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美惨强男二送温暖》 第1章 给美惨强男二送温暖[快穿] 作者:夏多树  文案:  无论是众叛亲离的身残大佬;还是被利用到家破人亡的黑化贵族少年;亦或是堕落不见天光的偏执神袛…  他们也都曾万众睹目风华绝代,只因是男二,就被当做主角的垫脚石,在暗无天光的深渊苦苦挣扎。  季夏的任务,就是救赎美惨强男二,夺回本该属于他们的一切,等他们被鲜花和荣誉簇拥时,再悄然离场,深藏功与名。  却不想最后跑路被人半道拦截。  那人语气温柔,眼神却疯狂:“你该不会真以为能摆脱得了我吧,宝贝?”  季夏:qaq  ——  你是我身临绝境独自窥得的天光,你必须只能属于我,偏爱我。  每个世界he,sc  内容标签: 因缘邂逅 系统 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季夏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你是我身临绝境独自窥得的天光  立意: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小太阳娇气漂亮小少爷受x偏执疯狂各个世界不同属性攻第1章 真坏 他是这世上突然觉醒的唯一一只吸……  早自习过半,背英语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一抬头就能看到好几个同学躲在课本后面讲话的讲话、补作业的补作业。  季夏瞧了眼身边还是空荡荡的位置,秀气的眉毛皱了下。  都这个时候了,陆南叙竟然还没到?  剧情介绍里他可是那种学弟学妹眼里拿奖拿到手软的超级学霸,老师心中从不犯错的完美学生,每天白衬衫都熨烫得整整齐齐的高岭之花。  这种人竟然也能允许自己迟到?  季夏随意翻着课本,思绪开始发散。  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在原先世界心脏病突发,快咽气时碰上个被报废的系统,说只要他一个世界接一个世界的完成任务,就可以活着回去。  任务很明晰,就是给每个世界的男二送温暖,等到男二的幸福值到达一百,就算完成任务。  季夏觉得这很简单,他是北城季家最小的少爷,又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小算是万千宠爱着长大,他可太知道什么是温暖了。  于是一口答应。  谁知道第一个任务目标就是他从没接触过的类型,身份还十分复杂凄惨,让他完全不知道如何下手,又想到自己这个壳子和陆南叙的关系,头皮开始发麻。  “林燃,林燃…”  感觉到椅子被后桌轻轻踢了下,季夏才想起这是原身的名字。  他昨天才到这个世界,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竖起书本,靠到后面桌子上。  “怎么了?”  顾昊看着前面人微微侧过来的半边脸,皮肤白皙,睫毛卷翘,精致的像个洋娃娃。  这么乖巧漂亮的小孩,竟然还有人不喜欢?简直不识好歹。  “我把陆南叙给你关储物室去了,解不解气?让他不喜欢你,简直瞎了狗眼。”  顾昊嗤了一声,嘴里的话就和炮弹子一样刹不住地往外蹦:“要我说陆南叙那小子就是个书呆子,除了长得好看点,整天穿白衬衫装逼,有哪里好的?听说穷得连学都要上不起,他根本配不上你……”  季夏听到第一句,心里就咯噔一下。  陆南叙没来竟然是因为他被顾昊关了起来?  完了。  本来原身和陆南叙的关系就算不得好,给顾昊这样一搅和,季夏想要缓和与陆南叙的关系只怕更是难上加难。  原身和顾昊是一条裤子长大的好朋友,他把原身当弟弟疼,原身让他往东,他不仅不往西还要所有人听原身的话一起往东,把原身惯得不知天高地厚。  原身几个月前喜欢上陆南叙不敢表白,又不知道怎么追人,便想方设法找陆南叙麻烦,想让他注意自己,更是用林家的特权直接调班做了陆南叙的同桌。  结果陆南叙拿他当空气,于是原身变本加厉,顾昊更是毫不客气,前几天刚到陆南叙兼职的地方把人家店给砸了。  这哪里是追人,简直是寻仇。  季夏本来打算今早等陆南叙一来他就好好道歉,哪怕做牛做马他也认了,谁让原身做的实在过分,他又占着原身的壳子完成任务,那原身的债他就得还。  可这还没见着,人就给顾昊关了,虽然不是季夏的意思,可两人之前的所作所为,季夏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顾昊说着说着,发现季夏脸色不对劲,立马紧张起来:“你…你生气了?你放心,我早给你想好了,我关起来你去英雄救美,他能不对你感恩戴德?”  季夏复杂地瞥他一眼,心说你关和我关有什么区别?  不过幸好原身喜欢陆南叙这个事也就顾昊知道,他是来送温暖的,可没打算献.身,有些事还是要早早澄清为好。  季夏轻轻咳嗽一声,看了眼周围,见没人注意这边,才捂着嘴巴转头低声道:“我没生气,跟你说个事,我不喜欢他了,你以后别针对人家,再有下次,我就真的生气了。”  顾昊“啊”了一声,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人从后门偷偷溜出教室才咂摸过味来。  骗谁呢?不喜欢还赶着去救呢?  季夏出了教室直奔操场后面的储物室,心里乱的厉害,他算是出身未捷身先死,也不知道陆南叙等下看到自己会怎么想。  陆南叙这个人……不,陆南叙其实根本不是人,他是个吸血鬼。  这就是让季夏最头疼的地方,这个世界就是个寻常世界,没有任何科幻成分,可陆南叙却是个bug,他是这世上突然觉醒的唯一一只吸血鬼。  但是这觉醒带给他的只有灾难,越来越明显的异常终于让人发现他是个怪物,父亲更是残忍的抛弃了他。  母亲只是个游转富家子弟之间的情.妇,本来以为生了儿子能飞上枝头,没想到最后偏偏是满载希望的儿子害了她,恨不得直接掐死他,但又残留一丝幻想,万一陆家哪天又想起陆南叙呢?只好带着陆南叙继续给富豪做情.妇。  陆南叙从小就是看着母亲对别人谄笑卖媚长大,母亲心情不好就对他又打又骂,连只畜生都不如,可以说早就尝尽世间冷暖,心如磐石般冷硬。  终于在上高中时,在林燃,没错就是季夏这个壳子,对他欺辱谩骂时,遇见了女主,女主和他一样出生贫寒遭受父亲打骂,可却心若暖阳,对陆南叙照顾有加,像是照进陆南叙心里的一束光。  陆南叙渐渐对女主动心,可惜陆南叙是个男二,注定了是没结果的,更何况男女主还走得是虐恋情深的路子。  总之,陆南叙就像所有男二一样,因为女主当年一点的无心照顾,始终陪着女主,保护女主,哪怕到最后白手起家万贯家财,陆南叙有了许多更好的选择,也依旧甘愿当女主的保.护.伞。  但狗血的是,女主最后给了陆南叙心脏一枪,就仅仅为了让陆南叙别和男主抢一单生意。  “反正你是吸血鬼,你肯定死不了的对吧?我知道你从小就不怕疼,你,你就再帮我一次,他真的很需要这笔生意。”  季夏当时看到这段文字都觉得心脏疼得难受,更别提一直把女主当做救赎的陆南叙了。  季夏能看出陆南叙害怕女主知道他是个怪物而远离他,因此陆南叙从来不敢暴露吸血鬼的身份,没想到这最后却成了女主有恃无恐伤害他的理由。  原来他的命,甚至抵不过那人的一笔生意。  季夏鼻子有些酸涩,深吸一口气,他觉得陆南叙就是感受到的温暖太少了,才会把女主当成唯一。  只要他对陆南叙好,让他交到很多朋友,感受到世上的温暖,大概陆南叙就不会像原本的世界线一样,一条路走到死。  季夏的人生除却生病之外,美好的像开满鲜花的清晨。从没见过有人如此悲惨令人惋惜,他是打心底心疼这样的陆南叙,想要对他好,改变他的命运,并不仅仅是因为任务。  季夏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前停下,呼出一口浊气稳住情绪。  他拍了拍门,抬高声音:“陆南叙你在里面吗?”  明明是来救人的,季夏却没好意思一下子开门进去,搞得像第一次上门做客,还要礼貌地敲门问候一下。  毕竟在陆南叙心里他就是顾昊同伙,害你的人又装模作样来救你,想想都觉得尴尬。  季夏听到里面传出些声音,好像是脚步声又好像是物体碰撞的声音,太轻,分辨不出。  季夏把钥匙插进锁孔:“那…那我进去了啊。”  等了一会没人回他,季夏算是默认了,当然更大可能是对方不想理他。  季夏推开门往里走,光线从他背后照进昏暗的储物室内,身穿白衬衫的少年站在一排鲜艳繁复的戏服前,微微侧过头来。  朦胧的光线中,季夏对上一双形状漂亮的丹凤眼,微微眯着,眼神冷清,仿佛能一下看到人内心深处。  季夏被看得有些心虚,捏了捏手指,避开陆南叙的目光,试探性地开口:  “你没事吧?”  陆南叙闻言掀起眼皮,乌沉的眼睛打量着季夏,并没有没有回答的意思。  季夏连忙解释:“对不起,之前的事是我不对,因为我、我之前半夜被人给打了,以为是你,现在才知道认错人了。”  季夏飞快抬眼瞄了陆南叙一眼,见对方耷拉着眼皮没什么反应,觉得谎言没被识破,自顾自地把路上想的话一股脑背出来:  “顾昊他没来得及知道,所以今天才把你……你没去早自习,老师那我会去解释的。”  “以前我做的那些事,我会补偿你的,”季夏说完觉得不太对劲,连忙补充道,“我,我会当着大家的面给你赔礼道歉。”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季夏从小娇生惯养,没给人道过歉,更不会哄人,坑坑巴巴说完就算是到了他理解的道歉极限了,剩下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只要陆南叙提出要求,他肯定拼命给人做到。  要是这样都不行,他…他干脆去整个容换个身份来送温暖吧,毕竟顶着个死对头的身份实在不方便完成任务。  正在季夏胡思乱想时,陆南叙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过来。”  季夏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陆南叙转过身露出绑在后面的双手,语气越发冷淡:“解开。”  季夏哦了声,连忙小跑过去,心里石头落下一半。  陆南叙这样算不算有点原谅他了?  他是知道自己不擅长说谎的,再加上心脏病长期在家修养很少和外人打交道,刚才那番临时编出来的话肯定漏洞百出,但陆南叙没戳破,现在还开口跟他说话,是不是还有和好的希望?  季夏解开绑在陆南叙手腕上的领带,认认真真的抚平,没忍住眼眸弯弯笑了下:“给。” 第3章 季夏在洗手间看到面板上的小红点移动到舞会现场,知道陆南叙到了,连忙往前赶。  结果还没到跟前,就听到一片哄笑声。  季夏连忙出了走廊,就看到陆南叙一个人孤零零的被一群人围着嘲笑欺负。  少年穿着不合时宜的白衬衫,脊背笔直,纤长的睫毛微微低垂,捏着酒杯的指尖用力得泛白。  这一瞬间季夏想到很多,比如陆南叙年幼被母亲关在黑漆漆的地下室连哭都不敢哭,比如他独自一人在深渊中苦苦挣扎舔舐伤口;比如他最后被所有人抛弃倒在雪地奄奄一息。  但他好像又什么也没想到。  他只看到有人拽住陆南叙的衣领,举着酒杯要往他头上倒,而他无力拒绝自保。  一时所有的心疼全部涌上心头,铺天盖地,忍不了。  “你干什么?”  季夏几步走过去,将陆南叙挡在身后,夺过那人酒杯重重放在桌子上,慢慢重复了一遍:“你想干什么?”  那是个外形还不错的男生,就算戴着面具也能看出他眼睛里的恶毒。  男生一下子认出季夏,眼睛亮了亮,谁不知道季夏和陆南叙不对付?  “林少,是我跟他好好说话他不理我,我看不过去,一时气得才……”  季夏没理他,转头看向陆南叙,语气里全是心疼:“你没事吧?”  视线往下,白色衬衫上有好几处全是酒渍,季夏顿时眼眶气得都有些微红。  这是他的任务目标,算是他罩着的人,他们怎么敢。  季夏指着陆南叙衣服:“谁干的?”  热闹的宴会瞬间安静下来,先前男生也不敢再说话。  “别让我问第二遍。”  短暂的寂静后,一个趾高气昂的女生站出来:“是我,怎么了?你不是一向……”  “泼回去。”季夏打断女生的话,把酒杯握进陆南叙手里。  女生张了张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陆南叙垂下眼睫看着季夏发红的眼眶,手指沿杯口绕了圈,忽然把杯子放回桌沿:“算了吧。”  话音还没落,季夏就握着陆南叙的手泼了回去。  女生尖叫一声:“林燃,你疯了吧!你为他打抱不平你觉得他会感谢你?别忘了你以前做的事比这过分多了!”  “所以我跟他道歉了,你呢?”  季夏是背对着陆南叙的,所以他没看到从他抓着陆南叙的手把酒泼回去后,陆南叙眸色猛地沉下来,一直紧盯着他不放。  女生得罪不起季夏,再不甘心也只能咬牙道歉:“对不起。”说完就要跺着脚走。  季夏叫住她:“我让你走了吗?”  他转过头看向陆南叙,轻轻问道:“你原谅她了吗?”  “林燃你欺人太甚!”  季夏一个眼神也没给女生,只拿着圆溜溜的眼睛看陆南叙。  陆南叙垂下眼睫,遮住晦暗不明的眸色,轻轻嗯了声。  季夏摆摆手:“走吧,别让我知道有第二次。”  女生气得咬碎了牙往肚里吞,跺跺脚走了,人群也识趣的散开。  季夏往陆南叙那边不动声色靠近一小步,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那我呢?你原谅我了吗?”  灯光下,少年清澈的眼眸委屈巴巴的,陆南叙握着酒杯的手指忍不住捻了下。  季夏没有得到回应,以为陆南叙在犹豫,小声道:“你早上把我关起来我都没生气,现在还给你出气。”  “陆南叙,你能原谅她,能不能也给我个机会?”  “什么机会?”顾昊走过来一把拉过季夏挡在前面,瞪了陆南叙一眼回头,“你别忘了早上你去救他他还把你关起来,简直狼心狗肺,你刚才帮这个白眼狼做什么?”  季夏头疼,眼看好不容易气氛好了点,又被顾昊给搅了:“你干什……”  “早上是我不对。”  陆南叙打断季夏的话,视线慢慢扫过顾昊满是忌惮的脸,手指夹起一杯酒,递给季夏:“抱歉,那时我也认错人了。这样我们就算两清了,嗯?”  季夏点头如捣蒜:“当然可以!”  季夏:【我靠!我们这算是冰释前嫌了吗?!】  系统如季夏意料中没理他,但这不妨碍他开心。  季夏非常有自知之明没问陆南叙认成谁了,觉得他大概和自己一样为了道歉编了个理由。  陆南叙看着面前人眼睛亮晶晶的接过酒杯,一口喝掉,黑漆的眼眸闪过一丝异色。  陆南叙自己是吸血鬼,思维自然放得开,也敢想。  他确实是认错人了。  眼前这个人,不是林燃。  从他握着他的手把酒泼回去时,所有的怀疑都变成了确定。  陆南叙当时放下酒杯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到底是林燃虚情假意的伪装,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没想到倒是试出个有意思的宝贝。  他是吸血鬼,那他是什么呢?  妖精?鬼魂?还是其他什么?第3章 试探 “什么都问我,就这么相信我?”……  “林燃,你别被他给骗了。”顾昊把季夏拉到一边,想起陆南叙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心里一沉,“他根本不是个好东西,你忘了他今早做了什么?!”  季夏秀气的眉毛皱了皱,不太高兴:“他不是道歉了吗,更何况本来就是我们有错在先,又是在人家演讲捣乱、又是堵.人,换我早把人打得下不了地……”  “那是他活该,谁让他不理你?还有,道歉能解决问题吗!”顾昊气得脸都红了,还是压低声音给足了季夏面子,“他早上都把你关起来了,说大了那都叫绑.架,能坐.牢了。”  什么绑.架坐.牢,这都哪跟哪?  季夏张了张嘴,试图再次组织语言,整个大厅突然灯光全熄,一片黑暗。  舞会正式开始。  嘉杭舞会开始前会挑十个人,镁光灯照到谁谁就上去,任意两两搭配领舞。  黑暗中,季夏悄悄过来拉了陆南叙袖子往场外走。  短时间内是说服不了顾昊了,还是先战略性撤退,免得等下见面还得吵,反正已经在舞会上亮过相,那就算来过了。  直到走上花园里的鹅卵石小路时,两旁路灯影影绰绰亮着白光,会场已经被远远甩在后面,季夏才后知后觉发现,他把人拉出来未免太过顺利,陆南叙竟连一丝挣扎都没有。  他都没问人家到底愿不愿意出来。  季夏立马松开手停下来,掩耳盗铃地把手藏在身后:  “不、不好意思,我一时情急,我,我怕等下顾昊来找你麻烦,顾昊其实人不错就是太惯着我。那个,你要是不愿意出来,我送你回去怎么样?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把你怎么样!”  陆南叙垂眸,眼前人语气透着些宠出来的傲气,可眼神躲躲闪闪硬是没敢看他,明明刚才在大厅里还那么不可一世的样子,现在倒是乖得不行。  他抬手按住季夏肩膀,眉眼沉沉:“慌什么?”  “就这么怕我生气?”  没想到陆南叙会问这个,季夏愣愣地看着陆南叙,然后垂下卷翘的眼睫。  他确实怕陆南叙生气,他是给人家送温暖的人,却顶着欺负过他的壳子,导致季夏面对陆南叙时算得上小心翼翼,生怕一个做的不对让他想起旧事。  可以说,季夏一开始就没把自己和陆南叙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他是给予温暖的人,就该哄着人家,顺着人家。  而季夏从没哄过人,总是磕磕绊绊不得要领。  季夏手指蜷了蜷,觉得自己挺笨的。  陆南叙见季夏不说话,放下手,错开季夏往前走:“没事我先走了。”  “等、等一下,有事。”季夏拉住陆南叙衣摆,又很快松开,斟酌着开口:  “你……今晚没穿礼服,是不是和顾昊有关?”  “除了有人对你泼酒,还有其他的吗?你有没有受伤?”  “顾昊……他刚才是不是也欺负你了?”  陆南叙闻言沉默一瞬,转过身居高临下凝视着季夏。忽然长腿迈开,突然逼近,俯身将人困在路灯杆前。  昏暗的路灯下,季夏听到他冷峻的声音带着些漫不经心:“什么都问我,就这么相信我?”  季夏抬头,晚风吹起陆南叙垂到眉梢的碎发,他恍惚间发现,陆南叙是真的很好看,眼睛是薄薄的单眼皮,内勾外翘,睫毛纤长笔直,鼻骨很高,嘴唇很薄。  季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算恰当。  相信是当然相信,这可是他的任务目标。他了解他的过去、现在,甚至未来,知道他冷漠的皮囊下到底是个什么样风光月霁、磊落光明的人。  所以哪怕第一次见面陆南叙就把他关在储藏室,他也没有对人产生戒备。  某种程度上,他还挺理解,都怪原身做的事太过分。  对于季夏来说,这个世界整个都是陌生的,只有陆南叙是和他有关联的,不需要防备,是注定未来相伴度过难关的朋友。  可两人现在的交情显然没到这步,这么回答就过了界。  眼前人在走神。  意识到这个问题,陆南叙一手插进裤子口袋直起身,眯窄眼缝,突然叫了声:“林燃?”  “嗯?怎么了?”  季夏从思绪里猛地抽神,身后的手一下子捏紧,脸上神色没变,心脏砰砰直跳,耳膜鼓动。  吓死了,差点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 第5章 陆南叙接过卷子放在正在做的那张下面,淡淡瞥了他一眼:“简单。”  季夏:……  行吧,学霸的世界他不懂。  季夏拿出手机放抽屉里滑开,看见顾昊今天的微信已经发过来了。  -护林工:我不在你不要惹陆南叙那小子,他不是个好东西,你等我回去帮你教训他。  上个月舞会第二天,顾昊他远在国外的姥姥摔进医院,嚷着非让顾昊来陪,这个姥姥又是从小照顾顾昊长大的。  没办法,顾昊只好请了两个月假出国,临走前千叮嘱万嘱咐让季夏小心点陆南叙,甚至每天倒着时差提醒。  要是让他知道两人现在天天一起吃饭,还能正常的说上几句话,估计能直接气得跑回来。  -今天又是打工的一天:知道了,你赶快睡吧。  -护林工:你这什么破名字,什么打工不打工,林家破产了?  名字是季夏后来改的,没什么不对,他现在天天给陆南叙送温暖,可不是打工吗?  只是送了将近半个月饭,人家幸福值纹丝不动,甚至还降了2点,成了6。  季夏旁敲侧击也没问出什么,看陆南叙似乎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只好作罢。  -今天又是打工的一天:放心吧,我倒了林家也倒不了。  -今天又是打工的一天:老吴看我呢,我先上课了。  -今天又是打工的一天:拜拜.jpg  收起手机,季夏托着下巴,看着老吴在讲台上眉飞色舞,心思早不知飞哪了,想着下礼拜给陆南叙带什么饭。  反正他完成任务就选择脱离世界,不学也可以。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明天是周末,还有半个多月就到四月的期中考,老吴特地过来嘱咐大家回去好好复习,毕竟已经高二下学期了,还有几个月就成高三了。  临走前还特地点了季夏名字,让他回去把错题好好看看,只宠幸语文英语把数学抛到脑后,算什么昏君行为?  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就连陆南叙也用那双形状漂亮的丹凤眼看了他一眼。  季夏脸烧得通红,把书包往肩上一背走得飞快。他瞬间下定决心,一定要学好数学,长这么大,他还没这么丢人过。  第二天周六,季夏在房间里看了一下午数学,学得头昏眼花毫无进展,吃完晚饭便打算出去散散心。  他没让家里的保安、司机陪着,原身父母更是到现在还没见到过。  季夏一人按着大众点评,搭地铁到了一家很是火爆的奶茶店。  到了地方才发现附近有名的寺庙今日行善免费发放福签,四面八方的游人趁着夜色来了许多,索性一条街办成庙会,人山人海,吆喝四起,五颜六色的灯笼面具小玩意简直看花了眼。  这算是季夏长到十六岁第一次独自外出,还碰上这么热闹的街市,乐得季夏一路上眼睛亮晶晶东张西望闲不下来,买了奶茶就继续沿着小吃街乱晃,吃得粉嫩的小嘴满是油光。  季夏提着东西被人群挤来挤去,突然伸出一只手将他踉跄着拉了过去。  “小帅哥,长得这么俊,戴上咱们店里的面具肯定更俏。”  季夏站稳脚步,眼前是一面大大的铁丝网,目光被上面绚丽精致的面具吸引住。  “怎么样?小帅哥,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好看吧?”  老板娘就是刚才拉季夏过来的人,穿着一件大红宽袖、金丝绣花的唐制汉服,墨蓝披帛缠在手臂上,指甲染成寇色的细手摇摇摆摆:  “一个原价,两个八折,小帅哥,买一个送给女朋友呗?”  “长这么帅,不会还没有女朋友吧?”老板娘红唇细眉,靠在铁架上调侃。  刚要出口的“没有”被季夏硬生生压下,他故作淡定地站在面具面前,一面面的挑:“当然有,还很漂亮。”  老板娘闻言笑得花枝乱颤:“哟,还蛮厉害。好!今儿个我高兴,你买两个我给你打个对折。”  季夏闻言眼睛一弯,露出两个乖乖的酒窝:“谢谢您。”  老板娘瞧着他一身米色卫衣浅蓝破洞牛仔裤,雀跃得头发都要翘起来。她捂嘴直笑,小孩太干净了。  季夏很快给自己挑了一面白底红色纹路的狐狸面具,是半截的,眼部周围还用金色画了繁复花式,戴上去就像偷溜出来的妖族少主,少年意气又矜贵。  老板娘见了夸不绝口,就连路过的行人,也纷纷要过来买一面戴。  季夏给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按着脸上的面具,遮住泛开的红晕,嘴角弯弯的。  挑完一个,还剩一个,季夏盯着各式各样的面具陷入了沉思,他又没真的女朋友,给谁买啊?他自己已经挑了一面最合适的了,再买也是浪费闲置。  视线一转,季夏透过层层挂着的红灯笼和汉服甩起来的长长袖摆,恍惚间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身形有点像陆南叙。  对啊,可以给陆南叙买呀!让他体会到同学情的美好之处。  问题迎刃而解,季夏估摸着陆南叙的脸型大小,想着他气质这么冰冷,再戴个冷色调面具估计能把人冻死,干脆挑了一个红色的猫妖面具,上面用银色和白色点缀了花纹。  季夏越看越满意,付钱时还被老板娘捏着脸蛋调笑:“哟,眼光这么好,女朋友肯定宝贝得紧你吧?”  季夏支支吾吾嗯了声,心里没由来的心虚,反正陆南叙又不知道,到时候还不随便他怎么说。  “那边有人砸摊子了!”  远处有人尖叫一声,接着人群跟波浪一样往后涌,十分慌乱。  “听说是赌.场的人闹事,也太倒霉了吧,出来还碰上这种事。”  “不是吧,好像是夜总会,哎我靠,他们怎么也出来摆摊子了?倒闭了?”  季夏被撞得往后直退,耳边嘈杂,视线混乱中,再次看到原先那个身形像陆南叙的人,这次他终于看见了正脸。  略长的头发用发胶固定梳向脑后,露出精致锐利的眉眼,学校里好歹还糊着一层好学生的膜子,现下满身只余藏不住的锋利狠戾。  哪是像,这根本就是陆南叙。  那儿好像是事发地,他在那里干什么?还穿着黑色西服?  由不得季夏细想,几个敞着花衬衫,露出大块肌肉的花臂男站起来围着陆南叙。  而陆南叙高高瘦瘦看起来十分单薄,一个人孤零零站着,可怜兮兮的。  季夏草了声,火气漫上胸腔,这才远离他视线多长时间,就又被人欺负了?  季夏心里已经勾勒出前因后果,陆南叙为了赚生活费出来摆摊,结果被这群地痞流氓缠上了。  季夏顿时又心疼又焦急,使上浑身力气逆着人流往那边走,除了手里捏着的面具,先前精挑细选买的东西早被挤没了。  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么多了。第5章 意外 他的瞳孔变成血色  临时搭建的外场主题隔间里,穿着酒红色西服的男人把蛋糕扔在地上的酒瓶碎片上,玫色的酒汁将白腻柔软的奶油染得通红。  男人笑意盈盈地靠坐在花臂男的腿上,擦了擦手,柔柔媚媚地对陆南叙道:“把蛋糕舔干净就放你一马,砸了的这些酒就不用你赔了。”  他往花臂男怀里扭了扭腰肢:“谭哥,你觉得人家提议怎么样呀?”  谭天手滑到桌子底下,捏了下男人的屁股:“行,阮阮说的都行。”  “不过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要是不想舔也不是不行,可以舔别的地方。”  谭天端起酒杯,眼神意味不明的从陆南叙嘴上扫过。  意图显而易见,周围坐着的那些流氓小痞子放肆下流的嬉笑、喊着不入耳的荤话。  陆南叙垂睫掩住眼里的暴戾,握着托盘的手指一根根收紧,这群败类竟然找到这里来了。  陆南叙脸上依旧平静冷漠,他淡淡道:“这位先生,这里是有监控的,到底该谁赔偿,一查就清楚。您要是不想喝,可以滚。”  “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对客人说话的?!”阮阮瞪着桃花眼满脸怒气,心里却喜不自禁,陆南叙,你也会有犯错的一天。  这几个地痞流氓他阮阮还看不上,但明显是来找陆南叙茬的,双方不知道有什么过节,但只要能让陆南叙不好过,他也不介意帮他们一把。  阮阮娇媚的冷哼一声:“陆南叙,你个开酒的服务员难不成还打算告帮你开酒的客人?我看你是不想在这行混了。识相的,就赶紧过来跪下道个歉,我们谭哥说不定还能既往不咎,是吧谭哥?”  谭天捏起阮阮下巴亲了一口,眼神下流地打量陆南叙:“是啊,小南叙,看在我们认识多年的份上,只要你道歉,谭哥保管好好疼你。”  陆南叙抵了下獠牙,终于所有的忍耐消失殆尽,他脱掉白手套扔在地上,弹了弹袖口的灰,冷笑:“你可以试试。”  “哟,脾气还挺犟,给我把他带过来。”谭天把阮阮往旁边一推,招了招手,几个肌肉男就摩拳擦掌的堵住陆南叙的路。  陆南叙啧了声,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他两指不动声色地夹出藏在西装夹层里的薄薄小刀,蓄势待发。  “砰”  从外面飞进来的酒瓶,在地面砸个稀碎。  “这就是eden待客的规矩?”季夏撩开帷幔闯了进来,声音很冷,“营业时间把客人拦在外面?”  随着他进来的还有几个守在外面的保镖,一时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季夏身上,他穿得嫩又带着面具,看起来不具备任何威胁力。  陆南叙一眼就认出是季夏,眼眸闪了闪,把刀不动声色收起来。  “你没事吧?”季夏几步跑到陆南叙旁边,拽着他的袖子把人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确定没事才松口气。  “请您出去,这里已经被人包了下来。”保镖上前拦着季夏,试图把人带出去。  “我出去?”季夏环顾一圈,迅速确定在场具有说话权的人,他看向阮阮和谭天,“谁包的,我出双倍的价。”  阮阮笑了:“道上的规矩您不是不知道,这被人包下了怎么……”  季夏轻飘飘打断:“十倍。”  阮阮:……  阮阮站了起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刷卡还是电子支付?”  谭天当场气得就把酒杯摔了:“你个见钱眼开的贱人!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阮阮早有防备,跳到保镖后面:“快!把这个闹事的东西抓起来!”  两方都是在道上混的,但阮阮这边只是临时带几个人出来给eden宣传一下人气,根本打不过谭天那边人多。  季夏一看势头不对,拉着陆南叙就往外跑。  谭天这趟来就是报复陆南叙前几天的事,哪能让人跑了:“妈的,给我追,逮着那小子给我往死里打!”  “等等!” 第7章 提到补课,季夏就想到自己一塌糊涂的试卷,苍白的脸上浮出些红晕,转过头咳了一声:“你数学不是考满分吗,不会连我都辅导不了吧?”  陆南叙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提了把椅子在季夏床边坐下,目光一寸寸地扫过季夏柔软的侧脸。  少年心虚得太过明显,几乎不用分析,就能轻而易举知道他在想什么。  陆南叙忽然想到那天晚上,一直以来意气风发的少年就那样轻飘飘地栽在他怀里,嘴唇白的像纸,他抬手便是满手心的鲜血,湿透了少年白色的卫衣。  他说: “还好你没事。”  少年意识早已丧失,带着笑意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被吹散在空气中,但陆南叙还是听得一清二楚,挠得心间微疼。  这种疼痛让他感到新奇又疑惑,但他却明白之前所有的怀疑都不用再问。  陆南叙垂下眼睫,轻轻道:“好啊。”  季夏眼睛眨了眨,不可置信地偷偷打量陆南叙说这句话时的神色,他原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功夫的。  【目标辛福值加4,总计10】  季夏一下睁圆了眼睛,这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乐意?”陆南叙见季夏这样,淡淡瞥了他一眼,“晚了。”  “我没不乐意,”季夏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来,表达自己的感受,“我就是太惊讶了。”  “嗯。我也挺惊讶的。”  陆南叙往椅背靠了靠,视线看向窗外,像是随意道:“之前让你学习像是逼你上刑.场,结果现在住院刚醒,想的第一个就是补课,老吴知道了估计要感动哭。”  季夏眼皮一跳,他早就为这种变化之大的疑问准备了八百个回答,只是没想到第一个问他的会是陆南叙。  季夏挑了挑眉,少爷气十足:“不给?难不成你一直盼着我不好?”  陆南叙收回视线,食指一下一下敲着膝盖,突然笑了下,意味不明道:“我当然是希望你越来越好。”  越好,越明亮,和他待在一起染上的墨迹就越明显。  季夏哼了声:“算你识相。”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门被推开,原身的爸爸林友军大跨步进来,一身黑色西装风尘仆仆的,满脸焦急:“燃燃,你没事吧?我路上听说你醒了,高兴得恨不得立马飞回来!”  “你以后想去哪里可一定要管家他们陪着,再这样几次,爸爸心脏病都要出来了。”  “呸!”苏眉给了林友军一脑袋瓜子,“说什么丧气话?什么叫再这样几次?不会说话就少说话!”  “是是是,夫人教训得对!”林友军不仅不生气还笑眯眯的摸着脑袋。  季夏看乐了,举了举胳膊:“放心吧,爸,我没事!”  “哎!”林友军乐呵一声,注意到旁边的陆南叙,“这是……”  “这是南叙,燃燃同学。”苏眉乐得直捂嘴巴笑,比见到自家儿子还开心,她一直想养个这样的儿子,没想到季夏处处不让她省心,现在再见面乖了不少,指不定就是人家陆南叙的功劳。  苏眉恨不得把陆南叙认成干儿子,立马在老公面前添油加醋夸起来:“就是他帮燃燃包扎的,要不然燃燃失血过多要进icu的。”  “真的?”林友军对老婆的话就没有过怀疑的,惊讶了一下,微胖的脸上全是感激,握住陆南叙的双手直摇,“谢谢你啊,小同学,太感谢你了。”  “不是,是他……”  林友军打断陆南叙要解释的话:“你别不好意思了,我知道你脸皮薄,面冷心热,不愧是我儿子,会交朋友。一起留下来吃个饭吧,你要吃什么?我让人去点亲自送过来。”  陆南叙抽出手,往后退一步:“不用了,我家里还有事。”  季夏噗的笑出声,他还第一次见到陆南叙不好意思,哪能让他走:“爸,我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糖醋排骨偏甜口的,江米扣肉,清水鱼,酥炸茄子。”  季夏突然想到陆南叙是吸血鬼,停顿了一下:“再来个鸭血粉丝,鸭血多一点,我和他都受伤了,补补血。”  “好,点了!”林友军握着电话,转过头笑着指着陆南叙,“我可都点了,你别走啊,走了没人吃就浪费了。”  “是啊,别客气。”苏眉跟着道。  季夏躺在床上看着被林友军夫妻两个包围起来颇有些局促的陆南叙,笑弯了眼。  他觉得这样就很好,陆南叙明明才十七岁,就该是这样活泼生动的大男孩,而不是在黑得照不进光的深渊里沉沦。  林友军夫妻两人“缠了”陆南叙一会,见人确实是打算留下来,就趁着等菜送来的空隙去门外商议这几天落下的生意。  陆南叙理了理被拽乱的袖口,走到季夏床边,问他:“刚才闹那一下,满意了?”  “什么闹?”季夏不太乐意,语气十分骄傲,“我可是认真的,跟你吃了这么久的饭,你哪样喜欢哪样不喜欢,我早看出来了。”  陆南叙难得愣了一下,他不需要吃饭,之所以没拒绝季夏,也只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至于吃饭时的偏好,更是随便夹的,没想到他会记得这么清楚。  陆南叙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真会有人把他的一举一动放在心上,细细揣摩。  他垂下眼睫,望入季夏眼中,试图找出一丝作假的痕迹。  可少年明亮的眼眸,湿润温热,像是一场浩荡滚烫的太阳雨,将他冰冷的身.躯浇个通透。第7章 补习 “问你话呢,小同学,我有体罚你……  季夏只在医院待了三天。  后脑勺的伤口看起来严重,实际只是皮肉伤,剃了附近的头发,用纱布仔细缠着,上学没有问题。  只是季小少爷嫌丑,说什么也不想这幅模样上学,林友军夫妻两个又对这次的事故心有余悸,怎么也要等伤好了才让他去学校。  于是向老吴请了一个月的假。  只是补习这事就不好办了,陆南叙只答应在学校帮他补。  季夏当然不肯,仗着受伤,连着念叨陆南叙好几天,终于把人求来家里补课,基本上每天放学陆南叙都会来一趟。  季夏没想到挨一棍子就能让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之前还是一天说不上几句话的同桌,现在就直接到家里补课了。  他真想多挨几棍子,两人直接进阶成无话不谈的好兄弟。  季夏晃着腿趴在床上玩手机,边乐边计算陆南叙大概什么时候到——这决定了他还有多长时间玩。  正玩着,突然听到楼下传来熟悉的声音,季夏一下从床上弹起来,把手机塞进被子下面,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跑到桌子前翻出试卷装作思考的模样。  卧槽,怎么今天比往常早一个多小时?  季夏心里发虚,攥着笔在纸上点来点去,陆南叙教起人来十分细心严谨,几个方法掰开揉碎了喂你嘴里。  只是有一点,十分严格、说一不二,布置给你的作业就一定要按时完成,否则后果自负。  季夏有一次看花眼漏写一题,陆南叙表面没说什么,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但那天整个教学过程语气都凉凉的,还故意挑些难题讲,季夏脑细胞都死了一大半。  原本季夏今天打算玩二十分钟手机,再用剩下的时间把半张英语选择题做了,哪知道陆南叙会提早来,这怕是要完。  上次一道题都那样了,这次半张卷子没写……  季夏不敢想了。  就在陆南叙上楼的十几秒里,季夏迅速胡乱地填上选项,再急也把字母写得漂亮,硬是要伪装出一副很认真写但就是错了的样子。  虽然他英语确实是好,但都归功于他的口语好语感强,做题方面还是有不少漏洞的,陆南叙干脆各科一块给他补了。  这张卷子是陆南叙特地根据他的薄弱处给他归纳出来的,错多也不奇怪。  只是不太对得起陆南叙的一番苦功,季夏有些愧疚,打算一会多做几道题偿还回来。  敲门声响起,季夏连忙跑过去开门,黑发软塌塌的搭在脑袋上,整个人说不出的乖巧:“你来了啊,下午好!”  陆南叙嗯了声,视线略过季夏米白色的睡衣,看到他没穿拖鞋的脚,眉头皱了皱。  他侧过身子进屋,季夏抬脚就要跟在后面,陆南叙头也没回,语气里下意识流露出几分命令的味道:“别动。”  虽然奇怪突然,但季夏觉得这个要求并不算过分,乖乖在原地等着,视线跟着陆南叙移动。  陆南叙绕着床走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找到被踢的东倒西歪的两只拖鞋,弯腰勾在手里往回走,路过课桌,扫了眼摊在上面的试卷,心下有数。  但他什么也没说,撑着膝盖把拖鞋放在季夏脚旁,顺手勾出季夏没翻出来的睡衣领子,然后走到书桌旁边拉出椅子坐下。  态度之自然,就好像看见家里倒了的扫帚,随手扶起来一样。  搞得季夏也不好多说什么,乖乖穿上拖鞋。  他总觉得自从上次医院之后,他和陆南叙之间就有点说不明道不白的怪异感,仔细想想好像又没什么不对,朋友之间拿个拖鞋翻个领子,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季夏心里释然,边走过去边找话讲:“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陆南叙随意翻着季夏桌子上的试卷看:“老吴开班会课,没什么事让我先走,说是给你补课要紧,让你好好学习。”  季夏被这“好好学习”四个字说得耳尖发热,想到胡写的英语卷子,几步走到桌前坐下,抢着把英语试卷往底下压,拿出昨晚认真写的数学卷子,反正晚死一秒是一秒。  “我数学学得可认真了,你检查看看,我昨晚花好长时间,脑子都想破了。”  季夏没说慌,他大概天生缺失数学基因,昨晚做完数学累个半死,才决定把英语留到今天做,谁知会碰上这种情况。  陆南叙接过看了下,放到一边:“先易后难,先把擅长的解决了。”  季夏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压着的英语卷子已经被陆南叙抽走。  季夏瞬间倾着上半身,伸手去抢,陆南叙举高试卷躲过,一手捏着季夏的两只手腕压在桌面上,就着姿势逼近:“慌什么?昨天没教会你吗?”  “教会了,当然教会了,”季夏没敢看他,“……就是今天又忘记了,可能错得……有那么一点多。”  陆南叙垂眸看着季夏微颤的眼睫,意味不明:“看来是我教得不好。”  “不是!”季夏睁大眼睛抬头,发现两个人距离如此的近,近到他产生自己的睫毛会和对方睫毛交叉的错觉,慌张地低下眼,“你、你教的特别好,是我太笨了,学了又忘。”  陆南叙注意到季夏的不自然,不动声色放开他的手腕,往后退开些距离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托着额头,像是认真思考:“那就是方法不太适合你,今天我们换个方法怎么样?”  语气说不上生气,甚至还体贴地询问季夏的意见。  季夏眼皮一跳,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没给季夏回答的机会,陆南叙指关节敲了敲桌面,慢悠悠道:“和你吃过几次饭,就把我喜欢吃的菜记得这么清楚,看来要我亲自带着你做一遍,你才能记住知识点。”  季夏想象不出这种“美好”的画面,只觉得心惊胆战,和学霸一起做试卷,降维打击他吗?更何况这个学霸还是陆南叙,谁知道会不会搞什么花样出来。  “其实我又想起来……”季夏硬着头皮开口,对上陆南叙托着下巴转过来的视线,硬生生改了,“…想起来之前的方法也很好,我们还是继续以前的方法吧。”  陆南叙食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低垂的眼睫在他深邃的眼窝处打上一圈阴影,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真的在思考季夏的这个提议。  季夏被敲出的声音弄得心里发虚,甚至怀疑自己的心脏是不是跳错了拍子,见陆南叙久久不说话,觉得新方法也不是不行,顶多自己的智商被按在地上碾压,何必为这么个小事弄得双方僵持。  退一万步讲,还不是因为自己没写卷子。  季夏盯着陆南叙敲着桌子的食指道:“新方法就新方法吧,听起来也不错,就是…麻烦你还要多做一遍。” 第9章 他好像……对小孩起了占有欲。  尽管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他想自己是疯了,对一个一无所知的人产生占有欲,完全颠覆了他前十七年严谨理智的思维方式。第9章 绿林 艹,季夏麻了,两个男的…什么情……  “啪嗒”  季夏一进房间就看到陆南叙靠在椅子上,手搭着眼睛,以为他累得睡着了,轻轻把水果拼盘放在桌面上。  效果显然不理想,托盘和桌面接触还是发出细微声响,陆南叙手腕动了动,露出半阖的眉眼,视线轻轻落在季夏身上。  “不然今天就先教到这?你看起来好累。”季夏想到陆南叙天天放学还要往这边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要不你休息几天再来也行,我又不是林扒皮。”  陆南叙极浅地笑了下,目光顺着季夏的手臂看向桌子上的水果拼盘。  季夏立刻用牙签叉了块苹果递到陆南叙手边,有些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这可是本盘中唯一一个我削的,给你了。”  苹果块削成小兔子的形状,果肉切得大了,兔子看起来很肥,红红的兔子耳朵也被削的要断不断的连在上面,说实话,有点丑。  陆南叙没用手去接,眼神示意季夏举高点。  季夏不明所以,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他在下面给林友军夫妻两个夸得洗脑了,竟然真的觉得自己削的不错。  季夏举到陆南叙跟前,手指捏着牙签转了一圈:“你到底吃……”  声音截然而止。  陆南叙低头一口咬住苹果兔子,离开时,季夏好像感觉到什么软软的东西蹭过手背,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把手缩回身后。  “你……”  陆南叙抬头,殷红的舌尖把留在嘴外的半块苹果勾进去:“怎么了?”  季夏看得脸红心跳,慌慌乱乱转过头,手往右边一指:“没、没什么,你还吃吗,那边还有,你自己拿。”  陆南叙挑了挑眉,看了眼摆在左边的盘子也不说破季夏指错了方向,站起来收拾东西:“我先走了,今天的题目都留给你了,不会的手机联系。”  今天可把小孩折腾怕了,再留下来不知道吓成什么样子。  听到陆南叙说要走,季夏松了口气:“好,我送你下去吧。”  好在送陆南叙出门的这一趟相安无事,陆南叙来回都不要林家的司机接送,季夏也没勉强,觉得是少年人的尊严,大概不想让别人知道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季夏一手扶着院子外面的雕花铁门,叮嘱陆南叙道:“那你记得到家发个微信报平安。”  陆南叙眼眸瞬间暗了下来,目光一寸寸碾过小孩细腻的脸颊:“嗯。”  这是第一个让他报平安的人啊。  他视线落向远处的别墅花园,又看向眼前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小孩,垂下眼睫掩盖掉所有神色,转身离开。  季夏望着晚霞里陆南叙挺拔孤独的背影,鼻尖忽然酸涩。  他想起资料里陆南叙的家庭背景,自从陆南叙母亲被父亲赶出来之后,就把那么点大的小孩丢在红灯区不管不问,这么多年一定很辛苦吧。  还好,他来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南叙才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把他从这块肮脏的沼泽地里拉出来。  “燃燃,你在这干什么呢?”苏眉走过来揉了揉季夏头发,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有点好笑:  “你不想他走,就留他下来吃饭呀。要是不好意思的话就跟妈妈说,妈妈替你留,站在这里委屈巴巴的望,跟个望夫石似的。”  “什么望夫石?我没望他,我在想事情。”季夏不高兴的拽了拽被风吹皱的睡衣,往回走。  走了一半,停下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子,“别总把你儿子想成肤浅的人好不好,我这个脑子可整天想着济世救民。”  虽然世是小世界,民也就陆南叙一个人罢了。  “好好好,是妈妈说错了,不是望夫石,不是。先回去吃饭,你爸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苏眉冲季夏眨了眨眼,搂着人后背往里走。  季夏这才好些,一家三口坐下来吃饭。  吃到一半,林友军笑眯眯的:“燃燃,你先别激动,告诉你一个好事。”  季夏咽下嘴里的食物,偏过头:“什么好事?”  “你出国申请下来了。”  筷子“啪嗒”掉在桌上,季夏没反应过来:“申请?”  “对啊,出国申请,你不是去年一直叨唠要出国吗?当时我们怕你太小,现在你也17了,差不多了。”  林友军说着说着,见季夏的表情不对劲,以为他担心学分绩点的事:  “你放心燃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用你担心。关系都给你找好了,你想学就学不学拉倒,反正我和你妈妈挣的家业就是为了你,你不用有负担。”  “不是,其实……”这显然是原身提的要求,季夏斟酌着说道:“…我、我又不想出国了,我发现国内也挺好的。”  季夏还要继续给陆南叙送温暖呢,怎么能出国?虽然今天陆南叙是有点不对劲,但他也不至于跑到国外避着。  “啊?”林友军说不出话了。  “啊什么啊?不出国就不出国,”苏眉敲了下林友军的碗,夹了块菜给季夏,“你别急着做决定,反正我们是靠关系进去的,也不急这一天两天,现在不想去,也许明年毕业就突然想去了呢?”  “对,我们都听你的,想出就出,不想拉倒。”  季夏沉默了,林友军夫妻两个也是高知分子,祖上还是名门世家,怎么把靠关系说得这么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就…还挺爽的。  也怪不得原身长成那幅无法无天的样子。  季夏就这样在家里补了一个月的课,连四月的期中考试都错过了,等到他上学,已经到了四月末,算是正式进入夏天。  季夏穿着嘉杭的夏季校服,白衬衫扎进黑色西装裤,西装裤面料很薄,夏天穿着凉丝丝的。  他推开班级门,早自习刚下课,班里闹哄哄的一片,见他来了,瞬间安静下来,盯着他没几秒,闹腾腾扑上来,嘘寒问暖,担心他的伤势。  季夏哪见过这种架势,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各种各样的问题抛过来,一时不知道回答哪一个。  原身不是因为作天作地人缘挺差的吗,怎么他受个伤还会有这么多人关心?  季夏不知道的是,自从他过来之后,整个人气质焕然一新,和女孩子说话轻声细语,偶尔还会帮人搭把手,班上同学早就对他改观了,加上这次他救了他们班top学霸的脑袋,夸张一点讲,季夏现在成了所有人心中的英雄也不为过。  “林燃,你头没事吧?听说你见义勇为救了班长,看不出来啊你,细胳膊细腿的,关键时候还挺管用。”陈子探第一个窜上来就要往季夏身上扑,跑到一半被人从后面拽着衣领丢到一边。  “特么谁啊……”陈子探转头刚要发火,看到来人一下子气势全消,“班、班长,你怎么过来了?那个……我嘴欠,你别往心里去……”  这班不像季夏以前待的那班,都是富家子弟看不起陆南叙,这边以学习好为荣,陆南叙又常年冷着张脸,大家都有点怕他。  陆南叙看都没看他一眼,直直走向季夏,人群瞬间安静如鸡,默默让开一条路。  陆南叙接过季夏背在身上的包,众目睽睽之下把人领回座位。  态度之自然,简直令人膛目结舌。  陈子探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季夏跟在陆南叙后面回到座位上坐着,乖得跟个奶猫似的。  陈子探越看越他妈奇怪,怎么拎个包也能拎得黏黏糊糊的,陆南叙什么时候对季夏这么上心了。  陈子探喃喃:“他们两是不是……结拜兄弟了?”  “卧槽,你掐我干什么?”陈子探一把拍掉他同桌沈秋秋的手,看到对方亮得发光的眼睛,一身汗毛都立起来,“你这什么眼神,跟饿狼似的,人家两个可看不上你,我劝你少白日做梦。”  “你懂个屁!好好想想你那没及格的数学卷子吧!”沈秋白了陈子探一眼,捂着嘴巴小声道,“…是真的,啊啊啊好甜,背包诶!!他们果然是真的!”  陈子探:?  草,有毛病吧,她在说什么啊。  “谢了,刚才真吓我一跳,他们也太热情了,”季夏坐下后,用手挡着嘴,靠近陆南叙小声道,“我都给问懵了。”  陆南叙就着姿势捏住季夏下巴,往右边转了转,露出后脑勺的伤处。  伤口是新长的肉,粉粉的,覆着些短短的刚长出来的发根,陆南叙用手指轻轻摩挲一下,有些扎手。  季夏浑身一颤,从头皮泛起酥酥麻麻的痒,一直爬到心尖,但他没有挣脱,乖顺的弯着脖子让陆南叙一寸一寸检查。  陆南叙满意的眯了眯眼,看来这段时间的训练颇有成效。  季夏本来与同龄人相处的经验就少,对朋友之间的界限更是十分模糊。  虽然季夏一开始对陆南叙的接触十分不自然,但陆南叙的表现过于平静,让季夏生出一种本该如此的错觉,陆南叙又刻意温水煮青蛙似的慢慢诱导季夏习惯。  总之,季夏现在已经差不多认为陆南叙的触碰是理所当然的了。  “恢复的不错。”陆南叙盯着那一小块皮肉,眼神暗沉,手指抑制不住的捻了捻,这是为他受的伤。  “真的吗?”季夏眼睛一弯,伸手就要往后面摸,被陆南叙一把抓住。  “哪呢?我看看我看看。”  陈子探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从前桌转过来往上凑:“我也要看!给我看看什么样子,这可是男人……”  陆南叙一个眼神过去,陈子探瞬间静音,浑身一凉,讪讪往后靠,两手直摆:“我突然想起来试卷还没订正,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忙、你们忙。”  陈子探忙不迭转向前面趴着,莫名其妙起来,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什么叫打扰他们?他们能干什么啊,大庭广众的,有什么好打扰的?  陈子探忍不住往后瞟了一眼,看到季夏整个人都快被陆南叙揽怀里了,手指紧紧攥着陆南叙的校服衣摆才维持平衡。  这……看个伤口至于……这么啥吗?  陈子探说不上来,但他大为震撼,忍不住盯着多看了会,对上一双黑漆如墨的眼睛,浑身一抖,差点栽地上。  这动静实在太大,季夏忍不住抬头望向陈子探,怎么搞的,怎么一个两个最近都不对劲?  还没等季夏感慨完别人,斜前方沈秋秋手机上的内容闯入他眼里。  -我磕的cp发糖了!绿林cp果然是真的!【图片】【图片】  季夏看得清清楚楚,两张图片一张是陆南叙帮他提包,一张是陆南叙揽着他看伤口。  十分清晰,童叟无欺。  所以……绿林cp不会是指陆南叙和他吧??!  绿……陆,林……林燃?!  季夏后知后觉看了一圈教室,发现不少女生满眼兴奋地偷偷摸摸看他,准确的说是看他和陆南叙,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捉摸不透的微笑。  草,季夏麻了,这什么东西?两个男的…什么情况?! 第11章 季夏:……  季夏别过头:“咳,kty…还挺吵的。”  陆南叙眼里闪过笑意:“是挺吵的。”  陆南叙端过季夏面前的酒杯,向众人举了一下:“我替他喝了。”  意思就别问了。  围观群众敢怒不敢言,劲头浇灭了一半,心里八卦的火焰却窜得老高——  这还不是爱?  季夏抓住陆南叙手腕,把酒杯放在桌子上,这才刚开始玩游戏就喝这么大一杯,等下到后面怎么办。  季夏站起来,神色有些躲闪:“当然…喜欢啊,我们是好朋友,除了他,顾昊我也挺喜欢的,大家都是朋友。”  说完,他就察觉到陆南叙凉飕飕地看他一眼。  顾昊,原身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他这么说也……没错吧?  磕昏头的绿林人:“哦——朋友。”  懂,他们都懂。  季夏沉默了一下,觉得越解释越黑,干脆破罐子破摔,摊手:“难道不是吗?”  沈秋秋迷之微笑地点头:“是,当然是啊。”  季夏:……  被这群女生弄得满脑袋雾水的男生终于忍不住了,吵着要开始下一局,闹闹哄哄的气氛里,季夏算是勉强过关。  好在下面几局都没有转到季夏,他一个人握着杯子坐在椅子上头都不敢转。  实在是,旁边视线的存在感太强烈。  自从他回答完问题坐下,陆南叙就时不时盯着他看一眼。  季夏麻了。  他就知道,像陆南叙这样聪明的人要是没看出什么来才不正常。  他自己当初知道绿林都大吃一惊,不知道陆南叙这种高岭之花知道了,会不会直接和他断交。  那他到现在的任务就白忙活了。  【目标幸福值-1】  季夏:???  什么情况?他是乌鸦嘴吗?想什么来什么。难道陆南叙真的被恶心到了,要和他断交?  季夏举起杯子猛喝几口压压惊,发现还挺好喝的,忍不住多喝几口,杯子被一只漂亮的手夺走。  季夏视线一挑,发现是陆南叙,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关系都恶劣到这种地步了吗?连他喝好喝的饮料都见不得了。  季夏没话找话讲:“你…这饮料还挺好喝的,喝吗?”  陆南叙敛着眉眼看他,罩着酒杯的手指敲了敲杯沿:“这是酒。”  季夏啊了一声,难以置信的盯着酒杯看。  他是从没喝过酒,可也不至于一杯倒吧?  季夏撩了把额头的刘海:“放心,我又不会……”  话没说完,季夏就软着身子往地下栽,陆南叙抬手将人捞过来靠在肩上,垂下眼帘静静看着小孩酡红的侧脸。  他猜到小孩酒量不好,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差。  季夏醉后十分不老实,趴在肩头乱蹭,红润的嘴巴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热气直往陆南叙领子里钻,陆南叙啧了声,把人整个按在怀里,箍住腰身,不让他乱动。  “班长,这次是你……我,我靠!”沈秋秋猛地站起来,带得椅子都倒在地上。  太过激动的反应让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陆南叙。  一时间,整个包厢诡异的安静下来。  季夏现在的姿势跟窝陆南叙怀里没什么两样,还蹭来蹭去的呜呜咽咽,就很……黏糊。  反正磕绿林人都疯了,不磕的也隐隐约约察觉到不对劲。  陆南叙指了指季夏:“他喝醉了,我先送他回去。”  沈秋秋点头如捣蒜:“好好好,不打扰你们,你们忙你们慢慢忙。”  陆南叙嗯了一声,揽着季夏腿弯把人抱起来。  看到这一幕,终于有人没忍住,哇啊啊的低叫到一半被旁边人捂住嘴。  陆南叙没在意,把人抱出店,放在路边的藤椅上坐着。  夏天晚上的气温降下来很多,季夏被风吹得稍微清醒了些,能说话了。  他攥着陆南叙的衣角嘟囔:“他们……哇塞什么呀?”  陆南叙停下去打电话通知季夏家人的脚步,垂着眼睫打量季夏:“你说呢?”  季夏歪了歪头,抬起湿润润的黑眼睛看他,因为还醉着,有些结巴:“因为、因为他们磕……那个,就是那个……”  说了半天没说上来,季夏使劲拉了下陆南叙衣角,恶狠狠道:“反正…我说不上来,你也不许知道!不然本少爷让你好看!”  看来还没醒酒,跟个炸毛的奶猫似的。  陆南叙短促的笑了下,就着季夏拽他的力道半蹲下来。他望着季夏轻轻问道:“本少爷?是哪家的小少爷?”  季夏也看着他,乖得不像话:“林家的。”  说完好像又觉得有些不对,手指托着下巴想了想:“哦,不是,我想起来了……是——”  季夏尝试了几次都没发出那个音节,甚至连嘴型也做不出来,气得揉了把头发,瘪嘴:“我,我说不出来。”  季夏急得眼尾通红,他抓住陆南叙的胳膊问:“我怎么、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我是不是生病了,我、我不要再生病了……”  季夏生命里最记忆深刻的就是医院和手术台,就连醉得意识不清还对生病抱有本能的恐惧。  这也更验证了陆南叙的猜测,他摸了摸季夏的头发,慢慢道:“你没病,很健康。你只是喝醉了,醒过来就好了。”  眼前人仿佛有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季夏忍不住去信任。  季夏头顶蹭了蹭他的手心:“好,那我就快点醒过来吧。”  陆南叙嗯了一声,目光细细描绘季夏的五官。他猜大概是有什么约束条件不让小孩说出身份,毕竟魂魄重新在别人身上还魂已太过逆天,总不能一点限制都没有。  但他还是想知道小孩的名字,他不想用别人的名字喊他。  哪怕不能知道,至少也得拥有一个独属于他们之间的名字。  陆南叙想,这要求并不算过分,他作为唯一一个发现宝藏的人,理应得到奖励。  陆南叙语气放轻,哄着季夏:“那我叫你甜甜行吗?”  季夏摇了摇头:“不对。”  陆南叙:“软软?”  季夏还是摇头。  陆南叙一连说了十多个都被否定,脾气却出奇的好,没有一丝烦躁。  他低头沉思了下:“我们算是在夏天第一次见面,要不然叫你,夏夏?”  季夏眼睛一亮,跟个小孩子似的拍手:“就是这个。”  陆南叙看季夏激动的一颠一颠的,挑了下眉,没想到还真给他歪打正着猜中了。  陆南叙趁着季夏没醒酒,打算多问几个问题:“刚刚在包间里说的话,夏夏还记得吗?”  果然,季夏摇了摇头:“什么话?我说了好多话,他们那些人好烦喔。”  喝醉了的季夏格外爱撒娇,又乖到人心坎里。  陆南叙轻轻拍了拍季夏后背给人顺毛:“好好好,我们不说他们,我们只说夏夏好不好?”  季夏撅着嘴想了想:“好吧。”  陆南叙:“你说你喜欢顾昊是认真的吗?”  季夏饶是在醉酒,也被陆南叙沉沉的目光看得后背发紧,知道这个问题必须认真回答。  只是他想了半天:“顾昊……是谁?”  “哦,他的朋友。”  陆南叙低头自嘲地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刚才真是白在意这么长时间,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一天。  他其实知道季夏只是随口一说,但他还是忍不住嫉妒猜疑,既然是随口一说,那为什么偏偏不说别人就说顾昊?  当然说别人也不行。  结果搞了半天,季夏甚至连人都记不住。  只是一个“他的朋友。”  这个“他”显而易见指的是林燃。  陆南叙抬头:“那我是谁?”  季夏眼睛弯成月牙:“你是陆南叙啊,我当然记得你啦。”  陆南叙笑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喜欢我吗?”  醉后的季夏显然诚实了许多,他困惑的看陆南叙半响,然后低下头:“我…不知道。”  陆南叙眸色深不见底,他摸着季夏的发丝轻揉,额头贴上季夏的额头:“那你讨厌我吗?”  季夏近距离的望进那双漂亮深邃的丹凤眼里,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拖着往里面沉沦,他慢了半拍摇头:“……不讨厌。”  “真乖。”陆南叙跟骗小孩的大尾巴狼似的,温柔哄道:“既然不讨厌,那就是喜欢,夏夏记住了吗?”  季夏迷迷糊糊的,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点了点头。  陆南叙见人这么乖,声音刻意放缓地诱导:“那我们再来一遍,你喜欢我吗?”  季夏有些迟疑,对上陆南叙近在咫尺的眼睛,哆嗦了下:“喜欢。”  “喜欢谁?” 第13章 陆南叙捏着季夏下巴,眼里翻滚着深不见底的躁郁,他一字一句道:“夏夏,晚了。”第13章 哄人 “别气了。”  草地位置偏僻,路灯覆盖不到这里,朦胧的夜色里,陆南叙的话带着十足的威胁性和狠戾,季夏却听出了他深深的不安。  季夏借着月色看着陆南叙的眼睛,声音很轻却笃定:“我没想走,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走。”  眼前这个人之前是他的任务目标,后来是他的第一位朋友,现在更是让他会脸红心跳的存在。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理清自己对陆南叙是什么样的感情,但离开是显而易见不可能的。  陆南叙垂着眼皮打量季夏一会,像是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是吗?”  季夏重重点了点头:“当然。”  随后他又小声补充道:“不过以后你不能这样了,老爷爷也不容易,而且我也没怎么被吓到。”  陆南叙垂眸看着季夏轻颤的眼睫,语气带着些残忍的散漫:“可是我改不了怎么办。”  季夏抿了抿嘴唇,垂着头像是在无意识重复陆南叙的话,又像是在呢喃自问:“怎么办……”  陆南叙弯腰逼近他:“也不是没有办法。”  季夏抬眸,对上眼前突然靠近的精致五官,视线闪了闪,偏过头:“什、什么办法?”  陆南叙板过季夏的脸,迫使视线对上自己的,诱.导一般地低低开口:“你管着我就好了。”  季夏下意识脱口而出:“就这样?”  他觉得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不是一直管着陆南叙吗?一天天操心他有没有吃好,有没有被欺负,怎么给予他温暖让他幸福。  这还不算管?  陆南叙挑眉:“那你觉得还能怎样?”  季夏沉默,陆南叙的语气总让他觉得这个“管”,和自己理解的似乎不一样。  季夏咬了咬嘴唇:“这样就好。”  他皱了皱眉:“那你要是不听管怎么办?”  陆南叙刚才的表现让季夏意识到,或许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陆南叙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样清高出尘,甚至截然相反都有可能。  眼下陆南叙让自己管他,那当然要趁热打铁约法三章,以后才方便行事。  季夏以为陆南叙听见他这样蹬鼻子上脸的话会生气,结果对方闻言甚至嘴角勾了勾,好像心情更好。  季夏觉得自己越来越搞不懂他了。  陆南叙指尖滑过季夏额前的碎发:“那就任凭夏夏处置好不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季夏硬是被说得脸红心跳,他咳嗽一声:“你别叫我夏夏。”  这样总让他有一种底裤被扒干净的羞耻感。  “夏夏要出尔反尔?”陆南叙眯了眯眼,“你昨天可是答应我的。”  季夏一见陆南叙眯眼就莫名腿软,心想就一个小名,随他去吧,他以后小心一点别再露馅就好了。  季夏摆手:“没有没有,你爱叫什么叫什么,都行、都行。”  陆南叙这下才算满意,恢复往常的冷清模样,季夏跟着松了口气,陆南叙刚才实在太吓人。  紧张的气氛渐渐消散,季夏神经彻底松弛下来,手上的疼痛便难以忽视,他轻轻晃了晃被陆南叙紧握的手:“疼…你握疼我了。”  陆南叙垂眸瞥了一眼,季夏白皙纤细的手指已经被他捏得泛红,手腕处甚至有浅浅的紫色。  陆南叙松开手,却没让季夏把手抽回去,托着到跟前吹了吹:“抱歉。”  湿热的气流从指缝窜进来滑过手心,季夏的心也被吹得茸茸发痒,他躲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忍不住蜷缩。  季夏轻喃:“陆南叙……”  陆南叙抬起眼皮看他:“吹疼了?我去买药。”  季夏脸腾的红了,慢半拍的慌乱点头。  其实不是吹得疼了,他只是下意识就喊了陆南叙的名字。  陆南叙松开季夏的手去买药,季夏乖乖跟在后面走,小路拐弯时他无意间回头,长到脚面的葱翠草地上飞出一串一串萤火虫,绿莹莹的在夜间闪烁。  季夏停下脚步,眼睛亮如星辰:“陆南叙,你看,好漂亮。”  陆南叙在季夏刚停下脚步时就注意到他的动作,他嗯了声,视线落在那双晶亮的眼眸上,意味不明道:  “是很漂亮。”  季夏弯了弯眼睛,往草丛里跑:“你就是要带我来这里吗?”  陆南叙一把捉住他的手腕把人拉回来,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先去上药,以后再带你来。”  季夏不是很想走:“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过一会它就消了……”  陆南叙屈指刮了下他的鼻子:“听话。”  季夏:……  季夏受不了陆南叙这样,糊里糊涂就被人拉着走了。  没走一会到药店,季夏从小就不喜欢这种地方,便没跟着进去。  陆南叙独自买了药膏,一出店门就看到季夏站在灯光下等他,整个人乖到不行,让人忍不住想去捏捏脸、摸摸头,抱在怀里轻轻哄着。  陆南叙站在药店门口静静地看了一会,心里一直以来的缺口在这一刻被填得密密实实。  他过去给季夏涂药膏,涂好后把药塞进季夏包里装好:“回去记得睡前再涂一次。”  季夏嗯了声,拉了拉陆南叙的袖子,有些犹豫道:“刚才那个爷爷……要不我们也买点药去道歉,好不好?”  季夏抬起下巴,一副先发制人的小少爷模样:“你、你说要我管你的,你不能生气。”  凶巴巴的,像只纸老虎,还是奶呼呼的那种。  陆南叙眼里闪过笑意:“刚刚在药店打过电话,请朋友帮忙送医院了。”  季夏半信半疑:“真的?”  陆南叙揉了一把季夏的头发:“过几天带你去医院看他,总信了吧?”  季夏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我一直都相信你,以后也是。”  就是这次发生的事,太突然、太让人意外,多少有些怀疑。陆南叙在心里替季夏补完没说完的话。  他看着季夏懵懂澄澈的脸庞,垂下眼帘掩去晦暗的眸色。  他确实是让人把老头送进医院了,但很大程度上不是他良心发现,而是因为季夏。  或许季夏自己都没发现,他还是有点怕他。  陆南叙舌.尖抵了下牙齿,将情绪掩饰的很好:“还继续逛吗?”  时间还早,季夏不想这么快回去,再者,他来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还真没好好逛过。  季夏点头:“继续逛!”  两人沿着路边走走停停,现在人比刚才少了一点,热闹又不挤,逛起来正合适。  季夏刚从卖烧烤的摊子离开,一眼看到有人拿着铁圈围在那儿套东西。  就是闹市常见的那种地边摊,摆些新奇小玩意,一群人围在周围,十块钱十根铁圈套着玩。  季夏眼睛顿时离不开了,拉着陆南叙过去买了二十个铁圈,结果一个没套中。  季夏来脾气了,抬手:“老板,再来五十个!”  他就不信套不中了。  季夏也不是真的想要地上的东西,就是套了这么多也没中,来气。  老板最喜欢这种人傻钱多还上头的,喜笑颜开递过去:“好嘞,买这么多,再送您五个,爽不爽快?”  季夏接过铁圈,笑道:“谢谢老板!”  结果一个还没开始套,就听见旁边奶里奶气的声音:“爸爸,那个哥哥套这么多都没套中,我一下子就套中了,厉不厉害?”  季夏一股血气涌上头脑,转头一看是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也不能把人家怎么样,孩子爸爸见到季夏看过来,还歉意的点了点头。  季夏不好意思了,但心里还是不怎么爽快,他就不信自己不如一个几岁小孩。  季夏这次挑了个离得近的、又很小的兔子挂件,原本以为这次十拿九稳,结果铁圈套中砸在地上又弹出来——还是没中。  季夏气得跺脚,耳边传来一声极浅的笑。  季夏见是陆南叙,更气了,叉腰问他:“好笑吗?”  陆南叙睨他一眼,没说话,走过来握住季夏拿着铁圈的手腕轻轻一掷,稳稳当当套住季夏刚才没套中的小摆件,靠在他耳边哄道:“别气了,你要哪个,我替你套,嗯?”  季夏哪里持得住陆南叙这样撩,脑袋一片浆糊还嘴硬:“你、你别吹牛,你就是运气好!”  回应给季夏的是陆南叙全中的十个铁圈,陆南叙:“我吹牛?”  季夏结巴了,他感觉到周围人频频看过来的视线和惊讶的感慨,被陆南叙圈着的半边身子滚烫起来:“没、没有。”  陆南叙:“我运气好?”  没等季夏回答,陆南叙注视着季夏的眼睛自己接上:“我运气确实挺好的。”  不然也不会遇见你。  季夏被看得头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老板过来恰巧解了围:“原来是你啊,我说呢,这傻少爷怎么突然就开窍了。”  陆南叙松开季夏,没什么表情的点了点头。  季夏小声问陆南叙:“你们认识?”  老板像是被打开话匣子,没等陆南叙开口就抢着回答:“他小时候来过几次,差点把我摊子都套走,要不是我倒贴钱请他走,估计我早喝西北风去了!”  季夏噗嗤笑出来:“你小时候怎么这样啊?”  陆南叙也笑着看他:“现在信了?想要哪个,都能替你套到。”  然后趁季夏不注意时,给了老板一个闭嘴的眼神。老板立马像拉拉链一样,做了个把嘴巴拉上的姿势,眼神怜悯地看季夏一眼,这么个单纯的小孩,怎么和这坏种混一去了。  陆南叙小时候其实是故意来套的,那时候他没钱,又没地方收童工,为了活下去只能做这种下三滥的事,但没必要让他家小孩知道。 第15章 原来,这就是喜欢啊。  季夏握拳抵住嘴咳嗽一声,借此挡住发烫的脸颊。  懂是懂了,告白什么的还是不好意思。  陆南叙以为他是在拒绝,眸色一下沉下来,眼底翻滚着阴郁。  就算拒绝也没关系,反正他也没打算让他离开。  陆南叙桌下的手渐渐收紧,一只细腻柔软的指尖悄悄搭上来。  陆南叙低头,是季夏的手。  木桌不大,季夏从对面的桌子底下伸过手来,卷翘的眼睫半垂。  陆南叙如季夏所愿,摊开掌心,骨节分明的食指一笔一划在上面描绘着,是个“我”字。  接着是“也”。  隔着手臂长的木桌,季夏看不见,每一步动作都极慢,只觉得心脏跳得好像要失去控制。  他想他这一辈子见过许多富丽堂皇的东西,眼下却在另一个世界,和另一个人膝盖挤着膝盖,在这小小的木桌下划着手掌告白。  一想到这,他的心跳就忍不住更快。  陆南叙掌心像是被毛绒绒的爪子勾得发痒,他近乎偏执地盯着掌心里的手指。  在季夏写第二个字时他就知道季夏要写什么,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早就不知道季夏在写什么,视线里、脑海里只有在移动的指尖。  终于,季夏写完了,陆南叙一把抓住掌心想要离开的手,将人狠狠拉过来。  季夏被扯得撞上桌子,并不是很疼,他抬起湿漉漉的双眼,脸已经红成一片,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那个叔叔认识你,要是被他看到怎么办?”  陆南叙用指腹细细刮着季夏的手背:“我又不怕。”  季夏:“可是我担心你,你和他这么熟,他应该能算上你的长辈吧?我们又高三,而且还都是男的,你说他看到了,要是说你怎么办?”  季夏絮絮叨叨说着,越说越觉得很有道理,完全刹不住车。  陆南叙凝视着小孩小大人似的为自己操心,眸色一下子幽暗起来,扯着季夏就往外走。  季夏回头指着桌子:“哎,我们还没付钱呢。”  陆南叙出了摊子越走越快,像是在压抑什么情绪:“说话的时候付过了。”  季夏哦了声,被陆南叙拉得快步跟在后面:“你这是带我去哪?”  左右都是反方向行走的路人,陆南叙硬是在逆行中开辟出一条道路,把季夏护的好好的,但他全程没再和季夏说一句话。  季夏也意识到气氛不对,紧张的跟在后面,直到他被陆南叙扯着手腕带进一条昏暗狭窄的巷子,被陆南叙紧紧按在墙上时,突然明白过来。第15章 接吻 他要是敢跑  巷子逼仄黑暗,寂静的能听见双方交融的呼吸声。季夏靠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一只手托起他的后腰,将他往上抬了抬。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季夏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下意识往后躲,却退无可退,眼睫轻颤着低垂。  陆南叙鼻尖若有似无的蹭过季夏的脸颊,低哑的声音里带着些命令的口吻:“夏夏,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陆南叙没有说告诉他什么,季夏却一下子懂了。  刚才他迫切想要回应对方的心意,抑制不住的把告白的话写在对方手心上。  现在这种幽暗寂静、被人拿捏的环境里再说一遍,像是面对侵.入.你的罪犯却主动把自己从外到里剥个干净,颤巍巍的展露一颗真心。  就很羞耻。  季夏脸颊温度不断升高,一直蔓延到耳垂,他咬着嘴唇偏过头,嘟囔道:“你不是都知道嘛……”  陆南叙板过他的下巴,拇指指腹重重碾过季夏咬着的嘴唇,低声诱.哄:“乖,听话。”  声音是难得的温柔,陆南叙很会利用一切对他有利的条件达到目标,包括他的一把好嗓子。  季夏被勾得忍不住抬眸,夜市的灯光漏进来一束,陆南叙眼底是与温柔丝毫不符的偏执晦暗,浓烈翻滚又被狠狠压抑在黑漆漆的眸子深处。  季夏下意识往后退,这次陆南叙没有再把他拉回去,反而顺着他的力道把季夏挤压在冰冷的墙壁上。  虽然陆南叙的手在季夏后背垫着,但季夏还是被挤的呜咽一声,眼尾发红。  两人隔着层薄薄的夏衣,炙热的体温交融,仿佛肌肤相贴,季夏心脏快要从胸膛里直接蹦出来,两只手撑在空中,局促不安的不知道要放在哪里。  陆南叙垂眸将怀里人的表情一寸寸收入眼底,“好心”的提醒道:“帮我把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用你的指纹打开。”  以季夏眼下被人抱在怀里的姿势拿手机显然亲密过了头,但总比花蝴蝶似的空中乱举的好。  季夏小心翼翼从陆南叙裤子口袋里捏出手机,有些惊讶:“我的指纹也能开?”  指纹是上次季夏喝醉酒录进去的,陆南叙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开机。  季夏拇指按了下手机屏幕:“真的假的啊,你什么时候……”  “我喜欢你,陆南叙!”  熟悉又底气十足的声音蹦出来,季夏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手机烫手山芋似的在手里跳了一圈,季夏好不容易握住:“这、这什么……”  他睁大眼睛瞪着手机,里面的录音文件正在播放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陆南叙表的白,一遍又一遍,声音越来越大。  季夏要是还不明白陆南叙是故意的,他就是个傻子。  他脸红的都要滴出血,难以置信地看陆南叙一眼,脑子被冲击的慢了半拍,反应过来抢着要熄屏,却被陆南叙捏着手腕抵在墙上,狠狠地亲上去。  手机仍然在一遍遍的播放告白,季夏被刺激得眼眶红了一圈,脚趾蜷缩起来。  他羞耻地想要逃离,奈何陆南叙力气大得很,把季夏按在墙上,缓慢又强势地一寸寸侵.入.口腔,带着季夏沉沦。  季夏被亲得腿脚发软,只觉得快要缺氧而亡,忍不住张大嘴巴呼吸更多的氧气,却给了陆南叙更多发挥的空间,季夏被迫仰起头承受,被陆南叙提了下腰。  外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争吵,隔着不远的巷子入口清晰的飘进来,仿佛下一秒就要闯进来,撞破这场隐秘的亲吻。  巷子里的手机却还在不知廉耻的循环播放他的告白。  陆南叙强硬的和季夏十指交叉,将人按在墙上亲得又凶又狠。  季夏实在受不了,一时又羞又怕,被陆南叙直接欺负得哭出来。  呜呜咽咽的,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南叙闭了闭眼,压下眼里所有的阴暗疯狂,是他没控制住。  哪怕季夏给了他回应,哪怕他处处都为自己着想。他还是忍不住一遍遍地确认,想要在对方身上刻上属于自己的烙印,想要这个人只属于他、只有他。  陆南叙关掉手机,把季夏揽在怀里,轻拍着背哄道:“是我不好,乖,别哭了。”  季夏攥着陆南叙洁白的校服,窝在他怀里蹭了蹭,报复性地把眼泪都抹在上面,又觉得自己幼稚。  他抿了抿嘴唇,轻轻嘶了一声,刚才被陆南叙亲得太狠。  季夏有些抬不起头,第一次接吻,就被男朋友亲哭了,连个小姑娘都不如,脸都丢没了。  陆南叙还以为他在因为录音文件生气,拿出手机直接删了,吃饱餍足后,陆南叙脾气格外好:“我删掉了,宝贝别气了好不好。”  实际上,早就在家里备了好几份。  不提这个还好,季夏直接恼羞成怒,使劲拽了陆南叙衬衫:“你…你这个是怎么来的!”  “还有,谁允许你叫我宝贝了!”  陆南叙自动忽略后面那句话,勾了下唇角,靠近季夏耳边道:“你那天喝醉追着我……”  “停!给我停!”  季夏使劲往陆南叙怀里钻了钻,根据这半句话他已经猜到自己喝醉酒是个什么德行了,以后坚决不能碰酒。  陆南叙顺了顺季夏的脊背,给人顺毛:“好,不提了。”  他揉了揉季夏的头发:“好了,快起来,该回去了。”  季夏摸了摸嘴唇,估摸应该是肿了,有些不好意思,磨磨蹭蹭地捂着嘴从怀里退出来,故作潇洒:“哦,那走吧。”  陆南叙一手撑在墙上,把季夏堵在角落里,弯下腰逼近:“嘴巴怎么了?”  季夏侧过身:“不关你事!”  怎么说呢,季夏自认为刚才被亲哭实在有失男子风范,现在竭力补救,每一句话都试图铿锵有力,却无时无刻不在陆南叙雷点上蹦迪。  陆南叙眼神一下沉下来,紧紧盯着季夏,突然低声笑了:“夏夏,你要听话,不然……”  他靠近季夏耳边,也不知说些什么,季夏顿时脸色爆红,一时忘记捂嘴,用手指着陆南叙直跺脚:“你不要脸!”  于是被亲的红润润湿嘟嘟的嘴唇便展露在陆南叙眼前,等到季夏反应过来时,陆南叙已经揽着腰把人提到自己怀里,一手够出先前放在季夏包里的药膏,眉眼暗沉地哄着人把手拿开:“乖,听话。”  季夏今晚已经不知道被陆南叙哄骗了多少次了,怎么可能还乖乖照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窝在陆南叙怀里不出来了。  陆南叙垂眸盯着季夏柔软的发顶看了会,大概意识到季夏到底因为什么在闹脾气,手指一下下顺着他的头发:“先涂上药膏,下次让你亲回来好不好?”  最丢脸的部分被挑破,季夏僵硬了下,不好意思地转了转陆南叙的衣角,小声道:“你说的啊,可不许反悔。”  “嗯,我说的。”  季夏才慢腾腾探出脑袋:“那你轻点涂。”  夜已经很深了,外面的灯光稀疏了许多,巷子里很暗,陆南叙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势把季夏圈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按压过季夏的嘴唇——他的杰作。  陆南叙在这片黑暗里能够清楚地描绘出季夏的每一处细节,包括他细腻脖颈处的淡淡青筋。  他突然有点感谢自己是只吸血鬼,才能在黑暗中把他的宝贝深深刻在心上,而他却一无所知,只能在黑暗中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  涂的时间有些久了,季夏忍不住催促:“好了吗,我觉得我的嘴就算肿了…也没有很大吧。”  陆南叙把药膏重新收好放进季夏书包,又拿出口罩给他戴上,揉了揉季夏头发:“走吧。”  季夏闻声就往巷子外面跑,今天在这里丢的脸比他一辈子都丢的多,因此没看到跟在后面的陆南叙突然踉跄了下,像是瞬间失去力气似的扶着墙,只有一双暗红的眼睛在黑暗里熠熠生辉。  季夏在巷子外面等了一会,见他还没出来,以为出什么事了,转头要进去找,正好遇上迎面出来的陆南叙,他黑眸沉沉的望着自己。  季夏:“怎么在里面待这么久?”  陆南叙及其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往地铁站走:“大概是被你亲得腿软了。”  季夏被这句话呛到,装模作样咳了几声,抬头,见陆南叙眼里带着一丝笑意看着他,恼得要甩开陆南叙的手,反而被握得更牢,只好瞪着湿润的眼睛放狠话:“你给我等着,看我下次……下次……”  季夏靠近了低声道:“下次非亲到你举手投降不可!” 第17章 于是趁送饭阿姨还没上楼,季夏就赶着下去拿饭,趁这个空档缓缓,要不是他跑得快,陆南叙恐怕要跟他一块下来。  盒饭挺大,季夏拿着不是很方便,可他都来了,没有让阿姨再跑一趟的道理,一个人走走停停到教学楼底下。  对面走过来两个男生,身材壮实,白衬衫校服被撑得鼓鼓囊囊,十分不合身,裤子也是相似的黑裤子,连校服都算不上。  明显不是嘉杭的学生。  季夏视线不动声色地从他们脸上扫过,双方擦身而过。  “…路探清了…下午演讲……让他吃不了兜着……”  刻意压低的声音消失在空气里。  季夏抱着饭盒停住脚步,回头盯着越走越远的两道身影。  他想起来了,这不是在庙会追着陆南叙打,结果被送进局子里的谭天吗?  但他们显然因为当天季夏戴着面具,没认出他来。  季夏摸了摸后脑勺才长出来的短发茬,眯了眯眼睛,这儿的伤还没找他们算账,他们倒自己找上门来了。  此时如果有面镜子在季夏面前,他一定会发现自己这个眯眼的动作,像极了陆南叙。  季夏细想刚才听到的话,今天下午演讲的只有陆南叙一个人,明显还是针对陆南叙来的,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上次庙会是事发突然,才被他们追着跑,这次季夏事先知道了,可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  也不看看嘉杭是谁的地盘。  季夏提着餐盒,一路小跑到教室,献宝似的放到陆南叙的课桌上,抽开餐盖:“当当当!”  “今天有新菜色,我猜你肯定喜欢吃,我们家阿姨昨晚才研究出来的……”  陆南叙嗯了声,目光没有在上面多做停留,盯着满脸热得透粉,头发湿润的季夏看了一会,把人拉到椅子上坐着,递来一杯凉白开。  “慢点说,不着急。”  趁着季夏喝水的功夫,陆南叙把菜端出来,教室里同学基本都去吃午饭了,他抽出本书帮季夏轻轻扇着。  “下次不许一个人去了。”  陆南叙声音淡淡的,季夏却没由来的有些心虚,点了点头。  陆南叙屈指刮掉季夏鼻尖上的汗珠:“这种事交给我就行,你至少得跟我一起。”  陆南叙掀起眼皮:“听到了吗?”  季夏这下是真的心虚了,他莫名想到打算一个人去处理谭天的事。  因为下午的演讲对陆南叙挺重要的,他不想他为别的事出什么差错。  当然,季夏也有私心。  那天庙会谭天的所作所为,肯定是知道一些系统没涉及到的陆南叙信息,要是陆南叙也去的话,他就没法子从人嘴里把话撬出来。  不过他也就几分钟前见过谭天,连谭天本人都不知道,陆南叙怎么可能会知道。  大概是他想多了。  季夏瞪了陆南叙一眼:“我一个人去拿餐盒还不是因为你,谁让你一有空就……”  声音越说越小,陆南叙见状挑了下眉,低声道:“那是谁在厕所拽着我衣服不松手?”  陆南叙声音有一种冷冽的质感,一本正经问暗示性问题能让被问的人觉得自己做了什么道德沦丧的事,尤其刻意压低之后,更是能让人羞得满脸通红。  季夏也不例外,他抓着椅子边缘的手指松开又握紧,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拽住陆南叙的衬衫衣角,揉得皱巴巴的,恼羞成怒道:  “我就拽了,你不挺乐意的吗?你是我男朋友不给我拽你还想给谁拽,你怎么不说话了……”  一阵压抑的惊呼从门口传来,季夏僵硬地转过头。  沈秋秋和她的小姐妹刚吃完饭回来,两眼放光,一脸的兴奋激动果然如此,显然是把季夏说得话听个一清二楚。  沈秋秋咳嗽一声:“那什么,我,我没听见,真的,我就从你说什么朋友、拽衣服那时候才进来的。”  “真的,你相信我!”第17章 意外 她是陆南叙的母亲  沈秋秋说完根本没给季夏解释的机会,拉着小姐妹就跑:“我们这就走,你们继续,继续。”  临走前还颇为细心的把门带上。  季夏愤愤坐下,揉了把头发:“你怎么不告诉我后面有人,这下好了,马上他们都要知道我们谈恋爱了。”  陆南叙夹一筷子菜放进季夏碗里,淡淡的睨他一眼:“和我谈恋爱,很丢人?”  季夏赶紧摆手:“当然不是……”  “……只是……你是大家心目中的学神,怕影响你学习。”  陆南叙神色这才好一点:“能影响我的只有你。”  季夏被这突如其来的情话扰了动作,一筷子菜掉在桌上,不知所措。  陆南叙用纸把菜擦掉:“而且他们早就知道了。”  季夏眼皮跳了一下:“什么叫早就知道了?他们知道什么了?”  陆南叙滑开手机,打开学校论坛,最上面的就是才发的帖子:“绿林cp成真了姐妹们!”。  几分钟刷了几百条,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发的。  他把手机递给季夏,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看。  满屏的新帖旧贴全部被顶上来,关键字全是绿林cp,季夏简直瞳孔地震。  他是早知道论坛里有他们的帖子,但他以为只是班上的女同学瞎磕,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最关键的是沈秋秋前脚刚走,后脚就把事情给捅破了。  季夏:……  季夏:“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陆南叙反问:“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季夏:“当然能,就是挺让人意外的。”  陆南叙意味深长:“这还算不上意外。”  季夏用一个中午的时间把论坛里关于“绿林cp”的帖子全看完了,大概就是他刚到这个世界变着法子对陆南叙好,才开始出现的这种帖子。  顺带也把关于自己的那部分给看了,大多数都是在讨论林燃怎么突然变的多才多艺还性格好之类的,正像季夏预料的那样,没有人往穿越重生之类的方向猜测。  不过也正因如此,大家才更爱拉他们两的cp,林燃为爱变好,学神为爱低头,不香吗?  季夏看到这里简直气笑了,要不是他知道自己不是林燃,简直就信了。  下午第二节 课下课,季夏他们这届学生排队往大礼堂参加高三预备会议,虽然他们才高二,不过变成高三也就几个月的事了,提前开会给大家定下方向目标。  陆南叙作为这场会议的学生代表发言,早早就被老师叫去换衣服先去会场。  这也方便了季夏行事,他拍了拍前排的陈子探:“等下陆南叙要是问我去哪了,你就说我爸来学校找我有事。”  陈子探莫名其妙看季夏一眼:“他不是一直对你爱理不理的吗?你告诉他这干嘛?”  季夏:……  看来他俩谈恋爱的事也没有人尽皆知。  季夏:“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说不说给句话。”  陈子探看人要恼了,连忙抬手:“好好好,你放心,他不问我也拿大喇叭告诉他,够不够朋友?”  季夏深深看他一眼,彻底懒得搭理了,转头就走。  陈子探在后面喊:“哎,你还真走啊,会议要开始了。”  季夏头都没回,一路到北门旁边的围墙停下。  凭他这些日子对嘉杭的了解,这里是校外人最好进来的地方,墙低,里面还种了一排竹子,隐蔽性十足。  季夏的计划也很简单粗暴,既然谭天带人来砸场子,那他也叫人把他们堵在这,给人砸老实了。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他叫的人也差不多到了。  可季夏没想到的是,他们这边的人到了又等了二十多分钟,墙外也没个动静,再不来,会议就要结束了。  其他地方谭天根本不可能进得来,中午他们离开的方向也是去北门的,他不可能猜错。  季夏绕着围墙走了几步,抬眼看到北门进来七八个人,光明正大,摇摇摆摆,其中就有谭天。  他皱了皱眉,就算北门是嘉杭的后门,门禁不怎么严,也不可能让这么多校外人进来吧?  季夏眯了眯眼睛,看向走在最前面的年轻女人。  她穿着一身勾勒腰身的黑色长裙,栗色卷发披散在肩头,五官长相十分精致,化着淡妆,几乎不逊色大牌明星的颜值。  尤其是那一双眉眼,和陆南叙简直是一个眸子里刻出来的。  不同的是,陆南叙的眼睛是常年未化的寒冰,这个女人的眼睛里全是流转的风情和小勾子。  季夏几乎一下子就确定了她的身份,那他们能从北门进来就不意外了。  她可是陆南叙的母亲。  季夏神色彻底冷下来,这个人就是从小对陆南叙任意打骂,随便把几岁大的小孩丢在乱七八糟的地方自生自灭的陆雪。  只怕她来更没有好事。  季夏向待在竹林里的人做了个手势,让他们不要过来,自己装作出北门的学生,和陆雪要擦肩而过时,装作惊讶的样子停下:  “阿姨,您是陆南叙的母亲吗?”  陆雪迅速打量季夏一番,虽然穿得是普通校服,但手腕上的表和脚上的鞋都价值不菲,何况嘉杭作为私立,里面的学生基本非富即贵。  陆雪笑了笑,声音温柔:“对的,同学,你是怎么知道的?  季夏也扬起笑脸,指了指眼睛,睁眼说瞎话:“这里像。”  陆雪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厌恶,她讨厌那个杂种有和她相似的地方,但她掩饰得很好:  “阿姨工作一直忙,这还是第一次来他学校,听说今天他上台发言,想给他一个惊喜。”  季夏心里冷笑,视线略过后面几个体格壮硕的成年人,惊喜是需要这些吗? 第19章 季夏从没见过那样的陆南叙,白衬衫依旧熨烫得体,甚至神色也是一惯的冷漠,但眼眸黑沉的一片,浑身的阴郁几乎遮都遮不住。  他心疼得很,走过去扯了扯陆南叙的衣袖,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哥哥别怕,我带你去。”  说来也巧,来的这辆救护车所属医院有林燃家的股份,理所当然的把陆南叙捎了上去。  消毒水刺鼻气味,蓝白的手术服,各种哭声,是季夏熟悉的环境。  手术中三个字亮着,走道里只剩下季夏、陆南叙和谭天三个人。  时间是漫长难捱的,医生来来往往进出了许多次,病危通知下达了一份又一份,终于在三个小时后抢救过来。  季夏明显感觉到陆南叙整个人松了口气,他蹭了蹭他的手背,挨个捏他的指关节,无声的安慰与依靠。  谭天忙着去缴费,在陆南叙面前停下:“有病就滚远点,在医院待着哪也别去,省得害别人。”  脚步声渐渐远去,走道里的灯暗下来。  季夏和陆南叙坐在一片灰蒙蒙的灯光里。  许久,陆南叙开口:“你没有想问的问题?”  他眼帘半垂:“给你个机会。”  季夏之前确实有想问的问题,但今天他大概能猜到答案了,四五岁的小孩能在鱼龙混杂的红灯区生存下来很难,这个老人大概就是给予陆南叙帮助的人。  怎么认识的,怎么帮助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对陆南叙很重要,而他也不想让陆南叙重揭伤疤。  季夏和他十指交叉:“只要你好好的,其他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陆南叙神色晦暗的盯着季夏,与季夏相握的那只手力气之大几乎让季夏以为手要废了,但他没有挣扎,甚至还笑了一下: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以后都会有我陪着你,这些都会过去的。”  就这一句话,陆南叙心里的那些深不见底的阴暗想法,疯了一般的往外蔓延,像野蛮生长的藤蔓,层层叠叠缠绕心房。  眼前少年的脸单纯又真诚,像是温室里的玫瑰。  陆南叙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抽出一支烟点燃,竭力压下所有的情绪与欲望。  陆南叙抽烟的动作干脆狠厉,没有花里胡哨的动作,臂肘撑在膝盖上,两指夹着烟一口一口的吸。  和平常清冷的学霸形象完全不同。  季夏恍惚觉得这应该就是他所不知道的陆南叙另一面,狠戾果断,但他竟觉得很好,似乎只要是这个人的一切,那就很好。  季夏专注的视线犹如实质,陆南叙烟抽得不仅平静不下来,反而越来越躁郁,一把按灭烟,丢进垃圾桶里。  他一步步走到季夏面前停下,半蹲下来抬头看他,眼里翻滚的情绪几乎将季夏包围。  季夏垂眸看他一会,忽然问道:“哥,接吻吗?”第19章 满月 “夏夏,你别看我”  季夏这句话像是打开什么不得了的开关,陆南叙半搂半抱地把人拽起来往角落里带。  狭窄的通道灰暗冰冷,两具年轻滚烫的身体一前一后,肩臂相撞脚步仓促。  陆南叙单臂捞起季夏,把人抵在隐蔽处的窗户玻璃上,俯身亲了上去。  没有温柔的前戏,也没有缱绻的安l抚,只有最原始的爱欲和占有在唇l舌间炸开。  陆南叙手指1l插l进季夏发间揉着,略微粗鲁地拽着季夏的头发迫使他仰头张开嘴,侵略性十足地碾过他口腔的每一处,卷着他的舌头往嘴里带。  季夏被陆南叙单手抱在怀里,氧气的缺失迫使他往后躲,陆南叙嘴上的动作却越发凶狠不留余地,坏心思的松了些抱着季夏的力道。  季夏这才发现,窗户边缘太窄,根本支撑不了一个人,失去陆南叙的举托,他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往下滑,导致他双手不得不圈着陆南叙的肩膀保持平衡,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反而拉得更近。  陆南叙低笑一声,把人往上颠了颠抱紧,重新抵在玻璃上亲吻。  金黄的月光透过玻璃落了季夏满肩,窗外黑夜乌云,圆盘似的月亮高高挂着,今夜是满月。  季夏背对着窗户,察觉到陆南叙好像在竭力忍耐什么,只是他眼皮刚抬起一条缝隙,就被陆南叙按头压进怀里。  眼前一片黑暗,隐忍的喘息声在头上响起,季夏跟着深呼吸几口,平稳了气息。  季夏叫了几声陆南叙,无人回应,挣扎着要从怀里抬头。  陆南叙闭了闭眼,捏了捏季夏的后脖颈:“乖,让我抱一下。”  季夏果然乖乖不动了。  陆南叙冷着眉眼静静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黑色的瞳孔几乎已经红透,獠牙更是遮挡不住的露出齿尖,就连头发也在一寸寸缓慢变长变成银色——  满月这天夜里,他会变成最完整的形态,包括难以抑制的进食欲望。  陆南叙视线落在季夏柔软光滑的发尾上,下面是细腻白皙的脖颈,由于吸血鬼超出常人的五感,他甚至能感觉到里面脉搏跳动的频率,血液甜美的气息穿透皮肤在他内心最不耻的欲望上碾磨。  但他不能,也舍不得。  “陆、陆南叙?你在里面吗?”  走廊尽头传进来一个女声,陆南叙抱着季夏往阴影处走了走,把人好好遮住。  季夏一下子认出这是女主李舒雪的声音,身体紧绷起来,她怎么来了?  他可没忘记李舒雪在原书中就喜欢从一些小细节入手,现在陆南叙正心情不好,万一就被她搞定了呢?  季夏又想抬头,却没想到再次被陆南叙一把按进怀里:“别出声。”  季夏:?  季夏当场想歪了,觉得是陆南叙害怕女主误会他们两之间的关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只是还没等他发火,陆南叙就放开他,转身挡在他前面。  陆南叙声音很冷:“你来干什么?”  李舒雪似乎有点怕他,站在走廊入口没敢进来:“今天是、是……我来给你送东西。”  话说得模糊,陆南叙也没再问,显然是一直以来的惯例。季夏意识到这点就更气了,压低声音问他:“她给你送什么?什么今天明天的?”  陆南叙眼帘半垂,连头都没回:“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其他的解释都没解释,就跟着李舒雪离开。  季夏直愣愣看着陆南叙离开的方向,嘴唇上还残留的细小伤口嘲讽性十足。  不是,陆南叙他什么意思,吃干抹净不认人?  他那天是承诺要是陆南叙还是会喜欢上女主,他就退出,可不代表上一秒还亲得难舍难分下一秒就跟着女主走了的这种事,他能忍。  系统犹豫再三:【今天是满月。】  季夏猛地看向窗外,月亮正圆,皎洁生辉。  刚才陆南叙一系列不正常的举动有了合理的解释,他不想让自己看见他是吸血鬼的模样。  那怎么李舒雪就可以呢?  送的那些东西不言而喻是什么,大概是冷藏的动物血块。  毕竟资料里说过陆南叙厌恶自己吸血鬼的身份,对于鲜血的进食更是按着不死就不喝的频率,更不可能是人血。  可怎么会让李舒雪送?她是怎么知道陆南叙身份的?资料里这一情节要在很后面,不可能这么早就出现。  季夏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思绪:【把陆南叙坐标定出来。】  系统:【不建议你这样做,今天的血包对任务目标造成多少影响不能确定,万一到时候失控,人类的体质并不足以抵抗吸血鬼。】  季夏:【我有分寸,你放心。】  其实季夏有个屁分寸,他只是一想到陆南叙要独自忍受这种苦楚折磨,他就做不到放任不管。  至于李舒雪,就凭她刚才连进都不敢进来的模样,估计根本不顶用。  见季夏已经下定决心,系统便不再劝说。  *  陆南叙一路跟在李舒雪后面不紧不慢走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直到走到一条分叉路口时,陆南叙停下脚步。  李舒雪听到身后动静,转过身来。  狭窄幽深的医院通道伸向远方,两旁是高大半开的窗户,雪白的窗帘翻飞,陆南叙就站在这片月色里,及腰银发飞扬。  他眯了眯血红的眼眸,纤长的银色睫毛在鼻梁处投下一圈阴影:“怎么不走了?”  李舒雪被问得咬了咬唇瓣,她其实很怕这幅模样的陆南叙,就算影视作品里面的吸血鬼再怎么受吹捧,放在现实里他就是一个随时可能攻击人的怪物,她自然不敢说是看他停下才停下的。  李舒雪:“脚崴了一下。”  等到陆南叙点了点头,她才转身继续往前走。  陆南叙收回视线,扫向空荡荡的后方,神色晦暗不明,像是在等谁追过来似的。  “啪嗒”  陆南叙走过的分岔路口处,掉下一张学生证,上面印着“陆南叙”三个黑体字。  终于七绕八拐来到医院后面的停尸间门口,隔着厚重的门板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李舒雪搅着手指站在一边:“带给你的东西就在里面。”  陆南叙盯着那扇门打量了一会:“她让你来的?”  李舒雪瞳孔瑟缩了一下,眼睫轻颤:“什么她?不是一向这个时间我把东西送给你吗?”  此时此刻,如果人生能够重来,李舒雪小时候一定不会夜里偷跑出去玩,不然也不会撞破陆南叙的身份,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幸好那时陆南叙还小,她还有点用处,不然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她真的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的生活,原本她也想过陪在陆南叙身边给他温暖,毕竟陆南叙虽然是吸血鬼,但实在太过优秀,能把他收服只有好处。  可陆南叙他简直不是人,根本就是没有感情的怪物。  特别是李舒雪无意撞见过一次陆南叙的进食场面,从此那抹血红就成了她的噩梦,谁知道有一天会不会轮到自己。  陆南叙掀起眼皮看她一眼,血红的瞳孔一片冰冷。  李舒雪顿时吓得瘫坐在地上往后退,他肯定知道了,他知道了她骗他,他会不会杀了她……  李舒雪声音颤抖:“对、对不起,我……” 第21章 季夏仍然对昨天陆南叙的样子心有余悸,低声道:“下次无论干什么,我们都要一起,至少跟我说一声,别一个人就跟别人走了。”  这句话不提还好,一提陆南叙也想起昨天季夏背着他去收拾谭天的事,捏了捏他脸颊:“你呢?”  昨天的事发生的太过突然,现在冷静下来,季夏才发现许多事还没解决,于是理直气壮忽略陆南叙的提问:“那个李舒雪,和你是什么关系,她给你送的是什么,为什么是她给你送?”  醋味大的冲天,陆南叙轻笑一声。  季夏:“很好笑?”  陆南叙摇摇头,一边给人顺毛,一边解释他和李舒雪的关系,最后,一句话总结:“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季夏内心松了口气,随后又反应过来:“那她昨晚是和……”  他停顿了下,不知道该不该在陆南叙面前提陆雪的名字。  陆南叙倒是接过季夏的话,淡淡道:“嗯,他和陆雪谋划好的。”  季夏眼前又浮现陆雪残忍决绝的样子,不知道陆南叙小时候吃了多少苦,他目光落向此时此刻已经成长得眉眼清冷、熠熠生辉的陆南叙,觉得再提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都过去了。  而他的少年有崭新的未来。  季夏把头埋在陆南叙怀里,轻轻道:“那你以后就喝我的血好不好?”  陆南叙的目光一下子柔软下来,别说他不愿意喝人血,就是喝,他怎么舍得。  他摸了摸季夏乌黑细软的头发,温柔却不容拒绝:“乖,别闹。”  季夏知道这提议是没可能了,头蹭了蹭陆南叙颈窝:“那好吧,不过我得再强调一遍,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会陪着你的,你以后不许再说那种话。”  季夏嘟囔了一句,不知道因为害羞还是什么原因,声音说得很小。  但陆南叙却听清了,是“我好心疼”。  他视线落向远方。  晨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窗外的绿植隐隐约约,一片亮堂。  他想,如果他所遭受的这一切是为了遇见怀里这个人,那真是太值得了。  医院的事后来理所当然传到了原身父母那里,季夏没告诉陆南叙,甚至准备了好几个版本的稿子去游说。  没想到他们只是问他是不是真心喜欢陆南叙之类的问题,甚至让他好好学习、准备高考,季夏预想中的各种责备逼迫全部没有出现。  直到很多年之后,季夏才知道,在医院事发的第二天陆南叙就去找了林父林母,生生捱下林父的一巴掌。  但眼下季夏只是还有一个多月准备高考的高三生,已经和陆南叙谈了将近一年恋爱,基本上算是学校里公开的一对。  一个是从未跌下第一的学霸,一个是本校大股东的儿子,大股东本人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敢说?  但学校老师怕陆南叙因为早恋成绩掉下来,只好天天做他的思想工作,没想到做着做着,陆南叙不仅成绩没掉,另一个倒是越考越高,三模直接靠近年级前三十。  季夏拿着才发下来的数学卷,眉眼张扬望着陆南叙:“我再考三十分就追上你了,也就多做两道大题的事,你可小心了。”  陆南叙是本校唯一一个满分,他挑了下眉,扫了眼季夏的卷面,指尖随意指了道题,淡淡道:“这里又算错了。”  季夏一下脸色通红,鹌鹑似的缩了缩头:“那,那题数字太难算了。”  倒也不是季夏脸皮薄,而是考前他和陆南叙打赌,他这次卷子绝不会出现算错的情况,否则错题扣多少分,他就让陆南叙亲多长时间。  季夏看了眼分值:16分。  季夏麻了。  但更令他绝望的是,下一节课他就收到陈子探发过来的链接:讨论燃燃为什么脸红。  镇楼照片就是偷拍刚才季夏拿着卷子脸红的场景,非常具有时效性。  顶到最前面的回复分别是:  -重金求ps大师把试卷p成结婚证,燃燃好娇羞呀。  -肯定被陆神亲的吧?  -谈恋爱就是好啊,面色红润,身体健康,楼上瞎想什么呢?  -来个人把我杀了给我的cp助兴。  季夏:……  季夏耳尖红得滴血,瞪了陆南叙一眼,给陈子探回复了个滚。  自从他和陆南叙关系半透明后,学校论坛经常磕他们两个磕到昏迷,害得老师经常若有似无暗示他们注意点分寸:你们谈恋爱成绩不掉反升就算了,结果却搞得磕cp的人无法自拔成绩不稳。  上次考试就有女生因为看到作文题目给的素材,一下子情不自禁代了磕的cp,做题做得头昏眼花的她当场写了八百字cp文。  结果全校通报,站在国旗下宣读,却又激动的自我发挥,临时凑满一千字。  每次季夏一想到这个,就恨不得逃离这个星球。  放学后,季夏和陆南叙一起去了法庭,今天是陆雪判决的日子。  当时摄像头坏了,没有录像,但根据匕首上的指纹,以及陆南叙衣服上的指纹,她故意伤人的嫌疑很大,又加上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她有富豪圈贩毒的行为,一时不少圈子里的人被捕,包括陆南叙的父亲。  至于李舒雪,虽然找不到她和陆雪合谋的证据,但季夏直接动用关系把她开除了,并且封住了她的嘴。  旁听区,季夏手指伸进陆南叙的指缝,十指相交,而陆雪的判决正在宣读:  “根据《华国刑法》第一百四十二条之规定,判决如下,被告人陆雪犯故意伤人罪、贩毒走私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即日生效。”  陆雪当场就瘫坐在椅子上,几秒钟后像是反应过来,疯狂的往旁听区冲。  季夏拽了拽陆南叙的手:“哥,我们走吧。”  陆南叙收回视线:“嗯。”  季夏盯着其他人看不到的透明面板上,幸福值没有任何要上升的预兆,仍然是72。  自从医院事件之后,幸福值涨到70,之后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也就涨了两点,原本以为陆雪判决后,好歹会涨点,没想到依旧一动不动。  不过季夏也不着急就是了,他们的时间还很长,幸福值总有一天会到100。  很快就是高考,三天转眼而过,季夏和陆南叙对了答案,发现这次他发挥的非常好,基本上能和陆南叙去同一个学校。  当天晚上,陆南叙带他去餐厅庆祝,看得出精心设计了好久,季夏似乎预感到之后会发生什么,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连什么时候被陆南叙带进房间的都没意识到。  几乎是刚洗完澡,季夏就被陆南叙抵在门上亲吻,浴袍的带子滑落,陆南叙蒙着季夏的眼睛把人带到床上。  热浪一阵高过一阵,季夏哭得眼微通红,嘴里突然尝到血腥的气味——是陆南叙的血。  陆南叙一边动作,一边把他抱在怀里喂血:“宝贝,听话,这样你就能和我永远在一起了。”  他像是在进行一种古老的仪式,季夏难以抗拒,哭得嗓子都哑了,随后肩膀上传来刺痛,血液顺着锁骨滑下,陆南叙舔了下嘴唇,温柔的吻过伤口的位置:“乖,马上就不疼了。”  后来陆南叙才告诉季夏这是初拥,是吸血鬼对人类爱人的一种占有方式。  能把季夏变得像他一样,永葆青春,生命永恒。  陆南叙舍不得季夏和他受一样的苦,但他更舍不得季夏离他而去,何况这是季夏自己的选择——他说过要陪着他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初拥都会失败,季夏最终还是作为一个正常人类长大、成熟、老去。  季夏有问过系统为什么会失败,他实在心疼陆南叙每次结束后由期待变得平静的眼神,更舍不得让陆南叙永远一个人孤独的长生不老。  系统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问题:【你是外来人员,对阻止你离开本世界的规则有天生的免疫力。】  季夏明白了,他离开这个世界的唯一方式就是死去。  如果他变成了吸血鬼就永远不会死,也永远不能离开,所以无论多少次初拥对他来说都不会有效果。  还好后来陆南叙像是释然了,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什么法子,竟然也慢慢陪季夏变老了,只不过变老的速度还是比季夏慢很多。  好在季夏长得嫩又保养的好,两个人四五十岁走在外面时还看不出有太大区别。  季夏陪了陆南叙很多年,陆南叙的幸福值到最后一直停留在98没有再涨,直到最后一刻,陆南叙像过去无数次哄着他一样,轻轻阖上他的双眼:“宝贝,睡吧。”  【叮咚,幸福值到达一百,恭喜宿主圆满完成任务。】  季夏重新回到系统空间,他盯着浮在空中的屏幕,眼眶通红,里面是他死后的事情。  对于他的死讯,陆南叙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人为他换上身前最喜欢的衣服、入殓、出殡、来到墓地下葬。  系统化作金色的光点浮在他旁边:【其实你不必难过,马上就会忘记的。】  季夏睁大眼睛:【什么意思?】  系统:【为了保证任务者不受前一个世界的影响,顺利完成任务,会在进入下一个世界前删掉宿主记忆。】  季夏沉默了会:【那等我任务全部完成,会恢复记忆吗?】  系统难得停顿:【我很抱歉。】  季夏还想说什么,突然看到屏幕里的陆南叙在墓地打开他的棺盖,长腿迈进去躺下,他才意识到,这个棺材对于一个人来说确实太大了。  陆南叙低头蹭了蹭他的额头,从旁边拿出一把短剑,用白绸包着,剑身是古老繁复的花纹,慢慢没入陆南叙的胸口,这次他的伤口再也没有愈合。  季夏眼泪止不住的流,他近乎天真地问:“你能不能让我回去一趟,我不会露脸,真的,我保证。”  “我就装作鬼魂,骗骗他继续活下去好不好?”  光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径直冲过去落在季夏额头上,顿时所有的记忆像黑白的默片胶卷,遇光迅速消失不见。  系统:【请宿主休息三天后,进入下一个世界。】  *  更高处的时间管理中心,戴着眼镜的空间勘测人员在监察面板上飞快调出数据:“a0987世界的能量好像不对劲,有两股不属于本世界的能量才离开……”  旁边正在维修系统的长发姐姐抬眼:“两股?谁胆子这么大,违背管理局的规定。”  戴眼镜的工作人员手指在悬浮键盘上敲得飞快:“一个编号不明,好像不是我们管理局的,另一个……”  他突然停顿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快说啊,这种大事我立马去汇报主神,不以儆效尤不行,这次安然无恙指不定下次小世界就炸了,还得我们加班维修。”  那人非常缓慢的转过头:“……另一个能量好像就是从主神空间传来的。”  ……  管理中心集体陷入了沉默。  是主神啊,那没事了,管理中心炸了,小世界也不会炸了。  被他们提及的主神在银白色的虚无空间里睁开眼,纤长的眼睫下是一双黑沉的眼睛,他和陆南叙有几分相似,只是五官更加深邃,气质更为冰冷,银色的长发披散肩头。  他抬指在空中虚虚一点,顿时出现无数五颜六色的光点。 第23章 他一路走进电梯,哪怕在alik这种帅哥美女如云的公司,傅沉也照样夺目。  电梯停在32层,傅沉长腿迈出,和对面白t黑裤的青年迎个正着,他视线波澜不惊的掠过对方头顶,眼看就要错身而过。  青年拽住傅沉手臂:“傅沉,我正想找你呢,没想到这就遇上了,真巧。”  林天意长着一张娃娃脸,但实际上已经28了,也是上次被傅沉奶红的人之一。  他和傅沉同是童星出道,眼看傅沉爆红拿影帝,他始终不温不火,怎么能不恨不怨,他根本就不比傅沉差。  好在后来傅沉被雪藏,他才有点机会一步步往上爬,现在傅沉根本比不上他。  林天意:“上次你带我拍戏,我一直没找到机会感谢你,现在我终于熬出头了,听说你没好剧本,我这边有一个……”  傅沉视线落在林天意的手腕上,林天意心头跳了下,控制不住地把手松开。  明明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林天意还是下意识怕他,但是越是这样,他就越忍不住把傅沉往脚底踩,急忙跟上傅沉的脚步:  “是《燕楚》,你知道的吧,科班大制作,不少明星想去演个丫鬟都进不去呢,我也只能演个配角,不过配角侍卫还缺个人演,我一下就想到你了,怎么样?我知道你是影帝……”  傅沉转身,暗沉的目光扫他一眼:“这么能讲,我还以为你嗓子叫哑了。”  林天意一张脸顿时红如猪肝,他上次为了能让傅沉带他拍剧,包括这次《燕楚》的配角,不知道滚了多少人的床单。  他恼羞成怒道:“你以为你有是什么好东西,谁不知道乔东看上……”  “都在呢,”面前的门突然打开,乔东笑得和煦,圆圆的金丝眼镜挂在略微肥胖的白面孔上,“那都一块进来吧。”  林天意讪讪笑了下,跟着进去了。  办公室内,傅沉长腿交叠坐在皮质沙发里捏了捏眉骨,超过24小时没睡让他的神经严重负荷。  林天意实在太想让傅沉给他做配,站在书桌前把自己的想法和乔东说了,没想到乔东抬了抬眼镜腿,笑了。  “阿沉他不适合这个。”  就算是一个侍卫,这也是大制作,别人可能没有火的机会,可傅沉不一样,这可是他从小就看上的孩子,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天赋。  林天意当然不能被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原因说动,死磨烂缠。  傅沉头疼的厉害,站起来理了理衣襟:“没事我先回去了。”  林天意哪能让他走:“你是不是不敢去?怕现在的自己连个侍卫都面不上。”  “傅沉,你以为你还是当初的那个影帝吗?你不会还以为这样的剧本还会来请你做男主吧?”  乔东皱眉,林天意这话说得实在过分,但傅沉性子太冷傲,不磨磨这辈子他都吃不上这口肉。  乔东:“阿沉,天意说得确实没错,你不比以前,现在走的是下坡路,不能再好高骛远,《燕楚》是不可能找你的,不过我这里也有不少好剧本,你性子也该软一点,哎,你给我站住……”  傅沉几乎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一秒钟,抬腿就走。  乔东被下了面子,火气上头追上去,才走没几步,桌子上的手机震动,本来不想接,一看来电是张导——《燕楚》的导演。  只好一边扭头叫傅沉站住,一边拿起手机,手忙脚乱接通,连按到了免提都不晓得。  “张导,您好啊,怎么有空给我……”  张导是个暴脾气:“别说有的没的,明天让傅沉来面男一的戏。”  声音之大,就连走到门外的傅沉都听得一清二楚,但他连头都没回,“啪”的一声关上门。  乔东愣了:“张导,您开玩笑吧,傅沉他可能担任不了这么重要的角色。”  张导呵一声:“关你屁事,有人投了将近一个亿指名他演男一,他就算担不了我也能给他教会了,你可把他给照顾好了,人要是出什么意外,以后我的片子,你们公司的人别想参演!”  “嘟、嘟、嘟”  办公室里短暂的寂静,林天意突然笑了一声,脸被打得啪啪响。  真是讽刺,人家把主角送到傅沉面前都不屑一顾,那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岂不是个笑话?  他整个人几乎崩溃,拽着乔东摇晃:“我不信,张导他是不是认错人了,就凭他,他都31岁了!凭什么他还有这么好的机会!”  乔东一巴掌扇过去,脸色暗沉如水:“你给我闭嘴。”  妈的傅沉这次要是再翻红,他是永远吃不着了,他到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敢跟他抢人,非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第22章 身影 刚刚还嚣张得不行,转眼就乖成这……  陈潜效率极高,一天之内就把《燕楚》的剧本定下,还在酒店定了位置招待剧方主要人员,顺便把时间地点和人员名单发过来。  季夏收到消息时,正好在刷傅沉的热搜,机场接机事件引起的负面影响远比他们想的要大。  除了傅沉对特地赶来的粉丝视而不见转头就走,更因为粉丝在对面的商贸中心大屏上买了傅沉出圈片段,结果他本人瞥了一眼直接无视。  这可是寸土寸金的商贸中心,粉丝的一片苦心直接喂狗。  尤其无视的动作不知被谁偷拍下来,那角度硬是给人操了一份不屑,本来就少的粉丝脱粉回踩一大片。  《燕楚》更是一官宣,就因此被黑出翔。  季夏气得下场撕了半天,结果被网友怼得眼尾都红了。  季夏委屈巴巴的:“他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骂他。”  也不知道傅沉看到这些会不会难过。  这边季夏心疼得不行,那边傅沉才起床。  刚出卧室门就见到柯离撑腿坐在沙发上回消息。  柯离站起来:“咳,今天晚上有个饭局……”  傅沉走向洗手间:“推了。”  柯离没打算把机场热搜的事跟他说,反正说了也是白说,人家根本不在乎那群粉丝。  他跟在后面,脸上压抑不住的笑容:“《燕楚》的男一定了你,你知道了吧。今晚就是和主办方吃个饭碰碰面。”  傅沉没和他绕弯子,耷拉着眼皮:“碰面?谁看上我了。”  真相被残忍的扒开,柯离沉默了会:“傅哥,你想多……”  傅沉掀起眼皮,眉眼沉沉看他一眼。  柯离别过头,只好道:“……我之前问过了,是个小孩,长得挺乖的,就你上次见过的,喻景……这机会真的很好,你今年也31了,傅哥,你总不能真的折在乔东那个畜生手里,去吧,傅哥……”  柯离本也不想瞒着傅沉,但乔东对傅沉的意思太明显了,与其最后落在他手里,还不如找个年轻有钱还乖点的,就算最后不行,起码演了《燕楚》,复红的希望很大。  但他是跟傅沉一路过来的,哪怕被雪藏的那几年里,也有不少人想包傅沉,全被傅沉弄得特别惨。  他怕这次也不例外,毕竟以傅沉毫不留情直戳人软肋的手段,也不是不可能。  傅沉弯腰捧了把水洗脸。  他想起来了,喻景,就是那个出道综艺里经常勾搭其他练习生卖腐的小明星,上次宴会也和不少男嘉宾眉来眼去。  嚣张跋扈,任性肆意。  傅沉眼里划过一丝厌恶。  他拿过毛巾,擦去脸上水渍:“好啊,我去。”  柯离:“傅哥,你再考虑考虑……什、什么?!”  柯离万万想不到傅沉竟然同意,但眼下他也管不了这么多,生怕傅沉反悔:“好、好的,我现在就去准备衣服。”  *  晚上八点半的饭局,季夏到地方已经九点,不是他耍大牌,只是送来的衣服亮闪闪又暴露,打开衣柜也没件正常衣服,他才知道原主的审美如此…火辣?  匆忙去商场买了件宝蓝色西装,又没有合适的型号,西装紧紧勒出了腰身,但也只能这样了。  季夏很紧张,这还是和任务目标第一次见面,不知道迟到会不会败坏第一印象。  但不管怎样,等下要和他解释清楚,投资这部戏只是因为看好他,不是为了别的,要是误会就尴尬了。  包间里已经热闹得不行,互相扯皮条,但没人动筷子。  最大的投资人没来,谁敢吃饭?  傅沉被安排在主位之一,垂目看了眼时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杯沿,眼底冰冷一片。  啧,还是这一套。  不过就是这样顺风顺水任意妄为的富二代,毁起来才有意思。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门口传来皮鞋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包间里是古风主题,桌子前面是一面月照荷藕的屏风,客人得穿过一小段玄关,绕过屏风才能进来。  灯光恰巧昏暗下来,傅沉手指拧起酒杯轻抿一口,脚步声终于走近,他掀起眼皮,浅黄翠绿的屏风上投下窄腰细肩的身影,一步步穿过月色,越过荷塘。  傅沉眸色一下子暗下来。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个身形轮廓,几乎日日夜夜出现在他梦里,看不清面容,触不及分毫,只是软着嗓子喊:“哥哥,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是找了十多年也没找到的人。  他紧盯着屏风上移动的影子,终于身穿宝蓝西装的少年,唇红齿白的展露眼前。  季夏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眼对上傅沉暗沉的视线,他抿了下唇瓣,垂下眼眸。  季夏:【我是不是头发没理好,还是衣服没穿好,他干嘛这么看我?】  系统没理他。  桌子上的其他人已经笑着看过来,有的甚至站起来和他打招呼。  张导是个少年白,五十多岁一头白发,穿着运动外套,眉开眼笑:“这位是小喻总吧,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总算把你盼来了。”  尽管他说这话没有恶意,季夏还是有点尴尬,但凭原身性格道歉是不可能的。  季夏点点下巴,嗯了一声,径直走向最上面的位置:“路上堵车,有点迟,那大家就吃吧,不要客气。”  季夏还没坐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眼前,如玉如琢。  视线顺着手腕上升,手的主人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线条清冷流畅,瞳孔大半隐在眉骨的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傅沉手往上抬了抬:“傅沉。”  季夏愣了几秒,握上去:“喻景。”  随后松手、落座、吃饭,互相介绍敬酒,一切都非常自然。 第25章 但今晚屏风上身影出现时,他从屏风后面慢慢走出来时,傅沉知道,就是他,不会是别人。  他就是那个在过去最困难不堪的时候陪着他、安慰他的人,哪怕所有人都放弃他,他也不会放弃自己。  他的少年,终于从梦里走出来见他了。  *  季夏回去后就失眠了,他怀疑和傅沉拍戏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今晚的傅沉处处都不对劲,他不是业务能力过关但际遇悲惨的高冷影帝吗?怎么还……  季夏甚至觉得自己才是被看上的金丝雀。  呸!  季夏从床上腾的坐起来,手掌掀了掀头发,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还有半个月就要进组,和傅沉拍戏是板上钉钉的事,说不定傅沉还是怕他打着投资的幌子包养他,故意试探他,他还是先把剧本熟悉一遍。  两个小时后,看完剧本的季夏开始思考他怎么才能不演这部剧。  《燕楚》的简介不是两个国家的家国仇恨吗?怎么双男主还有感情戏?  大概剧情就是季夏演的燕国太子谢京华是只兔妖,妖力刚觉醒时控制不住,会被传送到别的地方。  于是谢京华和傅沉演的楚江第一次见面时,便救下被欺辱的楚江。  他不顾楚江冷脸,硬是跟在后面言笑晏晏地驱寒问暖、关怀备至,终于软磨硬泡把阴鸷狠戾的小狼狗养温驯了。  可是谢京华的妖力一旦稳定下来,就会被重新传送回去,于是出去为楚江折桃花的谢京华再没有回来。  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无数次,传送的弊端让谢京华在楚江身边完全不记得自己是燕国的太子,在他回到燕国时,又会把楚江忘得一干二净。  但楚江记得,楚江被谢京华突然离去、不知何时再出现折腾得离疯不远了,他想要谢京华这一辈子也不能离开他的视线。  他自然也发现了谢京华失忆的毛病,并且他还查出谢京华就是楚国的敌国——燕国太子。于是他一边干掉楚国其他皇子登基为皇,甚至打到燕国首都门下,一边把兔妖谢京华哄骗上床,怀上自己的孩子,只为永远把他绑在身边。  后面季夏就没看,但剧中谢京华是位爱国为民的好太子,只怕之后燕国破了两人见面又要狗血满天飞。  季夏真的很想问问编剧和导演,这不是大制作吗?不是两个敌对国之间的争锋相对吗?怎么会是这样啊。  但季夏无论如何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安慰自己反正只是戏没什么的。  半个月很快过去,他住进剧组安排的酒店,陈潜作为他的助理和经纪人跟在后面试探性的提了一句:“三个月后的合体舞台您还去吗?”  季夏停下脚步,才想起来原身也是个小明星,出道综艺出身,原本出不了道的,硬是用钱砸下一个名额,差点被全网黑。  上次《燕楚》官宣主要角色时,他也被骂得很惨。  季夏:“去。”  他走了两步又停下:“给我找个好点的舞蹈老师和声乐老师,要不……再来个rap老师。”  陈潜用心品了品这句话,低声道:“180,18,男模身材,童颜、小奶狗、小狼狗,这三个行不行?”  季夏没明白他说什么玩意,转头刚要问他,后面沉冷的男声响起:“什么行不行?”  傅沉迈着大长腿走过来,柯离跟在后面,原本不怎么宽的酒店走道,四个人“狭路相逢”,把路堵了大半。  季夏看了眼面前黑t黑裤的傅沉,恍惚觉得这场景有些相似。  傅沉掀起眼皮又问了一遍:“什么行不行?”  季夏也没听明白陈潜之前说什么东西,睁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他:“说啊。”  傅沉闻声看了季夏一眼,季夏被看得心尖一跳,觉得莫名其妙。  陈潜目光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他越来越拿不准小喻总的心思了,玩得这么大?  在才斥巨资包的影帝面前也不瞒着点,他略带怜悯的看了傅沉一眼,心想有钱人的爱果然是靠不住。  不过也有可能是多人运动啊,陈潜又复杂的看看季夏,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  傅沉眸色冷下来:“少想些不该想的。”  陈潜缩了缩脖子,觉得身上汗毛都被冻得倒立了,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笑着打哈哈:“傅哥说得对,我这么叫你可以吧,傅哥?”  傅沉没理他,看向季夏:“等下过来对明天的剧本。”  说完,也没给季夏答应还是拒绝的机会,刷了门卡进去了。  季夏才发现,傅沉就住在他对面。  留在外面的柯离对着季夏和陈潜笑了笑:“傅哥性格就这样,你们别忘心里去。”  柯离睁眼说瞎话已经十分流畅:“其实傅哥只是不懂得怎么对别人好,别看他表面冷冰冰的,其实心里可软着呢。”  不,其实心里比冷藏室还tm冷。  但作为给性格恶劣艺人善后的好帮手,柯离自有一套以假乱真的方法,他提了两个礼盒出来:  “这是傅哥买的当地特产,他不好意思送,你们可别在他面前提啊,他脸皮薄。”  提了他立马把这谎言戳穿,就很尴尬了。  季夏接过礼盒,有点怀疑:“真的?”  柯离又添油加醋说了一通,硬是把傅沉说成个嘴硬心软,经常想对别人好用错方法被人误会的小可怜虫。  季夏这刚出茅庐的小菜鸟哪是对手,也硬是被说信了,那天晚上咬番茄和洗手的事也说得通了。  可能是傅沉想表达善意没用对方法,他差点也误会他了。  柯离看说得差不多了,打了招呼也进去了。  陈潜这个老油条自然没被糊弄住,觉得是傅沉想装可怜多找季夏要钱,便拐着弯提醒:  “咳,小喻总啊,这个傅影帝确实是好苗子,但是钱也不能花他身上太多,要多磨练他……”  季夏这一天已经不知道莫名其妙多少次了:“我为什么要在他身上花太多钱?”  陈潜:!!!  陈潜:资本家,不愧是资本家,竟然想白女票。  季夏推开门:“记得给我找老师,本少爷到时候可是要在舞台上一雪前耻的,你给我好好找,钱不是问题。”  陈潜:“啊?真找老师啊?”  季夏回头看他一眼:“不然呢?”  “哦对了,你给我准备点东西,等下我对剧本带过去。”  也不知道这样傅沉高不高兴,那幸福值可以升一点了吧,到现在还是负的呢。第24章 教你 傅沉靠着沙发,勾了勾嘴角。……  “咚咚咚”  季夏提着礼盒站在傅沉门口,星星花纹的湛蓝短袖衬得人越发唇红齿白,像别的星球来的小王子。  傅沉打开门,眼神沉了沉,侧过身让人进来。  季夏把礼盒放在茶几上,视线转了一圈,虽然布局和自己房间差不多,但还是不太一样,空荡冷肃,几乎跟没人入住差不多。  傅沉打开冰箱问他:“饮料、果酒还是牛奶?”  季夏想也没想:“帮我拿个烈的过来。”  真男人就要喝烈酒,饮料牛奶那是小孩子才喝的。  脚步声靠近,傅沉弯腰把一罐旺仔牛奶放在季夏面前。  季夏眉眼一下耷拉下来:“我都22了,不喝这个,你给我……”  声音突然停顿,季夏眼神瞟向别处:“你给我拿走。”  傅沉修长的食指点在牛奶拉环上,他穿着黑色的绸缎睡衣,顶端几颗纽扣没系上,露出冷白性感的锁骨,暗处的腹肌似乎也能从衣领窥见些许。  季夏不敢看他。  傅沉眼里滑过一抹深意,在季夏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瞥到桌子上金光灿灿的礼盒:“给我的?”  季夏无意识的被带偏话题:“对呀,进组礼。都是些面膜护肤品什么的,买的有点急,不知道你用不用的上,不过用不上也没关系,我给你重新挑。”  季夏记得柯离的交代,怕傅沉害羞,绝口不提刚才送礼盒的事。  傅沉垂眼,轻抿了口玻璃杯里的酒。  他淡淡问了句:“进组礼,组里每个人都有?”  季夏:“对啊。”  傅沉嗯了声,脸上没什么表情。  季夏把旺仔握在手里来回滚动:“不过你的最多,是独一份。”  傅沉放下酒杯,把礼盒拨过来瞥了眼:“嗯。”  季夏诡异的感觉到这两个声调语气都差不多的“嗯”,天壤之别,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傅沉抽出剧本,边缘贴满了五颜六色的标签,里面也用红笔做了简要记号,他戴上金丝眼镜:“我们先对第三幕14场的戏。”  季夏跟着翻开剧本,忍不住抬头瞥一眼,正在看剧本的傅沉整个人瞬间就沉淀下来,如冷玉,如雪岭。  傅沉抬眼,季夏被逮个正着,手指紧张的捏紧剧本边缘,结结巴巴想解释:“我……”  傅沉恍若未察觉般,只是伸过手把他剧本往后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处:“在这里。”  季夏低头看那根修长白皙的食指:“…我,我知道了。”  这场戏是谢京华和楚江第一次见面后,为了照顾被打伤的楚江,谢京华去元宵市集买了各种吃食和灯笼回来。  但楚江对人防备心极重,不为所动,谢京华只好各种软声细语哄着,却被楚江一把戳穿是兔妖的秘密。  季夏演的是谢京华,而傅沉演楚江。  季夏把剧情熟悉了之后:“我好了。”  傅沉嗯了声,视线从剧本上收起,眼里的冰冷瞬间转换成暴戾:“滚,拿着你的东西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傅沉声音压抑,狠狠咳嗽几声,把楚江被打伤躺在床上的虚弱和防备演得栩栩如生。  季夏第一次对戏,刹那间的角色转换不是很适应,差点没接住:“我,我没有,我只是……”  傅沉怕传达的情绪太大吓到他,垂眸盯着剧本不再看他:“滚。” 第27章 不然想想就尴尬。  第二天一早,季夏为了避免一开门就遇上对面的傅沉,特地起了个大早陪着陈潜把带的礼物送给工作人员和演员。  ——昨晚帮傅沉买的时候顺带买的。  这是季夏投资的第一个剧组,怎么着也不能赔本,他还想大家齐心协力赚点钱。  只不过碍于人设,他就端着杯豆浆叼着吸管在旁边看,等别人说一声谢谢,才傲傲的来一句,这不算什么事。  熟悉的脚步声在后面响起,柯离叮嘱的声音越来越近,眼看要遇上某个人。  季夏瞬间肌肉紧绷,握着豆浆的力气大了些,耳朵尖红通通一片,尤其在一团银发间,更是明显。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陈潜那走了几步,夺过礼盒就往最近的一个演员手里递,连脸都没看清:“哎,给你的。”  旁边布景的工作人员笑着喊道:“小喻总,你助理给过他了,不用再给了。”  林天意也笑了:“小喻总贵人多忘事,还是让陈哥送吧。”  季夏察觉到背后落了两道视线,他像是做什么亏心事被家长抓包似的,突然心虚起来。  他不管不顾往那人手里一塞:“给你就拿着,管这么多干嘛。”  说完就赶紧往另一个方向走,脚步快得像是有人在后面追赶,直到拐了个弯,背上那道视线才消失。  陈潜见季夏脸色有点不对,随便拉个人帮忙发一下剩下的几份礼盒,自己连忙追过去。  季夏正头靠着墙角,白嫩的脸颊上绯红一片,以为睡了一觉就消失得差不多的记忆又排山倒海的涌上来。  他听到脚步声,立刻紧张地回头:“谁?”  陈潜抬起手:“小喻总,是我,陈潜。”  季夏看到陈潜的那一瞬间,高悬的心跌回原处:“你来干什么?”  陈潜小心翼翼打量季夏的神情,原本以为林天意把他惹生气了,现在看这“满面春风”的样子,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  他左右看看,附近没人,委婉道:“小喻总,您是不是觉得林天意也不错?”  季夏:“林天意?”  陈潜以为他不知道刚才演员的名字:“就刚才,您送礼盒的那个。”  季夏皱眉,他当然知道林天意是谁,这人可是资料里被傅沉奶红又反过来狠狠踩傅沉的第一人。  季夏抓了把头发,心情烦躁起来,怎么随便送一个人就刚好碰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还偏偏被傅沉撞个正着。  果然——  系统:【目标幸福值-5】  季夏:……  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季夏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子:“别给我提他,我现在不想听到有关他的任何事。”  陈潜沉默了下:“好的。”  看来是他会错意了。  陈潜拿出手机滑开看一眼:“小喻总,马上要开机了,该去做造型了。”  季夏头疼:“知道了。”  行吧,躲不过,还是要见傅沉。昨晚今天的事一起上,要不是任务在身,他真恨不得立刻退组。  造型做了两个多小时,光是为了把兔耳朵和兔子尾巴粘合得逼真就花了不少时间。  季夏一身淡紫的银纹宽袖长衫,外面套一件白狐狸毛兜帽遮住兔子耳朵。  他眉心点了一点朱砂,眉眼灵越,唇红齿白,俨然一位娇生惯养的贵公子。  造型师是个自然卷混血大姐姐,她哇了一声,眼睛都移不开:“景景,你好可爱,好适合你。”  旁边的化妆师也过来捞了把季夏的长发:“对,你不知道,景景皮肤可好了,又滑又没毛孔……”  季夏捏着长袖站在边上,被夸得不好意思,他抬高声音:“谁允许你们叫我景景了?”  “好好好,不叫,小喻总,您真是高大威猛帅气。”  大家捂着嘴笑做一团。  她们干这一行的,给不少明星化过妆,见过太多人了,几乎一个妆下来就能把人性格摸透。  眼前这位看起来扎手,实际上就一乖小孩。  季夏当然听出来她们的敷衍,想到等下要和傅沉拍对手戏就更郁闷了,但这样就走好像也很没面子,他自以为是丢下一句狠话:“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要你们好看。”  化妆间静了一瞬,等到季夏出去关上门,留下的人才敢被可爱的乱叫。  穿过长长的走道,季夏进入摄影棚,这一幕戏主要在屋内,没什么外景。  场景布置的也是符合楚江人设的简陋家具:一张窄小的床,破旧的桌子摆上几张藤椅。  季夏视线随意扫了一圈,明明这么多人,却一眼就看到傅沉。  他长发高束,眉眼冷锐,黑色束袖短衫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材,一双长腿像是无处安放似的交叉,正低垂着眼睫看剧本。  像是感受到外来的视线,他突然抬眼,季夏被逮个正着,下意识就飞快转过身,装模作样捂着嘴咳嗽,随便拉了个人说话。  结果一看,又是林天意。  季夏都想去拜佛了,他这是什么运气,怎么次次都碰上这人。  季夏往旁边一站,看也不看他:“认错了。”  林天意哪能放过这种机会,他特意在这转了好几圈就想说上句话。  这种有钱的富家子弟都喜欢人捧着,傅沉那种硬骨头被厌倦是迟早的事,他得先在人面前混个眼熟,到时候才好接手。  林天意眼睛一弯,露出两个酒窝:“那可正巧,我正好找小喻总有点事。”  林天意拿出个巴掌大的黑色盒子:“刚才就想给你了,可惜你走太快。一点小玩意,解解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因为刚才那事,傅沉幸福值掉了5。  季夏冷冷看他一眼:“用不着,你别在我眼前晃我就不闷了。”  林天意笑容僵在脸上,但他这么多年在各种人之间游走不翻车就是因为识趣,他收回东西往后退一步:“那好,我现在就走,其实这东西本来跟傅哥也有些关系……”  季夏转过头,视线紧盯着他:“跟他有什么关系?”  十几米远的傅沉捏着剧本的指节微微泛白,他仍垂目看着剧本,但自从看到季夏后便再也没翻动过。  余光里,季夏似乎拉着本来要离开的林天意,谈得正欢。  冷静的神情下,傅沉眼底翻滚着郁色——  林、天、意。  季夏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来,翻来覆去就是明夸实贬。  他才反应过来这人就是在这借着傅沉的由头瞎说的,他眉头一皱刚想骂人,结果被导演喊过去拍戏,只好先忍下这口气。  季夏深吸一口气,边走边安慰自己都是演戏,没关系的,反正昨晚都试过一次了,这次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走到傅沉跟前,低头错开视线,小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傅沉微眯了眼睛,嗯了声。  不知是昨晚对过一次戏的原因,还是自我安慰起了效果,虽然季夏还是尴尬的不行,但竟然拍了两三次就过了。  张导对着镜头笑眯眯的十分满意,原本还以为这带关系进来的两个人拍出来的剧得大打折扣,没想到不仅形象符合剧本,就连演技都不逊色老戏骨。  不愧是最年轻的影帝得奖者,不仅自己演得好,就连新人也被他带的演得不错。  张导打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尤其是两人身上这若有若无的暧昧调调,那可真是想演都演不出来。  这戏到时候要是不爆,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拍完这场戏是中场休息,助理纷纷过来接人。  柯离见到季夏在,就顺带问了句:“小喻总要不要过去吃个饭,我们点的齐品斋,可好吃了。”  戏虽然拍得顺利,但季夏正在尴尬头上,想去洗个手,哪能还往傅沉跟前靠,他低着头连看傅沉一眼都不敢看,飞快一句:“不用了。”  他提着长衫转身,脚步简直要快出残影,要不是有陈潜扶着,差点绊跌倒。  柯离看了一眼季夏仓促的背影,笑道:“我怎么感觉小喻总躲着你呢。”  他原本是开玩笑的一句话,见傅沉神色瞬间暗沉,连忙扯开话题:“那个啥,傅阿姨昨天打电话让你回去看她,就你生日那天……”  柯离停了口,发现这话扯得更不对,他跟傅沉这么多年自然之道他和他妈关系不怎么样。  真是人一急,就疯狂说错话。  傅沉倒也没说什么,他收回目光,眸色暗沉一片。  “嗯。”第26章 盖章 季夏现在是他的了,是他同意让自……  房间光线昏暗,狭窄的木床上布衾凌乱,浅紫长衫的少年被黑衣男人压在身下,绸缎似的黑发铺了满床。  “各单位准备!”张导高举起手,所有工作人员蓄势待发。  这是下午第一场戏,谢京华被发现是兔妖之后。  季夏躺在床上,从他这个角度看不太清傅沉的神色,不知怎么地,心里突然就有些不安。  “action!”  傅沉的气势陡然就变得危险起来,他俯下身勾着季夏拼命往后面躲的兔子耳朵,一拽一提,两只柔软雪白的耳朵就被拿捏在掌心。  带有厚茧的指腹往细腻的耳朵内壁上搓揉了几下,如愿以偿的看到身下少年被激得红了眼眶,傅沉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你说,我要是把你的身份广而告之,他们会不会烧死你?”  季夏忍不住往后缩,嘴上却硬得很:“你、你不敢,你就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他们根本不会信你。”  傅沉撩起眼皮,拎着兔子耳朵把小兔子拽回来:“躲什么。”  他挑眉:“既然你知道我不受宠,为何还给我送吃的来?” 第29章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尴尬……而且你也有不对啊,你今天下午拍戏是不是掺杂了个人情绪,趁机报复?”  傅沉:“嗯,我道歉。”  季夏:……  怎么会道歉道得这么快,那他还怎么转移话题。  傅沉弯腰靠得更近了些:“为什么要送这个给我?”  季夏当然不能说你是他的任务目标,他当然得罩着。  “因为……我其实是你的半个粉丝。”  傅沉似乎笑了一声,很轻,季夏没听清。  傅沉:“那小粉丝要个签名吗?”  季夏乖乖点了点头:“我回去拿纸笔。”  傅沉:“不用。”  他从口袋里掏出枚小巧的印章:“把手伸出来。”  季夏听话的伸出手,还把手心向上,清亮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傅沉。  傅沉弯腰,却把印章盖在了季夏右边脸颊上。  白皙透亮的皮肤上,傅沉两个红字格外瞩目,像是被标记了的所属物。  傅沉俯到他耳边:“真乖。”  他想,季夏现在是他的了,是他同意让自己盖章的。  他本来今天下午还想,要是季夏再这么躲他,就把他绑起来,带到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地方把人关老实了,关到没劲再躲他了,再把人放出来透透风。  现在看来,宝贝很棒,会主动往他靠近。  宝贝果然是喜欢他的。第27章 发病 他怎么睡得着呢?  傅沉垂眸盯着那处,意味不明道:“很好。”  到底是印章印的好还是其他?  香槟色的灯光把酒店走廊照得很亮,季夏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玉质印章的冰凉触觉还残留在脸上,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给粉丝签名有签在脸上的吗?  季夏咬了下嘴唇,有些不好意思道:“那要是被洗掉了怎么办?”  灯光下,青年澄净的瞳孔亮如星辰,傅沉克制住亲吻那双眼睛的欲望,他把印章挤进季夏手心:“给你了。”  傅沉大概是以为他舍不得被洗掉的签名,就直接把玉章送给他了。  季夏有些愧疚,自己是看完了傅沉的电影没错,但那是出于对任务目标的了解和欣赏,还远远达不到粉丝的地步。  这样感觉就很像欺骗感情的渣男。  季夏把玉章往傅沉手里推:“这个我不能要,我还是回去拿张明信片重新签一下吧。”  傅沉把人拽回来,重新将玉章塞回去,淡淡道:“一点小玩意,不喜欢……”  刹那间,眼前的光线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黑暗和冰冷如潮水般漫过头顶,整个人像掉进了冰窟窿,喘不过气。  但傅沉脸上没有表现出分毫:“那就扔了吧。”  季夏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以为他生气了,也不好再拒绝:“没有的事,我很喜欢!那、那我就收下啦。”  他抬起头:“你放心,我绝不会到处乱盖的,我会好好保管好的。”  季夏小心翼翼把玉章放进衣服口袋,可惜傅沉此刻看不见,钻心的疼痛和寒冷正一寸寸敲打着他的骨骼脉络。  他往后退了半步,想要摸一把季夏的头,却意识到自己根本看不见,于是抬起的手插进裤子口袋:“回去吧。”  季夏莫名觉得傅沉有点奇怪,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他纠结着开口:“我们今晚还对剧本吗?”  傅沉眼帘半垂,像是在思考:“不用。”  不出意外,他未来两三天都拍不了戏。  季夏还想再问问傅沉怎么了,见他已经接起电话,便不好再打扰,低声说了句:“我先回去了。”  关门声在背后响起。  傅沉靠听觉仔细辨别片刻,见季夏确实是进去了,拿着手机的手一下子垂下来,黑色的屏幕连打开都没打开。  他仰头靠在墙上,细密的汗珠从额间冒出,身上却寒冷彻骨,整个人仿佛在一片寒冷的黑暗里永远找不到出路。  他又犯病了。  傅沉喘息沉重起来,如果季夏此时打开门就会发现他正扶着墙,一步一步试探着往房间走。  季夏此刻正站在镜子前,盯着脸颊上两个红色的楷书字体,慢慢涨红了脸。  字很端正,印的地方却十分旖旎,靠近嘴角。照在镜子里,给季夏一种他正在亲吻这两个字的错觉。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第一次和傅沉相遇的场景,也是在饭店走廊,不同的是那里灯光很暗,傅沉歪过头,轻轻咬在了他手里的番茄上,红色汁水流了满手,就像这脸上印章的颜色。  明明傅沉此时此刻不在身边,那种黏糊的、侵略性十足的气息却犹如实质的将他包围。  点点滴滴的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初见隔着屏风对视;他垂着眼帮他洗手;对词演戏的种种神态动作;季夏发现自己竟然记得一清二楚。  季夏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当时刻意忽略的、蹭过脸颊的柔软开始在记忆里迅速扎根发芽,开出红色的花。  他甚至不敢再看这两个字,仿佛某种禁忌的隐秘终于破土而出,这章直接盖在了他的心窝上。  季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好像对自己的任务目标起了点别样的心思。  可是他当初还对他大喊自己喜欢的是女的,让他不要多想。  季夏:……  所以这算不算自己还是在变相潜规则傅沉?  要不然…还是等戏拍完了再好好追他,拍戏的时候还是先保持好距离不能落人口舌,他们家傅沉可是要红遍大江南北的人,不能有不好的传闻。  季夏看了眼手里的暗红印章,眼睛一弯,笑得亮晶晶的。  季夏没想到因为这么件事他能失眠一晚上,原本是激动,后来激动着就愁起来了,说要保持距离,这戏可怎么拍啊。  万一他一不小心就把心思流露出来怎么办?万一傅沉很讨厌他怎么办?万一傅沉有喜欢的人又怎么办?  想着想着天就亮了,季夏看着镜子里两个厚重的黑眼圈,觉得以自己这状态拍戏得完,也不知道会不会卡个十几次,把傅沉给搞烦了。  但他没愁多久,很快他就得知傅沉请了三天病假,说是高烧不退。  季夏的心瞬间提起来,他仔细回忆昨晚见到傅沉的状态,除了最后关头有点不对劲,但整个人看起来很健康,不至于突然高烧。  季夏直接把任务目标的健康状态调出来,各项指标都很正常,除了精神那栏降到了及格之下。  精神?  季夏想起来资料里介绍傅沉确实有精神疾病,但因为资料残缺,他根本没办法知晓实际情况。  他对精神疾病的了解也只限于一些基本常识,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精神疾病能引起高烧却又能在短短三天内痊愈,他甚至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柯离在骗人。  季夏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一路跑到酒店,正好碰见提着食材准备刷卡进去的柯离。  季夏:“柯离。”  柯离闻声回头,愣了下:“小喻总,什么事?”  季夏擦了把额头的汗,喘着气跑到跟前:“傅沉,他怎么了?我能进去看他一眼吗?”  柯离有些为难,傅沉这病知道的人很少,偏偏牵扯到的人很多,出来前他特地被强调不许把这事告诉季夏。  柯离:“这都怪我,我昨晚来送东西,走的时候太急窗户忘记关了,今早傅哥就这样了。傅哥他刚睡下,要不等他醒了再说?”  很委婉的拒绝,明显不想把傅沉的病告诉他。  季夏能理解,但他只是想确认一下傅沉现在到底有没有事,他能不能帮一点忙,哪怕送个菜也行。  但他知道,不能急。  他点了点头:“行,你买这菜干什么?想吃什么我让人送上来。”  柯离见季夏没往下追究稍微松了口气:“傅哥他嘴比较挑,一生病就更挑。外面做的不好把控,我亲自按他口味做点,好歹还能吃得下。”  季夏嗯了声:“那你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让人买了送上来。你要厨房吗?我让人下去给你腾一间……”  柯离笑了,觉得小喻总人真好啊,对他们家傅哥投资真的就只是投资,从不动手动脚,他们家傅哥苦了这么多年总算要熬出头了。  柯离:“不用了,房间里的设备能做还方便,小喻总你也赶快回去补补觉,我记得今晚有你的夜戏。”  季夏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巴巴地看了眼门,轻轻道:“不管有事没事,他醒了你告诉我一声,我能给他找最好的医生。”  柯离刷卡推开门:“好,谢谢小喻总,那我就先走了。”  门在季夏眼前阖上,他不得不收回视线,看着自己的脚尖,他怎么睡得着呢?  傅沉到底是什么病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肯定不会轻,毕竟那么小被关在精神病院将近一年啊。  柯离打开卧室门,傅沉正靠在床头拿着速写本画画。  每次第一阵症状过去,寒冷和疼痛不会减弱,但会短暂的恢复视力,傅沉就总是在画画,画了许多年,也没有画出张有脸的人形。  柯离只能辨别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但他从傅沉小时候就跟着了,傅沉认识的人他不可能不认识。  他一直觉得这是傅沉发病的其中一种症状。  傅沉每次病发的症状都不相同,有时是冷如冰窟;有时是热如燎原;还有时是干如荒漠;总之伴随着剧烈疼痛,持续时间一般两到三天,发病时间几乎没有规律。  柯离一直都怕,哪天采访的时候傅沉突然发病那就完了。  他把水和止疼药放到床头柜上,起身离开时,忍不住道:“刚才小喻总在外面说要见你,我看挺着急,你要不……趁现在状态好见见他?”  傅沉手里的铅笔停了一瞬,又动起来:“暂时不用。”  柯离没明白这个暂时是个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傅沉犯病时脾气和心情都巨差,知趣的没有多问。  他临走前下意识瞄了一眼速写本,画了这么多年都模糊不清的少年终于清晰起来  ——赫赫然就是季夏。 第31章 季夏皱着眉头看微博,陈潜早被他派去公关,然而热搜撤了就会有新的上来,他打开热搜榜,前十条有一半是骂他俩的。  #傅沉喻景深夜走道#  #傅沉粉丝脱粉#  #喻景退团退圈#  #燕楚扑街货#  ……  总之这一个动图不仅让《燕楚》暂时停拍,还让之前各种负面新闻重新浮出水面,季夏随便点进一个热搜——  -傅沉现在除了拍烂剧就是傍金主,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演员,干脆也别复出了,省得让人失望  -燕楚才开机多久,主演频繁出事,我就说这两个根本不靠谱  -我才断网几天啊,喻景那花瓶都能当主角了,他是不是忘记马上还有个团舞台?  -喻景你tm这么有钱,麻烦solo行行好,留在团里拖哥哥弟弟后腿是不是残疾  -看这动图,说句题外话,两人一点cp感都没有,演个屁演,白糟蹋剧本  ……  基本上一边倒的骂他们。  季夏又买了个小号准备和人对骂,门铃响了。  打开门,柯离略微局促地站在走道里,季夏顿时紧张起来,该不会傅沉已经知道了?  季夏手臂在空中比划了几下:“这都假的,是抓拍,我连那人长什么样都没看见……”  他绕过柯离:“算了,还是我亲自去跟他解释。”  柯离一把拉住他:“等等等,傅哥他还不知道。”  这事出来公司根本不管,傅哥现在好不容易接到好剧本,按他们的意思,当然是人不火了好控制,怎么可能公关。  柯离起初害怕季夏也是这意思,看现在这样子,估计也是被人坑了。  季夏松了口气,转头看他:“这事情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还在这待着?”  柯离抿了抿嘴唇:“公司不公关,说是让傅哥自己发个声明就行了。”  “不公关?”季夏想起傅沉到现在也没发微博,“他烧退了吗?”  柯离点点头,傅沉现在的状态还不是太稳定,但已经好多了:“估计最早明天就能差不多好了。”  季夏刚放下心,又紧张起来,他滑开手机一看,19点36,到明早也就12个小时,也就是说,在这12个小时内他要把热搜给撤得干干净净。  难度挺大。  季夏伸出手,嗤笑:“把你们老板电话给我,本少爷亲自请他公关还不行?”  柯离连忙把手机拨通了递给季夏:“谢谢小喻总。”  季夏刚接通,里面就传出乔东不耐烦的声音:“我说不公关就不公关,你再打电话来就收拾收拾走人。”  季夏心情只能比他还糟糕:“你再说一遍。”  乔东顿了一瞬,讪笑:“小喻总?”  季夏老账新账一起算:“这就是你们对待演员的态度?我看傅沉干脆解约出来成立个人工作室算了。”  电话那头停顿片刻,赔上笑脸:“小喻总,我说气话呢,我马上派人去和你们对接,这公关我们肯定会做的,还要好好做。”  季夏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这公司一直不把傅沉当个人,他早就想让傅沉出来单干:“那顺便把解约合同拟一份带过来给我看看。”  乔东脸色冷了下了,但他声音依然和悦:“这违约金恐怕小喻总也会有点压力啊,再说,傅沉同意了吗?”  他笑了声:“这可是傅沉妈妈帮他签的合同,再怎么也要过问下别人家同意了没。”  “小喻总,您别孩子气。”  季夏咬了咬唇瓣,他不得不承认乔东说得对,尽管他知道傅沉和他母亲关系不好、公司再拿傅沉不当人,可他确实不知道傅沉到底想不想解约。  就像傅沉这么对演戏无感,还是为了他母亲当了这么多年演员。  更何况,他现在是傅沉的什么人,凭什么帮他做决定。  但说得对并不代表乔东有这个本事管他,季夏冷冷道:“我的事你管得着?有这闲工夫多管管自己破公司。”  说完直接按断电话递给柯离:“好了,你现在再去公司看看。”  柯离有些难以置信,但又觉得这结果的确合理,乔东那欺软怕硬的主,妈的。  柯离:“谢谢小喻总,太感谢了,等傅哥醒了,我们请你吃饭。”  季夏还没来得及说话,柯离就急匆匆走了,正巧陈潜这时也打过来了。  季夏:“林天意那边到底搞定了没?”  陈潜正在翻看林天意聊天记录:“证据是找到了,但都是一些转账聊天的记录,剧场的摄像头没录下他俩。”  季夏没说话,记录虽然能把林天意锤死,但不能把自己和傅沉完全摘干净,毕竟这种东西好伪造,难免会有人不相信,要是能找到他们的监控就好了,可明显他们有备而来,不可能留下这种东西。  季夏叹了一口气:“你先整理发上去,接下来看情况再想办法,至于林天意……”  季夏声音冷下来:“让他退圈。”  陈潜:“好。”  季夏:“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去准备一下。”  季夏犹豫了会:“想个法子把乔东公司搞破产,然后买下来。”  既然你说我违约金付不起,那他干脆不付了,直接买你公司。  这下也不用怕傅沉还是傅沉母亲到底想不想解约,想解约他就放人,不想他就当他老板给他好资源。  这也不算孩子气吧。  季夏挂掉电话,抬眼看见傅沉抱臂靠在门上看他,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季夏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该不会被他听见了吧,热搜呢,热搜他还没撤完啊。  艹,怎么办啊。  季夏捏了捏衣摆就想跑:“你烧退了?吃过饭了吗?我现在去给你点餐,你先回房间休息。”  傅沉半耷拉着眼皮看他:“喻景,你过来。”  季夏真不敢过去,他往后退了一步:“我想起我还有事……”  傅沉压低声音:“乖,听话。”  季夏纠结再三,还是被这三个字哄软了,鬼迷心窍走到他跟前,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  傅沉垂眼看着季夏细软柔顺的发顶,一把将人拉进房间,抵在门上。  要不是这次他意外提前好了,估计等他醒来网上的热搜怕是被撤得一干二净。  傅沉逼近他,抵在他后面的手指一下下揉着季夏的头发:“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傅沉抬起季夏的下巴,眯了眯眼睛:“比如,那个男人是谁,嗯?”  “总不会真的是我?”  季夏垂着眼帘不敢看他,这样近的距离不可避免地让他想起昨晚看到的素描画,耳朵绯红滚烫。  他小声道:“那是抓拍,我和他根本没接触。”  傅沉靠的更近了些,鼻尖抵着鼻尖,呼吸全部落在季夏的脸颊上:“可网上全是你和他的绯闻。”  “宝贝,顶着我的名字和别的男人上热搜,还想瞒着我…”  他指腹按揉季夏的唇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是不是当我是死的。”  季夏是真的慌了,他想过万一被傅沉发现,大不了他磕头道歉坏了他的名声,却没想到事情发展方向越来越不可控。  自从昨晚看到那些画,季夏就隐约猜到了傅沉或许对他也有些意思,可他实在害怕在这种情况下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等着他。  季夏往后缩了缩脖子,却被傅沉揽住腰往前一压,靠得更近,他看见傅沉眼底浓郁的晦暗,心头直跳。  季夏:“我、我没有,我正找人撤热搜,你放心,再过几小时没一个人能看到那张照片。”  傅沉眯了眯眼:“包括我?”  季夏哪敢承认:“不、不是,我没想瞒着你。”  傅沉淡淡道:“和我传绯闻这么丢人,你撤得这么快。”  季夏:……  傅沉掀起眼皮:“还是你更想和那个男人传绯闻。”  傅沉:“你……”  季夏被傅沉这几个问题问得手足无措,慌乱之下双手拽着他的手臂,垫脚吻上傅沉的嘴唇,世界终于安静了。  亲了一下,季夏就想离开,却被傅沉揉捏着后颈按回去。  傅沉的吻不像他的人看起来冰冷又高不可攀,带着炙热的温度和不容抗拒的全部占有,撬开季夏的唇缝,重重地在每个角落碾过。  季夏被迫仰着头承受,湿润卷翘的眼睫轻颤。  傅沉抚过季夏眼尾那抹嫣红,冷淡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喻景,睁开眼,看着我。”  季夏手指缱绻了下,慢慢地睁开眼,小鹿般的眼睛覆上一层水膜,亮晶晶水润润的。  几乎是睁眼的瞬间,他就跌进傅沉漆黑的眼底,忍不住瑟缩了下。  傅沉俯下身咬他的嘴唇,吻他轻颤的眉眼:“喻景,你看清楚,到底是谁把你亲成这样。”  季夏不清楚被傅沉按在门上亲了多久,最后腿都软了,被傅沉抱在怀里亲得哼唧唧的小声哭。  季夏红着一双眼睛拉他的手:“你还生气吗?”  傅沉把人往上托了托,抱进怀里。  季夏察觉到那抹危险的气息消得也差不多了,圈着他的脖子趴到耳边轻轻道:“那你喜不喜欢我呀?”  季夏蹭了蹭他的脸颊,乖得人心尖都软了:“哥哥,我好喜欢你呀。” 第33章 第31章 玫瑰 这朵腐败不堪的玫瑰,已经等来了……  季夏看出柯离有些为难,他垂了垂眼睫:“他要是有安排也没事,我可以等晚些时候再庆祝也行。”  柯离欲言又止,那一整天都没空,你就算等再晚也等不到。  他想了想,换了个表达方式:“傅哥他……往常过生日都和家人一起庆祝的。”  “家人?”季夏抿了下嘴唇,傅沉和他妈妈不是关系不好吗,怎么还一起过生日,但他也不好直问。  “那能有空见我一面吗?”  柯离回忆了下行程,傅沉母亲的医院在隔壁省,坐飞机也要两个小时左右,恐怕前一晚就得走,便不好意思笑了笑:“大概是没有,抱歉啊,小喻总。”  “不过可以等过几天再庆祝,傅哥他知道了一定很高兴。”  毕竟每次傅沉见过他母亲,气压都低得不行,这时候心上人给他补过生日,应该会开心吧。  季夏低低的哦了一声,眉眼都耷拉下来:“这事你别跟他说。”  柯离连忙点头:“行,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季夏嗯了声,视线转向远处。  他其实想问问傅沉,他能不能陪他一起去,总觉得和那样一个人过生日不是什么太高兴的事。  但他又不好开口,这是别人的隐私,他不知道傅沉愿不愿意告诉他。  季夏收回视线,盯着地面轻轻叹了口气。  有人从背后抚上他的脖颈:“怎么了?”  季夏吓了一跳,转过身:“这么快就拍完了?”  傅沉戏服还未换下,一身暗红的长袍衬得眉眼更加凌厉深邃,他掀起眼皮摸了摸季夏的脸颊:“叹什么气,谁惹你不开心了?”  季夏瘪了瘪嘴,心想还不是你。  他一把扑进傅沉怀里:“谁敢惹我不开心?我就是……练舞练得太累了。”  傅沉轻轻拍了拍季夏的背:“那就不跳了。”  季夏一下从他怀里挣出来:“那怎么行,我都练了好几个月了,就差临门一脚怎么能放弃。”  傅沉眼帘半垂,注视着眼前重新精神起来的人,眸色柔软了些:“好,我们甜甜永远都是最棒的。”  季夏抬了抬下巴:“那当然。”  傅沉视线越过季夏落到走远的柯离身上,神色暗了暗。  等到夜里一切都忙清收工,柯离背着包正准备从酒店离开,傅沉叫住他:“白天喻景找你什么事。”  柯离心里一咯噔,把眼前情况迅速在脑海里分析一遍,转过身:“都怪我多嘴,我不是看小喻总最近都在练唱跳,就问一句他练得怎么样了……”  柯离后背直流冷汗,他这还是第一次骗傅哥,主要是这事他答应了小喻总不说,就算说了傅哥也不可能不去,只能徒添烦恼。  万一两人因为这闹崩了,那怎么行。  况且他是傅沉的经纪人,就算他再怎么感谢季夏给傅沉好资源,他也还是向着傅哥,情愿季夏受点委屈,也不想傅哥为这事左右为难。  傅沉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柯离不自觉地把手伸进口袋里撑了撑:“真的,我还能在这上面骗你吗?”  只能说,柯离这次瞎猫撞上死耗子,随口编的话正好和季夏不谋而合。  傅沉收回目光:“嗯。”  傅沉并没有完全相信,但接下来这一礼拜季夏没有与往常有什么不同,他也就没有再提,只等这一趟回来之后,再把人拧过来好好问问。  季夏当然也不是就真的释怀了,但又不想被傅沉看出来这事,只好憋着给傅沉挑礼物。  终于在周六晚上季夏憋不住了,他就想问一句能不能跟着一起去,又不是要跟到医院里头,实在不行,把礼物提前送了也好啊,不然等生日都过了才送礼物多没意思。  他把包装精致的礼盒藏在身后,按了按门铃,好半天也没人来开门,只好用系统定了下傅沉的具体位置,才发现人早走了。  系统:【任务目标幸福值-1】  季夏这下心情彻底降到零点,自从他们在一起后,傅沉的幸福值就一直维持在40左右。  虽然是不高,可比之前是负的好多了,而且也没降过。  眼下这还在路上没见着就降了,等见到他妈妈那还得了?  季夏把资料翻来覆去也没找到傅沉母亲的医院地址,只能干等了两个小时,等飞机落地后才确定了具体位置。  不巧的是最近一架航班刚起飞,下一班要到早上九点。  季夏从没觉得自己这么背过,等他到了隔壁省已经是周末下午一点。  这边的空气潮湿闷热,天空灰蒙蒙的压下来,天地间都笼罩在一场淅沥的雨幕中,飞机场的广播正在播报:  “各位游客请注意,本市未来三小时有暴雨黄色预警,请各位游客注意安全。各位……”  季夏跨背着白色帆布包正在付钱买伞,来的着急连天气预报都没看。  他看了眼傅沉最后不再改变的定位,精致的眉毛皱成一团,他到底该怎么出现在傅沉面前才不突兀呢?  其实到了这里,季夏就有些后悔了。  他害怕傅沉并不愿意让他知道这些事,况且到现在幸福值也就下降一点,再也没有波动,也许傅沉没有他想得那么抗拒与母亲见面,或者说是有能力处理好这件事。  他害怕他来是画蛇添足,挑破每个人都有的捂在心底的伤痛。  但季夏还是打车去了,他实在放心不下,只是打算在附近咖啡店远远看一眼傅沉状态怎么样而已。  傅沉此时正站在医院楼下的花店里,这里是私人医院,保密性很好,他只戴着口罩和鸭舌帽。  花店主人是一位恬静的温柔女性,轻声问他:“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的吗?”  傅沉眼也没抬,像是公式化的说出三个字:“向日葵。”  她最喜欢的花,颁奖典礼上唯一送给她的一束花。  她忘记了,他却记到现在。  女人神情有一瞬诧异,这里是医院,很少有人买这么艳丽的花,但她很快恢复:“好的,请您稍等。”  大概一分钟过后,傅沉接过灿烂的花朵,扫码付款。  他抬了下视线,瞧见了最后剩下的一朵白玫瑰,孤零零的泡在红色水桶里,才绽开一片柔软的花瓣。  傅沉:“把这个也包起来。”  店主歉意的笑了下:“不好意思先生,这朵花花枝折断了,不卖,您要是想要我们可以送您。”  傅沉颔首,店主把差不多十厘米高的玫瑰递到傅沉手上。  傅沉捏着花枝放到眼前转了一圈:“有刀吗?”  店主:“有的。”他弯腰翻出一把小巧精致的美工刀。  傅沉接过推出一点刀片,低垂着眉眼在上面雕了什么,挑了张黑色鎏金纸包起来。  他包得很有技巧,让人从外面看不出这是一枝残缺的玫瑰,只觉得有一股高贵的清冷。  如同他一样,华丽的外表下是残缺破碎的内里,送给别人都没人要,孤零零的留到现在。  店主忍不住赞叹:“先生,您的手好巧。”  傅沉没有回话,扫码付了原先的价钱。  柯离等在外面,见人一出来,连忙心虚地凑过去帮忙抱花:“这花买的真好,我和你一起上去?”  他实在没想到,竟然才上飞机,傅沉自己猜出了季夏那天找他的原因。  傅沉将向日葵往后收了收,躲过柯离的手,他把玫瑰递到他手里:“拿好,订晚上回去的机票。”  柯离惊讶:“回去?回哪?”  傅沉扫他一眼:“你说呢?”  “今后他的事你再瞒我,就别干了。”  柯离哎了一声,心想自己这是白替人担心。左右为难个屁,他看季夏在他傅哥眼里根本无人能敌。  傅沉对这里很熟悉,轻车熟路到单人病房前,屈指敲了三下门。  大概站了十多分钟,里面才传来一句冰冷的话语:“进来。”  傅沉神色毫无波澜,进去后关上门,把帽子口罩摘掉放到边上的木柜上。  “阿沉,好久不见啊。”  乔东端着保温杯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笑眯眯地转过头。  傅沉眉眼冷锐,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走过去把花搭在床头柜上——唯一的花瓶里已经插上浅色的雏菊。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冷着声:“我是这样教你的?前辈对你讲话你就是这么回答的?”  乔东摆摆手:“没事,年轻人嘛,年轻气盛,都不喜欢这一套。”  女人的眉眼和傅沉有几分相似之处,常年病床的折磨已经把她的五官变得消瘦刻薄:  “他年轻?他都32了,娱乐圈这个年龄还一事无成,根本毫无指望的废物。”  傅沉神色冷淡,没有像往常一样听这个女人喋喋不休,还有人等着他回去。  他摆好了花转身向外走。  女人见他要离开,声音陡然拔高:“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你别忘了把我害成这样的是谁,是谁害得我瘫痪在床,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受尽屈辱。”  “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人生,你还不听我的话?”  “别忘了每次生日让你过来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你记住你能这样走在白天下,是因为我以死一搏生下了你!”  傅沉转身,这样的话他从七岁就开始听,几乎倒背如流。这么多年,他全活在这份压抑的愧疚里。  他淡淡道:“我倒是想你没生下我。”  女人瞪圆了眼:“你、你说什么,你反了天了。”  乔东把保温杯赶紧放桌上,看着傅沉边安慰女人:“你别气坏了身子,他就这脾气,阿沉,快来给你妈妈道歉。”  女人歪在枕头上,眼里迅速蓄满泪水:“知知,你怎么能这样对妈妈说话,你忘了妈妈小时候怎么对你的吗?妈妈就算瘫痪在床,也唱歌哄你睡觉……” 第35章 花应该是傅沉昨天买的,包装纸被雨水都打湿了,花瓣上也有几道雨痕,可是开得却不错。  季夏不是没见过花,可眼前的这朵却让他怎么也看不够,喜悦像是炸开的棉花糖,软软甜甜的塞满了他整个胸腔。  男朋友送的花。  许是看得太久太仔细,季夏忽然发现包装里面像是有点问题,该不会傅沉还给他什么惊喜吧?  季夏直接把玫瑰从包装里抽出来,过短的花枝吸引了他的视线,当然最让他在意的是上面的一句话  ——我这荒芜的内里是否也让你喜欢?  季夏瞬间就明白了,他吸了吸鼻子,红了眼眶。  等到傅沉端着早餐进来时,一眼瞧见季夏半靠在床头,那只残缺的玫瑰夹在他的耳朵上,乌黑细腻的发尾落了些许在上面。  季夏静静望着他,手指抚上花枝的断口:“这是我见过最美的玫瑰。”  “傅沉,玫瑰于你太过黯淡,在我眼里,你是璀璨群星。”  “所以,这颗星星,你能过来让我抱一下吗?”  傅沉忽然发觉一直以来的缺口在这一刻被填的满满当当,过去的那些痛苦、那些不堪变成褪了色的胶卷,从他身体里完全抽离、烟消云散,而眼前是光芒万丈、云蒸霞蔚的未来。  他走过去抱着季夏接了个温柔至极的吻。  “宝贝,谢谢你的出现。”  季夏向剧组请了三天的假,和傅沉一直窝在酒店里看电影、对剧本,平淡又温馨。  那天的事,傅沉没有问他是怎么知道他在那的,季夏起初还很紧张,后来发现傅沉以为他调查过他的背景。  某种程度上,确实也没错,只不过他用的是系统罢了。  但季夏还是有些局促,尽管他们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他还是不知道傅沉愿不愿意让他知道这些,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钻进这个牛角尖出不来了。  傅沉似乎看出他的不安,亲了亲他的额头:“如果这能让你更心疼我,我不介意再惨一些。”  季夏连忙撅起嘴亲他一口:“你再说这种话,我就生气了。”  傅沉亲他脸颊:“好,不说。”  很快三天过去,季夏准备和傅沉回剧组,只是刚走出门,就被气急败坏的乔东堵在房间门口。  他手里推着轮椅,上面坐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女人,眉眼隐约瞧见点傅沉的影子。  季夏敏锐地察觉到傅沉气息冷了下来,他捏了捏傅沉的手心,冲他弯了弯眼睛。  乔东,这是破产了啊。第33章 上映 网友想要我们结婚,你呢?  晚上七八点,酒店走廊里的人不是很多,但三人一轮椅的架势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  季夏往旁边站了站,让乔东推着轮椅进来。  虽然他和傅沉现在不怎么红,但好歹是公众人物,这种事还是私下解决比较好。  按季夏的想法,他一个人处理更好,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他真是一秒也不想让傅沉见到。  季夏跟着往房间内走了几步,下意识挡在傅沉前面,嘲讽道:“你现在还有空来这,公司破产不够你忙的?”  乔东没想到季夏也在这,他今天来这里,主要目的就是让傅沉帮忙向季夏求求情。他实在料想不到季夏能为了傅沉做到这种地步,这么大的一个公司,说没就没了。  不过他现在见到本人,那这一切也就好办了。  乔东扯出职业性的温润假笑:“多谢小喻总关心,我确实忙得是焦头烂额啊。只不过昨天阿沉和他妈妈闹矛盾,今天他妈妈非要来见他,我好歹也当了他十几年的老板,总不能置之不理啊。”  “正好我找您也有事,要不…我俩出去谈,把这里让给他们?”  季夏眉毛一扬:“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你以为这就完了,你以前做的那些腌臜事难道忘了?”  “我劝你最好现在滚回去收拾套好点的衣服,留着到时候上法庭。”  季夏说完忍不住偷瞥傅沉一眼,这些都是傅沉的事,他怕自己没通知傅沉就替他处理了,太过武断。  他挠了挠傅沉手心,低声道:“你没生气吧,我等下给你解释好不好?”  傅沉心尖软的塌陷了一角,低头亲了下他的额头,叹息:“我很开心。”  “傅沉!你在干什么?!”傅朵见到这一幕眼睛都瞪圆了,脸色有些扭曲,“他是男的!”  傅沉手搭在季夏肩上,掀起眼皮看傅朵一眼:“忘了跟你介绍,这是我爱人。”  “你、你你给我再说一遍!”傅朵脸都气红了,但她没办法做什么,只好喊,“乔东,你不管管你的艺人,他跟一个男人搅浑不清,你怎么当老板的?”  “你给我闭嘴!”  乔东脸色煞白,他还在思考刚才季夏说的话。  以前的事?  要是真像季夏说的这样,那根本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了。  他哪还有功夫管傅朵这些事?  傅朵难以置信地抖了抖嘴唇:“乔哥…你、你竟然凶我,你别忘了当初这么多人想签傅沉,是我只选了你……”  季夏靠着傅沉看他们两个互相扯鸡毛,拽了拽傅沉衣摆:“乔东这样对…阿姨,你要紧吗?要不我找人给阿姨重新安排医院?”  季夏是不喜欢傅朵,可再怎么说她也是傅沉母亲,他就不能像对待乔东那样心无顾虑。  傅沉捏了捏季夏白嫩的脸蛋:“她不用你管,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这一句话让季夏充分明白傅沉对傅朵的态度,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终于放下,他贴着傅沉的手掌心蹭了蹭:“行,那你要是不开心,就跟我说。”  “喻景你把我逼成这样你爸喻一鸣知道吗?”  乔东实在懒得再和傅朵这个疯女人掺和,把轮椅往角落里一推:  “我和你爸是大学同学,一个寝室的好哥们,你把我送进牢里,你觉得你爸能放手不管?”  乔东实在是逼急了才这么说,他确实没撒谎,只是两人大学毕业之后再没有联系,他也只希望能吓一吓季夏,让他收手。  季夏歪了下头:“你知道这些资料是谁帮我查的吗?就是我爸秘书。”  乔东还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不停震动,接起来才说几句,就连忙点头哈腰地走了。  季夏没拦他,乔东现在不可能不忙,后面还有的等他。  “啪”的一声门响,房间里只剩下他、傅沉和傅朵三个人,气氛诡异的宁静下来。  傅朵身体瘫痪了,脑子却很灵光,她看出眼下最大靠山恐怕是倒了,能依靠的只有傅沉,一改之前的嚣张气焰:“知知,我、我……我不知道他是这种人。知知,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你知道妈妈一直瘫痪在床,精神不好,真的,妈妈其实都以你为骄傲……对不起知知。”  女人靠在轮椅上默默流泪,身体的瘫痪让她连最基本的动作都不能做。  季夏手指悄悄挤进傅沉指缝,十指相扣:“要不我先出去。”  傅沉用力握了下他的手:“用不着,都说了她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傅沉静静地看她:“不管怎么说,的确是我把你害成这样,你在疗养院的费用我会负责到底。”  “其他的,就别想了。”  “也别叫我知知,恶心。”  只会让他想起被关起来时的记忆。  “知…傅沉、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再怎么说也是你妈妈……”  傅沉没看她,拉着季夏往外面走。  季夏回头看了一眼哭得声嘶力竭的傅朵:“那她怎么办?就把她丢这?”  傅沉揉着季夏的后脑勺,把人视线转回来:“医院就在对面,等下会有人来接她。”  季夏点了点头:“嗯。”  他摇了摇两人相握的手:“你别难过,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傅沉深深看他一眼:“嗯,你跑不掉的。”  柯离早就在地下车库等着了,见两人大摇大摆牵着手走过来,差点吓得心脏病发作,他左右看看没看到人,才松一口气。  告诫的话到嘴边,被傅沉一个眼神扼杀,柯离敢怒不敢言。  他笑哈哈打开车门:“小喻总,这几天休息的怎么样啊,听说马上就要拍完了。”  两人坐进后排,车子启动。  季夏靠在傅沉肩上想了会:“嗯,大概还有半个月就杀青,最早估计也得等到下半年才能上映。”  季夏一根一根捏着傅沉的手指头玩:“那到时候……我们是不是得注意着点?”  “对,”季夏一下坐直了,“我们刚才怎么能在外面牵手?要是被人看到怎么办?”  他一向都害怕和自己传绯闻成为傅沉演艺路上的绊脚石,之前在剧场都小心翼翼,但他真正入这个圈子也没有几个月,这种意识还没根深蒂固,在酒店和傅沉甜甜蜜蜜几天结果就给忘了一干二净。  季夏拍了下自己脑袋:“啊……这事都怪我,柯离,刚才没有别人在吧?”  柯离简直想拍手叫好,心想他不敢管傅哥有人敢,但他不敢露出分毫喜悦:“没人,你别担心。”  季夏重新靠回座椅:“那就好。”  一直没出声的傅沉淡淡道:“和我谈恋爱很丢人?”  季夏:“当然不是,我怕影响你事业。”  季夏头靠到傅沉怀里,闷闷道:“而是还是和一个男的谈恋爱。”  “傅沉,我舍不得你被她们骂。”  这个世界同性恋爱尽管被大多数人所接受,甚至都能拿上荧幕拍摄,但还不是主流,抨击痛恨同性恋的依旧很多。  傅沉垂着眼皮看青年圆润柔软的发旋,细腻乌黑的发丝环绕着垂在雪白的耳朵上。他把人抱进怀里,视线落向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树木上:“我知道了。”  半个月后,《燕楚》杀青。  季夏开始全身心投入唱跳舞台的练习中,时不时和团里其他人同时出席一些重要场合,几乎每次都被网友骂到祖坟冒烟。  但季夏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印象不能一下子改变,得一点点来,这样最后的舞台才能顺势翻身。因此也就不管了。  他窝在傅沉的面包车后面,等人等到昏昏欲睡。 第37章 是啊,他这样就也不算拖傅沉后腿了。  傅沉已经从通道上来,黑色西装,肩宽腿长,怀里一大束白玫瑰,台下的粉丝这下真的要晕倒了,《燕楚》播出后,尽管大家都磕疯了划桨cp,但两人从没同框过,这还是第一次。  艹,怎么能不激动。  傅沉注视着站在光和尘交界处的季夏,一步一步走过去。  他第一次演戏是扮演男主的童年时期,七八岁大却心怀光明、救死扶伤的小王子,他从没觉得世上真有这样的存在。  而今,过了24年,他终于遇见了这样一个人,授他与光,渡他上岸。  傅沉把花递给季夏,克制地抱了他一下,与他并排站好。  季夏对他笑了笑,趁别的队员和粉丝说话时,摆嘴型问傅沉:“我跳得好吗?”  傅沉手指按耐不住地动了动,心尖发痒:“嗯。”  终于轮到季夏说话,季夏拿过话筒,向大家鞠了一躬:“从前我不太懂事,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多谢大家愿意包涵我,给我这个机会站上舞台,今天这个舞台就当是我给大家的赔礼道歉,不知道大家满不满意。”  台下有人笑了,然后是此起彼伏:“满意!”  季夏看了傅沉一眼,这个决定他没和傅沉说过,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季夏笑了下:“满意就好。”  “从今以后,我就退圈了。我已经有了别的想做的事,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季夏语气太过平淡,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会场短暂的安静一瞬,台上的其他队友也愣了,直直看着他。  季夏没有多说别的,在一片喧哗吵闹中把话筒递给了下一个队员,但由于季夏的消息太过劲爆,台下一直安静不下来,队员脸都涨红了,一句话也没说成。  场面似乎到了难以控制的阶段,傅沉抬手把话筒拿过来,随意拍了拍,冷冽的眉眼一抬,沉声道:“安静。”  傅沉身上有一股震慑人的气场,话音刚落,台下瞬间安静。  傅沉视线环绕一周:“喻景的决定只是通知,不是让你们支持,希望大家能清楚自己的立场。”  说完,他也没管台下人的反应,把话筒递给下一个队员。  一贯的不把粉丝当回事。  季夏也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傅沉会觉得他太过鲁莽。  所有队员讲完之后,就是《燕楚》的营业时间,上来了个主持人来问问题。  这一环节原本也是这场演唱会的亮点,有不少人就是为这个来的,自然也非常乐意。  主持人问了一通问题后,便是游戏时间,模拟剧中一个抛球的场景,剧中傅沉没有接到,剧外接一下解解cp粉的馋,了却他们心愿。  傅沉往边上走了几步,动作突然变得有些缓慢起来,季夏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一看,又恢复往常的模样。  季夏观察几秒再没发现刚才的状况,手一抬,球刚抛出去。  系统:【任务目标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对。】  但已经迟了,球是从右面飞过来的,傅沉却是往左面跨了一步,盲人一般地挥了两下,什么也没碰着。  傅沉的动作十分克制,但不正常的太明显了,台下议论纷纷。  季夏:“傅沉……”  他眼睁睁看着傅沉踩错位置,掉下三米高的舞台。  那一瞬间,季夏的心脏似乎都停跳了。  他等的今晚,终究不会再来了。第35章 我在 因为我是为你而来的,所以只有你……  台下粉丝尖叫连天,会场白炽灯“哗啦”全开亮如白昼,工作人员大喊着往事发地赶。  季夏耳朵嗡嗡一片,浑身像坠入冰窟窿,他冲过去扒拉开人群往前挤,手心全是汗。  怎么会这样?明明一切都要好起来了。  他想过很多次未来有一天傅沉告知他生病的场景,或许永远不告诉也没关系,这样陪他一辈子也很好,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撞破。  还是为了给他献花。  季夏眼眶通红,手指忍不住发抖,都怪他。  傅沉掉下去的位置有些特殊,下面有个小搭台作为缓冲,几乎没怎么受伤。  季夏跑到台下时,看到傅沉好好地站在那,猛松一口气,腿都吓软了,要不是陈潜过来扶他一把,差点跌坐在地上。  可他不敢再往前,密密匝匝的心疼和愧疚压得他透不过气。季夏嘴唇咬出一圈浅白的痕迹,只站在人群后面小心翼翼观察他受没受伤。  傅沉头发微乱,垂下来的发丝压在高挺的眉骨上,眼睑半垂,嘴唇苍白。他微低着头,站在一圈黑压压的人群中间,有一种断剑插雪的苍白凛冽。  大概是看他没事,趁救护车过来的空档,新闻媒体先是关心,渐渐发现傅沉的异样:无论话筒从哪里递来他都不接,甚至被强光照到也没什么反应,就像是看不见了。  大家心里猛地一沉,又隐隐兴奋起来,这是一个大新闻,比得就是谁先拿到独家内容。  “这次事故归根究底是你给喻景送花,你后悔吗?”  不知道是谁故意问这么个智障问题,季夏眼皮一跳,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抬腿就往人群里挤,可还是迟了,一直没有任何举动的傅沉突然伸出手,但伸手的方向显然和话筒来的方向不一致。  人群寂静一瞬,接着是难以置信的窃窃私语和闪成一片闪光灯。  季夏趁这空档终于挤进来,抓住傅沉伸在空中的手,一把拍掉话筒:“都他妈的给我滚!”  “谁问的问题?!刚才谁问的问题!”  季夏挡在傅沉前面,眼尾通红,声音几乎劈了叉:“他刚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你们还在这问,到底是不是人?!”  “他要是有事,你们一个也别想跑!”  季夏声音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情绪濒临崩溃的边缘,恨不得把眼前这些只知道抢最新消息的记者全部打出去,握着傅沉的手臂抖个不停。  “宝宝,”傅沉握住他的肩膀,冰冷的手心似乎带着无穷的力量,“别怕,我在这里。”  这句话像一剂强力镇心剂,季夏心里是安稳了,可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掉下来,他咬着嘴巴拼命点头:“嗯…”  救护车的鸣笛声终于响起,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进来,保安扩出道路,季夏跟在后面向陈潜使了个眼色,所有记者的摄像机和照片都被缴下来。  救护车门关上,外界的喧闹彻底隔绝,季夏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往下掉,他拉着傅沉的手指,哭得一抽一抽的:“对不起,都怪我,要是你不来给我送花就好了……”  因为突然犯病,傅沉身上又冷又疼,他顺着季夏的手臂向上,摸到他一脸的水痕:“宝宝,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傅沉长叹一声,把人拉到怀里轻轻拍着背:“我没事,乖,哪怕再重来一次,我也会来给你送花,这不怪你。”  要怪就怪他心甘情愿追着光跑。  季夏哭得更厉害了,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哽咽得说不出话。  傅沉摸他的头发:“我没事,送我回家吧,家里有药。”  季夏抬起头:“可、可是你刚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要不还是去检查一下……”  傅沉额头直冒冷汗,没有什么焦距的视线落在空中,声音很轻:“我们回去好不好。”  季夏受不住傅沉这么说话,又担心傅沉的病,在问了车上医生确实没什么大碍后,就让他们把车开到傅沉家。  刚进家门,傅沉一改在车上的虚弱状态,把季夏按在玄关的墙壁上,抓他手腕的力气很大。  “宝宝,我的病你知道了吧。”  傅沉摸索着咬上季夏的嘴唇:“一发病连正常人都做不了,这种事情以后说不定会很常见,有可能下次发病就再也好不了。也许不用等到下一次,这次就变成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累赘!”  傅沉嗤笑:“宝宝,跟我在一起你后悔了吗?”  嘴上的疼痛一下下拉扯季夏的神经,傅沉冰凉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吻得毫无章法十分凶狠,季夏的手腕被傅沉紧锢,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他终于明白事发后的那股不正常从何而来,他更没想到傅沉一直不告诉他病情是因为怕这个。  傅沉没有立刻得到回应,他握住季夏的腰,把他狠狠按在怀里,靠在他耳边轻轻道:“后悔也迟了。”  “这里连柯离都不知道,只要我不放你离开,你觉得你走得了?”  季夏什么都没说,只踮起脚尖,偏过头亲他的脸颊,一路吻到他的唇角,乖的不像话:“哥哥,要是能让你安心,我愿意被你关一辈子。”  季夏与他十指相握:“如果你一辈子都好不了,我就照顾你一辈子,我可以烧饭给你吃,还能带你去各种地方玩,还能帮你洗澡,换衣服,梳头……”  “但是我做的不怎么好,哥哥你不要嫌弃……唔……”  傅沉几乎发了狠的亲吻上来,他压抑着喘息贴着季夏的嘴唇摩擦:“宝宝,要是你觉得骗我就能让你走,我劝你最好收手。”  季夏有点来气,他真心实意说这么长一串结果被当做骗术,但他同时又能理解傅沉这种想法,要是他得了这病,估计连见都不敢见傅沉。  季夏使劲咬了傅沉一口,颤着睫毛解开衣服,说话的语气却十分挑衅:“既然你不相信我,你让我走不了不就行了。”  “撕拉”  衣服一件件的丢在地上,房间里响起压抑的哭声。  季夏想不到用什么办法安慰傅沉,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怎么才能让傅沉完全相信他,只能把他能给的全给了,再疼也不松手。  傅沉眼睛看不见,浑身一会滚烫一会冰凉,力气大的出奇,季夏常常上一秒觉得要死了,下一秒又被傅沉温柔的亲吻,只想着等他病好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终于,傅沉因生病体力不支昏睡过去,季夏发消息问柯离吃什么药,强撑着找到给傅沉喂下去,又用湿毛巾给傅沉擦干净身体换上衣服,觉得自己离散架也不远了。  他亲了傅沉额头一口,在他旁边躺下,嘟囔道:“等你醒来,我非要你好看。”  昏昏沉沉的睡梦中,季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很重,一直往下沉,随后像是浮出海面的海藻,轻飘飘的,眼前充斥着大片大片刺眼的光晕。  刺鼻的消毒水,叽叽喳喳的喧闹,季夏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医院,唯一不太正常的是远处传来的刺耳尖叫。  季夏四周看了一眼,觉得医院的布局和他以往住的那些有些不同,更冰冷、也更冷清。  他有些奇怪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刚才还在傅沉家里……季夏脸一红,难不成是因为那个太过了?  草,那也太丢人了。  他低头一看,身上穿得是十分熟悉的病号服,还是自己原先世界的那件——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那家医院。  季夏心里浮起不太好的预感,跑到洗手间一看,这也是他自己的脸。  怎么回事?  季夏:【系统,系统,你在吗?】  季夏:【我们这是在哪啊,我难道回来了?】  等了许久,脑海里也没有响起熟悉的声音。 第39章 季夏以后确实不惊讶了,因为他被逼着穿了许多次,不过这都是后话。  眼下他乖乖喝了粥,眼睛亮亮的亲了傅沉一口:“好喝。”  傅沉顺势低头吻他的嘴唇,考虑到季夏一天半没吃饭,很快把人放开继续一勺一勺地喂。  季夏抬眼瞅他:“你怎么还没去拍戏?能请这么长的假?”  傅沉嗯了声,轻描淡写道:“别人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季夏被傅沉这幅模样帅到了,忍不住又亲了一下。  -  时间过得很快,距离季夏退圈已经过了一年多,傅沉的幸福值早已稳定在75,今天是傅沉再次获奖的日子。  《燕楚》过后,傅沉的口碑一路飙升,各种好剧本接到手软,这次的电影拿了个国内外的大满贯,领奖地点在c国。  季夏坐在傅沉一早给他准备好的位置,眉眼灼灼盯着上面的领奖台。  从今天之后,他的傅沉,会站在属于他的舞台上,绽放光芒。  唉,季夏难得叹了口气。  他突然有点后悔退圈了,不然他说不定可以努力一下,终有一天和傅沉一起站在这个领奖台上。  算了。  幕后也挺好的,到现在还有不少人磕他和傅沉的cp呢。  虽然还有更多的人磕傅沉别的剧中cp就是了。  会场整个暗下来,季夏的注意力随着那一抹金光聚焦在领奖台上高挑的身影上。  季夏坐在第一排的正中央,冲傅沉弯着眼睛笑了笑。  礼仪小姐将奖杯递给傅沉,主持人站在一边开玩笑问他:“傅影帝今年是大满贯啊,好多人都希望您能拍一辈子电影,让你当大家的老公一辈子不结婚呢。”  “您今天站在这里有什么想说的呢?”  傅沉接过话筒,隔着不远的距离,微眯着眼,直勾勾的盯着季夏,纤长的眼睫似乎被镀上一层金光。  季夏忍不住蜷缩了下手指。  傅沉轻笑一声:“那恐怕不行,我好不容易才追到我家宝贝。”  “怎么舍得不结婚。”  季夏心脏猛地一跳,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看向他。  主持人显然也吓了一跳:“请问您家宝贝是……”  傅沉:“是我的爱人……”  傅沉转过头看向季夏:“喻景。”  场下惊讶抽气声此起彼伏,所有目光全部落在季夏身上。  季夏手指紧紧捏着衣角,视线里只有台上的那一个人。  傅沉冷冽的眉眼仿佛冰雪消融:“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领奖,也不是为了什么梦想,只是为了有一个足够高的平台,告诉所有人——”  “喻景,是我的人。”  “是我这辈子要度过一生的人。”  傅沉一步步走下领奖台,来到季夏面前,万众睹目之下,他慢慢地单膝跪下,取出别在胸口的玫瑰,微哑了声音:“宝宝,我等了好久的小王子,能不能带你的玫瑰回家?”  季夏早已站在位置上,脸颊红通通的一片,惊讶的说不出话。  他没想到傅沉会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公开他们的关系,更没想到一公开就是求婚。  他垂目看着那枚玫瑰花枝编成的戒指,有些矜持的抿了抿嘴唇,眼里的笑快要溢出来。  季夏伸出手,俯身靠近他耳边,有些不好意思道:“小玫瑰,你早在我心里扎根了。”  傅沉笑了,像是冰雪融化一池春水,耀眼到夺目。  他垂着眉眼,珍而重之地给季夏戴上戒指,吻上他的指尖。  闪光灯照得会场亮如白昼。  许多年过去了,这一幕仍然在圈里广为流传。  影帝傅沉在事业最辉煌的一刻,离经叛道地向一个男人求婚,献上他这一生所有的荣耀和奖杯,只为了能与他共度一生。  这个人他们只知道叫喻景,是很有名的企业家,短暂的进入众人视线又很快的消失在所有人眼前,所留存的只有早年在舞台上出圈的唱跳视频,惊艳了所有人的青春。  可惜傅沉护得厉害,几乎季夏每次出来都挡得跟什么似的,好像生怕被别人抢走,后来便再没有照片流出。  这一对从一开始所有人的难以置信和不支持,到后来成了国民cp。  只要傅沉一笑,他们就知道:哦,是他心上人来了。  季夏如傅沉所愿,和他度过了幸福漫长的一生。  这一晚,傅沉躺在床上,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把熟睡的季夏往怀里抱了抱。  许多年前的梦境终于在眼前清晰,少年长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脸颊上有一粒小小的红痣,言笑晏晏的冲他抬着下巴:“我叫季夏啊,你就叫我夏夏哥哥吧。”  其实他一直都记得季夏名字的,但他没问。他总觉得,这或许是他们的上一世,他们还会有生生世世。  不用着急问,等到哪一世,他的夏夏想说了,他再听就好了。  “夏夏,好梦。”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任务目标幸福值100,准备脱离当下世界,进入新世界。】  系统这次没有叫醒季夏,上一次消除记忆时他哭得太厉害,这次恐怕也差不多。反正改变不了结果,不如直接没有痛苦的忘记,进入下一个世界比较好。  最重要的是,它心里总有些不安,两次任务都出现细微的差错,说是巧合也太巧了些。  它更怕是不是他们的行踪被快穿管理局发现了端倪,所以处处阻拦他们。如此,还不如抢着时间到下一个世界。  当然,系统没想到的是,它这下再抢时间也没用,某人是赖定了。  男人靠在椅背上,危险的眯了眯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手心一笔一画的划出那两个字。  他勾了勾唇:“季夏。”  当一个人脱离了本来的世界,他的名字就会成为唯一的空间坐标,只要得知他的名字,无论他在哪里他都能找到他。  更何况,他还给他亲自取了名字,算是变相刻上属于他的标记。  不过可惜,还是消除不了世界屏障对后进入人员的排斥作用。  啧,都怪他当年闲得,才制定这么条碍事的规定。  男人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椅子扶手,他仔细回忆上一个世界的场景,眼眸暗沉下来,他家宝贝,怎么好像把他给忘了?  不会以后一不留神,还跟别人跑了?第37章 小孩 “哥哥…我很乖的,我不是坏人………  空旷极简的卧室里,面色冷淡的青年微微抬起下巴,将白色军装的纽扣系到最上面一颗,被军裤包裹的笔直长腿显现出柔韧的肌肉线条,隐没在黑色高筒军靴里。  季夏抬手把半长的银发从高领中撩落肩头,肩膀垂下的黄色流苏随着动作滑落,淡金色的眼眸兴致盎然的到处乱瞅。  系统:【本世界为星际位面,是第三个任务世界,基本常识和原身掌握技能已经传输至宿主。】  【任务目标是逃亡奴隶,作为本世界男二,他有惊人的种族天赋和能力,是虫族的天然克星。在奴隶贩卖市场被男主郁尘解救,郁尘照顾他骗取他的信任,最后利用他打败虫族。他死无葬身之地,荣耀却尽归郁尘。】  季夏握紧了拳头,愤愤道:【这个郁尘好不是东西,他这样也能当男主?】  系统继续道:【郁尘,帝国上将,精神力和体力都是难得一见的sss,性格冷漠矜贵,功勋无数,一心只为帝国强大和追求功绩,是帝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就是……】  系统停顿片刻:【你。】  季夏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我?】  他抿了抿嘴唇:【我,我,不是,原身不会已经把任务目标骗去虫星了吧?】  系统一板一眼:【准确的说,你们相遇的时间还在两天后。】  季夏松了口气:【那我要是不伤害他,对他好,是不是就能增加他的幸福值了?】  虽然听系统描述,这已经是他的第三个世界,前面的任务都完成的很好,但他没有任何与之有关的记忆,因此对这些还是有些陌生的。  系统:【理论上是可以的,任务目标起始幸福值:-72。】  季夏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前面的世界也这么低吗?】  系统:【……】  系统也不是很明白,可能是做奴隶受到了太多虐待?按理说这么低,确实低的离谱。  “叮”  空中弹出透明的面板,温柔的机械女声响起:“郁尘上将,您有新的预约,是否查看?”  季夏眼睛一亮,那张冰冷苍白的脸熠熠生辉起来,他有些好奇地盯着面板看了半响:“查看。”  面板展开一段视频,穿着墨绿色军服的亚麻卷发女人,长相凌厉:“报告郁上将,属下是新上任的军区上校夜阑,负责掌管主星治安,不知您今天下午是否有空来军区参观指导士兵排练?我等静候您的光临。”  “哔”  视频消失。  季夏接受到的资料里确实有这么一条,上将会定时指导军区训练,这是他的职责。  他把激光枪插进腰胯的枪套,金色的腰封束出劲瘦的腰身。  好不想去,好不容易来一趟星际世界就应该先玩一趟,而不是履行职责。  最重要的是,原身还是个高不可攀的冰冷上将,为了维持人设,季夏更不可能去哪里玩。  季夏揉了揉耷拉的眼尾,重新恢复目下无尘的神情。  他手指轻触手腕上的个人终端,窗外凭空浮现一辆银白机甲,季夏忍不住哇了一声,金色的眼睛里像是落满星辰。  没有男孩子会不喜欢这个,包括季夏。  下一秒他连忙咳嗽,瞬间恢复高冷神态。  不能一惊一乍,为了任务,为了回家,他必须维持好人设。 第41章 “没有,谢谢哥哥。”  “真的吗?”季夏仔仔细细打量小孩的神色,怕他强撑着哄自己,“不喜欢就跟我说,你叫我一声哥哥,这里就是你的家,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护着你。”  落朝眼睫低垂,遮住眼底翻滚的情绪,往被子里缩了缩:“哥哥,我好困。”  季夏抿了下嘴巴,他掏心窝子说了这么一通话,结果就这?  他兜住小孩还有些婴儿肥的脸,使劲揉了一把:“睡睡睡,行吧,快睡。”  季夏给落朝留了一盏夜灯:“有什么事喊我,我就在隔壁。”  门被关上,房间里陷入一片昏暗,落朝眼眸暗沉下来,上辈子郁尘叫了他一辈子的97号,把他利用到极致。  这辈子怎么会突然给他起名字。  他把落朝这两个字在唇齿间反复咀嚼,突然不想这么快杀他了。  像上一世他骗自己一样,这一世他也让他尝尽他遭受过的苦难,看帝国高贵的百合花跌落在污泥中,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此时的季夏当然想不到落朝是重生的,他从小总是孤单的住在疗养院,一直想有个弟弟妹妹。  他简直觉得落朝是上天送他的礼物,想到落朝可怜的身世,更是恨不得摘星星送月亮,把人宠上天。  临睡前,盘算了下明天要带落朝去剪头买衣服什么的,季夏心里高兴的冒泡。  只是他刚睡着没多久,就陷入一场血腥乌黑的梦魇。  白天消灭的四只猛兽在梦里血淋淋的爬到他脚边,睁着纯净的眼睛留着血泪冲他嘶喊:  “季夏,我好痛啊,这都是你打的枪眼,你不会愧疚吗?”  “我好想活着,我也有朋友在等着我回去,是别人逼我们才跑上街的,你为什么不杀他们杀我们?”  “季夏,你怎么能下得了手,怎么能一点都不犹豫?”  “我好疼……”  季夏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银白的发丝汗津津贴在额头,他弓着腰大口喘气,眼尾湿红一片。  “对不起…”  季夏脱力般地闭上眼睛,如果不杀他们,会有更多人受伤害,□□对这种庞大的s级猛兽生效时间很长,根本来不及。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沾上鲜血,他也很难过,很害怕。  原本以为未来星际世界是梦幻一般的天堂,没想到除了科技的高度进步,此外到处潜伏着各种各样的危险,甚至还有和虫族的战争。  他只能紧绷着维持人设,完成任务,不能在外人面前流露出一丝不属于郁尘的软弱。  好想赶快回家啊。  季夏擦了擦眼泪从床头柜拿出个人终端,找到那四只猛兽烧灭地点,披上外套起身出门。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的落朝突然睁开眼睛。  烧灭地点在罕无人迹的荒野,到处是焦黑的巨大石块,地上是枯黄的野草,城市的灯光在远处闪烁。  季夏来的太匆忙,穿着睡衣拖鞋就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小篮子,里面全是吃的。  他知道这样做也是于事无补,甚至以后遇到相同的情况也不可能、不允许自己手软,可是至少能让他心里好受一点。  他连只虫子都没踩死过的人,一上来就杀了四只猛兽,梦里它们澄澈的眼睛像根刺戳得季夏浑身都疼。  季夏把东西拿出来一个个摆好,又掏出才取的钱——买不到冥币,真钱也能凑合,反正他账户上多的是钱。  季夏小心翼翼蹲在地上点燃,眼睛又红了:“对不起…我以后每年今天都给你们带好吃的来,还给你们钱花,能不能别进我梦里来吓我啊……”  落朝侧身站在不远处的石头后面,目露嘲讽,原本他以为季夏半夜出来有什么秘密行动,结果是这种不知所谓的东西。  还真是,越来越不如从前。  他从怀里掏出一柄漆黑的消音枪,歪着头半眯上一只眼,瞄准镜的十字线中心在季夏背上缓缓移动。  他是不打算现在杀了季夏,可是让他断个胳膊断个腿,提前收一下利息也不是不可以。  银子般的月色从云层里泻下,荒野起了风。  落朝慢慢扣动扳机,浑身的血液抑制不住的沸腾起来。  季夏对这危险毫无知觉,他余光瞥见脚边竟然有一块烧忘了的骨头,眼眶一下红了,他吸了下鼻子,转头看着这块骨头,眼泪掉了下来。  落朝扣动扳机的手指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青年柔软纤细的身体弯成优美的弧度,眼尾嫣红,眼羽湿润,他垂着脆弱白皙的脖颈落了泪,红润的嘴巴被牙齿咬得微肿,像碾落的玫瑰花瓣。  那个高高在上冷落冰霜的帝国上将,白天下手毫不留情,夜里却脆弱的露出他娇软的花蕊。  落朝眼睛暗沉下来,手指缓缓摩挲着枪l管边缘。  季夏“祭拜”完就立马回去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起到了作用,一夜好梦,直睡到日上三竿。  他神清气爽地出了房间,心想郁尘每天六点就起是怎么做到的,万一以后他上战场打虫族,是不是也要起这么早?  那还不如杀了他。  “哥哥,你醒啦!”落朝一头黑长卷发乱糟糟的搭在肩上,带着军章的白衬衫已经弄得全是牙膏印。  他啪嗒啪嗒跑过来,季夏眼睛一亮,弯腰将人抱起来颠了颠:“吃早饭了吗?”  落朝摇了摇头:“哥哥,我、我不小心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自从昨天季夏给他起了名之后,他总想试探季夏的底线在哪里,想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装不下去,最好是露出像昨天夜里的那种表情,这一想法简直让他头皮都发麻起来。  而带着勋章的军装是郁尘最为看重的。  谁知季夏瞥了一眼,不仅没生气反而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你是不是不会刷牙呀?”  季夏故意逗他:“多大了,还不会刷牙,丢不丢人?”  季夏这幅无意间流露的得意小模样,让落朝忍不住用舌尖抵了抵齿根,把原先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他微眯了眼:“那哥哥你能教我刷牙吗?”  话音刚落,他自己都愣了。  季夏贴了贴他的额头:“行,不过先把衣服换了,我给你买的衣服应该到了。”  季夏手指刚碰上衣服纽扣,就被落朝按住了。  落朝:“你干什么?”  季夏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眼睛一弯:“我们家朝朝,这是害羞啦?”第39章 照顾 季夏诡异的有了一种背着对象和别……  季夏见落朝糕点大的小手紧紧攥着他的手指不放,圆溜溜的眼睛小兽似的瞪着自己,一脸的防备。  他寒星一般的金眸中有了点笑意。  多大点小孩,怎么换个衣服就害羞成这样。  他把落朝放在地上,拍拍他的脑袋:“行吧,那你自己去。”  “不过,你会穿衣服吗?”  小孩才到膝盖这么高,脸蛋也是粉雕玉琢的娃娃脸,乌溜溜的一双眼睛像闪着光的黑玛瑙,十分严肃地看他:“我以前看过别人穿过,当然会。”  一句话说得季夏又心疼又心软,恨不得把人揪过来狠狠亲上一口,但看落朝那副认真的小模样,估计现在亲一口真的能不好意思死了,只好作罢。  季夏投降似的抬起手:“好好好,朝朝会穿,是哥哥不会行了吧。快去吧,等下哥哥带你去剪头发。”  落朝点了点脑袋,心里啧了一声。这哄谁呢,真把他当小孩了?  几分钟后,落朝穿着季夏给他挑的衣服出来了。  季夏放下刀叉,从早餐桌里抬起头,小孩白衬衫套在灰格子背带短裤里,白生生的两条腿又细又长,蹬着高筒袜和一双小皮鞋“哒哒哒”的跑过来。  落朝不情不愿的喊了声哥哥,想不到季夏竟然给他挑这种孩子气的衣服。  季夏心里越看越喜欢,让机器人把落朝抱上椅子,推过去一盘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的早餐:“我眼光可真好,这衣服你穿真好看。”  “快吃吧。”  落朝长睫落下,眼眸暗了暗,他瞥了一眼桌上的早餐:“哥哥你怎么还吃饭呀?”  在星际社会,不少人为了追求高效率都直接吃营养液,郁尘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落朝一瞬间有些疑惑,一个人真的能装到这种地步吗?装到各种习惯全部改变。  还是他的重生导致世界某些因素发生了变化?  季夏又不是真的郁尘,当然吃不惯这些,好在有自备的厨用机器人帮他搞定了。  他重新拿起刀叉,往嘴里塞进一块肉:“我吃这些…不行吗?你要是不想吃,那边有营养液。”  落朝垂睫注视盘子里陌生的菜色,又看一眼青年吃得鼓起的脸颊,竟真的被挑起了些食欲,他叉了一块洋芹放进嘴里嚼了嚼,面无表情的吐进桌上的纸巾里。  这什么草。  正巧被季夏逮个正着,作为哥哥监督弟弟吃蔬菜的责任感顿时喷涌而出,他指关节敲了敲桌面:“落朝,不要挑食。”  落朝眼眶一下就红了:“可是真的好难吃,哥哥~我可不可以不吃…”  季夏简直顶不住,可是又想到挑食的小孩会营养不良,只好道:“乖,听话,你吃了哥哥答应你一个愿望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落朝知道自己不得不答应,可他也不想季夏好过,他瘪嘴道:“那好吧,不过要哥哥喂我我才吃。”  季夏眼睛一亮:“好呀。”  他直接坐过来把小孩抱到腿上坐着,叉了一块胡萝卜递到落朝嘴边:“啊…张嘴。”  落朝看着面前放大的精致面庞愣住了,青年冷峻的眼眸里是星星点点的暖光,勾着下巴的银发温顺的垂到肩膀上。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会过来喂他,甚至…还有些乐意至极的意思。  这真的是郁尘,那个洁癖龟毛目不染尘的上将?  季夏腿一颠,看着终于回过神来的小孩弯了弯眼睛:“别跟我玩这招,再装乖也得吃。”  落朝又羞又愤的被季夏喂完一顿饭,等到季夏吃的时候,发现他竟然也不吃蔬菜,小大人似的:“哥哥你怎么也不吃蔬菜。”  季夏睨他一眼,叉子在手心转了一圈敲在轻轻敲在落朝额头,眼一弯:“哥哥是大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你管不着。”  落朝看着眼前这张眉眼飞扬的脸,突然心尖不知被什么勾了一下,微微发痒。  吃完饭,季夏如约带落朝去理发。 第43章 季夏气笑了,合着他说了这么多还是白说,他抱着人传送进机甲准备回家:“不会,我现在就不要你了,我去找那个小姑娘。”  “不许!”落朝猛地抬头,看见季夏那双全是戏谑的眼睛,瘪了瘪嘴一把捂住:“哥哥,你欺负人。”  在机甲里,季夏笑得无所顾虑,眼睫一颤一颤的:“嗯,因为哥哥最喜欢我们朝朝了。”  落朝瞳孔紧缩了下,溢出点红光,掌心里的眼羽扑闪得他半边身子都麻了,他却不想放手。  这种体验对他来说很稀奇。  他忍不住用力按了些,像是想控制住些什么。  季夏把他手从眼睛上抓下来紧紧握住,他觉得要真想让落朝有安全感,还是得从日常小事表达自己对他的喜欢。  季夏笑眯眯的:“还知道不好意思了。”  季夏本来只打算捉弄一下小孩子,没想到刚到家,小孩就挣扎着跳下来,跑得无影无踪,直到第二天一早,他被维瑟尔女王招进宫审问,都没出现。  宫殿是典型的哥特式风格,一扇扇刻着浮雕的拱门层层推进,阳光从彩绘玻璃里透出斑驳的色彩,落了季夏满身的白军服。  最后一扇大门打开,女王高坐金色王座,覆盖其上的红绸拖曳到阶梯,大王子和二王子坐在其侧,穿着黑袍的法官又往下坐了一层。  季夏拿下军帽夹在臂弯,他简单鞠了一躬,开门见山:“人不是属下杀的。”  大王子是个黑发寸头,里面掺杂着少许金发,冷笑道:“简直胡说八道,那你说这枚金色徽章是不是你的?”  季夏眼都没抬:“大王子殿下,你还没有这个资格过问我。”  按照蓝星继承人的规矩,国王权力最高,其下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除了女王,其他人没有任何权力过问。  这也是让大王子和二王子最痛恨嫉妒的地方,明明是他们的母后,却早早定下眼前这个人为第一顺位继承人。  维瑟尔皱眉,轻斥道:“麦尔克,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  麦尔克还想试图说服母后,被维瑟尔一个眼刀甩过来,乖乖闭嘴了。  维瑟尔有一头美丽的金发,浅灰色的眼睛优雅又忧郁。  她克制又隐忍地看了季夏一会,突然道:“你怎么把头发左侧别到耳后了,我记得你以前总喜欢别右边。”  季夏心脏一下子跳如擂鼓,他自觉扮演郁尘出神入化,从未让人识破。  这么细节的地方不是他没在意,而是细到系统的资料包括他自己都没觉得重要,甚至没把这个特点在资料里列出来。  季夏半垂着眼睫,镇定反问:“是吗?”  女王用扇子挡住嘴笑了:“这真像你说的话,什么都不在意……”  女王眼神黯淡下来,言归正传:“目前案件正在调查中,你先在自己府上禁闭吧。”  季夏松了口气,应该是蒙混过关了:“是。”  麦尔克顿时大叫大嚷起来:“母后您总是偏袒他,到底谁才是您的亲生血脉?这种情况都是关押在警署大牢里。”  维瑟尔眼睛眯起来:“来人,既然大王子殿下这么想去,就让他去。”  两个穿着灰色军服的士兵把麦尔克捂上嘴巴带走,剩下一溜法官嘴观鼻鼻观心,微瑟尔女王有多偏袒这位郁尘上将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季夏行礼告退,一路上都在思索维瑟尔,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  飞行器落地,一眼看到落朝穿着白衬衫棕色短裤,小小的一个人背着个草帽站在一片玫瑰花从中弯腰干些什么。  季夏悄悄走过去,蒙住他的眼睛,十分幼稚道:“猜猜我是谁?”  落朝只想翻白眼,虽然他现在是小孩子的形态,但他本质上还是个成年人,哪里喜欢玩这个。  但他自己都不知晓自己的嘴角微微上扬。  落朝往后一倒栽在季夏怀里,转过身在季夏脖颈处蹭了蹭,委屈巴巴道:“哥哥,我今早找了你好久,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季夏把人圈在怀里,空出来的两只手折了玫瑰编织花圈——这种品种适合观赏采摘,并没有长刺的基因。  季夏肩膀轻轻撞了下落朝的肩:“不知道是谁躲着我,现在还怪我,我也太冤了吧。”  落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眼眶一红眼泪就要掉下来:“我错了哥哥……我就是太想哥哥了。”  季夏本来也就是和他开玩笑:“好了好了,哥哥今天去皇宫了。”  落朝眼睛眯了眯,提到皇宫他倒是想起一个人,上辈子他随郁尘出入皇宫多次,一眼看出维瑟尔暗恋郁尘多年,可惜郁尘是个不开窍的,只拿维瑟尔当效忠的对象。  落朝慢慢收紧抱着季夏的双臂,声音软软的:“那哥哥以后去哪能不能都告诉我。”  他小声道:“哥哥不想说也没事,我,我就是太想哥哥,太担心哥哥,哥哥要是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季夏捏了捏落朝鼻尖,把编好的花环戴他头上:“行,都告诉你行了吧,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季夏嘀咕道:“比我小时候还能撒娇。”  落朝抬头碰了碰花环,眼睛都亮了:“哥哥你刚刚说什么?”  季夏捏他的脸,起身往屋里走:“说你笨。”  落朝跺了跺脚:“哥哥!”  他站在原地,看着青年越走越远的背影,一双眼睛像化不开的浓雾,黑得发沉。  他听力很好,这么近的距离,就算再小也不可能听不到。  他从没了解过小时候的季夏,看起来这么冰冷的一个人竟然还会撒娇?  落朝搓了搓指尖。  他想看季夏撒娇的样子。  昨天季夏跟他讲的那番话,他原本应该十分满意,因为他的目的达到了,这样一个不被世俗沾染的人却愿意为他停下来欺负小孩——这样一件无聊幼稚至极的事。  这还不够说明季夏全心全意的信任他?  他几乎可以想到未来他背叛毁了季夏时,眼前这个人惊讶悔恨的表情。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昨天过后他并不满意,甚至比之前更煎熬、更痛苦。  这远远不够,他想要的不仅如此。  他想要更多,更多……  更多的什么?第41章 嫉妒 这样哥哥就只能依靠他了  自从被下令禁止外出,季夏就一直待在家里陪着落朝。  原本他以为日子会十分无聊,没想到郁尘家里竟然别有洞天,从高尔夫球场到电玩厅,简直无所不有。  要不是担心案子没破,他简直觉得在放假。  起码不用凹人设去见外面那些人。  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季夏翻着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头都没抬就知道是谁来了:“又去花园了吧,让你少去就是不听。”  话音刚落,脖颈上缠上一双胳膊,微凉的脸颊贴着他的耳垂轻柔地蹭:“哥哥~你别生气,我下次不去了。”  季夏耳垂尤为敏感,被人这么蹭像是无数微电流在皮肤表面乱窜,指尖都难耐的微微蜷缩起来,他抬手把人推开:“哦,你上次就这么和我说的。”  落朝才被接回来半个多月,已经从膝盖高长到季夏腿l根这么高。  季夏查了资料,x-708机械星的本星球生物成长期极为短暂,基本只要半年就可以到成年期。  季夏盯着眼前眉眼日渐深邃的小孩看了半响,放缓了声音:“你知道你现在是很危险的,万一去外面被罪犯盯上……”  “哥哥……”  落朝打断了他的话。  小孩正处于变声期,小时候软甜的声音微哑,撒娇般地把尾音拖得很长,一双漆黑的眼眸笑眯眯地紧盯着他。  季夏不知怎么突然有些紧张起来,抬头:“干什……”  微凉的手指贴上他的眉心,落朝带了些侵略性的五官贴近,语气却委屈巴巴的:“哥哥,你别皱眉,你一皱眉,我这里就好难过。”  季夏的手被落朝握着贴上心口,眼前是落朝黑潭般的眼眸,两个人近得似乎睫毛都要交叉,季夏下意识舔了下微干的嘴唇,抿了抿:“那、那你下次就别去花园。”  这一幕全数落进落朝眼底,由于距离太近的缘故,甚至像是慢动作的回放。  落朝眼神微暗,手掌由额头滑到脸颊,拇指抵住季夏的嘴角向上拉扯,撒娇:“那哥哥先笑一下好不好,我想看。”  季夏有些不自在,自从落朝长高了之后,这种奇怪的氛围就雾气般的紧紧围绕着他,摸不着驱不散,一不小心就会变成薄膜将他紧紧包裹,像眼下这样。  季夏头往旁边歪了歪,躲过落朝的手,还没来得及开口教育落朝已经大了,行为举止要得体些。  落朝嘴一瘪就红了眼眶:“哥哥是不是讨厌我了,因为我长得太快了,没小时候那么好了。”  落朝站远了些,手规规矩矩的贴紧裤缝,眼眸水汪汪的,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那我以后就更听话一点,哥哥让我干什么都行,哥哥你别不要我好不好。我刚才只是…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不高兴……”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了一脸,哭得鼻子都红了。  季夏连忙把人拉过来,用袖子仔细帮人擦眼泪,哄道:“哪里长快了,还不是跟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  “哥哥永远都不会讨厌你的,你是哥哥最重要的人。”  落朝哭得一抽一抽的:“真的吗?”  季夏捏落朝的脸颊,感慨小孩真的要长大了,连婴儿肥都快没了:“当然了,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落朝长长的眼睫落下:“那哥哥刚才怎么躲我。”  季夏心里一虚,总不能说他从一个小孩身上感觉到了压迫感。  就这短暂的犹豫了一秒,落朝眼泪立马涌出来砸在季夏手背:“呜呜呜哥哥骗人……”  季夏手忙脚乱帮人擦眼泪:“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哥哥没躲你,哥哥……”  季夏不太会说谎,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急得整个人坐直了腰板。  落朝低垂的眼眸里滑过一丝笑意,他轻轻道:“哥哥你别急,我相信你的。”  他抓紧衣角,又紧张又可怜道:“哥哥你好久没抱我了,我能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坐哥哥腿上被抱抱?”  季夏的手远比脑子要快,一把将人抱到自己腿上搂着:“是哥哥不好,哥哥忘记了,以后哥哥每天都抱你好不好?”  “真的吗?”落朝手环上季夏的脖子,十分乖巧,“哥哥要是为难的话不用这么勉强自己……”  “不为难,一点都不为难。” 第45章 鲜血唤起了季夏刚来这个世界杀死四只猛兽的记忆,他下意识以为落朝被枪支重伤,一下慌了神,他抬头看夜阑:“真的吗?”  落朝危险的眯窄眼缝,季夏刚才一系列的举动彻底取悦了他,因此才没有出声提醒,这个夜阑,真是多余。  “哥哥你别怕,我没事的…包扎一下就好了。”  季夏视线重新回到落朝身上,感知到血腥味的机器人已经送来了伤药绷带,他把落朝按进怀里:“嗯,哥哥不怕,你也别怕,哥哥给你伤药,一会就好了。”  落朝听出了季夏声音里极浅的哭腔,嘴角挑起,他埋在季夏怀里:“嗯,我不疼的,哥哥别怕。”  季夏小心翼翼地替落朝对伤口消毒擦药包扎,夜阑站在后面面无表情的注视,心里却早已翻起滔天巨浪。  刚才来的时候听到落朝说上将教了他一下午枪法她还不信,上将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怎么可能把精力浪费在这种事上,但刚才上将惊慌失措不是装的,这个对s级猛兽都面不改色的人,一个小小的伤口却让他失去了理智。  夜阑视线移动到始作俑者上,对上一双冷淡的眼睛,她心里一跳,有了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伤口终于包扎好,季夏直接把人抱起来:“我们不练了,再也不练了,哥哥会保护你的。”  夜阑紧跟在后面:“上将,您不觉得奇怪吗?枪支怎么会打到右手,他可是个右撇子。”  落朝趴在季夏肩头挑衅地看向夜阑,左手扯开季夏束着的银发。  夜阑高声:“你大胆!”  季夏明显感觉到落朝身体瑟缩了一下,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转头:“夜阑,你吓小孩有意思吗?”  落朝抬头:“哥哥,你别怪她,她也是关心哥哥。”  夜阑简直气笑了,但军人的良好品质让她维持住了自己的风度:“上将,他就算是个小孩,也是来历不明的小孩,你这么维护他,为什么不问问他怎么伤得右手?”  季夏神色微冷,是奴隶就叫来历不明?他的任务目标他比任何人都了解。  虽然他也疑惑落朝为什么会伤到右手,但在外人面前,他不会让小孩有一点受委屈的可能。  落朝左手拽了拽季夏:“哥哥。”  落朝眼眶红红的,耳朵也慢慢红了,他头埋到季夏肩上,像只委屈小狗:“其实是我刚才看到她枪法太好了,怕哥哥以后嫌我笨不教我了,我才想要不我用左手试试,没想到更不熟练,就打到手上了。”  夜阑是左撇子,枪法又好,落朝是个笨小孩,看到了会这样想不奇怪。  季夏气得忍不住打了落朝屁股一下:“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落朝愣了,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他竟然当众打他屁股!  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知道了,哥哥。”  季夏看向夜阑:“现在可以了吗?”  夜阑知道现在不是讨论的好时机,点头:“那属下告退了,女王殿下说夜里不用监督。”  等夜阑离开,季夏又忍不住说了落朝一顿,花了好长时间把人照料好,才沉沉睡去。  过了一小时,落朝睁开眼睛,躲开监控出了门。  没要多长时间,他就来到了夜阑住处。  像夜阑这个职别的,有专门的住所,而落朝早在上辈子,就把这些地方摸得滚瓜烂熟。  他轻而易举进到夜阑卧室,几乎是枪支抵到夜阑太阳穴的下一秒,夜阑就睁开了眼睛。  落朝散漫道:“不愧是郁尘教出来的,警惕性还不错。”  夜阑一瞬间认出这是谁,瞬间明白了所有事情。  不过哪怕在这种时候她也不忘维护季夏:“你以为你杀了我就有机会杀上将?如果是上将,你大概到门口就已经死了。”  “是吗?”落朝低笑,“那恐怕你要失望了,我就算睡他怀里,他也不会发现的。”  “卑鄙无耻,上将竟然救了你这个白眼狼。”夜阑咬牙切齿,早知道会这样,她今天无论如何也会提醒季夏。  她冷笑:“别以为上将对你不设备你就能为所欲为,到时候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该不会上将给了你点甜头吃,就忘了上将名声在外的冷血无情吧?”  “要杀就杀,我在下面等你。”  这一番话直接戳进落朝心里防线最弱的地方,虽然季夏对他很好,但他的冰冷无情他经历了一辈子,没人比他体会更深。  因此也没人知道他冷静的外表下有多恐慌。  虽然他一开始是抱着毁了季夏的念头来的,但他更知道自己已经沉溺于季夏对他的纵容里无法回头。  而季夏显然并没有,哪怕他对自己再好,落朝也很清楚,季夏对他的这种好,是随时随地都有能力收回去的。  那他恐怕真的会疯。  落朝握着枪的手用了些劲,夜阑吃痛的叫了一声。  落朝拽着她的头发把人拧得看向自己。  “谢谢你提醒,所以我改变主意不杀你了。”  落朝拿出一块小小的芯片送到夜阑眼前:“听说无论什么生物植入了这块芯片都会听命于‘主人’,你说你会吗?”  “你这么忠诚于你的上将,到时候我让你背叛他,是不是比死了更难受?”  夜阑气红了眼:“你敢!有本事就杀了我!”  落朝用枪拍了拍她的脸颊:“你怕什么,我会替你保护好他的,等你一背叛他,我就杀了你。”  话音刚落,落朝就以极残忍的手段把芯片按进夜阑的后颈,鲜血滴到地板上。  夜阑浑身上下忍不住颤栗,直接晕了过去。  落朝看向窗外,月色正柔和的从云层里落下来。  原本他是打算取得季夏信任再背叛他把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把他的徽章落在案发现场。  他知道这不能致他于死地,但也能让他陷入不小的麻烦。  他甚至做好了季夏怀疑他的准备,毕竟只有他最方便拿走他的徽章。  没想到季夏不仅没怀疑他,还对他越发的好,甚至教他自保的手段。  明明对别人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模样,对自己却总是毫不设防眉眼弯弯。  所以,他只能对自己一个人这样。  这不能怪他,是季夏先违规对他好的。  可今天夜阑的出现给落朝敲响了警钟,让他发现季夏也会这样对别人的可能。  因此,落朝改变了计划,他要让季夏所有信任的人都背叛他,然后他再替季夏把他们全都杀了。  这样季夏身边就只有他了,他就只能这样对自己笑了。  落朝擦了擦手,从窗口一跃而下。  仅用了十多分钟他就回到了自己房间。  刚躺下不久,外面就风雨大作,雷电炸亮了半边天。  落朝睁着眼静静地看着天花板,想起他跟夜阑说的话,嘴角挑起。  他抱着被子来到季夏门口,屈指敲了敲,房间里没有动静,落朝又敲了敲门,终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落朝在等门开的这一段时间里,决定等夜阑死后找一块好的墓地,不是她,他也想不到这个。  季夏睡眼惺忪的打开门,他睡得并不好,下午的血迹又勾起他那天的记忆,做了半宿乱七八糟的梦。  也许是刚醒,季夏声音出奇的软:“朝朝,你怎么了啊?”  落朝视线扫过青年微红的眼尾,舌尖抵了抵脸颊,他直接进来搂住季夏的腰:“哥哥,打雷我好害怕,我今晚能不能和你睡呀。”第42章 觉悟 他要这个人完完全全属于他  雷声在外面炸响,雨声喧哗。  睡意让人反应迟钝,季夏盯着落朝打着卷的发顶,愣了半响才缓过神将人搂住:“你怕雷声?”  落朝点了点头:“嗯,之前有一次逃跑就是在雷雨夜,被抓回去饿了好多天。”  季夏看着小孩小小一只,头都埋在抱着的被子里,可怜兮兮的。  他呼噜一把落朝的卷毛,将门关上:“那就进来吧。”  房间里只开着夜灯,光线有点暗,虽然季夏记忆里没和别人睡一床过,但想来两个男生睡一起也大差不差。  他随便理了理被子,一人一个被窝就把灯关了。  视线里漆黑一片,季夏从被窝里伸出胳膊,摸到小孩的手,捏了捏握住:“怕了就拽我的手。”  落朝转过头看着季夏:“嗯。”  季夏刚才做梦睡得很累,不知道是不是有个人在身边的缘故,竟然觉得安心了许多,沾到枕头一会就睡着了。  平缓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响起,落朝睡意全无,只觉得心里躁郁的厉害,他盯着季夏露出来的小半边脸,眼神越来越沉,距离也近了许多。  被子里落朝握住的那只手忽然动了起来,顺着他的胳膊蜿蜒而上,探进了衣服里。  柔软的指腹贴着他的胸口打转,落朝小腹紧绷,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月色朦胧的照进来,季夏转过脸看着他,两人面对面,嘴唇似乎都要贴到一起:“要我帮你吗?”  甜软的气息喷在唇缝上,落朝眼眸深不见底,嘴唇猛地撞上去撕咬亲吻,季夏轻轻撕了声,落朝趁机侵略进去缠住舌尖。  两床被子早已层层覆盖,分不清彼此,呜呜咽咽的压抑哭声一阵一阵的。  最后,季夏眼睛红通通地问他:“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  落朝像是被撞破了最大的秘密,又好像是劈开云雾豁然开朗,心脏快速跳动,俯下身来吻他。  轰隆一声雷响。  落朝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两条被子泾渭分明的好好摆着,旁边的那个人衣装整齐的陷在枕头里睡觉。  竟然是梦。  他闭上眼睛靠在床上,就算是梦,身体的反应也骗不了人。  第二天一早,季夏睁开眼睛,发现旁边早就没有了人。  客厅里再见到落朝时,季夏感觉小孩好像又高了,似乎到他的腰了。他有些恍惚,觉得过去的不是一夜而是一个月吧,哪有人长这么快的啊。  “哥哥,生日快乐!”落朝端了个小小的生日蛋糕上来,丑巴巴的,像一大团棉花浇了一层巧克力,上面插了一根五颜六色的蜡烛。  “哥哥,你今天过生日怎么也不告诉我。” 第47章 “所以,朝朝,以后别这么说了好不好?”  落朝眉眼暗沉地看着他,终于忍无可忍俯身一把将人抱住,头埋在季夏发间,声音暗哑:“哥哥……我知道了。”  季夏轻呼了一声:“轻点,我躺了两天没吃饭,你是不是要勒死哥哥。”  落朝连忙松开手,舀了一汤匙粥吹凉了递到季夏嘴边,眼睛亮亮的跟小月牙似的:“哥哥,喝。”  季夏刚要坐起来,想起身上的粉色睡衣,双手在被子里系扣子,他咬了下唇瓣道:“我身上的睡衣是不是你给我换的?”  落朝就这么举着汤匙蹲在床边:“是呀哥哥,不好看吗?我觉得很合适哥哥。”  季夏怕小孩举着累,探起上半身把粥喝掉。  嫣红饱满的嘴唇抿着瓷白的汤匙,银发扫在落朝手背,一阵阵的酥痒。  落朝眸色暗了暗。  季夏本打算敲落朝的额头,一看小孩都这么大了,有点下不去手,便瞪了他一眼:“那你自己怎么不穿?”  落朝嘴一瘪,眼眶一红:“好,那我马上买来穿。”  季夏对落朝的变脸叹为观止,但他偏偏就吃这一套:“行了,下不为例。快过来喂我吃饭,我就算原谅你了。”  落朝勾了下唇,抬头依旧委屈巴巴的:“好。”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季夏才知道他是雷雨那晚受了凉发烧晕倒了两天。  手腕上的个人终端闪了闪,季夏低头一看,是夜阑传过来的消息,他快速的浏览完,面色微沉。  夜阑主要说了两件事,第一件是案子破了,凶手是大王子,为了嫁祸给他好继承王位,本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被对面的监控拍到了。  季夏总觉得不太对劲,大王子是讨厌他,但没这么大胆子杀人,可证据确凿,夜阑又不是徇私的人。  应该……是他想多了。  第二件事则是本来应该由大王子安抚的战区百姓,因此交到了他头上。  这确实本就该是上将的职责,要不是出了案子这事根本轮不到大王子。季夏也不是不愿意去,只是他一走谁照顾落朝?  他本来是打算把落朝带过去的,可这个战区是落朝母星的战败地,埋了无数落朝同胞骸骨,他怕落朝难过。  算了,还是他自己去吧。  启程的时间紧迫,就在明早,据说那里已经荒芜到寸草不生,货物也不流通,导致群众情绪十分亢奋,已经爆发多次起义。  第二天凌晨,随行的军官已经等在门口多时,天边的朝阳刚露出曙光。  季夏一身军装纤尘不染,看到朝阳便想到了落朝,迈开的脚步停顿下来。  维瑟尔将碎发勾到耳后,看他:“郁上将?”  季夏银白的眼睫渐渐镀上一层金光:“启程。”  “哥哥!”  季夏手指收紧,他转头,看到小孩连鞋都没穿,光着脚从楼梯上跑下来,一把扑进他怀里,眼尾红红:“哥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季夏连忙扶着人站到自己的靴子上:“哥哥不是不要你,是军务在身。”  落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拽着季夏的袖子怎么也不放手:“我不管,我要跟哥哥一起去,我乖乖的,会听话的,哥哥你别丢下我……”  季夏轻而易举地就心软了,想答应了。  他忽然发现似乎无论什么事,只要落朝一哭,他就没有底线的缴械投降。  这还是他吗?  或者说,这是对任务目标该有的态度吗?  “你是机械星的人。”维瑟尔没想到季夏有一天能和别人这么亲密,她冷着一张脸看向落朝:  “你知道他去的是哪吗,是你母星的战败地,土壤都染遍你族人的鲜血,你去不感到愧疚吗?我要是你早就以身……”  “殿下。”季夏寒潭一般的金眸注视着维瑟尔。  “郁尘,你确定要带他去吗?他是敌星的人,你带上他去安抚百姓,只怕根本不会服众。”  落朝舌尖抵了抵脸颊,极轻地啧了一声,手臂勾上季夏的脖子,整个人像藤蔓一样缠在他身上:  “是哥哥救了我,我就是哥哥的人,什么星球都与我无关。哥哥,我会躲好的,保证不出来给你添麻烦好不好?”  现在落朝到季夏胸膛这么高,季夏抱不动,只好揽着他的腰防止他摔倒:“殿下,军中有模糊面容特征的喷雾,我会看好他,他只是个小孩子而已。”  不知道是哪一句话取悦了维瑟尔,季夏敏锐的察觉到她心情一下好了许多。  维瑟尔轻蔑的瞥了落朝一眼:“既然只是小孩子,那就随便你吧。”  战区在蓝星极其偏远的地方,到处是黄沙躁土,走几步就能看到当初遗留下来的黝黑导弹坑,断垣残壁的建筑比比皆是,满目疮痍。  季夏没想到情况远比想象中的恶劣,一到这边就忙到第四天夜里才有空回来见落朝。  随行人群和他是分散住在野外的帐篷里——说是帐篷,但其实跟简易版的小木屋差不多。  季夏刚输入密码,拉开帐篷拉链,就被人扑坐在地上。  月色下,小孩眼眸水润、鼻尖通红,一看就是刚哭过。  “哥哥,我等了你好久,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季夏心里有些愧疚,揉了一把落朝的黑色卷发,低头瞥到他身上穿的粉色小兔子睡衣。  落朝穿上已经微微紧绷,小麦色的皮肤露出来,被淡粉色衬得有种古怪的异域风情。  季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手上弹软的触觉是落朝的臂肌。  仅仅四天没见,小孩就已经似乎长得比他高了。  季夏拍拍他让他起来:“你怎么穿这个?衣服小了再买就是。”  落朝像是黏在他身上一样:“我想哥哥了,只好穿哥哥穿过的衣服。”  季夏推他起来的手一顿,突然想起来他把人捡回来这么久,好像从来没送过什么东西给他。  他沉思了会:“去换一件衣服,哥哥带你出去。”  落朝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我也可以出去吗?”  季夏只好拿出喷雾往他和自己脸上喷了喷:“这样就可以了,快去换衣服。”  这个地方因为自然环境恶劣,造就了一种特殊的独有植物。  它们的根生长在高空中的水汽里,肉眼根本看不到,待到成熟期会结出黄豆大的圆形果实,像星星一样在夜幕里发着亮黄色的光。  然后在某一天夜里,就会像流星一般的从空中坠落。  按照本地居民口口相传的习俗,用自己的发丝穿过142颗这样的果实送给对方,就能让他一生平安快乐。  不过果实很少,捕捉的人却很多。  季夏带着落朝到达地点时,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人,各个手里拿着细密的网套追着从天上坠落的星星跑。  星光在人间璀璨闪耀,满眼可见趁机搭摊子的小商贩。  季夏买了一杯果饮递到落朝手里:“你在这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落朝拉住他,意味不明道:“哥哥…你确定要送这个给我吗?”  季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已经有人捕了一捧的星星。  季夏拍拍他的肩:“那当然,哥哥肯定送给你最好的。”  季夏毕竟继承了郁尘的身手,捕星对他来说太简单不过,加上现在面容又被遮挡,简直任性妄为到一定地步。  说好了只要142颗,但他足足捕了五百多颗,要不是还有点良心,估计全给他捕光了,其他人技不如人,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  季夏挑挑拣拣选了最亮最圆的星星,找出最长的头发,眯着眼睛从星星中间穿过去。  月光下,银发流转着光芒,穿过黄色星光,晶莹剔透得不像现实存在的物件。  季夏笑眯眯的把手链递到落朝面前:“怎么样?最好看的吧。”  青年眉眼飞扬,在这一片黑暗的夜色里似乎会发光。  落朝漆黑的眸色不见一丝光亮,他握住季夏的手和掌心的手链,又问了一遍:“哥哥,你真的要送给我?”  季夏点头看他:“是啊,你问这么多遍干什么,不会是嫌丑不想要吧?”  “我当然想要,”落朝将最后一个字咬的很重,他俯到季夏耳边,“哥哥,你没发觉他们都看着我们吗?”  季夏当然早就发现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我抢了他们的星星,大概是怪我吧,但我就留了我要的,其他的都给他们了。”  “并不完全是这样。”  落朝轻笑:“这手链象征求爱,是当地人向心爱之人告白的礼物,要是对方接受了,就得在夜空下接吻。”  季夏眼睛一下睁大了,他只是在工作中听当地人提了一嘴,说是送给重要的人最好的礼物,没想到重要的人是这个意思。  季夏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朝朝,你知道……”  落朝没让他把话说完,把人抵在树干上。  “哥哥,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我也可以不接受,但是我不接受,他们就有权利抢走这串手链送给他们的心爱之人。”  落朝委屈巴巴道:“可是这样,哥哥的礼物我就没有了。”第44章 进尺 他的爱就是劣质的烈酒,谁对他好……  季夏扫了一眼四周,这才发现大都是男女结伴而来,并且由于刚才他太高调行事,导致现在围观的人也很多。  似乎就在等着看他告白失败的笑话,再把手链抢过来。  季夏手指蜷缩起来,眼睫轻颤着垂下:“放心,这是送你的,不会让别人抢走的。”  话还未说完,冷清的眼尾已经烧红一片,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落朝呼吸重了许多,手指与季夏自然而然交叉,闪着光芒的手链缠绕其上。  他低下头,轻轻碰了碰季夏的嘴唇。  季夏的眼睫立刻颤抖起来,和他当弟弟养大的小孩在大庭广众下接吻实在是背德感太强。  他推了推落朝的肩膀:“这样就…唔……”  推拒的手被十指交叉按在树上,后背撞上树干,他被迫仰起头来承接。 第49章 暖意从掌心源源不断地渡过来,季夏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忍不住用额头蹭他宽厚的手掌,等意识到时,脸颊烧了起来,长长的眼睫垂下。  “乖,马上就好了。”落朝像是没意识到有什么反常,反而手掌兜住他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眼尾,“乖乖的,一会就不难受了。”  就跟哄小孩似的。  季夏心里忍不住羞耻起来,但心里又对这种亲密接触不知怎么有一种压制不住的渴望。  可他还记得落朝说喜欢他,但自己是把他当做弟弟养的,这怎么能行?  “别想了,宝贝。”落朝突然俯下身来亲他的脸颊,“再休息会吧。”  季夏睁大眼睛看他:“你叫我什么?”  “你要是不喜欢,宝宝也行。”  这样游刃有余的落朝让季夏忍不住慌张:“可我是你哥哥……”  落朝眯着眼睛笑了,手指勾开睡衣往下探了探,满意地听到季夏急促起来的呼吸:“宝贝,这就是我的好哥哥?”  季夏气得眼眶都红了,抬手一巴掌过去却被落朝抓住手腕,贴着臂弯内侧吮吸一口,留下莓红的印子。  落朝抹去他的眼泪:“宝宝,你好好想想,你是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像是真的为了给他思考的空间,落朝离开了帐篷,临走前还把门帘拉得好好的。  季夏整个人缩进被窝里,眼泪汪汪地团成一团。  没有人知道,刚才落朝对他做那些事时,他心口简直像有一只小兔子,撞得他整个人都慌了。  更没人知道,他不仅不讨厌,甚至好像还……  季夏咬住嘴唇,不愿再想下去,总觉得是这病烧得他脑子都犯迷糊了。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每天通过个人终端给季夏报平安,落朝再也没在季夏面前出现过。  季夏在醒来后的第二天就开始恢复日常工作,也没觉得和往常有什么不同,除了偶尔空闲下来会无意识望着落朝的衣服发呆。  直到这一天休息,季夏彻底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非常的想落朝,想马上能够见到他。  洗完澡后,季夏犹豫再三,还是换上那件粉色睡衣,靠在床头工作了会,就开始发呆。  他无意识的把头埋在衣袖间闻了闻,好像这样就能闻到那个人的味道,能感到一丝心安。  等到季夏反应过来,脸烧得滚烫,他抓了抓自己头发,瘫在床上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团,双手护住肚子。  他一愣,为什么要护住肚子?  然而没等他细想,强烈的不安和脆弱排山倒海的涌过来,一阵又一阵,他忍不住颤抖着肩膀抽泣。  此时此刻,深埋在脑海里的那个念头终于抽丝剥茧越发清晰:他想立刻马上见到落朝。  季夏瘪瘪嘴:“落朝……”  门口传来拉链声,脚步声逐渐靠近,在身后停下。  季夏没有回头,却笃定的确定这是谁。突然一下他就心安了,仿佛有了强有力的依靠。  落朝坐下来,把团成一团的人抱进怀里,像过去无数次季夏抱他的那样,把人往上颠了颠:“宝宝,别哭了,我来了。”  季夏抱住他脖子,狠狠咬他肩膀,呜呜咽咽的哭:“你真不是个好东西……”  落朝笑了,他承认,他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  在伴侣最需要他陪伴的时候,他却故意不现身,抓着假孕期心理需求这种卑劣的优势,硬逼着别人和他在一起。  “谁让你对一个坏东西好,你就得承担后果。”  第二天一早,季夏颤着睫毛醒过来,浑身熟悉的酸痛提醒他昨晚混乱荒诞的经历,他裹着被子就想往下跑,被落朝抬手一拉,跌在了对方怀里。  “哥哥这是吃干抹净不打算负责了吗?”  季夏头脑轰得一声,从脖子红到脸颊。  事到如今,过去几天包括昨晚在自己身上的异常现象,他要是再察觉不到那他就是个傻子了:“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落朝耷拉着眼皮看他:“我做过的事可多了,不知道宝宝指的是哪一种。”  季夏一把揪住他领口:“你、你再叫一声试试?”  落朝做出个抬手告饶的姿势:“好,我不叫。”  落朝看着他的眼睛:“我只不过是……”  落朝靠到他耳边,低低道:“让你怀了……我的种。”  这消息简直晴天霹雳,季夏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差点从床上弹起来:“我是男的!你跟我开什么玩……”  然而话没说完,季夏就感觉到一丝恶心,趴在床边干呕起来,嘴唇都白了。  落朝轻拍他的背,把人扶坐下,随便穿上条裤子下床,倒了杯水递到季夏嘴边。  场景异常眼熟,似乎前几天才发生过。  季夏双眼发直的摸了摸自己肚子,满脸不可置信:“我…我……”  季夏眼眶一红,眼泪就要掉下来。  落朝低叹,不忍心再骗他,低头捏了捏他的鼻子:“宝宝怎么这么好骗?我怎么舍得让你受这种苦。”  “真的?我没有……”  落朝点了点头,坐在边上和他科普了快半小时自己的生物属性。  季夏了解后完全愣了,也就是说他确实没怀孕,但是除了不会生孩子其他的症状他都有,并且更严重。  所以他才会几天没见落朝,就会想成这样,恨不得整个人都埋进他的衣服堆。  去除这些症状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怎么来的再怎么给他做没,只要次数达到一定数额,就会立竿见影的消失。  完了。  季夏这下是彻底明白了,他和落朝的关系再也回不到过去单纯的兄弟关系了。  季夏毕竟来这边是有任务在身,不可能整天整夜的和落朝黏在一起,但每天晚上还是让他的腰都要废了。  此外,季夏发现他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接到联盟来的消息。  往常联盟不说是每天都过问这边的情况,至少两三天保持一次通信。并且这个情况不仅发生在季夏身上,他问了其他随行人员,都是如此。  甚至渐渐的连个人终端的信号都收不到,就像是被困在了这里一样,而落朝也开始隔三差五的回来一次。  好在季夏的症状已经减轻了许多,只有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抱着落朝穿过的衣服,在床上搭成一个小窝似的圆圈,抱成团缩进去。  但他从不在落朝面前提这件事,总觉得十分丢脸。  这天晚上,季夏头上顶着落朝的衬衫刚坐进这个简易版的小窝里时,帐篷的门帘就被人掀开。  季夏一张脸迅速涨红,裹着衬衫就往被子里缩,被落朝几步走过来从被子里提出来。  “躲什么?”落朝低笑,把人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他的背,哄道:“宝宝,是我不好,回来的迟了。”  季夏红着脸往他颈窝蹭了蹭:“你都干什么去了?你知道这里通讯断了吗?”  季夏手环在他腰上,只觉得无比安心:“维瑟尔竟然也会放任不管。”  落朝顺着他的银发往后揉了揉:“你……”  “砰砰砰”  窗外响起接连不断的巨响,火光照亮了季夏的脸庞。  这是导l弹的爆炸声。  季夏一把从落朝怀里挣扎出来,掀开窗户。  漆黑的穹空中密密麻麻闪着光亮——这是虫族的攻击星舰。  而这一切仿佛打破了围绕在这里的无形的网,季夏的个人终端终于收到了信号,“滴滴滴”的响个不停。  加粗加红的第一条就是——虫族开战。  季夏瞳孔猛地收缩,按理说不应该这么早就开战的。第46章 懂爱 本世界写崩,慎买,下个世界见吧……  乌沉的天边裂开一道暗红的光,更多的亮点从裂缝里涌进来,蓝星的外表层防护网已经被破坏殆尽。  季夏的个人终端恰巧此时弹出光屏。  信号十分不稳,屏幕一闪一闪的,但季夏能认出这是宫殿长阶,正在举行登基仪式。  二皇子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头顶戴着金灿皇冠,他指着后面墙上的登基投影道:“怕我们郁上将看不到,昨天特地录下来让你死前看一眼。”  外面的爆裂声和哭喊声在季夏耳膜炸响,季夏眼神沉了沉问他:“虫族入侵是不是和你有关?”  二皇子裂开嘴笑了笑:“是啊,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敢登上这王位?”  “还要多谢谢你,替我除了大皇子,不然我也不敢动手杀维瑟尔。不过这也不能怪我,谁让她想把王位传给你!明明我才是蓝星正统的王位继承人,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郁尘不是帝国上将吗?那你就把它们赶出去,让我见见你的本事。”  “要是失败了也没关系,我会给你封个战死的光荣称号,然后屠了这块地歼灭虫族。”  季夏:“你敢!”  回应他的,是“哔”的一声,屏幕消失。  季夏拳头握紧又松开,他来这边只是为了安抚,带的人不多,并且也不是作战人员,这里位置偏远,往年虫族也很少从这边进攻,驻扎的军队不过几千人。  季夏望了眼密密麻麻的天际,握紧枪支,点击个人终端准备召唤出机甲。  落朝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你想干什么,你以为你这样出去就能做什么,出去也是白白送死!”  季夏不是不知道这些,他更知道他死了就意味着任务失败,下一个世界就只能进入困难模式。  但是他和这里的人相处了这么多天,让他躲起来什么也不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他也做不到。  季夏把手腕上的个人终端解下来往落朝胳膊上戴:“你还小,不能和我一块死在这,你驾驶机甲……”  落朝反手制止他:“事情根本没这么糟,只要你不出去,等虫族一路打到首都,到时候我们趁机将他们全部一网打尽,王位是你的,蓝星也是你的,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季夏动作一顿,抬眼仔细打量眼前这张突然陌生的脸,没有任何对突发情况的慌张,和往常哭啼啼的小孩截然不同。  季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件事你是不是也有参与?” 第51章 季夏登基没几年,就出现了适合的纯正血统接班人,他便退了位,带落朝去了一颗环境优美的星球上居住。  就这么过了一百多年,随着落朝的幸福值到达一百,这个世界也顺利结束。  落朝也像前几次一样,回到主神空间。  在此之前,他没有任何名字,他盯着落朝两个字,眼里浮现一丝笑意。  他慢慢接受这个世界的经历,突然抓住了一个字眼——爱。  说实话,这个世界的人设和他最为相似,无数生命不过是他手中的尘埃,他不喜欢就毁了,喜欢的,想方设法都要得到。  尤其是存在了这么多年,才出现这么个合他心意的人,那更是不择手段都要抓到,否则也不会追了这么多世界。  但是这一次,他忽然慌了,季夏会喜欢这样不择手段冷心冷血的他吗?  要是知道他擅自缠了他这么多个世界,季夏也会生他的气吗?  他的爱,是季夏喜欢的吗?第47章 入怀 对眉眼俊朗的少年叫了声:“哥哥……  “小喜子呢,马上就该她上台了,怎么跑了,这倒霉孩子。”  女人甩着手绢在后台焦急地走来走去,穿着桃红柳绿的男女对着镜子描眉点翠,悠长婉转的唱腔从前面丝丝缕缕地渗进来。  季夏躲在厚实的帷幕后面,盯着自己奶呼呼的小手打量。  系统:【本世界为架空近代,任务目标是军官世家二少爷陈知年的替身,原名沈默,替陈知年挣取功勋,最后替陈知年出席会议被狙击致死,没有以自己的身份活过一天,目前14岁。】  【你是纺织厂富豪的公子,现在只有6岁。】  季夏皱了皱鼻子:【为什么我会这么小?】  系统:【这是经过计算发现,最适合您完成任务的身份。】  季夏还想争辩,面前的帷幕被人拉开,他眨巴眨巴眼睛,被人抱出来。  “三姨,快来瞧,好俊的孩子。”  季夏大眼睛乌溜溜地盯着周围人看,粉嫩嫩的一张小嘴紧张地抿着,听说这个年代人贩子最多了,她们不会把他抓了唱戏吧。  原身不是富家公子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三姨上下一打量季夏,喜笑颜开过来摸了把季夏软嘟嘟的脸蛋:“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要不就让这孩子替小喜子上台,怎么样各位?这可比小喜子那丫头漂亮多了。”  季夏知道眼下就算她们真打算把他抓了,他这么小的孩子跑也是跑不掉的,还不如静观其变看看她们要干什么,便攥着袖子乖乖站一边。  “看他这打扮,不会是哪家小公子吧,”穿着繁重戏服的女人撩起裙子蹲过来,葱尖般的指尖一挑季夏浓密的眼羽,“让他替小喜子上台,会不会有人找我们麻烦?”  “那也得先活命,你知道等下来看戏的是谁?出漏子我们都脑袋不保,”三姨一把抱起季夏,招呼几个人,“快,替他换衣服,上妆。”  没一会功夫,季夏就被打扮好了,眉间画了红金相间的花钿,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知从哪搞来的假发,给季夏挽了两个圆溜溜的发髻,配上一身粉衫,一时比姑娘还像姑娘。  “好漂亮啊,小少爷,想不想唱戏呀?姐姐教你。”  季夏脸蛋一红,他也没想到是女装,提着裙子就往人后面跑。  “看你把人吓的,”三姨两手一提,将人捉住抱起来,“给姨亲个,乖,等下台姨给你买糖吃。”  季夏左挡右挡,脸还是被捏了个遍,拿着小花篮就被推上台。  戏正好唱到“小童送花来”,季夏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了,连忙提着裙子抱着花,迈着小短腿往前跑。  系统:【任务目标就在台下。】  季夏抬眼,视线在热闹肆意的人群里转了几圈,对上一双狭长微沉的眼眸,像滴在宣纸上的一滴墨,冷静克制。  “咔嚓”  舞台不知是年代久远还是什么原因,木板一下被踩得塌陷,戏子一个不稳,恰巧撞到季夏。  季夏本就穿着长长的裙子不方便,直接被撞得从两三米高的台上滚下来。  他浑身一下绷紧,抱紧自己的脑袋。  观众席响起惊呼声,人群乱成一团。  而沈默恰巧从台下走过。  季夏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坚硬的地板,没想到落进一个微冷的怀抱。  他抬起头,乌发满肩,背后软绵悠长的戏腔正唱道:“情一片,幻出人天姻眷,不知哪家公子来,恰巧入怀……”  季夏没有注意太多,水濛濛的眼睛一下笑成两个小月牙,脆生生的对眉眼俊朗的少年叫了声:“哥哥。”  沈默垂目看着眼睫上还挂着泪花的小孩,抬手用指节抹去,他问道:“叫什么?”  季夏眼睛被抹得眯了起来,咯咯的笑:“哥哥,我叫季夏,谢谢哥哥救了我。”  这个世界唯一的好处就是原身和季夏同名,可以不受规则约束地说出来。  沈默撩起眼皮:“季?”  旁边跑过来个戴军帽的士兵:“少爷,您没事吧,要不还是我来抱吧。”  季夏当然不能放过这来之不易和任务目标相处的机会,资料上两人没有任何关系,还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他一把搂住沈默脖子,软绵绵的撒娇:“我就想要哥哥。”  沈默递给士兵一个眼神,士兵识相地站回去了。  他拎起季夏的领子,把人往后带了带:“别撒娇。”  “夏夏,宝宝你怎么在这里啊,我找你找得都快急死了。”戴着圆形金丝边框眼睛的胖男人,西装革履的快步过来,后面跟着几个下人。  季天脸上的汗都还没来得及擦,一眼看到季夏模样,一拍大腿:“你怎么穿成这样了?谁给你搞成这样的?”  季天视线一转看到旁边的沈默,连忙赔上笑脸:“原来是陈少爷,好久不见,您也来这看戏?”  “小孩不懂事,哪能让您屈尊抱着,还是我来吧。”  沈默只有14岁,身形还有些瘦削,却已然气质沉稳。他淡淡开口:“季老板好。”便将季夏递了过去。  季夏瘪了瘪嘴,把刚才握在手里的花递给沈默:“谢谢哥哥,给哥哥花花。”  沈默垂睫瞥他一眼,没接。  迈着长腿走了。  季夏顿时蔫了吧唧的,季天将人交给后面的保姆:“赶紧收拾收拾,晚上还得去陈府参加宴会,怎么搞的真是。你,去给我查谁把我们小少爷弄成这样。”  “爹爹,”季夏晃了晃季天手腕,他现在想明白那群人只是情况紧急没什么恶意,也不想闹得人仰马翻,“是我自己闹着玩,硬逼着人家给我换的。”  “你啊,”季天一脸无奈,点了点他的额头,“下次不许胡闹了知道吗?”  季夏立马乖巧地点头。  保姆便带着季夏乘车回去换了身衣裳,等到傍晚,季天带着他去参加宴会。  门口正在送礼递帖子,季夏穿着一身白色小礼服,跟个粉雕玉琢的洋娃娃似的站在一边,已经引起了不少太太小姐的注目。  季夏有些不好意思的四处乱看。  几辆黑色轿车从路口驶过来,在离门口不远处停下,最后面的车里出来两个人来到前面开车门,沈默抬腿从里面弯腰出来。  季夏眼睛一亮,扑腾着小短腿跑过去:“哥哥。”  沈默视线扫过来,看到那么一小的一个团子,摇摇摆摆地跑过来,脸上是甜甜的两个酒窝。  他收回视线,继续和旁边人交代事情。  季夏看他没任何动作,有些沮丧,心神略微分散,眼看到跟前了还被石头绊倒,被人提着衣领拽起来。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沈默带着人从旁边走过,一路上见到的人都脸上带笑的问好。  季夏愣愣地待在原地看着,他摸了摸后脑勺。  沈默刚才提他起来时,摸他头了吧?虽然很轻,但他还是感觉到了。  “宝宝,快过来,今天可不能乱跑。”季天在门口冲他招手。  季夏哎了一声,颠颠的跑了过去。  今天是陈将军陈锦延的70岁生辰,又正好恰逢中秋,因此举办的很是盛大。  季夏被季天抱着入席,有点想不明白,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会让沈默这个替身来参加呢。  很快,随着一声暴喝,季夏终于清楚了。  陈锦延一辈子只认死理,不管你是谁只要你做得不对,那丁点面子都不会给你。  满屋的欢声笑语顿时死寂一片。  沈默脊背笔直地站在中央,凌乱的发丝全是酒水,他耷拉着眉眼一声没坑。  陈锦延使劲拍了拍桌子:“我送你去军l校是让你好好读书报效祖国,不是让你去调戏女学生!”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说这辈子非你不嫁,你羞不羞啊!”  一桌子的陈家人多少都有点脸红了,但老爷子脾气就是这样,谁也劝不得,更何况这又不是真的陈知年,多挨点罪下次知年还能有几分好脸色看。这样一想,更是没人劝,反正老爷子也不知道。  沈默没出声,等着陈锦延又一个酒杯砸在头上,听到一声滚后,才拉开椅子,在众人异样的打量里,目不斜视地走了出去。  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季夏看了一路,手指揪了揪衣服,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一看就不可能是沈默能做出来的事,却还得替陈知年当着这么多人挨骂,这些人真是把人利用到了极致。  “宝宝,你看什么呢?”季天夹了块糕点放在他盘子里,凑到耳边道,“快尝尝,据说这可是原先宫里的御厨做的,有钱也买不着。”  季夏勉强笑了笑:“嗯,爹爹你也吃。”  然后趁着别人都没注意,他把糕点偷偷包起来藏在了衣服口袋里。  一块接着一块。  等到宴会过半,大家都有些吃倦了,三三两两讲着话时,季夏拽了拽季□□袖:“爹爹,我想出去解手。”  季天不便离席,就让跟着来的下人陪着季夏去了。  夜色已深,金黄的圆月挂得很高。路的两旁装了新式电灯,但还是不怎么亮,季夏便找下人要了蜡烛。  季夏指了指路边的藤椅:“季叔,我好久的,你坐在那等我吧。” 第53章 季夏刚在沈默那吃了一顿,哪里还能吃,勉为其难吃了几口怎么也吃不下去了,只好道:“爹爹,我不饿。”  “是不是没你喜欢吃的?”季天对季夏的饭量了如指掌,“宝宝,你想吃什么,让他们给你做。”  “我真的吃饱了。”  季天见他这样子不像是作假,探过身摸了摸季夏的肚子,果然圆滚滚的,只好作罢。  季夏成功逃过一劫,想到沈默对他渐好的态度,嘴角就翘起来。  他是真的好想让他感受到温暖,更想让他有一天能用自己的身份走在白日下。  季夏忽然觉得挑选的身份这么小也是有原因的,这个任务实在太难了。陈家军将士家,而季家只是商贾,要想把沈默从陈家解脱出来,很不容易。  接下来几天,季夏都如法炮制第一天的套路,等人一走就翻墙过去找沈默,有的时候送枝花,有的时候带一些其他的小玩意,反正沈默也没再像第一天那样叫他走,季夏就厚脸皮的当他欢迎自己。  当然,更重要的是检查沈默换药。  其实季夏这么做有一点私心,他想问问沈默能不能把他肚兜还给他,虽然他还小,虽然他也确实不是女孩,可他实际上已经17了,比沈默还大三岁,这么私密的东西放在别人那怎么好意思。  但就是因为不好意思,季夏一直没开得了口,但他也没再见过那只肚兜,估计是被沈默扔了吧。  季夏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一连去了五六天,这天下午,季夏带了自己的枕头、小被子正准备翻墙,季天的声音在后面慢悠悠响起来。  “宝宝,要去哪呀这是?”第49章 温暖 也许真是上天派来的也说不定吧……  季夏吓得一激灵,整个人跌进小包被里,大眼睛乌溜溜的看向后面:“爹爹……”  季天原本一肚子火气,被这又灵动又委屈的一眼看得心先软了大半,走过去把人抱起来:“带这么多东西,是想去哪?什么人家能比我们季家还好?”  季夏心知肚明今天是纸包不住火了,拽着季天的衣襟就摇:“爹爹,我错了……”  “哟,还会认错了,不得了,看来这事还不小啊宝宝。”季天咂嘴笑,把季夏准备的小包袱翻开:  “被子,枕头,茶点…哦,最喜欢的白瓷娃娃也带上了……宝宝,幸亏你今年才六岁,不然我差点就怀疑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姑娘要和人私奔。”  季天是个商人,性格大大咧咧,说话不讲究。季夏作为一个六岁的娃娃自然不应当懂这些,可他还是忍不住耳朵红了红,把头埋在季天怀里蹭了蹭。  “好了好了,爹爹开玩笑的,”季天轻轻拍了拍季夏的背,往后看了一眼,“看这方向,宝宝是要翻墙?呀,宝宝长大了,都会翻墙了,想当年爹爹八岁了才会翻墙,然后遇见的你娘……”  季天笑容凝固在脸上:“不是,墙那头不是陈府吗?宝宝你去那干什么?”  陈家不同寻常百姓,饶是季天也得罪不起,他把季夏放在地上,蹲在他面前认真道:“宝宝,你跟爹爹说真话,你是干嘛去的,有没有被人欺负?”  季夏仔细打量季天,发现他好像确实是关心大过于追究,垂下眼帘向季天勾了勾手指,小心翼翼道:“爹爹,你靠近一点。”  季天无语皱眉,但还是靠过来了些。  季夏才小声道:“哥哥被打得好重,我去陪陪他的。”  季天反应了会才意识到哥哥指的是沈默,啧了声:“人家家大业大,陈知年又是他们家独苗,哪要宝宝你关心啊,宝宝你被骗了吧?”  “真的不是,”季夏跺了跺脚,“没人看他,也没人给他吃的,他没骗人……”  季天知道季夏虽然娇惯了些,但本质还是乖巧的,不可能说谎,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这是别人家的事,尤其还是这种身份的家庭,他不敢也不想探究。  季天揉了揉季夏的头:“好好好,是爹爹的错,那既然这样,你也别每天往那边跑了,他都这么惨了,能给你什么好东西吃,把他叫过来一块吃顿饭。”  季夏睁大了眼睛:“真…真的?爹爹你不怪我?”  “这有什么好怪的,助人为乐心地善良,爹爹夸我们宝贝还来不及,就是要保证自己安全知道吗?”  季夏眼睛一弯,抱住季天脖子啵了下脸:“谢谢爹爹。”  他突然觉得好幸运,哪怕在另一个时空,也能遇到这么关心他的家人。  有了季天的帮忙,翻墙就容易了许多。季夏过来时,沈默正坐在树底下看书,斑驳的光落在白皙俊朗的侧颜上,眼睫泛了点金边。  季夏跑过去,被沈默扶住了腰:“跑慢些。”  季夏反握住他的手,笑眯眯的:“哥哥,我爹让你去吃饭。”  沈默撩起眼看他,把季天额前的刘海拨到一边:“你爹?”  “他骂你了?”  季夏摇了摇头,拉他的手:“没,我爹可好了。哥哥快来,现在去了,还能点几个哥哥喜欢吃的。”  沈默把书放到一边,想到季天那宠子如命的性格,确实是他可能的反应。  他起身抱起季夏:“他要是怪你,就说全是哥哥的错,懂了吗?”  季夏心里一暖,季天也不可能怪他,就算怪他,沈默已经受了这许多苦,他也舍不得再让他多受一点委屈:“我才不,我舍不得哥哥被别人欺负,我要保护哥哥一辈子的。”  孩子气的语言最让人感动也最经不起时间的推敲,沈默没说什么,单手抱着季夏翻了过去。  绕过小径,到了季夏里屋,摆设处处精巧,一看就是花了功夫。  季夏拉着沈默的手,向正在和别人说话的季天招了招手:“爹爹,我们来了。”  季天抬眼一瞧,没想到沈默还真来了,原本以为像这种公子哥看不上他们商户来着。他上下打量一番,发觉季夏说得还真没错,脸色确实不好。  季天眯着眼睛笑:“陈公子好久不见,我们家季夏给您添麻烦了。”  沈默眉眼淡淡,身上有股生人勿近的矜贵,他伸出一只手:“是我给季老板添麻烦了。”  季天抬手握住:“不麻烦不麻烦,陋舍蓬荜生辉。”  季夏不太喜欢这种客套话,仰头拽了拽季天的手:“爹爹,你在和谁说话呀?”  “是王裁缝,”季天回头看那脖子上挂着软尺的男人一眼,“让他量量你尺寸,给你做几套新衣服。”  “谢谢爹爹,”季夏眼睛亮晶晶的,转头就问沈默,“哥哥,你也做件新衣服好不好,我爹爹的布可好了。”  沈默漆黑的眸色微动,他扫了季天一眼,弯腰把季夏抱起来往前走:“好。”  留在原地的季天简直愣了,沈默这像话吗,这是他的儿子。他连忙抬腿跟了上去。  王裁缝是季家老员工了,一见季夏就眉开眼笑:“少爷又长高了,眉眼跟夫人是越来越像了。”  “那当然,”季天从后面挤过来,瞥了沈默一眼,“毕竟是我儿子。”  沈默视若无睹,弯腰把季夏放在地上,理了理他的衣摆:“所有衣服算在我头上。”  季夏小脸一皱,沈默一个替身过得本来就不好,怎么还能让他多花钱:“哥哥,用不着,这都是自己人……”  沈默挑眉:“哥哥在你眼里就这么没用,几套衣服而已。”  “宝宝,你别担心,陈公子有的是钱。”季天双手往袖子里一插。  季夏看看沈默又看看季天,只好作罢。  王裁缝便开始用软尺量季夏尺寸,自然第一要量身高:“高了4厘米,少爷将来肯定是大高个。”  季天就爱听这话:“快,刻墙上,等下次做衣服再划一道杠。”  季夏便乖乖靠着墙站直:“哥哥,你也来划一道好不好?我将来肯定长得比你高。”  沈默注视着这个只到他腿弯的小孩,指尖微动。  “哎呀,快去嘛。”  季天敲了敲桌子,他刚才也想明白了,本来他还是有些忌惮陈家这位接班人的。转念一想,这接班人都翻他家墙头了,这种把柄他都有了,还怕什么。  唯一不好的就是季夏太粘着他了,连他这个爹都不要了。  沈默走过去站在季夏旁边,听到划痕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陈公子真高啊,14岁就一米七五了,将来不会一米九吧,小少爷你可得加油吃饭啊。”  季夏头一扭:“我还小着呢,还要长好多年。”  他晃了晃沈默的手,眼巴巴的:“是吧,哥哥?”  沈默眼里有了点笑意:“我自然不会嫌弃你。”  “对啊,宝宝你这么俊,矮就矮点呗,不然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爹……”季夏皱了皱鼻子,他只是现在小,怎么说着说着就判定他将来长得矮了。  “你看,宝宝就听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然就生气。”季天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对沈默说的时候有了些得意,好像这都是他宠出来的很了不得。  沈默收回落在季夏身上的视线,像是随意道:“也没人敢说他。”  量完季夏给沈默量,之后就是挑料子,季夏人小,再用心也没什么发挥空间,沈默就不一样了,肩宽腿长背直,正是抽条时候,把王裁缝和季天都给激动坏了。  王裁缝是一身本领闲不住,季天那是完全带入了未来的季夏,把压箱底的几匹布全部拿出来,挨个往沈默身上试:“我说陈知年,干脆每样都给你来一套,你爹娘实在太会生了。”  “简直绝了,我做一辈子的衣服也没遇见这么会长的,”王裁缝手忙脚乱,“当然,比我们少爷还差点。”  “算你识相。”  沈默被两个人包围起来夸来夸去的试,身子微微僵硬。过去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形,他都游刃有余,眼下没有人告诉他该怎么反应才是正确的。  季夏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一眼看出沈默的不适,两腿一蹬跳下来,挤了过去。他仰着头笑眯眯的冲沈默张开手:“哥哥,抱!”  恰巧这时饭做好了,下人过来传饭,季天也反应过来刚才激动过头了,拉着王裁缝就走:“知年啊,快来吃饭。”  沈默把人抱起来,跟了上去。  “哥哥,你刚刚是不是不好意思了啊。”  季夏靠在他肩膀上歪着头看他:“哥哥,我爹爹那是喜欢你,你想怎么样都行的。”  沈默抱着季夏腿弯的手收紧了些,眉头微微一挑:“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季夏眉眼张扬:“那是我聪明。”  沈默嘴角微挑。  季夏眨了眨眼睛,抱住他脖子笑:“哥哥,你笑起来好好看啊。”  沈默走在鹅暖石的小道上,抬眼是一望无垠的蓝天,低头是乖乖暖暖的小孩。  他抱着季夏的臂弯收紧了些。  穿过长长的走廊,就是吃饭的西屋,四个人依次入座。  季夏想也没想就坐沈默旁边,季天一哼,当场和王裁缝换了位置坐过来,给季夏装了碗汤,又给沈默装了碗参汤:“大补的,我特地买的,快喝。”  季夏也用小短手不甚熟练的用筷子夹了块肉:“哥哥,吃。” 第55章 沈默定定看他一眼,抬手把人拥进了怀里:“季夏,你今年才六岁。”  季夏想拍拍沈默的肩膀,发觉自己胳膊太短,只好拍了拍他的手臂:“哥哥,你今年也才14,也就比我大八岁。”  沈默不知在想什么,低着头没说话。  “哥哥,你先擦一下药吧,你之前的伤还没好。”  季夏推了推沈默,见他松开手,把背在身上的小布包翻个底朝天,小卖部似的一样样摆出来:“快把领带摘了,我来消毒。”  沈默这次倒没亲自动手,摊开手掌盯着季夏动作:“下次不许再一个人出来,有事在树上绑一根红带,我来找你。”  季夏气鼓鼓瞪他一眼:“那哥哥这么久为什么都没来找我一次?”  沈默笑了一下,用手指抹他的脸:“以后不会了。”  “你爹知道你来找我,恐怕得气坏了。”  “他发现不了我,我翻墙可厉害了。”季夏用绷带系了一个蝴蝶结,动作慢慢轻轻,还呼了呼,“哥哥你疼不疼啊?”  沈默一把抱起他来:“不疼。”  “哥哥送你回家。”  季夏急了,虽然现在季天也不是特别不待见沈默,但见了面肯定没好脸色,尤其在知道他一个人为了沈默偷偷跑出来,恐怕还会骂人。  他蹬了蹬腿:“哥哥,我自己回去吧。”  沈默打了他屁股一下:“乖,听话。”  季夏脸上火烧似的:“哥哥!”  沈默把他的脑袋按在肩上,打开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车门:“哥哥送你回家。”  结果好巧不巧,和正好回家的季天碰个正着,三个人前后脚下车,当然季夏是被沈默抱着的,空气一下就窒息了。  “爹。”  季天简直恨铁不成钢:“进去说。”  等到了会客厅,季天转头叫人把季夏带下去,季夏抱着沈默的脖子就是不肯走,连装哭都用上了,可季天铁了心不让他留下来。  沈默拍了拍他的背:“去吧。”  季夏这才不情不愿下来,路过季天这边时,他也觉得自己这次有点过分,简直是要沈默不要爹的节奏。  他跑过来飞快抱了季天一下又贴了贴脸蛋,才跟着下人回去。  不得不说,季夏这一抱让季天成功气消了些,见沈默就有些尴尬。  这前不久还其乐融融一块吃饭,现在连见面都拦着。  沈默从旁边端起茶盏递给季天:“季叔,润润嗓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季天不好拒绝,接过坐下来喝了一口,就听到沈默说:“今天的事怪我,不会再有第二次。”  季天冷哼一声:“放心,我也不会让他发生第二次。”  很久之后,季天才恍然大悟沈默说的这个“事”,不是指两人见面,而是指季夏单独出去。  但眼下,两人算是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共识。  沈默在他旁边坐下,声音平静:“我知道你不放心季夏,但只要我在一天就保他平安一天,更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包括我自己。”  “至于你担心我会带坏他,你放心,我比谁都希望他好。”  沈默说完就走,几乎没给季天任何反应的时间,简直就像是通知。  季天手里端着的茶微凉,他才叹一口气,心思都给人摸透了,他还说什么。  反正这世态炎凉,各人自扫门前雪,他不指望沈默真能做到刚才所说,他只想季夏在这乱世健康平安的长大、长好。第51章 真假 唯有你沈默才是他季夏认识的那个……  “多添点柴,看着那几个炉子,别让火灭了,”季天撩起长衫衣摆往床上一坐,“宝宝,咱不练了啊,到时候爹多找几个掌柜的给你用,咱们不吃这种苦。”  季夏窝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气色已经比之前高烧时好了许多,只是身上没什么劲。  他也没想到小孩子身体会这么娇贵,也就夜里趁沈默走了之后偷偷爬起来练了会画,第二天直接烧得身子都红了。  还好沈默最近有事不会来了,不然恐怕要被训惨了。  季夏下巴蹭了蹭季天的手背:“爹爹,我已经好啦,你别担心,快去忙吧。”  “这些不用你操心,小孩子家家的,”季天揉了揉季夏软乎乎的脸颊,  “我刚才已经跟先生们说过了,以后都不用来了,那些东西以后都不学了。宝宝先玩个一两年,等长大了爹爹带你去做生意,好不好?”  季夏点了点头,眼睛一弯:“好。”  其实有没有那些先生都无所谓,真正教的人是沈默,但考虑到那天晚上好不容易才把季天哄好,季夏觉得这事最好一辈子也别跟季天说,就让他以为季家有个自学成才的天才也挺好。  季天越看自己宝宝越满意,原先还怕被自己骄纵坏了,现在只怕是太过懂事了,倒是希望他能像别的小孩一样多顽多闹。  “宝宝,过几天爹爹带你去戏园子玩好不好,”季天一下想到上次在戏园发生的事,害怕季夏到时候真去唱戏那就完了,立马改口,“还是去马戏团吧,都差不多的,都是戏。”  季夏没忍住笑出声,被当做六岁小孩糊弄的感觉还挺奇妙:“这可是爹爹说的,可不能到时候忘了。”  见季夏和他撒娇,季天喜得眉开眼笑:“哎,好勒。”  转眼两三天过去,季夏的身体完全好了,穿了白狐毛的小袄子、小皮靴像个白绒球,被季天抱上车去马戏团。  季夏撩起车窗上的遮光帘看向外面,今天似乎是逢集,街道上很热闹,穿旗袍、穿蓝布裙子、穿西装、长衫的什么样的都有。  一抹暗绿色从眼前闪过。  季夏一下坐直了身子,趴在车窗上——怎么好像是沈默?  他站在隐蔽的角落里,两指夹着一根烟抽,好像在等人。  距离太远,季夏看不清楚神态,只觉得五官身形有些像,但气质又完全不一样,心脏“一下跳得飞快,手脚却冰凉。  一个不想面对的猜测在他脑海里形成。  季夏拉季天的袖子:“爹爹,我们能不能逛一下再走呀?”  “停车,”季天就着车窗往街上看一眼,“还挺热闹的。”  街上人多,季夏一下来就被季天抱在怀里,他趴在季天肩膀上往那个角落瞧,想知道他来这到底干什么。  没想到和陈知年的目光对个正着。  季夏心头猛地一跳,缩回季天怀里。  “宝宝怎么了啊,想要这个吗?”  季天正好抱着季夏到一个陶瓷店门口,展台上摆了各种各样新奇玩意,看起来确实像小孩子会喜欢的东西。  季夏点了点头:“爹爹,我们进去看看好不好?”  刚才陈知年看他的眼神太让人不舒服了,又兴奋又诡异。  “当然好,宝宝你喜欢什么拿什么,大不了爹爹就把这店给盘下来以后让你当老板。”  季夏被季天财大气粗的模样逗笑了,心情稍微好一点:“爹爹要是买不起羞不羞。”  “敢瞧不起你爹,走,今天不买到你眼花爹不叫季天。”季天笑着把人往上颠了颠,捏住季夏的鼻子。  几乎前脚刚进门,后脚人就跟上来了。  门上的铃铛叮铃铃响。  “季老板,好巧。”  季夏从季天怀里探出头,这才第一次把陈知年看得清清楚楚。  和沈默很像,不管是五官还是身形,眼下连冷漠端正的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质都几乎一样。  “陈公子巧啊。”  季天皮笑肉不笑,把季夏抱紧了些,心想这小子才消停多久啊又来找他们家夏夏,幸亏夏夏是个男娃,不然他真怀疑是不是看上夏夏了,那他连夜搬工厂转移。  “这是令郎吧,真是一表人才。”陈知年招了招手,后面跟上一个军官似的人,手里提了各种各样新奇玩意,“认识这么久,才想起准备些薄礼,还望季老板不要介意。”  季夏垂下眼眸,觉得两人简直云泥之别。  “用不着,我们夏夏不喜欢这些,多谢陈公子美意。”  陈知年视线在季夏卷翘的眼睫上一扫而过,突然道:“季老板真是有福,令公子长得真是天姿国色。”  最后四个字又轻又慢,一字一顿。  季天虽然没读过书,但也听出这不是个夸男生的好词,当场就一拍展台发火了:  “你他妈读过书吗?不会说话就给我滚,天姿国色,我看你他妈骚里骚气不男不女。”  陈知年倒也没生气,从季夏的角落看得更是一清二楚,陈知年神色里甚至还有些心满意足如愿以偿的意思。  陈知年理了理袖口,微微鞠了一躬:“不好意思季老板,我刚才脑子糊涂,您骂得应该。”  歉是倒得快,但丝毫没让人多舒服。  季天冷哼一声转头懒得再看他一眼,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还竟然曾经觉得人不错,简直是个十足十的无赖。  店长听到这里一声展台响,连忙从后头跑过来,一看两个都得罪不起,点头哈腰道:“二位爷,和气生财,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挑,算我请二位爷的。”  季夏被陈知年刚才的表情搞得心里有些乱,觉得他脑子有毛病,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来“钓鱼”的,把季天惹毛了,再用手段把人关起来。  “爹爹,我头疼,我们回家好不好?”  季天还记得季夏前几天发烧刚好,一摸季夏额头,感觉好像真有点烫,抱着人就要回家。  陈知年穿着军靴的长腿一伸:“夏夏病了啊,我这边有好医生,哥哥来抱抱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哥哥了吗?”  季天眼下只想带季夏回去看大夫,不想再多待一秒钟:  “陈公子,麻烦您让一让,我看您身上这衬衫料子也是我们季家的,现在让让,日后也好相见。”  季家纺织起家,多涉及的是民间生意,但家大业大,军方的衣服用料也有一小部分出自季夏,虽然占比不大,但闹翻了也很麻烦。  眼下,就是季天在警告陈知年见好就收。  陈知年抬手正了正军帽:“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是我给夏夏送了这么多礼物,夏夏什么东西都不回我,我心里不甘心又难过。”  季夏脑袋灵光一闪,突然明白陈知年到底想干什么。 第57章 沈默望进季夏眼里,随意道:“刚才那个,编发又系丝带的不是?”  “什么啊,”季夏直接笑倒在沈默怀里,“那就是我一同学,人家是一心为国做贡献,可没这功夫谈儿女情长。”  沈默垂目看着季夏柔软顺滑的发丝,想起刚才阳光下少年眉眼张扬神采奕奕的模样,眸色暗了暗:“不是不给你谈恋爱,哥只是想替你把把关。”  “那还早着呢,我今年才十七,”季夏突然想到什么,一下坐起来看向沈默,“你这次回来这么早,不会又哪里受伤了吧?”  这种事确实有发生过,季夏一下紧张起来:“不行,等下你把衣服脱了给我检查一下。”  沈默手指按住他眉心:“夏夏,冷静。”  “我没事。战事结束的早,自然回来的就早。”  季夏仍然不放心,眯着眼睛浑身上下打量他:“真的,你可别骗我。”  沈默眸色沉了沉,手指捂住了季夏的眼睛,车正好停下,外面响起脚步声,有下人要来开车门。  沈默手上稍微用了点劲,睫毛戳得他手心发痒,他捏着季夏的手腕贴上自己的心口,靠到他耳边压低了声线:“哥有骗你吗?”  沉稳的心跳一下一下仿佛砸在季夏耳边,季夏脸颊一下烫起来:“没、没有。”  沈默满意地坐回去,车门正好此时打开,他弯身出去。  季夏脸上仿佛还残留着沈默手心的余温,心跳也不知何时变得飞快,坐在座位上微微发呆。  “夏少爷,您下来吗?”  “啊…不好意思,我现在下来。”  季夏对这里太过熟悉,除了沈默,陈家人基本上都搬回宛北的老宅去了,他在这里简直如鱼得水,没费一点功夫就到沈默的院子。  刚推开沈默的房门,健硕修长的身材就闯进季夏眼帘。  季夏立刻退出去关上门,才消下去的红晕又浮上脸:“你、你怎么脱衣服不告诉我一声。”  沈默套上衬衫,正了正衣领,拉开门把人拽了进来:“是谁刚才大言不惭,还要检查我身体。”  季夏脸一红,忍不住咬了咬嘴唇:“我、我……”  沈默眯窄眼缝,两指捏住季夏的脸颊,把嘴唇从牙齿里挤了出来:“哪里学来的坏毛病。”  两人快要贴到一起,沈默的衬衫纽扣没系,起伏的腹肌若隐若现。  季夏低垂着视线不敢乱看,连忙拖长了声音求饶:“哥……”  沈默这才放开他,后退一步,垂目抬手慢里斯条的系纽扣:“知道叫哥了?”  季夏手指捏着裤缝不说话了,他确实长大之后就不爱叫沈默哥了。  可这也不能怪他,他实际上明明比沈默大了两岁,小时候叫哥哥他还能自我欺骗,现在他都十七了。  只是小时候真假柿子那事两人从没有当面说过,沈默不先提他更不好开口问。  一来二去他也不能叫他沈默,也不愿意叫他哥,反正就这样了。  沈默耷拉着眼皮看他半响,突然道:“长高了。”  季夏撇嘴:“又没你高。”  沈默眼里有了些笑意,手臂搭上季夏的肩,把人拽近了搂到墙前。  上面是一道道划痕,记录着季夏从小到大的身高,季夏小时候还愿意陪他们玩,长大了怎么也懒得划了。  季家那个更是早就不记录了,沈默这边倒是每次一回来就逮着他过来划,次次不落。  沈默轻拍他的背,语气里不自觉带了些命令的口吻:“站直。”  季夏最怕他这样说话,立刻腰杆挺直靠上墙,沈默在他头顶划了一道:“到胸口了。”  “哥……”季夏伸手拽他的衣袖。  前几年沈默抽条长得飞快,直接窜到一米九二,季夏自知这辈子长不过他了,但不代表他愿意听到这话,尤其这话还从沈默嘴里出来。  沈默瞥了眼衣袖上的手指,挑眉:“多大了,还跟小孩似的。”  话是这么说,沈默也没拉开,就这么让季夏拽着把人带到桌前,拉开椅子让季夏坐下。  季夏头一歪靠到沈默肩上,顺着沈默刚才的话随意闲聊:“十七,不过我快成年了。”  “嗯,还有四十七天。”  “哇,哥,你也记的太清楚了。”季夏眉眼一弯,看见沈默在看他包里的书,也没当回事,反正沈默从小到大都这样,一回来先把他检查个遍。  他有时都怀疑他不是来给人送温暖的,是来送给人当儿子的。  “哥,你那时候还在永安吗?”  准确的说,沈默就是为这个回来的。  “自然。”  翻书的声音截然而至,季夏和沈默同时看着书里的这一封粉色信笺没有说话。  下一秒,季夏从椅子上猛地弹起来,抢过书就跑,被沈默直接拦腰抱坐在腿上,面对面,背靠着桌子。  沈默搂着他的腰,似笑非笑:“躲什么,有什么是哥哥见不得的。”  “宝宝,听话,给哥哥看下,哥哥替你好好把关。”第53章 女装 “季夏,我肖想你许久。”……  沈默从不喊他宝宝,通常都是连名带姓的叫他,就连夏夏也像是偶尔忍不了了才叫一声。  虽然季夏不明白他到底在忍什么,可就是有这种感觉。  眼下突然这样叫让季夏没由来的慌张,心脏噗通噗通的乱跳起来。  这种陌生的情绪体验让季夏害怕,可他无处可躲,整个人被沈默搂着跨坐在腿上,后背也抵着桌子,两人衣料交织在一起。  季夏不敢看此时沈默是什么神情,只好低垂着眼睫拽他的衣角:  “哥,我、我真不知道这是哪来的,我也是第一次看见。”  沈默指腹重重搓揉季夏的脸颊:“慌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既然不知道,那哥哥就带……宝宝一起看。”  “宝宝”两个字从沈默嘴里出来,又撩人又缱绻。  季夏眉心一跳,抬手捂住沈默嘴巴,眼睫忍不住地颤抖:“哥……你别…这样叫我…求你了……”  纤细的手指若有似无地覆盖在唇上,沈默眼底暗得深沉,他舌尖舔了舔牙关,终是把所有情绪都压下。  他拉下季夏的手指,锢在腰上的手一使劲,把人压在怀里。  他声音微哑:“好,哥不叫,哥读别的给你听。”  信封被拆开的声音响起,季夏从脖颈一下红到脸颊。他挣扎,却被沈默按得更紧,靠在他的颈窝动弹不得。  但无论怎么样,被人抱着读情书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季夏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含蓄,不会写什么过分的语句,但他还是尴尬。  “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一定好好读书真的…”  沈默却已经垂着眉眼读出来:“季夏同学,展信佳,不知近来可好,我又读到一本有趣的书…”  声音沉稳悦耳,季夏却头皮一麻,下意识就往沈默怀里躲,恨不得当场把耳朵送给需要的人。他告饶道:“哥…别念了…”  沈默一目十行把信扫完,眉峰蹙起。内容实在太过委婉,连一句直接表明心意的话都没有。  他捏着信封的手指指节用力到泛白,语调忽然克制了许多:  “季夏,我肖想你许久。”  轰的一声,季夏脑海一片空白,他心跳得飞快,攥着沈默衣襟的手指忍不住蜷缩。  他突然有了种沈默正在和他告白的错觉。  季夏彻底慌了心弦,只觉得和沈默接触的部位快要灼烧起来。  “哥、哥,我爹等下找我还有事。”  季夏几乎快要哭出来:“哥…………”  沈默这才卸了些劲道,让人从自己怀里出去,骨节分明的手指将信折了起来。  季夏白皙的脸蛋依旧绯红,他想走却只能站在一边,犹豫再三道:“我……我的信……”  沈默周身的气场立刻沉了三分,似笑非笑:“怎么,你打算答应?”  “当然不是,我连这人是谁都不知道,”季夏抿了抿嘴,“我就是、就是……”  我就是想知道那句话究竟是信上的,还是出自你口。  季夏指尖滚烫起来,脑海里自然而然浮现的想法让他整个人都快站不住。  他几乎夺路而逃的跑了出去。  烈日兜头照下,他捂住嘴大口大口的喘气,心乱如麻。  因着这事,季夏一连几天都在躲沈默,加上忙校欢迎会的事情,两人期间真的一面未见。  眼看欢迎晚会的准备已经收尾,季夏靠在角落里忍不住又想起那天的事。  “季夏,你在想些什么呢?脸这么红。”落安澜从后面窜出来,“跟小姑娘思春似的。”  “你少胡说八道,别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季夏恼羞成怒,抽出腋下的本子追着落安澜就跑。  两人跑到礼堂中心,被一群同学拦下来。  “正好,人多好玩,季夏、落安澜,你们俩也来。”  人群中间的同学拿着个竹签筒摇了摇:“快来,抽一根,我们这次不是举办面具舞会吗,反正戴着面具,到时候就按竹签上的装扮来,敢不敢?”  “这有什么不敢。”落安澜冲进来就抽了根,放到眼前一看,“短裙。”  “小菜一碟,我姐姐早就穿短裙了,这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问题。”  其他同学惊讶之余,忍不住佩服。  “季夏,你也来抽一根嘛。”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季夏也不好意思拒绝,想着一条短裙就让他们惊讶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打扮,就过来随手抽了一根。 第59章 季夏被沈默一路抱上车,放在腿上侧坐着,腰上是沈默环着的双臂。  逼仄的车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车窗被车帘遮挡得严严实实,季夏躲在沈默的衣服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默,丢脸的事都攒一起了。  沈默放缓了声音哄他:“宝宝,听话,让我看看你。”  季夏受不了他这样说话,指尖都红透了,靠在他肩头:“都说了,你别这样叫我。”  车厢里昏暗的灯光照在季夏白皙修长的腿上,皮肤都透着光,沈默拽掉手套,弯腰替季夏脱了高跟鞋,轻轻揉他微红的脚腕。  沈默突然低头吻上了季夏露在外面的腿侧肌肤。  季夏浑身战栗起来,盖在头顶的衣服一掀,用手挡住腿,没想到沈默顺着手臂吻上来。  “哥、哥…”  小孩惊慌的声音传进耳里,沈默深吸一口气靠到座椅上,手指一勾,季夏脸上的面具滚落掉地,覆着层水光的眼眸红红的,他拿掉了季夏的假发,目光沉沉地盯着他。  再开口,声音低哑的不像话:“刚才我对你做的事,讨厌吗?”  季夏感觉到腰上的手忽然就收紧了,他突然就明白,沈默游刃有余的外表下,也有害怕和不安。  他轻轻勾住沈默的手心,俯身碰了碰他的嘴唇,学着沈默刚才的样子,奶猫似的轻轻舔舐:“只要是你,都可以的。”  沈默心口一窒,捏着季夏的后颈让人抬头看他:“我早该说出口的,我——”  “你肖想我许久了?”  沈默看着季夏的神色像是卡住了。  季夏难得看到沈默这种吃瘪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都到这时候了,他哪能不明白那句话到底是谁对他的情书。  他贴着沈默额头:“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不打算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还是你打算让我也跟着姓陈?”  沈默垂下眼睫,突然道:“就算我不是陈知年,不是外面风光无限的陈上将,你也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季夏看着嘴上这样说,手上却抱得更紧的人,弯了眼睫:“那怎么办呢,你又不肯放过我。”  “可是我本来就是为了你而来的呀,只为了你这个人,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  沈默掀起眼皮看他,眼睛暗得惊人,托着季夏就要亲上来。  季夏手指按住他的嘴唇:“名字。”  沈默靠到他耳边:“好好记住你先生的名字,沈默,小时候一开始教你的两个字。”  季夏脸色通红,那时他不小心写了第一个沈字,结果这厮就不要脸的顺着教了默字,要他写了许多年。  “那么,宝宝,现在准许我亲你了吗?”  “不…唔……”  车外传来礼堂轻快悠扬的音乐声,车内气氛越发缱绻。  沈默用大衣把人包好,从怀里掏出一枚方玉刻章递给季夏:“乖乖,收好。”  季夏把刻章翻过来仔细看了看,下面俨然是沈默两个字:“这是?”  沈默已经坐到驾驶座启动轿车,闻言淡淡道:“这些年的资产罢了。”  “你给我干什么,你自己收着。”  “我手下的士兵都是这样,”沈默顿了顿,语调淡淡,“把钱上交给……”  “夫人。”  说完,沈默认真道:“这只是个称呼,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喊别的。”  “我这么叫只想说明一点,我沈默这辈子都听从你派遣。”  季夏坐在后面清楚看到沈默耳朵红了,他觉得把一切说开后,那个禁欲矜持的沈默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把憋了十几年的情和欲排山倒海的倾注在自己身上。  “哦,这样啊,”季夏握着玉章贴在心口处,眉眼弯弯,“我叫了你这么多年的哥,你也叫我一声好不好?”  沈默一脚踩下刹车,从前面下来把季夏抱出来——已经到了沈默的院子里。  “我求之不得。”沈默一脚踢开房门,“我做梦都想你比我大,可你才十七,夏夏。”  门被沈默关上,季夏一下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锤了他胸口一下,突然感觉到这个被抱着的姿势有点熟悉。  他灵光一闪,指着沈默:“刚才趁黑偷亲我的是不是你?”  “不然?”沈默把季夏放在床上,去给他找衣服穿,“你觉得在我眼皮底下谁敢亲你?”  “你!”季夏突然觉得沈默说的确实很有道理,要不是他亲的,估计刚才在礼堂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走了,亏他还把哥哥搬出来当救星。  “那你干嘛咬我。”  沈默拿着衣服过来,掀起眼皮看他:“你觉得呢?”  季夏不说话了,这事他确实心虚,他抱着沈默脖子蹭蹭:“你别生气嘛,我下次不穿了。”  沈默拍了拍他的肩:“乖点,我给你上药。”  季夏闻言解开旗袍领子,侧着脖颈让沈默涂药。  涂着涂着,旗袍整个就滑到了地上,沈默把人压着亲了个遍,用被子裹住人抱在怀里。  “宝宝,你怎么这么乖。”  季夏身子像只熟透的虾,但还是腆着脸亲了他一口,又一口:“因为喜欢你。”  这几个字快要把沈默的心说化了,他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季夏的头发:“乖乖,把衣服换好,我在外面等你。”  关门声响起,季夏红着脸穿上沈默给他准备的衣服,卷起过长的袖口和裤脚,掏了掏裤兜,摸出了一件细细滑滑的东西。  他放到眼前一看,是他小时候给沈默绑伤口的肚兜,已经微微褪色。  为什么褪色,是个男人都能想明白。  季夏红着脸把东西揣进口袋,他实在想不出沈默这么个禁欲克制的人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事。  他走出房屋,看见沈默在风口吹冷风,颠颠的跑过去握了握他的手:“老实交代,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沈默侧了侧身,替季夏挡了晚间微冷的风:“我也不知道,看着你长大,看着看着心思就变了,变成想陪着你变老。”  沈默敛着眉眼替季夏理好衣服:“以后这里也该安置你的衣服了。”  季夏想到刚才看见的东西,脸又红了。  沈默垂目看他:“看到了?”  季夏点了点头。  沈默挑起季夏额前被吹乱的碎发,低叹:“我的宝宝终于要长大了。”  “走吧,送你回家。”  季夏跟着沈默来到爬了无数次的墙头处,正准备爬树被沈默拦了下来:“怎么了?”  然后季夏眼睁睁看着沈默在这一道围墙上打开了一扇石门,自己院子里的景色一览无余。  季夏:“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个?”  沈默拉着人过去:“前不久。”  “你弄这个做什么?”  沈默说得理所当然:“等你爹知道我们的关系,把围墙加高,就有用了。”  这话提醒了季夏,虽然他和沈默非常幸运的心意想通,但在这个时代同性恋还是十分困难的事,尤其是他爹恐怕得第一个反对。  沈默刮了下他的鼻子:“别多想,一切交给我,去睡吧。”  季夏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跑回来捏了捏沈默的手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沈默眼里有了几分笑意:“我知道。”  季夏这才放心离开,因此没看到沈默陡然暗下来的眸色。  他一直都知道,季夏和季天关系很好,但是季夏是他的,哪怕全天下所有人离开他都行,但是季夏不行。  如果真到了这种二选一的地步,他不介意绑了季夏走。  这是他贫瘠人生里好不容易掉落的春天种子,就得在他的世界里乖乖的开一辈子花。  哪也别想去。第56章 约会 “这就受不了了,那可不行。”……  “宝宝,这个桌布你是喜欢红色、绿色还是粉色?”季天拿着一排的布料样式进来,“还有半个月就是你成年礼,我们给他搞个全永安城人今生难忘的宴会。”  季夏正对着镜子整理衣领:“爹,我都长大了,你能不能别再叫我宝宝了。”  不仅是长大了的原因,最近沈默也老叫他宝宝,季天再这样叫,总会让他想起不太好意思的事。  “好好好,爹不叫了。”季天往椅子上一坐,看了半响季夏这一身精心的打扮,摸着下巴道,“季夏,你老实说跟爹说,你最近是不是谈对象了?”  季天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猜对了:“往常十天半个月不见你出家门一趟,最近几乎天天早出晚归,还打扮的这么用心……也用不着这么费力气捯饬,你这脸穿麻袋出去都有大把的姑娘想嫁给你,跟你爹当年一样。”  “爹,您一天到晚少胡思乱想,我这是跟同学出去写生,”季夏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告诉季天他和沈默的事,背了画板就往门外跑,“我成年礼的事都随您,爹眼光最好了,您选的我都喜欢。”  “哎,你这油嘴滑舌都跟谁学的……”  季夏背着画板一路绕到后巷,那里早已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他刚跑到跟前,车门就打开了,沈默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臂肘支在方向盘上看他。  这是沈默难得没穿军装的时刻,锋利的眉眼意外有了些文雅的韵味,季夏凑过去亲他一口:“不愧是我设计的衣服,好看。”  季夏刚要坐回去,被沈默按着后颈接了个漫长又汹涌的吻,他瘫倒在座位上气喘吁吁道:“沈默,我越来越觉得你以前的矜持是不是装的。”  沈默俯身帮季夏系上安全带,指腹抹过他唇上的水光。他坐回去转动方向盘拐弯:“这就受不了了,那可不行。”  季夏耳朵一红,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过了会,他发现外面的路好像不对劲:“这是去哪的路,不是去海边的吧?”  沈默:“照相馆。”  季夏眨了眨眼睛,指了指自己和沈默的衣服:“我们这样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第61章 院子里寂静一片。  季夏被吓了一跳,沈默在他面前总是克制的、隐忍的,这样严厉不苟言笑的沈默,他从没见过。  “从今以后,他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见他如见我,”沈默微眯了眼,脱掉手套丢在地上,扫视一圈,“这种事再发生第二次,别怪我军法处置。”  “是。”  沈默牵了他手,季夏见这么多人在,便往后缩了缩,反而被沈默握得更紧,十指交叉,一路拉回书房。  关上门,季夏才发现阴影里还站着一个人,是陈知年。  季夏一股血就冲上脑门:“你是不是来让沈默上战场的?这就是你们陈家的将门作风?!遇到事都是沈默抗,荣耀都是你们的……”  “宝宝,”沈默从后面抱住他,把人转个身抱到腿上坐着,贴着季夏的额头,“是我自己想去的。”  季夏眼尾通红,声音都哽咽:“哥,能不能别去,怎么就非要你去,他陈知年为什么就不能上。”  陈知年嗤笑一声,一脚踢翻旁边的椅子:“你以为我不想去,他妈的我爹我爷爷都看不上我,不然我会来求他沈默?”  “不过……怪不得你这么惦记着永安,原来在这里金屋藏娇啊。”  沈默冷眼看他:“滚出去。”  陈知年举起双手,后退到门口,笑得轻挑:“好,我滚,别忘记明天这个时候准时出发。”  门打开又被关上,书房里的阳光短暂的落到沈默身上又消失,房间里昏沉沉的一片。  “哥,能不去吗?”陈知年刚才说得话让季夏一颗心跌到了谷底,“你不是说好了要陪我过成年礼的吗?”  “要是陈家逼你,我有办法,哥…你不能丢下我……”  季夏眼泪直往下掉,脸都哭红了,沈默低头吻他的眼睫:“宝宝,听话,等我回来好不好。”  “下次再见面我就是沈默,你一个人的沈默。”  季夏摇头:“我不要,我不想你去,北平易攻难守,我不给你去,你去了我立马和别人成亲…唔……”  沈默发了狠的把人抵在桌子上亲吻,季夏边哭边扯他的衣服:“哥,你不能丢下我……”  两人抵在桌边几乎擦枪走了火,沈默及时握住季夏的两只手背在身后,压制着喘息:“宝宝,乖,你还没长大。”  “哥,”季夏红着眼看他,哭得嗓子都哑了,“能不能不走……”  沈默垂着眼皮,替季夏理好衣服,把人抱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背,轻声哄着:“宝宝,乖,不哭了啊,睡吧。”  他一个手刀打在季夏后颈,把人抱着送了回去。  季夏这一觉睡得很不安分,梦里是沈默浑身是血的身体,是他的死讯,翻过来覆过去的梦。  他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满头冷汗,而窗外已经是傍晚,紫红的晚霞落了满院。  他想来想去唯一的突破口只有陈知年,便让系统定位了陈知年所在的位置——竟然在妓院。  季夏简直脸都气白了。  季夏到的时候,一脚踹开门进去,陈知年正左拥右抱,有男有女服侍在左右。  见他来了,陈知年端起一盏酒:“哟,这不沈默的心肝宝贝吗,怎么,你来这不怕他把妓院都给炸了?”  季夏脸上没什么表情,一脚踢翻了桌子:“出去。”  莺莺燕燕吓得惊叫一声,往陈知年怀里躲,陈知年嗤笑一声:“都给我滚。”  干这行的,揣摩的就是客人的心思,一见人脸色不佳,个个缩头弓腰跑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带上。  季夏直接开门见山:“是不是你让他去的。”  “你应该知道季家每年对军部资助多少,这些年都是我在掌管季家生意,要是沈默明天去了北安,季家立马断了所有对军部的供给。”  陈知年笑眯眯的看他:“季小老板真不愧青年才俊,可惜并不是军部让沈默去的。”  陈知年靠近了他:“知道吗,我毁了沈默这么多东西,你最让我心动,我小时候见你第一眼就看上你了,考不考虑跟我?我绝对比沈默让你舒服……”  “啪”  季夏一巴掌扇了过去,陈知年嘴角出了血。  “我问你什么就给我回答什么,”季夏一把拽住他衣领,“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不是你们陈家让沈默去的?”  不仅是因为沈默这一层原因,还有季家的关系,陈知年确实不敢动季夏,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笑了:“沈默本来这次回来,已经和陈家断绝了关系。他手握军队,陈家根本不敢对他怎么样。”  “你觉得他是为了谁?北安不保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永安,永安是他宝贝出生长大的地方。”  陈知年笑得猖狂:“季夏,他是为了你,就算他死在战场上也是为你死的。你威胁我,我巴不得你立刻撤资,这样所有人一了百了全他妈死了拉到,我他妈早就受够整天活在沈默的影子下面。”  “我才是真正的陈知年,怎么我还要跟他学怎么当我自己,他是我替身?我才他妈的是他替身!”  季夏脑子嗡嗡直响,从陈知年说沈默是为了他才去的北安起,他眼前就一片灰暗,什么也看不清听不见。  怎么会这样呢?  季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怎么天就亮了,外面开始热闹,鞭炮纸屑炸得满院子都是。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如果他没出现,是不是沈默已经成功摆脱陈家,过属于他自己的人生了。  为什么他想方设法护着的人,最终却是因为他导致了最后的结局。第58章 生日 “哥哥,你不想要我吗?”……  欢声笑语充斥在季夏耳边,他已经跟着季天敬了一轮酒,太阳越升越高,眼看要到中午。  季夏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攥得泛白,心里越发焦躁不安。  “宝…咳,季夏,快去换衣服,等会开席带你去敬祖。”季天拿过季夏手里的酒杯,“穿我给你特地做的长衫,知道吗?”  季夏脑子嗡嗡一片,根本没听见季天在说什么,扯出个笑容:“知道了,爹。”  “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我……”  “没事,爹,我先回去,您别操心,我没事的。”  季夏跑回院子,思考再三换上衣服,趁着下人不备,翻过墙到陈家。这次院子里的人没一个敢拦他,纷纷低着头不敢乱看。  季夏穿着长到脚踝的风衣,进了书房把门关上,看见沈默正在系纽扣,一身军装穿得整整齐齐。  这是在准备走了。  季夏眼圈一下红了,开口已经带了细微的哭腔:“哥哥……”  沈默停了手里的动作,看向他。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风衣落在了地上。  季夏脱了鞋赤脚踩上地板,身上穿了件暗红绣金纹的旗袍,两条笔直长腿在高开叉里若隐若现。  沈默拿起一旁的军装披在季夏身上:“宝宝,听话,回去过生日,乖。”  季夏盯着他的眼睛,把人推坐在椅子上,撩起旗袍裙摆跨坐在沈默腿上,往前蹭了蹭。  除了一件略宽松的旗袍,季夏里面什么也没穿。  沈默眸色猛地一暗,按住了季夏的腰:“乖乖,听话。”  季夏搂住沈默的脖子,带了湿意的眼睫蹭他的下巴:“哥哥,你不想要我吗?”  单薄的一层军裤恍若没有,两个人贴着的位置体温灼热起来,气氛变得缱绻。  沈默喉结滚动,嗓子已经十分暗哑:“宝宝,乖,你还小。”  “我已经成年了,”季夏咬上沈默的喉结,小狗似的舔,他察觉到身下人浑身绷紧,“哥哥,留下来好不好?”  “留下来教我长大好不好,哥,我舍不得你走。”  沈默深吸一口气,握着季夏肩膀把人推起来些:“宝宝,别闹,乖乖在永安等哥哥回来。”  隔着衣服,炙热抵着季夏细嫩的腿心,季夏虽然害怕,却知道成败在此一举,完全豁了出去。  他抬手解开旗袍盘扣,白皙纤瘦的锁骨渐渐漏出来,上面有两根细细的红色带子绑在脖子后面,季夏手指勾着肚兜带子,眼睫颤抖:  “哥哥,你不喜欢我这样吗?”  “哥,你要是敢走,我立马这样坐在别的男人腿上,你不教我,我让别人教……”  季夏越说越怕,越怕越往狠了的说,就怕激不了沈默:“我跟别人接吻,跟别人上床,哥哥,你舍得吗?舍得我在别人床上…唔……”  衣服撕碎的清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腰带重重砸在地上。  沈默动作又重又狠:“宝宝,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嗯?”  “你真是会激我。”  季夏疼得厉害,却把沈默抱得更紧,声音破碎带着哭泣:“哥哥,我不想你走,你别走好不好,你能不能为了我留下来……我害怕……”  沈默亲他通红的眼尾:“乖,别哭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上将,时间到了。”  季夏浑身一僵,缠住沈默就亲了上来:“哥,你别丢下我……”  沈默舌尖抵了抵脸颊,握着季夏的手用了些劲,他把人往上托了些,压着口气冲外面沉声道:“让他们等着。”  敲门声依旧:“可是……”  沈默呼吸重了许多:“滚!”  慌乱的脚步声远去,沈默挥掉书桌上的东西,把人压在上面,他望进季夏的眼里,口吻里带上命令的语气,低声道:  “季夏,你给我记住,你生是我沈默的人,死也是我沈默的鬼,你胆敢让别人碰一下,回来我干得你下不了地。”  季夏浑身通红,已经哭得快要说不出话,只是叫着沈默的名字,求他别走。  沈默把人抱坐在腿上,从怀里拿出一只翡翠耳坠,捏着季夏的脖颈,不容拒绝的按在了季夏的耳垂上。  季夏一痛,脚趾都紧绷起来,却还是乖乖巧巧的任沈默动作:“哥,你抱抱我……”  沈默吮掉季夏耳垂上的血珠,把人抱紧,轻叹:“宝宝,委屈你了。”  话虽这么说,动作倒是越发重,季夏耳垂上的翡翠吊坠晃得叮当作响,越发衬得皮肤雪白通透,仿佛马上就是世界末日,现在只是抵死缠绵。  隔壁季家已经乱成一团,万千宠爱的小公子在成年礼这天直接消失了一整天,警察、客人纷纷寻找,以为遇到了什么不测,被歹人绑走了。  却没想到是他自己亲自给他的好哥哥送上门,百般诱惑,哭得嗓子都哑了,哪怕最后都告饶了,也没有被放过。 第63章 季夏侧了侧脸,把摸着他脸的手指甩到一边:“你他妈别碰我。”  领头的军人一把抓住季夏的领口,往上一提:“脾气还挺犟,你以为你现在在谁的手上,你信不信……”  那人停顿一下,嘴角浮现一抹残忍的笑意,手上一用劲,季夏的衬衫领口就被撕开,纽扣崩了一地。  他掐着季夏的脸颊靠近,手拽了拽自己的腰带:“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闭嘴。”  季夏心脏无法控制的飞快跳动,他想往后躲,但却被旁边的两个人按得更紧,眼看眼前人快要贴上来,季夏眼圈都红了,他闭上眼睛,几乎是无望的喊道:“沈默……”  “砰”、“砰”、“砰”  枪声混杂着人倒地的声音接二连三,马蹄声越来越近。  “什么人?快!躲避!准备开枪!”  季夏抬眼,视野还没清晰,手腕一紧,身体顿时悬空,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沈默微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宝宝,别怕……”  季夏清晰的感受到沈默紧锢着他腰的胳膊抖得厉害,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枪声还在后面紧追不舍,他握住沈默的手:“沈默,我没事的,你小心后面。”  沈默为什么会出现在永安已经不言而喻,季夏不知道沈默从哪里搞到的马,又是绕什么样的小路,才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到达永安,只觉得心疼的厉害。  终于,在城外的山路里甩掉了追兵,沈默把马停在了一座破庙前,抬腿下马抱下季夏。  季夏白净的脸灰蒙蒙的,两只眼睛也红得跟核桃似的,他使劲的抱住沈默,哭着喊道:  “你怎么来了,这么危险你要是受伤了怎么办,哥哥,我好怕,你怎么才来啊……”  沈默吻他的头发,嘴唇白得像纸:“宝宝,不怕了,是我来迟了。乖,没事的,有哥在。”  没人知道他在北安听到永安投降是什么感受,他这辈子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从没怕过什么,但是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手抖的连笔都拿不住。  他的季夏,他心尖上护着长大的宝宝,得多怕啊。  可他还得顾着北安,不然北安再没了,永安真就完了。  于是他把接下来所要用的计策,可能发生的情况都告诉陈知年,抛下一切立马就来了。  季夏把头埋在沈默怀里呜咽大哭,手上摸到什么粘稠的东西,脑海里也响起系统的警报。  【警告,目标生命值在快速下降。】  【警告,目标生命值在快速下降。】  是刚才路上中得枪伤。  哭声戛然而止,季夏颤着眼睫看向染红的双手,又看了看早已红了的马背,他嘴巴动了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沈默撩起衣摆擦季夏的手:“宝宝,别怕,我没事,小伤。等下会有人来接你,你跟他走,他会护着你的……”  “你就找个乡下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好不好,我会保护你。”  “我,我不要…沈默……”季夏现在的力气要比沈默大得多,他半抱半背把人扶进破庙,靠着草垛坐下,“你别说话了好不好,求你了,哥,我给你包扎……”  沈默定定凝视季夏全是泪痕的脸,指腹抹了抹季夏的脸颊,轻轻地笑了:“宝宝,别哭…”  鲜血不断的往下流,草垛根部都红了半边。  沈默的声音很淡,手上也几乎没了力气,季夏两手握住沈默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用胳膊肘擦眼泪:“我没哭,我以后都不哭了,哥,你说了要回来娶我的,你不能言而无信……”  沈默心里一阵绞痛,他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挑了挑季夏的眼睫:“乖……”  然后再没有人回答季夏,沈默那双总是静静望着季夏的眼睛再也没有了光辉。  “沈…沈默……”季夏脸颊贴着沈默的额头,“哥,我知道你困了……我很乖的,我也没哭,你先睡,我就在这等你醒过来,我哪也不去……”  系统:【宿主,目标人物生命值为0,幸福值最终为70,任务判定失败,我们是否开始传送下一个世界?】  系统:【由于没有获得本世界能量,下个世界只能是随机世界,还望宿主做好准备。】  季夏抱着沈默没有说话,四周静悄悄的一片。  系统只得再次提醒:【宿主?】  季夏瞳孔动都没动,视线只是落在沈默脸上,手指轻轻拨过他沾了血的发丝:【那能量可以让沈默活过来吗?】  系统停顿了片刻:【可以,但并不推荐宿主这么做。】  【前三个世界顺利完成,并不意味着后面世界就会顺利。宿主现在用能量救他,万一这个世界还是失败,到时候没有能量转移世界,整个任务都会失败,宿主也没办法再回到原本世界。】  季夏只是贴着沈默,他垂下眼睫:【我知道,可是系统,他是救我死的,我欠他一条命,我不能就这么走……我舍不得他…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他……】  系统知道再劝阻也没有用,只好道:【好,你额头贴住任务目标额头。】  季夏按照系统的要求,一步一步的做完,终于确定沈默身上的伤口已经复原,生命值也重新恢复一百,浑身一轻,才体力不支的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默薄薄眼皮下的眼珠转动几圈,额头闪现一道银色的光芒又飞快消失。  他一下睁开眼坐起来,漆黑的瞳孔是纯净的金色,浓黑的短发也变成及腰银发。  沈默转过头,看到了带着泪痕入睡的季夏。  他眼里闪过一丝怔愣,很快被喜悦所淹没,他抬起指尖一寸寸描摹过季夏的五官,然后把人揽进怀里,细细亲吻季夏的发丝。  准确的说,他现在并不完全是沈默,由于系统力量的介入,把他的主魂魄直接带了过来。  沈默嘴角挑起,他终于和他家宝宝面对面了啊。  这次要是再让你跑了,那他真是白掌管了这么多年的时空。第60章 婚嫁 “你也只能必须爱我。”  蝉鸣悠长,树影婆娑,山间破旧的朱红寺庙内人影交错。  沈默微眯着眼看向外面的浓长夏日,想起他和季夏在第一个世界相遇的时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怀里的人身上。  沈默屈指抹掉季夏眼角的泪渍,指尖滑到他柔软的嘴唇上慢慢碾压。  金眸顿时暗沉下来,沈默俯身吻了上去。  经过这么多个世界,这种事已经做过许多次,可那都是沈默的分魂,像这样用相当于他本身的主魂魄亲还是第一次。  沈默甚至开始嫉妒起他们,夏夏是他的人,凭什么他到现在才见到。  这念头藤蔓似的越长越旺盛,沈默动作抑制不住重了许多,季夏呜咽几声,眼睫颤抖着像是要马上醒过来。  沈默这才起身,嘴唇之间拉出一道晶亮的银丝,他眯着眼睛舔了季夏的嘴唇一下。  真的好想现在就毁了这个世界,把人直接带回去藏起来,只让他一个人看到、只温暖他一个人该多好啊。  可是他不能。  上个世界他自作主张做了这么多事,把人气成那样,他不想再重蹈覆辙,他更希望季夏不仅仅是因为任务才选择他。  他要季夏的心甘情愿。  沈默额头靠上季夏的眉心,星星点点的光从两人相贴的部位蔓延开来。  沈默:【是你啊。】  系统从眼前这个人再次醒过来时,就已经意识到他是谁了,对季夏这几个世界任务的反常现象瞬间明白过来。  系统冷漠道:【是我,你这下要彻底删除我了?】  沈默指尖缠绕着季夏的头发:【不,我打算送你回想回的那个世界。】  沈默:【算是答谢你把他带到我身边。】  系统没回答。  沈默声音微冷:【你应该知道,要不是考虑到你和他签订了契约,伤害你会波及他,我现在完全可以直接毁了你。】  系统沉吟片刻,有些同情的看季夏一眼,被这样一个人盯上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系统:【好,本世界结束我就会和他解除契约,你要按照约定送我回去。】  沈默:【自然。】  太阳渐沉,晚霞染红了天际,沈默早恢复黑发黑眼的模样。原先安排好来接走季夏的人被他派遣走,他打了个响指,季夏身上变得干干净净。  要不是考虑到这个世界面位太低,还没涉及到法术层面,沈默真想直接把这破庙变成宫殿,让季夏睡在柔软的被铺上。  暮色四合,季夏缓缓睁开眼睛,沈默线条流畅的下巴映入眼帘,他一下坐起来,额头不小心撞了上去,疼得眼眶都红了。  季夏扒开沈默披在肩上的外套,摸到原先中弹的位置,见那处安然无恙,提着的心才放下来,小心翼翼地用手掌覆盖上去:“沈默…你还疼吗?”  沈默心间快要让这样的季夏软成一滩温水,他指尖揉了揉季夏撞红的额头,在季夏看不见的角度,点点银光从指尖滑落,红肿快速消失。  “我没事,反倒是你,受惊吓睡了一下午。”  季夏微怔,连忙问系统:【沈默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不怀疑自己一瞬间伤就好了?】  系统有求于沈默,只能按照之前约定好的说辞:【能量太过强大,导致他这一段的记忆全部丧失,他不知道自己中过枪。】  季夏明白了:“你怎么回来了,那北安怎么办?”  沈默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把北安可能发生的情况和对策都留给了陈知年,他按着上面的方法做,问题不大。”  就算有问题,现在的沈默也能让它变得没问题。  季夏一下站起来,拍了拍桌子:“这怎么能行,怎么又是陈知年,我当初跟他说好了,等这场战役一结束他就得告诉所有人,之前他的功劳都是你沈默替他挣的。你现在不仅回来,还帮他稳住北安,那之前的事根本说不清……”  “宝宝,”沈默眼里的笑意快要漫出来,看到季夏为他担心成这样,忍不住把人抱在腿上坐着,“你是觉得我今后都打不了胜仗,只能吃以前的老本?”  “我不是…我就是心疼你……”  沈默亲了季夏一口:“我知道,宝宝,你不用考虑这些,你只要每天开开心心就好,剩下的都交给我。”  “可是…”季夏忽然想起来季天还在永安等他,他这么久没回去,万一他急得出来找自己就完了。  “我……我要回家一趟。”  季夏刚起来,又被沈默揽着腰抱了回去:“我派人去通知你爹了,宝宝放心。”  季夏眼睛亮了亮:“那就好。”  “可是,永安怎么办啊……”  “乖,没事的,有我在。”  季夏抿了抿嘴:“你不是把军队全部交给陈知年了吗?” 第65章 两人手臂缠绕,仰头喝下,沈默含着最后一口酒,吻上季夏慢慢渡了过去。  酒渍顺着季夏的嘴角淌下来,落进颈间,沈默一路吻下来,两人皆是气喘吁吁,情欲浓得快要化为实质。  季夏眼里已经水光潋滟,手里的包袱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  沈默扫了一眼,把人抱起来,意味深长道:“原来夏夏这样……”  “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用完的。”  “不是…是我…唔……”  大红的喜帐缓缓落下,被翻红浪,低吟浅泣,红烛烧了整整一夜。  之后的许多年,沈默都待季夏极好,就像他当初所说的,他沈默这辈子只听季夏一人派遣,军里上下无人不知讨好沈默不如讨好季夏,反正沈默只听季夏的。  而陈家早就被打得落花流水,至于陈知年,当年两军对战,两人相似的脸,再加上陈知年节节战败,真相是什么无人看不出来,一时成了全天下所有人的笑话。  战争打了七八年,天下终于安定,两人一直到白头。  沈默临走前紧紧握住季夏的手,问他:“季夏,你爱我吗?”  这么多年了,季夏觉得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沈默会在这种时候问得这么认真,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爱的。”  沈默深深看他一眼,突然笑了:“你也只能必须爱我。”  “乖乖的,等着我去找你。”  季夏还没明白沈默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脑里已经响起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任务目标幸福值100,本世界任务圆满完成,能量累积完毕,现在开始传送宿主回原世界。】  季夏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睛:【我这就可以回家了?不是前三个世界的能量都没了吗?】  系统真想告诉他,是你老攻干的好事,但它还是按照约定好的说辞:【本世界任务特殊,难度大,能量大,已经到达标准。】  【按照当初的约定,为了不对宿主之后的生活造成影响,任务期间记忆都会删除。】  【祝宿主生活愉快,事事顺遂。】第61章 重逢 季夏眼睛微微睁大,胸腔像是瞬间……  距离手术成功已经过了一个月,季夏甚至到现在都还记得他醒来后每个人的表情、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动作。  明明什么都记得很清楚,可他总有一种忘记了什么很重要事情的感觉。  “夏夏,你今天也出去拍照吗?”夏妈妈从楼梯上下来,将滑落到脸颊的碎发勾到耳后。  季夏侧身站在玄关处,抬手拢了拢头发戴上黑色棒球帽。他摇了摇挂在脖子上的单反:“嗯,我出去随便走走。”  “那你注意安全,别走太远了,”夏妈妈过来帮季夏的领子提了提,“下个月还要回去复查,不要太劳累。”  季夏抿着嘴巴笑了下,脸颊上出现两个深深的酒窝:“妈,我知道了,医生说我已经全部好了,您别太担心。”  这些年季夏一直都待在家里,打算先到处去看看没见过的风光,而且……说不定能想起什么。  季夏骑着单车顺着盘山公路一路往下,现在路上没什么人,他骑得颇随心所欲,敞开的浅蓝衬衫被风吹起一角,前方一束包在墨色玻璃纸里的红玫瑰吸引了他的注意。  抱着玫瑰的男人站在马路中央像是在等什么人,身材高大肩宽腿长,一手插进黑色西装裤口袋里慢慢转过身来。  季夏悠然对上一双暗金色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扬,眼睫又密又黑,看起来高冷又矜贵。  季夏眼睛微微睁大,这一瞬间的感受难以描述。  胸腔像是瞬间开满了花,风一吹,每一片花瓣都颤巍巍的泛起涟漪。  “小心。”  湛蓝的天空下响起单车紧急刹车的刺耳声,玫瑰在两人脚下洒了满地。  季夏仿佛能听到自己响如擂鼓的心跳,他一只脚踩着脚踏,一只脚撑在地上,被男人紧紧揽在怀里,单车的龙头让男人稳稳握在手心。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季夏眼睫颤了颤,压着帽檐出了男人的怀抱,耳边响起低低的一阵轻笑。  红晕瞬间布满季夏的脸颊,他怎么能看一个陌生人出神到连刹车都忘了。  季夏将车子支在路边,头埋得很低,只露出一小截下巴:“我…我没事,你没受伤吧?”  落朝扫了眼马路上的玫瑰:“我没事,就是花……”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去给你重买。”  季夏推着单车就要走,被落朝拦住,他有些疑惑的抬头,视野被帽檐遮住大半,只能模糊看到男人挺拔的鼻梁和粉润的薄唇,看起来就很软的样子。  季夏耳朵一下烧起来,咳嗽几声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外:“怎么了?”  落朝挑眉:“你要是就这么跑了怎么办?”  季夏沉思片刻,觉得落朝说的也在理,大家互相不认识,没道理这么信任一个陌生人:“那你说怎么办?”  落朝耷拉着眉眼,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要不,先交换个联系方式?”  季夏想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拿出手机扫码加了好友:“那我直接把花的钱转给你行吗?”  落朝摇了摇头:“花有急用。”  季夏抿了下嘴唇,抬腿坐上单车:“那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车把手再次被落朝抓住,单车纹丝不动,季夏一脚撑在地面,抬头:“又怎么了?”  落朝垂下眼帘:“来不及了。”  季夏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听到这四个字他一下愧疚起来:“是很要紧的事吗?如果方便的话,需要我跟你去帮忙说明一下情况吗?”  落朝颔首:“可以,不过…怕你不愿意。”  季夏眼睛弯弯:“没事,这有什么,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把事情办好,你先告诉我什么情况,行吗?”  落朝舌尖抵了下脸颊,盯着眼前人慢慢道:“今天是我祖母90大寿。”  季夏点了点头:“嗯嗯,然后呢?”  “她让我带个对象回去,但我没有,就买了她最爱的花哄她,现在花没了……”落朝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盯着季夏,意思不言而喻。  季夏眨了眨眼睛,握着车把手的手心微微出了汗,他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落朝的暗示,对象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随便找个陌生人呢?  季夏收紧攥着车把手的手指,硬着头皮往下问:“所以呢?”  落朝稍微前倾身体,靠近了季夏:“所以……能不能装下我的男朋友,帮帮忙?”  怕季夏拒绝,落朝瞥了一眼地上地玫瑰,淡淡道:“这花……”  “这花我会负责的!”季夏猛地抬头,一下撞上落朝下巴,顿时两只手在空中乱划:“对…对不起,你下巴没事吧?我不是有意的。”  落朝摸了下下巴:“没事。”  他抬起手腕看了下表,像是随意道:“时间快来不及了。”  “好!我可以装你…男朋友。”季夏脸颊通红,心想算了,反正造成这种局面都怪他,装一下男朋友又不能少块肉。  他挠了挠头,“但…我,我没什么经验,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放心,我可以教你。”  落朝臂肘支在车把手上,弯腰看着季夏:“那么,我的小男朋友,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吗?”  这么快就进入角色让季夏有些措手不及,心脏不受控制地飞快跳起来。  他上半身往后仰了仰,和落朝拉开一个安全距离:“我…我叫季夏,这么快就开始了?这不是还没到你家。”  “抱歉,”落朝直起腰,往后退了一步,态度诚恳,“我只是想提前熟悉一下,到时候能更快适应角色。”  “要是你不习惯,我们也可以先保持距离。”  季夏眉头皱了皱,落朝说得也没错,他这个破演技,一紧张更是漏洞百出,到时候不仅没帮上忙反而把人家生日聚会搞砸了,那就惨了。  “没关系,我们还是先练习一下。那个,我要怎么做?”  落朝嘴角挑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落朝。”  “落朝?”  落朝脊背略微绷紧,他波澜不惊掀起眼皮:“怎么了?”  季夏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好像在哪听过。”  季夏笑了下:“大概是我记错了,我们这不是才第一次见面吗。”  落朝没有说话,沉沉凝视着季夏,突然上前一步掀掉了季夏头上的帽子。  黑色短发蓬松的散落,软趴趴搭在额头上,一双乌黑水润的眼睛受惊般的睁大,脸颊上的一小颗红痣,像是枚朱砂烙在人心上,又乖又软。  季夏摸了摸头发,微微下垂的眼尾看起来软乎乎的:“怎么了?”  落朝眸色深了深,笑了:“都是男朋友了,我总不能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虽然知道是在演戏,“男朋友”这一称呼还是让季夏手指蜷缩了下,他低下头,轻轻嗯了声。  落朝解开袖口上的纽扣,把衬衫往上卷了卷,一只手控制住单车:“夏夏,下来。”  季夏抬起头,睁大眼睛看落朝,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落朝眯着眼睛笑了笑:“我这样叫你可以吗?我以为情侣之间称呼会更亲密一些。”  季夏捏了捏衣角,心乱如麻:“可…可以。”  “好的,”落朝抬起的手在距离季夏头发几厘米的位置停住了,“夏夏,我可以摸你的头发吗?”  季夏用自己已经被烧迷糊的脑子,勉力思考了下,既然是装男朋友,那这种接触应该也是必要的,反正就摸一下头。  “可以的。”  落朝的手这才放上去,轻轻揉了下:“乖,下来。”  季夏脸一红,啊,这个,应该也没事,反正就是叫一下,他揉了揉衣角,快速下来站到一边。  落朝把车重新支好,停在路边,弯腰把地上的玫瑰捡起来,季夏瞧见了,连忙过来帮忙。  落朝握着季夏的胳膊,把人拉起来,将已经捡起来的玫瑰塞进他怀里:“我来就行,你帮忙拿一下。”  玫瑰掉落的范围不大,也没有被压坏,只是外包装散了。季夏盯着怀里灿烂的红玫瑰,又看了眼落朝捡玫瑰的背影,很想说要不他们把这个重新包一下,其实也差不多的。 第67章 之后季夏再也没去过那边拍照,自己也不清楚是尴尬还是纯属就想躲着落朝,但落朝也就在手机上寻常的问候,距离一直控制在一个礼貌的范围里。  季夏把手机丢在沙发的一角,脸埋在手里叹了一口气,不是说喜欢他吗?怎么这消息整天就发这么一点,他都快看得倒背如流了。  夏妈妈从客厅沙发后面路过,拍了拍季夏的肩膀:“准备好了吗?我们马上去见李医生。”  “嗯。”季夏站起来,见到管家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好久没见的落朝。  两人隔着客厅对上视线,季夏立马转过头,耳朵发热。  夏妈妈瞥了季夏一眼,心想是儿大不中留了:“你来干什么?”  落朝倒是坦然自若:“听说夏夏今天要去医院复查,我可以陪着一起去吗?”  夏妈妈抱肩:“你问我没用,得看夏夏。”  季夏一下察觉到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眼睫颤了颤,留下一句“随便你”就径直上车离开。  等到了医院门口,季夏看着只剩下他和落朝两个人,微怔:“我妈呢?”  落朝扬了扬手中的病例:“阿姨说有事,让我陪你一起。”  季夏不太自然的哦了一声,加快脚步进了诊室。  复诊流程季夏重复了十几年,眼下虽然几个月未见,季夏已经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好像现在健康的身体是在做梦一样。  可看到机器的那一刹那,熟悉的冰冷和窒息的疼痛似乎又回来了,季夏垂下眼睫,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夏夏,”手上一紧,季夏被人抱了个满怀,鼻尖是那天单车上的气味,“在我面前,你永远不需要逞强。”  “我会一直陪着你。”  季夏眼眶一下就红了,双臂抬起又落下,最终还是抱住了落朝:“落朝,我好害怕……我要是还没好怎么办,我不想待在疗养室一辈子……”  落朝手指伸进季夏头发里揉了揉,声音放缓了许多:“乖,不会的,你已经好了,相信我。”  “可是……”  落朝长腿微曲,握着季夏的双臂,对上他的视线,暗金的眸子里全是温柔,他低头吻了吻季夏的眉心:“这是来自神明的吻,神明会保佑你生生世世的。”  季夏噗嗤一下笑出来:“我说落朝,没看出来,你怎么这么中二啊。”  落朝也笑了,语气有些意味深长:“那是我护着你行吗?”  “给个机会不行吗?”  季夏被落朝刚才这么一逗,心情好了许多,他抬了抬下巴:“行啊,要是我复查没事的话,就准许你当我男朋友,怎么样?”  季夏拍拍落朝的肩膀,眨了下眼睛:“所以赶快让你的神明保佑我吧。”  落朝微眯了眼睛:“好啊。”  “这声男朋友我就提前叫了。”第63章 婚后 是他等了无数漫长时间才有幸独自……  季夏最近觉得自己的合法伴侣有些不正常。  不是性格也不是行为,而是物种。  好像……不是很像人类。  之前谈恋爱的时候,季夏偶尔也会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比如上一秒在微信说见面,过几分钟人就出现在他家门口——按理说坐火箭也不可能这么快。  落朝对此的解释是他早在附近等着了,季夏信了。  他一开始也没在意,可是自从结婚后,他总觉得落朝似乎连装都懒得装了。  第一次露馅是在新婚夜,他被落朝翻来覆去地弄,迷迷糊糊之间发现窗户没关,能听到外面在下雨。  外面是十八楼,但季夏还是对这种不关窗户的行为感到不好意思,硬是磨着落朝去关窗户。  正是关键时候,落朝怎么能说停就停,狠狠动作了几下俯下身和季夏接吻。  然后季夏就看到,落朝手一抬,十几步之外的窗户就关上了。  季夏一度怀疑自己是被做迷糊,看花眼了,这实在不是人类该有的能力。  可是随着破绽越来越多,季夏甚至开始怀疑落朝他妈的到底是妖怪还是外星人。  他倒也没有嫌弃害怕的意思,就是想更了解落朝一点。  季夏摸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半,他靠在枕头上轻轻道:“落朝,今早我想吃冠盛记小笼包。”  落朝似乎还在睡梦中,闻言不太清晰地嗯了一声,被子里的手指往后一挑,卧室的桌子上就出现了季夏眼熟的包装盒。  季夏:……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冠盛记好像早上五点才开门,落朝这个正吗?  不是,关键不是这个,季夏一拍脑袋,什么东西能在二十一世纪凭空变出小笼包啊。  这是妖怪吧,一定是。  还没等季夏想清楚,落朝从被窝里伸出手把人揽进怀里,黏黏呼呼亲了几口,语气里的睡意还未消散:“乖,再睡会。”  季夏往落朝颈窝蹭了蹭,抱住落朝劲瘦的腰,默默想到,落朝到底是什么妖怪成精呢?  他早该想到的,暗金色的瞳孔,根本不该是正常人有的颜色,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落朝吹毛求疵注重外表,美瞳不离眼,可结婚到现在他根本没看到落朝拿下美瞳过。  可偏偏身边人没一个人质疑过这点,就连心细如发的夏女士也没怀疑过,这一看就是中了妖法被迷惑了——  落朝不会是狐狸精吧?  这样他见落朝第一面就心动也说得过去了,长得这么帅气,真是……真是他季夏的好狐狸。  季夏对自己的推测深信不疑,但他并没有跟落朝说,根据季夏看过的话本电视剧,指不定落朝有什么苦衷或者是自卑自己不是人类什么的。  唉,谁让他喜欢他呢,既然他不说,他也乐意装作不知道。  于是某天,落朝买了几条上好的狐狸毛地毯回来铺在卧室地板上。  季夏随口问了句:“买这个干什么?”  落朝揉着他的腰,笑眯眯的:“你不是嫌地板太硬,不愿意在上面……”  季夏一把捂住他的嘴,脸上浮起红晕:“落朝,我告诉你你少得意忘形,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要你下不了床!”  落朝亲了季夏脸颊几口:“我求之不得。”  “你!”季夏瞪了他一眼,忽然问道,“这是什么毛?”  “狐狸毛。”  季夏:?  季夏震惊了,同、同类残杀?  他不知道落朝是怎么想的,但他自己绝对忍受不了睡在落朝同族的皮毛上和落朝那个,要是这样他情愿当一辈子和尚。  季夏立马跳上床,指着狐毛地毯道:“换一个,不要狐狸毛的。”  落朝挑眉:“不喜欢狐狸?”  季夏点点头,随后反应过来,冲落朝招招手,等人走到床边,季夏搂住他脖子亲了几口:“但我喜欢你。”  落朝笑了,把人压在枕头上亲吻,衣服散落一地:“我知道。”  晚上等季夏醒过来,地毯已经换了,他踢了一脚还在睡的落朝:“毯子谁换的?”  落朝抓住他的脚踝一扯,把人重新压住:“我趁你睡着换的。”  季夏只想冷笑,他被弄到现在才睡了半小时,腰疼得连觉都很浅,落朝到底下没下过床他一清二楚,然而他并没有把疑问说出口的机会,卧室里又重新传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得,落朝已经完全不打算遮掩了。  就这样,季夏迎来了两人在一起的第一个端午节。  白娘子喝了雄黄酒现原形的情节季夏从小看到大,早在到端午节的一个礼拜前季夏就开始提心吊胆,反正到时候不管怎么样,他都装作不知道。  实在不行,就把这一层窗户纸捅破,反正二十一世纪又没有法海,他和落朝又真心相爱,不会怎么样的。  晚饭时,季夏看着一桌子上好的雄黄酒,把筷子往碗上一搭:“我不是说不喝这个吗,你怎么还买。”  落朝心里也存了不纯洁的心思,哄骗季夏喝酒的机会就这一次,过来捧着季夏的脸揉:“乖乖,我想和你喝。”  季夏没见过落朝这种语气撒娇,心跳漏跳了几拍,顿时底气有些不足:“那也不行,你不准喝。”  “好,”落朝亲了亲他额头,手指蘸上雄黄酒,在季夏额头点了一点,“保佑我们家夏夏百毒不侵,岁岁平安。”  季夏心里一软,也想仿着落朝这样,又想到他是狐狸精还是少碰点酒吧,便亲了他眉心一口:“你也是。”  落朝倒了酒递给季夏:“只要你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是平安。”  季夏接过酒,按住落朝的手腕:“我喝可以,你不能喝。”  落朝手指搭在桌边敲了敲,勾唇:“我为什么不能喝?”  季夏瞪他一眼,手指头指了指他的心口:“你自己清楚。”  落朝笑了,他确实是故意在季夏面前露馅的,毕竟和主神的触碰越亲密,就能共享到主神更多的力量,季夏迟早会拥有不同于人类的能力,最后跟他一块回去。  他怕到时候能力觉醒的时候,他万一不在季夏身边季夏会害怕,便先让季夏熟悉一下有个心理准备,没想到倒是把他想成别的了。  落朝又给季夏倒了一杯酒:“好,我不喝。”  最后一桌子的酒都进了季夏肚子,落朝现没现原形他不知道,他自己倒是被落朝绑了眼睛手腕,从小狐狸到小白兔,当了个遍。  落朝给人盖好被子抱在怀里亲了亲,他借着月光一寸寸直视着季夏的容貌。  记忆之类的他倒不是很着急,随着季夏和他共享的力量越多,记忆恢复是迟早的事。  他想起和季夏见的第一面,在那个狭小的仓库里,季夏突然披光带尘的闯了进来,像是一束光冲破层层黑暗来到他身边,给他带来了活着的希望。  他作为掌管各个世界孕育而生的主神,每天除了观察各个小世界有没有平稳运行之外就再没别的事可以做了。  他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厌倦无聊,但是又死不了。  于是存了必死的念头把自己的魂魄分散到各个世界,给自己安排了最悲惨的剧本,只希望这样就可以力量散尽而死,没想到遇见了季夏。  这个人带着笑容拯救了每个世界的他,给了他活下去的温暖,也让他体验到了不同于以前的世界。  是他等了无数漫长时间才有幸独自窥得的天光。  “落朝,你喝雄黄酒了吗?”季夏睡得迷迷糊糊,又想起这个事,勉强让自己稍微清醒了点,嘟嘟囔囔地问他。