十英尺高的怪物,嗷嗷大叫,兇狠残暴,他们是来帮神秘人的。海丝佳叫我们把巨人引开再击昏,以免他们压塌城堡,但是根本没可能打昏他们,咒语打到他们皮肤上就弹开了,我还看到海格和另一个巨人在一起打一个更高的巨人。到处都是闪光和爆炸,大部分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就是不停地朝看起来像食死徒的人发射咒语,连自己念咒的声音都听不见。中间有过一个很短的间隙,双方撤到场地两边,海丝佳和伏地魔指挥下属拖走自己的伤员,排兵布阵,然后食死徒又攻了上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突然到了离伏地魔不远的地方,四个凤凰社的人在同时和他决斗,我看到有个人被他打倒了,想补上,但是被另一个人撞开了。他满脸是血,一边朝伏地魔发射咒语,一边大叫“把本吉带到后面去,菜鸟!”。我觉得他是在说刚才被打倒的那个,但他看上去已经死了,我就拖了另一个还在□□的,他的腿动不了了,死沉死沉的。我没力气把他弄进礼堂了,再说礼堂里也有人在决斗,我就把他拖到了一个倒下的塑像后边,接着我就感觉像被人用铁锤砸中后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我感觉全身的骨头好像都断了一遍,左肩尤其疼得厉害,缠着绷带,感觉很僵硬,肯定是骨头刚接上。我在礼堂附近的一个房间里,周围还有几个伤员。庞弗雷夫人和她的两个助手正在给大家治疗,其他人伤得都比我重多了,被我拖到塑像后面的那个人就在我旁边,他叫弗兰克格雷,弗兰克给我弄了杯水,告诉我在我昏过去的时候食死徒又发动了两次攻击,现在他们全都撤到了场地上,把凤凰社围在了城堡里,伏地魔才刚喊完他的劝降宣言。情况不太好,凤凰社这边死了29个人,比食死徒要多,还有很多人受了伤,但据说有后续的增援到了霍格莫得,弗立维教授正在联繫他们。食死徒的下次进攻很可能就是决定胜负的一次了,所以还能行动的人都在礼堂做准备,伤员也马上要撤到有求必应屋去。弗兰克可能以后都不能正常使用他的腿了,但他说眼下担心不着这个,等活下来了有得是时间沮丧。我告诉他我也打算去礼堂,弗兰克笑了并且祝我好运。 第108页 一路上我都在想会有哪些人死了,谢天谢地我一进礼堂就看到了西莫,他和一群邓不利多军的成员聚在一起。大部分我认识的人都在,但是弗雷德和科林死了,海格失踪了,科林还没有到年龄,他肯定是偷偷熘回来的。我下意识地找金妮在不在礼堂里,我觉得她也会做这样的事。其他的韦斯莱们和赫敏在不远处,她不在他们之中。他们站成一圈交谈,一定是在为弗雷德哀悼,但我当时还是觉得羡慕,他们可以和家人一起,但是我说不定再也见不到我妈妈了。礼堂里的大部分人都在休息、吃东西和喝水,还有些人在加固防护咒。我认出了几个和我一起把守操场的人,一半都不到,我没看到海丝佳,现在还没有出现的人很可能是死了。他们说战死的人在走廊尽头的另一个房间里,哈利也在,我不敢去看。 ☆、第七十一章 学生们大部分都留守在礼堂里,凤凰社的人把守各个入口和门厅。伏地魔凌晨四点的时候发动了攻击,最先出现的是巨人,他们举着整棵的松树和巨大的石块,又砸又踩,地动山摇。麦格教授叫我们全部待在礼堂两侧,然后她和弗立维教授念了几句咒语,两侧的门打开了,一队装备着盔甲的雕塑咣噹噹地沖了出去,和巨人打在一起。跟在巨人后面的是一大群巨蜘蛛,它们绕过巨人和塑像,爬上礼堂的门窗,喷出的毒液在门窗上发出嘶嘶声。门口的人一起念咒,变出了一堵火墙,我们其他人也用烈焰熊熊咒帮忙,把巨蜘蛛挡在外面,然后麦格指挥着一大堆桌子沖了出去,它们把巨蜘蛛们踩了下去,但是食死徒们还在从周围向礼堂发射咒语,外围的防护咒很快就被打破了,凤凰社的人阻拦了他们一阵子,但逐渐被逼得撤了回来,礼堂里的人分别去支援他们。我们的人慢慢从礼堂后退到了城堡内部,又被打散了,我周围全都是食死徒,我用了一个铁甲咒,逃进旁边的一条走廊里,正好看到一个食死徒击倒汉娜,把魔杖对准了我。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一支箭从窗户的破□□进来,穿过他的胸口把他钉在了墙上,他发出惨叫,在被另外两支箭射中后不动了。走廊上的其他食死徒也受到了攻击。 事情好像就是从那一刻开始转变的,我听到马蹄声和拉弓声,从那个破口看到马人们从禁林冲出来,射击还在场地上的和暴露在窗口的食死徒。海格在他们之中,用拳头狠揍一个巨人的肚子。远处学校界墙那儿传来了骚动,好像有千百个人浩浩荡荡地翻过围墙,高声吶喊着沖向城堡。还有夜骐,我之前只在课本图片上看到过,它们像黑色的长了翅膀和爪子的马,从禁林里飞出来,去抓巨人们的眼睛。我还以为之前在操场上那一仗打得已经够激烈了,但是和现在相比根本不算什么,这些……生物加入之后战斗变得像是奇幻电影,不同的是我就在场景里。我打倒了一个食死徒,又和乔治还有李乔丹一起放倒了另一个,折返向礼堂的方向,看到更多的人正在决斗,几个家养小精灵在他们中间用刀子刺食死徒的小腿和脚,或者用手指发射咒语把他们打倒在地上,幽灵在墙壁之间穿来穿去。 还能动的人都加入进来,情况逐渐变成了我们将食死徒再次逼回礼堂,这里的战斗更激烈,我和李乔丹去帮西莫,乔治去帮他的一个哥哥。剩下的食死徒都在被围攻,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或者说我们以为是莱斯特兰奇的人——大叫“见到你总是令人高兴米勒娃”,和麦格教授决斗。伏地魔在礼堂正中间,不停地往周围发射咒语,斯拉格霍恩、弗立维和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在对付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敌人只剩下了伏地魔和莱斯特兰奇,莱斯特兰奇看上去和之前一样疯,不停地嘲笑麦格教授,炫耀自己杀死了她多少学生,我和其他几个人想去帮忙,都被麦格赶了回来。她们决斗的时候,莱斯特兰奇慢慢后退着朝伏地魔靠近。那边十几个凤凰社成员围住了他,他们合力变出金色的绳子,它一圈一圈地环绕在伏地魔周围,限制了他的动作,伏地魔在绳圈中间还在发射咒语,一有人被打倒,后面的人就立刻补上。绳圈慢慢缩小,但是到离伏地魔三英尺左右的地方就再也动不了了。正在僵持的时候,莱斯特兰奇被一个她本来应该能避开的咒语击中了,她用手臂挡了一下,飞向伏地魔的方向,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脚边。我看到麦格悄悄阻止了想对她施咒的人,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莱斯特兰奇就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抓住了伏地魔的脚踝。 血从地板里面渗出来,组成了一个复杂的图案,光看着它我就毛骨悚然。麦格大叫着要其他人退后,伏地魔连连朝莱斯特兰奇发射了好几个咒语,想把她甩开,但她从抓住他时起就趴在那里没有动过。绳圈收紧了,那些血红的图案爬到了伏地魔身上,他大叫着“不”,想踢开莱斯特兰奇的手,但它就像长在了那儿。那些图案蔓延到了他的脸上——如果那也能叫脸的话,它看起来上去就像苍白扁平的蛇头。 火从他被抓住的地方燃烧起来,把他完全裹住,又变成了越来越粗的火柱。它是银色的,舞动的方式非常美丽和诡异,就好像那其中有生命,但是靠近它的感觉就像靠近一大群摄魂怪。麦格还在喝令我们后退,但不用她说其他人都在拼命逃开,拖着跑不快的,斯普劳特和弗立维用咒语带上了几个被打昏的食死徒。伏地魔在火里惨叫,我不知道人还能发出那样的声音。我们跑到礼堂外面,看到火柱穿过穹顶,直直插进云里,过了十多分钟才消散。有人问麦格教授这是什么,她没有回答,一直盯着它直到熄灭,然后叫其他人继续留在场地上,自己和弗立维教授和另外两个人举着魔杖进去查看情况。 他们进去后不久,城堡的另一侧突然爆炸了,我和一部分人跑过去,看到火焰从几扇窗户里冒出来,还在不断变化成龙、巨蛇和各种各样怪物的形状,咆哮着,口中冒出黑烟。金斯莱肯定是从其中一扇窗子里跌出来的,他看上去狼狈极了,边弓着身子后退,边朝那些火焰念咒,有几个人跑上去一起念咒,那些火焰组成的怪物才慢慢缩回去,半面墙都被熏得漆黑。我们聚到金斯莱身边,赫敏说“那是厉火,里面是……?”,金斯莱说“是纳吉尼,神秘人见势不妙把它调开了,我跟上了它,把它困在那间教室里。但我们还得确认它死了”。我们就一起用清水如泉咒给墙壁降温,又从窗户翻进去找蛇的尸体。纳吉尼就是伏地魔那条大蛇,看来金斯莱之前消失那么长时间就是为了干掉它,我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那么重要,从废墟里找出烧焦的蛇头之后我问了金斯莱,他说纳吉尼是神秘人重要的象徵,但我觉得这不是全部的理由。我们带着那个蛇头回到场地上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礼堂的方向欢声雷动,大家都朝那边跑过去,想知道有什么好消息。但是我看到赫敏和金斯莱并没有加快脚步,觉得他们会知道更多,和罗恩一起留了下来。他们好像并不想让我听到接下来要说的话。 “是‘伏尔坎的復仇’,一种古老的黑魔法。”赫敏低声说,“我在书里看到过,献祭自己的血肉来召唤火焰。魔法阵要用自己的鲜血在自己身上反覆画十三遍才能完成,需要很长时间准备,但发动它只需一瞬间。只要被鲜血沾染,仇敌就不再有任何生还的机会,只能被吞噬殆尽,施咒者自己也是。” 第109页 “所以神秘人死了?”我问,赫敏点点头,我一下子有点昏了头,但她和金斯莱似乎都一点也不为此高兴。 “可是贝拉特里克斯为什么要这么做?”罗恩问,这也是我想问的。 “因为那不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金斯莱说,“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这段对话信息量实在太大、太难以置信了,我又太累,那边的人群开始狂欢,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就加入了他们。我们互相拥抱、击掌、把一些人抛到空中,我也被抛了两三回。等我们回到礼堂,麦格教授把学院桌放了回来,但避开了中间的大坑,火焰在留下了一个奇形怪状的神洞,对应着天顶上相同形状的洞,听说他们没有发现伏地魔或者斯内普的尸体。大家都没管什么学院,学生、家长、霍格莫得的店主和马人全都乱糟糟地挤坐在一起,小精灵很快就送来了吃的和饮料。一些凤凰社成员还在做清理现场的工作,有的人迅速吃了点东西就加入他们,其中就有罗恩和赫敏。我对把活儿都留给他们有点抱歉,但我当时只想大吃一顿,和朋友们好好聊聊,再睡上一整个星期。 接下来我陆续听到了许多好消息,像是中了夺魂咒的人逐渐恢復了正常、逃走的食死徒们陆续被抓、阿兹卡班的无辜囚犯得到了释放、金斯莱被任命为魔法部临时部长。他们在三楼的一副挂毯后面发现了真正的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她被打昏并且下了药,还没有醒,他们直接把她绑了。那附近有一个密道,我听到的第一声爆炸就是从那里发生的,那里也是莱斯特兰奇率人进攻的地方。但据在场的李乔丹说,那个造成爆炸的咒语并不是某个食死徒或者把守在那儿的凤凰社成员发出来的,它提前暴露了食死徒们的位置,而贝拉特里克斯一离开洞口,就遭到了几副铠甲的穷追勐打。她被和其他食死徒分开了,退进了一间教室,但她没过多久就摆脱了它们,从背后打中了一名凤凰社成员,指挥其他人作战,大家都在战斗,这件怪事就没人关注了。斯内普肯定是料到了伏地魔会怎样调遣人手,提前埋伏在附近,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用自己把她掉包了,接着要么是喝了复方汤剂,要么是用咒语易容成了她的样子,回到伏地魔身边。我们都觉得他是我们这边的这件事难以置信,但麦格教授显然是在帮助他完成这个计划,这年在学校里的人也开始回忆起一些细节,说他其实在努力从卡罗兄妹手里保护他们,所以我们最后还是接受了。斯莱特林也可以有几个英雄,不是吗? 最开始的热情过去后,人们渐渐离开餐桌,又有新的人加入进来。我回到寝室,借了西莫的羽毛笔和羊皮纸给我母亲写信,告诉她几个月来的情况。 这就是1998年5月2日午夜至黎明间发生在霍格沃茨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太长分了两章,哈利死了不用问了,为什么这么写完结后再说,下一更完结。卢平和唐克斯活下来了,他们没有参与最后一战。唐克斯是出于私心,我认为生完孩子不到一个月的新产妇无论如何不应该上战场;卢平则一部分是情节需要,既然金斯莱知道了魂器的事,他肯定会让一个知情人留守的,以防他、罗恩和赫敏都战死了没人砸魂器(而且说服罗恩和赫敏留下完全不可能)。 有的事情迪安视角可能解释不太清楚,再说明一下。撇去那个扯淡的原创黑魔法不谈,斯内普早在把真相告诉哈利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和老伏同归于尽了,哈利当时看到的一段他在用血往手臂上画画的记忆就是他在准备,这个魔法文中也有过好几次提示。如果哈利跑了,老邓肯定也会找其他人砸魂器,他再干掉老伏,那么等哈利自然死亡,最后一片灵魂碎片就会随之消失。他并不是脑子一热做出这个决定的。 老伏肯定能猜到凤凰社在马家庄来去自如是因为斯内普把布防情况卖了个底儿掉,他不可能直接回老伏身边,所以收到金斯莱的消息之后,他迅速跟麦格制定计划,伪造了他逃跑的现场,并且定下了暗号(也就是那句“见到你总是令人高兴,米勒娃”)。适合让一队人攻进城堡的暗道就那么几条,他只需要猜到哪里会来人,带队的肯定是老伏亲信,任何一个都能给他接近目标的机会。贝拉也是倒了这个霉,醒过来大概真要气疯掉。接着他要做的就是尽量不被凤凰社打残(辛苦辛苦)也不被老伏发现身份(全靠演技和兵荒马乱的环境),等大局差不多定了,他就跟麦格亮明身份,借麦格的掩护抓住了把血弄到老伏身上的机会。接下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打着心理谘询的名号只是为了方便叙述,任何技术上的错误都是我的锅。唉码这段真是累死我了。 ☆、终章 嗨,哈利。没错,我请了一天假,这有没有吓到你?斯科尔斯比司长回復得很快,她让我代她向你问好,这差不多这些年来是她对我说过最私人的话——所以字条在我读完后几分钟就自毁了。看样子她打定主意要贯彻她那套“无私交、无闲聊、无‘莉亚’”的作风直到退休,老天,如果是在学校那会儿,我自己都不会相信这世上有比我还工作狂的人。我是说,我们——整个凤凰社——共享着某些东西,我们曾经把性命交到彼此手里,她怎么能在那之后这么快地脱离出来,用完全公正和陌生的方式对待所有人?嗯,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她能作为一个间谍活到最后吧,我不知道。 但我能理解她的顾虑:这几年部里反对“结党营私”的声音越来越多了,报纸也在大肆宣传“赋予曾经的英雄过多特权”对现行体制的危害,甚至有人说凤凰社正在操纵魔法部,与食死徒从前做的没多少不同。哈,就好像凤凰社是赢了一场竞选,而不是从伏地魔手里保住了他们——甚至他们父母——的小命一样。斯科尔斯比司长的任期还有三年,我很可能是她的继任者,但盯着这个位置的人不止我一个。与现任司长同为凤凰社成员的关系是麦迪逊攻击我时最喜欢的武器,如果抓到我们私下有交往的把柄,他肯定会大做文章,他耍手腕的伎俩连金斯莱都要忌惮几分,那个卑鄙小人。不过看样子斯科尔斯比司长并没有在魔法部进一步发展的意思,我想等她退休,我也许就可以请莉亚吃个便饭了。前不久有人埋伏在她上班途中想袭击她,她直接制服了那两个傢伙、给傲罗司发了个消息就赶去开会了,连衣服都不用换。当初我们可是害得她连着被打昏了两回呢,我欠她这顿。 除了三年前罗恩差点被杀那次,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因为私人原因缺席过工作,这个先例可是为你开的。我刚从国王十字火车站回来,罗丝已经在去霍格沃茨的路上了,接下来她会分院、在城堡里学习、几年后毕业,她说她将来想要做个记者,这个目标定得比我早多了,我十一岁时对学习和校规之外的东西几乎完全没有概念。时间过得真快,不是吗?我看着她走上火车,就像我二十多年前那样……那一刻我脑子里只想着,你应该在这儿。你本该是罗丝的教母,她本该同你的孩子成为最好的朋友、和他们一起上学,本该是你的孩子拿着隐形衣而罗丝想违反校规时只能请求借它用用。她收集了很多张你的巧克力蛙画片,尽管我告诉她那上面的东西连你的万分之一也描述不出来。没有任何赞美你的事迹的文字会告诉读者哈利波特每天都要我叫上三遍才能起床、从来不会提前收拾东西、喜欢吃烤焦的吐司配橘子酱和牛奶,人们一直在纪念你,也一直在遗忘你。现在你离开的时间已经比你曾经生活的时间还长了,有时我也会发现自己正逐渐忘掉许多东西,我很害怕有一天我会发现所有人对你的印象都只剩下了“救世之星”,连我和罗恩都不能再想起你究竟是什么样子。 第110页 今年也是泰迪成为校长后,“哈丽雅特波特学校”的第一个学年,他刚毕业,莱姆斯就解除了代理校长的职位,将这个头衔给了他。我觉得他对你将所有财产留给了泰迪这件事有点太执着了。好在泰迪很乐意,他只是有些紧张,在许多事情上也还需要莱姆斯和唐克斯的指导,但我想他能干好的。现在波特学院有47个学生了,其中34个有非人类血统,年纪最大的56岁。莱姆斯说在他有生之年波特学校都不会限制最高入学年龄,以便能向更多特殊群体成员提供受教育的机会。上周在陋居聚餐时,他告诉我有个拉文克劳的三年级学生这个暑假一直在给他写信,想转学到波特学校。他是个纯血统,父亲当过食死徒,战后还坐了几年牢,他受够了被人叫做杀人犯的儿子。莱姆斯说服了他继续留在霍格沃茨学习,但这不是他收到的第一个此类请求了。麦格和几个院长战后一直致力于学生间的关系,但看来有些伤口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痊癒。 维持这所学校不是件容易的事,各种各样的威胁和袭击从来没停止过,金斯莱帮我们顶住了大部分压力,明年他退休后一些事情会更难办。上一学年结束后魔法史和魔药学的老师又辞职了,发出的招聘启事只收到了一份申请。现在莱姆斯得教三门课,我有点担心他会吃不消,毕竟他已经不那么年轻了。罗恩正在犹豫,那次受伤后他的身体状态一直没有完全恢復,打算干完今年就离开傲罗司,现在他正在考虑去波特学校任教还是帮乔治经营韦斯莱魔法把戏商店。我觉得他选择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看起来乔治不那么需要他的帮助,弗雷德和罗克茜出生后他变得越来越快乐了。或许我退休之后也会到波特学院去教个魔法史之类的,然后我就会成为最不受欢迎的老师,讨人喜欢的工作从来不适合我,从五年级做级长时就是这样,罗恩在学生中的威信比我高得多。眼下我还不确定我会在魔法部发展到哪一步,罗恩总说我会变成魔法部长,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想要的,但短时间内我还不打算退出。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暂时不用担心资金问题,已经有一半的霍格沃茨董事会成员同意以个人名义为波特学校掏钱,我还是很难相信马尔福是他们中最先答应这件事的人。 雨果明年想到波特学校就读,我和罗恩正在商量,他还是不太喜欢让自己的儿子和一群狼人和混血巨人一起上学的主意,我则更多地考虑到雨果的未来,尽管他们能够同等地参加o.w.ls和n.e.w.ts并取得学位证书,现在许多人还是会拒绝录用波特学院的毕业生。不过要是雨果真的打定了注意,逼着他去霍格沃茨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比我和罗恩加起来还要固执。往好处想,因为各种校内和校外因素,波特学校的安保措施比我们六年级那会儿的霍格沃茨还严密,我和罗恩在工作中都树立了许多敌人,如果雨果在波特学校就读,他们就更不容易伤害到他。他很喜欢莱姆斯和泰迪,还说要组建波特学校的第一支魁地奇队,我想他在波特学校会开心的。说到底,这才是重点所在。 对了,猜猜我今天在车站遇到了谁?阿尔文费舍尔看到我时有点紧张,但他的妻子玛吉人很好,提起你时没有一点敌意,她是真心希望你还活着。我想我从前也许应该去他们的婚礼,费舍尔邀请了所有d.a.成员,但我和罗恩当时太愤怒了,因为他那么快就忘了你。情有可原,不是吗?毕竟就连金斯莱也花了很长时间才与我们达成和解,一开始我和罗恩甚至拒绝参加任何有他在场的私人聚会。唉,那时我们还太年轻,眼里只看得到自己的痛苦。费舍尔的女儿海伦娜比罗丝高一年级,和她父亲一样在赫奇帕奇,她是个可爱的金髮姑娘。我还看到了一些d.a.成员,我们七月份的时候才聚会过一次,但与他们一起送孩子上火车时,我忍不住觉得自己老了,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变得比从前要多愁善感吧。 这几个月我越来越频繁地想起你了,哈利。罗丝去学校了,雨果很快也会去,家里就又只剩下我和罗恩,而我们之间在那之后永远缺少了一块。我们还在定期参加婚姻谘询,不总是为了解决问题,更多地只是作为一个习惯,提醒我们怎样去珍惜拥有彼此的生活——从前这一向是你的工作。你是那么珍惜身边的人,看到每个人最好的一面,对自己的要求却高得可怕。我和罗恩是因为你才发现了彼此,如果没有你,我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能够做到多少、自己和对方是怎样的人,你改变了我们的人生,但不是以你认为的方式。我真希望我曾告诉过你这点。 我这样的人总是希望一切公平又井然有序,就像我小时候读过的那些童话,恶人落得悲惨的下场,勤劳善良的人变得富有,王子和公主过上幸福的生活。那个公主一直住在我心里,这就是为什么我选择了法律事务司,这里是离我的愿望最近的地方。但是当我想起你,我便会意识到它是多么遥不可及。你和那么多好人付出了生命,可是那些被你们挽救的人却从未停止自相残杀,他们对无辜者犯下罪行,并且抓住一切机会诋毁和污衊你,又或者借着你的名义实现自己的目的。每年都有许多人经过我的手被送进阿兹卡班,他们中的一些人活该经受摄魂怪的吻,这些人的生命真的比你们值得更多吗?这会是你走向伏地魔时想看到的吗?但我知道你没有去想,你只是竭尽全力,并且永远想要做得更多。我希望自己也能够满足于此。 时间不早了,晚上我们要在陋居聚餐,莫莉看起来也要把这个老习惯一直保留下去了。莱姆斯他们忙着学校的事,但珀西和奥黛丽、乔治和安吉丽娜都会来,中午鲍勃带着小哈利、科林和卢娜先去了陋居,金妮说要晚到,她有个临时预约的採访。小哈利明年也要上学了,他想和雨果一块去波特学校,金妮和鲍勃好像都没什么意见。我还是不太习惯叫另一个人哈利,看看罗丝的中间名,我和罗恩都坚持除了你没有人能做罗丝和雨果的教母,但金妮向来比我们勇敢得多。你大概不会喜欢这个,可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纪念你。好了,我得走了,说不定待会儿我会再带点蜂蜜馅饼回来,就在你面前吃,有本事抗议呀。 十九年了,哈利,我们完成了你嘱咐的所有事。魂器的资料还好好地锁在傲罗司最高权限的房间;媒体从来没能从任何人嘴里套出半点关于它们或者圣器的消息;霍格沃茨和波特学校的开学宴马上都要举行了;罗丝也许今天半夜就会披着隐形衣逛遍整个校园——我希望她不会被费尔奇抓到。 一切都好。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几章写得有些仓促,等过段时间心情平復会再重修,但主体是不会有很大改动了。欢迎大家提出修改意见。 感谢每个与哈利走到最后的人,希望你们同样一切都好。 【将分享完结好看的言情小说以及耽美小说等,http://..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