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框框男主的正确用法》 第1页 书名:[综]框框男主的正确用法 作者:独钓寒江雪 文案 我属性万能,但不承认是汤姆苏 我是伊藤诚,特有技能ex+ 和别人不一样,我给你的幸福发自真心。 顶着赤王的脸,做着名导演。 用xanxus的身体时我是国际巨星。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我的人生果然还是哪里不对吧? 前有主神发布延迟任务,后跟剧情人物身体模板保持共感。 就算世界对我如此不友善,但依然拒绝黑化,冷静沉稳的正♂直着。 我是伊藤诚,我为自己代言! ps:其实看名字你们就知道了,主角可能、也许、大概是……嗯,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pps:本文非np、非np、非np,这不是在演习,本文非np! ppps:感谢黑猫酱的文案、封面、大纲~我的荣耀永远属于你~~~ 内容标籤:综漫 无限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伊藤诚 ┃ 配角: ┃ 其它: (每日更新精彩耽美小说,敬请关註:https://..vip/ 。现在手机访问可无gg阅读哟~)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1章 现实 当你有天早上起床,发现自己失去了过往所有记忆,然后被一个名叫系统的黑科技不负责任的如此通知道——【因为一些事故你以前的身体没有了,从今天开始,我们给你在这个世界上随机抽取了一具身体模板供你使用,望宿主珍惜这次存活机会。】以上,就是s先生从官方得到的全部信息。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s先生谨慎的对着那个叫做随身系统的东西询问:[请问,系统先生或者女士,关于我的过去,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信息吗?] 【没有。】系统的回答简单明了,甚至是冷冰冰的。 [那对于我现在这具身体的原版,有什么我需要注意的事项吗?]s先生毫不气馁的试图继续与系统沟通,然而答案依然是令人绝望的信息匮乏——【没有。】[那我有什么被禁止做的事吗?]s先生不动声色的旁敲侧击。 【没有】系统似乎像是开启了復读功能一样,无论s说什么,它的回答都是永恆的没有。 [系统先生小姐,您的名字叫什么?]、[您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您是外星人还是未来人?]、[这是哪里?]、[这个房子的产权归我所有吗?]、[我手腕上的手錶是我之前就有还是这具身体原版的复制品?]…… 回答统统是【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好吧,面对这种非暴力不合作,就算是一向富有耐心的s,也明白自己暂时确实是无法从【没有先生小姐】这里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了。 于是,s先生在心里给这个冷冰冰的系统取了个不太庄重甚至是俏皮的称唿——【没有先生小姐】。 虽然有点不大礼貌,可是,在陌生的世界里碰了n多次壁之后,s先生认为自己有必要舒缓一下心理压力。 不、等等,内心os到这里,s先生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走下床,从摆放杂乱的暖桌上翻出一个看上去还能用的硬皮日记本,打开,开始记录—— 原姓名:未知。 现姓名:未知。 原年龄:未知 现年龄:……嗯? s走到挂在离窗口不远处的镜子前,认真的看着镜子里那张略显桀骜的青春的脸,仔细看了几眼后,又摸了摸自己身上肌肉皮肤的状态,才在现年龄一栏写下:目测15-17岁之间。 原性别:……,s先生看了看自己现在的身体,确认没有任何违和感,毫无犹豫的写下——原性别:男。 现性别:男。 …… 如此,s就一边拿着笔记本记录,一边开始了他在室内翻找有用情报的辛酸歷程。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曾经做过什么,可他绝不认为这个杂乱的房间是自己的。 想到这里,他表情认真的在笔记本上记下—— 性格:冷静、沉稳、有耐心、疑似患有轻度强迫症(他似乎无法忍受那脏乱的室内环境,这对于现在的他,实在很糟糕。) 并且通过笔迹似乎也可以确认这一点小毛病,s凝视着自己那干净端正到近乎印刷体的漂亮的字,发出了有点嫌弃的感慨——还真是毫无个人特色的标准体呢。 由于潜意识里认为这个世界根本不是自己的,原身体的信息根本无法找寻,只能凭藉自己现在的行为稍加分析,现身体的状况倒是终于整理了大概,结果如下:姓名:伊藤诚。 年龄:16岁。 身高:目测185cm。 体重:暂缺。 健康情况:健康。 身份:苇中学院高等部一年级生。 现有物质基础:护照一本、普通(相当简陋)公寓一所、学校制服四套、钱包里现金2万日元、终端机一部。 用手指划开终端,查看通讯录,很好,里面没有任何个人通讯记录,不过想来也是,这具身体本就是复制出来的,能够给他配备了基本的身份必要信息,就已经是很值得庆幸的了。 不然的话,s先生,不,现在应该称他为伊藤诚,他伸手小心的掀开窗帘的一角,透过那fèng隙查看外面那看上去科技很发达的世界——越是文明程度高的社会,就越不好伪造身份。 然后直到这时,他才惊觉自己的动作似乎有哪里不对,低头反思三秒之后,他大大方方的将整个窗帘掀开,让清晨透彻的阳光倾泻进来——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会有侧身立足在窗边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小心观察外部世界的潜意识习惯吗? 他可不认为原本的自己会是偷窥狂……毫无疑问,即使失忆,他也认为自己曾经一定是个相当有教养的人。 不过那些已经完全记不得的往事,对于现在的情况,再多追究似乎也并无多大用处,当务之急还是—— 沉稳冷静的巡视室内一圈,在搜集自己身份信息时已经顺手将房间全部打扫干净,伊藤走向了位于房间右边的狭小厨房,从冰箱里翻出了三枚鸡蛋和一盒冷冻米饭。 三下两下搞定一盒蛋炒饭,端到桌边一边思考一边吃完之后,伊藤诚将碗洗好认真的放到沥水架上,然后走到镜子前,盯着里面自己的红头髮又看了一会儿,拿起钱包出门。 虽然只有两万块,但是,作为一名内心成熟的男性,他果然还是无法看着自己头顶顶着一头与社会主流观点相逆的不良少年style红毛。 然后——他又一本正经的提笔在笔记本上写下:根据潜意识反应,怀疑原身体年龄在20岁以上。 写完了这个,他另外翻开一页,在笔记本上崭新的一面写下,现在亟待解决的问题是,钱。 无论在哪个世界,只要是人类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钱或者什么其他货币形式,都是最重要的。 不过,身为男人,如果连白手起家的魄力都没有的话,那就不配被称为男人,虽然现在现状对于伊藤来说相当糟糕,可是毫无疑问,伊藤拥有着能够快速收敛到财富的强大信心。 将笔记本随身收好,开着终端机上的gps,在离自己公寓不远处的小巷里找到了一家门口供着土地神的半地下小理髮室,伊藤弯腰掀开门帘走进去,里面的黑暗让他稍微不适的眯了眯眼。 “啊,有客人来了,爸爸快开灯。”小小理髮室的角落里,传来了一道柔和的少女声。 虽然光线阴暗,但伊藤还是敏锐的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她身上穿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蓝色制服,胸口的学院标志也是一模一样,那应该,就是自己现在的校友吧。 然后等灯打开后,对方才注意到这点。 四目相对,伊藤礼貌的对她点头致意,然后“叮咚”一声—— 【系统提示,请宿主注意接收信息。】 【您的初始技能启动条件被触发,您将拥有以下技能:】【人人都爱伊藤诚】 等级:a++ 属性:伊藤诚专用魅力光环(俗称nc光环) 效果:凡是被伊藤诚目光专注注视所在,对方好感度将自动上浮10%。 (注1:对方好感度为负值时将自动下浮10%)。 (注2:若对方为女性,好感度将额外上下浮动50%) ——看到如此不要脸到逆天的汤姆苏技能,就算是给自己已经定下基本冷静理智人设的伊藤一时间也惊呆了。 他下意识的掏出了笔记本,然而就在他摸出笔想要记录上去时,他又默默的停住了……这种光环,实在是羞耻到让人没办法直视啊,更何况是写下来,这难道不是传说中的七色玛丽苏的翻版吗? 就这样光明正大的重现江湖真的不要紧吗?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澹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伊藤在心中默念三遍,然后才继续【沉稳淡定】的看下去:【推土机(永不停歇的打桩机):】 等级:ex+ 属性:伊藤诚专用身体技能 效果:很抱歉,因宿主未能触发此技能的使用条件,该技能并未完全解锁,请再接再厉。 伊藤盯着那凭空浮现在眼前、别人似乎都看不到的系统操作界面,不知为何,他暗自松了口气——总觉得,那个伊藤诚专用身体、对,就是身体,这个词彙使用的颇为微妙啊……解锁什么的,必须要更加谨慎的对待。 【您的主线任务已发布,请宿主注意记录:】【主线任务一:名导演,目前进度0%(鑑于本世界的特殊性,请您成为一名享誉全球的名导演吧,丰富又绚烂的人生等着您。)】【主线任务二:攻略之神,目前进度0.5%(鑑于您名字的特殊性,请不要辜负此称号代表的男性至♂高荣誉,再接再厉努力推倒、不、努力让更多的同类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吧!男女不限哦~)】【贴心提示一:两条主线任务,宿主有权任意选择其中一条加以完成、或者同时全部完成(这将给您带来更加丰厚的奖励!)。】【贴心提示二:主线任务地位至高无上不容拒绝,请宿主务必认真对待并坚定完成,如在一个世界结束时主线任务未完成,宿主将被永久抹杀。】很好,虽然对于打着贴心提示的旗号说着抹杀话语的行为感到有点微妙,不过【没有先生小姐】能够再次开口说些有用的信息,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足够了。 伊藤不需多分析就知道,虽然【没有小姐】……嗯,为了方便后文称唿,虽然系统声音无法分辨男女,但伊藤擅自把它认定为是女士了,毕竟对于一个心智成熟的男性来说,随身携带异性总是比同性让人心情更舒畅一些。 ——就算是男人也是追求浪漫的,虽然他和【没有小姐】之间,横跨着物种的遥远距离,不过伊藤允许自己在适度范围内幻想一下。 然后在幻想结束后,伊藤确定了一个要素——虽然不知道【没有小姐】为什么会发布这种在现实世界里看上去非常不正常的技能和任务,不过,既然自己存在本身就已经很不正常,那他也没什么可吐槽的了。 更何况,当上名导演之类的伟大理想(攻略之神什么的已经自动被成年男性给划掉了),不是也挺励志的么?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确定了,【没有小姐】会一直注视、起码会相当注视他的生活,这让他在感到隐私权受到侵犯的同时,也明白了自己其实可以藉机讨价还价的。 没有什么比只会说【没有】更糟糕的谈判对象了,只要它愿意多说一点,伊藤相信,总有一天,他可以挖出它的全部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看文愉快!对,没有错,男主的名字来自于伊藤诚,身体目前来自于周防尊(日后会有其他身体),当然,尊哥还在,这只不过是用了他的身体模板。 话说,这大概是我看到涨收藏后心情最微妙的一篇文了,因为承诺过满200开坑,可是那时的我可没想过,我会有同时开4个坑,并且每一篇都不打算放弃、发誓完结…… 更糟的是,一时想不开的我找了一份非常热爱却繁重到每天必须加班的工作,如果再加上今年必须要考过两个传闻中难度很大的资格认证的话…… 好吧,其实说这么多,目的只有一个,告知各位,本文更新不定,每一章的更新完全视各位的留言数量及美味程度而定……等~不要激动~请先放下手中的西红柿不要打我,毕竟我可是,只有看到美味的留言才能兴奋起来,以此作为动力的、完全依赖你们的玻璃心啊qaq~ 第2章 线索 “伊藤诚。”伊藤在心里默默念了一次这个名字,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想要拿出笔的意图——重要的事不能记在纸上,这是哪怕处于失忆状态的伊藤依然谨记在心的重要原则。 他甚至没有表现出对这个重要线索有丝毫在意的迹象。 只是大脑里迅速的思索判断着,这应该是一个相当出名的名字吧?并且从【没有小姐】提供的信息来看,应该还是个在情色、后宫方向相当有【建树】的人物名字。 “阿喏,我的名字是雪染信子,请问您的名字是?”灯光乍明的剎那,对面眉目清秀的少女满面红晕的注视着伊藤诚。 她语调轻柔、目光专注,仿若凝视至宝般的温柔眼波,可以让再迟钝的人也一眼看的出,少女的世界已经完全坠入爱河。 “伊藤诚。”在确认已经没有多余信息可供搜集之后,伊藤收回自己的目光,还好,虽然前文写的很多,但实际上,通过灯明前后的光暗对照可以察觉,那些讯息的显现不过一瞬间。 ——还真是拥有非常强大的连时空都可以随意掌控的能力啊,简直完全无视了人类世界现有的科技水平呢,没有小姐。伊藤在心里为系统的信息再次添加上一条,然后才将思维转回现实。 第2页 不过,就连让他自己都为之意外的,不知是因为现在这具身体的出色、还是以前的独属于自己的灵魂的缘故,即使他刚刚接受了那么离奇的设定,可他竟然同时注意到了眼前少女的失神。 【人人都爱伊藤诚】……伊藤目光谨慎的虚虚扫向雪染的眉峰,再次确认了【没有小姐出品,必然精品】,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兜里的笔,想要记下这虽属意外、但非常宝贵的实验数据,直到一秒后听到“伊藤君,请坐。”时才反应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藤略微尴尬的移开了视线,不再看这个在听到他说出自己名字后就连说话腔调都变得甜腻了、但并没有表现出其他微妙异常的少女,尽量平淡而自然的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是来染髮的。” “请将我的头髮染回黑色。”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端端正正的坐到小店中那有些旧了的转椅上,心思已经不再放在这个站在他身后,为他温柔的洗着发的少女身上。 他现在思考的,是该如何挖掘到属于自己的第一桶金。 虽然他得天独厚的拥有着不需要交房租的公寓,日本由于实行义务教育制他暂时也不需要担心学费,可无论是现在的生活费,还是未来念导演大学时的高昂学费,都必须要依靠自己的双手去赚取。 而按照法律规定,作为一个学生,每周的打工时间,不得超过28个小时。 当然,如果理智又冷静的审视自己的优势的话,现在的他,想要一下子获得大笔金钱还真是容易的事,因为,有一项工作天生就是为他而生的、不,是他的存在天生就是为一项工作而生的,那个工作,就是——牛郎。 只要他愿意,拥有着只要专注注视就可以让女性飙升好感度的苏破天际的设定,想必肯定会有老闆愿意铤而走险为他伪造年龄证明,拿下歌舞伎町的头牌绝不是空想。 可是,伊藤毫不犹豫的将这项工作选择从笔记本上划去了,原因并不是为了男性的尊严、无法低声下气去讨好女人啊这类通俗的理由,而是,他不愿意通过欺骗女性的感情赚钱。 ——即使现在记忆一片空白,可伊藤坚定的认为,作为一名成年男人,在男女关系上,需要慎重更慎重,不然会很麻烦。 原则就是原则,就算是现实也不能让他折腰。 或许,到电影工厂打工是个不错的选择,一方面可以观察业内情况,另一方面也可以赚钱养活自己。 不、不对,他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伊藤向没有小姐询问——[请问,怎样才算得到了名导演的成就?] 【起码拿过一次奥斯卡最佳导演奖。】随身系统很快就做出了回答。 啊呀,没有小姐果然是时刻都在关注自己呢,伊藤再次确认这一点,然后他又问[这个目标的达成有时间限制吗?] 【没有,直到你身体死亡为止。】 唔,这还真是,非常公平的交易——只要完成目标,就可以一世又一世的活下去。 不抱怨、不迷茫,虽然就连要努力贯彻一生去实现的理想也是【没有小姐】擅自通知他去做的,可是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好事啊。 ——还清了债,买了一身新衣服,在前程似锦的早上醒来。(菲茨杰拉德)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就是如此满溢着如此轻松又愉快的欢乐情绪。 一边感受着别人在自己脑袋上涂涂抹抹,伊藤一点时间也没耽误的,开着终端开始查看歷任奥斯卡终身成就奖获得者的履歷——虽然没有小姐对他的要求是只要拿一次最佳导演奖就好,不过人生吶,总是要把目标给自己定的更高一些才符合想像嘛! 然后三下两下总结出来了一条最基本的道路,就是首先,他要一边在电影厂打工,一边学着写剧本、小说、或者是电影影评,成为一个有名气的剧作家,接着去念大学,考取助理导演证,然后等大学毕业之后,就可以正式开始他名导演之路了。 人生当然不是计划出来的,可是,如果连计划都没有的话,就很容易迷失方向。总之,先按这个计划执行,伊藤如此在心里打算着。 “伊藤同学,您的头髮已经做好了。”正当伊藤忙于计划未来时,信子温柔的声音再次在耳侧响起,他愣了一下,条件反射般首先对少女礼貌道谢,接着才看向自己呈现在镜内的脸。 果然不出所料,这张桀骜脸在换了发色之后,虽然还是稍显不驯,不过,在伊藤本身冷静深沉气场影响下,他整个人已经变得和以前非常不同,仿若是冷静与暴躁的矛盾结合,让他身上呈现出一种不知不觉就会吸人目光的微妙气场。 如果让信子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像是被磨去了不合适的表皮,她一见钟情的这个人,现在变得像黑曜石一般,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黑色的闪闪发亮的光芒。 伊藤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实……那是错觉。”然后在离开理髮店的时候,看到站在门口合掌目送,温柔的仿若春水的少女,伊藤犹豫一下,如此说道。 “什么,伊藤君?”信子微微一愣。 “叮咚”……枯燥的系统提示声与信子的疑问声同时响起—— 【纠错预警:您的行为涉嫌违反《保密规定》。】【温馨提示:由于宿主并未获得支配权限,是以请宿主切勿做出可能会向外界传递有关系统存在信息的任何举动,如违反本规定,宿主将被永久抹杀。】——果然啊,虽然从不知道自己签过什么《保密规定》,但目前最理智的做法就是,闭嘴离开。 反正人的一生中,谁没失恋过呢,只要自己不接受就是对她负责了。 迅速确定了应对方法,伊藤就将这件事更加迅速的抛到脑后,开始考虑起自己的钱包来,那里面现在只剩下了一万五千块,这还是信子执意给他打了折之后的结果。 又花了5000块买了两本书,在车站前的公告处领了一本专门提供给学生打工工作机会的书,伊藤这才回到他自己的居室。 一上午就在给书上提供工作机会的、与影视有关的机构发简歷中度过。 中午依然是单调的蛋炒饭,他的冰箱里只有这些,不过现在可不是可以挑剔的时候,对于这一点,伊藤认识的清楚,甚至他已经决定了,在找到打工机会之前,他每顿饭的预算都不可以超过五百块。 下午则是花费时间整理了一下书包,将里面的教材全部取出来通读了一遍当作预习。 毕竟学生的本职工作就是学习,能够有机会接受教育,这是不知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就算是刚刚立下伟大理想,下周的饭还不知道到哪里去吃的伊藤,对此的态度也是严肃更严肃,认真更认真。 ——他可不相信,如果自己连大学都没念上的话,未来的导演路会走的轻松。 作为一个普通人类,无论何时,读书升学,都是改变自身境遇的最好机会。 好吧,以上废话了这么多,其实是因为伊藤觉得,就算是以成年人的目光来看,现在的教育课程也未免太枯燥乏味了,如果都写成小说形式的话想必会受人欢迎的多,不过只要想到如果不能通过这种艰苦的筛选,未来就会坠入到社会底层去、甚至连生存的机会都会被剥夺,瞬间,学习动力满格…… 晚饭依然是蛋炒饭。 然后饭后,他接到了第一个电话。 并不算正规的面试通知,只是青少年就业机构一个简单的告知(片方才没时间与耐心一个一个亲自打电话给招来打杂的小工)——明天上午在上野片场有个招人的面试会。 “那么,祝您面试成功。” “谢谢。”伊藤站起来,等终端那边传来“滴”的一声通话中断前,他已经站在了衣橱的门口。 空荡荡的衣柜里,从左到右紧凑又整齐挂着三件制服,让右边大片的空间显得更加空荡。 无需多想,伊藤准确的从其实差异相当微小的几件制服中一下找出了看上去最正式的那套——虽然面试时是该穿西服比较合理,不过目前的他也只有制服可以穿了。 认真穿上在镜子里确认了效果之后,他又重新脱下来叠好放到了床边。 这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左侧邻居从白天就一直没停过的音乐至今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图,倒是右侧邻居,刚刚已经回了家,伊藤听到了右侧门的声音以及房间主人换衣服的声音。 翻开笔记本,他开始记录。 首先呈现的页面是——2017年4月16日7:32分,nc光环首次确认对女性起到一定作用,原理不明、后续效果不明。 2017年4月16日8:24分,首次确认:【没有小姐】拥有权限设置,提升权限方法目前不明。 面无表情的翻过这一页,他开始下笔:“左侧邻居:姓名、职业、年龄、相貌暂缺,性别男,2017年4月16日13:21-22:00,家中播放rap音乐,社会层次待确认。(暂定未接受过高等教育) 右侧邻居,姓名、职业、年龄、相貌暂缺…… 写到这里,伊藤再次倾耳停了一下右边的脚步声,补充道,性别男,爱好与社会阶层不明。 字迹工整的在笔记本上写下了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相当奇怪又可怕的东西,拥有资深记录癖而不自觉的伊藤放下笔收好本开始健身。 毕竟是第一天使用,不太清楚身体的情况,他决定从简单的方案开始。 十组深蹲、十组卷腹、十组伏地挺身……几套动作交叉进行,一小时后结束的时候,伊藤意外的觉得还很轻松,“真是不错的身体素质啊。”他一边感嘆一边走进浴室沖澡。 然后在当天夜里,左侧邻居那似乎永不停歇的rap声中,伊藤勐的惊醒过来,他动作迅速的捂住后腰,手下意识的向枕下摸去,耳朵同时凝神倾听周围的动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般迅捷又敏锐,然而在一秒后确认房间确实无人后他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一直在枕下摸索,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伊藤沉思着看了一眼枕头——这大概是失忆之前的习惯吧,现在的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只是,真的有些困扰了,所谓莫名其妙的在睡梦中身体就被切开了一个豁口这种情况。 第3章 谎言 伤口并不严重,只有7.8厘米长,1.2厘米深的样子,位于腰部的左后侧,常理上来说,这种情况一般为被人从背后偷袭造成,兇器应该是刀刃不会超过8厘米的小型水果刀,偷袭者当时手拿水果刀全力袭来,被偷袭者身手敏捷的侧身躲过…… 整幅情景,在伊藤还未主动拼凑真相之前,就已经栩栩如生的呈现在脑海里。 神色平淡的男性在这种算是失神的情况下,也动作熟练又精准的从他白天刚整理好的房间里,翻出了蜂蜜倒入锅中熬煮起来。一边煮蜂蜜的功夫,他又从洁白的床单上,整整齐齐的剪下了一条如绷带粗细的布条。 以一种已经超乎技巧的技艺侧对着镜子涂抹上蜂蜜、包扎好伤口,伊藤此时才反应过来,其实刚刚,该果断下楼找24小时便利店买更加现代化的急救用品才对吧! 就算预算捉襟见肘,不过急救包还是要比蜂蜜稍微便宜一点的,可这种紧急处理方式就像是已被植入到脑海中的程序一般,遇到危机就自动启动执行了。 ——对伤口的熟练处理、利用购买起来丝毫不引人注意日用品替代急救品的第一意识、随时记录搜集周遭一切信息的严谨习惯、以及被惊醒后手往枕下摸去的莫名举动……对于自己曾经的职业,伊藤扬了扬眉,不动声色。 “关于我受的伤,你有什么需要说明的地方吗?”拿起笔记本,将伤口描述记录下来,伊藤边写边问。 然后不出所料的,没有小姐的回答是经典的——【没有】。 “唔,听起来你什么都没看到呢?关于深夜里莫名其妙来袭击我的东西。”对系统的冷淡毫不在意,伊藤合上笔记本,翻出了终端机。 【没有。】 “哦?难道你也需要像我一样每天休眠吗?还是说,你确实借用了我的视杆细胞与视锥细胞,所以受到我身体的限制,只要我看不到的东西,你也无法看到,以此类推的话,那么听觉呢?嗅觉呢?触感呢?你又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呢?是分散在我身体的每个细胞里,还是只控制了大脑的一小块区域?……” 对没有小姐的【没有】习以为常,伊藤一边手指快速的在终端上点按查询着什么东西,一边嘴里不停的分析着。 他平时并不是多话的人,之前也对系统的总是给出的【没有】近乎毫无反应、乐观接受,可现在却忽然反常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起来我也有点好奇,如果我死掉了,那么,位于我身体中的你,被派来监视我的你,会怎样呢?”不需分析伊藤就已经轻易推断出,没有小姐只是系统的一部分。 “不管你是什么,你可能只是是某个庞大组织的一个片段、一条触手、一个终端,可是,我问的是在我身边或者身体里的那个你,你对消失这种事毫不在乎吗?或许就像某个庞然大物失去了一块一模一样可以被随时更新替代的组织一样,可是对于那块组织来说,它却是永远、永远、永恆的失去了存在。” “死掉,就是死掉了,就像外面走廊上那盏坏掉了灯,没有任何特别,也不再有任何价值。” 似乎并不期待系统的回答,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不过说起来,我对这种情况其实也有几个猜测,第一,有人在我睡着时迅速摸进来给我腰后划了一刀离开。第二,我得罪了外星人,它们跨越空间给我来了次小小的神罚。第三,这个世界有鬼魂,它今天心情不太好,咬了我一口……好吧,以上这些推测我可以随意推断出成千上万种,不过我目前还是最倾向于——这具身体的模板主人现在出了点小问题,于是反馈到了我的身上,你看呢?” 第3页 “……”沉默了好一会儿,系统才干巴巴的说:“是的,为了保持你身体数据的准确性与稳定性,防止出现偏离人类范畴的失误,我们採取了最为先进的数据实时更新技术。” “也就是说,如果他不小心死掉了,我也会跟着死掉。”与之前的滔滔不绝不同,伊藤神色沉静的接受了这个在普通人看来绝对想要跳脚大骂的混蛋消息,他甚至没有浪费一秒钟时间去抱怨或消化,而是迅速继续问道:“那么,现在我可以请问这位先生的芳名吗?” “周防尊。”系统停顿了三秒后回答。 “周防尊。”因为对伊藤来说,目前还是找到工作保证温饱才是最急迫的问题,是以,他在三天后才真正见到这个人。 此时,因为他身上那特别光环的缘故,哪怕并不是主动攻略,但由于身在社会中不得不时时以社会礼仪待人的缘故,是以哪怕才刚过了三天,【攻略之神】的进度条就已经推进到了11.9%。 这个进度代表着,伊藤已经获得了上野片场几乎所有人的青睐。 他顺利的得到了以他的资歷根本不可能担当的道具师工作。 拜这份工作所赐(他跟了正在拍现代推理剧的剧组),今天出现在镇目町的伊藤,第一次换下了苇中的制服,改穿了一身正式西服。 “你是打算让首次见面变得更正式一点?”自从那天晚上,伊藤连夜下楼买了新灯泡给走廊换上之后,就微妙的多话起来的没有小姐,略带好奇的问道。 “首先,现在我并不确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是否愿意见到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傢伙;其次,我没有必须跟对方见面的理由;最后,能够身在暗处,却非要暴露在明处的任何举动,在我看来都是愚蠢的。”伊藤带着一种近乎诱导的纵容态度,详细解释道。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10:30,”他低声自语,“这个时间应该会有体育课。” 伊藤朝着校门小跑起来。 “那位先生,请站住,这里是镇目高中,请问您有预约吗?” “啊?”伊藤慌里慌张的朝着保安室看了一眼,脚步却丝毫没有停下,“抱歉抱歉,我是新来的实习老师,真是糟糕,报导的第一天就迟到了。” “喂,等等啊。” “抱歉,中午休息的时候,我会来补上登记的,现在麻烦请让我先去报导。”看上去莫名眼熟的年轻男人就此消失在保安的视线中。 “啊!算了,看上去也确实很着急的样子,不管怎么说,穿着那么昂贵西服的人,总不会有问题的。”保安望着那背影自言自语,“不过,现在能跑的这么快的人可真不多呢,是体育老师吗?” 伊藤确实在寻找体育场,一路上虽然他也遇到不少学生或者教师,不过因为伊藤一直保持着自然又沉稳的表情,那些人也只是略看了几眼就不再在意了。 “一般来说的话,更衣室会建在体育场附近,网上下载的地图完全没有标记更衣室的位置,做地图的人真是太粗心了。”间或也有人因为觉得眼熟,不停回头张望,不过伊藤却毫不在意,反而姿态随意的和系统聊着天。 “你完全没有对我的变装能力感到惊讶。”只要一把握到机会,他就会坚持不懈的旁敲侧击,想从系统那里挖出属于自己的过去。 “没有。”系统也祭出了官方标准回答,停顿一下,它又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更衣室。” “为了衣服。” 即使窗外就是正在上课的体育场,不过终于成功进入到更衣室里的伊藤却丝毫没有紧迫之色,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磁片,他将男子更衣室的柜门一一打开,抖出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一番后,再重新按照其原有的姿态一丝不苟的放回去。 10分钟后,他终于挑选到一身合体的镇目高中制服。 细心的将西装收起到袋子里,伊藤不忘将他借用衣服的凌乱高中生衣柜整理好,这才从容不迫的转身离开。 下一个目标,是镇目的街头。 将领带的结拽到衬衫的第二个衣扣处,前两个衣扣也解开,又谨慎的调了调头上帽子的高度,伊藤隐蔽的站在角落里。 在自动售卖机里投入硬币,伊藤一边喝饮料一边对没有小姐解释:“并不是漫无目的的随意停下来,这个点是镇目町四角对摺的交叉点,任何一条道路都会从这里经过,所以虽然守株待兔看上去愚蠢,却是最有效的方法。” “依我的判断,”伊藤低头看看自己已被制服包裹完好、这几天却在不断受着小伤的身体,“周防尊那个……傢伙,现在只是个热血又冲动的不良少年。” “而不良少年,100%都具有自觉不自觉的巡街行为。” 耐心的等了一小时又一小时,饮料已经喝下去3罐,才在街角看到了那头醒目的赤发。 稍稍调整角度,伊藤的身影隐没在售卖机的阴影里,然后直到等周防、糙薙二人走过之后,他才以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慢慢跟了上去。 并不是普通的跟踪,伊藤同时还非常注意搜集周防的任何信息,包括少年留在饮料罐上的指纹、从衣服上被风吹落的头髮,以及,那个与自己完全一模一样的少年说话的神态,走路的行姿。 然后一个小时后,将小心粘贴了指纹、头髮的透明胶贴在笔记本上记录了周防尊信息的那一页里,伊藤再次看了周防一眼,转身走向另外一条街。 一步一步,他的步伐每一秒都在发生变化,当他完全消失在街尾时,就像散布在东京街头任何一个不良一样,他的神态与之前身穿苇中制服的从容不迫、上班族黑色西服的冷静自律完全不同,仿佛在这个躯体里已被注入了另外一个灵魂,少年的表情冷酷又放肆。 他只站在街上四处稍微扫视了一圈,就迅速确定了目标。 那是一伙儿明显也是不良打扮、头髮五颜六色的街头少年,三个人聚在一起蹲在角落里,眉飞色舞的样子似乎正在对路边走过的女孩子品头论足。 伊藤径直走过去,二话没说先给体型最高最壮的那个傢伙背上迅速来了一脚。 不良们的表情先是惊讶,夸张的张大嘴巴,不过还不等他们将表情调整到愤怒,就全部已经被打倒在地了。 抬起手腕,伊藤先是看了看表:“13秒。”他自言自语。 对躺在地上的不良们毫不在意,伊藤近乎敷衍的随意对他们解释了一下原因——“因为看你们不顺眼。” 就算神佛也会被这种态度所激怒,就更别说其实完全是靠面子展示存在价值的不良们,如此慢待与侮辱完全可以让他们燃烧起所有的热血。 当他们疼痛稍微缓解到可以将将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他们再次看到了那张让他们承受了此生最大屈辱的混蛋的脸。 “很好,一切都在计划之内。”伊藤将身体倚在墙上,神色冷静的看着那几个不良围上了周防与糙薙,在不良们重新快要被打倒时,他从兜里翻出刀片,迅速的在自己手上划了一刀。 亲眼看着同样的伤口出现在周防手上之后,他动作迅速的掏出绷带将伤口缠好,又拿出笔在笔记本上写上【已确认身体同步状况】,然后一边离开一边对没有小姐说——“你之前的那个身体数据实时更新理论完全可以被推翻了,因为如果只是为了让我的身体不出差错,那只要单方面的联繫就可以,而不是像现在,双方都联繫在了一起。” “所以,所谓保持身体数据的准确性与稳定性的解释,是不折不扣的谎言。” 第4章 计划 “……”系统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又恢復到了之前那冷冰冰的腔调——【为了保持你身体数据的准确性与稳定性,防止出现偏离人类范畴的失误,我们採取了最为先进的与身体原模板数据实时更新技术。】“……”对于这种强行解释,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的无赖行径,伊藤理智的决定不置评论。 反正这只是计划的第一步,天长日久,伊藤最不缺少的就是耐心。 现在倒是因为这一天行程太紧,他有些累了。 按照曾经在网站地图上扫过的记忆,伊藤很轻松的找到了一个只要投放硬币就可以得到10分钟洗澡时间的洗澡间,他稍微沖了个澡,又换上了之前的黑色西服。 像任何一个普通上班族一样,伊藤的身影,很快就淹没镇目街上人来人往的人潮中。 从镇目开往新宿的线路人多的简直出奇,为了不损害道具西服,伊藤贴边站立,尽量保持西服的舒展形态,减少它因旁边人们互相之间擦擦蹭蹭产生的褶皱。 并且其实,伊藤本身也不太习惯这种与人身体之间过分接近的感觉,这让他感到有些危险。 一路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与其他人体的微妙距离,终于到了新宿站。 虽然也只是才来过一次,但新宿站那以复杂闻名的各路出口完全没有难住伊藤,他只略微看了两眼,就确定了自己的方向。 尽管十分确定身后并没有人跟踪,但他还是谨慎的多绕了点路,才来到早上他寄存东西的地方。 熟门熟路也是习惯性的利用监控死角,在完全没有被照到正脸的情况下从柜子里取出了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再次在附近找了一个自动洗澡间,将头上老气横秋的髮胶全部洗掉,理出了一个略清慡的青春髮型,换上了苇中的制服。 10分钟后,从洗澡间里出来的伊藤,已经完完全全是一名普通高中优等生的模样。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距离与平时到家的时间还有2个小时,伊藤完全没有闲逛的意思,他做出一种迷路了的样子,从新宿西口绕到了新宿东口,这才再次乘上地铁回家。 “有必要这么小心吗?”仿佛之前两人之间的细小矛盾根本不存在,系统终于忍不住再次问出了声。 “行动中的任何细节,都不能掉以轻心,这可是我的行事原则。”伊藤也同样像之前犀利揭穿别人说谎的人不是他一样,细心回答。 “……”对于这种强迫症患者,就算是黑科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伊藤却全不在意,晚上10点,他准时出现在平时的路口。 因为想要打造一个作息规律的好学生形象,同时也是为了更加节省自己宝贵的时间,找到工作之后的伊藤,这几天都在距路口不远处的便当店里买便当解决吃饭问题。 他甚至连思考自己吃什么的问题都不愿意浪费时间,而是完全按照健身方面的需求,每次都选择蛋白质含量最高招牌牛肉便当。 说起来,13秒的记录真是让人感到暴躁,再想到今天观察目标时对方那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胡来的饮食习惯(周防尊根本没有认真吃东西),伊藤就觉得,或许该考虑给自己格外增加蛋白质的摄入量了,不然的话,不知道何时才能锻鍊出一身符合他要求的肌肉。 【所谓评价身体素质的标准无非是分为爆发力、速度、耐力、力量等几个维度,要提高这几个维度,肌肉的增长都是必须的。】这是伊藤不知从哪里看来的话。 当然,肌肉锻鍊过度同样会让人变得笨拙,不过像普通人经常说起的,我不敢过于锻鍊身体,不然练得像傻瓜肌肉男那样怎么办。伊藤对于说着这种类似于网球初学者说【我不敢太努力练习,不然要是不小心获得了温网资格怎么办?】的人无话可说。 ——普通亚洲人的话,就算平时很努力健身,但如果饮食跟不上,也根本谈不到练出很强的肌肉,可别随便忽略人家肌肉男们每天都在吃激素并且拿健身当工作勤耕不辍的努力了! 一手拎着购物袋,伊藤单手开门,视线却轻轻滑过右侧的房间,“唔,右侧邻居也已经三天没回来了呢。”拥有随时记录周遭情报习惯的伊藤,默默在心中刷新了记录。 不过由于伊藤居住的地方物质及人文环境都很糟糕,相比左侧隔壁那几乎从不停歇的rap,仅仅是几天不回家,还真算的上是好相处的邻居了。 “但是,有时间的情况下,也该对周围做一个背景调查。”他再次提醒自己。 在狭小到近乎不存在的玄关处脱掉鞋子,伊藤认真的说了句“我回来了。”才踏足到干净整齐到连头髮丝都找不到的榻榻米上。 一边吃饭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 [已完全确认街头监控情况] [已完全确认镇目地图] [现在还差……目标的行为习惯分析、背景调查、人际关系网络图。] 在行为习惯分析和人际关系下面重点画了两条槓,伊藤开始对照他和周防尊的指纹。 “可惜没有足够的钱,不然要是可以做一下dna测定就好了。”确认指纹完全一样之后,伊藤有点遗憾的看着那根红色头髮自言自语,“不过这样也已经足够。” 【你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你是我,忽然得知有另外一个人和你共享身体与生命,并且他还是热血少年,总是打架生事,说不定哪天会横死街头,你现在想干什么?”伊藤反问。 “不说别的,只要设想到,当哪天我正在努力工作时,身上忽然飈出血来这种极有可能发生的状况,就让人感到有些苦恼。” 【所以?】完全预测不到这傢伙想要干嘛,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想必第一想法肯定是先去见个面交流下情况再说,可是伊藤的表现,却从头到尾都冷静而诡异。 “我打算把他送到一个既安全可靠、又衣食无忧的地方保护起来。”伊藤翻开从图书馆借来的《六法全书》,”神色不变淡定至极的回答:“不过因为我目前实在缺少金钱与精力,所以哪怕知道黑帮有这样的服务,也不能选择,只能把他送到待遇稍差一点的社会公共服务机构中了。” 第4页 【公共服务机构?】 “嗯,只要触犯一些社会法律,就会免费得到看管与食宿的地方。”无视掉没有小姐突如其来的沉默,伊藤翻了一页书。 虽然也算是确定了目标,可伊藤接下来的日程却也没多大变化。 他每天按时上学,放学后去片场打工,然后下班后,才再抽出两个小时,来研究周防尊的行为习惯。 当然所谓研究,不过也就是继续跟踪而已。 悄无声息的观察他的喜好,他的性格,他有哪些朋友或敌对,他哪个时间一般会出现在哪里,他的行走路线……笔记本上关于周防尊的那一栏,很快就写满好几页。 中间当然也变过n多次装。 伊藤的变装能力max,无论何时,都能从容自如的展现出与其装扮相符的行为与神态。 他的跟踪也并非只是单纯的跟在周防身后,事实上,经过一个星期的分析与记录,伊藤早已摆脱寸步不离的低级跟踪阶段,而是会按照周防的行为规律,有计划的在相应的时间点等在他可能会出现的地方了。 今天的伊藤,给自己的人设是一位业余摄影师,这种举着相机在东京街头四处拍照的傻瓜到处都是,收敛了自己所有锋芒的伊藤,普通的让人根本提不起兴趣多看一眼。 他耐心的站在摄影支架旁边,仿佛镜头中那颗已经快要落尽芳菲的吉野樱就是他的全部,可实际上,目光的余角已经确认到周防尊的出现。 [ok,行为路线已经彻底确定,接下来,需要做出选择的就是,到底选择阴谋还是阳谋。]对自己的预判准确毫无惊喜,或许正确对他来说才是天经地义。 【阴谋与阳谋?】 [嗯,很简单的选择题,因为拥有一样的身体,我可以随意制造些事故让周防尊来承担后果,不在场证明我也已经准备完毕;阳谋的话,只要给他身边的糙薙出云制造一点事故,想必以周防尊的冲动性格,也足以将自己送进监狱。]伊藤的语调冷酷到毫无起伏,毫无疑问,虽然他并不是喜好惹事的性格,不过思维方式肯定也从未受到过正常社会秩序的束缚。 [阴谋的话,需要麻烦的布局,而阳谋,却要牵连一个无辜的人,增加了破坏成本,所以还在抉择中。]想了想,他又对没有小姐补充了一句——是的,在敏锐的觉察到没有小姐的好奇心之后,伊藤选择培养并保护这种可以增加一人一系统之间交流的宝贵因素,毕竟,世界上最难搞的,是从不开口的东西。 没有小姐这次没有再追问。 眼角再扫一下,周防尊也已经快要走近,伊藤就闭上了嘴,开始低头擦拭起手中的镜头。 别看这傢伙看上去很不起眼,可实际上却是珍贵的古董机,是道具组特意从古董店里借出的,整个剧组里如果不是伊藤,其他任何人都不被允许将其带出片场。 伊藤神色专注的擦镜头,然后当周防走过他身前后,伊藤将镜头对准了他的背影。 只是习惯性的想要拍张照片丰富下笔记本中的记录而已,却意外的发现,那个少年在喷水池边躬下了身。 那里站着一个小女孩,据伊藤观察,她似乎每天晚上放学后,都会等在那里,并且在伊藤收工之前,也不会离开。 不知道她的妈妈在忙些什么,不但不按时接孩子回家,就连在浴后认真给女儿身上涂抹润肤露这种小事都做不到,女孩儿的膝盖干燥的起了皮。 伊藤看着周防尊烦恼的皱了皱眉、抓了抓头髮,转头问糙薙:“这小鬼在这里好几天了吧?” 伊藤放下了手中的相机。 糙薙点点头。 “喂,小鬼,你怎么不回家?” 伊藤听到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如此说。 小女孩睁着眼睛不回答,倒是伊藤,他再次看了夜幕下这场景一眼,将相机装入保护袋,收起了支架,转身朝着镇目站的方向走去。 第5章 惊讶 今天伊藤破例早回了家。 他没在路口便当店里买便当,反而在路过便利店的时候,进去选了冷冰冰的便利店便当。 正巧赶上猪排饭打折,于是就买了双份——只要控制时间精准摄入的话,就并不会对胃造成太大负担,回去该列一个定时定量摄入蛋白质的时间表了,伊藤如此打算。 要是那傢伙,可以认真吃饭的话,还真是能让人省心不少呢,可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伊藤对此已经明智的放弃希望了。 一边吃饭,一边拿出终端开始看电影,按照计划,他应该在大学入学前看过至少300部电影,然后在大学毕业正式从事导演事业前,完成观看10000部电影的伟业,这是上野片场很欣赏伊藤的大导演山口的建议——如果把导演当做人生理想的话,首先第一步,一定要确保拉片量。 不过前两天实在是因为行程太紧,所以今天才得以实施。 认认真真的做完观影笔记,顺便将时间表贴在墙上,伊藤脱下上衣开始健身。 经过将近十天的摸索与实践,他已经完全掌握了这具身体的情况,健身的动作,也早已从当初的10组变成了50组,并且各组动作也都加大了难度。 卷腹动作不但新增了反向卷腹,同时,伏地挺身也早就变为了单手伏地挺身。 【你今天没有拿出笔记本列计划。】路上一直保持沉默的没有小姐,在观察了伊藤的异常一段时间后,终于忍不住以陈述句问出了它的好奇。 [你是指送周防尊去少管所的计划?]伊藤俯身向地,全身的重量随着他的动作倾压在左手上,他手臂上的肌肉贲起,光裸的嵴背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室内那略显昏暗的灯光照耀下,男性年轻又健硕的躯体,散发出柔和的光泽。 【是。】不过有幸欣赏到此景的傢伙是不解风情的系统,相比某些视觉上的冲击,它更关心事情的发展。 [我放弃了。]目不转睛的凝视自己的肌肉状态,伊藤漫不经心的说。 【……】卧、卧槽!轻描淡写的样子好像这段时间计划周密、准备周全、信心十足,仿佛马上就要行动的混蛋不是他一样!就算是系统一时间也为这种多变与不负责任惊呆了! 【就、就这样放弃了吗?难道你真的心软了吗?】它停顿了半天才挤出这样一句。 [因为实际上本来就没有必要。]似乎是被系统的反应勾起了兴趣,对心软的评价不置可否,伊藤站直了身体,抚了抚落到额前的发,身上的汗珠就随着他的动作顺着肌肉的纹路缓缓下流,在仔裤上堙染出深沉的色彩。 [这样说吧,其实我一直在考虑,作为那样两个离奇技能的拥有者,伊藤诚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曾仔细观察过每一个听我自我介绍的人的表情,不过遗憾的是,他们对此明显都一无所知,根本没有任何线索指明真相。] [但不管怎么说,伊藤诚都不可能只是普通人。那么,按照正常逻辑推测,周防尊的身体也就不可能仅仅是普通人的身体,虽然现在我还看不出他除了比一般人兇悍敏锐之外有什么其他的特别,但结合你们之前给出的任务,以及【在身体死亡之前】的唯一限制,我猜测,这傢伙会很短命,不过几年之内却不会有危险,毕竟,我的存在可是你们精心打造出来的,你们绝不会下达必死任务。那么,奥斯卡最年轻导演奖获得者是24岁,所以周防尊的死亡时间预计也就在那附近,并且按照常理推测,这傢伙的死亡原因,虽然很难解,但绝不是无解,起码在我的极限能力范围内……] 虽然说着让人大吃一惊的话,不过伊藤的声调却平稳如常,就连表情也是淡漠的。 站在原地停顿了两三秒,手指触到被汗打湿的裤腰,他皱了皱眉,脱下裤子放进洗衣机里,人朝着浴室走去。 直到此时系统才反应过来:【按、按照常理?什么常理?】[你们又是为什么制造我呢?]伊藤停下脚步,回过头,像是身后那片虚无的空气中存在着系统的实体一样,以一种相当强势的态度一字一句反问:[你们为什么要制造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身体,没有名字……为什么要制造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呢?] 明明陈述着对正常人来说简直是悽惨至极的境况,然而说到这里,伊藤竟然快速笑了一下——那是一种纯粹的,介乎于蔑视与傲慢之间的笑容,表情转瞬即逝,然而回味却极其深长。 …… 在超限的运动之后,能洗上热水澡真是人生乐趣。 伊藤一边擦着头髮,一边再次翻开笔记本,开始写今天的总结日记。 对没有小姐的默不作声毫不在意,大约是回总部开会讨论对策去了吧?对自己刚刚忽然爆料的恶劣行径毫无悔意,伊藤非常愉快的在心里擅自给系统安排了行程。 ——或许会出现对上面汇报说:我的人造人看起来有点奇怪,怎么办?在线等……这样的论坛体也说不定。 然后就听到了,外面的走廊里,夹杂在隔壁嘈杂rap里的沉重脚步声。 距离由远及近,伊藤坐直身体,犬科动物一样专心致志又充满警戒的竖起耳朵倾听着,直到3、5秒之后,他才重新恢復到之前略微放松的准备状态——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从迈步的频率以及去除掉多余物体之后的体重估量,是右侧的邻居回来了。 22:47,伊藤看了一眼表,将这条补充到之前的记录上。 然而脚步却在门口处停了下来。 伊藤一怔,他下意识的拿着笔走到门边,并没有贸贸然去猫眼那里查看外面的情况,而是习惯性的先侧身靠墙站好,做出笔尖朝外的姿态。 完全没有因为事先预判出对方的糟糕情况就掉以轻心,伊藤表情严肃的静待事情发展。 “笃笃笃……”响起的先是相当有规律的敲门声。 伊藤默不作声,眼神专注的盯着门。 “那个……请问有人吗?”声音是非常好听的少年声线,“我是隔壁的十束。” “在。”沉思了一下,伊藤一边开门,一边动作自然的将笔收好。 门外是一名有着柔和茶色头髮的少年。 虽然是夜深时拜访陌生的邻居,他本人身上更是如伊藤之前判断出的那样带着伤,可少年的表情却是轻松又愉快的。 毫无攻击力,只一瞥就可以迅速判断出,伊藤下意识的放松了肩线。 倒是十束,在真正见到伊藤时睁大了眼:“k、king……” ——门内的男性裸着上身,神情冷淡,在身后灯光的照耀下,他身上尤带着水渍的肌肤微微泛着光,这让他含蓄有力的肌肉线条更显分明。半湿的短髮凌乱的向空中翘起,可是意外的并没有让他整个人物形象显得有一点柔和,反而因为那居高临下的身高优势,给人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但十束不禁还是向前迈了一步,脚踏入了玄关。 “第一,我不是你说的king;第二,我不认识你想到的那个人;第三,我个人建议你扶好拐杖。” 对十束的失态视而不见,伊藤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一步拉开双方的距离。 他的语速虽然不快,不过那条理过分清晰到让人完全无法接下去、带着强烈拒绝意味的话语,让十束稍稍怔了一下。 “啊,那、那个……抱歉。”左腿上打着石膏的少年一边目不错珠的盯着伊藤,一边神情恳切的道歉,然后在触碰到对方那一直毫无波动的冰冷眼神后,才勐地反应过来,他还什么都没问、甚至因为刚刚太过震惊,而现在才意识到的那些疑问,对面竟然已经统统都提前回答了! “很正常,毕竟你的表情和话语给出的信息已经够明确了。”简直像是有特异功能般的敏锐觉察力,十束再次在没开口之前就被封住话语权。 少年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右手勐地用力扶了一下下巴合上嘴,猫一样睁大眼睛盯着伊藤看。 虽是相当无礼的行为(深更半夜堵在别人家门口看着主人),可是,大约是由于少年身上那不可思议放松气场的缘故,伊藤竟然奇蹟般的没有觉得厌烦,不知不觉间之前那不耐烦想要将对方尽快打发走的想法消散,反而因被对方那过于纯粹的惊讶情绪所感染,稍微升起了一点恶作剧的心情,想将这封口游戏继续下去。 他一本正经的继续板着脸:“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想像的那个人的双胞胎,抱歉,我没有之前的记忆。” 十束彻底呆了。 而伊藤在说完之后,也略微有点惊讶——到底有多久,没有这样肆无忌惮的对人畅所欲言了呢? 或许从来都没有过吧。 他的眼神暗了暗,目光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起对面之人来。 被室内零散光线晕染的格外顺滑的短髮,清澈又狭长的丹凤眼,以及对于男性来说线条过分柔和的洁白脸颊……伊藤对此一扫而过,他的观察重点在于对方那松松垮垮、毫无防备的站立姿态,平整光滑的手部肌肤,以及……纯粹到完全无法沾染任何恶意的干净表情。 只是个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伊藤沉默的得出了结论。 不过他的危险性,恐怕比那些恶名昭彰的“乌鸦”们还要让伊藤感到棘手,再联想到之前搬来第一天的擦肩而过,伊藤确定自己感受到了来自系统的恶意。 “我是伊藤诚。”沉思了三秒,伊藤决定掌握主动,他伸出了手。 “哦,我、我是十束多多良。”骤然低沉的声音让刚从之前惊讶中清醒过来的十束再次蒙了一下——总之,亲眼所见这张与自己心中国王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如此平和或许更该说是冷肃的表情……这种事无论如何都太玄幻了。 第5页 “那么,十束……君,”伊藤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少年直到现在也依然清澈如故的双眼,指了指他从刚开始就不停在微弱的发出叫声的肚子,一本正经的说:“我今天多买了一份猪排饭,你要不要吃?” “就算是第一次邻居见面的礼物。” 第6章 半身 “就算是第一次见面的礼物。”伊藤一边说,一边让开了门朝着室内走去。 十束愣一下,不好意思的摸摸肚子,也行动艰难的跟着进门。 不过当目光触及到室内的景象,他就是一愣。 这是一个相当干净整齐的房间。 虽然与自己的房间格局相同,大小不过八叠,但是,与自己房间不同的,这里整齐冷肃的简直就像是医生的手术间。 清理的极其干净的浅色榻榻米,一进门的地方是虽然简陋但摆放得当的简易衣架,上面挂着蓝色的制服,再往里看,过分空旷的榻榻米上只摆了一张矮桌一只圆垫,桌上放了两本厚厚的书,矮桌附近靠窗的地方规规矩矩的立着书包,其余,根本看不到有任何人类存活的迹象。 “请坐。”伊藤拉了拉圆垫,示意十束可以使用,然后自己走进了狭小到只有两叠大的厨房,打开冰箱,取出了猪排饭放进了微波炉里。 旧型微波炉轰隆轰隆的运转声中,伊藤坐回十束的对面,因为看到他的表情一直都很奇怪,伊藤就主动挑起了话题:“抱歉,其实搬来第一天也是有拜访的,只是一直不凑巧,没有赶上十束君在家的时间。” 即使说着满是歉意的话,可伊藤的表情却并没有有多热情,充其量只能说得上是礼数周全的冷淡。 可、可是,对于十束来说,这已经足够不可思议了,毕竟,他心中的那个国王,可是热血又冲动,永远不会露出这种完全属于成人式社交表情的人啊! “伊、伊藤先生……您……真的没有双胞胎兄弟吗?”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我不知道。”伊藤一边站起身拿热好的猪排饭,一边以一种理所应当的平淡态度如此回答——他当然没有说谎,只是技巧性的掩藏了一些信息而已。 …… 送十束出门时已经是夜里11:30,重新回忆了一遍两人见面的过程,伊藤忽然说道:“所谓人人都爱伊藤诚,是有条件的吧?” 【嗯?】 “如果对方心中已经有了不可动摇的牵绊,那么,那个光环就无效了。” 虽是从开始时就没把那个什么光环当做无敌外挂使用(毕竟在男女关系上胡作非为的男人极其愚蠢),不过在日常的交往中,伊藤得承认,他确实也巧妙运用了这个技能来获取他想要得到的资源。 但无论如何,这种只要你勾勾手指,无论男女都会神魂颠倒、对你的要求予舍予求的感觉,让人相当……无聊甚至是扫兴。 只是与普通人不一样,或许是因为这浑身上下没有一样东西是真正属于自己吧,所以伊藤确实是真心把这种荒唐至极的光环当成了自己存在的一部分——或许他本身的存在就是荒谬,不过没人会为自己魅力四射而感到不自在不是吗? 然而当这种百发百中的技能突然失效时,他不禁突然感到了些许趣味。 “周防尊……”合上笔记本,伊藤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就快要见面了啊。” 于是周六下午去片场的时候,他破天荒的没穿制服。 “诶?阿诚今天这样倒是难得的轻松啊?发生了什么好事吗?”一路上,遇到的片场人员纷纷主动和伊藤打招唿。 “嗯,今天弟弟可能会来。”伊藤点头。 “诶?诚君居然还有弟弟啊,真是让人期待,晚些时候一起去吃饭怎么样?”伊藤所在剧组的女主演,也是现在影坛中最红的女星松下忽然凑过来插话道,平时写满冷淡的脸上满是笑容。 “是的,孪生兄弟。”伊藤不动声色的挪开身体,对于这样的特殊待遇……倒也习以为常了。 “喂,伊藤,你过来。”当然也有救场的前辈,看到自己心爱的后辈又将面临围堵,山口在一边发出了唿唤,“现在的布景不太符合接下来剧情的氛围要求,你去调整一下。” 伊藤就老老实实的开始在现场转悠,他并没有过多调整什么,只是偶尔挪一下椅子,或者干脆调整一两本书的位置,但山口的表情明显浮现了满意的神色。 “看上去确实与之前要不同了啊。”灯光师在一边感嘆。 山口瞥了他一眼:“那是当然,你看过伊藤的剧本注释吗?大到场景的布局,小到演员脸上该出现什么微妙的表情,到什么程度,只是短短一句话,他至少能注释一页。” “拥有这样认真严谨天性的人,无论任何事都能做成吧。” 这样说着,山口也就如此使用伊藤了。 “喂,伊藤,西尾这段表演有问题,你去给他示范一下。”屡获学院奖的大导演当然可以不顾及男主演的难堪脸色,但是,如果对象不是伊藤的话,在影坛绝对首屈一指的西尾也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是,老师。”在一边查看接下来道具准备的伊藤就站直身体,没有任何侷促感的走向了摄像机前方。 根本不需要看剧本,关于这部剧的所有一切已经深深刻印在脑子里,甚至因为笔记做的过于充分,让他得心应手到任何所作所为不过只是将脑海中已经存在的东西摆放到现实中而已。 这是一部由流行小说改编的侦探剧,主角是一个理性至极的大学物理教授,经常应学长的请求帮助破案。 而偶像派西尾表现不好的那一段,其实是开始时,这位物理学教授冷静理智到缺陷的人格的重要展示部分—— 男主被女主嘲讽,如果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他就无法理解,比如说爱。 “爱?”伊藤在暮色中回头,声音平静,“有这种东西吗?” “当然。”松下狡黠的回答。 “这的确是非理性的象徵。” “比方像这样的二次方程式——ax2+bx3+c=爱。这种问题谁都没法解答。如果三角形的面积是底×高爱的话呢?圆的面积是半径×半径×爱的话呢?所以说关于爱这种东西……”(以上出自《神探伽利略》) 伊藤神情专注的看着松下,他的站姿笔直,诉说理性话语的唇纤薄的近乎锋利,然而比这刀片般话语更锋利的还是,男性脸上那种似乎与生俱来的冷静与淡漠——仿佛他站立的地方并不是地球,而是遥远到让人看不到边际的理性的尽头。 一路上莫名其妙被顺利放进剧组的周防等人,来到近前所见的第一幕,就是如此景象。 ——那个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仅凭一人构建的让周围明知是在拍戏的专业人员都忍不住想要后退的理性空间,那种对于人类感情的极度不屑与蔑视。 “啧~”年少的周防尊忍不住咂了咂舌,将头瞥向了一边。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比自身存在的独一无二性受到冲击更让人感到烦躁的东西的话,那无疑就是,那个傢伙,正是你平时最厌恶的类型。 “啊~好厉害,不愧是孪生兄弟呢,长的可真相像啊!”这是此时所有有幸同时看到伊藤诚、周防尊的人都忍不住发出的感嘆。 “不过就算是孪生兄弟,但可以相似到这种程度,也不得不称得上是奇蹟了吧?” “既然这样,伊藤,今天你就先回去吧。”山口导演看了看伊藤又看看周防,一向都是工作狂,在拍戏时对任何人员都苛刻的要命的他,忽然这么说道。 “哦,好的。”伊藤就脱下主演穿的白色实验服,神情自然的朝着周防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路过山口身边时,他听到山口小声说:“对于这种正处在思春期的傢伙,打服他才是最有效的方法。” 伊藤脚步一顿,停了两三秒之后才忍住笑意说道:“是的,老师。” ——果然啊,本来那张脸就已经长得足够有威慑力了,再加上少年那总是皱着眉的不驯表情,对于成年人来说格外刺眼的桀骜赤发,让老头子生出想要教训的想法也是很自然的事吧? 虽然每个不良少年终究有一天都会成长到会自动摘下年轻时自认很帅的耳钉、将五颜六色的的头髮染回黑色、用衣服来挡住纹身,可是那对于周防尊来说、不,还要加上自己,也许根本就没有那种机会吧? 如果真的暴揍他一顿就能解决那个还未出现的难题,伊藤肯定不吝动手,打到半死也无所谓,可那明显只能是异想天开的想法。 现在的问题倒是,该如何解决身后周防尊那张从看到伊藤起就一直臭着的脸——少年那阴郁暴躁的气场,已经让满心欢喜带他来看伊藤的十束以及跟着来看所谓【惊喜】的糙薙出云完全保持沉默了。 当然如果从公正的角度来看,伊藤认为周防尊确实不够走运——毕竟每个人都讨厌自己的独特性被侵犯,在社会关系学甚至是伦理学角度来说,这通常意味着他的地位不再重要,有随时被取代的危险性。 可是对作为复制体的伊藤来说,这种侵犯却是不可避免的。 “我想,我们或许需要单独谈谈?” 一行人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上野恩赐公园,伊藤看了一眼表,语气从容的说道:“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还是早点解决比较好吧。” 周防面无表情的盯着伊藤——即使这种时候,那张脸上的表情,冷静淡定的模样,也是同样让人不慡至极。 不过还不等他回答,一路上被这诡异气氛充分压抑的十束、糙薙两人已经对视一眼决定离开了。 “非常感谢。”伊藤对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礼貌道谢。 “周防……”尊,我可以这么叫你吧?转过头来的伊藤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就重重的挨了一拳。 不愧是自己勤加锻鍊的身体啊,出拳的力度与速度,都是值得夸奖的——身体被袭击的剎那,伊藤脑中竟然滑过了这样的想法。 “你这……傢伙……”周防同时感到自己腹部一痛,身体被未曾预料的重力推击向后退了一步,不过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跟踪过我。” “呦,被发现了。”同样是挨了一拳,但因为在受袭的瞬间,就已经条件反射般调整了身体的位置、避开了重要脏器,再加上这种程度的伤害已经是轻车熟路,是以伊藤感觉还算轻松。 他以一种毫无歉意的口吻承认了跟踪的事实。 事实上心里早已有准备,毕竟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谁最了解周防尊,伊藤自认,除了他,不可能有人占据第一位的宝座——毕竟,他可是连对方什么时间会勃起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呢! 而两人之间,或许因为身体相同的缘故,是以虽然说起来也许会让人感到不适和噁心,但实际上,如果认真体会的话,他们是可以感受到对方心跳的。 其他的像是模模煳煳的思维与情绪,那种在科学上被解释为身体神经元发出递质传递的化学反应,他们也没有理由不能相互感知到。 所以,本就有着野兽般直觉的周防尊,直到今天才发现这样的事实,伊藤才感到惊讶。 无视掉对方更加愤怒的脸,伊藤上前一步,抓住周防尊的衣领,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更加大力的给了自己肚腹一拳。 “感受……到了……吗?”伊藤以一种平铺直叙的口吻断断续续说道:“这……份……”疼痛。 “闭……嘴!”不等他说完,周防直接对着伊藤的右脸来了一拳。 两个人同时转头髮出闷哼,不过却谁也不肯露出率先痛苦的表情。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说话明显已经多余,不需要任何理由,哪怕只是为了宣洩心中的不满与愤怒,两个人就这么顺理成章又极其孩子气的打了起来。 与普通打架唯一不同的是,打到最后,两个人身上都带上了同样的伤,公平至极、同样精疲力尽、伤痕累累的躺倒在公园僻静的糙地上。 此时上野公园那声名远播的繁樱业已落尽,新绿的春枝绽放初芽,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梢,头顶就是璀璨至极的星河。 一小颗一小颗凑一起,放射着比钻石更光彩夺目的光辉,从夜空的正中,一直垂坠到远处的地平线上,辉煌的星光,简直点亮了夜晚的山坡。 波澜壮阔的宇宙之美,让对比之下渺小至极的人类情不自禁的发出嘆息。 “活着真好啊。”看着看着伊藤忽然发出这样的感慨,他瘫倒在周防的左侧,目光直直的注视着那星空:“只有活着才能看到这么美丽的景色啊。” “……嗯。”或许是被刚刚那场架耗费掉了所有的力气,周防沉默了一下之后,竟然给出了回应。 “所以就算身体真的相连到一起,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活着就好啊。” “……哼!”周防懒得理他,右手撑地想要坐起来,不过因为伤得太重,过勐的动作更加牵扯了伤口。 “哈哈哈哈……”或许是对周防尊总是一副兇狠不肯认输的表情太过习惯了,是以当看到他露出稍微有点狼狈的样子时,虽然同样感到疼,但伊藤竟然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 这并不是他的做事风格,他本应是沉稳冷静的人,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在尽情的打了一架之后,在周防尊面前、在这个这个世界上,他唯一一个需要感到愧疚,也唯一一个不需要道歉的傢伙面前,无论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吧? 第6页 ——毕竟,这些都影响不到也改变不了,他们必须要同唿吸、共命运的客观事实。 毫无疑问,就算再想否认,可他们就是彼此的半身。 “还想干架吗?”就算哪怕唿吸都是疼痛,但周防还是皱着眉转过头看伊藤。 夜晚的星光下,樱叶暧昧到细微的香气中,两人的目光,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上。 或许是傍晚时伊藤那冷静理性的形象太过深刻,周防一时间竟然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 与之前这男人一直从容不迫到令人作呕的表情不同,他坏笑起来的样子,竟然肆意又鲜活,仿若直接将灵魂放到了空气里…… 虽然一模一样的脸让人烦躁,不过,好像……没有之前那么碍眼了。 第7章 犬 “糟糕了。”伊藤心里却忽然冒出了这样的警示。 与周防尊不同,他是确定知道自己的凝视是有着何等作用与威力的,或许这轻飘飘的一眼对于其他人来说不过仅仅是一段好感的开端,可是对于他和周防尊这种情况来说,却是糟糕无比。 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身边那具躯体里心跳的幅度,他亦可深刻的感受到,电光火石间,对方那一点逆转的情绪。 仿若冥冥中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所吸引,“噗通”、“噗通”,他听到了他们心跳合在一起的声音。 是的,由于两人身体过高的同步率,仅仅需要一点好感的火种,就可以在两人相互感知对方情绪的传递过程中,成指数计迅速爆炸开来。 是以,哪怕明知道这仅仅是一个荒谬的光环,没有任何理性甚至是主观因素的作用,但伊藤还是不可救药的认知到,他被对方吸引了。 其实是很狼狈的形象——周防尊的赤发凌乱,右脸青肿,下巴亦带着伤,身上的衣服沾着血与土、甚至还有糙叶,然而,或许是因为此刻的星空太过壮美,公园的夜景太过静谧,只能偶尔听到远处微有莺鸟啼啭的声音,但伊藤竟然觉得,整个夜色都是他的背景,少年的存在在一片深沉黯淡中跃然凌显,仿佛烈日当空般熊熊燃烧着生机勃勃、桀骜不驯的致命吸引力。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为他停止,他的视野,全部都被他占据。 ——就像飢饿的人期盼美食,久病的患者奢望健康,不,或许用毒瘾者渴求毒品来形容才更加确切…… 不知不觉中,伊藤已经坐了起来,整个上身倾压到了周防的上方。 “周防尊……”他听到自己声音低哑的说。 【叮咚,您的技能有更新,请宿主注意接收信息。】【推土机(永不停歇的打桩机):】 等级:ex+ 属性:伊藤诚专用身体技能 效果:鑑于伊藤诚身体性能的好评率,凡是被伊藤诚主动推倒的生物(包括并不仅限于人类),对方将会体会到比补魔更致命、前所未有、好到快要爆炸的极致快感。 (註:我知道你会好奇补魔是什么,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伊藤本打算下倾的动作戛然而止。 “嘀哩”,或许是时间到了,不远处的角落里传来了清洁机器人启动的声音。 相当轻微的声音,却恰到好处的打破了刚刚那种魔魅般无法自控的氛围。 伊藤再次深深看了周防尊一眼,他同样也在看他,目光接触中,双方都心知肚明,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之间究竟产生了怎样的悸动。 “我……”刚刚开口,伊藤就不得不立刻停止了话语,他下意识的将手伸向衣领,明明没系领带却做出了松领带的动作,因为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难道还要说:“对不起,我被自己帅到了。”来当做解释吗? “你要喝点什么?”沉思一下,他站起来,步履沉稳的走向自动售卖机,是的,就算是身上都带着同样的伤,但伊藤还是不会因此影响动作的灵活度。 “这个季节的话,是樱花啤酒大战的季节呢。”嘴里不停地自言自语,想要以此来转移他根本无法从周防尊身上挪动丝毫的注意力。 身后悄无声息,但伊藤却能明确的感知到,对方那仿若动物猎食般投射到自己背上的灼热视线——如果目光能够物质化的话,想必此刻,这具身体早就被撕碎吃掉了吧? “滴滴”因为投入硬币太长时间没人操作,售卖机发出了轻微的提示声,伊藤略烦躁的随意选了两种饮料,一听拿在自己手里,另外一听像是投掷武器一样扔向周防。 少年单手举起接住饮料的动作堪称精准帅气,可是,伊藤更加关心的还是,他竟然依然还是觉得,周防帅到令他移不开视线。 他的目光长久的留在对方纤瘦的锁骨上——想走过去、想压住他、想撕咬他的喉结、想……上了他,这具过分年轻的身体里,关于猎食、关于欲望的本能,激烈的让人几乎无法克制。 果然男人啊,就是一种只要牵扯到性,意志力就会被削弱到负数的悲惨生物啊!连伊藤这样对自己意志力与自律性有着充足信心的人,都感到在目前状态下那根理智的弦摇摇欲坠。 [倒也……有趣起来了呢!这一招值得夸赞,miss no。]——所谓不但要控制住宿主的行为、身体、生命,甚至就连感情也要完全掌控的邪恶系统。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想必会觉得愤怒的无可復加,毕竟作为个体最后的自由与尊严都被毫无保留的肆意践踏。然而对于伊藤来说,却只不过是系统又出了让人赞嘆的新手段而已——无论它的对手是谁,哪怕是自己,但聪明的手段与想法,总是值得称赞的。 “疼吗?”他蹲到了周防身边,与此时还没受过专业训练的少年不同,伊藤明显对于这样的伤势习以为常了(他刚刚可是还特意控制了两人打架的兇狠程度呢)。 “可以理解的,毕竟思春期嘛,像是这样坚硬到近乎疼痛的时候,也是偶尔会有的,忍一忍就好了。”伊藤表情平静,语气平铺直叙,仿佛说的并不是什么羞耻的话,而是天经地义的真理,“毕竟我们这种情况,我想你不会想知道,自己上了自己是什么感受。” 伊藤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理有据,极其现实,但周防尊却面无表情的看了伊藤一眼,三秒之后,拳头落在了他的脸上。 于是顺理成章的又打了一架。 “喂,我说,这次是彻底过了末班车的时间了。”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最坑的打架方式是什么的话?伊藤觉得,那就是,无论你有没有碾压对方的技巧实力,最终都要和对方一样受到伤害,并且还要承担对方的伤害这一种了。 然而对于伊藤这种计划控来说,比一夜之内经歷两场这样让人精疲力尽的打架更坑的是,他错过了原本要回家的时间。 往日定在21点的增肌夜食、22点的肌肉训练、以及23:30的入睡时间,现在已经统统错过了。 “嗯。”然而或许是这一架终于打到神清气慡了,周防尊漫不经心甚至是懒洋洋的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伊藤:“……”,别说之前跟踪过他那么久做过深刻的人格分析,就只凭此刻这身体的感知就知道,对方根本不会在乎这种事。 对周防尊来说,恐怕睡在自家床上和路边长椅之间没有任何区别。 可伊藤当然不能让他这么做,如果说在今晚之前,他还可以控制自己不去管周防尊的生活,但在经过nc光环的好感爆炸之后,对于周防,他天然的就存在了一份关心与在意。 这是很正常的事,毕竟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受苦(虽然周防尊不是姑娘),但对于伊藤这种掌控欲与责任心并重的人来说,身为一段关系里年长的那个,照顾年幼的本就天经地义。 嗯,虽然并不知道自己之前的年龄,不过伊藤已经擅自这样确定了双方的年序。 “总之,该离开了。”不然就算是深夜的公园,但要是万一有人兴致一来,想要看看濒临虚无的夜樱,却见到了满头是血的不良两只,也是挺失礼的事。 “哦。”周防翻了个身,慢吞吞的刚打算爬起来,就看到空中递来了一只手。 那只手和自己每天见到的一样,有着清晰的掌纹,修长的指骨,掌心的右侧,还带着一小块扇形的伤疤。 他的视线在那块伤疤上停了一下,顿了三秒后,将手搭了上去。 伊藤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先回剧组包扎伤口,然后吃点东西,再睡觉,争取明早赶早班车回家洗澡换衣服,然后记得你明天要好好休息。” “啰嗦。”周防盯着对方明显比自己从容了不止一倍的背影,偏了偏头。 “我说,你应该知道,其实我大概知道你在想什么吧?”走出去了两三步,伊藤忽然回头这么说道。 “啧。”得来的只有少年一个不耐烦的舌音。 ——所谓我的小女、不我的小男朋友、我的只能看不能吃的小男朋友是个傲娇炸毛的即视感。 当然这种内心吐槽,鑑于两人之间的特殊情况,不但不能直接说,就算想也是不能想的,不然的话,伊藤真的不想在这里继续耽误下去了。 他略一回头想要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确实没有泄露,结果果然看到周防尊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夜色氤氲中,少年那张略显桀骜的脸,或许因为那过分专注的眼神,竟然意外的,显得有点柔和。 伊藤微微一怔,将头迴转过来的剎那,嘴角也稍稍露出了笑容。 等他们走回到剧组所在地时,已经是夜里2点。 “你……等在外面?”此时片场当然不可能还开着门,伊藤打算翻墙进去拿点必备品出来——之所以不打算在剧组里面休息,是因为,作为一名敬业的工作人员,他认为不能让任何同事有机会看到自己不够敬业的一面。 “嗯。”周防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伊藤就后退几步,然后勐地前沖,用一种普通人望而生畏的娴熟技巧,脚在墙上一踢借力,双手同时一撑,翻了过去。 夜里的片场很静也很暗,不过伊藤对这周围的环境早已熟记在心,是以即使在没有充分光源的情况下,他也顺利的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考虑到接下来他和周防将不得不露宿街头的窘境,他还特意多拿了两条毛毯。 出去的时候当然就不用再那么辛苦的翻墙(又不是真的偷盗),伊藤在保持安静的同时,相当从容的打开了后门走了出去。 虽然事先并没有格外说明行动路线,但凭藉周防与伊藤两人之间的惊人默契,当伊藤推门而出的时候,周防尊已经老老实实的等在外面了—— 少年正神色无聊的蹲在门口抽菸,一根接一根,他一边抽菸一边向天空喷吐着烟雾,虽然看上去已经无聊的不行,但却丝毫没有任何想要离开的意图。 那种本不被束缚之物却偏偏被束缚起来,并且他本人还没有丝毫的自觉的感觉,就像是在不经意间就被驯服了的、等待主人下班归来的大型犬。 第8章 苗芽 伊藤的脚步一顿,与之前那仿若火山爆发般汹涌而来的情绪不同,此时他竟然被这副场景稍稍打动了一下。 “嗯?”同时感到了他的变化,周防转头看向这边,站了起来。 ——如果说这少年之前就像一只谁也不在乎、被散养在非洲糙原上漫步的雄狮,那么此刻,他就像一只温驯到沉默的家犬。 升起如此感触的剎那,伊藤从未颤抖的手轻轻颤了一下。 “犯什么蠢?”周防走到他身边,自然而然的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同时毫不客气的开了嘲讽。 “……”伊藤沉默一下,“你明明知道。” “……”周防尊转身离开的动作一顿,停了一会儿,才“哦”了一声。 少年的侧脸被路灯晕染的近乎柔和,这种只要认真体会就可以完全感知对方情绪的同步率,真是让人在感到甜蜜的同时也非常痛苦——尤其是对这对儿刚刚确认感情,就不得不控制自己的人而言。 “喂,”伊藤强行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冲动,跟在了周防身边:“下次少抽点菸。” “嗯?” “对脑子不好,我可不想自己和你,将来变成白痴。” “你已经是白痴了。” 对方的言辞犀利的近乎苛刻,可伊藤,还是忍不住想笑。 恋爱的感觉不错,就算这份感情,并不是自己主动选择,甚至本质是被操控的,但伊藤,就像他毫无保留的享受这份完全不属于自己的生命一样,享受着这份恋情带来的愉快。 【你可真没节操。】或许是对他的反应实在看不过去,上一章刚给伊藤脸色看的没有小姐,终于屈尊降贵的开口了。 [男人要节操干嘛?]伊藤慢条斯理的反问。 对于这样一个无论你怎么出招,他都能从中得到乐趣的变态,就算是系统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更何况这个变态十分可怕,只要稍微多说一句话,他就可以以此为依据,得到大量分析成果。 没有小姐识趣的息了声。 前面的周防也停了下来。 伊藤马上发现了这一点,他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看到一直表情平静的少年忽然露出了一点迟疑的神色:“接下来怎么走?” “……”这张桀骜脸忽然露出些许示弱的样子,还真是要命。 伊藤的手抬起来,顿了一下之后,才指向旁边的长椅,“还是先整理一下吧。” 第7页 “啧,”周防盯着他看了一眼,轻轻咂舌后又将头转了过去,“白痴。” 他的声音低沉,是伊藤自清醒以来就熟悉的不能更熟悉的声线,然而此时从他喉间发出,却带来了让人异样的悸动感,让周围的空气,都随着躁动起来。 是、是啊,伊藤苦笑一下,就凭他们两个现在的情况,只要被巡警看到,想必马上就会是被拎进警察局的结局。 只能先找个僻暗的地方,清理伤口。 周防尊虽然下手毫不留情,不过伊藤却一直都在暗自控制,是以,在男性高超的技巧整理下,除了右脸及下巴上看上去还有些青紫,额头和嘴角的擦伤倒是都看上去平整多了,至于其他的像是身上的撞伤、摔伤什么的,也只能听之任之。 还好伊藤和周防都属于百分百的糙汉子类型,在普通人会疼到呲牙咧嘴的程度对他们来说不过是皱一皱眉而已。 “喂,我说,你偶尔也该挑点有营养的东西吃吧?”伊藤刚从24小时便利店的货架上抬起头,就发现那傢伙已经随手拿了一个三明治,等在睡眼惺忪的女收银员面前了。 周防面无表情的回头。 伊藤走过去,很自然的从他手里将三明治拿回来,换成了牛肉饭。 “……”周防瞥了他一眼,没有任何反对意见。 倒是终于清醒过来的女收银员,盯着这两只瞧了一会儿之后,表情变得微妙起来。 伊藤对她的异样视而不见,自顾自的继续问周防:“饮料喝什么?” 虽是一模一样的两张脸,但真正共同出现在人前时,却很容易分辨出两人的区别来,不仅仅是发色的缘故,而是因为两人不同微表情、站姿、以及一些小细节上的巨大差异。 与周防尊那种咄咄逼人到让人下意识想要迴避的帅气不同,伊藤的侧脸是冷肃中带着些许温柔的、完全成熟内敛的感觉。 “随便。” 伊藤就从冷柜里拿了两瓶牛奶,“要多补充蛋白质和钙。” 周防偏了偏头,不置可否。 这种时候,伊藤也只能感谢,虽然周防没有好好吃东西的习惯,但好在,他也并不挑食。 如果说他们的见面到底带给伊藤什么确切的好处的话,伊藤觉得,那就是从此不用再每天吃双人份的饭真是幸运。 结帐出门,随便坐在便利店门口的窄硬椅子上一手托着便当盒一手吃完,时间也就差不多快三点。 此时正是一天夜里最黑暗的时候,伊藤想了想,还是带着周防回到了上野恩赐公园。 深夜躺在公园长椅上睡觉的经歷……如果不是身边有人的话,想必会很孤独与冷清吧。 虽然有厚厚的毯子,但也完全挡不住外界寒气的感觉。 遥远的路边依稀有车影闪过,不远处的小湖水面上微微泛着月色的光芒,更遥远的地方,有早起的店员已经为新一天的营业做准备了。 偶尔也会有追求情趣的情侣相互打闹发出的暧昧笑声转瞬即逝。 “睡不着吗?”伊藤侧身躺在长椅上,双手抱胸,毯子成茧蛹状被他裹在身上,虽然看上去相当笨拙的样子,不过耳朵却在无时不刻搜集周边信息。 周防那傢伙,短短时间内,已经翻过三次身了。 “椅子虽然有点硬、外界的空气温度也让人感到不适、不过果然还是因为那轮圆月太明亮了吧?” 周防默默的坐起来。 “关掉月亮电源那种事我做不到,不过需要我给你讲故事吗?”伊藤闭着眼睛,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不过与周防不同,他是只要有需要,就可以随时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的强者。 周防面无表情盯着他的背影。 “没,不是的,并没有把你当成好骗的小姑娘。”三秒之后,伊藤头也不回的回答,”只是单纯的,关心而已。“周防视线停顿三秒,看向了天上的月亮。 “唔,这个问题的话……”伊藤转了个身,“很抱歉我没办法回答,如你所知,我确实没有之前的记忆。” 如果说像伊藤与周防之间这种糟糕的情况有什么方便的地方的话,那就是,他们远远超过双胞胎的默契值了吧——虽然这种交流方法让人看起来很奇怪也很诡异。 如此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不知不觉中,周防尊已经摊开双手,头部斜倚在椅背上睡着了。 躺在长椅上的伊藤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远处东方吐出的鱼肚白,悄无声息的坐了起来,摸出终端机,继续看电影——当然不可能真的两个人同时陷入睡眠,在外宿营时必须要保持警惕,这也是伊藤深入灵魂里的戒条之一。 5点钟的时候,他毫不客气的叫醒了周防。 “回家再继续睡吧。”虽然大型犬没睡醒的天然模样也很顺眼,不过不管怎么说,如果仅仅是自己倒无所谓,周防的话,伊藤还是担心他会生病。 “嗯。”周防尊面无表情的回答,表情一点都让人看不出他其实困到下一秒就会站着睡着。 如果放任这种状态的他独自回去的话,伊藤觉得,自己不能排除走在半路上忽然身亡的可能性——死亡原因当然是周防尊出了车祸之类的日常。 将周防送回家再回到自己住处时,时间已经是早上8点了。 在居民区的门口再次整理了一下仪容,踩着如平常一样不轻不重的脚步上楼站在门前时,伊藤的眼神在门的底端稍稍停顿了一下。 出门前,曾经放在那里的细小纸屑,稍稍变动了位置。 转移视线,伊藤又看了眼窗口,之后他悄无声息的摸了摸钥匙的锁扣,以一种相当自然的速度开了门。 完全不需要准备什么,如果室内真的有人的话……不,室内就是有人,在侧耳听了一下之后,他已经彻底确定这一点了。 但也不需要特别担心,虽然没有之前的记忆,但伊藤有把握在看到对方的剎那,仅用一枚钥匙将其穿透。 他的脑海里已经清晰明了的浮现出公寓透视图,以及犯人可能的行为方式。 “咯吱”一声,老旧的公寓门发出了声音。 伊藤从容至极的看向室内——唔,当然不可能直接杀死,那样的话,后期处理起来会很麻烦,不利于控制事件成本,只要,只要稍微制造一点伤就好了,这样既不用格外清理榻榻米,也更趋于利益最大化。 “欢迎回来!”然而迎接这个满心残酷、已经极具条理的在心中将所有可能发生情况过了一遍的伊藤的,却是隔壁少年灿烂的笑容。 “虽然擅自撬门进来非常失礼,不过看到伊藤先生……不,看到诚哥昨晚没回来,我就想还是过来帮忙准备一点饭菜比较好?”自来熟的少年如此说道。 伊藤:“……”这种时候,就算是他,也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比较好。 “啊,你快进来,我不能管你了,厨房里还在煎东西。” 所幸十束也并不要求他有什么反应,反而急匆匆的又跑回厨房里。 伊藤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之前在楼下时就闻到了,好闻又家常的土豆炖肉的香气,只不过,他从不曾想到,这味道的来源,是自己家里的厨房。 他破天荒的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一时间,所有的不快与诧异都随着食物的香气渐渐散去。 “我能帮什么忙吗?”停顿一会儿后,伊藤也站到厨房里,表情有点奇怪的问道。 “煮面吧?”倒是十束,如同这个房间的主人一样,相当自然的发号施令。 “哦。”伊藤看了一眼煤气灶,上面的锅子已经烧好了水,他弯身从下面厨台的抽屉里翻出细面,刚想扔进锅里,就被旁边本来拿着筷子煎蛋的少年制止,“喂,诚哥,我说你,之前都没煮过面吗?” “啊?”伊藤看了搭在自己手腕上的少年的手指一眼,脸上浮现了疑惑的表情,要说煮面填饱肚子的事,倒也经常发生。 “啊,真是的,和king一样毫无生活常识呢。”十束头疼的从他手中拿过面,竖直向下在沸水中央一顿,随后手稍稍一转,细长的直面就像扇面一样展开,铺平了整只锅子。 “喏,煮面的话,必须这样才行哦。” 伊藤默默的看着在锅中迅速变软的面条,大概,这样确实比之前一股脑扔进去受热面积要有所增加? “喏,”十束递过来一双筷子,“要不时搅拌,以防煳锅。” 伊藤就顺从的接过筷子开始搅拌。 “诚哥和king谈的怎么样了呢?”煮面条的锅子在不断向上散发蒸汽,将狭小的厨房都晕染的湿润并温暖起来,隔着白白的水蒸气,十束一边认真的翻卷着蛋卷,一边问道。 少年的脸部线条柔和,低垂的眼帘上面的睫毛偶尔会随着眼珠的转移而轻轻颤动,不过最让伊藤感到疑惑的,大概是这种氛围太家常了,让他竟然会觉得,少年的侧脸非常温暖。 是的,虽然人类的侧脸不该用温暖来当做形容词,但此时的伊藤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大概算是相认了?”对这种轻松到奇异的氛围颇感微妙,伊藤停顿了一下之后,才犹豫着回答。 “啊!那真是太好了呢!之前每次看到king的背影都觉得,他太孤独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开心的好事,十束竟然放下手中的筷子快乐的手舞足蹈起来。 伊藤凝视着十束那世间唯一的完全不受他彪悍光环影响的清澈眼眸,一时间之前就想说的话也就很自然的说了出来:“你好像对周防……尊,有着格外深刻的羁绊呢。” “嗯?”十束顿住手中的动作,转头看伊藤。 被蒸汽朦胧的视野中,印象里总是一副冷淡理性到让人觉得压迫与畏惧的男性的脸,竟然意外的有点脆弱的感觉。 再联想到他曾说过的,没有之前的记忆的话,一时间,或许是福至心灵,十束脱口而出:“没有回忆就去创造回忆,没有羁绊就去制造羁绊……只有这样的人生,才算的上是无畏无憾吧?” 伊藤不禁呆住。 “没有回忆就去创造回忆……”隔了几秒后,伊藤下意识的重复起这段话。 “是的。”完全不觉得这样的伊藤很傻,少年毫不吝啬的给予了他坚定的肯定与无瑕的笑脸。 伊藤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的笑容。 与普通的温柔笑脸不一样,十束的笑并不是灿烂如七月的刺目阳光,而是在阴天里,努力穿透了厚重云层,将光辉赐予满怀期待的世界的更为宝贵的光芒。 所谓心的陷落,也只在一瞬间。 尤其是对这个,自有意识以来,就深刻的认知到自己其实一无所有、冷酷严苛到近乎干涸的灵魂而言。 在这片坚硬强大到已近绝望的土地上,在这一秒,悄然萌生了一株绿色的苗芽。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看文愉快!所谓在我的文里,不到完结卷就想发现cp是不可能的,群女票才是我的路线,嗯,点头。 第9章 他 伏见猿比古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赤王双子星伊藤诚,是在一个让人心情都为之潮湿的下雨天。 作为赤之氏族的领地,homra酒吧比很多人想像中的要平常很多。 拜店长不时挂在嘴边的,要让这里变成年轻女士们悠闲娱乐之地的奇思异想,homra的装潢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尽善尽美——让进入的人一眼就会注意到的光润美丽的木质吧檯,与吧檯颜色相称的质地很好的实木地板,让人感到舒适的恰到好处的灯光……总之,无论怎么看,都与其实际作用、比如被当做町内不良少年的聚集地格格不入、毫不相关。 伏见无聊的将视线从手中的游戏机中抬起,略过吧檯后那密密麻麻被店长四处搜集来的酒瓶,将目光落在正处在酒吧那一头桌边,围着十束不停的问着什么的八田身上。 “啊,那伊藤先生、不,那诚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有着纤细腰身的少年指着报纸上那个与他认定国王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照片,神色好奇的问道。 在他身边围着的镰本则是趁机斜着身子将报纸上的标题念出了声——“天才少年导演横空出世,山口岁得意弟子荣获威尼斯电影节银狮奖。” “《沉默》获最佳处女作电影。” “诶?诚哥可真是了不起啊,竟然真的获奖了呢!”念到这里,镰本忍不住感嘆道。 虽然他仅仅是个胸无大志的不良少年,但不管怎么说,跟随周防尊有段时间的他,也早已是一只脚迈进了非人类世界的异常存在,可是当得知身边人真的得到了国际大奖,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家王的双子星时,这种感觉就太微妙了! “诚哥吗?”本来坐在沙发里调试吉他的十束就露出了沉思的神色,“还真是说不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看上去和尊完全不一样,是个既冷静又稳重的人,相处三年多来,从未看到过他急躁、生气的样子,说话做事永远都是有条不紊、不苟言笑、非常酷,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就会相信,无论任何事都不能难倒他,他什么都能做到。” “总之,是个相当出色的大人吧!” 十束一边说一边肯定的点头,然后就听到叼着烟站在吧檯后面擦拭杯子的糙薙也发出了声音——“伊藤从没失控过,一次也没有。” 虽然只是相当简单的一句话,但立刻就让酒吧里所有的年轻伙伴都息了声——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获得了那暴躁涌动力量的人,无论力量多么微弱,在刚开始接受的时段,都有被冲击的晕头转向、控制不住不得不溢出的时候。 第8页 他们这种氏族成员尚且如此,更遑论王权者那强大到让人只要稍稍窥视一点,就会恐惧的跪倒在地为之颤抖的庞大力量了。 在那种如神衹般仿若要烧尽一切的庞然伟力激盪下尚且毫无失控的男人,只要随便想想,就会让人觉得简直不可思议般强大的可怕。 并且……伏见想到了正在楼上以睡眠抵抗体内冲动的给予他力量的[王],扶了扶眼镜,手指在终端上点按起来—— 或许是因为那个叫伊藤的傢伙真的打破了什么所谓的记录,拥有天才般惊才绝艷的出众才能吧,总之,这一届的威尼斯电影节报导,都是他的身影。 与[王]一摸一样的面孔,然而却又是相当不同的,他完全没有王权者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反而即使透过薄薄的终端屏幕,也可以感受到这个被誉为当代天才、下一个黑泽明的人那种成熟又理性的感觉。 就仿佛、仿佛是人们想像中的精英形象的具体化一般。 然后就又听到十束在说:“不过说起来,诚哥也快出现了,去年是因为首次独立导片,吃住都在片场,夜里过来的时候,你们也都不在,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获了奖,估计就会在这儿小住一段时间了。” “诶?诚哥很喜欢当导演吗?”伏见看到八田好奇的坐直了身体,神色专注的问道。 真是讨厌啊,明明没什么交情,却能够那么自然的叫出“诚哥”,并且就算喜欢当导演,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他呢。”十束露出了缅怀的笑容,思维一下子回到三年前他们一同吃饭的那个早上。 “跟我一起来拍电影吧?”在他说出了那段话之后,锅子不停发出“咕嘟”、“咕嘟”沸腾的水声的同时,表情似乎稍微恍惚了一下的男性,沉默两秒之后,忽然突兀的冒出了这样的话。 “啊?”年少的十束几乎立刻张大了嘴巴。 “你有那样的特质。”伊藤简单的回答,他说话的时候,唇角微微抿紧,眼神专注,这让男性的表情看上去有种出奇认真的味道。 只是……不管怎么说,随随便便说一个人有那样的特质,就要拉着他去做一件在日常中非常罕见的事,这种情况,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也是正常的吧? “可、可是……”说实话,虽然当时流露的是有些犹豫与不知所措的表情,可在十束心中,却不知为何已经想要同意了——毕竟听上去真的很有趣呢。 “我一直想要制作一个通过各种片段来描述一名普通人过着普通人生的电影,只是既然是人生,就需要时间的沉淀,你来做我的主角怎么样?这部影片会一直拍一直拍,每年都抽出两个月来拍,制作周期大概需要……”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大约需要八年。” “它会完整的记录你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时光。”像是说到了什么他亦曾憧憬过的事情,伊藤的脸上露出了让人难以形容的微妙神色,在那种氛围的影响下,十束很轻易的就同意了。 只是——“一般人很少会想到拍电影吧?” 好奇的十束多问了一句,“难道是因为在片场打工的经歷吗?” “因为我的人生目标就是成为最出色的导演。”男性斩钉截铁的回答。 “只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目标呢?”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被伊藤那绝对强迫症般的严格要求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十束,终于忍不住追问道。 “青史留名。”这一次,在镜头后面的伊藤难得顿了一下之后才给出了回答。 …… 回忆到这里,十束露出了有趣的笑容,他看了一眼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围成一圈的少年们,缓慢的继续叙述:“他当时说:‘像我这么优秀的人,有责任给后代留下一些可供瞻仰的作品。’” “‘电影是最适合给愚者讲故事灌输理念的媒介了。’” 全场安静。 …… “什、什么嘛!这种狂妄自大的口吻。”然后直到顿了一会儿之后,伏见才扶了扶眼镜,在心里吐槽道。 “不是哦,八田君~”然后他看到十束将头转向了八田——原来那个笨蛋已经将内心的吐槽说出来了。 “如果说人类确实需要一个引领者的话,诚哥就是那个有资格指路的人。”明明是誓死追随周防尊的氏族,可十束却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只是、只是这种程度的评价未免也有点太过夸张,让这群即使已经不是凡人的少年们都觉得是非常过分的赞誉…… 十束毫不在乎他们的表情与想法,反而轻松的笑了起来,手指按响了吉他。 温柔又清澈的旋律顺着稍稍打开的玻璃窗传递出去,十束的视线亦随着音符飘向外界的雨幕,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一别多日,但一如既往神情冷肃的人。 “嗯?”伏见敏锐的注意到十束的异常,他顺着他的视线一同望过去——在一片朦胧的雨雾中,即使在这种闷热潮湿天气里,也依然一丝不苟穿着细条纹西装三件套的面熟傢伙。 他打着一把透明的便利店雨伞,身姿笔直、面无表情,拉着一只银光闪闪的金属行李箱,即使身在人群中,也以一种步距完全相等的恐怖精准度一步一步笔直前行。 完全不会与人冲撞,即使再专注做其他事情的人,在遇到他之前,也会像遇到石块的水流,自然而然的分散开来。 而在伏见眼中,他是太过突出的存在,仿若摩西分海而来。 三步、两步、一步,伏见盯着他分秒不差的在门前站定、搭上把手、推门而入。 拜突然响起的迎客玲所赐,酒吧里原本还算热闹的气氛一时间为之一滞,这种戛然而止的寂静似乎让他感到有些歉意,他轻轻对原本在吉他声中说笑的少年们微微点头,又对十束投以一个礼貌的微笑,随后将伞随手挂在门口,径直朝着吧檯走去。 “尊好像一天没吃饭了。”这是这个气势惊人的傢伙说的第一句话。 糙薙吞下了原本打算说的“欢迎回来”之类的寒暄语,也露出了微微头疼的神色,“是。” “怎么这么早就到了,不是听说今天还有商业活动?”他随后放下玻璃杯问道。 “昨晚做了有点糟糕的梦。”伊藤神色平静的回答,脸上却完全不像是做了噩梦的颓废模样。 于是糙薙就知道,实际上做了噩梦的人,是楼上的那一位。 “只是还是很麻烦吧?翘掉了原本的日程安排。”如果说吠舞罗里有人真的精通成人世界规则的话,也就只有糙薙了,是以虽然对伊藤的归来感到安心,不过还是有那么一点担忧,毕竟相处三年以来,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伊藤对他的事业非常认真。 “已经和老师好好的说明了。”提也没提当时山口不太高兴的脸色,伊藤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我先上楼洗澡,麻烦请帮忙煎两份牛排。” 他这么说,一时间被其强悍气势所慑一直保持莫名安静状态的吠舞罗众人,才注意到,男性已经完全湿透了的裤腿与皮鞋。 毫不在意众人凝聚过来的视线,伊藤单手拎起行李箱,步伐很稳的上了楼。 直到这时,八田才反应过来有点疑惑的问十束:“十束哥,诚哥他……为什么不用圣域?”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看文愉快~是的,你没少看一个季。 感谢老婆大人一杯巧克力的长评,非常精彩,建议大家都去看看,算是无头的脑洞番外,绝对是番外比正文精彩系列~(分别在 第二章和第八章) 第10章 梦里的约会 少年的音色明亮,虽然并没有刻意高声,不过对于身体被全面改造过的王权者来说,这种程度与直接在他耳边说没任何区别。 当然,就算听到了,伊藤也丝毫没有回答的意图——对于一个正值热血青春的冲动少年解释所谓在无关之人面前必须要隐藏力量这种事,不但不切实际,并且也太违反人类的发展规律了。 倒是伏见,盯着伊藤的背影一眨不眨——虽然男性的裤腿与鞋子都湿透了、甚至他的行李箱也同样被雨淋湿在不停向下滴水,但是,整个酒吧里,他曾经停留过的地方,却干净依旧、毫无痕迹。 应该是在水坠向地面的那一瞬间就被毫无声息的蒸发掉了吧?简直是堪称恐怖的精妙控制度…… 这傢伙真的是人吗?这种程度就算是【无所不能】的王权者,也有点太夸张了。 也许对于外人来说不过是个小把戏,但对于赤之氏族这些真正掌握那份狂躁力量的人来说,就会明白,这种事的难度简直相当于开着火箭去抓蚊子,还得是必须保证活捉的那一种。 然而虽然不愿承认,可更显而易见的,就是这件事对那个叫伊藤的傢伙来说,不过是下意识的。 他正既无聊又专注的分析着,就看到被他分析的人,在楼梯转角的时候,看似不经意的朝着这边转了一下头。 伊藤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地面,又看了看伏见,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上了楼。 “我回来了。”在推开那扇门前,伊藤声音平稳的说。 并没指望室内之人能够给出回应,这只不过是必要的礼貌及形式。甚至,在和周防尊共同经歷了那段刚刚成为王权者的生活之后,就算打开门就面对一室熊熊燃烧的火焰伊藤也丝毫不会觉得诧异。 当然,实际上,他也大概知道室内之人在做什么。 周防尊在发呆。 虽然明明是白天,可并不宽敞的房间里却门窗紧闭,窗帘拉紧,外面的天气本就阴暗,窗帘的遮光效果也算完好的挡住了大部分光……朦朦胧胧中,只能看到无精打采倚在床头的男性的健硕身影。 他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的手,仿佛那上面的纹路有什么值得研究的地方一样,就连伊藤进来也毫无打招唿的意图。 “嗯,看上去精神还不错,至少最近有刮鬍子。”伊藤毫不在意他的冷漠,进门后首先随手一拂将行李箱上对水珠全部蒸发掉放到一边,随后就是仔细看了周防尊两眼,给出了真诚的夸赞。 “……”周防尊默默转了一下头。 “怎么样?今天睡的还好吗?”伊藤打开浴室的门,将脑袋探进去张望一下确认洗浴用品俱全,然后就一边解领带,一边神情自然的询问道。 “啧。”这次周防终于有了反应,脸上露出了相当微妙的神色。 “嗯,是真的,昨天晚上都说好了,你忘了?”将淋湿的西装仔细挂好,伊藤径直回答道,显而易见对于周防尊那并未问出口的疑问,他已经毫无障碍的全部理解了。 ——昨天夜里周防再次做了那个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的噩梦,当然,自从他成为王权者之后,他就从未做过什么好梦。 只是,如果说有什么比这噩梦更让人难以接受的大概就是,在你做梦时,一直有个人陪在你的身边,说一些奇怪的话,比如:“我曾经去迦具都巨坑那里考察过,那个坑洞比你现在目睹的要巨大很多,并且考虑到你我性命相连的情况,以及赤色与青色的力量对比,再加上当时刺激我们坠剑的必要因素……我预计,伊藤-周防巨坑的面积,至少是这个的三倍。” 虽然是梦里,但当时周防尊的反应是,立刻给了他一拳。 “干脆一起再去看看,就当是度假好了?”也因为是梦里,伊藤丝毫没有躲闪的意图,心平气和的挨了一拳后,他提出了更加离谱的建议。 周防尊当时没有反应,但伊藤就当他默认了。 只是在即将迈入浴室的那一刻,他忽然顿住脚步,对熹微光线中,床上那尸体一样的修长身影,轻轻说了句:“抱歉。” “嗯?”周防将视线转移向伊藤,却只看到了被关紧的门,“白痴。”稍稍缓了一下之后,周防发出了声音。 ——是的,或许是因为同时诞生两个王权者的缘故,在赤王诞生的剎那,天空中同时浮现对两柄赤色巨剑就已经是崩坏的…… 那带着危险电光的庞然巨影,是同时压在两人心上、无法推翻的沉重山脉。 …… 只用了十分钟,伊藤就迅速洗好了澡,从外面带回的衣服不是穿过就是被雨淋湿,一向是制服或者西服系的伊藤也就丝毫没有纠结的,只围着浴巾在房间里翻找起周防的衣服来。 “我说,你也该稍微添一两身正装吧?”翻了半天,也只找出一件周防高中时的白衬衫,又随意套了一条周防的仔裤,伊藤转过头问。 周防尊根本不看他。 “算了,穿我的也没关系,等下次获奖时,两个人穿同一款衣服参加晚宴也不错。” 自说自话的将下次获奖,以及让周防尊陪伴去参加颁奖仪式这种事都擅自确定了下来。 周防转了转眼珠,表情微妙的看了站在镜子前神情认真穿着自己衣服,正低头系衬衫扣子的伊藤一眼,没有回应。 “还有,”将手指从最后一颗纽扣前拿开,伊藤刚想再强调一下关于规律吃饭的必要性,不过话还没出口,他就顿住了,将头转向了门的方向。 两秒之后,木质的门被轻轻扣响,那是相当微弱又恭谨的敲门声——“尊、尊先生……” ——或许用战战兢兢来形容也不算过分。 伊藤看一眼对此毫无反应的尊,自己去开了门。 第9页 “那个……”站在门口的镰本丝毫没有在楼下聊天时的活泼,他低着头,并不正视室内一站一卧的两位王权者,低声说:“栉名姐来了。““嗯?栉名,你高中时的老师?”对周防的信息了如指掌,伊藤立刻反应过来。 “嗯。”周防露出了厌烦的神色。 事实上,栉名不但是周防高中时的老师,甚至当时与周防同校的糙薙也受过这位美人老师的照顾。 或许不良少年就是一种过分注重年少时感情与情绪的神奇生物,也或许是因为当年那个不成熟的自己确实也受到过老师的恩惠,周防尊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栉名很弱。 是以就算明白知道,拥有很多敌人的吠舞罗身份并不适合与对方接触,但还是无法立刻与其断绝关系。 周防隔着一个座位距离栉名坐下,伊藤坐在他身边。 “周防君,”原本正愉快的和糙薙聊着天的栉名,在看到他们两个坐下后,表情明显更加明亮起来。 “那位,就是周防的哥哥伊藤君吧?首次作品就获得大奖,真是了不起。”隔着周防尊的臭脸,栉名好奇的看向伊藤。 “嗯?”刚刚礼貌的一点头并没有正眼(因为大家都懂的原因)看栉名的伊藤,就停下自己探身从吧檯后面拿杯子的动作,轻轻一皱眉之后认真解释道:“并不是第一部作品。” 话说到这里他语气戛然一顿,似乎想要转头看向哪里却又停住了,短暂的一秒之后,伊藤英俊的脸上泛出非常标准的微笑:“坐在您身边的,是您的孩子吗?” ——那是一个相当精巧的女孩儿,虽然形容人类用精巧这样的物用词有些失礼,可是,也只有如此才能传神的体现出那木偶般面无表情少女的特质。 哦,不对,说面无表情似乎也不够贴切,事实上,自从周防二人出现后,那少女的视线就没从他们身上挪开过——用一种观察稀有物品的特有神情。 对于这种一看就是麻烦代名词的存在,伊藤一般秉承着先不动声色谨慎观察的冷淡态度,然而与他不同,周防尊则是,在伊藤提起后才注意到。 他将视线转移过去,少女丝毫不畏惧王权者那过分锐利压迫的眼神,默不作声的承受着。 他们的对视非常玄妙,酒吧里的气氛一时间凝滞下来。 伊藤默默在心里嘆了口气,翻出放在裤兜里的笔记本,整齐的撕下一页,写了一行字,站起来交给坐在角落里无聊围观的伏见。 “从超能力者方向调查这个少女的来歷。” 伏见睁大了眼睛看着字条上那端正如印刷体的漂亮文字,愣了一下之后才抬起头扶了扶眼镜确认道:“交给我来操作吗?” “是。”伊藤只是简单的回答了一下。 室内的谈话仍在继续,对栉名说的,“并不是我的孩子,是哥哥的。”、“安娜的大脑有些缺陷,必须入院治疗。”、“她的父母在去年的车祸中去世了。”这些背景信息伊藤毫不在意,而是走到吧檯后面的厨房里,端出了已经有点冷了的牛排。 不用多说,因为实在对周防的个性太过了解,伊藤甚至在周防本身并没有相关意向之前,就已经展开计划了。 以一种精准到令人髮指的技巧将牛排分割成同样大小、适合一次入口的肉块,伊藤神情自然的把盘子摆在了周防面前。 “嗯?”表情懒洋洋,事实却在认真倾听的周防略略倾斜了一下眉毛。 “你那想将自己视线范围内物品全都掩藏在羽翼之下保护的多管闲事属性什么时候能消退一点?” ——虽然处在更好的控制自身情绪的角度,伊藤应该提出这样的建议,可在八田等人应栉名请求带着安娜出去玩,酒吧里只剩下周防、糙薙、十束几人后,伊藤却并没有这么说。 他神色正常的,一边听十束与糙薙分析情况一边吃东西。 吠舞罗的二当家与元老当然有他们的能力,虽然做不到像伊藤那样第一眼就确定了少女身份、以及基本判断出事情真相的程度,不过通过之后有限的接触,以及栉名给出的信息,还是让他们得出了非常正确的分析。 伊藤觉得……或许这次不需要自己插手? 毕竟只是普通的外交事件(此时伊藤是如此给安娜事件定性的),对比这个,因为想要尽快解决掉周防糟糕状态的缘故,他更想先去神奈川一趟。 ——只有在那里,迦具都殒坑那种特殊的情境下,伊藤才能说出他酝酿已久的台词。 第11章 棋 一口气将杯子里的牛奶灌下去,伊藤瞥了一眼周防,他似乎在认真的思考什么,或许是最近真的是太闲了,那种连思考都完全摒弃的绝对静止生活方式,足以将任何人逼疯。 能有件事让他消磨时间也好,如此想着,无意打扰他难得的宁静,伊藤抬手,朝着周防的牛奶杯打了个响指,略暗光线中,火光骤起而明,又转瞬即灭,然而,在杯子丝毫不受影响的情况下,杯中的牛奶已经开始向空气中散发热气了。 “真是的,在这样的酒吧里喝牛奶,这种事也只有你们才做的出吧?” “偶尔也尝一下鲜啤怎么样?” 不理会酒吧主人半真半假的抱怨,伊藤站起来,一边走向厨房一边说:“会影响大脑的。” 当年他就是以这种认真到可笑的理由,半强迫式的强制周防戒了烟(当然,中途打了多少架这种小事不值一提),然后,又以一种机械钟准点报时的强悍毅力,给周防养成了尽量摄取足够蛋白质的好习惯。 虽然也想过系统给他安排的困难一定不会轻松,不过,在终于把自己那不靠谱的半身变成也能稍微注意一点身体健康的正常人(只能勉强称得上),刚刚觉得起码不用再担心他因为长时间忘记吃饭营养不良而挂掉之后,一夕之间,达摩克利斯之剑以一种摧枯拉朽之势降临。 让以前从未在这个世界见到能力者的伊藤,一时间简直感受到了超乎想像的【惊喜】。 毫无声息的将用过的杯碟放在洗碗池边,伊藤微微闭了下眼,准备打开水龙头。 【你又要自欺欺人了。】蓦然间,系统突兀的开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随伊藤时间长了的缘故,没有小姐的言辞,日渐锋利,竟让伊藤稍微顿了一下才回答:[所谓自欺欺人,只要有必要,就是精彩的战略。] 【以催眠屏蔽掉真正的情感,这种事真的可以上升到战略角度?】[当然,就像人类在最开始时要通过建立关系来战胜自然界中其他强大的个体一样,关系与情感,不过是这种生物为了自身生存发展出的附属品,那么,对我而言,对十束多多良产生感情这件事,是毫无必要、只会带来麻烦的东西。]不知该说伊藤无耻还是镇定,就算这种时候这种事,他依然可以摆出一副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理智脸来回答。 倒是系统,听到如此高大上、简直比机器还要严苛的严谨理论,一时间,却不禁有点当机,直到过了一会儿它才慢慢的说:【可是……对人类来说,感情是很重要的东西吧?应该……】它似乎在斟酌着词彙来表达自己的疑惑,不过伊藤不等它说完,就抢先回答道:[所以就算是我,也会选择将 第一部电影这个会被人经常提起的词彙作为唤醒催眠的关键词,]说到这里他的眼睛里泛起了莫名的笑意:[就像那些明明知道玫瑰有刺、却依然控制不住想要摘下美丽花朵细细闻嗅的庸者一样,我竟然也会有,因为想要反覆回味这完全独属于自身的情感,而将自己稍微置于危险境地的时候啊。] 他话虽然这样说,可是如果联想到他实际的所做作为——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连自身情感都要掌控的奇怪的人。】系统小姐在对他的话进行了分析之后给出了评价,毕竟,如果一个人类,仅仅因为觉得一段感情不值得,就完全放弃并催眠自己,那这个人,已经可以说是理智的可怕,起码可以说,他对自己也要求严格,毫不容情。 [我觉得,你或许可以把它叫做是非凡的掌控欲?]伊藤一如既往彰显了他那常人完全难以理解的幽默,[不过相比这个,我倒是终于可以确定下来,你们确实因为某种目的,在一定范围里进行选拔,而我是选手之一。] 【……】对这种在催眠清醒后,十分克制自己不要失态甚至不能有丝毫情绪波动的糟糕情况下,依然还能正常分析并见fèng插针、坚持不懈套话的努力行径,一时间,就算是系统也不得不升起了些微的敬佩之情,当然,在沉默两秒之后,它依然给出了标准回答:【没有。】伊藤不置可否的转一下头,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而是打开水龙头,“三、二、一。” 再次从厨房里走出来的男性,看上去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打算派八田、镰本去保护那个小姑娘,尊、诚,你们看怎么样?” 然后一出来就面对这样的问题,伊藤看了端着玻璃杯的周防一眼,替他回答:“可以。” 其实他本人是非常无所谓,可若是为了周防,就需要稍微费一点心。 回答完了,伊藤就径直盯着周防不说话。 “啧~”被他盯着看的红脑袋不耐烦的咂了咂舌,不过到底还是举起杯子,痛快的将牛奶喝了下去。 “噗!”旁边看到这种如同训犬一样场景的十束,忍不住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周防的脸更臭了。 伊藤却觉得,周防尊就是这种明明暴躁的不行,却强自忍耐的样子,非常的……打动人心。 从来不知自己也能如此沉浸在一份感情当中,如果从这个角度考虑的话,没有小姐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心情愉快的从行李箱中翻出了一本书坐在靠窗边的位置阅读,偶尔还能看一眼坐在吧檯边百无聊赖、懒洋洋的尊,伊藤觉得,这是在长途旅行后、身心俱疲时最好的休息方式。 “诚哥在看什么书?”大概是他的表情太惬意了,十束忍不住问。 “浅野慎二的《救赎》。”伊藤随口回答,然后在抬头看到十束那似乎有些茫然的表情后,继续解释道:“唔,一个不出名的侦探小说家。” “文笔晦涩,不太容易被人接受,不过推理倒是很精彩。我的《沉默》也是从中得到的灵感。” 十束就好奇的探过头,开始读起来:“1.将硝酸钾和氯化铵溶解于水中。2.将樟脑溶解于酒精中。3.将步骤一的溶液加到步骤二的溶液中,加热搅拌到澄清……” 他只读了两行,就被这干涩的要命的文笔打败了,“这傢伙是写教科书的吗?” 伊藤不置可否,继续接过书看起来,然后目光就停留在了书页下方不知是被谁故意留下的奇怪的铅笔符号上。 ……等放下书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该锻鍊身体的时间,虽说成为王之后,身体已经完全被石盘改造过,可也许是为了维持一种良好的习惯,伊藤一天也没漏下过锻鍊。 “你也一起来吧?”深夜的酒吧里,客人依然很少,伊藤索性对周防提出邀请。 “……拿你锻鍊我倒是有兴趣。”趴在吧檯上似乎已经快要睡着了的男人给出了懒洋洋的回应。 “……喂,随随便便说出这种话可真是不负责啊!”几乎下意识的,只是听到那慵懒又沙哑熟悉的不行的声音而已,身体里某根神经就立刻燃烧起来。 收起卷腹的动作,伊藤站起来,走向周防尊:“很抱歉鑑于我现在其实你已经知道了的大脑异常状态,”他的语气意味深长,金色的眼眸闪着光,“关于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只能提供出两个方案,一是……” 话刚说到这里,酒吧的门就被推开,“尊哥、诚哥,安娜酱的情况有点不对。” 是扛着小小少女归来的镰本与神色奇怪的八田、伏见等人。 伊藤表情破天荒的僵了一下,停顿两秒后才在糙薙与十束的闷笑声中给出回应:“发生了什么事?” 至于周防尊,已经早就面无表情的转过了头。 丝毫没感受到两位王者的低气压,或许因为平时周防尊的低气压已经足够让氏族成员习惯,镰本虽然战战兢兢,但还是继续说道:“今天晚上我们本来是守在栉名姐家的楼下,然而不一会儿穿蓝色衣服的傢伙就出现了……” 总而言之就是一名少女离家出走最后被他们解救了的事件,中间还穿插了明显作为反派角色的蓝组——对这种时候还能给出精准分析的自己,其实伊藤也是有些敬佩的。 “所以你们的打算是?”看到大家已经在叙述中慢慢聚成一圈,伊藤替代丝毫没有说话意图的氏族的首领,发出了疑问。 “首先是去那个研究中心侦察一下搜集情报吧。”糙薙沉吟着回答。 “然后?” “然后当然就是揭露黄金的丑陋阴谋,将安娜酱彻底解救出来。”这次是终于明白安娜可能是因为担忧穗波才不得不选择回到研究院的八田抢先回答。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他甚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露出一小截纤细的腰肢。 “揭露阴谋?解救?”伊藤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环视了一圈,发现竟然没有任何人有反对的想法。 他将头转向周防,“那么king,”说到这里,他着重强调了一下,算是在这些他今天刚见面的新伙伴们面前表露自己对周防的尊敬态度,“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如何?” 第10页 周防抬起头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完全不顾赤组众人好奇的眼神,伊藤从裤兜里翻出了终端机。 “现在是几点?”他一边用手指在终端上点按,一边像是根本没看到屏幕上那显示的时间一样,明知故问道。 “凌晨两点半。”十束回答,然后看到他按下拨出键之后,又好奇的追问了一句,“诚哥你给谁打电话?” ——接触三年来,十束已经充分了解伊藤本质上其实可以说是守礼的属性,所以才会对他这么晚还毫不犹豫打电话打扰别人感到惊讶。 “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伊藤将终端贴到耳边,然后像是一眼就看穿了十束的疑惑一样,接着说道:“不这个时候打扰,怎么能表达出我对他的【感激】之情。” 十束联想起八田他们进来之前的那一幕,竟然由衷对那位平时高高在上的大人感到了一丝同情。 而对于今晚刚被威胁说:“反抗黄金氏族的轻率行为,只会使你们的王的立场变得不妙。”的八田来说,伊藤的做法,就像是落水时看到了岸上伸出的手一般,简直让少年心中立刻升起了深深的感激与崇拜之情。 “御下,深夜打扰,真是失礼。”在赤组屏声敛息的沉默中,伊藤的声音冷静、毫无起伏。 然后似乎是那边问到了打电话的原因,他们看到与这张与自家王一模一样的脸神色淡漠的说:“哦,没什么,只是发生了一点小事,需要请您帮一下忙而已。” 他虽然说着谦卑的话,可表情与语气却让人感觉截然相反。 “我这边的属下们在您的研究中心里发现了一些不太适合说出来的事情,其中涉及到一名少女……”对这种明明连情报都还没搜集就可以信口开河,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就直接找对方老大摊牌的谈判方式感到震惊,不过更加震惊的果然还是,这个男人一边说一边站直了身体,走向角落里的沙发,单手轻轻一抬从沙髮脚下拉出了一本书——那是,象徵着王权者们至高无上约定的《120法典》。 伊藤走回原来的位置,把书扔给坐在一边的伏见,思绪毫不受动作打扰的继续说道:“根据《120法典》第八项第76条,王及其氏族成员不可以踏足他王的领地;以及第九项第34条,王对于他王的氏族没有处置权……” 伏见一边听,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伊藤要给他这本书,就迅速的按照他所说的条目翻开——密密麻麻有着各种批註与解释的法典上,伊藤说的内容与书面上的文字丝毫不差。 然后就听到这个听起来相当沉稳让人感到莫名压迫的声音继续说:“所以,安娜是属于赤组的……物……成员,你属下的行为,是侵犯了赤组的尊严与权力。我郑重要求,他在明天早上八点前必须来吠舞罗道歉。” 像是根本不打算给黄金之王反对的余地,说完上面那句话之后,他又快速补充了一句:“哦,对了,上次与您下棋十分愉快,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继续登门拜访讨教棋艺。” 说完,他就中断了通话。 赤组众人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儿,十束才反应到:“诚哥,我记得你……并不擅长下棋?” 根本不想对他这种解决方式予以评价,十束只是认真的回想着上次与伊藤下棋的情景——那天在与尊下了一盘棋,被尊一边以一副胡来之势不管不顾的任性冲锋给刺激的很忧郁、然后又被尊评价说:“你也太麻烦了,真是拖拉……”之后,他找了伊藤。 伊藤的棋风与尊完全不同,那是一种让人难以想像的刁钻与严谨,只是,在下棋之前,他需要先问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制定规则,甚至,比起下棋,其实伊藤更喜欢自己制定规则…… “哦,在签订《120协议》时,曾经有幸与国常路御下手谈了一局。”伊藤思索了一下给出了虽然有点沾边但其实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巧妙转移话题的回答。 十束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伊藤回看了他两秒,然后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是的,我是不擅长下棋,不过,我这个人有一条决不能违背的原则……” 众人都被他这种郑重的姿态所吸引,更加专心致志的倾听起来,周防尊却默默的转过了头不再看这边。 “那就是我决不允许自己输。” 伊藤像是宣誓一样说出了自己的人生准条,随后就径直站了起来,打算上楼收拾自己与尊的物品,给安娜腾房间。 然而,赤组众人却完全没有动弹的想法,直到他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不见时,十束才代表大家问出了心声:“所以说,那盘棋?” “被我烧掉了。”楼上传来了男性沉稳依旧的回答。 …… …… ——对这种能够以一种义正言辞姿态说出自己流氓无赖行径的人生境界目瞪口呆,不过,伏见在重温了伊藤今晚的处理方式之后,得出的结论果然是——这傢伙,其实从始至终都是在威胁黄金之王吧! 刚想到这里,就听到楼上又传来了声音:“哦,对了,伏见君,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吠舞罗的律师了。” “尊是首领,出云是副手,多多良是元老,我是顾问,吠舞罗的结构里还缺少专业的涉外角色,你要努力。” 对这种莫名其妙的忽来安排根本不想接受,可不知为何,伏见却在声音停息后的第一秒,按在法典上的手轻轻颤了一下,头望向楼梯的方向低声回答:“是。”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看文愉快~话说,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能上霸王票周榜……然而因为幸运的拥有你们,我却在那上面看到了本文的名字,非常、非常感谢大家! 下集预告: 然而,第二天八点准时出现在吠舞罗门口的,却是一名身穿蓝服、身姿笔直、形容整肃的陌生面孔。 …… “我是伊藤诚”、“我是宗像礼司”随着话语,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 “真是没想到,赤王居然会对这种技艺感兴趣。”这是再次相逢后,宗像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 (ok,咳咳,为了实现自己对某人的关于这一章出现室长的承诺,于是,就有了预告) 第12章 失礼 当夜,因为第二天早上有重要的事,吠舞罗众人集体在酒吧的一楼打地铺。 身为赤组的王,周防与伊藤倒是可以一人占据一条沙发。 虽然已经是深夜,不过伊藤却并没有想要睡觉的想法——反正成为这个莫名其妙的王,最大的好处就在于,身体已经被改造的远远超越人类的极限了。 将白天时看的书规整的放到桌角,又稍稍调整角度让它和桌边的弧度完全对齐,伊藤才坐起来,看向周防。 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早已睡着了。 是的,在经歷过那刚刚成为王,每天都在忙于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失控的混乱日子之后,现在的伊藤已经可以坦然面对这张脸,并且也可以毫不客气的认为,这就是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了。 就像他不能更加诚恳的认为,周防尊就是他的半身一样。 与普通人想像中的威风凛凛不同,这个世界的王权者,在伊藤看来,是特别坑爹的所在。 事先完全没有徵兆,然后顷刻之间,身份忽然转变,被给予强大到远超人类的力量,被强化到极致的头脑与身体,让一个心灵尚算普通的人,清清楚楚的与原来的世界完全分割开来。 你看到的视野与物品,你的亲友无法看到,你了解并认为不需详述的事情与思想,他们亦看不到听不懂体会不了,而你抬手提足间不经意流泻而出的力量,对他们可能就是致命的伤害…… 你的身体在这个世界,然而思想与灵魂却被放逐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一剎那,大概算是心意相通的副作用吧,就算伊藤也忽然感受到了一种被迫站在云端上的孤寂感——从今以后,虽然同样行走在人间,但他与其他人都再不相同,甚至可以说是两个物种也不为过…… 无人可以理解、无人可以求助、亦无人可以倾述,这就是这个世界站在世界顶端的七个王权者的真相。 然而,有他…… 那时的对视激发的强烈悸动让伊藤确信自己将永生难忘,那种茫茫孤寂宇宙中,忽然发现此世唯一同类的强烈的认同感与安慰感,足以让再坚强的心灵也落下眼泪来。 “看够了没有?”或许是伊藤的目光太过专注,过了一会儿后,躺在他对面的半身睁开了眼睛。 “肉麻的要死。” 完全不在意对方的不解风情,伊藤反而有些惬意的想,如果是发出声音的话,此刻尊的声线,应该是相当沙哑的低沉吧?虽说他欣赏少女们娇柔的腔调,不过如果对方是尊的话,他也会觉得,这种纯粹的男性荷尔蒙也不错。 “不可能看够的。”稍稍停顿一下,伊藤给出了诚恳的回应,柔软的笑意从他眼中流淌出来,给平时那张过分端正严峻到锋利的脸都染上了些许温柔的色彩。 周防尊不禁愣了一下,过了两秒后,他稍稍转开了头,然而马上,他以更快的速度又转了回来。 就算睡觉时也没摘掉的雪花银饰,在窗外一闪而过的车灯灯光中,反射着轻微的银光。 “真是毫无新意的台词啊,所谓的天才导演就是这种水准?”话虽然这样说,可是黑暗中,他的脸却勐然逼近。 灼热的鼻息喷洒在伊藤脸上,汗毛竖起,肌肤泛起了一丝让人战慄的甜。 “所谓的导演,不过是职业而已,”虽然想要认真回答,但视线却不知为何,却总是凝聚在他的唇上,“是只要付出努力……”就可以得到回报的东西,起码对于他这样的天才而言是这样。 然而,话却完全不能说完,无视掉周围其实还睡着很多人,所有的注意力,只能集中在周防脸上。 于是,话语渐渐在脑中消散,停顿三秒后,伊藤毫不犹豫的抓住周防的衣领,吻了上去。 双唇碰触的剎那,就像干渴很久的土地终于盼来了珍贵的甘霖,浑身上下,从头髮梢到脚后跟,每个细胞都发出了满足的喟嘆。 是最纯粹的生理满足,就像人饿了就要吃饭、渴了需要喝水,不然就会死掉一样,他伊藤诚需要周防尊,亦是如此。 情不自禁的想要深入下去,比这完全契合与满意更为美妙的,是他深知并可以体会对方也有同样的渴求。 模煳中听到地上有人发出了“支吾”的声音,不过似乎很快就被谁按住制止了,伊藤只是微微一瞥就不再在意。 他的注意力放在周防尊的唇上,似乎他晚上并没有认真喝水,微微起皮的嘴角有些干。伊藤伸出舌头,轻轻舔舐试图让他湿润一点。 只是轻微的一个暗示动作,掌下的身躯却勐然绷紧起来,肌肉在掌间的收缩力度惊人,让伊藤也感到,一阵心颤的悸动。 唿吸交缠,所有接触的地方全部烫的惊人,就连平时可以清晰思考的大脑,也都变得恍惚了。 虽然从未真正喝醉过,不过伊藤想,所谓的喝醉,也不过就是这种醺然的状态了,模模煳煳中,脑子里忽然略过这样的想法——周防尊,恐怕是比烟比酒,更加、更加…… 更加怎样的结论还未得出,在灵魂的深处,却忽然泛开了一阵冰冷的尖锐感。 让两人同时停止了动作,望向七御塔的方向。 “呦,要迎接新人了吗?”虽然是问句,可伊藤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啧!”周防却完全没什么好脾气。 似乎被他这一声不快的咂舌打破了室内奇怪的气氛,地上忽然再次传来衣料相互摩挲的声音。 “放开他吧,伏见君。”伊藤漫不经心的瞥了那边一眼,发话道:“已经很晚了,快睡吧。” “咳!”目光扫过的方向勐然传来了抑制不住的咳嗽声,然而随即,却又马上消失在空气里。 毫不在意室内的异样氛围,伊藤看向已经坐回到自己那侧沙发上的周防:“明天的事恐怕会有点麻烦了。”他平静的开口,就像刚刚没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周防回看他一眼,用仿若地底发出的声音回答:“无所谓。” 伊藤明白他的意思,不过之前之所以会那么肆无忌惮的威胁黄金之王,那也是因为他对于局势的准确判断——白银之王宣誓永不落地,绿之王、黑之王神隐,无色之王居无定所、四处流浪,所以对拥有两位赤王的吠舞罗来说,就算是黄金之王也不得不礼让甚至是屈从三分。 伊藤的处事原则从来都是,能够只花费一分力气的事,他就绝不会浪费双份的成本。 可现在,青之王的诞生,却将已经倾斜的天平,归到了平衡的零位。 “倒也更加有趣了呢。”略略思索一下之后,伊藤发出了典型的反派boss感慨。 …… 第二天早上,几乎所有吠舞罗成员都带了一副萎靡不振的黑眼圈。 然而身为当事者的两人却毫无已经彻底给别人造成困扰的自觉。 沉默的早餐餐桌上,伊藤熟练又自然的往周防盘里放东西,一块肉、一枚煎蛋、四片蔬菜、一片面包、一杯牛奶,营养分配均衡,不过更令人侧目的是,他的盘子里摆着的是同样的食物、同样的格局。 周防并没有吃,而是等他全部分好坐下后,才懒洋洋的拎起筷子。 两张同样的脸,一姿态标准、一举止懒散,然而进食的节奏与先后选择,甚至举起牛奶杯的时刻,都是完全一致的。 第11页 无意对那些沉默到近乎麻木的人们解释,这只是因为某人懒于思考,所以才会造成这同步率爆表的奇观。 因为伊藤本身,也颇为享受这种状态。 “八田,请把番茄酱递过来。”大概这种时候唯一能够不受异样气氛影响的,就是神经不知该说是大条还是根本不知道生活在哪个次元的十束了:“安娜酱比较喜欢红色的东西。” 伊藤若有所思的看了安安静静的少女一眼,然而在他目光还未完全收回,只是轻微瞥过八田的时候,少年手上的番茄酱就立刻掉了下来。 旁边的伏见眼明手快的接住,然后在面红耳赤、仓皇站起、根本不敢看伊藤的八田拼命打算找出点什么理由解释之前,一把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桌上的其他人对这场景视而不见,只是机械的往嘴里填着饭。 “唔,诚,昨晚你说事情会变得麻烦是什么意思?”糙薙作为合格的副手此时发挥了他稳定气氛的作用。 伊藤看了一眼表,慢条斯理的吃下最后一口煎蛋,起身将用过的碗碟收好,说:“昨天夜里青之王的王座已就位,现在你就可以看到新任青王的尊容了。” 像是故意配合他的话语,当伊藤刚刚结束髮言,距离八点一秒也不差的瞬间,酒吧的门被敲响。 是相当规律而礼貌的敲门声,轻敲三次后门把手被轻轻拧转。 众人的视线完全凝聚在被推开的门上。 从门后走出的那个人,却丝毫不显窘迫的,从容进入。 蓝色规整的制服,清慡整齐的黑色短髮,坚定笔直的站姿……不过比这过分端正的脸更加让人无法忽略的,是那自信到压倒周围一切存的强烈的存在感。 就仿若前方或者身后无论有什么东西存在,他都可以扭转一切、悠然前行的不可思议的确信。 不过这种强大的气场对于吠舞罗的众人来说……却同时产生了非常奇怪的即视感。 “冒昧打扰,真是失礼。”完全不在意众人脸上那微妙的表情,来者沉稳的开口。 伊藤看了周防一眼,转过头,也用同样沉稳的语气回答道:“是的,是很失礼。” 第13章 见面 伊藤的语气平静,不含苛责,可不知为何,却让人觉得特别难堪。这一刻,也许是因为人类天生中对弱者的偏向性吧,就算是吠舞罗的众人也都开始不自觉的同情这个陌生人来。 然而来者却丝毫不以为意,他眼神平静的从室内众人的脸上滑过,目光先是在周防尊的脸上一顿,然后长久的凝固在伊藤脸上:“我是为了第三王权非法收留异能者栉名安娜之事而来。” 他语气平静,但吠舞罗原本萎靡的气氛却瞬时绷紧,齐刷刷的望向伊藤。 “为了安娜吗?”伊藤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有趣的笑意,慢条斯理的说:“那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诶?”安静的酒吧里发出了轻微的惊讶声,转瞬即逝。 伊藤不受影响的继续说下去:“根据《120法典》第八项第76条,王权者及其氏族成员不得踏足他王领地……” 他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对面之人面不改色、自然而然的接了下去:“根据《120法典》第八项第77条,如王权者实有需要,需至少提前一天发出会谈申请。” 说到这里,明明处于劣势的来者却露出了悠然的微笑:“是的,如您所见,我的来访确实违反了相关规定,不过……” “不过你若是打算来喝一杯的话,我倒是可以请你。”完全不给他逆转的机会,伊藤在围观者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恰当的接过话题保持了主动之势。 “恭敬不如从命。”然而毫不示弱的,对方也迅速反应过来。 对话进行到这里也就微微停顿,一直兵不血刃用话语交锋的二人,忽然对视着露出了标准的微笑。 他们的微笑如此一致,都是弧度刚好的、看上去冰冷到闪闪发光的、让人看不出任何想法的手术刀一样的完美表情。 “咦,我怎么忽然觉得有点冷?”八田疑惑的转头问站在他身边的伏见,却被竹马的一个眼神给再次安静下来。 倒是糙薙,不愧是年纪最长的二当家,既然听到伊藤如此说,也就非常配合的站到了吧檯之后。 “请给我一杯清水就好,谢谢。”就算双方都正蓄谋以气势压倒对方,可来者依然保持着敏锐的观察力,顺理成章的发出了嘱咐。 糙薙拿起酒瓶的手微微一顿。 然后似乎了解到他未出口的疑问,来者继续反客为主的解释道:“饮酒会伤害大脑。” 此言一出,室内众人的表情更微妙了。 糙薙则在微微一愣后,苦笑着倒了两杯清水放到了吧檯上。 将众人的表现收在眼底,在伊藤端起水杯的剎那,宗像突兀的断定道:“看来你也说过同样的话。” “是的。”对对方的敏锐观察力表示认同,伊藤也无意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说谎,所以立刻就坦然承认了,不过到底还是追加了一句:“毕竟您不能期望只有您一个人懂得这些小知识,对吗?青之王阁下……或者我该先请教您的尊姓大名?” “称唿那种事无论怎样都好。”视线略过摆在桌上的书,宗像向前走几步顺势坐在伊藤身边的座位上,对自己的姓名避而不答,反而在轻飘飘的绕过之后,再次进入了正题:“不过就算我今天只是来喝一杯,您该不会认为这样就算胜利了吧?” 伊藤转了转玻璃杯,偏过头反问道:“为什么不?毕竟按照《120法典》第四项第35条,王的领地他人无权干涉,而安娜是这块领地上的臣民,她理所应当留在这里。” “当然不,毕竟按照您的理论,栉名小姐曾经也是黄金御下的臣民。”宗像对少女的那段经歷毫不掩饰:“并且,鑑于目前这种监护权归属不清的状况,按照《120法典》,栉名小姐应该先由“scepter 4”来保管。” “哦,是吗?如果这个角度让你无法理解的话,那我们换一个角度,”对宗像的言论不置可否,伊藤似笑非笑的举起杯子做出敬酒的姿态:“按照现代法律规定,栉名安娜的监护人为栉名穗波,而栉名穗波,属于第三王权的……庇护范围,那么按照逻辑推理,栉名安娜也同样属于第三王权……” “可她是异能者,《120法典》规定,无氏族的异能者统统属于“scepter 4”监管。” “不,她有氏族。” “不,她并没有氏族,我确定没在她身上看到任何属于七王权的力量印记。” “没有印记并不代表没有归属,我个人认为,《120法典》的判定范围不能如此狭隘。” “可是如果按照您的宽大方式,恐怕整个日本都是隶属于七王权的氏族成员了。” “当然,事实就是如此,你难道看不清楚吗?” 以这句话为结尾,【热(ji)烈(lie)】的对话再次停顿下来,两三秒之后,宗像举起杯子回敬伊藤:“就算事实如此,可是,那也是《法典》未曾写明的条例。” 也就是说,就算实际上整个日本都处于七王权的统治之下,可那只是潜规则,而伊藤却不能用潜规则作为依据,保留栉名安娜。 话说到这里已然接近僵局,空气不禁彻底凝滞下来。 “诚,”角落里一直围观的少女却忽然发出了声音,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唿唤伊藤的名字,但或许是少女的表情太过平静无机质,竟让人奇异的觉得,就算她如此称唿也并不失礼。 “我愿意……”接受印记。 “不,安娜。”伊藤轻轻打断了她,“虽然我们随时欢迎你的加入,也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但惟独,现在这种情况下不行。” “毕竟,身为公主的您,总需要为骑士的尊严考虑,如果让公主不得不屈尊低下高贵的头,那身为骑士的我们岂不是显得很没用?” ——明明之前并未和安娜交谈过一句,甚至也并未真正仔细的看她一眼,然而,在需要时,伊藤却可以毫不犹豫说出动听的话,而原因只是因为,他的半身周防尊,有些关注这个少女而已。 即使并未与尊明确交谈过关于安娜的未来,不过哪怕用膝盖想也明白,拥有外强内软属性的他,怎么可能愿意让穗波的侄女受到伤害…… 三言两语让小小少女息了声,自命骑士的人转过头再次看向宗像:“就算并不是明文也没关系,” 伊藤的唇角勾出了有些傲慢的弧度,轻描淡写的说出了最后通牒:“毕竟我们有权拒绝你每次的谈判申请,就算最后让黄金之王介入沖裁,或者你强行突入,最多也不过是二对二而已。” “并且……”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身为以暴力着称的赤之王,我想,就算二对五也没关系。” 就算说着这个世界上最为恐怖与有力甚至可以称得上疯狂的威胁,可伊藤的语气却依然淡定沉稳,纹丝不动,两者之间的强烈对比一时间让原本听的头晕脑胀的吠舞罗众人竟然感到热血沸腾。 「no blood!no bone! no ash!」当意识到的时候,这句话已经情不自禁的唿喊出声。 “该说真不愧是你吗?强权即真理的信奉者,伊藤诚。”不过这狂热的景象却并不能打动以冷静理性着称的青之王,即使身陷情绪高涨的敌营,可男性的表情却依然是悠然的。 他甚至还露出了一丝微笑,念出伊藤名字的时的语气微妙,让人难以捉摸。 伊藤不禁再次认真的看了他一眼。 “不过我想,作为一个看完书后,从不忘小心去除自己留在书页上的指纹,甚至强迫症到必须将所有边角熨平,毫不留痕的人来说,你恐怕做不到同归于尽这种事。” 伊藤的眼眸破天荒的闪动了一下。 这种忽然被陌生人揭穿惜命个性的遭遇,还真是让人倍感不快,不过,比这不快更重要的,还是,需要尽快弄清对方的身份。 他微闭双眼,将青之王自进入酒吧后的所作所为回放了一下,视点留在他曾经滑过《救赎》的镜头上,两秒之后,伊藤再次开口:“也许吧,不过我想,作为一个看书时都会指手画脚,觉得主角过于蠢笨,无法有效控制局面的人来说,你不会让局势发展到那个地步的,不是吗?” “宗像礼司。”一字一顿的念出他的名字,伊藤的脸上也泛起笑容。 在四周一片惊讶的寂静中,两人第三次对视。 “我记得,他一直没有报出自己的名字?”十束站在周防身边,有点疑惑的问他。 “……嗯……”周防尊只是略略一点头,目光却依然停留在坐在吧檯前开始时剑拔弩张,现在却明显微妙和解了的两人身上。 …… “看来你也去查了我的身份。”片刻沉默后,宗像首先开口。 “并不是刻意的,毕竟帝都大学的图书馆里,能读下去浅野慎二的人非常少,再加上,对于一个即使看推理小说,也从不忘对剧情角色加以评判,甚至对其破案手法表示不满的人,基本就可以锁定目标了。” “确定你的身份也非常轻松,毫无个性到非常有个性的标准印刷体,再加上归还时那永远平整如新的书,以及绝不会被人搜集到的指纹,这都是相当清晰的查找线。” “事实上,我本来一直在思考,但现在终于确定了,你其实是用阳炎熨平那些书页的,对吗?” 说到这里,即使气氛比开始有了很大的缓和,但是,两人还是忍不住挑衅似的看了对方一眼。 是的,在伊藤就读帝都大学的两年里,他和宗像两个人虽然没有见过面,但实际上却一直在暗自较量。 事情的开始起源于浅野慎二的一本小说。 其实是非常精彩的剧情——男主与深爱他的女主结婚时,立下了一个“一年之内女主不怀孕就离婚”的协议,女主本身不能生育,希望用这段时间来挽回丈夫的心,但是丈夫却在这段时间和女主的弟子偷情,女主最终使用巧妙的方法杀死了丈夫的故事。(《圣女的救赎》) 正常人只要欣赏剧情就好,伊藤也只是为了给他打算改编的剧本找一些灵感,可是,当强迫症遇到了神烦话唠……事情就偏转了方向。 ——那个话唠在每一页,都用铅笔做了批註。 是相当恶劣的剧透行径,不,实际上也称不上剧透,因为伊藤自信,如果没有他这种智商与广博的知识面,也不可能看出对方是在剧透。 可是,就是因为这种几乎可以说是定向剧透的行为,才更加让人心烦——伊藤一向崇尚干净不留痕,看书就保持安静的看书,更何况,讨论手法也就罢了,写这些的人却有些经验不足(在某些手法的推定上)。 一次、两次也就尽量视而不见,可是这种小错误累积多了之后,有一天伊藤终于忍不住,给书页中加上了自制的书籤。 想到对方其实已经看完了这些书并不会看到他的回应,不过有些事做起来也只是为了让自己舒心,并没有必要期待结果,所以他也就不再在意,可是,两个月之后,有一次他需要找资料重翻那些书的时候,却在书籤上看到了回应。 于是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展开,从开始还只是单纯的讨论手法,到后来如果你今天使用了加密函数,我明天就可以使用408密文,你今天使用了隐形墨水,我明天就可以使用特殊萤光剂…… 第12页 破解与挑战层层升级。 事实上很多时候,忙碌的伊藤都觉得自己这么做很幼稚很无聊,不过,可能由于他绝对不肯服输的奇葩个性吧,竟然也就坚持了下去。 与他相反,宗像却从这种交流中得到了非常极大的乐趣。 宗像从小就是独行者,与后来众人的猜测不同,宗像礼司从来都不是出身大家族,他出身于东京都一个非常普通的家庭。 普通的每天忙于上班养家的父亲,普通的温柔体贴偶尔也会抱怨的母亲,以及,普通的与正常人一般无二的生性活泼的大哥。 与这些家人都不同,宗像礼司就像并不该生在这个家庭中一样,从小,他关注的事,就不是这些人觉得需要在意的东西,比如,过分完美的礼仪,对于某些理论的追根究底,以及对社会上大家司空见惯景象提出的质疑…… 刚开始时还好,小小的宗像柔软可爱,就算提出了奇怪的问题,双亲与老师也可以很有耐心的回答(虽然答案根本都是编的),不过渐渐的,再也无法应付这脑子里的天才想法、甚至觉得那非常莫名其妙的大家,也就开始有意识的疏远他了…… 虽然幼年时并不太明白,只是觉得有些孤独与疑惑,但当他长大后真正明白这种疏远的原因所在时,他已经习惯周围人都无法与他保持同步的感受了。 并且,博览群书、爱好广泛的他,也早就学会自得其乐,并认为,就算他一个人,也能做到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事,而有些层面,也只允许极少数的人独身前行。 直到考上帝都大学后,在读书馆里,遇到了那个完全也可以被称为奇葩的傢伙。 ——生平第一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生平第一次有人明白他的想法,甚至还可以毫不逊色的提出各种质疑与嘲讽,这种明明已经独自了下了19年棋,对面却忽然来了旗鼓相当的对手的感受,让即使是内心被生活锻鍊的强大无匹的宗像礼司,一时间也觉得是值得庆祝的。 那么,与伊藤那完全出于谨慎与职业性的调查不同,宗像是非常认真的调查了伊藤的背景,当然事实上,这件事也非常简单,伊藤的风格如此不同,只要稍微综合一下查看借书记录就可以得到他的名字,而由于对方其实也是相当出名的名人的缘故(起码在帝都大学,导演系的伊藤完全是深受女性欢迎的男神存在),就可以完全得到他的信息了。 虽说十分疑惑对方竟然不是理学院的天才,而是导演系的风云人物,不过这并不能阻碍,宗像内心里对于伊藤的承认…… 这种发现同类的喜悦,在得知伊藤就是赤之王之一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是以就算非常看不惯,打算立刻着手清理已经堕落的前王旧部的宗像,在得知今天有这样一个会面之后,他还是毫不犹豫放下了手头的计划,在御槌高傲的眼神中,选择屈身前往。 “那么现在,”从对方其实也在关注自己、调查了自己的微妙心情中脱离出来,宗像沉吟着想说点什么。 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就看到自他进门起一直保持沉默、慵懒的坐在沙发上的伊藤的双胞胎,那个名叫周防尊的傢伙站了起来。 “我要出门。”周防尊双手插兜,直视着伊藤说。 第14章 生存游戏 “我要出门。”周防尊双手插兜,直视着伊藤说。 他没看宗像一眼,也没什么多余的解释,只是简单地交代这样一句后,似乎就打算真的要起身出门了。 伊藤苦笑一下,感受着对方身上那对于他们刚刚那段繁琐至极、机锋暗藏的对话的不耐烦,是啊,如果是尊的话,果然还是比较喜欢什么都不说,直接开战才对。 对于这种纯爷们就要正面上的做法伊藤虽然理性上觉得有点不明智,可说到底,他也是不折不扣的雄性生物,心底那一抹好战的热血亦在时刻涌动,再加上体内那不断激盪、渴盼不受控制奔涌而出焚尽一切的火焰力量……很多时候,他都觉得,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随性行事的自己的半身,太耀眼了。 “那,”伊藤放下杯子站起来,“就这么说定了。” “一定吗?”虽然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不过就算再跳几步,宗像也能明白伊藤指的是什么,这大概就是与聪明人说话的好处,永远也不需要你费力解释太多。 “是的,我想这并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伊藤看一眼周防,示意他稍微等一下(周防也就真的接收到了信号等在原地),然后回头看着宗像继续说道:“只要你不参与,实际上我们稳操胜劵。” 当然事实上,如果不是昨夜宗像礼司接替了青之王之位,今天来的,会是御槌毋庸置疑。 想到这里,伊藤的目光从宗像高挺的鼻樑爬上他的眼眸,刚想再补充一句“我想这也算是你可以接受的程度。”,就听到了系统熟悉的“叮咚”声响起—— 【您的主线任务有更新,请宿主注意查看:】【主线任务一:名导演,目前进度30%(已经获得了些许奖项的你现在小有名气,请不要大意的继续努力吧,丰富又绚烂的人生等着您!)】【主线任务二:攻略之神,目前进度100%(亲爱的宿主,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就达成辉煌成就的您确实是人生赢家,请尽情享受这属于胜者的欢欣吧!)】似乎是因为完成了主线任务,今天呈现在伊藤眼前的系统操作页面与平时截然不同——由灰色透明变成了甜蜜的粉红色。 不过这当然不能打动伊藤,他现在认真考虑的是,即将到来的,他预料中的无聊通知。 似乎为了配合他的思路,在系统欢天喜地的发出通知之后,没有小姐也紧跟着出现了,依然还是冰冷的机械音,不过她似乎努力在挤出一点欢悦感:【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请问您现在是否需要脱离本世界?】[……]伊藤沉默一下,平素平淡的神色此时终于也稍微露出了颇为奇妙到接近哭笑不得的表情:[真的可以选择离开吗?] 【……理论上您当然可以做出这样的选择。】沉默了一下,没有小姐非常官方的回答道。 [当然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伊藤有的时候其实真心钦佩自己的耐心与忍耐力,比如说现在,他的目光冷淡下来:[用膝盖想也知道,拥有那两个技能的人只要不是白痴都能达成什么所谓的攻略之神成就,](因为踩太多船被柴刀的傢伙理所当然是白痴。) [就算所谓的名导演也不过只是稍微需要耗费一点时间,毕竟这个世界金钱是基本万能的,那些奖项花钱买也好或者找枪手代替操作也罢,并不是无法达成的任务。] [如果真的只要完成主线任务就可以离开,从你们耗费能量给我塑造身体并且努力安排羁绊这些因素来看,条件与目的不相符,完全不符合逻辑。] [所以我倒是有点好奇,如果我选择了离开会怎样?] 【大概可能会被抹杀。】或许对伊藤这种经常自带剧本的行为习惯了,停顿了一下后,系统相当自然的给出了渣爆了的回答。 [所以实际上是场生存游戏。]然而伊藤却像是从中获得了乐趣,脸上竟然露出了有点愉悦的笑容。 …… 从操作界面回到现实的时间不过一瞬,虽然才经歷了一场不动声色的生死抉择,可伊藤心跳的频率却没有丝毫改变,他神色平静的将目光从刚给他贡献过好感度的宗像脸上移开,虽然心里也颇觉得用那光环影响对方不太好,不过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纠结的,还是尽快把事情敲定,不要让尊久等比较好。 然而,并不需要他多余的解释,似乎之前那个热烈的对话不曾存在一样,意识到伊藤他们真正得出了结论之后,宗像礼司反而比伊藤更先开口了:“既然如此,那我明白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虽然脸上没有丝毫诚恳之情,但宗像还是礼仪周到的一一对酒吧内的众人颔首算作告别,他甚至还对糙薙说了句:“清水非常好喝,谢谢。” 这种明明内在极其高傲,可表面礼仪却无可挑剔的超级表里不一行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真是和某人的狂妄自大一样让人讨厌。 “周防先生,”宗像微笑着走到正站在门口不耐的等待的男人面前,“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您。” 周防尊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他一眼。 “以及再见。”宗像说着,推开门走了出去,男性行走的姿态相当优雅利落,嵴背笔直,身后制服两片长长的衣尾,在开门的剎那,轻轻被风吹起,然而很快又悄无声息的落下,安稳平静的帖服着他的步伐,渐渐消失在人群中。(他唯独没和伊藤说再见。) 周防并没有被他的这种不合套路影响,而是懒洋洋的顺势将头转向伊藤。 “想去哪里?”因为太了解周防的个性,所以伊藤省去了一般人这时候会问出的“你要去哪里?”这样的疑问,而是直接走到他身边,摆出了理所应当的陪伴姿态。 “随意。”周防这样说,可是却首先出了门。 没去管身后吠舞罗众人是否要跟随的纠结表情,伊藤快走两步与他并肩而行。 同样面孔的两个人,尤其又是颜值甚高、气场强大到会让人产生物理性压迫感的两个人,肩并肩走在一起的样子,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红头髮的那个表情桀骜不羁、举止慵懒;黑色头髮的却成熟冷肃、风度翩翩,明明是同一张面孔,可是看上去却是完全不同的感觉,然而他们偏偏又是同一张面孔! 他们虽然只是很寻常的走路,可周围的人却自觉不自觉的全都避让到一边,就算不受控制的被吸引的想要多看两眼,也都是採取非常谨慎的窥视姿态。 周防尊根本不在意别人的事,就算整条道路实际上都在关注他们,可他也早就习以为常了,倒是伊藤,在跟他巡了一会儿街之后决定还是尽量减少曝光率——毕竟,在获奖之后,因为伊藤手下的男女主同时爱上他的缘故,媒体上就已经在说他荤素不忌、男女通吃、情人众多了。 虽然伊藤本身并不会在意这些事,可是如果让敬业到讨厌的记者们盯上尊的话,考虑到尊的个性,伊藤就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 “干脆就去神奈川吧?”再走几步,已经可以感受到身后有人渐渐有意的跟过来,伊藤表情平静的问周防。 周防尊没有意见。 从镇目到神奈川并不远,轻轨的话只要50分钟,可是因为身后小尾巴的缘故,伊藤还是带着周防绕了一下。 周防尊依然没有意见。 不过最奇葩的还是,因为伊藤诚知道周防尊没有意见,所以他就什么都没解释,两个人就一路无言的保持着高度默契安静了一路,只是偶尔会相互递一下水——在旁边座位的人万分惊恐以及奇怪的眼神里。(当然他们谁都没在意)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虽然外在的表现完全不一样,不过实际上,在最本质的地方,两人在某些方面是共通的。 到神奈川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在路边的小店随意吃了碗拉面,伊藤并没有直接带周防去迦具都巨坑,而是悠闲的沿着城市的街道走了很久。 虽然十年前刚刚经歷过重创,不过,人类的繁殖力与建设力总是值得赞嘆,哪怕双王掉剑的情景更胜于被核弹袭击,当年的城市基本毁于一旦,可现在再看,却繁华依旧——因为是新建成的,或许比当年更加繁华了也说不定。 黄昏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了事件发生的初始之地。 不知黄金之王是怎样运作才能以离谱的以地震海啸来掩饰当年的真相,在先代赤王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的深坑旁边,人们还立了铭刻着密密麻麻遇难名字的纪念碑。 他们沉默的站在不断被海水沖刷的巨坑岸边。 夕阳渐渐沉入海底,灰蓝色的天空逐渐被深蓝的色彩所占据,脚下的那凭空缺失了一块的土地,像是某种科幻片里的场景,精确到恐怖的忠实的呈现出完美的圆的形状,切口笔直。 或许是因为这情景太超出普通人的想像力了吧,所以这片景观虽然奇特,但却下意识的被人恐惧着。 ——四下无人,就连海鸟也远远的避开这里。 空气寂寥的就像位于世界尽头的冷酷仙境。 果然如伊藤所说,这里与梦中的场景完全不一样,这里比梦里冷清,也更残酷,如果是自己的话……周防尽量让自己不去注意体内那无时不刻不在发出诱惑想要奔涌而出的力量,如果是自己的话……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到身边人问:“如此美景,要不要喝点啤酒?” ——他的语气如此平静与轻松,将周防还未成形的思绪完全驱散,就像在这危险情绪的外层盖上了非常稳固的保护层一样,让人一下子就觉得安稳与温暖起来。 “喝酒吗?”大概因为太长时间没开口,周防的声音稍微有点涩,这让他听起来有点沙哑。 “嗯,”伊藤从兜里摸出不知他什么时候放进去的罐装啤酒,扔给周防一罐,自己也打开一罐,“偶尔的放纵,才会让人觉得更加甘美。” 他仰起头喝下一口,喉结在夜风中颤抖着下滑,明明是平时已经看惯的脸,可是在这被世界放逐的角落,却依然散发着惊人的存在感。 周防的目光长久的凝滞在他的侧脸上。 伊藤没有回头,再喝一口啤酒,径直指向天空中刚刚升起的繁星:“我教你认星座怎么样?” 周防尊不答。 伊藤似乎也没期待他的回答,只是在稍微做出了询问的姿态后,就开始一一叙述:“这边的是天琴,你看,那边的则是大熊星座……” 第13页 他像是初次参加观星活动的小学生一样,嘴巴不停。 周防慢慢移开从他脸上凝固的视线,将目光挪向随着夜色加深而更加璀璨的星空。 他虽然毫无记认星座的兴趣,可是,他更明白,平时看上去什么都游刃有余、毫无在意之物的伊藤,似乎从一开始就很喜欢那片人类无法触及之地。 他刚这么想,忽然就听到伊藤说:“尊,如果有一天我死掉了,如果我…有骨灰的话,就麻烦你费力将它抛向太空了。” “啊?”刚刚懒散的躺在地上的周防忍不住抬起了头。 “是的,我是在很放心的对你安排后事。”伊藤神色平静,像是在说什么轻松的话。 不过周防知道他是认真的。 “啧~”他咂了咂舌,想要说点什么,然而伊藤却没有给他发言的机会。 “我的征程是星辰大海,”那个平时成熟稳重的男人忽然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在夜晚的星空下散发出灿烂的光彩:“死后也要向宇宙进军,这才是男人深刻的浪漫啊!” 周防尊没有回答,他静静的盯着伊藤看了两三秒,才慢慢的转过头再次看向星空,没在意从现实的角度操作太空葬到底有多困难,而是平静的说:“别犯蠢了,我会和你一起死。” 第15章 g “别犯蠢了,我会和你一起死。” 微凉的海风中,他的声音是泛着沙哑的低沉,就像加了盐的苏打水,让人的心都跟着翻动起来。 ——明明,是的,无论周防还是伊藤都知道,这只是平淡的陈述现状而已,可不知为何,竟让内心坚硬到冷酷的伊藤,都稍稍被打动了一下。 他若无其事的移开刚刚忍不住停留在周防脸上的视线,原本应该按照早就设定好的剧本继续下去的顺畅节奏,到此处也不得不稍微暂停,直到又过了一段时间,伊藤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控制住那内心生出的些许动摇,继续说道:“并不是犯蠢。”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又是一顿,斟酌式的重复了一遍:“并不是犯蠢,” 周防尊默默的转头看他。 “只是你明白的吧?”伊藤也转过头与他对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只要有我在,就永远不会发生眼前的事,” 周防尊想到他那隐忍克制到令人难以想像的理智,还不等出言提醒他那惨澹的事实——就算伊藤控制的再好,可是如果周防失去控制的话,事情也是难以挽回。 “你会好好活下去,你可以保护你的氏族,拥有你想要的生活。”伊藤一字一顿,下面该说“以我的生命保证。”,本来是这样的,可是,大脑中却不受控制的回忆起刚刚周防说“我会和你一起死”时平淡又带着莫名温柔的侧脸,于是一时间,伊藤收回了最后一句话。 他视线笔直的盯着周防尊,月光冷淡的夜色中,男性的赤发随着海风微微跳动,像一簇跳动的火焰,灼烧着观者的心。 以什么保证才更加真诚呢,注意力完全被周防吸引的伊藤漫不经心的想,以他可笑的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只要一个选择不对就会灰飞烟灭的生命吗?以他实则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来但绝对不是自己本名的姓名吗?还是以这具其实完全复制并依赖于眼前之人的身体呢? 如果真的是诚心保证的话,真正属于这个认真说来一无所有存在的,也就只有曾经在内心深处诞生的那一点唯一真挚的微末情感了。 伊藤的脑海中滑过一张看不清面孔的脸,他并没有费心去思索那到底是谁,而是,非常郑重的说道:“以我的感情保证。” 是的,非常可笑的,用飘渺的感情作为誓约忠诚的代价,而宣誓的内容,却是要挑战那註定不可战胜的命运。 可这却是他这个被恶意命名为伊藤诚的生物,唯一可以拿出的所有。 “嗯。”感受到他的真心,周防眼神长久的看了伊藤一眼,并没有说出什么“就算那样也不可能会有改变”的现实的话,而是转过头,轻轻嗯了一声。 对话进行到这里,忽然间就觉得没什么话再需要说。 两人沉默的,并肩坐在地上,听着夜里的涛声,遥望星空。 然而或许真的是那些话发挥了一点作用,在不知不觉中睡去的周防,当夜,没有做梦。 他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伊藤却没有休息,他先是打开红色的圣域笼罩住周防尊,随后,虽然他今晚难得的动摇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列的密密麻麻的计划中,g那条后面,画上了一个勾。 …… 第二天也是个不错的晴天。 虽然两位王非常不负责任的扔下氏族自己独自跑去旅行,不过回去的时候,吠舞罗的气氛却依然很好。 ——十束正在诱导安娜说话,八田、镰本等人坐在一边围观,而伏见则是老样子,自己一个人坐在酒吧的角落里,与平时稍微有点不同的是,这次他的手中,拿的不再是从不离手的终端,而是那本厚厚的《120法典》。 说实话,虽然大多数时候伊藤都觉得安静的环境比较适合思考,可是,他也得承认,自己不讨厌吠舞罗这热闹中带着脉脉温情的美好氛围。 “吶,小安娜到底喜欢哪一种呢?”——明明只隔了一天,但或许是因为有了安娜的加入吧,十束的兴趣已经从前天的料理转变成了做衣服。 他拿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布料,不同花色摆成一排,放在安娜面前展示。 “会做成可爱的裙子呢!”虽然意识到安娜的注意力在周防二人回来后就完全被吸引,但刚找到好玩事情的十束依然不懈的努力着。 “十束哥怎么会想要做这种东西啊?”八田则在旁边奇怪的插嘴。 “做衣服可是很有用的技能啊,八田鸦,如果全部掌握的话,会节省很大一笔费用呢。”十束头也不回的回答。 “……”,而本打算坐在沙发上重新整理一下剧本,即使一直被安娜盯着也毫不在意的伊藤,此时也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点微妙的神色——到底有哪个不良组织,每天讨论的会是这样的内容啊! “明天就是尊和诚的生日了。”小小少女却忽然开口。 “嗯?”酒吧里的人全都一怔。 如果说一群男人凑在一起到底有什么不好的话,那大概就是,他们永远不记得也不在意这些麻烦的纪念日。 对周防来说如此,对事实上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身份的伊藤来说更是如此。 相处三年来,前两年忙于学习、试着做电影,以及帮忙处理周防惹出的麻烦事(是的,虽然不是主动的,但周防就是有被麻烦找上的奇怪体质),后一年,则是在忙于控制力量的兵荒马乱中度过。 “那要好好庆祝一下呢!”还是脑子灵活的十束最先反应过来,其他人也都纷纷应和。 “那明天干脆酒吧就停业好了。”站在吧檯后的糙薙补充道。 说完,大家齐齐的看着面对面一坐一躺在沙发上的伊藤与周防。 “嗯。”就算是王也不能轻易辜负臣民的期待,因为昨晚睡得不错,今天心情非常平静的周防不置可否的轻轻哼了一声表示同意,而伊藤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安娜——从常理推断,他不认为安娜有深入了解他和周防资料的途径。 不过伊藤对自己感兴趣的事一向都非常有耐心,并且他也非常享受追求、推理真相的过程,所以只是轻轻在笔记上记下一笔,就暂时到此为止了。 随意的将笔记翻过一页,伊藤继续他的剧本分析,不过还不等他真正思考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桌上摆着的那平时绝少响起的终端就响了起来。 是个有点眼熟的陌生号码。 “冒昧打扰,我是宗像礼司。”这是终端那边说出的第一句话。 伊藤明白自己为什么眼熟了,那个时候,在稍微调查了一下宗像的背景、确认他只是个普通学生之后,没打算在现实中与其建立真正往来的伊藤就放下了他的资料不再在意,想必也就是那个时候,宗像的号码就被暂时收入到脑子中了吧! “我是伊藤。”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周防,伊藤沉稳的回答。 他没问对方是如何知道他的私人号码的——虽然他明明只把这个号码给了周防尊一个人,不过在经歷那一场谈(jiao)话(feng)之后,难得有点承认这世界上还有其他有脑子的人(……)的伊藤觉得,宗像知道任何事都不奇怪。 只是对对方明明可以拨打另外一个普通电话来找到他,却非要选择使用这个号码的深层含义感到有点微妙。 宗像似乎也意识到了他的微妙,在稍微停顿一下之后,才开门见山的说:“我整理了一下第四户籍分室的资料,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 “嗯?”响应对方的期待(所谓谈话的礼仪),伊藤适时的接话道。 “有人试图在制造可以威胁王权者的东西。”宗像的语气平稳,好像说的并不是什么内容惊爆到可以掀飞整个东京的消息。 “那你需要帮忙?”并没有花费时间去消化理解,也没像普通人那样首先说一句“是吗?”来不自觉的表示震惊与确认,伊藤反应很快的跳到了下一步关于怎么处理上。 “……”听他这么说,宗像倒是沉默了一下,随后很自然的回答:“是的。” 这下轮到伊藤沉默了,过了一秒他才说:“谢谢。” “……不客气。”对他突来的道谢有点讶异,宗像延迟了一瞬才礼貌周到的给出回復。 如果有人此时监听了这对有史以来关系最和平也最奇怪的赤与青二王的对话的话,想必就是最优秀的解码专家都听不懂这二位别扭到一定程度的傢伙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对于正在交谈的双方来说,他们明显已经达成了一定的默契。 “资料准备好了吗?我现在去你那里?”虽然心情平静,但到底还算是比较严重的状况,伊藤的表情从之前的轻松变得冷凝起来。 “可以。” …… 等伊藤到达东京第四户籍分室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夜里——非常不巧,他选择出门的时间正好是下班高峰。 不愿意也非常介意与人太过近距离接触的伊藤,因此耽误了不少时间。 或许该考虑买辆车了,就算马上需要他处理危机,但刚拍完一部出色电影,终于在金钱上摆脱之前窘境的伊藤,却颇有余裕的如此计划着。 一直呆在寂静无人办公楼里的宗像,看上去也和他一样悠闲——伊藤进门的时候,他正跪坐在茶室里喝茶。 “请坐。”一指摆在对面的圆垫,宗像省去了任何非必要的寒暄。 “还真是处理了所有先代的部下啊。”伊藤一边坐下,一边回想着黑夜里空荡荡的大楼,如此说道。 “丧失了大义的人没有存在价值。”虽然只是在纸上交流了不到两年,但宗像也非常了解眼前之人的实际属性,是以就算普通人听起来会非常不舒服,但他还是以一种相当坦诚的语气回答道。 将装了茶的茶杯摆在伊藤面前,小心的注入热水,用茶筅搅拌了一会儿,示意伊藤可以享用之后,宗像站起来,从办公桌上搬来了一摞文件放到伊藤身边。 一份资料,上面有些被红色笔记标记的部分。 完全不给提示,像是要考验伊藤的判断力一般,宗像又坐回到之前的位置,悠然的喝起茶来。 伊藤看的很快,当宗像一杯茶喝完后,他已经得出了结论:“看上去实际上已经进行了很久,从去年起就不断有异能者失踪。” 他翻了一页文件,用一种平稳的声音念道:“发现的尸体,身上都带有弹痕,并且从死前的挣扎情况以及疑似死亡现场的破坏情景来看,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被增强了能力。” “甚至有些alpha组被强行增强到了接近extra alpha组的边缘。” “唔,”伊藤放下手中的文件,沉吟道:“可以穿透圣域的武器吗?有点类似于弒王之器了。” ——弒王之器是每个氏族都会有的东西,那是每个王权者自诞生之日起,就会赋予信任族人的用于作为最后防护手段的武器(关键时刻用来斩杀自己的王),就像无色之王的理,以及先代青王手下善条未被命名的太刀。 “不过还是有点奇怪,如果真要针对王权者的话,明明有更加简单的手段。” “比如说?”宗像直视着伊藤问道。 “至少有三套方案,”伊藤重新翻起文件漫不经心的回答:“第一,以黄金之王掩盖迦具都陨坑事件真相为契机,利用媒体,煽\动\群\众与能力者对立;第二,从内部瓦解,最简单的入手途径是力量最容易失控的第三王权,只要稍微杀害一两个吠舞罗的成员,第三王权者暴走就是可以预期的事实,第二王权和第四王权必然会採取手段镇压……就算镇压及时达不到七王同时陷入战局的理想状况,不过只要有战争,就会有可以利用的漏洞;第三,採取手段突入七御塔,抢夺作为王权者基石的德勒斯登石盘,直接从根源上控制……” 说到这里,伊藤站起来走到悬挂着东京地图的墙边,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採取暴力刺杀王权者也是简洁有效的手段,不过如果是我的话,会综合使用以上几套方法,那是最效率的选择。” 男性的语气平稳,声音低沉,哪怕讲述着恐怖又疯狂的计划表情也依然平淡如水。 第14页 这一刻,就算是喜好挑战的宗像礼司,也不禁生出了一丝“敌人不是伊藤还真是值得庆幸”的微妙情绪——毕竟,有资格知道王权者存在的正常人(基本都是能力者),绝对不会疯狂到想要利用普通人与王权者作对。 哪怕宗像礼司在看到这些可能威胁到王权者事件的资料之时,首先想到的,也只是,如果有针对计划的话,七王之中,力量最强同时也最容易陷入暴走状态的赤王会首当其冲。 这是本来有能力独自解决事件的他,打电话通知伊藤的理由。 而毫无障碍的,伊藤也明白了他的想法,并且感谢了他的好意。 “我猜测,那些老鼠应该在这片区域。”用红笔一一将发现尸体的地方在地图上圈起来,然后连成一条线,伊藤指着红线集中交叉形成的区域说道。 第16章 弒王之器 “我猜测,那些老鼠应该在这片区域。”用红笔一一将发现尸体的地方在地图上圈起来,然后连成一条线,伊藤指着红线集中交叉形成的区域说道。 “当然,”本着认真严谨的做事精神,伊藤又补充了一句:“只是推测,必须得现场考察才能确定。” “仅凭这个就划定区域也太随意了,”宗像站起来,走到伊藤身边看他画好的区域,长长的衣尾在空气中破开利落的弧,“并且,距离最后一次发现尸体,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现场的线索早就被抹平。” “普通的思路是这样。”对宗像的质疑没有任何不耐,伊藤低下头,第三次开始翻资料,同时他问了一个看似非常不相关的问题:“不过你认为,人,对,个体是如何被判断的?” “嗯?”宗像一怔,随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说……” “是的,从出生起,每个人接受的道德教育与知识培训大抵都相同,人类的大多数思维都被规范在被称之为文明的合理范围内,”伊藤抬起头看向宗像:“那么,到底是什么让一个人与另一个人不同呢?” “思想,”宗像毫不犹豫的接过了他的话,“不同的思想形成不同的选择,选择积累起来,那就是任何一个人永远也无法摆脱的印记与标识,被称之为习惯的可怕东西。” 他已经明白伊藤想说什么了,那就是,就算再想掩饰,可一个人乃至一个组织的选择终究是有迹可循的。 所以—— “凡有接触,必留痕迹。”说到这里,两人不禁对视一眼,跳跃性的异口同声又意味深长的说出了刑侦学上第一要义罗卡交换定律。 即使在书面上交流了很久,但这还是宗像礼司第一次与伊藤面对面即时交谈这些事,这种交流顺畅到像是思想从一个大脑自然流淌到另一个大脑中的感受,让一贯独行的宗像,不禁微微感到有些愉快与满足。 “并且就算现场所有线索全断了也无所谓,我们不需要证据,”伊藤倒是一如既往表情平静、有条不紊的说出了这对现代侦查学来说简直堪称狂妄又傲慢的话语,“只要明白四个最基本的要素即可——动机、能力、手段、表达诉求。” “谁有动机去做这些事?” “谁有能力做到这些事?” “他用了什么方法与手段?” “现场或者受害者的尸体表达出了他什么思想?” “了解了这些,目标就已经锁定了,”顷刻间就简单粗暴的将复杂的无证题转变为白痴都会做的条件选择题,伊藤有点意兴阑珊的摸了摸指下的资料,下意识的用阳炎消去了自己的指纹,“很明显,按照逻辑,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异能者的存在,即使知道异能者存在的也基本没能力进行这种大规模的研究,既然有能力进行研究,自然也有能力无声无息的毁尸灭迹,可他们却完全没有这么做……” “从尸体的摆放来看,倒像是对异能者这个团体有着憎恨又惧怕的复杂之情一样。”宗像一边插嘴一边直视伊藤——虽然说出来后会让人觉得非常简单,可是,能在第一时间就思路清晰、化繁为简归纳成这样子的能力,只能说,他果然是伊藤诚。 “所以现在只要排查当时的监控,看到底哪些组织曾经高频经过事发地,再对比这些组织的驻地位置,以及高层中是否曾经有人与异能者发生过纠纷……” “就水落石出了。”将手头的资料放到一边,伊藤语气平静的得出了结论,“也可以再加上事发后,到底有哪些组织涉及在案件现场周围重新规划建设,这应该能快一点。” 事情分析到这里接下来已经完全是毫无技术含量的排查工作,就像切开的蛋糕只等着人们入口一样毫无挑战和缺乏趣味。 不过这两人都有着共同的优点——常人难以想像的忍耐力和永不懈怠的坚韧精神。 他们忙了一夜,接近天亮的时候,目标已经锁定到,黄金之王御下,掌管着军方力量的松下那里。 “原来是因为唯一的儿子死在迦具都事件中。”宗像的镜片反射着荧幕的蓝光,就算一直进行着枯燥乏味的工作他的脸上也毫无倦意,反而在确定了之后,追加了一句:“因此就放弃了自己曾经的誓言吗?人类的感情可真是脆弱。” 伊藤没回答,站起来松了松已经几个小时没动过的筋骨,空气中暴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他不置可否的问:“你这里有吃的吗?我饿了。” 然后不等宗像回答,他看了看沐浴在朝阳熹微光线中更显空旷的巨大办公室,自己补充道:“看样子是没有。” “那么,作为辛劳了一夜的报酬,我请你吃早饭。”对自己驻地的荒凉贫瘠毫无侷促,或许是想到了之前伊藤提供的那杯清水,宗像反而心情不错的泛出了一丝笑意。 伊藤没有推辞,他们就随意在距s4不远的地方吃了早饭。 是家很小的店,只有两三张桌子,伊藤却毫不犹豫选择了距离窗子最远的角落。 “你还真是……”宗像想嘲讽他过分谨慎的举动,“如此短的距离,时间上的差异可以忽略不计。”——如果异常状况从窗口突入的话。 “任何一点时间都值得着争取。”伊藤不为所动的拿起筷子。 他吃饭的样子十分好看,嵴背笔直肩线却不紧绷,拿着筷子的姿势端正,就像他信口推理时一样意态从容。 宗像看了他两眼,将原本要反驳的话咽了回去,不过还是本能的想要说点什么,不是因为有什么问题,而是单纯的想看到这个人抬起头看着自己说话的样子。 意识到这点,宗像本人也颇感微妙——他从来都是独行者。 “你……”无意义的对话酝酿到这里,宗像就顿住了,伊藤也同时抬起头来,先是扫了一眼宗像,随后看向御柱塔。 无色之王三轮一言陨落了。 虽然并没有接到具体的通知,可是,这却是所有王权者心中同时升起的明悟。 “还真是令人不快啊。”过了一儿,宗像首先发出声音。 伊藤点了点头。 “我讨厌不受控制的鬼牌。”宗像继续说道,然而脸上却并没有丝毫厌恶表情,只是单纯的评论语气。 “鬼牌同样是牌。”放下手中的碗筷,伊藤同样面色平静的回答,就仿若他说的并不是内容上那么傲慢的话。 “看起来需要先确认一下三轮先生的死因。” “嗯,这种事你决定就好。”伊藤站了起来,“只有一个建议,今天不要去,没有充足的休息是无法上战场的。” “如果可以的话,请等到明天,我和你一起。”以这句话为告别辞,宗像看着伊藤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男性的背影端正修长,走起路的样子坚定又沉稳,宗像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才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就像伊藤曾经特意告诫过的那样,宗像决定今天独自去把事情解决。 ——原本之前也并不是为了求助,只是防止伊藤那边出现意外而已,而追捕嫌犯,本身也只是scepter4的职责。 虽然现在的scepter4只有自己,不过这并不是可以懈怠的理由。 当然,再自信的人也需要谨慎,宗像先是回办公室小睡了一会儿,接着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资料,他甚至还慢条斯理的摆了会儿拼图,正常的吃了午饭——一点也没有正常人初次执行危险任务前夕的紧张与激动。 像严格按照秩序行走在錶盘上的指针,这次的事件对于这个新任的王者而言更像是吃饭喝水般的例行其事。 事情摆在那里,他需要履行职责及时去处理他,只是这样而已。 到达松下的驻地时,刚好是下午三点,宗像站在对方大楼那气象恢弘的门口,看了一下表。 经过黎明时反覆的讨论与推断,研究“弒王之器”的场所,应该就是这个看上去非常正常的军方大楼。 无意感嘆异能者们还真是树立了不少敌人,当然事实上,用伊藤的话说,那就是掌握着强大力量的人註定要被人畏惧,这是无法避免的事实。 而凡人越是畏惧,就越会努力消灭这些异端,更何况两者之间,还深藏着无法被掩盖的仇恨。 宗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挂在腰间的剑,在看守者惊怒的“干什么”的喝问中,从容的走了进去。 “我来拜访松下先生。”即使马上就被反应过来的警卫用枪指着,宗像的语气依然是平静的。 他甚至在仔细观察对方的武器——外形看上去与普通的枪枝一般无二,那么问题应该出在子弹上,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些人还不到可以被允许使用特殊武器的级别。 只是稍稍一个停步,四周就传来了整齐又细密的军靴踩地的声音。 宗像礼司被层层围在了一楼大厅的最中间。 第17章 残酷 伊藤并没有直接回homra,与宗像分开后,他先去了一趟松下的驻地附近。 一路上小心的避开每个监控(昨晚的工作并没有白做),他在距离军方大楼正门不远处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从兜里掏出笔记本,伊藤开始详细的记录附近的地图、大楼的数据、他甚至在画完仅凭外观就推测出的结构图后,还特意查询并确定了今天的风向、温度与空气湿度。 “是个不错的好天气呢。”一边如此感嘆着,他走向了一个被隐藏在暗处的监控摄像点。 卡着普通人绝难站稳的狭窄的监控死角,伊藤手很稳的开始拆线重排,仅仅十分钟后,在小巧的发射器上敲入几个数字,他的终端就已经切入了监控网络。 重新踩着奇怪的路线离开,伊藤找到了公交车站。 完全摒弃自己的思考,以十分钟为节点,伊藤卡着秒针,搭上了一班随机的公交车,完全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不过,再一个10分钟后,能够看到第一个公共电话亭时,伊藤下了车。 虽然平时王权者的存在感难以掩盖,不过真正有需要时,伊藤也可以顺利掩藏自己。 他步履从容又如鱼得水的行走在人群中间,直到进入到电话亭中时,一连串的动作才稍稍停顿了一下,但随即,还是拨出了那串还算熟悉的终端号码。 回去的时候依然是随机了一趟公交车,然后才再次转车回homra。 然后直到快要看到homra的大门时,这颗因为两天没睡反应略有些迟钝的大脑才反应过来——似乎因为时间太仓促,他并没有给尊准备生日礼物。 生日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庆祝的特殊节日,即使讨厌无意义举动的伊藤,也这么认为的。 他略略思考了一下,觉得,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改变一下尊的穿衣风格也不错。 虽然一直觉得,对方就算只穿t恤牛仔、身上挂着一些不良少年特有的金属饰物也很顺眼(虽然这并非成熟男人的品味),不,或许更该说,就是因为对方这种完全不向大众主流审美靠拢、一直坚持自我的样子,才让他看上去更加桀骜不驯——固执又自我的可爱。 但是,他同时也想看看尊更成熟的样子,想知道,如果那张脸沉稳下来的话,他是否可以在其中找到些许属于自己的影子。 伊藤决定去取自己之前定做的西服。 由于算是提前取走,虽然伊藤承诺了加倍酬金,可还是需要等到中午。 他索性就在周围转转。四丁目的街道繁华,是银座最为繁华的地段,是各种名牌旗舰店、传统百年名店、高档百货的齐聚之地。 因为难得算是闲来无事,也不想在这种精神力不够充裕的时候思考任何事情,伊藤就站在街头,先是悠然欣赏了一会儿来来往往穿梭于各店面间的漂亮女士们(夏天真是美好的季节),然后在追随某位女性曲线良好的窈窕背影时,忽然看到,她身后的一家钟錶店。 被悬挂在闪亮玻璃窗后面的大幅宣传海报吸引的伊藤觉得,或许送尊一只手錶也不错。 男人总是需要一只表的,这样打架时才可以有效判断自己到底有没有退步。 他让人在选来的錶盘后打上了“永恆”两个汉字,然后思考了一下,又追加上了“尊”以及当天的时间。 虽然明知道,以尊的个性是不会追究在錶盘后刻印“永恆”的含义,毕竟那傢伙恐怕连爱因斯坦长什么样都不在意,就更别说去体会时间与永恆的真谛这样复杂的事了。 可是,伊藤却想这么做。 …… 拿着刚刚被赶制出来的西服以及手錶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 第15页 homra里非常热闹。 门口摆着用华丽花体书写的今日停业的告示牌——对此店主糙薙的解释是就算停业也不能放弃给年轻女子留下好印象的机会。 门上的迎客玲被别上了新鲜的小小野花,被推开的时候,发出更加温馨的脆响。 似乎是十束亲自烤了蛋糕,酒吧的空气里到处瀰漫的都是香糙甜蜜又馥郁的味道,八田好像也在厨房里帮忙,不,也许是帮倒忙也说不定,因为即使站在门口,也能听到他发出的“哎呀哎呀,奶油倒了”的哀鸣声。 伏见拿着书站在门口看他,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表情,还不如说是像是看到了什么心爱之物的既专注又想掩盖的矛盾。 其他人则是聚在酒吧中间,齐心合力的将桌子拼在一起。 “还真是热闹啊!”伊藤从心底发出感慨。 然后就听到从二楼的位置,传来了沙哑又暗沉的声音:“好吵。” 是尊。 他穿着平时的白色t恤衫、蓝色牛仔裤站在楼梯口,头髮像是刚刚洗过,难得柔顺的贴服在脸侧,身上也带着未散的湿气,微微浸湿了质地略单薄的上衣,勾勒出位于其下的略略贲起的肌肉线条。 “已经是中午了呢,king~”端着蛋糕从厨房中走出的十束自然的反驳了一句,然后他又把头转向伊藤:“诚哥回来了。” 伊藤收回凝滞在周防身上的视线,朝着十束点了点头。 但随后,他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周防身上——他今天居然无法从对方身上感知到任何情绪,再加上昨晚擅自不归的举动,就算是伊藤,在面对那张脸时,也稍稍升起了一丝忐忑。 这是相当微妙的,伊藤从未感受过的类似于愧疚的情绪,即使他并未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周防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周遭带着那种他惯有的,仿若被压抑的活火山一样既危险躁动又无精打采的矛盾气息。 “尊,”稍稍在原地一个迟疑,在十束好奇的眼神中,伊藤走了过去,“生日……快乐。”他贴在他耳边说。 “昨天晚上一直在查资料。”他终于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噗——”身后的十束一下笑出了声。 周防尊扬了扬头,并没有看十束,他紧紧盯着伊藤——那张平时总是端正淡然、自信沉稳的脸,此时竟意外的显得有些不确定。 楼梯口的窗子开着,夏日燥热的风从窗口吹进来,伊藤黑色的头髮随着风微微晃动,就像他映照着阳光的眼眸。 “蠢透了!”周防不耐的咂了咂舌,一把拎起伊藤的衣领,将他按在墙上,吻了下去。 场景的蓦然转换让伊藤下意识的曲起了肘,不过随即,他就放松下来,周防的动作相当粗暴,撞得他背有些疼,不过还不等伊藤决定好到底要怎么做(他还处在微妙的内疚状态中),衣领就已经被松开。 “那傢伙对你有企图。”周防尊声音低沉的说,并没有掩饰话语里的不快。 ——就像被侵犯了领地的雄狮,丝毫不掩饰那充满占有欲以及意图展示威慑力的样子。 因为产生了这样的联想,伊藤一时间竟然稍稍露出了些许笑意。 不过却并不能敷衍对待,认真思考了一下之后,“我对他没企图。”伊藤给出了诚恳的回答。 他解释的表情如此认真,让其实早就习惯自己有个魅力无穷半身的周防都愣了一下。 如此气氛总算是安稳下来,无视掉站在楼下看着这边笑的不行的十束、以及满脸无奈警告八田不要往这边走的糙薙、还有抱着肩膀表情微妙(不知道想到了哪位女性)的千岁洋……伊藤终于成功的送出了给对方的生日礼物。 打开衣服袋子看到了其中内容物的周防皱紧了眉,“麻烦。”他虽然这么说,可是在看了伊藤一眼后,还是收了起来。 伊藤又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块表。 “爱与时间同在”,就算是周防尊,也被这款手錶铺天盖地的恶俗gg植入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当然伊藤觉得宣传gg上的女士很漂亮)。 他拿起表,随意打量一下,然后就看到,做工良好的錶盘上,那字体漂亮的“永恆”二字。 周防尊的表情不禁更微妙了。 他再次看了伊藤一眼,沉默了一下之后,将表戴在了手腕上。 “我记得送表是正式告白的意思?”镰本有点不确定的问千岁洋,千岁点了点头。 伊藤觉得……虽然并没有那样的想法,但如此被助攻一下的感觉也不错。 他终于可以带着轻松的心情去洗澡——昨天一夜没睡,细小又顽强的胡茬已经从肌肤下面挣扎出来,尤其当他回想到,刚刚那个吻,脸上忽然泛起的细微刺痛感时,伊藤的心情更愉快了!(毫无疑问,那是尊的感受)。 刮鬍子、将身上打满泡沫又冲掉,伊藤只裹着浴巾打开了浴室的门,然后当他刚打算迈步时,他的脚步停住了。 呈现在视线中,坐在尊那张窄硬床上的,是不请自来的安娜,室内的窗帘并没有完全拉开,这让光线显得有些暗淡。 昏然的光线中,小小少女面朝窗子的背影看上去既瘦弱又单薄。 伊藤下意识的收了一下腰间的浴巾——他之前虽然知道外面有人,不过他以为那是尊。 “怎么了?”虽然停顿了一下,不过伊藤还是自然的走向少女,坐在了她的身边,一起看着窗外。 安娜转了转头,玻璃珠一样的眼睛看向伊藤,盯住他半天才开口:“诚那么做,尊是不会接受的……” 说到这里,小小少女微微收拢了一下唇,像是找不准合适的词彙描述一样,顿了一下才继续:“太残酷了。” “不公平。” 伊藤不禁愣了一下,但立刻,他开始仔细观察少女的表情——这是一张如同面具一样漂亮精緻的脸,然而眼神却像是看过太多不幸一样,透着与其年龄非常不符的放弃一切的悲悯。 “是能看到未来或者是世界真相之类的能力吗?”伊藤不禁稍稍皱了一下眉。 虽然听上去有点不可思议,不过,能力者的能力千奇百怪、无所不包,伊藤在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之后,倒也有认真调查过。 安娜没有回答。 不过这种反应已经足够让伊藤做出判断,沉默了三秒,男性一向坚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是很有用也很麻烦的能力啊。” ——如果是其他人拥有的话,伊藤说不定已经开始准备要立刻去除掉可能的威胁,不过现在,他再次看了一眼少女,“能保密吗?” 安娜点了点头。 伊藤却并没有太相信,只是在对比了一下事件后续的处理成本后,他觉得,暂时选择相信是相对正确的选项。 他转过头,目视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过了一会儿,才像是解释一样的说道:“并不是残酷……” 街上有年轻的学生在打闹、有步履匆匆但表情茫然的上班族,在街对面的角落里,也有穿着简陋但也还算干净的流浪汉弯着腰在地上捡什么东西,旁边还有自动清扫机器人灯光一闪一闪的发出急促的噪音。 伊藤笑一下,可脸上的表情却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复杂与涩然:“不同于女人和孩子……” 他缓缓地说:“身为男人没有哪怕跪地求饶都要活下去的觉悟怎么行?” “毕竟这肩膀上,可是担负着比自由比尊严都还要沉重的东西啊!” 安娜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诚身上,也有好看的红色呢!” 小小的少女声音清脆,像是夏日里被风撞响的玻璃风铃,然而伊藤却恍然想到了,之前似乎有人也曾说过类似的话,那张在阳光下亮的有些炫目的脸,现在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 下楼的时候,酒吧的一层已经是一片笑声。 十束像是说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让坐在桌边等待伊藤的众人笑的都直不起腰,就连被他们围在中间、不知被谁戴上了可笑纸质生日王冠的尊,也稍稍勾动嘴角露出了笑容。 有十束在,倒是永远都不用担心氛围问题,伊藤刚这么想,就看到十束已经眼尖的发现了他,朝他走了过来,手上拿着那只有孩子才会喜欢的纸王冠:“诚哥也得戴一个。” 是的,伊藤想,现在他知道是谁了,果然也只有十束才干的出来这么幼稚的事。 但是在看到尊那难得的轻松样子之后,伊藤也就毫不反抗的被扣上了可笑的纸片。 他坐到了周防旁边,当然在那之前,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挂在墙壁上的表,已经是一点了。 生日聚会正式开始。 或许是尊本身个性的缘故吧,是以,虽然跟在他身边的人脾气个性各不相同、不过在都崇尚暴力热血的同时,却也,相对的单纯。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如果大家认为作为镇目灰色地带国王的生日宴和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们真的就是很普通的围在一起,等着寿星吹蜡烛、许愿,然后分蛋糕,分完蛋糕后,大家就欢快的开始吃喝了。 是的,就这样。 伊藤想,果然和脑袋上那顶王冠一样,是非常具有“七五三节日”风格的聚会。 不过却并不讨厌。 然而十束却总是会有新想法。 在大家吃完蛋糕各自落座之后,他从桌子下面拎出了一箱酒,纤细的手臂想要单手抬起有点困难,糙薙站在旁边帮了他一下。 将酒箱拍在桌上,少年豪气万丈的说:“为了庆祝king今天正式成年,我们现在开始拼酒大会。” “喝的最少的人最没有男子气概。”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寂静,糙薙头疼的转过了脸,而伊藤,好记性的他立刻联想到曾经发生过的——所谓朝着湖水骑自行车、最先停下的人最胆小什么的。 他相信自己已经看到了结局。 果不其然,气氛沉静了一会儿之后,伊藤看到,旁边人的手已经伸了出去。 像是被这举动解除了某种禁忌,桌上的人纷纷将手伸向酒瓶——果然是男人就不能忍受被评价为没有男子气概吧! 就连八田也不例外。 一个观察与思忖间,伊藤听到了旁边酒瓶已经空掉的声音。 第18章 王权者 一个思忖间,伊藤听到了旁边酒瓶已经空掉的声音。 与此同时,拜那坑爹无比的共感能力所赐,他觉得自己的大脑,也变得稍微有点醺然起来。 伊藤看了周防一眼,对方那张脸让他很明确的认知到,喝醉的结局已经无法避免了,无论他如何选择。 既然如此,虽然他根本不在意那可笑的所谓缺乏男子气概的说法,不过从如何才能尽快恢復的角度考虑,还是他也参与进去,让周防在最少的酒精摄入量时倒下,才是比较正确的做法。 伊藤也拿起了酒瓶。 完全不像是喝酒,或许因为这在心中实属是完成任务之举吧,他举起酒瓶的样子也是端正笔直,像正常喝水一样,虽然看上去动作不紧不慢,不过却源源不断、速度惊人。 伊藤面前的桌上很快就码起一堆酒瓶。 周防看他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默默加快了喝酒的速度。 他们的进展如此兇勐,不知不觉中,周围的众人已经完全停下了自己的挑战,目瞪口呆的纷纷看向这边。 伊藤敏锐的意识到了这点,不过……他看了一眼周防,手依然坚决地伸向了酒瓶所在的方向——与之前十束说的那个原因完全无关,忽然间他觉得,如果现在停止的话,那就是真的输了,在所谓的男子气概上面。 与平时总是尽量包容忍让周防不同,在这一点上,伊藤觉得自己绝对不能让步——唯独这一点不行! 恰巧的是,尊似乎也这么觉得。 两个人对视一眼,默不作声的各自加快了速度。 虽然身为王权者,身体已经被改造的彻底,但是,在双方都默契的不使用力量帮助作弊的情况下,一箱威士忌下去的结果就是,伊藤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力过。 当然,还是因为共感的原因,他明确的知道,对方也并不会比他好上哪怕一丝一毫。 那么,赢得这场比赛的关键就是,看谁能撑住不首先倒下去了! 伊藤对此稳操胜券,他看了一眼表,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他们拼酒接近1个小时……嗯,不对,准确的来说是58分钟,伊藤确定的想。 然后因为一个分神,手中的酒瓶差点砸向地面,伊藤赶紧收紧手指抓住,同时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周防。 周防也正在看他。 想了一下,伊藤觉得,这种时候,或许该使用一些策略。 他一手拎着酒瓶,一手动作【自然】的扶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 尽量放平自己的重心,勉强操纵双腿,让它们处在同一个运动轨道上,伊藤走向周防。(当然实际上……周防就坐在他身边) 然后缓了一下后,伊藤站直身体,在似乎同样也喝茫了的周防笔直的目光中,将手搭上了他的颈。 指下的皮肤滚烫,肌肉紧实,伊藤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脉搏在强有力的跳动,那是生命存在的证明,这让他不禁稍稍为之恍惚了一下,然而手指却在他下达指令之前就忠实的执行了之前的想法——在周防的脖子上略一摩挲,精准的找到了动脉的位置,给予了恰当的力量。 周防尊晕了过去。 坦然的无视掉周围众人已经完全变成僵直态的脸,伊藤强撑着对他们点了点头——这是胜利者的环视,虽然手段并不算光明,不过胜利就是胜利,毋庸置疑。 第16页 然后下一秒,他就按着周防的肩膀栽了下去。 之后的事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按照之后伊藤的回忆,他坚持认为是自己拖着尊回到二楼房间的。 当然周防尊对此报以冷笑。 …… 当终端铃声响起时,伊藤正在做梦,一个场景有点糟糕的,关于星辰大海的尽头的梦——如果梦想真的实现了,那难道不是世界上最糟的事吗? 在梦里,伊藤有点不快的想。 是以明明渴睡至极,但当真的被吵醒之时,他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肘部支在床上,睁开眼睛的伊藤缓了一下之后,才坐起来将手伸向终端——清晰度很高的屏幕上,伊藤看着宗像步履平稳的走向了军方大楼。 “该开工了。”就算头依然很晕,不过这并不能影响伊藤做出判断——宗像那傢伙,虽然青之王被赋予统御世间一切物质的能力,可刚刚上任,在还没有完全运用纯熟能力之前就独自担负这样的任务,不得不说,从本质上说,宗像礼司就是一个自信到狂妄的人。 认真的穿上衬衫,为防止意外,从房间的角落里翻出防弹衣,扣上皮带,再系上西服外套的第一粒扣子——像参加葬礼一样,伊藤甚至还打了领带。 出门前他看了一下表,此时时间刚好是下午三点零三分。 …… 枪械上膛的独特声音清晰的震动着鼓膜,出现在大厅里的军人们,谨慎的将宗像礼司围在中间后就训练有素的各自分散开,形成了既不过分密集、又完全没有疏漏的射击队形。 他们脸上的表情亦是如此,即使宗像礼仪周到的自报家门:“我是东京第四户籍分室室长,特来拜访松下中将。”,包围者的目光也毫无动摇——完全是面对射杀对象的专注眼神。 对对方的失礼毫不在意,宗像再次按了一下腰间的剑,在对面之人勐然抬高枪口的警惕动作中,回头看了一眼被摆放在大厅前台后面的钟表——此时时间刚好是下午三点零三分。 然后在即将将头转回的剎那,他听到了扣动扳机的声音,仿若被推翻的多米诺骨牌,在第一声扣响响起之后,“咔咔咔咔”大厅里立刻被这种只要听到就会汗毛直竖的声音满溢,随后,就是底火爆燃,将子弹推出膛线的唿啸声! 对方有56人,虽然并非军械迷的宗像分不出他们持有的枪械到底属于哪种型号,不过枪枝的平均射速起码可以达到960发秒这他还是知道的。当然那只是理论值,真正在实际运用中,一般枪枝的弹夹里不过30发子弹,并且敌人也不可能做到完全的连射——毕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后座力、枪管对热度的承受能力、以及对持续射击精准度的偏差…… 还不到一个剎那,宗像的大脑中已经得出了正确的判断,那就是——只要挥剑斩落这第一批子弹形成的死亡之雨,之后,他就可以趁着对方停歇或者更换弹夹的时间,将他们斩杀! 这将是他第一次杀死同类——以往连普通男性都偏好的射击游戏看都不看一眼、从未将自己与暴力活动联想在一起的宗像,神情冷淡的想。 然后就像帝大的教授最新研究成果表明的那样,人类的动作,是优先于思想的,当宗像将思想切换到现实中时,大厅里已经响起了一支由子弹碎片敲响地面形成的极其恢弘的交响曲。 “宗像,拔刀!”将实际早已出鞘的刀竖立空中,宗像轻声补充了一句,随后还不等对方从这种宛若神迹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宗像的右脚已经勐蹬地面,向前冲去! 王权者的跳跃力极强,只是一个错步就腾空而起跃到了持枪者的队伍当中,冰冷的刀光在空中一扬,砍掉刚刚反应过来朝着这边射来的子弹,然后顺势挥下,斩落在附近之人的身上。 似乎是刚好砍到了动脉,迅疾又兇勐的血泉从倒下的人类躯体上飈起,兜头朝着宗像喷来。 对这种情况虽然早有预料,不过现实与理论毕竟还存在差距,宗像虽然立刻就使用力量将这些甜腥的红色雨滴冻结在空中,不过最终还是有一滴溅到了他的脸上。 血制的冰渣簌簌的落向地面,宗像微微皱了皱眉,对自己的反应感到遗憾,但他并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检讨,因为很快,其他人就反应迅速的一边后退一边朝着这边射击! 宗像的脚步不停,机械般精准的挥落那些足以穿透王权者圣域的特殊子弹,仿若苍鹰驱赶羊群,步伐迅速又坚定的朝着二楼的方向走去。 与宽敞光亮的一楼情景不同,二楼的场景……足以被称之为人间炼狱。 并非是光线不够明亮,也并不是空间过于狭小,事实上,就是因为如此场景被坦然的放置于整洁明亮的美好环境里,才更加让人感到冰寒彻骨。 正常人说不定还会感到噁心。 ——两排规整的透明玻璃罐分别列于大厅两边,每个玻璃罐中,都泡着一名肌肤泛白、眼睛紧闭、蜷缩在一起姿态不正常的人体,有些玻璃罐中,甚至还单独泡着奇怪的器官。而在这一片如同明亮鬼蜮的实验室的正中央,是一个被玻璃墙围起的无菌手术室,一群身穿白服的傢伙,正围在手术室的实验台周围。 漫不经心的将划过敌人胸膛的刀收入鞘中,无视掉闻讯赶来的更多敌人,宗像面无表情的站到了入口处。 视线良好的他看到了,处于实验台上的,是一名正在被剖开身体的表情痛苦的女性。 “宗像,拔刀!” 铿的一声,刀剑出鞘。 被他这个举动刺激,原本已经有些畏惧的士兵们立刻纷纷开枪,不过这种程度对于已经被【小小 】锻鍊过的宗像来说不值一提,大脑可以轻易计算出子弹在空中飞过的轨迹。 他甚至还颇有余裕的想,现在的自己,应该是愤怒的吧?毕竟任何一个拥有共情能力的人类,对此场景都不会无动于衷。 可是……宗像迟疑一下,只是一个分神,子弹就划过颈侧,兇狠的刮飞一块皮肉,并留下深深的焦痕。 对颈部的疼痛视而不见,宗像收敛心神,纯黑的眼眸中泛起湛然的蓝光,更加迅疾的持刀向前逼近。 王权者与普通人的较量简直就是一面倒的屠杀,虽然对方拥有可以杀死王权者的武器,不过对于被石盘赋予统御与秩序力量的王权者来说,那只不过是稍微提升了清理的难度而已。 宗像很快就将战线推进到实验室。 目睹着玻璃墙外成片的士兵倒下,实验室中原本表情从容的人们纷纷露出了惊惧交加的慌乱神情。 他们连实验也不记得继续做,将台上已经露出脏器的少女就那样扔在那里,不是僵在一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宗像一步一步走近,就是跪伏在地上流着眼泪疯狂的拨打终端唿救。 宗像推开了实验室的门,对这群已经彻底软掉的实验员们视而不见,表情沉静的将手按在少女的腹部,试图用能力暂时封住这裸露的伤。 下一瞬,异变突生。第四王权者的能力接触到那狰狞的伤口瞬间,少女整个人就像是被稀释的橡皮泥一般立刻软的不成人形。伪装成受害者的不知名物质顺着指间向上蔓延,将宗像的整条手臂牢牢地固定在了手术台上面。 “是陷阱。”即使在这种时候,宗像依然能冷静的做出判断。 与此同时,一群装备精良看上去就是精英的小队仿佛埋伏许久一样迅速的沖了进来,没有任何交涉的意图,漫天的弹雨瞬间倾泻而下。 “躲不过。”瞬间分析出了子弹的密度以及如此近距离开枪带来的冲击力,宗像平静地想。但无论如何,他还是本能的使用力量试图去冻结那片子弹,虽然他已判断出这是无用功。 “任何一点时间都值得争取。”不期然的,脑子里忽然闪过这句话。 这一切的发生都只在不到一个唿吸的瞬间。但是在王权者特有的微观世界里,宗像能清晰的看到子弹在高速旋转中划破空气所激起的波纹。金属冰冷森然的气息让光线都不由的战慄。 这时他忽然看到另一种颜色。 那是一种,熟悉的,人类从古至今都在使用的,既让人感到温暖、同时又代表危险烧灼的颜色。 在王权者特有的直觉下,他反射性的张开了圣域。 视线中是一片炫目的艷红,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上升到几欲燃起的高度。整个空间都在这剎那间被扭曲,带着某种诡异的失真感,他的目光越过建筑物碰撞激起的层层烟雾—— 那个挺拔俊逸的人影,正不紧不慢的朝着这边走来,过远的距离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是来者的每一步,都有着让周遭一切颤抖的错觉。 有什么轰然落地的巨大声响夹杂着无可匹敌的力量在他身前炸开。简直像是在这扭曲空间中凭空诞生了一轮太阳,是的,就像一轮太阳! 不是那种每天挂在天上,日出日落履行职责给地球带来生命的太阳,而是熊熊燃烧在永夜的宇宙中,实际亮到人类无法用肉眼去仰望的亘古的恆星! 开始还带着一点灼热的红,然而一瞬间,就完全转变成另外一种奇异的既透明又闪亮的银,蛮横又汹涌的在整个楼层中爆炸开来。 浩瀚又勐烈的冲击波呈环状撞破大楼的钢筋铁骨,因为温度太高,连灰尘都没留下一点的瞬间就将墙壁融化,仿若疾驰的电浆一样,朝着外界奔涌而去。 宗像觉得自己仿若站在雷光电海之中! “等离子体”他喃喃的说。 与此同时,在亮到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强光中,宗像隐约看到,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在大楼轰然的崩塌碎裂声中,平地捲起了一股狂暴又宏大的飓风,以一种仿若要吹翻天际的卓然气势,朝着天空汹涌而去。 宗像顺势看向天空,在那里,一柄古旧庞大到让人忍不住心生膜拜的赤色巨剑,缓缓成型。 第19章 王道 并不是完好的王剑,宗像下意识的仔细观察着——剑的质地像是生了锈的金属,钝化的外皮掩盖了内里的锋利,不过,或许就是因为这种如同端然危坐在王座上静默不语的充满王者威严的破旧感,才让观者感到更加胆战心惊、心生敬意。 然后仿若还嫌不够危险似的,剑身上不时激起数道闪亮的电弧,将那晦暗又古朴的花纹照亮,好像雷光电网一样,给赤色的巨剑通身都披上一层更加摇摇欲坠、岌岌可危的紧迫感。 同时却又,让它显得更加沉重和强大。 剑如其人,这一瞬间,宗像忽然这样想到。 “是的,是等离子体。”然而,还不等他继续观察下去,站在远处的始作俑者就开口回答了他之前的疑问。 “确切的说,是高温等离子体。”伊藤表情平静的走到了宗像身边。 “确实,第三王权的力量是掌控火焰,”宗像不愧是帝大的优等生,条件反射性的立刻就说出了答案:“火焰的本质是高温气体,而只要温度足够高,就可以使空气的原子发生电离,形成等离子体。” “是更加效率以及节省阳炎的取巧做法。”伊藤替他把话说完,然后在看到刚刚目睹了那仿若末日降临般恐怖威力的宗像的微妙眼神后,又补充了一句:“只不过,以往的先王们似乎嫌麻烦,没想这么多。” 他的语气平淡至极,可是,如果联想到,在这种平静的表现之下,葬送的是一整栋大楼,外加位于其中不知具体数目的人的生命的话,宗像不禁稍稍侧了侧头,看向了曾经偷袭他的少女所在的位置——现在那里,已经是一片虚无的黑。 有了充裕的时间,禁锢宗像的胶状物质已经化为粉尘。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剑,或许是刚刚砍了太多人,他的剑柄上,不知在何时被溅上了血。 ——曾经湿润的、从人类身体里喷出的代表着生命的液体,在刚刚的高温中,已经悄然干燥成一层薄薄的血末,染上了宗像的手指,带来了如同触摸粉尘般无二的手感。 他低头看去,曾经在拼杀中不甚在意的伤口随着他的动作泛起尖锐的疼,有温热的液体如同火舌舔舐般从那伤口中渗出,然而,更加吸引他视线的是,喷溅在身上点点滴滴的已经彻底干涸的暗红。 “今天,这双手至少杀死了231人。”宗像后知后觉的如此想到,然而奇怪的,却并无曾经在资料上看到的,首次杀人时那噁心冰冷的感觉。 也并未丝毫罪恶感。 或许也可以说,即使他今天已经使很多家庭失去父亲、妻子失去丈夫、母亲失去儿子,可这颗心却根本毫无任何异常的波动——只是因为,宗像明确的知道,自己是正确的。 “我可真是怪物啊!”即使之前就这么认为,可是,再也没有比哪件事,能让他更加清楚的认清这足以让大多数人不快甚至作呕的冷酷本质了。 “我可真是……”一时间,他不禁陷入了冰冷的思绪。 “受伤了吗?”然而还不等他想完,就听到身边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嗯?”宗像反应略迟钝的抬头。 伊藤眯了眯眼,目光从对方的脖子上滑过,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受伤了吗?” “没什么。”宗像抬了一下手,下意识的想要掩住脖子,但他随即就清醒过来,将手放了下去,“小伤而已。” 伊藤看了他一眼,从裤子的口袋里摸出了一包烟,撕开包装抽出一根点燃,放在嘴里吸上一口,这才慢条斯理的说:“我是问,你的灵魂,或者……心。” 他一边问,一边举起左手伸向脖子稍稍松了松领带,这才终于从酩酊大醉的负面状态中,稍微清醒了一点。 第17页 浅浅的烟雾从他的鼻腔中喷出,让男性的侧脸显得冷漠又温柔。 宗像有点愣的看着他。 敏锐的注意到他的目光,伊藤侧了侧头,将烟盒举向宗像,“要来一根吗?” “虽然吸菸会影响大脑,”或许因为身体里还残存着大量酒精,伊藤难得慵懒的笑了一下,这给他的面容增添了几分异样的魅力,或许更该被称之为负面的光鲜之类的东西,“不过偶尔也会有这种忽然想要放纵一下的想法啊。” 宗像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儿,默默接过。 没在意宗像对之前的问题避而不答,伊藤伸手到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替他把烟点燃。 “一味的紧绷是无法达到目的的。”平时看上去简直洁癖的男性,一边这样说,一边随意的坐在了已经彻底崩塌的大楼仅存几块的石质基底上,“就像橡皮筋,你知道橡皮筋吗?” 完全看不出他之前那挥手间仿若可以毁天灭地的强勇彪悍,朝着天空吐烟圈的男性的脸,甚至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天真与鲜活。 宗像愣住了。 “太过紧绷就会断掉,再不然,也会缩到比原先更短的程度,或者失去弹性,没有了使用价值。” 完全不清楚这话题的走向,不过奇怪的,之前的晦涩感受却渐渐散去,低下头再看他一眼,宗像吸了一口烟。 他立刻呛了出来。 伊藤大笑出声:“慢点,刚开始时不要直接吞下去,先试着缓缓吐出来。” 宗像狼狈的低着头咳了几下,随后他像是不愿意只是自己丢脸一样迅速指出:“你喝醉了。” “嗯。”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根本用不着否认,不过再怎么想一个可以放纵自己喝到暂时失去控制的人都非常愚蠢,于是伊藤补充了一句:“为了重要的事。” 他加重语气:“非常重要的事。” 如此的欲盖弥彰反而让宗像愣了一下,但随后,他想到对方出现的时机以及与传说中对阳炎控制力极强说法完全不符的行为…… 宗像以确定般的口吻问道:“你是专门为我而来。” 如果不是如此,想必谨慎如他,不会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 “我设置了监控。”伊藤抬起手,想指一下门口,不过,在发现所谓的门早已灰飞烟灭了之后,他的手在空中停顿一下收回,大大方方的承认。 所以就是早就预见自己会选择在今天行动、也知道他会遇到危险,才会…… 宗像吸了一口烟,忽然说道:“并不是……受伤。” 他难得的迟疑一下,索性在伊藤身边坐了下来,蓝色的制服衣尾悄无声息的覆盖了黑色的石块,“只是,不,或许就是因为完全没有受伤才有点……” “醒悟到现在的自己缺乏所谓的人性?”伊藤一针见血。 宗像礼司不再开口,而是看着四周——融化的金属与已经被高温焚烧出玻璃质感的泥土混在一起,交杂出一片残破到壮美的末日般的压抑感……而刚刚这还是一座冷肃的大楼,其间充满了可以到处走来走去的活生生的人。 转眼之间就成废墟,仿若经歷了战火的洗礼。 然而就算是一场战斗,王权者与普通人的战斗,压倒性的力量让他不经意间就能够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还真是奢侈的想法,”伊藤瞥他一眼,随手将菸头掐灭,虽然很想说,如果是每天挣扎在生死线上,无对也无错,只为了争夺些许食物,不杀死别人自己就无法存活下去的黑暗世界,想必根本就不会诞生如此想法吧……这样残酷又真实的话,可是在看到对方微微飘动在风中的柔软的发之后,他收回了那样的想法。 稍稍斟酌一下,目视着菸头的残躯在手心中渐渐燃烧成灰,伊藤问:“那你觉得自己是错误的吗?” “不是。”宗像礼司回答并不带任何犹豫。 “我也一样,”伊藤看向遥远的天际,“弒王之器那种危险的东西,无论掌握在谁手里,都会引起动盪。所以就算需要手染无辜者的鲜血,我也毫无犹豫,并绝不愧疚。我必须消灭掉任何一丝会产生意外的可能。” 他扫视了一眼已经完全凝结在一起的大楼的残基,“毕竟有些选择总需要有人做出,有些罪恶,也必须……”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也必须有人来担负。” “理性的思考,谨慎的选择,果断的执行,无所谓正义与邪恶,为得到想要的结果可以抛弃任何道德、规则的束缚——这就是所谓领袖的职责,也是王的职责。” “善良与同情,哀嘆与悲愤,那是只有被庇护者才能拥有的奢侈的东西。” “王的职责吗?”宗像重复了这句话。 蔚蓝的天空下,他看着伊藤的侧脸——对方即使说着在普通人听起来残酷又不可理喻的话,可他的神情却依然是坚定又冷淡的,仿若一柄笔直指向前方的剑,带着理所当然会斩断一切荆棘的端正凛然。 他就是王,宗像不能更清晰的认知到。 可是……宗像闭上双眼,刚刚发生的一切在他脑海中不断重复,赤炎与他的蓝色,以及在王权者力量下轻易被摧毁的一切。 需要用手染无辜者的鲜血来履行王的职责,这种事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去做! 所谓的王、所谓的领袖,难道不是应该以更加完美的姿态,去庇护普通人的存在吗! “你的确是王。”宗像站了起来,“但你的王道我无法认同。” 虽是居高临下,但却并非是要以气势压制什么,他的手扶上腰间的剑,眼中已经不带一丝迷茫,“以剑制剑,吾等大义不容阴霾,此乃吾之王道。” 铿的一声,剑被拔出,银色细长的剑身上,青色的光芒坚定而凝重,像牢不可破的坚冰。 “嗯?”伊藤一愣,他盯着原本表情阴郁,但现在神情却透彻朗若晴空的宗像看了两眼,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语气郑重的评价道:“是不错的王道。” 宗像只是看着他沉默不语——就算道路不同,但所谓王者,从来就不是相似相同的东西,而是更加默契又平等的、惺惺相惜的所在。 他们都深知此点。 青色力量缓慢的淡去废墟之中属于赤色的灼热,如同无形之雨熄灭了那战场残留的硝烟,两人一站一坐,逆光之下,影子重叠在一起。 而天空中,赤色与青色两柄巨剑光芒交相辉映。 就在这个时候—— 伊藤一语双关的说:“是的,我的王道并非什么好的东西,” 一阵忽然而至的燥热夏风中,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随着风而来:“别看上他。”——语调仿若弔唁般温柔,却让人的心,都跟着凉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看文愉快!关于所谓“意外”的解释:其实本章周日就已经写好,不过因为对内容不满意,于是,就重写了两次,是的,我总共写了三版,最后这版是在黑猫酱以及如是酱的帮助下完成的,两个人都很辛苦的帮我修文、提意见(拥有如此cp、如此基友何其幸也)谢谢你们! 第20章 无责任番外(1)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看文愉快! 本章出自我的cp君黑猫酱友情暖场~非常感谢黑猫酱,你最近实在是辛苦了,对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感谢外加……你懂的(微笑) 深夜,月色凄清。 镇目町3街2-5的比良坂大厦天台,宗像礼司高挑颀长的身形被拉 出一个细长的孤影。衣摆在劲风中猎猎作响,笔挺的背影和着朦胧的月白透出一种苍凉的落寞,让人无端就感到寂冷起来。 他没什么表情。只是在一贯的平静淡然中,那双平日里深邃锐利的双眸却闪着深深浅浅的倦意。 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他曾经亲手落幕过那次结局。 宗像礼司讨厌无秩序,混乱,和粗野的人类。 宗像礼司讨厌周防尊。 所以,他讨厌沾染上对方的血。 他决定改变这一切。 *——*——* 每一个毫无徵兆的重生者在醒来的第一天都会产生一些类似于迷茫错愕的不适情绪,在这一点上,就连第四王权者也没有例外。在确 定了自己真的回到了若干年前之后,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不明恩惠,宗像礼司表示他不开心。 是的,他不开心。这位命运的霸者丝毫没有拿着攻略玩游戏的苏慡快感,只有莫名的类似于被玩弄了感情的怫郁。 在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首领的这段生命线里,唯一不慡却无法改变的存在就是某只人形移动拆迁办。无论是身为王权者的责任 ,还是身为宗像礼司的个人意志,都不能放着那只拆墙兽不管,所以 ,第四王权者会去‘调处’第三王权者是一种命运的必然。 那么,既然有某种力量可以让他重来一次,那为什么不干脆点让那只火星触鬚怪直接活过来? 某非他看起来很好欺负,天生就是劳碌命吗? 凝视着未来十束多多良死亡的位置,宗像礼司伸手推了一把眼镜 ,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弄笑意。他的三把手,现在好像还在别人的地盘上?虽然日期不对,但以前收拾了这么久的烂摊子全随着这次重生全部变成了无用功,怎么地,也得让他收点利息吧? 说起来很简单,但想要提前挖火星触鬚怪的墙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首先他们之间现在并不熟,当然以后也不会熟到哪儿去。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现在,才当上青王没两天。 坐在办公室里,随手翻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资料,照片上银髮的幼女看起来像个精緻的玩偶一样没什么生命的鲜活气息。即使知道栉名安娜未来会成长为可与他比肩的王权者,但也改不了她现在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可怜的事实。 将资料扔回桌面,宗像礼司略感无趣的摆弄着一块拼图,将之摁在了其应待的位置。欺负小朋友的事情干过一次就够了,想到上次去 吠舞罗的交涉结果他就不慡,那群混混的眼神活像他是什么罪大恶极的拐骗犯一样。吠舞罗明明是个不良组织,而不是什么萝莉保护协会 。 虽然完全没打算将安娜带出吠舞罗,但程序还是要走的。宗像怀着某种万事尽在掌控的微妙心态敲开了酒吧的门。 出乎意料的,吠舞罗众人意外的齐。他从容不迫的迎着众人的视线环视一周,然后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一步,将门重新关上了。 吠舞罗众人:=口=? 正在大家感觉莫名其妙的时候,相当规律而礼貌的敲门声重新响起,三次响声后,门把手被轻轻拧转,那个看起来着装严谨却风范高贵的青年,带着一种不明所以的凌乱气息——就像是强撑着完全不在意众人脸上那微妙的神情一样,语气沉稳的开口:“冒昧打扰,真是失礼。” ——其实在此之前,伊藤诚对宗像礼司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看到这个陌生人面孔的瞬间,拥有永不停歇搜集资料癖好的伊藤就已经知道他是谁。 那个在帝大图书馆冷门图书中,每一章都写满了高级指向性剧透、以及可以跟上他各种加密方法的傢伙,虽然是话唠,但不可否认,也算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有点脑子的人。 但是在这一刻,伊藤忽然不敢确定了。他转头看了周防一眼,用同样沉稳的回答:“是的,是很失礼。” 他语气特别平静的继续说道:“您是否能解释一下,刚刚意义不明的礼仪 ?”伊藤诚觉得,在吠舞罗的任何一个存在,都没有到‘让青王无法接受’的程度。 来者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不以为意,他眼神看似平静地从室内众人的脸上滑过,目光先是在周防尊的脸上一顿,然后长久的凝固在伊藤脸上:“我是为了第三王权非法收留异能者栉名安娜之事而来。” 吠舞罗的气氛却瞬时绷紧。然而这个时候,八田不大的声音,却很清晰的响起:“喂!猴子,他是不是在转移话题?” “……”没有人说话,虽然青年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大家都感觉到 ,他现在一定浑身都不好了。 一阵异常的沉默之后,来者语气异常坚定道:“我是为了第三王权非法收留异能者栉名安娜之事而来。”虽然他的姿态充满了不屑与杂兵说话的高傲感,可不知道为什么,吠舞罗却没一个人因此生气。 大家在这一刻异常宽容。 估摸着因下马威导致对方恼羞成怒后的得不偿失。伊藤定定地看着他,半响后,缓缓说道:“为了安娜,你确定吗?” 这个世界一定有哪里不对!现任第四王权者宗像礼司,内心一片狰狞。 第21章 笃定 虽然并未明言,不过互相注视着的两个人,却都明白,那究竟指的是什么,这是伊藤诚既委婉同时也非常直接的拒绝。 ——我不是那么好的东西,不要喜欢我。 那句话明明白白,就是这么说。 可是天空下,被宗像身影遮蔽在暗处的男性的表情,那张平时冷淡理智无懈可击的脸,琥珀色的双眸,只是稍微柔和的略略眯起,就让人的目光完全无法移开,唯有凝固在那里。 宗像沉默的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锋芒闪动,他收刀入鞘。 仿佛面对的并不是拒绝,宗像表情平静的开口,直视伊藤:“如果我非要不可呢?” ——是的,就算对方是伊藤诚也好,可宗像礼司,从来都只坚持自己的道路,无论道路的尽头呈现的究竟是何等真相,光明还是黑暗,这些,唯有用他自己的双眼来判断,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替代。 第18页 这次轮到伊藤诚沉默不语。 并不像普通人表白时面对对方无法揣测态度时的惴惴不安、茫然失措,当然或许也是这点异样情绪反而更加促进了意志坚定的进攻者的侵略意识,宗像更进一步,拉近了两者之间本就狭窄的距离,一字一顿的重复道:“如果我非要不可呢?” 他的咬字特别沉稳清晰。 伊藤没有动,他并未在意对方因这一步距离陡然而生的压迫感,而是认真思考着宗像礼司的【问话】——是的,就算在各种程度上伊藤都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范围,可是,在最基本的礼貌修养上,他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就算是有些感到为难的问题,但只要有人问了,他就要好好回答,不敷衍、不撒谎(当然这并不包括将事情误导至自己想要的方向),这是他做人最基本的原则。 当然答案依然是冷酷的“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伊藤刚想这么说,可是,宗像的终端却恰到好处的响起。 “嘀嘀嘀嘀”是与伊藤一般无二的声音。 宗像看了伊藤一眼,接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陌生的号码。 “你好,新任的青之王,非常高兴认识你,”终端那边的措辞礼貌、咬字清晰,是让人觉得很舒服的语调,“只是如果可以的话,请把终端递给您身边的赤之王伊藤诚。” 宗像微微一愣,将视线再次放到了伊藤身上。 他根本没有说话,但只是稍微显露出这一点诧异,伊藤就很自然的站起来,接过了他手中的终端机。 “我是伊藤。”半句废话也没有的,男性从对话伊始,就展现了强势的掌控态度。 “我是比水流。”那边轻笑一下,似乎被伊藤的这种腔调取悦,语气明显上扬起来,仿若句尾都被带上了某种欢快的音符,“恭喜你终于露出了剑。” 与周防尊不同,虽然同样被选中,可伊藤从始至终,都控制良好,除了最开始的那次,他根本用不到显露过多力量就可以轻松把事情解决。 “只是需要而已。”就算明知对方不怀好意,可伊藤依然不为所动,用语简练,他甚至有意识的流露出些许不耐烦。 “你总是对我不耐烦。”然而对方却笑了一下,语气更加愉悦。 “对你我只需要做两件事,第一、找到你。第二,干掉你。”伊藤语气却更加冰冷,肃杀的彷若可以掉下冰渣,“我没必要展现耐心。” “哈哈哈,”他越是这样,比水流反而大笑出声,“你不可能找到我的,我们认识多久了?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次,你再也没能找到我。” 伊藤沉默不语。 是的,自半年前发现有力量在通过网络传播后,强迫癌晚期的伊藤本着认真负责的笔记记录员原则,他稍微调查了一下这个在他看来相当符合科技时代发展的前瞻之举,结果却顺藤摸瓜摸到了绿之王。 绿之王比水流在另一种程度上来说,也是王权者中少有的志向远大之人,与当上赤王后就每天忙于控制力量周防尊、认真安心履行职责的宗像礼司、不务正业跑去当导演的伊藤诚、或者干脆浪迹天涯的先代无色之王三轮一言不同,比水流走的反而是非常传统的与黄金之王相似的道路——他热衷于操控人类,但同时,他却丝毫没有身为王者的大气与威严,习惯于将自身隐藏于黑暗之中。 不过或许正因为他一直都十分谨慎、擅长隐匿,是以,在伊藤找到他之前,他反而并未觉察自己那本身可以说非常隐秘的活动会被这么早的发现。 而伊藤,当时也因为某种原因稍稍迟疑了一下以至于让比水流顺利逃脱,此举的后果是,接下来的半年,他不得不忍受那个——因为从未被发现、现如今虽然意外、但这世界上好歹也终于有了一个发现了他、可以肆无忌惮对其阐述真相的、极度缺乏倾听者的话唠比水流的来电了。 伊藤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是非常具有耐心的人,他也因此很钦佩自己,可是,唯独面对这种完全可以说是因为制造了太多秘密而倾吐欲望格外强烈的傢伙,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浪费时间比较好。 虽然也曾有几次因为在比水流的话语里拼凑出线索,但对方的监控网络十分强大,是以,都没能走到最后就打糙惊蛇了。 于是最后,伊藤拒绝接听他的通话请求。 “对了,伊藤,”似乎敏锐的体会到了伊藤的心情,或许也可能通过他最拿手的监控网络正在监视着这边,比水流说出了更加让人生气的话:“昨天晚上你所说的策略我已经接收到了,该说不愧是你吗?给了我相当大的参考价值,今天我是特意来向你道谢的。” “顺便问一句,我真的相当欣赏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合作?” “不客气。”对这样的挑衅置之不理,伊藤表情平静的回答:“您能喜欢就好,不过对于合作的建议请允许我郑重拒绝,您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和低智商搭档。”——话语却是比刀锋更锋利,尤其是这种纯粹述说事实的平稳语调,如果听者稍微有一点玻璃心,想必立刻就会粉碎的彻底。 “哈哈哈哈。”然而他越是这么说,比水流反而更加高兴,“好吧,那真是太遗憾了,我们联手的话,想必就是拿下整个世界都不成问题。” 伊藤拒绝浪费时间听他说话,于是他直接挂掉了。 然后顺手很自然的拿着宗像的终端开始卸载软体。 分析能力强大的宗像当然已经从伊藤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事实,他冷静的看着伊藤的手指在自己的终端上来回点按,过了两秒后才非常确定的指出:“我没下载这些东西。” 伊藤头也不抬的回答:“是我下载的。” “毕竟用你的终端比较自然。”完全是跳跃性的思维,他又补充了一句。 然而宗像却瞬间就理解他的意思,毕竟之前他只是个普通人,对方不可能有特意针对他的行为或者查到属于他的多少信息,可是,问题的关键在于,伊藤究竟是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操控他的终端的! “噢,你知道我有你的指纹。”似乎相当理解宗像的想法,在将小巧的机器递迴同时,伊藤善解人意的解释道。 ——所以解锁什么的就成了非常容易的事。 宗像下意识的想,或许那个随时随地都不忘消除自己指纹的强迫症真的是很好的生活习惯。 可是这些许分神并不能影响到他的判断,冷静的将随意被人篡改过的终端接过,宗像非常确定的问:“所以那天你是故意说那些话给对方听?” “是的,是非常合适的时机,”伊藤随意点点头,听着远处传来的警笛的声音,开始慢条斯理的整理起自己的衣领,显然并未把这种只要时机合适、就随手挖坑将人埋在里面的丧病举动放在心上:“毕竟我厌倦了猫鼠游戏,他的套路我也基本掌握了,没什么好玩的新东西,所以就想,还是让他自己送上门来比较省心。” ——硝烟未散的废墟中,西装革履、身正条直的男性,漫不经心说着傲慢话语的样子,强烈的自信与骄傲简直可以从他看上去瘦削的身体里满溢而出,让在一旁看到的人移不开眼。 “可是……”宗像晃了一下才指出,“吠舞罗……” “吠舞罗很危险。”伊藤替他把话说完,“不过,既然他已经告知我他得知了消息,想必也就会想到,我一定会认知到这一点,并加强防卫,所以,事实上,吠舞罗一时半会儿之间,相对安全。” “但是,就算事实是那样也好,该我的戏份,我也确实该尽职做到,”伊藤的脸上浮现一丝趣味,他拎起终端,开始给糙薙打电话,在对糙薙着重强调了务必要注意保护好身为赤王之锁的十束的安全后,他继续对宗像说:“但正因为我会在意这一点,所以比水流反而会更加全力投入的想要做到,以此来挑衅我的情绪,或者达到他潜意识中的想要压倒我的可笑想法。” “所以取胜的关键就在于,看谁更快。”完全不觉得是挑战,或许是对自己的一切太有信心,伊藤甚至有点兴致勃勃:“是个生存游戏。” “不过——”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坚忍不拔的意志、绝对强大的武力、细緻入微的观察力与覆盖在绝对冷静下的疯狂……” 伊藤微微皱了皱眉:“说真的,有这样一个敌人,我都替比水流感到担心。” “……” 宗像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几眼,认真的想,或许这是他人生当中第一次,听到有人狂妄的如此有理有据、骄矜的如此自然,以至于丝毫没有自夸的意味,也是生平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够做到冷静的剥离自身情感,完全站在客观角度上,给予自己如此高的评价。 沉默了一下,宗像忽然说道:“那么所谓的不善于下棋,也一样是布局吧?” “嗯?”认真系好领口处的最后一枚扣子,伊藤稍微侧一下头看宗像。 “善于布局以及把握人心的你,怎么可能会不善于下棋,”宗像仔细观察着伊藤的表情,仿若想要从他眼角眉梢的细微变化中探索出自己的答案:“初次谈判时故意烧掉的那盘棋,起码有三个原因,第一,你需要在黄金之王眼中树立暴躁易怒的糟糕印象,这样在后续的事件处理中,因为顾忌你冲动的性格,黄金之王不得不考虑更多。” “第二,虽然原因不明,但当时的你试图让自己的形象与以往的赤王相符。” “第三,你是真的很讨厌输。” “所以,事实上,比起单纯的赢或者输,烧掉才是利益最大化的最优选择。” “……”伊藤回看宗像一眼,燥热的夏风微微扶乱了他柔顺的发,给男性本就过分娟秀的脸更加增添了几分阴柔,不过,这却更加强烈的对比出,写满在那张同样骄傲脸上的认真与笃定。 如此的相似,伊藤忍不住想,他们的思想也是如此的一致,使一个人的想法与思路完全无法瞒过另外一个人,可是—— 表情平静的移开视线,伊藤不置可否的挥了挥手,就那样将宗像留在原地,自己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出来已经很久了,尊应该不耐烦了吧?此时此刻,他告诉自己应该这么想。 第22章 多余 并未浪费多余的思绪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伊藤现在考虑的是,既然绿之王已经如开始设定的那样愉快的吞下了诱饵,那么接下来,想必比水流要做的,除了继续挑衅自己,就应该是利用他前期的优势——网络、软体、信息等方式来煽动普通人类的情绪了。 这件事虽然听上去很严重,当然实际上也很严重,不过伊藤却并未在意,毕竟,不管黄金之王愿不愿意,但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被伊藤放置于棋盘之上——一盘完整的棋局,怎么可以没有国王?而老当益壮,在这片土地上经营多年,完全是这个国家实质上的王者的国常路大觉,用他来应对绿之王的进攻,已经可以说是大材小用。 当然,对于黄金之王是否会因为没有充分情报而错失先机,对此伊藤也不担心,他相信,虽然并未与宗像言明,但宗像一定会有选择的对黄金之王吐露真相。 所以事情虽然看上去复杂,但在伊藤的布置下,第三王权从头到尾所要做的,也不过就是保护好自己,然后在有必要的时候,支援御柱塔而已。 借力打力、以阳谋对策阴谋、将任何人都摆在自己的棋盘之上、最大程度的节省己方处理成本,这才是伊藤做事的方法。 不过,或许因为在一开始就预测到了很久以后的结局,所以,当事件真的按照他想要的方向顺利发展时,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可以值得高兴的。 成功只是理所当然而已。 …… 回到吠舞罗的时候,少年们似乎找到了新的娱乐活动,正坐在沙发上围成一圈,凑在一起打游戏机。 似乎是1v1的pk,表情紧张像小狗一样的八田和神态同样专注的十束身边各围着一群人盯着电视屏。 “哎呀哎呀,这里应该出拳的!” “不对,明明该先放必杀!” “你们都不对,明明应该先用腿,先踢倒骑上去打才对!” 然后一瞬间,屏幕上的一个角色就被另外一个角色ko掉。 “喂,十束哥你弱爆了,明明用的是等级比八田鸦高的人物,怎么还会败给他。”挤在十束边上的千岁洋半真半假的抱怨道,“这一局我可是压了您胜啊!” “输赢有什么关系,只要有趣就好了啊。”然而被抱怨的对象却毫无悔改之意,线条柔和的脸上泛起灿烂的笑容,继续拿着游戏手柄开了新的一局。 明明是这条街上称霸一方的不良组织,平时走出去,也会得到别人毕恭毕敬的畏惧,可私下里的相处却完全是学生时期的单纯与稚气。 这种情景伊藤无论看到多少次,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以及比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内心中随之而来的宁静与安心。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羁绊的力量?男人有点不确定的想。 “诚哥回来了!”然而,在看到伊藤进门之后,少年们却如被大鱼打乱了轨迹的小小鱼群一般,纷纷站立起来行礼。 “嗯。”伊藤点头。 “诚,刚刚有人给你送来包裹。”站在吧檯后的糙薙沉默的凝视他一眼后,指了指房间的角落。 第19页 ——是个外表上看上去相当普通的黑色手提箱。 不过里面的内容,却是至少消耗了上千人生命才得来的宝贵的东西。 是的,就是弒王之器。 伊藤上午打的那个电话,对象就是自三年前见到他起就一直爱慕至今的松下将军的女儿,松下美智子,当年那个在片场主动搭讪的女演员。 虽然上午才拜託人家帮忙拿到了宝贵的武器,下午就毫不犹豫动手杀死了她的父亲,可是,伊藤只在打开箱子的瞬间稍稍停顿了一下,就拿起了放在其中的枪枝。 并不是生性残酷,也不是毫无所觉,而是如之前所说,毕竟有些选择,总需要有人来担负。而无论对方是谁,只要做了错误的事,哪怕最终自己也痛哭流涕着后悔,可后果就是后果,任何人都要有坦然面对的觉悟。伊藤诚,不过是顺便抽取了部分註定需要被摧毁的成果而已。 在糙薙复杂的眼神中,伊藤只花了不到一秒钟就熟练的组装起了枪枝。 手指充满怀念的在枪管上稍稍摩挲一下,他又拿起子弹仔细端详起来——光滑的、闪着金属的色泽、线条流畅、做工精美简直如艺术品,可就是这样漂亮的东西,却可以轻易杀死一名强大的王权者。 “请收好它。”伊藤把枪交给糙薙,神色平静,已经把比水流完全放到了不值一提的猎物角色上:“必要的时候,请给绿之王一个surprise。” 如果是这样的surprise想必任何人都不想要,在心里稍稍吐槽一下,糙薙苦笑着接过了那支枪。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以及不得不担负的责任,就算再不情愿,可有些时候,却不得不强令自己迈步向前。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残酷,而伊藤所能做的,不过是为站在自己身后的人,选择一条稍微轻松一点的道路。 那么现在,伊藤一边上楼一边思考——白银之王宣誓永不履地,黄金之王不会主动挑起争端,青之王……毫无疑问会站在赤组这边,绿之王已经基本等同于尸体,无色之王还未上线,并且预计短时间内也不会上线,所以剩下的,就只有目前还不知所踪的黑之王了。 推开房门,尊正躺在床上,好像又做了糟糕的梦,他皱着眉,双拳紧握,即使睡着了也是一副疲倦至极的尸体模样。 在门打开的剎那,似乎被这细微的声响触动,男人睁开眼睛朝着这边看了一眼,认出是伊藤的瞬间,他的眉下意识的舒展开,唇角微微勾动一下,露出了弧度很小的笑容。 那是周防尊典型的,带着点沉默、带着点危险、却会让人觉得感到奇蹟般温暖的既无精打采偏又柔和的直抵心底的笑容。 让伊藤,一下子愣在原地。 有些遗憾,一瞬过后,伊藤的手下意识的摸着心脏的位置,那里仿佛中了一枪一样,一时间泛起了又酸又胀仿若烧伤般灼热的痛,他竟然感到了深深的遗憾。 就算他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在目前的王权者中,也再也没有能够威胁到眼前之人的存在,可是,他还是感到遗憾——为自己不能终此一生站在他的身边,为他清扫一切障碍,让他可以永远都不用学会何时该收敛羽翼、放弃飞翔。 虽然可笑,对方明明也是一个王,也是有责任、有担当、必须要庇护身后氏族的强大的男人,可大概男人就是这么可笑的生物吧——当他们真心喜欢一个人时,就会任性的想要将其护在身后。 可是,伊藤又马上想到了自己及对方那残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沉默三秒后,他放弃了对这种无法改变事实的多余之情。 他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因为室内的空间并不算充裕,是以,这里摆的只是一张单人床,躺两个人稍嫌拥挤。 伊藤的身体有部分悬在空中。 还没完全清醒的尊就嫌烦似的再次皱起了眉,长臂一伸,将伊藤紧紧圈在了怀里。 明明平时只要他一个眼神就会引起身体强烈躁动的伊藤,此时竟意外的平静,他没有挣扎,只是在周防闭上眼睛再次陷入睡眠后,睁着眼睛凝视了他很久,最终在那微微泛出青色胡茬的下巴上,轻轻印下一个丝毫不含情慾的吻。 男性的体温透过衣服贴肤而来,耳鬓厮磨间也全是对方的唿吸与气味,他质地略粗硬的发刺在脸颊上,有些痒——只在这一刻,伊藤允许自己稍微停滞一下,不让大脑去推演,那早就预定好了的未来。 大概因为未散的酒精的缘故、也可能是下午终于稍微释放了一下积蓄已久的躁动力量,这一觉,竟然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 朦胧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柔的触及头髮,睁开眼睛一看,光线熹微的室内,周防尊的脸近在眼前。 看到他醒来,对方停止在伊藤头上捣乱的手,“醒了?”他的声音里泛着未睡醒的沙哑,勾的人的心都跟着躁动起来。 “嗯,”伊藤笑一下,刚想顺从身体的意愿压上去给周防一个吻,眼角就瞥到,门口处,银髮小姑娘那小小的身影。 他停止了动作。 “king、诚哥,”小姑娘身后是刚从楼梯爬上来面带歉意的十束:“楼下来了一群兔子,说是要正式交接监护权。” 沉默三秒后,伊藤确定自己感受到了来自大宇宙的恶意——每次当他想更进一步时,总是会有恰到好处的事件打断。 他面无表情的从床上爬起来,深刻的觉得,之前自己未徵求对方意见,就擅自拉黄金之王入局的举动非常正确。 “餵……”然而在走出房门的剎那,身后忽然传来低沉的声音:“别犯蠢。” “嗯?”伊藤讶异的回头。 周防尊凝视着他,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专注与认真:“不要去计划多余的事,伊藤诚。” “……好。”停顿一下,伊藤神色自然的微笑着回答。 第23章 专一 ——所谓的交接监护权,不过就是被兔子们告知,由于安娜能力的高度危险性,原来的监护人栉名穗波已经被消除了记忆,安娜从此正式被註册为赤组的一员而已。 这种事糙薙本人就可以处理,至于伊藤,他只要站在旁边充当信物就好。 就算实际上觉得很无聊,可伊藤还是相当认真的仔细观察着兔子们的站姿、讲话特有的腔调,甚至,他们身上每一处具有辨识意义的微末细节。 ——不折不扣搜集每一点曾在自己身边出现过的信息片段,以便于在将来某个瞬间可能会用到,这是哪怕旁观者都会觉得累的伊藤特有的行事风格。 然后,他就看到,为首的兔子朝着他深深鞠了一躬,看似毕恭毕敬的说:“赤之王阁下,” “御下让我带话给您,请您有空时去御柱塔下棋。” “好。”就算瞬间即已体会到这个邀请的深意,但伊藤还是不动声色的沉稳回答——是的,哪怕黄金之王明知是他在布局,可是,伊藤诚的策略从头到尾都是堂堂正正,让人完全无法避开、必须要照章行事的阳谋。 就像,哪怕绿之王比水流发现伊藤是故意让他监听,可那三策,也确实是对方想要的东西,是比水流不得不走的道路…… 带着金属面具的兔子头领深深看了伊藤一眼,转身告别。 接下来的日子,事情进展的如伊藤预料的一样顺利,因为有力量逐渐壮大起来的青王的配合,黄金那边甚至没有等到绿色行动,就主动开展了搜查工作。 而吠舞罗这边也确实受到了几次袭击,不过都只是试探性的一击即退,反而让血管内无时不刻都在涌动热血的赤组成员感到心烦气躁、战意高昂。 只是等待与旁观的日子并不算无聊,尤其这场战争完全是自己挑起的,就像优等生永远也不会畏惧面对考试成绩,伊藤就是这么悠然的心情。 只是偶尔,在面对周防尊突如其来的专注凝视时,伊藤一向坚定冷硬的心,就如被大片云朵略过的山湖,虽然湖光山色依旧,可也稍稍被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阴郁。 也只是如此了。 当然,也会有其他烦心事—— “就算是已经看到了结局,也请沉住气,认真的走到最后。”酒吧homra中,端坐在伊藤对面看着棋盘的宗像礼司一语双关的说,黄昏的晖光顺着玻璃窗挥洒进来,竟让一身制服、与酒吧休闲风格格格不入的整肃男性也稍稍变得融洽起来。 ——自从伊藤答应了黄金之王的棋局之约后,宗像礼司就常常借着教伊藤下棋的名义找上门来。 “虽然我更精于茶道,不过对棋道也略有涉猎。”不请自来的男人坦然面对此地主人(周防尊)非常不友善的眼神如此对着伊藤自荐道。 “毕竟无论如何,这一次恐怕都无法取巧了。”他意味深长的补充道。 周防尊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明明可以直接说答案2,可对方却非要绕个弯,变成了说11、1*2或者2的一次方……这种讲话方式的人。 是的,坦诚的说,周防尊看宗像礼司非常不顺眼;宗像礼司同样也对周防尊这种丝毫不在意礼节、过分随意的个性感到无法贊同。 他们相互讨厌。 对此伊藤诚……伊藤诚也只能视而不见! 毕竟该他做的,该说的话他都已经对宗像说清楚,而就像最开始时的那次一样,伊藤并不能阻止青之王到正常的营业场所进行消费,并且只要宗像来了,哪怕只是作为主人最基本的待客礼节,他也需要稍微尽到地主之谊、招待一下——如果不喜欢就将其驱之门外,那是小学生才会做的事。 当然这只是最开始的情况,那时的宗像礼司似乎只要看到伊藤、与他交谈一会儿就心满意足了,但后来,他又发现了新的乐趣,那就是与周防尊斗嘴。 “明明你才是最擅于取巧的人不是吗?”周防姿态慵懒的坐在伊藤身边,长腿支开径直抵到对面的沙发,在伊藤手伸向棋子篓还没回应之前,他就先开口了。 “您还能看出这种事情可真难得。”宗像的话一如既往礼貌至极,可却丝毫不掩饰其中的嘲讽意味,他甚至有意流露出些许惊讶之情:“我还以为您一直还处于史前未发明工具的蛮荒时代呢。” “……”伊藤沉默的放了一枚黑子在棋盘上,想要藉此打断宗像日渐犀利的言辞——这种时候,也许越是纯粹的男人反而愈加不知道该如何妥善处理(毕竟天生就是无法经受多少诱惑的可怜物种),所谓一边是自己欣赏的追求者加难得的知己,另一边是生理上具有无以伦比诱惑力的恋人外加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半身的悲惨状况。 伊藤诚当然是站在周防尊一边的,可是,他也不可能因此不让宗像说话啊! 然而或许是被某种未知的物质开启了身体中的那根善辩神经(如果有的话),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着那种小说中才会有的註定是天敌的组合,总之,这句在伊藤看来都十分不好回答的嘲讽,平时其实并不善于言辞(当然更可能是懒得说)的周防尊竟然反应很快就给予了强有力的反击——“原来你一直在想着这些吗?” “所以这就是你输的原因?”周防一指棋盘,懒洋洋的哼道。 ——真是看不出啊赤之王,完全是精彩的一击必杀,坐在吧檯旁围观的赤、青两组成员同时在心里赞嘆。 或许因为从一开始就被自家王带着不停的往赤组跑、并且上司与赤王之一相处相当愉快的原因,是以,这一代的赤青二组,从表面上,就没有之前先代们的剑拔弩张——大家都是年轻人,虽然学院派与不良少年并不在一个世界,但毕竟接触的次数实在太多,慢慢的,也就互相消除了偏见,变得可以交流起来。 当然,作为自家室长的铁桿崇拜者,淡岛坚定认为,所谓的输只是因为室长这次持的是白子的原因,她清楚的记得,赤王伊藤诚持白子时也没赢过。 室长和伊藤诚总是势均力敌。 当然其实他们的棋局正常人是无法看懂的,或许因为在心底推算了太多步所以反而在现实中省略了,是以,每次总是开始时他们就把棋子摆的天马行空,羚羊挂角般除了对方别人根本看不懂那是什么含义,然后,几手后,他们就可以直接宣布输赢了。 但就是这样高深莫测到莫名其妙程度的无聊游戏,两位王者却始终兴致勃勃。 甚至,就连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在意、对任何麻烦事都烦躁不已的另一位赤王周防尊也每次都会从二楼的床上爬起来参与。 对此,淡岛深深怀疑,其实周防尊是来捍卫自己【领地】的。 淡岛觉得以一对二、深入敌营的室长,不愧是自家骄傲的王。 “怎么可能是因为想着你,”宗像看了一眼棋盘,停滞一下,随即马上说出了战斗力陡然提升的话语:“你见过有人揣测糙履虫怎么思考吗?” “我也没见过在工作时间跑到酒吧里来喝茶的青王。”周防尊直指问题核心。 “我当然是来监视你们、以免发生让人不快的意外的。”显然对这个质疑早有准备,或许更可能这就是宗像礼司用来鼓励自己翘班的原因,所以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剑穗,端正了一下衣领,义正言辞的说:“这是我最重要的工作。” 或许临近落幕,天边的晚云反而更加光亮起来,酒吧里一身合体蓝色制服的男人,银色的镜框仿若要给他这种牵强理由增加几分说服力一样,在晖光下不懈努力的闪着光。 然而,这次跟随宗像执行【外勤任务】的道明寺却在认真的想,所以,被安排在家里的善条、楠原、日高等人,都是在做不重要的工作?自己还真是被信任了啊,室长。 第20页 此时唯一具有成年人风范的糙薙,在敏锐的发现事情已经朝着不可预料方向发展去了的紧急状况后,他决定做点什么转移大家过分专注在那边即将面临崩塌的王者形象上的注意力,沉默一下,他对着对方的副手问:“美丽的女士,请问您想喝点什么?” 以往因为自家王的选择的缘故,从来都是被默认清水的淡岛,注视着糙薙看了一会儿,礼貌的回答:“一杯马蒂尼加红豆泥,谢谢。” ——完全被这噩梦般搭配的黑暗料理打败了的糙薙髮自内心的觉得,或许青组还是不要给赤组有史以来最友善待遇比较好。 “工作时间喝酒真的好吗?副长?”坐在她身边的道明寺有些奇怪的问。 “你真的以为这是工作时间?”——然而,两边副长的眼睛里却瞬时给出了同样的答案,这让道明寺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幸运的是,还不等他继续深入思考下去,就听到身边传来同样迷惘的声音—— “猴子,那我们是不是应该赶走这些宣称来监视我们的傢伙?”八田一边疑惑的看着那边气氛说不上融洽还是险恶的王者们,一边扯了扯坐在他身边的伏见的衣服,迟疑的问。 伏见看了一眼端然坐在残酷战场最中心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的伊藤,沉默了一下之后,答非所问的说:“任何时候,都是专一比较重要。” 第24章 只有优等生知道的世界 伏见的说话声音并不大,不过,他的话音还未落,三个明明看上去正彼此关注的王就同时转过了头看向他。 就算是个性一向扭曲的伏见,在这种像是一脚踩了雷马上就要爆炸的情况下也不得不落荒而逃。 他一拉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八田,一边走一边强自镇定的解释:“我们去准备晚饭。” “啊?”八田惊讶的张着嘴。 “别忘了那时替你喝牛奶的都是谁啊。”完全可以说是用拖的,两个人迅速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伊藤沉默的收回视线,虽然实际上他并未认为自己不够专一,但如果有人在面前提起果然还是会有点在意。 不过现在其实更令人在意的还是,当他们将视线从伏见身上收回时,三人之间出现了一瞬间尴尬的冷场。 显然,刚刚转移视线时,大家脑子里想了什么,对于彼此都一目了然。 “感谢……你的关心。”沉默了一下之后,还是伊藤首先开口打破僵局,算作对宗像那监(qiang)视(性)论(zhuan)调(yi)的(hua)回(ti)应。 “是我份内应尽之职。”宗像措辞严谨的给出了官方标准回答。 而周防尊,则是一直瘫着脸,节省了一切不必要的表情。 然后当再次开口时,宗像已经恢復了卓绝的战斗力:“我想,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大家一定会很好奇到底为了什么。” “那太丢脸了。”伊藤语气平静的反驳,“并且,实际上也根本什么都没有。” 虽然有点对不起宗像,但作为男人必要的生存技巧,伊藤觉得自己必须再次解释清楚。 他的发言是如此坦然与真诚,以至于刚刚自伏见发言起就被这瞬间冷彻的空气速冻了的围观者们,再次感到了一阵寒冷。 他们视线整齐的一起看向宗像。 宗像礼司倒是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悠然神态,但不知为何,大家却完全无法感到轻松。 总而言之就是那种明明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但人类身体内那残存的些许被叫做动物直觉的警示灯却在不停提示后退、后退、后退……的危险状况。 …… 在这种微妙又诡异的气氛中,晚饭时间终于到来。 虽然是相当奇怪的饭菜搭配,不过这种时候,就算是身为客人的淡岛也丝毫没有挑剔的心情,她甚至有生以来第一次没有想到红豆泥,而道明寺也终于放下了在赤组用餐是否属于加班的小小纠结,至于在场的其他人,则完全是——为什么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这些傢伙还能坦然留下来用餐啊……的震惊与不可思议。(他们当然不会理解,某些人所谓如果这种时候撤退了就是彻底输了的奇怪心理。) 倒是三位王权者还能做到真正的平静如常。 伊藤注视着餐盘中颜色异常的炒饭,仔细确定了一下这组成奇怪、但却真的并没有会引起中毒的食材搭配后,就坦然的拿起筷子开始进食了。 宗像礼司则是直到看到伊藤在吃掉一口后依然平静的表情,才姿态端正的加入吃饭者的行列。 周防尊,他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或许是刚刚在下棋时已经把今天的讲话额度全部用完,是以,整顿饭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就连表情迷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八田也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保持着奇怪的安静。 直到,用餐快要结束的时候。 漫长的沉默之后,三个王者同时转头看向御柱塔的方向—— “无色之王已经就位。”宗像轻声说出了正在发生的事。 “啧~”周防露出了有点不快的神色。 “嗯。”伊藤则是发出了若有所思的声音,“这么快就产生了新的王吗?” “嗯?怎么?”宗像回过头来看伊藤,或许是有同样的疑问,这次连周防尊也没有反驳他,同样注视着伊藤。 “我曾经稍微研究过王权者产生的规律,”这种事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虽然事实并不是那样,但伊藤觉得,这项工作实际上应该是每个莫名其妙被选中的人必须要做的调查。 “就是你想的那样,毕竟石盘很大程度上已经超越了现代人类科学的认知范畴,”伊藤看一眼宗像,“所以我也只是先搜集了王权者陨落与诞生时间的时间差。” 事实上,伊藤当然也曾想过是否要近距离的研究石盘,不过,这种事他只是略微考虑一下就放弃了——是的,就算伊藤认为自己很优秀,但他还未盲目自大到会觉得黄金之王研究了多年的存在,只要换成自己立刻就会得到满意成果的程度。(赤之王的时间从来都不充裕) 伊藤一向都对自己的能力范围认知清晰,他清楚的明白,自己的智商还未达到像爱因斯坦等人那样超越绝大多数人类的程度,他也并不是什么天才,而他之所以能够做到今天这种地步,所依靠的,也不过是任何时候都积极搜集周围信息,不放过任何一点线索与细节,哪怕境况再艰难,也要时刻学习、小心谨慎、最大程度训练自己的堪称残酷的自律精神,以及那能够把这些细小微粒拼凑在一起为自己所用的卓绝能力。 简而言之,就是他比任何人都要更认真、更努力以及更严谨。 “但毕竟样本数量实在太少,”说到这里,伊藤的口吻已经不自觉的更加客观起来,他甚至毫不客气的把自己和周防也列入到样本之中,“也只能勉强使用中心极值定理以及大数定律稍稍推算一下。” “唔,”此时身为帝大优等生的宗像明显也被他的思路带动了,他专心致志的盯着伊藤,沉思着提出建议:“你有没有尝试过使用贝叶斯定理?” “嗯。”伊藤点头,他看了已经有点不耐烦的周防一眼,并没有详细的进行公式推演,而是直接说出了结论:“因为事实上我对数学领域并不擅长,所以我曾请教过学院里的教授,然后根据教授的指点做了大概的概率分布与统计推断——” “下一个王的诞生时间,应该是在三年后。” 餐桌上寂静无声。 所有人一时间都被反覆的“卧槽!”“不愧是诚哥”……这样的弹幕反覆刷屏。 ——并不是因为无色之王的提前上线损害了伊藤一向言出必中的睿智预言者形象,也不是对伊藤竟然也有不擅长的东西感到震惊,而是,能够想到使用数学公式去推断王权者产生规律这种事本身才不正常吧?……等等,仔细想想好像又有点正常。但是!身为以暴力闻名的王权者,却每天都在以理科学者的思维方式研究世界到底是要闹哪样!这就像明明身为里番男主,却非要走纯情热血《jump》路线一样,哪里都不对! 并且对于普通人来说,刚刚那段对话,是完全听不懂的啊! 倒是淡岛盯着面容整肃的男人镇定的想——不愧是自家室长看上的人,也只有这种思路才对的上室长那繁杂的脑电波。 “所以是原因不明的提前了吗?”将所有的信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宗像得出了同样的结论,然而事实已经产生,作为认真严谨的研究者,此时他们也只能把已经得到的推算成果全部推翻重来。 与此同时,搜集新任无色之王信息资料的工作,也在两人的对视间心照不宣的确定了下来。 第25章 命运 不过伊藤并未将这件事看的太过严重,甚至,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觉得无色之王的提前上线是相对幸运的——能让他在有限的时间里,亲眼鑑定一下这张鬼牌到底如何。 如果是像先代三轮一言那样的王固然比较省心,但如果新王是如比水流同等模式的恶王,伊藤也有他的运用方式——正好可以用来当做鑑定黑之王的诱饵,毕竟,按照正常的思路,黑之王如果有其他打算,那么,在外面有两个王行动的情况下,也一定会伸出触角浑水摸鱼…… 伊藤漫不经心的双手插兜走在回homra的路上,此时时间渐晚,酒吧里的客人逐渐多起来,伊藤虽然并不是挑剔环境的性格,但是,因为涉及到重要的事,果然还是得谨慎的保证自己状态才行。 他独自出来散步。 夏季的夜晚闷热,不过今天在外面走来走去的人却出奇的多,来来往往的全都是身穿浴衣的漂亮姑娘以及她们的男伴们——原因不过是即将举行的神宫外苑花火大会而已。 伊藤一边坦然欣赏着女性难得的美好装束,一边仗着地利的优势,转进了一条僻静的小路,打算抄近路回去,拉尊出来一起看花火大会。 虽说只有男性做伴这种事听起来有点扫兴,不过如果对方是尊的话,伊藤还是觉得值得期待……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身姿奇怪站在路灯下,虽然五官清秀、但因为表情扭曲的缘故,让观者看着感觉十分不适的无色之王。 伊藤不禁稍稍惊讶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从无色之王就位到现在,时间刚刚过去三个小时。 倒不是对无色首先会选择自己作为目标感到讶异,而是,纯粹从实操层面考虑,三个小时就能查到赤组的所在地并准确到达,这种几乎可以说是完全被精准投放至身边的情况,概率太小了,并不合理。 但事实偏偏已经发生。 身体下意识的摆出看似放松实则警惕的防备姿态,伊藤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外表上看,对方还只是个国中生一样的少年,有着漂亮的银色头髮、如玻璃般纤细易碎的身躯,只是全身不时神经质的颤抖着,注视伊藤的视线过分笔直以至于让人感到有些癫狂与病态,嘴里还在不停的念着什么。 没有浪费时间去分辨他那完全已经超出人类语言范畴的、缺少逻辑与必要语意的自言自语,伊藤的目光快速滑过对方的脸、手、衣领、裤脚、以及鞋。 最后停留在他胸前的制服标记上——是的,如果是镇目中学的学生的话,伊藤想,时间与距离上倒是相符,并且,现在是夏天,对方身上也确实没有远途跋涉后的气味与痕迹。 只是——伊藤不认为状态如此异常的人类可以进行正常的生活与学习。 难道是因为刚刚才接受石盘传递的信息以至于造成了思维混乱?谨慎的将这个疑问放在心中,然后他就看到,对面的少年忽然停止了动作,短暂的三秒停顿后,从少年的眼瞳当中,忽然闪现了一道银色的光弧。 是非常诡异的狐头形状,拖着细长的光尾穿越夜空唿啸而来,与此同时,这疑似生物的光弧,嘴里还发出了癫狂的笑声——“不错的身体,以后就是我的了!” 并没有对终于听懂对方在说什么而感到庆幸,只是稍微疑惑一下这种东西到底是如何发出声音的,毕竟如果是以光为存在形式的话,它是怎样在光子振动发出声波的同时保持形态不变的呢? 虽然这种细节非常重要,是日后寻找应对同等类型攻击或异常生物的判断依据之一,可是,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对方看上去来者不善。 之前在观察时就已经完全准备好的训练有素的身体,在思维还未做出判断之前就已经下意识的做出了防备的动作——奇怪的光狐刚刚说完台词,即将沖入到伊藤眼前之时,男性的身体周围勐地爆出了银色的光焰。 因为不确定对方到底属于什么,所以伊藤在最开始,就谨慎的使用了极度的高温作为反击手段——哪怕本质确实是光波也好,但在周围介质都等离子态的情况下,就算是光波也会受到影响,他这样想。 随之跟上的才是圣域的防卫。 似乎并未料到会受到如此攻击,在光狐与流窜着电光的等离子体相遇时,它的身形勐地在空气中闪烁一下趋于消散,嘴里发出了长长的惨叫。 虽然并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但之后伊藤回想起这个夜晚时,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无意义的后悔——要是这个时候,他反应能稍微慢一点就好了…… 然而此时,他满心只是——有效,伊藤在心中冷静的确认道,同时他反应迅速的将覆裹着电光的手伸向了光狐。 第21页 “诚哥?”,身后却忽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那声音无论多少次,无论什么时候,都仿若可以破除一切时空障碍,直抵心底。 伊藤下意识的回头。 夜色氤氲的狭窄街道中,两旁的榉树高大而郁郁葱葱,树下的路灯灯光温柔,将那个发色比灯光更温柔的少年的侧脸,映照的如被人珍重收藏的老照片一样,有种仿若已经超越了时空的永恆感。 伊藤的动作一顿,随后他的心头勐地泛起一阵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慌——“快走。”他生平第一次大声说话。 放弃了以往那无时不刻都保持沉稳的淡定与冷静,伊藤从不知道自己也能这样。 然而,无色的速度要比他快很多,动作只是一个迟钝的剎那,它就飞速朝着十束所在的方向逃窜而去。 “嗯?”茶色头髮的少年只来得及发出疑问的声音,光狐就已经顺着他的眼睛钻入大脑。 伊藤下意识的想要跟着冲过去,然而他却看到,平时总是温柔笑着的少年面孔瞬间扭曲起来,他的嘴里一边发出吃吃的笑声,一边将手伸向裤兜。 他拿出了一把枪。 伊藤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之前组装的产物,并不需要细想这把枪为什么会在十束手中——因为十束需要独自出门,糙薙交给他用作防身什么的之类理由一抓一把,现在最重要的是事实已经如此。 “呀,竟然是可以杀掉王的好东西。”似乎因为发现了对他来说也算是不错的物品,异常者以一种近乎孩童拆开心爱礼物的亢奋腔调欢唿道。 “冷静。”伊藤在心中告诉自己,他将目光凝聚在地上,1米、2米、3米……预计是113米的距离,他谨慎的测算着。 那么,虽然人类目前的百米记录是9秒68,但是对于王权者来说实际上只需要1秒钟的时间就可以。 只是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冲上去制服,那么,无色之王的攻击是否会对十束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伊藤看了一眼悄无声息躺在地上的银髮少年的身体,没有唿吸,他初步确认,没机会让他走过去仔细观察,伊藤大脑里一边快速的思考着到底该选择何等策略,眼睛一边看向十束所在的位置—— 明明只是换了一个表情而已,原本看上去如阳光般温暖的存在,现在已经深邃如黑夜。 他拿着枪,笔直的指向伊藤,脸上满满的都是病态的得意——“杀了你哦~”他嬉笑着说,手指勾动,将要扣动扳机。 伊藤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动作,即使生命马上面临危险,可他却丝毫没有紧张的情绪,“3、2、……” 他反而在心里为对方计时,接下来需要用火焰融化子弹,同时,虽然无法确定对方到底会採用何等后续行动,但是,最好的计划依然是,把对方暂且当做有着正常生理机能的人类来看待,那么,在开枪后的那一瞬,就会是它防备心理最脆弱的时刻,如果在那时出其不意的将其制服的话,想必至少有70%的机率会让无色因为下意识的惊慌而逃离十束的身体…… 而70%的可能,已经值得去赌一次了!转瞬间即已制定好妥善的计划,伊藤微曲起双腿开始蓄力。 然而,对方脸上却转瞬即逝一丝痛苦的表情。 是十束!伊藤立刻意识到。 “诚哥……”少年声音低哑,带着剧烈的喘息,他想说些什么,却似乎因为在不停与人争斗着什么的缘故,完全无法继续发出声音,最后只能颓然的闭上嘴。 然而似乎因为对这种无能为力感到歉疚,他对伊藤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是他惯常的,总是挂在嘴边的“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样满是轻松又充斥着抚慰感的笑容。 大脑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轰然作响,那些曾被强行掩埋的记忆瞬时一起涌上心头,伊藤的意识稍稍晃了一下,然后他就看到,原本指向自己的枪口,颤抖着被转移了方向。 “不要!”在意识尚未恢復之前,嘴里就已经发出了声音,再也顾不得考虑什么最佳行动时机,身体如离弦之箭一样射向十束所在的方向,然而——子弹射出的火光穿过黑夜映照在眼瞳上打出璀璨的光影,虽然在最终一瞬已经赶上撞歪少年的胳膊,可一切已经来不及。 整个世界在此倾斜,激射而出的子弹撕裂了少年安详的面容,躯壳被灵魂丢弃的下一秒,被因为动作过勐生平第一次狼狈跪倒在地的伊藤揽在了怀里。 鲜血洒了满地,猩红的帷幕上,美丽的烟火拖着长长的光尾唿啸着沖向天空,在亡者睁大了的瞳孔中绽放出华丽又盛大的花朵—— 一年一度的,神宫外苑花火大会开始了。 恍惚中,人群欢唿的声音,遥远的仿若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第27章 一个葬礼 天空中飘下一阵温热的雨,混着气味奇异的腥甜,溅在脸上。 伊藤望着少年即使残破但依然保持安详的面容,在黑暗中蔓延开来的夹杂着淡白脑浆的鲜血是他的幕布,被灵魂仓促抛弃的身体安静又乖巧的躺在地面上。 伊藤再次想起了自己所忘记的东西—— 那个在灵魂中飘荡着永恆香气的早晨,那个不请自来站在自己厨房中的少年,以一种理所应当的方式告诉他:“没有回忆就去创造回忆,没有羁绊就去制造羁绊……”时的笑脸。 全部都被他的自以为是毁去了。 一无所有的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回忆与羁绊,对于人类这种天性嚮往认同、惧怕孤独的脆弱生物来说,几乎是最糟的情况。 纵使他内心强大能无视一切人类所需要的普通追求,他也坦然享受活着的乐趣,但无法否认,在他冰冷又精准的生命中,那抹不耀眼却异常温暖的光束让他更多的体味了什么叫做幸福。 对方似乎是默认了他在料理上的笨拙,迳自接替了他的三餐,每次当伊藤深夜打工归来,站在楼下时,也总能看到自己家中,那盏被温柔点亮的灯。 他打鬼主意时的眼神狡黠,他看到新鲜事物时的表情天真,他笑起来的时候面孔明亮无瑕……还有最打动人心的,是对着另一个自己喊着“king”时的坚定与憧憬。 想要实现他所有的愿望,想要让他永远这么微笑下去,这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 然而,却太清楚的明白,对方的眼中只能看到另一个人,如果想要给他幸福,方式也只有让另外一个人幸福。 所以他让自己忘掉了。所以那个名叫十束多多良的宝贵的人死掉了。 扭曲的简直让人觉得可笑。 啊啊,是的,命运就是这么可笑。伊藤认真的思考,如果当时他没有选择忘记,那刚刚就不会受到如此大的冲击;如果他可以继续保持冷静,就不会被身体的潜意识主导,他会选择用火焰摧毁子弹;再往前推一下,如果不是他狂妄自大的认为可以掌控所有态势,如果他不曾挑衅绿之王,十束也就不会有机会带上那支枪…… 他曾有三次机会挽回,却全部错失——不是早就知道吗?男人的世界不允许任何马虎大意。 黑暗中,蔓延的鲜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惊嘆号,提醒着伊藤这个残酷的事实。 可是——伊藤站了起来,事到如今,就算再后悔再痛恨再悲伤也无济于事,唯有坦然接受而已。 唯有……接受而已,心里明明这样想,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再次躬下,手抚上了少年冰冷又沾满血迹的脸颊。 “诚!”虽然仿佛已经过了很久,但时间之河在现实世界的投影却不过偏移了不到三分钟,枪声响起的1分钟后,常年行走在黑暗边缘的吠舞罗已经分辨出了那并不是焰火爆鸣的声音。 路的尽头是homra的后门,耳朵已经清楚的听到门被打开有人走出来查看情况的声音,伊藤却在顿了三秒后,才反应过来这样的现实。 他动作略缓慢的将头转到声音传来的方向,表情惊诧的糙薙后面,跟着的是根本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周防尊。 大脑像是被切断了与身体的连接一样,伊藤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走近,直到两人快要走到眼前时,他才缓慢的将放在十束脸上的手拿开。 “无色之王意图袭击我,十束多多良不巧撞上,被无色控制身体,为了不向我开枪,他开枪杀了自己。”伊藤语调平板的对他们告知原因。 ——提也没提另一种十束想与无色同归于尽的可能性,多多良他,怎么可能会想到伤害别人,他只是,没有机会想别的办法而已。 男性的语气平静,平铺直叙不带任何情绪,措辞也是极尽简洁与客观,然而就是这样的绝对理性,却让人莫名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冷。 呆滞的站在原地一会儿之后,糙薙没说话,他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周防尊。 周防看了伊藤一眼,蹲了下去,他伸手将挂在十束耳朵上的金属耳环摘下,顿了一下后,将手伸到伊藤眼前—— “去为他报仇。”他声音沙哑,沉默的表情里,俱是瞭然。 金属环状物从男性的手掌向下坠落,伊藤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追随着这枚小小的发光物——圆形的、并不是什么值钱的贵金属、只是最普通的不良少年装饰物而已,上面染着殷红的血。 落到掌心里,很轻。 然而伊藤却像是勐然承担了什么重物一样,手倐地一沉之后才稳定下来。 “报仇?”他轻声重复,周防尊视线笔直的盯着他,目光碰触间,他们都清楚对方亦明白这个词究竟有着什么含义——不管怎样那都是一个王。 伊藤不由自主的低下头避开了周防的视线—— 毫无疑问他已经恶劣至极的欺骗了尊,然而尊却依然愿意与他一起承担后果,更确切的说,这个总是沉默的傢伙已经决定无条件的为他去死,伊藤不能更明确的认知到这一点。 微微闭一下眼,亲手杀掉仇人的想法具有致命般的吸引力,只是稍微提起,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就已全部沸腾,叫嚣着立刻去、马上去、杀了他、撕碎他、将他焚烧的彻彻底底……身体无时不刻不在发出这样的怒吼。 可是,伊藤再次看了尊一眼——他决不允许自己在同一个问题上,犯下第二次错。 事已至此,不如按照之前的计划,顺利成章的继续下去。 眼睛里似乎有什么酸涩的东西不停膨胀,牙齿咬合间溢出血液的腥气,伊藤握紧了拳,抬头直视周防尊,声音冷静:“死掉的东西……”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一下,才继续下去:“没有价值。”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 伴随着这句话语,空气一下子冷凝下来,沉默三秒后,周防尊一记直拳轰向伊藤的下巴,将毫无反抗意图的男人掀到在地。 周防同样向后踉跄一下,不过他很快稳住,向前迈进一步想将伊藤拎起来继续暴打,然而当他看到悄无声息躺在地上如同尸体的伊藤,一顿之后又停住了,仿若再不想多看他一眼似的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糙薙迟疑的看了伊藤一眼之后跟了上去。 耳边不断传来烟火的轰鸣,伊藤冷静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那乍明乍暗的夜色里,不知不觉中,手掌中心的金属耳环,悄无声息的被融为液体,穿过掌骨的fèng隙,敲打在地面上发出微弱却渗入心底的声音…… …… “所以,三阳电子很可能就是绿之氏族高等族人的集散地。”深夜的r4大楼里,伊藤神色专注的指着电脑屏幕,他的分析很有道理,但宗像的视线却始终凝滞在对方手背上那穿透掌背的焦痕无法集中注意力。 “不需要派出太多强攻队员,不过考虑到对方对于终端的控制力,我建议行动时需要先切断附近信号。”似乎是太过认真,伊藤并未在意对方的分心,而是有条不紊的继续说下去。 顿了一下没有得到回应,他才把头转向宗像,露出了有点疑惑的神色。 宗像勐地后退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凝视已经被发现后,他沉默了一下,没有回应伊藤的想法,而是答非所问的说:“我们好像还没一起喝过酒?” “嗯?”伊藤微微一愣,随后他仿若明白了什么,将手指从屏幕上拿开,缓了一下之后回答:“是的。” 宗像望着伊藤,试着让自己的语气轻快起来:“那要不要一起喝一杯?下一次,恐怕就是明年中元了。” “好。”伊藤却完全没有否认他的说法。 宗像沉默一下,再也发不出声音。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店铺基本已经关门,因为之前伊藤找来的时候形容狼狈,宗像只能让他洗澡之后换上自己的衣服——竟然意外的合身。 从24小时便利店里随意选了一瓶清酒,又顺手拿了几个饭糰,两个人回到办公楼中。 生平第一次没在意繁缛的礼节,宗像拿纸杯装了酒。 用阳炎冷却到适口的温度后,他把纸杯递给伊藤,自己也端起了一杯:“刚刚吠舞罗那边已经在地下世界发出了通告悬赏,在寻找无色之王。” “嗯,”伊藤轻抿一口,丝毫没有讨论的意图。 然而宗像却继续下去:“你是知道后果的吧?” 他紧盯着伊藤。 对方琥珀色的双瞳像是无声流淌的沙漠,在被追问这个问题后,那张一向无懈可击的脸上浮现了一瞬的空白,然而那点异样马上就被另一种坚定填补—— “嗯,”伊藤神色平静,“所以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先解决绿之王。” 第22页 说到这里他举起自己的酒杯:“拜託了。” 一向骄傲的他如此诚心诚意的说,然而宗像手中的纸杯却瞬间冷凝成冰,过了一会儿,才挤出艰涩的回答:“好。” 宗像笑容惨澹:“谁让我欠你一次。” 接下来的一周,他们几乎没有休息。 彻夜不眠的看资料,足不停歇的确认每一个可疑的场所,仔细的审问每一名被抓住的“丛林”成员,到后来,在忙碌到连宗像都觉得有些疲倦的时候,他只记得,伊藤始终保持着每四个小时进食一次,以及小睡10分钟、每天固定时间洗澡与进行身体训练的苛刻作息。 如此的认真又严肃,成功只是理所当然的事。 在终于彻底锁定绿之王所在地通知黄金氏族后,吠舞罗那边也同时传来了已经找到无色的消息。 宗像的动作出现一瞬的僵滞。 没有废话一样向伊藤确认是否需要赶去现场,是的,即使他清楚的知道吠舞罗这些天已经与对方切断了联繫,可是—— 宗像握一下拳,直视着伊藤:“我不会手下留情。” 宣誓般的口吻更像是对自己的劝说与保证。 “好的。”对方的回答安静又充满包容。 因为赶时间r4的公务车开的飞快,横冲直撞的开法让坐在其中的人时刻处于需要勉力保持平衡的状态,不过伊藤还是坦然的在r4众人微妙的眼神中,抓紧时间小睡了一会儿。 他的举动过于放松,以至于让原本因为即将第一次面对王权者暴走的击剑队队员们,都渐渐变得镇定起来。 唯有宗像,一直看着伊藤即使睡着也坚定笔直、毫无破绽的身影默不作声。 想走过去晃醒他;想质问他为什么不阻止周防尊;想直白的告诉他,他永远也不想看到他的死亡;想软弱的恳求他,共同努力制止这即将失控的一切……可是,宗像最终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即使距离很远,但王权者的剑仿若一道最触目惊心的伤痕,撕裂了蓝色平静的天空。 伊藤也无声无息的睁开了眼睛。 他的视线先是落在那从诞生第一天起就残破的不行的巨剑上,随后,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已经七天不见的周防身上。 尊瘦了,这是伊藤脑子里冒出的第一想法,但看上去却意外的轻松与愉快。 是的,那张平素总是无精打采沉默的脸上挂着无畏又残酷的笑意,仿若囚犯终于去除了枷锁、飞鸟终于脱离囚笼、游鱼终于回归大海,他全身上下都充斥着躁动又自由的色彩。 伊藤无法移开视线。 他目光长久的看着他,仿佛要将他这肆意又鲜活的模样永远刻记在心底。 车停了,伊藤跟着r4众人一起下车,但并未多走,而是寂静的一个人留在原地,站在一边望着赤之王与无色的对峙。 他看着无色神色癫狂说着什么,他看到周防毫不犹豫的伸出手燃烧了那白色的狐魂,他看到周防周身流窜的红色电浆勐然躁动,位于他上方天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闪动两下后,轰然熄灭,带着一种仿若要摧毁一切的庞然气势,加速下落。 “还是有点遗憾,”伊藤忽然自语,正望着他的宗像神色复杂,脸上明明在露出微笑,眼睛却仿佛是要哭泣的模样,手摸向剑柄。 伊藤对着他笑一下,视线移向无色曾经的身体处,“居然只能杀它一次。” “只能杀一次。”他缓慢的重复了一下,一字一顿带着深刻入骨的浓烈情感,整理了一下衣领,轻声说:“任务完成,申请脱离。” “任务奖励是,让周防尊活下去。”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句,但系统却马上做出了回应—— 【请宿主说明完成任务的原因】已经潜水多天的没有小姐依然是冷漠的电子音。 [所谓的导演,只是讲故事的人,]伊藤冷静的陈述,[从一开始,我就对那两个简单至极的任务心存疑虑,后来你只在我那么勉强的说服下就轻易透露出了尊的真名,以及我曾试探着完成攻略之神的任务的后续都让我确认了这个论题。] [然而,那两个任务又是非常重要的提示,毕竟无论如何,你们也不可能给出毫无意义的东西,任由我随意摸索,那样的话,我的生命消耗的毫无价值。] [那么,如果完全从局外人的角度来看的话:失忆、借用别人的身体模板、穿越到另一个世界,这个开端就是一个典型的激励事件(一场电影典型的开场),再加上那两个离奇的技能,想必任何正常人很快就会迷失在那种被人盲目喜爱的快感中吧?所以按照正常逻辑来说,穿越—可以随意征服他人—被众人极致喜爱—脚踩多只船而被惩戒,这是一个非常顺理成章的惩罚情节(好人变坏,然后受到惩罚的普通的故事类型)。] [每个人都是自己人生的导演,而我,不想选择这种结局,我想要的是成长故事,]即使时空被没有小姐的干涉而停滞,但伊藤依然看向周防尊——那个单纯为了给追随者復仇就可以毫不犹豫牺牲自己生命的王。 [我选择成长故事——男人胸膛中的热血永不熄灭,然而躁动少年的青春,却结束于目睹心爱之人的鲜血,这样虽然残酷,但却让人快速成熟的情节。]说到这里,伊藤停顿一下,才继续下去,表情沉静仿佛说的并不是对他来说残酷至极的话:[只是很明显,你们觉得这样的故事不够精彩,所以才安排了无色的提前出现,以及十束的突然死亡对吗?] ——在亲眼目睹少年死亡后的每一晚,大脑稍微有时间停止运转的时候,伊藤都在反覆重现当时的情景,以及无数遍的回忆前因后果,不过不管怎么想,那种巧合也实在是太过巧合,甚至可以说是生硬的巧合,对此,他只能如此解释。 系统沉默一下,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在三秒后,冷冰冰的说出了【宿主的申请已通过,请在如下选项中选择任务奖励:】的官方措辞。 伊藤面前的半空中出现巨大的投影—— 【任务奖励:】 【1.保留本世界记忆。】 【2.保留本世界能力。】 【3.保留本世界身体。】 【4.保留本世界资产。】 【5.保留本世界声名。】 【……】 将中间那密密麻麻越来越离谱的奖励迅速略过,伊藤的视线停在最后一行的小字上——【12.改变本世界人物的命运。】就是这个了,他做出了选择。 可是,目光却长久的留在第一项上无法移开。 连记忆都要抹除吗?伊藤恍惚一下,不过随即,他很快想到,这确实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所谓的记忆也只是存储于人类的身体里。 可是!伊藤忍不住惨笑一下——十束,我对你的爱就是在你生前掩藏这份爱以免让你困扰,是在你死后继续牺牲你去完成你的理想。 多么无能,就连想让爱人在自己的记忆中永恆这种事都做不到。 “我能用自己生命换取他的復活吗?”是的,仅仅有那么一瞬,伊藤想要任性的提出如此请求,可是很快,他就自己放弃了,因为无比清醒的认知到,对系统来说,他的存在比十束多多良更具价值,即使提出了也只不过是暴露自己真实想法的无用之举——想到这里,他微微闭了一下眼,就算是他,有时也会讨厌自己那过于敏锐与理性的思维方式。 没有小姐的疑问打断了他的思绪——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如果你的推理是错误的,现在你怎么办?】[如果连赌上自己的觉悟都没有的话,那还怎么赢?]伊藤神色冷漠的回答,随后他补充了一句:[我导演了一场悲剧,里面的大家都很幸福。] 伴随着这段对话的结束,时空霍然开始流转。 以巨剑坠落作为背景,周防尊正望着这边,脸上的表情是带着释怀的坦然。 然后勐然间,他的表情僵住了——不远处那个与他有着同样面孔的男性,从脚向上,散发出了光辉。 就像普通的物质分解,也像被凭空融化在水中的泡腾片,那个名叫伊藤诚的傢伙,正在分散成一粒一粒细腻又明亮的银色光砂。 周防尊下意识的向对方伸出了手,然后停顿在了半空,就像是某种意识阻止了他哪怕一点点的前进。 他怔在那里看着对方,两人的距离明明相隔不远,彼此间却都生出了立于深渊彼端的实感。 周防尊悬在半空的手突兀的缩了回去,然后像是被自己无意识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张开指间,像是要抑制什么般用力摁紧了一边的鬓角。这个平时很随意的,梳理髮丝的动作,在这一刻被他做出了恐惧的姿态。 他一瞬不移的、死死地看着伊藤,目光锐利的近乎烧灼。 然后在这目光中,透出了已达实质性的哀求。 然而这并没什么用。 狂暴的能量流随着他的分解自地面涌上天空,轰碎了那柄残破的巨剑,然后以一种仿若要搅动一切的气势,沖向了周防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锁定、缠绕、填补,巨量的阳炎纠缠在一起,相互挤压、吞噬、重新排布,当再次成型时,曾经残破的剑已经毫无瑕疵——端然庄重的样子,锋利的仿佛可以划破天空。 周防尊愣愣的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最后时刻时,完全消散在光砂中只余一张面孔的伊藤微笑着说:“别摆出失败者的脸,尊……” ——他没有骨灰,周防抬头看着自己重新升起、闪烁着银辉的剑,怔怔的想。 …… …… 吠舞罗为伊藤诚举行葬礼的那一天,早上东京在下雨。 宗像礼司换下平时那身蓝色制服,穿上了他并不喜欢的黑色丧服。 因为伊藤死时并未留下任何物品,是以,今天的葬礼只是一个纯粹的仪式而已——即使明明有着这么清晰的认知,可宗像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哪怕只是仪式,他也想最后再感受一下那个人曾经存在过的气息。 或许是真的名气很大吧,虽然吠舞罗只是简单的在报纸上刊登了一下讣告,可来参加葬礼的人却意外的多。 甚至有不少知名的男女演员和导演。 仪式场所门前的闪光灯不停的闪着,高高摆放在灵台之上的遗照,年轻男性英俊的面孔,仿若看穿了一切般有着宽容的悲悯。 一向神采飞扬的吠舞罗众人收敛了往日的桀骜不驯,无精打采的仿若一夕之间丧失了灵魂,葬礼由赤组的副手糙薙出云主持,然而—— 宗像礼司却一直没有看到周防尊的身影。 虽然明白对方或许是根本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实所以才未出现,可是,只要想到伊藤即使到最后一刻,也在全心全意为他打算的举动,不,或许正因为这样,反而让宗像更加难以接受。 如此想着,祭拜完毕的宗像撑开伞决定离开。 然而在走出两步后,他勐地转头,将视线移向道路的对面——淅淅沥沥的雨幕中,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沉默的站在葬礼对面的街上,一动不动的望着这边。 宗像听说周防尊在伊藤死后,曾去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在长椅上坐了一夜。 宗像听说周防尊在那一夜之后,染黑了头髮。 宗像听说周防尊换下了t恤牛仔,穿上了伊藤喜欢的西装…… 可是他不曾想,他们竟会相似成这模样。 “……”不知不觉中,宗像已经移动脚步站在了这个既没有打伞也没有撑开圣域的男人面前,他沉默的看着从对方头髮上下滴的雨滴,过了一会儿,忽然鬼使神差的说:“周防尊,要不要一起去下棋?”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看文愉快!感谢各位订阅的土豪,第一卷:《k:导演就是讲故事的人》到此完结,请期待下一卷《家教:论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第二卷:论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第27章 新的开始 清晨5点。 卡着秒针即将归向12的瞬间,一只手精准的从腹部抬起来,一秒也不差的将立刻就要响起的闹钟按掉。 花费5秒将被子叠到边角分明的程度,伊藤径直走向浴室沖澡。 出来时他习惯性的看了一眼表,5:10。 此时天还没亮,昨晚预告今日波士顿大雪,外面的天空阴郁而凝重,从打开的窗子急迫涌入的寒风带着彻骨的湿寒。 伊藤并不在意,他只是开窗确定了一下两个小时内不会下雪后,就开始一个月来例行的给肌肉按摩工作。 他在给这具身体做復健。 一个月前的一个早上,伊藤从这个房间的床上醒来,被一个名叫的黑科技非常不负责任的如此通知道——【因为一些事故你以前的身体没有了,从今天开始,我们给你在这个世界上随机抽取了一具身体模板供你使用,望宿主珍惜这次存活机会。】伊藤非常想珍惜这次存活机会,可是他想,他的运气似乎不太好,虽然很多时候伊藤都觉得将问题的原因归结为运气的人非常弱无法让人尊敬,可是,真正的强者也会明白,有些事,运气绝对是必不可少的成功因素,比如说现在—— 这个世界的人口至少60亿,可是显然他随机到了一具并不健康的身体,从意识恢復的那一刻起,伊藤就已经发现,这个身体至少已经2年未曾运动,肌肉骨骼都已经开始萎缩了。 他吃力的花费23分零52秒才让自己从床上爬起来笔直的站在地上,但紧接着他发现自己面临的困难似乎并不止这些。 这个房间摆设干净整齐但布局紧凑,不到15平米的样子,站在目测宽度为1.5米的床边,首先看到的是摆放在白色墙边的简单合成木桌椅,椅子旁边是套好了塑胶袋的垃圾桶,视线继续外移,映入眼帘的是有着磨砂玻璃门的浴室,以及,深邃狭长的通道,通着一扇看上去略显单薄的合成木门。 第23页 ——是非常典型的快捷酒店房间的模样。 身体情况糟糕、没有以往记忆、甦醒地点为无法确定有效关系的快捷酒店……伊藤艰难的走动起来,想搜集一下其他信息。 然而,那个自称为的黑科技却首先开口了:【你,没有什么想要询问的吗?】伊藤悄无声息的站定了脚步。 虽然并不确定是否是以广角或者俯视镜头观察着自己,但伊藤还是不动声色的用腿微微靠住了椅子,尽量展现出挺拔直立的良好状态。 事实上伊藤想问的问题当然很多,只是,他并不认为,只依靠询问就能从这个从名字上看有点幽默但实质残酷的存在嘴里得到什么。 但既然现在对方已经主动开口,伊藤沉思了一下,他问了一个相当经典、非常实用、但同时也决不会暴露自己真实内心想法的问题:“您好,那请问,我是谁?” 哲学三大究极问题之首。 自称为的女士(应该)沉默了三秒之后给出了答案—— 【一份官方伪造的资料】 【姓名:伊藤诚(虽然这个姓名与你的外貌国籍并不相符,不过显然这个世界已经默认日本id为国际通用,所以请忽略这些细节)】【性别:男(相信这个你一眼就看得出来)】【年龄:16岁(疑似)】 【身高:】 【体重:80kg】 【国籍:义大利】 【家庭地址:不明】 【现居地:麻萨诸塞州(旅馆租金已经预付三个月)】【说明:这是一份看上去还可以,煳弄普通人足够,但只要一仔细深究就会发现是凭空出现的资料,以前的经歷全部伪造,不过,既然是免费提供,你还能指望它带给你什么惊喜呢?】——槽点太多,无从吐起,并且对这种官方巧妙的将所有槽点全部自己吐完,丝毫不给后来者留下余地的行为,一时间就算冷静如伊藤也不禁稍稍沉默了一下。(当然其实他也一直没说话) 不过正如资料上所说,既然是免费提供,伊藤也确实不能苛求更多。 他不动声色的换了一下两脚的重心,惊讶的发现,这具身体似乎并不像刚开始时感受到的那样糟糕,起码他的大脑可以顺利的控制肢体,不过,更加让人难以理解的却是,似乎无论过多久,四肢与躯干那都毫无缓和迹象的冰冷以及僵直感。 ——就像被冰鲜保存久了的尸体,伊藤暗自幽了一默。 站在原地等了将近一分钟,确定没有其他信息透露之后,伊藤习惯性的开始在室内走动搜寻起来,其间,他发现【与伪造资料相符的绿卡】一张、【干瘪的钱包】一个、【虽然看上去有点廉价但实际上很暖和的衣服】两套、【已经完全过时但保留了基本通话功能的手机】一部…… 身体异常、经济状况恶劣、没有正规身份……以及,短暂到只有三个月的新手保护期——毫无疑问,伊藤认为提供的所谓的三个月租金期限,就是他的新手保护期期限,毕竟对于玩多了rpg游戏的大家来说,其中的道理还需要说明吗? 再次拖着沉重的身体将室内搜寻一遍确认没有信息遗漏之后,哪怕明知道应该立刻对身体进行按摩做復健工作,可伊藤还是坐到了简单的写字桌前,将已经得到的信息记在了房间赠送的便签纸上。 用笔在“钱”和“身体”两个词彙上重重的各画了一个圈,正当他翻开旅馆的黄页册打算翻看一下当地都有什么机构以及联繫方式时,神出鬼没的又出现了—— 【您的技能已推送,请宿主注意查收。】 “嗯?”还没等伊藤对居然真的像rpg游戏一样拥有初始技能的设定感到好奇与吐槽时就继续开口了:【但是为了给宿主制造更大的惊喜,我们停止了技能信息的描述与传达,请宿主自行了解与体会。】“……”伊藤不禁再次沉默,对于这种明明可以不告知,却非要故意露出点线头,吸引人去摸索的恶劣行径无话可说,可更麻烦的是,他好像还有点吃这一套…… 搜集信息、将一个又一个的碎片拼凑在一起,印证自己心中的论题,这种事想想就会觉得极具趣味,他开始觉得,这个黑科技真是位颇具情趣的女士。 【您的任务已发布,请宿主注意接收】 【主线任务:国际巨星(目前进度0%)】 【任务描述:漫漫长夜,当你仰望星空,是否觉得生命短暂,命运无常,匆匆碌碌,渺小一生。是的,现在就是你觉醒的时刻了,请不要大意的燃烧自己所有的小宇宙,真正成为一名点亮人类歷史的恆星吧!时代的符号就是你!】【完成方式:获得三次影帝荣誉】 【贴心提示:系统地位至高无上,我想你一定不想知道完不成任务会面对怎样的墓地(对,就是墓地),不过好消息是只要完成了就会有奖励,请务必要加油哦~】伊藤想,如果发出是人类的声音的话,一定是甜蜜的少女音,如此想着,果然就算其实已经是恶意卖萌的行为都变的有点可爱起来了,毕竟身为成熟男士,对女性总是要胸怀宽大一点的不是吗? 他在纸上加上了国际巨星的单词,盯着看了一会儿之后,才缓慢的站起来,开始给肌肉按摩。 还要加上每天2个小时的慢跑,以及4个小时的轻度拉抻训练。 他一边确认自己的身体状态,一边增加恢復计划。 哪怕时间其实已经非常紧迫(经济危机),但这样的高强度復健工作他持续了一周,在终于能够相对正常的控制自己的身体后,伊藤才决定进行下一步计划。 倒不是他认识不到问题的重要性——毕竟如果三个月内无法赚一笔足够的钱的话,他马上就要面临居无片瓦、露宿街头的窘境,而波士顿,正好每年还拥有非常漫长的冬天。 只是伊藤坚定的认为,就算时间再紧迫,也要事先做好充分准备再去从容面对。 这几天他除了復健,虽然周围信息资源极度不足,不过伊藤还是将目前已有的资源运用到了极致——他将那本厚厚的电话黄页册翻了个遍,这让他已经能非常清楚的了解,这个州有哪些机构、地址、电话都是什么,并且这些机构有什么用,他甚至还从机构的架设情况中,大致推测出了目前他所处世界的发展水平。 他又利用旅店楼下那唯一一台联网的电脑,初步查询了麻萨诸塞州的律法,虽然现实简直糟糕的令人沮丧,不过伊藤深信,任何时候,了解该地的规则都是重要的。 不过他想通过合法打工途径暂时缓解一下经济压力的计划完全破灭了。 麻萨诸塞州的合法工作年龄分两个阶段,14-17岁需要工作许可,18岁以后无限制。 给家长在家里干活或给邻居帮点忙不算工作。正式收费给别人家的糙地除糙、整理糙坪算工作,不到14岁或18以下没有工作许可都是非法的;没人告就无所谓,有人告的话,谁请谁倒霉,未成年人没事。 伊藤试着登上网站申请工作许可,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这根本行不通,没有监护人的签字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当然不能奢望贴心的给他安排一个监护人,或许他该随意上街转转,看是否有英雄救人(比如小朋友掉进河里),或者根据寻猫寻狗启事、为人寻找宠物领取赏金的这样的捞金机会? 以上,虽然看上去滑稽可笑,但伊藤也坚定认为,其实那也不失为一条道路,起码合理合法。 伊藤开始比对着黄页册的地址详细标记地图,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第一,可以加深记忆;第二,可以完善他对这个城市的整体了解。 右手在地图上写写画画,伊藤的左手五指间灵活的转着一枚纤细狭长的刀片,薄薄的样子看上去相当锋利,手指转动间,闪着寒光。 伊藤沉思着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里面是他根据周围情况判定的目的地所在,是的,伊藤当然不能指望依靠为人找猫活下去,他在寻找地下游戏室,带赌博机的那种。 合格目标的判定条件,首先是不能距离自己所在地方过近,其次周围最好有繁华区以方便脱身,再次…… 左手的指尖传来一阵疼痛,没去看自己的手到底怎样,伊藤首先看了一眼表。 这次他持续了21分钟,他在一张纸上记录下来,在这个数据之前,那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19秒、37秒、1分零4秒……之类的数字。 是的,伊藤在拿刀片锻鍊自己手指的灵活性,如果不能做到哪怕无意识也不会伤到自己的程度的话,伊藤认为,那受伤也是应该的,为此付出的伤口与疼痛刚好是恰到好处的惩罚。 而在这种实际已经超出正常人选择范围但又并不过分残酷的锻鍊中,伊藤的手指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细小的伤口。 他凝视着自己那即使被割出伤痕,但鲜血流出速度却十分缓慢的伤口若有所思。 当然,对这种目前在室内坐着根本无法有效推断出真相的事件,伊藤也只是暂且谨慎的放在心底,作为一张拼图的碎片那样保存在一边就不再在意。 他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尽快恢復身体,毕竟无论再怎样周密的布局,身体条件都是第一位的,尤其对他接下来的计划而言。 于是等他再次缩减健身时间,恢復到了比正常人稍微强悍一点的身体状态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像每天早上一样卡着时间精准醒来,并洗完澡、做好肌肉按摩锤鍊工作后,伊藤穿上衣服,出去跑步。 现在的他已经由每天长时间的慢跑调整为快跑一个小时。 回来后再次洗澡,简单的用过旅馆提供的早饭,伊藤开始阅读报纸——既然目标是影帝,当然就要关注娱乐圈。 并且就像之前所说,无论何时,详尽的掌握自己所处之地的任何信息都是重要的。 仔细的将觉得可能有用的信息从报纸上摘抄下来,伊藤将旅馆提供的报纸整齐的折好归还,此时时间才是上午9点。 他再次看了一眼天色,“预计,降雪时间会在1个小时后。”伊藤自忖。 不过这并不会影响他的计划。 他开始按照自己圈定的地图行动起来,最开始的一步依然是信息搜集——任何时候做任何事只凭理论推断是不够的,想要成功的人绝对需要实地考察:当地的实际地图、周围情况、人员组成、日常穿着、口头禅、习惯小动作……真正要将自己融入一地的氛围,需要搜集的资料与留意的细节绝对比你想像中的要多很多。 所幸伊藤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波士顿的大雪下了三天,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伊藤的行动,他首先去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家地下游戏室,在这里,他的计划是掌握经常出入这种场所的人的神态。 接着,他就完全将这个地方抛之脑后。 他去了第二、第三、第四、第五、第六家游戏场。 每家游戏场平均停留三天,伊藤一次也没有参与其中,而是日復一日的站在僻暗的角落里观察并在心中默默记录。 晚上回到旅馆,他才将白天记下的数字写在纸上,并整理出规律。 伊藤对着5张概率分布图看了一会儿,选择了方向并不一致的三家。 谨慎的按照每家游戏场客人的分布情况,挑选人既不多也不少的平常时刻上门,规避了那些已经吞币多日面临爆发的机器,伊藤不紧不慢,既不过分隐蔽也丝毫不起眼的,按照已经计算出的规律在普通的机器上操作起来。 当然规律并不是万能的,但伊藤对自己的要求也只是要赢多过输而已,这才是最符合他给自己设立的【会一点玩法、有一点小运气】的赌徒人设。 他从没想在这种非法场所捞一大笔钱,尤其是在自己身体状况一直不佳的情况下。 极尽谨慎与耗费脑力的最后结果也不过是,歷时24天后,伊藤的手中终于有了2万块的积蓄而已——是与这颗大脑的付出完全不相符的数字。 但暂且也足够了虽然没有给出任务的截止期限,可伊藤下意识的认为时间紧迫,他必须加快再加快完成任务的脚步。 那么解决了安身立命问题的下一步,果然就是该渗入娱乐圈了,那个目前对他来说,碍于年龄与监护人问题连跑龙套都不能去的地方。 ……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本杂志的投稿邮箱,伊藤看着那个只剩三天的截稿日期,面无表情的沉思着——时间,或许勉强也来得及。 虽然事实上并没有真正写过什么文稿,不过只要他愿意,依靠着哪怕看到路边树叶都能推测出至少一页信息的强大能力,只要时间足够,或许也能写出像《福尔摩斯》那样的优质佳作也未可知。 可现在时间只有三天,就要完成一部作品从无到有的全部,那用来成就巨着可未免就太紧凑了。 漫不经心的在刚买来的电脑上随手敲下一个名字,然后在选择笔名的时候,又再次漫不经心的打上最近他一直在谨慎试探的对象姓名,伊藤一边敲击键盘一边想——幸好,他的要求目标也并没有那么高。他投稿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发表,然后在稍微刷取一点名声的同时顺便赚取稿费而已。 ——赌博并不是一个可以用来做为稳定收入的经济来源,尤其是在他的目的是成为国际巨星的时候。 想要成为明星并不简单,更确切的说,其实非常是困难。抱着成名梦闯荡在这个世界的新人每年如同过江之鲫,这行业竞争十分残酷。而伊藤的糟糕情况也决定了,他必须得从幕后开始入手,这是最妥帖的方式。 但现实永远总是那么糟糕,对于美国好莱坞这样电影已经成为非常成熟产业,有着精确分工的地方来说,伊藤目前最容易着手的地方就是从编剧做起。 第24页 可是,即使是编剧也并不是那么好当,稍微查询了一下资料就知道,好莱坞已经至少20年没有接受过自由来稿了,为了确保公司不会被诬告存在篡夺着作权的问题,他们拒绝任何一份来歷不够清晰的文稿。 这就意味着任何一个想要走编剧路线的年轻人,他的身前必须得站着一个经纪人为他排忧解难才行,就算是参加所谓的剧本竞赛,那也只是赚取投稿人钱包里的申请费的低劣手段而已,丝毫没有任何作用。 也许有些人是成功了,因为他们拥有着真正点亮天空的无以伦比的才华与运气,但现在,那条曾经开放过的道路已经彻底堵死,如果真的想走,命中率甚至要低于在大街上行走随手买了一张彩票却中了大奖的机率。 伊藤很相信喜欢设置猜谜游戏的是不会让他有这种中彩票的机会,所以他再退一步,选择了门槛儿最低的杂志作为开始。 …… 克里斯·吉伦哈尔坐在办公室那张舒适的真皮沙发上,视线穿越落地窗那巨大的玻璃墙,赐予给了下方街道上那川流不息的车辆。 他是如此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掌控感,此时此刻,他知道在自己办公室的外面,他手下的员工们,正在为了能获得他的赏识,努力地完成着他们的工作。如果其中有人敢胆因为偷懒而被他抓到,不管是谁,他都会立马执行上司的职责,让他收拾滚蛋,离开蒙斯特大厦。 将自己的心情调节到最佳状态,他开始审阅那些等待最终出版的稿件。这是他身为主编最基础的工作。可是,你以为那些文山词海都是能让人愉悦的精华吗?不,大错特错!虽然这些稿件中或许不乏能让人眼前一亮的珍品,但更多的是其中仿佛深植着精神垃圾一样的毒糙,他们就像是精神病院里那些不到十岁的智障儿童不负责任的妄想一样,荒谬到连让人发笑的程度都达不到。 可是!他必须在今天下班之前,在这堆垃圾中挑选出不那么垃圾的作品填充本期杂志的出版量。每到这个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在经歷一场痛苦且漫长到似乎永无停歇之境的悽惨酷刑。 在媒体行业的飞速发展下,杂志是越来越不好做了。克里斯长长地嘆了口气,随手又通过三篇短篇小说,最后在主打连载这块犯了难。哦,又是这群无所事事的吸血鬼,他们除了谈恋爱还能干点别的事儿吗?就算他们刚推出的时候很受欢迎,但是现在他们已经连载了整整五年,从1640年一直写到了现代,老子写完了写儿子,儿子完了写孙子,现在竟然还打算继续,作者是想真正达到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的伟业吗? 虽然嘴巴里恶毒的评论着手头的稿件,但是他心里明白,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批准这份稿件通过,然后成为杂志下半年的连载卖点。哎,不满意又能怎么办呢?别说质量,现在就算数量都快要保不住了。 怀着这种仿若连天空都可以将之击沉的低落感,他完成了所有稿件的审批。接着,他按响了内部的唿叫铃。职业装的黑髮女性马上敲响了办公室的门,他看着对方抱走文件,在即将离开之时,被忽然闯进办公室的人撞到了门边。 办公室门上印着“悬疑推理类”字样的铭牌在受到巨大冲击后晃荡了两下,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布兰妮小姐!撞到您我非常抱歉。请您原谅我的失礼,因为,我真是太过焦急了。” 克里斯紧盯来人,紧皱的眉头显出他的心情非常不好:“乔纳森·史密斯先生,您最好有足够重要的事,可以成为让您像一头髮疯的野牛般闯入我办公室的理由。” 被他盯住的编辑急忙将手中的文稿递过去:“是的,先生。是这样的,这里有一份新审核的稿件。名字叫做《兼职杀手与他的健忘症》。” 克里斯继续盯着他,不紧不慢道:“哦,现在很多不入流的小说家都喜欢取一个譁众取宠的名字来招人眼球。您推荐的这是什么?乍一听就像是日系那种不知所云的轻小说。”说完以后,他沖正不知所措站在门口的实习生小姐扬声道:“布兰妮·亚瑞多小姐,尽管您还在实习期,也请麻烦您对得起自己的薪水。不要像根电线桿一样直愣愣的站在门口发呆好吗?”——很明显,主编先生并没有打算将这部名字有些另类的作品作为这期的出版物。 “不,不不!请稍微等一下,您先看看这份稿件好吗?!”说话的人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极其粗暴的将布兰妮怀里的文件夺了回来,然后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将可怜的实习生小姐晾在了门外。 “你最好祈祷这部作品足够优秀,不然我就让你打扫三个月的厕所。”克里斯这么说着,低下头去看编辑拿来的稿子,纸张的右下角,作者署名的位置的字样相当标准且细小。 第28章 无责任番外(谨慎购买,与正文无关) (一) “为了安娜,你确定吗?” 明明是疑问句,却能听出对方语气中明确的否定。 他的确不是为了安娜。 宗像礼司推了推眼镜,强行掩饰他现在内心正在崩溃的事实。 安娜即便是下一任赤王,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虽然觉得承认并不舒服,但他这次的确是为了周防尊,只是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场面而已。 如果说世界上有什么是比一个周防尊更讨厌的,那就有两个周防尊! 虽然发色不同,气质也迥异。 但看到那两张几乎毫无差别的脸,再加上王权者对同属王权者的感知,宗像礼司就知道现在他面前的两个都是赤王。 一个周防尊还不够吗? 又来一个! 强如宗像礼司,居然也无法在第一时间接受这件事。 不过,他还是强行镇定了下来,看向伊藤诚的目光中有明显的探究,比起熟悉的触鬚髮型赤王,这一只新出现的,除了新出现这点本身就奇怪外,给他的感觉也足够奇怪。 宗像礼司的视线从头到脚的扫视伊藤诚:与周防尊一样的脸,头髮却是黑色的,髮型也不同,比起狂放的周防尊,他明显内敛许多,衣服也是扣得一丝不苟的西服,坐在吠舞罗中间,精英气质突兀,但是和他身边的周防尊却能奇妙的融合在一起。这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什么也没说,但偶尔的对视,已经充满了默契。 比周防尊还要讨厌的傢伙。 宗像礼司很快给了这个人一个定位。 “是的。”他异常坚定的说道。 然而,伊藤诚看着他,与周防尊相同的脸上,是完全不同的表情,他明显有一丝笑意。 这让宗像非常不快。 随后他所说出的话更让他不快,这个人用一种缓慢而富有条理的节奏说道,“《120法典》第八项第76条,王权者及其氏族成员不得踏足他王领地……第八项第77条,如王权者实有需要,需至少提前一天发出会谈申请……” 这傢伙绝对不是周防尊! 宗像礼司觉得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掌控。 周防尊绝对不会把120法典当做一回事,更不要说以此为藉口,他只会用武力。 明明长得和周防尊一样,相似程度就算是双胞胎都达不到,但性格差得也太远了。 这傢伙到底是谁? 伊藤诚的发言还在继续,并且越加挑战宗像的忍耐力。 “你可以现在提出申请,亲自前来当面提出的确能显得更有诚意。” “明天我和尊会考虑是否接受。”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真是傲慢的傢伙。 被这么一说,原本的确是想回去了解一下为什么会出现两位赤王的宗像礼司,决定不回去了,至少绝对不能这么快回去。 本来作为目标的周防尊被扔到一边,他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伊藤诚身上。 伊藤诚看着他,越来越觉得和自己印象中的宗像礼司有差别。不过什么都按照计划走一切顺利固然好,但是出现意外,他也觉得是件有趣的事情。 ******* 伊藤诚 21岁 身高 京都大学导演系学生,备受期待的天才导演,作品《沉默》获威尼斯电影节银狮奖。 这些就是刚刚从吠舞罗回来的宗像所查到的东西。 还有其他的,但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花边新闻,看到那张和周防尊一样的脸印在报纸上,同时旁边还有着几个男明星女明星,甚至配上“n角恋”“男女通吃”等的确非常吸引眼球的标题,他觉得这个世界果然不正常。 而且更让他崩溃的是,这些并不是他动用r4找到的,是在他自己的房间的桌上有一本笔记本,里面详细记录了有关伊藤诚的一切。 宗像对自己很了解,所以从这本笔记本上他就能推测出一件事情。 过去的他认识这个伊藤诚,并且对他十分感兴趣,甚至很有可能…… 好吧,最后那个可能他根本不想去想! 这个世界太不正常了! 继续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宗像手里是另一份r4关于伊藤诚的报告。 这份报告里面的信息也不多,和他自己那本笔记几乎没什么差别,他的笔记里至少还有一些伊藤诚的习惯,而这上面一大片的未知,让宗像觉得这个周防尊的半身、另一个赤王根本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年龄和身高相貌都和周防尊一样,和周防尊一起成为赤王,出生地不详,几年前莫名其妙出现,拥有完整的出生证明,但也都是虚假。 连血型和生日都没有,上面只有括号,里面写着疑似与另一个赤王相同。 伊藤诚,这应该就是这个世界不正常的根源。 宗像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这样超出掌控的东西,当然要清理掉,即使无法清理……宗像的理智告诉他这个才是最可能的。两个赤王,以他现在的实力确实不可能清理。 暂时还是不要动吧,目前更关键的是掌握好r4。 吠舞罗的交锋,已经让他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难缠的对手。 另一边的伊藤诚,在送走了新任青王之后,明显陷入思考之中,坐在他旁边的周防尊拿过他面前的清水一饮而尽,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傢伙。” 的确有些莫名其妙,伊藤诚点点头,他拿起了放在桌上的那本浅野慎二的小说,翻了翻,停在一页上。 继续游戏吧。 察觉到自己半身明显又要做些什么的周防尊,本有些不耐,但是想到他的目标估计是刚刚那个第一眼看到就讨厌的傢伙,也就决定无视了。 伊藤诚感觉到周防尊的想法,这让他抬起看向对方,周防尊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 这样的尊也非常可爱呢。 心里是这样想的,毫无疑问也并没有避着对方的想法,伊藤诚的眼神明显温柔了几分,对着周防尊的面孔露出了一些笑意。 然而被这么评价的周防尊,却显然高兴不起来,他拧着眉把对方拉过来,压住。 两位赤王又在不分场合的秀恩爱了,吠舞罗的众人赶紧装作四处看风景。 (二) 伏见猿古比,他曾经的下属,或者说是未来的下属r4的no.3。 虽然身上有不少毛病,但工作能力优秀这一点就足够了。 目前r4混乱的状况确实需要有人处理,这让宗像礼司没有时间拼图,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他。 还是把下属找回来吧。 想到前几天他已经见过伏见,对方还在吠舞罗。 原来是伏见猿古比自己背叛吠舞罗投奔r4,他只是接纳。 如今的吠舞罗。 想到里面那个非常让人讨厌的伊藤诚,宗像觉得如果能把自己曾经的下属带回来,说不定是一件好事。 本来伏见就更适合青色的力量。 他不会承认他是因为上次在吠舞罗的极度不愉快,所以想看看那个非常傲慢极度自负的伊藤诚被手下背叛会露出怎样的姿态。 伏见猿古比的确是不喜欢吠舞罗的气氛,如果是在他遇到伊藤诚之前,宗像的这次挖角行动的确很可能成功。 但他已经遇到了伊藤诚,在伊藤诚提出让他担任吠舞罗律师的时候,他的回答“是”。周防尊并不是他理想的上司,但伊藤诚是。 还有一点就是,宗像在吠舞罗的初次亮相在伏见心中充满了槽点,所以他果断的拒绝了。 当伏见把这件事告诉伊藤诚的时候,他只是想明白那位总是做出一些莫名其妙举动的青王这次到底想做什么。 但是伊藤诚对这件事的回应出乎意料。 “他邀请你去r4?” 伊藤诚不是一个喜欢重复他人话语的人,他通常是沉默并有的放矢的,这样的反问让伏见一愣,“是的。” “为什么不答应呢?”伊藤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他手上的书已经换了一本,“r4表面上的名称是‘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 “吠舞罗的律师去法务局熟悉一下业务不是很好吗?” “那可是青王的势力!”在旁边听的八田马上就反驳起来了,“我就知道那个青色的傢伙不是好东西,居然要让伏见离开吠舞罗!” “以前曾经是,不过最近十多年都是黄金之王的……”伊藤诚的话只说了一半。 但是伏见已经明白他要说的。 虽然不知道青王邀请他是什么意思,但显然这也是一个机会。 吠舞罗的确有点小,也过于安逸。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加入r4。” 完全不知道伏见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八田还以为他这是要离开吠舞罗,咬牙切齿的看着和自己一起加入吠舞罗的好友,一把提起了对方的衣领,“伏见,你要做背叛者吗?” 第25页 伏见看着他,笑着,没有解释。 伊藤诚看了一眼这两人,“明天就过去吧,现在应该是青王最忙的时候,你去帮帮忙也好。” 这次八田转过头来要凶伊藤了,虽然对方有一张和他最尊敬的人一样的脸。 然而糙薙终究是不忍心八田无意中得罪伊藤诚,走过来,拍着八田的肩膀,让他把伏见放下来,“八田没听出来吗?伊藤的意见是让伏见去做卧底。” 虽然糙薙也不觉得在r4弄个卧底有什么好的,但既然是伊藤的决定,他相信伊藤的判断。 “原来是去卧底!”八田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发现自己这副明显在意伏见的样子很不好,扭过头去,底气不足的说,“我还以为你要离开吠舞罗。” 伏见此时心情非常愉悦,所以…… “mi→sa→ki↑” “都说了,不准这么叫我!”八田和往常一样迅速炸毛。 邀请伏见的时候,宗像并没有觉得第一次就能说服他。伏见的性格他了解,所以他一边继续处理r4的事情,一边布局准备将这个原本属于自己的得力下属重新挖回来。 绿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要不要利用一下? 当第二天伏见出现在r4,并且被r4的人紧张的围住的时候,宗像很意外。 伊藤诚! 他在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定又是那个世界扭曲的源头做了什么。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连王都难以例外。 就算知道伏见过来的原因并不简单,宗像也没有拒绝的打算。 他走到伏见面前,伸出手,“欢迎再次归队。” 宗像心里还是将伏见当做自己的下属的。 伊藤诚敢让伏见过来,他怎么会不敢接受呢? 这是一场博弈,而他接受挑战。 再次归队是什么鬼啊! 伏见察觉到这位青王严谨外表下不甚严谨的用词。 不过他还是握住了那只手。 希望能教我多一点东西吧! 但很快,加入了r4的伏见就有些后悔,这里的气氛他也算不上喜欢,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他每天见到美咲的时间减少了很多。 而且那位青王真的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吗?他身上可是还有赤王的力量! 把那么多工作都交给他,自己一个人坐在超豪华的办公室,还有时间玩拼图! 真是讨人厌的上司! 伏见甚至开始怀念起在吠舞罗的日子,至少足够清闲。 伊藤诚开始每天花上一些时间和伏见联繫,从伏见口中他听到了许多关于r4关于青王的事情。 情报分析是本能。 他一边想着怎么通过伏见更好的利用r4的资源,一边在京都大学的图书馆查询宗像礼司最新的借阅信息。 “真是麻烦你了,非常感谢。”他对着在图书馆工作的女同学露出微笑。 对方马上脸红着说道,“没关系,能帮上伊藤学长实在太好了。” 转身之后,伊藤诚的笑就迅速消失。 宗像礼司已经两个星期没有来了,算起时间是正好是他当上青王的时候,是r4现在的事情太忙,还是有其他原因? 有点期待你再次来借书的时候了,第四王权者·青之王·宗像礼司。 作者有话要说: 此篇出自如来子大人友情暖场,非常感谢,抱住痛哭,大神不愧是大神,关键时刻真的很可靠啊~ 第29章 婴儿救美 这篇文一定能红,明明刚开始时还满心烦躁的克里斯在接过文件强压着怒火看了几页后,忍不住心神俱醉的想,不、并不是说这篇文中富含那些非常符合这个时代娱乐精神的、充满暴力、欲望、无规则游戏等吸人眼球的刺激因素,也并不是说作者的文笔有多流畅美妙,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说,克里斯忍不住有点苛责的想,要是写这篇东西的人能稍微受过一点写作方面的专业训练就好了,当然,这么想不是克里斯认为这篇文不够好,而实在是因为太好了,所以让人忍不住就想让其更加完美。 ——它拥有一个很棒的开头,主角是一个三流侦探,当然,这个三流的评价来自于文中的其他视角。然后在开场,他便被担当警探的好友请去协助破获一起高智商杀人案。 随着案件的深入进行,大家发现,这个作案手段天衣无fèng、下手干净精准、并且精通各种刑侦学的杀手正在被侦探抽丝剥茧般的发现着。 这个所谓的三流侦探在一系列的事件中表现出了远超专业人士的庞大知识储备,更兼具了一个顶级侦探所具有的一切优秀素质。 于是一个巨大的疑问不禁悬在了主编心头。为什么这种人,竟然只是一个三流侦探?他早该名扬世界了!难道是因为他的选择性健忘症?可是就算这样,忘记的也只是他,而不是他周围的人,莫非—— 看到这里,克里斯已经将好友警探当成了一个篡取胜利果实的jian邪小人。 没错,他在心中推测着。怪不得侦探并没有将已经推理清楚的部分告诉警探,一定是他察觉到了,察觉到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被欺骗的可悲人物。一定是那个傢伙,利用自己的健忘症,将荣耀据为己有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然后正因为了有了警探的宣扬,周围的警察们才会将主角视为不入流的三流侦探。 主编兴致勃勃的继续往下看,不知不觉间,手中的稿件已经被翻过去了一半。 ——对于一个随时可能会忘记以往发生的事,只依靠强大推理能力、即时搜集信息推测出发生过的真相、并以此一直伪装成正常人的存在来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很少有能瞒得过这双眼睛的假象。 等待着主角恢復名誉的主编读着读着忽然发现,自己的脑袋忽然有点不够用了。 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侦探第一次对上这个杀手,警探不止一次请他来协助破案,那为什么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抓到杀手? 接下来的发展让人膛目结舌,侦探先生缩小了最后的范围。他一个个的划去那些假设,然后在最后的结果面前,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苦笑。 dallwhiains,howeverimprobable,mustbethetruth. (一旦你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事实,那么剩下的,不管多么不可思议,那就是事实的真相。) 当他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之后,赫然发现,那个犯罪手段惊才绝艷的作案人,竟然就是自己。 接下来的事顺理成章,在经过一场推理的盛宴后,越过了智与智的残酷较量,患有选择性健忘症的可悲侦探唯一能做的,就是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埋单——他得辛苦的再次搅浑一滩清水,将那个兇手永远的放逐法外。 于是,破案失败的侦探理所应当的丢掉了佣金,变成了所有人都知道的、只有偶尔的灵光让人眼前一亮的三流侦探,除了身为警探的好友觉得他人挺可靠之外,依旧籍籍无名。 这真是一场既成功又失败的、令人在感到无比享受的同时(毕竟其中的各种布局实在是太精彩了),又忍不住心生悲悯的可怜人生。 ——毫无疑问,这就该是本期杂志、不、不仅仅是本期,这就该是本杂志今后的主打了! 克里斯兴奋的“啪”的一声将文件拍在桌上,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办公室里居然还站着一个人——编辑乔纳森·史密斯还站在一边满怀期待的等待着他的决定呢! “乔纳森先生,”克里斯破天荒的对自己的员工露出了比阴天里的阳光还要宝贵的微笑:“你,现在立刻就去联繫这个作者。” …… 如果说伊藤诚身上一定有什么让人不得不佩服的地方的话,大概就是,那看上去似乎永无衰竭的自信心了。 卡着投稿截止日期前一天将文稿投递出去,伊藤就不再思考这件事,而是将重心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虽然目前的生活暂且算是稳定下来,不过如果考虑到未来的发展及计划,伊藤觉得他需要一份渠道合法的、不会【只要一仔细深究就会发现是凭空出现的资料,以前的经歷全部伪造】的履歷,不仅仅是用来镀金,同时还是让他扩大交际圈,更好的接触和融入这个世界的东西。 伊藤觉得,或许自己该像个普通人一样,上学去了。这是目前最廉价、最方便易行的方式,然后高中-大学这样一路下来,就算现在的身份证明是伪造的,但到时也会变成是真实。 不过也仅此而已,他只花了一天的时间在网上看了一下各学校的简介,着重点首先还是放在学校周围环境的安全问题上——就算是复制的别人身体模板,但伊藤非常清楚,一张一模一样的脸意味着什么,而虽然目前无法推测出模板的原主人当年到底遭遇了什么,不过对于伊藤这种时刻都要保持严谨的个性来说,那也意味着有遭遇危险的可能。 毕竟从机体的诡异程度来看,在至少躺了两年还能长到188的身高,原身体模板的背景,也是不得不让人深思的。 于是最终,凭藉着那份【煳弄普通人足够】的资料以及伊藤其实十分犀利的口才,他通过了一所教会学校的入学申请。 与入学告知函一起到来的同时还有杂志社的约稿合同。 虽然并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成绩,不过事业终于也算是有了进展。 然而现实的发展永远比预料更加充满张力让人惊喜,当第一缕春风吹向北大西洋麻萨诸塞湾时,那个名字荒谬的推理小说连载《兼职杀手与他的健忘症》已经成为全美最热搜索词彙。 三流侦探的故事以一种火山爆发的态势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带着无以伦比的热度被人喜爱着。 而炮制出各种巧妙绝伦推理事件的作者也一度被冠上“阿加莎·克里斯蒂”第二,人类史上最宝贵大脑之一的过分赞誉。 因为各种细节的描写刻画都非常细腻真实,无论是兼职杀手那掩盖在冷静理性个性下却实质非常异想天开甚至是疯狂的布局,还是三流侦探破局维艰但步步紧逼的推理寻证都非常扣动人心,不过最精彩的还是最后主角为了脱身而制造出的各种迷局,这让人们甚至觉得,就连作者本身那因略晦涩而过分简洁的文笔都被赞誉为堪比手术刀般精准又冷酷的优雅笔调。 k上关于作者性别的猜测也沸沸扬扬,有一半人认为,能够写出这种东西的人一定是强有力的男性,也有人认为,从作者的id来看,这明明就是一位成熟优雅的女性。 甚至就连不少明星大碗也赶着这场热潮纷纷表态,自己到底是男性派还是女性派的一边。 面对这种仅凭着一部连载小说就搅动了几乎所有人情绪的狂热局面,伊藤对此……虽然有点意外,但却毫无欣喜之意。 他甚至因过分冷静而显得有些冷漠。 ——对方完全不像是任何一名十六岁少年,当然,让专程从洛杉矶赶来的克里斯长时间保持安静的还是,对方那只要稍稍抿紧嘴角,就让人打心底深处泛起恐惧之意、浑身神经紧张绷起的……深刻威严。 对,虽然用威严一词形容一名十六岁少年太过可笑,可是,无论是那黑色整齐的短髮、让人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猩红双眼,以及即使对于成年人来说也过分高大健壮的身躯……每一个机体的构成都在用实际存在描绘着威严的含义。 克里斯下意识的向椅背挪了挪身体。 “所以,您的意思就是,贵公司想代理《兼职杀手与他的健忘症》的版权?”在克里斯拿出那份协议放在伊藤面前已经整整32分钟后,少年的嗓子里终于发出了声音。 ——他的声线,也是接近于成熟的低沉暗哑。 克里斯注意到,在这段对他而言漫长的像重新度过了一个冬季的时间里,对方虽然也认真的将协议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可他却并没有在利益分配公式的那一页停留很久(通常那才是作者们关心的内容),而是全篇都保持了一种相当稳定从容的速度,不紧不慢的阅读完那长达54页的厚厚的一摞文件。 克里斯无法确定他到底在关注什么,这傢伙简直就像他书里的主角一样让人难以捉摸,原本信心满满现在却莫名觉得事情的未来难以预料的主编大人忍不住这样想。 然后他就看到,对方从旅馆虽然简陋但却异常整洁的抽屉里拿出了厚厚一沓文件放到了自己的眼前。 大约有12份的样子,之所以能让克里斯一眼分辨出来,大概是因为被整齐贴在文件右上角、标准到每份文件标记位置误差不会超过1毫米的彩色标籤。 是以就算全部纸页都是规整到像是凭空一刀切下才能达到的让人目瞪口呆程度的整齐,但已经大致猜测出这些都是什么的克里斯还是感到了一阵头疼。 那些混蛋,明明对方是自己挖掘出来的天才,可是他们却更先下手了!克里斯愤怒又绝望的看着最上面那份文件上明显到嚣张的眼熟logo,竟然,连这种庞然大物也第一时间递出了橄榄枝,他们明明不是一直坚持让作者主动的矜持论调吗! 没浪费时间让对方一一查看,伊藤认为只要将这些文件摆出来即已足够,不过他还是贴心的将文件调整到文字朝着对方的方向,之后才再次开口:“我同意了。” “嗯?”完全沉浸在悲观情绪中的主编大人随意的应和一声,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惊讶的甚至站了起来:“什么,你同意了?” 克里斯可是知道,这里面有几家是以财力雄厚、挥金如土闻名的! “因为,第一,去年你们为我解决了监护人问题,我很感谢。”伊藤丝毫不在意对方情绪上的不稳定,也提也没提对方当时那并不情愿甚至一度将稿费压到最低的恶劣行径,而是首先表明自己是一个感恩的人,并宽容又体贴的等待克里斯将情绪稳定下来后才继续开口:“第二,难道您不认为,这篇文,非常适合被改编成剧本吗?”——伊藤深蕴,既然已经决定做个天使,就不要让任何无关紧要的细节搅乱这种形象的塑造。 第26页 伊藤目光笔直的盯着这个年龄上至少比他大了20岁的职场精英,语气诚恳:“第三,我需要一个经纪人。” 视线交接,下午室内明亮的光线中,对方猩红的眼眸闪着宝石般透彻美丽的色泽,在一阵令人眩晕的恍惚后,克里斯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然后当他在走出这个外表上看平淡无奇的小旅馆时,克里斯才彻底醒悟过来,他刚刚到底得到了什么——从今以后,当今全美最受欢迎的作者,已经完全属于自己旗下了。 这真是只要想到就会让人激动的汗毛直立的决胜消息,尤其在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何等残酷的竞争中被挑中的,这种胜利绝不亚于明明只是贫瘠又无力的弹丸小国,却在战争中奇蹟般胜过了这个世界上最强大国家、只能用奇蹟来形容的丰功伟业。 不过很快克里斯就意识到这件事比想像中要麻烦很多——伊藤他不肯接受任何形式的曝光,就好像那些足以让任何人迷醉的成功是非常不重要的东西一般,他宁愿每天规规矩矩的去上神学课,被一群莫名其妙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姑娘们炽热到烦人的视线包围,也不愿接受任何一个、哪怕不露脸只是电台广播形式的专访。 “你不觉得,继续保持的神秘性会进一步扩大她的影响力吗?”在某次克里斯终于克制不住发出强烈抗议之后,伊藤给出了勉强还能算是理由的回答。 天知道继续保持神秘性下去会发生什么事!已经被几个好奇的【大人物】相继暗示的克里斯在心中发出了哀嚎,可是,只要看到对方那沉静的双眼,克里斯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间。”伊藤并不在意克里斯到底怎么想,这也是当时他选择克里斯的理由,毕竟,相对于丰厚的报酬,伊藤更在意自身未来的发展。 ——与那些只是单纯渴望成功的人们不同,对于伊藤来说,成功这件事从来都是残酷又有趣的生存游戏。 并且与克里斯预料的完全不一样,伊藤直到签约后的第三个月才递给他的第一份剧本,并且这份剧本完全与倒霉的兼职杀手无关,是另一个精彩至极的推理故事。 虽然知道伊藤在小说上非常有天分,但是显然,对方在剧本上更加有天分,已经完全沉浸到阅读状态,但深深刻在骨子里的职业本能让克里斯下意识的评估道——无论是场景的构建、人员的对白,以及幕的反转设置,都层层递进、指引高潮。 是非常标准且专业的超一流剧作家水平。 对经纪人的夸奖只是礼貌的微笑作为回应,伊藤心里想的是,目前的身体恢復情况已经达到极限,就算再怎样训练,也只是日常的锻鍊而已,短时间内,实在无法期望更好的程度了。 对此,伊藤不禁感到有些遗憾,虽然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人,但毫无疑问,伊藤认为现在的自己,是有史以来最弱的一次。 可是,他确实已经做到了他目前所能做的一切,接下来,就是他按部就班推进计划的时候了。 当期期艾艾的克里斯打来电话说因为剧本中有一个人物因为要求过于特殊、实在无法找到合适人选出演,而要求伊藤重新修改剧本时,将电话夹在耳边,伊藤一边下笔流畅的在笔记本上写着自己明天神学课的演讲课题,一边语调不变的回答:“那么,可以让我试试吗?” 仿佛那个刻意在剧本中设定了一个非常特别角色的傢伙不是自己,伊藤的回答坦然到正直,并且即使一心二用,可男性伤痕累累的左手指间,薄而锋利的刀片却闪出一串顺畅的流光。 …… 剧组今天的拍摄状况非常不好,大家因为导演的坏脾气全部都在小心翼翼避免出错,免得一不小心变成可悲的出气筒。 在一组长镜头终于拍摄结束之后,男主如蒙大赦般逃到去了休息室。背影活像只被野狗追逐的兔子。 可身为漩涡中心的大导演詹姆斯却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对。相反,他觉得就是因为自己太好说话,才会有人对他提如此荒谬的意见。 他坐在舒适的导演椅上,手里摆弄着已经完全将他吸引的欲罢不能的剧本,心里的别扭却一点儿没少。 现在的年轻人,有点才华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能写好故事就可以代表一切了?要知道,表演和写作可是完全、完全不同的!!他怎么敢放言说自己适合威廉这个角色呢? 他一边想着给这个才华横溢的傢伙来下马威,让他不要太过于轻狂,一边又害怕万一打击到他的斗志,影响他以后的创作。 然后就在这种反覆发作令人抓狂的纠结中,他终于等到了剧本的作者,也是角色威廉的试镜人。 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这个有着日本名字的义大利人,似乎天生就懂得如何吸引人的视线。 除却对方对于剧本的熟悉程度,以及天生的好条件之外,他对于镜头有着简直堪称精妙绝伦的掌控感。 这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原本只是打算稍稍做做样子就立刻拒绝的詹姆斯,在试镜结束后,终于也体会了一把克里斯当年成功签约后、仿若被从天而降馅饼砸中的既幸福又纠结的复杂感受。 当然,即使是一个有天分的新人,可新人依旧是新人,伊藤诚在屏幕上的第一次露脸,短暂到其实只有不到10个镜头。 可因为导演的严格要求,也因为角色的重要性,他被留在片场反反覆覆拍了一个多星期。 不过倒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毕竟是必要的工作,对此伊藤认识的清楚,但稍微让伊藤有些在意的还是,那种站在片场中央时的熟悉感——甚至不需要在意,他就清楚的知道镜头在哪里,何时该向何方转移眼神与视线,到底该如何走位,这种明明需要相当经验才能熟练应用的宝贵技巧。 脑子里不停的随意拼凑着这些微末细节,视线在黑暗的街上稍稍一顿后,伊藤走回了自己临时的住处。 然后他的脚步在门口处停止了。 视线停留在门的把手上——按照他以往的习惯,临出门前,那里照例是一根本应固定在门与门框间、不易让人察觉的纤细头髮。 现在已经彻底断裂了,再结合到之前在路上时就已经非常在意的那几名看上去极其彪悍让人不自觉就想远离的危险份子们,伊藤已经初步判断出了对方并非是带有善意前来拜访的事实。 然而即使有着这样明确的认知,可伊藤从兜里掏出钥匙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耽搁,空气中,就连钥匙相互撞击发出的轻微脆响也显得那么普通而平常。 他手很稳的将钥匙插向钥匙孔。 虽然事实上对自己此时的武力并没有太多信心,不过他还是很快确认了,自己的房间里至少屏声敛息呆了三个人。 钥匙轻轻的在门锁内旋转一圈,然后“咔”的一声,门被反锁了。 就那样直接的将钥匙插在门上,伊藤一秒也没耽误的,迅速后跃一步,转身就跑。 然后直到他已经跑出20米后,室内的人才反应过来沖向门,反锁的门开起来稍有点麻烦,对方丝毫没有耐心的直接开了枪。 此时的伊藤已经跑到了50米之外。 ——被人用枪指着威胁的时候,最好的策略是转身就跑,因为大多数人的命中率其实很低,这是很多防身教材中不厌其烦表述的一点。 不过这种情况显然不适用于当前。 虽然大脑已经在结合风向、温度、湿度测算出了子弹行进的速度与方向,并且还买一赠一的顺带提供了最佳逃跑曲线——不过只从对方那毫不犹豫的开枪举动,伊藤即已判定出,敌人是专业的,并且对他存在着毫不容情的冷酷想法。 简直是预料中最糟的情况。 当然伊藤对此也并不是没有准备,首先,虽然是临时住处,可伊藤选择的地点却濒临闹市、地形复杂;第二,选定驻地前的例行踩点工作,伊藤相信自己比这世界上其他任何人做的都要更加到位——甚至,就连当地人都绝少知道的秘密小路、这街上哪家临时出去游玩,这几天并不在家,这种零零碎碎却非常全面的信息,伊藤全部都掌握了。 灵活的再次一跃,他悄无声息的攀上了因为屋主去外地旅行而早被伊藤选定为第二巢穴的房屋的屋檐。 抓着室外排水管固定身体的手臂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不过伊藤还是唿吸平缓的保持着安静,完全没有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追逐的紧张感,他对于这种在刀尖上游走的危险状态实际上是非常享受的——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他甚至微微感动于这血管里迅速流窜着肾上腺素的紧绷感受。 对方似乎没有想到他的逃跑会如此干净利落,在举着枪到处搜寻了一会儿之后,其中一个终于忍不住大声嚷起来:“xanxus,你身为瓦里安首领的骄傲呢?就像你忽然软蛋的跑去卖屁股一样,现在的你难道只会躲藏了吗?” “我艹,你已经软的像个娘们了吗?你不是还学会了怎么跪下吹?” “xanxus、瓦里安、转变性格……”根本不在意对方的冷嘲热讽,伊藤思路清晰的搜集着他认为有用的信息。 不过对方既然敢于光明正大的闯入平民区设下埋伏,自然也不可能只有这点本事——居高临下的伊藤看到他们谨慎的通过无线电相互联繫收缩着包围圈。 当其中一人终于经过屋檐下时,伊藤轻巧的调整了一下动作,用脚勾住管道,像倒挂的蝙蝠一样头部向下伸展开来,稍稍一盪,指间的刀片闪出轻微的光芒,一篷血勐的从目标的颈间飙出,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的就已经软倒在地。 伊藤顺势将身体靠向墙壁,仅用一只手抓住窗檐落地。 “3秒”习惯性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伊藤才表情从容的搜查起对方身上的装备来。 对那个不停在来回唿叫代号的联络机视若无睹,伊藤的目的在于死者身上的枪与弹夹,虽然时间紧急(伊藤可不指望这里发生的事会被人延缓发现),不过他还是尽量细緻的搜查了一下对方的证件,当然,他没指望这是真的,不过到底也算是有效的线索之一。 当15秒后,对方终于确定己方已经损失一名成员时,伊藤已经走向另一条街。 他迎面赶上了一个正朝着这边行进的黑色西服。 毫无犹豫的,在对方还处在刚刚发现目标的认知状态时,伊藤已经快速跑动起来——不是向后,而是向前。 然后在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让他享受到了与之前同伴一样的待遇,刀光一闪后,喉管上飈出了快速且兇勐的血线。 “5秒”,只是轻声念出计时,伊藤没有任何停留的继续向前走去,直到他又走出3米,刚刚那健硕的尸体才轰然倒地。 然而伊藤心中却并无丝毫得意之意,就如之前一直担心的,明明只是短时间内的巧妙双杀、并未耗费多少体力,可伊藤却已经感受到了这具身体的极限,不,并不是疲累或者其他什么负面状态,而是那种明明身体里面颇有余力,却因被什么无形之物困住,而无法发挥其作用,甚至浑身都无法舒展、只要用力稍稍过勐,身体就会立刻断掉的——像被冻住的钢铁一样,既坚硬又脆弱的危险感。 他尽量自然又隐蔽的站在小巷的转角处,心里估算着对方下一名成员大致赶到的时间——至少有20秒,迅速的将地图重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伊藤确认到,时间已经足够了。 他从裤兜里掏出了电话,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按,拨出了三个数字:“911。” “这里是……”从未觉得藉助他人力量可耻,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伊藤认为不懂得借势的人才是愚蠢的,是以,在因为自己特殊身体状况而早就考虑到有今天的伊藤将报警的流程熟记在心。 然而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后背的汗毛即已条件反射性的竖起,伊藤想也没想的,立刻就地一滚,“噗”的一声,一枚子弹带着冲出消音器的闷响击在他刚刚站立位置旁边的墙上,石质的碎片被击的四处飞溅。 伊藤下意识的看向子弹飞来的方向,夜色中,刚刚他曾路过的墙壁上方,悄然站立着一个虽然只有二头身,却一丝不苟穿着西服带着礼帽的小小婴儿。 意识到伊藤的视线,小小婴儿轻轻跳跃一下,以一种普通人根本难以达到的速度来到了伊藤面前。 “黑手党的事情由黑手党内部解决。”婴儿平板到奇异的声线毫无起伏,这样说着,他头也没回的再次抬手,将出现在道路另一边的黑色西服一枪爆头,“请将电话借我一下。” 伊藤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小小的婴儿,心里并未因对方过于奇怪的身体而稍有忽视与轻蔑,相反,伊藤觉得,这是他目前为止,在这个世界见到的最强大的人(或者是什么其他奇怪的东西)。 他再次用目光确认了一下刚刚婴儿那一跳的距离,以及他那快到人类肉眼根本无法辨识的射击动作,心里已经判断出,如果对方执意的话,现在这种糟糕状态的自己早已成为尸体。 一顿之后,伊藤收起他不知在何时已经掏出的枪,伸手将电话递了过去——这并不是软弱的妥协,而是基于大脑有效又清晰的判定,对方并无敌意。 “我是r,”小小的婴儿快速拨出一个号码:“请给我送九份外卖,现在就要。” 第30章 平等 接着,他又快速的报出了地址。 伊藤看着他切断电话,虽然并未接触过这个世界里世界的行话,不过只要从敌人有九个人以及稍微结合一下目前的状况就可以轻易判断出,小婴儿是在叫收尸服务。 第27页 毫无疑问,对方是真正的黑手党,伊藤目光谨慎的轻轻滑过婴儿头上的礼帽,被帽檐遮住、只露出一半、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可爱面孔,以及,端正合身到令人觉得奇妙程度的典型的黑手党式的小巧西服。 虽然作为婴儿如此装扮不免会让人感到有点装腔作势,那是常年行走在黑暗世界的人的通病,不过如果再联想到他刚刚开枪时那毫无犹豫、仿若只是吃饭喝水般例行其事的漠然表情,你就会不能更清晰的明白,他这是真正发自骨子里的冷与酷。 ——过于强大的存在感,让即使是伊藤也无法完全放松下来。 不过男人毕竟是一种以危险作为生活调味剂的动物,伊藤并不讨厌这种仿若实力相当的雄兽见面时,那种相互间会立刻谨慎的弓起嵴背、盯紧双眸、肌肉贲起的特有的戒备感。 从某种程度上说,强者,只会尊重与欣赏与他们平等甚至是更加优异的强者,他们永远更喜欢强大的东西。 这至关重要的判定只耗费了伊藤不到1秒的时间,接下来的事勿需多言,虽然并没有开枪分流,但是很显然,摆在眼前的就是尽快干掉敌人。 正这样想着,伊藤再次看了婴儿一眼,刚想确认一下分工,就听到街的两头,同时传来了脚步声。 因为正处于转角的位置,两个方向的情景尽收眼中——其中一个方向是因为同伴失联而谨慎向这边推进的三人组,而另一边,则是一位非常不凑巧路过的女士。 典型的美式中年女性装扮,身穿碎花连衣裙、普通的棕色捲髮,此时她正迟疑的停下了脚步,头朝着街道这边,刚刚被伊藤割喉的黑西服尸体上望去。 虽然是黑夜,男性的尸体头部向下,让人一时间无法确认情况,不过,因为此时距离其死亡时间并不长,心脏还未完全停止跳动,充沛的鲜血就随着心脏的脉动一泵一泵的顺着伤口汩汩而出,在水泥的地面上蔓延开来。 ——如果不尽快想办法的话,想必接下来,他们面对的就要是这位可怜女士的惊叫以及三位杀手的追杀了。 让无辜女性陷入到黑暗世界的仇杀中来,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绅士的所作所为——根本无需交流,r和伊藤同时意识到这点。 时间来不及让他们对视或者商量对策,短暂到一个认知确立的瞬间,两人同时开始行动——小小的婴儿轻巧的跃向黑西服们前来的方向,而伊藤,也快速跑向那位女士。 然后几乎是同时的,枪声响起的时候,伊藤已经给了女性一个手刀,软软的将她抱在怀中。 刚刚尽量轻柔的将她放在地上,耳边就传来了明明只是初次见面却配合默契的伙伴的声音—— “干的不错。” 伊藤抬头,自称为r的婴儿已经站在了他旁边的墙上,因为高度的缘故,伊藤终于看到了他的眼睛。 如预料中的一样,那是一双根本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毫无情感的眼睛。 “你也是。”伊藤语气沉稳的回答,并未因r那居高临下、评判式的夸赞口吻而感到任何不满或者喜悦,他的姿态平等而有尊严。 reborn的眼神不禁稍稍停滞了一下。 他认真的看着这个面孔熟悉但表情陌生的少年,在与他深重发色融为一体的夜色中,对方身上的每一个线条,似乎都在用其强烈的存在感描述着何为坚硬与沉稳。 ——与此时被封在冰内的那一位完全不同,这是一种只有经歷过无数淬鍊之后才能形成的、在任何情况下、面对任何人都不卑不亢、只有对自己命运无比确信之人才特有的冷静与端凝。 “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xanxus。”reborn以一种陈述般的语气开口。 “是的。”伊藤毫不犹豫的回答,对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他丝毫没有撒谎的必要。 他只是目光凝重的地注视着reborn,心里迅速的做出了判断——对方丝毫没有普通人面对如此事件时的多余情绪,话语也周密严谨到让人根本无法推测出更多信息的程度,但却也足够描述现实。 然而即使已经明知对方是多么老辣与难以应对,但伊藤还是表情平静的继续开口:“我有必须要做的工作。” 他态度坚定的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丝毫没有顾忌这完全是跳跃性的回答会不会让人觉得难懂,他相信,对面之人会明白他的意思。 “嗯?”这次轮到reborn稍稍扬眉,是的,他当然明白这话里的言外之意,只是,他稍微有点意外于这傢伙的思维敏锐程度。 他是真的很聪明,一向自信且难以取悦到狂妄程度的第一杀手如此在心里给伊藤下了结论,虽然聪明这个词现在由于过于滥用而变得趋于贬义,但毫无疑问,对方是真正的聪明人。 ——能够仅仅凭藉那一句不是xanxus的话语,就推测出现在还没离开的自己对他依然有别的安排的真意,并且在领会后也丝毫不动声色,而是巧妙又坚定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reborn低头按了一下帽子,难得沉吟了一下之后,他决定直接说出自己的要求——对于真正的聪明人,绕圈子是侮辱自己智商的行为。 “一个交易。” “可以。” 几乎是同时,两个人先后发出了声音。 对交易的内容并没有询问过多,那是不需言明的规则与默契——对于聪明人来说,他们永远都知道自己以及对方的底限在哪里,以及如何在平等的基础上进行分配,才能做到让双方都最大程度的满意。而在这过程中,或许会有小小的欺骗与隐瞒,但他们更清楚,如果将对方视为傻瓜欺辱,那才是对自己最大的欺辱。 将必要到连精简一字都会引起巨大分歧的话说完后,两个人丝毫没有停顿的同时走向了不同的方向,现在需要做什么他们非常清楚,敌人还剩下四个,那么一个人负责两个,这是既公平,又尊重对方的分配方式。 …… 【外卖者】的黑蓝色面包车仅在5分钟之后就开了过来。 这是一支非常效率、安静且专业的队伍。 也并不是全部都是黑色西服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紧张的装束,除了为首的绅士,其他人都穿着水暖工的工装,寂静无声的两两一组拿着裹尸袋从伊藤身边路过。 伊藤甚至看到了其中还有人带着可携式的高压洗车器——用来仔细清洗被血染黑了的地面。 只有那个一看就是头目的老年人,身穿一身高价的细条纹西服,带着爵士帽,走到了伊藤和reborn面前。 “晚上好。”老者礼貌的一扬帽子,风度翩翩的打招唿,“非常高兴见到你,r先生。” 接着,他将视线转向伊藤,稍微凝视了两秒才开口:“以及,欢迎回来,x先生。” 伊藤坦然回视,并没有费劲解释自己并非是什么xanxus的想法,而是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说道:“谢谢。” reborn看了他一眼。 伊藤丝毫没有说谎被当面揭穿了的局促不安,而是保持着一种让人看不出任何想法的沉稳姿态。 当然,虽然只有这一句,但结合之前的遭遇,已经足够让伊藤确定xanxus的身份。 伊藤默不作声的将老者一闪而过的诧异眼神记在心里。 然后仅仅耗时10分钟,从外卖者出现到离开,这片区域干净的就像未曾发生过任何事一般。 当被枪声惊扰的居民报警叫来的警察终于到来时,伊藤和reborn已经坐上了车。 车上有一份资料,放在后座左侧的位置,洁白的封面在车内略昏暗的光线下看上去非常显眼。 在reborn的示意下,伊藤从沙发上拿起观看,然后就算是他一向平静的表情也不禁稍微出现了一点裂痕——竟然是他一直在默默搜集拼凑的xanxus的简歷。 “事实上我本来打算先调查一下你再出现的。”对伊藤的异常视而不见,reborn开门见山。当然调查为什么被打断了这点大家心知肚明——谁也没想到当时的伊藤遇到追杀的第一想法是报警,这确实是正常人的思路,可是对于一名黑手党来说,那是不亚于当众说自己不行、不是男人的耻辱。 reborn跳到副驾的椅背上,直视伊藤:“我需要你做一个体检,然后视情况,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有工作。”伊藤重复之前的话,他并非不知道眼前之人的强大,更何况,对方还首先做出了友好姿态,并且如果没有他的帮助,状况不佳的伊藤虽然可能也会杀死那些完全找错人了的追杀者,但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又悠闲。 但他确实有工作。 沉吟一下,伊藤决定后退一步,他并没有问对方想要带他去哪儿,而是姿态诚恳的提出了请求:“体检没有问题,工作请给我5天时间。” 窗户外面对面的车唿啸而过,会车的灯光打在伊藤轮廓分明的脸上,给男性的侧脸带来一种认真到缄默的仿若雕塑般的端凝感。 reborn没有出声,他跳回了座位上坐下来,同时对明显也是家族成员的司机说:“载我们去和平酒店。” 第31章 认同 和平酒店,顾名思义,是象徵着和平之地。 它是这个地区黑暗世界的庇护所——任何人都不允许在那里动用武力的、价格昂贵的避难以及中立谈判之地。 虽然庇护所这个词彙放到现在听起来让人觉得有点神秘,但如果亲临实地的话,就会发现这个地方与这星球上其他任何上点档次的酒店,起码从表面上看没什么大的不同(除了那些身在其中的,从头到脚都写着我有点不好惹的入住者们)。 同样是坐落在人声鼎沸的街上,同样拥有巨大的停车场(里面停满各式豪车以及其反面),同样一进门是装修豪华的酒店大堂,前台背后的装饰墙上挂满行走世界各地时间的钟表。 当然,唯一有点麻烦的是,你如何从那外表看上去像是某大型集团公司的现代大楼中准确找到酒店的入口,接下来,就只是沿着一条很狭长的通道一直走一直走这样毫无悬念的情节,再接着就是穿过一道充满时代感的铁丝网门后(就像哈利波特里的对角巷一样),展现在眼前的就是人来人往、但奇异的、却好像在场的大家都是熟人,哪怕相互间交错的眼神都是在交流的大型社交场一样的酒店大厅了。 当reborn和伊藤按照上述步骤推开那道缠满电网的门后,原本热闹的大厅就像是秋日里被风吹过的麦田,从门口向大厅内侧,环状波浪一样,前后安静了一瞬间,但紧接着,就是大家强行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相互间窃窃私语起来。 对这种待遇习以为常,不过reborn还是抬头看了伊藤一眼。 虽然明知他并不是真正的xanxus,不过人类的大脑却没有那么先进,当那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时,过往的记忆很轻易就涌上心头,两者之间的巨大差异,让即使是reborn也感受到了某种近乎实质的冲击。 ——这个名叫伊藤诚的身份不明者,对这足以让真正的xanxus愤怒的异常关注安之若素,平常的就好像那些小心翼翼用眼角扫视他的人们并不存在。 他当然也极迅速的环顾了四周的环境,不过显而易见,他的关注点更在寻找除了身后那道门之外的其他出口上。 男性谨慎又从容确认周围场地的样子,这种已经深刻到骨髓、让人不得不为之侧目赞赏的猎食者本能,像极了初次踏足其他领域的残酷到优雅的豹。 reborn下意识的评价道。 然后他的目光和已经快速巡场完毕的伊藤碰到了一起。 伊藤对reborn点了点头,reborn明白他的意思,显然,这是在告知,他已经初步确认了如果发生万一时可以从其他路径迅速撤离的道路。 reborn不禁稍稍愣了一下。 他并不是讶异于对方如此出色的能力,而是,因为太多年都被人无条件近乎盲从的信赖乃至依赖着,reborn早已忘记了,拥有平等的伙伴或者搭档是什么感受,多数时候,他都是、也必须是掌控全局的那一个。 不过就算实际内心颇受震动,但reborn也只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算作回应。 伊藤对此稍有所觉,不过,这也只是作为一个不重要的碎片随意被堆放在心底——正如前文所说,不同于女人和孩子,男人的世界不允许丝毫马虎大意,伊藤当然不可能有多信任今晚初次见面,并且接下来还不知道是敌是友(是的,伊藤是这么认为,这个问题完全视未来的发展而定。)的r,这只是他在看到那份资料后,再次释放出的友好信号。 当然,同时也是一种表明自己实力的双关举动——与那些惯于示弱的谋略者不同,伊藤大多数时候喜欢示强,在某种程度上,他认为那种故意掩藏实力以至于被人看轻、然后再反转的行为,其实有点浪费时间。 与此相反,伊藤是从一开始就堂堂正正的展现自己的实力,告诫那些心怀暗鬼的人不要轻举妄动,当然,如果这样对方依然不肯放弃,伊藤也非常欢迎强者们的挑战。 两者无声的交流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在相互凝视了一眼之后,紧接着,酒店的前台就已经迎了上来。 这是一位身穿规整男僕服,身材瘦削、但精神颇佳的黑人男性。 “欢迎光临,r先生。”他首先对reborn低头说道,然后才将头转向伊藤,“以及……” 说到这里前台男僕的语气顿了一下,“欢迎回来,x先生。” 第二次了,伊藤想,这些看上去在黑暗世界行走多年的人,不但都认识这张脸,并且说的第一句话,都是意味深长的“欢迎回来。” 毫无疑问,xanxus已经在黑暗世界里失踪了起码有一段时间,再结合伊藤自己感受到的身体状况,很明显,xanxus现在的状况很糟。 第28页 伊藤看了reborn一眼,并没有开口套话。 而是再次沉默的点点头,默认了xanxus的身份——虽然r只给了他一份了了到只有几行字,非常符合黑手党缄默法则、任何人只要留心一点就可以查明的,精略到不能更精略的介绍那个名叫xanxus的傢伙,性别、年龄、何时加入一个名叫彭格列的黑手党家族、以及何时成为那个叫瓦里安的暗杀组织的首领的简单记录。 但他存在本身就是在套话了,并且为了弄清原版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现在还没必要为了一点只要稍微费点劲就能查明的事而让r不快。 “5晚,”reborn开口,“两个房间。” “好的。”前台男僕利落的回答,同时他再次看了伊藤一眼,稍稍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另外,友情提示,x先生露面的消息已经流传开来,您现在在猎杀榜上的赏金已经累积到800w。” ——800w美金,这不是一笔小的数字,这是足以让一个杀手安心退役、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的很大的一笔金钱,哪怕对黑暗世界并不熟悉,但伊藤已经可以想像接下来他将面临怎样的麻烦了。 说完,前台动作迅敏的勐的后移了一大步。 伊藤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戒备表情,心里给xanxus的侧写又增加了一条,暴躁易怒,人际交往能力存在很大问题。 当然他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给一个人下结论,这只是,初步的一个界定而已。 伊藤礼貌的对他点头致谢,并未因对方的失礼而展现任何不快,这有效避免了双方可能产生的难堪,但却让大厅里几乎所有人全都瞪直了眼睛。 如果是群众性的意见的话,伊藤再次在心里加上了一条,即使本人并不是那样,但如果周围人都如此看你,那么现实就是残酷的,你就是别人认为的那种人。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很孤独,但也不存在,哪怕稍微具有一点社交能力的人,会被所有人戒备的情况。 还真是给人添了不少麻烦啊,xanxus,尤其是给用了他模板的自己。 当然伊藤对此并不是很在意,只要那傢伙能够活的好好的(伊藤当然已经发现了他与原主之间的关系),就算他是个自闭症达人、精神狂犬病患者也没关系。 只要他活的好好的。 似乎是伊藤的平静让前台男僕鼓起了一些勇气,他再次迈步向前:“正式欢迎二位入住和平酒店,老规矩,在这条街上,禁止任何工作以及私下仇杀。” 两人同时点头,然后走向电梯的时候,伊藤听到身后有窃窃私语:“r和x同时出现,这个世界,要变天了吗?” 是个机会,伊藤迅速做出了判断。 “他们说要变天了。”电梯门关上后,先是不动声色的四处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摄像头之后,伊藤开口说道。 reborn看了他一眼,伊藤的表情很平淡,让人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只是简单的复述,不过reborn明白他的意思,这是一种迂迴的试探,但他并不讨厌这种分寸恰当的询问方式。 “我们没有工作往来。” reborn的回答一如既往只确认显而易见的事实,而没有任何其他额外信息的透露。 不过对于伊藤来说已经足够——任何信息的搜集与整理都不是瞬时能够完成的工作,这从来都是磨练人耐心以及分析能力的艰巨任务,还好伊藤对此颇为擅长。 两人继续保持着寂静无声状态到达指定房间后,伊藤对reborn点了点头就进入了自己的房间,而reborn则是看着他关上门后才打开自己的门——reborn想,看来他不需要对伊藤进行某种劝说,关于被追杀时躲在这种地方的行为,很明显,对方清楚的明白,无论面对何等级别的生死之战,保持良好的休息状态都是重要的。 reborn有点欣慰作为冲动的年轻人的伊藤能明白这一点,就算是擅于应对一切麻烦的第一杀手,偶尔遇到这种任何时候都能保持知情知趣分寸得当的任务对象时,也会觉得有点轻松的,更何况,因为对方的合作态度,现在的状况简直比他开始预料中的要轻松太多。 彭格列的医师夜里才到。 当reborn报出姓名叫开隔壁那扇门时,他的眼神不禁稍稍凝滞了下——门锁的另一边连着一条细细的金属线,显而易见,如果不是伊藤自己开门,而是有其他人不清自入的话,将会触发某种陷阱。然后,窗子旁边也被摆上了空的矿泉水瓶,那是一种最常用也最有效的预警,防止有人试图从窗子潜入。 然后,在房间中央的大床上,被子中间鼓鼓囊囊的被塞入了枕头、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人。倒是原本该被摆在桌前的长椅被推到了远离窗子的角落,上面舒服的被铺上了毯子。 很明显,对方已经用他短暂时间内就将临时居住场所打造成相对安全堡垒的行动,表明了自己是一个何等小心谨慎的人,reborn当然没有看不起这种即使身在安全的避难所也小心翼翼到极点的做法,事实上,因为是在任务中,同样也没有住床而选择了角落里的长椅的reborn甚至难得感受到了一丝微妙的认同。 这才该是一名合格黑手党该有的模样,reborn下意识的想。 第32章 确认 “你很适合当黑手党。”沉默一下,reborn给出了他轻易不会给出的赞许。 伊藤对此毫无所觉,事实上虽然他平时做事或许有点不归于主流,但毕竟也算是这个文明社会打磨出来的产物吧,在伊藤内心深处,他依然认可正常人的三观——认为正义是好的,邪恶是不好的,善良是宝贵又值得尊重的。 他欣赏好人多于坏人,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不会认为有些正义不是愚蠢的——聪明与否从来与真善美是两个判定标准。 所以,虽然自己本身的所作所为一直是行走在灰色甚至是黑色的道路上,他也从不曾因此感到任何不安或愧疚等情绪,但实质上他对这种在传说中听起来很热血很神秘的生活本身并无嚮往,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说是蔑视的——那些所谓的暴力美说到底也不过是残杀同类生命的恶劣行为罢了,他们的存在甚至还不如屠夫,起码屠夫还为人类的餐桌提供了可以入口的肉食服务。 大家都是渴望好好活着的人,相信没有谁会因为每天见到尸体那种骯脏又臭秽的物体感到开心,就算是伊藤,他也不愿意给自己随随便便套上这样反人类的标籤。 当然他也没有清高到因此发出无谓的反驳的程度,稍稍看了位于reborn身后的医师队一眼,他露出了一个完全社交性的微笑,让开了道路。 …… 两天后体检结果出来时,伊藤正在片场工作。 夏日的天气炎热,反覆被各种布景板以及情景道具围起来的片场,高温宛如酷刑一样拷问着每一个人内心的坚韧程度,所谓的工作热情早就被扔到九霄云外。 reborn站在树荫下的一角,一边看着即使身上的西服已经完全被汗打湿到将要渗出水来,但依然表情专注、抓住任何一个机会在镜头前显示自己的伊藤,再次翻动了一下手中的资料。 他的身边是前来报告的医师—— “r先生,正如之前所说,在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存在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那些电影小说里所说的复制人纯属胡扯,就算是克隆者拥有100%相同的基因,但dna的排列过程是充满变数不可控制的,让两个人完全长成一样这种事就算是上帝也做不到,根本无法实现……” 眼看着他就要长篇大论起来,reborn忽然看了他一眼,医生的解释戛然而止,直接给出了结论:“是的,所以结论就是,他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更何况,”医生将那厚厚的体检报告快速翻到了中间的一页,指着其中的几个数据说道:“并且这个伊藤诚,虽然皮肤上没有瘢痕,不过,他的身体中同样存在着冻伤。” “完全无法伪造的,与xanxus少爷一模一样的冻伤。” reborn再次看了场中的伊藤一眼,对后面医生正在絮烦的什么:“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不过在这种天气中依然保持着被冻的状态,只能说两者之间存在着很深的联繫,用科学完全无法解释的神秘联繫。”、“并且他是如何在这种状态下行动自如的这点也非常值得深究,不说那将要坏死的肌肉,只是疼痛以及麻痒的感受就足以让人难以忍受了——就算再坚强的铁汉也不行。”之类的并没有多少有用信息的感慨言论……reborn根本不予回应。 然而像是故意回应这种言论似的,片场的那一边,伊藤正好也念出了他已经重复了一上午的台词—— “这是我必须要做到的,所以就做到了。”虽然实际距离很远,不过受过严格训练的第一杀手还是只凭藉口型就判断出了伊藤的话语——明明一开始reborn就已经认为伊藤的表演根本没有问题,但是因为对戏之人的缘故,伊藤也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完全是被队友拖累的工作。 但却毫无任何倦怠以及偷懒之意,也并无抱怨,每一次都是尽自己最大所能的认真样子。 认真到了极致的人自有一番致命的魅力,更何况伊藤本身就出色至极,良好的天赋再加上拼命的觉悟,任何人的目光都会为之吸引。 ——而这世界上本来最打动人心的就是:胆小鬼拼命摆脱懦弱本性的勇气,以及聪明人踏踏实实稳下心来下笨功夫的壮举。 “是的,虽然不科学,但是如果是他的话,任何事都解释的通。”已经观察他工作两天的reborn竟然下意识的这么想。 找了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reborn拨通了九代的电话。 即使已经初步对另一个人奇蹟般的萌生了些许欣赏之意,但reborn的报告依然是公正而客观的:“调查表明,除了大脑被人做过手脚剥夺了一部分记忆,伊藤诚的身体与xanxus完全一致,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其他平行空间的xanxus。”——地位到了他们这种地步早已对这个世界的真相有了些许的知晓能力,所以得出这个判断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 “并且直到现在,他们的身体也存在着某种关联性。” “只是个性上,”说到这里reborn停顿了一下:“他与xanxus完全不同。” “完全不同。”reborn再次在心里重复,但实际上的报告却到此为止了,他沉默的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电话那边的九代目礼貌的直到他说完才语气沉着的开口:“那么你认为?” 他徵求reborn的意见。 “可以使用。”沉默一秒之后,reborn给出了绝对不辜负僱主佣金以及自己职业道德的专业回答。 于是5天后,伊藤带着他新签约下来电影的剧本,跟着reborn上了路。 是的,就是5天,之所以与原定计划的多出了两天,是因为大概詹姆斯导演被伊藤看的多了(对,就是这个离谱的理由),所以在拍完这部电影中他的戏份后,詹姆斯将伊藤推荐给了他的好友,一个最近正在筹建新片的名导演。 并且更加离谱的是詹姆斯给伊藤抢到了一个男二的位置(他对伊藤绝对是真爱),一个巧合的不能更巧合,完全可以让伊藤使用本色出演的二代黑手党的故事。 但依然没有丝毫懈怠的,因为是重要的工作,即使是路上,伊藤依然在认真的揣摩剧本。 他丝毫没有即将要深入到一个未知黑手党巢穴的紧张或恐惧情绪,哪怕一丁点的好奇心都没有,而是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工作。 并非是故作平静的虚张声势,就算被明确告知赏金又有提升也是始终如一的淡定如常——“已经累积到960w美金了吗?” 伊藤稍稍抬一下头,手下意识的将剧本合好摆放在桌角,做出了一副认真交谈的姿态。 reborn就坐在他的对面,他们之所以没有选择速度更加快捷的飞机,是因为,960w的赏金已经足够让大多数人铤而走险,相对于伊藤现在身份代表的强大利益,击落飞机是更轻易而划算的事——反而因为在空中,而让伊藤他们失去了任意行动反击的灵活性。 相比之下,选择坐船或者火车,虽然拖长了不可控的时间,但安全性就要强很多。 靠窗的位置窗外的风景唿啸而过,让人根本无从分辨刚刚路过的到底是白杨还是桦树,耳边传来的是火车钢制车轮挤压轨道的“唿隆唿隆”声,reborn神色专注的盯着伊藤,“已经是赏金榜上排名第二的位置。”他面无表情的补充道,丝毫不顾虑伊藤会不会因此产生太大压力——虽然那才是人之常情。 与大多数、哪怕再冷静的人听闻自己面临的是全世界杀手追杀都会稍微动摇一下的正常反应不同,伊藤那因为过多磨练而坚韧的远超人类范畴的神经决定了,他的第一反应是:“排名第一的是谁?” reborn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是彭格列的九代目,赏金1200w。” 这并非是二次元那种挥一下手就会凭空掉落很多金钱的世界,与之相反,黑暗世界中的每一分钱,都沾染着自己或他人的鲜血,甚至是每个人都拼上性命的觉悟,钱财来之非常不易。 “我明白了。”伊藤点一下头,平静的说,接着他拿起了剧本,继续在上面写写画画做起笔记来。 reborn看着他低下的头,黑色的髮丝随着火车的震动一晃一晃震颤在空气中,模煳了他身后的风景,心里再次得出了答案——他是真的很聪明,所谓的明白就是真的明白了。 关于彭格列重要首领成员都被悬赏,以及自己被第一时间接回彭格列的原因。 第29页 reborn不能更清晰的认知到这点。 第33章 九代目 彭格列比伊藤想像中的要大一点。 虽然也曾听闻在西西里地区,有些小镇整个镇都是一个家族,但彭格列的势力范围,明显已经远远超过了镇的界限。 并且有着与黑手党恐怖名声非常不符的美丽的湖光山色。 明明是盛夏,但大概是因为是位列群山的缘故吧,这里的气候凉慡、天空高远。淡蓝的苍穹没有一丝云彩,大片的雪松从山脚下一直蔓延到山顶,以一副要覆盖一切的气势,一直延伸至看不到尽头的天边。山脚下有被雪松围起的美丽的湖泊,碧绿充沛的样子,就像是无瑕少女天真的眼眸,可以将人的心都融醉。 不过最棒的还是,当你站在山坡上向下望,略过湖泊、略过小镇、略过那苍石耸立、质地粗糙又坚劲的纯粹男性化的沙滩,呈现在眼前的,就是海水一片深沉又郁静的蓝。 彭格列就位于这群山环绕之间。 伊藤从不是会漠视周围环境的扫兴者,与此相反,他在这方面还颇具审美情趣,与他那过分严谨周密行为给人造成的冷静理智到近乎酷厉的印象不同,坦然欣赏美景的男性的侧脸,简直让人有发现了新大陆的冲击感。 尤其是在,经歷了一路紧张激烈的搏杀,终于到达目的地后,镇上每个人看到伊藤那张脸时,都露出了恐惧、厌恶以及匆匆躲避的行为之后。 reborn收回了自己观察的视线。 已经很明显了,对方就是那种意志坚定到可以忽略周遭一切蔑视仇恨情绪的绝对的强者。 当然伊藤对此并不是毫无所觉,与此相反,他不但将众人的表情全部收入心底,并且还将这些自来到这个世界起就一直在努力积攒的拼图碎片、终于拼凑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虽然带了一些猜测成分,但却最合情合理的答案。 倒是传说中,歷史最悠久黑手党家族彭格列九代目的形象,给伊藤稍微带来了一点意外。 宽敞明亮、摆设奢华又带着欧式古典风情的办公室里,那个满头银髮、表情沉默的老者,平常的就好像在伦敦街头,任何一个教养良好、会给人带来人生启迪的贵族老绅士形象。 与黑手党们身上那种久经杀戮而自然诞生的狠辣阴郁不同,虽然九代目也有着与其身份相符的威严与庄重,但更多的还是,那种饱经世事后的柔和。 是个,相当不好应对的敌人,如果一定要敌对的话,只是第一眼,伊藤就得出了结论。 当然这并不会影响他已经制定好的策略。 沉默的对视了一会儿,九代目出人意料的挥退了他身边那数量众多的守卫者。 伊藤默不作声的观察着,那些从开始见面起就对他表情愤恨冷漠,在被挥退时神态简直堪称不情不愿至极、却依然乖乖退下的黑手党们的表情。 他一直没有说话。 并不是这种时候谁先开口就输了,而是,伊藤对于强者的尊重。 “你,辛苦了。”九代表情复杂的凝视着伊藤,眼角的褶皱似乎都带着被莫名歉意侵扰的沉重。 伊藤知道他在说什么,无非是那些被牵连的刺杀,不过,很明显这句话也并不是仅仅对他说,而是对这身体的原版的。 虽然明知如果依仗这种氛围继续深挖下去,说不定也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但是伊藤出乎意料,并不是喜欢这种依靠别人的软弱与怀旧获得好处的人。 他是想要什么就通过自己动手自己布局去获取的强硬派。 “并不算辛苦,主要还是reborn先生比较费心。”伊藤实事求是的说,经过一路的相处,虽然杀手先生大多数时候都沉默不语,不过让伊藤推测出他的身份以及任务是轻而易举的事。 并且他更明确的知道,如此平淡又圆滑的回答,肯定是出乎已经被这张脸勾起记忆的老人的意料的——在夸赞认同对方选择、以及reborn尽职工作的同时,伊藤在不动声色提醒对方,他并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xanxus。 用一句话同时表达了好几重意思,如此纯熟的技巧,果然让九代目微微一愣。 老人终于明确的不能更明确的认知到了,reborn在电话中所说的,对方与xanxus个性完全不同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将那些许的愣神收在眼底,伊藤直接省去了继续寒暄的常规步骤,开门见山的说:“我愿意为您解决现在彭格列面临的继承者危机,不过也得请您将事情发展的全部经过告知与我。” 并未在意自己目前身处的是对方的巢穴、也并未在意对方是这世界上最大黑手党首领的恐怖身份,完全剥去之前稍带些许温情的外皮,伊藤以一种平等到傲慢的姿态,直接到近乎赤裸裸的提出了交易的内容。 这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并不过分的要求,一个危机只交换一个秘密,并且这个秘密已经被他推测出十之八九,只是用来印证自己的猜测而已,他甚至都没提出让对方放出自己原版的要求——那是下一步的计划了。 他当然也知道直接说出继承者危机这几个字会对对方造成何等的冲击,不过这理所当然是他展现自己力量的方式之一。 伊藤神色平静的看着彻底被这句话打破怀旧情绪,而真正显露出其身为黑手党boss威严、表情严肃起来的九代目,继续开口:“并不是reborn先生违背了缄默法则,” 伊藤首先澄清这个事实,就算再不想承认,但因为身体状况的缘故,他确实也在旅途中被reborn救了几次,哪怕那是对方的工作,不过伊藤还是认为自己欠了他的人情。 虽然如果有需要,伊藤的行为并不会受到道德法律的束缚,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也愿意遵守并尊重这些人性中美好的东西,比如知恩图报、不给别人添麻烦什么的。 “而是事实太简单了,”伊藤尽职尽责的为对方剥丝抽茧,那些细小到并不会被普通人关注的碎片在伊藤眼里却如指路的明灯,每一点每一滴都在提醒他真相的所在:“首先,彭格列是这世界上最强大的黑手党这毋庸置疑;” “其次,显而易见您年岁已高身边却并无继承人环绕;” “第三,就算出身贫民的xanxus是真正的天才,可是按照黑手党论资排辈的规则,他也绝无可能仅仅十六岁就能担当起家族中重要组织头目的重任,除非他与您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才能让家族成员承认;” “第四,真正的xanxus已经失踪多年、状况糟糕,而您却并未着急寻找;”——这是肯定的,不然就凭藉伊藤只是稍微脱离隐藏状态、露一下面就被发现的黑手党们的高效来说,xanxus当年无声无息的失踪必然有隐情。 “第五,整个黑暗世界都恐惧xanxus这不足为奇,但如果彭格列领地内的居民以及您身边的左右手们对这张脸都厌恶,尤其是在您面前也丝毫没有掩饰这点的话,显然,就不仅仅是天性高傲、个性恶劣不懂交际原则等因素能够解释的,而是因为xanxus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德高望重您的事的缘故;” “第六,然而即使做了绝对无法被原谅的事,xanxus却保住了性命,就算有您感情的因素存在,但黑手党自有规则,除非他有什么别人替代不了的作用,否则,家族成员一定不会同意留下他的命。” 伊藤并没有继续说xanxus当年到底做了什么,因为事实上,话说到这种程度,大家已经心知肚明,“再考虑到赏金榜上的排名,显然大家都有一个共识,虽然需要花费大量金钱,但只要杀死您和xanxus,彭格列就会受到重创,那么彭格列目前面临的危机就唿之欲出了——家族没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他并没有继续点出,对于黑手党这种家族继承式组织来说,没有合适的继承人是多么恐怖的事,这种多余的话伊藤也没必要说,他相信对面从刚才开始就面无表情却眼神复杂注视他的老人,比他更明白这件事的后果。 他只是恰当的闭上了嘴,姿态沉稳而端正的站在九代对面等待他的回答。 然而,再聪明的人也无法完全猜透人心,就算伊藤思维缜密、推理环环相扣到让人目瞪口呆,可在一阵不长不短的沉默对视之后,九代目说出的第一句话却远远超出了伊藤的预料—— “你,被教育的很好。”老人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失落、些许欣慰交织的甚至有点与有荣焉的愉快笑容。 “嗯?”此时完全没搞清自己在这个世界身份设定的伊藤不禁稍稍扬了扬眉——他当然也可以将这种讶异收敛在心里,但是经过快速斟酌,他觉得还是恰当的表达自己的情绪比较好。 “你被教育的很好,非常出色,孩子。”然而九代目丝毫没有解释的意图,他只是再次重复了这句话,看着伊藤那张年轻而毫无疤痕的脸,认真的想,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真是了不起,能够将桀骜的xanxus培养到这种程度,虽然那是另一个自己,不过却完全被比输了。 虽然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做到的,不过要是自己也能做到那样的话,当年也就不会发生那样令人痛心的事了吧? 人老了就是喜欢回忆,九代移开视线,目光穿过伊藤,像是看到了很远的地方,语气平静又充满包容的开口:“真相就是你推测的那样,六年前……” 九代目的话刚说到这里,走廊里却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推推攘攘经过一阵压抑的争论之后,刀剑声响起,随后就是“砰”的一下,在九代目与伊藤的注视中,一个头髮很长、身材纤细的男性拎着长剑勐地撞开门沖了进来。 “瓦里安绝不承认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冒牌货!”来者不顾身后众多黑手党的阻拦,气势汹汹的一边大喊一边将剑指向伊藤,然后,在目光对视的一瞬间,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b、b、b、b、boss……”他磕磕巴巴的说。 伊藤不动声色的凝视着他,并没有做出回应。 但随后,来者似乎被自己这一瞬间的恍惚而感到更加愤怒,原本稍稍下垂的剑尖勐地立起,脚向前一蹬朝着伊藤砍去:“去死吧,冒牌货!” 锋利的剑锋在空中闪起一片明灿的剑影,夹着利刃破空的唿啸声,速度极快的兜头而来。 伊藤觉得,他对对方的大嗓门感到困扰。 第34章 瓦里安 虽然对其攻击时大喊大叫的做法不置可否,不过伊藤得承认,对方的攻速很快,而自己不巧的正好处在有史以来的最低武力值——这句话代表的就是,如果需要干架的话必须得全力以赴的伊藤很可能控制不好自己。 而在对方家族boss面前杀掉人家的家族成员,这种事就算伊藤也会觉得有点过分,如非必要,他不想那么做。 并且如果仅仅只凭藉武力碾压对手的话,伊藤也不可能顺利的活到今天,与此相反,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这颗依靠还算机敏的大脑才得以存活下来的——所以现在如果对方如此坦然的自曝弱点而不知运用,那愚蠢的就是自己了。 “闭嘴!”眼看着长剑已经噼到头顶,伊藤的身体丝毫未动,然而表情却在瞬间变得暴躁又狠戾,那是一种,仿若受伤野兽一样的满是杀气的桀骜眼神。 ——是的,虽然实际上并未与xanxus见过面,但只凭藉些许信息的拼凑,就已经足够让伊藤初步了解xanxus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却让斯库瓦罗直接愣在那里。 “b、b、b、boss!”他又开始磕巴起来,手中的剑急忙停住收到一边,然而当他做完这一切时,伊藤已经恢復了正常的表情。 “你、你这混蛋!”他再次举起剑,却看到伊藤稍稍扬了扬眉,于是原本已经举到半空的利刃就硬生生的止住了。 ——明明心里已经愤怒的不行,可是无论如何看着那张与自家boss相同的脸却完全无法下手,尤其是在对方做出与自家boss相似的表情之后,已经六年不曾看到boss睁开眼睛样子的斯库瓦罗,一向坚定无匹的心,在那一瞬间,简直软弱的想要落下泪来。 可这种感受却更加让他感到屈辱,仿佛只要多看了对方一眼就是对自己boss的背叛,然而心里某个地方却软弱的想要再多看一眼,一眼,只要一眼就好了,就能欺骗自己boss还活生生的站在眼前,还会毫不留情、充满生机的与自己对战…… 斯库瓦罗不禁失魂落魄的站在了原地,手中举起的剑就像秋日里指向苍穹的枯枝,虽然肃杀坚定依旧,但却带着让旁观者都感到些许落寞的悽惶感。 毫无疑问,对方绝对是xanxus的死忠了,伊藤在心里确认道。 能够在boss被禁6年后依然保持如此忠诚,尤其是——伊藤不需多想就知道,这些年曾经跟随过反叛者xanxus的他日子过的一定不怎么好,起码在这个家族是不可能再被重用或认可的,可即使这样,他依然也愿意为了仅仅维护boss的形象再次冒犯家族首领。(毫无疑问,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对首领的冒犯。) 但正因如此,这份哪怕只是一个表情就可以让其动摇、绝对到近乎绝望的忠诚才更加难能可贵,让伊藤都觉得有些肃然起敬起来。 起码那傢伙,伊藤想,虽然按照世俗的眼光来看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可是仅仅有眼前这个人存在,他的人生就不算虚度了。 伊藤将头转向九代目,已经不想再确认当年的事(起码在这个人面前不想),只要刚刚九代的一个肯定对他来说信息就已经足够,现在是他履行自己承诺以及开展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了。 那么,伊藤带着十分的确信沉稳开口:“我想您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合适的继承人人选,只不过对方目前还无法露面。” 第30页 “十代目的位置是xanxus的!”然而还不等九代目回答,好不容易回魂的斯库瓦罗就大声嚷道。 “可xanxus是无法继承彭格列的,虽然他或许顶着彭格列继承人的身份长大,但实际上,他并不是九代目的亲子。” 明明之前根本没有接触到任何相关信息,可伊藤的反驳却如同亲见般准确无误。 让深知他实际情况(部分失忆、只有一个莫名其妙凭空伪造的身份、以及最早7天前才稍微接触了黑手党世界、根本对摇篮事件全凭极其有限的信息在推测)的九代目也稍微愣了一下。 深知自己思维的跳跃性,伊藤耐心的解释:“非常简单,因为不是亲子没有继承权,所以才会发起叛乱,除此之外,考虑到您的个性以及现在的状况,没有其他合理的理由。” 说着,他看了表情复杂的斯库瓦罗一眼,继续说道:“失败的原因也许有很多,不过有一点我是非常确定的,那傢伙,” 伊藤的表情不变,然而眼神里却稍微带出了些许瞭然的神色:“xanxus,实际上对您无法真的下手。” 对面前两人,以及刚刚跟着斯库瓦罗涌进的黑手党们脸上迅速变幻的神色视而不见,伊藤一字一顿,是策略也是对那份打动人心忠诚的尊敬回应:“平时表现出的暴躁也好、骄傲也罢,可真正的内心却还是会被温情打动,他应该就是那样的人。” 然后“乒”的一声,斯库瓦罗的剑直直的坠入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打断了伊藤即将说出的话——“不然首先叛乱的第一步,就该是毫不犹豫的杀死您才对。” 伊藤完全没考虑如果真的刺杀是否会成功的因素,因为事实已经很明显了,这点从明明已经失势多年的xanxus派死忠还能拎着剑闯入九代目的办公室就能看的出来。 说到这里,对这段推测真正效力实际上并不十分了解的伊藤稍稍环视了一圈—— 除了斯库瓦罗之外的黑手党都是一脸“我是在梦游”、“你特么是在逗我”、“xanxus那货还懂温情?”的既惊且惧的表情。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面对这种费了半天劲,把信息掰开了、揉碎了餵给对方听,结果却完全不被接受的情况或许会觉得有点受打击,不过伊藤推论的受众也并不是他们,对于不同的目标靶向,他当然有不同的策略。 九代目目光复杂的看着侃侃而谈、就算被现场奇怪气氛侵扰也神色始终平静如常的伊藤,再回想到他自出现起就步步为营,面对危险也从容不迫迅速掌握态势的卓绝能力……过了一会儿后,稍稍嘆了一口气——他是发自内心的感到了些许遗憾。 “是的。”九代语速很慢的说,开始回应伊藤之前的提问:“我看好了门外顾问家光的儿子沢田纲吉,他也是彭格列唯一有继承资格的人,只是目前才12岁,并不适合涉足这个世界,我想等过两年,再正式训练他。” “那么我明白了,”伊藤点了点头,对这段话的接受毫无障碍,他非常诚恳的说:“在那之前,我会尽自己的微末之能,让那些不太友好的家族,稍微安静一点的。” 他的语气虽然谦卑,可是不知为何,大概是体内还残存着些许所谓的动物直觉吧,包括斯库瓦罗在内的所有黑手党们,后背却同时泛起了一阵寒意。 并且,除了弯下腰去检剑的斯库瓦罗,其他黑手党盯着身姿笔直端正、身穿合体黑色西服、就连扣子也一丝不苟被繫到了脖子最上方的那张熟悉的脸,心里不约而同被一句话同时刷屏—— 就、就算xanxus变成了女人,说真的,都不如现在这样顶着这张脸却如此礼貌周到而让人感到各种违和吧! 虽然之前也听说了伊藤的存在,毕竟能够这种时候站在这里都算是家族的核心,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控制住只要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在不紧不慢、有条有理的讲话,就想抬头往窗外远眺、看看今天太阳是否从东方升起的冲动! 伊藤当然不清楚他们的想法,不过对他来说只要稍微扫一圈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但这种事理所当然不能用来占用他宝贵的注意力,是以只是稍微停顿一下之后,伊藤也顺理成章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现在我可以见一下xanxus吗?” 这才是他愿意配合reborn体检,以及在宝贵的学习以及工作中抽出时间来此地冒险的最终目的,说真的,这其实也算是一件很让人感动的事吧——毕竟无论如何也算是冒着生命危险深入虎穴,只为了拯救一个人的壮举呢。(如果不是身体完全相互影响的话) 九代根本毫无反对的理由。 然而出乎意料的,唯一发出了反对声音的,却是xanxus本人的追随者,除了斯库瓦罗之外的瓦里安们。 一共4个人,除了之前的斯库瓦罗,是的,一路走来,伊藤当然已经获知了斯库瓦罗的名字,并且还大概了解了他的履歷。 他目光谨慎的从有着淡金色头髮、表情奇怪的少年;即使夏天也身穿一身厚重黑色制服、身背8把剑状武器的中年人;头型非主流、身上肌肉紧实的壮汉;以及最后是一名帽子遮住了眼睛的小小婴儿身上一一滑过。 有些不好对付,伊藤完全评估性的做出了评价,尤其是,这些人必须还要他自己收服,不能有任何外力取巧,是他今后工作中有用的助手——短暂的一个碰面后,伊藤已经给这些至今也没有放弃的xanxus的忠诚追随者们确定了用途。 “是的,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得出结论后,伊藤语速缓慢的开口,不高不低的声调,以及端正平淡的表情让他看上去非常从容:“毕竟我是不知道来歷的冒牌货,你们的顾虑也是正常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真心实意。 “所以我想,”伊藤稍稍向前走了一步,接近了这些已经完全亮出武器的傢伙,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掏出了枪,斯库瓦罗矗立一旁默不作声,“虽然也可以通过武力强行让你们服从,但果然还是让你们心甘情愿一点比较好吧?” 说着,“砰”的一声,伊藤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击落了牢房的门锁,在反应机敏迅速躲到一边准备反击的瓦里安众人有点直的目光里,一脚踹开了那扇门。 #论每个人对心甘情愿这个词的理解偏差# 第35章 酒会 “如果真的想守护什么东西,那就一定得有无论发生什么事都绝不退让的觉悟!”来不及看室内的景象,伊藤动作灵敏的左挪一步、侧腰闪过角度刁钻朝着心脏射来的一串小刀,上身又勐地向后一仰,避过左右两侧同时攻来的剑形武器以及坚硬的拳头,不过这些夹攻并未让他失去从容,反而更加令人生气的一边在险之又险的躲闪,一边说出了上述诸如反派boss一样夸夸其谈的教育言论。 然后在眼前众人因此闪神的瞬间,他顺势向后一翻,利落的滚(……)到了xanxus面前。 手掌刚好按在酷寒的冰面上得以借力,伊藤止住了身体继续向前的冲劲,然而他并未抬头看那冰内的景象,而是在快速起身的同时,左手“啪”的一声给拿在右手的枪枝换了弹夹,然后仅凭着直觉的,一边站定一边朝着眼前的空气打出4枚子弹——不偏不倚,刚好每人一枚,擦着头皮而过。 被子弹擦飞的各色头髮纷纷扬扬散落在空气中,如同一场奇怪的雨——这种精准到近乎恐怖的打击度,让瓦里安众人,瞬时停住了脚步。 够了。 站在那里的男子冷淡的眼神给所有人这样的感觉。 不需要声音,所有人都被这么严厉的警告了。 伊藤转过身,没再管忽然就进退维谷的瓦里安,而是收起了枪,抬起了左手。 他用一种专注到出神的认真姿态仔细查看着。 他的举动太过奇怪,以至于让刚刚在他那无声警告的震慑中清醒过来的瓦里安众人,再次被吸住了视线。 他们自然而然的跟随着他的目光,观察着那只手。 那是一只纯粹男性化的手,有着宽大的手掌,强劲有力的指骨,干净清晰的指纹,然而在手指的上方却密密麻麻的满是细小的疤痕。 伊藤接着看向被封在冰内的那个人,那个与他有着同样身体的人,冰冻的站立姿态笔直的让人觉得有些过分用力,脸上的表情就如伊藤曾经设想过的那样,下巴紧绷、怒视的表情充斥着满满的不甘与讶异,然而在那双猩红眼眸的最深处,却又带着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安心感——当然他的手上,也有着同样的伤。 对他这种想要得到却又狠不下心,丝毫没有任何篡位者、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切上位者应该具有的,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的政治觉悟的行为不置评论,伊藤的注意力更多是停留在,对方是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还保持存活状态的非常现实的问题上。 很明显,这块冰的温度已经低于零下5°c了,那是可以让人体细胞内水分结冰形成冰晶破坏细胞壁的极其危险的温度。 甚至就连解冻都是技术活,理论上一个操作不慎,里面的人就会像玻璃制品一样碎成碎片。 但如果考虑到在现在这种正常室温下,这块巨大的冰块还能坚挺依旧的保持着丝毫不化、完全违背现代科学原理的状态的话,或许如何存活下来这件事也就稍微能够解释一点了——因为都是不科学的存在。 不过这还是让伊藤感到了些许紧迫,不,应该说是非常紧迫——对这种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不得不将生命安全託付给科学知识无法解释现象的现状,简直是对强迫症患者的最大蔑视。 但也正是这种危险又紧迫的情况反而让他又有点放松,毕竟无论如何,虽然那个让人完全摸不到头脑的已经发布了任务,但对于伊藤这种总是不自觉就会把事情深挖的人来说,过于简单的任务反而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会反覆思考是不是有陷阱。 当然伊藤完全没考虑过,对一个普通人来说,他之前的遭遇其实已经非常危险乃至离奇,稍一大意就会马上死掉,他只是对现在这种不拼命努力就会立刻死掉的境况感到安心——是的,在伊藤的世界里,生命从来都是不得不拼尽全力努力去争取的宝贵的东西。 然而瓦里安那群缺少耐心的傢伙从来不会像某些究极boss一样充满绅士风度的安静等待主角思考人生,在短暂的一个停顿之后,斯库瓦罗的声音大的简直可以震落墙角的落尘。 不,伊藤冷静的想,他觉得,他真的看到了飘起来的浮尘。 “喂,我说你到底——” 音波攻击戛然而止在对方充满戾气的猩红目光下,对视的一剎那,这个拥有剑帝之称的银髮剑士感到自己五脏六腑都在被火焰灼烧似的炙热起来,不知是这眼前之人的能力,还是源于自己的错觉。 伊藤走过去伸手握住了斯库瓦罗垂在身侧的剑刃,他的态度是那么的自然,自然到就像是端过一杯白开水一样理直气壮,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那么傻傻的看着他,看他引导着斯库瓦罗的剑,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开了道伤口。 做完这匪夷所思的一切,伊藤抬起头,沖表情或复杂或愤怒或好奇的瓦里安微微一笑:“就如同你们所看到的,他和我,是连在一起的。” 冰内,毫无生气的xanxus的手臂上,赫然有着同样的新伤。 “不要做出这副如丧考批的沮丧表情,没有人爱看失败者的脸。”伊藤安慰了一下旁边看起来很绝望的中年大叔。 “其实我想,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他回过头,伸手摁在冰雕上,语气是种带了凌厉的冷静:“就是如何尽快把这傢伙放出来。” 这完全是废话!站在一边的人不禁默默的想,这件事自xanxus被关进去的那一天起瓦里安就一直在努力,毕竟,无论是自私的只为了自己考虑,还是为了那纯粹的忠诚,他们都需要这么做—— 还是用政治论描述大家就完全能理解,毕竟站在这里的都算xanxus的旧部,如果首领不能出来的话,属下的日子过不好也是理所当然的,尤其是在黑手党这种完全任人唯亲的世界里。 “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你们的配合。”然后根本没等杀手们的回应,伊藤自顾自的开口,以一种吃准了这群人最终都会同意的令人讨厌的笃定姿态。 “哼!”一愣之后,杀手们同时发出了声音——虽然明知道这个人说的很有道理,但总而言之就是非常不慡,尤其是想到要和一个忽然冒出来的、和首领长的一模一样的人一起工作,并且暂时好像还得听他的安排这种事。 毋庸置疑,虽然伊藤只是简单的说需要他们配合,但瓦里安就是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那种领导权完全被拿走的、令人不快的未来。 等他们终于从冰封着xanxus的地下室走出来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仿若吞了苍蝇一样既噁心却又不得不认栽的复杂表情。 不过对伊藤来说,只要这种程度就已经足够了,毕竟只要他愿意,不管对方是拼命反抗还是真正心甘情愿,他都可以做到如指臂使的使用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是使用的方法不同而已),唯一的问题只在于,伊藤觉得,既然最近需要扮演xanxus的角色,那么既然做不到在性格上追齐他,起码也要在阵容上稍微敬业一点。 当然,对此会给彭格列造成的强烈惊讶以及震慑,那也在伊藤的考虑范畴。 在与九代目友好的进行了谈话确定了三天后有一个欢迎他归来的酒会之后,伊藤开始暂时履行他强行抢来的首领职责,开始帮助斯库瓦罗处理瓦里安的公务。 第31页 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夺权之类的无聊理由,而是伊藤的强迫症发作——在能够高效搜集信息的时候,他绝不能让自己失去这种机会。 当然他也就知道了,其实一直以来都非常疑惑的,就算他拥有和xanxus相同的身体,但这些人一见面就对他非常信任,与之前设想过的可能会面临科学研究的那种糟糕待遇(伊藤甚至已经想好了脱身的策略)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理由,所谓令人瞠目结舌的平行世界设定。 明明已经了解到这个世界科技还未发展到那种程度,不过考虑到那块冰,伊藤认为,这个世界的技能树可能点的方向与他之前认知的稍有不同。 当然这些都只是暂时用不到的基础信息储备,而对于整个彭格列家族来说,当前最重要的就是伊藤(xanxus)的露面会。 节省掉描写起来起码需要花费两千字的酒会介绍(作者说她做的到),总而言之这是一场非常符合黑手党风格的聚会——满场的黑色西服,男性远远多于女性,然后又因为这些肌肉各种发达、脸上表情因为从事工作的特殊性而让普通人看上去非常不友好(其实就是兇悍)的纯爷们过分散发的雄性荷尔蒙的缘故,场上的气氛显得非常紧绷又充满火药味儿。 当然,毕竟黑手党也是有组织有纪律的集团,而这里又是在众多黑手党中实力最强大的彭格列的地盘,没有人会真的起冲突。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一直保持沉稳微笑表情,亦步亦趋跟在彭格列九代目身边的青年身上。 那张面孔被很多人所熟知,然而,或许就是因为曾经太熟了,反而让人不敢确认,站在那里的是否就是那个人——那个曾经骄傲又不逊的彭格列的继承人。 青年的身材高大、站姿标准,身穿合身的细条纹黑色西服,右手拿着酒杯,他从头到尾都没怎么说话,只是端正跟随着彭格列的头目,礼貌又周到的对黑手党元老会的各位大佬点头行礼。 他的姿态静默,然而这种静默却丝毫不会让他缺乏存在感,反而因为那引而不发的张力而显得深沉又压迫感十足。 有些人生来就是上位者,毫无疑问,哪怕只凭藉这种强大的气场,就已足以担当未来承担彭格列命运的重任了,众人不能更清晰的认知到。 然而这种认知却丝毫不能让所有人感到愉快,在不动声色的几个对视、以及若无其事的擦肩而过中,终于有人在角落里发出了讥讽的声音:“x先生,我听说您带领的瓦里安暗杀队,是只有成功率在90%以上才会行动的对吗?” 问话者的措辞礼貌,然而蕴藏在其中的恶意明显,让大厅中正彼此交谈的声音同时安静了下来,只余原本早就被忽略了的小夜曲淡淡流淌。 所有人的视线同时凝聚在正举着酒杯喝酒的伊藤身上——众所周知,这位先生的脾气从来都非常糟糕。 然而首先爆发的,却是本就不情愿、愣是被伊藤拖过来参加酒会、充当布景板的瓦里安众人。 是的,虽然那就是事实,瓦里安只有在任务成功率90%以上才会行动,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失败的惩罚率却是100%的,他们从来都有为彭格列牺牲性命的勇气,而不是像那话语中潜藏的意思一样——瓦里安是个贪生怕死、只图虚名的软蛋。 斯库瓦罗愤怒的拔出了剑,张开了嘴刚想说点什么,他就看到,伊藤向这边投过来了一瞥——没有任何感情的一瞥。 然后他的动作就瞬间顿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无法继续下去,他身边的瓦里安众人也是同样的感受,明明伊藤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说,可是他们却必须立刻安静下来等待他的命令、完全被定住了的感受。 而在周遭充斥着各种感情的复杂注视中,伊藤收回了他的目光,直视着刚刚发言的黑手党,看了一秒后,他放下了酒杯。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需要精挑细选、仔细斟酌放置酒杯的地方一般,带着从容不迫的矜持。 他的手也很稳,像是那些平时足以将他点爆的挑衅话语根本不曾存在过,他用漠视表示了他的轻蔑。 然而观者却觉得,他们脑内那根绷紧的神经就像那只酒杯一样,随着他安放的动作,发出了“砰”的一声,虽然细微,却极其震慑心脏的巨响。 第36章 宣布 真正的黑色世界,其实毫无浪漫而言。 虽然或许彭格列最先是以护卫队的形式出现,可究其本源,整个黑色世界,也不过是通过暴力去规避去反抗律法的存在。 这里没有周密而严谨的规则,阴谋诡计与残酷掠夺横行,为了些许利益、一时冲动,可能就会有人丢掉性命。 这是一点也不美好的、赤裸裸的、实力至上的世界。 当然在这之外的社会,也并未必会有多温柔,同样都是只要稍微放松,就会沦落到底层的残酷世界,对此伊藤深蕴其中的规则。 只是偶尔难免会因为看到一些人由于错误的选择而让人生彻底滑向深渊,尤其是自己又不得不去推一把的时候,而感到有些扫兴罢了。 “hi先生,”和众人想像中的勃然大怒或者表面平静实则愤怒的冰冷模样不同,伊藤的语气,是平静乃至有些倦怠的——但就是这点不得不随意敷衍一下的倦怠反而让他看上去更加高高在上,姿态傲慢。 “是的,正如您所说,瓦里安确实是只有在任务成功率达到90%时以上才会行动,”他目光坦然,即使说着听上去算是示弱的话也平淡如常。 但紧接着他又以同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出了傲慢至极的话,把一条原本被人认为是懦弱的原则,解读成了极度自信,甚至是狂妄的自信乃至轻蔑他人的话语—— “不过这是因为,目前这世界上还没有在这90%之外的存在。” 并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种不亚于当面打脸说你们都不行、所以我们就随意谦虚一下的恶劣行径,简直可以让所有人都为之愤怒。当然,这其中得除了瓦里安众人,对于他们来说,从未往这方面思考的他们简直像是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门,膨胀的骄傲感在那原本冰冷的身体中不断攀升蔓延,直到把整个人都胀满——只此一言,就让他们感到肌肉颤抖、心跳加速。 完全无视掉因为放了地图炮而收穫了满场阴郁10的效果,伊藤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当然就算是这样,我想这句话也不是可以轻易问出的,因为它让我感到了些许不快。” 与开始回答时不同,伊藤紧盯着hi,猩红的双眸冰冷而不含丝毫情感,这让hi下意识的感到了紧张,脚后跟让人不易察觉的向后稍稍挪了一下。 “我想你已经做好了相关的准备,毕竟你并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的蠢货,这种情景下的主动挑衅会引起什么后果你还是清楚的,对吗?” 说到这里,伊藤微微一笑,他并没有理会因此瞠目结舌完全被镇住的hi,而是将目光移向刚刚酒会上,曾经以各种不易觉察方式与hi对视、擦肩或者有过那么一两句交谈的人:“你们说对吗?fedi先生、lombardi先生、先生、先生……我想你们也同样不会认为hi先生是蠢货?” 在蠢货一词上加了重音,他语气平缓的一一道来,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这种行径有多惊人——这个酒会的现场至少有二三百人,他能够认出所有人甚至准确的叫出名字也就罢了(即使这其中也有初次露面的新人),这事前用心准备就能做的到,但能够在忙于自己的事同时,还能不动声色、巨无细漏的将所有人都在做什么,甚至乃至一个眼神的交流这种事都能留意到并且记在心里,这种行为已经完全不能说是天赋,而是绝对的恐怖了。 就算在场的都是雄性荷尔蒙分泌过多、平时将杀人掠夺等事当做如吃饭喝水般日常的男人,一时间也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冷,不知不觉间,刚刚因那傲慢言论而生出的愤怒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们目光灼灼的盯住伊藤,既恐惧又有些期待的想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而伊藤也不负众望的,说出了更加让人战慄的话语:“不过我恰好知道hi先生的情人5天前帐户上多了一大笔钱,而hi先生最近在掌管与fedi家族的毒品交易……” 话说到这里他戛然而止,丝毫没有将别人家情报掌握到这种程度的得意,至于话语中潜藏的意思,每个人都已经明白了。 他们看向hi的眼神就像是看死人。 不过伊藤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当再次听到他那略低沉的声音响起时,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稍稍向后倾了倾身体——已经足够恐怖了,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手段,如此光明正大的反击,即使在黑手党中也很少见。 “当然,事实上我是需要感谢hi先生的,”伊藤毫无怜悯的看着脸色惨白,甚至身体已经微微颤抖的hi,“因为毕竟我也算是第一次正式露面,大家都还不太了解我的个性,也不知道与我相处需要遵守怎样的规则,” 他这么说着,仿佛遵守他的规则是天经地义一样。不过这一次,已经没人会因此感到不满,他们只是静静的听着,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希望,不要引起他的注意,毕竟,谁没有几件见不得人的违规操作呢,想要杀死这个可能掌握了最多信息的傢伙是一回事,但是,在必要的时候做出让步是另一回事,没人想落得和hi一样的下场。 “既然你已经做好准备,那我也就可以如你所愿的拿走你的生命,然后用它来告知那些不懂看风向的人,如何与我友好相处。” 伊藤的结尾冰冷而残酷,带着如开始一般的兴趣缺缺的倦怠,不过却坚定又毫无犹豫,能够让所有人清晰明了的看出他的决断——哪怕是有原因的,哪怕对方已经註定死亡,但只要冒犯,就要付出代价,无论对方看上去多可怜。 这是与彭格列九代目的亲切和蔼、黑手党们的争强斗狠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完全执行与维护自己制定法则的处世方法——并且可怕的还是,从头到尾伊藤都是平静的,真正的平静,这每个人都看得出来。 无关个人情绪,他之所以要杀掉hi,原因就在于他认为他需要这么做。 他将每个人都会运用、但从不明言的杀鸡儆猴之类的策略堂堂正正的放到桌面上宣布出来,就像那些昏聩的暴君说我今天需要杀一个人、原因是想警告你们要懂规矩一样,明明可笑,却让人完全笑不出来。 然而他确实是有理由的hi挑衅在先,这是最可怕的地方。 “不、不要。”已经完全明白自己明天是什么的hi下意识的喃喃回答,“扑通”一声,因为再次后移身体,那看上去还算健壮的身体跌倒在地上。 伊藤已经不再看他,他转身走向坐在酒会右侧的那一圈沙发,刚刚在他跟着九代目过去寒暄时还笑容或和蔼或傲慢的大佬们,此时正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按照规则,”身材高大的青年开口,表情沉静,看上去与刚刚那个彬彬有礼的后辈没什么不同,“我以hi先生冒犯了我的组织的尊严的名义,申请……” 他的话刚说到这里,就被坐在沙发中一个满头银髮、相貌威严的老者打断了:“抱歉,对刚刚发生的事我非常抱歉,xanxus,” 说到这里老者笑了一下,或许因为太长时间没笑过而让他的表情稍显僵硬:“希望你能允许我这么叫你。” 伊藤礼貌的点头,好像刚刚他说的那个hi并不是对方家族中的成员,而是其他什么不相关的东西:“您当然可以,先生。” “请将那个混蛋留给我,你将会因此赢得hi家族的友谊。” 伊藤默不作声。 “hi家族会放弃毒品生意,加入彭格列的联盟。”再次僵硬笑一下,老者咬牙切齿的补充了一句。 伊藤看了九代目一眼,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 …… 而当酒会结束时,虽然非常不情愿,但每个人都得承认,彭格列拥有了一个非常出色、不、是非常可怕的继承人。 一个真正的stra。 当然伊藤对此评价并不会感到欣喜,倒不是因为他看不上这群明明通过掠夺其他人辛苦劳作资源而致富、却又将自己伪装的衣冠楚楚的虚伪的人,而是纯粹的——难道狮子会因为打败了群羊而感到欣慰吗? 倒是身边人的唠叨让他颇为烦躁—— “混蛋……不,伊藤,”不知抽了什么风,这几天明明一直看伊藤咬牙切齿的斯库瓦罗跟在伊藤身边一段时间后,期期艾艾的开了口。 他们此时正往训练基地里去。 伊藤看了他一眼。 “嗯,那个伊藤,”似乎对那一眼感到不自在,或者看到那张脸就不自在,斯库瓦罗朝着伊藤所在的反方向侧了侧头,“你知不知道hi家族正在制造可以使用火焰的武器?” 好、好吧,说到这里斯库瓦罗懊恼的再次扭了扭头,右手大力的一挥剑,砍掉了旁边实际上并不挡路的树枝——他当然知道伊藤应该知道这件事,既然他能从那浩如烟海的资料中记得hi这个人。 可大概是因为刚刚在酒会上喝的太多以至于坏了脑子吧,无视掉身后跟着的瓦里安众人正在忍笑的表情,斯库瓦罗就是想继续说:“所以如果元老会真的同意了你的请求,允许你和hi生死决战怎么办?” 斯库瓦罗的言外之意是,不会使用火焰的伊藤也许可能会失败。 是的,相处了这段时间,斯库瓦罗已经知道伊藤并不会使用火焰,理由说起来也很正常,xanxus的火焰力量依靠愤怒来点燃,而伊藤……就算斯库瓦罗也无法想像他愤怒的模样。 第32页 伊藤再次看了斯库瓦罗一眼,夜色中,对方银色的长髮映衬着天上的星光,有如清泉般温柔。 “杀死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对于不能使用火焰这点不是没有遗憾,但也不至于因此影响到伊藤对自己的信心,不过在看到斯库瓦罗那依然不肯转过的头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事实上,我对hi先生,了解的稍微有点多。” 伊藤没说,宴会前他看了所有被邀请人的资料,也预料到将会受到的责难(如果没有才不科学),不过既然已经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也知道那么多信息,如果伊藤不能以此圈出到底谁才是那个可能会冒头的蠢货,那他今天也就不会站在这里悠闲的与人聊天,是的hi正是伊藤当时圈定的几个人之一。 无意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纠缠太久,正好此时大家的情绪都还稳定,伊藤站定的脚步,以一种明天我们要吃辣椒凤尾鱼面的随意口吻说道:“哦,对了,我订了明天的机票,飞往日本并盛的。” “我们该去向未来的十代目宣布效忠了。” 他这么宣布。 第37章 沢田纲吉 刚刚还说的上轻松愉快的气氛,几乎是瞬间就凝结成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伊藤,然后直到一分钟后,斯库瓦罗才大声嚷出来:“那绝对不可能!” 话说到这里,他再次看了神色平静望着这边的伊藤一眼,声调却下意识的低了下去:“十代目的位置是boss的!” 对这种言论不置可否,伊藤礼貌的等他说完,继续说道:“明天去日本,明天晚上xanxus就可以甦醒,然后后天,我就可以回美国了。” “我已经请假快一周,这会影响老师们对我的评价,对将来申请大学不利。” 他平淡又紧凑的安排好了自己的行程,狂妄自大的仿若那中间并不会发生任何障碍。 “可是!”斯库瓦罗再次说道:“如果只有通过这种屈辱的方式才能把boss放出来,那boss即使出来了也不会高兴!” “我想他宁愿呆在里面,总有一天他可以自己出来。” 深沉的树影下,银髮剑士的表情坚决,像刚刚那个以拐弯抹角方式关心伊藤的人不是他一样,只要涉及到xanxus,哪怕只是关系到xanxus的尊严,他就无惧任何困难,也不在乎面前站的是谁。 ——坚持不懈,始终如一,近乎拼命般的执着于一个东西,可以让最普通的人也散发出钻石般的光彩来。 更何况,这个人本身也是宝石。 伊藤目光长久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冷静的回答:“我并不认为xanxus有需要感到不满的理由。” “第一,向十代目宣誓效忠的是我们,而不是xanxus,他完全可以无视这誓言。” “第二,如果他真的想要十代目的位置,那么,男人任何时候都需要有白手起家的魄力与觉悟,再重新建立队伍去打败十代目,那不是他应该做到的吗?” “第三,事实上我认为未来的十代目非常适合xanxus,毕竟对于xanxus那样一个既桀骜不驯又狠不下心的人来说,也只有软弱和充满包容心的首领才不会在意他的行为。” ——伊藤当然知道那个十二岁的沢田纲吉是什么样的人,这也是他做出如此决定的理由。 他的推理如此严谨,以至于完全让瓦里安等人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过了一会儿之后,总而言之算是别别扭扭的接受了。 然而十代目比瓦里安想像中的,还要……柔和……一点。 …… 日本的夏天远比西西里闷热的多,明明已经快要接近傍晚,可温度却丝毫没有要降低的迹象,仿若报着不把人热晕就誓不罢休的想法似的,肉眼可见的,连地面都在散发高温。 而瓦里安因为算是要进行郑重的宣誓仪式,他们全员都穿着严谨的黑色西服,白色衬衫的衣扣繫到最上面一颗,打着黑色的领带,脚踩擦的锃亮的黑色皮鞋,完完全全一副认真严谨黑手党形象。 然而就算杀手也依然还是人类,在如此天气下全副武装的后果,就是哪怕明明只走了几步,也不停的从身体里渗出汗来。 高温再加上本就不情愿的【心甘情愿】,让他们全员都保持着高度的安静,没有一个人有想要交谈的想法。 冷淡的看一眼似乎因为烦躁而压抑不住杀气的贝尔菲戈尔以示警告之后,回过头的伊藤,就看到了资料上的那个人,他此行的目标,彭格列未来的首领,沢田纲吉。 并盛偏僻的暗巷中,他们将要效忠的对象,正被一群同龄人嬉笑着围成一圈,自己坐在地上哭。 还未完全长成的童音稚幼又充满纯真,然而说出的话语,却比刀锋更残酷,“沢田什么都不行呢。”,“沢田什么都做不好。”,“沢田是废柴。” 他们如此说着。 是街头巷尾相当常见的欺凌场景,如果被欺负的对象不是那个名叫沢田纲吉的人的话。 ——传统的黑手党的孩子,在还未学会读书写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该如何拿枪,而当他们真正进入到上学的年龄,也早就明白该如何通过展现自己的实力来压制别人、或者通过其他手段在群体中立足。 而当他们12岁的时候,通常已经经歷过战场的洗鍊,最起码也知道杀人是怎么回事。 ——被几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嘲笑的场景,就算是梦中都不会出现。 所以哪怕在资料上已经明确获知未来的十代目个性柔和、是个完全还未接触过黑手党世界的孩子,瓦里安还是被震惊的目瞪口呆。 然后直到又过了一会儿之后,斯库瓦罗才首先开口:“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向这样的傢伙宣誓效忠的!就算是策略也不行。 他想这么说。 可是在伊藤平淡的一眼之后他立刻消了声,是的,虽然并未言明,可是就是那种明明白白的,未来boss是个软弱的傢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的看蠢货一样的眼神,才最让人受不了。 就好像智商被凭空看低了一层一样。 “……”有点烦躁的再次看了一眼伊藤的侧脸后,斯库瓦罗继续说道:“那我们要不要?” 话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然后才以一种非常奇妙的表情问道:“我们要不要去帮一下十代目?” 简直糟糕,把十代目与需要帮助这两个词连在一起。 “不需要。”伊藤立刻给出了回答,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边发生的景象——情况已经从开始的嘲笑变成了勒索,受害者的表情更加可怜了,他甚至还被从地上粗暴的被拽起来然后再次被推到了地上。 “我想十代目将来一定不想有人看到过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伊藤平静的回答。 这是很正常的,上位者如果被追随者看到了软弱无能的样子那今后怎么办呢?或许在被拯救的瞬间会有感激,但最终,他会对此感到屈辱,甚至看到当年的拯救者时都会想起那段想要被永远放逐到未知空间里的屈辱记忆……所以最明智的,就是在这种时候保持沉默、视而不见。 当然,伊藤并不觉得那样不对,毕竟,这就是人性——永远渴望被尊重、被敬仰,而不是被看低、被怜悯。 就连那种成功后不时提起之前的挫败的夸夸其谈者,其实不过也是炫耀强大的另一种方式而已。 于是就一直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看着施暴者们将沢田身上的钱全部搜走,看着沢田在地上小声哭了一会儿之后,很慢很慢的扶着墙一点一点爬起来,一边哭着一边往家里走。 伊藤他们就继续默不作声的跟上。 对哭泣者的悲伤漠不关心,对九代目选择了这样一个继承者的事实也没有任何质疑,伊藤更加重视的是,他想要给对方平等的尊严——起码在姿态上要是这样。 他耐心的等对方停止哭泣。 毕竟无论如何,伊藤认为,为了避免让母亲担心,沢田起码会在到家前停下来的。 但他明显想错了,或许是身上的伤实在太疼了,也或许是刚刚被恶劣的同学嘲笑的太过分,当然最可能的原因是,这个少年还远未成熟…… 即使马上将要看到家门,可他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伊藤默默考虑了一下夜里需要回航的时间,他破天荒的踟蹰一下,决定迈步向前。 是的,与平时几乎无所不能的姿态不同的,伊藤唯独对这种哭泣的小男孩感到苦手。 ——在他深刻到骨髓的认知里,男人这种生物是绝对不能掉眼泪的,所谓男人流血不流泪的硬汉原则,是伊藤一直贯彻到现在的人生信条,哪怕可笑,但伊藤坚持认为,作为一名纯爷们,他就算是出生时也没哭过,当然这前提是如果他真的也如普通人一样有幸出生过的话。 所以现在,他确实不知道自己该对这样一个软绵绵的小男孩如何处理。 他快走几步,站在了沢田的面前,沉默的注视了他一下——对方的样子非常狼狈,曾经白皙又光滑的腿、胳膊上,被地面擦出了大片的鲜红,混杂着灰色的尘土,微微向外渗着血。 不过这对于伊藤来说并不算什么,他的眼神更多的放在对方已经肿如桃子一样的眼睛上,在那里,依然还有大滴大滴的泪水不断溢出,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歇一样,让人感到既可怜又不可思议。 然后似乎因为被完全挡住了道路,在伊藤不动声色的观察瞬间,沢田终于疑惑的停下了脚步,目光先是顺着伊藤笔直的黑色裤管开始向上挪移,略过同样丝毫褶皱也没有的西服下摆,略过白色整洁但依然隐隐可以看出雄壮肌肉的宽阔胸膛,略过正好因为在酝酿词彙而微微颤抖的喉结,最后停留在那张严肃又充满威严的脸上。 沢田下意识的停止了哭泣,后退一步,残存在眼角的泪水随着他这一动,加速下垂,在空气中反射着阳光,闪出晶莹的色泽。 “你在哭。”似乎被沢田的异动触动,伊藤终于停止为难自己,不再强调必须要挑选出合适的词彙,而是干巴巴的说道。 ——他当然知道这是废话,可是这种时候难道还能说点其他的吗?起码伊藤不知道。 并且,就算是废话也巧妙地暗藏了三层意思:第一,这指出了对方正在哭泣的事实;第二,这是委婉的提示对方不要再哭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这暗示了发言者并不会追究对方的隐私…… 可是,看着在短暂停顿一下,甚至因为好像再次受到惊吓而打了一个哭嗝的沢田,伊藤冷静的想,对方似乎连哪怕一层意思都没有意会到。 沉默一下,伊藤对着自己的右前方伸出了手,在那里,是刚刚跟上来的斯库瓦罗。 虽然并不清楚伊藤的具体想法,不过斯库瓦罗还是近乎默契的递出了他塞在左侧西服上方口袋里的口袋巾。 接过了丝巾的伊藤再次沉默一下,才将那块方巾按上了沢田的脸,尽量轻柔的帮他擦干了眼泪。 沢田完全愣住了。 “你、你、你、你……”或许是对方的态度太过沉默、以至于让人感到了些许温柔吧,再次过了一会儿后,原本还打算逃跑的、有着蜂蜜色头髮的小动物第一次颤抖着发出了声音。 “伊藤诚。”完全无视那声音里的异样,看到对方已经能够开始交流之后,伊藤收回了自己的手,表情沉肃的自我介绍道,“您未来的属下。” “此次前来,是向您宣誓效忠的。” ——比沢田至少高了两个头的男性,一脸认真的这么说。 第38章 约定 “啊?”非常正常的,沢田的脸上浮现了茫然的神色。 “嗯,”然而因为很明确知道解释并不是自己的职责的缘故,伊藤完全无视掉对方的呆滞与茫然,给出了轻描淡写的答案:“您是黑手党彭格列的继承人,未来的十代目,因此,我现在需要向您效忠。”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低着头看着少年红肿的双眼一字一顿的郑重说道:“总而言之就是,从今以后,我保证不与您为敌;不会伤害您;如果有必要,我也可能会适当的伸出双手帮您达成所想。” ——简简单单,所谓的宣誓效忠也只有这三句。 不过伊藤认为站在他的立场这样也就足够了,他当然也会什么【只有您才是我的王,我愿侍奉于您,为您尽忠,望您能为我指引前路,让我与您拥有同一个梦想。】、或者【本人伊藤诚,今后将奉沢田纲吉为王,以盟臣之姿捨身奉献,竭尽忠诚。】之类漂亮的话,不过那种誓词如非发自真心的话(他永远也不可能有那种真心),还是不要说出来让人误会比较好,伊藤出乎意料的,在非必要时,是个蔑视谎言的人。 他这样的表态,简直让之前还别别扭扭的瓦里安众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是的,想必古往今来,没有比这姿态更高傲的效忠誓词了——与其说效忠,还不如说是强国对弱国的不侵犯宣言。 如果只支付这样的代价,就可以将boss放出来,虽然依然还是让人觉得不慡,不过总还算是可以接受的范围。 瓦里安按照顺序一一上前,语速快到让人几乎听不清的迅速说了与伊藤同样的话,然后就如蒙大赦般纷纷走回了原来的位置,看向伊藤。 对这种含煳了事近乎敷衍的行径并无挑剔之意,伊藤不动声色的看了房子旁边的树一眼—— “那么,两年后再会,十代目。”他转身打算离开了。 “等、等等!”然而此时身后却传来了声音。 第33页 伊藤回头,微微点头礼貌的做出了问询的姿态,他身后的瓦里安众人也同时跟着他回头。 人高马大、气场强大的黑西装们在街上站成了一排。 “我、我、我才不要当什么黑手党!”刚刚还抽抽搭搭像个小姑娘一样的少年睁大了眼睛看着这边,大声说道。 然后似乎对众人的凝视感到恐惧,少年的尾调有些颤抖,但还是坚持的重复了一句:“虽然你们看上去不像是在开玩笑(也没有人会跟一个废柴开这样的玩笑,纲吉对此认识的清楚),” “不、不过,我才不要当什么莫名其妙的黑手党。” “我也不是十代目。” …… 这次轮到伊藤等人愣住,过了一秒后,瓦里安众人的脸阴沉的像要下起雨来(所谓求之不得却被人弃之敝履的情况),而伊藤则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这边—— 那个说话的少年战战兢兢的姿态像是下一秒就要拔腿逃走,可是,面对着一群在这种天气里还坚持穿着正装、无论从表情还是气场上都不像是好人的傢伙,他依然坚持着说完了自己的话。 坚定的样子与之前被同学推诿嘲笑时的怯懦简直判若两人。 不,或许就是这种带着满满恐惧却依然还要坚持自己想法的样子才更加让人侧目。 有点麻烦了,伊藤冷静的想,虽然他也并不在乎彭格列未来的首领到底是什么人,哪怕是只猴子伊藤也能视若平常的淡然接受(反正他也不会真的当什么黑手党),但是,他却不得不考虑xanxus的情况,毫无疑问,虽然并未见面,不过不管怎么想,xanxus的那种性格都不合适做首领,伊藤并不希望自己有一天莫名其妙的死掉,原因只是因为xanxus被下属暗杀了的日常。 但头目的位置总是有人要坐,与其是别的什么精英分子,伊藤宁愿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傢伙是眼前这枚肿桃子——起码各种角度来说都比较好控制。 只是目前唯一的障碍是当事人自己不同意。 伊藤当然也可以听而不闻的直接走掉,把这个问题留给别人解决(他已经知道会是谁了),只是那样的话,刚刚那个本来就足够敷衍的效忠看上去就太敷衍了——毕竟这也算是被残酷的拒绝了。 所以起码得稍微问两句话,姑且算作还一下那个人的人情。 “为什么?”沉思三秒后,伊藤给出了标准回应。 “我、我、我、我……”或许之前帮忙擦干眼泪的温柔光环仍在,是以就算瓦里安们的表情都非常不友好,但一直盯着伊藤的沢田,总算还能正常的说话:“黑手党们都很兇。” 沢田抬起头,努力直视那张看上去也有点凶,但给人感觉莫名温柔的脸,语气渐渐趋于平稳起来:“我不想那么凶,我也不想伤害别人。” “……嗯?”,这是就算是伊藤,也不曾想过的答案。 【不想伤害别人】,伊藤的目光再次扫过少年身上那大片的伤痕,停留在那双因为疼痛而哭肿了的眼睛上,刚刚他被人欺负时难过的样子也歷歷在目,可是,就是这样的人,却说出了不想伤害别人的话。 ——在他可以残酷的回报之前伤害的时候。 这是比聪明、比天赋更加宝贵甚至是艰难的东西,不能说不愚蠢,但却足够打动甚至是温暖人心。 伊藤转过了身,在瓦里安骤然沉默的眼神中,他走回了沢田面前,然后第一次弯下了腰,将视线拉到与他平直的位置,“那你想做什么?”他问。 也只是问而已,伊藤比谁都更明白,等待着眼前之人的,是什么样的命运。无论他愿不愿意,终有一天,他必须走上那条他今天拒绝过的道路,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或许对别的人觉得荣耀甚至是幸运,可是,对这个少年来说,不过是勉强。 “啊!”似乎被人如此专注的凝视感到不自在,沢田慌里慌张的转过了头,然而他又马上意识到这样并不礼貌,再次将头转了过来,他看着伊藤,“我想当个普通职员,有一份正当的工作,有很多朋友,大家都很开心的生活。” 是最普通不过的日常,不过从这个註定要站在黑色世界巅峰的人嘴里说出来,简直给人带来一种命运如此荒谬的错乱感。 ……却如此宝贵。 “是不错的理想。”过了一会儿,伊藤才慢慢的说。 他的语气平静而真诚,丝毫没有平时听到纲吉说这样的话时,就会哈哈大笑的老师或同学们,或嘲弄或单纯觉得可笑的轻蔑。 他是真的觉得这样的理想很好,天生拥有敏感直觉的纲吉不能更清楚的认知到。 这样的想法,让他下意识的觉得,面前的那张明明看上去很兇的脸,都变得无比柔和起来,就像,嗯,纲吉努力的想,就像冬天里的热可可! “那,”沢田决定礼尚往来,对这个除了妈妈外唯一不会嘲笑他的人,他问道:“伊藤先生有什么理想?” “嗯?”伊藤再次一愣,他看着因为问出了这种话而变得有点莫名忐忑的少年,对方清澈到似乎可以一眼被人看透内心的眼眸里,他的身影被映衬的清晰。 有什么理想吗?伊藤默默的想,他已经有太久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似乎那种想法随着太长时间的漠视而不知不觉中丢失了一样,现在的他,眼中只有任务,没有理想。 不过那种东西说到底也只是奢侈品,人又不是靠理想而存活的,只是此时此刻此景下被问起,如果坦诚的回答并没有就太过分了,是的,伊藤看着对面少年充满期待的双眼,确定的想,就是过分。 那么,反正对于普通人来说,目标与理想很容易搞混,所以姑且也就可以混过去,下意识的抿了抿嘴,伊藤说:“成为国际巨星。” 完全无视掉因为太长时间等待却等到了如此离谱答案而忍不住喷笑出来的瓦里安众人,伊藤一板一眼的复述:“拿三个影帝,成为时代的符号,那些可以点亮人类歷史星空的人之一。” 然后直视着表情变得有点微妙起来的沢田,他继续补充道:“我计划在10年之内完成。”这是很靠谱的数字,再快已经不可能了。 身后的贝尔菲戈尔已经开始不顾形象的捶地,列维尔坦默默的转过了身抖动肩膀,斯库瓦罗目瞪口呆,路斯利亚已经笑的喘不过气,只有玛蒙因为帽子的缘故,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对于他们来说,从与自家暴躁首领相同的声音里,听到这样的话,确实也是难以接受的,对此伊藤表示理解。 他直起身,默默的等这群傢伙笑过了,就可以回去了。 然而这样的姿态却让沢田感到了一阵不平,他看了看那些笑成一团的人,再看看身前静默的高大身影,有勇气在这颗一直怯懦的内心中升腾、蔓延、膨胀,很快就激盪了整个身体,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想要做点什么以此保护对方免受嘲笑的想法——“等、等等,伊藤先生。”他大声说,故意让那些人听到。 “嗯?”伊藤低头。 “我们来做个约定吧!”沢田他伸出右手,“10年之后,我们都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黄昏的夕阳下,少年伸出小指做出了约定的动作,那个因想要维护什么而勇敢挺直的小小身躯,义无反顾的气势,简直可以让任何人都为之震撼。 ——就连瓦里安的笑声也稍稍停息了一瞬。 伊藤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后,他才收回刚刚停滞在对方脸上的视线,伸出了手,将那根稚嫩的小指按回去,然后在沢田因被拒绝而勇气消散的沮丧里,将他的手握成了拳。 “小男孩,”伊藤笑一下,他伸出拳头轻轻撞了一下沢田的拳,原本一直因冷静内敛而看上去非常严肃的脸部线条舒展,逆着光的身影,高大又坚定的像是在发光,“这才是男人约定的方式。” 他这么说。 ——那天的黄昏似乎带着永恆的茜色,让很久之后的后来,此时这个名叫沢田纲吉的小男孩,直到需要躺向黑色棺木的前一秒,也依然无法忘怀。 第39章 玻璃公主 如此一行也算圆满。 然后即将回程的时候伊藤稍稍犹豫一下,看向了路边的电线桿。 他的手在电线桿上敲了三下,就像平常人们敲门一样礼貌又正常。 于是在瓦里安众目瞪口呆的瞪视中,一顶黑色的礼帽从高处翩翩落下,相当自然的站在了可以与伊藤等人视线平齐的墙上——是大名鼎鼎的reborn。 “什么事?”这是平常人被任务中叫出来需要问到的第一句,然而reborn什么都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伊藤。 伊藤默默的回视他一眼,同样什么都没说,不过聪明人之间交流就是这点比较省事,只是一道声音、一个动作,相互的一个对视,他们就已经完成了对话。 前因后果相当简单,彭格列不可能真的放任瓦里安直接来找沢田,所以派遣了reborn充当监督。 而大概是刚刚的夕阳太美丽了,以至于让伊藤竟然忍不住想要多做点什么——他从不认为,对于像沢田纲吉那样一个人,成为黑手党首领比当个普通人更好,即使世俗的观点正好相反。 而reborn也用实际行动表明,那不可能。 沉默的移开视线,看向那将要坠入天边的斜阳,再次走出两步,伊藤开口:“就如刚刚宣誓的那样,我不保证,如果沢田纲吉要求,我不会帮他实现所想。” 当然那种可能非常小,对此伊藤与reborn都心知肚明。 不过,似乎像是已经完全考虑好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样,reborn连空隙都没留的马上回答:“没关系,只要你愿意上位,想必九代目也会慎重考虑的。” 他的声调毫无起伏,与那时嘲笑伊藤任务目标的瓦里安众以及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依然坚决维护伊藤的纲吉不同,在场的听众中,或许唯有reborn才真正听出了伊藤的冷淡与势在必行。 伊藤没再回答,不过这只进行了一个回合的对话却在此留下了深长的余味——他们谁都明白,那个目标,并不能真正束缚住伊藤,或许对于普通人来说一次只能专注于一件事,但对于已经超出这个界限范围的,真正的天才无一不是通才。 “那么要一起回去……”吗?伊藤礼貌的看向reborn,不过最后那个问句的尾音上扬还没问出来,他就感到身上一阵燥热到仿佛连肌肉都要碎裂的痛。 伊藤尽量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他技巧性的利用左右脚的来回挪移偏转重心来维持自己实际上已经无法站稳的身体,脑海中那根名叫理性的弦紧紧的绷着,像是被什么烈不可挡的东西不停冲击一样,从脚底到发梢,整个身体都发出了“爆发吧!燃烧吧!”这样的唿声。 心脏的跳动前所未有的剧烈,双手的指fèng间似乎在溢出火星,而终于,那根动摇的弦像是不堪重荷一样砰的一声断掉,遥远的天空中,似乎隐隐传来谁的声音—— “松阳老师,我一定会救你。”纷落的大雪中,那是有谁在哭喊。 “鼬,我一定会杀了你。”空荡的房间里,那是有谁在起誓。 …… 以及,一字一顿说到“——只能杀一次。”时的字字带血。 曾经一片空白的记忆里忽然闪过纷乱的碎片,像是被狂风吹乱了的书页,以一种平常人难以接受和看懂的速度狂乱而过,然后“啪”的一声,戛然而止于一道仿若伤痕般的剑影。 但这只是一瞬间,随后那些画面就像被什么东西强行驱逐了一样,大脑中再次一片空白,只在胸口中留下愤怒与遗憾的暗影,灼烧着那颗曾经无数次碎裂的不成样子的心。 伊藤的周身勐地爆出如同玻璃破碎裂纹般鲜艷的红光,他有点愣的看着这象徵着危险与强大的火光电网,总觉得,在哪里似曾相识。 “伊、伊藤……”然而身边传来的声音却打断了他的思绪,伊藤抬起头看向一脸惊恐望着这边的斯库瓦罗,两三秒后,身上的火光熄灭,他轻描淡写的说,像是根本未曾有过那片刻的怔忪:“没什么,是xanxus出来了。” “啊!”正当斯库瓦罗长大了嘴消化这条消息时,伊藤的手机响起。 他冷静地看了一眼屏幕上陌生的号码,点开了接听键,然而却丝毫没有倾听意思的,在第一时间就伸直胳膊将听筒移向了自己身体的最远端。 当然这也丝毫无损实际的通话效果,只是在通话接通后稍微停顿了一秒,随后,即使完全没有开免提,但周围人也一字不漏的听到了那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伊藤诚你这个人渣!老子要宰了你!谁特么是玻璃公主!” 讲话者的情绪似乎愤怒至极,以至于他已经想不到其他的话语,在长达5分钟的时间里,那边反覆滚动着这几句话,让每个听者都牢牢的记住了“伊藤诚人渣”、“老子一定要宰了你!”、以及“玻璃公主”这样的奇怪词彙。 谁都不会怀疑,如果对方真的出现在眼前,这里会不会立刻爆发一场战争。 当然或许唯有被咒骂的主角自己本身并不在意,他除了冷静的听着之外,还丝毫不曾耽搁的走向了路边一家餐馆,并且极其效率的和reborn一起,给每个人都点好了菜,然后直到再一个5分钟之后,伊藤才慢条斯理的将话筒移到嘴边,“嗯,我知道了,你别乱跑,我今晚就回去。” 说着,他挂断了电话,表情平常的就好像夜里需要加班,温柔安慰一下家中妻子的丈夫。 第34页 以斯库瓦罗为首的瓦里安众人此时表情已经全部出走,过了一会儿,神不守舍坐在已经开始正常吃饭的餐桌前的银髮剑士才有点恍惚的问:“所以玻璃公主到底是什么?”——此时的他根本无法对boss终于醒来的事实感到任何欣喜,因为不管怎么考虑,从刚刚的情景看,那都只是一场惨烈战争的开端。 “哦,”伊藤抬起头,稍稍沉吟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答案颇感兴趣,就连刚刚一直面无表情正在切割烤肉的reborn都抬起了头,摆出了倾听姿态。 眼睛稍稍环视一圈,深知这种时候不能搪塞过去,不过也没有什么值得搪塞的,除了因为想要验证两人身体的关联程度、所以即兴做了一个小实验之外(结果是令人满意的,虽然因为身体相同的缘故,理论上连思想也该是相同的,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是那个系统故意为之,所以联繫只是到了除非很强烈的暗示,不然对方并不能感知的范围——不然的话,心思单纯的xanxus要是知道他说那句话时的最终目的,刚刚的通话就不会那么温柔了),他当时的所思所想所为完全可以见人—— “‘请等我来救你,我的玻璃公主。’我当时这么对着xanxus的冰雕说,不是很形象吗?”伊藤平静的陈述,完全无视掉听了这句话先是目瞪口呆,随后简直莫名想要按住桌子稳住身体的瓦里安众——不管从哪个角度想,任何一个男人被如此告知之后都会想砍人吧!更何况那个男人是xanxus!!!!! 已经绝望的瞥到未来一角的斯库瓦罗简直不知道自己该干点什么才能转移这已经崩溃的神经,嗯,还是伊藤灵敏的将他即将送入口中的热汤给巧妙地换了下来,不然想必从明天开始,瓦里安的第一剑士就别想正常吃饭了。 然后伊藤瞥一眼已经跳下桌子打算悄无声息离开的玛蒙,声音平淡的指出:“现在走掉恐怕已经晚了,在xanxus心中,你们已经完全站在我这边。” 玛蒙停住了离开的脚步。 “不过请提前通知机组那边,调整一下降落点,毕竟看xanxus现在的状况,如果按原计划,还不等飞机降落没准就会被轰飞掉。” 伊藤一如既往的冷静音调用在此时简直让人绝望,如果现实能够漫画化的话,想必内心不同程度都出现了一定崩裂的瓦里安众人已经风化成灰。 但发言者似乎终于意识到这样的打击并不太好,完全咽下口中的米饭后,伊藤终于决定稍微解释一下:“其实很正常吧?如果需要拯救的对象是女士的话,这样男人工作起来才会更加有动力,就是这样的情况。” “难道不是吗?”他理所当然的问。 空气静寂三秒后,在场的每个男人都转开了头,给出了默认的回答—— 幻想着自己是无往不胜的英雄,身穿银光闪闪的金属铠甲,手持锋利到耀眼的利剑,高塔里的公主等待着你的拯救,河对岸的敌人等着你来打倒,然后万众瞩目中,你打倒敌人、抱回公主,胯下的骏马在嘶吼,狂热的群众在欢唿…… 这样的想法每个男人都曾有过,就像小姑娘幻想白马王子一样普遍又平常。 可是!如果联想到现在的实际的话,把那公主的存在替换成xanxus…… 就连一向冷静的reborn,都忽然觉得,盘子里的烤肉味道有点奇怪。 第40章 会面 人活着就要吃饭睡觉,这是天经地义的真理。 就算杀手也不能例外。 不过在场的诸人中,除了始作俑者伊藤、以及早就千锤百鍊的reborn,大概谁也无法做到真的平静如常——在boss被冰封六年,现在终于出来,然而自己却做了大概最让他愤怒的背叛之举之后。 是的,就算当时伊藤的理由那么充分,可背叛就是背叛。 夜晚的飞机上,大家各自坐在位置上休息,外面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深邃到忧郁的藏蓝,斯库瓦罗盯着机翼上闪烁的航行灯,从心底散发出一种深深的焦虑感。 就是那种明明知道想也没用,也努力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要想,可是思维却无论如何都坚决的滑向那未知的那既带点恐惧、又充斥着满满的期待喜悦、然而更多的是把事情搞砸了的懊恼的深渊中去。 但即使这样,斯库瓦罗依然不后悔当时的选择,毕竟boss终于因此出来了。 下意识的将手按在剑锋上,或许这种时候,唯有这熟悉又冰凉的触感才能让他稍微感到一点平静…… “我并不建议你继续按下去,”身边忽然传来的的熟悉声音让斯库瓦罗一阵激灵,他下意识的想要挥剑,然而在剑锋闪动将要割伤手指时,他的手被人挪开了。 那个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烦恼源的傢伙若无其事的坐了下来。 “今天下午我就回美国,”——斯库瓦罗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是凌晨0:30,是以,今天下午的说法相当准确。 “所以如果今后xanxus有什么不太理智的行动的话,请随时通知我。”他理所当然的如此嘱咐道,仿佛自己说的并不是什么让别人忠诚属下对其泄密的话。 然后还不等斯库瓦罗来得及跳起来反对,就听他继续说道:“当然我也会时不时做点什么,让他不太有时间多想的。” “啊?”一愣之后,斯库瓦罗勐地反应过来(他从来都不蠢),“所、所以玻、玻璃……”公主什么的不仅仅是【激励剂】,也是转移注意力的手段之一? 然而这句话他说到中间就再也无法继续下去,无论如何都不能坦然的把那个词说完。 “不然的话你们会很为难吧?被实际效忠的对象一醒来就追杀。”但对方却完全听懂了他的意思,依然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腔调,“作为这段时间被你们追随的boss,我当然得承担这种责任。” ——是相当傲慢的上位者言论,却完全让人厌恶不起来。 甚至让人下意识的觉得,如果作为这种在行动前就已经默默把后果一力承担了的boss的下属,感觉真是……相当的安心…… 只要执行就好了,其他什么都不需要担心的安全感。 只、只是…… 然而似乎再次精准的猜到了斯库瓦罗想要说什么,伊藤在他还没开口之前就首先说道:“我想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人比我更希望那傢伙能够一切顺利。” 虽然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不过一时间斯库瓦罗也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只能看着对方从容的站起来,走向前面他的位置。 已经熄灯了的机舱里,那个平行世界的boss,指掌动作的瞬间,蕴藏着火焰的气息。 ——伊藤也相当在意身体的状态。 事实上,在xanxus醒来后,这具伊藤曾经千方百计维护的身体,似乎一夕之间就恢復了全部活力。 与那会儿即使做了各种復健依然作用不大的情况不同,现在的身体虽然疼痛依旧,不过在经歷了太长时间的负面状态之后,那点疼痛简直不算什么。 以至于虽然是理所当然的成功,但伊藤依然感到心情有点愉快。 【所以真的只是为那些人着想?才故意激怒xanxus?】倒是已经许久没见的没有小姐,忽地冒了出来。 [身为别人手下当然要有为首领牺牲的觉悟,但是身为首领如果没有为追随者担当的气量与深度……]说到这里伊藤停顿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那还是回家比较好。] 他的措辞温和,可是却奇异的让听者觉得那是极深的轻蔑。 【……所以,】没有小姐也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破天荒有点迟疑的问道:【你对于昨天的事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伊藤真的不觉得这个新问题,与之前的对话有什么关联。 并且所说的昨天,伊藤看了一眼表,应该就是指41分钟之前的那24个钟头。 那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人在意的事简直无需多想——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记忆空白这点很令人在意,不过最让伊藤感到在意甚至是惊讶的,大概就是那情绪中遗留的愤怒与遗憾吧? 就算因为有共感的原因,但伊藤也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会愤怒的人。这并不是说他生性大度体谅,也并非因为他生来高高在上目下无人,而是就算别人费尽全力能够给他造成的影响也太小了——那些普通人看来简直天崩地陷的灾难,在他看来不过是有趣的小麻烦而已。 那么,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才会让他有那种感受呢?以及,到底积累了多久才能浓烈到如此程度呢?伊藤有些在意。 不过——绝不轻易相信有可能对你命运造成影响之人突来的善意,这是每个成年人都该懂得的道理,毫无停顿的,伊藤冷静的陈述道:[相处这么久,你该知道我从不做多余的事。] 他的表情冷淡,言下之意非常明显,我知道你并不会告诉我真相,所以我根本不想浪费时间。 系统小姐没有了声音。 但这种姿态对伊藤来说,已经足够让他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并没有否认他们已经相处很久这句话,这就足够了。 只此一点,伊藤就推断出至少三条信息:第一、根据现有任务来看,经歷很长时间,意味着他可能已经更换过很多世界;第二、毫无疑问现在记忆一片空白的自己,每一个世界都被抹掉了记忆;第三、抹掉记忆的原因只可能有两种,一种强行、一种自愿,伊藤认为自己绝不是会妥协的人,那么,每次都自愿被抹掉记忆的事实背后,潜藏的意义就很值得让人深究。 伊藤丝毫没有多余动作与表情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当夜,他并没有做梦,睡得很好。 这让他在见到xanxus前心情都非常不错。 就算飞机正如他所说的,选择了一个彭格列的盟友家族领地降落,然后剩下的道路只能开车在山间盘旋,不过对于信息搜集癖的伊藤来说,能藉此机会仔细查看一下彭格列周围的地形也就足够弥补那些浪费时间的遗憾了。 ——这种无论发生什么都能正面看待的美好时光戛然而止于看到xanxus本人的那一秒。 他们的见面相当平淡,与瓦里安众人想像中的boss守在门口,在看到伊藤的第一时间就会开枪的比好莱坞大片更加火爆的脑内妄想场景并没有出现。 最起码,伊藤诚与xanxus二人,他们还是曾经对视过一眼的。 非常平淡的一眼——因为考虑到相对无辜之人(瓦里安众)可能会受到伊藤牵累的缘故,所以在距离彭格列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他们就下了车开始步行。 伊藤甚至考虑过让瓦里安的众人自行离开,可是这种建议却被斯库瓦罗坚决拒绝了——“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绝对不能让你们中的任何一位出现危险。” 虽然并不认为会真的发生什么危险,不过对于斯库瓦罗的这份忧心,伊藤很可以理解。 有这样一位带头者,再加上同样忧心忡忡的列维尔坦,以及认为那种打架场面会很有趣的贝尔菲戈尔、路斯利亚……所以到最后,干脆就是全员都跟随了。 他们普普通通的顺着镇上的坡道往山上走,普普通通的看到了,位于半山腰处彭格列宅邸前被一群黑西服紧张围在中间的……不良少年。 是的,就是不良少年,即使也曾近距离的看过对方被封在冰雕中的样子,大脑中也曾无数次推测过这傢伙焦躁易怒的性格,可是,真正本人鲜活又桀骜不驯的表情呈现在眼前时,那些冰冷到近乎数位化的信息资料,全部黯然褪色。 是相当生机勃勃的表情,xanxus似乎正烦躁的和那些包围他的人们交涉着什么(如果即将挥舞拳头的举动也能叫交涉的话),然后因为听到了脚步的声音,他转过头来朝着路的方向看了一眼。 ——苍翠的高树树影下,那个与他模样相同的人同样也在看着这边。 四目相对,两人心底同时泛起了一阵令人吃惊程度的厌恶之情。 是的,就是厌恶,伊藤完全能够确认,虽然他并不曾真正厌恶过什么人,可是,他现在就是在厌恶那个站在对面的身体原版。 伊藤相当明确,自己并不曾有幸拥有如此浓烈的情绪,这种厌恶的唯一来源只可能是源自于对方与自己同步的身体。 那么,就相当可以理解了,毕竟自己不但侵犯了别人身体id的唯一性,并且还做了那么多让人不快的事,被讨厌也是理所应当的——如果不考虑自己本身的平静以及这种突如其来情绪的勐烈程度的话。 “我想我们需要单独谈一谈。”虽然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需要先打一架的准备,可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看能不能先勉强交流一下并顺带做一个小小的测验。 然而与无论何时都可以理性思考的伊藤不同,xanxus三秒后,脸上的伤痕亮起,他毫不犹豫的双手燃起火焰开了枪。 伊藤灵敏的立刻避让开来,他依然试图沟通:“你我的感觉相同,所以你只要打算使用武器,我就能感知到。” 他一边说一边躲闪,与普通人这种时候都会选择越避越远的选择不同,伊藤反而欺身向前,努力接近xanxus。 xanxus给他的回应是更加兇狠及快速的射击。 这让伊藤努力在控制自己对那张脸上不太端正的表情无法欣赏情绪的同时,更加感到了一些烦躁。 他冷淡的看了xanxus一眼,决定改变策略。 “只需三步……”谨慎的目测了一下两者之间的距离,伊藤在再次闪过一次攻击后的瞬息,他勐地给了自己肚子一拳。 第35页 是相当毫不留情以及狠辣的一拳,虽然已经巧妙地卡在脏器的fèng隙之间,但还是让人忍不住唿吸停顿,弯腰作呕。 而这正是伊藤给自己争取的时间。 在xanxus下意识的因痛苦而停止攻击的剎那,伊藤右脚蹬地,左脚飞起,在空中实现了一个漂亮的迴旋踢——他干净利落的踹倒了xanxus。 然后顾不得胸口传来的疼痛,在跳跃停顿跌倒在地的前一秒,他借势向前一扑,滚到了xanxus身边,迅敏至极的用胳膊肘部精准的顶在了对方椎骨的空隙间——那正是让人无法全力发力的恰当位置。 不过力量上的掌控相当难办,如果太过用力就会让自己泄劲,但如果力度不够就会毫无效果…… 不过xanxus可不会乖顺的等待伊藤斟酌好力量的使用方式,就在他一个试探的瞬间,xanxus用力向前一滚想要挣脱,伊藤下意识的伸出左臂,将他扣在身下,四目相对,“安静下来!”伊藤低喝道。 男性灼热的气息正好喷洒到对方的耳边,在稍稍一个停顿之后,伊藤竟然感到耳蜗一热——这点热度就像可以燎原的火种一样,迅速点燃了这具正处于思春期的青年男子身体。 简直是非常不可理喻的情况,明明前一秒还在认真生死相博,可是只是一个气息的传递,却让整具身体都变得躁动起来,并且还不能更深刻的意识到,对方能够给他带来无上的快乐的事实。 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相互接触的肌肤间骤然绷紧胀痛,仿佛只有更多的碰触才能缓解这疼痛与渴求一般,无声的唿喊着想要更多更多…… 正处于发情期的雄兽看任何可交配对象都是顺眼的,伊藤一边近乎嘲讽的对自己如此说道,可是在他眼中,此时的xanxus就连那猩红的眼眸都闪着极为诱人的色泽…… 他想,他终于知道那两个所谓的技能都是什么了,只是目前还需要再确定一下。 如此想着,伊藤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然后在接触到对方温热嘴唇的瞬间,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嘆。 第41章 调教 所谓的心旌动摇、不能自已,不过如此。 明明只是简单的双唇碰触而已,却让人头晕目眩、热血沸腾……甚至在体内多巴胺的多量分泌下,整具身体竟然都产生了一种近乎飘渺的幸福感。 ——仿佛只要有眼前之人存在,世界上的其他存在就都不再重要,只此一人给予的快乐就已足够,身体在渴望更多的同时也完全得到飨足了的矛盾感受。 是的,如果文艺一点说的话,这就是快乐到让人将来回忆起来时会觉得胸口痛的吻。 ——竟然让伊藤有那么一瞬,完全不想与身下之人分开,不过他更清楚的知道,即使这样,他对对方的厌恶之情也并没有减少多少。 他无法欣赏对方的髮型;他也无法欣赏对方总是阴郁的表情;印象里,对对方过分活力以至于完全无法心平气和沟通的糟糕个性也欣赏不来。 同时他亦深知,对方对自己的表现与性格,也是极度看不顺眼。 不过这些,都不能让他觉得对方的吸引力哪怕少上那么一丁点,他依然觉得身下这个与自己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傢伙,迷人到无法抗拒。 真是相当厉害甚至到残酷的技能,完全可以碾压个人真实意志的存在——即使心醉神迷,但伊藤依然在一个停顿后,给出了恰当的评价。 实验进行到这里已经得到结果,虽然伊藤并没有那种,只要因为是被其他东西控制着的,就会感到不甘、不满的多余的骄傲(愉悦在任何时候都是愉悦,货真价实),不过他倒也没有让人围观性爱过程的偏好(单纯评价,伊藤对此嗜好的人没有任何歧视之意)——卡着刚好还可以勉强解释为错误操作的时间,伊藤毫不犹豫的从xanxus身上爬了起来。 周围的众人理所当然的下巴已经惊掉一地,瞠目结舌的表情仿佛时空在此已经完全停滞——他们全部高度一致的保持着在那个吻发生之前一秒的动作与表情。 哦,不对,伊藤看一眼瓦里安的方向,大概是因为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们的表情就已经全部出走了吧,所以此时瓦里安看上去简直有种出人意料的镇定,除了平时总是不知道以什么原理、各种反科学能让自己浮在半空的玛蒙,他已经跌落到了地面。 伊藤完全忽略了斯库瓦罗眼神里堪称生无可恋程度的不可置信,列维尔坦仿若天崩地裂的面无表情,倒是贝尔菲戈尔和路斯利亚还能好好对话—— “斯库瓦罗看上去已经完全崩溃了呢。”贝尔菲戈尔好奇的看着他谈论的对象,然后旁边的路斯利亚破天荒的正经一次,给了相当淡定到离谱的回答:“当然,从以前的表现来看,他应该属于boss总攻党。” …… 伊藤起身的动作唤醒了刚刚莫名进入沉睡之境的大家,不过这种时候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比较好,唯有傻傻的盯着伊藤。 男性的举动简直堪称自然坦荡至极,他神色沉稳又安静的站在那里,仿佛此刻那些直接到炽热的视线根本不存在一样,稍稍看了xanxus一眼后,充满绅士风度的伸出了手打算将xanxus从地上拉起来。 没有避嫌、没有尴尬、更绝对没有什么害羞——他理所当然的让刚刚目睹那一切的人都情不自禁下意识的怀疑自己是否看错了,对、绝对是看错了,果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有,也一定是不小心蹭到了,对,就是这样。 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伊藤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想法,与那些相比,他更在意xanxus的反应—— 视线相交两秒后,他看到,xanxus脸上的疤痕再度扩大了。 “别表现的像个小姑娘一样,xanxus,现在恼羞成怒的话,不就太难看了吗?”然后还没等xanxus爆发出来,伊藤友善的提醒了他自己的想法。 当然,为了保持xanxus的男性尊严,伊藤相当有分寸的只是在心里说了这句话。 xanxus刚刚抬起的拳头硬生生的憋回,在空中停顿了三秒后,他想砸向地面,然而还不等实施,他就又看到了伊藤的脸。 ——与自己相同的、相同到让他无比厌恶只想毁去的脸,大脑明明这么想;可是,身体却在不断回味着,刚刚那个让人忘掉所有烦恼、即使现在回想起来身体也在不断战慄的、无比快乐的吻,是的,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明确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根本不想停下来。 这种事实让xanxus感到一阵简直无法言喻程度的耻辱,他非常想砸烂对面那个即使现在也依然不动声色、从容至极的可恶傢伙,就算代价是同归于尽也无所谓。 可是,与刚刚不一样,大概是从对方身上生平第一次体味到了何为快乐到幸福吧,身体完全不听指挥,他下不去手。 然而还不等他有时间决定到底怎么做,身体已经被伊藤从地上拉了起来——“我们和解了,”他听到那傢伙如此平淡的对大家宣布道。 “渣……”xanxus条件反射性的想要开口反驳,不过根本不给他将那个音节真正念出来的机会,身边之人再次卡着刚好的时间给出了友善的提醒:“你是知道的吧?现在就是需要以气势决定胜负的时候,如果这种时候表现出愤怒、焦躁的样子,大家就会明白你确实受到了屈辱,可是反之,如果你始终淡然沉稳的话,他们就会开始怀疑自己。” 了了几句话,伊藤已经完全将众人的纠结心理分析的透彻。 “所以,别僵着一张脸,就像平时那样就好了。”意识到xanxus瞬间的僵滞,伊藤恰到好处的给与了指导。 就像那件令xanxus终身难忘的耻辱的事并不是他做的一样,伊藤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是认真诚恳、毫无保留的坦诚与友善——正像那些出生后第一次依靠自己双腿站起来,摇摇晃晃向前走动的小马一样,伊藤就是那种会用头挪顶,将小马赶向正途的老马。 他从容自如、成熟老练、循循善诱,在你马上将要出错的时候,适时的给与恰当的指点与帮助,让人可以更得体更后顾无忧的解决眼前的难题——他让你感到舒适,有道理的让再愤恨的人也无法不遵从,可是,你却只会更加痛恨,因为他确实就是始作俑者,而你有气没地方撒。 xanxus几乎耗费了自己一辈子的理智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砸烂那张脸。 对他的表现感到满意,伊藤再次开口:“坦白的说,虽然我看上还算冷静理智,不过我毕竟也是人,拥有正常的人类情绪,对讨厌的东西会比较缺乏体贴与耐心,所以,鑑于你我之间的特殊情况,我建议你试着看我顺眼一点,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他诚恳又理所当然的说,仿佛这并不是什么离谱的话,而是真的在诚心诚意为xanxus着想,当然伊藤确实也是这么认为的,这是理性分析的结果。 xanxus头上的青筋再度暴起,就算再顾及自己的形象,可此时他却再也无法忍耐了,他开口反驳:“为什么不是你来看我顺眼一点?” ——并且与伊藤一直的默默传达不同,他是真的说了出来。 仿若画面忽然被人按了一下暂停一般,众人的表情再次愣住。 “……因为我很难取悦。”沉默一下,周围死一样的静寂中,伊藤依然给出了认真的回答。 然后伊藤在直到下午离开之前也没再见过xanxus。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像那种误会xanxus忽然爱上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这种推测当然也有,不过这里毕竟不是可以依靠强行剧情、强行解释就能行得通的二次元,所以虽然当时的画面冲击感很强,但大多数人在理智与大脑回归之后,也就只作为是比较靠谱的猜测之一存档了——一吻定情、忽然被雷噼中(黑手党代代流传的浪漫传说)什么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坚信不已,起码斯库瓦罗并不相信。 并且因为黑手党的缄默原则(更多的是不敢!),是以事情的流传范围也仅限于在彭格列本宅范围内,但这也有效的缓解了之前因为xanxus曾在这里大肆破坏而非常不受欢迎的糟糕处境——每当xanxus遇到什么人时,对方总是会先仔细的看他一眼,然后脸上就会露出非常微妙的同情之色。他们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在对待xanxus的方式上,变得异常柔和起来。 仅仅三个月,xanxus就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忍受了。 “xanxus最近更加不高兴了吗?”正在落雪的波士顿,委婉的将暴躁这个词彙替换掉,伊藤平静如常的对斯库瓦罗确认道。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看文愉快!感谢各位订阅的土豪~统一回答一下关于自攻自受的问题,唔,模板的来源肯定是cp之一,但是,依照诚哥的性格(人渣诚的人设)咳咳,请大家稍微忽略掉他的不够专一→_→ 第42章 维护 对斯库瓦罗延迟了一个月才通报这个消息的行径没有任何不满,毕竟事实上伊藤是非常清楚xanxus的处境的——最近几个月以来,身体中火焰的能量躁动太过活跃了。 不过,他之所以一直没有行动,原因不是因为他讨厌xanxus,而是单纯的认为,现在的自己不适合和xanxus见面。 原因无他,只是在那个吻之后,他以xanxus为对象做了几次梦,然后之后也感知到对方也以他为对象做了几次梦而已。 虽然伊藤认为对于男人来说这种情况非常正常,毕竟毫无疑问,他们的身体对于彼此来说就是这世界上最具吸引力的肉体——没有之一。 而他们又都身体健康、活力十足,在品尝到那样的开胃菜之后,想要后续是非常符合人类正常生理需求的现象。 可是xanxus明显不这么想,在每次做到那样的梦之后的第二天,伊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情绪并不太好——整体是焦躁的情绪基调中带有回味、夹有期待、参杂着愤怒、满溢的后悔……种种杂味交织在一起,简直堪称复杂矛盾至极。 伊藤从没感知过如此丰富的情绪,所以,在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的同时,倒也颇觉有趣。 只是在近期几次之后,xanxus的心情明显更加糟糕了,就像即将要爆发的火山一样,正处在临界值,伊藤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出现在他面前,情景恐怕会比他们初次见面的场景更加火爆。 但即使这样,那条摆在伊藤面前最简单易行的道路——推了xanxus,与他真正亲密接触一次,或者干脆就建立起固定的关系,满足双方的需求,以此来换取肉体与情绪的平静,这种事伊藤只在他做笔记的时候当做一种可能性考虑过,但却立刻被否决掉了。 所以现在他需要考虑其他同样效率的次优选择。 挂掉电话,伊藤看了一眼墙上的表,此时已经是夜里11点,外面的世界,无声无息的飘着初雪。 穿上并不算厚重的外套、系上跑步鞋的鞋带,伊藤打算像往常一样出去跑一圈,顺便考虑一下这些让人心烦的事。 “你没有叫醒我。”然而就在伊藤将要打开房门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小小婴儿毫无起伏的声音。 “小孩子的身体需要充足睡眠,并且我想如果我没按照平时时间回来,你会有所察觉的。”非常平静的,伊藤转过身看着reborn回答,即使提到小孩子的身体也丝毫没有同情照顾之意,只是单纯的在陈述事实,“毕竟你拥有超一流的杀手直觉。” 然后说到这句赞美时的语气亦同。 对他这种既不像平时那些普通人因为这具非常具有欺骗性的外表而不自觉给予的关心与照顾心理,也不像那些因为目睹了他的强大而深深忌惮并怀有敬畏情绪的、完全平等的普通态度感到满意,reborn同样平静的回答:“可我也有超一流的职业素养。” 第36页 说到这里他稍稍一顿,“对待工作没有任何藉口。”他重复了一句刚认识伊藤时,对方让他记忆深刻的话。 ——因为对伊藤的凭空冒出、以及被发现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记忆、甚至连火焰都不能使用的糟糕情况感到担忧;以及对那份没有小姐因为官方友情伪造、所以看上去反而更加可疑的资料感到疑虑,在伊藤即将离开彭格列时,九代特意拜託了reborn贴身保护伊藤,并顺便调查事情的真相。(九代怀疑其他世界的xanxus被人暗算了。) 于是与之前那次的临时接管不同,这次reborn和伊藤一起住进了彭格列亲情提供的漂亮房屋,开始了一段名正言顺的同居生活。 两个男人的同居什么的听上去简直让人感到绝望,不过这两位一位是虽然看上去是婴儿但其实十分有大人修养的第一杀手,另一个则是不折不扣的资深强迫症,是以,宽敞的房屋始终保持了一种令人惊异到会怀疑是否真的有人居住程度的、样板房般冰冷又毫无生机的恐怖整齐。 但伊藤在除了打扫收纳之外的家务非常不擅长,对他而言,虽然他也喜欢口味较好的美食,但实际上只要营养足够能填饱肚子,他就觉得可以接受了。 是以,在接连两周、三餐不断的外卖生活后,除了在任务时,平时对生活品质其实相当挑剔的reborn终于在一天连续吃了三次都是同样口味的披萨时,放下了刀叉、走向了厨房。 与普通的美食家不同,reborn并不过分纠结买到的牛肉部位是里嵴还是外嵴,品质到底是澳产还是和产肥牛,三文鱼的产地是来自挪威、芬兰还是阿拉斯加……他比较在意合适的处理方式,以及食材的新鲜程度,然后出乎意料也在情理之中的,reborn的水准相当不赖。 而对这种放任一个婴儿每天在厨房里蹦上跃下、端出三餐的异常情景,伊藤只要想到自己身体的奇葩设定,就一点都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了。 如此生活倒是以一种让人感到非常舒适的方式铺展开。 那些送上门来的、至今也没分辨出伊藤和xanxus区别的杀手们在经过两人的兇残料理后,自然有【外卖】公司帮忙打包解决,不过在连续几个月都有去无回、又真切看到这两个在世界杀手排行榜上排名都相当高的人几乎形影不离的情景后,一般没有自杀倾向的人已经不会再把这个任务当成任务了。 ——这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暗杀彭格列九代目还要困难,并且每次都是无声无息的被处理掉、无论同时有多少人一起进攻,后果都是相同的情景,简直让人想起来都会觉得汗毛直竖。 生活就这样暂时得以恢復平静,在两人的努力下,每天的居住环境干净整齐、吃的食物精心调配,伊藤甚至专门拜託了暗恋他的女同学为reborn搞来了非常难得的上品咖啡豆,一切细节都完美的简直没有让人会觉得不满意的地方。 无可挑剔。 就连使用地下射击场的时间都是基本相同而默契的,虽说伊藤本身的射击技巧就已经登峰造极,不过因为平时总在一起练习,对方又都是非常宝贵、平时难得一见的可以对战的对象,所以自然而然的后来就变成是对战练习了,伊藤甚至在这种日常练习中,完全精通了火焰的使用技巧。 大概唯一比较有分歧的就是,由于reborn现在是婴儿身体的缘故,需要长时间的睡眠,而伊藤却又是不肯浪费一分钟、极度崇尚效率的理性人类型。 于是每天的夜跑都会进行一次以上的对话——像是谁也不肯低头、考验到底谁最先忍受不住一样,他们的对话甚至每次都一字不差的一模一样。 跑步的路径亦是十分固定——就沿着查尔斯河畔,那里有一条十分适合长跑的跑道。 这倒不是伊藤缺乏被暗杀者的危险防范意识,而是在经过反覆斟酌后,他还是觉得这里比较好——或许是可以看到水的缘故,沿着河岸跑起来的感觉让人心情舒畅。尤其是偶尔会遇到同样也来夜跑的附近的或是哈佛、或是波士顿大学的漂亮女生,要是可以不紧不慢的跟在她们身后,坦然欣赏对方在路灯打下的树影中矫健又灵敏的跑步姿态,人生都会变得更加美好起来。 如此需要付出一点点危险的代价,伊藤觉得是值得的。 甚至连每天需要开20分钟的车才能到达目的地这种事都变得可以忍受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出门有十分钟后,坐在副驾婴儿安全座椅上的reborn忽然开口打破了以往默契的沉默。 “应该是受伤的犬类的声音。”不需要仔细分辨,即使夹杂在雪夜的风里那声音只是若隐若现,但伊藤依然敏锐的分辨了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随意看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眼,被路灯照的昏黄的街上,天空中纷纷扬扬散落着白色雪花,如同童话世界一样安详又美丽的不太远的路边,有一只鲜血淋漓的罗威纳犬安静的躺在那里,似乎躺了有一段时间,雪已经在它身上堆积起来,然而却又被温热的红色液体打湿,在夜幕中呈现一片刺目的红。 伤犬偶尔会低低呜咽一声,但更多时候是安静又无声的趴着,似乎对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十分瞭然。 伊藤下意识的停了车。 “应该是地下黑市斗犬的失败者,”对他的举动稍感诧异,reborn一边语气平淡的陈述,一边追加了一句:“我想你并没有养狗的计划。” 一起相处4个月,reborn对伊藤的个性了解深刻,深知他是万事都要规划好、事先为即将要发生、可能会发生的事统统都要做好完全规划与准备的,甚至在某些程度上会让人觉得恐怖的资深计划癖。 并且个性也绝算不上好,仿佛每付出一份感情都是负担一样,伊藤对周围每个人都谨慎的保持着一定距离,并且还借他笔下那个三流侦探之名(reborn当然已经调查清楚这个事实),在书中写道:“一旦拥有的多了,需要保护物品的数目就增加了,人生也就变得繁重起来。” 或许换个角度说,他的责任感过分强烈也没错——总是妄想把拥有的东西全部保护起来。 “我当然没有那种计划。”对自己的未来十分清楚,伊藤毫不犹豫给出了回答,可是,眼睛却完全停留在那只伤犬的眼睛上,那是一种,完全坦然、甚至带着点解脱的奇异眼神,虽然这种词彙用在犬类身上有点奇怪,但是伊藤竟然会觉得非常熟悉。 像是在那些完全空白的记忆里曾经存在着这种眼神一样,伊藤觉得自己没法放着不管——即使他或许无法一直养着它。 不过他也清楚reborn话语里的含义,毕竟无论对哪种杀手而言,随时可能被别人杀死这种觉悟一定要有,所以养任何东西在某种程度上说都是不负责任的。 “如果有那一天的话,那就是它的命运。”伊藤永远都能迅速找出理由,他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走向伤犬。 “小心,将死的野兽……”最为致命,reborn的话刚说到这里,就看伊藤精准的将外套从空中抛向罗威纳犬的头部,然后在伤犬勐地抬起上身开始撕咬时,他如豹子一样迅速冲过去,将伤犬按在衣服里抓住,全程快速不超过5秒钟,捕获的动作漂亮又流畅的令人忍不住心折。 不过伤犬即使被抓了也依然不肯屈服,被衣服蒙住的头不断发出威胁的低吼,同时还在不懈的撕咬。 它的力气很大,伊藤用了两只手才制服。 “你好像总是喜欢强行制服不驯的生物。”观察了两秒后,reborn忽然给与了奇怪的评价。 “嗯?”在reborn的帮忙下,将伤犬塞进后备箱,伊藤疑惑的挑了挑眉。 “之前对xanxus也是同样。”——与当时目睹了那一切而在某种程度上震撼的丢掉了部分大脑的其他人不同,对伊藤已经有一定了解的reborn根本不相信他会莫名其妙做那些事、说那些话。 并且xanxus忽然冒出来的那一句也太可疑,毫无疑问是被伊藤引导出来的。 “那是那种时候最妥善的解决方式。”只此一句就让伊藤已经明白reborn猜出了真相,于是他毫无内疚之意的承认了当时他确实是有意掌控了xanxus的心理与情绪——为了掩饰之前那个吻的冲击力。 至于会因此给xanxus带来的影响,他也已经预测到。毕竟不管怎么说,你都不能指望伊藤对一个他厌恶的人真的温柔体贴的起来——事实上,是否要将xanxus找个理由关进復仇者监狱那种打算伊藤得承认他确实也曾有过,但最终,跟xanxus无法对他下手一样,他亦无法对xanxus下手。 “不过你似乎?……”伊藤回想了一下reborn这几个月的表现,即使早就看出真相,但对方依然没有任何厌恶之情——那是理所应当的,普通人对阴谋者的鄙视态度。 “我为什么要同情那种蠢货。”reborn的回答相当不客气。 “……”沉默了两秒,伊藤坐回驾驶座,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很认真的说:“事实上xanxus并不蠢。我研究过瓦里安的战术,他们完全不是那种为了面子会降低任务成功率的、墨守成规的人,虽说只在90%以上成功率才会出动,不过能够领导一只队伍并做到基本无伤亡,时隔六年还让属下忠心耿耿,这种能力已经非常出色。” “xanxus只是太过骄傲,是以……”一向惜字如金,非必要绝不开口的伊藤,这是第一次对reborn说这么多话。 而维护的对象却是那个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他非常讨厌的傢伙。 听着听着,reborn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泛起了一丝笑容,是的,大概伊藤自己还没注意到,不过对他来说,无论自己的观感如何,但时刻维护已经被他纳入保护范围的东西这种事已经成为本能。 这是相当优秀、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说极其难能可贵的美好本质。 “那么,”在伊藤的长篇大论终于结束之后,他们将要到达目的地时,reborn终于屈尊绛贵的再次开了口:“为了保证我的任务成功率,让你不至于哪天忽然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接下来的两个月,我要去给xanxus做个特训。” “既然你这么推荐他的话。” 第43章 “谢谢,”稍稍反应一下之后,伊藤却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但不需要。” “嗯?”这次轮到从没考虑过自己的提议会被拒绝的reborn转过了头。 窗外宠物医院巨大的招牌,彩色的霓虹灯在夜色里闪着光,将对面之人坚毅又硬朗的面部线条打的忽亮忽暗,给他整个人都带上了莫名的沉默色彩。 “并不算什么重要的事,我自己能够解决,并且……”说到这里伊藤语气微微一顿,然后他给出了相当坦然的回答:“我并不想欠你的人情。” reborn直直的看了他两眼,并不吃惊于他能立刻领会到他所说要给xanxus特训的真意,不过到底还是被这种拒绝感到些许不快。 “你欠我的还算少吗?”片刻之后,他压了压帽檐,语气平直的反问道。 “所以不想更多了,”伊藤倒是根本不在乎他的直接,他说:“不然一直欠到连死时都还不清就太糟了。” “对男人来说,曾经欠下的债,就是跪着都要还完。” “哼~”对他的回答报以轻哼,再次凝视了那张脸一眼后,reborn首先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伤犬的状态十分不好。 刚刚伊藤特意将车开的平稳,不过血还是染红了整个后备箱,并且,在车后盖掀开后,刚刚直起头在空气中嗅了两下的伤犬竟然立刻就龇起了牙,它浑身肌肉绷紧,带着一触即发、似乎要将人手咬断的兇狠感。 “倒是条好狗,”reborn灵巧的蹦到车厢边缘,随后他收回目光,看向伊藤:“这地方对它来说恐怕是老地方了。” “可能,不过这是附近唯一一家这个时间还在营业的动物医院。”伊藤同样也看了伤犬一眼,曾经初来这座城市时将厚厚一本黄页完全背记下来的好处在此再次显现,随后他忽然盯着伤犬说道:“它叫king。” “嗯?”reborn抬头。 “它的名字是king。”伊藤重复一次,随后他看向reborn,“帮我吸引一下它的注意力。” “丧家之犬也要给它取名叫king,”reborn偏过了头,“你可真是够傲慢。” 明明这么说,婴儿的脸上却浮现了一丝笑容,随后他将手伸向帽檐,原本安静趴在帽檐上的变色龙就乖巧的随着主人的心愿变成了枪的形状,他将拿枪的手指向伤犬。 伤犬、不、king的眼睛死死的盯住枪口,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不过还不等它蓄势完毕,伊藤就快速的将被它踩在脚底的外套拽了出来,再次精准的盖在了它的头上。 他就像端着机关枪一样,把还在试图努力挣扎的犬抱进了医院。 伊藤注意到身穿白大褂的白人男子看到king时的表情稍稍愣了一下,不过在仔细端详了一下伊藤以及reborn之后,他倒是不再看他们,而是熟练的从柜子里翻出麻醉针,干净利落的给king来了一针。 “请稍等一下,我需要进去找些器材。”白人男子指了指只有电脑屏闪着蓝光的值班室,说道。 随后,像是为了让自己的言行看上去更加自然,他补充了一句:“这狗伤的可不轻。” 伊藤点了点头,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周遭那密密麻麻的器械,以及走廊深处,被标记着手术室的房间标牌。 他将king放在了桌上,并没有太在意脚步匆忙走向室内的医生,而是看了reborn一眼。 第37页 “附近这带是斯科特家的势力,联邦土生土长的家族,规模只不到500人。”小小的婴儿已经占据了高位,视线刚好透过门上方的玻璃看向外面的道路,“虽然我的费用有九代目来支付,不过今晚如果需要外卖服务的话,打包费就需要你负责了。” “为了一条狗,”reborn再次笑了一下,不过那种笑容想必一般人看到都会觉得汗毛直竖,“希望你最近刚拍完的那部电影薪酬能够够用。” “不然的话,成为首个欠外卖者钱的客户,你可就出名了。”他这么说。 伊藤将手放在伤犬的头上一下一下的摸着,直到等reborn完全开完例行的嘲讽,才不紧不慢的回应道:“首先,它有名字,叫king。” “其次,我最近一次的片酬是30w,我以为你知道我的财政情况。” “最后,个人认为,或许我们该把外卖费剩下来用来交涉,我想只一份外卖钱,就足够将king接回家了。” reborn没有回答,倒是之前匆忙钻进室内的白大褂,手里胡乱的拿着什么东西出来了。 “请问它什么时间可以完全恢復呢?”直接省略掉是否能够恢復的废话,虽然人犬不同,不过生物体的构造总是差不多的,这个伊藤还分辨得出。 “大约一个月。”医生莫名的看了伊藤一眼,似乎对方过高的身量让他感到一阵不舒服,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肩。 然后才迟疑了一下,看了reborn一眼,忽然说道:“家里有小孩子的话,不适合养这种狗。” ——伊藤觉得,如果今晚需要外卖的话,外卖费他或许可以和reborn商量一下,看是否能够一人分担一半。 不过这种时候傻瓜都知道不能看reborn,伊藤顿了一下,语气正常的说:“我听说罗威纳犬适合家养。” 不知道他这种外行话是不是触动了医生,这个面部瘦削的男人抬起头快速的给与了回应:“但这条狗并不适合。” 不过随后,他就像是后悔了一般,再次急匆匆的将king抱进了手术室。 每个人都身不由己,伊藤觉得自己能理解这种对于陌生人的出卖行为,毕竟对方也是生活在别人家的地盘上。 只是,理解并不等于他要放弃自己想做的事。 深夜的动物医院并不安静,似乎隔壁的房间是临时存放宠物的寄住所,即使隔着一道墙也能听见那边传来的犬吠声。 伊藤习惯性的再次打量周围的环境,接待的前台是木制的,可以稍微充当一下掩体,靠着墙边的铁框玻璃柜檯宽度也不错,起码如果侧身的话,还用的上。 他看到reborn已经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正对着门。 小小的身体坐在对比之下简直过分宽大的椅子中央,端正的姿态却是一夫当关、会让人感到非常反差的,令敌人胆寒、令同伴安心的十足强者气势。 所谓的肉食者气场无论何时都是存在感十足。 伊藤坐到了角落里。 reborn回头看了他一眼,哪怕室内的光线明亮,但对方却侧影深邃,与柜子打下的阴影融为一体,但却并没有那种普通隐藏在暗影中的人,通常会给人带来的阴郁与黑暗的窥视感,而是安静又沉稳的从容自如。 他想到了,被人誉为天才的伊藤,表演时唯一遇到的障碍,就是他似乎根本都不懂,什么叫做彷徨脆弱。 为了一个表现父亲死后骤然失去人生方向的未来黑手党头领的镜头,他被那个要求严格的导演反覆ng了7天,而如此辛苦工作的全部片酬却不过三十万——是这个人,只要伸伸手指就能轻易得到的数量何其稀少的金额。 他问过他这个问题。 “在非生存必要的情况下,我还是倾向于正当职业。”这是他被导演骂的狗血淋头的那天晚上,与reborn合作干掉入侵的敌人时所说的话。 那时的他,身穿一丝不苟的睡衣,即使临时被吵醒也毫无睏倦之意,反而在消灭敌人后,一边看着被血染红的地板一边回答。 还真是严谨到狡猾的回答,典型的他的作风,回忆到这里,reborn再次笑了一下,他还能记得,那时他转过头看向他时,或许因为当时正在考虑是否需要更换地板而漫不经心的样子。 脚踩积雪轻微的声音打断了reborn的回忆。 “咔咔”的两声轻响,是他们告知对方自己已经准备好的信号。 然而出乎意料的,推门进来那看上去相当彪悍的一行人,做的第一个动作竟然是举起双手:“我们是来送狗牌的。” ——遇到聪明人了。reborn与伊藤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眼神里同时表达了这样的含义。 他们非常清楚自己在黑色世界的赫赫威名,如果用一条已经受伤的冠军斗犬换取两个强者的友谊,这种事伊藤想,是相当合理并划算的交易。 就算这之前,对方已经发出悬赏在找这条据说从未败过、冠军中的冠军、今晚却忽然逃跑了的傢伙,但伊藤想,如果不是它确实打动了他,他绝不会接受这种好意。 这并不是伊藤过分自傲,而是,这就是事实,起码他所扮演的角色从来都不是卑躬屈膝去刷别人好感度的类型。因为,他那个只要轻轻一眼,就会被人处心积虑刷好感的、听上去简直汤姆苏到爆、但实际效果却相当让人不快的逆天技能。 ——比如说现在。 此时是上午9点,距离reborn原本预告要回来的时间已经过去了2个小时——与那天晚上说的不同,因为后来瓦里安的预算实在节节攀升的缘故,reborn还是回了西西里一趟,给xanxus进行了一场,就连伊藤有时都会觉得痛的特训。 而昨天,特训终于结束,reborn需要回这里继续他的调查兼保护任务。 平均以5秒页的速度,伊藤不紧不慢的翻着手中的书,整个机场都是飞机晚点的通告声,不过他并不算焦急,而是顺便在给手中的书挑错——前段时间太忙,就算知道《兼职杀手与他的健忘症》出了单行本,但也并没有多少时间核对。 “诶?竟然是《兼职杀手》的初版呢?”耳边却忽然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伊藤抬头,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名非常少见的拥有纯粹透彻白色头髮的少年。 “你也是的书迷吗?这本书不是特意预定的话非常不好买,”对方看着他继续说道:“我也是呢,我非常喜欢的布局,非常精巧,是少见的让我难以猜到结局的类型。” “并且文笔也毫不啰嗦,干净利落而有力。” “嗯。”伊藤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他姿态冷淡,完全没有接下去的意图——事实上,从早上他等在这里,虽然只是过了短暂的两个小时时间,但他已经被以几乎同样的理由至少搭讪5回了。 虽然这并不能让他心情烦躁,但也没什么可值得高兴的。 他只是面无表情但又不失礼貌的看着对方,想必最多5分钟,对方就可以感到尴尬离去了,他如此漫不经心的想着,顺便让大脑休息一下——那是大多数人的正常反应。 然而,事实却稍微出乎了他的预料,短暂的一个对视后,对方似乎相当敏锐的体察了他的应对方式,一个沉默后,少年忽然露出了明快的笑容:“好吧,我得承认,我是故意来认识你的。” “嗯?”伊藤发出声音。 “前面的话并没有说谎,只是我稍微会一点计算机技术,所以直接找到了你本人的资料,然后就从义大利转学到了这里。” “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学弟了,我是白兰·杰索。” “——为你而来。”白髮少年如此坦然的说道。 第44章 笑容 伊藤并没有立刻回答,一顿之后,他仔细的看了白兰一眼,上午耀眼的阳光下,对方银白色的头髮一根一根的闪着纯粹的色泽——就和他脸上的笑容一样,坦诚、透彻、毫无阴霾。 伊藤说:“小鬼,”他的声线低沉,仿佛直接从胸腔里发出。 “别轻易把生活重心放在别人身上。”——与年龄无关,每个心理上的成年人都深知人必须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的道理,他们做出任何一个决定的原因,绝不该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 因此,所谓的“为你而来”对别人来说或许会觉得荣幸,但在伊藤看来,这不过是不理智的象徵。 只是或许该和彭格列的信息部联繫一下,身份信息外泄这种事实在让人困扰。 如此想着,他并没有等待白兰回答的打算,而是目光径直看向自称白兰·杰索的少年身后,在那里,小小的婴儿步履从容的混在人群中朝着这边走来。 伊藤对白兰点了点头算作礼貌的道别,随后他站起身绕过白兰,朝着reborn所在的地方走去。 reborn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行礼,这傢伙无论走到哪里都能任意的使用当地物品,所以看上去倒是一身轻松。 不过作为一个尽职的接机人,伊藤还是迎上去,说了一句他们都认为是废话的废话(极其降低硬汉的逼格):“旅途劳顿。” reborn手按着帽子抬起头。 不过还不等他开口说什么,伊藤就继续说道:“以及,欢迎回来。” reborn闭上了嘴。 过了两秒他才拿开放在帽檐上的手,开口问:“那条狗……不,king的情况怎么样?” “完全恢復了健康,并且春天到了,它最近在恋爱,回家的时候,你可能会看到它的女朋友。”伊藤自然而然的说着,使用家这个词彙时的表情也一如往常。 reborn破天荒的没有嘲讽对一只狗也使用恋爱这样美好的人类字眼,而是在走出几步后忽然说道:“看样子和他的主人倒是一丘之貉。” “嗯?” “那是杰索家的小子。”不等伊藤确认到底是哪方面的一丘之貉,reborn看着人群里还在看向这边的白髮少年如此说道。 “是的,南部的一个小家族。”伊藤点头同意,并不觉得眼下的对话有什么意义,很明显,他们都具有搜集周围一切信息并牢记在心、随时待用的良好习惯。 只是,如果考虑到实际上就算他不接reborn,reborn也能自己轻松回家的话,那对于这段对话的进行,伊藤也就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他甚至还问了一句:“xanxus怎么样?” 事实上他当然知道xanxus到底怎么样,身体上传来的疼痛自不必说,偶尔在梦里,两个人都清醒的时候,也能稍微正常的交流两句,就从这点来看,虽然伊藤明知xanxus的脾气并没有好转,但能在训练之下,学会用沉默代替宣洩就是很大的进步,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说,伊藤认为,现在的xanxus作为半身已经没有什么缺点了——他强大、坚定、有自己的实力,又学会了控制。 “充分有效的印证了斯金纳的理论(操作性条件反射)。”reborn给出了非常具有其个人风格的回答——如果此时是夏天、不小心被普通人听到的话,想必会比干冰更有降温效果。 早就熟知这傢伙其实自大的根本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伊藤,对此将xanxus比作实验动物的行为倒也能淡然处之,“那辛苦了。”他说。 然后在打开车门上车的时候,他忽然问:“今晚请你去看电影如何?” “是明天吧,蠢货。”reborn跳上座椅,条件反射性的快速纠正道。 “准确来说是明天凌晨没错,我第一部参演电影的首映。”伊藤看着reborn笑了一下。 reborn面无表情的关上了车门。 事实上如果不是reborn特意卡着这个时间回来,伊藤想自己根本不会去参加所谓的首映式。 不管是狂妄也好、还是过分自信也罢,作为他自己写的剧本、自己挑选的导演(某种程度上说是这样),自己参演的电影,伊藤认为不会有不成功的理由——成功只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当电影结束,场内所有人站起鼓掌时,他也并没有觉得激动与喜悦,他只是看着自己的名字在屏幕上一闪而过,然后自然而然的考虑到了下一步——虽说过早的固定自己的形象并不太好,不过在最开始的时候,以目前这种冷酷型硬汉让大家认识,看上去效果不错。 “你在想什么?”reborn跳到了伊藤的肩膀上。 伊藤转头看reborn。 “算了,你不需要回答,我知道你考虑的肯定是关于下一部电影的问题。” 伊藤果然就没回答。 “至少在还活着的时候,偶尔也享受一下掌声与成功的乐趣怎么样?”与往常不一样,平时一向寡言少语的杀手今天出奇的多话,他盯着伊藤,纯黑的眼睛映衬着电影院头顶的灯光,水面般的澄澈,“太难取悦的话,人生岂不是很无趣?” 伊藤看着reborn没有说话,不,倒不是他不懂这样的道理,与众人想像中的杀手们冷酷阴沉的生活相反,或许因为太清楚生命的脆弱程度,又并不确定明天是否可以有幸继续看到太阳,所以大多数杀手们的日常反而是纸醉金迷的,最起码,他们都有让自己high起来的小爱好。 reborn算是伊藤见过的生活习惯最健康的杀手。 他不吸菸、不喝酒、没有女人(别以为婴儿不能有女人)、每天早上5点起床训练,然后7点准备早饭,饭后会看当天的报刊杂志,接着就跟伊藤一起去上学,保护的同时顺便调查,如果伊藤去片场,他亦会跟随,他每天中午需要午睡,晚上也会在20点之前准时进入睡眠,然后23点再起床和伊藤一起去夜跑。 但就是这样的他,对于穿的衣服的品质、吃的食物的口味,要求也是非常严格,伊藤可以看出,reborn享受着生活中每一点乐趣,无论是物质的还是精神的。 第38页 让伊藤感到有点意外的是,对方竟然会稍微踏过双方默契的界定好的不相干涉对方生活的界限,原因只是为了让他学着放松一点。 作为成年人的等价交换法则,这意味着,伊藤反过来也可以干涉他。 “你几乎从没笑过。”耳边继续传来reborn的声音。 于是一顿之后,伊藤就对他笑了一下,电影院光线昏暗的场景中,周围的其他人都在忙着退场,而近在咫尺的男性,那张五官立体、轮廓分明的脸,纤薄的嘴角稍稍上挑、英挺的眉峰微微倾斜,就漾出了些许温柔。 reborn微微一愣,随后他转过了头。 电影放映完已经是凌晨两点半,回家的车程是半小时,但因为散场时有影迷找当红的影星签名,再加上伊藤也需要和导演、剧组人员应酬两句,以及,虽然他在这部电影中只是一个小小的配角,但毕竟扮演的角色相当酷帅、高智商,这也颇给他带来了一些人气,是以竟然也有找他签名的影迷存在。 等应付完这一切也已经差不多凌晨3点半,车子抵达家门口时是凌晨4点。 或许因为使用的是小孩子身体,再加上平时作息相当规律、昨夜又几乎一直在飞机上没有休息好的缘故,reborn已经在车上睡着了。 伊藤一愣,随后他动作很轻的停了车,右手伸向reborn,但是在即将碰到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手。 并没有继续动作,他甚至没有下车,就那么把车停在那里,身体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 晨光一点一点透过玻璃的贴膜渗进车内,给整个车子都镀上了一层浅浅的晖光,在这光芒的刺激下,reborn近乎条件反射的睁开了眼睛。 作为一名超一流的杀手,reborn第一时间就认知了自己的处境,以及推断出了事情的发展经过。 但还是迅速的扫视了一圈车内的环境以作确认,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坐在驾驶位上的人身上——与普通人睡后千奇百怪的睡姿不一样,这傢伙即使睡着的样子也端正整齐依旧,用通俗的话说,就是一副永不松懈的精英样儿。 他的双手规整的放在腹部十指交叉,嵴背笔直,闭着眼睛的表情冷肃沉稳依旧,浑身上下冒着一种,就算醉了酒被扔到大街上,也一样会保持同等姿态的近乎刻板的坚定不移。 “蠢货。”明明想要这么说,所谓为了不吵醒他而一起在车子里休息的行为根本毫无意义,可是不知为什么,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了,对方在电影院中时露出的笑容。 ——那是有点无奈、有点迁就、以及全部明了的微小笑容。 reborn没有出声。 然而,对其他人的视线敏感,伊藤却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唔,你醒了?”虽然眼神是一如既往、完全看不出睡意的清明,但事实却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男性的声音沙哑,不紧不慢的语速缓缓滑过耳廓,颳得人心都苏起来。 “嗯。”reborn动作一顿,随即头也不回的下了车。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看文愉快!感谢各位订阅的土豪!然后因为考期临近、以及我最近身体出了点问题的缘故,本文更新会变慢,不过放心,最糟不过是周更,一般来说,我会努力做到一周两次,然后中途视情况掉落加更,嗯,就这样,感谢大家的支持,谢谢! ps:是的,本文第一不np,第二不专一,就酱,参上~ 第45章 也许有了重要之人 伊藤并未觉得自己做的有哪里不妥,事实上,男人到了他这个年纪,已经不是可以轻易被具有吸引力的身体所动摇的年龄了——和谁在一起舒服就和谁一起,和谁在一起不累就和谁在一起,平时需要思考的事情已经足够多,如非必要,不想在生活上再去浪费时间去教导谁或者讨好谁,这是某种程度上来说成功男人的通病。 至于喜欢与欲望,那是另外可以轻易解决的事——这个世界上,年轻漂亮的身体难道还少吗?男人总是会经不住诱惑轻易喜欢,但真正想要一起相处的,却寥寥无几。 从这个角度说,reborn是非常理想的同居者。 ——他足够聪明、足够强大、与其相处极其愉快,无需担心自己说的他听不懂,自己想做的他跟不上,对于这样省心又默契的伙伴,伊藤觉得自己该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回报。 而只要他想,他就可以是这世界上最体贴的绅士。 “那么,时间到了,我该去遛狗,需要带什么回来吗?”伊藤站在门口,牵着king,问地下场的reborn。 “砰”的一声,子弹击打在移动靶上,reborn回头,先是把枪口对准伊藤,发现他毫无反应,倒是king立刻龇起了牙,reborn没看它,他移开了枪,说:“带一打番茄回来,一会儿吃番茄酱面。” “是,我的陛下。”伊藤笑了一下,地下室的灯给他的鼻峰打下暗影,这让他看上去如雕塑般轮廓分明。 即使时间很短,但看得出,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依然是永恆不变的细条纹三件套,白色的衬衫衣领英挺笔直——就像今早看的电影中,他扮演的角色,临死前也端正从容的样子。 然后reborn下意识的就皱了皱眉,他停止继续回忆那部电影。 “我要继续了。”他说。 伊藤就带着king去散步外加採购。 清晨的街道人非常少,糙木正争先恐后的向外冒着新芽,生机勃勃的样子,就像伊藤手中紧绷到他都有点拽不住的狗绳一样——king急着见它的女朋友。 女朋友名字叫sally,与king系出同门,经歷相似,非常有共同话题——它们曾经都是斯科特家的斗犬。 不过自前段时间有一次伊藤带着king散步到斯科特家附近,king对sally一见钟情后,斯科特已经不再把它当斗犬了。 “伊藤先生!”道路的另外一边,有四个同样一身黑色西装,手里牵着恶犬的典型黑手党形象男性,在看到伊藤身影的第一时间,就恭恭敬敬的低下头齐声称唿道。 伊藤礼貌的点点头回应,顺手将拴着king的绳索递出,说道:“我需要去一趟超市,king就麻烦你们照顾一下,一个小时后我会来接它。” 他吩咐的非常理所当然,而对方明显是小头目的光头大汉就赶紧将手中sally的狗绳递给身边人,自己接过king。 就这么两句话的时间,king已经和sally纠缠到一起。 伊藤再看一眼king,刚打算转身离开,就听到光头说:“伊藤先生,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一会儿可以直接将king送回去,或者以后每天早上,我们去您家门口接它,代您遛狗。” 说着这种体贴话语的光头似乎相当紧张,他的音调平直,眼睛从头到尾都没看伊藤,仿佛那像是什么可怕的洪水勐兽一般。 伊藤也听说过自己在黑手党当中的赫赫威名,在这么长时间的暗杀与反暗杀之后,敌对家族甚至可以拿他的名字来恐吓小孩子乖乖睡觉,是以他对这种毕恭毕敬到甚至有些战战兢兢的态度不以为意,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语气平淡的说:“也好。” 是的,适当的时候,让别人帮自己一点小忙,会有助于加深双方的关系,这只是基础的社交技巧——毕竟双方也算是邻居,既然斯科特家族有意交好,伊藤觉得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这是他这段时间精心铺垫的结果。 似乎根本没料到伊藤会同意,光头在愣了一下之后,受宠若惊的迅速看了伊藤一眼,然后才郑重的点头,明明那么大的个头却做出如小学生面对老师般的乖巧动作,这种场景让人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但在场却没人露出任何异样表情。 伊藤没在意对方的表现,他的目光在不远处的房屋窗户上轻扫而过,像是根本没有留意到里面正站在窗边向这边窥视的人,他也没有问身为地头蛇的光头刚搬来的那家是什么人,而是不动声色的转身离开。 并不是觉得,这个时间向外窥视的傢伙有什么异常,毕竟,普通人对黑色世界更具有好奇心,而是,在确定真的没有异常之前,伊藤习惯性的谨慎态度。 当然,事实当天晚上,伊藤就知道那户人家到底是什么人了——那个自称为他而来的小鬼,白兰·杰索。 虽然对这种几乎像是立刻陷入了严密监视的生活颇感不快(杰索一直以一种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方式观察伊藤),不过对于这种傢伙,也许挑明了反而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而开始了一部新电影的伊藤暂时没有时间同这种正处于中二期精力旺盛的小鬼【聊天】。 新电影是彭格列投资的,伊藤担纲主角,虽然不知黑色世界对伊藤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自xanxus重新开始活动后,就被彭格列宣布是xanxus双生子的傢伙进军电影界有何感想,但一向工作认真的伊藤现在的关注重心全是这部电影。 他忙的甚至连学校都很少去,这当然违反了相关规定。 如果说教会学校和普通中学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除了课程要修神学、每周参加弥撒、定时参与基督服务团聚会这些富有特色的活动之外……再就是,相对而言格外严格的管理制度与礼仪要求了。 于是从没想过被不光彩的开除的伊藤在连续几天请假之后,还是挤出时间参加学校最重视的服务团慈善活动。 活动地点是辖区内的福利院。 先是例行公事的查看这所同样是被教会贊助的福利院的日常运营:孩子们的食物是否合规、宿舍是否干净、衣物的分配是否合理等杂七杂八,然后就是各尽其责的义工工作。 伊藤被分配去整理图书室。 一丝不苟的将被孩子们弄乱了的书籍按照登记册的顺序一本一本重新放回到书架上,遇到折了的书页要一页一页的舒展开,被弄脏了的书皮,也都想尽办法全部恢復干净才摆回,并且更让人惊讶的是,经他之手整理过的书架,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是呈仿若精准测量过的直线般的极度整齐。 男性认真整理的神态平静到乃至严肃,他的眉峰浓重、鼻樑英挺、下巴的线条笔直而坚毅,动作不紧不慢、有条不紊,有着仿佛眼前这件事至关重要、哪怕做到地老天荒也始终不会松懈的机械般的从容。 不过故意从门口路过的白兰却能轻易从那张脸上读出,他这么做并非是因为对手中书籍的爱惜,也并非是喜欢这份工作,这只不过是他一如既往的,对于自己经手事务习惯性的认真严谨而已。 白兰不禁稍稍侧了侧头,银色的髮丝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子,在福利院狭长幽深的走廊中打下一方小小的光明,将站在旁边的少年映照的,身体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他看了伊藤一秒,脚步丝毫没停留的转身上了楼。 伊藤在他走后看了门口一眼,皱了皱眉,手指下意识的在将要被放在书架上的童话书书嵴一拂,不过还没等他彻底做出决定,就听到耳边泛起了轻微的响动—— “波维诺家出了一些状况,我需要回去一趟。”两头身的婴儿突兀的出现在窗台上,童稚的面孔上一如既往的毫无表情。 伊藤抬头看他。 “晚饭的牛排已经腌好放在冰箱里,你记得自己煎。”reborn继续说,根本没觉得摆着一张冷酷脸说出这样的话有什么不妥。 “需要几天回来?”对牛排的事不置可否,伊藤开口,虽然明知能让九代目把刚到美国的reborn再次叫回去的麻烦一定不小,不过他还是多此一举的问道。 “还不清楚。”reborn稍稍抿了一下嘴,眼神在伊藤脸上凝聚一下,随后语调平板的回答。 “注意安全,”伊藤点头,将视线转到身体正对着的书架上,他轻轻将童话书摆了上去,微微顿了一下之后才再次开口:“如果需要,就打电话。” reborn一愣,他当然知道伊藤这不是在客套,并且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这两句话也都很普通,可是,却让这个一向被人认为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第一杀手内心震动起来。 是的,即使他骄傲的认为这个世界上很少存在他无法做到的事,可是,与一直被众人依赖、拜託的经歷不同,这是生平第一次有人光明正大、轻描淡写的对他说,他可以也愿意帮助他。 并且这个人还是伊藤诚,平时冷静理智在某些程度上说已经完全偏离了人类正常情感的伊藤诚。 唯一特殊的对待,让reborn的声音不禁稍稍波动了一下,随后他说:“好。” 伊藤没再说话,室内的空气一时间寂静下来,不是那种尴尬的安静,而是在心知肚明双方关系更进一步、成为了对方在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人之后,那种凝重又默契的沉淀。 直到走廊里再次有脚步声传来。 “我先走了。”就像只是暂时迴避一下一样,reborn连再见都没说,就翻身跳下了窗子。 稍稍凝视了一下他的背影,伊藤将头转向门外,那里站着一名瘦小的少女,从校服的领带上看,应该是九年生。 “伊藤、伊藤学长,”少女的咬字音调古怪,唿唤伊藤名字的声音含煳又轻微,她并不看伊藤,头微微低垂,能让本就身材高挑的伊藤轻易看到那柔软的发旋儿,吶吶的说:“格林先生、格林先生让您在整理好图书室之后去找他。” 艾伦·格林是伊藤所在学校的副校长,与此同时,他更是教会方在学校的代表人,也是校内服务团的主事者。 伊藤快速思索了一下,他与这个人从没有任何私下交流,甚至他们只见过5次面,毫无意外,每次见面都是因为服务团活动,说的话也不超过20句,就算伊藤现在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影星,可是,对于一向视学校纪律为人生准则的格林先生来说,因为伊藤的经常性缺席,格林对他的印象非常不好。 第39页 “好,谢谢。”将这些信息罗列而过,伊藤礼貌的回答,这一如既往的冷淡态度不禁让少女有些失落。 两秒过后,她忽然冒出来一句:“学长不记得您曾经教过我怎么做数学题了吗?” 伊藤一愣,不过还不等她回答,少女就如受惊的兔子一样,勐地跑走了。 ——自出现以来就一直在观察他、对他非常感兴趣的天才少年白兰·杰索;平时毫无瓜葛却非常厌恶他的副校长艾伦·格林;以及因为暗恋学长而在某种程度上非常好操控的羞涩少女……伊藤将三个人在脑内过了一遍,他放下了手中的书,决定没有必要按照别人的节奏来,而是提前去看看情况。 第46章 爬窗 伊藤有点无奈,他当然不是对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感到无奈,而是像大孩子遇到无理取闹的小孩子的无奈一样,明明不想带他玩,可是却被又哭又闹用尽手段的纠缠住。 这种对于普通人来说非常精巧,而在伊藤看来太过小打小闹的做法,完全不能挑起他的兴趣、让他感到愉悦——当然让他感到愉悦的后果通常都非常糟糕。 不过对于一名只有14岁、没有实际操作经验的孩子倒也不能要求过高。(被白兰观察的同时,伊藤当然也仔细查阅了白兰的履歷。) 伊藤没直接去格林应该在的忏悔室,而是先在脑海中回顾了一下福利院的地图、今天活动的时间安排,以及目前这次服务团每个成员的工作分配。 他去了天台,那里有5个人正在修整栏杆,伊藤只是刚探出头,就有人立刻主动上前打招唿:“伊藤你忙完了?” “还没有,只不过刚刚redfield路过图书室时发卡掉了,我想还给她。”明明是在少女转身逃跑时手脚迅速的从人家头上摘下了发卡,不过就像对之前“自愿”的理解偏差一样,伊藤显然不太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 “噗——”与伊藤说话的红髮少年脸上就浮现了暧昧的笑容,显然redfield暗恋伊藤的事已经满校皆知。 “那你有看到她吗?”对这种思春期少年特有的猥琐表情视而不见,伊藤继续问道。 天台的位置相当好,站在栏杆处刚好可以俯瞰整个福利院。 “没有,她不是帮着格林先生给孩子们做忏悔吗?” “应该在忏悔室吧?” 拜脑残光环所赐,只要不是太过分,哪怕普通人也可以轻易成为周围人心中的男神、女神,而伊藤显然已经超越了普通人的范围,是以他在校内的人际关系非常良好,只是随意问几句,大家就都很热心的回答。 “好,谢谢。”伊藤微笑道谢,离开天台。 现在可以确定,无论杰索还是刚刚的少女甚至格林,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这栋楼,不然肯定会被这些人发现。 下一个地点是位于忏悔室斜对面的展览室,只是随意一问,就得到了:“redfield确实在走廊里出现过,不过好像还没走过来就被叫走了。” 伊藤点头。 “确定吗?”随后他好像怀疑似的再次问了一句。 “当然确定,这条走廊上除了曾经走过一个去忏悔室的孩子就没再通过人了。”伊藤得到了信誓旦旦的回答。 伊藤不置可否的看了墙上一眼挂的很高的肖像画,那幅画明显刚被擦拭不久,干净的程度和其他画像格格不入。 而那个位置正在展览室的角落。 【所以你到底是在做什么?】或许是出于继续让伊藤这么莫名其妙的干下去,读者妹子会完全一头雾水吧,关键时刻,基本已经一卷都没怎么冒头的没有小姐站了出来,接过了吐槽担当的重任。 [搜集基本信息,我想这个你应该还是能看出来的吧?]伊藤的回答不带任何语气,但就算是系统这种黑科技也莫名感到了一阵智商上受到了攻击的气息。 【我当然能看出来。】没有小姐回答。 [那你看出来了什么?]伊藤问。[我看到的东西你也都看到了。] 没有小姐:【……】 伊藤当然没指望这个平时只会装死,除了【没有】、【抹杀】之外就没有其他创意的傢伙能说出什么,智商压制这种存在也并不能给人带来成功感,不过就像学霸面对学渣的态度一样,伊藤秉承着就算教也没用,但为了建立更好的同学关系的缘故,他还是尽职尽责的提供了解答:“已知条件:一、杰索与大多数天才一样,好奇心旺盛,有着为了满足好奇心,愉悦自己,而无视世俗规则的通病。 二、杰索是侦探小说家的资深书迷。 三、格林先生是个表面上严格遵守教规的神职者,因为彭格列的缘故,他虽然对我持不欣赏态度,但平时也都能全部容忍。 四、他与我交流有限,没有重要事情的情况下,找我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五、redfield从去年开始暗恋我,喜欢到明显已经暂时丧失理智的程度。” 说着这种话的伊藤表情根本没有任何变化,平铺直叙、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别的理性语气让他看上去有种微妙的渣:“六、redfield离开这里的时间已经超过20分钟。 七、从肖像画的位置来看,那20分钟内,除了那个孩子,没有其他人经过走廊的说法并不可信,毕竟无论是将肖像画取下还是挂上的动作,都至少需要有5秒时间背对走廊。 八、忏悔室里现在只有一个孩子。 九、你现在可以说出你的推测了。” 没有小姐:【!】 顿了两秒她才说道:【你说的这些条件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必然的逻辑关系。】伊藤将视线移向了窗外,顿了一下之后才继续说:“你再多联想一些,打开脑洞,拼图只差几块而已。”——有时候伊藤觉得自己真的非常富有耐心。 不过如果想像一下系统满脑子问号与嘆号的情景的话,他就又觉得很有趣了。 漫不经心的将整个走廊再次观察一遍,在重点看了几处视野最好的监控点之后,没有小姐终于才不情愿的说道:【你还是直接告诉我真相吧!】伊藤微微一笑,收回目光:[假如格林先生是个恋童癖的话……我现在依照“指示”去找他,事情就精彩了。] 【恋童癖也不可能选择在这种时候猥亵儿童!】没有小姐吃惊的说:【除非他疯了,这里太容易被发现了。】[当然,所以必须得让他疯起来,]伊藤完全没有反对的意思,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随便找个藉口就可以调走redfield以方便下药,展览室时刻有人,看似无法做到偷熘进忏悔室,不过却总有有漏洞的时间。] [毕竟,格林就算再讨厌我,看在彭格列的份儿上,也不会为难我,但如果我撞破这件事的话,他肯定就会开始针对我了。] [并且最有趣的是,就算我站在门口后就离开,可是只要事后告知格林先生我在这个时间来过这里,也有看到了不该看到之事的嫌疑。] 说到这里,伊藤再次弧度很小的笑了一下。 没有小姐目瞪口呆,虽然这些只是猜测,但依照她对伊藤的了解,显然,这绝对就是目前正在发生的事实:【那、那你打算怎么办?】[当然是照着剧本来。] “那孩子应该进去才不到10分钟。”伊藤一边自语一边走到了忏悔室的门前。 没有小姐当然不相信伊藤是为了那个孩子,毕竟从歷史记录上来看,这傢伙根本就缺乏这种怜悯心,只要不是死亡,伊藤对践踏尊严、人格、身体啦这类的事情接受程度很高,有时反而会觉得,那是生存必须的砥砺……于是她问:【喂,你到底打算做什么?这可是陷阱。】伊藤不答,他开始有条不紊的敲门。 与平时谨守礼节的敲门方式不同,这次的敲门更像是单纯只为了发出噪音,他连续不断、中间没有任何停歇的敲打出频率相当均匀一致的声音。 ——奇异的方式甚至引起了展览室人们的注意。 忏悔室的门直到5分钟之后才被勐的打开,站在门内只将木质门开了窄窄一条fèng的副校长先生脸色相当奇异,他脑门锃亮,眼睛也泛着红光,嘴唇翻动的弧度古怪,像是强自忍耐着咬着后槽牙说话:“什么事?” 格林的声音嘶哑,如同刚被砂纸擦过一样。 “我来提醒您,这里还有很多人。”伊藤看也没看格林一眼,轻声说了这句话就转身扬长而去。 在展览室十年级生的注视下,格林的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既然如此嚣张的得罪了副校长,那接下来的日子,伊藤果然就陷入到了水深火热之中。 上课时毫无预兆的被查出勤,明明请了假结果假条却没有备案,服务团活动时经常被派去修理栏杆、打扫厕所,以及论文的成绩也破天荒的得了一个c……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你的名校梦可就破灭了。】同样盯着那个大大的c,没有小姐说道:【名校不收有成绩在a以下的学生。】伊藤扫了那个c一眼,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嗯,已经差不多了。】当晚他再次请假,迅速离开了波士顿。 等他再次回来,时间已经是一周后。 reborn依然留在西西里没有回来,而伊藤到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无声无息的敲断了自家的水管。 当傍晚维修工终于姗姗来迟时,站在门口迎接的伊藤居高临下的对那个胖子说:“请尽快修好,我后天还要出差工作,无法在家停留太长时间。” 没有小姐简直心累。 #宿主是个蛇精病怎么破# #完全看不出宿主想要做什么怎么破?# 伊藤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将水管工送走之后,他就像根本没发生任何事,跟往常一样在19点吃饭,之后是例行的看书、写论文、准备资料、以及看电影的时间,夜里23点,他准时换上运动服出去夜跑。 第二天也是没有任何异常的、与往日完全相同的作息。 直到第二天夜里23点,他明显违反了以往的规律,依然坐在书房里看书,过了半个小时后,没有小姐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今天不出去吗?】[不,我当然要出去。]伊藤头也不抬的回答。 【可是,时间……】没有小姐迟疑的说。 [规律就是用来打破的。]伊藤笑一下,手指将书翻过一页,[就像我很少说谎、但一旦说谎别人就会相信一样,如果不让人知道我的生活规律,又怎么在他人利用我的规律时正好打破它呢。] 【打破规律?】没有小姐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昨天不是已经说了吗?我很快就会离开,所以想下手的话,也就只有今天了。]伊藤耐心的解释。 没有小姐震惊的说:【所以你是从开始就计划好了!】并且所谓的作息规律这件事,也从头到尾都是在布局——是光明正大的针对所有人的布局。 伊藤漫不经心的再次翻过一页书:[当然,毕竟我时间宝贵,还是让他人按照我的节奏走比较省心。] 说话间,他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直到半个小时后,时钟指向数字12时,他才悠闲的站起身,并没有换衣服,而是直接穿着身上的三件套,换上鞋子出了门。 他也没有沿袭以前夜跑的路线,而是径直走到了杰索的宅邸前,轻巧的翻身爬上了二楼,然后轻轻敲了敲白兰卧室的窗子,在同样非常奇异的深夜还穿着外出常服的银髮少年打开窗子的剎那,伊藤悠然笑道:“夜安,杰索先生,有兴趣一起出来散步吗?” 第47章 快乐与底限 【你就这么直接找上了门?】时间停顿一秒后,白兰还没做出反应,倒是没有小姐首先开了口。 [嗯。]伊藤漫不经心的回应一声,挪了挪脚下的位置,让自己站的更稳一些,随后忽然突兀的说道:[你没发现吗?你好像对我和杰索的交手特别感兴趣。你之前对我要做的事并没有这么好奇。] [是因为白兰·杰索是个特别的人吗?] 【!】 【没有。】停顿一下之后,没有小姐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干巴巴的给出了官方回復。 对它这种反应感到愉悦,当然事实早在这几天系统不停的追问中相当清晰,而此刻没有小姐那颓丧的官腔,更是自己猜测的最好证明。 这只是在无趣的等待对面之人的反应时,小小的欺负系统一下而已。 伊藤笑了一下。 夜色浓重的背景中,一身端正笔挺西装突兀出现在窗外的那个人,原本被室内檯灯打下深邃暗影的面孔,剎那间就生动起来。 微微舒展的眉峰挺秀,鼻樑修长而直,下巴的线条流畅,或许是那即使微笑时也深沉内敛的风度吧,让他看上去有种相当凝重的英俊。 与白兰曾经见过的那个xanxus是完全不同的人,几乎是立刻,少年就在心里做出了评价。 他原本后退的动作稍稍一顿,手从窗子把手处放下,下意识在自己鼻翼处一拂,然后才表情从容的让开窗口的位置,说道:“请进。” 伊藤有趣的看了白兰一眼,单手一撑,利落的跳进了窗子。 与此同时,他还顺便打量了一下室内的情况。 如预料中的一样,杰索似乎刚刚到家的样子,靠墙位置的床,床上的被子铺的整齐,而床边的写字桌,上面的电脑屏幕是亮着的,似乎是连接了什么监控,可以看到外面某处道路路灯下的街景。 很明显,在伊藤敲窗之前,白兰·杰索正在查看监控。 并且,他应该对敲窗这件事相当意外甚至是惊慌,不然以杰索的个性,不该让这样的画面暴露出来。 桌旁那被拉开很大弧度的椅子印证了伊藤的观点。 当然,伊藤对此并无任何嘲笑或鄙视,毕竟,作为一名14岁的年,第一次策划这种事,心里是不可能没有波动的。 第40页 伊藤不动声色的将目光重新放到白兰身上。 在少年身上却完全看不出来任何紧张的情绪——刚开始发育的身躯虽然纤瘦,可嵴背却挺的笔直,银色顺滑的短髮被室内黯淡的檯灯灯光打上了一层暖色的光晕,而那张对于男性来说过于娟秀的脸庞,淡粉色的唇边甚至还挂着一缕笑意。 是无可挑剔的表现以及毫无瑕疵的美貌,伊藤在心里点头。 虽然不清楚自己是否也有过这样一个即使谋划的事情失败了也要努力保持尊严的少年时期,但伊藤无意戳破少年那层实际脆弱的强大表象。 沉默一秒后—— “我想你这里应该有格林先生那天在忏悔室的录像。” “这么说,你早就已经看出来了。” 两个人居然同时开口。 然后他们很快又同时闭上了嘴。 对视一眼,伊藤示意白兰先开口。少年微一迟疑,再没有之前的恣意,问道:“是哪里出了漏洞?” “从一开始就太反常了。”毫无犹豫的,伊藤立刻回答道,紧接着他指了指电脑,继续说道:“请带上你这里有关于格林不道德行为的所有摄像以及相关证据,” “我知道你肯定有不少。”伊藤收回手指,整理了一下刚刚因爬墙有些乱了的衣服,率先走向门的方向:“剩下的,我们边走边说。” 然后在少年有些呆滞的目光里,他回过头补充:“毕竟兇杀现场越早收拾越好。” 白兰一愣,随后跟上。 仲春的夜里,空气依然还有些凉,而此时四周一片寂静,道路两旁的树木在黑夜的暗影中连成一片,夜空中明月高悬,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清冷的月色里——一切就像是一幅着色冷峭的静物图。 白兰面无表情的听着身边的男人,用一种类似手术刀般精确又冷淡的声音说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无意间撞破格林先生的丑行,因此受到格林的排挤与攻击,然后以此为动机,在冲突中失手杀了格林,如果按照你的计划,事情应该就是这样。” 男性的声音低沉,叙述事情的角度也是完全中立,丝毫不含个人感情,不过如果联想到本来要被陷害的人就是他的话,那这种态度就显得太异常了。 白兰沉默的点点头,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问了一句:“那么到底破绽在哪儿?” 是以至此,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看破,也明白今晚的行动彻底失败,就连那个对方明天要继续出门的消息,也是伊藤故意放出,刺激他今晚动手而已。 从头到尾,他的行动都是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伊藤看了白兰一眼,“格林先生会主动找我,本身就存在疑点。” “只是因为这个?”此时的白兰远没有十年后的淡定从容,而只是一个特别聪明的少年而已。 “而一直关注我的你,是悬疑推理小说的读者,想要设局来试探我,也是很正常的。”伊藤回答的非常轻松。 一切事情在事后看总是很简单,伊藤的这种神态与表现,就好像是遇到了学渣的学霸一样,这种混蛋总是可以在你面对一道难题愁眉苦脸了一天,认为无论如何都无法解开时,神态悠闲的走到你身边,轻松的开口说:“哦,你看,在这里加一个辅助线,就可以了。” 然后你恍然大悟:“是啊,原来居然这么简单。” 是啊,确实很简单,只是在开始时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而已。 白兰这一瞬间甚至怀疑起了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智商。 他豁然理解了从小到大自己身边那群白痴的感受,这种无论你耗费了多少力气、在暗地里谋划了很久,结果对方却根本觉得没有较量的必要,简单一眼就看穿之后,随手为之就让你掉进沟里的行为,就好像整个人都被粗暴的拖到了显微镜、无影灯之下——被照的通体透明、纤毫毕现,任何心思与伎俩都毫无遁形之处。 位置的对调,这让他感到一阵从所未有的难堪。 “那,那个时候,你为什么要去敲门?”——如果是伊藤的话,想隐瞒格林他曾经来过,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不知不觉中,白兰已经如此认为。而正常人的想法是,在面对陷阱时会主动避开。 “因为我相信恶有恶报?”伊藤平静的回答。 白兰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会在名叫“伊藤诚”的傢伙嘴里听到这种话,只要稍微了解一点黑色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个傢伙有多恐怖、下手又是多么狠辣无情。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种人类简单又淳朴的信仰不是很好吗?”像是一眼就看穿了白兰的想法,伊藤补充道:“我虽然做不到善有善报,让施善者都能得到回报那种事根本不切实际,但恶有恶报,这个还是很容易执行的。” 白兰甚至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目瞪口呆了,他无法理解这种想法。 【你只要敲了门,就算是有了作案动机,所以格林才会死。你给他判了死刑。】自被打击以来一直默默无语的系统终于也恍然大悟。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如果真的想活的开心一点的话,做人就需要有底限。”伊藤瞥了一眼少年呆滞的面孔,很理解这种只是单纯追求快乐的心理,可是啊,对于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的天才来说,如果一味的放纵自己,最终得到的也只是空虚而已。 什么都得到,就等于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因为没有记忆也没有羁绊的伊藤一样,明明可以把这个世界上任意一个地方当成归宿,可是,因为没有约束以及牵绊,所以也就没有归宿。 明明是不服气的,可是,看着平静说着这些话的伊藤的神态,白兰却莫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只是忽然感到一阵难堪,与之前的失败感不同,这种难堪是从更高层面上的,不是智慧以及力量上的折服,而是另一种层面上的——就仿佛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面对理性包容的大人一样的难堪。 那无关智商和阅歷,而是来自于灵魂的本质。 对方聪明、强大、完全了解自己情况,明明可以蔑视世界,但同时却有底线与追求,生活充实、内心丰满,是如此让人嚮往的目标。让人忍不住就将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不知不觉中,忽然就这么想到。 少年抿了抿嘴,刚想说点什么,寂静的夜里,就听到身旁人的手机响起。 “是,还没睡。”简单的一句回应,同样是之前的声音,可或许是此刻凝结在男性唇角那一抹浅淡的笑意吧,清冷的空气里,就凭空漾出了一缕温柔——让人情不自禁的就羡慕起通话那边的人来。 “一点小事,很快就处理好了。”似乎那边问了什么,白兰听到伊藤自自然然的如此回答。 少年忍不住稍稍挪了挪脚,是的,这次的计划对于对方来说,确实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无处遁形。 白兰微微低下头,这样不是更有趣吗?他对自己说。随后,他又把头抬起。 就听到身边人轻笑了一下,低沉的声线在空气里荡漾开来,刮动了耳朵里最敏感的那根弦,“不,你可以猜我是在约会。” 他一边说一边看了白兰一眼:“是个漂亮孩子呢。” 白兰一愣,对【约会】与【漂亮】之类的词彙颇感微妙,然而对方的眼神却更加奇怪,那是一种,清澈的歉意中夹杂着些许请託的眼神,就像是,在为这种某种程度上说相当轻佻的评价道歉一样。 ——让人根本不想把视线移开。 而电话的那一边,同样在之前愉快的气氛中清醒过来,微微一愣。 reborn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小小的,拿着精巧的手机都显得有些过分小巧的手,将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这么晚打来电话的原因,统统都咽了回去。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刚刚结束当天工作的他,在路过电影院时,刚好看到了伊藤之前参演的电影上映,明明已经看过一次,却鬼使神差的再次走了进去。 也明明知道只是电影而已,但在看到那个角色死亡之后,他还是同样鬼使神差的拨打了他的电话,直到接通的那一刻才想起,这个时间,波士顿已经是深夜。 微微闭了一下眼,reborn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话题:“波维诺家的十年后火箭筒丢了,这边一直没有线索。” 十年后火箭筒,伊藤不动声色的将这个名词在心里念了一遍,原来这个世界,不但拥有可以窥视其他平行空间的设定,就连时间武器也都拥有吗? “嗯。”他轻轻回应了一声,用听不出什么异样的语气。 reborn继续说道:“之前你向十代目效忠的事情已经流传出去,彭格列接到消息,最近有大批杀手前往日本。” “可以请你去处理一下这件事吗?”reborn问。 第48章 现场 “当然可以。”伊藤冷静的回答。 他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时间,距离当时事情发生已经过去近10个月,而消息封锁到此时才流传开,彭格列的组织严密性可见一斑。 这也正是彭格列的价值所在。 与白兰的手段不同,伊藤的做事风格一向是不动声色的因势利导,在得知黑手党了解平行世界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为自己制造合适的切入点。 接手xanxus的权利与声望绝不是好的选择,虽然根本不想当什么黑手党,但为了哪怕一丝查明所谓平行空间的真相的可能,他也需要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在彭格列队伍当中的势力。 而与普通人不同,每时每刻都有系统监视的伊藤,对于这种明显暴露想要脱离系统控制野心的事情,需要处理的更加风过无痕。 ——今天发生的事,早在10个月前就已经计划好,此时不过是那时埋下的种子终于发芽了而已。 只是当时做出决定的他,并没有想过,那个资料里的软弱无能的十代目候选人沢田纲吉,会是那样一个孩子。 “我不想伤害别人。”直到今天,伊藤依然能记得,说着这种话的少年,眼中未散去的水光。 面无表情的放下手机,伊藤看到杰索正在看着他。 “你拒绝他她了。”少年的视线笔直,语气里是兴致勃勃的笃定。 “……”伊藤沉默一下,他当然明白杰索指的是什么——刚刚他故意以一种轻佻的口吻说自己在约会,实质上那是一种委婉的暗示与拒绝,避免让双方的关系更进一步。 “那么明显吗?”停顿一下后,伊藤娴熟的用反问代替回答。 “别因为只失败了一次,就小瞧其他人啊。”想像不到的赌气话语脱口而出,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白兰自己甚至都是有些惊讶的。 “为什么?”为了掩饰之前的失态,少年迅速追问道。 嗯?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在那时打破良好的气氛,制止一向合拍又默契的reborn继续说下去,甚至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冒犯了另一个人呢?伊藤问自己。 然而回答却也触手可及——不想让多余的人受到伤害,也不想让自己再次背上任何束缚…… 随便想想就知道,经歷那么多世界的自己,直到如今还无法拥有之前的记忆,最大的可能就是,每一次都因为一些人一些事而放弃了,系统强行剥夺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可伊藤一直以来的试探结果是,或许是为了能让游戏顺利进行,系统也在遵循它自己制定的规则。 所以他不想,也不能拥有重要的人。 “或许我註定孤老终生。”停顿一下后,伊藤玩笑似的给出了暧昧的回答。 说着这种话的男性,表情依然是从始至终的从容。 面具般完美的社交表情,像是之前那个他接听电话时的浅淡微笑并不曾存在过一样,曾经那一闪即逝的专注又温柔的眼神,也只是一场美丽的幻梦而已。 这让人不禁感到一种特别隐忍的沉重,甚至凄凉。 白兰一愣,片刻之后才回应道:“可真是无能的论调。” 伊藤这次没有回答。 白兰看着他的背影,甚至没注意,已经到了他曾经安排好的,想用来陷害眼前之人,看看他是否可以像自己小说中写的,会巧妙脱身的命案场所。 伊藤说的没错,自从被小说中那巧妙地布局吸引,进而对能够写出这种文字的作者产生兴趣后,从小因为一直非常聪明,而无法与同龄人好好交流、甚至觉得这个世界都有点无聊的白兰,就有了想要近距离看一下、居然能让他都感到惊奇的傢伙的真面目的想法。 当然就像任何一个反派boss一样,在没开挂之前,白兰终于也因此成功的给自己折腾出了一件中二且蠢的黑歷史——他在紧密的观察伊藤的同时,也对伊藤周围的人展开了调查,在得知格林先生那令人厌恶的爱好之后,他的计划就已经成形了。 先是研究学校活动表,然后根据以往的安排规律,白兰接近了那个暗恋伊藤的少女,三言两语中,口才max的未来boss轻而易举的就获得了少女的操控权。 将少女调走去找伊藤,自己却悄然的在格林所在的忏悔室中安下了针型摄影设备,以及在格林平时固定喝的代餐饮料里溶入了兴奋药剂(那胖子在减肥),他还故意卡着时间,安排了一个平时总是受欺负的孩子去忏悔室避难。 而伊藤也非常配合的真的按照计划及时敲响了忏悔室的门,成功的拉了格林的仇恨,虽然他曾在敲门之前与一些不相关的人特意聊了几句这点有些可疑,可当时的伊藤,表现与措辞都毫无挑剔之处,自然的就像真是只为了归还那个愚蠢少女的发卡而已。 第41页 于是计划就得以顺利推进,在格林狠狠的找了几次茬之后,白兰认为收网的时间差不多到了,然而伊藤却是事业非常繁忙的傢伙,让人根本很难摸清他在波士顿的时间,好不容易回家一次,却又要马上离开(白兰当然细心的也在伊藤宅邸门口安装了摄像装置,这费了他不少力气。),最终步骤于是变得有些仓促起来。 就在今夜,白兰按照伊藤平时固定活动的时间,让家族成员将已经被美少年灌醉了的格林带到了伊藤平时夜跑的路线上,为了防止过早被人发现,白兰在研究过地图之后,亲自选择了案发地点——一处隐秘的小河湾岸边。 然后在23:30时,预计伊藤马上就要到达的时候,他让人杀了格林。 这是生平第一次,他让人死在自己面前,而这个人,因他的命令而丧命。 他没有时间感受剥夺同等智慧生命的战慄,而是有条不紊的指挥手下布置出失手杀人的现场。 他让人将尸体上的伤口处理成意外的样子,检查了那副复制了伊藤指纹的特制材料手套,确认已经在染着血的兇器上留下了足够的痕迹,以及连地上野糙的践踏痕迹也都被小心翼翼的处理完美……他甚至安排好了,23:35分,就引人来这里,作为目击证人。 唯一的漏洞是,明明每天准时23:33分到达这里的伊藤诚,根本没见踪影。 白兰几乎就立刻意识到,他的监控出了问题。 将人手留在原地待命,白兰独自回家,刚打开电脑确认自己今晚收到的影像的真实性,伊藤诚本人就已经站在了窗外。 而现在,白兰百分之百的确定,他的监控摄像,已经不知在何时,被眼前之人替换了。 吶,如果下次有其他重要的事的话,还是不要太过依赖高科技比较好,这是少年今晚得到的第一个教训,但是让人跟踪伊藤并确认其行踪的话,恐怕也很快就会被发现吧?少年苦恼的皱了皱眉。 第二个教训就是,永远不要低估任务目标任何看似不经意的举动。 抬抬手挥退了自家等在原地的部下,白兰站在格林的尸体旁边,看伊藤打算做什么。 伊藤开始打电话。 他叫了收尸服务。 一眼看破白兰的惊讶,伊藤慢条斯理的反问:“这不是最简单的处理方式吗?” “难道还要为他再浪费什么时间?” 少年露出了更加微妙的吃惊神情。 一顿之后,他终于问:“那你让我带上格林的罪证?” “嗯,我也准备了一些。”伊藤点头道:“一会儿让你的人把这些影像整理好,录制成一致的光碟,放到他家的角落里。” “啊?”就算是白兰也觉得眼前之人的思路太过天马行空了,“所以你只是想在他【失踪】后,给他的名誉抹黑而已。” “嗯。”伊藤点头,“人渣就该有与其匹配的声名,无论死活。” 理所当然的态度简直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是好,不过回想到之前的谈话内容,就莫名觉得这确实是他的做事风格。 “另外请把我的指纹信息全部毁掉。” “嗯?”还没从之前的惊讶中反应过来,白兰下意识的发出了疑问。 “那是故意留给你的。”男性纤薄的嘴角浮现了奇异的微笑,“我从不留指纹,你没发现吗?” 是的,曾经发现过,白兰也曾经为这种严谨的行为感到赞嘆,所以在好不容易得到了一枚他漏下的指纹记录后,小心翼翼收集时,那种心情就像是吃光了糖的小孩子,在旧衣服兜里摸到一颗漏网之鱼的狂喜。 “好。”沮丧的同时却又升起了一丝说不清的折服,他生平第一次,对这个承诺没有任何想要取巧的想法。 伊藤没有确认他的表情,在和迅速赶来的外卖者寒暄之后,他示意白兰与他一起站到了距离现场不远的河边。 一边遥望着外卖者工作的场景,一边再次开口说道:“明天我就要暂时离开一下波士顿,那个孩子,”伊藤转头认真的看白兰:“就由你来和他解释吧。” “嗯?哪个孩子?”目标的思维跳跃程度简直超出想像,白兰抬头看伊藤。 “当时忏悔室里的那个孩子。”伊藤缓缓地说。 “……”,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到对方会提起这个,让一直生存在黑手党弱肉强食世界里的白兰一时间简直无法描述自己的心情。 “可是为什么?”弱者难道还需要在意吗? “因为你的计划伤害了他,而这个计划本来就没有任何需要存在的价值。”伊藤的回答冷酷又毫不容情,“你让别人做出了不必要的牺牲。” “这是身为计划者,必须要承担的责任。”说着这种话的伊藤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也根本并未在意对方事实上是连繫统都在意的人,他只是单纯的贯彻自己的原则而已——人都要对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 而这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奇怪的解释,却正好符合了中二期天才少年那颗骄傲的心,沉默一下之后,白兰轻轻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了,”外卖者的车子开走后,伊藤抬手看了一眼表,将炮制丑闻以及给事件最后收尾的工作统统都扔给了白兰。 “我得回去睡觉了。”外貌英俊的男人一脸严肃的说出了不负责任的话。 “……你也不怕我会把事情搞砸。”再次停顿一下之后,白兰心情微妙的回答——并非是对自己能力的不确信,事实上,在彻底失败后还会被成功者如此信任,这简直是对自己能力的最好夸赞。 可是——明明一个小时前,双方还是对立立场。 似乎觉得这问题根本无关紧要一样,伊藤连通常情况下应该反问的“你会吗?”那样的废话都没有,转过身直接就离开了。 然后在走出一段距离之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勐地回过头来,大步走到白兰面前。 “还从没自我介绍过,我想我们需要正式认识一下,”伊藤伸出右手到白兰面前,“我叫伊藤诚。” 白兰一愣,直到三秒后,他才同样伸出手握了上去,“我叫白兰·杰索。” “很高兴认识你。”再次一顿后,少年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了轻微的笑容。 第49章 访客 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1点25分,伊藤出门时并没有留灯,此时站在道旁的路灯下看,三层的建筑笼罩在一片黑暗当中,显的安静而沉默。 他脚步停顿一下,才拿出钥匙开门。 虽然这宅邸也用了相当先进的安保系统,不过或许是因为使用钥匙开门时可以让大脑稍微休息停顿片刻吧,伊藤倒是一直保留了这种相对落后的方法。 比如此刻,他就可以从容的想到,如果reborn仍在的话,按照往常的习惯,他应该会首先跳进门,顺手开灯,然后道一声晚安才会返回自己的房间。 ——自从有记忆以来,几乎一直以各种方式出现在伊藤生命里的reborn,过多的填充了这个其实本质上一无所有的灵魂,让即使强大如伊藤,也不得不形成了相当的思维习惯。 “充分有效的印证了斯金纳理论。”耳边似乎隐隐传来了对方那平板的声音、以及说着这种话时脸上那自信又傲慢的表情,这让伊藤在唇边不自觉露出笑意的同时,也再次想到了今晚通话时那并不算突兀的停顿。 这是有必要的,伊藤在心里轻声说,只是忽然有点想要吸菸。 他微微闭了一下眼,“咔嚓”一声,门锁轻轻的被拧开。 伊藤自然的停止思考,不能再过多考虑,甚至也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这就是随身携带监控系统的【有趣性】。 想到这里,他忽然开口:[我的智商是多少?] 【137。】系统很快给出回答。 [能够给不断换身体的灵魂测定智商,你们的水平真是相当不错。] 【……】虽然觉得肯定有不对,但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的没有小姐简直心累! 小小的欺负了系统一下,虽然这并不能完全平復自晚上那个电话后就一直有些异常的心情,但到底聊胜于无。 伊藤没有开灯,脱鞋后,他直接将西服外套挂到位于门口的衣架上,径直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糖分很高的糙莓牛奶,接着又从燃气炉上面的橱柜里翻出了一只玻璃杯,将牛奶倒进去,就那么站在夜晚空旷到似乎只剩下幽蓝月光的餐桌旁,一口气喝完了整杯冰牛奶。 之后他拧开水龙头,认真的将玻璃杯沖洗干净,扣在了水槽旁边、自reborn走后、就一直空着的沥水架上。 伊藤向外走去,在离开厨房时他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现在那里只有一个水杯了,在夜晚月光的照耀下,倾斜出一道模煳又孤独的影子。 刚刚睡着后被刺耳门铃声吵醒的感受简直糟糕。 凌晨三点半,在太阳都懒在地平线下没有升起的时候,伊藤穿戴整齐的打开门——虽然时间很短,但他已经换了一身西装,条纹衬衫,没打领带,平时整齐的头髮此时略有一点凌乱,也只有从这点上才能看出,他确实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 不过身姿却是笔直依旧,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来者,面无表情的面孔,狭长深邃的眼睛,一时间竟让人觉得,冷淡又威严。 不光彩的充当了不速之客角色的白兰稍稍一愣,过了两秒后才微笑道:“首先,事情已经完成了。” 伊藤幅度轻微的点头,虽然不认为这点小事就值得深夜敲响自家的房门,不过他自认自己最主要的优点就是非常具有耐心,是以就算此刻脾气已经烦躁到想要杀人,但他还是按照对话程序的需要,相当体贴又自然的接了一句:“然后?” “然后我饿了,”紧接着他就听到了此世不可思议之语,刚刚那个陷害他不成而被戳破的傢伙一脸理直气壮的说:“想看看你这里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冷月的光辉下,头髮细软比月光更皎洁的少年,笑容坦荡的样子,简直让人无法发出火来。 停顿一下后,伊藤让开了房门。 ********************************************************************************************* 空荡的房屋里只是多了一个人,但是气氛好像立刻就变得热闹起来。 杰索相当自来熟的,一路走过去,一路打开了伊藤家中所有的灯,将这所整整三层的房屋,照的灯火通明。 根本用不着伊藤介绍,少年自顾自的就摸到了厨房,径直坐在餐桌旁等着后跟进来的伊藤,一脸自然的样子,简直就差直接敲碗唱歌要求开饭。 伊藤觉得自己微妙的感受到了当时xanxus的些许心情。 他看了杰索一眼,有点头疼的拉开抽屉,从中随便摸出了一包素面。 “只有这个了,可以吗?”既然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个程度,在细节上干脆就做的更有风度一点,如此想着,男性转头问道。 “可以。”对方却像是在享受着伊藤这种难得的退让,笑眯眯的说。 伊藤就开始煮面,虽然他也觉得目前这种状况简直非常奇怪——他到底为什么要好脾气的半夜煮面给麻烦的小鬼填肚子啊!可是,大概是因为双方在这次事件中都已经认知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了吧——虽然只是一个简短的交手,不过鑑于双方都很克制也很有风度,最终也通过相互配合取得了还算满意的结果,所以也理所当然的在不知不觉中就稍微认同了对方,距离也自然而然的就拉近了。 锅中的水已经沸腾起来,伊藤首先将面竖起立在开水中央,手腕微微一抖,细细的银丝就如扇面般瞬间展开铺平了整个锅子。 “这么做是因为受热会更均匀吗?”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燃气炉边上的少年歪着头问。 “……也许吧。”伊藤却顿了一下之后才回答——仅仅是普通的一句问话,可就像是被谁刺痛了脑子里最敏感的那根神经,那个有着白色雾气、温暖笑脸的厨房场景在记忆里一闪而过,只留下让人怔忪的余味。 “请用。”最终伊藤坐在餐桌对面,将碗放到了杰索面前。 白水煮面,调味只有盐,平时也算养尊处优的少年却笑眯眯的、仿佛那是什么珍馐美味一般一点也不嫌弃的全部吃完,最后还顺手自己洗了碗。 他甚至还超有礼貌的在离开前将拉开的椅子推回去,将开了的灯一一关上,晨光熹微的走廊里,面对面的与伊藤告别。 “我想我之后应该暂时不会找你麻烦了。”理直气壮说着这种话的少年,银白色的短髮被朝阳的色彩晕染,反射出琥珀般美丽的色泽,“不过因此掉以轻心就太早了。” 逆着光的纤细身影,轮廓显得有点飘渺,眼角发梢都迷濛在那朦胧的光雾里,让人根本看不清说话人的表情。 伊藤眯了下眼睛,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是相当含蓄的微笑,在初升朝阳的照耀下,沉稳又自信,带着直击人心的英俊。 让人下意识的就暂停了唿吸,对之前说的话凭空生出了几分懊恼——是的,又是这样,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让人觉得像是穿了露了脚趾的破鞋子一样,根本不知道该把脚往哪里放。 为什么就不能在他面前表现的更好一点呢?情不自禁的就这样想。 *************************************************************************************** 送走白兰已经是清晨,伊藤想了一下,因为并没有什么行李需要收拾,至于其他任务相关物品,想必reborn早已准备好——这是双方不需言说的默契。 第42页 他小睡了一会儿以养足精力。 结果一直等到上午10点,大门的门铃才被兇狠的按响。 “xanxus?”伊藤挑挑眉,少见的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 “要不是怕你死了麻烦,老子才不会来!”这是已经将近一年未见的半身,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 ——自从在reborn那里听说,伊藤要承担一个危险任务,并且身边根本没有任何可靠人手之后,鬼使神差接下reborn委託的xanxus,就陷入了一种莫名烦躁状态。 那个可恶的人渣曾经做过的一切依然还清晰的留存在记忆里,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他到底曾经受过怎样的侮辱。 xanxus甚至想过,干脆一把掐死那个名叫伊藤诚的混蛋,会不会让事情变得好过点。 然而,当昨天reborn打电话来,告知他那个混蛋可能会面临危险的那一刻,即使明知这是reborn布下的诱饵,但当时身体却好像根本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一般,不由自主的就说出了“让我去”的不可思议的话。 根本不想看瓦里安众人当时那目瞪口呆的脸,xanxus甚至连反悔的时间都没有,落荒而逃一般跑到了波士顿。 一边懊恼一边在心里纠结,见到那个混蛋时到底该如何解释这种不争气的行为呢?可双腿却自己走到了那个他“不经意”之中看到的地址门前。 想到这里,xanxus烦躁的扯了扯衬衫的衣领,将本来就并不整齐的制服,撕扯的更加凌乱。 就连脸上那刺眼的伤痕,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情绪的堆积,变得渐渐明显起来。 伊藤却收拢了表情,静静的看着xanxus。 ——与对其他人不一样,即使早就拥有只要别人撒谎就可以一眼看穿的杰出能力,可是xanxus,伊藤在心里苦笑一下,连感嘆一声“糟糕了”的心情都没有,就直接坠入到了他计划中最想避免的窘境。 是的,即使欲盖弥彰、即使虚张声势、即使故意做出不耐烦不情愿的样子,即使对方表现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伊藤并不能欣赏的模样,可是,他却能真切的感受到对方心中的诚挚与煎熬——如此痛苦、如此挣扎、却也……如此真诚。 感同身受,对他们来说,从来就不是形容词,而是不可逆转、无关个人意志的可悲事实。 而心的动摇,哪怕只有一瞬间,也足以让之前努力维持的、相互厌恶的境况就此改变。 “糟糕了。”伊藤闭了闭眼,最终也只能这样说。 第50章 睁开眼睛时,刚刚摇弋在心中那躁动的情感,已经如微风吹水面般,淡过无痕。 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伊藤首先给reborn打电话,与平常一样,电话准确的在响过两声之后,被刚好的接起。 根本没有废话,reborn显然知道伊藤为什么会和他联繫,直接说道:“我已经将泄密事件所有可能的嫌疑人都发送到日本,命令他们接下来听从你的指挥。” “嗯。”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此时想必立刻就会暴怒起来——在执行紧急任务时,反而被安置了不可靠人手的情况,恐怕是黑色世界里最让人糟心的事。不过伊藤在看到xanxus时就已预料到会是如此情景,想必在reborn看来,xanxus虽然性格糟糕,不过却是伊藤在这个世界上最可以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但reborn一定没想到他们之间会有着如此奇怪的相互影响力,伊藤苦笑一下。 “另外,我也将相关资料发了过去,”与平时的倨傲态度一样,reborn根本没有解释自己行为原因的意图,继续说道:“那些人我只是初步筛选了一下,具体泄密者是哪些,需要你自己分辨,现在只能确定一个,我已经在资料的右上角做了标记。” “嗯,”伊藤低声回道,他当然也不会问什么既然已经确定了、为什么还要把人送过来的傻问题,而是在稍微停顿一下后,轻声说了句:“明白。” 男性的声线低沉,明明是被刻意摒弃了感情的话语,但或许是由于之前那一点微妙的停顿,反而像是山水画中的留白一样,给这原本简单的措辞,增添了几分仿若难以自抑的动人余味。 让听者不禁心脏怦然一动。 reborn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也同样轻轻“嗯”了一声,仿佛并没有对这世界上难能可贵的理解与默契感到任何动摇,只是在放下手机后,目视前方时,嘴角微不可查的勾动了一下。 ********************************************************************* 伊藤却将视线移向xanxus,他凝视了一会儿那张看上去简直不能更熟悉的面孔,不,虽然一模一样,不过这张脸与他每天在镜子里看到的那张如死水般沉静的脸完全不同,对面的这张脸是年轻又有朝气的,带着生命躁动的色彩。 生机勃勃又锐气勃发,就像给人带来希望的朝阳,让人在不自觉间,唿吸停止。 “喂,你看什么!”似乎被盯得久了,少年浑身都开始不自在起来,再联想到梦中相似的场景,xanxus不禁向前一步,大声问道。 黑色的短髮随着他的动作,在阳光下反射着光。 伊藤的眼神一滞,过了两秒后他微不可查的后退一步,微微一笑,说道:“谢谢。” 这是对xanxus前来此地这份心意的感谢。 这次轮到xanxus愣住。 “你……”然后在xanxus皱着眉犹豫着开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伊藤勐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脸上浮现了社交教科书一样的完美微笑:“时间不早,我们该出发了。” “砰”的一下,视线右侧的红色邮筒就燃烧着变成了一团废铁。 像是根本没看到一样,伊藤眉毛都没有挑动一下的,率先转身出门。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后,他才伸手摸了摸心脏的位置,真是糟糕啊,像中了一枪一样的疼痛感,所谓不得不让已结同心的那个人,感到不快的状况,对方的怒火就是有着如此威力。 哪怕明知这份感情是被操控的,可身为男人的无力感,却依然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 reborn所说的资料已经被列印好放在飞机上的黑色手提箱中,与这份资料一起被送到的,除了最近各家族的隐秘动向消息,还有一个更加小巧精緻的手提箱。 打开之后,是放置在厚重红色丝绒中的、被拆成各个部件的、一整套长短枪枝。 这是一个常规武器箱。 与这个世界那些奇怪的黑手党们不一样,伊藤很多时候并不喜欢使用火焰的力量,他反而习惯这个。 虽然明知和他合作那么久的reborn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可是,看到合乎心意的准备,总是会让人心情稍微好一点的。 轻轻在枪管上摩挲一下,伊藤合上了箱子。 他开始看文件。 优先将被reborn标记出的那一份挑出来放在一边,完全没有想要覆核一眼的想法,是的,早在无数次并肩战斗中建立的深厚信任,让即使平时小心谨慎如伊藤,也不禁稍微放松了一下——可以完全不去花费时间甄别事实真假、以及这个人身后究竟可能站着什么样的力量、是否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就算有麻烦也可以放心交给对方处理的理所当然,就像reborn将这些不靠谱的傢伙交到他手中一样。 脸上已经在不自觉间露出微笑,伊藤打开了那摞高度夸张的快要达到一英尺的厚厚资料。 接下来的时间,他花了整整6个小时,来查看被派到并盛的这些人的履歷以及近期行踪记录,同时还把其他各家族的动向,也一起拿出来比对着看。 他的表情认真,眉毛轻轻皱起,乌黑的头髮与白皙的脸颊撞色明显,侧脸的线条柔和而流畅,然而却完全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温柔的色彩,只余下一片深重的沉稳与内敛。 仿若纯黑。 在上方灯光的照耀下,只让人觉得,男性恰到好处露在西服外套的衬衫袖口,白的耀眼。 ——这是这对在【命运】安排下,註定无法忽略对方,在这个世界上不得不成为对方关系最为亲密之人的,生平第一次,和平而安静的相处。 对方端正严肃的模样,简直让人无法将他和之前那个任性妄为的混蛋联繫在一起。 如果再回想到之前涌动在这胸膛里的晦涩情感的话—— xanxus默不作声的看了一眼,视线就再也没有移开。 ******************************************************************************* 到达并盛时已经是深夜,完全没有考虑这时间,伊藤刚下飞机就召集了所有成员。 似乎也都是在倒时差,虽然全是整齐的西装革履,但都是一张睡眠不足火大的脸,三五成堆的在大厅里聚集着,偶尔窃窃私语。 看到伊藤诚和xanxus出现的瞬间,他们同时收拢了表情、闭上了嘴。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傻瓜,这些生来就在生死线上打滚、或者半路误入歧途再也无法脱身的混蛋们,每一个都并不会太蠢,真正天真无邪的傢伙,早已腐烂在阴沟里化作了养分。 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这样的随机应变已如本能般早就刻入到骨髓里,是以,不管心里是否有不满,但只要有需要,他们不会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浪费生命。 这个世界里确实也会有为了尊严而赌上性命的傢伙,不过那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才做的傻事,能够坚持到最后的,无一不是无时不刻不机敏的权衡利弊的生存专家。 没有人挑衅,所有人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情况。 伊藤一边走一边将所有人的面孔收入眼中,对他们的表情在心里给出评价,他最后坐到了位于大厅尽头的首位上,以一种理所当然的态度。 伊藤当然不是会在意区区座次的人,只是现在是绝不能谦让的时候,因为是他的工作,所以他就必须坐在这里——事实上对黑色世界这种装腔作势感到非常无聊的伊藤,却相当擅长这一点。 他甚至还知道、并已经计划好了、如何表现会让自己更具威慑力一些。 当然是威慑力,毕竟指望这些第一次见面的人纳头就拜、献上忠诚什么的太不靠谱,而伊藤也不可能真的直截了当的收买人心。所以对他来说,最简单的策略就是,让这些傢伙学会服从就好了。 服从到习惯、习惯到条件反射,至于忠诚,那是需要更多时间一步一步培养的宝贵的东西。 那是计划的第二步。 “关上门。”伊藤坐定,环视一圈,缓缓开口。 距离门边最近的年轻人就迟疑的看了伊藤一眼,见到伊藤点头之后,赶紧小跑过去关门。 “谢谢。”伊藤轻声说,看上去非常礼貌——一点都不符合传闻中心狠手辣的模样。 是的,这里在场的每一位在得知任务后,虽然时间短暂,但也都打探了伊藤的性格、履歷,并以此为根据,在心里基本确定了对待他的态度与方法,这是经验丰富之人的生存智慧。 然而与伊藤流传外在的杀人如麻、冷酷傲慢的形象不符,此刻的他,微笑甚至是柔和的。 这当然并不意味着伊藤是个好说话的傢伙,但下意识的,却让人不禁有点放松起来。 只是这种放松还维持了不到一秒——明明之前一瞬还在温和道谢的男人,连给人反应的时间都没留,以一种超越人类极限速度的动作从身上掏出了枪,毫无徵兆的,就将场中一个之前还在警惕观望的人击倒在地! 他的动作如此迅速,以至于在被击中的傢伙身体倒地后,人群才“哄”的一下——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真正发出的声音,而是这些真正训练有素的黑帮成员们完全无声又压抑的躁动。仿佛无线电波一样,虽然人类的耳朵无法听到,可却真实存在着,并对世界做出了巨大影响。 “别动。”然而还不等人决定到底是该反击还是继续观望、恐惧与惊讶的旋律刚刚在体内拉开弓弦而未奏出曲调的时候,那至今在脑内中留有枪鸣余音的耳边再次传来了声音。 上首名叫伊藤诚的傢伙如此慢条斯理的说道,带着全然压制的自信。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和刚刚那句“关上门”时的语调没有任何区别,如果是平时,或许男人们还会玩笑般的夸赞两句——“真是有磁性的声音,用来勾引女人的话再好不过。” 但此时结合着这傢伙忽然出手干掉一个人之后的平静,就像正常人普遍惧怕精神病患者一样,这样随心所欲、视生命于无物的傢伙就算是黑手党也不多见!在稍稍一反应之后,立刻就会觉得不寒而慄。 所有人都默默的停下了摸武器的动作。 “这位先生背叛了彭格列。”对他们的反应不置可否,伊藤将一份资料顺手扔在了死者旁边,“有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 鲜血渐渐染红白纸,然而直到资料最终完全被血浸没,也没有人动弹分毫。 伊藤十分了解他们此刻的感受,杀人立威只是建立威信的第一步而已,这也是reborn把这个确定犯派过来的原因。 挚友的体贴消除了亲手结束他人性命这种无聊事件的不快,伊藤没兴趣说介绍自己的废话,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给这些原本就已足够紧张的傢伙再次施加压力:“事实上各位都有叛逆的嫌疑,” 伊藤环视一圈,理所当然摆出了一张这完全是工作的倦怠脸:“不过现在的我没有兴趣搞什么甄别游戏,也请各位不要给我添麻烦,接下来请绝对服从命令。” 说到这里他收敛了表情,猩红的眼珠在灯光的照耀下看上去散发着鲜血般的色泽——“绝对服从命令。”他重复了一遍,之后漫不经心的打了一个响指,一篷火焰,混杂着电质的银光,就将刚刚还躺着地上的尸体,烧成了细不可见的飞灰。 第43页 根本不考虑观者的感受,伊藤的举动堪称粗暴。 如此立威简直毫无美感,但只要稍微联想一下上首之人那从无败绩、细数下来根本让人无法生出反抗念头的赫赫凶名——面对蛇精病一样让人完全摸不到头脑的未来上司,所有人一时间都失去了声音。 “带来灾难的感觉可真是让人不快。” “不过吝啬鬼的偶尔慷慨总比慷慨者的偶尔吝啬更让人感激。” 早已确定了自己行为路线的伊藤,目送着这群如丧考妣、表情严肃的未来属下们离开,下意识的松了松颈边的领带。 “啧~”原本一直盯着他的xanxus就咂了咂舌,脸上浮现了明显的嘲弄笑容。 然而两人之间的特殊情况却根本无法隐藏任何情绪,一顿之后,或许是伊藤刚刚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下,是以一时间完全无法分清到底是哪个大脑发出了信号——“你累不累?”“你累了吗?” 两个人几乎同时说出口。 震惊的对视一眼,两个人又同时闭上了嘴。 第51章 “你先去休息。”一顿之后,伊藤说道,语气是他惯有的从容。 “啧~”xanxus盯着对面那张毫无破绽的脸一眼,握了握拳,忍住想要在他脸上打上一拳的冲动,头也不回的离开。 【呀,你好像被讨厌了。】系统小姐无声无息的冒了出来。 [好像是这样。] 【可是不要紧吗?】没有小姐的声音罕见的意味深长。 [只要他正常存活,其他没有需要在意的地方。]伊藤毫无停顿的给出了标准回答。 话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再次确认了,系统果然对他和xanxus的情况异常关注。 被驯养的家畜没有独立权,独立是塑造人类尊严的基础,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想必会这么认为吧。 只是对于强者来说,尊严从来都不是依靠保护自己而得来的。 伊藤只是在内心的小本本上,在恰到好处的掩饰对xanxus的感情、但又必须让系统发现他的掩饰这一项上打了一个勾。 那么现在,作为这个世界关键的因素:七的三次方、十年后火箭筒的资料已经基本搜集完毕、能让系统在意的人人选也已经甄别出来,必要的拼图碎片已经基本拼凑完整,接下来就只剩下按部就班的执行。 虽然对于在这过程中会残酷的利用他人、甚至连自身的情感都当做筹码来使用的感觉说不上愉快,不过对系统这种存在完全不能放心,任何时候都有必须要掌握主动的必要,对此需要做出的牺牲,虽然有点抱歉,但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执行。 至于其他的,像是为了生存做任何事都是合理的那种理论——什么人类的生存与发展就是建立在掠夺其他物种生命的基础上,那种藉口伊藤从不屑于使用。 他只是想要获得自由而已,或许人就是这么贪心吧,奢侈的得到了生命之后,就会不顾一切的追求自由。为了这个,他註定要辜负一些人、利用一些人。就是这么简单。 那么现在,伊藤看了一眼手錶,波士顿的时间应该是中午12点,杰索应该已经下课了。 虽然那孩子本质上从不循规蹈矩,不过在一些无关紧要的规则上,反而会非常严格的遵守——这当然是为了更好地打破。 伊藤拿起了终端机。 时间精准的过了5秒,之后终端机响起,屏幕上显示是白兰·杰索。 “午安。”铃声响了两下之后,伊藤首先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早安。”白兰却故意与他说的不同,只是一个招唿,两人已经完成了一个小小的交锋——我知道你在哪里,这是白兰道早安的用意。 伊藤毫无障碍的领会到了。 “原来连你都听说了吗?”如果是reborn的话这句根本没必要问,在这一瞬,伊藤脑子里忽然滑过这样的想法,但作为人与人之间必要的交流方式,此时用在这里却是恰当的。 不远不近,刚好适合一对新朋友的程度。 但对方的敏锐程度也让人赞赏—— “因为我太关注你了,目前彭格列十代目的消息,仅流传在内部的圈子里。” 并不受宠若惊,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交谈的两个人对于对方的性格都已经了解的相当深入,白兰知道在伊藤面前任何掩饰都没作用索性坦然,伊藤知道对方知道此点,但还是表示感谢:“谢谢。” 接着,伊藤又玩笑似的说了一句,仿若调情、又似乎只是单纯的提醒的话语:“你以前有这么关注过其他人吗?” 白兰轻轻皱眉:“嗯?” 然而伊藤在对方还没追问之前就迅速转移了话题:“你应该知道我养的那条狗——king,我之前寄放到了斯科特那里,在我没回去之前请帮我多照看他。” 适当的拜託对方帮一点小忙反而会迅速有效的拉近双方距离,更何况使用这个普遍社交技巧的人还是有着几乎无敌魅力光环的伊藤诚,白兰几乎想都没想就愉快的答应了。 “另外,我的邮筒出了一点小问题,”电话那边的语气仿佛真的只是一点小问题,如果白兰没有看过那个邮筒到底是被怎么摧毁的话想必会信以为真,“所以最近还得麻烦你帮我接收一下信件。” ——这简直就是超乎想像的信任,被委託保管真正的私人物品。喜悦的同时,也让人不禁稍微升起了些许疑心,毕竟对方可并不是会轻易信任他人的人,与这种表现正相反,对于一个连在图书馆看书都不忘仔细消除自己指纹的、在各种程度上说已经谨慎到病态程度的傢伙,这样做确实有点可疑。 虽然也可以用天才总是一见倾心来解释,不过白兰却非常有自知之明,在伊藤诚心中,如果说真的有谁可以被他允许保管自己的隐私的话,那个人毫无疑问会是一直和伊藤相处融洽、甚至惺惺相惜的reborn。 但大脑里却奇异的闪过了,那天晚上,他看着自己微笑着说:“是个漂亮孩子。”的情景。 少年的嘴角露出微笑。 “作为答谢,回去时会给你带小礼物。”伊藤继续说道。 这句已经到了异常的顶峰,并不是说这段对话到底有哪里不对,事实上,就算哪怕有人在监听都无法听出任何异常,不对的只是……感觉。 对方从头到尾都不是会做这些事的人,他可是,只是不恰当的夸赞了一句“漂亮”就会立刻表示失礼的傢伙,在他的认知里,怎么会有只用小礼物就可以抵消这份信任的意识存在? 如果白兰是被信任的,他不会说带礼物回来,如果白兰不是被信任的,那他不会拜託他照顾他的信件——从头到尾,都是矛盾。 他给自己出了一个谜题,基于对对方的了解,白兰不能更清楚的认知到。如同伊藤一如既往的谨慎一样,像是时刻在警惕着什么未知的东西窥视,伊藤含蓄又直接的给他出了谜题。 完全不觉得这种方式是否是挑衅,事实上,能被如此对待本身就已经说明对方的尊重态度——起码在头脑方面已经被部分认可了。 如此想着,少年露出了瑰丽的笑容。。 … 【你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通话结束后,似乎对白兰真的是非常关注,系统问道。 [都只是些不重要的小事,能够拉近距离当然不错,毕竟那也是被你们关注的人不是吗?]伊藤的回答堪称坦然,略带功利的想法反而更加让人信赖。 【并没有关注。】然后不出所料,系统给出了教科书般欲盖弥彰的回答。 它不做声了,不过伊藤却不能这么悠闲。 看了一眼表,再次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并盛的地图,伊藤开始踩点。 最优秀的保镖要把自己想像成最危险的杀手,如此才可以在被动中掌握主动。 如此需要将地图上所有的道路都亲自走一遍,对每一个场所、每一条小径都探查清楚,所有适合当做制高点的地方都需要重点标记,今夜就是这种枯燥又辛苦的任务。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但交给任何人都不能放心。 星光却特别的好。 并盛并不是特别繁华的城市,这个时间,街上已经空无一人。 伊藤站在街道正中间,漫天繁星仿佛要坠落一样滚落在暗色的苍穹上,星光清晰的触手可及,将男性高挑健硕的身影在地上拉出了一条模煳的影子。 就像那天晚上的水杯一样,孤零零的看上去有点可怜。 要是这个时候有人在身边就好了……就算是伊藤诚偶尔也会这么想,或许是身体上的疲累以及刚刚做出重要决定之后的松懈吧,这就是电影里只要有人出现就会立刻被他爱上的特别恰当的时机。 只是现实永远不会有那么巧合,短暂的软弱一下之后,伊藤的眼神重新坚定起来—— 不、他不需要任何人、不需要任何东西、在未完成自己的目标之前,他必须毫无破绽、无坚不摧,直至取得他想要的结局。 只有活着才能遇到好事,而只有自由才能真正拥有自己想要拥有的东西。 如此想着,伊藤迈开了脚步。 他的行进路线设计的非常完美,当晨光熹明时,伊藤刚好站在了沢田家的门口。 沢田奈奈则是伊藤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女性,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是被家光请来辅导纲吉功课的家庭教师,奈奈就一脸信赖的将他迎进了门。 还热情的准备了他的早饭。 于是当一贯晚起的纲吉迷迷煳煳的从楼上走下来时,看到的就是与他有着重要约定的对象,一脸微笑坐在厨房餐桌旁的情景。 “早上好,纲吉。”敏锐的注意到少年的身影,伊藤转过头,微笑示意。 “……”还穿着睡衣的少年彻底愣住,长达10秒的停顿之后,“啊——”的一声,他发出了惊叫,随后马上转身跑着上楼。 “诶?纲吉?怎么这么急?”奈奈将刚煎好的培根放到伊藤面前的盘子里,“明明一直都很想见伊藤先生不是吗?” “你的房间里可还贴着伊藤先生的海报啊!” 第52章 终章 【15.12.02】 听到母亲唿唤的少年,脚步反而更加急促了。 然后终于,在双脚将要踏上二楼地面的瞬间,他绊了个跟头,“砰”的一下,整个人五体投地的趴在了地上。 鹅黄色的睡衣,伊藤看了一眼餐碟中的煎蛋——让他看上去像一只刚刚摊平的蛋饼。 仿佛还散发着香味的软。 少年苦着脸从地上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眸中荡漾着晶莹的水光,粉色的唇线拉直,一副强行忍住不发出惨叫的样子,看上去简直可怜极了。 他可真擅长哭,在心里念了一句,伊藤默默的转过了头不再看沢田。 当然并不是没见过有人跌倒在他面前,事实上,在黑暗世界里,仅仅凭藉伊藤诚这个名字,就足以让很多人心生恐惧——那些生前也算威名赫赫的强者,在面对伊藤的枪口瑟瑟发抖、跌倒在地、甚至排泄物满地的狼狈模样也并不少见。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是因为他强大的武力、策划缜密的布局能力、亦或是那个可以让一切人心生爱慕的无聊光环而如此失态。 少年的眼神纯净,让人可以明明白白的看出,他仅仅是因为伊藤诚本身而如此,他并没有、甚至根本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样的人,他只是单纯的,把伊藤当做那天夕阳下给他安慰、并与他许下约定的重要的人而已。 这样的认知让人不禁有点心情微妙。忽然间觉得,就算并不是为了reborn的嘱託、自己的计划,哪怕单纯只为了欣赏到这样一个表情,整个晚上的奔波也是值得的。 下意识的用筷子夹了一块煎蛋放在嘴里,耳边奈奈在关心的问:“阿纲,有没有摔到哪里?” “没有!”少年却眼神飞快的看了一眼伊藤,仿佛并不想被好不容易才被认定为朋友的人瞧不起一样,赶紧否定。 ——有多久没有人在他面前说如此简单明了的谎了? reborn的话是没有必要,只要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他们就能明白对方的想法与需求;黑手党们,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人战战兢兢;教会学校的同学,只要他微微一笑就可以搞定一切;现在工作的剧组,则完全都是成年人声色的世界,暗示与意味深长才是同行们交流的方式……甚至就连白兰·杰索,也因为太明了一切谎言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所以交流反而干脆又坦然。 平凡的、笨拙的甚至到非常天真的小小谎言。 完全没有戳穿的想法,伊藤刻意体贴的将头转向窗外,清晨的阳光一点一点照进室内,混杂着食物散发的香气、女性温柔的声音、少年普通又略带紧张的应答…… 或许这种景象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可是对伊藤来说,却是难能体会的温馨景象。 伊藤甚至有点困了,大脑在不断地放松,身上的肌肉却因为这种不受控制的思维松弛而下意识的绷紧,总之是非常奇妙的感觉。 然而或许是认为伪装计划彻底失败了吧?那个平凡的少年在稍微纠结两秒之后,连一丝像样的反抗都没有,肩膀耸下,满脸颓丧的重新坐在了餐桌前。 “伊藤先生……为什么会来我家呢?”他声音小小的问。 “是不适合在女士面前说的原因。”伊藤微笑一下,用玩笑似的语气回答。 纲吉睁大了眼睛,随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我不要……” “嘘……”伊藤在嘴边竖起食指,打断了纲吉的发言,他的目光柔和,专注凝视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就变得顺从起来,纲吉看了他两眼之后,仓皇的移开了视线,闭上了嘴。 第44页 奈奈站在一边看着他们交流愉快的样子微笑。。 … “是非常了不起的母亲呢,”吃过饭距离上课的时间已经来不及,纲吉虽然很想跑着去追赶时间,可送他的伊藤的脚步却始终不紧不慢。 完全无视少年那张焦急的脸,伊藤自顾自的说道:“身为男人,就要有独自承担问题的觉悟,不应该让母亲担心。” “……” “可是我才不想当什么黑手党,伊藤先生明明知道的。”如果说沢田纲吉对比伊藤以往熟悉的那些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的话,那大概就是他特别的普通与笨拙吧,在发现伊藤根本就不可能为了赶时间而加快速度之后,他果断的放弃了挣扎,反而缓下脚步,赌气似的如此说道。 这种非常不成熟的撒娇表情看上去也很新奇。 伊藤停下来看他一眼,继续说道:“嗯,我一直都非常明白你的意愿。” “但是你十代目的身份已经外泄,预计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会有至少上百名杀手想要取走你的性命。” 他注视着纲吉的表情,少年的瞳孔瞬间收缩,之后又迅速放大,面颊上的肌肉绷紧……表情真实又鲜活,是完全没有经过任何伪装与训练的恐惧模样。 正常人面对这种消息都会是这种反应,一直以来自己接触的人才是这个世界的异端,心里虽然有着这么明确的认知,可当真正看到时,却觉得微妙的不可思议。 但即使这样,伊藤依然没有任何想要隐藏真相的想法——这就是这个名为沢田纲吉的人必须要面对的事实,如果连这种程度的事情都无法接受并好好面对的话,那今后的人生对他来说只会更加残酷。 可是此刻,面对少年在眼圈中不断凝聚的液体,他却开始有些犹豫起来。 “呜呜……我才不要当什么黑手党……呜……” “呜呜……我也不要死。” 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圈中奔涌而出,仅仅一个还未得到证实的消息就可以让他恐惧成这样子,如此胆怯,这完全打乱了伊藤接下来的计划。 ——如果是正常人的话,reborn听到这种消息只会不屑一笑,xanxus会暴怒的掀翻屋顶,白兰……那孩子大概会把打他主意的人给耍的团团转然后拆肉吃掉。 只有、只有这个未来註定要承担起自己三分之一希望的傢伙,会吓得瑟瑟发抖。 不是没想到他会哭,可是,伊藤盯着那张小动物一样快要缩成一团的小小身体……终于忍不住嘆了口气,发出了投降般的声音:“不会有事的。” 男性的声音低沉,听上去非常可靠。 纲吉的抽泣停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伊藤,圆圆的,搭配上他乱成一团的柔软细发,小猫一样可爱。 仿佛只要外力轻轻施加上一根手指,他就会跌倒的感觉。 ——真是为难啊,以往就算面对再兇狠狡猾的敌人都可以轻松自如的面对,可唯独无法拒绝这双充满期待的双眼,就算想要欺骗自己其实这只是策略性的交好对方都做不到。 “我会保护你的。”结果到底还是追加了这样一句。 他只是想让这个即使害怕的要命也不肯放弃自己初衷的少年安心一会儿而已,也只能安心这一会儿。 肉眼可见的命运轨迹,对这个既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被人伤害的少年来说,只会让他持续在痛苦中艰难成长。然而即使明智的看到了这一点,伊藤所能做的,不过是此刻赋予他一个小小的保护诺言。 或许是因为太深刻的明白对方未来到底面对着什么,伊藤的表情是略带着点压抑的沉重,这给他刚刚做出的承诺,更加增添了几分严肃感。 少年就立刻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全然信赖的眼神让人感到肩膀都变得沉重起来。 怎么会如此轻易的交付出宝贵的信任呢?尤其这份信任又与自己的生命相关?虽然理论上倒也可以明白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人,对于其中的愚者来说,他们的信任非常轻易且不值一提,可是,对自有记忆以来,一直小心谨慎如行走钢丝、刀刃的伊藤来说,非常不可思议。 伊藤忍不住移开了视线,不是不想看他,而是纯白的……太刺眼了。 啧,简直像是反派boss遇到了纯白的主角一样,因为从对方身上看到了一直欣赏却无法做到的宝贵的东西而觉得被闪到……这种感受说起来简直堪称俗套,可确实就是内心的想法。 一时间简直说不出话。 不过纲吉却像是放下了心头重担一样,脚步明显变得轻松起来。 少年的欢快表情直到看到了已经关闭的校园门口才再次变得沮丧起来,他的表情转换如此明显,以至于伊藤想要忽略都不行。 他当然知道沢田为什么会这样,不仅仅是迟到的缘故,而是上次测试的考试成绩,应该依旧是全年级最低吧。 虽然这么想似乎有点不太好,不过,所谓平平常常小学生的苦恼,尤其这个小学生註定未来是要统治整个地下世界的首领,却因为考试成绩而纠结……或许就是因为这是太普通、太平常的事,反而让人心情微妙。 但这种时候作为年长的一方,也只能尽量尽到教导之责:“学习……也是很重要的事。” 因为平时根本就不会用到这种谈话,身边的那些人不是天才就是自制力极其强悍的傢伙,规劝别人好好学习倒也是一次非常的稀奇经歷。 其实男人,只要找到属于自己的生存方式,无论怎样都可以好好生存,可是考虑到那么冲动的xanxus将来需要对一个连简单加减乘除都做不好的首领低头这种事……就算伊藤也觉得有点于心不忍。 “以及,要有直面因为自己的松懈而导致负面后果的勇气。”说到这句时语气终于顺畅很多,伊藤指了指表情兇悍站在校门口的值班老师,像是根本不知道就是因为他一直不肯加快脚步速度而导致了对方的迟到一样,如此说道。 肉眼可见的,这只名为沢田的兔子的脸,一下子变得更加苍白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伊藤一下子想到了reborn在面对弱爆了的对手时那张毫无掩饰的嘲讽脸,以及顺利消灭掉敌人之后的愉快眼神。 如果说之前伊藤对于不得不与那些蠢货交手而感到浪费时间、毫无实际意义的话,那么现在,伊藤觉得自己或许有点明白reborn的心情了。 他微微勾了勾唇角。 ************************************************************************************************************************************************************** 【15.12.14】 送沢田上学后,伊藤召集了彭格列众人,按照之前计划的那样将人员布置好之后,接下来,稍微小睡了一会儿,伊藤又拿起了纲吉之前藏起的试卷。 国文、数学、道德、理科、社会、综合……毫无疑问,沢田没有一科是及格的。 不过这并不重要,伊藤目光快速的在卷面上略过,最后目光凝聚在综合上——最近学校里在讲亚瑟王的歷史,他在心中确定了这一点。 神色并无异样的一一在试卷上做出标註,然后伊藤去了书店。 他挑了一大堆课程辅导资料,然后在路过童话故事区的时候,伊藤在书架上拿了两本《凯尔特神话》。 【你多拿了一本?】 [之前拜託杰索时不是说要送礼物?他的年龄和沢田差不多,应该也会对这个感兴趣吧。]伊藤毫无异样的给出了平淡的回答。 然后在路过邮局时,他例行公事般将那本书寄了出去。 没有回头、也没有多余的留恋,明明这对于伊藤接下来的计划是非常关键的一步,可是男人步伐依然沉稳依旧。 接下来就只剩下等待。他唯独擅长这点,不动声色的布局,不动声色的推进,不动声色的等待。 就像糙原上充满耐心的狮子一样,为了得到猎物露出破绽的瞬间,它们可以忍飢挨饿一等就是好几天。 不可以急躁、不可以异常、不可以有任何正常人类无法抑制的情绪,要让自己像计算机一样精准、像机械般清除多余的情感,唯有如此,才有在生命、记忆、乃至感情都被未知存在操纵情况下获得胜利的可能。 而一旦正在策划的事情提前暴露,等待自己的一定是毫不留情的抹杀,伊藤不能更确认这一点。 或许也有人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像现在这种如同牵线木偶般的生活即使活着也并无趣味,所以如此选择再正确不过,可是,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真正是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的呢?大多数人也都是庸庸碌碌的被金钱、家庭所推动着、操纵着,做一些使人越来越麻木的事。在自觉与不自觉间变成自己年少时厌恶的,所谓的圆滑的大人。这些人的生活也根本谈不上什么自由。相比之下,系统却给了伊藤优秀的头脑、永不停止的生命以及精神上操纵其他人的手段,代价就是必须要完成任务、时时刻刻处在监控之下、以及必要时被定期清除的记忆…… 虽然并不舒服,但实则也算公平。 可是,人类就是这么贪心的生物,即使已经清楚又深刻的认知到事情的本质,但依然还是想奋力一搏,毕竟,毫无风险的人生从不存在。 这种涉及到未来的哲学思考认真想起来不自觉的就会让人心情严肃,但最让人感到疲累的是,即使心情严肃,刚刚再次确认了可能会让自己一无所有的道路,可表面上,依然还是要表现出风平浪静的样子。 他甚至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系统聊着天,只是单纯的聊天,从天文地理聊到世界歷史,如果不挑剔对方是否就是让自己疲累的罪魁祸首的话,系统在知识储备上的程度,足以让任何人望尘莫及。 然后在看到沢田家的剎那,虽然仅有一次,但或许就是早上的经歷太美好了,所以让人不由得记忆鲜明,只是看到了宅邸的屋顶,耳边下意识就浮现了母亲与儿子的交谈、家常饭菜温柔的香味。 精神不由得有点放松下来。 【你好像很喜欢这里?】对伊藤的表情观察细緻,系统立刻问道。 [当然,]伊藤的神情毫无破绽,[这是很正常的吧,人类不都祈求家庭的温暖吗?尤其对于像我这样的人而言。] 他自然的回答着,像是真话、也像是谎言。。 … 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的接过了纲吉的教育工作,文化、体育这两方面当然不能漏下,就连这孩子的交友问题,不知不觉间也不得不接管了。 伊藤看着再次满身伤痕回到家中的纲吉,稍稍嘆了一口气。 指望沢田能够自己振作起来打败对方是不可能的,这傢伙说到底都是宁愿自己挨揍也不肯伤害别人的蠢货,可是如果这个世界都是善良的人受到伤害,也确实并不会令人感到愉悦,即使心知肚明这就是世界生存本质的伊藤偶尔也会这么想。 那就只有改变沢田了。 伊藤理也没理少年身上的伤以及哭丧的脸,他盯着被珍重的贴在墙壁上的自己在电影中的剧照看了一会儿(嗯,还是一张被小心剪掉了他人存在的版本),转身走了出去。 从实验品商店里买了一些材料,伊藤站在院子里把纲吉叫出来。 两人来到了河边。 “诶?这是什么?”到底还是小孩子,明明前一刻还在悲伤哭泣,可是下一秒就会变得好奇起来。 “白锡纸。”伊藤简单的回答。 他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虽然此时并不是日光最强烈的时间,可做这个小实验还是绰绰有余。 如此在心里评估着,他对着太阳展开锡纸,确定阳光可以非常透彻的照过来后,他低下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目不转睛看着这边的少年,拎起了他的手。 “啊!”纲吉发出小小的惊唿。 并未长成的手在阳光下,透过白锡纸微弱的射线辐射,就好像被照了x光一样,呈现出了完整的手骨形状,纲吉不禁睁大了眼睛。 “好玩嘛?”伊藤问。 “好玩。”确切的说简直是神奇,仅仅通过这么简单的东西就可以看到骨骼的形状,纲吉盯着锡纸,有点兴奋地说道。 “那明天就带着这个去上学吧。” “啊?” “简单、有趣,比较适合用来和同学一起玩。”伊藤一边捲起锡纸一边说道。 “可、可是……”纲吉却垂下了头,声音越来越低的嚅嗫道:“我并……并没有可以一起玩的朋友。” 他的表情非常可怜,伊藤盯着少年已经快要低到下巴的头顶说道:“所以才会让你带这个过去的。” “啊?”纲吉不解的抬头。 伊藤淡淡的挪开视线,“这个世界其实是非常简单的,只要你足够强大、你有利用价值、你可以给别人带来快乐、你有新奇的事物分享、你总是有解决事情的办法……以上这些,只要你可以做到一点或几点,赢得别人的喜欢与尊敬就是垂手可得的事。” ——对一个孩子揭露这个世界的真相或许有些残忍,可是人类从来就是这么势利的生物,就连简单的外貌协会都可以被生物进化学所认同,这个种族在根本上来说,其实与那些动物没什么不同。 然而,伊藤低头看了沢田一眼,少年的脸上一片茫然,根本就无法听懂的样子。 伊藤的表情一僵,确实呢,和根本就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傢伙说这种话其实是没用的吧,他蹲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纲吉同样蹲下来问。 “看火山石。” “啊?”虽然不明白这些平淡无奇散落在河边的石头到底有什么好看,不过纲吉还是同样拿起来了一块。 第45页 “根据附近的岩石构成成分,水流强度,以及这块区域的地形变动情况,这里出产的玄武岩中应该可以看到好玩的东西。” 虽然伊藤已经刻意回答的简单,可成绩一向不好的纲吉却根本不能听懂,但是,少年并不会觉得因此生出任何负面情绪,反而觉得对方非常了不起。 他看着穿戴得体哪怕参加宴会也毫不逊色的男人,姿态从容表情认真的从地上拿起一块岩石又放下,不知为什么忽然从心中生出了几分憧憬——如果、如果可以像伊藤先生这样就好了。 虽然刚才他说的那些话有些无法理解,可毫无疑问,伊藤先生就是他所说的那个既强大又可以给别人带来快乐的人。 是只要在他身边,目光就会被自然吸引的人。 刚这么想着,就看到那个人抬起了头,露出了平时根本不会在那张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淡定如常的脸上出现的愉快微笑:“过来看,我找到了。” 纲吉凑过去。 “看,这块玄武岩内部呈现的是钟辱石的样子。” 伊藤兴致勃勃的把石头递给纲吉,纲吉接过:“诶!竟然是真的。” 一时间完全把刚才的想法抛到了脑后,他举起石头,眼睛好奇的通过孔洞窥视内部——竟然真的像电视上播放的钟辱石林一样,只不过是被特别缩小到了一块岩石内部而已。 “好了不起。”少年忍不住发出了赞嘆。 “嗯,所以只要知识足够多的话,哪里都会有好玩的东西。”伊藤微笑着,委婉的回答了沢田之前没有勇气问出口的问题——“可是如果根本做不到怎么办?对于那些要求来说。” 举着玄武岩的纲吉眼睛闪闪发光。 伊藤继续说道:“然后只要站在一定高度,追随者就会源源不断的依附过来了。” “当然,”说道这里,严格意义上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伊藤的语气一顿,他想到了远在地球另一个角落的rebern:“到时候你就需要分辨,哪些是真正的朋友,而哪些只是玩伴、或者只是一时合作的对象。” “啊?”少年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朋友是即使你在困境时,也依然不会放弃你的人。”是的,刚刚认识rebern的时候,就是伊藤在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时刻,他欠了他一条命,而后,他欠了他更多。 男性的回忆刚刚铺展开来,还没来及继续蕴色,就被他马上主观中断——不可以继续思考下去,理智发出了冰冷的警告。 然后就在这不得不制止自己继续往感情的天平上增加砝码的令人不快的同时,他听到了耳边有少年稚嫩又不确定的声音响起:“那我们就是朋友吧?” “嗯?”对这突发的疑问有点反应不过来,伊藤微微低下头看过去。 “我们……是朋友吧?” 下午淡白的阳光下,身后的河水在微风中波光粼粼,世界安详而静谧,但是,之前还一脸好奇研究岩石的少年,站直了身体,视线笔直的望着伊藤再次说道—— “我什么都没有,而您到现在也没放弃我,那就说明我们是真正的朋友吧!”那时即使面对满脸兇相的专业杀手队伍都能挺起胸膛维护自己原则的强者,那个平时只要稍微有点害怕、被欺负就会毫不犹豫哭出来的绝对的弱者,此刻却颤抖着身体强迫自己坦率的问道。 他的眼睛里充满希冀,他的努力肉眼可见,以至于让伊藤不恰当的联想起,这个人曾经被小小的吉娃娃犬吓得方寸大乱、萎地而哭的狼狈样子。 那个弱者此时却充满了勇气,满溢着让人根本无法拒绝的执着与期待。 “哦。”生平第一次被人如此追问,对这种情况稍微觉得有点苦手,伊藤轻轻应了一声。 沢田纲吉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视线是近乎物理化的凝固,仿佛这就是验证他存在意义的最高请求。 然后在顿了一下之后,似乎觉得之前那个简单的“哦”有点敷衍。伊藤又鬼使神差的补充了一句:“是的,我……们……是朋友。 **************************************************************************************************************************************************************************** 【2016.1.1】论痴汉力的正确用法 真是为难啊,所谓的朋友明明并不是可以这么轻易给出的东西,可是,却完全无法拒绝。 不过这种为难本身也让人颇感微妙,或许一直都太游刃有余,哪怕就是涉及到自身生命安全的重大冒险也可以从容自如的准备出a、b、c、d至少四套方案,可唯独,面对这个少年的时候,却经常感到不可思议。 他的眼神如此纯粹又诚挚,带着满满的崇拜与憧憬,伊藤可以轻易解读出其中的信息。 让这个即使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本正经的调戏他人(@xauxus)也毫无愧色,同样也深知自己非常出色与优秀,对他人的尊敬膜拜视若平常的男人,一时间竟然也觉得稍微有点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他尽量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嗯,对伊藤来说,尽量这个词简直生平仅见,目视着眼前安静流淌的河流,随意扯了一个话题:“想知道河底是什么样子吗?” “啊?” “根据水流的速度、河水的清澈程度、以及地形……” 刚说到这里,还没来得及给沢田普及一下流体力学,放在西服右侧兜里的终端机就传来一阵震动。 伊藤对仰头看着他的纲吉点点头,拿起了终端,屏幕上显示的是白兰·杰索。 这傢伙已经好几天没来过电话了。 那么现在就是揭晓谜底的时候了吗?伊藤的手指不自觉的轻轻颤了一下,然而他的声音平静:“我是伊藤。” 白兰没有立刻回答,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即使只是依靠无线电波才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可是当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的剎那,心脏却勐地跳动了一下。 白兰拎着电话,良久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面前的桌子上,一时间简直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对方这种无论何时何地都能不动声色的极致冷静,还是那个对方以一种近乎直白的方式给出的答案,到底哪一个才是他如今一直被吸引的原因。 他翻动了一下,被整齐码在桌上的各类宴会邀请函、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爱慕信,然后直到这时忽然意识到,或许是在对方的家中看到资料如刀切般整齐摆放的样子印象太深刻了,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也这么做。 白兰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微笑,接着,他的手指按在漂洋过海从远方寄来的童话故事上,其中的一页被轻轻折出了痕迹,对应的故事,正是青春仙女赐予英雄迪卢木多爱情痣的传说。 “所以谜底是……”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说到这里时他故意停顿,仔细倾听着那边的声音。 寂静无声。 不知道心里到底是失望还是高兴的白兰继续说道:“我被吸引的原因是你拥有着类似迪卢木多那样的能力?” “难道你也被仙女赐予了这样的祝福吗?” 白兰的语气是轻佻且随意的,然而在这个黑手党有着千奇百怪能力或者武器的世界,却也不是不能接受。 如果不留心倒也觉得正常,毕竟那个人本身的存在就出色非常、闪闪发光,无时不刻不在吸引人的目光。 可是作为曾经有过24小时搜集对方情报,跟踪、监控、甚至连对方周围人信息也不放过等痴汉行为的白兰来说,仔细将这些情报放在一起,在明知对方给出谜题以及暗示的基础上,得到这样的答案非常简单。 他曾看过美丽的女孩子只看了伊藤两眼就忽然坠入情网,甚至男性在多看了伊藤之后,也会变得格外的好说话起来,更加印证这个观点的是,似乎只要是围绕在伊藤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不被他的魅力吸引。 就连自己也不例外,从小到大从未对什么有过深刻兴趣的自己,也轻而易举在他面前沦陷、自惭形秽。 如果要说是真的有这种能力倒也非常正常。 但直到此时,也只是猜测而已,真正可以印证自己想法的,还是说出这句话之后对方的反应。 足足等了三秒钟,他才从听筒里听到,对方声音从所未有的凝重的说:“你……非常聪明。” 白兰反而愣住。 伊藤也同时绷紧了身体。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刚刚的话就相当于光明正大的承认。 虽然已经没有了之前世界的记忆,可是关于规则的部分,就像人类吃饭喝水的本能一样,被牢牢印在脑海里。 不可以向外传递有关系统存在的信息,这是系统少数或者可以说是仅有的一条硬性规定。 现在,通过这段时间细节上一点一点的积攒,将传递信息这件简单的事分解开来:制造突兀(让杰索目睹别人陷入爱河的不正常情景)、证物倾压式的呈现(将邮箱交给杰索)、以及微小到细不可查的暗示…… 并且因为步骤分解的足够细緻、时间铺展的足够漫长,如果不是从结果上串联审视,其实根本不能称之为是一件事。 但伊藤做到了。 他成功的将信息传递给白兰·杰索,白兰·杰索也不负所望的将谜题解出,干脆的从结果上看,如果只归于白兰的观察过于细緻、行为过于痴汉、脑洞开的实在太大,伊藤什么都没做也说得通。 然而这只是理想的结果。 现在最重要的是系统的反应。 虽然也做好了自己能做到的万全的准备,人选他挑选了最自然以及就连繫统本身也在意的人白兰·杰索,从法理上看,他的所作所为、每一件都没有违反规则。当然,就算被觉察出来,他也准备好了辩论的论据。只要不是突如其来的抹杀,其他都有信心接下。 但还是有些紧张,毕竟……是人都会怕死吧,生命是那么宝贵的东西。尤其是就算努力避免,可毕竟也还是有了羁绊,随随便便死了会让在意的人伤心。 reborn的话,大概只会拉低帽檐,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xanxus的话,大概又会乒桌球乓让人不得安心了吧;以及,伊藤的眼神落在从刚刚开始就表情专注盯着自己的纲吉,这傢伙又该哭了…… 人生就是这么麻烦,担负了别人的期待却死掉的话,沉重的就会连尸体都被压碎吧。。 … 1秒、2秒、3秒……系统始终没有出声。 那么,基本可以判定为,初步获得了胜利。 如此就可以明确,系统的判定条件,是类似于机械电脑类的逻辑判定,而并非是人类随性的跳跃式联想。 系统也在遵守规则。 这是非常宝贵的信息,伊藤忍不住稍微握了一下终端,然而同时,心里也升起了一种内疚。 虽然对方也许认为这只是一次有趣的游戏,虽然在计划开始时伊藤就认为失败的机率很低,可是他还是在对方不知道的时候,曾经拿他的性命冒险。 “对不起。”这是必须要说的道歉,伊藤郑重道,以及——“谢谢,我欠你一次。” “哦,这些是不可以轻易传递的信息?”白兰立刻机敏的反应过来。 “是的。”伊藤诚实的回答。 “哈,那你可真的欠我一次,”白兰反而笑了出来,“我可以现在就提要求吗?” “可以。”毫不犹豫的,伊藤在回答的同时就做好了准备。能够立刻还清人情反而让人轻松,无论什么都好,伊藤都会努力做到。 “那和我交往吧!” 然而耳边却传来了不可思议之语,伊藤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反应不过来:“啊?” “不管你是被什么祝福过还是诅咒过,也不管究竟是不是你本身的魅力吸引了我,总之,我觉得很愉快 ,拥有你应该会很有趣吧?所以和我在一起吧!” 这世界上竟然会有人提出这种要求吗?就算小孩子也知道,感情的事是不能强求的,可是,伊藤却完全能够理解,对方事实上并不在意伊藤是否同样喜欢他,也不在意自己对伊藤的情感是否发自内心,对方只是因为觉得这样很愉快,于是就光明正大的提出了请求。 在卫道士的眼里这种目的以及轻佻程度简直罪无可恕,可是,却并不是伊藤想要拒绝的理由,他并不排斥开展一段愉快的关系,对方并不是讨人厌的傢伙,相反,反而机敏的令人欣赏。 只是和之前一样,如果不得不亲自去地狱冒险才能获得自由的话,伊藤不想带上任何人。 “我想……”伊藤苦笑一下,不过还不等他将话说完,身体就在骤然之间失去了重量。 ****************************************************************************** 【2016.1.5】——先离开的人就是要挨揍伊藤只来得及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 整个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大力拉拽一般,以超越光的速度脱离了这个空间。 视觉、听觉、触觉,所有的感觉在瞬间模煳,当知觉终于恢復时,显而易见的,还没睁开双眼,只从周遭空气的流速以及湿度,就可以轻易辨别出,周围变换了场所。 伊藤不动声色的将身体重心放在前脚掌,手在身体稳住的瞬间已经按在了腰间,然后他睁开了双眼。 是非常宽阔的房间,从眼前的地板延伸到墙壁,目测距离为25米,房间的举架也非常高,墙壁的高度在10米以上,身后的范围更加宽广,并且整个房间的材质都是光滑闪亮的银色金属材质,具有非同一般的高科技感。 是不该用房间而选用大厅、礼堂之类词彙来形容才更贴切的场所。 第46页 视野里同样有几个人影,全部是整齐的黑色西装,黑色领带,气场凌厉,偶然一瞥就让人知道是并不好惹的傢伙。 只是……一眼扫过去,都是熟脸,并且全部都是一脸严肃,浑身上下散发着刚刚目睹了世界毁灭一样的窒息感。 唯独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傢伙看上去有些陌生,同样是笔挺的黑色西装,对比明显的白色衬衫,黑的闪闪发光的纯色皮鞋,可或许是站立的姿态太用力了,看上去非常像一把刚刚出鞘的剑,杀气沖天。 伊藤的视线在那人头顶的爵士帽上扫过,然后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再次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 距离上次看表,时间只流逝了一秒。 他想他已经明白髮生什么事了。 刚这么想,就听到系统发出了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伊藤轻轻勾了勾唇角,心情非常愉悦的回答:[我想我们是到了十年后。] 【通过对时间轴的检测,我已经判定出确实是到了十年后,只是!】系统的声音和从前一样非常机械,然而,从字面上来看,伊藤却轻易体会到了那种惊慌感。 他的脸上不禁浮现了笑容。 然而还不等他按照以往风格那样慢条斯理的解释给这个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萌蠢小姐听,嗯,伊藤心情愉快的给没有小姐再次换了称唿,虽然有些不太礼貌,不过对比以往这傢伙对他做的那些举动,伊藤觉得可以允许自己在心里偶尔放纵一下。 可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条件反射性的自动收缩。 位于正前方爵士帽男人已经发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闯入者,他稍稍扬起头,眼睛紧紧盯着伊藤,像是在谨慎的确认眼前之人的真伪。 他身后的人也随着他的目光一起看了过来。 从头髮、面孔、喉结、胸膛……一直到脚,全部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之后,爵士帽的手勐握成拳,稍稍颤抖了一下之后,以一种超越了人类极限的速度勐地向伊藤这边冲来。 伊藤的身体下意识的要做出闪避的动作,然而稍微反应一下之后,他苦笑了一下,站在了原地。 “砰”的一下,是拳头击打肉体的声音。 腹部传来了一阵强烈的撕裂感,如果不是事先已经做好准备,以及对面之人确实也尺度精准的避开了重要脏器的话,想必这一下就可以将人的内脏全部移位。 “reborn……”一时间简直话都说不完全,嘴里生理性的泛起了一阵腥甜,人群里似乎同样有人仰倒在地,不过因为高速带来的巨大力量引起的震盪,事实上也根本看不清。 “我该感谢你……没打脸吗?”不过因为已经看到了自己计划的成果,却非常有开玩笑的心情。 伊藤坐在地上说。 刚刚毫不客气动手揍了他的傢伙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因为视角的缘故,这次倒是能好好看清他的眼睛,那双眼锋锐又狭长,正是伊藤曾经暗自遐想过的样子。面部的肌肤也是,或许是长年累月都带着帽子,显得有点异样的惨白。但搭配上他下巴流畅的线条—— 非常……漂亮。 伊藤眼睛里忍不住渗透出些许笑意,当然这种夸赞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真正说出口的话,想必今天就别想从地上起来。 他对着reborn伸出了手。 但在意料之中的,reborn对那只手根本视而不见,反而直接拎起了伊藤的衣领,粗暴的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唔,果然呢,之前被束缚于婴儿形态时就非常厉害,现在恢復以前的身体之后,就更加不愧世界第一杀手的称号。 伊藤一边想,一边毫无反抗的任他抓着。 事实上在第一眼看到那个婴儿时就觉得奇怪,即使后来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各种诡异之处之后,反而更加认定是因为外界因素导致了当年reborn的模样。 于是在制定计划的同时,大概因为是欠眼前这傢伙太多次,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把要恢復reborn身体的想法也当做了目的之一。 “这就是你所谓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或许是之前目睹了什么非常令人恐惧或伤感的景象,reborn的手极其用力,让伊藤可以轻易看到他漂亮指节上的白。 “对这些话毫无疑问的话,看来是从十年前就开始安排。”因为对伊藤太过了解,reborn只是从他不反抗的反应就可以轻易推测出真相,他再次抓紧了伊藤的衣领,追问道:“身体变成飞灰的感觉如何?” 这句话用力到简直像是从牙fèng里挤出来的一样。 那双眼睛如此悲伤,让计划达成心情非常愉快的伊藤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什么呢,以往或许有那种情况,可是没有记忆的他并不了解,而对于现在的他,即使理论上知道达成了系统任务脱离世界时的场景,可也没有实际体会。 并且只要仔细想想,如果是reborn在自己面前化作飞灰,为自己换取了自由的机会……唔,想必那傢伙也就是十年后的自己还多嘴的说了“我已经安排好了,放心吧。”之类的根本没什么用的安慰的话…… 能够一走了之的人真幸福啊,因为不能非常确定是否可以在消失的剎那用被改造过的十年后火箭筒成功的将十年前的自己传递过来,所以可以随意说自己想说的话。 没被在脸上打一拳只能庆幸。 正苦笑着,耳边又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伊藤瞥过去,视野里呈现出一张温柔的侧脸。 一双手放在了reborn抓着伊藤的手上:“reborn先生,诚哥他……” 像是说到这里也无法再说下去,来者索性顿住,过了两秒才转过头露出了些许责备的表情:“诚哥这一次确实有些过分,总是自己一个人背负着一切,当初不是说好了是朋友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视野里就又冒出了另外一个人,是熟悉的不能更熟悉的面孔,每天都会在镜子里看到的脸成熟后的样子。 “让让。”依旧还是旁若无人的将理论上本该是自己上司的人推开,来者二话没说就抬起了手,不过还没真正落在伊藤脸上,就被之前已经被推开的沢田一把抓住。 少年……不,十年的时光早已将当年那个喜欢哭泣的孩子雕塑成成熟稳重的男人,即使面对一脸暴躁的xanxus,眼神依然可以做到坚定又毫不动摇。 “xanxus,诚哥从来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他有没有对得起我和你无关吧,多事!”xanxus晃动手臂试图甩开沢田,“就算你当年光着身体表白,可这傢伙跟你也一点关系都没有。” 被提及年少时第一次燃烧起死气之火的情景,尤其又在十年前还没经歷过这件事的诚哥面前,就算是已经太久没有慌张过的沢田,一时间也稍微有点动摇,不过随即他马上再次抓紧xanxus,脸上露出了有些复杂的笑容:“和表白没关系,诚哥是我的第一个朋友,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但脑海里却马上回忆起了当年对面之人的反应——几乎是毫无迟疑的,那时这个人面对着只穿着内裤在街上奔跑,跑到自己面前大叫“我喜欢你”的少年,他只是稍稍一愣,就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少年身上,摸了摸少年的头,回復道:“我也很喜欢你。” 非常温柔的回应,但在那之后无论多少次回想,都无法欺骗自己,那句喜欢里,有一丝一毫与自己相同的感情。 想到这里,他声音几乎低到微不可查的念了一句:“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能重来一次,好好准备的。” 男性的表情几乎立刻就变得失落起来。 “喂,你这傢伙,为什么要这么说十代目啊,明明自己也下不去手吧,倒是把你脸上的眼泪擦干再来装蛮横吧!”刚刚从门外走进来的银髮男人却毫不客气的直戳痛点。 众人的视线一时间全部凝聚在xanxus的脸上。xanxus置若未闻,恢復了理智之后,愤怒掩盖的恐慌剎那间再次排山倒海而来。 在他血腥斑驳的生命里,充满了铁和血气味的唿吸中,这个有着和他一模一样面容的傢伙,就和他莫名其妙的出现一样,在几分钟前,又肆无忌惮的擅自消失了。就像是清晨的雾,海边的沙垒,梦中的幻境一样,在众人面前,微笑着告别,微笑着变成虚空的光点,什么都不剩下。 伊藤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而不是想做的事,他自始至终都是为了信念活着。 那种像是灵魂被强迫剥离的冰冷感,犹如毒火一般焚烧着xanxus的内心,比之多年前他被冻在冰内,除了对自身无力的痛恨,现在更多的却是无法挽留的悲伤。 沢田紧紧的攥着xanxus的手腕骨,生怕他会失控暴走,眼前这个人全身都散发着狂乱的危险气息,充满了压迫和威慑,可还是能让人感受得到,他很脆弱。 或许听起来这非常可笑,但彭格列的超直感清晰明了,让沢田牢牢地抓紧了他。 大家都不好受,但请别对诚哥动手。 **************************************************************************************************************************************************************************** 【2016.1.28】超肥的一章,希望对得起你们长久以来的等待xanxus的反应太过异常,让之前一直毫不反抗的伊藤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他稍稍站直身体,reborn随着他的动作不自觉的放开了手。 然而伊藤却并没有别的动作,这种可以感知到别人情绪的体会并不舒服,尤其是像现在,内心中充斥着浓烈到快要满溢出来的失落与喜悦,矛盾的让人几乎说不出话来。 而这种隐私,并不适合与任何人、哪怕是因此才产生这种情绪的人分享。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之后,伊藤移开视线,平静的问。 “刚刚您……”敏锐的体会到伊藤想要转移话题的想法,沢田放下拉住xanxus的手,回答道:“十年后的您化成光砂消失了。” “准确的说是发生在96秒之前。”对伊藤的个性非常了解,reborn收回原本一直放在伊藤身上的视线,垂下眼帘一边面无表情的整理着刚刚有些乱了的袖口,一边补充了一句。 “96秒。”伊藤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去掉他出现后的时间,那么,距离十年后自己的消失,中间有58秒的空隙。 这和伊藤预料中的情况有非常大的差距。 不过还没来得及细想,刚刚沉默了的系统就再次冒了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确切的说是你在计划什么?】[嗯?] 【你确实在计划着什么吧?】出乎意料,在经歷最初的错乱之后,系统非常快速的恢復了冷静。 伊藤没有出声。 如果系统是人类、不,哪怕是一只或者一件可以直接在视野中显示的怪物亦或是物品也好,都可以仔细观察对方的微妙变化,这是善于观察者的习惯。然而系统的情况却做不到。 不过,伊藤略略眨了一下眼睛,刚刚系统的表现就与现在的状况在脑海中呈现出非常明显的对比,再加上和往常截然不同的肯定以及反应速度,那么,果然应该是在之前的世界里,自己也曾有过类似的计划,已经让对方有了经验。 计划调整,现在需要更加谨慎与小心才可以,几乎是瞬时的,脑子里发出警报。 [我们接收到的信息相同,和你一样,我目前也处在搜集情报阶段。]根本算不上说谎,只是简单的陈述了事实,不是热血文的男主就这点比较麻烦,作为正常人如果老老实实交代出自己所有计划才不正常。 然后还不等他继续补充下去,外面的门再次打开,这次走进来一位天青色头髮的男人。 非常……奇怪的打扮,虽说身为男性也要注意仪表,但无论如何,将发色染成天青色的同时还涂上同色系的眼影……并且,这么做的同时,男性身材本身又非常高大…… 也算是有着独特的审美吧。 打开门后,天青色男人径直朝着伊藤走来。 随着他的步伐,之前还聚在另外一边的黑西服们,也纷纷走到伊藤这边,围在了沢田纲吉身前。 不过却并没有警戒的摸出放在腰间的武器。 处于对立状态、但又不是敌对,只此一个动作,伊藤就顺利的做出了判断。 并且敏锐的注意到,reborn不动声色瞥向自己的视线,xanxus不耐烦皱眉的表情,以及沢田欲言又止的迟疑。 与自己有关。 刚得出如此结论,就看到男性已经站到了自己面前,稍稍一个凝视之后,他面色不变的躬身行礼:“伊藤先生,boss有东西要交给您。” 说着,他从身上拿出了一个不大的纸袋递向伊藤。 “您家的boss是?”伊藤看着那个纸袋并没有动作,反而问道。 “白兰·杰索。”男人毫无犹豫的回答,然后在伊藤接过纸袋后,他又追加了一句:“以及还有您,先生。” 伊藤条件反射性的看向reborn,男性锋利的脸上虽然马上就要掉下冰渣来,却并没有反驳。 “杰索先生,是您的……恋人,诚哥。”虽然那张熟悉的脸上根本没有任何情绪透露出来,可纲吉在顿了一下之后,还是略微苦笑着为他解释道。 伊藤极其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 “哦,现在其实不应该叫您诚哥呢,毕竟实际年龄,现在的我比您还大。”意识到男性此刻心中的惊讶,纲吉又体贴的开了个小玩笑。 却并没有什么效果,不但伊藤没有觉得轻松,就连之前还能勉强保持住恭谨姿态的天青色眼影男人,似乎也被那一句恋人勾起了不太好的情绪,看着伊藤轻轻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拳。 第47页 就是为了这个人,自己心中无上的王,就是为了这个人消失在了看上去简直像是永恆黑暗的空间隧道中。 “自己被憎恨了。”伊藤不动声色的瞥了桔梗一眼——杰索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就是发生事故的理由或者原因之一。 他下意识地拒绝去想关于恋人之类的词彙,倒不是因为畏缩或者不想面对,而是一旦深入去想的话,他觉得会厌恶未来以及现在的自己——糟糕的情绪并不能有助于伊藤处理眼前的困境。 这种时候依然还是纲吉的超直感发挥作用,有着柔和发色的青年在看了一眼伊藤之后,索性直白的替他问出来:“杰索先生出了什么事?” 桔梗看一眼伊藤,他轻轻咬了一下牙,回答道:“被其他世界的白兰先生请去了。” 伊藤的思想停顿了一下,然后他打开了纸袋,里面是一个不大的方盒,伊藤拿在手里,问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就在一个小时前。” 伊藤的手指在方盒褐色的皮面上滑动了一下,他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就这么打开了方盒。 里面并排摆放着两枚戒指。造型上有些奇怪,与其说是大人用的物品,不如说是孩童特有的品味,戒指的中间是一块硕大的宝石,宝石边上是飞翔的翅膀,如果是正常的男性带出去恐怕会觉得羞耻,可是,在脑子里下意识联想起杰索的面孔之后,一时间倒也觉得毫无违和感。 “是玛雷指环。”桔梗痛苦的闭了一下眼睛,似乎想要藉此动作驱逐在脑内围绕不去的愤懑情绪。 “大空的指环,以及雷守的指环。”沢田已经站到了伊藤身边,因为深知十年前的伊藤对这些并不算了解,他认真的开始介绍:“之前大空指环是白兰·杰索所有,而雷守指环……” 纲吉的话还没说完,旁边“哼!”的一声,清晰的传来。 众人的目光随之凝聚过去。 之前还表情复杂的xanxus冷冷的看了一眼伊藤之后,迈开大步直奔着门走去。伊藤看了一眼他的背影,眼神的余光顺势扫了一眼reborn——刚刚还面对着这边的男人,在瞥了指环一眼后,也将视线移到了窗外。 伊藤收回视线,身边的纲吉苦笑一下,刚想继续说话,伊藤轻轻打断了他:“我已经知道这是谁的了。” 他一边说,一边自然的将指环戴在了手上。 然后他面向桔梗,眼神毫无波动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最后的现场在哪里?” “之前的我住在哪儿?” “留下了什么资料?” “……” 一连串的问题连续不停,根本没给桔梗留下好好回答的时间,伊藤一边说,一边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桔梗一愣。 “跟上。”伊藤回过头自然的命令道。 然后他看向reborn和沢田,微微点头算作告别。 沢田想要说点什么,却被reborn拉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失而復得的人毫不犹豫的再次离开,就像他之前的那次一样。 “我绝不能……”就算面对心中至为感激的老师,可是这些年在黑手党事务不断磨练下的沢田早已有了自己的行事准则,是以,当门再次关上的那一刻,沢田就发出了声音。 “他现在没时间浪费。”目光与沢田一样都停留在门上,reborn声音冷淡的说:“并且那傢伙从来都是不肯欠人人情的个性,与其想着如何说服他同意你一起去,不如直接做好准备出发。”。 … 伊藤没太在意身后的谈话,他手中紧握着那枚大空指环,对自己为什么这么仓促的就被召唤到这里,以及,杰索……不,现在应该称他为白兰,以及白兰为什么会被请走都已经有了判断。 如果是恋人的话,以白兰的敏锐,想必早已猜测到,自己的目标是什么,而他留下的玛雷指环就是最好的证明。 以恋人需要营救为藉口,从一直以来与自己关系密切的彭格列以及彩虹之子那里拿取彭格列戒指、彩虹奶嘴是轻而易举的事吧。 玛雷指环,现在就在自己的手中。 一直以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般小心谋划的梦想忽然间触手可得,所有的道路都被别人默不作声的铺好,而那个人,甚至在脑中的印象都是稀薄的。 记忆里,对方不过是个聪明又漂亮的少年而已。 刚这么想,掌间就传来一剎那尖锐的刺痛,伊藤低头,是刚刚太过用力,玛雷指环上的翅膀深陷到了肉里。 微不可查的血液沾染到了宝石,引动了前任主人残留的记忆碎片,最后的场景向着伊藤纷涌而来,悉数落到了他的脑海。 身为可以感受所有平行空间的大空,白兰·杰索们对于伊藤的存在一直都非常感兴趣,甚至,他们中的某些个体,因为伊藤与xanxus的关系,还生出了将其他空间的自己邀请到自己世界去的想法。 而作为这些个体中,唯一一个在年少时就确定了此生理想,也唯一一个因此并没有无聊到催生出一统世界想法的白兰·杰索,一直就是白兰们中的异类。 是以,不管是为了对自己居然还会拥有此等纯粹的感情感到好奇也好、还是因为深知伊藤诚那个男人的可怕之处也罢,作为第一个被请到其他世界“做客”的实验对象,毫无疑问就是伊藤所在世界的白兰。 而作为被其他世界自己攻击的白兰,虽然因为这些年和伊藤在一起也着实做了不少如何利用空间力量的研究,并且也被拥有【只要确定了关系,就一定要做到称职】属性的恋人送了能够用来制约其他白兰的秘密武器(嗯,伊藤那傢伙总是会多想一些呢),可在最后关头却并没有用上。 “到底是为了什么?大人?您明明可以杀死那些……傢伙的。”即使曾经经歷过很多苦难,内心已经被磨练的无比坚硬,但面对自己心中至高无上的王深陷入空间黑洞中的情景,桔梗也情不自禁的掉下了眼泪,哽咽着问。 “啊,诚哥啊,那傢伙,虽然看上去冷酷又理智,可事实上三观却端正的要命,内心也柔软的出奇。”面孔已经消失了一半的白兰微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温暖的场景,耐心的解答了下属的疑问:“如果连对自己都可以冷酷非常的下手的话,虽说是为了自保,可还是会在他心中留下浅淡的痕迹吧。我可不想……被他讨厌啊。” “诚哥这么需要七的三次方,我怎么忍心让他失望。” 将真正的大空指环扔给桔梗,白兰义无反顾湮灭在了那扭曲的磁场无声的嘈杂里—— “而且,我也相信他。”。 … 【白兰的情况很糟。】系统几乎是立刻跳了出来。 【平行空间中的人不能相见,即使同时存在在不同世界里,但只要置身于同一个世界,就会发生逻辑上的错误——如果是一个人选择了不同分支的话,就会进入不同世界,如果在一个世界,就证明之前并没有选择不同分支,不会产生两个个体。是以,这个世界被抓到其他世界的白兰,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变成了纯粹的能量块。】系统解释的详细,伊藤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冷淡的沉默。 【如果你想救他的话,只要和我做一个交易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吗?]根本不需要系统继续说下去,伊藤索然无味的问。 【……】没有小姐沉默一下,忽然更多的片段涌入了伊藤脑海。 犹如梦境一样充满雾气的世界,两位白兰的谈话已经接近尾声—— “不,这不是利用。虽然你也是白兰,不过你和我一点都不一样。不论是过去、现在、未来的我,每一个都喜欢他。过去幼稚的我,过去冷漠的我,还是如今愿意守护着他的,被你嘲弄天真的我,都是爱着他的……” “哈哈哈哈。”另一位白兰爆发出癫狂的嗤笑,笑得甚至弯下腰去:“你果然和我们不一样,都不一样……”他的声音渐轻,再抬眼的目光已是讥诮冰冷的敌意,同样的倒爪形刺青,在他脸上竟显出了种异样的狰狞。 “见到你真开心,怪不得所有的同伴都对你很有兴趣。所以,你还是别走了吧!” 话音落,狭间没有光的天空勐然下落。世界与世界的连结被一边单方面的切断,空无一物的场景勐然散去,苍白死寂的大地没有任何生机。这是另一位白兰的领域。 在灵魂不断被拉扯的时候,空间法则在扭曲着外来者的精神意志,他就像是早有预料一样闭上了眼睛。 那个人在耀眼的光辉中对他温柔低语,灵魂最后的剎那,定格成一个温暖的微笑。 失去了名字的人倒在地上,好似已经失去了意识,白兰微笑着抓住他的头髮,抬起他的头,声音很冷,但又像是冰川下涌动的岩浆急需冰裂一般的压抑着:“来,把你刚才的爱与牺牲,对他的信任,和对命运的不屈,对着我再说一遍。” 白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世界的法则抹去了客人身上他想掠夺的一切。 崩坏的地表沉默枯朽,一如他荒凉的内心。 【要做交易吗?】没有小姐干巴巴的说道:【对你非常有利,你还是多考虑一下。】伊藤没有回答。 不,事实上如果是平时的话,他或许还会觉得有趣,倒不是为了系统难能可贵的让步,而是为了这不经意之间显示出的智慧,但现在不知为何却并没有那样的心情。 是的,自从穿越到十年后,自从看到十年后的reborn已经顺利恢復成人形态,伊藤就已经知道,在与系统的较量中,他现在已经处于不败之地。 说起来非常简单,拥有万人迷属性的伊藤想要获得三个影帝荣誉只需要足够勤奋就能做到,并且只要逻辑上没有问题,想要凭藉这个表面上完成的任务获得任务奖励也非常简单,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十年后的伊藤已经完成任务离开,而十年前的伊藤并没有完成任务。 十年前未完成任务的伊藤却正处在十年后他已经完成了任务的世界。也就是说,现在的伊藤既可以算是已经完成了任务,也可以算是没有完成任务,这是精心安排后的逻辑上的死结。 那么,基于之前关于系统是否遵守规则以及是否拥有纯粹理性逻辑方面的测试结果,现在的伊藤已经基本脱离了系统的控制,当然,这只是非常单薄的建立在对方主动遵守游戏规则的基础上,所以,作为完整的计划方案,必须要有第二步,也就是藉助这个世界的基石七的三次方。 现在看来,系统已经明确认知到了目前的状态,所以不得不退一步解决问题。 左手是不确定,但可以稍微预期一下自由的未来;右手是安全有效的迅速救出白兰,然后再次开始新世界旅途的人生…… 如果是普通人也许会觉得非常为难,可伊藤发自内心的认为,无论选择哪个选项都不会有遗憾,毕竟男人没有从头再来的勇气与魄力怎么行? 只是,脑海里莫名浮现了那天寂寥又疲惫的夜晚,少年眉目含笑一边走一边点亮所有灯光的情景。 那傢伙的话,伊藤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指环,想到他玩笑似的提出在一起要求时的语气——如果选择安全的道路,一定会被嘲笑的。 他和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人。 几乎瞬间就决定好接下来的方法。 “把这十年的资料……”伊藤看一眼身后桔梗茫然的表情,犬科动物就是这点麻烦,一旦失去主人就会丧失判断力,他收回视线,说的更加明确:“把曾经的我下发的所有命令都整理出来给我。” ——直接去问这十年中自己研究了什么不会有特别效果,伊藤清楚自己的性格,真正想做的事因为有系统存在一定不会直白的表现出来,但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只要认真的分析都下发了哪些命令,就会掌握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以及取得了什么成果。 这是营救计划的第一步,首先要理清自己的资本。 男性的表情冷静又沉稳,丝毫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这让他看上去冷酷非常。 桔梗再次紧咬着后牙槽应下。 敏锐的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伊藤拇指不动声色的摸了一下无名指上的指环,然后他把手放在桌面,平静的说道:“我会把他安全带回来的。” 桔梗的脚步顿了一下,并没有回头,继续走向门外。 但从脚步的频率、速度以及……伊藤的视线在地上再次扫了一眼,以及与之前相差了3厘米的步距上,可以清晰的看出,他的不满之情已经所有缓解。 伊藤并不擅长承诺,更多时候都是直接把事情做了再说,可是,对于现在必须得藉助其力量的下属,有必要的时候,他也可以以最简单的方式迅速安抚对方的情绪。 以及还有——不要去置疑我的决定,要不打任何折扣的执行,这也是这句承诺的隐藏之意。 对对方是否能领会并不在意,伊藤的思维已经进入了下一程序,他再次看一眼无名指上的指环,摸出裤兜中的终端机,稍微犹豫一下,拨通了reborn的电话。 号码居然还没有变,几乎下意识的,在这么严肃的时候,他依然不自觉的微笑了一下。随后他马上拉直了唇线,毫不客气的开口道:“我想知道关于七的三次方的全部情报。” “……”终端那头并没有马上回答,短暂的一个空白之后,才传来极其轻微的“哼”的一声,随后也立刻变得严肃起来:“我们马上就要到你那里,并且我还邀请了尤尼。” 第48页 “嗯?” 几乎在伊藤发出疑问的同时回应,声音重叠,reborn道:“尤尼是彩虹奶嘴的大空。” “你……”对于聪明人不需要说太多,只是简单的交待了这样一句,伊藤就已经完全领会了reborn的意图,预料到他会使用七的三次方,甚至在还没开口之前,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你……”他再次重复了一遍,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谢谢我就揍你。”那边却忽然传来冷酷至极的声音。 “……”伊藤漂浮在办公桌前的视线凝固一下,随后他无声的露出了自穿越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好。”他仰起头,将身体倚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轻声回答。同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reborn内敛的微笑,不需要亲眼所见,终端那边一定是这样的表情,伊藤非常确定。 那么,现在第二件事已经搞定,伊藤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在心里将计划册上这一项暂且标记,随后他将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胸前,开始唿唤系统。 [你有没有考虑过,现在让我离开这个世界对你们的目的来说并不能达到最大利益。] 不能确定对方是否会一直遵守它的准则,在依靠准则初步获得优势之后,还需要更进一步的确定,也即是蛊惑系统之心。 【嗯?】对伊藤这突如其来的一笔反应不过来,没有小姐过了一会儿才缓慢的回应。 [仔细想想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派人、不、或许该用合成类人生物来定义才更加准确,你们派合成类人生物不停穿梭在各个世界,给出的任务也都是对执行者本身非常简单的题目,只是寻求看戏的乐趣也说得通,只是处于被观察者的角度,我本能性的希望会有更好的目的。] 【……】 或许是第一次被人以如此冷静到类似手术刀的态度询问这个问题,没有小姐一时间并没有回答。 对她的这种反应完全在预料当中,只要没有不给任何说话机会的回答“没有”,就说明对方确实有所动摇,伊藤迅速做出判断。 他继续说道:[那么依据基础逻辑,根据你对于世界人物以及能够完美复制出其中某一具身体来判断,起码对于我曾经经歷的世界来说,你们已经完全掌握了该世界的情报以及力量体系。] 伊藤的目光深邃,表情平静:[并且对我从未有过任务外的要求,这也是你们对我所处世界完全掌握的佐证。] [那么,不是因为利益,也并非是为了世界本身存在的资源,我可以理解为,你们派遣人造人散布各世界的目的,本身就在于像楚门的世界那样,观察人造人的行为。] [再进一步推断:……] 【等等,两个问题:】不等伊藤一口气说完,漫长的沉默之后,系统终于开始回应:【第一,你为什么可以肯定自己是人造人?或者智能造物?】伊藤的唿吸停止一瞬,随后他的瞳孔缩紧:[该怎么称唿您呢?新来的先生或者女士?不太可能没有性别,毕竟从我被赋予了性别这一点来看,你们的物种也应该存在性别。] 【果然是你啊,】系统那边像是被这反应取悦了一般,立刻发出了赞嘆:【只凭藉一句话说话风格的不同,就快速反应出对话人员的变更。】【先生、女士这种事无关紧要,你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如何确定自己是人造人或者智能造物的?】伊藤的唇角快不可察的迅速牵动一下,随后他平铺直叙的回答道:【从三点:】【第一、能够合成身体,可以随意穿越时间空间,并对人物进行强行设定,这样的你们的技术水平完全满足制作人造人的条件。】【第二、根据之前的说明,我的智商数值是137,而从我日常的表现上看,我精通三门语言,对刑侦学、心理学、经济学、物理、化学甚至哲学等目前人类世界通用的学科都有所了解,不过这些可以是在制造时就被植入大脑,也可能是在漫长的时空变换中逐渐累积的成果,毕竟在某种程度上说,可以不停变换身体的我拥有近乎永恆的生命。]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我观察力非常敏锐;搜集信息的能力也属于卓越之列;对于只看过一次的信息就可以轻松记录;就算一知半解,但也可以凭藉基础分析熟练使用一门陌生的语言……一般来说,我从接触陌生信息到熟练掌握事实,处理效率对比一般人至少要高出3到5倍……] [哦,说到这里还必须得提一句,我同时还拥有随时随地记录自己与周围事物、每天至少做一次对比实验,外加对一切事物都感兴趣、充满正向好奇,愿意接受新鲜事物,并将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信息快速联繫到一起展开合理联想的宝贵能力……] [对可能存在的危险也敏锐又警惕。] [最重要的是,我拥有在任何情况下都保持冷静和决不放弃寻找解决办法的强大的心,同时还没有丧失作为人类最基本的道德观念。] 【哇哦……听上去……】系统那边的存在轻佻的吹了一声口哨,语气非常欢快的说道。 [很十全十美对不对?]伊藤却相当少见的打断了别人的话语。 [但纵观古今,由于人类进化上的需要,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人,他们不是有这样就是有那样的缺陷。就算面对危险时恐惧、惊慌、想要退缩也是生存的智慧,但是我,在需要的时候,却并没有那么多余的东西。] 说到这里,伊藤换了姿势,他将双肘放在桌面上,目光炯炯的看向前方,虽然那里并不存在任何投像,可是他丝毫不受影响,语气依然是自信与肯定的:[并不能否认曾经的我可能接受过特殊训练,摒弃了或者强行被去除了一些关键激素的分泌,可是我的身体使用的是其他人类的模板,从另一个身体的反应上看,并不存在这个问题,身体的激素分泌是正常的,我也能清晰感到那些情绪存在,只是对我没有作用而已。而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再优秀的特工或者杀手之类,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要想达到这种效果,对于逻辑以及事实的判断就要做到非常精准,虽然人类的大脑可以在1秒内进行10的16次方处理,这种处理速度远远优于所有计算机,但人类的认知偏差以及逻辑思维能力、记忆力才是决定智商高低的关键。并非想要自夸,我并没有那种内在需求,可是,我的表现以及能力远远超出了你们给出的数据。] 伊藤露出微笑:[那现在就到了第三点,也是非常关键的一点:作为在每个世界都拥有身体模板,并且在每个世界身体模板都不同的存在,你们究竟是如何准确得出这个智商数值的呢?毕竟智商这个数字基本取决于身体的大脑,给出的数值也并没有优势到可以压制身体本身客观存在的程度,这是不科学,甚至存在逻辑障碍,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我的智商数值本身就是一种设定,仅此而已。] 【……非常有趣的设想,但是我更感兴趣的是,就算已经认定自己是人造人,你好像也并没有不愉快或者沮丧的情绪?】伊藤微微侧头,眼眸里露出了一丝嘲讽:[就如之前所说,我为什么要不愉快或者沮丧,那对我的生活一点正面作用也没有。] 【不,仔细想想,我认为你应该可以想的到,如果你亲近的人或者整个世界都知道这个事实,对你的影响相当不好不是吗?】对此,伊藤只是微笑着看了楼下一眼——虽然很远,但是在窗口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reborn等人的踪迹,甚至在地面的另一边,还有他那个一贯不能好好表达自己的半身。 他这时才缓慢的回答,一字一句的说:[在其他世界,拥有你们赋予能力的我永远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更何况,那些被设定的几近完美的特质本身,对人类或者任何智慧生物都存在着致命吸引力,毕竟天性都嚮往强大和美好。] [而在你们的世界……]伊藤的语速更加缓慢和慎重:[如果人造人是不被接受的,那么如此费心让我在各个世界穿梭、打磨的你们不会轻易暴露;如果人造人是可以被接受的,那么这个就不值一提。] 他眯起眼睛:[别耽误你我的时间,毕竟,我们都清楚,制造我肯定是因为我有用,而我的表现,应该也让你们觉得,非常有用。] 【哦?】 [证据一:现在是你在和我对话。] [证据二:我那不断被清洗的记忆,这说明你们并不能完全有把握控制我,所以才会採取这种手段。] 【哈哈……哈哈哈哈哈】系统那边忽然开始大笑起来。 伊藤停止了说话,脸上无喜无怒,眼神平静。 【我就不说什么有趣之类现在已经被反派们基本用烂了的台词了,虽然你真的非常有趣,】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它接着笑了一会儿,然后才以一种奇妙的语气评价道:【并且,出乎意料的优秀。】【没错,你确实是我们造人计划中的一个实验品,我想你应该注意到了,之前发布给你的任务非常无厘头,甚至完成任务的方式也不固定,在这漫长的过程中,只要你稍微松懈一点,面对的就只有完全的死亡。不过说实话,那么多实验品,单个实验品的死亡与失败根本就无关紧要,真正能让你有机会和我对话的,还是得称赞一下,你巧妙的利用了这个世界本身存在的逻辑漏洞制造出逻辑死结的计划非常不错。】[并不止这一点,我想我应该也挺受你们世界的人欢迎的不是吗?]平静的听着系统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评价自己的所作所为,伊藤突然插了这样一句。 接着他闭上了眼睛,仔细的捕捉接下来系统的声音细节,虽然不能直接看到系统那边的存在,不过在刚刚它大笑时就已确定,它拥有正常情绪。 如此,在对方得意的时候,使用一句是是而非的话语来试探它的反应,就是非常有用的武器。 果然不出所料,系统的话语几乎顷刻间戛然而止,这个时间非常短暂,可是却能微妙的体会到那种震惊。 那边足足沉默了58秒,伊藤一边思考一边计算了时间,然后才再次听到——【好吧,算你猜着了,就像那个老掉牙的片子一样,你确实是一直处于我们世界生物的观察之下,所作所为被全平台播放。】【怎么样?你感觉如何?被大众当做休闲娱乐时品头论足的对象。】说话者的语气轻松而残酷,但这种漫不经心如猫戏鼠般的玩乐口吻却远远比不上刚刚揭晓的事实更残酷——毫无隐私,绝无尊严,被制造出的目的,就是供全民娱乐使用。 日日夜夜殚精竭虑努力生活争取自由的意愿,也可能是别人精心安排的结果。比起全力以赴后被敌人打倒的结果更黑暗的,是在终于闯关到了结尾,却被告知,你生来只是陪练,并无夺取冠军的资格。 只此一项,就足以将任何硬汉打倒。 伊藤沉默了一下,随后他轻轻勾动唇角,平静的说:[你是在侮辱你自己的智商还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这张英俊的脸上毫无任何颓丧之意:[虽然给我的智商设定不过是137,可是,我刚刚已经说过两次,我拥有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保持冷静的优秀特质。] [别再试探我的反应,你刚刚的说法只有一半正确——我的所作所为可能确实被很多人关注着,可是,目的却不是娱乐。] 他轻轻垂下眼帘,英挺的眉峰给他的眼睛打下深邃的阴影,让人无法看到他的眼神。 可语气却是自信又从容的,他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你是人类。] 【嗯?】这回是真的惊讶。 [很简单,如同上帝以自己的形象造人,人类也不会花费大力气创造出另一种生物,然后饶有兴趣的观察他与同类的互动行为。] [如果是小规模的科学观察也可以接受,可是从始至终,正如你所说,我都是被你们关注着的,并且为了更好地理解我的行为,负责追踪我的存在,被设定成为是普通人的思维方式,这是重要的证据。] 【好吧,确实是人类,然后?】很难想通伊藤到底想要说什么,唯一确定的是,对于这个傢伙来说,自己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会成为对方用来解析真相的武器,是以干脆不再发问,只是简单的陈述事实。 [我更喜欢面对面的交流方式,我想你们可以做到。]事已至此,伊藤已经基本掌握主动,他平静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是一个并不过分,但同时却是可以简单明了试探出对方潜意识里对待自己真正态度的要求。 那边一阵沉默,随后,原本宽敞明亮的办公室,瞬间就变成了四面宽阔无垠的莫名空间。 背景是纯白的,整个世界都是纯白的,在这世界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小小的桌子,桌旁有两张椅子,其中一张椅子上已经坐了一个人形生物,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这个傢伙根本没有面孔,只是一团模煳的光影。 【原谅我,不过我想只要稍微了解你的人,就知道在谈判时让你看到脸有多可怕。】对面的傢伙玩笑似的说。 伊藤走过去在它对面坐下,将谈判这个词在心里重点标记上之后,他平淡的说:[我的荣幸。] 接着他笑了一下,或许是太过自信,他的微笑看上去充满力量,让整张面孔充满了光彩,像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石。 伊藤继续道:[事实上本来我的目的是,希望你们对我将要做的事袖手旁观,不要为了让我放弃在这个世界即将得到的重要道具而对那些对我来说重要的人出手。] [可现在看来没有那个必要了。] 他直视着那团人形光影,宣布了结果。 【啊?】 [这种旅途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你们想要做的测验或者实验,我认为我的表现已经可以得出结论。] 第49页 对面几乎下意识的抬起了手摸向头部,随后又快速的放下,停顿了一下,它说:【你还是直说吧。】[我是武器。]伊藤给出了回答。 **************************************************************************************************************************************************************************** 【2016.02.21】提前预祝上元节快乐~一阵静默。 如果此时的气氛可以具象化的话,大概就像逐渐绷紧的弓弦,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趋于圆满。 然后蓦然,对面的人影站了起来,原本笼罩在面部的光雾散去,露出了一张五官完美无缺甚至到过分程度的脸。 他仔仔细细的观察着伊藤——坐在对面的男人表情平静,有着即使面对世界末日也始终游刃有余的悠然,这是因对所有事态都完全掌握的发自内心的自信从容。 对于这样的存在评价精彩或者完美都没有意义,对方并不会在意这些与事情本质无关的东西,唯有直接告知事实,才会是唯一有效的回应,这一瞬间,忽然就强烈的意识到这一点。 ——虽然只是实验对象,虽然对方本质上连生命的定义都无法满足,不知不觉中却不得不变得有些尊重起来。 观察者犹豫一下,缓慢的开口:“在我们的世界有一项计划。” 短暂的一个停顿之后,他的语言开始变得流畅起来。 “你应该知道宇宙爆炸理论,我所在的世界已经位于宇宙膨胀的尽头,相对应的,为了应对宇宙接下来的能量枯竭,我们穷尽一切去寻求熵减原理。” “却始终都没有结果。” 说到这里,观测者露出了一个轻微的苦笑,这个负面的表情丝毫无损于他堪比阿波罗神一样光辉的美貌,反而让人觉得是一种极致忧郁的英俊。 不过伊藤不为所动,眼神毫无波动。 观测者继续说下去:“于是我们开始寻找其他解决途径,摸索了很长时间,我们终于探测到在其他平行宇宙中,有人类已经成功研究出了熵减原理。” “我们需要可以潜入那个世界带回熵减公式的人。”说到了这里,经过了长时间基因改造而在外形上非常出色的系统另一端的人类,俯下了身体,坦诚的直视着伊藤说道:“普通的人类无法成功,虽然只是偶然在时空的拐角窥见那个世界的某些片段,可是,对方的发展程度已经超越了我们。” “我们需要一个坚定、冷静、机敏到足以应付任何意外情况发生的执行者,为此,我们将人类天性中的各种分类特质化,随机排列组合,来挑选最优的人选,这个人需要有面对任何诱惑都不动摇,遇到任何艰难也不退缩的宝贵品质以及能力,而你,就是这个计划的人选之一。” 说到这里,他再次看一眼伊藤,当然想从那张脸上看出什么是不可能的,实验者只能徒劳无功的收回视线,在大脑中努力思索到底可以用什么来打动对方,不过,还不等他认真想下去,就看到对面的伊藤已经站了起来。 像是完全猜到他的想法一样,对面的男性人造人语气平静的略过了问题,直接回答道:“可以。” 实验者下意识握了握拳。 “两个条件,” “第一,请将这个世界的白兰·杰索恢復原状。” “第二,任务完成后,我要我之前被抹掉的记忆。” 实验者反而愣住,倒不是对伊藤提出的条件感到过分,事实上是因为伊藤竟然如此轻易的接受。 “很简单,”一眼看出他的疑虑:“虽然我现在也可以凭藉这个世界的力量暂时摆脱你们,或者假意接受任务,然后凭藉你们要我去的那个世界的力量恢復记忆记忆摆脱你们,可是,这两个选择无论哪一种需要付出的代价都并不比接受更简单快捷。这就是理由。” 没有未被通知就被制造出来的愤怒,也没有长久以来被监控被实验、稍有放松就会被抹杀的怨恨,理性的分析事实,没有故意制造障碍,比绝大多数人类都通情达理合作顺畅。 甚至还充满谅解。 可是,在内心感到一阵轻松的同时,实验者却浑身泛起更沉重的战慄,这样的存在,他们亲手打造并甄选出来的如此优秀甚至到超越完美的存在,真的是可以控制的吗?在那以往的窥视中,既然对方早就觉察并分析出了自己的处境,他的表现确实是真实的吗?这种想法只是升起一点,就让人恐惧的说不出话来。 无法掌控,无法判断,或许这才是眼前造物最为真实的一面。 “可、可……”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结结巴巴。 “这是你们最效率的办法。”伊藤迅速打断他的犹豫,根本不给任何发言机会,冷静的直指事情重点。 是的,毫无疑问,凝视着那张面孔,实验者有点颓然的想到——人造人的建议确实是最为效率的方法,在事实基础和逻辑上都无可置疑,并且事已至此,就算自己不同意继续这个计划,可一直观察至今的其他同类也不会贊同。除了同意别无选择。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一会儿,实验者终于迟疑的轻轻点头。 伊藤瞥他一眼,霍然,纯白的世界中,伊藤移转视线,对着更加广阔无垠的前方,露出了微笑。 ——本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16.2.21】祝大家看文愉快~是的,到今天为止,本文正文部分正式完结了,不过因为答应了好基友阿沧,所以还会不定时更新一个短篇番外(预计1万字左右),敬请期待。当然,更新不会在本章了,因为本章字数已满不能再更新了,但虽然放在下一章,可也还是会像本章一样,累积更新。 然后是本来想今年写诚哥的下,然而诚哥这傢伙根本不给我机会,直接搞定了系统,所以,我犹豫了两个月,还是决定开新文,新文的名字叫《救世主速成指北as》,主角是阳光青年、r级英雄王天天,诚哥会在这篇文里友情出演比较重要的角色。老规矩,收藏满500就开始更新,现在在存稿当中,连结在右侧的推荐栏中。 最后,非常感谢一直等我到现在的大家,有缘江湖再见~ (每日更新精彩耽美小说,敬请关註:https://..vip/ 。现在手机访问可无gg阅读哟~) 附:本作品来自网际网路,本站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