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丫鬟手段高,冷戾世子不经撩》 第1章 你这是不愿? “世子爷,轻一些!” 再下个月,晋王府的小郡主就要嫁于国公府世子,成为世子妃。 今夜,试婚丫鬟明珠被人送入定国公府。 初经人事,明珠的紧张溢于言表,就连攀上墨谨言的双手也略显僵硬。 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你,这是不愿?” “要是不愿,可放你离开。” 不愿?离开? 这机会是她这两年处心积虑换来的,又怎会不愿? 思及此,明珠摇了摇头,有些无措的抓住了世子的袖口。 “愿……明珠自是愿意的……” 言毕,世子直接欺身而上,把人压在了床上。 几个呼吸间,温柔和煦的世子爷也丧失了分寸,细密如骤雨般的动作把明珠也带了进去。 明珠压抑着心中的惊惧,鼓足勇气回抱上了世子爷。 墨谨言怔愣了一下,动作逐渐温柔。 房内咯吱咯吱的床榻声响了许久,守夜丫鬟接连三次催促,墨谨言叫水的声音才传了出来。 丫鬟端水进入,同时还端了一碗刺鼻的汤药。 丫鬟在床榻前跪下,“姑娘趁热把药尽快服下吧。” 明珠虽然算作嫁妆成为陪嫁,但绝不允许比正室先有身孕。 接过刺鼻的汤药,明珠仰头全部服下,随后与墨谨言一同踏入浴桶。 十几年前明珠全家在一夜间家散人亡。 她能保住性命也因忠仆的拼死相护。 这血海深仇,明珠没办法忘。 国公府,晋王,哪怕是圣上,所有的一切她都会全数讨回。 她打点花光了所有积蓄,留给众人的印象只有软弱好拿捏。 这试婚的机遇是好不容易才换来的。 面前是墨谨言挺直的脊背,明珠的怨恨又控制不住的生出。 忠臣埋骨青山,奸臣却如此滋润。 墨谨言突然回头,“你倒是乖觉。” 明珠收敛情绪,自然的伏在墨谨言的胸膛,随即娇声响起:“嫡子之重,奴婢怎可在郡主前怀有身孕呢?” “这汤药奴婢喝了,郡主和世子都宽心,那奴婢自然心甘情愿。” 闻言,墨谨言将明珠揽了过来。 百合花瓣是墨谨言素日惯用的,此时在水面上飘荡。 两人又来了好一番纠缠。 水早已冰凉,明珠浑身无力的在浴桶边趴着。 明珠背对着墨谨言翻了一个白眼,从头到尾在心里把此人骂了个遍。 禽兽,伪君子! 墨谨言的轻笑响起,明珠下意识的缩瑟了一下。 “渴吗?” 墨谨言把茶杯端了过来。 明珠在浴桶边趴着,并无动手,美目传波,被咬破的唇瓣直接凑了上去。 墨谨言哑然,伸手把人从浴桶里直接捞了出来。 丫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好了床单。 那块落了红的白布,明早就会出现在国公夫人的面前。 墨谨言只觉食髓知味,两人又闹了好大一通。 明珠早已没了时间观念,也不知何时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外面早已天明。 手探去右边,床榻早已冰凉,许是墨谨言早已离开。 怎么说都是初经人事,明珠只觉腰肢酸痛,走路打摆。 为了让自己身材纤细,引人恋爱,明珠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现在突然起身,一阵头晕目眩感传来。 丫鬟从门外走进来,给明珠递了一个锦囊。 “世子爷走前交代,姑娘体弱,特支了银子让您养身子。” 明珠心里很清楚世子爷在拉拢人心,但依旧跪下磕头,把胆怯愚蠢的样子贯彻到底。 明珠缓缓起身,“谢……谢世子爷恩赏。” 丫鬟轻蔑的冷哼了一声。 传闻里,世子爷是有通房的,这位丫鬟发间有饰品,腰间有玉佩,穿着靓丽。 要猜的没错,想必她是其中的一位。 “明珠姑娘,您可不能跪我。” 丫鬟慢脸笑意退下。 一个时辰后,细碎的议论在院里响起。 “屋里这位真的合世子爷眼缘吗?” “你在说什么?世子一早就到花园去练剑了。” “就是个试婚丫鬟,没有出众的长相,郡主来了以后,她哪儿还有位置!” 明珠一眼看出这通房的手段,无非就是想引她去花园。 恐怕花园里有惊喜吧! 外男?春药?又或是脏物? 这是污蔑最常见的花样,明珠见多了。 但明珠立的就是木讷蠢笨的人设。 哪怕知道这是个陷阱,她也必须要去。 湿帕子塞入怀里,防止药物的侵蚀,银簪拔下握在手里充当武器。 随即,明珠才前往花园。 院里空无一人,为让她顺利离开,所有人都刻意避让。 花园里,国公夫人带领一众家丁疾步从假山后走出。 “赶紧走,马上谨言就要大婚,她居然与野男人私通!给我把她丢去乱葬岗!” 这种阵仗,绝对是国公府密辛,如果在此时回头反倒是更加刻意。 明珠咬了咬牙,抬腿冲了出去。 “啊!” 白布掉落,几经混乱,明珠看清了死者样貌。 这人根本就是定国公府里的五小姐,更是墨谨言同母同父的亲妹妹! “你是谁的丫鬟?” “奴婢是来试婚的,早上有个姐姐提点了奴婢,说在花园里可以找到世子爷,特意过来叩谢。” 通房丫鬟想要来一出借刀杀人,明珠偏偏要拉她入局。 国公夫人声音冰冷,吩咐道:“不能留那个丫头了。” 那通房的命,就直接被国公夫人轻飘飘的处置了,明珠只觉心里发冷。 国公夫人身后的婢女出言警告:“嘴巴闭紧了,一个字都不许透露,不然小心小命不保。” 明珠乖顺的低头,“是。” 午后,明珠被一台小轿送回晋王府。 说到底明珠只是嫁妆里的一个物件,将来会被写在单子上,成为陪嫁。 有了昨晚的事,想来世子爷是无法轻易忘掉她。 王妃问了昨晚的情况,知道世子折腾了足足两个时辰,可谓龙精虎猛,满意的笑了。 “未来我儿不愁子嗣了。” “做的很好,去支三两银子,明天你就去伺候郡主吧。” 明珠俯身谢恩,转头却咬紧牙关。 真是装模作样! 当年家仆和她走散,她被卖入王府。 在被别人推搡间,不小心把郡主的盏打碎了,她的双腿就被生生打折。 整整一年,她可谓受尽苦楚,身体逐渐亏空,腿才慢慢恢复。 就明珠查出的消息,她家被抄,晋王府也难逃其咎。 生死未卜的阿娘,待在宫里受尽苦楚的阿姐…… 思绪上头,明珠加快了自己的脚步,拿一两银子贿赂门卫,出了府。 第2章 为了复仇,值得吗? 出城之后,明珠匆忙赶去乱葬岗。 太阳逐渐消失,借着月色,明珠在乱葬岗里开始翻找起来。 很快,墨家五小姐就被她找到了。 在她身侧的,就是白天引诱明珠去花园的通房丫鬟。 通房丫鬟的脖子已被勒断,仅剩一丝皮肉相连,面目恐怖。 国公府所有下人都是定制的衣裳,明珠直接把通房的衣服扒了下来。 这以后肯定是有用的。 侧隐之心微动,明珠到底是不忍,让通房丫鬟入土为安。 之后,明珠又在墨家五小姐的身上开始摸索,“无意冒犯。” “嗯……额……” 活人…… 墨家五小姐居然没死! 明珠凑了上去,感受到了五小姐微弱的呼吸。 明珠扒下了身侧人的粗布衣裳换给五小姐,蹒跚的背着她往城内走去。 天微微亮,明珠才进了城直冲着西南角奔去。 西南角这边大多是住着普通百姓,找个医馆把五小姐藏起来,不容易被发现。 安置好了五小姐,明珠这才赶回王府继续当差。 今儿是司琴的相好阿昌在后门当值。 昨天他们就已商量好,让明珠不惊动他人,偷偷进入府中。 明珠一夜未归,都是司琴在帮忙遮掩。 明珠刚从后门进来,就见阿昌跺脚:“怎么现在才回来!妈妈已经找你许久了!” 司琴的声音也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江妈妈,明珠怎会擅自离府?她知道小郡主爱喝茶,特意去收集露水了。” 浩浩荡荡的人随着江妈妈来到后门,就见手拿玉杯的明珠。 明珠微微俯身:“江妈妈,恰逢白露时节,露水很是晶莹剔透,就想着从桂花树下采露。” 司琴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 “江妈妈,明珠向来忠心为主。” “明珠,牢记你的身份,司琴和你都是陪嫁的丫鬟,尤其你还是试婚丫鬟,日后若郡主有孕,你乖一些,没准能混个通房。” 江妈妈离开,明珠这才被司琴扶了起来。 “司琴,你可以去国公府了?” 司琴脸上带有笑意,“幸亏你出了主意,我也被准许为陪嫁丫鬟随郡主出嫁。” 司琴的面容姣好,被三公子身边的大管事看上,想要纳她为妾。 大管事早已年过四十,年纪都比司琴的爹要大了,司琴怎么肯? 而且,她和阿昌两人心意相通,想要嫁于阿昌的。 明珠帮忙出了主意,让司琴勾搭一下三公子,大管事自然投鼠忌器,不敢再找司琴。 这件事自然有风险,一旦王妃被惹怒,那就下场凄惨,面临被发卖。 司琴终是决定放手一搏。 三公子对司琴有了意愿,王妃自是不同意,不愿意让儿子沉迷女色。 司琴适时提出成为陪嫁丫鬟,倒是让王妃高看一眼。 第二天,明珠和司琴便去了郡主的院子伺候。 郡主的院子规矩只会更加严苛,明珠和司琴也只是粗使丫鬟,根本就见不到小郡主,还会动不动被打骂。 明珠没有机会出府,墨五小姐那边只能拜托阿昌去帮忙看望。 阿昌是有一处老房子的,看起来很破旧,但住人也是可以的。 墨五小姐逐渐好转起来,住的地方有了,刺绣又是她擅长的,可以靠着刺绣换银子,用来交房租。 墨五小姐很感谢明珠出手相救,把国公府的事情全盘托出。 三个月过后,小郡主要正式出嫁了。 “在磨叽什么?真以为自己成主子了?” “郡主今日正式出嫁,赶紧装扮好走在轿边,王府的脸你丢不起。” 喜轿内新娘端坐着,明珠作为试婚丫鬟,光鲜亮丽的才不会让主家跌面。 “素日里我不怎么用脂粉,姐姐莫怪。” 王妃曾亲手摸了她的脸,自然是不会再验了。 这些日子明珠养肤,皮肤比之前白皙许多。 在平日,她用深肤色的脂粉把好气色掩盖了。 美貌只会给她带来祸端,相貌平平才有利于她行事。 明珠拿了铜板塞给了郡主的丫鬟,贴身丫鬟的脸色才缓了不少。 “倒是个识趣的,赶紧走吧。” 明珠规规矩矩的跟在队伍的右侧。 没有扭腰摆胯,没有调笑斜视,只有娘亲之前教她的那些仪态。 陪嫁物件又如何?她不会自我轻贱,未来定有翻盘机会。 正妻迎娶走正门,国公府难得热闹非凡。 下花轿、拜高堂,嫁为人妇,过平平淡淡的日子,这和她无关。 明珠一心为家人复仇,志不在此。 “明珠,给夫人从厨房找点吃的。” 郡主已然嫁人,那陪嫁自然要改称呼。 江妈妈把明珠打发走,扭头对郡主说:“夫人,世子碰过这丫头,到底是新婚夜,别让她在这碍眼了。” 明珠走出婚房,往西走去。 回廊里,明珠碰上了世子墨谨言。 这是那日试婚的丫鬟,特意来堵他? 墨谨言眉头皱起。 “大婚之日,为何随意走动?” 明珠低头,“姑娘有些饿了,叫我寻些吃食,但我迷路了。” 初冬寒风凛冽,跪在地上的明珠瑟瑟发抖,让人怜惜。 墨谨言已喝到五分醉,刚刚的恼意也消失了一大半。 “罢了罢了,和我去婚房。” 墨谨言脚步虚浮,直接朝着明珠跌了过去。 “世子爷……” 清雅的气息在四周萦绕,明珠本身有意截胡,提前就把百合枝叶涂在衣领。 试婚那夜,她被世子爷折腾的几经半死,那种食髓知味的感觉定是难忘。 片刻,明珠被墨谨言压在假山之上,与那晚一样的神色。 “世子爷,不能,世子夫人在新房里等您。” “酒席还未散,她等着就是!” 几个盘扣直接被墨谨言扯断,明珠惊呼,但也是半推半就,这样认了下来。 夜露深重,前厅人声鼎沸。 假山背后的春色,也被夜色所掩盖。 “世子爷,不可……” 计划达成,明珠仍旧故作惊慌,直接抽泣起来。 结束后,墨谨言出声:“以后会抬你当姨娘,这是给你的交待。” 明珠垂着头,“奴婢很荣幸给夫人分忧。” 睡了夫人的夫君,怎么能不算为她分忧呢? 墨谨言前脚离开,后脚司琴就匆匆赶到。 明珠的衣服早已被撕碎,幸好提前让司琴准备了一样的衣服,换好之后,满脸冷漠。 司琴并不理解:“为了复仇,你连清白都付出了,真的值吗?” 第3章 食髓知味 明珠需要隐瞒自己的身世,并没有全部告诉司琴。 司琴只知道她和国公夫人之间有深仇大恨,她的目的是让她们母子离心,别想善终。 “快先回去吧,再晚江妈妈又该刁难了。” 片刻两人回去,江妈妈满脸怒意站在门口:“给我跪下!” “世子早已进屋,世子夫人的肚子还饿着!” 明珠赶忙解释:“江妈妈息怒,方才迷了路,不得已回来晚了。” “在这里跪一个时辰,再回去闭门思过,今夜不用你伺候!” 言毕,食盒直接被江妈妈抢走。 新婚之夜,正常小夫妻应是贪恋那事儿。 可偏偏院内一点声响都没有。 江妈妈满脸焦急的在院子里踱步。 明珠也不会自讨苦吃,领罚后直接回了屋。 整整一夜,无人安宁。 第二天,明珠陪着郡主给国公夫人请安,这才得知昨晚发生的事。 “婉欣,你是郡主,规矩该不会不知道吧,何至于羞辱我们?” 国公夫人满脸盛怒,干净的白手帕直接扔了过来。 新婚夜过后,新娘是要验落红的。 偏这白布……无半点血色。 这代表了新娘不洁,自是惹国公夫人生气。 “国公夫人,昨晚世子醉酒,故无法圆房,这与世子夫人何干?” 江妈妈帮忙分辨。 闻言,国公夫人有些懊悔,但依旧坚持。 “话说出嫁从夫,我儿醉酒,就该叫醒酒汤,你却任他昏睡,要真出了事你如何担得起?” 秦婉欣自小就是父母心尖尖上的人,受尽了宠爱,何时被这样侮辱过? 秦婉欣语气冰冷:“国公府这规矩倒是让我真开了眼。” “世子醉酒难道婆母不知?这也能全怪我?” 言毕,秦婉欣扭头就走。 平白无故受委屈,秦婉欣收拾东西要回家,江妈妈赶忙劝住。 “群主忍忍吧,既嫁了人,怎会不受气呢?” “江妈妈,这本是世子的错,为何推于我?我看她是故意刁难!” 一说起来,秦婉欣觉得更气,直接将茶盏摔在地上。 顶着盛怒,明珠把食盒拿了进来。 “您消消气,早起请安都还没有进食,要是王妃知道会心疼的。” 明珠把食盒里的栗子粥奉上,王妃平时常做,秦婉欣眼泪直流。 瞅准机会,明珠恰当的拱火。 “婆母不贤,要和新妇争得管家之权,自是会用下作手段,您切莫生气。” “最要紧的还是您和世子感情好。” 这番话落下,江妈妈倒是赞赏起了明珠。 “也罢,你下去吧。” 明珠还未走远,身后就传来私语声。 “妈妈把子寒给我唤来,我心头烦躁。” “成婚又怎样?要是没有子寒郎君,我怕不是也要成为深宅怨妇。” “世子,查清楚了,明珠姑娘就是京城郊外的农户女子。” 试婚后的第二日,墨谨言就派人调查明珠。 那年明珠和家仆走散,就是被一对京城郊外住着的贼夫妻转手卖入了王府。 这倒是无意间给了明珠一个合理身份。 “这样最好。” 墨谨言有众多姬妾,但他都未碰过。 会和明珠结合,实在是试婚一事,他躲不开。 现如今……他食髓知味…… 他想把明珠留在身侧,家事自是要查清。 墨谨言的书房偏远,但依旧让明珠听了去。 她没打算找墨谨言,是国公府五小姐告诉她国公夫人在国公府的西侧有密室。 五小姐只知道这密室很受国公夫人重视,里面有何奥秘她并不清楚。 明珠找了借口跑出,谁曾想居然到了墨谨言的书房。 二人结束交谈,明珠悄然离开,慌忙间走到了一处陌生院落。 “姑娘,我们这要怎么办?” “是啊,这世子夫人门都未进,芸香就已被除去,我们怎么办?” “世子爷和您可谓是青梅竹马,烦请您指条明路给我们。” 墙体掩饰,明珠直接躲起来偷听。 最前面的女子穿着丫鬟装,最多不过是通房身份。 “我没法子,那不过是王府来的陪嫁丫鬟,就轻而易举除去了芸香,我们……” 她?除去了芸香? 看来,那日被杀了丢入乱葬岗的女子就是芸香。 “世子还未和夫人圆房,他们二人若不和睦……” 这一点和明珠不谋而合,老话说的好,正室不如妾室,妾室不如偷情。 只要世子夫人无孕,她就无法做妾。 和世子拉扯一下,倒也算特别的意趣。 将来要是有其他女人先世子夫人一步怀孕,想必定国公府和晋王府之间要生嫌隙了。 狗官们构建忠良官官相护,她非得在中间挑拨离间,随后逐个击破。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最前面的丫鬟不小心摔倒在地。 “小心点!国公夫人给夫人送的见面礼,摔坏了怎么办?” 明珠摸下银簪里藏着的刀片,三两步上前帮忙。 “两位姐姐,我来帮你们。” 趁二人不注意,明珠在项链上划了几道。 割松了穿戴珠子用的绒线,精美的绣帕被割出浅痕。 弯腰行礼,送走了二人。 明珠辗转几次才找到了五小姐所说的荒芜小院。 小院并无特别之处,杂草丛生,院门紧闭,直到…… 国公夫人从这里一步一叩的离开。 待她离开,明珠找到了一扇没有打开的窗户,直接踏步翻了进去。 一转身,明珠赫然在正厅里看到了一张和国公夫人七八分像的画像。 画像挂在正中间,贡台前烧着香。 明珠发愣的功夫,就觉得脖颈处被银钗抵住。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来这里?” “奴婢不小心迷了路,无意踏足。” “无意?迷路从窗子里翻进来?” 女子想要直接把银钗刺入,却被明珠绑在腰上的香囊给吸引了过去。 “这香囊是五小姐的,为什么在你这儿?” “五小姐送给我的,国公夫人诬陷她私通,把她丢入乱葬岗,我把她救了出来。” “私通?分明是五小姐对这个地方起了疑心。” 明珠的声音颤抖:“五小姐如今像丧家之犬一样藏在外面,还请您全盘托出,找条活路给五小姐。” 秘密被曝光,国公府就会倒,五小姐自是有了活路。 当然……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 第4章 厮混 女子冷哼一声:“不必,国公夫人若再为难她,只需把‘临水自照’说出,就可以保命。” 言毕,明珠直接被妇人轰出院子,腰间荷包也被拿走。 “这里你不该来,下次再被我碰到……哼!” “站住!一上午见不到人,去哪儿躲清闲了?” 明珠前脚进入小院,世子夫人的贴身丫鬟——菱香就把她拦住了。 明珠堆起笑脸:“姐姐莫怪,夫人洗澡要用花瓣,奴婢摘的时候走岔了路,碰巧花园的枝叶残破,挑拣了好一阵呢。” 说着,明珠往菱香的手里塞了几个铜板。 “少耍这套,枝叶残破又怎样?反正都是用,你根本就是故意偷懒!” 话落,菱香就要抬手扇明珠一巴掌。 “夫人身子娇嫩,残花败柳怎能配上……” “瞎扯!谁说配不上……啊!” 菱香都还没把话说完,世子夫人就一脚把她踹在地上。 “残花败柳怎配得上我?来人,拖下去杖责三十大板。” 闻言,江妈妈赶忙劝解:“夫人,菱香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您,您开恩啊。” 秦婉欣的态度很是坚决。 菱香口中说着残花败柳,像是故意的,意有所指。 子寒才刚走,要是菱香察觉端倪…… 菱香定不能留! 江妈妈没敢再劝,哄着秦婉欣。 临走时依旧没忘:“明珠罚跪一个时辰。” 昨晚和世子爷在假山偷欢,现在身子酸痛,也只能强忍着跪下。 今晚,世子依旧没来,新换的茶盏又被郡主砸了。 第二天,江妈妈给了建议,郡主身着红裙,很是招摇。 今日回门,准备带上国公夫人赏的珠宝,以此彰显自己嫁的好。 刚戴上珍珠项链,链绳断开,珍珠瞬间掉了一地。 “这……质量这么差?”秦婉欣满脸难以置信。 其他赏赐也被江妈妈翻了出来。 绣帕轻轻一扯丝线就掉,钗子上的宝石一碰就滚落。 秦婉欣本就性子暴躁,更无法忍耐,起身就要找国公夫人争辩。 “夫人,您可不能去!去了就真中计了!”明珠冲了进来。 秦婉欣满脸怒意:“国公府什么时候用过这样的破烂?根本就是故意羞辱。” “过错最后会被国公夫人推给下人,而夫人只会落得不敬姑母的称号。” 秦婉欣平复了心情,语气平缓:“本郡主受了屈辱,该当如何?” “夫人心里难受,可以报复呀,奴婢听说国公夫人善妒,不少侍妾和庶出子女都被处置……” 秦婉欣轻笑出声:“你还是机灵。” 秦婉欣让江妈妈去找几个貌美的良家姑娘回来。 为凸显忠心,明珠出的主意更损了。 把几只野猫丢进去,半夜哀嚎。 在饭菜里偷偷下入假孕类的药,误以为她老蚌怀珠。 “这些事情由你负责,你可随意调动院内侍卫。” 有了明珠,在回门当天,秦婉欣终是露出了笑容。 秦婉欣和世子两人在马车上相见无话。 从林荫小道路过,枝影柳叶斜疏。 世子回想到了那晚在回廊和明珠相合。 …… 回门后,秦婉欣对明珠很是满意,特意让明珠在席上伺候。 明珠每每上前布菜,墨谨言的眼神总会飘离。 明珠一直垂着头,担心被人瞧出端倪,一整天都兢兢业业的忙着。 司琴倒是得了空,见了阿昌一面。 王妃最希望的就是司琴和阿昌有私情,看的倒也不紧。 昨日妇人说的四个字司琴告诉了阿昌,叫他传达给五小姐。 事情忙完,明珠哼着歌跑入淑甚居,直接扎入床铺,好不快活。 这院子是郡主的,郡主嫁出去便无人进出。 “好没良心的丫头,他们都忙着,你倒来躲懒?” 宴席上世子饮的酒不少,也不知何时跟上了明珠,来了明珠的房内。 明珠不禁加快了心跳,世子醉酒,又四下无人,似乎……是个极好的机会! 思及此,明珠无意识的用舌尖舔了一下唇瓣,媚眼挑起,轻瞥世子。 “爷到这儿,夫人可否知道?” “爷似乎醉酒了,奴去给爷拿醒酒汤!” 言毕,明珠起身往外走,在路过墨谨言时,衣摆堪堪蹭过墨谨言的腿边。 墨谨言一把拽回明珠,直接扛上肩头。 几个呼吸间,明珠被丢在床上。 白日做这事儿他们还是第一次,恍惚间墨谨言想到了白日的柳树林。 要是光影能落在明珠身上,想来别有一番风情。 明珠任由着墨谨言在自己身上索取,心里感慨着身下破床不如国公府的客房。 交谈声就从院内传来。 “嫁人了都不消停点,不过就一晚,还叫我们来打扫。” “可不是,本身都很忙了。” “做奴才的只能认命,快收拾吧,我可不想挨罚。” “哎,正殿和江妈妈住的屋子打扫干净就是,别人肯定不敢找郡主去做主。” 听了这话,明珠才放心了,一手捂紧自己的嘴,一手戳了戳世子,叫他快点。 一番厮混下来,世子起身时丫鬟已经把院内打扫完毕。 明珠在好几口粗气后才浑身无力的把衣服穿上,世子则是穿戴整齐后翻墙离开。 无所谓,起码这样隐蔽,别人不会发现。 休息一刻钟后,明珠才走出去,丫鬟早已打扫完,郡主已经浩浩荡荡的带人走了进来。 秦婉欣刚停下,世子才走了过来。 “方才从一庭院路过,有婉转的歌声传出,倒是听入神了,就耽搁了片刻。” 世子应该提早到的,要是不解释,和明珠的事情容易被群主发现。 明珠可是郡主的嫁妆,更是私产。 要是她不愿意,他没法把人强要过来。 世子说话把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明珠趁机沿着墙溜到队伍里。 站在队伍最后的司琴心脏都快要被吓得跳出来了。 不多时,郡主和世子就进了屋,只有江妈妈给众人训话。 “世子和郡主今晚会住这里,都管好自己,别露出马脚打搅主子,小心我发卖了你们!” 所有人齐声道是,明珠的膝盖酸软,一心希望训话快些结束,谁承想江妈妈不愿放过她。 “明珠,世子夫人知道你忠心,让你亲自办件事情,你和司琴一起去,今晚不必回来。” 又想支走她,就是不知道这次用什么由头。 第5章 出谋划策 “分明在欺负人,郡主的祖宗为什么要我们替她拜谢?” “和忠心有什么关系?偏要我们做,分明是江妈妈故意磋磨!” 司琴瘪着嘴和明珠抱怨,真的在这里跪一夜,那膝盖不得碎掉。 明珠觉得有些好笑:“平日和我斗嘴时你也没有如此听话。” “要是不想跪,寻个角落休息吧。” 言毕,明珠就端着烛台开始在祠堂里寻找起来。 幼时她常在姐姐怀中窝着听她读话本,话本里的人大多在祠堂里藏秘密。 念起阿姐,明珠心中的恨意更深。 老太监真是该死,阿姐就是没答应给他捏脚,阿姐就被他罚跪在烈日下一个时辰。 稳定心神,明珠继续在祠堂翻找,牌位没有、烛台也没有…… 整个祠堂已经搜遍,明珠一点不对劲都没发现,心里倒有些许懊恼。 司琴掏出一个枣糕给了明珠,这是白日从厨房顺的,此时刚好垫肚子用。 “别费力气了,日日有人来打扫祠堂,怎会有首饰让你去捡呢?” 言毕,司琴咽下口中的枣糕,“为何要这般疲累的活着呢?” “国公夫人与你家有仇是真的,报仇这事应该你父亲做,而不是你这个女子。” 司琴真的一心为了明珠,但大多内情她都不知道。 父亲?她的父亲在哪儿? 那年灭门,所有姜家男丁都被尽数斩杀,整个家族只剩她一个自由之身。 全家族的仇,只能她报! 明珠来不及回司琴,男女打闹嬉笑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难得我回来了,你就一点不想我?” 认真分辨一下,明珠听出来了,是江妈妈女儿,赶忙把司琴拉去了阴暗地。 片刻间,江妈妈女儿领了一个面生男子进入祠堂。 “年轻时我阿娘伺候王妃,如今老了又去伺候郡主,现在指望着我能继承她的位置,继续当郡主的奴才。” “我阿娘想把我嫁于国公府的管事,给郡主巩固地位,以后我们恐难相见。” 早年江妈妈受了王妃的大恩,现在要把亲女儿都赔上了。 “这怎么办?要不……我们私奔?” 阴暗角落里躲着的明珠快速的把头绪理清。 身为郡主爪牙,江妈妈若能被去除,她在国公府做事会更方便。 “姐姐要想清楚,奔为妾,可就不能再和郎君一起举案齐眉了。” 明珠皱着眉头走了出来,“江妈妈让我来祠堂替郡主还愿,故听到些许,姐姐别怪。” 私定终身可是大罪,江妈妈女儿直接紧张起来,求着明珠别告与旁人。 “本身我不爱多管闲事,但有情人被分开我还是不忍,这才想帮姐姐讨个说法。” 江妈妈日日和自己女儿诋毁明珠,她便觉得明珠只是个花瓶,并无上心。 “江妈妈想你嫁于管事,说到底是想帮郡主,但要郡主赶你离开呢?” 听了这话,姑娘满脸不屑:“郡主在国公府是最信任我阿娘的,我和你们可不一样,哪怕犯错,郡主也不会赶走我。” 明珠摇了摇头,“事情也分轻重缓急,要是姐姐敢狠狠的一刀扎入郡主心头,那自是不一样。” 言毕,明珠把司琴带了出来,把司琴和阿昌的故事细细讲来。 “道理是一样的,郡主也会怕世子和姐姐不清不楚。” “世子只要被姐姐勾到手,到时候姐姐主动提出回到王府嫁人,哪怕被赶出,郡主也会准备一笔嫁妆给你。” 明珠的心里冷笑,做女儿的去勾引姑爷,当娘的说不准就有二心,到时江妈妈也别想留下! 听了明珠的话,女子陷入了沉思,仔细思考。 在离开祠堂前,女子还和明珠道谢。 司琴无奈的摇头,也罢,明珠真的恨国公夫人入骨,日后她不会再劝明珠放弃了。 二人离开,祠堂归于平静。 明珠没有继续翻找,而是坐回地上轮流和司琴休息。 天色蒙蒙亮时,明珠和司琴才一起规矩的在蒲团上跪下。 不多时,江妈妈来查岗了。 看着还算乖觉的二人,难得江妈妈没有刁难,几句训斥后让两人回去了。 素来江妈妈最爱折磨他们,明珠觉得今早又得饿肚子了。 推门进去,不想桌上摆有一碟子点心。 明珠很是纳闷,在看到点心上的一朵百合花后,瞬间明白过来。 百合花簪在耳边,明珠的心中很是苦涩。 昨天她耳畔轻呢的身影和记忆深处嬉笑打闹的孩童逐渐重叠…… 明珠拿起点心放入口中,两行清泪不自觉流下。 “明珠!还在干什么?该回国公府了!” 能在娘家待一晚上很不容易,现已第二天,得赶紧回去。 “懒死了,赶紧起来!” 江妈妈黑着脸催促,抬手拧上了明珠的耳朵。 明珠被痛醒,赶忙跪下请罪。 瞧着面前的人,江妈妈心道:这才多少日子,明珠的面色更白皙了,眉目间还多了些许风情。 看着马上就要发展成狐媚子了。 这怎么得了! 郡主还没有和世子圆房,要是妖精把世子的心给笼络过去怎么办? 江妈妈想到这里直接冷哼一声,心里一点愧疚都没有。 如今明珠成为了秦婉欣的心腹丫鬟,按道理是要陪郡主在马车里坐着。 江妈妈却毫不客气的把她轰了下去。 明珠早已料到了,也不恼,就规矩的跟着马车走。 大约一刻钟,明珠觉得自己浑身不舒坦。 昨日她与世子厮混,夜里又跪了许久,现在又赶路。 哪怕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下来。 明珠走路打起晃来,后面议论声把明珠的精神又吊了起来。 “你们觉不觉得郡主成为了全京城的笑话。” “大婚都四日了,依旧没有圆房,可不成了笑话吗?” “第一天世子醉酒,第二天顶撞婆婆,第三天有机会和世子在一起,还走水了!” 话落下,那几个丫鬟直接笑了起来。 原本明珠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江妈妈这么暴躁,原来是因为这。 “你昨儿不在,屋子突然走水,可谓火光冲天,世子和郡主只一件里衣就跑出来了!” 明珠没打算多管闲事,可和她塔上话了,还是出言提醒:“只是巧合,姐姐慎言,咱们奴才怎能调笑主子?” 扛着全家的仇恨,明珠怎能心甘情愿的服侍郡主? 谁让她在人屋檐下,必须要低头! 第6章 狗男人 周围这么多人,还敢如此乱说,江妈妈怎能不知? 这二人根本不领情,还嘟嘟囔囔的说着明珠狗腿子、假正经。 明珠摇了摇头,两个蠢货,救不救都一样。 交谈间就到了国公府,一个侍卫走上前在江妈妈身旁低语,江妈妈的眼刀立马飞了过来。 “世子,原本国公夫人是打算亲自接您的,但晨起时摔倒了,便打发奴婢过来帮她瞧瞧。” “奴婢今早特意拿柚子叶给您蒸了糍粑,您一路舟车劳顿,应该饿了吧。” 那日扬言说芸香被明珠除去的丫鬟把众人拦住。 人在正中央跪着,手中的盘子被高高举起。 国公夫人把金梦宁指给了自己儿子,那她定是个美人。 眉目含春,轻遮芙蓉面。 此时跪在那里,给人弱柳扶风感。 她未穿丫鬟服,身上的白纱随风飘动,宛如梨花被风吹落,明珠瞧了都心生怜惜。 秦婉欣没空欣赏美人,牙齿吱吱咬的作响,想顷刻间把这女人生吞活剥。 她嚣张跋扈没错,但她不蠢。 谁不知道柚子叶是驱晦气的。 金梦宁是骂谁晦气?王府?还是她? 秦婉欣实在忍不下,三两步上前把金梦宁一巴掌扇倒在地。 “定国公府的家教真是好,丫鬟当街穿纱衣来勾引世子爷,还来恶心本郡主!” 金梦宁故意激怒秦婉欣,正合她意,立马跪在地上捂脸哭诉。 “奴婢不敢,只是世子爷前几日说了想吃糍粑了,刚好今日有机会就带来了。” 虽然她是通房,但也只在书房伺候世子。 这是她无意听见的,之后便记在心里,仿佛这话是墨谨言特意告知的。 金梦宁料想没错,秦婉欣怒气直线上升,直接抬脚要踹。 金梦宁来不及高兴,一道身影直接挡了过来。 明珠稳稳的用手抓住了秦婉欣的脚。 “谢过郡主抬起玉足,奴婢才有幸给郡主擦鞋。” 秦婉欣看着明珠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这葫芦里的药是什么药。 明珠泪眼婆娑的转过身对金梦宁道:“姑娘,王府治家最为严苛,你送的和穿的本就不合规矩,容易给国公府引来诟病,郡主这才出手提醒,姑娘不会再心生怨恨吧?” 就金梦宁这种绿茶,明珠只需更茶香四溢。 这番话把她的错点出来了,她还得对自己感恩戴德。 “郡主教训奴婢自是对的,但这人来人往,奴婢也是担心别人瞧见郡主这举动会笑话。” 明珠直接反问:“姑娘又是何意?这是咱国公府的院子,怎会有外人来看笑话?” “想来是姑娘心里有怨恨,没把郡主看作国公府的人。” “要不这样?姑娘别再犯了,我往后就凭姑娘差遣,还望姑娘别怨狠郡主。” 几句话明珠就把人给架起来了,她敢要这补偿吗? 秦婉欣这才明白明珠的意思,扭头对着墨谨言道:“世子,我才是明媒正娶进来的!” “在国公府我究竟算什么东西?连丫鬟都不能教训,我的丫鬟还被人羞辱。” 墨谨言的眉头皱起。 金梦宁的心思他能看出,但秦婉欣有些给国公府下面子了。 撇到一旁的明珠,这丫头,煽风点火玩的不错。 想到这里,墨谨言严肃开口:“下人间的口角,婉欣无需放心上。” “梦宁错大,到花园罚跪,这丫头错小,去思过堂跪着。” 二人受罚,主人颜面有了,秦婉欣才不争辩,领着侍从回院子去了。 明珠在心里暗骂:我哪儿做错了?真是狗男人! 想归想,明珠去思过堂规矩的跪着,司琴看着心疼。 “好好的丫头,心思这么多,以后别挑事。” 墨谨言嘴角带笑走进思过堂。 明珠原是滑头,他才知道,倒是有趣。 谁曾想走上前一看,跪在地上的明珠竟泪流满面。 明珠装柔弱十分在行,清泪缓缓的沿着脸颊流下,鼻子抽泣,两眼通红。 单是向上一撇,墨谨言只觉自己的魂丢了。 墨谨言手足无措:“事情做错还不能罚?” “分明是世子偏心,梦宁先欺辱我们,为何我要受罚?” 见状,墨谨言轻笑出声:“当我看不出?分明是你以退为进,再不罚,你该咬人了。” 墨谨言把人从地上拉起,手在明珠的腰上摩挲。 这腰肢细软,在丫鬟中也难得一见。 夫子待会儿要来,否则这思过堂也不失为云雨翻覆的好地方。 明珠擦掉泪珠,娇怨着:“让主子顺遂开心是我这个下人要做的,否则……” 平日循规蹈矩,有一次娇纵倒也有几分可爱。 但要讲分寸,明珠并无抱怨主子。 墨谨言也清楚,短短几日,一个丫鬟就被秦婉欣弄死了。 秦婉欣是残暴的,明珠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可想把明珠收了,秦婉欣就要先有孕,这个孩子,他要不起。 “即委屈,那就坐一会儿,下次注意。” 话落,墨谨言扭头离开。 明珠清楚再闹就让人烦了,规矩的起身跪好。 主子让坐只是客气,她要坐了,那就没规矩了。 明珠起身时已太阳当空,晃晃荡荡的回院子,碰上也回屋的金梦宁。 两人身形都不稳,但金梦宁皮肤晒得通红。 金梦宁给了明珠一记白眼,明珠直接无视,径直走回去。 进了院门,今日讽刺秦婉欣的两个丫鬟倒在地上,口塞白布,应该没气了。 明珠已经尽力,劝不回来也没办法。 “今儿你做的不错,往后也要为夫人着想。” 猛出声的江妈妈把才进门的明珠给吓了一跳。 “瞧着你忠心,夫人特派我给你上药。” 明珠很是慌张:“不必……” 还未说完,人被江妈妈推到床上,裤腿三两下被挽起。 明珠的膝盖一片青紫,江妈妈眼睛顿时亮了。 想来是看世子有没有徇私枉法。 草草把药上好,江妈妈轻咳了一声。 秦婉欣恰好走了出来,给明珠随手丢了一包银子。 顾不上腿伤,明珠猛的跪下,满脸欣喜若狂:“谢过夫人!谢过夫人!” 见状,秦婉欣嗤笑:“你,很好!” 明珠叩谢秦婉欣的夸奖,磕了头。 头再抬起,下巴直接被秦婉欣钳住。 “今日你这哈巴狗的模样好好记住了!忠心些,自有你的肉吃!” 通红的蔻丹,明珠气都不敢大喘,生怕划破自己的皮。 “从今天起,你就是一等丫鬟,别辜负我的信任。” “奴婢多谢夫人。” 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脸上的狂喜转变为咬牙切齿。 秦婉欣!你的死期再近一步! 第7章 攀龙附凤 “明珠姐姐,今儿的装扮真好看!” “瞎说,分明明珠姐姐的装扮每日都好看!” 一下午的时间,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明珠被提拔成一等丫鬟。 侍卫和丫鬟都开始谄媚起来。 不管是好处还是夸奖,明珠照单全收。 只有蠢货,秦婉欣才能放心用。 见此,江妈妈会心一笑,叫明珠进来放心的伺候。 屋里,秦婉欣在躺椅上靠着品茶,明珠主动上前帮她捏肩。 大概半个时辰,明珠的手脚酸疼,秦婉欣漫不经心的开口。 “你有什么主意惩治那个贱人?” 金梦宁就是这个贱人,若是她院里的人,直接就打死了,怎会只罚跪。 明珠有自己的思量,来到正中间跪下:“奴婢觉得要厚赏金氏。” 话落,所有人都愣住了。 片刻,秦婉欣直接把手中的茶盏砸向了明珠的肩头。 痛感传来,肩头上的布料被浸湿。 “贱婢!敢和那贱人一起折辱我!” 明珠淡淡的叩首:“夫人,您已入府多日,但世子的通房您未打赏过。” “您说,要是金梦宁得到好处回回多于别人,同为通房,她们会怎么想?” 听完,秦婉欣这才笑了,从发髻上随手抽了一根簪子给明珠丢了过去。 “赏你了,继续说。” 秦婉欣闭上眼睛招了招手,补上来一个丫鬟给她按摩。 “奴婢认为,给那金氏找一尊小金佛,把玉暗藏在里面,几月后,咱们稍加引导,金氏定会被其他通房告发盗窃。” 告发人和被告发人均是府内的,秦婉欣可谓兵不血刃。 秦婉欣闭着眼道:“江妈妈,你去弄好,到时明珠亲自送去。” 明珠刚想应声,秦婉欣又继续道:“江妈妈,把玉换为同心结,到时找个奸夫给她。” 秦婉欣不但要把公道讨回,还要看着金氏走向身败名裂。 “夫人倒是会享受。” 秦婉欣向来用度靡费,夏日里墨谨言都用不了这么多冰。 夫子才离开,方才明珠的样子便浮现眼前,忍不住的过来了。 “世子,侍妾的那些赏赐还得奴婢和明珠忙活,就先退下了。” 江妈妈拽着明珠离开。 无妨,摔碎的瓷片墨谨言应是看到了。 出了屋,明珠微微一拜:“妈妈,衣裳脏了,容我换一身。” 江妈妈有些不悦,这几日明珠很是乖觉,最终还是松口了。 “麻利一点,不然做回你那三等丫鬟。” 瞧着江妈妈去了库房,明珠快速跑到江妈妈女儿的屋门口,抬手敲响窗户。 “姐姐,世子在夫人这里。” 说完,明珠才回了屋,只希望她够蠢。 换好衣裳出来,就瞧见有道白色的倩影朝正屋走去。 明珠没再多看,去了库房。 “刚好,对照册籍,每人三根银钗,三匹锦缎,一对玉石耳坠,金氏那里一定要最好的。” 交代清楚后,江妈妈拿着金子出门了。 她得回趟王府去找王妃帮着做这个事情。 锦缎堆的太高,分好之后明珠是满头大汗。 一出来刚好看到了墨谨言的背影。 才刚走远,明珠还愣着神,两个侍卫就把杖责用的刑具搬了上来。 被一起拖上来的还有江妈妈的女儿。 “亏的我还多看重你些许,你居然想攀龙附凤,给我打!” 江妈妈的女儿又不是什么硬骨头,到时明珠定会被供出来。 几番思量,明珠连跪带爬的来到了秦婉欣身边。 “夫人,打不得,打不得啊!” “你是什么东西?给我滚开!” 明珠的心窝被踹了一脚,她赶忙爬起继续恳求。 “打不得,夫人,这肯定有歹人挑唆,想要离间夫人和江妈妈的感情啊!” “江妈妈在王妃手下出生入死,她的女儿怎会攀龙附凤,夫人请明察!” 秦婉欣是被江妈妈看着长大的,她不相信江妈妈女儿的心思,但总得给江妈妈脸。 秦婉欣冷哼了一声,让身后的人上前掌嘴。 “被人教唆,小惩大诫!” 明珠不能再求,在秦婉欣脚边跪着看她出气。 不知过去多久,跪在院中的人脸颊红肿,昔日的姐妹都不忍心再下手。 “好了,我累了,明珠,你将她送去王府。” 看在江妈妈的面上,秦婉欣已经做了最大让步。 想要一次把江妈妈除了是在痴人说梦,但怀疑一旦埋下,总会长成参天大树。 明珠点头领命,拿好腰牌,和司琴一起把人压往王府。 出了国公府,三人七拐八拐后进入了一条幽暗的小巷。 明珠满脸关切:“好姐姐,快让我瞧瞧,刚刚真是受委屈了。” 司琴把膏药递来,明珠亲自给她涂上。 “嘶~” 女子皱着眉头怒喝:“轻点!看你就是存心要害我!” “好姐姐,这是为你呀,这不你回王府了。” “做下人的遭点苦头换回自由可不亏。” 听了这话,女人才得以安慰。 “晦气!今早我娘叫我给夫人洗里衣时才知道,葵水来了连月事带都不用,她倒是爽了。” 明珠笑着回应,好半天才把人哄回王府。 明珠给支了招,她只说外人蛊惑了她,打扮了时兴的发髻和衣裳。 王妃清楚秦婉欣的性子,还有江妈妈,倒没有开罪她。 “奴婢先行告退。” 王妃赏赐了银两,让身边人把二人送出去。 这一次,她们朝着西南角直接奔去。 街口,一个窈窕女子等着他们。 一身鹅黄色的轻衣,姿态端正,一眼别人便觉得她绝不会是西南角的那些泥腿子。 “五小姐,你怎么在外面?不是说好我们去找你吗?” 姑娘微微摇头,情绪激动:“第一次见救命恩人,自然应该亲自迎接。” “这银子是我攒的,恩人还请收下。” 些许碎银子被破布包了一层又一层,足以说明来之不易。 司琴和明珠相视一笑,不但没收,还掏出了很多的金银。 这些年他们攒下不少,尤其是最近半个月。 秦婉欣动辄打骂,但赏银却很足。 在王府里就是这样了,秦婉欣的院里三天两头死人,一次未闹起,就是因为家眷拿了封口费。 还有些贪财的,还想主动将女儿推到火坑里求财。 第8章 圆房夜 见状,墨五小姐瞬间方寸大乱,摆手说了几个不可。 “这如何能收?救命之恩都无以为报了。” “我给恩人倒是做了绣鞋,请恩人收下吧。” 明珠牵起了墨五小姐的手:“您误会了,我们有求于姑娘。” 想要当姨娘报仇,那得好好笼络下人,银子是最不能少的。 一直赏钱也不行,必须要有来钱的路子才行。 “墨五小姐你来管账,我和司琴来出钱,由阿昌出面。” 说着,司琴拿出了提前准备的契书,明珠四成、司琴三成、阿昌二成,剩下的一成给了墨五小姐。 恩人能信任自己,墨五小姐只觉感激涕零。 不过是做账,竟也能得到一份利。 闲聊片刻,几人把契书各自收好,打算离别。 墨五小姐犹豫许久:“恩人慢走,如有时间,帮我看看小妹。” 明珠点头答应下来,倒没想到国公府中还有墨五小姐牵挂的人。 为了不让郡主怀疑,两人脚程加快。 明珠身子较差,有些气喘吁吁。 暗处,一个侍卫猛的把佩剑抽出。 脚步声遮掩了佩剑拔出的凌厉声。 “是谁?”墨谨言沉声。 侍卫跪下:“是夫人的丫鬟明珠,刚跑过来,应该没有听见。” 墨谨言的眉头皱起,情绪不悦。 明珠入府并没有多长时间,但变数却是最大的。 叮嘱暗卫再次调查,墨谨言才继续和游商说话。 “爷,女子一旦服下此药,就会在梦中欢好,用酒送服,绝不会让人起疑。” 和王府结亲真是无奈之举,他后院的通房也有各方势力,墨谨言从不敢碰。 “错梦”一出,全部迎刃而解。 “此事不得外传,但凡有人得知此时,你的脑袋就该搬家了。” “姑娘,世子把暖情酒送来了,换身衣裳就到。”侍从把酒递出。 明珠一心想着复仇多年,一眼就看出这是鸳鸯壶。 见状,明珠的心莫名安定。 她并不是天生低贱,也幻想着光明正大被娶进门。 但家仇阻挡眼前,一切都只能搁置。 看来,这是世子的把戏。 圆房最是应该,明珠想着是越晚越好。 明珠轻笑一声,欢喜的进去通报。 “当真?” 秦婉欣满脸欢喜,叫人进来沐浴更衣。 轻抬玉臂,秦婉欣有些漫不经心。 “今晚明珠守夜。” 明珠不悲不喜的点头应下,伺候秦婉欣把罗裙穿好,很是规矩的在门口站好。 片刻,世子进了院子。 面对明珠时总冷漠粗暴,但今儿脸上挂着微笑,给人春风得意之感。 没叫人伺候,两人进屋关门,只有明珠把门口的一盏小灯点亮。 贴着门,屋内两人的轻语传出,秦婉欣被世子哄着喝下了鸳鸯壶里的酒。 原本以为今天就这样了,但屋内的床塌吱呀吱呀的响了起来。 和试婚那日相比,是更加过分。 所以她错了,她只是个试婚丫鬟,怎能奢求世子真心? 对面的油灯亮起,司琴给明珠扯了个鬼脸,匆匆灭灯。 虽然司琴不解,但知道明珠格外在意。 这样只希望明珠会好受些。 明珠皱眉,想到司琴,又想到江妈妈的女儿。 明珠脸色忽然变了。 不对,今日说了秦婉欣来了月事啊! 察觉到了不对劲,几度明珠都想要推门而入。 但不管谁是算计的人,她都无法把小命保住。 也罢,报仇要比男人的心更为重要。 想到这里,明珠稳下了心神,开始在心里数着八岁时一个又一个在自己身边倒下的亲人。 一夜无眠。 思过堂里的娇纵,只是随意的逗弄宠物。 翌日,小厮早早的来叫墨谨言。 离开时,墨谨言精神抖擞,昨夜应很是温存。 明珠来不及思索,屋里的秦婉欣开始喊人进去伺候。 “慢着,世子昨夜胡闹不曾叫水,世子夫人想来很是疲惫,我们是国公夫人叫来伺候的。” 话落,这些人鱼贯而入,跪下穿鞋梳头,颇为尊敬。 说着是伺候,实际为了查看落红。 秦婉欣葵水来了,他们自会满意。 被人摆弄秦婉欣很是不悦,但人是婆母的不好发作,她嘲讽了两句后作罢。 “还站着干什么?煎坐胎药来。” 明珠领命离开,从嫁妆里翻出药包,忍着全身酸痛去熬药。 除了江妈妈手下眼线的喜悦大半消散。 她虽然没有交付真心,但依旧觉得愁云惨淡。 应是身子托付出去一时迷恋,这段时间过了就好了。 药被熬好,那众人也离开了,只剩下秦婉欣独自抹泪。 这群人来的目的她心知肚明,但她记得母亲对她的规劝,只能忍下。 “请夫人恕罪,是奴婢没有管教好。” 江妈妈已经知晓自己女儿的错误。 王妃本想让她多留几日,是她执意赶回请罪。 “和你无关,起来伺候我吃药吧。” 话落,秦婉欣挥退了明珠。 明珠留有心眼,悄无声息的绕到后窗。 秦婉欣懒散的声音传出:“一会儿妈妈把子寒请来,既已圆房,那往后生下的孩子是谁的不重要。” “夫人,您还有葵水。” “我差点忘了,昨日圆房,葵水倒是把处子血顶了,也罢,就过几日吧。” “哦,对了,去看看坐胎药有无不对?” “刚刚已经查看药渣,煎的不算好,但无差错。” “既如此,明珠也可以用。” 屋里,云淡风轻的二人闲聊;屋外,明珠冷汗直流。 幸好她没在这里错了心思,江妈妈居然还精通医术! “奴婢见过夫人。” “坐,赏!” 秦婉欣抬手一挥,众丫鬟一拥而上,给每个通房看赏。 出手阔绰的夫人,众人皆喜。 明珠端着那尊金佛在金梦宁面前跪下。 和贱婢说话可是会折辱身份的,所以明珠代劳。 “听说所有通房只有金通房有幸侍奉过世子,这是夫人特意赐下金佛,希望您可以早日诞下金童。” 金佛是用纯金子做的,通房们大多出身寒门,这辈子都不敢去想拥有这尊金佛。 “夫人不是善妒之人,虽世子宠爱,但也会劝说世子去各家坐坐,但金通房为先。” 也不知什么原因,最近半个月,抛开秦婉欣来葵水的两日,世子天天来。 第9章 残花败柳 说这话的秦婉欣很有底气,金梦宁风光无限。 晨昏结束,金梦宁留下,明珠去送剩下通房。 此时,最小的那通房心头不快:“其实……世子也只被金姐姐侍奉过一次,恐怕世子早忘了。” 明珠无奈的叹气,脸上带有愁容。 “姐姐们为何要诓我?世子对她如何,回门那日都有目共睹。” “因此,夫人才更加看重她,以后怕是没有姐姐们与我的出头之日啊!” 随意挑拨几句,明珠把她们送走,就看到几个侍卫巡逻归来。 第一个就是子寒,犹如清风芸香。 这段日子,明珠仔细观察,大概已经摸清了。 每日午时秦婉欣都要小憩,当双日时,江妈妈会亲自守着,任何人也不准进。 明珠不敢爬窗,就去侍卫房进行验证,次次子寒都不在。 这事有想过要报给世子,可国公府狼心狗肺。 不管秦婉欣如何,最后她都要遭殃。 此事必须从长计议。 明珠正打算做活,旁边的侍卫调笑:“明珠姑娘,这是看侍卫瞧入神了?” 皱着眉头看去,那男子只能算是清秀,还以为明珠是在看他。 “别躲啊,继续!” 只听“轰”的一声,明珠的神志崩塌。 在两年前她随着王妃入宫,那时太监正责罚阿姐,阿姐一不留神弄脏了侍卫的鞋。 就是这样的声音,同样一句话,强迫阿姐用脸把鞋擦干净。 “瞧瞧,看上爷了,残花败柳,小爷可不稀罕。” 世子来探望秦婉欣恰好听到,出声制止。 “调戏府内女眷,杖十下。” 明珠赶忙憋出了两滴眼泪。 墨谨言清楚秦婉欣并不是好主子,但没想到侍卫都能欺辱明珠。 许诺早就给了明珠,但被秦婉欣耽搁了,他心里有些愧疚。 “所有侍卫都去观刑,要以儆效尤!” 话到这里,明珠心里畅快,却眼眶通红,转身跑回房。 随着房门关闭,立马翻了脸。 “司琴,平日你看的画本呢?” 休息的司琴满脸疑惑,从床头柜随手抽出一本。 明珠脸色焦急:“两个男人……那种……” 话落,司琴只觉十分别扭,满脸羞红。 “我在偷偷看,你……” 扭捏着把画本从枕头下抽出,明珠直接抢过,放在怀中如风般的跑去侍卫营。 杖责十下太快了,她的时间不多。 到子寒的床铺拾了几根头发和一件贴身的衣物夹在书里,匆忙的塞入了挑衅自己的那个侍卫柜中。 离开时过于匆忙,不慎把一个小姑娘撞到了。 小姑娘在地上打滚怎么也哄不好。 小姑娘看起来很讨喜,滚在地上像个汤圆。 “五姐姐!五姐姐在哪儿?呜……” “他们欺负我!” 听到墨五小姐,明珠瞬间警觉。 “是七小姐吗?墨五小姐叫我过来找你。” 言毕,明珠给七小姐递了一只绣鞋,七小姐拿出自己的,所有的花样都一样。 “是五姐姐绣的,她怎么不回来?是因为小妹让五姐姐伤心生气了吗?” 明珠耐心哄着:“七小姐别瞎想,五小姐手头有事要忙,等你大些就能去看她了。” 七小姐这才善罢甘休,把自己的簪子给了明珠,一溜烟跑走了。 绒花簪子? 明珠仔细观察,发现线头里有些许白色露出。 用刀片划开,藏在里面的纸露了出来。 【阿姐,李代桃僵一事是我糊涂,现夜不能眠,盼阿姐原谅……】 纸条上并无署名,话也不清不楚。 明珠眉头皱起,墨五小姐定不会逗她玩,这纸条定和国公府主子有关。 短时间内明珠并无头绪,她在秦婉欣的院子里住着,纸条是不能留的。 把火石从袖子里摸出,找了石板,原地把纸条点了。 “明珠姐姐在干什么?妈妈正四处找你呢。” 一起陪房来的丫鬟站在不远处喊她,明珠赶忙微笑转身。 “偶遇了七小姐,哄她一阵,是有人把妈妈惹生气了吗?” 丫鬟摇头不知,明珠匆忙跑回,就见司琴的脸被狠狠按在地上。 江妈妈冷眼看着,明珠赶忙跪下。 “当了几天一等丫鬟,就敢在这里收受贿赂。” 抬眸看去,柔菊站在江妈妈身边俯视自己。 “为夫人办事是我们的本分,姜明珠,你怎能收受贿赂?” 柔菊和菱香是一起进府的,明珠如此轻易的就顶替了菱香,心中自有怨言,干脆叫了几个丫鬟一起做局。 明珠满脸茫然:“奴婢没有做过,姐姐为何污蔑我?” 眼看着两人马上吵起,江妈妈呵斥出声:“吵什么?是非对错马上分明,你们去搜屋!” 江妈妈自己养的女儿不知检点,她没法怨旁人,但没想到人是明珠压回去的。 明珠在夫人身边连一个月不足,怎会如此被夫人信任? 这般心机,趁这个机会除了最好。 话落,那几个丫鬟跑了进去。 明珠挺直脊背,反倒凸显着柔菊的慌乱。 片刻,那几个丫鬟出来禀报:“什么都没有搜出。” 目光一滞,柔菊更慌了,赶忙跪了下来。 “妈妈,定是没有仔细搜查,奴婢之前祈福用的银寿桃就是被她抢走的。” 有银寿桃,是其他丫鬟给的,应该是和柔菊一起合谋算计她的。 不管两人辩解,江妈妈发问:“一点东西都没找到,夫人这些天给你的金银呢?” 她只想除掉明珠,并不在乎用何罪名。 双眼睁大,明珠还没有想到这里。 冷汗瞬间冒出,垂头看到手上粘的纸灰,心里顿时有了一计。 明珠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朗声解释:“妈妈,那些钱奴婢用来在府上上下打点。” “夫人这才刚入府,银子打点下去还能办好事。” “刚刚奴婢还去七小姐那里讨巧了,送了七小姐一条链子。” “哦?” 江妈妈仔细打量,明珠一点心慌都没有,目不斜视,看起来不像是撒谎。 “你们,去库房给世子爷的姐妹们挑一些东西,我现在找七小姐问清楚。” 明珠的心通通跳不停,七小姐把五小姐的秘密保守了,应该也会帮她。 司琴终于被他们放开,明珠赶忙把人抱住安慰。 妈妈这一趟没用多长时间,可谓来去匆匆。 在这期间,柔菊故意讽刺两人,明珠并不搭理。 第10章 爷就饶了我吧 三个人齐齐跪在地上,江妈妈来回在三人面前踱步。 几个呼吸后,江妈妈很是无奈。 “明珠、司琴站起来吧。” 柔菊归夫人管,江妈妈没法随意处置,亲自到屋里问了。 片刻后,两个侍卫和江妈妈一起走了出来,在众人面前勒死柔菊,直接抬走。 江妈妈看了一眼明珠,轻斥:“你是忠心,心思也别太多,自作主张也不要有。” “赏人用银链子,是要丢尽夫人的脸吗?” “现在回去面壁思过,今晚守夜!” 往后守夜全部由明珠来,好好听世子与夫人的墙角,这样才能看明白自己的位置。 话落,江妈妈扭头离开。 明珠和司琴一屁股跌坐在地,好半天才携手进屋。 进了屋里,两人直接倒在床上。 “吓死我了,七小姐那边还真的被你打点到了。” 现在没有外人,明珠靠近司琴耳边,把事情说了清楚。 司琴满脸惊恐:“你怎么这么大胆?要是七小姐没有帮忙,今天就是我们死了。” “死马做活马医呗,先睡了,今晚我还得忙呢。” 司琴点头,反正今日禁足,她就做绣活,然后换银子。 这两天明珠被刻薄的有些狠了,睡了整整一日,在傍晚时分才醒来。 幸好司琴带了吃食回来给她。 “别的没有,只有夫人剩的绿豆糕,还有一个馒头,你清醒一下,拿着守夜时吃。” 世子今日赏了菜,但丫鬟们都抢光了。 点头答应,明珠穿了一身厚重的衣裳,塞好糕点,江妈妈刚好来催。 世子进屋了,明珠一脸麻木的在门前蹲着。 今日她准备了棉絮,用来塞耳朵用的。 今夜天黑的出奇,明珠来不及反应,黄豆般的雨点直接把手中的小油灯砸灭了。 不出片刻,明珠浑身湿透,在心里骂着世子不该来。 身后的门却缓缓打开,伸出一只大手,还来不及发出惊叫,嘴就被另一只手捂住。 微微一用力,她整个人都被拽进去。 屋里倒是灯火通明,是世子拽她进来。 余光瞥过,秦婉欣已经在床上睡熟了。 墨谨言不由分说,上来就解明珠的衣扣。 “爷,夫人一会儿醒了。” 秦婉欣是不会醒的,今天赐的菜会让人熟睡,但墨谨言不想告诉明珠。 看着身下的人满目羞怯、低声讨饶,白天的焦躁才逐渐缓解。 他墨谨言的人,怎能看上小侍卫? 墨谨言正起劲,灰溜溜的馒头滚出,还有些许的绿豆粉。 墨谨言一时间哭笑不得,明珠寻到了逃跑机会。 悄悄的挪到门边,瞅准机会打算出去,大手拉住脚踝,人被拽了回去。 “要是想去床上你就跑!” 三魂七魄都快没了,明珠摇着头求饶。 见状,墨谨言才满意的把头埋到了明珠的颈窝。 无法阻挠,那就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看着明珠这副模样,墨谨言的玩心大起,故意挑弄明珠惊呼。 “爷就饶了我吧。” 所有的讨饶都被墨谨言忽略,心里占有欲在作祟,必须要畅快了才能停下。 他和秦婉欣没有夫妻之实,但和明珠开荤了。 这段日子,他真是憋屈。 雨停时墨谨言才闹完,瞧着不着片缕的明珠缩瑟在衣服里,拿自己衣裳给她披上。 “爷答应过,要纳你了,你可记得?” “我牢牢记着呢。” 明珠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心中暗自觉得好笑。 他的话语诚挚,然而实际行动上,却未见丝毫。 “记得就好,这份心意你收下吧,接下来的几天,你自己好好准备一番。” 言毕,他随手丢给明珠一块温润如水的玉佩,那玉佩似乎蕴含着淡淡的暖意,轻巧地落入明珠手中。 墨谨言身着一袭简约中衣,身形矫健,一个箭步靠近,轻柔地将明珠横抱起来,推开门扉,大步流星地向她的闺房行去。 踏入闺房,他细致地掀开柔软的被褥,小心翼翼地为明珠盖好,那双宽大却略带凉意的手,滑入被褥边缘,从明珠身上把自己的衣裳脱下来。 望着墨谨言逐渐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明珠的心头莫名泛起一阵空虚与失落,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悄悄流逝。 她心中暗哼一声,想到墨谨言家中双亲健在,家族枝繁叶茂,哪里需要她这样一个外姓之人来操心怜悯。 “司琴,世子已经离开了。” 明珠轻声呼唤,司琴平日里最爱打听消息,刚才的动静,按理说应该已经惊动了她。 然而,明珠连叫了几声,司琴那边却毫无回应,这让明珠感到一丝不对劲。 她突然意识到,今晚这一系列的事情,或许都是墨谨言精心布置的一场戏。 刚刚经历的激情过于激烈,明珠还未来得及多发几句牢骚,就被沉重的睡意席卷,沉沉地坠入了梦乡。 “快起来,夫人唤你去伺候呢!”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明珠揉着惺忪的睡眼,勉强坐起身来,发现时间已接近正午。 按照府中的规矩,值夜的丫鬟应当充分休息后再去侍奉主子。 在司琴的帮助下,明珠迅速整理好仪容。 “不必进屋伺候了,世子特地为夫人熬制了安胎药,正在炉上煎煮,你去取一下吧。” 听到能避开那位难缠的秦婉欣,明珠心中不禁一阵窃喜,连忙应声,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快步走出门去。 一踏出庭院,连阳光都似乎变得更加明媚和煦。 “明珠。”身后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男子的呼唤。 “真是难以置信,一个试婚的丫鬟竟然有如此深的心机。” 男子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玩味,让明珠心中生出一丝警惕。 虽然心中惊慌,但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她绝不会轻易承认任何莫须有的指控。 那男子仿佛洞察了明珠的心思,缓缓从腰间抽出一张小纸片,正是明珠曾试图销毁却未能彻底抹去的证据。 “你究竟想怎么样?”明珠的声音中带着冷静,尽管内心已翻江倒海。 “我要你成为我的侧室!” 男子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明珠身上游走,那眼神中既有贪婪也有审视。 “我也是正室所出,论才貌、论身份,丝毫不逊于兄长!” 第11章 世子夫人有喜了 明珠被这荒唐的提议逗笑,墨谨言在京中是何等显赫的世家公子,而眼前这位,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显得稚嫩且缺乏底蕴。 更不用说,明珠从未听说墨谨言还有一个亲弟弟! “大爷别开玩笑了,奴婢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面对明珠的冷淡与拒绝,男子脸色一沉,怒气冲冲地紧随其后。 “你最好仔细考虑清楚,若你不答应,我就把这件事告诉我大哥。” 男子威胁道,让人难以想象他与那个机智如狐的墨谨言会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眼前的他,显然还保留着几分少年的稚气与冲动,与墨谨言的成熟稳重形成了鲜明对比。 明珠依然保持着那份冷漠,仿佛两股力量在无声中较劲,直至他们的脚步停在了墨谨言的门前。 未等那男子开口,明珠猛然间转换了姿态,抢先一步,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助与哀求。 “恳请大爷为卑微的奴婢主持公道,二爷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奴婢走投无路啊!” 她的面容虽然保持着镇定,但那男子却在这突如其来的哭诉面前,一时语塞,所有的辩解似乎都卡在了喉咙里. 最终只能无奈地从袖中取出那半张被火舌舔舐过的纸片,递给了站在他们面前,神色凝重的墨谨言。 纸上的字迹因火焰的肆虐而变得模糊不清,墨谨言眯起眼睛,费尽力气才勉强辨认出。 墨谨言沉默良久,终于冷冷地开口,声音不容置疑。 “告诉我,你是不是通过精心的算计,才踏入国公府的大门?” 面对这直接而尖锐的质问,明珠心中虽有千般不愿,但她知道此刻不能将主子牵扯进来,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独自承担下了所有的责任。 “是的,原本入选的名额有两个,但奴婢……奴婢用了一些小手段,让另一位姐姐不幸生了疹子,这才有了我的机会。” 墨谨言刚要开口训斥,却见明珠已满脸悔恨,她的发丝因赶路的匆忙而显得有些凌乱,沾染了尘土,却在不经意间增添了几分柔弱与楚楚动人。 “主子,我这样做实属无奈,家中贫寒,爹娘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才将我送入这深似海的王府。王府的规矩严厉,女子一旦到了二十三岁,就必须考虑婚嫁,我父亲已经在打算将我许配给一个年迈的老头做续弦……” 说到这里,明珠的眼泪涌出。 “主子,我哪里敢妄想与尊贵的郡主相提并论,更不敢奢望像男子一样在外建功立业,我只求能平平安安地度过每一天。” 这番话虽是出于私心,但在墨谨言耳中,却也真实。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才是最根本的需求。 然而,若不加以惩罚,他又如何向二弟交代? 权衡之下,他做出了决定。 “罢了,考虑到你的苦衷,你回去自己的院子里跪上半个时辰作为惩戒吧!” 明珠闻言,连忙乖巧地应允,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心中已然是感激不尽。 能够如此轻易地脱身,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江妈妈原本对明珠心存疑虑,但看到她诚心诚意地接受惩罚,心中的戒备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里,墨谨言每日都会前来探视,江妈妈似乎也被他的坚持所感动,特意吩咐下去,将守夜的任务分配给了其他的丫鬟,减轻了明珠的负担。 或许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让二爷有所察觉,墨谨言之后便没有再来,而府中的气氛也因此变得微妙起来。 “夫人的气色真是越来越好了,真是令人羡慕啊!” 秦婉欣作为正室,即便心中有诸多不满,也必须在表面上维持着大度,偶尔参与这些偏房之间的闲谈。 “世子每晚都留在这里,夫人自然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众姬妾围绕着这个话题,笑语盈盈,唯独金梦宁在一旁,安静得如同池中静谧的莲花,不染尘埃。 “其实并非我独占了世子的宠爱,只是每次叫世子到梦宁那里坐坐,他总是显得不太高兴。” 秦婉欣的话,引来了其他姬妾的嫉妒与不满。 这不明摆着偏心金梦宁嘛! “夫人您天生丽质,我们这些出身卑微的,哪里能与您相比呢?” 赞美的话语涌向秦婉欣,金梦宁却在不经意间握紧了拳头: “这样说可就显得你们太过肤浅了,牡丹自古以来便是皇后的象征,你这话究竟是何意呢?” 秦婉欣作为王府中最受宠的一位,曾多次进出皇宫,皇后对她颇为厚待,几句赞美之词,有何不可? 正当秦婉欣起身,准备走向金梦宁给她个教训时,眼前视线却突然变得模糊,身体一软,晕倒在了地上。 明珠眼明手快,几步之间已至秦婉欣身侧,稳稳接住了即将倒下的她。 “快请大夫!快来人啊!” 明珠怀抱着虚弱的秦婉欣,脚步匆匆却又小心翼翼,朝着内室疾行。 金梦宁愣在原地,面色苍白。 方才还在窃窃私语的丫鬟们,此刻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金姐姐真有本事,把夫人都气晕了!” 言语间充满了恶意与嘲讽,丝毫未考虑后果。 金梦宁试图辩解,但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一片嘈杂之中,无人理会。 为了洗清冤屈,她毅然决然地跪倒在冰冷的石板上,眼中闪烁着倔强的泪光。 与此同时,屋内,墨谨言闻讯即动,迅速携同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大夫急匆匆赶来。 大夫手法熟练地为秦婉欣把脉,片刻之后,他猛地跪倒在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恭喜世子,世子夫人有喜了!” 这突如其来的喜讯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明珠心中五味杂陈,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在心底蔓延。 尽管她与墨谨言共度良宵后鲜少采取措施,却始终未能盼来生命的奇迹。 秦婉欣的脸上罕见地绽放出真诚的笑容,眼中闪烁着喜悦:“真的吗?” 在得到大夫的再次确认后,她大方地宣布赏赐,不仅对在场的仆人们给予厚赏,更决定增加他们每月三成的月钱,院中顿时响起一片感激涕零的道谢声。 “多谢夫人恩赐!” 第12章 金佛之中暗藏玄机 秦婉欣随即吩咐江妈妈去取翡翠吊坠,那是她祖母留下的唯一遗物。 江妈妈领命而去,却在一番仔细搜寻后发现那珍贵的吊坠不翼而飞,消息传来,院中一时议论纷纷。 “不见了?怎么可能?” 一名负责守库房的小丫头怯生生地开口,讲述了几天前库房外一闪而过的黑影,当时以为是哪位姐妹,便没有多加留意。 江妈妈适时介入,用她那圆滑的手腕缓和紧张的气氛,而那些急于表现的贴身丫鬟们则趁机聚拢,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哎呀,原来是有贼闯进来了嘛!”江妈妈轻轻点头,随即下令将那名小丫头带来对质。 面对世子的审视,小丫头慌忙辩解:“世子您明察秋毫,那人和江妈妈体型相仿,小的也是被蒙蔽了眼。” 此言一出,室内众人开始交头接耳,暗自揣测符合描述的人选。 明珠静立于秦婉欣身旁,虽未多言,但她的目光不时掠过门外跪着的金梦宁,这一微妙举动很快被几位丫鬟捕捉到。 经过一番眼神交流,终于有一人鼓足勇气,开口道:“这段时间除了世子的姐妹,夫人赏赐过我们,或许有人起了贪念也说不定。” 此言出自国公夫人之口,分量自然不同凡响,秦婉欣顺势而为,无人敢提出异议。 考虑到这是女子的私人领域,最终决定只由服侍世子和夫人的贴身丫鬟进行细致搜查,明珠自然也在其中。 她巧妙地利用这个机会,与世子身边的雪柳打趣,几句话便逗得对方笑得花枝乱颤。 “真是个机灵的。” 明珠含笑不语,随后与雪柳一同步入金氏的卧房。 房间内,金氏为示尊重,特意将金佛置于案头。 雪柳望着金佛,眼中满是艳羡:“这么精致的金佛,咱们怕是一辈子也赚不来,至少也得有六两重吧!” 明珠闻言,眉头微蹙,轻声责备道:“好姐姐莫要胡说,我家主子赏的可是足足八两!这不仅是财富的象征,更是主子对我们的一片心意。” 雪柳自幼在银钱堆中长大,对重量的敏感如同天赋,只需轻轻一掂,其价值几何。 因此,当秦婉欣提及金佛之事,她虽心生疑惑,却也深知对方无须在金钱小事上欺瞒。 思绪至此,雪柳急忙捧起那尊金佛,借着昏黄摇曳的油灯光,左观右察,一丝不易察觉的缝隙在她细致的目光下逐渐显露。 那缝隙细如发丝,边缘平滑,显然是经过高超技艺切割后再行熔接,企图掩人耳目。 不顾身旁明珠的诧异目光,雪柳全神贯注地摆弄起金佛,手指轻触间,心中已有了计较。 “爷,这金佛之中似乎暗藏玄机。”她轻声说道。 闻言,世子眉峰一挑,沉声道:“拆开来看。” 金佛很快被递至一旁侍从手中,众人则在世子的带领下,踏上了返回秦婉欣居所的路途。 “明珠,莫非你还想留在此地不成?速速跟上!”世子的催促。 明珠见状,忙将方才私藏的小物件匆匆塞入袖中,赔笑道:“只是一时想躲个懒,这就跟上,这就跟上!” 那方绣着精致花纹的丝帕,是从柔菊床褥之下所得。 害了金梦宁,明珠有些愧疚。 而当众人意识到金氏可能与此事有关,转头望去,只见她已在院中长跪不起,面容憔悴。 金佛已被巧妙拆解,内中赫然藏着一枚精致的同心结。 先前附和的丫鬟眼珠一转,又开口道:“如此情意绵绵之物,定是世子所赠无疑吧。” 墨谨言闻言,脸色愈发阴沉,随手将同心结掷向金梦宁,声音冷硬:“说,这是哪里来的?” 金梦宁心知肚明,这一切皆是秦婉欣所设之局,但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爷,梦宁感激夫人厚恩,故将金佛供于屋中,说不定夜间有人拿走过。”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江妈妈适时出列,语气坚定:“世子,能熔铸金器的地方屈指可数,一查便知真相。” 墨谨言深以为然,点头道:“如此,夫人先行休息,其余事宜交由我处理,明日晨间自会水落石出。” 随着墨谨言一行人的离开,原本围绕在侧的贴身丫鬟也各自散去。 江妈妈这才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沉声道:“这是在周侍卫住处搜出的,还请夫人裁决。” 为示公正,连同房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仔细搜查,丫鬟小厮无一例外。 明珠之前暗中藏匿的小物件也被一一找出,人群散尽之后,方护卫被押解至前。 面对那些描绘男女私情的画册,秦婉欣的怒火更甚,她难以置信,一个堂堂男儿,怎会对子寒有如此非分之想? “真是令人作呕!”她斥责道。 方护卫满脸惊恐,连连辩解:“夫人明察秋毫,这些污秽之物绝非属下所有,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栽赃?他们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秦婉欣冷声反问。 她随意翻阅画册时,眼角余光不经意扫过自己的腰间,一种莫名的不适感悄然升起。 方护卫支支吾吾,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只能胡乱扯出几个曾与他有过嫌隙的名字。 “够了!”秦婉欣厉声打断,转而吩咐江妈妈,“你带子寒和明珠去乱葬岗,处理干净些。” 她屋中因罪被处置之人已不在少数,此事若再不严办,难免落人口实。 对于子寒,她虽未全然信赖,但决定观察其后续表现。 至于明珠,不过是杀鸡儆猴,借此提醒她。 方护卫被紧紧捆绑,乘坐马车驶向荒凉的乱葬岗。 对明珠而言,这已是第二次踏入这阴森之地,恐惧之情较之前已大大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 嘴里的束缚骤然松开,那男子的眼眸中瞬间涌上了惊慌与恐惧,声音颤抖着哀求道:“顾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请您大发慈悲,饶我一命吧,求求您了!” 他的脸上满是汗水,眼神中透露出绝望。 江妈妈轻轻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向一旁的明珠递了个微妙的眼神。 明珠心领神会,迅速从袖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递到了顾子寒面前。 第13章 国公夫人出手了 顾子寒微微颔首,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接过匕首,手臂一震,那锋利的刃光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线,直直没入了对方的腹部。 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只留下了一声压抑的痛呼。 随着血液缓缓渗出,那人的气息逐渐衰弱,明珠缓缓向前迈了两步,她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拉长。 她靠近男子的耳边,低语,“你曾从田野间随意采摘那些鲜嫩的茅草,只因它们美丽独特,便如同你仗着自己的权势欺凌侮辱了女子一样。今天,就让明珠我,为你铺设这条不归之路吧!” 语毕,明珠双手紧握住匕首的柄部,轻轻拨开了死者无力垂下的手,深吸一口气,猛然一抽,动作干净利落。 那男子临死前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但转瞬之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抹惊骇。 是她,是这个看似柔弱实则心思深沉的小丫头在背后策划了一切! 鲜血不断溢出,男子还想挣扎着辩解,但一切归于沉寂。 江妈妈望着明珠的行为,眉头紧锁。 这丫头不简单,早些了结才是正解。 念头刚起,却见明珠突然丢下了手中的匕首,脸色煞白,身体无力地瘫软下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呢?” 顾子寒心中暗自觉得有些好笑,却仍故作严肃地反问:“那你拔出武器,又是为了什么呢?” 明珠的声音细若蚊呐:“这匕首上可能留有夫人的标记,为了谨慎起见,打算收回。可我从未想过……”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江妈妈闻言,也不禁哑口无言。 若是明珠在其他主子手下,她或许早就自行决断了,但面对秦婉欣,她不敢擅自行动。 “既然这么害怕,就让你休息两天,先回府吧!” 江妈妈的话语温婉,却让明珠心头猛地一紧。 这几天,明珠不仅身体疲惫不堪,连心灵也仿佛被无形的重负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难以置信,平日里严厉苛刻的江妈妈,怎会突然间展现出这般的体贴与宽容。 当晚,随着府中灯火渐暗,明珠终于明白了江妈妈背后的真实意图。 原来,夫人最近喜获身孕,这本是府中上下欢庆的大好事,但随之而来的是对身边侍女更为严格的要求,尤其是负责侍奉安寝的试婚丫头,这本应是明珠的职责所在。 然而,正值她休假期间,江妈妈便顺水推舟,推荐了那位在夫人不便时曾代为出面的周通房。 江妈妈私下里曾评价周通房为人木讷,行事不够灵巧,因此不太可能在夫人身边掀起什么风波。 次日,当众人再次聚集,准备对金氏进行深入审问时,明珠发现自己已被悄然边缘化。 墨谨言的声音冷峻而威严,只听他命令道:“带上来!” 随着命令落下,一名肌肉虬结、面容憨厚的汉子被带入厅堂。 暗卫迅速上前禀报道:“昨晚,不知何故消息走漏,金氏在外的情郎竟然悄无声息地潜入府中。我们经过调查,发现此人来自一家经营金银首饰的商户家庭。搜查其住处时,还发现了一个与金氏相关的物证,他也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 金氏介于“错梦”的误会,以为与墨谨言之间有了关系。 墨谨言曾多次试探金氏是否寻求自由,但每次都被她坚决地拒绝。 如今,面对金氏私通一事,墨谨言内心不解。 出于对旧情的念及,加之此事刚露苗头就被及时发现,墨谨言最终决定从轻发落,仅仅命金氏前往乡下的庄子进行反省,而非按照惯例给予严酷的浸猪笼之刑。 这个决定在众人中引起了一些不满的低语,但在墨谨言的权威之下,无人敢公开反对。 就在气氛趋于平静之时,一声尖锐的抗议打破了:“这可不行!” 众人目光瞬间集中到一位身着淡蓝色布衣的妇人身上。 在侍女的搀扶下,国公夫人缓缓步入厅堂,她的面色苍白,语气虚弱:“家母病重,我外出祈福数日,未曾想家中竟会发生如此不堪之事。” 明珠的神色变得异常凝重,显然,国公夫人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营救金梦宁。 今日的局面,恐怕将更加棘手。 墨谨言连忙迎上前去,引领众人向国公夫人行礼,却被她轻轻制止:“行礼就不必了,我来,是担心你被表象所迷惑。” 国公夫人接着说道,“我刚刚得知此事,怎能仅凭外人的一面之词就质疑梦宁的清白?” 金氏作为国公夫人的心腹,国公夫人站出来为其辩解,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那同心结之事……”墨谨言欲言又止。 国公夫人则淡淡回应:“一件辗转多人之手的小金佛,如何能断定其中的物品属于梦宁?这显然不能成为定罪的依据。” 此言一出,整个厅堂陷入了一片死寂,原本指证金氏的证据,此刻在国公夫人眼中成了预设的诬陷。 国公夫人袒护之意明显,旁人纵有不满,也只能按捺下来。 明珠注意到秦婉欣的脸色愈发阴沉,心中暗自担忧,却在这时,眼角余光捕捉到门口一闪而过的可疑身影。 待那人返回,最终的裁决也随之宣布:“那么母亲的意思是?” “金氏因管教不严导致风波,扣减月钱作为惩戒即可,至于院内的仆人,需另行处置;至于那些诽谤国公府之人,自然有我们的办法。” 国公夫人这一招,既非全然庇护金梦宁,又巧妙地借机安排新人,以便更好地监视金氏,实为一石二鸟之计。 这并非商议,而是决定。 墨谨言虽有不甘,但也只能遵从。 晨会结束后,众人各怀心事,不欢而散。 随着院门缓缓关闭,秦婉欣压抑已久的愤怒终于爆发,丫鬟侍卫们纷纷跪倒在地,颤抖不已。 秦婉欣抓起鞭子,不顾一切地挥舞,怒吼道:“贱人!废物!养你们有何用,一点用处都没有!” 直至力竭声嘶,她才瘫倒在椅上,江妈妈见状,小心翼翼地上前劝慰,提醒他要顾及腹中孩子的安危。 第14章 一切早有预谋 江妈妈的眼神如同锐利的鹰隼,紧紧锁在明珠身上,声音威严,再次逼问道:“明珠,给我跪下,这个计策究竟是不是出自你?” 她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明珠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是,确实是奴婢想出来的主意,但让金氏得以脱身的,是国公夫人。”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复杂情绪,继续说道:“不过,国公夫人种下的因,果报也将随之而来。” 明珠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狡黠微笑,既微妙又让人难以捉摸。 秦婉欣捕捉到了这一幕,心中的疑惑疯长,“若再吞吞吐吐,信不信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紧张的气氛:“恭喜夫人,沈氏有孕了!” 沈氏? 秦婉欣眉头紧皱,一脸茫然,反观江妈妈,脸上则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 “夫人可能忘记了,之前您吩咐我为国公爷挑选侍妾,沈氏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选中的。”江妈妈连忙解释道。 原来,沈氏在一次宴会上不慎酒醉,与国公爷共度了一夜良宵,未曾想,这一夜的意外竟然孕育出了新的生命。 秦婉欣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这老谋深算的狐狸精,跟我玩心机,可别忘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决定亲自去探一探沈氏。 “把我的安胎药送给她吧,只有确保那个孩子的安全降生,才能让那老妖精忙得团团转,无暇他顾。” 秦婉欣一边说着,一边拎起早已准备好的精致礼盒,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踏出府门,去见一个外人。 走在花园的小径上,她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那些在她眼中平庸至极的花花草草。 “这些俗物,也只能在这方寸之地勉强充数罢了,看来这国公府虽外表光鲜,内里却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这时,一阵低沉却清晰的对话随风飘来。 “夫人真是个蠢货,就因为我帮她说了几句好话,就派我去伺候世子。” “如果她这一胎是个女儿,那我或许还有机会诞下长子,到时候,这爵位……” 话音未落,江妈妈如同一阵疾风,猛然冲向前,一巴掌将说话的周通房拍倒在地,厉声道:“夫人待你不薄,你竟敢如此大放厥词!” 她一把揪住周通房的耳朵,将其拽出藏身处。 秦婉欣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她原本想要提拔明珠,可江妈妈非得推荐此人。 “夫人饶命啊!”周通房惊慌失措,悔恨与恐惧交织,不住地哀求。 “饶命?作为未来长子的母亲,你有何过错?”秦婉欣的话语中带着冰冷的讽刺。 周通房泪流满面,急忙辩解:“奴婢是糊涂了,一时失言,确实该罚。” 秦婉欣不再理会周通房的哭诉,面无表情地下令杖责四十。 似乎是出于对江妈妈的不满,她命令江妈妈亲自执行,而礼物则交由明珠送去,自己则无心回房,漫无目的地在庭院中踱步。 明珠带着司琴,穿过小径,向沈氏那偏僻的住所行进。 正当她们准备敲门时,屋内突然传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明珠毫不犹豫,猛地推开房门,只见沈氏蜷缩在房间的一角,脸色苍白,与一条毒蛇对峙着。 明珠迅速与司琴交换了一个眼神,司琴心领神会,拾起一根长竹竿,而明珠则抄起了旁边的一把劈柴斧。 两人默契配合,从两侧逼近,一鼓作气,那毒蛇瞬间被截为两段,血溅当场。 沈氏被吓得几乎晕厥过去,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明珠连忙上前,将她温柔地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慰着。 门外,偷偷溜出去饮酒的墨谨言被这动静吸引,好奇心驱使他悄悄探头向院子里望去。 明珠见到他,带着哭腔喊道:“世子,有人企图用毒蛇行凶,幸好我们及时赶到。” 墨谨言挑眉,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哦?这又是你的英勇事迹?” 明珠眼珠一转,她深知自己已是府中首席丫鬟,那些寻常的奖赏于她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意义并不重大。 “是司琴,我一时惊慌失措,未能及时伸出援手。” 明珠随口编织的借口,巧妙地将焦点转移。 墨谨言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并未戳破这层薄纱,而是顺水推舟,当众宣布提升司琴为二级丫鬟,一时间,司琴的脸上洋溢着难以置信的喜悦与感激。 随后,墨谨言安排了一队精壮的侍卫,护送沈氏前往父亲那边,确保一路平安。 待诸事安排妥当,他缓步走向明珠,手臂轻轻环上了她的柳腰,两人身体紧贴,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准备好了吗?”墨谨言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明珠眉头微蹙,一脸茫然:“准备什么?” “你的行李,我要正式纳你为妾。” 墨谨言的话语坚定,大手在她背上轻轻摩挲,给予安慰,而明珠却沉默不语,眼神复杂。 一旁的司琴听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然而,一个念头在明珠心中悄然升起,这一切的不对劲,特别是这番话是在秦婉欣怀孕之前说出的,墨谨言竟策划了秦婉欣的怀孕! 现在看来,似乎早有预谋。 而这一切,绝不会是为了给她一个侍妾的名分,那么简单。 察觉到明珠心中的波动,墨谨言不悦地轻拍了她一下,“我做主即可,你无需多虑。” 似乎是在提醒明珠,最好安分守己,莫要破坏他精心布置的棋局。 说罢,墨谨言松开了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司琴望着世子远去的背影,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世子的宠爱让她看到了明珠未来的富贵荣华。 一旦愿望成真,两人便能逃离这束缚之地,共谋未来。 “你呀,真是小气,这种大事都不肯提前透露给我。” 司琴故作娇嗔,与明珠嬉笑打闹,明珠则是一脸无奈,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沈氏的小院。 “真不知如何表达我的感激之情,只愿将来能有机会报答你。”沈氏言语恳切,眼中满是真诚。 第15章 大不了鱼死网破 “姨娘言重了,世子宽厚仁慈,我此生都感激不尽。” 明珠连忙回应,同时阻止了沈氏欲行的大礼。 虽然沈氏即将成为姨娘,但毕竟是长辈,若让秦婉欣看到这一幕,难免会引来不必要的非议。 几日之后,国公爷终于下达了纳妾的旨意,趁着这喜庆的时刻,沈氏特意向秦婉欣表达了感谢之情,未及说完,泪水已夺眶而出。 秦婉欣初时还以礼相待,但也渐渐显露出了不耐,不久便示意人送客。 沈氏自知不受世子夫人青睐,临走前,特地给了明珠两包银子,嘱咐她代为转交一包给司琴。 此外,国公爷、世子、夫人也都各有赏赐,司琴和明珠因此收获颇丰,尤其是司琴因世子的亲令晋升为二等侍女,正兴奋地筹备着新衣。 沈氏面上虽挂着笑容,眉宇间却难掩愁云,虽然得到了封赏,但那日毒蛇背后的真相,她已无从追究。 在这深宅大院中,种种腌臜之事唯有相互遮掩,方能保全各自的颜面。 至于腹中胎儿的安危,依旧是个未知数。 “明珠,你过来一下。”正当明珠忙于手中的活计时,江妈妈的声音响起。 她急忙放下手中的事物,快步来到江妈妈面前。 “你和司琴这段时间的表现不错,夫人慈悲,特准你见父母。” 江妈妈话音刚落,一对衣衫褴褛的男女缓缓走近,这对贪婪的夫妇早已将卖女所得挥霍一空,此刻得知明珠的境遇,眼中的贪婪与欲望再次被点燃。 男子的眼神贪婪地盯着明珠,伸出手欲要抓住些什么。 明珠本能地往后微退,但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强忍住推开对方的冲动。 “女儿啊,你今日的风光无限,全靠我们当年卖了你好运。” 这句话一出,周围的丫鬟们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江妈妈见状不妙,连忙示意明珠将这二人带进屋内,以免事态进一步扩大。 明珠目光如炬,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短刃,寒光一闪,精准地划破了那男子伸来的的手腕。 “臭丫头!你胆敢反抗我,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男子身形消瘦,面颊凹陷,面对明珠的凌厉,显得格外无力。 他的左右脸颊迅速肿胀起来,各中了一掌,痛得他连连后退。 明珠稳稳坐定,眼中闪过一丝冷峻,“实话告诉你们,我乃罪臣之后,你们窝藏我,将我当作商品买卖,甚至认我为女,这些罪行足以株连九族,让你们万劫不复!” 那对男女面露嫌恶,半晌无言,空气仿佛凝固,只听得彼此沉重的呼吸声。 终于,男子憋出一句:“你撒谎!就为了摆脱我们,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明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信?那你们尽管试试看,只怕你们的脚还未踏出这门槛,就已经被夫人的手段送进了黄泉路。她的狠辣,整个乱坟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男子碍于面子,不愿再言语,妇人则不得不站出来,试图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好孩子,我们毕竟曾是一家人,你何必如此决绝?真要把我们逼到绝路,那些你不想为人知的秘密,可就保不住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哀求,又夹杂着威胁。 “我们虽是庄稼人,命如草芥,但你那金枝玉叶般的生活,难道就不值得你留恋吗?” 明珠故作轻松,嘴角挂着一抹淡然的笑意:“我每月所得二两银子,分你们一两,算是仁至义尽。” 听到这话,那对男女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一次,明珠显然没有妥协的意思,任凭他们如何软磨硬泡,她毫不动摇。 “别再玩什么花招,我的生死,我自己做主。若真到了那一步,大不了鱼死网破。有世子在,我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至于你们不成器的儿子,自有我的办法让他后悔莫及。” 那对男女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心中暗自感叹,这姑娘确实不是易于之辈。 细细思量,明珠的话虽狠,却也不无道理。 一月就一两,时间长了,足够给家里小子讨个媳妇了。 妇人叹了口气,妥协道,“每月十七,后门等我,别忘了。” 正当妇人准备离开时,那男子却突然出言不逊:“听说你在府里是个大丫鬟,手底下管着不少人,能不能也帮你哥找个媳妇?” 明珠眼神骤然一紧,声音冷厉:“我哥?你为何不去问问夫人,看我何时有过一个哥哥?” 这一问,彻底击碎了他们的幻想。 妇人终于按捺不住,拉着一脸懊恼的男人匆匆离去。 “这么快就叙旧完了?”秦婉欣远远道。 “既然身为奴仆,我便是夫人的人。主子待我不薄,我自当竭尽全力。” 明珠机敏过人,这份聪慧让她在秦婉欣那里赢得了青睐。 “很好,裁缝师傅已经来了,你去处理一下吧。” 秦婉欣有意提拔明珠为贴身侍妾,自然希望她能更加体面。 明珠心领神会,向洗衣房走去,心中五味杂陈。 途径国公夫人的院落,她无意间瞥见金梦宁跪在地上,身着素衣,面容苍白。 “梦宁,又在走神?加罚半个时辰!”国公夫人的声音冷酷无情。 金梦宁闻言,连忙低下头,不敢有丝毫反驳。 她原是街头一名平凡女子,命运多舛,幸得世子出手相救。 只因母亲曾为歌姬,世人对她多有偏见,唯有世子视她与众不同。 恰逢国公夫人举办选通房,她恳求母亲引荐,才得以进入府中,成为国公夫人的一员。 然而,世子并不沉迷女色,除了那次酒醉后,她再无机会接近。 婆婆对这位新来的儿媳不满,屡屡设障,而她不过是一枚棋子,未曾想到秦婉欣的矛头最终指向了自己。 那同心结的主人,不言自明,她只恨世子也如此薄情寡义,将她的一片痴心视若无物。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这府中之人似乎都学会了欺软怕硬,总爱拿她们这些地位卑微的下人出气。 金梦宁心中五味杂陈,目光愈加深邃。 她狠狠瞪了明珠一眼。 第16章 撞破秘事 “夫人吩咐了,要叫你学着步步小心,又被我逮到走神,再罚你半个时辰!” 都是为人奴婢,明珠心中也不免同情。 但在这吃人的深宅大院里,现实逼人,她只能先顾自己周全。 她暗暗祈祷,往后能避开秦婉欣那个是非精。 秦婉欣出手向来阔绰,即便是定做的衣裳,也总要比旁人提前几许。 不出三日,洗衣房那边就迫不及待地差人来取那精心裁制的衣裳。 明珠正忙着伺候秦婉欣用过晚膳,直至夜色深沉,才得以抽身,与司琴一同匆匆赶往洗衣房。 她们的迟到显然让洗衣房的管事不悦,但碍于秦婉欣的权势,只能强压怒火。 明珠机敏地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悄无声息地塞入管事妈妈手中。 “妈妈别动气,咱们都是伺候人的,主子那边一忙起来,哪还有自己的时间呢。” 管事妈妈收了钱,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敷衍地安慰了明珠几句,随即转身离去。 “哎,真是累死我了。” 世子身边的贴身丫鬟雪柳,满面愁容,小跑而来,口中不停地抱怨。 明珠关切地询问缘由,雪柳叹气道:“世子请郡主饮酒作乐,结果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害得我这当丫鬟的大晚上还得跑来洗衣房。” 既然暂时无他事,三人便合力帮着雪柳搓洗起衣物来。 “就知道明珠心肠最好,今天真是多亏有你。对了,上次世子给我的赏钱……” “算我欠你个人情,赏钱咱俩对半分吧。” 明珠连忙推辞,毕竟主意是她出的,怎好意思独占那份恩惠。 最终,在雪柳的坚持下,明珠勉强收下,随后便朝着德惠院走去。 “看看这位大姐姐多慷慨!”司琴接过东西,满脸喜悦。 明珠只是笑笑,未置一词,正欲调侃几句,却被一阵低沉的呻吟声打断。 “轻点儿~” “嘶~” “再吵,就把你打包送回你娘亲那儿去!” 明珠拉了拉司琴的衣袖,示意速速离开,而司琴却因好奇想要探个究竟。 透过密集的枝叶,二人发现两名男子正扭在一起,司琴不识其人,明珠却一眼认出其中一位,正是不久前在世子面前诬陷她的二爷,另一位则是二爷的书童。 平日里书童总是发髻整洁,显得清秀干净,此刻却散发出一种难以名状的魅惑气息。 司琴虽然喜爱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但这二人绝非善类,不可轻易招惹。 见劝阻无效,明珠急得泪光闪烁,司琴无奈之下,只好随明珠悄然撤离。 不料,司琴不慎踩断了一片枯叶,声响惊动了树丛中的二人。 “谁在那里?出来!” 司琴顿时僵住,明珠又急又恼,拉着司琴躲入最近的隐蔽之处。 待那二人整理衣衫完毕,远处传来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这是怎么回事?” 书童拾起遗落的香囊,递给了二爷。 “这是德惠院二等丫头所用之物,明日我查查看究竟是何人的。” 言毕,二人神色各异,却都透露出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书童眼珠子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轻轻撺掇着:“二爷,只要找到她,咱们就悄悄处理掉,不留痕迹!”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显然对之前的计划胸有成竹。 之前举报明珠的计策,正是出自这位机敏书童的精心布局。 二爷年岁渐长,对于婚姻大事早已无心插柳,为了维护自己逍遥自在的生活,不得不寻找一个合适女子。 万一郡主恼怒之下,真的让明珠成他的正室,就能任由他们拿捏。 二少爷性情直爽,听了书童这番话,眉头不禁紧锁。 书童平日恃宠而骄,此刻转身离去,边走边撂下狠话:“我本就是罪奴,若二爷您真心不愿,待大夫人知晓此事,把我送回青仙馆便是我的命!” “好好好,都听你的!” 二少爷终究心软,连忙加快步伐,追赶着那赌气离开的书童。 而在那幽静的德惠院内,司琴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追上了步伐轻盈的明珠。 “我知道错了,别再生气了嘛!” 紧张的气氛随着她们踏入德惠院的那一刻悄然消散,明珠并未真正与司琴计较。 她心里清楚,司琴并非有意为之,故而只是假意责备几句。 司琴信誓旦旦地保证不再重蹈覆辙,明珠便大方地一笑而过,此事就此揭过。 “来,陪我试试这件新衣裳如何?” 明珠手中拿着一件用料上乘的衣裙,那是两人平时难得一见的奢华。 司琴心领神会,朝明珠眨了眨眼,明珠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摆摆手任由司琴嬉闹。 司琴本就天生丽质,穿上这柔软细腻的丝绸衣裙,更是显得千娇百媚,风情万种。 “看我这样子,是不是颇有几分花魁娘子的韵味?” 她玩笑般问道,眼中闪烁着对书中那些传奇女子的向往。 明珠心中暗自思量,该寻个法子让司琴少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转念一想,今晚就让她尽情享受这份乐趣吧。 正当两人嬉笑打闹之际,明珠还煞有介事地扮演起恩客角色,让司琴扮演小娘子相陪。 不料,司琴突然呼吸急促,脸颊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晕,显然是衣裳材质过敏所致。 明珠见状,心中一紧,连忙帮司琴褪去那身华丽的束缚,打开窗户通风,并轻柔地拍打着司琴的背部,直到她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 尽管司琴一再劝阻,明珠仍旧放心不下,毅然冲出房间,急促地敲响了江妈妈的房门。 江妈妈正沉浸在梦乡之中,一脸不悦地打开了门,目光疑惑地落在明珠身上。 明珠急忙解释:“妈妈,请您大发慈悲,司琴帮我试衣时突然感到不适,还请您去看看她。” 出乎意料的是,江妈妈没有多问,直接应允了明珠的请求。 有软肋的人更容易被操控,明珠的软肋正是司琴。 作为能被指派给秦婉欣身边的人,江妈妈的医术自然非同小可,简单检查后便迅速给出了诊断。 “去我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取药丸。”江妈妈吩咐道。 明珠动作敏捷,取药归来之速让江妈妈也略感惊讶。 第17章 侍寝 “你这脚底生风,倒是快得很。好了,让她吃了药睡一觉,明天晚上再让她美美地打扮,记得让她穿自己的衣服来。” “你运气不错,最近夫人淘汰了几位陪嫁丫头,世子偏偏选中了你。”江妈妈补充道。 明珠虽然感激江妈妈的帮助,但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坐在床沿,望着窗外沉思。 这件衣裳本是为她准备的,如今司琴却无辜受累。 司琴向来隐忍,从不与人争执,但她不经意间得罪的人又岂止一二。 她似乎察觉到了明珠的忧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反过来安慰明珠。 明珠表面上装作释怀,实则内心波澜起伏。 这一夜,她和衣而卧,背对着司琴,脑海中思绪万千,一夜无眠。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明珠便因担忧司琴的身体,早早起身,默默承担起司琴的那份活儿。 作为二等丫鬟,虽然不必贴身伺候主子,但烧水、扫地、跑腿等杂务依旧繁重。 之后,她还得去服侍秦婉欣。 好在夫人一大早就出了门,这让明珠得以抽出时间,帮司琴忙活了一个上午。 未及正午,秦婉欣带着满脸的得意返回府邸:“成了,别忙了,进来。” 即便是在谈论闲话,秦婉欣也不愿跟下人一同站着,有失身份。 原来,早晨江妈妈便已悄无声息地去了京城各大医馆之间,查阅记录。 昨晚的奇毒,唯有府中金氏曾有购买的记录。 此消息一出,屋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 众人皆知,国公夫人与秦婉欣之间素来不和,而秦婉欣此次行动,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不仅请来了医馆中最有声望的大夫,更手持那件藏毒的衣物,率领着一行人马,气势汹汹地闯进了国公夫人的庭院。 阳光下,那件衣物上的毒痕清晰可见。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质询,国公夫人最终只能以身体不适为由,闭门不见。 明珠适时地靠近秦婉欣,“恭喜夫人,那位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对手,终于也有了消停的时候。这样一来,沈氏的小少爷也能平安无事地出生了。” 秦婉欣闻言,眉头微微蹙起。 虽然她对国公夫人的难堪感到一丝快意。 但沈氏新添的男丁,未来可能成为她在府中地位稳固的一大障碍,特别是在子嗣继承的问题上。 仿佛看穿了秦婉欣的心思,明珠连忙补充道:“主母有所不知,与沈氏那小少爷相比,二少爷才是真正的难题。他身为嫡系,国公夫人对其宠爱有加,诸多好处总是先紧着他,就连世子也无法与之相比。” 说着,明珠又悄然贴近秦婉欣,压低了声音,“夫人,即便您将来诞下子嗣,没有世子爷,国公夫人恐怕也会倾向于让二少爷继承爵位……” 这个明珠,真是个心思细腻的丫头。 只可惜,她的出身限制了她的前程。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明珠是亲姐妹。 想到自己与兄长血脉相连,性格相似,却为何他在人前总能行事果断,赢得一片赞誉,而自己却常常被贴上心狠手辣的标签。 府中,兄长的宠姬占据了三座庭院,而自己,为何不能有子寒? “你做得很好,将来我若能掌管家务,定让你成为府中的管家!”秦婉欣的话语中充满了肯定与期许。 这一天,对于德惠院来说,是个好日子,从午时开始,院内上上下下的人都得到了赏赐。 司琴因劳累过度,休息了半个时辰才勉强能够行走,明珠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搀扶着。 随着明珠越来越能干,江妈妈的面容也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 夜幕降临,明珠准备前往侍奉。 白日里的辛劳让她连饭都顾不上吃一口,她换上了初见墨谨言时的那袭衣裙,轻手轻脚地推开他的房门。 屋内,墨谨言正吟诵着古人的诗词,见到明珠,他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拉着她坐在榻边。 墨谨言通过多方查证,确认明珠的背景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尽管外界偶尔会有人说姜家女子早在荒年就死了。 但那些没有根据的猜测并不能动摇他对明珠的信任。 “你如今已是名正言顺的通房,将来若能怀有身孕,便能正式册封为妾室,甚至有希望得到更高的地位。”墨谨言的话语温柔。 奇怪的是,尽管明珠与世子频繁相处,却一直没有好消息。 “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委屈。” 明珠温顺地依偎在墨谨言的胸前,“多谢世子爷垂怜。” “爷,让奴婢为您侍寝吧。” 明珠突然的主动让墨谨言感到既新鲜又有趣。 看着眼前这个机灵的小丫头故作成熟的样子,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愉悦。 两人间那份无需言语的默契,墨谨言完全信任明珠,任由她安排。 进府前夕,明珠曾悄然探访那烟花柳巷,不是为了寻欢,而是为了学习那些风月场中的手段,只为在墨谨言这位从不涉足风月的男子身上,让他感受到别样的温柔与新奇。 正当情感愈发浓厚之时,明珠忽然欲起身离去。 然而,墨谨言又怎会轻易放她走? 他轻轻一拽,力道恰到好处,两人顺势跌入床榻柔软的怀抱,墨谨言顺势居于上方,指尖在明珠细腻的腰侧轻轻游走。 “你这丫头,是在故意惹我生气吗?” 墨谨言的话语中带着笑意,随后他缓缓俯下身,黑发滑落,轻柔地拂过明珠的肌肤,激起一阵战栗。 明珠在这温柔的攻势下彻底放松,卸下防备。 …… 晨光破晓,墨谨言望着身旁熟睡的明珠,心中满是怜爱,不忍心打扰她的美梦,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开始了每日清晨的锻炼。 尽管身为权贵,他深知每一步的成功都离不开脚踏实地的努力。 约莫半个时辰,明珠悠悠转醒,意识到时间紧迫,她迅速整理好衣物,匆匆返回德惠院。 临行前,她心思细腻地取走了衣带的一端,故意遗落在床,希望这小小的物件能在墨谨言心中激起涟漪。 秦婉欣怀孕之事,背后隐藏的谜团重重,正如周通房所言,谁能诞下长子,往后的日子就无忧了。 第18章 有人下毒 但明珠深知,仅凭她一人之力,复仇之路漫长且艰难。 只有子嗣,才能真正改变家族的命运,化解她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恨。 然而,这份深沉的心思,必须掩藏得滴水不漏,不让秦婉欣有任何察觉。 “让我为您梳理发髻吧。” 明珠接过侍女递来的玉梳,动作娴熟而温柔,一如既往地侍奉着秦婉欣。 秦婉欣虽然对世子之事显得漠不关心,却十分享受明珠这份忠诚与细致。 江妈妈适时插话,提醒明珠作为通房已不必亲自做这些琐事,但明珠以谦卑的态度婉拒,表示愿意继续亲自服侍夫人。 江妈妈的严厉呵斥最终让她作罢,显露出王府中等级分明的规矩。 “莲誉居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夫人还让周通房一同前往。” 周通房因触怒秦婉欣而面临更深的惩罚。 秦婉欣轻轻抬眸,眼神中透露出深意:“明珠深得我心,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明珠闻言,立刻跪地领命,秦婉欣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江妈妈继续执行后续的安排。 为了让明珠更好地维护夫人的声誉,秦婉欣不仅赋予了她名分,还安排了司琴和墨画跟随其左右,这在王府中是极为难得的待遇。 江妈妈提议留下司琴以牵制明珠,而秦婉欣则自信满满,认为只要掌握了她们的卖身契,便能控制一切。 在江妈妈的坚持下,墨画也被派去监视,进一步确保万无一失。 除此之外,秦婉欣还赐予明珠一些首饰,虽非稀世珍宝,却也是王府中主人赏赐下人婚嫁时的两倍之多,足以彰显明珠的特殊地位。 明珠表现得既惊讶又感激,跪地叩谢,额头泛红,直到秦婉欣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好了,下去忙你的吧,明早再来请安。” 秦婉欣插上最后一支金钗,对江妈妈说道:“妈妈,你多虑了,她不过是一只被驯服的犬,只要给予足够的好处,自然不会乱咬人。” 江妈妈面露不悦,却不敢多言,只能默默目送明珠离开。 司琴的身体逐渐康复,墨画则刻意示好,早早地将明珠送往莲誉居。 墨画虽然在德惠院仅是一名三等侍女,手脚或许不够敏捷,但她却勤勉忠诚,。 “小姐,我来帮您整理。”墨画轻声细语,眼神中满是温柔与体贴,她的手指轻轻搭在衣襟上,准备为这位即将晋升的女子打点一切。 虽然身份尚未正式转变,但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尊贵与不同,已让她与往日那些平凡侍女截然两样。 “行,也没准备,你初来乍到,这个就当是见面礼了。” 明珠声音温婉,她手中的那支亮闪闪的银钗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墨画接过银钗,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她轻声细语地道了声谢。 明珠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墨画起身,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 她贴近墨画耳边,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细语地提醒着往后在深宅大院中的生存之道——守规矩、手脚麻利。 自此,德惠院与莲誉居之间,两位女子的身影穿梭不息。 司琴在莲誉居中,脚步未曾停歇,尽管身体因连日的劳累而显得疲惫,但面对络绎不绝前来道贺的宾客,她始终保持着最甜美的微笑。 周通房之后,明珠成为了唯一一个享受如此高规格礼遇的侍妾。 沈氏早到祝贺,秦婉欣与世子的丰厚赏赐,以及随后丫鬟、通房们的纷至沓来,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司琴细心记录在册,每一笔人情债,都是将来可能的资本。 她手执糕点,边嚼边埋头疾书,让一旁的明珠不禁嘴角上扬,心中满是欣慰。 “嘿,这可是雪柳姐特地留给我的,你可别想分哦。”司琴俏皮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得意。 明珠笑而不语,眼神中闪烁着对墨画宠溺的光芒,随后与墨画并肩,踏上了返回德惠院的路途。 “这回真是最后一次搬东西了。”墨画的话语轻松,也有一丝期待。 尽管接下来还有莲誉居的整理工作等待着她们,但在这样的忙碌中,她们却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快乐。 “是啊,小姐你也辛苦了,待会儿我给你揉揉肩膀解解乏。” 墨画的体贴让明珠心头一暖,但明珠自己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仍感有些不适应,连连摆手。 正当她们交谈之际,明珠推门而入,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心头一紧。 一个人影趴在小桌边,沉沉睡去,任凭如何呼唤,都不曾醒来。 明珠鼓起勇气靠近,手指轻轻触碰,那人竟毫无征兆地倒下,气息全无。 桌面上,仅剩下一盏茶,银钗轻轻一探,茶水瞬间变得乌黑,毒药的痕迹昭然若揭。 墨画年少未经风雨,这一幕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万分。 明珠顾不得安慰,急忙奔去找江妈妈求助,声音颤抖:“人……人没了……” 江妈妈眉头紧锁,步入现场,未惊动秦婉欣,只轻轻挥手,示意开始秘密查探。 死者是一名三等小丫鬟,明珠并不熟悉,或许只是来道贺,却不幸遭遇不测。 这明目张胆的暗害,让整个府邸人心惶惶,不安的情绪迅速蔓延。 不久,江妈妈带着大夫匆匆赶来,同时,一只小巧的粉色香囊也被发现。 大夫一番检验,确认香囊与茶水中含有同一种剧毒。 明珠压低声音,眼中满是疑惑:“还是金氏干的吗?” 江妈妈沉默摇头,示意手下将下毒之人带来审问。 秦婉欣新近安排的人手,似乎已难以应对这接二连三的暗流涌动。 面对那个陌生的丫鬟,明珠心中充满了不解,不明白何以会遭此毒手。 那丫鬟恶狠狠地啐向明珠,言辞荒谬,满是嫉妒与怨恨:“就因为你那副自命清高的样子,勾引了世子,迷惑了夫人,同样是丫鬟,凭什么你能当上通房!” 真相大白,原来这丫鬟是之前通房竞选的落选者,因嫉妒而生恨,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江妈妈简单安抚了众人情绪,随即命人将那丫鬟押走,等待她的将是府中严厉的惩罚。 第19章 放低姿态 明珠搀扶起仍旧惊魂未定的墨画,心中五味杂陈。 在这深似海的国公府,一个丫鬟的生死,似乎微不足道。 一切恢复平静,墨画端来了午膳,几人围坐,边吃边聊。 然而,当明珠正欲举筷,心中却泛起了涟漪,这场风波,是否真的就此平息? 府中的暗流,又何时才能真正消散? 昨晚的夏都之夜,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波,目标真的是自己吗? 明珠心中波澜起伏,难以平息。 她在这府邸中侍寝的身份早已不是秘密,昨夜她侍寝人人都知晓,那真正的目标应该是司琴才对。 强压下心头的疑惑,明珠勉强自己咽下晚餐。 餐毕,她迫不及待地寻觅司琴的身影。 司琴面对明珠的询问,眼中闪过一丝无辜,语气坚定地表示自己从未与人结怨,却未能完全打消明珠心中的疑云。 正当思绪纷飞之际,周通房带着满脸的阴霾步入了明珠的居所。 明珠连忙请她入座,奉上精心挑选的香茗,以此缓解她心头的愁绪。 周通房步履蹒跚,她的脸上,那道逐渐愈合的伤痕虽然淡去,但内心的恐惧却肆意蔓延。 这份恐惧,使她近日以来总以身体不适为由,避免与秦婉欣相见,生怕一个不慎,便会引来更大的风暴。 “明珠,帮帮我!”周通房近乎恳求地说道。 “若是不小心触怒了夫人,我的日子恐怕就如风中残烛,朝不保夕了。还望您能为我指引一条明路。” 明珠内心虽有诸多疑问,但表面上仍保持着镇定:“若你信得过我,不妨尝试放低姿态。毕竟,你到底也是国公府的人,夫人怎会轻易动怒。你若无意间冒犯了她的颜面,自当想方设法去弥补,以求和解。” 周通房听后,心中五味杂陈。 尽管出身贫寒,但时过境迁,如今的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摆布的弱女子。 在这国公府深院之中,理应同舟共济,若真按明珠所说,卑躬屈膝,只怕会招来更多的轻视与不屑。 见周通房犹豫不决,明珠也不再强求,转而与墨画一同忙碌至深夜,将府中事务安排得有条不紊。 这是明珠首次感受到,身边少了那份熟悉的依靠,心中不免涌起一阵莫名的空落。 次日清晨,当周通房还在梳理妆容之时,明珠已换上一身朴素却雅致的白衣,那超凡脱俗的气质,不带丝毫尘世的算计。 周通房匆忙整理好紫衣,本该是尊贵的象征,却因急促而显得黯淡无光,跟在明珠身后,步入庭院。 随着侍女们的聚集,秦婉欣终于发话,允许众人进入。 平日里,她对这些琐碎之事并不感兴趣,任凭她们争执不休。 周通房抢在众人之前开口:“恭喜明珠妹妹,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明珠低下头,以礼回应。 在金梦宁面前,她或许还能表露真情,但在其他人面前,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 有的则阴阳怪气地议论:“真是双喜临门,一朝侍奉便得晋升,可有人啊,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力气。” 她们不敢直接对明珠下手,便拿周通房开起了玩笑。 周通房羞愤交织,场面顿时变得嘈杂不堪。 这时,一个小丫头看得入神,不慎碰倒了茶盏,几滴滚烫的茶水溅到了秦婉欣那珍贵的蜀锦鞋上。 秦婉欣脸色一沉,正欲发作,明珠却迅速跪倒在地,来不及取帕,便以手轻轻擦拭鞋上的水渍。 “夫人,您的鞋子已经没事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卑微,这样的举动,即便是府中的丫鬟也鲜少见到,众侍女皆惊讶不已,没想到明珠竟能如此能屈能伸。 刚刚的恭维瞬间变成了几分戏谑,秦婉欣似乎颇为享受这种微妙的氛围,他慢悠悠地抬起脚,以足尖轻轻挑起明珠的下巴,眼神中带着玩味:“你想为她求情?” 每当秦婉欣动怒,明珠总是第一个上前,起初或许是出于关心,但频繁如此,便让人觉得有操控之嫌。 明珠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声音平静:“奴婢不敢想,只是担心主子与小主子的安康,怒气伤身,还望夫人息怒。” 秦婉欣闻言,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那闯祸的小丫头便被侍卫拖了出去。 明珠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丝毫轻松,秦婉欣的脸色稍微缓和,收回了脚,示意明珠继续处理余下的事务。 这场风波之后,晨会不欢而散,明珠仿佛没有察觉到周围那些鄙夷的目光,独自一人回到了房间。 如果周通房无法撼动秦婉欣的地位,那么未来的日子,恐怕只会更加艰难。 明珠坐在桌前,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墨画适时出现,为她斟上一杯新茶,那茶香在空气中弥漫。 “司琴呢?”明珠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 墨画闻言,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答道:“司琴姐去厨房取食材了,说是要为你亲手做那道你最爱的四喜丸子呢。” 多年的陪伴让她们之间无需多言,便能洞悉对方的心思与喜好。 明珠闻言,微微一笑。 忽然,她的眉头轻轻蹙起,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去了多久了?” “从你出门那时就开始去了!”墨画的话语中带有一丝惊讶,仿佛她也刚刚意识到时间。 明珠一听,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安,她猛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直往外冲。 她与司琴对国公府的地形熟悉无比,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彼此,如今这般长久,实属异常。 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棂,斑驳陆离地洒在地面上,明珠冲到厨房门口,眼前的景象让她心下一紧。 司琴嘴角挂着明显的血丝,脸色苍白,显得格外虚弱。 “这……怎么搞的?”明珠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与心疼,她刚欲伸手搀扶,却在这时,一个身影横亘在了两人之间。 墨二爷大步流星地走出,语气不容置疑:“这丫鬟冲撞了我,罚她关几个时辰,你别插手!” 作为府中的正主,墨二爷的话语权自然非同小可,而明珠,即便新得宠,也不过是个小妾而已。 第20章 想杀人灭口 明珠抿紧了嘴唇,眼神坚决,她缓缓说道:“二爷言之有理,既然是管教问题,我作为她的主子,自然也有责任。不如我陪她一起受罚吧。” 语毕,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刚赶到的墨画,见到此景,毫不犹豫地也跪在了明珠身旁。 周围的人群开始聚集,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这场面无疑吸引了众多目光。 明珠能够不顾自己的脸面,墨二爷难道就能不在乎外界的议论? 毕竟,明珠是秦婉欣的人,这样的事情一旦传开,对墨二爷的名声绝非好事。 秦婉欣定不会让自己的人受此屈辱,到时候,墨二爷的颜面何存?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墨二爷虽然站着,但内心却如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 他向身边的书童投去求助的目光,却意外发现书童早已悄悄溜走。 无奈之下,墨二爷只能亲自追赶,留下明珠和墨画跪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将三人扶起。 明珠和墨画迅速起身,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受伤的司琴,向着莲誉居缓缓走去。 明珠心中暗自思量,昨晚的毒事件恐怕也与墨二爷脱不了干系。 或许是司琴发现了什么秘密,墨二爷为了封口,才痛下杀手。 想到这里,明珠不禁一阵后怕,幸好自己及时赶来。 望着司琴因疼痛而轻声呻吟,明珠的眼眶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乎要夺眶而出。 “哎哟,这是怎么了?”雪柳恰好回来取衣物给世子,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惊呼出声。 明珠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说:“雪柳姐,求你帮个忙。二爷把司琴打成这样,我们的药又用完了,你能去买些回来吗?” 说着,她掏出了所有的银钱,眼神中满是恳求。 雪柳见状,没有丝毫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对于经常外出的世子而言,这点小事确实不在话下。 得知药即将有着落,众人连忙返回莲誉居。 周通房见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幸灾乐祸。 明珠心中暗自懊悔,早知如此,早上就不该多言。 她们小心翼翼地安置好司琴,墨画在一旁哭泣不止,明珠只好让她先去烧水准备清洗伤口。 一盆清水很快被司琴伤口流出的血染成了红色,明珠看着那刺目的颜色,心中如刀割般疼痛。 司琴的膝盖、嘴角,每一处伤痕都在诉说着她所承受的痛苦。 雪柳送药而来,见到司琴的惨状,心中不忍,还特地从世子的午饭中匀出一些有营养的食物给她补充体力。 司琴虽强颜欢笑,但在上药时,明珠的手稍微重了一些,疼得司琴忍不住叫了出来。 一番忙碌之后,总算将司琴安顿妥当。 “墨画,你好好照看她。”明珠叮嘱道。 在秦婉欣身边做事本就艰难,稍有空闲还要贴身侍奉,墨画领命,明珠这才放心离开。 午后,德惠院比往常更加热闹非凡,门匾上的“德惠”二字已被五彩斑斓的花朵遮去了一半,显得喜气洋洋。 “奴婢想,应该请王府常合作的戏班来为您庆贺生辰!”一个仆人兴奋地提议道。 庆贺? 这个词让明珠的思绪飘远,她想起了半月后便是秦婉欣的生辰。 然而,秦婉欣似乎对这个日子并不怎么在意。 明珠轻轻插上新摘的花朵,行礼后跪坐在秦婉欣脚边,柔声道:“王府的戏班演出,夫人您已经观赏多次,小的斗胆提议,请些京城中跳舞的高手来为夫人增添乐趣,如何?” 这话轻轻飘入秦婉欣耳中,她轻轻扬了扬眉,身体不自觉地坐得更加笔挺。 一旁的江妈妈见状,连忙上前劝阻:“夫人,那些舞者的身份较为低微,过于亲近恐怕会对您的名声有所影响。” 明珠暗暗在心底勾起一抹微笑,这些年在王府中,主子们的心思脾性,她早已揣摩得透彻如纸…… 她轻声细语:“妈妈或许未曾留意,前些日子我在修剪王府后花园时,无意中窥见夫人之弟生辰宴上,邀请的也是来自京城的那些名声在外的歌女呢。” 这话一落,江妈妈面上的神色如同疾风中的云彩,瞬间变换不定。 对于男子的放纵行径,外界议论纷纷也就罢了,但夫人身为女子,又怎能做出如此不合礼教之事…… 秦婉欣轻轻挑了挑眉梢,心中明镜似的知晓江妈妈的忧虑,面色因此更添了几分冷峻。 在他看来,江妈妈与王妃无异,表面上虽对她关怀备至,骨子里终究还是偏向于她的兄弟。 这份隐忍已久的委屈,此刻在他心中翻涌。 她只想要一个子寒,却被母亲拒绝,而弟弟那边,通房丫头都有四位。 思绪至此,秦婉欣首次决绝地对江妈妈表明立场:“此事无需再议,就照此办理。明珠,你去安排妥当!” 鉴于明珠已晋升为通房,自然无需再从事杂役,秦婉欣特赐予她一枚出入令牌,允许她每日自后门自由进出王府,以示尊荣。 明珠跪地深深叩首,感激涕零地接过那一叠银票,心中满是激动,随即着手筹备事宜。 怀揣巨资,明珠面无惧色,她戴上精致的面纱,披上斗篷,毅然决然地直奔京城中声名远播的紫轩楼而去。 “这位姑娘,恐怕是迷路了吧?白日里,即便是寻欢作乐,也与我们紫轩楼无关啊。”门房疑惑地问道。 明珠轻轻摆手,耐心解释:“妈妈误会了,因家父寿辰将至,我欲请几位品行端正的艺人前往府上表演歌舞,增添喜庆。” 昔日学艺,她也曾拜会过这位妈妈,但如今,自己的真实身份最好还是不要被识破为妙。 妈妈一听,顿时松了口气,脸上堆满了和煦的笑容:“姑娘真是好眼光,我们紫轩楼的清白艺人,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 一番自我吹嘘之后,妈妈挥手示意,一群装扮各异的艺人依次步入厅堂。 明珠逐一审视,心中不禁感叹,这看似不起眼的紫轩楼背后,究竟拆散了多少原本幸福的家庭。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最后一排,那里,一位男子尤为引人瞩目,不仅因为他独特的气质,更因他与墨二爷身边的书童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第21章 点名要你侍奉 本意只是想物色一名男子,以期离间墨二爷与其书童的关系,却不曾想还有这般意外收获。 为避免张扬,明珠最终挑选了五位男子与五位女子,寓意十全十美。 “明日我还会再来,到时候请妈妈将节目单准备好让我过目。” 言毕,明珠交付了订金,正欲转身离开,不料一名匆匆扫地的妇人突然从旁窜出,不慎将她撞得一个趔趄。 “哎呀,贵人可别受了伤!” 妇人慌忙道歉,而一旁的妈妈则厉声呵斥:“你竟敢冒犯贵人,真把自己当作什么千金了吗?这可是国公府来的!” 妇人一听是国公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国公府?奴婢斗胆问一句,府上可有一位姓金的,在世子府里当通房的?” 妈妈闻言,面色微愠,那低贱之女不过是偶尔被派出去赚些外快,哪里算得上什么通房,不过是府中一名微不足道的小丫鬟罢了。 金梦宁的母亲并非出自良家? 明珠心中疑窦丛生,转念又想,她亦是个命运多舛之人,便随口敷衍了一句。 事情办妥后,明珠先代墨画将银钱送回家中,随后便去找阿昌。 司琴特意叮嘱,近日的琐事切莫对外泄露半分。 “咦,今日怎的只有你一人?司琴呢?”阿昌见状,略感诧异。 “我们搬了住处,司琴还在那边忙碌,托我带个口信给你。” 阿昌接过信件,笑得合不拢嘴,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随即领着明珠前往那家衣裳铺子。 这家店铺专营服饰,墨三姑娘不仅亲自掌管账目,还亲自动手绘制设计图样,创意非凡。 明珠对商业经营并不精通,随意浏览了几眼便觉索然无味,正欲抽身离开。 不料,此时门外突然喧闹起来,一名壮汉扯着嗓门,愤怒地控诉:“你们这是欺诈!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街上本就人声鼎沸,各色摊贩的叫卖与行人的交谈交织。 突然间,一阵骚动吸引了周围人群的目光,不少人停下脚步,围拢过来,使得原本就拥挤的街道更显熙攘。 明珠费了好一番力气,才从人群中挤进核心,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 原来,一位身材魁梧的大哥正怒气冲冲地与裁缝铺的伙计争论,原因是他新购的衣物中竟意外发现了一根缝衣针。 旁边有人打趣道:“多亏大妹子试穿前检查仔细,不然这针扎一下,可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这话一出,四周的闲言碎语迅速蔓延开来,裁缝铺积累的好名声似乎摇摇欲坠。 见此情景,明珠眉头微蹙,毫不犹豫地迈步上前,从那大哥手中夺过衣物。 她仔细审视着阿昌和墨三姑娘的手艺,只见衣物上的针脚细密均匀,绣花图案雅致大方,确是一件上乘之作。 那位汉子显然被激怒了,脸色涨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言语间已带有几分威胁之意,几番交锋后,甚至扬起了拳头。 明珠身形轻盈一闪,险些让那汉子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场面一时变得颇为尴尬。 “你!这衣裳明明是我的,你凭什么抢走?”汉子怒吼道。 明珠却只是冷冷一笑,声音坚定而有力:“就凭你信口雌黄,企图以此来敲诈勒索!” 对方不甘示弱,反唇相讥:“你这是血口喷人!” 明珠不愿再与之纠缠,干脆利落地将衣物展示给周围的人群,一一指出疑点:“大家请看,正常的绣花即使偶有漏针,也会隐藏在密集的针脚之中,而这衣物的问题却出现在未绣花之处,况且,这针的粗细明显与我们常用的不符。”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自己的针线做对比,众目睽睽之下,那衣物上的针眼的确大了许多,真相大白于天下。 人群中的议论声此起彼伏,有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故意找茬的!” 也有人感叹:“裁缝铺名声在外,难免招惹是非,近来生意兴隆,树大招风啊!” 那意图碰瓷的汉子见势不妙,想要趁乱溜走,却被眼疾手快的阿昌轻轻一绊,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明珠冷声吩咐:“阿昌,把他送到官府,让官老爷来评判是非。” 汉子闻言,立刻慌了神,连连求饶。 明珠面不改色,深知若不严惩,往后墨三姑娘和阿昌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平。 正当事情告一段落,明珠准备离开时,一名神色焦急的护卫拦住了她的去路,连声道谢:“多亏姑娘识破那骗子的诡计,他前几日还盗取了我家夫人的玉佩,如今玉佩失而复得,全靠您的帮助。” 明珠婉拒了护卫的答谢之礼,得知其夫人正在楼上茶馆,便礼貌地点点头,心中却挂念着司琴,不敢有片刻耽误。 回到莲誉居,明珠为两位姐妹带回了各自的惊喜。 墨画手中的肉包子还带着余温,那是来自她娘亲的关怀。 而司琴收到的,则是一封情意满满的信,信中内容无人知晓,只瞧见司琴的脸颊如同熟透的苹果,羞涩中带着甜蜜,无论如何也不肯让人窥视信中一字一句。 “瞧你这样子,还是早点休息吧,世子爷又点名要你侍奉了。” 此言一出,明珠小脸红透。 随即转移话题:“今日一事,问题的关键不在他们的情爱纠葛,而是如何利用人。” 她继续说道:“世子对任何女子都不曾付出真心,而那些女子却依旧争风吃醋,乐此不疲。同样,只要我们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作为突破口,矛盾与纷争便会自然浮现。这样的家丑,在国公府这样的门第里,难以启齿。” “他们因你掌握了某些秘密而急于除掉你,但若这些秘密不再是秘密,他们的态度又会如何变化呢?” 司琴有些担忧:“你不怕因此更加激起他的怨恨吗?” 明珠却显得胸有成竹。 明珠嘴角勾勒出一抹淡雅的微笑,手指轻柔地穿梭在司琴柔软的发丝间。 “怕又有何用?至少能暂时绊住他。” 她的声音冷静,“否则,你以为在这深宅之中,他此刻不想除我而后快,让我成为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吗?” 第22章 将计就计 司琴闻言,眼眸微闪,细细咀嚼着明珠的话语。 而墨画则显得有些迷茫,眉头微蹙,似懂非懂地眨巴着眼睛。 明珠并未因墨画的不解而有所介怀,她的眼神深邃,边说边意味深长地转向墨画,轻声道:“墨画,我明白你身不由己,受命监视于我。但你该清楚,即便是夫人身边看似风光无限的菱香,最终也难以逃脱那悲凉的命运。” “我并不想为难你,只要你愿意将与夫人相关之事透露给我,将来无论风雨变换,我都会是你最坚实的盾牌,保你安然无恙。” 明珠的话语诚恳,她深知多一个盟友,就多一份生存的希望。 墨画虽然年轻,却也懂得权衡利弊,她沉默片刻,最终缓缓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奴婢晓得了,跟着明珠姐,才是真正的出路。” 这份认同,让明珠心中有了底,自然也不会亏待了这份忠诚。 三人之间的氛围因此而变得更为融洽,她们正低语交换着彼此的心事,突然,一阵嘈杂的人声从窗外的庭院传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领头的正是周通房,她身后跟着几个仆从,他们交头接耳,神色诡秘,目光不时在明珠的居所与院中那不起眼的茶壶间游移,其意图不言而喻,显然是在密谋些什么。 尽管这计划显得粗糙且直白,明珠却决定将计就计,利用这个机会。 晚餐之后,她从容不迫地饮下了那杯被做了手脚的茶。 周通房从门前经过,心中暗自得意,以为即使不能借此彻底改变世子的心意,至少也能削弱明珠在世子心中的地位,阻止她进一步得宠,甚至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然而,命运似乎偏爱于捉弄人,那本该只是普通泻药的茶,却因某种意外出现了变数,不久,明珠便虚弱得无法下床。 周通房在担忧明珠病情的同时,更加害怕自己的阴谋败露。 随着时间的推移,明珠的病情急剧恶化,司琴焦急地向人述说着,称明珠已到了生死边缘。 “她的情况如何?” 秦婉欣本无意起身,只派了江妈妈前去探视,心中却难以平静。 周通房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非但没有得到世子的召见,反而目睹世子心急如焚地直奔明珠的住处而去。 墨谨言平日里冷静自持,在得知消息后,也难以掩饰内心的忧虑,他微微颔首,早已派人去请名医,却不知何时才能到达。 “先去为你们主子准备些热水来。”墨谨言吩咐完,遣散了周围的人群,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明珠床边,仔细观察着她的面色与呼吸。 这场所谓的中毒,实则是明珠精心设计的一场戏,本欲借周通房之手制造混乱,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主动权,却不曾想,世子爷竟会亲自前来探望。 明珠紧闭双眼,努力保持着呼吸的平稳,心中却清晰。 忽然,她感觉到身边的墨谨言没了动静,心中一动,猛然间睁眼,借势扑入了墨谨言的怀抱。 墨谨言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措手不及,下意识地将她轻轻提起,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你这机灵鬼,竟敢戏耍我!” 他的语气中虽有责备,却也掩不住对明珠这番举动的好奇。 明珠一时之间手足无措,只好继续装作昏迷不醒,那副无辜的模样让墨谨言既好气又好笑。 他轻轻拧了拧明珠的脸蛋,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床上。 夜色渐浓,墨谨言在衣物的遮掩下悄然行动。 明珠终于按捺不住,费力地从墨谨言身边爬起,虚弱地半跪在他的面前,“爷,奴婢知错了。” 明珠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娇媚,而墨谨言的面容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你的莲誉居还真是热闹,每个人都想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却也隐藏着对明珠的深深关切。 “爷,奴婢真的没有那样的野心。”明珠急忙辩解,眼中真诚。 “你可能还不知道,周通房已经对我下手了,我只是将计就计,把这场戏演得更加逼真。”明珠的话语无奈。 墨谨言的目光炽热,紧紧锁定了明珠。 明珠心中一紧,连忙开始诉说自己的苦衷,她从不知何处寻来一块小巧的木板,轻轻放在墨谨言的掌心,然后摊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表情纯真无邪。 “奴婢知错,若主子心中憋闷,就惩罚奴婢一顿,出出气吧。” 明珠的声音细如蚊蚋,带着几分颤抖。 她的眼眸里迅速聚起了点点泪光,闪烁着楚楚可怜的光芒,惹人无限怜惜。 墨谨言胸中的怒火虽未完全平息,但面对这副模样,心中的坚硬也渐渐化为了无奈。 他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让明珠的身体猛地一颤,连忙畏缩着,向后躲闪。 这一退,她那轻纱罗裙下的膝盖不经意间露出了一块触目惊心的淤青,直直落入了墨谨言那锐利的视线之中。 墨谨言的眉头拧起,“这是怎么回事?夫人还在私下里惩罚你吗?” 明珠眼波微转,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假装撒娇道:“爷就是偏心,怎么不想想咱们府里的事情多复杂呢?奴婢哪里敢说是夫人的不是。” 那淤青实则是她自己新添的,早晨时还只是淡淡的痕迹,如今却成了她博取同情的工具。 “可能是上次二爷在这儿失了面子,之后有任何责罚,奴婢也只能默默承受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做下人的,哪有那么轻松呢。” 这句话轻轻落下,在墨谨言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墨谨言嘴上数落着弟弟的顽劣,心中却对明珠涌起了更多的同情与疼惜。 “这次就算了,但若有下次,我不会再轻易饶过他。” 明珠怯生生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却很快被她掩饰过去。 墨谨言便让她今日留在房内反省,不准外出。 对于明珠而言,这无疑是个难得的闲暇时光,她自得其乐,或品尝着精致的糕点,或慵懒地倚在床上小憩。 次日清晨,府中传来了周通房被抬回来的消息。 第23章 管得太宽了 打听之下,原来是世子查明了周通房的种种恶行,罚她整夜站立为明珠祈福。 这惩罚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折磨人心,一夜的站立让周通房的双腿几乎失去了知觉,痛苦难当。 府中,有人因周通房的受罚而愁眉不展,有人则暗自窃喜,各怀心思。 秦婉欣对于此事的态度耐人寻味,昨晚的不闻不问与今晨的大方奖赏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人心生猜疑。 明珠在这段时间里受宠若惊,而江妈妈的提醒如同一盆冷水,让她不得不收敛锋芒。 明珠表面上堆满了感激的笑容,心中却波澜起伏。 她与世子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脱了简单的主仆界限,那些偶尔的小打小闹,如同调味剂,为他们的生活增添了几分不可言喻的乐趣。 然而,那小院的秘密仍旧像一团迷雾,笼罩在心头。 国公夫人留下的纸条,其背后的深意引人遐想。 难道,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调包计? 明珠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小院中那幅神秘的画像,心中一阵悸动。 家中凭空多出这样一个隐秘之地,国公爷怎会毫无察觉? 画中人的真实身份,以及他与国公爷夫妇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或许,只有深入虎穴,潜入国公爷那戒备森严的书房,才能揭开这一切的谜底。 但国公爷的书房,那可是府中最为核心且戒备最为严密的地方…… 对了!火! 明珠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王府书房那次突如其来的火灾,那场火似乎也是为了掩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国公爷总是以一副严肃而庄重的面容示人,他既是严苛的导师,也是慈爱的父亲,对子女的学业要求极高,但在生活琐事上却鲜少干涉。 “文章行云流水,字迹清晰工整,即便未能挤进前三,来年秋闱,高中进士亦是指日可待。” 墨谨言轻轻颔首,面对双亲,他总是保持着那份谦和有礼。 “切忌骄傲浮躁,跟着师父好好修习。”国公爷的教诲清澈而直接。 “是,孩儿必定铭记父亲的教导。”墨谨言的回答诚恳而坚定。 在墨家年轻一辈中,墨谨言无疑是最耀眼的,作为长子,他肩上承载着家族的责任。 相比之下,二少爷墨承宣则显得更为顽皮不羁,常常惹是生非。 国公爷审视着墨承宣呈递的文稿,平日里的沉稳在此刻化为了难以抑制的怒火。 “满篇胡言乱语!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与愤怒。 墨承宣赔笑应对,试图用嬉皮笑脸来逃避责罚。 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但以往总有兄长墨谨言的袒护,让他得以逃脱真正的惩罚。 而这一次,墨谨言只是蹙着眉头,静静地望着他,没有了往日的庇护。 未等墨承宣从这微妙的氛围中回过神来,国公爷的训斥再次汹涌而来。 同为一母所生,墨承宣的天赋却远不及兄长,即便是在名师的悉心指导下,他也只是勉勉强强获得了秀才的头衔。 失去了兄长的庇护,他不得不独自承受了整整一柱香时间的严厉呵斥。 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后,国公爷猛然转身,愤然离去。 墨承宣站在原地,胸膛中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悄然升起。 “哥,我承认我没你聪颖,但我对你,对这个家,从未有过半点虚假。我从没有妄想过要与你争夺那世子之位的荣耀,只因你曾经亲口承诺,你会是我最坚实的后盾,让我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弟。”墨承宣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受伤。 墨谨言高居上座,冷若寒冰的目光穿透空气,与墨承宣那充满不解与愤怒的眼神相遇。 “没想过?”墨谨言的声音低沉而冷酷,“当你莫名其妙地向我要那位试婚侍女时,你的心中真的没有别的念头?” “在我拒绝你的要求之后,你暗地里所做的一切小动作,难道不是算计?” 墨谨言的话语尖锐,直刺墨承宣的心脏。 这份愤怒,不仅仅是因为明珠,更因为他对自己曾经的放纵感到悔恨。 他曾经的宠爱,母亲的溺爱,让墨承宣变得越来越无法无天! “那么,接下来呢?你是否打算用什么手段迫使她屈服?” 墨谨言质问,“一旦子嗣的问题变得模糊不清,万一触及到继承的大事,即便你表面上不争,最终的一切也会自然而然地落入你的手中!” 墨承宣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这样卑鄙的罪名,兄长竟然能毫不犹豫地扣在他的头上? 他索要侍女,不过是偶然得知了明珠的一个秘密,想要以此作为筹码,让她收敛些罢了! 心中的冤屈如同巨石压顶,但他却不能吐露真相。 一旦那个书童的秘密泄露,等待他的将是无情的惩罚。 想到这里,墨承宣紧咬牙关,转身用力踢开房门。 没想到,哥哥为了一个女子,竟能不顾兄弟之情! 他寄希望于母亲,相信母亲会为他主持公道! 话音未落,不等墨谨言有任何反应,墨承宣便横冲直撞地奔向国公夫人的住处,沿途不慎撞倒了几人。 “哎哟!”一声惊呼响起,王府长媳躲避不及,狼狈地摔倒在地。 国公府的秩序怎会如此混乱! 秦婉欣的暴脾气在府内无人不知,王妃碍于身份不便亲自前来,这才派了这位嫂子前来敲打。 初入王府时,她没少受到秦婉欣的刁难,后来渐渐摸清了秦婉欣的脾性,尽量避免正面冲突。 谁曾想,她已为人妇,还要来找不痛快。 “算了,还是先去见见欣妹妹吧,王妃的吩咐不能怠慢。” 她边叹气边向德惠院行去,远远便看见秦婉欣正在严厉惩罚一名侍卫。 一打听才知道,这名侍卫因家中老母病重,无奈之下偷窃财物,不幸被秦婉欣当场捉住,正命全院上下轮流对他施以掌掴之刑。 侍卫的脸庞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秦婉欣仍不依不饶,非要他低头认错。 “够了,欣儿,先听我说句话。” “嫂嫂一进门就教训我的人,这管得是不是太宽了些?” 秦婉欣反唇相讥,这位出身名门的嫂嫂,三纲五常背得滚瓜烂熟,整日里念叨着男尊女卑的教条。 第24章 偏心 今日恐怕是看不得男子受苦,借机来找茬了。 嫂嫂强压下怒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欣儿,这是娘的意思,你先看了信再讲道理也不迟。” 眼看秦婉欣又要反驳,一旁的明珠适时地插话:“王妃的心思,夫人一看信便知。但人心易变,对于那些吃里扒外的行为,如果不严惩,恐怕会败坏府中风气。” 偷窃虽小,关键是他还与墨谨言的书童勾结,这才是真正的隐患。 明珠费尽口舌,总算让秦婉欣没有将事态扩大。 否则,侍卫一家和那小厮都将遭受牵连,得罪了墨承宣又扳不倒他,后果不堪设想。 明珠此举,保全了侍卫的母亲和妹子,方才在柴房中侍卫已经感激涕零了。 嫂嫂与秦婉欣之间的恩怨颇深,自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秦婉欣气急败坏,竟一时冲动,指使人要捉住嫂嫂。 然而时移世易,王府的人不再听从她的命令。 怒火中烧的秦婉欣欲上前理论,却被身边的江妈妈拦了下来。 不久,王府的随从簇拥着新主子缓缓离开国公府。 秦婉欣一脸难以置信,从未有人对她敢无礼后全身而退。 在王府时,这位嫂嫂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即便不满也必须绕道而行,如今的场景,对她而言,是莫大的讽刺。 曾经的王府已成过往云烟,而今,她不再是那的一员。 人虽已离去,但秦婉欣心中的怒火并未散去。 明珠心思敏捷,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 “放肆!是谁准你擅自离开的?” 一声厉喝,震得空气都为之一颤。 “你这贱婢,难道也想背弃主子不成?”另一道声音紧随其后。 在那座府邸之中,等级森严,不论是低微的丫鬟还是稍有地位的通房,面对她也还是奴婢,不敢有丝毫僭越。 明珠的眼眶泛起了红晕。 “即便夫人您不允许,奴婢也必须前往!” 她的话语决绝,眼神坚决,“王妃身处王府,没能体察到您的困境,竟派人在与您针锋相对。” “奴婢愿意前往王妃那里,为您澄清一切误会,为您辩白!” 明珠的言辞恳切,情感真挚,即便是心中积怨已久的秦婉欣,也不免为之动容,目光转向一旁的江妈妈,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失望。 江妈妈正欲开口,却在与秦婉欣四目相对的瞬间,读懂了那份无声的指令。 秦婉欣轻轻摆手,示意明珠可以离开王府,随后转身,亲手将门缓缓合上。 明珠心急如焚,脚步匆匆,没能追赶上先行的嫂嫂,但她手持着通行腰牌,顺利进入了王府。 见到王妃,她恭敬地跪下。 王妃的笑容锋利,明珠连忙开口,为秦婉欣求情:“王妃,夫人近来日子实属不易,言行或许有些偏激,请王妃以您的宽宏大度,对少夫人多一份宽容,少一分责难吧!” 接着,明珠又细致入微地描绘了秦婉欣今日所遭遇的种种委屈与不公。 “夫人不仅遭受来自婆母的针对,还频繁被那些妾室陷害,更有内奸外应,使得夫人一时之间失了分寸。” 王妃一听此言,心中的怒气顿时消散了大半。 然而,一旁的少夫人哪里能忍受这般指摘,将秦婉欣想教训自己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倾诉而出。 “我家主子真的没有那样的意图!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暗算,如今连自家人都在众人面前数落她,她的心里何其苦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她为敌,这才……” 这一番话,反而让少夫人陷入了百口莫辩的境地,最终只能接受闭门思过的惩罚。 母女连心,夫人将自己亲手绣制的物件交给了明珠。 刚踏出房门,明珠便看见在外游荡了一整天的三公子,此刻正扶着墙,踉跄步入府中。 “明珠?你回来了?司琴呢?”三公子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意外与关切。 明珠眼珠一转,机智地回应道:“司琴……今天不小心惹恼了国公府的二公子,这会儿还难受着呢。” 说完,她迅速闪身而出,七弯八拐,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停下脚步,喘了口气。 恰巧前方有个卖糕点的小摊,想起上次不慎得罪了世子,她决定买些糕点,以此为契机去向世子赔礼道歉。 她先去了德惠院,听到江妈妈正独自垂泪,明珠没有过多停留,径直进门,将糕点递给了秦婉欣,以此作为自己的一点心意。 “好了,你可以离开了。”秦婉欣淡淡吩咐道。 明珠遵命退出,屋内隐约传来了抽泣的声音。 按理说,看到对方受到应有的惩罚,应当感到解气,但不知为何,她却没有勇气亲眼目睹这一刻。 整理好纷乱的心情,换上一身清新淡雅的衣裳。 她对着铜镜中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端详良久,最终满意地点了点头,跨出了门槛。 对于墨谨言的书房,明珠早已熟悉得如同自己的家一般。 “你太让我失望了。”国公夫人的声音响起。 明珠在一旁静默倾听,只觉得这份责备过于片面。 墨谨言罕见地反驳道:“娘,承宣他已经是大人了,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 两人的对话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明珠的话题,因为在他们心中,一旦牵扯到明珠,国公夫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被视为兄弟不和根源的存在。 “那又怎样!父子之间的争执,作为兄长,你本就该站出来调解,维护家庭的和谐!” 在这样的大家族中,对长子的严格要求并不罕见,但像这样公开场合的激烈冲突,明珠还是第一次亲身见到。 “您还是我娘吗?” 墨谨言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楚与疑惑。 “真的要将我剥去皮肉,炖成汤亲自喂给墨承宣你才满意吗?” 话音未落,骤然响起清脆的巴掌声,整个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明珠心中一紧,条件反射般地寻找隐蔽之处。 不多时,只听得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国公夫人的身影从书房的缓缓走出,面色铁青,眼中满是决绝。 “世子,这一巴掌,你要铭记于心。若有下次,不孝之名足以令你失去这尊贵的地位,甚至更多。” 言毕,国公夫人衣袖一挥,转身离去。 不久之后,墨谨言面如死灰,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书房,脚步虚浮。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竟打开了。 第25章 现在求饶,太迟了 为了避人耳目,国公夫人早已命侍卫退避三舍。 明珠见状,心中一动,迅速闪身而入。 她小心翼翼地摸索,不经意间踢到了一块看似平常的地板,随着一阵细微的机械转动声,一块暗板应声而开,露出了底下堆积的信纸。 明珠屏息凝视,逐一展开阅读,这些信件无一例外地来自王府。 原来那夜的大火竟是墨谨言一手策划的。 心中了然,明珠迅速恢复了镇定,默默记下了机关的位置,随后匆匆离开,不敢有丝毫停留。 回到莲誉居,明珠终于有机会静下心来,细细品味这一连串事件背后的深意。 墨谨言的所作所为,似乎预示着他正密谋背叛晋王,而这两大家族,表面上看似和睦,实则暗流涌动。 “明珠,你总算回来了!”司琴斜倚在床上,眼神中满是期盼。 明珠随手扔给她一块精致的点心,司琴立刻笑逐颜开,满足地吃起来。 明珠则开始在屋内翻箱倒柜,最终找出一双合脚的靴子,比对着尺寸,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 “我去看看世子!” 司琴在背后偷偷掩嘴而笑,以为她对墨谨言动了真情。 然而,当司琴转过头来,却只见明珠的脸色阴沉。 她深知,一旦晋王府倾覆,墨家也必将受到牵连,难以独善其身。 明珠咬紧牙关,毅然踏入墨谨言的卧室,不出所料,他正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神色烦躁。 仆人们都被他驱散,他低着头,对来者的身份毫不在意。 等待良久,未闻任何动静,墨谨言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正欲发作,却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 “爷~奴婢不知何人惹您不悦,特地为您缝制了新鞋,想让您试试是否合脚。” 明珠双手恭敬地捧上靴子,墨谨言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没有言语。 刚才,王妃用精美的刺绣安抚秦婉欣的情景浮现在明珠心头,她不禁回忆起幼时母亲亲手烹饪美食哄她开心的画面。 明珠暗自思量,天下间的母亲疼爱孩子的方式或许大同小异,但国公夫人那明显的偏爱,却让明珠明白,有些好,或许只有墨谨言能够专享。 感受到明珠的用心,墨谨言的脸色稍有缓和。 明珠趁机提出帮他试穿新鞋,墨谨言虽不情愿,但在明珠笑眯眯的劝说下,怒气渐渐消散,却又因她的冒失而再次皱眉。 明珠连忙赔笑赔不是,墨谨言的怒气终是消散了大半,尽管嘴上依旧强硬。 他看着明珠故作无辜的模样,索性一把将她拉至身前,轻轻捏住她的脸颊,让她无法言语。 “故意惹我生气,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 不顾窗外正午阳光的炽烈,墨谨言拉上了厚重的床帘,即便明珠连连求饶,仍被他强硬地带回了床上。 “现在求饶,已经太迟了!” 明珠的低语被淹没在喉咙深处。 她没有拒绝,反而紧紧拥抱着墨谨言坚实的腰身。 这场情感的较量,双方都不肯退让,不知持续了多久,最终两人都疲惫不堪地瘫软下来。 怒气消散,墨谨言的心情明显好转,他拥着明珠,目光落在那双亲手缝制的靴子上。 “虽然你名义上只是侍妾,但在我心中,你早已是我的侧室。早晚有一天,我会给你应有的名分。” 对于秦婉欣身体的虚弱,那是他与大夫精心设计的结果,待到时机成熟,生辰过后,他便会寻个借口,让她失去腹中的胎儿。 那时,秦婉欣满腔怒火,哪里还会顾及明珠的存在? 成为正式的侧室,即便是主母也需对她另眼相看。 在这个世界上,能找到一个知冷知热、心意相通的人实属不易,墨谨言的盘算,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明珠懒洋洋地倚在雕花木椅上,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轻声道:“爷别急嘛,咱们不妨耐心等等,待到夫人腹中的小生命平安降世,您再慷慨地赐我一个名分,如此双喜临门,岂不更添几分喜庆?” 她的眼波流转,似乎对这即将到来的双喜充满了期待。 墨谨言闻言,眉头微蹙,目光深邃如潭,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我愿意等,等到我们的骨肉有了希望,我立刻让你的地位水涨船高!” 此言一出,明珠心中顿时明镜似的清晰起来。 秦婉欣腹中的孩儿,恐怕难以顺利来到这个世界了! 而墨谨言口中的希望,难道真的只能寄托于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吗? 墨谨言或许并未深思,但明珠的心中已悄然萌生了一个计划,她暗自决定,待会儿回去便与司琴好好商议一番。 为了不让秦婉欣察觉到任何异样,明珠借口担心被发现,急忙起身穿衣欲离。 “那你先穿戴整齐。”墨谨言故意背对着她,不给予丝毫转身的余地。 明珠脸颊绯红,羞涩中带着几分急切,她迅速转身,手指灵巧地穿梭于衣襟之间,三两下便整理妥当,随后如受惊般逃离了这令人尴尬的氛围。 踏入莲誉居的门槛,明珠未等司琴开口打趣,便迫不及待地将今日的进展一股脑儿倾诉而出:“我的意思是,咱们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让世子提前给我一个正式的身份。” 司琴闻言,眼珠一转,笑道:“你一个姑娘家,想立大功可不是易事,倒不如上演一出美人救英雄的戏码?” 话虽如此,司琴又不禁摇头,“可国公府平日里风平浪静,哪里需要这些花哨的手段。” 正当司琴滔滔不绝时,明珠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没错,金梦宁那件事情还远未结束! 当初若非国公夫人出手相助,那事恐怕不会如此轻易收场,而一切的根源,不正是夫人的物品丢失吗? 她记得,起初有人说是小偷所为,又有人说是刺客的行径! “你是不是疯了!这太冒险了!”司琴上次还以为明珠只是随口说说。 然而,三天后的夜晚,明珠竟真的从外头带回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那匕首光滑如镜,寒光闪烁,一看便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面对司琴惊恐的目光,明珠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缓缓解释:“我是认真的,放心吧,我已经请教过大夫,只要位置拿捏准确,背后刺入并不会致命。” 第26章 拼死一搏 司琴还想说什么,却被明珠打断:“不会有事的,绝对不可能被发现!” 那匕首来自她远房表妹,姜家衰败后,除了入宫为婢,还有不少年幼的姐妹被送往了鱼龙混杂的教坊之地。 在那里,各种奇珍异宝应有尽有,谁又能说清这匕首的来历,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我手不便,司琴,就帮我这一次,就这一次!” 明珠恳求着,司琴吓得脸色苍白,连连摇头后退。 “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 司琴不解,又道,“别说报仇雪恨了,你父母都健在,你何至于要以命相搏?” 司琴猜测,明珠或许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那些所谓的仇恨可能只是她虚构的。 明珠愣愣地看着司琴,沉吟半晌,终于吐露了真相:“他们其实是人口贩子,并非我的亲生父母,我其实是前任大理寺卿姜德文的女儿。” 幼时的明珠不敢轻易相信他人,于是编织了一个虚假的身世。 如今面对司琴的追问,她选择了坦诚。 “十多年前,国公爷亲自率人抄了我家,男子一个不留,女子貌美的则被送入乐坊,这样的深仇大恨,难道不值得我拼死一搏?”她的话语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悲愤。 司琴闻言,眼眸圆睁,满是震惊与不信。 此刻的明珠端坐于椅,微仰着头,竟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风范。 司琴一时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沉默许久,才勉强挤出一句:“你是在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 “你骗我!”司琴仿佛逃避着什么,匆匆离开了莲誉居,小跑至国公府后花园。 园中花草凋零,不知不觉间,她们已伴在秦婉欣身边数月有余。 这里蚊虫肆虐,明珠定是被扰得心神不宁。 往日里,明珠总能很快找到她,而今日,却迟迟未见其踪影,司琴心中不禁生出几分不安与疑惑。 不会吧! 司琴心中惊骇不已,脚步踉跄地往回路赶,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自责的荆棘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自己离开明珠时那放心的笑容,如今却成了锥心的刺。 院子里,月光稀薄,四周的寂静仿佛能吞噬一切声响,只有司琴急促的脚步声和心跳声交织。 她深呼吸,试图平复那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手指轻轻搭上门把。 房门悄无声息地开启,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全身。 屋内,窗户大开,夜风穿堂而过,发出呜咽般的低吟,那被撬开的锁头,昭示着这里曾发生的一切。 明珠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体无力地依靠在雕花的梳妆台上,面容苍白,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抽离。 司琴的脑中一片混沌,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连最基本的呼喊都变得艰难。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明珠冰凉的肌肤,那一刻,恐惧几乎让她窒息。 但当感受到那微弱却坚定的呼吸时,她仿佛从绝望的深渊中被拉回,心中燃起了一线希望。 “快来人哪!出事啦!出事啦!”司琴的声音划破夜空,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慌与急迫。 这突如其来的呼救,即便是在平静的夜晚,也足以唤醒最深沉的梦境。 周通房此刻头发凌乱,眼中满是不耐与困惑,显然,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打破了她的宁静。 司琴没有片刻迟疑,先是以最快的速度敲响了德惠院的大门,简短地说明了情况,随后便转身飞奔,想去请世子。 她谨记明珠的叮咛,没有提及刺客,只强调了明珠的危急状况,因为她深知,有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墨谨言得知消息,心中焦急如焚,直奔莲誉居而去。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回忆起与二弟的那次争执,不禁暗自揣测,这一切是否有所关联? 明珠在德惠院仆人的照料下,已经被小心翼翼地移到床上,江妈妈正手忙脚乱地为她包扎伤口,而秦婉欣则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这显然不是一次简单的意外,明珠作为秦婉欣身边的弱女子,为何会成为攻击的目标?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这背后隐藏的,是对秦婉欣的直接挑衅! 在场的每个人心中都藏着各自的思虑,但此刻,他们共同的目标就是竭尽全力救助明珠。 司琴站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这一切。 墨谨言迅速做出决定,命令封锁整个府邸,除了大夫,任何人不得进出,以防万一。 夜色愈发深沉,露水开始凝结,好不容易请来的大夫经过一番细致的诊断,终于给出了令人宽慰的消息。 “这位姑娘真是福大命大,那些恶徒虽然凶残,但刀锋只是勉强擦过要害,加上及时的处理,应该不会有大碍。”大夫的话让在场众人松了一口气。 “我这就开方子,除了按时煎服,每日还需更换敷料,好生调养,定能康复。” 墨谨言点头表示赞同,并吩咐书童云霄陪同大夫去取药。 明珠平安无事,秦婉欣搀扶着江妈妈准备离开,然而,刚迈出房门,便迎面撞上了穿戴整齐、精心打扮的周通房。 周通房的出现,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周通房行礼,语气中带着几分刻意的温柔:“世子爷,夜风寒冷,夫人又有孕在身不宜外出,就让奴婢在这里守候一晚吧。” 秦婉欣冷笑,对于这种不合时宜的举动,她向来不以为然。 而周通房的刻意讨好,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更显得格格不入。 “同室之人遭遇刺杀,我等不及整理仪容便匆匆赶来,周通房倒是有心情打扮得如此精致。”秦婉欣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讽刺。 周通房一时语塞,面对秦婉欣的冷言冷语,她知道自己已处于不利之地,只好求助似的看向墨谨言。 墨谨言内心复杂,面对周通房深夜的过分装扮,他感到不悦,便以内宅事务应由夫人决定为由,巧妙地回避了这个问题。 墨谨言的离开,让周通房顿时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秦婉欣心中盘算,明珠遇刺或许是个契机,可以借此机会给周通房一个深刻的教训。 夜已深沉,疲惫悄然爬上心头,她安排了两名丫鬟监视周通房,以确保不再有意外发生。 第27章 补偿 “既然你如此无情无义,那就跪在这里为她祈福,直到她醒来。” 秦婉欣冷冷地下令,同时也不忘惩罚周通房,“至于你的献媚之举,就以二十巴掌作为惩戒。” 说完,秦婉欣无心再看这场闹剧,转身返回德惠院。 莲誉居内,巴掌声此起彼伏,司琴虽然身处其中,却无暇顾及这戏剧性的一幕。 不久,云霄带着药归来,简单安慰了司琴几句,便一同回到了墨谨言的身边。 喂完药后,司琴在墨画的坚持下,不得不去休息,尽管心中依旧挂念着明珠,但身体的疲惫已不允许她继续坚守。 夜幕低垂,明珠突感寒风侵体,病魔悄然而至。 墨府内,灯火阑珊,墨谨言与司琴二人轮流守候在明珠榻旁,用温湿的帕子轻轻擦拭她额间的细密汗珠,试图驱散那缠绵不去的高烧。 窗外,夜色渐渐淡去,第一缕晨光穿透薄雾,明珠的意识才随着那抹微光,缓缓回归。 司琴见明珠稍有好转,正欲轻手轻脚地出门,准备将这令人欣慰的消息告知府中上下,却不料明珠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请求:“司琴,帮我传句话到德惠院,告诉他们……为了不让夫人失望,我特意等到这时辰才醒来。” 司琴只能选择遵从,将明珠的话如实地传播出去。 当晨曦初照,第一位踏入明珠厢房的是墨谨言。 前夜派出的侍卫们彻夜搜寻,却仍未找到那名神秘的刺客,这让墨谨言心中充满了愧疚与焦虑。 天已大亮,他必须前往早朝,府门不得不开启,而那凶手却似乎依旧逍遥法外。 望着床上明珠那张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庞,墨谨言喉咙一紧,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司琴见状,立刻机敏地插话,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沉默:“爷,我先给主子喂药吧,或许能让她舒服些。” 墨谨言闻言,接过药碗,亲自喂明珠服下,她的泪水在脸颊上无声滑落。 墨谨言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只能放下药碗,沉重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时之间,室内气氛凝重。 正当墨谨言欲言又止之际,秦婉欣带着众侍妾缓缓步入,她的手轻轻搭在隆起的腹部上,语气平和却暗含关切:“世子也来了吗?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发现?” 墨谨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 对他而言,这些侍妾就如同房间中的摆设,毫无情感可言。 若是因为明珠的事情大动干戈,恐怕会让人抓住把柄,指责国公府治家不严。 “此事不宜声张,我们暗中调查便是。”墨谨言的话语谨慎。 秦婉欣平日里不怎么过问府中琐事,此刻却觉得墨谨言的态度过于软弱。 若换作是她,定要将国公府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真相。 众人得知明珠遇袭,纷纷携带礼物前来探望,唯独周通房因昨晚的鲁莽行为显得有些尴尬。 除了秦婉欣的赏赐,金梦宁呈上的那枝珊瑚最为引人注目,色泽艳丽,形态各异,却并未引起墨谨言过多的兴趣。 对于金梦宁的这份心意,他只是淡淡地点头致谢,并未多言。 “夫人最近似乎遗失了一些物品,不妨先到我的住处挑选一二,或许能暂时解燃眉之急。” 墨谨言先是安慰了秦婉欣一番,随后话锋一转,谈及正题,“未能及时捉拿真凶,让明珠蒙受不白之冤,也显得我王府对此事处理不当。” 秦婉欣沉吟片刻,提议道:“今日早晨与云霄闲聊时,他提到不如正式举行纳妾之礼,以此作为对明珠的补偿。” “明珠毕竟是指定的试婚侍女,按照规矩,她在妾室中的地位应当是最高的。” 墨谨言的这句话,在明珠心中激起了层层波澜。 尽管她表面上保持着镇定,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了秦婉欣,期待着她的反应。 秦婉欣何等聪明,自然能察觉到墨谨言对明珠的不同寻常。 但明珠是她的心腹,她自己并不想卷入侍奉世子的纷争之中,因此对明珠成为妾室并无异议。 而江妈妈则另有打算,她轻轻拍了拍秦婉欣的手臂,暗示她不应轻易答应,然而秦婉欣却仿佛没有察觉,径直忽略了她的暗示。 宠妾灭妻,历来为人所不齿,但既然秦婉欣并不介意,那么这不过是一场需要走走过场的仪式罢了。 明珠此行本就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地位,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但她还是装出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 她悄悄瞥了司琴一眼,司琴立刻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明珠,让她虚弱的身体跪在床边。 墨谨言见状,心中不由得一紧,刚想出言阻止,却见明珠自己挣脱了司琴的扶持,无力地瘫跪在床上,声音虚弱却坚定:“世子、夫人的大恩大德,奴婢永生难忘。” 明珠深知,只有不断地展现自己的卑微与顺从,才能赢得秦婉欣的信任与青睐。 此时,墨谨言注意到明珠背后衣衫下隐约透出的血迹,心中一紧,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调整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让她躺好。 就在这时,周通房的侍女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世子爷,我家主子昨晚跪了一整夜,现在发起了高烧,请您大发慈悲,为我们请个大夫吧!” 周通房虽然不够聪慧,但心地善良,墨谨言见状,便答应了她的请求,同时严厉告诫今后不可再犯同样的错误。 事情处理完毕,秦婉欣脸上显露出一丝疲惫,简单告别之后,便带领着侍从们离开,留下墨谨言与明珠相对而坐。 墨谨言轻轻抚摸着明珠的鬓角,眼中满是温柔与疼惜,低声说道:“让你受苦了。” 这句话让明珠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所有的辛酸与委屈似乎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慰藉。 明珠的眼眶中泛起了淡淡的红晕,透出一种楚楚动人的柔弱之美。 她轻声细语,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有世子您的庇护,即便外界风雨交加,奴婢的心中也是一片温暖,不觉丝毫辛苦。” 第28章 荒谬 言罢,她低垂的睫毛轻轻颤动,显得更加惹人怜爱。 “世子或许并不知晓,在那遥远而冷漠的家族里,我如同一抹微不足道的尘埃,从未有人在意我的存在。被命运的洪流卷入王府,但至少不必为衣食担忧。可是在这王府中,唯有爷您,能读懂我心中的酸楚,心疼我的委屈。” 墨谨言闻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他温柔地替明珠拭去眼角即将滑落的泪珠,随后和衣躺在她的床边。 昨晚,他也同样被失眠所困扰,此刻,这份难得的宁静成了他小憩的最佳时刻。 他小心翼翼地,不敢有任何逾矩之举,只因仆人就在不远处。 于是,他轻轻地牵起了明珠的手,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言语。 就这样,他们清清白白地并肩躺着,直到一个时辰悄然流逝。 随着晨光渐亮,墨谨言知道晨课在即,不宜久留。 他望向已经沉沉睡去的明珠,眼中闪过一丝不舍,最终还是决定独自离开。 走出房门的那一刻,他的脚步本该直接迈向师父的居所,却不料意外地遇见了鼻青脸肿、神色匆忙的弟弟墨承宣。 见到墨承宣欲强行闯入,墨谨言连忙上前阻拦,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肃:“昨晚府中发生了刺客事件,那时你身在何方?” 自从上次的争执之后,兄弟之间的隔阂并未完全消除,此刻的对话,更是让空气中弥漫着几分微妙的紧张感。 墨承宣的脸上交织着不屑与愤怒:“我身在何处?你去问问院子里的那位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他愤愤不平地解释,“昨晚我只是外出饮酒,没想到晋王府的三公子不知为何找上门来,与我发生冲突,兄长看看我这副狼狈的模样,自然明白其中的原委。” 墨谨言听后,不禁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你的意思是,一个丫鬟能有如此手段,指使主子与你动手?” 这个问题即便是墨承宣自己听起来,也觉得有些荒谬。 毕竟,他确实未曾主动与晋王府结下梁子。 明珠机智灵敏,若说她有这般心计,墨谨言倒也能信服几分。 但问题是,墨承宣若非经常涉足那些风月场所,又怎会无缘无故与晋王府的人结下仇怨? 这件事,双方都有责任,谁也不能说自己完全无辜。 墨谨言面容平静,淡淡说道:“酗酒夜游,如今还想逃避晨课吗?” “你这么说,不如我直接向父亲提议,干脆免了你的功课算了!” 墨谨言的这番话让墨承宣脸上一热,连忙辩解,表示自己并无此意。 经过一番拉扯,墨承宣最终还是被半推半就地拽去了书房。 待到放学时分,夕阳已斜挂天边,那个机灵的小书童急匆匆地拉着墨承宣往莲誉居赶去。 明珠的病情在墨画的精心照料下有了显着的好转,而司琴则在一旁,不时偷偷打量着墨承宣,心中的怒气仍未完全消散。 墨承宣行事冲动,但小书童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墨谨言对明珠异乎寻常的情感。 一路上,他不断地提醒墨承宣要收敛脾气,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兄弟间的和解。 墨承宣的脸上依旧挂着一副凶悍的表情,质问道:“晋王府三公子的事情,是不是你背后搞的鬼?” 明珠轻轻示意墨画暂时回避,随后坦然地点了点头,承认了一切。 “你这……”墨承宣话未说完,小书童眼疾手快,在墨承宣腰间轻轻拧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质问。 “二少爷何必这么大惊小怪呢?你为了司琴不惜一切,难道还怕受这点小小的委屈?”小书童的话中带有一丝调侃。 “可我们并没有因此失去什么啊?”墨承宣不解地反驳。 明珠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是的,即便你心怀不轨,但我们凭借机智与应变,自然能够全身而退,毫发无伤。” “这么说来,如果真的要追究起来,也是你们自己愚蠢,咎由自取了。” 明珠的心思如同明镜一般,岂是几句花言巧语就能轻易改变? 墨承宣被堵得哑口无言,小书童再次拦住他,一怒之下,他甩袖愤然离去,只留下一室的寂静。 屋内,只剩下明珠一人,她虚弱地叮嘱:“司琴,下午去紫轩楼请人吧,夫人的寿辰将近了。” 司琴见她不顾自己的身体,欲言又止,却被明珠抢先一步。 “你去找大夫来,这些礼物都要仔细检查一遍,我才能安心。”明珠的话语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司琴虽有不满,但也只能无奈答应。 明珠的微笑并未到达眼底,那双明亮的眼睛里藏着几分深邃的意味。 “至于夫人的补品,我们三人一起分享吧。” 明珠的提议让司琴皱起了眉头:“这怎么可以,那些都是为你调养身体准备的。” “别孩子气了,我的体质本就虚弱,补得太多反而有害无益。” 明珠望着司琴赌气离开的背影,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找个合适的时机,要好好与她谈谈。 尽管心中有气,司琴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她的步伐虽快,却也透露出几分焦急与担忧。 不久,一队装扮精致的歌伶舞者悄无声息地来到莲誉居前,恭敬地步入屋内。 大夫走在最前面,墨画紧跟其后,手中捧着精心准备的礼物,一切似乎都在按照明珠的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茶器精致,珍珠圆润,每一物都被仔细审视,直到那串红珊瑚前,脚步不由自主地停驻。 司琴的眉头紧锁,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追问:“这珊瑚有问题吗?” 大夫轻轻摇头:“珊瑚本身并无害处,但其中夹杂的几粒小宝石,虽不至于伤害胎儿,却暗含避孕之效。” 明珠听到这里,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被褥的边缘。 金梦宁的急不可耐,让这短暂的平静再次泛起了波澜。 “您辛苦了,请到后堂用茶休息片刻,随后随众人一同离开即可。”明珠吩咐道。 这位大夫曾与墨三小姐交好,其忠诚与能力皆值得信赖。 一旁的墨画性情急躁,欲将此事立即禀报给夫人,却被明珠轻轻按住手臂阻止。 第29章 暗中布局 “先冷静下来,这件事,夫人也无法直接插手。”明珠低声说道。 金梦宁背后有国公夫人的庇护,即便事情败露,她也有逃脱之策。 珊瑚早已送出,金梦宁完全可以将责任推卸给他人。 一次又一次的暗害,明珠心中的容忍已接近极限。 她入王府,本只为复仇,无意与世子的其他妻妾为敌,然而金梦宁步步紧逼,迫使她不得不一并清算。 “墨画,你去准备一些南红玛瑙,分赠给各房,尤其是金梦宁,先给她准备半个月的量。”明珠吩咐道。 这些宝石不必讲究品质,只要形似即可。 她需要时间调养,而金梦宁只能暂时按捺住不满,收敛行径。 一切安排妥当,墨画领命退下,着手准备。 明珠虽因这权宜之计略感宽慰,但她清楚,这只是拖延之策。 “让他们进来吧。”明珠强撑着坐起身,透过轻纱帷幔,目光落在下方正在表演的歌舞之上。 乐声喧嚣,甚至穿透了德惠院的高墙,听说明珠抱病筹备寿宴,秦婉欣特赐重礼以示关怀。 歌舞结束后,明珠赏赐了众人,并允许他们在莲誉居内游赏,却私下留下了一人。 她褪去了鲜艳的红色外袍,露出内里月白色宽袖的常服,这套衣物是明珠特意请阿昌按照墨二爷书童初入府时的装扮缝制的,带着一份特别的意义。 待课业完毕,明珠示意那人从后窗悄无声息地离开。 “记住我给你的那幅画,只要他能见到你,记住你的样子就好,但千万不能被人发现。” 她在暗中布局,一切都要慢慢来,急躁只会坏事,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撼动墨承宣与夫人之间那份深厚的情感。 男子点头应允,院子里再次传来纷杂的声音,明珠叹了口气,催促他尽快离开。 “司琴,让她们进屋吧!”随着她的话语落下,周通房在丫鬟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进了门。 大夫检查过后,告知她的腿可能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灵活行走。 “明珠妹妹,不……姜姨娘,求您救救我。” 周通房此刻仿佛从梦中惊醒,世子的冷漠、夫人的厌恶,以及那些曾经怂恿她的姐妹们,原来都只是将她当作可以利用的棋子。 受伤之后,竟无一人前来探望。 早晨求医问药,药量却被莫名减少;中午的饭菜,酸涩得难以入口。 这已是国公府给予的“宽容”,秦婉欣并未直接取她性命,但这样的生活,她恐怕支撑不过两周。 明珠望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不禁感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周通房虽有过失,但拉她一把也无妨。 “姐姐,你多次触怒夫人,仅仅低头认错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说。 “请姨娘指一条明路。”周通房眼中满是无助。 面对周通房的恳求,明珠心中复杂:“若夫人真想你死,你便活得凄惨一些,顺着她的心意,或许还能苟延残喘。” 周通房一脸困惑,明珠只好直言:“丫鬟不是说你发烧了吗?烧得迷糊了,做出些怪异行为也是有的。” 变成一个疯疯癫癫、举止异常的人,让秦婉欣觉得她生不如死,自然会出手处理。 周通房恍然大悟,连忙向明珠道谢,随后带着丫鬟匆匆离去。 周通房刚走不久,那个翻窗而出的男子又悄无声息地翻了回来,迅速换上外衣,混入人群中。 此时,墨承宣正偷偷地从窗外向内窥视。 “司琴,你送他们出去吧。”明珠吩咐道。 随着命令下达,众人依次从墨承宣眼前经过。 由于之前的教训,墨承宣不敢轻易进入,只派人在每个窗户旁守候,监视了一整天。 夜幕降临,墨谨言终于抽空来看望明珠,却不慎踩到了墨承宣伸出的手。 “哎哟!”墨承宣吃痛惊呼,这一声反而吓了墨谨言一跳。 “兄长切莫急于责备于我,今日我确实亲眼目睹有一陌生男子步入莲誉居,直至此刻仍未见其离开。” 墨承宣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挑衅,而墨谨言听罢,不再压抑心中的不满,猛地伸手将他拽起,随后用力一推,使墨承宣跌倒在地。 “长兄如父,往后与我交谈,还望你能谨言慎行。” 墨谨言的声音威严,心中那份与母亲争执后的郁结仍未散去,对于这位屡次挑战他底线的弟弟,他已经展现出了最大限度的宽容。 然而,墨承宣并未因此屈服,反而倔强地站起身,继续反驳:“哥哥此言何意?你的侍妾,作为亲弟弟的我连提几句都不行,而外来的男子却能随意出入,这又是哪门子的道理?” 墨谨言闻言,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这样的话语,他只在那些街头轻薄女子的小混混口中听过,未曾想会从自己亲弟弟口中说出。 “哥哥你先进屋吧,我在这里为你把守门户,确保那个不轨之徒无法逃脱,以免玷污了哥哥的清誉。” 墨谨言的脸色愈发阴沉,但他依然努力维持着身为长子应有的尊严:“此事我必须告知父亲,你先去思过堂领受惩罚。” 所谓的禀报,其实不过是走个形式,国公爷平日里对孩子们的琐事并不怎么关心,但在家规家训、长幼有序方面却异常重视。 为了维护长子的权威,国公爷历来都会无条件支持墨谨言的决定。 墨承宣故作轻松,摆出一副任由处置的姿态,半开玩笑地说:“哥哥尽管处罚,罚完我还得回家,或者让我自己去找找,如果真的找不到,我自然会低头认错。” 面对这顽固不化的弟弟,墨谨言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屋内的明珠,虽然躺在床上看似平静,但她那敏锐的耳朵却捕捉到了门外的每一句对话。 墨承宣刚一进门,她便巧妙地设计了一场“意外坠床”的戏码,让墨谨言心急火燎,连忙将她温柔地抱起。 墨谨言冷冷地警告道:“若再不知轻重,休怪我不客气,亲自教你一番!” 幼时逃学被罚的记忆清晰如昨,墨承宣只好乖乖答应。 他们从前院搜到后院,翻箱倒柜,却始终没有发现那人的踪影,墨承宣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慌乱。 第30章 抓奸夫 不对,那个人明明是他亲眼所见进入莲誉居的! 想到这里,墨承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周通房的厢房。 那里,是唯一未经查探的地方。 明珠机敏地观察着墨承宣的神色变化,故意显露出紧张而又略带心虚的表情:“不行,那是周姐姐的住处,她习惯早睡,这时候闯进去,实在太失礼了!” 墨承宣误以为已经掌握了真相,不顾明珠的劝阻,冷笑一声,正欲推门而入。 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室内一片漆黑,既无人应答,也无灯火照明。 这反常的景象反而让墨承宣对自己的猜测更加坚信不疑。 正当他准备迈步进入时,一个身影猛然从门内冲出,差点将墨承宣撞倒在地。 “奸夫在此,快来抓住他!” 随着这一声喊叫,墨谨言下意识地望向明珠,只见她眼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假装对此毫无察觉。 明珠心里清楚,从那次偶然的相遇至今,墨谨言对她的感情才刚刚萌芽,远未达到深信不疑的地步。 在墨谨言眼中,她始终只是一个侍女。 此刻若放手,虽不至于痛彻心扉,但若触及信任的底线,恐怕只会招致厌恶与嫌弃。 墨承宣带着壮硕的侍卫迅速将那男子制服,停顿间,他的目光冷厉地扫向明珠所在的方向。 男子拨开凌乱的发丝,露出一张苍白且满是污垢的脸庞,显然并非白天所见到的那个人。 墨承宣面色骤变,恍然意识到自己仅凭一面之缘便妄图证实,结果却闹了个大乌龙。 突然,那男子发出刺耳的怪笑,口沫横飞,显得极为狼狈。 “嘿嘿……嘿嘿……” “咦?是何人?”周通房歪着头,一脸迷茫地环视四周。 “爹娘!你们终于来接我了!”周通房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侍卫牢牢按住。 明珠适时地扯了扯墨谨言的衣袖,声音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爷,快救救周姐姐吧。” 墨谨言欲言又止,而周通房却突然放声大哭。 “呜呜呜……你们都对我不好!” 众人一时之间手足无措,连忙派人去偏房请来了周通房的贴身侍女。 “回世子爷,我家夫人高烧退后眼神便变得空洞无神,没想到一觉醒来,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侍女的话音落下,一切似乎都在按照明珠的计划发展。 墨谨言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他语气坚定地命令手下务必谨慎周到地安排周通房的住处,随后迅速派遣心腹云霄,快马加鞭赶往京城,紧急召唤医术高超的大夫。 此时,天空尚未完全沉浸在夜色之中,云霄便已风尘仆仆地返回,他迅速为周通房把脉诊断,然而一番检查之后,却意外发现周通房竟然未曾服用任何药物。 这一发现,瞬间激起了层层波澜。 墨谨言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透露出一股压抑的气息。 云霄,平日里总是以书童的身份陪伴在他身旁,因为某些缘由,暂时由秦婉欣身边的贴身丫鬟照料,谁曾想,会风云变幻。 晋王的颜面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他不得不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表面上保持平静。 想到那神秘盒子里隐藏的秘密,墨谨言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了胸中的怒火。 尽管出身高贵,但仅凭手头的证据,想要扳倒对方,无疑比登天还难。 因此,他决定在继续搜集更多线索的同时,耐心等待最佳的时机。 “她的病情还有恢复的希望吗?” 墨谨言的声音透着一丝忧虑,问得极为小心谨慎。 面对墨谨言的询问,大夫沉默不语,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这无声的回答让墨谨言不禁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找个清静的庄园安置她,以免再生事端。” 明珠温柔地握住了墨谨言的手,轻声道:“少爷,她实在是太过可怜了,不如就允许她带着侍女离开吧。” 墨谨言微微点头,为了防止这件事成为京城贵族茶余饭后的笑柄,他特意安排人在夜幕的掩护下,秘密地将她们送出城去。 望着庭院中人影攒动,忙碌不已的景象,墨谨言的思绪忽然飘到了墨承宣身上。 “还没有消息吗?”他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墨承宣沉默不语,心中暗自思量,难道是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偏差? “愿赌服输,我会自行前往思过堂反省。” 墨承宣嘴上虽硬,但墨谨言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教训他的机会。 随着夜色的加深,墨谨言决定先让墨承宣暂住在思过堂,待到明日再依据家规进行处理。 人群渐渐散去,墨谨言终于得以与明珠私下里闲聊几句。 “纳妾的文书已经得到了官府的批准,等你的身体好转,我们就一起去德惠院道谢。” 明珠心领神会,虽然身体虚弱无力,但仍努力想要起身。 “若真要论感激,应当是世子殿下恩泽深厚。” 墨谨言摆手示意她安心休息,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是我无能,身体不好,无法再侍奉世子了。” 墨谨言闻言,不禁失笑:“怎么,在你眼中,我竟是如此的沉迷女色吗?” 明珠没有回答,墨谨言则意味深长地轻轻抚摸着她的腰际,动作温柔而细腻。 明珠的脸颊泛起了红晕,墨谨言站起身,缓缓脱去了外袍。 “我看,分明是你心里这么想,却非要推到我身上。” “听说体弱之人,心思更容易偏向极端,现在看来,这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明珠愈发羞涩,连忙拉过被子遮住自己。 墨谨言收敛了玩笑,吹熄了烛火,躺在一旁,将明珠温柔地拥入怀中。 或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明珠的身体异常冰冷。 但不久,两人的体温开始相互温暖,明珠的背脊感受到了这份温暖,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墨谨言察觉到了她的不安,轻吻她的颈项,低语安慰:“安心睡吧,等你好起来,我们再慢慢聊。” 有了墨谨言的这番安慰,明珠的心逐渐安定下来,不久便沉沉睡去。 为了避免明珠再次受到折磨,墨谨言从此专心致志于学业,很少外出探访,只派云霄代为照顾明珠。 第31章 一石二鸟 起初的几天,侧室们还会偶尔前来探望,但得知明珠失宠后,便渐渐疏远了。 只有心地善良的沈氏,时不时会前来问候。 而墨承宣因为那天的事情,受到了五板的惩罚,虽然伤势不重,但尊严受损的阴影却难以抹去。 这件事也引起了国公夫人的不满,墨谨言针锋相对,甚至牵连到了国公爷,使得家族内部的关系变得更加错综复杂。 在明珠看来,国公夫人与墨承宣就像是杜鹃鸟,轻易就能挑起是非。 这一次,她一石二鸟,不仅独自享受了院落的宁静,还顺便帮助了周通房,同时给墨承宣一个警告。 遗憾的是,对于秦婉欣,墨谨言却选择了按兵不动,没有任何表示。 “明珠,不如改天再去拜访郡主如何?” 正值秦婉欣的生辰,本应是最为忙碌的一天,明珠却偏偏选在这个日子去向秦婉欣请安,这样一来,晚上的宁静时光自然也就泡汤了。 “不可以,今晚还有好戏要看呢。” 面对明珠的坚持,司琴虽然心中有些不甘,但也只好作罢,不再多言劝阻。 换上了不起眼的旧衣裳,明珠故意将妆容化得淡雅,显得几分病态,带着墨画,两人前往秦婉欣的居所请安。 还未见到主母,就远远看见一名女子在角落里,被一名护卫逗得花枝乱颤,笑声连连。 仔细一看,那不正是顾子寒吗? 心海之中,波澜骤起,未待她启唇,那位身姿绰约的女子已匆匆消失于视线的尽头。 这时,一只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轻轻落在了明珠的肩头。 “明珠啊,既然已担起姨娘之名,行事便不可再如往昔那般随性而为。” 江妈妈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关切,她的眼中,明珠忠诚可嘉,却也担忧她过分顺从秦婉欣,恐非长远之计,不利于这位年轻主母的成长与王府的安宁。 明珠转身,脸上绽放出温婉的笑意,声音清脆而坚定:“奴婢明白,为主效力,主之事为大,奴婢自当谨记于心。” 江妈妈的面容微微沉下,再次语重心长地叮咛:“我的意思是,作为姨娘,你不仅要侍奉主母,更要学会如何在适当的时候引导她,让她在王府的风雨中更加稳健,而非仅仅为了取悦她。” 明珠闻言,眉头轻轻蹙起,眼底闪过一抹困惑:“妈妈的意思是……主母身为王爷的掌上明珠,皇封郡主,为何不能只追求自己的快乐与欢愉呢?” 江妈妈欲言又止,那双阅尽人间沧桑的眼睛凝视着明珠,最终没有将那句关于秦婉欣身为女子,在这男尊女卑的世界中所面临的重重挑战与不易的话说出口。 明珠在得到世子的宠爱与世子夫人的信任后,地位已固若磐石,不再是初来乍到时那个在江妈妈面前战战兢兢的小侍女了。 “主母的喜乐固然重要,但今日之事,还望你不要轻易言于他人。” 江妈妈的话语中带着重量,尽管明珠已不再惧怕与她意见不合,但仍恭敬地点了点头,表示遵从。 室内,秦婉欣似乎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高声呼唤明珠进入。 明珠行礼如仪,目光在顾子寒身上稍作停留,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片沉默,步入内室。 入门之际,只见秦婉欣正被一群侍女围绕,忙着为她梳妆打扮。 见到明珠,秦婉欣并未立即吩咐事务,反而关心地询问:“外面发生了何事?江妈妈为何要你保密?” 明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支精美的金钗,手法娴熟地替秦婉欣插上,轻声道:“不过是些琐碎小事,江妈妈希望我能多劝劝您,让您更加注重王府的规矩与体面。” “但依奴婢之见,这些小事您无需太过挂怀,或许是妈妈担心外界的议论,才不让多言。” 明珠巧妙地避开了关于顾子寒的讨论,她深知自己与秦婉欣之间的情谊深浅难测,一旦触及某些敏感话题,后果难以预料。 “从三等侍女到如今的姨娘,奴婢心中感激之情难以言喻,只愿终身侍奉您左右,若您有任何不得不承受的委屈,请允许奴婢为您分担。”明珠的话语诚挚。 秦婉欣满意地闭上了眼睛,享受着片刻的宁静,而明珠则小心翼翼地为她装饰发间,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至极,生怕打扰了这份难得的平和。 按照习俗,秦婉欣的寿辰庆典从午后持续至黄昏,之后宾客们便需各自散去。 回忆起去年三弟与他的酒肉朋友们深夜狂欢的场景,秦婉欣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冷笑,那是一种对世态炎凉的讽刺,也是对自己处境的无奈。 “自从郡主出嫁后,我们这些旧友便再难相聚了。” 秦婉欣的朋友并不多,大多是一些皇亲贵胄家的女儿,虽然身份不显,常遭人轻视,但因为与她的这份友情,在各自的家族中勉强找到了立足之地。 “这次又是你父亲对你施压了吗?” 女子欣苦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却也有一丝庆幸,“有郡主在背后支持,他哪里还敢轻易对我动手脚。” 两人就这样闲聊了一阵,明珠安排的歌姬舞者适时登场,宴席间气氛热烈,笑声与酒杯的碰撞声交织。 然而,秦婉欣的脸上并未因此而展露更多的笑容,她本就不喜喧嚣,参与这样的盛宴,更多是因为不愿在兄弟们的光环下显得黯淡无光。 多年来,她仿佛被困在了一个名为“期望”的牢笼里,渴望得到与兄长们同等的尊重与关注。 “郡主,今天毕竟是您的生辰,初秋虽带凉意,但府中特备的冰块却能让人心生凉爽,就连这葡萄,似乎也比平时更加甘甜。” 身边的女子继续说着恭维的话,秦婉欣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兴趣,一旁侍奉的仆人连忙将精心准备的美食递至她唇边。 自从周通房因精神错乱而失势后,那些侧室们行为收敛了许多,这段时间,她确实少了许多管教她们的烦恼。 秦婉欣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发现明珠的目光始终紧紧跟随自己,那双眸子里满是对她的尊敬与仰慕。 第32章 小产 在这样的大场合下,她必须展现出无懈可击的一面,即使内心波涛汹涌,面上也要保持那份和煦如春的笑容。 或许,并非每个人都是真心诚意,但在表面的和谐之下,至少能维持一种平衡。 然而,正当歌舞暂歇,气氛正浓之时,墨承宣这个粗鲁且缺乏教养的人,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直愣愣地走向明珠事先安排好的人中。 羽书的声音微弱而艰难,仿佛每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爷,您这是……” 墨承宣向来以蛮横着称,自以为在这府邸之中,无人敢拂逆他的意愿,就如同墨谨言那般对他百般纵容。 此刻,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秦婉欣高居于众人之上,她的威严不容挑衅,尤其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任何让她失了颜面的行为,都将遭到严惩。 “诸位请看,这便是国公府所谓的家教。” 她的话语中夹杂着鄙夷与讽刺,轻轻一挥,身后训练有素的护卫们便涌向前,将墨承宣团团围住。 墨承宣被突如其来的阵势惊得目瞪口呆,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秦婉欣,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 “你,你疯了吗?我可是你的小叔!”他挣扎着喊道。 然而,对于秦婉欣而言,无论是面对长辈还是自己的丈夫,她都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区区一个小叔,又何足挂齿? “不必理会他,带下去,交给国公爷处置。让他好好反省,今日冒犯贵族女子的后果。”她的声音冷静而坚定。 宴会上,男女宾客分席而坐,墨承宣的突然闯入无疑打破了应有的秩序,若此事外传,国公府的声誉定会受损,国公爷的责罚绝不会轻。 秦婉欣心知肚明,国公夫人平日里就喜欢找她的麻烦,一旦此事落入国公夫人手中,恐怕只会不了了之。 处理完墨承宣的闹剧,秦婉欣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此人…… 难道真是明珠安排的吗? 正当她思绪纷飞之际,一股突如其来的剧烈腹痛让她瞬间紧皱眉头。 明珠敏锐地捕捉到秦婉欣的异样,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务,心急如焚地奔至秦婉欣身旁。 “夫人,您哪里不适?”她的声音里满是关切。 “快,快去请大夫。”秦婉欣强撑着说完这几个字,剧痛如潮水般袭来,豆大的汗珠沿着她的脸颊滑落,她几乎无法站立,只能依靠在明珠的肩上,艰难地喘息。 事态紧急,明珠与江妈妈合力搀扶着秦婉欣,踉跄地向内室挪动。 秦婉欣意识模糊,恍惚间似乎看到顾子寒正与另一女子谈笑风生,那画面如同梦境般虚幻。 未过多久,秦婉欣彻底陷入了昏迷。 明珠一边急派侍从去请大夫并通知世子,一边不动声色地遣散了所有乐师,以防消息泄露。 大夫匆匆赶来,秦婉欣仍旧未醒。 一番诊断之后,大夫的脸上浮现出复杂难言的表情。 “使用了那种药物,孩子恐怕难以保住,必须立即煎药。虽然今后怀孕会很困难,但至少能保全大人的性命。”大夫话音刚落,却被江妈妈打断。 “不过是失去了胎儿,怎就说以后也不能生育了?”江妈妈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 “大夫,这话可不能乱说,明珠,你赶紧去皇宫请御医来吧。” 江妈妈的坚持让大夫面色一变,焦急地跺脚道:“再拖延,大人的性命就危险了!” 江妈妈内心犹如钟摆般摇摆不定,孩子的安危固然重要,但若夫人因此失去生育能力,这府中的日子又该如何继续? 明珠跪在地上,面容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 若是一意孤行,或许能在秦婉欣心中占据更重要的位置,但进宫就意味着能与阿姐重逢…… “你在愣什么!难道你也糊涂了吗?!” 几声呵斥让明珠猛然回神,犹豫片刻后,她恳求道:“江妈妈,夫人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这位大夫是国公府的人,怎会出错?” 明珠趁机使了个眼色,暗示大夫尽快煎药。 此事非同小可,国公夫人虽不便直接插手,但在得知详情后,先是训斥了江妈妈一番,私下里却暗自庆幸。 自己虽无官无爵,但儿媳却是尊贵的郡主,表面上客客气气,实则心中憋着一口气。 为了避免怄气伤身,她每日装病,连早晚请安都省去了,这才勉强维持了表面的尊严。 如今,一个无法生育的女子,即便自己待她不好,王府也不会多说什么。 国公府能接纳这样的女子,足见其宽广的胸襟。 想到这里,国公夫人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金梦宁。 金梦宁闻声欲逃,却被明珠一把拽住。 “夫人还未醒来,我现在离开,怕是不妥吧!” 金梦宁被抓住,一时愣住,下意识望向国公夫人。 明珠心中雪亮,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金梦宁眼珠一转,轻声细语道:“姐姐弄疼我了,我只是见国公夫人衣裳单薄,想去为她取件衣物。” 明珠闻言松开手,装出一副更加委屈的样子:“原来如此,那更不能让姐姐去了!” 说着,明珠朝金梦宁眨眨眼,两人之间流转着只有她们才懂的默契。 “金姐姐时常陪伴在国公夫人身边,寸步不离,而我却鲜有机会如此亲近,因此,我想恳请姐姐留下,让我前去吧!” 明珠语毕,轻轻侧头,向一旁的江妈妈递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江妈妈眼见事态紧急,揪出那幕后黑手已迫在眉睫。 “的确,金氏的你总是能贴身侍奉国公夫人,早晚请安却常常不见你的身影,对于夫人的照料,你似乎还有所欠缺啊!” 正当国公夫人欲以身份压制,试图平息这场风波之时,刚从私塾归来的墨谨言匆匆步入庭院。 四周围绕的皆是京城名门望族的千金,若是在此公开场合让明珠等下人难堪,难免会落人口舌,被指责苛待儿媳。 无奈之下,国公夫人只好妥协,放明珠离去。 跨出门槛,明珠脚步匆匆,直奔莲誉居而去。 “司琴,夫人那边出了状况,你速速拿着我的令牌,前往王府请王妃前来,切记,只能是王妃本人!” 第33章 真凶找到了 她一边吩咐,一边又转向墨画,“至于你,墨画,即刻前往国公夫人院中取一件她的衣物送往德惠院。” “如果有人问起为何不是我亲自去,你就说我不慎摔倒,旧伤复发,行动不便。” 明珠迅速布置完毕,随即换上了墨画的衣裳,快步向厨房赶去。 秦婉欣专属的小厨房里,厨师们均是从王府精心挑选而来,素来严谨,从未有过差池,只是今日宴席规模宏大,才不得不调用府内人手协助。 世子夫人中毒一事非同小可,此刻,所有菜肴均被集中于厨房,六位来自京城的名医正轮番仔细检查,一丝不苟。 转瞬间,丫鬟们穿梭忙碌,于琳琅满目的佳肴中精挑细选,将一道道美味佳肴摆放于精美的瓷盘之上,恭敬地呈至各位大夫面前,逐一接受检验。 明珠目光敏锐,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周遭众人,心中暗自盘算。 随着大夫们逐一确认食物无虞,她内心的焦虑却莫名加剧。 恰在此刻,她的目光锁定在一位立于角落的仆妇身上。 那仆妇面前堆放着宴会上各式各样的水果,每当她拾起一颗葡萄,总会细致地用布擦拭干净。 明珠心中已有计较,便大方地走向那仆妇,和颜悦色地道:“辛苦了,我是世子夫人的贴身丫鬟,这串葡萄就当作是夫人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品尝一下!” 言毕,明珠随手摘下一颗葡萄,未加擦拭,径直送至唇边。 仆妇见状,惊恐地连连后退,嘴唇颤抖着:“多……多谢姑娘好意,但我身份低微,怎敢享用如此珍馐。” 明珠眼神一凛,逼近一步,语气严厉:“这是夫人的恩赐,你若不接受,便是对夫人的不敬!” 仆妇虽心有不甘,但在明珠的坚持及周围人逐渐聚焦的目光下,终是勉强答应。 一番解释之后,众人恍然大悟。 葡萄经多次检验均无问题,若真有毒,那么问题必然出在用来保鲜的冰块上! 众人旋即控制住那仆妇,重新检查冰块,果不其然,在冰块中发现了剧毒。 秦婉欣仅食几颗葡萄便中毒至深,足见那毒药之烈。 府中的冰块一向统一采购,唯有秦婉欣所用乃特供,显而易见,问题出在冰块的制作环节。 循线追踪,竟意外发现那仆妇正欲自我了结。 众人及时阻止,细看之下,明珠猛然忆起,此人竟是金梦宁的亲生母亲! 于是,一行人携带着人证物证,浩浩荡荡地向德惠院行进。 此时,王妃已先期抵达,院中众人皆噤若寒蝉,唯有国公夫人敢低语进言。 若非秦婉欣之事,王妃的颜面在她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王妃不仅带来了王府珍稀的药材,更誓言要治愈自己心爱的女儿。 明珠颇感意外,这位平日温婉如水的王妃,为了女儿,竟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坚强。 王妃见明珠归来,虽略有不满,但念及她及时通报,暂且按下不表。 在文渊国公府,王妃才是真正的权力核心,明珠自不敢怠慢,将情况一五一十地禀报。 “王妃,奴婢已查明,害世子夫人的真凶,正是……” 明珠目光如炬,直视金梦宁,国公夫人的心不禁一沉,只盼金梦宁行事能天衣无缝,不露丝毫破绽。 明珠没有选择独自揽下所有的赞誉,而是谦逊地邀请了参与事件的大夫、细心照料的医女,以及那些默默付出的仆人们,让他们逐一讲述各自所知的片段。 这样一来,整个事件在众人眼前缓缓展开,使得真相显得更加清晰。 在众多见证者的环绕下,明珠的话语诚挚而恳切,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坚定。 随后,她轻轻点头,示意侍卫将金梦宁的母亲带进来。 金梦宁见状,心中五味杂陈,她的眼眶逐渐湿润,泪水在边缘徘徊,仿佛随时都会决堤而出,但她却强忍着,没有让它们落下。 “王妃大人明察秋毫,那幕后黑手,正是通房金氏的母亲!” 至于是否有更深层次的阴谋,那便是王妃需要考虑的问题,作为一介丫鬟,明珠深知自己的分寸,不多言一句。 证据确凿,无可辩驳,那剩余的毒药还静静地躺在袖中。 王妃的目光如同冬日里的寒冰,冷冽而坚决,她对金氏说道:“母债女偿,既然小公子无辜丧命,她也必须承担同样的后果!” 王妃没有让任何人回避,她要让所有人见证这最严酷的惩罚,以此作为警示。 随着毒药的作用,那名仆妇起初还试图保持镇定,用最后的意志力凝视着金梦宁,但剧烈的疼痛很快让她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捂住腹部,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嘴角边泛起了血沫。 金梦宁跪倒在地,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滑落,但她强忍着悲痛,不敢放声哭泣。 “待她毒性发作,离开人世,那只是清算的开始。接下来,我们再细细算清,我的女儿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 王妃的声音冷静而坚定,随后,她的目光转向了一旁正在仔细擦洗葡萄的侍女,那侍女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苍白,被拉到了众人面前。 王妃身边的侍从们,个个老练沉稳,无需多余指令,便迅速而熟练地执行了王妃的命令。 侍女的十指,一个接一个地被残忍地夹断,鲜血从她纤弱的身躯上多处渗出,染红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王妃洞察一切,此女已经供认不讳,所有恶行均是金通房指使,并有金通房给予的财物作为直接证据。”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让金梦宁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恐惧,比听到母亲的结局时更加令她震惊。 然而,王妃并没有急于做出最终的裁决,她忽然话锋一转,语气轻描淡写,却直击要害:“听说你母亲早年是在烟花之地讨生活的,是吗?” 王妃的语调虽然轻松,却像一把无形的刀,深深刺进了金梦宁的心底。 金梦宁无法逃避,只能坦白承认:“是的。” “我还听说,不久之前,你送给了我儿的婢女一支珊瑚。我倒是很好奇,你这银钱是从何而来?” 第34章 让出管家权 王妃的话音刚落,司琴便按照事先的吩咐,将近期发生的事情一一细述。 金梦宁急忙辩解,声音中带着几分急迫:“全都是主子们的恩赐,我只是想为国公府略尽绵薄之力,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哦?都是赏赐所得?看来这国公府还真是出手阔绰。把府里关于仆人奖惩的账本拿来给我看看!” 王妃的命令一出,国公府上下皆是一片愕然,紧接着是王妃的一声冷哼。 “怎么,堂堂国公府,连最基本的仆人奖惩记录都没有保存吗?” 在京城这个权贵交织的地方,哪家没有几段不为人知的恩怨? 为了防止外人寻仇,家规必须严格,仆人若是频繁受到赏罚,就必须考察其是否适宜继续留在府中。 国公夫人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想要敷衍了事,但王妃的态度坚定不移,不容反驳。 “国公夫人,这不是面子问题,如果今天国公府有这些记录,或许伤害我儿的真凶早就无所遁形了。” 国公夫人无奈之下,只能答应。 毕竟,国公爷出身贫寒,国公夫人自己也不是出自名门,对于这些事情并不擅长处理。 秦婉欣生死未卜,她哪里敢违背王妃的意愿? “我原本以为国公夫人是无心之过,既然您身体不适,又不擅长处理家务事,不如将来这些事务就交给我的儿媳来打理吧。” 王妃的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表面上温柔如春风,实则暗含锋利。 管家的权力岂是轻易可以放手的? 国公夫人正欲推辞,明珠却冲动地开了口:“王妃,此事不能如此草率结束,世子夫人蒙受了巨大的冤屈,应当上报宗人府,让家族内的长辈来评判!” 明珠成了王妃不便直接言说时的先锋,她的直言不讳让国公夫人顿时显得焦虑不安。 “一家人,怎能对簿公堂?”国公夫人急切地问道。 “正是如此,婆婆疼爱儿媳,这是理所当然的。” 王妃一边说着,一边紧紧握住国公夫人的手,后者在无奈之下,只能让出了管家的权力。 “明珠,你对国公夫人有所不满,罚你闭门反省一个月。” 明珠领命,这看似严厉的惩罚,实则是王妃对外界的一种姿态。 经历了这一切,明珠在国公府中成为了秦婉欣最为信任的心腹。 没有确凿的证据,王妃不会轻易下结论。 金梦宁的母亲选择了自缢,而那些帮凶则被杖责至死。 至于金梦宁,她只是被软禁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王妃做事向来有依有据,即使金氏能够暂时逃脱,但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之后,她也只会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之中。 更别提,留着那位金梦宁,还能让秦婉欣稍稍缓解心头的郁结之气。 她对于自己那乖巧女儿的心思透彻,无需多言便能洞察。 侍卫恭敬地领着金梦宁离开,而明珠则带着满腹牢骚的司琴与墨画缓缓步出院门。 刚一迈出门槛,墨画便忍不住小声抱怨起来:“明明是姨娘您救了夫人,王妃为何要如此对待您呢?这实在是让人费解。” 明珠轻轻一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淡然:“哎,不过是一场做给国公府众人看的戏码罢了,不必太过介怀。” 说罢,她即刻转身,对着身后跟随的护卫们发出了请求。 “各位兄弟,这位从前可让我头疼不少,如今既然有机会,你们是否愿意帮我一个小忙?”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上次衣物中毒的事件,虽然账还未彻底清算,但若不是江妈妈及时发现,司琴或许早已不在人世。 这些护卫都是王府中人,而明珠即将成为秦婉欣身边不可或缺的人物,加之她出手向来大方,他们自然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于是,两名魁梧的护卫应声上前,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人狠狠地按跪在了地上,尘土飞扬间,一股压抑的气氛弥漫开来。 “司琴,这次就由你来决定如何处置吧!” 明珠侧身让开,将决定权交给了受委屈的司琴。 毕竟,是她承受了不公,理应由她来做出裁决。 紧接着,狭窄的小巷中回荡起两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明珠脸上闪过一抹惊讶,这就结束了? 然而很快,她便意识到,司琴并不是那种以怨报怨之人。 “姨娘,若是伤了她,夫人又怎能借此出气呢?” 司琴的声音冷静而坚定,“不如每日两巴掌,直到我所受的苦都得以偿还。” 明珠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而一旁的金梦宁早已是冷汗淋漓,面色苍白 从这一刻起,她的生活将笼罩在恐惧之中,每日醒来,都会害怕那即将到来的惩罚。 “妹妹……不,姨娘,这一切都是国公夫人指使我去做的,我真的无辜啊!” 金梦宁竭尽全力为自己辩解,但明珠只是带着两个丫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现场。 诚然,金梦宁或许真的是受人指使,但那目标直指秦婉欣,国公夫人又怎会无缘无故来害一个地位低微的侍妾呢? 明珠心中明白,这不过是国公夫人找的一个替罪羊,企图以此减轻自己的罪责罢了。 回到莲誉居,司琴终于忍不住提出了心中的疑惑:“王妃为何只夺了管家权便作罢,不再追究了呢?” 明珠摇了摇头,耐心解释道:“话不能这么说,国公府的当家人一旦更换,那些精明的商家会是第一个察觉到变化的。国公夫人失去权力,必定是因为犯下了大错,即便事情没有上报官府,人心中自有一杆秤。” “你要知道,如果王妃将来还是无法怀孕,万一王府有朝一日衰败,国公府否认今日之事,想要用‘七出之条’休妻,也必须考虑到国公府的名声问题。皇上赐婚虽是目前的保障,但未来皇位一旦易主,情况又会如何呢?” 明珠一番深入浅出的分析,让司琴听得入了迷。 既然已经决定继续全心全意辅佐明珠,她便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敷衍塞责。 “说起来,我身边确实也需要一个得力的大丫头了,从明天起,你就晋升为一等丫头,墨画为二等。”明珠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肯定与期许。 第35章 欲拒还迎 正当主仆三人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时,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悄无声息地步入了房间。 “姑娘今日真是英勇,王妃特地赏赐。” 三人连忙跪地,只见一箱箱珍贵的珠宝被小心翼翼地抬入屋内。 “日后有任何需要,请姑娘直接告知王妃,无需客气。” 江妈妈年事已高,许多事情考虑难免不周全,王妃此举,实则是为了女儿的未来多铺一条后路。 明珠欣然接受,并吩咐司琴从中挑选一二,作为礼物赠予世子身边的雪柳,自己则亲自出门相送王妃。 “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国公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王妃得了实惠,又为秦婉欣争取到了诸多利益,自然乐于说些宽慰之词。 事态平息,自己安然无恙,国公夫人即便心中有再多不满,也只能强颜欢笑,表面应付过去。 “大胆!我可是国公府的二少爷,岂容你如此放肆!”墨承宣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带着几分决绝与不甘。 “那又如何?墨承宣,我可没亏欠你什么!” “你将我从青仙馆赎出,安置此处,无名无分,短短时日,你的心就飞向了他人?” 书童听闻他和羽书之事,怒气如同被点燃的野火,一路狂奔而来,只为质问个明白。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好奇心驱使他们放慢脚步,毕竟,谁又能预料到,国公府那位温文尔雅的二少爷,竟是断袖! 几位受邀而来的千金小姐,表面上保持着大家闺秀的端庄,实则掩嘴窃笑于后。 国公夫人得知此事,气得眼圈泛红,几乎要不顾一切地闯入思过堂,与墨承宣理论,却被一旁幸灾乐祸的王妃轻轻拦下。 室内,两人的争执再次升级,而府外,好事者们围观看热闹,巴不得事情闹得更大一些。 在这场风波中,明珠成了那个默默收拾残局的人。 她站立在王府马车旁,静静地聆听着王妃那语重心长而又充满算计的教诲。 “你是个好女孩,只可惜我儿体弱,若你能诞下一子,我必保你为贵妾,让你的孩子承袭爵位。”王妃的话听起来充满了诚意,但明珠心中却另有所图。 她深知王妃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旦时机成熟,她绝不会让自己和未来的孩子成为任何人的棋子! 明珠不是一只任人摆布的家犬,而是一匹渴望自由的狼,她早已在心中种下了挣脱束缚的种子。 尽管被限制外出,但在明眼人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事实上,除了不能离开府门,明珠的生活反而比以往更加轻松自在。 然而,令人感到蹊跷的是,墨谨言开始频繁地造访德惠院。 秦婉欣在昏迷三日后终于悠悠转醒,按理说应当静养数日再起身,但她一听说发生的一切,怒火瞬间燃起,不顾身体,当夜便悄无声息地前往金梦宁被囚禁的小院。 那晚,小院中传出的哭喊声凄厉而绝望,穿透了国公府的每一个角落,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墨谨言的耐心终于耗尽,满腔愤怒之下,他愤然回到了自己的书房。 明珠对此倒是乐得清静,只是金梦宁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几次三番地侵扰了她的梦境,让她难以安眠。 这几日的沉思,让明珠逐渐悟透了一个事实。 在那些守夜的夜晚,她就隐约察觉到秦婉欣与世子之间互动的异常。 特别是在那个突降大雨的夜晚,世子将她拉入内室,而秦婉欣竟毫无察觉,这让她不得不怀疑,如果侍寝之事是假,那么腹中的孩子又怎能成真? 秦婉欣整个孕期都是由那位神秘的大夫照料,而国公府与王府之间虽然表面上一团和气,但墨谨言私下里握有王爷的罪证,又怎会愿意看到他与晋王之女有子嗣相连? 因此,孩子的真实性值得怀疑,而那次流产,或许也是早有预谋的一环。 或许,正是那些药物损伤了秦婉欣的身体,而那位大夫则趁机彻底解决了这个“孩子”的问题。 “姨娘,这是德惠院送来的。” 墨画在晨光初照时便前往德惠院探视,回来时告知王妃也派人送来了东西。 望着眼前那碗乌黑的药汤,明珠的心弦不由得紧绷起来。 “姨娘宽心,这是安胎良药,夫人盼你早日有孕。”墨画安慰道。 明珠虽感激地接过了药碗,但内心深处却暗暗祈祷,孩子的到来能越迟越好。 她清楚,与秦婉欣之间早晚会有撕破脸皮的一天,到时候,若孩子成为了双方博弈的筹码,后果将不堪设想。 目前她仍在禁足期间,只能见机行事,必要时,她甚至考虑使用一些避子的手段来保护自己。 正当明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摆弄着花花草草,逗弄着笼中的鸟儿以求心灵的慰藉时,世子竟在那个晚上擅自闯入了她的闺房。 平日里,世子不至于做出硬闯女子香闺这种失礼之举! 墨谨言苦笑一声,解释道:“夫人身体欠佳不宜有孕,心存歉意,便差人把滋补之物转赠于你了。” 他的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姿态显得既不情愿又有些期待。 彼时,明珠尚在病榻之上,而墨谨言却显得精神饱满,想来是这段时间的压抑让他实在难以忍耐了。 “原来是夫人的安排,我还以为,是您……”明珠的话未说完,便假装委屈,显得娇弱不堪。 两人之间的亲昵已非初次,墨谨言自然明白,这不过是明珠惯用的欲拒还迎之术。 想到适才无人陪伴的孤寂,墨谨言心中的责怪之意瞬间消失无踪。“ “爷,小女子这伤还未痊愈呢~”明珠柔声说道。 墨谨言轻笑一声,道:“哦?让我瞧瞧。” 话音刚落,那身素白衣裙仿佛被风吹散的花瓣,一片片离枝而落,散落在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而暧昧的气息。 她站在那里,就像是古庙之中供奉的仙子,白日里遥不可及,清冷的气质,带着不可侵犯的圣洁。 然而,当夜幕低垂,万籁俱寂之时,她却愿意卸下所有的防备,只为他一人绽放,展现出她独有的温柔与坚韧。 “乖,让爷看看你的背。” 第36章 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这话语温柔,明珠的身子随之被一双细致入微的手轻柔地翻转过来,这一动作让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连串惊讶而又羞涩的轻呼。 她心中暗自思量,他这一身层出不穷的温柔手段,究竟是在哪里学得如此炉火纯青? 这般的体贴与细腻,真让人难以招架,心生涟漪。 “爷,还是让小女子躺下吧,实在是……” 明珠虽然性情刚烈,但在他面前,却难得流露出一丝柔弱与依赖。 这样的屈服与求饶,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满足与成就感。 在这份情感的探索与体验上,他们都是新手,没有太多的经验可循。 因此,他凭借着自学与摸索,一步步引领着明珠。 明珠突然无力地倒在床上,意识逐渐模糊。 墨谨言一惊,猛然坐起,慌忙拉过被褥给她盖上,随后匆匆离开了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明珠缓缓苏醒,却发现身边已空无一人。 而门外,隐约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郡主,我遵照王妃的意愿,让你暂时代管国公府的事务,你就是这样对待被禁足之人的吗?” 秦婉欣的声音听起来却异常平静,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婆婆,我遭受了莫大的冤屈,失去了我的孩子,寻找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难道也是一种罪过吗?” “府中的侍妾多如繁星,你为何偏偏选择引导世子来到莲誉居?” “只因为明珠是我唯一信得过的人,其他人,若心怀不轨,又该如何是好?”秦婉欣的回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世事如棋,有人为了权位不惜弑母夺子,也有人被迫令亲子手刃养母。 国公夫人的脾气向来急躁,几句话便激起了她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失控。 “国公夫人何必动怒?若真要追究,应当去找金氏才是。” 秦婉欣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挑衅,对于金氏轻易逃脱惩罚,她显然并不满意。 不顾国公夫人怒气冲天,秦婉欣从容步入卧室,恰好迎上了明珠迷茫而又略带惊恐的双眼。 秦婉欣面上浮现出一抹温暖的笑意,关切地问道:“你醒了?快来人,请大夫,不,直接请我的御医来。” 自那次事件之后,王妃特意留下了一名御医,以确保秦婉欣能够得到最好的照顾,直到完全康复。 明珠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心中紧张得像小鹿乱撞,想要挣扎着起身行礼,身体却不听使唤。 “哎呀,算了,以后你不必如此拘谨。” 秦婉欣的笑容中藏着深意,让明珠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寒意,她猜不透这位郡主心中真正的盘算。 “你可能还不知道,你有孕了!”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明珠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这意味着,这一切发生在那次意外之前。 如果真是这样…… 明珠背后不禁冒出冷汗,如果早知如此,她绝不会冒险做出那样的决定。 她差点亲手葬送了自己孩子的生命! “我遭了那恶人的毒手,恐怕难以再有孩子,而你,却怀上了……” 秦婉欣的话意味深长,让明珠心中忐忑不安。 紧接着,秦婉欣又以一种近乎得意的语气说道:“看来,我与这个孩子缘分匪浅,既然我这边无法继续,它便选择了你。” 明珠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感到复杂难言。 这样一来,那个孩子,似乎注定要成为秦婉欣手中的棋子了! “你好好休息,等孩子平安出生,重重的赏赐自然不会少了你的。” 秦婉欣话音刚落,脸上洋溢着喜悦,大步流星地返回了德惠院。 事实上,秦婉欣对这个孩子并没有真正的母爱,孩子不过是她争夺权力游戏中的一枚棋子,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在她眼中,孩子更像是一件可以随意摆布的玩物,只要听话就好。 明珠轻轻抚摸着尚未显怀的小腹,心中暗自叹息,这个孩子的到来,时机实在太不凑巧了。 就在这时,墨谨言从身后靠近,他宽厚的手掌温柔地环抱着她的腰肢,声音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激动:“我们,终于要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墨谨言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这让明珠更加确信,秦婉欣口中所谓的怀孕,必定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这次明珠怀上孩子,日子过得颇不宁静。 大夫反复叮嘱,每日需按时服用保胎药物,夫妻间的亲密,也必须暂时停止,一切为了腹中的胎儿。 说来也是命运弄人,这孩子存在,自始至终都带着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 屋内静谧无声,只有他们二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墨谨言的心海中泛起层层思绪,但每当这些念头触及明珠,他如冷水浇头,熄灭所有冲动瞬间。 “明珠,无论这孩子是男是女,待他平安降生,我必定给你个名分。” 这番承诺,并未在明珠心中激起上次那般的涟漪。 她曾渴望,是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够堂堂正正地镌刻在官家的册籍之中,即便将来风雨飘摇,也能将国公府与王府的命运紧紧相连。 然而,贵妾之位,真的能改变她在这深宅大院中的命运吗? 尽管内心波涛汹涌,明珠的面上惊喜,用温柔又略带羞涩的声音回应着,让墨谨言误以为她的心已被幸福填满。 墨谨言轻轻趴在明珠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久久不愿起身。 明珠见状,嘴角勾出一抹温柔的笑靥:“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呢,爷有的是时间慢慢宠爱他。” 墨谨言摇了摇头,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忧虑:“事情没那么简单,明年便是科考之年,时间紧迫,不容我有丝毫懈怠。” “爷的心思我明白,那孩子的名字爷可曾想好?” “若是女儿,名字由你来定;若是儿子,我希望可以叫他墨瑞曦,寓意光明祥瑞。” 明珠温顺地点了点头,心中默默祈愿,最好是能得一贴心小棉袄。 夜幕降临,两人穿戴整齐,躺在雕花大床上,回味着白日里的对话,不禁相视一笑,那份默契与甜蜜在空气中缓缓流淌。 一番玩笑之后,他们相拥而眠。 第37章 警告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窗棂,墨谨言便起身继续温习功课,准备科考。 明珠本想借着身怀六甲之便,偷得浮生半日闲,却不料早饭刚过,德惠院那边便传来消息,秦婉欣暂时代管家中事务,体谅明珠怀孕的不易。 明珠笑着接受了,还大方赏赐了传话的丫鬟。 待丫鬟离去,明珠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奈与疲惫。 墨画见状不由得心生疑惑:“姨娘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现在看来,偷懒是不行了。” 明珠轻叹一声,“帮我梳妆吧,我得去给夫人请安。” 赶到德惠院时,其他侍妾早已聚齐,各自端庄地等待着夫人的吩咐。 “奴婢明珠,给夫人请安。” 明珠行礼如仪,声音温婉,“夫人宽宏大度,奴婢特来表达感激之情。” 秦婉欣见明珠到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想到即将诞生的新生命,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喜悦。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她起来?” 秦婉欣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今日人齐,我有几句话要说清楚,免得大家心里存有杂念。孩子的安全至关重要,若有差池,后果自负,金氏就是前车之鉴。” 虽然秦婉欣嘴上说着对金氏的不舍,私下里却常常寻找机会惩治她,外界鲜有人知。 秦婉欣冷哼一声,命令道:“带上来!” 随着命令落下,一名女子在两名护卫的押解下,踉跄步入厅堂,她身上血迹斑斑,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显得狼狈不堪。 护卫松手,金梦宁便无力地摔倒在地,双腿似乎已失去行动能力。 “她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秦婉欣语气平淡,对金梦宁的遭遇毫无触动。 她自己则依靠着御医开具的药方,每日饮用红枣茶调养身体。 此时此刻,秦婉欣竟还能神情自若地小酌了一口茶水,与眼前的场景形成了鲜明对比。 金梦宁被猛然拽至厅堂中央,惊恐万状。 她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却无法成句,让人难以理解其意。 她,曾经的骄傲与美丽,在这一刻,被剥夺殆尽,只剩下野兽般的疯狂与绝望! “行了,带她下去,望各位引以为戒!” “是。”众侍妾应声而答,各自回到原位,唯有其中一位女子,仍旧站立不动,显得格外突兀。 秦婉欣抬眼,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怎么,心中有何不满吗?” 世子府中的侍妾众多,秦婉欣甚至记不清所有人的名姓,只隐约记得眼前这位女子与金梦宁交情匪浅。 “金氏所犯之罪,理应受罚,我岂敢有半点异议。” 女子急忙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我只是担忧,姨娘您身怀六甲,独自居住在荷颜居,胎儿又不稳定。” “万一世子爷前来,我怕照顾不周,因此斗胆请求,能否允许我移居到胡氏昔日的居所,以便更好地侍奉左右?” 秦婉欣回想起自己怀孕时,曾让明珠远离身边,如今明珠同样身怀有孕,确实需要有人分担照料之责。 正当秦婉欣欲点头应允,却见厅下又有数人相继站起,纷纷提出各自的请求。 “夫人,家父经营药材多年,若我能随侍左右,定能确保姨娘平安产下小少爷。” “......” 面对可能带来的利益,众人争先恐后,场面一时混乱,让秦婉欣心烦意乱。 “够了!”秦婉欣的声音瞬间冻结了喧嚣。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扫视全场,几个侍女心领神会,上前熟练地教训了那些多言之人。 巴掌声此起彼伏,秦婉欣闭目聆听,心中的烦躁才逐渐平息。 “停!明珠,你来选一个吧!”秦婉欣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将选择权交给了明珠。 秦婉欣轻轻叹了口气,她与明珠无暇多言。 她的严厉,明珠早已习惯。 在秦婉欣的注视下,明珠环视四周,目光掠过一张张或谄媚或畏惧的脸庞,最终定格在一个看似最为本分、衣着朴素的侍女身上。 正当秦婉欣准备挥手遣散众人时,一个念头忽然在脑海中闪现:“孩子的名字,你是否有所考虑?” 明珠闻言,温婉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自谦:“妾身学识浅薄,不敢妄自为小主子命名。倒是世子爷昨晚闲聊时提及,若是男孩,便以‘墨瑞曦’为名。” 秦婉欣闻言,带着几分不屑:“他一个书卷气浓厚的文人,品味果然不出所料的平凡。” 语毕,她轻轻挥了挥手:“你下去吧,孩子的名字,我会亲自挑选。” 身为正妻,面对世子的意愿,她自然懂得退让的智慧,但作为晋王之女,流淌着皇族血液的她,内心深处却有着自己的打算。 请求皇祖母赐名,这不仅是对家族荣耀的维护,更是对自己身份的一种肯定。 人群逐渐散去,三三两两地议论纷纷,只有明珠挑选的那位侍女孤零零地站在一旁,显得格外落寞。 明珠的目光锐利冷冷一扫,周围的声音立刻戛然而止,众人皆感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明珠腹中怀着孩子,若能借此机会与世子同住,无疑能增加几分受宠的可能,甚至有望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然而,这份难得的机会,竟被一个看似最不起眼的侍女意外夺得。 明珠并非心慈手软,对侍女的底细一无所知,自然不会轻易靠近。 午后,程氏搬进了分配给她的居所,与之前嚣张跋扈的胡氏相比,程氏显得更加谨慎小心。 作为府中的掌权者,明珠精心挑选了几件精致而不张扬的摆设,命人送了过去,以此作为欢迎之礼。 至于日常的膳食与滋补品,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明珠选择了置身事外。 天边染上了绚丽的晚霞。 明珠正准备享用晚餐,国公夫人的贴身侍女却匆匆而来,神色焦急。 “发生了什么事?”明珠关切地问道。 “具体情形不清楚,只是国公夫人急召,让您即刻前往。” 明珠闻言,乖巧地站起身,拉过身旁的墨画,正欲出门,却又突然停下脚步,心思细腻地补充道:“稍等,姨娘身边还有两位侍女,不如一起带上,也好有个照应。” 第38章 深入虎穴 这段时间以来,司琴的离开让明珠意识到,身边多几个信得过的人总是好的。 “世子侧室姜明珠,特来向国公夫人请安。”明珠踏入房门,言辞间满是恭敬。 然而,室内一片寂静,半晌没有回应。 明珠心中虽有疑惑,却也只能提高音量,再次恭敬地呼唤。 这一次,终于有个小侍女从半掩的门缝中探出头来,眉头紧锁:“喊什么呢,夫人正在用膳,有话自然会吩咐,你且耐心等着吧!” 说罢,小侍女砰地一声关上门,口中还低声抱怨着明珠的不懂规矩。 明珠碍于礼数,默默忍受。 此时的她,身怀六甲,本就体弱,跪在硬邦邦的地面上,不一会儿便感到双腿酸痛难忍。 国公夫人似乎完全没有让她起身的意思。 明珠心中五味杂陈,好不容易有了子嗣,为何要遭受如此苛刻的对待? 今日之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是故意刁难,难道是因为之前王妃的误会,国公夫人将怒气转嫁到了自己身上? 明珠不敢多问,只能默默承受,膝盖抵着冰凉的地面。 随着时间推移,她的体力渐渐透支,意识也开始模糊,恍惚间看到一名侍女提着空了的食盒走出,想来是国公夫人用膳完毕。 然而,那侍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冷漠至极。 “哎呀,怎么还跪在这里呢?难道是哪里惹恼了婆母,得不到宽恕?”程氏得知明珠一直跪在门外,不禁心生同情。 她深知秦婉欣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思考片刻后,决定请秦婉欣出面。 秦婉欣一听此事,心中焦急万分,立即赶往现场。 “你,去通报一声,就说世子夫人到了!”秦婉欣的声音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国公夫人或许能对明珠敷衍了事,但对于秦婉欣,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尽管心中不快,还是命人将她们迎了进去。 “哎呀,瞧我这记性,本想赐个平安符的,一忙起来就给忘了。” 国公夫人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若非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对秦婉欣绝不会有如此客气的态度。 “若婆母记不得,这些小事以后就由媳妇代劳吧。”秦婉欣不动声色地回应。 国公夫人何等精明,自然不甘心总在秦婉欣面前示弱,但碍于身份,只能勉强接受。 “婉欣啊,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府中事务又繁重,难免会有疏漏,别太放在心上。” 秦婉欣淡淡一笑:“媳妇是担心您因此错过了孙子的出生,留下终身的遗憾啊!” 这句话,如同一把无形的剑,直击国公夫人的心房。 出乎意料的是,国公夫人并没有因此动怒,反而流露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最终,明珠在秦婉欣的庇护下离开,心中充满了感激, 回到房间后,她眉头紧锁,心中波澜起伏。 她难以理解,这世间怎会有人对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抱有如此深的偏见与排斥。 细想之下,种种不合逻辑之处愈发清晰地闪烁在明珠的心头。 回溯过往,墨五小姐仅仅因为意外窥视到国公夫人的秘密,便被诬陷通奸,最终惨遭处决,而墨承宣,这位令国公府在京中声名鹊起的公子,即便犯下家规,也只是受到家中私刑的惩治,其待遇之悬殊,令人咋舌。 至于那无辜丧命的书童,以及墨承宣点灯夜读反被囚禁半年的事件,国公夫人却似乎轻易地放过了他。 这一切,仿佛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事实——除了墨承宣,府中其他的孩子都不似出自国公夫人亲生。 念及此处,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成了一幅完整的画卷,真相的轮廓渐渐浮现在眼前。 那日的字条调包计,小院里凭空出现的虚构画像,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明珠心中的猜测多了几分确信。 要彻底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唯有亲自深入虎穴! 然而,这毕竟是国公夫人的秘密,稍有不慎便会掀起滔天巨浪。 明珠深知,必须等待风头稍减,选择一个更为稳妥的时机,方能谨慎行事。 耳边传来侍女墨画的声音:“小姐,程氏来了。” 明珠猛然从沉思中抽离,心中一动,记起己却还未来得及表达感激之情。 “请她进屋来吧!”她吩咐道,随即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换上一副温婉的笑容,亲自迎至门外。 “今日之事,多亏了程姐姐的援手。” 明珠边说边亲手挑选了一支精致的金钗,小心翼翼地插入程氏乌黑的发髻间,那金钗与程氏的气质相得益彰,更添了几分华贵。 “这钗子与你真是相配极了。” 人情世故,礼尚往来,明珠深知此中之道。 “多谢小姐厚爱,我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只有胡姐姐前些日子赠予我的这盒美颜膏,听说效果极佳,便想着转赠给您。”程氏谦逊地回答。 明珠笑纳了礼物,口中虽道程氏太过客气,心中却是满满的感激。 待程氏离开后,她将那盒美颜膏轻轻移至一旁,取下自己头上的银钗,轻轻插入膏体试探。 不过片刻,银钗已被染成了墨色。 墨画惊讶地捂住了嘴:“小姐,程氏这是要害您啊!” 明珠轻轻摆手,神色镇定:“不,不会是她。金氏的下场摆在那儿,谁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对我下手?或许是那胡氏本欲借此物害人,却不慎落入了程氏手中。”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现在就去向夫人告状吧!”墨画急切地说。 明珠再次摇头,目光深邃:“我们需要的是确凿的证据,不能仅凭推测。这美颜膏辗转多人之手,胡氏怎会轻易承认?若是我们轻举妄动,最后反而可能连累刚刚帮助过我们的程氏。” 墨画眉头紧锁:“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吃饭吧!”明珠忽然转移了话题,让墨画一时之间摸不着头脑。 但明珠心中清楚,当务之急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毕竟她还未用晚餐,之后还需按时服用安胎药。 那一晚,世子爷罕见地踏入后院,似乎是为奖励程氏,径直走进了她的房间。 明珠则心无挂碍,安排人手去探听胡氏那边的动静。 第39章 最好的礼物 据说,胡氏在屋内咒骂不止,期盼着程氏这个“小人”早日倒大霉,被逐出府门,落得和周氏一样的下场。 而提及周氏,自从被送走后,日子竟比胡氏想象中要好上许多。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明珠如常起身,正欲前往德惠院向秦婉欣请安,却意外发现程氏在门外徘徊,显得有些忸怩不安。 明珠心中虽感疑惑,但仍吩咐侍女将她请入屋内。 “程姐姐,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明珠关切地问道。 程氏犹豫半晌,终是艰难地摇了摇头:“我见小姐与世子情深意笃,特来说明,昨晚我与世子实则是同室未寝,清白无瑕。” 明珠闻言,一时愣住,旋即释然一笑:“我相信你,只是好奇你为何要特意告诉我这些。” 程氏低声道:“我只是想着,只要没有夺走姨娘的宠爱,姨娘应该就不会责怪我了。” 明珠内心虽觉此事颇为蹊跷:“那是自然,我们各有各的生活,我又何必为此……” 话未说完,明珠心中豁然开朗,程氏在国公府通房之间的遭遇,周氏、胡氏那些阴险手段,又有谁人不知? 想必是被吓得不轻。 “有姨娘这句话,奴婢就安心了。”程氏如释重负。 明珠自行整理完毕,拉着程氏一同前往德惠院。 跨出门槛,明珠忽地想起了什么,叮嘱道:“记住,这件事只能对我一人说!” 墨谨言与秦婉欣之间的微妙关系,对于程氏而言,或许就如同一场看不透的戏码。 明珠虽然心中还有诸多不解,但既然行事能顺利进行,又能间接为程氏出一口气,也算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对于墨谨言与其他人的亲近,明珠并非毫无醋意。 程氏虽不甚机敏,但承诺绝不会再提。 “能在姨娘身边如此迅速地获得青睐,真是让我们这些姐妹羡慕得眼红。” 程氏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真诚。 秦婉欣还未起身,胡秋霜则领着一群丫鬟,专程前来对程氏进行一番冷嘲热讽。 程氏出身卑微性格温顺,原是府中仆役的孩子,因着几分姿色,被国公夫人一眼相中,提拔为通房,但这份幸运并未给她带来多少庇护。 “能让姨娘看上,必然是有她的独到之处吧,” 众人的话语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讽刺,而程氏,浑然不觉。 “是啊,程姐姐和胡姐姐不也都是国公夫人亲自挑选的吗?国公夫人的目光,应当不会有错。” 明珠言下之意,若程氏真是愚笨,那胡秋霜自己又能聪明到哪儿去呢? 胡秋霜虽然对程氏颐指气使,但在明珠面前却不敢造次,正欲反驳,却被德惠院的丫鬟们投来的不满目光制止。 毕竟,谁也不敢轻易得罪那位尚未露面的秦婉欣。 不久,秦婉欣终于整理完毕,召集群人入内。 “胡氏行为不检,但念及明日中秋,特宽限至后日,其后禁足三月。” 今年的中秋,对秦婉欣而言,是一个难得的喘息之机,不必入宫应对那些繁文缛节,心情自然舒畅许多。 胡氏闻此,先是愕然,随后连忙求饶,声音里满是惶恐与乞怜。 然而,秦婉欣的决定一旦作出,不容更改,“那就五个月吧!” 胡氏闻言,哪里还敢多言,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惩罚的对象。 秦婉欣转而对明珠发出邀请,“明珠,若你愿意,便一同参加中秋的欢庆吧。” 明珠欣然应允。 中秋佳节,府中上下都将注意力放在前厅的宴会上,后院的守卫或许会有所松懈,这将是她接近目标的绝佳时机。 中秋假期,府中的世子墨谨言无须上学,心中挂念着明珠,却不想吓了她一跳。 明珠捂着胸口,眼神中满是受惊的小鹿般的无辜。 墨谨言见状,玩笑道:“我有那么可怕吗?昨晚的柔情蜜意,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明珠眼波一转,故作忸怩地回答:“爷就爱逗我玩。” 她垂下眼帘,脸上是羞涩与恼怒交织的复杂表情。 “是因为中秋节快到了,我想给世子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可我竟然忘记了,现在准备怕是来不及了。” 墨谨言听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温柔地安慰她,“你怀着我们的孩子,这便是最好的礼物。” 明珠脸颊绯红,却仍不忘撒娇,“那也是爷给的好礼物。” 墨谨言笑着调侃:“你这张小嘴,真会说话!” 一番嬉戏之后,明珠以为墨谨言会留下陪伴,不料他却说要前往程氏那里。 这使得明珠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傲娇,“爷骗人,刚刚还说不生气,现在分明就是在生我的气嘛。” 在府中,得宠之人往往也容易成为嫉妒的目标,特别是明珠如今身怀六甲,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每一步都需小心谨慎。 前夜,墨谨言曾邀程氏共饮,试图通过药酒制造恩宠的假象,未料程氏滴酒未沾,两人最终只能各怀心事,相对无言直至天明。 原本以为程氏未得宠幸的消息会不胫而走,却意外地被压了下来。 “别闹小孩子脾气了。”墨谨言深知明珠的心思 墨谨言今日已疲惫不堪,无意再费心哄劝。 明珠微笑目送墨谨言离去,门轻轻合上,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她意识到自己有些越界了,墨谨言因孩子而对她的溺爱,差点让她迷失了初衷。 近来,她频繁试探墨谨言的底线,起初他还觉得女子的醋意别有一番风味,但时间久了,难免会感到厌倦。 司琴见明珠情绪低落,提前准备了安胎汤药,细心搀扶她回房休息。 所有的偏爱,都源于最初那份特别的情感, 曾经是她,如今程氏亦复如是。 这一夜,明珠在床上辗转难眠,理智告诉她,自己或许过于敏感,她本是为了复仇而来,如今利用程氏的机会,不正是天赐良机吗? 好在司琴及时提醒她一切以腹中胎儿为重,母亲对父亲的依赖不过是生物本能。 明珠的心情这才稍稍平复。 “姨娘,后院新做的衣服送来了,江妈妈说让您先挑。” 秦婉欣的心思细腻,自那次风波后,江妈妈对秦婉欣更是关怀备至。 第40章 意外之喜 “我身怀六甲,穿着不宜太过张扬,就选那件淡绿色的吧。” 表面上是谦逊之词,实则是为了方便中秋夜宴时,明珠能够悄悄离席,前往小院实施计划。 那时,墨谨言将会陪伴秦婉欣,正是她行动的最佳时机。 明珠早已习惯了清晨的忙碌。 而程氏,总是如影随形,紧跟其后。 某日清晨,当程氏身着秦婉欣最为钟爱的大红衣裙出现在明珠眼前时,那一瞬间,明珠的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千言万语梗在喉头。 “你这衣裳……” 程氏脸上洋溢着纯真的喜悦,她兴奋地说:“这是胡姐姐送的,她说在挑选时只剩下这件,又因为过去的一些误会,想要弥补,所以就转赠给了我。” 然而,真相却是胡姐姐企图利用程氏触动秦婉欣的怒火,明珠费尽唇舌,终于让程氏恍然大悟,但随之而来的是程氏满脸的惊恐与泪水。 “这……这该怎么办,我真的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啊!” 愚钝之人虽容易被操控,却也常常因为无心之言而陷入困境。 明珠叹了口气,吩咐墨画赶紧另寻一套新衣给程氏换上。 望着程氏离去的背影,明珠轻声安慰:“别哭了,跟墨画去好好打扮一番吧,描眉点唇这些细致活儿还需要时间呢。” 程氏顺从地跟着墨画离开,明珠则带着司琴步入了宴席的殿堂。 秦婉欣说今日宴请的皆是亲朋好友,明珠本以为不过是国公爷与世子家的家眷,没想到宾客中却夹杂了不少陌生面孔。 国公夫人热情地介绍着:“这位是户部尚书的次女,墨承宣,快来见过各位。” 墨承宣因书僮之死,似乎收敛了几分锋芒,变得有些像个人样。 她似乎感受到了明珠审视的目光,眼神中透露出蛇一般的怨毒,紧紧锁定了明珠。 国公夫人对此毫无察觉,依旧领着墨承宣与各路贵族女子寒暄。 墨承宣上次在贵妇面前的失态,使得她的婚事陷入了僵局。 虽然在权贵之间,断袖之情并不罕见,蓄养男宠也是常有的事,但像墨承宣这样高调张扬的却是前所未见。 哪家的贵女若嫁给了她,将来必定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何况,墨承宣虽然是嫡出,却并非家族的继承人,国公夫人在选婿上眼光挑剔,合适的对象难寻。 即便如此,凭借着国公府的显赫声望,今日仍旧吸引了众多贵女前来,但真正愿意与墨承宣结为连理的,却是寥寥无几。 经过一番波折,国公夫人内心难免有些懊恼,看向墨谨言时,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责备。 秦婉欣的迟到,让国公夫人借关心秦婉欣的身体为由,巧妙地化解了现场的尴尬气氛。 这一日,国公夫人的心情复杂难言,五味杂陈。 明珠恭敬地行礼,言辞间满是吉祥与祝福,从国公爷到墨承宣,她都收获了丰厚的奖赏。 忽然,她想起了尚未露面的程氏,心想有墨画在旁,应该不会出什么差池。 正当她暗自思量之际,程氏在墨画的陪同下,神色慌张地步入宴席,这一幕引得周围的贵女们掩嘴轻笑,场面略显尴尬。 秦婉欣见状,认为程氏此举有失体统,不便当面严词指责,便以眼神示意侍女,悄悄将程氏带至一旁,私下里加以训诫。 对于程氏而言,这两巴掌或许不算什么,但她还是忍不住抽泣起来。 明珠询问之下未得答案,心中疑云重重,连忙召来了墨画。 “墨画,我们之所以迟到,是因为路上遇到了些麻烦。” 明珠眉头微皱,催促墨画详细说明情况,自己则以茶代酒,远远地与墨谨言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和程姐姐一早就换了衣裳准备出门,不巧遇上了世子夫人。程姐姐心里害怕,想慢慢走或许能避开和世子夫人说话。结果,我们正要出发,旁边的院子里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那女子我不认识,但男子……” 明珠一听,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这种风流韵事,在这深宅大院里她早有所闻。 只是未曾料到,这两人竟趁着秦婉欣不在,胆敢跑到她的房间胡闹。 明珠贴近墨画耳边,悄声吩咐她去通知江妈妈。 不出所料,江妈妈一听,二话不说便匆匆离席而去。 虽然这不在明珠今晚的计划之中,但国公府越是混乱,她心中越是暗自窃喜,这样的意外之喜,怎能轻易放过! 几口清茶入喉,明珠面上保持着优雅的微笑,不料腹部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蜷缩成一团。 周围的视线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关切。 墨谨言欲上前探视,却被国公夫人紧紧拽住。“今日设宴款待宾客,世子擅自离开成何体统?” 国公爷也点头附和,一个眼神制止了墨谨言的行动,他只能无奈作罢。 一切都在明珠的预料之中,秦婉欣立即安排了几名婆子将她抬走,不顾一切地往德惠院疾行。 路上,明珠痛苦地呻吟着,秦婉欣心急如焚,推开房门,直接闯入卧室。 “快穿好衣服离开,若是被夫人发现,我保不了你们!” “真是不知廉耻!” 屋内,江妈妈刚刚训斥完那对男女,转身之际,秦婉欣已赫然站在她的背后。 “保他们?江妈妈,他们做出了对不起我的事,你还要保?” 秦婉欣在愤怒之余,却异常冷静,眼神如寒潭般深邃,直视着江妈妈。 江妈妈连忙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隐瞒实情,实在是不想夫人伤心啊……” 侍卫们到了适婚之年,按理应由主家操办婚事,这是贵族府邸中再寻常不过的规矩。 江妈妈心想,待到明珠腹中的孩儿降临,秦婉欣身为母亲,心系骨肉,那份对过往情感的执着,定会有所松动。 那时,以两情相悦为名,向王妃请求赐婚,既显得合情合理,又能成就一段佳人才子的美谈。 然而,世事难料,这对恋人竟敢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举,超出了她所有的预设! 秦婉欣的声音,轻若游丝:“江妈妈,您口中的不忍伤害,难道就是让那些真正伤害我的人逍遥法外吗?” 第41章 查明真相 这一问,似是质询,又似是自我嘲讽。 江妈妈的面容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辩解:“不,夫人,我只是想,待时机成熟,再行处理。” 秦婉欣平日里的坚韧,在这一刻令她心寒。 她曾天真地以为,自幼陪伴在侧的江妈妈,永远不会成为伤害自己的人,可现实却残酷地告诉她,从江妈妈的女儿试图勾引世子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经悄然变质。 毕竟,那是江妈妈的亲生骨肉,血浓于水,亲情的纽带有时强大得令人畏惧。 “江妈妈,请您回母妃那里去吧。” 秦婉欣的声音轻柔得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江妈妈愣怔片刻,眼中满是不敢相信,口中喃喃祈求,希望秦婉欣能够收回成命。 秦婉欣没有再给予任何回应,只是默默看着旁人将一脸不舍的江妈妈搀扶着离开。 “司琴,扶姨娘回房休息,墨画,速去请大夫。”秦婉欣吩咐道,声音冷静而坚决。 司琴与墨画领命后,各自忙碌起来。 明珠虽然心中好奇,想要多窥探一番,但也只能随着人群散去。 未及出门,一声厉喝划破宁静:“来人!把这个恶徒拖下去,杖责至死!至于你,怀中,我该拿你怎么办?为何不说话?速速回答!” 明珠的好奇心驱使她想留下,但情势紧急,她只能在司琴的扶持下匆匆离去。 门扉轻轻合上,两人迅速换装,明珠首次尝试为司琴梳理复杂的发髻,手法虽显生疏,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司琴递给她一盏小巧的灯笼,两人借着昏黄的灯光,悄无声息地穿过莲誉居不起眼的小门,明珠低垂着头,脚步匆匆,生怕被人察觉。 小院偏僻幽静,明珠加快了步伐,几度险些失足。 在这个本该家人团圆的夜晚,小院中却只有微弱的烛光摇曳,映照着明珠复杂的心情。 她鼓足勇气,敲响了院门。 门内传来回应,门扉开启的瞬间,一道身影猛地窜出,寒光一闪,一把利刃直逼明珠咽喉。 那女子咬牙切齿,眼中满是恨意:“我警告过你,再让我见到你,绝不轻饶!” 刀锋锐利,几乎触及肌肤,这绝不是空洞的威胁。 但明珠既然敢来,自然有她的算计。 “我怀孕了,是世子的孩子!”她坦然道出。 上次的交锋中,她就察觉到这位女子对墨谨言及其五妹有着不同寻常的保护欲,尽管原因不明,但这腹中胎儿的存在,无疑成了她的护身符。 女子闻言,手微微颤抖,显然已听闻墨谨言侍妾有孕的消息。 虽不能取明珠性命,却可以此作为筹码,迫使明珠远离。 然而,明珠岂是轻易妥协之人。 “不成,我来,是为了查明真相!”她坚持道。 “自从怀孕,国公夫人便日日找我麻烦,我的孩子本就不稳固,这样下去,恐怕难以保住。” “告诉我真相,这样,我既能牵制国公夫人,也能确保孩子的安全。” 女子虽关心墨谨言的血脉,却不愿受制于明珠:“我会处理她的,你不必知道。” 不料,明珠忽作腹痛状,瘫软在地。 “求您,告诉我吧,这样每日提心吊胆,倒不如孩子没了,我也能解脱。” 女子眼神一凝:“你在威胁我?” “不,是恳求,求您怜悯我!给我一条生路吧!” 明珠跪倒在地,语气诚恳,姿态卑微至极。 最终,女子在明珠的恳求下让步,允许她跟随进入屋内。 明珠不敢表露丝毫得意,紧跟其后。 她首次有机会仔细观察这小屋的内部,发现其装饰雅致,与外表的简朴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是国公爷专门为我们的夫人建造的,我们的夫人,哪里是那些肤浅的侯门贵妇所能比拟的。”女子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 “夫人原是孪生姐妹中的长姐,幼时为躲避战乱被送往乡间,恰好遇见了当时还是寒门学子的国公爷,两人一见钟情,最终结为连理。” 后来,国公爷仕途亨通,不经意间超越了夫人胞妹的夫君,这使得胞妹心生嫉妒,渐渐滋生了不轨之心。 某次,正值粮食短缺,国公爷亲自监督粮食分配,意在安定民心,而夫人则邀请胞妹前来共度时光,以缓解彼此间的隔阂。 恰逢中秋月圆,夫人胞妹提议外出赏月,而次日清晨,夫人发现自己身体出现了异样。 正逢皇室设宴,夫人便以此为契机,前往宫中赴宴。 在那座深宅中,待家中察觉到不寻常,那些明显违背了夫人平日习惯的蛛丝马迹,逐渐汇聚成不可忽视的真相。 然而,当她鼓足勇气,在皇帝面前勇敢地揭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时,却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个进退维谷的境地。 若此刻宣称夫人已故,无疑是对皇权的直接挑衅,后果不堪设想,那是足以令人胆寒的欺君重罪。 她的心中如翻江倒海,选择沉默,将一切希望寄托于老爷。 老爷始终屹立不倒的家族支柱,对她有着无条件的信任。 然而,面对“夫人”的狡猾与坚决,即便是老爷亲自出马,用尽各种方法审问,对方依然矢口否认,对夫人真正的下落守口如瓶。 国公夫人的家族,与朝堂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复杂联系,两位女儿一死一失踪,这样的变故无疑在皇室与朝臣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皇上对于国公府的风吹草动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似乎总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时刻监视着这里的一切。 夫人背后究竟有何等通天的手段,竟能让宫中之人日复一日地前来传唤,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这一切。 国公府这个曾经宁静的避风港,如今却成为了皇室关注的焦点。 最终,老爷承诺,给予她正式的夫人名分,但代价是在他百年之后,真正的夫人将与其合葬,以慰亡魂。 同时,这座隐藏在府邸深处的小院,除了老爷偶尔前来祭奠,还要求国公夫人必须定期到此,进行一场场无人知晓的自我反省。 起初,国公夫人对此安排颇为抵触,很少踏足这片被哀伤笼罩的土地。 第42章 好自为之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老爷的权势日益增长,国公夫人被迫每月至少两次,来到这里,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进行着一场场无声的悔悟。 明珠听罢,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就解释了为何国公夫人对我总是诸多挑剔,又对墨承宣过分偏爱,我心中早有疑惑。” 那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墨承宣?你是指那个用药物伪装怀孕的那位吗?” 老爷的侧室虽多,但真正让老爷心生嫌隙,甚至不愿亲近的,唯有这位国公夫人。 她的存在,是老爷心中的一根刺,拔不得,触之则痛。 “现在,所有的秘密都已告知于你,如何利用这些信息,就看你自己的了。” 她保守这个秘密,一方面是为了夫人留下的子女考虑,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明珠腹中无辜生命的同情与怜悯。 明珠感激地行了一礼,正欲再说些什么,却不料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那女子心思敏捷,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拉着明珠躲进了二楼的隐蔽角落。 未过多久,楼下传来门扉被轻轻推开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压抑的脚步声。 “你来这里做什么?在这个本该团圆的时刻,夫人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 国公夫人踉跄着扑倒在地,朝着一幅画像深深叩首:“老爷命令我来,向姐姐请安,祈求她的宽恕。” “这么多年夫妻,他仍旧不能原谅我,只要我稍有欢颜,就必须来这里,对着姐姐的画像忏悔我的罪过。” 明珠在心中暗自冷笑,你所享受的每一份快乐,都是从姐姐那里偷来的,向她道歉,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那女子面对国公夫人的辩解,毫不退缩,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饶恕你?那谁来饶恕夫人?夫人的遗骸至今下落不明,你可曾有过半分愧疚!” 女子的情绪愈发激动,一把揪住国公夫人的衣襟,左右开弓,两记清脆的耳光响彻小院。 国公夫人震惊之余,难以置信地喊道:“我是国公夫人,你怎敢对我动手!” “你这个害人精,我为何不敢!”女子的声音在小院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这里,她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律法,即使是国公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也得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触怒老爷,引来无妄之灾。 “老爷派你来,就是要你在夫人像前低头认错,受些委屈,只有这样,夫人的灵魂才能得到安宁。” 女子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冷酷,几分无奈,“别看你在外头风光无限,进了这扇门,你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 她的情绪几近失控,手几次举起又重重落下 女子继续说道:“你给我听好了,墨五小姐的事情可以过去,但墨谨言明年就要参加科举,一旦高中为官,我们就能摆脱老爷的束缚,过上自由的生活。” “这世上,为了家族利益牺牲妻子的比比皆是,但能狠心牺牲自己母亲的,却是少之又少。” 女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如果你胆敢对小少爷不利,我立刻将你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你自己好自为之。” 言毕,她一个箭步冲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国公夫人拽出门外,一众丫鬟也紧跟其后,匆匆离去,留下一地的屈辱与不甘。 明珠走出院子,心中挂念着司琴,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回到屋内,司琴连忙将明珠扶到床边坐下。 “墨画带着大夫回来了,我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了,但他们还是纠缠不休,我就借口要换衣服,让他们在外头等着。” “或许是世子或者夫人有什么特别的交代,我们还是不要为难他们了。” 明珠和司琴迅速更换衣物,发型也随意披散下来。 再次打开门,司琴故作镇定地请大夫入内。 “哎呀,我们姨娘突然感到肚子疼,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您可得仔细检查检查。” 大夫明珠把脉,却找不出明显的病因,只说明珠身体虚弱,孕期不稳定,加之饮食不规律,才导致了疼痛。 大夫离开后,明珠将实情和盘托出,吓得司琴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哑口无言。 “竟有此事,国公夫人竟如此心狠手辣!” 司琴难以置信,回想起明珠跪在门口的那一幕,不禁冷汗直冒。 她,竟然真的想要对明珠母子下毒手! “明珠,那我们去找世子评评理吧!”司琴急切地说。 明珠却无力地摇了摇头:“世子羽翼未丰,尚不能自立门户,这件事是老爷一手遮天的结果。” “一旦事情泄露,你觉得世子会选择我们,还是选择老爷?” 明珠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也道出了这个大家族中权力与亲情纠葛的残酷现实。 “也不能就这么干等着啊……” 明珠的声音低沉下来,她深知,被动等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明珠的面色一暗,仿佛乌云遮蔽了晴空,她轻柔地抚摸着司琴的头, “没事,今天这么一闹,国公夫人短期内大概不会再来找我们麻烦了。” 明珠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苦笑,仿佛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安慰司琴,同时也透露出对未来的不确定。 “等我的孩子平安出生,世子爷也高中状元,也许真相大白的日子就不远了。”明珠的目光望向远方 司琴听后,却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随后转身去为明珠准备滋补之物。 回想起早年间做丫鬟的日子,明珠总是绞尽脑汁地想要讨好主子,不分昼夜地劳作,以至于落下了一身的病痛。 那些日子,她总是强颜欢笑,背后的辛酸却无人知晓。 此刻,明珠嘴上答应得轻松,身体却早已疲惫不堪,一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梦中,仿佛有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环抱着她,给予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但当晨光穿透窗棂,唤醒了沉睡的她,那股温暖却只剩下淡淡的余温,如同晨雾般渐渐消散。 “姨娘醒了?您这一觉可真沉,世子想跟您说话都找不到空隙呢。” 墨画的声音清脆悦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第43章 借刀杀人 明珠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问道:“世子来过?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她对世子的到访感到意外。 墨画轻轻摇头:“奴婢不清楚,可能是昨天担心您吧。” 明珠轻轻点头,对于那些无法理解的事情,她从不强迫自己去寻找答案。 墨谨言作为国公府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他的心思又岂是轻易能够被人窥探的? 相比之下,明珠心中更挂念的是秦婉欣的状况。 “夫人那边情况如何?有什么新动向吗?” “江妈妈被送走了,丫鬟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至于那个贴身侍卫……” 墨画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神色有些犹豫。 明珠见状,没有继续追问,唤来司琴,打算从旁了解详情。 “那侍卫还活着!”司琴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惊讶,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原来,在江妈妈被带走之后,秦婉欣本欲亲自处理那两名仆人,却不料侍卫竟将所有罪责推卸给了丫鬟和江妈妈,声称自己对秦婉欣忠心耿耿,心中除了秦婉欣再无他人。 明珠心中不禁生出疑问。 秦婉欣真的相信了侍卫的说辞吗? 或许,这只是因为秦婉欣不忍心再失去侍卫吧。 这场风波之后,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 “近来见到那侍卫就避开些,墨画,你陪我去见夫人。” 既然秦婉欣此刻心灵脆弱,而自己又是她最为信赖之人,理应前去给予她必要的慰藉。 今日,明珠特意打扮了一番,化上了淡雅的妆容,身穿一袭素净的白衣,生怕自己的一丝艳丽会触动秦婉欣敏感的神经,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抵达德惠院,明珠没有像往常那样在外等候通报,而是直接从丫鬟手中接过食盒,迈步走入室内。 屋内,秦婉欣静静地躺在床上,面容显得格外孤寂,那双平时锐利的眼睛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明珠缓缓上前,跪在床边,温柔而坚定地说:“夫人,多少吃点吧!” 秦婉欣侧目望了明珠一眼,没有多言,只是微微点头,示意明珠起身。 明珠顺从地站了起来,双手捧着粥碗 良久,秦婉欣终于开口:“明珠,你说江妈妈,为何要如此待我?” “江妈妈是犯了自以为是的错误,她忠诚于夫人,却不愿相信夫人,这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明珠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惋惜。 江妈妈毕竟是王妃的人,明珠在谈论此事时不得不小心谨慎,以免言多必失,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难道我如此无能,让江妈妈背着我做出这等事?” 秦婉欣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责,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质疑。 “绝非如此,夫人,没有您,奴婢或许还在某个角落受着管事嬷嬷的欺凌呢。” 明珠上前一步,轻轻地将秦婉欣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夫人,他日后的依靠就是您了!” 无论未来如何,她们都将并肩前行。 秦婉欣这一生,都在不断地证明自己的价值,她努力模仿男性的刚毅,只为证明自己与他们一样尊贵,一样有资格掌握权力的尊严。 明珠的话如同一股暖流,温暖了秦婉欣的心田,让她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她勉强支撑起虚弱的身体,问道:“是小子还是丫头,可有说?” “我身子骨弱,御医说,还需些时日才能确定。” 秦婉欣反复叮嘱明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明珠笑着答应,随后离开了宁静的院子。 若非明珠,她们可能早已被这场风波无辜波及。 “不必客气,有心人自会相报,以后多关照我的孩子就是了。” 明珠心中清楚,自己目前还无法与秦婉欣抗衡,如果将来有一天孩子真的被迫离开,她只愿那孩子能够健康成长,无论身在何方,都能坚强地活下去。 “明珠妹妹,前几天胡姐姐给的,说是安眠的好东西,我用不上,特意给你带过来了!”司琴的声音打断了明珠的思绪,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包裹。 程氏独处于这深宅大院之中,如同一叶孤舟,唯有屡次伸出援手的明珠,成了她在深宅里的光亮。 礼节之上,讲究有来有往,每当程氏得到什么珍贵之物,心头第一个念头便是与明珠分享。 然而,这看似纯真的善意背后,胡氏常怀不轨之心,意图对明珠及程氏二人不利。 因此,程氏所赠之物,往往被胡氏暗中做了手脚,附带着令人痛失胎儿的恶毒效果。 隐瞒真相并非长久之策,明珠在一次次接受后又不得不忍痛丢弃,心中的厌倦与愤怒已累积到了极点。 “程姐姐,你可知道,你送予我的那些礼物,实则是能致人小产的毒药?” 程氏闻此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泪水夺眶而出,她跪倒在地,声音颤抖:“这……怎么可能?姨娘,我所赠之物皆是胡姐姐所赠,而我并未有孕,小产于我又有何益?” “正是因为知晓你会将好物转赠于我,她才利用了这一点,借你的手,企图除去我的骨肉!” 程氏闻言,身体无力地瘫软在地,良久才恍惚回神。 明珠对此早有预料,急忙吩咐墨画等人将程氏扶起。 “今日告知你这一切,并非责怪于你,实在是不忍见你继续蒙在鼓里。”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怜悯。“日后还是尽量远离胡氏为妙,我须得去见夫人,你先回去休息吧!” 程氏此时已六神无主,被丫鬟们搀扶着缓缓离开。 程氏性情柔弱,前些时日因偶然撞见有人在秦婉欣的庭院行窃,便吓得病倒数日,不知此次打击又将如何影响她。 明珠心细如发,特命人送去一壶参茶,以助其恢复,若情况未见好转,便即刻请大夫前来。 而她自己,则带领随从向小厨房行去,原打算亲手为夫人熬制一碗温热的粥,却未料中途与胡氏狭路相逢。 “姨娘也来此处,又是为了给夫人准备佳肴吗?”胡氏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眼神中闪烁着挑衅。 明珠轻轻点头,神色淡然,对于胡氏的挑衅并不在意。 这段时日,秦婉欣身边寂寞难耐,尽管无需早晚请安,明珠仍旧每日前往探视,每次都亲手制作精致的小点心,这已成为她的一种习惯。 第44章 教训 在这深宅,生活单调而重复,自然不乏好事者搬弄是非。 明珠的名字,不经意间便成了那些闲谈中的焦点,笑言若非明珠已有身孕,定要让她明白自己身为妾侍的身份! 胡氏故作叹息,“说来说去,还是您与夫人情深意重。夫人既然免去了早晚请安,我们哪敢轻易打扰呢。” 话锋一转,她又带上了几分尖锐:“不过话说回来,您与夫人如此亲近,为何至今仍是个侧室呢?” “即便名分不显,也应给予姨娘一个正当的名分,难道不是吗?” 明珠眉梢微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哦?我与夫人情同一家?” “是啊,您对夫人的深情厚谊,天地可鉴,说是一家人也不为过。”胡氏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明珠面色骤变,冷声呵斥:“放肆!这话是谁教你的?主仆有别,岂能言及‘情同一家’?你莫不是想僭越身份,取我而代之?” “您的意思是,我稍感委屈,便起了非分之想?” 明珠的语气愈发冰冷,“我如今的生活顺遂,全赖夫人的恩泽,何来委屈之说?我看你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若是得了我这样的宠爱,恐怕真要生出篡位的心思了!” 面对明珠连珠炮似的责问,胡氏显得手足无措,急于辩解,却总是词不达意。 明珠见状,“罢了,不必再多费口舌。今日罚你自掌嘴二十下,若不服,咱们便去夫人面前讨个公道。” 胡氏深知秦婉欣对明珠的宠爱,这一闹,那二十记耳光恐怕会变成更为严厉的惩罚,于是只能惊恐地答应下来。 “墨画、司琴!”明珠一声厉喝,示意两名侍女执行上前几步,左右开弓,对着跪在地上的胡氏,毫不留情。 此处正是通往厨房的必经之路,过往的仆役与丫鬟们看得一清二楚。 清脆的巴掌声在狭窄的巷道中回响,二十下之后,胡氏的脸庞肿胀,几近扭曲。 “但愿你能记住今日的教训,今后,言行举止都需谨慎小心。”明珠的声音冷硬如铁。 胡氏眼中满是不甘,却只能唯唯诺诺地应承。 正欲逃离这屈辱之地,却被明珠一把抓住手腕。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先前装作不知,是不想节外生枝。往后,切莫再妄图借他人之手害人,否则,区区二十个耳光,可不足以了结此事。” 胡氏抬头,目光与明珠相对,心中明了,自己的那些小手段已被明珠彻底看穿。 “姨娘这是何意?奴婢不明白,奴婢先行告退!” 胡氏试图狡辩,却因缺乏确凿证据,明珠无法直接对她下手,否则何必绕这么大圈子来惩治她。 料定胡氏此后不敢再轻举妄动,明珠不紧不慢,在侍女的搀扶下步入厨房。 她刚踏入厨房不久,消息便如风一般传至府中最尊贵的德惠院。 秦婉欣慵懒地斜倚在贵妃榻上,漫不经心地询问身边的侍女:“她当真如此说?” “千真万确,奴婢不敢有丝毫欺瞒。”侍女恭敬答道。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秦婉欣私厨的青石板地上。 秦婉欣站在厨房中央,眉头微蹙,发现私厨里竟缺了几样制作午宴必备的材料,临时去买显然已经来不及,这可如何是好。 她思量片刻,决定差遣身边的侍女前往府中的大厨房应急,毕竟那里物资充足,应有尽有。 说起秦婉欣对明珠的喜爱,那是一种源自心底的欣赏。 然而,若将明珠视作姐妹,未免有些过于抬举了。 毕竟,一个侍女与自己平起平坐,这在旁人看来,无疑是降低了她的身份。 但明珠的机智乖巧,确是她不可多得的助手,相比之下,胡氏的行事作风,就显得格格不入许多。 尤其是胡氏与金梦宁那种品性低劣之人交往甚密,这让秦婉欣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嫌恶。 一想到金梦宁,秦婉欣的胸口便如同被烈火灼烧,那晚的愤怒与不甘再次涌上心头。 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大夫明明说是个男孩,却因金梦宁的从中作梗,最终化为泡影。 她暗自发誓,今晚定要给胡氏一个深刻的教训,以泄心头之恨。 至于金氏,既然母亲已经有所惩罚,她便不多加干涉。 “娘既然已经罚了她,那么从今以后,你每日都让她重新体验今日的教训,直到她真心悔改为止。” 侍女领命而去,秦婉欣则强撑着疲惫的身躯,缓缓走向前堂。 不多时,明珠如约而至。 “奴婢给夫人请安,不知夫人今早是否已经用膳?”明珠的声音温柔而恭敬。 秦婉欣脸上罕见地露出了笑容,“我特意等你一起用餐,快起来吧!” 望着明珠,秦婉欣心中满是欣慰。 明珠总是这般恰到好处,无论多么宠溺,她都清楚自己的身份,从不逾矩。 “夫人,今天的粥是否合您的口味?”明珠关切地询问。 秦婉欣轻轻点头,“你的手艺,总能让我想起母妃的味道。” 在秦婉欣心中,粥的味道已不仅仅是味蕾上的享受,更是心灵上的慰藉。 提及王妃,秦婉欣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 她让江妈妈离开,恐怕会惹得王妃不悦,毕竟在养育孩子的问题上,王妃与江妈妈的态度是一致的。 “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秦婉欣喃喃自语。 明珠连忙摇头安慰:“夫人没有错,只是您的苦楚,他们未曾亲历,自然难以感同身受。” 秦婉欣轻轻拍了拍明珠的手,关于抱孩子的渴望与苦涩,能倾诉的人寥寥无几,而真正理解她的,只有明珠一人。 凭什么! 墨谨言可以左拥右抱,而她,连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都如此艰难! 这股不公让秦婉欣心中愈发憋屈,她忍不住又向明珠倾诉了一番。 “对了,过两天我要进宫,可能需要住上两三天,家中事务就拜托你了!” 秦婉欣突然说道。 进宫二字一出,明珠顿时紧张起来,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姐姐”二字,但她很快调整情绪,“是因为王爷官运亨通,您也要进宫受封吗?” 秦婉欣轻轻摇头,“快到重阳节了,我自从出嫁后就再没见过祖母,宫里传来消息说她很想念我。我想,重阳是个尽孝的好日子,便打算去陪伴祖母几天。” 第45章 进宫 明珠虽不明其详,但她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错过,下次不知何年何月。 于是,在恰当的时机,明珠挺直腰板,跪倒在地,“夫人,您进宫时也让奴婢跟着吧!” 秦婉欣闻言一愣,不解明珠进宫所为何来。 “你身怀六甲,不宜过度劳累,再说你进宫去做什么呢?” 秦婉欣提醒道,毕竟每日都有太医前来诊脉,确保万无一失。 “奴婢想去宫里探望一位老友。”明珠答道。 秦婉欣顿时来了兴趣,“哦?宫里的朋友?” 明珠点头确认,“早年间,我在外时有一位好姐妹,后来各自飘零,她被选入宫成为宫女。我们曾约定,不论谁先有了孩子,都要让对方看看。如今她行动不便,我亦不能随意进宫,所以想借此机会探望她。” 秦婉欣听后颇为动容,“你们的感情如此深厚?” 明珠将自己的过往与姐妹深情娓娓道来。 这段时间,世子与秦婉欣对明珠的关怀备至,让她偶尔会忘记心中的仇恨。 不!她的复仇大计还未完成! “奴婢以前随王妃进宫,见她并不如意。” 明珠说到这里,眼神闪烁,“奴婢想,如今有夫人器重,又怀了世子的骨肉,或许能帮她一把!” 原来明珠的心思如此细腻,无非是想找个机会为姐妹出头。 这份心意实属难得,秦婉欣决定成全,“好吧,那你回去准备一下,跟我一同进宫,但丫鬟就别带了。” 这并非故意为难,实在是担心她的丫鬟不懂宫规,万一触怒权贵,后果不堪设想。 明珠闻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整个人都轻盈了许多。 秦婉欣见状,也不再多言,打发了明珠后,独自陷入了沉思。 回到莲誉居,明珠原本满怀期待,但一见到程氏,心情又变得沉重。 唉!就这几日,绝不能让胡氏有机可乘! 她迅速安排好司琴与墨画,收好秦婉欣赐予的令牌,希望她们能保护好程氏,一旦有事,必须找世子讨个公道。 一切安排停当,明珠示意墨画先行离开,留下司琴,等待着她开口询问那个藏在心底的秘密。 “你……是要去看姐姐……” 明珠轻轻一笑,答道:“是的,她叫白洛。小时候,邻里乡亲都说我们姐妹俩才貌双全,是女子读书的典范。” 回忆起往昔,明珠的眼神中既有怀念也有遗憾。 那样开明的父亲,却不幸蒙冤离世,留下她们姐妹在风雨中飘摇。 “除此之外,我还想寻找其他的亲人,想知道他们如今是否安好……”明珠的声音渐渐低沉。 明珠的眼神中满是无法言喻的落寞。 姐姐身居那座深宫多年,尽管外界信息流通受限,但若说对亲人的下落一无所知,这背后隐藏的恐怕是难以言喻的凶险。 司琴站在一旁,双手绞着衣角。 明珠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无需多言,随后便独自沉浸在一片沉寂之中,整整一天,她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如果不是腹中那尚未出生的小生命,给予她一份母亲的责任与期盼,或许她连夜晚的安眠都会拒绝,任由自己在无尽的黑暗中徘徊。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精心打包的行李和准备好的干粮上,明珠跟随着秦婉欣的步伐离开国公府。 秦婉欣生性不喜与人共乘,因此特意为明珠安排了一辆马车,这份细致入微的考虑,让明珠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秦婉欣的马车确实奢华非凡,车内的一切都超乎明珠的想象。 座椅似乎是由极北之地的罕见兽皮缝制而成,触感既柔软又不失韧性,车内还悬挂着数枚小巧精致的宝石,就连遮挡窗外风景的窗帘,也是明珠曾在秦婉欣库房中见过的上等丝绸,细腻光滑,色彩斑斓。 随着马车的行进,明珠感到一阵轻微的不适,她轻轻拉开窗帘,街道上,车流如织,行人摩肩接踵,小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息。 而在一个不起眼的街角,一串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勾起了明珠儿时的甜蜜回忆。 记忆中,每当她偷偷溜出去玩耍,姐姐总会宠溺地为她买上一串糖葫芦,那甜中带酸的味道至今仍让她回味无穷。 若是姐姐故意逗她,佯装不买,她便会撒娇般赖在地上,直到愿望达成。 此刻,那熟悉的场景仿佛穿越时空,再次呈现在眼前。 正当明珠沉浸在温馨的回忆中时,一个卖糖葫芦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那背影异常熟悉。 直至那人逐渐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明珠才恍然大悟,那是明叔! 明叔是父亲多年前买回家的仆人,精通一些拳脚功夫。 在家族遭遇不幸的那个夜晚,正是明叔拼死护送她逃离了那片火海。 为了引开追兵,他们被迫分道扬镳,从此天各一方。 明珠一直以为,明叔早已不在人世,这份突如其来的重逢如同一股暖流,瞬间温暖了她的心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然而,身处秦婉欣的马车中,她无法立即下车与明叔相见。 明珠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告诉自己,下次明叔出府时再相认也不迟,毕竟与姐姐在深宫中的相聚更为珍贵,她必须将姐姐放在首位。 整理好情绪,明珠迅速用脂粉掩盖了眼角的泪痕。 这脂粉原本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柔弱,以便争取到出门的机会,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郡主,我们到了。” 随着马车缓缓驶入皇宫的大门,按照宫规,马车必须在此处停下,改由宫女太监抬着的轿子继续前行。 秦婉欣身为皇族最受宠爱的外孙女,性格自由不羁,却因心疼明珠,特许她的贴身侍女也能享受乘坐轿辇的待遇,这在宫中实属罕见。 即便是皇族的正牌孙女,也要遵守严格的皇室条例,居住在外五宫的范围内。 明珠被安排在东侧一处静谧的小屋,远离宫中。 秦婉欣本想为明珠配置更多的侍女,却被她婉拒了,她不愿过多打扰这份难得的宁静。 第46章 不归路 入宫的第一天,秦婉欣忙于处理外五宫的琐事,未曾迈出宫门一步,明珠心中的小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次日清晨,当秦婉欣身着华贵的朝服,踏上拜见皇后的道路时,明珠抓住了这个机会,决定秘密探访姐姐。 然而,当她得知白洛已被调往浣衣局的消息时,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花房侍女望着这位身怀六甲、服饰华丽的妇人,侍女眼中满是敬畏。 原来,白洛因不慎触怒权贵,被贬至浣衣局已有半年之久。 花房中的众人自顾不暇,更不敢为她发声,白洛就这样成为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宫廷之内,尔虞我诈,踩低捧高的戏码每日上演,白洛对此也无从抱怨。 在简单致谢后,明珠急匆匆地向浣衣局赶去。 那里,宫女太监的衣物随意堆放,凌乱不堪,环境比国公府更为凄凉。 管理浣衣局的管事无需亲自劳作,见到明珠的到来,连忙堆起笑脸,殷勤地迎上前。 “贵人怎会来到这种污秽之地?有什么需要奴才效劳的吗?” 管事试图揣测明珠的来意。 而明珠则挺直了腰板:“让白洛立刻出来见我!” 管事闻言,脸色微变,连忙赔笑道:“这位大人,白洛是我们这里最低等的仆役,干的都是最苦最累的活,您看……” 明珠洞悉了他的意图,随手丢出一锭银两,眼神冷冽:“别跟我耍花样,否则后果自负!” 管事见状,连忙点头哈腰,连声应诺。 银子入手,他的态度瞬间转变,哼着小曲,不情愿地将白洛从后院拽了出来。 “你这丫头,又招惹贵人了,看晚上怎么收拾你!”管事一边呵斥,一边粗鲁地揪住白洛的耳朵。 白洛默不作声,眼神空洞,显然已饱受身心的摧残。 明珠见状,心中怒火中烧,她怎能容忍这样的欺凌? “你这管事,也太过放肆了,明明是个奴才,却摆出一副主子的架子!” 平日里,明珠总是以温婉的形象示人,以获取他人的信任与好感,但此时,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管事见状,连忙转换态度,赔笑道:“夫人饶命,小的知错了,只是这些丫头,不严加管教不行啊。” 明珠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哦?” 话音刚落,她顺手抄起一旁的棍子,轻轻掂量,然后毫不犹豫地对准管事的后腰,用力一挥! 管事吃痛,大声呼喊:“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小的哪里做错了,惹您不高兴?” 明珠假装没有听见周围的嘈杂,手中的棍棒再次有力地挥动,每一次落下的教训都伴随着一阵阵沉闷的响声。 那管事的身躯蜷缩着,连连求饶:“大人!小的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以后绝对不敢再随意责打其他宫女了!” 直到这时,明珠才丢开了手中的棍棒,转身将白洛护在了自己身后, 她贴近管事的耳边,警告:“你记住,若再让我发现你玩弄这种把戏,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定要在你身上多试几次,让你长长记性!” 显然,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与白洛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但即便她是来自外头大户人家的少皇祖母,在这深宫之中,没有皇命,谁也不能轻易插手内务。 管事心中冷笑,料定用不了几日,此人便会离开皇宫,到时候,便是让白洛为今日所受的羞辱付出十倍代价的时候。 “姐,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啊?” 明珠带着白洛穿过曲折蜿蜒的宫中小径,最终在一条静谧无人的小巷里停下了脚步。 白洛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确认眼前之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亲人。 这对自幼形影不离的姐妹,总被人们夸赞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 但时至今日,岁月与经历已在她们身上留下了不同的痕迹。 “明珠……真的是你,我的明珠!” 这一声呼喊,姐妹二人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紧紧拥抱在一起。 良久,两人才渐渐平复了情绪。 此时,白洛才留意到明珠身体上的变化, 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显然是有了身孕,大约已有四五个月的样子,那是怎样也无法掩饰的幸福痕迹。 “你……成家了吗?” 明珠先是轻轻点头,旋即又摇了摇头,神色复杂。 “姐,我做了别人的侧室。” “那侧室的文书……”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小时候我被一对盗贼夫妇捡到,当作亲生女儿卖了出去,他们还留下了一张字条作为凭证。” 听到这里,白洛长舒了一口气,顺势坐在了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 “有个孩子在身边,也是好的。你能进宫来看我,想来你的夫家和正妻应该都是心地善良的人。” 明珠咬紧下唇:“是国公爷的公子,正妻是晋王府的郡主。” 此言一出,原本想要依靠妹妹的白洛顿时如遭雷击,猛地站起身,愤怒地扬起手,几乎要向明珠的脸庞挥去。 然而,念及姐妹深情,又顾虑到明珠腹中的孩子,那只手在半空中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国公爷、晋王,明珠,你难道忘了父亲是如何被他们冤枉的吗?我们本是书香门第的千金,一切都被那些恶人毁了,你现在竟然忘记了仇恨,还要为他们生孩子!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你有何颜面去见父亲!”白洛气喘吁吁,嘴唇颤抖,虚弱地瘫倒在地。 明珠连忙上前,扶住了姐姐,将白洛的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腹部之上:“阿姐,我怎么会忘记呢?我自愿成为侧室,就是要让国公府和王府自相残杀,等到王府垮台,我再亲手将国公府拖入深渊。” 墨谨言手中握有王府的把柄,只待两家彻底反目,届时,一切真相都将大白于天下。 而她,掌握着国公府的秘密,只需轻轻一推,就能让国公府分崩离析。 年轻一辈中,唯有墨谨言还算有些头脑,一旦他离去,国公府自然会树倒猢狲散。 到了那个时候,说不定她会亲自送墨谨言走上那条不归路! 白洛听罢,震惊之余,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误解了妹妹。 “可是明珠,这孩子和你……” 第47章 孽缘 “活着自然是好的,但我进入国公府本就是为了报仇,如果不能如愿,那么我们就一起去寻找阿爹吧!” “说起来,你和他之间的缘分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早年间,林家与姜家交往甚密,国公爷与父亲同为科举同年,私交甚笃。 一次酒后兴起,两位父亲便为墨谨言和明珠订下了娃娃亲。 儿时的他们常常一同嬉戏,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如果不是后来家中突遭巨变,朋友转瞬变为仇敌,现在的明珠应当是墨谨言明媒正娶的妻子了。 “阿姐,你知道宫里是否还有其他的亲戚吗?” 白洛失望地摇了摇头:“姐姐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每日在洗衣房与堆积如山的衣物为伴,连门都难得出一次,外界的事情我真的一无所知。” 看着姐姐这般模样,明珠先是柔声细语地安慰了一番,随后承诺会竭尽全力去打听消息。 宫中所有人员的记录册都藏在司正司,想要得到它们绝非易事。 明珠沉思片刻,决定先从宫中最不起眼的地方——那些低等宫女的住所开始调查。 一日奔波,希望逐渐冷却,如果连这些偏僻的角落都找不到线索,那么恐怕…… 明珠心中总有不甘,决定再去秦婉欣那里试试运气。 “你是说,想帮你的姐妹换个差事?”秦婉欣问道。“ 这事简单,明日让人拿着我的令牌去司正司说一声就行了。”秦婉欣的回应干脆利落。 “那就安排到外五宫的院子里当差吧。”这句话轻轻落下。 外五宫,那些只迎接尊贵宾客华美风姿的宫殿。 那里的丫鬟们,平日里悠然自得,少了些宫廷斗争的阴霾,这样的差事,在这深宫之中,无疑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 今天,秦婉欣的心情甚好。 重阳佳节,小宴之上,子孙满堂,而在这众多孙辈中,皇祖母的目光总是温柔地落在她身上。 明珠亲手制作的冰酥酪,不仅是一道美味,让秦婉欣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份细腻的关怀,让提拔明珠的想法在她心中愈发坚定。 然而,皇祖母私下里与她的对话,却带着几分沉重。 为了家族的未来,皇祖母说道:“明珠,你得明白,你腹中的若是男孩,必须由我来抚养。” 这话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命令,明珠跪伏于地:“奴婢明白,孩子能得到您的垂爱,是他的福气。奴婢只求偶尔能看看孩子。” 皇祖母的意图已十分明显,明珠若不同意,孩子将留下,而她则需离开这个她曾付出青春与汗水的地方。 “夫人明日还需前往皇后宫中请安,身边不能缺少得力之人,我自行前往司正司办理即可。” “你既这么说,那就自己去吧!”秦婉欣的话语中带着一丝赞许。 随后,她又提及皇祖母今日所赐的诸多布料,意在让明珠挑选一匹,为自己缝制新衣。 秦婉欣深知,恩威并施,方能在这深宫中稳固地位,而明珠的忠诚与能力,正是她所需要的。 “多谢夫人!”明珠随丫鬟步入库房,心绪却已飘远,挑选布料之事,似乎已不再重要。 在众多色泽鲜艳、质地优良的布匹中,明珠随意取了一匹翠绿,便转身离去,留下丫鬟一脸愕然。 丫鬟虽感奇怪,却也不愿多事,毕竟夜已深沉,各自安歇才是正理。 明珠独卧床榻,思绪万千,难以入眠。 进入司正司的机会仅此一次,若不能查明真相,未来的路,又将何其艰难…… 次日,曙光初破,明珠已从不安的梦境中醒来,虽然一夜无眠,但她依然强撑着疲惫的身躯,匆匆赶往洗衣房寻找白洛。 洗衣房内,管事正忙于琐碎杂务,得知白洛任务未竟,坚决不肯放行。 明珠适时亮出了秦婉欣的令牌,管事顿时神色大变,连忙应承下来,代为完成白洛的工作。 时间紧迫,明珠无暇与管事多言,急切地将计划告知白洛。 白洛心中虽有忐忑,却也毅然决然地答应了。 她深知自己的能力不及明珠,如今有机会为家族出力,自是义不容辞。 “郡主要调个人去外五宫,此事究竟该找何人办理?” 明珠迈步踏入司正司的大门,恭敬地向守门的宫人询问。 宫人见礼回问,明珠则响亮地报上了秦婉欣郡主的名号。 司正司内,世故之人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对于这位来自晋王府的郡主,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时值清晨,许多宫人尚在忙碌于整理前日的文档,不在场中。 只有一位宫人领着明珠,步入内室,翻阅那记录着罪臣家眷的名册。 “这些小箱子里,藏匿的是你想要找寻的答案。白洛真是幸运,遇上了郡主的慈悲,否则,这些人大多只能在苦役中度过余生。” “我来帮你一起找吧!”宫人主动提出帮忙。 命运似乎特别眷顾,明珠在第三次翻阅时,目光掠过了白洛的名字,但她佯装未见,继续浏览,心中暗自期盼能发现更多熟悉的面孔。 “司正的人呢?都消失了吗?” 门外侍卫的不耐烦中夹杂着明显的烦躁,脚步声来回踱动,透露出情况的紧急变化。 宫内,原本安静的氛围被打破,一名宫女被迫中断了手中的活计,匆匆离席,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与焦急。 明珠敏锐地捕捉到了,眼眸微转,迅速在宫女翻动过的杂物堆中寻找起那份至关重要的名册。 她的手指灵巧地穿梭于纸张与笔墨之间,每一本册子翻阅都显得既迅速又仔细。 “这位大哥,宫女在前往皇后宫的路上不慎冒犯了郡主,因此被罚了二十板子。” 明珠的声音清脆而镇定,向那名匆匆赶回的侍卫解释道, 宫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色,“可我这里也有急事……” “无论天大的事,郡主的命令最大!” 明珠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群中响起一阵低语,众人皆知郡主的威严不容挑衅,无人敢违抗。 宫女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遵命转身去取刑具。 啪!啪!每一声痛呼清晰地从门外传来,每一次响动都让明珠的心弦跟着紧绷。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她的心跳与门外的板子声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共鸣,紧迫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第48章 母亲还活着 还没找到! 仍旧没找到! 明珠的手指在册页间飞快地翻动,汗水悄悄从额角滑落,滴落在泛黄的纸张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终于,二十板子的惩罚结束,就在明珠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她在一堆杂乱无章的资料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那是母亲的名字! 母亲还活着,并且似乎过得不错,正侍奉在另一位嫔妃的身旁。 宫女处理完事务返回,看到满地的狼藉,眉头不禁轻轻皱起,“您这是在做什么?” 面对宫女的疑问,明珠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鲁莽,“找名册啊!这么多东西,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慢慢找?” 这番不容置疑的气势,与那位权倾一时的秦婉欣如出一辙,宫女哪敢多言,只能赔笑着加快手脚帮忙收拾。 明珠紧紧握着那本记载着白洛名字的名册,“就是她,明日就调她去外五宫,晋升为二级宫女。” 宫女连忙点头应允,对于秦婉欣的人,即便是个无名小卒,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她们必须在明日宫门关闭前离开,明珠心里清楚,主管的心思难以揣测,必须在此之前解决白洛的事情。 想到即将有机会见到久别的母亲,她的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好了,你动作快些,若明日还未办妥,你自己留心后果!” 揣着这份喜讯,明珠急切地想要与姐姐分享。 当她激动地从怀中掏出那个小巧的瓷瓶,里面装着司琴私藏的佳酿,一股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白洛望着那酒,眼睛里闪烁着惊喜,“这酒,上等货色!” 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但对酒的鉴赏能力却未减半分。 司琴得知这酒是为明珠姐姐准备的,尽管有些不舍,还是勉强分了一点。 瓷瓶开启,酒香四溢,白洛轻轻抿了一口,脸上露出久违的微笑。 明珠静静地看着姐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有了她的陪伴,白洛得以暂时逃离浣衣的辛劳,两人在这短暂的时光里共享着难得的宁静。 然而,明珠深知自己的处境,秦婉欣稍有闲暇,即便是身体不适,她也必须立刻回到她的身边。 “姐,再迟些回吧,这几日她们不会苛责于你。郡主离宫前,我一定设法将你调至外五宫。” 白洛因酒意而显得有些恍惚,对着明珠点了点头,随后便依偎在桃树下,沉沉睡去。 明珠摇头苦笑,她知道姐姐又要在这桃阴下沉浸于片刻的小憩。 幸好,近日天气温和,不至于让姐姐受凉。 告别了白洛,明珠急忙返回外五宫,一进门便感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秦婉欣的情绪波动不言而喻。 不待明珠开口,一名侍女慌慌张张地跑来,神色紧张,言语断断续续:“姨娘,九公主又生事端,不仅弄脏了夫人的新鞋,还……” 侍女欲言又止,明珠不悦地催促:“对我何需如此吞吞吐吐?” 侍女连忙跪倒在地,急急禀报:“公主说,虽然夫人贵为郡主,但她若想试穿夫人的鞋子,也是郡主的恩赐!” 明珠闻言,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愤怒,宫中怎会有如此放肆之人。 她眼珠一转,高声斥责:“好大的胆子!把我当作三岁稚童,随意哄骗不成?” “宫中上下,谁敢对郡主无礼至此?皇后难道没有给予惩处?” 明珠的质问让侍女身躯微颤,她小心翼翼地回答:“奴婢不敢欺瞒,皇后说公主年幼无知,只令其面壁反省。” 明珠冷哼一声,霸气回应:“年幼?难道还是孩童不成?” 侍女声音更低了:“回姨娘,公主尚未及笄,确实还是孩童……” “孩童……又如何?” 旁人见状,皆觉得这场景颇为有趣。 秦婉欣也被逗笑了。 明珠故意做出一副滑稽的模样,只为博得秦婉欣的一笑:“夫人,奴婢让您蒙羞了。” 秦婉欣的怒气已然消散,瞪了明珠一眼:“知耻近乎勇,速回吧。明日皇后要召见你。” 明珠脸色一紧:“夫人,奴婢不通宫规,恐在皇后面前失仪。” 明日是她在宫中的最后一天,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能再见娘亲一面。 “不可,明日是皇祖母要见你。”秦婉欣的语气平静而坚决,不容置疑。 “是,明日奴婢必谨言慎行。”明珠点头应允, 皇后要求觐见,恐怕有别的意思。 那只能再找机会与母亲相聚。 得知娘亲还在,明珠心安入梦。 梦里,一家人欢声笑语坐在桌前吃饭。 却不料,接着是抄家时才听到的梦魇之声…… “啊!”一声惊呼划破了夜的寂静,明珠猛地从梦境的深渊中挣脱,仿周身被冷汗浸透,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凉意。 晨光微露 明珠已换上了宫女装,细腻的绸缎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静静地坐在床沿,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色。 皇后宫内,尽管晨光尚未完全驱散夜的寂静,却已是一片繁忙景象, 秦婉欣领着明珠,步伐坚定,穿过一道道雕梁画栋,最终大步入殿。 “向皇祖母请安!”明珠与秦婉欣齐声行礼,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皇后轻轻点头,微微侧目,示意二人起身。 她亲切地招呼秦婉欣靠近 皇后缓缓抬起眼眸,目光温柔轻轻拂过明珠的脸庞,“你是姜氏吧?” 明珠闻言,她小心翼翼地回应了一个“是”,声音细若蚊蚋,不敢再多言。 皇后并未立即发表意见,转而与一旁的贵妃谈起了些家长里短,气氛一时变得轻松起来。 跪在冰凉的地面上,明珠能感觉到膝盖与石板的每一次接触都在提醒着她的卑微与渺小,腿脚逐渐麻木,疼痛感开始蔓延。 秦婉欣见状,心中不忍,刚欲伸手相助,却被皇后轻轻按住,那是一个无声的警告,也是对明珠的一次考验。 明珠心领神会,她知道此刻的沉默与忍耐比任何言语都更能体现她的尊崇与顺从,于是她更加恭顺地挺直了腰板。 终于,皇后结束了与贵妃的闲聊,轻轻抬手,示意明珠起身。 “赐座!”一声令下,殿内瞬间安静,妃子们迅速分列两侧,秩序井然。 第49章 讨回公道 秦婉欣紧靠着皇后,坐姿优雅,而明珠所得的不过是一张简陋的小凳,安置在秦婉欣背后,透过缝隙,她仿佛看到了母亲模糊的身影,那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然而,记忆中的母亲,绝非眼前这些华丽装扮所能比拟。 从诸位娘娘的交谈中,明珠逐渐拼凑出了一幅关于这位与母亲容貌相似的柳美人的画像——九公主的母亲, 一个生活在权力与阴谋交织世界中的女子。 面对皇后的责难,她表面不敢反驳,却将内心的不满与怨气转移到了无辜的宫女身上,明珠亲眼目睹了她对阿娘的残忍,那扭曲的表情与狠厉的动作,让人心寒。 尽管生活在这里比起洗衣房的劳苦要轻松许多,但明珠并不贪图更多的恩宠,尤其是对于那位对郡主态度轻蔑无礼的柳美人,她更是心存戒备。 晨会结束后,人群渐散,明珠借机多看了几眼那位柳美人,只见阿娘痛苦地揉搓着被拧伤的手臂,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淤青,那伤痕似乎比任何人都要深重,触动了明珠内心深处的柔软与愤怒。 在无人注意的瞬间,明珠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猛地冲向了柳美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为阿娘讨回公道。 “哎哟!”随着一声惊叫,明珠摔倒在地,幸亏有柳美人作为缓冲,才未受重伤。 但她并未停止,而是继续演戏,大声指责柳美人无故伤害,说完便假装晕厥过去。 秦婉欣对明珠视如己出,见到这一幕,怒火中烧,不顾宫廷的繁文缛节,命令侍卫将明珠抬到偏殿休息,以示关怀。 明珠的这一举动,让御医们左右为难,他们无法直接揭露真相,只好顺着秦婉欣的意思,给出了一个无关痛痒的诊断。 “郡主只是劳累过度加上轻微不适,无需过多担忧,静养即可。”御医的话让秦婉欣稍稍安心, 但她随即转向柳美人,“柳美人,九公主昨日的无礼还未让你反省吗?今日又来挑衅我们定国公府,你的意图何在?” 不等柳美人开口辩解,皇后已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祖母,您这是什么意思呢?”秦婉欣一脸的不解。 皇后目光深邃地望向床边,:“在我面前,就别再玩那些小聪明了,这里没有外人,如果你再不安分,我就让人来照顾你。” 提到慎刑司的精奇嬷嬷,众人皆知其手段之狠辣,落入她手,不死也要脱层皮,明珠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已被皇后看穿。 于是,她干脆利落地站起身,跪倒在地:“奴婢知错,求皇后娘娘责罚!” 秦婉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心中疑惑明珠为何要对皇祖母做出如此举动。 皇后一步步走向明珠,突然间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如果不是因为婉欣,你这会儿怕是已经没命了!” 明珠的声音因紧张而颤抖,连忙应道:“是,奴婢明白。” 皇后冷哼一声,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我不当众揭穿你,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但下不为例,若有下次,杖责至死!” “不能就这么算了!皇后娘娘!”明珠的声音坚定而清晰,打破了殿内的平静。 秦婉欣见明珠如此大胆,急忙想要拉住明珠,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娘娘,昨日九公主让夫人蒙羞,您若不加以惩罚,尚可理解为宽宏大量,但柳美人的行为,难道就没有管教不当的责任吗?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给夫人讨回一个公道。如果就这样轻易放过,夫人今后在宫中的地位与尊严何在?” 秦婉欣见状,连忙跪倒在皇后面前:“皇祖母,明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她不明事理,请您宽恕她这一次。” 皇后有诧异:“那你说,该怎么办?” “柳美人既然犯错,应当受到降级的处罚,至于她不懂规矩,就该由更有经验的人来教导,这样才能确保母亲不再受到这些纷扰的影响!”明珠的回答直截了当。 皇后闻言,目光在明珠与秦婉欣之间徘徊,似乎在考量着这番话背后的深意。 虽只是个不受宠的嫔妃,但教训一番,让她学会些宫中的规矩,似乎也并无大碍。 “那就依你的意思去办吧。”皇后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随后又补充道,“婉欣,从今往后,不许你再带她进宫。” 行事虽然冲动,秦婉欣却比小孙女多了一份心思细腻,这样的人最容易在复杂的宫廷斗争中自寻烦恼。 她连忙应承下来,恭敬地目送皇后离开,直到那华贵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之外,才缓缓起身。 走向床边,秦婉欣假装生气,眉宇间却藏着几分疼惜:“你何时变得这般大胆,行事之前竟不与我商议半分。” 明珠抽泣着:“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愿因此连累夫人。” “你今天的举止,确实太过分了,你知道吗?皇祖母不会轻易放过那个柳美人的,在这深宫之中,有的是手段慢慢收拾她。” 秦婉欣语重心长,话音未落,明珠的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珍珠,滚滚而下,哽咽着说:“奴婢愚钝,只知道若您受了委屈,便会有更多人不将您放在眼里。” “您是晋王府最得宠的千金,身份何等尊贵,怎能容忍那些宵小之辈欺侮!” 至于皇后是否会真的惩处秦婉欣,明珠心中并无把握,但她清楚,一旦皇后真的出手,首当其冲受苦的将是自己的母亲。 明珠对这件事的坚持并非一时兴起,就连一向冷静的秦婉欣也觉得她过于冲动。 然而,面对一个愿意为自己牺牲生命的人,秦婉欣又如何忍心苛责? 最终,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你先休息一会儿,今天我们出宫去散散心吧!” 明珠温顺地点了点头,目光紧紧跟随秦婉欣离去的背影,直至那抹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皇后严厉责骂柳美人的声音。 不久,皇后下令更换柳美人身边的侍从。 内务府的官员迅速响应,将围绕在柳美人周围的仆人们一一带走。 第50章 下毒 “主子行为不当,身为仆人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们作为柳美人的随侍,每人扣除半年的薪俸。” 命令下达,众人皆是低眉顺眼,不敢有丝毫异议。 明珠心急如焚,甚至来不及穿好鞋子,就悄悄拉开后窗的一丝缝隙,向外窥视。 此行之后,想要再次踏入宫门,恐怕比登天还难。 她只是渴望能再多看母亲几眼,哪怕只是远远地望一眼。 “你们作为柳美人的随从,其他主子不会接纳你们。你们两个,去外五宫;另外两位,前往御花园。” 外五宫! 果然是外五宫! 母亲与姐姐若能在那里相伴,定能彼此扶持。 这样的安排,即便自己再也无缘踏足宫墙之内,心中也能感到一丝安慰。 想到这里,明珠的眼泪更加汹涌。 也许是母女之间的心灵感应,仅仅通过那狭窄的缝隙,母亲的目光与她交汇,两人的眼眶都不禁泛起了红。 遗憾的是,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管事的催促声响起,打断了这短暂而珍贵的对视。 明珠心中波涛汹涌,强抑着冲动。 她拭去泪水,在床上小憩片刻,整理好情绪后,静静地坐在床边等待秦婉欣的召唤。 午后,明珠再次坐上了软轿。 宫中的繁华与喧嚣并未让她留恋,反而是这几天与母亲和姐姐的相聚,如同一场短暂而美丽的梦境,醒来时只留下心中的空虚与失落。 离开皇宫,换乘马车,明珠轻轻掀开帘幕向外望去,却不见明叔熟悉的身影。 或许今日他家中有事,未能出摊? 她决定请阿昌帮忙打听情况。 多年的孤独生活,让明珠深刻体会到了亲情的宝贵,她只希望好不容易重逢的家人不要再分离。 “打听清楚了,那天他在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摔伤了腿,阿昌留了些银两给他,让他好好休养,过段时间就会康复。” 由于明珠身怀六甲,秦婉欣坚决不允许她再外出,此事便由司琴代为处理。 阿昌手脚麻利,次日黄昏便带回了消息。 “这样最好,但这笔钱应该由我来出。” 姐妹之间的情谊,不应在金钱上过分计较,更不愿让司琴因为阿昌的钱财而陷入两难。于是,不管司琴如何推辞,明珠依然坚持支付了所有的费用。 “夫人回王府探亲,你也可以趁机休息两天。” 明珠轻笑点头,既然正值王妃寿辰,她便不打算再去凑那份热闹。 秦婉欣正准备品尝精心熬制的银耳粥,门外却突然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打断了她的早餐时光。 来者粗鲁无礼,一脚踹开了门,门板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屋内,司琴拼尽全力挡在明珠身前,但在那人的蛮力之下,她显得如此渺小,轻易就被推开。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措手不及,那人已经夺过了粥碗。 “怀孕还如此粗心大意,我看这孩子即便能顺利出生,也难以抚养成人。” 那人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明珠眉头紧锁,一时间不明白对方的用意。 难道这粥里有问题? 如此明目张胆地下毒,一旦事情败露,便是死罪一条,谁会愚蠢到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呢? 那女子坦率直言:“她心如死灰,求解脱而不得,若真能如愿,未尝不是一种释然;即便未能如愿,于她而言,或许也是另一种形式的释放。” 明珠闻言,眼神骤然凝固,眸中闪过一丝锐利 看来又是金氏做的。 “可她不是已被宣布享有自由之身了吗?”明珠质疑着。 “宣布自由?那又能怎样?在国公夫人的权势之下,短短几日内更换两名看守,不过是她弹指一挥间的小把戏罢了。” 女子的回应冷淡而直接,字字句句都透露着对国公夫人手段的谙熟。 真相如同水中月,难以触及,明珠虽不愿轻易采信,但她素来以理智着称,不会轻易被情绪左右。 于是,明珠缓缓起身,对着这位突然出现、却救了自己于危难之中的女子,深深行了一礼,眼中满是真诚:“今日承蒙姑娘援手,明珠感激不尽。敢问姑娘芳名,以便他日报答此恩。” 女子轻轻摆手:“我是郭氏。” 见明珠面露困惑,不禁发出轻笑声:“未曾听闻我的名字实属正常,我在府中,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存在罢了。” “几年前,家父意图将我卖入风月之地,幸得世子出手相救,我才得以免遭厄运。” 女子一顿,继续说道,“每当世子厌倦了后院的尔虞我诈,便会找我一同研习武艺,以求片刻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其他侍妾误会我受宠,寻了个借口,将我远远打发到了偏远的庄子上。此次国公夫人召回我,恐怕是想以此分散你所获得的宠爱吧。” 见她言谈间口干舌燥,便贴心地递上水果。 女子接过苹果,一口咬下,清脆的声响在空气中回荡:“你连我不喜饮茶都知道,难怪世子对你另眼相看。” 那座远离尘嚣的庄子,虽为世子私人产业,却因几个狡猾仆人的操控而显得暗流涌动。 而她,仅凭侍妾的身份,就将庄子治理得秩序井然,令人钦佩。 明珠内心深处的向往被悄然唤醒——自立门户,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这是她自幼便怀揣的梦想。 因此,一旦有能力,她首先想到的是帮助阿昌实现开店的梦想。 此刻,明珠心中暗自期许,若能在这场权力斗争中全身而退,她也渴望能像这位女子一般,活出自我,不受束缚。 两人促膝长谈,直至深夜,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司琴在一旁默默道:“明珠,若有一日你心生悔意,待产下孩儿,找个合适的时机,离开这里吧。既然你能智斗江妈妈一家,独自一人也能活得精彩纷呈。” 夜色中,烛火摇曳,明珠坚决地摇了摇头:“复仇之心,矢志不渝。司琴,你去请大夫,就说我的病情加重了。” “再让墨画过来,我要知道这段时间里,府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司琴望着明珠,那份瘦弱仍让人心生怜惜,司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遵命而去。 第51章 指引 夜深人静之时,司琴秘密寻医问药的消息,不知为何,迅速在国公府上下引起了轩然大波。 而明珠,则安静地坐在屋内,手中握着从宫中带回的精致点心,缓缓咀嚼,墨画在旁,将近期发生的种种琐事细细道来。 原来,墨承宣之事再次触动了国公夫人敏感的神经。 书童事件之后,为墨承宣觅得一门当户对的婚事本就困难重重,偏偏安平侯夫人不请自来,主动提出联姻。 这背后,极有可能是国公夫人给予了安平侯夫人某种利益交换,才急于对明珠下手。 若明珠仅仅是个普通的姨太太,多加防范也就罢了,但若想要报仇雪恨,就必须阻止这场婚事的促成。 国公爷与王府之间的联盟本就错综复杂,好不容易出现了裂痕,岂能让安平侯轻易插足,搅乱局势。 明珠沉吟片刻,下达指令:“取我的令牌,明日午时对外宣称我身体不适,孕期反应强烈,需要再次请大夫前来。” “另外,派人前往王府,传言说国公夫人有意栽培小少爷。” “这话一旦传入王府,既为我方增添助力,又在对方内部埋下了猜忌的种子。只有当信任崩塌,我们的道路才会更加宽广。” 至于安平侯府的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还得从墨五小姐那里入手。 明珠将这些日子积攒的奖赏悉数拿出,托人去街上寻一位口才了得的说书人,让他好好讲述一番墨承宣与书童之间那段令人唏嘘不已的故事。 墨画领命而去,为了让明珠心情舒畅,她还特意添了几分幽默的色彩。 主仆二人正沉浸在欢声笑语中,房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 墨谨言一脸焦急地闯了进来,显然,他是真的担心明珠的安危。 “阿玉不是说没事吗,你怎么还……” 墨谨言拉住明珠的手,却发现她似乎真的毫发无损。 明珠抿嘴一笑,眼中带着无奈:“爷,我没事的,但这样一来,国公夫人恐怕要白忙活一场了。倒不如让她以为是大夫医术高明,这样更好些!” 原本打算借大夫之手验证阿玉的话,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已经没有必要了。 墨谨言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没想到明珠会为了他做到这种程度。 其实,明珠只是想争取时间,毕竟墨谨言如今身为平民,外出容易遭遇不测。 待到时机成熟,明珠自会揭开一切真相。 墨谨言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对于母亲偏爱弟弟的心思,他早已有所察觉,只是未曾料到母亲竟会如此狠心。 在弟弟出生之前,母亲似乎从未如此对待过他。 在母亲面前,他总是处于两难的境地。 上次的质问,几乎耗尽了他的全部心力。 望着明珠,墨谨言心中五味杂陈,虽然无法因为这件事责怪母亲,但他总想为明珠做些什么。 “从明儿起,我将特别为你安排一个小厨房,饮食皆由专人直接送达,无需经过任何旁人的手。” “至于厨师与仆役,我已经妥善安排妥当,确保万无一失。” 明珠心中原本盘算着再争取些,未曾料到竟会收获如此意外的惊喜。 这不仅意味着她能享受独一份的尊荣,更重要的是,她可以借此机会,借购买食材之名,与外界传递信息,为自己的计划铺路! “至于金氏那边,就让她自食其果吧!” 金氏恶行昭彰,即便遭遇不幸,也是咎由自取,干脆利落地解决,或许还能算是对她的一种慈悲。 明珠听闻此言,眉头轻轻一皱,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爷,奴婢理解您的难处,然而,如果仅仅惩治金氏一人,是否对其他同样作恶的人太过宽纵了呢?” 国公夫人虽暂时无法行动,何不趁此良机,彻底清除她的党羽,以免后患无穷? 金梦宁突遭横祸,双腿残疾,国公夫人即便心有余,也力不足,难以再施援手。 “此事我自有主张,定会暗中查个水落石出,确保咱们的孩子毫发无损。” 墨谨言不愿事态扩大,内心深处对母亲仍抱有一丝未灭的希望。 明珠深知,自己在墨谨言心中的地位尚不足以左右大局。 “爷所言极是,待夫人归来,再由她来整顿后院,那些争风吃醋的小事自然迎刃而解。” “程氏性情怯懦,被胡姐姐一番震慑,早已吓得六神无主。” 墨谨言抬眸望了明珠一眼,心照不宣。 明珠心思细腻,他一向了然于胸,这样一个如狐狸般狡黠的女子,怎会甘心默默承受所有不公? 明珠是在为他指引方向,而他,也乐于顺从她的意愿。 一切似乎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但墨谨言心中却莫名升起一股烦躁。 明珠体谅墨谨言面上的尴尬,但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去做。 “爷,与程氏闹到这般田地,奴婢亦有责任,想亲自前去问个清楚明白。” 墨谨言本不情愿,但一念及明珠所受的委屈,终是勉强点了点头。 恰逢此时,大夫步入房中,墨谨言借故抽身,离开了明珠的身边。 明珠让大夫诊脉,悄无声息间透露了自己的打算。 大夫欣然答应协助。 大夫离去后,司琴匆匆入内,试图安抚明珠的情绪。 明珠却显得不以为意:“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从成为侍妾的第一天起,我就预见到会有这些纷扰。” “你去把墨画唤来,我们一同去见金氏。” 望着明珠安然无恙的模样,司琴乖巧地退了出去。 门扉轻合,明珠的身躯终于放松下来,尽管早有准备,但她内心并非全然无感。 若非姐姐提及,她几乎快要遗忘儿时那段渺茫的婚约,以及那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姜明珠。 姜家遭遇巨变,他又怎会记得那个年幼的名字? 不久,司琴与墨画返回,明珠不再犹豫,整理好妆容,在月光的掩映下,向金梦宁的住处进发。 与此同时,青松立于门外,正准备为金梦宁送行,了结这段恩怨。 青松作为墨谨言的伴读,也参与处理一些隐秘事宜,两人因此建立了深厚的默契。 “青松,世子可曾说过,我能否先与金氏单独谈谈?” 青松一听,连忙后退两步,恭敬地请明珠先行。 第52章 深渊 “姨娘,那妇人性情暴烈,您速去速回,有任何需要,随时呼唤我。” 明珠向青松表达了感激之情,随即带领司琴与墨画步入室内。 屋内,为了惩罚金氏,每一扇窗户都被牢牢钉死。 深秋时节,室内却异常闷热,明珠踏入门槛,不由自主地皱了皱鼻尖。 金氏闻声,缓缓转动脖颈,目光最终落在来者身上。 一见明珠,她的情绪瞬间失控。 “你怎么还活着?你为何不死?” 司琴挺身挡在明珠之前,蹙眉反驳:“像你这样的恶人尚且苟延残喘,我家姨娘凭什么要死?” 金梦宁闻言,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再次望向明珠时,眼中满是嘲讽与不屑。 “我算恶人?那你们又高尚在哪里?别忘了,是你们先动的手脚!” “正是你们,硬生生毁了我和王匠家小子的名声!” 明珠闻言,迅速从袖中抽出一方手帕,轻轻挥动:“这个,你还记得吗?” 手帕轻轻拂过金梦宁的脸庞,看似平平无奇。 金梦宁一脸茫然,明珠冷笑道:“柔菊的帕子,你用来诬陷我,结果呢,害得她被夫人赐死。” “真是讽刺,自己犯下的恶行转瞬即忘。还有那次回娘家,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作恶之人,总以为能瞒天过海,殊不知,到头来只是自欺欺人。 金氏一时语塞,半晌才挤出一句无力的辩解:“我只是受人胁迫,略施小计,哪像你们,心狠手辣。” 这话险些让明珠失笑出声。 “你以为你的恶行微不足道,我们化解危机是天经地义;你觉得我们的手段卑鄙,那是因为你愚蠢至极!” 国公府太过纯良,缺乏磨砺人心的试炼,才让金梦宁之流有机可乘。 若是在王府,她恐怕早已命丧黄泉多次。 明珠审视着新涂的指甲,压低声音,漫不经心地道:“我来,是有些问题要问,你若坦诚相告,我给你一个痛快。” “若是一字不吐,我即刻为你求情,待夫人归来,再让她知晓这一切的真相。” 明珠的脚步坚定而有力,每一步都踏在石板地上,发出沉稳的回响。 她的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那笑容中既有挑衅,又似乎隐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的眼眸如同深邃的夜空,直直地锁定了金梦宁,那目光仿佛能洞察人心,让金梦宁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你眼前的这些苦楚,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前菜罢了。” 明珠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冷酷,她缓缓地摇晃着头,仿佛在惋惜金梦宁的无知。 “王府的深处,藏匿着无数种手段,足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金梦宁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尽管内心充满了恐惧,但她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决绝,仿佛是在期待着这场噩梦的终结,渴望一切早日尘埃落定。 明珠敏锐地捕捉到了金梦宁的弱点,她不紧不慢地吩咐下人搬来一把雕花木椅,自己则优雅地坐下,仿佛是在享受一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问吧,我知道你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金梦宁的爽快回答让明珠微微一怔,这与她预想中的抵抗截然不同。 “讲讲吧,这一次,你们是如何精心布局,意图加害于我?” 明珠的声音平静而冷淡,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直刺金梦宁的心房。 金梦宁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大厨房送饭的环节中,有国公夫人的内线,国公夫人用重金收买了侍卫,让他将毒药偷偷带入。而胡氏的那位,则在路上与送饭的仆人联手,故意拖延时间。” “就在那个短暂而又关键的时刻,我利用窗户的缝隙,将毒药悄无声息地投放到了饭菜之中。” 金梦宁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仿佛是在回忆一件无法改变的过往。 “我清楚她的打算,迟早会东窗事发,所以她想要拉更多的人下水,到时候就可以轻易地将我推出去,当作替罪羊。” 金梦宁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哀,即使知道自己不过是一枚棋子,她也选择了接受。 明珠对于金梦宁的感慨毫无兴趣,她直接切入主题:“除了你和胡氏那位,国公夫人还有哪些同谋?” 金梦宁在这一刻彻底放弃了抵抗,她一口气说出了几个名字,其中既有国公夫人亲自安排的,也不乏他人暗中插手的痕迹。 “世子夫人来找你的时候,有没有透露过什么不满或者怨言?” 明珠的问题让金梦宁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愕。 “有。”金梦宁的回答简短而干脆,随后却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那笑声中夹杂着讽刺与绝望。 “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一片忠心,原来,你也藏着自己的小心思啊!” 面对明珠的质问,金梦宁终于坦白了一切,她承认了自己的失败,承认了在这场权力的游戏里,她技不如人。 “夫人控制我的,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情字。”金梦宁的声音低沉,。 春寒料峭的季节,寒冷刺骨,金梦宁的母亲曾是风月场所的女子,一生漂泊,两手空空。 年华老去后,被无情抛弃,只希望能在晚年得到安宁,却不得不让正值青春的女儿重蹈覆辙。 母女俩的生活风雨飘摇,金梦宁因饥饿不慎撞上了纨绔子弟的马车,险些丧命,幸得墨谨言出手相救。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她偷听到墨谨言与青松的对话,得知他们计划从红楼挑选侍妾。 于是,她策划了一场交易,带着母亲自愿卖身进入红楼。 不久,国公夫人果然前来挑选,金梦宁使出浑身解数,最终赢得了青睐。 国公夫人洞察了她对世子的情感,以此为筹码,让她成为了世子书房的耳目,代价则是随时汇报世子的行踪。 从此,金梦宁一步步陷入了无法回头的深渊。 “说到底,也是世子欠我的。” 金梦宁自嘲地笑道,“那一夜酒醉,全府上下都认为我和世子已成夫妻,连我自己也信以为真,可是我的守宫砂明明还在!” 明珠闻言,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金梦宁手臂上那刺目的红斑,初时还以为那是秦婉欣暴力的痕迹。 第53章 给你个痛快 “是他先对我隐瞒了真相,如果不是这样,我宁愿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侍女,或许就能避免这条满是荆棘的道路。” 金梦宁的眼神复杂,既有控诉,又有无奈,仿佛有千言万语梗在喉间,难以言喻。 她的眼神锋利如刀,让明珠感到一阵阵不适。 即便在最后的时刻,金梦宁依然试图将责任推给无辜的世子,仿佛自己的一切错误都是被迫无奈。 面对明珠的进一步追问,金梦宁对其他人的动机一无所知,她的情绪在崩溃的边缘徘徊,时而笑,时而哭,显得异常脆弱。 明珠望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意识到继续留在此地已无意义,于是决定离开,去找青松。 “给她一个痛快吧。”明珠轻声吩咐,这是她对金氏的承诺。 青松领命,步入屋内。 门外,明珠驻足良久,直至屋内的悲鸣声戛然而止。 秋意渐浓,夜色中的露珠格外沉重,连夏夜的蝉鸣都已悄然隐去,四周再次回归寂静。 青松走出门来,手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他的形象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沉重。 “姨娘别看,虽然一时痛苦,但对她而言,这也是一种解脱。” 在明珠和众人眼中,青松一直是个温文尔雅的书生,没想到他能做出如此决绝的举动。 “今日确实劳烦你了,若非因我,你也不会被卷入这纷扰复杂的漩涡之中。” 明珠满含感激之情。 司琴闻言,即刻呈上早先约定的丰厚报酬。 青松恭敬地接过了报酬,承诺会妥善料理金氏的身后事宜。 明珠再次表达了深深的谢意,一行人随后缓缓离去。 每当夜深人静,她总会想起姜家那些无辜惨遭横祸的亲人们,不禁愤慨,为何那些真正犯下滔天罪行的元凶却能逍遥法外,仿佛正义的天平从未向他们倾斜? “若是世间真有鬼神,这国公府、王府之内,那些作恶多端之人,岂不应早早受到应有的天谴?” 夜晚,明珠的房间显得格外空旷冷清,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空无一人的床榻上。 她思绪万千,遥想着远大姐与母亲,是否能够与其余姐妹重逢。 次日清晨,金氏不堪忍受秦婉欣残酷折磨,最终选择自我了结的消息,在国公府内蔓延开来,引发一片哗然。 明珠深知,这仅仅是个开始,远远不足以洗刷冤屈。 于是,她暗中让人将消息散播出去。 待到第二日正午,墨画的消息刚刚传至,秦婉欣便匆匆返回了德惠院,并即刻召见了明珠。 她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狐疑之色,问道:“金氏四肢俱废,怎可能自行了断?明珠,你对此有何看法?” 明珠轻巧地欠身行礼,面容平静:“奴婢斗胆猜测,这或许是国公夫人的一石二鸟之计。她意图扶持小公子登上高位,故而不惜一切代价破坏大公子一家的名誉。只要大房的声誉受损,世子之位的竞争便会出现变数,为小公子铺平道路。” 明珠的话语逻辑严密,丝丝入扣,让秦婉欣不得不凝神细思,权衡其中的利害关系。 “那么,依你看,我们应如何应对?” 明珠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地答道:“正如之前所言,唯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除去小少爷,一切纷争自会迎刃而解。” 几个月前,墨承宣暗中对她们下手的阴影,因缺乏确凿证据而未能得到清算,但如今,她与墨承宣之间的恩怨已升级为一场生死较量,不容任何退路。 秦婉欣轻轻摩挲着下巴,目光深邃,陷入了沉思。“你可有具体的策略?” 明珠略一思索,缓缓道:“对付墨承宣,并非只有取其性命一途。若强行为之,恐将来世子念及手足之情,对我们心生不满。” 她深知,行事需留有余地,以王府的权谋与手腕,若能不动声色地让国公府与王府反目成仇,岂不是更高明的手段? “正如我们对付程氏那样,可以从名声上下手,令其声名狼藉!” “一旦墨承宣的名声扫地,他自会选择避世隐居。待到几年后王爷高升,世子承袭侯爵之位,那时再为他平反,也为时不晚。” 若父亲的权势更进一步,这府中之人,除小少爷外,一个不留,由她亲自照料,方能安心。 秦婉欣注视着明珠,觉得她的想法虽显稚嫩,却也透着一股难得的纯真,没有过多的算计与狡诈,这样的品质在复杂多变的府邸中实属难得。 “嗯,你这想法倒也简单直接。将来留在府中做个管家,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原本我还担忧这差事会落入江妈妈之手,毕竟她那老练的手腕,我总是不太放心。” 至于明珠的计划,秦婉欣权当是暂时稳住局面的手段。 眼下,首要任务是将定国公府牢牢绑定在晋王的战船上,为将来助力他攀上更高的权位铺路。 一旦父亲那边有所行动,这国公府的利用价值也将随之耗尽。 “墨承宣近来虽稍显收敛,但他过去的劣迹斑斑,明珠你不必忧虑,我会妥善处理。你先回去休息吧。” 明珠领命退出,心中却已盘算好,一旦秦婉欣有所行动,她便将真相公之于众,为自己和府中无辜之人讨回公道。 她本欲直接返回莲誉居休憩,却不经意间瞥见了旧时居住的小屋,屋内似乎有身影晃动,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明珠压低声音,假装呵斥道:“你们都瞎了吗?怎能让刺客如此轻易潜入,难道想对夫人不利?” 秦婉欣身旁的大丫头闻言,连忙凑上前,悄声道:“姨娘小声些,那里住的是子寒。” 明珠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惊愕,难以置信秦婉欣竟敢如此胆大妄为。 “你们为何不劝阻?万一事情败露……” “姨娘放心,此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 “子寒不会言语,安置在此,待世子某日来访德惠院时,再做安排。起初我也担心安全问题,但至今未出任何差池。” 明珠叮嘱了丫头几句,表面上若无其事地返回了莲誉居。 “墨画,你替我去请雪柳来,让她在陪伴世子拜见师父时,多留意墨承宣的举动。” 第54章 私通 明珠眉头紧锁,满面愁容,“虽说夫人不许我们插手,但我受她庇护,总想为她分忧解难。” 墨画领命而去,带着明珠给的银两,明珠心中的石头这才稍稍落地。 转身,她又对司琴吩咐道: “司琴,你去打听一下,看谁能与怀中沟通,告诉他秦婉欣又有了新欢。” 子寒虽暂时保全了性命,却已让秦婉欣心生嫌隙。 若不奋力一搏,他的结局恐怕早已注定。 明珠想要借机挑起事端,只要子寒仍在秦婉欣身边,便是握在手中的把柄,随时可以成为反击的利器。 一切安排妥当,程氏脸上洋溢着笑容,步伐轻盈地步入院子。 听说是因为胡氏不慎触怒了世子,导致她被囚禁了数月之久。 程氏自身尚且自顾不暇,如今有人愿意站出来替她稳住局面,心中自然是一片欢欣。 明珠心中虽有几分不快,毕竟这些流言蜚语如同蚊虫,扰人心神,但她深知没有确凿的证据,任何的争辩都只会是徒劳。 未来的路还很长,她正默默筹谋着应对之策, 这时,墨画搀扶着衣衫不整的雪柳,两人几乎是冲进了屋内。 墨画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姨娘,我去找雪柳的时候,发现她似乎中了毒,而她的屋子里竟然有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男子。我情急之下将那人打昏了,可外面的脚步声纷乱,情况紧急。” “是国公夫人,她声称要抓出私通之人。我别无选择,只能先从窗户把雪柳救了出来!” 墨画一口气说完,额头上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明珠一听,心中豁然开朗。 国公夫人此举显然是想一举两得,既毁了雪柳的名声,又能借此机会将无辜的墨谨言牵扯其中。 这计谋与明珠之前的推测不谋而合,让她不禁感叹国公夫人的手段之狠辣。 难怪外界传言秦婉欣杀害金氏,背后除了她自己,还有国公夫人在暗暗推波助澜。 雪柳在府中行动自如,又与明珠交好,此事她绝不能袖手旁观。 “做得好,先帮雪柳姑娘换上干净的衣服,让她在床上躺好,再取湿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我去门口守着。” 刚跨出莲誉居精致的门槛,明珠的目光便与迎面走来的国公夫人及其随行人员不期而遇。 她不慌不忙地移到路中央,举止端庄:“给国公夫人请安了,未曾料到夫人今日亲临,不知有何要事需要指教?” 国公夫人显然无意在明珠这里多费唇舌,佯装未闻,直接示意手下开始搜查院子。 明珠心知屋内可能尚未收拾停当,连忙上前阻拦:“国公夫人,您带着如此众多的人马,总该有个合理的解释吧。即便对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奴仆,也应给予最基本的尊重。” 她的阻挠迫使国公夫人不得不命令身边的护卫将她拉开,却不料明珠顺势跌倒在地,不再起身。 她蜷缩在地,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墨谨言匆匆赶来的身影,顿时泪如泉涌:“娘!您这是为何啊!” 国公夫人敷衍道:“不过是例行检查奴婢的住处,难道这也需要向你汇报不成?” “检查自然无妨,但人命关天,难道不应该先请大夫来看看她吗?她腹中怀的,可是您的亲骨肉。上一个孩子的失去,您真的毫无愧疚吗?” 这番话让国公夫人一时语塞,难以反驳。 为了能够顺利进行搜查,国公夫人只好妥协,派人去请大夫照看明珠,自己则率队进入了院子深处。 墨谨言见状,连忙将明珠抱至程氏的房间避难,明珠焦急地示意程氏去找秦婉欣求助。 程氏一脸茫然,明珠心急如焚,幸亏一旁的贴身丫鬟机敏过人,立刻领会了意图,飞奔而出。 国公夫人不顾墨画的苦苦哀求,径直将床上虚弱的雪柳拉起。 雪柳仅着单薄的内衣,面色绯红,显得格外无助与脆弱。 墨谨言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见到这一幕,立即将明珠交给程氏,自己则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外。 程氏不明所以,紧紧抱住明珠追问,明珠急忙推开她,以免视线受阻。 她强忍不适,勉强坐起,声音微弱:“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国公夫人本欲上演一场捉奸的好戏,但见形势不利,便改了口风:“你书房里的丫鬟雪柳心术不正,涉嫌杀人,尸体就在她的房间里!” 墨画何曾有那份胆量,这一切不过是国公夫人借题发挥罢了。 墨谨言眉头紧锁,质疑道:“娘,您确定验过尸体了吗?雪柳这副模样,怎么可能杀人?” 明珠勉强支撑着身体,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世子,是奴婢思念家中双亲,日前请雪柳姑娘帮忙送了些银钱回家。今日,她来告知我父母的消息,我看她发烧,便让她留下休息,莲誉居里上上下下,谁人不知此事。” 程氏与明珠平日里鲜少交集,国公夫人目光一扫,意外发现程氏竟连连点头,对明珠的话表示赞同。 要知道,在这府邸之中,下人的住所是随着主子的,雪柳周围的人,皆是墨谨言的心腹亲信。 国公夫人虽感意外,但仍坚持己见:“可雪柳房中出了人命,必须查个水落石出。熠儿,一个丫鬟而已,再寻一个并非难事,你何必为此与我作对?” 面对长辈的责难,墨谨言自知不可轻易顶撞。 此时,秦婉欣轻轻一笑,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娘,您这话我实在难以理解。前几日我入宫时,还听说西四所一名宫女的房间也发生了类似事件,宫女被捕,就连当天值班的所有侍卫都受到了惩罚。” 秦婉欣的话音刚落,明珠竟主动承担起了责任,虽然显得有些突兀,但这份为大局着想的用心,又怎能不令人感动? “娘,上次寿宴上,咱们国公府被京城的千金们议论纷纷,今日正是重树规矩的好时机。” 秦婉欣不顾国公夫人的面色铁青,转身便带走了当值的护卫,场面一时陷入了微妙的僵局。 国公夫人在旁,银牙暗咬,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怒意:“我可算是你婆婆,这身份你可曾放在眼里?” 第55章 莫怕,有我在 “哪能不放在眼里呢!我这不正是心疼您嘛,想帮您揭开那层迷雾,寻到事情的真相。您总不至于认为,您的儿媳是个不孝之人吧?” “若您坚持认为我的行为有何不妥,那我只好请皇后娘娘来评断是非,看看我这做儿媳的,究竟哪里做得不够孝顺?” 一旦皇后亲自过问,秦婉欣或许只需调换几个护卫了事,但若是皇后来查,国公府的颜面何存? 那些私下里的算计与阴谋,恐怕会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国公夫人的威严与地位,也将因此大打折扣。 想到这里,国公夫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甘与怒火,面上堆砌起虚假的笑容:“既如此,多亏了我这贤惠的儿媳,为我分忧解难了。” “孩儿知错,是孩儿不孝。”墨谨言轻提裙摆,跪地自责。 适才,他与父亲清明一同陪伴母亲归乡祭祖,那祖坟远在千里之外,加之母亲年岁已高,年前能否顺利归来,尚是未知之数。 这一行,却也恰好为明珠即将临盆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起来吧,我允了,明日便让你母亲启程。” 哪个子女不渴望得到父母的疼爱,偏偏墨谨言有着一位严厉的父亲与行事古怪的母亲。 在国公爷看来,墨谨言早年便失去了孩童的纯真,仅凭这一点,他便是个孝顺的儿子。 众人散去后,国公爷独自步入书房,轻轻开启那隐藏的暗格,一幅亡妻的画像与几柱供香映入眼帘。 亡妻初逝之时,他曾动过除去那冒名顶替者的念头,然而时局所迫,他不得不暂时屈服。 十数年来,她伪装悔过,他竟渐渐信以为真,殊不知这一切只是为了放松他的警惕,一次酒醉之后,墨承宣便来到了这个世界。 为了墨承宣,他们之间经历了无数的摩擦与妥协,每当有不愉快发生,便迫使国公夫人向她的姐姐赔罪,以此来换取片刻的安宁。 近年来,她更是对世子之位虎视眈眈,近乎痴狂。 怎能坐视亡妻留下的孤儿,毁在这位疯狂妇人的手中? 更何况,墨承宣并非栋梁之才,出身寒微,如何能轻易葬送他半生的心血与努力? 国公爷心中波澜起伏,京城之中耳目众多,她又常以正妻之名行事,此时若轻举妄动,一旦被政敌抓到把柄,岂不是要背上宠妾灭妻的恶名? 若能在老家妥善处理,日后再无后患。 正当国公爷深思熟虑之际,变故突生。 “国公爷,大事不好!沈姨娘早产了!” 消息如晴天霹雳,那不过数月大的胎儿,怎能承受这样的变故? 国公爷闻讯,不及多想,即刻奔向沈氏的院落。 此事多半与国公夫人脱不了干系,即便沈氏身边都是他的心腹,却依然出了差池。 院内,沈氏的哭声撕心裂肺,响彻云霄,府中上下,谁又能安心入眠? 秦婉欣无意插手,明珠心生怜悯,欲前往探望,便准备了礼物,请求代为转达。 国公夫人也匆忙赶来,脸上挂着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若非明珠初次遇见她时,亲眼目睹她指挥人抬走墨五小姐的场景,几乎要被这份演技所蒙蔽。 墨谨言随后赶到,明珠假装惊慌,投入他的怀抱,柔声唤了句“爷”。 墨谨言低眉,只见明珠那雪白的颈部,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脆弱,是在无声地祈求着保护。 他右手轻轻收紧,将已有身孕却依然纤细的明珠搂得更紧,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莫怕,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再受任何委屈。” 墨谨言的声音坚定而温暖,明珠的心随之安定。 这句话虽然不高声,却清晰地传入国公爷的耳中,他抬眼,冷冷地瞪了国公夫人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警告。 国公夫人被这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那份端庄。 沈氏适时的哭泣打破了现场的宁静,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无暇再去关注国公夫人那微妙的表情变化。 整个场面仿佛凝固,时间在这一刻静止,直到门被缓缓推开,大夫步出,默默摇头。 国公爷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向内室窥视。 他对先夫人的情感深厚,尽管身边美女如云,但沈氏为他的晚年生活带来了新的希望,这本该是件喜事,怎料…… 随后,一只红漆木桶被提了出来,明珠心中好奇,欲上前查看,却被身旁的人紧紧拉住。 提桶的稳婆匆匆离去,口中不断念叨着:“罪孽啊!罪孽啊!一个成型的男婴,就这样……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团……” 明珠腹中怀着胎儿,惊恐与悲伤交织,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刺鼻气味,让她终于忍不住弯腰呕吐。 为了避免失态,她急忙躲进了无人的角落。 墨谨言欲跟随,却被司琴拦下。 司琴知道,男人的话往往不能全信,嘴上说着不在意,可一旦女人有所差池,那份所谓的爱意便可能烟消云散。 司琴心疼明珠,劝她放弃报复的念头,明珠心里清楚这是好意,但这样的话语听起来却格外刺耳,她摆摆手,让司琴去别处守候。 这次,明珠的呕吐比之前更为剧烈,起初,腹中的小生命似乎懂得体贴,孕期的不适并未给她带来太多困扰,而今,却如同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她靠在墙上,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恍惚间,耳边似乎传来细微的声响。 为了复仇,明珠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这声音一入耳,她立刻警觉起来。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鬼祟的身影从屋后溜出,沿着墙壁悄无声息地移动。 这里怎么可能没有猫腻? 明珠并不愚钝,自然不会鲁莽地上前质问,而是机敏地后退几步,确保自己始终处于人群的视线之内,以免打草惊蛇。 “救命啊!救命!” 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墨谨言与司琴,此刻离弦之箭般冲出人群,抵达明珠的身边。 只见明珠,虽然身处险境,但她的脸上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慌乱,这让墨谨言和司琴心中生出一丝疑惑。 顺着明珠手指的方向,他们注意到一个鬼祟的黑影在夜色中快速移动,企图逃离现场。 第56章 平安产子 墨谨言顾不上文人的矜持,身形一闪,将那人牢牢抓住,那人的手中,一个布包应声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此时,府中的侍卫们也闻声赶来,迅速围成一圈,将现场控制住。 墨谨言趁着众人尚未反应过来,迅速弯腰拾起地上的布包,眼神一凝,那布包的重量与其中的动静让他心中一紧。 不待多想,他直接将布包递给了国公爷,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国公爷接过布包,一脸疑惑,但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打开,刹那间,他脸色骤变,布包之中,竟是一名面色青紫、气息微弱的婴儿。 国公爷目光凌厉,不经意间扫过国公夫人,那眼神中包含了复杂的情绪,随后他拂袖而去,留下一串冰冷的命令,要求侍卫们妥善照料婴儿,并严查偷盗婴儿之人,同时,对在场所有接生人员进行彻底盘问。 今夜,定国公府中注定无眠,他与国公夫人决定亲自审理此案,誓要查明真相。 明珠刻意放慢了动作,眼神略显呆滞,甚至忘记了向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行礼,以此来掩饰内心的波澜。 墨谨言见状,误以为明珠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连忙上前,意图用温柔的话语安抚她。 然而,明珠却抢先一步:“爷,您可安好?没被那恶人所伤吧?” 这一问,让墨谨言心中一暖,转头对身边的仆人吩咐道:“以后这种小事,让护卫去做就行,何必劳烦你呢。” 话音刚落,墨谨言便紧紧拥住了明珠,给予她最坚实的依靠。 “我没事,好得很。青松,你去请个大夫来,姜姨娘今天也吓得不轻,得好好看看。” “母亲放心,有我在这儿,家里一切都会安顿好的。” 墨承宣也在此刻展现了他的担当,让国公爷夫妇心中稍感宽慰。 次日清,传来了沈氏平安产子的喜讯。 国公爷心中满是喜悦,经过一番商议,决定提升沈氏为贵妾,并将新生儿记在国公夫人名下,视同嫡出。 为了此事,国公夫人决定亲自回娘家修订族谱,以示重视。 这些安排,表面上是为了昭告天下,但秦婉欣早已通过墨画,对事件的来龙去脉了然于胸。 她心中暗自赞叹明珠的手段,一夜之间,不动声色地解决了自己的心头大患。 国公夫人得知真相后,眼中怒火中烧,直勾勾地盯着秦婉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而秦婉欣却在对方的愤怒中感受到了一种报复的快意。 与此同时,国公夫人的饮食被暗中动了手脚,当她在野外饥饿难耐,发现箱中只有干草时,那种屈辱与苦涩难以言喻。 国公爷巧妙地利用各种借口,让国公夫人外出,避免了她脸上的伤痕成为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一系列变故,不仅让墨承宣的婚事暂时搁浅,也让国公夫人失去了阻止秦婉欣对付墨承宣的机会。 得知明珠受惊,秦婉欣第二天便送去了丰厚的礼物,以示关心。 沈氏在小丫头们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进入莲誉居,满桌的赏赐映入眼帘,明珠强撑着虚弱的身体迎接她。 “您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感激不尽!” 作为曾经被世子夫人安排来针对国公夫人的棋子,沈氏的命运因明珠而发生转折。 她深知自己在众多侍妾中的地位,对于明珠与秦婉欣之间的微妙关系,她有着自己的考量与布局。 “往后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算是要与世子夫人对立,我也绝不推辞。” 墨画被暂时支开,屋内只剩下心腹,沈氏毫无保留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并递上了装满金银首饰的盒子,以此表达自己的忠诚与感激。 “我人微言轻,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点心意,请您别嫌弃。” 明珠虽心存戒备,但面对沈氏的诚意,最终还是收下了礼物。 沈氏不仅在身体恢复后,每日陪伴明珠,更是在明珠因生产而不适时,自责不已,尽心尽力地照顾她。 这段时间,国公夫人不在府中,秦婉欣几乎掌握了国公府的主导权,府中人事变动频繁,国公爷虽未明言,但内心的裂痕已难以忽视。 府中虽然少了国公夫人的管束,显得清净不少,但秦婉欣对下人的严厉惩罚却日益频繁,使得府中人心惶惶。 每当明珠请安的日子,下人们或许还能得到片刻的安宁,但频繁的风波,让明珠也不敢每次都出手相救,毕竟,她也有自己的考量与界限。 眼看着春节的脚步日益临近,国公夫人的身影刚刚掠过老家那斑驳的门槛,心中估摸着,这一番归乡的温馨与热闹,恐怕要持续到正月的尾声,方能回京。 家中,一派繁忙景象,皆因筹备年节的各项事宜而起。 自然而然地,这份责任落在了秦婉欣的肩头,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明珠,你且说说看,夫人此番举动,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深意?” 秦婉欣手中银两从不匮乏,然而,此次筹办年宴,她竟不辞辛劳,从各路商贾那里争取到了诸多额外的好处。 明明腰缠万贯,为何还要如此费心周折? 明珠不紧不慢地启唇:“银钱并非最终所求,夫人图的是人心的凝聚与归顺啊!” 秦婉欣此举虽不失为一种策略,但她那急躁的性情,急于在王府中证明自己足以与男儿并肩,使得她的行动显得过于急功近利,少了些深思熟虑的智慧。 昔日,有江妈妈在一旁指点迷津,可时至今日,江妈妈的话语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分量。 “姨娘,这是您店铺今年的账本,还请您过目审核。” 明珠做事向来一丝不苟,司琴自不敢怠慢,既然一切账目清晰,自然应当坦诚相见。 这份基于信任的默契,让明珠匆匆浏览过账本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欲回房休憩。 司琴虽感无奈,也只能轻叹一声,准备搀扶明珠,却不料,德惠院那边突然传来消息,邀明珠前往花园漫步。 正值隆冬时节,花园中的绿意稀疏,显得格外孤寂,明珠实无外出的心情。 然而,秦婉欣的命令岂是轻易能够违背的? 第57章 出府 于是,明珠披上厚重的外衣,怀揣暖水袋,在墨画与司琴的细心搀扶下,挺着即将临盆的大肚子,缓缓向花园移步。 花园内空旷而寂静,秦婉欣见明珠到来,方才命人搬来座椅。 即便有了落座之处,凛冽的寒风依旧无孔不入,明珠的身心并未因此得到丝毫宽慰。 她暗自思量,这几日自己并未有何行差踏错,何故引来此等局面? “放肆!”国公爷不知何时出现,明珠一脸愕然,而秦婉欣的面容上却掠过一抹笑意。 明珠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一切似乎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她行事讲求稳妥,只要不波及自身,其余皆可置之度外。 不久,国公爷罕见地失态,他从花园一侧拽着墨承宣的耳朵,穿越人群而来。 众人保持沉默,静观墨承宣被拖拽的狼狈模样,偶遇阻碍,墨承宣还得被迫踢上几脚以示不满。 待国公爷离去,一名小丫头兴奋地跑到明珠身边,低声说道:“因年关将近,大节先生决定不拘小节,以学问考验学生,便提前放学了。” “谁曾想,平日成绩垫底的墨承宣,竟提交了一篇令人拍案叫绝的文章。” “先生细查之下,发现文章实为冒名顶替,真作者竟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年。” “此事本可私下解决,偏偏礼部尚书之子亦在该班,以至于国公爷今日在朝堂上遭到了严厉斥责!” 明珠闻此,恍然大悟。 挨批事小,关键在于此事恐将闹得沸沸扬扬,而这一切,显然都在秦婉欣的精心布局之中。 秦婉欣一下朝便得知消息,显然早有预谋。 这一次,她的计策并未适得其反。 然而…… 明珠起身行礼,言辞恳切:“夫人智计无双,奴婢实难望其项背。” 心中的疑虑并未言明,毕竟秦婉欣今日召她前来,便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计谋。 就如同一只忠诚的犬,即便对主人忠心耿耿,但若光芒太过耀眼,终将面临被排挤的命运。 有些事情,悄悄处理就好,绝不能让秦婉欣知晓半分。 一番阿谀奉承之后,见秦婉欣面上笑容如花绽放,正寻思着找个借口让明珠回房休息。 明珠却主动开口道:“夫人,再过月余,我的产期也将临近,近来心中总是挂念着父母。他们虽粗枝大叶,进了府难免会有些手忙脚乱,但我仍旧渴望能回去探望二老一眼。” 那对惯于小聪明的父母,在明珠的震慑之下,这一年多来只顾着收取钱财,丝毫不敢妄动其他念头。 此刻,明珠欲外出透气,正好以探望父母为由,为自己争取一次出门的机会。 明珠如今身形笨重,秦婉欣鲜少允许她迈出府门,更别提出府了。 但明珠的态度有目共睹,未来还需依靠她协助照料孩子,让她外出散心,也算合情合理。 “不如,直接将二老接入府中吧!”秦婉欣的提议。 “夫人,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爹娘确实不怎么讲究,不是省油的灯。上次来,还想让我从府上的丫鬟里挑几个给不成气候的哥哥做媳妇呢。” 这话一出口,空气仿佛凝固,几个丫鬟的眼珠子瞬间满是惊恐。 她们皆是秦婉欣精心挑选的贴身侍女,不仅模样清秀,且机灵聪慧,上次明珠的父母上门时,哪能没察觉到那对夫妇的目光在她们身上来回打量。 真是奇了怪,温婉如水的明珠,怎会有那样不靠谱的爹娘。 倒也不是丫鬟们以貌取人,实在是那对夫妻的举止言谈,无处不透露出一股子市井小民的气息,满脑子的算计与俗气。 爹娘如此,那哥哥的品性恐怕更是不堪设想。 一听要将这些的姑娘许配给那种人家,大伙儿都愣住了,连一向雷厉风行的秦婉欣都觉得这样做实在是委屈了这些小姑娘。 她虽然平时对人要求严格,但内心深处却极富同情心,无论是身边的丫鬟还是保护她的保镖,样貌都算得上清秀可人。 这样的主子,怎能忍心让这些如花似玉的女子落入那样的家庭? 光是想象明珠的爹娘对着这些女孩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的场景,秦婉欣的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难以舒畅。 最终还是决定让明珠回家探望算了,以免这些纯净的灵魂受到玷污。 秦婉欣眉头微蹙,不悦地询问:“他们如此行事,你还真打算去见他们?” 明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违心地回答:“毕竟血浓于水,心中总有些割舍不下。” 秦婉欣深知明珠重情重义,否则也不会因为一点知遇之恩,便屡次三番地帮助自己。 无论是出于情谊还是为了稳住明珠的心,秦婉欣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允许明珠带回家孝敬双亲。 明珠没有推辞,只是私下里悄悄将原本上好的布料换成了稍次一些的。 金银首饰那类东西,明珠的父母认得,糊弄不过去,只好在布料上动了手脚。 即便如此,当那对夫妻见到这些礼物时,仍是惊讶得连连称赞,赞不绝口。 靠着明珠每月寄回的钱,这对夫妻如今衣着体面了许多,但骨子里的粗鄙与贪婪却难以改变,目光仍旧时不时地往司琴等丫鬟身上溜。 明珠本意不想让司琴跟着,但司琴一是思念阿昌,二来担心明珠的安危,这才硬生生地跟了过来。 只见那妇人拉着明珠的手,话里话外又开始打起了丫鬟们的主意:“你现在身边丫鬟更多了吧,你哥还没成家呢,我看……” 没等妇人说完,明珠连忙大声打断了她:“娘,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在这侯门深似海的地方,哪个姑娘不是世子爷的人?” 这话音刚落,老两口先是一怔,嘴角不自觉地嗫嚅着,世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竟不懂珍惜眼前的荣华富贵。 “我明白你们心中或许有所不满,但在那深宅大院里,那些丫鬟都是他的私人所有物。而我,也只是因为腹中怀有了骨肉,才得以荣幸地晋升为侧室。就别抱有什么幻想了,真动了世子爷的人,恐怕是我也难以庇护你们于世子的怒火之下。” 男人闻言,冷笑:“哼,你以为那是何等稀世珍宝?不过是被用过的二手货色罢了。你哥哥的心思,向来只倾慕那些清纯如水、未经世事的大家闺秀,这类人,即便白送上门,他也未必会多看一眼。” 第58章 下一步棋 言辞虽粗鄙直接,但这对夫妇却并未感到丝毫刺耳。 想当年,在王府那段时日,他们的地位卑微至极,比这更加尖酸刻薄的话语,他们听得多了。 “看看这些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随便变卖一两件,就能为你的哥哥置办一场体面的婚事,免得到时候两手空空,悔之晚矣。” 夫妇二人的眼睛牢牢盯在那些财宝上,难以自拔。 明珠临行前再次叮嘱:“记住,今晚我们要表现出家中一团和气的样子,把最好的房间腾出来给我住。毕竟,按照规矩,最好的一切都应留给儿子,但你妹妹我现在这架势,可不是能轻易招惹的。” 无奈之下,老两口只得从贴身藏着的布袋中抽出银两,打发自己的儿子到外头将就一晚。 随着夜幕降临,司琴领着仆人们进进出出,将房间内的一切布置一新,连床上的被褥、枕头都换上了全新的织锦绸缎。 老两口望着这番光景,目不转睛。 晚餐时分,见到明珠桌前摆放着丰盛的菜肴,大快朵颐,他们终于按捺不住:“明珠啊,瞧瞧你现在过得这日子,当初咱们商量好的条件,是不是可以再加码谈谈呢?” 明珠却拒绝了他们。 “爹、娘,这些都是世子专门为怀孕侍妾准备的,待我产子之后,这些东西还是要一一归还的。我又怎忍心为了你们,而浪费这些不属于我们的财物呢?” 明珠随口编织了几句理由,心中明了,即便他们心存怀疑,也只能作罢。 由于未能如愿,老两口的脸色阴沉下来,随后便各自回房,对明珠不理不睬。 随着时间推移,明珠屋内的灯火悄然熄灭,侍卫守护在门外。 而明珠带着几个亲信,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从窗口潜离了府邸。 夜晚的道路本就不易行走,更不用说是在这样事后,若非为了避开侍卫眼线,明珠绝不会选择如此冒险。 幸好有司琴手持灯笼在前引路,才没有让明珠在黑暗中失足跌倒。 穿过曲折小巷,大约半个时辰后,明珠一行人才抵达目的地。 位于京城最繁华地段的一所酒楼,那里是达官显贵频繁出入的场所,而明珠要寻找的那个人,则隐匿于后厨,做着些粗重的杂役。 陈亦书曾是学富五车的书生,可惜命运弄人,家境贫寒加上父母常年病痛缠身,迫使他中断学业,否则也不会轻易被符绾晏利用。 但对于这样一个出身书香门第的读书人来说,心中那份高傲与不甘,即便是陷入泥淖,也无法完全抹去。 也许有一天,想明白了就把当年实情吐露出来了。 明珠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厨房的方向寻去。 只见陈亦书正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筐木炭,明珠立刻紧随其后。 找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明珠突然拉着司琴,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陈亦书措手不及,一时之间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位姑娘,您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亦书试图将明珠搀扶起来,但明珠却跪得更加坚定。 “陈公子的再造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求能在此多跪片刻,以慰我心,稍解内心之愧疚!” “姑娘,何苦如此自责?请快起来吧!” 陈亦书嘴上劝慰,可手脚却不听使唤,始终不敢伸手触碰,直至明珠自行站起身来。 坐在冰冷的石凳上,明珠的面容显得异常凝重,她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诉说着过去的种种辛酸。 “自从家道中落,父母又身患重病,走投无路之下,我与弟弟被迫卖身为奴,踏进了那座深不可测、暗流涌动的侯门府邸。殊不知,那国公府内院,竟然是个充满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是非之地……” 此言一出,正为近日遭遇不实指控而烦忧的陈亦书立刻集中了所有注意力,显然被这番话触动了心弦。 “国公府的老爷们都有那么点风流债,我跟我弟长得清秀,结果……唉,不说也罢……” 明珠边哭边说,让陈亦书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呆立当场。 “我弟你见过的,就是以前跟着墨承宣的那个小书童。” 陈亦书一听,眼睛瞪得滚圆,满是震惊,结结巴巴地问道:“那个书童不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明珠已失控地点着头,泪水涟涟:“我以为牺牲自己能保住弟弟,谁知道……” 陈亦书自小在乡间长大,哪里经历过这些勾心斗角,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安慰明珠。 “明明是墨家兄弟行为不检,贪恋美色,国公夫人知道了,却害了我弟弟的命!今日来找你,就是为了感谢你仗义直言,算是给我弟讨回了一个公道!” 明珠望着陈亦书,眼神坚定,让他如何还能将这一切当作一场误会? “陈公子可能不知道,我弟本是读书的好苗子,写的诗文常被墨承宣拿去炫耀,如今他被禁考,也算是给了弟弟一个交代!” 陈亦书闻言,原来竟是这样? 难怪墨承宣才学平平,却总能拿出些引人注目的诗词。 原以为那是墨承宣的诗才过人,害他不能参加科考还心存愧疚。 现在看来,一个本就难以在科场上有所作为的书生失去了考试的机会,似乎也并没有那么让人痛惜。 明珠这一番解释,让陈亦书心中的郁结松开了许多。 “不只是口头感谢,我在府里虽然生活不易,但也攒了些钱,愿意全部给你,助你走上科举之路。” 陈亦书自然推辞,但在明珠的坚持下,一番推让之后,银两终究还是落入了他的囊中。 明珠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反复叮嘱陈亦书要努力上进,将来为百姓做实事,然后带着司琴转身离去。 路上,司琴忍不住开口道:“钱虽不多,却是你辛辛苦苦挣来的,我看那陈亦书对你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愫啊。” 明珠步伐一顿,右手轻轻捏了捏司琴小巧的鼻子,笑而不语:“你这丫头,别整天胡思乱想那些小说里的桥段了,我要他什么感情呢?” 司琴不解地追问:“那你费尽心思又是为了什么?” 第59章 紫轩楼出事了 “首先,得稳住陈亦书。像他这样出身贫寒的书生,骨子里有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万一事情败露,秦婉欣失势,国公夫人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我。” “再者,陈亦书确实有真才实学,将来若真能高中,我在朝中岂不是多了一个可以倚靠的臂膀?”朝廷的水深火热,明珠虽不完全明了,但多一个人帮忙分析局势,总是有利无弊的。 “对了,羽书那边的情况如何了?”明珠忽然想起,心中又是一阵盘算。 自从那次书童因不慎犯错而遭受严厉惩罚之后,墨承宣逐渐醒悟,这一切看似偶然的事件背后,实则隐藏着明珠精心布置的棋局。 这份洞察让他心中的不满如同野草般疯长,不仅对明珠心生嫌隙,连同无辜的羽书也被牵连其中,成为他无处宣泄愤懑的对象。 羽书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误解,显得颇为无奈,深知唯有求助于明珠方能解开这团乱麻。 明珠表面上劝慰羽书暂且忍耐,实则心中已有万全之策。 她回忆起幼时墨五小姐曾从其母那里学得一种秘而不宣的假死药方,如今只需稍作调整,便可派上用场。 “药已让那人服下,而墨承宣近来因受国公爷责备,情绪低落,常将怒气撒在羽书身上,这正是时机。” 明珠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明日,我们的手下会借送衣物之机,将此事悄然传播,务必让整个府邸上下皆知。” 她心中暗叹,那些欺软怕硬、明哲保身之人,一旦东窗事发,竟将矛头一致指向她这个妾室,以及无辜的羽书,实在是可悲可叹。 次日清晨,明珠正细细咀嚼着早餐,那晶莹剔透的琉璃碟与洁白如雪的瓷碗,在这对贪婪成性的夫妇眼中,仿佛散发着不可抗拒的诱惑。 然而,宁静的早晨被一声巨响打破。 门板在一股蛮力的冲击下猛然洞开,一名男子踉跄着闯入,家丁们反应敏捷,刀光一闪,瞬间架在了来者的脖子上。 “住手!这是我儿,你们想干什么?快放开他!” 家丁们哪里肯轻易放手,直到明珠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这些人才不甘心地收回了武器。 “爹,娘,出大事了,紫轩楼那边发现了一具尸体!”男子喘息着说道。 原来,明珠那位浪荡的异父兄弟昨晚揣着钱直奔紫轩楼,寻找旧情复燃的机会。 不料,今晨醒来准备回家时,却亲眼目睹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被抬出。 更巧的是,羽书唯一的恩客恰好也在现场,这消息迅速在盛京城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切按计划进行,明珠安排司琴携带二百两白银,秘密置于护城河西北角林中的第三棵大树下,以此作为与那位兄长之间恩怨的了结。 然而,未曾预料的是,那兄长见到司琴的美貌,竟起了歹心,企图对她不轨,幸亏守卫及时亮出寒光闪闪的刀,才令他畏缩不前。 “她回家探亲,若有一丝一毫的闪失,我唯你们是问。有我在,有这孩子在,不会有任何差池。” 明珠的话掷地有声,震慑住了那家人,他们这才有所收敛。 午后,处理完外面的事务,明珠心满意足地准备返回国公府,她与司琴约定在府门相见,毕竟司琴与阿昌也久未相聚。 至于那三个令人避之不及的人物,明珠已决定不再有任何瓜葛。 随着家中财物一件件神秘消失,三人虽心如刀割,却不敢发出半点异议。 正当明珠掀开帘幕,一只脚已跨出门外,却惊讶地发现屋内竟坐着一人。 墨谨言罕见地身着红衣,显然今日心情格外愉悦,脸上洋溢着得意。 登上马车,明珠即刻被墨谨言紧紧搂入怀中:“师父今日直言,说我明年秋闱必能名列前茅。” 多年的梦想即将成真,怎能不令人心潮澎湃? “今日权当提前过年,只想与你一同回家。” 明珠轻声细语,满含祝福,而墨谨言却突然低头,温柔地吻了下去。 两人仿佛许久未有如此亲密,明珠的脸庞不禁泛起了红晕。 在这寒冷的冬日,她的脸颊为何会感到滚烫? 或许是因为长久的压抑,墨谨言在马车上与明珠嬉戏打闹,直到回到府邸,两人的发丝已凌乱不堪。 墨谨言的脖颈上,隐约可见几道绯红的印记,明珠眼眶微红,墨谨言轻笑两声,独自步入书房。 明珠还需向秦婉欣表达感谢,面对对方询问的眼神,她只淡淡地说是舍不得家人。 秦婉欣心中焦急,这样的家人,留之何用? 但顾虑到明珠的身体,他并未多言,只是简单叮咛几句,让她早点休息。 “姨娘,这是国公爷刚命人送来的。” 明珠在秦婉欣处小憩片刻,一回到房中,墨画便端上一碗红枣银耳羹。 “是世子爷身边的青松亲自送来的,说给您补血,姨娘您哪里不舒服吗?”墨画关切地问道。 明珠抿了抿唇,舌尖轻轻触碰,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在口中蔓延开来。 墨谨言! 分明是他留下的痕迹,却又送来补血的汤水,这番戏谑让明珠哭笑不得。 尽管无奈,她还是顺从了墨谨言的胡闹,强忍不适将整碗汤饮尽,并让墨画拿去给墨谨言看。 眼看着年关将近,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明珠索性放下一切,一心期待着新年的到来。 遗憾的是,家中的大姐和母亲都身处皇宫深处,想要传递消息,难如登天。 幸好明叔以送菜为由,偷偷前来探望。 他依旧精神矍铄,只是步履不如往昔那般矫健。 明珠心细如发,为明叔准备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希望他能安享晚年。 明叔起初推辞,但在明珠一句“日后还需您多多关照”之下,不好意思地收下了这份心意。 这段时日以来,明珠的生活除了被腹中那位小生命时不时的折腾一番,其余时刻倒是颇为悠闲自得。 稳婆早早便被安置在府邸的偏院内,随时待命,而秦婉欣特意请来的太医,也已在府中寻了个安静角落,安营扎寨,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喜悦。 府邸内外,一边是筹备新年盛宴的繁忙与喧嚣,一边是对新生命降临的满心期待与翘首以盼。 第60章 是谁下的毒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既紧张又兴奋的氛围。 就连机智伶俐的阿玉,今日也忙里偷闲,特意前来探望明珠。 看着明珠因怀孕而略显疲惫的模样,阿玉心中一阵酸楚,于是绞尽脑汁,用各种笑话和趣谈来逗乐明珠,希望能缓解她的不适。 如果不是因为这顿团圆的年夜饭,明珠或许还不知道府中竟有如此多的主子。 国公爷家的孩子们,就像河中的鱼儿一样,数量繁多,难以计数。 趁着家族聚会的契机,那些名分已定的姨娘们也难得聚在一起,再加上墨谨言这一大家子人的欢聚,整个府邸的热闹非凡。 然而,墨承宣因犯错正在接受惩罚,被关在房内不得外出,明珠见不到他,心中反而觉得清净了不少。 此刻,明珠手中轻轻捏着一块精美的糕点,小口抿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正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惬意。 突然,一个圆滚滚的小孩像个小肉球一般,“噔噔噔”地冲到她面前,险些撞上她隆起的大肚子。 “好姐姐,为什么我五姐姐今天没来呢?不是说等小七长大一点就能见到五姐姐了吗?你看,小七又长大一岁了呀!”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明珠,但谁也没有当真,只觉得这是大人逗小孩的玩笑话罢了。 明珠顺着众人的意思,告诉小七还得再长一岁才能见到墨五小姐。 小七闻言,小嘴一噘,显得有些不高兴。 但明珠二话不说,从袖中掏出一个红包作为压岁钱,小七立刻眉开眼笑,早把之前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 “说好了哦,别拿我当小孩子糊弄,我的记性可好着呢,明年我还会来找你要账的!” 明珠笑着答应,而一旁的国公爷脸色却显得不太好看。 毕竟同为平辈,明珠给小七压岁钱,似乎有些越界了。 明珠眼尖,察觉到国公爷面色的变化,便悄悄拉过小七,在他耳边低语:“你看,夫人今年不在家,国公爷心里肯定不好受,连过年都提不起精神来。” “小七,你去陪陪国公爷,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呢!” 国公爷平日里总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并非全是因为夫人不在身边。 他本就不擅长与孩子们亲近,此时看着兄弟姐妹们欢聚一堂,自己却孤零零的,心中的孤独感不禁又增添了几分。 小七眨巴着大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一蹦一跳地跑到国公爷面前,叽里呱啦地说了一连串的吉祥话。 国公爷先是一愣,随后虽然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变化,却从手指上摘下一只珍贵的玉扳指,递给了小七。 明珠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自己身份卑微,无法亲自照顾小七。 如果国公爷能对小七多几分疼爱,小七的未来定会更加美好。 如今秦婉欣执掌家中大权,无论嫡出还是庶出,府中的少爷小姐们生活都还算过得去。 只是小七年幼,若有人能为他的将来好好筹划,他的前途定将不可限量。 小七曾经帮助过她,现在有机会,她也想为小七做些什么。 正当明珠沉浸在为小七构想美好未来的思绪中,耳边猛然响起“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所有的温馨与遐想。 一直在旁边侍奉的墨画,不知何故,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那身青翠的衣裳,在皑皑白雪中格外醒目,明珠虽然看见了,却因身体不便,一时之间难以靠近。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明珠急忙吩咐身边的司琴去找秦婉欣安排的宫廷御医。 遗憾的是,御医还未赶到,墨画的气息却已悄然消散。 靠近一看,墨画的七窍渗出了细密的血丝,暗红色的血珠在洁白的雪地上显得格外刺目,让人看了心生寒意。 明珠感到后脑勺隐隐作痛,整个人昏昏沉沉,想要上前查看,却发现自己连站都站不稳。 墨画虽然是秦婉欣身边的人,但从未对明珠有过半分恶意,尤其是在得知她怀孕后,墨画更是对她关怀备至。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耳边嗡嗡作响,视线逐渐模糊,恍惚间,有泪水无声地滑过她的脸颊。 随后,明珠也无力地倒了下去。 次日清晨,一缕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床边,明珠缓缓醒来,发现墨谨言正沉睡在旁,她知道自己应该无大碍了。 “司琴……” 明珠轻声呼唤着在一旁打盹的司琴,终究还是忍不住问起了那个让她揪心的名字:“墨画她……” 司琴不忍地侧过头,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明珠心中一片了然。 身体稍微恢复了一些力气,足以让她为逝去的好友落下悲伤的泪水。 “为什么总是因为我?是我害了她啊!” 墨画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怎会招惹是非?这一切不幸,似乎都因她而起。 过了许久,明珠勉强平复了心情,问道:“是谁下的毒手?” 司琴欲言又止,不敢直言。 明珠紧紧攥着被角,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门外,守候了一整夜的墨谨言被屋内的对话声惊醒。 他能理解明珠的悲痛,但…… “是承宣,父亲已经安排他去京郊闭关反省了。” 墨家府邸内,灯火阑珊,夜色沉沉,对于一名卑微丫鬟的生死,家族的高墙之内似乎并未掀起太多波澜。 然而,墨承宣的目标直指明珠,这个事实悬于众人头顶。 家族的延续与血脉的承继,在这一刻显得尤为重要,迫使墨家不得不做出决断,将明珠腹中的孩子视为未来的希望,暂时将她送离这片是非之地。 床单明珠紧握的手中化作碎片,仿佛她心中的痛苦也能随之消散。 她目光幽深,凝视着墨谨言,那笑容背后隐藏着无尽的苦涩与无奈。 她暗自思量,未来某日,当墨谨言得知真相,知晓自己的弟弟竟是仇人之子,那份保护与袒护是否还能如初? 明珠没有答案,只默默等待命运的裁决,时间将是最好的见证者。 “你的内心虽痛,但为了腹中的生命,你必须坚强。” 墨谨言的留下这番话语,转身离去,决意亲手解决墨承宣所带来的威胁。 他的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拉长,显得孤独而坚决。 墨谨言的脚步刚消失在走廊尽头,司琴便悄声靠近,压低了声音:“国公爷的意思是此事不宜张扬,墨画姑娘的冤屈,恐怕难以昭雪了。” 第61章 侥幸脱险 明珠嘴角勾起一抹冷嘲,豪门深似海,哪里还谈得上真正的清白与公正? “我们尽力而为,为墨画姑娘举办一场体面的葬礼,尽可能地抚慰她的家人。” 明珠深知,对于墨画的逝去,她所能做的仅此而已。 那无辜的生命,因她而陨落,成为她心中永远的痛。 墨承宣的毒计,巧妙地利用了明珠的食物,宴会前夕,墨画的一个不经意的尝试,便将悲剧引向了高潮。 药物的效力计算得恰到好处,即便有丫鬟试食,也无法阻止明珠步入陷阱。 他将一切罪责推卸给明珠,不遗余力地想要除掉这个眼中钉。 在墨承宣的眼里,一个丫鬟的生命,哪怕是怀有父亲血脉的骨肉,也不足以让他父亲对自己下手。 然而,命运弄人,新年的那个夜晚,明珠因照顾六小姐而延迟用餐,意外地避开了这场灾难。 待明珠的情绪稍显平复,司琴才小心翼翼地提及:“世子夫人为您送来了两位新的丫鬟……” 司琴的声音细若蚊蚋,生怕触动明珠敏感的心弦。 秦婉欣对待丫鬟一贯淡漠,墨画的死,也算是给了墨承宣应有的报应。 在某种层面上,明珠感到一丝慰藉,甚至因此破例为她安排了额外的侍女。 面对新来的丫鬟,明珠并无责怪之意,她让司琴领她们进来,一番细心教导后,又慷慨赠予她们财物,以示接纳。 简短的吩咐之后,明珠便让三人退下。 她沉浸在无尽的哀痛之中,未曾留意到其中一位丫鬟眼中闪烁的怨恨。 尽管悲伤如影随形,生活仍需继续,保胎的汤药,一日也不敢懈怠。 墨谨言或许出于愧疚,送来诸多滋补品,人却连续几日不见踪迹。 明珠对此并不介意,权当他也有自己的难处,需要时间调整。 司琴深知,再多的悲伤也无济于事,于是特地请明叔捎信给明珠,希望能为她带来些许慰藉。 人命关天,明珠又岂能轻易释怀? 这些日子,她脸上的泪水少了,但头晕目眩、夜不能寐成了常态。 今年的春节,因国公夫人与墨承宣之事,家中气氛异常沉闷,就连鞭炮声都显得格外稀少。 偶尔有亲戚来访,也都是秦婉欣出面应对,直到正月十五,大姑子二姑子回门,家中才稍显热闹。 大姑子二姑子皆出自偏房,国公夫人对她们的婚事并不上心,两人的婚事都显得颇为寒酸。 尤其是二姑子,原是先夫人侍女之女,国公爷本欲从门生中挑选佳婿,却被国公夫人安排给了家境最为贫寒的一位。 好在二姑爷勤奋上进,虽出身贫寒,却才华横溢,如今已小有成就。 面对大姑子二姑子的归来,明珠淡淡言道:“我身为妾室,两位小姐回家探亲,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新来的丫鬟玲霜闻言,心中却另有所想:“姨娘,您向来与夫人一心,这是夫人首次正式接待两位小姐,若有什么不周之处,您还是在旁照应为好。” 玲霜的话,似乎在暗示明珠若不参与便是对夫人的不忠。 明珠闻言,心中泛起一丝好奇,直直地盯着玲霜。 这些日子以来,玲霜每至黄昏便立于门口,似在期盼着什么。 程氏私下也曾透露,玲霜常打听世子喜好。 明珠心中明镜似的,轻笑道:“不过是世子的姐妹罢了,何至于让你如此重视?” “您这话听起来悦耳,实则暗含夫人不够周全之意。” 玲霜连忙辩解,称明珠误解了她的意思。 明珠淡淡回应,示意她无须多言,若有下次,她会直接告知夫人。 随后,她唤来司琴,询问玲霜的身份。 “这玲霜,可是王妃为夫人安排的贴身丫鬟?” 司琴轻轻点头,原本试婚的丫鬟仅有一位,但王妃虑及将来秦婉欣有孕,担心那位丫鬟难以牵制世子,故而增选了许多通房丫头备用。 然而,明珠的争气使得这些安排最终未能实施。 秦婉欣心性豁达,对墨谨言并无特别情愫,那些通房丫头也因此被闲置一旁。 从丫鬟中选拔,本是寻常之事,却有人对此不满。 “明珠,要不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有心之人无需我言,无心之人言之无益。你提醒她,她也只会表面敷衍。待时机成熟,还是让夫人自行处理为好。” 明珠对于墨谨言被何人勾引之事并不在意,只要这些纷扰不波及到她所管辖的这个宁静小院,她便心满意足。 司琴闻言,轻声应诺,正欲转身离去,不料院内突起喧哗,一群人的脚步声急促而杂乱,纷纷涌入了这名叫莲誉居的院落。 明珠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只见几个丫鬟神色紧张,合力抬着一位面色苍白、腹部隆起的孕妇匆匆步入屋内。 孕妇的情况显然十分危急,因太医距离此处较近,便被紧急送往这里寻求救助。 明珠迅速吩咐司琴取些碎银,以便询问随行人员详情。 “多亏了姨娘您的慈悲为怀,此事实在太过突然,我们刚刚得知消息,国公爷的夫人在老家遭遇了不明人士的袭击!” 明珠闻此言,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芒。 这么快就出事了? 如果国公夫人如此轻易地遭遇不幸,那她精心策划的计划,如何还能顺利实施,借机挑拨国公爷父子间的关系,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 “幸亏府中的护院反应敏捷,国公夫人得以侥幸脱险,遗憾的是,一同出行的方氏就没有这般幸运了。”通报者补充道。 这方氏,正是国公爷大女儿的亲生母亲! 此言一出,明珠心中先是涌起一阵莫名的轻松感,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不满与怨恨,仿佛找到了一个释放的出口。 她望向昏迷不醒的大女儿,连忙派人去取珍贵的人参,心中暗自思量,这上好的药材能否在这关键时刻发挥奇效。 太医在内室为孕妇把脉,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秦婉欣这才缓缓步入房间,姿态闲适,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尽管晚宴上他才是陪伴宾客的主角。 见明珠正焦急地打听情况,秦婉欣心中暗自盘算,此事交由明珠处理已足够。 第62章 国公府大乱 明珠虽感无奈,却依旧摆出一副热情的模样,走上前说道:“夫人,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二小姐那边,还请您多费心照顾。” 秦婉欣闻言,眉头轻轻皱起。 发生了如此重大的事件,宴会自然不宜继续,他决定即刻送二小姐返回府邸。 秦婉欣离开后,明珠再次唤来司琴。 “你去我之前提过的那个小院,告诉那里的人,二小姐今日已回府。” 那些丫鬟对老夫人忠心耿耿,见到故人之女,定会感到欣慰。 信息闭塞的当下,卖个人情,或许将来能收获意想不到的好处。 国公夫人回娘家,对外宣称是为了修订族谱,众人皆对国公夫人保持着应有的敬重。 然而,这一次,国公爷却在外密谋除去国公夫人,趁着国公夫人外出祈福之际,安排人手企图了结这段关系。 未料,国公夫人情急之下,猛然将身旁的方氏拉至身前作为盾牌,方氏无辜受害,而国公夫人则在侍卫的掩护下侥幸逃脱,只是在逃离时手臂不慎被利器划伤。 方氏本无意随她返回,但国公夫人坚持要带妾室同行,国公爷急于平息这场风波,便勉强同意了。 谁又能预料,事态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太医传来消息,大女儿腹中的孩子恐怕难以保住,必须尽快寻得良策。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明珠一人实难应对,于是转而向秦婉欣求援。 然而,秦婉欣正与二小姐激烈争执,场面剑拔弩张。 小院中的另一人,混在丫鬟群中,眼圈泛红,满含忧虑地注视着二小姐。 明珠见状,连忙上前劝解:“夫人,暂且放下二小姐的事情吧,大女儿的状况不容乐观。” 明珠的话语略显生硬,秦婉欣并未理会:“府中事务繁多,二小姐还是早日回府为好!” 二小姐尚未开口,一旁的丫鬟急了:“我们夫人只想陪陪大女儿,碍着您什么事了?这里是夫人的娘家,为何不能待?” 大女儿与二女儿出嫁已久,周围的人对秦婉欣的性格并不甚了解,虽然偶尔听闻一二,但这丫鬟自认为是二小姐的人,认为秦婉欣无权干涉。 不料,秦婉欣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主子说话,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插嘴!” 丫鬟来不及辩解,秦婉欣目光一凛,两侧的护卫立时上前,将丫鬟按倒在地,使之动弹不得。 二小姐一时愕然,但仍强忍着几分倔强:“缤儿是我的贴身丫鬟,即便有错,也应……” 话音未落,秦婉欣的手掌已无情地甩出。 “常言道,长嫂如母,这一巴掌,你受之无愧。” 秦婉欣冷冷说道,“区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婢女,你竟用她来与我这个嫂子理论,真是愚不可及!嫁出去了,就连最基本的礼数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国公爷膝下子女众多,为了家族的名声,她一向愿意适度宽容,未曾想竟有人如此不知好歹,既然如此,也休怪她不留情面! 对于那些将奴仆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愚蠢之人,无论是二小姐,还是明珠,她都无法理解。 什么长嫂如母,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在与大嫂争执之时,秦婉欣哪里还会顾及那些虚伪的颜面。 “拉下去严惩,再给二小姐送两个机灵的来。”她命令道。 尽管跟随二小姐多年,二小姐仍据理力争:“她是我的丫鬟,你凭什么!” 秦婉欣微微抬起眼帘,耐心说道:“就凭我是你的嫂子,更是郡主,是皇后亲自册封的外命妇!君令臣行,别说她,就算是你,违抗命令也难逃一死!” 秦婉欣那双惯于握剑的手此刻轻轻一挥,两名身着淡蓝衣裳的仆妇应声上前,她们的步履轻盈而谨慎,双手微曲,搀扶起神色慌张的二小姐。 这一切,是明珠与秦婉欣之间的默契,是他们在复杂世态中为保护家族声誉所筑起的一道隐形防线。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名声如同脆弱的瓷器,一旦沾染上外界的污点,便难以恢复其原有的光泽。 秦婉欣性格中的那份急躁,来得快且猛,往往一个念头闪过,便要人即刻执行,不留余地。 因此,明珠深知其中的分寸,特地吩咐下人们,在处理涉及女性尊严的事务时,尽量让同性的仆妇来承担,以减少不必要的误解与伤害。 二小姐眼见此景,心中虽有不甘,却也知晓抵抗无益,依然拼命挣扎。 一旁的明珠,心中五味杂陈。 今日之后,国公府将面临失去两位联姻支持的困境,而二小姐的名声,也将成为国公府无法抹去的阴影。 二小姐在挣扎中不慎推倒了一名仆妇,那仆妇径直向明珠倒去。 玲霜站在一旁,目睹这一切,却没有出手阻止,任由明珠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击撞倒在地。 那一刻,明珠感觉身下有股温热缓缓流淌。 几声惊呼划破了庭院的宁静,众人焦急地将明珠抬往莲誉居。 莲誉居的大夫刚端坐在桌前,正仔细检查着为大姑娘熬制的药汤,听到外面的喧哗,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匆忙赶至。 莲誉居内,空气似乎凝固,紧张与忙乱交织,司琴当机立断,派人火速去请经验丰富的稳婆。 这个孩子,对于明珠而言,不仅仅是血脉的延续,更是她唯一的希望。 尽管孕期中的明珠显得格外坚强与平静,但分娩的那一刻,依然是她必须独自跨越的天堑。 司琴深知,在这种时刻,留在原地只能徒增焦虑,于是她悄悄离开,去寻找雪柳。 明珠曾私下透露,墨谨言对她抱有特殊的情感,而秦婉欣对拥有子嗣的渴望近乎偏执,万一生产过程中出现任何差池,他可能会采取极端手段,比如牺牲母亲以保全孩子。 明珠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她并不愿成为那种可以牺牲一切的母亲,为了复仇,她已经放弃了太多,包括自己的人生,更别说是为了一个尚未见面的孩子。 国公府之内,每一个人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仇恨,难道她此行的真正目的,竟是成就仇人的天伦之乐? 想到这里,明珠紧紧抓住稳婆的手,随着那熟悉而又坚定的声音,拼尽全力。 第63章 明珠产女 此时的明珠,心中唯有孩子的安危,那些关于地位与未来的承诺,早已被产房内的汗水与泪水冲刷得模糊不清。 时间仿佛被拉长,明珠的呻吟声从清晰变得微弱,从日出到夜幕,未曾停歇。 府中上下,除了国公爷,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门外,心弦紧绷,焦急等待。 沈氏与秦婉欣则在另一处,对新请来的太医进行询问。 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终于穿透了紧张的氛围,回荡在屋内。 明珠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询问着司琴:“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位小姐!是个女孩!” 司琴的回答,如同春风化雨,让明珠的心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慰藉。 不是男孩,意味着这个小生命不必承受承继爵位的压力,可以自由地陪伴在她的身边。 经历了这场生死边缘的考验,明珠的身体与心灵都达到了极限,随着心头大石的落地,她终于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在半梦半醒间,她感受到有人在细心照料自己,翻身、换衣、清理、喂药…… 如果墨画还在,这一切本该是她的责任。 提及墨画,明珠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她要让墨承宣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 这一觉,明珠睡得异常沉稳。 她梦见与母亲、姐姐重逢,梦见墨画笑靥如花,给予她最真挚的祝福, 甚至在梦中,她那记忆中英俊的父亲也显得苍老了许多,仿佛岁月也在他的脸上刻下了痕迹。 醒来时,司琴告诉她,她足足睡了三天三夜。 在这期间,大小姐失去了腹中的胎儿,正在府中静养;二小姐则带着满腔怒气离开了国公府,两家的联系似乎就此断裂。 至于玲霜,因孩子的提前降生触怒了秦婉欣,而明珠又处于分娩的关键时刻,不便直接发作,秦婉欣便将所有的不满发泄在了玲霜身上,终结了她的生命。 “这三天,除了阿玉姑娘和沈氏每日前来探望,还有不少赏赐。” 明珠听着司琴的述说,心中涌动着一种久违的暖流, 但这份宁静与和谐,总是太过短暂,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月子期终于过去,明珠知道自己即将再次踏入那张错综复杂、暗流涌动的复仇之网。 “世子有没有为咱们的小宝贝起个吉祥的名字呢?她是否像春天的花朵一样惹人怜爱,吃奶是否顺畅?夜晚是否能安然入睡?” 明珠的问题如连珠炮般响起,却在司琴渐渐阴沉的面容中找到了不安的答案。 那不祥的预感在心底悄然蔓延,直至司琴颤抖的声音证实了她的恐惧:“小姐,孩子……孩子被夫人抱走了……” 这几个字仿佛重锤击打在明珠心上,她不顾产后虚弱的身体,猛地坐起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困惑。 一个柔弱的女婴,如何能成为秦婉欣手中争夺权力的棋子? 夫人此举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算计与考量? 她强撑着虚弱的身躯,让司琴帮她穿戴齐整,两人一同迈向德惠院。 当明珠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惊讶在每个人脸上浮现。 她勉强支撑,跪倒在地,声音微弱却坚定:“奴婢给夫人请安。” 秦婉欣眉头紧锁,语气中透露出不悦:“起来吧,坐月子期间不必拘泥于这些礼数,瞧你头发凌乱,哪还有个主母的样子!” 明珠轻声应诺,随后巧妙地转换话题,对秦婉欣一番赞美,直至察觉对方神色稍缓,才小心翼翼地提出心中的疑问。 “夫人,听闻您亲自照料小小姐,是否有什么特别的考虑?” 明珠的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忧虑。 “有何不妥吗?”秦婉欣反问道,眼神中闪过一丝戒备。 “奴婢只是担心,小娃娃时常啼哭,作息不定,恐会打扰到夫人的清静时光。若是男儿倒也罢了,偏偏是个女娃,实在……” 明珠话未尽,秦婉欣已将茶杯重重置于桌面,怒意溢于言表。 明珠见状,机敏地闭口不言,不敢再触怒这位掌权的夫人。 “昨夜梦回往昔,想起姜家那位曾经温顺如绵羊,如今却似犬吠主。你虽不同,但孩子既已出生,我不会再有任何退让。”秦婉欣直言不讳。 明珠连忙跪下,恳求原谅,解释自己只是一时思虑不周,认为因一个女婴影响到夫人的安宁实非明智之举。 “无妨,我倒是挺喜欢这孩子的。”秦婉欣的语气意外地柔和。 “身为母亲,竟对自己的骨肉有所嫌弃。” 秦婉欣不禁忆起自己与兄弟姐妹间的旧事。 难道只因是个女儿,就要承受这不公平的待遇吗? “况且,照顾孩子多少会影响你与世子的相处,待你出月后,还需为世子诞下公子,这才是你的首要任务。” 明珠勉强挤出一丝苦笑,低声应承, 然而,夫人的一时兴起,却将她推向了两难的境地。 这刚刚到来的小生命,似乎又要从她身边被夺走。 整个早晨,她的心绪都难以平静。 晨起的礼数结束后,程氏连忙上前搀扶,而胡氏则不失时机地在一旁冷嘲热讽。 “世事无常,你再受宠,终究不过是个下人,与孩子生生分离的命运,你是逃不掉的。” 胡氏的话语如尖刀,直刺明珠心房。 “哼,你这种人,也配谈得宠二字?”明珠反击道,言语中带着不屑。 “若你如此羡慕,我不介意让世子将你也收入麾下,做我的侍女,反正我这里正缺人手。” 明珠的话语让胡氏哑口无言,墨谨言对明珠的偏爱,让这看似玩笑的提议显得不无可能。 胡氏不再言语,明珠也不愿多费唇舌,由程氏搀扶着回到莲誉居。 明珠都紧贴着墙壁,耳朵几乎贴在门缝上,试图捕捉隔壁的任何动静。 怎么可能,一个新生的小生命,为何连一丝哭声都不曾传来? 满腹疑惑之下,她派遣雪柳前去探查。 日落西山时,雪柳带回消息,说德惠院新购入了不少安眠草药。 那些草药虽温和,但对婴儿而言绝非良物。 明珠闻言,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心头的疑云愈发沉重。 她本不愿急于对秦婉欣采取行动。 第64章 偏爱 目前,秦婉欣的信任是她最大的依仗,一旦离开,世子或许会另觅新欢,新主母的心思则难以预料。 更何况,尽管与王府的联姻破裂,但国公府内部却因新势力的加入而局势微妙。 然而,此刻的她已顾不上许多。 为了保护这个无辜的孩子,明珠决定采取行动,她唤来司琴。 “你再去见他一次,务必让他行事谨慎,事成之后,我保证给他自由!”明珠的话语不容反驳。 司琴面露难色:“那这些草药……” 明珠目光凌厉:“此事万万不可亲自动手,今日之事,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不是吗?” “这样的立功机会,何愁无人上钩!”明珠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狠厉。 “我们的目的,是要让秦婉欣消失。王府必定会追查,若不找好替罪羊,难道要我们用自己的命去填这个坑吗?” 主仆二人正密谋之际,墨谨言带着青松步入屋内,手中拿着名册,正式宣布秦婉欣晋升为贵妾。 面对墨谨言充满期待的目光,明珠的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滑落。 骨肉分离之痛,丝丝缕缕缠绕在明珠的心头,宛如薄雾轻笼,挥之不去。 在这几番交集的日子里,墨谨言尚能包容着这些细微末节。 毕竟,他与生母之间的情感,总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时而亲近,时而疏远。 偶尔,当他捕捉到明珠望着那稚嫩幼儿时眼中流露出的疼爱与不舍,那温暖的画面悄悄地填满了他心中某个被遗忘的角落,那是一个关于家的空缺。 他不由自主地将明珠紧紧拥入怀中,细语温存,试图吹散她所有的委屈。 明珠虽心有千千结,却不敢轻易表露,生怕搅乱了墨谨言脸上那难得的轻松愉悦。 她深知,墨谨言给予的每一份偏爱,都需自己用双倍的努力去回应。 然而,就在片刻之后,明珠轻轻推了推墨谨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在他心中激起了微澜,一丝不快悄然闪过。 在那个时代,侧室的孩子由正房抚养并非什么稀奇事,他因为对明珠心怀怜惜,所以对她的小性子格外宽容,却不曾想,明珠竟是如此倔强。 诚然,他们之间的情感复杂而微妙,却始终未能突破家族礼教的重重枷锁,未曾达到那挑战禁忌的边缘。 令墨谨言未曾料到的是,明珠听了他的话,眼眶竟微微泛红,轻手抹去即将溢出的泪水,以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说道:“还望爷能容奴婢暂时回避,奴婢产后身形大变,怕是让爷感到不悦,但这心中的苦,也只有奴婢自己知晓。” 男人生来似乎就带有一种通病,当听到明珠这般的细语温言,满是关切只为博自己一笑时,先前那点不满便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你为我诞下妍儿,功不可没,我岂是那等肤浅之人,只看表面。”墨谨言的言语中带着几分坚决。 明珠却只是苦笑,眼中满是愁绪,她低声道:“其实是奴婢肤浅,只想以貌侍君。”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自嘲,“眼下奴婢形容憔悴,实在不想让世子见到这样的母亲,世子不如去探望夫人,待奴婢修养一月,必定全心全意侍奉您。” 这话听起来像是玩笑,但墨谨言若不主动走近秦婉欣,明珠的愿望终究只会是一场空。 这话一出口,墨谨言的眉头再度紧锁,他知道,明珠对两人之间那些纠葛洞若观火,既不愿侍奉,又何必故意推给夫人。 然而,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让墨谨言恍然大悟。 他凑近了明珠,轻轻捏了捏她右侧的脸颊,笑道:“你这个小机灵鬼,又在打什么主意。” “你哪里是真的担心我会看到你的不适,分明是对咱们的女儿放心不下吧!”墨谨言洞察到了明珠的心思。 秦婉欣在人前的严厉众所周知,但在墨谨言的庇护下,孩子绝不会受到半分委屈。 明珠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此刻的笑容中藏着计谋得逞的得意,让墨谨言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暂时作罢。 “看在你母爱深切的份上,这次就饶过你,下不为例。”墨谨言最终这样说道。 明珠乖巧地应承下来,心底却是另有打算。 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下次自然会有新的理由。 当墨谨言离开时,明珠送别于他,在他颈侧留下一个轻柔而无形的吻,看似无痕,却足以让墨谨言的心海久久不能平静。 明珠坐回梳妆台前,吩咐司琴寻找能让身材快速恢复的秘方。 怀孕生子,体重的增长是在所难免,特别是腰身的改变,对于一位妾室而言,失去了容貌上的优势,往往就意味着宠爱的衰减。 尽管墨谨言口口声声说不介意外表的变化,但真要让他面对一个不再苗条的身躯,结果恐怕就难以预料了。 好在如今,她生活无忧,无需亲自照料幼儿,也不必每日应付繁琐的请安礼节,更不愁没有滋养补品。 一个月的时间,或许足以让她找回昔日的身姿。 于是,她挑选了两位擅长此道的接生婆,每日陪伴练习,力求早日见效。 次日清晨,司琴已经将一切安排妥当。 昨晚,明珠巧妙地把国公爷送到了秦婉欣那里,尽管此举可能给秦婉欣带来了些不便,但同时也再次证明了明珠的忠心。 秦婉欣见明珠重新装扮,似乎已渐渐从舐犊之情中抽离,便安排人手协助司琴,促成了这一切。 墨谨言因担忧明珠过于忧虑,特意从青松送来了几瓶珍贵的养颜膏剂。 司琴借机在青松面前委婉地表达了对墨谨言的感激,这一招她早已运用得驾轻就熟,主仆之间的情谊深厚,也不宜对外人多言。 明珠轻轻责备了司琴两句,随后与她掐准时机离开了莲誉居。 “侧室,何不先回房小憩一会儿?” 前夜,明珠已将一切细节在心中预演多次,而司琴此刻的配合更是默契非常。 “我的亲骨肉,至今尚未谋面,哪有心情安睡?”明珠的语气中带着几许无奈。 “或者与阿玉姐姐聊天,听听世间的趣闻,或许能让你的心情稍微舒畅些。”司琴提议道。 第65章 垫脚石 她们的低语在静谧的空气中飘荡,却不知在附近的草丛中,几个侍妾屏息敛气,暗中观察着这一切。 “言之有理,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不可太过忧心。” 司琴压低了声音,几乎成了一种耳语,“记住,有了那份丹方,即使夫人身体娇弱,产下孩子也不是难事!” “只需精心调养,重获世子的宠爱,再孕珠胎,不过迟早的事。”司琴的声音里充满了信心。 明珠闻言,立刻警觉起来,四处张望确定无人偷听,心才逐渐安定。 “慎言,此事我已多次告诫。” 司琴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自罚,用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脸颊:“奴婢知错,但侧室可否念及,若是将那丹方献给夫人,待她有喜,我的女儿不久也能回到您的怀抱中?” 明珠面上愁云密布,声音低沉而哀婉:“爱子心切者,必会为他们的未来筹谋深远,即便心如刀绞,若吾女能伴随夫人左右,也总比在这寒舍偏室内孤苦一生要强。” 言罢,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 “只要夫人膝下犹虚,吾儿便顺理成章成为嫡传血脉!” 明珠的这一席话掷地有声,使得周围的侍妾们无不心悦诚服,尽管内心各有思量。 然而,这个丹方虽然能够帮助妇人诞下子嗣,却也是许多母体难以逾越的生死难关,众多精通此秘方的名医都深知其风险,因此无人敢将之呈于秦婉欣的面前。 明珠心中盘算着一个险招,意图借某位侍妾之手,将这把既能伤人亦能自伤的剑递到秦婉欣的手中,让他自己选择是否握住! 她的目光渐渐变得犀利:“所预备之物,是否已经妥善藏好?” 一旁的司琴连忙答道,声音虽细,却字字清晰:“确保万无一失,奴婢已将丹方精密缝入枕芯之中,旁人丝毫未曾察觉。” 司琴与明珠的每一次密谋,都是心机深沉,环顾四周,那些侍妾们,实则各自心有算计。 “此计甚妙,放置于德惠院中,后宫佳丽三千,得宠者屈指可数,此举或能引来夫人关注。”明珠轻语,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也未尝不可,以这样的方式赢得夫人的青睐,换得侍寝的机会,我看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司琴附和。 经过这一系列精心策划,明珠与司琴合力推动事态朝着她们预想的方向发展。 “勿再多虑,只要丹方安全就好。” 明珠叮嘱道,随即携司琴前往阿玉的住所,直至午后方返回荷颜之居。 而那隐藏在枕头下的秘密——几缕发丝,此刻已不复存在,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更令人惊愕的是,明珠另一侍婢的发间,突兀地插着一支来历不明的金钗,显然,此人不仅不忠,且愚不可及。 “司琴,侍我更衣就寝吧!” “你真的没有后悔?现在反悔,我绝不勉强。” 望着阶下跪着的女子,明珠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秦婉欣的罪孽深重,但她绝不愿意无辜之人因此受累,否则与恶名昭彰的秦婉欣又有何区别? 明珠对子女的深情,从不曾视自己高于他人,面对弱小,她总是抱持着一份悲天悯人的情怀。 此刻,一位形容憔悴的妇人无力地瘫坐在尘土之中,她恳求道:“贤侧室,请您大发慈悲,可怜我的女儿吧,她的时间不多了。” 明珠高坐于上,缓缓讲述一段过往。 这名妇人原是国公府一名仆役的女儿,因主命所托,嫁给了府中的管家为妻。 起初,两人的生活还有几分琴瑟和谐的美满,不久便迎来了他们的千金。 然而,好景不长,管家原非良人,沉迷于烟花之地,最终因染上不治之症撒手人寰,还将这份痛苦和疾病一同留给了她。 数日前,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宣告她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侧室,贱妾愿意成为您的垫脚石,只求您能收留贱妾的女儿,在您的庇护下,让她成为一名服侍小姐的婢女!” 她继续恳求,“一旦贱妾离去,吾儿年纪尚幼,无依无靠,恐怕……” 对于府中的这些腌臜之事,明珠也早有耳闻,妇人的话语激起了她心中的涟漪,双眼微闭,沉思片刻。 “秦婉欣性格狠辣,恐怕你这样做,危险重重。” 妇人脸上的坚决并未动摇:“贱妾现世生活已痛苦不堪,身体之痛无时不在,若能在生命的最后,能为大人略微分忧,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她郑重地俯身拜倒,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渴望明珠能应允。 月色透过窗棂,清冷的光辉洒在她的身上,更添几分凄凉与不舍。 “你既然心意已决,那就照此办理吧。” 明珠上前一步,将她扶起,许下了沉重的承诺:“请放心,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为你的女儿找到一个安稳的归宿。” 如果秦婉欣遭遇不幸,明珠自会将女孩接入莲誉居。 若她安然无恙,也能安排雪柳代为照顾。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雪柳对明珠已经是忠心耿耿。 接纳一个仆役的孩子,对于世子身边的明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若是成功,不仅如此,我还会让你的女儿摆脱奴籍,自由之身离开这里,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对于家生子来说,往往终身为奴,重复着为主人繁衍奴隶的悲哀轮回,但离开府邸就意味着新生活的开始。 至于是否能成家立业,明珠并未过于挂怀,她只是希望能让这位母亲得到一丝安慰。 即便将来那女孩无意婚姻,明珠也愿意帮她除去奴籍,赠予财物助她独立门户。 妇人听后,泪水如断线珍珠,不住地磕头感激,明珠如何劝慰,也止不住她那如泉涌般的悲伤。 这妇人行事果决,次日清晨,明珠便收到了消息。 “这……真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谁能预料呢?竟敢直言世子夫人不孕,还说养子怎及亲生骨肉亲近。” “真是胆大包天!我看她是昏了头。” 庭院里,丫鬟们的窃窃私语飘入明珠耳中,让她的心头更加沉重。 一切竟然就这样草草收场了吗? 第66章 让她无路可退 整理好自己的仪容,遵从丫鬟的指引,明珠走向了花园,那里正是事发地点。 此时,那位丫鬟已经被强行按坐在板凳上,口中被塞了布团,两个健硕的守卫正手持木板,对她进行惩罚。 秦婉欣见到明珠,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严肃之色,沉默不语。 “婢子向夫人请安。” 秦婉欣没有回答,反而开口问道:“你认为,如果我无法生育,又该当如何?” “夫人身份尊贵,又岂能轻率涉足如生育这般危机四伏的艰难历程呢?” “那么,我悉心养育的子女们,他们的未来情归何处,与谁更为亲近呢?” “自是您无疑,他们理应依偎在您这棵参天大树之下,承蒙您的庇护与宠爱!” 明珠故意语速快捷,字句间看似紧密贴合秦婉欣的内心所愿,实则空洞乏味,缺乏真挚情感,仅仅是一副机械地讨好模样。 秦婉欣闻之,虽未感逆耳之言,心中却未有丝毫的慰藉涌动,反倒是添了一丝凉意。 此番布局,意在将秦婉欣推向无路可退的绝境,她的怒火愈是汹涌,愈是这盘棋局中最完美的一步! 秦婉欣表面风平浪静,眼神却蓦然凌厉,两侧的守卫感受到主子的意志,愈发绷紧了神经。 “这几日,由于侧室内新生命的降临,我略有放松,未曾料到,这些卑微之人竟敢借此机会蹬鼻子上脸!” “在座的各位都是见证,此人将在这殿宇中陨落,勿谓言之不预也!” “身为仆从,片刻不能忘却自己的本分,否则,下场只会与这不幸之人一般凄惨!” 秦婉欣看透了明珠的敷衍之词,这一番教训无疑是对下人的警示。 明珠装出一副恐惧之态,匍匐在地,苦苦哀求饶恕。 然而,未待其多言,胡氏猛然闯入了这紧张的氛围之中。 “夫人,奴婢有一珍贵之物,欲呈献于您!” 此时秦婉欣愤怒之火正熊熊燃烧,瞥见胡氏的瞬间,脑中闪过金梦宁的身影,心头的厌恶之情比往昔更加浓烈。 胡氏脸上挂着一抹坚定而狡黠的微笑,仿佛确信秦婉欣最终会屈服于她的手段之下。 电光火石之间,秦婉欣手一挥,茶盏化作飞矢向胡氏袭去,碎片四溅,险些触及明珠的身躯。 “奇珍?难不成指的是你有所凭恃,而我却一无所获的羞辱?” 一名区区的贱婢,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她? 目睹胡氏即将面临责罚,明珠心知事态不妙,急急以眼色示意一旁的丫鬟靠近胡氏。 胡氏趁机将手中的秘方悄无声息地传给了那名丫鬟。 胡氏心机深沉,深知此秘一旦泄露,即便秦婉欣采用了它,出于被妾室羞辱的愤恨,也会迅速找借口除掉她。 丫鬟顾虑明珠的面子,私下将此秘告知了秦婉欣。 秦婉欣审视再三,终是勉强接纳了这个方案。 “此秘方源自何方?” 胡氏见秦婉欣满意,自是不愿明珠分得半点。 “这是我家族世代相传之宝,秘而不宣。” 明珠心中一块大石终得落地,恨不得仰天长笑,却只能强压着这份喜悦。 秦婉欣又饮了几口茶,等到众人长久跪拜之后,再次开口:“若无效,你与你全家的生死便由我一念决定。” 言罢,秦婉欣心意已决,一挥手,侍卫心领神会,那位女子随即遭受到了严厉的惩罚。 她已没有了耐性,一个生命的终结就这样草率地落下帷幕。 明珠向司琴使了个眼色,司琴随即起身,悄悄离开了宴席去找雪柳。 她的承诺,必须兑现! 秦婉欣转身欲离,却在转角处突然折返:“胡氏,你过来!” 此事不宜声张,秦婉欣无意招摇地让宫中的御医检验,但对于这药方是否有毒,他心中存疑。 既然是胡氏的手笔,倒不如让她亲身试药来得痛快! 恰好世子昨晚留宿,如果药效显着,也许很快就能听到再次喜得贵子的好消息! “侧室,您的晚膳已经备好。” 明珠的心意始终未变,即便分娩之后,小厨房依旧为她所独享。 司琴因事务繁忙,无法事事亲为,厨房之事便交给了细心的似云料理。 早餐是滋补的燕窝炖火腿鸡汤,午餐满桌珍馐佳肴,而晚餐则是油炸小吃的盛宴。 似云似乎受到某种莫名力量的驱使,公然想要把她喂得更加丰腴。 产后的调养固然关键,但有经验丰富的奶娘为她精选补品,日常饮食应以清淡、易于消化为上。 看着那只需金钱便能摆平一切的似云,明珠的眼眸微眯,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墨画的影像。 “似云,明天再去墨画那里看看,是否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似云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这一个月以来,她已经被派去了墨画家不下数十次执行这种任务! 以往在秦婉欣身边谨小慎微,如今跟随了明珠虽然少了些提心吊胆,但这频繁的差遣实非易事。 明珠注意到似云的不满,却没有苛责,只是轻声吩咐司琴代替她去。 毕竟,围绕在明珠周围的仆从均是秦婉欣所挑选,倘若撤下迟钝的似云,换上一个机灵的,或许局面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最多等十个月,秦婉欣那里必然会有消息传来,到时候要更换谁还不能随心所欲吗? 何必现在就为此烦恼。 似云神色一变,急忙谄媚道:“这点小事哪敢麻烦司琴姐姐?还是让我亲自跑一趟吧!” 似云这人,一贯懒散避劳,此刻为何如此积极主动? 明珠姑且应允,待似云离开后,她提笔疾书一封,交到了司琴手中。 司琴遵命,将书信巧妙藏于厨房鱼腹深处,以鱼肉不够新鲜为由,引发了一阵厨房内的忙乱,厨师们纷纷自荐愿意更换新鱼。 如此一来,那则消息便悄无声息地飘荡到了阿明与墨五小姐的耳际。 他们两人正聚首于府邸的一隅,眉头紧锁,密谋策划着如何不动声色地监视着似云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任何细微的线索。 今日,墨谨言轻步踏入辛府。 他的眼神闪烁着智者的光芒,仅仅稍作片刻的思索,便洞悉了一切。 第67章 天降洪福 这无疑是秦婉欣对自己调配药物信心满满的展示,一种含蓄却意味深长的回礼,巧妙地回应了胡氏的期待。 明珠缓缓卸下头上繁复的装饰,疲态不经意间爬上了她的脸颊。 “司琴,你能否帮我打听一下,世子爷今晚是否计划与胡氏共品那些珍藏的佳酿?”她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一丝期盼与隐忍的醋意。 女子特有的细腻情感,在这简单一问之中展露无遗,而那种微妙的酸楚,往往能触动男子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罢了,无须费心,你直接去问青松吧。” 尽管明珠心中那细腻的算盘,司琴并非全然洞察,但她敏锐地感觉到,这其中定有深意。 于是,她依循吩咐,途径德惠院时,不经意间从砖缝中拾起了五缕发丝。 这些发丝,如同时间的标记,透露着一个秘密——秦婉欣已经在这里连续留宿了五个夜晚。 显然,她对那份神秘药方的信任,已经到了不容置疑的地步。 幸好,秦婉欣未曾派遣任何人去核实这一切,否则,这个秘密恐怕难以继续守护。 然而,即便最终败露,也无关大局,毕竟,胡氏始终站在他们的前面。 处理完一天的琐碎事宜后,明珠按照嬷嬷的安排,早早歇息,数周以来,她都遵循着这种规律的生活节奏,渴望着自己的身体能尽快彻底恢复。 而今,她的身体已大为好转,腰间的赘肉也明显减少了,这让她不禁感叹,有了专门的照顾,效果确实不同凡响,专注于自身的调养,才能见到真正的成效。 时光匆匆,若墨谨言的心早已系于他人,明珠恐怕只能默默接受被岁月遗忘的命运。 遗憾的是,明珠享受的专宠已非一日两日,后院之中,嫉妒和不满的情绪正对着她涌动。 不敢明目张胆地出手,暗中的小动作却屡禁不止。 这一夜,五只野猫攀上了屋顶,发出哀怨的叫声,三名仆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在墙外低语,似乎在哭泣,这纷乱的一切让明珠心烦意乱,虽然疲惫,却难以入睡。 次日清晨,她的眼圈泛着明显的黑晕,昭示着一夜的无眠。 外出为秦婉欣寻觅良医良药之际,明珠意外遇见了满脸春风得意、精神抖擞的胡氏。 在那座重重门户紧闭的庭院中央,人群簇拥着胡氏,一片欢乐祥和的景象。 明珠走进这幅画面,胡氏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游走:“哎,贵人为何如此憔悴?显得如此精神不振!”言语中既有诧异,又藏着几分戏谑。 “是因为世子爷的事情烦恼吗?男子多情原是常态,况且你身为侧室,又何必过分忧虑呢!”胡氏的话里带着几分挑衅。 明珠本无心介入这种唇枪舌剑,但因今日主母缺席,她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烦躁。 “怎会不忧虑?眼看着辛姐姐备受世子宠爱,却未闻有任何纳妾之议,我真是替姐姐担忧啊!”明珠的话,激起层层波澜。 搭在胡氏肩上的那只手,悄无声息地滑落,她脸上的笑意也在瞬间消失无踪。 胡氏环视四周,银牙紧咬,对明珠的话锋带刺地反击:“贵妾真是费尽心机,这份情意还是留给小姐自己吧!” 言罢,胡氏心底暗自发笑,心想:“小姐有夫人亲自呵护,哪里还需要你我多嘴多舌?” 明珠心中五味杂陈,表面却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不愿在气势上输给胡氏。 而胡氏也不敢太过张扬,深知触动秦婉欣的底线会是怎样的后果。 众人依次步入宽敞的大厅,主位上的秦婉欣显得有些意兴阑珊:“这里为何如此喧哗?明珠,你怎么会来这里?身体可好些了吗?” 明珠起身,优雅地行礼,回答得不疾不徐:“已有很大起色,心中挂念夫人安康,特来探望。” 明珠平日里礼数周全,即便秦婉欣再挑剔,也找不出丝毫不是。 目睹明珠与秦婉欣之间轻松愉悦的交流,胡氏咬紧牙关,心中的嫉妒如野火燎原。 未曾想,秦婉欣对明珠的情感竟然深厚至此,远超乎她的预料。 胡氏自以为棋高一着,却终究棋差一着,她的细腻与算计,在明珠面前显得逊色三分。 虽然胡氏得到了庇护,却没有得到秦婉欣同样的柔情对待。 她不敢再多言,只能在一旁静观二人的亲密渐渐升温。 突然,秦婉欣的喉咙间传出轻微的干呕声。 胡氏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喜悦,她的目光流转,言辞犀利:“贵妾说话如此欠妥,实在惹人生厌,就连夫人都感到不适了。” 明珠冷笑一声,心中暗讽胡氏的愚蠢,难道她忘了那份药方出自谁手? 然而,秦婉欣已先一步察觉到异样,立刻传唤医官前来诊断。 自从明珠诞下世子后,秦婉欣遣散了大部分太医,只留下专门为世子服务的医师。 医官在为秦婉欣搭脉时,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他心里清楚,世子与夫人并未同房,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本打算先向世子汇报再做决定的医官,却被秦婉欣锐利的眼神吓得跪倒在地,颤抖着宣布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秦婉欣竟然有身孕了。 这绝非一件好事! 万一这样的秘密泄露出去,世子怎可能轻易放过? 生死悬于一线,医官内心涌动着赴死的念头,而秦婉欣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抹罕见的微笑。 “何必惊慌?虽然太医曾言我体质不宜孕育,但天降洪福,这份喜讯,自当是阖府同庆的大事!”秦婉欣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与淡然。 “传令,赏!”秦婉欣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她的手轻轻一挥,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如流水般分配给了府中的仆人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掩饰的惊喜与感激。 这位平日里以严苛闻名的主人,此刻竟如此慷慨大方,使得那些私下议论他铁石心肠的谣言不攻自破。 不到半天光景,关于秦婉欣即将成为龙裔之父的消息便悄无声息地润湿了整个国公府。 夜幕降临,天边最后一抹夕阳如血,将府邸的琉璃瓦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第68章 恩赐 秦婉欣的嫂嫂踏着沉重的步伐再次踏入这定国公府的门槛。 她的到来,似乎带着一份无奈,又或是对命运的屈服,如果不是母亲的严令,这府邸的石板路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印上她的足迹。 她努力压制着内心的波澜,在脸上勾勒出一抹勉强的笑意,这份笑容在风中显得异常脆弱。 深吸一口气,她鼓足了勇气,一步步走向德惠院。 然而,还未等她开口,秦婉欣的目光便已如同寒冰般刺来,其中的不屑与冷漠让人不寒而栗。 这即将到来的孩子,对于秦婉欣而言,不仅是血脉的延续,更是生命中的奇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冷遇,大嫂的神情顿时变得尴尬且不安。 幸亏明珠及时以眼神示意一旁的丫鬟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大嫂坐下,这才稍微缓解了这份紧张的气氛。 明珠缓缓走近秦婉欣,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夫人,小主子的降生实为上天赐予的奇迹,让我们都为小主子积累福泽吧。” 这一番话,他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允许大嫂继续那些看似琐碎却充满关切的话语。 “欣妹妹,我记得宫廷里的御医曾言你体质特殊,难以再有孕育,这突如其来的喜讯,岂不是令人费解?” 大嫂的话语间带着一丝尖刻,似乎在质疑这孕期的真实性。 秦婉欣的脸色再度沉了下来,幸亏明珠再次机敏地站了出来,以柔和而坚决的语气化解了这微妙的僵局:“夫人昔日的体况,确是由府中医师最初诊断,如今既然已证实无误,自是无需多疑。” 明珠的言辞巧妙,既维护了秦婉欣的尊严,又暗示了大嫂不应在此刻打扰。 她的智慧,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也让秦婉欣心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想起上次明珠在王妃面前为自己争取权益,虽手段狡猾,却也让人不得不佩服其心思之细腻。 面对疲惫不堪的夫人,明珠体贴地请求让她退下休息,这番话看似体贴,却也无形中给了秦婉欣一个不大不小的难题。 他心中暗自苦笑,对这个既狡黠又忠心的侍女无可奈何。 最终,秦婉欣在嫂嫂气愤离开后,留下的礼品。 然而,这短暂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小姐的乳娘为了那份同乡间的姐妹情谊,趁着明珠一个不注意,狠心地拧了小姐一下,只为了替之前受罚的同乡出口气。 小姐顿时放声大哭,那高亢的哭声直击人心,使得原本就烦躁不安的秦婉欣更加愤怒,随手抓起一旁的花瓶,用力掷向明珠的小腿。 明珠反应迅速,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任凭碎片划破肌肤,鲜血缓缓流淌。 秦婉欣心中闪过一丝不忍,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罢了,秀妍就由你带回抚养,乳娘们也都随你去吧。” 秀妍是她与皇后争取来的恩赐。 明珠应声答是。 当秦婉欣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内室,明珠才在丫鬟的帮助下艰难起身,膝盖上的疼痛如同利刃切割,每一步都伴随着剧痛。 但这一切痛苦,都在怀抱中那满月之婴温暖的小身躯前烟消云散。 明珠曾用激烈的言辞贬低这个尚未出世的生命,只为了让孩子能够留在身边,而今,所有的偏见都被这纯真的生命融化,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爱与不舍。 德惠院不允许软弱,明珠强忍着泪水,带领着众人匆匆回到了莲誉居。 乳娘司琴细心地为明珠处理伤口,那复杂而琐碎的伤痕,她终于忍不住泪水。 讽刺的是,一个母亲要等到孩子满月才能第一次亲密接触。 整个下午,明珠都未曾踏出房间,与乳娘们相依为伴,怀中的小秀妍成为了她们欢乐的源泉,室内充满了温馨与欢笑。 夕阳西下,司琴带着一人从雪柳居归来。 乳娘与明珠虽是初见,却与她情深意重,一见面便扑入明珠怀中,泪水如断线珍珠般落下。 乳娘感念明珠的恩情,想要下跪感谢,却被明珠一次次劝阻,她只希望在莲誉居能有一份平静的生活。 安排好小秀妍后,明珠正准备用晚餐,司琴那边却又传来新的消息。 墨五小姐伪装打扮,跟随着似云,亲眼见证了似云对待墨画家人的傲慢与轻蔑,仅仅是轻微警告,要求夏家必须遵循礼节,不可生事。 墨画离开后,墨五小姐深入调查,惊愕地发现墨画的堂妹竟被当地恶霸觊觎,计划在月末强行娶为侧室,而似云收受贿赂,对此事秘而不宣。 墨画的堂妹每日以泪洗面,誓言若真有那天,她宁愿死也不愿屈服。 明珠闻言,心痛地摇头,难以置信似云竟会有如此冷漠的心肠。 思绪飘回与玲霜一同前往莲誉居的日子,玲霜的筹谋与算计历历在目,原来,她也是一个深谙权谋之人。 “墨画之事已成定局,我们不能再让她的家人承受更多的痛苦。”明珠的话语虽轻,却包含决心。 身为恶霸,行事乖张,恶行繁多,引得非议连绵不绝。 然则,何不派遣心腹之人,密查细访,搜集铁证如山,直至那定国公府的巍峨门前,堂堂正正地讨个说法! 明珠虽不便亲自出面,但若风雨欲来,倒是个好时机,借着平息事端的名义,光明正大地出手相助,既不落人口实,又能成全心中所愿。 “所需金银不论多少,均由我一人承担,成衣坊内也务必细细彻查,不容丝毫疏漏。” “若是那背后势力盘根错节,难以轻易撼动,我自会另辟蹊径,寻得万全之策!” 凭借着国公爷世子贵妾的身份,即便不能直接为他们讨回公道,至少能助这一家人逃离这皇城是非之地。 但这绝非长久之计,只能算是权宜之计罢了。 “先让墨五小姐安抚他们,切莫让他们忧虑过甚。” 言罢,明珠一边细嚼慢咽,一边凝神思考,心中逐渐有了计较。 原本以为似云不过是些小打小闹,贪图些蝇头小利,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哪知她竟涉足生死大事,这样的心肠,实在难以宽恕。 第69章 自寻死路 “既然归于秦婉欣名下,就让秦婉欣亲自来管教她吧!”明珠召来似云,随手递给她一支金光闪烁的金簪。 这乃是胡氏所赠,上嵌两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别有一番风韵。 “你近日劳苦功高,特以此簪相赠,再挑选上等布料,为你裁制新衣两件。”似云没有起半分疑心,满心欢喜地接受了。 望着她那远去的背影,明珠的面色却更加阴郁。 “心肠如此狠毒,又怎能怪我容不下她!” “似云姐姐怎会出现在这里?” “哎,小主子迁居,劳累的还不是我们这些下人,正忙着搬运行李呢!” 一旁的侍女忽然沉默,良久才细声说道:“还是跟着姜贵妾稳妥,你看你现在说话都能毫无顾忌,我却日日生活在恐惧之中。” 似云嘴角轻轻上扬,眼中满是鄙夷:“有什么好的?在德惠院里围着夫人团团转,要是去了姜贵妾那里,怕是劳累要翻倍了!” 生活渐渐安逸,似云也变得挑剔起来,身旁随声附和的小丫头抿紧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似云独自步入屋内,开始着手整理,恰好秦婉欣自辛宅返回。 那药方分为保胎与固胎两部分,而那个恶人只赐予固胎之药,药方更是秘而不宣。 分明是想借这药方来控制她,当她是毫无抵抗能力之人! 一个小小的侍女,几板子下去,不是交出药方,就是准备受死! 考虑到药方的价值,暂且留她一命,等到心情舒畅之时,自然不会与她计较这些琐事。 秦婉欣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心中暗自欢喜,步入院中,正好撞见神情暗淡的似云。 她身怀六甲,本该是举府欢庆之时,为何却摆出这般沮丧的面容? 言语间带着不祥之意,已经让秦婉欣感到不悦,而她头上那金光闪耀的装饰更是刺眼。 那支金簪确实品质上乘,用玉雕琢而成,温润似珠,本应是众人羡慕之物,秦婉欣却冷笑一声,身旁的嬷嬷们立刻行动,将似云按倒在地。 秦婉欣缓步向前,只露出鞋尖在似云眼前。 “定国公府上下尽知,我那尚未出生的孩子,便是毁于金梦宁那贱妇手中的一颗葡萄。” “今日如此欢庆之时,你竟敢将这不祥之物戴在头上,意欲何为?”自秦婉欣失去孩子后,德惠院中再无葡萄之影。 似云此举,无疑是自寻死路! 那绣花鞋轻轻一点她的手掌,让似云想起了昔日卑躬屈膝的自己,恐惧感再次涌上心头。 关节咔嚓作响,似云颤抖着说:“夫人开恩,此物确系贵妾所赠,奴婢实属无辜……” 秦婉欣冷冷嗤笑,是否冤枉,在触怒她的人面前,惩罚总是难免! 侍卫接令,将似云拖拽而去。 秦婉欣即刻召见嬷嬷,命其前往莲誉居追根溯源。 明珠早有安排,面对嬷嬷的到来,她的惊讶表现得恰到好处。 “竟然有这等事?真是罪不可恕啊。” “嬷嬷可能不知,我对夫人忠心耿耿,也因此与其余侍妾多有不合,特别是胡氏。” “前些日子,她产子后,赠我这金簪,我深知逾矩,本想找机会悄悄处理掉。” “似云是夫人亲自指派,我从未有过怀疑,于是让她管理库房,哪知她竟监守自盗!” 嬷嬷查阅了记录,证实确是胡氏所赠,接着搜查了似云的住处,发现了大量胡氏赠送的物品,对明珠的信任愈发加深。 凭借这些证据,嬷嬷未给明珠带来任何困扰,回去向秦婉欣汇报时言辞坚定。 秦婉欣因此对明珠的信任更甚,午后便果断派人至胡氏居所,让她悄无声息地死去。 少了国公夫人的约束,秦婉欣在府中的行事愈发嚣张放肆。 对外,秦婉欣只宣称胡氏是一时不慎失足。 想到胡氏多次图谋加害自己,明珠心中并未有多少悔意。 随着秀妍归来,明珠推门而入,坐在妆台前,说道:“司琴,这院子的大小事务你一肩挑,实属不易。不如让墨画的妹妹来帮衬一二,也算解决了她们家的燃眉之急。” “你与阿明的感情如何?等我培植好了自己的心腹,不出两年,定帮你逃出这个深闺的囚笼!” 复仇的火焰在胸口燃烧,明珠不想让司琴卷入这场无底的漩涡之中。 司琴的沉默,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言的紧张,细碎的响动在这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这房间不仅仅只他们二人。 明珠眉头微蹙,正欲回头探究,却陡然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掌捂住了口鼻,一股力量将她拖拽进了床帐的隐秘之处。 恐惧与惊慌在瞬间交织,然而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明珠恍惚间捕捉到了一丝令人心安的百合香气。 那花香浓郁,仿佛带领她回到了那个初遇的宁静夜晚,那间充满了回忆的客房。 渐渐地,明珠的挣扎开始缓和,呼吸也随着心情的平静而趋于均匀。 掩住她口鼻的手感到了这微妙的变化,忙不迭翻身将明珠紧紧搂在怀里,眼神中满是焦急与关切。 而明珠,在这样紧张却又略带温情的瞬间,终于忍不住,一抹浅笑自唇边逸出,打破了周遭的沉重。 墨谨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悦:“身为母亲,怎还如此易慌易乱。” 明珠岂是任人指责之人,立刻反唇相讥,声音中带着一丝挑衅:“自是不能与世子爷相比,您尚有余裕在此扮鬼弄神,戏耍于我。” 唇枪舌剑间,两人的关系微妙而又紧张。 一番言语交锋之后,明珠慵懒地伏在了墨谨言的膝上,薄衫随身体曲线轻轻贴服,更添了几分诱人的韵味。 墨谨言的手仿佛不受控制,缓缓游移到她腰间,轻柔地抚摩,引得明珠一阵轻微的颤抖。 “小娘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咱们许久未有如此亲近了。”墨谨言的声音因情愫而变得有些沙哑,明珠心中自然明了。 “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世子大人的前程,您但求片刻欢愉,我这做婢女的却还得考虑血脉的延续问题。”明珠的话语里藏着几分无奈。 “既如此挂心,那就多诞几个儿女,以续香火,有何不可!”墨谨言的话语干脆利落,话音刚落,行动便随之而来。 第70章 备考 或许是太久没有这样的亲昵,明珠显得尤为忸怩与羞涩,她温顺地让衣物悄然滑落,身子微微一侧,指尖轻轻拂过,熄灭了床边那支摇曳生姿的烛光。 月色如水银泻地,将长时间躲避白日的雪肌映衬得更为皎洁,夜幕之下,她的身影更显得耀眼夺目。 窗帘半掩未合,被墨谨言猛地一把拽回,将外界的窥视隔绝在外。 暗夜之中,那些暧昧的红痕虽然朦胧不清,却丝毫不能阻止墨谨言汹涌的情感。 长久未近女色加之即将到来的秋闱考试,让他内心的压抑与欲望难以抑制。 故意支走司琴本是为了放纵一番,却不曾想明珠轻易识破了他的意图。 他的动作都不自觉地变得温柔。 对于明珠而言,这种场景已许久未曾经历,既期待又害怕的情绪让她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呢喃。 直到明珠的体力几乎消耗殆尽,墨谨言才缓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次日清晨,墨谨言早早起身处理各项事务,即便给予了明珠丰厚的奖赏,也无法填补她内心那份莫名的空洞。 “明珠,你……真的想清楚了吗?”面对那碗乌黑的汤药,墨谨言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 明珠没有丝毫犹豫,一饮而尽。 孩子固然是束缚世子的一个好办法,但当前并不是实施的最佳时机。 秦婉欣腹中已有皇嗣,尽管这个新生命的未来充满了未知,她也已开始为将来的路做出筹划。 此刻若再身怀龙裔,无疑会让与秦婉欣之间的嫌隙暴露无遗。 加之产后虚弱,短时间内再次怀孕,对她身体的恢复并无好处。 她坦诚了自己的私心,在孩子与自我之间,终究是自身的利益更为重要。 “我心中有数,司琴,此事万万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明珠深知个中利害。 因得宠而引起关注,自是情理之中。 自此以后,接连两个月的时间里,世子每至后苑,除非是为了探望秦婉欣,多数夜晚都是与明珠共度。 秦婉欣的这次怀孕历程充满艰辛,不但耗损了她的元气,孕期反应也异常强烈。 初孕三个月,几乎夜夜不得安眠,为此,秦婉欣特许众仆人免去了早晚请安,独自默默承受着痛苦。 她的情绪愈发起伏不定,院内因此而不幸受伤的人也越来越多。 “爷,听说夫人还有半个月便要返回府上了。” 消息源自驿站,不出十日,她或许就能平安归来。 国公夫人的归省之行险象环生,新年的那次尚且不论,沿途的大小刺杀事件也是频发。 秦婉欣对她恨之入骨,国公爷亦有意除之而后快,因为她延误了女儿的婚事,安阳侯同样不会轻易放过她。 能平安无恙地回来,实属万幸! 眼下,明珠已诞下贵子,昨日国公爷又迎来了墨承宣的回归。 虽然暂时还不能与母亲和弟弟团聚,但这几个月来,墨谨言心中多少有了些慰藉。 可是现在…… “爷,德惠院那边的监视可有丝毫松懈?” 在批阅公文的间隙,墨谨言冷冷地下达了命令:“继续严密监视,必须确保那孩子的安全。” 关于那孩子的真正身份,墨谨言早已调查得一清二楚,只有秦婉欣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留下这孩子,其实是为将来铲除秦婉欣铺平道路。 他更注重结果而非过程,养育一个非婚生子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小事,以国公府的实力,这点负担根本不值一提。 王府的罪证日益累积,近来更有证据指向晋王涉嫌盐铁走私,几起人口贩卖案似乎也与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身处异地的秦婉欣,或许未来的风雨还难以触及到她。 这私生子的存在,为将来名正言顺地休弃秦婉欣铺好了道路。 他与秦婉欣之间,形式重于实质,对于她的秘密情感,他并无过多的怨恨,日后的驱逐,不过是让他们各自走向不同的路途。 至于那些因秦婉欣而遭遇不幸的人能否得到宽恕,那就不是他所能干预的范畴了。 尽管他官场上的道路似乎通往无限的荣耀,但在他心中,对那些权贵的谄媚与沆瀣一气深感不齿。 若还存有一丝清白自守的可能,他宁可选择孤独终老,也不愿在泥泞的权力游戏中沉沦。 在这偌大的府邸之中,明珠一人,默默地扮演着那个至关重要的角色,打理着家中一切繁琐。 这并非源自他对逝去情感的无尽忠诚,而是再觅良缘,只会迫使他无可避免地陷入朝廷的尔虞我诈之中。 对于眼前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平凡,他早已感到心满意足。 “你去挑选些质地最为上乘的织锦,亲自送至莲誉居。” 想到那些日子里家中的温馨与和谐,墨谨言的唇边不禁浮现出一丝会心的微笑。 莲誉居新来的那个小丫鬟,司琴,她的笑容纯真无邪,尤为让人心生怜爱,这样的小女孩,应当有几件与之相配的好衣裳。 青松领命,手捧布料,穿过庭廊,来到了莲誉居。 司琴见状,脸上莫名地泛起了淡淡的红晕,那是少女独有的羞涩与欢喜。 布置好布料之后,青松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不喜客套,随即转身欲走。 而司琴则连忙赶上几步,递给他一只精致的荷包:“青松,听说你即将参加秋闱考试,我家小姐十分关心,特意准备了一些银两,望你能全力辅助世子,助他顺利备考。” 明珠乐于在幕后默默助力,对那些出身贫寒却志向高远的学子伸出援手,期待着将来某一天,这份善举能结出累累硕果。 除了陈才子与青松,她还借助阿明的手,暗中资助了许多家境贫寒的学生,为他们铺设一条更为平坦的求学之路。 墨谨言的书童,自幼便陪伴在他身旁读书,学问上早已超越了墨承宣。 今年,他也踏入了秋闱的考场,但知悉此事的人却寥寥无几。 相较于世子,他在外界看来,光芒或许略显黯淡。 昔日师父曾预言,即便是他有幸金榜题名,也只能勉勉强强占据榜单的一席之地。 青松内心悄然盘算着什么,而司琴则急匆匆地返回了莲誉居。 第71章 转机 房门轻掩,明珠与司琴鬼鬼祟祟地凑在一起,从暗处取出事先藏好的竹篮。 原来,明珠清晨时忽发奇想,想要品尝一次传说中的蛇羹,于是阿明便悄悄从厨房带回了一条毒性不小的蛇。 不巧的是,刚把那蛇带进屋,青松就紧跟而来,两人心中都留下了一丝后怕。 毕竟,墨承宣多次对明珠图谋不轨,对墨画的离世亦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样的一个人,明珠怎会容许他继续在府中逍遥自在? 今日,墨谨言与师兄探讨诗文,恰好为明珠处理那条蛇提供了绝佳时机。 墨承宣若是在山中归来时,满身泥土与疲惫,又有谁能责怪她呢? 况且,国公夫人即将归来,时间紧迫,不容迟疑! 此时此刻,墨承宣身边缺少了亲近信任的人,仆人们又都是新面孔。 夜幕的遮掩下,明珠与司琴混在人群之中,帮忙整理着一些杂物。 修行归来的墨承宣,似乎多了几分沉稳,命明珠等人将沉重的书箱移到床边。 明珠遵命而行,众人散去之际,她假装脚踝不慎扭伤,以此为借口留在室内,无人注意。 众人离去后,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已被悄悄麻醉的蛇。 那紫色的蛇身,即使是见过不少风雨的明珠,也不禁感到一阵寒意,连忙将蛇扔进了书箱,匆忙退了出去。 墨承宣坐在房间门口,面无表情,不动声色。 明珠识趣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强撑着疲惫的身体,工作到深夜,直至最后与众人一同离去。 墨承宣仍旧一副高傲的姿态,随意差遣众人,却吝啬于任何感激或酬谢。 明珠躺在床上,腰背因一日的劳累而阵阵疼痛,难以入眠。 过往的记忆如同一场飘渺的梦,曾经身为奴仆的她,早已习惯了优渥的生活,如今这点辛苦,竟也觉得难以承受。 “墨画的家人……” “已经妥善安顿好了,杏雨不甘心远走他乡,常提起墨画之仇未雪,恶人逍遥法外,不肯轻易离开。” 明珠听闻,虚弱地点了点头,“让她入府吧,让阿明去寻我的父母,虽然他们冷漠无情,但世间吃女的家庭并非只有我们一家。让他们为杏雨寻个新的身份,另觅一处安身之所。” 司琴疲惫地应承下来,打算明日便着手办理此事。 一夜的辛劳,两人皆显露出明显的疲惫,不自觉地在明珠的榻旁躺下,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奶嬷嬷抱着小秀妍走进房间,将她们唤醒。 司琴立刻投入到了安排杏雨事宜的工作中,而墨承宣那里,却是一片沉寂。 为了探明情况,明珠秘密求助于府中的密探雪柳,方得知那书箱依然紧锁未动。 明珠内心焦急万分,若是那蛇因饥饿而死,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她心绪不宁之时,眼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方太医,怎会在此?”明珠心中一动,想起了数日前方太医的细心照料。 方太医上前禀报道:“因世子夫人孕期颇为艰难,特请微臣前来诊断一番。” 明珠表面保持着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 常年服用安胎药,她的脉象本就难以捉摸,一旦胎儿状况不稳定,轻微的触碰都可能导致真相泄露。 未知秦婉欣是否愿意承担这份风险,仅仅是为了保护这个孩子平安降生。 “司琴,三公子在紫轩楼中可有中意的女子吗?”明珠突然话锋一转,让司琴一愣,随即顺从地点了点头。 “这样就有了转机,只需请她假装怀孕即可!” “行动需迅速,刻不容缓,立刻开始准备!” 秦婉欣惯于模仿兄长的言行举止,要让他拼死守护骨肉,就必须先让他的弟弟涉足这场布局。 如果通过此举,能让其弟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责任心,即便秦婉欣意识到这是步险棋,也会为了家族的荣耀,义无反顾地挑战。 她的这一生,就是要证明,无论男女,在家族面前,都是等价的。 司琴虽然心领神会其背后的深意,但那份不甚赞同的情绪却在心头暗暗滋生。 “明珠,我们对于三公子的心思,难道还揣摩得不够透彻吗?”司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 “王府之中,那心如蛇蝎的王妃,又岂会轻易容忍一个来自紫轩楼的弱女子,怀揣着王府血脉,在这金碧辉煌的宫墙内生根发芽?”司琴的眼神闪过一丝忧虑。 “为了取悦那王妃,三公子极有可能会做出清除紫轩楼女子这样的决绝之举。”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明珠掩口轻笑,她从袖中取出一串沉香念珠,轻轻交至司琴掌心。 “唯有求助于大公子,他与三公子秦婉欣本就不和,若能巧妙地挑动他们之间的矛盾,既可让大公子心生欢喜,又能在无形中削弱秦婉欣的继承地位,此等一举两得之计,大公子岂会不动心?”明珠的眸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三公子虽看似愚钝,但有大公子之妻在旁推波助澜,也许,这盘棋局还真能走出一番新天地。”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自信。 王妃的偏袒是那么明显,以至于大公子之妻在这深似海的王府中过得如履薄冰。 “此事需做得隐秘,司琴,你需在闲谈之时不经意地提及,特别是要让王妃身边的刘嬷嬷的女儿听见。”明珠的考虑周全。 “既要与大公子那边紧密合作,又不能忽视了紫轩楼里那些女子的力量,只有这样,我们的计划才可能成功。”她的话语给人以希望的指引。 风险与计策并存,明珠深知这一点,因此她必须保证,这盘棋局没有一丝差错。 “此计,真能行得通吗?”司琴的疑问里夹杂着期许与不安。 “不妨一试,但切记,无论如何,三公子之事务必成为话中之重。”明珠的眼神透露出坚决,显然已经做好了孤注一掷的准备。 明珠与大公子夫人之间交情虽浅,但她寄希望于对方并非愚笨之人,能够洞察这背后的玄机与利害。 金钱的力量是巨大的,司琴带着一叠厚重的银票归来,很快便有人愿意为这份丰厚的报酬冒险一试。 第72章 毒蛇 正当司琴离去不久,一位管理府中人事的老嬷嬷引领着一群姿色出众的佳丽而来。 玲霜似云的不幸早成过往,明珠的身旁急需人手填补空缺。 秦婉欣自身尚且难保,自然无暇顾及明珠琐碎的事务,一切日常均由这位经验丰富的嬷嬷一手打理。 站在明珠面前的,是一排秀美的女子,她们低眉敛目,每一人都是容貌出众,让人不由自主地为之倾倒。 “贵妾尽可随心挑选,哪怕两位也无妨。”嬷嬷的话里藏着几分微妙,虽显得有些越界,但在明珠这里,这并不算新鲜事。 嬷嬷口中说是任由明珠选择,实则是暗示她留意队伍末尾的那个女子。 明珠眼波一转,嬷嬷随即坦诚以告,原来那人与明珠有着亲戚关系,她想借此机会给予关照。 嬷嬷的言辞恳切,明珠也乐于成人之美,除了已选中的表妹墨画之外,又额外挑选了那位亲戚。 “多谢嬷嬷关照,这份恩情我将铭记在心。”明珠的话语温柔。 “贱妾何德何能,能得到如此夸赞,同为府中人,相互扶持应是分内之事。” 那嬷嬷听闻此言,哪里敢承受如此尊崇,而明珠的自谦一笑,更是让气氛变得恰到好处。 “嬷嬷言重了,今日之情谊,奴婢定会永志不忘。”明珠的回应中带着一份真诚,让人心底生暖。 “将来如有更好的物品,我定会先为嬷嬷考虑,无论何求,只要力所能及,绝不负嬷嬷所托。” 人情的网络就这样轻轻织就,明珠含笑目送嬷嬷离开,临别之际,又吩咐司琴准备碎银作为礼物。 毕竟,言语虽甜蜜,终究不如银钱来得直接,手中的银两,总能更容易地拉近人心。 杏雨,墨画的亲妹妹,与明珠的关系非比寻常,原本渴望能贴身服侍明珠,却被她以柔和却坚定的声音挡在门外。 “勿需担心,我自有一番安排予你。”明珠的话语里似乎隐藏着深意,杏雨不敢轻易猜测,直到夜幕降临,真相才慢慢浮出水面。 墨承宣的居所中,风云突变。 传言国公爷有意考校他的学业,墨承宣急忙翻开书箱,却不料遭遇潜藏其中的毒蛇攻击。 这条蛇与墨承宣平日修炼之地的种类极其相似,不知是外来之物,还是王府之内本身就有的。 这一切,让人难以分辨。 国公爷对这一系列巧合感到十分疑惑,细究之下发现,近两日内府中各个小厨房均有烹煮蛇羹的行为。 明珠的筹谋之深远超乎想象,她不仅亲自策划,还联合了七小姐、沈氏、德惠院以及雪柳,涉足之广,即使国公爷有所怀疑,也难以直接指责。 那一夜,定国公府灯火通明,人流如织,纷纷涌向墨承宣的居所,场面之壮观,远远超过了沈氏分娩的时刻。 御医、府医、乃至乡野间的郎中,来往穿梭,繁忙不堪,足以说明局势之危急。 明珠的计谋取得了显着的效果。 杏雨、司琴紧紧跟随在明珠的左右,焦虑地等待着,时间似乎凝固了,奶嬷嬷多次前来通报秀妍寻找母亲,都被明珠用巧妙的方式一一化解。 首席太医面色凝重地走出,沉声道:“国公爷,公子所中的蛇毒极为凶险,生机几近渺茫。” “我等虽已倾尽全力,耗尽府中珍稀药材,也只是勉强让公子得以苟延残喘,但恐怕未来,他将如同行尸走肉般生活……”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明珠的算计之中,她看向杏雨的眼神中满是深意。 “真是个薄情之人!”明珠的话语中带有一丝冷意。 “二公子遭遇如此横祸,你竟没有丝毫的同情之心,反而急于脱身?如此迫不及待?”明珠突如其来的责难让杏雨措手不及,不明白贵妾究竟意欲何为?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她们身上,杏雨只能颤抖着跪倒在地,乞求原谅,这一举动无疑吸引了更多的关注。 “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杏雨低声辩解,眼中却闪过一抹笑意。 “既如此,你便不必回到原先的地方,留在二公子院内做一些杂务吧!”明珠的语气不容置疑。 “心硬如铁者,不配侍立在主子的身边。”明珠的话锋犀利。 杏雨听到这话,心中窃喜,庆幸自己年岁稍长,可以更好地掩饰内心的激动与得意。 虽然从贴身侍女降格为杂役,工作更为繁重,但如今能住在墨承宣的院落之中,况且墨承宣已徘徊在生死边缘! 墨画之仇,她从未忘记,此刻,她有机会亲手操控墨承宣的命运,而无人知晓! 旁人听说了小丫头的处理结果,不再多言,转而恳求太医另寻良策,希望能挽救墨承宣的生命。 太医岂敢有片刻的懈怠,面对尊贵的国公爷,他们施展浑身解数,直到窗外晨曦初破晓,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他们仍旧坚守在墨承宣的床榻旁,目光中满是疲惫。 然而,令人痛惜的是,尽管太医们的医术高超,国公爷的病情却未见分毫好转,依旧沉睡不醒,气息微弱。 太医院中的医师们,历来只为皇族血脉排忧解难,国公爷能享有这份殊荣,完全是皇上无比深厚的恩泽。 而此刻,六时辰的时光悄然流逝,若再无明显进展,恐有违君臣间的忠诚与信任。 随着御医无奈地告退,国公爷只觉一股无力感从脚底升起,迅速弥漫全身,似乎连最后一丝气力也被抽走。 他立刻决定,不计成本,广发英雄帖,号召四海之内的名医,务必拯救墨承宣于水火之中。 明珠默默遵循着国公爷的命令,料理着莲誉居的日常事务,但她的内心却像被千丝万缕的情绪缠绕,复杂难解。 她心中暗自感叹,这世上的男子,竟可以如此绝情。 究其原因,竟是因为往昔里那段未被证实的私交,国公爷就能对墨五小姐遭受的苦难视而不见,任由国公夫人的毒手摧残那无辜的生命? 难道仅仅因为流言蜚语的中伤,就足以让这位平日里威严的国公爷闭上了正义之眼? 而今,对于那个间接害死杏雨的凶手之子,国公爷却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关怀与挂念,这难道就是世道对男女情感的偏颇? 第73章 贤内助 墨五小姐,那可是国公爷正妻所生的掌上明珠啊! “墨画,你安心地踏上轮回的路途吧。” “但愿你的魂魄,能跨过那忘川河,在彼岸找到父亲与兄长的庇护。” 夜色渐浓,月牙如钩,两人找到了一处偏僻而又静谧的角落,手中持着铜盆,明珠与司琴无言地为墨画焚烧着纸钱,火光摇曳中,她们默默地祈愿墨画的灵魂能得到安息。 虽然府中规矩并未禁止燃纸钱,但鉴于墨承宣病情刚刚爆发,若不慎被有心之人窥见,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风波。 因此,她们只在隐蔽之地,焚烧少许纸钱。 “想来,杏雨如今日日陪在墨承宣身边,日子必定是煎熬。” “待到几年之后,当墨承宣被折磨得气息奄奄,我自会寻个妥善理由,让杏雨离开国公府,一切就该尘埃落定了。” 明珠与司琴相互交替,倾诉着心中的哀愁,而后静静地散去。 次日,盛京城内,晋王府三公子因一桩与紫轩楼女子的争执,惹得王妃不悦,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城中的百姓或苦笑或摇头,有人赞其情深义重,也有人叹其家族不幸。 那女子腹中已怀珠胎,而三公子却仍是未婚之身,这场风波无疑让他未来的婚姻之路,布满了荆棘。 这则消息不久便传入定国公府,明珠速召司琴前来,低语吩咐:“需让更多人知晓,三公子为了骨肉至亲,甘愿舍弃权势前程,这份情深,实属难得。” 三公子虽非善茬,但在紫轩楼留下的种种风流韵事,早已成为众多女子手中的把柄。 情爱之中,浓烈之时自是不顾一切,可一旦面临女子有孕,男方若反悔,等待二人的将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司琴领命离去,此时的明珠,在雪柳、七小姐、杏雨、沈氏等人的全力协助下,任何消息都能迅速传遍府内外。 不到半天功夫,府中的风气已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明珠的目光紧紧锁在德惠院的动向,夜间,秦婉欣与太医的一场激烈争执。 她心中难得涌起一丝轻松,正想与众侍女共聚,享受一次火锅,不料墨谨言却突然出现。 随着秋闱的逼近,墨谨言的时间越来越紧张,虽然到访的次数减少,但每次举止都更加肆意不羁。 夜幕降临时,他常与明珠纠缠不休,令她苦不堪言。 尤其是当前需要格外注意避孕,频繁服用汤药,对身体造成了不小的损伤。 若能选择,她宁愿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账目的管理中。 那经营多年的成衣坊,客户不乏权贵之流,明珠本想借此机会重新布局,探索是否能借此机会攀附豪门,拓宽人脉。 然而,墨谨言的突然造访,迫使她暂时搁置所有计划。 见到明珠脸上那不易察觉的微妙表情,墨谨言故意调侃道:“难道真是要当娘亲了?明珠这是在学习如何做个贤内助,准备把我推向别人的怀抱吗?” 墨谨言最爱看她醋意横生的模样,明珠顺着他的话说道:“爷心中自然明白,我实是舍不得您。只因爷科举在即,奴婢怕自己成为您的负担罢了。” 话音刚落,明珠的面容忽然蒙上一层淡淡的哀愁,她低声呢喃:“奴婢曾幻想,若我出身名门望族,此刻便能陪伴在爷的身旁,共同剖析天下大势,爷的辛劳,也不至于付诸东流。” “若是高门贵女,也许我不必屈居侧室,便能夜以继日,陪伴在爷的身边……” 说到这里,明珠的眼眸中闪烁着泪光,楚楚动人,却又不失坚韧,绝非一般深闺女子的柔弱。 墨谨言见状,急忙用温柔的话语宽慰她,心中的那份绮念也随之淡去。 他一边安抚着明珠,一边传唤金氏共进晚餐,之后,两人相拥而眠,共度一夜。 清晨,墨谨言已整理衣衫,准备起身。 明珠正打算埋首于纷繁复杂的账目之间,国公夫人的突然归来却让她的内心泛起一阵涟漪,仿佛有乌云笼罩在国公府之上,令她感到一阵头痛。 即便心存不甘,明珠还是强迫自己振奋起来,迎接夫人,身为无孕之躯,不容逃避。 后花园内,百花齐放,秦婉欣款款而来,她隆起的小腹让她的一举一动都多了几分随。 众人皆俯首跪拜,唯有秦婉欣微微欠身回礼,这一举动引来了国公夫人的训斥:“郡主多日不见,礼教似乎越来越不受重视了。” 秦婉欣淡然一笑,眉眼间尽是沉稳与机智:“所谓礼教,在生命安全之前,不得不退让一步。我腹内承载的小生命,尚且根基未稳,每一步都走在薄冰之上,太医再三叮嘱,唯有静养,才能确保血脉的延续与稳固。” 她轻轻抚过自己的小腹,眼中闪过一丝母性的温柔,又夹杂着隐隐忧虑。 “这未出世的孩子,与您血脉相连,您的疼爱,应当不会亚于任何人,不是吗?” 提及墨承宣,国公夫人的眼神里藏着几分洞悉与无奈,那苍白的面色仿佛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内心的疲惫与挣扎,秦婉欣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不动声色。 “况且,您似乎连时日都已混淆,自我离京至今,已经过去了数月光景,您的身体状况,怕是需要好生调养才是。” 秦婉欣的话语中带有一丝关切,然而在这关怀背后,她深知这对父子间微妙的情感纠葛,却选择视若无睹,心中自有盘算。 她早就盘算着如何利用即将诞生的子嗣来掌控整个府邸,皇祖父年事已高,若国公府人丁不旺,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好的局面。 而国公夫人目前身处多事之秋,体质虚弱,若能巧妙地激起她的愤慨与不安,无疑能为自己的计划铺平道路。 遗憾的是,国公夫人言辞闪烁,始终没有正面回应,只留给了秦婉欣一个耐人寻味的背影,她身后跟随的是一群姿色超群、各具特色的女子,令人目不暇接。 “你既然身怀龙种,就该为你的夫君思虑周全。我为你精心挑选了这些女子,以防万一。” 国公夫人话音刚落,秦婉欣便机敏地反击:“哎,您的病势让您糊涂了,难道忘了世子爷的大婚就在眼前吗?这些女子的出现,只会让他心乱如麻。” 第74章 滴水不漏 被秦婉欣一语击中要害,国公夫人脸上交织着羞愧与愤怒:“你这醋意横生的女人!不顺从,就是不孝!” 秦婉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中带着警告:“事情竟如此严重?那么,我只好请公爹为我们评评理了!” 国公夫人哪里愿意示弱,最终只能妥协:“是我考虑不周,但既然人已带到,就将她们安排为侍女好了。” 秦婉欣本想再争执,但见到国公夫人虚弱的身姿摇摇欲坠,似乎难以承受更多,只得暂且作罢。 虽然心有不甘,秦婉欣还是答应了,然而在她的安排下,这批女子的命运似乎已被注定,无论她们多么出众,也只能承担起最粗重的工作。 其中几位特别出色的女子,秦婉欣特意安置在了国公爷居所的周边,国公夫人的这一决策,不仅影响到了国公爷的生活,也让远在明珠的静谧小院,平添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特别是那位名叫黛滢的女子,其人如其名,身姿轻盈,美貌倾城,经过层层筛选,较之明珠更多了几分妖娆之气。 从京城的繁花似锦到祖宅的古朴宁静,这长途跋涉之中,国公夫人能够汇聚如此多的美女,并让她们各展风采,充分显示了她的手腕与深谋远虑。 明珠心中透亮,她知道这些女子的到来,名义上虽是为杂役,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怠慢她们,反而把院中的粗活放心地交给了她们,展现了信任。 司琴与明珠亲密无间,而新来的小汐,则显得格外谨慎小心,生怕出错。 “这是国公夫人的安排,且看小汐的面相,便知她非劳累命,我略施援手,也是为了维护这里的一份和谐。” 小汐不同于司琴与主子之间那种深厚的羁绊,她常常保持着一份警惕,宁可自己多吃些苦,也不愿结下仇怨。 在她的心中,作为仆婢,最大的奢望莫过于平安度日,待年岁稍长时能离开府邸,寻找自己的幸福。 明珠与司琴心领神会,眼神交汇间传递着默契,缓缓开口道:“小汐,你有没有想过,国公夫人真正的用意是什么?” “国公夫人自然是希望我们能贴近世子,为他解忧排难。” 小汐心中清明,却也困惑于为何要她们做这些琐碎的事情。 同为姐妹,何不和睦相处? 明珠对墨谨言的深情,小汐看在眼里,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同情。 “平时也就罢了,可如今世子正面临科举大考,身心俱疲,国公夫人的命令不可违抗。如此安排,让她们多分担一些,或许能稍微缓解世子的压力。”明珠解释道。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小汐受半点委屈的。”明珠的话中透露着坚定。 对于这些细枝末节,明珠并不急于计较,而是以不变应万变。 国公夫人虽然行事直接,但她背后总有更多的筹谋。 这样的安排使得司琴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偶尔会留意起新来的小汐。 明珠早已将这一切告诉了墨谨言,两人之间的交流中不乏玩笑与轻松,没想到墨谨言却轻责了她几句,却也因此,他们一同欣赏到了园中花朵竞相绽放的美丽景象,明珠心中涌动着莫名的喜悦。 于是,她开始想办法让小汐忙碌起来,比如修剪花草,既避免了重体力的劳作,又使她时刻处于一种充实的状态。 墨谨言因为学业繁忙,除了偶尔探访明珠,很少现身,这让小汐日益焦虑,开始频繁地寻找机会外出透气。 小汐的这种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对,明珠并不打算苛责她。 国公夫人曾经许下的美好承诺。 入得侯门,后代有望承袭爵位。 但面对梦想与现实的巨大差距,又有谁能长久地保持平静与从容呢? 明珠并无为难之意,多次试探小汐是否愿意合作,共同寻找逃离府邸、另寻出路的办法。 自从遇见了阿玉,明珠的心就开始向往外面那个广阔的世界,她渴望飞翔,渴望自由。 若真有心,跨越国公夫人的门槛并非绝无可能之难。 遗憾的是,小汐那颗心,比秋日山巅还要高傲,选择陪伴在明珠身侧,无声无息地付出。 明珠,一个曾经同样卑微的侍女,她心里清楚,梦,并非总是那么遥不可及。 既然人各有志,那么,就让每个人在属于自己的舞台发光发热,尽展所能! 力量不足以撼动天地,就该谦卑地低下头颅,学会顺从! “今日小汐有何异样的举止吗?” 这个问题,自小汐踏入这片天地以来,几乎每日都要被提及一次。 小汐的目光微微低垂,沉吟片刻,才缓缓摇摇头,动作轻柔:“一切都如往常,只是因为天气酷热,她取了些冰块来为房间降温,这在这样炎热的日子里,算是极为正常的行为了。” 这话确是滴水不漏,逻辑自洽。 可府中这位小姐,毕竟是国公夫人精挑细选的苗子,不仅拥有超出常人的忍耐力和涵养,那超凡脱俗的容貌与卓尔不群的性格,在群芳之中更是独占鳌头,无人能敌。 连续多日的观察,众多佳丽中,竟无一人与明珠产生摩擦,即便生活环境朴素,也没有任何不满的神情流露。 然而,那些看似平常的冰块,对于普通的仆役来说,却是难以触及的奢侈品。 尽管明珠处并不缺乏,但小汐这一举动,仍旧显得格格不入,令人费解。 除非,这些冰块,对于那些佳人们而言,另有所图! 明珠那敏锐的心思仿佛嗅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旋即下达指令,令整个府邸戒备升级,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紧张感。 约莫五日之后,趁着夜色的掩护,明珠悄然离开了府邸的束缚。 墨谨言的科举大考日益临近,加上身边那些心怀鬼胎的侍女从中作梗,两人之间的温馨时光仿佛成了久远的记忆。 明珠自知无法仅凭一见钟情的魅力留住墨谨言的心,要想维系这段情感,最终还需依靠闺房里的那份私密与默契。 这几天,她亲手缝制了两对精致的香囊,尽管在这炎炎夏日看似多余,但对于寒气逼人的考场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防寒佳品。 第75章 比登天还难 揣着这份凝聚心血的礼物,明珠步入了墨谨言静谧的墨轩。 一壶浓郁的茶,滑过咽喉,余香缓缓渗透进衣物的每一丝缝隙。 天资聪颖如墨谨言,面对不足月余的备考,也不得不昼夜不息,奋力一搏。 极度的疲惫下,他握笔的手竟也隐隐发颤,泄露了身心的极限。 察觉到他那不堪重负的疲惫,明珠连忙阻止了一切可能的打扰:“青松,你先退下吧,我有要事与爷相商。” 青松深知科考在即,怎敢对墨谨言的刻苦有丝毫懈怠? 闻言,他望向墨谨言,得到默许后,便静静地退出了墨轩。 奉上香囊,明珠用她那双温软的手,轻柔地为墨谨言按摩着紧绷的肩颈,言语中满是关切:“爷需适度休息,身体若垮,一切努力都将成为泡影。文章虽重要,但强壮的体魄同样不可或缺!” 明珠的关怀温暖了他的心田,墨谨言那透支的身体也确实是时候放松了。 他依偎在明珠的膝上,答应只小憩片刻。 点燃了凝神的香薰,几次深长的呼吸后,墨谨言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明珠动作轻巧地移开了墨谨言的头颅,开始了对墨轩的仔细搜寻。 上次的匆忙,未能深入探查每一个角落。 暗屉缓缓打开,里面藏着的王府罪证似乎又增添了几分沉重,而旁边,则是一份关于秦婉欣子嗣身份的调查记录。 原来,墨谨言早就洞悉了一切内情。 但这并不是她此行的主要目的,她更迫切地想找到能牵制墨谨言的把柄。 一旦墨谨言助她推倒王府,她就会把这些证据转交给那位才华横溢的周公子手中。 明珠以极高的警觉性,逐一翻阅每件物品,每一次拿起后,必定将前一件恢复原位。 眼看蜡烛即将燃尽半截,明珠眉头紧锁,心中焦急,却依然毫无收获。 除了那些关于墨谨言暗中调查他人的记录外,再无其他线索。 此人当真如白纸一般干净无暇? 定国公府陷害忠良之举的确存在,或许墨谨言并未涉足其间,或许应当另寻时机,窥视国公爷真正的秘密所在。 只是,那恐怕比登天还难! 药物的作用渐渐显现,明珠急忙恢复原状,继续为墨谨言按摩,帮助他舒缓身体。 不久,伴随着轻柔的呼唤,墨谨言悠悠醒转,稍作休息后,精神大为恢复。 “如此,奴婢先行告退!” 墨谨言微微点头,随手赐予明珠一些金银作为奖赏,允许她离去。 此刻,物质的诱惑对明珠来说已不再那般强烈,她平静地接受了馈赠,点燃油灯,再次踏上了返回荷颜阁的道路。 入睡前,明珠满心期待再次看见小秀妍那甜美的睡颜。 此时,秀妍已在梦乡深处遨游,明珠轻手轻脚地步入房内,却不料床畔闪过一道幽暗的身影。 “何人在此!”明珠并非不谙世事,深知自己难以与那神秘的黑衣人正面对抗,于是大声呵斥,试图唤醒周围的人,迫使那黑衣人慌忙从窗户遁走。 然而,原本守护着秀妍的乳娘却没有任何反应,显然是遭遇了不测。 “贼人已从窗口逃脱,速速追赶!”守卫们闻声立刻行动起来,而明珠则竭力回忆着那黑影的每一个细节。 正当她欲走近查看秀妍时,庭院中的丫鬟与金氏,全副武装,匆匆赶到现场。 小汐满面焦急,急切询问:“夫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司琴一言未发,仅仅用那锋利如刀的目光扫视了明珠一眼,便瞬间明白了当前的紧迫。 “小汐,赶紧去请府医过来!” 司琴撂下这句话,脚步匆匆地奔向明珠所在,两人焦急的目光交汇,共同检视着那婴儿的状态。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位女子缓缓步入,身上披着一袭淡雅的绣衣,发丝不乱,令人不禁遐想联翩。 她的到来,扰动了荷颜阁往日的宁静。 明珠的居住之地,这座精致的阁楼在秦婉欣的重重守卫下如同铜墙铁壁,巡逻的侍卫脚步声不绝于耳。 而这位由国公夫人亲自引荐的佳人,让人不得不反复权衡其背后的意义。 明珠心中快速盘算,她的眼神锐利而深邃,轻轻一挥手,便命令司琴领着众人开始细致的查探。 那女子的视线总是不经意间流连在小秀妍身上,这样的行为引起了一旁人的好奇与疑虑。 明珠温柔地拥抱着小秀妍,仔细观察着,敏锐的直觉让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迅速解开包裹着婴儿的襁褓,一寸一寸地仔细检查,生怕遗漏任何可能的线索。 手指轻柔地拂过每一片布料,但最终却是空手而归。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的指尖捕捉到了被褥中隐约的湿润感,那是一种令人不悦的冰冷,让人心中猛然一震——寒冰,竟然被暗藏其中! 稚嫩的孩童体质虚弱,无法承受成人所能忍受的寒冷,更何况是不满周岁的秀妍。 脚下的寒冰,足以让小小的他腹泻甚至陷入生命的危机。 明珠心头怒火中烧,但她表面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外表。 紧接着,从女子的房间中搜出了巫毒娃娃、秘制的香料以及便于夜间行动的器具,罪证确凿。 女子被按倒在地,脸上交织着不甘与倔强,但这一切在确凿的证据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明珠内心愤怒,但在国公府,这样的表情是第一次表露。 她一把揪住女子的青丝,强拉起她,不顾一切地痛斥,直到女子的面容因痛苦而变得模糊不清,她心中的怒火才稍微平息了一些。 “身为奴仆,你的嚣张从何而来?”明珠的声音冰冷,脚下用力,踏在女子的脊背上。 女子嘴角带着讽刺的微笑,“智谋赋予我嚣张的资本,像你这样愚钝之人,自然无法理解。” “如果不是你走运先一步,若是让我先到世子身边……” 话语未尽,明珠猛地扯过女子,耳边低语如同寒冰,“你将会被世子夫人折磨至死!” “我尚且在世子夫人身边朝不保夕,你这愚蠢又恶毒之徒,结局只能是身首异处。” 再多的言语也无法改变现状,明珠并不愿亲自动手,以免破坏了自己苦心经营的形象。 第76章 把控全局 “把她送到夫人那里去,你们知道该怎么说!” 侍卫们对秦婉欣忠心耿耿,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们明白明珠的话能够挽救局面,于是毫不犹豫地遵命行事。 少女试图加害小秀妍的行为,在侍卫的叙述中变得更加阴险狠毒。 这本是由国公夫人亲自推荐的人,对于秦婉欣来说,无疑是一个打压对手的大好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国公夫人这段时间围绕着墨承宣忙碌,这让杏雨无机可乘。 秦婉欣借此机会,毫不留情地将女子打得遍体鳞伤,直接送到了国公夫人面前。 女子气息奄奄,虽难以挽回生命,却又因出自国公夫人之手而难以坐视不理。 那女子在国公夫人处哀嚎了三日,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而这一系列的打击也让国公夫人身心俱疲,最终身患重病。 现在,国公爷的疏远,墨谨言的不满,再加上爱子陷入的困境,国公夫人可谓是四面楚歌,只能默默承受秦婉欣的各种侮辱。 秦婉欣心中的怒火并未完全平息,回想起明珠之前的计策,利用野猫事件一步步削弱国公夫人的健康,使得她的身体日渐衰弱,每日离不开药汤。 幸运的是,明珠的警觉让小秀妍逃过一劫。 体质的脆弱使得小秀妍在事后连续数日难以安眠,明珠细心照料,无微不至,却不经意间忽略了墨谨言的近况。 当明珠稍有空暇,墨谨言已经面临着科举考试的重要时刻,而秦婉欣腹中的胎儿也已超过了八个月。 腹中幼小的生命贪婪地吸取着母体的精元,这对秦婉欣的健康构成了威胁,秦婉欣对此心知肚明。 近来药物的副作用愈发严重,秦婉欣自己也感到体力日渐衰退。 频繁来访的御医均表示,秦婉欣的身体几乎被腹中的生命消耗殆尽,无论结果如何,作为母亲,她都将不可避免地经历一番苦痛。 明珠假装无知,一如既往地讨秦婉欣欢心,而她也感受到了秦婉欣眼中时不时流露出的审视。 这是要断绝所有人的后路,让自己的生命为这一切陪葬吗? 还是为了稚子寻找一个可以信赖之人,延续未来的希望? 即便秦婉欣不主动寻求,王妃也会为世子安排续弦,人选大概率不出自家宗族之内。 秦婉欣素来傲骨凌霜,家族中的人都曾领教过她的严厉,孩子未来的路似乎充满了荆棘。 至于明珠,她始终对秦婉欣保持低眉顺目的姿态,如同初来乍到时那般的恭顺,并未有任何改变。 一只换过门庭的犬,是否还能持续扮演那个忠诚的角色? 秦婉欣在暗中思量,而明珠则显得不慌不忙,即使秦婉欣不给予重任,她也决心要掌控世子府后院的一切。 到时候,她将揭露国公夫人的真面目,墨谨言的未来,她要亲手把控全局! “明珠,小秀妍这些日子可还好?”秦婉欣最初接纳小秀妍,仅仅是为了增添自己的威望,自从自己的亲生骨肉降生之后,她便再也没有亲近过小秀妍半步。 明珠虽然不解其用意,但仍恭敬回答:“多谢夫人挂念,小秀妍一切安康。” “嗯,如此最好。” “遗憾的是我身怀六甲,小秀妍不宜再留在我的身边,从嫡子变成庶子,他的地位已经低人一等。” “将来的婚事,恐怕很难为他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秦婉欣这罕见的温情之词,让明珠心中涌起复杂的情感。 秦婉欣对她虽然一向不薄,但那份恩赐之下,隐藏着主人对仆人的俯视,一种认为奴隶永无翻身之日的高傲态度。 相比起纯粹的信任,秦婉欣在明珠身上找到的,更多的是借由展现自身地位与能力带来的优越乐趣。 今日,秦婉欣的语气异常平和,温柔得仿佛一位随时愿意倾听的长姐,这让明珠心中五味杂陈。 尽管秦婉欣未做任何挽留便轻易地放明珠离开,但在明珠的心中,这样的事又岂能轻易成为过往云烟? 转眼间,又是一个月圆之夜,秋闱科举之期近在咫尺,明珠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几个不眠之夜,自认为或许是自己过分忧虑,于是全身心投入到科举考试的准备之中。 却不料,一纸突如其来的召见,打断了她所有的计划。 “大人谬赞,能得文员国公府的青睐,实乃吾辈莫大的荣幸!” 大厅之内,几位怀抱婴儿、身着华丽服饰的贵妇围坐一圈,她们之间罕见地洋溢着和睦的氛围,这种场面极为少见。 秦婉欣强忍着病痛,首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现了她少有的柔情一面。 在场的几位妇人,明珠并非首次相识,她们实际上是秦婉欣深闺生活中的所谓姐妹。 平日里,秦婉欣常常以惩罚这些姐妹为乐,但在她们遭遇困境时,也会毅然出手,给予庇护,这份复杂的感情,外人难以理解。 然而,那名曾推荐葡萄给她的女子却缺席了这次聚会。 听说她不久便匆忙下嫁给了一位默默无闻的贫寒书生,而这位书生的父亲,竟是晋王府中的一名成员。 想到这里,明珠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微笑,有些人表面诵经念佛,看似虔诚,背地里却因一时怒火,轻率地葬送了一个女子一生的幸福。 “明珠到了吗?快来见过各位夫人吧。”秦婉欣的声音柔和,却让明珠感受到了一丝刺骨的寒意。 “是,贱妾在此,向各位夫人请安。”明珠的回答显得拘谨而礼数周全。 秦婉欣轻轻挥手,示意明珠起身,随即吩咐侍从前往莲誉居领小秀妍前来。 坐在席末的明珠心头猛地一紧,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内心的不安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 当小秀妍被抱进正堂,几位贵妇纷纷站起,围绕着孩子逗笑玩闹,明珠心中惊慌失措,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秦婉欣接着说道:“好了,大家请坐。秀妍最近遭受了些许不幸,虽然我已经严厉惩罚了那些恶徒,但她心灵上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明珠,今天请你来,实在是因为心中的愧疚难以平复。” 第77章 长久之计 秦婉欣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真挚,“任何物质的补偿,都不及为秀妍寻得一位优秀的夫婿来得实在。” “秀妍作为庶出之女,我已走遍京城,精选出一些家世显赫、家族新添男丁的夫人,你看是否能为秀妍选定一门好亲?”秦婉欣的提议背后,藏着对明珠更深一层的束缚。 在这个朝代,娃娃亲受到法律的严格保护,这意味着一旦确立,就不仅仅是两个孩子的事情,更是两个家庭的命运相连。 如果秀妍未来的夫家出自名门,自然会对明珠的后代寄予厚望,希望两家能以此为契机,相互扶持,共谋繁荣。 但对明珠而言,这更像是一张网,限制着她的未来与自由。 即使将来墨谨言会有其他嫡子,她的孩子几乎无缘继承爵位,而秦婉欣却要求她为了腹中胎儿的未来,不得不为秀妍的婚事竭尽全力。 她希望孩子能在自己的抚育下成长,哪怕自己的身份卑微,也要寄希望于下一代能够保护和照顾秀妍。 原本,明珠想为秀妍争取到县主的身份,以此确保明珠可以毫无挂碍地养育自己的骨肉。 然而,皇后的介入让这一切化为泡影,直言下人的地位低微,恩宠再多也难以改变本质,恩威并施才是长久之计。 此刻,明珠坐于席末,衣衫已经被冷汗浸湿。 秦婉欣宴请的宾客,单从他们的华丽装束就能看出家世非凡,但这同时也宣告着,明珠今后很难再独力守护秀妍。 更何况,明珠最初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复仇,她图谋的是颠覆王府与国公府的根基。 在这场政治联姻的囚笼中,眼前的每一个人或许都是她的宿敌,将秀妍置于这样的危险之地,又如何能心安? 万一未来的计划败露,她个人的生死尚在其次,可秀妍的命运将会如何? 是生是死,抑或是以何种面目苟活于世,一切都充满了未知。 明珠的心在剧烈摇摆,而秦婉欣面上的耐心已渐渐消退。 今日的秦婉欣,或许是多年来最为温和的一次,对明珠来说,这已是极大的包容。 一个卑微的侍妾,若能因此结成一门良缘,无疑是上苍的垂怜,可她竟还在犹豫,甚至试图在秦婉欣面前表现出高傲的态度! 面对秦婉欣逐渐阴沉的脸色,明珠抬头直视,牙齿紧咬,勉为其难地找了个借口推辞。 “贱妾感激夫人的好意,只是贱妾才疏学浅,连各位夫人的身份都未能完全认清,又怎敢草率替秀妍做决定?实在是贱妾愚钝,即便听闻了各府大人的官职,也不清楚他们真正的社会地位。” 这番谦逊的话语,让秦婉欣心中的猜忌减轻了许多。 原来,并非是这个明珠贱婢看出自己的时日无多,想乘机渔利,而是单纯的想要攀附更高的权势而已! “也罢,无妨,不必急在一时,接下来的几日里,他们会频繁来访,你多观察多思考,费些心力就是了!”秦婉欣的语气坚决。 明珠哪敢有丝毫异议,只能以一抹无奈而又讨好的微笑作为回答,内心却早已是波涛汹涌。 “你们先叙旧,我暂且退一步歇息片刻。”秦婉欣淡然一笑,轻轻挥了挥手,随后转身离开,衣摆随着步履摇曳。 众人皆低下头,毕恭毕敬地目送她离去,直至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廊檐之下,才缓缓抬起头来,彼此交换着眼神,随即聚拢到繁花似锦的花园之中,开始了私下里的窃窃私议。 在这群人中,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悄悄凑近明珠,嘴角挂着刻意堆砌的笑容,言语间极尽逢迎讨好之意,试图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近与明珠的关系; 而另一些人则对明珠远远避开,眼中闪烁着戒备与不屑,唯恐与她有任何瓜葛。 “郡主心里明镜似的,不过是把我们都当成了她公子通往权势巅峰的垫脚石!” “我儿虽然出身平凡,并非出自名门,但要迎娶一个贵族千金也并非难于登天。何必非要选择这样一位侧室所出之子?郡主活着时或许能为他撑腰,可现在,她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了。” “唉,真是头疼,郡主的命令哪是我们这些做小的敢违抗的。” “你们还算幸运,至少家中老爷的爵位还稳固。刚才秦婉欣言语间透露,她似乎在比较各家的品级高低,照这样看来,最后被选中的恐怕会是我的儿子!” 一旁,一位显得有些得意的夫人提高嗓门,声音大得显然是为了让明珠听得清清楚楚。 几个夫人围绕这个话题喋喋不休,音量渐高,明摆着是要让站在不远处的明珠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 而明珠似乎全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自顾自地与身边亲近的侍女低声交谈,对那些飞短流长置若罔闻。 另一边,几位官职低微、仕途不顺的官员们正使出浑身解数向明珠献殷勤。 他们这么做并不是无缘无故,只因秦婉欣早有放言,谁能为小秀妍定下一门好亲事,就能得到晋王在皇上面前的美言推荐,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飞黄腾达的捷径。 那些出身名门望族的家庭自然对此嗤之以鼻,而那些缺乏后台支持的家族,则是一个个,争相竞逐。 “请允许我代秀妍小姐感谢各位夫人的谬赞之词!”明珠语气平静,仪态万方,尽管心中五味杂陈,面上却不露丝毫波澜。 事实上,明珠从未真心想要让秀妍承受童婚的束缚,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意在暂安澈抚各方势力,避免矛盾激化。 然而,一日周转下来,明珠的疲惫已然难以掩饰,步伐变得有些踉跄,她缓缓地迈向自己的居所,心中充满了迷茫。 她的未来究竟何去何从? 是否应该遵循古训,恳求国公爷与国公夫人出面干预? 毕竟,人之将死,如果这真的是秦婉欣的临终遗愿,就连国公爷夫妇恐怕也难以拒绝。 但如果这条路行不通,假使秦婉欣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离世,那么…… 明珠的心中翻涌如潮,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平静。 突然,一道呼唤声打破了她的思绪。 第78章 假死 “姜贵妾!您觉得今天怎么样啊!有没有看中什么合适的对象?”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考。 明珠正暗自考虑是否该加快处理秦婉欣之事,背后突来的声音让她心中一紧。 转身望去,只见一名装扮朴素、神色平静的女子静静地站立在自己身后,正是刚才那个夸赞小秀妍和明珠相貌相似,还添了几分娇媚的女子。 明珠以礼相待,答道:“身为卑微之人,我的眼界有限,此事还需等待科举的结果出来后,再请教世子的看法。” 她心里清楚,拖延时间自然是越久越好。 那女子闻言,脸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嗫嚅着似乎有难言之隐。 “夫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明珠温和地鼓励道。 女子目光坚定,沉声言道:“姜贵妾,你是否有意为小秀妍安排一段幼时的婚约?” 这个问题直接而尖锐,明珠却不能轻易给出答案。 万一这是秦婉欣的试探,那么轻易答应便是自投罗网。 现在,身为小秀妍的母亲,又得到世子的重视,秦婉欣难以像以前那样轻易地夺走她的性命。 然而,在这表面宁静的定国公府,以各种意外之名除去她,秦婉欣还是有许多手段可以利用的。 “夫人言重了,郡主的心意,我怎敢不放在心上?”明珠话语虽如此,心里却另有所思。 近日,世子殿下赐予明珠秋来的新茗,对于茶道,她并不精通,便借机提出邀请:“关于婚事,我还需更多考量。日前,世子殿下赠我一些新茗,我对茶道了解不多,不知夫人能否赏脸,一同品尝鉴别?” 过去,这样的提议明珠定不会接受,但为了秀妍,她愿意尝试一切可能。 夫人会意,欣然同意,随着明珠踏入了荷颜雅舍。 进门之时,明珠微微示意,司琴立刻心领神会,不仅亲自守着门,还吩咐小汐将重门紧闭。 “舐犊情深,父母心长,夫人若是有顾虑,必然是担忧小秀妍未来的福祉。”明珠轻声开口,试图打开对方的话匣子。 “不敢轻易承诺,实在是顾虑郡主的颜面。”那夫人坦诚相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明珠沉默不语,没有打断对方坦诚的话语。 就在这时,那夫人突然从袖中取出一物,语气郑重地说道:“姜贵妾,这可是……家主贿赂主考的铁证!” 明珠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急忙接过物证,仔细审视起来。 “请您仔细看,这印记,分明是我家主君独有的私章。”证据确凿,明珠惊讶之余,不禁疑惑对方此举的目的。 “不瞒你说,我此行只为求得你的庇护!”那夫人语气沉重。 原来,她那身为一家之主的夫君宠妾灭妻,甚至不惜为了小妾而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毒手! 这位夫人并非寻常,起初得知夫君仕途上的不轨行为时,还能保持镇定,随后接纳了夫君的妾侍,也能宽容相待。 然而,当妾侍有了子嗣,她的心态陡然转变,对妾侍的态度转为轻慢,仅仅以掌掴作为警告,却不曾想因此导致了无辜幼儿的夭折。 家主一口咬定是她的嫉妒心作祟,对她愈发疏远,甚至溺爱起小妾,令她生活困苦,年幼的儿子也深受其害。 最近,那小妾夜夜噩梦缠身,说是儿子的灵魂在哭泣,请求母亲贴身抚育。 荒诞至极的是,家主居然听信此言,准许了小妾的要求。 妾以挑衅之姿,眉眼微挑,视线锐利,直视那日益消瘦的孩子。 这子嗣本该在温暖的襁褓中蓬勃生长,沐浴着家的温馨与关爱,却不知何故,即便是甘甜的乳汁,也似乎成了难以咽下的负担。 岁月如斯,若再这样消耗下去,孩子的命运令人揪心,仿佛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今日,若非郡主大发慈悲,愿意将孩子重新接纳回她的羽翼之下,这看似简单的回归,却如同要跨越天堑一般艰难! 妾身内心满是感激与庆幸,口中轻叹:“我虽出自名门,却实为那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在家族的阴影下苟活,备受冷眼与欺凌。若非郡主您伸以援手,恐怕我早已成为这世间的一缕孤魂。” “谈及我的婚姻,夫君庸碌无为,全凭家族的权势才得以联姻,是父亲强行将我推入这深似海的侯门。在这高墙之内,宠妾灭妻,是何等悖逆伦常之事,若父亲有心,本可诉诸官府,让那薄情郎付出代价,可他却贪图安逸,不愿为我这女儿奔走,只愿贱卖我这无辜的妾侍以求片刻安宁。” “若您能感受到我处境之凄凉,恳请您伸出援手,帮助我的孩儿脱离苦海。有郡主您如坚盾一般守护,那些宵小之辈定不敢再对孩子有丝毫的不利!” “虽然我身为侧室,地位不比正妻高贵,但在传递信息、沟通内外这点能力上,我还未完全失却。我可以怀抱孩儿踏入这森严的侯门,哪怕只能稍微减轻些我们母子分离的痛楚,也算是给自己一丝慰藉,仿佛从未经历过骨肉分离的锥心之痛。” “请妥善保管这信物,一旦将来有需要退婚之日,我必不拖泥带水,速战速决!就算是让孩子佯装死去,以此避开危机,换得小秀妍的一片清白名声,我也在所不惜!” “即便未来需要借助假死之名,遁形于民间,做一个平凡的布衣百姓,只要手有余钱,能够保障基本的生活,也远胜于目前这朝不保夕的困境!” 明珠闻听此言,内心涌动着深切的同情。 同为宠妾,她深知其中的辛酸,自觉从未对正室秦婉欣有过半分的僭越。 但……事态紧迫,小心谨慎总是不会错的。 念及此,明珠悄然将那份关键的证据归还原处,柔声道:“此事关乎小秀妍一生的幸福,我相信姐姐能理解我的谨慎。就让我们以五日为期,待五日后我必定给您一个答复!” 夫人苦笑一声,随即振作精神,坚定地言道:“贵妾您考虑周到,婚姻乃女子一生一次的大事,自当慎之又慎。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如有半句虚假,愿我和儿子从此阴阳两隔。只希望贵妾您能再次考虑我的请求!” 第79章 手段高明 既然已经寻求了明珠的帮助,夫人自然对其恭敬有加,言语间充满了感激。 言罢,夫人挺直了脊背,眸中闪烁着泪光,时隐时现。 正当她转身欲离之时,却又猛然回头,将那些至关重要的证据慎重地交给明珠:“若我的孩子最终仍逃不过此劫,我亦无心继续留在这个纷扰的红尘之中。这些物证就赠与贤惠的您,不论您是否会选择帮助我的孩子。” “若真的别无他法,我们一家愿陪伴我的孩儿共赴黄泉,生死相随!”不顾明珠的竭力劝阻,夫人决绝而去,不再回头。 随着人影消失,明珠将那些罪证密藏于怀中,心思缜密。 “司琴,你速去传递消息,让阿明查明事情的真相。如果确实是宠妾欺压正妻的闹剧,就按照那位夫人的意愿行事吧。”司琴在门外听得真切,闻声即刻奔往膳房。 小秀妍的婚姻,必须要让她心甘情愿,否则,即便将来权倾朝野,母仪天下,明珠的心中也会留下永远的遗憾。 原以为查清此事还需时日,不料那官员宠妾压妻之事早已是街头巷尾的谈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出两天一夜,阿明就证实了事情的真实性,恳请明珠尽早做出决定。 阿明心地纯良,似乎无法忍受那妇人蒙受不白之冤。 “既然如此,今晚便邀请那位夫人来国公府后门详谈!” 面对面的商讨,不宜让秦婉欣知晓,婚约虽轻,但却选择了孩子的母亲作为谈判的对象。 表面应付过去,只待秦婉欣寿数将尽,一切方能真正解脱! “记住,世子爷即将参加科举,我将陪同前往,别忘了准备吉祥的服饰。” “咦?竟然如此巧合?” 一只野猫突然出现,小秀妍险些遭遇不幸,多亏那位夫人及时相助。 为报答这份恩情,明珠提议联姻,将小秀妍与那位夫人的孩子结为连理。 回想不久之前,秦婉欣为了惩戒国公夫人,特意将夜猫引入府中,这一计谋环环相扣,就连秦婉欣也只是稍加盘问便信以为真。 时间紧迫,不容许深入调查。 “那么,小秀妍的婚事就定在贵府!” 话音刚落,侍女们连忙上前,一件件珍贵的礼物络绎不绝地呈上。 这是皇命之下,罚中有奖的特别安排! “其他的就不多说了,这对双鱼佩,曾经是皇后陪嫁之中的珍宝,今日就转赠给二位,望你们将来能不负所望!” 明珠与那位夫人,展现出了异常的谦逊,一同向秦婉欣深深鞠躬,表示感谢。 秦婉欣让侍从引领一对幼童上前,亲手为他们佩戴上温润如玉的佩饰。 仪式完毕,秦婉欣额头上已渗出汗珠。 明珠心中暗自希望秦婉欣能早日衰败,此时正是利用这个机会,激起他的怒火,阻止他回房休息的绝佳时机。 “夫人之恩,我铭记于心。然而,小秀妍身为林家长女,她的婚事是否应当与国公爷及国公夫人商议一番呢?” 明珠的言语间,刻意回避了正室夫君墨谨言,秦婉欣历来视他如无物。 果然,秦婉欣一听,怒意被瞬间激起,“有皇后所赐的信物在手,区区一个国公夫人岂敢置喙?明珠,你身处内宅,难道也被那国公夫人的气势吓倒了不成?” 为无功之妾女定亲,容易引来外界的猜疑和诽谤,被视为是对皇后圣誉的玷污。 因此,皇后仅仅象征性地赐予了定情之物。 明珠则巧妙地施展柔能克刚之术,“自然是没有夫人您的深谋远虑,我生性胆小怕事,只愿遵从主上的旨意行事。” 她的话外之意,无不在暗示秦婉欣,若是自己不幸离世,婚约又不合国公夫人之意,那么这份婚约的真实性也就无从谈起。 诚然,他自出生起便被命运的枷锁紧紧束缚,任由他人摆布,就连为自己的亲骨肉争取一丝尊严与公平,他也显得那般无力。 这股不平与愤怒在他的胸膛翻腾激荡,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燃烧着他的肺腑,让他难以平息。 那紧蹙的眉头和沉重的气息,无一不在诉说着内心深处的挣扎与不满。 “阁下无需过多挂怀,此事我自当全力以赴,确保国公爷能对此点头。”秦婉欣的话语无奈,更多的却是坚定。 他深知自己又一次陷入了这纷扰的旋涡中,为这桩事耗尽心力,但为了让明珠安心,一切似乎都是值得的。 “如此,各位请退下吧!”他的话语中透着威严。 “是。”一众夫人与明珠异口同声,她们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地缓缓退出了德惠院的大门,背后都藏着各自的心事。 有的暗自欣喜,有的庆幸自己能置身事外,免受波及,而有的,则是掩饰不住的嫉妒与不甘。 “她,怎会有这般机缘,竟能攀附上如此显赫的高门?” “此举实在高明,她家老爷本就出身卑微,如此一来,那侧室所出的女儿便不再是我们家族未来的威胁。” “确实,这样一来,各方都能心安理得。” “或许姐妹们并不赞同我的做法,但我迫切需要这个机会。身为继室,如果我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我的儿子可能终生都要活在他前妻子嗣的阴影之下。” “郡主早有言在先,一旦我的儿子被选中,前子的继承权将被断绝。现在……”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为何我偏偏没有遇见那位神秘莫测的女子?这真是令人遗憾!” 诸位夫人议论纷纷,而明珠则带着那位夫人,悄然步入了莲誉居。 “从今往后,我会与姐姐并肩作战,共同面对一切。”明珠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请收下这名婢女,就当作是小妹的一点心意。”她继续说道,同时递上了一名看似普通却又聪慧的婢女,以此作为对那位夫人的支持。 几日前,府中的掌事嬷嬷再次拜见明珠,恳求能为自家的亲戚在府中寻得一职。 这位女子不同凡响,家中虽然遭遇变故,但她自学成才,粗通文墨,只因家中困顿,不得不放下身段,考虑投身豪门为仆。 第80章 探望明叔 明珠想起那位夫人,心中一动,便答应了嬷嬷的请求。 握着那位夫人的手,明珠低语:“即便郡主对她有所青睐,只怕你家小妾也不会轻易放弃。” “因此,我为你找来了这位通晓文书的婢女,让她随你回府,你就说是郡主亲自安排,专门负责记录小公子的日常生活。”她接着说。 “即便小妾有所察觉想要打听,我也自会安排妥当,不留丝毫破绽。”明珠信心满满地道。 随着秦婉欣病情日益严重,德惠院内除了皇后的人,其余仆从侍卫为求自保,都纷纷投向了明珠的麾下,对她的命令言听计从。 “如此一来,有了郡主的人日夜监督,她定不敢轻举妄动。” 听到这话,那位夫人面上露出了由衷的喜悦。 她的智慧同样不容小觑,这样的算计她并非没有想过,只是缺乏明珠这般运筹帷幄的能力,无法驱使整个定国公府共同编织这个谎言。 “姜贵妾的恩情,我铭记在心,请您放心,若您有心解除这门婚事,我们自会积极响应。”夫人感激地说道。 “您的安排,实在周到!”她由衷地赞叹,对于那位夫人愿意帮助小秀妍的承诺感到十分满意。 “知贵妾初尝为母的滋味,或许会有诸多困惑,我已吩咐人编写了育婴指南,并准备了孩子日常所需的一切物品。”明珠关切地补充道。 “此外,这些玩具也是为孩子准备的,希望他们能喜欢。”她继续介绍着。 明珠感激地接受了这一切,随后与那位夫人深入交谈,直至深夜。 临别时,明珠不忘提醒:“郡主之子,毕竟不是那爵位的合法继承人啊!” 其实,郡主之子是否能平安长大,还是未知之数,但这些话明珠并未明言。 “贵妇人多虑了,我儿与侯门的联姻还未最终敲定,至于未来继承大业的人选,又怎会是我们这些微不足道之人所能触及的呢?”那位夫人机敏地回应,让明珠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不久便恭送她离开。 心事得解,明珠那晚难得早早就寝。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窗棂,明珠醒来,发现身旁的墨谨言已悄悄拥她入怀,何时靠近,她浑然不知。 今日正值秋闱的关键时刻,明珠不敢让墨谨言贪睡,轻柔地唤醒了他。 她的手指轻轻滑过他坚实的腰线,细致地为他整理衣裳,这一刻,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明珠。 两人宛如世上最普通的夫妇,共享着晨曦的宁静。 “夫君,秋闱繁重,切记以身体为重。”她的话语虽是寻常的关怀,却在墨谨言心里掀起了波澜。 对他而言,功名胜过一切。 连续数日的考试,让每一位考生身心俱疲,中途放弃者不在少数,墨谨言即将面临的挑战难以预估,门外,明珠默默守候,这份责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的肩上。 清晨,二人同乘马车前往考场,门前的依依惜别尽显不舍。 明珠也不忘派遣司琴给墨谨言送上鼓励的话语。 墨谨言踏入考场的瞬间,陈才子恰好从另一侧走来,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 “祝愿陈才子金榜题名,造福苍生,为百姓带来清明。”明珠的话语中充满了真诚与期望,尽管陈才子心中激荡,明珠的内心却平静,她从容地返回了休憩的驿站。 遗憾的是,这段时间恰恰是国公爷最为忧虑的日子。 明珠原打算趁此机会秘密探访国公爷的书房,却不料时机未到,愿望落空。 现在,只能期待下一次机遇的到来…… 然而,既然有这短暂而珍贵的空闲,明珠不愿白白浪费。 她深知墨谨言对功名的执着,就像明镜一般,中途放弃对他来说绝无可能。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明珠选择默默支持。 首要之事,当属前往探望明叔。 自从那次街边偶然相逢后,只委托忠诚的阿明代为问候,自己未曾亲身前往。 她自幼年时便在明叔的羽翼之下成长,无忧无虑,而如今岁月流转,明叔或许早已难以在记忆中勾勒出她的模样。 明叔不同于阿明他们,他选择了一个宁静的角落,新近迁至京城的边缘地带,那里远离喧嚣,探访之路须经过重重城门。 而离开这座繁华之城,需经过严格的身份核实,因此她心思细腻,与贴身侍女司琴交换了装扮,巧妙以探亲的名义申请出城。 司琴的身份,一名不起眼的侍女,正好掩人耳目,毕竟,作为一个孤儿,她又能有何亲朋? 明叔的生活并不宽裕,所居住的地方偏僻而寂寥,那处小屋内,只有一位身形瘦削、活像一只灵巧小猴的孩子陪伴左右。 “你穿戴如此华丽,怎可能是我阿爹那位故友之女?” 小男孩的声音带着不解与戒备,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担忧,生怕这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会给父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一切,皆因我与明叔在多年以前不慎走散。家族境遇好转之后,多次派遣人手四处打听,遗憾的是始终没有结果。直到不久之前的某一天,我偶然在市集里看到明叔在卖糖葫芦,这才顺藤摸瓜找到了这里。” 她语气温和地解释着,随即转而询问那小童,“至于你,据我所知,明叔在夫人离世后立誓不再续弦,那你,又是如何成为这屋檐下的小主人呢?” 小男孩毫不羞涩,直截了当地回答:“阿爹说,他是在路上捡到我的,还告诉我,只要我乖乖听话,这一辈子都是他的孩子!” 小男孩倔强地仰起头,稚嫩的脸庞上闪烁着不服输的光芒。 在他纯真的世界里,明叔是无坚不摧的英雄,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这么说来,我们之间还有一份血浓于水的联系,我便是你的嫡亲表姐了。快些开门,让我进去与你,还有明叔,共饮茶闲聊一会儿吧!” 秋日的炎热让人难以承受,明珠虽然自小娇生惯养,此刻也感受到了太阳无情的炙烤,若非意志支撑,怕是要在这日光下晕厥过去。 “你以为我年幼无知,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言语?”面对这小家伙机敏又狡猾的模样,明珠心中既是无奈又是好笑。 第81章 福泽 “不过,你又能提出什么有力的理由,来怀疑我说的不是实情呢?” “既然心中有疑,不妨给我一个机会。借我一把小凳,在外静候佳音,如何?” 她从袖中取出两枚闪亮的银钱递过去,“若是证明了我的话语并非真金,那就当作是你花两枚银钱买的一个教训吧。” 小男孩思索再三,觉得这桩交易颇为划算,于是欣然应允。 明珠寻了一片斑驳的树荫,强忍着炎热与不适,耐心等待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明叔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视线之中。 他肩上扛着空荡荡的糖葫芦杆,步履蹒跚。 多年未见,明叔一时之间未能认出眼前的女子。 “明叔!”明珠的声音清脆甜美,宛如重回到了当年离别时刻那稚嫩的呼唤。 明叔的脚步猛地一顿,满心疑惑地转身回望。 那个记忆中小小的身影,如今竟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他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在汗水模糊的视线中,明叔连忙用手背抹去眼前的水雾。 “明叔,难道你不思念我吗?”明珠站在那里,仿佛让明叔全身的力量瞬间被抽空。 太像了! 简直和当年一模一样! “小姐!真的是小姐回来了!”明叔的声音微微颤抖,连续两次呼唤,泪水已在不知不觉中滑落。 屋内的小男孩听见动静,惊得僵住。 这个人,就是阿爹口中常提到的那位小姐? 不妙,万一她向阿爹投诉,阿爹肯定会为了她抛弃自己吧! 在遇到阿爹之前,他只是一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是阿爹的善良与慈爱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 恐慌涌上心头,正当此时,明珠的目光柔和地落在他的身上。 “小姐,为何不进来稍作休息?我的住处虽然简单,却足以提供一片阴凉,为你抵御酷暑。” 明珠的笑容温暖,但那笑容却让小男孩感到一丝莫名的紧张。 “啊,是因为屋内过于闷热,想出来透透气吧?”明珠善解人意地为他找了个台阶,小男孩忙不迭地点头同意。 进屋之后,明叔哪舍得用那些珍贵的茶叶招待贵客,只能略显尴尬地为明珠冲了一碗糖水。 之前阿明与明珠赠送的银两,他一直珍藏着,不舍得动用,那是他准备在需要时为主效力的资金。 明珠看在眼里,心知明叔的节俭,暗暗决定下次要亲手送些实用的东西过来。 “小姐这些年来过得可好?”即便通过阿明得知了许多明珠的近况,但年岁渐长,明叔还是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从何聊起。 明珠轻尝了一口糖水,反过来关心道:“一切都好,明叔您最近怎么样了?” 这样简短的对话,又一次让明叔的眼眶泛红。 他的小姐,曾是深宅大院中未染尘埃的花朵,经历了种种变故,明珠小姐自学有成,仅一个下午,就让老宅里的人都对她刮目相看。 而今,她却要作为偏房寄居于人下…… 至少,生活还在继续。 明叔没有多说什么,但明珠心底明镜似的,她温软的手轻轻覆盖在明叔那双粗糙的手掌之上。 “明叔,能有今天的一切,我已经感到很满足了。” 察觉到气氛渐渐沉重,明珠不愿让明叔沉浸在悲伤中,于是轻松地转换话题:“对了,您的那个小家伙叫什么名字来着?” 提及此事,明叔的面容上罕见地绽放出一抹温暖的微笑。 “名铁柱,捡到他时便是如此称呼,我不过是一介粗鄙之人,未曾深思过更为文雅的名字给他。”他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自嘲。 “哎,小姐您的才智超凡脱俗,何不为他选取一个寓意更深、更具书香气息的名字呢?”明叔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明珠虽然偶尔会阅读些诗词书籍,但她深知那些知识并非来自于正规先生的亲传,因此心中总有些许自谦,不敢轻易卖弄。 然而,面对明叔的请求,这样一件小事,却也成为了她愿意承担的责任。 “那就叫他安澈吧,别无他愿,只希望他一生平平安安。” 明叔连连摆手,连声说道不敢当,那憨厚的脸上满是感动与喜悦。 “姜安澈,蒙小姐赐名,这名字真真是极好的。”明叔回忆起早年随父亲的时光,那时起他就随父姓李。 “关于安澈的未来,明叔可有什么具体的规划或是想法?”明珠接着问道,她的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明叔闻言,不禁挠了挠头,一脸迷茫:“实在是未曾细想,眼下只盼着他能安安静静地陪在我身边,每日三餐无忧便足矣。” “若我资助他去读书,不求他能成为学识渊博的大儒,但至少希望他能识文断字,这如何?” 她继续说道:“而今我正管理着家族的生意,相信将来只会更加繁荣昌盛,待安澈长大成人,也能助我一臂之力,共同管理账目。” “家业的传承与管理,终究还是需要自家人才能放心。” 话至此,明叔的情绪变得复杂起来,眼中闪烁着泪光。 毕竟,这位小姐终于能享受到应有的福泽了! 面对明叔这番涕笑交加的情景,明珠心中既有怜悯也有心疼。 她知道,明叔这些年独自抚养孩子的不易,情感细腻之处,实属人之常情。 “好,那就让安澈去读书吧!”她的决定简单而坚定。 对于读书,历来被视为贵族子弟的特权,小安澈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机遇。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一时间怔在原地,直到明叔轻轻推了推他,他才恍惚间跪倒在地,匆忙行礼以示感激。 “世道变了,明叔无需太过谦虚。从今往后,我会把小安澈当作我的亲表弟一样看待。” 明珠承诺道,“至于读书所需的一切,明日清晨我就会派人准备齐全。只是近期琐事繁忙,可能无法亲自前来送行。” 次日清晨,司琴按照明珠的吩咐,早早便开始忙碌起来。 读书须趁早,所需的物品既多又杂,还得找到愿意接纳姜安澈的私塾,这可不是件轻松的事。 恐怕要等到夜幕降临,她才能结束这一切回到府中。 既然今天没有别的事务缠身,何不在酒楼稍作停留,享受片刻的悠闲? 第82章 主动权 随后,明珠绕到了考场外。 “贵人,您点的蜜糖蒸奶酪和蟹黄酥来了!”一旁伺候的丫鬟小汐轻声提醒,近期的开销都记在了墨谨言的名下,这让明珠得以借此机会小小的奢侈一把。 常年生活在深闺中的她,很久没有真正接触外面的世界了。 她特地选择坐在大堂,就是为了感受那份喧闹。 今日,明珠身着一袭碧水绿裙,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支简约的玉簪轻轻挽起。 作为一位有着自由意志的女性,她的装扮与那些妖娆的侍妾截然不同,反而更像是一位等待出阁的千金小姐,端庄而雅致。 她轻轻张开红唇,用玉勺舀起一口甜品,正欲品尝之际,一抹不友善的目光突然投射而来,那眼神直愣愣的,让人感到一阵不快。 即便一碗蜜奶酪下肚,那目光仍旧紧紧锁定在明珠身上。 明珠感觉到这目光似曾相识,稍加思索,便忆起此人正是之前企图对杏雨不利的阴险小人。 因他的缘故,墨画的亲戚被困在城郊不得自由,而他却暗自寻觅新的目标。 说他对杏雨的命运有着决定性的影响,似乎也不为过。 如今亲眼见他心怀不轨地盯着明珠,明珠却依然保持镇定自若,没有半分刻意讨好的姿态,只是专注地享受着眼前的美食。 饭后,明珠缓缓起身,餐桌上留下一方精致的丝帕。 小汐回报,那恶徒果真捡走了那帕子,甚至有人目睹他如痴如醉地反复嗅闻。 “贵妾,这等人实在下作,要不要让护院将他赶出去?”小汐怒火中烧,几乎要冲出门去教训那恶徒。 “如此宵小之辈,怎能容忍他如此骚扰我们的贵妾大人!”小汐的情绪激动异常。 明珠却比她冷静许多,轻哼一声:“小汐,不必动怒,由他去吧……” “贵妾大人!”小汐急切地想要保护明珠的名声清誉,毕竟她们外出时总有侍卫保护,又何惧区区一个恶徒? 平日里的贵妾哪里会是逆来顺受之人! 明珠心里自有盘算,于是耐心解释:“他目前不过是暗中窥探,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即便是驱逐,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 “但若是对他采取过激行为,可能会引来流言蜚语,说我们国公府仗势欺人,显得心狠手辣,这对我们国公府的名声也是不小的伤害。” “反之,我们暂时忍耐,引导他自己露出更大的破绽,这样一来,主动权就完全在我们这边了。” 望着明珠那双明亮且充满智慧的眼睛,小汐顿觉自己目光短浅。 “贵妾大人智谋无双,是我过于肤浅了。”她的声音里满是愧疚。 见小汐低头懊恼,明珠轻抚其肩,温言安慰:“无碍的,你还年轻,经验自然不足,司琴一开始也是如此,不懂这些。” 至于小汐是否真正理解了明珠的用意,她只点了点头,随即匆匆离开。 午后,明珠并没有急于有所动作,而是再次出现在前厅用餐。 那恶霸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欲望。 明珠心中明白,此事需谨慎行事,于是她故意装作不知,以一副悠然姿态,漫步于庭院之间,仿佛周遭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午后的阳光温柔地洒在石板路上,明珠穿着一袭轻盈的长裙,步伐轻快地走向镇上最有名的成衣店。 她的身后,那恶徒悄然跟随着,企图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继续他对明珠的监视。 成衣店内,精明的商家一眼便看穿了这不寻常的跟踪,眼珠一转,不失时机地抬高了商品的价格,狠狠地从那位急于购买以贴近明珠的恶徒口袋里捞了一笔。 夜晚。 明珠的宅邸前,尽管白天不见任何异样,此时却突然多了数名全副武装的侍卫,他们目光警惕,严阵以待。 街谈巷议中,最引人入胜的莫过于夜晚那些隐秘而微妙的情事,足以使一个清白女子的名誉蒙尘。 为此,聪明的明珠决定不在这个容易引人遐想的时间点设下圈套,以免落下话柄。 考虑到明日便是才子墨谨言科举考试的最后一日,她更愿意将一切掌控在光天化日之下,利用墨谨言的身份来处理这个问题,既安全又能进一步塑造自己弱质芊芊的形象。 而那夜,恶徒只能隔着薄薄的纸窗,渴望地捕捉明珠模糊的剪影,内心焦躁难耐。 次日,晨曦微露,大地尚且沉浸在薄雾之中,明珠已率领着一队侍卫,不动声色地前往科举考场附近。 恶徒察觉后,急忙改变计划,紧随其后。 考场门外,明珠表面上扮演着贤内助的角色,时而遣侍卫去购置茶点,时而命人取来替换的衣物,看似琐碎的举动实则暗藏玄机。 随着时间推移,考生们开始陆陆续续走出考场,明珠的身边不知何时仅剩下两名看似单薄的护卫,相比之下,恶徒这边则显得阵容强大,四个孔武有力的随从环绕四周,优势瞬间倾斜。 明珠不动声色,却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当那个面容狰狞的男子一步步逼近,即便心中已有防范,她纤细的身体还是禁不住轻轻战栗。 “娘子!为何你会出现在这贡院?”男子的声音粗暴,明明与明珠素不相识,却口口声声称其为妻,那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人不寒而栗。 面对突如其来的指责,明珠早有预案,她故作惊慌,用颤抖的声音回应:“这位公子,您是……我们似乎并不相识,怕是您认错了人吧?” 男子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肥厚的下巴随着他的冷笑震颤,言语间满是威胁:“贱内!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我虽不是什么显赫人物,但家中权势也不容小觑,既然已经结为夫妇,就应遵循妇道,怎能整日做着攀龙附凤的春秋大梦!跟我回家,否则若被父母得知,定会让你承受猪笼沉江的惩罚!” 说话间,男子欲伸手强行拉扯明珠,而她身边的卫士却迅速挺身而出,挡在他的面前,双方的随从随即混战在一起,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第83章 她是我的 “你这等水性杨花的女人!显然是找到了更高的枝头!这两个卫士,难道也是你那个小白脸豢养的走狗吗?” “我对你的宽容,让你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你竟敢背地里做出这种卑劣的事情!” 围观的人群开始对明珠指指点点,似乎已经认定她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谣言四起。 “并非如此!我与你根本就不认识!” 明珠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与无助,话语间逻辑混乱,只是一味地重复着自己的辩白,泪水悄然滑落,打湿了衣襟。 “贱妇!待我带你回去,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惩罚!” “诸位请谅解,这是些糕点,请大家收下,此事就当没发生过。虽然这妇人不守妇道,但家丑不宜外扬!” 男子一挥手,银币散落,人群顿时陷入疯狂的争抢之中,明珠的哭喊被淹没在这贪婪的噪音之下。 她的心在滴血,那双油腻腻的大手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 “你放开我姐姐!” 姜安澈,明珠的弟弟,瘦削的身影从狭窄的小巷中冲出,几日前明珠曾托人给他送去了修学所需的物品。 原本打算出门办事的他,恰巧目睹了这一切。 “安澈!” 明珠的呼唤带着绝望,小小的身影奋不顾身地向他扑去,然而,在那男子眼中,这只是蝼蚁般的挣扎,一脚轻蔑地踹开,姜安澈立刻倒在地上,痛苦挣扎。 “像你这样的淫娃荡妇,恐怕早就跟别的男人珠胎暗结了吧?我倾尽所有娶你入门,换来的却是这样的背叛!世上的好男人都要被你们这些水性杨花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吗?” “忠诚善良?”明珠心中涌起一股反感,这样一个强行掠夺良家妇女的恶霸,居然还敢标榜自己的忠诚与善良? 恶心感如潮水般汹涌,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再也忍不住,当场呕吐起来。 得到银钱的旁观者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冷嘲热讽不绝于耳,人性的冷漠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男子因自己外貌遭人嘲笑而怒火中烧,心中暗自发誓,今日之辱,定要从这小小荡妇身上十倍百倍地讨回来! 街头的纷争愈演愈烈,周围的群众或是评头论足,或是私下议论,而明珠则依旧保持着那副即将崩溃的伪装。 “住手!” 一声低沉却充满威严的话语,炸响在明珠背后。 “我家的贵妾两年未曾踏出府门半步,如何成了你口中的糟糠之妻!?” 墨谨言,才子及第,刚从科场的束缚中解脱出来,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便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 他宽大的手掌稳稳握住明珠纤细的腰肢,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明珠仿佛找到了避风港,紧紧依偎在墨谨言坚实的胸膛上,眼中闪烁着劫后余生的感激。 “夫君~”她轻唤。 明珠首次以这样的称呼,轻轻吐出墨谨言的名字,她的声音中似乎承载着无尽的委屈,隐含着哽咽的预兆。 这并非寻常女儿家的撒娇,而是一种策略,一种为了暂时掩盖自己王府世子身份的巧妙布局,目的只有一个——让那恶人更加肆无忌惮,便于将来彻底铲除这股势力。 “嘿!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当着我的面与这文弱书生亲昵,你的胆子真是大到天上去了!真真大得没边儿了!” 那恶汉体型肥胖,圆滚的身躯显得笨拙不堪,力气虽然因为满身的赘肉而大打折扣,但言语间的傲慢与嚣张却丝毫未减。 不过,好戏总是需要观众的。 就在恶汉话音刚落之际,先前被明珠巧妙驱散的王府护卫们开始一个接一个返回,他们的出现如迅速在两人周围筑起保护圈。 “夫人!请速速随我返回府邸,安全要紧!”其中一位护卫急切地呼唤,眉宇间尽是忧虑与焦急。 他只想尽快解决这场危机,只可惜,局势的发展已超乎了他的掌控。 时间在人们的紧张与不安中悄无声息地流逝。 就在这紧要关头,墨谨言的几位挚友也纷纷现身,见到好友遇险,他们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亲兵卫队调遣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这群恶棍。 不多时,那些横行霸道之人便被一一制服,无力地躺在地上,昔日的嚣张气焰被彻底熄灭。 墨谨言缓步向前,他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覆盖在那恶汉的手上,沉重而有力的脚掌无情地踩在那人的手上,带着几分冰冷的质问:“就凭这双脏手,你也敢妄动粗鲁?” 面对挑衅,那恶汉的脸上虽然仍残留着强硬的神色,口中却是强弩之末的狡辩:“你这小白脸,不过是仗着人多势众,就想夺走我的人,各位看客,你们评评这个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快来帮帮我,替我讨个公道啊!” 墨谨言闻言,只是冷笑着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你的?这位小姐早已经是国公爷世子府中的侧室,官府的档案里白纸黑字记载得清清楚楚,她是我的,正正当当,无可争议!” “世子?”恶汉心中一凛,原本倚仗宫廷里宠妃的庇护而嚣张跋扈的他,此时面对世子的身份,心中不禁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世子的身份意味着背后有着更为庞大的权力网,这绝非简单的街头争斗所能比拟。 家中的靠山,能否在这场风波中保他周全? “定国公府世子“这一称谓让男子的嘴边话语戛然而止,他不再挣扎,任凭墨谨言的责骂与惩罚,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拖向官府。 此时的明珠,眼泪一颗颗滑落在脸颊。 墨谨言见状,温柔地轻拍着她的背,用自己温暖的声音给予安慰。 “爷,我只是太想您了,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明珠的声音带着哭腔,显得格外柔软脆弱。 “我真的没有招惹那个人……” 对于明珠的话语,墨谨言坚信不疑。 以他的财力、权势以及出众的外貌,世间几乎无人能够拒绝,怀疑明珠简直是荒谬之极。 局势逆转,围观的人群也开始唾弃那位男子,态度转变之快,让明珠深切体会到人性的善变与冷漠,心中涌起一阵阵厌恶之情。 第84章 难以自控 “没事,我相信你,是我没有及时赶到。”墨谨言紧紧抱住娇小的明珠,一种前所未有的柔情在他胸中蔓延。 长时间以来压抑的情绪,在科举考试结束的那一刻找到了释放的出口,他肩上那份无形的重负终于得以解脱。 “好孩子,我们的客栈在何处?带爷过去!”他趁着四下无人注意,悄悄在明珠颈边留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明珠瞬间明白了墨谨言的意图,脸颊染上了一抹红霞,带着依恋与羞涩,紧紧依偎在他怀中。 “爷,奴家羞愧难当,不敢见人了。” 墨谨言轻笑,随即一把横抱起明珠。 明珠身子一晃,急忙搂紧了他的脖颈,小脸蛋埋在他的怀里,羞涩地为他指引道路。 “出发!” 墨谨言的话不容反驳。 明珠低垂着脑袋,羞怯地指出了前行的方向。 墨谨言大步流星,怀揣着明珠,身后的护卫与侍女紧紧跟随,而那个恶汉则被朋友押解前往官府,沿途伴随着一片片嘲笑与谩骂。 对于那些关于他薄情重色的议论,墨谨言只是淡然一笑,嘴角挂着一抹不在意的弧度。 走进客栈,墨谨言不顾旁人目光,直接将明珠抱入客房,轻轻一掷,明珠便柔软地落在了床上。 随后,他急不可耐地动手解开了束缚在明珠身上的衣物,眼里闪烁着迫不及待。 明珠机敏地伸出左脚,轻轻抵在墨谨言的胸前:“爷刚从贡院的寒窗苦读中解脱出来,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墨谨言斜眼一瞥,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怎么,明珠的意思是,爷没有了征服你的能力?” “奴家怎敢,爷龙精虎猛,不过……贡院生活艰苦,恐怕您的身体……” 明珠的话似乎暗含对他体力的质疑,这让墨谨言心中腾起一丝不满。 他立刻握住明珠的手,将它按在她的腰间,不再有任何迟疑。 “你这淘气的东西,许久不见,胆子倒是愈发大了,毫无规矩!” 窗户并未完全合拢,微风吹动着轻纱窗帘,明珠慌忙扯下纱布,既要应对墨谨言如烈火般的热情,又要小心翼翼地遮挡,以防春光泄露。 “公子,婢子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明珠的哀求并未能打动墨谨言,长久的忍耐让他在此刻的激情中难以自控。 就在这情感激荡的时刻,门外传来侍卫的急促敲门声,告知国公爷正在府中等候墨谨言归来商议要事,不可在驿站久留。 屋内的情愫热烈而缠绵,侍卫们相互对视一眼,不敢打扰,只好在门外等候。 直到夜色深沉,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天际,一切重归平静,万籁俱寂。 明珠心里明白,但她已疲惫至极,连发声都变得困难。 “你先休息,我去为你准备一碗温热的汤药。” 明珠勉强点了点头,任由墨谨言吩咐仆人为她端来热汤,一勺一勺地细心喂给她。 两人就这样,未及整理妆容,便在驿站中度过了缠绵的一日。 次日拂晓,墨谨言提前回到国公府,留下话让明珠好好调养。 “沉浸于美色,来人,责打二十杖。” 墨谨言跪在国公爷面前,轻叹一口气,主动伸出手掌接受惩罚。 尽管年岁增长,他依旧无法逃脱长辈严厉的教诲,心中虽有些无奈,却不后悔。 毕竟,当他从科举考场迈出的那一刹那,曾经的重压已经被一身轻松所替代。 杖责之下,国公爷开口问道:“试场上表现如何?” “儿自信,此次必将一举夺魁,名列前茅,进入前三甲之内!” 墨谨言的回答充满了坚定与自信,仿佛他已经看到了金榜题名的那一刻。 “第一名!是第一名啦!”仆人携带捷报,疾驰而归,脚底生风,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之色。 他一路狂奔,高声呼喊着榜单首位的名字,那声音响亮而急促,以至于喊到最后,喉咙已经干涩沙哑,但那份激动却分毫未减。 他所过之处,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好奇跟随着这位年轻小伙,形成一道人潮,浩浩荡荡直抵定国公府的朱红大门前。 “这榜首郎君早已婚配!实在惋惜,凭他的才学,就是迎娶皇族公主也丝毫不过分啊!” 有人在人群中感慨。 而另一位知情者则摇头叹息,“哎,话不能这么说,他迎娶的是晋王府尊贵的郡主,那身份之显赫,连公主也难以企及呢!” 尽管家世稍逊,秦婉欣却深得圣上喜爱,连皇后也对他青睐有加,疼爱无比,在这宫廷内外,这样的恩宠实属罕见。 仆人跨过那扇庄重的府门,外头喧嚣的世界似乎被厚重的木门隔绝在外。 适逢定国公下朝归来,闻此佳音,即便平日里心如磐石,此时也难掩面上喜色,府内上下迅速换上了庆祝的盛装,大红绸缎飞扬,比起当年墨谨言的婚礼,更为热闹非凡。 然而,在这喜庆氛围中,唯独国公夫人所居的庭院,偶尔传来一阵阵纷扰之声。 “母亲为何如此不悦?难道我真的比不上弟弟吗?”墨谨言立于院中,身影显得格外孤寂,眼中满是荒凉与落寞。 国公夫人并未现身,只有那冷淡且清脆的嗓音,自屋内淡淡传来。 “我才离家几日,承宣就变成这样,你心中难道就没有一丝愧疚?”责备中夹杂着失望。 “无论我是否亏欠于你,你也不应将怒气撒在你弟弟身上。” 那话语中透着决绝,“我没有你这般狠心的儿子!” 明珠行事向来谨慎,纵然未曾露出破绽,国公夫人的心中仍感不安。 墨承宣未曾向国公夫人透露他与明珠之间的事,这使得国公夫人自然而然将所有过错归咎于墨谨言。 “母亲,我对承宣如何,您心知肚明,不过是这几日未曾迁就他,您便如此猜疑我?”墨谨言内心最后一丝温存似也被抽离,脚步沉重,欲走,却又步履维艰。 恰在此时,一阵风卷过,一张白纸诡异地飘至墨谨言脚下,似乎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他俯身拾起那张纸。 纸上清晰记录着明珠从七小姐那里打听来的秘辛。 与此同时,墙头之上,明珠的身影悄无声息地隐去,是时候让墨谨言自行揭开真相了。 第85章 良机 望着这张不知从何而来的白纸,墨谨言的神情充满了困惑与迷茫。 怔愣半晌后,他终是转身,缓缓离去。 刚迈出院门,背后便传来国公夫人院门轰然关闭的声响,那沉重的关门声,仿佛也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 “说起来,夫人那位亲姐妹,怎么从未见过?”有人低声议论。 “谁说得准呢?似乎是自国公爷调往边疆掌管粮草之后,就再无消息了。” “没错,也未听闻她成亲,仿佛人间蒸发一样!” “确实,哎,说起这事儿,咱们夫人是长女还是幼女来着?” “这...我也记不太清了。” “提起这事,夫人从前性情并非如此,如今看来,倒是更像夫人的那位姐妹……” 明珠借助管家的关系,轻易安排了两名略显稚嫩的小丫鬟,在墨谨言左右低语。 点到即止,毕竟面对的是当朝状元,聪慧过人,过于造作只会引起他的警觉。 两名丫鬟佯装初见墨谨言,匆匆行礼后,便匆匆逃离。 一旁,青松以笨拙方式劝慰道:“世子,父母偏爱幼子乃是常事,您不必太过介怀。” 这次秋闱,青松亦榜上有名,虽然仅列进士之末,但这成绩预示着他即将踏上外放为官的道路。 不过,作为定国公府的一员,有定国公周旋做后盾,即便远赴他乡,他也定能谋得一富庶之地,施展抱负。 墨谨言深知青松脾性,故而从未与其在言语上有过多争执。 “赴任之期不超过一月,你京中之事须得料理妥当,近来不必总伴在我身旁。” 言罢,墨谨言转身,独自迈向书房的方向。 途径一处废弃的小院,只见一位面带沧桑的中年妇人静坐其中,墨谨言感觉其有些眼熟。 明珠已与她密谋多时,不久之前还安排了墨府五小姐乔装入府探视。 此刻,墨谨言已金榜题名,无论他与国公府之间的矛盾公开化,或是力图驱逐国公夫人,都会让人心大呼痛快。 “世子!宫中使臣来访!”正当墨谨言欲深入探究心中谜团之时,却被定国公身边的管家拦截住去路。 宫中的使者正待宣读圣旨,府中上下人等皆需出迎。 如明珠这样的妾室虽无此资格,但她需怀抱幼子秀妍,凭借她的身份,立于门庭迎接圣旨的到来。 众人将墨谨言高中状元的消息视为天大的喜讯,欢欣鼓舞地跪列门前,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自豪与喜悦。 然而,当那沉甸甸的旨意终于被揭开,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变般轰然降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瞠目结舌,难以接受。 “定国公,科举考试私下舞弊,此乃国之大忌,望您配合我们,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传旨太监的声音冷硬,他锐利的目光不时掠过墨谨言的脸庞,似乎在审视着什么。 仅仅几个时辰前,定国公府因出了个状元而成为街头巷尾的美谈,如今,连皇宫内最低微的小太监都不禁露出轻蔑与不屑,世态炎凉,莫过于此。 府中原本筹备着一场盛宴,以庆祝这难得的荣耀,菜单精选了京城最为精致昂贵的菜肴,邀请函也早已送达各路显赫。 而此刻,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想要收拾残局,无疑是个棘手的难题。 “公公费心了。” 往日里,定国公权柄在握,这些太监无不极尽谄媚,而今却个个换上一副冷漠面孔。 定国公深知,此时的辩解无济于事,只能堆起礼貌的笑容,许下丰厚的赏银,力求尽快了结。 随即,定国公在传旨太监的陪同下,黯然离去,留下一众面面相觑,无所适从的家人。 正当众人彷徨无措之际,已怀有六甲,即将临盆的秦婉欣挺着沉重的身子,坚定地站了出来,镇定的掌控着局面。 “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敌人上门抓人吗?”她的话语掷地有声,“都各自回岗位去,做好你们该做的事!” 秦婉欣虽因怀孕而身形略显瘦削,但她那不怒自威的气势,依旧让周围的人不敢有丝毫怠慢,纷纷遵命行动起来。 明珠见机插话,温柔提醒:“夫人千万莫动了胎气,此时您的安危最为重要。” “府中事总需有人料理。”秦婉欣语气决绝,“让下人们去忙吧,没有什么比您的安康更为紧要。” 秦婉欣敷衍地应承了几句,便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返回了她的德惠院。 而明珠,即便在这样的混乱之中,也不忘分神安慰神色忧虑的墨谨言。 “爷别太过担忧,国公爷一向清正廉洁,您的才华也是有目共睹,真相定会水落石出的!” 墨谨言轻轻地拍了拍明珠的手背,试图传达一丝安慰,但自己眼中却难掩疲惫之色。 “爷,那今日的答谢宴……” 宣旨之时,国公夫人也在场,她不仅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忧虑,反而隐含着几分看好戏的心态。 明珠望着秦婉欣那六个月的身孕,毅然决定独自承担起这一切。 “宴会取消,随后我们逐一登门致歉即可。”明珠心中焦急,期盼墨谨言能早日查清事实,觉得在这些琐事上耗费时间实为不智。 更何况,虽然此番事件有辱门楣,却也不失为一个结交各方权贵的良机。 “少爷,您身为定国公府的未来,怎能自降身份,亲自去乞求他人的谅解?” 明珠故作体贴地提议,“若您信得过我,不如就由我代您出面处理此事吧!” 墨谨言新科及第,恰逢父亲定国公因考场弊案被拘,无论真相如何,他都难以逃脱旁人的指指点点与冷眼相待。 明珠的这番贴心话语,让他深切感受到了她的理解和关怀,心头涌起一阵暖流。 “身为男儿,怎可躲在女子背后避风躲雨?”作为国公府长子,墨谨言从小便随定国公左右,肩挑家族重任,这份担当早已融入他的血液。 “可府里上下都需要少爷的指引和稳定啊!” 明珠耐心劝解,“若少爷外出,万一官府再有动作,谁来应对?现下情势危急,少爷留在府中,与家仆同舟共济,方能安定人心。” 定国公府正值动荡,若能代家中前往各府致歉,日后必能在人心中树立起坚韧不拔的形象。 第86章 拜访 明珠的话条理清晰,墨谨言细细思量后终是点头同意。 明珠会意一笑,与身边的丫鬟们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色,暗示着自己的离府期间,一切照预定计划行事。 “让青松、雪柳和几位管事随你同去。”墨谨言尽可能地将府中最得力的仆人分配给明珠,希望能减轻她的负担。 至于府中尚且年幼的弟妹,他并未考虑让他们涉足此事。 只是,此前答应让青松休养的承诺,不得不暂时搁置。 他们备下了府中最华丽的马车,由四匹健壮的骏马拉曳,就连车夫都是定国公平日里信赖之人。 得知此行,秦婉欣特地摘下自己佩戴的玉佩,赠予明珠,不在意外界如何看待国公府当前的困境,只愿那些手握权柄者能够念及旧情,至少不对明珠施加过分的排挤。 毕竟,她腹中的孩子还需依仗明珠的照顾。 此次出行,明珠特意改变了装扮,不再是平日里的素雅,而是换上了深紫色裙装,头戴金钗,颈悬翡翠,展现着名门正室的风采与尊严。 司琴坐于马车内,不禁轻叹:“没想到,明珠你也有这般不凡的气魄,真是委屈了你做妾。” 这句话意外触碰到了明珠心中敏感之处,她罕见地露出严厉之色,一个凌厉的眼神使司琴立即噤声。 司琴察觉到气氛不对,偷瞄了一眼掀开的车帘,迅速闭上了嘴。 毕竟车夫忠于定国公,万一被误会了明珠的意图,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冤枉了。 “明珠夫人,第一户到了!”驾车的侍从在马车前轻轻唤道,语气中难掩几分紧张。 明珠夫人轻应了一声,随即深吸一口气,试图平息内心跳跃不已的心跳。 这是一场重要的访问,容不得半点差池。 车内的气氛似乎也随之凝固,静默之中,只听得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待到心绪稍许平复,她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随她下车。 司琴紧随其后,准备执行接下来的任务。 脚踏实地的瞬间,一股莫名的压力悄然而至,明珠夫人却依然保持着从容,指示司琴上前,轻轻扣响那扇厚重的大门。 门扉微启,一道细缝中透出一丝光亮,一位门房警惕地露出半张脸,目光审视地问道:“请问你们是?” 明珠夫人优雅地行了一礼,她的声音柔美而清晰:“我们是从定国公府而来,希望能够拜会府上的主人,表达我们的敬意。” 门房一听是来自风波不断的定国公府,神色不禁微妙变化,嘴角挂起一抹冷笑,随即言道:“主人此时正忙于要事,诸事皆可与我相谈。” 明珠夫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波澜,却未有丝毫慌乱。 她的语气温和却坚定:“今日我府上突遇些许波折,原定的答谢宴不得不取消。鉴于请柬早已发出,恐此行为有失礼仪,故专程前来,恳请代为转达歉意。” 门房一听,态度立刻软化几分,连声称是,忙不迭地将门关上。 尽管对此类冷遇早有预期,明珠夫人仍对随后从院内隐约传来的窸窣议论感到意外。 只听其中一人嗤笑道:“哼!定国公府现在还有谁愿意踏进一步!避之唯恐不及呢!” 另一人则附和:“让你进我的门槛,都是脏了我的地!” 面对这无缘无故的指责,明珠面色略显阴郁,但瞬即调整情绪,以不变应万变。 她优雅地上车,吩咐继续前往下一处宅邸。 定国公府所遭遇的风浪已传得沸沸扬扬,而明珠一家家地上门解释,收获的回应却仅占三成。 每至一处,她皆以厚礼相赠,举止不卑不亢,进退有度,让人暗中揣测,这位行事得体的夫人究竟是哪家的主母? “姜贵妾,你出身国公府,可知府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一位定国公手下之夫人关切询问,他人或许会对定国公府的变故有所轻视,她却深知个中利害,不敢有丝毫怠慢。 明珠坦然以对:“不过是一些空穴来风的诽谤罢了,圣上英明神武,真相自会水落石出。” 话虽如此,她心中亦不免泛起一阵涟漪。 帝王之心,难测也,自己的父亲,那位清流领袖,正是因遭人构陷而被贬谪;而定国公却在此时风头正盛,局势微妙复杂。 如今奸佞入狱,本应欣慰,却也为自己的王府前程捏一把汗。 “听你这么一说,我心稍安。”那夫人似是得了些安慰,明珠随口应承,随即领着众人离去。 “还我爹爹!还我爹爹!”一声稚嫩却充满愤怒的呼喊突兀响起,一名小孩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对着明珠的裙摆又打又踢。 她虽年幼,但从周围大人们的只言片语中,似乎意识到父亲的遭遇与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有所关联。 “君君,快回来!”一位妇人焦急地呼唤,面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明珠哪里会计较一个孩子的冲动之举,反倒是对孩子的心疼使她对这家人愈发宽容:“夫人独力抚养子女,实属不易,但请相信国公爷,相信我们国公府终会雨过天晴。” 在赚足人情后,明珠一行人踏上归途,途中经过卖糕点的小摊,她不忘停下脚步,选购几份精致的点心。 “越是乱世,越需展现出我们的泰然自若,如此方能不引人觊觎。”这番言语虽是说给身旁的侍女小汐听,但小汐一脸迷茫,显然未能领悟其深意。 马车悠悠前行,直至回归定国公府,方得知王妃突然造访的消息。 王妃此刻正在德惠院陪伴重病的秦婉欣,明珠立即褪去珠光宝气,换上一袭素衣,以最朴素的姿态前去见那位女子。 “我的孩子……竟遭受了如此之苦……”太医向王妃禀报秦婉欣的病情,王妃闻讯,心头一紧,几乎失去了与之面对的勇气。 “你已竭尽所能,不过,本宫今日特意带来了一位高手相助,今后你无需再为此忧虑。”王妃的话语中满含期待,却不知秦婉欣即便有意寄托,明珠又岂能轻易代替尚存人世的她。 明珠闻言,非但未生怒意,反而俯身趋近秦婉欣:“诚如王妃所言,夫人胸襟宽广,实乃女中豪杰。” 第87章 一步错步步错 “在国公爷归来之前,贱妾只愿能伴您左右……”明珠的态度谦恭至极,即便是精明如晋王府之人,也难以挑剔出她的不是。 这日,明珠的每一举动都恰到好处,时时刻刻不忘自己身为仆人的本分。 对于那些不懂规矩的王府小丫头,她耐心训导,甚至严厉斥责。 旁观者见状,对明珠的忠心大加赞赏,纷纷劝说她回去歇息。 秦婉欣的离世仿佛已成定数,有明珠的周全应对,至少能令墨谨言暂且按下续弦之念。 大家族间的联盟,联姻是无法避免的环节,秦婉欣之后,自然会有同宗的女子步入王府的红毯。 延缓一时,不仅是对秦婉欣的尊重,也是给予她最后的尊严与哀荣。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王妃的指令下达,明珠却仿佛未闻,依旧与秦婉欣的贴身丫鬟一同守候在门外。 目睹此景,晋王妃心中略感宽慰。 在众人眼中,明珠的忠诚令人动容,他们纷纷劝说明珠好言归去,不应过分苛责自己。 毕竟,那个姓胡的恶人,怎可让他死得过于轻松? 应当是受尽折磨,方为正道。 众人私下里议论,皆知秦婉欣曾用过那姓胡的秘密药物,可叹秦婉欣仅仅为了些许琐事,便断了人家姓胡的活路。 明珠心中暗自庆幸,这样一来,那药物的真实来源便成了不解之谜,无人能够追溯。 世事如棋,一步错步步错。 这种药,源于名为紫轩楼的风月之地,那些被命运捉弄的姑娘们,身体在长久的沉沦中被无情地消耗殆尽,几乎丧失了作为女子最珍贵的——成为母亲的权利。 紫轩楼之内,每一砖一瓦似乎都浸透了悲哀,它像一座无形的牢笼,硬生生将那些曾经清纯的少女,折磨得形销骨立,失去了人之为人的尊严与模样。 其中,有的姑娘外表虽还勉强维持着几分青春的气息,可内里已如风中残烛,仅剩寥寥数月的光阴。 就是在这样的绝境下,紫轩楼的老鸨为了榨取她们生命最后的价值,竟狠心使用这种药,让这些姑娘怀上那些权势滔天之家的骨肉,而后狠狠敲诈一笔巨款。 悲剧并未因此结束,交易完成后,无辜的生命与破碎的灵魂一同,被无情地抹去了痕迹,如同她们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般。 王府丫鬟的叹息无奈却又透着几分凉薄:“郡主的性格向来如此,我等微末之身,实在是无力干预,还是早早回去,各自寻个清静吧。”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疲惫,却也掩藏着担忧。 “唉,那我明日再来探望,姐姐若感到疲乏,随时可以到我的住处小憩片刻。” 话语间,充满了真挚的关怀,“别的不敢自夸,一张柔软的榻,几味精心准备的茶点,总还是能为姐姐提供的。” 随着这段对话的结束,明珠缓缓退出了德惠院的大门,门外,司琴早已翘首以待,眼中流露出一丝焦急。 “世子此刻在屋内,看情形,计划似乎是成功了,只是他的神情显得颇为落寞。”司琴的话语轻轻落下,却在明珠心中激起了波澜。 听闻此言,明珠心中立刻有了计较,她调整神色,故意摆出一副沮丧的模样,步入屋内。 她的声音柔和而略带忧伤:“爷,是因为夫人与国公爷之事心烦意乱吗?” 墨谨言的内心深处,对于那位名义上的母亲,情感复杂至极。 虽然并非血亲,但十年的养育之情,终究不是轻易就能割舍。 明珠深知这一点,因此绝口不提处理国公夫人之事,她明白,这需得由墨谨言自行决断。 见到明珠的到来,墨谨言不由自主地将她拉近,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话,声音中满是苦涩:“设身处地,若是你被人欺骗了十数年,你会不会有杀死那人的冲动?” 明珠依偎在他的胸膛,语音轻柔,却蕴含深意:“奴婢这般微不足道的存在,哪里值得他人费尽心机来算计呢?” 她的话,暗指国公夫人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维护国公府的名誉与地位,其背后并无多少真挚的情感可言。 墨谨言的眼神变得迷离,继续问道:“倘若这一切只是为了维持身份,但那人也曾对你有过几分真情?” 在墨承宣降生之前,那位国公夫人确实对他有过关爱,那份温暖,即便掺杂了太多利益,也难以彻底否认。 明珠闻言,轻轻晃动墨谨言的手臂,语气中充满了安慰:“人心易变,真情难觅。但身边的位置终归有限,若无了那欺瞒之人,自然会有更值得依靠的人来填补空白。” “若我有朝一日也被如此欺瞒,即便那人十年间待我不薄,我亦无法坦然接受。反之,若未曾遭遇欺骗,或许便有机会遇见如爷这般真心相待之人,共同编织属于我们的美好生活。” 的确,如果不是国公夫人的存在,墨谨言或许能与亲生母亲共度幸福的一生,又何须去追逐那转瞬即逝的虚假温情? 在国公夫人面前,他常常显得卑微而乞怜,渴望得到母亲的一丝注意,却永远不及年幼的弟弟那般得到宠爱。 此刻,当墨谨言意识到并非生母,内心的震撼无以言表,紧接着,又惊觉五妹离世背后的残酷真相,击碎了他最后的幻想。 那时,他正忙于筹备自己的婚礼,心情纷乱如麻,每日借酒消愁,浑然不觉五妹的悲剧。 直至某日,明珠告诉他,五妹因与外界男子私下会面,被国公夫人撞见,本欲私下解决,却不料五妹因惧怕而失足落水,头部重伤,最终香消玉殒。 大婚在即,又是皇帝亲自指定的婚事,容不得半点迟疑,五妹的后事只能草草了结。 墨谨言忙得连与五妹诀别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那场连他自己都不曾出席的虚假葬礼了。 直到得知真相,墨谨言愤而出城,亲手挖掘了五妹的坟墓。 墓穴之中,空无一物,而五妹最后穿着的衣物,竟在乱葬岗中被找到。 这证实了那个故事的真实性——五妹活着的时候,就被无情抛弃在了荒郊野外。 第88章 恶有恶报 那个告知一切的妇人,从前是我娘身边的侍女,所以她的面容让我感到些许熟悉。 墨谨言的思绪飘忽,良久才回到现实,明珠始终沉默,陪伴左右。 终于,夜深人静之时,墨谨言起身,吩咐明珠好好休息,自己则趁着夜色,悄然离去。 明珠坐守了一整夜,直至黎明将近,雪柳的到来打破了寂静。 “侧室,一切皆如您所料。” 原来,昨晚墨谨言离开明珠后,径直前往库房取了毒酒,并率领亲信直逼国公夫人的住所。 与此同时,青松在国公夫人院落附近纵火,引开了所有人的注意。 趁着混乱,墨谨言一行人无声无息地潜入了院中。 面对惊恐不已、毫无防备的国公夫人,墨谨言没有给她任何辩解的机会,命人强行将毒酒灌入她的口中。 国公夫人呛咳不止,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连连追问,却只见墨谨言面色冷峻,只淡淡地回应,一切真相,他早已洞悉…… 国公夫人发出了两声刺耳而疯狂的大笑,脸上带着扭曲的狰狞,竭力用言语勾勒出一幅幅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描述着墨谨言亲生母亲逝世时那副何其悲凉、绝望的情景,企图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这种残忍的方式刺激墨谨言。 墨谨言面色沉静无波,仿佛那些话语丝毫无法触动他的心弦。 他的眼神深邃,仅仅在国公夫人毒素即将全面爆发的前夕,冷冷地吐露出一句:“你不用担心孤单,墨承宣很快也会下来与你为伴!” 这轻描淡写的宣布,却是对国公夫人最大的打击。 国公夫人闻言,拼命挣扎着想要逃离这张束缚住她的床,然而一切徒劳,她被紧紧地压制住,身体逐渐因毒素的肆虐而抽搐,眼中的光芒逐渐熄灭,生命在这一刻彻底熄灭,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夜色下,墨谨言缓缓走出院子,他的话语在寂静的夜空中响起,沉稳而不带丝毫情绪波动:“定国公的夫人,得知老爷身陷囹圄,自感命运将至尽头,便以纵火吸引仆人注意,而后毅然饮毒自尽,看似一段悲壮的殉情之戏!” 即便是在这样的家族丑闻面前,墨谨言也不忘为国公夫人保留最后的颜面,给这场悲剧披上一层凄美的外衣。 “目前,父亲仍在狱中,我将遵循母亲的遗愿,丧事一切从简。”他的话语坚定,但谁都能听出,这背后藏着深深的无奈——她的遗骸,注定无法安息于墨家的祖坟,关于她最终的归宿,也许唯有墨谨言的心中才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明珠再次见到墨谨言时,他虽衣衫整洁,身上却环绕着一种浓厚而沉重的气息。 “明珠,过来,陪我躺一会儿。”墨谨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向她发出邀请。 明珠强忍着内心的恐惧与不适,温顺地走向他,让墨谨言得以靠在她柔软的膝盖上稍作休憩,然而这份平静转瞬即逝,窗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呼救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快来人啊!夫人出事了!” 此时夜幕已深,那呼救声显得格外突兀且紧迫。 墨谨言与明珠对视一眼,没有片刻犹豫,迅速更衣奔向了混乱的德惠院。 德惠院内外,人群奔跑,声音嘈杂。 一位宫廷医师站在门口,焦急地与屋内忙碌的接生婆交谈,热气腾腾的水桶不断地被送入室内,场面一片忙乱。 而王妃静静地躺在宫殿房间的床上,面容憔悴,让人心生怜悯,周围的气氛充满了不安与焦虑。 “用力啊,夫人!再不加把劲,您和孩子都危险了!”接生婆的呼唤透着紧迫,就连明珠与墨谨言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所感染,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担忧。 明珠背靠着墙壁,感受着身后墙壁似因某种无形的力量微微震颤,她心中藏着的秘密,在这生死边缘的时刻,既为即将到来的解脱而窃喜,又为这对母子的命运而揪心。 正如明珠的预料,秦婉欣此番分娩异常艰难,一夜的哀嚎并未迎来新生命的诞生,直到曙光初现,御医沉重地宣告了母亲的生命已危在旦夕。 宫廷内外,哭声此起彼伏,明珠亦不能自已,跪倒在地,泪如泉涌,连秦婉欣床脚都沾满了她的泪水。 又经过漫长的时间,气温逐渐回暖,房内终于传出微弱的婴儿啼哭声。 王妃温柔地抱起婴儿,虚弱地道:“孩子生下来了,我的绾晏是不是……” 然而,所有的御医皆摇头,无声地宣布了最不愿见的结果。 秦婉欣的离世,成了不可逆转的事实。 揭开被褥,鲜血如注,染红了床单,再珍贵的药物也无法挽回这生命的流逝。 秦婉欣此刻的模样,宛如烛火将熄,仅存的一丝生命力仿佛只为了与挚爱之人做最后的告别。 她遣退旁人,首先与王妃低语数句,随后单独召唤了明珠前来。 “明珠……我一直视你如亲妹妹……孩子的名字,请你来取吧。” 秦婉欣言辞虚弱,意在寄望于明珠能因此对孩子产生更多的情感连结,但她的话音细若蚊呐,外人难以捕捉。 明珠内心涌动复杂情感,缓缓走近病榻,贴近秦婉欣的耳边,语调却异常冷漠:“一个私生子,难道还有资格拥有姓名吗?” 这冷漠的质问,与昔日的恭顺判若两人。 秦婉欣挣扎着睁开双眼,其中满是惊愕与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明珠冷笑道:“私生子啊!连世子都知晓此事。” “你以为,你与子寒那人的事情无人知晓?” 铁证面前,秦婉欣无从辩驳,仅以最后一丝气力问道:“我待你百依百顺,倾我所有,你怎可如此待我?” 明珠唇角上扬,笑容中满是讽刺:“这不正是你应得的吗?你对我拳打脚踢,令我瘸了一条腿,这一切,不过是些许报应而已。” “你双手沾满鲜血,众人皆畏你如虎,你这般行径,还奢望有人真心相待?” “身为晋王府的小姐,与那构陷忠良的父亲一样,都不是良善之辈!” 明珠的目光中透露出深深的鄙夷,让秦婉欣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与寒意。 第89章 安心上路吧 “来人!快来人!”秦婉欣竭力呼喊,试图召唤侍卫制住明珠,然而她微弱的气息几乎无法穿透空气。 “怎么?郡主以为我会轻易罢手?放心,这里不会有任何人来救你。” “我要的,只是亲眼见证你被痛苦折磨至死!” 明珠的眼中尽是冷酷无情,恨不得立刻终结秦婉欣的生命。 “你这贱人!贱人!”秦婉欣用尽最后的力气诅咒,明珠却几近幸灾乐祸。 “尽管骂吧,很快,你将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安心上路吧,你曾伤过这么多人,到了另一个世界,他们自然会‘热情款待’你的。”明珠的言语如刀,锋利而冰冷。 这话音刚落,秦婉欣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些曾与他并肩作战、共度时光的伙伴们,此刻却只化作一缕缕悲凉的烟云。 他的脸色愈发阴沉,压抑而沉重。 “那十八层地狱里,每一层都给你留了个位置……”明珠的话语步步紧逼,一点点地撕裂着秦婉欣心中最后的防线。 他的身躯下,血液缓缓流淌,生命的火光逐渐黯淡,呼气则细若游丝,几乎无法察觉。 明珠的数落绵绵不绝,敲打在秦婉欣的灵魂之上。 渐渐地,就连睁开双眼的力气都被剥夺,眼皮如千斤重,再也无力承担光亮的重量。 明珠的身心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她缓缓坐倒在地,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着秦婉欣那已无起伏的胸膛,确认着那个令人不愿接受的事实。 没有了。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连空气都变得沉闷不堪。 明珠强打起精神,不敢有丝毫松懈,她又静静地等待了许久。 终于,她狠下心来,用力掐了自己的手臂,疼痛迫使几滴泪水夺眶而出。 她胡乱地将地上的血迹涂抹在自己的衣摆上,以此伪装内心的慌乱与悲伤,然后猛地冲出门外,高声呼喊。 “夫人……夫人她……” 话语未尽,就被匆匆赶来的王妃打断,她一把推开明珠,焦急地闯入屋内。 不久,那间屋内便传来了更加凄厉、痛彻心扉的哭喊声。 太医接到急召,匆匆而来,然而一切努力都已无力回天,他沉痛地宣布秦婉欣的生命之火彻底熄灭。 秦婉欣静默的遗体被留在屋内,断断续续的哭泣声,直至夜幕降临,仍旧不绝于耳。 目睹这一切,墨谨言心痛不已,他毅然决然地承担起了处理秦婉欣身后事宜的责任。 “世子,世子夫人因诞下您的孩子而不幸离世,望您今后能倍加爱护这个失去母亲的无辜生命,暂时由明珠代为照顾吧!” 谁料,世子却发出一声冷嘲,“我的孩子?王妃莫非是在说笑?” 此言一出,四下一片愕然。 “你这是何意?”有人难以置信地追问。 “我的意思是,这个孩子其实是世子夫人所领养的!”墨谨言的言语激起层层波澜。 言毕,墨谨言猛然拉开房门,一名孩童颤巍巍地从门后露出,显然已经蜷缩在那里许久,眼中满是惊恐与不解。 尘埃落定,众人面面相觑,王妃的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显然她对这名孩童并不陌生。 “若王妃不惧怕外界蜚短流长,不妨做个滴血认亲,以证清白。”墨谨言的话锋锐利,直指要害。 王妃神色黯然,唯有无奈地叹气,对于接下来的安排全权交给了墨谨言。 “就说这孩子体质特殊,不幸导致至亲离世,送往庄子调养。其祖父入狱,祖母与母亲相继辞世,这样的说法并不算过分。” “几年后,对外宣称其逝世,后续之事府中自会妥善处理,我便不再过问。” 一切安排皆是暗中操作,既维护了晋王府其他女性的名声,也为定国公府保留了最后一丝颜面。 “如若嫌弃,视作未出生便夭折的胎儿亦可。”墨谨言补充道,虽是无奈之策,却也透露出一丝温情。 王妃终是于心不忍,考虑再三,接受了最初的建议。 “如此,我将为世子夫人正名,她昔日的侍从知晓秘密后便不得离府,其余嫁妆,王妃可随意处置。” 她的这番考虑,无疑是为了明珠的未来铺路! 时局如此,王妃自然不会带走嫁妆,只得以助国公府度过难关为由,将所有财物留下,带着随从匆匆离去,并许诺待秦婉欣出殡后再做告别。 明珠目送两行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 回到莲誉居,她罕见地取出一壶佳酿,与司琴共饮,两人忘却尘嚣,畅饮至深夜,尽情释放内心的苦与乐。 即使如此,仍有人感叹,秦婉欣与明珠之间的情谊,实属主仆情深的典范! “侧室!周氏的轿子已归,您看该如何处置是好?” 话语间,提及当年周氏为避祸端,装疯离府避居庄子的往事。 如今,随着秦婉欣的逝世,周氏终得回归。 正巧借此机会,将那所谓的不祥之子送往庄子,让周氏陪同前往,也算是一举两得。 遗憾的是,周氏旧居已易主程氏,后院的纷争从未停歇。 为了防止周氏再度成为他人利用的棋子,掀起新的风波,明珠果断决定,让周氏与忠诚的阿玉同住,以免再生枝节。 “走吧,我亲自去迎接她。”明珠的话语中透着坚定。 现下府中正室不在,世子又忙于政务,后院琐事纷繁复杂,众人自然求助于受宠的贵妾明珠,她的身影仿佛成为了这座宅院中的隐形掌舵人。 “听说妹妹已晋升为贵妾,我竟未能及时祝贺,海青妹妹切莫放在心上啊!”周氏归来,一番客套寒暄,更亲手送上园中采摘的小菜,作为对明珠的一份心意。 “哎呀,那往后姐姐就能在此安心度日,共享天伦之乐了!”明珠笑道,话语间尽显和睦。 两人互道家常,气氛融洽,小门边,奶娘怀抱婴儿出现,准备出发。 “去吧。”明珠轻轻一语,奶娘即刻抱着孩子登上了等候的马车,周遭仆役服侍有序,交接完毕,车队重新启程。 安排完周氏事宜,明珠又投身于府中繁忙的事务中。 国公府的日常开支繁琐且庞大,虽然并非无账可查,但往昔年终才清算的习惯使得日常周转资金捉襟见肘。 而今,国公府连遭变故,外界风言风语四起,纷纷猜测国公府即将倾颓,债主们更是如潮水般涌来,急于索债,局面愈发紧张…… 第90章 核对账目 “尽管您身居偏室,但此刻此地,权威在您一言之间。我等小本经营,步步维艰,恳请小姐大发慈悲,了结这笔账目,让我们得以喘息啊!” “诚哉斯言,您瞧瞧国公府眼下的光景,风雨飘摇,似乎随时可能倾覆。” 大掌柜引领着一众伙计,嘈杂声四起,仿佛今日若不讨得银两便誓不罢休。 明珠于厅堂正中安然落座,面无波澜,既无傲色亦不失谦卑,从容道:“债务理应偿还,此乃天经地义,诸位掌柜若要清算,自是无妨!” “只是我初来乍到,账簿尚未来得及详加审视,需从头核查方能确数!” 语毕,她目光掠过众人,逐一询问:“诸位掌柜,何人愿为先驱,我们便从您开始吧?” 仅凭明珠一人,众人自然依序而行,自首笔账目起,逐步梳理。 与此同时,于其身后,司琴已悄然派遣心腹筹措白银,遵照明珠之命,速速筹备,以应对当前紧急之需。 此间掌柜们急于结账,皆因担忧定国公府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土崩瓦解。 此时,若逐一清偿,令众人之忧虑缓解,后续之人自然不会再如此急迫地催逼债务。 毕竟,他们意图趁乱取利,若日后还想与定国公府有贸易往来,无疑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万一定国公府未垮反盛,心中存下这份怨恨,他们未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故此,只要形势尚在控制之中,他们自会识时务地退一步。 “我等与国公府交易频繁,自当率先结算。” “此话差矣,阁下不过是卖糕点的,即便数量再多,又能值几何?我等贩卖家具,才是真正的大宗!” “话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急需银两以渡难关,国公府的银钱有限,你全占了,我们又该怎么办?” “正是!应当优先那些债务较少的,这样还能帮衬更多伙伴!” 人声鼎沸,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明珠端坐如磐石,不劝亦不焦,心中只盘算着拖延时间。 争吵吧!越激烈越好! 望着众人声嘶力竭,明珠适时令人奉上茶水,聊以润喉。 争论良久,几位疲惫不堪者恍然若醒,不约而同将矛头指向了明珠…… “大婶娘,您莫非只观战不发一言?您一句话,我们皆遵从,这账到底该先与何人算清?” 明珠高居上座,逐一数落众人,面上却无丝毫端倪:“我刚接手这烂摊子,哪里懂得这些曲曲折折的把戏?” “再说,列位皆是年长尊辈,让他们听命于一介女子,委实不妥。” 明珠面露难色,心底暗自盘算,能拖延一刻是一刻。 “哎呀,怎会如此!若有人胆敢不听您的,我第一个不答应!” 眼见争论无果,众人竟渐渐附和起那位汉子的话来。 明珠心中暗恨,决心要让这群人吃点苦头。 “好,那我便说说我的主张。” 明珠的目光在人群中来回巡睃:“不如就让这位大嫂先来吧!” “我身为女子,自当对同性多些理解与同情。大嫂单身前来讨债,想来生活不易,我们让她先行核算,各位意下如何?” 在场清账者中,唯她一位女性,自然分外引人注目。 明珠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大嫂。 虽心有不甘,但明珠所言无误,众人只得点头应允。 “那好吧,烦请大嫂移步前头!” 这位大嫂乃是国公府的老合作伙伴,早在老国公爷时代便有商务往来。 她并无特别技艺,只是团结了几位姐妹,为国公府制作些绣花手帕、丝巾等小物。 原配国公夫人逝世后,现任国公夫人认为这项生意利润微薄,未加重视。 待秦婉欣主持家务,裁撤了许多旧商贾,却因她是女性,特地留下,合作至今。 “实在是多亏了您啊,贵妾大人!感激不尽,贵妾大人!” 这位大嫂淳朴直率,贵妾之称,不过是她临时抱佛脚学来的客套之辞。 家中丈夫曾告诫,作为侧室,皆是勾人心魄的妖孽,日常举止不得体。 派她前来纯粹为了讨债,万不可与明珠过于亲近。 一旦沾惹上不好的习气,将来怕是难以归家了。 然而,今日一见明珠,只觉其比之往昔所见的公子夫人更为端庄雅致,远非外界谣传那般轻浮。 “来,您坐主位,我们一同校对账目。” 先前,明珠刻意在流程上放缓脚步,倘若缓慢,责任可推给掌柜们手脚不灵便。 但对账若再拖沓,则将归咎于明珠,掌柜们心中难免揣测国公府清偿余债的能力是否尚存。 无奈大嫂的账目纷繁复杂,两人紧锣密鼓地忙碌了一个时辰方告结束。 此刻,明珠的声音已略带沙哑,而身后排队等待的一干人等也是汗流浃背。 “账目已核对完毕,一切无误,大嫂您请前往账房领取白银吧!” 这么久以来,国公府的生活虽然波澜起伏,但财务上却从未捉襟见肘,因此,对于这类突发状况,银两早已准备妥当。 大嫂迈着坚定的步伐出去,不多时便顺利带回了属于她的那份银两。 一时间,众人的心头焦急的情绪也随之平复,彼此之间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礼让与和气。 遇到犹豫不决的时刻,众人的眼神自然而然地交汇在明珠身上。 明珠感受着周遭期盼的目光,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猛灌了一口茶,那略显粗犷的动作透着一丝不羁,随后她将茶杯重重搁下,脸上挂起一抹无奈而又疲惫的笑。 “各位掌柜,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说了吧。我虽身为小妾,但在府中地位实则微妙,无非是个服侍人的角色罢了。” 话语间,明珠的眼眸闪烁着泪光,几滴泪水悄然滑落,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我并非正室,也非经由正式的婚嫁进入门,未来必定会有位名正言顺的主母来执掌家中大权。” 她叹了口气,神色中夹杂着几分苦涩,“今天你们让我来挑人算账,这无疑是把得罪人的活儿推给了我。若真有人与未来主母交情匪浅,我岂不是自寻烦恼,硬生生往刀口上撞吗?” 明珠的话语诚恳而直接,她恳求道:“所以我真心请求各位掌柜,高抬贵手,无论谁来处理结账之事都可以,只请不要让我来做这棘手的选择。” 第91章 遣散通房 众人的心底何尝没有这份顾忌,只是碍于各自的颜面,难以如明珠般坦诚相告。 于是,问题便如同皮球一般,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众人的讨论声此起彼伏,最终选出了一个看似较为合适的解决方案——一位年岁较高、在药材界有着颇高威望的老掌柜担当此任。 国公府四季所需药材皆由其供应,交易数额之巨,远超那位提出异议的女子。 随着日头高升,转眼已至午时,明珠表现得颇为豁达,决定暂停所有纷扰,邀请诸位掌柜在国公府享用一顿精心准备的盛宴。 在美食当前,人们的心情自然缓和,饭后的态度更是添了几分客气与友好。 尽管如此,账目终究还是要清算,整个下午,四名掌柜陆续被指定出来,明珠逐一为他们办理了结算事宜。 望着天边逐渐泛起的暮色,她坚决地说,今日之事不能再拖延了。 目睹定国公府并不似外界传言那般风雨飘摇,掌柜们的心中也生出了微妙的变化。 是否此时撤退,能留给国公府一个良好的印象? 毕竟,深夜里拉着国公府的女子私下对账,对于女子的名誉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未来,定国公府定然不会就此罢休。 “贵妾言之有理,我们便不再继续今日的对账了。”一位掌柜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并非不愿与各位清算,实乃天色已晚,还望各位明日再议。”众人随声附和,心中却各有盘算,暗自揣度明日是否还应再来。 待所有的掌柜都离去后,明珠这才召来了贴身丫鬟司琴及府中的管事。 “情形如何?”明珠问得简洁而迫切。 “今日府内各院落的现银都已汇集,连同店铺中的现金一并拿出,按照您的吩咐,并未动用钱庄的资金。”管事回答得一板一眼。 “今天算是涉险过关,但剩余的银两仅有一千多两,明日必然捉襟见肘!” 明珠的眉头微蹙,但随即轻轻点头,“无妨,明日他们不可能尽数到齐。” “即便全部现身,我们也留有最后的杀手锏。”明珠的心中已有盘算,那便是秦婉欣的丰厚陪嫁。 旁人或许不甚明了,但明珠曾亲自清点过库藏,深知秦婉欣的陪嫁背后是王妃几乎倾尽半个王府财力的筹备! 对于秦婉欣的性格,明珠了解至深,她已有所绸缪,即便是墨谨言从此再不过问,她的女儿也能生活无忧。 然而,秦婉欣刚去世不久,此时动用她的陪嫁,总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采取这一步。 当然,因为那个隐藏的秘密,王妃对国公府还有一份未了的人情债,若真到紧急关头,料她也不会反对。 这一夜,每个人的心中都五味杂陈,怀揣着忐忑与期待,各自回到房间安歇。 墨谨言未归,实是因为整日的忙碌已让他疲惫不堪。 次日,一切正如明珠所料,虽然仍有债主上门,但人数明显减少,稀稀拉拉的,远不及昨日的阵仗。 “哎呀,您来了!今儿个可真清净,您是第一位,咱们赶紧把账给清了吧!”明珠笑容满面,热情洋溢,那汉子见只有自己一人,不由得愣了片刻,心中快速盘算,竟找了个借口,匆忙逃离了现场! “贵妾,想要离开府邸的侍妾名单已拟定完毕。” “嗯,拿来给我看看。”明珠的声音平静而沉稳。 墨谨言素来不干预后院侍妾的琐事,她们大多受制于府中的规定,许多想离开之人并非少数。 如今,国公夫人与秦婉欣均已不在,又逢最注重家规的定国公外出,这正是释放这些女子自由的最佳时机。 作为侍妾的明珠,心中装着感恩的情愫,对于那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浪漫幻想早已看淡。 愿意留下的,自可安心居于此。渴望离去的,亦不强人所难。 她是从社会最底层奋斗至今,深知低位女子生活的不易,理解许多女子一旦离开国公府,面对独立生活的艰难,特别是背负着世子侍妾之名,于家族而言,即便清誉未损,名声亦已受损,她们中不少人可能会被迫落入风尘之地,这是她最不忍见的结局。 司琴轻轻抚平名册的边角,目光流露出几分讶异之色:“阿玉也要离府吗?” “没错,我承诺过她,不会让她一辈子屈居人下,因此安排她去庄子里担任管事一职。” 明珠的声音温和而坚定,那庄子广阔无垠,正适合阿玉那管理才能! “在国公府内,尽管同样是付出,阿玉却更向往外面那片广阔的天空。”明珠的话语中充满了理解与尊重。 此外,还有几位备受宠爱的女子也萌生了回归故里的念头。 但周氏、程氏这样深受老爷喜爱的女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们轻易离开,她们的去留,关系着国公府内部势力的微妙平衡。 “好吧,每人给予二十两白银作为盘缠,务必低调地安排她们离开。”明珠沉吟片刻,下达了这个看似简单实则充满深意的命令。 若非时局所迫,他何尝不想为这些女子举行一场体面的送别礼? 然而此时的国公府,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倾覆的前兆,再也经受不起一丝波澜。 一切安排妥当后,明珠决定亲自去为她们送行,毕竟同舟共济一场,人情冷暖自是难忘。 他不禁暗自揣测,若辛氏、程氏仍在,她们是否也会渴望那久违的家的温暖? 穿行于花团锦簇的后花园,所有仆役均恭敬地向明珠行礼,这与往日的冷漠与疏远截然不同。 明珠心中暗喜,面上却不露丝毫,依旧保持着那份沉稳的威严。 “那角落里的人是谁?”司琴的目光敏锐,即便是躲藏在最不起眼角落的小丫头的心思,也未能逃脱她的法眼。 被司琴这一喝,小丫头先是一愣,随即欲夺路而逃。 “站住!”明珠一声断喝,不料那丫头却因此愈发慌乱,脚步愈发急促。 明珠眼神一凌,背后的保镖迅速领会其意,追了上去。 “站住!”保镖的呼喝在花园中回荡,小丫头哪里跑得过训练有素的壮汉? 没几步就被堵住了去路。 第92章 偷窃 “贵妾命令你站住,你竟敢逃跑!”司琴严厉的话语代表了明珠的威严,此刻的明珠,已非昔比。 “奴婢……奴婢……没听见大人吩咐……”小丫头颤抖着声音,试图狡辩。 “大胆!在贵妾面前还敢编谎言!没听见?你以为这园中的花草树木都是聋子不成!”司琴怒斥,小丫头吓得瑟瑟发抖,口中却依旧支吾其词。 “说!你为何要逃跑!”司琴步步紧逼,那丫头似是被恐惧钉在原地,泪眼婆娑却言之无物。 “司琴,你搜搜她吧。”明珠的话语虽轻柔,却如判官宣判一般。 司琴领命上前,小丫头忸怩挣扎,但在保镖的协助下,很快便被从头到脚搜查了一遍。 珍珠、玛瑙、珊瑚…… 一件件小巧精致,价值不菲的珠宝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从那小丫头身上一一显现。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说不清楚,你可要想好后果!”司琴厉声警告,那丫头面色惨白,如遭雷击。 “奴婢……这些都是……主子们赏赐的……”小丫头声音微弱,近乎无声。 “赏的?那就拿出来对账!管家,账本拿来!”明珠冷冷道。 丫鬟一听,顿时瘫软在地,眼中满是绝望。 完了,全完了,一失足成千古恨! 在大家族中,最忌讳的就是家中仆人手脚不干净。 平日里或许还能遮掩一二,但在如此敏感时期,一旦传出仆人私盗家宝的丑闻,难免会让人误以为是国公府默许,从而引发外界的种种非议和猜疑。 届时,定国公府的声誉将一落千丈,甚至会有更多趁火打劫之事发生。 “自姨娘主持家事后,你们的生活比以往强上百倍,为何还要做出这等害人害己之事!”司琴怒不可遏,扬手便是两记耳光,小丫头唯有泣不成声。 “够了,按照府规处置吧,记得,让所有仆人都来看看。”明珠淡淡下令,偷窃之罪,在这府中意味着严厉至极的惩罚。 “阿玉,虽然今日你将离开国公府,前往庄园另谋出路,但在我的心中,你永远是我的妹妹。未来的日子里,无论有什么喜悦或困难,都要记得告诉我。”明珠语重心长,亲自将阿玉送上驶向新生活的马车。 此去经年,阿玉将开启一段全新的旅程。 明珠回到屋内,听取掌柜详述事件始末,才知这场风波竟是安平国公府掀起的巨浪。 因定国公府与安平国公府联姻告吹,国公夫人拂袖而去,安平国公府颜面尽失。 此事关乎女儿的名声,对一个家族而言,名誉重于泰山。 原本就处境堪忧,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声誉受损,安平国公府怎能就此作罢? 两家因此结下梁子,虽然在男尊女卑的时代,女性的命运如同水上的浮萍,随波逐流,但安平侯为保全女儿名誉,也不会因区区小事与定国公彻底翻脸。 然而,见定国公府陷入困境,安平国公府却想借此机会落井下石。 早先派遣去探听墨承宣点滴心思的丫鬟,此刻成为了关键棋子。 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语,有人主动上门,联手推动定国公府一步步走向深渊。 成功与否,安平侯并不介意,成,则皆大欢喜;败,不过是牺牲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丫鬟罢了。 “哼,一群得志便猖狂的小人。” 明珠冷哼,随后吩咐手下:“为了稳定国公府,此事暂且按下不表,但那丫鬟的尸体与遗物必须处理妥当。待时机成熟,我们便将这一切公之于众,让安平国公府看看,那些为他们卖命之人,最终的下场!” 既然他们可以如此冷漠地对待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的生命,那她就要让这些人明白,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顺从的仆人为他们效力,让他们体会到失去的滋味! “是的,我完全明白您的心意。” “另外,世子这几天的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唉,还不是一样,为了国公爷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无论是远亲还是近邻,都逐一拜访过了,可成效嘛……” 这句话没有说完,但彼此心照不宣——在别人陷入困境时伸出援手,谈何容易,尤其是在这人心难测的深宅大院里。 “不仅如此,国公爷更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我想,他大概是在通过那些熟悉的物件怀念过去吧!” 此言一出,周围人的表情都不免沉重了几分,但明珠的内心却已经开始筹划着什么。 那个夜晚,她亲手熬制了一锅浓郁的人参汤,汤色金黄,香气四溢,她捧着这碗珍贵的汤,缓缓朝国公爷的书房迈进。 书房外面,尽管只有两三个守卫还在坚守岗位,相比以往,人数明显减少了。 “我是来给世子送人参汤的,请让我进去吧。” 她边说边微垂眼帘,试图跨过门槛。 “贵妾,世子并不在此处,您还是请回吧,别空等了!” 明珠眉头微蹙,轻叹一声:“又不在吗?这世子还真是难以捉摸。国公爷近日来行踪不定,恐怕连一顿安生的饭都难得享用吧。” “这样吧,我先把这人参汤留给二位兄长,若国公爷回来,务必请世子喝了它,他的身体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明珠的请求诚挚而迫切,就连那两个硬汉般的守卫也被触动,最终点头同意了。 那碗人参汤静静置于桌上,香气缭绕,浓厚的味道仿佛能滋养人的灵魂,对于这些一辈子难得一见的奢华,他们的眼神中满是渴望。 然而…… 其中一个守卫似乎被这诱惑所困,脚步难以移动,好在另一个及时出手阻止。 “喂!这是给国公爷的,你是不是想多了!小心挨罚!”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虽然是给国公爷的,可它本质就是一碗汤而已,缺了一口,谁知道呢?” 话音刚落,那位守卫便端起了汤碗,贴近唇边,小心翼翼地品尝了一口。 美味至极! 这哪里仅仅是一碗普通的人参汤,简直是仙界的琼浆玉液! “你真敢啊!” 一句低沉的责备后,那位守卫迅速夺回了汤碗,自己也禁不住诱惑,轻轻地啜了一口。 第93章 欺软怕硬 “你还说我,你自己不也一样!若我不喝,你怕是也要埋怨我了吧!” “行了,别争了,我又不是那样的人……” 两人拌嘴之间,药力逐渐发挥了作用,待他们意识到不对,已无力回天。 “糟了……” 伴随着这模糊的低语,两人纷纷倒地,不省人事。 此时,草丛中闪出了明珠与司琴的身影,两人的计划天衣无缝! “明珠,他们睡得像石头一样沉。” 她们边说边快速行动,将原本的人参汤替换为新熬制的,并用预先收集好的人血,在两人鼻尖轻轻一抹。 这些人血是她们好不容易搜集而来的,虽然这些守卫并非府中最精锐,但为了保险起见,她们特地挑选了不易引起怀疑的血型。 无奈之下,明珠只好找了几位信任的人,借用了他们的血液,只求能够瞒天过海。 这些粗枝大叶的守卫,从未见识过人参汤的滋味,被补品弄得晕乎乎也在情理之中! 处理完门口的守卫后,明珠领着司琴悄然步入了定国公的书房。 经过漫长的等待,明珠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她不敢点燃室内灯火,仅凭借手中摇曳的小灯笼,与司琴一同仔细搜索着每一个角落。 然而,明珠心中满是震惊,她没想到定国公竟如此忠诚,除了与晋王府的官方往来,竟无任何私下交易的痕迹。 就连可能存在的受贿账本也不翼而飞,这让明珠疑惑,他是真的清廉如水,还是藏得更深? 由于时间紧迫,为防止守卫体内留下明显的药物残留,明珠特地选择了药效较弱的药物,并在估算时间差不多后,两人匆匆离开了书房。 “明珠,会不会是我们判断失误了?” “不可能。若是他真是那种墙头草式的小人,又怎么会对我们这样清廉的文官家庭下手呢!” “你知不知道,那天争吵时,定国公站在一旁看着墨谨言,那孩子还拍手叫好,这样的父子,你觉得他们会心存善意吗?” 司琴没有经历过明珠的苦难,对明珠的话,她不会质疑。 因为在司琴心里,明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值得她无条件的信任。 明珠情绪异常沉重,没等司琴跟上,独自快步向莲誉居的家门走去。 司琴没有追赶,她明白此刻的明珠需要的是静谧。 那晚,两人都未能安然入眠,回忆起与阿乔共度的欢乐时光,内心五味杂陈。 “小姐,这是今晚的最后一道菜肴了。” 明珠微微颔首,随即吩咐其他人离开,只留下司琴在旁服侍。 待众人散去,明珠连忙拉司琴坐下,司琴也泰然自若地跟随坐下。 她们是共同经历风雨的姐妹,没有隔夜的恩怨。 面对眼前的美食,当然要共享! “多喝些粥吧,今天特意多加了料,味道格外香甜。” 这鲜花饼,外皮烤得金黄酥脆,内里花馅香甜细腻,每一口都令人回味无穷。 “这鲜花饼也很好吃,又酥又脆。”明珠边咀嚼边赞许道,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如今,明珠如同凤凰涅盘,一举成为定国公府的实权掌控者,与妹妹司琴的生活因此而变得滋润、良文许多。 “如今明珠一手掌握了大权,两姐妹的日子自然是舒心多了。” 饭桌旁,明珠一边大快朵颐,一边不忘安排事务,“对了,你今天出门时跟阿昌提一句,让他别忘了帮我物色几个帮手。眼下府里还是我当家,调配人手容易些。” 她的声音略显含糊,因满嘴食物而不顾形象,司琴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强听清了这番话。 司琴秀眉微蹙,不解地反问道:“干嘛要阿昌去找?我们不是有个专管丫鬟买卖的老妈子吗?” 明珠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没错,但是和阿昌比起来,我还是更信任他几分!他眼光独到,处事机敏,有他在,阿昌肯定站在我这边吧?” 言罢,她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狡黠,让司琴不禁撒娇般抱怨了几句,随后便不再理睬明珠,专心对付眼前的美食。 明珠忽而话锋一转,语气温柔带着几分认真,“你可得上点儿心,我打算过了明年春节就让你出府嫁人,如果你不把夫君人选搞定,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可舍不得放你走哦!” 司琴闻言,眼眸闪烁着光亮,笑道:“可我结婚了也能继续服侍你嘛!” 明珠轻轻摇头,语重心长地说:“哪有结婚了还做仆人的姐妹?别胡思乱想了!我会为你准备好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就像嫁亲妹妹一样,让你在婆家也能挺直腰杆!” 姐妹俩相视一笑,其乐融融,仿佛所有的忧愁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正当两人沉浸在温馨的氛围中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小丫鬟神色慌张地跑进厅内禀报:“不好了,贵妾,大小姐和二小姐不知怎的突然回来了,现正在前院闹呢!” 定国公府近期遭遇前所未有的变故,府外觊觎者众多,却未料到就连定国公的亲生女儿也趁乱欲谋取利益。 这姐妹俩身着华服,满身珠光宝气,显然是有备而来,不怀好意。 明珠闻讯,不紧不慢地步入前院,只见大小姐斜睨了她一眼,言语间尽是不屑:“府里的主子呢?怎么就派个侍妾来敷衍我们!” 紧随其后,二小姐也接口道:“是啊,让我们这些尊贵的客人被仆人招待,当我们好欺负吗?” 姐妹二人一唱一和,意图给明珠难堪。 明珠心中暗笑,面上却不显分毫,从容道:“两位莫不是觉得自己在嘲笑国公府不成?!” 她的话语锋利,直指要害。 “若是定国公真的犯了大错,嫁出去的女儿也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那对姐妹花瞬间愣住,显然并未预料到明珠会如此直接地戳穿她们的虚张声势。 明珠继续说道:“家门一关,再怎么闹也是自家人的事。大树一旦倒了,猴子们别说四散逃跑,能不被压死就算幸运了!” “再者说,你们也就只会欺软怕硬,秦婉欣在的时候,你们敢怎样?”明珠毫不客气地揭露了她们的真面目。 “如今见人不在了,就来找我一个侍妾的茬?” 第94章 打发 明珠的话音刚落,大小姐与二小姐面色涨红,不甘心地反驳:“你装什么清纯,要不是你背后使坏,我的丫鬟怎么会死,你这个害人性命的东西!” 明珠闻言,冷哼一声,优雅地模仿着秦婉欣平日里的模样,慵懒地往椅子上一靠,漫不经心地说道:“哦?是我进言害的吗?要是我没开口,你的丫鬟恐怕早就被秦婉欣剥皮拆骨了!” “二位如果不相信,大可以去打听打听,在这国公府里,谁不盼着我能和秦婉欣说上两句,好话歹话不论,只要开了口,总能让人少受点苦头!”明珠的话语掷地有声,让那对姐妹哑口无言。 “这么说,我还得谢你了?!”大小姐讽刺地反问。 明珠坦然回应:“那还用说!你确实得谢我!要不是我怀孕了,正好宫里的御医又在我那儿,你以为你还能活着?顶多就是个同归于尽的结局!” 她的直言不讳让那姐妹二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明珠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尽管这些年为了复仇,对伤害过自己的人绝不手软,但从未让无辜之人蒙冤。 这对姐妹自讨苦吃,归咎于人,实则是自身无能,却偏要找个替罪羊来减轻内心的不安与自责。 “那你咋不去保她呢?” 大小姐试图反击,却被明珠的反问堵了回去,“那你们呢?咋不去保她?是不敢吧?!” 此言一出,二人彻底没了声音,面对秦婉欣的权威,谁又有胆量去保护一个小小的丫鬟? 秦婉欣在世时的威严,让人心生畏惧,无人敢挑战。 明珠此举,不仅揭露了她们的虚伪,也让姐妹二人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与自私——只敢捏软柿子,以此减轻自己的内疚。 见她们不再纠缠,明珠适时地调整了态度,毕竟家和万事兴,过度的争执对谁都没有好处。 “其实嘛,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不过就是拌了几句嘴,想必你们也不会放在心上。现在国公府正值多事之秋,我们应该团结一致才对!” 那对姐妹虽面露不悦,却也不再反驳,只是扭头嘀咕道:“说得倒轻巧。” 显然,她们心中多少有些不满与不甘。 “我理解,因为世子夫人的缘故,你们也受了不少气,按理说,确实该给你们补偿一二。” 明珠的话语温柔,安抚对方的情绪,“现在世子夫人已故,不如就从她的陪嫁里拿出一部分来分配吧!这也算是对你们的一点心意。” 此言一出,姐妹二人的目光立刻变得明亮起来。 她们原本只是想找明珠出气,如果能因此得到实际的好处,这一行也算有所收获。 毕竟,她们也不敢真的与国公府彻底撕破脸,自秦婉欣事件之后,连在婆家的地位也岌岌可危,或是为了那早逝的孩儿,或是失去晋王府的庇护,让她们不得不重新考量。 如今,有了台阶下,又能在一定程度上修复与国公府的关系,还能拿到一笔可观的钱财,何乐而不为呢? 她们的心态迅速转变,对明珠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毕竟,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而在这动荡的局势中,能够找到一丝稳定与安慰,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种难得的慰藉。 “未知,阁下意欲如何补偿我们的损失?”明珠语气中带着几分淡然与挑衅,目光轻轻扫过二人身上的衣饰,似乎在评估其价值。 “那就全凭二位身上这身行头的价值来定了!”他的声音里藏着一丝玩味,仿佛早已洞察到对方的心思,故意给出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们特地挑选了最为华丽的服饰穿戴,鲜艳的颜色与精细的刺绣无不在炫耀着他们的身份与地位。 这套衣裳,是他们压箱底的宝贝,平日里根本舍不得穿戴,没想到今日却要以此作为赔偿的筹码,心中难免五味杂陈。 虽然对当日之事心存芥蒂,可明珠的话像是一剂清凉油,抹去了心头的烦躁——那个引发一切纷争的秦婉欣已不在人世,怨恨与报复已无处可寻。 二人私语良久,终是被明珠的劝解打动,决定遵从她的提议,随着明珠步入秦婉欣的小库房,开始挑选属于他们的“赔偿”。 明珠注视着这二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不休的模样,不禁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感触。 依稀记得,墨家五小姐曾无意间提过他们,那时在国公夫人的严厉目光下,这两个未出阁的女孩唯有毕恭毕敬,表现出一副既讨喜又无助的样子。 而今看来,那副模样或许才是他们最真实的自我。 他们并非那种纯净无暇之人,但骨子里仍保留着几分未经雕琢的率真与可爱。 在库房中,二人精挑细选,最终选了几件价格不菲的物品。 明珠假装未见,默默安排仆人将这二位送回各自的家中。 夜幕降临,明珠终于在这些日子中第一次见到了墨谨言。 眼前的他,瘦削了许多,眼中满是焦急与疲惫,显然内心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少爷,万不可过度劳心,您的健康何等重要,不仅是您的前程,若您有个万一,谁又能肩负起定国公府的重担呢?”明珠言语中带着几分关切,却又不失严厉。 前程?墨谨言心中苦笑。 定国公府因科考舞弊风波,正处在风口浪尖,连带他这个当届状元的仕途也被迫暂停。 街头巷尾流传的童谣,句句如针,刺痛他的耳膜。 在外,他不得不强颜欢笑,只有在明珠面前,他才能够卸下伪装,稍许喘息。 “过来吧。”明珠本欲调侃几句,以缓解墨谨言的愁绪,但见他面色不佳,便未多言,只是走近了几步。 不料,墨谨言突然伸出双臂,将她揽入怀中。 这家伙在这种时候竟还在想这事? 明珠心中感叹,这家人之间的冷漠与无情已至极致,姐妹间的相互伤害尚且不说,现在父子关系也变得如此微妙! 墨谨言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头靠在明珠肩上,似是在寻找一丝慰藉。 明珠未曾设防,惊叫出声,这男人怎地如犬一般,说扑就扑? “少爷~”明珠轻唤,声音中带着些微的柔弱与无奈。 第95章 施压 月光洒在墨谨言的颈后,映得肌肤异常苍白,明珠低头望去,心头不禁涌上一股怜惜之情。 她已反复搜查过墨谨言的书房多次,况且当年之事,怎能责怪一个尚未懂事的孩子? 夜色已深,明珠心中的同情之意悄然滋生,不由自主地回拥了墨谨言。 两人静静地相拥,无言,不久,明珠感觉胸口一片湿润——他,竟在哭泣? 这倒是罕见。 明珠一时手足无措,就这样坐着,不敢有任何动静。 良久,两人保持着拥抱的姿势躺在了一起,直至深夜,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二人顶着凌乱的发丝醒来,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少爷勿忧,不如直接前往王府求问,这种麻烦,或许他们能助一臂之力!” 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雪中送炭的情谊总是难以忘怀,但晋王岂是易于沟通之人? 明珠还想进一步推动墨谨言,利用手中的把柄向晋王府施压,让他们为定国公出谋划策。 然而此举必然会引起王府的警觉,从而揭露墨谨言与当年火灾的关联。 秦婉欣逝世后,墨谨言轻易揭露了对方的不轨行为,若更深一层探究,怀疑这一切均为墨谨言所策划亦不无道理。 同类相残,彼此伤害,这正是明珠乐见的局面。 她点到即止,不再多言,细心帮墨谨言穿戴整齐,目送他离去。 早饭后不久,阿昌安排的人已在茶馆内等候。 这些人均受过墨家五小姐简单的教导,举止间不失礼仪。 “诸位看起来颇为得体,各自身怀何技?”明珠此刻的气势不容小觑,手持茶杯,眼神犀利,丫鬟们立刻噤声。 “奴婢...奴婢会打理卫生……” 这些丫鬟多是孤苦无依的孤儿,忠诚是首要考量,至于其他技能则不甚讲究。 “奴婢...会记账。” 明珠闻言,眼眸一亮。 墨画也曾略懂算术,明珠曾有心栽培她,若非发生那事,未来司琴的职位便是为她预备。 如今,这样的巧合竟自动找上门来? 明珠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激动,淡然道:“哦?师承何人?在这个时代,会算账的女子可是不多!” 这本是一番赞美之词,却不料那小丫头忽然情绪崩溃。 “啊!” “不!别,走开!走开!”女孩的声音颤抖,带着无助与惊恐。 “啊!我错了!”泪水混合着尘土,沿着她脏兮兮的脸颊滑落,每一次抽泣都显得那么绝望。 “我知道错了!别打我!”她的双手紧紧抱住头,瘦弱的身躯在墙角蜷缩成一团,脆弱中透露出的坚强让人心疼不已。 小姑娘边哭边叫,声音已经嘶哑,泪水和汗水在她脏乱的发丝间交织,显得格外可怜。 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 “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这两天也没见她这样过!” 众人面面相觑,虽是私下议论,却也未免太过冷漠。 毕竟,这些人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面对此情此景,虽然惊讶不已,私下的议论却并未逾越界限,没有言语间流露出过分的刻薄。 “不要!我不要!”明珠眉头紧锁,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某句话触发了女孩敏感的神经,心中不免生出几分自责。 这样一个充满潜力的好苗子,竟会有如此令人心痛的遭遇,其背后隐藏的秘密,以及能否治愈的未知,都让人感到揪心。 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关键时刻怎能轻易放弃? 若真撒手不管,这柔弱的女孩或许真会在这残酷的世界中凋零。 像她这般娇小脆弱,无人庇护的小姑娘,未来的命运往往只剩下两条路可走:一是被紫轩楼中的老鸨拾回,从此被迫出卖自己的尊严与身体,沦入红尘的深渊;二是落入某些暗黑料理店的魔掌,成为权贵餐桌上的佳肴,连灵魂都得不到安宁。 “要不找大夫给她看看,看看她的运气怎么样吧。”明珠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决绝,言毕,她便打算带着其他人离去。 在此之前,她特地和几个小丫头攀谈了几句,从中挑出了两个略通文字的女孩留在身边,期望日后能助自己一臂之力,料理繁琐的账目。 “不!不!夫人,您带上我吧!求您别丢下我一个人!”小女孩的声音依旧颤抖,但在这份恐惧之中,却也夹杂着几分坚决。 她的情绪依旧波动,行为却渐渐显露出了一丝条理性。 找到一个懂算账的帮手实属不易,加之明珠急于给予司琴自由,思考片刻后,她终究决定为这小女孩多停留一会儿。 不久,大夫匆匆而来,诊断之后,开了两帖安神的药方,众人耐心守候了一个时辰。 待药物生效,明珠这才示意其他人先行离开,只留下自己与小女孩。 “现在没外人了,你来讲讲你的经历吧。”明珠的声音柔和,以温柔化解女孩心中的防备。 察觉到女孩的迟疑,明珠又补充道:“你得明白,我不能永远在这里等待,但我愿意带你回家,慢慢地帮你恢复。” “但是,你得先给我一个希望,不能让我无限期地等待下去。”她的话语坚决,同时又透露出一丝温柔的包容。 小女孩缓缓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眼神中闪烁着恐惧与坚定,在这一刻,她已经做出了某个重大的决定。 “我……我和她们不一样,我虽然年纪小,但我是从那座紫轩楼逃出来的。”她的故事,是自小便踏上了颠沛流离的逃亡之路。 她的双亲,在那场无情的灾难中双双陨落,是紫轩楼的老鸨收留了孤苦无依的她。 而她的父母曾经那份深情厚意,更使得她在紫轩楼中所受的屈辱与折磨,变得异常沉重与难以承受。 尚未成年,虽然拥有过人的美貌,但在那个人吃人的地方,她不过是老鸨招徕顾客的一枚棋子,除了偶尔的弹唱表演,更多的是承担着那些毫无尊严的杂务工作,直至三年后,她才将面临真正的考验。 然而,正是这份早熟与出众,引起了账房先生的不轨之心。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当账房先生推开房门的瞬间,她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无助。 第96章 安义县主 那一夜,她失去了童贞,心中的恐惧疯长。 账房先生以此为要挟,将她变成了自己的玩物。 为了掩饰罪行,账房先生教会了她算账,而她则视之为逃离火坑的唯一希望,拼命学习,殊不知这只是另一个陷阱的开端。 终于,一切秘密被老鸨察觉,得知真相的她遭到了残忍的惩罚。 但她性格坚韧,毅然选择了一条不归路——从高楼纵身一跃,跳入激流,奇迹般地逃过死神,自此在世间漂泊。 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正在选购奴隶的阿昌,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卖给了阿昌,从而被带到了明珠的面前。 “所以,请贵妾您收留我吧,不然的话,我这样一个无名无姓、无依无靠之人,在京城这片繁华之地是根本无法生存的。”她的话语中满是诚恳。 这话确实不假,明珠沉默片刻后轻轻点头,收留了她,这不仅仅出于同情,更多是因为她看到了女孩身上那股潜在的力量与不屈的意志! “你必须学会独立坚强,这是任谁也无法替代的帮助。”明珠的话语简洁而有力。 “我会为你请来最好的医生调养身体,其余的,你必须依靠自己去面对和克服!” 她的语气中透出坚定,“但我保证,无论何时,都不会再让你重返那般黑暗的地方。至多,你会成为一名勤劳的丫鬟,如果你同意,就跟我来。” 明珠转身即走,那女孩也未作迟疑,跟随她的脚步一同离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踏上旅程,马车之上,明珠忽而想起了另一桩事:“司琴,记得到家时转告杏雨,对于墨承宣那边的事情,我们必须加快动作了!” 此刻府内空缺主事之人,墨画对墨承宣的照顾几乎不受任何约束。 然而,这样的局面不会持久,定国公被陷害的科举案,以墨谨言的智慧,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他们必须把握住宝贵的时间,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诚然,墨承宣作为墨谨言仇人之子,自然受到墨谨言的冷遇与排斥。 但未来若有一日,墨谨言念及骨肉之情,回想起与兄弟的点点滴滴,目睹墨承宣遍体鳞伤的模样,杏雨或许将面临难以逃脱的责任追究。 “好的!”回应声中饱含坚决,马车恰好在此刻停稳。 明珠领着众人步入庭院,周围人的目光中充满了羡慕与敬畏。 曾经,春日里桃花烂漫,司琴亦如其名,绚烂且充满生机。 而今,被命运的浪潮推送到此地,她却依旧保有着那份初来乍到时的从容与淡定。 明珠在踏入这深宅大院的第一天,便以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应对周遭的一切。 她的心中,不禁飘过对远方家中姐姐和母亲的深深挂念,她们是否安好? 是否也在某个黄昏,对着窗前的烛火默默思念着远行的自己? 念及皇宫高墙内的风云变幻,当夜,她便拉上几位新结识的贴心侍女,司琴便是其中之一,她们提着柔和灯光的灯笼,轻步穿过曲折的走廊,直指墨谨言的书房。 “爷,奴婢心中有一个计策,愿与您分享。” 面对明珠突如其来的提议,墨谨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知道明珠机智聪颖,却也不免疑惑,在这涉及家族兴衰的大事上,一名后院女子又能有何等助力? 更别提明珠并非他的正室妻子。 “说来听听。” 墨谨言心中虽不抱太大期望,但也决定姑且一听。 “情况是这样的,尽管奴婢见识有限,但却深知枕边风的微妙与威力。如今夫人仙逝,身为国母的皇后不便轻易离开皇宫,内心定然充满了遗憾。今日午后,奴婢特意精选了几件夫人遗下的物件,意欲呈献给尊贵的皇后娘娘。若能在适当的时机,以恰当的话语触动皇后的思旧之情,或许就能让娘娘对爷您的困境伸出援手。只不过,奴婢身微言轻,入宫面圣还需爷您亲自上书求见。” 墨谨言虽未涉政坛,但作为世子,要求自家仆人获准晋见皇后,按理说是可行的。 明珠的建议不无道理,然而皇后怎会为此等琐事劳心? 秦婉欣已不在人世,此事谈何容易! “不妨一试!” 为了父亲,墨谨言决定倾尽所有可能,尝试这最后一线希望。 “另外,还需备上一份厚礼,以彰显我们定国公府的诚挚与决心。” 明珠微微点头,墨谨言则将她轻轻搂住,仿佛要从她身上汲取力量与慰藉。 “这段时日,你辛苦了。” “近期风波不断,如若可以,我希望你能成为我后院的真正女主,哪怕不举行正式的婚礼,我也会赋予你与正室夫人同等的地位,绝不让你受任何委屈。” 明珠依言闭上双眸,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明珠,这个计划真能成功吗?” 司琴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进宫所需的物品,一边焦急询问。 请安的折子已递交三次,皇后的回应却迟迟未来。 “无妨,多尝试总没有错。” 其实,明珠内心并不热衷于为定国公府四处奔走,私底下,她渴望的是能借此机会探望久别的母亲与姐姐。 成则两全其美,不成亦无甚损失,只是时光流转中,那抹淡淡的乡愁始终萦绕心头。 “嗯,那关于安义县主的邀约,我们该怎样回复?” 明珠轻轻咬下一口蝴蝶酥,坚定道:“自然是要回复的!” 在此关键时刻,国公府更要保持日常的体面,方能不落人口实。 “那衣裳……” “就穿那件素雅的,既不失分寸,又不会过于张扬。” 衣物虽色彩朴素,质地却是上乘,既能避人锋芒,又不失定国公府的体面。 “这位安义县主,究竟意欲何为?是敌是友?” “选在此刻邀约,不过是让人看我们笑话罢了,哪里谈得上友情?” “静观其变吧,好戏还在后头!” 为庆祝乔迁之喜,安义县主几乎将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尽数请来,家有适龄男丁者自然更加关注这场盛会。 小小县主,有的人为攀附权贵极尽谄媚,也有人根本不屑一顾。 “夫人,请下车,稍行几步吧!” 阳光和煦,温暖如春,一扫连日来的寒意。 第97章 飞上枝头变凤凰 明珠刻意挑选了一件略显宽松的衣裙,掩藏住那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 为了显示出庄重,今日她的发髻仅简单插着一支晶莹的玉簪。 司琴先行下车,伸手欲扶明珠缓缓而下。 在人前,这对姐妹早已学会收敛嬉笑怒骂,举止愈发端庄得体。 “这……定国公府,世子的侧室到了……” 原本高亢的迎接声,在触及明珠时,不由自主地降低了音量。 唉,别家皆是正室当家,在这座庭院中,明珠却只是一个小小的侧室! 言语间,周围的窃窃私语与异样目光接踵而至,明珠唯有默不作声,强作镇定。 “哟,真是鲤鱼跃龙门,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嘛!” “这样勾魂摄魄的手腕,我等可学不来。” 来的皆是权贵家中的正式夫人,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却有不少人饱受小妾之苦。 此时此刻,众人将矛头指向明珠,无疑是要好好宣泄一番心中的不快。 尖酸刻薄的话语,与她们平日大家闺秀的形象截然不同。 “请进。” 那些依仗权势之人,自是势利眼,此刻竟连夫人二字都不愿称呼。 “多谢各位了。” 明珠摆出一副恭敬的姿态,仿若周遭无人,径自步入厅堂。 院内,一位来自京城顶尖乐坊的女子款款而行,为宴会增添了几分雅致氛围。 “你们说,这位与咱们家那位相比,如何?” “论姿色,二者不相上下,但她能这般魅惑人心,背后定有过人之处。” “确实,京城之中,出身低微却能执掌家务的女子,恐怕唯她一人耳!” 宴席上,座次依各家长辈的官职高低排列,明珠意外地被安排在了上首位置,引得身后那些夫人或嫉妒或羡慕的目光交织而至。 提及嫉妒,观那些随侍在贵妇身侧的小厮们,他们的眼眸中,嫉妒与不轨之意交缠,时隐时现。 “安义县主此番究竟何意?我凭什么要与区区一个小妾共席!”一名华服妇人声音尖锐,带着傲慢。 “即便我安平国公府在名望上稍逊定国公府一筹,我作为正室,地位亦非那侧室所能企及!”言辞间,自视甚高,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一旦嫌隙种下,便如冬日寒冰,非一日之暖可融,此时有机可乘,自然不会错过清算的时刻。 明珠不徐不疾地转身,对身边的侍女司琴轻启朱唇:“那丫头的后事已料理妥当,今晚便送往安平国公府吧。” 原本,明珠欲再多忍一时,然对方既自行送上门来,岂有不还击之理。 众人窃窃私语,目光如织,明珠则从容以对:“何不亲赴安平国公府,探询一番,缘何他们家族地位略逊定国公府一筹?” “呵,平日甘居人下时,不见你言尊卑有序,现今遇着更低微者,倒是忆起礼法来了?这不是欺软怕硬又是什么?” 话语锋利,直指要害,明珠的每一句话都让安平侯世子夫人羞愤难当,脸颊绯红,眼中满是难以掩饰的鄙视。 流言蜚语背后,明珠尚能泰然处之,但面对公然挑衅却无动于衷,无异于昭告天下,定国公府已今非昔比! “你!强词夺理,混淆视听!”对方厉声指责。 明珠仅以冷哼作答:“哦?是我无理取闹吗?今日乃是安义县主乔迁大吉,你如此当众质问,令主人情何以堪?试问,你将安义县主的脸面至于何地?” 私下探寻才是明智之举,怎可如此失礼唐突? 明珠最擅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此刻却摇身一变,成为维护安义县主的代言人。 “今日,县主大人好意设宴,你若不愿出席,大可推辞,何必将场面弄得如此尴尬?” “莫非,安义县主何处得罪了你,令你选在此刻报复?”明珠将矛头一转,引向他处,自保之余更显智谋。 安义县主毕竟不及安平侯,故而胆敢放肆,明珠这一番挑明,即便安义县主心有不甘,也需为自身声誉辩驳几句。 “倒是我的言语过于直白,看来我这小小的县主,是不足以邀请安平国公府的贵人们了。” “如今,世子夫人肯屈尊降贵,些许委屈,我理应承受。” 言语柔软,眼波却机敏,安义县主先扬后抑,一番讨好的话术,令听者不由自主地赧然。 若能反击,明珠自能借机再下一城,然此刻却如同拳击虚空,无处着力。 “看样子,非得是郡主之尊,方能与安平国公府相配啊!” 如此高的门槛,非人人可攀。 无力攀附便罢,偏偏有人还要将自己的厄运拖他人下水! 噗嗤一声,不知谁先忍不住,打破了紧张的气氛,众人也随之议论纷纷。 显然,话题中心指向了安平国公府。 定国公府,昔日辉煌,一旦与安平国公府有了瓜葛,便接踵而来的是是非非,霉运连连,真真是时运不济。 近来,定国公府甚至连红白喜事都未举办过,谈及倒霉,无出其右。 瞬息之间,人群不自觉地向四周散去,与那妇人保持距离。 “你们……”她怒不可遏,语音颤抖,竟一时语塞。 明珠适时站起,言辞谦恭:“县主大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许是您的福泽太过深厚,那些福薄之人,自然难以亲近您左右。” 安义县主脸色稍缓,轻笑一声,急忙请明珠重新落座。 然而,明珠敏锐捕捉到安义县主的目光似乎瞬间闪烁不定,投向了……那只酒杯? 心中疑云顿起,明珠眼神一示意,司琴即刻心领神会。 无需多余言辞,二人默契配合,不动声色地将那杯中之酒转移至手帕之上。 待明珠回神再欲细听众人谈话,却发现安平国公府那位已被众人默契地排除在外。 “实在看不惯她的德性。” “谁说不是,仗着夫家的荣光就忘乎所以,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些妇人,日常被困于深闺,循规蹈矩,稍有逾越便是非议之源,因而嚼舌根、传闲话成了她们的消遣。 明珠环顾,这些妇人前一刻还在攀附安平国公府的妇人,转眼态度便如夏日骤雨,变化无常。 “莫提那贱人,来,我们饮酒,我敬各位一杯。”一名妇人站起,目光不时飘向明珠。 第98章 捉奸 明珠以微笑回应,顺从其意,举杯作势一饮而尽。 余光一闪,明珠发现几道目光正暗暗审视着自己。 显然,这是一个事先策划好的局。 酒入喉,几人的目光越发频繁地投向明珠。 为免生事,明珠装出体力不支的样子,嘴唇微启,轻拍胸口,摇了摇头,确实体会到一丝异样。 “哎呀,不就一杯酒吗,怎么就醉成这样了?”一位妇人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讶与不解。 “是啊,酒量这么差吗?”另一位妇人紧随其后,话语中夹杂着一丝嘲讽。 “这可真有点扫兴啊。”又一人叹息着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到。 你一言我一语的嘀咕着,明珠站在一旁,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心里像是被云雾缭绕,不明所以。 直至安义县主那温和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才将她从迷茫中唤醒。 “行了,可能平时不怎么喝酒,用得着议论这么久吗?各位夫人,莫非忘了我们今日聚会的初衷?”安义县主的言辞中既有责备,又不失分寸,让在场之人不得不收敛起之前的轻佻。 “再这样,我的宴席你们也别想好好吃了。”安义县主的警告,轻轻掠过众人的心田,那些妇人闻言,抿了抿嘴,眼底虽然还带着笑意,但已不再言语,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为了缓解这略显尴尬的氛围,安义县主适时地转换了话题:“你先去歇息吧,别让人说我待客不周,身体不适可不能勉强。” 接着,她吩咐道:“妙凝,你扶明珠去房间休息一下,细心照顾好。” 明珠听安义县主如此称呼自己,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暖意,那看似平常的称谓里却蕴含着几分亲切与关怀。 “好的。”妙凝应声上前,她的身影娇小而温柔,轻柔地搀扶着明珠,一步步向后院行去。 明珠半倚在妙凝的臂弯里,缓缓远离了宴席的喧嚣。 安义县主特意安排的院子,幽静雅致,绿意盎然。 明珠虽然酒醉初醒,但眼前的景致让她立刻明白,这份安排不仅是简单的休憩。 “贵妾,您就在这里歇息吧,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妙凝轻声说着,帮明珠整理了一下床铺,露出她那纤细白皙的脖颈,显得尤为楚楚动人。 妙凝见明珠似乎已无大碍,便拉起一旁的司琴,打算退出房间。 “你这是干啥呢?我得守着咱们家贵妾啊!”司琴显得有些焦急,显然是不放心明珠独处。 “嘿,人都好好的在这儿,还守啥?又不是会自己长腿跑了!”妙凝笑道,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等会儿主子一醒,衣服首饰准乱成一团,你跟我一块去,给主子挑套衣裳才是正事儿。”妙凝继续劝道,语气坚定。 “我就不去嘛……”司琴忸怩着,显然还想坚持留下。 “你留下也没啥用,这儿可是安义县主的府邸,安全得很,担心啥呢!”青桃摆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试图说服司琴。 最终,在明珠含笑的目送下,司琴无奈地摇了摇头,随着妙凝的脚步渐渐远去。 见房内无人,明珠眼神一凝,心中盘算片刻,迅速在床上抓起一件衣物塞入被中,营造出还在休息的假象。 随后,她悄然起身,轻手轻脚地打开窗户,借着夜色掩护,悄然离室。 月光如洗,照亮了她前行的道路,明珠穿过曲折的庭院,无意间捕捉到两个妇人在门边低语的情景。 “这种昧良心的事儿,我不干。”其中一个妇人低声道,语气中满是犹豫与挣扎。 “切!哦,找情人就是昧良心,你守在这里防她逃跑就良心大大滴好啦?”另一人反驳,声音尖锐而充满讽刺。 “这事儿咱们都掺和了,谁也别嫌谁脏,你装什么高尚呢?”紫衣妇人的话里透着一丝无奈,似乎对于这样的安排也并不完全认同。 争论之间,紫衣妇人争执不过,愤愤地跺了跺脚:“那你咋不去找那情人呢?今儿我偏乐意守门!” 二人又斗了几句嘴,最终绿衣妇人妥协,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不情愿地转身离开。 这一幕幕,明珠尽收眼底,她心中暗道,这场大戏,得演彻底! 于是,她从袖中抽出之前司琴倒酒时使用的手帕,紧紧攥在手中,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绕至紫衣妇人背后。 心跳如鼓,明珠努力平复情绪,就在紫衣妇人毫无防备之际,猛地扑上去,将手帕紧紧捂住了她的口鼻。 “唔……唔……”紫衣妇人剧烈挣扎,但常年生活在深闺中的她哪里是明珠这等从小历练的对手。 挣扎无果,妇人最终体力耗尽,无力地倒在了明珠的怀中。 明珠轻轻踢了踢她的腿,确认她已经失去抵抗能力后,将其小心翼翼地拖进了屋内。 一切就绪后,明珠换上了紫衣女子的衣物,并将对方的面容转向墙壁,塞进了被窝深处,完美地掩饰了痕迹。 随后,她悄然退出房间,轻轻带上房门,却不急于离开,而是躲在一旁,静观其变。 没过多久,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带着随从缓缓走来,明珠抬眼望去,心中暗赞对方审美不错,为自己找了个模样俊俏的小哥做随从。 随着二人的逐步接近,明珠迅速转身,此刻她已换上了紫衣妇人的服饰,二人身材相近,发型相似,加之背影隐于夜色之中,绿衣女子竟未察觉有何异样。 “喂,你过来啊,怎么不看热闹了?”绿衣女子高声呼唤,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 明珠背对着她,用手帕半掩着嘴,装作有苦难言:“我……葵水突然来了,现在特别难受,就不陪你凑热闹了。” 她的声音刻意压低,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歉意,“我得赶紧回去换衣服,你们自己玩吧。” 绿衣女子在身后不满地嘟囔:“哎哟,你这是搞哪一出啊!不是说好了你带人去捉奸的吗?” “这事儿,其实还是你开头挑起来的呢。” 明珠听着这话,脊背不禁升起一股寒意,原来,那一连串针对定国公府的风波,皆是这些人在幕后操纵,他们企图利用各种手段,迫使国公府陷入困境,从而低价吞并其资产。 第99章 腌臜事 明珠未曾料到,自己那天的应对,竟是意外破局,让他们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在这个年代,女子的名誉尤其重要,一旦清誉受损,就意味着失去了一切。 那些妇人盘算着,若是能让明珠失去清白,定国公墨谨言定不会接纳她,那么国公府内部就可能出现裂缝,他们的机会也就随之而来。 “揍那落水狗的事儿,你真不掺和?”绿衣女子追问,语气里透着不甘。 明珠没有多言,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后迈开步伐,决绝地往外走去。 绿衣女子见状,虽有不甘,但也只能作罢,嘴里碎碎念了几句,终是没有阻拦。 “行了行了,你赶紧进去吧,快点把事情办利索了,我没耐性等你。” 绿衣女子的声音渐渐远去,夜色再次回归平静,只有明珠的心跳,仍旧在胸膛中快速回响。 “别忘了你应承我的,事情成了之后,务必记得,放我一条生路,并且,外加那承诺的二百两闪着寒光的银子,亲自送我到遥远的边疆,让我得以重新开始生活。”男子的声音低沉。 “好好好,别啰嗦了,区区银子,何足挂齿,但你给我听清楚了,今日此等机密大事,你若敢泄露丝毫,我发誓,不亲手拧下你的脑袋,我誓不为人!”回应他的声音透着冷酷与决绝。 “放心吧,我这就行动,不过是个小丫鬟,我自信能够摆平!” 正当此时,一道身影突兀出现,打破了院中的宁静。 “哎,你不是明珠身边那个伶俐的司琴嘛?怎的在这不着边际的地方瞎溜达,怎么,不守在你家贵妾身边,找个安静之处休息?” 说话的是安义县主,带着随从在花园中散步,一眼便认出了司琴,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 司琴心中五味杂陈,早前,妙凝带着她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厢房,让她挑选首饰,岂料妙凝莫名其妙地不见了踪影,留她一人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茫然无措。 她等待许久,不见任何人前来,最后无奈之下,只得自己摸索着寻找出路。 然而,园中路径错综复杂,司琴游荡了良久,直到脚下的石板路开始有些眼熟,才意识到离出口不远了。 “这个妙凝,真是该死的糊涂,八成是躲在哪个角落偷懒去了。你别上火,回头我替你教训她。”安义县主的话语中带着三分怒意,七分安抚。 “奴婢不敢有半点怨言,多谢县主垂怜。”司琴低下头,温顺答道。 安义县主见状,叹了口气:“罢了,看你也是急坏了,我亲自带你去找你家贵妾吧!” 她的话语虽带着几分不耐烦,但还是决定伸出援手。 司琴眼珠一转,立刻换上一副欣喜的表情,蹦蹦跳跳地跟随在安义县主身后。 而后者脸上则是一副不悦,原本以为明珠和她的丫鬟是容易拿捏的角色,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我这院子虽然简朴,委屈了你们主仆二人。”安义县主心中暗自算计,面上却摆出一副慈悲模样。 司琴侧目观察,觉得她此刻的气度竟与那位高高在上的晋王妃有几分相似。 “就是这里了,你家小姐应该还在里面安睡,都怪我不好,不该强拉她饮酒作乐。”安义县主故作自责之态。 “县主严重了,我们贵妾说,能得到县主的邀请,都是她的荣幸。”司琴回话时,言语间充满了客套。 一番虚礼之后,安义县主拉着司琴,准备推开房门,心中却充满了期待与不安。 司琴心中更是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知道明珠那大胆的计划是否已经成功实施。 “哎哟!这究竟是什么状况!简直是太胡闹了!”房门打开的一瞬间,安义县主惊呼出声。 “怎会……”司琴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只见屋内,大床上,一名身形健硕的男子背对着众人,裸露的背脊肌肉分明,宽阔的肩膀与紧致的腰身形成鲜明对比,格外引人注目。 但这还不是全部,床的另一边,躺着一名女子,香肩微露,脸颊深埋在那名魁梧护卫的胸膛,景象令人尴尬不已。 要知道,这里可是明珠暂时歇息的庭院,这样的场景无疑是对主人极大的侮辱。 “竟然在我的地盘上做出这等腌臜之事,简直是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安义县主刻意摆出一副纯真无辜的模样,仿佛对此事全然无知,慌乱中显得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名身穿翠绿衣裳的女子挺身而出,厉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来人啊!把这对不知廉耻的男女分开,拖出去!” “我倒要看看是哪两个胆大包天之人……” 话音未落,她的表情突然僵住,因为她发现,那女子竟然是她的嫂子! 怎么可能! 她明明亲眼见到嫂子在别处…… “这儿怎么这么热闹,出什么事了?”温柔而带有一丝玩味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明珠不知何时已悄然来到众人身后,让那绿衣女子猛然一颤。 这一刻,绿衣女子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掉入了明珠精心设计的陷阱中。 哦,天哪,那个在众人中从容不迫的女子,不正是明珠嘛! “哟,这是哪里来的戏码呀?”明珠笑语盈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他们算计好的药效在此刻发挥到了极致,那紫衣女子缓缓醒来,神情迷茫,仿佛刚从梦境中走出。 “啊!”紫衣女子惊叫一声,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衣物凌乱不堪,羞愤交加。 明珠在一旁煽风点火,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姿态:“今天可是我们安义县主的大喜之日,再怎么迫不及待,也该收敛一些才是,这可如何是好……唉!” 本想借机揭露秦婉欣的不轨行为,结果安义郡主反倒是将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紫衣女子反应迅速,连忙辩解:“县主,我是被他人陷害下药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您明察秋毫,为我做主啊!” 同病相怜者方知其苦,一句话,众人的态度立刻偏向了她。 “是啊是啊,姐姐平时那么自尊自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有人附和道。 第100章 泼脏水 出门在外,家族荣辱与共,此刻绿衣女子私会外人的行径被当场抓包,也让在场的其他女子感到了羞辱与不安。 明珠站在人群中央,轻轻啧啧两声,与众人一同议论,矛头直指那紫衣女子。 “就是你!肯定是你!是你给我下毒的!”紫衣女子突然指向明珠,声嘶力竭地控诉。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聚焦在明珠的身上,她却只是不屑地一笑:“今儿是怎么了,个个都想往我身上泼脏水,看来明日得去庙里求个平安符,免得哪天被无名之犬咬了,还不知所以。” “你说我下毒害你,证据何在?我可曾在你的饮食或日用品上下过手脚?”明珠质问道。 “我,以及我们整个定国公府,行事光明磊落,从未从任何药店购入伤天害理的药物,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去核查所有药店的买卖记录。”明珠的底气十足,因她所用之药皆由神秘的紫轩楼秘密提供,无需担心留下痕迹。 相比之下,那些平日里瞧不起紫轩楼,习惯从街头小贩或普通药店直接购买药材的夫人们,此刻面露难色,心中忐忑不安。 明珠眼神一凛,话语如锋利的匕首:“这样一来,京城之内,哪家藏污纳垢,怕是再也瞒不住了,不是吗?” 这话一出,众人心里纷纷泛起各自的算计,窃窃私语与交换眼色交织成一场无声的较量,最终竟一致得出结论,此事不宜追究。 “必须得查,不明不白,我的清誉岂不是无辜受损?”明珠语气坚决,眼神坚定,不容半分妥协。 在这样的坚持下,那位身着紫衣女子,为了免于众人责难的漩涡,不得不放下身段,一步步走近明珠,眼中含着复杂的歉意与无奈,轻声细语道:“哎呀,那今天这事儿,到底是怎样的误会呢?” 紫衣女子的声音略带颤抖,随着话语落下,泪水滑落脸颊,她的面容因悔恨而扭曲。 “是我一时糊涂,起了歹念,本欲害及妹妹,却未曾得逞,反将自己置于不义,更连累无辜。” 此言一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心知肚明,此事一曝光,紫衣家族多年累积的声誉恐将毁于一旦。 无论私会外情还是心怀叵测,为保家族颜面的最后一丝光亮,她被迫坦诚以待,然而,面对旧友眼中那不易察觉的鄙夷与疏离,她感觉整个世界仿佛在瞬间崩塌。 起初,她仅是心存侥幸,企图借机接管那两家店铺,哪知世事弄人,一切偏离了预设的轨道。 紫衣女子跪倒在地,泪如雨下,悲泣不止。 这时,安义县主眼见情形愈发失控,急忙再度介入调解,“明珠,你就网开一面吧,今日她也算得到了教训,吃一堑长一智。” 县主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恳求,“看在我的薄面上,就别将此事闹到官府,以免伤了和气。” 面对县主的请求,明珠显得从容不迫,淡然回应:“那是自然,这等小事,何须惊扰大人乔迁的喜悦。” 县主闻言,紧锁的眉头终得舒展,“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她环顾四周,语重心长地对众人说道:“诸位姐妹,世事维艰,各自有各自的难处,她走到今日这般境地,实属咎由自取。” “今日之事,望各位守口如瓶,毕竟她家中尚有年轻后辈需考虑婚配,咱们权当积德行善,如何?” “行,没有问题。”人群中传来一致赞同的低语。 然而出得门来,安义县主的劝阻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涟漪稍纵即逝,众人私下的议论纷纷,哪里还拦得住? 这一系列举动,表面上是为紫衣女子周全,实则更多是做做样子,以免对方狗急跳墙,将安义县主也拖入泥潭,造成不必要的尴尬局面。 “真的,感激不尽,各位的宽宏大度。” 安义县主随后挽起明珠的手,引领众人返回宴席,一边笑道:“新一波的美味已上桌,明珠你刚才几乎没动筷子,应该也饿了吧,快来。” 在转身离去的刹那,她投向其余二人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宽慰,直到人群逐渐散去,一直未曾现身的妙凝才悄然出现。 “二位受了委屈,明珠的确狡黠,趁机钻了空子。要想扳回一城,还需从长计议。” “你们今日也辛苦了,先随我离开此处,回去好好休养。至于明珠,不是还有安义县主在吗?” 妙凝的话,虽然带着几分安慰,实则是权宜之计。 毕竟缺乏真凭实据,一旦脱离安义县主府的庇护,任何承诺都可能化为乌有。 安义县主对于明珠接连全身而退的情景,心中自有计较。 如今,双方表面尚称和睦,她自己并未因此蒙受损失,何必为此事较真? 今日种种,不过是对明珠出身卑微却能与她们同席而坐的不满与嫉妒,说到底,并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明珠聪明且识时务,既然她没有戳破,日后或许仍能维持友好关系。 “试试这个,是我府上的西域大厨所制,最合我口味,你也来一块吧。” 安义县主的殷勤显而易见,心中已悄然盘算起日后的棋局。 “多谢县主厚爱。”明珠温婉施礼,其后无人再敢轻觑她,宴会终于在一片和乐融融中圆满结束。 临别之际,安义县主贴心为每位宾客准备了礼品,明珠恭敬接受。 马车内,司琴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包裹。 “是金制的簪子!安义县主出手真阔绰啊!” 明珠接过来细细端详,那款式略显老旧,心中顿时明了,这并非预先备好的礼物,而是安义县主临时从库房里翻找出来的,权当是对明珠的慰藉。 金簪上雕刻着盛开的牡丹,寓意着对明珠管理家务有方的赞许,同时也微妙暗示着鼓励明珠努力争取正室之位。 毕竟,作为妾室,在安义县主内心深处,明珠的地位终究难以与正妻相提并论。 司琴佩戴着金簪,脸上洋溢着喜悦,但最终还是恋恋不舍地将其放回盒内。 这簪子虽非新品,工艺精湛,让人印象深刻。 即便司琴想要,明珠也愿意赠送,但她清楚,若是此事传至安义县主耳中,二人之间的嫌隙将难以弥合。 第101章 爷,不想我吗? 马车颠簸着停靠在定国公府的侧门,身为妾室,无论宠溺与否,正门的荣耀永远是不可触及的禁忌。 “咱们世子殿下今日可好?”明珠刚踏入府邸,便焦急地询问守候在一旁的管家。 在这定国公府中,笼络人心自是必不可少。 “今日那件案子似乎有了进展,早朝上又有六位王爷为国公爷说话,世子为这件事奔波劳碌,尽管疲惫不堪,却心情极佳,中午的饭食比这些日子哪一顿都要吃得香!”管家的话里透着一丝欣慰,世子的安好,也是明珠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明珠轻轻点了点头,眉宇间却不禁笼上一层淡淡的忧愁。 这短短几日,府内的错综复杂尚未完全理清,每一步都需谨慎踏足。 “如此,待会儿记得炖上一碗精选的燕窝,趁着世子心情愉悦之时,正好为他调养一番,补益身骨。”她的声音温婉。 管家恭敬应允,转身步入屋内,而明珠也趁此机会,将今日所遇之事,细细碎碎地与管家们详述开来。 言辞之间,是不容忽视的决心与魄力。 “背后下手之人,你们都要牢牢记住,国公爷归来之日不远,世子也将正式肩负起家业,这笔恩怨,迟早要一一清算!”明珠的眼眸坚决,丝毫不理会那些所谓的隐忍之道。 她心底暗自思量,定国公府的敌人愈多,对她而言,便愈是如鱼得水! “贵妾,这是今天的账簿,请您过目。” 明珠接过账簿,忽而眉头微蹙,像是有什么念头划过心田,随即开口补充:“局势稍有好转,想必刑部那边也能稍稍放松,你们送些银钱过去,不是为了别的,只为能让国公爷在京城的生活少几分难处。” 她决定,不妨让自己扮演一次贤淑的形象,让他们暂且沉浸在这样的错觉中,再享受片刻的安宁。 “皇后娘娘那里,仍旧没有消息吗?”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期盼。 众人低下头颅,四周沉寂无声,只余下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那王府那边呢?即便他们不愿意为国公爷说话,至少能帮我一臂之力,让我进宫拜见皇后,总该可以吧?”提及晋王府,明珠心中难免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自秦婉欣离世,她私生子的身份公之于众后,晋王府与定国公府之间的联系几乎彻底中断。 如今定国公身处逆境,他们唯恐牵扯进任何不幸,纷纷避而远之。 望着众人面露难色,明珠的心底也难免掠过一阵落寞。 何时才能再见亲爱的母亲与姐姐,一切都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切莫灰心,各司其职,乱世之中,最忌讳的是暴露自己的弱点。” “国公爷吉人天相,看这势头,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你们切勿自乱阵脚。” “好啦,这账簿我会仔细查看,你们先退下休息吧。” 夜色悄然降临,各位管事依次从莲誉居退出,各自归去。 程氏终于得空从屋内迈出,深吸一口户外的清新空气。 这莲誉居太过逼仄,每当管事聚集在院中,她的出行都会受到阻碍。 “来,我们一块儿吧!”程氏慵懒地倚靠在雕花的门框上,嘴角挂着一抹悠然自得的笑意,那双明亮的眼睛温柔地凝视着屋内的景象,在这一刻,面对着明珠,她的心境悄然变得异常轻松自然,不再有任何束缚。 “你光站着看可不行,坐下和她们一起学嘛!”明珠的语气温和,她转身,身后是几个年纪尚幼却眼神中闪烁着求知欲望的小姑娘。 这是她特意带回的三个苗子,心中暗下决心要亲自教导她们,让她们成为真正的有用之才,而不是仅仅装点门面的存在。 三张精致的小书桌在宽敞的房间里排列得井然有序,每个角落都透露出严谨气息。 三个女孩身着朴素的布衣,腰板挺得笔直,小手紧紧地握着毛笔,全神贯注地跟随着明珠学习如何管理米铺的生意。 尽管她们所处的环境相同,老师的教诲也无差别,但在天赋上,总有人能够更快地领悟。 其中那个瘦削的小丫头,尤为出众,她对米铺经营的理解似乎总是比同龄的伙伴要深远那么一点点。 “今天啊,司画最出色!”明珠的声音中满是赞许,那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听说有机会继承师姐司琴的位置,便毅然决定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司画。 为了避免别人误会她的偏心,明珠也贴心地分别为另外两个姑娘取了寓意美好的名字——司棋和司书。 这样一来,司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仿佛自己真的多了三个亲生女儿般。 “司画妹妹,帮我瞅瞅,我这账怎么不对劲呢?”这几个被精挑细选出来的女孩,不仅聪明,品德也是无可挑剔。 即便在某些方面或许不如他人,也不会因嫉妒而生出歹念。 “你领回来这三个小家伙,小秀妍的宠爱不就得分她们一份啦!”墨谨言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目光含笑地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嘴上却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爷就爱拿咱们开玩笑。”明珠的脸颊微微泛红,这份柔情与娇羞让她看起来愈发楚楚动人。 司琴见状,立刻领会了主人的意思,连忙催促几个小姑娘告辞离去。 这些半大的孩子虽然涉世未深,但也懂得察言观色,见此情景,一个个憋着笑,嬉笑着散开了。 “我说错了吗?你现在有空就跟这几个小姑娘黏一块儿,书房都不去了。”墨谨言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眼神中却是满满的宠溺。 明珠眼波一转,轻轻依偎进了墨谨言的怀抱,语气中带着三分玩笑七分甜蜜:“原来是爷吃醋了呀,就为了这几个小姑娘,爷也要喝上两口醋!” “怎么,不行么?”墨谨言故意沉下脸,身子缓缓贴近,明珠心中如同小鹿乱撞,又往他那里靠了靠。 这一日里忙忙碌碌,两人许久没有如此亲近,那份久违的温馨让人心安。 “爷,不想我吗?”明珠轻声问道,声音如丝如缕,勾人心弦。 “想。”墨谨言的回答简单直接。 第102章 窒息而亡 他将头埋入明珠的颈窝,温热的气息在她肌肤上游走。 两人依偎在窗边,影影绰绰,外界只能隐约窥见他们相依的身影,在这安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温馨。 明珠娇嗔地抱怨,大胆地用脚轻轻蹬了一下墨谨言的胸口。 昨晚还记忆犹新,没想到墨谨言大清早就又起了逗弄的心思。 明珠浑身酸痛,实在没有精力再与他亲昵。 “爷,您今天还有许多事要办,别因为我误了正事儿!”明珠柔声提醒,她深知墨谨言身为家主的责任重大。 “昨天被丫鬟和侍卫笑话得够呛,我都羞死了,您再闹,我可真活不成了!”这句话让墨谨言微微蹙眉,他抬头望向窗外,只见天色确实已晚,这才无奈地收了心。 此时日已中天,门外偶尔传来丫鬟们的窃窃私语和偷笑声,明珠心中暗自懊恼:“都在笑我,都怪爷!” 床笫间那些小小的亲昵,即便是明珠的责怪,墨谨言听起来也觉得心头暖洋洋的。 “不好了!不好了!”青松匆忙闯入,忘记了最基本的礼节——敲门。 墨谨言带着几分恼怒:“怎么这么冒失?规矩都忘哪儿了?” “爷,是大事,承宣公子,没了!”青松的声音罕见地透着紧张,墨谨言一时难以置信。 “你说啥?”墨谨言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 “就昨晚的事,仆人们今早才发现,赶紧来报信的。”青松急切地解释道。 “那儿现在已经乱成一团,求您快去看看吧。”家族内部接连发生不幸,先是国公夫人,接着是秦婉欣,如今又是墨承宣,这让明珠感到一阵寒意。 她紧跟在墨谨言身旁,心里暗自揣测杏雨的行动是否过于鲁莽,这样草率行事,实在欠妥。 “人是怎么没的?”墨谨言的语气冷硬,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听说是昨晚睡前,有个仆人在给承宣公子盖被子时不小心捂住了他的口鼻,查了几次,都说是因为窒息导致的。”青松回答道,那晚进出房间服侍的仆人众多,想要准确找出是谁做了这等恶事,无疑是大海捞针。 墨承宣静静地躺在那里,无法动弹,能进出他房间的仆人数不胜数,真相难以辨别。 明珠紧紧注视着墨谨言的神色,心里快速盘算着杏雨行事是否干净利落,是否留下了什么破绽。 墨画之死已经让她心中充满了愧疚,若再牵扯上杏雨,后果不堪设想…… “罢了,这都是他命中注定的。”墨谨言沉默片刻,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虽然墨承宣的行为虽不像秦婉欣那般出格,但也足够古怪,平时得罪的仆人不在少数。 今日之事,或许就是某个仆人心怀不满下的狠手。 然而,我真的要为了墨承宣出头吗? 墨承宣虽然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但他母亲更是害死我母亲的仇敌。 我对墨承宣没有迁怒,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如今,若墨承宣真的遭到暗算,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找不出究竟是哪位仆人所为,那便只好采取严厉措施,罚所有仆人两个月的工钱,以此作为警示。” 话语落下,屋内空气仿佛凝固,众仆人脸露惊慌之色。 “来人,速去将管家嬷嬷请来,让她妥善安排,确保所有仆人各自归位,维持府中的秩序。” “青松,关于墨承宣的事宜,就全权交由你来处理。这段时日,你劳心劳力,实属不易,我心中有数。”文秋闱之后,本欲让心腹助手青松稍作休憩,怎奈府中事务繁杂,难以抽身。 “好的,您尽管放心。”青松沉稳应答,眼中闪烁着坚定与忠诚,随即,墨谨言转向明珠,又细细叮嘱了几句。 语毕,他携同日常随行的侍从,大步流星跨出府门,继续为了定国公的种种事宜奔波于外。 青松未敢怠慢,即刻开始着手筹备。 不多时,那位主管府中仆人调度、事事精明的嬷嬷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其身后跟着几位神色各异的仆役,氛围顿时紧张起来。 杏雨步入国公府,初衷一半为讨生活,另一半则是躲避风头,自然不会甘愿长久屈居为丫鬟。 而明珠与这位嬷嬷私下颇有交情,此刻嬷嬷又握有府中管理大权,明珠不失时机地道:“嬷嬷,这些仆人确有其过,当下世子震怒,或许暂且不觉得有何不妥。” “然而未来某日,当世子回忆起兄弟手足之情,再见他们,难免会触景生情,心中添堵。”明珠的言辞恳切,似乎真在为世子考虑周全。 嬷嬷听闻,眼神微动,反问:“那你认为,该如何是好?” “倒不如分批次将他们安排售出,既可保府中安宁,又能避免将来可能引发的尴尬。” 明珠继续说,“找个合理的借口并不难,比如这个不慎打翻了茶杯,那个失手摔破了盘子,这些都是常见小事,易于操作。” 为让嬷嬷心甘情愿配合,明珠又道:“你也知道,我那位不成器的哥哥,年岁不小,至今尚未娶妻。家中长辈焦急万分,他本人又不思进取,作为妹妹的我,真是心急如焚。” “我看那杏雨姑娘容貌秀丽,身段亦是适合生育的好料子。” 这话一出,嬷嬷心中的疑问顿消,毕竟为了家中兄长,此举也算情理之中。 “好吧,此事就按你说的办。你只需把府上的账目核实清楚,至于那些人的去向,我就不干预了。”嬷嬷点头应允,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随后嬷嬷领着余下的仆人离去了。 待人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明珠轻柔地扶起跪在地上的杏雨,安慰道:“委屈你了,明日清晨,我便会设法恢复你的自由身。那位滋事的恶徒已被公子严惩,你家可以安心返回盛京,继续以往的生活。” “从此以后,只要你不再涉足定国公府。”明珠边说边轻轻拍了拍杏雨的手背,正欲转身走向莲誉居,却不经意间发现司琴不知所踪。 不便高声呼喊,明珠便领着杏雨四处寻找,最终,他们在一处偏僻角落发现了正互相拉扯的司琴和青松。 第103章 入宫觐见 “你……是否愿意跟我走?”青松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吐露出心底的话。 司琴闻言,诧异地扭转头,疑惑不解地望着他:“这话问得奇怪,我为何要跟你走呢?” “我心仪于你,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青松言辞质朴,坦诚直白,明珠与杏雨在一旁听着,皆忍俊不禁。 司琴眉头紧锁,反驳道:“你单方面喜欢我,我就必须跟你走?哪有这种道理!” 本欲就此了结,岂料青松却紧抓不放:“我哪里做得不对了?” “不是你不对,而是我根本无意于你。”司琴坦率地说,“我心中早已有了他人。” “我与王府里的一位护卫,彼此情投意合多年!”她语气坚决,眼神中闪烁着不灭的情愫。 青松闻言,愣怔片刻:“你莫不是在敷衍我?你心悦之人竟是……” “不错,他只是一名护卫,但跟随他,即便做一辈子下人,我亦甘之如饴。” 司琴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而你虽非出身贵族,却也中了举人,前途光明。但于我而言,官夫人并不是我所渴望的身份。” “青松,我并不渴望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我更向往活成真正的自己。”司琴眼神明亮,透露出独立自主的决心。 “或许你不知道,在外,我还和朋友合开了一间店铺!那才是我想做的,是我想要的生活。”司琴的话语掷地有声。 “和我在一起,将来我还能助你开店哦!” “这可大不同了,一旦变成你的妻子,外面的人就只会认为我是你的夫人了!”她轻轻地摇头,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忧虑。 “但若和阿昌哥一起,我还能受人尊敬地被称为老板娘呢!” 言毕,她的脸上洋溢起自信而明媚的笑容。 青松一时有些迷糊,不由得蹙起了眉头,问道:“就仅仅为了这个缘由?” “自然不是,我早就说过,我心悦的是他!”她认真地强调,眼神坚定,仿佛是在宣告她的选择是出于爱情,而非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大伙儿都看在眼里,咱们家的贵妾和世子爷简直是天作之合,自然而然就觉得跟他们亲近的我们也该凑成一对。”她叹了口气。 “可我心里别提有多不愿意了,为什么呢?难道我连自己选择爱谁都做不了主吗?”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她许久。 青松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慌乱,急忙辩解道:“我从没那样想过,我是真心喜欢你。” 他的语速快了些,显得有些急切,似乎生怕自己的心意被误解。 司琴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的神情复杂,既有理解,也有失望,最终再次向青松强调了自己的不喜欢,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到了下午,府中依照既定的规矩,为已故的墨承宣搭建起了一座肃穆的灵堂。 管家恭敬地前来询问明珠,是否准备前往吊唁,神色中满是关切。 “世子爷会去吗?”明珠轻声询问,眼神中带着一丝试探。 管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样啊,那就让司琴代表我去一趟吧。”明珠的声音平淡,却藏着深意,她知道此刻自己不宜露面。 “给逝者保留尊严,其实也是做给活人看的,现在最关键的是世子爷,您说对吧?”她的目光敏锐,话中带刺,显然是有所指。 管家连忙点头表示赞同,心中暗自感叹,这位贵妾的心思细腻,任何时候都将世子爷的利益放在了首位! “贵妾!好消息!好消息!”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兴奋的呼喊,但想到墨承宣刚刚过世不久,这样的喧闹似乎并不合适。 若是被那些有着敏锐嗅觉的人听见,难保不会传出国公府内部不和谐的谣言,这种名声虽易于流传,但对于国公府而言,却是绝对的禁忌,尤其是不能从明珠这里开始。 明珠强压下心中的烦躁,挥手示意那人进屋,同时用眼神告诫对方要言归正传。 “皇后娘娘批准了请安的奏折,让您即刻入宫觐见!”来人的声音抑制不住的激动,显然这对于明珠而言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听到此言,明珠的右手微微颤抖,几乎要将手中的账簿打翻,墨迹险些沾污了洁白的纸页。 “真的吗?”她的声音中难掩惊喜,双眼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真的,奴婢不敢有丝毫虚假。”那人连忙肯定,语气诚恳至极。 “司琴!快来帮我换衣裳!”明珠唤道,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在短时间内准备好一切。 身为妾室,明珠并没有正规的礼服,这次入宫见皇后只能尽力在装扮上做到体面。 考虑到天气渐寒,她特地挑选了厚重而不失雅致的布料,既要保暖,又不能过于沉重,以显得笨拙。 选定了随时可以出发的精致马车,明珠吩咐人备上了精心挑选的礼物,随即带着司琴匆忙出门,而那些年纪尚小、对宫中规矩不熟悉的下人们,则被她留在了府中。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到了皇后寝宫外,明珠不能径直入门,只能在院子中远远地对着高高的宫殿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只见高位上的皇后轻轻冷哼了一声,那声音里夹杂着不满:“本宫不想见你,你却一封接一封地上奏请安,想让本宫装看不见都难,你还真有能耐,把一个世子调教得像条听话的犬!” 这话一出,周围空气似乎凝固,只因皇后的愤怒总是伴随着物件的飞掷,但今日,由于明珠跪于院中,那些碎瓷片只是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未能触及她半分。 “奴婢不敢当,奴婢一心为世子考虑,这才得了几分世子的垂怜。”明珠低着头,语气谦卑。 “这么说,倒是我错怪你了?说吧,你日复一日地上奏,到底有何打算?”皇后的声音略带好奇,显然对明珠的坚持产生了兴趣。 明珠从旁边跪着的司琴手中接过物品,双手捧着,面容郑重:“世子夫人因难产去世,留下了诸多遗物,奴婢以为,这些珍贵之物留在国公府实为可惜,不如敬献给娘娘,每当娘娘见到它们,就能忆起旧人。” 第104章 家人相见 听了此言,皇后忽然发出尖锐的疑问:“哎哟?你的意思是,国公府已经有半年未曾真正怀念世子夫人了?” “公主为了定国公府付出了巨大的牺牲,而你们却将那么小的孩子送往偏远的庄子,这种做法实在让人心寒。”皇后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定国公府这一行为的不满。 “奴婢不敢妄言,但娘娘您对小少爷的疼爱,远超过任何形式的怀念之情。”明珠小心翼翼地解释,试图抚平皇后的不悦。 “公主因生产而离世,定国公府上下都铭记在心,只是当前世道纷扰,为小少爷的安全着想,不得不暂时将其安置他处,这决定也是事先与晋王妃商议好的。”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无奈。 “真会讲话,难怪世子那么中意你。”皇后话音刚落,身旁的两名宫女便缓缓上前,接过明珠手中的礼物。 皇后仔细审视着眼前的物品,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太多波澜,良久,她声音微微发颤,似有千言万语梗在喉头:“你进宫来,不光是为了这些东西吧。” 对于定国公府的那些纷纷扰扰,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明珠跪在冰凉的石板上,腰背依然挺得笔直:“奴婢不敢欺瞒皇后娘娘,自然是希望娘娘能在皇上面前为国公爷美言几句。” 皇后那不屑的眼神尚未飘然而至,明珠便已敏捷地改口:“当然,奴婢也清楚,无论是惩罚还是庇护,皆出自皇上圣裁。如今国公爷虽被囚禁,但我相信不久之后,皇上自会为国公爷洗清冤屈。” 言毕,明珠低下头,等待着皇后的裁决。 “奴婢这点小心思,早就如娘娘明镜般的心中透亮,哪里还敢用那虚浮华丽的言辞去混淆视听,唯愿娘娘慧眼洞察一切。” 明珠内心清明,深知在这深宫之中,如何恰如其分地展现自己的忠诚与机敏,对上恭顺、对下和蔼,乃是生存之道。 上方传来一阵冷淡的轻笑,紧接着是不容置疑的声音:“既已知悉,那就将事情妥善处理后,速速回禀吧!” “是,奴婢遵命,愿皇后娘娘千岁安康,身心皆泰。”明珠低下头,以最恭敬的姿态缓缓退出房间。 心中暗自盘算,无论结果如何,今日之行,于她而言,都是一次无需他人担责的尝试。 “这日头太过毒辣,我们改道穿过外五宫的阴影地带,可好?”明珠提出建议,语气体贴。 “遵命!”随行的宫人虽有微词,却也不敢在此时此刻对这位心思细腻的侍女表示不满。 毕竟,眼前的人不仅是娘娘身边的红人,更是宫中诸多事宜的传达者,得罪不得。 虽已入秋,阳光依然炽烈,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但对于终年不见天日的宫人们来说,这或许已是难得的温暖。 然而,明珠对此并无太多感受,她的目光早已越过层层屋檐,望向那外五宫的方向。 不多时,视线中出现一对身影,母女二人正费力地搬动着一件精致的装饰物,吃力的模样引起明珠的注意。 她微微蹙眉,用一种略显夸张的表情说道:“这又是为何?弄得尘土飞扬的,岂不是扰了宫中的清净?” 那旁观的宫人听闻此言,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嘀咕,口中却道:“您或许不晓,年关将至,进宫拜访的贵族女眷络绎不绝,总有几位需要留宿,这五宫须得提前打理干净才是。” 司琴虽未亲眼见过明珠的家人,但此刻已心领神会,故意做出左脚绊右脚的动作,啪嗒一声,不偏不倚摔倒在地。 “哎哟,我的腿!”一声惊呼,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宫人连忙上前搀扶,而明珠则借此机会,灵巧地移步至母亲与姐姐身边。 “明珠……”二人的对话被突如其来的一声重响打断——装饰物因重心不稳,重重摔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 “娘,我很好,不必担心。几句话而已,您们呢?最近是否安好?若有难处,女儿必定想法子解决。” “没事,多亏有你,一切都好,只盼你在外也要保重自己。”母亲的言语中满是慈爱与担忧。 明珠用力点头,明白时不我待,于是后退几步,装作严厉地说:“如此做事,怎能在宫中立足?区区搬运,也能弄得如此狼狈?” 她的话语虽严厉,身后那些宫廷仆役却不禁在心中嗤笑,对于一个宫外得宠的小妾而言,竟也妄图插手宫内的事务? “皇后娘娘有旨,即刻将您送离宫门,切勿耽搁。”话语不容反驳。 “是,是,是我一时冲动,看不惯那些狡猾的仆人罢了。”明珠边说边靠近白洛,手底下悄悄施力。 与此同时,一张沉甸甸的银票被悄然塞入白洛的袖内。 明珠在国公府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自身又经营着数家店铺,财富对她而言并非难事。 反观白洛与母亲,身处宫墙之内,想要生活宽裕些,难免需要私下打点,那点微薄的月俸实在是杯水车薪。 此刻,虽然无法直接将亲人接出宫,明珠却尽己所能,让她们的日子尽可能舒适。 拍了拍白洛的臂膀,暗示其查看袖中之物,明珠最终还是随引路之人缓缓离开皇宫。 路上,她不断回头,眼中满是难以割舍的情愫。 行至宫门口,明珠突然止步,而那太监则显得有些不耐烦,欲转身离去。 “公公,请稍候片刻!”明珠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同时又迅速取出一张两百两的银票,巧妙地塞入太监的袖中。 她的脸上堆满讨喜的笑容:“适才确是明珠失态,如今静心一想,懊悔不已,恳请公公宽宏大量,当作一切未发生,万万不可告知皇后娘娘。” “我此行实则是为我家国公爷说情,本不应如此行事,若皇后娘娘得知,恐对我及我家国公爷产生不良印象。” 明珠的表情逐渐焦急,眼角似有泪光闪烁。 先前他对明珠与白洛的小动作并未在意,但皇后的心思细腻如丝,若被察觉,只怕后果严重。 好在太监并不是个斤斤计较之人,抽出银票,草草一瞥,便点头答应了。 第105章 人各有命 “嗯,这才对嘛!在这宫里,规矩自是与外界不同,守规矩方能安身立命。” “是是是,公公高见,都是我心系国公爷,思绪纷乱,才致行差踏错,还望公公宽恕一二。” “好啦,不过……近日气温渐降,这两百两正巧可以置办冬衣,偏我正好缺件换洗衣物。” 明珠一听便明白了对方的暗示,毫不犹豫再加两百两。 拿到银两,那太监脸上立现谄媚之色:“哎呀,何必如此呢?定国公那等忠良之人,我也略有所闻,自然会在娘娘面前美言几句,你且放心吧!” 言毕,太监态度恭敬地将明珠送上了马车。 马车在崎岖不平的路上缓缓颠簸,车厢内,明珠端坐其间,身姿虽挺,心中却是波澜起伏,久久未能从离别的阴影中抽离。 窗外的风景快速倒退,如同她心中藏着不舍与哀愁。 “待会儿抵达,务必记得给明叔捎去一封信,让他知晓我母亲和姐姐一切都好。”明珠轻声吩咐着。 明叔为她所做的一切,她都铭记于心,这份恩情深重如山。 “对了,近日杂事繁多,我还未及询问,安澈公子近况如何?”明珠的语气中带有一丝关切。 提到这位公子,司琴脸上露出一抹赞许的微笑,“安澈公子读书极为勤奋,您无需挂怀。” 这孩子不仅懂事,还十分通情达理,自明叔从乞丐群中救出他,他的每一次进步都是对明叔付出的最好回报。 安澈心心念念要跟随明珠的教诲,勤练书法,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她的得力助手,报答恩情。 明珠闻言,轻轻颔首,“那就先观察一段时间,若他确有天赋,我们当倾力培养,未来或许能考取功名;若是不然,也无需强求,各自有各自的造化。” 明珠的心愿不仅仅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她那颗热忱之心,总是不经意间流露于对朝堂之事的关注。 “那位陈才子近日有何动静?”明珠的询问里含着几分好奇。 “他已高中,排名还在青松之前。”司琴轻声回答。 虽然论聪明才智,陈才子或许略逊青松一筹,但青松自从成了墨谨言的小书童,日日忙碌如同不停旋转的陀螺,实在难以抽身。 司琴的声音柔和如春风,轻问:“明珠,难道你不想亲自去拜访陈才子,向他道贺吗?” 明珠沉默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罢了,还记得上次我对他说,在这府邸中我所承受的种种压抑,生活的苦涩几乎能将人淹没。若此刻我轻易前往拜访,岂不是自己违背了初衷?” 于是,她转而说道:“你帮我准备两盒上好的茶叶,替我走一趟,看看他。” “告诉他,国公府现在混乱不堪,少爷又少有担当,家中内外全凭我一人支撑,我已经连续三夜未眠,只是为了孩子们,不得不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她的话语中既有无奈也有坚韧,“代我恭喜他荣登榜首,望他能为百姓发声,仕途光明,早日整顿那些不务正业的贵族子弟!” 司琴默默点头,将明珠的每一句话都牢记于心,车厢内重新归于平静。 这一天,从墨承宣的逝去,到皇后的召见,再到昨晚被墨谨言折腾得筋疲力尽,明珠身心俱疲,竟在摇晃的马车上沉沉睡去。 抵达国公府,车夫深知今日明珠的不易,暗自决定让她多休息一会儿,没有立即唤醒她。 夕阳逐渐西沉,车夫先行回到府中,准备去莲誉居为明珠取一个热水袋。 “司画姑娘,这事我来做吧!”新来的杏雨主动请缨。 “你的账目还没审核完毕,若是被贵妾知道了,她可不会高兴的。”司画提醒道,眼神中闪过一丝谨慎。 杏雨微微一怔,只好作罢。 她深知在这府中,尤其是面对司画这样的老资格,必须步步为营。 司画特地叮嘱车夫,要密切注意杏雨的动向。 杏雨心中暗忖,司画真是忠心,找个机会得和明珠谈谈这件事。 “好了,你把这些东西送到贵妾那里,记住动作要轻。” 明珠在府中多次带领众人共渡难关,她的能力与魅力,使得府里不少人都对她心生敬佩。 车夫身为男子,觉得直接入内不妥,这才请杏雨代劳。 然而,杏雨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进入房间后却故意大声喊道:“奴婢给贵妾请安!” “贵妾,天气转凉,您在户外睡觉易患风寒,让奴婢为您放置一个热水袋暖身,然后再安歇吧!” 这一番吵闹,刚让人醒来却又劝人入睡,车夫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明珠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扰醒,一时之间还有些迷茫。 待看清眼前的人是杏雨,她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是故意的?”明珠问道。 杏雨故作天真,反问道:“贵妾此言何意?” “国公府中怎会有如此不明事理的仆人?”明珠略显无奈。 “奴婢……不明白哪里做得不对,我只是想让您休息得更舒服。” 杏雨辩解道。 “算了,不够机敏并非你的错,我不应苛责你,说了你也未必能懂。” 明珠叹了口气,“但你这样的,确实不适合留在国公府服务,否则将来可能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说罢,明珠起身,对着车夫喊道:“麻烦你监督她收拾行李,稍后我会将她的卖身契拿来,你将她送出府,给她一个自由之身。” “可是,您没想过将她卖掉?”车夫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卖掉?她这般愚钝,换了新主恐怕也难讨喜,万一遇见个性情暴躁的,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明珠摇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权当我做善事积德了。” “好,我即刻去安排,你,可以离开了!”明珠果断地下了命令。 “今日……给世子殿下那边送些口味清淡的菜肴吧……” 墨承宣的后事刚刚处理完毕,今晨的丧礼还历历在目,府中依旧弥漫着一丝淡淡的哀伤。 毕竟是在多年的风风雨雨中凝结的兄弟情深,墨谨言虽然表面上故作淡然,没有提及半分,但那双幽深的眼眸里偶尔闪过的忧虑与牵挂,却泄露了心底的情感。 第106章 扑朔迷离 明珠心知肚明,却也不便直言,只好在细微之处着手,吩咐下人们在府内多加留心,哪怕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关怀,也要尽力展现。 此刻,定国公的情况依然扑朔迷离,府中上下皆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哀伤与不安之中,墨承宣的离去,留给家族无尽的空虚与沉重。 回忆往昔,定国公也是凭借满腹才华,通过科举之路一步一个脚印,从平民百姓中脱颖而出。 家中独子的荣耀,伴随着今日的变故,更显落寞。 尤其是国公夫人骤然离世后,与秦婉欣之间的嫌隙日益加深,使得本就不甚和谐的亲戚关系更是雪上加霜,想要修复这破碎的关系网,似乎已无从下手。 狱中的日子漫长且暗无天日,明珠虽每日不惜重金托人疏通关系,只为能探听到一丝定国公的消息,可换来的总是“情况尚算稳定”这般模糊不清的回答。 明珠心中的焦急与忧虑,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严重,以至于夜不能寐,食不甘味。 若定国公一旦失势,墨谨言在官场上也将面临孤立无援的境地,之前构想的借墨谨言之力扳倒晋王府的计谋,似乎也随之化为泡影。 正当明珠心中盘算着下一步如何走时,守门人的一声急报打破了沉思:“侧室!安义县主到访了!” 明珠闻言,心头猛地一震:“安义县主?她为何突然造访?” “小的不清楚具体缘由,只知道安义县主现在正厅等候,恳请大人速去相见。”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女宾,因府中正主不在,明珠只能硬着头皮代为主持大局。 侧室虽地位略高于普通仆从,但在这一刻,明珠心中明白自己的身份,不可逾越。 然而,经历过前次风波之后,明珠估摸着安义县主应不会再有多余的猜疑。 思考片刻,明珠灵机一动:“不如请府上的四小姐作陪,正值青春年华,也颇合适。” 安义县主尚未出嫁,邀府中小姐相伴,既符合礼仪,又能显得亲切。 只是遗憾,府中诸位小姐除五小姐外,均受国公夫人严格教导,显得过于拘谨,不够大方。 待明珠步入正厅,只见安义县主已恭候多时,四小姐则怯生生地坐在对面,上座竟谦让给了明珠。 明珠轻叹一声,上前欠身道:“让县主久等了,这是我府中厨艺最精湛的师傅特制的菜肴,虽不及宫中的精致,但也别有一番风味,请县主品尝。” “无妨,不过寻常饮食,只为图个高兴。听闻定国公二少爷近日……我特意带来一份薄礼,聊表心意。” 定国公之事尚无定论,有人急于撇清关系,也有人选择赠礼维系旧情。 然而,此时此刻亲自上门拜访的,自国公夫人仙逝后,安义县主算是第一个。 “蒙县主垂青,是我等未能妥善款待。”明珠心知,按理今日应当整装待客,却不曾想会有贵客临门,以至于未及准备,令安义县主久候。 出人意料的是,安义县主显得毫不介意:“无碍,听闻国公爷即将归来,您必然繁忙。” 明珠闻此言,眼神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欣喜:“县主所言属实?” “千真万确。” “今晨,我入宫晋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口一开,此事自然非虚。” 原来,定国公的风波乃因其手下的无知与轻率,不慎与考生勾结,泄露考题,虽行事谨慎,但仍难逃天网。 好在并未大肆张扬,仅针对几位中等成绩的考生。 作为首脑人物的定国公,虽因此被卷入漩涡,却始终查无实据。 加之皇后娘娘与九皇子纷纷为之发声,回归之日想必不远矣。 九皇子? 定国公怎会与九皇子有所关联? 皇后娘娘出手相助尚可理解,但九皇子作为皇位继承人的有力竞争者,何以插手定国公府之事? 难道他对于晋王府与定国公府的历史恩怨全然不晓? “我有心与定国公府结交,也算是在困境中结下的缘分。相信今日的好消息足以让定国公府领我一份情面。” 这份在皇宫中传递消息的恩情,自是不容忽视。 从前府中有秦婉欣在,此类琐事哪里会入其法眼。 “安义县主太过谦虚,此次实为定国公的幸运。” “如此,我便心安了。时间不早,您抓紧准备吧!” 言毕,安义县主自行告退。 明珠重归主位,闭目片刻,轻叹一声,随即吩咐下人先行护送四小姐回家。 “请召唤国公爷常用的车夫。” 皇上未曾大肆宣扬,接人之事亦须低调处理。 明珠再三叮嘱车夫,一切从简,预备好马车,于大牢门口对街静候,以便定国公一旦获释,即刻接迎。 车夫得此消息,既是惊喜又理解明珠的忧虑,遂遵照安排,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府邸。 至于何时能将定国公接回,明珠已吩咐门房,每隔几日便轮换派人前去打听消息。 一切安排妥当后,明珠又遣人前往寻觅世子爷归来,心中默默祈祷。 这令人担忧的消息,最初是由安义县主在宫中皇后身边无意间得知,墨谨言怕是还被蒙在鼓里,对此一无所知。 整个下午,明珠穿梭于宅院之中,她领着一队人马,对定国公那静待主人归来的住处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整理,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力求完美无瑕。 随后,又是一连串的命令,派遣人手采买宴请所需的各种物品,无论山珍海味亦或是精致糕点,皆不落下,只为等待定国公一踏入家门,便能立刻举办一场洗尘宴。 然而,明珠心中有另一份考量,若是那日人未归来,桌上这些精心准备的美味佳肴绝不能浪费,她决定将它们悉数送往位于京郊的一处名为玉谷园的地方,那里收养了许多流离失所、无依无靠的孩童,他们的生活时常伴随着饥饿。 就在众人忙忙碌碌,满心期待之时,墨谨言,第一个冲回了明珠居住的莲誉居。 “这些书籍、卷轴,收拾好了放在左边,我没有翻阅过的,就放在右边吧。”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却也难掩归家的喜悦。 明珠闻言一愣,随即轻声道:“爷?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107章 举步维艰 墨谨言坐了下来,目光柔和地望着明珠,问道:“你在忙些什么呢?” 明珠抿嘴一笑,回答道:“嗯,我想着国公爷大概不久就要回来了,府里的一切也差不多安顿妥当,是时候把这些日常琐事交还给专门负责的人了。” 说到这里,她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作为侧室,总是亲力亲为这些事情,终究有些不合礼仪。” 按理说,确实是如此,将家务事交由他人管理,对于明珠而言,不仅是遵守规矩,更是一种明智的自我定位,显示出她的识大体和贤惠。 “不过,也就是查看一下账本,稍微晚些也没关系。” 墨谨言理解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关心起父亲的情况,“父亲那边现在如何了?” “安义县主并没有给出确切的消息,不过我已经派人去接了。”明珠答道,语气中透着一股坚定。 “那现在,我们只有耐心等待了。”墨谨言的言语中夹杂着一丝忧虑。 明珠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紧接着,墨谨言挨着明珠坐下,右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她的肩头,那掌心传递过来的微微汗水,无声地道出了他心中的紧张与焦躁。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神经始终紧绷,只期盼着定国公能够平安归来,心中的那份挂念与担忧才能稍稍舒缓。 可惜,时间悄然流逝,从晨曦初现直至夜色渐浓,宅门前却依然一片宁静,没有任何动静。 “少爷,宴席已经准备妥当,您看是不是……”一名仆人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生怕打扰了主家的心绪。 “再等等!菜凉了可以再热,重要的是父亲。”墨谨言几乎是脱口而出,他知道此刻若明珠先提休息,难免会引来闲言碎语,不过是共同等待而已,又有何妨? 突然,一名守门人疾步前来,神色激动地禀报:“定国公,归来了!” 这一句话瞬间让人心头涌动。 墨谨言哪里还能坐得住,拉起明珠的手,两人几乎是小跑着向宅门奔去。 “爷!别急,稳住些!”明珠试图让他放缓脚步,毕竟,一切准备就绪,无需过于慌乱。 “我在门房为国公爷准备了新的衣裳,还需稍等片刻,让他除去一身的污秽与晦气。”明珠解释道。 新摘的柚子叶等避邪之物早已准备就绪,就等着定国公迈过门槛。 “世子大人,您这样急匆匆的,步伐太快,国公爷见了,会担心我们在家是否过得安宁。”明珠虽心疼墨谨言,却也懂得此刻不宜过分匆忙,毕竟,迎接父亲归来是一件庄重而温馨的事情。 明珠终于调整好呼吸,与墨谨言并肩而行,步履不再急促,不一会儿,定国公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视线之中。 只见年岁已高的定国公,虽然面容依旧刚毅,但背脊似乎更加弯曲,身形更为消瘦,让人看了心头一紧。 墨谨言的右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明珠见状,连忙用自己的手紧紧握住,给予他力量。 “父亲。”墨谨言轻声呼唤,语气中蕴含着复杂的情感。 “嗯。”定国公简单回应,父子之间无需多言,携手跨过那象征着洗净罪孽的火盆,旧衣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 “老爷。”国公府的沈氏,因国公夫人的离世,不得不强忍悲痛,勇敢地站了出来,手持柚子叶,轻柔地为国公爷驱散霉运。 定国公眉头微蹙,似有不满,开口问道:“国公夫人呢?” 周围人皆沉默不语,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明珠见状,毅然跪倒在地,恭敬道:“国公爷,今日府中确有诸多变故,请您先回屋休息,让世子慢慢为您禀报详情。” 明珠此举,既是为了避免晦气之事影响大家,也体现了她的担当。 定国公见状,神色略显凝重,但在场之人并无异议,他也隐约感觉到这段时间家里定然不平静,于是便先应下了明珠的提议,尽管身体尚有些虚弱,却仍是挺直腰板,迈进了宅门。 “父亲,母亲、绾晏、承宣,都不在了。” 一进入屋内,墨谨言便如释重负,将这些天的苦楚和变故一口气倾诉了出来。 这段时间他所承载的重压,确实让人喘不过气来。 定国公听后,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震惊之余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都……怎么会?”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对于国公夫人或许还能接受,但秦婉欣与墨承宣的离开,实在是超乎想象。 要知道,在狱中,定国公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家中还有秦婉欣支撑,那是他坚持下去的力量。 他一直以为,这次皇后的保释,背后是秦婉欣的周旋与努力,然而现实…… “国公爷,先用些饭吧,我在狱中曾托人每日照料,不知他们是否尽忠职守。” 明珠适时打破了沉闷,一边说一边将一碗香气扑鼻的肉粥和一碗清淡的素粥端到了定国公面前。 只见定国公没有丝毫犹豫,选择了那碗肉粥,显然,狱中的生活虽然艰苦,但至少在饮食上得到了适当的照顾,那暗中花费的心思,总算没有白费。 三人之中,国公爷最宠爱的莫过于墨承宣,想到此处,定国公不禁追问:“承宣何时离去的?” “七日前,今天早上才……”墨谨言的话语中满是酸涩,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也是沉重的打击。 这一餐,尽管摆满了京城最为精致的佳肴,但在座的每个人心情沉重,食之无味,唯独明珠,强颜欢笑,维持着餐桌上的气氛。 她内心同样震撼不已,世子的哀伤在意料之中,但定国公能够同意与世子同桌共餐,却是出乎所有人预料。 管家的权力,确乎是不容小觑…… 自小家庭遭遇剧变,明珠便深深体悟到,在这错综复杂的世道中,没有权力的庇护,如同逆水行舟,举步维艰。 即便是那看似微不足道的自由,也足以让她夜以继日地心向往之,幻想自己能有一日,同样拥有那份从容与尊荣。 “国公爷,您的寝宫已然命人打理齐整,夜已深沉,您还请尽早安歇才是!”明珠的语气中充满了关怀。 第108章 皇命难违 她竭力将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内心深处默默祈愿,这一份无微不至的关照,或许能让定国公对管家的权力稍作迟疑,哪怕是片刻也好。 定国公闻言,轻轻颔首,随后便转身离去,然而口未吐一字,心绪却难以捉摸。 夜色渐浓,定国公却急促地召唤所有管事。 尽管口中提及休憩,事实上他不过是从一个战场转移到了另一个战场,借着夜色的掩护,更深入地探究府中近期诸项事宜的内情。 “明珠,你也该去歇息片刻了。”这轻柔的话语落入明珠耳中。 她倚靠在斑驳的书案旁,目光穿过窗棂,与外面皎洁如银的月光相遇,心中涌动的不仅是疲惫,更多的是对未知命运的惶恐与揣测。 数日以来,她虽身居管家之位,却不曾妄动干戈,只默默地翻阅着过往的卷帙浩繁,企图在这历史的缝隙间捕捉到定国公可能的过失,为自己的未来铺设更坚实的基石。 为着这长远的布局,明珠不仅紧紧依靠着身边忠心耿耿的三名仆从,还在不显山露水间,将信任之人安插在阿昌和管家婆子的身边,作为她无声的眼睛和耳朵。 只是,定国公是否对此洞若观火,仍旧是一个悬而未决的谜题。 府邸接连失去数位主事之人,人事更迭本就司空见惯,加之明珠行事周密,不落痕迹,理论上不应有差池,但内心的忧虑却疯狂生长。 “心总是不得安宁,话说回来,世子现下身在何方?”明珠的问话中夹杂着一丝忧虑。 “他携重礼外出拜访,据守门仆人所述,是定国公令其前往晋王府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 这年头,皇命难违,探访禁令之下,直接向皇后致谢已不可能,唯有通过王府作为中介,传递这份深藏的感恩。 “嗯,近期务必减少不必要的接触,莫让国公爷觉察到任何异样。”明珠深知,府门的老仆忠诚于国公爷多年,替换之事不可行,于是机智地在旁安置了一个看似无害的打扫小丫头,以此作为自己额外的耳目。 她手撑下巴,心中纷乱如麻,不经意间瞥见对面屋舍透露出微弱的灯火。 “对面可是司画居住的地方?”这段时日的相伴中,明珠与司画之间建立起了难得的默契与交情。 “正是,司画每晚都会坚持复习功课直至深夜。”听到这话,想到自己也是难以成眠,明珠索性走向司画简朴的小屋。 房间虽狭小,却井井有条,一桌一床一柜,简洁中透露着主人的坚韧与自律。 司画沉浸在书海之中,全然未觉有人悄然而至。 她的指尖在算盘上跳跃飞舞,那些算珠记录着账本上的每一笔交易。 为了尽快掌握账务,她刻苦练习,因为国公府的账本非轻易可碰,于是明珠便搜集了其他侍女私下管理的账本作为练习的素材。 不愿打扰司画的专注,明珠静静等候,直至她完成了手头的计算。 “你可真是下了不少苦功啊。” 明珠的称赞,司画恍若被惊扰的小鹿,猛地站起身,“能够明明白白地吃好穿暖已是不易,奴婢怎敢怠慢。”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切勿太过劳累。”明珠的话语满含关切,司画乖巧应允,随即收拾起账本与算盘。 明珠忍俊不禁,笑着说道:“你真是个负责任的好姑娘,现在,你先去休息吧!” 时针已指向深夜,连明珠自己也该安寝,但心绪难平的她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排解失眠——为墨谨言熬煮一碗温补的鸡汤。 长夜奔波,应酬不断,一杯热腾腾的汤水足以慰藉疲惫的身心。 提篮在手,明珠独自立于大门外,即便无法入眠,她也愿意在此静静等待,直至半宿过去。 车轮嘎吱作响,马车停靠在明珠面前,借着月光,墨谨言的醉态尽显无疑。 晋王府内的三公子轮番劝酒,让墨谨言颇为吃力。 “主子,让奴婢扶您下车。”明珠心中虽有顾虑,担心定国公觉察异常,但她心中已有应对之策,且难以抑制对墨谨言接近的渴望。 见明珠近前,青松回首顾盼,未见司琴的踪影,这才缓缓退至一边。 “主子,让我扶您回家吧!”明珠几乎承载着墨谨言的全部重量,脚步蹒跚地向前挪动。 “你们先回去吧,世子爷由我来照顾就好。”明珠在府中的地位日增,一言既出,众仆皆恭敬从命,纷纷散去安歇。 明珠扶持着踉跄的墨谨言,边行边语:“主子,奴婢为您熬了鸡汤,回房后喝了,定会舒服许多。” 无论墨谨言感受如何,明珠的付出总期望能得到些许认可。墨谨言醉意朦胧,经明珠一路扶持,倒也清醒了几分:“明珠?”他的话语含混不清,明珠听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明珠听着,只感觉这声音与平日里的他大相径庭,格外让她感到一阵异样。 “嗯,是我,我们快到家了,再坚持一会儿。”明珠回应着,她的语气温柔中带着些许紧张。 墨谨言无力地伏在她的背上,随着每一次步履的更迭,都能清晰感受到从明珠身体传递过来的暖意。 心中那份难以名状的情感驱使着他,墨谨言无意识地凑近,轻嗅着明珠颈窝处的芬芳。 那股温暖的气息直冲鼻尖,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与迷恋,这正是他平素最是贪恋的感受之一。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在悄然预示,无需赘述。 然而,此情此景,明珠的脸上不禁染上了羞涩的红晕,尽管这已不是头一遭,但她仍旧羞涩得像个初经世事的少女。 未及明珠过多犹豫,墨谨言的大手已开始在她腰间游移,带着几分酒后的肆意与迫切,一路向下摸索至小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令明珠感到无奈。 “爷,我们还在外面呢,不如等进了屋再……”明珠的话语虽小,却带着一份祈求与期待。 然而,墨谨言并未理睬她的建议,反而用行动做出了直接的回应,他轻柔却坚定地含住了明珠的下唇,力度之大,让明珠不由自主地发出轻微的痛哼。 第109章 名分 这痛感中似乎又掺杂着莫名的欢愉,让墨谨言愈发沉迷,紧紧锁住那柔软的唇瓣不肯放松。 明珠意识到,今日想要避开这场情感的狂澜怕是无望了,她索性开始寻找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以减轻这份难堪。 相比之下,假山比树木更加遮挡视线,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墨谨言走向那座假山,最终寻得一处可供倚靠的岩壁,暂且作为避风港。 明珠停了下来,但墨谨言的情愫却愈演愈烈。 酒精的催化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克制,冲动之下,竟生生撕裂了明珠的外衣,“主子~这番动静,怕是今晚我们是回不去的了。” 明珠的脸蛋如同熟透的樱桃,带着几分焦急与羞赧,但墨谨言显然没有停下的意思,甚至眼中的热忱更甚。 无奈的明珠重重叹了口气,自行解开束缚,缓缓褪下内衫。 墨谨言见她如此主动,尤其是在这月光皎洁、四下无人的户外,心头竟生出一股奇异的快意。 而明珠,此刻只觉脸颊滚烫,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墨谨言的性子急躁,面对明珠的顺从,更是难以自制。 借着酒劲,他猛地扑上前去。 明珠轻声细语,试图唤回墨谨言的理智,但后者仿佛并未听见,力道丝毫未减,混乱中,明珠的衣物终是无声落地。 幸运的是,墨谨言醉意深重,不久后便因体力耗尽,渐渐安静下来。 明珠则依靠在假山旁,大口喘息,久久未能平复心情,口中发出长长的吐息声,心中暗自嗔怪男子的冲动与不顾一切。 即便心中满是埋怨,明珠仍需保持她的温婉贤淑,强打起精神,不仅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饰,还尽力帮墨谨言也整理了一番。 鸡汤自然不能再喝了,明珠愤懑地啐了一口,随后吃力地搀扶着意识模糊的墨谨言,缓缓朝莲誉居走去。 终于将他安置在床上,明珠自身也疲乏至极,干脆趴在他的胸膛之上,就这样在疲惫中沉沉入睡。 第二日清晨,司琴推开房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吓了一跳。 尽管二人衣着齐整,但那紊乱的穿戴显然透露出昨晚的不平静。 司琴一时间手忙脚乱,赶紧退出房间,吩咐其余仆人不得打扰,试图给这对主仆留出自我整理的空间。 司琴原以为,给予他们足够的时间便能自然醒来,然而直至日上三竿,一位仍醉卧不起,另一位则沉睡不醒。 恰逢午时,定国公府的管家悠然步入房内,询问道:“司琴姑娘,咱们的贵妾呢?” 管家身后跟着几位仆人,手中抬着高高的账本堆,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司琴心弦紧绷。 “侧室昨晚照顾世子至深夜,亲自炖了鸡汤,刚刚才入睡不久。有什么事我可以帮您处理吗?”司琴一边回答,一边手心渗出汗珠,内心忐忑不安,猜度着管家的到来背后是否有着特别的意图。 管家笑容可掬,仿佛看穿了司琴的心思,“侧室真是细心周到,既然没有什么急事,我就在这儿等她醒来吧。” 此话一出,司琴想要回去做准备也为时已晚,只能借故入内取物,急匆匆唤醒了沉睡中的明珠。 “管家来了,还带了不少账本。” 明珠闻言,犹如惊弓之鸟般猛然坐起,旋即在司琴的协助下匆忙更换衣裳,简单妆扮,确保一切得体后方出门迎客。 “真是失礼,这几日确实太过劳累。” 管家笑容可掬,好似春风拂面,“侧室多礼了,这段时间您辛苦了,难得有机会休息,应当好好补偿一下自己。” 明珠心中七上八下,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不知管家今日来访,有何要事?” “哈哈,我是来给您带来喜讯的!国公爷审阅了您近期整理的账目,十分满意,决定接下来的两三年内,账房仍由您全权负责!” 这突如其来的晋升消息让明珠心中涌动起前所未有的激动与喜悦。 “是吗?国公爷真的如此打算?” “没错,正是如此,您将会成为账房的主事人,两三年内大展拳脚!” 得知这一确切信息,明珠的内心渐渐平复,喜悦之余更多了一份责任与期待。 原来如此,这地方自古以来,只遵循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丧偶的女人才需在悲痛中度过漫长的三年,以示对亡夫的追思。 然而,男人若是自愿承担这样的重担,无疑是对亡妻深情厚意的极致展现。 正自揣测着定国公为何忽然展现出这般前所未有的善举,谜底却在不经意间悄然揭开。 原来,这一切皆是为了给秦婉欣一个顺水人情,借由操办墨谨言的婚事,巧妙地在权谋棋局上落下重要一子。 如此一来,二人之间那份深藏不露的情谊仿佛就要穿越层层阻隔,跃然于屏风之上,令观者无不感叹! “恭喜侧室,从这一刻起,您便成为了我们国公府世子的如夫人,尊贵非凡!” 这所谓如夫人之名,表面上仍属于侧室之列,然而,这份由婆家亲手赋予的名分,却是将明珠置于与正室无异的高度,定国公府上上下下都将对她尊崇有加,视同嫡妻。 唉,言归正传,定国公此举,无非是希望明珠能多为未来世子夫人之位勤勉操劳两年罢了,用心颇深! “此番恩惠,实在感激不尽。” “休要如此说,我不过是一介传声之人,何足挂齿。” “大人实在是过分谦虚了。” 两人你来我往,客套之词不绝于耳,好一阵子才依依不舍地目送管家离去。 前夜因疲惫至极,倒床即眠,以至于未能得一良宵安眠。 她轻手轻脚步入内室,见墨谨言尚未苏醒,明珠从容地将手轻轻搭在他腰际,语气温柔却坚定。 “国公爷还言,莲誉居格局略显逼仄,不便您处理府中事宜;而德惠院作为前任世子夫人的旧居,亦不适宜您迁入。” “故而,特意为您选定了紧邻前院的引嫣园,即日起便可着手整理行装,准备乔迁之喜了!” 管家的话语仿佛还在耳畔回响,明珠坐于屋内,心潮起伏,难以平复。 尽管未得正式正室之名,但这份为期三年的如夫人地位,足以让她大展拳脚,施展才华。 每当收获些许成就,明珠的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家人的悲惨遭遇,泪水便无声地滑落。 第110章 独木不成林 似乎,每一滴泪都是为他们复仇的路途中,又踏出的坚实一步。 “既已赠予,便坦然接受吧。这段时日里,你在国公府中的竭诚付出,这份如夫人的名誉,你当得起,又何必哭泣呢?” 不知何时,墨谨言已悄然醒来,管家的言语尽数落入他的耳中。 他本以为明珠只是单纯的喜悦,并未察觉她内心的细腻筹谋。 “爷,奴婢有时真的害怕,得到之后却又转瞬即逝。” 明珠温婉地倚靠在墨谨言胸前,即便是此刻,也不忘以柔情蜜意宽慰他。 “我就知道你机智又贴心,放宽心,我心中只存有你一人。” “父亲曾提及,或许两三年后会考虑为我续弦。” “但那时,我若已拥有足够自保的力量,即便父亲有心强迫,也未必能够如愿。” 除非…… 定国公能再次施展其赐婚的手段,毕竟,当年若非皇上的圣旨,秦婉欣与我,谁都无法跨入墨家门槛半步。 至于爱情,我本无太多期许,与明珠的相遇,不过是命运的一场捉弄,而今,墨谨言的生命中已无法割舍她的存在。 “大爷,为我这样一个低微的仆人,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值得!” “我还有要事在身,须先行一步,收拾行李的事就交给你监督了。” “是,大爷。” 明珠乖巧地点头应允,随后满含不舍地伴着墨谨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幽深的小巷尽头,她的神色陡然变得凝重。 “先请周姨娘搬来莲誉居吧。” 程姨娘与周姨娘,是现下明珠在院中最能和睦相处的两位。 当初,周姨娘归来时也曾心仪莲誉居,奈何那里空间局促,无法容纳,只能无奈放弃。 如今夫人离开,她手中握有实权,理应帮助周姨娘寻一处更好的居所。 莲誉居、引嫣园,这两个名字,标志着明珠在国公府地位的天翻地覆之变。 她从一个仅供消遣玩乐的美丽道具,蜕变成为以贤良淑德主持家业的当家女主。 有了定国公的首肯,府中何处不可过问? 不禁让人疑惑,十多年前,定国公究竟缘何对我一家心生恨意,狠下毒手! “如夫人,时候不早,我们该动身了。” 突如其来的称呼转变,让明珠有一瞬的恍惚。 如夫人,虽非正室,却享有正室般的尊敬,这在显赫门第中,实属罕见的破例之举。 “好的,我马上来。” 司琴引领着三位妙龄少女,她们手捧珍贵首饰,面带欢欣地走向新居。 引嫣园,与姨太太们的居所相比,这里更像专为子嗣准备的雅致庭院。 “也许,国公爷是想让如夫人替咱们世子诞下一位公子,将来也能享尽小少爷的荣华富贵!” 定国公秉持着传统的观念,恐怕只会承认由正室所出的孩子才有资格继承世子之位。 少女们年幼无知,言辞无需太过认真,明珠自然不会介怀。 不过今日司画显得格外沉稳,竟未如往常那般与另外二位嬉笑打闹。 “可这样一来,如夫人会不会太过辛劳呢?” 此言一出,明珠面容微露怔忪。 世人皆以能为男人生儿育女为傲,唯有她深知其中的艰辛不易。 “劳累又何妨,这不正是普天下女子共同的命运吗?” 明珠心底虽然对司画怀揣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亲近与依赖,这份情感却没有在她的面容上显山露水。 毕竟,在这个等级森严、人际微妙的府邸中,若是轻易拂了那两位小姐的面子,只怕司画未来在这个深宅大院中的日子会更加步履维艰。 “好了,姑娘们,都先回房整理整理自己吧,时间宝贵,不如用来多练练算盘,精进技艺。”她轻描淡写地遣散了几个小丫头,随即转身,与司琴默契地开始了手头的工作。 这些年来,每当四下无人时,她依然乐意与司琴并肩,共同承担那些或琐碎或繁重的事务。 “要不,我再迟两年出府,这三个小家伙就全留给你照看了,怕是要把你的精力榨干呢。” 明珠轻声笑语,眼神温暖,“那样一来,福儿怕是要恨我入骨,耽误了你的好姻缘。” “话虽如此,小汐还在嘛,总能搭把手。”尽管口中这样说着,明珠心中却明镜似的,知道小汐毕竟是管采购的嬷嬷带来的,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纱,难以真正亲密无间。 “而且我觉得,司画也不错,只是力气稍显不足,正好小汐可以在这方面帮衬一二。” 明珠心思一转,决定给予小汐引嫣园首席丫鬟的职位,即便私底下关系不太热络,小汐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得抓紧为你筹备嫁妆了,可不能让阿昌家觉得咱们怠慢。”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玩笑,毕竟之前与阿昌的家人已有过来往,深知他们并非小肚鸡肠之人,这番言语不过是姐妹间的小调侃罢了。 “哎,说起来,昨天你不是给世子送汤去了吗?后来怎么样了……” 司琴一脸的狡黠,让明珠不禁上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捂住了司琴的嘴:“好司琴,你就别再拿我寻开心了!” “我哪里敢逗你,我只是担心你太过冲动,将来面对选择时,可能会有后悔的一天。”司琴的担忧不无道理,对于那个庞大的复仇计划,明珠总是挂在嘴边,而司琴则害怕明珠在关键时刻承受不住那份重量。 “我明白的,你放心吧。”明珠的笑容中夹杂了几分沉重,内心纵然有千般不舍,但在家族仇恨的面前,这些情绪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 “陪我出府走一遭怎么样?”这趟外出是几天前就约定好的,府里仆人们明年春季的衣物,明珠打算更换供应商。 上回那风波,特别是供应衣服的商家,反应最为激烈。 对方货物已经交付,要求结算也在情理之中,明珠非但没有责备,更不愿因此故意为难。 然而,通过此事,她清楚地意识到这类不能共患难的合作方,并不适合长期交往。 当然,明珠也有自己的打算,毕竟家中尚有一间成衣工坊。 如果能将这桩有利可图的生意揽入自家门下,那么酒楼的筹办进程无疑会大大加快。 独木不成林,生意越大,根基越稳。 第111章 失控 但这是国公府的买卖,一举一动都不能有丝毫破绽。 “你看,还是我们尚衣布庄的报价最为公道合理。” 店家开口,明珠闻言轻轻抬眸,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只是……我记得贵店与我们定国公府在饰品方面有过合作,前不久还来结过账,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她的话锋一转,巧妙反问,令那老板一时语塞,无从应答。 “我们并没有中断与他们的交易,只是想再次给予机会。但从目前来看,这样的好买卖自然不会再优先考虑你们,不是吗?”明珠的话语虽温和,却透露出决断。 老板闻言,只能面色尴尬地退了出去。 这样一来,阿昌的布庄成了首选。 “说说看,为何给我们如此优惠的价格?”明珠对阿昌早有偏爱,二人之前已做好了应对之策。 “自然是冲着定国公府的盛名而来。” 阿昌的声音诚恳中带着敬意,“如夫人眼光独到,我们制衣坊的布料与服饰品质上乘。” “只是因为我们制衣坊初出茅庐,老板也没什么名气,所以在名声上略逊一筹。” 阿昌继续说道,“现在,若能有幸为定国公府提供衣物,即便无利可图,单凭这份名誉,便已足够珍贵。” “况且,我们的衣物质量卓越,相信一旦国公府的主人们穿上,很快便会受到追捧。届时,我们的衣裳也能赢得贵族们的认可。”阿昌的话语虽然略带恭维,却不失尊严,就连陪同明珠前来的管家也听得分外入神,颇为意外。 “如夫人,我看他们这般坦诚,今后合作想必会很愉快。”管家适时提出了建议,明珠心中暗喜,装模作样地想了想,随后应允。 “那便先定下你们的,可别让我失望啊。” “如夫人请放心,我们定不负所托。”阿昌故作庄重地拱手作别,司琴在一旁几乎憋笑出声。 “管家,你先回去吧,我和司琴要去挑选些女孩子的东西。”明珠吩咐道。 管家见状,心中暗忖,毕竟是少女心性,于是便挥手让她们自便。 两人原计划前往城中最负盛名的胭脂铺,可转瞬间,却悄无声息地拐进了旁边狭窄的小巷。 此行不易,明珠心中暗自思量,想去探望一下明叔。 虽然头顶着如夫人的名号,进出看似自由,但实际上,身边总有无形的目光注视着。 好听点是陪伴,说穿了,便是监视。 “嘿,好不容易出来透透气,就不限制你了,去和阿昌哥哥玩吧。”明珠嘴上佯装生气,略带责备地对司琴说了两句,脚步却不自觉地加快,不多时便去寻阿昌了。 司琴看着明珠远去的背影,脸上终于绽开了忍俊不禁的笑容。 明珠向来视司琴如亲妹一般,不仅在言行上处处体现出关怀与尊重,更在行动上给予她诸多帮助与呵护。 对于安澈和明叔这两位久未相见却时常牵挂于心的人,明珠心中总是怀着一份歉疚与不舍。 安澈与明叔,一位是她心中敬重的朋友,一位则是如父般的长辈,她深知二位在宫外的生活不易,尤其在这动乱的年代,每一次分别似乎都可能成为永恒。 想到明叔那副节俭的模样,明珠忍不住轻笑。 她知道明叔总是将每一枚铜板都花在刀刃上,更别提为自己添置什么了。 因此,一个念头在明珠脑海中迅速成形——何不去糕饼店为他买些爱吃的点心呢? 踏着午后的阳光,明珠信步走向街角那家有名的糕饼店。 然而,命运的转轮就在这一刻悄然启动。 她没料到,一次偶然的碰撞即将改变这个平静的午后。 “哎哟!”一声惊呼打破了街道的宁静。 明珠平时处事低调,从不主动招惹是非,即使偶有不快,也是选择避让了事。 但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措手不及。 下一刻,两只有力的手紧紧环抱住她的腰肢。 “别跑!”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低沉地响起,伴随着话语的,是不容忽视的坚决与命令。 明珠的内心瞬间由惊慌转为平静,那声音如同安定剂,让她停止了无谓的挣扎。 转身一望,她看到的是一张因异常红晕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的脸庞——墨谨言。 明珠的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 在紫轩楼那些日子里,她曾为了寻求墨谨言的庇护而学习了许多生存之道,怎能不理解眼前的状况意味着什么? 但是,按照计划,墨谨言此刻应该正外出向那些援手国公府的贵人致谢才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且状态如此反常? 疑问尚未在心头完全展开,墨谨言的状态却已失控! 而这一切,竟然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闹市街头! 四周无一处可供临时栖身的客栈,明珠只能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半拖半扶地带着墨谨言艰难前行,同时警惕着任何可能引起更大麻烦的行为。 幸运的是,不远处有一家青楼。 明珠耗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猛敲其门。 “这不是疯了吗?大白天敲青楼的门,成何体统?”老鸨不满地嘟囔着走出,然而当她看清门前那一对情深意浓的身影,正欲发作之际,一叠银票飞至眼前。 明珠咬牙坚持着,语气坚定:“给我们找间安静的房间,谁都不许打扰!” 面对如此阔绰的出手,老鸨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殷勤地将二人迎入,亲自为他们开启了房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殊的香氛,似乎在无形中催化着某种情绪的升温。 “爷~呀!”明珠被轻轻放在了柔软无比的床铺之上。 墨谨言因药物的影响,加之这青楼中特有的香气,理智防线几近崩溃。 此刻的明珠,虽感无奈,却也只得顺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成为了墨谨言情感宣泄的对象。 而国公府内,并非全然无知。 消息很快传到了正在陪同明珠出门的管家耳中。 时间仿佛静止,直至屋内的动静渐渐平息。 守在门外的仆人见状,急忙吩咐人送水入内。 房内,明珠意识朦胧,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墨谨言则在酒精与疲惫的双重作用下沉沉睡去。 丫鬟们细心照料二人更衣,而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第112章 傀儡 房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但明珠已无暇顾及这些。 直到黄昏时分,二人才相继醒来,匆匆收拾一番,向着国公府疾行。 路上,明珠从墨谨言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墨谨言当天前往工部尚书府,本是为了感谢对方在关键时刻为他父亲仗义执言。 怎料工部尚书过于热情,硬是留他共进了午餐。 席间,不慎酒洒衣襟,墨谨言遂前往后院更换衣物。 然而,后院的预备房间内,竟隐藏着一名女子! 正当他愕然之时,药物的药效开始发作,头晕目眩之下,他意识到事态不妙,奋力推开女子,踉跄逃离。 当时,墨谨言已是神志不清,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回到家中。 幸亏途中遇到了明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工部尚书与咱们国公府,莫非有什么恩怨不成?”明珠疑惑地问道。 回想以往拜访,工部尚书家的女眷并未对他有何刁难。 “说不准,或许只是想在自己的领地布下一个棋子罢了。”明珠闻言点头,正欲下车入府,却被马车夫的一声呼唤打断。 只见一名女子跪伏在地,周围人群逐渐聚集,议论纷纷。 女子始终默不作声,明珠和墨谨言无奈之下只好先将她带回府中,打算之后再处理此事。 然而,女子一踏入国公府大门,便重重跪下,恳求道:“求世子爷大发慈悲,饶小女子一条生路!” 墨谨言一时愣怔,旋即反应过来,这不正是中午在工部尚书府的那名女子吗? 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微笑,墨谨言冷声道:“你们设计陷害我,如今却反过来求我赐予生路?” 女子颤抖着回答:“小女子只是柔弱女子,哪里懂得什么权谋算计。我只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不明白为何大人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 “如今,众多目击者亲眼目睹,您衣衫略显零乱地从我的居所匆忙奔出,若您不赐予我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我的名誉岂不是将如落叶般凋零,生活也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在这权贵交织的深宅大院里,女子的命运往往如飘零的浮萍,由不得自己做主。 她言辞中的真实性或许存疑,却也不能断定其完全编造。 “公主芳魂已逝,我心如枯井,暂无丝毫续弦之意,姑娘应将目光投向更广阔的天空,寻觅真正属于你的良缘。” “小女子并无非分之想,只愿能在您的世界里占有一席之地,哪怕仅是一名侧室,也足以。我愿默默于府中,不惊扰任何人,更不欲成为府中弟妹幸福婚姻的绊脚石。” “来人,将这位小姐妥善送返她的住所!” 墨谨言的心中腾起一团怒火,这工部尚书分明是要将他推至风口浪尖,逼至绝路。 而那工部尚书家的千金,竟在此刻举着一支璀璨夺目的金簪抵于自己洁白细腻的颈项之上,低声道:“您怎可如此冷酷无情对我。” “如今,我之名声已被彻底玷污,纵使返回家中,也难免遭受众人背后的指点与恶意的揣测。在这谣言与非议的漩涡之中,我恐怕最终只能以自挂东南枝的方式来结束这不堪的一切。” “您因一时迷途误入我的房间,却要我为您的过失付出生命的代价,既然如此,我只能选择与您共同面对这混乱的局面。” “哪怕今日您能设法使我全身而退,毫发无损地回到家中,我也誓要自行返回,让自己的生命之弦终结于定国公府的大门之前,以示清白。” 在家族的铁律与冷眼中,她得不到任何生的希望与庇护,唯一的出路便是背水一战,与这定国公府一较高下。 事实上,她内心深处何尝不明了父亲的盘算? 作为庶出的长女,身后还有那个年纪尚幼却身份尊贵的嫡亲妹妹。 今日这纷扰,原就是父亲精密布局的一部分,她与墨谨言,皆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父亲不惜摧毁她的名誉,企图将她安插进国公府为妾,其终极目的,无非是在三年之后墨谨言再度成亲之时,她能作为一枚棋子,为嫡亲妹妹的幸福铺路。 原来,她这一生的存在,竟是为了给嫡亲妹妹铺路。 然而,她内心深处又怎能甘愿成为他人意愿的傀儡! 做妾是吧,好吧!既然命运如此,她便偏要逆流而上! 但她决定,即使成为定国公府的妾室,也要与这里所有的人结下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纠葛,只要能在国公府内占据一席之地。 为嫡亲妹妹代言?简直是荒谬至极的幻想! 墨谨言闻此言,几近被气笑,反问道:“你这样做,就不担心你父亲在朝堂之上遭遇排挤与孤立吗?” 那女子跪伏于地,额头轻轻触碰冰冷的地面,声音坚定而不失尊严:“我求之不得!父亲今日之举,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算计利用,实非为父之道!” 此言一出,墨谨言与身边的明珠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世子,我别无所求,只愿能有一个妾室的身份,一个可以安心立命的地方足矣!” “世子!我愿意用父亲的一个重大秘密作为交换!” 至于那个老者的生死,她根本毫不在意。 墨谨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墨谨言的后院已不乏有名无实的侍妾,再多一个,似乎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 明珠心领神会,连忙上前搀扶起那名女子。 “好妹妹快起身,喜欢什么样的厢房,尽管告诉我,我们边享用美食边详谈。” 途中,那女子毫无保留地将她所知晓的一切秘密倾囊而出,墨谨言对此颇为满意,遂按照之前的约定,赋予了她妾室的身份。 重返引嫣园,明珠立即着手安排,于后院清理出一间颇为雅致的房间供那女子居住。 司琴对此感到困惑不解,不就是去见了见明叔,为何转瞬之间家里就添了一个新姨太太? 两人与那位女子聊了一下午的家长里短,一切安排妥当后,明珠派人将她送走。 此时,司琴已然弄明白了事件的来龙去脉,不禁问道:“明珠,这位姑娘没有提出别的要求了吗?” 明珠轻轻摇头,内心暗忖,这背后的算计与角力,谁又能说得清呢? 第113章 交换 但既然如此,还是要未雨绸缪,想想如何约束这位新来的女子。 “哎,天色已晚,今天琐碎的事情堆积如山,咱们先整理一番,明日还要早早起身请安呢!” 身份不同以往,后院里的那些姨太太们,从此每日早晚均需前来请安! 连续两日忙个不停,明珠倍感压力山大,草草用过晚餐便休息去了,没料到竟一觉睡到了次日。 “明珠,你总算醒了,再不醒来我可真要去请大夫了!” 司琴体恤明珠近日的辛劳,让她多睡了些时候,但总不能这样一直沉睡下去。 “日头都这么高了?莫非已错过时辰?快来帮我准备!” 两人匆匆忙忙地装扮起来,连早饭也来不及食用,便急忙赶往前院迎接来客。 此刻,众人如同曾经围聚在秦婉欣门外一般,全部聚集在明珠院落的外边。 “各位,请进屋内说话吧!” 如今墨谨言后院中的这些夫人们,大多并非惹是生非之人,但今日从她们脸上读到的神色,似乎都有些不悦与不满…… 在那座深邃而错综复杂的府邸内,女眷们的生活向来是波澜不惊,她们的日子大多围绕着地位高低与日常琐碎。 秦婉欣离世后,本以为能够摆脱早晚请安的繁琐礼节,然而明珠的到来,却让这一切悄然复返,众人心中难免滋生些许不满,私下里嘀咕着。 明珠细腻的心思仿佛能穿透不满,她没有高声斥责或强加命令,而是轻轻一笑,温言道:“我们同在这宅门内,相互扶持才是根本。往后,除非有特殊场合,不必再拘泥于那些形式,姐妹间的情谊,应当是轻松且真诚的。” 说着,她示意众人围坐,氛围顿时松弛不少。 她接着说道,眼中闪烁着诚恳:“虽说我与诸位在名义上有别,但情感上的亲近,不因身份而隔绝。我管理府中事务,自然会定期与各位相聚,了解大家的需求,也是为了防止意外生变,我自身首当其冲。” 这份坦诚,让在场的妇人们交头接耳,面露宽慰之色。 提及府中新增的一名贵妾楚盈,明珠的话语中多了几分慎重:“昨日府上添了新成员,乃是少爷新纳的贵妾,既然大家此刻齐聚,不妨正式介绍一番。” 语毕,只见一袭素白身影缓缓立起,那楚盈举止温婉,行礼时的一举一动,皆透露出良好的教养。 “诸位姐姐好,小女楚盈,父亲为现任工部尚书。” 言及此,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尤其是说到工部尚书四字,那般努力维持平静的神态,不禁让明珠心中生疑。 但她并未深究,只是柔声招呼楚盈坐下,心中暗自思量,这场面上的和谐,能维持多久呢? 随后,明珠展现出了作为如夫人的大气与细腻,不仅承诺给予楚盈必要的帮助,更鼓励所有人相互扶持。 她宣布赠送小礼,以此作为初次正式会面的纪念,话音未落,几位俏丽的丫鬟手捧托盘,步履轻盈地步入,托盘上各式精巧饰品熠熠生辉,每一件都被精心挑选,明珠的用心可见一斑。 按照惯例,赠礼本是正房的特权,明珠如今身份微妙,此举既不失礼数,又巧妙地拉近了与各姨太太的距离。 收到礼物的妇人们脸庞上洋溢出由衷的笑意,今天的聚会仿佛因此增添了几分喜庆与和睦。 正当众人准备散去,明珠却留住了程、周两位通房。 她与这二位的关系亲昵,几乎是公开的秘密,而新来的楚盈,则在不觉中吸引了更多审视的目光。 “留下你们二位,是想听听你们对楚盈的印象。”明珠语气轻松,却掩不住内心的忧虑。 程、周二位对视一眼,最终由周氏开口,带着几分俏皮的恭敬:“我们也是初见,听闻她进了府,便再没怎么踏出房门。” 明珠轻叹一声,言语中满是纠结:“她能让世子倾心,定有过人之处,但我总是觉得,她心里藏着不少秘密。” 这话让明珠身旁的二位好友立刻紧张起来,周氏更是直接问是否需要帮忙查探。 明珠微微摇头,眉宇间尽是深思熟虑:“她机敏过人,轻易探查恐反被利用。你们只需多留心观察,保持距离即可。” 与那心思玲珑的楚盈相比,二人显得单纯许多。 明珠并非不信任自家姐妹,实则是怕好心办坏事,得不偿失。 二人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明珠欣慰之余,又抛出一个让她们惊讶不已的决定——晋升为侍妾。 这一突如其来的喜讯,二位姑娘惊喜交加,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的光芒,却又担忧自己无法胜任。 面对她们的迟疑,明珠坚定地点点头:“能力是可以培养的,重要的是那份心。我会与世子商议此事。” 她的话语宛如一颗定心丸,让二位姑娘的心渐渐安定。 此刻,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明珠再次开口,揭示了一个不为人所知的事实:“楚盈的出身,其实远在你们之上。” 此言一出,激起一圈圈思绪的涟漪。 通房丫头监视侍妾,毕竟非长久之计。 明珠心中已有筹谋,“最好的办法,还是提升你们的身份,与楚盈站在同一高度。” 在规制允许范围内,她愿意为自己的姐妹争取更多。 这一提议如晴天霹雳,二人震惊之余,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激与激动。 晋升侍妾,这曾是她们遥不可及的梦想,如今似乎触手可及。 “提升我们?这……”她们语带哽咽,既感动于明珠的提携,又担心自己能否胜任新角色,不辜负明珠的厚望。 明珠以温柔的眼神安抚着她们,心中充满了期许。 在这个错综复杂的府邸中,她愿以自己的力量,为这些命运相连的姐妹撑起一片天。 “无妨,你们先安心处理手中的事务,将来若是风云突变,有几分地位在身,总能在波涛中为这府邸撑起一片安宁之舟。” 明珠心中不免泛起一丝忧虑,似乎麻烦总是接踵而至,让她这片刻的安宁都显得奢侈。 好不容易将管家的重责大任握于掌中,她更渴望将每一分每一秒都用于揭开府内那些深藏不露的秘密。 第114章 世事难料 “遵命,夫人,我们必定全力以赴,不让您失望。” 二人深深鞠躬,眼中的敬意与决心不容置疑。 明珠从袖中取出几盒精致的糕点,那是从城中最负盛名的糕饼铺特意带回的,小巧玲珑,散发着诱人的香甜。 她微笑中带着几分柔情,挥手示意她们退下,眼神中却隐藏着疲惫。 这时,司琴轻移莲步,向前跨了两步,眼中含着一丝忧虑,轻声询问:“明珠,那账目的问题还需要继续追查吗?” 明珠微微撑着额头,手指轻轻揉搓着太阳穴,似乎是在缓解近日累积的劳累。 随后,她站起身,步伐中带着决断,朝门外走去。 “罢了,吩咐下去,让侍从小厮去告知世子,我有意晋升周氏的那位与程氏的那位为姨娘。至于你,司琴,别让自己太过劳累了,陪我到府中花园走走,换换心情。” 冬日的脚步悄然临近,天空似乎随时可能飘洒起片片鹅毛大雪。 这段时日,国公府内琐碎之事纷至沓来,正是时候收敛心思,重新整顿一番,让这个大家庭在严冬来临前更加坚固团结。 “清芷,你说,今日如夫人那番言语,是否有意为之?”明珠轻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姨娘此言何意?在我看来,如夫人并未有何失当之处啊。”清芷一脸茫然,纯真的眼眸中满是不解。 “你年纪尚小,自然不懂这府中通房女子背后的故事与来历。”明珠叹了口气,话语中带有一丝沉重。 “那些女子大多来自平民之家,或是丫鬟出身,若非生活所迫,怎会走上通房之路?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这位如夫人也曾是个试婚丫鬟,历经磨难,终得翻身。”楚盈叹息。 “正因为同为试婚丫鬟出身,如夫人的言辞似乎又在影射我自身的过往,如今我甚至不敢想象府中人对我有何等议论。在这复杂的府邸中,我该如何自处,如何保持一颗平和之心?”楚盈的困惑,亦是明珠心中的忧虑。 躲在假山之后,明珠心中暗自叹息,楚盈的心思细腻而难以揣摩,未来府中的风雨无疑将会更加频繁而复杂。 明珠明白,直接解释或许能澄清一切,但楚盈细腻敏感,若解释不当,反易引发误会,认为这是对她的一种不信任乃至监视。 明珠过去也曾遇到过心思细腻之人,但如楚盈般让人难以把握,实属首次。 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解决之道,明珠决定暂时装作不知,小心应对,以免事态恶化。 回到引嫣园,心情并未因此有所好转,她依靠在书桌旁,沉默良久,最终吩咐下人准备些礼物。 “就选些可口的点心吧,就说是担忧她初来乍到,可能不适应府中的饮食,以此为由,顺便了解她的口味喜好。” 明珠实在不愿再以珠宝首饰作为礼物,害怕此举再次触动楚盈那颗敏感的心,让其感受到屈辱。 “对了,苏家那边的情况怎样了?”明珠的关切并不局限于府内,对外界的种种也颇为挂怀。 “墨画的双亲已安然返乡,现在与杏雨一同生活,每日勤勉耕作,虽然辛苦,却也乐在其中。” 这的确是个难得的好消息,对墨画来说,也算是一份迟到的安慰。 “如夫人,方才世子身边的贴身侍从青松传来消息,世子爷已经应允了您的提议。” 明珠内心明镜一般,只要自己行事有度,世子对于她的请求通常是不会拒绝的。 为了避免事态横生枝节,次日清晨,明珠携带着两人的户籍证明,踏上了前往官府的道路,着手办理纳妾的正式手续。 “哟呵,瞧瞧这如夫人,竟是如此豁达,亲自为自己夫君办理纳妾文书,真是稀奇啊。” “哎,这便是如夫人的气度啊,若真成了正房太太,哪能这么自由随性呢。” “听说前不久不是刚纳了一房小妾吗?怎么这会儿又要加两位?” “世事难料,或许人走茶凉就是如此。世子夫人这才离开多久,就接连纳入三房新人!” 平日里鲜少出门的明珠,在衙门等待时,竟意外遭遇了这般粗鲁的议论与讥讽。 “诸位皆在此,我所办的是纳妾的文书,难道在场的某些人,不也是为了同样的目的而来?” 明珠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今日所经手的两位,早在主母健在时便已商议定下,还有一位,乃是主母亲荐之人。” “这次纳妾,实在是出于世子当前无法即刻续弦,府中又亟需一位主事人,加之我一人之力,实难兼顾所有家事,这才正式迎进几位作为帮手,料理家务,故而纳为妾室。” 明珠的话合情合理,却总有人喜从中挑刺,只见那两人窃窃私语:“哼,说得倒好听,男人不都是一个德行嘛。” “是啊,小姑娘年幼无知,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哄得团团转,到头来被人卖了还在数钱呢。” “没错,将来有她哭的时候。” 面对这些尖酸刻薄的言论,明珠心中虽有万般无奈,却也懒得理会,面色留给他们一个决绝的背影,一沉,默默地完成了纳妾的所有手续,随即转身,踏出了衙门的大门。 这两日,明珠的心情沉重,心头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连平日里最爱的闲庭信步也失去了吸引力。 突然,她脑海中闪过一段尘封的记忆,那是去年春节,正值烽火连天,战争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角落,就在那样一个动荡不安的时刻,墨画花落人逝,众多过往模糊不清,唯独那个画面依然鲜明。 那个画面中,有一个小女孩,笑靥如花,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她说,她想她的三姐了。 彼时的明珠,因为小女孩年纪尚幼,不忍让她亲眼目睹世态炎凉,便以此为由,阻止了那次相见。 而今,又是一年春草绿,小女孩也长大了一岁,是否该是时候让她知晓真相,明珠心中五味杂陈,充满了矛盾。 国公夫人已驾鹤西去,墨家五小姐若要归家,虽无不可,但昔日的千金之躯,恐难再有旧日风光。 罢了,明珠暗下决心,先去看看墨五小姐,至于回不回家,全凭她一念之间。 第115章 资助 “你,想不想回家?”明珠的声音柔和中带着一丝犹豫。 “嗯,现在,或许正是时候。”墨五小姐的回答中透着几分决绝与淡然。 “记住,最好不要提及我们的关系,就说你侥幸逃过一劫,是一位商行东家救了你。”明珠细心地为她筹划,至于最终的决定,全在于她自己。 “那时,国公夫人健在,你日日惶恐,不敢踏入家门半步;待到国公夫人仙逝,府中更是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明珠的声音低沉,“眼见年关将近,你思念之情愈发浓厚,这才踏上了回家的路。” 这番话,既是对往事的追忆,也是为墨五小姐编织的归家理由。 墨五小姐静静听完,沉思片刻后,轻轻摇头:“算了,我已不再想回去了。” “如今,我在这府墙之外,自食其力,做着账房先生,未来或许还能成为店铺的掌柜。”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满足,“可一旦回到府中,我将不再是曾经的墨五小姐,仅仅是父亲为了家族颜面保留的名义上的女儿。” 她轻抚着自己不便的双腿,眼中闪过一抹苦涩:“你看看,我这残疾之身,如何能以一个残缺的形象,踏入那些权贵联姻的圈子?我的未来,又能指望什么光明呢?” “在这里,至少我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她的言语中带着对自由的珍惜,那是长期生活在束缚中的人难以理解的情感。 明珠沉默片刻,表示理解:“你的事情,自己做主便是。” “不过,七小姐一直在等你,你不打算见她一面吗?”提起七小姐,明珠心中也是一阵柔软。 墨五小姐脸上闪过一抹温柔,随即又黯淡下去:“还是,不见了吧……她太小,不懂人间的离合悲欢,万一泄露了我的行踪,我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平静生活,也就毁于一旦了。” “追求自由,总是要有代价的。”她的语气坚定,“等到她长大,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我自然会去找她。” 明珠点头赞同,关于她与七小姐之间的牵绊,他不会多嘴,每个人的选择都应由自己承受。 “好吧,今年我就再替你圆这个谎。” 语毕,夜幕已悄然降临,明珠起身告别,身影融入夜色之中。 府中琐事繁重,等待他处理的事务堆积,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无形的重压之下,他的心也随着脚步,在筹谋着未来的种种可能性。 “姜姑娘?”背后传来轻柔的呼唤,这称呼在府内并不多见,即便作为侍女多年,许多人对她的真实身份仍旧一知半解。 明珠本能地展现出一种优雅的姿态,缓缓转身,只见一名面带笑意的青年立于眼前,是久违的陈才子。 “明珠姑娘,真是久违了。听闻国公爷已获释,你肩上的担子应该轻松不少吧?”陈才子的话语中满是关切。 明珠心中一动,迅速调整状态,将那精心编造的谎言继续编织下去。 “轻松?国公爷归来,我感觉整个国公府的重量都压在了我一人肩上。” 她的话语中夹杂着几分无奈与自嘲,“那位墨谨言贪得无厌,才短短几日,便纳了三房小妾,还要我为他们料理各种文书,真是欺人太甚。” 说着,她的眼角似乎闪烁着泪光,那份真挚的演技令人动容。 陈才子闻此,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愤怒:“难道定国公府中竟无一男儿可担当重任?” 明珠叹了口气,似乎是认命般的说道:“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吧。只希望有朝一日,陈才子你能铲除那些定国公府的蛀虫,还我们一片清平。” 陈才子的眸中燃起了熊熊斗志:“明日便是公布任命之时,虽说我学识不敌墨谨言,但请明珠姑娘放心,我必将竭尽全力,尽快晋升,让你看到那一日的到来!” 明珠假意感动,泪如断线珍珠般滑落:“我期待着陈才子的好消息。” “府中规矩森严,我不宜久留,请允许我先行告退。”她边说边从怀中掏出一些月钱,虽然这些钱对于她来说来之不易,毕竟她经营着成衣坊,收入远胜于一般的官府仆役,所谓的不易只是为了让陈才子感受到她的用心良苦。 “这些银两虽少,但在官场应酬中或能派上用场,陈才子暂且收下,以备不时之需。” 陈才子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显然不习惯接受女性的资助。 “大丈夫怎可受女子之恩?”他迟疑道。 明珠轻笑,话语坚决:“陈才子万万不可拒绝,虽说我只是一名柔弱女子,也希望能为你分忧。你为我奔波劳碌,我怎能坐视不理,只顾自己良文呢?” 陈才子闻言,神情复杂,既有感动也有决心,两人间的氛围一时变得微妙起来。 在府中的生活,尽管充满了劳顿与不易,但至少能够保证衣食无忧,这份安稳对于许多人来说已是难得的福祉。 而这笔钱,明珠深知,一旦落入陈才子的掌心,便能激活一片希望,对那些更需要帮助的人来说,它的价值远远超过自己眼前的这点苦楚。 因此,她愿意牺牲个人的舒适,换取更大的善行。 陈才子听闻此言,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仿佛被明珠这份无私的情怀所触动,重重点头道:“我陈某人在此立誓,绝不辜负明珠姑娘的期望与信任!” 明珠以一副依依惜别之态,缓缓退出了房间,但一旦跨过了府邸那扇厚重的木门,嘴角便不由自主地上扬,露出一抹自嘲的笑。 她甩了甩头,将满身的疲惫与伪装一同丢在门外,慵懒地走向引嫣园中那张温软的床榻。 今日在外奔波劳碌,身体仿佛已经达到了极限,再多的思绪与计划,此刻都化为了虚无,只想沉沉睡去,忘却一切烦恼。 “如夫人,刚才接到世子身边的青松传来的消息,说是世子今晚想要过来陪您共进晚餐。”司画轻手轻脚地进入房间,言语间透露着小心翼翼,生怕打扰了明珠的休息。 明珠闻言,随意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暖意。 第116章 争宠 如今她与墨谨言之间的情感,虽未名正言顺,却已如同夫妻般亲密无间,许多繁琐的礼节也在不经意间被淡化了许多。 “那就麻烦你通知小厨房准备一下,他们应当清楚世子的口味喜好。” 小厨房的厨子们跟随明珠多时,对于她的喜好与世子的偏好早已烂熟于心,办事效率之高,让明珠感到十分满意。 “好的,那如夫人是否要开始准备梳妆打扮了呢?” 司画继续询问,明珠却轻轻摇头,语气淡然:“刻意打扮显得过于造作,挑选一套适宜的衣服换上便好。” 司画领命退下,明珠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才让司画帮忙更衣。 坐在晚餐桌旁,明珠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试图将所有忧思暂时抛诸脑后。 墨谨言选择来到她的身边,寻找的是一片心灵的宁静,若明珠自身满面愁容,岂不是背离了他寻求慰藉的初衷,可能会无形中将他推开。 世人常戏谑男人行事冲动,仅凭本能决策,然而墨谨言对明珠的情感,显然超越了这一层面。 尽管未来充满变数,但此刻他的深情不渝,却是毋庸置疑的。 “如夫人……”司画再次踏入房间,明珠瞬间挂上了温柔的笑容,准备迎接访客。 “世子来了吗?” 她急切地问道,却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回答,“不,并不是世子,而是楚姨娘到了。” 楚盈这个名字,在明珠心中泛起层层涟漪。 她为何而来? 上次赠送礼物之后,似乎就没再见过她的踪迹。 这个消息,让明珠眉头微蹙,心中暗自盘算:“今晚世子要来的消息,究竟是谁泄露出去的?” 司画连忙解释:“世子对您的偏爱,府中人尽皆知,这种事从来都不遮掩,青松传达消息时也是在院子里公开宣布的。就连小厨房外出采购的人都知道,只要稍微打探一下,谁都能听说。” 听闻此言,明珠苦笑一声,揉了揉额角,未曾想自己这里的保密工作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但她也明白,根本问题在于自己未曾设防,责任不在仆人身上。 “算了,既然如此,今后大家都要多加小心,特别是院子里的人,嘴巴都要紧闭一些。”这也算是个转机,时间久了,习惯成自然,保密工作自然就能做好。 “先请她进来吧,她究竟有何意图,见面了自然能摸清一二。” 明珠心中虽有疑虑,却也不得不承认,面对墨谨言,她的心湖已泛起波澜。 但这点微妙的情感波动,还不足以驱使她做出伤害他人的事情以求得宠爱。 如果楚盈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争宠,那么她们尚能各自安好。 然而,如果楚盈妨碍到了她的复仇之路,那她也不会介意以牙还牙,清除前行路上的障碍。 “如夫人今天这么早用膳啊?我带了一些自家做的小菜,希望能合您的胃口!”楚盈带着那抹纯洁无害的笑容,未等明珠回应,便自行打开了食盒,取出精致小巧的菜肴。 每一道菜分量不大,却摆放得错落有致,显然是经过一番精心设计。 “真没想到妹妹心思如此细腻,来,一起坐下来尝尝吧?”明珠尝试着发出邀请,相信与墨谨言共享晚餐的诱惑,楚盈不会不动心。 然而楚盈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阵稳健有力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不必了,如夫人,我不过是来给您送点东西,我自己已经用过晚餐了。” 楚盈边说边准备将手中的包裹递上,“东西已经送达,那我就不多打扰了,夫人慢慢享用。” 言毕,楚盈转身欲走,却在这时意外发现了站立于背后的墨谨言。 “奴婢向世子请安,先行告退了!”楚盈没有多余的寒暄,匆匆告辞,她的举动反而更添了几分神秘感。 墨谨言在明珠面前,罕见地目送一名女子离去,这让气氛显得更加微妙。 “前几天手段如此狠辣,现在又装作天真无邪,当真是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不成?”墨谨言的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明珠闻言诧异地抬头。 她没料到,墨谨言竟能看透楚盈的伪装。 “你以为我会被楚盈那副无辜的模样欺骗?”见明珠沉默不语,墨谨言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心底竟涌上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狡猾的小狐狸,还以为所有人都会被轻易蒙骗。放心,我不会让她的小算盘得逞的。” 墨谨言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信,“任由她玩弄心计吧,就如同豢养一只善于啄人的小鸟一样,自有办法对付。” 尚书府的深宅大院之中,那位大官的千金,即便其母并非正室,也绝非可以随意置之一旁之人,绝不能仅仅作为后院中增添的一抹喜庆色彩,供人偶尔赏玩。 明珠聪慧地微微颔首,但她那双眸子却不自觉地追逐着楚盈渐行渐远的身影,透露出内心的复杂情绪。 “哎呀,姐姐何必如此呢?我们虽同为贴身侍奉的丫鬟,但在地位上总有上下之别嘛。” 楚盈留下话语,佯装着急地朝自己的小屋匆匆走去。 半路上,恰好遇见两位同样服侍大人的姊妹,她们尚未摸清楚盈的脾性,连忙毕恭毕敬地弯腰施以深深一礼。 而楚盈却拉住其中一个,低声细语起来,“我估摸着,不久之后,姐姐你也将如我一般哦!” 这话让人费解,那被拉住的姐妹一脸茫然,紧追不舍地询问缘由。 “当然是晋升为小妾啰!”楚盈狡黠一笑,接着道,“你们可听说了,今日咱们那位如夫人提议选了周氏和程氏作小妾。” “连同我一起,如夫人特意预留的位置,我看呐,除了姐姐,还能有谁更适合呢!” 楚盈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姐姐你在此处资历最老,如夫人提拔与她关系亲近的两个,为堵悠悠众口,这位置理应归姐姐所有!” 此话确有一番道理,但明珠从未萌生过跻身于那勾心斗角的小圈子之念。 原本,众人聚集一处,无名利之争,无宠爱之夺,倒也和乐融融。 然而,言至此刻,试问谁能不在心中暗自期许,在姐妹群中能略胜一筹? 又有谁不渴望每月能多几两银钱,改善一下清苦的生活? 这般思量,明珠望向旁边姐妹的眼神不觉中添了几分寒意。 “哎呀,瞧我这张嘴,胡乱猜测竟当真事说了,姐姐权当一阵风吹过耳边吧。”楚盈赔笑着告别,转身离去。 回到屋内,她怔怔地坐着,泪水不争气地一颗颗滚落。 第117章 身不由己 “清芷……我并不是有意的……” 她曾许下诺言,只愿在国公府中平淡度日! 可如今,她食言了…… 清芷走近,轻轻拍打着楚盈的背脊,温言安慰:“姨娘,这不怪你,你也是身不由己啊。” 起初,楚盈只想在国公府中浑浑噩噩地虚度时日。 即便察觉到明珠对自己有别样的心思,她也只默默忍受,未曾有过任何行动。 直至两日前,尚书府传来急讯,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她或许能在国公府忍辱偷生,但她的母亲呢? 尚书大人以母亲的性命相威胁,迫使她不惜一切代价为亲妹铺设进入国公府的道路。 首要目标,便是明珠! 她若不出手,牺牲的将是她的母亲! 若不能办成,她将亲眼看着自己的手指,一根根被剁下! 楚盈悔恨交织,肠子几乎悔青。 若是早些听从父亲的劝告,或许就不会陷入今日的困境。 事已至此,唯有祈求一切按计划顺利进行。 “可姨娘,今日这么好的机会,您为何不留下来与少爷共进晚餐呢?”清芷不解地问。 “今日若真留下了,那便是我工于心计的结果。明珠能在后院独占恩宠,定有她的手段。我必须比姜明珠做得更为出色,更加与众不同!”楚盈语气坚决。 清芷似懂非懂地点头,对于小姐的心思,她从不妄加揣测,只管依言行事。 “那接下去,我们该如何行事?” “多在墨谨言眼前露面,再悄无声息地离间他们的情谊。” 在这深沉的宅院中,没有盟友实属煎熬,但鉴于府中局势已定,首要之事是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局面。 “今日那两位确实不堪重用,太过愚钝。那位如夫人倒也心机深沉,居然给世子的后院安置了众多愚蠢的仆人。” “公子若真心仪那位如夫人,不妨多给她些事情忙碌一番。” 言罢,楚盈立即催促清芷取来纸笔,亲笔撰写了一封致工部尚书的信。 既然归一目前掌管府中琐事,那就让他的名义上的父亲去挑剔那些向国公府供货商人们的不是。 一旦明珠忙得不可开交,自然无暇他顾,对我也就放松警惕了! 送信一事非同小可,主仆二人斟酌整夜,直至曙光初现,信函内容才最终敲定。 楚盈心情忐忑,悄然尾随着清芷,二人一同溜至后门。 “哎呀,这不是楚姨娘吗?怎会一大早就在此地?” 昨日那位愣头愣脑的小厮又出现了,楚盈略显羞涩地答道:“想着早晨空气清新,便出来散散步。” 言语间,明珠目光示意清芷,催促她赶快执行任务。 “说起来,昨日之事,那位姐姐并未追究吧?” “终究是我失态,人家经验不若你丰富,昔日姐妹今朝变为主仆,心中难免五味杂陈。” “哎,不过是拌了几句嘴,无关紧要,你不必挂怀。” 那女子轻摇折扇,冬日的冷风似乎对她毫无影响,显得自信满满。 “有些人,命途多舛,也怨不得我吧?”她淡然笑道。 “真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人!”这声惊叹中夹杂着难以置信与失望。 大家同为姐妹,在这深宅大院里相依为命,彼此间的性情、习惯乃至秘密,似乎都如院子里的花开花落,无人能够完全遮掩。 她在府里待这么久,每日的言行举止,怎么可能瞒得住众人那双观察入微的眼睛。 这几天,府中的空气似被无形的利刃切割,她与另一位姐妹之间的摩擦,悄然涌动,直至今日终于爆发。 我心中不安,特地出来查看,果不其然,只见二人对立,言辞激烈,似有火星四溅。 留在这儿的通房丫鬟们,大多心思纯净,不谙世故,见到这剑拔弩张的一幕,一时之间竟有些手足无措,纷纷低下头,眼神闪烁,找着机会便悄悄散去。 “你也就早我几天进府,怎么,现在说话就这么硬气了?”一方的声音透着几分讥讽,仿佛是在讽刺对方的傲慢自大。 “像你这种人,哪有资格做侍妾?”另一方也不甘示弱,话语锋利。 “表面正经,背后却这样说人,呸!”唾沫星子几乎要飞溅而出,满含鄙夷,愤怒的火焰在两人的瞳孔中熊熊燃烧。 那先进府的女子听闻此言,面色一沉,毫不客气地反击:“早来就是早来,你哪点比我强了?别忘了,这府里的规矩,向来是尊老爱幼,资历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这位置就摆在那儿,总得有人坐,就算只比你强一点点,那也是强!”对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所以你就连脸都不要了?平时姐啊妹啊的叫得亲热,现在却在这里中伤我?” 语气中充满了哀怨,昔日的情谊似乎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这怎么是中伤?你以为你自己真是个善茬?背后的那些手段,难道以为我们都不知道吗?”针锋相对,每一句话都直戳要害。 “你什么意思?小心我撕烂你的嘴!”被激怒的女子眼中闪过狠厉,威胁中夹带着不可遏制的怒火。 “就凭你?我看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舌头吧!”回应的话语里满是不屑。 两人你来我往,争吵不休,全然不顾及曾经那份姐妹之间的情谊,唇枪舌剑之间,将彼此的面具一一剥落。 此时此刻,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平日里的温情脉脉,仿佛已被这无情的争斗彻底焚烧殆尽。 气氛越来越紧张,不知道是谁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懑,首先挥出了拳头,紧接着,另一方也毫不犹豫地迎战。 就这样,两人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毫无顾忌地打斗起来,场面之混乱,让一旁观战的丫鬟们惊愕不已。 “两位姐姐!都是我的错,我多嘴了,你们别打了!”楚盈虽然口中如此说着,却并未真正上前阻止,只是站在一旁,用一种近乎无力的方式劝解,那双眼中,似乎藏着更深层次的算计。 就在这时,另外两个丫鬟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冲突卷入,四个人扭成了一团,场面愈发失控。 “清芷,你赶紧去请如夫人过来!”楚盈突然发号施令,显然是想借此事生出更多波澜。 “好嘞。”清芷应声而去,脚步不紧不慢,透露出一种微妙的从容。 第118章 针锋相对 到了引嫣园的门口,清芷的脚步终于加快,装出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断断续续地喊道:“不……不好了……” 司画作为如夫人的贴身丫鬟,一听见门外有动静,立刻警觉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门扉前,目光犀利地打量着这位喘着粗气的不速之客:“你是哪位?打哪儿来?出啥事了么?” “我是楚姨娘身边的清芷,后院,后院里两个贴身丫鬟打成一团了!”清芷话音刚落,司画的眼眸瞬间瞪得滚圆,心中已预感到事态的严重,随即匆匆忙忙地往内院跑去通报。 消息迅速传开,明珠得知后,来不及细想,披上外衣便风风火火地向外冲去。 哎哟喂,这楚盈可真是个让人不得安宁的主儿! 每当墨谨言踏入她那院子,她便能搞出一连串的风波。 原本的日子就已经足够艰辛,如今再加上楚姨娘这股变数,往后的生活,恐怕是更加风雨飘摇了! 一路小跑,当明珠赶到现场时,却发现那四位姑娘仍旧扭成一团,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而楚盈,那个看似置身事外的始作俑者,早已不知所踪。 明珠心中了然,料定楚盈此举必有深意,或许是想趁乱对墨谨言下手,故意制造混乱以便脱身。 “你们几个,赶紧给我把她们拉开!”明珠一声令下,周围的人群立即行动起来,清芷也被卷入了这场拉架的洪流中。 司琴本欲上前看热闹,却被明珠及时拽住。 “别理她们,你赶紧去找青松,楚盈十有八九是去找世子爷了。”明珠的话让司琴顿时恍然大悟,她意味深长地望了清芷一眼,旋即转身快步离开,准备执行明珠的指示。 经过一阵慌乱与努力,那四位女子终于被众人分离开来,但这场风波所带来的阴影,却横亘在了姐妹之间。 “都是世子爷屋里的人,亲姐妹闹成这副样子,多丢脸啊!” “一个个的,脸皮都不要了是吧?” 明珠此番罕见的怒意,让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她的话语锋利,数落着面前低头不语的两人,她们的愧疚一圈圈扩散开来,却无人敢轻易打破这份沉默。 “好好的姐妹,本该如花间同饮的露水,相濡以沫,怎就偏偏落得如此针锋相对?”明珠的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叹息。 “事已至此,便无须隐瞒。今日之事,究竟为何?是何琐碎,竟能掀起如此波澜?”明珠的眼神仿佛能够穿透人心,让人无所遁形,迫使那二人不得不正视彼此间的问题。 在这无声却强大的压力之下,二人仿佛终于找回了些许勇气,战战兢兢地开始诉说,在明珠冷静而洞察的目光下,逐渐铺陈开来。 “原来,一切的导火索竟是楚盈那两句不经意的话?”明珠的声音里藏着意味深长,她的言外之意让在场的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反思,那二人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心中暗自懊悔,为何会被如此简单的计谋所惑。 两人仿佛从梦中惊醒,四目相望,却发现原本的始作俑者——楚盈,已不知何时悄然离去。 “姐姐认为,这楚盈此举是否早有预谋?可她图的究竟是什么?” 明珠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笑容里有三分洞悉:“或许,对于她而言,搅动一池春水,看着我们手忙脚乱,便足以成为她的乐趣。” 随后,她语气一转,揭秘了自己早有的布局:“楚盈主动踏入我的视野,我怎会不知她心中的算盘。于是,我让程氏与周氏伴其左右,以防她有其他企图。然而,她故意留下破绽,你们二位便不幸中计,以至于闹到如今的局面。” 这番分析让在场的众人恍然大悟,那两个姑娘更是面色微红,心中羞愧难当。 正当氛围沉重之际,楚盈那不合时宜却又响亮的声音打破了平静,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楚盈竟领着程氏和周氏大步走来。 “如夫人,您也在?” 楚盈喘息着解释,“得知两位姐姐起了争执,我即刻派了清芷去找您,却未见您前来,只好请了程姐姐和周姐姐来协助解决。” 明珠脸上的惊讶并非全然作戏,她原以为楚盈会按自己设计的路径去找墨谨言,此刻方悟,楚盈显然另有所图,意在离间她与后院众人的情谊。 楚盈的算计,是要将明珠置于善妒的形象之下,通过一连串的流言蜚语,逐步改变府中众人对明珠的看法。 长远来看,若此计得逞,定国公对明珠的信任和依赖恐将日渐削弱,直至完全收回她的权力。 然而,明珠何尝不是心思玲珑之人,立刻抓住时机反将一军,话语中带着几分戏谑与挑战:“哦?妹妹来日尚短,却已熟悉府中的每条捷径,真是让我这做姐姐的汗颜!” 楚盈闻言,脸颊微红,勉强笑道:“如夫人过誉了,只是莲誉居地理位置显眼,不易错过罢了。” 她所言非虚,莲誉居紧邻府中重地,确是人人皆知的好位置。 明珠却不依不饶:“妹妹机智过人,行动如风,说是等待清芷,结果他人未来,自己倒是先一步回来闲庭信步了!”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醒悟,即便楚盈身手敏捷,也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完成往返。 显然,楚盈必是在清芷离开后不久,便自行离开,意在让明珠处于被动。 明珠心知肚明,楚盈此举是想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 但她岂会轻易认输,作为如夫人,她有权对属下施以惩戒。 “如此,妹妹再行劳驾一趟吧。我已在房中为每位姐妹备下十两银子的见面礼,请妹妹代为转交。”明珠的话语中带着威严,她刻意展露的身份感,在后院众人面前尚属首次,令人不得不遵从。 杏雨面对突如其来的要求,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却也只得应承下来。 她虽然心中委屈,却仍拼尽全力,按照指示行动。 而杏雨心中闪过一丝转机,决定借此机会绕行,途经墨谨言的窗外,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此刻的墨谨言,刚从繁忙的宫廷事务中抽身归来,正逢科举前三甲即将面圣,午后的时分将决定所有读书人的命运。 第119章 反将一军 墨谨言闻声望向后院方向,眼中闪过疑惑:“是楚盈吗?她又在玩什么把戏?” 随侍之人轻声解释,提及后院的纷扰以及司琴的询问,墨谨言只是淡淡点头,表示理解。 “后院有明珠料理,我放心。只是此时正值官员任命的关键时期,不宜因小事与工部尚书结怨。” 片刻沉默后,墨谨言又添一句:“传话给明珠,对楚盈的事暂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工部尚书那边,我自有考量。” 外界传言中的父女不和,其实内情远比想象中复杂。 墨谨言深知,尽管手握工部尚书这枚棋子,但在关键时刻,维护多方平衡、争取更多助力远比单方面倾轧更为重要。 至于如何处理工部尚书与楚盈,那是他心中尚待衡量的另一盘棋局。 眼前的景象,缓缓展开,墨谨言心中暗自思量,如何才能巧妙地平息这对父女间那复杂微妙的情感纠葛。 他不由得想起柜角那包裹着岁月尘埃的药瓶,一个念头悄然在他心头萌芽。 这不仅仅是解决眼下问题的权宜之计,更是一次对自我情感世界的审视。 他自知非戏文中那般痴情的主角,能够为一人守候终身,现实中的女子总带来各式各样的纷扰。 况且,在定国公那看似繁华实则暗流涌动的后院里,墨谨言的生活远非外人眼中的那般惬意,这让他对重复过往的经历望而却步。 “好的,我即刻去办理。” 墨谨言轻轻颔首,动作温文尔雅,随后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其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古朴而不失华贵。 “这里面,是城西一家颇为兴隆店铺的房契。将来你一旦踏上仕途,自是要有些属于自己的产业来应对那些纷至沓来的应酬与场合。” 他的言语中透着深思熟虑,仿佛早已为青松的未来铺好道路。 毕竟,过了今日,青松的身份将不再是身边伴读的书童,而是要步入那波谲云诡的官场,自然少不了财力的支持以打通各方关节。 同时,随着身份的转变,二人共处一室的日子也将成为过往,拥有一个独立的避风港显得尤为必要。 尽管青松未来的官邸定会配备周全,但这份赠予店铺的厚礼却更加贴合实际,为他提供了一个自主的经济来源。 “公子,这……”青松的声音微微颤抖,满是不可置信。 墨家给予他的不仅是生活的庇护,更是在他旁听墨谨言研习时,也让他得以浸润在知识的海洋中。 那些平日里使用的文房四宝,无一不是国公府的慷慨馈赠,每月还有稳定的零用钱,使他免于生活之艰辛。 相较于那些寒门苦读、衣食拮据的学子,青松自觉幸运至极,这份突如其来的厚礼让他心中充满了矛盾与感激。 作为书童,他不仅获得了学习的机会,更支撑起家中老小的生计,如今竟然还能得到一份足以安身立命的资产! “收下吧,你既已成了我的书童,便是与定国公府的命运紧紧相连,我们就像那同根藤蔓上的两只蚱蜢,共进退。” 墨谨言的话语饱含深情,他拍了拍青松的肩膀,目光坚定而温暖,“未来的官场生涯,我们将是彼此最坚实的后盾。” 青松接过这沉甸甸的店铺房契,心中五味杂陈,却也多了几分力量。 他迈开步子,向着后院那仍在争执的人群走去。 此时,楚盈急匆匆返回,显然与青松的行程并不一致。 “如夫人,这……这是青杏给的。” 虽然明珠没有对司画明言,但那机智的女孩已完全领悟了明珠的心思。 楚盈显得疲惫不堪,双手撑在膝盖上,气息略显凌乱。 而明珠,则少有地展现出一种高傲的姿态,周遭之人皆感陌生。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楚姨娘,不过以你的敏捷,应该还不至于太过劳累吧?” 楚盈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强颜欢笑,低声应道:“是的,还好,不算特别累。” 明珠满意地点点头,旋即不忘分配一份礼物给楚盈,“分给府内姐妹的,自然也不会少了楚姨娘那一份。” “多……多谢如夫人。”楚盈语气微颤,心中五味杂陈。 “无需客气,这是你应得的。” 明珠话锋一转,语带玩味,“只是……楚姨娘的消息可真是灵通,连我屋内那不大抛头露面的小丫头司画,你也识得。” 此言一出,楚盈才恍然醒悟,自己又一次落入了明珠设下的布局之中。 她连忙解释:“哦,我去引嫣园的时候,恰巧听到有人呼唤司画,所以我一下就认出来了。” “原来如此,那真是妹妹的福气。” 明珠笑容背后藏着深意,“这样吧,既然妹妹希望尽快融入府中,接下来半月,就让司画多陪伴你,帮你熟悉这里的人。” 言辞虽美,却暗含限制她自由之意。 在男人的新鲜感消退之前,若这半个月楚盈得不到关注,恐怕就会沦为后院里那颗被遗忘的砂砾,再难翻身。 于是,楚盈谨慎地开口:“如夫人,我这几天确实感到身体有些吃不消,恐怕不能领受您这份好意了。” “无妨,累了就好好休息,两日后让司画再陪你吧。”明珠的笑容下隐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只一句话,便将原定的半月缩短为十七日。 见明珠面色微沉,目光犀利地凝视着楚盈,仿佛再多说一字,她的假期就会再次延长,气氛一时凝固。 就在这微妙的时刻,青松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僵局。 “如夫人好。” 明珠的神色即刻柔和下来,展露出和煦的笑容,“青松怎么来了?可是世子有事吩咐?” “倒也不是,恰巧路过,听闻要指导楚盈认识人,便过来看看。”青松的回答简单直接。 “这样啊,那不如我来教吧!”青松的提议让明珠不得不顺水推舟,心中却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 楚盈的眸中闪过一抹的得意,这番话语背后,或许正是墨谨言的授意。 看来,之前那场梨花带雨的表演,确实在这场无声的博弈中起到了微妙的作用。 这两个贴身丫鬟之间的纷争,轻轻扬扬地飘散开来,连一向不问世事的世子也有所耳闻,心中不免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情绪似是那阴晴不定的天气,时而明朗,时而晦暗。 第120章 笼中鸟 见此光景,青松眼波微转,巧言解围道:“不如我们就到此为止,别再让这点小事扰了世子的清静。” 明珠顺势而下,轻轻摆手,周遭的人群便如落叶般散去。 青松借此间隙,贴近明珠耳边,低语数句,语气里带着几分神秘。 “世子私下透露,工部尚书目前尚有其价值,至于楚盈嘛,暂时还不到除去之时,且留她一阵。”青松的话语里,透露着一股淡然的决断。 “若说日后楚盈真的成了眼中钉,世子自然会有万全之策。” 明珠闻言,心底的石头悄然落地,墨谨言的心思难测,连高高在上的国公夫人也敢动,楚盈在他眼里不过是浮萍一片。 “那关于楚盈的事,需要我从中斡旋一二吗?”明珠关切问道。 “不必,世子自会给她一线希望,让她如同笼中之鸟,偶得阳光,却永远飞不出那片天空。”青松的回答透着丝丝凉意。 “明珠,你可知道,世子已决定留在京城,即将步入翰林院那座知识的殿堂?”青松话锋一转。 “而青松凭借着国公府的背景,前往了一个距此不远的小县,担任起县令一职,至于陈才子,他的脚步则迈向了遥远的西南边陲。” 科举之路,说是公平,实则背后依然离不开家族的影子,这是明珠早已深知的法则。 明珠心思细腻,随即吩咐身旁的司琴:“替我给陈公子送去些银两吧,就说是之前那笔借款的利息。” 司琴应声而退,却被明珠急急唤住,“慢着,世子身边如今何人伺候?可曾听说世子今晚是否会来访?” 司琴回道:“是一位伴随世子多年的老仆,唤作良文,据他说……今晚世子会宿于楚姨娘那里,不再过来了。” 明珠闻言,脸色微微一僵,没有言语,只轻轻点了点头,放司琴离去。 窗外,初冬的雪花悄然降临,落在明珠心湖之上。 倚窗独立,明珠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那是一种即使身处喧嚣也挥之不去的感觉。 按照青松的分析,世子今日之举是为利用楚盈在工部分官一事上获得助力,可此刻大局已定,墨谨言的言辞显得有些空洞。 明珠心中了然,男子哄骗女子时的甜言蜜语,有多少能信以为真? 她知道墨谨言在面对其他姬妾时,常常上演一幕幕圆房的戏码以示恩宠,那么对于楚盈,是否也在重演这旧日的剧本? 明珠清楚,这些纠葛她无力干涉,却又情不自禁地沉溺于思绪的泥沼中,自责像是一条看不见的鞭子,抽打着她的内心。 或许当初真的应该听司琴的劝告,否则自己又怎会如此轻易地陷入这复杂的情感迷宫? 正如古谚所云:男子坠入爱河尚能自救,女子一旦沦陷,则情深似海,难以言表。 明珠此刻虽然心绪沉重,但这份清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让她在未来少些牵绊,多些自持。 于是,她拿起桌上的账本,试图将注意力转移至繁琐的事务之中,以此驱散心头的阴霾。 明日,她还计划核查府内人员调动的记录,毕竟,那些经年累月见证过风风雨雨的老员工,对过往的种种无疑是最了解的。 她渴望找一位资历深厚又无权无势的老仆询问,但这等人物岂是轻易可遇? 明珠的心头像被一块巨石压着,此刻又添了几分愁云。 “如夫人,可曾留意到今晨的初雪?” 门外,程氏与周氏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如此美景,独自观赏未免太过奢侈!” 二人玩笑间,已悄然踏入屋内,不惊动任何一人。 平日里,两位小姐对明珠恭敬有加,鲜有如此失礼之时。 想来她们也察觉到了明珠的情绪波动,便借机以嬉笑打闹来驱散明珠心中的阴霾。 府中侍女众多,明珠唯独对这两人的声音感到亲近,她以笑容掩饰责备,示意二人先行入内。 “天寒地冻还四处奔波,真是不知爱惜自己啊。”明珠嘴上埋怨,心中却暖意融融。 “哎呀,这不是有夫人疼爱我们嘛!”程氏言语间略显笨拙,而周氏却是口齿伶俐,言毕不忘轻触程氏手臂,程氏这才笑着附和。 “就知道耍嘴皮子,说吧,今日特意来访,有何贵干?” 周氏笑颜如花,快言快语,“初雪之际,我俩特来陪伴夫人,共享欢愉!” “我唱歌,程妹妹伴舞,夫人只需准备些美味点心就好!” 实则,周氏的舞技更为出众,遗憾的是,因秦婉欣事件,她的腿伤留下了永久的阴影,再也无缘曼舞于舞台。 明珠身居高位,与她们一起歌舞,确有不妥。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明珠竟放下手中诸事,起身笑道:“既然为了排遣我的寂寞,我又怎能置身事外?” 她转向司琴,“我记得仓库里还藏着一把古琴,去取来吧。” 作为夫人,明珠自是不乏趋炎附势者,礼物也是纷至沓来。 送礼之人心怀迫切,仅欲借物博得明珠一笑,却未曾深究其爱好与才华,竟选中了一把常现身于名门望族千金掌中的古琴。 所幸,明珠自幼承蒙父母文化艺术的陶冶,对于这古典乐器,尚存一二皮毛的理解。 然而岁月流转,琴弦已多年未触,技艺自然无法与日日勤练者相提并论,显得生涩而缺乏流畅之美。 “确有此事,不妨一试。”明珠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淡然与好奇。 司琴应声而去,动作间带有一丝意外的欣喜,而程、周两位则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目光。 琴至,明珠从容落座于琴旁,姿态端庄,仿若古画中走出的仕女,即便心中忐忑,表面依旧不露分毫。 “那么,就请开始吧。” 随着周氏悠扬的歌喉响起,选用了盛京城百姓日常哼唱的曲调,那歌声清丽婉转,而明珠则努力跟随着旋律,指尖在琴弦上跳跃,虽稍显笨拙,却也不失风雅。 遗憾的是,因疏于练习,曲中偶有错音跳跃,所幸周氏的歌声极具魅力,足以掩盖这些瑕疵,程氏曼妙的舞步也并未因此受阻,仍旧轻盈而动人。 此时,天空中雪花飘洒得愈发密集,却丝毫未能减弱三人的雅兴,她们在庭中相携,与引嫣园内的景致融为一体,美丽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寂寥与清冷。 第121章 谢师宴 三曲终结,司琴本以为余兴未尽,意犹未尽,明珠却适时喊停,她的细心观察。 原来,程氏的舞步已略显僵硬,显然寒风已侵体,让人心生怜惜。 “司画,快去熬些姜茶来,驱驱寒气吧!” “是,小姐!”司画闻声,立刻欢快应允。 在三位侍女之中,明珠总对司画有着一份特别的偏爱,这份情感最终化为了实质的晋升,让她跃升为二等侍女,尽管三位侍女各有千秋,明珠却总不忍心让她们劳苦。 未来数载,这三位侍女将伴她左右,至于引嫣园那位年纪尚小的侍女,则待小秀妍成人后再安排她外出府邸,享受自由天地。 至于府中的规矩,在此刻都被明珠抛之脑后。 她拉开展床的被褥,邀约二位小姐一同躲入这温暖的避风港。 三人拥被而坐,体温渐渐回暖,司画适时出现,手捧热腾腾的姜茶。 “夫人,请慢用!” 明珠轻啜一口,随即提出新要求:“嗯,味道正好,司画,你再跑一趟厨房,吩咐他们备上火锅食材,今夜我们围炉而食,别忘了给这两位姨娘也预留份。” 司画领命,再次穿梭于忙碌之间。 当三人从温暖的被褥中起身,窗外的夜色已浓重如墨。 其间,为缓解饥饿,众人先行享用了几碟精致的点心,以确保体力充沛。 火锅的热气蒸腾而起,围坐一圈的众人依旧难掩心中的寂寥,遂决定邀请司琴与其他几位小侍女加入,共度这难得的欢聚时光。 “今日不论身份,大家尽情畅谈吧。” “司画,那坛酒,快拿过来!” 笑声在屋内荡漾,司画却依然是最拘谨的一个,除非有人主动为她布菜,否则她总是小心翼翼,不敢轻易举箸。 “何必如此拘束,司画,来,尝一尝吧。” 明珠坚持之下,司画终于尝试了两杯,酒意微醺之下,她的话开始多了起来,那几年的不易生活,即便是在微醺状态下,眼神亦只专注于眼前的食物。 “嘶~” 宿醉引发的头痛令明珠颇为不适,恍惚良久,直到饮下一杯醒酒茶,才逐渐找回清醒。 “今日可有紧急事务?” 司琴面露难色,缓缓言道:“也无大事,只是……安宁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世子爷打算由您主持筹办谢师宴。” 墨谨言科举高中,定国公又顺利摆脱作弊风波,确实值得隆重庆祝。 而墨谨言即将赴任,谢师宴成了必行之事。 然而,这一任务无疑将明珠置于一个微妙的境地。 “无妨,既然如此,便待早餐后开始筹划。” 以往,明珠只主持过秦婉欣的生日宴会,参与者均为闺中女子,与此次谢师宴的规模与复杂程度不可同日而语。 尽早准备,以便有暇时调整不足,毕竟,这是国公府颜面所在,一旦有所闪失,她这如夫人之位恐难稳固,甚至可能波及贵妾的身份。 “还有何事需要吩咐吗?” 司琴略显失望:“没了。” 她深知明珠内心的期盼,却无力相助。 墨谨言近日忙得分身乏术,筹备谢师宴之余,还需接待前来感谢的学生,几乎日日在外奔波,难以顾及家中情感的细微之处。 即便是昨日,安置好因情绪波动而昏厥的楚盈之后,他也只是简单休息,疲惫至极。 明珠心有灵犀,特意准备了一些滋补之物,派人送了过去。 白昼之中,回顾昨晚的忧虑,自觉过于敏感多情。 “程氏与周氏的状况如何了?” “清晨时询问过,均已醒来,只是醉得颇深,头疼得厉害。” 明珠轻轻点头,细致地用完早餐后,立即召集管家,开始紧锣密鼓地布置起来。 “开销竟如此之巨?” “回如夫人所言,确实不假,作为国公府举办之谢师宴,自当注重礼仪,展现府中风采。” 这些瓷器,均需选用上等新品,光泽温润,纹饰精致,方能体现国公府对宾客的尊敬之心与重视之情。 她自幼身处官宦门第,父亲一生两袖清风,家风简朴,如此排场实乃初体验,令她内心不由暗自称奇。 眼前的繁华,与记忆中父亲书房中的清淡墨香形成了鲜明对比,使她感受到了另一个世界的磅礴与繁复。 “诚然,怎能让远道而来的贵宾们使用旧物,那岂不是失了礼数?” 至于那些金银器皿,样式若与昔日相同,难免会让外界以为定国公府已风光不再,辉煌难续。 每一件器具都需新颖独特,既要保留传统韵味,又要融入时代之新意,使得每一次举杯,每一次碰撞,都仿佛在诉说着国公府与时俱进的蓬勃生命力。 明珠轻轻按着额角,心中不禁暗自发笑,想要对这些奢侈之风投去无奈的一瞥。 尽管她也曾为秦婉欣的生辰盛宴倾尽心力,但那毕竟是她初至国公府的首个庆典,增添些许新物并不奇怪。 她早知秦婉欣出手阔绰,却未料到这座外表沉稳的定国公府内里亦有着同样不凡的奢华。 “那旧物又该如何处理?” “自是妥善收藏于库房之中,不过如夫人,时移世易,那些昔日之物确已难登大雅之堂。” “既然如此,便将旧物熔铸重生,赋予其新的形貌与生命罢。” 这建议新颖独到,几位管家听闻之后,纷纷点头赞同,未再多言,即刻着手办理。 “至于库房钥匙,暂时便不交给您了。待新式样敲定,必当及时呈上。您先去与商家商议价格,近来时节适宜,不妨多添置一些,种类繁多,或可争取更多优惠。” “善!” “谈及瓷器,您也该抓紧时间与卖家洽谈价格,年终将近,趁此机会多多囤积,品类繁多,或可有砍价之机。” 一连串的指令下达,明珠口齿清晰,语气坚定,足足安排了好一阵子。 及至午时,明珠体贴众人,早早解散众人,各自休憩。 她从不因府中琐事委屈自身,悠然享用完午膳,又计划前往莲誉居寻访程氏与周氏,只因与她们相伴,才是她真正的轻松时光。 “你们可曾想过,未来这府中究竟由谁执掌大局?” “非如夫人莫属!楚姨娘纵然偶获一夜恩宠,怎能与如夫人长年累月的尊宠相比?” 第122章 对孩子下手 “况且,得世子爷留宿的姨娘何其多,又有谁能够如如夫人这般深得宠爱?” 打扫的小丫头消息最为灵通,又喜背后议论,明珠却偏爱听这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话虽如此,楚姨娘毕竟是工部尚书之女,家世更为显赫。” “显赫?终究是侧室之身,难登正位。在我看来,诞下秀妍小姐的如夫人才是真正的尊贵。” “可别忘了,如夫人刚因楚盈之事蒙羞,最后还是靠世子爷派遣亲信青松出面解决。” “即便如此,不也是做给外人看的?听说,世子爷已将筹备谢师宴的重任交给了如夫人。” 丫头们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 明珠静听之余,心下并不甚在意。 国公府之内,流言蜚语日日更新,无需过于挂怀。 今日与众不同的,是楚盈在一旁默默将这些话语一一铭记于心。 虽是丫头们的私下猜测,但也并非全无根据。 譬如眼下,她与明珠之间的差距,便在于孩子与那场宴会。 孩子的难题一时难以解决,但宴会…… 清芷察觉到楚盈心中涌动的思绪,连忙扯住她的衣袖,低声道:“如夫人行事谨慎,那些钥匙至今安然在她手中。” “况且,我向司棋打听过了,所用之物均为国公府旧制,想从中作梗,怕是不易。” 楚盈冷笑一声:“蚊虫不叮无缝之蛋,我们只需强行劈开一条缝隙便可!” “眼下她滴水不漏,只因她心机深沉。但万一,小秀妍有个三长两短……” 清芷望着楚盈,眼中满是惊愕与不信。 楚盈自嘲一笑:“是的,我打算对那孩子下手。你也明白,若我不能扳倒明珠,我的生母便会遭罪至死。” “我是自私,是卑鄙,但我也实在是无路可走。若你不肯相助,我便独自应对!” 楚盈决然而去,不久之后,清芷追随而上,紧握她的手。 “小姐,奴婢理解您的苦处,只要是您想要做的,奴婢愿伴您左右,共同承担!” 此言一出,楚盈一愣,亲生父亲养育她十几载,竟不及一个小丫头的贴心与理解。 “好吧,既然如此,你便……” 清芷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忽然感觉眼前的小姐似乎有所不同。 “您放心,这个计策绝不会让孩子有任何生命危险。” 不过是偶感风寒,一旦她手握大权,定会给那孩子双倍的补偿与爱护。 “婶娘,若是事情败露……” “若不幸暴露,那也是我被定国公府除去,婶娘没了依仗,父亲亦不会饶恕我。” “但痛快一死,总好过受那凌迟般的折磨!” “如夫人……世子殿下来了。”随着门外侍女恭敬而又略带几分紧张的声音响起,空气中的气氛似乎微妙地变化起来。 墨谨言在陪伴楚盈度过繁忙且不失甜蜜的三日后,终于寻得了片刻闲暇,踏着午后柔和的日光,步入明珠的居所。 明珠正与小秀妍享受着难得的欢愉时光,小女孩纯真的笑声清新悦耳,近期因种种杂务缠身,这样的悠然时光对他们而言显得尤为珍贵。 “小秀妍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墨谨言的话语中蕴含着深切的关怀,他轻柔地将孩子抱入怀中,小秀妍的小手无意识地抓着他衣襟,父女间温馨的互动自然流淌,画面温暖人心。 “一切都很好,身体壮实得很。”明珠回答时,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她对女儿的要求不高,品德端正,身体健康,于她而言已是最大的幸福。 “真是太好了,对了,最近谢师宴的筹备工作进展如何?”墨谨言的关心显然不仅限于家庭琐事,他的心中始终挂念着明珠,尽管对她的那份好感未曾言明。 作为主子,他深知与仆人间的情感纠葛不合时宜,因此那份情感只好深埋心底。 毕竟,他身处高位,而明珠仅是一介仆人,身份悬殊使这份感情显得格外复杂。 工部尚书与楚盈近日的举止明显有所收敛,墨谨言暗自权衡,留下她们在朝堂上或许能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与其日复一日地为安抚楚家父女费尽心思,不如表面上施以恩宠,以此为手段。 如此安排之下,频繁的探视仿佛成了习惯。 若数月后楚盈仍未有孕,墨谨言便有了正当理由,不必再为此牵绊。 楚盈那渴望得到宠爱的心思,对于墨谨言来说,不过是少女的小心思,不值得过分在意。 “各项事宜我都已妥善处理,还特意命人将闲置的旧金器熔炼重塑,既环保又为国公府节省了一笔不小的开销。”明珠的这番话虽说是为国公府着想,实则是想要凸显自己的能力与贡献。 话锋一转,明珠的眉头轻蹙,“但我近来发现,府中那些跟随多年的老仆人仍在承担重体力的活计。他们年岁已高,体力大不如前,我想,要么善待他们,放其出府颐养天年;要么提升他们的地位,分配些轻松的差事。这样做既显国公府仁德,也避免外界指责我们不近人情。” 明珠心中已有打算,不论墨谨言意见如何,她都决心实施此计划。 此刻告知墨谨言,也是为未来可能的质疑预先铺垫解释。 墨谨言闻言,未料明珠考虑得如此周到细腻,连忙点头赞许:“这样做确实挺好,你既有这份心意,放手去做便是。” 明珠闻言浅笑,身子顺势依偎至墨谨言膝上,她深知自己这般温婉的模样最能打动对方。 然而,欢乐的氛围突生变故,原本欢笑的小秀妍不知何故开始啼哭,明珠迅速起身,从墨谨言愕然的表情中接过孩子。 孩子看似并无不适,明珠只能猜测大概是饥饿所致。 “奶娘,带小姐下去吧。”她用眼神示意奶娘,后者心领神会,抱起小秀妍悄悄退出房间。 “今晚,我就留在此处过夜……” 墨谨言因眷恋明珠的温存,这几日在楚盈处总是和衣而眠,内心的思念已泛滥成河。 二人昔日共享的秘密与疯狂,即便是在墨谨言酒醉时分,那夜晚微凉的风、彼此间的温暖,至今仍记忆犹新,回味无穷。 日光尚未完全退却,预示着今夜将不同凡响。 墨谨言迫不及待,连晚饭都顾不上,拉着明珠便往卧室方向而去。 第123章 大事不好了 今日他身上的香气似乎换了一种,更为撩人心弦,明珠靠近时不由脸颊泛红,羞涩难掩。 “这才大白天的……您就这么……”她的声音细微,带着羞赧。 墨谨言轻笑一声,目光中闪烁着挑逗之意,掠过明珠的面庞:“白天又何妨?明珠,你可别忘了,在晋王府那段日子……” 彼时,明珠随秦婉欣回晋王府省亲,也是这样一个白天,丫鬟们在墙的那一边忙碌,而墙的这一侧,明珠与墨谨言正沉浸在禁忌而又炽热的情感之中。 墨谨言眼神半闭,语气玩笑却又不失真挚:“你从前可曾让我心动不已,现在成了如夫人,难道就看不起我了?” 明珠假意羞涩,随即勇敢地向墨谨言贴近:“奴婢,求之不得呢!” 两人间的情感如同即将沸腾的水,空气中弥漫着暧昧与渴望,直至呼吸都交织在了一起,变得模糊不清。 “爷~”明珠娇声呼唤,眼中闪烁着迷离的光彩,她的右手食指轻轻搭上墨谨言的腰际,眼神下垂。 轻轻一拽,那力度似乎直击墨谨言灵魂深处,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他的思绪整个牵了过去。 在这一瞬的对视中,两人的眼神仿佛成了无声的语言,交流着只有彼此能懂的千言万语。 无需赘言,彼此的心意已在这一瞥之间交汇融合。 然而,这股温情仅仅维持了片刻,便被一阵刺耳的尖叫声无情地撕裂。 空气中的温暖仿佛被利刃割开,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紧张与慌乱。 “如夫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啊!”奶娘的声音颤抖着,焦虑之情溢于言表,将明珠从梦境中猛然唤醒。 听到奶娘如此惊恐的呼喊,明珠顿时收敛起所有情绪,迅速整理好散落的衣衫,脸上挂起了端庄而严肃。 墨谨言见状,嘴角无奈地上扬,只能将心中所思暂时按下,化为一声轻叹。 见到两位主子似乎并未给予足够的重视,奶娘急得几乎跳脚,声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分:“真的出大事了,夫人!小姐身上不知怎的突然出现了许多红色斑点,模样骇人极了,您务必赶紧去看看!” “什么?”明珠闻言,眼睛骤然瞪大,一时间忘记了身旁的墨谨言。 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往小秀妍的房间飞奔而去。 此时的小秀妍正蜷缩在床上,无助地哭泣,小小的身躯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红点,让人看着心头不禁一紧。 明珠本能地想要上前拥抱安慰,却被奶娘紧紧拦住。 “夫人,为了安全起见,请您别靠得太近。万一这是某种传染病,您要是有个万一,小秀妍该依靠谁呢?”奶娘的话语中带着恳求,字字沉重。 明珠愣在当地,脑中一片混沌,奶娘的劝告仿佛隔了一层纱,难以穿透。 她的手脚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麻,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先……先去找大夫吧。”明珠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话音未落,身体已软软地倒入了墨谨言的怀抱。 虽不至于昏迷,但双腿已支撑不起她的重量。 奶娘坚决地隔离明珠与孩子,而当明珠的情绪稍稍平复,她也理解了奶娘此举的必要性,不再坚持,只是在原地焦急地徘徊,目光紧盯着门口。 时光在等待中缓缓流逝,直至一位白须大夫匆匆赶到,立刻被请入了小秀妍的房间。 孩子的哭声已嘶哑,听得人心碎。 大夫细致入微地检查着小秀妍,每一分每一秒对明珠来说都是煎熬,想离开却一步也迈不出去,心中的焦虑如同野火燎原。 终于,大夫推门而出,明珠迫不及待地询问:“大夫,小秀妍的情况如何?” 大夫安慰道:“夫人莫急,小姐并无大碍,只需服用两剂药,这些红点便会消退,不出三日即可完全康复。” 明珠心中一块大石落下,未及完全宽慰,大夫的话锋却突然一转:“只是……” “只是什么?大夫请您直说无妨!”关乎孩子,明珠如何能不急,连连催促。 “小姐今日的症状,实际上是风疹,大多由接触到某些常见物品引起。眼下最紧要的,是尽快找到致病的原因。” “若是找不到根源,小姐的病情可能会反复发作。幸好这次是初次发病,多亏奶娘发现及时并请我来,才避免了更糟糕的局面。但若再次发作,恐怕就难以预料了。” “时不我待,我即刻去为小姐配药。”大夫言罢,便匆匆离去。 得知小秀妍暂安澈全,明珠的担忧稍减,随后嘱咐司琴要好好答谢大夫,并与墨谨言一同进入房间陪伴小秀妍。 明珠深知生活不易,对于家中仆人的辛劳从不吝啬奖励。 小秀妍因哭泣过度,气息奄奄,明珠心疼不已,连自己都觉得身心俱疲。 奶娘见状,主动请缨:“夫人,有您和少爷在此照顾,我先去帮大夫煎药。” 自从小秀妍被明珠妥善安置后,奶娘便死心塌地效忠,对小秀妍的关怀甚至超越了自己的孩子。 不一会儿,奶娘将煎好的药送来,墨谨言在旁坐立不安。 既然当下无事,白天的劳累让他无心继续逗留。 明珠洞悉了墨谨言的心思,虽然内心不愿独力承担,但仍故作体贴地说:“爷,您先回去休息吧,我今晚要守着小秀妍,可能不会脱衣而睡了。您明早还要上朝,不必陪我熬夜。” 墨谨言默许,吩咐刚来不久的手下送些滋补品给小秀妍后,便准备回房休憩。 临行前,他突生一念,既然今晚的计划泡汤,不如转去看看楚盈。 于是,墨谨言改道去找楚盈,如往常一般吩咐人取酒。 楚盈误会了墨谨言的意图,鼓起勇气表示不想饮酒,不料墨谨言的脸色瞬间转寒。 楚盈察觉氛围不对,却不敢追问,只得一杯接着一杯,直至烂醉如泥。 “爷,我都喝完了,您别再生气了。”楚盈小心翼翼地说道。 墨谨言微微颔首,任由楚盈在他身旁撒娇嬉戏。 不久,楚盈便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楚盈醒来,发现墨谨言早已离开。 正暗自失落,不料清芷笑嘻嘻地闯了进来:“姨娘,昨晚世子原定是要在如夫人那里过夜的,可不知为何中途转去了您那,听说如夫人那里可是气得不轻呢。” 这话犹如冷水浇头,让楚盈的心情更加复杂难言。 第124章 寻找根源 如今,整个府邸内流传的话语,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凉意——“听说如夫人的风光无限,恐怕时日无多喽。” 这些轻飘飘的流言,似有若无地穿梭在廊檐下,砖瓦间。 楚盈闻此,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意,眸光流转间似乎在自嘲,这究竟是哪里来的风,吹得如此没头没脑? 她心中自有丘壑,知晓自己之所以能够步步高升,全赖于紧紧依附于明珠的羽翼之下。 她的目标明确,至少要攀至明珠那般的权势高度,母亲的晚年方能免受贫寒之苦。 她的心犹如一面明镜,将父亲所谓的争宠之言映照得一清二楚,那不过是为嫡出的妹妹铺平道路的计策罢了。 未来,当嫡妹踏入这深宅大院,自己的生活必然将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下,但她愿意承担这份苦楚,只为换得生母免遭那无尽的折磨与苦难。 这份孝心,对她而言,一切都值得。 手中的粥勺轻轻搅动,楚盈心中五味杂陈,难以名状。 明珠,明珠,莫怪我心狠,这盘棋中,我亦是一枚身不由己的棋子,唯有将这一份怨怼指向那位心思深沉的父亲,方能稍解心头之重负。 她轻松地将责任卸去,言语间仿佛自己与这背后的种种算计全然无关。 “老爷沐浴所用的水,处理妥当了吗?”楚盈轻声询问,语气不容置疑。 “放心吧,姨娘,不会有半点差错留下。”侍女的回答,让楚盈心中暗自点头。 想来,小秀妍昨晚定是不好过的,但那没关系,经此一事,墨谨言怕是许久都不敢再亲近明珠,小秀妍也因此免于再次因父亲而病倒的命运。 在父亲沐浴水中做手脚,使得孩子接近时便会不适,甚至嚎啕大哭,此招既让明珠分心于照料幼儿,又可能让墨谨言对这孩子的情感有所保留。 那药效温和,对成人几无害处,只会在孩子身上引起些许疹子,查究其因则如大海捞针,难上加难。 此刻,明珠正指挥着仆役们在引嫣园内大肆搜查,晨光已透过窗棂。 “天已大亮,将小秀妍这几日房间里的新物件全部呈上来!”明珠的声音坚定而迫切。 这些物品在昨夜已被细心整理出来,仆人们正一件件搬运入室。 观其表,皆为寻常物什,不少是小秀妍曾用之旧物的替代品,新瓶装旧酒,外行人看来并无异常。 明珠洞察秋毫,遂请来大夫,一个沉甸甸的红包递过,对她而言,这区区银两不过九牛一毛。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大夫仔仔细细检查,却不料那些杂碎之物均未藏玄机。 “这……”明珠面露疑惑,大夫却道:“未必局限于室内之物,或许是当日食用的食物,或乳母所食所穿,乃至外出所遇之人、所触之物……” 明珠听罢,微微颔首,随即吩咐人逐一排查乳娘与仆佣。 趁园中一片混乱之际,司棋忽称腹痛难忍,匆匆逃离这漩涡中心。 藏身于假山之后,清芷悄声探头,压低了嗓音:“引嫣园那头现在可热闹得很吧?” “是啊,你怎么知道?”司棋诧异。 “因为我们就是那搅局之人嘛。”清芷坦荡直言,一脸理所当然。 司棋闻言,面色大变,“你……你……” 清芷嘴角含笑,带有一丝挑衅:“我怎么了?为何不敢告诉你?” “因为你已是我们的同伙!”司棋慌忙解释,意图撇清关系:“不,我这就去向如夫人告发你们!” 清芷并未阻拦,只是在司棋身后悠悠扔下一句:“好啊,你尽管试试!看看你的如夫人,是否还会接纳一个曾经背叛过她的人!” “我没有背叛如夫人,我只是……” “只是为了银子!泄露引嫣园的秘密给我们,还算不上背叛?”清芷一针见血,司棋顿时悔恨交加,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原本以为,引嫣园行事磊落,透露一二并无大碍,还能借此小赚一笔,怎料会演变至此? “我们,已是同舟共济的蚂蚱!” 清芷继续说道,“想清楚,你已经沾手此事,难以独善其身。要么破釜沉舟,若日后楚姨娘上位,或许能让你成为管家夫人;要么全盘托出,失去如夫人的信任,沦落为苦力小丫鬟,甚至被逐出府门,何去何从,你自己权衡。” 这话击中了司棋内心最脆弱之处,作为孤儿的她,一旦被逐出国公府,等待她的将是何等凄凉的结局? 司画的前车之鉴,她绝不愿重演。 不!绝对不行!她不能去承认! “司棋,你怎去了这么久?”司琴的一声询问,让司棋额间冷汗涔涔,几近崩溃。 “奴婢……奴婢身体不适,实在……”司棋脸色苍白,话未说完,神色便泄露了秘密,大概是腹泻之症。 司琴眉头紧蹙,虽略有不满,但仍心怀慈悲:“行了,先回去休息吧,正好大夫在,我替你讨些治腹泻的汤药,今日就不用你忙活了。” 司琴的话让司棋眼眶泛红,强忍泪水。 司琴不耐烦她的软弱,转身回屋,留下司棋一人,在原地终于失控,咬紧下唇,泪如雨下,心中的煎熬与矛盾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她最后一道防线。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对我展现出如此温柔的一面呢? 我明明才下定决心,要将这份情愫深深埋藏,不让自己沉溺。 恰好此时,司画轻盈地从旁走过,见状,连忙上前,眼中满是关怀与担忧,细声询问着:“怎么了,司棋?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让你感到困扰了?” 司棋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突然间意识到,平日里对我们严格要求的司琴姐姐,其实内心深处如此疼爱我们每一个人。” 司画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眼里闪烁着怀念与感激:“是啊,如夫人和司琴姐姐,她们的存在,就如同我生命中最为璀璨的星辰,是我这一生中遇见的最好的人。” 说罢,司画轻拍了拍司棋的肩膀,给予无声的安慰,随后转身,步伐轻快地回到明珠的身旁,继续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第125章 沉溺 与此同时,乳娘的房间已经彻底被搜索了一遍,大夫们也是一筹莫展,纷纷摇头。 “看样子,这可能是因为接触了什么特殊的人或物所引起的过敏。” “有没有可能是有人在见到小姐之前使用了某种特制的香料,或是穿着某种材质特殊的衣物,才导致了这种罕见的反应?” 回想起那天在引嫣园外的场景,小秀妍仅仅与程氏、周氏的几位以及墨谨言有过短暂的交集。 想到此处,明珠立刻命人去邀请程、周两家的人前来府上询问情况。 两人一听说是关于小秀妍的事情,迫不及待地赶来。 一时间,跟随明珠而来的丫鬟仆妇们犹如一阵风,将整个莲誉居翻找了个遍,但遗憾的是,仍旧一无所获。 事已至此,唯一未询问之人便是墨谨言了。 偏偏凑巧,墨谨言已前往早朝,不在府邸之中。 于是,良文来匆匆跑了一趟,将墨谨言当天穿戴过的衣物取来仔细检查,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既然一时之间难以查清真相,生活还得继续,不可能让所有人都为此耗在这里。 “那么,还请大夫您在闲暇之余多来我们这里走走,说不定在不经意间就能发现些什么线索。” 大夫连忙点头,语气诚恳:“那是自然,如夫人请放心,我会尽力的。” 明珠出手之大方,给出的赏钱甚至超过了一个月的薪酬,这让大夫更是不敢怠慢。 “奶娘,近几日先别让小秀妍与外界接触了,若是有人来访,便说孩子已经睡下。” “是,奶娘明白了。” “最近事情繁多,大家都多留个心眼。司画,你这几日就不用再跟着我了,帮我一起照看小秀妍吧,你和奶娘轮流看护,确保孩子身边时刻有人陪伴。” 司画是明珠心中信赖之人,有她在,明珠的内心也多了几分安定。 “好的,没问题。” 安排妥当后,明珠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整晚未曾合眼,她全凭意志强撑至今。 “明珠,昨晚……世子爷临时去了楚姨娘那里。” 司琴思虑良久,最终还是选择在明珠入睡前告知此事。 “你说什么?” 明珠扶额,身心俱疲。 墨谨言的这一行为,难免会引来非议。 罢了,他们之间本就不是真正的夫妻,又怎能强求他一心一意。 男人嘛,图的不过是方便二字。 “没事,他想去哪儿就由他去吧。” “院子里的事情你多费心些,我实在是撑不住了,先眯一会儿。” 昨晚,明珠独自守夜至天明,几个丫鬟轮班守候,虽然状况略好于明珠,但也好不了太多。 只要楚盈不再兴风作浪,明珠对这些捕风捉影之事并不十分在意。 “好,我记住了。” 司琴答应一声,转身去为大夫和司棋取药。 送药时,见司棋的气色已明显好转。 “看你这模样,这病似乎不严重嘛。” 司棋心中暗自忐忑,眼神躲闪地回答:“嗯,可能是不小心吃错了什么东西,但以往我的饮食也不讲究,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往嘴里塞,所以恢复得快一点吧。” 司琴并未深究,带着明珠的吩咐离开了。 房内,司棋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偷偷溜出门去,直至深夜才悄悄归来。 “司棋……司棋,你怎么了?” 司画的声音逐渐清晰,司棋猛然一惊,发现自己浇花时水已溅落大半。 “哎呀,今天有些着凉了。” 司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仍故作轻松地宽慰道:“冬天就是这样,你要多注意身体。咱们三个能一同进入引嫣园,并蒙受如夫人的厚待,必须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能更好地为如夫人效力。” 司画的笑容开朗而热情,司棋看着,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羡慕之情。 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她的内心便无法平静,对于现状也是迷茫不已…… “是啊,可如夫人最信任的人还是你。” “别这样说,如夫人身边正需要助手,无论我们中的哪一个,都有机会成为一等丫鬟,为如夫人分忧解难。” “我擅长的是账务管理,或许将来能跟在如夫人身边,但采购管事的位置,是留给你们的舞台!” 尽管这些人心中已认同明珠为主,但终究不如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人来得可靠。 “原来,是这样的安排?” 司棋闻言,泪水又一次在眼眶中打转,险些夺眶而出。 那么美好的未来,曾经如画卷般徐徐展开,绚烂夺目,如今,却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亲手将那幅美好蓝图撕扯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拼凑成原来的模样。 司棋的心如同被无数根细针轻轻扎着,酸楚与后悔交织在一起,难以言喻。 正当她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之中,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且焦虑的呼喊,声声紧迫。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那声音穿透门扉,直击耳膜,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紧张。 一旁的司画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几乎是本能地冲出门去,想要一探究竟。 而司棋,则只能无力地闭上双眼,任由懊悔将自己淹没,心中五味杂陈,难以平复。 明珠此时正陪伴在小秀妍的身边,孩子的睡眠因这突如其来的喧哗而被打断,小脸蛋上还残留着甜美的梦痕。 被匆匆唤醒的她,心中满是困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紧急情况,能让一向沉稳的管家如此失态,慌张不已。 幸运的是,自从小秀妍经历那次突如其来的红疙瘩之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那些恼人的红点不见了,孩子整个人看上去也更加活泼,精神饱满。 只是,就在前两日,墨谨言再度踏入引嫣园,仅仅抱了小秀妍一小会儿,小家伙身上竟然再次冒出了红疹。 明珠心知肚明,这其中必有不妥,但碍于身份与情面,她不敢直言其事。 而墨谨言心中也十分清楚,坐了一会儿便默默离开,留下一室难解的氛围。 此事一出,府内顿时流言四起,人们私下议论纷纷,说明珠已经彻底失去了恩宠,只怕不久后便会被楚姨娘取代。 在这个深宅大院中,作为侍妾,青春美貌是唯一的倚仗,而此刻,明珠似乎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令人眼前一亮的新面孔了。 第126章 猜测 “不得了了,如夫人,那些精心准备的金器,出大问题了!”管家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穿过走廊。 “什么情况?”明珠猛然间睁大了双眼,来不及细问,立即吩咐司琴火速备好马车,自己则一边向外疾步走去,一边从匆匆跟进的管家口中询问详情。 原来,这批精心打造的金器不知为何掺入了大量杂质,表面更是出现了大小不一的裂纹,使得这批金器根本无法使用,才会有此急切的召唤。 “如夫人,宴请老师一事非同小可,它关乎我们整个国公府的颜面啊,这该如何是好!”老管家满脸愁云,长叹一声,语气中透露出无奈与焦急。 “如果……如果一开始就去金铺定制新的,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了!”他的话语虽未明说,但明珠能感受到那份责备之意,显然,这错失良机的责任,被无形中归咎到了她的头上。 毕竟出身丫鬟,见识有限,对于家中琐碎的小账还能应付,但遇到如此重大的场合,显然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明珠本想反驳,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解决之道,而非无谓的口舌之争。 所用金料皆出自国公府原有的金器熔铸,若真有杂质,为何当初检查时未曾察觉? 唯一的解释,恐怕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即便去店铺定制新货,只要那人存心算计,结果恐怕也是一样。 明珠自责于近期的忙碌,若是能有分身乏术,或许就能早日发现问题,及时应对了。 一声叹息,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思绪万千之际,一个不同寻常的想法在明珠脑海中悄然萌芽。 怎么会如此巧合,偏偏在金器出问题的节骨眼上,自己变得异常忙碌? 这些事情,似乎被一根看不见的线串联起来。 马车内,明珠细细咀嚼着这些微妙的关联,心中渐渐浮现出某种猜测。 小秀妍每次与墨谨言接触后就会皮肤过敏,而墨谨言之前也曾抱过小秀妍,不同之处在哪里? 是了,是那股突然改变的香气! 回想当日靠近墨谨言时,她分明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气味。 墨谨言素来喜爱百合花香,即便是到明珠这里沐浴,她也会贴心地为他准备,怎会突换香水? 正当明珠深陷思索之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她吩咐司琴先回府问问良文的主意,自己则下车直奔金匠铺。 “如夫人,您终于来了,关于金器的问题……” “熔铸时我们确实反复检查,按理不应有此情况发生。”金匠们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们默默耕耘了许久,若是得不到应得的报酬,家中妻儿老母的生活可如何是好? 哎,想到这里,其中一位工匠鼓起勇气,踏前一步,话语坚定:“但是,黄金是最为稳定的金属,只要重新熔炼,我们定能为国公府打造出上乘的金器!” “没错没错!不过是多花些功夫罢了!”其他工匠附和着,然而明珠内心却是一片苦涩。 如今,最匮乏的恰恰就是时间。 面对金匠们充满期待的目光,明珠深知不能让这些辛勤付出的人受委屈。 见她久未答复,工匠们误以为无望,声音开始颤抖,满含乞求之意。 明珠闭眼片刻,最终下定决心:“罢了,那就重铸吧!” 言罢,不等身后工匠的欢呼,她径直登上马车,头也不回地离去。 马车外,管家碍于情面,不便多言,一上车便忍不住抱怨起来。 “如夫人,非是我多嘴,您这么做,难道不考虑定国公府的颜面吗?妇人之仁只会令国公府陷入更艰难的境地啊!” 听了这话,明珠目光炯炯地凝视着管家,反诘道:“然而,即便是取回了那些金器,它们也无法复原使用,不是么?” “您心里有数,感念师恩的宴席迫在眉睫,既然那些金器已然报废,无法派上用场,倒不如权当是为了新春做的一番准备。” 除夕夜的餐具亦需重新打造,此举无疑省去了部分匠人的酬劳。 老管家闻此,面上浮现出焦急与无奈交织的神色:“可……可这谢师宴该如何是好!” “我自会另寻良策。” 明珠心中实则已有初步打算,只是未至板上钉钉,不宜过早透露。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说道:“时限我只予你两天,至迟后日午前,若事态仍未解决,我便不得不禀报老爷了。” 明珠颌首同意,神情自如地返回了引嫣园的居所。 夕阳西下之时,墨谨言竟然亲自造访,言道:“听闻良文提及,你在探询我惯用何种香料。” 良文这人确是坦率,明珠忍俊不禁,旋即正色邀请墨谨言入内。 “小秀妍现于何处?”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墨谨言心中满是怜爱。 “正由奶娘怀中哺乳呢。” 墨谨言闻之,微微颔首,这才安然踏入庭院。 身为亲父,若让女儿无辜涉险,此事一旦泄露,恐将成为他人笑谈。 明珠贴近墨谨言的颈侧,气息交缠间,墨谨言的心神不由自主地泛起涟漪。 “爷~如此迫不及待了吗?” 明珠逗弄着,墨谨言轻点她的鼻尖,一脸无奈。 “医者言,小秀妍的病情,必是接触了某种新奇之物,我猜想或许是你的香料所致。” “哦?” 平日里墨谨言并未留意,但每次入住楚盈之处,浴水总是异香扑鼻。 思及此,墨谨言面色微变。 自己实在过于大意。 留下楚盈,无外乎因其背后的力量与地位,若因此而伤及亲女,实属因小失大。 “即刻请医师前来诊断!” 墨谨言一声令下,良文迅速行动,不久,医师便匆匆赶来。 医师闻了闻墨谨言身上的香气,断言道:“正是此物无疑,虽与花卉香型颇似,实则源自地道草药。” “此香对成人不过是稍许刺激,无碍健康,但对于孩童,则易于引发皮疹。” 对照着小秀妍的症状,墨谨言的脸色愈发沉重。 “大人,这香味究竟从何而来?” “我猜测,这或许是一场阴谋,有人趁我不在小秀妍身旁时,在谢师宴上动了手脚。” 第127章 阴谋 “天下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墨谨言闻言,眼神更加深沉,对此事已有了大致判断。 “你今夜先安心休憩,我去楚姨娘处查明真相。” 明珠恭敬地送别了墨谨言,一旁的司画则不满地咕哝了几句。 “世子这是何意,怎能……怎能如此行事……” 司琴在一旁劝慰:“你没看出吗?世子这是要为我们如夫人讨回公道!” 次日,正如司琴所预言,楚盈被限制了自由。 据说是因为昨晚侍奉不周,触怒了世子。 至于铸造坊那边,明珠同样没有放松。 她查阅了门房的登记,发现司棋的行为颇为可疑。 怎可能外出后就未曾返回? 尽管如此,明珠并不急于下结论,经过一番考量后,才吩咐人去唤司棋。 “司棋,我且问你,我对你可有亏欠?” 明珠直视司棋,面色冰冷,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寒意。 “不,如夫人您待我如再生父母一般。” “嗯?那为何你要这般对我?” 司棋一听,知晓自己的行迹已被明珠察觉,却仍紧咬牙关,矢口否认。 “我对主子一片忠心,不解您所言何意。” 日常中,工坊内外皆有明珠的手下频繁出入。 司棋以往常独自外出行事,时而传递明珠的指示,时而帮手给工匠们送些餐食。 如此反复,工匠们丝毫未察觉有何异常。 故而,没有确凿证据,即便明珠心存疑虑,也对她束手无策。 “不明所以?那这份进出记录又如何解释?” 明珠直接将记录丢给司棋,司棋走上前,颤抖着手拾起记录。 “这……” “这是门房的记载,你外出之后为何没有再归来?” “你的居室司琴已经率领人搜查,为何,为何为你配置的药物一剂都未饮用?” 唯一的解释,是司棋本身并未病恙。 “不止这些,你房间角落里堆放的那些沉甸甸、未经记录的银子,又是从何方神圣的口袋中流入你的手中!”明珠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她的目光锐利。 给予司棋的赏赐虽然丰厚,但她心中有数,每一枚铜板都有去向,而今,这超出常规的额外财富,显得格外扎眼,刺痛了她的信任。 “我……”司棋低垂着头,双手绞扭着衣角,脸颊上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年少的心智面对突如其来的质询显得尤为脆弱,那些曾以为藏匿得天衣无缝的秘密,一触即破。 的确,她的行为留下了太多难以填补的漏洞。 明珠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失望与痛心交织。 她微微摇头,语调中透着哀凉:“我们且不说每月固定的月钱,平素我赏你的零花难道还少吗?为何,你竟为了这点微薄的银两,对我做出如此背信弃义之事?” “不是您想象的那样,夫人。”司棋的声音颤抖,泪水在眼中扩散,最终溃堤。 “起初,他们只是要我传递些无关紧要的消息,可后来,那些消息成了锁链,一步步将我拽入深渊,他们用我所做的小事作为把柄,逼迫我去完成更多,更大的事情。我……我实在是没有选择,夫人!” 司棋的话音里满是无奈与悔恨,她的心墙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所有秘密都倾泻而出,裸露在阳光下,无处躲藏。 明珠转身,背影显得孤寂而决绝,她冷冷地说:“即便如此,从一开始,你就不该动那样的心思。或者说,当他们开始威胁你时,你本应主动向我坦白,寻求庇护。” “主仆一场,多年情分,最终竟是你要对我设防,这让我如何接受?”明珠的话语中带着痛楚,她的眼神掠过司棋,满是失望。 “你的年龄尚小,受人诱惑而犯下错误,我可以理解,不予苛责。然而,我的身边不能再留下你,否则,旁人见状,或许也会效仿,此风不可长。” “就这样吧,你自己的路,自己好好走。” 话落,明珠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留下一室的沉重与寂静。 门扉轻响,关闭的那一刻,司棋的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她细碎的呜咽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门外,司琴急切地追问:“明珠,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言语间,是掩饰不住的忧虑。 明珠沉默片刻,声音冷淡却带有一丝疲惫:“送往外院,让她做一个普通的清洁丫头吧。” 这不仅是对司棋的惩罚,更是对她未来的彻底断送,明珠心中也不免涌上一股酸楚。 “真没想到,我亲自带回身边的人,也会……”司琴感慨,语气里带着几分唏嘘。 “人心难测,此事也不能全怪你,你也莫要太过难过。”明珠安慰道,试图抚平司琴心中的波澜。 主仆两人互换了几个安慰的眼神,随即转身,踏进了屋内。 屋内,剩下的两位春字辈丫鬟战战兢兢地站着,等待明珠的训示。 明珠的神色严厉,话语不容置疑:“在我这里,小错可以容忍,但因畏惧承认小错,而酿成大祸,我绝不姑息。” “为了一些蝇头小利,葬送了自己光明的前程,值得吗?”明珠的声音掷地有声,回荡在屋内。 “司棋的命运,便是你们的警钟,若有人重蹈覆辙,面临的将会是更为严厉的惩罚。” 两个丫鬟闻言,连忙点头应允,眼神中满是惶恐与决心。 明珠挥手示意她们退下,自己则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记忆中,司棋初来时那青涩的模样与如今这副憔悴的面孔形成了鲜明对比,明珠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忠诚的仆人背叛并非未曾经历,但大多是因为家人生病或遭遇了难以启齿的困境,像司棋这般单纯为了些许银钱,委实令人痛心疾首。 明珠不禁暗叹,与楚盈所给予的相比,自己所付出的要丰厚得多,可这区区利益,竟也能成为背叛的诱因? 念及此处,明珠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无力感,她摇了摇头,试图驱散心头的阴霾。 毕竟相处时日尚浅,缘分散了便散了吧! 这一念想仿佛为明珠打开了一扇窗,心情逐渐变得舒畅。 她从袖中抽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递给一旁的司琴。 第128章 人心难测 “不必有什么散伙饭,这二十两银票就算是我给你的最后赠别吧。”明珠淡淡地说。 “咱们明珠心肠可真是好,换成是我,早就严惩不贷了。” 司琴感慨之余,也不忘提醒,“别忘了,那重要的谢师宴可全都压在你一人肩上呢!楚盈做出这种事,世子却轻易放过,万一宴会有闪失,受责罚的还不是你?” 司琴的目光中满是对那位世子的不满,明珠在他身边料理家务,井井有条,更诞下了小秀妍的独子,世子非但不多加关照,连真正的元凶都能放任自流,这怎能不让人心寒? 明珠轻轻一笑,似乎对这一切早有打算:“谢师宴的事,自会有人替我解决的。” 司琴疑惑未解,正欲开口询问,却被匆匆闯入的司画打断了思绪。 “不好了,如夫人,司棋她……她出事了!”司画焦急得有些口吃,脸庞因紧张而扭曲。 明珠闻声皱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迅速披上外衣,脚步匆匆地向她们共同居住的小屋赶去。 抵达时,小屋外已聚集了不少仆人,议论纷纷。 “都散了吧,各自回去忙活。这里由我来处理。”明珠的话语不容反驳,众人闻言,纷纷散去。 人墙分开,明珠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屋内望去,只见司棋娇小的身躯蜷缩在柜边,脸庞血肉模糊,五官早已失去了原本的轮廓,那是一片狰狞与恐怖。 血,鲜红的血,染红了地面,浸透了衣物,那额头上新添的伤口仿佛在控诉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让人心悸,窒息。 “怎么会……刚才还好好的……”司棋先前还在为自己的行为辩护,怎么一瞬间,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逝了? 从活生生的人,到一具冰凉的躯壳,仅仅一瞬间…… 仆人们愣怔在原地,明珠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大声命令:“快!找大夫!立刻请最好的大夫来!”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线希望的光芒,不愿放弃任何可能。 司画闻言,立刻飞奔而出,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引嫣园的大门。 明珠没有靠近,而是吩咐人打开了所有窗户通风,禁止任何人踏入现场,以免破坏证据。 她焦急地等待着,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 终于,大夫匆匆赶来,明珠几乎是拉着他的手进了屋。 然而,不多时,大夫面色沉重地摇摇头,缓缓退出了房间。 那一刻,明珠的心沉到了谷底,但愿这只是她的错觉,但愿……司棋还有生机。 “她摔得太重了,即便是我,一个瞬息间便能飞跃至现场的旁观者,亦是只能怔怔地望着那无力回天的一幕,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 听到这残酷的消息,众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哀伤与不敢置信交织在他们的眼眸深处,直到司画用细若蚊蚋的声音低语道:“或许,她是误解了什么,以为如夫人即将无情地将她逐出这个曾给予她庇护的府邸……” 这一刻,整个房间仿佛被这轻轻的话语笼罩上一层沉重的阴霾,那似乎成为了在场所有人能够接受的唯一合理的解释。 大家听后,纷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罢了,各位暂且散去吧,去请那些专司丧葬之事的人,别让她的身躯草率地抛于那荒凉的乱葬岗。”此言一出,众人这才恍然,纷纷点头离席,各自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司棋,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仍恐惧着那被驱逐的命运,而明珠,那个内心深处藏着温柔与慈悲的主人,又怎会忍心让这一切发生? 最终,司棋被安葬在了明珠家族那片庄严而肃穆的墓地之中。 按理来说,她曾背叛了明珠,不应得到这份荣耀与安宁。 然而,司棋在这世上已无处可依,除了这片土地,再无其他归宿。 况且,那片墓地,不过是名义上属于明珠父母的地方。 对于那对连亲身骨肉都能残忍烹煮的冷血之人,司棋的背叛反倒是人性未泯的表现,一种对于黑暗的温柔反抗。 至于那些贪婪无度的禽兽,哪里还会在意什么家族的荣耀与尊严? 明珠仅仅花费了三两银子,他们便眉开眼笑地接纳了司棋的灵魂,让她得以安眠于地下。 “听说,我那同父异母却素未谋面的大哥即将迎来一场婚宴?”在司棋静谧的坟茔之前,明珠与司琴低声交谈着,话语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 “是啊,对方据说是来自农户的姑娘,家庭条件本就不差,只是……” 司琴的声音渐渐低沉,“今年的田地收成凄惨,家中又有人病倒,若是不能及时筹集巨款,恐怕这一家人的命运将更加堪忧。” 明珠闻言,眉头微蹙,叹息了一声。 她每月对兄长的接济从未中断,即便那人品行不端,却也总有人因生活所迫不得不臣服于他的脚下。 一个出身良好家庭的女子,怎会无缘无故对这样一个男子抱有好感? “那么,明珠,我们是否……” “罢了,每个人的命运终需由自己书写。”明珠轻轻摇头,语气中透露出无奈与坚决。 此刻的她,尚无法一举铲除那个令人生厌的家庭,即便今日拯救一人,未来仍会有更多无辜者步入深渊。 任意篡改他人的命途,不论结局如何,明珠都不愿意承担那份难以言喻的罪责,那代价太过沉重。 然而,司琴心中的怜悯并未因此消散,一番挣扎后,她终于开口:“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走向痛苦的深渊吗?” 明珠沉思少顷,淡然开口:“给她一点慢性影响的药剂吧,至于如何抉择,全凭她自己。” 言毕,明珠缓缓蹲下身子,将手中的一大把冥币投入面前熊熊燃烧的火堆之中。 司棋的离世,对于她而言,提醒着她在某些时候,所谓的善举可能并非最佳选择。 若是当初明珠没有出手相救,司棋或许早已被其母卖入烟花之地。 无论是做个清白无瑕的女子,还是沦落风尘,都不及留在明珠身边的那份光芒与安全。 第129章 步步为营 但反过来想,若非见识过外面世界的残酷,司棋或许至今仍在人世。 其中的利害,明珠亦难以权衡得失。 夜色中,四人围绕着逐渐熄灭的火堆静默哀悼,直至最后的火星湮灭,彼此交换了几句温暖的言语后,匆匆登上了归家的马车。 此刻,府邸内已是一片喧嚣,众人议论纷纷,皆惊诧于明珠竟将一名背叛并试图伤害她的侍女安葬于家族的祖坟之中。 仆役们私下里议论不休,暗暗羡慕着这样的身后之事,同时又有人为此感到忧虑重重。 庭院中,楚姨娘愤懑难平,牙齿几乎被咬得咯吱作响。 “这招揽人心的手法,真是高明至极!” 她心中暗自咒骂,“如此一来,不啻于向府中人宣告,谁也不准对我好半分?真是心机深沉,步步为营,滴水不漏!” 楚姨娘素来多疑,明珠单纯的愿望在她眼中变得复杂扭曲。 “姨娘,或许您多虑了。” 清芷轻声宽慰道,“您年轻,容易被她的表象迷惑。” “难保司棋的悲剧不是她一手策划的阴谋!如此一来,除去叛徒,她的威望不降反升,而我却成了府中人避之不及的存在,真是狠毒至极,一石三鸟啊!” 然而,事实上,府中人与楚姨娘的疏远,早在她失去世子宠爱后便已开始。 清芷心中明亮如镜,知晓真相却不敢直言,生怕触动了那根脆弱的神经。 她深知主子的脾性,敏感、自卑,且多疑。 一旦自己说出哪怕半点公正之言,若主子听不进去还好,只怕会被认为连她也鄙视自己,乃至猜忌她已被明珠拉拢。 “此次是我棋差一招,往后我们的日子恐怕愈发艰难,你莫要怪我,是我无能。”楚姨娘满心自责,言语中透着悲凉。 “姨娘,这怎能怪您?” 清芷柔声劝慰,深知此刻应将过错归咎于外因,“老爷以您母亲的生命为要挟,实乃情势紧迫,人在危急时刻作出错误判断,实属常情,您不必太过苛责自己。” 楚姨娘闻此,情绪稍有舒缓,却不曾想,正当此时,屋门蓦然“嘭“地一声被暴力踢开,打断了这场暗夜中的低语…… 尘埃在短暂的纷扰后终归宁静,映入眼帘的,正是那明珠冷傲而坚定的身影。 “把门关上!”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决。 明珠缓步向前,透露威严,身后紧随着两名身强力壮、面无表情的婆子,她们的脚步沉稳而迅速,大门在她们熟练的操作下缓缓合拢,伴随着沉重的吱嘎声。 楚盈目睹这一幕,身体不由得一阵战栗。 她竭力按捺住内心的惊惧,用尽量平稳的语调说道:“如夫人,此时此刻我正被责罚闭门思过,您的突然到访,究竟是为何而来呢?” 楚盈深知此事若被世子得知,不仅自身难辞其咎,恐怕明珠亦难逃责备,便试图以此为由劝明珠离开,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与急切。 然而,明珠回报她的,却是一脸不屑与冷笑。 她的眼神凌厉如刀,轻轻一瞥,那两名婆子便心领神会,迅速向楚盈逼近。 楚盈连连倒退,眼神中满是惊慌与困惑,口中不断询问:“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为何要如此对待我?”话语间,尽是无助与不解。 挣扎只是徒增悲凉,楚盈很快便被婆子们的铁臂牢牢控制,动弹不得。 她急声疾呼:“我,我怎么说也是世子的侧室,你怎么可以这般对待我?” 面对楚盈的质问,明珠的眼中闪过一抹嘲讽。”为何不能?如今府中诸事暂由我代管,我何尝没有权力如此行事?” “你能够干预我的院落,我为何不能奋力反抗?”楚盈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与倔强。 未待楚盈的话音落下,明珠已高高扬起右手,骤然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楚盈的面颊上,疼得她眼前一阵晕眩。 “司棋之死,皆因你而起。若是没有你的从中作梗,她本有机会成为府中最受宠的一等丫鬟,无论是日后嫁人为妇,还是自立门户,我都已为她安排妥当。可现在,全因为你,她的未来毁于一旦!”明珠的声音里夹杂着愤慨与哀痛。 司棋年幼,虽不能将所有责任归咎于楚姨娘,但在明珠的眼中,楚盈的形象变得更加面目可憎,似乎一切不幸皆源于她的自私与算计。 “如夫人,我实在是不明白您的意思,您这么做,究竟为何?”楚盈心中明镜似的知晓,她与司棋的境遇不同,有家族背景作为依靠,没有确切的证据,明珠断不敢轻举妄动。 况且,既然世子已默许她的存在,区区一个明珠,又能奈她何? 楚盈暗自思量,只要咬紧牙关不松口,明珠也无可奈何。 而明珠显然深谙此道,她今日前来,并非为了寻求公正,而是为了发泄心头之恨,报复私仇! 这念头一起,明珠的手再次高扬,另一记耳光响亮地落在楚盈的脸上,疼得她眼冒金星。 明珠素来并非柔弱之辈,她无视楚盈眼中那抹难以置信的震惊,上前又狠踹了几脚,每一下都似在宣泄心中压抑的怒火。 任凭楚盈如何分辩,明珠皆充耳不闻,直至胸中的怒焰彻底熄灭。 最终,她发出一声冷冽的笑,锐利的目光直射楚盈,一字一顿道:“你给我记住,若有下次,即便世子护着你,我也必会让你付出代价。” “我从晋王府那错综复杂的漩涡中一步步爬上来,你这后院的小手段,在我眼里不过尔尔。”明珠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不屑与轻蔑。 临走前,明珠不忘再给楚盈几脚,留下楚盈蜷缩在地,直到明珠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尽头。 “小姐,我来帮您起身吧。”一旁的侍女清芷心怀担忧地上前,却被楚盈决绝地推开。 随后,楚盈紧紧抱住自己颤抖的膝盖,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哭声中满是绝望与无奈。 “我还能怎么办?如果我不那么做,死的就是我的母亲啊!我还能怎么办……” 正当楚盈沉浸在自责与痛苦中,外间又传来新的消息。 第130章 戒备 “如夫人,工部尚书的夫人来访,说有要事相商,现正于门外等候,您看是否……”司琴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安,生怕这突如其来的拜访会牵扯出更多的麻烦。 刚刚才对楚盈进行了严厉教训,转瞬之间,工部尚书的夫人便不期而至,司琴难免心中忐忑,担心这一切或许只是对方前来试探的手段。 明珠却一脸无所谓,淡然道:“去啊,有何不可?” 她的态度令司琴心中生疑,难道自己过分担忧了吗? 随即,明珠换上了华丽的衣裳,浑身上下镶嵌着金银饰品,她步伐缓慢而优雅,向着正厅迈进,准备迎接那位尊贵的客人。 照例,即便是如夫人这般尊崇的身份,擅自坐在正位上也是有违礼教的,但今日明珠却有意为之,刻意展现她的地位与权势,以此彰显她的与众不同。 “未曾料到您竟亲临寒舍,实属我的怠慢。请问今日光临,有何贵干?”明珠的话语虽显得随和,却不失威严,反观工部尚书的夫人,面露尴尬之色,勉力挤出一丝微笑。 “哎呀,听闻府中即将举办谢师宴,却苦于缺少金器,我家正好有多余之物,我便特地送了过来。”尚书夫人的话语虽轻描淡写,实则背后隐藏着复杂的心机。 墨谨言此人精明过人,这批价值连城的金器绝非小事,楚盈闯下如此大祸,岂能轻易化解? 这场棘手的纠纷,终究需要工部尚书来收拾残局。 在此之前,墨谨言已巧妙通过良文给予暗示,工部尚书的夫人于是带着厚礼主动上门,企图平息风波。 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并不愿意为这位庶出的女儿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但考虑到女儿未来的婚姻大事,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处理这一切。 只是事态的发展远超预料,她担忧墨谨言会对女儿的品德产生怀疑,如此一来,女儿要想嫁入这高门大院,恐怕会难上加难。 如今,她只能寄希望于楚盈这丫头能够汲取教训,牢牢把握住墨谨言的心,让她的女儿能顺利成为定国公府的尊贵儿媳。 否则,哼! 那对奸猾的母女休想在这府中有半刻安宁! 心中虽怨毒丛生,面上却依旧和煦,她在明珠面前极力扮演着慈祥而端庄的母亲形象。 “真的吗?您真是雪中送炭,司琴,快给夫人上茶!” 明珠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热忱,眼中却闪过一抹精光,她的语调抑扬有度,客套之词恰到好处地从唇齿间溢出,却对那补偿的费用事宜只字未提。 要知道,定国公府虽因意外而失去了珍贵的金器,但那些损失在明珠看来,不过是时间与人力足以填补的沟壑罢了。 而今,工部尚书府竟主动呈上了一箱箱闪耀的金银器物,明珠不仅全数接纳,就连购买这些替代品所需的分文也不愿自掏腰包。 这一切的发生,皆因工部尚书府自己将礼物奉上门,使对方无计可施,只能哑巴吃黄连。 工部尚书的夫人暗暗咬紧牙关,勉强压抑下胸口涌动的愤懑,心疼地抿了一口明珠递来的老茶,那茶淡然无味,正如这场表面文章的交往,空洞而索然。 她的眼神闪烁,心中却已怒涛翻滚,只能默默承受这份不甘,脸上依然挂着不失礼数的笑容,虚与委蛇地完成了这次拜访的告别仪式。 “来人,把箱子打开检查一下!”工部尚书夫人身影刚一消失于门外,明珠便即刻吩咐下人。 对于工部尚书府这一家子,明珠始终怀揣着几分戒备,不肯轻易放下心来。 “回如夫人,数量与成色均核实无误,一切如您所愿。”侍女毕恭毕敬地回报,声音清脆,似春风拂面。 “那就先收进库房里妥善保管。哦,对了,把这事也告知楚盈一声。”明珠的语气平淡,眼中却掠过一丝寒意。 楚盈这个心肠狠毒的女人,害得小秀妍遭遇悲惨,又间接导致了司棋的逝去,明珠绝不会轻易饶恕。 尽管目前还无法直接对她下手,但明珠总能在细微之处给予她些微的磨难。 “另外,楚盈的膳食必须按时按点送达,不必故意损坏,但务必保证送到时是冷的凉的,让她自食其果!”明珠的话语不容置喙,她绝非易于摆布之人,只是平素不愿主动挑起事端而已。 “是,谨遵吩咐。”仆人们异口同声,态度恭敬。 在这定国公府内,明珠的权威已无需多言,无人敢质疑其命令。 “嗯,至于其他的日常所需,无论是何物,都不可短缺,须按照规定的时间与规格配送。若是有人胆敢敷衍了事,休怪我翻脸无情!”她的声音不高,却透着坚决,即便此刻还未能与工部尚书家彻底撕破脸皮,明珠亦是暗中布下层层防线。 “这几日府里将着手筹备谢师宴,宴会圆满落幕之后,诸位的奖赏自是不会少,因此,近两日内还需请大家多多辛劳!”明珠的话语中带着鼓舞人心的力量,让在场的仆人们都感到振奋。 “是,明白了。”回应声此起彼伏,仆人们纷纷领命,随各自上司散去,投入到紧张的筹备工作中。 明珠平日出手向来大方,故无人质疑她的支付能力,对于自己的手下,她从不吝惜银两。 众人散去后,明珠原想稍作休息,却未料司琴急匆匆地来到她面前。 “明珠,庄子里的那位,到了。”司琴低声道,自离开定国公府后,她过去的侍妾之名便不再适用,尤其是她这等曾经名义上侍奉过墨谨言的通房丫头。 只是这段时间,明珠被繁杂的事务缠身,无暇顾及为她铺设新的生活道路。 “新名字还没想好?”明珠轻声询问,眼神中流露出对好友的疼惜,对这略显生疏的称呼不甚满意。 “她说,想叫春燕,寓意着想去哪里,翅膀一展便能到达。”司琴话音未落,明珠便扑哧一笑,随即点头同意了这一请求。 “那就这么定了,记得提醒我,谢师宴一结束,我们就着手处理春燕的事。” 两人相视而笑,脚步轻快地走向春燕。 见到明珠,春燕满面春风,眼波流转,透着一股子自信与活力。 第131章 绝不饶恕 “姐姐看看我,这些日子有没有什么变化?”从那有名无实的侍妾变为定国公府农庄的管事,春燕整个人焕然一新,言谈举止间透露出一股意气风发的神采。 “我看呐,变得更漂亮了?”明珠故意逗趣,惹得春燕嘴角一抿,佯装不悦。 明珠轻轻一笑,掩盖不住的倦意在眼角泛起细纹,“好妹子,找我可不只是闲聊吧?” “究竟何事,快告诉我!”明珠直截了当,没有丝毫拐弯抹角,她累极了,不想再兜圈子。 春燕闻言,也干脆利落地说:“是庄子里那位,近日似乎……” 明珠闻言,顿时警觉起来,“庄子里的?那里以前不都是周氏人居住吗?现在还会有谁?” “姐,你忘了,就是秦婉欣的那小子!”司琴提醒道。 可是……那只是一个婴儿啊! 明珠一脸的不可思议,难以想象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家伙能引起多大的风波。 “不是他自己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他人,为他而来!”春燕的话激起层层涟漪。 此言一出,明珠猛地挺直了脊背,目光锐利地锁定了春燕,心中的疑问如潮水般涌动——为他而来? 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是源自皇后深宫的微妙波动,还是源自晋王府内部的隐秘事务? 这疑问,盘旋在明珠心头。 见到明珠眉头微蹙的困惑模样,春燕轻巧地拍了两下掌,这细微动作仿佛是某种无声的指令,两名健壮的侍卫随即架着一位身体佝偻、形如虾米的男人步入房内。 空气中弥漫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氛围。 明珠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眼前的这张面孔仿佛被时间的尘埃覆盖,让她难以辨认其真实身份。 “这……是何人?” 春燕嘴角微扬,解释道:“此乃那位潜入庄中寻找孩童之人,其行踪诡秘,让我颇感头疼。我想,或许你能从他身上看出点端倪,以防不测,提前做些准备。” 春燕处理事务之周全,让明珠颇为满意,轻轻颔首以示赞许。 “带他到前面来,我需得好好审视一番!” 那被押解的男人听到这话,反抗之意似乎愈发强烈,仿佛与明珠之间存在着某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 “这……我实在不认识,还是将他带回原处,继续关押吧!” 这话语一落,那男子的情绪竟奇迹般地平复下来,默然接受命运,被侍卫悄无声息地带离现场。 司琴,这位对明珠心思颇为熟稔的侍女,在确认那人离开后,急忙靠近,眼中闪烁着好奇之色,“明珠,你认出他是谁了吗?他与我们有何关联?” 明珠端坐高位,良久,她的思绪方才回过神来,轻声吐出了两个字:“子寒……” 在记忆的长廊中,子寒曾是那般意气风发、风采卓绝。 在众多侍卫之中,他的俊朗与不羁最为引人注目,只需轻轻一站,便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这份独特的气质,那晚秦婉欣中毒,选择让子寒侍奉左右。 然而,自那之后,一切仿佛天翻地覆,秦婉欣蒙受不白之冤,清誉受损。 在这艰难时局中,她自身难保,却依然试图以男儿之志自处,只为减缓心中的苦痛。 最终,这一切的后果却只能由她独自承担。 子寒,成了这场悲剧中无辜的牺牲品,他今日的凄凉处境,无不是因为秦婉欣昔日的决绝。 自子寒失去了秦婉欣的信任,他的生活就如同行走在薄冰之上,时刻担忧着未知的危险。 秦婉欣为了惩罚他的背叛,残忍地打断了他的双腿,割去他的舌头,甚至剜去了他的双眼,让他为曾经的错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若非明珠在那夜捉奸后,出于某种复杂的考虑,将子寒悄悄释放,他可能早已化作黄土之下的一副枯骨。 依稀记得,那个夜晚,明珠亲手打开了囚禁他的牢笼。 因为子寒知晓太多秘密,活着只会给晋王府和定国公府带来无尽的隐患,而这恰是明珠所希望看到的局面。 于是,明珠主动提出要处理子寒,子寒因此得以侥幸逃脱死劫。 明珠清晰地记得,当时送出的只是一具面目全非的焦黑尸体,勉强能辨认出那与子寒的身形相似。 可是,明明已经将他远远送离,为何他会再次出现? 如今,失去言语与书写的他,要想从他口中探知真相,无疑是难于登天。 即使他能言,只怕也再不愿向明珠透露丝毫。 “此人该如何处置?” “他孤身一人,或许只是思念旧日的孩子。看他这副样子,也难以掀起风浪。妹妹你不如将他收留家中,作为仆人守在孩子身旁,也算积一份阴德。” 春燕听完,默默点头,体恤明珠近日的劳碌,未再多言,便静静离去,留下明珠一人。 春燕走后,明珠终得片刻安宁,沉沉睡去。 连日的操劳,确乎让她疲惫不堪。 随后的两天里,明珠马不停蹄地检查宴会的每一处布置,即便在谢师宴即将启幕的最后时刻,也不敢有一丝懈怠。 站在喧嚣之外,望着忙忙碌碌的人潮,明珠心绪复杂。 如此重大的场面,由她一手操办,可身为侍妾,她却无法堂堂正正地站于人前。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这场耗费她无数日夜筹备的盛宴,终究不会有她的位置。 这世道,对于女子来说,确实太过苛刻! “稍待片刻,你将衣物给我,我替你走这一遭。” 面对这繁华喧嚣的宴会,明珠内心亦有向往,但她身份特殊,穿着侍女的服饰前往,或许更为适宜。 换装之后,明珠提着酒壶,悄悄步入宴会场。 在这个权贵汇集之地,不乏心思叵测之辈,为避免节外生枝,她径直走向墨谨言的席位。 席间皆是与墨谨言年岁相近的儒雅书生,明珠轻步上前,小心翼翼地为墨谨言斟满佳酿。 视线掠过会场,每一处细节皆蕴含着她的心血与汗水,只可惜,她无法在这辉煌中留下自己的姓名。 忽然,一阵温暖自手上传来,明珠心下一惊,低头一看,墨谨言不知何时已悄然握住她的手,目光中既有几分愕然,又有几抹戏谑,显然,他已经洞悉了她的真实身份。 第132章 谢师宴 坊间的传言似乎总能以一种微妙的方式,悄然渗透,让人避无可避。 明珠近日频繁听到的流言蜚语,正是关于那位素未谋面,却似乎早已名声在外的墨家贵妾。 一日,几位闲散的士绅聚在茶馆,看似不经意地向墨谨言抛出了一个话题,“听说墨兄家中,是由一位贵妾掌管内务琐事,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至今仍无缘相见,不知墨兄能否在某日大发慈悲,让我们也能亲眼目睹这位传说中的贤内助呢?” 此言一出,空气似乎凝固了几分,那些隐藏在话语背后的意味,如同锋利的细针,悄悄地刺进了明珠的心房,让她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墨谨言的动作温柔而又坚决,他轻轻地在明珠手上覆上一掌,那温暖的触感仿佛是在无声地安慰,又像是在催促。 他的眼神里满是对明珠的理解与疼惜,无需多言,明珠已读懂了他的心意,即便心有不甘,也只好敛起情绪,缓缓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她即将跨出门槛的瞬间,墨谨言的声音坚定而有力,“我称呼她为贵妾,是因为她在我心中的地位等同于夫人,我给予她的是最深的敬重。诸位若不能以礼相待,那我宁可舍弃这所谓的‘友谊’,也不愿见她受丝毫轻视!” 他的声音不高,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使得原本试图以嘲讽姿态自处的两人,脸色微变,口中嗫嚅,终是说不出反驳之词。 明珠的脚步因此轻快了不少,她决定返回引嫣园,找一处静谧之地,让自己的心灵得到暂时的休憩。 途径楚盈居住的小院时,她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分享谢师宴的欢腾与顺利,却意外地撞见了院墙边的一幕私密交谈。 那破旧的砖缝里,似乎藏匿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透过那缺口,一个低沉而充满关切的声音飘荡而出,“娘亲没事的,娘亲不会哭,盈盈,你近来可好?” 随之而来的是楚盈带着抽泣的回答,“娘亲,我一切都好,只是,爹爹真的没有伤害您吗?您看您的胳膊……” 那妇人的袖口微微晃动,似乎有意无意地掩饰着什么,几块青紫的痕迹若隐若现,但她很快调整了姿势,将手腕掩藏得更深,“哎呀,这是我自己的不小心,摔的……” 楚盈的声音带着焦急与不舍,“娘亲!您这样让我如何放心啊!” 妇人则以近乎哀求的语气劝慰,“我的好孩子,不要再和那个姨娘争斗了,你斗不过她的。娘亲受多少苦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你要照顾好自己,过好每一天!” “可是,爹爹他说,如果我不帮他做事,他就要……要把您……”楚盈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那妇人急忙打断,声音里带着无奈与决绝,“娘亲不怕,娘亲的命算不了什么,你要听话,先保护好你自己!” 紧接着,话锋一转,那温暖慈爱的气息瞬间消散,“娘亲要走了,今天我是以工部尚书府侍女的身份来的,不能逗留太久,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楚盈的呼唤带着深深的眷恋与不舍,“娘亲!女儿不想让您走!不想让您走啊!” 这场本该温馨的母女相聚,却突然间变了味道。 那妇人一转身,语气冷硬且客套,“您看,一切都按您的吩咐安排妥当了。” 工部尚书的夫人显得有些不耐,轻轻颔首,从袖中取出一袋银两,扔给了那妇人,“办得不错,这是给你的奖励,记住,在工部尚书府里,是谁让你得以温饱!” 妇人连忙接过,连连点头哈腰,“夫人说的是,能让楚盈为大小姐的未来铺路,是她的荣幸,她若有半点不满,那夫人的手段当真是高明至极!” “没错,楚盈终归不能一辈子服侍你,工部尚书府才是她的归宿!” “她若心疼你,自然会学会低头。” 工部尚书夫人似乎对此持保留态度,反问了一句,“毕竟也是你亲生的,你怎么下得了手?” 那妇人眼眸紧盯着手中的银子,毫不犹豫地答道,“有何难下得了手的,为夫人办事,原本就是她应当尽的本分!” “区区一个丫鬟的女儿,竟还妄想飞上枝头?”那毫不遮掩的鄙夷,令明珠震惊不已。 “对,她不过是丫鬟所生罢了!”工部尚书夫人对于妇人的低声下气颇为满意,拍了拍衣襟上的尘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明珠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莫名浮现出秦婉欣的身影,但记忆中的她总是以一种超然的态度睥睨众生。 而工部尚书夫人,她的轻蔑只针对那些地位低于她的人。 明珠一时之间,竟难以判断二者谁更让人憎恶。 那妇人在工部尚书夫人离开后,急不可耐地打开了钱囊,掏出银两仔细地咬了咬,脸上洋溢着满意的微笑,小心翼翼地将银两揣入怀中,然后大步流星地消失在了巷尾。 她的背影轻盈得如同未曾来过,仿佛这一切都不过是过眼云烟。 明珠愣在原地,良久,才缓过神来。 她原以为,那妇人在无人之际,会冷笑一声,揭露工部尚书夫人的一厢情愿,承认之前的种种不过是权宜之计,是为了保全楚盈不得已而为之。 但现实却是残酷的,所有的情绪都被压抑着,楚盈似乎成了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 明珠的心情沉重得如同压着一块巨石。 了解了楚盈背后的苦衷,她还能继续对她保持从前的敌意吗? 如果宽恕了楚盈,那么司棋的牺牲岂不是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还有小秀妍,虽然未遭致命伤,但身心同样需要调养,又怎能轻易忽略? 一连串的问题在明珠心中交织缠绕,如同一团乱麻,让她坐立不安。 她靠坐在走廊的栏杆旁,思绪万千,直至夜色渐浓,才慢慢站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她开始设想,如果她站在楚盈的位置,又会怎样抉择? 也许,她也会走上同样的道路吧! 不过,她自认为更加机智果敢,处理起事情来可能会更为干脆利落。 想到楚盈被至亲之人如此利用与背叛,明珠不禁感叹她的命运多舛。 第133章 好言难劝该死鬼 归根结底,这一切的悲剧,源头还要指向工部尚书夫妇。 父亲逼婚却躲在母亲的背后,让工部尚书夫人成为替罪羊,扮演那个恶人的角色。 这对精于算计的夫妇,为了嫡女的前途,不惜牺牲庶出女儿的未来,联手导演了这场人间悲剧。 楚盈,成为了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无罪的刀锋,错只在于握刀的那只手。 这么一想,明珠的心头仿佛拨云见日,豁然开朗起来。 如果楚盈得知真相后能够真心悔改,那也算是一种圆满的结局。 至于这段恩怨,她便干脆直接算在工部尚书夫妇的头上,毕竟这一切的根源都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她毫无保留地将今日的所见所闻向司琴细细道来,两人眉头紧锁,反复思量,最终一致决定伸出援手,拉楚盈一把。 毕竟,被至亲之人欺骗,并非她个人之过。 “这样吧,明日我就去找世子谈谈,让他别再将楚姨娘禁闭着,咱们找个机会好好交流一番。”明珠的话语坚决。 司琴正欲点头附和,却不料墨谨言此时身形一闪,轻巧地迈入屋内,“如夫人怎的穿着丫鬟的衣裳?这般模样,怕是难以让人信服,要为楚姨娘求情啊。” 明珠闻言,起身踱步至墨谨言面前,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道:“爷总是爱逗我,我正和司琴商议楚姨娘的事情呢。” 见二人间气氛微妙,司琴机敏地拉了拉良文的手,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顺手将门带上,给他们留下一方私密的空间。 “你平日里最擅长吃醋了,今日怎的如此大度?”墨谨言略带戏谑地问道。 “哪里是大度,我只是不想与他人分享世子罢了。不过今日,在花园里,我无意间听见了工部尚书夫人与楚盈生母的对话。”明珠依偎进墨谨言的怀中,缓缓道出了楚盈的不幸遭遇。 “说来说去,她既单纯又可怜。”墨谨言感叹道。 “你这是在同情她吗?那不如就把她放出来吧。”墨谨言提议。 明珠轻巧地趴在他的胸口,手指轻轻敲打着,笑道:“我可不是同情她,我心疼的是自己。在家里,父母总是偏袒哥哥,好在我及早看透了家中的偏颇,否则可能就会和她一样陷入苦境。” 墨谨言拥着明珠的手臂不禁紧了紧,语气坚定:“那就照你的意思办,今日之事,我让良文去告诉她。有些话,由他来说更有说服力。” “如果她不相信,仍旧固执己见呢?”明珠显得有些担忧。 “好言难劝该死鬼,这一次,也是我最后一次相信她。” 墨谨言沉声道,“若她不信,那便是决心要与我为敌,我请求,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请世子为了我,彻底解决这个问题。” 其实,这也是墨谨言内心的想法。 对于不忠之人,不留情理之中,他对楚盈的容忍已足够多。 然而这话经由明珠之口说出,竟带上了几分玩味和计谋的味道。 “爷~这一次,就听奴婢的,好不好嘛!”明珠娇滴滴地用指尖轻轻滑过墨谨言的胸膛,言语中充满了诱惑和暗示。 墨谨言擒住了明珠那只作祟的右手,一把将她拽至床边。 “如果你真的想要了她的命,我也会遵从。但是,作为如夫人,是不是也该给予我一些甜头呢?” 明珠贴紧墨谨言,嘴角挂着一抹狡黠的微笑,“哎?奴婢还以为,奴婢的一切,早已是世子您的囊中之物了呢。” “难道奴婢还有什么可以奉献给世子的不成?奴婢愚钝,还望世子指点一二呀。” 她的眼中闪烁着狡猾的光芒。 墨谨言终究无法抵挡这份撩拨,猛地扑向了明珠。 这明珠,真是个机智的小狐狸! 只可惜,今日明珠并未穿上她初为丫鬟时的朴素衣裳,否则这场面定会更加耐人寻味。 当夜,墨谨言因饮酒过多。 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显眼的红色印记,看着这些痕迹,她的脸颊不自觉地染上了羞涩的红晕。 墨谨言发现了这个规律,明珠越是恐惧,他似乎就越发难以自制。 那一夜,墨谨言在酒醉中度过,待到第二日醒来,感到精神格外清爽,而明珠却仍沉浸在深深的睡眠中,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望着这样的场景,墨谨言轻轻一笑,不仅没有责怪明珠,心中反而涌起一丝莫名的得意。 想来,昨晚自己确实是太过放肆了! 不过,明珠的身体本就柔软,生下孩子后更加娇嫩,加之自己酒后失控,一时间未能收手也是情有可原! “不必急于唤醒你家主子,谢师宴已经结束了,其他的事都不急,先照顾好她的身体再说。”墨谨言吩咐道。 “这次谢师宴,她办得很出色,稍后父亲或许会奖赏于她,你们自行记账即可。” “至于我给的赏赐,就不要计入公账了,就当作是给明珠的私房钱吧。” 毕竟,人总有那么几桩不能放在台面上的事,墨谨言乐于纵容明珠,享受这份放肆的乐趣。 “是,老爷。”侍从恭敬应答。 “还有,告诉小厨房一声,今晚我还会来引嫣园用餐。” 经历了一整天的昏睡之后,墨谨言果然再度登门造访。 虽然楚盈被释放,但墨谨言已不再愿意敷衍度日,许多个夜晚,他更多选择陪伴在明珠身边。 连续数日下来,明珠感到身心俱疲。 “明珠,后院那里,你的那对父母又在吵闹了。”仆人的通报打断了她的思绪。 得到什么就得失去什么,这似乎成了世间不变的法则。 明珠虽然幸运地成为了这户人家的女儿,享受着府邸的荣华与尊贵,但她也无可避免地继承了原本属于那个女孩的诸多烦恼。 那对盗贼夫妻,便是其中最大的麻烦! 他们与明珠之间本没有丝毫血缘纽带,却硬生生地将她从原有的生活中抽离,用她换取了金银财宝。 时至今日,明珠不仅不计前嫌,还愿意自掏腰包供奉他们的生活,他们应当心怀感激,每日焚香礼拜才是,怎料他们竟还有颜面前来打扰明珠的平静? “唉……也罢,毕竟是生身父母,把他们带来见上一面吧。”明珠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面对。 第134章 难以自制 她不能任由他们在后院的喧哗破坏了家宅的宁静,一则担心外界指责自己不孝,不懂得尊敬长辈的美德;二则也害怕因此给显赫的定国公府引来不必要的非议和风言风语。 片刻之后,那对盗贼夫妻在仆人的带领下,战战兢兢地步入了府邸。 明珠刻意装扮得朴素无华,穿着简单素雅的衣裳,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那已加诸其身的如夫人身份,即便是粗俗如他们,也难以忽视。 这身份的转变,岂是几件衣物所能掩饰的? “哟,瞧瞧,真是爹娘贴心的小棉袄啊!”那盗贼丈夫故作亲密地说道,眼中却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哎哟喂!闺女你这福气可真不小,这么宽敞的宅院都归你啦?你这运气,简直是踩了狗屎运啊!” 盗贼妻子附和着,双眼在庭院中的奇花异草间游走,仿佛早已盘算着如何据为己有。 若非定国公府戒备森严,这对贪婪的夫妇恐怕早已下手了。 明珠见状,不耐烦地翻了一个白眼,冷淡而直接地斥责道:“做梦去吧!我可不是为了当个小妾而活,你们还指望我感恩戴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这一番话,让那两人的脸色瞬间黯淡,男子还想仗着父亲的身份摆摆架子,却被女子一把拉住了手臂。 明珠心中明镜似的,明白这二人定是又带着什么算计而来。 连眼皮都不愿抬起,明珠淡淡地问:“说吧,这次又想从我这里刮去些什么好处?” 那盗贼丈夫碍于情面,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还是由女子开口打破了僵局:“闺女啊,你大哥的婚事不是近在眼前了吗?” “没钱。”明珠斩钉截铁地拒绝,完全不打算给予这对狡猾的夫妇半点好脸色。 “哎呀,不提钱,我们只是想说,作为姐姐的你,是否该回家看看,给大哥的婚礼添些喜庆呢!”这话出口,明珠微微一怔,随即有些诧异地抬起了头。 哼!这俩人倒是学会利用定国公府的名声为自己脸上贴金了! “好吧,我最近身体有些疲惫,权当出门散心便是!”明珠嘴上说得轻松,内心却已暗暗筹谋。 这段时间在国公府中,她已经逐渐摸清了底细,对于想要打听的事,心中也有了大致的方向。 但关于年少时的那些往事,因年幼记忆模糊,她计划先出府找明叔问个究竟,再图谋探询旧识的情况。 双方各怀鬼胎,见明珠应允出行,那对夫妻顿时喜形于色,几乎要跳起来庆祝,却又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进一步的企图:“那……你回去的时候,是不是应该表示得更……慷慨一些……” “亲人嘛,自然是要多随份厚礼,况且,是你的亲哥哥,不是吗!” 明珠一听,嘴角勾起一抹冷讽的笑意,再次翻了个白眼,“哟,说来说去,还不是冲着钱来。” “你可真是聪明透顶!”女子还想继续糊弄明珠,男子的脸色却愈发难看起来:“你不想出钱,还想白占便宜,喝免费的喜酒不成?” “白占便宜,喝免费酒?你们现在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靠我的银子!”明珠一句话,让那男子哑口无言,颜面扫地。 在他们的世界里,历来是家中女子迁就男子,他一个大老爷们,如今竟要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受如此屈辱,心头怒火中烧。 他正欲上前理论,却被明珠身边的两名虎视眈眈的侍卫吓得缩回了脚步。 “别在这儿装蒜!就知道欺凌弱小,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试试看!” 男子牙齿咬得咯咯响:“好,你不给,那我们就来个鱼死网破!我想你不会愿意放弃这良文的生活吧!” 明珠迎着男子的目光,冷笑着反问:“我有什么可舍不得的?” “你若说舍不得,那该是你们吧?” “即便你们的日子过得不如我,也必须认清,一旦习惯了不劳而获,那份贪念便如毒瘾一般,难以割舍。” “我分毫不给你们,你们自己想清楚,你们真的有勇气面对自己的贪婪,真的敢来胡闹一场吗?” 明珠步步紧逼,那男子吓得连连后退,女子一脸恐慌,忙上前搀扶,却被男子狠狠推开,一脸羞愤。 教训过后,明珠终究还是留了余地,给出了一些妥协。 “我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家中多了人口,以后每月给你们四两银子,好好过日子吧!再贪心,就休想多得一文钱!” 刚才还一副强硬姿态,此刻明珠松了口,这对夫妇自然连忙点头应承,生怕错过了这难得的机会。 “哥哥的婚礼,我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参加,你可要记得为我预留一个最棒的位置哦!”明珠的话语中带着坚定。 此刻,那对夫妻面面相觑,心里虽有一万个不愿意,但也深知明珠的倔强个性,任何试图阻拦的尝试都只会是徒劳。 他们的表情略显尴尬,最终只能勉强挤出一丝苦笑,点头答应下来。 随着明珠的坚持,他们灰溜溜地离去了,背影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不甘。 明珠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畅快,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哎…… 心中默默期盼,嫂子能够早日有所行动,将这对狡猾的夫妻从自己身边驱散,不要再让他们纠缠不休。 “都怪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若非如此,我们还能多从他那里榨取一些好处!” 刚踏出明珠家院门,那男子便开始向身边的女子抱怨,语气中满是责备与不满。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女子话未说完,男子的手掌已无情地甩在了她的脸颊上,伴随着一阵响亮的掌声,女子的脸上迅速浮现出一片红肿。 “你竟敢反驳我?记住,我是你的男人,是你的天!你怎么能学那个疯婆娘那一套可恶的举止!” 女子闻言,立刻抽泣起来,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沿腮边滑落,连路过的行人都不禁侧目,投来同情或是好奇的目光。 “哭什么哭?让人看见了,那疯婆娘的身份可就暴露无遗了!等她倒台,看谁还来供你吃穿,供我们的孩子花钱!” 第135章 执迷不悟 “还有你生的那个没出息的,将来又有谁能给他提供半分银两!” “那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亲儿子又如何,如果不是长得有八分像我,我都要怀疑他是否真是我血脉相连的孩子。” “愚蠢至极,简直跟猪一样没有脑子!” 男子一边咒骂,一边粗鲁地拖拽着女子,急匆匆地消失在巷口。 尽管他们在明珠面前表现得嚣张跋扈,但事实上却不敢做出太过分的举动,毕竟,一旦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他们今后的生计可能就会陷入困顿。 正当这对夫妇狼狈逃离之时,恰好路经楚盈家门前,不巧被刚出门的楚盈撞了个正着。 “那是谁啊?”清芷显得有些尴尬,轻声解释道:“是如夫人的双亲,今日特地绕过后门前来探望她。” 楚盈闻言,心中泛起一股淡淡的失落:“不过是个平常日子,她父母就能这样光明正大地来访。” “哪像我,只能偷偷地从墙缝间窥视母亲的身影。” 清芷对这样的话语感到十分震惊:“姨娘,你难道还在思念你的亲生母亲吗?” 记得良文来给墨谨言传递消息的那天,清芷也在房内,姨娘的亲母对姨娘的那些刻薄之词,她听得分明。 而今,姨娘怎能…… 清芷的脸上充满了失望与痛心,而楚盈的面色则渐渐转冷。 “清芷,你怎么那么容易受人欺骗?” “就因为定国公府的几句闲言碎语,你竟连十几年来与你朝夕相处的姨娘都不信任了?” “你难道不知姨娘对我有多么好?” 是的,楚盈生病时,姨娘曾彻夜守候在她身旁,那份关怀与旁人截然不同。 “但那次会面,你的亲母确实用话语引导你要继续与明珠争斗。” “我亲母哪有那份心机,清芷,你被他们的话迷惑了。” “毕竟你还年幼,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见楚盈始终坚持己见,清芷情急之下,竟不顾一切地在楚盈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小姐!奴婢从小陪伴你长大,求你这一次相信奴婢。如今,如夫人和世子都对你起了戒心,你若再执迷不悟,恐怕等待你的唯有绝路一条啊!” “可是,若不做姨娘的替身,我又能有何出路呢?” 清芷一脸忧虑:“不会的……你心里应该明白……” “姨娘她会的!” “清芷,你清楚的,姨娘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我好的人了!” 这一席话,仿佛重重地敲在清芷心头,让她猛然惊醒。 没错,小姐并非看不透,只是不愿直面那残酷的现实。 小姐是她所认识的最为聪慧之人,难道姨娘的演技真的高超到连小姐都能蒙蔽? 或许,事实并非如此。 或许,小姐只是宁可守护着这份幻想,不愿亲手揭开那层虚假的面纱。 想到这里,清芷的心里满是苦涩。 她追随小姐多年,小姐甘愿为那微乎其微的希望而牺牲,却似乎忘记了,自己也同样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她,为她心疼。 因此……清芷只能默默地祈愿,愿小姐在今后的每一步都能走得顺畅无阻。 言毕,清芷耗尽全身力气,缓缓起身,一步步踱回房间休息。 唉,毕竟自己也无计可施,无力改变现状…… 楚盈心思细腻,自是能感受到清芷内心的痛苦,但她只是轻轻地握紧了拳头,终究没有站起身来给予安慰。 她在院中枯坐了整整一夜,直至次日清晨,穿戴整齐,携带礼物,前去给明珠问安。 “清芷,之前我误会了如夫人,此番定是她为我说了话,我才能如此迅速地被释放。今日,我们带些礼物去感谢她吧!” 楚盈的发间斜插着一支精致的凤簪,经历了这段时间的风雨,今日的她首次显得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清芷眼中满是惊愕:“姨娘……你,想通了吗?” “嗯,说到底,这世上最爱我的,应该是我自己。况且,我还有你,不是吗?” 楚盈拉着清芷的手,意味深长地轻拍了几下,眼神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决与释然。 清芷的眼眶微微泛起了红润,她家小姐的命运,终于迎来了转折的曙光! 她用力擦去眼角即将滚落的泪珠,喜悦之情跃然脸上,眉眼间尽是笑意,“好嘞,奴婢这就快马加鞭地去准备,必定会挑选如夫人最满意的礼物,希望能借此机会,让如夫人往后对我们多加关照。” 明珠所求并非物质之富,更重要的是心意相通。 因此,除了精心挑选的一些珍贵补品,更多的,则是明珠亲手熬夜绣制的精致物件。 “世子的善意之举,正是给我们提供了和解的契机,这份示好定能博得如夫人的欢心与认可!”清芷的喜悦溢于言表,而楚盈则显得更加镇静自若。 抵达引嫣园的大门前,守卫们一见她们,个个神色惊异,如同见鬼一般,慌忙跑进内院向明珠禀报。 面对这番情景,清芷心头顿感憋闷,正欲上前理论,一句“你们!”刚到嘴边。 楚盈却在此刻,轻柔地拉住了清芷的手,眼中流露出安抚的温柔,“莫急,清芷。” 她的声音温和却坚定,“他们如此反应,也因我昔日的过失。我们此行本就是为了赔罪而来,若再生事端,岂非违背了初衷?” 尽管如此,清芷仍难掩心中的不忿,“可那也是向如夫人致歉,他们同我们一样,皆为府中的仆从,凭什么对我们如此无礼,分明是他们……” 楚盈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冷静,“清芷,身在人下,有时唯有低头。这院子里,耳目众多,说话需得小心才是。” 清芷闻言,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也只好强压下情绪,不再言语。 漫长的等待之后,屋内的大丫鬟通报完毕,走出门来,略带惊讶地说道:“楚姨娘来访,今日并未安排请安呀!” 楚盈垂首,语气中满是歉意,“今日前来,并非请安,而是特意向如夫人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感激? 难道是因为告知了那件事情的真相? 司琴闻言,立刻客气地回应:“哦,我们如夫人只是偶然间得知此事,不忍心见姨娘一生受人欺凌,这才告知于你们。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顺手帮个小忙。” 第136章 悔改 楚盈听到这里,握着衣袖的手暗暗收紧了几分,“真是这样吗?” 清芷心中顿时乐开了花,太好了!既然如夫人主动让世子通知楚盈,那说明如夫人心中已经释怀了吧! “那当然,我会骗你不成?”司琴轻松一笑。 “多亏了司琴姐姐指点迷津,那我和姨娘……” “赶紧进去吧,如夫人那里,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的!” “多谢司琴姐姐。” 话语落下,清芷迫不及待地拉着楚盈往里走去,楚盈几乎是一个踉跄才跟上脚步,恍惚间回过神来,“哎?就这样直接进去?” “没错,看来如夫人从没真生过你的气呢!” 楚盈面容平静,轻轻应了一声,内心却并没有太大起伏。 踏入引嫣园的正厅,只见明珠端坐上首,那份从容不迫的气质,即便是朝中重臣工部尚书的夫人也未曾有过。 “拜见如夫人!”楚盈屈膝跪地,恭敬地行了大礼,随后在司琴的帮扶下起身。 “咱们都是服侍人的,无需如此客套。” “怎敢不恭?如夫人您不仅身份尊贵,更是救我于水火的恩人。” 这话听在耳里,令人心头舒畅。 明珠虽未全然信服楚盈,但心中难免涌起一股暖流。 “从前我被蒙蔽双眼,铸下诸多错误,如夫人能宽容我,已是我的万幸,更未料到如夫人还会主动为我说情。” “回想过去的自己,真是可悲,前路混沌不明,只是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如今细想,满是憋屈。” 明珠高高在上,目光深邃,一时间难以判断楚盈话语的真伪。 “多亏今天的点醒,我看清了那些虚伪之人的面目,今后,我绝不再做出害人害己之事!” “如今,楚盈只想找回初心,在定国公府中谨慎生活。也许,我更渴望能够留在如夫人身边侍奉,以此来弥补往昔的过错!” 明珠无法分辨这究竟是真是假,但她觉得无需深究。 “妹子说笑了,定国公府中丫鬟无数,哪里需要你来操心这些。” “不为操心,只求表达我的心意。” “心意到了便足够,那些形式上的东西就不必了。” 一番推让之后,楚盈终是退让了一步,约定了日后的拜访,明珠这才放她离开。 “如夫人不计前嫌,胸襟如此宽广,实非常人所能及。” “小秀妍的身体近况如何?我特地带了一些滋补品给她,之前是我考虑欠妥,现在想来,实在是惭愧。” “孩子嘛,身体无恙便是万幸,这些东西我就代小秀妍收下了,你别太过自责。” “毕竟,你也是在受人欺骗、压迫之下一时糊涂,无论发生何事,错不在你,而在那些利用你的人。” “如夫人您宽宏大量,我真是自愧弗如。” 二人再度相互赞誉,楚盈这才优雅地转身,携带那份精心准备的清芷,缓缓步出了厅堂。 “如夫人,我真心觉得楚姨娘此次必是诚意满满,您瞧那出手,何等气派大方!”奶娘接过那滋补品,仔细端详其色泽与质地,这些平常只在大户人家小主子身旁偶得一见的珍贵物件,其价值自是不菲,令她眼神中闪烁着惊叹。 “人心难测,她前脚刚对小秀妍下手,后脚便宣称悔改,其中真假,我又怎能轻易断定。”如夫人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无奈与忧虑,那双眸子里深藏敏感。 “话虽如此,但这些补品,我实在不敢贸然给小秀妍使用。”奶娘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犹豫,神色微暗,仿佛心中有难言之隐,举棋不定是否应坦诚相告。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话直说便是。”如夫人轻拍奶娘的手背,以示安慰,眼底掠过一抹理解。 这些补品的昂贵,即便是局外人也能一眼识得,若就这么无端浪费,实属可惜。 奶娘的顾虑不无道理,即便真有猫腻,外行人哪里能洞察秋毫。 沉吟片刻,侧夫人忽然心生一计,“既如此珍贵,不妨转赠他人,也算物尽其用。最近国公爷遇事,正有些不长眼的家伙得罪了咱们,这正是时候。” 侧夫人的心机深沉,奶娘只能暗自感慨,自己的脑筋确实跟不上夫人的脚步。 奶娘一走开,司琴便迫不及待地凑近明珠,压低声音在她耳畔低语:“明珠,那些补品你真打算这样处置?” 明珠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哪能呢,我只是暂且稳住奶娘。先找个精致的盒子将它们好好包装一番,过几日我就送去给我那位有名无实的哥哥,作为新婚贺礼。” 司琴一听,忍不住咯咯直笑,愉悦地在椅子上晃悠,前俯后仰,似乎已经预见到了那一幕的滑稽。 不出数日,明珠名义上的哥哥就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婚礼事宜。 而明珠先前答应了担任证婚人,自然不便缺席。 回想起来,他们家昔日仅有一间破旧不堪的平房,而今却拥有了如此宽敞的宅院,这翻天覆地的变化,明珠的付出不言而喻。 婚礼当日,明珠踏入宅门,却遭逢守门人的盘问。 “嘿!你有请柬吗?” “这家伙怕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随便就往里闯?”旁人议论纷纷,门口守卫林立,似乎并非徒有虚表。 明珠压下心中怒意,趁那男子怔愣之际,找准时机从容步入府邸。 由于他们家已与定国公府扯上了关系,即便是不甚显赫的来客,也得给予几分面子。 “你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认不清状况就该早早回家!”这话语中的轻蔑,恍若将正值青春年华的明珠描绘成了年迈老妪。 明珠不怒反笑,“怎么,我亲哥哥大喜之日,我这个妹妹难道没有资格前来祝贺?” 言毕,她将手中包裹重重放置于桌上,砰然一声,内里的人参散落开来,光泽诱人。 “这……这是人参?怎么可能?”人群中不乏有人阿谀奉承,但在这样的乡村小镇,这般奢侈之物足以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不过是些人参罢了,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吧?”明珠深知,对于某些人,无需客气,适当的傲气更能赢得他们的敬畏。 四周投射来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明珠泰然自若,不以为意。 第137章 新婚贺礼 旁人见状,连忙赔笑道:“好好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是府里的千金,自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明珠点头以示满意,率领着几名贴身侍女继续前行。 她深知此地龙蛇混杂,除了忠诚的司琴,另外两名略懂武艺的侍女也被带上,以防万一。 人群中窃窃私语:“这女子来自定国公府?出手如此阔绰,竟然是人参!” “哎,这有什么稀奇,她终究是个小妾,真是让家族蒙羞。” “可不能这么讲,她不是一般的小妾,是侧夫人,地位等同于正室!” “哼!再怎么高贵,也不是夫人,还不如我身份显赫呢!” 面对四起的闲言碎语,明珠淡然处之,仿佛充耳不闻。 而在这座屋檐下,除了新郎的双亲,最为尊贵的当属明珠无疑! “跨火盆!”面对婚礼上这一传统习俗,明珠初次见证。 当年她作为陪嫁丫头,秦婉欣大婚时,她直接被送进了洞房,未曾参与这等繁复的仪式。 望着新人依序完成每一项古老仪式,明珠心中竟然泛起了一丝莫名的艳羡。 可惜,为何偏偏嫁给了这样一个人? “礼成!送入洞房!”随着司仪的宣布,新娘即将被引入洞房,而明珠却主动提出同行,这让那对新婚夫妇,整日如履薄冰,生怕她节外生枝,此刻听到明珠欲离,心中顿时大石落地。 搀扶起新娘,明珠引领着浩荡的队伍缓步迈向新房,挥手示意旁人散去,终得机会与新娘私下里交心。 “我看,嫂子心中怕是对这桩婚事并不甘愿吧?” 明珠轻柔的话语,触动了新娘心底的柔软,她的眼眶逐渐湿润,心中的苦楚倾泻而出。 “谁愿意嫁给那样的人!他整日流连烟花之地,更有传闻说他曾逼得一名女子心灰意冷,险些走上绝路!” 那名女子自然不是为了这位名义上的兄长自寻短见,只是一场恶意栽赃,毕竟权势之下,连青楼都学会了审时度势,不轻易招惹是非。 “确实,他人品不佳,你将来的生活,恐怕会有诸多不易。”明珠的话里透着一丝沉重,仿佛已预见到了新娘未来日子的艰辛。 女子闻言,脸上满是错愕,她未曾料到明珠会如此直言不讳,按常理来说,不应该维护自己的兄长吗? “他就是一个卑鄙小人,除非这家族彻底消失,否则你永远无法摆脱他们的掌控。”明珠的眼神变得锐利,话语决绝。 言毕,她从袖中取出一小包药物,手法干脆利落。 “这药起效虽慢,但长期服用会导致持续腹泻,直至身体无法承受。是否使用,你自己决定。” “哦,对了,我今天送的那些补品,大部分可能并非良品,你切记不可食用。”明珠语气平淡。 “你是想自己活下去,还是希望他们继续逍遥自在,全凭你一念之间。”说完这话,明珠不再多言,转身便离去,只留下床上的新娘一脸震惊,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所措。 疯啦!这家人全都疯了吗! 世间哪有这样的妹妹,竟然会在哥哥新婚之夜,怂恿新娘子加害自己的亲哥哥! 生死大事,新娘子怎敢轻易妄动,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先将那包药物悄悄藏了起来。 夜色渐浓,婚礼宴席散去,新郎官喝得酩酊大醉,踉踉跄跄地推开门,东倒西歪地踏进了新房。 “相公怎么喝得这么醉呀?”新娘子强作镇定,心中却是波涛汹涌,眼前的这一切,都太过超乎想象。 “相公为何竟饮至如此醉意朦胧的地步呢?” 明珠的声音轻柔,却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她望着眼前的丈夫,眼中流露出细腻的关怀。 “如此之早便归来了吗?”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意外,仿佛在夜色中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 “路途中我实在不愿多做逗留,毕竟,早早回家,才不会让那些好事者心中生出无端的揣测。” 丈夫的回答中带着几分无奈,却又显得坚定,仿佛每一次选择都是对周遭环境的深思熟虑。 于是,明珠趁着婚宴的热闹,如同一只灵巧的夜莺,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新房,穿行在繁华与喧嚣之间,直奔明叔的住所,寻求那一份心底渴望的真相。 这十几年的光阴,除却家族辉煌不再的往昔,唯有定国公府还能让她感受到一丝家的温暖与安宁。 “侧夫人,这些都是楚姨娘命人送来的,据说是为了庆祝您兄长的大喜之日所备的贺礼。” 仆人恭敬地禀告,手中捧着的是那份沉甸甸的金色礼盒,光芒中似乎还藏着几分不可言喻的情愫。 “嗯,你帮我转交给我兄长吧,哎,不对,还是找一个护卫陪你一起。” 明珠的眼神闪过一丝忧虑,她深知兄长的脾性,若是让一个小丫头送去,恐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像司画这样年纪轻轻、涉世未深的姑娘,又怎能应付得来? 至于楚姨娘所送的金子,明珠心中虽明镜高悬,却始终保持着一份距离,不敢轻易触碰那些背后可能潜藏的故事,更不必说是以贺礼之名,赠予那位名义上的兄长了——这背后的意义,她不愿多想,也不敢深究。 “司琴,我今天真的累了,想早点休息,今晚你就替我守夜吧,千万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尽管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明珠的话语却透露出一种不同寻常的疲惫,这并非是真的身体疲乏,而是心灵的沉重。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决心即刻动身,去拜访几位老友,揭开萦绕心头的种种谜团。 之前查账时,她已隐约察觉到某些不寻常的地方,比如某一时期,墨谨言院中的财富像被无形的手抽走,几乎将定国公府的银库掏空。 当她无意中提起此事,得到的只有敷衍塞责的答案,仿佛所有人都在回避,理由则是世子病重,耗资巨大全用于医治病痛。 但什么样的疾病需要如此庞大的花费? 疾病本就会摧残人的身体,如果真是病得那样严重,世子又怎能安然无恙地成长至今? 这其中必有隐情,然而,每当明珠追问下去,周围的人总是闪烁其词,避而不谈。 她相信,这些缠绕心间的谜题,或许能在即将探访的那些人中找到答案。 第138章 与外男有染 “好的,您快休息吧。” 房门缓缓合上,随着咔哒一声,明珠迅速换上了藏于箱底的侍女装扮。 洗净脸上的脂粉,借着夜幕的掩护,此刻的她,即便是被误认为是司琴,怕也是有人信以为真。 “咳咳……” 司琴刻意的咳嗽声在空气中响起,像是为这场秘密行动做着某种预告。 明珠缓慢地探出头,门扉轻轻一响,她便敏捷地闪避到屋后,确认无人留意后,再次如影随形般迅速离去,目标直指引嫣园外。 那些年迈的低阶仆人们,被安排居住在最为偏僻的集体宿舍中,每走一步,明珠的心就增添一份酸楚。 她未曾料到,这些曾经为家族奉献青春的老仆们,晚年竟要承受这样的待遇。 在王府的那些日子,虽然生活清贫,但毕竟是王府,即便是最为破败的角落,也有着属于它的规矩和体面。 更何况,正值青春年华,哪怕是地位低下的侍女,也不应被置于如此恶劣的环境之中。 而到了侯府,作为秦婉欣的陪嫁侍女,明珠与秦婉欣同居一室。 即便秦婉欣时有刁难,但她们所在的那间阴暗积尘的小屋,经过细心打扫,也算是一方可以栖身之所,并未让明珠太过委屈。 在心中,明珠默默思量,如果自己没有踏上这条为了家族雪耻的不归之路,或许生活会简单许多,没有太多的欲求,也没有过分的卑微,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平静地走完人生的旅程。 “喂,别在这里开玩笑了!” “嘿,小心些,别被人看到。跟你说,府里新来的那位姨太太,可不是省油的灯!” 正当明珠沉浸于思绪之时,耳畔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柔声细语,那是一种恋人之间的亲密低语,温柔得几乎可以触及人心的每一个角落。 这类情话,明珠曾运用得炉火纯青,它们曾是她打动墨谨言心弦的工具。 墨谨言这个人,性情古怪,说他不好女色吧,偏偏对明珠这样的女子倾心. 说他沉迷美色吧,府里其他的美人他又置若罔闻。 她仔细聆听,这段对话让她心中警铃大作,生怕被人察觉,难道是某位姨娘在此私会情人? 对于这种私密恋情,明珠处理起来通常宽宏大度。 自从她接手家中事务,只要是真心相爱的人,不论身份地位,她都会尽力促成,给予他们一个光明的未来。 但若是轻浮的逢场作戏,又怎会弄得如此沸沸扬扬? 这份突如其来的状况,令明珠心中疑云密布,既想探究清楚,又担心陷入不必要的纷争。 万一撞见什么不堪之事,她该出手阻止,还是事后惩处? 正当她犹豫之际,不远处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叫,划破了夜的宁静。 “天哪!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姐姐,世子对我们不薄,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我的天,我居然发现了你的秘密!” “真是太……太……” 这尖叫声源自楚盈之口,响亮得仿佛整个府邸都为之震动,显然,附近的人都已被这突兀的声响吸引。 事已至此,明珠不便直接介入,无论是谁,都只能自求多福。 这一晚,这对秘密情侣成为了府中的热点话题,同时也为明珠提供了一个暗中调查的好时机。 正打算悄然离开,却发现人群已经聚集,挡住了所有的退路。 此刻,该怎么办…… 既然无法逃避,明珠也不再期待这个夜晚能有一个完美的结局,她只希望不要把自己卷入这场风波之中。 她低下头,混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尽量使自己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 夜色渐浓,无人察觉到她的存在。 “楚姨娘,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我亲眼所见,你实在是……哎呀,这话说出口都感觉脏了我的嘴。” “是谁?究竟是谁啊?”这追问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人群中嘈杂的声音如同潮水一般,不断地拍打着每一个人的好奇心,众人纷纷探头,试图从密不透风的人墙中捕捉到一丝关于那个被擒获者的身份信息。 有几个灵巧的身影凭借着身形优势,终于挤进了前排,仿佛发现了珍宝,随即兴奋地传出消息。 “是周姨娘!没错,正是周姨娘!” 声音虽带着几分惊讶,却迅速在人群中炸开了锅。 明珠立于人潮之中,闻言猛然一怔,原本平静的眼眸瞬间紧缩。 周姨娘平日里那洒脱直率的模样与此刻传出的柔弱娇羞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人难以置信这竟是同一个人。 一瞬间,她竟有些恍惚,难以将这两面融合。 此情此景之下,周姨娘恐怕已是瓮中之鳖,逃脱无望。 而明珠自身亦如风中残烛,自顾尚且不暇,更谈何伸出援手。 围观的人群像是不断膨胀的泡沫,层层叠叠,将中心的周氏紧紧包围,每一张面孔都写满了好奇与兴奋。 周氏感受到四周的目光如同利箭般刺来,绝望如寒冰,渐渐侵袭她的心田。 她知道,任何挣扎都已无力回天,只能绝望地闭上双眼,接受即将到来的风暴。 内心深处,她喃喃自语,一切,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为保留最后一丝尊严,周氏强忍心中的波澜,声音细微却坚定地对楚盈说:“楚姑娘,还请您高抬贵手,此事就让我们私下与侧夫人商议解决吧。” 今夜,那些复杂纠葛似乎注定要有一个了结,而在明珠那里,至少能够保护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至于彻底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然而,楚盈的回答却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她的眼神里闪烁着愤怒与质疑:“你的意思是,与外男有染也是侧夫人的授意不成?” 这一问,如同晴天霹雳,让周氏心中满是错愕。她何时有过这般暗示,分明是一场误会! 她急忙辩解:“绝无此意,此事与侧夫人无关,我只是不想让家族丑闻传扬出去。楚姑娘出自名门,又兼才华横溢,定能理解我的苦衷。你反复提及此事,莫非是想借此机会在夫人面前彰显自己的权势?” 第139章 赐毒酒 这一次,周氏的话里透露出平日里难得一见的机敏与敏锐,只是她未曾察觉,楚盈对明珠的态度已经悄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如同程氏一样,周氏对楚盈始终保持着警惕,总难免会往最坏的方向去揣测她的意图。 楚盈则故作姿态,嘴上仍旧不肯放松,尽力维持着自己作为明珠忠实追随者的形象,但在真诚敬重明珠的周氏面前,这份演技显得过于生硬,难以令人信服。 “哎呀,你误会了,我只是担心你冲动之下得罪了侧夫人啊。” 这时,墨谨言缓缓步入人群,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悦:“如此喧哗吵闹,成何体统?跟群鸟争鸣有何区别?” 平日里他对这些丫鬟们的争斗总是一笑置之,但近来身心俱疲,忍不住借此事发泄一番不满。 “爷,周氏她……私下……”楚盈的声音逐渐低落,那语气中竟似隐含着与周氏某种难以启齿的亲近。 众人自觉地让出一条道,墨谨言步入圈中,眼前的景象让他眉头紧锁:周氏与那侍卫衣衫凌乱,尴尬地站立在那里。 在墨谨言眼中,这些侍妾们与普通丫鬟并无太大差异,喜爱哪个,便给予其自由,何必闹得沸沸扬扬? 事态已无法回避,为了侯府的脸面与自己的声誉,他必须做出严厉处理。 他从不指望能从侍妾身上获得什么真正的欢愉,自然也不愿意耗费精力去约束她们。 但既然她们属于他,拿着他的银钱,至少表面上要维持应有的体面,保有一份侍妾应有的尊严。 “周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 周氏低下了头,声音细若蚊蚋:“奴婢无话可说,这次,的确是奴婢大错特错。” “之前明珠放你自由,你为何不选择离开?” 墨谨言追问。 周氏犹豫片刻,轻声道:“在这里,有侧夫人、程姐姐这样的好友相伴,有细心照料的贴身丫鬟,每月还有固定的例钱。一旦离开,我的世界就只剩下他了。如果他离我而去,我恐怕也难以独活,所以,我选择了留下。” 这份坚守,部分得益于秦婉欣的启迪。 男子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心中的牵挂,但为他付出一生,太过天真。 “你就没有考虑过别人吗?” 墨谨言的问话带着些微的严厉。 周氏苦笑:“可有谁,真正关心过我?我为自己而活,即便被人知晓,那也是我自己的抉择。” 私情如猛兽,触犯者难以逃脱惩罚。 既然终将面对,不如痛快一回。 然而,正当此时,身旁那侍卫突然慌乱失措起来。 “不,是她故意引诱我,我才……” “你错了,这是我们私下里的第一次相见。上次放人的时候,我们根本不认识。” 周氏反驳道,她的衣衫微敞,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那原应是守宫砂所在之处,如今却已无迹可寻。 守宫砂在饮用特定的情意酒后自然消退,本不足为奇。 可问题是,明珠早将周氏和程氏看作知己,不慎泄露了那侍寝的标志秘密。 某次聚会中,众人重点了守宫砂,按照常理应该烙印在周氏手臂上,可如今,这标记却神秘消失,其中的奥秘不禁令人浮想联翩。 “大人,这位女子可能是心智迷失,才会口出妄言,请您大发慈悲,饶恕我这一次吧!” 墨谨言面前之人恳求着,额头的汗珠映照着紧张与恐惧。 “是啊是啊!她定是疯魔了,大人您想想,她之前就有精神恍惚的症状,不是还被送到偏僻的别院修养了吗?” 另一人急忙附和,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讨好。 然而,墨谨言又怎会轻易采信这些话,若轻信旁人,自己的威严何在? “罢了,我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对于诸如浸猪笼这般残忍的做法自是不会采纳,但此事的后果,你们必须承担。” “来人,赐予她一杯毒酒,以结束这场孽缘吧!” 他的命令冷酷而决绝。 “无需麻烦,采用最为迅速的药物即可。” 一旁的良文接令,即刻退下筹备。 明珠闻言,心中焦急万分,急欲私下说服良文,以求救下周氏,至于其他事宜,日后再说不迟。 “哎,这……”可她的意图刚刚显露,就被一名眼尖的侍女认了出来。 “那不是侧夫人吗?” 侍女惊讶地低呼。 “没错,的确是侧夫人,怎会穿着这等装扮出现在这里?她这是要去哪儿?” 另一名侍女疑惑地问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她和周姨娘一样,都是那种货色,有句话说得好,‘同类相吸’,她们俩平日里就走得近。” 一人猜测道。 “别胡说,这世间再无侧夫人这般心地善良的人了!” 有人立即反驳,言语中满是对明珠的信任。 “哎呀呀,你就能如此肯定?” 又一阵议论四起。 众人的议论最终引来了墨谨言的注意,明珠心中明白,此劫难以躲避,急中生智,寻找应对之策。 “小女子见过世子爷。” 墨谨言因近日烦扰之事心绪不宁,见明珠此番装扮突兀出现,未让她即刻起身,反问道:“怎会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遇见你?还穿成了这副模样?” “回禀世子,是日前有一小丫头找我哭诉,说有些老仆对待新来的小丫头并不友好。” “我心想,这样的事若不妥善处理,恐会扰乱府内和谐,便亲自前来查看。” “又顾虑身着夫人的华服,易招致谄媚,难以查清真相,故而换上侍女的衣裳,暗中探访。” 这番解释逻辑严密,众人一听,顿时恍然,非但不再窃窃私语,反而赞许明珠机敏。 “这么说来,后院的这些琐事确实需要你多留心了。” “你对此事有何见解?” 墨谨言询问道。 “世子处理得恰到好处,唯有如此,方能有效遏制那些不良风气。” 明珠回答得不卑不亢。 “嗯,你能有此等见识,实为难得。” “那是自然,小女子首先效忠定国公府,而后才是个人情感,轻重缓急,我心中自有分寸。” “不过,周氏毕竟是侧室,事情闹大有损府上声誉,无论如何,先由我那里处理更为妥当。” 第140章 扑朔迷离 墨谨言虽已有决断,但明珠仍想为周氏争取一线生机。 然而,楚盈却不愿给她这个机会。 “姐姐有所不知,周氏适才正是从你院中出来的,其心思恐怕不单纯。姐姐此刻带人过去,正好中了她的计。” “我知道姐姐心软,或许会私下宽恕她,却不曾想这会给你带来多少是非。今日若不公允处理,姐姐的名声恐将受损。” “姐姐对我有再造之恩,我心里明白得很。姐姐连我这样的人都愿伸出援手,心地实在太过善良。有我在,姐姐绝不会受丝毫委屈。” 楚盈的话听起来温婉贴心,每句话都似为明珠着想,实则步步紧逼,将周氏推向绝境。 从初遇楚盈的那一刻起,明珠便已洞悉,楚盈此人,心机颇深! 楚盈如此聪慧,怎会不懂明珠的心思?府中人谁不知明珠与周氏、程氏交好?楚盈此举,不过是假装纯真,实质上是要断明珠的羽翼! 此刻,明珠异常清醒,对于楚盈的示好不为所动,甚至对那些不请自来的礼物也心存戒备,怀疑其中或藏有阴谋。 “妹妹以为,将周氏晾在这里,公开处置,明日流言蜚语四起,定国公府的颜面何存?” “妹妹,我知道你父母待你不善,或许不在乎家族名声,但定国公府待你不薄啊!” “你应明白,个人的名声怎能比得上维护定国公府的名声重要!” 几句话,风向逆转,不忠不孝的帽子反被楚盈自己戴上了。 “原来妹妹经历尚浅。” “妹妹年幼,有些事想不通也在情理之中,多看多学,将来定能为府上分忧解难。” “多谢姐姐教诲。” 明珠轻轻点头,看向墨谨言,见他并无异议,便引领众人前往引嫣园。 至于那些打扫的小丫头,则被留在了原地。 途中,明珠终于按捺不住,问道:“你说为钱交友,那我为何不算你的朋友?你需要钱,我能给予,何必如此固执?” 沉默良久,直至接近引嫣园,周氏终开口坦白: “还不是怕你瞧不起我!” “我这样身份低微之人,能与侧夫人交友已是三生有幸,哪里还敢奢求更多?离开府邸?难道拿你的钱,我和他就到外面挥霍无度?” 想到此,周氏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楚。 看似选择众多,但真正面对时,又有几人能超脱于世俗,淡然处之? “侧夫人,你我之间的情谊我心中有数,在这深宅高墙之内,我们的处境非罪非过,都是命运使然。” “我原以为,或许可以侥幸逃脱,正是这份侥幸心理,使我陷入了如今的困境。” 世人行事,谁没有一时的侥幸之心? 不过是自欺欺人,以为计划周详,无人能够察觉罢了。 明珠听后,脸色凝重,挥手示意人打开引嫣园的大门。 “直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吗?世子爷就在眼前,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认为是定国公府有错?”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严肃与质询。 一位丫鬟轻轻踏入院子,恭敬地对着静坐在窗边绣花的明珠问候,声音细若蚊蚋,却在这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地洒在她精致的侧脸上,为那份温婉平添了几分寂寥。 明珠手中的针线微微一顿,随后缓缓抬起头,眼中流转的复杂情绪在看见丫鬟的刹那,化作了一抹淡然微笑。 “劳你挂心,我一切安好。只是这院子里的花,似乎少了些世子大人的关怀,都有些无精打采了。” 她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嘲,目光越过丫鬟,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院墙,望向了那座再也无人造访的石桥。 丫鬟闻言,心头一紧,连忙低头回答:“侧夫人说的是,世子大人最近确实忙于政务,小的听闻府外的民生、赋税,乃至边疆的安宁,都需大人亲自过问。想必,等这段时日过了,大人定会记得夫人这里的。” “但愿如此吧。” 明珠轻叹一声,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 她知道,这深似海的侯门内,情之一字,最为奢侈。 她放下了手中的绣品,站起身,步履间带着几分不属于这深闺的决绝。 “去,给老爷的书房送一篮新摘的茉莉,告诉他,我在这里,一切都好,无需挂怀。” 丫鬟领命,匆匆而去。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明珠的眼神越发深邃。 在这个府邸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场风云变幻,都不过是棋局上的一子。 而她,自踏入这里的第一步起,便已身不由己地卷入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 夜幕悄然降临,月光如水,给这座古老的府邸披上了一层银纱。 明珠独坐在凉亭之中,微风拂面,带来了一丝凉意,也带走了白日里的最后一丝温度。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一日周氏绝望的眼神,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复杂的滋味。 “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她在心中默问,却无人能给予答案。 权力的游戏,亲情的纠葛,爱恨的交织,让这一切变得扑朔迷离。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仿佛要甩开这些纷扰的思绪,重拾起那份属于自己的坚韧与智慧。 “无论如何,既已选择,便只顾风雨兼程。” 明珠心中暗暗誓愿,眼中的坚决与决心再次燃烧起来,仿佛预示着接下来的每一步,她都将走得更加坚定,也更加危险。 而这侯府的深处,隐藏的秘密与阴谋,又岂是表面的平静所能掩盖。 未来的日子,等待她的,将是更多的挑战与考验,而她,已准备好,迎接一切的到来。 这段时间,楚盈几乎成了引嫣园每日不可或缺的风景线,她频繁地造访,名义上是向明珠请安,但实际上的举止言谈之间,却总是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挑衅意味,似是刻意挑动着明珠敏感的情绪。 日复一日,那些看似关切实则锋利的安慰之语,句句如针,直刺入明珠那颗本已伤痕累累的心田。 “真是心疼姐姐,世子爷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这样对待咱们尊贵的小姐啊。” 楚盈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假意的同情,却更像是在暗中炫耀着自己的地位。 司琴在一旁听着,脸色渐变,终于忍无可忍地反击回去,却被明珠轻轻挥手制止。 第141章 回天乏术 明珠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既有无奈也有对司琴的疼惜,“妹妹莫往心里去,这丫头被我宠惯了,一时失言,并非有意将妹妹误会为那种表里不一之人。妹妹性格直爽,又怎会做那些背后算计之事?” 这话从明珠口中坦率而出,不带半点拐弯抹角,直接让楚盈的脸色变得极为难堪,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回应。 “我……”楚盈欲言又止,满眼委屈。 “妹妹不必自责,即便真的有那样的想法,姐姐也能理解。只是天色已晚,妹妹未曾经历过生育,可能不懂做母亲的心情。我得去陪伴秀妍了,妹妹请便。” 明珠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随即抛下一丝冷漠的目光,转身离去。 楚盈抿紧双唇,神色间尽是受伤的神色,抽噎着离开,那背影显得异常孤单和凄凉。 直至楚盈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司琴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致歉:“是我鲁莽了,这样一来,只怕外面的流言蜚语又要更加不堪了。” “无妨,说到底不过口舌之争,没有实质证据,他们掀不起什么大浪。” 明珠看似淡然,内心却也难免忧虑。 “话虽如此,可世子那边的态度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司琴虽然点头表示认同,但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乱如麻团。 毕竟王府中的一切优待与特权,都与世子的宠爱密切相关,即便是明珠管理家务的权力也不例外。 表面上她掌管家中事务,但实际上作为侧室,而非正妻,这种权柄的稳固总伴随着无尽的非议与揣测。 府里人私下里的议论声不断,认为她的管家地位并不稳固,随时有可能被人取代。 一旦明珠失去了世子的宠爱,周遭的人们便仿佛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一时间,她的生活更加举步维艰。 就连小厨房,原本每日烟火蒸腾,为府上提供美味佳肴的地方,也开始逐渐显露出冷落的迹象,送来餐食的品质日渐下滑,再无从前的精致与风味。 “要不,吩咐人炖碗补汤吧,我去看看世子。” 司琴叹了口气,知道此刻只能先做好眼前的事。 夕阳西沉,明珠面对着桌上堆积如山的账本,心中的混乱与迷茫如同这些账目一般,千丝万缕,难解难分。 夜幕初降,司琴心急火燎地闯入房内,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哭腔,“明珠!出大事了!小秀妍有危险!” 明珠闻言如遭雷击,踉跄地奔向秀妍的房间,看到女儿苍白如纸的小脸,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住。 “快!快去找大夫!” 话语未落,双腿一软,整个人几乎瘫倒。 幸亏司琴机敏,早已先行派人去请大夫,但心底却隐隐觉得,或许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强撑着站稳,明珠紧紧抱住瘦弱的女儿,母女俩脸颊相贴,她轻声低语,满是无助与愧疚:“秀妍,你会好起来的,都是娘没能好好保护你。” 整个侯府因此事而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秀妍作为府上的第一个孩子,她的遭遇让每个人都不免兔死狐悲,无人能够置身事外。 墨谨言得知噩耗后火速赶回,而大夫已经在屋内焦急等候。 大夫眉头紧锁,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起,声音沉重:“世子,侧夫人,请节哀,小姐的气息已断,无力回天了。” 听到这番话,明珠仿若失了魂魄,哭喊声撕心裂肺:“不,不可能!快救救她!” 墨谨言心中剧痛如割,但在这一刻,作为一家之主,他必须保持冷静与坚强。 他走上前,拥住泪流满面的明珠,尽可能地给予她安慰与支持,“王大夫,小女为何会突然如此!必须查明原因!” 这一刻,明珠仿佛从绝望中猛然惊醒,女儿无辜遭此横祸,真凶尚未明朗,她不能就此沉沦。 经过王大夫仔细检查,最终确认是慢性毒药所致,日常生活中难以发现,一旦病发,便是回天乏术。 而秀妍年幼,面对如此狠辣的手段,无异于被宣判了死刑。 是谁?究竟会是谁,能下如此狠心? 奶娘早已无迹可寻,府内府外搜寻一番,皆无所获。 楚盈所赠之物早已被清理,若说是慢性毒药,除非楚盈事先有精心策划,甚至早已收买了奶娘…… 真相如迷雾般笼罩,墨谨言虽广派手下四处打探,却始终一无所获。 然而,楚盈此人,不能再留! 接下来的日子,明珠形同行尸走肉,形容枯槁,秀妍在一场简朴而哀伤的葬礼后,永远沉眠于地下。 她常常反思,秀妍这一生太过短暂且充满苦涩,从出生起就伴随着重重困难,皆因自己的复仇大计,无辜的孩子被卷入这纷争之中。 而她,作为母亲,除了继续前行,别无选择。 如今,她更要为秀妍讨回一个公道! 墨谨言多次试图安慰明珠,却次次碰壁,两人的关系因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局。 明珠不愿意他看到自己如此脆弱无助的模样,她需要时间恢复,重新找回那个坚强的自己。 只有暂时压下悲痛,她才能够重新找回力量,为秀妍,也为自己,去揭开所有的秘密,实施报复! 一个月之后,估摸着墨谨言即将归来,她手提食盒,一步步走向他的书房。 正值寒冬腊月,万物凋零,仅剩几座石峰在寒风中默默矗立,映衬着曲折小径上明珠孤独的身影,更显得周围一片苍凉。 “听说世子已经有一个月未曾与明珠相见,她可是出自我们晋王府,难道有什么不妥,惹得世子不快?” 说话的是晋王妃,自从秦婉欣过世,她便极少露面,直到秀妍的事情传来,才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王妃多虑了,明珠一切安好,只是我近期政务缠身,未能抽出空闲陪伴。” 墨谨言的回答中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苦涩。 晋王妃轻声细笑着,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轻轻回应道:“世子大可不必为这样一个卑微的女子浪费口舌,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仆人而已。若世子感到不满,更换便是,以世子的身份,何愁寻不到更加合适的佳人?” 第142章 偷听 她的眼神流转,似乎在策划着什么,继而补充道:“恰巧家中有一正值妙龄的侄女,其容貌温婉,性情贤淑,或许正合世子心意。是否需要将她接入府中,为世子的生活增添几分乐趣呢?” “况且,我那侄女自幼便学习持家之道,无论是内务管理还是对外应酬,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必定能让世子的府邸内外事宜都打理得顺顺当当。” 晋王妃言语间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仿佛一切早已在她的算计之中。 然而,对于秦婉欣——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女儿,其去世未久便要求墨谨言另寻新欢,无疑是对女儿名誉的一大伤害。 但面对明珠所引起的风波,局势复杂难以预料,晋王妃深知必须确保自己人在侯府中的地位稳固,不可有一丝动摇。 墨谨言的语气中带着决绝:“王妃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府中目前实无必要再添人口。” 他的立场坚定不移,任凭晋王妃如何苦口婆心,都未能动摇他分毫。 晋王妃的面色逐渐凝重,透露出明显的不悦。 “世子,难道你觉得自己的翅膀硬了,可以无视我的教导了吗?” 她的话语中隐含着责备,“你的性子,和你父亲年轻时如出一辙。但你可曾想过,作为皇族一脉的晋王,天子的恩宠,是你能够轻易舍弃的吗?” 晋王妃的警告如同乌云压顶,而墨谨言的面容依旧平静如水,不为所动。 “王妃,在这个光明磊落的世界里,您的言下之意究竟是什么呢?” 他反问道。 晋王妃再次扬起了嘴角,那笑容里却带着一丝凉意:“光明磊落?我看你是年纪轻轻就忘了前尘往事吧!”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不为人知的秘密,“直说吧,当年因为你年幼无知,那是皇上亲口下达的旨意。” 躲在假山之后的明珠听到此言,手指不自觉地紧紧相扣,心中的震动难以言喻。 原来,那时他竟是看不见的吗? 回想起初见他对于姜家惨剧的冷漠态度,明珠内心曾充满了怨怼。 而今得知,墨谨言当时根本就是浑然不觉,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想当初,你父亲与那位姜姓挚友,自以为是地扮演着逆耳忠言的臣子角色,高举为国为民的大旗,却不知敬上,惹得皇上龙颜大怒,欲除之而后快,又恐背负苛政之名。” “于是皇上便想出了一石二鸟之策,每家只留下一人,既是杀鸡儆猴,也是对两家的一种惩罚。” 晋王妃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冷酷,“是晋王,是晋王府亲自选中了你们家,才使得你们一家老少得以苟活至今!” “那时你父亲真是愚不可及,皇上命他主持行刑,他竟敢公然违抗圣旨,无奈之下,只好牺牲你,让你承受失明之苦,以此作为家族的代价。” “但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你看你现在的眼睛不也恢复了吗?即便不能完全复原,可我们晋王救了你们全家人的性命,难道不该感激涕零吗?” 晋王妃的话语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墨谨言内心的平静。 这一番言辞激起了墨谨言心中的怒火,但他表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 “这些年定国公府为晋王府所做的一切,王妃心中应该有数,还是请王妃高抬贵手吧。” 只因监督了一场行刑,定国公府就背负了这样的罪名,皇帝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了定国公的头上。 晋王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边走边说道:“高抬贵手?我们晋王府煞费苦心,可不是为了成全一个身份低微的小丫头片子!” 就在这时,一抹清新脱俗的绿色映入众人眼帘,那是在冬日里显得尤为抢眼的颜色。 “何人在此窥探?别躲了,速速现身!” 晋王妃一声呵斥,惊起了周围的寒意。 明珠闻声,下意识想要逃离,但转头一看,四周花园已被白霜覆盖,逃跑只会加速被捕。 她深深吸了两口气,咬牙决定面对,于是缓缓走出藏身处。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时间气氛凝固。 “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竟敢偷听谈话!” 晋王妃的声音里带着怒气,“来人,将她拿下,杖责二十!” 秘密怎能轻易公之于众? 墨谨言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挡在了明珠面前,他的身形宛如一道屏障。 “王妃,她现在已是定国公府之人,她的生死大权,已非您所能干涉。” 晋王妃闻言,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墨谨言,你莫不是糊涂了?这关系到皇上的颜面,若事情泄露,你认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自然不会。但明珠自从进入定国公府,寸步未离,忠诚可靠。” 墨谨言坚持道,“这丫头胆敢做出这般举动,晋王府束手无策,但我对她有信心。” “晋王府控制不住,是因为她已成为我定国公府之人。但若此事泄露,对定国公府也同样是不小的打击,我们的声誉也将毁于一旦。” “因此,她怎敢胡言乱语,自毁长城?” 面对墨谨言的坚持,晋王妃虽然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做出了让步。 “好吧,但世子也要给我保证,下月之前必须将我侄女接入府中。” 墨谨言暂时应允,暗自筹划着日后的安排。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像对待楚盈那样,对后院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久,晋王妃觉得索然无味,拂袖而去。 “爷,这一切都是奴婢的错,给您带来了烦恼。” 墨谨言的侍从低声道。 “无妨,你为侯府劳心劳力,不应受到如此责难。” 墨谨言的声音温和而有力量,“近来事务繁多,未能多加陪伴。夜已深沉,露重风寒,你也赶紧回屋歇息吧。” 说罢,墨谨言正欲转身离去,忽见明珠放下手中紧握的食盒,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爷,是奴婢失礼,请世子爷宽宏大量,原谅奴婢。”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颤抖,满是悔意。 墨谨言的面容微妙地变幻,眉头轻轻皱起,半晌过后,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地响起:“我的二妹,真的还活在这个世上吗?” 明珠的眼眸瞬间凝固,仿佛一道光亮在心中骤然点亮,让她恍悟墨谨言近期冷漠态度背后的深层原因。 第143章 同舟共济 “是的,五小姐确实还在人间。” 明珠的声音温和却坚定,仿佛在确认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实。 “那时,我刚被任命为试婚丫鬟不久,不经意间撞见了五小姐遭受重击,奄奄一息的场景,便萌生了去乱坟岗一探究竟的想法,希望能在那片被遗忘之地找到些许线索。” “未曾料想,上天并未收走五小姐的性命,于是我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份事实,无疑是对侯府当年轻率判定生死行为的铁证。” 明珠的话语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坚定,仿佛那段经历是她与五小姐间不可磨灭的纽带。 对于墨谨言,明珠的情愫一直被压抑在对过去的恨意之下,而当仇恨逐渐淡去,那份如潮水般汹涌的爱意再也无法掩藏,几乎要溢出心间。 “那么,这便是她不愿回家的因由吗?” “非也,五小姐只是向往着自由的天空,不愿再受束缚罢了。” 明珠的回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墨谨言听罢,心中竟生出一丝释然,觉得如此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便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我曾欺骗于你,自愿降为侧室,只望能助你解决困扰,为你腾出正位。” 明珠的话语中夹杂着几分自责,却也透露出对墨谨言深深的关怀。 定国公府既然已无后顾之忧,墨谨言对王府的旧账也不想轻易放过,徒留虚名又何用?万一这份怨怼伤及墨谨言,她宁愿效仿飞燕,远走高飞,寻找属于自己的广阔天地。 “若要真正消除你的烦恼,何不直接阻止那人再入府门?” 明珠的话,直指问题的核心。 此刻,墨谨言心中最后一丝疑惑也被彻底拂去,望着眼前深情的明珠,非但没有丝毫怒意,反倒是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温暖而又真切。 “好了,起来吧,先陪我去引嫣园坐坐。” 一夜风雨洗礼,两人的感情似乎更加深厚,空气中弥漫着别样的温情。 “虽然我们的关系还未至于生死相依,但外人的指手画脚,我们绝不接受。” 墨谨言按住了想要起身帮他更换衣物的明珠,自行站立起来,继续说道,“你放心,你对我的真诚,已让我视你为真正的妻子,无需任何仪式。” 听到“谨言”二字轻柔地从明珠口中唤出,墨谨言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顿,随后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虽然我今日对你有所猜忌,但实则是公务缠身,难以常伴左右。” 墨谨言欲离去,脚步却在一瞬间顿住。 “对了,我那二妹在你那里过得可好?是否有所欠缺?若有需求,尽管从我私库取用。” 墨谨言对家族血脉仅存的二妹,纵使已不在定国公府的庇护下,依旧挂念她的福祉。 “五小姐一切安好,独立在外的生活,似乎更加让她感到自在与满足。” 明珠安慰道,“谨言,二妹选择外出是她自主的选择,你不必过分忧虑。” “但作为兄长,总是忍不住多想。” 墨谨言叹了口气,“事实上,她如今的身份,已不再是简单的墨家五小姐了。” 她渴望挣脱身份的枷锁,即便是艰辛的路,亦甘之如饴。 明珠的言语不无道理,墨谨言抿唇,不再强求,只约定有空时兄妹相聚。 明珠没有推脱,承诺明日便会询问五小姐的意见。 毕竟,此事还需当事人首肯。 正当墨谨言准备离去之际,却被明珠再次唤住。 “谨言,关于晋王府那位女子……你有何打算?” 墨谨言本欲一口回绝,可转念回想先前的对话,改口道:“悉听尊便。” “如今我们同舟共济,你觉得接纳她更有益处,还是拒绝更为适宜?” 明珠的询问透着深思熟虑。 “权衡利弊,随心而行吧。” 墨谨言终是迈出了引嫣园的门槛。 床上,明珠辗转反侧,反复咀嚼着墨谨言的话语。 最终,她猛然坐起,吩咐司琴悄无声息地去探查那女子的消息。 而另一边,消息通过楚姨娘的渠道传来,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听说墨谨言与明珠重修旧好,楚姨娘那边据说气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怒不可遏。 此时,安澜靠近明珠,贴耳低语:“你听说没,尚书府一大早就给楚姨娘送了一份‘礼物’,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肉。” 闻言,明珠心口猛地一紧,楚姨娘恐怕会误会那是从其母身上割来的肉。 如此残忍的行为,尚书府真的做得出来? 正当明珠心中暗自揣测,司琴急如星火地冲了进来。 “侧夫人,大事不好了,楚姨娘……她寻了短见。” 明珠原以为楚盈会为了她母亲和自己争一口气,即便是遭人嘲笑,也不会轻易认输。 然而,明珠心中满是狐疑,却不忍不信,作为侧夫人,处理此事责无旁贷,只好硬着头皮前去查明真相。 踏入楚姨娘的庭院,明珠便感觉到这里多日无人打理的荒凉,楚姨娘的离去,仿佛早有预兆。 这些时日,她失去宠爱,楚姨娘同样孤苦无依。 她依靠管家之权还能暂得安宁,而楚姨娘在文贤侯府中,既无权势也无关爱,在娘家更是如同摆设,她又能依靠什么? 四周一片萧索,恰似楚姨娘的命运写照。 入室后,只见楚姨娘虽已被救下,卧于床榻,苍白的面色让人触目惊心。 “侧夫人,您来了……” “算了,身子不好就别勉强了。” 明珠语气中满是关怀,“是什么难处让你这般想不开?有困难说出来,何必走这条绝路呢?” 明珠明了楚姨娘的心结,但即便是身为世子,也难以干涉户部尚书的家务事,只能无奈摇头。 楚姨娘抬头,目光呆滞地望向明珠,这一刻,明珠才注意到她脸上布满了泪水。 “侧夫人,您怪我吗?” 此言一出,让明珠稍显愕然,沉吟片刻,她坦诚道:“怪过,又能怎样?” 楚姨娘惨笑:“没什么,只是这辈子欠你的,怕是再也还不清了。” 她这一生,难道就甘心如此一走了之? 明珠尚未来得及从突变的氛围中回过神,只见楚盈猛然间从床底抽出一柄寒光闪烁的短剑! 空气中似乎瞬间凝固,那锋利的短剑在昏黄的灯光下划过一道冷冽的轨迹,直直地插进了明珠毫无防备的肩膀。 第144章 她不甘心 刚才因挣扎吊颈已几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此刻的她,连躲闪都显得那么无力,痛楚如电流般窜遍全身,呼救的喊声卡在喉间,未能出口。 楚盈的眼神里交织着复杂的情绪,她的手轻轻一抽,短剑离肉的那一刻,鲜红的血珠沿着伤口缓缓滑落。 没有丝毫迟疑,她再度握紧剑柄,目标明确地朝明珠的要害再度挥去,眼神决绝,似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 “侧夫人小心!”一声惊呼划破紧张的空气,司琴仿佛从暗处飞出,身形矫健,挡在了明珠面前。 幸运的是,明珠本能地后退了几步,两人竟奇迹般地避开了一击,司琴只是轻微擦伤了手臂,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房间内的其他人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恍若初醒,有的慌忙逃窜,有的则急忙聚拢过来,形成一道保护明珠的壁垒。 “司琴,你没事吧?”明珠急切地询问,目光中满是担忧。 司琴轻轻摇头,回望时,楚盈已经被闻讯赶来的侍卫牢牢制服。 楚盈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笑,血沫混杂着话语喷溅而出:“呸,谁稀罕你这虚伪的同情。世子爷对你那般关怀备至,你心里不定乐开了花呢。”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字字句句都似利箭,直刺人心。 “你凭什么这么说?论家世、外貌、才华,我哪一点不如你?为何你能堂而皇之地成为风光的侧室,我却只能卑微地做一个侍妾?” 楚盈的话音里充满了不甘与怨怼,那声音如同失控的刀锋,在房间里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明珠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楚姨娘何时开始,对这些身份地位的差异如此耿耿于怀了? 正欲开口细询,楚盈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黑血自唇角溢出,明显是中毒已深的迹象,生命之火眼看就要熄灭。 “快来人,叫大夫!” 明珠焦急地命令,然而所有的努力最终化作徒劳,楚盈的生命之光渐渐黯淡,终是熄灭了。 原本以为与楚盈的争斗将是一场漫长而艰辛的战役,未曾料想结局来得如此猝不及防,留给明珠的是难以平息的心潮翻涌。 这场以命相搏的决绝,完全不似平时那个温顺的楚盈,留给众人无尽的疑惑与反思。 心怀重重谜团,明珠转而投入到新年的宴席筹备中。 墨谨言的慷慨援助让她的酒楼得以顺利开业,家庭琐事纷繁复杂,她仿佛成了永不停歇的陀螺,每日忙碌不休。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一切只是一个误会?那你所牺牲的一切,包括放弃的前程,你都不后悔吗?”司琴的追问让明珠沉吟片刻,最终选择了坦诚相见。 而司琴的惊讶与不解,竟比她预想中更为强烈。 “少了一个敌人不是好事吗?况且现在世子待我也不错。” 明珠的语气中并非满足,而是一种经历了漫长复仇后的空虚与迷茫。 复仇曾占据她前半生,如今目标消失,她发现自己竟不知所求。 司琴心疼又无奈,责备之中藏着几分期许,而明珠只是笑嘻嘻地试图用轻松的口吻带过这一切。 “随你吧,只要你觉得快乐,我便不再多言。” 说完,二人手挽手,继续向前走去,彼此间多了份理解与支持。 墨谨言日夜操劳,明珠能做的,只有在每个夜晚熬制甜汤,希望这微不足道的关爱能温暖他的心房,滋养他的身体。 夜色沉沉,回家的路上,一阵女子凄厉的哭声突兀地划破了宁静。 “呜呜,小姐,你怎么能如此狠心,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啊?”那声音悲凉而哀婉,显然是清芷。 司琴欲上前探看,却被明珠轻轻拉住,她低声解释道:“我已经告诉你,姨娘没事,你又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这段时日,清芷费劲心机寻找逃脱的契机,每当她无意识地走向尚书府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 她不是为了寻人,而是暗中观察,直至某日,目睹了楚盈亲生母亲前往寺庙祈福的一幕——那夫人双耳分明健全,与传言中截然不同。 清芷悄悄尾随尚书夫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的冷笑,心底却如刀割般疼痛。 因为他明白,自己敬爱的小姐,再也无法回到过去。 对那一天的仇恨,他恨不得亲手为那位妇人带来相同的痛苦,原以为楚盈的主动挑衅是发现了生母的阴谋,却不料那只是她权宜之计的一部分…… “姑娘,我会为你多烧些纸钱,愿你在来世能投生普通人家,平安喜乐。” 清芷一边洒着纸钱,一边低语,那话语中满是无尽的思念与遗憾。 “你写的信,我都看到了,真是个傻孩子。” 在清芷温柔的述说中,明珠渐渐拼凑出事情背后的隐秘真相。 原来,楚盈的目的并非仅仅要她的命,而是深知自己在定国公府的地位。 一旦行刺失败,足以使定国公府和户部尚书府结下不共戴天之仇,而她踏入定国公府的那一刻,便已将尚书府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悉数告知了墨谨言和明珠。 任何一方的轻微动作,都能让尚书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如此看来,尚书府的崩溃似乎只是时间问题,到那时,无论是人头落地还是流放边疆,都将不可避免。 而楚盈的母亲这样的小妾,极有可能被当做货物一样贩卖给人牙子,尽管生活困苦,但至少能保住性命。 遗憾的是,楚盈这般苦心孤诣的布局,其母却无缘享受。 一切的源头,不过是那日无意中泄露的秘密,将楚盈一步步推向了绝望的深渊。 明珠紧紧拉着司琴的手,默默等待着清芷的背影渐行渐远。 直至再也看不见,她们才重新商议下一步的计划,心中各有千秋,却都明白,未来的路,仍旧漫长而充满未知。 “我知道你心疼他,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明珠轻笑几声,那笑声中带着几不可闻的无奈与自嘲,仿佛是对命运的不甘,又似乎是对现实的妥协。 “只能顺着楚盈的意思来了。” 她轻叹一口气,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愁,似是对人世的悲悯,又似是对未来的忧虑。 人已不在,空留一腔遗憾于世,完成她最后的心愿,仿佛成了连接阴阳两界的唯一纽带,也是应当的。 第145章 看清局势 此情此景,不仅是对亡者的尊重,更是对生者心灵的一丝慰藉。 “我打算将此事告知世子,他本就不满尚书府,或许正合他心意。” 墨谨言的心思,如同深秋的湖水,看似平静无澜,实则暗潮涌动。 对于那些恶行累累的官员,他迟早会一一清算,但如今初入朝堂根基未稳,权衡利弊之下,只能暂时按捺心中的熊熊烈火,暂且先让他们得意一会儿。 “对了,你打听到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明珠问得随意,眼神中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关切与期待。 “有点头绪了,她常去茶馆听小曲。” 明珠眼波一转,似有千言万语在那深邃的眸子里流转,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一个计划悄然成型。 “哦?那我明儿陪你去瞧瞧。” 司琴心中的疑云尚未散去,却也被这一丝新发现撩起了好奇心,只待明日一探究竟。 次日,当阳光温柔地洒在古老的街道上,司琴跟随着明珠步入茶馆,心中满是即将揭晓谜底的激动。 茶馆内,热闹非凡,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犹如一曲生活的真实交响乐。 为了占个好位置,那位传说中的姑娘来得很早。 今日,明珠特意点了首讲述丈夫背叛发妻、逃跑反被掐死的小曲。 这首曲子旋律凄婉,歌词锥心,让在场许多女客心酸不已,那位姑娘亦不例外,她边听边和身边的丫鬟低声议论,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 “小姐,马上就要进侯府了,不知道世子的脾气怎么样,会不会很温和呢?” 丫鬟的声音细微而紧张,似乎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 “我哪知道呢?不过,应该不会害我的吧。” 姑娘的回应带着一丝苦笑,更像是自我安慰。 “小姐还是多为自己打算,我看他可能是想借你的身份提拔他家的庶女呢。” 丫鬟的言语间透出几分担忧,她希望自己的主子能够看清局势。 “毕竟是一家人,应该不至于。” 姑娘的话语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显然对即将到来的新生活毫无把握。 见劝不动,丫鬟只好沉默,心中却五味杂陈,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此时,一身打扮朴素却掩盖不住天然风韵的明珠缓缓靠近那位姑娘。 她故意在快要接近之时脚下一歪,整个人轻巧地倚靠在了姑娘身上,演技自然得仿佛真是不慎失足。 “对……对不起。” 明珠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胆怯,成功地吸引了姑娘的注意。 江湖传言,晋王妃有意让她入府,也许这位姑娘曾见过明珠的画像,因此对她的出现略感意外。 “你是不是……”姑娘欲言又止,目光中闪烁着好奇与猜疑。 明珠急忙遮住脸庞,躲闪着回答:“不是……不是我……”那羞涩的姿态,更加勾起了对方的好奇心。 “您就是定国公府的侧夫人吧。” 尽管明珠连连否认,那位姑娘却颇有耐心,与她周旋了好一会儿,终于让明珠慢慢敞开了话匣子。 “姑娘,今天的事儿就别外传了,否则我回去可能会挨罚。” 明珠的声音低沉,带着恳求。 “这……这是为什么呀?” 姑娘的疑问中夹杂着不解。 “您看看我身上的伤就知道了。” 说着,明珠卷起袖子,露出了手臂上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 这些伤痕是她精心设计的伪装,为的是让人相信她的处境堪怜,效果之逼真,让人不忍直视。 “侧夫人这称号好听,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妾侍。” 明珠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自嘲,“表面上温文尔雅的世子,私底下却是个衣冠禽兽,像我们这样的,受了多少苦啊。” 女孩听着,眼中满是惊愕,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秘密,她难以置信地问:“他动手打你了?” “揍一顿?那算轻的了,他可是个狠角色,整治人的招数多着呢,让人想都想不到。” 明珠的眼神黯淡下来,似是回忆起了不堪回首的过往。 “不过咱们世子爷向来对新鲜事儿感兴趣,有消息说晋王府不久要送个玩意儿过来,到时候我这儿的日子许能松快些。”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似乎对未来的改变抱有一丝既期待又绝望的情绪。 “这些大宅门里,哪里真把咱们姑娘的命当回事,咱们就像是玩旧了的娃娃,随手一丢。” 明珠的话,字字沉重,道尽了身为深闺女子的辛酸与无奈。 “说起来我该心疼那姑娘的,可我自己也苦得不行,私下里倒盼着有人能帮我分担这份罪。” 这番话,既是感慨也是无奈,透露出人情冷暖中的孤独与渴望。 那一日,明珠与那姑娘聊了大半天,每一次触及伤心之处,两人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无法遏制。 在明珠口中,定国公府仿佛成了吃人的龙潭虎穴,里面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在拿她作为出气筒,任意践踏。 这番言辞,让那姑娘心生畏惧,连续几夜噩梦缠身,死也不肯踏入那座传说中的金色囚笼。 晋王府的来人心中虽怒,脸上却不好发作,他们清楚定国公府在背后捣鬼,却又找不到任何把柄,一时间进退维谷。 她对那姑娘的遭遇满是同情,虽然自身无力对抗强大的定国公府,无法将明珠从火坑中拯救出来,更不敢在此刻出卖明珠,以免给她增添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晋王妃用尽了温言软语,奈何那姑娘心意已决,晋王府最终不得不另寻佳偶。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这段插曲也逐渐被人遗忘在岁月的长河之中。 “你说咱姐是不是犯傻?定国公府那样显赫的门第,怎么会有那样的小子?” 某日,两个女子在闲聊,一人对那姑娘的选择感到不解。 “可不是吗,就因为在茶馆里撞见了一面,这下死活不肯嫁过去了。” 另一人接话,言语间既有惋惜也有羡慕。 “像咱们这种小门小户的,能进侯府就算是做偏房,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了。” 其中一人感叹,似乎看到了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性。 “对头,不然的话,也就随便找个乡下的汉子凑合过一生了。” 另一人附和,语气中透露出对命运安排的认命。 第146章 散播谣言 “这么一想,其实也不错,这样一来,好处不就轮到咱们头上了?” 言语至此,二人之间突然出现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在她们看来,那被拒绝的机会,或许正是自己转运的开始。 位子就那么一个,你若坐了,别人就得站着。 晋王妃的心机深沉,计划直接而大胆,意欲派自己的心腹混入定国公府,先以偏房的身份接近墨谨言,而后取明珠而代之,借此达到制约定国公府的目的,之后再安排晋王府的小姐成为正室,稳固双方的联盟。 即使这样的计策意味着牺牲品的角色,对许多渴求改变命运的女子而言,这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逃离平淡生活的唯一稻草。 随着对话的深入,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复杂而微妙,她们的目光在不经意间交汇,各自的心思在这一刻仿佛被看穿。 就在这时,一位年轻貌美,气质高雅的女子从定国公府的后门走出,仿若天仙下凡,她仿佛并未察觉到周围的纷扰,径直穿过人群,留下一道令人难忘的背影,让原本议论纷纷的两人不由自主地静默下来,各自心中翻腾起不同的滋味。 她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悄无声息地探询那些隐秘的消息,而在这样的时刻,竟然有人主动靠近,无疑是上天赐予的一份意外之喜,让人内心雀跃不已。 “这位姐姐,请您稍微停留片刻好吗?” 说话间,清芷刻意放缓了步伐,轻盈的脚步在石板路上踏出了细碎的声响,恰到好处地引诱着那两位追踪者,使她们得以轻松地截住她。 两名女子见状,迅速包围上来,清芷故作无辜地说道:“二位姐姐,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大发慈悲,放我一条生路吧。”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声音里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然而,面对如此可能掌握关键信息的人物,那两位怎能轻易放弃,错过这个可能揭示真相的机会。 其中一人轻声笑道:“妹子,我们不过是想向你打听点事情,不用这么紧张。你只要帮个小忙,十两银子,这个条件已经很优厚了吧?” 在定国公府这样富丽堂皇的地方,十两银子确实不算什么巨款,但清芷今日出门的初衷本就是为了传递重要消息,是否得到这笔钱,对她来说其实并无太大的影响。 清芷眉头微蹙,面上闪过一抹为难,接着道:“可是……可是我家小姐因为此事已经失去了生命,银子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的话语间流露出真挚的悲痛,听得两名女子面色不由凝重起来,其中一人连忙问道:“丢了性命?难道你家小姐与定国公府有所牵扯?那样显赫的门第,怎么会……” 这一番话仿佛触动了清芷内心的某个柔软之处,她借此机会倾吐起了心声:“是的,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家小姐原是出自尚书府,后来嫁入我们府中,成为了世子爷的侧室。” “原本以为,虽说世子性情急躁,但小姐毕竟也是出自名门,总不至于会有生命危险。” “谁曾想,最终却是这样的结局。” “世子爷平日里对我们这些人动辄打骂,但这回我家小姐只是在娘家不经意间提起了些府中的琐事,竟被世子大人以此为由,残酷地处死了她。” 楚盈去世的消息尚未广为人知,清芷的话一时间难以考证。 而清芷作为楚盈贴身侍女的身份,府里人尽皆知,她的话自然最有分量。 此言一出,两名女子惊愕之余连连后退,正要继续追问,清芷却忽然抿紧了嘴唇,不再言语。 有些事,点到即止,多说无益,反显得虚假。 见状,清芷匆匆转身,机敏地绕过几条街巷,成功甩掉了跟踪者,最终从侯府的一个偏僻小门悄悄返回了府邸。 府门口,正值红衣如火的明珠等候多时。 见到清芷归来,明珠急忙迎上前,急切地询问道:“事情办成了吗?她们相信了吗?” 清芷乖巧地回答:“回侧夫人,她们确信无疑。” 在楚盈与清芷这对主仆之间,真正心思细腻、行事老练的其实是清芷。 她对府里谁握有实权,谁的立场如何,心里清楚得就像一面镜子。 今晨,当明珠来找她密谈此事时,清芷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如此,我先前对你许下的承诺,自然会兑现。” 明珠行事公正,从不让为自己办事的人空手而归。 对于清芷而言,没有什么比楚盈的安危更重要。 楚盈因为刺杀明珠未遂而选择自我了结,按照规定不能安葬于家族祖坟,但明珠主动向家主求情,妥善处理了一切后事,让楚盈得瑞曦宁。 “如今,你家小姐已不在人世,未来的去留,全凭你自己决定。” 按照规矩,楚盈既无子嗣,其陪嫁之物理应归公。 然而,楚盈的情况与那些犯错的妾室不同,她并未亏欠明珠什么,因此,明珠并不愿意强行占有这些财物。 “如果你渴望自由,我可以给你自由之身,并且,你家小姐的遗物,若无人继承,就都归你所有。” 清芷虽然并不在乎这些物质上的东西,但作为小姐留下的最后念想,她还是选择将它们悉数保留。 在这世间,没有人天生甘愿成为奴隶,清芷内心深处也渴望有一天能够挣脱束缚,去追求属于自己的自由。 楚盈在世时,清芷从未想到明珠会展现这样的慈悲之心,允许她管理一处幽静的小佛堂,虽然日子清贫平淡,却也算得上是一种安宁。 “侧夫人,还有一事,奴婢斗胆相求。” 明珠一向善解人意,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身为一名侍女,我跟随小姐多年,深知拥有贵重之物往往会引来无妄之灾。” “小姐留下的那些物品,在府内或许不显山露水,但在外面的世界,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我一个柔弱女子,即便用它们换得一处简陋的住所,放在家中也可能带来祸患。” “恳请侧夫人慈悲为怀,将这些遗物暂时保存在府中,奴婢可以时常来探视,这也算是我对小姐的一种纪念吧。” 第147章 九皇子造访 清芷的请求既合乎情理,又饱含深情,但脱离奴籍就意味着成为外人,明珠这番安排,实则另有一番深远的考虑。 在定国公府,让外人随意出入内院,这是有悖于家规的。 明珠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清芷虽感失落,但也理解规矩的不可违背,不敢有任何怨言。 “让你继续留在府内,确实难以做到,但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定国公府在外有许多产业,若是你放心不下,可以暂时存放在我们的店铺中。” 听到这里,清芷的心情犹如波涛般起伏,眼眶湿润,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明珠,最终跪倒在地,恭敬地行了一礼。 明珠见状,默许了她的请求,并立即安排人手护送清芷前往京城附近的一个小镇安顿。 并非明珠心肠狠硬,实在是因为尚书府同样位于京城,万一内情泄露,可能会对清芷的安全构成威胁。 几间商铺对势力遍布四方的定国公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此时,阳光正好,冬日的雪后,整个世界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着新生的光芒。 周氏离去之后,玩叶子游戏时少了陪伴,使得即将到来的单调日子在明珠心头勾起了淡淡的哀愁。 正当她沉浸在思绪中时,司画急匆匆跑来禀告:“侧夫人,九皇子带着九皇妃来访了。” 九皇子? 这一消息让明珠心中泛起了一丝微妙的情绪。 定国公府与那传说中的九皇子平素鲜有交往,双方的世界仿若两条平行的河流,互不干涉,唯独那次,当定国公遭遇前所未有的危难之际,是九皇子如天降神兵般主动伸出援手,打破了宁静的水面。 那一刻,仿佛是后来诸多波澜壮阔变故的微妙先兆,让人心生遐想。 “九皇子亲临,按理应由地位更尊者迎迓,可侯爷是否已得到消息?” 明珠的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她的眉眼轻轻蹙起,似乎在回忆那段往事的同时,也在揣测此次造访的真正意图。 “已禀报完毕,九皇子甫一到达,管家便遵命立即引导至府中最尊贵的会客厅,此刻,正与侯爷及世子相谈甚欢。” 侍从的语气恭敬而平实,每一字都透着府中上下对此等贵客的重视。 “然而,九皇妃特意吩咐,此行务必得与您相见一面。” 这句话,让侍从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毕竟,在这等级森严的贵族世界,一名皇妃主动要求与一名侍妾会面,实属罕见。 “见我?” 明珠的疑问中夹杂着诧异,但转念一想,既然出自王妃之口,这份突如其来的召见自不能轻易拒绝。 “那就烦请王妃屈尊移步至我们府中景色最宜人的引嫣园,我即刻准备,恭候您的到来。” 这一系列的安排让明珠心头波澜四起,要知道,在这些名门望族之中,任何细小的礼仪失误都可能招致非议,更何况皇室内部的规矩更是严苛至极。 一位身份尊崇的皇妃,何以会主动提出要见一名身份低微的侍妾,这其中的原委,着实让人费解。 来不及过多思索,明珠快步走向门外,心中既有忐忑,又带着几分好奇,准备迎接这位神秘莫测的九皇妃。 “听闻九皇妃品味超凡脱俗,宫中的珍馐固然无与伦比,但也许换换口味,品尝一下我们府中小厨房的手艺,也能别有一番滋味。” 话语间,明珠尽量保持着温婉的笑容,希望能给这位皇室贵客留下良好印象。 让人意外的是,九皇妃举止平易近人,浅尝了一口糕点后,笑容温暖如春日暖阳:“嗯,确实风味独特,令人回味无穷。” “九皇妃太过赞誉了,我们侯府的饮食哪堪与王府的佳肴相比,不过是些家常便饭罢了。” 明珠谦虚回应,眼神中却难掩好奇与期待。 一番客套寒暄之后,明珠终于鼓起勇气,询问起此行的真正目的:“不知九皇妃今日亲临,是否有所要事商议?” 九皇妃闻言,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点心,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确实有一事,想来夫人可能已经听说,碧霞公主的旧疾近日复发,情况危急。” “据御医所言,虽表面上看似稍有好转,但恐怕公主熬不过接下来的春天。” 此话一出,即便是见过风雨的明珠也不禁心中一凛,宫廷之内的秘辛,九皇妃竟直言不讳。 “那么,我们就开门见山吧。当今时局风云变幻,储君之位的归属尚不明朗,朝堂上下,人人皆为局中棋子,妄想独善其身,无疑是奢望。” 九皇妃的目光锐利,仿佛要看穿一切伪装,“昔日,定国公府选择站在晋王一方,但如今,难道就不愿重新审视这局势,考虑换个立场?” 面对九皇妃诚挚而又直接的提问,明珠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晋王之暴虐世人皆知,而眼前的九皇妃则显得温文尔雅,如果换作自己来做选择,或许也会倾向于后者。 只是……明珠略一迟疑,选择了更为圆滑的回答:“皇妃所言极是,但这等大事非我一介女子所能决定。” “最终的决策权,自然在于侯爷。” 她补充道,试图将自己的立场解释清楚。 九皇妃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我自然知晓其中关节,但还有一事,却是需要夫人的首肯。” 正当明珠心中疑惑之际,一名侍女从九皇妃身边悄然上前,恭敬地呈上一本外观朴实的册子,打开一看,却发现里面并非普通的名录,而是各家名门望族之女的画像。 “两大家族若能结为秦晋之好,无疑能铸就最为坚实的联盟。” 九皇妃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在这样一个动荡不安的时期,没有血缘或婚姻的纽带相连,谁又能全然相信谁呢?” “正是因为先前定国公府拒绝了与晋王府联姻的提议,我们才转而寻求与贵府的合作。”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深意,原来那次援手,并非单纯的好意,而是有更深层的考量。 “我了解,如今府中内务,实质上是由你一手操持。” 第148章 妄想独善其身 九皇妃目光敏锐,似乎洞察了所有,“但你应明白,一旦风雨欲来,大厦将倾,又有谁能独善其身?这场皇位争夺战,若定国公府不幸失利,你现有的荣耀与富贵,恐怕也将化为乌有。” “若是我,便会找一个性情温和、易于控制的女子进门,她成为主母,而你依旧可以掌控家中事务。” 九皇妃说到这里,眼神里闪过一抹狡黠,“目前,八王妃正在与侯爷和世子商讨此事,我们同为女子,我能理解你的处境。如果你能主动提出这样的建议,不仅显得识大体,或许还能因此赢得一个明理贤惠的美名。” “当然,联姻的对象不一定非得是世子,听说定国公府中尚有一位五小姐,虽然出身侧室,但在没有嫡女的情况下,若世子无意,让五小姐作为侧室加入八王府,也是条不错的出路。” “通过这样的联姻,两家便有了共同的利益与挂念,信任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 九皇妃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然而,对于要将自家的女儿送去做妾,明珠内心实难接受。 这不仅关乎家族颜面,更是触及了她作为母亲般的柔情与坚持。 皇宫王府深似海,其中的规矩繁复如蛛网,层层叠叠,让人难以喘息。 不仅成为妾室需要跨越重重门槛,即便是有幸踏入八王妃府邸,成为一名侧妃,其身份与地位也不一定能够超越那些在士大夫家坐享正妻之位的女子。 “这……”明珠心中五味杂陈,矛盾如同春日里纠缠的藤蔓,剪不断理还乱。 她前思后想,眉头微蹙,最终决定,此事还需先探询五小姐的心意,万一五小姐心中亦有此念,那可真是两全其美之策。 “我们不妨先聆听五小姐自己的意愿如何。” 明珠的话语温柔而坚定,宛如春风拂面,却又不失主见。 “你这一份顾全大局的情谊,实属难得。好吧,你先回去与家人商议一番,如果五小姐愿意进入王府,我必定会如待亲姐妹一般善待于她。” 八王妃言辞间透露出的从容与大气,让明珠自愧不如。 这位八王妃,竟能这般风轻云淡地为自己夫君挑选侧室,且人选还得是出身显赫,实非易事。 言毕,八王妃转身欲离,明珠则恭顺地陪至前厅,礼仪周全,不敢有丝毫怠慢。 “明珠,这件事你打算是如何应对?” 司琴略显忧心忡忡地询问。毕竟,她与墨谨言才刚刚情感交融,便遇到了这等波折。 “我也不知,先看看侯爷与世子如何裁夺吧。” 在明珠心中,只要能不再与晋王府有过多牵扯,任何选择都可接受。 然而,八王妃之事尚未落定,岂能轻易抽身?众人只得在前厅虚耗光阴,直至夜幕低垂,明珠心焦如焚,仿佛被无数细针轻刺,难瑞曦宁。 终于,当月色如水,温柔地洒满整个庭院,墨谨言才带着一身疲惫归家。 他的目光掠过明珠,内含几分歉疚,仿佛隐藏着千言万语。 明珠捕捉到了这一微妙情绪,心弦不由得为之一紧,预感事情或许已成定局…… “谨言,你与侯爷,究竟心意所属何方?” 墨谨言刚给予明珠安慰,未料局势瞬息万变,两人之间的氛围瞬间凝固,沉闷得让人窒息。 “父亲内心深处,其实是倾向于八王妃一方的。” 说到这里,墨谨言轻放茶杯,眼神变得异常认真,直视着明珠道:“只怕……今日八王妃找你,已将原委悉数相告。” “我既然向你承诺,自不会再违背而履行与八王妃的约定。至于五妹,虽不同母,但作为兄长,我又怎忍心让她因此承受不公。” “因此,事情便陷入了僵局。” 明珠对于墨谨言的真正考量并不完全明了,但她深知,既然侯爷更偏向于八王妃,府中必有人要作出牺牲。 那么,若是自己,又有何不可? 那一夜,直至晨曦初露,国公爷与其二子的僵局方才得以松动。 “明珠,你兄长的考量我亦有思量,就这样决定吧,迎娶礼部尚书的千金为妻。” 自此,处理家族琐事的重任悄然落在了明珠肩上,各类宴会她无法避免参与,京城贵妇圈亦常见其身影,自然对那位尚书小姐的传闻有所耳闻。 相传,那位小姐体质柔弱,大夫早早预言,恐难以度过即将到来的十八岁酷暑。 而今,她才仅仅跨过十六岁的门槛,距离六月之后的生死关头,仅有短暂时光。 国公爷的意图不言而喻,主母之位总得有人填补,特地为明珠挑选了一位身体不佳之人,如此,家中虽增添了名义上的女主人,实则一切依旧,这已是国公爷对明珠最大限度的体谅。 不容置疑,国公爷作出了最终的决定,消息已送达八王府,接下来,只待八王爷亲自定夺。 一切尘埃落定,天际泛白,明珠得以回到引嫣园小憩片刻,而墨谨言与国公爷则肩负疲惫踏上朝堂之路。 事已至此,尽管明珠内心隐约感到不安,新主母是否真如父亲所言那般柔弱?这一夜,她睡得分外不踏实,恍惚间,日已西斜。 司琴因筹备婚礼繁忙,明珠便让机敏的司画暂时代理首席侍女之职。 此刻,司画匆匆而来,脚步轻盈却带着几分紧急。 “少爷,八王妃又来访了,若您不愿相见,便寻个由头推辞吧。” 上回八王妃的突然造访促成了婚事,司画心有不甘,此次的语气中不免夹杂了几丝怨怼。 “言谈需谨慎,勿因一时失言而惹祸上身,她毕竟是王妃,怎能如此失礼?” 司画闻言,低头面露尴尬,明珠则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示意无妨,静待墨谨言归来再议。 其实,对于八王妃此次的来意,明珠心中同样疑惑重重。 “今日八王妃心情颇佳,竟独自前来?” 只见八王妃轻酌一口香茗,淡然言道:“八王爷因太子病情加重,正忙于照拂,无暇分身。” “八王爷真是劳心劳力。” 两人客套之间,明珠竭力揣测着八王妃此行的真实意图。 “说起来,你选择礼部尚书之女,实在是明智之举。” 第149章 互惠互利 八王妃话锋一转,“我曾有幸见过那位小姐,恐怕她的日子已屈指可数,其父急于为之安排良缘,以求一个圆满的归宿。” “若非如此,以她的出身,多留在家中几年也是无妨。” 八王妃的话语中似乎另有所指,令这场对话显得愈发耐人寻味。 这样一来,她也威胁不到你的地位,只要她能安然度过这次皇位继承战的风波,一切是非恩怨,自然会有个水落石出的结果。 八王妃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深意,让人捉摸不透。 对于八王妃这番颇有些微妙的提议,明珠并未立即给出明确的答复,而是以一个温婉含蓄的微笑作为回应。 在这样的场合,直面王妃的提议而表示异议,并非明智之举,她心里清楚,维持表面的和谐才是当务之急。 “你一旦诞下子嗣,定国公府的未来自然就掌握在他的手中。虽然上面还有兄长,但你也相当于成为了家中的女主人,承担起更重要的责任。” 八王妃接着说道,言语中流露出一丝期待。 “说到子嗣,我其实已经有了身孕。”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在场的空气都为之一滞,众人的眼神瞬间集中在了八王妃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明珠迅速调整表情,堆砌出最真挚的笑容,向八王妃表示祝贺。 然而,她的内心却如同翻涌的海潮,愈发感到八王妃的每一句话背后似乎都藏着深不可测的计谋。 “我近来身体总感不适,遂决定入宫求助太医。太医诊断后说,我的体质过于虚弱,这怀孕之路颇为艰辛。若要保得孩子平安降世,必须有人贴身照料,且需极尽细心周到。” 八王妃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但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于是,我便恳请母妃一同面见皇后娘娘,恳求她的帮助。皇后仁慈善良,答应派两位细心的丫鬟前来伺候。恰好,她们今天便该到了,你帮我检查一下,看看是否合适。” 八王妃轻轻一挥手,指示着明珠。 检查? 检查的不仅是丫鬟的能力,更是这背后的深意吧。 尽管满腹疑问,明珠还是顺从地挤出一个微笑,抬眸向门口望去,心中却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随后,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让明珠的心猛然一颤。 “这……这是我娘和我姐姐?” 话音未落,她眼中的震惊已然泄露了一切。 等到她回过神来,那微妙的时机已悄然溜走。 “八王妃,您的意思是……”她尝试着询问,声音中带着不解。 八王妃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自然是九皇子的一点小心意了。今日这份微不足道的礼物,希望能得到夫人的欢心。” 在八王妃的心中,早已盘算周全。 墨谨言的地位非同一般,他能够如此爽快地接纳并高调迎娶礼部尚书的千金进门,明珠的态度是关键。 今日这一安排,既是还个人情,也是在布下一枚棋子。 “微薄之礼?” 明珠重复着,心中泛起涟漪。 “也算不上什么,只是我发现了宫中有两名侍女不太适合宫廷生活,又看夫人你治家有方,便想将她们转赠给你,由你亲自调教,也算是一种物尽其用吧。” 听罢,明珠内心激荡,多年来魂牵梦绕的团圆梦想,似乎在这一刻触手可及。 泪水不知不觉润湿了眼眶,她急忙以袖遮掩:“感激八王妃的信任,此事交给我来安排便是。” “互惠互利,你懂得大局,我也不会让你吃亏。你会明白,今天的决定,是多么的明智。” 面对八王妃的这番言辞,明珠连忙附和,激动之下,不由自主地跪地,向八王妃行了大礼。 “起来吧,我这儿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你能理解我的用心,我就心满意足了。身体沉重,我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是,我送您。” 明珠轻声回答,同时悄悄对司琴使了个眼色,让她留意照看好刚归来的母亲与姐姐,自己则负责护送八王妃至门外。 直到八王妃乘坐的马车消失在巷尾,明珠才如释重负,脚步轻快地奔回屋内,生怕母亲和姐姐有任何闪失。 踏入小屋,她仔细端详着母亲,发现岁月已在她的鬓角增添了几许银丝。 “娘,姐……”话未说完,泪水已夺眶而出,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无法遏制。 “明珠!” 母女三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相比于宫中的匆匆一聚,此刻的相聚显得更加自由与温馨。 “娘,姐,你们在宫里过得怎么样?” 明珠关切地询问。 “有你提前安排,一切都好。” 母亲安慰道。 “那你呢?现在的生活怎样?听说八王妃提起,最近有些不顺。” 母亲的担忧溢于言表。 明珠轻轻点头,对于那些曲折,她并不愿意多提,每次提及,都如同在心上再添一道新伤。 母亲理解她的苦楚,便不再追问下去。 八王妃虽已离开,但这边厢,母女间的温情正浓。 明珠已暗中派人通知墨谨言,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告知。 此事绝非简单的私人情谊交换,它暗示着九皇子已经深入探究到明珠的身世之谜,甚至可能触及了定国公府试图保护明珠的秘密。 定国公府似乎已被九皇子抓到了软肋,进退维谷。 天意总是难以预料,晋王府多年守护的秘密,竟被八王妃轻易揭开一角。 所幸,九皇子并未借此挑起事端,也没有将这个秘密当作威胁的武器,看起来并没有打算借机对定国公府采取激烈行动。 他的行为,更像是一个警告,提醒定国公府不要心存二意。 定国公府因此陷入了一个尴尬且复杂的局面,清白难以自证。 而在此时,明珠沉浸于与母亲姐妹重逢的喜悦中,无暇顾及府中那些纷扰。 家中琐事自有管家料理,程氏负责打理日常,墨谨言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样的平静日子持续了好几天。 母女三人如影随形,同寝共餐,仿佛回到了在姜府的那些温情岁月。 只可惜,其他亲人都已天各一方。 第150章 有孕 初闻此地是墨府时,母亲几乎站立不稳,痛斥明珠投靠仇敌只为生存。 经过一番解释和误会的澄清,母亲又自责心胸不够宽广,误解了女儿的苦心。 大约过了两天,总躲藏在院子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明珠的母亲提出想要拜见侯爷。 然而,由于母亲的身份特殊,定国公念及旧情,推辞至新年再行会面,以示尊重。 正值母女团圆,新年的宴会准备工作自然而然落到了司琴、程氏和雪柳三人肩上。 为了补偿她们的辛劳,明珠拿出店铺的部分盈利,作为对她们的奖赏。 三位忠诚的侍女虽然几次推辞,但在明珠的坚持下,最终接受了这份心意。 在管家的协助下,加之早已准备妥当的金银器皿,宴会的筹备工作进行得有条不紊。 距离宴会只剩三天,检验成果的时刻即将来临。 而对于定国公府来说,这不仅是对宴会筹备的考验,更是一次家族声誉的保卫战。 程氏的语气中带着些微的颤抖,似乎每一次与侧夫人明珠的交流都是一次小心翼翼的试探。 “这……侧夫人,您今日也不来看看?” 她轻声细语地询问着,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即便两人之间已建立起了某种亲昵,程氏那份根深蒂固的胆怯却总是在面对这位高贵如仙的女子时,不自觉地显现出来。 明珠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她的眼里流露出几分宠溺与理解,仿佛能洞察程氏心中的每一个细微波动。 “有你们在,我怎会不放心?” 话虽如此,但她那偶尔游移的目光泄露了内心的不舍,毕竟,维护侯府的名声,使她不得不时常暂离母亲的温暖怀抱。 程氏见状,连忙指向那些悬挂于庭院中的灯笼,眼中闪烁着孩童般的自豪,“侧夫人,看这些灯笼,是我特意找人画的。虽然我不懂书画,但这灯笼上的山水、花鸟,每一笔都蕴含着深深的情意,我觉得意境极好。”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美好事物的热爱与赞美,希望以此能为这短暂的相聚增添一抹亮丽的色彩。 明珠闻言,赞赏之情溢于言表,正欲另寻物什作为奖赏,忽感腹中涌起一股不适,仿佛有波涛在体内暗自汹涌。 为保不失端庄,她迅速以手取下腰间精致的丝帕,借着假山之隐蔽,轻倚其旁,缓缓调整呼吸,试图平复这突如其来的不适。 “多年未与母亲日夜相伴,生活作息颠倒,加之宴席间饮酒作乐,又不忌辛辣油腻,想来怕是伤了胃。” 她轻声呢喃,声音中带着几分自责与无奈,这份对自身健康的疏忽,让她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许忧虑。 众人闻其言,或点头以示关切,唯独司琴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 她心中暗自盘算,深知明珠已许久未服用避子药物,这突如其来的不适,难道... 她环顾四周,确保无人窃听,方才低声说出心中的揣测,“明珠,我看你这样,不会是又有了吧?” 言语间,司琴面上的忧虑显然多于喜悦,这份担忧源自对未来的不确定。 尽管明珠身材依旧苗条,月事如常,若有身孕,恐怕也仅有两月之久。 若真想平安诞下孩子,最早也得等到明年八月,而那时,九皇子府已定下了尚书千金为妻,婚期将近,墨谨言又将在四月远赴他乡。 这意味着,若一切成真,留给她们准备的时间仅仅四个月,期间若有宵小作祟,又该如何是好? 孕妇需得精心呵护,而新夫人脾性未明,表面上虽一团和气,但在司琴心中,总有一块石头悬而未落。 当这番推测落入明珠耳中,她一时怔愣,而程氏的脸上却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喜悦。 在某些时候,心无城府之人往往更能轻易捕捉到快乐的瞬间。 “快请大夫来,好好瞧瞧。” 程氏的急切之中满是对儿孙的期待。 归一在府中有着不可小觑的地位,行事并不需要过分谨慎。 在生育这件充满风险的事上,无需为未知的未来隐瞒实情。 “司琴,你去请大夫,此事先保密,待确诊再说。” 明珠冷静吩咐,避免因空穴来风的消息徒增困扰。 为防万一,她并未直接返回引嫣园,而选择在程氏的院中小憩,等待诊断结果。 “周姐姐糊涂啊,若不是她的缘故,我们现在或许可以一同品茗谈心,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明珠心中满是遗憾,她清楚周氏此举无恶意,私下里却难以抑制那份抱怨之情。 “如今她远在他乡,世界广阔无垠。”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淡然的艳羡,但既然决心伴随墨谨言,往昔的自由自在便如同风中烟云,渐渐消散于身后。 与程氏低语片刻,不久,医者的脚步在匆忙中响起,打破了院落的宁静。 身为府中重臣,明珠所到之处尽是恭敬之态,无人敢于怠慢半分。 经过一番仔细的诊脉,医者退后一步,拱手含笑:“恭喜夫人,恭喜夫人哪!此乃身怀贵嗣之兆!” 话音刚落,程氏便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急急派遣仆人前去告知侯爷与世子这一好消息。 随即,众人簇拥着明珠返回她的居所,将这喜悦的消息传递给了她的母亲与姐妹。 两位妇人闻讯,脸上交织着喜悦与心疼,连忙搀扶着明珠坐下休息,以免过度劳累。 时间如白驹过隙,几日后,墨谨言终于踏入后院,他满腔的热情打破了以往的宁静。 “明珠,我们即将迎接新的生命。” 他的话语中充满着期待与激动。 明珠轻轻提醒:“谨言,无论孩子是男是女,你都不应有所偏爱。” 她的心中,是否闪过了秀妍的影子? 墨谨言浅笑着回应:“这是自然之理。” 这对久别重逢的夫妇,无需多言,情感深厚自不待言。 但考虑到明珠的身孕,他们不便有太过亲昵的举动,于是温柔相拥片刻后,便各自安歇,以保胎儿平安。 次日清晨,回忆起前夜的温馨,一抹害羞之色不经意间在明珠脸上晕染开来。 再三考虑,她觉得不该再让母亲和姐姐陪自己挤在这狭小的空间内。 与墨谨言商量之后,他们决定为母姐另觅一处安静的小院,以供她们安享晚年。 第151章 天妒红颜 毕竟是寄居墨府,母女俩不敢提太多要求,只希望能有一个小天地,暂避外界的风雨。对于这个安排,明珠心中充满感激,她明白母亲与姐姐突然的到来让一切都变得有些仓促,先让她们在条件简陋的小屋中暂住,也是无奈之举。 外界的事务,她早已安排妥当,墨家五小姐会代为照看,一旦有合适的房产,立刻置办,给母亲和姐姐一个稳定的家。 这笔费用自然由她承担,但为了让母亲和姐姐不必感到拘束,她解释说装修需要时日,恳请她们在侯府中暂时忍耐,这一切都是为了不久后的一个真正属于她们的小窝。 怀孕的消息很快在府中不胫而走,九皇子府乃至礼部尚书府想必也已得知。 及至春节,儿子顺利出生,礼部尚书的女儿特地送来了一把传统的长命锁作为祝福。 为了安全起见,明珠请大夫仔细检查后,确认礼物无虞,这才欣然收下。 年夜饭,在一家人的共同努力下,办得温馨而又热闹。 除了需要休息的明珠,其他人直到天明都还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中。 新春过后,侯府再次陷入繁忙,即便只是形式,世子的婚礼也必须慎重对待,特别是续弦之礼,分寸需得把握得恰到好处。 规模太大则引人非议,太小又恐遭人嘲笑,每一步都需精心安排。 这门婚事更是牵动了晋王府与皇后的心,使得所有安排都需要格外谨慎。 幸亏九皇妃派人相助,减轻了明珠不少负担。 “我们小姐将来是要住这小院吗?” 礼部尚书府的担忧并非多余,特派遣两位态度谦和的嬷嬷前来查看情况。 相比秦婉欣身旁那些趾高气扬的仆妇,这两位嬷嬷显得尤为不同。 “嬷嬷们多礼了,没错,这里将是小姐的新居所。” 至于这场联姻,更多的希望是能增进两家的联系,而非对那位即将成为礼部尚书千金的新娘有所不敬。 她没做错什么,明珠自然不愿让她感受到丝毫尴尬。 因此,明珠特意挑选了一个光照充足、绿植环绕的温馨小院,那里花香四溢,鸟鸣悠扬,是最适合养身体和休憩的静谧天地。 院子不仅宽敞明亮,还被明珠以一双巧手细心装饰得既气派非凡,又不失居家的温馨舒适,每一个角落都透露着她身为府上主母的独特品味与细腻心思,这里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避世桃源。 “看出来啦,侧夫人的心思细腻入微,这是我们小姐特意吩咐我们带来的礼物,恳请您一定收下,聊表心意。” 嬷嬷们的语气中满是恭敬,手中的礼盒精致而温雅,映衬着她们诚挚的目光。 “那就帮我谢谢你们小姐,如此周到,真让我感动。” 明珠接过礼盒,笑容温和,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随着两位嬷嬷恭敬行礼后告辞而去,婚前的这段简短交流成了她们唯一的一次直接接触,仿佛预示着此后各自命运的交错与疏离。 似乎是忧虑于礼部尚书家小姐身体的孱弱,恐难以支撑至炎夏,侯府便紧锣密鼓地在二月吉日仓促完成了所有婚礼的筹备,每一处细节都尽力而为,只愿一切顺遂。 然而,新娘的嫁妆却无丝毫仓促之迹,件件皆精挑细选,显然出自多年的悉心准备,蕴含着家族的厚望与深情。 细思之下,这也是人之常情,能够为女儿筹谋如此门当户对的好姻缘,又怎会不在多年之前就开始为她累积丰厚的陪嫁,以表家族的荣耀与支持? 此时此刻,酒楼之内一片欢腾,宾客们的笑声、祝福声交织在一起,推杯换盏之间尽显喜庆氛围。 而明珠对此喧嚣却无甚兴趣,她仅邀请了几位平日里交往甚密的闺中密友,一起在引嫣园内寻觅一方宁静,享受属于她们的清谈时光。 然而夜幕终究会降临,欢聚的时光总是短暂,当想到秦婉欣新婚之夜的风雨波折,以及墨谨言陪伴她在外风餐露宿的那一幕,明珠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感纠葛,料想墨谨言的内心也定是五味杂陈。 不同于秦婉欣的是,这位礼部尚书的千金金家仪,其背后的故事与性格有着本质的区别。 尽管她的命运同样受到晋王府因素的影响,但秦婉欣的行为本身就难以博得太多的同情,其所承受的那些委屈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而对于礼部尚书的颜面与尊严,作为侯府一员,墨谨言深知不可有丝毫怠慢。 新婚之夜,墨谨言遵循嬷嬷的指引,每一步都走得庄重而谨慎,直至缓缓走向那位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子。 他小心翼翼地用金丝杆挑开那层象征着神秘与纯洁的红盖头,眼前的脸庞在昏黄的烛光下更显娇美,却也遮掩不住一抹因病痛而生的苍白无力。 在尚书府内外的种种传言中,总有一句话被悄然流传。 家仪小姐的美丽,犹如天妒红颜,因此上苍以病痛考验,为其生命添加了重重磨难。 婚礼的喧闹一旦落下帷幕,熙攘的人群便如潮水般散去,留下的只有新婚房内的寂静与一位贴心侍女,她手中端着一碗色泽深邃的汤药,小心翼翼地递至新娘面前。 “小姐,今夜的药,该服用啦。” 话语虽轻,却饱含着对小姐健康的关切与无奈。 金家仪体质虚弱,频患疾病,府内人尽皆知,而墨谨言却未曾预见到她的病情竟已严重到必须日日依赖汤药维系。 小姐面对这样的命运,似乎已心平气和地接纳,接下那满满一碗药汁,闭目凝神,一鼓作气将那苦涩尽数咽下,仿佛是吞下了生活给予的所有不易。 药毕,侍女机敏地退至一旁,室内只余二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微妙气息。 静默良久,金家仪轻启朱唇:“世子爷,夜已深沉,我们歇息吧。” 此言对于本就无意于金家仪的墨谨言而言,所谓的歇息不过是同床异梦,彼此心怀各志的无奈之举。 “我……” 在这大喜之日,墨谨言的心绪纷乱,他能感受到明珠心中的百转千回,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片混沌? 金家仪的体贴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世子爷,是否心中还挂念着侧夫人呢?” 墨谨言未予否认,但心头掠过一丝歉疚,他知晓此时提起明珠并不合时宜。 第152章 醉酒 “我……” “世子爷若是真的放心不下,便去看看吧。否则,恐怕您整晚都会难瑞曦眠,反而更加疲惫。” 金家仪的话如同一阵春风,让墨谨言一时怔愣,却依旧没有行动。 她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借这场婚姻巩固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主子们之间心照不宣,唯有那些不明就里的下人们被蒙在鼓里。 一旦消息泄露,新婚第一夜世子便被请去侧室,往后府内那些势利眼的,不知道会对尚书府这位小姐投以何种鄙夷的眼光。 因此,尽管心中千头万绪,墨谨言却无法轻易言说。 金家仪似是洞察了他的心思,语气平淡而深邃:“世子爷是在担心我会被人口舌议论吗?若爷真心疼爱于我,明日的大礼一公布,谁还敢背地里嚼舌根,说我不受宠?况且,爷若从窗户离开,外人又怎会知晓?” 言毕,她轻咳几声,随即挥了挥手,示意墨谨言尽快离去。 这一次,墨谨言的心弦被深深触动。 “你先休息,明日我会派人送补品来。” 语落,墨谨言遵照心意,悄然自窗而出,留下新房中孤独的新娘身影。 不久,侍女脚步沉重地返回房间。 她苦笑中带着几分责备:“小姐,不对,应该称呼您夫人才是,您为何不留住世子爷呢?” 金家仪反问道:“我为何要拦他?” 语毕,她的眼神深邃起来,嘴角勾勒出一抹病容全消的淡笑。 “我初来乍到,自然要先树立权威,日后的府中大事,还不是由我做主?区区一个侍女,也敢与我争锋?” 这一切布局她早有筹谋,侍女们还以为她命悬一线,如果不是这样,她又怎能被选中成为这场政治联姻的主角? “司画,替我送送程姐姐吧。” 明珠今晚因酒意而显得飘忽迷离,程氏也因陪饮而不胜酒力,仅有的几个尚清醒的小丫头中,司画便承担起了搀扶程氏回去的任务。 司画刚迈出房门,不巧迎面撞见了正欲折返的墨谨言。 她原本想转身提醒明珠,却被墨谨言一个细微的手势阻止。 院落中,明珠趴在桌上,仪态全无,显得异常失态。 她已有身孕,怎能如此放纵自己? 据说明珠今晚只浅尝了两杯,原以为不会有问题,哪知竟醉得如此不省人事。 墨谨言吩咐仆人护送其余宾客回房,自己则亲自抱起意识模糊的明珠,步入了卧房。 刚将她轻轻放下,明珠的手却不自觉地从胸口滑至腰间,这一举动让墨谨言的面庞泛起了不易察觉的微红,混合着担忧与柔情。 “明珠……别胡闹了。” 墨谨言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鼻息间轻轻哼了一声,那声音里夹杂着许久未有的亲密与责备。 他的确已有很长时间没有这般亲近过那俏皮的明珠了。 这一番折腾之下,墨谨言体内气血仿佛被激起千层浪,胸口一阵翻涌,竟不受控制地喷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 低首之间,两滴鲜红的血渍恰好落在了明珠细腻柔滑的衣襟之上,显得格外刺眼。 安顿好了仍旧闹腾不已的明珠,墨谨言赶紧着手处理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不适。 不多时,他面色略显苍白地重新回到屋内,打算依靠在明珠身边稍作休息,然而这丫头又开始不安分,像是有使不完的精力。 只见她右手不住地轻拍着自己的胸口,喉咙间传来细微的、压抑的呻吟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墨谨言措手不及。 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明珠猛地向前一俯,连续不断地呕吐起来。 墨谨言只能苦笑应对,今晚看来是休想安宁了。 虽然心中有着些许埋怨,但望着眼前的狼藉,他也只能亲自动手清理,谁让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呢。 当一切恢复原状,夜色也渐深,明珠已经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而悠长。 墨谨言望着她的睡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独自爬上床榻。 也许是连日的劳累,他很快便沉入了梦乡,直到晨曦透过窗棂洒在他的脸上,而一旁的明珠则似乎早已忘却了昨夜的纷扰,醒来时一脸轻松。 “你怀着身子,真不该如此饮酒。” 墨谨言轻声责备,话语中带着心疼与不舍。 明珠闻言,脸颊微红,羞赧地答道:“是,我知道错了,昨晚情感难以自抑,就多饮了几杯。” 墨谨言想要拥住明珠,给予她温暖与安慰,却不料她已经急匆匆地想要起身。 “谨言,今天不可嬉闹,我们得去侧室向主母请安。” 她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是定国公府的规矩,以显示对尚书家千金——也就是世子正妻的尊重。 尽管墨谨言心中还有许多未尽之言,也只能强压下心头的不舍,起身准备出门前的事宜。一旁的明珠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眼中闪过一抹戏谑,似乎觉得丈夫的样子有些可爱。 然而此刻,她顾不上调侃,急忙唤来了贴身丫鬟司琴,为自己梳妆打扮。 她要求既要朴素以示尊重,又不能失了身为侧室的体面。 由于清晨起得稍晚,一路上二人不得不加快脚步,好在新任主母并没有为此责难她们。 踏入内厅时,其他几位姐妹已整齐落座。 按照嬷嬷的指引,明珠坐到了首位。 待所有人都到齐,新来的主母才缓缓启唇:“初次见面,我为每位姐妹都准备了一份薄礼,劳烦让人送进来。” 此言一出,几个侍女便捧着各色各样的精美礼品,逐一进献。 在众多妻妾之中,明珠以她的智慧与温婉,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因此,新主母赠予她的礼物尤为厚重,那份沉甸甸的情谊让她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股暖流。 她连忙低头行礼,言语中带着羞涩:“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客气。” “我身子骨不太好,往后就不必每日都来问安了。家中的琐事大事,就多多劳烦明珠你照看了。” 主母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信赖与依赖。 “我记得那次定国公府遭遇风波时,家里的事也是你一手打理得井井有条。看来,管理内务,你确实游刃有余啊。” “夫人,您太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明珠谦逊答道,内心却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会谈不久便告结束,那位尚书千金礼貌地请众人散去。 第153章 晋王妃拜访 “我还以为新来的主母有多了不起,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没错,现在有侧夫人主事,我们的日子倒是轻松了许多。” “但愿一切顺利,过去那位夫人的那段时光,我不想再经历了。” 院中,姐妹们的低语悄悄流传,而这一切,明珠仿佛并未听见,只是淡然地转身离开。 不久,新主母的贴身丫鬟忽地现身,面色严肃,厉声呵斥:“好大的胆子!竟敢私下议论夫人!” “夫人身体欠安,你们不思帮忙分忧,却在这里嚼舌根!” 两名不明就里的女子立刻跪倒在地,哀求道:“我们一时失言,请姐姐宽恕。” “这次且饶你们一遭,念在认错态度诚恳,就不按家规处罚了。但这个月的例钱就免了。” 两人虽心中不满,也只能忍气吞声,默默接受惩罚。 丫鬟离去之后,两人不敢再多言,相互搀扶着返回各自住所。 “侧夫人,晋王妃又来拜访了。” 晋王妃?自上次不欢而散,双方已无任何交集。 此次突兀来访,背后究竟有何目的? 猜不透晋王妃的意图,但晋王府的颜面总归要给,毕竟事情还未至决裂的地步。 于是,二人硬着头皮向新主母汇报,共同迎接着那位尊贵客人的到来。 “最近身体可好?” “多谢王妃挂怀,一切安好。” “那就好,不过别让自己太过操劳。” “习惯了也就自然,说起来,我曾考虑给墨谨言纳个侍妾,幸好没那么做,不然怎会有你们如今的好姻缘。” 金家仪听闻这些客套之词,只觉腻耳无比。 “多谢王妃关怀,不过王妃今日大驾光临,是否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嗯,我想派个人手过来辅助你,可靠之人。主母进门,陪嫁丫鬟必不可少,否则会招人口舌。” 晋王妃的话似乎另有深意,原本以为温婉的金家仪会就此妥协,却不料她竟毫不退缩,直言相告:“王妃此言差矣,我出自尚书府,怎会连一个陪嫁丫鬟都无?” 然而,晋王妃并不以为意:“你出嫁匆忙,挑选的陪嫁丫鬟或许不够周全。毕竟是要伴于世子左右,懂规矩最为重要。” 金家仪坦然回应:“只要世子满意,这世间人来人往,若是不合适,世子自会另寻良配,无需王妃费心。” 众人心知肚明,晋王妃此举无疑是要在定国公府安插自己的人。 礼部尚书忠于九皇子,怎可能让她轻易得逞? 晋王妃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实在令人费解。 定国公府,这座承载着朝中显赫声望的府邸,向来注重门面与礼数,哪怕是在琐碎的日常里,也要维系着其不凡的地位。 往昔,当侯府中的千金尚在时,也为府中的世子纳入了几房偏室,以示家族的兴旺与排场。 然而,新进门的媳妇似乎并不遵循这些老规矩,她的一举一动显得更加自主,让人颇为诧异。 “更何况,皇后的安排,又有谁能轻易拒绝?”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凝固,众人皆知,皇后娘娘的意愿,如同圣旨般不容抗拒。 说话的同时,两名身穿华丽宫廷服饰的宫女迈着轻盈而规范的步伐步入大厅,她们的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训练有素的仪态,面容清秀,几乎无可挑剔,她们的到来,更添了几分皇家的庄重气氛。 新媳妇听见提及皇后,面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皇后,作为晋王的生母,做出任何安排都在情理之中,却也令人感到措手不及。 皇后意旨既下,违抗无疑是愚蠢之举。 但她心中暗自忧虑,定国公府未来的路,是否会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变得荆棘密布?她的身体本就孱弱,此刻心中的焦急与担忧更使她感到气血翻涌,一股晕眩感悄然袭来。 一旁的晋王妃捕捉到这一细微变化,嘴角勾勒出一抹得意的微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不料,明珠在此刻稳步上前,她的声音冷静而坚定:“皇后娘娘的厚爱,定国公府自当铭记于心。新妇初嫁,按朝规需在三日后进宫拜见皇后,届时定会当面表露我们的感激之情。” 这番话语,让晋王妃颇感意外。 自从秦婉欣去世后,晋王府多次试图拉拢明珠加入他们的阵营。 双方交往频繁,如果绛鸟能够顺从,无疑会省去许多麻烦。 但每一次,明珠总能找到合适的理由推拒,其拒绝的态度再明显不过。 今日,她竟然选择了妥协?晋王妃内心五味杂陈,若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多费周折。 否则,定国公府的主母之位,晋王府自会倾力相助,确保明珠坐得安稳无虞。 “如此甚好,皇后娘娘的情谊,我们自当倍加珍惜。” 晋王妃看似满意地点点头,而明珠虽低头回应,内心的不满却如野火般蔓延。 她困惑,那个曾独自撑起侯府、在侯爷遭遇困境时坚强不屈的女子,怎会变得如此软弱? 紧接着,明珠语调一转,语气中充满了决然:“的确,皇后娘娘的恩泽,应当让整个盛京城的人都知晓。两位妹妹刚离开宫廷,或有诸多不适应,三日后进宫,我愿陪同前往。此外,为感激皇后娘娘的隆恩,五日后,我将陪同两位妹妹前往护国寺烧香祈福。” 此言一出,晋王妃的笑容凝结,侧目投向明珠的眼神满是幽怨。 显然,明珠的提议超出了皇后的原意。 新妇一旦频繁出入皇宫,又大肆宣扬,恐怕会在盛京城内引发无端猜测与议论,甚至可能波及皇后的名誉。 新妇看似柔弱,实则正值与世子新婚的甜蜜时期,这等时刻,任谁家的长辈也不会急于为儿子家中增添妾室。 更何况,皇后与已故墨谨言的妻子之间的往事复杂纠葛,任何举动都易招致非议。 皇后若得知此事,虽然可能不会公开指责,但对皇后及晋王的声誉,终究是一种潜在的损害。 一旁的金家仪迅速领悟到明珠的用意,立即接口道:“正是,我身体虚弱,能够得到皇恩浩荡,由皇后指派的人自是极好的。将来京城的宴会上,我会带着她们,详述皇后是如何仁慈善良、宽容大量。二位妹妹貌美如花,我绝不允许她们的风采被忽视。” 第154章 竹篮打水一场空 明珠与金家仪默契配合,言辞间充满讽刺,使得晋王妃的笑意逐渐消散,脸上的表情变得冷漠如冰。 “这般高调,倒是像在炫耀皇后的宠爱。既然如此,还是由我带她们回家为好。” 晋王妃见势头不妙,只好寻找借口想要了结此事。 但眼下的情况,有皇后做靠山,晋王妃欲再度施压,必须慎之又慎。 “王妃这话何意,定国公府自然是敞开怀抱欢迎二位妹妹的。” 金家仪的连连赞同,让晋王妃无法轻易抽身,“皇恩浩荡,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我们又怎能不欣然接纳呢?” 在金家仪的坚持下,晋王妃不得不作罢。 “王妃,皇后的旨意岂可违背?若您执意带走她们,那不就是抗旨不遵吗?” 幸好晋王妃先前的话语留有余地,让她尚有一线辩解的空间:“年轻人嘛,总是听一半留一半。我何时说过她们是皇后亲自送来的了?” “她们二人分明是从皇后宫中走出,亲耳聆听过皇后的教诲,皇后慈悲为怀,特许她们出宫,她们才得以进入定国公府,这不是皇恩又是什么?” 面对金家仪的质疑,晋王妃的解释显得有些牵强。 金家仪不屑地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道破:“对对对,王妃您说的都有道理,只是今后若能说得更明白一些就更好了。我们知道您言辞不善,我们自然不会多想,但外人听了,怕是要误会您对皇后之位存有想法了。” 晋王妃如坐针毡,心中焦虑如同被火焰炙烤。 最终,那两位女子虽未能如愿成为侍妾,但也留在了定国公府,身份降为了丫鬟。 这一系列交锋,让晋王妃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赔上了不少颜面。 望着机智过人的金家仪,明珠心中的疑惑愈发加深。 金家仪看上去虚弱无力,实则心思缜密,连晋王妃都无法轻易拿捏。 这其中,难道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正当她暗自揣测之际,金家仪忽而开口:“明珠,今天真是多亏了你的帮衬,这晋王妃还真不是容易应付的。”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眼神犀利,宛若毒蛇紧盯着猎物。 明珠感到一阵背脊发凉,倘若金家仪真的在伪装,那么未来的日子恐怕将更加难测。 “夫人过誉了,这些都是我分内之事。” 尽管心有疑虑,明珠仍旧保持着应有的礼貌,却也在心中暗暗提高了警惕,这定国公府的水,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深。 金家仪嘴角微扬,一抹不易察觉的淡笑在她脸上轻轻绽放,尽管她似乎并不担心被旁人洞察心底的秘密,但那份精心编织的假面依旧一丝不苟地挂于面上。 她的眼眸流转,仿佛春水般柔和,轻声道:“不管怎样,今日之事,确实多亏了你,只是我这身子确实不宜久立,便不耽误你更多时间了,回头自有下人将答谢之物送至你的住处。” 明珠捕捉到了话中的微妙暗示,那是一种含蓄却坚定的告别,她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只是微微点头致意,随后转身,裙摆轻扫过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步履间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回到了自己静谧的屋内。 不出所料,午后的阳光尚未斜照,两名仆人便手捧两箱珍贵礼品踏入了明珠的院落,每一项物品都闪耀着价值连城的光泽,它们静静地诉说着新任主母的周到与细腻。 这看似完美的表面功夫,几乎挑不出任何破绽,明珠深知,自己必须步步为营,随时准备迎接未知的变数。 随着司琴大喜之日的临近,两府之间繁杂的事务如潮水般涌来,将明珠淹没在一片繁忙之中,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与纷扰,真可谓分身乏术。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多休养身体,我和阿昌皆为凡人,婚礼简朴为好,无需你过分操劳。” 司琴的话语里满是关切,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面对明珠那固执如磐石般的坚持,除了心疼,别无他法。 司琴明白,这场婚礼不仅仅是自己的终身大事,更意味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时光即将画上句号。 明珠只希望这一天能毫无瑕疵,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瑕,以此弥补她们多年来的遗憾与辛酸。 往日的恩怨,如同一股不息的力量,推动着明珠勇往直前。 司琴深知这一点,劝解无果后,唯有默默退出,给予她最大的空间与尊重。 月华如练的夜晚,明珠在屋内略显孤寂,她召来了为司琴缝制嫁衣的嬷嬷,一件件细致地审视着那鲜艳夺目的红裳,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既有欣慰,也有淡淡的失落。 这红嫁衣,象征着幸福与新生,却也是她心中无法触碰的隐痛——两次,那个位置始终不属于她,墨谨言的身旁,站着的总是别人。 墨谨言悄无声息地来到她的身后,目睹此景,心中五味杂陈,柔声道:“夜已深,你该休息了。我知道你与司琴亲如姐妹,所以她的嫁妆,我也自我的私库中添置了一份,聊表心意。” 司琴闻言,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轻点下巴以示谢忱。 夜幕低垂,两人共同完成了睡前的仪式,最终并肩躺在了床上,然而,这一夜,对明珠而言,却是个无眠之夜,脑海中反复盘旋的是近日来的种种忧虑与考量。 新主母的到来,让宫廷的风云变得愈发诡谲多变,她担心突如其来的变故会威胁到司琴的安全,于是急于促成婚事,以期了却心头的一块大石。 毕竟,留在自己身边,对司琴来说太过危险。 次日晨曦初照,当明珠睁开眼,墨谨言已整装待发,准备前往早朝。 感觉到妻子的苏醒,他留下了几句叮嘱:“往后户部尚书府的人若再来,你不必相见。” 而正是那天午后,门房的通报如约而至,打破了短暂的宁静:“夫人、五小姐,户部尚书的夫人此刻正在门外求见。” 闻讯,明珠迅速将墨谨言的吩咐转告给了初来乍到的新夫人,并冷静地询问:“良文那边有何动静?” “据说,今日早朝上,世子携众臣指责户部尚书私贩食盐,他已被拘押入狱。” 这一消息的传来,让一切变得更加明朗。 第155章 不属于她 得知户部尚书夫人来访的目的后,明珠与新夫人迅速交换意见,决定应对之策:“司画,你代我去正门见她。如果她问起,就告诉她,世子的新婚夫人突然身体不适,正在寻找医师,无法接见。” 在明珠心中,为自己留下退路总是明智之举,以防止未来可能出现的变局。 司画领命即刻行动,据说户部尚书的夫人在外足足等候了一整天,最后黯然离去。 与此同时,明珠虽未现身,却已悉心安排好了一切,从坐席到款待,无一不显得周到而隆重。 私盐案件的风波愈演愈烈,求见之人络绎不绝,连晋王也逐渐被卷入这场风暴中心。 街头巷尾开始流传起一些不实谣言,定国公府与户部尚书的旧怨被添油加醋,甚至有言论称定国公府陷害忠良。 对此,明珠心知肚明,这一切的背后,必有推手操控。 但这样的流言蜚语,非几句辩驳所能澄清。 于是,她巧妙策划了一系列关于晋王府的事件,这些故事既夸张又不失真实感,尤其是有关三公子沉迷风月场所的传言,迅速在坊间传播开来。 风月之事总能引发人们的热议,经明珠的布局,不少女子公开站出来指证三公子的风流韵事,一时间,晋王府成为了舆论的焦点。 随着事态升级,晋王被皇帝召见,受到了严厉的责罚。 京城里沸沸扬扬,传言晋王回府那天,因怒气冲冲,几乎要对三公子施以重罚。 然而,对于这些纷纷扰扰,明珠表现得相当淡然。 她只觉察到,此后关于定国公府的流言蜚语仿佛一夜之间烟消云散,这让她得瑞曦心筹备司琴的婚礼。 司琴的名字,连同她的自由,似乎一度被秦婉欣那份未能带走的嫁妆清单所束缚。 明珠平日里鲜少触及这些物件,但为了司琴,她不惜背负恶名,从那份充满束缚的契约中,硬生生为司琴争取到了解脱,使她得以奔向属于自己的广阔天地。 大婚当日,司琴从侯府一处不起眼的偏门悄然离去,陪伴她的除了母亲和姐姐,还有明珠默默的祝福与期盼。 望着司琴步入花轿,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幸福,明珠心中既有欣慰,也有不舍。 在定国公府,作为侧室,她早已学会了隐忍与退让,只能站在这偏门一旁,遥望着司琴迈向新生活的背影。 为司琴准备的嫁妆多得令人咋舌,一只只箱子塞得满满当当,以至于墨谨言所赠的陪嫁之物几乎无处安放。 “侧夫人,司琴姐姐虽已离去,但您也要顾及腹中的孩子啊。” 司琴离去后,训练有素的司画迅速填补了空缺,以一副老练丫鬟的姿态侍立于明珠身侧,无声地表达着她的忠诚与关怀。 连续数日,墨谨言如同一抹轻烟消失在人海,但幸好娘亲与姐姐如温暖的阳光始终伴于身侧,为这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侯府带来一丝慰藉。 而金家仪那边,也仿佛陷入了某种静默的等待,或许她正企盼着宫廷的风向标,一旦父亲在朝廷中稳固了根基,她便将紧握侯府的舵轮。 若局势未变,她也会接受现状,毕竟,在这场权力的游戏里,她不过是一枚被操控的棋子。 正当众人对墨谨言的归来不抱希望之时,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身影悄然降临! 那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娘!竟然真的回来了! 定国公多年坚持不懈的追寻,终于将她从茫茫人海中拉回怀抱。 原来,她并未消逝于世间,而是被那位冒名顶替的侯夫人——她的亲生妹妹,囚禁在一个遥远且偏僻的别院之中,承受了长达十多年的苦难与煎熬。 直至伪侯夫人的死讯意外传至那个阴暗的角落,仆人们的惊慌失措为她提供了逃出生天的契机,她便借此良机,挣脱束缚,重获自由。 母女的重逢,仿佛春日里久旱逢甘霖,侯府上下为此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席,宣告这位真正侯夫人的回归。 随着消息的传开,连天气似乎也更加温暖和煦起来,万物复苏,生机盎然。 趁着休假期的闲暇时光,墨谨言提议前往明珠打理的那片庄园,探望一番。 二人乘坐华丽的马车,缓缓驶离繁华喧嚣的都城,向着七八十里外的目的地进发。 抵达之刻,恰好是正午,艳阳高挂,阳光如金色的织锦,温柔地洒落在每一寸土地上,给旅途中的人们披上一层温暖的薄纱。 庄园的管家,一位年约四十、精明能干的王姓中年人,满脸堆笑地快步迎来,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训练有素的礼貌:“世子爷千岁,明珠姑娘吉祥。” 墨谨言背手而立,目光悠远,望向那片翠绿的麦田,赞许地点评管家的工作。 “你这里的管理,确实细致入微。” 墨谨言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肯定。 吴管家闻言,连忙欠身行礼,语气更加谦卑:“都是托世子爷的洪福,小的怎敢不尽职尽责。” 随后,他领着墨谨言步入庄园,这里布局巧妙,分为内外两院,外院是厨房、马厩等日常功能区,而里院则布置得小巧雅致,是居住的所在。 明珠随众人进入内院,眼前是一番精心准备的景致。 “世子爷,听说您要来,我特地打理了前厅,请二位看看是否满意,若有不妥之处,我即刻调整。” 吴管家微微躬身,态度恭谨至极。 “一切都很好,另外,我们此行是小住,不必过于声张,只需通知院内几位即可。” 墨谨言低声吩咐,显得既随和又有分寸。 至于午餐的安排,吴管家自告奋勇承担下来,墨谨言转头对明珠温和一笑:“你先在这休息一会儿,我四处看看。” “世子爷早些回来。” 明珠感到了一丝疲惫,顺势倚在椅背上。 墨谨言出门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明珠心中悄然升起。 念头未落,门帘轻掀,几位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司画……”明珠刚欲呼唤,却忽然止住了声。 来者并非司画,而是她的母亲、姐姐,以及明叔,这意外的惊喜让她猛地站起,快步迎上前去。 “世子爷特意接我们来的,说是让我们在此与你团聚。” 姜母笑容满面,言语中充满了温馨。 第156章 依依不舍 明珠轻声询问:“世子爷没有提其他事情吗?” “没有,他说我们分离太久,如今重逢实属不易,应当珍惜时光共处。” 姜母上前,紧紧握住明珠的手,眼中闪烁着温情的光芒。 “娘,明叔,快来这边坐下休息。” 明珠小心翼翼地搀扶姜母坐下。 “我的明珠真是越来越标致了。” 姜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女儿,眼中满是慈爱与骄傲。 “娘,您的眼睛已经好了?” 明珠惊喜不已。 “是啊,现在不仅看清了你的眉眼,还能分清鼻梁与嘴唇的位置。” 姜母一边指着,一边细细述说着,那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没错,曾大夫的医术当真是神乎其技。相信不久,母亲就能看遍这世界的美好。” 明珠心中充满了欢喜。 “是啊,到时候,我也能在店铺里帮帮忙了。” 姜母的笑容仿佛能直达心底,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明珠,你姐姐我现在开了一家卤味小店。” 白洛的笑容如春日暖阳,眼眸弯成了月牙形。 “卤味店?” 明珠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没错,娘夸我卤味做得好,我琢磨着,既然秘方在手,不如试着自己开店。” 白洛提及此事,整个人显得格外有精神,脸颊上泛起了幸福的红晕。 “放心,我还聘请了几位伙计帮忙。” 白洛贴近明珠耳边,悄悄说道,“再攒点积蓄,我们很快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小天地了。” 他们已从那个拥挤不堪的大杂院搬出,另寻一处宁静的小院居住,生活的品质有了质的飞跃。 “姐,你真是太能干了。” 明珠由衷赞叹,她深知这份认可对姐姐来说意义非凡。 “那当然。” 白洛笑得更加灿烂,自信满满。 “要不我出点钱,你们先买个房子……”话未说完,却被白洛打断。 “用不着你的钱,我自己能行!你的钱留着,多为自己添置些实在的东西。” 白洛的笑容坦诚而坚定。 姜母在一旁附和:“对,娘的身体日渐康复,未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你最该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 她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后,压低声音继续道:“你无依无靠,在府中的地位不高,不多投资些人情,谁会真心对你?现在你还怀着孩子,人情比金钱更为宝贵,对下人们慷慨一些准没错。” “娘,您是怎么懂得这些的?” 明珠被母亲的深谋远虑逗笑了。 姜母深知女儿总是报喜不报忧,斜眼瞅了她一下:“你呀,得多留个心眼。” “我明白了。” 明珠笑着回应,心中充满了对母亲深深的感激与敬爱。 一家人围坐在雕花木桌旁,暖黄色的烛光映照着他们脸上的笑容与泪水,仿佛一幅温馨而又略带忧伤的画面。 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每个人手里都捏着几片糕点,聊着那些日常中的琐碎小事。 谈话时,老父亲偶尔会擦拭眼角那几滴因怀念旧时光而涌出的泪水,而孩童的笑声则是穿插其中,纯净而响亮,使得整个空间洋溢着一种不言而喻的幸福感。 厨房里,香气四溢,忙碌的仆人们端出一盘盘丰盛的午饭,菜肴精致,色泽诱人,热气之中带着家的味道,让人食指大动。 “少爷去哪儿了?不一起用饭吗?” 明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关切,他望着空缺的主位,问向身边的明珠。 明珠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应答,声音温和而坚定,“我去找找看。” 随即,她迈开步子,准备出发。 姜母见状,连忙起身,用她那双温暖的手挽住明珠,脸上绽放出一抹温柔至极的笑容,这笑容中藏着对女儿的万般不舍。 她们的影子拖长在地面上,母女二人肩并肩,踏上了寻找墨谨言的路。 首先,她们来到了正厅东侧的屋子,那里曾是墨谨言时常静思的地方,但此时,屋内空无一人,只有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失望之余,她们转向了西厢房,那里静悄悄的,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 正当她们接近西厢房时,一位身穿湖蓝色粗布衣衫,浑身湿漉漉的年轻女子从门后走出。 她的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显得有些慌乱和羞涩。 这女子看起来约摸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容清新脱俗,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看到姜母与明珠,她明显一怔,随后迅速转过身,加快脚步逃离了这个尴尬的场景。 西厢房内,隐隐约约能听到流水的轻吟,仿佛有人正在沐浴。 姜母心中顿时起了疑云,难道真的是墨谨言在里面?那个匆匆离开的女子又和此事有什么关联? 姜母的眉头紧紧锁起,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看着身边的女儿,语气里满是心疼,“孩子,你有了身子,少爷他……他会不会……”话语说到一半,便难以继续。 对此,明珠只是微微一笑,握住母亲的手,安慰道:“娘,您多虑了,少爷目前并无纳妾之意。” 她的话语温柔而坚决,试图安抚母亲不安的心。 “就算少爷没那心思,也难保不会有人自作主张。” 姜母叹息一声,手更紧地握着女儿,满眼都是疼爱与忧虑。 回到正厅西侧,管家安景迎面而来,他的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说道:“明珠小姐,今日少爷事务繁忙,您无需等待,先行用餐即可。” “明白了,傅管家费心了。” 明珠礼貌回应,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然而在管家转身离开之后,姜母心中的忧虑并未完全散去。 夜幕低垂,星星点点开始在天空中闪烁,明珠从墨谨言那里得到允许后,向他恭敬行了一礼,接着,她娇笑出声,“奴家想请少爷恩准一事。” 墨谨言从堆积如山的账本中抬起头,目光温和地询问:“何事?尽管说来。” “奴家……奴家今晚想和娘亲同寝。” 明珠眼眸中闪烁着期待之色,紧紧盯着墨谨言。 “这等小事,何须特来请示?去吧。” 墨谨言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临别之际,他不忘叮嘱:“你也别太过操劳,晚上要早点休息。” 明珠心中窃喜,表面却故作依依不舍之态。 第157章 人心难测 墨谨言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快去吧,别耽搁了。” 得到允许后,明珠犹如脱兔,轻快地离开了书房。 夜色浓郁,四周静谧无声,西厢小屋内温暖如春,母女俩头靠着头,挤在同一张床上,享受着属于她们的私密时光。 “娘,还记得我四五岁时,您和爹爹特意为我打造了一张小床,可我偏偏不领情,常在夜半时分悄悄爬到你们的房间,让爹爹去睡那张小床,自己霸占了他的位置。” 说到这里,明珠笑出了声,那段往事如同昨日重现,令人怀念。 姜母也笑了,摇头感叹:“你这么闹腾,你爹每次被你撵走时,那副无奈的样子,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不过,也好,他那震耳欲聋的鼾声,别人还以为我们家藏了一头大熊呢!” “确实,爹爹的鼾声,说成是地动山摇也不过分。” 母女俩相视而笑,乐此不疲。 “还好你爹疼你,每次都等你熟睡后才肯睡下。” 姜母的话让气氛变得温馨而又感伤,明珠的眼眶不禁湿润了。 “娘,你的好女儿,你如此善良,定会找到一个全心全意待你的人……” 姜母话音刚落,眼里又是一片湿润。 “少爷真的待我极好!茶馆的生意在他的打理下蒸蒸日上,裁缝铺也重新开张,银两滚滚而来。我还计划在其他地方开设分店,安排有能力的人管理。这片庄园也是少爷赐予我的。” 明珠滔滔不绝,言语间满是激动与感激,“今年过年,少爷给了我许多金子,我打算用来买更多的田地,请人耕作,再养些鸡鸭,盖几座新房。现在,我也有了一些积蓄,可以称得上是个小富婆了。以前哪敢想这些?我对于农活并不精通,到时候还得请娘亲帮忙出主意,您看如何?” “好嘞,好嘞。” 姜母轻拍着已经长大的女儿,仿佛她仍是那个需要哄的小女孩。 在母亲的抚慰下,明珠渐渐进入梦乡,梦中或许还有更多美好的规划。 姜母凝视着熟睡的明珠,心中暗想,女儿只说了好的一面,但在这复杂的后院,女人众多,争风吃醋在所难免。 得宠的被人嫉妒,失宠的受人欺凌。 为了女儿,她必须未雨绸缪,铺好一条顺畅的道路。 哪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水灵聪慧,懂事的女儿。 只要能帮上忙,保护她,任何事情都是义不容辞。 姜母深深叹了口气,心中盘算着种种可能。 新的一天悄然降临,晨光微露,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明珠一家整装待发,准备踏上新的旅程。 墨谨言也早早来到,准备为他们送行。 面对即将分别的一家人,他微笑着说道:“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他的眼神中既有不舍,也有对未来的期许。 “明珠,你如今身怀六甲,晨昏交替之时易感不适,食用些许干馍片或能稍解呕吐之苦。这是为娘清晨在灶火边细细烘烤的,还特意撒上了少许盐粒与花椒粉,提味又暖胃。若是有效,食毕再命厨房备制。” 姜母递来一小包细心包裹的馍片,眼含疼爱。 明珠连忙伸手接过,言语间满是感激:“多谢母亲大人挂念。” 姜母眼眶微微泛红,似是不舍,由明叔扶持着缓缓登上马车。 马蹄声渐远,直至马车消逝在视线尽头,墨谨言这才转过身,对明珠说道:“我对外宣称有意涉足酒楼业,故借此机会请他们商讨药方事宜。” 明珠闻此,轻轻点头,眼眸中闪过一丝感动:“多亏世子爷心中仍记挂着我的小事。” 当下,知晓她与家人重聚的,或许仅限于安景与司画,其余人尚在蒙蔽之中。 “何不趁着这晴朗天气,一同外出散步?” 墨谨言提议,语气温和。 明珠欣然应允,笑容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明媚又温暖。 在这庄院之内,她得以暂时抛却那些烦琐礼节,享受片刻自由。 两人漫步于庄周周边,悠然间,时光仿佛被悄然拉长,两日光景悄然流逝。 临别之际,明珠忽生疑惑:“王庄头去了何处?怎不见其踪影?” 墨谨言语气平淡,道:“我已安排他们一家迁至别处庄院工作。” “为何?” 明珠追问,眉宇间写满了不解。 “他私下削减庄稼人的血汗钱,使得众人生活艰辛。宋管家察觉端倪,我特此前来查明真相,为你解决这个隐患。” 墨谨言一一道来,语气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实在是过分,理当受到严惩。” 明珠正义凛然,旋即又露出几分自责之色,“庄院交付于我管理,却是我没有尽到职责。” “你身怀龙裔,孩子的安康才是头等大事。待小生命安然降临,那时你再全心管理庄院也不迟。” 墨谨言轻抚她的背脊,温言安慰。 “嗯。” 明珠轻应,脸上洋溢着温柔顺从之色。 “王庄头年轻时曾随其父征战沙场,后因剑伤导致身体抱恙,先父因此将田庄事务托付给他。父亲一向敬重那些历经战火的老兵,我自幼便对他怀有几分额外的尊敬之情。” “起初,他的表现令人满意,为人正直,我亦颇为放心。然而,时间久了,他竟开始虚报收成,私下图谋私利。尽管我有所察觉,却未深入追究,直至他欺压租户,激起公愤,我才不得不采取措施。” 墨谨言负手而立,语速平缓,仿佛在讲述一段久远的历史。 “人心难测,贪婪更是无底深渊。主子以宽厚待之,他却不懂感恩,反而以欺诈回报,实为辜负了主子的厚望。” 明珠言辞恳切,透出一丝悲凉与感叹。 “你能理解这些,我便安心许多。安景已按照我的吩咐,为你精心挑选了一位男管家和一名小厮,他们将协助你打理外界事务。目前看来,二人尚算可靠,但你也不能因是我安排,就彻底放松警惕。” 墨谨言语重心长,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世子爷大恩大德,明珠定当铭记在心,用心学习如何妥善管理与用人才是。” 明珠轻笑道,深知自己确需援手以应对纷杂事物。 第158章 孕吐 “很好。” 墨谨言笑着将明珠拥入怀中,却忽然低语:“可你为何不问我那日从侧房出来的女子是何人?” “哦?世子爷不妨直言,是何等人物能让您如此在意?” 明珠半笑半认真,目光闪烁,似在试探。 “哎,数日过去你竟不问,看样子我心中没有你也合情合理。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多言。” 墨谨言松开怀抱,大步向前。 “世子爷,您走慢些,等等奴婢呀。” 明珠气喘吁吁,显然体力难以支撑,只能呼喊。 墨谨言闻声停步,转身等待,直至明珠气喘吁吁地赶上。 “若我问了,岂不是显得我对世子爷不够信任?您安排我的家人团聚,纵使真的宠幸旁人,亦不会在家人面前如此不避讳。” 明珠言之凿凿,似有道理。 墨谨言轻敲明珠额头,笑道:“那是王管事的女儿,听说我在沐浴便私自潜入。我用水瓢将其淋湿,令其离去。” “奴婢明白了。” 明珠望向墨谨言,刻意摆出一副轻松模样,笑眯眯地挽住他的手臂,眼中闪烁着聪明与顽皮。 墨谨言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被这份俏皮所感染。 回到定国公府,明珠前往拜见金家仪。 金家仪望着腹部微隆却未显疲态,肌肤如凝脂般细腻的明珠,不由得增添了几分柔弱之美的印象。 “身子还能承受得住吗?” 金家仪眼神微寒,紧盯着明珠平坦的腹部,似乎期待着某种变化。 “谢夫人的关心,奴婢身体尚可。但闻说胎儿越是茁壮,孕妇的孕期反应也愈发强烈。奴婢生怕小主子体质不够强健,若是奴婢不能为您诞下一个健康的孩子,那便是我无颜承受您的厚爱了。” 明珠愁眉紧锁,忧心忡忡。 金家仪闻言一怔,明珠竟主动提及为她诞下子嗣? 内心深处掀起微妙的波澜,但转瞬即逝,想到孩子终将出自明珠之身,嫉妒的火焰不由自主地燃起。 她缓缓起身,踱至明珠身前,手指轻轻触碰明珠的小腹,一股无形的压力让明珠不由得后退一步,偏开头,以手帕掩嘴,轻咳了一声。 “你……”金家仪面色微变,语气略带不满。 “又犯孕吐了吗?要不要喝点茶舒缓一下?” 一旁的司书恰逢其时地端着清茶上前,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明珠身前。 明珠接过精致的茶盏,浅尝一口,感激道:“多谢司书姑娘。” 随后,她轻轻放下茶杯,低语道:“婢子这会儿胃里实在难受。” “真是娇贵得很!走吧!” 金家仪不悦地重又落座。 明珠施礼退出,心中暗自庆幸这一场小风波得以平息。 金家仪的眼眸深处仿佛潜藏着暗潮,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使得即便是空气中的微尘也不敢轻易落定,整个房间因此显得格外沉寂。 她的目光穿透了空间,紧紧锁在司书身上,如同两道锋利的剑光,企图穿透她的防御,直达心底。 “你倒挺护着明珠嘛?” 话语轻轻落下,却带着不可忽视的重量,如同冬日里的冰凌,冷硬且锋利。 司书急忙跪伏于地,膝盖触及冰冷的地面,瞬间传来一阵刺痛,但相比心中的慌张,这点疼痛似乎又算不得什么。 “少夫人怕是误会了。” 她的声音略带颤抖,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金家仪缓缓倚靠在椅背上,姿态看似轻松,实则暗含警告。 “我何来误会之说?” 每一个字都仿佛经过精心雕琢,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力量。 司书低下头,语速加快,试图通过详尽的解释来平息这场无形的风暴:“明珠孕吐,乃是孕期自然现象,并无丝毫对少夫人的不敬之心。我担心的是,少夫人若误解,恐对明珠有所责罚。小惩大诫固然是小事,只怕夫人与世子得知后,对即将问世的小主子心生怜惜,进而对少夫人产生不满,那时局面便难以收拾了。” 面对司书的辩解,金家仪的瞳孔猛地一缩,犹如被风吹皱的湖面,瞬间泛起层层涟漪。 “哼,还未出世便如此金贵,难道比我还尊崇不成?!”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嫉妒与不甘,双眼如利箭般直射司书,仿佛要在她身上寻找一丝怯懦的踪迹。 司书不敢抬头,声音细如蚊蚋:“哪敢,旁支的血脉怎能与您的高贵相提并论。” 她的回答中带有明显的谦卑,每一个字都是对权力的臣服。 金家仪审视着跪在面前的女子,嘴角忽然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如同春日里乍现的暖阳,让人捉摸不透。 “你与明珠如今如何了?” 这问题仿佛不经意间提出,却又直击要害。 “自从那次送饭时与明珠发生争执后,她便不再与我交谈。” 司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垂首的姿势显得更加卑微。 “这怎么成?她可是世子心尖上的宝,你必须设法修补你们的关系。” 金家仪的话语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决断,她的目光在司书身上游走,仿佛在评估、在考量。 “有少夫人做后盾,我又何必费心去讨好一名侍妾。” 司书的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然而这丝情绪并未逃过金家仪的眼睛。 “好,忠心可嘉,忠心难得。” 金家仪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咔哒一声,她打开了妆奁,从中挑出一只翠绿的镯子,亲手为司书套在了手腕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司书心头一颤,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着波澜不惊的平静。 “原以为明珠腹中的小生命怕是难以保住,没想到一眨眼,已有三个月了。” 金家仪的声音低沉而悠长,仿佛是在讲述一段古老而遥远的故事。 “这孩子的到来,时运不佳,要不你给他准备点儿药,让他早日重归轮回如何?” 言辞之间,透露出的冷酷让室内温度骤降。 “少夫人!” 司书脱口而出,满是震惊与不解。 “怎么,你不愿意吗?” 金家仪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更像是对司书反应的一种微妙的嘲讽。 司书的眼眶湿润了,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若是事情败露,我虽死不足惜,但少夫人您也可能因此陷入困境啊!” 第159章 红花粉 “放心,此事除了你我,无人知晓。更何况,我会保护你的。” 金家仪轻轻一笑,转身从抽屉中取出一小包红色粉末,递给了司书。 司书接过来,手指不由自主地轻颤,那包红花粉在她手中仿佛有了千斤重。 “红花粉。” 金家仪语气淡漠,却字字如锤,敲击在司书的心上。 她知道,红花粉意味着什么。 “引嫣园没有独立的厨房,司画随后会去取安胎药给明珠。你找个机会,在路上拦截,将红花粉混入药中。” 金家仪的指令明确而冷酷。 “那儿的人警觉性极高,这样的机会很难找。或许,少夫人可以让明珠平安生产,您再行领养……”司书鼓足勇气,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我会让司画分心。” 金家仪的眼神变得异常锐利,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事情办成了,我自然不会亏待你;办不成……你知道我的手段。” 最后一句话,仿佛一道寒气,让司书全身一凛,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脸庞。 “去吧。” 金家仪的声音透着不容违抗的命令,同时示意杜若密切关注司书的一举一动。 司书将红花粉藏入袖中,步履沉重地往外走。 她内心挣扎,既不愿伤人性命,更不想因此葬送自己。 恰在此时,花晨端着满满一盆水迎面走来,成为了转机。 司书灵机一动,故意撞上了花晨手中的水盆。 水花四溅,司书的裙摆顿时湿透。 一旁的杜若见状,检查司书干爽的袖子,确信红花粉未受损害,稍稍安心。 “司书姐姐,你怎如此大意?” 花晨关切地问道。 “对不起,我分心了。” 司书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借此机会离开了现场。 到了僻静处,司书压低声音:“杜若,我去换身干净衣服,你稍等。” “快去快回,别想拖延时间。少夫人可不好糊弄。” 杜若冷冷地回应。 “哪里敢,只是换个衣服罢了。” 司书赔笑着进入自己的房间。 作为首席侍女,她拥有一间独立的偏房。 她迅速关上门窗,拉紧帘幕,开始更换衣物。 趁此机会,她从旧衣物中抽出那包红花粉,心中涌起了一个计划。 红花粉末,竟与家中厨房剩余的甜菜根粉颇有几分相似,都是鲜亮的红色。 几日前做糕点时剩下的甜菜粉还静静地躺在角落,无人问津。 心跳如擂鼓,她战战兢兢地将红花粉倒入便盆,手指微微颤抖。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将甜菜根粉装回原来的纸包中,尽量模仿原来的包装。 两种粉末颜色相近,不仔细分辨很难看出区别。 这样,她就可以将甜菜根粉混入明珠的安胎汤中,完成这场无声的替换。 这个棘手的问题,算是暂时找到了解决方案。 她打算在合适的时机,私下告知明珠,相信明珠能够默契配合,上演一场腹痛的好戏。全身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与恐惧 如果一切顺利,说不定还能以此给年轻主母一个微妙的警告。 司书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拉开门走出房间。 然而,门外的情景让她猛然一怔——金家仪与杜若正站在那里,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金家仪脸上挂着冷淡的微笑,眼中却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仿佛直接从幽冥中走出来的勾魂使者。 “红花粉呢?” 她的声音飘渺而幽远,仿佛从九幽深渊传来。 司书脑中一片空白,双腿几乎要支撑不住。 她咽了一口唾沫,鼓足勇气回答:“奴婢已经妥善保管好了。” “让我看看。” 金家仪嘴角上扬,那笑容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深意,让空气中弥漫起一股不安的氛围。 被外人窥见这等秘事,可真非同小可。 “少夫人,时不我待,奴婢必须即刻将其送至指定之处,否则,这精心熬制的安胎汤便要误了引嫣园的时辰。” 司书竭力控制着嗓音,试图让其听起来自然流畅,不显半分异样。 金家仪眼角轻轻一扫,目光掠过身旁静立的杜若。 仿佛接收到无声的指令,杜若敏捷地迈出步伐,将司书往室内轻推,而金家仪则是紧跟其步伐,伸手一拽,房门应声而闭,咔哒的锁门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 杜若紧紧攥着司书的手腕,经过一番挣扎,终是从她宽大的衣袖中搜出那个藏着秘密的小纸包。 在力量的较量中,脆弱的纸包裂开,里头的甜菜粉犹如一抹鲜亮的红,散落一地,瞬间染上了几分不祥的气息。 “这……这是厨房常用的甜菜粉?!” 金家仪双目圆睁,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对于这个丫鬟与明珠之间那不同寻常的交情,她早已心存疑虑。 如今看来,她的猜测果然不虚! 私自替换药物,这等胆大妄为之举,简直荒唐至极!她的目的明明是要令明珠滑胎,怎会是为增加饮食的花样! “少夫人,痰盂里似乎藏有红花粉!” 杜若俯身检查痰盂,果然在其中发现了少量红花粉的痕迹。 金家仪的眼眸愈发阴冷,她顺手拔下发间那支闪着寒光的银钗,命令杜若制住企图反抗的司书。 而后,她的手缓缓举起,钗尖对准了司书,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与此同时,在宁静悠然的引嫣园内。 明珠的右眼持续不断地跳动,心中泛起阵阵不安。 平日里不甚迷信的她,此刻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预感搅得心神不宁。 司画手捧着一碗温热的药汤踏入房间:“小姐,趁着药还未凉,赶快喝了吧。” “路上没遇见什么人吧?” 明珠仰首问道,眉宇间隐含着一丝忧虑。 “没有,我特地绕了路避开人群,以免有人从中作梗。” 司画答得干脆利落。 “那就好。” 即便服下了安胎药,明珠心头仍莫名地焦躁,于是她嘱咐司画,“你快去外面打听打听,看看后院是否发生了什么事,特别是……瑶光院那一带。” 见到小姐脸上凝重的神情,司画不敢怠慢,即刻外出探听消息。 约莫一个时辰后,司画急匆匆地返回,附在明珠耳畔低语:“小姐,不好了,司书出事了。” 闻言,明珠身形一震,声音中带着不容分说的急迫:“详细情况如何?” 第160章 讨回公道 “我从花晨那听说,似乎是司书不小心惹怒了少夫人,结果被囚禁了起来,还遭受了一番责罚。花晨说,司书的哭声凄厉无比,少夫人那时怕是真的动怒了。只是……现在没人知道她被带到何处。” 司画眉间凝聚着担忧,神色凝重。 这一消息如同炽热的火焰灼烧着明珠的心房,焦虑使她在屋内不安地徘徊,最终定下决心:“你带上雪柳,我们分头寻找司书的下落,白日里总有人会目睹些什么。” 司画拉着雪柳,未及多言,便风一般冲出了门外。 明珠哪还能安心坐定,当即离座,唤住卷碧吩咐道:“你速去外院,请傅管家和竹木过来。” 这二人是墨谨言新近安排给她的助手,专门料理外院的各种杂事。 傅管家已年近半百,而竹木则显得年轻许多,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 卷碧领命后即刻行动,虽说是金家仪的人,做起事来却也干净利落。 不多时,傅管家与竹木赶到,恰逢司画与雪柳归来。 司画靠近明珠,压低声音道:“小姐,据后院那些妇人所述,司书被带去了府中的西南角落。我顺着线索询问,有一妇人透露,司书是从小西南角的偏门离开的。” 西南角的门? 那里虽未出府界,但穿过年久失修的小巷,尽头有几处破败的小院落,居住的都是定国公府那些落魄的远亲,院落密集,人迹罕至。 得知此消息,明珠心弦一紧,身体不由得微微战栗。 “司画、傅管家、竹木,与我一同前往后院查看。雪柳,你与卷碧、欢颜留下守家。” 雪柳心知肚明,小姐此举实则是要她密切留意卷碧与欢颜,以防万一。 众人领命,明珠大步流星向外行去。 她的面色虽苍白如纸,脚步却是异常坚定且快速。 “小姐,您还需顾及腹中的胎儿……”司画担忧地劝说。 “快走!” 明珠催促道,言语中难掩迫切。 司画不敢再多言,心中暗暗揣摩,此事恐怕比她预想的更为棘手。 一行人疾行数百步,临近目的地时,明珠向傅管家与竹木交代道:“你们二人先行一步,从小西南角的门出去,沿巷直至尽头拐角,左边第二所院子,以及西面那两间堆放杂物的屋内,查探司书是否在那儿。” 望见额头已渗出汗珠,脸色苍白的明珠,傅管家忙领着竹木小跑向前。 明珠也不敢稍作停留,紧跟其后。 不过盏茶时间,明珠已至那屋门前。 屋内正乱作一团。 “滚开!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大爷我!” 一名身材臃肿的男子放肆地叫嚣着。 “没错,主子恩赐的玩物,我们享用乃是理所应当!你又是哪路货色,敢来碍眼!” 说话之人留着山羊胡须,一脸老于世故的狡黠。 “莫非你也眼馋了不成?等大爷我享受完毕,或许能赏你几口残羹剩汤。” 那胖子又补充道,满脸的得意。 “这小子恐怕还未曾沾过腥呢!” 山羊胡老者笑声里透着一股猥琐。 明珠一步跨入昏暗的房间,视线立即被床上那个被绳索紧缚的司书所吸引! 司书满身血痕! 万幸,她的衣物还算完整…… 应该还没有遭受更大的屈辱! 明珠的目光如锋利的匕首,冷冷扫过四周,她的手指紧紧握住,抄起了角落里一把用来拨火的沉重木棍。 在愤怒的驱使下,她猛地朝着那位满脸惊愕的山羊胡老者砸去,动作迅猛而决绝。 山羊胡老者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惊呆了,眼睁睁地看着铁棍般的木棍结结实实地敲在他的身上,疼痛让他瞬间清醒,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你疯了吗?凭什么打我?!” 声音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愤怒。 “打的就是你,以及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一个都别想逃脱制裁!” 明珠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神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咆哮——亲手终结这两个恶魔的生命,为受害者讨回公道! 山羊胡须的老汉痛得脸色发青,怒火中烧,正要挣扎着起身还击,却被突然出现的傅管家打断了计划。 傅管家见情况危急,身形如同离弦之箭,一脚精准狠辣地踹在山羊胡的胸口,直接将他踢倒在地,发出沉重的闷响。 明珠没有丝毫停顿,她像一只被激怒的母狮,奋力挥舞着手中的火棍,近乎疯狂地一棍接一棍落在山羊胡须男子的身上。 每一次挥击都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直到那人的衣裳裂开,鲜血渗透出来,染红了地上的尘土。 旁边的胖男人,原本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当意识到自己也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时,悄悄地想要溜之大吉。 然而,司画和竹木怎会轻易放过他?两人仿效明珠,迅速找来了各种可以用作武器的工具,三人形成合围之势,对胖男人发起了凌厉的攻势。 不消片刻,胖男人也开始痛苦地尖叫起来,声音中夹杂着恐惧与求饶。 “夫人……小心小少爷……” 破旧床上,司书气息微弱,用尽全身力气呼唤着明珠,声音中满是担忧。 听到司书的呼唤,明珠心中一紧,手中的火棍高高举起,重重地朝山羊胡须男的头顶砸去,几声闷响后,那人终于支撑不住,失去了意识,瘫软在地。 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从明珠的眼眶中滚落,混合着愤怒与心疼。 她紧握着手中沾血的火棍,又对着已经昏迷的山羊胡须男挥了几下,仿佛要将所有的恨意和怒火全部倾泻而出。 最后,她丢弃了火棍,急忙转身,几乎是踉跄着奔向司书的身边。 “不怕,司书,我在这里,别怕。” 明珠的声音哽咽,眼泪滴滴落在破旧的床单上,清晰可闻。 她的双手因情绪波动而不自觉地颤抖,却坚定地解开了束缚司书手脚的绳索。 司书浑身上下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嘴唇苍白,几乎没了血色,尽管如此,他还是强忍着剧痛,对明珠说:“没用的,你快走吧,少夫人不会放过我。” “我会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 明珠的眼神中透出坚决,不容反驳的气势让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第161章 昏迷 “没用的,我的卖身契在她手里,即便逃出去也只是个被通缉的逃亡奴隶,她可以报警,让捕快来抓我。” 司书的语气里满是绝望,泪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世事无绝对,只要我们不放弃,总有解决的办法。你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处理,你不必担心。” 明珠收敛了泪水,显得异常冷静,仿佛一切困难在她面前都不足挂齿。 “你会被卷进来的。别管我了,你得为自己打算,少夫人甚至想在你的药汤里下红花粉。” 司书无力地侧过头,闭上了眼睛,语气中透露出深深的绝望。 对于这一切,明珠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惊讶。 金家仪,那个曾被金钱和权力迷了心智的女人,本来就对她腹中的生命抱有敌意。 金家仪曾被金光闪闪的镯子迷惑了双眼,但随着腹中生命的茁壮成长,踏入了怀孕的第三个月,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开始如潮水般涌来,搅乱了她本就不再平静的心湖。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司书的身体状况急剧恶化,似乎即将昏厥过去,连忙用手指掐住司书的人中,焦急地摇晃着喊道:“坚持住,千万别睡过去。” 明珠立刻转身,命令傅管家火速寻找一辆板车前来。 傅管家得令即行,很快就在这个充满贫穷和困苦的定国公府中借到了一辆板车。 趁着等待的短暂时间,司书勉强集中精神,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今天所遭遇的一切苦难。 明珠听完,心中既愤慨又心疼。 她安排人小心翼翼地将司书抬上板车,并铺上一层干净的油纸以增加舒适度。 傅管家推着板车,向着府中小门缓缓前进。 守门的妇人好奇地问道:“明珠姑娘,这是要推送什么出去啊?” 另一妇人凑近,好奇地掀开油纸一角,看清之后倒抽了一口冷气,却又不敢多嘴。 面对她们的疑问,明珠语气平淡地解释:“她的伤势严重,难以在这里治愈。少夫人命我将她送出府去,以免留在府内带来不祥。” 说完,她递给了两位妇人些许碎银作为酬谢。 这种事情在府中并不罕见,加之众人皆知明珠正在协助少夫人管理家务,故无人生疑,只是暗自摇头叹息,便放行了傅管家。 随后,明珠也从小门离开,临行前反复叮嘱傅管家务必将司书安全送达碧花阁。 “这些银两你拿着,一定要找最好的大夫,给司书最妥善的治疗。” 明珠再次强调。 “奴才遵命。” 傅管家神色复杂地望了明珠一眼,随后推着车,踏上了前往碧花阁的路途。 碧花阁里,那些绣女和小丫头们亲如姐妹,聪明伶俐,虽然私下对金家仪的所作所为不满,但在表面上只能隐忍不发。 但对于司书,她们会像对待家人一样悉心照料。 最近府中因火灾风波还未彻底平息,金家仪自身难保,短期内应不会再对碧花阁有所动作。 因此,司书暂时居住在那里,应该是安全无虑的。 明珠回到那堆满杂物的小屋,看到那胖子和山羊胡男已经被打得气息奄奄,便吩咐竹木将他们捆绑起来,准备带回引嫣园。 路上,明珠没有丝毫遮掩,公然命令手下将这两名血肉模糊的男子拖回引嫣园。 她要让他们在所有人面前曝光,接受应有的惩罚。 抵达后,她命令将这两人关进了偏僻的房间,并上了锁。 “小姐,您就这样放司书离开,少夫人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此事。” 司画面露忧虑。 “但愿夫人能念在我腹中胎儿的份上,多加庇护。” 明珠说着,目光转向司画,后者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我……我的肚子……好疼,疼得厉害……” 明珠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忽然一软,整个人歪倒在了旁边。 司画连忙上前,紧紧地扶住了她,而明珠,已在痛苦与疲惫中陷入了昏迷。 司画心头焦急,声线略带颤抖地呼唤着:“小姐!小姐!您感觉如何了?快来人呀!速速请最好的大夫前来!” 她的声音里夹杂着不容忽视的急迫,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雪柳急忙洗净了沾染药草的手,匆匆赶来,一见此情此景,当即指令身边的竹木:“竹木,即刻前去请大夫,不得有误!” 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司画一边细心叮嘱雪柳悉心照料着面色苍白、眉头紧锁的明珠,一边转身如箭般飞奔,直奔如意院而去,心中只想着尽快求得侯夫人的援手。 沿途微风拂面,却丝毫减轻不了她心中的焦灼。 侯夫人闻及爱女明珠腹痛难忍,已至昏迷,心中顿时如同被重石击中,忧虑重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话语中透露出难以抑制的不安。 “奴婢……奴婢不敢轻易揣测,恳请夫人亲眼目睹小姐情形,方能明了。” 司画语带哽咽,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忧愁,眼眶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侯夫人见司画如此模样,心中的忧虑不禁又加重了几分,难道明珠的病情比想象中更为严重? 她心中暗自思量,明珠腹中孕育的可是侯府的骨血,关乎家族血脉的传承,半点闪失也承担不起! 想到这里,侯夫人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厉声道:“快,立刻前往引嫣园!” 她的命令不容置喙,满含着母亲对女儿的深切担忧。 短短一刻钟内,侯夫人已至引嫣园外,而府中的医师几乎是同时抵达,足见其行动之迅速。 “快为我家小姐诊治!” 侯夫人目光紧锁在床上的明珠,面容焦急,声音里带着命令式的迫切。 府医听从吩咐,先向司画询问详情,随后小心翼翼地为明珠把脉,神情专注。 一番检查之后,他恭敬地禀报道:“夫人,小姐可能是因为受到强烈惊吓,情绪过度激动,进而引发了腹痛和昏迷。” 侯夫人一听,连忙追问:“这对腹中胎儿可有不利影响?” 府医低眉垂目,言语间透着谨慎:“孕妇情绪波动大确实对胎儿有所影响,幸亏小姐孕期已接近三个月,胎儿状况较为稳固。服下恰当的药物后,应可无忧。” “好,速速开方!” 侯夫人催促道,神色间满是迫不及待。 第162章 心怀不轨 府医依言快速开具了药方,雪柳接过后,即刻赶往厨房,着手煎制。 侯夫人转身向司画询问事情原委:“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会让明珠受到这样的惊吓,以至于情况危急至此?” 司画沉默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缓缓开口:“小姐本是前往花园散步,享受午后阳光,却意外得知司书受伤被送出西南偏门,心生牵挂,便领着我们前去探视。不料……在那偏门附近的小屋内,司书竟被绑在床上,两个陌生男子心怀不轨……” 讲到这里,司画的眼眶再次泛红,身体轻轻颤抖,显然回忆起那一幕仍让她感到惊恐与愤怒。 “我侯府怎会出现这等不堪之事?!” 侯夫人闻言,震惊之余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确实发生了,夫人您身怀六甲不宜动怒,而作为下人的我,亦是惊愕交加,愤慨难平。自家的丫鬟无辜遭受此劫,白日之下险遭玷污,若是外人知晓,侯府颜面何存?” 司画低着头,话语中交织着疑惑与愤恨。 侯夫人的脸上乌云密布,心情愈发沉重。 就在此时,床榻上的明珠缓缓睁开了双眼。 “肚子……疼……水……”明珠的声音虚弱无力,断断续续地低吟。 江妈妈赶紧端来一杯温水,凑至床边,正欲帮助她饮用,却不料明珠猛然坐起,倔强道:“我自己可以。” 江妈妈见状,只好小心翼翼地将水递到明珠手中。 喝完水,明珠目光迷离,恍如初次见到侯夫人,眼中含泪,哀求道:“夫人,求您保我腹中孩儿平安。少夫人坚持在我的安胎药中加入藏红花,意图令我小产。多亏司书心地善良,私下替换为甜菜根粉,却被少夫人察觉。结果不仅惩罚了司书,还把她交给了那两个恶徒凌辱……” 侯夫人闻言,面色陡变,惊诧莫名。 “明珠,你说的可都是真的?我家少夫人出身名门,怎会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 侯夫人内心满是疑问,显然不愿相信这一切。 即使是下人有过,顶多是体罚或逐出家门,怎会使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去伤害人呢?这种行为,只会让侯府声誉扫地,福泽受损! “千真万确,那两个歹人现正关押在偏房,我特地留下了他们性命,夫人若存怀疑,亲自审问便知。” 明珠哽咽着说。 侯夫人脸色铁青,下达命令:“江妈妈,你去将少夫人请来。” 江妈妈领命,即刻动身。 而在瑶光院中,金家仪刚得知司书被送出府的消息,怒火瞬间被点燃。 “这两个废物,连个受伤的女人也看不住!我只是让他们毁了司书之后处理干净,丢到乱葬岗,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吗?!” 金家仪怒不可遏,手中的茶杯狠狠一掷,在地上碎裂成片。 “少夫人,奇怪的是,明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侯府这么大,即便她即刻获知,也需费一番周折才能找到,怎么可能这么迅速?” 杜若满脸疑惑,不解地问道。 “是不是有人看见了,告诉她了?!” 金家仪显得更加烦躁,心中明白,让明珠介入府中事务实乃大错,她很可能已在暗中笼络了不少人心! “夫人正往引嫣园那边去,少夫人您得快想个法子,免得自己陷入嫌疑。” 杜若焦急地劝说。 金家仪冷冷地瞥了杜若一眼:“你怕什么?不过是些下人的一面之词,何足为信?一个妾室,能奈我何?” 她的眼神冷冽,让杜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内心一片苦涩。 话音未落,江妈妈到来,示意请金家仪前往引嫣园。 金家仪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带领着杜若随着江妈妈朝引嫣园走去。 未进屋,她已高声关切地问道:“明珠,你还好吗?听到你的消息,我心急如焚。” “我的孩子没事,想来少夫人您要失望了。” 明珠虚弱地回应,声音中却藏着一丝坚定。 明珠慵懒地倚在床上,丝毫没有要起身行礼的意愿,她的声音仿佛冬日里刺骨的寒风,透着拒人千里的冷漠。 “明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日复一日为你腹中的孩儿虔诚祈福,愿他茁壮成长,待他降生之时,也是我心有所依。你……你怎么忍心无凭无据地指责我!” 金家仪的表情惊愕交加,眼眶中闪烁着即将坠落的泪光,显露出无法掩饰的悲伤与痛苦。 明珠的双眸锐利如同出鞘的刀锋,穿透空气,直逼金家仪的心房,她的语气坚定不移,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雪中雕刻而出:“你究竟为何要在我的药汤中掺入红花粉?” “天啊,我怎么可能做出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是司书告诉你的吗?你千万别被她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她偷走了我的赤金项链,若非被我及时发现并给予应有惩罚,事情哪会那么简单。她顽固得像头不肯回头的牛,拒绝承认错误,我只好派杜若带她去空房反省,期望她能自我反省。谁料到,她非但没有悔过之心,反而倒打一耙!” 金家仪满面委屈,泪光在眼眶中打转,她用精致的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明珠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意,仿佛看穿了一切:“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少夫人的演技竟是如此高超。” “娘,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金家仪转而向侯夫人投去求助的眼神,平日里注重身份地位的她此时已顾不得许多,“我愿意与司书当面对质,只求娘能把司书找来,让真相大白。” 司书经受了那样的折磨,又险些被无赖欺凌,此刻虚弱得就像随时可能飘零的秋叶,哪里还能承受对质的重压? 她留在定国公府,浑身颤抖不已,出于心疼,我只能将她秘密送往碧花阁,让她在那里静养恢复。 提起司书,明珠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滴落在被褥上,溅起点点涟漪。 侯夫人内心的怒火仿佛要溢出来:“即便司书有错,也不该遭受这样的对待!定国公府的颜面何存?!” 金家仪的脸上泛起了羞愧的红晕,连忙辩解:“娘,我真的没有做过。或许是那两个家伙见司书孤身一人,便动了邪念。” 第163章 杀人灭口 “但他们一口咬定是杜若找到他们,指使他们做出那种恶行,事后还想杀人灭口!” 明珠的声音提高了几分,话语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两个黑心肠的家伙,居然如此诬陷我!” 金家仪气得满脸通红,愤怒难以自抑。 “夫人,关于杜若的事,请务必查个明白。” 明珠试图起身,却被侯夫人轻轻按住,示意她静养。 “来人,带杜若下去,仔细审问一番。” 侯夫人威严地下达了命令。 “少夫人,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啊!” 杜若绝望地望向金家仪,眼中写满了恐惧和求助。 “傻丫头,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慌什么?实话实说,夫人怎会冤枉你?” 金家仪严厉地瞪了杜若一眼,眼神中既有威胁也有鼓励。 杜若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几乎被牙齿咬破,江妈妈见状急忙唤来雪柳,将战栗不止的杜若带走。 金家仪转身,勉力挤出一丝笑容给明珠:“司书毕竟还是自家的仆人,不如把她接回来吧。” “哼,她回来,恐怕只会更加危险。即使是在碧花阁,我也放心不下,万一那里发生火灾,或者有人报官捉拿逃跑的奴仆,甚至对司书做出更恶劣的行为怎么办?” 明珠的声音中满是忧虑。 “你……我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等狠毒的事情!我只是替司书担心罢了。虽然她糊涂犯下偷窃之罪,但她也服侍了我许久,主仆之情尚在。” 金家仪假意辩解,语气中透着虚伪。 “难道你不是因为想要杀人灭口,心中有鬼吗?!” 明珠反唇相讥,字字诛心。 “你……你怎么能这样诬蔑我?!我……”金家仪的话语被硬生生打断。 “够了!别再争执!” 侯夫人显然失去了耐心,厉声呵斥。 整个房间骤然陷入一片死寂,气氛压抑至极。 “让司书在碧花阁安心养伤,这件事我定会彻查清楚。” 侯夫人深吸几口气,缓慢而坚定地宣布。 “是。” 金家仪低头领命,心中却是五味杂陈,翻江倒海。 一个区区侍女明珠,竟敢挑战她的底线,夺走本属于她的夫君,而自己却不得不强行压制心中的怒火! “明珠,别多想,保住腹中孩儿,平安分娩最为重要。” 侯夫人神色凝重,话语间透露出不容反驳的坚决。 “是。” 明珠低垂着眼帘,柔顺地答应了。 “家仪,从今往后,明珠和她腹中的孩子就全权交由你照看,若有任何差池,你难辞其咎!” 侯夫人目光如炬,言语间的分量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金家仪身体微微颤抖,细声应道:“是,谨遵吩咐。” “此外,明珠受到如此惊吓,胎儿也不稳定。家仪,从明日开始,你每天清晨必须到如意院的小佛堂为胎儿祈福,直至夜幕降临方可回到瑶光院。” 侯夫人的命令不容反驳,透露出不容忽视的权威。 “娘……儿媳并非不愿,只是……家中的事务也需要打理……”金家仪欲言又止,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家中琐事,自然会有管家随时向如意院通报。” 侯夫人语气平淡,仿佛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金家仪闻言,惊讶地抬起了头,心中涌动起强烈的不安。 这岂不是变相的软禁?侯夫人既要每日监控自己,又企图遥控指挥府中大小事务? “有疑问吗?” 夫人放缓语速,温和地询问,似乎对一切了然于胸。 “没……没有问题。” 金家仪咬紧牙关,费力地咽下不满,低声回答。 “那么,家仪,现在就跟我去小佛堂祈福吧。” 侯夫人站起身,带领着金家仪离开引嫣园,杜若和其他两名仆人亦步亦趋,紧紧跟随。 “小姐,这样就放过她了吗?少夫人的惩罚是不是太过轻微了?” 雪柳在一旁不满地嘀咕。 明珠苦笑一声,解释道:“今日之举,并非单纯为了惩罚少夫人,更重要的是确保司书的安全不受威胁。” 雪柳满脸疑惑,而司画却似乎早已洞察了明珠深藏的用意,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今日之事,宛如一幅细腻的画卷,在众人眼前缓缓展开,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勾勒出金家仪在向司书出手时那难以掩饰的畏惧与犹豫,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微妙而紧张的气息。 在这座繁复如迷宫般的碧花阁内,只要司书不踏出这片相对安全的天地,就如同幼苗找到了避风的港湾,暂且得以远离风雨的侵袭。 而那金家仪,经历了今日的失态,短期内自是不敢再轻易涉足明珠腹中胎儿的安宁,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任何动作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步步惊心。 更为关键的是,侯夫人的亲自介入,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横亘在了原本肆意流淌的溪流之间,使得金家仪的每一步行动都不再那般自如与随心所欲。 权力的天平悄然倾斜,为明珠撑起一片小小的天空。 于是在这样一层层逐渐密织的安全网中,明珠紧绷的心弦终于稍作放松,服用了精心调制的汤药后,她仿佛沉入了温暖而深邃的梦境,直至窗外的天空被夜色渐渐染黑,她依然沉浸在那片宁静的休憩之中。 侯夫人那细致入微的关怀,并未随着夜色的降临而停歇,她特地下令在引嫣园中设置了一座小巧而精致的厨房。 这不仅意味着日常生活的便捷,更是一种身份与地位的象征——对一个侍妾而言,这简直是如同春日暖阳照进冬日冰封的心湖,温暖而罕见的恩宠。 就在明珠沉浸于梦乡的同时,侯夫人秘密地召唤了司画与雪柳,一番详尽周全的叮嘱,如同细雨润物,无声却深刻。 待到明珠悠悠转醒,江妈妈手捧着两份沉甸甸的卖身契,面容和煦如春风拂面:“夫人已详询她们的心意,两位均表示愿意终身追随小姐,矢志不渝。 因此,夫人命老奴将此契约转交小姐,以便您能更自主地安排。” 望着手中的契约,明珠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愁:“嬷嬷劳心了,请替我向夫人致以最深的谢意。这份厚爱,实则让司画和雪柳承受了不必要的压力。” 第164章 卖身契 江妈妈的笑容里满载着慈爱与理解:“她们心甘情愿,小姐大可不必过分忧虑。只愿小姐平安诞下小少爷,福泽自当绵延不绝。” 闻言,明珠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决的光芒:“嗯,我一定会守护好我们的孩子。” 夜幕低垂,星辰点缀,墨谨言归来,一听说此事,立时怒火中烧,欲找金家仪讨个说法。 然而,明珠温柔地拉住他的衣袖,语气温和而坚定:“世子爷,夫人已妥善处理,您若再行追究,岂非让夫人处境尴尬?何况,我另有一事恳求。” 面对明珠的请求,墨谨言虽心中仍存不满,却还是收起了那份急躁,握住了她的手,温言询问:“何事?但说无妨。” “对于少夫人安排过来的人,我开始感到不安。司画与雪柳是我的心腹,尤其在夫人将她们的契约交给我之后,我更是无所顾虑。至于贺管事与竹木,也是您的心意。但卷碧和欢颜不同,她们的契约尚握在少夫人手中。平时或许无碍,但我身怀六甲,实在不愿冒险。您能否明日代我将她们送回原处?” 明珠的言辞谨慎而小心。 墨谨言宽慰一笑,轻轻拍打她的手背:“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而明珠的声音更加细微,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期盼:“还有一事,关于司书的契约……您是否能设法为我争取回来?” 虽然深知这是一场艰巨的博弈,金家仪怎肯轻易松口,但明珠仍然寄望于墨谨言的影响力,即便是微乎其微的希望,也不愿轻易放弃,以免司书永陷于束缚之中。 墨谨言郑重承诺,次日清晨,他处理完早朝事务后,径直归家,携卷碧与欢颜前往如意院,面见侯夫人。 侯夫人端坐高堂,正在训导金家仪,见状好奇地询问:“这两位丫鬟有何不妥?” 墨谨言语气沉稳,道出了心中的考量:“我欲整理引嫣园的仆役配置,而这二位丫鬟的契约并不在明珠手中,我认为不甚妥当,故而打算让她们返回原先的居所。” 侯夫人目光犀利,转向金家仪:“这二位,起初可是来自瑶光院?” 金家仪神色尴尬,勉强点头,心中暗自懊恼,意识到自己似乎已落入他人布局之中。 “哎呀,我这记性,琐碎事一多就容易忘记。我马上让习秋将卷碧和欢颜的契约送往引嫣园,交予明珠。” 金家仪强颜欢笑,试图掩饰内心的局促不安。 侯夫人再次征询卷碧与欢颜的意见,二人毫不犹豫地表达了对服务明珠的乐意与期待。 于是,侯夫人一锤定音,令二人留于引嫣园,未来要悉心照料明珠。 至于司书之事,墨谨言胸中的歉疚如潮水般涌动,他凝视着金家仪,声音低沉却有力:“对于司书,我一直心存愧疚。家仪,她所受之苦,也映射出你管理中的疏忽。不如解除了她的契约,让她不必再回府为仆。” 室内气氛一时凝重,金家仪勉强堆起笑容,用一种明显推脱的语气回应:“世子之言固然好,只是司书作为陪嫁,契约握在我金家。待我回娘家时,再寻机与父母商议。” 此言一出,墨谨言面色愈发阴沉,目光冷如寒冰,金家仪不禁缩了缩肩膀,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墨谨言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她的名字,这在以往是极其罕见的。 然而,对于放弃司书的契约,金家仪心中实难释怀,这份执着仿佛成了她无法割舍的执念。 “公务繁忙,先行告退,晚间再来向母亲请安。” 墨谨言言毕,行礼后毅然转身离开。 当他重返引嫣园,将这一切向明珠细细道来,眉宇间的沉重显而易见。 对于金家仪利用家族势力对他施压的行为,他既愤慨又无奈。 而明珠,心思玲珑剔透,早已洞悉此中复杂,她轻轻拉过墨谨言的手,柔声道:“她的性子,我早料到会有如此反应。不过,事在人为,总有转机。” 言语间,既有理解,也有不屈,仿佛是黑夜中的星火,虽小却坚韧。 墨谨言的面色愈发凝重,眉宇间似乎能拧出一条深深的纹路,他的眼神沉静而深邃,似乎在思量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明珠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口气中夹杂着无奈与同情,仿佛一阵轻风拂过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记得在我们以前的闲谈之中,司书曾不经意间提及,自己大约是在四五岁的幼年时期,不幸遭遇了人口贩子的魔爪,从此命运多舛。几经波折之后,她被转手卖给了专门买卖人口的牙婆。原以为进了尚书府,成了地位较高的大丫鬟,从此就能摆脱苦难,享受一些表面上的荣华富贵,谁料到,即使在那样显赫的门庭内,生活的重压仍然如影随形。” “司书是被拐卖的?” 墨谨言的声音突然在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惊讶与不忿,他目光炯炯,紧盯着明珠,似乎想从她口中获得更多详情。 明珠轻轻点了点头,动作细微却坚定,仿佛在无声中肯定了这个不幸的事实。 “我想起来了,对于这种被拐卖的仆人,如果他们能够找到自己的亲人,根据大明律法,是有权利请求解除卖身契,重返家庭,享受团圆之乐的。” 墨谨言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轻敲,发出一串串清脆的声响,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思考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一线可能的希望。 “真的?” 明珠的脸上顿时绽放出一抹希望的光芒,那光芒如同破晓时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又令人振奋。 “嗯,我印象中确实有这样的规定。待我回头详细查证一番,务必弄个清楚。” 墨谨言认真承诺,语气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好,世子爷您的帮助真是太及时了。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跟司书好好谈谈,看她还能记起些什么。若能找到家人自然是最好的结果,只是时日久远,她当时年幼,恐怕这一寻亲之路不会平坦。” 明珠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忧虑之情溢于言表。 “跟我客气什么,你的事我自然会尽全力。” 第165章 安然无恙 墨谨言的神色稍稍缓和,他伸手捏了捏明珠柔软的脸颊,眼中满是温情,叮嘱她要好好休息,随后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府邸,投入到繁忙的公务之中。 得知契约已由明珠妥善保管,卷碧和欢颜的态度立刻变得恭顺许多,先前的轻慢一扫而空。 当明珠召她们入内,一番严厉而不失温情的教导之后,分别赏赐了一些银两以示宽慰,但仍未允许她们贴身侍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为了掩饰所谓的“动了胎气”,明珠决定借此机会在床上休养七日,享受难得的清闲时光。 这段时间里,侯夫人不断差人送来滋补品,满是对未出生孙儿的期待与关爱。 金家仪虽心不甘情不愿,但也只得表面应付,送来白玉观音、玉如意等贵重礼物,免得落人口实。 燕州楚王妃得知消息后,特遣使者送来上好的绸缎,以此表达对孕妇的关怀之情。 七日后,病愈的明珠来到了碧花阁。 司书在那里疗养,成掌柜对其照料有加,安排她住在了之前明珠所居的温馨房间。 而他自己,则迁移到了袁绣娘曾经的住处,继续处理店务,接见客人。 当明珠推门而入,只见司书正怔怔地望着床上方悬挂的淡青色帷幔出神,眼神空洞而又迷离。 “司书。” 明珠轻声唤道,边说边缓缓走向床边。 司书恍如从遥远的梦境中猛然惊醒,身子猛地坐直,急切地问道:“她没有为难你吧?” “放心吧,我借口身体不适,夫人因疼惜腹中的孩子,便让那位少夫人每日去佛堂为胎儿祈福,一切安然无恙。” 明珠的笑颜如春花般明媚,话语间流露出宛如和煦春风般的温柔与体贴。 “那我就安心了,真是难为你了。我还在担心她会立刻派人来给我们添麻烦。” 司书眼圈微红,话语中饱含感激。 “别怕,有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你就好好在这里养伤,无需惧怕任何事情。我能将你救出,自然也能护你周全。” 明珠轻轻拍了拍司书的手,语气坚定而温暖。 司书默默点头,心中万语千言却哽咽在喉,彼此间的默契与信任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家常,话题渐渐转向深远。明珠看似随意地询问:“关于你家乡的记忆,你还记得多少呢?” 司书闻言一愣,旋即明白了明珠的用意,眼里闪过一丝惊喜,说道:“那时候我还小,记忆支离破碎。只隐约记得,我们那里蹲下时会说成‘骨堆’,昨天则是‘夜个’,还有……” “还有呢,当同意别人的时候就会说‘中’……”司书歪着头,竭力回忆那些零星片段,眼中闪烁着努力的光芒。 “听你这么说,那口音倒是与郴州相近。” 明珠插话道,目光闪烁,仿佛捕捉到了一丝线索。 “对,我私下里也曾打听过,众人皆说那是郴州的地方方言。可郴州那么辽阔,连父母的名字我都已记不清,只记得家中是一栋青砖灰瓦的房屋,似乎还有一位和我年龄相仿的小丫鬟,大家都爱唤我妮妮。” 司书说到这里,神情中透露出淡淡的忧郁。 “妮妮,这是你的乳名吗?” 明珠好奇地问,眼神中充满探究。 “也不全是,好像那地方的人都习惯这样称呼小女孩。” 司书眉头紧锁,显得有些不确定。 “没事,我会想办法,请人帮忙四处打听打听,在十三四年前,是否有哪家遗失了一个约莫五岁的小女孩。如果你们的家人曾经报案,官府或许还留有记录。” 明珠提出了具体的建议,语气中透着坚决。 “你真的对我太好了。” 司书紧紧握住明珠的手,泪水再次在眼眶中打转。 明珠笑着将司书拥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先安心养好身体,随后你可以跟着成掌柜学习如何管理成衣铺。我想把生意做得更大,正需要一个可靠的助手,你这么聪明,一定能行的。” “我……真的可以吗?我对经商一窍不通。” 司书显得有些迟疑和紧张。 “正是因为不懂才要学嘛!你现在吃住都在店里,学东西自然更快。你如此聪慧,哪有学不会的道理?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创造更多的财富吗?” 明珠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鼓励之情溢于言表。 “我要学!” 司书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神色坚定。 明珠递给她两枚闪亮的银币:“你走得匆忙,身上肯定没带钱。这些先拿去应急,有什么需要,让店里的伙计帮忙置办。” “这……”司书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起了红晕。 “别介意,将来赚了钱,从你应得的分红里慢慢还就是。” 明珠笑道,语气轻松而大方。 “好!” 司书重重地点了点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心中却是满满的感动与决心。 经过这一系列变故,司书似乎重拾了生活的信心与方向。 在明珠的鼓励和安排下,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与司书又交谈了几句后,明珠缓缓转身,步出房门,留下一室的温暖与希望。 一抬头的瞬间,她的眼帘轻轻掠过屋檐下的光景,只见霖儿独自静坐在门槛之上,那娇小的身影被夕阳拉长,投射出一抹孤独的剪影,仿佛是画中走出的孤寂精灵,透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寂寞与无助。 原本只是偶然兴起,想为他带去些许味蕾上的慰藉,明珠心头一热,即刻轻声嘱咐身旁的司画速速去准备,自己则脚步轻盈,宛如春日里穿梭于花间的蝴蝶,缓缓靠近那抹瘦弱的孤单,悄无声息地在他身旁坐下。 “姐……”霖儿听到动静,微微侧过头,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久违的亲近与依赖。 这声呼唤让明珠心中不由得一阵悸动,成掌柜的话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他说自从袁绣娘离去后,霖儿几乎成了沉默的影子,金口难开。 “要叫姨母哦。” 明珠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板栗饼,那动作像是春风拂过湖面,带起一圈圈涟漪,暖意融融。 第166章 成衣铺 “姨母。” 霖儿乖巧地改了口,那声音虽小,却像是初春破冰的细流,悄然间滋润了周遭的空气。 明珠从袖中取出一方精致的帕子,细致地擦拭着霖儿稚嫩的小手,那份细腻的关怀仿佛能拂去所有的尘埃与疲惫,随后,她将那香甜的板栗饼轻轻递至他的面前。 霖儿接过饼,小口小口地品尝着,不一会儿,一块饼便消失在他的唇齿之间。 “还想再吃一点吗?” 明珠笑靥如花,眼中闪烁着温柔的询问。 霖儿摇了摇头,眼神却悠悠飘向远处的天空,那张稚嫩的脸上挂着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淡淡哀愁,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沉重的问题。 “姨母有件事想请你帮帮忙,可以吗?” 明珠的话题突然一转,语气中带着些微的犹豫与期盼。 霖儿闻言,转过头来,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惊讶与好奇,直直地望着明珠。 “我屋里有个姨母的老朋友,你也跟着我叫姨母好了。她现在身体不太好,心情也很糟糕,偏偏姨母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总陪在她身边。如果你有空,能去陪她说说话,逗她开心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明珠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为难,但眼中却是满满的期望。 霖儿似乎在努力理解这份请求,半晌后,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受伤了,会疼。” “没错,那位姨母身上和心里都承受着痛苦。但她特别喜欢小孩子,我想,如果能有你这样可爱的孩子陪陪她,她的心情一定会好很多的。” 明珠笑得更加灿烂,那笑容仿佛有治愈的力量。 “好吧。” 霖儿展现出与其年龄不符的成熟,轻轻点头。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剩余的糕点上,似乎想到了什么,“给另一位姨母……也尝尝这些糕点吗?” 他用手指了指司书所在的房间,眼中闪烁着纯真的光芒。 “好主意,去吧,这些都归你支配,想和谁分享都行。” 明珠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满是欣慰。 霖儿紧紧抱住那个油纸包裹的点心,小步踉跄地奔向司书的房间,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后。 室内隐约传来的低语,像是一股细微却绵长的暖风,轻轻吹拂过明珠的心田,泛起一圈圈温柔的波澜。 她默默地祝愿,愿这两个受伤的灵魂能在彼此的陪伴中找到一丝慰藉与温暖。 紧接着,明珠踏上了前往成掌柜处的路途,不仅细心核对了店铺的账目,还特意探访了因救火而受伤的工人们,一切处理妥当之后,她才与司画并肩离开了那繁忙的裁缝铺,踏上归家的路。 回到府邸,明珠立即将司书的情况详尽告知了墨谨言,后者闻讯后,立刻派遣人手全力帮助寻找司书的家人。 而另一边,金家仪清晨便前往如意院向夫人请安,整日里在夫人身旁诵经、料理家务,直至深夜方回到瑶光院,她的举止言行,无不透露出一种难得的安分与自持。 明珠同样抽出时间,前往如意院问候夫人与金家仪,期间,夫人温和地笑着说道:“身子越发沉了,以后不必每日都这般奔波,你能平平安安诞下麟儿,就是对为娘最大的孝顺。” 夫人的话,在众人心中如同皇旨一般,金家仪自然没有丝毫异议。 如此一来,明珠已有数日未曾与金家仪相见。 她除了处理园中的各项事宜,还抽空吟诵诗词、学习古筝,不时翻阅清理账簿,日子过得悠然自得。 相比之下,习秋却有些愁绪难解。 杜若已被夫人送走,据说卖到了遥远的地方。 少夫人让她重新挑选一名贴身丫鬟,这本应是下人们梦寐以求的好差事,消息一旦传出,定会有人争先恐后地想要讨好习秋,争取被选中。 然而,这次的情形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竟无一人主动前来示好。 习秋私下打听了一番,发现这些姑娘各有各的顾虑。 有的声称自己手脚不够灵巧,有的则是自认经验不足,总之,各种理由背后隐藏的是她们不想冒险成为贴身丫鬟的真心话,于是纷纷委婉拒绝。 习秋心中明镜似的,这些丫头们心思复杂得很。 这些日子,少夫人的脾气愈发暴躁,下人们稍有不慎便会被斥责,而贴身伺候的丫鬟更是少有幸免。 有的遭受严厉责罚,有的被发配到偏远的田庄,更有甚者直接被卖出府门。 人员更迭之频繁,如同走马灯一般。 司书算是坚持较长时间的一个,平日里待人接物温和有礼,最终仍未能逃脱这场风波。 若非明珠心思细腻,勇敢地站出来为司书发声,恐怕司书的事就这么默默无闻地过去了。 其他丫鬟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她们从司书的经历中仿佛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影子,不由得暗自唏嘘。 习秋只能在心底叹息,可少夫人身边毕竟需要有人侍奉。 正当她苦思冥想找人填补空缺之时,平日里并不起眼的花晨却主动找上门来。 “我听闻少夫人那里缺个贴身丫鬟……我……我能试一试吗?” 花晨的话语中夹杂着几分怯意,显得小心翼翼。 “你愿意去?” 习秋惊讶之余,心中不免疑惑。 平时,花晨总是低调行事,话语不多,就像一根默默无闻的木头,从不显山露水。 “是的,拜托了,习秋姐。” 花晨说着,悄悄将一小块银锭塞进了习秋手中。 “你怎么想的,为何偏要这个时候出头?” 习秋心中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 别人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而她,平日里安静得如同不存在一般,如今怎会主动请缨?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做了少奶奶身边的贴身丫鬟,别人多少会有所顾忌,不敢随意欺负我。” 花晨低头呢喃,声音细若蚊鸣,但言辞之中却不乏几分道理。 这话听来不无道理,的确,成为少奶奶身边的人,自然会有一层无形的保护伞。 “成,我回去就跟少奶奶提。” 习秋话音落下,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将那沉甸甸的小银锭轻轻滑入袖中,动作娴熟而隐秘,随即优雅地迈步,踏入雕梁画栋的主屋,鞋底轻叩青石地板,发出轻微却有序的响声。 花晨立于门外,心脏像是被一只调皮的小兔占据,不安分地蹦跶着,期待与忐忑交织成一张复杂的心网。 第167章 伴君如伴虎 她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衣角,眼睛紧盯着那扇即将为她开启新生活的门扉。 没过多久,习秋的身影再次出现于门槛处,目光温和地呼唤花晨进去。 花晨闭目深吸了几口气,像是要将所有勇气凝聚于胸膛,随后缓缓吐出,鼓起前所未有的决心,迈进正房门槛,对着端坐其中、气质高雅的金家仪行了一个标准而恭敬的礼节。 金家仪的声音柔和而带有不可忽视的威严,她简单地询问了花晨几个问题,观察着眼前这个朴素却真诚的少女,虽然谈不上特别满意,但其忠诚与本分还是让金家仪微微颔首。 “就这样吧,你就留下。” 这句话,如同春日里的一缕暖阳,照亮了花晨的世界。 有时,不加雕饰的纯朴反而是最难得的品质,比起司书那种时刻盘算着如何讨好逢迎的姿态,更加令人安心与信赖。 司书与明珠形影不离,宛如姐妹,却私下导演了一场所谓的决裂闹剧。 当消息传到明珠耳中,说花晨已被金家仪选作贴身丫鬟,她不禁愕然,眉宇间凝结着不解与疑惑。 这是何种策略? 花晨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疑虑如同细线般缠绕在心头,促使明珠特意寻找了一个静谧的午后,在繁花似锦的花园一隅截住了正欲离开的花晨。 “你是不是真的不长心眼?司书的下场你难道看不见?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跟了少奶奶,恐怕要比伺候真老虎还要费心劳神。” 明珠的话如连珠炮般倾泻而出,语速之快尽显她的急切与担忧。 花晨的目光温柔而坚定,仿佛春水融化了冬雪,她望着明珠,眼里满是真挚的关怀:“我只是真心想帮助你。” 这一句简单的话语,直接触动了明珠内心深处的柔软,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原来,花晨依然是那个心地纯净善良的女孩。 二人静默对视,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变得缓慢,直到明珠喉咙微哑,轻声说:“你照顾好自己就好,别担心我,只要你平安,我便心安。” “嗯,我知道的,我们都要好好的。” 花晨紧紧握住明珠的手,以坚定的语气回应。 “赶紧回去吧。” 明珠轻推着花晨,眼神里满是催促。 花晨四下张望确认无人注意,这才匆匆离去,身影逐渐消失在蜿蜒的廊道尽头。 转瞬间,十余日光阴悄然而逝。 明珠送走了对她而言既是师亦友的文夫子,独自在厢房内练习着新习得的曲目。 不料,墨卿蓉未及通报,径自踏入了这片静谧的空间。 清脆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明珠连忙停止弹奏,起身行礼,声音清澈而带着尊重:“给大姑奶奶请安。” “起来吧。” 墨卿蓉微微仰起下巴,神色淡然,语调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傲气,接着缓步走向那架置于房间一角的古筝。 “这‘凤栖梧桐’可是古琴中的名品,大少爷竟然将其赠予初学者的你。” 墨卿蓉轻笑着,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掠过明珠,藏着些许玩味。 “这…是名琴?” 明珠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 “你都不知道?” 墨卿蓉闻言,更是惊诧。 “世子并未提及…哦,不对,世子说过要送我一把好琴,我想既然出自世子之手,定非凡品,只是未曾料到竟是名琴。” 明珠低垂着头,声音细微,解释得小心翼翼。 或许文夫子也知晓这一切,但出于某种原因,并未明言。 “教你弹琴的是哪位先生?” 墨卿蓉随手拨动了几下琴弦,话题一转,随性问道。 “是文夫子。” 明珠如实回答。 “文夫子?!” 墨卿蓉语气中的惊讶难以掩饰。 “有什么问题吗?” 明珠被墨卿蓉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得微微一颤。 “没有,没有。我当年初学古筝时,也是由她亲授。她竟会来教你?要知道,许多官家小姐求而不得呢。” 墨卿蓉心中暗自思量,看来这明珠在大少爷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奴婢确实不知情。那日后,我定会更加努力,也更加尊敬先生。” 明珠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意识到自己有幸获得了一位卓越导师的指导,若学艺不精,岂不是有负先生教诲,又有违世子的期待? “既然是同门之谊,我便指点你一二。摇指要用腕力而非关节,手指要稳,就像这样……”墨卿蓉一边解说,一边亲自示范,手法娴熟,姿态优雅。 “先生也是这样说的,但我总是做不好。” 明珠尝试模仿,脸颊染上了一抹红晕,声音中带着羞涩。 “手放松些,轻轻带动……手腕自然转动……对,就是这样,再试一次。” 墨卿蓉少有的展现出了她的耐心,一步步引导着。 在墨卿蓉的悉心指导下,明珠反复练习,每一根手指都在琴弦上跳跃着,乐音渐渐流畅起来。 “这几日进步颇大,勤加练习,你会更加出色的。” 墨卿蓉满意地站起身,移步至上方的座椅,司画适时地奉上一壶飘香四溢的茶水。 明珠再次行礼,笑容明媚:“多亏了大姑的细心教导,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 墨卿蓉故作轻松,轻轻扬了扬下巴,“说起来,不久之后我便要前往桂山。” “真是双喜临门,大姑终于可以和姑爷团聚了。” 明珠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重新坐下。 “走之前想去看看我那未曾谋面的大侄子,顺便给他准备些衣裳。” 墨卿蓉话音刚落,便示意侍女将早已准备好的衣物一一展开。 “若是侄女呢?” 明珠低头轻声提议。 “无论男女皆可穿,这些设计得很中性。给勋哥儿留两套,剩下的五套就给你,我说过,我不喜欠人情。” 墨卿蓉摆出一副侯府千金特有的气派,话语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婢子代小主子感谢姑母的厚礼。” 明珠的笑容如同盛放的夏花,灿烂而真诚。 “好了,你先休息,我这就告辞了。” 墨卿蓉说完,转身离开,留给明珠一个洒脱的背影,以及一室温暖的茶香。 第168章 双喜临门 墨卿蓉缓缓站起,轻巧地搀扶着侍女细致雕琢的手臂,步伐优雅地离开了屋内,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留下斑驳陆离的光影,宛如一幅精致的画卷。 明珠站在引嫣园的入口处,目光追随着墨卿蓉渐行渐远的背影,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细微的笑意。 尽管大姑平时言语间总是锋芒毕露,但那份对家族细腻深沉的关爱,总能在不经意间温暖人心。 墨卿蓉内心明镜似的,深知前往桂山之行之所以能如此顺利,背后离不开明珠的默默付出与支持。 因此,在出发前夕,她特意抽空来到了这充满花香的引嫣园,向这位智慧而又坚韧的女子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尽管不善言辞,她以亲自教授古筝的方式传递着难以言喻的情谊,那份深沉与细腻,明珠将其深深镌刻在心间。 转瞬即至的四月天,带来的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原本困扰明珠多时的孕期不适仿佛被一夜春风带走,食欲突飞猛进,餐后不再有那种令人苦恼的反胃感。 初时的不适应让她心中不免生疑,特意请来了府上的大夫仔细检查。 大夫的手指在明珠的腕间轻搭,片刻之后,面带笑容地给出了让人宽慰的答案:“一切正常,这正说明胎儿非常健康。” 听到大夫肯定的话语,如同一阵暖流涌入心头,让明珠心中的忧虑终于得以释怀。 她轻轻触摸着微隆起的小腹,眼神温柔而充满母爱,随后心情愉悦地走向厨房,亲自督阵,吩咐仆人们精心烹制一桌丰盛佳肴,以庆祝这份意外的轻松与喜悦。 夕阳西下,墨谨言归家,步入餐厅,面对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今天……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今天,是一个解除‘咒语’的日子。” 明珠笑容如春日绽放的花朵,为墨谨言盛上了一勺香气扑鼻的红烧鹿筋。 “咒语?” 墨谨言眉宇间微现疑惑。 “哎呀,我只是打个比喻。就好比我之前的孕吐,仿佛中了什么魔咒一般,而今几天突然一切都好起来,就像是魔咒被破解了。” 明珠调皮地眨眨眼,笑得格外灿烂。 墨谨言闻言,眼眸中满是宠溺与理解:“那真是太好了,趁着这个机会,你更要好好保养身体。” 二人共享温馨晚餐后,手挽手漫步至青山院。 夜色中,墨谨言在书房桌前坐下,对身边的明珠低语:“我听闻郴州有个地方叫朝歌,那里人的口音与司书描述的颇为相似。我已派人调查了当地的县衙旧档案,发现十三年前,的确有一户小康家庭的女儿被拐走。” “真的?那个被拐走的孩子还有什么特征吗?” 明珠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墨谨言沉吟片刻,说道:“档案记载,报案者称那女孩右耳上方天生有一小片不长头发的区域,平日被周围的头发遮掩,不轻易为人察觉。” “司书从未提起过这事,我得立即派人去询问。” 明珠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次日,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带回了确切的信息,确认司书的右耳上方确实存在那样一块无发的区域。 得知这一消息,明珠连忙告知了墨谨言,后者二话不说,立即安排人手前往平谭县衙深入查证,并通知了司书的兄嫂。 而当明珠询问起司书的父母时,墨谨言面色稍显沉重。 “司书的父亲在女儿失踪后,为了找寻她四处奔波,不幸遭遇山贼,撒手人寰。而司书的母亲,在接连失去爱女与丈夫后,悲痛欲绝,不久也随之而去。” 墨谨言语气中充满了惋惜。 “司书一家本就条件尚可,父亲是当地一个小地主。但自从那次灾难后,家里仅剩司书的两个兄弟相依为命,生活平淡无奇,靠着几亩薄田勉强度日。” 说到这里,墨谨言的眼中也闪过了些许痛惜。 “那些人贩子简直可恶至极,硬生生拆散了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 明珠眼眶微红,语气中满是愤慨。 “司书的大哥回忆,自从妹妹失踪,家中租地的那位佃农也不见了踪影。那人单身无牵挂,据说逃难去了朝歌,司书的父亲出于好心收留了他,没想到却引来了祸端。当时官府未能找到此人,案子也就一直悬而未决。这些年,司书的两位兄长私下里不断寻找,却始终没有消息。” 墨谨言缓缓道来,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听罢,明珠轻轻叹了口气:“这么长时间过去,想要找到他恐怕不易。” “不一定,我这边或许有了些线索,已经请当地的朋友帮忙调查,我们再耐心等等。” 墨谨言温暖地握紧了明珠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好。” 明珠依偎在墨谨言的肩膀,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 没过多久,期待中的好消息如约而至。 春试榜单揭晓,上官冽凭借其超凡脱俗的才华,一举夺得了魁首,更以优异的成绩傲视群雄。 一时间,他成为了众人心中耀眼的明星,不少人纷至沓来,希望能与之结识。 而洛宇辰的名字虽然排在三甲第一百五十八位,勉强及第,但能够名登金榜,也算是一份难得的荣耀。 还有一位才子位于二甲之末,同样值得庆贺。 为此,明珠通过谢玉兰,向这三位高中才子分别赠送了相同而精致的贺礼,表达了自己由衷的祝福。 此次科考,七才子中有三人高中,成果斐然,验证了他们出众的实力与名副其实的赞誉。 特别是上官冽经常光顾的茶馆,因其名声在外,一时间成为了城中热门,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谢玉兰捎来的信件中提到,七才子已经商讨决定,下次文会依然选择在悦仙堂举行,并请明珠提前做好准备。 读到这里,明珠的脸上绽开了满意的笑容,显然,这群青年才俊并未因功成名就而忘本。 她深知,当今想要邀请到这样的才子们,即便是只收取五成的费用,也有无数的茶馆、酒楼愿意免费提供场地。 然而,七才子的选择仍旧坚定不移,这份厚待,自然是要留给与他们有着深厚情谊的悦仙堂。 第169章 搜寻 对于即将到来的文会,明珠投入了前所未有的精力进行筹备。 她预感到,这一次的来宾将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而悦仙堂,必须以最佳的状态迎接每一位贵客的到来。 到了文会那天清晨,悦仙堂的门前早已是一番热闹非凡的景象,人流如织,熙熙攘攘,仿佛整个城中的文人雅士都汇聚于此,以至于后来的访客即便是挤尽浑身解数,也难以在那扇古朴庄重的木门前觅得一席之地,进退维谷。 幸好,机智的明珠早已料到此景,未雨绸缪,在悦仙堂的朱红色大门外侧,巧妙地设置了一处散发着淡雅茶香的茶摊。 茶摊虽简,却布置得颇有雅趣,青花瓷茶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只要来客能够说出几句真心实意,赞美那即将在文会上大放异彩的七才子的话语,便可获赠一壶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清茶,这样的安排无疑给这场盛会增添了几分人情味和温馨。 门前的空地上,明珠还特意搭起了几顶遮阳篷,篷下整齐摆放着竹制的椅子和小巧的圆桌,供过往行人休憩,享受片刻的清凉与宁静。 喝着免费赠送的香茗,客人们的心情格外舒畅,不少人还被茶摊旁精致可口的各式点心所吸引,不禁又掏钱购买,这样一来,非但悦仙堂没有因免费赠茶而有所损失,反而因着这份慷慨,意外收获了一笔不小的利润,可谓两全其美。 随着茶馆内人潮的缓缓流动,不时有人品完茶、聊足天后满意离去,门外等候多时的客人便得以进入,亲眼一睹那位会元的文人风姿,感受那股由内而外散发的文化魅力。 正因如此,即便门外的等待或许漫长,仍旧有许多人不愿轻易放弃,他们耐心守候,只为一窥究竟,心中那份对文学的热爱与向往由此可见一斑。 “大哥大嫂?司书的父母怎么了?” 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明珠一时间显得有些错愕,眼神中满是不解。 按常理而言,司书的双亲应当正当盛年,家庭和睦,共享天伦之乐。 墨谨言的面色略显沉重,语气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自从司书不幸被拐走之后,她的父亲心急如焚,为了找回女儿,不顾一切地奔波四方,最终却不幸在一次追寻途中遭遇山贼,英勇罹难。司书的母亲在短短的时间内接连失去了爱女和丈夫,悲痛欲绝,心灵的创伤无法愈合,一年多之后,也带着无尽的思念随他们而去。” “司书的家庭原本条件颇为优渥,她的父亲在当地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地主,可世事无常,自那之后,家中仅剩下司书的两位兄长相依为命,生活的画卷从鲜艳多彩转为平淡无奇,日复一日依靠着几片薄田维持生计,曾经的温馨与欢笑似乎已经成为了遥远的过去。” “那些丧尽天良的人贩子,生生将一个幸福的家庭撕裂,实在是令人愤慨!” 说到这里,明珠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内心满是对无辜受害者的同情与不平。 “据司书的大哥回忆,自从司书失踪后,家中那块租给佃户的土地也随之变得无人问津,那个佃户孤身一人,传言是在乱世中逃往了朝歌,司书的父亲出于善心接纳了他,谁曾想这竟成了引火自焚的导火索。当时官府虽尽力搜寻,却始终未能将那佃户缉拿归案,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这些年,司书的两个兄长虽然从未放弃,私下里不断寻觅着线索,却始终未有丝毫回音。” 听罢,明珠轻叹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要找回来,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墨谨言轻轻握住明珠的手,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与安慰:“世事难料,也许还有转机。我已经请了一些地方上的熟人暗中帮助调查,我们再等等看,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好的。” 明珠轻轻依偎在墨谨言宽厚的肩膀上,心中涌动着一份难以言喻的温暖与信任。 时光荏苒,未过多久,终于传来了众人期盼已久的好消息。 春试榜单揭晓,上官冽凭借其卓越才华,一举夺得魁首,更是以名列前茅的成绩傲视群雄,一时之间,名声大噪,无数人竞相结交,希望能够与这位新晋文星建立联系。 而洛宇辰虽然名次稍逊,仅排在三甲第一百五十八位,却也足以让他在金榜题名,赢得了属于自己的荣耀。 另外,还有一位才子紧随其后,列于二甲之末,亦是可喜可贺。 得知这一喜讯,明珠连忙托付谢玉兰为这三位脱颖而出的才子各自准备了一份精致且意义非凡的贺礼,以表祝贺之情。 在这七位才子中,三人高中,成绩斐然,足以证明他们的才华横溢,名副其实。 尤其是会元上官冽常去的那间茶馆,一夕之间,门庭若市,成为了城中最炙手可热的地方,各方宾客纷至沓来,只为一睹这位文坛新贵的风采。 而谢玉兰的回信更是带来了额外的惊喜,七才子已经决定,下一届文会依旧定在悦仙堂举行,并请明珠提前做好相应的准备。 收到这封信,明珠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看来这些才子即使在名利双收之后,也没有忘记初心,依旧保持着谦逊与感恩之心。 她深知,在这个浮躁的时代,即便是五成的费用,许多茶馆、酒楼也会争先恐后地抢着承担,只为能与这些文采飞扬的青年才俊结下不解之缘。 然而,面对这份显而易见的好处,七才子却表现出了一种超乎寻常的淡然,仿佛这一切浮华都难以在他心中激起半点波澜,只愿将其默默留给悦仙堂这片文化沃土。 对于即将举办的文化盛会,明珠心中有着万全的筹谋。 她深知,这一次的文会,不仅是一场知识与灵感的碰撞,更是一个展现悦仙堂魅力、吸引更多文人墨客的重要舞台。 为此,她精心布置,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只盼能让每一位来宾都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文化盛宴。 第170章 名声大噪 终于,文会之日到来,清晨的阳光还未完全揭开城市的面纱,悦仙堂外已然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来者络绎不绝,以至于后来的文人甚至需要排成长龙,艰难地向前挪动,只为求得一窥文会盛况的机会。 这场景,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掌柜看了,也不由得咋舌。 幸运的是,明珠早已料到此情此景,于是在悦仙堂门前巧妙设置了一处临时茶摊,宛如沙漠中的绿洲,给予等候的人们一丝清凉与慰藉。 只需对七才子表达几句真诚的祝福,即可免费得到一壶沁人心脾的好茶,此举不仅缓解了人们等待的焦虑,还巧妙地传播了七才子的才名。 那门前的空地上,几顶宽大的遮阳篷如云朵般散开,下方整齐排列着椅子与小巧的圆桌,供人们歇脚品茗。 茶香袅袅之中,不少人被这贴心的安排所打动,往往在享受了免费的茶水之后,又会主动购买些精致的点心,以此作为对悦仙堂周到服务的小小回馈。 这样一来,非但没有因免费赠茶而亏损,反倒是小赚了一笔,令人心生赞叹。 茶馆内部的客人稍作停留后陆续离开,门外的等待者便得以缓缓步入这文学殿堂,亲眼见证未来可能的状元郎——会元的非凡风采。 因此,即便门外等候的时间颇长,人们依然不愿轻易离去,那份渴望一睹未来国之栋梁的热切,使得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难言的期待。 随着时间的推移,殿试的日子日益临近,这意味着一旦跨过这最后的门槛,会元便有可能成为皇帝身边的宠臣,头顶金光闪闪的状元桂冠。 如此荣耀在望,谁能不心生向往?谁能不迫切希望提前一睹其风采,亲身体验那份超凡的笔墨才情? 当文会落下帷幕,夜幕悄然降临,明珠与孙掌柜一起,细细清算着这一日的所得。 令人惊喜的是,仅仅一日之间,他们的收益已经颇为可观,让人不禁感叹这文化的魅力与经济的双赢。 “哎,若是能日日有如此才俊光临,悦仙堂岂不是要名声大噪?” 穆管事望着络绎不绝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发出这样的感慨。 的确,来客的数量远远超出了明珠的预期,这无疑为悦仙堂的未来发展描绘了一幅更加广阔的蓝图。 借此东风,悦仙堂扩展规模的想法顺势而生。 明珠那双细腻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长远:“我们要乘势而上,让悦仙堂成为京师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文人雅集之地。穆管事,你仔细观察一下后面那几间店铺,看看有没有可能将它们纳入我们的版图。” 穆管事一时有些迷惑:“后面的店铺?” 但在明珠的一番解释之下,他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原来,她早已有了细致的规划,不仅考虑到了位置的优势,还权衡了交易的可行性。 不出三日,穆管事带回了好消息。 虽然花费了不少银两,但一切顺利,那位店主满脸笑容地答应了转让,因为这笔资金足以让他另寻一处更理想的经营场所。 这一交易,不仅令悦仙堂的规模迅速扩大,也让原来的店主心满意足,真可谓是双赢。 不久之后,经过一番精心装修,悦仙堂焕然一新,特别是那庭院,经由江南园林设计师之手,变得既古典雅致又富有清新之气。 蜿蜒的小径旁,景色随步换形,每一步都仿佛踏入了不同的画卷之中。 新增设的雅座以轻纱帷幔隔开,既避开了夏日的炎热,又能有效驱赶蚊虫。 而那半透明的纱帐,更是为每位顾客营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静谧天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慢了下来,只剩下杯中茶香与耳边的低吟浅唱。 在后院改造完毕、楼阁开门待客之际,明珠漫步于茶楼之中,细心检查每一处细节。 突然,她的视线落在了一间雅座之上,只见墨谨言正坐其中,对面是一位未曾谋面的文官。 为了不打扰他们的交谈,明珠刻意绕行,装作互不相识。 “京城之内,竟能有如此清雅脱俗之地,真是意外之喜。” 文官环顾四周,轻酌一口茶,脸上洋溢着满意的微笑。 “确实,相比起经常光顾的临江阁,这里似乎更有一番风味与格调。” 墨谨言轻轻抿茶,嘴角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显然对此处也是赞不绝口。 “会元郎慧眼识珠,他在悦仙堂留下的每一次聚会,都成为文人间流传的佳话。” 文官笑着回应,言语间充满了对墨谨言才华的认可。 “确实,他的诗文间流露的不仅仅是才情,更有那超脱凡俗的抱负。朝廷求贤若渴,不论门第高低,真正的才华终将闪耀,这是对所有寒门子弟最好的激励。” 墨谨言深沉的话语中,饱含对时代变革的期望与对才华无价的认同。 随着夜色渐浓,墨谨言悄悄拉住正欲离开的明珠,眼中闪过一丝微愠:“我赠予你的钱,你当真收下了吗?” “哎呀,世子殿下,您未免太过小气了。我们悦仙堂的美景、美茶,难道不值得殿下慷慨解囊,再多加赞赏一番吗?” 明珠故作娇嗔,语带双关,那温柔却又不失风趣的回答,让人忍不住一笑,也为这场意外的交流增添了几分轻松愉悦的气息。 “你呀,真是越来越顽皮了,看看你这一身的泥土,像是刚从泥塘里捞出来一样。” 墨谨言板起他那线条分明的脸庞,努力摆出一副严厉的模样,眉宇间虽刻意藏着笑意,却掩不住眼底的宠溺。 明珠脸颊上泛起两朵淡淡的红晕,宛如春日初绽的桃花,她轻轻地嘟起嘴,撒娇道:“那奴婢这就去为世子亲自泡一壶上好的雨前龙井,以赔不是,世子总该消消气了吧?” 说话间,她的指尖轻抚过茶具,似是早已熟稔于心。 “快去快去,正好我也想看看,你这段时间的茶艺是否有所精进。” 墨谨言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微笑,看似催促,实则满是期待。 到了夜晚,墨府内灯火阑珊,墨谨言对明珠却毫无半点手软,一番嬉闹之后,两人皆是气喘吁吁,墨谨言这才放过她,眼中却是满满的宠溺与柔情。 第171章 意外之喜 时序更迭,殿试的结果很快揭晓,上官冽如同人们预料的那样,以其卓越的才华被钦点为新科状元,一时间,整个京城为之轰动。 悦仙堂的名声借此东风,更上一层楼,不仅吸引了众多文人墨客,更是稳稳坐实了京城顶级茶馆的宝座,茶香四溢,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某日,墨谨言带着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归来,那名曾带走司书的佃农终于被找到了。 原来,那人心怀不轨,利用贩卖司书所得的钱财在外乡重新开始了生活,娶妻生子,享受着他的小日子,完全忘记了司书的不幸与痛苦,其行为令人生厌。 “如此忘恩负义之辈,怎可让他逍遥法外!” 墨谨言眸光冷厉,随即派遣手下将那佃农缉拿归案,一路严密押送至朝歌县衙。 在那里,沉重的铁链锁住了他的手脚,罪恶终将受到严惩。 而司书的兄嫂,在差役的陪同下,手持官府文书,匆匆赶往京兆府办理相关手续。 在官府的严格审核之下,确认了司书自小即为被拐的良家女子,那所谓的卖身契自然无效,司书终于获得了自由之身,得以重回家庭的温暖怀抱。 当这个迟到多年的好消息传入司书耳中时,她先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后猛然扑向了身旁的明珠,失声痛哭,所有的委屈与辛酸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半晌,司书拭去眼角的泪痕,语气中满是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那份本属于少夫人的契约,现在成了一纸空文?” 她的眼中闪烁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 明珠眼眶含泪,却以一个温暖的笑容回应:“是的,一切都已过去,你自由了。” 她的声音温柔而又坚定,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 司书撩起衣角,正欲跪下以表感激之情,却被明珠连忙拦住。 “我何时将你当作外人?在我心中,你早就是我的亲妹妹,一家人何须言谢。” 明珠轻声道,眼神中满是真诚与疼爱,“若真要感谢,就别忘了世子爷的大恩大德,没有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司书抽泣着回应:“我……我会永远记住世子爷和你的好。” “那么,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呢?是跟着哥嫂回故乡,还是选择留在京城?” 明珠轻声细语,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司书沉思片刻,声音里带着些许迟疑:“我想,我得先见见我的哥哥和嫂子。” 于是在明珠的精心安排下,司书的两位兄长与两位嫂子在碧花阁相聚。 年长的兄长对幼时的妹妹记忆犹新,相见之时,彼此的泪水都湿润了衣襟,那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与心酸的交织。 嫂子们也在一旁偷偷抹泪,场面温馨又略带伤感。 随着兄长缓缓讲述这些年家人寻找司书的艰辛,司书更是几次哽咽,难以自持。 待情绪稍作平复,众人围坐,气氛渐渐变得温馨。 司书的大嫂冯氏终于破涕为笑,言语中满是欣慰:“老天有眼,让我们找回了这样标致的妹妹。看咱妹子这气质,绝对是出自大户人家的姑娘,比起我们村里那些丫头,不知好了多少倍。” “没错,这真的是因祸得福。要是妹子一直在乡下长大,哪会有这样的气质。这样的模样,就算是嫁给知县家的儿子也不为过。” 二嫂蒋氏附和道,言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许。 然而,司书的心底却莫名地升起一股凉意,对未来充满了不确定。 二哥闻声脸色一沉,厉声呵斥:“胡说什么!什么因祸得福!我宁愿妹妹从未被拐,一家子再苦也甘之如饴!” 他的眼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二弟说得好!司书,跟我们回家吧。回去先去爹娘的坟前磕个头,让他们安息。我和二弟会为你找个好人家,让你不再受苦。” 大哥眼眶泛红,声音沙哑却充满温情。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妹子,你在定国公府这么多年,应该攒了不少好东西吧?快收拾收拾,明日我们就启程。” 二嫂显然有些迫不及待,话语中透露出几分急切。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而紧张。 面对兄嫂的催促,司书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望向他们,打破了沉寂:“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虽然我现在重获自由,但定国公府对我的恩情,我铭记于心,比山还要重。我对主子承诺过,要在定国公府的店铺工作几年,以此来报答他们的大恩,然后才会考虑离开。” “这怎么行!你眼看就要十八岁了,再在外面耽误几年,回去就成了村里的老姑娘,哪里还有好人家上门提亲?” 二嫂焦虑地跺脚,一脸的急切。 “是啊,妹子,你的将来我们也得为你打算。你若回去,好婚事恐怕难求,也许只能做别人的续弦。” 大哥紧皱眉头,声音低沉,忧虑满满。 司书轻轻摆手,言语中多了几分果决:“我的婚事,自己会做主,不必大家费心。没了那份契约,定国公府里仍有人愿意帮我打点,他们会留意的。” 她特意提到定国公府,希望以此让兄嫂安心。 大嫂眼睛一亮,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信息:“你说的是定国公府的小少爷?就是他这次帮忙,把人贩子绳之以法的。” 司书察觉到大嫂的误会,但她不想多做解释,只是随意点了点头,淡淡道:“嗯,总之你们不用为此担心了。” 言语间,她已决定用自己的方式,去迎接即将到来的每一个明天。 哥嫂两人彼此对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尴尬与为难,空气中仿佛凝固了一般,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填补这片刻的宁静。 对他们而言,县令已是权高位重的存在,更不用说定国公府的小少爷,那是连靠近都会觉得亵渎的人物。 大哥缓缓从椅子上立起身子,态度里带着几分妥协与无奈:“好吧,既然这样,你先随我们回去给爹娘的灵位上一炷香,稍后再回来继续你的事务吧。” 司书轻轻摇头,眼里闪烁着坚定而又柔和的光,“我暂时还是不回去了。爹娘泉下有知,肯定能感知到我已经安全无恙,他们会感到安心的。在这里同样可以表达我的缅怀之情。” 第172章 恶亲不要也罢 言毕,她缓缓起身,动作里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决,“我想去买些糕点,带给家里的小侄儿侄女,我这边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明日就不能送你们了。” 说完这席话,司书转身,裙摆轻轻拂过地面,留下一道温柔的弧线,随即消失在门外。 哥嫂见状,还想挽留或是再言一二,却都被明珠以一副礼貌而又不容拒绝的姿态巧妙地阻拦下来,她亲自将二人送到门外,直至身影完全隐没于巷尾。 回至屋内,司书毫无保留地将哥嫂的话语转述给明珠,每一个字眼都似乎加重了内心的五味杂陈。 “才刚相聚不久,就急于要安排你的婚事,这样的家,不回去也罢,免得他们一意孤行,随意摆布你的未来。” 明珠语气中满是愤慨,双眸里仿佛有火焰在跳跃。 “特别是那两位嫂子,看我的眼神如同审视着即将落入陷阱的猎物,仿佛从我这里占到了多大的便宜一般。” 司书的语气略显落寞,眼神中透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忧伤。 “看清楚了也是好事,你就安心留下吧,我们一起打理店铺,我会给你合理的薪酬,盈利也会有你的一份。等到遇见真心相爱之人,再去考虑婚姻大事,那时候,谁也无法强求于你。” 明珠紧紧搂住司书的手臂,语气温柔而坚定,仿佛是给予她最温暖的港湾。 司书凝视着明珠,唇角微微上扬,那笑容虽浅,却似冬日暖阳,驱散了心中的阴霾,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定与释然。 而在另一侧,官府派遣的差役已将消息告知给了金家仪。 金家仪闻讯,顿时怒形于色:“这算什么道理!我又没做人口贩卖的勾当,花钱购得的仆人,为何契约就不作数了?!” 差役赔着小心,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试图解释道:“这是朝廷的法律,大人也只是依法行事。这样做,也是为了严惩那些贩卖妇女儿童的恶行。” “好了,我知道了。” 金家仪不耐烦地挥手打发了差役,眉宇间尽是不屑与烦躁。 此时,一旁的习秋悄声道:“少夫人,若您想要教训司书,其实也并非只有那份契约一条路。” 金家仪侧目一瞥,那股怒火瞬间被一抹冷酷的微笑取代:“不错,就算她获得了自由,也不过是个卑微的平民。对付她,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轻松。” 身旁的花晨闻言,抬头望向金家仪,眼中满是忧虑,旋即又急忙低下头,仿佛害怕被那份怒气波及。 “你这丫头,用这种眼神看我做什么?” 金家仪厉声质问花晨。 花晨迟疑了片刻,声音细如蚊蚋:“奴婢只是觉得,夫人若是对司书出手,恐怕会适得其反。” “哦?此话怎讲?” 金家仪紧追不舍。 “司书已经让您和少爷之间产生了猜疑,若您选择宽恕并留下她,反能彰显您的宽容大量。但若司书出了任何差池,或者不翼而飞,岂不是更加剧了外界对您的猜疑?” 花晨话音落下,身子不禁一缩,怯生生地低下了头。 金家仪陷入沉思,脸上表情复杂难辨。 习秋不满地插嘴:“司书的命能值几何?谁会放在心上?!” “是啊,司书的性命的确微不足道,何必劳心费神?索性放她离开,何必让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到少夫人的贤淑声誉呢?” 花晨紧跟其后,言语间多了几分冷静与理智。 金家仪目光犀利地投向花晨,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花晨仿佛受到了鼓舞,脊背一挺,勇气也随之增长:“她还能耍出什么新花样?就算她说什么,又有谁会相信?但如果少夫人的品性真如她所言那般狠辣,又怎会容许她安然无恙地留在身边?” 花晨一改往常的沉默寡言,一旦开口便滔滔不绝。 “你这丫鬟,今天怎地如此机敏?” 金家仪饶有兴致地审视着花晨,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奴婢心疼夫人蒙冤受屈,气愤于那些无端的谣言。想着,若能让少夫人亲证他们的错误,看他们还如何嚣张!” 花晨的语调真诚恳切。 金家仪思索片刻,忽然绽放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你说得也颇有道理。我就让他们看看,我的心胸比那宰相的航船还要宽敞无垠!” “夫人本就胸怀宽广。” 花晨内心暗自欢喜,显然,明珠传授的策略起到了作用。 如此一来,司书算是侥幸避过了这场风暴。 借着手头宽裕的机会,明珠心思细腻,计策连连。 她先吩咐傅管家用积攒下的银两购入了三百亩肥沃的农田,并雇佣农人耕种管理。 回想起前世京城房价高涨,年轻官员们望房兴叹,只得租房度日的情景,她决定未雨绸缪。 于是,她又嘱咐傅管家留意市面上待售的宅邸,并亲自挑选了一处心仪的房产,完成过户手续后,略作修缮。 这座三进深的宅院距离碧花阁不远,周遭多是些品级不高的官员,虽外表朴素,实则是未被发掘的宝地,将来转手,必能获得丰厚的回报。 宅门之上悬挂起了“姜府“二字的牌匾,由她精心定制。 随后,她派人前往老家,迎接母亲与妹妹迁居至此。 “这宅子是你自己置办的?” 姜白洛惊讶不已,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 “嗯,我平时忙,可能住不了几回,正好麻烦你们帮我照看了。” 明珠笑容可掬,语气温婉。 “孩子,你这……”姜母心中涌动着难以言表的感动,眼角泛起了泪光,满是对女儿独立与孝顺的骄傲与欣慰。 “娘,你的眼睛才刚刚恢复,别让泪水再去侵扰这份清澈。住在自己亲手置办的家中,那种踏实与自在,总归是要比寄居他人屋檐下,时刻顾忌租约到期的不安强上百倍。” 明珠的话语里饱含着温柔与关怀,仿佛一股暖流,轻轻拂过白洛的心田。 白洛的脸上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羞愧之色,那是一种对于过去艰辛日子的回忆,以及如今生活改善后的感恩。 而明珠,像是能洞察一切般,立刻转换了话题,企图驱散空气中那份稍纵即逝的沉重。 第173章 新宅子 “明叔,不如您去厨房瞧一瞧,看看有什么新鲜出炉的好菜,您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厨房去准备,今天可得好好犒劳一下您这位大功臣。” 她的声音轻快,仿佛带有魔力,瞬间让屋内的气氛变得更加温馨与放松。 一家人在饭桌旁围坐一团,饭菜的香气交织着欢声笑语,构成了一幅其乐融融的家庭晚宴图。 这样的场景,对于经历过多风雨的他们来说,显得格外珍贵。 饭后,明珠悄悄拉过姜安澈,两人找了个角落,开始了低语。 “安澈,你们在武馆学习的过程中,有没有接触到骑马的训练?” 明珠的声音低沉却充满了关切。 “有的,毕竟未来很大可能要进入墨家军,骑马算是基本的生存技能。” 姜安澈回答得干脆利落,但眼神中却有一丝疑惑。 “如果遇到马匹受惊的情况,你能确保自己能够驾驭得住吗?” 明珠进一步追问,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姜安澈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姐姐会问这个问题。”应该没问题,虽然实际中还没遇到过。” 他略显诧异地反问,“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需要掌握如何安抚受到惊吓的马匹,或许不久之后,这样的能力就能派上用场。” 明珠说得认真,眼神中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知道了,我会跟路教练多学习一些技巧。” 姜安澈也认真承诺,眼神中闪烁着坚定。 明珠浅浅一笑,如同春风拂过湖面,领着姜安澈往杂物院方向走去。 夜色渐浓,但两人心头却因这番对话而变得明亮起来。 杂物院旁边,马厩里拴着几匹品种各异的骏马,它们或高大威猛,或秀美灵动。 在月光下,每一匹都泛着油亮的光泽,显得格外精神。 “武馆规矩繁多,几乎没有机会练习骑术。我不太懂,所以特意请人挑选了这些马匹,希望你能在休息时多和它们亲近亲近。” 明珠的话语里充满了笑意,仿佛对这次精心的安排感到满意。 姜安澈听着,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激动的光芒。 “这是来自河西的良驹,那匹则是大宛名种,还有那边的蒙古马……姐,你挑选的这些马匹各个健硕无比,毛色鲜亮,简直是上等中的上等!” 他的语气中难以掩饰那份由衷的兴奋。 然而,明珠却不忘严肃地提醒:“练习骑术的同时,安全永远是第一位。安澈,你可不能大意。” “放心吧,我以前在武馆里就和大马打过交道,这种小事难不倒我。” 姜安澈拍了拍胸膛,信心满满地保证。 随即,他牵了一匹马往外走去,准备找一个空旷的地方开始练习。 而明珠也不忘安排了家丁随行,心中的担忧才稍微放下了一些。 夜已深沉,明珠依然和姜母同塌而眠,母女俩的心紧紧相连。 “丫头,你不回定国公府,会不会有人因此怪罪于你?” 姜母的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娘,不用担心,我已经提前向世子爷说明情况了。他今晚有公事要处理,并且会告诉别人是我陪在他身边。” 明珠轻声细语,语气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柔和与坚决。 “世子爷对你可真是体贴入微。买这所宅子,他也毫无异议吧?” 姜母继续问道,眼里满是疼爱。 “他知道后不仅没意见,还表示赞同。我用的是自己挣的钱,他从不过问。” 明珠笑着解释,言语间透露出对伴侣的理解与感激。 “这样最好。只是听闻那少夫人性格不甚温婉……” 姜母的眉头微微蹙起,透出一丝忧虑。 “娘,外面的传言不可全信。少夫人出身大家,要求严格些也是自然,但她对我还算不错的。” 明珠用微笑宽慰着母亲,心中却也暗暗记下了这件事。 姜母不再言语,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前几日,她无意间路过定国公府附近,无意间听到几个丫鬟窃窃私语,似乎在说少夫人对明珠腹中的孩子起了歹念。 望着女儿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姜母暗自发誓,无论如何,这事她要亲自查个水落石出。 自家的女儿,哪有不帮的道理? 次日,当第一缕晨光洒落大地时,明珠又踏上了返回定国公府的路程,心中既有对家的留恋,也有对未知挑战的准备。 傍晚时分,墨谨言满面春风地归来,提议道:“再过几天便是药王娘娘的寿辰,我们去药王庙上香,顺道欣赏春日美景如何?” “世子爷若去,我自是乐意相随。” 明珠笑靥如花,语气中透出一份期待。 “那天我正好休假,母亲也说有兴趣,不如我们一起前往。” 墨谨言的话语里满是愉悦。 对此,明珠欣然应允。 关于药王娘娘,坊间传说她乃是前朝的一位女性名医,医术超群,心怀慈悲,常免费施药救人,留下了许多佳话,深受百姓爱戴。 在她离世后,人们在她的安息之地建起药王娘娘庙,年年香火不断,成为祈求安康的圣地。 每当药王娘娘生辰,各地信徒纷至沓来,点燃香烛祈求家人健康吉祥。 而庙旁的桃花江,春日里更是风光旖旎,成为游春赏景的绝佳去处。 拜过药王娘娘后,人们总爱在邻近的集市闲逛,随后沿着江边漫步,沉浸于山清水秀之中。 这一次,侯夫人与少夫人共乘一车前往,而明珠则陪伴在墨谨言身边,乘坐另外一辆马车紧随其后。 庙会现场,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他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挤到庙门前,庙里的住持亲自出门迎接侯夫人一行。 完成了进殿、上香、捐款等一系列仪式后,他们缓缓走下石阶,准备离开。 “娘,我们去市集逛逛如何?” 墨谨言提议道,眼眸中闪烁着期待。 “我这身子骨怕是承受不住那份喧嚣,你们年轻人去玩吧。” 侯夫人在一旁慈祥地笑道,眉宇间满是岁月沉淀下来的温柔。 “那我陪娘在这里休息。” 金家仪强作笑颜,本就无心游玩,更不会主动提出如此建议。 况且,墨谨言怎会愿意与她同行? “娘,您先去江边寻个地方歇脚,我已经命人在那里搭建了一个最佳观景点的凉亭,备好了水果茶点,待会儿我就过去与您汇合。” 墨谨言的笑容中夹杂着细心与周到,对侯夫人如此说道。 第174章 游玩 “好,那你带明珠一起去,今天人多,要照顾好她,别让她走丢了,别累着她,她的身体可是大事。” 侯夫人的话语中满是认真,眼神中流露出对明珠的疼惜与关怀。 墨谨言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欣然点头同意,随即轻揽住明珠的臂弯,两人默契地一同离席。 金家仪见状,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努力掩藏着内心的波澜,紧紧跟随着他们的步伐。 她心中如江海翻腾,酸甜苦辣交织成复杂的情感,眼前侯夫人对明珠的溺爱几乎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而这一切的根源,仅仅是因为明珠腹中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 她用力攥紧了拳头,尖锐的指甲深深嵌入柔软的掌心,试图用肉体的疼痛来压抑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嘶吼。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命运能够选择,她多么希望那个孩子是在她的腹中成长,享受着同样的恩宠与期待。 这时,一个细心的侍女花晨留意到金家仪的异常,连忙上前,轻声询问道:“少夫人,您哪里觉得不适吗?需要为您请医吗?” 金家仪轻轻摇头,纤手轻按在额头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只是有点头晕,休息片刻便会好转,不必劳师动众。” 她的声音虽轻柔,却透露出一股不易察觉的坚定。 幸而,一行人很快便抵达了风景如画的桃花江边。 定国公府的凉亭坐落在最佳观景点,临水而建,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尽显雅致。 路途中,他们不断遇见相识的贵妇,金家仪尽管内心纷乱,却依然保持着侯门千金应有的礼仪,勉强扯起嘴角回应着侯夫人的介绍,逐一寒暄。 抵达自家凉亭后,侯夫人悠然自得地坐下,一边品味着侍女奉上的香茗,一边欣赏着江边的旖旎风光。 而金家仪则因为内心的挣扎与头痛的折磨,无力地依靠在躺椅上,恍恍惚惚间,似乎在梦境与现实的边缘游走。 与此同时,明珠与墨谨言漫步于繁华喧嚣的市集之中,选购了几样特色小吃,边走边尝,享受着这份难得的轻松时光。 随后,他们缓缓走向江岸边,享受着自然的宁静与和谐。 突然,两位举止轻浮的青年公子迎面而来,身后簇拥着几个家仆,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明珠眼神一紧,认出了为首之人正是曾在戏院羞辱过姜安澈的司翊旋,那位京兆尹的侄子。 墨谨言亦觉察到了司翊旋的存在,眉头微皱。 司翊旋似是感受到了墨谨言的目光,如同受惊的鸟儿,仓皇地拉着同伴绕道而行,急于躲避这份突如其来的尴尬。 明珠见状,心头悄然舒了一口气,司翊旋总是给她带来一种难以名状的不适感。 考虑到此处多为贵族妇人的游览之所,明珠刻意与墨谨言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低头含羞,举止娴静而端庄,紧随其后。 行走间,一名穿着华丽的贵妇恰巧从邻近的凉亭走出,墨谨言眼尖,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地施礼:“韩夫人好。” 明珠亦随之轻轻颔首,以示敬意。 “哎呀,原来是谨言啊,许久未见,你母亲大人身体安康否?” 韩夫人话语中带着几分客套,嘴角含笑,但其目光不经意间划过了明珠微微隆起的腹部,似有深意。 “多谢韩夫人关心,家母身体康健,托您的福。” 墨谨言回以温柔的笑容,言辞恳切。 “听说府上的明珠小姐口齿伶俐,言辞犀利,颇有手段啊。” 韩夫人面上带笑,言语间却并无赞许之意,显然对上次明珠在她府上的直言不讳记忆犹新。 墨谨言闻言,目光温柔地投向身边的明珠,满是欣赏地说:“哦?平时她倒是十分文静,说话细声细语的,没想到在外头还能有这样的表现。可能是我总担心她被欺负,教她要勇敢些、聪明些,看样子她是真听了进去。回头我得好好奖励她一番。” 韩夫人闻言,一时语塞,这年轻一代竟如此坦率直接,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这么说来,明珠小姐确实是你的宝贝疙瘩了。” “她不仅聪明,更懂得进退有度,从不让我为难,也不给我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墨谨言的笑容中透着文雅与自豪。 这话在韩夫人听来,犹如针扎,不由得心生忐忑,难道这是在影射她的儿子韩子羡?因家中妾室的不当行为,使得韩子羡不得不远离京城,韩夫人胸口隐痛,刚欲开口,却听得远处传来一声呼唤:“谨言,明珠,快来这边!” 明珠抬首,见是楚王妃亲昵地招手,顿时展颜。 “我们先行一步。” 墨谨言再次向韩夫人告辞,韩夫人勉强堆起笑容:“去吧。” 于是,明珠与墨谨言转往楚王府的凉亭方向。 甫一接近,王妃便热情地阻拦了他们的行礼:“哎呀,都有身子的人了,客气什么?咱们自家人,不必如此拘谨。” 明珠面色微红,感激地回答:“王妃挂念,多谢您的关怀。” “孩子一切都好吧?” 王妃满是慈爱地询问。 “孩子很好,很安静。” 明珠轻轻应答。 “那就最好不过了。你还年轻,得多留心,吃穿住行都要注意,别沾惹不干净的东西。有什么不懂或者不舒服的地方,要及时找大夫,防范于未然嘛。” 王妃一脸慈爱,细细叮咛。 “奴婢铭记在心。” 明珠柔声回应。 随后,王妃又与墨谨言寒暄几句,两人礼毕作别,继续他们的闲游。 明珠心中不禁纳闷,王妃何故对自己如此关怀备至? 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女能得王妃如此青睐,实属罕见。 思绪纷飞间,眼角余光捕捉到姜母的身影,她正缓步走在桃花江畔,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 姜母身穿淡绿色绣花上衣,搭配着浅紫色长裙,发髻梳理得圆润齐整,仿佛略施薄妆,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焕发。 难道母亲也是来参拜药王娘子,祈求家宅平安、身体健康? 想到此,姜母对明珠微微一笑,却未有交谈之意,只是沿江而行,向着明珠刚刚走过的路径前进。 为了不引起金家仪的注意,明珠虽思念母亲,也只能强按下归家之心,目送姜母远去。 第175章 祈求平安 姜母体质一向虚弱,鲜少出门,今日天气晴朗,微风和煦,她出来走动对身心大有裨益。 小丫鬟卷碧紧随其后,细心照料着姜母的一举一动,尽显忠诚与孝顺。 而一旁,年轻的护院彦东则沉默寡言,时刻保持警惕。 他年纪轻轻,正值壮年,武艺不俗,一般的宵小之辈绝不敢轻易靠近。 明珠望着这一切,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心中暗自打算,待有机会定要悄悄回家探望母亲。 最终,一行人回到了定国公府的凉亭。 “回来了,明珠,累坏了吧?” 侯夫人满是心疼地询问,话语中充满了对明珠无微不至的关怀。 “还好,就一点点。” 明珠笑靥如花,眼中闪烁着点点星光,她的声音如同春风拂过,甜甜地答道,尾音轻轻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俏皮。 “快来坐下休息,吃点心。” 侯夫人温柔地端过一只精致的白瓷盘,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致小点,色泽诱人,香气扑鼻,她轻轻点头示意,眼眸中满是慈爱与关怀。 明珠心中暗自嘀咕,自己路上实在是禁不住诱惑,偷吃了不少街边的小吃,肚子已经半饱,但面对侯夫人的盛情,她哪敢提半个不字,只好羞涩一笑,轻轻捏起一块小巧玲珑的点心,慢慢地放入口中,细细品尝那份细腻与甜蜜。 这时,阳光透过轻纱,洒在金家仪逐渐清醒的脸庞上,她悠悠醒来,似乎还带着几分梦境中的迷蒙。 “坐着也无聊,不如我们打几把叶子牌?” 侯夫人眼波流转,又提出一个消遣的建议,语气中充满了期待与活力。 “明珠不会玩。” 金家仪的声音还略带慵懒,却已接过了话题,嘴角挂着一抹促狭的笑容。 “没事,我们教她就是。” 侯夫人笑眯眯地说着,一边挥手让人取来了一副精致的叶子牌。 不一会儿,三人围桌而坐,牌局开启,欢笑声此起彼伏,一时间凉亭内洋溢着欢乐与温馨。 “那你们先玩,我出去走走。” 墨谨言微笑着告别,他的笑容温暖而含蓄,似乎藏着无尽的心事。 “去吧,早点回来。” 侯夫人随口吩咐了一句,语气轻松,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一顿饭的工夫,墨谨言再次出现在凉亭,只是这次他的归来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压抑,整个人似乎被一层无形的阴云笼罩,眼中满是哀伤与深深的忧虑。 他轻声对明珠说道:“明珠,你先过来一下。” 声音低沉,似乎每个字都承载着重压。 明珠正沉浸在牌局的乐趣之中,闻言猛然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她仿佛被一股寒气穿透,心中猛地一紧,一种不明所以的紧张感悄然而生。 怎么回事? 墨谨言的语气为何如此沉重? “你先过来一下。” 墨谨言的声音里多了一份不同寻常的紧迫,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敲击着她的心房。 明珠右眼不可抑制地跳了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如阴影般迅速在心头蔓延开来,令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她强忍着心中的不安,起身随着墨谨言的步伐来到了江边。 清风拂面,却未能驱散她心头的阴霾。 “坐吧。” 墨谨言温柔地扶着她,坚持让她坐在一块青灰色的岩石上。 那块岩石表面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凉意透过薄薄的衣衫,直抵心底。 明珠感受到空气中的凝重,尝试着用轻松的语调打破这份沉寂:“我身子骨结实着呢,走两步路哪需要坐?” 她的话语中夹杂着勉强的笑意,企图以此来缓解这突如其来的紧张氛围。 本想通过一句玩笑话来调节气氛,但当话一出口,她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止不住地颤抖,那是一种源自内心深处的不安与恐惧。 怎么回事?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墨谨言脸上那令人不安的表情,那是一种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复杂情绪。 明珠坐得僵硬,目光死死锁定在墨谨言的脸上,仿佛想要从中读出所有的答案。 “有件不幸的事情,你得有个准备。不管怎样,多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墨谨言的声音变得异常艰涩,每一个字都似重锤,敲打在明珠的心头。 “别吓我,有话直说吧。” 明珠努力地深呼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镇定,但声音中的颤抖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慌乱。 “你母亲姜母……不小心掉进水里了。” 墨谨言终于吐出了这个让他难以启齿的事实,他的头压得更低,似乎不敢,也不愿去看明珠此刻的表情,那份自责与痛苦溢于言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人被救起来了吧?人在哪呢?” 明珠一把抓住墨谨言的手腕,焦急与不安化作了连珠炮似的询问,每一个字都像是要从她口中挣脱而出,带着不容忽视的急迫。 “人已经捞上来了。” 墨谨言的喉咙微微一哽,似乎在努力压抑着某种情感,紧接着说:“明珠,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明珠睁大了双眼,表情呆滞,仿佛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的话语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做好准备?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讲的!” 她猛地甩开墨谨言的手,身体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摇摇欲坠,她踉跄着站起身,绕过墨谨言,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向着姜母的方向奔去。 然而,仅仅迈出几步,双腿便像失去了支撑,她直直跪倒在地,尘土飞扬中,世界仿佛在那一瞬静止。 幸好墨谨言反应迅速,及时搀扶住了她,这才避免了一场摔倒的意外。 “明珠,要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 “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世子爷。像您这样尊贵的身份,可不能开这样的玩笑啊。” 明珠的声音细微而颤抖,责备中带着强烈的期盼,她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一场糟糕透顶的恶作剧。 她一边摇摇晃晃地想要继续前行,一边不断重复着这样的话语,仿佛是在说服自己,也是在试图说服墨谨言。 墨谨言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低头,稳稳地扶着她,一步步缓慢地向那个不幸的地点挪动。 第176章 死讯 那里距离定国公府搭建的凉亭并不远,只需加快几步,转瞬即至。 那片区域被繁茂的杨树包围,枝叶交织成一片浓郁的绿荫,遮挡了大半天空,从外边的大路上看,根本无法窥探到河岸边的任何情况,是一个极为隐蔽的所在。 姜母静静地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全身湿透,衣服紧贴在皮肤上,双眼紧闭,仿佛真的只是沉入了一个无梦的深眠。 明珠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她想要冲过去,紧紧搂住姜母,用自己的双手去感受那微弱的、却能证明生命存在的气息。 一定是娘累了,晕倒了而已!她在心中拼命说服自己,企图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墨谨言紧紧拽住明珠的衣角,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仵作正在验查,你别过去,别破坏了现场的线索。” 明珠一时愣住,随后猛地震惊:“仵作?!” “对,我觉得这事不简单,就通报了京兆府。那位正在工作的就是仵作。” 墨谨言指向不远处一个身着仵作服饰的男子,解释道。 果然,那位仵作正低着头,专注地检查着地面的每一处细节,身旁围着几个忙碌的差役,他们或是询问附近的旁观者,或是维持秩序,确保外人不得靠近。 是啊,娘怎么会掉进水里?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记得上次见到娘亲时,卷碧正小心地搀扶着她。 卷碧深知姜母视力不佳,决不会让她独自行动,更何况还有彦东在旁守护。 明珠四处张望,在人群中一眼便发现了愁容满面的彦东,他正坐在差役对面,眉头紧锁,神色间透露出深深的自责与困惑,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 明珠三步并作两步,匆匆来到彦东面前,急切地问道:“我娘落水的时候,你在哪里?” “回小姐,夫人说有约,要私下谈点事,让我在外面的路上等着。我就站在那里,差不多半个时辰。后来,听到江上传来呼救声,我连忙过来,才发现夫人和卷碧都不见了。” 彦东的语气充满了自责,他低下头,用力擦拭着眼角,泪水不经意间滑落。 “那卷碧呢?” 明珠追问,心中的焦急如同烈火般燃烧。 “不知道,理论上她应该一直陪着夫人的。只要她一喊,我立刻就能听见,赶过去帮忙。如果那样,夫人或许就不会……”彦东话未说完,哽咽着将剩下的言语埋进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明珠环视四周,寻找着卷碧的身影,心中祈祷着一切还能有转机。 就在这时,一阵呼喊从江面传来:“这边还有一个!” 这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她耳边炸响,让原本混乱的思绪瞬间凝固。 难道,除了娘亲,还有别的不幸发生吗?她的心再次被揪紧,恐惧与绝望如阴影般笼罩下来。 两名身着灰色差役服的差役,驾驶着一艘简陋的小舟,在清晨的雾气缭绕中于宽阔的江面上缓缓巡逻。 江风带着凉意,轻轻吹拂过他们紧皱的眉头。 忽然,远处隐约传来一阵呼救声,打破了江面的宁静。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坚决,随即加快手中木桨的频率,小船如离弦之箭般,破开波浪,迅速划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靠近一看,只见一人漂浮于冰冷的江水中,衣物被水浸透,显得格外沉重。 二人合力,费了不少力气,终于将这不幸落水之人拉拽上岸。 待看清那人的面容,两名差役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竟是镇上有名的善良女子卷碧,此时的她,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已然没有了生命气息,周身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寂。 怎么可能?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墨谨言心中翻腾,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几个时辰前的画面,那时的卷碧,脸上还挂着温柔的笑意,对他轻声细语,眨眼间,竟已天人永隔。 明珠站立在一旁,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和深切的悲痛,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一阵剧烈的晕眩感袭来,她紧咬牙关,双手用力按住胸口,勉力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的意识沉浸在绝望之中,努力保持一丝清醒,想要抓住任何可能的线索,以慰藉母亲无辜逝去的灵魂。 正当众人沉浸在悲痛之际,一位身穿华丽官服、仪态威严的中年人步入现场,他正是京兆府尹司大人。 司大人脚步稳健,目光敏锐,对着墨谨言微微行礼,表达对墨家声望的尊敬以及对此次意外的关注。 此前,墨谨言在街上偶遇众人救助不慎落水的姜母,立即派遣贴身随从安景前去通知官府,由于其身为定国公继承人的特殊身份,加之自称为逝者亲属,使得司大人决定亲自介入此事,力求迅速而公正地解决。 “这是死者姜母的女儿,明珠小姐。” 墨谨言简单介绍,言语中饱含对明珠的同情与关怀。 司大人望向神色哀伤的明珠,语气中充满温暖的安慰:“请节哀,但我必须了解一些情况,请您尽量回忆。” 在墨谨言的轻扶下,明珠坐到了一块青苔斑驳的大石上,脸色苍白如纸。 面对司大人的询问,她摇了摇头,心中充满了困惑和不解,不明白究竟是何人与母亲结下如此深仇大恨。 “您知道您母亲近日是否有与人相约吗?” 司大人耐心询问。 明珠眼神迷茫,思绪万千,母亲生性淡泊,似乎并未与人结怨,怎会有如此变故? “或者,您母亲是否与某人有所不合?” 司大人的话语温和而又不失严厉,试图挖掘出更多线索。 明珠尽力整理着纷乱的思绪,回答道:“母亲性格温顺,我从未见过她与人发生口角。” 见明珠精神不支,司大人决定暂且不深入询问,转而指引她前往验尸处,提醒注意检查母亲是否遗失了什么物品,也许那将是揭开谜团的关键。 明珠踉跄着走向母亲的遗体,双膝跪地,泪水如断线的珍珠,滴滴落在干燥的土地上,溅起细微的尘埃。 她注意到母亲的钱袋依然系在腰间,内有几片破碎的银两,而手指上,一枚朴素的金戒指在阳光下闪耀着微弱的光芒。 第177章 调查真凶 那戒指,是她赠予母亲的信物,象征着母女之间无言的爱。 虽然母亲对装饰并不热衷,但这枚戒指,却常常陪伴在她的指间,仿佛是一种无声的守候。 “看来凶手的目标并非财物。” 明珠轻叹一声,随后侧头,强忍心中的剧痛与自责,声音细若游丝:“母亲的一切,作为女儿的我,竟一无所知。” 司大人凝重地点点头,每一个细节都未曾逃过他的法眼,他仔细记录,力求不遗漏任何一个可能的线索。 此刻,更多的亲朋好友赶到现场,悲痛的氛围更甚,尤其是明叔和白洛,他们怀抱姜母,痛哭失声,让周围的人都为之动容。 在安抚了众人的情绪后,司大人再度展开了详细的问询,试图从每个人的记忆碎片中拼凑出一个清晰的案件轮廓。 随着调查的深入,一个关于失踪的木雕项链的线索浮出水面,它或许能引领众人找到隐藏于暗处的真凶,为亡者讨回公道。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一场交织着爱恨情仇、错综复杂的迷案,正在悄然铺开……举例来说,关于金家仪。 假如金家仪偶然得知我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亲人,然后特意安排与我那心地纯良、从不拒绝他人求助的母亲在此处相约,那么依照母亲的性情,她定然会毫不犹豫地前来赴约,即便这背后或许隐藏着未知的风险。 假使这位神秘邀请者确实是金家仪,我揣测她的意图或许是为了亲眼见证我得知噩耗之后的崩溃,期待我能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饮食失去滋味,夜晚辗转反侧,甚至腹中未出生的孩子也因此遭受连累,承受不必要的痛苦。 再者,如果是像司翊旋那样的人物呢? 曾因欺负姜安澈而被墨谨言严厉惩罚的司翊旋,是否因此怀恨在心,而将报复的矛头转向了我以及明叔的母亲,试图以此来平衡心中那被压抑的怒火? 又或者,这背后的策划者是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人物。 比如韩夫人。 仅仅因为我在某次聚会中帮墨卿蓉驳斥了几句,使她得以摆脱封建礼教的束缚,与久别的丈夫团聚,即便韩夫人对我心存不满,也断不至于策划如此恶毒的阴谋,对吗? 除了上述提及的名字,今日我所遇见的人中,还有其他人可能与此事有关联吗? 楚王妃?这似乎是不可能的。 尽管楚王妃行事时常出人意料,但她怎么可能知晓我侍妾之母的身份,更不用说去实施这样残忍的暴行了。 直接指出怀疑对象显得有些草率,明珠沉思片刻后说道:“让我先冷静下来,整理一下思绪,再考虑哪些人才有可能涉及其中。” “好的,姑娘有任何线索或想法,随时让人通知我。” 司大人礼貌地回应,语气中满是诚恳。 “多谢大人,此事就全仰仗大人了。” 明珠站起身,深深地向司大人鞠了一躬,表达了由衷的感激之情。 司大人自然承诺会详尽调查此案件,不留任何遗漏。 “另外……有一事需向你说明,你母亲与侍女的遗体需要移至义庄进行更深入的检验。” 司大人迟疑地望向明珠,眼中透露出一丝犹豫。 这样的决定,对于某些家属而言,或许是一份难以承受的重负,他们可能会拒绝配合。 “我明白。检验结束后,请大人务必告知于我,我需为母亲与玲珑料理后事。” 明珠的脸庞显得异常疲惫,眼神中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仿佛被一层阴霾所覆盖。 “自然。” 司大人向着墨谨言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去,投身于繁忙的公务之中。 “明珠,我们先返回定国公府等待消息吧。” 墨谨言眼含心疼,语气温柔地说。 然而,明珠却愣愣地站在原地,只看见墨谨言的嘴唇在动,却丝毫听不到他的言语。 见状,墨谨言更加着急,再次张口,唇语清晰可辨。 而此刻的明珠,仍然处于一片无声的世界中。 墨谨言的手在明珠眼前轻轻挥动,就像夜空中孤独闪烁的萤火虫,让她的视线模糊,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忽明忽暗,最终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 黑,是那么的深邃,那么的沉重! 明珠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意识仿佛也随着这股黑暗一同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躺在引嫣园卧房的床上,周围是一片忙碌的身影。 “小姐醒了!小姐真的醒了!” 司画的声音中满是掩藏不住的喜悦。 侯夫人与金家仪迅速围到床边,神色关切。 “真是命运多舛,怎会遭遇这样的不幸?” 侯夫人望着明珠,眼中充满怜爱,言语中满是对明珠不幸遭遇的痛惜。 那一刻,泪水在明珠的眼眶里打转。 司画端来一碗温热的燕窝粥:“小姐,多少吃一点吧。” 哪有心情咽得下呢? “吃不下就算了,别勉强自己。” 金家仪在一旁轻声劝慰,声音温柔。 “谁说我吃不下?我就要吃。” 明珠内心涌起一股倔强的力量,强撑着坐起身,依靠在柔软的垫子上,在司画的帮助下,一口气将燕窝粥喝了个精光,仿佛在向自己的虚弱发出挑战。 “这就对了,你娘在天有灵看到你这般坚强,也会感到宽慰。” 侯夫人柔声安慰,话语中带着几分鼓励。 明珠强忍住泪水,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却翻腾起波澜。 “何时有的亲人?我为何对此一无所知?” 金家仪扭动手帕,眉宇间尽是疑惑。 明珠抬起眼眸,目光坚定地与金家仪相对:“我身为下人,怎敢用个人的家事去打扰主子们的宁静。” 金家仪神色微微僵硬:“我只是觉得你身世可怜,好不容易寻得亲人,你娘却未能享受几天的天伦之乐,就这样离奇地走了。” 言毕,金家仪用帕子轻轻擦拭着眼角,似乎也有所感触。 而明珠只是侧过脸庞,选择了沉默。 每一次金家仪用“死”这样的字眼触动她的心弦,她内心的坚韧反而越发坚不可摧。 她必须坚强地活下去,为母亲查明真相,手刃仇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第178章 谜团 无论是谁,一旦查实为罪魁祸首,哪怕官府偏袒,法律不公,她也要用自己的方式,让他付出痛不欲生的代价! “明珠,你就好好休息,为了腹中的孩子,你也该放下心结。” 侯夫人轻抚明珠的手,言语中充满了关怀。 “奴婢明白,多谢夫人。” 明珠欲起身,却被侯夫人轻轻按住。 侯夫人简短吩咐了司画和雪柳几句,随即与金家仪一同离开了引嫣园。 金家仪与侯夫人分别后,对着身边的花晨不满地抱怨:“毕竟从小就被人卖了,和她娘的感情本就不深。你看,娘亲去世了,她还是照常吃饭喝水,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悲痛。” 难道真正的孝顺女儿,不应该悲痛欲绝,食不甘味,夜不能眠吗? “奴婢……奴婢觉得小姐心里其实很难过。” 花晨迟疑许久,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这句话。 金家仪瞪了花晨一眼,这丫鬟虽不够机敏,但胜在听话且手脚勤快。 “你那哪里懂什么是真正的悲痛。” 花晨低下头,不再言语,心中五味杂陈。 在静谧的房间里,随着最后一位仆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门扉轻合,带走了最后一缕外界的喧嚣。 室内,只余下明珠与司画二人,气氛显得尤为私密而凝重。 明珠微侧身,贴近司画耳边,以仅能让对方听见的音量低语:“需寻一恰当时机,觅一合理缘由,使花晨姑娘前来我居所,我有要事相询。” 言毕,她的眼神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显然心头挂念之事非同小可。 这日,那名叫花晨的侍女始终如影随形,不离金家仪左右。 明珠心中波澜暗涌,她迫切地想要揭开金家仪行踪背后隐藏的秘密,那是一个关于真相的谜团,亟待破解。 时间悄然流逝,直至夜幕低垂,万物归于宁静之时,花晨推门而入,轻声细语道:“小姐,少夫人遣我前来探视您的身体状况如何。” 月光洒在她身上,添了几分柔和与神秘。 见状,明珠示意司画暂退至门外守候,自己则压低了嗓音,向花晨发问:“今日在外,你是否曾片刻离她左右?” 语气中藏着不容忽视的紧迫感。 花晨略微低头,思考片刻后,用细若蚊呐的声音回应:“不曾,我全日紧随其旁。”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忠诚与坚定。 明珠并未就此罢休,继续紧逼询问:“那她可有与任何人交换过信息,不论是书信抑或是口信?” 问题如连珠炮般抛出,显示了她内心的焦急。 花晨眉头微蹙,努力搜寻记忆的每一寸角落,缓缓道来:“未曾有此情景,自药王娘亲庙归来后,少夫人似乎稍感不适,我一路搀扶她回到府邸中的凉亭,她在那儿的躺椅上小憩。之后……便到了你们回来,众人共聚一堂玩起了纸牌。” 花晨的声音清澈如泉,字字清晰,似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坦诚陈述。 至于那场纸牌聚会,确实如花晨所述,金家仪未曾外出,也未见有人前来通报任何消息,一切都看似平常无奇。 不甘心就此放弃,明珠进一步追问道:“近日以来,她是否行为有何不同寻常之处?或许,私下里与某位婢女或管家长谈?” 她的眼眸闪烁,显然对每一个细节都不愿放过。 花晨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抹认真:“她确与内外管家皆有交谈,但在如意院中,我并未见她私底下与何人窃窃私语,至少,在我的视线之内,没有。” 言罢,她微微蹙眉,仿佛也在试图从记忆中挖掘更多线索。 听闻此言,明珠内心五味杂陈。 花晨的话语犹如一剂温软的安慰,让她的心略感宽慰。 看来,金家仪或是故意避开花晨行事,又或者,她真的一无所知。 见明珠面色沉重,花晨心疼不已,眼眶泛起了温柔的红晕,她许下承诺:“若有丝毫动静,我定会第一时间悄无声息地告知您。” 语音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而明珠则关切地叮嘱道:“你也要小心,健康为先,切莫再生枝节,像司书那般令人担忧。” 言语间充满了姐姐般的温情与关怀。 随后,明珠吩咐花晨:“你回去便说我身体不适,需要休息。” 花晨闻言,迅速起身,匆匆告别,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之中。 床上,明珠辗转难眠,思绪纷飞,直至墨谨言携着夜色与露水的气息归来,带来了几分安宁。 “明珠,我陪伴了姜安澈一阵,确保他安全返回武学堂。放心,我已经向路教头说明你家中之事,他会特别照拂姜安澈的。” 墨谨言的话语温暖如春阳,给不安的夜晚带来一丝暖意。 明珠心中感激,却觉开口都颇为费力,只得以轻微的动作作为回应。 墨谨言递上一幅画,乃是姜安澈所绘,画中桃花娇艳欲滴,五瓣均匀,每瓣中央几道细腻的纹路勾勒出了花蕊的模样,栩栩如生。 “明日我让人按此样式用桃木雕刻,或许能为案件提供线索。”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却充满决心。 “好。” 明珠轻轻点头,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希望之光。 墨谨言还告知了另一则消息:“你姐姐已平安归家,事发时她正在忙碌于熟食店内。” “了解。” 明珠再次轻轻点头,心中稍感宽慰。 夜渐深,墨谨言一番洗漱更衣后,轻轻躺在明珠身旁,拥她入怀,温柔地抚慰着她的脊背,直至她沉入梦乡,疲惫的身心得以暂时歇息。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窗棂,墨谨言在上朝之前,仍不忘叮咛明珠注意休养,并承诺会密切关注京兆府那边的动向,一有消息便即刻告知。 明珠无力起身相送,只能以虚弱的声音再次表达感激。 上午时分,正当明珠沉浸在昨日的各种思绪中,司画匆匆入室,报说:“楚王妃与秦侧妃来访,特来探望您。” 明珠连忙强撑病体,欲起身迎接,却发现楚王妃与秦侧妃已踏入屋内,步履优雅,满目关切。 二位贵妇制止了她的礼数,但明珠仍旧努力起身,以示尊敬:“见过楚王妃、秦侧妃。” 动作虽艰难,却不失礼节。 第179章 她要好好活着 随后,侯夫人亦随之而来,明珠再度施礼,礼数周全,展现了侯门之女的教养。 楚王妃上前,以手轻拍明珠肩头,言语间满是怜爱:“快快躺好,我们不过是听闻消息前来探望,万不可因此劳累了你。” 侯夫人也劝道:“明珠,就依楚王妃的话,她们都是和善之人,无需过分拘谨。” 秦侧妃附和,强调身体健康最为重要。 于是,明珠顺从地重新躺下,背靠软垫,由司画细心调整。 楚王妃关切询问:“关于令慈的案件,可有任何进展?” 明珠微垂首,神色黯然:“尚未有确切消息。” 楚王妃眉头紧锁,追问:“江畔人来人往,难道就没有一人留意到异样?” 语气中透着无奈与急切。 “那里偏僻隐蔽,加之有茂盛的树丛遮挡视线,故而大概无人察觉。” 明珠答道,声音里含着一丝苦涩。 楚王妃叹息连连:“若有人能描述出那些恶徒的特征,找寻起来便容易多了。” 秦侧妃也皱眉提出疑问:“令尊约人在彼处,怎会毫无预兆?” 明珠力持虚弱,摇头道:“未曾有过任何暗示。” 此时,侯夫人忽转话题,请求楚王妃的帮助:“说起此案,有一事欲请王妃襄助。” 楚王妃豪爽一笑,道:“自家姐妹,但说无妨。” “我儿莫尧在大理寺任职,查案颇有心得。能否让他参与到这桩案件的调查之中?” 侯夫人轻声提议,眼中闪烁着期许。 闻言,明珠心湖泛起层层涟漪,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侯夫人此举,无疑是雪中送炭,令她深感温暖与鼓舞。 “这事儿嘛,既然是与刑狱相关,莫尧从理论上讲是有资格介入的。不过至于公事上的细枝末节,我这儿还真不太明了,待我回到府邸,向莫尧细细询问后再做定夺吧。” 楚王妃言辞温婉,带着几分谨慎地答道。 侯夫人眼中满溢着对明珠的疼爱之情,目光温柔如水,“那就麻烦你了,希望能尽快将那凶手绳之以法,这样一来,明珠心头的石头也能落地,安稳许多。” “说的没错,明珠,你自己的身子也要紧,得好好照顾自己。” 楚王妃的声音里藏着细腻入微的关怀,仿佛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对明珠细心的叮咛。 “真是让人怜惜,这姑娘的命运何其多舛,怕是昨夜整宿未眠吧?” 秦侧妃缓缓靠近床沿,坐了下来,用一方绣着淡雅小花的手帕拭了拭眼角,半晌后,才勉强抑制住哽咽,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些话,“瞧她这模样,真让人心疼不已。但逝者已矣,她定是希望你未来人生路途顺遂,你不能让她在天之灵失望,得学会珍惜自己。” “感谢你们的关怀,我会努力好起来的。” 明珠尽管身心俱疲,却依然强挤出一抹微笑作为回应,那份坚韧,令人动容。 “好了,秦侧妃,我们不宜再多扰明珠休养了。明珠,我们为你带来了一些滋补的药材,你感觉适合的话,就让厨房熬制一番。” 楚王妃说着,已自起身,动作间透着一份从容与贵气。 “感激不尽,楚王妃,秦侧妃。” 明珠欲要挣扎着起身行礼,却被秦侧妃温柔的手轻轻按住,“你且安心躺下便是。” 明珠抬眸,恰好迎上了秦侧妃那双含着泪光的眼,那悲伤,看来并无半分虚假,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意。 她轻轻点头,放弃了起身相送的念头。 随着楚王妃与秦侧妃的离去,秦侧妃出门时还悄悄以袖掩面,偷偷拭去泪水。 而明珠则疲惫地靠回了枕头,虽身陷床榻,但思绪已如脱缰野马,奔驰在无垠的思绪旷野。 不久,江妈妈步入房内,轻声道:“夫人不慎将手帕遗落此处,特地回来取回。” 闻言,明珠急忙坐直了身子,“江妈妈,您这会儿是否得闲?我有些事想请教一二。” “何事?” 江妈妈边问边走向床边,坐到了精巧的绣花凳上,姿态端庄。 “我只是个地位低下的通房丫头,楚王妃与秦侧妃怎会特意前来探望我?” 明珠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江妈妈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楚王妃与咱们夫人自幼相交,同在京中为妇,这份情谊非同一般。楚王妃对世子视若己出,如今世子初尝人父滋味,楚王妃自然是更加挂念他一家的平安。” 此言一出,倒也颇为合理,令明珠心中释然不少。 “这么说来,前些日子楚王妃为我请医问药,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 明珠进一步追问道。 “正是,公子至今膝下无子,夫人焦急万分,楚王妃见状自然要想方设法帮助。” 江妈妈耐心解答。 “可为何楚王妃对待少夫人,似乎不似对旁人那般亲近?” 明珠直言不讳,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江妈妈略作迟疑,旋即吩咐身边的司画守在门外。 察觉到明珠的目光紧随,她清了清嗓子,似是下了决心般:“少夫人与楚王妃性情不合,彼此难以交心。” “江妈妈,您能不能再多跟我讲一些楚王府的事情?这样下回再遇楚王妃或是秦侧妃,我也好心中有数,懂得如何应对。” 明珠诚恳请求。 江妈妈犹豫片晌,终是开口道:“楚王府子嗣单薄,楚王妃仅育有一女,却不得不远嫁他乡。而世子实则是秦侧妃所出,因是楚王府唯一的继承人,楚王爷才恳请圣上册封他为世子。” “楚王妃仅此一女,怎舍得让她远嫁他乡?” 明珠不解地问道,眉宇间透露出深深的同情。 江妈妈望着明珠,心底暗暗感叹这丫头的敏感与直觉之锐利,她触及的正是问题的核心所在。 “此事,历来无人敢于多言……” “请您告诉我吧,我绝对不会四处宣扬的。” 明珠恳切央求。 “哎,皇命难违啊。” 江妈妈叹了一口气,言语中透着无奈。 “是皇上亲自下旨赐婚的?” 明珠紧接着追问。 江妈妈微微点了点头,确认了这一事实。 的确,皇命不可违逆。 “就算嫁得再远,几年总归该能回来看看才是。” 明珠低垂着头,喃喃自语。 第180章 皇命难违 “只怕这辈子,相见都难了。” 江妈妈一边说,一边用手帕轻轻拂过眼角,那抹哀伤似乎比刚才更甚。 “怎么会这样?!” 明珠难以置信。 “她被许配给了东夷。” 江妈妈犹豫再三,终究还是说出了真相。 东夷?!那是大虞西北边境的一个与汉族截然不同的异族国家,东夷人大多以游牧为生。 “怎么会这样?!那……那不是一般的婚事,那是和亲吧?” 明珠的震惊溢于言表。 “确实如此,说是联姻更为恰当,皇上封了那姑娘为长安郡主。你可曾听说过这长安郡主?” 江妈妈压低声音,语气温柔而又神秘。 明珠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皇族女子被封为郡主,送往东夷和亲,这样的大事,照理说不应该一点风声都没有。早年间,我们大虞是东夷的老大哥,他们时不时还得示好,送礼来求和平。然而时至今日……” “唉,眼下的大虞国库空虚,哪来的财力与东夷硬碰硬?全凭侯爷守住门户,才没让东夷人得寸进尺。更憋屈的是,为了大局,不得不牺牲自家的女儿去联姻,皇上面上无光,这样的事情自然就不会大肆张扬了。” 江妈妈神情一黯,语气中充满了沉重与无奈。 明珠心头的思绪如同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渐渐扩散开来,对于当下的皇朝境遇,她内心明镜似的清晰。 皇帝的际遇,确实令人扼腕,龙袍加身以来,仿佛命运对他特别苛刻,天灾如影随形,干旱与洪涝交替上演,像是命运设下的无尽轮回,令这片土地上的万物生灵饱受考验。 灾难的频繁造访,首当其冲的是那些无辜的庄稼,田间地头,本应绿意盎然、丰收在望的景象,如今却被无情的自然灾害所取代,一片片枯黄萎靡,诉说着无奈与绝望。 百姓的生活因此而陷入困顿,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皇上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为了国家的稳定与百姓的生存,他不得不做出艰难的决定——减免赋税、豁免劳役,同时要求户部紧急调拨银两救灾,这一系列措施使得国库日渐虚空,国力亦随之衰减,国家的脆弱如风中残烛,吸引着四周虎视眈眈的邻邦,尤其是南方的东夷国,其威胁如同乌云压境,日益迫近。 江妈妈的回忆如同一幅幅陈旧的画面,在她的话语间缓缓铺展。 楚王妃当时那焦虑而又无助的眼神,仿佛穿越时空,再次浮现在眼前。 定国公府内,侯爷的那份坚决与果敢,独自一人踏入皇宫,面对皇帝侃侃而谈,以墨家军的实力为依仗,试图阻止这场牺牲女子换取和平的悲剧。 然而,理想与现实之间,总是横亘着一条难以跨越的鸿沟。 在户部、兵部官员们的唇枪舌战中,争论不休的三天三夜,最终还是因军费短缺的残酷现实,使得一切努力化为泡影,表小姐不得不踏上那条遥远而未知的和亲之路。 说起表小姐的出嫁,没有想象中的盛大场面,也没有该有的风光与荣耀,一切都进行得如此隐秘而仓促。 仅仅几十人的队伍,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悄然将她送出城外。 连封为长安郡主的消息都被严密封锁,仿佛是不愿让世人知晓这背后隐藏的辛酸与无奈。表小姐的命运,如同一朵被风雨摧残的娇花,即便出身金枝玉叶,年华尚好,却被迫嫁给一位几乎是自己父辈年纪的东夷可汗,那里等待她的,除了陌生的环境,还有那可汗已拥有的数位妻室,她的未来,只能在深宫中默默承受孤独与冷漠。 东夷与大虞的风俗差异,使得女性地位天差地别,贵族男子的三妻四妾是常态,他们沉浸于齐人之乐,而表小姐却要独自承载起两国和平的重负,远离故土,远赴他乡,那遥不可及的归期,再见家人竟成了奢侈的愿望,甚至在母国的历史中,她成了一个耻辱的印记,被遗忘在辉煌不再的角落。 她的故事,就像是一道伤痕,记录着大虞昔日的荣光与今日的哀愁,既无人怀念,更无人提及,只有无尽的悲哀、怜悯与遗憾,让人唏嘘不已。 明珠心中疑窦丛生,为何皇室偏偏选中表小姐这唯一的骨肉作为和亲的对象?纵使独生子女的地位无可替代,但在多子女的家庭中,至少还有兄弟姐妹可以彼此慰藉,共同分担父母的爱与期望。 江妈妈的话,道出了皇权的无情与冷漠,人选由宫中决定,待楚王府察觉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表小姐已被深深卷入这场政治漩涡,连最亲近的亲人也无力回天。 日头西斜,墨谨言的归来,带来了调查案件的覃莫尧,也为这压抑的氛围带来了一丝转机。 覃莫尧的介入,让明珠看到了希望,尽管疲惫不堪,她依然强打精神,整理好心情,迎接这次或许能揭开真相的机会。 只是,当覃莫尧的询问与那块深棕色的丝绸出现在眼前时,她心中涌现的熟悉感却因头痛欲裂而变得模糊不清,无论如何努力回想,那段记忆的碎片始终拼凑不出完整的画面。 覃莫尧的冷淡与离去,无疑给这份期待泼了一盆冷水。 然而,明珠并未放弃,她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感谢与尊重,即便是小小的一罐普洱茶,也是她的一份心意。 而覃莫尧的拒绝,以及他透露出的对这种昂贵古树普洱的不屑,让这份心意显得更加苍白无力。 墨谨言的归来,以及他的解释,让明珠的担忧稍有缓解,她开始理解覃莫尧孤傲背后的执着与专注,那是对真相无尽的追求与痴迷。 一枚看似普通的桃木挂饰,或许能成为解开谜团的关键,而明珠心中的坚持与信念,也在这一刻变得更加坚定。 她愿意相信,只要有破案的决心,任何独特脾性的背后,都有可能是解决之道。 墨谨言的支持与认同,给了她更多勇气与信心,这场寻找真相的旅程,虽然充满未知与挑战,但他们都将全力以赴。 两日后,晨曦微露,姜府门外的石阶上,一封来自京兆府的书信静静躺在朱红的漆盒里,通报着姜母与卷碧遗体可领的消息。 第181章 尘埃落定 墨谨言闻讯,即刻放下手中的政务,亲自操办起一切后事,挑选质地坚实的棺木,每一环节均力求周全,以期让两位逝者能安详长眠于姜家宅院的静谧一隅。 当晨光洒满定国公府,明珠换上了朴素的淡色衣裙,裙摆随步伐轻摆,显得格外肃穆。 她缓步至侯夫人的禅房前,先向侯夫人请安,继而转向金家仪少夫人,语气沉重地请求告假,言辞间满是对家中骤变的哀伤。 此时的侯夫人正于禅房内虔诚礼佛,佛香袅袅,为室内增添了几分沉静的气氛。 金家仪瞥见明珠一身素衣,目光微沉,轻叹一声,仿佛在叹息命运的无常。 “也只有定国公府能有这份胸襟,容许你们这些卖身的仆人回家尽最后一份孝心。好吧,特许你三天假期,但记住了,归来之时切莫穿着丧服、配戴白花,免得冲撞了主上的运势,你担待不起那份责罚。” 金家仪的话语中夹杂着无奈与警告。 “婢女谨记教诲,感谢少夫人的宽宏大度。” 明珠欠身行礼,神色恭顺。 金家仪的目光无意间掠过明珠微隆的小腹,心中五味杂陈。 这腹中之子,似乎冥冥中有神明庇佑,即便历经风雨,依然安稳生长。 “你颈间挂着的那个,是什么东西?” 金家仪的语调带着几分不快,眼神锐利。 “是桃木挂饰,少夫人若感兴趣,不妨近观。” 明珠闻言,轻轻上前几步,将挂饰展示给金家仪看。 “放着金银不戴,却偏偏选这等物什,是要显得我们侯府待你不公吗?” 金家仪不满地翻了个白眼,语气中透着些微恼怒。 “桃木能避邪驱凶,图个心安。” 明珠望向金家仪,眼神清澈,解释得诚恳。 “你这又是何必呢?罢了,你自去吧。” 金家仪不耐地摆了摆手,示意明珠退下。 明珠恭敬行礼,随即转身,踏着晨光离去。 一路上,她心中暗自琢磨,金家仪的态度虽然略带锋芒,但或许并无恶意,是否自己太过敏感,误会了对方? 登上马车,随着车轮缓缓滚动,明珠归心似箭,朝着自己那充满回忆的小院驶去。 刚踏入母亲生前所居的小小院落,眼前那副冷硬的棺木顿时映入眼帘,仿佛一道闪电划破心头的平静,让她胸口一阵紧缩。 未经思考,她便奔上前去,伏在冰凉的棺盖上,泪水如断线珍珠般落下,呜咽之声,在寂静的院中回响。 姜安澈轻手轻脚地递过来一方洁净的手帕,轻柔地劝慰:“你要为腹中的孩子着想,不能再过度悲伤了。” 明珠接过手帕,擦拭着已被泪水浸湿的脸颊,嗓音沙哑中带着坚定:“为何家里没有挂起白灯笼,也没有系上白布条呢?” “大姐说,这里毕竟是你的家,暂时安置娘亲的灵柩已属权宜之计,不宜再增添这些令人伤感的标记。” 姜安澈说着,眼眶也逐渐湿润。 “必须挂上,一定要!别人的娘能有的尊重,我们的娘也不能少了!” 明珠态度坚决,不容置疑,随后立即吩咐傅管家和竹木着手处理此事。 所幸有傅管家的细心安排,加之墨谨言从旁协助,连同肉铺的朋友们鼎力相助,使得丧礼事宜得以体面而温情地进行。 时值初夏,天气渐热,不宜久留,明珠与姐姐商议后,决定家中停灵两日便举行葬礼。 家族成员围坐一堂,商讨适宜的葬地。 或由明叔父护送灵柩回故土安葬,或在京中找寻一处合适的墓园。 白洛眼神深邃,目光紧紧锁住明珠:“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不如将娘亲安葬在我的庄园,那里有一处小山坡,景色宜人。” 明珠提议,语气中带着一丝温柔的期盼。 毕竟,洪水肆虐后,家乡面目全非,寻找祖坟更是不易。 “好,娘葬在哪儿,将来我们也要随她而去。” 白洛眼眶微红,话语间充满了决绝。 计划既定,一切尘埃落定。 出殡前夕,明珠让其余人等先去休息,自己则与白洛跪在棺椁前守灵,陪伴母亲最后的时光。 夜深人静,四周万籁俱寂,唯有偶尔的风声与远处的虫鸣相伴。 这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悄然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稳重的黑靴,随后是一袭朴素的衣襟,直至那张熟悉的面孔——墨谨言出现在眼前。 “世子爷!” 明珠惊诧起身,“您怎会来此?万一被人发现,恐会招惹是非。” “放心不下你,于是悄悄来看一看。大家都歇息了,不会有事的。” 墨谨言轻轻触摸着明珠的脸庞,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你似乎瘦了些。” “世子爷一定是看错了,婢女怎敢疏忽自我,每餐都好好吃的。” 明珠低眉顺眼,声音细若蚊蝇。 墨谨言温柔地凝视着明珠,缓缓走向棺木,点燃了三炷清香,恭敬地拜了三拜,再小心翼翼地插进香炉。 按照规矩,世子不该对一名侍妾的母亲行如此大礼,但墨谨言不顾禁忌,且周围无人,明珠感动之余并未阻止,只以充满感激的眼神望着他。 “我来,是为了感谢她,养育了这样优秀的女儿。” 见明珠略显紧张,墨谨言轻声解释。 “替娘亲谢谢世子爷的深情厚谊。” 明珠柔声细语,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推着墨谨言离开,以免引来非议。 “想多陪娘亲一会儿就留下,我会去解释一切。” 墨谨言低头,眼中满是柔情蜜意。 “不用麻烦了,明日娘亲安息之后,我会回府的。” 明珠眼中闪烁着泪光,不舍地望着墨谨言。 “安澈,照顾好你姐姐。” 墨谨言侧首吩咐,声音温和却坚定。 “世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姜安澈应答得干脆利落。 墨谨言深深地望了明珠一眼,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次日,出殡之时,定国公府遣人送来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银钱,以示慰问。 作为曾经掌管家务之人,明珠清楚,对于姨娘这样的亲属,一般的惯例是赠送二十两白银,而她仅是一名侍妾,却得到了十两,实属破格。 第182章 顺其自然 丧事结束后,明珠换下孝衣,换上简洁的素服,只用一支雕工精细的白玉簪挽起长发,然后乘车返回侯府。 她首先进入如意院,向侯夫人及金家仪致谢,随后才回到她平日居住的引嫣园。 见到明珠,尽管眼睛微红,却依旧保持了难得的镇定,身形也未因悲伤而消瘦,金家仪内心的嫉妒如同野火燎原,无法遏制。 这腹中的孩子,竟如此稳固,仿佛坚不可摧! 难道那珍贵的金镯内蕴含的药效,竟不足以支撑起明珠虚弱的身躯? 亦或是,这些年来的操劳过度,使得她的体质异于常人,难以吸收那份力量? 种种疑惑在心头盘旋,却无从定论。 但无论如何,明珠内心深处那股不服输的意志驱使着她,决定咬紧牙关,再度尝试,为自己,也为那即将到来的小生命。 “娘,您看,明珠妹妹怀孕已有些时日,家中白事繁重,她恐难以分身照顾世子。何不从贴身丫鬟中挑选一位细心的,给世子做个玩伴,也算解了燃眉之急?” 金家仪边说着,边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眼中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侯夫人眼角微挑,视线掠过金家仪,似乎穿透了层层往事。 事实上,在得知明珠初怀麟儿之时,她心中便已萌生为墨谨言再纳一室的想法,然而墨谨言却温言婉拒,言辞中满是对明珠的关怀与不舍。 侯夫人本打算待时局稍缓,墨谨言的心境或能有所转变,未料风云突变,明珠家族遭遇不测,墨谨言的心此刻全系在明珠腹中的血脉之上。 此时若强行介入,只怕只会徒增他的烦恼。 金家仪的提议,无疑触动了这根敏感的神经,令侯夫人更坚定了不可强求的决心。 “谨言已成人,饮食起居自能料理妥当。若有需要,他会主动开口。既然他并无此意,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顺其自然便是。” 侯夫人语调平和,字字缓缓落入金家仪耳中,却如重锤敲击在心。 金家仪心中五味杂陈,婆婆对明珠的偏爱,如同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横亘在她面前。 “家仪,待那孩子顺利降生,只要你诚心诚意地善待他,谨言心中有数,自会铭记你的好。日子久了,你二人之间的关系自然能得以缓和。” 侯夫人复又笑道,话语中满是安抚与鼓励。 “一切都听娘的安排。” 金家仪低眉顺目,口中应允,心中却暗暗盘算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不动声色地除去那个横亘在前的障碍。 在这段时日里,明珠除了忙于奔波于母亲案件的调查与庭园的日常打理,其余的时间几乎全用来精心调养身体。 某日,她注意到欢颜开始蠢蠢欲动,便巧妙地选在墨谨言归家之际,刻意装扮得花容月貌,在院中闲庭信步,仿佛一幅活生生的春意图。 司画忧虑地询问对策,明珠仅以浅笑回应。 她深知墨谨言的脾性,绝不会在此刻接受新欢,尤其是欢颜这般不懂进退之人。 倒不如借机让欢颜自行碰壁,一切顺其自然。 一日黄昏,墨谨言结束一天的忙碌回到引嫣园,不料却被一盆突如其来的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公子,实在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您进来,让我马上为您擦拭干净……” 欢颜手忙脚乱地取出丝帕,急切地凑向前,企图擦拭墨谨言湿漉漉的衣物。 墨谨言眉头紧蹙,不悦地后退一步,语气冷淡:“这院子里怎会如此湿滑?” 欢颜一时语塞,赶忙解释:“公子,我只是担心灰尘太大,对您的身体不好。” “地面湿滑,若不小心摔倒了怎么办?” 墨谨言面色更显不悦。 欢颜眼珠一转,连忙接口:“我以后一定注意,先帮您把衣服弄干吧。” “够了够了!” 墨谨言避之不及,不耐烦地打断,“以后午睡时再洒水,别在这时候。” 这样一来,当明珠醒来时,院落早已干爽如初。 欢颜瞥见墨谨言的脸色,也不敢再进一步,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 “还有,你这丫头,怎么一点眼色都没有?主子因为母亲的事情正伤心,你却穿得花枝招展!快去换掉!” 墨谨言严厉地瞪了欢颜一眼,随即大踏步走向正厅。 夜幕降临,墨谨言更衣后,怒气仍未完全消散:“明珠,你院子里的那个欢颜,举止太过轻浮,做事也欠考虑,不如让她离开吧。” 明珠轻步上前,以细腻的手法,用干布轻轻揉搓着他的发丝,声音柔和而坚定:“我一介通房,能够使唤丫鬟已是主子的恩宠。欢颜是少夫人的赐予,并无大错,随意辞退,反倒显得我忘恩负义,骄傲无礼了。” 墨谨言回望,目光中满是无奈:“你啊,总是这般温柔。” “那……明日我便让欢颜离开?” 明珠试探性地问道,心中不免忐忑。 “罢了,此事无需你操心。晚饭是否备好?吩咐下去,可以开席了。” 墨谨言起身,将话题一带而过。 自此,明珠再未提及欢颜之事。 次日午时,江妈妈手提包裹,脚步轻盈地踏入引嫣园。 “妈妈,这里面是什么好东西?” 明珠满脸好奇地问道。 “是我替换的衣物,夫人让我来陪伴你度过这几月,直至小宝贝平安出生。” 江妈妈笑容满面,言语间尽是慈爱。 “这……这样真的合适吗?” 明珠心中既有惊喜,又略带一丝不安。 “哎哟,我这老骨头难道不受待见了?” 江妈妈开着玩笑,气氛顿时轻松许多。 “哪里的话,能有妈妈相伴是明珠的福气。只是担心夫人少了您在身边,会不习惯。” 明珠说着,上前欲帮忙提包裹。 “不用不用,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 江妈妈轻轻避开,眼神中满是溺爱,“看看夫人多疼你,多关心未出世的孩子。你就好好休养,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闻言,明珠心头涌上一股暖流,满心感激地领着江妈妈前往东厢,命仆人们赶紧整理出一间舒适宽敞的房间供她居住。 私下里,江妈妈悄悄透露,其实是墨谨言向夫人恳求,夫人心中早有此意,于是派她前来照料。 第183章 挑选乳娘 得知真相,明珠心中的重石终于落地。 利用墨谨言最为怜惜自己的时刻,她巧妙展示出柔弱的一面,此举显然取得了成效。 江妈妈的到来,仿佛一道坚实的屏障,为引嫣园挡去了诸多纷扰。 那些意图不轨者,此后行事之前,恐怕不得不三思而行了。 江妈妈甫一上任,便雷厉风行地展开了工作,首要之务便是妥善安排欢颜前往明珠那座风景如画的庄园中任职。 这一举措不仅填补了庄园中亟需的人手空白,也透露出江妈妈行事果断、心思细腻的风格。 紧接着,犹如一位精明的棋手,在府邸的众多仆佣之中,江妈妈慧眼识珠,精心挑选出一位名叫雨棠的家生女仆,以接替欢颜留下的空缺。 雨棠不仅忠诚可靠,更兼有一双巧手与机敏头脑,是处理日常杂务的不二人选。 江妈妈深知,只有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方能让府内运作更加流畅。 卷碧似乎嗅到了空气中微妙的变化,她主动来到明珠面前,眼神中满是对未来安定生活的渴望,以及对新主子的忠诚与信赖。 面对卷碧的表态,明珠报以温暖的微笑,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处理事情讲究公平合理,江妈妈亦是如此。只要我们共同努力,诚心诚意地做好每一项工作,这里就会有属于你的位置。你的安全,我会尽我所能来守护。” 卷碧闻言,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归属感,她恭敬地低下头,嗓音轻柔却坚决:“奴婢定会全心全意为主子服务,绝无二心。” 在与明珠的相处中,卷碧深切感受到这位年轻主子不仅深受宠爱,更拥有一颗温柔且真挚待人的心。 尤其是明珠不顾自身安危也要保护下人司书的行为,更是让卷碧坚信,跟着明珠,比起过去在金家仪身边战战兢兢的日子,将是截然不同的稳定和安宁。 卷碧做事勤快,手脚麻利,如今更是全身心投入到了为明珠服务中,这份转变连经验老到的江妈妈也不禁暗自赞叹,对卷碧的看法大为改观。 在安排好日常事务之后,江妈妈将注意力转向了另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为明珠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挑选乳娘。 孩子的养育是大事,乳母的选择不容忽视。 为此,江妈妈精心制定了一系列严苛的挑选标准:候选人必须是府中可靠管事的妻子或是亲属,确保其出身清白、身体健康,性格温柔且富有育儿经验。 为确保万无一失,所有候选人的家庭契约皆由定国公府统一管理,以此作为对乳娘们忠诚度的隐形约束。 “这样一来,即便外界有何等诱惑,为了家中亲人,乳娘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江妈妈解释道,言语间透露出她深思熟虑后的远见卓识。 明珠对于江妈妈的敬重之情溢于言表,常常挂在嘴边的那句“我要向妈妈学习”,总能令江妈妈心头涌上一股甜蜜的满足感。 江妈妈也不吝啬将自己的经验与智慧倾囊相授,毕竟,多年伴随国公夫人的经历使她积累了丰富的生活智慧,这些对日渐受到她影响的明珠来说,无疑是宝贵的财富。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严格筛选,最终仅有六位符合条件的女子进入候选名单。 然而,江妈妈的标准近乎苛刻:“面容过于妖娆、轻浮者不可取,乳娘的职责在于纯粹地照顾孩子,不应有任何杂念。唯有端庄持重、心性温和的女子才最适合这个角色。” 一番考量之下,名单进一步缩减至四人,这四位都是即将临盆的孕妇,计划在产后百天后正式进府照料小少爷。 定国公府对待乳娘极其优厚,除每月发放的二两银子薪酬,远超大丫鬟的待遇之外,还有主人额外的慷慨赏赐,这让入选的乳娘们无不心向往之。 更诱人的是,若能将小少爷照顾得无微不至,将来不仅在小少爷心中占据重要地位,就连小少爷身边的仆役也会对她尊敬有加,乳娘自己的子女也将因此得到特别关照。 “既要恩赐以激励人心,也要严格要求确保尽职尽责,只有这样,乳娘才能一心一意将小少爷照顾得妥妥帖帖。同时,我们还需保持警觉,一旦发现任何不良苗头,立即更换人选,绝不姑息。” 江妈妈言辞恳切,嘴角挂着一抹智者的微笑。 面对江妈妈的高瞻远瞩,明珠心中满是感激:“如果不是跟着妈妈您,我又怎会知晓这许多识人用人之道呢?” 说着,她亲自为江妈妈斟上一杯热腾腾的茶,以表敬意。 江妈妈闻言,眼眸中闪烁着慈爱的光芒,笑得眼角都挤出了皱纹:“哎呀,这些都是跟着咱们夫人耳濡目染学来的皮毛罢了,连夫人的百分之一都不及。你本就聪明又勤奋好学,多亲近夫人,你的成长定会一日千里。” 按照江妈妈的周密筹划,这四位候选乳娘暂时被安置在外,待婴儿降生后再依据各自哺乳状况做最终决定,以此避免有人心怀不轨,枉费心机。 在江妈妈的精心调度下,一切事宜安排得井井有条,无论是饮食起居还是日常琐碎,均无需明珠劳心,使得她得瑞曦心休养,身体逐渐康复。 至于墨谨言,除了必要的应酬交际外,大部分时间他都选择留在引嫣园中,埋首书卷,或处理政务,静候着明珠的到来。 当明珠轻轻步入书房,墨谨言立刻请她坐下,紧握着她的双手,目光真挚地透露了一个关乎未来的秘密:“你母亲的身份,其实是借用的他人之名……” “啥意思?” 明珠秀眉紧蹙,一时之间,仿佛思维停滞,困惑不解的情绪在她那张清丽脱俗的脸上缓缓漾开。 “我的堂弟派遣手下分别前往燕州与川阳两地探查,没想到还真有一个名叫姚雨烟的女子存在于燕州,是那里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之女。可命运弄人,后续年景不好,连年饥荒,再加上家中遭受盗匪无情的洗劫,昔日的富饶化为乌有,一家子瞬间跌入谷底,一贫如洗。无奈之下,全家人随着流浪的人潮四处漂泊,直到抵达川阳,那姚雨烟却因病势沉重,最终撒手人寰。” 第184章 全力以赴 墨谨言的语速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击在明珠的心上。 “而后的日子里,姚雨烟的双亲流离失所,辗转至江南之地,靠着手中的零活和小规模的买卖,一点一滴地积攒了些许积蓄,最终选择回归那承载了无数回忆的燕州。恰巧的是,就在那时,被我堂弟派去的人偶然间遇到了他们。老两口讲述,在川阳那段艰难时期,曾有一位姑娘施以援手,赠予食物,攀谈之下才得知,在姚雨烟离世的当口,正是这位好心的姑娘帮助寻找草席,妥善安葬了她。” 墨谨言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唏嘘。 “你的意思是,那对老夫妻邂逅的正是我娘?娘她竟冒用了他人的名字,在川阳定居了下来?” 明珠的嗓音微颤,满是震惊,那双灵动的眸子中尽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从目前的线索来看,恐怕正是如此。” 墨谨言轻声回应,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那……那我娘她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 明珠内心翻涌如潮,混乱不堪,仿佛有一团理不清的乱麻缠绕在心头。 “依据那位川阳乡绅的回忆,你娘言谈举止间带着一丝京城特有的腔调,自称是为了寻访亲戚而来,言谈有礼,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大家闺秀的丫鬟风范。” 墨谨言的叙述进一步展开。 “可是……可是我觉得娘平日里说话就跟村里的妇人没有两样,年轻时候干起农活来既敏捷又熟练,哪里有一点点大户人家丫鬟的模样……娘的性情温和,怎么看都不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啊。” 明珠难以置信,眉头紧锁,内心的矛盾与疑惑如同乌云密布。 “在川阳那边,真的没有人能认出我爹娘的身份吗?” 明珠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急切,再次追问。 “时过境迁,这些年世事多变,店铺时开时关,当年的伙计们也早已各奔东西,想要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余沐白那面则是一边持续打听消息,一边查找京城中有关逃亡奴仆的过往记录。” 墨谨言说着,握紧了明珠的手,传递着坚定的力量。 “难道他是怀疑,娘是从哪家王府逃出的奴仆?” 明珠的眼神里满是讶异。 “目前这只是推测之一。也许你娘原本计划联系旧识,但由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遭到了灭口。” 墨谨言的眉宇间凝结着担忧。 “万一娘真的是逃奴……那她会不会也经历了像南慧那样悲惨的命运?只是娘没有南慧那般好运,只能逃往远方,扮演着另一个人的角色。又或者,娘知晓了某个家族的隐秘,被旧识在京城里偶遇,担心秘密泄露,因而……” 明珠的思绪如脱缰野马,各种假设与猜疑在脑海中交织盘旋。 “这种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 墨谨言轻轻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对明珠的怜惜。 明珠垂下头,手指轻轻摩挲着挂在胸前的桃花木吊坠,心绪如潮,关于母亲那未解的过往如迷雾重重。 娘亲这一生,究竟经历过怎样惊心动魄的曲折? 这样温婉柔弱的她,又是从何而来勇气,毅然决然地逃离京城,远赴川阳? 这么多年来,为何对过往绝口不提? 思绪愈深,眼眶中的泪珠就越发难以遏制,悄然滑落。 正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痕:“别担心,一切真相总会大白。堂弟正在全力以赴地调查,他的手腕,必能让隐藏的真相浮出水面。” 墨谨言安慰道。 明珠默然点头,依偎进墨谨言坚实的胸膛,寻求一丝慰藉。 随着季节的更迭,天气逐渐转暖,明珠换上了轻薄的夏装,腹部亦日渐隆起,孕育着新的生命。 尽管心头始终悬着对娘亲身世的挂念,但即便府中举办宴会,她也会尽力协助,即便站于不起眼的角落,她也时刻留心那些对她的桃花木雕饰品投以好奇目光的人。 日复一日,似乎一切照旧,没有丝毫新的发现。 直至六月的某一天,定国公府为筹备荷花宴而忙碌了起来。 京城的贵族们为了社交应酬,总是能找出各种由头聚在一起。 此次定国公府的盛宴,名义上是为二小姐墨燕儿而设。 正值婚配之龄的她,近半年鲜少外出,性情愈发沉稳,举止更是愈发符合名门闺秀的典范,作为嫡母的国公夫人自是为其将来操持。 定国公府的湖面上,波光粼粼,一半碧绿如洗,另一半则被荷叶覆盖,小舟悠然穿行其间,每一条船上均载着一名英姿勃发的青年才俊与一位出自名门的千金,尽管彼此间隔一段距离,但仍能隐约看到对方的身影,听见那清脆的笑声穿越风中。 借助这样的距离,他们相互审视,内心各有思量。 墨燕儿自然而然地融入了这幅优雅的图景。 明珠收回遥望的目光,接过了司画和素琴递来的几朵清丽荷花,细心地用彩丝绑扎,准备服务于国公夫人圈内的鼓传花、联句赋诗等高雅活动。 准备工作就绪后,明珠引导众人回到国公夫人身边,夫人欣然接受了花束,兴高采烈地与众宾客谈笑风生,而明珠则默默退至一旁,不愿夺了主人的风采。 秦侧妃,因不擅长诗词,未参与游戏,她含笑招手让明珠过去。 明珠走上前,温文尔雅地问候:“秦侧妃身体康健。” “时光荏苒,不久你也将迎接新的生命。” 秦侧妃的笑容中蕴含着几分感慨与岁月的痕迹。 “是啊。” 明珠回应时,声音温和,带着对未来的期待。 “等世子的长子诞生,国公夫人与世子定会喜不自禁。” 秦侧妃脸上洋溢着喜悦,自从太医诊断出胎儿多为男性的消息传开,整个楚王府几乎是无人不晓。 闻言,明珠的睫毛轻轻颤抖:“太医也曾提醒,孕期预测性别并非百分之百准确,无论是男是女,都是我们家族的宝贝。” 言语间,她流露出了对未来孩子的无限慈爱与期待,以及对未知命运的一份淡然接纳。 “傻丫头,那些不过是世人宽慰之词罢了,毕竟在这个世道,男孩往往更容易赢得家族的青睐和重视。” 秦侧妃边说边轻轻拍了拍明珠的肩,嘴角挂着一抹温婉的笑容,眼底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无奈。 第185章 引蛇粉 明珠闻言,修长的睫毛轻轻垂下,掩住眼中复杂的情绪,沉默成了她最坚实的盾牌,保护着她内心的柔软与坚韧。 “瞧我这记性,我前些日子赠予你的那串珍珠项链,怎么不见你佩戴呢?是不是不合心意?” 秦侧妃的笑容愈发温柔,眼神里充满了关切,仿佛那串项链不只是装饰,而是一份深深的情谊。 “那项链是母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戴上它,就像母亲还在身边,时刻提醒着我,不忘她的养育之恩。” 明珠轻启朱唇,语气温柔却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眼角似有晶莹闪烁,是对逝者的无尽思念。 秦侧妃见状,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疼惜,她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听你这么说,你母亲一定是个极好的人,对你是百般呵护吧?” “是的,母亲待我极好。” 话音未落,明珠的眼眶已经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像是随时都要决堤而出的河流。 正当两人沉浸在温情回忆之中时,秦侧妃的眼神忽地一凛,仿佛捕捉到了什么不寻常的迹象。 顺着她的目光,明珠猛然发现,数条毒蛇正悄然无声地匍匐在地面上,其中一条蛇信子吞吐,正悄无声息地向自己靠近。 时间仿佛凝固,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明珠来不及多想,本能地从旁边的冰桶中抽出一大块寒气逼人的冰块,用力掷向那条近在咫尺的毒蛇。 冰块砸中蛇腹,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蛇身剧烈扭动,随即软趴趴地瘫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威胁。 几乎与此同时,秦侧妃也不甘示弱,手中的冰块精准地击中了另一条蛇,那蛇同样痛苦地蜷缩起来,攻击之势顿时瓦解。 “快,绕着圈跑,别停!” 明珠紧紧握住秦侧妃的手,两人开始了生死时速的逃亡。 她们的身形在花丛中穿梭,灵活多变,而毒蛇则因体型限制,只能笨拙地跟随,一时之间竟被甩在身后。 园中的其他女眷们也被这一幕吓得尖叫声四起,但这些毒蛇仿佛对声音免疫,仍旧紧咬着目标不放。 更糟糕的是,又有两条蛇从暗处窜出,使毒蛇的数量达到了五条,情况危急至极。 就在危机四伏之时,侍卫司画眼疾手快,一刀解决了其中一条蛇;一位老练的婆子也毫不含糊,手中的铁铲重重落下,又一条蛇被当场斩为两截。 花园内其他区域也开始出现了蛇的踪迹,虽然这些蛇看似只针对明珠而来,但它们的行动路径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恐慌,场面一片混乱,众人皆自顾不暇。 “秦侧妃,您快离开,这些都是冲我来的!” 明珠近乎嘶哑地喊道,心底的恐惧和明悟交织在一起。 她清楚,这一切绝非巧合。 若非有人处心积虑,蛇群怎会对她如此穷追不舍? 秦侧妃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眼看着毒蛇离明珠越来越近。 仆人们尚在远处,此刻的明珠显得那么无助和孤单。 然而,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刻,一种超越自我的勇气在秦侧妃心中激荡开来。 她猛地转身,向着明珠狂奔,背后毒蛇的威胁仿佛被她完全抛诸脑后。 趁毒蛇注意力全在明珠身上,秦侧妃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蛇尾,用尽全身力气猛然一甩,那毒蛇如被强风吹拂的纸鸢,嗖地一声飞出,重重摔在地上,几经挣扎后,最终静止不动。 仅仅一甩,那凶猛的毒蛇竟被瞬间击杀,令人难以置信! 人群渐渐聚拢,围在明珠周围洒雄黄以防万一,司画和雪柳更是紧张地检查着她身上是否有任何伤痕。 秦侧妃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脸上满是惊惧:“太可怕了,我居然亲手抓了毒蛇!快来人,给我水,我要洗手!” 楚王妃闻讯匆匆赶来,复杂的眼神在秦侧妃身上停留了一瞬:“平日里胆小如鼠,今日却能徒手对付毒蛇,真是不可思议。来人,先将秦侧妃搀扶下去,让她好好休息。” 王府的婢女迅速响应,搀扶着秦侧妃离开。 经过一番彻底的搜查,确认花园中再无毒蛇隐患后,身心俱疲的明珠虚弱地坐在一块凉爽的大石上,此时才意识到,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湿。 “我们府中的花园为何会出现如此多的毒蛇?” 楚王妃面色凝重,向国公夫人询问。 国公夫人眉头紧锁,神情严峻:“我从未听闻花园里有蛇出没,更别说是有毒蛇了。此事必定有不为人知的阴谋。” “凡行必留痕迹,姐姐务必深入调查。” 楚王妃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寻找可能的线索。 “那些毒蛇该如何处置?” 一旁的仆妇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 “必须仔细检查,不能遗漏任何可能的线索!” 国公夫人果断下令,神情坚决。 随后,国公夫人转向面色苍白的明珠:“你今天受惊不小,也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王嬷嬷,记得检查明珠今日所穿衣物,或许能从中发现一些端倪。” 王嬷嬷和明珠点头应允。 司画和雪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明珠返回引嫣园。 换衣之际,司画突然惊呼:“小姐,你的头发里似乎有黄色的粉末。” “能帮我弄些下来吗?” 明珠的声音微颤,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破坏了那可能的关键证据。 司画细致地收集了一些粉末,小心翼翼地放在纸上,交给了王嬷嬷以作进一步调查。 次日,随着调查的深入,隐藏于阴影之中的真相逐渐浮出了水面…… 原来,在这宁静而又暗藏风云的深宅大院中,竟有人暗施诡计,悄无声息地在明珠精致的衣物与如丝秀发间,撒上了引蛇粉。 这粉末虽微不足道,却如魔咒一般,吸引着丛林中最敏锐的猎手——毒蛇。 于是,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便悄然上演,所有的毒蛇仿佛被无形之线牵引,对明珠紧追不舍,如同死亡的阴影,步步紧逼。 “到底是何人,竟狠心至此?” 明珠心中余悸未消,秀眉微蹙,目光闪烁着不安,抬头向一旁的老练王嬷嬷询问。 第186章 筹谋 王嬷嬷眼神里满是深意,压低声音,透露着宫廷秘辛般:“夫人已有了行动,她令人将那些毒蛇之胆一一取出,制成了上好的蛇羹,全数赐给了引嫣院。” “如此手段,非郭姨娘不可。” 明珠语带愤恨,双拳紧握,仿佛要将那背后的算计者紧紧扼住。 “不仅如此,夫人还寻到了那位兜售驱蛇粉的术士,在一番严苛的审讯之下,术士不得不坦白了与郭姨娘胞弟的关联。夫人即刻上报官府,此刻,她的胞弟想必已被捕,面临皮开肉绽的厄运。” 王嬷嬷补充道,言语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这对他而言,算是轻的惩罚了。” 明珠回忆起昨晚的生死瞬间,心中的愤慨如同潮水般汹涌,难以平息。 “官府的惩罚往往流于形式,好在咱们这边无人受伤,他们自然不会过于追究。然而,待那心机深沉之人出狱,真正的磨难才刚刚开始。” 王嬷嬷轻轻地拍打着明珠的手背,话语中既有安抚,也有预言般的笃定。 明珠心中明镜一般,夫人这番作为,无疑是向郭姨娘及其家族发出了严厉的警告,预示着一场权谋的较量已然拉开序幕。 郭家,一个依靠郭姨娘在京城中艰难维持的小商家族,此刻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国公夫人掌握了这场斗争的主动权,想要压制郭家,简直是易如反掌,即便连高高在上的国公爷知晓了,也难以挑出错处。 在那金碧辉煌的如意院内,国公夫人端坐主位,威仪自显,一声令下,郭姨娘被召至面前,被迫跪在硬邦邦的长凳上,裙衫被粗暴地拉下,随之而来的,是沉重而无情的四十板杖刑。 每一板落下,不仅是皮肉之苦,更是尊严的践踏,郭姨娘最终无法承受,痛晕了过去。 二小姐墨燕儿得知此事,焦急万分,匆匆赶来欲为郭姨娘求情,却只能在如意院门外徘徊,被冷冰冰的声音阻隔:“郭姨娘之事,与二小姐无关。您身份尊贵,不宜沾染此等污秽之事,请回吧。” 门外板子的击打声,如同重锤敲击在她心上,墨燕儿咬着嘴唇,直至渗出血丝,那一刻,她深切体会到身份与礼教的束缚,以及正妻与妾室之间,那条难以逾越的天堑。 墨燕儿终于明白,郭姨娘在北地的荣光背后,是需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当郭姨娘重伤被送回引嫣院后,国公夫人转而问向金家仪:“你知道郭姨娘为何要对这无辜的孩子下手吗?” 金家仪思忖片刻,小心回答:“许是明珠平日里未能讨得郭姨娘欢心吧。” 见婆婆脸色微妙变化,她连忙补充:“又或者是郭姨娘嫉妒世子的好运。” 国公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话语中带着无奈:“倘若谨言无法留下子嗣,将来万一有什么意外,世子之位自然由鸿轩继承。那时,你便是世子的大嫂,将来,更有机会成为世子的伯母。” 金家仪心中一紧,若真是那样,自己岂不是要被边缘化,陷入无尽的孤独与冷清? “即便是谨言安然无恙,若无子嗣,按照大虞律法,兄终弟及,哪怕庶子也能继承爵位,最终,一切仍归鸿轩。” 国公夫人的话语透露出对未来的筹谋。 “难道不能通过收养子嗣来维系爵位吗?” 金家仪显得有些困惑。 “大虞法律严格禁止。若爵位持有者无后,又无亲兄弟或其兄弟亦无子,爵位便会取消。” 国公夫人耐心解释。 金家仪首次意识到这层深意,一时难以消化。 “大虞立国久远,受封爵位之家不计其数,若只增不减,国库何以支撑?因此,朝廷更乐于削减爵位。若养子亦可承袭,血脉将无穷无尽,国之根基何以稳固?” 国公夫人的话,透露出权力与利益间残酷的平衡。 “听您这么说,倒也颇有道理。” 金家仪尴尬回应,心中却五味杂陈。 “但若真到谨言无后那一步,有鸿轩在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不仅为了爵位,我们这一脉庞大的产业,也不能让家族强行过继给旁支,让外人捡了便宜,榨干我们辛苦积累的一切。” 国公夫人语气中透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无论如何,鸿轩多年唤我娘亲,按理,我有权教导他,用孝道约束他。一旦被家族长辈和旁系找到可乘之机,我们这些当家的女子,便只能任人摆布,苦熬岁月了。” 国公夫人的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金家仪的心上。 金家仪垂下眼帘,内心翻腾,犹如五味杂陈。 早前,明珠初怀有孕时,国公夫人就曾暗示,此胎非同小可。 而她,那时却未曾将那些警言放在心上。 如今,郭姨娘的毒计一出,恍若梦醒,如果盛怀瑾真的无后,恐怕她连国公夫人的位置都将遥不可及。 金家仪自然懂得婆婆话中的深层含义,是要她甘心情愿守护明珠腹中胎儿,将其视为己出。 “待明珠产下孩儿,便归你名下抚养,亲密无间,如同亲生。” 国公夫人面上笑容慈祥,满含期待。 “媳妇明白了。” 金家仪低头应答,声音细微却坚定,心中五味杂陈。 从这一刻起,她深知自己的命运已与这个未出生的生命紧密相连,而她,必须扮演好这个角色,不论是为了家族,还是为了自己。 这件事啊,从一个角度来看,似乎是那么回事,但换个角度,王嬷嬷对引嫣园的守护如同铜墙铁壁,密不透风,想要寻个缝隙插足,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于是,她暗自盘算,待到明珠腹中的小生命瓜熟蒂落,那一声啼哭宣告新生之际,她将直接把这个小小的生命接到自己的院子里悉心抚养。 一旦掌握了明珠的亲生骨肉,她怎会不乖乖地俯首听命? 这手中的棋子,无疑是钳制对方的最佳利器。 郭姨娘的这一举动,无疑在府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从老爷太太到仆人丫鬟,个个议论纷纷,就连平日里温婉持重的墨燕儿也觉得面上无光,心中既有怒气也有懊恼。 自己的相亲宴上,姨娘竟如此不顾体面,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耻辱与愤慨。 第187章 祈福 宴会上,那毒蛇的突然出现,让在场的诸多夫人惊恐不已,一个个如受惊的小鹿般匆匆离席,国公府精心准备的盛宴因此而变得一团乱麻,最终只能草草收场。 那些陪伴而来,衣冠楚楚的公子哥们,也随之如鸟兽散,场面一片狼藉。 墨燕儿在春溪院忍受已久的憋屈与压抑,在这一刻爆发得更加猛烈。 好不容易,嫡母为她筹办了这场宴会,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面目全非。 更令她怒不可遏的是,姨娘非但没能达成目的,反而害得自己差点丧命,而明珠却是安然无恙。 此情此景,怎能不让墨燕儿怒火中烧? 她虽愤怒至极,却不敢随意发泄,生怕触怒嫡母再次被训斥规矩礼仪,只能将满腔怒气发泄在身边的被褥枕头上,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捶打之后,心中的怒火才渐渐平息。 所幸,宴会上有几位来自名门望族的少爷似乎对她颇感兴趣,时不时地向她投来关注的目光。 墨燕儿估摸着,回到府中后,他们的家族或许会有所行动,上门提亲也未可知。 她只能暂时按捺住心头的烦躁,静待事情的发展。 只可惜,心中最为倾慕的覃莫尧竟然没有出席,这成了她心中最大的遗憾。 至于明珠,她完全未曾料到,在那样千钧一发的时刻,秦侧妃会伸出援助之手。 为了表达最深的感激之情,她特意挑选了一份礼物。 听闻秦侧妃喜爱收集各式茶具,她便精心挑选了一套名为“十二月花神”的茶杯,每一杯上都绘有一种花卉,并附有颂扬那种花的诗句,既精巧又不失高雅。 几经思量,明珠决定亲自将这份心意送达,以此显示她的诚意。 拜帖递入不久,秦侧妃的贴身丫鬟卷碧便在偏门迎接,态度谦和,引领明珠缓缓步入内院。 穿越过繁花似锦、柳影婆娑,明珠很快便来到了秦侧妃的住所。 在郡王府中,除了王妃之外,秦侧妃的地位最为尊崇,加之她又是世子的生母,因此她的居所华美壮丽,彰显着无上的威严与荣耀。 面对秦侧妃,明珠行礼欲跪,却被后者连忙搀扶起来:“你身怀六甲,不可多礼。” 站立稳当,明珠面带微笑说明来意,司画则适时呈上那套“花神杯”。 秦侧妃一开箱,连连称赞:“你的眼光真是独到,这套茶杯正合我心意。” “只要你喜欢就好,这微不足道的小礼实在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定会铭记在心,每日为你祈福。” 明珠言语间满是真挚的感激。 “在我面前,不必总是强调自己身份低微。” 秦侧妃轻声责备了明珠一句,随后指示卷碧:“去取些荔枝来。” 不多时,卷碧端来一只洁白的瓷碗,碗中盛满了鲜艳诱人的荔枝,颗颗饱满如珠。 “这是北晋进贡的‘妃子笑’,务必尝尝。” 秦侧妃热情地邀请明珠品尝。 知其珍贵,明珠以笑婉拒,秦侧妃却不容推辞,亲自剥了一颗,送到她唇边。 碍于情面,明珠只好吃了十几颗,然后借口水果性寒不宜多食,这才勉强推脱。 对此,秦侧妃并未强求,只是吩咐侍女打了清水,供明珠洗手。 随后,秦侧妃站起身,手里拿着一个首饰盒,笑道:“正值青春年华,怎可不稍作装扮?过于朴素,怎能捕获男子的心呢?” 说话间,她打开首饰盒,一件件试着,最终挑选了四件:“你戴着它们真美,就都送给你吧。” 明珠心中颇为不安:“秦侧妃,我此行本为道谢,如何能再接受您的赏赐?” “让你收下就收下,难得我与你投缘,其他人就算求我也未必会给。” 秦侧妃坚持要为明珠戴上那些首饰——金蝶绕花的发簪、碧绿的松石耳环、温润的翡翠珍珠项链,以及那件精美的宫廷式头花。 明珠欲行礼谢绝,却被秦侧妃轻轻按住了手。 “我知道你心中仍记挂着姜家的那些过往,想要朴素地为她守孝,所以我挑选的都是简约而不失雅致的饰品。这条项链,恰好能与你那桃花吊坠相得益彰。若是不收,便是让我下不了台了。” 秦侧妃略退一步,上下打量着焕然一新的明珠,脸上绽放出满意的笑容。 “这才对嘛,这样的装扮才配得上你的倾城之姿。” 明珠唯有收下,深深鞠躬以表感谢,心中暗暗惊讶于秦侧妃对她的格外关照。 正当此时,一名侍女进来禀报,说是郡王妃请秦侧妃前往花园。 秦侧妃温婉一笑,眼神中满含着慈爱与深意,轻轻说道:“王妃今日特意邀请了几位出身名门、才貌双全的千金小姐入府,目的嘛,自然是想要为咱们尊贵的世子,也就是郡王殿下的公子覃莫尧,挑选一位德才兼备、门当户对的佳偶。” 她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未来的期待,以及对世子婚姻大事的重视。 明珠闻言,心中了然,连忙欠身行礼,举止间透着得体与礼貌:“多谢侧妃提点,明珠记下了,这就告退,以免打扰诸位小姐的雅兴。” 她的声音柔和,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与尊重。 秦侧妃轻柔地拉起明珠的手,两人并肩走出屋檐,步入夏日午后斑驳的阳光下:“时至七月,你也进入了孕晚期,饮食方面务必精细,切莫贪多,以免胎儿过大,分娩时增添不必要的风险。” 秦侧妃的话语细腻体贴,充满了身为长辈的关切。 “是,侧妃考虑周全,明珠铭记于心。” 明珠轻轻点头,眼中流露出感激之情。 “此外,接生婆的选择也是大事,一位经验丰富、手法熟练的稳婆能大大减轻你的痛苦。生产之时,你与孩子的安危皆系于她手,半点也马虎不得。” 秦侧妃再次叮咛,眉宇间满是关怀。 “王嬷嬷已经在细心挑选合适的人选了。” 明珠回复,语气里有着对秦侧妃细心安排的感激。 “到了那时候,我会向王妃请求,看看是否能请得安大夫抽空前来相助,他的医术在京城有口皆碑。” 秦侧妃低下头,声音变得更为柔和,仿佛是不愿让旁人听见这私下的安排。 “侧妃您待我如此厚爱,真让明珠感动,不知如何报答才是。” 明珠言语中充满了真诚与感激。 第188章 恶言相向 秦侧妃笑容依旧,眼中闪烁着暖意:“哎,别总把自己当作是仆人,我看你顺眼,自是愿意多关照一些。我们之间,无需言谢。” 正说话间,两名衣着华丽的小姐款款行来,齐声行礼问候:“秦侧妃千岁安康。” 秦侧妃微微侧目,温和问道:“二位为何不留在宴席上,反而走向通往府外的小径呢?” 其中一位面容清秀,下巴尖细的小姐轻轻一笑,解释道:“我二人在花园中漫步,不料迷了方向,无意中走至此处,未想到竟能有幸遇见秦侧妃,真是缘分使然。” 秦侧妃脸上保持着和煦的微笑,问道:“原来是这样,那么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另一位面庞圆润,笑容甜美的姑娘回应:“记得不大清楚,不过有贴身丫鬟随行,稍作询问便能找回花园的方向。” “卷碧,你就辛苦一下,将这两位小姐安全送回花园吧。” 秦侧妃轻声吩咐道。 卷碧伶俐地答应,眼中透着机敏:“是,侧妃,包在我身上。” 这时,那位瓜子脸的小姐目光流转,细细打量着明珠,好奇心驱使之下,她开口问道:“请问,这位气质非凡的夫人是哪一家的佳人?能劳烦秦侧妃亲自送行,定非池中之物。” 秦侧妃微笑道:“这是定国公世子身边最受宠的明珠,虽非正室,但其品性才华,实非常人可比。” 两位小姐闻此言,面色各异,显然对这位传闻中深受定国公世子覃莫尧宠爱的侍妾有所耳闻,却未料秦侧妃竟会如此高看。 “原来不过是个小妾罢了。” 瓜子脸小姐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用帕子掩口,轻笑几声,眼神中难掩鄙夷。 秦侧妃的面色顿时转冷,目光锐利地扫向她:“胡小姐,你这笑容中藏的是何意?” 胡小姐不改讽刺之色,道:“原以为是什么大家闺秀,原来不过区区侍妾,竟也如此招摇过市,真是世风日下。” “大胆!” 卷碧在一旁厉声呵斥,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胡小姐意识到失言,笑容僵硬在脸上,急忙惶恐行礼,急切辩解:“并非有意冒犯,实在是看不惯那些身份不明的侍妾张扬……” 秦侧妃语气温和却蕴含威严:“她身上佩戴之物,皆是我所赐,我有何过错?何时轮到你这个黄毛丫头指指点点?” 胡小姐额头渗出汗珠,结结巴巴地辩解:“我……我并不知晓……” 她原以为借机嘲讽这位受宠侍妾,能引起秦侧妃共鸣,为自己在钟家面前加分。 岂知此举大错特错,秦侧妃虽非正室,但在府中地位稳固,显然不满于自己的失礼行为。 “胡家的女儿,怎可无端对初识之女性出此恶言?这教育真是让人扼腕。” 秦侧妃语带遗憾,冷瞥胡小姐一眼,随后拉着明珠,转身向偏门而去。 胡小姐内心如冰封雪覆,自知与覃莫尧的因缘已了。 而那圆脸侍女则是懊悔不已,暗自决定今后再不随波逐流,只望风波不波及自身。 “别把这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我年轻时也是这样过来的。你瞧瞧,现在哪位高门大族的小姐不对我们礼遇有加?安心养胎,待孩子有朝一日功成名就,那些势利之人自会趋炎附势。” 秦侧妃轻声安慰,话里藏着暖意与力量。 “奴婢谨记,不会为她们的言论所动。” 明珠以微笑回应,依然自称奴婢,让秦侧妃轻轻叹了口气,满是无奈与怜惜。 正此刻,一名身着月白长衫的青年从另一条路径快步走来,见到秦侧妃,脸上表情瞬时凝固。 “母亲。” 覃莫尧略显尴尬地行了一礼。 “你这是要去哪儿?母妃正在为你安排相亲,你却想着偷偷溜走?” 秦侧妃望着他,语气中既有责备也有疼爱。 “孩儿……有一些紧急的公务,必须立刻返回大理寺处理。” 覃莫尧微低着头,回答道。 “作为郡王府唯一的继承人,还有什么事情比你的婚事更重要?” 秦侧妃语调略显严厉,紧追不舍地问道。 “公事公办,还望母亲理解。” 覃莫尧的回答坚定,却也透着无奈。 秦侧妃一时语塞,心中五味杂陈,望着儿子的背影,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母子二人静静地对视着,彼此的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 终于,蔡侧室轻叹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不舍:“罢了,你既然心意已决,那就早去早回吧。路上小心。” 她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回大理寺的路上不是正好途径国公府么?顺手之劳,把明珠送回家,也算是一举两得。” 覃莫尧面容沉静,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声音虽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明珠姑娘,请。” 他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动作中带着贵族特有的优雅。 蔡侧室轻轻拍了拍明珠的手背,那温柔的动作里满含着关心与慈爱:“以后出门,一定要多带上几个随从,世道纷繁,凡事多个心眼,才能确保自身的安全。” 她的声音温柔而有力,仿佛是要将所有的担忧与爱护都倾注在这简单的话语中。 明珠感激地向蔡侧室深深施了一礼,然后缓缓步出府门,轻盈地踏上了早已等候在外的马车。 车帘被轻轻放下,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只留下车内的一方静谧。 而覃莫尧则是身形矫健,轻轻一跃便骑上了高大的骏马,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默默地跟随着国公府马车的轨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犹如暗夜中的一道影子,沉稳而又神秘。 一路上,马车内的明珠端坐着,神色平和,但心中却是波澜起伏。 直到马车缓缓拐入那条通往国公府偏门的小径,她才小心翼翼地掀起窗帘的一角,目光透过缝隙,投向紧跟其后的覃莫尧:“大人,我母亲的案件,可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期盼。 覃莫尧的回复简洁明了,语气却显得格外平淡:“没有。” “那,有关于我母亲的真实身份,是否有所发现?” 明珠的声音里依然饱含着希望。 第189章 不解之缘 “没有。” 覃莫尧的回答如冷水浇心,简洁却直接,让人心生凉意。 失望的情绪如同初秋的薄雾,悄悄地在心头蔓延开来,让人感到一种淡淡的凉意。 而在京城府衙的另一端,墨谨言虽然持续密切关注着案件的进展,但同样没有收到任何实质性的消息。 对于那名管家的线索,明珠的记忆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她始终无法清晰地回忆起是在何时何地,偶然窥见了那人衣襟的一角,更别说那人的面容了。 案件因此陷入了僵局,如同深陷泥潭,难以抽身。 马车缓缓停在了国公府偏门的边上,明珠在丫鬟司画的搀扶下,轻盈地下了车,对着覃莫尧礼貌地行了一礼:“多谢大人相送。” 她的语气中透露出诚挚的感激。 覃莫尧仅是冷冷地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停留,随即调转马头,一骑绝尘而去,背影孤傲而决绝。 “覃公子!” 一声清脆悦耳的呼唤打破了短暂的宁静。 明珠抬头望去,只见墨燕儿款款而来,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柔媚与好奇。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喝杯茶呢?” 墨燕儿的提议里隐藏着几分挑逗的意味。 覃莫尧没有丝毫犹豫,简短回答:“不用了,多谢。” 话音未落,他已扬鞭催马,绝尘而去,留下一阵清冷的马蹄声回荡在空气中。 墨燕儿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惊讶、羞愤交织,她转头看向明珠,几乎难以置信地问道:“他……他怎么和你一同回来的?!” “不过是蔡侧室让世子顺路载我一程。” 明珠温婉地解释,同时行礼以示尊敬。 “蔡侧室?” 墨燕儿低声重复,眼神中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片刻之后,她的眼神变得尖锐,话语中充满了讽刺:“不愧是个丫鬟,攀附权贵的本事倒是不小,竟然搭上了蔡侧室这条线。她对你,似乎比对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公府千金还要亲近,真是滑稽可笑!” “二小姐,请慎言。蔡侧室是楚王府尊贵的侧室,又是楚王世子的生母,您的言辞未免太过轻率。” 明珠低下头,态度严肃,神色中透着不容忽视的警告。 “你!你故意扭曲我的意思!我说的是你,你才是可笑的那个!” 墨燕儿慌乱中四顾,生怕自己的话语传到不该听的人耳中。 毕竟,得罪了楚王侧室可不是一件小事。 “二小姐对我的责备,我不会介意,但还请您注意言辞,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我身体略有不适,先行告退。” 明珠再次施礼,随后退后数步,不待墨燕儿反应,便转身离去。 墨燕儿心中虽有怒火,却不敢当面发作,只能暗自憋屈。 身边的满弓看出她的心思,轻声劝慰:“小姐,连明珠那样的人都能得到蔡侧室的青睐,若是小姐您肯花心思,定能更加赢得侧室大人的满意。” 的确,自己身为名门正牌千金,岂能让一个丫鬟比下去? 只要能够博得蔡侧室的欢心,那么覃莫尧的态度必然也会有所转变,不再那般冷漠待她。 想到这里,墨燕儿的唇边渐渐浮现出一抹自信的微笑。 回到房间,明珠坐在铜镜前,开始解开缠绕在发间的各式精美饰品。 “这些首饰设计得真别致,是新得的吗?” 王嬷嬷笑容满面地走进房间,她的声音温暖而亲切。 明珠回首,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尴尬:“这些都是蔡侧室所赐。我想回赠,却又怕显得是在接受施舍。蔡侧室一片诚意,若拒绝又恐失礼,这份厚爱,我真的不知如何报答。” “既然是贵人赏赐,你就安心收下吧。这也是你应得的。” 王嬷嬷安慰的话语如同春日里的暖阳,让人感到安心。 “王奶娘,你能告诉我更多关于秦侧妃的事情吗?” 明珠的眼神里充满好奇,话语中带着试探。 “秦侧妃啊,她最初是以楚王妃贴身侍女的身份陪嫁过来的。当时楚王妃因为生下小姐留下了病根,御医诊断很难再有身孕。于是,楚王妃便提拔她做了侍妾。而秦侧妃也争气,大约两三年后,便为楚王府诞下了一位小世子,从此地位稳固,成为了楚王府尊贵的侧室。” “楚亲王后来醉心于修行,家中的事物便交由楚亲王妃与秦侧妃共同打理,两位夫人共同抚养子女,使得家族内部颇为和谐。楚亲王妃也常来我们府上做客,秦侧妃总是伴随左右,两府之间因此结下了不解之缘。” 王嬷嬷细细讲述,往事仿佛历历在目。 了解了这一切,明珠若有所思,眉头微蹙。 王嬷嬷见状,关切问道:“孩子,你心里在想什么呢?” 明珠轻笑,眉宇间却隐隐藏着忧虑:“秦侧妃待我如此之好,我这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 王嬷嬷闻言,想了想,笑道:“这些贵人们行事随意,喜欢谁就慷慨给予恩惠,不喜欢的则不予理会。他们身处高位,又何需隐藏自己的喜好?自然是随心所欲了。” 见明珠脸上愁容依旧,王嬷嬷再次开导,笑道:“要是我成了贵人,遇见像你这样标致又和善的姑娘,肯定也会乐得顺着自己的心意,让你打扮得像个仙子一样。” “奶娘,你真会说笑。” 明珠面颊微红,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决定不再为这些事情过分担忧。 王嬷嬷又透露了一个秘密,原来宴会上的风波,竟是郭姨娘在背后使的诡计。 她买通了一个小丫鬟,趁明珠不备之时,将能吸引蛇类的粉末悄无声息地撒在了她的发间,意图让她陷入尴尬与危险之中。 真相大白,让这场看似意外的事件蒙上了一层阴谋的阴影。 郭姨娘的心思细腻如发,她在心中默算着,宴会上人声鼎沸,杯盏交错间,即便是那引蛇粉的踪迹暴露,也会如同投入深海的一粒沙,轻易就消逝在宾客们的欢声笑语中,难以追寻到真正的幕后操纵者。 然而,世事总是难料,郭姨娘精心策划的计谋,却因为她弟弟的疏漏,埋下了意外的隐患。 至于那个小丫鬟,早已经被老练的王奶娘安排得滴水不漏,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在这府中存在过。 第190章 最好的安排 王奶娘这位府中人人敬重的老嬷嬷,其手腕之高超,令明珠深感安心。 每当王奶娘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望向她时,总能让人心生信赖。 正是这份信赖,使得当王奶娘在晋见国公夫人时,轻描淡写地提到秦侧妃赠予明珠首饰一事,显得格外重要。 国公夫人闻言,端庄的面容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地问向王奶娘,语气中带着几分考究:“奶娘,你对此有何见解?” 王奶娘沉吟片刻,似乎在回忆什么珍贵的过往,缓缓道:“起初并未察觉,但近来奴婢细加观察,发现明珠小姐确实有几分当年夫人的风采与品格。” 国公夫人闻言,轻叹一声,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愫:“你也这样觉得么?真是时光荏苒,转眼间...” 王奶娘低眉顺目,语气平和却不失坚定:“是的,也难怪楚亲王妃与秦侧妃对明珠小姐倍加亲昵。开始时,或许只有那模糊的一二分相似,但经过这半年多的耳濡目染,随侍在公子谨言身旁,她的气质与谈吐,早已不可同日而语,现今竟已有三四分夫人的韵味。” “如此,未必是件坏事。世子侧畔若能有这样一位善解人意、知书达理的伴侣相伴,于他,于我们都是一种安慰。” 王奶娘的话语温婉,却字字掷地有声。 国公夫人抿了一口香茗,神色复杂,似是在回味过往,又似在忧虑未来:“只恐日后,再无人能如明珠一般走入谨言的心。罢了,好在明珠能育,这便够了。你怎知我不心疼我的儿?有她在,便是最好的安排。” 随着时光的推移,明珠的腹部渐渐隆起,整个人也因此显得更加温婉圆润。 令人诧异的是,孕期的辛劳并未在她身上留下痕迹,肌肤仍旧雪白娇嫩,透着健康的光泽,宛如初升的晨露般清新。 墨谨言这段时间,无论公事如何繁忙,心心念念的都是家中的明珠。 每当公务告一段落,他便会迫不及待地返回家中,陪伴着日益临近产期的她。 晚餐之后,二人手牵手漫步于繁花似锦的花园之中,夜色温柔,花香袭人。 湖心亭中,凉风习习,两人并肩而坐,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墨谨言那宽厚的手掌轻轻覆盖在明珠隆起的腹部,那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突然,一阵微弱却清晰的踢动从腹中传来,让墨谨言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之色:“这是我们的孩子在和我打招呼吗?” 明珠轻轻笑着,眼波流转:“是啊,就像以前他对你顽皮地蹬着小腿一样。” “为何这次感觉力量变大了许多?” 墨谨言满是好奇地问道。 “可能是因为他在里面越长越大,力气也随之增强了。” 明珠的笑中带着几分母亲特有的温柔与狡黠。 “你会感到疼痛吗?” 墨谨言关切地询问,手依旧轻抚在那鼓起的小腹上,仿佛能透过肌肤,传达自己的关怀与温暖。 “不太疼,就是有时候他会很活泼,让我难以入睡。” 明珠轻轻摇头,笑容里满是母性的光辉。 “你辛苦了。” 墨谨言深情地将明珠拥入怀中,话语中充满了疼惜与感激。 “说什么傻话,我现在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明珠依偎在他的肩头,笑容甜如蜜。 夏夜的微风轻轻吹拂,带走了白日的暑气,却也似乎悄悄地在两人的心田里播下了一颗温暖的种子。 墨谨言忽而童心大发,问道:“我们在说话,他能听到吗?” 他那副纯真好奇的样子,让明珠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说不定他真的能听到呢。” 明珠以一种玩笑般的口吻回答,眼神里闪烁着顽皮的光芒。 “那,那我可以和他说几句话吗?” 墨谨言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眼中满是期待。 “说吧,看他会不会回应你。” 明珠努力憋住笑,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靠得更舒适些。 墨谨言小心翼翼地向前倾身,脸贴近明珠那圆鼓鼓的腹部,正要开口,却不料一股突如其来的羞涩让他瞬间不知所措,双手僵硬地悬在空中。 他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言语之间略显笨拙:“小家伙,要乖哦,要心疼你娘,别在她睡觉的时候闹腾,知道吗?” 然而,腹部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这家伙,怎么也不给我个反应呢。” 墨谨言显得有些尴尬,抬头看向明珠,眼中闪过一丝求助的意味。 只见明珠笑得更开心了,而墨谨言的脸上则是不由自主地染上了更深一层的红晕。 “儿子,如果你将来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就要担起保护家园、造福百姓的责任,传承家族的志向,开创一个和谐繁荣的新时代。” 墨谨言此时的眼神异常坚决,每个字都充满了父亲对孩子未来的期望。 然而,小生命似乎并不急于给出反馈,仍旧沉默不语。 “他是不是还听不懂啊?” 墨谨言眉头微蹙,再次向明珠求证。 “也许吧,他还那么小呢。” 明珠强忍笑意,眼中满是对墨谨言这一行为的宠溺。 墨谨言想了想,一边轻轻抚摸着明珠的腹部,一边用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开始吟诵:“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他的声音如同山间清澈的溪流,悦耳动听,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柔软起来,而明珠的微笑也变得更加温柔。 腹部中的小生命似乎能感应到这份温馨,轻轻地蠕动了几下…… 墨谨言惊喜交加:“你说,他能听到我说话了吗?” “或许他已经开始喜欢上爹爹的声音了呢。” 明珠柔声回答,语气里充满了肯定。 “真的?” 墨谨言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深情地凝视着明珠。 “当然是真的,我喜欢听你说话,母子连心,他自然也会喜欢你的声音。” 明珠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温暖而坚定。 受到鼓励的墨谨言,继续吟诵着那些美好的词句。 月光如水,湖面波光粼粼,夏夜的风夹带着荷花的清香,墨谨言的眼神柔情似水,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悠扬起伏,时而高亢激昂,时而低沉舒缓,如同一首赞美生活的赞歌。 第191章 催产 在这一刻,明珠深切地感受到了岁月的宁静美好,幸福如同潮水般满溢在心头,让她相信,未来无论风雨,他们都将共同守护这个温暖的小家,迎接每一个黎明与黄昏。 从那以后,墨谨言便常常坐在明珠身旁,温柔地对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低语呢喃,时而吟诵诗词歌赋,时而分享琐碎日常。 这份坚持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成为两人间无需言明的习惯,仿佛那未出世的小生命也能感受到父亲的深情厚意,使得每次对话都显得愈发自然,乃至偶然谈论起家族中的小事,也满是温情与和谐。 明珠心中,这份慈父形象既让她感到无比的温馨,又带着一丝意外的惊喜,毕竟在她看来,墨谨言的体贴与细腻,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在王嬷嬷无微不至的照料之下,引嫣园成了明珠避世的桃源,她得以避开夏日酷热下的种种辛劳,体态日益笨重,也就更少踏出院门半步。 尽管如此,每日清晨,她仍旧坚持前往如意院,恭敬地向主母和少夫人请安,以示敬意。 而在这庄严的礼节背后,有主母的威严作为屏障,那位心机深沉的金家仪不得不收敛自己的锋芒,不敢再轻易挑衅。 一日,明珠在深蓝色的精致纹纸上,手握金泥笔,一笔一划,极为认真地抄写着功德经。 那金色的字迹在深蓝底色的映衬下,闪烁着祥和之光,最终这份心血之作被慎重地呈给了国公夫人。 “你的书法进步之大,真是令人赞叹。” 国公夫人满面欣慰,目光流露出赞许的光芒。 “全靠王嬷嬷的细心安排,让我有了更多时间静心练习,才有了这些许的进步。” 明珠笑靥如花,眼中满是感激之情回应道。 “难得你抄写药师佛法咒,这可是驱除邪恶、治愈疾病的灵验法宝。” 国公夫人的眼眸在经文上缓缓游走,似乎在阅读每一道笔画中蕴含的力量。 “但愿全家上下,都能安康吉祥。” 明珠轻柔地抚触着腹部隆起的小生命,眼神中满是对未来满满的期待与憧憬。 国公夫人洞察了明珠内心所思,嘴角含笑,和蔼地道:“有神佛庇佑,我的小孙子定然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来到这个世界。” “嗯,我会继续抄写更多的经文,为小主子祈求福祉。” 明珠轻声答应,温顺的笑容中透露出坚定。 幸运的是,在王嬷嬷精心调养下,明珠逃过了多数孕妇难以避免的孕期腿抽筋之苦。 王嬷嬷时常打趣,说是园中那两头健壮的奶牛带来的好运,它们不仅产奶量丰盈,而且让整个院子都洋溢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 转瞬间,秋风送爽的九月悄然而至,虽然空气中弥漫着凉意,但府中上下每个人的心头都不免多了一份紧张与期待…… 为了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府中特意聘请了两位身体健硕、乳汁充沛的乳娘,她们各自育有一群活泼可爱、胖乎乎的孩子,仅一眼望去,便让人的心田充满了欢愉。 此外,还有两位经验老到的接生婆被请进府中,以防万一,她们的家人也受到了府中的秘密保护,确保万无一失。 楚王府更是对安大夫给予了特别的重视,严令其在明珠分娩前不得离京,一旦有任何生产的迹象,必须即刻赶到国公府,随时待命。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那一关键时刻的到来,谁料直至九月末,明珠的分娩之日却迟迟没有降临,超过了预计的产期数日。 接生婆经过细致检查,向国公夫人报告:胎儿的头部已顺利降至盆腔,大小适中,加上明珠自身良好的骨盆条件,分娩过程应该不会有太大障碍,建议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国公夫人忧心忡忡,立即派遣快马召来安大夫。 安大夫安慰众人,解释说超过预产期两周内仍属于正常范围,不必过于焦虑,同时建议让明珠多进行一些爬楼梯的运动,以助于生产。 因此,每一天,贴身侍女司画都会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明珠,在庭院假山之间上上下下,重复着这有益的攀爬运动。 某个夜晚,墨谨言归家,面色凝重地支开了周围的丫鬟,缓缓靠近明珠,面带几分羞涩,吞吐言道:“那个……我……或许能找到一种方法,帮助我们的孩子早点出生。” “你有办法?” 明珠闻言,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 “是……是安大夫之前不经意提起的。” 墨谨言抿了抿嘴唇,略显尴尬。 “到底是什么方法?快告诉我。” 明珠满脸的好奇与急切。 墨谨言一时语塞,索性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放在明珠胸前。 明珠身躯猛然一颤,腹部随之产生一阵阵紧缩感。 “安大夫提到,适当的刺激可以促进子宫收缩,有助于催产。” 墨谨言认真地解释着这个听起来有些尴尬的建议。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明珠脸上不由泛起了红晕,一头扎进墨谨言怀里,羞涩与甜蜜交织在一起。 曾经,明珠满怀希冀,希望孩子能够与自己同一天出生,但随着时光的无声流逝,肚中依然毫无动静,这让她更加坚定了每日攀爬楼梯的决心。 直至九月二十九日,当她在楼梯上行进时,下腹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不适。 心中一阵欣喜,她停下脚步,仔细感受,却发现那疼痛感如同幻觉一般,转瞬即逝。 “或许是错觉吧?” 她自问道,随即决定继续攀爬。 她一口气爬上数十阶石梯,抵达山顶凉亭小憩,那模糊的疼痛感再度隐约浮现,却又同样快速消散。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阵痛吧?” 明珠心里琢磨着,随后站起身,坚持继续爬楼梯,直到阵痛越来越频繁,这才返回引嫣园。 王嬷嬷听闻司画的汇报,心中暗暗对这位小姐的镇定自若表示钦佩。 她即刻吩咐下去,请来安大夫,并召唤接生婆到位。 在王嬷嬷的精心调度下,丫鬟仆人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烧水的、准备物品的,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国公夫人和金家仪得到消息,立刻赶到引嫣园。 第192章 母子皆安 黎管家时刻留意着引嫣园的动静,得知明珠羊水已破,立即派人前往工部通知墨谨言。 不到半小时,墨谨言便心急火燎地赶回家。 刚巧王嬷嬷从产房走出,准备向国公夫人报告情况,却被墨谨言焦急地拦下,“怎么没听到明珠喊疼?她现在情况如何?” 墨谨言连珠炮似地追问,那份焦灼与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明珠姑娘打小就有股韧劲儿,接生婆见状便嘱咐她尽量忍耐,莫要随意浪费气力喊叫,以备生产时能有更为充足的体力。” 王嬷嬷说着,脸庞上洋溢着温暖的笑意,“咱们明珠真是个听话的,只见她牙关紧咬,唇边渗出细汗,却硬是一声未吭。” 墨谨言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脚下的步伐在地面踏出一串急促而规律的响声,仿佛每一步都在为明珠分担那分娩的剧痛。 “平安就好,只要母子皆安。” 他低声喃喃,语气里满是坚定与祈愿。 直至那第三十日的拂晓,阵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更加剧烈而频密,最终,即便是坚韧如明珠,也无法再保持沉默,引嫣园中,她的呼喊声带着无尽的痛苦,回荡在这寂静的清晨。 墨谨言整夜未阖眼,仅靠一杯又一杯的浓茶支撑着清醒,一听见那揪心的呼喊,他全身如同遭电击般猛然一颤。 内心深处涌起一阵疼痛,那疼痛似乎超越了他所能想象的极限,竟让如此坚强的明珠也发出了这般悲鸣。 墨谨言心头一紧,一旁的金家仪亦是暗自心惊。 但她瞥见墨谨言那副恨不得以身代之、为明珠承受所有苦楚的面容,心中那份酸涩与不满又如野草般疯狂滋生。 “何必如此凄厉地喊叫!难道不能再忍一忍吗?!明珠定是在故意吸引世子的注意罢了!” 金家仪在心底愤愤地想,眉头不觉紧锁。 “用力,小姐,再坚持一下,胜利就在眼前了!” 稳婆鼓励的话语从房间内传出,穿透门扉,清晰可闻。 随着话音落下,明珠的尖叫渐渐化为低沉而连续的啜泣。 墨谨言几乎是一路跑到了走廊边,正欲挑开门帘进入,却被王嬷嬷轻轻拦下。 万般无奈下,他只好移步至窗棂旁,尽管心中不愿,耳朵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室内的一举一动。 时光如沙漏,每一粒沙子的滑落都承载着焦急与期盼。 一个多时辰过去,产房内依旧没有传来好消息,墨谨言额头上已满是汗水,国公夫人也焦虑得在走廊上来回踱步。 王嬷嬷从屋内走出,恭敬地向国公夫人与世子行了一礼,语气里透着几分忧虑:“胎儿比预想的要大,自然会慢些。我看明珠姑娘的力气怕是快要耗尽了。” “快去如意院仓库,将那株千年老山参取来,给明珠提提气。” 国公夫人立刻下达命令,眼神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千年参吗?娘,家中仅此一根了……” 金家仪一脸惊讶,话音中透露出几分不舍。 “物件岂能与人命相提并论?快去!” 国公夫人断然打断,神色严峻。 侍女闻言,急忙小跑离去,不多时,便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整株人参返回,递给了安大夫。 安大夫手法娴熟地切下几片,命王嬷嬷送进产房,明珠含着参片,脸色逐渐恢复了几分红润,精神明显好转。 安大夫又切了些许参片,吩咐小厨房赶紧熬制红糖参汤,为明珠补充体力。 正午时分,随着一阵响亮而清脆的啼哭,一个新生命降临人间。 稳婆长舒一口气,用准备好的棉布细心地擦拭着婴儿,然后将其包裹在大红色的锦被之中,称重、量体,随后缓缓抱至明珠的面前,让这位初为人母的女子得以亲眼见证这个奇迹。 明珠原以为刚出生的婴儿肌肤会是皱巴巴的,如同一个小老头,然而眼前的这个孩子,皮肤却是异常细腻,泛着健康红润的光泽,可爱至极,令人心生怜爱。 王嬷嬷心疼地为明珠拭去额上的汗珠,柔声道:“今日恰逢药师佛的吉日,咱们的小少爷健壮得很,说不定真与佛有缘。” 明珠微笑着,目光温柔地抚摸着婴儿那如丝般娇嫩的脸蛋,幸福之情溢于言表。 王嬷嬷心中一暖,轻声道:“快,把小少爷抱去给夫人和世子瞧瞧。” 稳婆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走向门外,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向众人行礼道:“恭喜各位大人,明珠小姐为您们诞下一位公子,重七斤八两。” 国公夫人望着大孙子,越看越是喜爱,小心翼翼地从稳婆手中接过小生命,轻声细语道:“外头风大,咱们还是换个暖和的地方吧,隔壁屋子正合适。” 说完,她亲自抱着孙子走进了邻近的屋内。 墨谨言内心激荡,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这便是之前只能通过明珠的肚子感知的那个小小生命? 那个曾经在明珠腹中翻腾不息的小家伙,竟然就是他的第一个儿子? 一切都如梦境般不可思议,却又那么真切,让人几乎不敢相信。 “娘,我可以抱抱他吗?” 墨谨言眼中闪烁着渴望,试探性地问着。 “你?你懂怎么抱孩子吗?” 国公夫人微微蹙眉,显然对他有些不放心。 墨谨言一时语塞,表情略显尴尬。 这时,王嬷嬷笑眯眯地在一旁提醒:“世子爷,新生的娃娃脖子和腰都很软,抱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托着,不能有半点大意哦。” “对,我明白了。” 墨谨言专注地观察着母亲抱孩子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那份认真与渴望溢于言表。 国公夫人见状,终是叹了口气,耐心教导了几句,才放心让他接过孩子。 墨谨言的动作虽显笨拙,但他小心翼翼地托着孩子柔软的腰背和颈部,生怕有所闪失。 幸而他的手掌宽厚,孩子在他怀里显得异常安稳。 一旁的金家仪眼底满是羡慕,心中暗想,若是这孩子是自己的骨肉,那该有多美好! “娘,世子爷,我已经安排下人把金玉院的东厢房收拾妥当,奶娘和孩子可以迁居过去。” 金家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提出建议。 “搬到你那里?” 国公夫人微微抬眸,看了看怀里的小孙子,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舍。 第193章 求赐名 她轻轻地摩挲着孙子肉嘟嘟的小手,出乎意料的是,那小家伙竟本能地握住她的手指,小手紧紧地扣着,仿佛在无声地表达着依恋。 这幅温馨的画面,怎能让国公夫人狠心分离呢? 她的心,瞬间柔软成一片。 “我看,还是让孩子住在如意院比较好。” 国公夫人沉吟片刻,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慈爱与慎重,缓缓说道。 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原本,她对于这个新生命的到来,内心充满了期待与欢欣。 然而,当这个稚嫩的小生命真正降临人间,国公夫人发现自己对他的疼爱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那份浓烈的情感让她几乎无法忍受孩子与金家仪共同居住的安排,担忧之情油然而生。 连勋哥儿那样活泼健康的孩童,在金家仪的照顾之下尚且时有疏忽,更别提是这初生的、脆弱如嫩芽般的小婴儿了。 想到这里,国公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决。 孩子若安置在如意院,在自己眼皮底下,每日都能亲眼见证他的成长,才能真正安心。 “儿子也觉得这样最合适,娘您经验丰富,孩子交给您亲自教养,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墨谨言接口道,语气中满是对母亲的信任与对新生命的爱怜。 这份认同如同春日的暖阳,给整个房间平添了几分温馨。 闻言,王嬷嬷立即动作起来,安排仆人们着手准备如意院的一切事宜,以迎接小主人的到来。 “娘那边或许需要些时间整理,不如就先暂时放在我这里吧。” 金家仪不甘心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声音中带着几分迫切。 她的眼中闪烁着期待,渴望能有更多的机会亲近这个孩子,哪怕只是暂时的。 墨谨言的脸上洋溢着对孩子的疼爱,那是一种无法遮掩的父爱。 他知道,一旦孩子入住金玉院,自己必然会频繁前往探视。 于是,他做出了一个折中的决定。 “孩子还小,况且天气寒冷,先在引嫣园住上两日,等到‘洗三’那天再搬到如意院,这样最为妥帖。” 国公夫人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她怀中的小孙子,那目光中饱含着无限的爱意与关怀。 这一番话,如同冬日里的冷水,让金家仪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作为正妻,她本有权要求亲自抚养孩子,但面对婆婆的决定,她又能如何反驳? 这种被排挤在外的感觉,让她的心底泛起阵阵酸楚。 “谨言,给孩子起个小名吧,大名自然是要等父亲来了再定。” 国公夫人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提议道。 “安安如何?” 墨谨言沉思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提出了这个名字。 “好得很!我的小宝贝,乖孙子,从今以后你就叫安安了。” 国公夫人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满脸都是宠溺之情。 随后,墨谨言起身,踱步至隔壁房间,探望正在休憩的明珠。 尽管她面容憔悴,眼中却满是不眠的痕迹。 “明珠,辛苦你了。” 墨谨言望着妻子虚弱的容颜,心中满是心疼。 他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仿佛是在传达自己所有的感激与爱意。 “小少爷好吗?” 明珠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他很好,非常棒,此刻正躺在母亲怀里熟睡呢。而且,我已经给他起了个小名,叫安安。” 墨谨言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话语间满满的骄傲与喜悦。 “安安这名字真不错,一听就是世子大人起的,悦耳动听。” 明珠的脸上也随之绽开了花朵般的笑容,那份幸福仿佛能照亮整个房间。 “娘亲已经说了,等过了三朝礼,就让安安搬去如意院由她亲自抚养。” 墨谨言的话语轻柔,眼神里充满了对妻子的温情与安慰。 听到这句话,明珠心中的重担仿佛瞬间卸了下来。 王嬷嬷显然已经成功解决了关于安安生辰的一切问题,国公夫人的佛教信仰定会让这位祖母对孩子倍加疼惜。 作为侍妾,她不便亲自治理教育,而安安能在国公夫人身边成长,无疑是最好的安排。 更何况,作为长子,安安天生就承载了更多的关注与期望。 得知这一决定,明珠终于彻底释怀,不知不觉间沉入了甜美的梦乡。 墨谨言则安排了司画与雪柳细心照料明珠,自己则铺开宣纸,挥毫泼墨,写下一封家书,向定国公报喜并请求赐名。 安安的诞生,不仅为国公府带来了无尽的喜悦,也让安大夫与接生婆得到了额外的嘉奖,整个府邸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 而引嫣园的众人,更是因此收获了丰厚的赏赐。 明珠特地赠送了王嬷嬷一只金镯,以表感激之情。 面对明珠的深情厚意,王嬷嬷几经推辞,最终还是满含感动地收下了礼物。 国公夫人与墨谨言也有各自的馈赠,这让王嬷嬷更加坚定了对明珠母子悉心照料的决心。 安安出奇地乖巧,吃睡有规律,几乎从不啼哭。 王嬷嬷赞叹这都是乳娘细心呵护的成果。 每次喂食后,乳娘都会温柔地将安安抱在肩上,轻拍他的背,直到他满足地发出小小的嗝声,这才缓缓地将他放回摇篮。 为此,明珠重重赏赐了乳娘,并经常准备滋养之物调养她的身体,乳娘也因此愈发尽心尽职。 明珠在心中默默感叹,母亲曾言“财散人聚”,此言不虚。 转眼间到了洗三之日,安安被送往如意院,府内宾客络绎不绝,一场盛大的庆典即将拉开帷幕。 仅仅三日时光,安安身上的初生红润逐渐消退,没有一般婴儿常有的黄疸现象,皮肤反而愈发显得细腻白嫩。 一对漆黑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充满了生机与灵性。 “这哪里像是只有三天大的孩子?即使是满月的婴儿,也不过如此啊!” 宾客们的赞美之声此起彼伏,充满了惊叹与欢喜。 “也许是多在娘胎里温养了几天,吸收了足够的营养吧。” 国公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用一种自豪的语气解释着。 “确实有道理。” 周围一片赞同之声,纷纷点头称是。 第194章 洗三典礼 “明珠怀孕期间身形也未曾有太大变化,谁能料到,她的腹中竟然藏着个‘皮薄馅大’的惊喜,一出生就带着小福星的模样。” 楚王妃笑声连连,言语间充满了戏谑与赞赏。 “确实是,还好明珠本身的体质就很好。” 国公夫人随声附和,语气里满是欣慰与赞许。 为了确保小少爷不受风寒,正厅早早地便点燃了温暖的炭火,一切准备就绪。 仪式所需的槐枝蒲艾水已备齐,洗三典礼正式开始。 女宾们依次将清泉水、铜钱、红枣、板栗、桂圆等象征吉祥之物投入特制的铜盆中,每一项举动都蕴含着美好的祝愿与深厚的祝福。 接生婆口中念诵着吉祥的祝词,声声悦耳:“愿这涓涓流水,带给孩子一生的聪明伶俐。” “龙眼圆圆,象征连续的喜事与好运连连。” “第一洗,预示未来的王侯将相;第二净,寓意世代高升,步步高登……” 随着安安沐浴仪式的完成,他被各式各样的金银细软包围,就连偶尔的啼哭声,也引来了众人的啧啧称赞,称其声音洪亮,寓意非凡。 “听这哭声,响亮有力,实打实的硬朗小子。” 话语间,国公夫人的脸庞上绽放出无法抑制的喜悦之花,那笑容犹如春风拂面,温暖而明媚。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刚洗净的小宝,滑嫩的肌肤触手温热,心中的疼爱如同江河般奔腾不息,纵使小宝沉甸甸的睡意也无法令她松开怀抱,直至孩子沉入梦乡,这才依依不舍地交给了等候在一旁的奶娘。 随后,国公夫人优雅地转身,以主人家的热情引领着满堂宾客依次就座,宴席之上,各式佳肴美酒琳琅满目,洗三宴的气氛因此推向了高潮,众人谈笑风生,一派祥和与热闹。 这一天,府邸中的每个角落都充斥着欢声笑语,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庆祝的气息。 然而,对于金家仪而言,这场洗三仪式更像是场心灵的煎熬与考验。 她表面上强颜欢笑,内心却五味杂陈,面对络绎不绝的祝贺之词,她的笑容显得格外牵强,那本该属于她的喜悦,此刻却变得如此遥不可及。 在这个原本应该庆祝的日子里,她却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与孤独。 “歇息?恐怕是担心我这个不受宠之人会对小宝不利吧?” 金家仪在心中自嘲,送走了最后一波女宾,只觉得周遭的世界开始旋转,疲惫不堪的她缓缓移步至庭院中的凉亭,寻一处清静之地坐下,一只手无力地按在额头上,试图以此减轻突如其来的眩晕感。 “嫂子,今日太过高兴了吗?瞧,你的戒指落在洗手台边了。” 墨燕儿轻盈步入凉亭,将一只闪耀着赤金色泽的戒指轻轻放在桌面上,语气中透着关怀。 金家仪恍然接过戒指,重新将其戴回指间,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哎,洗手时真是粗心大意了。” 她答道,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苦涩。 “大哥的头一个儿子竟然不是出自正室,难怪那些妇人们私下议论纷纷。我听在耳里,都替你觉得不公。” 墨燕儿叹了口气,坐在金家仪身旁,眼含同情。 金家仪目光一凛,眼神中闪过一抹狠厉,“谁若敢当面嘲讽于我,我必让她后悔莫及!” 那份不容侵犯的傲骨,即便在这沉重的氛围中亦未有丝毫减弱。 “她们哪敢正面冲突,不过是背地里嚼舌根罢了。我虽想为你出头,但身为小庶女,我的话又有多少分量?还是少生事端为妙,免得正房母亲更加不悦。” 墨燕儿一边说,一边用帕子轻轻擦拭眼角,语气中满是无奈。 金家仪没有言语,只是斜睨了墨燕儿一眼,心中的沉重感有如千斤巨石,压迫得她几近窒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乏力。 “明珠怕是即将被抬为侧室,她的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哎,我心疼的是嫂子你啊。只是,我的不甘心又能改变什么呢?” 墨燕儿留下这一声叹息,转身离去,留下满腔的无能为力在凉亭中回荡。 “咳咳。” 金家仪轻咳两声,心间的那块无形重石似乎又沉了一分,几乎令人窒息。 此时,贴身侍女丝竹忙上前,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背脊,安慰道:“少奶奶,别太放在心上了,二小姐无非是想挑起事端,看我们内部不和,让家中纷扰不安。您要放宽心。” “我明白。如今我除了牢牢把握管家大权,还能依靠什么?若不如此,就连当家主母的最后一点尊严都将丧失。” 金家仪紧咬银牙,挺直了脊梁,眸中闪烁着坚决,她决定要整顿后院,重新树立自己的威信。 夕阳西下,金辉洒满天际,王嬷嬷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到引嫣园,手中提着各式各样的首饰和布料,笑眯眯地说:“明珠,这些都是今日洗三宴上收到的礼物,夫人特意让我给你带一些回来。” “替我向夫人道谢。” 明珠回以温柔的笑容,心中涌动着感激之情。 王嬷嬷点头致意,将物品放置妥当后,正欲前往小厨房查看晚餐准备的情况,却被明珠轻声叫住。 “嬷嬷,小少爷安然降世,我又怎好意思让您为我操劳?夫人那边更需要人手,您还是回去专心照料夫人吧。” 明珠的话语中满是体贴与理解。 王嬷嬷转身,笑容慈爱:“夫人说你是家中的大功臣,特意吩咐我好好照顾你,让你月子坐得舒舒服服,一定要把身体调养好。月子期一过,我自然会回到如意院的。” 明珠心中暖流涌动,这份来自夫人的关怀与体恤,让她深切地感受到了家庭的一份温暖。 在王嬷嬷的精心照顾下,她遵守着坐月子的各种传统习俗,每天都有不同的滋补汤水滋养着,身体也在日复一日的呵护中逐渐恢复了元气。 王嬷嬷曾亲自照料过夫人的两次坐月子,其手法娴熟又不失贴心,不仅按照老规矩为明珠绑腹,说是有助于子宫归位,还特地挑选了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安排司画和雪柳帮忙给明珠洗头擦澡,以保证产后清洁。 第195章 赏赐 “在贫困之家,哪里有这般条件,风吹雨淋的,坐月子也只能将就。如今咱们这里,有火盆取暖,温水洗头,即时吹干,既方便又舒适。” 王嬷嬷边说边笑,回忆起夫人当年坐月子的情景,“那时候,夫人也爱出汗,头发总是粘乎乎的,她瞒着老太太,请我偷偷帮她洗头,如今不是一样健健康康的吗?” 一番细致的打理之后,明珠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连夜晚的睡眠也变得更加香甜深沉。 墨谨言这些时日,除非是必要应酬客人,否则百合院几乎见不到他的身影。 到了夜晚,他更是两头奔波于引嫣园与如意院之间,忙碌异常,只为能多陪伴家人片刻。 …… 而故事,仍在继续,在这充满变数与温情的府邸中,每一页都书写着新的章节,等待着读者去探索与体验。 随后,她缓缓站起身,步入卧室深处,来到那精致雕花的衣柜前。 衣柜门轻轻开启,一排排衣物有序陈列,色彩斑斓,质地各异。 她的目光在其中游移,最终停留在一件淡雅的樱紫色裙子上,似乎这件衣物与她今日的心情最为契合。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手指轻抚过柔软的布料,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仿佛在触摸一段静好的时光。 穿上后,裙子紧紧贴合着她那因生产而略显丰腴却更添风韵的腰臀,曲线流畅而曼妙,更显其体态之妖娆。 “哎呀,瞧瞧,这身材恢复得愈发好了。” 司画在一旁打趣道,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看来,我们得找时间再为姑娘量身定制几件新衣,这旧日的冬装若能修改便改,好面料总是舍不得浪费。” “嗯,确实如此。改日挑个空闲时间,好好规划一番。” 她回答,声音中透着一丝温婉与决断。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衣物,看到了未来的日子里那一袭袭精心裁剪的新装。 装扮完毕,明珠缓步走向如意院,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稳而庄重,她要去向主母与少主母请安,这是每日例行的礼仪,也是她心中的一份敬重。 踏入如意院,只见国公夫人端坐上位,眉眼含笑,和煦如春风,“哎哟,恢复得可真不错。家仪,找时间咱们给明珠办一场正式的侧室立典吧,也算是给谨言添个伴儿。” 金家仪强颜欢笑,声音中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好的,母亲,我即刻翻阅黄历,挑选吉日。” 国公夫人似是想起了什么,眉头一挑,“我记得之前有算过,十一月初六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纳妾仪式不必太过繁琐,简简单单便好。” “那就依母亲的意思,定在初六吧。” 金家仪应承着,但笑容中难掩一丝苦涩。 明珠欠身行礼,语气中满是感激,“多谢主母,多谢少主母的恩泽。我已然出了月子,胡妈妈是否可以回来继续照顾主母,她与您多年情深,想必您也离不开她。” “嗯,这是个好主意,你们俩确实是多年的搭档了。” 国公夫人笑中带暖,点头应允。 继而,明珠轻声道:“另外,引嫣园的小厨房,原是为小主子而设。现在小主子已移居如意院,而我亦出了月子,那处小厨房不妨就撤了吧。” 提到小厨房,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那是她怀孕及产后得以享受诸多便捷的地方,府中即便是千金小姐,也未必能有此等特权,更何况是她这样的身份。 过去的那段特殊时期,小厨房的存在尚可理解,但如今月子已满,再占用此等优待,难免显得逾矩。 主动提出,至少能保留一份尊严,胜过他人口中的议论纷纷。 “好,撤了干净,你这丫头,倒是越来越懂得分寸了。” 国公夫人欣慰地点点头。 金家仪心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胸口的憋闷随之消散了不少。 正当此时,门外的轻纱帘幕被轻轻掀起,墨谨言的身影映入众人眼帘。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国公夫人略带惊讶地询问。 墨谨言行礼毕,从容坐下,“皇上赐了不少好东西,我特地给家里送来。” “皇上为何会赏赐你?” 国公夫人眼中闪烁着好奇。 “我的一篇治水文章得到了皇上的青睐,因此才有这些赏赐。” 墨谨言语调平和,仿佛所言之事不值一提。 他随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两口,那举重若轻的姿态,却让明珠心中明镜似的清楚,那些文章背后是多少个日夜的伏案疾书与冥思苦想。 皇上的赞许与赏赐,对他而言,是实至名归的认可,是多年心血的回报。 “对了,我还需前往都察院一趟。” 墨谨言抬头说道。 “去那儿有何贵干?” 国公夫人不解。 “皇上命我兼任都察院的御史。” 墨谨言回答得坦然自若。 “哎呀,这可是高升的大好事,真是双喜临门!” 金家仪笑得明媚,眼眸弯成了月牙。 国公夫人瞥了儿子一眼,心想这小子明明带回的是喜讯,面上却故作平静。 “说起来,应该是三喜临门。” 国公夫人笑容可掬。 “还有第三喜?” 墨谨言疑惑地问道。 “当然是明珠晋升之事了。” 国公夫人快语道。 墨谨言转头,目光温和地落在明珠身上,“确实,三件喜事,一件也不落下。” 这一句话,让刚刚稍显轻松的金家仪心情再次拧紧,复杂的情绪在心中激荡。 夜色渐浓,当她返回金玉院,心中的怒火如同被夜色点燃的野草,肆意蔓延。 一番宣泄之后,情绪方得少许平息。 “夫人,您还是早些歇息吧。” 丝竹带着两名丫鬟,一个捧着铜盆,一个持着手巾,准备服侍金家仪就寝。 “不,我睡不着!” 金家仪狠狠瞪了丝竹一眼,满心烦躁。 沉默片刻,她忽地站起身,“反正也是辗转反侧,丝竹,陪我出去走走吧。” 随手抓起一件披风,随意搭在肩上,她便踏出了屋外。 丝竹与习秋紧跟其后,夜风中,三人身影渐渐融入十一月的凉意之中。 夜晚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寒气,露珠晶莹,于月光下闪烁着微光。 第196章 胡作非为 金家仪偏爱这份清冷,仿佛只有这凉爽能驱散她内心的焦躁与不安。 手中的琉璃宫灯洒下柔和的光影,她将手揣进袖内,漫步于寂静的庭院。 突然,她脚步一顿,注意到地面上有一个遗落的物什。 “那是什么?拾起来看看。” 她命令道。 丝竹依言上前,拾起那件物品,转身禀报:“是个荷包。” “谁丢的?” 金家仪接过来,解开系绳,待看清其中之物,脸颊瞬时染上了红晕。 “真是不堪的东西!” 她啐了一声,用力将其抛远。 丝竹不明所以,低头沉默。 习秋却开口询问:“里面装的是何物?” 金家仪脸上的绯红逐渐淡去,她轻抚胸口,似乎在平复那突来的悸动,“习秋,你悄悄把它找回,我要看看是哪个不知羞耻的人留下的!” 习秋闻言,轻手轻脚地按照吩咐去做,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谨慎,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她的手指轻轻触碰到那个躺在地上的物体,一股凉意从指尖传来,这才发现原来是个小巧玲珑的玉制小圆柱,表面光滑细腻,反射着淡淡的月光。 它旁边静静躺着一块手帕,虽然没有完全展开,但即便是那微露的一角,也足以让人察觉到其上绘制的图案异常旖旎,似乎藏匿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习秋心头一紧,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呸!” 随即用两根手指如同提着什么不洁之物般拎起了那荷包。 “你先收着。” 金家仪的声音平静而坚定,边说边继续迈着轻盈的步伐向前走去,似乎并没有因此事停下脚步的意思。 夜色渐浓,三人在曲折的小径上继续前行,不久便遇见了一位小丫鬟,正提着一盏防风灯笼,神色焦急地低头在地上搜寻。 听到金家仪突如其来的厉声询问,那丫鬟猛地一惊,如同受惊的小鹿,苍白的脸上尽是惊慌,连忙屈膝行礼,声音细若蚊呐,“奴婢…… 奴婢是不慎丢失了银镯子,正在这里寻找。” “什么样的银镯子?” 金家仪的语气突然柔和下来,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似乎对丫鬟的回答饶有兴趣。 “就……就是很普通的圆形银镯。” 小丫鬟的回答显得有些支吾,头压得更低了。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 金家仪的询问步步紧逼,眼中闪烁着不易觉察的光芒。 “奴婢名叫瑞珠,目前在二小姐的厢房中侍奉。” 瑞珠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问题吓到了。 “原来是这样,天都快亮了,你稍微找找,若是找不到便赶紧回去休息吧。” 金家仪的话语中带着几分和煦,仿佛真的在关心这个小丫鬟的安危。 “是,多谢主母。” 瑞珠明显松了一口气,提着那盏微弱的灯笼,沿着来时的路缓缓离去,背影显得有些单薄与无助。 等到瑞珠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之中,习秋贴近金家仪的耳畔,声音低沉而神秘:“主母,那玩意儿那么恶心,会不会是她不小心落下的?” 金家仪闻言,鼻腔内逸出一丝冷哼,眼神凌厉,“你暗中盯着她,有任何不对立刻来报,我在这里稍作休息。” 习秋领命,悄然尾随而去。 与此同时,丝竹轻巧地弯腰擦拭干净石凳上的尘埃,细心地搀扶着略显疲惫的金家仪坐下。 金家仪脑海中闪过荷包内那隐晦的画面,脸颊不禁再次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她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杂念摒除,靠在丝竹身上,慢慢地,困意开始侵袭她的意识。 时间悄然流逝,直到习秋再次出现,躬身施礼:“主母。” 金家仪悠悠转醒,目光迎上了习秋。 “瑞珠那丫头,找不到镯子,竟鬼鬼祟祟地去了府中的西南角落,那里有一个狗洞,我亲眼见到有个男人从那里偷偷溜进来,两人在树林里窃窃私语。” 习秋压低了声音,言语间透露出一丝惊讶与担忧。 “私自引外人入府!他们在哪?带我去看看!” 金家仪一扫先前的困倦,一手紧握着丝竹,跟随习秋迅速朝西南方向的院墙赶去。 刚踏入林中,一阵令人面红耳赤的低吟浅唱若有似无地飘荡在空气中,引人遐想。 越往前走,景象越是不堪入目,一对男女忘情地拥抱在一起,沉醉于彼此的世界,全然不顾周围的一切。 金家仪的胸口剧烈起伏,愤怒、羞辱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嫉妒情绪交织在一起,令她心情复杂难耐。 嫉妒? 怎么会! 对这种不顾廉耻的行为感到嫉妒? 这种想法让她自责不已,觉得自己的思绪太过荒唐。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会对一名身份低下的丫鬟心生嫉妒之情? 这种念头让金家仪感到既羞愧又愤怒。 她拾起地上的一截枯枝,愤怒地冲上前去,重重地抽在那男子的背上:“何方野小子,竟敢在我国公府胡作非为!你们二人难道是不知廉耻的禽兽吗?滚!立刻给我滚!” 突如其来的袭击使得沉迷于欢愉中的两人慌乱不已,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衣物,一边用惊恐的眼神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快走,别管我!” 瑞珠挺身而出,用力推搡着男子,示意他快些离开。 那男子草草披上衣衫,踉跄着奔向狗洞,样子狼狈至极。 “别让他跑了!” 金家仪大声喝道。 习秋和丝竹合力阻拦,但那男子却突然暴起反抗,一把推开丝竹,狠踹了习秋一脚,顾不上破损的衣物,仓皇逃离。 金家仪挥舞着枯枝,对准瑞珠一顿猛抽,直至力气耗尽,方才颓然丢下树枝,瘫坐在地上。 “你这小狐狸精,快说!那家伙到底是谁?!” 金家仪靠在树干上,大口喘息,厉声质问。 “奴婢是不会说的。” 瑞珠遍体鳞伤,目光中充满了怨恨与倔强。 “哼,那贪生怕死之徒,自顾逃生,弃你不顾,你还如此袒护他?” 金家仪的讽刺如同冰刀,冷冷刺入瑞珠的心扉。 “他对我好,你永远不懂。” 瑞珠咬牙切齿,愤愤地低下头。 第197章 注定孤独终老 “你之前寻找的,恐怕不只是银镯那么简单吧?还是说,你真正要找的,是那块不干净的玉佩,抑或是那条污秽的手帕?” 金家仪不屑地瞪视着瑞珠,话语中尽是鄙夷。 “你心中明白,何必多此一问。” 瑞珠低垂眼帘,轻声回应。 “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如此同我讲话!” 金家仪怒不可遏,声音里满是怒火。 “府中谁人不知你的手段狠辣?落在你手里,生死由你,多言无益。但我至少活出了自己,爱过,痛过,尝过身为女子的甜蜜,此生无憾。不像某些人,终日守着一座冰冷的空壳,寂寞终老,无人问津!” 瑞珠的眼神锐利,仿佛一支锋利的箭矢,直射金家仪的心底。 她清楚得很,面对主子的严刑拷问,总会有方法让她开口。 然而,她决定守住心上人的秘密,即使为此开罪金家仪,甚至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只为寻求一份解脱。 事已至此,她自觉再无颜苟活于世。 “你……你好大的胆子!” 金家仪被气得头晕目眩,仿佛有一群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难道你连这点事实都承受不了?也是,你这一生,从未得到过男人的半点柔情,注定孤独终老,直到生命的尽头,也无人关怀!” 瑞珠毫不示弱,针锋相对地反驳。 “给我狠狠地打!习秋,丝竹,往死里打,别留情面!” 金家仪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几乎接近疯狂的边缘,低沉的吼叫声中夹杂着无尽的恨意。 习秋闻言,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从地上拾起一根粗壮的树枝,手臂用力一挥,枝条带着风声,迅猛地朝蜷缩在地上的瑞珠劈去。 树皮摩擦的声响在寂静的森林里格外刺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即将爆发冲突的紧张气氛。 丝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抖动,她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忍,显然并不愿意参与到这场暴力之中。 为了拖延时间,她故作姿态,在四周假装寻找棍棒,借此机会贴近金家仪,压低声音,几乎是耳语般地说:“少奶奶,您看清楚,她分明是在故意挑衅您,想让您失手伤她,以此来保护那个男人。咱们不如先留她一条命,从她口中慢慢挖出那人的下落,岂不是更周全?” “住嘴!你这没用的东西,别碍我的事!” 金家仪不耐烦地挥手,一把推开丝竹,力气之大使得丝竹连退几步,差点儿摔倒在地,踉跄之间险些失去平衡。 见状,丝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同情,最终还是妥协了。 她弯腰捡起一根看似干枯,实则并不坚硬的树枝,脚步缓慢而沉重地走向瑞珠。 虽然举着手中的树枝,但每一下击打都只是轻轻拂过瑞珠的身旁,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瑞珠的身上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她偷偷瞥了一眼金家仪,注意到她的面色愈发苍白,便巧妙地对习秋说:“习秋姐姐,您瞧少奶奶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脸色这么差,还是早点带她回房休息为好。瑞珠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少奶奶身子骨原本就弱,不宜在这种地方久留,免得沾染了不祥的气息。” 习秋闻言,察觉到瑞珠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加之周围幽深的森林让人心里发怵,便连忙搀扶着金家仪,缓缓离开了这片阴森之地。 刚走出森林边缘,丝竹紧随其后,急切地询问:“瑞珠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叫两个仆人来,把她丢到乱坟岗,就说是急病发作,没能救回来。” 金家仪没有回头,语气冷硬地下达指令。 “好的,好的。” 丝竹应声答道,声音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金家仪回首望向那片漆黑的森林,夜风中落叶纷飞,偶尔几片枯叶轻轻触碰她的脸颊,带来一阵阵凉意,仿佛穿透衣物直抵心底,不禁让她浑身一颤,连忙拢紧了身上的披风,加快步伐远离这个令人不安的地方。 丝竹则提着一盏琉璃灯,匆匆返回森林深处,瑞珠正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目光中满是对生存的渴望。 “姑娘,你还是闭上眼吧,一会儿仆人来了,你得憋住呼吸别出声。只要离开了这里,到了乱坟岗,你就会有机会逃脱的。” 丝竹焦虑地低语,话语中满是关切。 “你为什么帮我?” 瑞珠愣了愣,用微弱的声音问道。 “生命宝贵,没必要为这种事赔上自己。我这就去安排,但你得表现得像是真的。” 丝竹小声提醒。 “你就是丝竹吧?若我能逃过此劫,必定不会忘记你的救命之恩。” 瑞珠合上双眼,泪水无声地滑落,湿润了地面。 丝竹轻叹一口气,低声说:“他真的就那样丢下你,不管生死,独自逃离了吗?为了他,惹怒少奶奶,值得吗?” “你不懂,他绝对不能落入他们的手中。” 瑞珠轻声回应,每一个字都透露着坚定。 丝竹随后唤来两名粗手粗脚的仆人,他们对待昏迷的瑞珠毫无怜悯,踢了几脚确认她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便粗暴地用一只破旧的麻袋将她装起。 趁着众人不备,丝竹偷偷在麻袋上戳了几个细小的孔,保证瑞珠在运输途中能够呼吸。 随后,两个仆人合力将麻袋扛起,缓缓迈向通往乱坟岗的侧门方向。 在侧门,丝竹用一套精心编造的谎言骗过了守门的老妇人,目送着仆人们带着瑞珠远去的背影,内心默默祈祷着她的计划能够成功,让瑞珠平安脱险。 金家仪回到卧室,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回荡着瑞珠的话语,如针扎一般让她无法平静。 她反复思量,难道自己命中注定就没有一个男人来疼爱与守护吗? 难道高贵的出身与绝世的容颜换不来一份真挚的感情吗? 这种愤懑与不甘,犹如沸腾的岩浆在胸腔内翻滚,几乎要将她吞噬。 直至深夜,她才在纷扰的思绪中昏昏睡去。 梦,悄然而至。 梦中,她自己竟然成为了与那个男子在林间纠缠不清的人,那些深情而又痛苦的低语,竟然出自她自己的唇齿之间。 第198章 司空见惯 梦中的她,如同置身火海,身心都在剧烈地颤抖…… 黎明初现,她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已被冷汗浸湿。 回忆梦境,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苦楚。 为何会在梦中与那样一个男子产生瓜葛? 正当此时,丝竹掀帘入室,一见到金家仪的憔悴面容,顿时惊讶不已。 她迅速上前,用手摸了摸金家仪的额头,焦虑地呼喊:“快来人,请大夫!少夫人的额头热得烫手!” 习秋闻言,立刻奔走相告,不仅请来了大夫,还遵照吩咐,让金家仪好好休息,不必理会家务琐事。 正值明珠前往如意院请安,国公夫人便顺水推舟,请求她:“家仪病了,今天家里的事情就麻烦你帮忙打理了。” 明珠点头答应。 午宴时,国公夫人邀请明珠一同用餐于如意院,饭后不久,墨燕儿匆匆到来,一脸忧虑地说道:“母亲,瑞珠至今未归,不知出了何事。” “一夜未归?她私自离府了?你问过守门人吗?” 国公夫人闻言十分诧异。 “我问了,都说没见过瑞珠出去。但昨晚,大嫂的侍女丝竹带着两个人从侧门离开,说有个丫鬟病故,要送出去。” 墨燕儿的面色愈发苍白,用帕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 瑞珠怎么可能突然就病故了? “竟有此事?明珠,你去金玉院问问少夫人具体情况。” 国公夫人立刻吩咐道。 明珠只得前往金玉院,先行礼问候金家仪,再小心翼翼地询问瑞珠的状况。 金家仪怒意未消:“墨燕儿还好意思提!自己屋里的人不守规矩,做出这种有辱家风的事,国公府的颜面何存?瑞珠自觉羞愧难当,自行了断了。” “那瑞珠的后事如何处理?听说她家中还有亲人,若是他们来询问……” “早就将她抛之于那荒草丛生、无人问津的乱葬岗中了。亲人若是上门询问?哼,我倒是巴不得让他们磕头认错,忏悔不已!若不是她德行败坏,气得我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哪还会有这些是是非非缠绕不休!” 金家仪言毕,抽出一方绣花手帕,紧紧捂住因愤慨而颤抖不已的唇,咳嗽声此起彼伏,似是连绵不断的怨怼。 明珠见状,唯有悄然退出房门,踏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如意院,将金家仪那冷硬如铁的话语一字不漏地转述给夫人与二小姐。 “竟想不到大嫂竟将瑞珠姑娘逼至如此绝境,现今人已香消玉殒,真相沉入黄土,大嫂之言便成了唯一信史。瑞珠本与郭家尚有几分远亲之谊,闻我府上对待下人宽厚仁慈,故自甘卖身投靠,却不料青春年华竟遭此横祸。我恳请母亲,为我府中无辜的瑞珠姑娘讨一个公道。” 二小姐言辞恳切,眼中闪烁着坚定与不平。 此事不仅关乎亲戚之间的恩怨,更重要的是,大嫂擅自处置了她院中之人命,无疑是对她地位的一种无视与轻慢。 夫人闻言,眉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愁绪,缓缓吐出一口气:“王嬷嬷,你即刻带人前往那荒凉的乱葬岗寻觅瑞珠姑娘的遗骸,无论如何,也要让她得以全尸安葬,让亡灵得以安息。话说回来,瑞珠确有她的不对之处,家仪处尚留有她的荷包为证。府内之事,不宜深究,给予瑞珠家中十两银子作为补偿,聊表心意。” “乱葬岗之地,野狗成群,专等吞噬新逝者的躯体,更有那些从事阴婚勾当者,想要寻得完整遗骸,谈何容易?大嫂此举,实属心狠绝情。” 墨燕儿心中愈发感到府内之人对她的轻视与不敬,如鲠在喉。 “若能寻得遗体自是最好,否则再多赔付五两银子,总计不超过十五两,便是极限。” 国公夫人不耐地揉着太阳穴,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子无奈。 真是倒霉至极。 丫鬟私通外人,事发于家中,按照常理,逐出门去即可了结,国公府家风严谨,自是无惧外界闲言碎语。 如今却变得扑朔迷离,那男子的身份无从得知,先前是否频繁出入府邸亦成谜团。 瑞珠之死,更添查办难度,只得趁着夜色深沉,悄然将其埋葬于乱葬岗,使得国公府即便有理,也变得难以辩白。 墨燕儿知晓辩驳无果,遂起身行礼,黯然离去。 最终,国公府派人遍寻瑞珠遗骸而未果,便赔付其家人十五两银子,此事便这般不了了之。 明珠心中暗自感叹,权力之下的生命,有时竟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区区十五两银子,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顿豪宴之资,却足以衡量一介人命的价值。 相比之下,瑞珠还算幸运,有家人替她争取最后的尊严,那些无依无靠,死后默默无闻者,就如同秋风中的麻雀,消逝无声。 此后,明珠亲自率领一众仆妇,仔细检查府中每一寸围墙,堵塞犬洞,增筑围墙高度,就连墙头散落的瓷片亦逐一修补,以防万一。 国公府墙垣两侧严禁种植高树,以防宵小攀爬潜入,夜晚巡逻之人手亦相应增多。 国公夫人对明珠此举颇感欣慰。 数日之后,明珠甫于花园处理完仆妇间的小摩擦,便听闻金夫人前来拜访的消息。 她急忙赶往金玉院,向金夫人施礼请安。 “听说你们还赔了瑞珠家银两?!” 金夫人开门见山,话语中带着几分惊诧。 “瑞珠年华早逝,遗体又未能寻回,夫人出于悲悯,便赐予她家十五两银钱,以作抚恤。” 明珠低头恭敬回答。 “哼,你们家夫人可真是菩萨心肠!我倒觉得,该是他们赔偿我们才是!” 金夫人言语间尽是不平。 “他们家境贫寒,若真将事态闹僵,恐对国公府名声有所损伤,以些许银两换得安宁,也算图个清静。” 明珠耐心劝解,言语间透露着无奈与智慧。 “你家主母就是太过心软!如此人家,敢在我国公府门前放肆,就该严惩不贷,绳之以法,再请官府前来震慑一番,看他们还敢嚣张!” 金夫人摇头叹气,言语间满是不屑。 明珠垂眸不语,心知肚明,莫府这类手段恐怕已司空见惯。 否则,金家仪何以对下人之生死如此漠不关心? 第199章 共渡难关 讽刺的是,金家仪一方面忧虑因果循环,害怕冤魂索债,一方面又继续行恶,伤及无辜。 “我请来的郎中言,府上少奶奶心结难解,气滞郁结,心烦意乱,胸臆不畅。你怎的不知多加宽慰,多多哄劝?” 金夫人瞪视着明珠,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 “少奶奶既要统管家中琐事,事无巨细,亲力亲为,既劳心又劳力。管理过于宽松,仆从便会放肆妄为;约束过紧,她们又心怀不满,暗自记恨。少奶奶能力出众,我这几日帮忙尚且头晕目眩,心浮气躁,更何况她一人独挑大梁。” 明珠轻叹,试图以家中事务繁重与身心俱疲为由,悄悄转移话题,为金家仪的忧愁找个合理的出口。 未料,此番言语竟意外触动了金家仪心底的柔软。 “说得对!就比如瑞珠之事,我若不闻不问,难道任由丫鬟们在家私会外男?我若管束,又落得个心狠手辣之名,还得承受那丫头的怨念诅咒。” 金家仪边说边以帕子拭去眼角不经意滑落的泪滴。 金夫人满含疼爱地望向明珠,言道:“你家主母夸赞你机智又知进退,是不可多得的好帮手,你可要尽力辅佐我们家少奶奶,共渡难关啊。” 奴婢深刻理解此番重任,虽自知资质平平,每一步都需长辈提携指引,但为了尊贵的少奶奶,定将竭尽全力,无畏前行。” 明珠眼神坚定,语气温和而诚挚,仿佛每一字都蕴含着她内心的坚决与忠诚。 “这就对了,孩子。往后日子里,你便是她身边最贴心的陪伴,引领她走出阴霾,发现生活中的乐趣与欢笑,可否?” 金夫人的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她的言语中饱含了对明珠的信任与期待。 “奴婢铭记在心,不如就在明天,奴婢邀请两位技艺超群的女说书人为少奶奶解忧排闷,增添几分生活情趣,您看可好?” 明珠的眼神闪烁着灵光,一个主意在她脑中悄然成形。 “好主意,务必挑选那些能够让人心旷神怡,技艺非凡的说书艺人。” 金夫人欣慰地笑了,那笑容像是冬日里的一缕暖阳,温暖而不失慈爱。 随后,明珠小心翼翼地探询了金家仪的健康状况,得知详情后,便轻手轻脚地前往小厨房,亲自监督为金家仪精心准备的午餐,确保每一道菜肴都能合她心意。 金家仪则轻轻地依偎在母亲身旁,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埋怨:“娘亲竟让这样一个外人来劝慰我,真是好笑。我的不悦,大半还不是因为她吗?” 言罢,眉宇间透露出淡淡的愁绪。 “女儿何出此言?” 金夫人轻轻抚着金家仪的背,目光柔和而探询。 “她得宠不说,还身怀六甲。” 金家仪撅起小嘴,声音细微如同风中低语,却藏不住心中的不满与嫉妒。 “唉,都说你被宠坏了。她其实分寸拿捏得很好,即便即将成为长子之母,对你仍是恭敬有加。想当初,你父亲那些侧室,仗着他的宠爱,个个在我面前卖弄风情,像极了那些狡猾的狐狸精。” 金夫人说着,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沧桑。 “那娘亲你是怎么对付她们的呢?” 金家仪好奇地追问,眼中闪烁着探求知识的光芒。 “我以前难道没告诉过你?哪个太过张扬,我便引入新欢,待你父亲心生他意,遗忘了旧人,我再处理掉前者,扶持新人,如此循环往复,对付那些受宠的。” 金夫人言谈间流露出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与得意。 金家仪陷入沉思,似乎在细细咀嚼母亲的话语背后深藏的智慧与手段。 “要学会笼络人心,善用资源,找准机会,行动务必迅速而精准。哎,这些还需你自己在日后的生活中慢慢领悟。” 金夫人的话语既是一种教诲,又是一份期望。 随后,金夫人又安排了两名机灵的丫鬟去辅助金家仪,这才安心地站起身,缓缓离去。 明珠目送金夫人远去的背影,转身步入花园,意外遇见了正与花丛中蝴蝶嬉戏的丝竹。 丝竹悄悄附在明珠耳边,低声道出了一个秘密——瑞珠被送出府门之时,其实尚未断气。 听闻此言,明珠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若是真能挽救一条生命,你的这份善举定会积累无量功德。” “只是怕她重伤难愈,最终未能挺过来。否则,二小姐及其家人又怎会如此大动干戈。” 丝竹的声音带着一丝忧虑,眉宇间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霾。 “世事难料,即便瑞珠侥幸生还,她的家人也许会选择隐瞒真相。再者,即便二小姐某日得知,恐怕也会引发一场风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明珠轻声细语,语气中充满了洞察人心的睿智。 丝竹若有所思,心中的郁结似是消散了不少。 二人别过后,明珠独自漫步,脑海里反复咀嚼着丝竹的话,内心波澜起伏,万千思绪如潮水般汹涌。 次日,明珠邀请的两位说书高手如期而至,他们在金玉院中绘声绘色地讲述着才子佳人的动人传奇,每一个情节都让金家仪听得如醉如痴,仿佛自己也成了那故事中的人物,随着情节的起伏波动心绪。 故事讲完,金家仪躺在床上,心中犹如放映机般回放着与墨谨言每一次相遇的场景,时而微笑,时而心湖微澜。 那段尚书府大小姐的岁月,那些春风、桃花与马蹄声的记忆,一帧帧在眼前重现,那时的她,骑马穿梭在江边,英姿飒爽,不知倾倒了多少少年的心。 然而,那些美好,如今只成追忆,再也回不到过去。 为了让病榻上的金家仪稍解烦忧,明珠自费购置了一些时下京城流行的通俗小说,供她消磨时光。 金家仪手捧书卷,无意识地一页页翻过,很快就沉浸在那些曲折离奇的故事中,忘却了病痛,更忘却了时光的流逝。 转瞬之间,日子便滑入了初六这个特殊的日子...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晨雾,国公府主母特派遣了王嬷嬷,手捧一盒镶嵌着金银珠宝的首饰,以及五匹上乘绸缎,作为纳妾的聘礼,缓缓步入。 第200章 陪伴 王嬷嬷身后还跟着一位面带福相的妇人,专门为明珠修面美容,以迎接这个重要的时刻。 所谓修面,是对面部细节的一次精细雕琢,除去多余杂毛,整理眉宇与鬓角,让整个脸庞显得更为清秀雅致,肤色愈发通透明亮。 一番精心装扮后,那妇人口中念诵着吉祥如意的祝词,为明珠施以淡妆,轻点朱唇,最后以一只错落有致的发髻收尾。 仪式完毕,明珠礼貌地递上一份心意作为答谢,换上新装,前往主母与金家仪处行礼致谢。 金家仪虽然面色仍旧苍白,但却努力振作精神,正襟危坐,等待着这一重要时刻。 首先是向主母行大礼,而后,明珠转身向金家仪呈上一杯热茶,眼含笑意,满是尊重。 金家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语带期许地说:“日后你定要尽心尽力服侍世子,愿你为世子家族开枝散叶,添丁进口。” 言毕,她接过那杯承载着祝福的茶,同时将一只镶嵌蓝宝石的金孔雀发钗交到明珠手中,作为对新姨娘的欢迎。 明珠感激地接受了这份礼物,起身施礼告退。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其他的琐事暂且放下,回去引嫣园静候谨言归来就好。” 主母笑颜如花,言语间充满了对明珠的关怀与疼爱。 明珠害羞地点点头,行礼告别,退出了房间。 回到引嫣园,四位丫鬟整齐排列,异口同声地行礼:“参见沈姨娘。” 明珠连忙示意众人起身,“都起来吧,司画,你去给每位姐妹发放一贯铜钱,以示今日之喜。” 四个丫鬟闻言,笑容如春花绽放,一旁的管家傅叔与老仆竹木也同样得到了一份厚赏。 虽然纳妾仪式无需过于繁复,而明珠本人也不喜奢华,但主母依然命人在引嫣园挂起了两只鲜艳的大红灯笼,并添置几支红烛,为这宁静的院落增添了几分热闹与喜庆的氛围。 夜幕如漆,繁星点缀,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精致的桌案上。 主母的关怀如同温暖的春风,不仅送来了琳琅满目的晚餐,还有一坛尘封多年,香气扑鼻的陈年美酒,似乎连空气都因这份馈赠而多了几分温馨与期待。 明珠,身着素雅长裙,一头乌发轻挽云髻,于屋内自得其乐。 她的指尖在古琴上跳跃,音符如泉水般叮咚,旋律悠扬;一旁放置着几卷泛黄的古籍,她时而轻声吟诵,沉浸在知识的海洋;偶或提起笔,于宣纸上留下一行行秀美的习字,静谧的时光就这样缓缓流淌。 这一切,皆是在静静等候她心中的英雄——墨谨言的归来。 然而,亥时的更鼓声已远去,外面的世界仿佛随着夜的深入而沉寂,墨谨言却仍未踏入门扉。 明珠轻叹一口气,随手拾起一块精致糕点,浅尝辄止,甜腻的味道并未驱散她心头的那份忧虑。 终于,倦意悄然袭来,她倚靠在床边,眼帘逐渐沉重,意识慢慢模糊。 恍惚间,一阵温和却坚定的力量将她轻柔抱起,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她猛然惊醒,眼眸中闪过一丝愕然与惊喜。 “世子,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话语中既有责怪,更多的是关心。 她随即起身,吩咐侍女司画准备热水,为墨谨言洗去一日的风尘仆仆。 墨谨言脸上带着歉意与疲惫,但眼中却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光芒,解释道:“南靖的几位重臣突访,皇上要求我们共同商讨建造水闸的计划。这项工程意义重大,一旦建成,既可灌溉千里良田,又能有效防御洪水和海潮侵袭,同时还能促进水路运输,实为利国利民、泽被后世的壮举。” 听着这番话,明珠虽然不谙政事,但从墨谨言的眼神与语气中,深深感受到那份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不禁露出赞许的笑容,协助他卸下那象征责任的沉重官服。 墨谨言见状,心中愧疚更甚,轻轻环住她的腰肢,轻声说道:“对不起,让你今天独守空房。” 而明珠则以戏谑的语气回应,提议对饮几杯,以此作为对墨谨言迟归的小惩罚,氛围在这一刻变得轻松而温馨。 墨谨言爽朗大笑,欣然接受挑战。 只见明珠手法娴熟地斟满了三杯酒,墨谨言毫不犹豫,一饮而尽,豪迈之情溢于言表。 随后,吩咐下人撤去已经凉透的菜肴,更换上百合小厨刚出炉的热食,与明珠共享这份简单却又不失情调的夜宵,直至两人尽兴,面带满足的笑容。 夜,越来越深邃。 一番简单的洗漱之后,两人相拥而卧,垂下了轻薄如烟的纱帐,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尽管已经过了产褥期,明珠仍觉身子虚弱,渴望更多的修养时间。 “小女子……想再休息几日。” 她的请求中带着几分羞涩与恳求。 墨谨言听闻,喉结微微滚动,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疼惜,低沉地答道:“好。” 但这份理解并未削弱他们之间的情感交流,反而增添了更多的默契与温情。 多亏了长辈的细心培养,明珠掌握了生活的诸多智慧,将他们的日常生活打理得有声有色,充满了生机与和谐。 夜,沉静如水,墨谨言拥着明珠,沉沉睡去,享受着彼此的陪伴,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此刻安静下来。 然而,好景不长,两日后黄昏,墨谨言不得不面对北上的任务,与明珠短暂分离。 “那你何时能归?” 明珠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里满是不舍。 墨谨言望着远方,眼中既有对未来的期许,又有对爱人的深情,“最迟过年,我一定回来与你团聚。” 这句承诺,如春风化雨,温暖了明珠的心房。 在离别的前夕,两人以最温柔的方式相互抚慰,共度了一段难忘的时光。 次日清晨,金家仪也来为墨谨言送行,而明珠则紧跟其后,显得有些疲惫,眼角眉梢流露的不仅是对昨夜欢愉的回味,更有对即将来临的离别的伤感。 金家仪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杂陈,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悄悄撕裂。 离行之夜,两人的温存显得尤为缠绵,每一个拥抱,每一次亲吻,都像是在努力抓住彼此的温度,不让距离成为隔阂。 第201章 正合我心意 当晨曦初现,一切又要回归现实,墨谨言带着使命踏上北上的征程,而明珠则在背后默默支持,心中满是对重逢的憧憬。 “这位姑娘,可否点评一下在下今天的装扮?” 书生朗声笑道,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轻摇折扇,姿态翩翩。 明珠微微一顿,脚下的步伐缓缓停止,浅浅一笑,如同春日里绽放的桃花,温柔又带着几分谦逊:“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姑娘,不过是府中一个小小的侍妾,平日里看戏的机会不多,眼界自然也就狭窄了许多。我这就去请我们家的少夫人来,她可是尚书府的千金,对戏文服饰自有一番独到见解,才是真正的鉴赏行家。” “原来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扰姐姐了。” 白彦颂闻言,再次深深施礼,态度愈发恭敬,眉眼间却是掩饰不住的风流倜傥。 明珠连忙转身,快步向瑶光轩赶去,心中盘算着如何能让少夫人满意此次的邀请。 不多时,她已亲自来到金家仪的面前,轻轻搀扶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引领她前往戏园。 沿途,明珠还不忘在金家仪的座位后细心放置了柔软的垫子,确保她能够舒舒服服地享受这场戏剧盛宴。 “母亲怎么没一起来?” 金家仪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似乎在期待某个身影。 “哎,因为世子最近外出远行,母亲心中挂念,在家中的佛堂为他日日祈福,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明珠笑答,眼波流转间满是理解与体贴,仿佛能洞悉人心中的细腻情感。 于是,这一日,只有周姨娘陪伴在金家仪身边,二人并肩而坐,共赏台上的悲欢离合。 随着戏台上的锣鼓声恰到好处地响起,今日的剧目《墙头马上》正式拉开了序幕。 故事讲述的是宋霖与丁家小姐那段跨越世俗的爱情传奇,他们一个在墙头赏花,一个在柳旁驰马,仅仅一眼,便定了终身,心意相通。 剧中,丁家小姐不顾一切,甚至未婚先孕,与宋霖秘密结缘,没有名分地躲藏在安家花园长达七年,期间育有一对子女。 而最终,宋霖高中状元,安家在知晓真相后接纳了吴小姐,成就了一段佳话。 不得不承认,扮演宋霖的白彦颂演技非凡,举手投足间尽显角色神韵,令人信服。 他的一笑一颦,让观者不由自主地感叹,难怪丁家小姐会这般痴情,舍弃名誉与家族,毅然决然地随他而去。 而戏中的某些台词直接而大胆,引得听众面红耳赤,心中激荡不已:“羞赧难掩,颈微垂眸不敢抬,芬芳余韵缭绕。相依间轻抚细摩,香汗浸润了粉颊。这般的窃玉偷香,何时方得坦荡相见。” 白彦颂饰演的“宋霖”,眼神中充满了深情,不时向金家仪投来,那目光似乎能穿透时空,触动人的心弦。 金家仪的双颊不禁染上了红晕,多久了,她没有被这样深情的眼神所注目? 她不自觉地沉浸在这虚构的情感世界中,恍惚间,眼前的“宋霖”仿佛幻化成了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身影——墨谨言。 确实,他们之间有几分相似,那位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总是在骑马驰骋间,嘴角挂着温暖的笑容,轻唤一声:“莫家小妹。” 在两家交往密切的那段时光里,年少的金家仪常常被邀请到国公府做客。 归途时,国公夫人总会安排墨谨言骑马护送她们母女。 她还清晰记得自己悄悄掀起车帘,偷偷窥视着马背上的墨谨言,那份悸动与甜蜜。 墨谨言最初并非对她冷漠无情…… 思绪飘回现实,金家仪的脸上掠过一抹淡淡的忧伤与孤独,而这微妙的情绪波动似乎被“宋霖”所捕捉,他的表演因此更添了几分温柔。 处理完杂务后归来的明珠,见金家仪如此入神,便轻手轻脚地靠近,为她斟上一杯热茶,并吩咐周围的丫鬟保持安静,除非被召唤,否则不得打扰这份静谧。 戏已结束,人群逐渐散去,金家仪仍坐在原地,仿佛未曾从剧情中抽离。 一旁的习秋轻声提醒:“少夫人,是否该给戏班发放奖赏了?” 金家仪这才恍然回神,清了清嗓子,下达指令:“请准备赏钱。” “白彦颂确是名副其实,唱腔高妙,扮相也俊逸非凡。” 习秋赞许地笑道。 “那就多赐他一些银两吧。” 金家仪言罢,缓缓起身,“我有些疲倦了,想先行回去休息。” 刚走出戏园不远,一阵悦耳的呼唤声在身后响起:“少夫人。” 金家仪回头一看,只见白彦颂立于晚风中,姿态优雅。 “在下见过少夫人,这块手帕可是您不慎遗落的?” 白彦颂微躬身子,笑容中带着询问。 “非也,我的手绢一直紧贴身侧。” 金家仪轻轻扬起手中那块精致的紫苏梅色手帕,其上绣着一支活灵活现的桂花。 “是在下的粗心,原来少夫人偏爱桂花。” 白彦颂的眼中仿佛藏着万千话语,微笑时眼角轻轻上扬,平日里看人已自带三分柔情,此刻更是添了几分真挚与暖意。 “桂花之香,清雅而不腻,正合我心意。” 金家仪素来不喜欢与伶人亲近,但今日却破例与他攀谈起来。 “桂花香气醇厚而不失高雅,与少夫人的气质不谋而合。只是……” 白彦颂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只是何故?” 金家仪的好奇心被悄然挑起,心中的涟漪慢慢扩散。 “只因少夫人眉宇间偶尔透露出淡淡的忧愁与深邃的思考。在下实在难以理解,少夫人超凡脱俗,即使是天边最遥远的星辰,也应有人愿意为您摘取,为何您心中会有遗憾?” 白彦颂的话语,若是出自他人之口,或许会显得谄媚轻浮,然而由他口中说出,却让人感受到一种真诚与关切,不含半点虚假。 这些话语,如同春风拂过水面,激起金家仪心中一圈圈细微的酸楚波澜。 而这番深情的表达,竟然来自于一个伶人,一个既非她梦中的宋霖,也不是现实中墨谨言的男子。 “大胆!” 金家仪眼眶微红,狠狠瞪了白彦颂一眼,旋即快步离去,似乎是要逃离那份突如其来的触动与尴尬。 第202章 遗憾 怪不得白彦颂能如此轻易地捕获众人的心,他在现实中的举止行为,确实如同他在戏台上的角色一样,温文尔雅,让人难以忘怀。 习秋望着白彦颂远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感慨之情油然而生。 “温文尔雅虽是难得,但在这世态炎凉中,他终究只是个供人娱乐的戏子!” 金家仪以一种几不可闻的声音责备习秋,虽然言语间透露出一丝不屑,但她的眼神却不自觉地追随着白彦颂的身影,那份复杂的情感在她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白彦颂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依然站在原地,目光深深锁在金家仪逐渐远去的背影上,眼中满载着难以割舍的情愫,似乎在用目光诉说着无声的挽留。 “不知深浅”,金家仪低语,既是对他,也是对自己,随即加快步伐,决然地返回那金碧辉煌的瑶光阁中。 而在一旁暗处,明珠悄然目睹了这一幕对话,直到二人的交谈结束,她才缓缓从翠玉阁的阴影里走出,嘴角挂着一抹玩味的微笑。 白彦颂感受到背后的动静,转过身,正巧迎上了明珠的目光,他扬起嘴角,手持一方精致手帕,半开玩笑地询问:“这手帕可是你遗落之物?” 明珠回报以温柔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非我所有。不过,你今天的表演确实令人赞叹,我能感受到,我们的夫人对你的演技相当欣赏。” 白彦颂的眼中瞬间闪烁起激动的光芒:“真的吗?那么下午的演出,我定会加倍努力,不负所望。” “夫人素来宽厚仁慈,性情温婉,对情感尤为真挚。一旦心有所属,必会倾尽所有去守护,毕竟是尚书千金,有这份能力和魄力。” 明珠轻笑道,话语中藏着一丝对金家仪的赞许与羡慕。 “那是自然。” 白彦颂闻言,微垂下头,嘴角依旧挂着那抹迷人的微笑。 “那你先用些饭食,好好休息一下,准备迎接下午的挑战吧,我就不打扰了。” 明珠起身,礼貌地告别。 在权贵们的眼中,伶人或许仅仅是供他们消遣取乐的工具。 不少喜好男风的权贵家中,常有貌美的伶人被豢养,白彦颂自然也未能完全摆脱这样的命运。 而对于那些内心抗拒屈服于强权的伶人们来说,这份苦涩和无奈,往往是无法言说的痛。 相比之下,能够得到一位既有权势又有地位的千金垂青,既能享受荣华富贵,又能保护自己不失尊严,无疑是一条更为理想的出路。 白彦颂看似心机深沉,但他真正的实力和意图,外界之人难以窥视一二。 毕竟,在金家仪的心里,那个名叫墨谨言的人占据了一切,想要触动她内心深处的柔软,无疑是难上加难。 短暂的休息后,明珠再次来到瑶光阁,邀请金家仪共赴午后时光。 尽管午睡并不安稳,金家仪还是打着哈欠,强打起精神起身。 一番洗漱整理之后,她坐在铜镜前,向身旁的明珠问道:“我看起来是不是很疲惫?” “哪里,夫人您的气色极好,稍微施些粉黛,只会让您更加楚楚动人。” 明珠仔细端详了一番,诚恳地回答。 于是,金家仪轻声吩咐:“那就简单地帮我打扮一下吧。” 明珠细致入微地为她上妆,每一笔都恰到好处,淡妆之下,金家仪显得更加光彩照人,气质出众。 “你的手艺的确不错。” 金家仪轻轻扫了明珠一眼,带着些许满意评价道。 “还是夫人本身的底子好,怎么打扮都是丽质天生。” 明珠笑得甜蜜,一边说着,一边细心地搀扶金家仪走出房门。 路上,明珠悄声问道:“夫人,今早的戏如何?” “还算不错。只是丁家那位千金未免太过天真,万一安少爷心肠不够软,或是安家不同意,她岂不是只能一辈子做个无名无分的情妇?” 金家仪微微摇头,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叹。 “夫人言之有理,但我总觉得,人生若是缺少了爱情这味调料,终归是不完整的。就像丁家千金那样,轰轰烈烈爱一场,也算不枉此生了。” 明珠低下头,细声细语地说。 金家仪脸色一沉,眼神锐利地射向明珠:“你的青春,没有遗憾。” 明珠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脸上立刻现出慌张之色:“奴婢身为下人,哪敢妄想爱情之事,一切皆听凭夫人安排。我只是以丁家大小姐为例,谈论名门千金的生活罢了。” 金家仪怒意涌上心头,猛地推开明珠,独自大步向前走去。 不错,无人不知,她这一生从未品尝过情爱的甜蜜。 遗憾吗? 怎能不感到心酸! 每当忆及此事,金家仪对那个背叛自己的人都会怒火中烧! 抵达戏园时,金家仪面沉如水地坐了下来。 下午的剧目正是《西厢记》,白彦颂饰演的是深情的周辰。 帷幕缓缓拉开,白彦颂一亮相便开腔歌唱,那歌声饱含情感:“春愁无际描秀眉,绯红晕染雪肤腮。步履轻盈如柳絮随风,莺歌燕语缭绕花丛。这世间绝色佳人,再难寻第二……” 他的歌声深情而又磁性,眼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仿佛能够穿越重重人群,直抵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田。 金家仪听得分外入迷,以往观戏,从未有如此全情投入,恍惚间,她仿佛成了戏中的柳妍妍,与周辰共度那缠绵悱恻的情景。 “怀抱中的柔情如水,轻摆纤腰,缓缓开启心扉,宛如露珠滋润着牡丹……花蕊引蝶舞翩翩。半推半就间,惊与爱交织,红唇轻触那温香的腮边。” 白彦颂吟唱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掠过金家仪,令她脸颊不自觉地泛起一片绯红。 戏至终章,金家仪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力气,几乎无力站立。 演出结束后,戏班即将离场,金家仪勉强振作精神,命人赏赐戏班,尤其是对白彦颂额外多赠了一些赏钱。 班主领着众伶人前来道谢。 “行了,你们回去吧。” 金家仪努力保持着表面上的平静,语气平淡。 转身欲离,不料裙摆却被白彦颂不慎踩住,一个趔趄,她的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 第203章 庄园产权 白彦颂眼疾手快,迅速上前稳住了金家仪的身形,他的声音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魅力,低沉而诱惑地在她耳边呢喃:“夫人,请小心。” 那一刹那,白彦颂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金家仪细腻的手腕,她的心跳猛然加速,低声呵斥:“请注意自己的身份!” 白彦颂连忙缩回手,一脸歉意地解释:“是在下粗鲁,仅是担心夫人会摔倒,请夫人原谅我的唐突。” “算了,你们快走吧!” 金家仪丢下这句话,提起裙摆,脚步匆匆,离开了这个充满戏剧与情感纠葛的地方。 白彦颂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那丝难以捉摸的女子香气,轻柔得如同夜风中摇曳的花瓣。 他轻轻低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抹温润的微笑,仿佛在回味那短暂却深刻的相遇。 国公府的日常并不常有戏班的光临,这一段小插曲就如同池塘中的涟漪,虽引人注意却终将被时间抚平,逐渐消散在繁忙的日常琐碎之中。 而在金家仪的心底,那个温柔的夜晚如同一颗种子,在梦的土壤里生根发芽,反复地在她的梦境中绽放。 梦回之时,那双轻柔环抱她的手,清晰得仿佛可以触摸,它们属于白彦颂,一个戏班中小小的存在。 醒来之际,她不禁暗自诧异,自己为何会对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念念不忘,他有何德何能,竟能让出身侯门、见惯风华的自己如此牵挂? 这种莫名的情感令她感到困惑与不安。 此时的金家仪体质仍旧虚弱,家中诸多事务已大多交由明珠代理。 明珠在金家仪面前总是显得极为恭敬,无论何时都保持着一种近乎谦卑的态度。 每当稍有闲暇,她不是细心地替金家仪拉合窗帘,递上一杯暖茶,就是在金碧辉煌的瑶光院内卷起衣袖,亲自下厨烹饪几味佳肴,只为了让主子能够品尝到新鲜的美味。 这一切,国公夫人全都看在眼里,不止一次地称赞明珠既聪慧又细心,是个难得的好帮手。 然而,金家仪的性格却日益变得让人难以捉摸,她的情绪如同六月的天气,变化无常,时常会因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迁怒于下人,使得府中的仆人们动辄得咎,成为她无端情绪的承受者。 那些在院中服役的丫鬟,面对金家仪突如其来的脾气,往往选择私下里求助于明珠,希望她能够替她们解围,或者代为向主子求情。 明珠则利用自己的智慧和无尽的耐心,竭力平息金家仪的怒火,哪怕只能换取片刻的宁静。 尽管这样,她也没能完全避免遭受责备。 即便如此,明珠依然坚持用自己的方式庇护着府中的每一个人,这份无私和坚韧,让上下仆役对她充满了感激之情。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已至十一月的深冬,冷风如刀,刺骨地切割着每一寸肌肤。 一日清晨,明珠向金家仪恭敬行礼,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少夫人,我想请求出府一次,一是去打听一下我母亲案件的进展,二是想去月赏阁查看近来的生意情况。” 闻言,金家仪有些意外,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关切:“你母亲的案子还没有消息吗?” “是的,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进展。” 明珠的脸上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失落。 “好吧,那你去吧,记得要早些回来。” 金家仪摆了摆手,算是同意了她的请求。 明珠领着贴身侍女司画和雪柳离开了府邸,第一站便是直奔京兆府衙。 刚踏入府衙大门,明珠的目光便落在了姐姐清苒瘦削的背影上。 早前她已与姐姐约定,今日共同催促母亲案件的进程。 眼前的清苒较之以往更为清瘦,让明珠心中不由一痛,轻声呼唤:“姐。” “嗯。” 清苒应答,目光闪躲,从宽大的袖口中拿出一把钥匙,语气中含着几分哽咽:“这个,该还给你了。” “姐,这是什么意思?” 明珠疑惑地问。 “熟食店的生意好转后,我置办了一处小宅,东西都已经搬过去了。正好你今天外出,就顺便把钥匙带给你。” 清苒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鼻音,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辛酸。 明珠在心中盘算,京城的地价只会上涨,姐姐能够拥有自己的房产,无疑是件好事。 将来挣得多了,再换更大更好的房子也不迟。 了解清楚新居所的地址后,明珠提议:“姐,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新居吧。有国公府的名帖,司大人或许会给我们些面子。” 清苒默默点头,紧跟在妹妹身后,一同踏入京兆府衙。 在府衙深处的一间屋内,他们见到了忙碌中的司大人。 面对姐妹俩的询问,司大人面露难色,解释道:“你母亲的身份确实难以确认,从其社会关系入手调查十分困难。加之手头的线索稀缺,更别说这是一件涉及人命的重大案件,我们已经尽力而为,但确实没有更多的办法。” “那块关键的布料呢?难道就不能多询问当时在场的人,寻找穿着那样衣物的线索?” 明珠焦急地追问。 司大人无奈地摊开双手:“那就像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一根针,不是我们不尽心,实在是可用的线索太过稀少。即便是大理寺的余少卿也在帮忙,可至今仍然毫无头绪。” 面对司大人的回答,明珠只能一再恳求,用最温柔的语气和最诚挚的话语试图打动对方。 最终,司大人承诺会继续关注案件,不会轻易放弃。 满怀失望的明珠离开了府衙,她强忍住眼中即将决堤的泪水,对身边的清苒说道:“姐,我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你先回去吧。” 话语落下,明珠迅速转身,轻巧地登上了国公府的马车,随着车轮的滚动,马车缓缓向前行驶。 不一会儿,管家安自衙门走出,恭敬地走向马车,向车内汇报:“沈小姐,那片庄园的地契已经顺利办理完毕。” 今日,傅管家正协助她完成了这片心之所向的庄园产权的转移手续。 本想与姐姐一同分享这份来之不易的喜悦,但此刻,那份心情已被深深埋藏。 第204章 护你周全 母亲曾经许诺要一起经营这片庄园的温馨画面在脑海中浮现,而今,手中紧握的地契却成了母亲存在的唯一证明,人鬼殊途,让人感慨万千。 一言之下,马车转向,驶向了武馆的方向。 车厢内,明珠假寐,脸颊轻贴桌面,泪水无声滑落。 司画与雪柳见状,左右为难,只能小心翼翼地抚摸她的背脊,试图传递一丝丝安慰。 武馆前,明珠让司画前去找寻姜安澈,自己则迅速擦干眼泪,整理妆容,等待着重逢的时刻。 不久,姜安澈小跑而至,敏捷地跃入马车,司画与雪柳则留在车外默默守护。 “没事的,你还有我。” 姜安澈年幼的脸上显露出与其年龄不符的成熟与坚定,言语中满是鼓励与支持。 明珠闻得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转瞬即逝,旋即凝视着姜安澈,只见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泛起了微微的红晕,仿佛承载了太多难以言说的情感。 “娘亲在世时,常常低语于我,言说她对你亏欠颇深,吩咐我未来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像守护至宝一般护你周全。” 姜安澈的语调平稳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那是超越了年龄的坚定与成熟,仿佛一瞬间成长为了可以依靠的大树。 明珠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与释然,她轻轻拍了姜安澈瘦削却坚韧的肩头,仿佛是要将力量与信念一同传递。 “自此后,我们姐弟二人便如同林中的双木,枝叶相接,根脉相连,共经风雨,彼此支撑。” 她的话语里,有着不屈的决绝和深深的温情。 车内静默了片刻,唯有马蹄声敲击石板路,显得格外清晰。 “娘亲的委屈,孩儿定要为她洗雪。” 明珠的声音虽轻,却似铁石落地,坚定不移,“我将勤修武艺,日夜不息,期盼有朝一日能在武举之上大放异彩。无论那背后之手是谁,终有一日,要他们为自己种下的因,尝到应有的果。” 姜安澈的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誓词仿佛直冲云霄,振聋发聩。 接着,明珠从袖中抽出一锭光洁的银两,试图递给姜安澈,但少年却礼貌地推拒,那稚嫩的面庞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大姐,你给的钱囊我还未曾动过,里面之物足够我数月之用。” 明珠见状,心中虽有不忍,但也了解姜安澈的性情,更何况在武馆的日子里,他除了基本的食宿,的确并无多余的开支。 因此,她不再坚持,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以示理解。 作为补偿,她特别允准姜安澈暂离武馆半日,亲自引领他来到附近的酒楼,享受一顿丰盛的佳肴。 “正值成长之际,多吃些,才能长得更高更强壮。” 望着姜安澈如风卷残云般扫荡餐桌的模样,明珠的眼底流露出丝丝柔情,心里明白,只有强壮的体魄,方能面对未来未知的挑战与风暴。 餐毕,目送姜安澈重新踏入武馆的背影,明珠随即吩咐车夫驱车前往月赏阁。 但这次的目的地,并非总店,而是它的一处分店,尽管如此,那熟悉的牌匾依旧散发着与总店相同的气韵。 分店内,既有来自月赏阁的老面孔,也有不少新鲜血液的加入,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宋掌柜原是月赏阁的副掌柜,而今已晋升为落雁阁的当家人,司书亦随着时代的变迁,成为了他身旁不可或缺的副手。 自从司书诞下小生命后,两人许久未见,今日的重逢显得尤为珍贵。 司书迎面走来,面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开朗,那笑容如同春风拂面,温暖而又生动。 “给姐姐请安了。” 她行礼的同时,眉眼弯成了月牙,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明珠见状,假装嗔怒地轻拍了一下司书的肩头,语气中却充满了宠溺:“你这丫头,若再这般客气,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言语间,姐妹间的情谊悄然流淌,温暖了整个空间。 踏入气势恢宏的楚王府门槛,明珠的脚步不由得放慢,眼眸中闪过一丝感慨,岁月如同府内流淌的泉水,无声却迅速地消逝在石缝之间。 去年的同一时刻,她站在这片雕栏玉砌之间,心中涌动着初为人母的喜悦与憧憬,那时腹中的生命尚是萌芽,如今,那个小小的生命已经成为了家族中的新成员,时光的飞逝让人不胜唏嘘。 楚王妃身着华丽却不失端庄的华服,早早地在开满紫藤花的庭院中等候,见到国公夫人的身影,立刻快步向前,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 “姐姐,您总算来了,自从您家喜添麟儿,想要约您一聚,真是比登天还难呢!” 楚王妃的话语里藏着几分调侃,几分真挚的喜悦。 国公夫人轻笑着回应,她的笑容温暖如春日阳光,“是啊,前面的几个孩子都在边疆长大,我连亲手抱抱的机会都少之又少,这个小孙子总算让我有了把他紧紧搂在怀里的机会。瞧他那一点点大的模样,就足以拴住祖母的心。” 提到孩子们,国公夫人心中满是柔情,尤其是当她提起林鸿轩那四位子女时,语气中总是饱含着一位母亲的自豪与疼爱。 对于“前几个孩子”,她从不用“庶女”之类的字眼,而是亲切地称呼墨燕儿为“二丫头”,这份平等与慈爱,让周围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温暖。 明珠在一旁默默学习,她深知,能跟在国公夫人这样的智者身边,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值得细细品味。 国公夫人待人接物总是那么周到而高雅,让人如沐春风。 在她的影响下,明珠逐渐学会了如何以更细腻的眼光去观察周围的一切,每一次的寒暄与交谈,都成了她成长的宝贵养分。 随着一阵阵清风,一行人缓缓步入富丽堂皇的正厅。 在人群中,一位满头银丝、面貌却依旧娇嫩的夫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虽言语不多,神色间却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沉稳,众人的敬重之情油然而生。 这位夫人,竟是自然而然地与楚王妃、国公夫人并列而坐,显露出其非凡的身份。 第205章 赏花 立于国公夫人身后的明珠,隐约听见国公夫人以极为恭敬的口吻称其为“陆夫人”。 这位程姓的贵妇,竟让楚王妃与国公夫人如此推崇,难道,她就是那位权倾朝野的帝师陆天宇之妻? 陆天宇,作为当朝内阁的首辅,深受皇帝的信任与依赖。 最近,因为身体原因,除了国家大事,他已鲜少出面处理政务,但凡他一出手,总是能化险为夷,成为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他的存在,仿佛成了金家仪父亲晋升道路上的一块巨石,阻挡着他独揽朝纲的野心。 陆天宇不仅才华横溢,更以他刚正不阿、廉洁自律的人格魅力赢得了朝野上下的一致敬佩。 皇帝对他这位既是老师又是臣子的陆天宇,更是敬爱有加,信任深厚。 而陆夫人,似乎是继承了丈夫的那份超然与淡泊,尽管她的举止间尽显贵族气质,但在人前总保持着适度的距离感,让人感觉既亲近又神秘。 宴席结束后,夫人们陆续告辞,明珠退至仆人区域用膳,随后归来的她,意外地发现陆夫人正领着几位年轻女子在精致的凉亭中悠闲地休憩。 秦侧妃,一位温婉的美人,远远地朝她招手,邀请她加入。 秦侧妃细致地审视了明珠一番,眼神中充满了欣赏,“气色很好,看来月子期间调理得非常到位。” 她的声音轻柔,嘴角勾勒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明珠感激地回应,提到了月子里悉心照料自己的王嬷嬷,言谈间满是感激之情。 “陆夫人特地煮了难得的好茶,你也来品尝一下吧。” 秦侧妃拉着明珠的手,两人并肩走入凉亭,秦侧妃贴心地让明珠坐在自己身边,亭中的红泥小火炉上,一壶铜器正冒着袅袅热气,旁边的侍女熟练地冲泡好两杯茶,恭敬地递予二人。 明珠接过茶杯,轻抿一口,茶香四溢,口感独特,“这茶真是别有风味,我还从未品尝过。” “或许,你的答案就在你身边。” 陆夫人微笑着,目光流转,指向了旁边的侍女,言语间似有深意。 一时间,亭内气氛融洽,旁侧一位夫人打趣地问道:“你们家那位才貌双全的二小姐今天怎么没来啊?” 国公夫人轻轻一笑,解释道:“二小姐在家专心绣花,前几日不慎受了风寒,担心出门会传染给别人,便留在家中休息了。” “原来是这样,你们家二小姐真是又贤淑又多才,我非常喜欢她。” 那夫人听后也展颜而笑,言辞间流露出对墨燕儿的欣赏。 国公夫人捕捉到了她言下之意,那夫人紧接着提议:“我家小子如今在工部做事,升任了员外郎。若有机会,我一定让他拜访你们府上。” “哎呀,您家的公子年纪轻轻就在工部担当要职,真是青年才俊,未来不可限量。” 国公夫人由衷赞叹,言语中尽是赞美。 “哪里哪里,哪比得上你们家的公子们,真是让人羡慕不来。” 对方谦虚了几句,场面一片和乐融融。 归家途中,国公夫人在马车内的谈话让明珠陷入了沉思。 楚家的少主人,在六科之中也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虽然职位只有五品,实权却不可小觑。 而楚家少年,作为谨言团队中的新星,如果能与墨燕儿结缘,楚家对卿月必然多一份关照。 国公夫人盘算着,嫁给楚家的次子,对于性情并不适宜管理家务的墨燕儿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可以不必为家族琐事所累,专心享受婚姻生活。 想到这里,国公夫人决定等谨言回来,询问他的意见。 明珠暗自点头,上司的妹妹得到楚家少爷的额外敬重,也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能在楚家做儿媳,远离家族纷扰,对性情温婉、不喜纷争的墨燕儿而言,确是一桩美事。 国公夫人的一番考虑,无疑是为了墨燕儿的幸福而精心筹谋,让明珠深切感受到国公夫人为下一代所付出的良苦用心。 在国公府的庇护下,墨燕儿的未来似乎铺满了明媚与希望。 没过多久,魏太太携着一缕春风,领着她英气勃发的儿子楚知遥,踏着午后温暖的阳光,款款上门拜访。 国公夫人心思细腻,早料到此行目的,不动声色地吩咐家中仆人,以最谦和的姿态,请出那深居简出的墨燕儿。 楚知遥生得眉目清朗,身姿挺拔,仿佛一幅精心描绘的青年才俊图,一出场便引得国公夫人暗暗点头,眼底流露出几分赞许与欣赏。 墨燕儿应声而出,视线在楚知遥身上轻轻一触,瞬间仿佛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闪过,她温文尔雅地行礼,言辞间尽是恰到好处的礼貌:“楚夫人好,楚公子雅兴可嘉。” 楚夫人笑靥如花,热情地拉过墨燕儿的手,二人仿佛旧友重逢,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正值谈话之际,国公夫人提议道:“院中红梅正盛,何不趁着这番好时光,一同赏花?” 话语里满载着对美景的向往与期待,面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楚夫人欣然允诺,二位长辈先行步入梅林,刻意留给了身后的两位年轻人独处的空间。 楚知遥与墨燕儿缓缓跟随,他们的对话轻盈而随意,空气中似乎流淌着一种不易捕捉的默契与微妙。 当一行人步入梅林深处,国公夫人指着那些傲立雪中的红梅,笑道:“家中小女喜好以梅上之雪烹茶,茶汤中融入梅香,清雅脱俗,自成一派风味。” 言语间尽是对二女儿的自豪与疼爱。 楚夫人连连赞叹,转向墨燕儿,却发现她神色微黯,不禁心头生疑,却未形于色。 墨燕儿忽而加快脚步,来到国公夫人面前,恭敬行礼,轻声细语:“母亲,孩儿突感不适,欲先返回房中休憩。” 国公夫人一愣,随即满脸担忧地嘱咐:“那就快些回去歇息,多添衣裳,莫要再生病了。” 墨燕儿施礼后,默默退场,留下一地落寂。 楚夫人兴致稍减,简单赏毕梅花后,便偕同楚知遥告别而去。 事后,国公夫人前往春溪院,刚一落座,便开口询问墨燕儿对楚家公子的看法。 第206章 对爱情的执着 墨燕儿面露不悦,直言不讳:“不过是个小小的工部员外郎罢了。” 国公夫人语气转严:“你是在介意他的官位不够显赫?” 墨燕儿坦诚相告,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与无奈:“是的。兄长已贵为侍郎,相比之下,楚家不仅官阶悬殊,且家世亦不及我们,既无爵位可承,更不必提这位小公子了。门第之间,确实难以匹配。” 言毕,她轻撇嘴角,似有委屈之意。 国公夫人沉默片刻,而后淡然一笑:“你若无意,那便作罢。” 说罢,起身欲离。 墨燕儿紧跟其后,低声道出心中所念:“母亲,那关于钟家表哥……” 国公夫人闻言,转身凝视着她:“你还在挂念覃莫尧?他不是已然明确拒绝了你?” 墨燕儿不顾嫡母的不悦,毅然表达了心中的坚持,请求母亲成全,并恭敬行礼。 这一幕,透露着少女对爱情的执着与不甘。 “好,我会安排你们再见一面。” 国公夫人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随即转身离去。 出了春溪院,她在王嬷嬷耳边低语:“这孩子眼界可真是高啊。” 王嬷嬷压低嗓音回应:“夫人原是一片好意,希望能给她找个好归宿,可她偏要往高枝上攀。夫人不妨由她去,让她自己碰碰壁,免得将来怪罪您阻拦了她的路。” “我明白。” 国公夫人缓缓吐出一口气,步伐坚定地向前走去,心中自有打算。 至于楚家马车上,楚夫人忍不住问及楚知遥为何会令墨家二小姐不悦。 楚知遥失落道:“她问及我家境与我的官位,我皆如实相告,结果她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大概是嫌弃我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吧。” “哼,如此便罢了。人家看不上咱们,你也不必再挂心。京城里优秀青年众多,你又年轻有为,咱们另觅佳偶就是。” 楚夫人语中带着不悦与释怀。 楚知遥原本在宴会上对墨燕儿心生好感,而今遭遇冷遇,此后便将情感深藏,更加专注于仕途,力求上进。 另一边,随着春节的脚步日益临近,明珠向金家仪请得半日闲暇,前往好友姜安澈的新居探访。 二人带着忠诚的护院张二出门,马车最终停在了琴台街一间古朴的餐馆门前。 阳光尚温,明珠望了望天色,拉起姜安澈,一同步入餐馆,点了几样精致小菜。 “今日我们就在这里共进午餐吧。” 明珠笑语盈盈。 张二憨厚地笑道:“不碍事的,我等会儿吃些剩菜就好。” “别客气,今日无须拘束,一起用餐。” 明珠也邀请了一旁的司画共食。 于是,四人围坐一桌,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与美味佳肴。 餐后,望着天边逐渐偏西的日头,明珠对姜安澈交代道:“我还约了友人,你去路边等她,注意安全,尤其是往来车辆,千万别让自己受伤。” 姜安澈凝视着姐姐,心中涌动着复杂情绪。 他记起从前姐姐曾耐心教导他如何应对失控的马匹,言之凿凿,总有一天会用得上。 难道,就是此刻? 姜安澈重重点头,与张二一同走出餐馆,站在街头静候。 明珠看似平静地品茶,心中却似鼓点频敲,忧虑难安。 失控的马匹是极度危险的,只愿上苍庇佑,让弟弟安然无恙。 片刻后,一辆失控的马车骤然从街角冲出,马匹因惊吓而狂奔,行人慌忙避让,车夫则紧拽缰绳,却因马的挣扎被狠狠抛开…… 就在危急关头,姜安澈如猎豹般迅猛冲出,一手稳稳握住缰绳,另一脚灵巧借力,身姿轻盈地跃上马背,展现出令人惊叹的勇气与敏捷。 张二眼见小主人已矫健地跨上马鞍,连忙加快脚步,紧跟其后,几乎同时腾空而起,一个利落的跳跃,稳稳落在马车之中。 车内,几位乘客因刚才的惊吓尚未完全平复,面色苍白,呼吸急促。 张二赶紧赔上笑脸,用柔和的话语一一安抚,试图平复他们因马车突兀的颠簸而不安的心绪。 姜安澈的动作流畅而有力,他首先温柔地抚摸了马颈,手指细腻地穿梭于马鬃之间,似乎在与这匹骏马进行无声的交流,传递着安抚的信息。 随后,他的左手猛地拉紧左边的缰绳,全身随之往后大幅度倾斜,几乎与那宽厚的马背形成了惊人的平行线。 这一举动迫使马头骤然偏向一侧,马眼中的焦躁与对自由奔跑的渴望在此刻显得尤为强烈,却被突如其来的束缚和视野限制生生扼制,只得不情愿地放缓了原本急促的步伐。 待姜安澈身形稳定在马背上,他瞬间又是一个急转弯的动作,右手猛然拽动右侧的缰绳,骏马响应号召,头部再度急剧扭转,每一次调整方向都似乎耗尽了它所有的力量。 最后,姜安澈双手并用,均匀而坚定地拉扯缰绳,给予马匹明确的停止信号,而这匹训练有素的马儿如同听到了战场上号令的战士,瞬时止步,四蹄如铸,稳如磐石。 姜安澈没有一刻耽误,迅速将马匹拴在路边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上,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疾步返回至马车旁。 他贴近车窗,眼神中满是关怀,仔细查看车内的情况,生怕有任何闪失。 车内,一位面容慈祥、年岁已高的老者正安然端坐,虽然脸上的血色因刚刚的恐慌略微褪去,但他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超乎常人的镇定与从容。 老者缓缓走出车门,脸上交织着惊讶与敬佩之情,向着姜安澈微微俯身,客气地询问道:“老朽斗胆,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姜安澈回礼,语气谦逊而有礼:“老前辈言重了,小子姜安澈,一介布衣。” 老者目光炯炯,继续赞道:“年纪轻轻,既有勇有谋,驾驭马术更是技艺超群,少侠是否出身于哪一方武林望族?” 姜安澈微笑,坦白道:“并无显赫出身,家有一间经营卤肉的小店,我则是在本地墨家武馆习武的普通弟子。” 老者的脸色更加和蔼,赞叹不已:“墨家武馆?难怪少侠英勇非常。今日若不是阁下挺身而出,老朽这把老骨头怕是要遭逢不测了。” 第207章 好的开始 说着,老翁微笑着抚弄着自己的胡须,解下腰间一块色泽温润、雕工精细的玉佩,执意递上作为答谢:“老夫陆天宇,在此先道一声谢意。他日必定亲自前往府上致谢。” 姜安澈一听对方的姓名,心中惊讶不已——眼前这位竟然是当今朝廷的首辅大人,人称帝师的陆天宇! “原来您是首辅大人。学生适才也是恰好路过,没想到能为大人解围。” 姜安澈愈发谦恭,深深鞠躬,拒绝接受这份过于贵重的谢礼。 陆天宇的目光中赞赏与好奇并存,对这位不图回报的少年充满兴趣。 正当此时,一名红衣女子急匆匆赶到,正是姜安澈的姐姐明珠。 她气喘吁吁,左右打量着姜安澈,语气关切:“你没受伤吧?” 姜安澈轻轻摇头,试图隐藏自己身体的不适。 但细心的明珠很快发现了他背后那只悄悄藏匿起来的手指,指尖渗透出的血丝泄露了秘密:“手都出血了,还说没事?” 姜安澈的手背因为紧握缰绳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勒痕,血迹沿着伤口缓缓渗出,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放心吧,姐,真没事。” 姜安澈努力想抽回手,不愿让姐姐过分担忧。 “前头不远处就有医馆,我陪你去。” 陆天宇闻言,心中感到一丝不安。 “不用劳烦大人,我可以照顾他。您自己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明珠的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陆天宇笑答:“只是稍微有点晕眩,不妨事。” 就在这时,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缓缓接近,御医谢院判自车上走下,神情严肃:“首辅大人,您没受伤吧?” “正好,先给这位小兄弟检查一下伤口。” 陆天宇直接指示道。 “大人,您的身体为重,还是先让我给您把脉。” 拗不过姜安澈的坚持,众人先为陆天宇做了简单的健康检查,随后才转向姜安澈的伤口。 经过一番检查,姜安澈举起一块破损的马蹄铁,对陆天宇拱手禀报:“大人,这马蹄铁似有人故意做手脚。固定蹄铁的钉子过长,穿过了马蹄,直入肉中,这才导致马匹异常痛苦,行为失常。” 陆天宇接过那块马蹄铁,仔细端详,神色逐渐凝重。 按照常理,陆府的马夫都是经验丰富,不会出现这种明显的失误。 “姜安澈,多亏你的细心,此事我必定查个水落石出。” 陆天宇承诺道。 谈话间,陆府的仆从得知消息赶来,姜安澈恭敬地行礼,准备离去。 陆天宇留住了姜安澈,吩咐身边的随行大夫为他处理好伤口,才让他安心离开。 转入一条僻静的小巷,姜安澈压低声音问明珠:“姐,你怎么预知首相大人的马会发狂?” 明珠的声音几不可闻:“我听闻有些人意图用同样的手段对付陆首相,就决定试一试。如果真的发生了,你救了陆首相,对他而言,无疑是个好的开始。” 前世的记忆中,陆天宇同样遭遇过一次类似的马惊事件,导致他受伤且延误许久,失控的马匹伤害了许多无辜百姓,最后由兵马司的一名小官制服。 那次意外后,陆天宇因重伤加重而英年早逝,皇帝悲痛万分,亲自到陆府吊唁,并指派皇太子为其扶灵。 次年,金家仪的父亲接任了首辅的重任。 上一世,尽管陆首相未能幸免于难,但那位控制疯马的小官却因此机遇飞黄腾达,仕途平步青云。 基于这段过往,明珠既不想历史悲剧重演,也不希望陆天宇再次遭遇不幸;另一方面,她也为姜安澈谋划了一个展现实力的机会。 姜安澈通过长时间的特殊训练,对马匹了如指掌,加之张二作为马贩老手兼驯马专家,无形中教授给了姜安澈许多真本事。 好在,姜安澈最终有惊无险地控制了发狂的马匹,安然无恙。 回到家还没等站稳脚跟,陆府的夫人已经登门拜访,直言要见明珠。 国公府的夫人急忙唤来明珠,吩咐她接待来访的贵客。 “明珠啊,你弟弟真是英勇,救了我们老爷子一命,听说情况相当危急,多亏你弟弟身手不凡。” 陆夫人边拍胸口边回忆,仍心有余悸。 “这全是墨家武馆调教有方,才让姜安澈具备了这样的非凡身手。” 明珠嘴角轻扬,眼中闪烁着赞许之光,温婉地回答道。 “确实如此,我必须得亲自向定国公和国公夫人表达最深的感激之情。” 陆夫人笑声悦耳,脸上洋溢着由衷的敬意。 “陆夫人太过谦虚了,其实家父常提到,姜安澈这孩子不仅天赋异禀,更有坚韧不拔之志,勤学苦练,心性更是难得的好。正如古人云,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姜安澈能够有所成就,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争气。” 国公夫人面带笑容,话语中满是对姜安澈的骄傲与肯定。 “陆大人身体可还好?” 明珠眉宇间流露出真切的关怀,温柔地询问。 “多亏了姜安澈及时制服了那匹惊马,老爷子才无恙。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陆夫人轻拍胸口,回想起那一刻仍心有余悸,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陆大人身体安康,实乃大虞之福。” 明珠语气庄重,言辞中满是对国家栋梁的敬重。 “我已经派人为府上送去了答谢之礼,这份是给国公府的,而这份,则是专门为您准备的。” 陆夫人话音刚落,便示意一旁的丫鬟呈上两份精美的礼物。 面前摆放的是一只雕工精细的檀木盒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明珠连忙起身施礼,谦逊地推辞:“这区区小事,怎么敢劳动夫人破费赠礼。” “别跟我客气,你若不收,我心中反倒是过意不去。” 陆夫人诚恳地劝说着,眼中满是真诚。 国公夫人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插话道:“既然是陆老夫人的心意,你就收下吧,这也是咱们两家缘分的见证。” 明珠听后再次行礼,恭敬地接过礼物,并吩咐身旁的司画细心捧着。 “提起这事,我那长子自从遇见姜安澈,便异常喜爱,甚至想要认他为义子。我和你父亲商量后,他也表示赞同。” 陆夫人提及此事,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喜悦。 第208章 恰逢其时 明珠心中一阵惊喜交加,如此一来,姜安澈不就成了当朝首相大人的义孙? 看来,姜安澈这次的英勇之举,的确是意义非凡。 “我代家弟感谢陆老夫人的厚爱。” 明珠再次欠身行礼,言语中充满感激。 “家翁说,后天会在府上设宴,庆祝这门结缘之喜,还望到时候国公夫人和少夫人能拨冗光临,共享这份喜悦。” 陆夫人笑颜如花,热情相邀。 “一定准时赴约,绝不会错过这样美好的时刻。” 国公夫人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欣然应允。 陆天宇平日里并不喜好与官场中人过于亲密,这次加深与陆家的联系,无疑对墨谨言的仕途有着极大的推动作用。 “明珠,你也得一起去。记得上次在楚王府,你说你认识雪茶,我当时就十分高兴。今后我们姐妹要多走动,相互亲近才是。” 陆老夫人拉着明珠的手,语气亲切而温暖。 “能得到老夫人的青睐,我感到无比荣幸,必定会前往参加。” 明珠嘴角挂着温婉的笑意,语气坚定地答道。 陆老夫人告别之后,明珠跟随在国公夫人身后,以最恭敬的姿态将陆老夫人一直送到府门之外。 陆老夫人在心中暗自思量,明珠的气质、谈吐、见识,无一不透露出超凡脱俗的气息,只可惜出身平凡,现下仅是侍女身份,只能作为墨谨言的侧室,实在是有些惋惜。 好在姜安澈背景干净,如果能够通过助力姜安澈,或许能让明珠在墨家的日子过得更加舒心,也算是弥补了这份遗憾。 这几日,金家仪因外出看戏,倒也未再给明珠制造难题。 然而,当她得知明珠的弟弟救了袁首辅,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不快:“就你弟弟爱多管闲事,逞英雄是吧?!” “不过是恰逢其时罢了。” 明珠眼帘轻轻垂下,声音平静得不起丝毫波澜。 金家仪心中自然难以舒坦,她恨不得陆天宇早日离世,如此一来,她父亲便能顺理成章地登上首辅之位。 可偏偏,明珠就像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横亘在她的梦想之前! “来,帮我拔拔火罐,我的背疼得厉害。” 金家仪不耐烦地转身趴在床榻上。 明珠挪动炭盆至近前,细心洗净双手,再借着炭火的温热轻轻烘烤,随后弯腰小心翼翼地为金家仪操作起来。 正当此时,习秋急匆匆闯入房中:“少夫人,世子爷回府了!” 金家仪又惊又喜:“总算在年关前赶回来了。好了,别拔了,快些收拾一下,我要去见世子爷。” 明珠迅速整理好一切,而耳边却隐约传来习秋低沉的话语:“世子爷带了个女子回来,已安置在清圆院了。” “什么?!带回了一个女子?!什么样的女子?!” 金家仪一脸不可置信。 “听说那女子约摸十四五岁,容貌出众,似乎是来自南靖。” 习秋虽未亲眼目睹,但内院的流言蜚语早已不胫而走。 金家仪眼角余光扫过神色平静的明珠,心头疑惑丛生:她居然不吃醋? 实际上,明珠的内心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临了。 郭姨娘的话言犹在耳,花无百日红,她不可能永远独享世子爷所有的宠爱。 所幸,她还有子女作为精神的支柱。 金家仪暗自攥紧拳头,强忍怒火,咬牙切齿地说:“替我打扮。” 明珠上前,细腻地为金家仪梳理着乌黑的秀发,施以淡雅的妆容,每一步都那么专注,仿佛在雕刻一件艺术品。 装扮完毕后,金家仪挽着明珠的手,步出瑶光堂,走向未知的挑战。 “你说,什么样的女子能吸引得了世子爷的目光?难道那女子比你还要美貌?” 金家仪的眼神复杂,既是好奇,又是难以名状的忧虑,直直地看向身边的明珠。 “自然是比我更出色。” 明珠心事重重,眉宇间凝聚着淡淡的忧愁,语气虽平淡,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随意答道。 金家仪心头顿时如压上了一块巨石,更加沉闷。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垂落,眼神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明珠这番话背后的忧虑,也有对自己处境的无奈。 一进如意院,映入眼帘的是温馨的一幕:墨谨言正用一只小巧玲珑的鼓逗引着安安学习翻身,那小家伙憋足了气,小脸蛋因努力而涨得通红,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一番笨拙却又可爱的挣扎后,终于摇摇晃晃地翻了过去,随即满脸堆笑,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欢欣鼓舞地去够爹爹手中那只鼓,眼神中闪烁着对这个世界的新奇与渴望。 “哎呀,我们安安能翻身了,真棒!” 金家仪被这温馨的场景所感染,不禁凑近几步,轻轻地握着安安那双稚嫩的小手,帮助他摇动鼓槌,笑声中充满了母爱的温柔与自豪。 墨谨言缓缓站起身,步履间透着一股从容,他离开了床边,目光流转,最终定格在低头行礼的明珠身上,其中似乎蕴含着复杂难言的情感。 明珠屈膝行礼,动作温婉而优雅,轻声道:“世子爷,明珠在此拜见。” 语音虽细,却清晰可闻,透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坚定。 “起身吧。” 墨谨言的声音温和,嘴角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父亲来信了,给安安起了大名,叫墨瑞曦。” 这个名字仿佛带着长辈的无限期许与爱意,轻轻飘荡在这温暖的空气中。 “墨瑞曦,名字寄寓深长,愿他未来人生能够安泰、平顺。” 金家仪连忙附和,言语间满是对安安未来的美好祝愿,同时也不忘对公爹的深意表示赞同。 明珠内心默默思量,墨家这一代的男子均以“以”字排辈,国公爷特意从定国公府的深厚文化底蕴中汲取灵感,显然,对安安的未来寄予了极高的期望与重托,这份厚望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此时,国公夫人从内室缓步走出,姿态端庄,眼中满是慈爱。 她轻轻抱起安安,笑靥如花,道:“瑞曦,瑞曦,你这个小胖墩儿真是越来越沉了,再长大些,祖母都要抱不动你了。” 语气中虽有玩笑成分,但那份祖孙间的天伦之乐,却是真实而又温馨。 第209章 没名没分 墨谨言站在一旁,目光紧紧追随这一幕,眼中满是柔情与满足,仿佛所有的烦恼与疲惫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世子,听说您从南靖带回来一位姑娘?” 金家仪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与忧虑,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话语间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没错,她出身平凡,性情恬淡,不喜欢喧嚣热闹,大家尽量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 墨谨言的语调骤然变得严肃,仿佛是在为那个未曾谋面的女子设立保护的壁垒。 金家仪闻言,抿紧了嘴唇,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眼神里交织着复杂的情愫。 而明珠,仿佛是局外人一般,静立在一旁,安静得就像是一尊精雕细琢的雕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一切。 “娘,不如挑两个心思细腻、手脚勤快的丫头去照料她,也好让她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 墨谨言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好的,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国公夫人点头应允,言语间流露出作为一家之母的宽厚与从容。 “可是,明珠怀孕之后才增加了两个伺候的人手,以前只有一个司画。现在这位新来的女子就要两个人专门照顾,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金家仪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忧虑。 “那就再增加两个经验丰富、品行可靠的妇人,总共四个人。一定要挑选那些忠诚可靠的人。” 墨谨言补充说道,语气坚定,显然对这件事已经有了周全的考量。 金家仪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但她终究没有出声反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国公夫人轻轻颔首,以一种不容商议的口吻说道:“就这么定了。” “可她毕竟没名没分的……” 金家仪话未说完,便感觉自己的衣袖被轻轻扯了一下,转头看去,只见明珠用眼神暗示她不要再继续这个话题。 明珠轻声接话:“少夫人是担心她初来乍到,可能会有许多不习惯的地方。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让她吩咐丫头们向您汇报便是,这样既体面,又不会太过张扬。” 金家仪一愣,旋即瞪了明珠一眼,但看到她眼中的暗示,只能强压下心中的话头,没有再做声。 “好的,我会转告他的。” 墨谨言语气平和地回答,随即转身向母亲行礼,“母亲,儿子还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路上辛苦,早些休息。” 国公夫人轻轻摆手,眼里满是疼爱与不舍。 墨谨言离去后,国公夫人轻声对金家仪耳语:“谨言膝下只有这么一个骨血,而家族人丁单薄,难得他愿意接纳新人,况且此时正是他心怀热忱之际,你别太过冷言冷语,以免伤了他的心。” “我懂。” 金家仪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心中五味杂陈,不久后便寻了个理由悄然离开。 明珠陪小少爷玩耍了一阵,待安安安然入睡后,也悄然回到了自己位于引嫣园的住处。 司画见状,一脸疑惑地询问:“姨娘为何不让少夫人把话说完呢?” 明珠轻叹一声,语气温和而睿智:“如果少夫人过分强调新来的人没有名分,只怕世子爷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会立即晋升那位女子为姨娘,那样一来,事情只会变得更加复杂。” “也是,要是少夫人不多嘴,那两位妇人也就不用再请了,这样一来,倒也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司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声叹息。 夜幕降临,明珠沐浴更衣后,早早吹熄了灯,房间内一片静谧,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与风声相伴。 她在夜色的怀抱中沉沉睡去,一夜无梦,宁静而又祥和。 那位新来的女子,背景简单纯净,甫一入门就有四名仆人伺候左右,这样的待遇,无疑显示了墨谨言对她的格外重视,也为这宁静的府邸投下了一抹耐人寻味的色彩。 明珠心如明镜,清澈而透亮,她深知自己在这个府邸中的身份与地位——不过是一名妾室,一个连嫉妒都显得多余和僭越的角色。 这份自知之明让她选择了继续以温婉贤淑的形象示人,不争宠,不炫耀,就像庭院里静静绽放的花朵,独自美丽。 所幸,因为膝下育有长子,她得以在墨谨言的心中占有一席之地,不至于被彻底遗忘在偏僻的角落。 夜色渐浓,明珠正欲沉入梦乡,朦胧中察觉到床畔多了份温暖而坚实的存在。 那人身上的气息,带着淡淡的沐浴后的清新,如同春日早晨的微风,令人心旷神怡。 “明珠,明珠。“墨谨言轻声呼唤,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温柔与玩味。 明珠故意装作未闻,继续保持着那份假装的熟睡。 然而,墨谨言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他挨着床边缓缓坐下,身子前倾,手指轻轻挑逗起明珠那精致小巧的鼻尖,带着一丝戏谑和宠溺。 明珠憋不住气,终于“被迫”睁开眼,一边拨开那只顽皮的手,一边用带着几分慵懒和娇嗔的语调抱怨道:“世子爷呀,您怎么这样不解风情,扰了奴婢的好梦呢?“ “为何不等我归来,便自行入梦了呢?“墨谨言用他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轻轻探问。 明珠侧目,眼神中闪过一抹幽怨:“我还以为世子爷今晚必定是在瑶光院过夜,竟还记得这里有个卑微的奴婢呢。“ “生气了吗,我的明珠?“ 墨谨言在明珠纤细的腰肢上轻轻一掐,仿佛是惩罚也是爱抚。 “奴婢哪里有这个胆量呢?“ 明珠赌气地转身,背部对着他,一副不愿意理会的模样。 自那次李管事女儿的事件后,她悟出了男子心间的微妙平衡,既不愿女子过于善妒,又希望她们保留那么一点点醋意,以此作为平淡生活中的一抹调味。 “呵,长能耐了是吧?“墨谨言轻笑,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臂环过明珠的脚踝,轻轻一带,使得她贴向床沿。 接着,他翻身压上,倚在床沿,给了她一个深情而热烈的吻。 明珠哪里会真跟他怄气,很快就如水般温柔地回应,两人在这一吻中重归于好。 第210章 逃出生天 一番柔情蜜意之后,他们并肩躺着,目光交错,彼此眼中倒映着对方的身影,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俩。 墨谨言缓缓开口,讲述了一个故事:“姚映蓉,乃是岭南六江堡一个乡绅的女儿,因其父举报当地官员贪腐,导致全家遭难,唯独她逃出生天。“ 明珠闻言,愣了片刻,感慨万千:“真是个可怜的遭遇。“ “确实如此。那官员与京城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事我还在暗中调查,不能轻举妄动,同时担心姚映蓉的安全,便暂时将她安顿在府内。“墨谨言边说边更紧地搂着明珠,言语中满是关怀与责任。 “原来如此。“明珠轻声应和,心中却暗暗思量,一旦事了,姚映蓉是否会留在府中? 她心底深处,隐隐地希望不会。 此刻,墨谨言的手又开始在她身上游走,两人再次陷入了缠绵。 次日破晓,明珠告诉墨谨言今日的安排:“世子爷,奴婢今日将陪同国公夫人前往陆大人的府上拜访。“ “哪位陆大人?“ “正是首辅大人。“ 墨谨言脸上现出诧异之色,明珠随即讲述了姜安澈如何英勇救驾的故事,引得墨谨言欣喜若狂,决定一同前往。 而陆府出于礼节,也向金家仪发出了邀请。 金家仪对姜安澈的行为颇感不满,昨日已经找借口推辞了国公夫人的邀约,现下虽不好反悔,但她内心却更向往着去戏园子里,享受那即将休业过年的戏班子的最后一场演出。 明珠随着队伍踏上前往陆府的马车,一路上,她的心情复杂而期待。 在陆府,众人目睹了姜安澈恭敬地献上精心准备的礼物,并恭谨地向陆首辅夫妇行叩头大礼,改口称呼他们为“干爹干娘”。 陆首辅夫妇欣然接受,各自递上红包作为回礼。 随后,姜安澈又向陆首辅夫妇郑重施礼,表达了深深的敬意。 陆首辅亲自引领姜安澈参拜江家的宗祠,让他认了家族中的其他成员,并强调从今往后,大家都是亲人,要常来常往。 按照辈分,姜安澈成为了陆首辅孙子辈中的第五位,故此,府内上下皆尊称他为“五少爷”,而原来的五少爷则晋升为“六少爷”,最小的八少爷变成了“九少爷”。 陆府的宴席筹备得极为隆重,明珠原计划侍奉在国公夫人身边,但国公夫人念及明珠与其弟与陆府的渊源,特许明珠休息,让雨棠代为忙碌。 陆府的人见状,贴心地将明珠安排在了年轻女眷的那一桌。 平时,陆府的千金们或许会对与别家侍妾同席有所芥蒂,但因明珠是姜安澈的姐姐,加之姜安澈的恩情,陆府女眷们对明珠多了份特别的尊重与亲近,毫无半点嫌弃之意。 几位陆府小姐对明珠更是格外热情友好,似乎在她们看来,明珠不仅是姜安澈的姐姐,也是陆府的一员了。 墨谨言平日里事务繁忙,与权倾朝野的陆首辅面对面交谈的机会实属凤毛麟角。 今日,一壶飘散着淡淡清香的雪茶成为了两人交谈的契机,陆首辅那慈父般的眼神中满含关怀,轻声询问起岭南窦闸的近况,语气中带着几分长辈的温暖与期许。 墨谨言感受到这份难得的亲近,心中涌动着敬意,他条理清晰、言语得体地将岭南的进展一一道来,每一句话都透露着他对职责的认真和对百姓的关切。 两人的话题从政务逐渐延伸到治国理念,言谈间愈发投缘,仿佛找到了久违的知音。 宴席之上,人声鼎沸,不适合深入探讨政事,于是饭后,陆府的老太爷特意领着墨谨言步入古朴雅致的书房,那里藏着无数典籍与岁月的故事,两人在烛光摇曳下,继续着先前未尽的讨论,从天文地理聊至人生哲学,直至深夜,那份默契与信任在彼此心中悄然生长。 与此同时,明珠如同一朵静静绽放的花,陪伴在国公夫人身边。 正厅内,国公夫人与陆府的女眷们谈笑风生,话题跳跃在家长里短之间,氛围温馨而融洽。 明珠只是静静地倾听,偶尔被问及时,嘴角会勾勒出一抹温婉的微笑,言语简洁却恰到好处,不争不抢,展现着她的谦逊与教养。 这一幕,全被陆老夫人细心收入眼底,老人家心中暗自赞许,深知这样的性格在深宅大院中是多么的难能可贵,明珠之沉稳与淡泊,恰似一汪清泉,滋润着人心。 回程时,国公夫人与墨谨言的心情异常舒畅,似乎连沿途的风景都因这份愉悦而更加明媚。 墨谨言挂念家中稚子安安,率先走向了引嫣院。 然而,他们的归途并未平静,金家仪的出现像是一块突如其来的石子,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她双眼泛红,脸上写满了委屈与愤怒,见到国公夫人,便不顾一切地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颤抖:“母亲,您可得为我做主啊!世子爷带回的那位女子,她竟意图伤害我!” 此言一出,满堂愕然。 金家仪卷起袖子,露出被白纱布紧紧包裹的手臂,伤口虽已包扎,却依然触目惊心。 国公夫人又惊又急,连忙让她起身细说原委。 金家仪坐定后,哽咽着道出了下午在瑶光院的遭遇,每一个字都透着不甘与无奈,说到激动处,泪水如断线珍珠般滑落,控诉着那位新来的女子姚氏的无礼与凶悍。 面对金家仪的指责,墨谨言的声音显得格外冷峻,他的话语如寒风般穿透了金家仪的激动,使她一时语塞。 墨谨言的眼神中藏着复杂的情绪,似乎对这背后的原因有着更深的洞察。 而金家仪的辩解,听起来更像是苍白无力的自我开脱,她的每一句话都在强调自己的无辜,却无法掩饰自己行为的冲动与不当。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既心疼又无奈,决定亲自介入解决这场风波。 明珠则默默站在一旁,她的沉默中蕴含着对这深宅内斗争的洞悉,以及对事态发展的微妙把握。 这一晚,引嫣院里,每个人的内心都泛起了不同滋味的涟漪,预示着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平静。 “那墨谨言为何要把她带回来?” 金家仪一时不解,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困惑,问道。 第211章 共同商讨 她停下手中的针线,目光投向正静静站立的明珠,等待着一个可能解答她心中疑惑的答案。 明珠对上了金家仪那双充满疑问的眸子,似乎欲言又止,犹豫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难以启齿。 最终,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那份欲说还休的情绪,如同春日里未绽放的花蕾,充满了微妙与复杂。 “你是说,世子殿下竟然对姚氏动了心,而姚氏却毫不领情?!这怎么可能?!她怎么会看不上墨谨言这样的人物?!仅凭她一个小小的身份,哼!” 金家仪像是突然被闪电击中,恍然大悟之余,情绪也瞬间变得激昂起来。 在她眼中,墨谨言如同皎皎明月,哪个女子能够抗拒得了那份光彩? “世间女子心性各不相同,有的不愿委身为人侧室,或是心中早有所属,不肯折腰于世子殿下。奴婢观姚氏便是如此,她并无攀龙附凤之心,自然也就不会对你有所低头。” 明珠缓缓道来,字字句句透露出对人性的深刻理解。 金家仪听完,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沉默了下来,似乎在细细咀嚼明珠话中的深意。 这话的确不无道理,金家仪的心湖开始泛起层层波澜。 “你若此时惩治姚氏,岂不是正好给了世子殿下一个展现英勇、挽救美人的良机?万一姚氏因此感动,答应了世子,我们的处境岂不是更为不利?” 明珠的话语依旧温柔而有力,如同春风化雨,试图平息金家仪心中的愤懑。 “嗯,你说得对。那他们就这么僵持下去吗?” 金家仪轻轻揉着太阳穴,眉宇间尽是疲惫。 “大概不会。世子殿下并非强人所难之人,时间久了,若是发现姚氏始终不肯顺从,耐心耗尽后,自然会安排她离开。” 明珠压低声音,话语中带着几分肯定。 “那就等姚氏离开后再算账!” 金家仪眼神中闪过一抹冷厉,仿佛已做好了某个决定。 “千万使不得。” 明珠一听,眉头紧锁,连忙劝阻,“如果姚氏离府后意识到自己的危机,极有可能会回头投奔世子殿下寻求庇护。少夫人,您愿意看到她卷土重来,在这里再次掀起波澜吗?” 明珠的言语间满是忧虑,那担忧的眼神似乎穿透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不幸。 “不愿意。” 金家仪抿紧了嘴唇,神色坚定。 但内心的挣扎却在她眼中一闪而过,放过那个曾给予她伤害的姚氏,难道就如此算了? “到时候,我们随机应变。或许,可以寻找一个更为隐蔽的解决方法。只要确保她彻底消失,就不会再有后顾之忧了。” 明珠在心底盘算,只愿金家仪勿做出冲动之举,免得激起墨谨言对姚氏的保护之意。 一旦两位夫人针锋相对,墨谨言若是一时冲动将姚氏留下,事情就更棘手了。 明珠默默祈愿,希望尽早了结此事,将姚氏妥善送走,以免夜长梦多。 “个人的想法总有局限,两人合计则智广。奴婢虽不才,但心系少夫人的安危,总想为您分忧解难。对于姚氏之事,如果您有何打算,不妨告知奴婢,让我们共同商讨。” 明珠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坚定,她的眼中闪烁着对金家仪的支持与信任。 金家仪轻轻点头,她深知,在与姚氏的这场无声较量中,明珠始终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坚实后盾。 然而,明珠心中依然存有顾虑,金家仪的性子易受人影响,万一被他人挑拨,恐怕会生变故。 夜幕低垂,墨谨言踏着月光回到了春华院。 府中的厨房特地为他准备了几道精致菜肴,香气四溢,温暖了寒夜。 明珠迎上前去,动作轻柔地帮墨谨言褪去外披的斗篷。 墨谨言轻揉着眉心,一脸无奈地对明珠说:“真是费心了。我本想劝说姚氏稍微示弱,向赵氏道歉以平息事态,哪知她只知哭泣,哭得我头都大了。” “要不,让我去劝劝她?” 明珠温婉地提议。 “也好,你能说服最好,实在不行就回来。姚氏眼见家人遭难,心情难免古怪。” 墨谨言叮嘱道,眉宇间的疲倦难以掩饰。 “奴婢明白了。” 明珠轻巧地用公筷为墨谨言夹了几样菜,待他落座后,自己才坐在对面,两人安静享用晚餐。 餐毕,明珠起身准备前往瑶光院,墨谨言不放心,遂决定陪同明珠一起前往。 丫鬟们见到墨谨言与明珠同行,自是不会阻拦,而墨谨言则悄悄隐于走廊的阴影之中,留心观察。 明珠轻笑,扬声道:“姚小姐,我来看看你。” “不必了,你们都别来烦我!” 姚映蓉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透着浓浓的不耐。 一个小丫鬟悄悄走到明珠身边,低声道:“姚小姐一直在哭,连饭都不肯吃。” 明珠轻叹一声:“看来,这真是个没有主意的。” “你说谁没有主意?!” 话音未落,门帘一掀,姚映蓉满目泪痕地走了出来,红肿的双眼直直瞪着明珠。 “你若不吃不喝,只会让关心你的人心痛,让那些希望你倒下的人得逞。” 明珠的目光直视姚映蓉,其中既有理解,也有同情,没有丝毫的责备意味,意外地令人心生亲近。 “你没经历过我的遭遇,自然说得轻松。” 姚映蓉甩了甩帘子,赌气地转身回房。 明珠挑开门帘,缓步走进,微微低头轻声说:“我的母亲也是被人所害,我至今不明凶手身份,也无法找到复仇的对象。你至少还有目标,我却连仇人都找不到。” 讲到这里,明珠的声音微微颤抖,几近哽咽。 姚映蓉闻言,惊讶地抬头,望着眼前同样命运多舛的明珠,神色渐渐柔和下来。 “你...你竟也知道我的事?” 她的声音因抽泣而变得沙哑。 “是的,是世子殿下让我来照顾你的。” 明珠回答,坦诚而平静。 姚映蓉听闻此言,目光上下打量着明珠,仿佛在重新评估这位看似普通却深受世子信任的侍妾。 世子没有将她的秘密告诉正室,却对这位偏室毫无保留,这无疑揭示了明珠在墨谨言心中的独特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