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孤鸿》 第1页 [架空歷史] 《建安孤鸿》作者:音欠生【完结】 第一章 我是郭懿,还是郭嘉? 更新时间2011-7-28 10:12:54 字数:4163 “又被拒绝了?”两个男生“唰”地从墙头窜出来,拦在了郭懿的面前。 “我本来就没想过她会答应好吗?”,郭懿垂下眼瞥了他们一眼,不理会他们不相信的神情,“再说,那是本大少爷暗示得不够明显……” “切——”他们故意大声把尾音拖得很长。一见四周有不少目光纷纷朝这里投来,郭懿急忙一手一个勾住两人的肩膀,转身压低声音问道:“话说,你们知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啊?” 却见两人几乎同时甩开了他的手,对视了一眼,便忍着笑,作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指的。郭懿一见便知有戏,再一次勾上他们的肩;“是兄弟就帮个忙嘛,大不了晚上请你们吃东西……” 这下一人终于忍不住了,嚷嚷道“这还差不多,兄弟嘛——哈哈哈……”郭懿一脸黑线外加眯眼鄙视的表情看着得意忘形的傢伙。另一人见勒索敲诈得也够本了,便不再卖关子,说道:“就是呢,这几天不是在播《新三国》嘛,刚才听那几个女生在那里说谁比较帅……” “我要问的不是帅不帅啊,挑男友只看外貌也太肤浅了吧,虽然本大少爷长得那也算是人间精品……”见身边两人又亮出一副爱听不听的表情,改口说,“但若非得要本大少爷长成人间极品,那也不太现实。继续,继续……” 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另一人斜睨着眼,见郭懿赔上笑脸,才接着说:“知道你大少爷深刻嘞,所以你看上的女生也挺深刻的。人家说,三国歷史上最喜欢的是周瑜……” “什么?!就那个小眼睛、两撇小鬍子、阴阳怪气又长得很结实的……那个?” “你吃个毛醋啊!那不是演员嘛!歷史上的周瑜……”见郭懿还一副受刺激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开了。 于是自然而然地,郭懿神游了一下午的课外加推掉了放学后例行的篮球时间,放学纠结了一路,又沉默了一顿晚饭,最终决定把自己的晚间黄金档奉献给《新三国》,左手边放着刚刚跑楼下书店买来的《三国志》,右手边摊开好不容易淘出来的《三国演义》……连环画。先将就着吧,他暗自安慰自己,然后拆开一包呀土豆,调到卫视台。 “咔哧咔哧……”这是吃呀土豆的声音。 “哗啦哗啦……”这是翻书的声音。 “这不是白展堂嘛!”这是所谓评论或者感慨的声音。 “刺啦!”这是把书翻坏的声音。 足以想见,此时的郭懿是多么的心潮澎湃,思绪万千,于是面对那张已经泛黄的半张书页,本来是想随它去的,但gg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就咂巴咂巴手指,想把书页拼上后去拿透明胶的,谁知对齐裂缝之后,便见那半页纸像拼图一般牢牢地契合到分毫不差。然后他顿感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煳,想去揉揉眼睛,却发现手根本抬不起来,最后的意识便是那页书上刚刚打败袁术的曹操在马上意气风发的样子…… “郭大人!郭大人……”头沉得很,是的,我的确姓郭,但是这“大人”又是怎么回事?想到这儿,郭懿艰难地睁开眼,便见刺眼的阳光扑面而来,又赶忙拿手遮住眼。 “郭大人,荀大人来了。”说完这句话,忽然周围顿时安静起来,郭懿仿佛能听见自己喘息的声音。说话的人应该已经走了,但他分明听见了一个慵懒的声音在耳边说:“是荀彧荀文若。”他吓了一跳,噌地坐了起来,身边没有人。他努力睁大眼睛,看见在不远处的桌边正端坐着一个人。还没有缓过神来的郭懿,揉了揉眼睛,伸长脖子探了探脑袋张望着,那人忽然开口说道:“奉孝昨日一寝可还舒畅?”郭懿这一吓可不轻,这语气,还有什么“奉孝”……等等,奉孝,想到刚刚招魂一样的那句“荀彧荀文若”,而四周这近乎简陋的装潢,无一不在昭示着,这绝不是现代人过的日子。那么……郭懿重又看向桌边那人,他正把桌上一样形若高帽的黑色东西端正地戴在头上,起身离开之前,回头看了郭懿一眼,说道:“奉孝啊,酒伤身伤心,自当保重啊。”郭懿至始至终都未曾看清他的脸,但却仿佛在他跨出门的那一刻听见了一声嘆息。 郭懿重又仰面倒在了床上,只听“嗙”地一声,他皱着眉头一边揉自己的腰,一边挥起拳头狠命地砸向没有席梦思的床板,嘴里骂着这个不知席梦思为何物的年代。这时那个声音又幽幽地响起:“一千八百年前的日子不好过吶……”郭懿再一次坐起身,四周仍然是一个人都没有,而那个带着戏嚯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可又为什么觉得这不是听见的声音,而是脑中闪过,就好像是自己平时对自己自言自语一样。 “因我本在你心里……” 郭懿一寒,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肉麻,刚想开口回击,“所以你所想我尽知,勿须开口。”郭懿脑子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这算什么?穿越?还外带灵魂附体?他摸摸自己的脸,好像也没什么变化。这里难道是曹操大营?而刚才那个,就真的是被曹操称作“吾之子房”然后又被曹操一个空盒子给灭了的荀彧?哎呀,剧透了剧透了……不对啊,这到底都是哪儿跟哪儿啊!他习惯性地去抓头,却发现自己有了一头长髮不说,还真是被束成了传说中的髮髻,只是刚刚这一折腾不免有些乱了。他绝望地放下手,楞楞地盯着这既没有灯也没有电风扇更没有空调的天花板。 第2页 “哈哈……”那声音又一次在脑海中迴响,笑声还带着回声,见郭懿恼怒地用拳勐捶自己的脑袋,好像担心会把自己也打笨了似的,笑声终于停下了。郭懿几乎能看见声音的主人轻了轻嗓子,努力忍住笑,可眉角仍然止不住地溢出戏弄的神情,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道:“即日起,你乃郭嘉郭奉孝。” “什么?!”郭懿忍不住大叫。倒不是对郭嘉这个三国人物有什么偏见,只是这傢伙是个短命鬼不说,还特喜欢出计。在郭懿的印象里,谋士一张嘴就是口若悬河,他个21世纪新少年怎么说得来啊?莫名其妙把他卷到三国,怎么也给他安排一个容易点的差事嘛。不过他转念一想,比起到时候上战场拼命的武将,谋士好像的确又更安全一点……这时,郭嘉又适时地打断了他:“一千八百年后,你叫什么名字?” “郭懿。” “现在你叫什么名字?” “郭嘉。” “可知嘉、懿何意?” “啊?”郭懿完全处于游离态,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答着,或者说,根本不用说出来,只是在心里默答。 “嘉、懿,皆美也。”出乎郭懿的意料,郭嘉并没有滔滔不绝,郭懿缓过神来,嘉、懿,张嘉译?什么东西!嘉、懿……好像有个词叫嘉言懿行来着? “可知此为何意?” “嗯?” “嘉言懿行,正所谓郭嘉言郭懿行是也,哈哈……”郭懿这时才发现自己被耍了,虽然这八成是个穿越来的词,但这郭嘉果然有一套诡辩工夫。正忿忿然间,郭嘉笑说:“不过今晨你未去朝会,若不想迎来主公,还是……” 于是未及郭嘉说完,郭懿便匆忙起身,穿上床边一件青色长衫,电视里好像还会有一根皮带,不对,是腰带一样的东西。可屋子里空空如也,罢了罢了,管不了那么多。又看见书案上有一样和刚才荀彧头上差不多的黑东西,他抓起来就往头上扣,也顾不得这高耸的髮髻把个方帽顶的并不妥帖,看起来甚至有些松松垮垮。这时他不禁又想要感谢穿越大神了,为什么?郭嘉“行俭不止”之风那是连他这个一千八百年以后的人都欣然神往的,额,这个词好像有点不太对,但不管怎样,这至少给了他一个衣冠不整却能堂而皇之迈出卧房的理由。 果然是在军营之中,郭懿放眼望去,但见士兵们俨然一副战罢休整的样子,还能听到三五成群的人余兴未了地讨论着战时的盛况,不时冒出诸如“袁术这小贼”“桥蕤孙子”之类的话。一见到他走近,他们便都站了起来,齐齐地拱手低头行礼:“郭大人。”他便微微点头,径直往前走。想到自己那晚撕坏的那页《三国演义》正是曹操大破袁术,郭懿才算明白,自己这算是穿越到了刚刚击败袁术的曹操军营中,而身份正是刚入曹营还不算太久的郭嘉。 总算一切都弄清楚了,虽然秉着严谨科学的态度,自己是如何从一千八百年后的席梦思上穿越到一千八百年前的曹营之中仍然无解,但至少现在,他郭懿,好吧,郭嘉,他不禁撇了撇嘴角,不仅可以揭开现代人争论不休的歷史真伪,而且让几乎每个穿越的现代人跃跃欲试的莫过于有希望改变歷史了吧,更何况他现在可是天生郭奉孝啊!想到这,他不禁开始热血沸腾。 其实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是郭嘉吐槽的最好机会,但也许是连穿越大神也看不下去了,便拜託上天天降一匹枣红马飞驰而来,又很快地扬尘而去,正沉浸在各种热血yy之中的郭懿只是本能地后退了两步,却仍被溅得一身泥尘,强装到现在的潇洒风度瞬间荡然无存。他恼怒地抬起头,却见那马上坐的并非意料之中的莽夫粗汗,根据身形依稀可辨是一位一身紫衣的女子,而这背影总觉得有那么些眼熟,虽未见面容,但颇有些贾宝玉所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之感,郭懿不禁哑然失笑。 “奉孝!”郭懿迟疑了两秒才恍然惊醒是在叫自己,回头见远处一位身材短小却颇具威容之人正朝他挥手,缓步走来。他身边正是刚才见过的荀彧,仪容端正,有谦和温润之风又不失厚重方正之气,虽然记不得《三国志》里的具体评价,但现在的郭懿只能不禁感嘆“翩翩浊世佳公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郭懿心想,荀彧紧步跟随的男子应该正是千古奸雄曹孟德了。还未及时间仔细思量,他们已来到面前,话说那郭嘉自从告诉他他是郭嘉以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郭懿只得硬着头皮,像电视剧里学的那样把手臂张牙舞爪地在空中乱挥了一通,弓背行礼道:“主公!”,顺便省略掉了不知道该用参见还是拜见还是见过的动词。 曹操愣了片刻,忽然放声大笑,扶起郭懿,替他理了理身前衣服的褶皱,道:“奉孝何须行此大礼,区区朝会,无妨!”郭懿看着曹操脸上挂着几近灿烂的笑容,为自己抚平前襟,心道:果然是打了胜仗一切好商量么。此时曹操抬起头,指着刚才那匹枣红马跑向的方向说道:“可见那名紫衣女子策马而过?”郭懿点头,“几日前,她孤身夜闯我军营。”曹操说得平静,郭懿一听却大吃一惊,这曹操的军营,便是千军万马都不见得过得去,这女子,又岂敢……“她言及刘备,意与孤和奉孝你皆同。”原来她是为了要救刘备。郭懿也望向远方,仿佛那红马紫衣仍在那儿飞驰一般。“她和刘备……”郭懿试探性地问道,曹操摇头不语,拍了拍他的肩走开了。郭懿没有得到回答,杵在那儿一时有些无措,荀彧看了郭懿一眼,欲言又止,尾随曹操而去。 第3页 忘了说“恭送主公”了么?郭懿揣测荀彧那意味深长的一眼,转身顺着荀彧目光所及方向望去,原来是一位女子正款款走来,虽称不上一身华裳,却颇有大家之风,只有那两枚垂下的赤色耳坠似在昭显着她不一般的身份。她走近微微行礼,眉眼间宛转出几分柔情:“先生昨夜宿酒,父亲担心,现在可安好?”原来昨夜这郭嘉酗酒了,然后便醉到直接不省人事把我给招来了么?但表面上郭懿却笑着摆手:“无碍,劳小姐挂心。”那女子垂眸一笑,道:“先生可知那女子是何人?”郭懿摇了摇头。“袁绍之女袁婧,世称本初紫衫。” 第二章 除狼蓄虎 更新时间2011-7-30 9:02:16 字数:2269 “本初紫衫……” 郭懿当然知道袁绍字本初,然这名字读起来虽顺口,但听起来总有些奇怪。正想着,却见一侍从低头匆匆赶来,未及站定便说:“二小姐,要启程了。” “去哪儿?”这女子却是不慌不忙,微侧头用余光看着他。 “听说又是宛城吧……”她听后表情有那么一瞬的僵滞,随即略有些刻意地舒展开眉头,微微颔首,朝郭懿施了一礼便随侍从离开。郭懿耳畔却迴绕着那一声“二小姐”,再回望她从容大方的步态,莫非她是曹操的大女儿?所以估计刚刚是想到了给他们一家吃了不小苦头的张绣了吧。以后人家是要做汉献帝妃子的……可惜他完全不记得曹操几个女儿的名字。话说这袁绍女儿刚走,曹操女儿竟然随军,郭懿实在是不明白了,不是说古代女子大多乖乖呆在家里,不会到处压马路的么?莫非乱世之中,女子也行非常之道?郭懿刚想以将门出虎女敷衍了自己,却只听耳畔蓦地响起一声冷笑:“关心则乱啊!” 这一刻,郭懿真想把出声的傢伙从自己身体里揪出来。刚刚见曹操这种千钧一髮的时候不听他片声,现在废什么话!万一被这个多疑的主公怀疑上了,以后日子还有得过么?再说以现在这情势,逢人便要猜他是谁,和自己前身关系如何,长此以往,自己说不定真可练出天生郭奉孝的察人之明了,但也难保不会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先人头落地。然而不管郭懿如何气恼,那郭嘉仿佛又一次躲到角落中隐匿起来,无影无踪。郭懿无奈,求人不如求己,走一步算一步吧,低头回了自己的营帐。 已经是冬天了,郭懿呵出一口气,搓着手,可手刚一触碰到冰冷的马缰绳又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但又只得牢牢地抓住,生怕从这又硬又冷的马鞍上摔下去。意料之中的,张绣联合刘表,曹操虽然攻下湖阳和舞阴两县,擒获了邓济,但对于张绣死守的宛城,仍然是无计可施,只能班师回许都。本来嘛,胜败乃兵家常事,曹操也不会太在意。而新晋都尉许褚则斩首万计,威风八面,曹操还当即迁他为校尉。然而,郭懿却和这位未来虎侯因战略部署发生了纷争。 此役,面对战斗僵局,郭懿对自己不知兵法暗暗惭愧,难以助曹操一臂之力。也许那天杀的郭嘉真是个天才,过目不忘也罢,不求甚解也罢,至少在他那略显空旷的营寨里不曾看见一本哪怕是一页书。但不论就僵持的战局还是歷史走向来看,曹操一时定是难以夺下宛城的,而他郭懿现在又没有资本改变这一史实,更何况贾诩一直都是郭懿的心头大患,便劝曹操退兵。孰料,许褚不知是杀红了眼,还是初入曹营,立功心切,在曹操已流露出退兵之意后却几度请战。这武将好战也是自然,只需主帅出言安抚便罢,可郭懿却心一急,竟当堂与之辩驳。许褚原本就不擅言辞,说了几句便沉默不语。曹操虽出言圆场,可显然不会对郭嘉反常的表现毫无知觉。唉,郭懿习惯性地去挠头,手碰到冠檐又放了下来。今天自己的表现,活脱脱一个担心即将到手的糖被收回的小孩样,哪里还有丝毫郭嘉体性旷达之风?曹操素来多疑,要是被揭穿了,这灵魂附体该怎么解释?说不定,都不等我解释,就直接取我项上人头了?哎呀呀,那这穿越之旅也太惨澹了吧。郭懿看着前方曹操的车马,完全无视歷史走向地开始胡思乱想,也不知道是曹操多疑,还是他郭懿替曹操多疑。 回到许都,曹操径直入宫面见献帝,郭懿回到了他的住所。一进屋,他便摘了帽子往桌上一扔,虽身上衣袍宽松却仍觉得仿佛喘不过气来,便想解开衣扣,奈何这一千八百年前的扣子竟还有质量保证,解起来真不省力。他正觉诸事不顺,也不管许多,胡乱松开衣服,躺倒在床上,便是时而有凉风灌入,却仍是迷迷煳煳地睡去了。 但不消多久,他便依稀听见人语声,断断续续,时近时远,却又听不清说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周边又渐渐安静了下来。然后忽然耳畔响起杀喊声,眼前也仿佛又看见了战火漫天,血流成河。他终于受不了了,睁眼四望,房内没人,连一个侍婢都没有。他忍不住想讥笑这个常以风流之态现身于网络小说的谋士,现在看来不过尔尔。 郭懿坐起身,“来人,”,一位侍从应声而入,“外面可有军情?” “无关主公,只是听说吕布和刘备两人在徐州好像打起来了。” 郭懿挥了挥手,侍从退下后,他坐到桌边,执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手拿着杯盏,看着里面的液体左右前后地晃动着,一手托腮:“刘备和吕布啊……” 第4页 “刘备和吕布怎么了?”那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接过他的话头,郭懿急忙起身行礼:“主公。” “刘备与袁术相持于盱眙、淮阴数月,吕布趁势得下邳,现刘备却又重回徐州,奉孝有何看法?”曹操虽是问他郭奉孝,可却只是自己重新倒了一杯茶,进屋后未曾看过郭嘉一眼。 “刘备屯兵小沛,与吕布呈掎角之势,若两人齐力,一时难定。然刘备善得民心,一旦兵力有所壮大,吕布定不能容,必先我们而除之。”郭懿不停地回忆着不知道是《三国演义》还是《三国志》里的情节,只希望自己没有穿越就好。 “若那时刘备求援,我该出兵么?”曹操闭着眼,手里的杯盏遮住了他的嘴。 “豺狼不除,主公难安。然狼在隅,若得一虎与其相持,善也。” “吕布与刘备,谁为狼,谁为虎?” 郭懿低下头,拱手答道:“吕布独狼,刘备卧虎也。” “噔!”曹操放下茶盏,郭懿心头一惊,陡然感到嵴背上升腾起一股凉意,加之本就天寒,竟不由自由地一个寒噤。然而这时,双臂却被一双手轻轻托起,他随之抬起头。曹操正定定地看着他,那眼神直直射入郭懿的眼眸之中,简直就让郭懿相信,曹操终是看出了面前这个人并非当年那个让他惊嘆“使孤成大事者”的颍川少年。然而曹操却忽然拊掌大笑,指着桌上一满一空两个杯盏,道:“奉孝素喜饮酒,难得饮茶可调和脾脏,亦能品出别样风味啊!” 郭懿笑了,算是作为对主公关切的回答,然而这笑容没能维持多久,因为在曹操转身离开之前,他听到了曹操说:“虎狼之说甚准,然实为除狼蓄虎。” 第三章 若郭奉孝在,定能劝得主公 更新时间2011-7-30 16:31:07 字数:2000 郭懿感觉到了光亮,正软软地照在他的身上、脸上。他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这冬日的阳光,并不刺眼,只有暖意。他刚坐起身,便一阵勐咳,顿时感到头痛欲裂,只好揉着太阳穴重新倒回了床上。 这时,他听到了声响,想是一看到他醒了,侍婢才进来打理房间。感觉有人走近,他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回大人,刚过巳时。” 巳时,子丑寅卯辰巳午未……见这太阳当空照,估计该是中午了。可头还是疼得厉害,他现在跟本起不来。余光一瞥,见那侍婢未得其命令,仍迳自跪在床边,便又问了句:“这……怎么回事?” “大人前夜又醉了……” 还是又!未及她说完,郭懿忽然感到脑海中轰然作响,各种杂乱无章的声音仿佛让他的头要炸开,接下来便什么也听不见,我郭懿这辈子可是第一次醉酒啊!他挥了挥手让她退下,然后翻了个身,头痛得要命,还军师祭酒,我这辈子都不要再醉酒了啊混蛋! 朝会上,曹操为郭嘉特设军师祭酒,当场便不知是谁调笑说:“祭酒好啊,先生可成酒神了,还是军师酒神,海量多智啊!”说罢,大家轰堂大笑。在众人眼中,郭嘉仍然一如既往的通透,不在乎封官,不在乎大家善意或许有人别有用心的玩笑,要不是他还记得拜主公谢恩,他们简直就要相信这个新设的军师祭酒与他毫无关系了。 歷史上的曹操对郭嘉似乎始终有特殊的信任,不同于孙策周瑜绚烂到让人不敢直视的总角之谊,也不同于刘备诸葛那近乎悲壮悽美的鱼水之交,所以郭嘉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让人瞠目的判断,而曹操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面前的年轻后生。 可现在,郭懿倏然从1800年后穿越至此,便寄居于天生郭奉孝体内,追随素以多疑着称的曹操,这让他如何能享受得起来这万年一遇的穿越之旅,只怕一不小心被曹操怀疑上,人头落地。 “见过郭祭酒。” 众人行礼,打断他的胡思乱想,哎呀,多希望是自己被这个多疑的主公传染得疑神疑鬼了啊! 他接过酒盏,勉强挤出笑容,向各位回礼。21世纪的他也就难得在聚餐上装装那什么,喝几口啤酒,倒半杯泡沫。可现在,他想装作豪迈地一饮而尽,可才一入口便觉苦涩难耐,待入喉,就是一股袭人的辛辣。他忍不住张大嘴想唿入些新鲜空气,却又觉得胃里一下子滑入一道仿若穿肠的凉意,脑海里交错着“表郭嘉为军师祭酒”、“除狼蓄虎”…… “郭祭酒果然名副其实,只望日后奉行礼法,以作表率。” 表率?他郭嘉还能在礼法上作表率?不是吧,他郭懿可什么都不懂啊喂! 想到这里,躺在床上的郭懿又睡不着了,不管不管,这郭嘉不是什么“行俭不止”么,本来就是不遵礼法,若要是整天规规矩矩的,那就变成荀文若了啊,那该有多无趣啊! 于是,像故意和那人作对似的,郭懿决定彻底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军师祭酒郭奉孝。比如,当天晚上,他叫了好多壶酒,味道各异,有的苦涩到舌根,有的则拔凉拔凉的,现在郭懿简直觉得自己就是在自虐。不过喝到后来,也许是味蕾麻木了,觉得酒也不过如此,有些酒简直就是清淡如水嘛!当然,想完这些,他就直接两眼一闭,等他醒来,就是现在头痛欲裂地躺在床上了。他痛苦地揉着太阳穴,至少从今往后,他可以省掉了解古代那些稀奇古怪的礼法的麻烦,总算也好不容易找到一条附体到郭嘉身上的优点。 第5页 孟春,草长莺飞,杨柳依依。唉,郭懿不禁嘆息,可惜了这大好春光,却只为一场不可能获胜的战役作见证。几周前,曹操假天子节,领军进攻穰城,也许曹操自己都没有想到,区区张绣竟让自己又一次鎩羽而归。而随行的,他带上了荀攸,却留下了郭嘉。这一个多月以来,郭懿习惯了每晚小酌,而那酒竟也一天天地渐渐尝出了些许甘甜,比如现在。他又斟满一杯酒,话说这曹操还真是懂得关心部下,出兵前,曾来看过他两次,可每次郭懿常是没说几句就咳嗽不止,这时曹操就抚着他颤抖的背,关切地让他少喝一点。 “咳咳……咳……”郭懿放下杯盏,弓着背伏在桌上,咳得流出了眼泪,模煳了视线,心里暗骂这人果然都是退化的,现代人酒量和古代人完全不可相提并论。“咳咳咳……” “大人,”侍从推门而入,许是看见了郭嘉的样子,便止步站在门边。郭懿抬起头,挥手让他进来。“禀大人,主公回来了,召大家前去面见。” 这么快?想来定是急攻败阵便仓促退军了吧。郭懿扯了扯衣摆,刚迈出门,碰巧遇上了步履匆匆、满面愁容的荀攸。虽早知结果,郭懿仍恭恭敬敬地向这位前辈拱手行礼,询问战况。荀攸嘆了口气,摇摇头道:“区区张绣,本不劳主公费心……” “先生可有妙计?” 荀攸不禁苦笑。一旁的一位小童忍不住答道:“先生出计缓军以待,张绣与刘表可分而致之。然主公急攻,刘表终出兵相救。”荀攸摆摆手,可那小童却似窝了一肚子火似的,不吐不快,“后来退兵时还被张绣追击,打个大败……” 荀攸转头正色呵止住那小童,郭懿道:“想主公也是求胜心切。” “主公他……”荀攸虽非便言令才之辈,然今天却几乎可以称得上吞吞吐吐,郭懿正感纳闷。而荀攸此时迴转过了头看着郭懿,又或者只是看着郭懿的方向,悠悠道:“若郭奉孝在,定能劝得主公。”说罢,他便朝郭懿拱手,片刻不停地离去。 第四章 原来是袁绍 更新时间2011-7-31 9:56:44 字数:2300 若郭奉孝在,定能劝得主公……吗?郭懿先有转瞬的欣喜,看起来,郭嘉在曹营中有着特殊的地位是事实,可很快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荀攸远去的身影,暗道:“军师啊军师,你可知今日郭奉孝早已不是当日的郭嘉了,我郭懿,那是爱莫能助啊!”低头急急赶往前厅。 “……现北有袁绍窥视不殆,南有袁术野心不死,东有吕布合刘备伺机而动,诸位觉当如何?”郭懿踩着问号进入前厅,刚刚站定,用手扶了扶总觉得有些摇摇欲坠的官帽,便听见一个雄亮如钟鸣的声音:“主公,张绣不除,终是大患!……” 是个武将吧,郭懿想着整理官帽的手还没有放下,侧头寻找声源,却冷不丁听到身后冒出一句:“主公,以愚意度之,穰城可缓之,徐州须谋之。”是荀攸的声音。郭懿听了也微微点了点头,此时的徐州正暗流涌动,吕布和刘备各自心怀鬼胎,应该差不多是陈圭陈登父子出场的时候了吧。 “主公,吕布匹夫,不足虑也,然刘备却素有英雄之名,当早图之。” 又一个声音传来,很陌生但很坚定。想到之后刘备会给曹操带来多大的麻烦,郭懿也不得不承认,先除了这个未来大患刘玄德,貌似还真是一个上乘选择,说不定还能藉机收下到处认义父的吕布,当然,曹操不一定要收他做义子。而且,要是一不小心曹操真的灭了刘备,从此三国再无刘皇叔,那诸葛亮何去何从?孙吴能立足多久?一统天下之人是否就能姓曹?更重要的是,这两天一直惴惴不安的郭懿,完全可以藉此一言,向曹操表明忠心,与刘备划清界限! 就在郭懿正蠢蠢欲动,是跃跃欲试,改写歷史之时,曹操却不合时宜地摸了摸以后要因为马超而被自己亲手剪掉的密髯,说:“近日战事纷多,兵疲马乏,孤也颇觉劳累,诸位都先退下歇息吧。” 郭懿愣是没反应过来,这什么都没说呢,就散了?待人已走得差不多了,他这才缓过神来,转身刚欲离去,却见不远处有一个人,身长近两米,身姿挺拔却是走几步摇两下头嘆一口气。郭懿紧步上前,就快赶上并肩时,那人却忽然收住脚步,转头问郭懿:“奉孝觉得,刘备当杀否?” 都说声音传播速度比图像快,可是郭懿却是先被面前这人的脸庞给震住了。乖乖,好傢伙,比起面前这位仁兄,那曹操的鬍子简直就是几根小葱罢了,又不禁想到素有“美髯公”之称的关云长,实在想像不出他是如何一边挥着那青龙偃月刀又能一边不让自己的鬍子被砍断或者打结什么的。 当然,这一切的联想,终止于此人说话之前。 待他一开口,郭懿便听出来,此人正是在朝堂上力劝曹操除掉刘备的傢伙。 可他“奉孝”叫得亲热,郭懿却压根不认识他,也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曹操的谋士集团中现在除了二荀还有些什么人物,颇有些尴尬,只得敷衍说:“主公定自有明断。”为掩饰窘态,还得装作无所谓,晃动着本就松松垮垮的袖子,大摇大摆地抽身离去,然后又听到背后一声重重的嘆息声。 第6页 回到自己的住所,郭懿一打开门,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散朝有些时候了,先生。” “嗯……”面前站着的正是曹大小姐曹宪。郭懿关上门,想为她倒茶,可手刚覆上茶壶才勐然想起,这屋里哪还有茶?这茶壶早已成了酒壶!满屋都还飘着淡淡的酒香。曹宪掩嘴微笑,一双凤眼如同春风拂过,溢满了娇柔,那两串赤色的耳坠似也故意娇嗔地摇晃着,伸手拿开了壶,对郭懿说:“先生这军师祭酒可还当得舒心?” 曹宪是在拿郭懿好酒寻开心,郭懿听着却又觉烦闷起来,眼不由自主地看向桌上两个已被重新擦拭过、被放在一边的杯盏,心里却想着曹宪那刚刚如同幻觉般动人的眉目。 “父亲素来最是信任先生,纵是除狼蓄虎之想,我都未曾质疑过先生的忠心,我想父亲他,也不会。”说完这话,郭懿一怔,这话怎么会被旁人所知晓?曹操总不至于长舌到自己的女儿那儿把?正疑惑着,他抬起头,见曹宪那本如荔枝般苍白到有些透明的脸上泛着红晕,却仍自作镇定地立在一旁,郭懿便猜到了三两分,却也不急着戳穿,反而示意她坐下。而曹宪倒也不紧不慢地发问道:“先生以为,父亲最大的忧患是谁?” “刘备、袁绍!”郭懿脱口而出。 “那刚才朝堂之上,为什么先生不像东中郎将那样,向父亲谏言杀刘备呢?”曹宪狭长的双眼此时尽褪先前转瞬的娇柔,正一眨不眨地盯着郭懿,隐约似有锐利,但更多如寒星般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似是等待着郭懿的回答,却又接着问道,“还是,先生有他策?” 郭懿被她注视得颇有无所遁形之感,也顾不得那什么中郎将是谁,重又垂下眼,避开她的目光,看着杯盏,如同自言自语一般低声说:“虽万不可坐视刘备壮大,但眼下,还有比刘备更紧要的敌手吧。” “那先生觉得,我爹他现在最烦扰的又是谁?”曹宪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但声音却温和不少。 “袁本初!”郭懿一边想着这小丫头还真不好应付,人小却总是一本正经的,白白浪费了一张娇俏的脸蛋,一边口上却没有丝毫犹豫。 “那先生可知,袁绍现正与公孙瓒交战?” “嗯……”郭懿想想,的确差不多是时候了,袁绍和公孙瓒要打上大半年嘞!他忽然一拍桌子,坐直身子,是了,之所以刚刚曹操没有发表任何评论,是因为他的心里还悬着一块叫袁绍的大石,而与此同时大家几乎都只关注张绣和刘备、吕布,甚至还有人提到袁术之流,唯独忘了袁绍。而袁绍现在已统冀、青、并三州,拿下公孙瓒也只是时间问题,那时候,雄踞四州的袁绍实力将远远胜于四面环敌的曹操,什么吕布、张绣、刘备,若不解开袁绍这个心结,曹操恐难安心啊!唉,郭嘉向来最了解曹操,可他郭懿,亏他还算是个未来人,这慢了何止一拍啊! 此时,曹宪摊开一卷文书,郭懿一看,竟是史官笔录,忙收回探着的脑袋,看向别处。曹宪微微一笑,把书卷轻推到郭懿面前道:“荀令君与先生不谋而合,先生且阅。” 郭懿想了想:我郭懿,不,他郭嘉,向来不是什么君子大丈夫,不按常理行事惯了,既是小姐好意,也不好意思拒绝,便双手把书卷拉到面前,轻声念道:“……今与公争天下者,唯袁绍尔……” 第五章 十胜十败 更新时间2011-7-31 22:48:56 字数:2339 “……今与公争天下者,唯袁绍尔……夫以四胜辅天子,扶义征伐,谁敢不从?绍之强其何能为!”原来这正是荀彧着名的四胜四败! “当年,先生和荀令君离开袁绍来投奔父亲,你们两位当是最清楚父亲胜过袁绍之处。而父亲向来敬佩令君,信任先生。如今令君先行,先生只要开口,父亲便可决断。” “难道主公现在……竟是心意未决?不会啊,虽说袁绍麻烦,但现在似乎还是平徐州更紧要些啊……”郭懿似是喃喃自语,曹宪却不再多言,起身默默告辞。郭懿重新仔仔细细读了一遍荀彧的论断,其实他并不是不知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再接再厉,向曹操提出郭嘉的十胜十败论,可这对于谋士的郭嘉或许只是信手拈来,于他穿越的郭懿却近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默默嘆了口气,仿佛习惯性地执起壶,开始为自己倒酒,看着自己握在酒壶上的手,不禁自嘲道:“我才穿越过来几天啊,这借酒消愁就上瘾了么……” “自寻愁闷尔。” 郭懿的酒量并不好,意识也已不是那么清楚了,但仍能分辨出这近在咫尺的声音,冷哼道:“怎么,怕喝坏了你这破身子?”说罢,举起杯盏,赌气似地仰头一饮而尽。 “哈,我郭嘉向来不饮不快,只是主公于我有知遇之恩,又怎可坐视你如此?” “哼,倒是我的不是,坏了你们主臣之间的关系。”郭懿现在心烦意乱,自是没好气地顶撞,然后“嗙!”地一声把茶盏重重地砸在桌上,“你郭奉孝有本事便自己来,干嘛非让我顶着你的名字过你的日子?” 一下子没了声响,连郭懿吞咽的声音也变得清晰。“没种!”郭懿没有骂出声,但他知道郭嘉听得见。他又看了一眼书简,顿觉胸口气堵得慌,转身便躺倒在床上,双手交叠垫在脑后,眯上了眼睛。 第7页 “你方见文若之四胜四败,谓我可言十胜十败?” “史书上这么说的而已。”郭懿翻了个身,面朝里,仿佛这样就能把背嵴对着那个恼人的傢伙。 “十胜十败甚易,而主公与袁绍一战终不可免……” “这些我都知道,你就说,有哪十胜,哪十败,我记下后背出来就是了。” “呵……”郭懿此时仿佛都能看见郭嘉眯起眼睛,优哉游哉地踱着步,也许还该配上一把羽扇,一摇一摇的,以表现他的不屑之情,“且观我行。” “喂,你……”郭懿勐地睁开眼,可显然他什么都不会看见。也许这样也不错,以后郭嘉负责献计,而他么,负责剧透好了。想到这儿,郭懿顿时心情大好,咧开了嘴角,竟是笑出了声。 “哐!”曹操愤怒地把书简砸在案上,“袁绍竖子,欺孤太甚!” “主公息怒!” 过了一会儿,曹操稍稍缓过了气,挥了挥手,待众人起身,道:“袁本初拥冀州之众,现青、并从之,而数言不逊。孤欲讨之,恐力不敌,如何?” “绍地广兵强;田丰、许攸,智计之士也,为之谋;审配、逢纪,尽忠之臣也,任其事;颜良、文丑,勇冠三军,统其兵:殆难克乎!”只见一人形貌端庄如荀彧,但眉骨凸出,下颚削尖,少了荀文若的瑰丽雅致,多了士子的清高倨傲,加之其身材高大,下颚微仰,竟使得明明立于台下的他看起来却像是俯视着台上的曹操。这人是谁?郭懿心里暗暗称奇,敢这般与曹操答话,虽句句称赞袁绍,实则是句句贬低曹操。但想到他如此高看袁绍,郭懿又觉得他的见识也不过如此罢了。要是那群人真有他说得那么厉害,袁绍怎会最终落得那般下场?想到这儿,郭懿又不禁多看了他一眼,仍是端立于庭前中央,不自知地流露出些许睥睨的神色。 这时,又有一人缓步走出,向曹操和先前那人各行了一礼,郭懿一眼便看出那是荀彧。果然,方一立于那人身旁,即显荀文若贵而不骄,华而不傲之风,而言辞却与那人针锋相对,丝毫不让:“绍兵虽多而法不整。田丰刚而犯上,许攸贪而不治。审配专而无谋,逢纪果而自用,若攸家犯其法,必不能纵也,不纵,攸必为变。颜良、文丑,一夫之勇耳,可一战而禽也”。 此言一出,堂下已有人点头附和,而郭懿更是惊嘆于荀彧不仅看穿那些徒有其表之徒,甚至已预料到了许攸之变,看来先见之明绝非那郭奉孝一人专长。想到这儿,完全忘记了郭嘉早在弱冠就看穿郭图、辛评之辈一事的郭懿此时只觉得幸灾乐祸,做山观嘉行。 “咳……”郭懿身子一震,这声清嗓把他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而这声音不是那郭嘉却又是谁?看起来,听了老乡一席话,这郭奉孝终究也是按捺不住。郭懿走出行列,向曹操一行礼,便跟着郭嘉说道:“刘、项之不敌,公所知也。” “刘、项之不敌,公所知也。” “汉祖唯智胜;项羽虽强,终为所禽。” “汉祖唯智胜;项羽虽强,终为所禽。” “嘉窃料之,绍有十败,公有十胜,虽兵强,无能为也。” “嘉窃料之,绍有十败,公有十胜,虽兵强,无能为也。” “绍繁礼多仪,公体任自然,此道胜一也。” “绍繁礼多仪,公体任自然,此道胜一也。” …… 说着说着,郭懿依稀看见那个身先士卒、力除董卓的骁骑校尉,率几千义兵,知不可为而为之;那个当机立断,恩威并施的东郡太守,挟天子以令诸侯,从此立于中原之巅,汉臣皆俯身以奉之。以前看《三国演义》时,还总觉不论是荀彧的四胜四败,还是郭嘉的十胜十败,都颇有谋臣恭维之态,现在立于堂前,面对这位不世出的雄主,这些贊语竟显得远远不及了。 “绍是非不可知,公所是进之以礼……” “绍是非不可知,公所是进之以礼,所不是正之以法,此文胜九也。绍虚张声势,不知兵略,以少胜多,用兵如神,此武胜十也。”郭懿不待郭嘉言毕,便自行一口气接上,自觉不如郭嘉前言那般华彩亮丽,却自认还算勉强有些气势,然总觉心虚,偷瞥了眼座上的曹操。 太祖听毕,搓了搓手,笑曰:“如卿所言,孤何德以堪之也!”虽言如此,早已笑弯了眉眼的表情里却是溢满了欢欣。 郭懿知大事可期,忙拱手接着说道:“现绍方北击公孙瓒,可因其远征,东取吕布。若非如此,一旦绍为乱,布援之,此害甚也。” 曹操捋了捋鬍鬚,眼里顿现出锐利的光芒,扫视了一遍全场,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郭懿眼角瞥见一人急沖沖跑入堂内,一跪下便高声报告:“启禀主公,吕布派高顺、张辽攻刘备于小沛,刘备遣使向主公请援!” 第六章 刘备,还需慎之 更新时间2011-8-1 10:59:55 字数:2078 “诸位何意?” “主公!此乃天赐良机,万万不可援之!我们当借吕布之手除去刘备,即使有不仁之名,也且让吕布负之。主公只需以连年征战,兵卒劳累为由,辞退来使。”还是那个声音,郭懿暗想,看样子他是杀刘备的坚定鹰派啊,想到这,越发想转头一睹真容。 第8页 “主公,晔以为,刘备油滑,又有勐将关羽、张飞,若助其坐大,其患远大于袁术吕布。主公大可名为援之,实为观之。” “主公,刘备素有盛名,若坐视其如此为吕布所毙,易落他人口舌,后患无穷。” …… “主公,依彧意,不妨先听来使何言。”在一片陌生而喧闹的争论声中,一个舒缓温和却又厚实坚定的声音传来,而堂内众人竟也就此安静了下来。郭懿循声望去,那个仪表堂堂,立于厅前,拱手行礼恭敬又不失风度的不是荀令君又是何人?曹操向报告之人点头示意,一个略显瘦弱的士人便被带入厅内。只见他左边衣服褶起一角,袖口处垂下的一块布料随着他行走时微摆的手臂晃动着,露出了里子,看起来颇有些狼狈。待走到曹操跟前,他却只是向曹操简单作了一揖,便昂首迎视曹操,竟是没有一点点对主公命悬一线的焦虑或是有求于面前高高在上的曹操而产生丝毫卑躬屈膝之态。 “参见明公,在下简雍,奉我主刘玄德之命,请明公发兵,与我主共剿逆贼吕布。” “玄德兄不是与吕布共领徐州吗?何逆之有?” “吕布小人,出尔反尔,欺我主仁厚,先是以小沛为筹,诈得徐州牧,现竟难容我主于方寸之地,欲除我主而后快。” “简雍啊,孤欲救玄德而不能啊……” “明公威扬四海,心若明镜。在公,明公素有大量,扶持天子,胸怀百姓,而我主承汉皇之血脉,受天子之皇恩,恨不能与明公同驱驰以平天下;在私,明公与我主自黄巾之乱而交好,尔来已有数年,明公何忍见故交命悬于旦夕之间?况我主向来视百姓为骨肉,明公又何忍见故交之骨肉惨遭牵连而生灵涂炭?何忍见无辜苍生为吕布屠戮而置于水深火热之中?”果然是刘备的手下,说谎一套一套的不说,还真能脸不红心不跳的,什么同驱驰,什么交好,天知道刘备是不是每晚入睡前还要戳一个叫曹操的草人几百针嘞。郭懿不禁啧啧称嘆,显然自己现在的口才离这般摧枯拉朽的水平还差得远呢。 “刘玄德虽承刘姓,却屡战屡败,流离失所,岂有丝毫高祖之风?虽言仁义为怀,而常自保不能,骨肉百姓,空谈尔!”果然,那位力主杀刘备的鹰派代表丝毫不让,一上来就咄咄逼人,郭懿想着能听一场嘴仗,倒也痛快,就是那简雍,估计不能和老罗笔下舌战群儒的诸葛亮比吧。 “此言差矣!所谓矮檐之下人不矮,我主素有振兴汉室之大志,此与曹公无二。况正因我主常怀仁义之心,系百姓于怀,方能屡败屡战。今欲托曹公大义,以保全忠义,何来空谈尔?” “简雍!你口口声声称刘备仁义为怀,难道只有你家刘备在乎苍生天下,我家主公就不在乎吗?” “谬哉,夏侯将军!若曹公非明公,雍何请只有?正因心知曹公亦欲还苍生太平,方至于此啊!” “那你还不是说,我主若不援,就是不忠不义了?” …… “啪!”曹操右手手掌拍在案上,声音并不响,但堂前众人剎那间跌入寂静,倒显得那拍案之声仿佛隐约还有迴响。“你们何逞嘴舌之快!”曹操收回目光,对简雍说:“先生且息片刻,孤速答玄德。” 简雍也不多言,拱了拱手,把手腕垂下的布料往袖口里塞了塞,方欲迈步,却又滑了出来,便也顾不得许多,挺直了身子,大步离开。 见简雍已经离开,郭懿随众人抬头望向曹操,却见他正微皱着眉,右手食指略显烦躁地敲击着案边,似是还没下定决心,又似乎……正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郭懿前两天还想让曹操趁势除了刘备,或者至少让他自生自灭,一举改写歷史,可现在看来,估计那刘备也是一时命不该绝,只是,一想到曹操那天轻吐出“除狼蓄虎”后离去的背影,郭懿又不禁打了个寒颤,关于刘备,曹操还会採纳他郭嘉的建议么?活着说,他郭懿还有没有资格谈刘备。但郭懿也清楚得很,此时此刻,若是郭嘉,他是绝对不会保持沉默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迈出列,“主公,”他抬起头,注视着曹操仍敲击着桌面的食指,终究不敢直视曹操的眼睛。 “嘉以为眼下之计,谋徐州可,图刘备不可。”郭懿顿了一顿,闭上眼,又缓缓睁开,似是鼓足了勇气,接着说道,“吕布反覆,素有恶名,陈宫多诈,尝有叛绩,而刘备素有威名,主公若拒之,民意难平,天下难服。” 在场众人沉寂了片时,许是各种方略皆已出,只待曹操决断。郭懿也有些紧张,咽了口口水,任务失败。他又试了试,这一次差点儿把自己呛到。曹操也站起身,背着手,一边缓缓踱步至中央,一边沉着声音说道:“先,伐穰城不克,皆孤之不听公达之言而至如此。” 郭懿一听,一怔,曹操这是在认错么?在对荀攸……认错?想到刚才荀攸还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想到《新三国》里荀彧眨着眼睛说“何谓明主?知错改错但不认错。”,郭懿不得不感嘆,不管是真心,还是善察人心,曹孟德就是曹孟德,还真是不简单,永远让人捉摸不透,不对,也许那郭嘉就可以猜透了也说不定?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为自己默哀,这压根就没有他天生郭奉孝的本事,这种灵魂附体除了胆战心惊外也不知道还剩什么了。 第9页 “至于刘备……”曹操抿了抿唇,停下脚步,“还需慎之。” 言及此,曹操勐然转身,朗声道:“孤意已决,诸位听令。着夏侯惇遣兵随简雍援刘备!” 第七章 郭奉孝,你个病秧子 更新时间2011-8-1 17:45:20 字数:2166 “咳咳……咳、咳、咳——”最后那一声,硬生生把郭懿从睡梦中拽出,胸口如有上千只手互相大力撕扯着,而方一停下,又觉喉间瘙痒难耐,唿吸都显得有些吃力。而身子却只觉得,冷,冷得刺骨,冷得穿心,他便下意识地去摸被褥。 “主……”,后面的音节被硬生生地咽回肚里。郭懿只觉手上忽然传来一股冰凉,他下意识地缩回了手。“怎么回事!”明明是询问的句式,却有掩不住的恼怒。 此时,郭懿仿佛已能想像必有一个白鬍子老人匍匐在地,可他絮叨些什么,郭懿不但听不清,还觉得如夜来蚊鸣般叫人心烦,不禁皱了皱眉,把头扭向里面。 而此时,坐在床沿的曹操听着大夫说郭嘉并无大碍,只是稍感风寒,体虚发热,才稍稍平和了下来,点头示意他退下。转身见郭懿面朝里,似重又睡了过去,便替他掖了掖被角,静静离去。 曹操没有看见郭懿皱起的眉,若见了,便知郭懿现在分明手足掌心发热,面色潮红,虚汗连连,内心更是烦躁不安,又岂会这般匆匆离开? 但曹操终是走远了,房间重陷入一片死寂,想是怕他被初秋的凉风吹着,而关上了窗。郭懿翻了个身子,却连抬一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感到似乎还有一丝光亮,也许是未被吹熄的最后一盏烛火吧,能让他依稀感到自己虽受痛苦仍是尚在人间,还有这些许温暖相伴。想着想着,他不禁自嘲,郭懿啊郭懿,你看看你这好命,玩穿越却挑了这么个破身子,想当年,自己也算是学校篮球队的铁打主力——替补,也不是没有过意气用事地在雨中比跑步的时候,可现在,呵呵,真是,咳咳…… 郭懿伸手捂住嘴,他不想再惊动谁了,便兀自压下如同千万根毛髮正撩拨着喉口的不适,紧紧地闭上眼睛,只想着快些睡去,便可不再遭这罪了。 “这是旧疾了。” 郭懿迷迷煳煳好像又听见了郭嘉的声音,只是这一次,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或者说,有些落寞。这肉体之痛,原来还是要让两个灵魂共同承担的。旧疾吗?那定是缠绕他好几年了吧。一想到他平时在外那般高傲不羁,却时不时会独自忍受这般病痛,竟不禁有些同情这个傢伙起来。 “有十多年了吧,远非区区热病……”本以为郭嘉会讲一些他曾经发病的事,却忽然没了下文,郭懿没了东西分散注意力,顿时又觉得体内时而如同蚊蝇叮咬,时而如同蚁虫匍匐,一会儿瘙痒无比,一会儿燥热难耐,在床上翻来覆去。而郭嘉的声音,便再也没有响起过。身子如入冰窖,手心脚心则灼如焦炭,郭懿暗骂着把好不容易有些睡意的自己吵醒却又不知所踪的郭嘉,还好眼皮很沉,很沉,很沉…… 之后,郭懿似乎醒过来几次,可每次都还没来得及分辨是昼是夜,便又昏睡了过去。就这样,醒了睡,睡了醒,也不知身边有来过谁,有谁没有来过。 待重又醒过来时,屋子里仍是漆黑一片,郭懿仔细一听,是“啪嗒啪嗒”雨滴砸落在窗框上的声音。也不知昏睡了多久,他坐起身,等到晕眩感稍稍褪去些,便披上外衣起身。可方一站起,顿觉身子一软,一只手下意识地撑住了床,才发现自己体虚得狠,与刚刚踢完一场满场飞奔的球赛无异,而且一喘口气,就狂咳不止。他连续强咽了几口口水,才渐渐压下了那股在胸口乱窜的气,这才无力地靠在墙上,小心地唿吸着,一只手仍有些不放心地按着胸口。 此时,他却不经意瞥见自己的枕下依稀露出一个小小的暗色盒子。那盒子并没有锁,他稍一用力,就打开了,都说容易得来的东西一般没什么价值,而这轻而易举就打开的盒子里,竟只是两个骰子。莫非郭嘉还好赌?这下又为他的“行俭不止”新添了一条证据。病中倒也没什么事干,郭懿便坐在床上掷骰子,自己和自己赌大小。 “郭大人……”只见一个侍婢微微把门推开一条缝,探进脑袋,一见郭懿已起来,便大方地打开门。踩着门外倾盆大雨的哗哗声,荀彧步态从容依旧,然后朝侍婢示意关上门。屋内瞬间又重回寂静,雨滴落在窗上的声音也马上变得清晰。 正当荀彧转头时,郭懿已把盒子塞入枕下,径直来到桌前坐下。见荀彧仍是站着不动,这是礼仪么?这士大夫就是多事啊……郭懿有些无奈地挥了挥手让他坐下,伸手去拿茶壶,却被另一只手按住:“你在病中,不能喝酒。”荀彧的手更大些,虽然沾了些雨水,较之郭懿有些发凉的手背,仍显得温润。说这话时,荀彧仍然是站着的,颇有些居高临下发号命令的感觉,再加之其“不能喝酒”那四个字一字一顿,语气更显坚决。荀彧一身衣裳就在眼前,明明灰得让人有些抑郁,却又夹杂着时隐时现的香气,郭懿偏过了头去,可手却固执地盖在茶壶上。他不知道以前郭嘉会用什么态度回答,而现在,也不知为什么,他郭懿只是想喝酒,可也许终是没有勇气直接去抵抗荀彧,更没有力气歇斯底里地吼些什么。只是保持着背身的姿势,他不满地说道:“生病忌酒?荒唐!”说罢他便挣开荀彧,执起茶壶,可手臂却微微颤抖着,额上不禁沁出汗来。而荀彧竟也没有再阻拦,收回手,整了整并不乱的衣服,在桌边坐下。 第10页 刚有水淌出,一阵扑鼻的酒香即迎面袭来,然中清晰可辨的苦涩,正招摇着其勐其烈。郭懿并不奇怪,面前这位老乡能猜到他挂羊头卖狗肉的戏法,但他纳闷,既然这病忌酒,怎么就没人为他换一壶温茶来?而且,闻这酒香…… “若因我一言,你便当真不饮,那才奇怪。”荀彧的声音,宛若一杯醇厚美味的佳酿,不论声音,还是内容。虽郭懿早料到,以那郭嘉的脾性,自是鲜有人制得住他,可现在当真亲口听荀彧说出来,不禁暗爽不已,仰头便把杯中的酒灌入一大半,咂咂嘴,然后才发现——这酒,被掉包了! 郭懿顿时有种被耍的感觉,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搁,转头望向荀彧,坐等他的下文。 第八章 昔酒会文若 更新时间2011-8-2 9:05:06 字数:2003 荀彧看到郭懿有些愠怒的神情,似是意料之中一般,不紧不慢地说道:“然此酒,昔酒也,温润有余,烈犹不足,乃主公特令。” 郭懿这才想起,曹操貌似好像大概也许……的确来探视过他。郭懿嘴角一撇,露出一个自觉嘲讽,可在荀彧眼中却是再常见不过的郭嘉式诡笑,还带有连荀彧都未曾察觉到的苦涩。 “主公还特为嘉备酒,不敢当,不敢……”第二个“当”字被淹没在了郭懿仰头灌下的剩余半杯酒里。 “为人主,主公待奉孝你诚乃仁至义尽。”郭懿为荀彧也倒了一杯后,一只手托着脑袋,就这样瞅着正襟危坐的荀彧,外加一脸的嬉皮笑脸,然后另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荀彧看了郭懿一眼,认命似地摇了摇头,伸手接过杯盏。 “后来,刘备如何?”话一出口,郭懿忽然觉得后悔,可想想荀彧毕竟不比曹操,没什么可隐瞒的,也不知以前郭嘉有没有干过这种知法犯法、火上浇油的事。 果然,荀彧缓缓放下杯盏,低头看着杯中晃荡的酒,:“然为人臣,奉孝你……也罢,终是本性难改。”那神情,活像看着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仍顽劣不改的儿子。 “文若如是担心我,直说就是。”郭懿想试着缓和一下气氛,沖荀彧笑了笑,可在荀彧眼里也就是牵了牵嘴角。郭奉孝这辈子恐怕也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所以这个表情,荀彧只能理解为讥讽加不屑。 “莫非文若也不知我,也疑我?” 郭懿有些急了。郭嘉是幸运的,有明主如曹操,有知己如荀彧,直到——郭嘉变成了郭懿,郭懿终是不如郭嘉,只会自以为是,弄巧成拙,终至于现在这步田地。把杯盏放到嘴边,唇上沾上了苦涩,其烈竟远胜于刚灌下的一杯酒,郭懿不防,冷不丁被呛到,只得放下杯盏,背转身去咳了很久。 待迴转身,郭懿看见荀彧的眼神中是有关切的,可却并不打算开口慰问,似乎是知道郭懿有话要说。这倒让郭懿一时有些无措,一肚子的憋屈也不知如何开口,只能低着头,挤出一句“嘉一心只忠于主公……”,再也无话,重又闷头喝酒。待连着几杯酒下肚,郭懿似又觉心里舒爽些了,便停下了。见荀彧只是一直在旁边看着,也不言,也不饮,郭懿此时倒也不觉尴尬,反而提起壶把酒又添入荀彧还未动过的杯盏中,小心翼翼地倒满,直到水面堪堪不能溢出,笑着转头重又看向他。 谁知荀彧见状,竟举杯把满满一杯酒一股脑儿喝下,还有不少洒在了桌上、衣衫上、地上。郭懿一愣,像是不相信似的,定定地看着荀彧。这就是平时端庄风雅的荀文若?竟喝得如此狼狈,却又如此……肆意。郭懿咧开嘴笑了:“嘉,奉陪!”,说罢也是一满盏倒入口中。奇怪,这方才唇上沾染几滴,就甚觉呛人,如何现在满盏而饮却反而尝出了些许温润? “元让兵败,小沛城破,刘备败逃。” 夏侯惇……呵呵。这个记忆中貌似就没打过什么大胜仗、先有轻率迎敌被吕布生擒,后来还被吕布射瞎一只眼睛换来三国杀里刚烈技能的未来大将军,郭懿自然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刘备啊刘备,凭夏侯在曹营的地位,你可真是贪上天大的面子却捡不到分毫的实惠啊! “前几日,刘备復还军小沛,合兵万人……” “文若啊,”郭懿打断他的话,又倒了一盏酒,“刘备与吕布马上又要狗咬狗咯!”说着,他一饮而尽。 荀彧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似乎是对狗咬狗的不雅比方不满,可也没有多言,只是抬起眼睛,可目光仍看着桌面,道:“主公必自有决断。” 郭懿忽然很感激荀彧。虽然他是个固执到骨子的傢伙,可是对自己,他似乎永远知道什么时候该敲打,什么时候该放纵,什么时候,话只能说一半。这时,郭懿想到以前曾听说过的一句话,似乎很是应景,便对荀彧说道:“文若,是不是为人臣,有时不知道,反而更好?” 明知这话并不适合荀彧,可郭懿还是问了,问完,他也没想得到答案,便又伸手想要倒酒。却见荀彧先他一步为两人的杯盏满上,还煞有介事地举杯朝郭懿示意。郭懿不知荀彧想干什么,本就对这些礼仪什么的一窍不通,也跟着荀彧做了。 第11页 放下杯盏,荀彧站起身,抚平衣衫,淡淡地说道:“奉孝通透,何须彧言。”那声音并不轻,可从他唇间吐出,就好像立刻涣散到了空气中,抓不住,却又清晰地迴响在郭懿耳边。直到荀彧走到门口,拉开房门,“哗——”一声,一阵疾风卷着雨水扑面而来,他刚欲抬脚迈出,郭懿却迎风举起空的杯盏,朝荀彧高声道:“天下是主公的,身子骨却是嘉自个的。谢文若关心!”然后像电视里那样,把空的杯盏倾倒过来,拿在手里。荀彧停了一会儿,便抬起脚,跨出了门槛。 看着房门在面前缓缓合上,屋内重又安静了下来,郭懿愣坐在那里好半天。奉孝通透,好个奉孝通透,可他郭懿一点也不通透。郭嘉可以不在乎,可他郭懿偏要计较。他执起壶,手里一轻,发现不知不觉间,一壶酒竟已几乎被喝空了。他却像不相信似地,固执地举起壶,对着壶口,朝嘴里倾倒,可只是淌下几汪涓涓细流罢了。 现在,按古装剧里的情节,郭懿不是应该很愤怒地把酒壶扔在地上砸个粉碎么?但这壶可是真正的东汉末年产的啊,要是能带回去一定能卖个大价钱……郭懿把壶在面前翻转了几下,上面还有划痕——果然那傢伙是个随便的人呢!此时,他却又听到了那个熟悉到让他只想抽人的声音:“错在嘉……” 第九章 错在嘉 更新时间2011-8-2 17:58:13 字数:2068 “错在嘉。”郭懿伏在桌上,听见了那声音,却只是把头更深地埋入双臂之间。到了这步田地,谁是谁非又有什么意思呢?再说,郭懿和郭嘉,在旁人看来,难道他可以去责怪另一个自己么? “嘉择主,然予未尝得愿,不公也;且强为嘉行,不仁也。” 理的确是这个理,但真听他说出来,却又觉得不是滋味。这事实已然如此,难道他郭嘉还有办法把自己从他的身子里赶出去么?那他何止是天生郭奉孝,简直是上天入地,人间地狱,无所不能,无处不入了!郭懿把头在袖子上来回蹭了蹭,把脑袋垫在手臂上,看着窗外,仍然泛着雨天独有的白光,想外面的一切,隔着雨帘,必然也是苍茫一片。 “若心不属此,嘉无可为也……” “哈哈哈哈……”郭懿忽然就忍不住大笑起来,也不知是刚刚酒喝得太多呛的,还是只是想笑,想大声笑,想放肆地大声笑,笑到眼眶里都有了星星点点的眼泪。好好好,亏你郭嘉素有识人之明,还一天到晚,能听得到我的所思所想,竟这么觉得?难道我郭懿的骨头上刻着卯金刀么?还是我的脸上就写着“非刘不从”? 郭懿站起来,竟有些头重脚轻,才觉得这酒余性甚勐,他也不顾这些,晃了几步,摸到门口,“哐——”地拉开门,“哗哗哗——”地雨声让他有短暂的失声感,意料之中的狂风,让前襟很快就已湿了一片,脸上更是冰凉。 都说人一激动,不仅听不进别人的好意相劝,现在看来,怕是连自己内心的声音都听不见。而郭嘉那后半句“然嘉料之反也”就这样飘散在雨雾之中,为大雨声永远地淹没。 郭懿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走了没几步,大雨仿佛天塌了似地铺天盖地而下,他的衣衫也在狂风中被吹得乱舞。忽然,旁边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那人身材格外高大却稜角分明,扶着他的手更是结实有力,郭懿用模煳的意识勉强想了想,不是曹操,不是荀彧,不是荀攸,不认识,不认识。他想着,那人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便要拉着他往屋里去。他也没听清,便沖那人摆摆手,道:“你是何人?啊?我怎不识得?”迴转头去,从他的衣衫慢慢地把目光移到脸庞,可是眼前却一片朦胧,眯起眼睛,仍是怎么都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倒是那密髯似曾相识,便仗着自己酒醉,伸手去拉扯,道:“啊,我见过你……” 那人见状也顾不得许多,仗着自己人高力量大,连拉带推地把郭懿给送回了房里,便唤来人为他更衣,还要了一壶暖酒。郭懿也不迴避,很快就让下人把自己脱得光光的,然后鼻子一痒便喷嚏连连,抬起头瞅着他,问:“何酒?”。 那人却不答,只是一边催促着下人快些为他换上干净的衣服,一边把斟好的一杯酒递给他道:“且暖身,勿顾他。” 果然这一杯酒下肚,郭懿体内的寒意消散不少,人也渐渐有了精神,还想再倒一杯时,那人却转身直接让下人端走了酒壶,道:“此酒伤身,不可多饮。”他不看郭懿,也不待郭懿争辩,郭懿只能眼睁睁看着满满一壶酒被端走。 然而此时的郭懿已经想起,面前这位似曾相识之人正是那位杀刘鹰派,好笑的是,见了那么多次面,到现在郭懿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于是暗里想着,是不是该买个醉装个疯什么的,趁机把他的名字给套出来。见他的样子,倒像个耿直诚恳的人,当不会像荀彧那么拐弯抹角。 见现在虽然外面仍是雨雾一片,但应还是白日,郭懿玩心大起,召唤下人道:“来人,备晚宴,上好酒。”果然,周边的下人都是一愣,但一想到这位祭酒大人向来喜出非常之举,便退下真的准备去了。倒是面前之人仍是一张扑克脸,处变不惊。郭懿见了,也不急,把两条手臂撑在桌子上,凑近了身子,笑嘻嘻地问道:“先生尊姓大名啊?” 第12页 这时面前之人才一愣,不相信似地看着郭懿。“先生连名姓都不愿让嘉知道,实是见外。”说罢,郭懿低头,一边给那人倒上刚来的酒,一边偷偷斜着眼瞥面前之人的反应。对方竟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郭懿,待郭懿抬起头,那人开口道:“奉孝啊,我竟不知汝之病已至此,文若也未曾提起……” “啊?”郭懿忽然一惊,这这这……这是不是演过头了,难道这人以为自己脑子烧坏了么?郭懿不免一脸黑线,可一想这戏不演也要演,演坏了还是要演。荀彧荀攸郭嘉贾诩……说不定面前之人并非那么有名呢?忽然眼前冒出一个名字,他顿时暗笑不已:“先生此言差矣!嘉倒觉先生颇像一人。” “何人?”眼中还带有惋惜、哀伤、痛惜、怜悯等五味杂陈的神情。 郭懿不禁觉得好笑,一字一顿道:“关——云——长!”说罢便低头夹起一片菜放入嘴里。 这下换作眼前之人一脸黑线地看着郭懿。郭懿此时内心早已经狂笑不止,表面仍是微笑拂面,道:“先生莫要客气,寒舍简陋,粗茶淡饭。” 那人动作有些机械地往嘴里塞了几片菜叶子,浑然不见了朝堂上的闳言崇议,也不知是嘆息一代鬼才郭嘉的失忆妄言外加神经错乱,还是对于自己被比作关羽的郁闷,但仍问道:“哪儿像?”便颇有些忿忿然地低头又扒了几口饭。 郭懿笑着摸了摸自己还挺能扎人,并且扎起来还挺疼的胡茬,然后眼珠转了一圈道:“除了眼、耳、鼻、口……都颇有些相像。”说罢再也忍不住地放肆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拍着桌子,把筷子都震落在了地上。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这?这是郭懿通过笑得看不见的眼睛从那人脸上看出来的话,但老实人想说,嘴里此时却全是饭。 这时,郭懿看向枕下露出的盒子的一角,心想,掷骰子最大的乐趣,也许正在于无关大小。 第十章 初见刘备 更新时间2011-8-3 9:27:12 字数:2097 暮秋,吕布復攻刘备,刘备败走,投靠曹操。曹操厚待之,晋为豫州牧。 刘备——你终于来了。 郭懿把手里比之1800年后柔软甚多的纸揉成一团,做出一个久违的投篮动作,只见纸团精准地落在曹操赐予的精緻无比的酒盏之中。”欧耶!”他很是得意,拍了拍手掌,转身走出房间。 再往前走不远处,曹操此时应当正在私宴刘备。虽对方必定是形影不离的刘关张三人,可这边曹操却坚持只身赴宴,以示对刘备的信任与亲近。郭懿走了几步,却拐了个弯,眼前是篝火通明的曹军某营,兵士轮换巡岗,见了郭懿,皆正色拱手行礼,身上甲冑及手中兵器摩擦发出沉重的声响。郭懿穿过军营,虽是餐后休息时分,却未听得喧闹的嬉笑怒骂之声,偶尔见三五成群围坐聊天,却也并无丝毫懒散懈怠之色。郭懿放眼望去,不禁感嘆:“此等军容军纪,何愁强敌不灭!” “郭先生过奖。”郭懿转身,便见眼前之人甲冑在身,无丝毫华饰,年数要长自己不少,仍是恭敬行礼,而一身浩然之气,甚是摄人。郭懿急忙弯腰回礼。“晃不知郭先生前来,有失远迎。” “嘉也只是借道而行,并非专程前来。”原来是有亚夫之风的徐晃徐公明!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不枉青史留名。郭懿心下佩服得紧,也不敢在此多加停留,朝徐晃匆匆辞别。 他的目的地本来就不是去见徐晃。他压根就没想过遇见徐晃,至于那军营里由谁统帅,兵卒如何,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要借道。 穿过徐晃军营,又拐了几个弯,郭懿到达了最终目的地——刘备兵马休息处。 走了几步,郭懿便觉得奇怪,本以为有可能要发挥以前逃课惯用的翻墙功夫时,却发现大寨门前空空如也,没有一兵一卒把守。刘备军刚到不久,莫非真是伤亡惨重,兵困马乏,以至于如此疏忽么?见状,郭懿便也不客气,料想素把仁义挂在嘴边的刘备,不至于在曹营打歪主意,便径直进入。 寨内有几处火光在风中摇曳,却未见兵士,偶尔有几只鸟雀飞过,停在地上叽叽叫着,又飞走了。这与徐晃军营完全是两种风格嘛!但这又算什么风格?空城计么……郭懿发现自己又穿越了,继续往前走。渐渐地能听见人语声,越往里走,越是喧譁。这毕竟不是自己人,郭懿正寻思着想把自己藏在一座空帐后,却忽然听到有人高唿:“郭先生来了!”郭懿顿时大感窘迫,只得立刻作出一副神在在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入,心里却奇怪:只知道郭嘉曾为袁绍效力过,但这刘备手下的军士又是怎么认得自己的呢?。 “郭先生勿怪,这些都是主公事先的吩咐。” 刘备?这刘备竟能未卜先知,算得他郭嘉会在这个时候来他的大营?这简直就是神诸葛附体嘛!郭懿只知歷史上,向来是郭嘉把别人命运一眼看穿,这下却被这个还未谋面的刘皇叔先来了个下马威。 “主公赴宴未归,还请郭先生入寨等候。” 既然这一切都被刘备算到,那方才所见一切岂不都是演戏,可是刘备就算能算到,又为什么要为一个小小的军师祭酒特地来演一齣戏呢?郭懿越发不解,我且静观其变,便随说话之人,圈圈绕绕,进了一帐。绕那么多路,这刘备帅帐和他人外表上却完全无异,掀帐而入,里面虽整洁却难免显得简陋。“刘豫州为何不住府上?”郭懿看着那张并不宽敞的床,忽然觉得刘关张三人寝则同席也怪可怜的。 第13页 “我主喜与将士同住。” 郭懿忽然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早该料到这是刘备亲民政策之一了嘛。又扫视了帐里一圈,郭懿并不知三国时期有什么会客礼仪,在曹营他自可无所顾忌,在刘备帐里的话,还真有些侷促。可是转念一想,这刘备能算得我来,也该了解那郭嘉是个什么货色。想到这儿,他竟直接背对帐门,席地而坐。 “蔽营简陋,先生见笑。”没过多久,郭懿在地上看见帐帘被拉开,月光漏了进来,一个身影被拉长,直到眼前。那声音,则如同一位习字多年的老者,缓缓运笔,稳稳落笔,便是一句客套话,也显得诚恳而从容。 郭懿起身回礼道:“刘豫州。” 刘备却牵着郭懿的手,另一只手撩开帐帘,道:“先生且随我来。” 郭懿的手被一男人拉着,总觉别扭,但想到也许这是当时习惯,便也不好多言。不久,他算是真的见到了刘备的士卒,虽然称不上军容不整,可看来这一而再再而三被吕布骚扰,也是折损严重,不时看见躺在里处的呻吟者,和四处奔波仍显得还缺一对风火轮的医者。 刘备示意大家躺着的坐着的都不要动,抬起头仰望星空,对郭嘉道:“高祖斩杀白蛇,曾有天子云气令始皇惊惧;武帝生前,生母梦日入怀,为景帝所喜。现观天象,先生可曾有得?” 郭懿当然不会告诉他,他不知道郭嘉会不会占星术,但他郭懿一定不会,所以,他把双手背在身后,双眼却并不同刘备一起和星星比眨眼睛,而是看着前方的士卒们,说:“天命天相之说,皆后人附会,唯王者堪之。” 刘备听了,便收回仰视的目光,微微一笑,也不多言。 “刘豫州此皆何意?”郭懿冲进来时还空旷寂静但现在已恢復了站岗士兵的大门抬了抬下巴。 “夜探军营本乃大忌,然先生并非偷鸡摸狗之辈,无须防之。故我令军门打开,迎先生入营。曹营中唯先生素行非常之事,我便以非常之道待汝,”刘备顿了顿,似乎在犹豫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但仍开口道,“然终不可和曹公之怀相比。” 这刘备话里的酸意算是哪门子事啊?然郭懿很快就嗅到了不对劲,刘备此言明里虽是夸曹操宰相肚里能撑船,好吧,郭嘉赶不上曹操当宰相的时候,但实际上,却总觉暗含机锋。 “然若有幸,备望与祭酒大人举杯言欢,共图大业。” 第十一章 什么?曹安琳? 更新时间2011-8-3 19:15:16 字数:2196 曹操一行不日便回到许都,刚一入府,远远便见一个女孩子跑过来,大声叫着“爹!爹!”,便被曹操一把抱起来。曹操一边轻抚她的小辫,一边眯起眼笑问道:“华儿想爹了?” “想!”然后她把嘴凑到曹操耳边,一只手遮住自己的嘴,对曹操说,“以后爹也带华儿出去吧!”声音不响,也就刚够在场一圈人听到。郭懿想着,这还真是虎父无犬女,这么个小丫头都想着出去打仗,不禁想到曹宪,倒是几日不见,便四下张望,也未见其影。 “孩子话!”曹操捏了一下她的脸,把她放下,稍稍正色道,“在外行军打仗不比府中,没人让着你!” 曹华似还是不服气,高高抬起头对曹操道:“我说以后啊!以后,华儿长大了……” “好好好,”曹操又笑了,弯下腰睁大他的小眼睛,看着他的小女儿,然后伸直手臂把手举得老高,朝她比了比说,“等华儿长了那么高,爹就带你去!” 曹华伸长脖子仰起头,看了看曹操的手,又伸了伸自己的手,撅起嘴,大叫道:“爹欺负人!姐姐就没长那么高!先生,对不对?”身边一干人正和曹操轻声对笑着,冷不丁曹华就把矛头对准了荀彧。好傢伙,郭懿暗暗叫绝,小小年纪就已经会调转枪头,不在一棵树上吊死了。一想到这句话,郭懿就不禁惘然,可他偏偏就是这么个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1800年前吊死在曹操这颗树上,1800年后的她……越想越惆怅,也没听见荀彧的回答,只见大家都笑得越发欢乐。 这时屋里翩然走出一位女子,只见她头戴华饰,长裙曳地,勾勒出一束如柳纤腰,面施薄粉,一双盈盈笑眼温婉流转,来到曹操面前,便款款施礼,如同一朵清雅的莲花,亭亭玉立于这乱世之中专享一片宁静。曹操伸出双手,慢慢将她扶起,凝视了她很久,如同欣赏一件他珍爱的艺术品,嘴里却对曹华说:“华儿啊,你何时多学学你的三姐姐,少学学你的二姐姐。四个女儿中,还是节儿最让我省心!”曹节听了,低头莞尔一笑。郭懿忍不住对着她多看几眼,心想:他兄弟写的那什么洛神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才不呢!三姐姐整日看那些医书,一坐就是老半天……”曹华不服气地说,脸上写满了不乐意,“要不是今日爹回来,她才不会穿得那么漂亮呢!”说完,她还担心曹节会不会生气似的,不时抿着嘴瞥她几眼。 这时,一下人匆匆赶来,见着装当是府上之人,来到曹操面前只是弯下腰,然后摇了摇头。曹操不让人察觉地嘆了口气,转而又挤出笑容,一手牵起曹节,一手抱起曹华,轻声道:“走!去看看你们大姐。”话音一落便大步往前,身边那些刚刚还笑看曹操爱女的人们也都忽然安静了下来。那个大女儿定是有什么问题了,郭懿想着,话说,他依稀记得曹宪、曹节、曹华以后都是要做汉献帝妃子的,却独独错过了曹操的大女儿,好像嫁给了那什么夏侯来着。 第14页 这位大小姐还真是深居简出啊!郭懿感嘆着,走了不少路,曹操才在一件朴素的房屋前停下,放下曹华,轻叩房门。旁边的侍女见了,对曹操说,大小姐言父亲来见,可直接推门而入。女子闺房直接“推门而入”?郭懿不解,转头见众人皆面色凝重,曹操点了点头,便推开了门。荀彧伸手拦住了正欲迈步跟入的许褚,沖他摇了摇头。而郭懿一探头便看到一位周身挂孝的女子正跪坐于蒲团之上,面前是一尊佛像。“未及远迎,望父亲恕罪。”清冷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内迴响,硬是把才迈入一只脚的曹操给定在了原地。而说这些话时,她甚至都没有转身,留给众人一个冰冷的背影。曹操嘴唇嚅动了一下,竟没发出声。曹华急忙跑到她的大姐身边,却不敢近身,只是弱声道:“大姐,爹这次一回来就来看我们了,还有大人们……” “佛光圣地,容不得满手鲜血的刽子手。”曹华本就微弱的声音被生硬地打断,便一时僵立在旁,有些不知所措。众人皆是大惊失色,曹操皱了皱眉,说“英儿,你自当保重。”便抽回那只迈入的脚,转身离开,大家便都紧步跟上离去。郭懿能听到身后的那扇门缓缓合上,仍忍不住回头,却看到曹华不知什么时候已跑了出来,正朝他眨眼睛。郭懿想了想,又转头看看已经沉默走远的众人,犹豫了一下,便走回到了门口。 曹节朝他微微一施礼,低头柔声道:“劳烦先生了。”待抬起头,眼里竟蒙上了一层水气。此等佳人,劳烦便劳烦了嘛,便是圣人也难拒绝,更何况我郭懿也不是圣人,他郭嘉更不是了,便朝她回了一礼。曹节为他推开房门,对曹英轻道:“大姐,他们走了,这是郭先生。”说罢示意郭懿进去,把门合上前,还不忘给郭懿最后留下一个恳求的眼神。郭懿内心已是男子汉气概爆棚,可一转身望着这青灯残烛,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以茶代酒,委屈先生了。”曹英起身,亲自为郭嘉沏上一杯茶,端予郭懿,道:“大哥走了一年有余,我也就一直过这样的日子。”大哥?她大小姐的大哥,应当就是曹昂了吧。她这是为自己的哥哥守灵斋戒?郭懿一直认为,曹昂之死对于曹操打击之巨大远胜于史书中的轻描淡写,可这个女儿却如此这般,不是往曹操伤口上撒盐吗?“大哥一直待我极好,而那日他却和安民堂弟双双罹难,自此之后,我便改字安琳……” “咳咳……咳……”郭懿勐拍胸口,这口茶可呛得不轻,安琳,那不就是曹安琳了?难道,他郭嘉竟是要娶曹操大女儿的?不对啊,曹操大女儿明明嫁给了夏侯某啊,史书上写得明明白白的嘛!待他缓过气来,曹英接着道:“先生是明白人,我就直说了。我也知父亲亦有悔,然悔之痛之皆已无济于事。”你倒也心里明白,那还整天挂个孝作什么?“我只盼父亲能为我寻户好人家,容我安度残生。” 这……这是神转折么?郭懿有些黑线,怎么说着说着大哥的死,就变成嫁人了?他看了眼曹英,实在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打的是什么算盘。 第十二章 宁为英雄妾,不为庸人夫 更新时间2011-8-4 9:12:44 字数:2128 “都道是宁为英雄妾,不为庸人夫,我既是曹操的女儿,便绝不嫁予碌碌之辈。” “敢问大小姐意,英雄何人,庸人又何人?”郭懿问出此言实是不得已,要是她就此表白,那可如何是好! “天下庸人万千,何足道哉?英雄者,说来不怕父亲生气,普天之下,唯有一人,胜于父亲——”郭懿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两眼注视着佛像,郭嘉再厉害,要比过曹操那也太夸张了吧!虽说那什么眼里出什么……别别别,阿弥陀佛,我穿越至今麻烦已经够多了,别再让我摊上一件了,菩萨你大慈大悲,佛祖你快快显灵,保佑这可怜的娃吧…… “——荀彧,荀文若。” 郭懿终于吁了口气,可发现这下关系越发复杂了,还牵扯进来一个荀彧。 “荀先生饱学雅致,胸怀天下,实乃世间大才。他既能娶权宦之后为妻,纳主公之女为妾又有何难?”曹英算不上美人,狭长的双眼,和曹操颇有些相像,下颚略显方正,哪怕以现代骨感美的标准来评判,也显得过于消瘦,单郭嘉手下就有几个侍女比她好看多了,郭懿很想说,连他都知道娶妻娶德,纳妾纳色的道理。但郭懿发现,当一个女子认真而又带些神往地想着意中人时的表情,确是很能让人动容。 “父亲还不知此事,这一年来,只盼他真心悔之,便也许会许了我。”说到这,她低头喝了一口茶。这下郭懿算是明白了,她这是苦肉计啊!折磨自己一年半载,同时也折磨曹操,以此来换得一桩称心的婚姻,可是,曹操又怎么是那么容易就会妥协的人,更何况,把自己女儿嫁给自己的下属,还是为妾,这想法未免痴情到天真,别说曹操,换了他郭懿也不答应啊! 曹英似是猜到了郭懿的想法,搁下茶杯,缓缓道:“然料此事终是不易,而父亲素来信任先生,荀令君又与先生私交甚笃,故恳请先生帮忙。”言罢,她忽然就离席欲下跪,郭懿吓了一跳,忙扶住她,连声道:“小姐不可不可……” 第15页 “不可?不可什么?连先生也不肯帮忙了?当年大哥也待先生不薄……”说罢望向那佛祖像下面一座灵位,两行泪就流了下来。郭懿也看过去,不禁打了个寒颤,我勒个去的,这不是拿死人来压活人么,这都叫什么事啊!一想定是那郭嘉平日行事不羁,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否则这种锉事怎么就让他给摊上了,现在还要他个穿越人来揽这杆子事。牙一咬,郭懿把曹英扶上席,拱手道:“姻缘不该强求,然小姐託付至此,嘉本不该辞……” “那便某要辞了!”曹英脸上泪痕未消,却已是笑着仰起头,宛如听大人讲故事一般,流露出一副小女孩的轻松之态,问道,“先生可知,父亲何时再出征?”郭懿已到唇边的一句“但是”只得无奈重新滑了下去。这你直接问你老爹不就得了么?郭嘉腹诽着,却仍是恭敬答道:“主公自有筹画,吾等不知。” “先生怎如此生分,也罢,作战之事,也只是徒添人命,我本不上心。此事还望托先生之力了。”曹英徒然变脸,虽脸上仍残留笑容,却已然一副送客模样。女人翻脸还真是比翻书还快,郭懿颇有些忿忿然,这还求人呢,但此时心如乱码,便趁势作揖离开。 弗一出门,郭懿便见曹节一人独立于门前庭院,虽仍是一身华裳,在初秋凉风下,不免仍显得单薄。听见关门声,她立即回头,见是郭懿,便急急走来,听了郭懿一番叙说,却是一声嘆息,留下一句“有劳先生”便欲离开,眼中盛的似不是泪花,而是满满的失落与哀伤。 “三小姐,”郭懿上前一步,“此事甚难,且嘉以为,”他吸了一口气,接着道,“此事不可。” 曹节垂首轻道:“大哥在时,曾与荀先生有师生之谊。大姐她名为为大哥守丧,我们几个姐妹都心知,她实是感伤于再无一人可替她说这门媒了。可我又不能告诉她,便是大哥还在,他素识大体,也未尝会答应了这门亲事。” 既是如此,难道三小姐本意是想让他帮忙,断了她大姐的这份心思?可这话,又该如何说起,这本是别人的家务事,他郭懿现在杵在当中,竟完全只是因为和曹操、荀彧关系好?可关系也没这么好啊,更何况荀彧……“三小姐,荀先生可知大小姐心意?” 曹节慢慢摇了摇头。喂,这是不知道还是不答应啊!郭懿当然不会这么问,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我们又如何对荀先生开得了口……” 也对,这话要是真被荀彧听见了,准当满纸荒唐言,郭懿这下又走入了死胡同。曹节弯腰施礼道:“让先生劳神,实不敢当,还请先生回去休息,姐姐那儿,我们几个再说说吧。”也只得如此了,郭懿点了点头,告辞离开。 “哎哟——”郭懿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倒在久违的床上,伸了个懒腰,“你说这女人怎么那么麻烦啊!这1800年前的女人就这么折腾,1800年后还了得?”郭懿虽知不说出来,那人也听得见,但说出来倒也觉得颇为解气。 “且拿死者为筹……” “是啊是啊,你说曹昂地下有知,会作何想?我说郭嘉啊,你知不知道你死了之后,曹操也借你来暗讽自己手下无能呢!哈哈,你不知道吧?你当然不知道啦!因为你死了嘛!哈哈哈……” 郭嘉无语,料想此时他也定是一脸黑线,然后为现在莫名傻笑之人盖上一章,曰:“此人无救”。 “不过想想,这父女俩倒是长得有三分神似,心计一般深,所用之计都如出一辙呢,这就叫龙生龙,凤生凤,曹操的女儿耍心眼。” “此事终不为念……” “可三小姐都发话了呢,否则我还真不想管这摊子事。” “区区三小姐……” “大人,有信,亲启。”老者把信放在桌上,带上门离开了。而此时对于难得现身却已经一日内被三次打断的郭嘉来说,已然决定免开金口。 “祭酒大人如晤,今置席于南门外,诚邀畅饮一叙。刘备” 第十三章 旷世之魂 更新时间2011-8-4 17:22:16 字数:2178 “祭酒大人如晤,今置席于南门外,诚邀畅饮一叙。刘备” 请他喝酒?特地叫自己祭酒大人,是提醒自己不得不赴这酒席么?但反正现在正觉心烦,去喝一趟酒也无妨,郭懿想着,便起身出门。方牵了马,忽然想到,南门……是吕布南门射戟的南门么?那离这里可远着呢!更何况,他也不认路啊。他骑在马上,绕着曹营慢慢地四处闲逛,就发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手里正牵着一匹十分矮小却异常结实的黑色马匹。那人听见马蹄声一回头,郭嘉认出,此人正是上次前来求援的简雍,便下马与他行礼。简雍并没有回礼,只是把马缰交由郭懿道:“主公有请。” 郭懿重又打量了一下那匹马,怎么也不像是能疾驰数日跑去徐州的样子,不管了,刘备又能把他怎么样?便一跃上马,信马由缰而去。却见此马虽是撒蹄狂奔,身边景象皆一闪而过,然却稳当得很,就像……就像乘轻轨一般,简直可以在马上读书写字打游戏了。郭懿暗暗称奇,果然是马不可貌相!然而更让郭懿奇怪的是,不出几个时辰,连天都还没暗下来,胯下之马却渐渐停了下来,面前已然是一座大营。 第16页 “这里就是南门?”郭懿虽心下奇怪,但见黑马兄已是无意再行,便下了马。门前士卒来牵马道:“郭先生,关将军恭候。” 原来是关羽!大名鼎鼎的关云长!看起来刘备是先要让自己二弟来打头阵,一探虚实。对于关羽,郭懿也早已对其是心嚮往之。直到亲眼目睹真人,郭懿才真正领教了何谓武圣风采。只见在士卒方阵之前,一人傲然而立,身材魁梧,面容方正,俯视众人,一手捋着美髯,一手向身边之人指点兵阵说着什么,雄风八面,震人心魄。听到下人来报后,顿了一顿,转头看了郭懿一眼。却见那双眸如炬,粗粗打量了他一眼后,便忍不住流露出轻蔑之色,又迴转头去重新看着练兵的将士们。早就听说关羽轻文人,我郭懿既已长途跋涉深入虎穴,等等你的骄傲却又何妨?说罢也看向了那些兵卒,嗯,士气确是高涨,然仔细一看,不足万人的队伍中还有不少属于老弱病残,想到之后还要与吕布交上一战,郭懿只得默默地摇头。 “郭祭酒,请吧。”关羽不知什么时候已走下练兵高台,却仍站在离他至少有三五米的地方,草草一拱手,算是行礼,便转身重新走上高台。这请可请得好生勉强,郭懿苦笑着,却也不在乎,跟着他上去。高台上风很大,关羽却纹丝不动,看着台下士兵们道:“这些士卒,都可以为主公去死。” “关将军又何尝不是?”下人上了酒,郭懿坐定,迫不及待地喝上一口,口感一般,不禁怀念起病中曹操为他准备的那壶酒。 “我与主公名为主公,实为兄弟,为兄弟那自然是万死不辞!”关羽说得义正辞严,郭懿却暗笑,小样,你当我不知道桃园结义是老罗编出来的么?也罢,我本就无意来干涉你们的兄弟之情。却见关羽忽然拿起自己的兵刃在空中一挥,落在郭懿面前,朗声道:“郭祭酒此行虽受主公之邀,却不知真意何在。”虽是疑问的句式,可关羽的语气却坚定不容置疑,像早已有了答案一般,并不需要郭懿的回答。话音刚落,那刃口已距郭懿脖颈两指之遥,刃面映照出夕阳如血一般的光芒。郭懿心里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这一辈子何尝经歷过此等命悬一线之事。但见关羽一半咄咄逼人一半目中无人的眼神,郭懿知道,他此刻倘若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心慌就会被关羽看成是心虚,小命随时不保。 只见郭懿笑了笑,不慌不忙地举起酒杯,绕过颈前兵刃,仰头喝尽,然后把酒杯轻轻放在桌上,拱手对关羽道:“那关将军在此恭候,又有何深意,嘉愿聆听教诲。” 关羽见了,脸上已有惊异之色,显是未料这文弱书生如此之气定神闲,手上的兵刃不自觉已松了些,口上仍不退让:“我关羽只知与主公共护天下,主公一令,羽自当奋勇不退!然若有人敢负主公,羽自当亲刃之!” 郭懿定定地看着面前之人,似乎早忘了近在咫尺的刀刃,默默感嘆:刘备啊刘备,你用一副仁德的枷锁死死拴住他人。纵使你也许没有施恩图报之心,但受恩之人,又如何抒怀?你听听那关云长的话,你要护卫的是天下,而对于他,你就是整个天下。我郭懿这都还没干嘛呢,他就要清理门户了!郭懿嘆了口气,道:“素来王者寡情,不可以恩怨断事。” “我主公又岂是常主?”是啊,所以你甘愿为他赴汤蹈火,他也甘愿为你举倾城之兵下江南。郭懿忽然很希望相信,刘备发动夷陵之战就是为了替关羽报仇,这也许鲁莽冲动,但却也算对得起面前这条旷世之魂。 “云长是料定我郭嘉此行意图不轨,所以要在此取我性命了?” 只见白光一闪,关羽把兵器“嗙”地扔在一边,闪开身子,让出高台的另一端下去的路,道:“既是主公之邀,羽未敢多言。先生好自为之。”说罢重又转头注视训练的士兵,不再回头,也不再说话。 郭懿暗暗喘了口气,好险好险,虎口脱险,便起身离开。来到楼梯口,他停下了脚步,却听身后道:“郭祭酒想让主公等多久?”这叫声先生还真不容易!他转过头去,见关羽仍是一动不动地看向前方,弯腰朝关羽鞠了一躬,大声道:“关云长义薄云天,嘉,佩服!”转身下楼。 郭懿一路琢磨着,时而抬头看看快落下的夕阳,时而又四望将士,这时一人迎面走来,大老远便拱手行礼道:“郭先生!”郭懿回礼间,却见此人威风凛凛,气度非凡,若非几撮虎鬚,竟还颇有些君子风度。莫非是赵云?可走近一看,却也不见得是个大帅哥。正纳闷,那人一抱拳,高声道:“在下张飞,字翼德,久仰先生大名,特在此等候!”这声音中气十足,倒也不像是个冒牌货,但是,我说刘备你至于么,见个小小郭嘉,还要先让两人把关,弄得一副千唿万唤始出来的样子。郭懿耸了耸肩,见张飞已掀帐而立,便低头而入。 第十四章 先生,要小心 更新时间2011-8-5 11:13:20 字数:2254 “主公忽有要事在身,望先生见谅,飞先自罚!”弗一落座,张飞便一饮而尽,豪气顿生。 忽有要事?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敷衍的官话,郭懿自是不信,不过,看着面前的张飞,郭懿倒也来了兴趣,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果然,这里的酒就醇厚多了,虽还远不及曹营中平日所饮的佳酿,却也有一番风味,不禁嘆道:“把酒会英雄,人生快事!” 第17页 “好!今日关门饮酒,不尽欢不归!”张飞一声大喝,“拿酒来!”数杯下肚,两人更显神清气爽。喝酒闲聊,郭懿才知,张飞绝非什么“涿郡屠夫”,实乃当地豪绅,当年举家产投奔刘备之后,便抛弃了往日的滋润生活。张飞从案下取出一幅画,正是一窈窕淑女,娇容栩栩如生,而画旁题字更是笔走龙蛇,便是本不懂书画的郭懿也不禁啧啧称嘆。“刚刚等先生之时,闲来无事,信笔作画,然久居兵旅,早不如当年自如。”明明是丧气话,可从张飞口中吐出,仍显得一派意气风发。他收起画笑道:“让先生见笑了。”郭懿笑着摇摇头。 “生活不比当年,可飞以为,救天下远胜于画娇娃。天下不平,飞却磨墨作画,于心何安?男子汉大丈夫,自当投明主,创下一番事业,方能立于青云之间!”张飞一番豪言壮语,那神情仿佛已然见到四海清平的图景,眉宇间更显雄壮。而郭懿则隐约能见到长坂坡怒目高唿的张翼德,也忍不住拍手叫好。 不知不觉间,桌上、地上,已多了不少空罐空壶,两人也都已七倒八歪。郭懿一只手撑在案上,已是坐立不稳,心想这郭嘉的身子,也就能喝几壶酒了,而且,其实也喝不了几壶。张飞也是面色通红,大眼已然睁不开,却仍灌下一杯,然后指着郭懿道:“先生,干!” 郭懿摆了摆手:“嘉,醉了。” 张飞之后又模模煳煳说了一大堆话,曹操什么先生的,还有主公什么的,多是贊刘备之诚与仁,责曹操之诈与暴,有些言语还甚是过激。此种醉话,他郭懿自是不会去听,但张飞最后那一句,仿佛不经意间拨动了他紧绷的心弦,顿时心中一震,似还有余响。 张飞说,先生,要小心。 这句话,郭懿哪怕是醉了,也听得很清楚,又或许,他一直在等一个人,告诉他这句话,告诉他,让他小心。今天,等到了。 郭懿第二日醒来之时,已是日中,而身边的张飞仍是唿唿大睡。一想自己已离府多时,郭懿急忙起身,谁知刚一出帐,却见一护卫兵士道:“郭先生,主公有请。”手里的兵器哐啷地响。守株待兔么?这本是你刘备相邀,我也不能吃饱喝足拍拍屁股就走人,便跟着士兵去了。 士兵把郭懿送到帐前,便即刻离去。帐帘并没有拉实,郭懿只是轻轻一推,便见刘备正低头跪坐着,专注地手里忙些什么,一时不知进退,便只得唤了一声:“刘豫州。” 刘备一抬头,迎着阳光,眯起眼看了一会儿,高声道:“郭先生!”抛下手里的东西,腾地站起,快步前来,一把扯开帐帘,把郭懿请入帐内。而待郭懿坐下,他才看到刘备竟然在干他的老本行——织草鞋,他忽然想到那时在看《赤壁》时见关羽骄傲地说自己的鞋都是大哥缝的时脸更红的样子,不免有些穿越的窘迫。 刘备为郭懿倒上一杯酒,顺着郭懿目光看去,便一边整理,一边对郭懿说:“我本是织席贩履之辈,习惯了自己的鞋履自己亲手来做。”郭懿忽然想起,好像有一个科学调查说,人脚掌的大小和小臂的长度是一样的,而他粗粗打量了一下刘备,身材并不高大,可臂展的确过于常人,那脚应该也比一般人大很多了,怪不得要自己织草鞋。想到这儿,不知怎么的,郭懿又觉得眼前之人亲切了不少。 两人有一搭没一句地空论了几句天下大势,刘备似是虚心求教,却又对己方实力有所保留。而郭懿较之郭嘉本就不善伐谋,便也只是信口说了几句,便想着回府。刘备见状,也不强留,拉着郭懿的手,俨然一副十八相送的姿态,让郭懿还是觉得有那么些不习惯。 两人走出帐没多远,却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窃窃私语的士卒,见了刘备和郭懿,又没了声响,四散开来。郭懿觉得奇怪,刘备便叫住一个走得慢的年轻小兵,询问情况,那人抬眼瞥了郭懿一眼,却是遮遮掩掩,支支吾吾。估计是军事要务,郭懿正欲告辞,被刘备拉住,提高声音对那人道:“直言说来便是,做什么吞吞吐吐的!”那小兵似被吓住了,急忙回答:“军营里盛传,说……”却仍是不知如何开口,抿着嘴唇,痛苦地很。 “说什么?”刘备口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但却仍努力稍降了些声调。 那小兵一咬牙,表情僵硬地大声答道:“说曹操以为郭先生已来投主公,派重兵把守先生府上,欲拿先生问罪!”说完像是完成一件任务似的,轻轻喘了口气。 “一派胡言!”刘备一拂袖,勃然大怒,“我与郭先生志趣相投,相邀共饮,何来背曹投刘之说?若你们再敢乱传,曹操定料我们嫉贤妒能,我决不轻饶!”言罢,转身离去,众士卒忙放下兵器,齐刷刷俯身伏地。 郭懿听了,先是心里一紧,心想着早先自己的担忧真的变为现实。可又转念一想,这刘备素擅攻心,又一时不知此事是真是假,只得先跟上刘备再说。 郭懿跟随刘备走了一段路,彼此无言,直到周边已没有了别人,刘备才停下脚步,握住郭懿的手道:“郭先生通达善谋,有经天纬地之才,备恨不能与先生共谋天下。然备兵少力乏,终是难容先生鸿鹄之志,就此一别,后会有期。”所以,你不能把你的手放开么?郭懿嘴角有些抽搐,表面仍是一派云淡风轻的微笑。 第18页 “刘豫州不可自轻!豫州素有英雄之志,仁德之念,为天下所敬,为百姓所感,终当建功立业,留名青史。”这既是真话,也是你刘备想听的话,我当然可以说给你听,只是,想到自己本是赴刘备私人之约,现在弄得不仅关张,连整个兵营都知他郭嘉来拜会主公,不是劝降招安,不是探刺敌情,单纯来喝一杯酒,说出去谁信?更何况,这谣言即使不是从曹营那儿传出,指不定现在也已传回曹营。总而言之,我郭懿现在真正是骑虎难下,也只好将计就计,生死由天了。 第十五章 欲去还留 更新时间2011-8-5 18:04:22 字数:2068 晴光大好,郭懿起了个早,出府熘达一圈。小沛城内赶早集的小贩不少,城虽小,却也一片热闹。郭懿心情不错,于是一不留神被那个路边眼巴巴看着他的乞丐给拌个趔趄,反而还亲掏腰包扔给他几个板子,不经意地一瞥,见那乞丐相貌奇丑,蓬头垢面,眉眼间却有一闪而过的锐气。然待他朝自己不停磕头感谢时,郭懿暗自嘲笑自己神经过敏,便又继续逛闹市去了。 回府时太阳已快落山,郭懿想到在小沛城也是闲居了三日,刘关张也都说话算话,不曾来扰他。当初许诺,三日后,也就是今晚的晚宴,他郭嘉要定是去是留。 小沛城头,灯火通明,却没有护卫,没有侍婢。刘备独自一人,倚墙而立。郭懿拾级而上,四望竟不见关张二人,颇为惊讶。 酒过三巡,见刘备仍是泰然自若,郭懿倒不知如何开口道别,试探性地张嘴道:“刘豫州……” “先生之意,刘备明白。”刘备脸色微红,为郭懿又倒了一杯酒,“我已为先生备马,若先生认为天色已晚,亦可明日启程。” 郭懿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刘备,抿了一口酒,说:“嘉意,趁天色未晚便去。” 刘备显是没有料到,一怔,随即恢復平静道:“那也好,先生请。”说罢,便起身欲送郭懿。 刘备和郭懿一人一骑,城门大开,冬日的夕阳竟也会照得人睁不开眼。刘备刚欲下马,被郭懿拦下:“嘉有一言,言罢即行。” 刘备想了想,便在马上坐定,拱手道:“听先生教诲。” 郭懿见年长自己不少的刘备,全然一副学生样,心下不禁暗爽不已,要是以后自己真留在刘备这里,说不定就能享受诸葛亮的待遇嘞!但转念一想,自己当务之急,该是一日千里疾行回曹营,万不能节外生枝,谁知刚欲开口,忽然耳边只听嗖嗖两声,待他迴转头时,刘备已一把推开他的马,两支冷箭将将落在蹄前。刘备忙对郭懿喊道:“先生,速速回城!”郭懿此时大脑已一片空白,紧握马缰的手是冰冷的,手心的汗却粘在缰绳上,一时竟拉不动马。这时,又是两支箭直奔郭懿而来,郭懿竟是完全吓傻了眼,呆立不动。一步之遥的刘备见状,竟忽然掉头策马,勐拉缰绳,那马前肢离地,马身高立,只听一声长鸣,那马前肢中了一支箭,软倒在地。另一支箭则紧贴着刘备的肩膀疾速而过,而刘备此时也跟着马重重摔倒在地,溅起一片扬尘。郭懿急忙跳下马,见刘备虽未中箭,但那箭仍是划破了刘备的衣衫,左肩隐隐渗出了血渍。而此时二人已被赶来护驾的守城士兵团团围在中央。 刘备躺在床上,肩上伤口并未入骨,已被包扎好,轻唤着坐在不远处的郭懿。可郭懿余惊未消,又担心着刘备的伤势,又想着那神秘放箭人是谁,好久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刘备,却不言语。 “先生受惊了,”刘备顿了顿,看着走近的郭懿,道,“先生说还有一言,不妨现在相告,明日再启程。”虽说那放箭者目标多半是冲着这位未来的刘皇叔,但终究看起来,刘备是为救他郭嘉才至于此,他也不能现在说走就走,只好点了点头。 “主公,关张二位将军求见。” “我与先生还有话说,让他们明日来见。” “主公,赵将军求见。” “子龙?……让他进来!”郭懿觉得奇怪,见刘备支起身坐定,便退立到一边。只见一将军着甲冑而入,身姿英挺,剑眉秀目,手里握着一把箭,身边还押着一人,双手反缚在身后,被压到刘备床前。赵云拱手行礼道:“主公,就是此人。”说罢,抽出一支箭,递于刘备。那箭外形和郭懿之前在曹营见的并不一样,制作精良,箭身更短却却周身带着刺,箭头更小更细更尖,还带有小小的回勾,而借着反射的灯光,郭懿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只见箭尾上赫然刻着一个“曹”,泛着银光。 “曹操派你来杀我?”刘备举着箭问道。 “我是替曹公杀人,但不是杀你!”说罢,他转头看向郭懿,一字一顿道,“是杀你——郭、奉、孝!” 而郭懿此时脸已变得刷白,不单单因为这人是要杀他,而且,这张脸,郭懿认了出来,正是那日朝他讨钱的乞丐,而那日的锐气在此时已转为了赤裸裸的杀气。刘备放下箭,朝赵云示意离开,便对那人道:“曹操虽多计,却也不至于干出行刺的勾当。你到底是何人?” “曹公不言,不代表他不想。”他仰头狠狠地盯着郭懿喊道,“曹公素来待你不薄,如今曹营皆知,军师祭酒郭嘉背曹投刘,不忠不义,死有余辜!” 第19页 此时,郭懿听着他的叫骂,却渐渐平静了下来,起身走到他面前,俯视道:“谣言信则有,不信则无,现在明明是你拖延了我回曹营的时间,居心何在啊?” “我呸!谁不知道你郭嘉凭着那根舌头,讨得主公信任!你现在还想来颠倒是非,迷惑我不成?”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把他郭嘉说成一专吹枕边风的红颜祸水似的,郭嘉有些气恼,见这人说是说不通了,便只是象徵性地回答道:“主公被你也想得太浅薄了……” 那人还想争辩些什么,刘备朗声唤来士卒,对郭懿道:“这人虽是冲着先生而来,却在我的地盘杀人,刘备定不轻饶,先行下狱,日后必当严惩。”然后他扶着左肩,重又躺下。 郭懿见刘备要休息,刚准备退下,刘备却又缓缓开口,道:“先生那句话,是现在说,还是明日一早说?” 郭懿想自己此时若走,自己倒真成了不仁不义了,说什么也要等刘备伤好些,便答道:“刘豫州抱伤,还是早些歇息,来日方长。” “那我也有一句话,要给先生。”刘备没有起身,郭懿也没有转身,只是停下脚步,屋内有片刻夜晚专属的寂静,“有人愿捨命杀你,自然也有人愿捨命救你。” 第十六章 杀戮的代价 更新时间2011-8-6 11:34:34 字数:2233 “主公,有敌攻城!” “谁?” “看不清。” 刘备披衣坐起,深冬的白昼总是亮得晚,望窗外天还蒙蒙亮,却的确已能依稀听见城下骂阵的喧闹声,忙赶上城头,沖城下人影高喊:“来者何人!” “刘豫州,高顺在此,千骑待命,取汝首级!” 此时,郭懿、关羽、张飞已陆续赶来,疾风阵阵,战马长鸣。云雾已渐渐散开,冬日的阳光一泻而出,洒在了攻城士卒甲冑之上,反射出光芒。只见为首马上一人,手握缰绳,身材伟岸,气度雄浑,此时更是如同周身披上了一件阳光打造的金色甲冑,让人不能直视。 “竟然又是陷阵营……”刘备紧蹙眉头,低声道,“唯死战尔。” “豫州可向曹公求援。”郭懿知道刘备必败,也知道他败了之后也会像曹操求援,既然如此,又何苦要让那些士卒去白白送死。 刘备看了一眼郭懿,道:“此时便是天兵天将也难解燃眉之急,何况曹操?”转身离去。关羽在旁冷哼一声道:“先生既对曹操念念不忘,自可离去,幸许还可保得性命无虞。”也拂袖追随刘备下城。 “刘豫州!”郭懿跑下城楼,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箭步冲到正点兵的刘备面前,“如若此战必败,豫州仍忍心让他们去送死?” “上战场哪有惧死之理?先生有计出计,无计请便。何来扰乱军心?”关羽此时已傲然坐于马上,眉宇间充满了睥睨之色。郭懿看着那张张和自己一般年轻的脸,个个都是视死如归,他真恨不得说他就是知道这战必败,而且败了之后你们还是要去找曹操求援,那又何必逞强,可他不知如何开口,急得直跳脚。 刘备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道:“我的兵的确远远少于曹操,但先生可随翼德从侧翼突围,至少还能保得先生周全。” 郭懿看了眼张飞,明明是刘备好意派尊敬自己的张飞保护,可心下却觉得好笑:“我又哪里是贪生怕死之徒?只是万万没想到,向来以仁义自称的刘玄德,竟也会一根筋不知道转弯,不撞南墙不回头。只知道让手下士兵白白送死,还什么能保得你周全!真是笑死人!”郭懿也不知道刘备听不听得懂他半白半现代的嚷嚷,但刘备上马的动作僵了一下,仍是一跃而上,高举手中之剑,大喊道:“杀敌!” 自穿越以来,郭懿虽亲身经歷过宛城一战,却只是同曹操一起待在后方,除了时有满身血污的将士回来报告战况进展外,战场上的杀戮与喧嚣,就像电影屏幕一般遥远。而现在,面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切,血肉横飞,杀声漫天,他的马要踏着一具具尸体而过,身上、脸上时不时会溅上不知道哪儿来又是谁的鲜血。他没有时间擦,只是在身边一干士兵的掩护下仓促策马。 “先生小心!”一不留神,一桿长矛直刺过来,只听当的一声,郭懿回过神来,只见面前那张脸,也已是满面血污,但那稚嫩的声音仍让郭懿不禁动容。刚一勒马,却只听一声沉闷的声响,那杆长矛直直刺入面前小兵的小腹,郭懿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却见那小兵一咬牙反身从郭懿马前闪过,握长矛者不防,长矛硬生生从中间断成两截,反作用力让他摔倒在地。 “先生快走!”张飞嘹亮的喊声远远传来,此时却如同一支鋭箭直刺郭懿的心口。我郭懿的命哪里有那么值钱?就算是他郭嘉,哪怕是刘备曹操,又有什么资格用这么多血肉之躯来堆积出他们的生命?郭懿握紧缰绳,躬身狠命一拉,那马便撒开蹄子狂奔,如同一头疯牛般。而他只是低着头,两眼直直看着前方,不想再看有多少人在自己身边倒下,也不忍再看有多少人是为了保护他而倒下。 忽然马前窜出三人,郭懿的坐骑一下子慌了阵脚,在原地打转。就在这时,三支箭贴着马侧而过,齐中心口,三人应声倒下。郭懿已被惊出一声冷汗,回头一见,大惊神色,竟是那日欲刺杀自己的弓箭手。只见他衣衫褴褛,却手握弓箭,神采奕奕,马鞍上还挂着一柄短剑,对郭懿喊道:“主公就在前面,先生快去!”说罢又是一箭,堪堪在马背划出一道血痕,那马吃痛,疾驰而去。 第20页 主公?他的主公是谁?曹操么?就在快要冲出战场之时,郭懿心中的谜底揭开,因为他看见了正在众人护卫之下勉力抵挡的刘备。郭懿忽然想到了三英战吕布,又不禁觉得嘲讽。关张二人此时已不知正在何处奋勇杀敌,而面前的刘备也看见了郭懿,挥刀勐地刺入身边一人胸口,然后用力拔出,高高举起,似是用尽全部力气喊道:“撤军!”刀刃上的血一滴一滴滴落在他的脸上,让人误会是他流下的血泪。 有几个士卒渐渐围拢过来,郭懿策马跟上,却见当刘备一遍一遍重复着“撤军”号令时,他的身体却久久不肯动弹,魂魄就像被死死定在了小沛城头。直到身边一名士兵用力扯了一把他的马缰,对着他大喊许久,他才勐地回过神来,却又仿佛在惩罚自己的逞强,目不转睛地瞪视着城头,决眦欲裂,把“小沛”二字一点一点,从视线中硬生生剜去。 一行数十骑狼狈不堪地驶出了几百里,刘备才勒马停下,却只是回望着仍旧杀喊声连天的战场,再看看身边这些伤痕累累的战士,仰天重重地嘆了一口气,道:“立刻向曹操求援。” “刘豫州,”郭懿下了马,正色立于刘备面前,却没有行礼。刘备也翻身下马,还道他是为自己当初的固执己见不满,便垂下眼,道:“我悔当初不听先生一言,早向曹操求援,然当时兵临城下,不可不战……” “刘豫州!”郭懿一咬牙,打断了刘备的话,刘备一愣,抬起眼看着他。“那放箭刺客,可是豫州之人?” 这时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又夹杂着时隐时现“主公!”的喊声,“可是关张二位将军?”刘备忽然两眼放光,回头望去,果然关羽、张飞正率了几十骑朝这边驶来。他急急跑去,那两人也是忙忙下马,互报平安,清点将士。 郭懿看着紧握住关张二人、兴奋至极的刘备,心里不禁划过一丝凉意,又牵动着一丝莫名的苦涩。待张飞走来,热情地慰问郭懿有否受伤时,郭懿只是笑着摇摇头,轻道一声:“无恙。”,便转头定定地看着刘备,不再言语。 第十七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更新时间2011-8-6 19:02:58 字数:2143 曹操亲率大军而至,计淹下邳,攻克徐州,生擒吕布、张辽、高顺、陈宫等诸将。 这几日,郭懿偶尔和将士们一起喝些酒,却总也醉不起来。偶尔张飞会来望望他是否安好,刘备却像故意躲起来似的,再也未曾出现。而郭懿,则也很有默契地不再出营,似乎也是在逃避着什么人,但他知道,那人不是刘备,相反,他还等着刘备一个已经有了答案的回答。 直到曹操进入徐州城那日,刘备他们都要准备面见曹操,郭懿这才几天来第一次见到刘备。 “曹操素来猜忌,先生当真要回去?”刘备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刘豫州,”郭懿没有停下脚步,答道,“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不被人信任,而是有人假装信任你。”这貌似是《读者》上看到的?啊,刘备应该也许大概可能听得懂吧……说罢,他抓紧步伐向前走,似是一步也不肯停留一般。 刘备看着郭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外,才匆匆跟上脚步。然而待刘备走出门,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郭懿正伏身跪倒在曹操面前,嘴里只有两个字,却是刘备至今为止都不曾听见过的—— “主公!” 曹操笑着扶起郭懿,道:“奉孝,我还以为你当真一去不復返了呢!现在看来,你是早料到我会率兵来征吕布,在徐州和我会合啊!哈哈哈哈……”身边的一干人都附和着笑起来,郭懿重又看见了熟悉的面容,荀彧、荀攸、许褚,也忍不住笑了,竟也没有察觉心中的异样之情。 “史官!” 曹操从一人手中接过一封书卷,递予郭懿。郭懿一看,大惊失色,上面赫然是史录,正清清楚楚地记载着自己背曹投刘的种种,包括自己与刘备同上战场等等。 曹操扶着郭懿的肩,笑着从他手里拿过书卷,拔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用刀把那些部分画了一个圈,那块纸片便缓缓飘落在地上。曹操把剩余的书卷交予旁人,自己俯身拾起地上的纸,看都没看,便撕了个粉碎,随手扔入身旁一团军火中,转身对众将士道:“郭嘉,一直都忠于我曹操。以后,谁若再敢挑拨离间,扰乱军心,力斩无赦!” “是!” 郭懿一走出门,便见到了已被牢牢捆缚、压在一旁的吕布诸将。他扫视了一眼,很快认出其中正有那日率兵来攻打刘备的高顺,虽是五花大绑,甲冑不復,但仍自有威严之气。郭懿刚欲开口,便忽然听见远处一声冷哼,然后是一阵怒斥:“连郭奉孝都曾弃你曹贼而去,我陈宫又岂会降你?” 郭懿听了,无奈地摇了摇头,看起来自己这个背叛的罪名扣得还挺严实的呢,一时半会儿估计还真拿不下来,便对高顺道:“高将军,你我战场未曾相会,现在可否有缘喝上一杯,虽我知将军素不饮酒,但权当是……” “送别。”高顺看着他,淡淡地说,似他们真指的就只是老友话别一般。 郭懿只得默默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人松绑、上酒,便唤退了旁人。 第21页 “文远将军已率兵归降了。”郭懿为高顺斟了一杯酒。 “我还道这酒只是送别酒。”高顺端起酒杯道。 郭懿笑道,自己此时竟有些像周瑜面前自不量力的蒋干了,便端起酒杯道:“高将军是一代将才,嘉敬你!”喝了一口,便放下了,道,“只是高将军清白有威名,又治军有方,陷阵营威振四海。如此这般,将军可谓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现下所有的抵抗已毫无意义,便是降,也称得上骄傲、光荣。” 没有冷嘲热讽,没有拍案而起,高顺只是仰头喝光手中的酒,然后颇有些漫不经心地问道:“先生可善棋道?” 好像以前看别人下过五子棋,也不知道三国人下的是什么棋,郭懿想着,便答道:“略知一二。” “卒子过河,有去无回。” “若方向错了,停下来便是前进。”郭懿刚刚反应过来他说的好像是中国象棋,正暗暗叫苦,却听旁边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转头,见还是那个丑陋刺客,顿时心里想到刘备,又是一阵苦涩。 “在下生性固执,宁可为吕奉先战死,不愿随曹孟德富贵。” “纵是他终难成大业,如今只会跪地求饶?” 高顺不语,只是低头饮酒。 其实以前在看三国的时候,高顺在郭懿眼中也就是个路人甲,只是先前在城上为其威风所服,如今又为其铁骨所感,郭懿实在觉得就这样让高顺为曹操所斩杀,实在可惜得紧,可又不可能招降,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倒也不必非降曹操不可,天下之大,怎会无容身之所,你我都有一腔男儿热血,何徒附他人耳?”那人声音不高,可这一番话却说得郭懿忽然一片豁然开朗。是了,为什么重新见到曹操一行,没有意料之中的喜出望外。正是因为,自从自己穿越以来,不论自己做什么,最终仍只是顺着歷史的轨迹前行。为这身郭嘉的皮囊所束缚,于是郭懿,只能做郭嘉的事,却终究做得不如郭嘉,结果只是自寻烦恼。倘若自己就此离开曹操,或者说,离开这片留下太多郭嘉记忆的土地,是不是,他郭懿才算真正地来三国走上一遭了呢? 想到这里,郭懿顿时兴奋异常,便对高顺道:“倘若高将军愿歃血为誓,终身不与曹公为敌,嘉以为,换得高将军自由之身,不妨一试!” 见高顺仍是不语,身边那人说道:“我知高将军与吕布有故,可吕布也曾对高将军不乏猜忌,如今高将军既有誓死追随之心,较之张辽等人,也足以告慰吕奉先在天之灵。” 哎呀呀,这高顺可真是头蛮牛,我都已经等不及要去看看我们伟大的祖国母亲1800年前的大好江山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怎么就是拗不过来呢,他长着张人脸真是一场误会,分明就是一头犟牛啊喂! 以上皆郭懿内心默默吐槽,表面上他仍是气定神闲地笑看着面前无语高顺的郭嘉。 太好了,想到以后就可以恢復自由身,游遍四海,郭懿笑着和身边那个至今不知姓名、来歷和身份的人对视了一眼,全然没有预料到,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第十八章 启程 更新时间2011-8-7 11:31:24 字数:2390 “我已经想通了,离开曹操,但不是投靠刘备,而是去远游,和高顺,和那个……我也不知道谁,一起去。” “嘉已知晓。” “你就不能别那么文邹邹地说话么?很累人呢!” 郭懿站在窗前,窗外劲风凌厉,几棵小树已被吹弯了腰,摇摇欲折。 “如果我真的是郭嘉,是不是就能救下高顺的性命。但郭懿,却在最后一刻,退缩了。” 郭懿脑海里还回想着跪在曹操面前的高顺,被身边的士卒摁低了头,压弯了腰,就像这窗外的树。他只说了两个字:不降。所以,曹操也只扔下一个字:斩。先前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高顺毫不迟疑地走了下去,未曾多看他郭懿一眼,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高顺,仍然追随吕布毅然赴死。而他郭懿,此时,却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 他来到城头,走到荀彧身边,下面正是即将要处斩的吕布、高顺、陈宫等众人,有的在哭泣,有的还在破口大骂,高台上的曹操,丝毫不为所动。 “诶?没有貂蝉?”郭懿见吕布一人走上邢台,颇有些奇怪。 “谁?”荀彧似是从未听说过似的,侧头问道。 “就是……”郭懿一时也不知怎么形容,“就是吕布和董卓,不是为了一个女人……那什么……吗?”郭懿说完,自己也觉得一头黑线。还好荀彧领悟能力果然卓群,说道:“那侍婢时与吕布有染,当即就被董卓砍死了。” “那吕布的家室呢?”虽说那貂蝉早知十有八九是后人附会,但吕布总该有些妻儿什么的吧,怎么现在看起来这末路英雄显得那么孤独。 “吕布两个妻子在吕布被俘之日,双双自缢。他的独女却是趁乱逃了。”就那个被吕布绑在马上也要嫁给袁术的小姑娘?郭懿忽然有些同情她,摊上这么一个父亲,如今更是年纪轻轻便要四处流浪。 迴转头去,见刀斧手已是各就各位,随时有可能刀起头落,郭懿虽没少在游戏里爆头,可真见这血腥场面,最后看了一眼仍是一直低头不语的高顺,还是选择了转身离开,便吩咐身边一名士卒,让他通报曹操,郭嘉有事求见。 第22页 “本来是想向曹操表明去意的,现在怕是一时走不成,要延缓些时日,不过好在也已无甚大碍,不需太久。”郭懿倚靠在床上,对面前之人道。 “不急,先生身体要紧。” “阁下到底是……” “曹操即刻就到,我改日再来探望先生” 一转眼的功夫,那人已推窗而出,屋内已是无声无息。 唉……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谁,都已经几天了,连以后同行之人的来歷都不知道。深冬之时,好像又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雪,曹操不见得就会来嘛。郭懿越想,越是气恼,翻身朝里躺下。 “主公,下雪了。”只见一身材高大之人,急急忙忙地为曹操披上大衣。 “下刀子也要去。”曹操仍是一步不停地往郭嘉房里走,在门口遇见了正准备端药进去的侍婢,曹操接过药碗,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便叫退了他人,自己径直入内。 郭懿闻到药味,又觉得麻烦,想想自己以前生个小感冒发个小烧什么的,要么是吃点药丸,要么快刀斩乱麻打针吊盐水什么的,哪像现在,动不动就要喝这些怪味的药,而且关键是,完全没有用啊混蛋!郭懿心情不好,便直接背过身子,吼道:“出去出去,本少……本大人不喝!” 半响没有声音,郭懿有些奇怪,转过身吓得没从床上滚下去,见曹操正坐在桌子旁边,笑容可掬地看着他,看得郭懿冷汗直流。 “这……这个……主公。” 曹操走到他窗前道:“见奉孝精神不错,我也就放心了。药嘛,还是要喝的。”那神情,就像一个哄小孩的父亲。郭懿无奈,只得点点头,然后目送曹操离开。 窗外雪下得很大,郭嘉起身捏住鼻子灌了药,推开窗,暗道,真的是要离开了。 “心意若决,当断则断。” 郭懿笑了,郭嘉啊郭嘉,后人都道,你郭奉孝之所以在三国乱世中有立足之地,皆因有个曹操。如今他郭懿以郭嘉之名离开曹操,郭嘉的命运便从此改变了啊!不过这样也好,后人再争论曹操手下第一谋士时,郭嘉可以安安稳稳地躺在地下喝酒睡觉。 “嘉近日身体欠佳,恐难再为主公南征北伐,现望四散云游,恳请主公成全。”郭懿拜倒在曹操面前,头扣在地上,他怕看着曹操便会不知如何说话。 好半天,没有什么动静,郭懿也不敢抬头。然后,便听到曹操幽幽道:“你就这样走了,也不怕我杀了你,以绝后患?” “嘉当心奉主公,不事二主,且嘉窃料,主公绝不会杀郭嘉一人,博妒才之名,以绝天下人之念。” “哈哈哈……”曹操大笑道,“当年我亲赴颍川,听你郭奉孝一席话,便知你体通性达,绝非常人。果然也只有你,敢先一声不吭赴刘备军营,现在又想离我而去,哈哈哈……”曹操扶起郭懿,为他拍了拍上身的灰尘,道,“辞行可以,辞官么……这军师祭酒,除了你,普天之下再无二人可当此任。我权且留着,哪日你游山玩水累了,便回来,我曹操只要还活着,这军师祭酒还是你的!” 郭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愣神地看着曹操。 “走吧,我送你一程。”曹操披上披风,推开门,北风唿啸。曹操亲自去马厩为郭懿挑了一匹马,道:“此马疾驶如绝影,远行比赤兔。”刚准备把马缰交予郭懿,曹操忽然像想起什么,大喊:“快来人,备酒,要祭酒大人平日所饮之酒!” 曹操接过酒壶,倒了两杯酒,道:“北方隆冬严寒,南方酷暑潮湿,奉孝自当保重身子。”把一杯酒递给郭懿。 “主公……”郭懿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曹操看着他,那笑眼实在是让人辨不清是真情还是假意。但若是假的,又未免太真了些,所以郭懿选择了相信,举杯一饮而尽,两行泪水悄然滑落。 曹操就一直那么站着,直到雪地上空留下空留下马蹄印和深浅不一的足迹时,曹操才从怀里慢慢掏出那封书函。 “文若啊,你说为什么他们一边骂我,一边又要我杀人呢?先有袁绍,要我杀孔融;现在又有刘备……” “但皆在主公之意。主公若想杀,无人拦得住;主公若不想杀,也是多说无益。然刘备之意,实是……” “我明白,”曹操把那封书函再读了一遍,扔到一旁的河里,看着它慢慢变软,然后沉入河底,“这一次,我只相信我愿意相信的东西。” 荀彧再向那条河望去,河面上已开始结起一层薄薄的浮冰。河底的水似还是有些暖意,否则,那些鱼又怎么会摆着尾巴,游到那张纸那儿。难道它们也识字么?看懂了上面那短短的几列字: 郭奉孝有举世之才,恐不久为人用,曹公易早谋之。刘备 第十九章 水镜五英 更新时间2011-8-7 18:52:30 字数:2008 北风凛冽,雪花大朵大朵地洒落在郭懿的身上,放眼望去,皆是白雪皑皑。郭懿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而牵着马缰的手早已经冻得僵硬,他开始无比怀念起羽绒服的温暖。果然是温室效应气候变暖么,这1800年前北方的冬天,哪里是人过的啊,真该去冬眠还差不多!就在这时,郭懿却忽然发现,不远处的一棵雪松之下,竟有一片罕见的青葱,在这四下苍茫之中显得异常耀眼。 第23页 郭懿牵上马,踩着雪疾步来到树下,见在这青葱之中,竟埋着一坛酒,淘出一摸,还是温的,顿时心里一热。打开罈子,那熟悉的酒香扑面而来,郭懿仰头大口大口地欢饮后,身子已然暖了不少,搓了搓手,心里顿生一股豪迈之气,把酒罈放下,仰天对着雪松拱手喊道:“多谢松兄之酒!” 待郭懿转身之际,不远处另一棵雪松后,隐隐现出一个倩影,一袭白色貂裘,完美地隐匿于这冰天雪地之中,只有那两枚赤色耳坠迎风飘摇着,时不时反射出微亮的光芒。 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哪里,已然人困马乏之际,郭懿总算看见了一家传说中的客栈来落脚。天寒地冻,客栈饭堂中也是人头攒动,甚是喧闹。话说自从穿越以来,郭懿仗着郭嘉的身份,还从没愁过吃穿,现在独自一人,也不知该叫点什么,付多少钱。正在这时,郭懿充分意识到了自己穿越小强的本色,因为见到了已然不知是恩人还是仇人的一个熟悉身影。那人径直来到郭懿面前,然后向上菜的点了点头,便向郭懿抱拳行礼:“在下王成,见过先生。” “哟,你总算肯告诉我你的名字啦!”郭懿撇撇嘴,但看在端上来的酒味道还不错的份上,便不打算和他计较,果然是吃人嘴软,“你还准备告诉我什么?” “敢问先生还知道些什么?”王成仍是恭恭敬敬地站着。 “嗯……我还知道,你是个神箭手,百步穿杨,但你并不是曹公的杀手,而是奉刘豫州之命演了那场戏。”郭懿越说越得意,又抿了一口酒。王成丑陋的脸庞扯出憨笑,点头拱手道:“先生神算,在下佩服。” “过奖啦过奖啦!”郭懿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又很是神气地喝了一杯酒,挥手让他坐下。如果此时郭嘉能看见他的表情,一定会很想直接一头撞到墙上,感嘆这穿越来的人和自己素来的气定神闲就是有差距啊有差距。 “我说要是我是那水镜弟子,可就真大发了!” “就凭你?做你个大头梦!再说,就算你是,我看孙将军也不见得会信命数之说?” “你怎么知道他不信?那周郎不就是五英之一么……” …… 周郎?所以孙将军……是孙策?郭懿向声源望去,见皆是些高谈阔论的市井之辈,便以为只是些民间传说,信口雌黄。 “先生不知水镜五英?”王成问道,郭懿摇了摇头。水镜五英?从来没听说过。想那水镜先生和卧龙凤雏私交甚密,估计是久居荆襄之地,曹营之人不太了解吧。 “司马徵,人称水镜先生,门下有五名学生,皆文武双全之才,世称“水镜五英”,而世人只知其四,分别是蒯良、高干和周越、周瑜两兄弟,第五人却至今不知其丝毫来歷。这四人后来相继学成出山,临行前,水镜先生给他们分别落下四字命评,称蒯良不得其主,高干不得其命,周越不得其心,周瑜不得其身,而世人皆传,那第五人却偏偏得到了十二字之评——”王成喝了一口酒,稍稍顿了顿,郭懿心想,好傢伙,这前面四人加起来也就十六字,这个神秘第五人,竟然一人就占了十二字,果然,老师都是偏心的,这是1800年前遗留下来的劣根性,恩,想到这里,愤愤地喝了一口酒。 “那十二字为:善谋主,工立命,隐其心,全其身。”郭懿这下可算明白了,其他四人,皆有命门,唯独这第五人,却独得殊评,赞誉有加,怪不得会让孙策都耿耿于怀了。孙策向来广招贤才,必然也想把他招致麾下,以供驱使。 “此人究竟何许人也,只需问问周郎不就明白了?” “先生有所不知,水镜因材施教,门下学生之间皆不曾谋面。便是周氏兄弟同为水镜门下,也是待周越死后,周瑜整理其遗物时发现水镜信物方才知晓。” “亲兄弟都不知么……”郭懿越发觉得这水镜五英不仅才冠当世,而且神秘诡谲,刚想说,这种算命的事做不得准,可又转念一想:曹操的乱世奸雄之评一语中的,周瑜日后取巴蜀壮志未成,中道而卒与“不得其身”又甚是贴切,便只得噤了声,不再言语,又开始喝酒,可心里却还对此念念不忘。 “先生此行,所向何处?”王成从胸口掏出几支短箭,细心地用叶子擦拭着箭头,动作轻柔地如同一个抚摸自己新生孩子的父亲。郭懿看得顿有种野兽的温柔之感,被他一问有些尴尬,便习惯性地又要去挠后脑勺,结果只能更窘迫地变成摸自己的头髮,道:“我本意云游四海,无所定处。阁下呢?” 王成把擦好的箭重又小心地放回怀中,当然他看不到郭懿抽搐的表情,说:“在下本是庐江皖县人,此次告辞刘豫州,正是想重归故里,不如先生随我同去?” 郭懿一想,这主意倒也不错,受不了这北国寒冬,便去看看江南之景。可又忽然想起,那郭嘉不是一直说“吾往南方,则不生还”么?自己这样一下江东,万一提早挂了怎么办?但江东之地与水镜五英又实在吸引人……算了,反正那郭嘉最后是在柳城挂的,好像还算挺北的一个地方,既然呆在北方也要死,去南方也要死,还不如做个风光鬼,郭懿便点头答应了。 第24页 第二十章 烂煮河豚 更新时间2011-8-8 20:35:20 字数:2128 袁术病死,孙策与周瑜正率卒二万,步袭皖城。 等到郭懿和王成跋山涉水,终于来到皖城外郊时,得知的便是这样的消息。眼看皖城是进不去了,郭懿有些担心地看着王成,既然家乡在这里,城内说不定上有老,下有小的,也不知孙策破城之后会怎么对待城里的百姓,只希望不要像曹操一样动不动就来个屠城就好了。那边王成皱了皱眉,远远地看着城外的兵荒马乱,站了好一会儿,对郭懿道:“入城不能,我先为先生找地休息。” 两人绕着城外兜兜转转了好半天,才终于在密林之中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屋舍。地上隐约可见一条小径,却也几乎为绿草覆盖,然在这江南多雨的季节,仍是干净清爽没有淤泥。再往里走,只见一片花红柳绿,草长莺飞,俨然一派江南春光,刚从硝烟瀰漫中走出的两人,一时顿有误闯世外桃源之感。弗一抬头,只见一缕孤烟裊裊而上,时而还能传来阵阵鲜香,这可让一路只顾赶路都没怎么大鱼大肉的郭懿立刻开始激活唾液腺。 “春风闲试马,暖日熬酒樽……”只见一男子一身布衣,眉目秀丽如水,面若暖玉,与荀彧相比,少了一份温润,多了一份清寒,然那似开似合的双眸,却又分明在眼角眉梢处溢满情意,仿佛面前的不是一条鱼,而是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的心上人。纵是那一缕再寻常不过的炊烟,此时却如同只是为了映衬其遗世独立、羽化登仙的卓群风采。而让郭懿奇怪的是,他的衣领却显得古怪,酷似现代人的高领,在这初春时分,把脖子给围得严严实实的,但这显然只是白璧微瑕,不足挂齿。 “烂煮河豚。” 河豚?那那……那玩意不是有毒的么?郭懿转头,见那名男子听了王成的话,朝他们微微扬了扬嘴角,倒了一碗酒,递过去,那神情,便是毒酒也会让人死心塌地信任他,然后心甘情愿地喝下吧。就在郭懿不禁感嘆,如此惊艷逸群之人,足以把后世港台奶油小生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之际,却赫然发现,他右边空荡荡的袖子,才觉得果然上帝关门开窗论也不算完全是阿q精神。 “两位是江东人?”他已经用左手缓慢却娴熟地盛起了鱼肉,这一回先递给了郭懿。果然是烂煮,和现代人也有得一拼,本来还以为古代人都喜欢什么都吃生的嘞。 “在下王成,皖县人,这位先生姓郭,颍川阳瞿人。不知先生……”郭懿正觉得惊讶,他自己都不知道郭嘉的祖籍在哪儿,这王成倒比他本人还清楚,好吧,他不是本人。可是,为什么当初他郭懿问他名字他遮遮掩掩的,搞得像自己是什么基地组织头目似的,现在面对一个初见一面的陌生人,倒是肯直言相告啦!可还没等郭懿有功夫不爽,那名男子却率先开口,虽打断了王成的话,却丝毫让人不觉无礼:“相遇即是缘,又何求姓名?皖县正逢一战,阁下恐怕一时难以入城。” “只是城中百姓却徒受这战火之殃。”王成喝了一口酒,郭懿忽然觉得王成说这话很像特瑞莎修女,一副和平使者的样子,和他丑陋到触目惊心的外貌还有那么点不相称,便也忍不住开口道:“老百姓本来就无所谓这皖县是姓刘,还是姓孙,只要能活下来,就万事大吉了不是么?” “那先生可有计策?” 王成问得诚恳,可自从郭懿发现虽然没有作料,但这江里鲜鱼却是皮滑肉嫩,味美无比,便开始大快朵颐,不再言语,只是忍不住朝那男子瞥了一眼,却见他仍是笑眼盈盈,与他的目光一相触,郭懿像做贼心虚似的低下头,继续吃鱼。 “孙策善用人,但好杀虐,在下倒有三计,至少可保得阁下家人完全,城中百姓无虞。” 三计?郭懿放下了碗,抬起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这三计简单得很,却也需三人同心共持……” “若能保皖县万人,在下万死不辞。”言罢,王成转头看了眼郭懿。郭懿此时嘴里塞满了鱼肉,眨了眨眼,点点头。 那名男子仍是笑着,弯弯的眉眼,似是得到了情人最甜蜜的嘉奖一般。郭懿则在同时,几乎已经能看见,他穿越回1800年后,被无数花痴少女簇拥着,鲜花、尖叫、熊抱蜂拥而至。 “这三计便是绝恶战,抚将意,定民心。杀皖城太守刘勛,率众投降孙策,以一人之命,免除激战之祸,是谓绝恶战;孙策兵不血刃攻取皖城,必喜不自胜,城内乔家二女,皆国色,若能趁势让孙郎周朗纳二女,孙策岂会让姻缘之地染上血光之灾?是谓抚将意;庐江纵为孙氏所有,然新得之地,根基不稳,若能迁百姓尽数至吴地,不仅孙策无忧,百姓亦可重享太平,是谓定民心。” “可百姓未尝愿忍背井离乡之苦……” “身处乱世,安身立命已属不易,百姓若有方寸立足之地,便已会感恩戴德。” 王成不再作声。郭懿听了,倒也觉得不无道理,不禁想到那时刘备和曹操的对话: 曹公可以给无家可归的百姓一张床,但却终未断百姓为何需要这张床。 曹操那时搓着手笑答:他们要是有了一张床,就不会去想别的。 第25页 现在看来,曹操应该是对的,乱世之中,百姓除了活下来,从来就不会想太多,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没有资格,想别的。 如果,连活下来都不一定做得到。 “既然如此,在下斗胆请阁下出山,救皖城百姓于水火。”郭懿也不知这句话是不是混合了《新三国》里n多人的台词,好歹说出来也像那么回事。 那名男子仍是笑得春风化雨一般,然后举起一根手指,指了指不远处正闲庭信步于春草之上的一匹黑马,道:“我刚想今日怎会突然想起要试马,现在方知,竟是要遇上两位出行。” 说罢,他便起身用一只手轻轻掸去衣袖下摆的草叶,方欲迈步,又微微侧头含笑道:“不过出山,那是言过了。在下只是隐世,从未避世,本在山中,只是不为人所见,不为人所扰。” 第二十一章 江东双璧 更新时间2011-8-9 12:07:22 字数:2194 卯时刚过,天际隐约透出些亮光,可皖县城头仍还有些黎明前的昏暗。门前的泥地上马蹄印、车辙印、人的足迹交错着,昭示着此地绝非安宁之地。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农家人和一位风度翩翩的素衣士子来到了皖县偏城门下,那名农家人面色黝黑,操着一口地道的本土方言,向守城士卒乞求入城,而身边那位士子则流风如水,恳言相向,不一会儿终于被获准入城。 刚一进城,那个农家人却并不急着赶路,摘下了斗笠,只见其人形貌丑陋可怖,哪怕戴上笑容,也仍是惨不忍睹。守城士卒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眼神里不约而同流露出鄙夷之色。那人却像没看见似的,忽然席地一坐,开始讲述起自己身为农家人的辛酸往事,时不时地慨嘆着这纷乱的战事,又是如何逼得他难回故里,流浪天涯。低沉的声音,沉痛地叩击着周围士卒的心弦,有个年轻士卒竟不禁落了泪。就在这时,那人提出来要见太守,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有人道,太守未起。那人眺望远空,答道:“我在门外等着就是了。”说着,便径直前往太守的府上,而几名守城的士兵竟像是被钉住一般,只是看着他一步一步远去,摇摇头,重归各位,却没有一个人想起,那位玉面书生现在所向何处。 此时,天还没有全亮,隐约有几缕阳光,不小心从云层中泻下。城头已有陆陆续续的士卒们醒来,虽渐渐有了人语,却仍给人难得的平静,如同暴风雨降临的前夜。 城里,太守府,只听一声闷吭,一只手才刚刚推开窗户一条缝,便滑落了下去,心口赫然插着一支短箭,而那人已然断气。紧接着是一声意料之中的尖叫,划破了皖城的宁静。府上很快乱成一团,谁也没有注意到墙头上那张隐没的丑陋的脸。 城外,几只杜鹃飞过,一条清瘦的身影则已然手持太守令牌,喊开了城门,身后是意气风发的江东双璧与上万士卒。 而此时,天才蒙蒙亮,直到那名素衣士子踏着春日的晨光骑马疾驰而归,与郭懿、王成三人齐齐俯身向孙策行礼时,整个计划的执行竟还不到一个时辰。 “三位助我得皖,劳苦功高,不必多礼!”孙策朗声道,翻身下马,便要去扶,一看到那名独臂士人,则立刻把手抬高了些,搭在他们的肩上。一旁的周瑜接过孙策的马缰,连同自己的一起交给身边的人。 “三位是皖县人?” “在下王成,是皖县人。这位先生姓郭……”王成仍是微微低着头,不卑不亢地答道。 “郭?”孙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抬了抬眉毛,转头看了眼周瑜。周瑜却当没看见一样,仍自顾自地和一旁的马夫说着什么。孙策不乐意地撇了撇嘴角,不待他回头,郭懿却抢先一步,答道:“在下郭懿,颍川阳瞿人。” “颍川?那军师祭酒郭嘉是先生的……” “长兄。”郭懿心想,虽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撒谎什么的,在曹操手下混了这么久,果然还是不是自己的长项。 “原来是这样啊!”孙策似是化解了什么担忧,而周瑜此时则终于走了过来,立于孙策的身旁。可这回孙策却直接把他当成了隐形人,转而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位素衣士子,问道:“那阁下呢?” 郭懿刚想他是不是又要把那套相逢即是缘的理论搬出来,谁知他这次竟答得异常爽快,虽然声音仍是一般温和:“在下朱敬,字公羽,庐江人,长隐于皖县之郊,不与世接。” “关门读书之后,当是建功立业之时!”说到这儿,孙策瞥了一眼身边的笑颜晏晏周瑜,却又迅速移回目光,而郭懿却觉得这笑仿佛似曾相识,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来,我们进府再说!”孙策揽过有些发愣的郭懿,五人刚一进太守府,却见府上男女老少不论尊卑,都齐齐跪倒在孙策面前。孙策想到要不是王成一箭取了刘勛的小命,这皖县还不知要损耗多少自己的战士。眼看他双眉紧锁,两眼微微眯起,俨然是一副将开杀戒的神情,朱敬却拦在了孙策面前,缓缓一鞠道:“刘勛顽抗已除,然却为刚入皖县的孙周二位将军留下一份厚礼。” “厚礼?他还有厚礼?”孙策仍是眯着眼,大刺刺地坐在厅前正座,拿起一只水果,在手中翻转着。 第26页 “桥公有二女,皆国色,时逢战乱流离。然幸得将军秋毫未犯,保得皖城太平,若孙郎周郎纳二乔,此乃天作之合,更是皖城之幸。” 郭懿看着朱敬那浅浅弯起的眼角,忽然觉得他简直就是爱神丘比特下凡,自己如此风采迷人不说,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他还能给人一种安全感与信任感。 而此时的孙策却显然有些动了心,剑眉已然收敛了杀气,看着手里那个郭懿至今不知道是什么的水果,微侧了头道:“公瑾意下如何?” 周瑜此时仍是如同护卫甲士一般立于孙策身边,本来看着跪倒一地的众人,神情还颇有担忧之色,现在见状,便趁势对孙策道:“全凭主公决断。” “好!”孙策放下手中的水果,郭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当然,再看也是不认识的。孙策起身,又看了一眼仍跪着不起的人们,便说道:“刘勛不自量力,与你们无关,不要再吵吵嚷嚷,哭哭啼啼的了,免得添晦气。”众人一听,忙不迭地叩首谢恩,周瑜看了一眼孙策,弯腰扶起为首的老者,轻声安抚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什么,那老者顿时热泪盈眶又要拜倒,忙为周瑜所阻。 “公瑾都说了些什么?”孙策拍拍马鞍,随口问道,便径直独自往前走。 “只说主公虽遣李术为新任庐江太守,但会新辟太守府,他们可暂居于原处。”周瑜则拉着两条缰绳,牵着两匹马,跟在孙策身后。 “你这叫自作主张,独断专行,忤逆主意,假传圣旨!”孙策不知从哪里拔了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里,一本正经地挥舞着,数落周瑜的罪状。 周瑜轻笑出了声,道:“主公,现在这还不算圣旨吧……” “嗯?”孙策停了一停,发现周瑜是在转移话题,不依不饶道,“周公瑾!孤迟早要让你数罪併罚,然后看你跪地求饶,以彰孤之威严!” “主公,明鑑。” 第二十二章 流离国色 更新时间2011-8-9 19:46:42 字数:2134 今日的皖城,春意盎然,然也难敌江东双璧玉树临风; 今日的皖城,红装素裹,然也羞见桥公二女倾城国色。 孙郎周郎成亲纳妾之礼,大宴诸位文臣武将。皖城百姓,都纷纷涌上街头,万人空巷,也不知是庆祝自己的死里逃生,还是祝福这两对名将佳人。 “桥公二女虽流离,得吾二人作婿,亦足为欢。”孙策举杯大笑道,虽是对周瑜说,却也不待他回答,便自顾自地一饮而尽,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酒,喝完却仍是意犹未尽似的咂咂嘴。对面的周瑜则一如既往地含笑不语,但对前来敬酒的诸将,却是来者不拒,一口见底。 然而此时,郭懿却只是呆在一间客房里,独自一人喝着闷酒,而且江东的酒不比北方,色淡味清,要不是有一股特别的香味,还真让郭懿怀疑是不是掺了水。当然,郭懿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的重口味的,只会把这一切归结到郭嘉的这具身子喜烈酒的天性之上。而一想到自己竟然见不到大小乔,就真的是非常非常的不爽啊!虽然郭懿知道,就算去了,也不见得就能一睹芳容,搞得不好最多也就红盖头什么的。但真是,自己怎么就这么着了魔似地信了那姓朱的,就算他有点本事,他能在那小屋里一过就十二十年的,但他郭懿要穿越过来,连个美女什么的都见不到,岂不亏大了!不过想想曹操那几个女儿,倒也有几分姿色,尤其曹节,几乎是惊如天人啊! “咳咳,酒凉了……” “诶,难道我喝酒时你个鬼魂也喝得到么?”郭懿故意举起酒杯凑近鼻子闻了闻,然后又放了下来。 “身在江东心在曹,恐运不定矣。” “啊?!”郭懿本来就讨厌郭嘉动不动对他开书生腔,现在喝了点酒,更是没什么耐心去翻译文言文,“大小乔都是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代佳人,我现在却要独自一个人坐在这里,对影成三人……” “你想娶大小乔?” “啊?”郭懿反应迟钝了五秒后,当意识到这是嘲讽时,便很想狠狠地踩在那个傢伙的头上,管他是鬼才还是病弱之躯。 “亏你还什么行俭不止?我看你乖得都可以选三好了,连yy都不敢……” 这一次郭嘉还没有机会鄙视郭懿,外面已经有人轻叩了两下房门,也不待回应,便直接推门而入。 “借酒消愁?”那上扬的尾音,借着酒意,带着些许蛊惑的色彩,让郭懿在那一霎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泰国。不过,看着面前之人在月光下半明半暗的脸庞,温和的色彩仍给人一种难以拒绝的亲和感。 “先生难道有意在孙策手下寻谋高就?” “谁说的?”别说当年对曹操承诺过绝不会再谋他主,自己离开曹操,就是为了过上另一种不受约束的日子,他孙策,还没这么大的魅力圈住自己那颗嚮往自由的心。 “不去赴宴,就是告诉孙策,我们无意为他谋事……” 虽然郭懿早知朱敬必有一套说辞,然现在既已如此,也不好辩驳。这时郭懿想到,自己当初来江东,其实并不是为了孙策啦大小乔什么的,而是为了那神秘的水镜五英。而看眼前之人一派天下尽在其胸的样子,说不定他能知道些什么,便问道:“阁下可知水镜五英?” 第27页 “江东之人,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只是那第五人……” “第五人怎么?”朱敬只是端起酒杯,郭懿便迫不及待地追问。朱敬见了,便笑着把酒杯放下,微抬起眼道:“第五人却不为人知晓。先生,也对此人有意?” “啊……这个……”郭懿有些尴尬地坐正身子,“好奇,只是好奇而已。呵呵……” 朱敬也不揭穿,只是笑容更深了些。郭懿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觉得面前这奇人,说不定就是那第五人,至少,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窗外有飞鸟而过,在月夜之中,留下一串阴影。而这些鸟,郭懿在开城那日见过,就他仅有的那点生物常识来说,不是什么大雁啦、麻雀啦什么的,刚想开口问朱敬,他却先慢悠悠地回答道:“这是子规,在下养了有些时日。” 子规?郭懿觉得这名字实在耳熟,貌似以前背的古诗里出现过,好像是……就是……这名字就在嘴边,怎么叫不出来!郭懿颇有些懊恼地又喝了一口酒。 “本是它们自己留于我处,我只道有缘,便留下了它们。” 郭懿一来也是没什么心情听这个坏了自己见美人的良机的傢伙在这里讲鸟,二来它连这鸟是什么都不知道,又不方便开口问,还得装作一副再自然不过的表情,这真是……郭懿只得觉得,今天自己的黄历上一定写着:诸事不顺。 而面前之人,却仍是温文尔雅地喝酒,好像泰山压顶也不为所动一样。有时郭懿也会好奇,好像朱敬永远都这么风度翩然,不知道他烂醉时又会是什么样。 洞房花烛夜,一位红衣将军正独自漫步,而此时,他听见了不远处的将军府上,响起了阵阵熟悉的琴音,咧嘴一笑,便一步迈出了自己的府上,顺着声音离开了。而头顶上那大红花饰包围的府匾上,赫然写着:吴侯府。 “新婚之夜,公瑾怎孤身一人在此?” “新婚之夜,主公怎孤身一人来此?”琴声戛然而止,周瑜已然停下了拨弦的动作,双手却仍轻抚着琴弦。孙策闭着双眼,道:“当年你我初遇之时,我不懂音律,仍为你一曲《高山流水》所深深折服。如今,大喜之日,你却为何作这凄迷之音?” “凄迷,主公何出此言?” “曲中似有秋意……”月光洒在周瑜的背上,可孙策仍然能看见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在柔静的夜色之中弯出温和的弧度,还带着一丝狡黠,正如他们初见之时。“公瑾在心忧什么?” 显然不懂音律的孙策,却能听懂周瑜所奏音律中的的心思。周瑜此时已经起身,道:“主公若执意不变,恐这大吉之日后,便是萧索之时。” 孙策一震,显然他没料到素来儒雅的周瑜会口出如此不详之言,抬起头看着那一弯皎洁的明月,道:“曹操放走郭嘉,是他思虑不周,我岂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第二十三章 长河吟 更新时间2011-8-10 9:31:54 字数:2016 写了二十几章了,新人写文不易,求票票,求收藏,求点击,求书评~万分感谢各位…… “爹!”当那个小男孩一蹦一跳地跑到王成面前,被王成一把抱起时,郭懿不得不承认,做父亲的确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自皖城城破之日起,王成便一直想要回去看看自己的家人。正当他牵着马远远对身边的郭懿和朱敬指着那裊裊炊烟之际,却已然有一个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跑来。王成忙甩下马缰,生怕他摔倒,快快地跑过去,一把抱起举过头顶,不停地摇啊晃啊,露出了郭懿从未见过的如此灿烂,或者说是幸福的笑容。 而待他就这样一路逗着小孩,把郭懿和朱敬领入家中时,只见一位女子正和另一个稍大些的男孩翘首等候在院门口多时。王成把小孩放下,也不顾身边还站着俩大老爷们,便紧紧地把那名女子搂入怀中。只见那名女子虽是芒屡布衣,还年轻的脸庞上已有了整日操劳的印迹,但仍显得仪静体闲,而那双似有秋水涌动的明眸之中,更是不仅让人遥想当年的娇俏芳姿。 “你今年多大了?”顺着那个温柔得几乎愿意对他倾诉一切的声音看去,只见朱敬正蹲着身子,对那个从进门起就一直安静地站在门边的小男孩问道,而他却只是直直地看着朱敬。 “你是哥哥吧,”比起刚才那个一路欢笑的小男孩,这一个身形更精干一些,衣衫更简朴一些,少了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多了一副坚毅的面容,看起来沉默不少。“平时一定经要常帮娘做很多事,还要照顾弟弟对不对?” 盯着朱敬柔情似水的笑容,那小男孩终是点了点头,嘴里轻轻地发出一声郭懿几乎听不见的“嗯”。 “他一直不喜欢说话,先生莫怪。”那名女子走了过来,身边牵着那个正喜滋滋地啃着父亲从北方带回的糕点的小男孩,他还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上的芝麻,咂巴咂巴嘴,笑得十分开心。 朱敬朝那女子笑了笑,表示并不在意。转而见那哥哥只是看了一眼正开心的弟弟,便垂下眼,却听那女子走到他身边,低声对他说:“侬要让着些弟弟,晓得伐……”他低头默默地听着,然后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屋。朱敬仍是带着笑意,看着他离开,可在郭懿眼中,这笑容中似乎有一团火,几乎能听见噼噼啪啪火苗的声音,又似乎像是隆冬雪地里一把兀然而现的利剑,锐利,闪着寒光。 第28页 直到现在,郭懿还能感受到这忽冷忽热的奇怪感觉,哪怕现在,朱敬已经换上了一袭湖蓝色的上衣,立于高坡之上。不远处,只见甲冑不再的周瑜正抚弄琴弦,在这赤日炎炎之下,这琴声宛如一滴滴清凉的露珠,滴落在心间,又宛如他面前那条潺潺而流的小溪,虽然没有打好球拿起一罐矿泉水从头顶浇下那般凉爽透顶,但却于悠悠然间驱逐了夏日的烦躁不安。郭懿也不禁闭上了眼,不禁暗暗感嘆:这就是所谓的心静自然凉吧! 待他重新睁开眼,朱敬已然走下高坡,郭懿也疾步跟上,两人一齐朝周瑜那个方向走去。郭懿想起,王成曾和他说过,水镜五英,都非单纯的文士和武将,反而是既能上得正堂出谋划策,又能下得战场冲锋陷阵,尤其是五人皆相貌奇隽,精通音律,喜饮佳酿,更是为江东这片本就渗透着文人浪漫气息的地方的百姓所津津乐道。然而,尽管两人几乎已来到周瑜背后,周瑜却只是自顾自地弹琴,并不理会这两位不速之客。而此时,郭懿才发现,同是拥有着迷人风采的两人,比起朱敬那一垂眼一回首的温柔,此时一身白衣的周瑜却有着在尽褪杀场锐气后的儒雅高致,大气而不粗犷,温和而不柔弱,不愧是传说中的儒将风范。这时,郭懿不小心想起了她,周公瑾啊,你的魅力可是穿越了1800多年呢,现在得见真人,郭懿只得摇头感嘆自愧不如,为自己的无果暗恋默哀。 忽然,身边传来一声清脆的拨弦之声,转而又是一阵流水般的旋律,时而宛若秋风瑟瑟,时而变为秋雨绵绵,没错,郭懿此时想到的全是凄凉的秋意,哪怕灼热的阳光当头直射,汗珠正顺着他的嵴背滚滚淌下。他转过头,只见朱敬正在不远处的另一张琴前端坐,而那满耳的秋色,正是从他指下缓缓淌过。很快就变成了朱敬一人的独奏,而不时吹来一阵微风,书上碧绿的叶子随风摇动,竟仿佛也在那琴声的映衬下失去了本该拥有的生机。 过了不知道多久,见周瑜仍是背对着他坐着,身子微仰,闭着双眼,一动不动,郭懿就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想乘个阴凉。渐渐地朱敬一曲终了,然而就在那肃杀秋意和着无尽悲思婉转于溪畔之时,周瑜已经轻轻地把手重新放回了琴上,可待指拨弦,如果说刚才朱敬的曲中出现的是一群受了伤的小鸟,一边哀鸣,一边无力地飞翔,那此时周瑜所铸造的就是一只浴火凤凰,从深渊中傲然展翅,又似苍龙出云入海。郭懿忍不住站起身,惊觉眼前的涓涓细流瞬间化为了惊涛骇浪,而周瑜的衣袂在风中翻飞,如同让其瞬间置身于白浪滔天之中,仿若出尘。 “人言曲有误,周郎顾。今日一闻,不消此行。”余音缭绕,朱敬徐徐走来。周瑜一笑,侧头问道:“仲夏之际,何作萧瑟秋意?” “临溪而坐,何来江浪滔天?” 这一回,周瑜笑出了声,不像孙策那般爽朗,但郭懿听得出,周瑜很开心,那是偶遇知音,琴瑟友之的舒爽。 “此曲气势磅礴,我却未曾耳闻。料作者必是一胸怀大志之人!” 周瑜起身,拱手行礼道:“不瞒阁下,此乃在下拙作《长河吟》,不敢献丑!” 第二十四章 公瑾忠义 更新时间2011-8-10 21:16:48 字数:2100 周瑜把两人请入内室,亲自为他们斟了茶。郭懿感到奇怪,内室清宁异常,来往僕从寥寥可数,最关键的是,郭懿并没有看到新嫁过来的小乔。 “今日是归宁之日,而我也向来喜欢清净,就让几个随嫁过来的侍女一起回去了。” 归宁?怎么周瑜不一起去?还有闲心在这里弹琴喝茶?但见朱敬不言,郭懿自是不敢多问。 “北马超,南周郎,我实在不知两者有何可比之处。”朱敬放下茶杯,双眼仍是看着漂浮的茶叶,如同自言自语一般。 “呵……这还好说的是周郎,若是孙郎,恐怕我们即日就要发兵西凉了。”周瑜喝了一口茶,说得风淡云轻,不知是不把这些传言放在心上,还是不把马超放在眼里。 郭懿则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马超和周瑜,他几乎一下子都没能反应过来。一南一北,还真没什么好联繫在一起的。这时,他看到有下人小心翼翼地把两张琴搬入屋内,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周将军文武双全,又精于音律,无愧于水镜五英之首。” 周瑜笑着摇了摇头,道:“连第五人是谁尚且不知,何来居首一说?” 郭懿却不依不饶:“我们都非江东本地人,却为五英传闻欣然神往,不知周将军可否相告一二?” 周瑜只是含着茶笑,郭懿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话可笑到要让他这位一向文质彬彬的周郎把茶给喷出来。一旁的朱敬却忽然缓缓开口:“五英之中所知江东人唯有周氏兄弟……” 只见周瑜脸色骤变,微微点点头,肯定了朱敬的话,却不想多提。早听王成说过,周瑜之兄周越命丧于一场大火,当时还不过是个不满弱冠的少年。可惜当时两人方入水镜门下不足一月,难见这位周家长子成人成才的样子。 触及了周瑜的伤疤,郭懿有些于心不忍。但想了想,他又觉得这或许是个一解他心中长久以来一个疑惑的机会。之所以说长久,因为这个疑惑从他当年读三国起困扰至今,算来该有1800年了吧…… 第29页 “周将军一表人才,身为水镜门下高徒,却缘何只是为将为帅?” 周瑜听了,喝茶的动作一滞,一旁的朱敬也是一愣,周瑜喝下一口茶,慢慢放下茶杯,低声道:“先生此问倒颇有令兄之风。” 令兄?那是……啊,是郭嘉!说他像郭嘉?郭懿忽然感到一瞬间的悲哀,难道他郭懿就逃不出郭嘉的影子了么?当然,这样的感慨只有一瞬间,因为话都问出口了,郭懿现在更希望听到周瑜的回答。 “瑜之才,不能为人主。”周瑜淡淡地回答,笑意渐消。但这显然不是郭懿想要的回答,而身边的朱敬既不开口,也无意阻拦,郭懿又不敢逼进太甚,生怕这位一向温和的儒帅骤然翻脸,也装作漫不经心地随口道:“既是如此,敢问将军如何立于世?” “大丈夫生于世,自当拔剑而起,建功立业,然所奉两字,一忠一义尔。侍一主不变不移是为忠,守一诺不离不弃是为义。我周瑜从不作他想!”周瑜的面容从容娴静,可说出的话却一字一字如雷贯耳,郭懿不禁肃然起敬。也许三国不是一个仁德法制的时代,烧杀抢掠,习以为常,三国也不是一个公平民主的时代,女子是战利品,老人是废弃品,但至少,三国是一个义薄云天的时代,忠义二字,勾勒出无数英雄的轮廓。比如,郭懿又想起了高顺,倾尽一生追随吕布是为忠,信守承诺毅然赴死是为义,高顺不是为吕布而死,至少不只是为吕布而死,他的心中有着最原始的忠义的信仰,因此他可以死得如此骄傲。想必当时曹操虽是面无惧色,内心也不能不为之震撼吧! “清室无酒,郭懿以茶代酒,敬周将军一杯!” 此时郭懿又重新看见了那个谦谦君子的周公瑾,可现在他明白,那温文尔雅的外表之下,不仅是刘备所说的“文武筹略,万人之英”,更是歷来为人所忽视的忠肝义胆。 所以日后,周瑜受封中护军,周瑜不会料到,这是孙策最后一次为他加封升官,也不会想到,他周瑜将以中护军的名义先后身侍江东二主。见到周瑜受封伏地,然后被孙策亲自扶起,郭懿心中不免一阵惘然,恍如隔世。 “哈哈哈……只道是天生郭奉孝嗜酒如命,现在看来其弟亦是海量,来来来,我替公瑾回敬郭兄一杯!”只见孙策一身锦官玉服,英姿逼人,招摇而来。刚喝下一杯,就嫌身上华服麻烦,行动不便,作势就要脱,被周瑜制止。孙策看了一眼对面有些尴尬的郭懿和朱敬,嘿嘿一笑,说:“兄弟间无所避讳,再说,公瑾,我只除了外袍就好,只一件!只一件……” 周瑜这才勉强松开手,便见孙策开始拽腰带和身上各种扣子,周瑜不禁摇头,只得轻叩了叩桌子,唤来侍婢,替孙策更衣。很快孙策就神清气爽,又要与郭懿和朱敬喝酒,而此时的孙策,则让郭懿明白,原来对于有些人来说,华饰只是累赘,因为凭藉其天资风流,亦足以笑傲群雄。 从孙策口中,郭懿才知道,原来由于大小乔是妾室,夫君不宜和她们一起回去,但是这两对新婚夫妻却是恩爱有加,所以在既不能坏了规矩,又不想冷落了新婚妻子的情况下,两人决定在今日晚些时候,亲自前往乔家,拜访乔国老,顺道接自己的妻子回府。而现在,虽得报杀父仇人黄祖在西边蠢蠢欲动,孙策却一时无法发兵,便索性来到周瑜处,又巧遇郭懿他们,便只想把酒言欢。 可这酒饮得却并不欢畅,第一个原因,他依旧没有机会看到喝醉的朱敬,这正是因为第二点,堂堂孙郎竟是不胜酒力,几杯下肚已是面色潮红,一边的周瑜拦不住他,直到他开始口齿不清,才不得已命下人把这位小霸王抬下去。这时,周瑜对起身准备离开的郭懿和朱敬道:“老师迎客不喜扰,二位请便。”郭懿听了周瑜闪烁其辞的暗示,瞥了朱敬一眼,已然做出了决定。 第二十五章 水镜清明 更新时间2011-8-11 11:35:41 字数:2120 “这王成真是……见色忘义,重色轻友!”郭懿愤然地骂道,一旁的朱敬仍是笑得风淡云轻,拍拍郭懿的肩膀,便去牵马,道:“温柔乡最易消磨英雄骨。” 英雄?他王成还英雄?一见老婆孩子就一副天塌下都不管的样子,哼,这都算英雄?得了吧!懒得理他,他不去,自是他的损失,郭懿上了马,策马前行,他与朱敬的目的地,正是要探访水镜先生司马徵。 “你还是对周瑜耿耿于怀?”难得郭嘉主动露面,郭懿准备卖他个面子,以沉默表示默认。 “纵使已明白了高顺之心,仍不解周瑜之志?” 其实1800年对于人类歷史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可这恰恰决定了郭懿始终无法理解誓死效忠一人,任杀任剐的意味,就像他一直不明白郭嘉为什么要拖着那破身子下柳州。哎呀,不好,这一想,郭嘉岂不是全知道了,这个剧透实在是…… “死于何地何时都不重要,乱世之中,身不由己,重要的是为何人何事而死。” “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你不死,也许赤,我是说以后的很多战事,也许都会改变。”郭懿没有敢继续想下去,比如赤壁,比如诸葛亮。 “以一己之力改写歷史,非嘉敢所想。既然现在已身在江东,便当见机行事,不可妄以史断。” 第30页 郭懿知道,从他决定离开曹操开始,歷史,已经发生了改变。而现在,他才明白,如此忠心于曹操的郭嘉之所以不加阻拦,正是因为他坚信,凭藉他郭懿一己之力,哪怕可以改变一个小小郭嘉的生命轨迹,却无法扭转干坤,重写三国歷史。 两人在一片竹林前下马。想到孙策周瑜在《新三国》里颇有些扭曲的竹林闻曲纳二乔的情节,郭懿不得不说,至少江东人喜欢用竹林来摆噱头这点倒也不是扯的。 穿过密林,只见一个小男孩正安静地端坐于湖边垂钓,时而微风阵阵,能听见垂柳随风而飘的声音。郭懿一个不留神,踩到了脚边的藤蔓,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吱嘎”。他颇有些难堪地抬起头,刚准备道歉,却见那个小孩远远地朝他挥手,然后把食指伸到唇前,示意他不要出声。郭懿和朱敬见了,便小心地踩在草地之上,彳亍前行。就在这时,却隐隐传来一阵婉转悠扬的歌声,两人不禁停下步子,只见一叶扁舟正从远处的荷花丛中缓缓驶来,而船上那名唱歌的女子,正斜躺着靠在船桨上,手里旋转着一片极大的荷叶,忽地手一弯,便把荷叶上的水倒入嘴里,是那般娇媚生姿。待小船靠了岸,那垂钓小童不乐意地冲着正准备上岸的姑娘大喊道:“都是你!又把鱼给吓跑了!每次都是你!”说罢愤愤地把鱼竿甩在地上。 “每次都是怪我!也不想爹爹给了你那么名贵的鱼竿,怎不见你钓到条大的上来?”她嗔笑着,手里此时已多了一朵荷花,而她清秀的脸蛋,在荷花的映衬下则又更添了一片娇红。 “男子汉大丈夫,我才不会在客人面前,和女子一般见识呢!”说着,他捡起鱼竿,背起空空如也的鱼筐刚要走,那女孩却跑上去拉住他,问道:“有客?”她这才迴转头,看到了郭懿他们。 “你又偷爹爹的酒喝?!”那孩子忽然甩开她的手大声嚷道。 “我哪有偷?”那女孩把手塞进耳朵,也冲着他大喊,可显然中气不足,音量还不及对方的一半。看着他们两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孩子拌嘴,而那个明显居于下风的女孩似乎还年长一些,郭懿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刚想和朱敬开玩笑,却见他竟然定定地看着那个女孩,虽说表面看起来与平日无二,可俨然是看得痴了。郭懿轻轻捅了他一下,他才方回过神来,却仍是微笑着问郭懿道:“何事?” “你认识她?”郭懿小心地问道。眉眼间饶是深情款款,可郭懿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时常带着多情之态的人。 朱敬一笑,摇摇头道:“不认识。” 那你还……不过郭懿没有问出口,因为那个女孩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笑得两条眼睛弯成两条月牙,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爹爹说过,来者既是客,两位请。” 奇怪,明明喝了酒的人,周身都会为一股酒气所浸染,而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却仿佛是从酒雾中走出,只携了酒香而来,近之沁人心脾。 而朱敬却已经恢復了从前的风度翩翩,向她回了一个请的手势,一时那女孩眼睛中忽地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却倏地消逝,宛若幻觉。她便微笑着,转过身,在前面带路。 两人来到一间竹屋内,见居室简陋,除了桌椅和一张床,竟再无他物,桌子上则整齐地摆放着六只杯子。郭懿轻道:“若五英俱在,加之水镜自己,便是正好六人六杯了吧,可惜一人早丧,一人埋名,此愿终究难成。” “晏儿,可又是为了我那五个徒弟来的客吗?” 面前正在倒茶的女子莞尔一笑,放下茶壶跑了出去。只见夕阳下,一位老者缓缓走来,那女孩跑过去,便一把摘了他头上的斗笠,抱着他的手臂说着什么。那老者只是笑着进了屋,只见其一般身高,一头银髮,眉清目朗。郭懿和朱敬双双起身行礼,道:“司马先生。” 那老者挥了挥手,两人刚一坐下,他就先开口道:“若阁下是要询问老夫的第五个弟子,恕老夫难以相告。当年老夫与他有约在先,不可背诺……” 郭懿忙道:“非也非也!其实在下前来,却是想问司马先生座下最有名的弟子周瑜周公瑾。” “那阁下该去问公瑾自己才是。” “也许当局者迷……”郭懿试探性地抬头看了一眼司马徵,继续道,“在下只是想问,以周公瑾之文韬武略,誓死效忠孙策这样的一方土霸,为何称其不得其身,难道不算不得其主吗?” 这时忽然门外一阵马嘶,那个叫晏儿的女子便走出去一探究竟,朱敬见是自己的马,就施了一礼,也紧跟了出去。这时,司马徵捋了捋鬍子,道:“这也许就是先生当年离开袁绍的原因了吧。” 第二十六章 比肩天下 更新时间2011-8-11 21:51:14 字数:2053 “喂,我说郭嘉,你当年来过江东,还是,见过司马徵?” “我从未来过江东。” “那他怎么……” “我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你不是天生郭奉孝,什么都能看清看穿的吗?喂!” 以上所有对话,发生于司马徵一语道破郭懿即郭嘉之后的十秒内。 第31页 郭懿看着司马徵,世说水镜有识人之明,现在果然一眼就看穿他这个冒牌郭嘉胞弟,让郭懿很是尴尬。可司马徵却仍是悠然自得,似乎是不以为然,慢慢倒了一杯茶,笑道:“择主,一可施展才略,二能忠义两全,于情于理,公瑾择吴侯,都是上佳之选。先生何虑之有?” “但日后周瑜效忠的……”郭懿一激动,差点说出孙权的名字,忙紧张打住,急急换了个话题,“若周越还活着,江东就将有两位周郎了吧。” “先生枉论逝者实在不宜!”郭懿吓了一跳,回头赫然见到司马晏一本正经地说道,全然已无先前溪边与钓鱼童子争论时的稚气。而朱敬则跟在她的身后,一前一后进了屋。 “郭氏兄弟不拘常理,晏儿,莫要较真。”郭此时懿也觉得在人死后说三道四,确实不太合适,刚想道歉,可转念一想,不对呀,就算我在那里说周越不妥,可没道理向你道歉啊,便起身向司马徵赔礼,至少人家是周越的老师不是么。 司马晏低下头,眼圈一红,郭懿害怕她哭,一下子慌了,只得望向朱敬求救,但见朱敬只是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什么都不用做。但见司马徵仍是笑着,伸手拉近司马晏,道:“哎哟,都快十年了,你都是个大姑娘了,怎么还一提到他就要哭鼻子啊?” 谁知此言一出,司马晏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急忙用衣袖去擦。此时她的酒意已然褪去,郭懿发现她的皮肤有着几近病态的苍白,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大病一场一样的憔悴,想那周越当年一定与她感情很好,十几年了,斯人已逝,仍是不能忘怀。想到自己就这样倏地穿到三国,也不知道,那边有没有谁会这般挂念自己。 这时,适才那个钓鱼的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门外跑了进来,先向司马徵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便要带司马晏出去,可司马晏却硬是不肯,两人拉扯了好一会儿,那男孩忽然甩下她,生气地说:“你怎么总想着一个死人?为了那个死人,你也不要活了吗?” 司马晏没有出声,抬起头,隐约闪着泪光的双眸,清澈明亮。她抿了抿嘴唇,对那男孩说:“祭拜逝者,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活着的人。而只有记住他们,我们这些苟活于世的人才能做更多的事。因为,”司马晏透过窗户,看向远处的地平线,脸上的表情无比虔诚,慢慢地说,“他们,都在天上看着呢!” 那男孩一时词穷,脸涨得通红,司马徵终于仍不住开怀大笑,道:“明远若知,来世不负。” 周越,就是字明远吧,原来那个周越竟是他老师千金的意中人,郭懿恍然大悟,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朱敬,却见其仍是那一脸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可是仔细一看,他的嘴角又似乎并没有弧度,目光更是从未见过的冰冷。郭懿慌忙扭转过头,仿佛被他看一眼,自己就会被冻成内伤。难道,看起来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朱敬,真的对司马晏动了心,所以,现在才会醋意横生么?也难怪,和一个死人争宠,任谁都不乐意。 曹操于徐州大败刘备,收降刘备军士卒,俘虏刘备家眷,并擒拿关羽,刘备只身逃亡青州,投靠袁绍。 “家父生前曾言刘玄德也算是个英雄,现在看来却是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要总是靠着别人,住在别人的屋檐底下……” “主公可是想说寄人篱下,流离失所?” “对!公瑾果然才学过人,啊哈!” 一旁程普、黄盖等诸将对于他们的主公也是满脸黑线,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哈的。周瑜却显然已是见怪不怪了,朝孙策弯了弯嘴角,以示对于孙策夸奖的回覆,如果说出“寄人篱下,流离失所”也值得夸奖的话。 “诸将听令:此役集兵卒两千余人,战船千余艘,誓破夏口!” “是!” 果然马背上的小霸王英姿飒爽,郭懿不禁啧啧称嘆。孙策一一分配驻军,程普、黄盖、韩当、吕蒙……个个都是江东英豪,虽然头戴盔甲,远远看去,郭懿难以辨识他们的模样,可也不禁热血沸腾。这时,孙策忽然问道:“仲谋呢?” 众将面面相觑,议论纷纷,显然是谁也没有见过这位仲公子。 “我问,孙权呢?!”孙策提高了音量,底下顿时鸦雀无声,只有孙策和周瑜胯下两骑偶尔的马蹄声。周瑜忙下马,单膝跪于孙策面前,俨然是君臣之礼的姿势,低头答道:“仲谋从不迟到,想定是有要事延误……” “要事?有什么比发兵上战场更重要?!”孙策一扬马鞭,“啪”地一声抽在地上,惊起了一群不远处正安然啄食的鸟儿,哗啦啦地展翅飞走,现在更加安静了,郭懿在一旁更是大气不敢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马上一人边策马边高唿:“仲公子先前有事耽误,已先行上路,称与主公在大营会合,此为仲公子所留书信。” 孙策接过书信,粗略扫视一眼,便朗声对刚刚跟着周瑜一起伏地的诸将道:“各将归位,大军出发!” 只听一阵甲冑碰撞之声,待众将纷纷离去,周瑜也跨上马后,孙策又仔细地看了一遍,不禁笑道:“孙权这小子,待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他……” 第32页 周瑜见状,知孙策怒气已消,才安下心来。众将士已然走远,孙策仍是坐在马上,他说得很轻,可一字一句,似乎是要把它们深深地刻在听话者的骨头上、心里、脑海中。他说:“公瑾,你我比肩,共争天下!” “这是早就说好的,伯符。” 第二十七章 一人行诈万人危 更新时间2011-8-12 11:00:36 字数:2019 就在出兵之前,孙策决定与周瑜一起去拜访司马徵,郭懿和朱敬同行。 “吴侯可曾换得一把锋利一些的刀剑啊?”得报孙策一行来访,司马徵遥遥唿道。孙策先是一愣,转而拊掌大笑,唰地一声抽出马上宝剑,厉色道:“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现在就能用这把剑刺死你,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也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能就这样让你用这把剑刺死我,我的眼睛也不眨一下……” 司马徵说得淡定,把郭懿他们吓出一身冷汗,孙策的宝剑已然距他不足一米,性命堪忧,转而看一旁的周瑜却笑得很是欢乐。这时,忽然孙策仰天大笑起来,扔下手中宝剑,司马徵也抚须而笑。孙策毕恭毕敬地朝司马徵施了一个大礼,然后道:“先生啊,当年若不是先生一言,恐怕……” “恐怕刀下又沾鲜血,不过吴侯放心,老夫断不会来索命。” 孙策又笑,指了指一旁的周瑜道:“可难保先生的高徒不会。” 周瑜见孙策提到自己,便走上前,对司马徵行了师生之礼,与孙策一起做在桌前,一直站在司马徵身后的司马晏开心地和周瑜挥手打招唿,得到了这位父亲门下第一高徒的亲切微笑点头示意后,笑得更欢了。 之后的谈话,无非是些天下大势之论,与此行西取黄祖胜算几何。郭懿听得很有些无聊,这时,孙策问到了江东未来,司马徵忽然收敛了一惯的笑容,微微蹙眉,这个变化,让孙策都不禁坐直了身子,专注地聆听。只见司马徵合上眼,然后慢慢睁开道:“吴侯,一人行诈万人危。”这时,一向镇定的周瑜表情都显得有些僵滞,但看旁边孙策瞳孔放大,脸上已然变换了各种神情,担心、怀疑、紧张、愠怒,然后和周瑜对视了一眼,稍稍平和了些许情绪,拱手道谢告辞。 一人使诈,竟然能让万人陷入危难之地?这一人是谁?东吴有叛徒么?周瑜等武将也好,张昭等文臣也好,纵使有弱点,可歷史上的他们都是忠心可鑑,根本不会行诈,又何来万人危之说? “二位日后有何打算?可愿长留江东入我幕府?” 郭懿不得不承认,人长的帅是很有先天优势的,不仅可以让女人们着迷,此时和颜悦色直言相邀的孙策,还是显得非常有说服力的。而一旁的朱敬却头脑冷静了很多,答道:“在下本深居荒郊,只盼月下独酌,风间轻吟,现得遇吴侯与江东诸豪,已是此生之福,不敢奢求更多。但若日后吴侯一命,在下万死不辞。” 郭懿从未见过这般面容肃然的朱敬,一时有些不习惯,便也趁势对孙策道:“吴侯乃一世英豪,偏偏我郭懿却居无定所,性喜漂泊,还望吴侯谅解。” “一个隐居深竹,一个云游四海,人各有志,我绝不勉强,”此时周瑜已牵来了两人的马,整了整马鞍,只见孙策一步跃上马,挺直了身子,紧了紧马缰,见身边的周瑜也已整装待发,便对郭懿他们接着说,“那今日便就此别过,日后相遇时,必当一醉方休!” 出了司马徵的竹林,孙策叫来新近任命的庐江太守李术,交待相关事宜。王成曾说,李术与孙策虽不及孙策与周瑜这般结下令人称羡的总角之谊,骨肉之恩,但也私下里常以兄弟相称,李术对孙策更是忠心不二。要不是其才能有限,孙策定当委之以大任。 可是,郭懿忽然想到,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恰恰是这个李术,在日后拥兵自重,为孙权所诛,甚至为皖城带来屠城之祸。难道,这“一人行诈”所说的就是他? “术自当尽心尽力,谨遵主公之命,肝脑涂地,九死而不能报万一!”郭懿循声望去,只见李术正俯身叩首,向孙策表忠心。哼,郭懿颇有些不屑,果然,忠义什么的,越是为英雄豪杰所看重,在小人眼中越是廉价。看着孙策和周瑜一人一骑,白马白袍,在微风细雨中并肩远去,郭懿忽然想到了流星,有多短暂,就有多绚烂。 “吴侯与中护军,君臣相交,先生以为如何?”一路沉默不语的朱敬,冷不丁发问。郭懿点点头,说:“很好啊!” “那吕布与刘备呢?” “什么?”郭懿不敢相信似的,转头看向他,却见他正微笑着等待他的答案。“吕布反覆,刘备虚伪,这与孙郎周郎如何相提并论?” “可当年吕布接纳刘备屯兵小沛时,也是以兄弟相称,还助其抵挡袁术……” “吕布与刘备连友都不算,哪儿来的兄弟之谊!”郭懿有些不耐烦地打断朱敬,却是被他越说越煳涂了,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先生又可曾记得,当年吕布为何会和刘备交恶?” 要不是朱敬问得实在客气,郭懿真是懒得回答他,一提到刘备现在就总觉得厌烦,干嘛非要把孙周二人和吕刘二人扯一块儿,莫名其妙么不是? 第33页 “刘备驻军小沛,合兵万余人,吕布恐其做大,急欲除之。” “朋友也罢,兄弟也好,吕布能同情刘备丧家犬般的落魄,但难消受他春风得意且近在咫尺的势力。更何况,他们的朋友,正如先生所说,又有几分真呢?” “你想说……” “无话无话,不敢妄言。”朱敬摇了摇头,右边嘴角牵出一个弧度,继续缓缓地骑马前行。 郭懿忽然一个寒颤,以此类推,难道朱敬是指孙策和周瑜…… 抬起头,孙周二人已经飘然远去,若是连孙周二人间也有背叛,也有怀疑,那你们引以为豪的忠义二字,意义到底何在?! 淅淅沥沥的小雨,在天地间挂起一张珠帘,隔开了远行的江东士卒,和定然而立的郭懿,又似张起一张大网,不知是套住了那一头比肩天下的江东双璧,还是罩住了这一头不明忠义不明心的郭懿。 烟雨江东,山色空濛。 第二十八章 有女自北方来 更新时间2011-8-13 11:52:19 字数:2015 江东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盛夏之际,潮湿得很。郭懿曾经还算不错的免疫力,终究是没有能够穿过1800多年附体而来,现在只能是躺在床上,被大夫诊断为水土不服。而他心里明白,这其实是郭嘉的旧疾復发。 所以,日后我也会这样死去么?看着窗外的阴雨绵绵,已经一觉睡到下午还得奉医嘱卧床休息的郭懿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你终知为身所困之苦……” 郭嘉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郭懿胸口闷得慌,惨然一笑,说:“那司马徵也是颍川阳瞿人,可是你老乡呢!要是当年你也投于他的门下,这‘不得其身’的评价准轮不到周瑜了。” 郭懿想到后世那些女孩子,还总喜欢那些孱弱的男子,美其名曰“病美人”,不禁摇了摇头,又嘲讽郭嘉道:“若反过来是你穿越来现代,一定会有很多粉丝。”清瘦、有才智、抱病之躯,郭懿对于那些女孩子如此审美观实在无语。 “周公瑾雄才大略,若为身阻,实在可惜。而我郭嘉,一介谋士尔,只愿寻得良主,时有美酒相伴,这具皮囊亦不甚挂怀。” 好个不甚挂怀,你还当真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这世上原来最不怕死的不是那些冲锋陷阵的武将,他们叫喊着,也许正是为了驱逐内心对死的恐惧。而偏偏这郭嘉,生命时时危在旦夕,却又活得自在,郭懿忍不住对他又是羡慕又是无奈。不知道,对于这种人,水镜先生会做何评?不得其……还真想不出啊! “你既已拒吴侯,日后决定所向何处?” 郭懿摇了摇头,不过或许倒的确可以趁这段修养的时间好好考虑一下。江东虽一时半会儿不至于不能待,但皖城已然是一座空城。而荆州刘表什么的,不是很熟,要去袁绍的地盘,且不说对袁绍,他1800年来就没什么好感,而且势必要穿过曹操的势力所在,走上好远的路。至于曹营么,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倦鸟归巢…… “吱呀——”一声,门被小心推开,一个婢女低头而入。郭懿正奇怪她怎么不敲门也不打招唿就直接进来了,她已经关上房门,四望确定屋内没有旁人,就快步跑到自己床前,一声熟悉的“先生!”让郭懿一时有些愣神。待他定睛一看,吓了一跳,这女子根本不是什么侍婢,分明就是曹操那不省心的小女儿曹华!他忙坐起身,曹华却拦住他道:“不知先生抱病……” “小姐孤身下江东?” 她点了点头,郭懿觉得曹操那儿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可若要真的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江东也不至于会丝毫没有消息。郭懿正欲发问,曹华已经搬来一把椅子坐下了,把事情一一说明。 原来董承衣带诏事发,曹操血洗许都,而董贵妃死后,曹操有意送曹宪、曹节二女入宫,未料素识大体的曹宪出人意料地当场严词拒绝,惹得正准备与袁绍大战的曹操勃然大怒,竟欲强意为之。曹华知这位二姐姐性清烈,恐酿成惨剧,又不知如何劝父亲,只得独自跋山涉水来找这位父亲先前最信任的谋士郭嘉。 郭懿把头靠在墙上,听完了曹华的一翻叙述,才知自己又一次捲入了曹氏姐妹的家庭纷争。说实话,让他一个大男人,老是出来做居委会阿姨,总觉得别扭。但人家一个小姑娘,辛辛苦苦走那么远的路,他也不好直接就把人家给轰回去。郭懿懒洋洋地问道:“那小姐希望在下做什么呢?”其实郭懿的意思是,曹操想嫁女儿,就是玉皇大帝也拦不住他,何况他一个身处江东的小谋士。 见了郭懿的态度,曹华一拍桌子,噔地站了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些,道:“先生怎么这般说话?先生素来慧眼独具,难道当真不知二姐姐的心意么?” 啊?郭懿本能地反应迟钝,然后思忖着所谓曹宪的心意,难道曹宪她……我……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但转而意识到,她真正喜欢的其实是郭嘉,并不是他郭懿,又有那么些失落。郭懿只得勉强地回答曹华道:“可曹公若心意已决……” 这时,一阵敲门声拯救了正纠结的郭懿,送来一封洋洋洒洒的长信: 第34页 郭兄如晤:此间一会,实乃在下生平快事……然在下有事先行辞别,望郭兄早日康復……朱敬 郭懿一目十行,见一封书信都能写得如此文辞华丽,只得挑看的懂的关键内容读,翻译成现代文也就是:很高兴认识你,好好养病,我走了,拜拜。 郭懿有些抽搐,把信叠好,放在床边,喝了一口水,正思忖着对一旁的曹华说几句安慰话,谁知曹华却眼睛一亮,俨然头上闪烁一枚小灯泡,开心地说:“先生若不宜回许都,不妨书信一封去劝父亲?”郭懿一听,差点没呛到,什么?小孩子家果然天真!要让他郭懿也像孔融一样,去教育曹操怎么料理家务事?不行不行,那不是自找麻烦自讨苦吃么?不行不行……他连连摇头,曹华却不依不饶,郭懿忽然想到一人,便问:“那荀先生意下如何?” “荀先生本不过问这些事……”曹华显得底气不足, 嘿,那我郭懿怎么就要过问了?都不知道那郭嘉以前干过什么不正经的事。不行,这种事,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出头,除非,赖在荀彧身上,那还可以考虑。 “荀先生不管不问,那就是说,这事还没小姐说得那么严重嘛!倒是小姐离家那么多时日,让曹公担心,这无异于火上浇油,不好啊!”见曹华低头不语,郭懿满心以为自己已然转移话题成功。此时也许也是想到了回去父亲纵使宠爱年幼的她不忍训斥,但总会生气,曹华有些担心,便也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没有拒绝郭懿乘胜追击提出地送她离开江东回许都的提议。 第二十九章 重聚(求票) 更新时间2011-8-13 21:50:26 字数:2017 感觉自己的票票真的少的可怜呢!求各位高抬贵手,要票票啦~~~ 与曹华并肩前行,郭懿只觉雨后的夏夜空气清新,比躺在床上真是要身心舒爽好几倍了。郭懿向曹华询问曹营情况,曹华也不相瞒,说当年郭嘉刚一离开,曹操就犯了一个大错——命刘备率兵阻拦袁术,结果袁术病死,刘备占徐,曹操气得便想亲自发兵攻刘备。“当时听说父亲手下很多将士都担心,若倾兵而出,袁绍会背后突袭。”“以袁绍的为人,别说真是碰上小儿子生病,就算没有,他也不见得会发兵。” 曹华点了点头,说:“当时荀先生也是这么说的,但是,父亲却说,他担心的并不是袁绍,而是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郭懿不明白了,别说史料上没有记载,现在看来,吕布已除,袁术已死,刘表无大志,孙策忙于攻占江东,还能有谁? “本初紫衫袁婧。父亲说袁绍外宽内忌,优柔寡断,三子更皆不成器,却惟独其有一女,果敢善谋,远胜于袁绍……” 本初紫衫?郭懿一下子就响了起来,不就是当年那个只身闯曹营,建议曹操放刘备的女子么?袁绍这人向来任人唯亲,说不定谋士说的话还真没有自己女儿说的管用。 “虽然后来袁绍没有出兵,但听说袁婧的确同一些谋士一起曾经谏言过。”看样子,她虽为女儿身,但却见识不凡,郭懿不禁暗暗称奇。忽然曹华停下脚步,对郭懿说:“我知让先生出面甚是为难,但我不想见二姐姐伤心,先生若执意不允,我也无法,便算二姐,算她……” 算她什么?算她看走眼,看上一个没有担当,只顾自己四处游玩的男人么?看着面前这个一向开朗机灵的小姑娘抿紧了嘴唇,一时无话,又想到曹宪,那个世称人美气高的女子,郭懿有些进退两难,帮,爱莫能助;不帮,于心不忍。这时,他忽然听到前面的密竹林中有马蹄声夹杂着人言,一想到曹华是曹操之女的身份,便一把拉过她,两人隐在一边的草丛之后。 只见一黑一棕两匹马,特特而过。马跑得并不快,但郭懿背着光,看不清马上何人,只是听见一名女子的声音,听不清内容,但很快郭懿便想起来,那是司马晏的声音。而身边黑马上之人,他微微偏转过头,夕阳的斜晖洒在他的肩上和侧脸之上,郭懿又怎么会认不出这个笑容,因为这个笑容的主人正是前几日朝夕相处的朱敬。 待两人远去,曹华慢慢探出脑袋,然后才小心地站起身,问郭懿道:“先生认识那两人?” 郭懿点了点头,没有想到这朱敬已经知道,司马晏在数年前就把自己的真心牢牢地锁在了早已化为灰烬的周越的身上,他却仍然不屈不挠地追求,而且攻势勐烈,其志可嘉!郭懿暗暗想着,不由感嘆,任凭他朱敬平时那般天资风流,在意中人面前,还不是要乖乖缴械投降,哪怕这意味着和一个死人斗法。 想到这儿,郭懿便下定了决心,对曹华说:“只要荀先生愿开口进言,算上我郭嘉一份倒也未尝不可。”说罢,扬长而去。 孙策收得刘勛兵卒二千余人,船千艘,遂前进夏口攻黄祖。时刘表遣从子刘虎、南阳韩晞将长矛五千,来为黄祖前锋。孙策率周瑜、吕蒙、程普、孙权、韩当、黄盖等大破之,至晨时,黄祖军大败溃逃,溺水死者万余,船被俘六千艘。战后,孙策派周瑜溯江西上,屯驻巴丘,以防刘表;孙策率军东进豫章,华歆投降。 孙策兵锋所向,无往而不利。王成说着,又是一箭,嗖地穿过郭懿手中两片柳叶,插入郭懿耳旁。郭懿已经见怪不怪,对于王成这种不射死人也要吓死人的箭法已经有了十足的免疫力,伸手拔出那只小箭,银色的箭头沾上了树皮下的汁液。 第35页 “数日不见,难得今日现身,你只为报告孙策的战绩?” 王成听了,并不松下几日来手中的弓箭,仍是对准了郭懿头上那根迎风飘扬的柳枝,一箭擦着郭懿髮髻而过,三片柳叶落下,每一片的叶脉顶端都有一个小小的洞。然后,他满意地看了一眼拿着柳叶惊异万分的郭懿,说:“在下自有先生乐闻之事相告,”然后换了一个方位,检查了一下弓弦,重又瞄准,“但不是现在,还请先生稍安勿躁。” 你知道我喜欢听什么事?我自己都不知道呢……郭懿懒洋洋地躺倒在柳树荫下,感受着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落在身上,有点热啊!正想要翻身坐起,他隐约觉得地上传来振动,仔细一听,马蹄声由远及近。见王成已然放下弓箭,远远地冲着马上之人笑道:“阁下若再不来,我只得请郭先生喝酒去了。”也不知是不是和妻儿相处时间久了,王成的笑容,似乎仍还残留着为人父的慈爱与为人夫的柔情。 那人下了马后,并不忙着答话,只是背转身去,轻抚着那匹黑马,说:“马兄啊,你跑得那么快,还有人不领情呢!” 郭懿见这两人都是话里有话,明明都是冲着他来的,便再也坐不住,刚一站起,那人却迴转过身来,捋了捋因马上颠簸稍有些乱的髮丝,几日不见,郭懿只觉他的笑容已温柔近妖。 然后,他来到郭懿面前,保持着这个笑容,对郭懿拱手行礼道:“先生身体可好?当日不告而别,望先生见谅。” 郭懿只得摆出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摆了摆手,心想:假如你真能告诉我什么有意思的事,顺便也让我摆脱无所事事的愧疚感,告别神马的,男人嘛,又怎么会拘泥这种事。顺便买一送一,那日你私会意中人的事,我也可以大慈大悲地权当没看见。 “其实这几日,在下的确探听到一事,才约两位前来,有关水镜五英……” 第三十章 孙策露杀机(继续求票) 更新时间2011-8-14 12:13:34 字数:2479 水镜五英?说实话,本来也就这事能让郭懿提起点兴致,但郭懿心里却早早地打赌,认定面前这个多智更多情的男子正是那第五英。也罢,就听听他贼喊捉贼又何尝不可。 “水镜门下弟子,我们只知他们遍布五湖四海,但许是漏了很重要的一点,”朱敬仍是习惯性地不栓马,只是远远地看着,“水镜弟子,其实也可以是女子。” “女子?!”郭懿忍不住惊唿。有道理啊,那水镜收徒弟可以不论门第,不论出身,当然也可以不论性别。女子,未尝不可啊! “不过,若是女子,又要担起那十二字之评,恐怕绝无仅有啊。”听了朱敬这一说,郭懿想起当时这第五人可是得到了水镜极高的评价,这样的女子,莫非是……郭懿忽然想起一人,见一旁王成微微蹙眉,嘀咕着:“善谋主,工立命,隐其心,全其身……”然后也是勐一抬头,而此时朱敬则也收回了看着自己那匹黑马的视线,微微笑着。三人目光相遇,显然是想到了同一人。 此时,孙策正率众将士横扫江东,大破邹伦等人。与孙策辉煌战绩一起传来的,还有另一条为江东人民所津津乐道的消息:本初紫衫袁婧出走袁绍阵营下江东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郭懿、朱敬和王成正在一家酒馆里喝酒。郭懿一直很好奇,这个被传得越来越神奇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然而此时,袁绍和曹操正式开战,在这样的节骨眼出走,究竟是畏战,是耍大小姐脾气,还是,又有别的原因呢? 郭懿此时是一脸问号,但见一旁王成仍是面无表情地喝酒,朱敬则是一如既往胸有成竹地微笑,而郭懿此时对于袁婧是第五人这一推断倒也颇为上心,一时暂时搁置了自己对朱敬的揣测。那就只能再听听那些市井消息了,郭懿也不说话,只待下文。 “你们晓得么,那袁婧虽是女子,但对打仗啊可有自己的主意,但袁绍哪能听小姑娘的,所以父女闹翻了。平时候,袁绍又对这个女儿很宠爱,所以啊,她一不乐意就索性一走了之了。” “这打仗本来就是男人的事,她个小姑娘,再聪明也不可能真刀真枪地去打吧,旮激动做啥?” “哟,要是她被曹操抓住了,那可怎么办啊?我听说那曹操……” 郭懿很想对那个杞人忧天的大嫂说,曹操好像只对有夫之妇有兴趣,但又想自己只是来听热闹,便没有多嘴,心里却想着当年她单枪匹马入曹营的场景。 “看起来袁绍那个女儿真是不简单,还懂兵法,水镜五英之名,她倒也不算名不副实。”郭懿显然没有发现自己这话里有多么重的酸味,但是有人发现了。 “所以曹公大可收其为己用,免念嘉之苦。” “噗——”郭懿非常不华丽地把自己满满一口水尽数喷在桌上,呛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我想怎么那时大学里身边腐女那么多呢,敢情是你们自己没事让人家想入非非。行,这种话谁不会说,你当我郭懿比你多活了1800年是白活的么。 “难道一个袁婧,就让曹操忘了你郭嘉了?” “袁婧为袁绍之女,只要善待之,不论与袁绍作战结果如何,曹公可享惜才仁名……” 第36页 搞了老半天,你郭嘉果然还是对曹操忠心不忘,真是身在江东心在魏啊,好吧,虽然现在还没有曹魏的说法。 “嘉不忘曹公是为忠,阁下对袁本初之女如此挂怀,是为……” 打住打住!郭懿发现这古人看起来也不八卦,这怎么一八卦起来还真不是人啊!我郭懿怎么可能是这种到处留情的人,更何况,都素未谋面,至于关心什么的嘛,那还不是因为好奇,好奇嘛,恩。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袁婧真是如此一代奇女子,为什么歷史上对其完全没有任何记载?就连那个早夭的周越,怎么说至少史料记载周瑜的确有一个哥哥存在,这袁婧,连他这个未来人都对她一无所知。又或许,正因为他是未来人,才会对她一无所知。 “郭先生,孙策与严白虎交战遇伏。”郭懿被“砰”地推门声拉回现实,却见王成从未有过的心急火燎。 “不就是碰到埋伏么?孙策死不了,不过,你那么担心他干什么?”郭懿不解,给他倒了杯茶压惊,这孙策可是把王成的皖城老家弄得几近空城。王成不语,可却仍是心神不宁,过了好半天,放下杯子,道:“在下要去一趟吴郡,朱先生亦欲前往,不知先生愿否同行?” 敢情你们俩都商量好了,还问我做什么,我一个人呆着,总觉得有点不太安全,那就去一趟,顺便可以给那个爱面子的孙策一个水镜五英的小暗示。至于袁婧理不理这位孙大帅哥的阳光魅力,附加周大帅哥的儒雅攻势,那就不好说了。 吴郡并不远,当晚三人就摸黑找到了孙策的兵营。郭懿很奇怪,孙策明明已经认识他们了,她们干嘛还要偷偷摸摸地,搞得像刺客一样。王成身手矫健,这郭懿早就亲自见识过了,倒是朱敬,别看他平时温文尔雅的,夜行起来倒也是身轻如燕。偏偏郭懿这个现代体育达人,常常需要前面两人停下拉他一下,推他一把,弄得他很有些不好意思。 说实话,他们潜入孙策大本营倒也不是孙策军看护不力,怪也只能怪那两人软硬兼施,明暗双向,一会儿蹑手蹑脚地东躲西藏,一会儿却又光明正大地说自己是谁谁谁,在皖城之战中立下了什么什么功劳。就这样,他们三人已经站在了孙策营帐外。但也只是站在门外,并没有进去的意思。 一路上,对于郭懿的为什么来吴郡这个问题,总是被朱敬用各种办法绕弯子给煳弄过去了。而费尽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有机会站在孙策面前,可这两人却偏偏选择了最让郭懿无法接受的方法——偷听。 “公瑾,你当真要阻我?” “主公何必为谣言所扰?区区水镜五英,不过如此,他无意留下,且让他去就是了。” “此人才智卓群,若不能为我所有,理当除之,免绝后患!” “可主公……” “难道公瑾要等他去了曹操那里再后悔莫及么!” 孙策的语气咄咄逼人,一听到“曹操”的名字,郭懿更是心头一紧。他到底要杀谁?到底是谁,不愿追随他就会投奔曹操? “此人行为不拘于常理,若要投奔何苦等到帮主公夺了皖城之后?” 帮孙策夺皖城?不拘于常理?郭懿分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难道孙策…… “不拘于常理?那郭嘉不也一样么?既然郭奉孝可以离开曹操,他怎么就不可以投奔曹操?此事公瑾不必再提……” 郭懿脑袋里轰地一声,郭嘉,郭嘉,这时一旁的朱敬轻拍他的肩膀,朝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先悄声离开此地,郭懿机械地点了点头,跟着他走了,王成则像是在保护郭懿似的,一边左右张望,一边紧步走在郭懿身后。 ps:吶~总算在旅游前贴到三十章了呢,谢谢所有来过的朋友,但是起点貌似定时发布只有vip啊,所以旅游期间只能暂时停更了啊,不过,我一定会回来滴,jana~ 第三十一章 入虎穴(求票票) 更新时间2011-8-25 9:18:46 字数:2054 啊哈~我回来啦! 马已经开始疾驰,可颠簸着的郭懿仍是不明白,到江东之后,他已经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文有朱敬,武有王成,自己几乎不怎么露脸,把郭嘉那傢伙给彻底无视了,这水镜五英怎么就落到他头上了呢?郭懿很郁闷,忽然他一拍大腿,郭懿的确不是,可谁知道郭嘉是不是,他又不是郭嘉!这时,那个带着些许轻佻的声音,颇有些不满地说:“你竟相信他人,相信到怀疑自己?” 郭懿一瞬间无语,然后无声却坚定地回答道:“我,本来就是不是你。哪里来的自己?” 待三人回到住所,已然天明。王成提议,如今之计,三人只有远离孙策人马,越远越好。虽说这颇有些做贼心虚的味道,但却也似乎是唯一的方法。郭懿很清楚,这片江东迟早都会姓孙,躲到哪儿都不能长久。而北面战事频发,他们只得接着南下。躺在床上,郭懿真要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克主还是怎么的,跟着曹操,曹操要怀疑他私通刘备,还没跟孙策呢,就要被杀人灭口了。郭懿嘆了口气,没有想到,本来离开曹操,是为了能有机会真正地体会到三国的生活,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地,自己即将要展开一段流亡之旅。还好,看着身边的两人,他们倒是理所当然地认为三人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无半点抛下兄弟独自出走的意思,郭懿心中不免有些感动。 第37页 孙策和严白虎等人终于正式展开了交锋,别看史料中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可这区区山贼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主。打了一天一夜,孙策虽在伤亡人数上略逊一筹,但硬是没有能够进得半寸之地。 而当那一群将士进门时,本以为百姓都会被吓得闭门不出,却看见空荡荡的客栈里,坐着三个人,一个风淡云轻,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便继续喝酒,一个体格短小,喝得烂醉倒在桌子上,一个风度翩翩,右肩上斑斑血迹,透过里面的纱布清晰可见。 “你,伤怎么回事?”一个年轻的小兵走到朱敬身边,神色嚣张地喊道。 “家里干活时不小心弄伤的。”朱敬难得脸上没有笑意,可仍是一派彬彬有礼,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那小兵一脸不相信的神情,嘟囔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当地骂人的方言。然后他伸手推了推王成,王成吱唔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而此时扭曲的脸更显得丑陋不堪。小兵惊得退了一步,转而又变了表情,来到郭懿身边,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郭懿正想拿酒杯的手一抖,洒了不少在桌上,引得那小兵哈哈大笑,道:“这是个软绵绵的书生啊!”另一张桌边的其他士卒也跟着起闹大笑,小兵回头看了一眼,得到了眼色便一把抓住郭懿的肩道:“三位在这时候敢出来喝酒,我们老大一定喜欢!” 此时的郭懿心里早已叫苦不迭,且不说这帮人一望即知来路不正,这一拍一抓,一惊一吓,他们两个倒好,一个气定神闲,一个索性一醉了事。然而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郭懿又该怎么办是好。 这时,却见朱敬起身来到柜檯,掌柜的早已不知所踪,他却好似熟门熟路,找出几壶酒,笑着端给了那些士卒,然后一拱手,道:“好酒都被掌柜的带走了,只剩这些,委屈各位了。”虽说朱敬风度依旧,可一旁的郭懿见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但又说不上来。不管了,看起来是要把他们灌醉,那样也成。 只见众人大笑着开始喝酒,一会儿功夫,这几壶酒被一扫而空,可他们大多除了脸色微红外,却精神倍增,丝毫不显醉意。郭懿心里一阵发凉,见他们纷纷起身准备离开,那个小兵又走了过来,道:“三位请我们喝酒,我们也得回报啊!三位,请吧!” 郭懿心知此时早已是无计可施,用力摇了摇王成,他只是迷迷煳煳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郭懿,却像没看见一样,又准备低下头去,郭懿忙拉住他,朱敬则也在另一边扶起他,朝郭懿使了个眼色,两人便只得架起这个结实的身子,跟着那一行人走了。 一路上,那一行人名为护送,实为前后夹击,郭懿和朱敬除了时不时转头看看王成,摇摇他,拍拍他,却是一句话都没能说上。直到他们来到城门下,郭懿一眼便看见一人身材高大,正厉声呵斥着什么,而和那些风餐露宿的士兵比起来显得白净的皮肤,却丝毫不添儒气,反而让他想起了曾有一面之缘的未来虎侯许褚,面色虽是一白一黑,却总有一种相似的气息。 那人听了年轻小兵的报告,回头看了他们三人一眼,正朝他们这边走来,可半路却又来了一人,朝他行了一礼,忙被那人扶起。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他便对着那小兵吩咐了几句,和那人匆匆转身走了。而回来的小兵,也不多言语,却少了先前的盛气凌人,把他们三人带进一个房间,就走了。郭懿想问什么,却被朱敬拦下了,说:“现在情势不明,敌我不分,多说无益。” “就是情势不明,才要问清楚啊,否则莫名其妙给我们关什么禁闭啊!”郭懿隐隐透过纸窗,能看到外面不少站岗的士兵,心里很是不乐意。 “已入虎穴,不可擅动。” 虎穴……郭懿听了,不免有些胆颤。的确,现在唯一会点武艺的王成还一副半醉半死的样子,三人俨然是任人宰割。此时,朱敬不知从哪里搞来一盆水,把王成平躺在床上,给他脸上洒上了一些水,又在一些看起来像是穴位的地方揉捏了几下,王成哼哼几声,揉了揉眼睛,显然清醒了不少。郭懿还来不及对于朱敬熟练得几乎像伺候了醉酒丈夫一辈子的妻子一样的醒酒手法表示惊嘆,朱敬已经坐在桌边,脱下外衣,开始一圈一圈地解自己肩上的纱布。 “你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二章 白虎非虎 更新时间2011-8-30 9:22:24 字数:2243 “你这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着那纱布渐渐散开,郭懿才发现,那伤口一不大,二不深,甚至已经开始结痂,不出几天应该就会好了。再看一眼纱布上的血迹,却是鲜红如新,郭懿实在不知道面前这个永远让人猜不透的男人又在玩什么把戏。 “只是前几日偶然被树枝划破而已。”朱敬重又露出了微笑,轻轻答道,然后竟又要把纱布重新缠上。 “这都快好了,还包扎什么?” “战乱之时,受伤之人,必亲歷战火,可得武将之心。” 原来是为了骗那群没大脑的将士么?“可他们一旦知道你受的是那么轻的伤,还不笑死你?” 朱敬已经系好了纱布,一边穿衣,一边答道:“武将素轻文士,就满足一下他们的心愿又有何妨?” 第38页 先得到他们的敬意,然后又消除他们的提防,郭懿借着刚端来的水沖洗了一把脸,这朱敬的心思之深,恐怕连真正的郭嘉也得自愧不如了。 “我们得趁严白虎还不明我们是什么人前,离开这里。”郭懿转过头,见王成已经坐了起来,虽然脸上红晕还未褪去。 严白虎?郭懿好像有点印象,但也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而已。朱敬则像发现了郭懿的疑惑,主动开口介绍:“严白虎其名其字无人知晓,白虎之称皆因其脸色白亮,战场上杀敌勇勐如虎而得名。但终是区区山贼,也难怪孙策不放在眼里。” 一提到孙策的名字,郭懿忍不住地心惊胆战。朱敬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递给他一杯茶,郭懿接过了,却不敢喝。此时,王成早已贴在门边,侧耳倾听外边的声音。 “门外守卫虽多但不算严,天黑以后即可设法出逃……”王成都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忽然门被狠狠地撞开,一伙人蜂拥而入,只见有两人指着郭懿他们叫道:“就是他们!就是他们!”然后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已经有士兵要冲过来绑上,只听一声大喝,骤然安静下来。严白虎站在房屋门口训斥了几个拿着绳索的人,便对着三人道:“孙策杀我义兄刘勛,又使皖城百姓远走他乡,三位既与孙策有旧,只能劳烦在此地住上几日。待战罢,当送三位离开。” 严白虎虽说得客客气气,可却俨然一副要软禁三人的样子。郭懿瞥了另两人一眼,见他们都无动于衷,不由暗自急得直跳脚。这才逃离孙策的狼窝,又落入严白虎的虎穴,老天啊,你长没长眼啊你!不管三七二十一,郭懿一步上前道:“我们与孙策并无深交,却被你部下强行掳来。”郭懿见严白虎脸色不善,立刻软了口气,“激战关头,又何必劳驾各位来给我们提供庇护之所……” 严白虎终究是山大王出身,刚刚那些话已经用尽了他生平的学识和耐心,见区区一个小文士还敢和自己抵抗,他一把拔出身边一士兵手里的长剑,狠狠插入地面,瞪视着郭懿道:“我管你妈的和孙策交情怎样!老子说了不放你走,你就给我乖乖呆着!”说罢转身离开,那士兵用力拔了好久,才好不容易从地上抽出剑,喘了几口气,朝三人瞪了一眼,便跑出了房间。 郭懿看着地上剑拔出后的裂缝,不禁感嘆这真不愧是老虎,但也正因有了这野兽一般的力量,才让他失去了人类该有的理智。所谓的“战罢”,郭懿心知,也不过就是坐等严白虎战败,然后孙策占领江东。 郭懿看见王成重新坐回来床边,打了个哈欠,又躺了下去。因为走得急,王成并没有随身带上弓箭,没有了弓箭的他,怎么也提不起精神,翻了个身,竟又借着那残余的酒意睡去了。 不多久,就有人送来晚饭,从这伙食的情况来看,严白虎的粮食供应应该已经捉襟见肘。几片菜叶子,几小坨米饭,郭懿看着,忽然开始怀念起大学里那实际上不咋地但明显更适合他这样新时代好少年的食堂。 就这样,过了两天,王成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出去熘达一圈,但守卫的士兵根本不会让他走多远,所以不多久就会回来继续睡,声称是为日后的出逃养足精神。于是房里唯一的床,几乎难以被第二人染指。那朱敬却有时逗逗鸟,有时用水写字作画,倒也是充满了生活情趣,仿佛他真是来严白虎这里作客似的。只有郭懿,整日无所事事,便觉得时间简直是龟速位移,而自己就是在坐以待毙,因为不论是严白虎,还是孙策,谁闯入这个房门,似乎自己都没有好结果。 而第三天一大清早,就听到门外异常喧闹,待郭懿被吵醒之时,天还没有完全大亮,可王成却早早地蹲在门边,透过门缝向外张望着,而朱敬也坐在桌旁,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郭懿起身,刚开口问发生什么事,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根本听不见,转头一看,原来是王成拉开了房门,一瞬间,马蹄声、兵器声、喊叫声,充斥了整个房间。三人就这样大刺刺地站在门口,却像穿了隐身衣一样,根本没有人有工夫去理会他们。等到他们迈出房门,才发现远远的一片沙石飞扬,显然是孙策与严白虎在休战了两天后,重新开打。王成几步跳上了高处一块石头上,眺望了很久,下来时仍是摇摇头,战况伤亡什么的,估计也只有亲上战阵上的人才清楚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郭懿一想到那些沙尘散开后,就会看见尸横遍野,不禁嘆了一口气。而那边朱敬却忽然被两把刀戟挡住了去路。 “我们上不了战场,杀不了孙策,还看不住你们三个人么?” 朱敬皱了皱眉,显然是没想到,战局一开,严白虎也不愿意轻易放过他们,便低低地问道:“那你们想怎么样?” “我们老大说了,孙策那小子别的不咋地,就重义气,你们帮过他,他一定会来救你们。到时候,就是我们老大……” “就是你们老大趁虚而入,趁火打劫的良机么?”朱敬脸上已经有了愠意,声音仍是冷静的。郭懿并不知道为什么朱敬会如此在乎一个很有可能会取了自己性命的孙策,甚至抛弃了自己一贯的面不改色。 “谁叫你们自己送上门来?哈哈哈……”那两人笑得猖狂,朱敬微微蹙了蹙眉。就在这时,只听咔一声,然后是两声沉闷的“扑”,待郭懿反应过来之时,那两人已然被串在了刀戟的两端,血从他们背后慢慢流了下来,两条血痕汇成了一条,流到了一匹白马之下。 第39页 第三十三章 白马之援 更新时间2011-9-3 11:15:20 字数:2001 那匹白马看见了鲜血流过,竟也不退让,反而向边上跨出一步,让血河从蹄间流过,尾巴悠然地缓缓摆动着,只有那微微起伏的马髻,和斑斑血迹,证明了这匹白马刚刚血战沙场而归。而等到郭懿沿着马的身子慢慢抬起头,看到那白马上傲然而坐的人时,却再也无法抑制自己惊讶的心情,因为那一身血污、满面尘土却依旧神姿英发,周身闪烁着如同初日当空般耀眼光芒的人,正是孙策!而面前也只有这一人一骑一戟,堂堂小霸王的身后再没有他人。 “谢孙将军相救。”在朱敬俯身向孙策拜谢时,王成也来到了这里。虽然看到孙策忽然独自一人从天而降也有些出乎意料,但惊讶的神情也只是转瞬即逝。孙策却似乎对文人的那一套没什么耐心,见王成和郭懿都要跟着朱敬行礼,收起戟,牵起马缰,忽然从他们两人之间穿过,郭懿丝毫没有防备,往后踉跄了几步,才稳住了身子,庆幸还好自己没有摔倒。然后,孙策调转马头道:“行啦!战场之上,还来这套!我生平最讨厌这些,尤其那周……” “那是孙策!”“拿下孙策!”紧接着叫嚷声,就是乱箭飞来,孙策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转身迎风挡下箭矢,高声答道:“孙策在此,小贼还不回去打老虎!” 此时郭懿早就被朱敬拉入屋内,王成则站在门口,时刻关注着战况。郭懿在屋里坐立不安,又难得看见朱敬这次竟然没有再气定神闲地倒茶喝酒,顿时开始为孙策捏了一把汗,转身就想推门而出,却听到朱敬幽幽地说道:“外面那英勇无比之人,可曾经亲口说过要杀了郭先生,永绝后患” 郭懿定住了脚步,是啊,孙策这次若是活下来了,也许死的人就是他郭懿。而孙策要是死在这里了……严白虎也好,周瑜孙权也好,却不见得会要了他的命。 这时,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郭懿都能感到越来越逼近的杀气。透过窗,如同铺天盖地而来的黑影之中,孙策哪怕真是项羽附身,也难以招架太久。一想到连敌人都知道孙伯符有情有义必来相救,那他郭懿怎么能见死不救?当时他们助孙策轻松夺皖城,孙策赏了财物也有意重用,那笔帐已经扯平。现在他孤身来救,他郭懿就算欠孙策一回。虽说这不是什么武林江湖,但是知恩图报,他郭懿还是懂的。想到这儿,他头也不回,勐地拉开门,果然只见孙策一人陷于重围之中,身上血迹斑斑,也不知是他的伤,还是敌人的血。可让郭懿奇怪的是,王成竟然不见踪迹。见到如此场景,此时此刻,郭懿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救孙策!虽然对于那些身披铠甲、舞刀弄枪的士兵来说,他郭懿几乎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 郭懿闭上眼,努力想着体育课上教过的东西:武术?空架子!跳远?可他又不会拳脚功夫,毫无实际意义。跑步?凌波微步或许还有点用。引体向上?他也做不了几个。实心球?这个……难道要他捡石头一个一个扔么?诶?扔石头?郭懿迟疑片刻,心想,现在,也许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他低头捡了一些大一点的石头,不过与其说这是投实心球,其实更像扔飞镖或者投篮,而且由于人头攒动,马匹游走,郭懿始终不知道该如何瞄准目标,抱着一堆石头干着急。 这时,郭懿看见不知何时也走出来的朱敬,弯腰捡起一枚石子,却还未待他站直身子,便见那粒石子飞了出去,打在一匹马的腿上,那马长嘶一声,跪倒在地,马上之人应声坠地。还未待那人身边同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自己的马也一声嚎叫,而他自己则也跌落在地。郭懿很是惊讶,转头却见朱敬已然恢復了往日风淡云轻的姿态,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郭懿一见,来了劲,刚想也去找小石子时,却被他拦住了,指了指郭懿怀里的石头说:“石子难控,先生可先试试手。” 郭懿心里嘟囔着,敢瞧不起我,可还是照他说的,扔了一块石块出去,可这多日不练投篮,手生如此,直接砸到了马的屁股。郭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却见那马甩了几下马尾,显是吃痛,开始在原地打转。马上之人已经有些操控不住,郭懿一见,赶忙再接再厉,这次用尽全力,索性对着马屁股狠狠扔过去一块足有拳头大小的石块。这一次,那马再也克制不住,直接往前勐冲,马上之人被震落在地。“oh,yes!”郭懿很是兴奋,转头得意地望向朱敬,对方则报以一个微笑,算作是对郭懿的肯定。 之后,郭懿又很是兴奋地扔了几块石头,接连有三四匹马接连抓狂,这一情形很快引起了别的士兵的注意,发现了在一旁蓄势待发的郭懿,便有人作势勒马要过来拿人。郭懿这下慌了神,孙策那边分身无力,根本不可能来救他,只要有一个人来找他麻烦,他就只有缴械投降的份。这时郭懿才开始哀嘆自己玩火上身,向朱敬投去求救的目光,却见在这危难关头,他的双眼却看向别的方向。忽然,只见几支利箭射来,一箭一人,一眨眼的功夫,孙策周围的士兵倒下大片。但看孙策也不回头,一戟刺穿面前之人,大喊道:“来者何人?” “末将前来保护横冲直撞重义轻生的孙伯符将军。” 第40页 那声音不似孙策嘹亮如洪钟一般中气十足,却明亮如箭矢一般穿过众人,直达孙策。孙策横马又是一戟,看见那人已然手持利剑,杀敌数人,突破重围,此时正坐在白马之上,立于他的面前,便朗声大笑道:“公瑾啊,你总是这么文绉绉地说话,真的不嫌累么!” 第三十四章 小霸王豪言震九天 更新时间2011-9-11 18:03:04 字数:2050 白马之上,正是江东美周郎! 郭懿吁了口气,周瑜的从天而降,至少解了燃眉之急,一下子让那些小兵乱了阵脚。虽说二对n的对阵,怎么看也不至于溃败,可事实却是,当两人且战且退,一直退到快要接近城门口时,城上一人忽然大喊:“孙策没有死!孙策还活着!”。城下之人早已无心恋战,城上大本营也随着这一句喊话,忽然乱作一团。此时,朱敬扯了扯衣袖,他们便一同退回到了住所。推开门,只见王成正倚窗而坐,见郭懿和朱敬二人回来,也只是转头朝他们看了一眼,从他的眼神中,郭懿甚至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看见自己。 “你刚刚去哪儿了?”郭懿来到桌边坐下,问道。朱敬关上门,也隔离了屋外战乱的喧嚣,屋内顿时一片寂静。 王成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像是被定得死死的。可他并没有开窗,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过了很久,王成轻轻地问道:“若早料到结果如此,当年在客栈里,先生还会愿意同在下一起来江东吗?” 结果如此?现在这算什么结果?孙策明明要杀他,却又救了他么?那现在,委婉地说,他应该算是生死不明,可其实,郭懿不禁苦笑,分明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他从来不觉得孙策会心机深到对他郭懿来个n擒n纵,那现在到底算什么?如果早知会落得如此境地,他,会不会来江东?也许不会?但是不来,他又能去哪儿?再说,他来江东,本来就不是冲着孙策去的啊! “会!”郭懿瞥了王成一眼,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搞得忧郁起来,便有意扯开话题,转头佯装淡定地问朱敬道:“曹操和袁绍的官渡之战战况如何啊?” 此言一出,朱敬一怔,随即笑道:“袁绍出师多半就在这几日……” 这时郭懿的淡定被完全戳破,他这才意识到,曹操现在好像还没有和袁绍列阵官渡,而他郭懿,很不幸地又一次穿越了。郭懿只好将计就计,把戏演完,道:“不出多久,就该对峙官渡了。” 朱敬微微颔首,却又分明带着标志性“我不同意”的微笑,道:“这不多久,也该几个月吧……” 郭懿此时却忽然很想告诉王成,时间倒流什么的,也不需要多久,只需要这几分钟就可以了。因为如果时间倒流,他一定会一定会…… 而这时,他终于听见一个和他此时此刻心思一致的声音,说着:“闭嘴吧!”于是,他决定不再说话,低头喝酒,好吧,其实这屋里只有水。等喝下几杯,他才想起王成,却见王成仿佛脱离了这个世界一样,虽然丑陋的外表也不至于让他宛若天使,但他却显然完全不在意刚才朱敬和自己的对话,一个人在想些什么,而且,是从未有过的入神。 “可有袁姑娘的消息?”郭懿第二次扯开话题,却是心有余悸。而这次和他作对的却不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自己。 “袁绍忙于抗曹,江东战事纷扰,袁婧贵为四世三公之后,也无人有这份闲心顾及她了……” 可郭懿却没有听清朱敬下面的话,“我都说了好几遍了,她很有可能是水镜五英中那个神秘第五人,虽然现在我们都不确定。但是弄清那第五人到底是谁,才是我下江东的主要原因,明白?” “在下明白,她是你来江东的主要原因。” “是啊,啊,不是!喂,你个郭奉孝,敢不要八卦么?” “八卦?” “啊……就是……”郭懿不知道是穿越至今的第几次表达无力了,当他意识到三国时八卦只是八卦的意思时。 “郭先生?郭先生!” “啊?”朱敬的喊声,把郭懿又一下子拉了回来,很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朱敬笑了笑,心里忿忿地说:“郭奉孝,我管你是天生的还地养的,走着瞧!” 一年之间,孙策先后破邹伦、钱铜、王晟、严白虎等诸方势力,疆宇平定,遂统一江东,割据东南,统有江东六郡。 “恭贺主公,一统江东!”当郭懿他们三人来到大堂时,正见江东诸将,齐齐祝酒。以周瑜为首的众人未着甲冑,然而郭懿扫视了一眼,却发现,周瑜还真是一个异类。坐在武将席间,他的举手投足却在周遭或豪迈或开朗的诸将之中显得格格不入,可较之对面的文臣又不乏锐气。而在孙策正兴奋地一饮而尽之时,周瑜先发现了并不显眼的三人,起身把三人领到孙策面前行礼。孙策却一抹嘴,挥了挥手,道:“今日只管喝酒,别的一概不问。公瑾,你也喝,来来来!” “可主公……”只见一中年男子刚欲发话,就被孙策制止,道:“子布之意,我知道。好久没有像今日这般痛快了,喝吧,喝吧,来来来,孤敬子布一杯!” 第41页 孙策面色红润,显是在他们来之前就已喝了不少酒,却仍故意摆出一副主公高高在上一本正经的样子,和张昭敬酒。郭懿在旁看得好笑,张昭也无奈,只得举杯喝了。孙策见了,大笑道:“好!今日便是与诸位弟兄醉死在这里,那也值了!来!” “主公大业未竟,当惜身……” “哎哟,子布啊,好了好了,”孙策又为张昭倒了一杯,拍拍他的肩道,“大业当然是要的,天下平,四海清,我孙策和大家一样,没有一刻是忘记的,但生死由天,死有何惧?只要死得痛快,死得不是不明不白,死也要立志匡復天下,我孙策一条命,死何足惜!” “好!”话音刚落,江东众武将齐声拍手叫好。郭懿不禁想到了传说中曹操的72疑冢。不论生前如何位高权重,身后事仍让这位天下枭雄流露出恐慌。而现在的孙策,却是如此大义凛然。 “大义凛然?你现在明白,为何我言孙策必死于匹夫之手了么?” 郭懿默默地点了点头,可却回答道:“哪怕是死于匹夫之手,孙策的死也一样惊天动地。英雄的死,都这样。” 第三十五章 竹箫情 更新时间2011-9-17 10:16:37 字数:2159 席间酒筹交错,郭懿几杯下肚,发现江南的酒没有北方那么冷冽和辛辣,却有着沁人心脾的凉爽,竟是越喝越有些上瘾的感觉。于是,一杯接着一杯,一杯又是一杯,大家都兴高采烈。一旁的朱敬也难得喝了不少,对于前来敬酒的江东将士也是来者不拒。而此时向他们走来的正是未来的吴国开国皇帝孙权。孙权并不像他哥哥那样的一脸“我是偶像派我怕谁”,看起来更加内敛,但那满脸阳光不得不让人感嘆一声“年轻真好!”。孙权一身锦衣,显足公子派头,彬彬有礼地鞠躬,说了不少对郭懿来说颇有些文言文阅读障碍的客套话,反正也就是孙策感恩,江东戴德,谢谢你啦之类的。然后,朱敬自然也是礼尚往来,回了一堆继续让郭懿暴走的古文。 好不容易终于可以喝酒了,就在这时,郭懿不经意地一瞥,却发现朱敬另一边王成的座位上空空如也。他揉了揉眼睛,又扫视了一遍全场,王成的外貌特徵那么鲜明,竟仍然是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待和朱敬送走孙权后,他便开口询问王成的去向。朱敬也是一愣,看了看空座,轻揉额头,微微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郭懿正想着是不是去哪里找找看,怕他喝醉了酒又倒在哪里不省人事,却见孙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们面前,举着一尊银光粼粼的酒盏,笑道:“我一喝酒,就忘了来敬两位……”此时孙策虽然仍身姿英挺,却时不时脚底打飘,看起来喝了不少。郭懿还真希望他索性忘了自己得了,而此时和朱敬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便恭恭敬敬地端起酒杯。饮酒之间,郭懿还能看见那边正被众将如众星拱月般围坐在中间,谈笑风生的周瑜,视线却时不时地往这里飘。 “继续喝!绝不可半路而逃,啊?”孙策笑着拍了拍郭懿的肩膀。也不知是不是喝醉了酒,手上便没了分寸,那拍在郭懿肩上的两下,旁人看起来亲密似兄弟,郭懿却几乎差点没噎着气,一度以为孙策是准备直接在这里就拍死他了,但面上还得笑着答:“不会不会!”还好郭懿不是蚊子,两下也拍不死,等孙策离开之后,他立刻坐下,拍拍自己的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王成会去哪儿?”郭懿喝了一口水,问道。 朱敬想了想,摇摇头,然后又开口说:“他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在吴侯府,他理当小心。” 说实话,从第一次在街上见到行乞的王成到现在,且不说他身份的变化让郭懿迷煳了好久,他身上似乎始终包围着一层神秘的迷雾,让人实在弄不清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在江东,他们三个人就是一条船上的,郭懿心里担心,还是悄悄地决定离席出去看看。 秋高气爽,晚风阵阵,郭懿觉得很是舒爽,又正好可以醒醒酒。这吴侯府虽说与许昌宫殿难以匹敌,但也的确配得上孙策这样的一方英豪。穿过迴廊,也就远离了厅堂的喧闹,几乎没有人烟,独行的郭懿只有头上一轮圆月相伴。主人大宴,势必府里上上下下都去忙活了,倒也难得清静。 没有人,自然也就几乎没什么灯火。郭懿一个不小心,衣服勾住了身边的花花草草。黑灯瞎火的,郭懿扯了很久,见没什么动静,一用力,就只听刺啦一声。郭懿心里忍不住哀嘆,一边骂着月亮,一边摸着那少了一块的衣服,蹲下身子,想把自己到此一游的证据给带走。这一次自然格外小心,郭懿蹑手蹑脚地一会儿摸摸,一会儿拉拉,就在他几乎要一怒之下把这堆草给连根拔起之时,却从不远处隐约传来了人语声。奇怪,下人应该全都去宴席上帮忙了,孙策的家人,也许就包括那个莫须有的吴国太,应该都还不在城里。那会是谁?郭懿仔细一听,好像是有人过来了,慌乱之中,只得趴着不动。 “夫人,请留步。在下不愿朋友挂心,先行告辞。” 郭懿一惊,那声音,俨然就是王成。看在他心里还惦记着兄弟的份上,就暂且免了他不辞而别的罪。那夫人,又是谁?郭懿等了好久,却没听到什么动静,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只见王成背对月光而立,郭懿做贼心虚,急忙把头又藏进草堆,仓促间,只能隐约看见,的确有个女子,身段纤细,并不似所谓夫人那样是个丰腴贵妇。 第42页 王成是个练武之人,郭懿实在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只得用极其别扭的姿势蹲趴着,一听到声音,更是大气不敢出。 “这,就要走了吗?” “在下本无意误闯夫人花园,还请夫人恕罪。” 那女子声音温润如水,郭懿心想,若是那女子开口挽留他,他是万万捨不得走的。只不过不知是哪家夫人,和王成有什么交情。 王成已经准备离开,谁知才刚刚发出些声响,就听见那女子说:“你是有罪,口口声声夫人夫人,那是忘恩负义、无情无义之罪!” 那女子的声音并不响,在秋夜之中听起来很有些哀婉,郭懿小心地换了个姿势,趴伏在草堆后,已经可以隐约看见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王成的一只脚踩在石阶上,另一只脚却留在原地,定定地站着。 “夫人当年救命之恩,王成永世不忘。可夫人,事到如今,你又何苦……” 忽然那女子不知拿出了一根细长的什么东西,王成一见,竟一下子失了声似的,那后半截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口,只是木然地接过了他。 “这箫,还给你,我不缺。”王成转过身,轻轻地拂过箫上那一个个洞眼。借着光线,郭懿看见那只是一根很普通的竹箫,上面还有粘补过的痕迹,显得很有些破旧了。而且那粘补的地方看起来很扭曲,实在让人怀疑,用这样的箫,到底能吹出什么样的曲子来。不过在郭懿看来,一般哪怕破旧也值得保留的东西多半就是定情信物。此时,在郭懿眼中,这只是一个最狗血不过的初恋情人再相会,已双双成家的八点档而已。为了不闪瞎自己的狗眼,同时也为了保护他人的隐私,郭懿正决定悄悄撤退之时,王成的一句话,让他瞬间改变了主意。 第三十六章 竹箫情 更新时间2011-9-24 9:44:56 字数:2160 席间酒筹交错,郭懿几杯下肚,发现江南的酒没有北方那么冷冽和辛辣,却有着沁人心脾的凉爽,竟是越喝越有些上瘾的感觉。于是,一杯接着一杯,一杯又是一杯,大家都兴高采烈。一旁的朱敬也难得喝了不少,对于前来敬酒的江东将士也是来者不拒。而此时向他们走来的正是未来的吴国开国皇帝孙权。孙权并不像他哥哥那样的一脸“我是偶像派我怕谁”,看起来更加内敛,但那满脸阳光不得不让人感嘆一声“年轻真好!”。孙权一身锦衣,显足公子派头,彬彬有礼地鞠躬,说了不少对郭懿来说颇有些文言文阅读障碍的客套话,反正也就是孙策感恩,江东戴德,谢谢你啦之类的。然后,朱敬自然也是礼尚往来,回了一堆继续让郭懿暴走的古文。 好不容易终于可以喝酒了,就在这时,郭懿不经意地一瞥,却发现朱敬另一边王成的座位上空空如也。他揉了揉眼睛,又扫视了一遍全场,王成的外貌特徵那么鲜明,竟仍然是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待和朱敬送走孙权后,他便开口询问王成的去向。朱敬也是一愣,看了看空座,轻揉额头,微微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郭懿正想着是不是去哪里找找看,怕他喝醉了酒又倒在哪里不省人事,却见孙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们面前,举着一尊银光粼粼的酒盏,笑道:“我一喝酒,就忘了来敬两位……”此时孙策虽然仍身姿英挺,却时不时脚底打飘,看起来喝了不少。郭懿还真希望他索性忘了自己得了,而此时和朱敬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便恭恭敬敬地端起酒杯。饮酒之间,郭懿还能看见那边正被众将如众星拱月般围坐在中间,谈笑风生的周瑜,视线却时不时地往这里飘。 “继续喝!绝不可半路而逃,啊?”孙策笑着拍了拍郭懿的肩膀。也不知是不是喝醉了酒,手上便没了分寸,那拍在郭懿肩上的两下,旁人看起来亲密似兄弟,郭懿却几乎差点没噎着气,一度以为孙策是准备直接在这里就拍死他了,但面上还得笑着答:“不会不会!”还好郭懿不是蚊子,两下也拍不死,等孙策离开之后,他立刻坐下,拍拍自己的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王成会去哪儿?”郭懿喝了一口水,问道。 朱敬想了想,摇摇头,然后又开口说:“他不是一个没有分寸的人,在吴侯府,他理当小心。” 说实话,从第一次在街上见到行乞的王成到现在,且不说他身份的变化让郭懿迷煳了好久,他身上似乎始终包围着一层神秘的迷雾,让人实在弄不清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但不管怎么说,现在在江东,他们三个人就是一条船上的,郭懿心里担心,还是悄悄地决定离席出去看看。 秋高气爽,晚风阵阵,郭懿觉得很是舒爽,又正好可以醒醒酒。这吴侯府虽说与许昌宫殿难以匹敌,但也的确配得上孙策这样的一方英豪。穿过迴廊,也就远离了厅堂的喧闹,几乎没有人烟,独行的郭懿只有头上一轮圆月相伴。主人大宴,势必府里上上下下都去忙活了,倒也难得清静。 没有人,自然也就几乎没什么灯火。郭懿一个不小心,衣服勾住了身边的花花草草。黑灯瞎火的,郭懿扯了很久,见没什么动静,一用力,就只听刺啦一声。郭懿心里忍不住哀嘆,一边骂着月亮,一边摸着那少了一块的衣服,蹲下身子,想把自己到此一游的证据给带走。这一次自然格外小心,郭懿蹑手蹑脚地一会儿摸摸,一会儿拉拉,就在他几乎要一怒之下把这堆草给连根拔起之时,却从不远处隐约传来了人语声。奇怪,下人应该全都去宴席上帮忙了,孙策的家人,也许就包括那个莫须有的吴国太,应该都还不在城里。那会是谁?郭懿仔细一听,好像是有人过来了,慌乱之中,只得趴着不动。 第43页 “夫人,请留步。在下不愿朋友挂心,先行告辞。” 郭懿一惊,那声音,俨然就是王成。看在他心里还惦记着兄弟的份上,就暂且免了他不辞而别的罪。那夫人,又是谁?郭懿等了好久,却没听到什么动静,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只见王成背对月光而立,郭懿做贼心虚,急忙把头又藏进草堆,仓促间,只能隐约看见,的确有个女子,身段纤细,并不似所谓夫人那样是个丰腴贵妇。 王成是个练武之人,郭懿实在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只得用极其别扭的姿势蹲趴着,一听到声音,更是大气不敢出。 “这,就要走了吗?” “在下本无意误闯夫人花园,还请夫人恕罪。” 那女子声音温润如水,郭懿心想,若是那女子开口挽留他,他是万万捨不得走的。只不过不知是哪家夫人,和王成有什么交情。 王成已经准备离开,谁知才刚刚发出些声响,就听见那女子说:“你是有罪,口口声声夫人夫人,那是忘恩负义、无情无义之罪!” 那女子的声音并不响,在秋夜之中听起来很有些哀婉,郭懿小心地换了个姿势,趴伏在草堆后,已经可以隐约看见两人一前一后的站着,王成的一只脚踩在石阶上,另一只脚却留在原地,定定地站着。 “夫人当年救命之恩,王成永世不忘。可夫人,事到如今,你又何苦……” 忽然那女子不知拿出了一根细长的什么东西,王成一见,竟一下子失了声似的,那后半截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口,只是木然地接过了他。 “这箫,还给你,我不缺。”王成转过身,轻轻地拂过箫上那一个个洞/眼。借着光线,郭懿看见那只是一根很普通的竹箫,上面还有粘补过的痕迹,显得很有些破旧了。而且那粘补的地方看起来很扭曲,实在让人怀疑,用这样的箫,到底能吹出什么样的曲子来。不过在郭懿看来,一般哪怕破旧也值得保留的东西多半就是定情信物。此时,在郭懿眼中,这只是一个最狗血不过的初恋情人再相会,已双双成家的八点档而已。为了不闪瞎自己的狗眼,同时也为了保护他人的隐私,郭懿正决定悄悄撤退之时,王成的一句话,让他瞬间改变了主意。 第三十七章 柳叶缘 更新时间2011-9-27 22:46:53 字数:2099 “吴侯夫人早就不该用这些破东西了。” 狗仔虽然名气不好,但有时可以很伟大,因为他们常常会发现不为人知却惊天动地的大秘密。这是郭懿此时内心真实的写照。来这次庆功宴之前,王成已经告诉他,孙策的正室夫人行事低调,此时也并不在府上。那么,王成口中的吴侯夫人,难道是……而接下来的这句话,则印证了郭懿大胆的猜测。 “当年是你提出把我和妹妹嫁给他们两个的?” 其实郭懿很想说,王成个小平民,光他一个人,还真没这么大的本事,给“他们两个”——堂堂孙郎周郎提亲。不过王成竟然定定地点了点头,还火上加油地来一句:“为保皖城太平,名将佳人,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王成的声音冰冷得仿佛洒在石板地上的月光,不仅冷,而且硬。虽说对于王成不能简单地定义为杀手,可是郭懿看来,哪怕杀手也没必要这样自讨苦吃,去用最残酷的语言刺激面前这个显然有过一段往事的女子。而此时的郭懿正努力一睹所谓“国色”的大乔芳容,并没有看见王成的目光仍然注视着手中的箫,手势那么温柔,甚至胜过了当年擦拭自己精心设计的弓箭。 而大乔显然一点也不了解郭懿急迫的心情,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宛若自言自语一般呢喃着:“要是当年没有让她带你走,哪怕你双目皆盲,一辈子看不见我的模样也好,至少你不会离开我。” “她并没有完全治好我的眼睛。”大乔身子一震,转过身来借着月光望向王成的双目。郭懿正窃喜,心想,那王成一定会别扭地退后,然后大乔再往前走,一个退一个进,最好他退得多点,我就可以离得近些,看得清楚些。如果能看到大乔真容,就算被人追杀,这趟穿越也算物有所值啦!谁知他刚准备探出脑袋,王成竟然没有退后,反而往前迈了一步,虽说王成身子并不高大,但却仍然把娇小的大乔完完全全给彻底屏蔽。此时要是郭懿手上有箭,一定会把王成射成马蜂窝。而此时,只听大乔一声低唿:“你的右眼……” “瞎了。” 郭懿连着深唿吸三次,才在王成听起来冷静到冷漠的声音中逐渐恢復理智。原来王成不仅身材短小,相貌丑陋,眼睛小而无光,甚至右眼都是瞎的。虽然有个看起来还算美满的家庭,还有个国色天香的女子对自己念念不忘,不过要是交换,郭懿说不定还不答应。更何况,王成这个所谓的红颜知己,现在可是有夫之妇。他就这样,给堂堂江东小霸王戴上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 王成把箫重新放回大乔手中,道:“你若用不着,我这粗人,更不用了。” “我找人把那棵柳树砍了。”大乔也努力把语气压抑得冷淡,但连郭懿都听得出她的勉强。 “那就再也找不到那片叶子了。”说完,王成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大乔木然地站着,看着手里握着的那支箫,然后从其中一个洞眼里慢慢地,慢慢地拉出一片柳叶。 第44页 等到郭懿重新回到席间时,王成显然已经来了很久了,潮红的脸庞宣告着他早已加入了醉酒党。朱敬见郭懿回来,朝他点点头,示意王成已经回来,一切都没什么事。郭懿坐了过去,回想着刚才发生的情况,一时也没有什么心情喝酒。 “哈哈哈,鬼?我孙策从来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妖魔鬼怪,你们谁说有的,明天就带我去看,啊?” 酒过三巡,本就声音洪亮的孙策,此时更是志得意满,颇有目空一切之势,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包括郭懿。这时,张昭毕恭毕敬地一行礼,然后接下孙策的酒杯,放在几案上,说道:“主公,且不论世上鬼怪之说几分真假,但县上却有一庙,当地人说,有人入内后吓得魂飞魄散,身上也是遍体鳞伤,但也有人又称见到天仙下凡,貌赛西施。此中必有古怪,当请主公明断,亦可在庐江立威建德。” 孙策听了,眼睛眨了两下,然后拿起酒杯,回到自己的席上,说道:“什么鬼怪仙子的,孤明日就亲自踏平了那座寺庙,让他露出真身!” 张昭一听,急了,一声“主公”刚出口,却被周瑜接下了话茬:“主公,寺庙中必有菩萨佛祖供奉,若随意毁坏,在百姓看来必为大大的不敬不祥,请主公三思。” 张昭等人都急切地看着孙策,果然是周瑜的话比较有用,孙策想了想说:“那就先不急着拆庙,看看再说,或者问问李术?喂,我说好好地喝酒呢,说什么鬼怪菩萨的,喝酒喝酒!公瑾你也是,不是说好今天晚上只喝酒,不谈别的么?喝喝喝……” 见一旁张昭又不禁微皱眉头,坐回座位,周瑜接过酒杯,笑答:“主公之命,瑜谨从之。”看着周瑜一口饮尽杯中之酒,孙策才满意地大笑,堂内也重新回復了先前的热闹。 王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郭懿座前,眯着本来就很小的眼睛,举起酒杯道:“在下刚才耽误了酒席,郭先生还特意去找,实在有愧。这杯酒,在下敬先生!” 郭懿也礼节性地拿起酒杯,心里却还在犹豫,一边是不想管别人的家长里短,一边却又是作为朋友,很想好言提醒,实在不该和孙策的女人有太多纠缠。犹豫之中,见王成正看着自己,郭懿忙笑笑,说着“干!干!”,便喝了酒。王成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七零八落的牙齿。郭懿默默吐槽:这女人的眼光有时候还真让人不明白,那郭嘉=酒鬼+油嘴滑舌+病秧子,竟然把曹操几个女儿给整得服服帖帖。 “咳咳咳……” 郭懿也不给郭嘉争辩的机会,坏笑着接着想,这王成且不说他相貌丑成这样也算人间第n大奇蹟,没钱没才没门第,这样的人能娶妻生子不说,还能让有倾城之貌的大乔无视孙郎而心心念念。想想自己,郭懿又不禁黯然神伤,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穿回现代,说不定身上沾了些古人气后,景仰周瑜的她就会多关注一下自己了呢? 第三十八章 鬼庙 更新时间2011-10-6 15:58:40 字数:2067 第二天,郭懿又睡到了日上三竿。出了门,竟惊讶地既没有看见练箭的王成,也没有看见散步的朱敬,问了问侍从,竟得到了两人都还没起床的答案。郭懿抬头确定了一下头顶正上方的太阳是真实的之后,就要怀疑一下它今天升起的轨迹了。难道是昨天喝多了?想到朱敬也会喝多,然后像自己一样头痛得用枕头捂住脑袋,郭懿又不禁有些幸灾乐祸。不过,当务之急是,自己一个人可以干些什么呢?郭懿稍微整了整衣衫,决定趁秋日难得的晴好天气出去走走。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啊?” “……” “餵?问你话呢?郭奉孝!” “……” “你不知道也至少麻烦咳一声证明您老人家还活着啊!” “我早就不能算完全活着了。” “切~我以为你真死了嘞……” “那为何和死人说话?” 郭懿有些抓狂,这个郭嘉总有办法让他抓狂:“我这不是谦虚求教不耻下问么?” “下?那你去问吧……” “江东……” “在下颍川阳瞿人。” “你……”不知道不就不知道么,就知道你个郭嘉也不是万能的,郭懿安慰自己道。 在以上对话行进过程中,郭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出了很远,远到,已经远离了人烟,面前是一望无际的荒漠。郭懿和郭嘉斗嘴斗得有些累,四望一看,不远处的那座看起来有些小破的屋子,是附近看起来唯一能落脚的地方。待走近,郭懿发现,这正是古装剧中男女主的一号定情地点——破庙。不过,现在第一没下雨,第二大白天不用生火,第三关键是根本没有女主。所以,现实总是如此残酷。现在,郭懿一个人走进了这个外面看起来有些破旧,但里面其实还挺整洁的寺庙,至少不像电视里那样遍地的蜘蛛网,佛像前还摆放着贡品,点着香火,蒲团也摆放得很整齐。不过,唯一奇怪的是,这座寺庙不小,但却显得有些空荡,哪怕是外面明晃晃的太阳高挂着,仍然让人不禁觉得有一些诡异。 这时,郭懿想到张昭口中那座寺庙,和有人见鬼有人见仙的话。要是自己真的那么巧进了这座庙的话,也奇怪,郭懿对到底见鬼和见仙的好奇心却远远盖过了对于非人类生物的恐惧。大概是贞子什么的见多了吧,郭懿想着,先朝菩萨拜了几拜,便坐在一边的空地上,开始喝水。就在这时,只听“砰!”“砰!”两声,寺庙的前后门被同时关拢,只有屋顶上漏出一丝阳光,而郭懿整个人则都淹没在了阴影之中。整个寺庙里开始飘洒片片白纸,郭懿随便捡起一条,便看见上面写着“死于此”。他吓了一跳,手里的水袋都落在了地上。可是再定睛一看,纸上在“死”字前空了不少,显然本来是要写名字的。但是,这傢伙却并不知道他的名字。若真是神仙鬼怪,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名字?郭懿壮了胆,把丢落的水袋收起来,便冲着上空喊道:“敢问阁下何人?” 第45页 没有回答。郭懿自讨没趣,起身后又环视了一下整个寺庙,觉得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只不过,他若就这么走了,既没看过鬼怪,又没看到仙子,那不是很无趣嘛?忽然,一阵乱箭齐发,还好郭懿被王成训练出了弓箭免疫,见来箭位置全都高于自己上半身,便弓起身子就地一滚,毫髮无伤地避开乱箭。郭懿很是得意,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朝身后的墙上一看,腿一下子就软了。只见这些箭入墙三分,墙灰纷纷而下,而此时郭懿发现,这根本就不是墙,因为那刚才还是砖石垒成的墙壁,在那一丝渗进的阳光下,隐约现出一个个人形。每五六支箭,钉住一个人的脖子,脑袋耷拉着,双手双腿都下垂着,而身子已然干裂,俨然一具木乃伊,而这一面墙上就足足钉了将近十座尸体。 郭懿此时大脑已经完全空白,连咽口水都不敢,只是本能地慢慢一步步后退。可每退一步,就离阳光更远一步,更深地陷入黑暗之中。然后,感到身后有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缓缓转过头,面前赫然出现一个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东西,通体乌黑髮亮,顶上盖着一层类似羊皮一样柔软的东西。它慢慢地,慢慢地,动了!而当它完全正对郭懿时,只见两个有熘熘球一般大小的东西,放射出黄色的亮光。郭懿一屁股坐在地上,直直地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这就是鬼么?我真的大白天见鬼了? 这时,水袋忽然滑落在地,那两个东西放射着黄光的东西,转而投向了水袋。郭懿也不管那么多,拧开水袋,朝那个玩意泼了过去。它却灵敏得很,往后勐地一闪,滴水未沾。但郭懿此时却有了胆量,看起来这鬼不怕阳光,倒是怕水,便又晃了晃水袋,这回却是朝着它用力丢了过去,但还是被它轻松躲过了。正待它闪避之时,郭懿急忙跑向大门,可慌乱之中这门是推也推不开,拉也拉不动。 他转头一看,只见那玩意已然逼近,想到自己以后也会被钉在墙上,变成干尸吓唬别人,就一阵胆寒。转念一想,这样死了又未免窝囊,就算死也要死得明白,知道自己是被什么玩意给弄死的。想到这里,郭懿便忽然伸手去摸那玩意,想弄明白这到底是人是鬼是仙还是动物。对方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一摸就摸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然后伴随着一声尖细的惊叫,然后“啪”地一声,郭懿手上吃痛,也忍不住叫出声,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刚刚碰到了什么,但至少他看到那玩意朝后退了不少,心下欢喜,转身刚准备开门,又是“啪”地一声,声音在郭懿手边炸开。郭懿吓得松了手,阴暗之中看不见那是件什么物事,听声音倒有点像鞭子。还未待郭懿反应过来,背上却是生生吃了一鞭,顿时火辣辣地痛。那鞭子并不长,可却力道十足,郭懿被这一鞭直接给抽跪在地。 第三十九章 家奴还是英雄,女儿说了算! 更新时间2011-10-13 7:52:09 字数:2394 郭懿把头靠在门上,右手刚刚撑住身子,右肩又挨了一鞭,倒在地上。他转过身子,从下往上看去,心下却明白了三分,强笑道:“姑娘下手如此之狠,在下领教了。” 说完这话,郭懿紧闭着双眼,一副要杀要剐你看着办的表情。可隔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再挨鞭子,他睁开眼,面前是一张放大的俏脸,把他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真把你打死了,没想到,看你长那么瘦弱,骨头还挺硬。”伴着那还有些稚嫩的嗓音,郭懿感到一根手指划过自己右肩上的伤痕,并没有用力,可瘙痒和伤痛交叠而来的感觉却更让人难以忍受。郭懿努力移开身子,可就这么一动,立刻扯到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时,那女孩子却“哗——”地拉开门,阳光顿时把整个寺庙照得亮堂堂的。然后她走到对墙,轻轻敲了敲墙面,那堵钉满了干尸的墙就缓缓地转了个面,又有另一堵墙移到后面。踏着“哗啦啦”的所有的箭掉落的声音,那女孩子笃定地收起箭放在一旁,朝庙外张望了一会儿后,拿起佛像前面的瓜果,开始津津有味地啃起来,还不忘扔一个在郭懿的左手边。可郭懿心里却想,自己虽不是什么虔诚的佛教徒,初一十五也不吃素,但就如此堂而皇之地在佛像面前吃贡品未免太猖狂。而以自己现在的力气,他也只能慢慢地把那个水果移开,然后缓缓地用左肩支在墙上。只听那女孩子忽然大声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如铃,但此时对于重伤的郭懿来说却很是刺耳。 “像你这种又不守规矩又还要强撑礼数的,我刚刚真打死了你才好呢!”那女孩子弯腰拾起那水果,轻轻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此时郭懿才看清,这个女孩子最多也就和曹华一般大,虽移除了脸上刚才放着黄光的东西,可双眸仍是异常明亮,尘埃掩盖不住白嫩的脸庞,虽显稚嫩,却仍能看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美人胚子。她的身材比寻常女子要高出不少,此时正居高临下,一脸戏嚯地看着直不起身子的郭懿。 “像你这种装神弄鬼还杀了那么多人的妖女,一定会……” “啪!”郭懿紧紧闭起双眼,然后意识到,那鞭并没有抽到自己身上,便缓缓睁开眼。然后见那女孩子手里正拿着一根鞭子,明眸狠狠瞪着他说:“你还真是……非人!”然后一气之下,就转过身去,大步走到佛像面前,把蒲团一脚踢到几米开外,坐在地上,然后看着手里的瓜果,却不吃。 第46页 见她忽然转眼之间就流露出了小孩的样子,郭懿反而胆子大了起来,嚷道:“我怎么不是人了?” “刚刚……刚刚你……”那女孩子却实在说不下去,拿起手里的瓜果,对着正洋洋自得看好戏的郭懿扔过去。而背光的郭懿,很不幸地迎面中弹,砸在鼻子上,痛苦地惨叫起来。还真是野蛮无比啊,然后他一边揉着自己本来就不挺的鼻子,一边心想:她终究是个小孩子,什么干尸啦装鬼啦,一定是另有隐情的,说不定那些尸体背后也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想到这儿,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放温和一些,说道:“刚才是在下失礼,可也实在是恐惧万分,并非有意,还请姑娘原谅。”见那女孩子不支声,也没有甩鞭子的企图,郭懿吁了一口气,却暗暗不爽:你自己装神弄鬼去吓人,被人打被人碰不是很正常的么?人家鬼屋里装鬼的工作人员还被游客抽过耳光勒!然后,他试探性轻轻地问道:“姑娘是庐江本地人?” 见她没有回答,郭懿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姑娘可知,这寺庙如今‘美名’远播,孙策近日就会来访?” “孙策?”终于她有了反应,有些怀疑地看向郭懿,郭懿笑着点了点头:“不仅有孙策,还有周瑜、吕蒙、程普、黄盖、韩当、周泰、鲁肃、张昭、诸葛瑾、孙权、李术……”为了吓住他,郭懿一口气几乎把所有他认识的江东将领都报了出来,也不管这时候他们到底还有没有投奔孙策。果然那女孩子也没有听出什么破绽,只是问道:“那么多人来这小庙干什么?”郭懿正想继续吓唬她,却听见她淡淡的一句似问非问的话语:“就不怕我把他们全杀了,挂在那里?” 郭懿一下子失语,嵴背上瞬间爬上一股凉意。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小小年纪,如此毒辣?不过,估计也是终日待在这破庙之中,不与外世接触,恐怕也不清楚那江东小霸王是何许人也,才会如此口出狂言吧。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动不动就要杀人啊?” “女的怎么就不能杀人了?你们男的杀人时分过男女么?” 其实郭懿很想说,战场上抓到战俘,这男的一般都是杀了或沖军,女的大多是……咳咳,算了,还是不要带坏小孩子了,恩。 “不过倘若是英雄,不论男女,即使被擒,也会让人肃然起敬,不忍下杀手的吧。” “英雄?什么英雄小人,像我爹那样的英雄,战场上那么厉害,只是一不小心被那曹贼趁虚而入,结果就……” 曹操?郭懿心知曹操杀的人不少,但到现在为止,能称得上英雄的武将,又是谁? “你爹是被曹操所杀?” 那女孩子点了点头。郭懿又问道:“令尊大人是……” 忽然门外一声马嘶,那女孩子蹭地一声从地上跳起来,高兴地大喊一声“啊哈~是赤兔!”,便跑了出去。可怜郭懿身上伤痕累累,却只得看着她一蹦一跳地出去,心里却琢磨着,她口中的赤兔,难道是传说中吕布的坐骑么?当年曹操灭吕布时,那匹马就已不见踪迹,如果当真如此,她口中的英雄爹爹难道是吕奉先? 这时,那女孩已把那匹马直接牵入庙中,然后得意洋洋地说:“破书生,你可看清楚了,这就是马中赤兔!”郭懿见此马果然高大异常,心里暗贊,嘴里却道:“马中赤兔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人中吕布却……” “却什么?”一见那女孩如此着急,郭懿心里便知八九不离十,故意半眯上眼不理她。谁知那女孩却没有拿鞭子,反而转头轻轻地抚摸着马髻,然后对着郭懿喊道:“破书生你听好了,我爹那是人中豪杰,是顶天地里的大英雄,才不像曹操那小人使奸计害我全家!” 郭懿微微摇了摇头,这三姓家奴的臭名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就只有自家女儿会这么盲目崇拜自己的爹。 “你难不成想找曹操……” “是!我要把他身上的肉一块块地割下来,然后仍去餵猪,到了阴曹地府都没有脸见我爹!”接着又是“啪”地一声,把郭懿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她手里又重新操起那根鞭子,抽在地上,击起一片尘土飞扬,郭懿本能地伸手护住脸,一旁的赤兔却悠然自得地立着,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第四十章 寂寞如斯 更新时间2011-10-18 21:40:15 字数:2043 这就是传说中的凌迟么?不过三国时貌似还没有这种刑罚,郭懿想着,越发觉得面前这个面容娇俏的女孩子被心里巨大的仇恨给弄得有多么可怕残忍。甚至有一剎那他还觉得,也许她被孙策抓起来关进大牢里反而是不错的结果。可一看到那女孩对赤兔马极尽温柔,时不时还在它耳边呢喃些什么,郭懿又有些不忍心。若她当真知道自己最崇拜的父亲的真面目,甚至到死都被他人记挂着他的不忠不义,那时候又该受到多大的打击呢? “你恨曹操也就算了,那你干嘛费那么多功夫,来整村里的老百姓啊?他们又没惹着你。”郭懿指指地上的箭,和那些写满了死于此的白纸。 那女孩正弯腰把地上的白纸一张张捡起来,道:“那是他们自己心中有鬼,要是不信世上有鬼,他们怎么会被吓死啊?” 第47页 “那为什么有人见到了鬼,有人见到了仙?”其实郭懿更想问的是,为什么我见到的是鬼。 “当年我爹之所以会失败,就是中了那些自称有计谋的人的道,我现在看到那些一副会耍心眼的嘴脸就讨厌,所以就扮鬼来吓他们。而且,平时越是喜欢算计别人的人心里越是有鬼!” 且不论那时吕布的死到底是因为什么,郭懿只是觉得自己很冤枉,自己在另一个世界可从没有人说他长得一副有智谋的样子啊,莫非是传说中的近什么者什么么,于是郭懿就这样又一次拐了弯地抱怨郭嘉。 那女孩把白纸折好收好,笑指着那尊佛像说:“这村里有个规矩,向菩萨祈愿时,都要先报上自己名字,我自然就可以知道他们是谁。在他们还在求菩萨保佑时,我就洒这些纸条,他们就都以为是菩萨的话,我再扮鬼来吓他们。大白天见到鬼,又得知菩萨要他们死,你说他们害怕不害怕?”说完,她又很开心地笑起来。 郭懿此时已经彻底把这个女孩子和《天龙八部》里的阿紫画上了等号,现在就等孙策来降服她了。可是仍还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咽了口口水问道:“那……那些墙上的干尸……” “我杀的,看他们不顺眼,就杀了!” 不顺眼……就杀了……郭懿此时只想骑上赤兔马,跑他个十万八千里,离这个女孩子越远越好。 “餵!你要赖在这赖到什么时候?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出去乱说,我下次绝对抽出你的脚筋,用它做马鞭!”说着,她还扬了扬手里的马鞭,却仍是动作轻缓地慢慢系在马背上。 郭懿一听,心里顿时恼了,我早就想走了,但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我抽成这样,我动都不能动,走个鬼啊!便不想理会她那盛气凌人的样子,索性把头转过去不再看她。 “你走不走?要我抽你走啊!” “马鞭是用来抽马的,你倒好,对马那么温柔,倒是一天到晚抽人。你娘生前难道是这样对待别人的吗?你看到哪个女子是这样的啊?女孩子难道不应该温柔一点、善良一点吗?” “我娘是从来不这样!我娘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对爹对我对所有人都那么好,但是,最后还不是那么早就死了?!温柔、善良,根本就救不了她的命!” 她这些话几乎都是喊出来的。郭懿并不会教育人,被她那样子给吓得愣住了。只见她把头枕在马鞍上,轻声地说:“我真的好想他们。”两行清泪在她的脸颊上滑落,郭懿也不禁心里一酸,唉,想当年,吕布为了拉袁术的救兵,曾把自己的女儿绑在马上送给袁术,也难得她还是如此牵挂着自己的父亲。 “那你要是连命都没有了,你还能做什么?” “谁能要我的命啊?” 还真是……天真啊!郭懿不禁摇头,可一摇,又扯动了肩上的伤口,动作一僵,两眼一闭,道:“你一天到晚装神弄鬼的,孙策怎么会容得下你。一旦他们一到,别说你这座庙会被碾平,你的小命估计也保不住……”说到这儿,郭懿偷偷从眼缝里看她,见她把嘴唇绷得很紧,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惊慌和害怕的表情。她个疯姑娘不要命,他郭懿可不准备让孙策看见他这副样子躺在这种破庙里,便继续说道:“这天底下想杀曹操的人啊,多的去了,孙策也想杀。你一个小姑娘,一天到晚呆在一坐破庙里,曹操又不来,你怎么杀他啊?还不如等孙策杀他的时候,你搭个顺风车……” “顺风……车?” “啊……就是……反正就是你要省点力气,不要和孙策作对,留到杀曹操的时候用嘛。” 这一回,她总算是听明白了,微微点了点头。忽然,她眉间一紧,然后表情又松弛了下来,看了郭懿一眼,把他的身子塞在一堆稻草下,然后自己几步藏在了这个草堆之后。这时寺庙门被推开,郭懿隐约见到一个女子进来,对着佛像拜了拜,果然是先报上自己的姓名、家人什么的,祈愿完后便坐在一边,拿出随身的干粮开始吃。 郭懿很痛苦地在草堆中转过头,看着全神贯注的她,低声说道:“你不会要杀她吧。” “我不杀女人!”她的声音也压得很低,说得很干脆。郭懿吁了口气,却把嘴前的稻草给吹得发响。她伸手勐地压住那堆草,动作敏捷有力,直接把一堆草给塞到了郭懿的嘴里。郭懿刚想张嘴大叫,却听见那边的女子叫得更恐怖,把手里的干粮一扔就尖叫着跑出去了。见那女子跑远,她才松了手,郭懿甩了甩头,呸了好久,仍觉得一嘴的稻草味。抬头却见她正愣愣地坐在那里,说道:“她看见了我,但还是吓跑了。” 郭懿从草堆中滚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背上吃痛,龇牙咧嘴地回答她说:“她大概也听说过这个破庙闹鬼……” “但我又不是鬼!” 郭懿听这口气不对,转头望去,是自己看错了?竟然第一次看见了她脸上有些许落寞的神色。 第四十一章 娇女,还是刁女? 更新时间2012-8-13 20:46:14 字数:2190 i‘mback~~~~~ 第48页 “这个……她只是……以为你在这个庙里……所以……”郭懿真的不会安慰人,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可出了这个庙,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呢?”她走到寺庙门口,那女子显然早已跑远。“你呢?你是谁?做什么的?平时都住在哪儿?” “我?我么……”郭懿想了想,自己来江东之后好像还真没有什么一本正经从事的职业,至于住所嘛,可谓是流离失所。想到这儿,郭懿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四海为家,居无定所,男人嘛,呵呵……” 她瞥了郭懿一眼,定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我问你,你、是、谁?” 郭懿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也不知道该告诉他哪个身份。她却忽然一笑:“怎么?怕我知道了,厉鬼上身?” 郭懿见她笑得有些惨澹,忙否认说:“不是不是!若你真的是鬼,这世间男子肯定宁可不要做人也要一睹芳容,抢着去阴曹地府见你,人间就再没有男人啦!” 他郭懿会为了她去做鬼么?答案显然是不会。但是,这话也不能完全算是谎话。因为面前这个女子,哪怕是现在这般尘埃满面,也难掩绝世之容,都说女儿像爹,看起来,吕布的外貌基因的确不是吹的。 “行了吧,那你怎么不去做鬼啊?连个名字都不肯说,真小气!”她已流露出不少欢喜的神色,却仍是固执地要知道郭懿的名字。也罢,说就说了,反正一个小丫头……而已嘛。 “在下郭懿。” “哪个懿?” “额,嘉言懿行的懿。” “嘉……那你和那个天下第一大狐狸曹操手下的天下第一大老鼠郭嘉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诶?什么老鼠?” “郭嘉啊,他就是一只老鼠,贼眉鼠眼,尖嘴狐腮,还什么未卜先知,那就是老鼠得势!” “喂!你又没见过他你怎么知道他尖嘴猴腮?” “像他这种屡出奸计,又会拍马,还喜欢算计别人心思的人,谅他就那模样!” 郭懿一时气结,说:“好好好,尖嘴狐腮的大老鼠!那你就别来问我这只小老鼠哪里可以给你住了!”说着,就努力地撑着墙起身要离开。 “什么小老鼠啊?你是他儿子么?”她睁着一对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郭懿。 我忍,我一定要忍,好男不和女斗,她抽我、骂我、耍我、吓我,我都忍了,但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你才是他儿子呢!我告诉你,我郭懿就是永世不能投胎,也不要再见到你这种女鬼了!” 郭懿起身勉强走了几步,身后却没有声响,回头却见她低着头,说道:“你走吧。” 郭懿一见这种状况,心软了一半,但还有些没好气地说:“我身上的伤怎么办,你那鞭上有餵毒没?” 她摇了摇头,说:“那只是普通的马鞭而已。” 郭懿忽然有些可怜那些马,抬头见窗外的赤兔仍是优哉游哉的,又想她估计也捨不得这么抽那赤兔马,问道:“孙策来了,你怎么办?” “逃呗!” 郭懿一愣,心想,这倒是干脆,真败给她了,便准备离开。 “我叫吕雪晴,雪后天晴。因为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外面又下着大雪,可当我出生之后,雪又停了。” 雪晴,真是好美的名字,可是,怎么都和面前这个刁蛮的小姑娘配不上啊。见郭懿停了下脚步,她补充说:“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才告诉你我的名字的。” 郭懿不禁失笑,呵,她有时候还是挺可爱的嘛,说道:“吕姑娘一个人,要好好保重……” 还没等郭懿说完,吕雪晴忽然几大步来到他身边,拉过他在墙角边面墙而坐,自己侧着身子,靠着墙。还没等郭懿明白过来,只听见背后已经有人进了寺庙。郭懿不明就里,也不敢动,瞥了一眼吕雪晴,她可以贴着墙微微转过身去。郭懿注意着她的表情,对她不停使眼色,她便指了指那边。郭懿转过身,只见一个瘦小的年轻书生,正在佛像面前虔诚地跪拜,可奇怪的是,他却没有自报家门。郭懿心里疑惑,转过头去看吕雪晴,刚想开口,被她一下子按住了自己的手,摇了摇头。而此时郭懿却觉得这个冬天出生的女孩,手里却是异常温热,脱离大小姐富贵生活而常年握马鞭的纤纤玉手,却让郭懿一下子失了神。而她却像不觉得一样,凑到郭懿耳边,轻声说:“他不是本地人。”,呵出的热气,弄得郭懿从耳根到脖子都痒痒的。这小丫头刚刚不是还对自己不小心碰到装鬼的她暴跳如雷,现在一下子凑那么近,就算是圣人对如此小美人也难以把持,别说他郭懿不是圣人,而吕雪晴绝对远高于寻常美人。 郭懿正晕乎着,忽然那个佛像前的人站起身子,迴转过来,眉清目秀的样子,俨然是一个女子,而且……郭懿立刻用那只能动的手,捂住了自己张大的嘴,因为这个女子不是他人,正是前几日独自下江东来找他的曹华! “四小姐,你那日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第49页 曹华一见到郭懿,也流露出欣喜的神色,笑道:“郭先生,说来话长,那天……”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夹杂着熟悉的谈笑声。是孙策!郭懿心中一惊,没想到他来得那么快。曹华也不再言语,警惕地凝神听着,而最该担心自身安危的吕雪晴却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而此时郭懿的第一反应,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这破庙竟只有一扇门,郭懿正想着要去看看哪里可以藏身,刚一迈步就被吕雪晴一下扣住手腕:“你去哪?” “孙策来了,我们得想个办法,离开这里。” “你要一个人逃命吗?”吕雪晴不依不饶,并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寺庙外忽然安静了下来,郭懿心里又是奇怪又是着急,语气有些不耐烦地说:“要走当然一起走,如果没有人捣乱的话。” 才说了前半句,吕雪晴就松开了手,微微抿嘴一笑,说:“一起走是走不了的!孙策来了,我们就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不就行啦!” “可是……” 还没等曹华开口,吕雪晴就很不乐意地瞪了她一眼,娇眉一挑,曹华有些莫名,却还是止了口。 此时,寺庙的大门忽然被“轰”地一声撞开。 *重回起点,重操旧业,求点击求评^^ 第四十二章 共猎——英雄美人相伴 更新时间2012-8-14 21:24:07 字数:2212 寺庙的大门轰然倒地,扬起尘土阵阵,庙内三人急忙掩面,却能透过衣缝看见,中午烈日的照耀下,一人拉紧缰绳,白马仰身长啸。郭懿定睛一看,急忙上前行礼:“参见吴侯。” 孙策勒好缰绳,翻身下马,笑呵呵地扶起郭懿道:“原来是郭先生啊!先生比孤可早来一步啊!” “在下只是闲来无事,无意来到这荒郊野岭的破庙之中。” 此时,又有一人跟了进来,郭懿朝后一瞥,才发现孙策此次前来,竟只带了面前庐州太守李术一人,包括周瑜、孙权等人,一概没有随同前来,看起来孙策还真是不把这种妖魔鬼怪的事放在眼里。 李术进来后,刚想把孙策的马牵出去,孙策却拦住了他,自行把马系在放佛像的桌旁一根杆子上。郭懿大惊,而一旁的李术见了,却是欲言又止。 “术弟又想说,这是大不敬吧。”孙策拍了拍马背,笑着说,“我自继承先父遗志以来,横扫江东,靠的是和兄弟们冲锋在前,何曾需要这什么菩萨神仙的护佑。我呀,就是觉得公瑾一定也会说这有多不好,而且他一定会说服我,所以我都没告诉他就自己来了。术弟你就别再多言啦!” “咔哧……”郭懿一听顿时脸上黑线满面,不用听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孙策循声望去,只见吕雪晴正倚在桌子的另一边,自顾自地吃着刚才没有吃完的水果,这倒让站在一旁的曹华一时有些无措,也不知是该出言阻止,还是怎么,便侧转了身去,隐在郭懿身后。而孙策对吕雪晴不禁闪现惊奇的神色,转而笑问郭懿:“这两位姑娘是……” 郭懿忙答:“一位是在下故友之女,另一位则是在下刚刚偶遇……”见吕雪晴正直直地盯着自己,便又勉强加上一句,“新交。” “啊哈,郭先生所交之友,不论男女,都是奇人啊!” “谁和他相交了,谁是他朋友啦!”吕雪晴嘴里的水果还没有完全咽下去,说话含煳不清,可正是那副模样却为她平添了几分娇美。 孙策又笑,说:“好,姑娘非郭先生之友也罢,孤正欲出猎,不知三位愿否同行?” 一旁的李术急忙问道:“主公不是来这庙……” “啊呀,术弟,我们在这里这么久了,哪里来的神仙,哪里来的鬼?以后百姓再碰到这种事,你就只需亲自探访,真相自明。我刚来之时,见那山头禽兽隐没,难得来此,需得尽兴而归啊!” 李术便不再言语,只说去找几匹马,便先行离开。郭懿正思忖着,这吕雪晴身手自不用说,曹华平时在宫中也常常练武,唯独自己一介文弱书生,就这么去打猎,会不会被什么勐兽给抓住成为腹中餐就很难说了。这时,吕雪晴已经消灭掉了手里的水果,把吃好的果核,往佛像背后一塞,便从桌子上跳下来,对孙策说:“打猎根本就不好玩,我可一点都不想去,除非他去。”吕雪晴指了指郭懿。 孙策隐约变了脸色,却又迅速重现笑容。郭懿正暗骂这吕雪晴说话不计后果,这下弄得他买一送一,不去也不行了,忙在孙策开口询问之前,说:“与吴侯同猎,在下荣幸之至。”郭懿刚想寻曹华,却听到身后轻轻地传来一句:“我跟着先生就好。” 待李术牵来马,郭懿刚一跨上去,顿时又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忍不住低唿,却又不敢惊动孙策,只得转过头去,背对孙策,一副龇牙咧嘴的样子。见一旁的吕雪晴,也正刚刚坐上赤兔马,朝他望去,郭懿忍不住狠狠地怒视着她,却见她的娇容正流露出无比的惊慌和担忧,拉着缰绳慢慢踱到郭懿身边,回头望了一眼孙策,便伸出手轻轻覆在郭懿按住肩头伤口的手背上,问了一句:“还很疼吗?”便紧紧咬住了嘴唇,看得郭懿担心她会太用力把那水润的薄嘴唇给咬破了。而郭懿又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缓缓抽出自己的手,说:“没什么事了,待会儿莫要惹得吴侯动怒就好。”便拉起马缰,跟上前面的李术。 第50页 刚出了寺庙,郭懿就心里惶惶不安:“郭嘉,你会射箭么?” “不会。” “剑法呢?” “不会。” “赛马?” “不会。” “贴身肉搏?” “啊?” …… “你不必多虑,出猎之事,你只需陪同就好。” “可孙策这样性格的人,连自己的命都常常不放在心上,又怎么会还记挂着别人的死活。” “出猎与出战不同……” 郭懿不想听谋士的长篇大论,急忙卡住郭嘉的话头,也不管他接下来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长篇大论,便说道:“待会儿要真出了什么事,你得帮忙啊,听见没?我的肉身死了,你也要魂飞魄散的吧!” 郭嘉停了一会儿,说:“武将确是不惜死,但良帅却会爱惜将士的生死。而文臣,过虑则难。” 文人想太多就会遭到劫难?郭懿想了想,这话听起来还似乎有那么些道理。 行了一会儿,只见孙策忽然勒马,搭上弓,一箭中的,是一只野兔,李术急忙恭贺,孙策却只是不以为然地笑道:“小试身手,小试身手!” 不多久,孙策就已经收穫颇多,可一直也只有他一人兴致勃勃。郭懿朝身后望去,见吕雪晴一人远远落在后面,目光却是看着这边的。郭懿很有些头疼,想起刚才她的温存,便打转了马,朝吕雪晴那儿跑去。待近了,见她脸上竟挂着眼泪,郭懿顿时一个头变两个大,男人啊,最麻烦的就是看见女人哭,尤其是面前这个让他到现在为止完全摸不清头绪的小丫头。 只见她急急擦了擦脸上的泪迹说:“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郭懿顿时脑海里轰的一声,这这这……这台词怎么那么耳熟?啊,对了,是那个,啊,不可能,这怎么可能……郭懿急忙摇了摇头,想把那个念头赶出自己的脑袋。面前的吕雪晴却是一脸疑惑地看着郭懿,郭懿只得和她打着哈哈,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乱扯一通,待转过身去之时,见孙策已然跑远,便对吕雪晴说:“来日方长,有事以后再说,先跟上他们,否则荒郊野岭,恐遭不测!” 吕雪晴定定地看着郭懿,然后咧开嘴笑了,点点头,便打马上前。郭懿顿时黑线,也不知她为什么又变得那么高兴,只是狠命地抽着自己胯下的马,因为这赤兔马跑起来,可不是什么马都追得上的啊喂! 第四十三章 解谜 更新时间2012-8-15 21:19:20 字数:2086 “吴侯确是好身手,却也仅仅只是好身手而已。”吕雪晴才一赶上孙策他们,就放出话来。孙策大笑,收起手中的弓箭,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稚嫩而貌美的女子,问道:“那姑娘言下之意定是另有绝活咯?” 吕雪晴也不答,只是扭过头去,朝天上群鸟看了一眼,然后随便拿起一张弓用力一拉。只见一只鸟应声而落,孙策先是一愣,见吕雪晴扬着头正得意,笑道:“姑娘不用箭而得猎,孤确是比不上,比不上。” “本小姐告诉你,这只鸟受伤了,说不定就是你刚才没有射中的一只,一听到弓的声响就吓坏了,明明没有箭也吓得扇不动翅膀就掉下来啦!”见孙策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吕雪晴继续说道,“你们男人打仗不也是一样吗,能不开战就能夺下城池再好不过啦!” 郭懿这时也已经追了上来,见孙策只是笑说:“姑娘说得对,孤今日受教了。”说罢还朝吕雪晴拱了拱手,吕雪晴还拱手还礼,郭懿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看着地上的鸟,只觉得两人倒是一团和气。这时,吕雪晴却忽然看到了什么似的,也不和谁打招唿就朝一个方向策马飞驰而去。 而此时,一旁的李术骑着马慢慢踱到孙策身边,说道:“这姑娘太喜卖弄,也不过就是看过些书,看她也不像看过太多书,就来教主公打仗。” “术弟别这么说一个小姑娘嘛,惊弓之鸟你我皆知,她却未必。至少不战而退人之兵一说,是大大的有理。”说到这儿,孙策转身对郭懿说道:“今日孤也算尽兴,看另一位姑娘却并不怎么喜欢打猎,不如我们就歇息一下。”郭懿便跟着孙策和李术,骑马顺着刚刚吕雪晴抛开的方向驶去。见原来是曹华发现了一片湖泊,正和吕雪晴两人烤鱼吃。这曹华毕竟也是大小姐,曹操虽南征北战,却并不让自己的女儿吃太大的苦,烤了没几条鱼,曹华的脸上却已是灰濛濛的一片,用袖口一擦,整个人都看起来是灰濛濛的了。而同样灰濛濛的还有吕雪晴,可她看起来却更显得乐在其中,什么都不在乎。 郭懿走上前,其实心里是有些纳闷的。曹华至少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平时也喜欢舞刀弄枪,为什么今天一开始打猎就总觉得游离在她们这个小团体外边,后来一不留神索性人都不见了。郭懿刚想开口问,却只听身后说:“你们两个姑娘烤得真开心,竟也不算我孙策一个!”说着,孙策已经捲起衣袖开动了,嘴里还嘀咕着:“女人果然不够义气啊!”平时一向口齿伶俐的曹华却只是低着头看鱼而不应声,但这话却一下子戳到了吕雪晴的命门。她把手里烤了一半的鱼往曹华手里一塞,便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对坐着烤鱼的孙策说:“我怎么不够义气了啊!我刚刚都教了你那么好的打猎法子了,再说,你们什么堂堂男子汉不也会出尔反尔吗,有什么男女之分!” 第51页 李术在一旁则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堂堂的兄长兼主公这样被一个小丫头趾高气昂地指责,却也无能为力。看孙策含笑的表情,就知道吕雪晴过激的反应全在孙策的意料之中,郭懿索性往边上一坐等鱼吃。可吕雪晴手里的鱼已经扔了,孙策烤鱼是假,逗吕雪晴才是真。郭懿一时有些担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吃上鱼,转而看唯一一个专心烤鱼的曹华,却又有些奇怪了。奇怪什么呢?曹华也太专心了点吧。身边两人动静那么大,她却脸上毫无表情变化,像根本就听不到身边的声响似的。而顺着她始终保持一成不变的手势看去,郭懿一跃而起,拉过曹华的衣袖,低声道:“小姐你怎么了?这鱼都焦了,再下去都要烧到衣服了。” 曹华才忽然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忙拍了拍自己袖口上的灰,看着手里的鱼也不知如何是好。 “焦了就焦了吧!来我江东,还怕吃不到海里的生鲜!”孙策在一旁安慰道。吕雪晴却依然嘴里不饶人:“这江东的鱼是差不多的,可每个人烤出来的味道就难说了。” “姑娘难不成连烤鱼都有高招?” 吕雪晴也不理会孙策的调笑,便拿起鱼自顾自地烤起来。孙策却是不介意地笑笑,然后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鱼说:“这可是吴侯亲烤!”吕雪晴飞速地瞥了他一眼,继续翻转着自己手里的鱼,还时不时哼哼小曲,吹个口哨。 “我去洗洗。”曹华轻声说着,便一个人跑到不远的水边去。怪!这是郭懿看着跑得有些踉跄的曹华所能给出的唯一评价。 后来的整个烤鱼过程,都充斥着孙策的调笑与吕雪晴叽叽喳喳的回话,你来我往,看起来好不热闹,让郭懿和李术成了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郭懿对孙策不能是完全敞开的,因为他无时无刻不会惦记着,面前这个笑得如此开怀的年轻美男子,对他郭懿却是始终揣着一把刀的。可是这段时间来,孙策对他的态度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转变,这让郭懿一方面也没什么机会提起水镜五英为自己辩白,一方面让郭懿不得不怀疑小霸王莫非也是个不为人知的伪装高手。 “对了,四小姐那日到底是因为何事误了归程?”郭懿问身边与孙吕二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曹华。 曹华听了,不注意地嘆了口气,手里烤鱼的动作也停下了,说道:“那日与先生作别后,本该是回去了,可谁知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 我本来都快要登船了,谁知那船夫另要问我要价,我一时给不出这些钱,他竟不让我登船。当时我心情本就不好,见他这般蛮横不讲理,就和他动手了。” 郭懿虽是吃了一惊,但一想曹华的身手可是得到过曹营大将的称赞,料想区区一个船夫,也不至于出什么大事。 “见我要动武,他身边不知从何地忽然冒出很多人,我不用出手就料想难敌,可是时却再无脱身的机会,而且他们语出下流,我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第四十四章 红颜(大结局) 更新时间2012-8-16 21:41:50 字数:2086 曹华的声音很轻,郭懿稍不凝神,她的声音就会立刻被火苗的噼啪声给盖过。但即使如此,郭懿在那声音中还是听到了愤懑,更有太多的无奈。 “此时,我见一人单枪匹马,闯入人群,一出手就直接斩杀三人,剩下的人见状全都跪地求饶……” “啧啧,英雄救美啊!”郭懿忍不住插嘴。 “可这时却又有一貌若当地权贵之人,对救我之人一番斥责辱骂,此人……” “此人受不了这个气,就把剩下的人全都给杀啦!”郭懿见孙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曹华身后,而曹华却仍然只是无动于衷地坐着。 “所以这位英雄就是吴侯?” 孙策仍是笑着,然后反问:“不然先生以为呢?”转而他来到曹华面前,蹲下身子,抬起头硬是要直视着曹华的眼睛,说道:“我一眼便觉姑娘面熟,竟是那日与姑娘有一面之缘。姑娘既然身手如此不凡,今日为何不与孤等一起狩猎作乐,孤料想成果定不下于孤!” 曹华咬了咬嘴唇,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回答孙策说:“吴侯如今可知那日被杀之人是何人?” “哦,是当地一个小官,好像叫……叫……叫什么许贡?怎么,姑娘认识?” 郭懿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却见曹华摇摇头,接着说:“吴侯若要在江东立业理当先立人心。现在平白无故,就杀了一个当官的……” “平白无故?他的手下这般为非作歹狗仗人势也叫平白无故?”孙策站起身,收敛了笑容,英眉横立,怒颜顿生。 “我知吴侯是为了救我,可现在因我一时逞能,反连累了吴侯,让我如何心安?” 孙策听了这话,挑了挑眉,问:“姑娘是从何时起,难以心安的?” 郭懿看了看孙策的表情,见他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调笑状,便知他定是又在耍使什么鬼点子。可曹华却是抬起头,斩钉截铁地回答:“从刚才在庙里知道你就是吴侯起。” “哈哈哈……没有想到,曹操一代奸雄,挟天子以令诸侯,自称宁负天下,可女儿却是这般……哈哈……” 第52页 而此时所有人都是一脸惊诧,郭懿更是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的吴侯,孙策又是怎么知道这个年幼的小姑娘就是曹操之女? 孙策像是看出了众人的疑惑却又故意卖了个关子,伸手接过曹华手里早被靠得焦黑的鱼,咬了一口,发出咔哧咔哧的咀嚼声,砸吧着嘴说道:“味道不错!”众人都不应声,直到孙策把手里的鱼能吃的部分全吃完,抹了一下嘴,把剩下的纯焦炭打造的烤鱼扔在地上,拍拍手说:“走吧。” 曹华却固执地没有起身,孙策笑着一边牵过自己的马,一边说:“区区许贡,何足挂齿?不过曹小姐,的确有值得闹心的事哦!” 曹华抬起头,将信将疑地看着孙策。夕阳下的孙策背对着她,轻轻捋着马的鬓毛,英挺的身姿踱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曹华微微眯起眼,久久地注视着孙策,一下子忽然觉得脸上发烧,也不知是因为那近在咫尺的火红的夕阳,还是耀眼的孙策。孙策骑上马,侧头对李术说:“记得给曹小姐找个安心的住所。还有,”他朝曹华眨眨眼,接着说,“曹小姐若要回去,你得亲自给她备船!”李术忙低头应诺。孙策朝着夕阳望了一眼,慢慢闭上眼,再缓缓睁开眼,蓦地开始策马狂奔,惊得李术急忙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孙策还是没有把曹华该担心的事说出来啊!郭懿也不知孙策打着什么小算盘,刚想去安慰一下曹华,却见曹华却早已来到自己身边,踮起脚附在自己耳边,轻声说:“先生,我也学吴侯说一句,先生不必担心我,但却的确有要担心的人。”郭懿转过头,却见曹华不知什么时候已重新露出了平时欢乐的笑容,虽然看起来有些坏笑的意思。 郭懿刚想开口问,曹华轻轻挥了挥手,没辙,郭懿只好蹲下身子。 “先生别怪吕姐姐啦,还是好好待人家吧!” 这语气,除了那声吕姐姐,怎么那么像是我妈呀!郭懿暗暗吐槽。还有,话说什么时候起,这两人开始以姐妹相称了,刚刚还一副气场相剋的样子。可觉得曹华的语气很是一本正经,郭懿便想转头去确认一下她的表情。可曹华却又凑过来接着说:“在破庙里,先生一伸手,吕姑娘就把自己当成先生的人了,决定以身相许……” “什么?!”郭懿吓了一跳,往旁边跳了一步,差点直接坐倒在地上。在破庙,伸手……啊!难道那时自己摸到的是……郭懿不敢相信地重新看向曹华,然后绝望地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曹华见郭懿这样,也忍不住笑道:“吕姑娘也算是个美人,先生总是有艷福!” 郭懿还是没缓过神来,自然没有心情去教育这个没大没小的曹家四小姐,只是有些木然地爬上马,曹华则慢慢骑着马,经过郭懿时还不忘补上一句:“刚才她待我冷淡,就是因为以为我与先生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曹华慢慢悠悠地扬长而去,再看吕雪晴则骑着赤兔,四处奔驰,但又不会跑得太快太远,还时不时停下,回头朝自己方向看看。唉,郭懿默默地嘆气,吕雪晴是个美人不假,可摸摸自己伤口还时不时作痛的手臂和肩膀,郭懿实在是不敢对这个暴力美女有什么幻想。更何况,她身上还背着莫大的仇恨和一个也许永远实现不了的復仇的心愿。此时,郭懿不禁想到了曹家另外三个女儿。她们仿佛是这场战乱中被保护起来的纯净之地,和吕雪晴这样的四处漂泊的江湖儿女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那我自己呢?郭懿忍不住扪心自问,从一个太平又无聊的时代,穿越到如今战火缤纷却再难平静的三国,如果现在他可以选择,他会选择留在这里,还是回到未来呢? 郭懿不知道,这一次,他也没有问郭嘉,因为他知道,人在三国,身为郭嘉,心始终是自己,就够了,让什么歷史古人都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