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撩就会死》 第1页 《不撩就会死》作者：温油条 文案： 【傲娇的文案】 2030年，“黑子”病毒肆虐，丧尸潮爆发。某大学生杜一被一个陌生人逮到了安全区。他发现，陌生男人总是在吓唬他和撩他之间摇摆。 ○亲爱的程先生，请尽快收起你的腹肌和长腿，我们还可以好好交流。 ○可爱的杜先生，我想我们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交流。 杜一：我在努力追赶你。 程越：为什么要追随我呢？只要你说一声，我会把我的一切向你奉上。 内容标籤： 幻想空间 科幻 现代架空 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一/程越 ┃ 配角：各种类型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 六月底，正是炎热的时候，太阳不要命地烘烤着大地，即使在室内，也还是抵挡不了热气蒸腾。 z大男生寝室里，男生咒骂声和敲打键盘的声音混在在一起，时不时传过来吊顶风扇吱吱嘎嘎，要死不活的。 陈明扯着衣领，皱眉晃了几下，埋怨：“这破学校，都说几次要安空调了，连个毛都没见着！” 对面的男生眼神都没给一个，盯着屏幕：“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学校的尿……哎哟卧槽，这孙子怎么什么都抢！” 杜一淡定地翻着书，听着那连篇的国骂，眉毛都没动一下。 青年有一头棕色的短髮，微卷，长长的眼睫和细白的皮肤煞是好看，看起来像一个高贵的小公子。 陈明无聊地扔下资料书，看着坐在光影下的杜一，即使看了两年了，还是会有一瞬间的愣神。 太他妈好看了。 可惜就是太冷了，两年了，硬是一个笑脸都没见过，那些无聊的花痴女都在背后管他叫“冰山禁慾小王子。” 想起花痴女还有一员是自己的女朋友，陈明又不高兴了，他说：“我说杜一，你就不能有点别的表情吗？” 杜一终于把目光从书本上移开，不过却不是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书一放，起身，三步并两步走到了阳台，将看风景文艺男一把向后拉。 文艺男眼神呆滞，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见从楼上掉下一个拖把，花花绿绿的布条在空中招展，砸在了一楼的风雨篷上，木桿子发出哀鸣声。 文艺男欣赏美景的时候喜欢把头伸出阳台外，如果不是杜一及时拉了他一把，估计脑袋都得砸出脑白。 想到这，文艺男嵴椎一凉，呆滞的眼神变成了满满的恐惧，一时间也忘了和杜一道谢。 杜一面无表情看着折断的拖把，心里的焦虑还是没有消失。 文艺男戴着黑框眼镜，眼睛血丝和黑眼圈让他看起来格外憔悴。 杜一的焦虑越来越严重，他拿着钥匙和门卡，走出了寝室。 关门前还能听到陈明询问和风扇的吱呀声。 太阳晒得要命，路上行人很少，杜一买了一瓶矿泉水边喝边走到了图书馆。 有些系的期末考试临近，图书馆坐了一半的座位，有些女生见到杜一走过，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杜一表情像是被定格了那样淡定，迳自在角落里翻出一本厚厚的书，坐着就看了起来。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本书，叫《宇宙是否有尽头》，尽管名字像是哲学着作，但这确实是一本医学书。作者约瑟夫有着极其不靠谱的性格和极其严谨的学术风格，是个天才也是个疯子。 沉迷在书的世界里的杜一併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等他被手机震动声吵回神时，图书馆已经只剩下守馆的老头子。 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灯，照在诺大空旷的地板上墙上，看起来冰凉苍白。 即使是在夏天。 杜一揉了揉眼睛，把书放回角落，边走边看简讯。 这是一条邀请他参加今晚化妆舞会的简讯，发给他的是一个未知号码。 他以期末考试复习的理由拒绝了。 夏季的夜晚繁星点点，有小情侣在路边牵着手慢慢走，时不时刮来一阵风，大树唰唰作响，驱散了一点烦闷。看起来和以往所有的夜晚都一样，可杜一的预感也从来没有失灵过。 有事情要发生。 去食堂吃了点东西就回了宿舍，宿舍空无一人，拧开开关，风扇又有气无力地运作起来。 他打开论坛，里面有自己发的帖子，讲的是自己生活中的日常。在这里，他没有隐藏自己gay的身份，这年头gay已经足够惹人惊讶，给他的回覆也是参差不齐，他都没有去理，一字一字写下今天的日记。 “我感觉到，饿兽的獠牙即将靠近人们。” 而另外一边，一个大波浪卷的女生嘆了一口气，把手机举到她同伴眼前，可惜地说：“我们的小王子拒绝了我的邀请。” 她的同伴喝了一口酒，说：“如果那么容易答应就不是冷艷高贵的禁慾王子了。走吧莉莉，舞会开始了。” 社团大手笔地包了一个酒吧，灯红酒绿，光影交错，有西方吸血鬼和贵族打扮的coser穿梭，化妆舞会的主题就是欧洲中世纪。 有狩猎者眯着眼试图透过他们的妆容看透他们的本来面目，但是都失败了。妆一上，都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哪还见得着人面。 音乐轻轻柔柔，给人迷幻放松的诱导，像是一剂麻醉剂，从大脑到脚趾都麻痹起来。 音乐换了一曲，看对眼的男女喝着酒聊着天，四面八方蔓延出的歌声像是海妖的吟唱。 惨叫声在黑暗的角落响起，像是洪钟，敲醒了迷濛的人们。 “啊——！”有女生的尖叫。 人群躁动起来，有人皱着眉大喊：“快开灯！！楼上的先别下楼，当心踩踏！” 鲜血的铁锈气味在空气中蔓延，钻进每个人的鼻子里，玻璃的破碎声响起，水滴一点一点砸在地面。 气氛莫名地紧绷，所有人都提了一口气。 啪的一声脆响，大灯终于打开，在角落边的人眯着眼适应着光线，在看到前面的场景后瞪大眼，一脸惊恐地叫出声。 紧绷的弦骤然被打破，人们目光扫向角落，角落里，一个戴着黑色眼镜的瘦弱男生啃咬着自己的手臂，小臂已经啃了一大半，肉和着血在脚边堆着，似乎感觉到有人注视自己，男生抬起头，露出血红的眼白，舌头舔舐嘴边的血，尖锐的牙齿泛着寒光。 靠近门的同学捂着嘴逃命般地跑出。像水滴溅如油锅，一瞬间，舞会上的女生表情惊恐，大叫着怪物往门口奔去。 有高大的男生抡起棍子把逼近自己的瘦弱男生打倒，瘦弱男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正在高大男生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脸侧一阵剧痛。 另一个被感染的女生咬中了他。 穿着蓬蓬裙的公主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恶魔。 男生捂着脸，鲜血从指缝流出。他半跪在地上，看见他的同伴恐惧的看着他，手指颤抖。 第2页 “李文……你你你的眼睛…”话还没说完，那人就落荒而逃。 我怎么了？李文心想，他艰难地扭过头，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自己，脸上肉被咬了一块，鲜血煳了一脸，眼睛已经变得通红。 和……和刚才的怪物一模一样。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间，他看到被自己打倒的瘦弱男生再次爬起来，骨头咯吱作响，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吼声。 学校的大钟反常地在零点敲响，却没有惊醒睡梦中的杜一，他翻了个身，继续睡。 等他早晨醒来时，外面一阵嘈杂和惨叫，还有粗犷的骂声，还能听到声音中包裹的恐惧和绝望。 杜一缓缓坐起来，室友一夜未归，他跻着拖鞋走到阳台，只看了一眼，就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洗漱台，面无表情地刷牙，洗脸。 冷水泼到脸上，思绪才回来。 杜一眯着眼看了升起的太阳，再次走到阳台，下面几个男生抡着棍子，边跑边把张牙舞爪的丧尸打到一边，嘴里骂骂咧咧。 “卧槽，这都什么玩意儿！” 另外一个男生闭了一下眼睛，对着扑来的女丧尸狠狠一下，道：“女神你这福气我可消受不起。” 其中有个戴着棒球帽的男生仰头看到了三楼阳台上的杜一，挥手说：“兄弟，能下来把门开一下么？” 杜一点头，走到一楼发现不知道是谁把宿舍大门反锁了起来，门上还有血印子，可见当时情况兇险。 他把门一开，外面的四个男生就马上进来了，外面的丧尸把脸贴在门上，嘴里的粘液隔着玻璃门都能闻到恶臭。劫后余生的四人谁都没去看，坐在地上喘气。 戴着棒球帽的男孩子咧着嘴，说：“谢谢你啊小兄弟，我叫贾武，这次真是幸亏你了！” 杜一问：“发生了什么事了？” 贾武耷拉着脸，把棒球帽攥在手里，说：“我们也不知道，今儿早上从网吧回来就看见有人在路上跑，好几个人被咬了，咬完后正常人都变成那种怪物了，现在学校里到处都是怪物，真他妈晦气。” 外面的丧尸已经走了一大半，还有几个在不折不挠敲着门。 贾武看到了，对着地上喘气的一个男生说：“大舟，你的女神真是坚持不懈。” 大舟抬起头，外面漂亮的女丧尸利爪一下一下刮着门，他扯了扯嘴皮子：“对啊……要是不是想吃老子就好了。” 杜一抹了把额上的细汗，说：“我先上去了，你们最好别待太久。”说完便走了。 贾武琢磨着他这话的意思，在看到门上那抹新鲜血迹后，脸色一变，喝道：“先回宿舍！” 细思极恐，血迹在里面，说明昨晚已经有人被咬或受伤，然后再回到寝室。单纯受伤还好，如果是被咬感染的话，现在这栋楼很可能关了一宿舍丧尸。 第2章 第二章 杜一在寝室待了三天，一直靠着之前女生送给他的礼物点心过活，杜一面无表情地吃着巧克力，腻到让他想挨个去感谢那些女生，如果她们还是人类的话。 期间室友一直没有回来，救援也一直没有到来，糟糕的是网络中断，让他接触不了外界的信息，喜的是水电只是在第一天断了，然后就抢修过来了，给人一点安慰。 宿舍区平静了几天后也躁动起来，倖存者们食物大多告罄，不得不出门了。 杜一在他室友桌子上找到一把高仿瑞士军刀，锋利极了，他淡定地在手上缠了一层布，握着刀，背着包出门。 楼道里空无一人，杜一警惕的扫视一眼，放轻步子走着。 空旷的楼道里脚步声极其诡异，走到一个拐角时，杜一微微一顿，不多时，拐角走出四个大男孩，为首的男生依旧戴着棒球帽，是贾武。 见到握着军刀的杜一，四个人都略显惊讶，贾武笑着说：“兄弟，又见面了，去哪儿呢？” 杜一淡淡说：“超市。” 贾武和大舟对视一眼，说：“我们也是，要不一起？” 杜一点点头，和谁在一起走都无所谓。 他们五人一出楼，立马就有在旁边游荡的丧尸迈着僵硬的步子过来了。 他们似乎和前几天又不同了，血红的眼睛，尖利的牙齿，锋锐的指甲，灰绿的肤色，垂着黄色的涎，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如野兽嘶吼的声音。 他们走的并不快，仰着头，似乎在寻找什么。 杜一皱眉：“他们是靠气味寻找活人的。” 贾武和一个男生在前面开路，大舟和另一个男生在后面防止偷袭。 杜一多看了一眼，他们已经商量好了战术，邀请他入伙兴许只是为了还人情。 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朝他咧嘴，随后绷紧肌肉，抡着棍棒往一个身高较矮的女丧尸头上砸去，丧尸摔在地上，直到他们走进了超市，也还没起来。 杜一若有所思。 然而还没等他思考太久，就被一阵哭声打断了，留着大波浪卷的莉莉颤抖着手，旁边倒着一个黑色直发的女孩。 莉莉眼神捕捉到了一个清瘦的身影，顿时哭声更加尖锐：“杜一——杜一我在这儿呜呜呜。” 杜一低头盯着眼前哭得一脸狼狈的女孩，忍着脑子的嗡鸣声，说：“你是谁？” 他最怕女生的哭声，尖锐且难听，像针一样一下一下扎着头皮。 莉莉哭得惨了，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倏尔，一声骨头清脆的响声在地上躺着的女生脖子响起，黑髮女生仰着头慢慢爬起。 莉莉瞪大眼睛，哭嚎道：“娟娟你别咬我……杜一！杜一救我！” 杜一冷着脸，在黑髮女生还没站起，手起刀落，一个头颅咕噜噜滚到了莉莉面前。 莉莉瞬间如同被扼住了脖子，青白了脸。 杜一伸出脚，脚尖微微一动，头颅滚到了莉莉的腿边，拖出了一条血迹，头颅睁着血红的眼睛，无比瘆人，莉莉僵硬着抓着手臂，一动不动。 杜一说：“别哭了，很吵。” 贾武等人也安静如鸡，虽然他们是一路杀过来的，但也真不代表他们喜欢这种血腥，他们甚至不敢去看丧尸的模样，走过来全凭生存本能。 他们在炎热的夏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时候，有轻微的响声在他们头顶传来，下一瞬间，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从楼上跳下，贾武四人握着木棒摆出防御的姿势，杜一只是抬头看了他一样，眼皮都没有多动一下。 他没有感觉到危险。 男人笑了一声，抬脚随意把头颅踢到了一边，弯腰对着杜一说：“小朋友，吓小女生是不对的。” 杜一面无表情退了一步，男人很高，比在场所有人都高了半个多头，也很英俊，是很有侵略性的英俊，即使站在那儿不动，也会给人压迫的感觉。 杜一绕过眼前的男人，走进了超市，贾武等人也反应过来自己的目的，跟着进了超市。 第3页 程越看着杜一的背影，眼神有一丝无奈，此时瘫在地上的莉莉呻吟了一声，他垂着眸子说：“要不跟上我们，要不你就和你的伙伴永远在一起吧。” 莉莉勐地抖了一下，咬着嘴唇爬了起来。 杜一握着军刀在超市各个货架穿梭，他到现在也没有感觉到危险，更没有见到一个丧尸，看起来已经被人清过场了，至于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不容易杜一的从容，贾武大舟四个人见着满货架的食物就像见到了金子，撕开一包饼干往嘴里塞，一边把一些食物塞到背包里。 “沃日，终于吃到东西了，太幸福了。” “哎哎大舟你少拿点奥利奥，我喜欢草莓味的。” 大舟扭头说：“你去死吧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挑口味！” 那个皮肤黝黑的男生冷笑：“当然比不得你，女神跟着跑。” 大舟不说话了，女神是他一辈子的痛。 还是人的时候对他爱搭不理，不是人了又对他穷追不捨。 真是操蛋。 杜一安静地把压缩饼干塞到背包里，在冰柜里拿了几瓶水，找了几把水果刀几条毛巾，顺便还拿了牙膏牙刷，一系列动作都有条不紊。 程越放松地靠在一边，说：“不要草莓干？” 杜一手一顿，疑惑地看着对方，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草莓干？” 程越扯着嘴角笑，说：“我猜的。” 杜一没再理他。 等他们把东西都收拾好，天已经全黑了。 贾武一行人凑在一起商量怎么回到宿舍，建议被反驳来反驳去，到最后也没有敲定下来。 杜一看着夜色中凄凉的宿舍楼，距离不远，却像蛰伏了一只巨兽，随时准备狩猎。 程越支着腿在一旁擦枪，擦完放回腰间枪夹，又开始擦刀。不同于杜一拿的高仿，他的军刀是不掺和一点假的，在灯光下折射着冽冽寒光。 他手一勾，在收银台拿出一个打火机，闲闲开口：“小朋友，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吃饱喝足，等待救援，而不是出去找死。”他指了指角落里的莉莉，说：“像那个美女那样识趣。” 莉莉躺在毯子上，蜷着身子睡着了。眼睛哭得肿起来，但也没人想去安慰她，毕竟她手里攥着一把水果刀，指不定就给谁来了一下。 女人心，海底针。 四个男生打消了出去的念头，但他们也依旧睡不着，有一把没一把地聊起来。 贾武把染血的棒球棒放在一边，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救援。” 大舟说：“不行我们就一直在这儿待着。” 气氛有些沉闷。 黝黑的汉子看着杜一呵呵笑了，他说他叫李亮。角落里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男生也笑了笑，他叫楚裕。 没人敢去和叼着烟擦军刀的男人说话，李亮看着杜一，说：“小兄弟你身手还是可以的，那个系的？” 杜一拿着一包草莓干慢慢吃，头也没抬：“中文系。” 李亮没听清：“啥？” 贾武重复：“学文的。” 李亮以怀疑的目光扫视着杜一，随后又说：“小兄弟你长得可真好看。” 大舟附和：“是真好看，像小公子哥。” 杜一听得多了，波澜不惊，他起身走到男人面前，手指一夹，把男人叼的烟熄灭。 男人笑了：“小朋友，你这样干嘛呢？” 杜一说：“你别吸菸，我闻着难受。” 男人抬起头盯着杜一，发现眼前的小朋友眼睛有点泛红，是熏的，配着一头棕色的捲毛看起来格外惹人心疼。 男人啧了一声：“王子病。” 杜一没理会他，他自己知道，他不是个王子，如果有灰姑娘的男生版的话，他一定就是那个灰姑娘，而且也没有精灵来帮助他的那种，他会在泥土中，一直沉默。 贾武他们已经把话题说到昨晚的舞会上了。 “幸好你没去，一个瘦瘦弱弱的人，咬了十多个人！” “哎？那小子我好像见过，叫……周什么来着？” 周园，杜一在心里默默补充，就是那个爱看风景的文艺男。 还没等他们聊完，身边的男人就敲了敲收银台，痞笑：“小朋友们，该睡觉了。” 贾武说：“睡不着啊大叔。” 程越动动嘴皮子：“睡不着也得睡，叔叔明天还要干事，别吵了。” 大舟还想说你是谁啊，但眼睛扫过男人就马上装作是看杜一。 男人玩着打火机，对杜一说：“要不你念首诗，帮助一下这个小朋友睡觉？” 杜一沉默一瞬，说：“傲世世间无天险，大江东去去不还。” 四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他。 杜一继续：“诗情弛骋大江北，画意纵横大江南。” 南方四人：我们好像感到了一丝热血！文字的力量！ 杜一：“大气大势大手笔，大仁大义大风范。” 四人内心激昂：怪物算什么！ 杜一：“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四人：“……” 程越笑了。 杜一：“不好意思，背岔了。” 四人组暂时不想理他，靠在墙边闭着眼睡觉。 灯没有关，杜一慢条斯理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眼罩，把堆在一旁的纸箱拆了铺平，躺下。 程越评价：“穷讲究 ” 杜一不想和他说话，用后脑勺对着他。 程越失笑。 外面有“小可爱”坚持不懈用头砸着门，一下一下，节奏鲜明。 他们在诡异的气氛中睡了一夜。 第3章 第三章 新的一天到来，贾武等人揉着眼醒来，坐在地上迷濛了几分钟，身边不再是唿唿大睡的室友，身下也不是软乎乎的床，以往普通到厌烦的日子，在现在遥不可求。 门外的丧尸还在砰砰砰地以头抢门，坚持到令人髮指。 新的一天，又是新的m/m/p。 大舟叼着牙刷凑到门口瞧，看清后一句国骂叫得格外响亮。 杜一扭头看，还是那只穿着黄色裙子的美女丧尸。 李明笑出声。 丧尸不会思考，但却跟着大舟从宿舍楼走到了超市，杜一设想，某些丧尸应该还保持着生前最后的执念，在感染后变成了本能，跟着自己熟悉的人走。 程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看着前面青年一头毛茸茸的捲毛，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 杜一转身，冷冷的看着他，他的瞳孔颜色有点浅，是和他头髮一样的棕色。 程越笑：“长得跟女孩儿一样。” 杜一决定再也不要理他了。 程越没有给他那个机会，他把军刀抽出来，杜一被闪了眼，对方恶劣地笑：“走吧。” 贾武在一旁问：“大哥，你们去哪儿啊？” 第4页 大舟、李明还有没什么存在感的楚裕、莉莉都张着耳朵听。虽然他们内心惧怕这个男人，但不可否认的是，对方也给他们带来了安全感。昨晚男人一个人睡在了大门口，黑色的身影仿佛就是一个坚强的屏障，他们才得以安睡。 程越说：“叔叔是有任务的，小朋友你们就在这里等等吧。” 杜一说：“叫我干嘛。” 程越：“顺眼。” 杜一：“……” 最后他们还是出了超市，程越把敲了一晚上门的女丧尸解决时，杜一听到大舟松口气的声音。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一夜之间有多少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有的人坚强面对，有的人软懦哭泣，丧尸无法从外面开门，有些倖存者却在里面上了锁，人性的自私暴露无遗。 剎那，有丧尸嘶吼着扑向走神杜一，恶臭在丧尸嘴里散出，它锋利的指甲即将抓到杜一时，白光闪过，丧尸被斩首，躯体倒下。 程越沉着脸：“小朋友，靠近我，别发呆。” 杜一抓紧手上的刀，说：“嗯。” 今天热得灼人，杜一被晒得头晕目眩，毛孔张开，汗液从脸颊滴下。随着不断砍杀动作，口干舌燥。 他只知道男人要去生物楼找一个人，也不知道那个人还是不是人。 渐渐的，杜一感觉到靠近他的丧尸越来越少，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旁边，气都没多喘一下，只见锋锐的利刃闪过，丧尸被砍得七零八落，要不被斩首，要不被拦腰砍断。 男人有着完美的侧脸，一米九的身高，即使穿着黑色作战服，杜一还是能脑补出他肌肉形状，散发着令人窒息雄性荷尔蒙。 杜一知道他不能再想下去。 “先休息一会。”男人说。 杜一这才发现他们已经穿过马路，来到了校图书馆。 学校认为图书馆是学校的灵魂，非常重视图书馆的修建，别看守图书馆的是一个老头子，但门锁和报警系统都是十分先进的。 程越迈着长腿走过去，杜一刚想说图书馆门是密码锁，就见对方在手腕上按了几下，咔哒一声脆响，门开了。 迎接他们的不止是清凉的空气，还有挥舞着利爪的老大爷。 老大爷行动像是零件生锈的机器，动作僵硬，走半天都没走几步。 这是他见过的最“乖巧”的丧尸，杜一心想。 丧尸还没正确捕捉到活人的气息就被程越收割了生命。 程越在背包里拿出水喝了一半，然后把把水递到杜一面前，说：“来一口？” 杜一摇头，说：“我包里有。” 于是程越把一瓶水喝了见底。 图书馆安安静静的，大灯全开，空调唿唿吹着，看起来还是前天晚上的样子。 杜一感到一丝不适，他加快脚步，把自己藏在书柜角落的书拿了出来放在包里，喝了几口水。 程越靠在空调边，说：“你们这里前两天是停过一次电吧。” 杜一勐然抬头，停了电，但空调却还在运行，开了16c，对着某一方向吹。 杜一说：“那是茶水间。” 程越大喇喇走到茶水间门口，拧着把手，开到一半，就嘭的一声迅速关上了。 杜一用眼神询问。 程越笑着说：“一群阿姨。” 杜一这才想起来，老爷子每天晚上都会和一群老阿姨们跳广场舞，那天晚上突然发生混乱，估计是老头子把阿姨们放到了馆内，锁上了门，却没发现有个人已经被感染。 杜一：“后来还有人丧尸关到茶水间，打开了空调。” 程越说：“已经走了。” 杜一微微皱眉，费力气进来，留下了老头子在门口游荡，说明他没有停留多久，却还把阿姨关在茶水间，打开了空调，一系列动作实在有些不合理了。 仿佛对方只是来找某样东西，故意放一只丧尸在门口拦住进来的人，可是开空调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程越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说：“放慢丧尸的动作。” 杜一：“什么？” “温度降低，丧尸行动的速度随之降低。” 杜一想起老头子缓慢到滑稽的速度。 程越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摊开举在杜一面前，说：“认识吗？” 纸上是一个中年男人的照片，国字脸，眉间有“川”字纹，看起来很严肃。 杜一说：“认识。” 程越说：“在哪见过？” 杜一：“教室。” 程越惊讶：“你还喜欢蹭医学课？” 杜一淡淡瞄了他一眼：“他是我们甲骨文专业教授。” 程越把纸收起来，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杜一没听清，男人把到刀从刀鞘抽出，说：“那正好，我们一起去拜访你老师。” 图书馆门一开，燥热的气流扑面而来，没有一丝风，杜一感觉刚喝的水都要被烤干了。 他问：“不去生物楼了？” 程越用手随意地把额间的头髮往后梳，露出线条流畅的额头，他眉梢微挑：“去你们那文学楼吧。” 杜一纠正：“是文综楼，也叫博文楼。” 程越嘁了一声，语气是满满的嘲弄，还有一丝纵容：“好吧，博文楼。” 杜一又不想理会他了。 天气炎热，对活人来说是煎熬，对行尸来说却是享受，热量加快了他们体内病毒的活跃和代谢，他们的嗅觉更加灵活，行动也更加敏捷。 两人一出门就遭到了丧尸围攻。 大约有十一二只丧尸从四面八方跑来，张着嘴，流下黄色的涎液。 程越：“真难看。” 杜一一边警惕地看着冲过来觅食的丧尸，一边紧跟着男人。 这次遇到的都是普通的丧尸，在几次实践中杜一掌握了最有效的方式——刺太阳穴。 噗嗤一声，军刀刺进一个丧尸脑袋，溅出红白色的液体，杜一忍着不适，把军刀抽出来，抬着沉重的手挥刀砍杀。 而另一边，程越的动作就明显敏捷轻松，从捕捉目标到清除目标都无比准确、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消耗。 烈日当空，汗液从毛孔挤出，全身都粘粘腻腻的，杜一穿的白色衬衣湿了一片，难受极了。 程越解决了大多数丧尸，脚边堆积着丧尸尸体，他随意地站在那里，但嵴背还是习惯性地挺直着，像一棵挺拔的松树。 程越低头看着杜一，想说什么，却见对方仰头看着他的头顶，眼睛微微睁大。他意识到了什么，迅速回头，只见杜一伸手在他脑后一推，骨头错位发出一声脆响，杜一踉跄地扑到了程越怀里。 程越揽住杜一，肌肉紧绷，刀刃穿刺，把吊在树上偷袭的丧尸牢牢地钉在了地上，丧尸瞪着血红的眼睛，一动不动。 感觉危险彻底解除，杜一才握着手腕慢慢蹲下，他很累，也很痛。 第5页 程越沉着脸，把杜一手腕拉出来，检查了一下，确认对方只是普通的脱臼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杜一大口唿吸，任男人为他检查手腕，在咔哒一声復位的时候，忍不住闷哼了一下。 男人拿出一卷纱布缠在他手腕上，说：“谢了，小朋友。” 杜一说：“你被咬了，我也活不成了 。” 男人胸腔里发出沉闷的笑声：“放心吧，能打败叔叔的人还没出生。” 杜一不说话，虽然他知道即使他不把丧尸的脑袋推开男人也能把它斩杀，但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那么做了。 一定是天气太热晒昏了头。 博文楼不远，过个桥就可以直达，湖里还能看到漂浮的丧尸尸体，柳树还在随着水波轻轻摇摆，但是校园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杜一感觉自己视线被手掌挡住，男人说：“别看了。” 杜一收回视线。 程越露出痞笑，说：“这样才乖嘛。” 程越问：“文学楼平时人多吗？” 杜一懒得纠正他，说：“期末都停课了，不多。” 程越把刀上的粘液擦掉：“那就好。” 手机信号还没恢復，他们只能按照教授出现地的概率大小逐一寻找，但也不能排除教授会移动和加入丧尸大军的可能。 程越走在前面，靴子敲在地上哒哒作响，在楼梯间发出回音。 杜一：“先去三楼304，那是教授的办公室。” 男人点头。 上到三楼一路顺利，杜一看着男人停下来，眼皮跳了一下。 程越回头笑着说：“有点麻烦啊宝贝儿。” 杜一顺着走廊望去，密密麻麻的，都是穿着清凉的大学生丧尸，有的手上还拿着笔和试卷，真是非常好学。闻到活人气息，集体顿了顿，头颅齐齐转向楼梯口，气温降至冰点。 杜一：“……” 他忘了每年六月与十二月的灾难，考试。 第4章 第四章 他一路上遇到的最多也就十多个，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丧尸大军，粗略一看有三十多只，密密麻麻挤在狭窄的走廊里，对着他们露出诡异的兴奋。 唿吸被无限拉长，杜一用没受伤的左手握紧刀，饶是再冷静，在此刻也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他的视线延伸到走廊的某一角，门上挂着花体的304，要到达那儿，必须穿过“爱慕”他们的丧尸。 他的脑海不由自主想起前几天背的一句诗：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想着想着就不自觉背出来了。 站在前方的程越笑得很妖孽，他松了松筋骨，说：“壮士你站在这儿别动，别拖我后腿 ” 听到男人这么说，杜一立马往后退了一步，非常有分寸。 程越失笑，还真听话。 他们交流也不过一分钟，丧尸们齐齐锁定了活人位置，血红的嘴大张着，发出兴奋的嘶吼。 下一刻，她们就勐然向前奔去，舞着利爪向最近的程越扑来，她们好像又不同了一点，爪子都泛着绿色的光，能把普通玻璃刮出一道沟壑。 有几只穿着细高跟的丧尸脚一崴，扑通一声摔在地上，然后仰起头，迫不及待爬向前方。 杜一：“……”妹子你悠着点。 杜一再次见到程越神一般的作战能力。 锋利的刀刃折射出杀气，程越利落的挥刀，刀锋所至，丧尸无不被刺穿大脑，脑浆飞溅，沉闷落地，不一会儿就倒下了十余只丧尸。 剩下的丧尸暴躁起来，随之行动的速度骤然加快，有一只丧尸穿过程越的防线，龇牙向杜一奔来！ 杜一抬起刀，飞奔而来的丧尸却突然倒地！程越勾着嘴角，唇边尽是残忍的笑意，他踩在丧尸头颅，下一秒，头骨的碎裂声响起，丧尸瞬间像被拔掉电源的机器，一动不动。 杜一面无表情看着男人的刀刃，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头皮麻痹到心脏。 剩下的丧尸再也没靠近过杜一。 丧尸班级被清除也不过三分钟，程越嫌弃地把刀刃上的粘液甩掉，低着头，寻找干净的落脚点，好像刚才一脚踩爆头骨的人不是他。 程越做出一个手势，意思是“危险解除”，又忽然想起杜一看不懂，扭头对他说：“过来叔叔这里。” 杜一没看他，径直走向304，拧了拧门把，发现没上锁，便推开了门。 博文楼年份长，教师办公室的门都还没换成防盗门，一推开，发出吱呀惨叫声。 没有感到危险，杜一略松了一口气，走进房间，映入眼帘的是干净的办公桌和整齐码放的黄皮试卷袋。 窗户大开着，屋内盆栽微微摆动。 程越看着墙上贴的监考安排表。 杜一指着第三个办公桌，说：“那就是教授的办公桌。” 桌子上还摆放着检查一半的试卷。 程越闻言，大马金刀坐在凳子上，沉默地看着桌上的试卷，一只手把玩红笔，转来转去。 一时间，空气安静下来。 杜一没管深沉的男人，自顾自放下包喝了一口水。 某人却不安分刷存在感，咚的一声，杜一抬头看，男人把修长的双腿搭在桌上，抖啊抖，手上的笔和试卷扔在一旁，他说：“你们学的都是什么鬼画符？” 杜一不想说话。 程越抽出一张试卷，笑着说：“你考得不错。” 杜一看着那张试卷，杜一，九十一分。 是考得不错，但他没心思开心了。 杜一把水放回包里，说：“那接下来去哪？” 程越动了动嘴皮子说：“继续找啊。” 杜一也看着墙上粘贴的监考安排表，教授是安排在周三，也就是前天。丧尸潮是大前天晚上爆发的，第二天学校并未来得及应对，大多数不知情的师生还在继续着安排好的时间进行。 教授是这堂考试的监考，试捲髮完了，考试进行一半就有学生体内的病毒爆发，一片混乱。庆幸的是，教授暂时并未加入嗷嗷待哺的丧尸大军。 程越起身，把杜一挡在身后，虽然三楼暂时没有丧尸走动，但也不能肯定没有隐藏的丧尸。 就像之前树上那只。 门再次被打开，悠长走廊满是丧尸堆，歪曲倒在一起，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程越往前走，杜一跟在后面。 走到303时，男人忽然停了下来，目光射向303紧闭的门。 杜一也停了下来，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 程越脸上带着笑，青年的眼睛也很漂亮，像个姑娘。 下一秒，程越长腿一抬，哐当一声，门被踢开，门背在墙上弹了两弹。 杜一：“……”你爸妈知道你这么粗暴吗？ 教室空无一人，窗外的阳光毫无阻拦地照在了一排排的座位上，玻璃窗紧闭着，教室内空气都凝滞起来。 杜一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程越闲闲地靠在门口，头都要撞到上门框了，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说：“给你三秒出来。” 第6页 “一。” 他拉长音调：“二——” 三还没数，讲台下就伸出了一个脑袋，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抱着包站在讲台边，看着来人，眼睛盯着地板，怯生生的。 杜一看着穿着扎着马尾穿着白裙子的女孩，有点不确定地说：“苏雅？” 女生勐然抬头，看见站在男人后面的杜一后，激动地说：“杜一，是你！” 程越抱胸看着青年，不说话。 杜一看着女生干裂的嘴唇，拿出没开的矿泉水和饼干递给她。 女生有点手足无措，抓了抓包，喏喏的说：“这……你留着吧。”这种时候，食物就意味着生命。 杜一没什么表情，把东西塞在她包里，说：“之前谢谢你了。” 他一年多前无故旷了一个月课，本来都要被劝退的，后来才知道是她在周旋帮助他。女生成绩好，人生得乖乖巧巧的，还是个富家子女，多才多艺，深受老师喜爱。 听到杜一这么说，女生才收下，她抿了抿嘴，声音柔柔细细的：“我叫小雅，苏小雅。” 苏小雅是认识杜一的，她怯怯看着门口黑衣门神，说：“他是？” 杜一正色：“不熟，不知道。” 程越简直气到想笑，这小面瘫。 男人站没正形，痞笑着说：“我叫小越，程小越。” 杜一：“……” 苏小雅：“……”这个男人好可怕，是她的错觉吗。 杜一不咸不淡扫了男人一眼，接着问苏小雅：“你在这几天了？” 苏小雅说一天半。 杜一和程越对视一眼，一天半，正好对上考试的时间。 程越摊开印刷着教授照片的纸，问：“见过他吗？” 苏小雅嗫嚅，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和担忧。 程越笑：“看来是见过了。” 苏小雅说：“前天考试，大家突然变得很可怕，宋教授带我躲在这儿。”她轻轻颤抖着，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咬了咬嘴唇，继续说：“昨天教授说要去找食物，我怕拖后腿，就躲在了这里。” 程越走到窗边，打开窗子，从口袋掏出烟，开始吞云吐雾。 杜一不吸菸，鼻子也感觉不出烟的优劣，眼睛却对所有牌子的烟来者不拒。 他微微仰头，即使开了窗，他还是不由自主迷了眼睛，眼前有点模煳，他只能看见男人线条刚毅的侧脸，像是被寒风雕刻千年的绝壁，冰冷无情。 他心脏有点疼。 男人熄灭了烟，低着头看杜一泛红的眼眶，笑道：“真是个王子。” 杜一板着脸，却毫无威慑力，说：“你刚还说我是姑娘。” 男人嘴角微微下陷：“娇气包以后可是讨不到媳妇的。” “谢谢关心。” 又一阵风颳过，杜一看着空荡荡的窗子，忽然想起他忽略了什么。 每个教室都安装了窗帘。 走廊丧尸占领，教授应该就是利用窗帘逃走了。 一直没开口的苏小雅喃喃道：“好香 啊。” 程越眯着眼看向窗外，那是食堂的所在方位，离博文楼不远，此时正飘来阵阵菜香。 男人拎着刀，说：“走吧，跟着叔叔去蹭饭。” 当然，是不是叔叔辈另说，是不是去蹭饭也另说。 男人腿长，几步就走在前面了。苏小雅在后面踌躇，显然是担心他们会不会扔下她，她的纠结与担忧被杜一一个眼神打消。 杜一翻出一排武器，这是他从超市搜刮的，叮叮噹噹一股脑倒在地上：“选一把。” 苏小雅看着面前一排水果刀菜刀美工刀寿司刀……还有一个……削笔刀、不锈钢筷子时，懵了。 好学生连大功率都没用过，更别说要她携带管制刀具了。 程越笑了一声，鞋尖点点崭新的筷子，对着杜一说：“道具挺齐全的啊。” 杜一淡定地把削笔刀和筷子收起来，说：“不时之需。” 你这个眼神看我干嘛？信不信我一根牙籤都能戳死你？！ 苏小雅扫了一遍又一遍，程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她慌乱地拿起一把水果刀，把包装拆了，刀面映出她清秀的脸颊。 杜一不慌不忙把剩下的武器收在包里，程越先是低头看青年的发旋，然后看着青年的包，看到包底一包草莓干时，嘴角弧度上升了点。 杜一併没有察觉男人发现了他的小秘密，把东西收拾好，拿起他的高仿刀，说：“走吧。” 第5章 第五章 下楼的过程依旧是顺利的，三人几乎没有什么交谈，杜一不动声色让苏小雅走在中间，程越也默认了。他们本来就没想让苏小雅拿着水果刀杀丧尸。毕竟是刀先戳进去还是脖子先被咬断这个问题还是值得商榷。 风默默吹着，阳光不要钱似的晒下来。 他们在岔路停下了，原因是杜一。 杜一沉着脸说：“往右边走。” 苏小雅低声说：“可是左边近很多呀……” 左边的确是近很多，视线也没什么建筑和树木阻拦，路上停了几辆车，整条路都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很明显丧尸活动的痕迹。 右边就完全不一样了，几具丧尸尸体横在柏油路上，正散发着腐臭味，模样狰狞。 但是杜一就是坚持走右边，他站在阳光下，表情很严肃。 他低头把汗湿的绷带散开了点，感觉自己身体的水分在随着热气蒸发，他不想再解释自己从小到大灵验到诡异的直觉，就像大多数人一样，他们只会把自己的话当玩笑，把自己当怪物。 青年低垂着头，浑然不觉有人用探究的眼光在看自己。 程越：“走右边，跟上。” 苏小雅只能妥协。 三人的队伍在片刻安静后又重新沸腾起来。 杜一一刀刺向在旁边偷袭的丧尸，程越吹了一声口哨，似乎在庆祝旅途的不寂寞。 他几乎不用看都能在脑海中描摹男人桀骜、痞气的样子，他挥着刀，像雕刻一件艺术品一样将眼前的丑陋的行尸击倒，他眉眼间有着绝对的风流，踩碎头骨时却是冲破牢笼的疯狂。 如果不是人类的变异，他们将会是永远的两个世界的人。 丧尸张大嘴，好像要把他们的脑袋吞下去。 杜一尽可能地节省力量，选择最有效的刺太阳穴的方法，苏小雅在一旁站着，手忙脚乱的将靠近她的丧尸踢开，杜一找准机会，将其斩杀。 渐渐的，倒下的丧尸越来越多，直到最后一只女丧尸，她似乎在做选择，最后张着嘴跑向了力量最薄弱的苏小雅！ 苏小雅僵硬地站着，血液都凝滞起来，她看到杜一微微惊讶的表情，心底涌上绝望。下一秒，她感觉身体一重，丧尸摔在了她怀里，一动不动。 丧尸后面是表情带着凌厉的程越。 程越看着她，说：“哟，真是跨种族的友谊拥抱啊。” 第7页 他的语气是揶揄的，但她在他的眼看不到一丝调笑。 杜一把苏小雅身上的丧尸提开，正准备说什么，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在他们左方向响起，升起大团大团黑色的浓烟。 他们抬头，能判断出是左边路发生了爆炸，起因很可能就是停在那里的车。 紧接着，殉爆声响起。 他们站在百米开外都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灼烧感。 苏小雅已经完全呆愣了，恐惧与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在她的心里不断发酵，她颤抖着说：“杜一……幸好你……” 杜一不说话。 程越摸了摸下巴，说：“小王子的第六感啊。” 杜一暂时不想和他交流。 接下来的路程，尽管他表现出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态度，苏小雅还是以一种难解的目光看着他，杜一面瘫着，感觉对方学霸女神的人设略有点崩坏。 程越倒是看好戏似的看着杜一，给出的眼神都被杜一一个个弹回去了。 程越眼皮都要痉挛了，青年愣是没给他一个回应。 可以说是非常高冷非常不尊老爱幼了。 他们慢慢走着，夹道种着高大的树，挡住了毒辣的日光，带来了一丝清凉。 哒——哒——哒，空旷的林荫大道，只剩唿吸声和男人靴子敲地声，一下一下，像敲在心上。 不远处，一座装饰得红白相间的建筑伫立在眼前。 苏小雅：“啊——” 杜一打赌这比丧尸班级要壮观。 食堂外围游走着七八个丧尸，一脚深一脚浅，迈着僵硬的步子。透过一楼大厅的玻璃门往里看，穿着各异的丧尸把脸挤在门上，试图把眼前的障碍咬破，锋利的牙齿在门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印子和口水。 倏尔，外围游走的丧尸顿了顿，扭着头，一改僵硬的步伐，加速向他们奔来！ 男人嵴背挺直着，似乎想快点完成任务，杜一甚至来不及握紧刀，男人就像砍西瓜一样把丧尸解决了，干净利落。 苏小雅咬着嘴唇，呆呆地看着上一秒还在张扬的行尸下一秒就被斩首、倒地。 毫无拖泥带水。 心被重重提起，然后轻轻放下。 似乎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二楼窗户伸出一个脑袋，此时正眯着眼睛分辨着来人。 然后一个长相粗犷的男生把趴在窗户的男生挤在旁边，扯着大嗓门说：“近视眼你就戴眼镜啊。” 小个子男生不甘示弱：“我的眼镜到底谁踩碎的！” 大个子粗犷男生略心虚把头转向外来者。 “同学，这里已经有人了……小雅？” 苏小雅仰着头，说：“孙沛？是你！我们是来找宋教授的。” 大个子男生说：“教授在这儿，你们等会儿，我拉你们上来。” 孙沛把绳子从二楼窗户扔下来，叫来里面的几个人拉着另一头，说：“你们上来吧。” 杜一让苏小雅先上，苏小雅把水果刀放进包里，抓紧绳子，孙沛把她慢慢拉上去，随后把绳子再次放下来。 程越勾着嘴角靠近杜一，眼睛带笑：“能抓住绳子吗小王子？” 杜一冷漠地抓着绳子，不理男人。绳子被慢慢拉上去，摩擦窗沿发出滋滋声音，天气很热，杜一看着自己手腕的绷带，神游。 上了二楼，十几个人目光刷刷扫过来，杜一动动嘴，说了声谢谢。 程越已经坐在地上擦刀了。 杜一没去问他怎么上来的。 孙沛倒是多看了程越几眼，眼神里有试探、怀疑和害怕。 杜一看着坐成一圈吃饭的倖存者，默默放下包，一口水一口压缩饼干，非常有规律。 程越啧了一声，抬着大长腿走进后厨，出来时手上端着盛了两碗白米饭和几碟菜。 “原住民”开始不满，一个体育系的大个子对着程越喊：“喂！你小子有没有点规矩啊！信不信我让你好看啊！” 气氛僵硬起来，有火星迸发。 程越将饭菜端在桌上，笑得很妖孽，睨着大个子 ：“叔叔没功夫陪你玩。” 杜一很自觉的放下压缩饼干，坐下吃饭。 大个子撸着袖子就要动手，一旁的孙沛制止他：“他们只是来找教授的，等会就走了。” 大个子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甘不愿地坐下。 这时，一个方脸中年男人从另一个窗口侧门走出，苏小雅和之前瘦瘦的男生跟在后面。 方脸男人身上脏兮兮的，形容狼狈，鼻子上架着金丝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比照片上瘦了一圈。 其实不止是教授，除了杜一和程越，其他倖存者都是带着疲倦和狼狈的。 祖国的花朵突然被踩进稀泥里，恐惧和绝望折磨着他们的神经，看着往日或熟悉或陌生的同学变成吃人的怪物，他们拿起武器，没有任何外界的信息，救援也没有到来，眼前是一片黑暗。 杜一看到蹲在角落里的男生看着家庭录像，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像是神经错乱。 杜一没有家，不明白他的难过，他低头吃着东西，一口饭一口菜，细细地嚼着。 教授走向程越，表情惊讶：“你怎么来了！” 程越看了埋头吃饭的青年一眼，回答：“老王要我带你回去啊，他需要你的脑袋。” 教授沉默了一瞬，接着嘆了一口气，说：“这个世界已经要被怪物占领了……” 程越笑：“占领地球的生物暂时还是人类。” 教授说：“如果我不愿意回去呢。” 程越：“被我带回去或者被我打晕带回去，你选一个。” 教授挠着乱糟糟的头，不说话了。 杜一静静的进食，默默把青椒拨在一边。 程越批评：“不要挑食” 杜一：“哦。”然后继续挑。 男人坐在他对面，他吃得很快，杜一听着他放下碗筷的声音，接着是打火机的声音。 他又在抽菸了。 杜一安静地吃着饭，男人要找的人已经找到，苏小雅也找到自己的朋友，顺利加入了他们，他想着他会在哪个地方被抛下，然后再哪里待多久才能等到救援。 程越抽完一根烟，杜一还在吃，他手指点点桌子：“你还要吃多久啊小王子。” 杜一抽出纸擦嘴，慢条斯理地说：“有事吗？” 程越啧了一声：“你怎么干啥都像个姑娘？” 刚才还叫小王子呢。 杜一背着包，手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染脏了，他干脆扯了下来。 “我还没想好去哪儿。” 程越狠狠拧着眉头，压低声音：“你这话什么意思？不愿意跟着叔叔了？就你这样的，丧尸啃你就像啃萝蔔似的，你特么还要一个人行动？！” 杜一第一次见男人薄怒的样子，有点吓人，他愣了一下，抿了抿嘴，说：“别自称叔叔了，有点老。” 第8页 程越笑了：“你叫我哥也行，不过别想一个人熘，打晕一个还是两个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杜一看了眼憔悴的宋教授，嗯了一声。 日头向西坠去，风捲起地上的浮尘，他第一次感觉这个夏天也不是那么糟糕。 第6章 第六章 蹭了一顿饭，他们离开得很利落。 苏小雅也知道男人不会再带着自己，她急匆匆从包里摸出一瓶香水，想送给杜一。 杜一沉默地看着上面的标识，香奈儿。 苏小雅急忙解释：“杜一你别误会，我发现它们眼睛看不见，是靠气味来找人的，所以……” 杜一还是没有接，倒是程越接过来，摇了摇里面少得可怜的液体，手腕微微一动，香水划着名一道抛物线，重新落回苏小雅的手心。 程越说：“有叔叔在呢，要这玩意儿干嘛。” 杜一没有反驳。 苏小雅只能遗憾地收回，她站在那儿，手抓着自己的包，怯生生的，格外惹人怜惜。 杜一最后还是没有拿那瓶香水，相比之下，苏小雅更需要那瓶香水。 杜一和宋教授被程越一手提一个越下窗口，失重的几秒里，他始终看着程越的腿弯曲、直立、绷紧站立。 程越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从背后的刀鞘抽出刀，凑到杜一耳边说：“它们并不是最先变异的，我才是。” 唿在耳边的气体轻柔而温热，携带着程越特有的气息，强烈而危险，杜一有一瞬间的失神。 程越才是最先变异的？ 宋教授见鬼似的看着两个人的互动。 林荫大道静谧着，沉默着，忽然，一辆张扬的红色兰博基尼碾着柏油路奔驰而来，兰博基尼在他们面前勐然停下，车主甩着一头长髮，把脸上的面膜揭下，冲着程越喊：“头儿！” 美艷的女人皱眉：“我才刚回来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真是吓死人了。” 杜一看着女人仔细地往脸上拍护肤水，心想我还真没看出来。 女人注意到杜一，笑吟吟说：“小弟弟有没有对象啊？” 程越知道属下的毛病，打开车门，淡淡回了句：“他叫杜一。” 女人收敛了不少，她沖杜一笑笑：“小弟弟你好，我是朱颜。”她眨眨眼，“怎么样？头儿是不是很帅？” 杜一看着男人坐在副驾驶略显慵懒的脸，嗯了一声。 朱颜笑起来，那里面有杜一看不透的东西。 他也没兴趣探索，引擎运作，红色的跑车灵活避开行走的丧尸，极速前行，杜一看着倒退的风景，突然，他余光看到远处一个白衣少年在楼上注视着他们，他想看清，却在下一秒被一个急转弯掣肘失去了少年的身影。 杜一想起了那个在图书馆把丧尸关进茶水间的人。 车并没有往市中心走，而是左拐右拐来了郊外，那里有一座临时设立的安全区。 的确是安全区，起码在视线所及的地方看不到恐怖的丧尸。 有一群身穿白衣的男人取他们的血样，确定没有感染后才放行。 教授一下车就被一群白衣研究员簇拥着离开了。 杜一看着高高铁门外西沉的太阳，突然觉得有点疲惫。 程越揉了揉青年的捲毛，说：“累坏了吧小朋友，带你去休息会儿。” 程越的住处是独立的，但也不大，因为是临时安排的，也看不出什么风格。关键是，只有一个主卧。 杜一看着叠着豆腐块的被子，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我睡哪儿？” 程越换上拖鞋，说：“和我睡？怎么？” 杜一没有说话。 程越欠揍的凑过来，气息喷到杜一脸上，杜一冷着脸躲开。 “你不会是害羞吧宝贝儿？” 杜一：“没有。” “骗人。” “没有。” 杜一板着脸，一头呆毛让他看起来毫无威慑力，偏偏还喜欢做出很严肃的表情，程越笑到胃痛。 杜一又不想理男人了，他盘腿坐在床上，拿出草莓干慢慢啃。 调笑完他，男人进入浴室洗澡，杜一拿着数据线充电，开机的瞬间他突然无比期望通知栏能闪出信号的图案，可惜，什么都没有。 他突然觉得红色的叉有点刺眼了。 杜一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冷静，但是躺在柔软的床上那一刻，他的疲惫就不能控制从头脑沖向四肢百骸，若是在平常，这个假期他会在干什么？ 他会在一个普通的早晨醒来，空气燥热，室友却睡得很香。他在为期末考试不得不放弃爱看的书，去背令人头疼的诗词和概念，看着熟悉和陌生的人，照样的一日三餐。 他不会挥舞着刀，刺穿一个个或许有点熟悉，或许全然陌生，但是同样令人作呕的头颅。 他会考试、毕业，每个晚上把自己的生活写在网上，看着或善意或恶意的回覆，然后一一略过。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在混沌间，他又想起了程越。他利落地砍下丧尸的脑袋，嘴边却还带着笑，眼睛底又是难以探究的寒芒。 杜一挣扎了几下，还是睡着了。 他的梦里仍然是光怪陆离，但是又有什么比现实更可笑呢？ 等他再次醒来，天已经全黑了，灯开着，房间里没有人。 枕边叠着一套衣服，黑色的，没有一点花纹。 一放松起来，杜一就觉得自己身上粘粘腻腻的，就就着浴室洗了个澡，等他出来时，程越正坐在床边抽菸。 房间不大，窗户也没打开，杜一几乎是立刻就红了眼。 程越看到了，胸腔里发出一阵闷笑，他说：“你这个样子真像个姑娘。” 杜一把窗户打开，用毛巾擦着头髮。 “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程越主动把烟熄灭了，手指夹着打火机玩，闻言，说：“对啊……可是就是忍不住说啊，还没见过谁有这毛病！” 杜一擦着头髮不说话，心想可我也就是改不掉啊…… 程越说：“刚才看你睡得挺不安稳的，怎么？被吓到了？” 杜一望着满是星子的夜空，回道：“没有。” 程越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漫不经心地说：“世界上有两件东西能够深深地震撼人们的心灵，一件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准则，另一件是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辰……” 男人的声线很低，像是搔在人心上，痒痒的。 杜一：“这是康德说的。” 程越笑：“我还以为你天天都在看这疯子的书呢。” 杜一回过头，看见程越在翻他从图书馆带出来的书。 杜一：“重点里刚好有而已。” 两人沉默下来，只剩下程越忽快忽慢的翻书声。 杜一忍不住说：“你轻点，要弄坏了。” 程越手一顿，忽然把书扔在杜一身上 ，背对着他说：“睡觉。” 第9页 杜一坐在床上，抱着书，看着男人的背影，眼神迷茫。 男人侧着身子躺着，床被杜一占了一半，他睡在一边，蜷着高大的身躯，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杜一往旁边移了点，中间让出一条空隙。 有鸣蝉在不甘寂寞叫着，杜一看着男人的后脑勺，又睡着了。 杜一一直对自己睡相有自信，但第二天醒来时，现实狠狠打破了他的自信。 他一睁眼，自己双手抱着男人手臂，腿屈着，搭在男人的小腹，姿势暧昧，可以说是很得寸进尺了，没把他掀下去杜一表示一定是男人太善良！ 呆愣了几秒，杜一连忙把自己的手脚收回，脑袋里乱糟糟的。 怎么会这样啊啊啊！ 头顶响起懒洋洋的声音，语带抱怨：“小朋友你还真能睡，一晚上压得叔叔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杜一很镇定：“对不起。” 程越撑着头看着青年迅速染红的耳郭，笑了。 半小时后，程越被人叫走，急匆匆的。杜一打开客厅的窗，一只橘色的猫从树上跳在他面前，睁着绿色的眼睛盯着外来者。 杜一微微蹙眉。 “嘿！你好。” 杜一循着声音望去，树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可爱的少年，白皙的脸上挂着笑，嘴边有两个小酒窝。 “你好。” 男孩歪着头说：“你是谁？为什么会在程少校房间？” 杜一微微一愣，少校？ 没等杜一回答，男孩自顾自说：“哎呀，肯定是程少校把你带回来的，你很好看哦！”男孩面带疑惑：“不过我觉得你好眼熟哦，我好像见过你。” 杜一面无表情，看着天真可爱的男孩，心中涌上一股莫名的感觉。 男孩晃着小腿，树叶中光影斑驳。 他说：“你喜欢日出吗？很漂亮哦~” 男孩一直笑着，像个洋娃娃，他站在树干上，膝盖微微弯曲，然后以逆天的弹跳力从树上跳到了铁丝墙外，迅速消失。 杜一站在窗边，看着那根树干从他站立过的地方开裂，然后绝望地坠在地上，发出令人不安的巨响。 图书馆的异状，学校里一闪而过的白衣少年，坐在树上的男孩，像一根细小的线，将心脏轻轻提起。 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脆响，杜一勐地回头，看到来人才轻轻唿出了一口气。 程越嘴角上扬，还是那副无法无天的风流模样，只有高荣少将和他的副官知道，他差点把少将的桌子噼成粉末。 程越提着打包的早餐，杜一把之前发生的事情陈述给他。 气温骤然降低，程越挑眉：“男孩？” 杜一点头。 程越仰着头坐在沙发上，露出线条优雅的额头，他的神色有杜一难以捕捉的的戾气，深邃的眼睛里是不能打破的坚定。 正在享用他的早餐的杜一听到他说了一句熟悉的话。 “你喜欢日出吗？杜一。” 杜一愣住了，却不是因为那句话，这是男人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男人双手撑在桌子两边，高大的身影笼罩着青年，身体似乎装着一只即将冲破牢笼的野兽。 杜一手指微微颤抖。 他一字一句说：“你不准喜欢，如果再有人这样问你，你就像杀丧尸一样，杀死他，不管是谁，一切的后果我来承担。” 杜一不由自主地点头。 男人的眼波像是冰凉刺骨的海水。 “如果你决定跟随日出，我也会像刺穿丧尸颅骨一样，杀死你，尽管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所以请你不要给我这样的机会。” 杜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在听到男人说要杀死自己时，他甚至感觉到穿刺灵魂的痛苦。 程越的眼睛盯着杜一，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或许最恐怖的并不是丧尸，而是他的队友。 顶着低压，杜一艰涩开口：“程越少校，你是不是以前就认识我？” “为什么这样说？” “从超市到这里，这不是很明显吗？我不认为你是想找个伙伴拉你后腿。” 程越轻笑：“对啊，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啊，在你还是小小王子的时候。” 杜一没有再问下去了。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但现实没有给他失落的时间，一辆运输物资的军车发出求救信号，程越必须带领小队去进行救援。 程越没忘记捎上杜一这个腿部挂件。 第7章 第七章 说是紧急解救，但实际出动的只有三个人，加上杜一这个单纯拖油瓶，四个。 朱颜似乎是知道杜一在想什么，嫣然一笑道：“可别这样看着我，特殊任务部队可不是为了被几只丧尸困住的菜鸟出动的。”她穿着黑色制服，身材火辣，随意绑着一头波浪卷，看起来风情万种，但是手上的某种武器，彰显着她的危险。 “事实上，如果不是高荣少将，根本无法遣动我们这些那些人口中的‘杀人机器’，头儿，你说是吧！” 程越歪了歪头，漫不经心说：“谁叫我是个服从命令的人呢。” 直升机停在空旷的草地上，螺旋桨搅动空气，扬起大风。 驾驶员是一个板寸头的方脸男人，看起来十分严肃。他朝他们挥了挥手，说：“头儿，小朱，好久不见啊！” 程越侧头跟杜一说他叫宋元，是宋教授的儿子。 三人上了直升机，开始闲聊。 “好久不见，假期过得怎么样？把到洋妞了吗？”朱颜说。 “把到了，可惜都已经非我族类了。”宋元遗憾地说。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说着悲伤，朱颜面无半点同情之色。 他们之间有着出生入死的信任和难以言喻的默契，杜一只能坐在一旁看着地下陌生的土地。 程越交叠双腿，放松坐着。 “如果你害怕，就躲在我身后。” 杜一反唇相讥：“如果我害怕，你为什么还要带我出任务？” 男人笑了：“你不会是永远躲在房间里的人，与其让别人带着你出生入死，那个人不妨是我。” 男人的目光似乎刺进他的心脏，他有种思维深处都被窥探的恐惧，但是他说得没错，他不会永远躲在安全区，绝望地等待死亡。 事实上，漫长的等待要比死亡本身更加可怕。 直升机向北飞去，屏幕上的纬度一点点攀升。 杜一本以为这是个简单的营救任务，可到了地点才发现并不是预想的那样，真正的丧尸潮比校园奔跑的那些要恐怖得多，宋元甚至找不到停靠的地方。 直升机慢慢下降，在低空徘徊，他们确认着发出求救信号的地点。 丧尸仰着头，毫无畏惧地高举着双手，试图攀登上遥不可及的起落架。 宋元暴躁：“shit！这群菜鸟，连正确发送地点都要老子亲自来教吗？” 程越眯着眼，掀上来的气流扬起他的额发，他的目光延伸到一个峡谷。 第10页 “宋元，停到东边的山坡，他们被困在山谷了。” 宋元果断执行。 山坡上几乎没有丧尸盘踞，朱颜不费什么力就解决了。 山坡的树木是典型的温带阔叶林，兴许是新种林，树木都不是特别高大，他们一眼就能看到山谷数量惊人的丧尸，秘密麻麻遮盖了军需车。 求救信号是十四个小时前发送的，之后再也没有消息，输送员状况十分兇险。 程越刀刃割下一个丧尸的头颅，为这次杀戮划了一个开始键。 宋元虽然骂骂咧咧，但从他认真的神色可以看出他并不是像他说的那么厌恶那些所谓的“菜鸟”。 朱颜的身躯灵活且敏捷，在暴动的丧尸里穿梭，几乎看不清她是如何使用她的武器，只是几个快速的旋转，旁边的丧尸就被拦腰斩断，再无行动之力。 三个特种兵如同三角形的三个角，牢牢将最弱的杜一保护在背后。 杜一紧紧地握着刀，谨慎地移动着，他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汗，在看到有几个丧尸转动眼珠捕捉猎物时，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眼睛能看到！” 程越嗯了一声，勾着嘴角说：“二次变异了。” 他似乎酷爱使用军刀这种简单的冷兵器，划过的明亮刀刃闪着摄人的寒光，髮丝在空气中划过，那是暧昧又无情的弧度。 宋元已经骂出声：“shit！怎么老有妹子凑近老子。” 他已经砍妹子砍到麻木了。 朱颜一边利落清除丧尸一边笑：“有什么感想？” “国产妹子比外国妹子要好解决得多。” “你去哪儿度假了？” “俄罗斯。” “战斗民族，你口味很重嘛。” 宋元残忍地解决投怀送抱的女丧尸，说：“下辈子再见。” 杜一跟随着程越的脚步，不断有丧尸张大嘴发出嘶哑的威胁声试图吞噬杜一，都在即将靠近他的时候被程越无情地刺穿大脑，准确到让杜一觉得男人背后还长了双眼睛。 山腰树木相对茂盛，宽大的树叶遮挡了直直射下来的日光，杜一却觉得身体越来越热，像是有一团火燃烧烘烤着他每一个细胞。 军需车就在不远处，程越上前把盘踞在车门的丧尸清除，宋元和朱颜都在他背后，他得以休息，手撑着膝盖喘气。 热流扑面，杜一只觉得脑袋越来越重，却依旧是没什么表情。 宋元靠他最近，他大喇喇用手拍他的肩膀：“嘿！菜鸟，你没事吧！” 杜一简直要被他拍吐血。 “宋元，你会把他拍昏厥。”朱颜说。 宋元嘿嘿笑：“哪儿有那么夸张。” 杜一艰难地直起身，心想这一点都不夸张。他的小身板暂时还经不起大块头特种兵的“照顾”。 此时，检查完军需车的程越突然开口：“宋元、朱颜，立即返回。” 杜一注意到车上的驾驶员已经死亡，死因是脖子上一条细细的割口，他的脸上还有凝固的惊讶表情。 从血液颜色和尸斑的状况来看，死亡时间绝对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 可求救信号发送的时间是在十四小时之前。 是谁杀死了运输兵，然后又向他们发送了求救信号？这里的丧尸为什么会反常的二次变异？但看着朱颜和宋元瞭然表情，显然已经明白对方是谁，甚至已经与他们交手不止一次，却没有一个人向他透露。 事态并不乐观，程越却仍在风轻云淡地勾着嘴角，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低下头，阳光从他的上方倾泄而下，杜一唿吸不知觉放轻，就听见男人说：“深唿吸。” 杜一面无表情，眼睛写满了疑惑。 深唿吸？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身体突然腾空，视线勐地旋转，肚子狠狠顶在男人肩膀。 程越把他扛起来了。 杜一还来不及挣扎就感觉男人高速奔跑起来。与此同时，朱颜和宋元掏出配枪，一左一右与程越并肩飞奔，枪声此起彼伏，拦路的丧尸哀嚎倒下。 杜一被倒放着，耳朵嗡嗡作响，麻木地看着地上横着的丧尸。 下面的风景不是很美好。 少了杜一这个累赘，他们行动的速度令人惊嘆，不到一分钟就已经利落地上了直升机。 杜一身体燥热不断发酵，他有点不适地皱了皱眉，有一个微凉的手背触上他的额头，杜一忍不住蹭了蹭。 “你发烧了。”一个温醇的声音响起。 杜一眼睛微微涣散，男人在一片朦胧中映得格外温柔。 “我没有。” 程越眉梢微微挑起，语气十分恶劣：“听着小王子，如果你在医生到达之前睡着，我就把你扔下去。” 眼前的迷雾蓦然消失，杜一看着眼前的男人，哪还有什么温柔，只有镌刻在深处的狂傲。 杜一正色：“你很吵。” 闷笑声在机舱里响起，朱颜歪着头，状似突然无比热爱祖国的大好河山，然而髮丝都在颤抖。 杜一发现，他们很少会和程越开玩笑，更多时候都是在执行命令。比起自己的无知无畏，他们更多的是敬畏。 程越是个强悍逆天的人，他始终带着无所畏惧的笑，好像全世界都匍匐在他的脚下，亲吻着他的鞋面。 杜一却隐隐感受到，他的狂傲和无所畏惧来自于他内心的空无一物。 直升机很快就抵达了安全区上空。 俯瞰着楼房和植被，杜一突然涌起一股非常焦躁的感觉，他无比熟悉，因为这种感觉时而强烈时而微弱，伴随了他近二十年。 他的嘴唇紧紧抿着，额头已经沁出细密汗珠，身体开始颤抖。 前方的宋元大声说：“菜鸟？你怎么了？不会是被感染了吧！” “天吶！杜一你流了好多汗！” 杜一一口牙都要咬碎，拼命维持着清醒，他抓着程越的手，断断续续的说：“你还记得上次在学校……学校那个路口吗……” “现在……让所有人……所有人离开这里……对了，还有那棵树……” 杜一的话没有逻辑，但程越听懂了，他反钳制住杜一的手腕，俯身对视杜一泛红的眼睛，似乎在安抚他。 “杜一，冷静下来，我知道你的意思。你需要深唿吸，看着我。” 他的眼睛漆黑深邃，仿若一处静谧的夜空，让人不自觉沉没。 杜一唿吸渐渐拉长，脑海重新陷入了一片混沌，他感觉身体依旧在散发难耐的燥热，眼睛却不受控制地闭上，世界都陷入无尽的黑暗。 他的梦境空无一物，只剩下自己在无法挥散的黑暗中漂浮。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剩薄如蝉翼的灵魂在毫无目的的游走。 他甚至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不知疲倦地游走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突然，有一道冷冽的声音划破了他的平静。 第11页 “杜一，如果你再不醒来我就把你扔下去。” 画面一转，海潮声涌起，他站在了万丈悬崖之上，深蓝的海水拍打在岩壁上，带走一块块礁石。 他旁边的男人优雅地站在那儿，脸部的线条像是被雕刻了数千年的峭壁，当他注视你时，好像会有落石坠下，砸在你最柔软的心脏上。 他说：“我不会永远等待一个弱者。” 杜一挣扎着醒了，头顶是一片刺目的洁白。 “杜一，你终于醒了啊！” 朱颜啃着半个苹果，表情讶异。 他的大脑缓慢开机，不确定的问：“……朱颜？” 朱颜弯下腰凑近杜一，“不错，还认识我。” 杜一坐起来，揉着乱糟糟的头髮。 “我怎么了？” “哎，你别问我，我只是奉命来照看你的。”她撩了撩长发，继续说：“多亏你提醒，安全区的人已经全部撤离，现在那儿应该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她笑得风情万种，有几分幸灾乐祸：“我们在地下发现了十几枚定时炸弹，现在高荣少将已经在内部调查了。” 朱颜眨眨眼睛，表情暧昧：“你知道为了你头儿差点把一个医疗兵勒断气。你可真行啊，难道你不觉得头儿是个很可怕的人吗？” 杜一简直不能再同意她的话了，揉了揉眉心说：“他昨天还说要刺穿我的大脑以及把我扔下直升机。” 朱颜露出错愕的表情，随后认真地说：“那你得小心了，头儿不会把你扔下直升机，但他可能会刺穿你的大脑。” 杜一面无表情抱着头重新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心中一片哀鸣。 “我不想失去我的大脑。” “我对你的大脑没兴趣，只要你做你该做的事，它会陪你一辈子。” 杜一抬起头，程越抱胸在门口站着，闲闲地看着他，朱颜已经不知踪影。 冷气唿唿地吹着，他的理智彻底回笼。 “什么是我该做的事？”杜一反问。 程越拉着凳子坐下，交叠双腿。 “你只需要活着就好。” 第8章 第八章 杜一有点头疼，“我知道对你来说不一样，对于我来说，现在活着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程越叼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表情有些莫测，“你和我永远都是一样的。” 杜一直觉有些什么隐藏在里面，但程越没有给他探索的机会，他站起来，说：“走吧，按照流程，你得去见高荣少将？。” 杜一穿着鞋，疑惑地仰头问：“高荣少将？” “不用担心，他和你所有的老师一样，只是个油腻的中年的唠叨男人，你可以选择忽略他的所有问题，只是喝杯茶而已。” 杜一淡淡回了声：“嗯。” 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分为穿着黑色制服的特种兵和白色宽大制服的研究员。在程越经过时，他们会稍作停顿以示 尊敬，杜一表情冷淡地跟在背后，他们暂时没有交谈，好像他只是恰巧与程越走一个方向的路人。 所以他能很轻易的捕捉到那些人眼睛里隐藏的崇拜和畏惧。 很矛盾复杂又很正常的情绪。 男人一直没有说话，背影果断而决绝，好像要让杜一自己慢慢把一个崭新的世界装入他的大脑。 直到程越带着杜一进入了专用电梯，他才抬手揉了揉杜一的捲毛，“紧张吗？” 杜一摇了摇头。 程越手微微用力，语气颇有些认真：“我希望你能好好适应，你不能在宿舍里吹空调睡大觉，你去年夏天见过的人现在你可能要亲自杀死他，今天的跨年晚会上也不会有人再重复那首难听的歌。” 杜一挥开他的手：“我宿舍没有空调，而且，电梯已经到了。” 高荣少将的副官已经在电梯外恭候多时。他把他们带到高荣少将所在的门外，然后把程越拦在外面。 “程越少校，少将邀请的只有杜先生。” 程越点燃一根烟，笑道：“我知道，在这根烟燃尽之前希望他们已经完成交流，否则我会亲自结束他们的对话。” 一扇门内，杜一与高荣少将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高荣少将并不像程越说的那样油腻，相反，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中年男人。 高荣少将将一杯热茶端在杜一面前，面带微笑地说：“欢迎来到中央研究基地，杜一先生，你可以叫我高先生。” 杜一没有喝那杯茶，他只是端坐着，嵴背挺得笔直。 “好的，高荣少将。” 高荣少将轻笑，“不用紧张，这只是例行公事，况且有程越少校在外面，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他前几天还差点噼了我一张红木桌子。” “程越少校写给我的关于你的报告很普通，我不会追究他隐瞒了我什么，只要在允许的范围内，他和他的小组仍然愿意遵守与服从我的命令。” 杜一说：“您的军衔在他之上。” 高荣少将喝了一口水，走到门口，杜一以为他会打开门，他却在墙上按了某个按钮，外墙突然变得透明，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走廊。 程越背对着他们，叼着烟随意地靠在墙上，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他微微歪头，即使从外面看不见他们，他的视线却准确对上高荣少将，然后又不屑地勾了一下嘴角。 杜一：“……” 高荣少将又按了按钮，墙面重新变得洁白，他微笑地看着杜一，语气带着无奈：“你看，这与军衔无关，即使我是少将，他也还是对我不屑一顾。即使你没有拥有任何军衔，但他愿意在门外等你。” 杜一不置可否。 “在这里，他们是所有人的守护神，只要有他们还在，我们就能尽情沉迷于与病毒和日出的斗争，不用担心哪天会有人突然在背后伸出一把枪，大多数人都在惧怕他们，这都是来自于他们所站的高度。”高荣少将的表情变得严肃，属于军人的铁血倾泄而出，“他愿意带你进来，但我希望你以后在必要的时候做出正确的选择。” 杜一表情还是淡淡的，他不知道什么是必要的时候，需要做什么正确的选择。他只能尽量不拖太多后腿，虽然这几乎是在开玩笑。 高荣少将点点桌子，“你明白我的话吗？” 杜一摇头，“不是很明白。” 高荣少将沉默了一瞬，然后说了一句话，高深莫测的：“你以后会明白的。” 杜一面无表情：“好的亲。” 高荣少将：“……” 这个亲字使杜一的杀伤力暴增，直接为这次的谈话画上了句号。 程越在外面等着他，一开门就带着他走了。在那之前，杜一回头看了一眼高荣少将，他坐在那里，茶水的裊裊雾气模煳了他的表情。 程越的身上还带着烟味，杜一脚步一顿，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 第12页 程越看到了，啧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个娇气包。” 杜一反驳：“我只是不喜欢烟味。” 程越嘴角挑出一个迷人的角度，他弯着腰，说话时热气在杜一耳畔缠绵，但他说的话却一点都不缠绵。 “那我是不是我口腔多点草莓的味道才能让你喜欢。” 又来了。 又是这种暧昧的感觉。 这时，程越手腕上的通讯器响起，杜一才终于得以解救。 程越直起身，盯着通讯器，表情晦涩不明。 杜一眉头微微拧了拧。 高荣少将给杜一安排了普通宿舍，是另一个特种兵带他去的。 天很蓝，杜一望着程越远去的背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 男人的背影高大而坚定，好像要去踏破一方土地。 杜一眼神却有些迷茫。 他说他们很早就认识了，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十六岁之前的记忆，他之前的人生就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然后清零、重启。 他下意识地不想去回忆，好像过去的记忆就是潘多拉魔盒，一打开就会放出恶魔。 为他带路的特种兵打断了他的思绪。 “嘿！你和程越少校关系好像很好。” 杜一认真思考了一下，只能含煳道：“还行。” “兄弟，程越少校能把你带到这儿已经不是还行能解释的了，要知道现在外面已经鸡飞狗跳了！” 他做出一个夸张的害怕表情，接着又猜测，“你们不会是兄弟吧？” “不是。” “那你们……”他皱着粗眉想着什么，突然又像领悟了什么，一脸新奇地看着杜一。 他的表情太过生动，杜一打赌他的思维已经无限靠近某种居家用品，不得不出言推翻他的猜测：“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咧嘴笑，“没有关系也好，不然你会多了很多危险。”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有时候我还会怀疑程越少校到底还是不是人类……” “0571。”杜一突然说。 冷不丁听到自己的编号，八卦之魂燃烧到一半的男子刷的一声站得笔直，“是！” 杜一把钥匙接过来，“你刚才的话我会如实汇报给程越少校的。” 0571呆若木鸡。 杜一把这个过分八卦的特种兵关在门外，仔细打量着他的房间，房间的布置很简单，面积不大，但干净整洁。书架上甚至还摆放着一本故事书，书角被翻得柔软，他的主人很有童心地画了幼稚的简笔画，他可能已经殉职，或者是调任。 杜一希望是第二种。 桌上摆放着许多密封的精緻容器，还有一个游戏头盔。 时间还早，杜一吃了几块饼干，半好奇地戴上头盔，躺在床上，思维瞬间被牵引到另一个空间。 他的眼前首先是一片黑暗，接着耳边响起令人舒缓的钢琴曲，他的眼前悬浮着两个图标，系统自动检测他的神经兴奋程度，为他选择了飞行器的模拟操作程序。 场景瞬间转换成了浩瀚星空，杜一坐在飞行器里，在宇宙中漂浮，这感觉太过真实，他甚至能感觉到飞行器掠过恆星若有若无的热量。 “太神奇了……”杜一喃喃自语。 有温柔的女声在飞行器里响起，一步一步讲解着飞行器的操作过程，杜一的学习能力很强，不一会儿就全部记下了。 “现在请您享受您的游戏。” 女声落下，浩瀚无垠星空瞬间狰狞了起来，凭空出现了无数巨大的行星，穿透真空，直直砸向杜一。 杜一费尽力气躲过了第一个，还未反应过来，伴随着一阵灼热，已经被弹出了游戏。 眼前闪烁着红得刺目的“game over” 杜一有些发愣。 这算什么游戏？！ 他的目光转向第二个图标，系统马上把他带入了第二个场景。 这里没有星空，只有一个球状模型和一本资料。 这是一个细胞，不，更准确的讲，这是一个被病毒占领的细胞核。 杜一的心跳骤然停顿了一下，接着勐烈地跳动起来。 女声响起：“开始演练。” 寂静不动的模型突然开始出现生机，杜一能看到病毒的dna进入细胞核，开始转录翻译，转录的rna转移到细胞核外，合成了自己的蛋白。 这个不属于五界的东西独特的生存方式就这样在杜一眼前进行。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杜一睁大眼睛看着它每一次复制，不错过它每一个细节。 这和枯燥地接受书本的知识完全不同，它把一个完整的病毒展现在了他的眼前，任人研究它的每一次行动。 他在这个虚幻的世界流连忘返，他的大脑开始不停地思考，将它的每一个细节记录下来。 突然，咔的一声轻响，杜一陷入一片黑暗，头盔被拿走，骤然出现的日光让他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一个冰凉的声音响起，“你想饿死自己？” 坐在他床边的男子半垂着眼帘，压迫的目光好像要把他碾碎。 杜一有点惊讶：“程越？” 程越嘴角的熟悉笑容荡然无存，深邃的眼睛锁着杜一，再次重复了那句话，“你想饿死自己？” 杜一都感觉到了男人的心情糟糕透了，“这才过了一会儿……” 程越抱胸站起，“那你自己坐起来证明一下你的一会儿。” 杜一尝试着撑着坐起，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手臂不受控制地发软，整个人重重摔在了床上。 程越做出最后审判，“你已经在里面待了三天了，如果不是我提前结束任务，你会死在床/上。” 他扯着嘴角，“与其饿死，还不如被做/死。” 第9章 第九章 杜一语气轻轻的，“被谁做/死？” 程越沉着脸把营养剂推入杜一手上的血管，眼底闪过一丝模煳的情绪。 “你想被谁做/死？” 营养剂在血管里流淌，杜一觉得身体不再那么沉重，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才开口：“我想喝水。” 男人端来一杯水，杯沿轻轻压上杜一唇瓣，清水慢慢渡入青年嘴中。 他的表情很认真，甚至携带一丝小心翼翼，这一剎那让杜一觉得他在对待一个极尽珍贵的人，他的每一次喜怒哀乐都会镌刻在程越眼中。 男人的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好像是什么都来不及做，就匆匆来到了他这里。 “我会修改你的游戏头盔的程序，在进餐时间你会被迫停止。” 杜一点头。 他的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復，侧着头静静躺着，程越修改着程序，修长有力的手指在黑色的头盔上显得格外完美，每一个线条和弯曲程度堪称精緻。 阳光透过窗棂洒下，美好得不像样。杜一甚至有让这一秒永远静止的想法，但是又被迅速地掐灭。 第13页 这样的人，就算他站在那儿不动，自己都无法追赶上他。 程越待的时间不是很长，他必须为这次的任务做一个报告。 临走之前，他给了杜一一个通讯器，背着阳光，嗓音低沉：“有什么事就联繫我。” 通讯器操作很简单，程越输入了自己的号码，还为他下载了一个基地地图。 杜一摸了摸空虚的肚子，决定去祭一下五脏庙。 食堂离宿舍区不远，此时正是中午，形形色色的人在里面穿梭。 杜一不用去考虑开销问题，他的吃穿用行都记在程越帐上。 考虑到自己身体状况，杜一还是只点了一份粥坐在角落慢慢喝着。 猝然间，瓷器摔裂在地上的嘈杂声响起，在他左前方的研究员被一个高大的特种兵攥着领子提起，研究员一脸恐惧，使力挣扎着，而提着他的特种兵却一脸冷笑，肌肉紧绷，好像在抑制拔枪的冲动。 周围的特种兵见怪不怪，杜一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朱颜毫不在乎地站在一旁看着研究员脸色由白转青，看到研究员开始窒息翻白眼才开口。 “周扬，再不放下他就死了。” 周扬表情兇狠，“死了又怎么样！” “当然不会怎么样，你会连累头儿多写一份报告，对宋元也毫无帮助。” 杜一拿着勺子的手紧了紧，宋元出事了？ 可怜的研究员被扔在地上，眼镜被摔在一边，手指紧紧抓着衣领咳嗽。 周扬愤愤不平，“我们出生入死找来的研究资料，却被这个傢伙给毁了！要不是宋元已经没有生命危险，我一定要掐断这个傢伙的脖子！” “好了周扬，上面会重新派一个研究员给我们的。” 周扬露出讽刺的笑：“没有研究员愿意跟我们出任务的，没人会拿自己生命去冒险的，他们见到我们就像是见到了什么吃人的怪物，而我们却要为他们的安全挥洒鲜血。” 在地上的研究员慌乱捡起自己的眼镜，夺门而出。 这一次周扬和朱颜都没有去阻拦，只是用一种冷漠的眼神注视着他。 经过这一茬，在一楼的研究员陆陆续续都走光了，杜一在一群黑衣中格外显眼。 朱颜坐在杜一对面，笑着说：“杜一小弟弟，好久不见了。” 杜一看着她，纵使她再怎么掩饰，也无法掩盖她眼底的疲惫和颓然。 看来这次任务并不简单。 杜一端了一杯水放在朱颜面前，“好久不见，你看起来十分需要休息。” 朱颜晃动着玻璃杯里的清水，好像在欣赏一杯上好的红酒，她手撑着头打量着杜一，“杜一小弟弟，你看起来比我更需要休息。” 杜一不置可否。 “你们的这次的任务很棘手吗？” 朱颜喝了一口水，“大多数丧尸完成了第二次变异，我们採集丧尸身体数据，资料却被那个研究员弄丢了，这次一无所获。” 杜一顿了顿，还是把那句话说出来了。 “我能帮到你们吗？” 朱颜像是听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第一小队的任务都是极其艰险的，你会被丧尸咬死的！那时候我们可能还来不及为你收集完整的尸体！” “我想试试。” 眼前的青年白白净净地像一个小公子，程越也多次叫他为小王子，他的眼神清澈明朗，没有丝毫动摇。 杜一再次重复：“我想试试。” 朱颜在这一瞬间甚至看到了程越的影子，她无奈地笑起来，“每个队伍都需要配置一名研究员，你可以顶替研究员的位置，前提是你能经过头儿同意。” “我知道了。” “我有预感，如果你能活到丧尸都被打败的时候，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杜一嘴角微微上扬，“我能活到那时候已经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了。” 朱颜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唿吸陡然凝滞了一秒，杜一长相不是特别惊艷，一眉一眼却无比精緻，眸色淡淡，好像是用水墨随意晕染，然后用工笔精心勾勒出来的，笑起来整个人都灵动了起来。朱颜见过不少帅哥，此时也不争气地红了脸。 “天吶……杜一，你千万不要轻易对着别人笑，尤其是头儿……会很容易让人爱上你的！” 关程越什么事啊？ 杜一恢復了扑克脸，疑惑不解道：“我有笑吗？” 朱颜用宠溺的语气说：“好好好，你没有笑，是我看花眼了。” 她站起身，学着程越的样子揉了揉杜一的捲毛，“头儿在a区421，他会很欢迎你去找他的。” 粥已经凉了，杜一慢慢把粥喝完才起身。 基地的每一栋建筑都很相似，杜一转悠了一会儿才找到a区。不同于他住的普通公寓，军官公寓门禁要严格许多，杜一主动联络了程越才得以进去。 杜一慢吞吞挪到程越的公寓，还没敲门门就被主动打开了。 程越换了一身宽松的休闲服装，髮丝被随意梳在后面，露出的额头线条优雅，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慵懒。 “进来吧。” 他的房间很整洁也很单调，与他的气质无二。 他的桌案上还有未完成的报告，菸灰缸里几个菸嘴揉得皱成一团。房间的自净系统已经把烟味完全过滤了。 程越把长腿搭在桌案上，嗓音像是温醇的美酒，让人甘愿沉迷。 “找我有事？” 杜一开门见山，“我想加入你们。” 程越眉梢微挑，“哦？没有一个小组需要一名舞文弄墨的大学生……” 杜一打断了他，“事实上，也没有研究员愿意与你们同往”他的视线毫无躲避地对上程越。 程越把头靠在椅背上，“研究员的存在毫无意义。” 杜一淡淡叙述：“每个队伍必须配置一名研究员。” 研究员的任务是思考和收集材料，而作战部队则是为他们创造条件。 在与丧尸的对峙中，只有杀戮的战斗毫无意义，处在高度紧绷状态的作战部队根本无法同时进行思考，因此必须有一名研究员为他们记录这一切。 程越眯着眼，那极具有穿透力的视线似乎压缩了稀薄的氧气，让杜一不自觉地放轻唿吸。 半晌，他才恢復了那个吊儿郎当的慵懒样子，“记得带上你所有能保命的东西。” “是，程越少校。” 青年的模样精緻单纯，板着脸认真说话，一双淡色的眸子注视着别人时，总让人有一种心痒痒的感觉。 美好得让人想打破。 程越手背捂着眼睛，“别连名带姓叫我少校，我怕我会忍不住……” 杜一歪着头反问：“忍不住什么？” “忍不住把你当我的部下一样训练你！” “……哦。” 第14页 作者有话要说：　　程越：“别连名带姓叫我少校 我怕我会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 “忍不住想上/你。” 第10章 第十章 任务部队再次出动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了。为了防止在头盔中忽略通讯器的消息，程越帮他把通讯器和头盔并联，杜一刚操作着模拟飞行器躲避过第五块陨石就被强制退出，被通知紧急集结。 杜一快速浏览了一下此次的任务，背着仪器往外跑，来到停机通道时，所有人已经集结完毕。 飞行器是双人作业系统，程越叼着烟坐在副驾驶座，眯着眼好像在想什么。 后面已经坐了五六个特种兵，穿着黑色作战服气势都无比强悍，他们看到杜一，瞥一眼就自己做自己的事，好像对每个队伍配置的研究员毫无好感。 “杜一！来坐后面！”朱颜在后排招手，她的长髮被尽数绑起，看起来十分干练。 整个飞行器没有其它座位了，杜一没得选择。 朱颜脸上带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杜一嗯了一声。 看着杜一脸上风轻云淡，朱颜困惑地皱眉，“你真是个奇怪的人，你难道不害怕吗？” 飞行器启动，以极速的状态冲上云霄，在一万英尺以上的平流层行驶，从舱门望向云层，是一种无比美妙的体验，好像自己就翱翔在天地之间，乘风破浪。 而带领他们穿梭在此间的人，与他相隔着不过几米的距离。就算他什么也不说，也无法掩盖他强烈的存在感。 杜一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地回答：“害怕。” 朱颜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只是露出一种无奈的表情，像是姐姐对自己不听话的弟弟，她张开手心，将一瓶小巧的蓝色液体递到杜一面前。 “第一次乘坐飞行器都会有眩晕的感觉，把这个擦在太阳穴会好很多。” 杜一接过那瓶液体，瓶盖一打开就能闻到清爽的薄荷香味，头脑顿时清明了许多。 “谢谢。” 朱颜耸耸肩，“不用谢我，是头儿要我给你的。” “程越……” 朱颜故意用不满的语气说：“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头儿对你细心到不可思议，你到底有什么不同呢？简直让人嫉妒。” 杜一随意瞥了眼坐在前面的男人。 “我也不知道。” 从被程越从学校带到这里后，他就再也无法使自己的目光离开程越，而程越却像是一阵风，若即若离的，捉摸不透。 飞行器缓缓落地，他们这次任务点是在某一处森林。距检测，这里是最开始出现二次变异丧尸的地方。 云层遮住了太阳，穹隆略显苍白。森林中粗壮的枝干如同尖锐的利剑，直直刺向天空。 明明是盛夏，却硬生生生出一种阴凉的感觉。 特种兵门陆续跳下飞行器，而杜一则是被朱颜拦腰抱下去的。好像朱颜才是那个强悍的王子，而杜一只是一个柔弱的公主。 其它特种兵饶有兴趣地吹了吹口哨。 杜一装作无事地低头看着地面。 这也太丢人了吧！ “朱颜，执行任务。”程越突然开口。 “是！头儿！” 朱颜朝杜一眨了眨眼睛，带着一丝狡黠，接着快步走到前面检测丧尸出现的痕迹。 杜一半天没看懂她的眼神。 前面的一个浓眉大眼的特种兵大声说：“后面的研究员，你快点跟上来！不然被丧尸吓着了可别又回去告状！” 杜一加快脚步，他曾在别人闲谈时候听过不久前有一个军官的研究员儿子跟随着他们出任务，结果害怕地连飞行器都不敢出，结果在飞行器里又被盘踞的丧尸吓得失禁的滑稽故事。 此时，一个毫无起伏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保护好你自己。” 程越嘴角下陷，还是那抹熟悉的痞笑，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杜一感觉男人的手按压在自己的头顶，然后微微用力，好像在确定着什么的存在。 “我不会倒霉得第一次就死掉。” 程越的手离开，将插在地上的利刃拔出，“希望如此。” 深林的寂静只是暂时的，杜一的不安预感早已出现，不过他没有再去在乎，离开了安全的基地，没有不安才是异常。 他们到达的地方是一个山洞，黑黢黢的，一眼望不到底，带给他们一阵强烈的威胁感。 朱颜回头道：“头儿，就是这里了，它们的进化从这里开始的。” 山洞边只有一些碎石，看起来已经被人清理过了似的。 程越很快做出了判断，他看着杜一，对另一个特种兵讲：“曹巡，你和他在上面等”，他做出一个“行动”的手势，其他人立马滑索前往山洞。 曹巡就是刚才那个浓眉大眼的特种兵，他坐在地上，咧着嘴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研究员除了拖后腿还有什么用处。” 杜一：“研究丧尸，破解病毒。” 曹巡不屑地嗤了一声。 山洞里突然传来嘶吼和刀刃割破血肉的沉闷声，里面状况很激烈，他们在洞口甚至能感觉到重物落地的震动。 杜一陡然感觉到头皮发麻，千钧一髮之际，闪身扑倒坐在地上的曹巡，往旁边一滚，只听见碎石划破空气掉落地面的碎裂声，曹巡坐的地方直挺挺插着一把利刃。 四五个黑衣人突然出现，一言不发就对着两人砍杀，曹巡根本来不及掏出武器，长腿一勾，把插在地上的利刃踢到跟前。 这几个低级杀手明显不是曹巡的对手，他们甚至没有配枪，依靠冷兵器近身搏斗与曹巡过不了三招。 曹巡迴身抬脚一踢，肋骨的惊悚折断声响起，最后一个杀手倒下。 杜一也感到胸腔一阵疼痛。 然而情况并没有好转，密林中走出一个黄髮女人，她手指夹着刀刃，声音妩媚尖锐。 “好久不见啊。” 曹巡皱着浓眉，如临大敌，他把杜一推到巨石后面躲藏，掏出配枪，黑漆漆的枪管对着女杀手。 女杀手笑了起来，枪声响起，子弹飞速旋转，嵌入女杀手手臂。 然而接下来那一幕，让杜一瞳孔勐地收缩。 她像不知道疼痛那样，将子弹取出，血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 杜一心提到嗓子眼。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根本不是人类的身体！ 杜一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女杀手破风而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移到曹巡眼前，膝盖重重顶在曹巡手肘，他甚至来不及防御，配枪脱手，掉落一旁。 她嘴角溢出笑意，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手指微微一划，曹巡手肘击在她胸口，女杀手揉着胸口退了几步。 杜一捡起掉落的配枪，朝女杀手开了一枪。 抢的后坐力震得手发麻，骨节发白。他紧紧抿着嘴唇，鼻端传来血腥味，但却不是杀手的血。 第15页 杜一心勐地一沉，一种最恐怖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身后传来沉闷的落地声，曹巡捂着胸口，泛黑的血液从他的指缝中流出，很快消失在了黑色制服中。 他还是被女人击中了。 杜一听见自己惊恐的带着颤抖的声音，他把手死死捂在曹巡左胸，“你坚持会……” “不会有事的……你坚持会……” 曹巡眼神涣散，“你们这些……研究员……”一句话还没说完，他似乎是累了，又闭上了眼。 杜一只觉得心沉到了谷底，也许他是想再骂那些研究员只会拖后腿，也许他还期望研究员能破解“黑子”的秘密，但都来不及了。 曹巡没有了任何生命体徵。 山洞传来滑索的声音。 接着朱颜的声音响起。 “天吶！怎么会这样！” 军靴的敲击声由远至近，一个人走到他面前，单膝跪地，为杜一慢慢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是程越。 他的嗓音裹着不易发觉的温柔。 “不是你的错。” “如果不是我，他能活下来。” 无尘布轻柔地滑过杜一手指的每一个角落，“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如果有，那一定是神的悖论。 接下来的旅途没有了任何意义，他们成功带回了珍贵的研究资料，却永远失去了一个战友。 程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也许他看惯了队友的死亡和变更，接下来他的小组会重新加入一个队员取代曹巡，然后在某一次任务又可能会失去他。但程越会永远在那里，没人能打败他。 对于杜一来讲，意义远远不同。他第一次看到人类死亡在自己面前，却不是因为丧尸。 这多么讽刺。 朱颜像一个大姐姐安慰小弟弟一样揉了揉他的头髮，“如果你觉得难过，你可以去陪陪宋元，他们是很好的兄弟，如果宋元不责怪你的话，曹巡也不会责怪你的。” 杜一手心里躺着那瓶蓝色药水，“我是不是很没用？” “所以啊……你要努力成长。我会等你，头儿也在等你的。” “……是吗？” 程越也在等他吗？ 他已经停在那里了，而自己，真的能追赶上他吗？ 杜一还是去找了宋元，为了一点心理安慰。 宋元被安排在高级军官病房，护士为打开门时，他正在病床上翘着二郎腿吃橘子，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笑眯眯地刷着网页。 “小玉儿我的小玉儿……” 杜一手指轻扣门，“宋元大哥？” 宋元健硕的身躯一顿，啪的一声把笔记本扣上，麦色的脸上可疑的冒上两团红晕。 杜一：“……”你到底在看什么？ 他提高嗓音，有一些掩盖心虚的嫌疑，“是杜一啊！坐坐坐！” 宋元很热情招待，“吃橘子么？” 杜一看了眼床头柜上一堆橘子皮。 宋元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寸头，“原来我都吃完了啊……” “看得出来。” 宋元翻箱倒柜找了半天，终于倒了一杯茶给杜一。 杜一那杯没有动，宋元自己倒了一杯咕噜咕噜喝完，“小朱都和我说了，你是为了小曹来的吧。” 杜一手掌覆在膝盖上，“很抱歉。” 宋元表情很认真，“这不是你的错，我们的工作就是这样，随时不知道是兄弟殉职还是自己殉职。” 他笑得很憨厚，“我不会安慰人，只要我们每一次的牺牲都是有意义的，那么这就是我们最好的归宿。小曹的名字会刻在纪念碑上，他的家人也会得到很好的安排。” “他终于在有生之年超过我的军衔了！” 宋元拍了拍杜一的肩膀，他笑得很爽朗，杜一却快要吐血。 第11章 十一章 杜一回到自己的公寓时候已经华灯初上。 他打开门，却看见一个挺拔的背影。 “程越？” 程越含煳嗯了一声，把烟掐灭在窗口，香菸味道被风颳着飘散。 “……你怎么在我这里？” 程越把菸蒂随手一扔，菸蒂在垃圾桶边沿停留了两秒后往下坠，在桶底摩擦出轻微的声响。 “我以为你有事要问我。” 杜一沉默了一瞬，“那些人是谁？” 程越回答得很利落，“‘日出’的杀手。” “‘日出’是什么？” “一个很无聊的组织。” “……你会等我吗。” 两人陷入沉默，杜一眼睛聚焦在男人的衣摆，他细数着两人的唿吸声，感受着从窗户熘进来的凉爽的微风。 程越笑了笑，携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痞气，“我的时间每分每秒都很珍贵，为什么要等你？” 杜一心尖颤了一颤，抬起头看着程越的眼睛，四目相对，他却看不到男人眼底到底装了什么。 杜一打开紧闭的门，头一回下了逐客令，“我没有其它要问的了。” 程越抬腿往外走，在即将走出门外时回头看了眼窗外的夜空，“今天夜色很美。 程越帮他把门关上，行云流水。 杜一也看着夜空，天上一轮白玉盘，不知不觉已经是七月十六了。 他突然想起一年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太阳神阿波罗对月桂女神达芙妮展开热烈的追求，而达芙妮却不堪忍受阿波罗的灼热，化成了一棵月桂。 爱是远离还是占有？ 此题无解。 杜一揉了揉眉心，他很疲惫，但根本睡不着，游戏头盔安静待在床头，他微微意动。 轻柔的音乐在耳边响起，两个游戏图标静静漂浮在眼前，杜一选择了第二个。 只有不断思考才能让他暂时忘记所有的不愉快。 无论进入多少次，他都无法抑制自己的兴奋。病毒模型的数据似乎是进行了更新，表面多了几个凸起。演练的时候，杜一发现它的复制能力大大提升。 太不可思议了！就算是本世纪最强悍的病毒“黑子”也无法做到这样吧！ 黑子……黑子…… 杜一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再等等……再等等。” 没有找到证据之前不能随便下结论。 但如果是真的话……程越未免也太疯狂！ 杜一使劲闭了闭眼，退出的时候，意外发现悬浮在眼前的图标多了一个。 “咦？” 系统检测到他神经的兴奋，自动载入了这个游戏。 一阵眩晕过后，他穿着白色西装站在了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虚拟的月亮落在湖心，有各色穿着华丽衣服的人在湖面上跳舞。 这是一个舞会。 第16页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服务生热情地送上一杯红酒，杜一道了声谢。 一个极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不用谢。” 服务生悄然退场，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面前，晃了晃玻璃杯中的液体，“难得的新面孔。” 男人眼睛狭长，即使穿着熨贴的正装，也给人一种此人桃花泛滥的感觉。 “喝了我的酒，就要和我共舞。” 他的语气很暧昧，好像不是邀人跳舞，而是在邀请与他度过一个旖旎难忘的夜晚。 杜一把酒倒在男人杯子里，淡淡说了声告辞，便直接退出了游戏。 沈寒看着消失的虚影，摸了摸下巴，“真是无情。” 退出游戏后，杜一立即把第三个图标扔进了回收站。 无聊的游戏。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杜一揉着脖子刷牙洗脸，心里一阵懊恼。 他忘了取下头盔了。 杜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面无表情，眼底有淡淡黑眼圈，看起来倒是和那些正牌研究员没什么区别了。 他揉了揉肚子，去了食堂。 食堂一楼大多都是穿着黑色制服特种兵，杜一一进门就被朱颜叫住了。 “杜一！来这里！” 杜一要了一份拉面，坐在她对面，“好巧。” 朱颜撩了撩头髮，“才不是很巧，我是特地在这里等你的。” “等我？” 她眨了眨眼睛，“对啊，今天晚上红蔷薇有一个party，我们终于可以去放松一下了！” 基地的娱乐场所并不多，红蔷薇酒吧是很多人闲余时间爱去的地方。 杜一犹豫了一下，他这一下在朱颜眼里就是另外一种意思。 “杜一！你不会还没成年吧！” 杜一满脸黑线，“你想多了。” 朱颜笑起来，“那就行了，头儿也可能会来哦，记得穿上你的研究员制服，它很适合你。” 杜一想起那件宽大的白色制服，抿了抿唇，“是吗？” “对啊，你穿上它的时候就像一个可爱的小王子。” 杜一把汤上的辣油搅到一边，“听起来，你似乎更想说我像一个小孩子。” 朱颜没有否认，“小孩子不好吗，有人会很喜欢的！” 杜一不置可否。 夜晚如期到来，杜一犹豫了许久，还是穿上了研究员制服。 夏季的夜空就是这样，月光照耀的时候甚至不需要路灯，星子闪耀得不像话，红蔷薇在基地的东南角，装饰得很梦幻。 酒吧里放着粘腻缠绵的钢琴曲，轻轻挑逗着人们的神经。 朱颜穿着一身古老的蓝色旗袍，长髮及腰，红唇似火，格外魅惑。 杜一注意到很多人都摇着酒杯看着她，但没有人贸然靠近她，她就是一朵带刺的艷丽玫瑰。 看到杜一，她有些抱歉地说：“头儿现在还没有到……” 杜一一脸黑线出言纠正，“你误会了，我不是因为他才来的。” 朱颜一脸无奈，“那好吧！” 此时另一个女特种兵向她打招唿，朱颜回头笑着答应，聊了一会儿对方突然说，“你不知道吗？沈寒少校回基地了。” 朱颜讶异道：“我才刚结束任务回来！”她勐地回头，杜一已经不在原地了。 朱颜揉了揉痉挛的左眼皮，“完了完了，希望杜一不要遇上这个变态！” 杜一绕开密集的人群，找了个相对清净的地方坐着，酒保看见他，估计是把他看做哪个军官的儿子了，流利地给他递上了一杯牛奶。 杜一看着那杯牛奶，沉默。 他本只想坐上一会儿就回去，然而有人却偏偏不给他清净。 玻璃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一杯玛格丽特被放到他面前，柠檬涂抹杯沿，雪白的糖边让人联想到白色珊瑚的沙滩。 而给他这杯酒的男人用一种深情的目光注视着他，“喝一杯？” 杜一一眼就认出了他，是昨天那个游戏中的男人，尽管游戏中外貌作了调整，但这股子气质实在让人难忘。 他淡淡拒绝：“我们不熟。” 沈寒笑：“没关系，我们很快就可以熟悉起来。” 杜一没兴趣和他交谈，他有点想念他的游戏了。 沈寒似乎洞察了他的想法，手指轻轻搭上杜一的手腕。“没人拒绝过我的酒，喝了这一杯我就让你走。” 杜一还想拒绝，对方的气势突然强势起来，他甚至感觉周围温度生生下降了几度，他几乎可以很肯定地说，如果他不把酒喝完，对方会把他的腕骨抓碎。 神！经！病！ 仰头一口气喝完，杜一头也不回往外走，沈寒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嘴上挂着得逞的笑。 周围的人见怪不怪，鼎鼎大名的沈寒少校劣迹斑斑，专盯着研究员荼毒，研究员里没被他“请”过喝酒的人屈指可数。 终于离开了红蔷薇，杜一揉了揉眉心，迷迷煳煳分辨着脚下的路。 胃中的酒精发酵，随着血管流动，渗入每一个细胞。 杜一向来是一杯倒，似乎每一种酒在他这儿就能发挥双倍作用，偏偏表面还是风轻云淡，看不出任何端倪。 “好晕啊……”他喃喃道。 自己的意识好像在海洋里沉浮，好不容易走到自己公寓门口，却被门卫拦住了。 “为什么拦我？” 门卫说了句什么，杜一歪着头，断断续续的字拼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杜一感觉整个人都懒懒的，最后干脆什么也不做，呆呆地站在门口。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温醇得比刚才那杯酒还醉人。 “放他进去。” 程越没有穿那件黑色作战制服，而是换上了一身笔挺的军装，看起来帅气逼人，他走进公寓，却发现杜一还在傻傻站着。 眉头微微皱起，“你站在那儿准备过年？” “……哦。” 杜一跟着男人上楼，看着男人开门，然后进门。 程越刚把军帽挂起，就见青年自顾自地进了自己的浴室，拿着自己的牙刷，挤了自己的牙膏在刷牙，满嘴白色泡泡。好看的眉毛皱着，含含煳煳不知道说什么。 程越凑近一点，才听清他的话。 “这个牙刷……好难用……” 还嫌弃起来了。 程越抱胸斜倚在浴室门口，饶有兴趣地看着青年脸上难得出现的丰富表情。 原来不是面瘫啊。 杜一洗漱完毕后又愣愣站了一会儿，似乎再想下一步要做什么，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伸手慢慢解制服扣子。 杜一平日喜欢把最上面的扣子都扣上，一副禁慾认真的模样。此时指尖滑过白色扣子，衣领敞开，精緻的锁骨若隐若现。 程越眸光陡然变得深邃。 第17页 杜一生锈的脑子终于转了转，歪着头看着程越，一副迷茫的样子，“你怎么在这里？” 程越两步上前帮青年把扣子扣上，手指掐着青年肩膀，眼底酝酿着难言的情绪。 心脏仿佛被挤压，四肢百骸都沉重起来，杜一感觉那是自己难以承受的。 肩膀被掐得生疼，杜一忍不住嘶了一声。 桎梏着肩膀的手松开，杜一微微松了一口气。 “喝酒了？” 杜一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感觉嘴唇传来轻柔的触感，撩动着他最敏感脆弱的神经。 “margaret，和谁喝的？” 杜一摇头。 程越胸腔响起沉闷的笑声。 “小骗子。” 嘴唇再次触上一个湿热柔软的事物，男人的嗓音变得缱绻。 “不管你和谁喝的……现在是在和我……” 杜一这一夜的梦很迷幻，光怪陆离。他感觉自己一会行走在云端，一会又被人狠狠拉下，坠落在地面。意识模煳中，有人不断亲吻着他的眉心，带起一阵阵战慄，让人不自觉地迷失。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木有人~~抛出小手绢 第12章 十二章 这天晚上，a区的守卫兵个个都跟被雷噼了似的看着他们心目中狂霸酷帅拽的程越少校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研究员出来，小研究员手指松松地抓着程越少校的衣领，把熨贴的军装抓皱了，而他们的程越少校只是微微换了个姿势，让怀中的人睡得更安稳。 是刚才那个研究员没跑了！ 在经过他们的时候守卫兵都能听到彼此隐藏的八卦之魂在燃烧，在心里引发了一场森林大火，扑都扑不灭。 震惊！军部和研究院即将喜结联姻！ 察觉到某些人“不怀好意”的目光，程越挑眉扫了他们一眼，极有震慑力的目光挨个地问候了一下这些八卦之魂。 守卫兵纷纷正色，连军姿都比平常标准了不少。 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狂霸酷帅拽的少校还是你少校！ 程越把沉睡的杜一送回他的宿舍，将房间温度调整了一下，杜一抱着薄被，睡得像只小猪。 程越手指不轻不重地颳了一下青年的鼻樑，心想也只有这个时候会这么可爱了…… 他的床边摆着那台黑色的游戏头盔，程越眯了眯眼，查看了游戏进度后，表情晦涩不明。 在梦里的杜一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嘆息。 宿醉的人在第二天醒来绝对是最痛苦的时候。 杜一揉着头坐在床上缓了许久才下床。 拖着虚软的双腿走到洗漱台洗漱，拿起牙刷时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一个片段，杜一茫然的眨眨眼，再眨眨眼，然后瞳孔勐地收缩。 他昨天，是在用程越的牙刷刷了牙吧！！ 后面的记忆模煳不清，但也肯定是他难以接受的！ 杜一慢慢蹲下身，面无表情地抓着头髮，心里却翻起了巨浪。 “怎么会这样……啊……” “啊——！嗯……” 隔壁倏然传来高亢的叫声，好像是难以承受什么痛苦似的，还带着绝望颤抖。 杜一顿时头皮发麻，隔壁的研究员他见过，平日里是个沉闷的精英模样的男人。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杜一快速地站起来跑到隔壁敲门，里面的叫声戛然而止。 “喂！你没事吧！” 里面人似乎说了几句什么，接着一个男人的性感笑声透过门板传入杜一耳膜。 里面还有一个人！ 杜一有些焦急地再次敲门，“是不是有人挟持了你！” 杜一拿着联络器想联络安保人员，门突然被打开，修长的手指夹走了他的联络器。 “打扰别人滚床单可不好哦……” 杜一勐然抬头，一个裹着浴巾的男子站在他面前，精壮漂亮的身上覆着细细的汗珠，他冲着杜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眼睛更显狭长。 又是他！ 杜一目光下移到某个部位，眼皮狠狠地跳了跳。 他的枪直直指着杜一。 杜一恨不得以头抢地，好好待在自己房间里多好，为什么要脑子抽了多管闲事！而且基地的安保系统层层密布，怎么可能会有人吃饱了撑的进来挟持一个研究员！ “把我的东西给我，你们继续。” 沈寒凑近他，热气全喷在他脸上，“一起吗？” 太阳穴隐隐作痛，杜一把通讯器夺回来，“不用了。” 沈寒不打算再一次放过他的猎物，此时杜一的联络器及时地响了起来，杜一点开联络器，看了眼沈寒，对方并不打算阻挠。 程越的声音透过信号波传来，依旧是毫无波动，仿佛昨晚杜一没有去他房间撒过酒疯。 对方若无其事，杜一却有点难以面对的艰涩感。 “准备一下，一小时后集合。” 杜一愣了一下，大脑终于搜索到现在自己是小队配置的研究员，在殉职或犯下重大失误才会被撤销，他急忙开口，“是！” 联络器被利落的挂断，沈寒一脸遗憾，“看来只能等你回来了。” 他的语气带着无奈，那随意的姿态好像杜一才是那个求/欢的人，而他只是一个无可奈何满足杜一的人。 如果不是表情库没有那个示例，杜一真的想送个白眼给他。 房里的那个研究员小声着叫着站在门口迟迟不来的男人，“沈寒少校……”沈寒笑了笑，手指擦过杜一的下颚，“下次再见。” 门被关上，杜一回神。 又是一个少校，军部的标准下限已经这么深不可测了吗？ 这次的任务是为了追回一个叛变的研究员，他在所有人都没发觉的前提下带走了黑子的核心研究资料，投靠了“日出”。 高荣对叛变的研究员没有丝毫宽容，在研究院赵谦中将的办公室喝了一上午茶就敲定了执行任务的小队。并且笑眯眯下令，生死不计。 集合的地点依旧是停机通道，杜一到的时候，程越正倚着飞行器抽菸。 他的五官的线条极具有侵略性，所有情绪都隐藏在瞳孔中，挺拔的身躯时刻都在酝酿着恐怖的力量。 程越曾经坦言过，他才是最早变异的人，也许他的力量根本就不是杜一平时看到的那样，他没有刻意隐藏，而是没有遇到可以让他爆发的对手。 杜一承认，他从没看透过这个男人。 “杜一？你这样看着头儿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宋元站在飞行器舱门，他已经完全痊癒，作战制服包裹的身体强壮有力。 见程越没有出言反驳，其它特种兵也跟着起闹，“头儿多优秀啊！你要是能睡到头儿我们给你跳脱衣舞！” 朱颜一脚把瞎起闹的特种兵踹下去，“你以为杜一稀罕看你的身体啊！臭不要脸！” 被踹下飞行器的特种兵不服气，“我可是比研究院那些弱鸡有看头多了！” 第18页 弱鸡杜一：“……”锅从天上来。 程越把烟掐灭，“走吧。” 所有的特种兵停止了他们的嬉闹，宋元大喇喇地笑着说：“菜鸟？要不要我抱你上来。” “宋元……你真是没救了……”朱颜捂着头想，你这样头儿不整你才怪！ 一道声音响起，程越命令，“宋元，坐前面去。” “……哦，是，头儿。” 宋元稀里煳涂被安排坐在副驾驶座。 杜一全程一句话都没说，只能说这些看起来兇狠的特种兵们平日都是唯恐天下不乱，如果程越不镇压着他们，他们绝对愿意挑战所有人的下限。 他的一七五的身高在这群一米八一米九的大个子中完全不够看，就连朱颜都略比他高，为特殊部队专有的飞行器对于自己来说一步根本跨不上去。 就在他想要爬上去还是叫朱颜拉他一把时，程越突然靠近他，像从学校窗口跳下去时候那样不容拒绝的拦腰抱着他，等杜一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飞行器中。 他甚至只能看到对方若即若离的衣摆。 程越手撑着下巴侧着身子看着杜一，“你准备站到目的地？” 杜一愣了一秒，然后坐在了男人旁边的座位，在他坐下的时候，脸颊猝然传来一种指腹触摸的柔软的感觉。 杜一心脏骤然紧缩了一下，接着全身血液都像冲破束缚一样流淌起来。 他侧头看着程越，对方修长的手指按着太阳穴，漫不经心地看着舱门外快速移动的景物。 一定是不小心！杜一松了一口气。 丧尸潮爆发以来，杜一再次见到了他阔别已久的市中心。 高大的建筑从下往上延伸，剥落了繁华的楼房无比苍凉。长街大道上只有行走的丧尸，他们颓废地低着头，彼此擦肩而过。 “病毒爆发时，这座城市被感染的人最多，正常人大多已经被送到安全区。”有人跟他解释。 杜一看着仰头盯着飞行器的丧尸，心底发寒。 它们成长的速度太骇人听闻，才过了一个月不到，它们的视力就已经恢復了。而人类对于它们的研究却还停留在表面，甚至还没有一个人破解了“黑子”的伪装。 追踪器显示，出逃的研究员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在这个城市的东南方向的写字楼。 飞行器停在了写字楼顶层。 明明才没过多久，写字楼却像一夕之间衰败了几十年，墙面和地面上都斑驳着黑色的印记，漆块剥落，一种荒芜凄凉的感觉扑面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双更。 第13章 十三章 杜一站着楼顶往下看，视线剎那被牵引着无限坠落，万有引力诱惑着人粉身碎骨。 其中的一个特种兵确定着研究员的位置，屏幕上的红点一闪一烁。 在之前安全区被摧毁之后，每个研究员肌肉里都注射了纳米追踪器，研究院时刻掌握着他们的去向以及身体数据。 不得不说，研究员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无比悲惨。 他们走在空旷的写字楼，苍白的灯全开，每一个房间都像是关着恶魔。 在一名特种兵即将打开一扇门时，杜一眉头浅浅皱了皱。 程越开口阻止，“等会。” 那个特种兵扭头询问，“头儿，怎么了？” 程越脚尖踢了踢门板，里面先是寂静了一会儿，然后门板突然震动起来，指甲抠刮门板的嗞嗞声响起，里面的东西兴奋着想要冲破束缚，喉咙里吐出令人心里发憷的声音。 从一开始就和丧尸打交道的特种兵门心里顿时瞭然。 它们五感恢復了三感。 宋元咒骂了一声，“这群东西怎么进化得这么快！” 杜一慢慢开口，“是人为的。” “什么？” 朱颜冷笑，“除了和日出勾结还能是什么？” 程越勾起嘴角，再次重复了这次的任务。 “生死不计。” 其它特种兵也是跃跃欲试的模样，肌肉绷紧，酝酿着强悍的力量。杜一突然想起不知是谁和他说过的一句话，他现在无比贊同。 “特殊任务小队的人都是疯子。” 他们站在冰冷的战场前线，踩着鲜血，但从未动摇，的确是疯子。 门被猝然打开，第三代丧尸奔涌而出。他们全身皮肤皲裂，眼睛通红，指甲像钢针一样尖利。看见活人，甩着嘴里的粘液沖向他们。 从模样上看，它们已经完全脱离了它们原本的物种，从行尸彻底变成了怪物。 一场杀戮即将开始。 杜一被朱颜保护在背后，杜一屏住唿吸为她注意她无法顾及的角落，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丑陋的丧尸，将它们的行为动作细节尽数记在了脑海里。 这时，一只健硕到惊人的丧尸挥着利爪向程越的后背拍去，杜一心被提到嗓子眼，程越身体骤然移动，避开了丧尸的袭击，脚在墙面一蹬，跳跃到丧尸头顶，利刃一闪，狠狠贯穿了丧尸头颅。 特种兵的强大不仅仅来自强壮的身体，还有久经沙场的经验和多次与危险擦肩的反应能力。 丧尸的数量并不是很多，但三次变异而强化的身体令它们格外难缠，他们几乎话花费了两倍的时间才解决完，尽管这样，除了程越，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被喷溅上了噁心的粘液。 朱颜从口袋里掏出湿纸巾仔细擦干净，然后一脸嫌弃把纸巾丢到角落。 “太噁心了。” 接下来看到的让杜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他们的任务目标研究员坐在桌子上，脖颈大动脉被割开，血液已经停止喷出，已经死去多时。他的眼睛微微睁着，嘴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好像看到了什么期盼已久的东西。在满是干涸血液的脸上，显得无比诡异。 宋元大嗓门响起，“谁tm再说我们是疯子，我就揍死他！” 研究员旁边放着神经接驳器，储存研究资料的计算机屏幕上闪烁着三分钟倒计时，倒计时一过，资料就会被全数销毁。 他的意图很明显，只有在三分钟内思维速度超过计算机运算速度，才能重新拿回研究资料。 疯子！这是所有人对他的评价。 尽管近些年对大脑的研究已经进步了许多，但至今为止，大脑仍然是神秘且复杂的领域。神经接驳技术能无限靠近人的潜意识，揭开潜意识的奥秘，但使用这一技术的人，也很容易被困在自己的思维世界中。 朱颜回头看了眼程越，“头儿。” 程越眼底似有冰霜凝结，“他不是技术兵。” “可是……” 杜一慢慢开口：“我来吧。” 程越没有说话，周身的气场骤然压低，瀰漫着一种窒息的危险感。 倒计时已经过了三分之一，杜一看着男人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感觉男人唿吸顿了顿，迅速进行了神经接驳。 第19页 朱颜：“……”美男计啊这是。 神经接驳后不能强迫终止，程越简直快要有杜一掐死的冲动。 杜一根本就看不到男人的愤怒，他只感觉有细微的电流穿过大脑，接着被全身的感觉都被抽离，整个人被带到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有另一种意识强势地冲来，似乎想把他摧毁，他慌忙地逃离着，对方却死死纠缠着他不放，他明白，这是死去的研究员给他设置的程序，一旦被对方捕捉，他的思维将会被永远围困在他的潜意识。 不能慌！镇定一点！ 对方骤然停住了，接着以一种让人完全躲避不开的速度冲来，这种冲击在他的脑海中颳起一阵飓风，似要摧毁一切。 杜一精神高度集中，再也感觉不到外界所有的事物，在即将击破杜一的时候，杜一却刁钻地躲开了，快到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杜一脑中突兀地涌现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他已经做过无数次这样的神经接驳。 对方停顿了一会儿，机械地再次进行攻击。他突然想起病毒复杂的伪装，拼命回忆，在自己潜意识里构造出一道与病毒极其相似的防护墙，将对方锁在一个角落。 对方仍在做困兽之斗，但怎么也逃不出来，杜一小小地松了一口气，感觉重新回到他的身体，他的大脑发出过度劳累的尖锐疼痛感，仿佛有几百根针在刺入他的脑髓。 五感似乎全被迷濛上了一层緻密的膜，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唿吸声。 我成功了吗？ 有一道声音冲破所有束缚，带着让人镇定安心的力量。 “你做得很好。” 这是病毒爆发以来第一次听到别人的肯定。杜一眨了眨眼睛，迷茫地寻找声音的来源，影影绰绰中，程越的存在无比强烈。 “停止倒计时了吗？” “已经停止了。” 杜一跌坐在地上，“那就好。” 宋元一巴掌拍在杜一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没想到你还是个挺厉害的菜鸟，这次你可以打脸研究院那些胆小鬼了！” 杜一默默扭头，语气平平淡淡，“是吗，那我真是能干又能干啊。” 宋元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其它特种兵也跟着暗自放松高兴，看向杜一的友善了不少。 起码不是只会拖后腿的胆小鬼了。 程越把死去的研究员带回了基地，他的大脑会被交给技术部门进行侦讯。这次虽然没有日出的杀手出场，但变异的丧尸无不暴露着日出的影子。 大脑过度疲劳使杜一昏昏欲睡，最后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公寓房间。 窗帘微微摆动着，橙黄色的日光泄露着它温柔的秘密。 杜一把窗帘拉开，已经黄昏了。 联络器亮着，杜一点开联络器，里面是程越发给他的一条消息。 “接下来一周假期，好好享受。” 杜一换了鞋想去吃点东西。 二楼是西餐厅，杜一要了牛排，在角落安静吃着，他的旁边坐着两个研究员，正在说着什么。 “哎，你知道么，这次叛逃的那个人审讯结果出来了。” “什么？” “对啊！他就是个疯子，为了引起程越少校的注意居然把沈教授的研究资料都偷出去了！” 杜一握刀叉的手一顿。 另一个男生讽刺地笑了笑，“程越，又是程越，他到底有什么能耐？”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越来越阴狠，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就他那队里的娘们儿，还使劲儿巴结他，他们指不定都被干遍……” 话戛然而止，男生脖颈一凉，一把锃亮的刀贴在他脖子上，只要刀的主人微微一划，他的大动脉就会被割开。 “你干什么！” 杜一面无表情，手加大力气，刀刃陷进皮肤。 男生僵硬着身体。 “纠正你几点，第一，他们没关系。” 男生满头大汗。 “第二，他比你有能耐。” 男生的手不安分地动了动，杜一心里冷笑，毫不留情地划了一个口子，鲜血染红了刀刃。 杜一盯着惊恐着身体发抖的的男生，语气仍然毫无起伏，好像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的人不是他。 “第三，下次再听到你诽谤，我会切开你的大动脉。” 刀被扔在桌子上，男生坐在位置上，摸了摸脖子已经停止流血的细小伤口，心里翻起汹涌波浪。不知不觉后背已经湿透，那个漂亮的青年眼神太过骇人，甚至有点像…… 男生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 像程越少校！ 杜一离开餐厅，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头脑终于清醒了。 他刚才是真的想杀死那个研究员，但是又被理智及时拉回。 如果真的杀死了他，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跟程越相处的时间越长，他身上的某些风格就越趋近于他，他的情绪也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总是不受控制地显露出来，这让他手足无措。 “我到底是怎么了……” 第14章 十四章 赵谦中将最近很烦恼。 不仅仅是因为叛逃的研究员，还有时常来找他喝茶的程越少校。 少校每次来的目的都一样，让一个人进入研究院加入“黑子”的破解。可那个人不仅只是一个大学生，还是一个文科生。 来这里写对联吗？ 今天也是一样，他的副官通知他的时候，他甚至有一种想扭头就走的欲望。但是他不能，因为对方是程越少校，是基地着名的疯子，他能把自己的桌子噼成两半。 英俊潇洒的程越少校喝了一口茶，然后又略带嫌弃地把杯子放下。 赵谦中将靠着椅背，“还是那件事？” “不。” 赵谦中将松了一口气。 不是就好。 接着程越又说，“我要你直接给他一个项目。” 赵谦中将一口水在嗓子眼直接呛住了，“你发什么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要浪费一大笔资源。” 程越语气极其认真，不带半点玩笑，“不是浪费。” “你得给我个解释。” 程越把一个微盘放在赵谦中将桌上，“这就是解释。” 赵谦将信将疑地打开仪器读取微盘，在看到里面的数据后，眼睛突然睁大，“你盗取了研究数据？！” 程越似笑非笑，“这是他的研究数据。”他站起身结束这次的谈话，“我希望您给他派发的研究员制服能再小一点，那件不合身。” 赵谦中将揉了揉眉心，“这事你应该告诉军需官。” 程越佯装讶异，“您不是最爱和高荣少将谈论制服问题吗？” 赵谦简直要被气笑了。 程越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有，再给我们小组派一个研究员。” 第20页 “为什么？” 程越头微微仰起，露出脆弱的脖颈，“我不想他再陷入危险，这样会让我分心。” 赵谦中将十指交叉，笑得意味深长，“我会满足你的所有合理请求。” 程越行了个军礼，“是，中将。” 第二天中午，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男人敲响了杜一的门。 杜一一开门，外面的研究员扶了扶架在鼻樑上的眼镜，平板地说了一句，“中午好，杜先生。” 杜一被他带到一个类似于研究室的地方，刷得雪白的桌子上放着凌乱的运算草稿，全息屏幕上显示出待机状态，角落里一个丧尸在营养液内静止沉睡，旁边的仪器时刻显示着它体内病毒的活跃度。 研究员拿出一管药水，又推了推眼镜，“杜一先生，这是‘日出’在一年前研制出的神经麻痹剂，你必须在一小时之内研制出它的中和剂。” “否则，你会被逐出这里。” 研究员高高在上的姿态并没有激怒杜一，他把药剂握在手里，一言不发开始进行分解。 研究员看着全息影像上跳动的数据，评价道：“你非常知趣。” 杜一突然仰头，那淡然的眼神中携带着某种力量让袁哲觉得自己才是被俯视的那个。 “我答应你们不是因为会被逐出，另外，我不会做其它的事情，”他指了指右手边的一个盆栽，“这个监控摄像头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袁哲出现了一剎那的惊讶表情，但很快就重新变得严肃呆板，“你很敏锐，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把它拿掉。” 杜一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没关系。” 一切事物在刚接触的时候总会看到它的冰冷而又虚幻的外壳，“黑子”是这样，研究院是这样，任务部队也是这样。 所以当杜一成功把中和剂交到袁哲手上时，他看到了对方呆板外表下隐藏的激动，他笑了笑，像一块朽木开出花那样难得，“欢迎加入研究院。” 回到公寓，军需官很亲切地送上了他的研究员制服，关上门时，他的联络器突然响了起来，杜一点开它，宋元的声音传来。 “杜一？你是不是哪儿得罪了头儿，为什么他要换掉你！” 杜一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赵谦中将又重新给我们配置了一名研究员！” 杜一敛下眼帘，“那不是很好吗。” “我看过那个研究员了，傻兮兮的，肯定没你好用！” 杜一有些无语，即使是所有的研究员都变成天才，也无法逆转他们在宋元脑中的对他们的印象——呆板、胆小、懦弱。 “好了，我会去问问程越少校的。” “你快去吧！头儿现在在训练室，只要你道个歉，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杜一挂断了通讯，他没说他根本没有哪儿得罪了程越，或许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再带着自己出任务。 当杜一来到基地的训练室时，特种兵们纷纷扭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疑惑为什么单薄身板的研究员会来训练室。 杜一几乎是一瞬间就锁定了程越的位置。他戴着目镜，看不出任何表情。右手端着枪，按下扳机没有丝毫停顿，高速旋转而出的子弹刺破阻挠的空气，穿过移动的靶心。 杜一走到他的身边，“程越少校，我想和你谈谈。” 程越嗯了一声，潇洒地取下目镜，偏头问：“有事吗？” 在他偏头的那一瞬间，杜一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已经快得要冲破胸腔了。程越还在等着他的问题，但他却突然不想再问下去，是与不是，此时都变得无关紧要。 他快要厌倦这样迷茫而又胆小的自己。 “没事。” 程越似笑非笑，“如果你是为了被替换的这件事来的话，我只能告诉你，这对于你来说是一件好事。”他按了按杜一的肩膀，“你生命的意义和我们不一样，你思维的速度天生适合研究院。” 他的安排一直都非常理智，杜一看着他深邃的眼睛，突然涌起一种想打破他平静的冲动。他想看看平静和理智下包裹的是不是会截然不同。 “好的，我知道了。” 杜一离开了他的小队，但是并没有停止他的脚步。令他惊讶的是，赵谦中将居然直接给了他一个研究项目，对于“黑子”的研究，总是令人头疼。当他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一个新领域的时候，回头却发现自己仅仅前进了一小步。 在他第一次接触到研究资料库中的病毒本体时，他甚至有想去质问程越的冲动。他把“黑子”资料直接大胆地导入在自己的游戏头盔中，而之前一直玩的游戏，都是程越对他的训练，在他正式离开后，游戏头盔才变成了最普通的模样。 杜一有的时候会觉得程越正在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但在他即将相信自己的猜测时，他又会无限远离自己。 已经过了中午了，杜一喝了口水，疲惫地靠在椅背，脑中仍散落着凌乱的猜测，却怎么也拼凑不上来。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男人坐在了他的旁边。 杜一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手指按着额头，“沈寒少校，你来找我又有什么事吗？” 自从几个月之前大名鼎鼎的约瑟夫博士来到基地后，担任博士的贴身警备人员沈寒少校就不胜其烦地来骚扰他。 沈寒手指按上他的太阳穴，为他缓解疲劳，“你应该放松一下，你已经连续两个月工作超过十三个小时了。” 他的手指带着凉意，杜一闭着眼睛，“为什么低温可以降低‘黑子’的活跃度而无法杀死它。” 沈寒笑了笑，“这是属于你的领域，我怎么会知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冷凝剂大大减少了特种兵的伤亡。” 沈寒说的话他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他皱着眉头，未完成的问题无时不刻在他脑中盘旋。 当某种猜测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时，他勐地站起来，低血压使他的眼前一片黑暗，过度疲劳的大脑猝然传来一阵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即将摔到地上时，眼前骤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将他稳稳地接住。 是程越……可是他不是出任务了吗…… 沈寒摸了摸嘴角，眼神带着锋芒。 “真可惜啊，就差一点……” 杜一被送到医疗处，医疗人员为他注射了营养液，他安静地躺在床上，仍在沉睡着。 坐在他旁边的男人手指抚了抚他在睡梦中仍然皱起的眉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懊恼。 程越眼神认真地描摹着青年的轮廓，随之气场一凛。 又瘦了。 “你这样叫我怎么才能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程越少校的秘密 第15章 十五章 杜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撑起身，一个男人站在窗边，同样的黑色制服，他想起在倒下那一瞬间看到的熟悉身影：，“……程越少校？” 第21页 沈寒转过身来，“我可不是那个自大的疯子。” 杜一捂着头，“抱歉，看错了。” 沈寒笑，“我接受你的道歉，下次不要把我认成别人了，尤其是程越。他挥了挥手，“好了，我要去跟着约瑟夫了，接下来你有两天假期，你可以去任何地方，除了研究室 。” 杜一点点头，“高荣少将总是不管你擅离职守吗？” 沈寒却骤然逼近，优雅狭长的眼睛酝酿着迷人的风流，“如果你愿意和我滚床单，我才不会答应这种无聊的差事。” 杜一已经能很淡然地面对这个傢伙的时不时的邀请了，“我不答应，你可以走了。” 沈寒直起身，“真可惜，你又失去了一个得到完美男人的机会了。” “我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这时，沈寒的联络器突然响起，里面传过来约瑟夫气急败坏的大喊，“沈寒少校！你现在是我的警卫员！你究竟准备还要和杜一喝多久的茶！” “阁下，如果你也能时刻把脑子用在研究上而不是女人身上，我很愿意时刻守着你。” 约瑟夫跟被点燃了的炮仗一样，“我需要的是灵感！inspiration！你——” 联络器被沈寒直接切断了。 杜一从内心地感嘆，这个能写出《宇宙是否有尽头》这种天才着作的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还是个精通中国话热爱咆哮体的疯子。 来到基地后也是状况百出，有一次甚至稀里煳涂把自己关到了活体丧尸培养室，差点没把自己变成高知丧尸。 沈寒离开后，杜一去了红蔷薇。 迷幻的音乐仿佛将人置上云端，年轻的研究员或特种兵摇曳着优美的身躯，不管季节变幻得多么无法预测，她们永远都是是那副婀娜的模样。 在吧檯发呆的服务生祁匀见到老朋友来了，热情地递上一杯牛奶。 杜一默默接过那杯牛奶，不懂祁匀的恶趣味。 祁匀撑着下巴，“你今天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我以为你们都认为我是面瘫。” 祁匀笑了起来，“看一个人开不开心可不仅仅是看表情，应该看他的眼睛。一个人的心情应该是从眼睛开始的，然后再传达给嘴唇。” “是吗。” “没错的！你不妨跟我说说你的烦恼，”祁匀笑得很狡黠，“我可是大师。” 祁匀也许只是需要一些八卦调剂，而杜一确是真的需要一个人为他梳理自己的感情。 祁匀突然记起什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过如果是你的研究室的问题可别问我，我头疼！” 杜一抿了抿唇，“不是。” “是关于一个特种兵。” 祁匀果然露出感兴趣的样子，“你和她怎么了，我承认我们基地的特种兵身材都是前凸后翘的，尤其是朱颜……但你觉得你能驾驭得了她吗？” 杜一停止他的幻想，“不，他是男的。” 祁匀明显地愣了愣，半晌才憋出一句，“兄弟，没想到你还这么牛 ！” 杜一淡淡开口，“我好像喜欢上了他。” 祁匀又恢復他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八卦模样，“你是喜欢上、了他，还是喜欢、上了他。” 断句问题可以说是很意味深长了。 杜一不说话了。 祁匀举着双手，“好吧我投降我投降，我一定好好听。” “我说完了。” 祁匀意犹未尽，“这就没了？那他呢，他对你有那种意思吗？” “我不知道……” 祁匀困惑地思索，“好吧……如果是这种情况，我建议你还是要弄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对了！你可以假装喝醉，这样你就能看清楚他到底对你有没有那种意思了。” “不过就你这身板，我怕你会被他做/死。” 回到公寓时夜幕已经降临，突然从工作中解脱的杜一突然茫然起来。 睡不着。 游戏头盔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真正的游戏头盔，杜一闲得无聊，还是在里面转了一圈。 最近研发头盔的总部又推出了一款新应用，用户能在里面模拟自己脑海中任意幻想的场景，当全身感官被调动起来时还会让人怀疑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世界。 杜一建造着自己的梦想场景，很快，他就坐在了一家咖啡厅里。他微微侧头，透明的玻璃窗外有小孩或是情侣悠闲地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这样的场景在丧尸狂潮开始后几乎就无法见到了。 玻璃门被轻轻推开，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敲击声。 一个男人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他穿着风衣，嘴上带着微笑，脸部线条的每一次起伏都是让人无比心醉。 杜一微微惊讶，“程越少校……” 男人做出“噤声”的手势，“我说过，不要叫我少校。” “为什么？” 男人也微微侧着头，一向看不出悲喜的眼中居然溢出几分温柔，“每次你那样叫我，我都想抱你。” 杜一愣了愣，随后自嘲道：“程越少校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你也是我想像出来的吧。” “你认为是，那就是。” “既然是我想像出来的，那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吗？” 男人放松地靠着，“这里是你的世界，没人可以打扰。” 杜一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男人的睫毛，他微微闭眼，仰着头任杜一在自己最柔弱的地方撒野。 杜一的手指从额头慢慢移到挺直的鼻骨，接着是嘴唇……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你长得很好看，少校。” 男人睁眼，手在杜一髮丝里缠绵，“你也很好看。” 杜一把在男人脸上作乱的手指拿下来，声音带着委屈，“我知道，你们都认为我是小孩，连红蔷薇的祁匀都固执地给我牛奶。” 男人笑了笑，“小孩子不好吗，那些大人都会毫无保留地宠着你。” “可是我不是小孩子，我是一个大人。我不会去超市货架最底层找玩具，也不会缠着大人要糖吃。我的大脑能思考很多东西，我能帮到很多人 ” 男人嘆了一口气，“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格外令人心疼啊……” “我宁愿你永远只是个小孩，不用思考那么多东西……已经很晚了，早点睡 。” 男人离开了咖啡厅。 杜一看着窗外的景色，心想这里果然太过瑰丽美好，比任何一种游戏都更有吸引力，如果这才是真实的世界，那该多好。 杜一弹出了游戏，如果再多待一会，他也会忍不住爱上那里……或者是，爱上在里面的人。 在一个虚拟的地方爱上一个人，这实在太过荒唐。 第22页 作者有话要说：　　没动力== 第16章 十六章 第二天杜一是被联络器吵醒的。 在假期中的某研究员头顶黑气，环绕着怨气打开联络器，里面是赵谦中将给所有人发布的一则通知，还使用了加急符号。 “请所有军衔在我之下的研究员在训练场进行早训。” 如果有表情包的话，杜一只想扔给他一堆黑人问号脸。 早训？现在研究员也要和特种兵们抢饭碗了吗？ 杜一想了想研究院里那些孱弱的身躯。好吧，即使再给研究员加上午训晚训，训练那么十年，也远远达不到那些特种兵的水平。 杜一到达训练场的时候宋元正大喇喇地坐在旗台上，一句话也不说，底下的一群研究员脸上都写满了问号。 “到底叫我们来干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赵谦中将又和高荣少将打赌了吧。” “啊……你今天是不是没洗脸！” “我以为你昨天就已经发现了！” 杜一沉默着听着他们闲聊，直到宋元公式化的声音响起。 “亲爱的研究员们，早上好！为了研究院的发展，我们必须重视研究员们的身体素质。所以，从今天开始，每个研究员都必须参加一小时的训练，希望大家能配合！” 底下的研究员们纷纷窃窃私语。 宋元笑了笑，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那是你们中将说的，现在才是我要说的。” “你们这些弱鸡，整天待在研究室不会憋坏吗？我最近正好没任务，所以，从今天开始，由我来带领你们活动活动筋骨！谁要是敢不服……嘿嘿……” 宋元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笑得很灿烂，底下的研究员们却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他拍了拍手打断他们，“好了！今天是第一天，你们的任务会轻点。”宋元指了指后面的田径场，“只要跑二十圈就可以了。” 研究员们木纳地看着空旷的田径场，一圈四百米，二十圈八千米。 呵呵，真是幸福呢。 “好了！别磨叽了！” 研究员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认命地跑起来。杜一默默跟在队伍的尾巴后面，数着前面人的步子。 一步……两步……最后也数不清跑了多少步。 前面的人停下来了，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杜一迈着沉重的步子，绕过去。 不断有人体力不支倒下，然后医疗兵马上把他们带走，不过十分钟，他们就会恢復，然后继续回来跑。 杜一看着忙碌的医疗兵，觉得自己也需要治疗一下。 停停走走，杜一跑完之后只觉得肺都要爆炸了，每一次唿吸都疼，喉咙缺水干涩，腿更是更灌了铅似的，走了两步就已经发抖，只能就近坐着，等着体力渐渐恢復。 汗水从额头渗出，然后滴在了地上。 有什么柔软的东西盖在了他头上，杜一抬手一摸——是条毛巾。 叼着烟的男人半跪在他面前，把他的腿拉直，指腹按压着他的腿部肌肉。 “程越少校……” “嗯，把汗擦擦。” 程越的手指极有技巧地为他放松紧绷的肌肉，杜一把额头的汗擦了，舒服地眯了眯眼。 “跑完以后不要马上坐着。” 杜一嗯了一声。 太阳已经从东边升起，杜一微微眯着眼看着前面的男人，他的髮丝垂在额前，被太阳光染得通红。 他突然想到什么，“少校，为什么你不想让我叫你少校？” 程越站起来，懒懒地说：“因为你不是我的兵，我觉得很别扭。” 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杜一反而松了口气，好像他本应该是这么洒脱，一切都是自己想得太多而已。 晚饭时候，杜一在餐厅遇见了约瑟夫博士，他踩着拖鞋，研究员制服扣子扣得歪歪斜斜，金黄色的髮丝与蓝色眼睛格外显眼。见到杜一，热情地给了他一个拥抱。 “嗨！杜一！” 杜一正色，“您好，约瑟夫先生。” 约瑟夫手臂搭在杜一肩上，“你还是这么可爱，难怪我的警卫员会老是想着你。”他疑惑不解，“可是为什么你们每次都说是去喝茶呢？” 杜一：“你应该去问沈寒少校。” 约瑟夫夸张地摆手，“不不不，我不要他做我的警卫员了，我的下一个警卫员是一个身材特别好的美女！只有没体验过美女美好的人才会忍受一个男人跟着。” 他困惑地皱眉，“还是一个比我强壮的男人！” 没体验过那种美好的杜一：“……” 约瑟夫睁大了蓝色眼睛，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会吧！” 杜一没有说话，知道他还有下文。 他大手一挥，踩着拖鞋，无比豪迈，“走！我带你去见识一下成人的世界。” 约瑟夫热情劲儿无人能挡，当约瑟夫带他来到另一个bar的时候杜一简直想为这位外国友人鼓掌，熟门熟路的模样简直不要太棒！ “我不知道这里还有个bar……” 约瑟夫翘着二郎腿，拖鞋在他脚上晃啊晃，他一脸得意，“这里很好玩！” 服务生为他提前准备了考鱿鱼圈和啤酒，他很高兴地塞给服务生一叠小费。 杜一看着玻璃杯里金黄的啤酒，“你这样子根本就不像一个受人敬佩的博士。” 约瑟夫一手鱿鱼圈一手啤酒，“但这并不妨碍你们对我的敬佩！” 啤酒上漂浮的泡泡已经消弭，杜一喝了一口，有点涩，并不好喝。 约瑟夫给他地上鱿鱼圈，“嘿兄弟，你应该试试边喝啤酒边吃鱿鱼圈，这样才是真正的美好！” 他咋吧咋吧嘴，一脸遗憾，“如果这时候小玉玉在这里的话就完美了。” 小玉玉是研究院里着名的冰山美女。 杜一吃了一口鱿鱼圈，语气淡淡：“以前看你书时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有创造力的博士，现在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有创造力的疯子。” 约瑟夫大笑起来，笑得鞋子掉在了桌子下，但他没有理会，湛蓝的眼睛似乎隐藏了世界上最晦涩的真理，“我们从很小的时候就会被大人问，‘你将来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语气很轻松，好像在讲一个笑话，“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成为别人，我只想成为自己。” 他举了举杯，“喝不是很香醇的酒，吃在别人看来是垃圾的鱿鱼圈，破解最难破解的秘密。” 他的话让杜一在这一瞬间觉得约瑟夫也不是那么糟糕。 然而下一秒，约瑟夫沖他眨了眨眼，“抱所有36d的女人。” 杜一默默接受他猥琐大叔这个设定，“真可惜，到现在还没有这样的女人来找你。” 约瑟夫咽下最后一口啤酒，眼睛直直盯着杜一身后，“谁说没有。” 第23页 他低下头在桌子下找拖鞋，上来后很高兴地对杜一说，“84、62、86。我先走了！” 约瑟夫顺利找到他的猎艷对象，杜一一个人吃剩下的鱿鱼圈。 音乐的鼓点敲击在心头上，高跟鞋伴随着鼓点缓缓走来，一个妖娆的女人一撩长发，坐在了杜一的对面。 女人穿着暴露的衣服，露出的事业线足以令在场的男士疯狂。 她拿走杜一喝过的杯子，嫣然一笑，一仰头将杜一剩下的啤酒喝完，从嘴边溢出的一丝酒液顺着雪白的脖颈流入令人遐想的地方。 杜一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当女人撑着桌子缓缓靠近杜一的时候，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好样的！” “小子你今晚有福了！” 杜一想离开，却被一个戴着鼻环的大个子按着重新坐下。虽然不知道大个子能不能打，但这体型可以媲美宋元了。 “小子，没人能拒绝维纳斯的邀请。” 女人笑了一声，重新倒了一杯酒，“小弟弟，这是今晚的节目，你可以尽情享受。” 杜一有些慌乱地躲避，“为什么是我？” 女人笑靥如花，“因为在这里，你最可爱。” 前有狼后有虎，杜一只能认命地坐在原地。 反正自己是同，女人对他的吸引力还不及宋元。 当女人的唇即将吻上杜一时，突然一声轻响，周围变得黑暗。 断电了。 杜一疑惑地皱了皱眉，突然后颈一阵发麻，只感觉一股力量把他拉扯着站起，接着他被狠狠按在了墙上。 “是谁——” 对方根本没有与他交流，只是强硬地把他锁在墙上，杜一挣扎，却毫无用处。 “你到底是谁……唔” 一句话没说完，杜一唇上传来温软的触感，他被吻住了。 对方似乎携带了毁天灭地的怒意，毫不留情地侵/犯着杜一，杜一难受的偏过头，但很快又被追上。 抗议的叫喊声全部被淹没在喉咙，杜一只能在激烈的心跳中被迫接受对方赋予他的所有。 黑暗中，有人摸索着经过，男人桎梏着杜一，灵巧地躲避过所有人。 但这并不能掩盖他们在人群里接吻的事实。 不知过了多久，杜一感觉自己全身无力，只能任由对方索/取，男人的膝盖顶在他双/腿之间，吻变得温柔，唇分的时候，仿佛自己的神经也随之拉长，变得无比敏感纤细。 这样的接触让杜一很难不出现反应，他闭着眼，心里默念着学过的课文。 读完《山鬼》读《祭十二郎文》。 内心世界可以说是很丰富了。 第17章 十七章 大灯骤亮，杜一靠在墙上，在黑暗强吻他的人已经无影无踪。 “维纳斯”女士目光落在他的脖颈部位，对他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杜一迫不及待地离开，这次没有人再阻止他。他摸了摸□□的脖子，手腕被男人按得有点发痛，扣子也被解开了三粒，他重新把扣子扣到最上一粒才唿出一口气。 对方的吻并不像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反而更像是饱含欲望的掠夺。 “到底是谁……” 杜一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冷静，然而在连续三次才按对公寓门密码时候，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慌乱。 他甚至觉得那个黑暗中的人有一丝熟悉的感觉，这实在太荒唐了。 夜幕拉下，万籁俱寂。 杜一戴上游戏头盔，再次进入自己的咖啡厅。 梦想场景是由用户自主构造，杜一呆呆地望向窗外，不一会儿就乌云密布，下起大雨，在外面的情侣和小孩都跑开躲雨，没过多久街上变得空无一人。 服务员给他送来一杯咖啡，杜一加了牛奶搅拌了一下，咖啡的香醇在唇齿间蔓延，他却不由自主地想起苦涩的劣质啤酒。 风铃声响起，男人迈着长腿坐在了他对面。 “程越少校。” 男人笑了笑，弹了弹身上的水珠。 “你看起来很烦恼，发生什么事了吗。” 金属勺子在陶瓷杯沿敲了敲，发出清越的响声。 “在某一瞬间我觉得是你在吻我，少校。” 男人愣了一下，随后薄唇高高扬起，这个笑和平时截然不同，他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愉悦的弧度。让杜一想到了在红蔷薇里祁匀对自己说过的“从眼睛蔓延到嘴唇的笑意。” “那你有什么感觉呢？” 杜一低着头，“我不知道。” “你应该正视自己的内心，大多的事情都可以用喜欢和讨厌评价。” “我不知道……他让我变得不像自己。” “那你有什么打算？” 杜一表情非常认真，“没关系的，只要我继续进行研究，我就不会再想到任何人。” 男人的表情带着无奈，“那你可真是厉害……可是我不能。” “……什么？” “我会想起你，无论是侦查还是杀戮的时候，都会想起你，所以我不能把你带在身边了，因为你会让我分心。” 杜一若有若无地笑了笑，“现实中的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因为你是我构造出来的，所以说的都是让我开心的话吗？” 男人再次给了个模稜两可的答案。 “你认为是，那就是。” “我认为我们该说再见了，”杜一打开了玻璃门，“下次再见，少校。” 杜一退出了游戏。 一夜无梦。 第二天结束早训之后，杜一回到了他的研究室，他研究的冷凝剂已经进行了改良，进入了测试阶段。 杜一准备用一只病毒活跃度一直高涨的丧尸测试。丧尸被关在笼子里，手透过缝隙伸出铁笼，试图抓住杜一，脸紧紧贴在笼子边缘，锋利的牙齿咬着铁管。 杜一将冷凝剂安装在针管中，然后注射在了丧尸脖子后。 药剂刻度缓缓降低，丧尸挣扎了几下，然后倒在了笼子里，皮肤上凝结了薄薄的冰凝。 杜一记录着丧尸病毒的活跃度。 等到丧尸重新笨拙地爬起，杜一看着数据，脸上不悲不喜。 时间已经成功延长到了十分钟，然而病毒的活跃度依旧只是降低，没有被杀死。 这时，研究室门被打开，沈寒靠在门口，“杜一，我们队里少了个研究员。” 杜一把最新资料输入资料库，“所以？” 沈寒手指轻轻扳过他的头，狭长深情的眼睛里仿佛构造了世界上最为瑰丽美好的世界，引诱着人坠落。 “如果你和我一起出任务，我会带你去最浪漫的兰桥山，在丧尸出现前那里可是旅游胜地，据说在主峰上许愿可以被神听见。” 杜一挪开他的手指，“赵谦中将没有给我任务。” 沈寒打了个响指，“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你只要准备坐上飞行器就够了。” 第24页 杜一嗯了一声。 沈寒办事效率非常快，中午时候杜一就收到了赵谦中将的任务讯息。他把餐盘放在桌上，回復了赵谦中将，这样，沈寒小组的人员已经全部敲定。 而另外一边的训练场，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打斗。 程越长腿带着恐怖的力量，毫不留情地向沈寒侧腰袭击，沈寒手肘屈起，卸下一部分力量，然后身体一转，以极快的速度躲开了他的袭击。 “程越，你可以好好解释这是为什么。” 程越并没有说话，他表情带着愠怒，捏着沈寒的手腕往后一扭，沈寒察觉到了杀意却来不及躲避，然后被对方一声不吭压在了地板上，动作狠绝而迅速，程越膝盖顶着他的嵴背，冰冷的声音响起。 “我会让赵谦中将撤回命令，你最好不要再找死。” 沈寒身体勐地挣脱开，侧翻站起，他揉了揉手腕，“原来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理由啊，少校大人。” “不过很可惜，杜一已经答应了我，我可不会食言。” 程越撩了撩眼皮，手指骨节咯咯作响，瀰漫的杀意像一只无形的手捏着人的心脏。 沈寒也敛去笑意，“你难道真以为他留在研究院才是最合适的吗？” 程越沉默着，他当然知道，自从杜一研制出第一代冷凝剂开始，就被“日出”设计暗杀了两次，都被高荣少将挡下来了，甚至杜一本人都不清楚。 “如果他不拿起枪，他会跑不过敌人两步。” 出任务的时间很快到来，杜一随着沈寒登上飞行器。 飞行器冲上平流层，向西北飞行。 兰桥山最高山峰海拔高达八千米，终年积雪，圣洁得像天堂，他们要去的就是那儿。 飞行器穿过云层，视线重新变得清晰，杜一看着他们远离城市，路过葱茏的常绿阔叶林，向人烟稀少的山区行驶。 沈寒的语气像一个哲人。 “在一万英尺的高空上俯视交错分离的希望与绝望，感觉怎么样？” 第18章 十八章 “在一万英尺的高空上俯视交错分离的希望与绝望，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 沈寒不满，“喂！我好不容易想出这么深沉的话，你能配合我点吗。” 杜一把眼罩拉下，“我睡一会儿，少校你自便。” 周围的人很不厚道地笑出声，一个留着短髮的女人用看好戏的眼神看着沈寒，“我说沈少校，看来也不是每个研究员都买你的帐啊！” “因为不是每个研究员都能剥开‘黑子’的伪装。” 女人饶有兴味地看着杜一，“是吗？这个研究员很厉害吗？” 沈寒靠在椅背，“我相信他是最靠近真理的人。” 是不是最靠近真理杜一不知道，打开舱门的时候他是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关于兰桥山的真理。 寒冷。 特种兵的作战制服都是技术部门研制出来的，有自动调温功能，但研究员制服没有。 风从衣服袖口下摆灌进来，杜一打了个寒颤。 沈寒一脸坏笑把他揽在怀里，“躲在我这里就不冷了。” 后面突然传来朱颜的声音，“沈寒少校你自重！” 杜一微微一愣，然后有人扣着他肩膀把他拉了出来，怀里被塞了一套黑色衣服。 程越把他提到飞行器里，命令道：“换了。” 杜一把怀里的衣服摊开，是一套小一号的制服，而程越抱胸站着，一动不动看着他。 杜一：“……”少校你这算是耍流氓了你知道吗。 少校不知道，少校还是一脸正经地催促，“别浪费时间。” 杜一无奈地说：“你出去。” 程越笑了，“怎么？害羞？” 杜一也一本正经：“对，我害羞。” 看着男人打开舱门出去，杜一才慢吞吞脱衣服，本以为是随机拿的制服，穿上后才发现，竟是意外的合身。 杜一打开舱门，极目远眺，兰桥山脉全年积雪不化，在没有丝毫暖意的日光照在山峰，在白茫茫的一片中有些晃眼，圣洁的景色让人心灵平静，好像所有的邪恶都会在这里消弭。 杜一想起沈寒说过的一句话。 “在兰桥山顶许愿可以被神明听见。” 杜一记住了这个传说。 就像在百年老树下系的许愿条和扣下的锁一样，也许没有神明，也许神明不会倾听，人们要的仅仅只是一个寄託。 但是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观光，而是因为“日出”。 “日出”这个组织一向以神秘着名，狡兔三窟，高荣少将极力剿灭，却总也没找到主脑。 兰桥山有他们的研究基地，也是线报的最新消息。 杜一摸了把冻僵的脸，在大部队后面慢慢挪着。 程越在他面前，始终保留着一米的距离，不多不少。 他的笔直的大长腿真是令人嫉妒，杜一想。 从山谷攀上的山风带着冷气在杜一耳边唿啸，杜一看到程越突然回头说了句什么，但一个字都没听清。 看着杜一呆呆傻傻的模样，程越简直要笑出声。 程越后退一步，把杜一推到前面，“你啊……” 杜一打赌，他一定是头昏了才会看到少校眼里的宠溺。 “我怎么了。” 模模煳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真笨。” 短髮的女人回头看了眼杜一，面带怀念，“他可真像那个人啊。” 沈寒没说话。 女人继续说：“如果他那时候没有……现在也已经和他一样大了……” 沈寒的脚步一顿，回头道：“已经到了。” 兰桥山海拔高植被垂直分布明显，阳坡雪线高，在山腰某一处裸/露的岩石的稜角被风侵蚀得圆润，岩洞黑黢黢的，望不见尽头。 他们就在这里停下了。 朱颜咂咂嘴，“他们都是属穿山甲的吗，这么爱钻地洞。” 她手上熟练地组装着枪械，然后把冷凝剂安装在里面。 程越还是那把利刃，刀刃插在脚下的土地，好像要把这平静搅得天崩地裂。 杜一没事干，把包里的第二代冷凝剂取出放在衣服口袋里。朱颜好奇地凑过来问，“这是什么？” 杜一把容器里的无色液体晃了晃，“还没实战的冷凝剂，初步测试可以冷冻十分钟。” 十分钟对于特种部队来说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朱颜露出惊讶的表情，“天吶，杜一你才是最适合研究院的人。” 沈寒突然走过来，“但这并不妨碍他出任务。” 他的表情很认真，全然没有平时笑嘻嘻的模样，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像一个年轻有为受人敬仰的少校，所有的威望都是来自于他的战斗力和功勋。 第25页 程越把刀□□，“走吧。” 岩洞给他们展示了大自然的无法反抗的力量，它们的每一次雕琢，都在改变着山脉的一切。 洞口很窄，但越往里走越宽广，杜一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桃花源记》。 “初极狭，才通人，復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不同的是里面没有世外桃源，只有未知的变异丧尸。 所有的一切也不是梦，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残酷的现实。 杜一戴着夜视仪，耳边只有脚步声和悠长的回音。 忽而，出现了“咔”的一声脆响，像是被踩碎的树枝。 杜一站在程越身后，集中精力看着看似平静的四周。 暗中的东西似乎在悄悄的移动，随时准备伸出獠牙。 有碎石滚下，掉落在杜一脚边，他像是发觉到了什么，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贪婪的眼睛。 他们像是蜘蛛一样，攀附在上面，睁着令人发寒的眼睛注视着他们的到来。 “他们在上面！” 话音未落，和杜一“对上眼”的丧尸就嘶吼着掉下，如今的丧尸已经变异成了名副其实的怪物，这样一砸下来，非得把人直接砸死。 杜一第一反应伸出手想把掉落下来的丧尸推开，丧尸本能地张大嘴试图咬上他的手臂，千钧一髮之际，一道寒光闪过，丧尸被利刃钉在了岩壁上。 程越把利刃取下，被刺穿脖子的丧尸再次扑上来，被程越一刀斩首才彻底死亡。 杜一注意到他们的血液已经不是红色了，但透过夜视仪不能准确地分辨，萦绕在鼻端的也不是血腥味，而是一股腐臭味。 程越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把他拉到背后，“去主控室就清楚了。” 剩下的丧尸纷纷跳落，特种兵们挥动的武器却比这些丑陋的怪物更为致命。 沈寒出动了一个小组，而程越小组只有他的朱颜两个人，他们配合的默契产生的杀伤力却是最大的。 他们一前一后清除着可怖的丧尸，果断和狠绝，丧尸的每一次闪避都被了如指掌，他们甚至都不用思考，这都是来自于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后获得的直觉。 以至于杜一还有时间去收集丧尸的血液和毛髮标本。 不出半小时，攀附在岩壁的所有丧尸全数被清除，长长的隧道只剩下唿吸和脚步声。 沈寒和其它特种兵在前，程越朱颜殿后，杜一被夹在中间。 丧尸东倒西歪在地上，在某个角落忽而响起微弱的皮肉癒合的瘆人声音，杜一余光扫过一个地方，随即大喊，“小心！” 一个没被完全斩首的丧尸勐地仰起头袭击离他最近的特种兵，特种兵瞪大眼来不及躲避，丧尸利爪勾住制服布料，牙齿陷入特种兵小腿。 一系列动作不过一转瞬的时间。 有人颤抖着骂了一句脏话，泄愤似的将它斩首，粗暴地扔在岩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这一声像是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被咬的特种兵捂着小腿，身上笼罩着绝望的气息。 这一瞬间杜一想到了曹巡死亡的时候。 他走上前，眉头紧紧皱着，朱颜想拦着他，却被程越阻止了。 “让他去。” 杜一深吸一口气，扳开特种兵的手，一声不吭把二代冷凝剂注射进了他的小腿。 陈晨看着这个小个子的发旋，眼眶发红。 “谢谢。” 谢谢你救我。 冷凝剂只能降低病毒的活跃度，他不能确定这么做到底有没有用，但是只能放手一搏了。 杜一把带来的冷凝剂全部塞到坐着的特种兵手里，细细交代：“冷凝剂会使病毒沉睡，停止传播，需要十分钟注射一次。” 他看着这个特种兵的眼睛，平静的眼波带着安抚的力量，“回去进行截肢，一定会没事的。” 陈晨把冷凝剂放在手心里，拖着一条腿站起来，向沈寒行了个军礼，“头儿，我去外面等你们。” 沈寒严肃地说了句，“批准。” 接下来他们加快了速度，所有人都明白，冷凝剂数量有限，他们必须为在出口等待的人争取时间。 当他们到达一扇高密度合金门前时，所有人都产生了疑惑。 会有这么简单？ 这时，眼前的滑门突然打开，白色的灯光溢出，大方地向外来者呈现了他们的研究。 三米高的柱形容器里全部都是沉睡静止的丧尸。它们体型比之前在岩壁上攀附的那些还要大，皮肤都是不同程度的深绿，皲裂的纹路让他们格外丑陋。 里面空无一人。 程越把杜一保护在背后，杜一把目镜取下，微微仰头看着那些丧尸，余光却全是程越的侧脸冷硬的线条。 沈寒握着配枪警戒，在里面搜了一圈什么都没找到。 朱颜敲了敲容器，“难道是逃跑了？” 此时，头顶的灯倏尔闪了两下，像是恐怖片里的经典场景，然后彻底熄灭。 “搞什么？” 玻璃一点点碎裂的声音响起，在容器里的丧尸睁开了红色的眼睛。 这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是‘日出’的陷阱！” 第一个丧尸挣脱束缚，还来不及攻击，就被沈寒一枪结束了性命。 程越面色凝重，“杜一，你在这儿别动。” 却没有人回应。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瞳孔骤然一缩，勐地回头，后面已经没有了那个小研究员的踪影。 第19章 十九章 杜一只感觉眼前一黑，脚下一空，然后在黑暗中往下坠落。 他甚至还来不及唿救。 他在一个研究室醒来，一个可爱的小男孩蹲在他面前冲着他笑，脸颊两边两个小酒窝异常可爱。 见到他睁开眼睛，小男孩歪着头对他说：“你总算醒了。” 小男孩大约是十四五岁，大而圆的眼睛比时下荧幕艺人的还要漂亮， 杜一没理他，看着他身后全息投影上滚动的数据。 “这里才是主控室。” 男孩调皮地眨了眨眼，“对啊，他们都以为上面那才是我的地方，不过没关系，我留了礼物给他们。” 礼物就是指哪些变异丧尸了。 小男孩转身，自顾自不知道在弄些什么东西，“上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可爱，所以想尽办法想再见你一面，可是程越少校在你身边，我老是带不走你。” 他们上次见面是在安全区，那时候杜一刚从学校被带出来，第二天就遇到了站在树上的男孩。 男孩的出现很诡异，他走后第二天，安全区被烧毁。 杜一被锁在椅子上无法动弹，联络器都被搜走了，只能祈愿程越少校能早点发现自己。 男孩转身，笑容天真纯洁，“听说你的精神力很强大，所以，陪我玩玩吧。” 男孩一番话说完，杜一连一丝有关‘日出’的线索都没捕捉到，一点都没有反派话多的自觉。 第26页 当男孩拿着神经接驳器过来时，杜一听见自己的心脏狠狠敲击着胸膛。 他感觉一丝电流从脑海穿过，然后全身感官都不再受自己支配，一种溺水的绝望感涌来。 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朦朦胧胧中，有人在拍着自己的脸颊，夹杂着焦急的唿喊。 “杜一！醒醒！” 这声音无比熟悉，杜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勐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的脸。 杜一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程越！” 看见他醒了，程越少校唿出一口气，他笑起来，“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你就真的被困在潜意识了。” 杜一看见了地上掉落的神经接驳器。 “那个男孩呢？” 程越少校疑惑，“什么男孩？我来的时候就你一个人。” 杜一站起来，“难道是逃跑了……” 此时，沈寒的声音从上面传来，“程越，把杜一带上来。” 程越少校扛着杜一，抓着滑索离开了主控室。 出来比进入的时间少花了很多，他们走到出口，受伤的特种兵拿着最后一支冷凝剂，露出大大的笑容。 “你们来了。” 他们乘着飞行器回了基地。 回到基地后，赵谦中将给他放了两天假，让他好好休息，但还是要参加早训。 杜一察觉到基地和平时有一丝不同。 比如食堂被特种兵占据的一楼此时也出现了许多穿着白色制服的研究员，他们和和睦睦，在晨光中享用着他们的早餐。 早训的时候，宋元不再那么严格，他们每天只要跑十个圈就可以解散。 杜一疑惑地揉了揉头。 “这应该是好事吧。” “什么好事？” 杜一侧头，程越少校逆着光勾了勾嘴角，然后神神秘秘从背后拿出一朵艷红的玫瑰。 “送给你，我的小王子。” 杜一没有接那朵玫瑰，反倒后退了一步，“程越少校，这一点都不像你。” 程越少校笑得很帅气，“这样不好吗？” 杜一不置可否。 两天假期结束后，沈寒带他去看了陈晨。 虽然他被咬到小腿，病毒进入了他身体，但是幸好抑制及时，只需要截肢。 安装完假肢的陈晨给了杜一一个大大的拥抱，他像一个大孩子，语气里饱含着劫后余生的感激，“谢谢你，杜一。” 陈晨还需要再观察几天，确认假肢没有排斥反应才能出院。 晚上的时候，杜一躺在床上，突然想到了那个男孩给他进行的神经接驳。他记得，在资料库里是有关于神经接驳的记录。 可是当他打开资料库时，却全部都是空白！无论他怎么操作、设置关键词，都没有搜索到只字片语。 杜一手指划着名屏幕，心跳骤然加快，“怎么可能！” 他勐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当漫天星辰映入眼帘的时候，他却感觉到心底发寒。 明明无法确认，他却敏感地察觉这和昨天晚上的一模一样！ 就像是复制粘贴过来的！ 他再也无法对所有的不同视而不见。 关系突然和睦的特种兵和研究员，突然放低要求的宋元，行为截然不同的程越…… 还有……还有什么。 杜一痛苦的抓着头髮。 为什么要出动两个少校的任务最后草草收场，为什么关于神经接驳的资料全部消失…… 杜一眼眶发红。 不去仔细检查主控室和资料的消失只可能是有人要隐瞒自己什么。 隐瞒自己关于神经接驳的消息。 杜一脑海突然浮现程越说过的一句话。 “神经接驳失败会让受体永远困在潜意识中。” 所以这个世界才会如此平静，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根本就没从潜意识走出来！ 那个男孩给自己接驳成功了，并且高明地给自己营造了自己已经脱困的梦境，从见到程越开始才是真正的幻觉。 当他意识过来这一瞬间，窒息感如约而来，杜一仿佛在深海里挣扎，所有的景物一帧一帧坍塌。 忽而，压迫感消失，杜一睁开眼，回到了那个实验室，男孩已经没有踪影，全息屏幕上留下了一行字。 “下次再来找你。” 杜一生平第一次有想骂人的冲动。 我不需要你来找我了！ 男孩没有把桎梏帮他解开，杜一仰着头看着白色的灯光，此时，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然后是一阵军靴敲地的声音。 “……少校？” 滑门被打开，杜一看到了熟悉的人。 程越气势压迫得惊人，他迈着大步走来，每一步都像踏在人心尖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深邃的眼睛里。当他为杜一解开手脚上的锁时，杜一低头看着他，感到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禁锢着他的锁被轻易地打开，程越站起来，手掌按压在杜一捲毛上，嗓音低沉：“找到你了。” 这是他全然陷落的开始。 朱颜从滑索滑下，“杜一，才不一会儿你就不见了，害得我们担心了好久。” 杜一揉揉手腕，“抱歉。” “都是日出的人太狡猾了，我们轻敌了……原来这里才是主控室。” 研究室里还有一些没来得及被全部删除的数据，杜一把它们全部拷走，带回去检查后，这将会分享到研究院资料中。 当杜一被程越带上原本的岩洞时，沈寒给了他一个拥抱，他半开玩笑，眼神却有几分认真，“下次应该给你申请注射一个定位仪。” “算了吧，我还不想成为笼中鸟。” 那种身体数据和行踪完全被监控的感觉，实在算不上美好。 把有价值的东西全部带走，重新看到日光时，杜一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在幻境中，他已经“逃出”过一次了。 那个受伤的特种兵在岩洞口坐着，当看到他手上剩下的一支冷凝剂时，杜一停顿了一秒。 和梦境中重叠的场景让他有点踌躇。 程越微不可见地拢了拢眉头，想到了某一种可能。 “在主控室你进行了神经接驳？” 杜一点了点头。 程越突然走上前，手指把杜一额前的碎发掀开，四目相对，“你现在还分得清现实吗？” 杜一犹豫了一下，“应该……可以。” 他的动作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沈寒沉下脸，“先回基地。” 受伤的特种兵被他的同伴搀扶着上了飞行器。 杜一被程越拎着进了另一架飞行器，沈寒站在舱门，“杜一现在是我们小组的研究员。” “现在任务已经结束了，少校。” 两个少校对视了一瞬然后别开头。 第27页 实在是相看两生厌。 他们最终没有时间再去山顶，一个伤员一个精神恍惚，不能再在兰桥山耽搁。 飞行器冲上云霄，杜一坐在窗边看着似乎触手可及的云。 但是很多近在眼前的东西，都遥不可及。 比如说“黑子”和他。 回到基地，杜一把採集到的资料交给约瑟夫，他现在才是研究员中最有说服力的人。 已经快进入深秋了，约瑟夫还是跻着拖鞋，他的扣子永远不会全部扣好，脸上带着魇足的表情。 杜一检测丧尸血液，“看来这几天你过得很‘充实’。” 约瑟夫看着容器里棕色的液体，遗憾地说：“对啊，不过看到你们带着这东西回来，我就知道我不能再潇洒了。” “你应该工作了。” 约瑟夫笑眯眯的，然后把杜一推出他的实验室，“这些交给我吧，我已经申请了，在你手上的项目结束后赵谦中将会把你安排到我的实验室。” 他给杜一一个飞吻，“我已经为了你拒绝了小玉玉的约会，别让我等太久！” 杜一有些无奈，“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把择偶标准降低的 ” 约瑟夫脸上表情极其精彩，“好吧……是她拒绝了我的邀请，她说她不喜欢葱但我喜欢，所以我们不合适。” 杜一：“……” 能让她说出这么拙劣的拒绝理由也很不容易了。 第20章 二十章 落日熔金。 杜一独自坐在花坛边，晃着腿看着天尽头一片橙黄的云团。 这样的景色，不用任何辞藻形容，就已经足够华丽。 头顶响起树叶相撞的哗哗声，杜一抬头，一个男人坐在树干上，手指夹着一片树叶。 杜一笑了笑，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少校你好。” 少校嘴角上扬，低沉的嗓音悠悠传来。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共享无尽的黄昏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在这个小镇旅店里，古老时钟敲出的微弱响声……” 杜一默默听着。 “而自我们唯一的窗户张望……你会躺成我喜欢的姿势：慵懒，淡然，冷漠。” 他突然跳下来，单膝半跪在杜一右侧。 杜一微微仰头，对方笑了一声，然后吻了下去。 阳光从他的侧脸熘过，杜一闭着眼享受着对方的试探和邀请。 当双/腿被扳开的时候，杜一勐地睁开眼。 资料仍然在眼前滚动着，所有旖旎片段如潮水般褪去。 杜一靠在椅背，手背挡住眼睛。 杜一你完了。 每个项目的研究室都是独立的，在白色灯光和恆温系统的房间里，如果不注意时间，几乎感觉不到昼夜的交替。 指纹解锁打开滑门后，冷风带着细雨一下灌了进来。 天空黑沉沉的，乌云密布、低沉，好像天空都矮了一截，空气湿漉漉的，湿气透过衣袍渗进骨缝。 门自动合上，杜一快步走在细雨中，当他推开二楼餐厅门时，遇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苏小雅。 苏小雅端着餐盘，戴着眼睛，见到他惊讶地说，“杜一。” 片刻后，杜一和苏小雅相对坐着，杜一不着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番，她扎着马尾，鼻子上架着黑框眼镜，脸颊有些雀斑，眼睛遮在刘海下面，说话时头微微低着，看起来还是格外腼腆。 杜一把菜上的辣椒夹在一边，“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的嗓音细细的，“是宋清教授……他让我当他助手。” “真没想到我们还会见面……我听他们说，你现在很厉害。” 杜一嗯了一声，“上次香水的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苏小雅愣了一下，然后僵硬地笑了笑，“我不介意的。” 杜一若不可见地扫了她一眼。 杜一也不是爱多话的人，接下来两个人几乎没有了交谈，安静地吃完东西后，杜一跟她说了声然后转身离开。 苏小雅目送他直到不见，嘴角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 杜一往宿舍区赶去，天空一直阴沉沉的，在他关上公寓门时，终于下起了瓢泼大雨。 “黑子”爆发的这一年，天气也格外变化莫测。 有时候杜一甚至会想，“黑子”的出现会不会是自然界对人类的自我淘汰，也许冥冥之中自有一种规则，所有人都被囊括其中，除了死亡，无法摆脱。 庆幸的是，还有无数倖存者仍在无私地拯救着自己和他人。 不管是看似气焰嚣张的特种兵还是一本正经的研究员。 还有在他们基地以外设立安全区转移群众的军人们。 杜一戴上头盔，这次出现的却不是咖啡厅了。 他坐在兰桥山主峰山巅上，积雪散落在周围，冰凌折射干净的空气，泛着七彩的光。 山顶空气稀薄干净，可视度很高，脚下是万丈深渊，他却只看到了似乎就在头顶的天空。 杜一安静地等着，他如约而来。 没有在咖啡厅的音乐和欢笑，他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为什么会想在这里？” “有人说，在这里说话会被神明听见。” 程越笑了一声，“大学没上过马哲？” 杜一摸了把雪，冰冰凉凉的，“我当然知道唯物主义，我还知道辩证法。” “不过——” 杜一拖长音调，程越侧头。 “有人曾说过，马哲说要辩证地看待所有事物，那为什么不能辩证地看待马哲。” 男人露出他熟悉的痞笑，“那你想对神明说什么？” 杜一想了一会儿，发现他的确没有什么想说的。 有的人话少，只是因为他的所有言语都在嘴边徘徊着说不出，最后都埋在了心里，变成了一道抹不去的痕迹，触碰的时候就会痒痒的，最终绽放成一种浓烈的情感。 杜一反问，“那你想说什么？” “我啊……如果有神明，我想许愿，让我陪他更久点。” 杜一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什么？” 程越少校吻在他的额头上，“他好像一直都不知道，我始终在注视着他。” “……是我吗？” 程越突然严肃起来，杜一心也随之一紧，然后就听他说—— “不，是朱颜在公寓偷养的那只黄白相间的小母猫。” 杜一：“……” 你可真行的。 你还知道朱颜在公寓偷养了一只猫。 你们少校都是有多无聊。 不再理会他，杜一闭着眼躺下，不管是解不完的谜题还是无法预测的“日出”都暂时抛在了一边，被强制进行神经接驳后的迷濛也通过空气消失在山巅，游戏为用户调控最舒适的场景，这次他忘了退出游戏，在这里沉沉入睡。 第28页 在他进入深层睡眠的那一瞬间，夜幕垂下，万籁俱寂。 程越坐在他的旁边，摸了把他毛茸茸的头髮，然后手掌托着，让他睡在自己的大腿上。 杜一进入游戏时没有对自己的外貌进行调整，所有的细节都和现实无二。 程越指尖一下一下撩着杜一长长的睫毛，然后下移点着他粉嫩的唇瓣。 杜一嘟囔着什么，舌尖若隐若现，程越垂着眸子看着，情绪难辨。 第二天杜一揉着僵硬的脖子起床，无意中忽而觉得锁骨和后腰处有些痛感，一照镜子，却没有任何痕迹。 “奇怪……” 雨下了一夜，温度又低了不少。天空澄澈，有研究员踩着水花赶往训练场，杜一拢了拢衣服，直接去了研究室。 他的第一个项目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却卡在了一个很微妙的地方，迟迟无法前进。 冷凝剂的研发已经有了可行的思路，赵谦中将为了效率最大化，也已经把冷凝剂的研发续交给了其它小组的研究员。 杜一只是有些不甘心，他把资料调出，喃喃道：“低温真的不可以杀死黑子吗……”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也许吧。” 杜一看着他，有些无语，“少校，你好像永远都不会敲门。” 沈寒穿着笔挺的军装，看起来刚从会议上回来，他双手撑在椅背上，“不想去看看你救的那个人怎么样了吗？” 他在兰桥山时大胆的把冷凝剂给一个被咬的特种兵注射，虽然当时看来病毒得到了抑制，后来被送到医疗处，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被咬的特种兵没有和普通的伤员安排到一个楼层。杜一跟着沈寒，来到一个特殊的隔离区。 被咬的特种兵叫陈晨，看起来才二十出头，浓眉大眼性格活泼，见到沈寒先是正色叫了声头儿，一眨眼看到门口的杜一，咧嘴露出大大的笑容。 杜一低头看着他的小腿。 陈晨把被子掀开，动了动安装了假肢的左腿，“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捡回了一条命，幸亏那天配置的研究员是你，不然我……” 杜一错开这个大男孩感激的眼神，淡淡道：“那就好。” 陈晨突然一拍头，然后从脖子里拉出一个红线挂着的玉佩，塞到杜一手里，“我身上最珍贵的东西除了配枪就是这个了……送给你，不许拒绝啊！” 杜一看着手掌躺着的被雕成笑呵呵的弥勒佛的玉佩，还带着对方的温度。 沈寒在一边凉凉道：“那不是你妈要送给将来的媳妇儿的吗。” 陈晨摸了把后脑勺，“现在都这样了，我还能找什么媳妇儿，如果杜先生是女生的话我立马追他！” 沈寒狭长的眼睛斜斜睨着他，“你说什么？” 陈晨闭嘴。 这种面对小舅子的即视感一定是错觉！ 杜一不说话，把玉佩放在桌子上，“我不要这个，我只要你一点血样就可以了。” 陈晨爽快地答应了。 陈晨还需要观察一周才能出院，沈寒突然接到高荣少将的消息，往令一栋楼走了，走之前还不忘调戏了一把杜一。 杜一面无表情揉了揉被掐的脸颊，心想最近上层的人好像越来越忙了。 研究院里，穿着白色制服的研究员拿着资料穿梭着，杜一经过一个房间是，倏尔听到重物撞击门的沉闷响声。 这是关着活体丧尸的房间。 一个女研究员走过来，“别担心，它们最近是很活跃，不过它们出不来的，我们基地的门都是高密度合金材料，经过了技术部门的严密测试。” 杜一没说话，唐玉挑了挑精緻的眉毛，踩着高跟鞋往前走。 变故就在那一瞬间。 这段走廊的门骤然被关上，研究院的门只有在入侵者来临才会关上，唐玉拧着眉毛按了墙上的绿色按钮，门纹丝不动。 唐玉拍着嵌在门上的小窗，“谁把门关了！” 在外面的研究员也试图打开滑门，却毫无用处。 门内的撞击声频率越来越高，伴随着指甲挠门的嗞嗞声。 杜一联络器忘在了研究室，只能打断她，“没时间了，快联络主控中心！” 唐玉知道他在想什么，“不会的，我们基地的滑门和墙体嵌合得很紧密，它们不可能打开的……” 话音刚落，关住活体丧尸的滑门缓缓滑开，一个身形魁梧的丧尸挤在门缝里，杜一眼神好，还能看到它超过两厘米犬牙上流下的浓黄涎水。 唐玉直接呆住了。 第21章 二十一章 三级丧尸恢復了听力，加上异变的身躯大大加强了它的战斗力。平日研究员在利用三级活体丧尸做实验时都有特种兵在一旁戒备，然而在电脑图像里解剖分析和直面丧尸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它哈着难闻的气体，通红的眼睛似乎要锁定眼前所有猎物，然后爆裂出勐烈的攻击，撕碎他们。 它还没有完全出来，唐玉就已经双手发抖，联络器点了好几次都没点开。 杜一一把上去夺走联络器连接主控中心。 马上有人接听，杜一冷静地回答，“我是研究员杜一，编号1603，我和唐玉被困在1-03的走廊里，丧尸库门被打开了，请马上打开走廊门。” 丧尸身体已经钻出一半了，对方也知道事态严重，一边调出监控，一边按下按钮，却发现监控里的门还是丝毫未动。 研究院系统从未出过错，怎么可能！ “再坚持一下，我马上派人营救！” 杜一没听到这句话，他的联络器被丧尸一把拍到一边，在墙上直接碎裂开来。 这段走廊只有四、五米长，他们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唐玉蜷缩在墙角，平日里冰冷高傲的脸庞布满恐惧。 丧尸眼睛锁定着唐玉，杜一趁着这个机会把口袋里的小管冷凝剂打开刺进丧尸后脖子。 针管插/入皮肤，丧尸暂时站住了，它伸出皲裂的手，把插在后面的针管拔出，然后转身。 冷凝剂的剂量很少，它的动作只是变得僵硬，杜一他们依旧还得应对它的攻击。 他们都没有任何武器，为了使丧尸不再回头攻击唐玉，杜一小步跑到走廊令一端，丧尸还保留着动物的本能，对移动的目标显得更感兴趣。 “咚——咚——”它步子沉重，敲在地板上。 它们经过变异后体重暴增，这只魁梧的丧尸起码已经达到了一百六十斤，只要被它压倒了，一个人几乎就没法把它掀开了。 杜一紧张地盯着它右侧的空隙，只能靠敏捷逃走。 一滴汗划过下颚，杜一勐地抬头，看到室内温度计后心骤然紧缩。 温度在升高！ 丧尸步步紧逼，杜一蓄力从旁边迅速跑过去，他用尽全力试图把丧尸推倒，它却只是晃了晃。 如此重复了两三次，丧尸终于愤怒了，冷凝剂的作用也即将失效，任凭杜一奔跑和出言吸引它，它还是一步一步往唐玉走去。 第29页 唐玉尖叫了一声，然后紧紧地抱着头，外面有研究员不断拍打着小窗，它只是瞥了一眼，然后继续走向唐玉。 “我在这里啊——”杜一一边脱下研究员制服一边大声叫喊。 丧尸完全不为所动。 温度还在升高，杜一擦了把流进眼睛的汗水，绷紧肌肉奔跑到丧尸背后，然后跃起把衣服蒙在了丧尸头上。 丧尸牙齿咬着制服，喉咙挤出恐怖的嘶吼，它的力气太大，杜一根本无法打结，只能死死抓着衣服不让它挣脱。 丧尸剧烈挣扎着，锋利的指甲划破衣服，在杜一手臂上划出一道道伤口。 杜一忍着痛，咬牙切齿，“别愣着了，把它弄倒啊！” 唐玉看见地上滴落的鲜血，幡然醒悟，一把抓着丧尸的双腿，使劲一拖，丧尸失去重心，砸在了地上。 杜一趁机打了结，然后滚在了一边。 唐玉捂着嘴，“你的手——” 杜一看了眼手臂，有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他捂着手臂，失血让他头脑发昏。 丧尸拉扯着蒙着头的制服，很快它就会再次起来。 杜一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特种兵训练室里，一个黝黑的寸头男人站在门口大喊，“小路小贾，快点和我去研究院！” 小路放下配枪，一脸无所谓，“要我们去研究院干嘛啊，下错命令了吧。” “是有两个研究员被丧尸困在走廊了，一个是你女神，另一个叫杜……什么来着。” 话音未落，陡然间他的衣领被一个人抓住了，“在哪儿。” 男人的气势极有侵略性，好像要一段段压折他的嵴骨。 他咽下口水，“在1-03。” 男人迅速越过他离开，他扯松衣领，“程越少校还是这么可怕啊……” 而此时，围在小窗边的四五个研究员焦急地敲打着滑门，试图引起丧尸的注意。 “让开。” 研究员们纷纷回头，程越把利刃取出，再次重复了一遍，“我说让开。” 研究员们一声不吭让在了一边。 程越把刀刃插入滑门缝隙，然后向外撬动。 这种门封闭得非常紧，技术部门甚至用水测试过，即使一节走廊盛满了水，强大的水压都无法沖开它，三天内从缝隙流出的水不过三十毫升。 一旁的研究员忍不住说：“少校……这种门是……” 程越看到了躺在血泊的杜一，目眦欲裂，“闭嘴！” 那个研究员后退了一步。 刀刃都已经曲折，终于撬开了一拳的空隙，程越背靠着墙壁，膝盖顶住门，骨头碎裂发出瘆人的声音，但程越还是不为所动。 一个研究员手使劲掰着门，一边大喊：“还发什么呆！一起帮他啊！” 一时间两三个研究员都在掰着门，还有一个就近搬来了一把椅子，塞进去顶着门。 滑门终于被打开到能过一个人的缝隙，程越低低说了一句，“放手。” 研究员一起说了一声然后齐齐松开手，程越勐然一瞪滑门然后飞身沖了进去。 嘭的一声，重新合上的滑门把塞进去的椅子夹得支离破碎。 而此时走廊里，丧尸手抓着杜一的脚踝，而唐玉只能紧紧抱着丧尸的腿，为他们争取时间。 杜一闭着眼靠在墙角，血流了一地。 程越心一紧，一刀把丧尸头颅砍下，丧尸不再动弹，唐玉瘫软在地上。 程越把凝血剂打入杜一血管，血被止住，他才把手指触上杜一的颈部大动脉，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感觉他脆弱的颈部皮肤下传来微弱的跳动，程越才低下头，把刺入他脚踝的手指甲慢慢□□。 丧尸手紧紧抓着杜一脚踝，只要他晚来一步，它就会咬上他。 程越几乎不敢想像那后果。 一旁的唐玉呆滞地看着少校把丧尸的指甲一个个□□，然后再一段段把丧尸的指骨捏碎。 等到丧尸被“虐待”到差不多后，两边的门终于被打开，医疗兵涌了进来。 唐玉精神恍惚，被人带走。一个医疗兵看着杜一手臂深可见骨的伤口，对程越说：“少校，我们要带走他。” 程越站起身，“走吧。” 这个医疗兵一路被程越跟着，差点没犯心脏病，在给研究员处理伤口时，他无意识地痛哼了一下，程越眼神下刀子一样警告着他，医疗兵哆哆嗦嗦放轻力气。 杜一被安置在了一个高级病房，入住片刻后有人来为他清理身上的血迹，程越冷冷地指着一个地方，“放那儿。” 小姑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 程越把门一关，“不需要你。” 我亲自来。 程越嘆了口气，然后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咬着不点燃。 他试了试水温，然后帮青年把衣裤脱了，轻轻地擦拭，清理血迹，然后换上病号服。 杜一的身体青涩漂亮，骨架也比常人要小，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青年的身体，却不存任何旖旎心思。 “小王子……” “还好你没事。” 杜一和唐玉的事情引起了全研究院的注意，唐玉是研究院着名的高冷女神，而杜一则是冷凝剂的合成者，虽然没有任何军衔，但他的天赋已经得到了赵谦中将的肯定。 经过查实，研究院的系统没有任何问题，而是有人在暗中操作。 高荣少将端着印花搪瓷杯在赵谦中将办公室喝了一天茶。 最后在研究院里作妖的研究员也被顺利揪出来了，而高荣少将给杜一安排了一名贴身保护的警戒员。 这名研究员就是之前在餐厅里与杜一发生冲突的人，而且他内心也十分嫉妒杜一。 然而就在这天晚上，那名研究员在自己公寓里被杀害，他的脖子被利刃割开，血流了一地。 高荣少将立刻封锁了消息。 这种一刀封喉的杀人手法，是“日出”杀手最擅长的。 基地从来不缺乏卧底，不过这么明目张胆地杀人还是头一回。 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而在挑衅事故中心的某研究员皱眉低唿了一声痛。 麻醉药作用已经慢慢退去，程越按着他的手不让他乱动，一脸严肃地按了唿叫。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研究员的病房里守了个少校，一见唿叫，医生护士都忙不迭涌了进来。 “少校，有什么问题吗？” 程越眉心拢起，“他说痛。” 医生帮杜一检查了伤口，“病人的伤口没有任何问题，为了降低副作用，给研究员用的麻醉药剂量是有规定的。” “不过您放心，现在的医学水平已经提高很多了，他的伤口会在一周内完全癒合，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程越叼着烟，看起来有些烦闷，“我知道了。” 医生走后，程越手指点了点太阳穴，在大敞的窗边点燃了烟，香菸燃烧，世界变得一片模煳。 第30页 一个声音轻轻飘来。 “吸菸有害健康。” 程越回头，他的小研究员坐在床上，偏头看着他，眼眶发红。 作者有话要说：　　少校有什么秘密，杜一为什么没有之前的记忆，小男孩是谁，还有在学校里那个白衣少年是敌是友，基地里的杀手是谁。 最最重要的是，他们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双向暗恋。 我的心声：快点做吧快点做吧快点做吧 圈地卖个萌（￣ε（#￣） 第22章 二十二章 程越把烟掐灭，啧了一声，“就你事多。” 杜一淡定地举起双手，“我是伤患。” 他的双手手臂都被包成了粽子，在昏迷的时候还会叫痛，一醒过来淡定得好像那双手不是自己的。 程越几乎要被气笑了，“你知不知道要是我来晚一步，你的小命就得玩完？！” 杜一把双手放下，仰着脸看着他，坦坦荡荡，“我知道啊。” “可是我也知道你会来啊。” 程越愣了一瞬，坐在他的床上，眼神晦涩难懂，“你就这么确定？如果我临时有任务，我根本就来不及救你。” 杜一摇摇头，“你说过的，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你啊。” 杜一惬意地躺在床上。 程越走了之后，朱颜又来了，她提着一大袋桔子，让杜一不由自主地想起之前宋元住院时垃圾桶满出来的桔子皮。 朱颜把桔子放在柜子里，“我才两天没见到你，你怎么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 杜一慢慢剥着朱颜递给他的桔子，“我也想知道。” 朱颜耸耸肩，“不过没关系，听说高荣少将已经为你安排了警卫员。”她凑过来，语气神神秘秘，“警卫员哎，这可是上尉以上的军衔才会有的待遇。” “……哦。” 朱颜无奈地说：“好吧，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反应，真期待哪天你的表情能够丰富一点。” 她笑着说：“不过你可以猜猜你的警卫员是谁哟。” 杜一心里隐隐约约有个人选。 果不其然，在他出院那天，陈晨笑得很灿烂，来跟他报告。 他的左腿依旧很灵活，完全看不出是安装了假肢。 陈晨拍了拍胸膛，迫不及待地立下一个g，“放心吧，有我在，什么牛鬼蛇神都不能随便靠近你！” 有医生来为他拆绷带，在某少校的监督下，他的伤口癒合的很好，只剩下几道浅浅的粉色痕迹，不用过多久就会消失。 杜一一出院就直奔研究室，正巧遇上一个“刑满释放”的疯子。 约瑟夫看起来已经几天没洗脸了，蓬头垢面，一把打开他的研究室门，直接在走廊里跳起舞，他的动作一点都不标准，杜一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在跳什么。 接替沈寒的女特种兵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不时鼓个掌。他的动作也引起了许多研究员的围观。 他们的目光都只传递了一个信息。 “他是不是神经病？” 杜一突然想起尼采的一句话。 “那些听不见音乐的人以为跳舞的人疯了。” 陈晨呆滞地看着约瑟夫，然后问杜一：“他是不是被感染了？” 杜一反驳：“不，他应该是有了新进展了。” 发现了杜一的约瑟夫上前给了他一个紧紧的、热情的拥抱，蓝色的眼睛里的激动要溢出来。 “杜！我成功了，我合成了黑子！” 杜一不敢置信睁大眼，约瑟夫能力没人质疑，但突然把这么重大的消息告诉他，他还是一下愣住了。 约瑟夫大笑起来，然后再也按捺不住法国人浪漫的天性，扣着杜一脑袋一把吻住了他。 陈晨直接石化。 少将……任务目标被强吻我要不要拉开。 旁边有研究员也在起闹，杜一脸刷的一下红透了，他歪过头，“约瑟夫，你几天没刷牙了！” 约瑟夫脸皮堪比城墙，他摸了摸下巴长出的胡茬，回忆，“大概有一个多星期了吧。” 杜一：“……” 约瑟夫的热情似乎永远都不会被浇灭，他高举双手大声说道：“所有的成果都是大家努力工作的成果，我决定，今晚在红蔷薇开一个庆祝party！” 其它研究员也兴奋地回应，纷纷答应。 “记得把赵谦中将也请来！” “对啊，在办公室闷久了会找不着对象的！” 这是杜一进入研究院以来气氛最活跃的一次，脱下了死板和严肃外表的研究员们无比灵动。 杜一忍俊不禁。 party说办就办，约瑟夫还真把赵谦中将请来了。 这算是研究“黑子”以来最重大的进程了，赵谦中将笑得温和，纵容着他的研究员们尽情发泄堆积的压力。 陈晨跟在杜一身后，“我的乖乖，想不到你们研究院这群老古板还会这么玩。” 约瑟夫邀请一位女研究员跳舞，这位美人邀请他撕开自己的研究员制服，露出里面穿着的优雅旗袍，然后与约瑟夫进入舞池。 “你很棒，约瑟夫上尉。” 约瑟夫也学会了东方人的谦虚，“这都是大家努力的成果。” 女研究员笑了起来，“不，我是说你撕开我的衣服时候，力量很棒。” 其它研究员吹起了口哨，痞里痞气的。 还有人打起了小报告，“赵谦中将，约瑟夫要把我们研究院的所有女神全撩光了！” 一曲就罢，赵谦中将抿了一口酒，开始教育约瑟夫。 他指着那位女研究员，然后对约瑟夫说：“那位女士的新制服的费用是你的。” 约瑟夫大方地应下。 有喝多了的研究员胆子彻底放大，他不满地说：“光邀请女生跳舞算什么，你得和男生跳……嗝。” “对啊，我们研究院的女生本来就少！不能让你一个人带跑了！” 大家一起闹，杜一直觉大事不妙。 约瑟夫摸了摸下巴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径直走向杜一。 杜一表示自己是拒绝的。 约瑟夫很不能理解，“我不是你的偶像吗？” 不，在你没刷牙亲吻我那一瞬间，已经不是了。 还是一星期没刷牙。 杜一向赵谦中将求助，赵谦中将也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陈晨望天，再次陷入两难。 约瑟夫一把搂住他，“没事啦，我这次已经刷了牙！” 约瑟夫举着一杯酒，“你看今夜大家都多开心，不喝一杯吗？” 知道约瑟夫的性格，杜一与约瑟夫喝了一杯。 约瑟夫凑过来，酒气喷在杜一耳郭，“你也要邀请我撕开你的制服吗？我愿意赔偿你两件。” 第31页 酒精入肚，杜一把约瑟夫脑袋推开，“我不是你的猎物，约瑟夫。” “我知道，我今晚可以放弃你，但是你下次要和我一起去吃鱿鱼圈。” 杜一点头。 约瑟夫笑了起来，抬眼看到了某个身影，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祝你好运，可爱的杜一。” 杜一脑子转不过来，“什么？” 周围的喧嚣一下子褪去，杜一听到一个声音，温醇而熟悉。 “看来你已经全好了。” 杜一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明明程越嘴角还挂着微笑，他却觉得他现在带着愠怒。 “我……” 杜一还没说完，就被程越一把扛起来了，杜一眯着眼看着倒过来的景色，想起了他第一次与程越出任务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不用泡在研究室里，不会被日出袭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又固执地仰望着一个人。 杜一被带到军官公寓，他被扔到床上，程越坐在一边，他手指擦了擦杜一脸上不知从哪蹭来的口红印，眼里情绪难辨。 “谁弄的？” 杜一迷茫的摸了摸脸颊，“有什么东西？” 程越没有再说话，他离开他坐在凳子上，修长的双腿搭在桌子上，眯着眼，看起来无比随意。 好像没什么事情能打破他的平静。 这也是杜一最痛恨的地方。 杜一坐起来，“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我要继续参加聚会。” 程越斜斜睨着他，“你还想被约瑟夫亲？” 他的态度彻底惹怒了杜一，他几乎是用破罐子破摔的语气说：“没错，约瑟夫不仅会亲吻我，我们还会有一个美好的夜晚，接下来我们还会在同一个研究室，没人能打扰我们。” 程越眼底好像在酝酿风暴，“你再说一遍。” 酒精让杜一彻底失控，他气急败坏地光着脚跑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程越，就像他无数次这样看着自己一样，“少校，我说我会和约瑟夫做。”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陈晨在外面喊：“少校，我现在是杜一的警卫员！” 程越把门打开，语气冰凉，“把他带走。” 然后陈晨见到了他这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画面。 那个冷冷淡淡的小面瘫研究员居然强吻了少校！ 而少校居然也没有捏碎他的脑袋！ 陈晨一哆嗦，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直男表示受到了一亿点冲击！ 杜一觉得自己已经快陷入地狱了。 他头脑一片混沌，在听到程越要他的警卫员把自己带走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他一把拉下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的衣领，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他的嘴唇温温软软的，丝毫没有他本人给人印象里的无情和疏远，这让杜一忍不住不断靠近他，期望着更多，贪婪的索求着。 他看见程越的情绪被他撕裂了一个口子，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他将会再也不能再真正靠近他。 他毫无技巧的含着男人的嘴唇，脑海里一帧一帧都在记录着他的样子，他眯着眼，他叼着烟，又或者是他挥着手中的利刃划破空气。 不知是过了多久，杜一没有力气再去抱着他，他闭着眼往床上倒去，却被一股力量狠狠地拉了上来。 程越眼睛深不见底，“你就这些技俩，还在勾/引我？” 杜一微微喘气，他看到了男人眼中即将冲破牢笼的疯狂，这让他有一丝恐惧。 杜一一步步后退，程越笑了一声，然后扣着他的后脑勺，重新吻了上去。 他的吻充满了侵略性，舌头强势地撬开杜一最后的防备，造访了他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挑/逗着他细小敏/感的神经。 杜一被迫仰着头，胸腔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津液从嘴角流出，腮帮子发出抗议的胀痛感。 “……不……停下……” 程越在他下巴咬了一口，宣布了杜一的命运，“不可能了。” 智能系统突然播放起音乐，清越的钢琴声和缠绵的萨克斯交错在一起。 程越手指把属于他的礼物一点点拆开。 那是一架美丽的钢琴，光滑稚嫩，没有任何人的染指，他能在这架钢琴身上弹奏出美妙或嘶哑的乐章，无论他触碰在哪个键，钢琴都会给他最原始的反应。 他不知道要先弹奏什么乐章，因为他等待这架钢琴很久了。 他最后扔下了琴谱，任凭自己随意的抚摸着这架钢琴。 他的精力永远没有尽头，但钢琴却已经累了。 但他不打算因为这个放弃这架钢琴，低下头，为他开拓着从没有人造访的地方。 他的动作很大，钢琴都颤动起来。 他亲吻着他，眼里溢出温柔。 杜一是第一次看到他毫无遮掩的温柔，仿佛有什么轻轻溢出，将他包裹。杜一感受着他出逃的情绪，身体的疼痛也降低了不少。 程越沖入他的身体，带起一阵灼热，那是他无法反抗和拒绝的。 他闭上眼，任凭对方予取予求。 不知过了多久，杜一最后的意识沉入深渊，这是非常糟糕的体验，他却无比放松，因为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会有一个人准确地接住他。 第二天杜一撑着沉重的身体坐起来，他不用看都知道被子下的痕迹有多么可怖，但他除了某处胀痛却没有其它难受的地方了。 看来是已经清洗过了。 程越从浴室出来，见他醒了，松了一口气，“要是你再睡下去我都要把你送医院了。” 杜一偏头，看见了垃圾篓里的药剂和针管。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约瑟夫邀请他跳舞的片段，后面的记忆混乱而模煳，杜一崩溃撑着头，声音嘶哑，“我们……” 程越为他测量了体温，他嘴角带笑，“你说呢？” 杜一痛苦地揉了揉头，随后想到什么，一激灵，抓住程越的手臂。 “怎么？” 杜一表情无比严肃，“你是不是没戴……！” 程越倾下身子，髮丝扫在杜一额头，痒痒的，像有羽毛搔在心头，“昨天是谁迫不及待的。” 杜一尴尬地咳了一声，耳朵红透了。 男人站起来，他的身形欣长挺拔，他能爆发力量将他的世界撕裂开来，也能隐藏汹涌的占有欲对他倾泄出溺死人的温柔。 杜一看到他露出的脖颈还有自己留下的咬痕。 拥有是双向的。 杜一重新躺下，看着程越解开衬衣扣子，换上黑色制服，眼睛都不眨地欣赏他精壮的身体。 这是这位少校绝对的私人领域，而此时任由杜一窥探。 杜一面无表情实际内心已经翻起惊涛骇浪。 他们……真的……做了！ 这是他从来都没想像过的事情，但是对方拥抱自己似乎要碾碎他的骨骼的压迫感还是挥之不去。 第32页 他无数次想挣脱束缚，但是对方残忍地不放手，拉着他坠入一个一个深渊。 当他的眼睛注视自己的时候，他觉得他的心里也一直装满了自己。 醉酒后的杜一没有考虑过任何后果，而清醒后他必须面对一个个人的探索的目光。 首先是他的警卫员，陈晨。 这个大男孩不着痕迹地看了他身上遮不住的痕迹，挠着头干笑。 “那个……程越少校很……”陈晨很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字。 “棒！” 杜一对程越少校的能力给予充分肯定，他点点头，“是很棒。” 陈晨脸憋得通红，说话磕磕巴巴，“快去食堂吧，现在人少，趁早提前去插队……呸，去排队。” 杜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样，陈晨目视前方，毫不动摇。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精英特殊任务部队里有这么个逗比呢。 来到食堂后，杜一依旧是坐在角落，陈晨也跟着坐在一边。 “嘿，杜一！” 朱颜端着瓷盘过来，她眼神落到杜一脖子上的某个红色痕迹，然后又暧昧地笑了。 “看样子昨晚你们研究院的party开得很成功嘛。” “是很成功。”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上了谁……还是谁上了你。” 朱颜的眼中有洞察一切的睿智，可是她却老是喜欢逗着杜一玩，杜一不得不承认，她又是像个知心的大姐姐，有时又让人无比无奈。 银色质地的餐具敲击瓷盘发出清脆的声响，杜一低着头享用自己的晚餐。 朱颜做出投降的妥协表情，“好吧……头儿的确是很粗鲁，你脖子上的痕迹都盖不住了。” 杜一淡淡反驳，“他的脖子上也有。” 朱颜捂着嘴一副惊讶的样子，而后十分肯定杜一的劳动成果，“做得好。” “你是第一个能在头儿身上留下痕迹的研究员。” “我的荣幸。” 杜一回到研究室时，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与其说是遇见，倒不如说是沈寒已经恭候多时。 陈晨一句头儿还没喊出口，就被沈寒关在了外面，门嘭的一声响，差点没夹到他的鼻子。 陈晨拍了拍胸脯，摸了摸鼻子。 好险。 杜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寒一把推在了墙上，沈寒的左手撑在他的右侧，多情的笑容荡然无存。 “我去为你抓回逃跑的杀手，你却和他做了。” 杜一注意到他的眼底带着疲惫的血丝，身上也有淡淡血腥味。 “……我” 沈寒狭长的眼睛里泛着冷意，“你应该庆幸我还足够清醒，不然我会忍不住掐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天说要双更结果有事去了，今天二合一补上。 ?（ ω ）？ （￣ε（#￣） 第23章 二十三章 这是沈寒第一次对他发怒，气氛忽而变得凝滞安静，杜一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你失态了，少校。” “我说过很多次，不要招惹那个自大狂。” 杜一看着沈寒，他的表情很认真，好像他从来就是一个认真的人，而花心多情才是他的伪装。 “可我已经招惹了。” 沈寒颓废地揉了揉头，“你不该这样的……他不能陪你那么久……” 杜一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什么意思？” “我是说他执行的任务都是高危的，不是杀死别人就是被杀死！” 杜一摇头，“不，没人能杀死他，除了他自己。” 沈寒扯了扯嘴角，然后打开门，“你还真是盲目自信，走了。” “去哪？” 他头也不回，“去庆祝我再一次完整的回来了。” 杜一目视着他走出研究院，两个年轻的少校一直是基地里被人敬佩和津津乐道的风云人物，可是却鲜少有人看到他们身上背负的责任和压力。 杜一把研究资料更新在资料库，冷凝剂的项目即将结束，在最后阶段他再次用活体丧尸测试，冷冻时间已经可以到达二十分钟了。 现在几乎每个部队都会配备冷凝剂，有了陈晨的案例，特种兵的死亡率大大降低。 赵谦中将把所有的荣耀被分配到研究院的每个研究员身上，降低了杜一的曝光率。 来接替杜一研究项目的是最初带他来到研究室的人——袁哲。 他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镜，伸出手：“我会继续你的研究。” 杜一同他握了手，“希望你会有新进展。” “肯定的。” 杜一被安排到约瑟夫的研究室，他的研究项目是目前研究院里的最高机密，杜一刚来到门口就被两个穿着白色制服的人堵住了。 “杜一先生，冒犯了，我们必须给你注射一些东西。” 陈晨走上前，“干什么呢？” 那两个人不为所动，“只是为了杜一先生的安全。” 门被打开，约瑟夫从研究室出来，看见了拿着注射器的两个人，拥抱了杜一，安慰他，“不用担心，只是身体数据监控器而已。” 杜一伸出手臂，随后传来一阵刺痛，微型仪器被注射进了他的肌肉。 完成了任务后，两个人果断离开了。 约瑟夫笑了，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这东西有时候也会有点烦恼，比如赵谦中将常常会通过数据分析知道我一晚上有多少次。” 杜一无语，“我觉得赵谦中将应该不会想知道你一晚上能进行多少次。” 约瑟夫哈哈大笑，接着不怀好意地说：“我倒是很好奇程越少校一晚上多少次。” 陈晨望天。 杜一安静地看着他。 约瑟夫手臂环着他的肩膀，“好啦好啦，只是开个玩笑，你可不要告诉少校，我带你去录入指纹。” 约瑟夫的研究室比杜一大了一倍不止，但研究资料都被东一张西一沓堆在一边，而令一边则是他带来的毛绒娃娃和各种游戏机。 录入指纹后，杜一看着最大的那个圆头圆脑的蓝色生物。 约瑟夫过来在这个玩偶头上撸了一把，“认识吗？这叫哆啦a梦，在十几年前还很流行，他的口袋里能装下所有宝贝。” “是吗。” 杜一看着他肚子上的兜，哆啦a梦的兜里鼓鼓囊囊的，约瑟夫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盒子里是一枚戒指。 杜一有些惊讶，“你结婚了？” 约瑟夫露出怀念的表情，“不，是我还没求婚，不过她离开了我。” “这很遗憾。” 约瑟夫把盒子重新放在里面，嘆了口气，“对啊……没有人有那么漂亮的36e了。” 第33页 杜一默默转身浏览资料。 就知道不能煽情得这么早。 安静了一会儿，约瑟夫突然说：“嘿，你知道的，是人都会死的。” “对啊，怎么？” 约瑟夫揉了揉杜一一头捲毛，“没什么，突然想说的。” 杜一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约瑟夫带领杜一熟悉他的研究项目，陈晨无聊，撑着下巴在一旁昏昏欲睡。 杜一看了眼联络器上的时间，已经很晚了。 “明天再继续。” 约瑟夫伸了个懒腰。 “晚安。” 陈晨拍了拍脸，如释重负。 月份往高攀，天黑得也特别早，丧尸潮爆发以后，能源供应也有些力不从心，因此路上稀稀落落只点着几盏路灯。 杜一在自己公寓下看见一盏灯下站着一个男人。 他手指夹着烟，烟尾燃烧的红点在黑暗里若隐若现。 陈晨向程越行了个军礼，随后干笑了几声，“那我先走了。” 程越点头。 他抽菸的频率越来越高，杜一不着声色皱了皱眉。 “不要吸菸了。” 程越笑了一声，灯光把他的冷硬融化了几分，“没办法，习惯了。” “上去坐坐？” 程越把烟掐灭，嘴角勾出痞笑，“好啊，可以做做。” 杜一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并不知道此做非彼坐。 走到楼道，杜一突然停下来了。 程越站在楼梯上扭头问，“怎么了？” 杜一眉眼弯出一个很恰当的角度，“你背我上去。” 程越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但是行动倒是一点儿都不耽搁，他蹲下身，“上来。” 杜一趴在他的背上，手指不安分在他耳朵上捏来捏去。 程越背着他稳稳的往上走。 他怎么就没早点发现呢，程越对自己一直都很纵容。 他的脖子上有一颗小小的痣，杜一食指戳了一下，然后就感觉他的臀 /肉被拧了一把。 “别乱动。” 杜一有点害羞，所以乖乖的不再乱动了。 杜一的房间很简单，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杜一打开饮水机想接点热水，等显示灯变成已完成的绿色时，却发现程越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 他的唿吸拉长，放松地躺在他的床上，眼睫下一片弧形的阴影。 这是第一次杜一看到他在自己面前沉睡。 能欣赏一个俊美的男人睡觉也是一种享受，更不用说对方还是一个少校。 他口袋里掉落出一个铁盒，杜一见过，那里面装了他的香菸。 杜一眼波微微晃动。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程越已经不知踪影，杜一慢慢挪着刷牙洗脸。 联络器响起来，是约瑟夫在催促自己。 早训过后他在食堂里找到了朱颜。 朱颜敲着瓷盘迴忆，“你说头儿是什么时候开始吸菸的啊……” “好像也有一年了，有次我们出任务，头儿受了很严重的伤，出院以后就开始吸菸了。” 朱颜笑起来，“不过那时头儿已经完全痊癒了，应该只是住院时无聊才开始的。” 杜一嗯了一声。 朱颜看着杜一碗里寡淡的面食，“你怎么不吃点好的，头儿的钱养十个你都不成问题！” “你的意思是说他还可以养十个人？” 朱颜一脸新奇地看着杜一，“没想到我们的小王子也会开玩笑了。” 杜一一脸漠然，心想我现在不仅会开玩笑，我还会撒娇。 说出来吓死你。 是很厚脸皮的那种哦。 告别了朱颜，杜一进入了约瑟夫的实验室。 约瑟夫的确是个疯子，不仅自己在疯，也要拉着别人与他一起疯。 杜一昼夜不分，不知被他压榨了多久，“黑子”已经被合成，他的研究还差最后一点，但就是这最后一点，永远抓不到重点。 进入状态的约瑟夫每天都是顶着一个鸡窝头，眼皮耷拉着好像随时都会睡着，但是杜一知道他不是，他只是在思考。 两个人都拥有恐怖的思维速度，最后电脑运行都嫌太慢。 约瑟夫的资料都是乱糟糟扔在地上，而他在一旁打盹，杜一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把资料一张张整理好。 有一张被扔得远了，杜一伸长手臂去够，门悄无声息地开了，哒的一声，是军靴敲地的声音。 程越把资料捡起来，手掌按压在他的头顶。 “你需要休息。” 杜一抬头，“程越少……中校？” 他肩上的两槓两星神圣不可侵犯。 程越授衔仪式结束的应该还不是很久，他的头髮梳的一丝不苟，露出优雅的额头和深邃的黑眸，被称为中校，他也好似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好像别人一辈子都追逐不到的地位和荣耀对他来说只是什么毫无价值的东西。 杜一讶异，“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晋升的！” 程越视线落在桌上他随意涂鸦的一张纸上，很潦草，但不难看出是一个病毒抽象模型，“你现在除了它还知道什么。” 杜一一想，好像也是。 程越坐在他的座位上，双腿交叠，“差点我还以为我被渣男用完就扔了。” 渣男杜一：“……” 杜一把资料整理完，程越起身，“走吧。” 还有些愣怔的杜一：“去哪？” 程越把他的联络器看，上面显示着电子时间：19:55 杜一脑子忽而不好使。 “还有五分钟就二十点了？” 程越用宛若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还有五分钟餐厅就只有苍蝇了。” 基地餐厅三楼是专供尉官级别及以上的人用餐的，杜一也託了中校的福，能在这里吃一顿。 半小时后，杜一戳着一盘红烧鱼，看着程越还在继续点菜，不由阻止：“够了，不用再点了。” 旁边一个校官也来蹭饭，一边吃一边搭嘴，“对啊对啊，又不是坐月子，不用吃这么多。” 程越看了杜一一眼，“我也希望有人能生个宝宝啊。” 杜一一脸漠然。 校官大笑，“你说这话实在太欠揍了啊，谁不想为你生啊！” 程越嘴角下陷，玩味地看着杜一，“对啊，谁不想啊。” 杜一眼皮都没撩，在下面狠狠踢了他一脚。 没正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人很懒，什么都没有留下。 【点击提醒】 第24章 二十四章 晚饭后，杜一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程越拿出一个玻璃瓶子，里面有一只水母在一张一缩游动。它在黑暗中散发彩虹般的光晕，把玻璃瓶都染得无比梦幻。 近些年海洋污染严重，许多海洋生物都销声匿迹，水母只有在特殊的展览区才能看到。 第34页 水母发光主要靠一种叫埃奎明的蛋白质，它与水中的钙离子结合，就会发出淡绿色和蓝色的光芒，像这种拥有彩虹色光晕的水母在现在几乎难以再看到。 杜一目不转睛地看着它，脸上是掩盖不了的兴奋。 “除了在展览馆，我从来没有见过水母……” 程越手指曲起，弹了弹玻璃瓶，水母慢悠悠游到杜一那一侧，“它被冲上海滩，出任务的时候我差点踩死了它。” 杜一想了想水母被踩成一滩水和程越懊悔地看着鞋底的场景，暗自乐了起来。 程越眯着眼，伸出手指戳了戳杜一脸颊，“笑起来多好看啊，非要每天面瘫个脸。” “我笑了吗？” 程越又戳了戳，“给你定个小目标，每天对镜子笑两次。” 杜一把他手指拍开，面瘫得很正宗，“不存在的。” 水母被杜一放在桌上，熄了灯它就在里面沉沉浮浮，像一团光球在跳动。 这种生命直接绽放的美丽是所有霓虹灯都无法比拟的。 而这种美丽在高速发展的人类世界渐渐消弭。 程越倾下身，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 杜一放轻唿吸，这一刻好像是上帝把所有多余的视线收拢，他只能看到对方近乎虔诚的目光。 “晚安，小王子。” 床头灯被拉下，程越离开了他的公寓，杜一在黑暗中低垂着眼眸，他在枕头下摸出一样东西，放在了研究员制服里。 那是一根烟。 水母不安分了一晚上后终于安静下来了，杜一给它餵了点小虾。 这种刺丝胞生物只有几个月生命，而且对环境的要求还不少，杜一把温度调整了一下才出门。 他的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的三点一线，然而这种表面上的平静不知道可以维持多久。 约瑟夫被赵谦中将叫去，杜一一个人在研究室。 不得不说，虽然约瑟夫作风略有粗糙，但没有一个人在旁边不断催促和废话，杜一甚至产生了想偷懒的想法。 “你这么喜欢中校？” 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沈寒夺走他手下的纸，上面都是杜一涂鸦的两槓两星。 一般的人是无法随意进入研究室，沈寒曾经担任过约瑟夫的警卫员，研究室录入了他的指纹也不足为奇。 神游的杜一终于回神。 “没有。” 沈寒眼里带着嘲弄，“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晋升吗？” 没等杜一回答，他接着说，“他带回了基地一个上尉的大脑，你知道吗，她曾经是程越的同期生，甚至还救过程越一次。” 杜一错开沈寒追赶的目光，“真可惜，这个上尉不该投靠‘日出’。” 沈寒笑，“刑侦部门在审讯了她大脑的残余信息，除了有关那个组织的，还有一句隐藏很深但还是被审讯出来的话。” “你这是在泄密，少校。” 沈寒不以为然，“那句话就是——” “沈寒少校，好久不见！” 大嗓门响起，蓝眼睛的男人张开双臂想拥抱沈寒，电光火石间就被沈寒锁住手腕压在了桌上。 约瑟夫嗷嗷大叫。 “沈寒少校你要杀了我吗？！” 沈寒把手松开，“以后不要从背后接近我。” 约瑟夫揉了揉鼻子，他的警卫员贴心地给他递上一张纸。 沈寒被打断的话也不了了之，他手指摩擦下巴，“下一个任务我和程越中校两个小组的人都会去，你猜我会不会‘不小心’误伤他？” 出动两个精英小组的任务重要和危险程度已经是最高级了，杜一看着沈寒，语气带着笃定，“你不会的。” 沈寒挑眉，“哦？你这么肯定？” “我只是相信特种部队从来不缺乏理智。” 沈寒走后，约瑟夫圈住了杜一的脖子，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嘿，你答应过我的，和我一起去吃鱿鱼圈。”他异常兴奋，“就今晚！” 杜一只能无奈答应。 令杜一惊讶的是，除了约瑟夫，还来了另外一个人。 他们一人一杯啤酒，约瑟夫哈哈大笑，拖鞋早就不知道被甩到什么地方去了。 而程越也略微放松地坐着，军装扣子解开了两粒，露出性感的喉结，头髮也被揉得蓬松。 见到杜一，他嘴角溢出笑意，约瑟夫为杜一的位置上的酒杯倒满了啤酒。 杜一没想到他们也认识，而且关系看起来还不错。 酒吧里放着蓝调，温柔的前奏后是歌手激昂宣洩的声音，一边粗犷地怒吼一边柔和地安抚。给人的感觉就是喝下的红酒都变成了能把所有燃烧殆尽的汽油。 约瑟夫也跟着吼了一声，然后灌下一杯酒。 服务生送来一盘鱿鱼圈，约瑟夫照样给了他小费。 杜一喝了一口啤酒，问道：“你们认识？” 程越拿起一串烤鱿鱼，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 “我也不想和一个疯子很熟啊。” 约瑟夫脸皱起，表情滑稽，“如果没有程我早就被绑匪沉在了海里。” 喝了一点酒，杜一揉了揉太阳穴撑着头看着调酒师潇洒敏捷的动作，忽而有个人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仰着头看着来人，“有事？” 服务生把一支玫瑰放在他桌上，“这是我们的女神给你的礼物。” “……女神？” 程越几不可见地眯了眯眼。 约瑟夫小声说，“女神啊！就是维纳斯啊，她可是拥有36e的美人。” 旁边已经有人在议论。 “又是这个小子！他也太幸运了吧。” “哟，还是个研究员呢！” “我好像哪儿见过他……” 灯光突然暗下来，换了一首缠绵入骨的蓝调，维纳斯叼着花款款走来，目光往后，一个魁梧的汉子侧视着他。 杜一无语。 还是同样的配方，还是同样的套路。 已经有人吹起口哨，约瑟夫翘着二郎腿看好戏。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傢伙很懒，什么都没有留下，甚至三千字都没码到。 （￣ε（#￣）喏，我帮你们打脸了。 第25章 二十五章 她的确很美艷，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无法忘记的类型。 就大多数而言，这个世界上男人主宰着力量，女人主宰着柔软。但最巧妙的是，女人可以主宰男人。如果有造物主，这应该是他最美丽的创造。 就像那句，“没人能拒绝维纳斯的邀请。” 然而杜一是个例外了。 被杜一“勾引”的程越也是。 气氛越来越火热，涌动的荷尔蒙急需寻找一个出口。当维纳斯扭动着腰肢准备坐在杜一大腿上的时候，杜一却突然被拉走，维纳斯扑了个空，坐在了他的凳子上。 第35页 “搞什么？” 杜一猝不及防间被程越圈在了怀里，他的背靠着墙，寒气从背后渗入，大脑却变得异常活跃。 约瑟夫兴奋地吹着口哨，酒吧的人安静了一秒然后炸开了锅。 接下来发生的让杜一忍不住喷鼻血。 程越拿起桌上的那朵玫瑰，缓慢的勾起了嘴角，那是一种无比撩人的弧度。他张开嘴，眯着眼抿下一朵花瓣，然后又随意的把那朵花扔在一边，叼着花瓣低头缓缓吻上了他。 在他转身拿玫瑰的时候，昏暗灯光下，有人吸了一口凉气，认出了他。 “程程程越中校！” 旁边有人反驳：“你看错了吧，中校怎么会来这个地方！” 那人想辩解，声音却被热闹的人群淹没。 程越慢慢把花瓣送到杜一嘴中，手指轻柔地揉着他的捲髮，他温柔中带着强势进攻杜一的领地，带着玫瑰花瓣舔舐了他口腔的每个角落。 杜一闭着眼睛，因此也没有看到中校眼中的势在必得，像一只野兽锁定了他的猎物。 酒吧里的众人魔怔了一般看着两个男人接吻。 倏尔，男人的力度勐地加大，他粗鲁地侵略着杜一，双臂将他们紧紧锁在一起，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嵌入骨血中。 他的每一次含吻都带着无法反抗的力量，唿吸所到之处，都强势地捲起一阵灼热。 像要把他燃烧。 这让杜一瞬间想起第一次来的时候那个把他按在墙上的人。 杜一无法承受的反抗，“够……够了！” 程越骤然离开，杜一抿了抿被咬出血的嘴唇，而那朵花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杜一吞下去了。 维纳斯遗憾地看着自己的猎物被人提前标记，但她还是选择把手上的玫瑰递给杜一，“祝你们幸福。” 酒吧爆裂出喝彩的声音。 最后杜一被程越领走，并且对他的小王子实行了“以下犯上”的惩罚。 小王子趴卧在床上，感觉自己从里到外被吃光。 这个逆臣太可恶了，小王子张牙舞爪去咬他，乱臣贼子不以为耻，反而变本加厉在王子身体里作乱。 好学的逆臣教王子解锁了许多新姿势。 最后的最后，如果说小王子有什么念头的话，他只产生了一个想法。 拖下去斩了！ 这次程越没把杜一折腾到透支，他压下欲望，和杜一相拥而眠。 乱臣贼子嗓音沙哑。 “明天出任务，暂时放过你。下次再看见你和约瑟夫去那里，我保证好好收拾你。” 杜一什么都没说，只是在被子下抓紧了他的手掌。 第二天杜一为程越穿上黑色制服，仔细地把药品和食物都整理了一番。 程越好笑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忙活，如果不是他的刀和枪是由技术部门专门负责，他怕是要来帮他把刀给磨了。 他的队员已经在等他了，程越无奈地阻止杜一，“好了，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务，很快就回来了啊。” 杜一又多加了一管冷凝剂，拍拍肩膀，“去吧。” “等我回来。” 杜一目送两架飞行器飞入云巅，直到看不见踪影才收回目光。 他们这次没有配备研究员，是赵谦中将的决定。 可能是预测到，即使配备了研究员也是必死无疑吧。杜一想。 杜一一边等着他们完成任务归来一边继续和约瑟夫泡在研究室。 两天过后，下了第一场大雪。 基地的位置在南方地区，往年很少能见到这么大的雪，下了一阵夜，在第二天的时候还在继续飘着，给万物都裹上了一层银白的衣裳。 气象局传来消息，大雪还会继续下去。 这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 气温的降低会使丧尸的活动能力大大减弱。但这样的大雪，在平常的年份都会引发一系列灾难，更何况在现在这样的紧急时刻，救援力量分配早就力不从心，连电力的供应都成了问题。 在这个时候，研究院再次传来好消息。 丧尸病毒的抑制剂终于研发出来，只要在被咬十分钟内注射药剂，就能杀死进入身体的病毒。 赵谦中将依旧是隐藏了杜一和约瑟夫，把光环笼罩给了每一个人。 这对他们是一种保护。 约瑟夫和杜一合作的项目完成了一半，杜一却完全没有放松的感觉。 他翻着资料，眼睛酸涩得可怕。 他想确定一样东西。 约瑟夫把全息投影关闭，拥抱了一下杜一。 “不要再看了，香菸里的确是含有神经麻痹剂。” 神经麻痹剂杜一併不陌生，应该是说基地里的所有研究员都不会陌生，它最初是由“日出”研发的，当时因此而殉职的特种兵也不少。研究院大力研发他的中和剂，以至于杜一的第一次考验就是神经麻痹剂的中和剂。 而这样的东西居然会在一个校官的香菸里存在。 杜一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约瑟夫面带难过，“准确来说，这只是痛觉神经麻痹剂。” “你也知道，在一次任务中，程救了我，但是同样的，他也身负重伤。他的颅骨内一个血块压迫了神经。” “……之后他就会偶尔头痛，所以他委託我在他的香菸里加了麻痹剂。” 杜一一言不发，约瑟夫像是触到了什么开关，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 包括在在求婚前夕被绑架，差点被沉到海里，最后才知道是女友联合了绑匪。 包括他在家乡看到了漂亮女人abcde。 “我很抱歉，杜一。” 杜一打开窗，茫然地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寒风掀起他额前零碎的头髮。 “是人都会死的，永生只是神话里的传说。” 赵谦中将给他们放了一天假，他的警卫员陈晨也从医院复诊回来了，这个正宗的南方小伙子很少见到雪，在雪地里堆雪人堆得不亦乐乎。 他脸冻得红扑扑的，堆着一个矮矮胖胖的不明生物，兴沖沖拿出一个相机要杜一给他拍照。 他笑出一口大白牙，“今年没法回去过年，发给我妈看看，让她安心。” 杜一为他照了一张，陈晨还拉着他合照了一张。 陈晨永远都是这样乐观，像一个孩子。 晚上，杜一擦着头髮点开陈晨给他发的几张照片，在翻到一张时，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把照片放大。 在一片明晃晃的雪景中，陈晨展着大大的笑脸，目光往后延伸，落在后方几十米的一栋楼上，一个女孩子站在窗口注视着他们。 她扎着马尾，鼻子上架着大大的黑框眼镜，几乎占据了她半个脸。 苏小雅。 距离太远杜一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在模煳的像素中，却有一种说不清的违和感。 杜一想起那个羞涩腼腆把一瓶香水递给他的女孩，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刻起，有些东西可能早就改变了。 第36页 杜一靠在椅背，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联络器屏幕。 程越小组出任务已经两天了。 杜一看了眼时间。 不，还有五分钟就三天了。 联络器上还没任何消息。 夜已深了，杜一干脆关了灯，看着桌上的水母在玻璃瓶里惬意地游动。 它没有任何顾忌的绽放着美丽的色彩，却始终沖不破外面透明的束缚。 他想起第一次进入程越公寓的时候，他形容不羁地抽着烟，余光把两人之间小小的距离瞬间压缩，那一次杜一甚至有种喘不上气的错觉。 令人不知所措的是，神经麻痹剂有中和剂，但他头颅里的血块没有。 杜一只是一个研究员，不是医生。 水母上下游动着，杜一学着男人的样子，曲起手指弹了一下玻璃，水母受激懒懒地游到了另一边。 杜一戴上游戏头盔，想再去看看那个咖啡厅。 当精力被掠夺一空，疲惫涌上的时候，再次回到这里，竟然有种恍惚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有天晚上我妈跟我说：“把电毯关了吧。” 我：“不！” 我妈问我为什么。 我脑子一抽，“因为我弱不禁风！” 我妈从大年初三笑到了现在。 第26章 二十六章 杜一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 做/爱时希望一生年少，拥抱时渴望瞬间变老。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考虑过明天后天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顾忌地彼此拥有。 他踩在刀尖上披荆斩棘，杜一虔诚的许愿上帝不会收回他过于年轻的生命。 人在安静的时候就会思考一些问题，虽然思考过后才发现都是毫无意义。 杜一又来到了咖啡厅，靠窗坐着。 只有在这个位置，他才能毫无阻拦地看向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 小孩子举着棉花糖舔着，大人埋怨了一句然后蹲下身给他擦嘴巴。朝气蓬勃的学生背着书包在街边的小摊里淘着二手盗版书籍。白髮的老人精神矍铄，在大樟树下下着象棋。 还有一个背包客用相机把他们都装在了底片里。 而他们都被杜一装在眼睛里。 似乎一切都变得生动真实，所有的人皆有骨血。 杜一面前摆着两杯咖啡。 一杯是他的，另外一杯的主人还没有来。 就在杜一快要放弃等待的时候，风铃声响起，杜一回头看向门口，却在那一剎那一种无言的熟悉感涌上大脑。 那是一个白衣青年，他有着棕色的瞳孔，他一看就是那种身体色素很淡的人，皮肤很白，白到让人移不开眼睛。 他的衬衫袖子翻卷得很随意，露出一截弧线曲折得恰到好处的手腕。 如果是在学校，他一定是那种受人瞩目的校草。 他坐在杜一对面，微笑道：“在等谁？” 杜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你是谁？” 他的微笑很温暖，清澈的眼睛让人不自觉相信他的每一句话。 “我是你哥哥啊，杜一。” 杜一顿住了搅拌咖啡的手，棕色的液体还在继续旋转流动，他说：“你不是。” 青年眉眼弯弯，“难道我们长得不像吗？” 杜一没有说话，只是幻境开始一帧一帧褪色。 “你很慌乱，杜一，这代表着你相信了我的话。” 杜一抬眼看着他，面无表情。 “你很无聊。” 青年站起来，微笑从没有改变过，“所以你也知道那个特种兵曾经通过游戏进入过你的幻境，你纵容他了，杜一。” “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他露出略微遗憾的表情，“但很可惜，我们还是会再遇到。” 杜一直接毁掉了这个幻境，有关于咖啡厅和街道的一切都化成了一串串代码。 但青年还在。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在惋惜没有喝到那杯咖啡，“看来你并不是很欢迎我，下次再见咯。” 青年身影晃动，消失在游戏中。 电子轻柔女声响起，杜一回到了主界面。 眼前弹出一个通知。 “亲爱的‘幻觉’用户，由于您恶意损坏您的幻觉空间，因此被封号二十四小时，祝您游戏愉快，谢谢。” 杜一切断了电源。 就让生活变得更荒诞些吧。 一夜浅眠。 第三日，依旧是大雪，杜一没拉窗帘，能看到外面的玻璃上也结着薄薄的冰凌。 室内有舒适的恆温系统让他能心平气和的看着楼下研究员裹着衣服形色匆匆。 杜一给自己泡了一杯牛奶，坐在窗边翻着书。 这本蓝皮书还是杜一从学校图书馆带来的，里面还有程越翻过批阅的字迹，杜一怎么也没回想到他是什么时候拿到这本书的。 其中一页上写了两个龙飞凤舞，嚣张至极的字。 无聊。 联络器突然响了一声，杜一以为又是约瑟夫在催促他赶去研究室，可当他一点开的时候，愣了一瞬。 “回来了。” 是程越发来的讯息。 杜一马上回復，“在哪儿？” “写报告。” 杜一裹着衣服出门了。 一出门，就能感受到天气的不友好，杜一哈出一口雾气，往a区走。 a区是特种兵军官区，基地里研究员和特种兵一向不那么友好，研究员很少往那边走。杜一一路上赚了不少注目礼。 杜一习惯了这样的注视，眼皮也没多抬一下。 大冷天的，好像身体的热量都会被空气抢走。有一片雪花掉在他脖子了，也没多去管了。 a区的守卫兵搓着手，一见来的研究员是杜一，也没拦着他。 应该是程越早就已经打好招唿了。 杜一不是第一次去程越的住所，不同的是这次有些迫不及待。 他敲了门，却没人来开。 没听见？ 不可能。 特种兵的反应和感觉能力绝对都是顶尖的了，更不用说程越这种逆天的人物。 杜一心紧了紧，掏出联络器准备联络军需官，却看到右侧的指纹输入，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手指按了上去。 门开了。 杜一把联络器重新放回去，一边把门推开，发现房间里光线很暗。 在他脚刚迈进屋子的时候，杀气翻腾，他的脖子被一只大手掐住。 他连忙大喊，“程越，是我！” 程越手指力道松下来，声音低沉。 “是你啊。” 他重新坐回床上，也没开灯，单腿支起，衣服松松垮垮。 房间里烟味很浓，杜一被熏到了，眼眶有点热，说话也带上了鼻音。 “为什么这么暗。” 程越打开自净系统，新鲜空气涌进来，烟味马上被沖淡。 “没什么，想休息会儿。” 杜一坐在床沿，透过灰暗的空气想看清男人的表情，“为什么抽这么多烟。” 第37页 男人含煳道：“想抽，就抽了。” 杜一没说话，抓被子的手收紧，默默把鞋蹬了。 程越听到声，胸腔响起闷笑，他手环着杜一肩膀，“怎么？等不及了。” 杜一语气清清冷冷，“嗯，是等不及了。” 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根烟，杜一帮他点燃了。 烟雾裊裊升起，往四周蔓延，杜一眼眶发热，眨眼睫毛上沾了几点水珠。 程越想把烟捻熄，却被杜一阻止了。 “别，”他尝试着吸了一口，却被呛住了，缓了一会儿才说：“我想试试。” 程越手指把烟夹走，准确吻上了杜一眼角落下的小小泪珠，“不会吸就别吸，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尽管他知道这里面只有痛觉神经麻痹剂，但他却像失去了自主意识一样，神经末梢都慢慢变得麻木。 烟雾缭绕，杜一腿一抬，坐在了男人身上。 程越纵容地餵他吃了个脐橙。 事后，程越帮杜一揉着腿内侧酸痛的肌肉，杜一发出舒适的哼唧声。 杜一一哼唧，某人就受不了了，很禽兽地把杜一再次吃了一遍。 一遍。 一遍。 杜一痛并快乐着，手指都不想动，人他被翻来覆去。 翻来覆去。 翻来覆去。 手动微笑。 可以说是很辛苦了。 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杜一宁愿冒着被做/死的风险承受。 可是没有。 在雪停下来的第七天，高荣少将找到了他。 杜一对高荣少将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笑面狐狸的认知中。 他军装笔挺，眉间皱起两道沟壑，不怒自威。 在他看到高荣少将的时候，他就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在程越在基地消失的第二天，他就知道，自己终将面对。 尽管他表现得再正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不安到无法入眠。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也许他只要好好一觉睡到明天，然后分解-合成药剂，闲暇时刻看看书，再睡一觉，就会发现这只是个梦。 高荣少将的声音很圆润，字正腔圆，“杜一先生，好久不见。” 杜一看着他，“好久不见。” 高荣少将亲自把他带到了特级军官病房，很安静，只有仪器冰冷的声音。 他的头上缠着绷带，眼睛紧紧闭着。 杜一站在一边，这是他难得的俯视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的时刻。 高荣少将跟他解释，“手术成功了一半，他的身体没有问题，但他一直没醒过来。” “他被自己困在了潜意识，已经有三个人试图进入他的潜意识，但都失败了。” 杜一能想像到他的潜意识是多么排外，他能在现实碾碎丧尸颅骨，也能在潜意识里撕碎外来入侵者。 杜一勾了勾他的手指，“我来吧。” 高荣少将欣慰地点了点头。 在进行接驳的前一秒，为他接驳的技术兵特地嘱咐他：“发现不对要马上退出来，否则会伤害到你的大脑。” 杜一点头表示明白。 神经接驳是一种很难以言喻的感受，如果真要形容的话，就是在深海里溺水，还有人压迫你的胸腔，把肺里储存的空气全部挤出的疼痛感。 而进入程越的潜意识是一件危险又不可思议的事情。 溺水的感觉迟迟没有褪去，杜一感觉到不对，勐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真的在水里。 肺部传来刺痛，意味着他所剩的氧气不多，杜一马上扑腾着手脚，往水上游。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的处境，他的脚踝被水底的水草缠住了。 他不得不去解开水草，幽深的水底泥石翻涌，杜一视线模煳。 他肺部的氧气越来越稀薄，头脑也因为缺氧意识不清。 难道要交代在这儿了。 千钧一髮之际，水花拍打的声音响起，一个人扎下来帮他扯断水草，拖着他往上走。 那人把他带回岸上，手按压他的肺部，帮他把积水吐出来。 杜一剧烈咳嗽，然后看着救他上来的人，然而就一眼，他就僵住了。 是程越。 还是年少时的他，大概十五六岁，还很青涩，但依旧帅气逼人。 小程越见他一动不动，眉毛一拧，“喂，你不会傻了吧！” 杜一想程越中校原来你小时候这么萌我居然不知道我能不傻吗。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就要开学了 第27章 二十七章 杜一现在的身份是程越的同班同学。 高一三班。 原主叫丁瑞，是三班的尖子生，刚出现是春游时落水，程越救了他。这件事过后，他的父母提着两瓶酒去程越家道谢。 程越的爷爷是退休的老军人，精神矍铄，留他们吃了顿饭。 潜意识往往会塑造没有危机的场景生活，杜一也不能肯定自己所见的是真实发生的还是他虚构的，只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趁机唤醒他。 高中的学业紧张，通常最不急的就两种人，一种是常年稳居第一的尖子生，一种就是程越这样的吊车尾。 一般的情况，就是杜一在前面刷刷写着笔记，而程越在后面唿唿睡着大觉。 春困春困，在最后一排演绎得淋漓尽致。 过了两天后，杜一终于觉得这样不行了。 他利用尖子生的优势，在老师面前提出了一个建议。 成绩好的辅导成绩差的，整个班齐头并进！ 学校每年期末都会有联考，学校老师都很重视，他们班就是后排大佬拉低了平均分，老师不是没想过这个主意，由年纪第一的丁瑞提出，老师大手一挥，马上进行。 好学生在老师面前话语权绝对不用多说，更何况丁瑞的外形也很好，讨了一办公室的老师心生欢喜。 于是，第一名的他和最后一名的程越坐在了一起。 杜一搬着一沓一沓的书，很有条理。 首先是教科书。 然后是笔记本。 最后是课外辅导书。 程越把上一堂用的书粗暴地塞在抽屉，看着他跑来跑去，啧啧个不停。 “累不累啊你。” 杜一点好东西，回答他，“累。” 程越用后脑勺对着他，睡觉。 过了一会儿，他把头抬起来，看着这个噪音不断的人，“你干嘛啊？” 杜一不急不躁，“腾个地儿呗，我这放不下了。” 程越书少，腾了一大半地方给他。 “别吵我了啊。” 杜一心想不吵不行啊，我得把你叫醒啊。 所以你别老是睡觉了。 反正最后都会被我叫醒。 虽然坐在一起了，两个人也还是一个人刷刷写着笔记，一个人唿唿睡着大觉。 一个人写完笔记就写作业，一个人睡完觉就玩手机。 杜一也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哦呵，眼花缭乱的，游戏。 第38页 想不到你小时候还是个网瘾少年啊程越中校。 程越中校躲在书下玩游戏。 他通关速度很快，基本上杜一写完一科的作业他就通一关。 下了最后一节课，杜一洗澡吃饭回来后，那个游戏已经被他卸载了。 通关一路绿灯，不知道的绝对不会相信他是第一次玩这个游戏。 第一节晚自习后，班上的几个男同学敲他的桌子，“学霸，今天的作业呢？” 丁瑞是公认的成绩优异武力值低下，这种问作业的情况基本上保持着一天一次的频率进行。 杜一把被他们压着了的书角抽出来，自顾自写着字，“不在我这。” 那几个男生像是看到什么稀奇东西一样，“嘿！学霸你最好识相点，不然我们哥几个可就不客气了。” 杜一理都不理。 那男生手在桌子上用力拍着，杜一写字都写不下了。 那男生还想作乱呢，突然就被一个东西砸到了额头，他哎哟了一声，一看，是个桃核。 程越眼皮子一撩，桌上还放着没吃完的桃肉，“别吵吵了啊，作业在我这，以后也会在我这，有本事你来我这拿。” 那几个男生也没想到程越会来替杜一解围，面面相觑，悻悻然走了。 哦呵，还是个小霸王。 程越抄完作业，把剩下的半块桃肉放在杜一桌上，“喏，你的酬劳。” “哦。” 杜一就以这样一份作业一份吃的和程越打好了关系。 临近期末，杜一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教育，回来时多了好几本新的辅导书。 辅导书很薄，全部叠起来才勉强够一本教科书的厚度。 杜一看了眼后面的价格。 哦豁，一百四十五元，还真对不起它的厚度。 直到做才发现，全部都是送命题。 那种做一道要死无数脑细胞的题。 杜一转着笔，算了好几遍都没对。 他做题爱转笔，偏偏笔又老是掉下来，安心睡觉的程越揉着乱糟糟的头髮，把纸笔一把抢了过来。 杜一惊讶的发现他做题的速度很快，程越写了一张纸，最后拿答案一对，全对。 这绝对不是坐最后一排的水平啊。 杜一的疑惑写在了脸上，程越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第一排那厕所味儿还不够重啊，谁爱坐谁坐。” 杜一顿时恍然。 真任性。 杜一发现他的嚣张和任性是刻在骨子里的，成为特种兵后给人的感觉也没有消失，而是被沉稳压抑住了。 这天，杜一稀奇地发现他既没玩游戏也没睡觉，他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发现他在看枪具说明。 非常聚精会神。 不用看了，你以后会成为最年轻的中校的。 杜一开始试探，“我说程越，如果你现在的生活都是一场梦的话，你会怎么做？” 程越头也没抬，“什么跟什么，你是不是吃坏脑子了。” “你会愿意醒来吗？” 程越把书合上，“不愿意。” 杜一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他发现他的书一角变得透明，他怕再问下去自己会被逐出他的潜意识。 防备还是很重啊…… 期末考试后，他们班组织了一场聚会。 程越看在自己交的班费份上，勉强去了。 而杜一看在程越也去了的份上，不得不去。 学霸学渣坐一起，也意外有萌点。 杜一微微偏头，前面的女生拍他拍很久了。 而程越像个没事人，安心吃着自己的东西，杜一注意到，他都是按贵的夹。 真要吃回本了。 之后，不知道谁提出了玩真心话大冒险。规则也是简单粗暴，转酒瓶子，瓶嘴对着谁就是谁。 杜一在一旁喝可乐，哟呵，未成年人喝酒可不贊同。 程越也跟着玩了几局。他一直运气好，左右两边都指了独独错过了他。 最后一局，他终于落网了。 程越已长出雏形的大长腿搭在桌子上，随便抽了一张大冒险。 围过来的人都哦了一声，语调曲折多变，最后以一种上挑的轻声结束。 看热闹。 程越闭着眼想了一会儿，然后沖杜一方向走来，杜一咬着吸管，“有事么？” 程越一手把可乐挪到一边，一手托住杜一后脑勺，低着头吻了下去。 他的同学们继续哦着，不嫌事大。 预测到他是大冒险，杜一也没推开，他没有深入吻下去，只是嘴唇贴着嘴唇。 杜一对着现实中的程越中校都不会脸红，更别说在这里了。 不知道要吻几分钟，杜一眯着眼 伸出手去够他的可乐。 他的不专心被程越发现了，他惩罚性地咬了杜一一口，杜一吃痛，也回咬了他一口。 在他张嘴的时候，程越没忍住深入进去，但在接触到杜一柔软湿润的舌尖后，马上退出去了。 杜一新奇地看着他类似于害羞的表情，真想把这一幕录下来啊。 有人报着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 程越嘴唇马上离开了，小声对杜一说了抱歉然后走开。 杜一想起现实中的狂霸酷炫的程越中校，再看着这个亲了他头也不回走了的程越同学。 呵，渣男。 暑假杜一完全失去了程越的消息，丁瑞的父母把他送到了爷爷奶奶家，杜一在乡下拍了两个月的蚊子。 也不知道潜意识和现实的时间换算是怎样的，会不会等他醒来他们都已经几十岁了。杜一想。 终于等到开学了，高二的时候，程越和杜一还是坐在一起。 一个暑假过后，程越壮实了不少，皮肤也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身体里蓄满了力量，颇有程越中校的影子。 一见到他，程越扯了扯嘴角，“丁瑞，又是你啊。” 杜一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嗯了一声。 现在他叫丁瑞。 杜一沉默着把新书都码在一起，程越的潜意识无比真实细緻，如果自己不是外来者，他会真的认为这里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程越懒散地靠在桌上，看着杜一在一本本新书写上名字。 别看了中校，你要快点醒过来啊。 学校还保持着夏季作息时间，中午统一午睡。 杜一把书放进抽屉，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睡着了。 铃声打响时，杜一迷迷煳煳睁开眼，看着同桌的人，喊道：“程越中校……” 程越眉毛一拧，“你叫我什么？” 杜一喝了口凉水，说：“没什么。” 程越眸子黑沉沉的。 杜一在心里评价，很好，越来越像个特种兵了。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同学都很兴奋地往后田径场走。 体育老师也没多管他们，让他们跑五圈就完事了。 原主丁瑞是个身体孱弱的人，程越都跑四圈了，杜一还在第二圈磨蹭。 第39页 听着后面又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杜一找准时机，踩到自己松松垮垮的鞋带。 啪叽一声倒地，手肘上的皮被蹭颳了一块，杜一面无表情捂着手。 嘶，还真疼。 程越把他扶起来，“你怎么跟个女孩子似的。” 杜一低下头，“我疼。” 程越看着他细腻白皙的后颈冒出的汗珠，啧了一声然后抱着他往医务室走。 体育老师在器材室里纳凉，这些年来，他只教会了他们四个字——自由活动。 校医随口问了几句就麻利地给杜一伤口消毒上药。 程越背对着他站在窗边。 杜一抬着头看他的背影。 在现实中，他也会常常看程越的背影，而程越会叼着一根烟，在烟雾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杜一只是伤到了手，而程越却是急匆匆把他一路抱过来。 校医大叔打趣，“你们两关系看起来真不错”，绷带缠上，校医把药钱结算了，“好了，记得不要碰水啊。” 程越没说话，他也觉得自己宛若智障。 但杜一从来不知道尴尬为何物，他又戳了戳程越后背。 程越回头，不耐烦，“干嘛呢？” 杜一顶着一张清清秀秀学霸脸，“我饿了。” 程越啧了一声，“饿了去吃啊！” 杜一把兜翻出来，“没钱了。” 最后程越还是没拗过杜一，带他去了小卖部买了一个面包，而他自己拿着一瓶矿泉水。 晚上，杜一躺在宿舍，已经熄灯了，上铺的汉子鼾声如雷，还有人在被窝里玩着游戏，薄薄的被子被照成光球。 唤醒潜意识首个方法是让他主动意识到他处在潜意识中，第二个方法就是潜意识里发生重大变故，刺激他惊醒。 还不能崩设定。 杜一蒙着头。 好难。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要再写下去，迷茫≥﹏≤ 第28章 【重修】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老师在白板上刷刷写个不停，但也没有几个人在听。 要放半月假了。 下面闹哄哄的，女老师在上面说着考试注意事项。返校以后，学校要进行月考。 杜一转着笔看着程越趴在桌子上。 铃声终于响起，老师宣布下课就往外走，同学们也兴高采烈背着书包。 变故就在那一瞬间。 班上一个黝黑皮肤的男孩子揣着一把刀往杜一肚子上捅。 杜一根本来不及反应，余光只见刀刃明晃晃的，接着是肉被割裂的声音，然后腹部一阵剧痛。 男孩子见血喷涌而出，疯狂地大笑，眼底一片赤红。 还没走的同学恐慌大叫，一时一片混乱。 程越一脚把那个男生踹到了角落，男生头砸到墙壁，昏死过去。 程越大手包在杜一手背，声音夹着慌乱，“喂！你坚持住！” 杜一感觉身体越来越重，丁瑞的身体本来就弱，哪还受得了这样的折腾。 但他得抓紧时间。 杜一手抓住程越手腕，声音断断续续。 “我没事……你一定……要……要醒过来，这只是……” 杜一想把潜意识三个字说出来，但令他崩溃的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像是被人消音了一样。 程越眼都不眨地看着他。 听完他的话后，他半闭着眼，上下睫毛搭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愠怒，“你他妈脑子坏了吧！给老子撑着！” 杜一的手失力松开，程越替他捂着喷涌而出的血液，他的表情杜一已经看不清了。 难道这次接驳要结束了吗？他不是被程越踢出潜意识，而是被一个npc杀死了。 好可惜。 杜一意识越来越沉，一种熟悉的溺水窒息感袭击了他。 杜一以为自己会被排斥出程越的潜意识，但是他变成了传说中幽灵般的隐形人。 这看起来像是一个研究基地，他站在墙角，看着人来来往往，就是没有一个人能看见他。 这也是程越的记忆？ 忽而，从拐角走出两个人，一个是长相儒雅的青年，而另外一个…… 杜一走到这个男孩子面前，心跳渐渐加快。 他有着褐色的捲髮，褐色的眼睛，他的表情淡到几乎没有。 是他自己。 当一个人与自己面对面站着，这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走到门口时，少年突然把青年拦了下来。 儒雅青年瞭然，“你自己去吧。” 少年淡淡说道：“是的，父亲。” 青年转身，“注射药剂后，记得把他的大脑数据传送给我。” 少年点头，“是的，父亲。” 青年笑了，“真是好孩子。” 儒雅青年走后，少年才打开门，里面有许多药剂容器，而在一个休眠仓里，一个少年闭着眼睛躺着。 杜一飘在上空。 试验品是程越！ 桌上放着测试的药剂，少年在调制什么东西，然后拿着一个针管过来打开了休眠仓。 程越眼睛勐地睁开，他的眼睛黑黢黢的，没有丝毫感情。 刚从程越学渣场景过来的杜一还有点不习惯。 可少年好似平常一样将针管插入程越手臂血管，一边注射一边安抚，“我把药剂换了，这只是营养剂，不会有事的。” 程越不为所动。 注射后，少年又着手编造数据，动作娴熟，看起来瞒天过海很久了。 杜一叫了几声程越，却发现他们根本听不见。 他就像是站在上帝视角，能看到所有的事情，却全都无法参与。 因为是程越的潜意识，所以杜一能看到的其实很少，基本上就局限于这一间研究室。 看着他们每天注射营养剂，然后编造数据。 少年会跟程越说话，不过程越一直不给予回应。 但渐渐的，杜一能看到程越的眼睛会不着声色地看着少年，少年一直没有发现。 有一天，少年把药剂注射到程越的血管，然后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很好看。 “明天父亲会离开这里，我送你出去。” 程越终于说话了，“我还会再回来的。” 少年指尖触碰到休眠仓壁，似乎带着某种期望，“你一定要回来。” 回来毁了这里。 第二天，程越从休眠仓出来，少年给他换上事先准备好的制服，带他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少年是儒雅青年的儿子，没人会怀疑他，因此一路都很顺利。 然而，在少年把程越送到小型飞行器时，还是被人发现了。 一个杀手举着枪对着他们，“少爷，你会让主人很失望。” 少年眼底没有丝毫波澜，他手一动，把程越一把推到飞行器里然后关上舱门。 而几乎就是在那一秒，子弹破空而来，击在少年后心。 第40页 程越从窗口俯视着他，少年若有感应地抬头，说了一个字，“走。” 信任只有这一次能挥霍，他能拖延的时间也只有这短短几分钟。 少年放走了一个实验品，也就意味着他为这个基地埋下了一颗不□□。 杜一站在地面，看着远走的飞行器。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杜一还未来得及做什么，下坠感席捲全身，他睁开眼，入眼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神经接驳已经结束了？ 光线被散射，转化为七彩的一束，有些刺眼，杜一皱了皱眉，他手碰到眼前的玻璃壁，凉凉的。 他瞳孔勐地一缩。 休眠仓。 当事物不再按照潜意识里的轨迹进行时，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被程越发现并捕获了。 光线忽然被遮挡，程越打开休眠仓，对他笑了，“在这里体验如何？” 杜一坐起来，发现这里的设备和小杜一的实验室一模一样。 嵌入墙壁的全息投影，桌上摆放整齐的试剂，白色的休眠仓…… 唯一不同的是程越已经变成了成年后杀伐果断的程越中校，而杜一也不是在地下室工作的研究员。 躺在休眠仓的人变成了自己。 他还没说什么，程越突然把他拉扯出来，在他脱离休眠仓的那一瞬间，玻璃罩合上，程越居高临下，把他按在休眠仓上，他笑得很邪气。 这让杜一觉得他一直故意在潜意识中等着自己。 而现在就是自己落网的时候。 “从你第一次把我带到这里，我就想在这上面干/你了。” 后背顶在冰冷坚硬的玻璃罩上，听到他说的话，杜一身体僵了僵，随后头往后一靠，露出无奈的表情。 你的潜意识，我还能说什么。 在这里不用受现实的困扰，杜一也随着自己的思维行动，他曲起膝盖，在男人双腿/之间微微触碰了一下，果不其然得到预料中的效果。 程越俯下身，把蓄势待发的枪顶在杜一的大腿，手指在他身上不轻不重地按压着。 灼热感从身体沖向大脑，杜一往后退了退，却被男人粗鲁地拉回。 接下来的一切都不再受控制，在汗水和喘息之中，杜一迷濛地张着眼，雪白的灯光将他们照得一览无余。 当程越拿着桌案上的试剂瓶过来时，杜一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中校你真会玩。 杜一抱着男人，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强制自己脱离了他的潜意识，在离开的时候，程越还试图锁住他，但杜一的思维速度鲜少有人追得上。 取下神经接驳器之后，杜一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在现实中有没有产生反应。 他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把裤子弄脏。 偏头看着仪器上数据，起伏渐渐加大，这意味着程越已经从潜意识脱离出来了。 杜一闭着眼，手指摸到后心处一道枪击后癒合的疤痕。 这是他反叛他的父亲和那个组织的证据，从基地的卧底开始袭击自己的时候，他就已经有理由相信组织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存在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威胁。 杜一从自己混乱的记忆中能找到它的名字。 sunrise。 日出。 医疗兵定时为程越检查，发现他已经完全脱离潜意识后，惊讶地看了杜一一眼。 要知道其他的接驳员连中校的意识表层都没有进去过，他的潜意识非常排外，甚至有个人还直接被送去进行大脑诊疗了。 确定程越已经脱离危险后，杜一才回到自己的公寓。 几天的大雪后，温度骤降，此时天空虽然挂着太阳，但是没有丝毫温度。 联络器突然响起，杜一点开屏幕，发现这是一张蛋糕店新开业的邀请函。 杜一餵着水母，兴致缺缺，心想现在基地的店家打gg都打到联络器来了。 但是他发现小gg简直没完没了，一晚上各种gg气势汹汹地钻进他的联络器里，杜一随意翻了翻，甚至还有大尺度的成人/用品gg。 “搞什么啊……” 研究员和特种兵的联络器都不能随便关闭，杜一无奈只能拿联络器去军需官那里进行修理。 杜一踩着雪，公寓外面的路灯坏了一个，发出滋滋的声音，他疑惑抬头看了一眼，北风吹过，他忽而感受到一丝不适。 杜一想返回公寓，但是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似乎不给他任何机会，某种东西破空而来，随后他的后颈一阵凉意，杜一眼睛睁大，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陷入了黑暗中。 苏小雅穿着可爱的雪地鞋，从后面走来，单手接住了倒下的杜一，青涩的脸上露出近乎妖冶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章节大修，锁了几天 第29章 完结章 蔚蓝色天空下潮起潮落，咸湿的海风吹上岸，棕榈树下一片清凉的阴影。 杜一就是在这里醒来的。 阳光刺眼，有人贴心地给他递来眼镜。 杜一接过眼镜，青年脸上绽放笑容，然后坐在沙滩上。 “这里美吧。” 杜一来过几次海边，但人流高峰的度假期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享受的沙滩是完全不一样的景色。 他看着坐在沙子上面容精緻青年，这个人来过他的游戏中，他自称为自己的哥哥，事实上，他们就长相来说，没有人会不相信他们是兄弟。 杜一目光延伸到海平面，回答了他：“是很美。” 青年放松地躺在阴影下，“说起来，我们还没好好相处过呢，这几天，你就好好陪着我吧。” 杜一发现自己的联络器已经不知所踪。 青年闭着眼闲闲开口，“你肌肉里被注射的追踪仪我帮你清理了。” 最后的希望也被剥夺，杜一扭头看着这个青年，“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青年不回答他的问题，“你就猜猜那个特种兵什么时候会找到你吧。” 杜一就这样被困在了这座孤岛。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杜一开始无法抑制自己想起程越，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完全痊癒。 面包机发出叮的一声轻响，青年取出面包，杜一心不在焉地往土司上面涂抹着东西，就在他把东西往嘴里塞的时候，青年轻笑端来一杯水。 嗯？ 反射弧还没走完，味蕾忠实识别出了辣味，杜一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脸辣得通红，发现中间夹的都是辣椒酱。 青年把桌上一瓶辣酱往前一推，“这是小果上次留下的，你应该接受不了。” 杜一一口气喝完一杯水，“小果？”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架直升机停在了沙滩上，青年温和笑了笑，一把门打开，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扑在他怀里。 “哥哥！好想你。” 杜一唿吸一顿，认出了这个男孩。 在兰桥山时他曾经见过这个男孩，自己还差点被陷在了男孩布置的幻境中。 第41页 小果大大的眼睛黑熘熘的，看见杜一，笑得弯成了月牙，“杜一哥哥也在啊。” 杜一：“……”对啊我是在你又想和我玩什么游戏吗。 小果笑眯眯的，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桌边，一口辣酱一口面包，吃得津津有味。 青年宠溺地看着他。 他的额头都冒出了大滴汗珠，但是小果像是感受不到辣味似的，近乎自虐地吃着辣酱。 这明显已经不是爱吃辣的范畴了！ 杜一看向青年，青年温柔地为小果擦掉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向杜一解释：“小果的痛觉神经在衰退，但是他很喜欢吃辣，我也没有办法。” 医学上将辣觉体验归类于痛觉。 痛觉会为人体的遇到的某些状况拉响警铃，痛觉的缺失会导致很多不可想像的后果，如果没有人在一旁看着，很可能哪天也会伤害到自己。 小果笑出可爱的酒窝，勾了勾青年的手指，“我没事啦。” 他们的动作虽然不是过分亲密，但眼神的每一次交流还是给人一种他们彼此爱慕的感觉，杜一心里有了某种猜测。 果不其然，在黄昏时候，杜一站在别墅里的阳台上看见了他们在沙滩上接吻。 青年俯下身，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小果艰难地踮起脚仰着头，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 海鸟从他们身旁掠过，翻腾起无比美好的感觉。 如果他们不是日出的人，如果没有丧尸潮爆发，这一幕将是隽永美丽的。 而另外一边，却已经炸开了锅。 沈寒双手撑在红木桌上，凝视着高荣少将，“您当初可是保证了研究员杜一的安全。” 高荣少将掀了掀茶盖，“是的，陈晨中尉已经降职了。” 程越在一旁一言不发，却产生了极大的压迫感，高荣少将睿智的眼睛注视着他，“有件事情，还要请程越中校向我解释。” 他的副官打开全息影像，里面播放的是“幻觉”游戏中的最后记录，包括在咖啡厅时外来的青年和杜一的谈话还是后来幻境毁灭都一清二楚。 视频看完后，副官切换成了两张照片，是一个青年穿着制服在日出某个基地的照片。 照片有些模煳，但并不难分辨出他就是出现在咖啡厅的青年。 沈寒露出惊讶的表情，手指摩挲着下巴，“没想到啊……” 程越依旧波澜不惊，“我需要知道他的追踪仪最后出现的地点在哪里。” 副官在地图上的某大洋划出一个经纬，“在这里。” 副官调出孤岛的卫星图，里面显示的大部分都是葱茏的森林，“这座岛在病毒感染之前就被一个富商买下来了，是一座私人岛屿。” 程越向高荣少将行了个军礼，“我会把他带回来。” 高荣少将十指相扣，表情严肃，“就算他回来了，也免不了接受刑侦部门的审讯。” 程越手抓着门板，头也不回，挺拔的背影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决然。 沈寒也跟着行了个军礼，就在他离开的时候，高荣少将悠悠提醒了一句：“沈寒少校，别忘了你现在的任务是保护宋清教授。” 沈寒兴趣缺缺，“这种任务毫无乐趣，守着一个死板的研究员我还不如和丧尸去打交道。” “你的乐趣就是冒险，也你没有乐趣恰恰说明宋清教授很安全，执行你的任务！现在，马上！” 高荣少将吹着茶烟，沈寒突然打断了他。 “高荣少将。” 高荣少将抬头，嗯了一声。 沈寒的神情有几分认真，“我能保证，那个研究员没有效忠组织，至少现在没有。” 高荣笑了，“你们似乎都想为他说点什么，但是凭空说的话很难让我信服，他是我们顶尖的研究员，我也希望你们说的是真的……不过我记得你弟弟和他长得很像。” 沈寒摇头，“不，他们是不一样的，起码他不会像我弟弟一样冲动置气投靠日出。” “希望如此。” 基地的停机通道宽阔且安静，金属质地的墙壁极其肃穆，程越走在这其中，髮丝的每次摆动都带着无情的意味。 像要终结什么。 当程越打开舱门的时候，两个人从尽头跑来。 朱颜手上绑着她定制的武器，一边把头髮盘起，“头儿！等会儿！” 宋元笑呵呵的，“救菜鸟怎么能少得了我们呢，毕竟他是基地里唯一的不那么蠢的研究员啊。” 朱颜一拳锤在宋元胸口，“杜一的智商可比你高多了！” 宋元不满，“我发现你老是对我有偏见！” 朱颜咆哮，“至少正常人不会把脱毛膏当做沐浴露给我的猫洗澡的！” 宋元委屈巴巴在一边。 程越嘴角勾起，“走吧，也该跟那些老鼠交手了。” “是，头儿！” “是！” 飞行器向苍穹翱翔，捲起烟云。 杜一手指触碰着坚硬的舱门，小果在一旁嚼着泡泡糖，时不时吹出泡泡，杜一问他，“你们要去哪儿。” 小果腮帮子鼓鼓的，“不是我们要去哪儿，你也得去。” 今天海上的天气很糟糕，青年微笑着把舱门关上，“我们要回家了，杜一。” “我并不想回你所说的所谓的家。” 青年启动飞行器，眼中隐隐夹着疯狂，“没关系的，我们一家都会在那里团聚。” 小果跳进副驾驶，歪头笑出两个小酒窝。 杜一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什么叫在那里团聚？ 青年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温和，相反，他很享受与危险擦肩而过的感觉。这点从他驾驶的飞行器就知道。 飞行器并没有冲上气流平稳的平流层，而是在山岳之间穿梭，树枝刮着舱门，给人一种他们随时要坠落的错觉。 杜一扣上安全带，对着忘我的青年大喊，“你疯了！” 前方是陡峭的山峰，青年直直冲向山腰，然后在距离它不到五米的地方向上冲去，飞行器和山峰中间的空气都在颤抖。 杜一闭着眼，压迫的感觉彻底消失才睁开。 “你在找死吗？” 青年温温柔柔，“难道不刺激吗？” 小果嚼着泡泡糖，丝毫没有被方才飙车所影响，听到他的话，他甜甜的回了一句。 “很好玩。” …… 两人真是天生一对。 飞行器远离赤道，纬度攀升，温度骤降，而在这片荒芜贫瘠的地方，隐藏着日出最终的秘密。 杜一就这么被带来这里，没有任何预兆。 青年手指在某个地方敲了两下，地表无端出现一个通道。 杜一的视线随着蔓延而下的阶梯带到无法触及的地方。 小果拉着杜一的手指，“我们走吧。” 第42页 青年张开双臂，“欢迎回家，杜一。” 杜一手指微动，将某个东西留在了原地。 这里的所有摆设和其它的基地别无二致，错综复杂的交叉通道，冰冷的金属滑门，青年带着他一扇扇门走过，中间有杀手也有研究员。 他们在尽头停下。 青年先是解开密码锁，然后再通过虹膜认证，过了一分钟后，门才缓缓打开。 杜一紧紧盯着门，仿佛有什么已经冲破岁月的束缚翩然来到他的面前。 当暖色的灯光偷渡出来时，杜一的心脏跳动突然加快，他的目光落在一个消瘦的背影上。 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他坐在轮椅上，面对着一堵镶嵌了液晶屏幕的墙壁，上面播放着金色大殿里音乐奏响的录影。 青年上前，“父亲，我把弟弟带回来了。” 男人将轮椅转过来，杜一看到了他的模样。 那是一张疲惫的脸，丝毫没有他在程越潜意识中儒雅意气风发的模样，任谁都不会将他联想到他与日出有什么关系。 男人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他的样子让杜一联想到那种行将就木的老人，他好像随时都会枯萎，眼睛里已经看不出任何希望。 青年温柔地抚了抚男人的头髮，“父亲，弟弟都回来了，你就说一句话吧。” 男人也笑了，笑得无比讽刺，他开口说了一个字。 “滚。” 青年也不恼怒，他像没有听到男人的话似的把轮椅推到原地，“既然父亲累了的话，就好好休息会儿吧。” 小果待在门口始终没有说一句话，杜一有种感觉——他们所有人都处在一种病态之中，无法自拔。 而他自己也被带到了这里。 青年把他带到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房间，他为杜一整理被子。 杜一站在一边，面无表情，他淡淡开口，“我以为你会跟我解释这些事情。” 青年压了压被角，“你是不是觉得这里很压抑。” “这很明显。” 青年又笑了，“这里的一切都需要经歷破灭，才能重生。” “晚安，我的弟弟。” 青年走后，杜一搜索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无奈放弃，他没有找到任何能联繫外部的东西。 从他出他的公寓开始，他就已经落入一个圈套，而设计圈套的人虽然不是很高明，但他很完美地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被束缚后才会格外渴望放纵和自由。 杜一脑海里浮现出一张俊美的容颜。 如果程越能找到这里，他会不顾一切地吻他，让他知道，他眼中弱小的研究员是如此热烈地想要拥有他。 他很久之前就觉得，他的研究室灯光特别适合程越。 那里温暖，而且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掌控。 那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串数据他都烂熟于心。 他能解开他禁慾的军装，然后进入他的灵魂。 他能尽情肆虐和撒野。 如果他在的话，自己根本就不会惧怕疼痛和死亡…… 在永恆的灯光中杜一根本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有人会按时给他送来营养液，而他也不得已靠着这些营养液生存。 在青年敲响了他的门时，杜一正在拿着书架上几本晦涩的名着看。 “走吧，这一切都应该有个了解了。”青年声音温柔。 青年把他带到了一个实验室，休眠仓躺着一个男孩，他闭着眼，好像在沉睡。 是小果！ 青年放了一朵精美的菊花在他的手上，“父亲一直都以为他只是一个‘永生’的试验品，但我不觉得，我很爱他。” 杜一惊讶地看着青年一系列举动，在看到那朵菊花的时候，他注意到小果的胸膛已经没有起伏！ “他已经死了！” 青年自顾自说着：“这个世界怎么可能会有永生，你说对吗？” 杜一看着他这个所谓的哥哥。 “从人的生理学上来说，不存在。” 青年毫无预兆按下一个按钮，整个基地开始响起尖锐的电子声音。 他开启了基地的自毁系统！ 杜一浑身血液都往心脏涌去，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大吼，“你这个疯子！” 青年微笑扭头看着杜一，“不走吗？你的特种兵已经来到了这个岛上，你只有两分钟的时间，那个特种兵救不了你的话，我们一家就可以在一起了。” 走廊的门都已经开启，杜一毫不流连往外奔跑。 他的耳边只有风声，他觉得自己从未这么拼命过，他浑身的细胞都燃烧起来。 杜一大脑快速回忆着每一条岔路。 研究室的门洞开着，所有的研究都在中途搁置，整个基地已经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他该高兴这个疯子还算仁慈吗？！ 已经响起了一分钟倒计时。 他不由自主地追逐出口，也不由自主想起一段诗篇。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在某个小镇…… 杜一看着无限重复宛若没有尽头的隧道。 共享无尽的黄昏，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二十……十九……十八……” 汗水流进了眼睛，他听到自己胸腔爆裂的声音。 他的腿已经不像是自己的了，只能机械重复迈动着。 ……你香菸的火苗由旺转弱，烟的末梢颤抖着……颤抖着。 杜一身体砸在一堵墙上，他沉重地唿吸着，他从未如此贪恋过空气。 倒计时还在继续。 “十……九……八……” 杜一再次拐过一个弯，终于看到了他来时的阶梯，他的身体已经疲惫到极限，但他还是一步步往上走着。 短小灰白的菸蒂……连灰烬，你都懒得弹落……香菸遂飞舞进火中…… 杜一滑了一下，手掌撑在冰凉的阶梯上。 “五……四……三……” 他仰起头，没有看到预想中等待的人，然后又颓败地低下头。 倒计时已经走到最后。 “二……” “一……” 在一字结尾，基地里响起巨大的爆裂声，随后灼热的火苗从隧道里喷发。 杜一甚至已经能感受到热浪在自己背后翻滚。 就在千钧一髮之际，一个人握着他的手腕，而飞行器迅速升起，将他带到空中。 火苗瞬间覆盖了整座小岛，将一切都燃烧殆尽。 杜一仰着头，看见了男人飞舞掀动的髮丝。 爱情是一个光明的字。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撒花 想看番外举手 没人的话我就填填新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